《奉诏为妾》作者:洒洒三点水 文案: 从傻瓜女、到私会女、到退婚女、到抢婚无耻女、到放荡淫 贱花心女、到低 贱狐媚小妾、再到恶毒陷害假扮女,穿越日子一天比一天精彩! 披着一副羊皮,带着一颗狼心,抛弃百般无用的世俗道德准则,这一世,她只求活一个痛痛快快、恣情恣意! 委屈?那是什么东西? 正文 1.第1章 疯傻小姐 寒冬腊月,北风凛冽。 那风啊,比刀子还要利,仿佛想要将人刮掉一层皮去。 不过,这天再冷,风再烈,也吹不熄、灭不掉清河县人们心中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人们谈论的焦点,依然是红家。 近百年来,清河县里独领风骚的人家,除了红家,还是红家,最终仍是红家。 论财,这红家敌不过,拥有清河县近三分之一铺面的苏家、清河县最大地主的余家。 论势,又岂敌得过一门父子皆进士的章家? 但,这三家为何不能与红家争锋? 盖因, 美人!!! 这世间,或许财势可以叫人向往、敬畏,但让人疯狂痴迷者,又怎能及得上美人的绝世风采? 这红家,不知烧了什么高香,代代都出美人儿。 尤其是这一代,更是美人中的美人。 那红家大小姐,虽是偏居清河县,美名却传遍了江南,当年被誉为江南四大美人之一,不但容貌姣好,而且琴棋书画无所不精。方过十二,就引得无数人家前来求娶。 清河县就不说了,江南也不说了,竟连远在北方边关的豪族,竟也带了重礼来求,那几年,红家的门槛都给说媒的踏烂了,换了好几块。 最后,大小姐许给了京城的汝南王为继室,红家这才清静了下来。 大小姐之后,如今又出了个七小姐,见过的人都说容貌比起当年的大小姐有过之而无不及,有诗云: 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 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 小酒馆内,说的便正是有关这稀世美人红七小姐之事。 “听说了吗?那红家的七小姐,疯了!!!” 这话一出,顿时一石激起千层浪,小酒馆内,一下子炸了锅。 “骗人的吧?怎么可能?那么一个聪明伶俐的美人儿,好端端的,怎么说疯了就疯了?不可能、不可能。” “你这个家伙,竟然敢造红七小姐的谣?想作死吗?” “打死这个满嘴臭****的混账!” 群情汹涌,个个怒火冲天。 红七,不仅是红家的红七,更是清河县所有已婚未婚男子头上的明月光,心口的朱砂痣,岂能容人加以冒犯? 好几个大小伙儿撸起了袖子,赤着胳膊就要上前教训这个敢胡说八道的家伙。 “骗你我是这个!”说话的人瞪大了眼,竖起了小指头:“跟你说啊,我的表舅妈的大姑子的小女儿就在红家做事,这事儿,在红家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要不然,我敢说谁的不是,也不敢说红七小姐的不是啊!” “这么说,那是真的啦?” “当然是真的。听说啊,不知怎么搞的摔了一跤,醒来就谁也不认得了,而且,竟说起胡话,言行举止同五岁孩童别无二致。真是天妒红颜,如此美人,竟成了个傻子,真是可怜、可叹啊!” “真的疯了?” “真的。” “真的真的疯了?” “真的。” “真的真的真的疯了?” “真的。” …… 再三确认,说话之人甚至拿祖宗发誓,最终,人们不得不相信这个残酷的事实。之后,小酒馆内,顿时传来一片嚎哭之声,还有买酒的声音。 只这一晚,就卖出了一个月的份儿。 但就连掌柜的,一缸缸的酒出去了,心里头却不是个滋味。 没有红家的女儿时,走到外头,由来人们一说江南,只晓得苏杭。清河县?谁知道是哪个旮旯角落的地儿。可现在,一说起清河县,谁不晓得那是专出美人儿的山灵水秀的神奇地儿,这些年,人们都说“清河女儿不愁嫁”,附近的府县都以娶到清河女儿为荣。 如今,这清河的标志美人儿,竟疯傻了。 老天不公啊! “今天的酒,小老儿我,请了!” 酒香四溢,这一晚,醉倒男儿无数。 迷迷蒙蒙中,有人担忧地说起。 “那,红七小姐的婚事不会有变吧?” 这说的是前些日子传得沸沸扬扬的一桩美事。 就在前一段时间,江南周家,派了媒人来为他家三公子向红七小姐提亲了! 周家不但是江南的大族,更是天下有数的官宦世家,绵延五六百年,历经数朝不倒,名臣干吏不计其数。就是在本朝也曾出过六个帝师、三个首辅,尚书、侍郎什么的就不用说了,真正的诗礼簪缨之族、钟鸣鼎食之家。 这周三公子更是容貌俊俏,举止风流,才名满江南,是无数深闺少女心目中的好郎君,多少父母心中的好佳婿。 按说这样好的乘龙快婿,是轮不到红家的。 毕竟,红家虽说是清河县当地的大户,但不过是个富裕些的地主,出过几个举人、几个秀才,勉强说得上是诗书门第。虽有个女儿嫁给了汝南王,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虽说可沾些荣光,但到底那泼天的富贵也不是属于红家的。 两家相比,就好像天与地一般。 尤其周三公子还是周家的长房嫡孙,是要传承家业。按说更应该娶个门当户对的姑娘,起码也是同周家齐名的“王顾林谢,周叶陆贾”中的嫡女才是。 只是那周家三公子年过十五时就发下宏愿,非真正的绝色才女不娶。他人品出众,极受家中长辈喜爱,因此不愿委屈了他。 想美人易得,绝色难求,如果再加上还要是才女,并且出身还不能太差,起码是书香门第的嫡女才好,这些条件加起来,那就不这么好找了。 这一蹉跎,就去了七年。 眼看着周三公子都二十二了,别的公子这个时候娃儿都满地跑了,他还孤零零的一个人。他倒是不急,日日偎红倚翠,逍遥得很,但可把周家的老太太、太太给愁坏了。 亏了红家大小姐当年的美名,这不,一得知红七姑娘,周家就急巴巴地就赶着媒人来提亲了。能攀上周府这样的人家,红家自是求之不得。两家可以说是一拍就合。 这不,听说都互换了庚帖,准备下定了。 眼看又是一段才子佳人,金玉良缘的佳话。 偏偏在这个时候,红七小姐却疯了。 这下,该如何收场呢? 虽没有下定,但双方都已经口头说定了,若是周家反悔,难免被人说言而无信,有损百年望族、诗礼传家的名声。 可若是继续这个婚事,从来只听说过王八看绿豆,才子配佳人,什么时候见过傻子嫁才子呢? 家族名声是有了,可那周三公子,怕是免不了一生都被人笑话了。 这事,悬、悬啊! 就连外头的人都在操这份闲心,红府里的主子们更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弄得如遭雷击,乱成了一团。前一段时间的欢喜全化为了不知所措、惊慌失措。 红府的大太太、二太太、三太太以及四太太,这个时候全聚在老太太的院子里,个个哀声叹气、神思不属、坐立不安。 大太太满面担忧地道:“这可怎么办才好啊?听说周家派来的人已经到了县里,不会是已经听说了七姐儿的事吧?” 二太太埋怨道:“我当初就说过了,这虽是一件天大的喜事,但没有下定之前,还是要约束下人,不要露出风声的好。你偏不听我的,传了个风风雨雨,这下子怎么办?整个县里可都要看我们红家的笑话了。” 三太太凤目一扬,不悦道:“我还不是为了咱们红家的名声。秋天的乡试,咱们家又没有一个中举的,那苏家、余家、章家却都有人中了。前些日子那苏家的小姐及笄,邀了余家的太太插簪子,章家的五小姐当赞者,咱们红家呢,屁都没有。这不是藐视我们红家是什么?若不是我传出了周家上门提亲的事,只怕这清河县的人都不知道我们红府是那根葱、那根蒜了。” 这话一出,二太太的脸上就火辣辣的,不太好看。 这次参加乡试的四爷、五爷、六爷都是她的儿子,却全都落第了,一个也没有中。 四太太这时就拿着手帕,泣道:“说起来都是我的错,都是我没有看好七姐儿,这才使她遭遇了这桩祸事,也连累了大家。要怪就怪我好了。” 二太太连忙安慰道:“这怎么是你的错?你的苦衷,我们大家也都是晓得的。” 大太太、三太太也连声安慰。四太太虽是红七的母亲,不过却只是继母,她虽是对红七尽心,红七却从小就不大亲近她。母女之间的关系极为冷淡。 出了这事,哪里怪得到她的头上? 就在这个时候,有丫头禀道:“老太太来了。” 四人忙起身肃立,屏气凝神,恭迎老太太。 绣着海棠花的门帘缓缓撩起,老太太吴氏由两个清秀的大丫头雪松、鹤儿扶着走了进来。她年过五十,面色却十分红润,头发乌黑,没有一根白丝,看起来像四十许,一点也不像到了五旬的人。 她的打扮也不像富有人家的老太太,没有绫罗绸缎,只简单地着了一身缁衣的,十分朴素。 老太太在正位上坐了,脸上犹带着旅途的倦意。 她去了庙里苦修数月,今日方才回府。事情重大,因此,她也不过简单地梳洗了下,连口茶也没顾得上喝,就先来见几个太太了。 正文 2.第2章 她不是红七 先喝了口热茶,略祛了点身上的寒意,老太太方开口道:“三太太,我回来的路上,可听说了一件稀奇事。据说,我们家的七姐儿,跟那周家的三公子定亲了。这全天下似乎都知道了,怎么偏偏我这个做祖母的,却不知道这件事。你们说,可笑不可笑啊?” 开口时,还是心平气和。 说着说着,老太太的口气就越来越重,说到最后,气得连茶也不喝了,手一挥,茶盏就摔落在了地上。 只听,清脆一声响,好好的白瓷青花茶盏已碎成了几瓣。 “还有,我走的时候,好端端的七姐儿,怎么会突然傻了?我跟你们说过多少遍,咱们红家能不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说不定,就得着落在她身上了。你们,你们,这是要毁了我们红家吗?” 这声音,听在了三太太的耳朵里,就如同雷鸣一般。 顿时,脑袋轰鸣,三太太的膝盖一软,跪了下来,磕头不止。她是红府主持中馈的当家媳妇,现在出了事,她的责任自然最大。 “老太太息怒!老太太息怒!” 大太太、二太太、四太太、丫头们随后也跟着跪了下来。 一时,所有的人都矮了一截。 只有老太太一个人,安然坐在上头,脸色严厉,不发一言。 老太太的眼依次从大太太、二太太、三太太、四太太的头上扫过。在三太太的头上停留地尤其久了些。 她越过了名正言顺的嫡长大媳,出身官家、端庄大气的二媳,将当家的担子交到老三媳妇手上,固然是看嫁了汝南王,为红家作出了无可比拟大贡献的大姐儿的面子,但对于一向机敏、伶俐的三太太何尝不是寄予了厚望? 她的年纪毕竟不轻了,希望三太太能挑起振兴红家的重担。 如今看来,老三媳妇的眼界气魄胸襟,还是不够啊! 老太太心里说不出地失望。 感受到老太太的目光,三太太只觉得浑身放佛被雪浇了似的,冰凉透顶。 老太太在红家可是说一不二的人物,具有无上的权威。别看她现在是风风光光的掌家主妇,只要老太太一句话,她就什么也不是。已经尝到了权力滋味的她,当然不愿再失去这一切了。 三太太面色变得苍白,浑身都开始不停地颤抖了起来,泪珠子一个劲儿地往下掉。 见状,老太太的眼神就变得和缓了些。罢了,毕竟还年轻。 “算了,也怪我这回在山上呆得太久了些,你们到底年轻识浅,见到这么好的机会自不免急功近利,失了分寸。但记住,你做的每一个决定,关系到的是整个红家。这样轻率的举动,不可再有下一次。” “都起来吧!事情已经如此,现在,大伙儿来合计合计,拿出个对策来。” 说是合计,老太太的眼光却落在了二太太的身上。 几个儿媳妇中,大太太是个没主意的;三太太主意倒是多,但商女出身,眼皮子到底浅了些,要不然也不至于让好好的一桩亲事,弄到现在进退两难了;四太太秉性温柔和顺,对于家里的事,向来以几个嫂嫂为先,不大开口;最为聪慧有主见的,还是二太太。 二太太果然没有让老太太失望。 她胸有成竹地道:“老太太,事情传出之后,我思量了许久,倒是想出了一个法子。现在说与老太太和几位太太听听,看妥当不妥当。” 老太太点了点头。 二太太就缓缓地把她的计策说了出来。 整个清河县都被这件事给震动了,清河县的四大家,出了王妃的红府也因为这件事焦头烂额,老太太、太太们开起了紧急会议,看要怎么保住红府的体面,不被人看了笑话,不因为这事影响了其他小姐们的亲事。 那这件事情的主角,我们的红七小姐,外传的傻子,她,又在做什么呢? 红七正坐在靠窗的榻上,倚着窗台,视线落在外头。 窗外,一片冬季的萧索景象。 阴沉沉的天,呼啸的北风,泛黄不时飘落的梧桐叶子,还有斑驳刻着岁月痕迹的院墙。一切,看起来如此惨淡,实在没什么好瞧的。 不过,红七其实也并没有看景。 事实上,她在发呆。 已经五天了,她穿越到这个世界。 她的本名不叫红七,当然,估计这也不是红七小姐的本名,只是她不知道,便权当是了。 她的本名是年云珠。 七岁时因为车祸,父母俱丧,她和妹妹真珠虽受了重伤,侥幸活了下来,从此在各个福利院中流转。也不是没有好心人想要收养她,但妹妹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她又不愿丢下妹妹,就这样,一直到了十八岁,必须离开福利院自立更生。 为了能供妹妹上大学,两人有个家,还有找到世界上最好的医生,为妹妹彻底把病治好,她做过服务员,干过促销,摆过地摊,当过杂志模特儿,后来,因缘际会,她加入了一个神秘的组织,接受了数不尽的训练,吃尽了苦头,成为了一名女间谍。 不知经历过多少风险,与妹妹也是聚少离多,总算,她凑到了需要的手术费,也托了关系,请到了世界心脏病方面最权威的医生,将手术的成功率提高到了百分之六十。只要手术成功,妹妹就能像正常人那般奔跑跳跃,更能够有她最渴望的孩子。 她兴冲冲地回来想告诉妹妹这个好消息,等待她的却是病情急剧恶化,已经奄奄一息、瘦弱柴骨、心灰若死的妹妹。 医生说,妹妹的身体,已经再也经不起手术的折腾了。 这一切,只因为,一个男人。一个曾经对她承诺过,会一辈子对妹妹好,不让她伤心的男人。 而言犹在耳,还不到五年时光,这个男人,却用了那般卑鄙的手段抛弃了她视若珍宝的妹妹,要娶别的女人为妻,踩着她可怜妹妹的尸骨。 这世间,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事情发生的那一日,年云珠去参加了那场结婚式。 那一日,虽已经是初冬,天气却很好。 天高云淡,凉风阵阵,气候十分怡人。 结婚式在中原市刚建成不久的六星级酒店——皇冠酒店的顶层露天花园举行。 男主角萧峰西装笔挺,一如既往地英俊挺拔,更有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意气风发;站在他旁边的是千娇百媚的女主角林媚儿,标准的高富帅和白富美的结合,王子和公主的完美世纪童话。 只可惜,撕开了表面那层好看的皮,王子不过是发达了的陈世美;公主不过是抢别人老公的贱小三。但只要有权有势,陈世美和贱小三也能成为最美丽的童话,被世人所艳羡。 看到年云珠,萧峰和林媚儿的脸色都变了。 “年、年云珠,你要干什么?” 萧峰向来对这个神秘、厉害的大姨子有几分惧意,尤其是想到他做的亏心事,连颤音都出来了。 林媚儿恼怒地白了萧峰一眼。 “年云珠,这里不欢迎你,请你出去!保安!保安!” 年云珠冷笑。 “转移财产、伪造真珠外遇,让她一文不名的净身出户,”啪啪啪,年云珠鼓了几掌,赞道:“萧峰、林媚儿,好本事啊!” 一个是最为妹妹深爱的丈夫,一个是妹妹最为信任的好友,比她这个当姐姐的陪伴她的时间还要长久,他们两个毁掉的不仅仅是妹妹的爱情,还摧毁了妹妹对人性的善的信仰,让她生无可恋。 “不过,”年云珠脸色一变,面若寒霜,眼神如刀:“萧峰,你忘了你娶我妹妹时,我说的话吗?” 萧峰当然没有忘。 “我的妹妹,被我养的生性柔弱,经不得狂风暴雨。所以,我只准备把她给能一辈子对她好,呵护她的人。如果你办不到,现在可以走。但是,如果你娶了她,却又让她伤心的话,到时,就用你的命来偿吧!” 萧峰的脸变得煞白。 因为,他看到,年云珠慢条斯理地从口袋你,掏出了,一把枪。枪管黑黝黝的,散发着冷冷的金属色泽。 “看来,你是还记得说过的话了。看在真珠的份上,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是你的命;第二,是她的命。”年云珠握着枪,先指向萧峰,再指向林媚儿,“给你三秒钟的时间考虑。” “年云珠你疯了,杀人是要坐牢的!抢不赢男人就来这一招,你们年家姐妹真够无耻的。保安,还不快把她抓起来,在那里干什么?” 林媚儿气得跳脚大叫。 对方可拿着枪呢! 急急赶来的保安猛地一个急刹车,听到林媚儿的话,反而开始悄悄地往后撤了起来。为这点儿工资,送上命可划不来。 年云珠却已经开始报数了。 “三!” “二!” “一!” 嘭—— “不要杀我!” “啊!” 枪声、男人的声音、女人的尖叫混杂在了一起。 “哈哈哈,萧峰,你所谓的真爱,原来也不过如此。” 年云珠不屑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枪响的那一霎那,萧峰躲在了林媚儿的身后。 年云珠将枪扔在了地上,大笑离去。 无人敢拦。 好一会儿,被吓呆的众人才回过神来。 “是玩具枪。” 有保安大叫。 “媚儿、媚儿,你没有事吧!” 林媚儿的父母扑了上来,紧张地上上下下检查着她,没有发现擦破了一点儿皮,这才松了口气。 林媚儿却呆呆地看着萧峰,美丽的大眼睛泪如泉涌。 “你怎么能够这么做?你,你说你爱我胜过你的命的。而且,我的肚子里可是有你的孩子啊!你怎么能够这么做?!!!” 正文 3.第3章 未婚夫要被抢了 身后的一切,年云珠并不曾看到。 但她知道,这一辈子,萧峰和林媚儿之间,都会有根刺了。 她年云珠的妹妹,不是这么好欺负的! 年云珠走出了饭店,抬头望天,天上的云中好像出现了妹妹的脸。 事情发生的时候,她出任务去了国外,得知消息回来,已经迟了。妹妹本来心脏就不好,又了无生意,离婚后短短几个月,竟衰竭至无药可救,黯然离世。离去前,还切切叮嘱,说都是她自己看不开,不关萧峰和林媚儿的事,要她不要为她报仇。 “你不愿我杀他们,我听你的了。” 妹妹的脸,似乎笑了。 年云珠的眼前,突然迷蒙了起来。 “傻瓜!” 为了那么一个男人,值得吗?扔下她孤零零的一个人,真是白疼她一场了。已经过去了一个月了,现在想起来,她的心仍揪成了一团,疼的喘不过气来。 突然,只听得头上有人惊叫:“小心!” 年云珠讶然抬头,眼前一黑,“哐当”,脑袋一阵剧痛,她倒在了地上,晕了过去。身上,盖着一张巨大广告板。 再醒过来的时候,年云珠发觉,她成了古代红府的七小姐。 一个本来正在谈婚论嫁,快要嫁个金龟婿的千金小姐,不过,摔了一跤就变成了个什么也不知道的傻子,而且,面临男方可能悔婚的重大危机。 这是她从外头丫头们的谈话中得到的消息。 丫头们看着她的眼里有同情,可怜,不过,也有暗藏幸灾乐祸、漠不关心的,毕竟,看到原来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变成了连她们都不如的傻丫头,从云端上落到了泥地里,大大满足了某种阴暗的说不出的心理。 对这些,年云珠,不,现在应该叫红七了,红七却根本就不在意。 她想的只有一件事,妹妹没有了。 她这一生,几乎都是为了妹妹而活着。 父母过世的时候,她忙着照顾吓到不停哭泣,发高烧的妹妹,连哭泣的时间都没有;进了孤儿院,她忙着保护体弱的妹妹不被其它孩子欺负;出了福利院,她忙着赚钱,好给妹妹一个光明的未来和一个遮风挡雨的家,不让她为了生活担忧;妹妹有了爱人,却不能生孩子,她就想方设法地为了她寻医问药,找最高明的医生,要用最为稳妥的方式满足妹妹的心愿;妹妹死了,她想着怎么不违背她的意愿,又可以为她报仇…… 以后的一生,她都不会让萧峰和林媚儿好过的。这婚礼的一幕,不过只是开始而已。后头,还有更多的好戏呢。 萧峰和林媚儿害了她的妹妹还想什么事都没有的幸福过日子?门都没有。她不会杀了他们,但她会让他们一生都在痛苦中度过。 她原本是这样打算的。 可现在,她却独自在一个陌生的世界里,妹妹没有了,仇人也没有了,她的人生,变得空荡荡的。 有的,只剩下心中没有止境的悲伤。 她躺在床上,恹恹地,没有一点儿精神。 睁开双眼,就又看到了头上的水红锦帐。 原主似乎很喜欢红色,柜子里的衣裳,戴的花,帐子、被子、鞋子,摆的屏风,绣墩几乎都是红色的,幸好深深浅浅地搭配在一起,浓淡相宜,倒也好看。 不过,红七生性喜欢一些素淡不起眼的颜色,终是有些不习惯。 妹妹也是喜欢红色的,总是爱买粉色的衣服,别人穿粉色难免有扮嫩、装可爱或俗气的嫌弃,可妹妹却不会,她白得晶莹如雪的肌肤,配着粉色,显得柔美娇人,好看得像春天里初绽的桃花。 想着,红七的眼就有些酸涩了。 她生性坚强洒脱,少有落泪的时候。可自从妹妹去世之后,看到什么都会想到她,然后就有落泪的冲动。在的时候不觉得,有时候还曾嫌妹妹太过软弱,爱哭,依赖心强,让她总是放心不下,什么地方也去不了,只能守着她,到她出嫁才解放出来,过自己想要的生活。有时候还曾想过,若是只有一个人就好了。 可真正失去了,才发现,原来,不仅仅是妹妹在依赖着她,她其实也在依赖着妹妹。 没有了妹妹,她在这世上,高兴的事情没有人一起分享;悲伤的时候,也没有人一起悲伤;疲惫的时候,也不知该回哪里。 她,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了。 眼泪静静地从她的眼角滚落,如一条清澈的小溪,绵绵不绝。 从父母过世之后,她就不曾掉过眼泪,她要坚强,要保护妹妹,不管遇到多么困难、多么难堪、多么痛苦、多么让人难以忍受的事,她都不曾掉过泪。 她以为她已经冷血地不会哭了。 原来,她还是有眼泪的。 啪嗒啪嗒,泪珠子不停地掉,无法停止,似乎要把以前没有流过的泪一起流尽似的。 就在这时, 嘎吱一声刺耳的响声,门开了。 一个丫头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 红七微皱眉头,看向来人,就要出言呵斥。那丫头却焦急地先开口了。 “哎呀,不好了,七小姐,老太太说要换亲,现在把五小姐、八小姐、九小姐都叫过去了呢。” 闯进来的是大大咧咧的秋霜,后面跟着的是春风、夏溪、冬雪。 她们是红七的四个贴身大丫头,穿过来的这几天,红七就是由她们几个服侍的,大大过了一把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古代贵族范儿的瘾。 当然,在这之前,还发生了一个小丫头大冬天端冷饭来给她吃,被她一手给打翻了的事情。 这会儿,几个丫头个个面露慌容,仿佛天就要塌下来了似的。 “老太太、太太们也太无情了些,那周家还没有说什么呢,怎么能这么对小姐呢?” 春风蹙着眉头,面露不平之色。 “哼,周家没说什么都这样了,真说了什么,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夏溪冷笑:“往日里个个对咱们小姐如同珍宝一般,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现在倒好,人还好好的在这里呢,就要把人往死逼。若这亲真这么被换了。以后,这府里,谁还会把小姐放在眼里?” “那,现在该怎么办?” 冬雪的大眼睛,泪眼朦胧,里头尽是惶然。 几个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了红七。 外头的人,甚至院子里的丫头婆子,都以为七小姐傻了。只有她们几个贴身服侍的,才知道,七小姐前头傻了是不假,不过,五天前,突然就好了。 虽然也不算全好了,很多事情记不得了,就连她们几个的名字。但至少,神智是清醒了,能说会道,光这,几个丫头就要谢天谢地了。 她们的前程可全落在七小姐的头上,这段时间,七小姐傻了,她们也体会到什么叫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了。 只是好了的七小姐,不知为何,却不让她们把她好了的消息传出去,甚至连院子里的其他人,都让瞒着,也不知心里在打什么算盘。 这些日子,以前处处巴结她们的婆子、丫头,现在个个敢拿着下巴看她们了。 如果,连这一回,七小姐也忍了下去,真不知道,以后她们还会被别人如何糟践? 几个丫头心急火燎地看着,生怕红七这时还要缩在壳里当乌龟,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如果红七还要再继续隐忍,她们都恨不得要犯上敲红七的头了。 当然,只是想想,她们可没有这样的胆子。 在这个礼法森严的社会里,除非她们不要命了才会这么做。 红七被她们的叽叽喳喳吵得头疼,微微皱眉,不悦道:“多大点事儿,有什么好慌的。” 前世身为女谍,不知道碰到过多少危难险阻,多少次在生死之间徘徊,多少次九死一生……经历了那些,眼前的局面,不过是区区小事,不值一提。 红七随手用袖子擦了擦脸,一双眼睛还红的跟兔子似的,态度却从容极了。 见状,几个丫头心下不由自主地就定了许多。 “服侍我梳洗打扮吧,咱们,也去老太太那里凑凑热闹。” 放下袖子时,红七果断地说道。 她的眼神,已经回复了过往的坚毅;所有的悲伤已被她收到了心中。 往事已矣,不管她如何难过,妹妹也回不来了。临死前,妹妹最放不下心的就是她。 父母早逝,只剩她们相依为命,却要留她一个人在世上。妹妹满满地放心不下。只是,妹妹的心已死,即使是为了她,也无法活下去。 红七答应了妹妹,一定会连她的份一起幸福的,会有个可以依靠的丈夫,还会生几个可爱的孩子,有个妹妹一直向往的家。 这是妹妹心中的幸福,就是如此简单,不过是想拥有一般人都拥有的家庭,快乐生活而已,却用尽了她短暂的一生也没有得到。 妹妹希望她能拥有这样的幸福,不愿她孤零零的一个人。 她,虽然并不觉得这才是身为女人唯一的幸福,但,她一定会为妹妹实现心愿的。 这是作为一个没能保护好妹妹的无能姐姐,唯一还能为妹妹所做的事情。 现在,可以放肆软弱悲伤的时间已经过了,该是她振作的时候了。 虽然对这个未婚夫并不在意,不过,这可是她幸福家庭的第一步。 而且,不管好歹,她的东西,她不要可以,别人想抢,可没这么简单的事情。人善被人欺,红七可不是个等着挨打的主儿。 红七抬眼。 眼中,流光溢彩,仿若万千星辰投入眼中,璀璨得无与伦比。 正文 4.第4章 强势回归 几个丫头瞧见,先是一震,随后,露出了欢天喜地的笑容,高兴地不得了。 她们的小姐,终于回来了! 这才是红家的七小姐,最为耀眼的明珠。她的光芒,无人可挡。不容任何人冒犯、任何人! 只要小姐在,她们的荣光就在。 几个丫头的背不觉挺得笔直。 她们各施妙招,使出了十八般本事,将红七好好的打扮了一番,这才浩浩荡荡地簇拥着红七,往老太太的院子里去了。 一路上,引来下人们好奇的目光无数。 这个傻子,不好好地呆在她的院子里,跑出来做什么? 老太太的花厅里,几个太太和周家的管事姜妈妈正是宾主尽欢。老太太和几位太太将将把事情理出个头绪,就有下人来报,说周家的管事妈妈来了。 老太太立马叫人请了她进来。 姜妈妈给老太太、太太们见了礼,落了座。正好几个小姐也来给老太太请安。老太太就命她们见过姜妈妈。 姜妈妈先拉着红五的手,细细地打量了一会儿。 “哟,早就听说红府的小姐,个个都是美人儿。看这五小姐,跟葱儿似的,真水灵啊!” 红五得了称赞,大太太的脸上就止不住地露出了笑容。 这时,一个丫头端了点心进来,冷风扑入,红五忍不住就咳嗽了两声。 姜妈妈关心地道:“五小姐可是有咳疾?我们家四奶奶也有这个毛病,一到秋冬,这毛病就犯了。太医给配了一副芙蓉丹,颇有疗效。我这几日身子也有些不好,蒙四奶奶赏了几颗,待一会儿叫人与你送过来,也少糟些罪。” 红五连忙谢过。 姜妈妈就放开了她的手,又叫红八过来看。 大太太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微僵,三太太却振奋起来。 红八大大方方地走到姜妈妈的面前,给她行了个福礼。 “姜妈妈好。” “哎哟!”姜妈妈连忙站了起来:“我的八小姐啊,我一个下人哪当得起您这个礼,真是折煞我了,快起来、快起来。” 伸了两只手去扶红八。 红八笑嘻嘻地道:“别人当不起,姜妈妈却是一万个当得起的。” 原来,这姜妈妈却是那周三公子的乳母,大户人家的乳母,地位那是相当的高的。就是周三公子见了她,也是要当长辈对待的,不同于普通的奴才。 姜妈妈的脸上就笑开了一朵花,伸出手就捏了一把她的脸。 “八小姐不仅长得好,还这么乖巧,若我有这么个媳妇,只怕梦里都笑醒了。” 红八的脸色就飞起了红晕,又羞又喜。 老太太微微皱了皱眉,二太太露出了冷笑,上下有别,主仆有分,再怎么是周三公子的乳母,现在又不是已经板上钉钉的是你嫁过去了,主子给奴才行礼,算什么回事呢? 三太太却是喜不自胜的看着红八,比起病弱的红五,她的女儿可是又健康又伶俐又乖巧,只要长了眼睛的,都知道该选谁了。 这时,姜妈妈的眼又移到了红九的身上。 “这个,是九小姐吧?” “嗯,正是我们家九儿。”四太太笑着,淡淡地道:“九儿,给姜妈妈问个好。” 站在四太太身边的红九就娉娉婷婷地走了出来,对姜妈妈微微点了个头,矜持地唤道:“姜妈妈好。” 没有失了礼仪,却也不过分殷勤,就像对家里的那些下人妈妈一个样,表情温柔沉静,举止大方。 二太太暗暗点头,这才是大家闺秀的风范。 四太太却是不动声色。 姜妈妈脸上的笑意就敛了几分,肃容给红九行了一礼。 “给九小姐请安了。” 老太太的脸上这才露出了笑容。 “好了,知道你们在我这里不自在,你们几个去玩你们的吧。” 红五、红九笑着应了,红八却不依道:“我进来的时候就听鹤儿姐姐在院子里说,前几日腌的梅酒可以拿出来喝了,老太太最喜欢这个了。八成是老太太舍不得,怕我们抢了她的酒喝,这才赶我们哩。五姐姐、九妹妹,我们可不能上老太太这个当。” 老太太摇头叹气,一脸的无可奈何。 众人哄堂大笑。 红五、红九忙硬架着红八出去了。 老太太大笑了一回,才问:“姜妈妈,你看,我这几个孙女儿哪个好啊?” 姜妈妈是个人精,到了这时,哪里不晓得红家打的是什么主意。 她笑道:“哪个都好,我啊,眼都要看花了,还得回去好好想想才是。今儿个也见过老太太、各位太太了,等过几天,我再来给老太太、太太们请安。” 老太太也晓得,这么大的事情,她一个下人是做不得主的,于是点头道了辛苦,并让三太太代她送客。 三太太把姜妈妈送出了府,上了马车,又回老太太这里来。刚进了垂花门,就听不远处传来一阵骚乱。 红八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 “春风,你们几个,实在太不懂事了。怎么这个时候把这个傻子带来了?还不快快把她带回院子里去?” “还有你们,都楞着干什么?还不快帮忙?” 原来,红五、红八、红九几个从老太太院子里出来,也没有回去,心里惦记着不知她们走了,后头又发生了什么。 红八就提议道:“五姐姐、九妹妹,这些天天冷,老呆在屋子里,也怪乏的。难得今儿个出来,就在园子里透透气吧。再过个把时辰也要吃晚饭了,正好散散,然后一起去老太太那里蹭饭吃。你们看,我这个主意怎么样?” 红五、红九听了也都称善。 几人就在园子里这里看看,那里瞧瞧。只是到了冬天,草木大多凋零,一片衰败之景,哪有甚好瞧的。虽也种了些常绿的松、柏、竹什么的,但地上的草都枯了,花也败了,衬得那孤零零的几点绿意越发地冷清,让人瞧了心中顿生萧索之意。 红八几个都觉无趣,再加上十月的风呼呼地吹来,虽是都穿了什么貂毛、狐狸毛的大氅,手里拿了暖手炉子,还是觉着十分寒冷,只是不知那姜妈妈走了没有,也不好马上回去。这样强撑着,时间就格外地难捱。 红七这时带着四个大丫头,也往老太太这里来,正好就与离得不远的红五几个撞上了。 一见她,几人心里都不禁咯噔一下。 今儿个老太太把她们几个叫了来,虽明着没有说什么,但几人早得了母亲叫丫头传回来的消息。说老太太看七小姐不中用了,想从她们里头挑一个与周家结亲,也免得这到手的金蛋飞了。 一听这话,几个人的心都跳了起来。 周三公子的名声家世相貌才学,这些日子简直传的跟神一般,几个心里早哀怨不已,为什么这么好的亲事,偏偏是红七的。 可没有办法,谁叫红七的名头最响,周家指名的就是红七,心里再不甘,也没有办法。反而要强打笑容说恭喜,毕竟,以后的亲事说不得还要仰仗红七的。 这周家当初不也是听了大姐姐的话,才来府里提亲的吗? 不曾想峰回路转,竟然她们也有机会了。 几个人的相貌在伯仲之间,其他的也相差无比,刚见了姜妈妈,个个都觉得有几分机会,正是心潮澎湃之时,迎面就见红七在一众丫头的簇拥下,走了过来。 只见她唇不点而朱,眉不画而翠,身材修长,腰若裹素,说不出地婀娜多姿,走起路来如仙子凌波,站立时如娇花照水,一举一动,都美得让人移不开视线来。 尤其是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好像天上万千繁星投影在其中,深邃而又神秘,闪烁着眩惑的光芒,不经意与她的眼对上时,情不自禁地就被会吸了进去。 一件大红斗篷,更是衬得她肌肤如雪,仿佛从画中走出来的人儿一般。 红五、红八、红九也算是非常标致的美人了,可在她的面前,就像米粒珍珠之于月亮,顿时,失去了光芒。 红八眨了眨眼,是她的错觉吗? 怎么月余不见,这红七似乎比以前更美了几分?以前的她美则美矣,但似乎没有这般生动,一举一动,皆可入画,美得让人屏息。 她哪晓得,红七原来就是被很多人看好、极具潜力的模特儿,若不是后来为了来钱快,早点把妹妹的病治好,做了女谍,是有实力进军世界舞台的。 模特儿这份工作,靠的就是吸引人的眼球为生,研究如何将各人的魅力发展到极致,不要说这红七本来容貌就是顶尖的,就是一具平常的身体,红七有意为之,也能风姿绰约,卓然于众人。 一股邪火就在红八的心中熊熊燃烧了起来。 这个红七,怎么傻了,还能这样抢她们的风头?而且,姜妈妈还不知道走了没有,不能让她见到姜妈妈。虽然再怎么样,姜妈妈也不会选这个傻子,但红八心里还是一万个不情愿。 于是,她厉声地喝着下人赶紧将人架走。 听见她的吼声,看呆了的众下人这才围了上来,这个说“七小姐,乖乖听话”;那个说“春风,你们几个想找死吗,还不快帮忙把七小姐带回去”,春风几个,则拦在红七的面前,不让人接近她,场面乱成了一团。 正文 5.第5章 你不是傻了吗? 三太太心中暗自奇怪,春风几个,也是伶俐乖巧的丫头,怎么今儿个会让这个傻子出来?还打扮的这样仔细?以她们的聪明,应该知道现在得夹起尾巴做人才是啊。 三太太心里暗暗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太妥当。 不过,她并没有出言制止红八的行为。 红七看着眼前的三个少女,眉毛一挑。这些就是要跟她抢未婚夫的姐姐妹妹们? 左边一个瓜子脸,柳叶眉,身形稍有些瘦弱;中间的杏眼樱唇圆脸,嘴唇微翘,看起来是个爱笑的可人儿,只是这个时候脸色却不太好看;右边的鹅蛋脸,五官柔和犹带稚嫩,气质却温柔沉静,小小年纪就颇有大将之风。 果然个个都是标致的美人儿。 但,红七一笑,比起她,就差了一大截是了。 这几日,红七也照过镜子了,古代的镜子不甚清楚,但也够她有充分的信心了。 这原主的样貌,简直是美得妖孽了,世所罕见。 红七前世不论是做模特儿也好,女谍也好,见过容貌出众的人多了去了,但,与这红七一比,全都黯然失色。 她虽然因为经历的关系,对人的容貌向来不太重视,认为智慧才是人最大的财富。不过,她也同时清楚地知道,容貌有的时候的确是一样大杀器,尤其是像红家这样靠着女儿发家的人家。只要有这张脸,她在红家的地位就不是这几个少女可以动摇的。 春风这时小小声地在红七的耳边提示:“穿鹅黄衣裳的是五小姐,葱绿的是八小姐,还有一个是九小姐,那边来的是三太太。” 红七的嘴角就浅浅地漾开,声如黄莺。 “长幼有序,我睡了一觉,这世道变了吗?什么时候,当妹妹也可以命令我这个姐姐要做什么了?还有你们这些狗奴才,不识得主子了吗?” 这话一出,那些下人就化为了石头,呆呆地看着红七。这,还是前两个月呆傻如同五岁稚儿,话都说不清楚,只会流口水的七小姐吗? 红五、红八、红九也都愣住了。 “你、你不是傻了吗?” 红八不敢置信地问道。 红七淡淡一笑,见了她竟然还问出这样的话,水平有限,不过虾兵蟹将而已,值不得费什么功夫。 她没有再理会红八,而是径自走到了三太太的面前,行了一礼:“三太太,许久不见了。这一向可好?” 吐字清晰,口齿伶俐,目清神朗,哪有半点傻子的样儿。 三太太一向是个聪明的,要不然也当不了这个家。立马就知道出了什么事。这红七,就像当初莫名其妙地傻了一般,竟又莫名其妙地,好了! 三太太心中暗叫晦气,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 不过,她反应也快,知道事已至此,也只有认了。 在这个家,若是红七好了,惹她不痛快,同她作对,老太太那里可饶不过。 遂笑着道:“七小姐大好了?真是可喜可贺啊。这些日子可把我们全家上下担心的,这饭也吃不香,觉也睡不好。对了,快进屋去见你祖母去!她老人家若是知道你好了,一准高兴坏了。” 还“饭吃不好,觉睡不香”,那她醒来的这几天,怎么不见一个人来瞧她? 红七暗自腹诽,与三太太应酬了几句,就继续朝老太太的院子里走去。擒贼先擒王,只要老太太知道她没有傻,别人就翻不起浪来。 走了两步,她忽站定,回头斜睨红八,眼神似笑非笑,调侃道:“八妹妹,现在,我可以进去了吗?” “七姐姐是姐姐,我是妹妹,七姐姐要进去,为什么要问我?” 知道大势已去,红八脸色铁青、没有好气地嘟着嘴道。 “既然妹妹没意见,那我就进了。” 红七仿佛没有听出红八话中的火气,轻笑道。笑毕,转身越过了她们,朝屋子里走去。 背后,所有的人都注视着她。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红八怒吼,那些下人顿时作鸟兽散了。 三太太剜了她一眼,红八轻咬嘴唇,面露委屈之色。三太太心里就暗叹了口气。这孩子,还是太娇惯了些,这么点事儿就沉不住气了。还好姜妈妈走得早了一些,并不知道红七已经好了,这件事未必没有回旋的余地。 三太太暗自思忖着。 红七自进去见了老太太,见她礼仪周到,口齿伶俐,老太太先露出惊容,随后抱着她先就心肝肉啊地哭了一场,说老天保佑,天佑红家什么的,又上下左右地打量着她,生怕她哪里伤着了、磕着了、碰着了,又忙不迭地叫人去请大夫,好不殷勤。 四个太太也在一边陪着落了不少泪,几个姐妹们也重新见过,三太太还特地叫红八给她赔礼道歉。 老太太欢喜地又要请和尚来做法事,趋趋邪气,又说要去庙里添香油,感谢菩萨,一个晚上,老太太拉着红七的手几乎没有放过,好像失而复得了什么宝贝,吃饭的时候,更是亲手为红七夹她所爱吃的。 所有的人都知道,红七,再一次成为这府里的头一份了,下人们的脸,格外殷勤。 再说姜妈妈,出了红府,她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就收了起来,变得沉重万分,忧心忡忡地上了马车。马车一路走,到了清河县衙的后门才停下了。 看门的婆子热情地招呼这姜妈妈,姜妈妈强笑着应了,熟门熟路地走了进去。 里头是个宽敞的院子,正房五间,东西厢各三间,都带了耳房。中间是天井,院子里中了些花、树,错落有致,只是到了冬季,大多已经萧条了,只剩光秃秃的杆子。只墙角处的一株红梅,迎风怒放,开得正艳。 姜妈妈径自去了东厢正中的屋子,守门的小丫头正瑟缩着肩膀,不停地朝手里呵气,见了她,忙笑着迎上,压低了声音道:“奶奶正和姨奶奶里头说话呢。” 方说着,里头就传来周大奶奶小贾氏爽朗的声音:“是姜妈妈回来了吗?进来说话吧!” 姜妈妈就进去了。 外头是一个待客的小厅,两个小丫头迎上来,服侍姜妈妈脱了外头罩着的半旧银鼠皮大氅,大丫头秋雁亲手打起了东间的软帘,笑道:“妈妈辛苦了,冻坏了吧?赶紧进来,里头燃了火盆子,正暖和着呢。” 姜妈妈就进了东间,周大奶奶小贾氏和她的姐姐,清河县的县令夫人大贾氏两个正分坐在榻两边,中间搁着个棋盘,也没走几步。 小贾氏年约二十许,穿着件素色的褙子,只用根翠玉簪子松松地挽了个髻儿,素净淡雅;大贾氏穿着富贵牡丹纹的褙子,深红的裙子,戴着五凤含珠钗,端庄贵气。 姜妈妈就笑着给两位奶奶请安,腰还没有弯,就叫大贾氏命人给拦住了。 “我们姐妹从小一个铺上长大的,从不讲这些虚礼。姜妈妈您也别见外,全当在府里一般,不要客气才好。都这么正儿八经的,下回,我可不敢再让她来我这儿住了。” 小贾氏就笑着拉了姜妈妈榻边上坐:“来来来,赶紧坐下,要不然,我可就要被我那没有良心的姐姐给扫地出门了。” 姜妈妈便也不再客气。 姜妈妈是长房嫡长子周三公子的乳母,小贾氏却不过是庶长子之妻,在府里,小贾氏是得敬这姜妈妈三分的,自然不敢受她的礼。这回只因在外头,小贾氏向来又会做人,姜妈妈投桃报李,才给她这个体面,敬她几分。 大贾氏晓得这层关系,为了妹妹,自然怎么也不会受这个礼了。 姜妈妈坐定,另一个大丫头落蕊已沏好了茶,送了上来,笑道:“是妈妈喜欢的大红袍,喝了暖暖身子吧。” 落雁这时又拿了暖手炉子来,小丫头也把火盆移得靠近了些。 姜妈妈喝了口茶,感受着屋里的温暖如春,就长长地叹了口气,这才觉得快要冻僵的身体有了复苏的迹象。 小贾氏屏退了下人,上身前倾,问道:“依妈妈看,那红家的态度如何?可有主动取消议婚的意思?” 原来,周府老太太不知从哪里听说了红七小姐傻了的事情,立马打了退堂鼓。这可是他们长房嫡长子,怎么能娶个傻子? 但这议婚都过了提亲、合八字,已经到了小定这一节,可以说过程都走了一小半了。 虽还没有正式下聘,但人们眼里,这婚事几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结果,红七小姐刚一出事,他们就反悔,难免被人诟病。 如果是别人倒也罢了,偏是长房嫡长子的周三公子,老太太是万万不容他的名声有半点瑕疵的。 老太太急得都病了,特派了向来能干的大奶奶小贾氏来处理这件事,这也是因为小贾氏的姐姐大贾氏正是清河县县令的夫人,她同红家的几位太太也有交情,也可以在中间说和说和,这重要的差事才落到了她的头上。 老太太的意思是,第一,最好是由那红家提出退婚,这样才不会损及周三公子的名声;第二,不能让红家心里带着怨气,以后拿着这件事说三道四的,留下后患。 这事儿是绝对不容许出错的,慎重起见,小贾氏就先暂时没有出面,而是先派了姜妈妈去红府先探探口风。也免得她一出面,那红家接受不了谈崩了,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姜妈妈听了,就大大地叹了口气。 “唉,什么取消啊,依我看,那红家还存了想李代桃僵的意思呢!” 正文 6.第6章 小贾氏的打算 “这话怎么说?” 小贾氏坐正了身子,她的面色也变得严肃了起来。 老太太第一次交给她这样重大的事情,办好了,她在老太太的眼里,就会更上一层楼;办砸了,以前所做的一切努力,就会化为灰烬。 老太太是个杀伐决断的人,她的手里,可以用的棋子太多,不缺她一个。她不像别人,没有雄厚的本钱,可以经得起失败。退后一步,就是万丈深渊,再也爬不起来。所以,她只能成功,不管用任何手段。 姜妈妈就把她如何去红府,红府的老太太如何让她见了另三位小姐,又是如何问她哪一个好的事说了一遍。 小贾氏听了不禁冷笑:“这红家倒打得好算盘。不过,未免也太自不量力了些,也不怕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小贾氏眼中寒光一闪。 姜妈妈忍不住惋惜道:“唉,好好的亲事怎么偏偏就这样了了?如果那七小姐没出这事儿,与我们三公子真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你是没有见着啊,那小模样长得,真正一万个里头都找不出来的人物儿。我老婆子也不是个没见识的,什么大家闺秀、小家碧玉甚至说句粗话,那些什么花魁啊、瘦马什么的,也都见过不少,及得上那姑娘的,硬是一个也没有。心里还在想,老天爷终是对我的公子不薄,留了这么一个神仙似的人儿给他。为这,老奴还在佛祖面前烧了好几柱香。不曾想,好事转眼间就成了祸事。我可怜的公子啊,这一蹉跎,什么时候才能成亲呢?若是见不着小公子,老奴就是去了这心里头也放不下啊……” 姜妈妈到底年纪大了,这两年身子又不大好,唯一的心愿就是看着周三公子早日成家,传宗接代,说着说着,就忍不住哭了起来。 大贾氏、小贾氏着实好好地劝慰了她一番,又命秋雁、落蕊两个亲送她回去,好好服侍她歇息。 姜妈妈总算走了,小贾氏长长地吐了口气,揉了揉额头,只觉得头都疼了。 大贾氏就拍了拍腿。 “来,躺我这里,我替你揉揉。” “到底还是姐姐你知道心疼我。” 小贾氏就躺了过去,一边享受这大贾氏的按摩,一边在心里思索着要怎么办才能把这事儿办得妥帖。红氏那般贪心不识趣,像这样的人家,指望他们主动吐出已经到了嘴里的肥肉,是不大可能的。这事儿实在是不太好办。 这一想,就到了晚上,不过,她也终于有了法子。 小贾氏露出了明亮的笑容。 “可是有了?” 不愧是姐妹,大贾氏一下子就猜到了。 小贾氏点了点头。 “姐姐你帮我参详参详,这法子成不?成的话,还要烦你这县令夫人帮我一个忙才好。” “究竟是什么法子?说出来我听听。” 小贾氏就把她的主意娓娓道来。 而另一边,在老太太那里用过了饭,又陪着老太太叙了会话,等红七带着几个丫头又回到她的梧桐院,天已经完全黑了。除了值守的几个丫头、婆子,其他的人都已经窝回了屋子里。 院子里安静地很,只听得北风呼呼地刮过,吹得树枝簌簌地响。 天边一轮冷月高挂,无星,银辉落在青石板的小径上,分外地清冷、寂寥。 几个丫头却兴致高昂,进了屋还安静不下来,春风服侍着红七宽衣,秋霜边将一个红漆描金的盒子放在桌子上,边兴奋地聒噪开了。 “老太太把这只上了百年的老参都赏给小姐了,可见老太太最看重的还是咱们七小姐。别的小姐万万是比不上的。” 看着盒子里那只大大的人参,秋霜笑得眼睛都眯了。 “看把你眼皮子浅的,不过是只百年人参而已,有什么稀罕的。以前,我们见的少了吗?” 夏溪不以为然地给了秋霜个白眼,不屑地道,但眉目间也有喜意。 “以前是以前,最近这两个月,这可是头一回。前些日子,小姐那般不好,我去要,不也没有要着吗?” 想起了那时,秋霜都有些心酸。 什么时候,她们梧桐院,连要点人参都这么难了? 春风闻言一惊,忙看了看红七的脸色,却只见她低头捧了茶杯,茶还冒着热气,有些烫,她正一下一下地吹着。袅袅升起的白烟中,她的面容若隐若现,模模糊糊地,却是看不清楚是什么表情。 这样的红七让春风觉得十分陌生。 她掩饰地说道:“胡说什么呢?那是因为别人刚好都用完了,只老太太那里有。偏偏老太太又去了庙里,雪松姐姐她们也不好作主,方才如此的。若是老太太在,一准就给了。又不是啥稀罕东西。” “对啊对啊,就是这个理儿。老太太一向都是最疼七小姐你的。” 冬雪听了,立马收起了欲泣的表情,天真地拍掌笑道。 秋霜张口欲言,春风连忙朝她使了个眼色,秋霜就没有开口了。 夏溪冷笑一声,终是什么也没有说。 红七将这一切收在眼里,只是淡淡地笑。她们想什么,有什么心思,都不要紧。她不认为别人有对她好、忠于她的义务。但若是敢有害她的行为,那就要有承担她怒气的准备。 对敌人,红七从来不知道何谓仁慈。 残酷的现实早就教会了她,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一杯茶毕,红七也有些累了,就打发几个丫头回去睡了。 从她作为红七醒过来的第一天起,她就没有再让几个丫头在她屋子里值夜。 春风她们也习惯了,服侍红七洗了澡,放了帐子,熄了灯,只留了墙边的一盏微弱的美人落地灯,晓得红七现在喜欢黑暗,特特用灯罩罩了,光线几乎透不出来,这才悄悄地退出了红七的屋子。 红七在脑海里回忆着今天见到的这些人,和她们之间的关系。 大太太和三太太之间似乎热络些,二太太和四太太都淡淡地,看不出和谁比较接近。老太太最看重三太太,越过了大太太和二太太让她当家。但不知是真看重她,还是看重她的女儿汝南王妃?同几个太太说话的时候,也是同她说的最多。 三太太说话声音最大,话也风趣;大太太是个和蔼的,不时帮腔;二太太有些傲气,对老太太也是敬重的,却不大拿得下架子,和大太太、三太太的不怎么说话,只和四太太偶尔低语;四太太话虽不多,却温柔体贴,和老太太、其他三个太太都不时有交流。 几个老爷都没有见着,还有府里的少爷们也都没见着,要么或有事、或就学不在家里,要么年纪小,要么病了,没有出席。 老太太只问了二老爷、三老爷、四老爷,却没有提起大老爷。又安慰了二太太一句,叫她不要在意乡试的结果,孩子们都还小,四爷、五爷小小年纪已经是秀才了,前程远大,不必急于一时。 小姐们除了先前见到的红五、红八、红九,红七还见到了其他姐妹。红府里爷们排行到十,姑娘们排行到十一。除去嫁了的红大、红二,最大的红三才十四岁,最小的红十一也有九岁了,年龄皆在仿佛之间。聚在一起可谓花团锦簇、莺声燕语、美不胜收。 不过中间很明显地有个分界线,红五、红八、红九、红十一说说笑笑,十分自在;而红三、红四、红六、红十几个,十分自觉地充当着陪衬的角色。其实,她们几个论外貌,也并不输给红八几个,尤其是红三,只比不上红七,相比其他人,却是稳稳胜出不少的。 红七就在心里猜测,也许这几个就是古代所谓的庶女吧? 不论容貌、性情、才学如何,只这出身就注定了不可能结下太好的亲事,自然对家族的益处也有限,所以地位也就注定了高不到哪里去了。 而这原身红七,也许是过于出众了,虽然众人都捧着、敬着,不敢有分毫失礼,但除了老太太,其余的人也都远着,没有亲近的人。 老太太这个人也很难说,看似把红七疼到了心尖尖上,但一回家,却没有第一个来探傻了的孙女儿,而是首先就想到维护红家的利益,找人替代红七的位置。 古代的家族,可真是复杂。 不过,红七本就不爱与人深交,如此也好,只要众人不敢怠慢,那也就行了。以红七的年龄,又快要定婚,在家里也没有多长时日就是了。 红七把这短时间定位为观察学习期,旁观古代的太太们都是怎么生活的,作为出嫁后的借鉴,婆家才是她以后主要的战场。 不过,明天还是要春风几个仔细地同她说说这府里的人事关系才好,要不然,两眼一抹瞎,什么都要靠人提醒也太被动了些。 整理完毕,红七安然入睡。 别人却没有她这般安然,退出红七的屋子后,春风和秋霜两个留在西次间值夜,以便红七要水喝,或有什么别的吩咐。 冬雪和夏溪两个则回了她们在东厢的屋子。 春风、秋霜也很快梳洗好了,钻进了被窝。秋霜的呼噜声很快就响了起来,春风却半天睡不着。 正文 7.第7章 红八的不甘 春风在想着红七。 小姐,变了好多。 以前屋子里绝对不会空人,现在却总喜欢一个人;以前最怕黑暗,现在,却喜欢融入在黑暗当中;以前冷若冰霜,脸上甚少见笑容,浑身好像有刺一般,让人不敢接近。现在虽也不太爱亲近人,周身却没了那股让人冰冻三尺的寒气,而且,很喜欢笑,虽然只是淡淡的…… 若不是这张脸一模一样,她都要怀疑,是不是另外一个人了。 只是不记得事情了,人就会有这样大的变化吗? 以前的小姐,对她来说,像一张白纸。上头有什么变化,会有什么样的反应,该怎么应对,一清二楚;现在,却像一团迷雾,什么也看不清,更无法预料。 尤其想到前一段时间,因为小姐傻了,整个梧桐院应有的东西很多都被克扣了,厨房的、扫地的、管花草的,个个都敢不把她们瞧在眼里,风声鹤唳,人心惶惶。 不少人都心生去意,四处活动。家里的嫂子也劝她早做打算,不要白耗了青春,要另投明主。可说的容易,其他的小姐身边早就各有亲信的人了,哪里是这么容易插进去的?心思烦乱之下,对小姐不免就怠慢了些。 哪晓得事情会如此峰回路转呢? 红七一向最是厌恶背叛,对背叛者绝不轻饶。月娥,原来红七最为信任的大丫头,还排在春风之前,只因为将红七的消息透露给了四太太,就被红七命人撵了出去,一点旧情也不念。 虽然现在红七似乎完全不记得了,可谁知道,就像她突然好了一样,有一天,她会不会突然想起来? 春风可不以为,她的面子能大得过从小就陪着红七的月娥。 一想到此,春风就十分不安,怎么也睡不着了。 这注定是个辗转难眠的夜晚,还有人,也和春风一样。 红八本来已经钻进被窝了,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今晚在老太太那里的一切,历历在目。所有的人都围着红七,老太太的眼里也只有红七。 这一切,让人如此难以忍受。 明明,就在今日下午之前,这一切都还是属于她的。 红八已经忘了,两个月前的她同现在的她,原也没有什么不同。但人从不曾拥有也就罢了,一旦得到再失去,竟比从来都不曾拥有还要更让人难受。 红八翻过来,又转过去;转过去,又翻过来,终于忍不住掀了被子起来,大声唤道:“绿鹦!绿鹦!” “小姐,您要什么?” 绿鹦是红八的贴身大丫头,就睡在槅子外头。她听到了喊声,没有一丝一毫地犹豫,立马爬出了被窝,掀了被子,光着膀子,就下床过来了。 “给我倒杯茶。” 红八已经坐了起来,吩咐道。 绿鹦赶紧快手快脚地倒了,小心地递给红八。 红八刚抿一口,“噗”地一声,全喷在了绿鹦的脸上,绿鹦愣住了,身子微微地颤抖。 红八气骂道:“你这个小蹄子,存心烫死我,你好另攀高枝是不是?你小姐我还没有死呢!就是死,我也要先把你这个背主忘恩的小贱人先治了再死。” 边骂,红八边把那杯热茶从绿鹦的脖子里浇了下去。 绿鹦边哭边求饶。 “小姐,奴婢错了,您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饶了我吧!奴婢给您磕头了。” 她晓得红八的脾气,越是辩解她就越恼火。因此,也不敢分辩,只跪在她的脚边,连连磕头不止,心里却是委屈极了。 若是往常,红八这么发作一会也就好了。今儿个晚上,红八的气性却是格外大。闻言不但没有消气,反而火冒三丈。劈手就又给了绿鹦一巴掌。 “我打死你个吃里扒外的小婊子,叫你不把我放在眼里。哭什么哭,哭给谁看啊。你个骚狐狸,以为你很漂亮吗?以为所有的人都喜欢你吗?以为你可以把我永远踩在脚底下吗?以为你会一辈子都高高在上吗?” 红八的眼前恍惚了起来,眼前的绿鹦不再是绿鹦,而是化为了红七那张美得简直不像人间应有的脸,正朝她得意地笑着,好像在说:“凭你,一辈子也别想赶上我。” “哼,看没了这张脸,你还怎么得意?” 红八随手拿了一根簪子,用力地朝绿鹦的脸上狠狠地划去、毫不留情。 鲜血迸流! 红八的眼前血红一片。 “我的脸!我的脸!啊——” 绿鹦惨叫,嘶声裂肺、痛不欲生。她捂着脸,泪和着血不停地往下流。 哈哈哈,红八见状却快意地笑了。 “叫你敢骑在我头上!叫你敢跟我抢三公子?” 红八又恶狠狠地举起了簪子,不够、还不够,她要彻底地毁了这个贱人,看她还怎么敢挡她的路? 绿鹦吓得捂着脸,夺门而出。 红八举着簪子,在后头追赶着她,一直撵到了院子里。这样大的动静,早就把院子里的下人们都给惊醒了,她们纷纷地走出来屋子,站在抄手游廊里。 就见红八披头散发,状若疯魔地一把扯住了绿鹦的头发,另一只手高高的扬起了金簪。冷月当头照,犹在滴血的金簪反射着月光。 如此冷酷、无情。 浓浓的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恐怖在人们的心中蔓延,人们只觉得遍体生寒,背上好像有虫子在爬一般。 恐怖到了极点反而让人连声音也发不出来了。 人们就见绿鹦大张着嘴,却一点儿声音也没有。 院子里陷入无比诡异的寂静中,红八的簪子恶狠狠地插了下去。 “丑八怪,看你还怎么和我争!” 啪! 红八的手腕被一只手给牢牢地握住了,她愣愣地捂着脸,看着三太太,眼神浑浑噩噩,似乎还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三太太的手火辣辣地疼,气急败坏地吼道:“你看看你,究竟干了什么?” 她住的地方和红八离得近,和绿鹦一起值夜的丫头白鸽见势不妙,撒着脚丫子跑去三太太那里搬救兵,三太太连头也顾不得梳头,衣裳也顾不得穿,披了件狐狸毛的大氅就随着白鸽赶过来了。 没想到还是来迟了。 从院子门进来时,三太太只觉得一盆冰水淋在了她的头上,全身的血液都僵了。 院子里站满了人,红八揪着绿鹦,站在院子。 冷月洒清辉,正落在她们身上。 三太太看到,两人的身上,俱是血迹斑斑。 跟着她来的人都被这惨状吓呆了,三太太一个箭步上前,劈手给了红八狠狠的一巴掌,五个鲜明的手指印瞬间浮现,鼻下,血液沁出。 三太太的心很疼。 从小到大,这还是她第一次打红八。 她的身体在风中瑟瑟发抖,不是冷的,是心疼的。 红八终于回过神来了,眼中的红意渐渐消去,她低下头,只见血沿着簪子滴滴落在地面上,很快,就积成了一小滩水洼。绿鹦的脸和脖颈的交界处,一道血痕,狰狞无比,血如泉水般涌出,绿鹦的脸白得像纸一般,怔怔的看着红八。 在她的眼里,红八看见了好像恶魔一般的自己。 叮! 簪子落在了地上。 红八扑了上去,抱住了三太太。 “娘,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娘知道、娘知道。” 三太太将红八抱在了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背,拥着红八进了屋子里头,并对跟着她来的丫头嫣然使了个眼色。 嫣然往前一站,提高了声音,大声道:“都给我听清楚了,绿鹦的脸,是她自个儿不小心弄坏的,跟小姐没有任何关系。如果叫我在府里听到了什么不三不四的传言,不要说是三太太,就是我,也饶不了你们。听懂了没?” 她的眼,在众人的身上一一扫过。 众人连连点头,话都不会说了。 “好了,”嫣然拍掌:“现在都给我散去吧。白鸽,你陪着绿鹦回屋,先帮她处理一下伤口,我叫人去请大夫过来。紫鸢、红狸,你们两个在外头候着,等候吩咐。万妈妈、曲妈妈,烦你们两个看着院子点,尤其是……” 嫣然斜眼瞧了瞧绿鹦的屋子。 两个妈妈会意地点了点头。 “姑娘放心,一切都有我们在呢。” 这一晚上,红八的天香苑里暗潮汹涌,不知多少人辗转难眠,三太太在红八的屋子里歇下,哄了她许久方才入睡。红八半夜又惊醒、哭闹了好几次,如此折腾了一宿,直至天明,红八方才迟迟入睡。 三太太怜爱地看着红八的睡颜,生红八时,她伤了元气,大夫说,她以后是再也不能生育了。而且,别看红八如今这副生龙活虎的模样,生下来时,身体却是极不好的,缠绵病榻几年,差点没有养活。 所以,三太太对她格外疼爱。 而且红八的性格也活泼讨喜,虽然有时候对下人脾气坏了些,但也是因为小的时候老生病,关在屋子里,不得出去给闷的,脾气这才有些坏,在外头还是很懂得克制的。而且,反正不过是些蠢笨的下人,牛马一样的东西,也算不得什么。 瞧了一会儿,看她睡熟了,三太太这才又悄悄地命人叫了嫣然进来说话。 这回的动静闹得太大了些,不好好善后不行。 相比红八这边,红九这边就安静地多了。 正文 8.第8章 红九的隐忍 已经很晚了,红九书房的灯,还一直亮着。 “已经亥时正了,姑娘,该歇息了。” 问琴再一次催促道。 “哦,已经亥时了啊。” 红九恍然道,住笔推窗,凉风夹着冷雨打了进来,烛火一阵摇曳,忽明忽暗。问琴打了个冷战,忽然眼前一白,却是案上的纸飞了起来,她忙手忙脚乱地去抓,抓到是抓着了,可纸也破了。 倒不是她用力太大,实在是因为那纸被风打湿变软了,再禁不起一点儿的力道。 红九拿着一看,那洞偏巧就在正中间,补都没得补了,彻底的没救了。忍不住就叹息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这画她画了几个月了,特意为老太太的寿辰准备的。不曾想,说没就没了。 “可见人百般思量、千般考虑都是没用的,抵不过天意。” 红九的表情就变得有些郁郁的。 问琴向来最晓得她的心思,知道她说的并不只是字。就笑着劝解道:“小姐曾经同我说过,天时、地利、人和,三者合一,为取胜之道。但三者之中,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只要人和,就算天时、地利皆不利,犹有可胜之机;如果人不和,就算天时、地利皆在,也可能转胜为败。如今,那边不过占了天时、地利;人和却不如甚多。这其中定有取胜之道,只是我们还没有发现罢了。” 红九就笑了,拱手为礼:“原来我这里有个房丞相,请问房丞相,计将安出?” 问琴顿时脸飞红霞,嗔道:“小姐别作弄我了。我一个丫头懂什么,只不过把平常小姐说的道理拿出来劝小姐罢了。再这样,我以后可不管你了。” 说完,作势要走。 红九就拉了她的袖子,扑进她的怀里,扭着身子。 “好姐姐,好姐姐,我知道错了,饶了我吧。” 又可怜兮兮地道:“若是姐姐不理我,这人生还有什么乐趣?我还不如抹了脖子上吊算了。” “呸呸呸,咱们小姐是注定了要富贵一生的,什么死不死的,快别说这样的瞎话了。” “那姐姐是原谅我啦?” 红九眨着眼,笑得如同狐狸一般。 问琴摇头叹气,伸手戳了戳她的额头:“你啊,真真是我命里的天魔星。” 闹毕,问琴就关了窗,服侍红九歇下。红九也不让她走,拉了她睡一个床,两人细细低语,话说个没完。 “我听说,这换亲的主意,似乎是二太太提出来的。二太太读的书多,又是大户人家出身的,最有见识不过了。也许二太太会有什么好主意也说不定?别看老太太平常对二太太淡淡的,但只要是二太太提出的,老太太少有驳她面子的……” “那我明天去探探二伯母的口风。” “这种事,小辈开口总是不好。还是四太太出面更妥当一些。” 红九顿了一会,才有些为难地道:“嗯,那我明天去问问娘。” …… 两人说了许久的话才睡着,槅子间的榻上,梦书紧咬着下唇,又是问琴,姑娘从来都只要问琴同她一起睡。 而四太太这边,一直到丫头说红九那边熄了灯,这才入睡。 服侍她的锦云就叹道:“太太这样担心九小姐,过去瞧瞧她就是了。老是这样,母女之间都生分了。” 四太太只是略有倦意道:“熄灯睡吧。” 锦云摇了摇头,始终搞不懂四太太是怎么想的,明明是嫡亲的女儿,每每叫人打听那边的消息,也不是不上心的,偏偏见了面,就是淡淡的。 主子的心思,实在是太深了,连她这个心腹大丫头,也不明白。 再说大太太这边,却又是另外一番光景。 大太太戳着红五的额头,恨铁不成钢地骂道:“你啊你,叫我说你什么好?我在你身上花了多大的功夫,关键时候怎么就一点用处也顶不上?什么时候不好咳?为什么偏偏那个时候,在姜妈妈面前?只要你再忍耐一会会儿,泼天的荣华富贵说不定就到手了。老太太为什么把这个家交给老三管?说到底,还不是因为她生了个大姐儿嫁了汝南王、二姐儿还及不上你,托大姐儿的福,也嫁了宁远侯的二公子,现在在京里享福呢。你看三房吃的、用的、穿的,哪一样是我们能比的?你啊,给我争气一点好不好?咱这一家子,你哥哥,还有我两个,可全指望你了。” “都是女儿不中用,让娘失望了。” 红五垂泪道。 这一伤心,岔了气,又咳嗽不止。 到底是亲生的,大太太心中虽是有气,见她咳得难受,还是心软了,忙伸手拍她的背,又叫丫头拿药她来吃,见她好一些了,才拍着她的手道:“我也知道,这不怨你。都怨我当初没有照顾好你,这才让你落下了这个毛病,遭人嫌弃。要不然,以你的容貌才学,就是比不上红七,又哪会不如红八、红九那两个。真是让你受委屈了,娘的心肝儿。” 说到这里,脸色突又变得狰狞:“当初明明是我请的大夫,二房却硬是给劫走了。她的儿子倒是活蹦乱跳的没事了,可怜我的女儿,却落下了这一生的毛病。还有老太太,也站在她那边,偏心偏得不知道哪里去了。还有你爹,一天到晚就知道修什么鬼道,连家也不回、不管。害我们孤儿寡母的被人欺负。哪家的嫡系大房不是扬眉吐气,风光得很?只有我们家,正正经经的嫡系长房,却要看这个的脸色、那个的脸色。都怪我,当初怎么就听说是嫡系就嫁过来了呢,还是个瘸子。比别人家的庶子也不如,我的命,好苦啊!” 说着说着,大太太就又想起了她苦难的一生了,越说越伤心,越说越难过,泪珠子不停地往下落,不晓得湿了几条手帕。 本来身体不适的红五,反而要打叠起百般精神安慰于她。 大太太这一哭诉,就足足说到了快天亮的时候,红五自始至终温柔细语,不曾有一点儿的不耐烦。 倒是她值夜的两个丫头翠璧、佩玉瞌睡连连,头不停地点啊点啊的。 给大太太发现了,免不了数落一通。但大太太向来是雷声大、雨点小的性子,两个表面唯唯诺诺,心里却不以为意。只是暗地里可怜自家小姐,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一个啰嗦的娘,真是有够好受的。偏偏小姐为人又孝顺。 藏玉轩的夜,就这么过去了。 而白天,总会来到的。 一夜冬雨,落叶满院。 梧桐院遍值梧桐,一到了秋冬季,落叶就扫也扫不尽。尤其是风大的日子和下雨之后。 红七一起来就觉得有些气闷,就推开了窗。天才微微亮,几个丫头婆子正扫着地上的梧桐叶子。 里头红七一个名字也不知道,就看到个面熟的,就叫道:“那个穿红衣的,过来一下。” 小兰的脸刷地就白了。 她就是那天端冷饭给红七吃的小丫头。当时红七抱怨:“怎么是冷的。”小丫头去厨房里拿饭盒被挤兑了几句,正是一肚子的气。在加上小姐又成了傻子,虽不是存心,却没了以往的敬意。不假思索地就回道:“爱吃就吃,不吃拉倒。” 当下,红七就把饭碗砸到了她的身上。 她这才意识到,眼前的傻子,可是自个儿的主子。 闹出的动静不小,春风几个很快就赶过来,把她撵出了屋子。夏溪狠狠地骂了她几句。后来也就没事了。 但,昨天整个园子里的人都说,小姐好了,不傻了。 从那个时候起,小兰就惴惴不安地。 这个时候红七一点名,她如同木头般僵着身子走到了红七的面前,脑子里天马行空地充满了不好的念头。 “你……” 红七才说了一个字,她就膝盖一软,跪了下去,不停地磕起头来。 “小姐饶命、小姐饶命,不要把我赶出去。” 顿时,一大堆下人齐齐朝这边注视,脸色全都很难看。小兰那日被夏溪教训的事儿,大伙都是亲眼看见、亲耳听到的,也晓得小兰是犯了那一桩。但说实在的,这些日子,对小姐没有不敬的,这院子你只怕找不出一个来。 她们倒也不是刻意存了奴欺主的心思,只是这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是如此,一方弱了,另一方自然就强了。 现在红七好了,她们自然也就是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了。 红七本来没有存这种心思,不过,事到如今,不杀鸡儆猴一番,倒叫人小看了,而且,这些人心里定会一直耿耿于怀。心里有事,这做事的效率也就不怎么样了。 既然问题曝出来了,就一劳永逸地解决。 红七从来不喜欢拖拖拉拉。 “好了,别哭哭啼啼的。不然,我现在就赶你出去了。” 小兰连忙擦干了眼泪,果然不再哭了。 “你叫什么名字?” 红七问道。 “小兰。” 小兰怯生生地回答道。 “你去把这院里的人都叫到这里来,就说我有话要说。” 春风、夏溪几人在屋子里服侍,春风、秋霜在收捡床铺,夏溪、冬雪两个一个端了洗脸水,一个拿着毛巾刚刚进来。 几人闻言,动作俱都一滞。 正文 9.第9章 恩威 屋子里格外地安静,春风似乎能听得到她心跳的声音。 小姐她想要做什么? 春风悄悄地透过眼角的余光打量着红七,平静的脸庞,微微弯起的嘴角,宁静而秀美。 比起以前冷若冰霜、脾气古怪的小姐,现在的小姐,性子应该好多了。但春风的心里不知为何,却老是觉得如此地不安。 为什么现在这个小姐,总是让她不知该如何是好呢? 秋霜、夏溪各张了张嘴唇,似乎想说些什么,却仿佛有什么堵在了喉咙口,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寂静了好一会,最后,还是冬雪扑闪着一双大眼睛,一脸好奇的表情问道:“小姐,你把她们都叫过来做什么啊?” 她年纪最小,一张苹果脸,嘴角上翘,满面的天真,十二、三岁,看起来还像个孩子般,让人看了就想亲近,生不起防备之心。 红七却只是淡淡地道:“等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冬雪的大眼垂下,嘴角微微抿起,露出委屈的表情,我见犹怜。不过,也只一瞬,她马上又抬起头来,灿然笑道:“那小姐,我服侍你洗脸吧。” 小兰的动作很快,只一会儿,红七的窗前就站满了人,个个心里都惴惴不安的。 “小姐,人都到齐了。” 小兰恭敬地对红七道,并再一次在她的窗前跪了下来。 红七只是点了点头,她的目光在所有的人身上扫过,却并没有马上开口。 无边的沉默中,气氛渐渐变得紧绷起来,所有的人心里都七上八下,惴惴不安的。每一个人都垂着头,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沉默,比愤怒的斥责更加叫人难熬。 小兰是里头最不好过的一个,只一会儿功夫,她就觉得背上的衣服黏黏的,只怕是已经全部汗湿了。心也吊在空中,半天落不下来,不晓得红七会如何处置她。 一想到红七也许会把她撵出红家,小兰的身子就有些摇摇欲坠起来。 就在小兰几乎要晕过去的时候,红七终于开口了。 “你们这些该杀的奴才,我不过是一时精神不好,你们就个个不把我放在眼里,存心怠慢。里头有谁,你们自个儿心里清楚,我也懒得一个个去点。本来想把你们全都打发出去了,换批新的。念在你们服侍了我一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给你们一个机会。凡是对我无礼,有悔改之心的,就和她一起,在这里跪半个时辰,这事儿就算完了。但,记住一点,以后不准再有任何懈怠,不然我也懒得罚了,直接自个儿出去,另攀高枝吧!我这里是容不下这样的活菩萨的!” 话毕,红七就离了窗子,叫春风几个来服侍她梳洗,也不看有几个人跪下的。 春风却看见,外头黑压压地全是人头,所有的人都跪了,就没有站着的。就是平常老实,几乎跟红七没有什么接触的,见别人跪了,自个儿也就跟着跪了。要不然,一地的人都跪着,就他们几个没反应,以后还不得怨死他们啊。 而且,她们的心里也清楚,其实,她们只是没有机会做出什么事,事实上,心里也确实存了怠慢的心思。毕竟,要把个傻子当主子敬着,是个人都很难办到。人情上,可以理解;但从道理上来说,却的确是心中有愧。 当然,若是红七一直这么傻下去,估计她们这点儿愧疚也不会冒出来就是。 大家伙儿存了一样的心思,宁可拼着现在受罚消了红七的怒气,也求个心安。唯一站着的,只有屋子里的几个大丫头,脸色各异。 她们的地位毕竟不同,要她们也同外头的人一起跪着,以后如何有脸管她们?若是不跪,这一院子的人都跪了,就她们四个没有一点儿的错? 那一双双眼睛,好像在审判她们一般。 几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春风就一脸惭色地道:“小姐,我们几个这么多年贴身服侍小姐,蒙受小姐的恩惠,若说欺主的心思,那是万万不敢有的。但,小姐出事了的关键时候,我们却因为过于担心小姐,只晓得一个劲儿地慌乱,失去了分寸,也对下人失了约束,导致她们对小姐做出不敬之举。说到底,都是我们没有尽到督导之责,下之失、上之过,理应同罪。且待我等服侍完小姐,就去外头一同领罪。” 红七凝视着春风。 平常她话最少,关键时候,却是她的一言堂了,倒是个人物。这么快就撇清了她们几个,只归于,失去督导,还是因为过于担心她,叫她如何怪罪呢? 而且,好个“下之失、上之过,理应同罪”“一同领罪”,简直是拢尽了人心,又有担当,经过这一番话,再到外头跪,也不会失了面子了。 而她,若是这么惩罚“有情有义”的她们几个,倒显得她这个小姐,太过无情了些。 夏溪、秋霜、冬雪也同声道:“我们愿与春风同罪,一同领罚。” 真是同甘共苦的好伙伴啊! “呵呵呵,”红七轻笑:“好一个‘下之失、上之过’,那你们所有的人都是我的下,那你们犯了错,不就是作为‘上’的我这个小姐的过失吗?” “是不是,我得惩罚一下我自己,才行呢?” 红七似笑非笑地看着春风。 春风脸色陡变,惊慌失措。 “小姐,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您误会了。” “好了,”红七和蔼地道:“跟你开个玩笑而已,何必这么紧张。就是傻子,也不会自己惩罚自己啊。真当你们小姐是傻子吗?不过,你们几个是我的大丫头,自有你们的体面,丢脸哪能丢到外头去。这样吧,你们几个一会儿就不用去外头了,就里头跪吧!也可以陪我说说话。” 春风几人连声称谢。 真谢假谢红七也没有读心术,看不到人的心里去。只不过,春风她们自个儿送上门来,正好借机收拾一下,让她们心存敬畏,以后用起来,才会顺手。让下级对上级保持适当的敬畏,是很有必要的。 至于推心置腹、下死力地效忠,红七就不想了。人心诡谲,身为女谍,她实在是对人性这种东西没啥信心。也不是没有那种天生的王者,让人不惜舍命追随的,这种人几千万人中未必有一个,红七可不认为她会是其中之一。 她只要她的命令能得到彻底的执行,忠诚这种难度太高的东西,她不会强求。 红七又扬声对外面的人道:“既然春风为你们开脱,那我就算她一半责任,你们的时间,减一半吧!” 外头顿时一片欢喜声。 红七又问:“小厨房里的是哪一位?” “是我。” 有人应道。 “那是刘妈妈。” “好,刘妈妈,你就不用跪了,去厨房里煮一大锅驱寒的汤,再做几个好菜,什么鱼啊、肉啊的,尽管弄,不要小气,今儿个,我给大家加餐。算是我们的结伙饭,从今天开始,就是我们梧桐院新的开始,把那些不好的,都给我统统忘了。好不好?” 威要有,恩也要示,下属才会服气。 红七当间谍的时候也干过不少次的主管,这点领导力,还是有的。 “好!” 以为死定了,结果发觉逃过一劫的小兰心潮澎湃地大声应道,看着红七的眼里有敬又畏,又带着亲近。 在一片寂静中,她的声音格外响亮,其他人顿时哄堂大笑。 小兰的脸一下红了。 红七的脸一板,目露森然:“怎么,只有她一个说好,你们都觉得不好吗?” “好!” 众人吓得齐声应道。 “哈哈哈……” 红七却朝他们调皮地眨了眨眼,随后一改严肃的脸,大笑出声。 众人先是一愣,才晓得被红七摆了一道,摇头叹气之余,也不知谁带的头,也大笑起来。 春风看着众人,明明都在受罚,寒风嗖嗖地,地上肯定冰冷,却一个个笑得那么开心,好像她们不是在受罚,而是在受赏一般。 看着红七的眼光,尊敬、爱戴、亲近,那是打从心底里出来的。以前的红七,从来不曾得到过这样的目光。 “小姐,有这么厉害吗?” 夏溪不可思议地看着红七。 她背对着她们,白色的中衣随风飘舞,好像就要乘风而去的天人一般。夏溪情不自禁地伸出了手,随即又懊恼不已,她是傻的啊,人怎么可能飞起来。 秋霜满心欢喜,小姐好了,她们也不会再被人欺辱了。 冬雪崇敬地看着红七,小嘴微张,双手合十。 春风听了夏溪的话,却是心中一震。是啊,生活习惯突然变了也就罢了,性格有点变化也可以理解,但,一个人,可能突然变得比以前厉害这么多吗? 她惊疑不定地看着红七。心,乱成了一片。春风摇了摇头,似乎想要甩掉某种不该有的念头,可是,心却越来越沉甸甸的。 一只乌鸦,“嘎”地一声,从树上窜上了天空。 厨房的刘妈妈却在众人的笑声中去了厨房,开始准备梧桐院的结伙饭。不一会儿,院子里就传来了饭菜的味道。 很香。 落叶满地,看起来凋敝、衰败的梧桐院,这一刻,重新又焕发了新的生机。 正文 10.第10章 算计 昨日晚上放的火盆,今早已经熄了。秋霜麻利地升起,暖暖的气息升腾,驱散了室内的寒意。就着冬雪端着的水盆和夏溪捧着的痰盂,红七洗了脸、漱了口,又由着春风给她梳头。 “早上,我不用去老太太和四太太那里去吗?” 红七问道,印象中,古代的晚辈似乎每日都要给长辈晨昏定省的。麻是麻烦了一点,但既然已经来到了这个时代,就要像这个时代人的样子生活,融入进去。红七并无意当一个异类。 “老太太每日礼佛,就免了这规矩。若是老太太想见谁,自然会派身边的姐姐来通知的。” 春风的声音比起以前更恭敬了,态度更谦卑。 “那四太太呢?没有记错的话,四太太好像是我的母亲吧?” 红七记得不知什么时候似乎听谁说起过,但昨日跟四太太见面的时候,不管是四太太也好,还是那个应该是自己妹妹的红九也好,似乎都不算太热络。” 春风的手就顿住了,沉默了一下,才又轻声细语地道:“四太太那里,小姐以前一向没什么事也是不去的。” “为什么?” 红七好奇地问道。 春风借着打量镜中簪子的位置,看了看红七的脸,只看到了纯粹的好奇,这才松了口气。但也不敢大意,小心地道:“四太太并不是小姐的亲生母亲,而是老爷娶的继室。九小姐,和小姐是同父异母。” 这么说,红七就明白了。 她点点头。 “继续,把这家里主要的人,还有我以前和他们的关系如何,都给我说一遍。” 春风就娓娓道来,她头脑清晰、条理清楚,一条又一条的关系被她说的明明白白。红七认真地听着,一个上午,就这样过去了。 再看红家其他人的早晨,又是如何呢? 红八,是在三太太温暖的怀抱里醒过来的。 暖暖的被子,还有母亲温暖让人眷恋的怀抱,都让她懒懒地,一点儿也不想起床。红八这么赖了好一会儿,昨日的事才进入了她的脑海。 红八的身体,忍不住就微微地轻颤了起来。 “唔唔唔,娘的小宝贝,不要怕……” 红八一动,三太太就醒了过来,将她拥入怀中,轻轻的晃着她的身体,口中哼着温柔地摇篮曲。红八的颤抖就慢慢地停止了。 只是,她的心中依旧惶然。 “娘,我该怎么办?我划破了绿鹦的脸,大家都看到了。怎么办?传了出去的话,大家肯定都会说我狠毒的,三公子也不会要我的,别人也不会要我的,我一定嫁不出了,祖母也会厌了我,把我送去当姑子的。娘,我不要当姑子,我不要!如果让我当姑子,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红八这时才想到后果,心中害怕了起来。 “傻丫头,娘怎么会让你去当姑子呢?放心,只要有娘在,谁也没有办法让你去当姑子。别忘了,你大姐夫是汝南王,二姐夫可是宁远侯家的二公子呢。就是老太太,也不敢不听他们的话的。” 三太太赶紧安慰道。 “真的?” 红八的眼睛亮了起来。 “当然是真的。” 三太太肯定地道。 “可是,我的名声毁了,嫁不成三公子了,别的好人家也不会要我了。如果嫁给个乱七八糟的人,我还不如去当姑子呢。” 一旦不怕了,红八又负气道。 “傻丫头,有娘在,怎么会让别人对你说三道四?放心,我叫所有的人都噤了口,也同绿鹦说了。她的脸,是她自个儿不小心划的,跟你没有任何关系。谁问,她也会这么说,除非,她不想要她自己和她老子娘的命了。” 三太太拍着红八的背,如此说道,眼中闪过一抹寒光。她的女儿,会有无比光明的前程,谁敢破坏,她都绝对饶不了她。 红八大喜,紧紧地抱住了三太太,娇憨地道:“我就知道,娘对我最好了。” “知道就好。”三太太点了点她的额头,推开了她,双眼对双眼,正色道:“不过你要答应娘一件事,以后,切不可再如此了。要知道,一次还好,若是再有这种事,就是娘,也不一定能瞒得住的。” “我知道了,娘,我保证。” 红八举起了手,调皮地问:“要不要我发誓?” “鬼丫头。” 三太太就笑了。又补充道:“还有一件事,你也要依我。” “什么事?” “绿鹦没了,你这里少个人。就让聂妈妈在你的身边代替绿鹦,服侍你吧!” 聂妈妈是三太太从娘家带过来的心腹,很受三太太的重用,家里的事说是三太太管着,其实,大半都是聂妈妈在操持,人又能干又忠心,就是严肃了一点。 红八看到她,心中就有些犯怵,对她一向是能避就避的。 听三太太一说,顿时苦不堪言,小脸都皱了起来。却又不好直言反对,就道:“聂妈妈给我了,娘怎么办?娘那里可离不开聂妈妈。我有白鸽、紫鸢、红狸她们几个就够了。若娘真心疼我,就在嫣然姐姐她们中挑一个给我好了。” “嫣然她们可镇不住你这只孙猴子。不要说了,就聂妈妈好了。” 三太太摸了摸她的头,一锤定音。 红八苦着脸,但看三太太的脸色,也晓得这件事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也只有答应了。又说起红七。 “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好了?这一下,我肯定没戏了。她都好了,也用不着换亲了。” 想到这,红八就十分沮丧。 三太太却笑道:“那也不见得。” 红八的眼一亮。 “娘,你有办法?” “看你急的。”三太太摇头:“都说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古人诚不欺我也。你看你,那三公子你是见过了?还是说过话了?一颗心咋就飞过去了?” “别人都说好嘛。而且,那可是江南第一姓周家的嫡长孙呢。出了六个帝师、七个首辅,什么尚书、侍郎就不用提了。满门皆仕宦,往来无白丁,门生遍天下。就是大姐姐嫁的汝南王,尊贵是赶不上,清贵却是不及那周家的。而且,我嫁给他,可是嫡妻,怎么也比大姐姐当个继室好。再说,汝南王都多少岁了?三公子才多大?” 红八扳着手指头数着周三公子的好处。 说到底,从小她就老是被人拿着和她姐姐、还有红七比,世人多谓有所不如。心里难免较着鼓劲儿,不愿比姐姐嫁的差。还有一重心思就是,这三公子原本是红七的,如果能抢过来,那不是证明了红七也不如她? 好处一一数完,红八急切地问:“娘,到底你有什么法子嘛?” “昨日那姜妈妈来,并不曾见七姐儿,也不知道她好了。只要老太太没有变了心思,这事情就大有可为之处。我回去梳洗一下,就去见老太太。” “那我呢?” 红八眼巴巴地问道。 “你,”三太太想了想,道:“你去看着七姐儿吧。千万不能让她出去,让外头的人知道她好了。若是这个消息传出去了,那,我就是如来佛,也没辙了。” “那你赶紧去老太太那里,七姐姐那里有我就行了。” 红八赶紧催促道。 而另一方面,红九一大早也去见了四太太,随后,四太太就去了二太太处。二太太住在翠园,里头种了满园的竹子。虽到了冬天,也不知二太太是用了什么方法种的,一颗颗竹子绿得喜人,好像春天留在了这里。 四太太带了二太太喜欢的龙井给她,让二太太把丫头们遣下去了,也没有客气,就说起换亲的事。 这两个人的关系,似乎比在外头表现的,要好得多。 二太太用手指蘸了茶水,在桌子上写了几个字。 “瞒天过海。” “老太太。” 她的意见,同三太太却是惊人地一致。 这边在想方设法地换亲,那边,却在想方设法地取消这门亲事,而且,还要冠冕堂皇地,还要占住道理的,还要女方主动放弃的。 这样一件几乎不可能办成的事情,周大奶奶小贾氏还真给她想出了个法子来。 只是,大贾氏听了,却是一晚上没有睡好。这不,早上醒来,她的眼里尽是血丝,红得惊人,精神也是萎靡不堪的。 县令梅大人昨夜应友之邀,登山观星,一宿才归。他乘兴而去,与三两志趣相投的好友秉烛夜谈,好不快活,如今兴尽而归,虽一夜不成眠,反而精神抖擞、神清气爽。见夫人如此情状,给吓了一跳,惊问:“夫人这般脸色却是为何?可请了大夫?” 他们夫妻感情甚笃,一见大贾氏如此,他心里就急了,连脸色都变了。 大贾氏正用一只手撑着额头,另一只手按着太阳穴。闻言,就摇了摇头。 “你们这些人是怎么服侍的,夫人都这个样子了,竟然连个大夫都不请,要你们有什么用?” 梅大人的脸色难看无比,大声斥责道,又赶紧命人去请大夫。 大贾氏忙阻止了他,苦笑道:“我这不是身病,是心病。” 梅大人这才舒了一口气,脸色也好了起来,不是病了就好。大贾氏别看外表富态,身体底子却不大好。不生病则已,一生病就不大容易好。 放了心,他的脸上就露出了笑容,道:“夫人有何心病,赶紧说与为夫听,待为夫为你解上一解。” 正文 11.第11章 算计 (二) 大贾氏就把一众下人都遣了下去,把小贾氏昨天跟她说的,又跟梅大人仔仔细细地说了一遍。 说完,摇头道:“我这个妹妹,几年不见,连我这个姐姐也有些不识得她了。这样阴损的主意,如果是以前,她是万万想不出来的。那周家,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妖魔鬼怪地儿,竟把她变成了如今这个样子?” 说着,就露出了怅然之色。 在她心里,她的妹妹还是那个会因为不小心捏死了一只萤火虫而放声大哭的善良孩子;还是那个为了看到昙花的盛开,拉着她觉也不睡,守着花开的少女;还是那个,为了拯救被人构陷的家人,不惜嫁给一个半身瘫痪的残疾人的义女。 现在,这个云淡风轻说出这个可怕计划的女子,究竟是谁? 大贾氏的心里,有点寒。 梅大人却击掌叹道:“好一个女中丈夫,难为她一个女子,竟想出如此妙计来。就是一般的男人,也及不上她。” 又对大贾氏道:“你啊,未免也太妇人之仁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为了家族的荣耀,就得怀菩萨心肠,施雷霆手段。你想想,二妹她嫁了那么一个人,如今竟然被老太太赋予了这样重大的任务,她该有多不容易,才走到了今天。但凡她软弱一步、退后一步,背后,等着她的只怕就是悬崖万丈。她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弱女子,在那个家唯一的依仗就是老太太的宠爱。如果她这件事没有办成,或办砸了,你想想,她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尤其是,她连个孩子都没有。她在那个家争这些,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你们,她的家人。如果不是她,现在我和你估计还在京城候那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有的缺,就算有了,也不知道派到北边哪个旮旯地而去了,哪里能一家人来这江南享福。还有小舅子……” “得得得,”大贾氏打断了梅大人的长篇大论:“我知道了、我晓得了,还不行吗?一听到你这长篇大论,我头就疼。” “真是我的好夫人。”见大贾氏转过弯了,梅大人就亲了大贾氏的脸一口。又道:“这件事,你也不必费心,妻有事,夫服其劳,保管给你办得妥妥帖帖。” 梅大人晓得大贾氏心慈手软的性子,担心她反而坏了事,主动接过了这事。 却听得一个声音突起:“杀鸡焉用宰牛刀?叫我说,这点小事儿,用不了娘出手,也用不了爹出手,只管交给孩儿就是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唬了大贾氏和梅大人两公婆一跳,定睛一瞧,却是他们那个一出去就好像放跑了的羊,不晓得哪里才是家的臭小子。 几个月不见,梅书瀚的白脸变成了黑脸,一笑,露出一口白晃晃的牙来。 “爹、娘,不孝儿书瀚回来了。” 梅书瀚一撩衣角,就要给大贾氏和梅大人行大礼。 哪等他跪下,大贾氏早就一把把他揽到了怀里,“儿啊”“心肝肉啊”地一阵乱叫,又是问他在外头可好,又是问他怎么瘦了,又是责怪小厮没有照顾好他。直到吃了午饭,梅书瀚才脱得了身。 梅大人又把梅书瀚叫到书房,考了他的功课,见都妥妥当当的,这才点了点头,露出了笑容。 “这回回来了,就陪你母亲过年吧。她真的很想你。” “就是这么打算才回来的。”梅书瀚笑道,又提起了先前的那事儿:“父亲母亲先说的那事儿,交给我好不好?我保证给你们办得妥妥帖帖。” 梅大人审慎地打量着梅书瀚的眼:“你不是存了别的心思吧?” 这个儿子虽然聪明果敢,可心性和他母亲一样,都很善良,实在是让他很难相信,他竟然会主动请缨办这种他绝对不会认同的事情。 梅书瀚就咬牙切齿地道:“爹你是不知道,那红七,虽然长了张漂亮的脸,心肠却狠如蛇蝎。你不知道,她,她有多可恶。” 说起此事来,梅书瀚就目眦欲裂,简直恨不得把红七给撕碎了。 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与红七结下了这般深仇大恨。 问现在的红七,她估计只能耸耸肩,叹一句“子非鱼”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再说红府的老太太这边。 今儿个的福寿堂,那真是热闹得紧。 先是三太太到了,带来娘家嫂子前几天叫人送的绸缎过来给老太太。说是嫂子兄弟那边送过来的蜀锦,刚出的样式,那边大户人家的老太太都流行穿这个。与江南这边的花样大有不同。 虽不是什么贵重物件儿,送给老太太瞧瞧新鲜。 老太太虽常年多穿缁衣,但也喜欢鲜亮的东西,边看边啧啧称奇。 “果然与我们这边的不一样。我们这边的花样大多素雅,讲究的是自然,就是鲜亮的,大抵也离不了这个框框去。这蜀地的却大不一样,用色大胆,很多颜色搭配,都是这边不用的。构图之繁复华丽,我们这边真是赶不上。偏偏看起来,还是很和谐的。” “怪不得家里的老人都说,老太太才是最会穿衣的哪一个。我们这些小辈啊,拍马也赶不上。光听这行家里手的话,我啊,就服了。” 三太太满脸钦服地赞叹道。 老太太屋里的雪松、鹤儿、秋菊、桂香几个也跟着凑趣儿。把个老太太哄得那是笑得合不拢嘴。 就在这时,二太太、四太太并大太太也到了。 大太太倒不是有意要来的,而是路上见了二太太、四太太。二太太、四太太抱着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就把她们的来意同大太太说了。大太太虽然不待见二太太,不过,一听说是为了换亲的事,也不顾前仇,便也跟着来了。 老太太就命了人也与她们几个上了茶,笑道:“今儿个我这里来的可真齐整,却是要上演《逼宫》还是《禅位》呢?” 老太太这句话说得轻描淡写,几个太太却是心里一震。 还是三太太反应最快,笑道:“我的书读得少,什么《逼宫》、《禅位》我不知道,我就只会这一出《彩衣娱亲》,老太太您看怎么样?” 说着,三太太就把刚放桌子上的一匹蜀锦裹在了身上,像鸟儿一般,东跳跳、西跳跳,一会儿把蜀锦挥过二太太的鼻尖,一会儿把它挥过大太太的头上,弄得两人连忙避让,狼狈不已。 老太太指着三太太,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你个猴儿、你个猴儿,都是当了主母的人了,还这般皮。也不怕被人笑话。” “只要老祖宗能笑口常开,长命百岁,我被人笑,又算得了什么?” 三太太此时已转了一圈,就又回到了老太太的面前,做着戏子的模样,行了个福礼。 “请老太太赏。” “好好好!”老太太就果真叫雪松拿了几锭银子来赏给三太太,三太太还真就接下了。众人还以为到这里也算完了。谁晓得,三太太衣袖半遮面,把银锭子用牙齿一咬。 “还好,这回的老妇人是个真菩萨,不假、不假。” 这下子,连二太太也禁不住笑了。 有时候,也怨不得这老太太最疼这三太太,这全家上下,就再找不出一个,能像她这般放得下架子逗老太太开心的。 二太太就在心里暗自嘀咕:怪不得皇帝都爱佞臣。 老太太笑得无力,雪松几个服侍老太太在榻上倚了,桂香轻抚着老太太的背,给她顺气。好一会儿,才消停下来。 老太太挥了挥手,雪松晓得她是同太太们有话要说,带着丫头下去了,关了门,只留了鹤儿在屋子里服侍。而她则亲自在外头守了,以免有那胆大妄为的丫头敢偷听主子们议事。 她就是这么一个妥帖细致的人,也难怪是老太太面前的第一得意人,就连几个太太都要敬她三分的。 而鹤儿则是老太太最喜欢的丫头,常年服侍在她的身边,片刻也不能离的。老太太有什么事,从来都不避着她们两个。 闲杂人等退尽,老太太才道:“好了,无事不登三宝殿,你们晓得我的脾气,没什么事儿也不会都约齐了来烦我。说吧,是什么事情?” 这话倒是冤枉三太太了,她却不是和人约好的。 她来是存了私下探探老太太的口气的念头,此时见大太太、二太太、四太太都来了,她却是不好说了。因此只笑着道:“长幼有序,还是大太太、二太太先说吧!” 大太太、二太太暗自腹诽,老太太要你管家的时候,怎么就不见你说什么长幼有序啦? 闻言,老太太的目光就移向了大太太。 大太太只觉得心里一哆嗦,到了嘴边的话就有些吐不出来。对老太太,她心里虽怨,但更害怕。 她就把求救的目光投给了二太太。 三太太就有些不悦,这让她感觉好像大太太她们几个是一伙的只有她一个人被孤立了。尤其大太太以前一向和二太太不对付的,三太太有种被大太太背叛的感觉。看着大太太的眼中就带了几番寒意。 大太太就打了个寒颤。 不过,再看,三太太已经脸色又是惯常的笑脸了。 方才,是错觉吧? 大太太暗想,心下却有些忐忑。 二太太收到大太太的眼光,心中轻鄙,不过,还是开口了。 正文 12.第12章 算计 (三) “老太太,是这样的。周家昨日来人,偏那时还不知道七姐儿大好了,就叫五姐儿、八姐儿、九姐儿见了那姜妈妈。虽明着不曾说我们的意思,但看那姜妈妈的样子,也是明白的,八成已经回去同主事的商量了。但现在,七姐儿又没事了,我昨儿回去,想来想去,这事儿该如何向周家说呢?不会以为我们是在故意折腾他们,横生误会枝节吧?” 二太太缓缓地说道,边说边注意着老太太的脸色。就见老太太刚才轻松惬意的脸变得严肃起来,露出思忖的表情。 三太太一听,这才知道,二太太她们原来也是为了这事而来。心中有些奇怪,那二太太一向不多管闲事,她膝下虽有个三姐儿,却是姨娘生的,这么好的亲事可轮不到她的。她操这个心干嘛? 不过,三太太可不会与好运作对,忙接着二太太的话道:“就是,现在改口,实在不妥。就是换了我们自己,碰到这种事,也会心气儿不顺的。” “那照你们说,该如何是好呢?” 老太太看着几个太太,眼神深沉。 二太太方要开口,大太太却看老太太并没有发怒,反而还问她的意见,心想这事儿似乎有门,脑子一热,快人快语地抢先道:“当然是将错就错啦,干脆就照昨日说的,在五姐儿、八姐儿、九姐儿几个里头挑一个结了这门亲事好了,这样最妥当不过。不过,叫我说,要选还是得选我们五姐儿,长幼有序嘛。老太太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二太太、三太太一听,就知道要糟。 老太太的性子强,只有别人听她的,哪里容得了别人代她拿主意? 就是本来要成的事,这下只怕也要糟了。 果然,老太太把手往桌上一拍,大怒:“荒唐!老大媳妇,说这种没有良心的话,你这个做长辈的,对得起九死一生的七姐儿吗?是不是看她没了娘,就不把她放在眼里了,欺负她没人撑腰。她都好了,你还要夺她的亲事。你存的是什么心?告诉你,她没有娘,还有我这个祖母呢!还轮不到来糟践她。” 老太太声如雷鸣,骂了大太太还不够,又转向了其他几个媳妇。 “还有老四媳妇,平常看你对七姐儿倒是不错的,怎么这回却这么糊涂?难道亲生的就是宝?别人生的就是草吗?老三媳妇,为了你的八姐儿,你也存了和老大媳妇一样的心思吗?我说为什么我在的时候七姐儿就好好的,我不过离家数月,七姐儿就遭了这么大的罪,这里头,哼,若是给我知道有什么幺蛾子在里头,不论是谁,我都绝饶不了她!还有,老二媳妇,你向来是个明白人,为什么这回也跟着糊涂了?” “媳妇不敢!” 四个太太齐刷刷地跪了一地。 老太太好一阵臭骂,四个太太一个也不敢开口。足足骂了一刻钟,老太太累了,这才停了口,胸口还一起一伏地,显见气得不轻。 好一会儿,老太太的气才消了一些。 鹤儿见状,就给老太太又倒了一杯茶,刚才费了不少口水,老太太也渴了,便接过一口一口地喝着。 几个太太还在地上跪着,她也不叫她们起来。 三太太就给鹤儿使了个眼色,鹤儿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 “老太太,您看,几个太太还跪着呢。这地上也没垫个垫子,太太们身体娇贵,跪坏了可如何是好?” “怎么,你心疼她们呢?” 老太太不悦地看着鹤儿,眼神如刀般凌厉。 鹤儿笑道:“我是心疼了,不过,不是因为太太们,全是因为老太太您。” “这话怎么说,跪的又不是我?” 老太太奇怪地问道。 “老太太是菩萨的心肠,跪的是太太们,心疼的是老太太。我又是老太太的丫头,老太太的这心一疼,我的心,当然也疼啦。哎哟,”鹤儿揪着心的位置,“老太太就可怜可怜我吧,别叫我的心再继续疼下去了。” “你这丫头,鬼话连篇地哄我呢。” 话是这么说,老太太的脸色好看多了。 鹤儿趁机劝道:“几个太太一向最是孝顺不过的,也许,其中有什么缘故也说不定。要不然,给太太们天大的胆儿,也不敢在老太太面前说这样的话啊?” 老太太没有吭声,但,到底也没有继续发怒。 四太太这才委委屈屈地道:“老太太您误解我了,我之所以也同意大太太的意见,正是为了七姐儿和老太太着想啊。” “喔?这怎么说?” 老太太冷冷地看着四太太道。 “老太太您想,七姐儿好好的,却突然说傻就傻了,这过来没两月,又说好就好了。病情反复不定。若是再两个月,又傻了,那可如何是好?到时不但对周家没法交代,就是周家不退婚,勉强嫁了过去,也只有被欺负的份。一想到这,”四太太拿起手帕,拭了拭眼角,“我就觉也睡不着。” 落了几滴泪,又歇了口气,四太太这才继续说道:“若是那周家等得也就罢了,等过个几年,看看七姐儿的状况再决定要不要订这个亲,偏那周家公子也不小了,只怕等不了了。这一下定,只怕最迟年许就会成亲,到时有什么事,可如何是好?不是毁了七姐儿吗?再说,那周三公子虽是良配,但凭我们七姐儿的品貌,就是进宫弄个皇妃当当,也大可使得。只要她好好的,还怕没有好亲事吗?” 四太太边说边看老太太的眼色。 果见说道“皇妃”时,老太太的眼蓦地一亮。 四太太暗暗佩服二太太,果然,还是二太太最为了解老太太的心思,知道什么最能打动老太太。 看来,这件事有八分的火候了。 见状,四太太决定最后再加一把劲。 她破釜沉舟地道:“若是老太太您绝得我有私心,大不了把九姐儿排除在外好了。这苛待前妻嫡女的名声,我可担不起。我若有此心,叫我一头撞死好了。” 话毕,面露凄然,珠泪如同断线的珍珠,低泣不已,一副委屈到了极点的样子。 三太太赶紧也道:“我也是同四太太一个意思。”又叹道:“唉,如果剖开心能让老太太看清楚的话,我真想拿把刀剖开给老太太瞧瞧看。我们想这么做,也是为了七姐儿,为了我们红家,为我们自己,是万万不敢的。但凡里头有一丝一毫的私心,管教上天用雷劈了我好了。” 大太太却是犹豫了一下,小小声地道:“我、我也是。” “好好的,赌什么咒发什么誓啊?呸呸呸……” 老太太这时彻底气消了。再看几个媳妇,个个跪在地上可伶兮兮的,掉眼泪的掉眼泪,脸儿都白得跟什么似的,心顿时软了。 她一手拉起了四太太,一手拉起了三太太让她们在边上坐了。又叫大太太、二太太也起来。 她又拿了帕子,亲自给四太太擦眼泪,边擦边道:“好了好了,你的心,我都知道了。你们一向是个好的,这回是我委屈你了,给你几个赔不是了。” 四太太连道“不敢”。 “那就赶紧别哭啦,要不然,老四回来瞧见我欺负他媳妇,可就要吃了我了。” 老太太露出了个害怕的表情。 四太太脸儿微微红,破涕为笑:“老太太就会哄我。吃了老太太,给他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啊。” 笑着,顺手从老太太的手上把帕子接了,自个儿把眼泪擦干了。 老太太满意地点点头,她就喜欢四太太这副性子,最是和顺,就是受了委屈,也从来不耍脾气。 老太太又对其他几个太太道:“你们几个也受委屈啦,都怪我老糊涂了。我也给你们几个赔礼。” 大太太、二太太、三太太连声道“不敢”。 一场风波就此过去,老太太就又提起了先前的话,问二太太:“老二媳妇,你怎么说?” “四弟妹说的有道理,”二太太道:“若是此计成功,周家这个亲家也有了,七姐儿若是真好了,还愁找不到好亲事吗?叫我说,咱们家出个王妃算什么,七姐儿那样仙女也及不上的人物儿,皇子妃、皇妃也是委屈了呢!到时候,老太太就等着做那一品诰命就是。我觉得这个主意使得,不过,我们年轻识浅,到底是想的不周到,或许有什么不妥当的。怕还是要老太太拿主意才行。” “老三媳妇?” 三太太也笑道:“一切自然按老太太的意思办。您是我们红家的擎天柱,有您才有我们的今天。只要跟着老太太的指示走,准错不了。” “又在拍我马屁了。” 老太太说,却终于舒开绷紧了的脸。 “好了,你们的意思我知道了,容我再细想想。听说那周家这回派来主事的,是周家的大奶奶,也是县令夫人贾氏的妹妹。三太太,你就想个明目,给贾夫人和周大奶奶下个帖子吧!” 三太太就干干脆脆地应了一声。 老太太又补充道:“记得叫下人的嘴闭紧点,七姐儿的事先别往外说。别再跟这亲事一样,事儿还没成,满天下就都知道了。 三太太心里就一喜,老太太虽没有明着答应,看这架势,还是颇有几分意动的。 现在的关键,就在那周大奶奶的身上了。 三太太盘算着怎么同那周大奶奶扯上关系,大太太、四太太也各有思量。小贾氏那边也不怀善意,偏偏这件亲事的中心人物红七却是不知不觉,浑然不知道,她就要被好几拨人给算计了。 正文 13.第13章 闹翻 事实上,红七现在有点烦。 因为她发现,她现在很无聊。 这对她而言是个十分新奇的体验。 前世总是为了生活奔波忙碌,几乎没有停下来的时候。现在一旦闲了下来,竟不知道要做什么才好了。 上网? 没有电脑。 看电视? 也不可能。 打球? 乒乓球、羽毛球在哪里? 她可凭空做不出来。 高尔夫貌似勉强可以整个四不像出来,反正一根棍子再弄个圆形的东西,也可以勉强将就着。可场地呢? 打高尔夫要的是那份踩在绿地上的悠闲,呼吸新鲜空气的惬意,和三朋两友在一起的舒心…… 在这狭窄不过百来平的院子里,打的是憋屈吗? 好吧,咱也不是那么挑剔的人,山不来就我,我还不能来就山吗?就看看书吧。这种东西,总不可能没有了吧? 春风把书拿过来,红七一看,差点吐血。 《女诫》、《烈女传》、《孝经》、《诗经》? 感情这个世界的才女,看的就是这些书啊?好不容易翻了又翻,总算在个隐蔽的角落里,翻出了本快翻烂了的《王宝钏》,虽说那古代行文造句看的红七这个现代人快要吐血,但没鱼虾也好,忍耐着,也能打发打发点时间,总比什么夏溪说的绣花要强点吧。 但,看了个开头,红七就心火开始上升了。 见过花痴的,没见过这么花痴的;见过蠢的,没见过这么蠢的。 你王宝钏好歹也是个相府千金吧?咋一副几百辈子没见过男人似的,见到个平头正脸的,就神魂颠倒,不晓得凤凰男大多都不好缠吗? 好了,人家和公主在外头双宿双飞,你倒好,堂堂的大小姐就守在这破窑洞里过苦逼的日子,还一过就是一二十年。 没了男人,也不能把自己整的这么潦倒吧? 发家致富你了不了啊? 最后,红七更无语了,这个陈世美丢下了你十八年,还带了小三儿回来。不,小三儿都不是,人家是公主,还要跟你不分大小,儿子女儿都有了,你还能原谅这个负心汉,同抢了你老公和地位的情敌笑眯眯。 佛祖也没你伟大啊? 红七三下两下翻到了结局,毫不犹豫地两手一撕,纸片如雪下。 这书,看了纯粹给人添堵。 红七前世没有父母罩着,混的都风生云起。这有当宰相的父母作后盾还能把自己整的这么惨,好好的日子不过,偏要自讨苦吃,活生生就是一受虐狂嘛。虽说大千世界,什么样的人都有,个人有个人的追求。不过,这可不是红七的菜。 冬雪一脸讶异地道:“小姐,怎么把它撕了?你不是最喜欢看这本书的吗?” 红七冷笑:“脑残才喜欢。” 脑残是什么? 冬雪歪着头,有点想问,不过看红七似乎心情不大好的样子,冬雪还是没有问。以前的小姐虽是冷若冰霜,但对她们几个贴身丫头却很好。 现在的小姐,看着不像以前那么冷,可是,不知为何,却总让人不太敢亲近,中间好像隔着什么似的。 “叫人备马车,我要出去一趟。” 红七长身而起,命令道。 她得出去透透气,要不然,非得闷死不可。 “小姐,要去哪里呢?” 冬雪问道。 红七这才想起,貌似古代的千金,向来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这门,也不是你想出就能出的。红七沉吟了一会,很快就想出了个理由。 “就说我要去庙里一趟。” 红八刚到,就听到红七说要出去,心里咯噔一下。这个时候,可不能让红七出去,要不然,她好了的消息传了出去,这计划,也就泡汤了。 红八可是非常期待等事成时,红七的脸色会有多难看。 “七姐姐,你要去庙里啊?正巧,我过两天也要去庙里呢,不如姐姐再等两天,到时候,我们再叫了五姐姐、九妹妹,大家一起去,也热闹一点。你说不好?” “这个主意好。我正想着,看这日子,过不了几天,今年的第一场雪怕是就要下了。等雪下了,咱们正好去水月庵,那里的红梅开的最好不过。” 红七还没有回答,就有人笑着回答。 说话的是红九,挽着她的手的是红五。 红五也笑道:“我记得去年水月居士招待我们的那梅子酒倒是极好,配上烤的鹿肉,真是再好吃不过。不知道,今年还有没有这个口福?” “五姐姐你这个馋鬼,我要赶紧给水月居士写封信,要她赶紧把梅子酒藏起来才好。” 红八就大叫道。 “那,小姐?” 冬雪就问红七。 红五、红八、红九几个的眼光也全落在了红七的身上,虽然几人极力掩饰,但红七可是在不知多么险恶诡谲的环境里历练出来的人精中的人精,几人眼里的紧张,瞒得过别人,却哪里瞒得过她。 她们,好像很想将她留在家里,不想让她出去似的。 为什么呢? 红七一时想不出来。不过,她倒是知道,敌人越是不愿你去做的事,你就越应该去做。红五几个同她,可不是友好的姐妹。 红七就笑道:“好啊,到时我和你们一起去。” 果然,几人的神情就轻松了一点。 却听红七又接着道:“不过,今日,我也是要去的。昨天夜里,做了个噩梦。不去我心里始终不安。冬雪,叫人去同三太太说了,准备出门。” 冬雪清脆地应了一声,就要出门。 红五几人脸色大变。 “不准去!” 红八下意识地喝道,目光凌厉地看着冬雪,命令道。 冬雪的脸微微发白,不知所措地看着红七,又看看红八,不知该听谁的。秋霜一脸怒容,握紧了拳头。春风的眉头微皱,低下了头。 红七的嘴微勾,似笑非笑。 夏溪见了,就上前一步,冷笑道:“八小姐,这里是梧桐院,可不是你的天香苑。你说这话,还有把我们家小姐放在眼里吗?我们家小姐可不是你们天香苑的下人,要去哪里,可还轮不到你来说行不行?” 红七微笑,目中露出欣赏之色,这夏溪,倒真是口齿伶俐,胆子也挺大的。见多了唯唯诺诺的奴婢,难得见到个这样个性鲜明的,倒叫人眼前一亮。 不过希望是个胆大心明的,若是个胆大无脑的,就有些可惜了。 春风瞧见了,心微微地下沉。 夏溪,你想做什么? 秋霜却是一脸快意,只觉得大大出了一口气。冬雪却是一脸担心地看着夏溪,八小姐,可不是那么好惹的。 红八闻言果然大怒。 “你这个贱婢!” 她高高地扬起了手,不假思索地一巴掌朝夏溪的脸上甩了过去。 夏溪下意识地闭上了眼,却迟迟没有等到应有的疼痛。只听到红八恼怒的声音:“红七,你要包庇这个奴才吗?” 原来,却是红七抓住了红八的手,替她挡了这一掌。 “我的奴才犯了错,自然有我这个当主子的管教,就不劳烦八妹妹了。”红七淡淡地道,“而且,她说的又有什么错?我要去哪里,老太太管得着、太太们管得着,什么时候,当妹妹的也管得着了?还有,‘红七’,也是你这个当妹妹的能叫的吗?是不是我们先去老太太那里先评评这个理?” 红八哪里敢去,一肚子火没处发。 “你,好好、好。总有一天,红七你会为今天的事后悔的!” 红八怨毒无比地狠狠盯了红七一眼,一拂袖,放在桌子上的茶杯摔落在了地上,“哐当”一声响,冬雪的身子就抖了抖。 “我等着。” 红七无动于衷。 让她后悔,只怕红八还没这个本事。 若真有这个本事,倒叫她欣喜了。这里的生活实在是太过单调了,有个人来陪她解解闷,求之不得。就怕她段数太低,三两下就没得完了,倒要叫她失望了。 红八大步流星地朝外走去,到了门口,又回头对红五、红九喝道:“你们两个还呆在这里干什么?等着别人赶吗?” 红五就站了起来,抱歉地对红七笑了笑,不好意思地对道:“七妹妹,八妹妹就是这个脾气,不是有心的,你大人大量,就别放在心上了。我下次再来找你玩。”说完,也跟在红五的身后离去了。红九朝红七只点了点头,也跟去了。 方才还是人头拥挤,一会儿,屋子就空了。 冬雪去寻三太太,说红七要出门的事情。 夏溪就跪在了红七的面前,不安地道:“小姐,都是我一时冲动,惹恼了八小姐。您惩罚我吧!” “不,你做的很好。”红七拉起了她,笑道:“以后,继续这样。咱们梧桐院,可轮不到别人来骑到咱的头上!” 夏溪的眼里就露出了喜色。 这一步棋,她走对了。 春风垂下了头,掩去了眼中的一抹寒光。抬起头来,她的眼神依旧温柔,面带忧色地道:“小姐,这件事,虽说论起理来咱们不亏。可毕竟现在当家的是三太太,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小姐还是要小心些,别吃了暗亏。” “哼,老太太回来了,她敢?” 秋霜不屑地道。 这个家,别看是三太太当着家,但重要的人事任免,全掌握在老太太的手里。就是换个管事妈妈,没有老太太点头,三太太也别想换。府库的钥匙,也是一把在三太太手里,一把在老太太屋子里的雪松姐姐的手里,两个人一起,才能开。 所以,别看三太太面子上威风,这红府,还是老太太的红府。 而老太太,一向最疼爱的就是七小姐了。 春风也就是说说,其实,心里面也并不是很担心。 再说红五、红九两个,出了红七的屋子,就见红八如同旋风式似的刮了出去,一路上,梧桐院的丫头婆子们避之唯恐不及。而等她们追出了远梧桐院,就只见红八的裙角消失在不远处的转角。 正文 14.第14章 三太太的招 红八刚消失,一脸愁容的冬雪也出了梧桐院。 见到红五、红九两个,闷闷不乐地行了个礼,就走了。只是,脚步怎么都有些慢吞吞地就是,边走似乎边听到了她的叹气声。 冬雪实在不想去三太太那里去,想到厉害的三太太,想到愤怒离去的红八欲噬人似的样子,她的小腿肚就有些发软。 可是想到红七刚才淡淡地道:“如果你怕去,我可以叫别人去。” 冬雪的心不知怎么地,有点寒。她连忙出来了,可一想起红八,还有三太太,冬雪的心就沉重无比。 本来以为小姐好了,一切就都会回到以前。 但,好像不一样了,似乎再也回不去了。 忽而冷风灌脖而入,冬雪只觉得这年冬天,似乎格外地冷。 红五、红九见了冬雪,就晓得红七还是没有放弃要出门的念头。 红五微蹙秀眉,对红九道:“九妹妹,我们也赶紧追上去吧!八妹妹这回大约是气坏了。唉,虽说这回是八妹妹先失言了,但毕竟大家都是姐妹,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七妹妹也未免太不给八妹妹面子了。唉,闹得如此僵也不是个事。咱们赶紧去开解开解八妹妹吧,别伤了姐妹间的和气才好。” 说着,红五拉着红九,就要追上去。 红九心中冷笑,红五还真是一贯地虚伪,若真这么顾忌姐妹之情,上次怎么也去了?这回怎么又来了?当然,红九也不会拆红五的台,揭穿她又没有什么好处。 她只是伸手拉住了红五,笑道:“五姐姐,素日瞧你是个明白的,这时你咋就不明白了?” 红五晓得红九向来聪慧过人,遂问道:“九妹妹这话何解?” “你说,八姐姐在七姐姐这里吃了亏,能就这么算了吗?要找回这个场子,你说,她会去哪里?” 红五虽不及红九聪慧,但也不是个笨的。 这么一说,她就反应过来了,脸上就露出了笑容。是啊,红八定是去了三太太那里了,红七要出门,也得三太太安排车马,没有三太太的同意,红七哪里也去不了。而三太太,为了红八,又怎么会让红七出去呢? 红五想的清清楚楚,也不着急了。 “这样的话,咱们倒是不好去了。” 红九就邀请道:“这里离我哪儿近,姐姐不妨先去我那里坐坐。我叫丫头们看着,一会儿有消息了,我们再去探八姐姐也不迟。刚好我也有件事要拜托五姐姐帮忙呢。” “那就打扰你了。” 两人结伴离去,把难题丢给了三太太。 三太太正在同聂妈妈说话,聂妈妈的小媳妇,前些日子生产,聂妈妈就请了假回去了。小媳妇坐完了月子,摆了满月酒,这才回来。这时,正在里间和三太太坐着叙家常。 “听说生了个大胖小子,足足有八斤重,高兴坏了吧?” 聂妈妈却表现得十分平淡:“我倒是希望生个丫头,也不敢求别的,但凡有大小姐一两分的能干、孝顺,比那些无用的男娃不知强几分。” 她倒不是真如表面上这样平淡,怎么说都是第一个孙子,哪里有不高兴的道理。 只是知道三太太一连生了三个女儿,因此,最是听不得谁谁家又得了儿子的话,这才强压下了心里的高兴劲儿。 三太太听了,晓得聂妈妈是怕她听了这消息难受,就笑道:“好了,说这话就生分了。别人家或者我会生出几分不痛快来,你的孙儿,就同我自己有了孙儿一般,只有高兴的份儿。嫣然,把我前些日子叫你打的金项圈拿来。” 嫣然笑着应了一声去了,不一会儿,就拿了过来。有三太太说的金项圈,明晃晃的,用足了分量,怕不有六七两金子,十分精致,不比家里少爷们小的时候戴的差,还有二十个金锞子,一对银手环、一对银脚环,以及几件小衣服。 嫣然就道:“这些金啊银啊的,都是太太给妈妈的,这几件衣服袜子,是我和可人、婉儿、柔儿的心意,每人做了两套,都是用穿旧的衣服料子做的,不会磨伤孩子的皮肤。希望妈妈不要嫌弃。” “哪里敢嫌弃,姑娘们有心了。” 聂妈妈感谢道,又把金项圈要退还给三太太。 “这些就很过了,哪里还能收这个。而且,他一个贱命,哪里配这样的好东西,没的折了他的福气。使不得、使不得。太太还是留着以后赏人吧。” “我说配就配,让你收下就收下。这不给你,难不成要留给那些个贱人养的?” 说着,三太太的眼就变得寒意森森。 三老爷的妾秦姨娘已经有了七个月了。 聂妈妈就冷哼一声:“那些狐狸精生的贱种,也配?”便收了下来。气氛有些沉重,嫣然见状,就凑趣地问起那孩子长的如何,像谁,聂妈妈忍不住就笑开了,眉飞色舞地说了起来,三太太听聂妈妈说的有趣,心情也好了起来。 满屋子欢声笑语真热闹,红八就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一进来就道:“娘!红七那个贱人,总有一天,我要叫她好看!” 三太太遣了其他的下人,只留了嫣然和聂妈妈两个。红八就气愤填膺地把红七如何为了个丫头教训她的事说了一遍。 “这红七,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 三太太皱眉。 方说着,丫头就说冬雪来见。 “现在是什么时候?你还有空置这些闲气?现在最重要的是绝对不能让她出这个府!” “不如叫人把那丫头撵出去不见好了。” 红八出主意,哼,叫红七敢得罪她? 三太太就瞪了她一眼,恨铁不成钢地道:“你这个榆木疙瘩,我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个缺心眼的货?她一状告到老太太那里去,老太太会怎么看?” 红八瘪了瘪嘴,却是不再说了,她最怕就是这个一心向佛的祖母。 “那现在怎么办?总不能真要让她出去?” 红八嘟着嘴道。 “看我的,你也给我学着点。” 三太太道,以前总觉得红八还小,只想让她过得开开心心的,也不曾刻意教导过她这些。但现在她也快要嫁人了,不能再这么下去了,要不然到了婆家准吃亏。从这几次红八与红七的冲突中,红八次次居于下风,三太太终于意识到了这一点。 三太太命人叫冬雪过来,没有花多少功夫,三太太就打发了冬雪。 然后问红八:“学到什么了?” 红八若有所悟,陷入了沉思之中。三太太为她打开了另外一扇门。三太太的嘴角就露出了笑意。 梧桐院 冬雪从三太太那里回来了,高高地撅着个嘴巴,上面简直可以挂水壶了。 “怎么啦?三太太怎么说?” 红七问道,心里头却是已经有几分猜测了。看冬雪这样子,八成是出问题了。 果然,冬雪就怏怏不乐地道:“三太太说,将近年关了,府里的管事忙着到庄子里去收租子,马车就有些不够用了。叫小姐再等两天,等车回来了,准第一个给小姐安排。” 这话一说,红七还没有说什么,夏溪就冷笑道:“三太太这话蒙谁呢?凭他再忙,这府里能一辆马车也不剩?换了老太太有事要出门问她,你看她说有没有。这摆明着是借故为难小姐你呢!” 秋霜也愤慨地道:“就是,准是八小姐回去告状了,三太太这是给八小姐出气呢。如果太太还在,看三太太敢不敢这么做?” 她说的太太,不是现在的太太,是红七的生母。在别庄的时候,遇上了劫匪,不幸身亡。 据说,红七的生母同生父四老爷的关系是极好的,人也极能干,老太太极看重她,原是准备把主持中馈的大任交付给她的。只可惜,红颜薄命,最后却死于非命,只能说造化弄人了。 后来四老爷又娶了现在的四太太,小的时候,红七同现在的四太太关系也是不错的。四太太待她比亲生女儿九小姐还要好,有什么好吃的、好穿的、好玩的,一定先让红七挑,挑剩下了,这才轮到红九。但后来,红七知道了她的身世,同四太太就疏远了。 “小姐,这件事,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 秋霜恨恨地道。 冬雪却是有些害怕地道:“这,同三太太闹得太僵了,不大好吧?” 春风没有做声。 夏溪道:“有什么不好的?又不是咱们故意要同她过不去,是她们要同咱们过不去。这一回低了头,以后,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你们都忘记了前一段时间的事了?” 这么一说,春风几人就都想起了在红七成了傻子的时候,饭菜都是别人挑剩了的,要什么东西都要不到,要不就是短斤少两,别院的下人对她们也都是冷嘲热讽的,连个扫地的丫头都不把她们当回事。 “那,该怎么做?” 冬雪呐呐地道。 “老太太,只有老太太才镇得住三太太。” 春风反对道:“三太太又没有说不给咱们马车,只说是缓两天安排。这点事说到老太太那里去,只怕也觉得我们有些小题大作。老太太虽说看重小姐,但,三太太可是大小姐的娘,就是这件事我们占着理儿,老太太也不会让她没面子。这样,能解决什么问题?难不成每一次一有这样的小事,都要闹到老太太那里去?别忘了,三太太当着家,拿这点小事拿捏我们,容易的紧,以前不过是没这个心罢了。这样的事次数多了,只怕老太太也会觉得烦的。一旦让老太太烦了,这府里,还有小姐的容身之地吗?” 这么一说,夏溪也没话可说了。 几人沉默了下来,不自觉地,几人的目光就看向了红七。 正文 15.第15章 红七的三个要求 红七暗自摇了摇头,几个丫头服侍服侍人还行,眼皮子还是浅了些。只能看见眼前的那一亩三分地,表面下的本质却完全给她们忽视了。 红七就提示道:“你们说,三太太为什么要找这样的借口回绝我的要求?” “为了替八小姐出气。” 秋霜快人快语地道,心中有些疑惑,这明摆着的事情,小姐干嘛问她们啊。其他人也是满脑子的不解。 红七却没有理会她们的疑惑,只是继续一连串地问道。 “那八妹妹又为什么生气?” “因为夏溪冒犯了她,小姐又维护夏溪。” “那,夏溪又是为什么会冒犯她?” “因为八小姐对小姐出言不逊。” “那八妹妹又为什么会出言不逊呢?” “因为小姐要去庙里。” “那为什么我要去庙里,八妹妹要这么生气呢?” 对啊,为什么? 虽然以红七的眼光来看,这几个丫头还差得远。但能在众多丫头中脱颖而出,成为大丫头的,不可能有笨的。 几个丫头这时再不觉得红七问的是废话了。尤其是春风和夏溪,皱着眉头,似乎若有所得。 冬雪也在努力地想着。 以前,这些费脑筋的事情,自有别人操心。几个丫头中,她的年纪最小,性子又爱玩不喜欢费神。但这并不代表着她笨。意识到如果不努力,满足不了红七的要求,很有可能失去现在的地位之后,冬雪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她飞快地开动着脑筋。 “因为八小姐要小姐等过几天和她们一起去,不让小姐今天去。小姐说今天要去,八小姐就生气了。” 冬雪回忆道,可是越想越奇怪起来:“可是小姐不是说,就算今天去了,过几天也再同她们一起去的吗?那八小姐为什么还是生气了?没有道理啊?” “啊!” 春风、夏溪两个的眼同时一亮,异口同声地道:“我知道了,八小姐根本就不想让小姐今天出去。说几天之后一起去什么的也是阻止小姐今天外出而临时想出来的借口。” 一起说出口了之后,两人互看一眼,眼中火花四射。 “这里头有问题,好好的,为什么非不让小姐出府?” 秋霜露出了紧张的神情,虽然还想不出原因,但一种危机感在她的心中升起。 “不仅是八小姐,现在想起来,五小姐、九小姐只怕也是一个意思,她们都知道,就瞒着我们。” 春风咬紧了下唇。 “我就说,以往门都不踏进这里的人,为什么一下子来了三,果然不安好心。” 夏溪冷声道。 “但,究竟是为什么呢?” 冬雪最后问道。 这个时候,她们都知道有什么不对劲了,并且是一个其他几个小姐都知道,只针对着红七的阴谋。但可恨的就是,明明发觉了疑点,可偏偏就是不知道原因。 红七点点头。 总算这几个丫头还不算不可救药,还有可以培养期待的价值。如果提示地这么明显,她们都还是发觉不了,那就是蠢得无药可救了。 这世界上有聪明人也有头脑笨些的,红七并不讨厌笨人,相反,有时候跟笨人相处更轻松些。 只是,这几个丫头,按照红家的一贯做法,以后会成为他的陪嫁丫头,到了婆家,是要作为她得力助手的人。 如果笨了,到时候不但帮不成她的忙,还会拖累于她。 红七可不会自找罪受,把这样的丫头留在身边,如果实在不成,只能趁现在换了。索性,这几个丫头没有叫她太失望。春风、夏溪两个,她还是有几分把握的,她们两个开始表现地就不错。不过,连秋霜、冬雪脑子也能转过来,到叫她有些意外。可见,本性还是聪敏的,只是以前过得太安逸了,没能发挥潜力而已。 红七抬起手,几个丫头就安静了下来。 “你们能想到这一点,很好。以前的我,是什么样的人,怎么做事、怎么待人的,我都已经忘记了。我现在是一个全新的人,对你们的要求,与以往也会截然不同,你们要尽快适应,不然,我不会等你们。 我对你们有几个基本的要求。 第一,我的命令绝对要听从。不论是对的、还是错的,你们的心里有多么疑惑,或者,这个命令有多么难,只要是我说的,都必须无条件地执行。像冬雪今天因为别人的阻挠而迟疑的事,我不允许发生第二次。” 说着,红七看了冬雪一眼。 冬雪的心中一凛,小姐果然是生气了,她的眼中露出了惧色。 “小姐,我……” 红七截断了她的话,继续道:“理由、辩解、决心什么的话我都不想听,以前我没有说,所以,你们做了什么,我可以不计较。但今天我既然说了,那就不允许再有这样的事发生,听明白了没?” 最后几个字,红七略略提高了点声音,好像石头一样落在了几个丫头的心上。 “是!” 几个丫头齐声应道。 “第二,遇到事情要多用脑子。像今天这样的事,疑点其实很明显。但我不说,你们竟然一个也没有发觉这其中的不对劲。现在还好,起码是家里,就是出了什么事,再糟也糟不到哪里去。但你们几个是要随我嫁出去的,到了婆家,如果你们一个个继续像这样不长进,有什么异常都发觉不了的话,到时候,会陷我于极为被动之地。我不需要愚蠢的丫头,因此,从今以后,一个个给我打起精神来。” 几个丫头闻言,脸又白了几分,心中惶然。以前,从来都不用她们操心这些,事实上,因为老太太对红七的宠爱,这家里以前也从来没有发生过需要她们操心的事。如果不是前些日子红七摔了头,让她们体会了些人情冷暖,只怕,她们连现在这份警觉都没有。 红七的这个要求,她们一点儿信心也没有,即使是春风和夏溪两个。 她们虽一向自负聪慧,但红七没有提示前,她们却什么也没有发觉,这就是差距,不是一下子就可以追得上的。 红七见状,语气就又舒缓了几分。 “当然,以前你们遇到的事少,一下子指望你们立刻就变成诸葛亮什么的,也不太现实了。这一点上,我也不会一棍子打死你们。但是,你们必须让我看到你们的进步,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了。能努力办到吗?” 几人这才松了口气。 “小姐,我们会努力的。” “好,我再说最后一点。” 红七道,几人的心又提了起来,她们都有些怕红七说出什么更加让她们难以办到的事情。红七却露出了笑容,道:“最后一点要求,秋霜倒是办得不错。” 红七先称赞了一下秋霜,她深知,对属下需要严厉要求,这样能激发她们的潜力,但也不能一味地只有要求,要不然会招致属下的怨气,做事也会趋于消极。虽然只要制定了高的标准,为了怕挨骂,也有可能会达到要求。但主观地想做好和被动地不想挨骂地做事,后者只能勉强达到要求,前者却可能会让你有意外地惊喜。 听到红七的称赞,秋霜惊讶地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用手指了指她的鼻子,似乎不敢相信红七说的是她。 红七肯定地点了点头,继续道:“我的第三个要求是,你们要成为我的眼、我的耳,从今以后,这府里的事,不论大事、小事,我都要知道。像秋霜上次,能及时地打听到老太太她们想要换亲的事,就十分好。说起这件事,忙到现在,忘了奖励你。秋霜,你这次做的很好,多亏了你,我才不至于毫无防备地吃了大亏。秋霜,听说你的爹前些日子摔了,大概要不少医药费吧?” 秋霜的眼里就露出了希翼之色。 “大夫开了药,说要连喝半年。大概要五十六两银子,我们家有三十来两,春风、夏溪、冬雪各借了我三两,姐姐们拿了五两回来,还差十来两,正在向亲戚们借呢。” “那我就赏你二十两吧,要过年了,手里也得有些余钱。你服侍了我一处,也不能让你的家人过个年还寒碜地过吧!” 秋霜大喜,激动地连连给红七磕头:“谢谢小姐、谢谢小姐。” 这二十两,几乎是她一年薪水的两倍了。但最重要的是,爹的腰有救了,家里也不会揭不开锅了。这些天,为了爹的病,家里成天都在喝稀饭,几个妹妹弟弟都饿坏了。亲戚们也都不宽裕,快过年了,谁家都有些紧,也觉得不吉利,不大愿意借。这些天,钱没借到几两,脸色倒看了不少。 春风、夏溪、冬雪不由都露出了羡慕的神情,并暗暗地在心里下定了决心,哪天,她们也要探出这样的大消息,得到小姐的赏赐。 “好了好了,起来吧,在我身边做事,不用动不动就磕什么头,我不喜欢。” 秋霜连忙一骨碌爬起来。 “小姐不喜欢那我就不磕了,小姐的大恩大德,我秋霜没齿难忘。小姐有什么吩咐就说吧,就是拼了秋霜的一条命,秋霜也会为小姐办到。” “哪这么严重?”红七失笑。秋霜说的慷慨激昂,她却没有当真。她倒不是怀疑秋霜的真心,只是比谁都知道人心易变,人是会随着时间的改变而改变的。若是把每一句话都当真,她不知死了多少次了。曾经的同伴变成敌人,曾经的敌人却又变成同伴,她曾经所处的就是那样一个世界。 “好了,现在我要说我交给你们的第一个任务。” “是。” 几个丫头站直了身子,紧张地看着红七。 正文 16.第16章 第一个任务 红七见了,就想起了间谍培训结束后,第一次接任务时她的样子,貌似也是这个样子,又紧张又期待。 而她所处的位置,就好像当初的教官。 不过,红七倒也无意真把几个小丫头当间谍培养,毕竟不过是小小的宅院内的争斗,能险恶道哪里去? 哪像她所出的最险恶的任务,组织一共动用了近千位间谍,分了九十九个组,最后,只有她所在的组完成了任务回来了,但出去时九个,回来时,竟只剩下了一半都不到。 那一次任务,被称为“死亡任务”。 不仅是她所在的组织,其他组织的精英也损失了不少,可以说是代价惨重。 那样的手段,用在小小家里的后宅,简直是大材小用。 用人,关键是要合适,大材小用也是忌讳。真教出了这样的人,恐怕就不会甘心留在她的身边当个小小的丫头了。到时满足不了胃口,只怕反而成了后患。 手里的人,必须在自己能掌控的范围之内,养虎为患这种事情,可并不好玩。搞不好,就反被虎给伤着了。大度一点纵虎归山虽也是良策,但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人放了,又要重新培养,她何苦来哉? 红七可不是那种为她人作嫁衣裳的善人。 所以,一开始,红八的目的就很明确,只把几个丫头往得力丫头的方向培养。 思索完毕,红七下达了她的命令。 “你们几个下去商量一下,把府里分成几块,看各自负责哪一部分。以后,那里有什么事我不知道的,我只管找那个人。分出了之后,我要你们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说到这里,红七暂停了话语,眼神在几个丫头身上扫过。几个丫头都瞪大了眼,期待地看着她。 红七点点头,不枉她刚才又敲打又鼓劲的,这劲头起来了。 她便继续道:“我要你们立即设法去查查看,几个小姐究竟为什么不愿我出去的原因。现在,”红七看了看沙漏:“是辰时末,到申时末,你们几个来回我话。另外,事情尽量做得机密,不要引起别人,尤其是她们几个的注意。” “是!” 几人轰然应道,秋霜的眼尤其晶晶亮,别的不说,探听消息,她却是一把好手。她的性子爽朗,在这红家丫头婆子里头,十分吃得开。 春风、夏溪两个不动声色。 冬雪骨碌骨碌地转着眼睛。 “好了,都下去忙吧!” 红七挥了挥手,秋霜当先冲了出去,冬雪出乎意料地第二个就出去了,她先前有了失误,虽然红七说了不计较,但她也想早些立功,消去给红七留下的坏印象。夏溪稍稍落后了冬雪半步,给她抢在了前头,夏溪撇了撇嘴,这种事不见得抢的越快的人就会赢,不过,也疾步出去了。春风却是落在了最后头,待其他几人都走了,她担心地对红七道:“小姐,我们都出去了,没人服侍小姐您了怎么办?” “喔,我倒是忘了,还是春风你细心。” 红七笑道,春风心中就暗喜,她迟走这么一会却是对了,但面上却不流露分毫。 “这是奴婢应该做的。” 春风恭敬地道。 “那就叫小兰过来暂时先替你们几个服侍一下我吧。” 红七随意地道,用手掩嘴打了个哈欠:“今儿起得早,现下倒是有些困了,我睡个回笼觉。你同小兰说,叫她在外头候着,我有事自会叫她。” 春风心中暗惊,用眼角的余光小心地打量着红七,却见她已懒懒地就在窗边榻上一倒,打了个哈欠,顺手拉了被子盖了,朝她挥了挥手,示意她自管走。 春风就悄悄地退了下去找到小兰安排这事,并细细地同她说了红七现在的习惯。小兰受宠若惊,自是细细地记下,不敢有分毫地马虎。 春风仔细交代了一番,这才离去,心中却暗自在想,她刚才方一提没人服侍,小姐就马上说了小兰,倒像是早就有这个意思了似的。 是不是小姐早就打算,如果她们几个中有不合意的,就立马准备用小兰甚至还有别的丫头换了下来? 若是沦落到那一步,不说以后的前程,哪还有脸在呆在这府里? 春风心里对红七越发地敬畏及忌惮,她也赶紧离开了梧桐院。 这一次可以说是红七正式给她们布置的第一个任务,难免不是存了试探她们能力的意思,一定要打听些什么出来,不能让红七瞧轻了。 春风的眼里满是决然。 梧桐院的四大丫头开始行动了,小兰守在红七所睡的东间外头的小厅里。春风本来同她说,红七一般睡下了没有一个时辰不会起来,叫她大可在春风她们平常值夜的西间,也是红七的书房里歇着,听到红七唤她,再过来服侍。 但小兰头一回在红七身边当差,自是胆战心惊的,哪里敢安然地躺在那里。于是随便拿了点活计,在小厅里边做边守着。 红七说是睡了,其实还没有睡着,只是合着眼闭目养神。 其实她颇为疲倦,自从在这个身体里醒来,不晓得是不是灵魂和这个身体还没有融合好的原因,特别容易疲倦,一天睡上七八个时辰方才略好一些。 今天本来打算用过早饭,再睡个回笼觉,不想红七、红八她们一大早就来了,耽搁了她的时间不说,还小闹了一场,费了些精气神儿,这时,却是分外地犯困起来。 只是红七知道,现在却还不到她能安心睡觉的时候。 几个丫头能力不足,虽是叫她们出去打听了,红七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 上次秋霜之所以能听说那个消息,很大部分是因为那时别人都以为她是傻子,没有瞒着个傻子的必要。现在她好了,个个院子的丫头婆子的嘴,自然不是这么好撬开的。 尤其是,那些主子们见她好了,必然有所顾忌,只怕行事也会慎重一些,知情的人也不会有上次那么多,恐怕都是亲信,打听起来,就更是困难。 这一次,不过是给几个丫头历练历练,为以后做做准备罢了。在这边有些经验,就算是失败的经验,对她们以后也只会有好处。 大梁,还是得红七自个儿挑。 事实上,对于这件事请,红七心中其实已经有所推测了。 这件事,几个丫头看起来是没头没绪的,完全是一团迷雾,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对红七来说,却连盘菜也不是,稍稍想想,就能猜个七七八八的,简单之极。 也不用多想,只要想想,有什么事能让红家三个适婚的小姐全部统一战线来对付她,那么,出来的答案就只可能有一个,那就是她的婚事。 再围绕这想下去,就很简单了。 她们不希望她出去,定是不希望外头的人知道她已经好了。 而为什么要对外隐瞒她好了的事呢?又跟她的婚事有关。答案也只有一个,那就是她们并没有放弃取代她的意思,所以才这么做。 只凭一个小小的有些奇怪的事情,就能推测出如许多事,若是有人能看到红七脑中的想法,定会非常吃惊。 但这还不是全部,红七想到的更多。 只凭红八几个小姑娘,哪里来的信心只要暂时阻止她外出,就能够取代她,同那周三公子结婚? 古代的婚姻讲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那么,很有可能,她们的行为是得到了几个太太的授意才对。而现在,老太太已经回来了,通过春风,红七已经知道了,这个家表面上当家的是三太太,实际上,真正拥有话语权的是老太太。 也就是说,只要老太太不点头,几个太太也翻不起这个浪来。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老太太应该是同意了这件事的。 对于这个结论,红七有八分的把握。毕竟只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别的可能性实在是太小了,几乎不可能成立。 但,为什么? 不是说老太太十分疼爱这红七吗?而且,红七又已经好了,这件婚事可以说是铁板钉钉的事了,为什么老太太会同意横生枝节?对老太太又有什么好处? 对了,若是这门亲事由别人顶了,那红七呢? 红七必然会再给定别的亲事。凭红七这副妖孽的容貌,要再定一门好亲事,不是难事。甚至可能不会输给周家。 这样,红家就可以有两家势大的亲家了。 而如果不是红七,其他的人想要有这样的机会,只怕比登天还难。 毕竟,红家只有一个红七。 原来是这么回事。 已经大致推出了事实,红七却仍继续想着。想的东西越多,所制定出来的计划才会越完善。而计划越好,执行之后的成功率也就越高。 反正要等几个丫头到申时末,红七不着急,阖着眼,慢慢地想着。 红八她们说要等几日,那这件事定还有些缓冲的时间,不至于马上生变。还有时间来应对。 红七不急,三太太却急了起来。冬雪虽然给她寻了个理由打发出去,但她还真有些担心红七恼了,不顾一切地闹到了老太太那里去。 红七并不是个性子绵软好哄的主,要不然,也不会和四太太生分成这样了。 虽然这件事,老太太也是知情的。但,前提是在能哄住红七的情况下,只要红七不知道是她们合伙谋算她,事情成了,大不了把一切推到周家去。就说是,她们原本是说红七已经好了,可是,周家却害怕又复发,死活不同意红七嫁过去,一定要换人。最后,只能被迫答应了。 这是三太太针对事后红七理所当然的怒火准备的答案,也是这个答案真正说服老太太打消了顾虑。 毕竟,老太太最看重的还是红七。 如果不能有个让红七服气的理由,老太太是不会同意这件事的。 但,一旦给红七找到老太太那里去,这件事,就悬了。也许,好不容易下定决心的老太太,又会改变主意也说不定。老太太这么看重红七,是轻易不愿同她之间产生嫌隙的。 这件事,不能再拖下去了。 倏地一下,三太太站了起来。 “来人,给我备车!” 正文 17.第17章 红八动情 县衙后院的厢房里,小贾氏一脸欣慰地看着梅书瀚。 “瀚儿,你长大了。” 就在刚才,梅书瀚对小贾氏说了他的全盘计划,安排地十分周密、老道,让小贾氏颇为震惊。没有想到数年之前,还是一脸稚气的孩子,如今,竟成长到这个程度了。 “姐姐,有了瀚儿,你这辈子,是不用愁了。” 小贾氏欢喜地对大贾氏道。 女人,最能够依靠的还是儿子。梅书瀚这般能干,以后一定是个出息的。有了这样出色的儿子,大贾氏的后半辈子也不用愁了。 她是出自真心为大贾氏欢喜,但眼里却忍不住有一丝黯然,大贾氏见了,心里就一阵酸楚。女人最大的幸福,莫过于相夫教子。可这份幸福,却是与小贾氏无缘。嫁了个那样的丈夫,相当于守活寡,也不可能会有自己的孩子,这日子过得,哪里有盼头? 大贾氏握住了小贾氏的手。 “我的儿子,还不相当于你的孩子?瀚儿,你要记着,要像孝顺我一样孝顺你小姨,知道吗?” “那还用娘你交代?小姨对我可比娘你对我好多了。唉,只恨我为什么没有托生在小姨的肚子里,偏偏……” 梅书瀚看着大贾氏,一脸遗憾地摇了摇头。 “老天,都是姐妹,咋就差这么多呢?小姨这么温柔可亲,娘你……” “我、我怎么了?” 大贾氏柳眉倒竖,眼带杀气地看着梅书瀚。要说她,平常也是个再慈蔼不过的,可一碰到这个儿子,就怎么也平心静气不下来。 “没、没什么。” 梅书瀚如此说道,却对着小贾氏又是摇头又是叹气,还递了个“看,这就是我家娘的真面目”,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好啊,出去了一趟,长进了是不是?竟然敢连你娘我也编排?来,过来,很久没有教训你了,今天我就让你长长记性。要不然,你这小子都不记得谁是娘谁是儿子了。” 大贾氏撸起了袖子,朝梅书瀚步步紧逼。 “小姨,救命啊!” 梅书瀚就往小贾氏身后躲去。小贾氏哭笑不得地劝解:“姐姐,你都是快要当祖母的人了,怎么还这样胡闹?叫下人看到都要笑话了。瀚儿,你也是,快别躲了。刚说你长大了,现在怎么又跟个孩子一样?” 小贾氏劝了这个又劝那个,偏一个也不听他的。 无奈之下,她袖子一甩。 “算了,我不管了,随你们胡闹去。” 说着就要逃出去,大贾氏和梅书瀚又抓住了她的袖子,一同哄起她来,只弄得小贾氏连声叹息不已:“我真真怕了你们两个天魔星。” 话虽如此,眼里却满是轻松的笑意,先前的阴霾消失无踪。 大贾氏、梅书瀚心中都暗自松了口气,大贾氏就投给梅书瀚一个赞许的眼神。还好他这么一闹,妹妹的心情好多了。小贾氏一向能干坚强多谋,身为姐姐,她却总是被照顾的那一个,她能为小贾氏做的很少,但小贾氏在她面前的一日,总要让她开心才是。 梅书瀚回了大贾氏个心领神会的眼神,知道母亲一直对小姨心怀歉疚,觉得亏欠了她许多。因此,梅书瀚就又笑着捡他外出时遇到的一些趣事出来,说给小贾氏听。果然逗得她开心得笑个不停。 正说得热闹的时候,忽有丫头来报,说红府的三太太求见太太和姨奶奶。 小贾氏的笑容就收了起来。 大贾氏心里就有些恼,难得妹妹这么开心,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就这个时候来了? “去回了她,就说我们去了庙里,还没有回来。请她改日再来好了。” 大贾氏不悦地道。 小贾氏心中一阵暖意,晓得若不是为了她,性子和气的大贾氏断不会如此。遂笑道:“别听你家太太的,哪有客人来了不见的?瀚儿,我和你母亲要整理一番才能见客,你先去代我们招待一番,记着,别失了礼数。” 小贾氏特别嘱咐梅书瀚道。这亲虽是要设法退的,但却不能让红家生了怨气。所以,该有的礼数绝对不能少。 “我省的,小姨不必费心。” 梅书瀚笑道,眼中却露出一抹寒光。 红七,你造的孽,该为之付出代价了,就在不久之后。 大小贾氏由丫头服侍着拾掇刚才笑闹中乱了的头发,重新打扮整齐好去见客。而梅书瀚则由丫头领着,自去见客。 三太太不是一个人来的,同来的还有红八。 她上身穿了件簇新桃红织锦边上滚狐狸毛的窄袄,下面是件同样新的葱绿色的裙子,明艳动人。 她的嘴角带着无法抑制的笑容,眼里满含期待,眼里深处又带着一丝丝紧张。 红七大概想不到吧?在她一无所知的时候,她正在一步步取代她。 而红五、红九两个,还傻乎乎地呆在家里,全然不知她已经走在了她们的前头。 三太太就拍了拍她的手,提醒道:“一会儿好好表现,千万给周大奶奶留个好印象。” “娘您放心,我一定会让周大奶奶喜欢我的。” 红八信心满满地道。 外头传来了脚步声,母女两人忙站了起来,迎上前去。红八露出了无比甜美的笑容,朝来人看去。 不意想,却对上了一张出乎意料之外的脸孔。 有着极为英气的两道剑眉、肤色微黑的英俊少年爽朗地笑着,露出明晃晃的两排牙齿和脸颊一侧深深的酒窝,让红八想起了三月里灿烂的阳光,一时晃花了她的眼,落入了她的心间。 “三太太、八小姐,有礼了。我是梅家的长子梅书瀚,我母亲和小姨一会儿就过来,让我先过来招待一下两位,快里边请。” 梅书瀚招呼着,眼光先落在了三太太的身上,再落在了红八的身上。 一瞬间,红八的脸微热了起来。 她情不自禁地垂下了头,却又忍不住用眼角的余光悄悄地打量梅书瀚,娇羞地换了一声“梅公子好”,竟是在三太太的前面开了口。 梅书瀚的嘴角勾起了抹嘲讽的笑意,还真是那红七的妹妹,姐妹两个都一样,尽会卖弄风骚,一点儿都不知道什么叫含蓄。这红八看她的眼光,简直比那些楼子里的姑娘还要露骨。 红八见他笑了,心就跳得更快了。 三太太微微皱眉,心中有种不妙的感觉。 这回出来,也许不该带红八出来。 梅书瀚招待她们喝茶,只过了一会儿,大贾氏和小贾氏就联袂而来,梅书瀚就笑着告退了。红八的心里一阵失落,之后就十分恍惚。小贾氏问她话,都回答地漫不经心、七零八落的。完全没有平常活泼机敏的样子。 三太太心中暗自叹息,暗地里掐了两回红八的手心,也不见有多大用处,怕再多留下去,还不知红八会弄出什么笑话,便赶紧说了来意,带着红八匆匆忙忙地告辞离去了。 她们离去后,大贾氏十分讶异地道:“这红家的八小姐怎么回事?往常我也见过,明明是个十分灵巧的姑娘,今儿个怎么不像个样子啊。聂妈妈不是说红家有意用几个小姐来取代那红七的吗?在你面前也没有好好表现,不会是聂妈妈想错了吧?” 小贾氏听了,就呵呵地笑道:“姐姐你啊,有的时候还真迟钝。不是聂妈妈搞错了,只怕是你这个儿子不知从哪里学得了一手勾魂摄魄的本事了。不见瀚儿一走,那丫头的魂也跟着飞了吗?” 大贾氏这才恍然,摇头失笑,脸上却露出了自豪的表情。 自家儿子出色,招人喜欢,做母亲的,自然高兴。 小贾氏就笑问道:“姐姐你看那红八怎么样?可配得上咱们瀚儿。” 梅书瀚也是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以红家的门第,红八虽然出众,但毕竟没有红七的绝世之姿,周三公子又是挑剔的性子,周家自是瞧之不上。 但大贾氏自然不会因为跟周家有亲,就自以为他们梅家也和周家一个层次了。 梅大人只是个县令,族中也无人,而红家书香门第,红八的亲姐姐还是汝南王妃,对梅书瀚的未来也是个助力,而且,红八的年龄相当、品貌也是大贾氏所见的姑娘当中极为出色的。再加上红八对自个儿子也十分中意的样子,娶了回来,定会好好地对他。 大贾氏就有几分意动。 但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 “算了。” 小贾氏有些不解,她看得出来,大贾氏应该心动了的。 大贾氏就道:“我看那红家嫁女儿惯攀高枝的,要不然也不会在那红七傻了之后,还起了这份心思。只怕我家庙小,人家看不上,白白没意思。我家瀚儿又不是哪点不如人,犯得着被别人小瞧吗?” 其实还有另外一层意思,就是梅书瀚已经答应了要帮小贾氏处理那红七的事,暗地里算计了人家的姐姐,又娶妹妹回来,这种事,实在不太厚道。 就算是一辈子都没人知道,大贾氏的心里还是觉得不舒服。到底她的心底还是不认同这样的做法,只是为了妹妹勉不得不做而已。 但这层想法却是不便说出,免得小贾氏伤心,她也够难的了。 小贾氏也不过顺嘴一说,见大贾氏无意,也就算了。她见大贾氏提到红家眼高,担心她自伤自己只嫁个了个县令,就抱着大贾氏的胳膊摇晃道:“姐姐你放心,凭我们瀚儿的人才,就是高门大户的嫡女也是配得起的。这红家不过是个无甚根基的小族,也只有个汝南王妃的女儿拿的上台面,算得上什么?以后,我定为瀚儿找个比这红八强百倍、千倍的儿媳妇。” “那我以后就指望你了,还是我的妹妹最靠的住了。” 大贾氏喜道。 两姐妹情谊融融,温馨无比。 红家的马车上,却是阴云密布,风雨欲来。 正文 18.第18章 红三小姐 一路上,三太太盯了红八许久。 结果,让她失望的是,红八竟一直沉浸在她的思绪里,眼神迷离,魂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一时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痴痴地笑了,脸飞红霞。 三太太忍着一肚子的不快,好不容易回了她的槐院,打发了一众下人,就连嫣然、聂妈妈,也给她赶了出去。 下人们不晓得又发生了什么大事,个个很不安,心里头跟擂鼓似的,跳个不停。 好像自从红七小姐议了这个亲之后,这个原来还算太平的家就渐渐开始变得不怎么太平了。不明白地不明白,有眼色地却都猜到了些什么,一个个心里自有盘算不提。 啪! 三太太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 外头守在门口的嫣然和聂妈妈都听到了,红八却全然没有回过神来。三太太用力地拎了一下红八腰间的肉,“哎哟”,红八疼得一声惨叫,这才回过神来,发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到家了。 她揉着腰,恼道:“娘,你做什么啊?痛死我了啦。” 红八撅着嘴,不悦地看着三太太,搞不懂干嘛好好的三太太要拧她。 “我再不做点什么让你的魂回来的话,我怕你的魂就这么地跟着别人飞了,再也回不来了。” 三太太冷哼道。 红八的脸就刷地一下红了,她自个儿自然知道自个儿在想些什么,当时想得入神,也就顾不得什么,这时清醒过来,却是羞了。 她就扭股糖似的粘到三太太的身上,一个劲儿地唤“娘”。三太太先还绷着个脸,红八不过连唤了数声,她的心就软了下来。到底是自个儿的女儿,又哪能真生她的气呢。 三太太就叹了一口气,把红八拉到怀里抱着了,语重心长地唤她道“岚姐儿”。 红八的名字叫红明岚。这个时代,女子的小名大多用其中的一个字,加上“姐儿”。不过,女子的名字是不能随意叫人知晓的。所以,家中外头多唤排行。只有极亲近的人才会唤名字。 红八就应了一声,乖巧地伏在三太太的怀里。 三太太摸着她的头发,道:“娘知道,那梅书瀚是个不错的。不过,那是你还没有见着周三公子的缘故。他绝对比这个梅书瀚强百倍、千倍。而且,梅书瀚不过是个县令之子,以后会有什么前途?你难道愿意别的姐妹都嫁得风风光光、仆从如云、前呼后拥,你却什么也没有?搞得不好,说不定还要你亲手操持家务。那梅县令的夫人贾太太,听说就常常亲手下厨。她都如此,当她的媳妇能干站在旁边,什么也不做吗?你再看他们家的丫头婆子,加起来,连你院子里的下人的一半的一半都没有。咱们红家虽说也不算多么显贵,可咱们红家的女儿却最是尊贵不过,从小到大都是娇贵养的。你看看你们这些姐妹,吃的、穿的、用的、使的,别说是在咱们清河县,就是放到那些京里大家族的小姐里头,也是头一份的。你能吃得了那份苦,受得了那份罪吗?你可千万不要犯那个糊涂啊。” 红八想着自己洗手作羹汤的样子,不禁打了个冷颤。她从小到大可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就是以后学几个菜,也不过是做个样子,还指望她真的做饭不成? 而且,红府嫡出小姐可以使唤的下人最多,大丫头四个,二等的四个、三等的八个,小丫头八个,粗使婆子四个,妈妈四个,共几十号人,都围绕着一个人转,服侍得妥妥帖帖。 红八根本就无法想象,只有两三个丫头服侍的日子是什么样子。 她赶紧摇了摇头,想那梅书瀚的心就淡了几分。 “不,娘,你放心,我不会犯糊涂的。” 三太太就笑了,拍了怕红八的背。 “这才是娘的好女儿,乖。你放心,就算这次周三公子的事不能成,娘也会让你大姐替你在京城好好留意,找个品貌绝佳、家世出众的好夫婿,定不会委屈了我的岚姐儿。” “娘。” 红八不好意思地把头埋在了三太太的怀里,状似娇羞不胜。心中,不知为何却有些怅然。若那梅家公子也能有周三公子那样的家世,不,就算稍差一些也没有关系。如果那样,该有多好。 三太太却是暗自长舒了口气。 还好,红八还没有昏了头,要不然,金玉一样养大的女儿,嫁给那么个东西,三太太如何甘心得了? 母女两个又私语了好一阵,红五、红九两个得了信,晓得三太太和红八回来了,便一起来探。三太太就放她们姐妹几个自去玩了。 她则找了嫣然、可人等两个得力的丫头,说三日后宴请大、小贾氏之事。又叮嘱此事命下头的人不得张扬,尤其是千万别叫红七的梧桐院里的人晓得了,免得多生事端。 三太太她们自以为此事做得十分机密,却不曾想,红七早就从几个小姐的异常察觉到了,并已经把几个丫头派了出来。 秋霜的人脉最广,她笑嘻嘻地同这个丫头打打招呼,那个丫头说说话,又寻了那婆子多的地方,去凑趣打了几手牌,整个院子估计数她最忙了。 冬雪出了梧桐院,径自去寻她的姐姐,在老太太院子里做事的福儿去了。 春风在府里的时间最长,虽不像秋霜那么交游广阔,但也有几个知交好友。她就去了西边院子。 红府大致可以分成前后院,前后院又大概可以分成东、西、中三线。 前院中间的是家庙,再前面是前正厅,家里有什么重大的红白喜事,俱在这里举行,是最大的一个厅。 前院两侧东侧是几个老爷的院子,有客人来访时,便在此接待,后院男客不经允许,是不得擅入的。几个少爷在前院没有专门的院子,有客来访时,就用几个老爷的。 前院西边则是族学,红家的少爷们达到启蒙年龄了之后,就会在这里入学。不过,因为大房的二爷、三爷都大了,已经完成了学业;二太太将她的几个儿子四爷、五爷、六爷、七爷都送去了杭州有名的白鹭学院;现在就只三房沈姨娘的八爷和四太太所出的九爷和几个亲朋家的孩子在里头读书。最小四太太所生的十爷不过才满周岁,还不到入学年龄。 后院老太太的院子在正中,东边住着老爷太太们和几位嫡出的小姐,西边则住着几位庶出的小姐,可谓是阶级分明了。 春风同庶出六小姐身边的素心交好,这回便是要去寻她。 而夏溪找的人,却是来头最大,她直接去见了二房庶出的红三。 红三身为庶女,比几个嫡女自是有所不如,但她的相貌是红府中除了红七之下的第一人,才情天分甚至比红七还高。 老太太就常常叹息,可惜她不是二太太肚子里生的。 本来老太太甚至有意让二太太把她认在膝下,但红三的娘出生实在太低,是个青楼的清倌,二太太不情愿,老太太不愿勉强二太太,也就罢了。 但对红三并不以寻常庶女看待,是红府庶出女儿的头一份,待遇也是格外不同。像其他庶出小姐,只能有两个大丫头,四个小丫头,两个婆子,两个妈妈。红三却有四个大丫头,八个小丫头,婆子、妈妈各四个。可以说,只比几个嫡出的少了一头而已。 红三住在残红轩,靠水,水里种了荷花,本来的名字是叫听雨轩的,红三说叫什么“听雨”不如叫“残荷”更应景,又觉得残荷太直白,就改为了残红。 这名字听起来十分凄厉,杀气腾腾的,大太太、三太太都颇有微词,但二太太向来不管她,又想当初红三硬要把她的名字中好端端的“明媚娇妍”的“妍”改成同样不太吉利的“灰飞烟没”的烟,闹到老太太那里,老太太不也最终同意了吗?跟何况不过是个院名而已。 大太太、三太太终是没有再说什么。不过,每回若是非有什么事来这西边时,除非必要,是绝对不会经过这残红轩的,怕触了霉头。 夏溪来的时候,红三正对着水里的残荷饮酒。 已经冬天了,这水边的亭子怪冷的,水里,也没啥风景,只有一些枯萎残败的荷叶,红三没叫人收拾,也不知有啥好瞧的。 偏红三还就偏喜欢这个调调。春暖花开,荷花遍池、荷叶连天碧的时候,可不曾见她这样。 红三与众不同的品味,在红家是出了名的。 见夏溪来了,红三的几个大丫头风声、云起、青霄、筝儿并一众小丫头、妈妈、婆子,简直是如见救星,纷纷开口求救。 红三醉眼微张,也看到了夏溪,朝她灿然一笑。 “夏溪,你赶紧劝劝小姐,这都喝了快一瓶了。这要伤了身子可如何是好?” “行了,就你们几个唠叨,都给我下去。夏溪,你来得正好,陪我喝上几盅,这几个丫头胆子小,叫她们陪我,一个也不肯。还是你最好了。” 红三杏脸飞红霞,对着夏溪嚷道。 几个丫头还不放心,对夏溪千交代、万嘱咐,红三不耐地道:“你们几个,罗里吧嗦个什么劲,都给我走、走。” 夏溪安抚道:“放心,这里有我呢。” 几个丫头才一步一回头地走了。 亭子里,只剩红三和夏溪两个。 正文 19.第19章 红三小姐 (二) 先开口的是红三,一开口就是抱怨。 “真是的,我又不是孩子,个个跟老妈子似的。”红三咕哝,又对夏溪道:“还好你来了,要不然,这几个丫头一个个又不肯陪我喝酒,还死蹲在这里。真是,个个不把我这个当主子的放在眼里,看我以后找机会不撵了一个,看她们还敢不敢不听我的?” 红三恨声道。 夏溪在她的对面坐了下来,笑道:“这话我都听了几百遍了,你不厌我都厌了。下回换个新花样吧!” 红三气苦:“连你也来气我?小心我发卖了你。” “嗯,这话好像比较新鲜,祝贺你,有了新词,不过好像意思同前一个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分别就是。” 夏溪听到这话,没有一点儿惧意,反而调笑道。 红三就十分无奈地叹了口气。 “看来,要指望你们这些丫头听我的话,是不可能的事了。” “那是因为我们都知道你心肠好啊,才不舍得真下手呢。”夏溪看着红三,收起了笑,正色道:“也就因为是你,我们才如此行事的。我们都知道,你是真心没把我们当丫头奴才看,真的对我们好。所以,我们也并不仅仅把你当个主子看。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但我们也没有办法看着你这么糟蹋你的身子。这样吧,我们打个赌,谁赢了就听谁的。” 夏溪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朝红三举了举杯子。 “三杯,看谁喝的快。” 说完,也不待红三反应,一口就干了。 “你作弊!” 红三抗议。 却见夏溪已经倒了第二杯、第三杯。一口气地干了,结果,红三连酒壶都没有抢到,一切就都完结了。 红三目瞪口呆,这丫头还能更无耻一些吗? 夏溪则露出了笑容:“我赢了,三小姐您得听我的,不得再喝了。” “哇!” “太好了!” “还是夏溪厉害!” …… 掌声热烈响起,原来,众丫头妈妈婆子们都没有走远,这会儿有的从树后,有的从灌木丛中,还有的,直接从亭子的柱子后头探出了脑袋,个个欢喜无限。 “不带这样的,我都还没有同意打这个赌呢,不算数、不算数。” 红三嚷道。 但根本就没有谁理会她。 夏溪拍了拍手,招呼众丫头妈妈婆子:“快点来把这些收了,我们回屋子去。大冬天的,在这里糟的哪份子罪啊? 说着,夏溪打了个喷嚏。 好冷。 这好像是个信号,顿时,众人一拥而上,收东西的收东西,打包红三的打包红三,很快,被狐狸毛大氅包裹着的红三和夏溪就被众人簇拥着回了残红轩里头的屋子里,里头用银霜炭生了火,烤的暖烘烘的,丫头们赶紧递上了两个热乎乎的手炉,又到了茶,就都退了出去,留她们两个说话。 她们都知道,红三同夏溪格外投契,每回她来了,红三再糟的心情也会稍微好些。 因此,夏溪是这残红轩最欢迎的客人。 当然,对外,人们只以为是夏溪和这屋子里的运气关系比较好就是。毕竟,夏溪可是红七屋子里的丫头,若是给别人知道了她们之间的关系,不论夏溪还是红三,都会非常难做。搞得不好,还会给夏溪带来祸事。 所以,红三一早就交代下去了,对外统一口径。 夏溪抱着小手炉,喝了口茶,舒适地叹了口气。 “还是你这里舒服啊。” “谁叫你当初不到我这里来?现在后悔了吧?” 红三讥嘲道。 夏溪给了她一个白眼。 “又不是我愿意的,你当分到哪个主子那里是挑白菜萝卜,可以自己选的啊?” 红三却笑道:“真给你选,只怕你也会选七妹妹,不会选我。” “那是,”夏溪理所当然地道:“反正当了丫头,总得跟在最威风的主子身边,当个头等厉害的第一丫环。” 这话听了,换别人,定会不悦。 红三却点头笑道:“就是,换了我,也是一样的选择。要不然,不是庸才就是蠢材,我可瞧不上。” “话虽如此,”夏溪换了张苦脸:“这条路,怎么就越来越不好走了呢?我碰到难题了,你得给我出出主意才好。” 这才是夏溪来的目的。 在这红府,红三出名的只是样貌、才艺,但真正了解她的人,比如夏溪,才知道,红三有多么聪慧。 除了红三,她想不出,还会有谁,能帮助她完成红七给的任务了。 “哦?” 红三心中讶异了起来,夏溪也是个好强的性子,虽然她们要好,但夏溪却从来不曾向她请求过帮助。 这回夏溪竟然主动认输? 红三眼睛一亮,又兴趣了。她坐直了身体,看向夏溪。 “什么事情?仔细说出来给我听听?” 夏溪就细细地把事情说了一遍。 听完,红三沉默了好一会儿,眼里闪过不敢置信,怀疑等种种复杂的情绪,最后方叹道:“没有想到,七妹妹竟藏得这样深,以往,倒是我小瞧了她的,以为她不过是容貌比我强,出生比我好,其他的,都不如我。如今看来,倒是我不一定如她了。换做是我,只凭八妹妹她们几个的这点异样,未必会起疑心。就是起了疑心,也未必会一定追查下去。七妹妹的这份机洞察先机的敏锐、行事的果决,真是叫人赞叹。这两点上,我不如她。“ “不过呢?” 夏溪笑道。新的红七是比以前厉害一些,这夏溪也承认。但是,在她心中,红三的地位是无人可以动摇的。夏溪相信,对于红七想知道的问题,红三这里一定会有答案。 果然,红三露出了傲然的表情。 “比敏锐、果决,我可能输了她一筹,但是,我能猜到,她不知道的事情。” “这么说,你知道八小姐她们为什么要阻止小姐出去啦?” 夏溪的眼睛亮了。 红三胸有成竹地点了点头。 “不能说十成,但我有八成的把握。八妹妹她们之所以阻止七妹妹出去,定然还是为了周家的那门亲事。七妹妹如果不行动的话,只怕这门亲事还会有变数。” “怎么会?” 夏溪震惊地睁大了眼。 “小姐已经好了,就是八小姐、三太太她们不死心,老太太也不会允许的啊?” 红三的冷笑道:“所以说,这才是关键。” “你是说?老太太也支持这件事?怎么可能?老太太那么疼小姐,怎么会?” 夏溪不停地摇着头,简直不敢置信。 红三的神情就有些忧伤:“我早就跟你说过的,老太太不是疼爱,她爱的只有红家。只要是对红家更有利,无论是谁,都可以被牺牲。今天是红七,改天,也许就是我,红五、红八或者其他人。别看红家的女儿尊贵,却不过是老太太的棋子而已。连她亲生的女儿,我们的姑姑都是如此,我们又怎么会例外?我也不知道老太太为何如此,但这样做肯定对红家更有利。否则,打动不了老太太。” 红三的推测和红七惊人的一致。 差别只在于,红七甚至连老太太为何这样做的原因都推敲出来了,而红三还差那么一点点。 这红三,原来也是一个相当厉害的人物。 “那,现在该怎么办?” 夏溪焦急地问红三,她可不愿红七好好的婚事被别人抢了。虽然她同红三的感情更好一些,但毕竟,她和红七才是被拴在一起的蚂蚱,红七荣,她们也能跟着荣;红七受损,她们也会跟着受影响。 由不得她不着急。 红三也很无奈。 “如果是老太太的意思,那这个家里只怕没有人能令老太太改变主意。” “那就完了?” 夏溪露出了颓然的表情。 “那倒也不是,只有一个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周家的人知道七妹妹已经好了。这件事,或者还有几分转圜的余地或未可知。” 红三刚说完,夏溪就站了起来。 “我这就回去和小姐说去。” 说完,匆匆地就要走。。 “这个急性子,我还没有说完呢。”红三摇头,想要叫人去叫夏溪,想了想,又算了。 “如果七妹妹真有这么聪明的话,说到这个份上,她应该也能想到的。” 这的确是唯一的办法,只不过,若是如此,却有极大的弊端。 第一,绕过了老太太,让周家的人知道了,老太太再提出换亲的事时,周家的人定会对红家有看法,红七还没有嫁过去,就落了一个把柄在对方手里。 第二,红七若是通知了周家,那就说明她是知道家里的打算的。明知如此,却还背着家里如此做了,那简直是同老太太、太太们还有几个小姐们全部在作对。 说起来虽是红七有理,但几乎把所有的人都给得罪了。 虽然,因为她要嫁进周家,老太太也不会太做计较,甚至还可能帮她说话。但若红七以后在周家混的好,那也就罢了,所有的人都会捧着她。但若是一旦她在周家落难了,只怕娘家不会有一个肯为她出头的人。 女子的美丽的容颜就那么几年,但家族的庇护却是一辈子。 这个风险,实在太大。 但若是什么也不做,任凭别人抢走这门亲事,也是不可为。连自己的亲事都保不住,谁会看得起你? 这件事,就是放在红三自己的身上,也是进退两难,不知如何是好。 红三真有些好奇,红七究竟会如何做? 夏溪匆匆地往回赶,打算回去提醒红七这件事请;春风、秋霜这边也没有出什么岔子;但冬雪、福儿这边却出了些意外。 正文 20.第20章 老太太召见 却说福儿见冬雪来找她,高兴坏了。 两人虽都在这府里,但一个在老太太的院子里,一个在红七的院子里,平常各有各的事情,老太太又免了晨昏定省,所以,姐妹俩也很少有能见面的时候。 福儿拉着冬雪的手又是问这又是问那,亲热得不得了,却发觉,冬雪似乎有些不在状态中。 福儿就问冬雪怎么了。 冬雪咧了咧嘴唇,想要说,最后还是道:“不,没什么,我还是回去吧。” 冬雪立功心切,她又不像秋霜有那么多的人脉;又不像春风入府得早,跟一些资深的大丫头是好姐妹;也不像夏溪,背后还有个红三指点迷津。 她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在老太太院子里做事的姐姐,有可能会对这件事情知道一二了。不假思索的,就来到了这里。 可真等福儿问了,她又觉得似乎有些不妥,就要走。 福儿哪有可能明知道冬雪有什么难事还放她走,当然拉住了她一定要问。冬雪顶不过她的逼问,就将红七让她查的事说了出来。 这件事,福儿却是晓得的。 她毕竟是老太太院子里的二等丫头,比别个院子里的大丫头还要尊贵几分,人缘又一向好,知道的事情本来就不少。这件事虽说也是机密,但知道的人并不少,福儿也是其中的一个。 只是,这件事谁知道都可以,梧桐院的那位,是绝对不能知道的。 福儿的脸色不停地变幻。 冬雪知道害姐姐为难了,就强笑道:“姐姐不必为难,我回去就对小姐说没能打听出来好了。小姐也不是不通人情的主子,不会有事的。” 话虽如此,脸上却忧心忡忡的。希望春风她们几个也别打听出来才好,要不然,就显得她太无能了些。 说完,冬雪垂头丧气地告辞,耷拉着头,拖着脚往外走。 福儿见了,嘴翕动了好几次,又闭了好几次。最后,终于忍不住唤住了冬雪。 “我告诉你就是了,但这件事,你回去可千万别说是我说的,知道吗?” 福儿厉声叮嘱。 却不知道,她的窗外,有人露出了得意地笑容,然后匆匆离去。一会儿,大丫头桂香来了,带了福儿和冬雪过去问话。 天,这个时候开始黑了。 申时已末、倦鸟还巢。 红七将思绪理清,小睡了一会儿,将将起来。小兰正服侍着她用饭,出去的丫头们一个接一个地回来了。 “小姐,我回来了。” 秋霜是第一个出去,也是第一个回来的。 她的声音有些暗沉,神情疲倦。 她在外头打听了一整天,杂七杂八的消息听了一大堆,却没有什么特别有用的。有几个人似乎知道些什么,但都遮遮掩掩地不肯说。问急了,就说“秋霜姑娘,你就饶了我吧,我真什么也不知道”,说完掉头就走,根本不给她再问的机会。 紧接着,春风也回来了。 她紧蹙着眉头,她去寻六小姐身边的素心。结果素心被六小姐、四小姐拉着打牌,见她去了,也硬拉着她打。本来以为玩到中午也就散了,结果,四小姐方走,十小姐又来了,嚷着继续。去了一整天,竟什么也没有打听到。倒是时间过得差不多了,也只得就这样一无所获地回来了,甚是懊恼。 接着,夏溪也回来了,却是满面的焦急。 “小姐,我要紧的话要说。” 秋霜、春风的心一紧,惊疑不定地看着夏溪。 难道,夏溪打听出什么来了吗? 红七本没抱什么希望,听见她如此说,倒是有几分心喜。反正她也吃了八分饱了,晚饭也不宜吃得太多,就让小兰把东西撤了下去,屋子里只留了秋霜和春风。夏溪要说的事情,反正她们也参与了,倒犯不着避着她们。冬雪还没有回来,但夏溪既然说是要紧,就不必等她了。 “说吧。” 红七命令道。 夏溪深深地吸了口气,略显慌张的脸镇定了下来。还不是没有办法,一切都还来得及的。 夏溪就沉声把红三的推测以及解决办法说了出来。 红七有些吃惊。 在她的观察里,几个丫头中,春风的城府心机最深;夏溪的口舌伶俐,反应快,胆子大;秋霜为人开朗,人缘好;冬雪嘛,还真没看出什么太大的长处,单纯听话没什么想法不知道勉不勉强算一个。 就连春风都没看出什么来,倒是夏溪能想的跟她差不了多少,还提出了个虽不算太好,但也可算是釜底抽薪的中策的解决办法,十分出乎红七的意料之外。不过,是叫红七惊喜的意外就是。 如果夏溪有这个能力,以后,身边总算有个能撑场面的丫头了。 不过,对红七来说,这件事的解决办法可不只这唯一的一个,她的方法比红三的好的多,也不会有那么多的后患。 相反,她可以从中得不少利。 她胸有成竹,几个丫头可没有她这么镇定。 “小姐,现在可如何是好?夏溪的主意虽说不错,可只怕我们的人现在已经轻易出去不得了。” 春风一脸忧虑地道。 “小姐,出去递消息的事,我来想办法好了。” 秋霜自告奋勇地道,消息没有探到,办法也没有想到,只这件事,她还是能出得上力的。 “小姐,这件事越快决定越好,给我们的时间只怕不会太多。” 夏溪催促道。 就在这时,只听外头脚步声响。 是冬雪回来了吗? 几人方在想,却听丫头禀告道:“小姐,是老太太身边的鹤儿姐姐来了。” 几个丫头心里咯噔一下。 “快请进来。” 红七忙道,只见,进来了一个眉眼弯弯,不笑也似笑的丫头,高挑的个儿,素净的衣赏,鬓上只有只珍珠簪子。这就是老太太最喜爱的丫头鹤儿。 鹤儿进来先给红七行了一个礼。 “给七小姐请安了。” “鹤儿姐姐不必多礼。”红七笑道,亲手扶了鹤儿起来,客气道:“怎么姐姐亲自过来了?谁不知道老太太身边一时也离不开你,随便叫个小丫头过来传话也就是了。” 又问:“老太太可好?” “好。就是老太太想七小姐想的慌,叫我过来问七小姐吃了没,没吃的话过去陪老太太吃吃饭、说说闲话。” 红七就道:“吃是吃了点儿,不过,一听老太太这么说,我肚子就又饿了,少不得去老太太哪里叨扰一番。姐姐稍等,我换了衣服就随姐姐去。” 红七就去屏风后换了衣服,随鹤儿去了。 几个丫头本想跟去,无奈鹤儿道老太太说不定留小姐在那边歇了,不在那边歇的话她也会亲自送红七回来,就不用几个丫头随同了。 留下的春风几个坐立不安地,每一刻都像是在煎熬。 出来的时候,外头的天已经完全黑了。 冬日,白天一天比一天短,黑夜一天比一天长。 鹤儿提着灯,在前头照着路,不时叫红七小心一些。红七随意地同鹤儿拉着家常,问她家在哪里,家里还有哪些人什么的。 鹤儿先还有几分警戒,但见红七完全没有任何防备的样子,问的又是最亲近的家人,不自觉地就放松了下来。后来讲到最小的弟弟的糗事,更是忍不住笑出了声。心想,都说人经历过重大变故之后,像换了个人。可不是?以前的七小姐冷冰冰的,叫人难以亲近。哪像现在这样,让人如沐春风。 就在鹤儿的防备心降到最低的时候,红七突然问道:“冬雪是不是在老太太那儿?” 一直不见她人回来,倒是鹤儿来了,实在太巧了。 红七就有些怀疑。 “是。” 鹤儿顺嘴就答道,答完反应过来,背心冷汗直冒。 能成为老太太身边最得力的大丫头,嘴都是极牢的。可是,她竟然轻易地就说出了实话。鹤儿的心中惊惧异常,看红七的眼像看着鬼一样。 这其实不过是一种很简单的心理学应用。 当你问一个人话时,问不相干的问题时,人通常不会说谎。而当说实话成了习惯时,你冷不防问他一个敏感问题时,他很有可能下意识地出于惯性就做了回答。这时候得到的答案真实性十分高。 当然,这问问题的方法也很有技巧,不能引起对方的警觉,要不然,就前功尽弃了。 红七和同伴们经常拿这个当游戏玩,套对方的秘密,一不小心,都有时候会中招。更不用说是鹤儿这样的丫头了。 趁热打铁,红七继续问道:“老太太是知道了我叫冬雪去干什么才叫我去说这件事的吧?” 这一回,鹤儿紧抿着嘴,不肯回答。但她越发震惊的眼神和表情出卖了她。 人,不仅有说出口的语言才叫语言,手势语言、身体语言还有表情语言,都能显示一个人的内心想法。 能掩饰甚至伪装这些的人不是没有,但是需要受专门的训练的。普通的人,能做到掩饰的人都不算多,能够完美伪装的人更为稀少。 红七就笑了。 “多谢鹤儿姐姐,我知道了。放心,我不会再问了,咱们走吧。” 接下来的路上,红七果然没有再问,甚至连话也没有说,只是安静地在鹤儿的身后走着。鹤儿一路上的心情却十分不平静,她想不通,明明她什么也没有说,红七为什么说知道了。她是真的知道了还是只是那么说说? 她用眼角的余光不时地瞧着红七。 正文 21.第21章 摊牌 橘色的灯光十分柔和。 在这柔光的掩映下,红七的表情也时分外地平和静谧。 她的眼神没有焦距地落在前方虚无的黑暗中,不知道看到了什么还是想到了什么,眼睛微微眯着,嘴角微微地勾起。 迷离而恍惚的模样,仿佛梦里才会出现的最美丽的影子,如魔似幻,具有说不出地惑人心的美。 见惯了红七的面容的鹤儿竟然也一时看呆了去。 以前的红七美则美矣,却只是有一张叫人惊艳的脸而已,刚见时叫人惊艳,可仔细看,像个冰冷的人偶而已,生硬没有人气。见得多了,习惯了,也就觉得没有什么了。 可现在的红七,却变得风情万种,一举一动,都叫人移不开视线;一颦一笑,都叫人心跳不已,看来还想看。 就像此时的鹤儿,明知时失礼的行为,可是,却无法移开视线。 就连她们女子都如是,若是男人见了,又会如何呢? 这样的美,简直已经超越了作为人该拥有的了,鹤儿不知为何,突然有些担心起来。 万物过犹不及,红颜祸水,那些传说中的绝色美人,被那些男人争来夺取的,最后,都少有好下场。 红七,她的命运又会如何呢? 前十几年,还未长成,被藏在深闺里,除了家人,也不过是些极熟的亲朋好友,见过的人为数甚少,得以平安;但如今,她的光芒越来越盛,难以遮掩,有什么样的男子能护她一生呢? 红七可不知道身边的丫头在为她的命运担忧,她如同游鱼般行走在黑暗中,只觉得像呼吸般自然。比起毫无遮掩的白日,她更喜欢夜的黝黑神秘,把一切全部都掩盖起来。 不论是美丽的还是丑恶的;不论是高贵的还是低贱的。 在黑暗里,众生一切平等。 生命从来都不平等,所以,这一刻的平等显得如此珍贵。 但黑暗,总有尽头;光明,总是会驱散黑暗的。 福寿堂,灯火辉煌。 老太太倚在榻上闭目养神,雪松拿着个美人锤替她捶着腿,一下又一下。福儿的人不见,冬雪站在一边,脸色苍白,神情萎靡,目光惶然。 见着红七进来,她怯怯地唤了声:“小姐。” 心里忐忑不安极了,她也知道,她这回的事办砸了。而且是,很砸了。 红七却只微笑着应了一声,也不问她为何会在老太太这里。自家的下人,要教训要做什么,也得回去关起门来做。在外头打自己人的脸,她可不会做这种事。 冬雪见红七笑了,精神就为之一振,萎靡的气色也好了许多。 “老太太,我来了。” 红七笑道。 老太太就张开了眼,慈爱地看着红七。 “七姐儿来了啊。来,几日不见了,过来让祖母看看,那些下人们有没有把我的七姐儿服侍好?若是瘦了,我可饶不了他们。” 红七就凑到老太太面前,由着她这里那里地看。 老太太瞧瞧红七的脸,又摸摸红七的手,掐掐红七的腰,红七任老太太忙乎,这心里却咋觉得有些不对劲呢? 对了,记得以前出的一个任务,对象是个五十多的女百合,当时似乎就是这么对她的。 红七的小心肝就这么一颤,古代貌似也有女百合,不过好像叫什么磨镜党,这老太太守了这么多年的寡了,不会也往这个方向发展吧。又暗自说,不怕不怕要镇定,就算这老太太真是磨镜党,这可是她的亲孙女呢,绝对是安全狩猎范围。 这么一想,就有点小羞愧。 她实在太不纯洁了。 这么温馨的亲情她却用现代人肮脏的思想玷污了她。主啊,原谅迷途的羔羊吧! 主说:羔羊,你什么时候信我了吗? 羔羊:可能来生的来生的来生的来生…… 主:…… 好一阵摩挲之后,老太太终于满意道:“不错,比起上次见你之时,好像长了些肉。冬雪,你们几个做的不错。鹤儿,把上次三太太拿来的蜀锦挑两匹过来,给这几个丫头拿去做衣裳。” 冬雪受宠若惊,不知所措地看着红七。 她本以为这回死定了,不曾想还能得到老太太的赏赐,虽然不是只给她一个人的,但这也是难得的体面。冬雪几乎以为她是在做梦,或是听错了。 鹤儿拿了过来给她,她也不敢接。 红七就笑道:“傻丫头,老太太赏你,还不接了谢谢老太太,愣在哪里做什么?” 冬雪忙跪下来给老太太磕头,又起来接了东西,晕乎乎地下去了。 这时,雪松领着丫头进来摆饭,一半斋菜一半不是。显然是为了她来特意准备的。红七就道:“老太太招待我吃我就够高兴的了,何苦费这个神。偶尔吃吃斋菜,清清肠胃,其实也怪好的。劳老太太操心了,姐姐们和妈妈们也费神了。” 雪松连忙道:“七小姐别这么说,折煞奴婢们了。能为七小姐操这份心,才是我们的荣光呢。” 别的丫头虽没有说话,脸上也是一副受用的表情。 虽晓得这不过是虚话而已,可总是有这份心。 老太太见了,就安慰地道:“病了一场,七姐儿真真是懂事了,不仅脾气好了,连话也越说越好听了。” 红七心里咯噔一响,面色却是丝毫不变。反正,再怎么,这些人也不会想到,还有魂穿这回事儿。红七又没有死,她也不是借尸还魂。 就是现代,别看一堆重生、穿越的电视,真现实生活中,谁说他是穿越或重生的,准被当疯子。 现实生活中,一些突然个性大变,甚至说自己是别人,或者会了不曾学过的语言,种种不可思议之事,人们不也宁愿用科学上的什么什么病来解释吗? 所以,她有什么可担心的。 红七本来就十分雄壮的胆子就更威武了起来,脸不红心不跳地笑道:“是啊,这一病,好像糊里糊涂的,什么也不知道,好像,又想了许多,只是好像在做梦,醒不过来。等终于醒了过了,不知怎么回事,浑身都轻松了,心里头也明白了许多,以前想不通的,突然也就通了。” “用佛家的话来说,这就是‘悟’了。七姐儿你有这个机缘,定是个有福的。下次去庙里的时候,一同去吧。也给灵空大师瞧瞧,他看相是极准的。” 老太太认真地道。 红七魂穿过来,这才相信的确有灵魂的存在。对这些玄学之事倒也不像以前那样,觉得不过是些骗人钱的手段而已。 只是,对看相算命之事她也没有多大的兴趣,一是觉得骗子多高手少;二是,命运正因莫测才叫人期待,若是知道了,乐趣未免少了许多,还容易多生烦恼。 不过,既然是老太太的好意,她也不便拒绝。因此只笑了笑。老太太当她同意了,高兴不已。 以前,她也曾对红七提过这样的要求,却被红七拒绝了。 “来来来,吃菜吃菜,这个对身体好,多吃一点。” 祖孙两人其乐融融地吃着饭,你给我夹一筷子的菜,我给你舀一勺的汤,几个丫头不时在旁边凑趣。突地,就爆出了欢快的笑声,好像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似的。 鹤儿在一边见了,暗自佩服。 不说别的,就这沉得住气的定气儿,在红家,除了老太太,怕也就只有现在的红七能有这个水平了,就是二太太,只怕也要差一截子。其他的太太、小姐们,就更不用说了。 对这个七小姐,鹤儿越发是刮目相看了。 老太太心里也是暗自惊讶,没有想到,红七现在长进到了这个地步,心里对红七越发地看重,对那个本来还有些觉得冒险的事儿也就越发多了几分把握。富贵险中求,这世界上,由来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只要这个事儿能成功,红家就又能上一个台阶了。 吃过饭,丫头们收了碗,老太太屏退了丫头们,终于提到了正事。 “七姐儿,有一件事,祖母本来是想等试探过那边的口风之后,再与你商量的。但你既然已经知道了一些,祖母也就不再瞒你了,免得你心中胡乱猜测,倒与祖母和各位伯母、你母亲以及众姐妹们生分了。这件事,全是你祖母的意思,与她们无关,她们只不过是听从我的意思去做而已。” 红七听了对这老太太又高看了几分。 别的不说,单这份做了决定就勇于承担的气度,就很有一家之主的风范。难怪这红家大大小小、上上下下都服她。 红七就应道:“祖母尽管说,我听着就是。” 老太太眼里越发满意,继续道:“那周家,现在还不知道你已经好了的事。这回来,说不定存了退亲的意思。本来只要说你好了,这亲也就能成了。但是我想你几个妹妹,也怪可怜的。她们其实也不比那些高门大户里的小姐差,就咱们家根基薄了一点,又没有你大姐姐和你这样的容貌,想要跟那些真正的大家公子结亲,只怕是不可能的事情。但这一次,对她们却是一个好机会,只要我们咬定不愿退婚,周家一向要名声,十之八九不会强退。等他们进退两难的时候,我们再提出用你几个姐妹中的一个代替你,这事大约就成了。至于你,祖母知道你受委屈了,祖母保证,一定会给你找个绝不比周三公子差的好夫婿。这一回,你就让让你几个姐妹,好不好?” 老太太期盼地看着她。 正文 22.第22章 摊牌 (二) 果然同红七想的一模一样。 如今,老太太见事情暴露了,索性就干脆挑明了。 哼,如果她毫不知情的话,肯定就会全部都推在那周家身上吧! 红七心中冷笑不已。 说真的,这件事,若是她们这些人一开始不使这些暗招,而是像现在这样,光明正大地与她商量。事情,不会弄得这么复杂。 反正,她也没见过那周三公子,谈不上有多么深厚的感情,而且,对她这个现代人来说,那种传承了数百年、礼数、人情复杂得无与伦比的世家,还是嫡长子,实在是挺有负担的。 之所以打算嫁,只不过是懒得整退婚这种麻烦事,而且,以这红府的作风,换一个,估计也差不多。 别人既然当个宝,对她说点好话,反正是鸡肋,说不定,她就二话不说地成全她们了,总是名义上的家人嘛。比陌生人的重要性还是高那么一点点的。 但如今,在她们毫不顾忌家人的情分,一二再,再而三地算计了她之后,这件事,可就没有这么容易善了了。 红七的眼里就闪过一抹厉色。 不过,她却是忘了她是现代人的思维,自然觉得这没有什么。但换了古代哪个姑娘,这不是天崩地裂的大事?性格偏激一点的,抹脖子上吊都是有可能的。所以,自然是能瞒着她就瞒着她了。 老太太忽然觉得身上一寒,一种危险的感觉油然而生。视线一阵模糊,面前的红七突然化为了一只隐藏在黑暗中的野兽,正欲择人而噬。 老太太的汗毛直竖,差点惊叫出来,心中不由震骇异常。 这是怎么回事? 她连忙眨了眨眼,再看。 却见僵硬的挺直着背,眼中委屈、悲伤、愤怒、不甘等无数种复杂的情绪交织着的红七,紧咬着下唇,高高地昂着头,似在表达着一种无言的抗议。 明明就是一个受尽了无尽委屈的倔强孩子,哪是什么野兽。 老太太顿时就松了口气。 刚才一定是她眼花了,这年纪大了,就是不饶人啊,不服老不行。 委屈、愤怒、不甘是一定的,就是换了她自己,若是在这个年龄,当然什么都想的通,但换了在红七这个年龄,只怕还不知怎么闹腾呢! 说起来,这件事的确是红家对不起她的。 老太太就好言好语地劝慰这红七。 只是,任凭老太太怎么好说好劝,她就是一言不发,不肯说半个字。 面无表情的脸庞不肯露出半分的软弱,她的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显示着内心的情绪激荡到了极点,但她的眼睛却落在虚无缥缈之处,不肯与老太太的目光对上。 老太太心中就有些恼了。 就算这件事上是有些对不起她,但她也不是完全没有替她着想的。而且,她这个祖母都已经放下了身段,她好歹就是不愿也要有个表示啊?这么不声不吭的,是在跟她这个祖母示威吗? 若是几个媳妇敢如此,老太太准早就是一顿训斥,叫人拉下去反省了。 可是,孙女不是媳妇。 老太太想的很清楚,媳妇是自家人,同红家绑在一架马车上,再恼再怒,也要在这个家呆一辈子,再怎么强,最后也要为这个家着想,不得不屈服。 所以,在媳妇面前,老太太向来强势。 可是,孙女却是客人,出了嫁就是别个家的人。娘家对她好,她过得好了,自然会想着回报娘家;娘家对她不好,她心里有了怨,恼了,至此断了来往也不是不可能的。 尤其是红七,没了亲娘,同红家的哪个也不亲,更是没有拴住她的人。 偏,又生得如此模样,老太太是对她寄了厚望的。 心里不由暗叹,若是儿子、孙子们成器,她又何苦把希望全寄托在这些女孩子身上?可偏偏红家的血脉就是如此奇怪。女儿仿佛集中了天地间所有的灵气,男子虽不算是朽木,但也没有能振兴家业的。 红家要保住基业并繁荣下去,只能靠这些女儿。 尤其是红七,格外重要。 所以,老太太承受不起让红七怨恨红家的代价。见红七不论如何都不肯松口,老太太就长长叹了一口气,似乎老了几岁。 “罢了,祖母输给你了,这件事就当没有吧。” 老太太这话方一出口,就见眼泪扑簌扑簌地从红七的眼里滚落,她猛地扑入了老太太的怀中,紧紧地抱住了她的身子。 “祖母,我还以为你不疼红七了。” 边说,边哇哇地大哭起来。 红七知道什么叫见好就收,过犹不及,既然老太太让了步,也得给老人家一个台阶嘛。再说,她原本就没有打算一定要强到底。只不过,就算是要让步,也不能让别人以为你是随意可以拿捏的软柿子。 所以,一直逼老太太到如此地步,她才收手。 这样,下次再碰到这样的情况,老太太也得掂量掂量,她红七,可不是那种糊涂好糊弄的。 红七的身子软软的,温热的气息就在耳边,如此之近。 老太太是红家最尊贵的人,又一心向佛,一年倒有三分之二的时间都在修炼中,就是家人,相处的时间也不多。 因此,红家的人对她敬畏有加,却少了几分亲近。 乍一被红七抱住,楞了好一定会儿。回过神来,只觉得怀里的身体是如此地柔弱,好像她是她唯一的依靠,落下的泪更是****了她的衣裳。 老太太如同死水般的心泛起了阵阵涟漪,顿时柔软了几分。 “好了好了,七姐儿乖,祖母怎么会不疼你呢?祖母最疼的就是你了。来,快别哭了,若是把这么漂亮的眼睛哭坏了,祖母可是会心疼的。” 雪松、鹤儿听到老太太如此说话,不禁惊讶不已。 老太太对几个孙儿虽说还算疼爱,但她天性极淡,就是表露感情,也显得有些距离感,更不用说如此真情流露的时候了。 雪松、鹤儿服侍她也不少年了,还是第一次看她这个样子。 雪松、鹤儿看着红七的眼光就有些不同了起来。 红七也没有哭许久,只一会而就从老太太怀里起了身,她用手帕擦了脸上的泪,不好意思地对老太太一笑。 “对不起,老太太,把你的衣服弄湿了。” 老太太摇了摇头,也有些不自在。上次与人这么亲近是什么时候,她都不记得了。现在也觉得有些尴尬。竟有些不知该怎么与红七相处。就道:“我叫人送你回去吧。回去好好睡,不用担心,我既答应了你,就会做到的。周三公子的亲事,是属于你的。” 这话,老太太说的斩钉截铁。 老太太想的很清楚,一百个心怀怨恨的皇子妃,甚至是皇妃,也敌不过一个心向着娘家的周家嫡长媳有用。 虽然可惜,但该放弃时,老太太也十分果决。 认识老太太越久,红七越觉得这个老太太不简单。在强大的诱惑面前能克制心中的贪恋,懂得放弃的人,都是值得敬佩的。更何况她常年礼佛,还把个红家牢牢掌控在她的手里,所有的人都不敢挑战她的威严,没有利害的手段,是绝对做不到这个程度的。 以红家这么个县里的三流小家族,竟出了这么个厉害的人物,红七少见的有了些好奇之心。 这样一个女人,她的出身是怎么样的呢?又有什么经历? 心里想着改天问问春风老太太的来历,红七嘴上却不慢。 “不,老太太,我暂时还不回去,我还有话同你还有太太们说。” “什么话?” “这门亲事,我可以退出。” “七姐儿,你说的是真的吗?” 饶是老太太,也忍不住露出了万分惊讶之色。 “哼,便宜她们了。如果不是看老太太疼我的份上,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绝不让她们讨这个好!” 红七狠狠地道,一副不甘不愿的样子。 老太太这时才相信先听到的是真的,哪还会计较这些。拉住红七的手,连声不住地赞道:“好孩子、好孩子,你果然是个懂事的。祖母没有白疼你一场。好、好!” 老太太看着红七的眼里竟是宽慰。 这个结果,她当初使了人唤红七来的时候,真是万万没有想到的。红七比她想的还要更好。换了老太太,若是在她这个年纪碰到了这样的事情……老太太想想,也不得不承认,她是万万咽不下这口气的。 “不过,”红七话头一转:“这,可不是白给她们的。” 说着,红七就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 “我红七的便宜,可不是那么好占的。” 看来,几个太太是要大放血了。 老太太摇头失笑,这个丫头,竟连长辈的主意也要打,不肯吃半点亏。 不过,老太太倒也不打算阻止。红家的女儿,是要为红家争荣耀的,不论天性是沉静还是活泼还是天真都行,但绝对不能软弱。 如果红七说要就这么算了,她反而会有些失望,反过来,还要教导红七该如何做。 现在红七没有一味愚孝、做烂好人,她只有高兴的份。 方准备问红七打算如何,她可是知道几个儿媳的手里有什么好东西的,若是红七不知道,她不介意亲自指导红七一番。 却又见红七笑意盈盈地,狐狸一样地看着她。 “老太太,这个待会儿说。倒是我,这么乖,这么听老太太的话,老太太打算如何补偿于我?” 老太太愕然,这鬼丫头,打主意竟然打到了她这个祖母的头上,还真是胆大包天啊。 心中这么想着,脸上却露出了笑意。 “说吧,你要什么?” 看她那样子,只怕已经打好了主意了。老太太索性干脆问道,心里已经想好了,就是红七要她珍藏的那副前朝画圣的画,她也会给她的。 正文 23.第23章 初露锋芒 这,才是红七最终的目的。 从猜测到这件事背后的玄机,红七就开始想对策了。 保住这件婚事,对她来说,不过是轻而易举地事情。 但保住了,对她有什么好处呢? 红七最大的靠山,老太太也在这件事里参了一脚,不管用什么法子,也会让老太太有些没脸,从此心里定会生隙。 几个太太、小姐的欲心没有达成,定会把她视作拦路虎,只怕从此恨透了她。连带着,那些老爷、少爷们只怕也会增添对她的恶感。 从此之后,这红家,她遍地就都是敌人了。 当然,红七并不惧这些。 但也要看值不值得。 那周三公子,对红七来说,显然并不具备这个众叛亲离的价值。 另外,红七也是为了长远的考虑。红家的这些小姐们,红七还是颇有几分看好。个个长得不错,从谈吐中也看得出来,红家颇费了心思教导的。 就连红八,比起别的姐妹虽然算嚣张跋扈的,但也不见她真敢对她这个姐姐怎么样。而且,一听到她说要出门,就立即有了对策。 如果不是红七这个在无数险恶环境你打滚过来的老江湖,换了别的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只怕还真被她蒙过去了。 这份机智,还是颇有可取之处的。 以这些小姐的人才、红家的一贯策略,以后想必嫁的都不差。 而,人与人的关系随时都是可以变化的,现在她们处于竞争关系,自然是敌人;但一旦她们嫁了,就都是别人家的媳妇,到时候互相帮衬着,彼此的日子就更容易过得好。 红七可不至于自大地以为自己永远也没有需要别人帮忙的那一天。 这个世界,就是人帮着人才能活下去的,再强的人,也不能独自生存。只有自大的傻子,才会以为他不需要别人的帮助。 所以,考虑长远一点,红七决定。 卖了! 当然,像周三公子这么奇货可居的东西,一定要卖个好价钱,才对得起他。 红七笑了,胸有成竹,。 “我不要金,不要银,更不要什么首饰古董字画,我只要,老太太允我一件事。” 轰隆一声雷,天上,飘起了雨来。 雨不大,不过,风却不小。不时把雨点打落在人的手上,脸上。冬日的雨,如同这个季节给人的感觉一般,格外地冷。 嗒、嗒、嗒。 三太太的脚步有些急,这么晚了,老太太竟然叫人来唤她去。究竟是为了什么?她仔细回忆着这些天办的事,没有什么差错啊? 偏那来通知的小丫头,今天也不知吃错了什么药,一问三不知。 平常也没少给老太太院子里的人好处,往常,也多少会给她通些气。今天却半个字也不肯吐,嫣然塞银子给她,也不肯接,那丫头吓得脸色煞白,大叫“姐姐不要害我”,掉头就跑,好像后头有鬼在追她一般。 想到这诡异的情况,三太太的心里格外地不安,好像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似的。 啪。 木屐踩在了一小滩水洼上,溅起了一片水花。 “啊!” 转弯处,正好来了人,高高飞起的水花溅到了那人的身上,那人的脚步也快,来不及避让,与三太太正好撞了个面对面,三太太摸着额头,那人就捂住了鼻子。两人同时向后退去。三太太蹒跚几步,若不是嫣然搭了一把手,三太太只怕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是哪个不长眼的……” 三太太又痛又怒,心浮气躁地张口就要骂,那人刚好抬起头来,剩下的话,三太太就吞回了肚子里。 “四弟妹,是你?” 原来,与三太太撞了个正着的,竟然是四太太。 “三嫂?” 四太太也有些意外。 两人方打了个招呼,就听到木屐踩在青石板上嗒嗒嗒的声音渐进,两人不约而同地往那边看去,就看到二太太正向这边走来。 而另一个声音,也在另一个方向突兀而起。 “二弟妹、三弟妹、四弟妹?老太太把你们也都叫来了?可知道是为了什么事?” 几个太太汇合在了一起,还是没有一点儿头绪。但人多胆壮,底气却足了不少。几人讨论了一下,都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管她怎么回事,去了就知道了。” 二太太说道,并当先而行。 众人也无他法,只得一头雾水地跟着去了老太太那里。 到了,丫头领她们在正厅先坐着,就下去了。 厅里空荡荡的,老太太人并不在,服侍的丫头也一个都没有。 大太太有些紧张,一紧张口就特别渴,唤人倒茶,却是没有任何人应声。 几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老太太这是在玩哪一出空城计。个个好像脚下踩着棉花,轻飘飘地,没底。 这种感觉实在叫人难受,尤其不是一时半会儿的时候。 二太太素来沉稳;三太太对下面的人虽然没什么耐心,但对老太太一向是耐心无限;四太太性子本来就娴静,并不怕闷。 她们几个还犹可,偏大太太的性子却最是沉不住气,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不说人,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如此过了许是一刻钟,许是小半个时辰,终是忍不住恼火地道:“这些小贱蹄子,尽会偷懒,看我不撕了你们的嘴!” 却也只是嘴里随便嘟嚷嘟嚷,声音都不敢放大。 老太太屋子里的丫头,就是犯了天大的错,也轮不到她来教训。更何况,她虽不及二太太的聪慧,三太太的伶俐,却也不是蠢的。 现在的情形摆明了就不对劲。 只是,这诡异的情形让大太太心里阴云密布,喘不过气来,所以随便说点什么,也好过闷得人心里只打鼓。 偏她这话方一出口,三太太、四太太的脸色俱是一变,尤其是三太太,连连眨眼,对大太太使着眼色,身子也站了起来,恭敬地半垂着头。 大太太的心里就觉得有些不妙的感觉,僵直着身子回头,就见一只素手将门帘撩起,同时,传来了一声冷哼,寒气森森。 “大太太好大的威风。” 在几个太太赶来的时间里,老太太由红七陪着,去小佛堂上了几柱香,这才回来。一回来就听大太太在这里狂吠,老太太顿时恼了。 “老太太!” 大太太的眼一黑,腿一软,差点跌坐了下去,幸好二太太扶了她一把,她才没有出这个丑。 老太太由打起的门帘处缓缓地走了进来,红七在旁半扶着她的胳膊。老太太脸上不见一丝笑容,面沉如铁,眼神凌厉地在大太太的脸上扫过。 这个大媳妇,说话越发没个遮拦了。到底是个姨娘生的庶女,实在上不了台面。 看其他几个媳妇,哪个像她这样的? 老太太在外头听到大太太的话,心气儿就有些不顺了,再见了她这大惊小怪,都一把年纪的人了,还这么没个定性,眼里就更是不耐了。 老太太冷声道:“我还没死呢,就要发落我屋子里的丫头了。看来,是嫌我这个婆母活得太久了,你迫不及待要气死我呢!” 这话,太重了。 这个时代最重孝道,传了出去,一人一口唾沫子,都能把大太太淹死。 大太太哪里还站得住,噗通一下就跪下了。 “老太太,媳妇万万不敢。是媳妇错了,您处罚我吧。” 其他几个太太却讶异地看着红七,她怎么会跟老太太在一起?莫不是,那件事出了什么差错? 这么一想,三太太的眼里就有了阴云。 四太太微微垂下了头,掩去了眼里的焦虑。 这件事,比起三太太,她更希望能够成功,红九能得到这个机会。毕竟,三太太可是正经的正室太太,而她,却不过是个填房。还是从妾转正的。 这会成为红九议亲的一大弱点,不少讲究的人家还是会忌讳这一点的。 二太太想的却又与她们两个不同,她没有女儿要操这个心,当初也不过是四太太求到她,她们私交好,就帮忙出了个主意罢了。 只有她,于己无关,就敏锐地察觉到了老太太待红七与往日的不同。 这两个人的关系,为什么会突然变得亲密许多? 几个太太各有所思,都忘了大太太还跪在地上,没人给她求情。 索性,老太太今日有别的事,也无心与她较真这个。 “起来吧,今日个就算了,再有下次,以后,你也不必来我这儿了。你们几个都坐下吧,有事同你们几个说。” 二太太、三太太、四太太的耳朵顿时竖了起来。 大太太还在那里讶异,老太太怎么今儿个这么好说话,竟这么轻易地就放过了她。 红七扶着老太太到了上位。 老太太却拍了拍她,道:“今儿个,你才是主。你坐这里。有什么想说的,尽管大胆地说,不需要有什么顾忌。祖母在这里,替你做主。” 四个太太愕然抬头,震惊地看着老太太,简直不敢相信她们都听到了什么。 老太太在这里,她们几个长辈在这里,按理说,有红七坐的位置都不错了。而老太太,竟然要让红七坐在主位。 那就是说,今儿个在这里,红七才是主事的那个人。 这,意味着什么? 红七也没有客气,这是老太太给她的体面,是宣示她以后在红府的地位。坐了这个位子,再要对她红七使些手段的人,就要掂量掂量了。 红七先扶老太太在鹤儿搬来放在主位旁的椅子上做了,自己才坐下。 对几个太太作了个手势。 “太太们坐,红七今日有事要同几位太太商量。” 坐在主位的红七没有一点儿不自在,肃着一张脸,粉面威严,浑身散发出并不输给老太太的气势,一股威压朝几个太太扑面而来。 几个太太震惊地看着红七。 仿佛第一次认识了她。 而老太太见着她这个样子,如遭雷击,她的神情一瞬间,变的激动无比,眼里,忽有些可疑的水光。她死死地看着红七。 为什么? 为什么? 以前,她竟然没有发现? 正文 24.第24章 开解 这一夜,几个太太回房都回的有些晚,表情都有些恍恍惚惚的。 大太太回去的时候,红五没有睡,还在等她。 大太太喜滋滋地抱住了她。 “五姐儿、五姐儿,太好了太好了,来,快试试这件衣服给我瞧瞧,嗯,头发呢?要弄成什么样子呢?我看梳个丹凤髻比较华贵,你说呢?” “娘,没头没脑的,你在说什么呢?” 红五由着大太太折腾来折腾去,看着大太太的眼里,竟有几分如同看着孩子般的宠溺,脸上有着温柔的笑意。 经常,大太太去老太太那里了回来,都会十分不快,沮丧无比。难得今日这么开心,她自然也会由着她。 这晚,大房这边折腾了竟半宿才睡。 三太太回去时,红八已经睡了。三太太去看了她一回,红八睡得熟,嘴边还有一道长长的口水印子,被子也踢了。 三太太就长长地叹了口气,给她盖了被子,也没有吵她,自个儿回了住处,洗洗歇下了。但却是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往日,总觉得红七除了样貌拔尖,无人能及,别的,也就和其他小姐差不多。甚至,那冷冰冰的性子,还及不上别人。 可今日,她才知道她错了。 红七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原来,她竟是个心中有大城府的。 当然,三太太不是怕了红七。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个要嫁出去的姑娘,能对她怎么样?她是由红七想到了红八,比起红七,红八简直像是个孩子。 嫁了人去,也不知道能不能过得好? 如果红八能有红七五分,她也不需要操这个心了。 四太太回去,却只是让人叫了红九过来,把事情的经过同红九说了,就让她回去了。 二太太倒没几个太太这么多心思,回去就歇下了。 老太太则是把丫头都屏退了,亲自拿了把藏在暗格里的钥匙,开了个盒子,对着盒子里东西,看了很久很久,眼神满是追忆。 红七也是一回去就歇下了,也不理几个丫头眼巴巴地等了她到这个时候,反正她又是在老太太面前演戏,又是同几个太太相对,虽困难度不高,但对她现在的体力来说,绝对是个极大的负担,早就疲惫不堪了。 所以,她只洗了个脸,就扑床上睡了。 她睡得倒是熟,害几个丫头一个晚上没有睡好。 第二天,红七看着她们几个的熊猫眼,顿时乐了。换来几个丫头怨怼的眼光。红七就把她的最终决定同几个丫头说了。听说这亲事没了,几个丫头比红七还伤心,冬雪、秋霜气得都哭了,替红七委屈万分。 春风、夏溪也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结局,只觉心中万般凄凉,就是好不容易停了雨,阳光洒落进来,金光满屋,也没能换来她们的笑颜。 无精打采地服侍红七用了早饭,红七又有些犯困了,昨日睡得晚,还有些不足,她就又歇下了。 几个丫头在西边的屋子里,个个长吁短叹,心里都有些不愉,可又不敢打扰红七,这气都叹得不太畅快,真是让人郁闷到了极点。 这时,几个太太屋里的妈妈、丫头就过来了,恭敬地将一箱箱绫罗绸缎、首饰珠宝、摆件字画全都交到了几个丫头们的手上,这是红七应得的战利品,价值绝对不菲,就是几个太太们,也是很有些肉疼的。 可几个丫头仍苦着一张脸,好像眼前的不是金山银山,而不过是一堆粪土而已,颇有点视钱财为身外之物的名士做派。 就连二太太派人送过来京都的两处铺子,一处庄子及几十亩地,春风她们也没有什么反应。比起小姐失去的, 红七又睡了一个回笼觉,醒了知道了这件事,笑的眼都眯了。 那周三公子,果然挺值钱的。 她不过是说这件事她不参与,成不成还不一定,几个太太就送了这么大的礼。她也只是说了说赔偿的事,并没有一定要多少。毕竟,她既然已经到了这里,成了红家的一份子。虽然红家的这些人对她心存算计,但说到底,并不是要害她。红七见过许多豪门里你死我活的争斗,比那,红家的人,还算是有些良心的。 所以,在红家她觉得还算可取,她不准备离开,要继续在这里生活下去的情况下,红七就不会把事情做得太绝。 不过,几个太太也罢了,为了她们的女儿,这也是应当的。只二太太倒叫红七有些意外,毕竟这件事她又没什么好处,可她竟比其他几个太太还要大方。 据红七所知,这几个太太里头,最有钱的可不是二太太,而是三太太。 那二太太这份重礼,为的又是什么? 天下没有白掉的馅儿饼,于是,红七就决定,去二太太那里坐坐。 果然,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这个红家也慢慢开始有意思了,不再那么无聊了。 若是春风几个晓得红七竟然把这天大的事当成打发无聊的玩意儿,还不知会怎么样呢。 红七走了,几个丫头心里都有气,她们怎么都觉得这件事是她们吃亏了,毕竟,红七嫁的好,她们才能好。 看着一满院子的东西,她们只觉得心里添堵。往库里一锁,几个丫头就都出门散心去了,再不出去,她们得气死。 夏溪去的依旧是红三小姐那里,气呼呼地把事情一股脑地都跟红三说了。最后忍不住抱怨道:“你说,小姐她是不是傻病还没好。女子一生图的什么,还不是一个好夫婿,生几个好儿子。这下好了,明明已经到手的东西,她倒拱手换了这些破铜烂铁。这些东西,只要嫁进周家,掌了家,还怕什么没有?以前,小姐没这么眼皮子浅的啊?” 红三听了夏溪的诉说,吃惊地张大了嘴,半天没有回过神来。她乍一听,也觉得荒唐,但她总觉得,依夏溪昨天所说,现在的红七十分之聪明,她不应该会做如此愚蠢的事才对。红三就细细地思索了起来。 好一会儿,红三眼睛一亮。 却听夏溪还在那里抱怨个不停。 红三的心里暗自感叹,红七的心思,竟藏得如此之深。夏溪也事聪明的,竟一点儿都没有想到。不过,就算是她,先前不也是如此吗? 红三就赞叹道:“好一个七妹妹。我以为我已经看透她了,没有想到,我还是低看了她。这份心肠,她是如何生的。恐怕是男儿,也没有她这份决断吧?” 说这句话时,红三的眼里竟露出了自叹不如的神情。 “三小姐,你是觉得小姐这样做,是对的?” 夏溪就有些犹豫地问道。 若是别人这么说,她准噼里啪啦好一顿就说回去了,但是她一向佩服的红三说的,那自然是不同的。 “嗯。”红三点了点头,“七妹妹真真了不起,我以为只有那一条路,但是,是我想错了。七妹妹的这个方法比我的好多了。现在,老太太自然是更高看她了,几个太太、小姐,全欠了她的人情,以后,怕是在她的面前都要矮上一截了。再看你们收到的这些东西,一般女儿出嫁的嫁妆只怕也不过如此了。尤其是二太太给的可是京城的铺子和田庄,在那种寸土寸金的地方,价值只怕相当可观。如果我想的不错,只怕,老太太那里也会有所表示才对。以后,这红家,谁也无法挡七妹妹的锋芒了。与她作对,就是与老太太作对,太太小姐们承了她的情,也要让她三分,别人就更不用说了。一个让步,就得了如此多的好处,七妹妹实在是好手段。” “怪不得,今儿个那些送东西过来的,我说怎么个个这么客气地过了头呢?” 夏溪这时也想起了那些人的态度了。 夏溪好像明白了什么。 但,她还是不甘。 “就算是有这些好处,但也抵不过小姐的损失啊。亲事都没了。” 夏溪嘟着嘴道。 “你个傻瓜,”红三点了点她的头,“你怎么没有想到,老太太这么看重她,就是没了周家的亲事,难道会随便把她嫁给别人。她以后的亲事,就是不比周家好,也绝对不会差到哪里去。” “是啊,”夏溪终于反应过来了,“我怎么没有想到。再说,凭小姐的容貌,只要她好了的消息传出去了,还怕没有好人家来提亲?搞不好,小姐她将来又是一个王妃也说不定呢。” 这下子,夏溪终于欢喜起来了。 这么说起来,红七这么做还真是只有好处,没有什么坏出。 不过还是嘟囔着可惜道:“就是白白便宜了她们。明明是她们算计小姐的,不但不受惩罚,还讨了这么大的便宜去。” 到底,心中还是不甘。 红三听了心中暗自感叹,面对着算计自己东西的人,几个人会让对方得逞?都会拼命地想着法子保住手里的东西,绝不让对方得到。不管最后是不是两败俱伤,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没有任何好处。 这是人的常情。 就是她这个局外人听到了这事,也从来没有想过放弃、后退。 都想着要赢。 但真的争赢了就是赢了吗? 只怕,表面上风光,实际上却是赢得惨烈。甚至,现在的胜利会成为以后的败亡的开端。就像她曾经跟夏溪提的那个主意,后患无穷。 到时,红七会成为真正没有娘家依靠的孤家寡人。 而,红七,却选择了几乎所有人都绝不会选的路。 后退。 看似输了,却其实是最大的赢家。 退一步海阔天空,谁都知道这个理,但是,在碰到这样叫人气愤的事时,又有几个人能想到呢? 红三知道,若她是红七,她根本想都不会往这方面想。 这,就是她和红七的差距吗? 红七教了她一课。 “夏溪,你在七妹妹这样的人手下做事,一定能学到很多东西的。以后,你切切要注意七妹妹的行事,就是她说的,你想不通,也要照她说的做。一定自有她的道理。以后你明白了,会受益无穷的。” 红三郑重地对夏溪道,眼中有丝羡慕之色。 夏溪重重地点了点头。 现在她明白了,自然不会犯糊涂。红三可从来没有这么看重过谁。她相信红三的眼光。 回去的时候,夏溪的脚步格外轻快。 目送着她的背影,红三的眼里流露出些许羡慕。 云起见了,就道:“小姐若是觉得那七小姐好,不如我们就去梧桐院玩玩?说起来,七小姐也是小姐的妹妹呢,也是名正言顺的。” 红三摇了摇头。 “以前都没有去,现在去,算什么呢?她不是个糊涂的,现在这样凑上去,没的教她看轻了我。” 话虽如此,到底有些落寞,恹恹地就去睡了。 云起给她打了回扇,见她睡熟了,就悄悄地朝风生几个招了招手。几个人找了个僻静地儿,说起了话儿。 正文 25.第25章 归家 残红轩满目的凋零,只有院子里的一棵几十年的榕树仍然枝繁叶茂,大大的树冠夏日可以遮荫,现在,也大可以作为某几个丫头的临时秘密会议场所。 云起是发起人,自然第一个开口。 她就说:“你们瞧出来了没有,小姐还是第一次这么称赞一个人呢。” “嗯。”风生很快点了点头,“说起来,咱们小姐在府里一个交好的姐妹都没有。五小姐、八小姐、九小姐是嫡出,平常都在一块儿玩;庶出的四个小姐,四小姐、六小姐两个都是三房的,钱姨娘、钟姨娘关系好,她们两个是从小玩到大的;十一小姐对咱们小姐倒是亲近,可一来她年纪小了几岁,同小姐也说不太上话,二来她也是三房的,三太太向来同咱们太太不对付,因此十一小姐也不大敢过来,只跟在十小姐的屁股后头,原本她们年岁也更近一些。咱们小姐就老是孤零零的,看着怪可怜的。” 青霄就补充道:“以前倒也罢了,反正小姐也不大看得上那些小姐,也不愿跟她们来往。可我瞧小姐似乎挺在意现在这个七小姐的。” “对,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小姐这么在乎一个人呢,夏溪在说七小姐的时候,小姐的眼睛有多亮,你们有没有看到?”筝儿叹道,“不过也难怪了,小姐这么聪明,说的话我们老师不懂。难得看到一个同她一样聪明的七小姐,自然看重。” “所以,我们一定要设法让小姐和七小姐好上。” 云起加重了语气,对其余三个丫头道。 “可是,怎么做呢?小姐的自尊心这么强。” 风生皱起了眉,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其他几个丫头也是愁眉苦脸。 小姐别看平常好说话,心气却是极强的。只要她这主意一打定,那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既然已经开口说了不去梧桐院,那就是定然不去的。 可小姐不去,七小姐怎么说都是嫡出的小姐,无缘无故地,人家会特别跑到这里来示好?摆明了不可能嘛! 几个丫头正在为难, “哈!我就说你们几个躲在这里干什么?” 突然一个年轻的男声响起。 几个丫头顿时给唬了一大跳。猛地回过头,就看到个浓眉大眼,脸上犹带稚气的少年,正大步朝这边走了过来。 顿时,她们纷纷惊喜地叫道:“七爷,您什么什么时候回来的?” 回来的是二太太的四子,家里兄弟中排行第七,名唤红俊杰。 红三是二老爷红绍文在外应酬时不小心和个楼子里的清倌有的孩子。二老爷对那清倌并不上心,也就只有了那一夜风流,谁知那清倌竟这么巧有了二老爷的孩子,她也是个要强的,也怕二老爷不认,反受侮辱,就准备生了下来自己抚养长大。没有想到,她孩子是生下来了,她自个儿却死了。 是个女娃儿,老鸨也就不介意多这口饭,等长大了又是棵摇钱树。 还是那清倌生前的好姐妹于心不忍,抱着试试看的念头给二老爷写了信。到底是红家的孩子,二老爷得了信,就去把孩子抱了回来,长得一双同二老爷一模一样的桃花眼。 二太太待红三虽没有什么不好的,该准备的都会准备着,不会短少红三什么东西,却对她十分疏淡。 红三抱回来之后,从小就是奶娘养大的,没有经过二太太的手。 因此二太太生下的几个少爷同红三的关系也是极疏淡的。只有七少爷,因为有一次他顽皮落了水,红三不顾性命地去救他。虽然她不过和他同年,也没有顶什么用,最后两个还是被下人一起救了起来。 但红俊杰却是记了红三的情,从此开始和她要好了起来。 红俊杰的笑脸明媚地像春日的阳光。 “刚刚回来的,才进了门就往这里来了。” “没有先去二太太那里吗?” 云起就担忧地问。 自家小姐的未来可全掌握在二太太的手上,尤其是这种马上就要谈婚论嫁的关键时期,虽然二太太不像那种是那种小鸡肚肠的妇人,但该避忌地还是避忌得好,免得节外生枝。 红俊杰却笑得没心没肺的。 “还没去呢,把东西给了明烟姐姐就去了。要不然,过去了那边,只怕今儿个就过来不了了。姐姐在做什么呢?你们几个在这里偷偷说什么呢?” 红俊杰的眼里有着好奇的光芒在闪着。 云起忙掩饰道:“哪有什么。不过是小姐睡下了,我们几个怕吵了小姐,就出来透透气,说会子女孩子家的闲话。” “喔。”一听是女孩子家的闲话,红俊杰就失去了兴趣。 又露出一脸的失望:“姐姐睡下了啊?看来,只能明日见她了。” “这倒是不要紧,小姐也才睡下了,只怕还没有睡着呢,我去叫她。”云起连忙道,这却是谎话了,她们都是看云起睡熟了才出来的。只是,云起晓得红三见了红俊杰定然高兴,所以才小小地撒了个谎。 红俊杰高兴地点点头,也不用云起叫,自个儿就叫唤开了。 他嗓门大,还在外头就吵醒了红三,两姐弟许久不见,这回见了,都是高兴异常,有说不完的话。不过,红三知道他还没有去二太太那里去之后,就赶紧地催他走了。目送红俊杰走了,红三抱着红俊杰给她带回来的惟妙惟肖的人偶,又是欢喜又是遗憾。若红俊杰是她的亲弟弟,该有多好。 那样的话,他们就是说一夜的话,又有什么关系。 现在,她却只能让他离去。 但看着同她的面容一模一样的人偶,红三又高兴异常,上次听他说了那边有个匠人十分擅长雕人像,雕出来的同真人几乎差不离。她就随口提了一句,他就放在了心上。这回就给她带回来了,而且,不仅是形似,神也似,还上了色。 弄个这样的,也不知花了他多少功夫,上课的功夫都不够,还整这些。怕是亲弟弟,也没有这么好的,她又有什么不满足的。 一时又想起二太太对功课一向考校得严,也不知能不能通过。若是回答得不能让二太太满意,还不知怎么罚他。 这样,就又担心起来,忙吩咐云起派了人去二太太那里打听消息。 云起笑嘻嘻地说:“早就派出去了,还用小姐专门交代?” 红三就又问起,春天酿的桃花酒现在味道如何了,可不可以喝了。去年红俊杰说这个味道好,一时又问小厨房还有些什么菜,赶紧捡红俊杰爱吃的再买些回来…… 种种事情说个不停。 几个丫头高兴地看着她,她吩咐一个几个丫头就应声“好”。 这样精神的红三,也只有红俊杰回来的时候才能见着了。 红七本来是去二太太那里的,路上看园子里水边的几株梅花开得极好,再想收了这么多的礼,空手去也不大好,就想折枝梅花过去给她插瓶,也不算空手了。 结果她性子不讲究的时候不讲究,讲究起来就极度地挑剔了,嫌这枝少了点颜色;那枝缺了点风骨,挑来挑去,最后终于找到个满意的,时间不知过去多久了。 等她到二太太那边时,远远的,就听到好多声音,还都是男子的。 她就问一个丫头。下人之间消息传得快,早上几个太太轮流赶着给七小姐送东西的事谁不知道,缘由也早在下人间传开了。有说七小姐重情义的;不过大多数还是说七小姐傻的,竟然放弃了那么好的亲事。但不管怎么着,七小姐以后在这府里是谁也不能怠慢的,这却是下人们的共识。 不然,若是惹她不快了,不要说她不依,老太太们、太太们、小姐们欠了她这般大的情,还不个个赶着给她出这个头啊。 所以,见了她问话,丫头以前所未有的恭敬态度回道:“是二太太那边的四爷、五爷、六爷、七爷回来了,一同还来了几位公子,听说是几位爷的同窗。” “喔。” 既是如此,她倒是不便去了,就让丫头替她把花拿去给二太太。丫头问二太太问起该怎么说。红七想了想,道就说等二太太改天有空了,我再来烦扰她。 丫头点头记下了。 红七就又转回了她的院子,正好鹤儿也带着下人抬了好几个箱子过来。见红七回来了,忙过来给她请安。 红七没有想到老太太这么大方,就要跟着鹤儿去道谢。 别的太太给她是应该的补偿,老太太已经答应的她的要求,再送这些,就是老太太的人情了,红七不是不懂得好歹的人。 鹤儿就说老太太说叫她只管收下,就不用过去了。 红七晓得老太太的个性,这话不是客套话,就让丫头们收东西,她则邀了鹤儿去里头喝茶说话。鹤儿知道老太太待红七格外不同,就大大方方地去了,一直吃过了午饭才回去。 虽然有几个爷们回来的大消息,这个消息仍然如同石子入水,在有心人眼里激起了不小的波澜。 鹤儿刚走,红八那里就递了帖子过来,却是红五、红八、红九一起请她在红八的院子里赏花。 红七笑着应了。 知道几个姐妹大约是要对她表示一下谢意还有别的什么的。如果连这点基本的都没有,那她立马会撤回她的决定。 她可不是慈善家。 相信老太太也不会责怪她。 谁愿意做了好事别人还不领情呢? 这也标志着红七和红家几个小姐的关系由紧张再度变得平缓了。但,以后又会怎么样也难说,毕竟,事情从来不是一成不变的。 而人与人的关系也是千变万化的,也许又会你死我活,不可开交。 但,此时的和平却也是真真实实的。 正文 26.第26章 同窗 二太太的柏院这边此时却是正热闹地紧。 几个少爷全都回来了,冷冷清清的柏院一下子就变得生气勃勃了起来。 “少爷”“少爷”地叫唤声不停地响起。 丫头们的身影到处奔跑忙碌着,一会儿两个丫头迎面碰上了,一个说你别挡我的路,我要干几年把五爷爱吃的梨花糕拿过去了,另一个说,六爷最是爱干净不过了,我要去给他打净面的水哩。两个丫头争来争去不肯让,这时,一个妈妈却硬是以极为彪悍的气势,势不可挡地从中间穿了过去,双泪盈眶。 这却是四爷红俊才的乳娘。 本来红家是不养乳娘的,红老太太觉得许多乳娘仗着奶大府里哥儿姐儿的情分,狐假虎威,在下人里作威作福。 这也就罢了,不过是小事。 还有的仗着有些主母庶务繁忙,没有太多时间和小主子相处,小主子反而和奶大他的乳母更亲一些,竟起了歹毒的心思,离间母子、母女间的感情;更甚者,等小主子长大了,竟挑唆小主子把亲母抛在一边,反把她这个乳母当成了真正的母亲对待,弄得人伦尊卑不分。 更还有些乳母本身人品就不太好,受了主母的气,或过于宠溺小主子的,就或有心或无心地把小主子教坏了…… 总之,后患无穷。 因此,红府的哥儿小姐断奶都早,并且一断奶,就都将乳母奉送一笔丰厚的银子出府,从此无事向来再不许上门的。 只这徐妈妈却是个例外。 说起来她是个可怜人,奶大了四爷,家里的孩子却出天花死了,丈夫、婆婆本来身体就不好,受了这个打击,也先后过世,就剩下她一个孤家寡人。 二太太看她可怜,又是打从心里疼爱四爷的,人品也好,就向老太太求了情,留了下来。这徐妈妈是看着二房几个少爷长大的,个个疼的跟眼里的珠子似的,而几个少爷也都十分喜欢她,与她感情极好。 几个爷们后来大了常年在外读书也不在家,二太太就让她搬来了柏院,也免得她寂寞。 她本来是在和个叫翠儿的小丫头说话,年纪大了就更喜欢小孩子,后来一听说几个爷们回来了,也忘了风湿腿疼,立马跑了过来,还撞歪了两个娇俏丫头。 两个丫头一个叫着“我的糕”,一个叫着“我的水”,但徐妈妈哪听得到,早跑远了。远远地听到她欢喜的声音传来。 “四爷、五爷、六爷,你们可终于回来啦!” 两个丫头哪敢跟奶大了四爷,看着五爷、六爷、七爷长大的徐妈妈计较,只能自认倒霉地重新弄过了。 只这一会儿工夫,徐妈妈就已经到了二太太屋子里,和回来的少爷们见着了面,俱是欢喜无限。 她看看这个,说:“四爷,你瘦了”。 又瞧瞧那个,说:“五爷,你瘦了。” 再看看那个,又说:“六爷,你也瘦了。” 相同的话,本来是有些好笑的。可是她满眼的心疼,真挚无比的语气,却让人笑不出来,反而有些心酸。 五爷红俊人性子最是体贴,就上前抱住了徐妈妈,给她擦着泪,温柔道:“好了,有妈妈在,瘦了给我们补回来就是了。别哭了,把眼睛哭坏了,就不能给我做鞋子了,我们同窗都说,妈妈做的鞋子好看极了呢。” 从小到大,徐妈妈都是亲手给他们做衣裳缝袜子做鞋子,这两年年纪大了,眼睛也不好使了,兄弟几个劝了又劝,才只做鞋子。 四爷红俊才、六爷红俊好两个,虽个性不像红俊人那般亲人,也一个含笑,一个默默地看着徐妈妈,眼神十分亲近。 二太太见了,不禁有些羡慕。 她同几个儿子关系也是好的,可是,丈夫一年有大半的时间不在,她怕惯坏了孩子,不免就严厉了些。 长此以往,几个儿子对她就很有些敬畏,却是不比和徐妈妈这般亲密。 徐妈妈这时突然发觉少了一个,就问:“七爷呢?怎么不见?” 这一说起,几个爷们就都有些不自在,小七说马上就来,怎么还没有来?几个人就用眼尾偷觑二太太。 徐妈妈给五爷悄悄一掐手心,也猜到红俊杰可能去了哪里,顿时醒悟了过来,心里暗叫自个儿是老糊涂了,却已是来不及了。 果见,二太太的脸立马就阴了下来。 二太太的母亲,当初是受了小妾的毒害死的,所以,她在闺中的时候,就发了重誓,这辈子,只嫁愿意守着她一人过一辈子的男人。要不然,宁愿不嫁,当姑子去。 如果不是这个条件吓跑了众多求亲者,以二太太这个出身于世宦之家长房的嫡长女,是轮不到红家的二老爷的。 老太太看中了二太太的人品和家世,替二老爷求娶了二太太,两人也算是夫妻和睦、相敬如宾了。 谁晓得会跳出红三的娘这一桩事出来。 虽然二老爷并没有纳妾的心思,可到底是二太太心里的一道梗。偏七爷却硬是同那红三好的蜜里调油似的,每回一有时间就往她那里窜。 往常倒也罢了,但,这好久没回来,竟也先去看了她。 气氛就有些凝固。 就在这时,爽朗的声音传来 “娘,我回来了。” 红俊杰撩了帘子,大踏步地进来,跪在地上,砰砰砰给二太太磕了三个响头,大礼参拜了,这才起来。就见其他几个兄长就给他丢了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而二太太脸上不见一丝笑意,阴着脸就问:“去哪里了?这时才来。” 红俊杰就笑:“我去哪了,娘你还不知道?” “好啊,你这个孽子,回来了母亲也不见先见庶姐,这就是你去书院学的规矩?” 二太太厉声道。 她也不是想刚见儿子就发脾气,她是很善于克制自己的人。可盼了大半年的儿子一回来就去了那,倒把她这个母亲放在了后头,也实在很伤她的心。她怀胎十月,九死一生地生了她,还比不过和他只有一半血缘的异母姐姐吗? 红俊杰却是不慌不忙,脸上还带着灿烂无比地笑容,说道:“就是因为要来见母亲,我才先去那里。那里只要一会儿,这里可是要一整天的。我来了,可就没打算走了,晚上都是要睡这里的。娘要和三姐姐换吗?若是要换,那我下次就先来看娘。” 二太太一听这话,眼里就有了笑意。 “都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你现在也不小了,得叫母亲,不能像小时候一样叫娘了,叫人听了觉得你不尊重。” “管他们怎么说呢,我就喜欢叫娘,觉得亲近。” 红俊杰的性子最是我行我素。 二太太也就只是说说,心里还是很高兴的。几个儿子中,就红俊杰不怕她,又最小,她不免就偏疼了几分。 五爷红俊人就暗地里朝红俊杰伸了伸手指头,还是小弟最会哄母亲了。他在外头人缘也是极好的,对母亲却敬畏有加,反而吃不太开。 红俊杰又见过了徐妈妈,众人坐了下来,几个爷们问二太太的安康,二太太则问各人的书读都到哪里了,这是二太太最关心的问题。 四爷知道再问下去,只怕就要考起他们的功课了,这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完的事情。二太太可不是随便问问,抽几篇文让他们背,二太太家学渊源,如果不是女儿身,只怕去考个进士也大有可能。二老爷的学问都是比不过她的。 就忙截断了二太太的问话道:“母亲,这回还有几个同窗,也顺路过来拜访,不巧父亲、伯伯叔叔他们都不在家,是不是由母亲接见一下他们?” 如果家里有男主人在,自然是由男主人在前院接待的。后院有女眷,小姐们个个正当花龄,颇有不便之处。 但如今男主人全不在家,不闻不问就太失礼了。 所以,二太太只略想了想,就道:“也好。” 然后就叫了丫头到个个小姐处说一声,一会儿有外男进来,让她们先暂时回避一下。 不一会儿,去通知的丫头们都回来了,二太太这才命人去请了那些少年来。 一共有三个,一对兄弟,姓宁,区和县宁家长房的嫡子。兄长名叫宁光霁,弟弟名叫宁光熠,两人容貌相似,一个沉稳,一个明朗,谈吐有致,礼节周到,二太太暗暗点头,印象很好。 另一个叫顾绯,面色蜡黄,相貌十分丑陋,话也少,虽不曾有什么失礼的地方,但也没有什么特别出众之处。二太太忍不住就在心里悄悄暗自皱眉头,不知道儿子他们怎么会与这么个人交好。 不过,到底是客,二太太面上还是没有表露出任何异色,同对宁家兄弟一样对待。只是,暗自决定私底下要提点提点儿子们。 这交朋友是极重要的事。虽然不是说长得丑就不好。但,就连开科取士,对容貌也是有要求的。毕竟录取了当的是朝廷的官,代表了朝廷的脸面。 这顾绯,就算是才学不错,只怕面试这一关也过不了,注定了不会有什么大前途。 再加上看他的穿戴,家境也似乎不怎么样,这样的人,以后与几个儿子的差距只会越来越大。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还是开始就保持点距离好。免得以后生分了反而让别人心怀怨恨。 将这些想法藏在心里,二太太笑问他们家里都有些什么人,父母可好,正说得热闹,奉了红七命令送梅枝的丫头过来了,二太太笑着收下,又问了丫头红七可有什么话。得知红七说改日再来拜访,二太太微笑着命人赏了那个丫头,那丫头万万没有想到会有这个体面,欢喜无限地磕头走了。 而听说是七小姐叫她来的,宁家兄弟眼前都是一亮。就连那一直格外沉默,很少开口的顾绯,也露出好奇的目光。 二太太把他们的神情收在眼里,也不以为意。 红七名声在外,家里偶有外男拜访时,都是这般模样,少年爱美人,这也不奇怪。 丫头走后,二太太就端茶送客了。只悄悄嘱咐大儿子四爷红俊才好好招待朋友,但家里姐妹众多,就在前院,不要到后院惊了姐妹们。 红俊才自是应下,兄弟几个和朋友去了前院整了些酒菜,喝酒说话。 正文 27.第27章 心怀鬼胎 就如同女人的话题经常就是男人;男人的话题里,总也少不了女人。 酒喝了没几杯,话就扯到了红七的身上。 宁光熠就好奇地问道:“刚才丫头说的七小姐,可就是那个外头传的你家的那个绝世美人?” 红俊才就皱了皱眉,有些不悦。 大姐的名声当年极大,被称为江南四大美人之一,而当她亲自在一次聚会上说,红七比她还要美得多之后,红七的名声就彻底地传开了。 在学校就有许多人向他们打听红七究竟是不是有那么美,究竟长什么模样。 红俊才总是避重就轻地带了过去,不肯多说。他们红家的女儿又不是外头那些抛头露面的轻薄女子,老是被别人拿到嘴边说,算什么事? 这宁家兄弟说是要同他们一路走,本来就是临县的,素日关系也确实比别人更好些,红俊才也没有多想,但现在看来,只怕来拜访家里是假,借机探红七是真。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轻易答应他们来的。 红俊人别看在母亲身边特别老实,在外头却是个长袖善舞的。见红俊才面色不对,就知道讲规矩的红俊才不高兴了。 这宁氏兄弟比他们可是早入了几年学的,家境也好,手里又漫肯使钱的,在同窗之中很有人望。 他们几兄弟还是二太太托娘家的人找了关系,好不容易才入得白鹭学院,得罪了这两兄弟,以后在学院怕是不大好过。 更可况,别人只是问问,又不曾做什么失礼的事情。 红俊人就抢在前头笑道:“嗯,就是我那个妹妹。不过,外头说的是夸张了,不过是长得齐整些罢了。来来来,咱们喝酒、喝酒。好不容易,终于不必每日上学了,咱们喝个尽兴。” 说着,红俊人就把话题扯到别的上头去了。 宁光熠本来还有些不依不饶,宁光霁对他使了个眼色,制止了他。几人吃吃喝喝,把这段揭过去了。 那顾绯不大参与众人的说话,只一个人坐在角落,自斟自饮,倒也逍遥。 在饭后回了屋子后,宁光熠不满地对哥哥道:“你干嘛拉着我不让我问啊,我们不就是为了这个来的吗?要不然,谁耐烦来这么个破地方啊?” 对清河县,宁光熠颇有那么点瞧不上。 不过,也难怪他如此,区和县虽也是县,但足足是清河县的三个大,也热闹许多。红家更是无法同宁家相比。宁家的二伯现在可是工部侍郎。对家里连个当官的都没有的红家,自然是不瞧在眼里的。 虽说,红家的大小姐是汝南王妃。可又不是红家厉害。 宁光霁比这个弟弟有眼色许多。 “你还没有看出来吗?他们根本就不愿谈那红七,更不用说是让我们见她了。说了也是白说。” “哼,藏藏掖掖的,我看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如果真那么美,哪里怕我们见的。准是浪得虚名,周三公子肯定是给骗了。叫我说,表姐不知比她漂亮到哪里去了。如果周三公子知道她是这么个见不得人的丑女的话,肯定会后悔退亲,跟表姐求亲的。” 这才是他们来这儿的真正目的。 原来,在红七之前,他们的二伯曾经替他的小女儿探过周家人的口气,结果给回绝了。后来反而求娶了红家的红七,害宁家小姐被京城里的小姐们嘲笑,一些缺德的公子更是说她定是个丑女,所以周家才看不上眼的。 宁家兄弟们听说了这个消息就极不服气,表妹不但性格文雅端庄,知书达礼,相貌也是百里挑一的。宁家兄弟见过的女子中,少有及得上的。 结果却因为这红家小姐,被人如此诋毁,自从知道红家兄弟的来历后,就憋着一肚子的气,想为表姐讨回这个冤屈,而最好的方式自然是由他们亲自证明这红家小姐完全及不上他们的表妹。 没有想到,现在连人都见不到。 宁光熠更觉得这里头有鬼。 宁光霁比弟弟沉得住气。 “反正我们还要再这里住几天,总会找到机会的,不要着急。” 而红七吃了午饭,又小睡了个回笼觉,这才略打扮了下,去了红八的天香苑。 红八喜欢花花草草,虽然是冬天,天香苑里也是百花盛开,像春天一般。不过很多花是看天道好,从暖房里移过来的。毕竟,这天香苑也就这么大地头,不可能按照节令间植四季花草,令花开不败。 宴席摆在亭子里,这亭子开了窗,可以看到外头的景色,别处又像屋子似的可以封闭,放了火盆子,十分暖和。 红五、红九一早就到了。 她们都分别从两个太太那里知道了红五同意放弃这桩婚约的事,心里就有了些愧意。若换了她们自己,是断然不会这么做的。 这么一想,她们对红七的敌意顿消,反而,心里总觉得亏欠了她。 到底,她们都不过是才十多岁的小姑娘,就是有些心思,也还远远不到心狠手辣,无情无义的地步。 红八对红七护着丫头给她没脸的事心里还是有些意见,但这回红七做了这么大的牺牲,三太太又严厉地警告了她,叫她以后要敬着红七,不得再对她无礼。 红八对母亲的话还是不敢无视的,因此按照三太太的吩咐,准备了这个小小的宴会。 此时,见红七来了,红八就站了起来,远远地迎了上去。 红五、红九也跟她一起。 “七姐姐,你可终于来了,再不来,我就要去拿你了。” 红八亲热地挽着红七的手,将她请进了亭子里,又按着她坐了上位,给她倒满了酒。 “这一杯,我敬姐姐,以往那些不好的,我们都忘记吧。从今以后,我们就是最好的姐妹。” 说完,红八当先干了,十分爽利。 红七当然不会相信酒桌上的话,不过,她还是笑着喝了。 红八之后,红五、红九也分别敬了酒。 不得不说,吃吃喝喝还是很能拉进人的距离的,就这一个下午,红七和红五、红九的距离就拉近了许多,说说笑笑的,倒还真有些姐妹样了。 下午才姐妹们聚过了,晚上,二太太那里又派人来请。 老太太是向来不喜欢这些的,只太太小姐们和几个少爷聚在一起,热闹了一下。这是家宴,几个外客当然没能参与,气得那宁光熠背地里直说红府太过小气。 但其实,哪个稍微有些规矩的人家的小姐,是外头的男人能随便见得着的?他们年龄虽然不大,但也不小了。有道是,男女七岁不同席,他们都已经过了十五了,正经人家能不避忌着吗? 若是有这个年纪的男子到了他们宁家,冒冒失失地说要见他们家姑娘,一准他们二话不说,先就打了出去。 日子一天天过去,两人始终没有等来机会,正着急的时候,机会,说来,还真就来了。 这天,是三太太太说好宴请大、小贾氏的日子。 一大早,红府就开始布置了,鲜花一盆一盆得从暖房里被搬了出来,摆放在道路边,花园里;道路被用水冲洗了一遍又一遍;下人们个个精神都极度紧张了起来。准备这、准备那,生怕出了一点儿差错。 毕竟,来的可是那个有着数百年历史的周家的大奶奶。 宁光霁、宁光熠听了这个消息,就相视一笑。 有机会了。 那周大奶奶来了,难道会不见一见她未来的妯娌?只要他们能混进园子里去,就一定能够见到人! 在两人的望眼欲穿中,天终于渐渐地黑了。 三太太之所以把时间最终定在了晚上,是经过慎重考虑的。毕竟,两家要做的事情都不太光彩,红家是打着逼周家换亲的主意;周家,大约是存了想要红家主动退亲,好不至于被世人诟病的主意。 这万一大张旗鼓地谈崩了,气冲冲地出去被人瞧见了,周家不在这里还好,红家可就要给人看笑话了。 老太太也说了,这件事估计也只有七分的机会能成。 选夜里,也是为了避人耳目,给两家都留点面子和回旋的余地。不至于闹得沸沸扬扬太过难堪。 然而,出乎意料之外地,大、小贾氏来得却不算低调。 不仅来了她们两个,另外,她们还邀请了苏家的大太太章氏,余家的二太太云氏。她们分别是这清河县和红家齐名的另外两家的太太,而这章氏,又出身于另外齐名的章家,可以说,这清河县四大家的人都凑齐了,而其中大贾氏还是清河县令的太太。 可以说,这里的这些女人,能够代表整个清河县最上层社会的女性交际圈。 迎客的三太太见了心里就一沉,这小贾氏是什么意思?她能被周家的老太太派了过处理这件事,应该不可能是个笨的。这种需要掩人耳目的事,她为什么偏做得这么高调? 难道,她是想拖延时间? 可是,拖延时间又有什么好处?这种事越拖越不好处理吧? 小贾氏好像没有留意到三太太的神色都变了,笑意盈盈地说:“我和姐姐正要来的时候,章太太和云太太她们两个恰好来了。听到说府上种的绿萼梅花竟然开了,她们都是爱花之人,竟等不得改日了,硬说要跟着来。说几家一向交好,三太太必然不会见怪的。我带她们来,没有犯到什么忌讳吧?” 正文 28.第28章 夜宴(一) 三太太是借了赏梅的名义,请大、小贾过府的。 不曾想,小贾氏却反拿来再使了一回,明知道她们是为了什么事才请她们过来的,还带了两个外人,这怎么好说正事啊。 三太太心里暗自嘀咕。又对章太太、云太太抱怨不已,有没有邀她们,硬凑过来干嘛呢?什么时候红家同他们几家交情好啦,真这么好,怎么上次你苏家小姐及笄的时候,请梳头、插簪子的人,当赞者的人,偏就漏了我们家? 但这话当然只能放在心里,面子上还是要过得去的,毕竟一个县里的,抬头不见低头见呢。 三太太就也同样笑意盈盈地拉了章太太的手。 “哪里的话,章太太、云太太能来,我是高兴都来不及的,怎么会不欢迎呢?来来来,都请里面坐,老太太在里头等着呢。” 宴席设在老太太那里的正厅。还好那里的位置本来就大,多出了两个人来,也不怕安排不下。 三太太、大太太就陪着几个女客往老太太的福寿堂去了。 那里,灯火通明,香气幽幽,老太太坐在主位,严阵以待。 这一战,她只准备赢。 从来,老太太都是赢家。这一次,所有的事能依然按照她的意愿吗? 而这天,因为请的都是女客,家里也只有女子们出席。几个少爷们就都闲着了。红俊才几个本来怕冷落了几个同窗,准备也在外头摆一桌,但给宁家兄弟拒绝了。说好像着了点凉,身子有点虚,想在屋子里躺着。 红俊才就要给他们请大夫,宁光霁、宁光熠赶紧拒绝了。 大夫一来,他们还有什么看头? 宁光霁就说,只是小毛病,休息足了就好了。 红俊才也知道这世上讳疾忌医的人不少,以为他们也是如此,就没有勉强,放他们休息去了。才只一天,若过个几天还是不好,就是宁家兄弟不愿,他也会请大夫来的。宁家兄弟既然现在在红家,他就要对他们的身体健康负责。 送走了红家几兄弟,宁家兄弟长舒了一口气,一起露出了笑容。 他们的等待,总算要到头了。 他们回了屋子,却是没有休息,而是换好了衣服,又出了门。细心的人会发现,他们换的是小厮的衣服,而且,行动鬼鬼祟祟的,显然,是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但这样黑的夜晚,连月亮也没有,又有谁会知道呢? 不,还是有一个人知道的。 透过窗户的缝隙,另一个人,把这一切收入在了眼里。 他也同样露出了笑容。 只是,这张脸比宁家兄弟可就丑多了。但,他笑的时候,你才会发觉,他的牙齿十分白,而且整齐。真难让人相信,这么一个丑的人,竟然有这样一口漂亮的牙齿。 他喃喃道:“就知道,这两个家伙,不怀好意。不过,还真是能忍,竟然忍了这么长时间。” 他得意地道,也换了一身黑色的夜行衣,也跟了上去。 这,是不是就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呢? 虽然是借口,但三太太也把这借口做足了。老太太的正厅里,果然摆着一盆人高的绿萼梅花。这花是十分珍惜的品种,培植也是十分地不易。 这一盆绿萼梅花却培植的很好,这时,一团一团,一簇一簇,开得正盛。 白色的花瓣,淡绿色的花座,清新而美丽,好像水中的仙子。尤其是冬天,本是万物萧条的季节,看见这样鲜嫩而充满生命力的绿色,更是让人感动。 而黄色的花蕊又给它增添了几分娇柔,格外美丽。 几乎是一下子,章氏就给她征服了,赞叹不已。 “果然是绿萼梅花,就是与一般的梅花不同。三太太,不知你这梅花可能割爱?你开个价吧?” 她倒是个真的爱花之人,竟然就这样鲁莽地开了口。三太太晓得这章太太是有名的花痴,但凡给她发现什么喜欢的,定会设法弄一株回去。 三太太心中大喜,开始嫌她们来得多余,现在看来,倒也不是一点儿用处也没有。 她忍住心里的狂喜,故作不悦道:“章太太说的什么话?咱们什么关系?章太太喜欢我家的东西,是瞧得起我。哪里还能收你的钱?若这花是我的,送给太太也无妨,只是……” 说道这里,三太太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有什么困难,你就直说,不需要跟我客气。” 章太太虽是个纤纤弱女,又是书香自家,说话却与一般读书人家的女儿不一样,说话反倒有几分武人的风骨,十分豪爽,让人刮目相看。 三太太就道:“唉,你也知道,我那个不成器的女儿,没有别的爱好,一天到晚就喜欢捣鼓这些东西。十株里头,倒有九株给她捣鼓没了的。这好不容易一株活了,我若是问都不问她,就给她送人了,到时怕她伤心。” “这是八小姐弄的?”章太太就佩服地道:“想不到小小年纪,八小姐竟然有这份才华,实在是叫人敬佩。不像我家那个,一天天到晚,就会找我讨东西。啊,说远了。三太太,既然是八小姐的作品,不如请她出来为我们讲解一下,给我们长长见识,可好?” 三太太高兴之极,这章太太还真给她长脸,以前怎么没有发觉这章氏为人这么不错? 她就渴望地看向老太太,老太太笑着点了点头,道:“就把八姐儿叫过来吧,让五姐儿、九姐儿也来跟各位太太们见个礼。”顿了顿,又道:“另外把三姐儿也叫过来吧。” 三太太愣了一下,叫三姐儿干嘛,她可是庶出的,这种好事可轮不到她。不过,又想到章太太、云太太都在这里,也许是给她们瞧瞧,三姐儿最大,原也该最先说她的亲的。 三太太就清脆地应了一声,下去安排了,心下暗自得意。 现在,所有的人都在称赞红八,就是红五、红九来了,也只不过是红八的陪衬而已。 三太太果真打的好算盘。负责掌家就是有这种好事,要不然,古往今来,大家怎么就围绕个“权”字斗得你死我活,不可开交呢? 有人高兴就有人愁。 大太太、四太太的脸色就都不怎么好看,本来以为是公平的竞争,但没有想到,三太太早就已经打好了主意,搞了这么有备而来的一出。比较起来,她们就都落在后头了。 不过,事已至此,还能怎么办? 只希望那小贾氏不至于就被这棵绿萼梅花给弄花了眼。 章太太、云太太由几个太太陪着。 最重要的客人大、小贾氏自然是由老太太亲自陪着说话儿。 此时,她正笑着道:“我们这清河县,比起你们杭州来,也就是乡下地方。家里的女孩子也就一天到晚在这一亩三分地儿,没有出过什么门,也没有什么见识。外头的人随便凑趣说几句好话儿,她们个个就放在心上当真了。还真把自个儿就当了个人物。如今让她们来瞧瞧两位大地方出来的太太、奶奶这周身的气派,也好叫她们长长见识。也别以后到了外头,不知个眉眼高低的,叫外人见了笑话。” 梅县令也不过是刚刚到清河县上任不久的。三太太曾经去恭贺过梅县令的到任,老太太,大贾氏却也是第一次见。 她们两姐妹出自江南有名的世家“王顾林谢,周叶陆贾”中的“贾”家,虽不过是个败落的旁支,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见识可不是那些小家小户的姑娘能有的。 外表看着和善,骨子里却自有世家女子们的那股子傲气。 本来,她们对这红家是颇为瞧不上眼的,三太太别人看着能干伶俐,是个挺不错的。她们瞧着,却觉得商女出身的她虽认识几个字,到底没读过多少书,市侩了些,少了点诗书气度。 又曾听说过,老太太不过是个农女,大太太是个庶女,二太太好歹是个仕宦之家的女儿,却自个儿不尊重,竟然为了拈酸吃醋,宁肯下嫁给远远不如自己家的人家,实在是性格偏激,没有可取之处。 再说四太太,竟然被由妾扶了正。由来妾就是妾,就是主母死了,也只有另娶填房的,把个玩意儿扶为正室,讲究些的人家,都不会这么做。这不是叫人笑话吗? 小贾氏实在想不通,自家那个老太太素日也算是个精明的,怎么就定了这么件糊涂的亲事,还是给她最重视的嫡孙周三公子,真真不可思议到了极点。 不过,此时见了老太太,这番应酬下来,小贾氏倒是极为意外。 一个农女,谈吐竟然这般雅致,不论她说什么,都能应得上来,而且,还都有自个儿独特的见识,十分不凡。 越说,小贾氏越多了几分敬佩,越不敢再老太太面前轻狂。 再说那二太太,也的确是官宦出身的小姐,那风度仪态,谈吐语言,就是比周家的几个太太,也并不逊色。 大太太略微逊色一些,但也不至于浅薄轻狂,叫人笑话的程度。以一个小家族庶女出身的女子来说,也可算得上很不错了。听说这老太太的大儿子是个瘸子,这也是无奈之举。 而明明听姜妈妈说,这红家是有意换亲的,还以为上来见了她们就会急巴巴地赶着说,那三太太上次把女儿都带到县衙里去了,实在是掉底子。 但老太太招待了半天,却是一点儿也不见焦灼,不慌不忙地叫她们吃茶、吃点心、水果,丝毫不见急切。 此时也不过是章太太她们说起了府里的小姐们,这才顺着提起,轻描淡写地很。 别的不说,光这份平心定气的工夫,就叫人高看了。 见老太太这么说,大贾氏忙道:“老太太也忒谦虚地过分了。不说清河县,就是整个江南,甚至往北了去,没有谁不知道红家女儿的美名的。她们都是乡下没见识的孩子,别家的只怕要钻土里去了。上次三太太来县衙,我也见过八小姐了。真真是好模样、好性情,我见过的小姐里头,竟是没几个能比的。” “贾太太谬赞了,那孩子哪当得起。她的模样还勉强看的,性子却有些浮躁,不够沉稳。我这个当祖母的是再清楚不过的。” 老太太谦虚道。 大、小贾氏听老太太说红八的性格还中肯,的确活泼的姑娘大都有些浮躁的毛病,这她们也是瞧得出来的。只是说“模样勉强看得”,是不是有些太过了些。这红八的模样说是万里挑一也不为过的。 这谦虚太过了,也就有些假了,两人心中都有些不以为然,冷眼等着红家其他的小姐来。 她们倒要看看,什么叫不勉强能看的模样? 正文 29.第29章 夜宴(二) “来了!来了!” 说话的安儿面带喜色,今年的冬天本来就是少有地寒冬,这会儿更是晚上,风刮得格外地厉害,好像刀子一般。 虽找了避风的地儿站着,穿了厚厚的冬衣,但也冻得手都快僵了。若不是怀里捂着的银子给了他一股力量,怕他早就打退堂鼓了。 说起这安儿,他本是红俊人的小厮,只是一向并不得重用。 虽说是他名下的,去书院的时候也没带着。平常都在前院二房的院子里做些清扫打杂的事情,清闲归清闲,可也实在没有什么油水。 这回好不容易红俊人回来了,可红俊人住在后院园子里头,轻易不到前头的书房来,也只用平常几个带出去用惯的下人,并没有唤他去后院服侍。 把这安儿的一颗心弄得,那是拔凉拔凉的。 正是心灰意冷的时候,机缘凑巧同宁家兄弟搭上了话。这宁家兄弟手里松泛得很,不过随意说些家里小姐的事情,几两几两的银子就雪花片似的飞过来了。 安儿见惯了人们对家里的小姐好奇,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再说是少爷的同窗,体体面面人家的少爷,看这知书达礼的,能做什么坏事呢?不过是好奇心作祟罢了。 所以宁光霁、宁光熠同他说想趁这个机会进来看看家里的小姐都长什么样子时,安儿也没多想,就悄悄地带他们来了。 此时,几人埋伏在老太太院子外的一棵大树上,居高临下,视野十分不错。 尤其今日虽然无月,但为了迎接客人,到处挂了灯笼,特别是老太太的院子里,几乎是灯连着灯,形成了一片灯海,硬生生地把个黑夜点缀得如同白天一般。 外头比起院子里头虽是稍差一些,但十几米的范围内,看得还是很清楚的。 等了许久,一直不见动静,还被冷风吹,假扮小厮的宁光霁、宁光熠渐渐也有些吃不消了,正有些去意的他们一听安儿的声音,顿时起了劲,急切地问:“哪里哪里?” 安儿就指着前头道:“那不是?” 两人往那边瞧去,果然见由提着灯的婆子引着,丫头拥着,娉娉婷婷地远远来了个穿着白色狐狸毛大氅的女子。 待得近前,终于看得清了。 只见一双烟眉似蹙未蹙,一双明眸若秋水含情,神态娇怯堪怜,宛如西子,好一个病西施,真是我见犹怜。 两兄弟一时看得呆了去。 如果说表姐是千里挑一的话,这个,可以说是万里挑一了。只有见过的几个杭州花魁可堪一比,可用她们来比,不太唐突了些吗? 要说见过的正经人家的小姐,真正没有能比得上的。 那些花魁可是千挑万选才选出来的,那样的绝色能有几个? 他们以为闺阁之中像表姐那样的,就算是最顶级的佳人了,如今才知道,原来闺阁之中也有堪比那些花魁的绝色。 “这就是七小姐?果然名不虚传。” 宁光熠失魂落魄地道,表姐与之一比,果然差了一筹,也难怪那周家舍表姐选这红家七小姐了。 安儿听了,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一向殷勤的态度打了个折。看他们平常行事大方,还以为见过多大的世面,原来眼皮子这么浅。 他的眼里就有些鄙视。 “这个是五小姐。” “这还不是七小姐?” 宁光霁、宁光熠俱是大惊,这样的怎么可能不是七小姐呢?在对上安儿好像看乡巴佬的目光,两人的脸上就有些火辣辣的。 “当然不是,七小姐可比五小姐漂亮多了去了。” 安儿无比肯定地说,这个可不是他一个人这么说的。府里只要见过七小姐的人都这么认为。 说话间,又过来了两个小姐。 一个如同芍药般娇艳,一个如同幽兰般清雅,但不过和先前的那个在伯仲之间,宁光霁、宁光熠当然知道,这也不是七小姐了。 他们也不问了,免得自找没趣。 这时,又来了个小姐。 两人的心就热了起来,这回总该是了吧? 果然,这一个比起前几个,又是格外不同,一双桃花眼含情,两片红霞增艳,薄唇微微嘟起,自带万种风流,忽而一笑,如同朝阳破云层,满目的光辉。 “这定然是七小姐了!” 宁光霁、宁光熠异口同声地说道。 竟是平生未见过的佳人。果然不愧是绝色美人红七小姐,两人的眼里俱是深深的痴迷和仰慕。 若是娶得如此佳人为妻,此生该是多大的福气啊。 那周三公子真是好大的福气。 两人只恨没能早点知道竟是这么个美丽活宝贝,白白地便宜了那周三公子。虽说周三公子的家世、人才是比他们强。但他们宁家也是出了侍郎的府邸,也匹配得上,再近水楼台先得月,若是早下手,未必不能抱得佳人归。 两人的心中尽是悔意,倒把他们来这府里的目的早不知丢到哪个爪哇国里去了。 跟着他们的顾绯也略点了点头,这般模样,倒也当得起绝色二字了。就是比起家里最漂亮的妹妹,也是不差的。妹妹虽说藏在深闺,他们家也不需要女儿靠美色来抬身价。可她的容貌是一点儿也不输于那京城四大美人的。 都说苏杭多美人,但就他来看,比起京都还是有所不如的。 只不过是,这里多是江南美人,性情温柔,善解人意,秦楼楚馆又多,这才有了这个名声。 哪像京都,南国美人,北地胭脂,甚至还有异族的佳人,漂洋过海而来的胡姬……风姿各异,百花竞艳,万香夺芳,那才真正是举国佳丽荟萃的地方。 再有哪些选秀不中的女子,其中不乏姿色绝丽遭妒落选的,很多也被京城的老爷们给受用了,一代代下来,再加上京城的人口,可以说最顶尖的美人都在那里了。 这红七,也不过在江南才能如此风光,到了京城,像这样的,如果不算出身,不说一百个,五六十个总找的出来的。 所以,顾绯倒不像宁光霁、宁光熠那么失态,这就是眼界、见识的不同带来的差距。见过了大海的广阔自然不会再为小河而惊叹了。 却不想,安儿用看白痴的眼光看着宁家的两位公子,又摇了摇头。 “这是我们家的三小姐。三小姐是比其他一些小姐漂亮一些,可同七小姐比,也是万万不及的。” 这回,连顾绯也有些讶异了。 这小厮,不会是在说胡话吧? 宁家两位公子第一次发觉他们的语言能力无法表达他们震惊的心情,怎么可能这还只是个什么听都没有听过的三小姐? 第一次,他们有种,原来美人这种东西,什么时候也不是稀缺资源的感觉。 这些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在红家,原来都是大路货,随便出来一个都是。两人干脆不说了,免得又被个小厮鄙视了。 不过,此时,对于安儿的鄙视,他们连怒气都无法产生了。 想到他们先前的表现,连他们自己都有鄙视一下自己的冲动。 两人就又昂着脖子等啊等啊,他们倒要看看,那红七小姐究竟能有多美?只是,这回等来等去,却是到底没有人来了。 安儿就道:“大约不会再有别的小姐来了,两位公子,不如我们回去吧。时候也不早了,这里也冷。” “这周大奶奶怎么会不见红七小姐呢?怎么说红七小姐都是要嫁给周三公子的人啊?” 宁光熠十分不解。 宁光霁也很想不通。 安儿倒是知道些事情,但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他心里还是有些数的。虽然外头也有些人晓得七小姐曾经有段时间摔坏了脑子的事,但现在府里的人都晓得她已经好了,自然不能多让人知道,坏她的名声。 七小姐可是红府的脸面。 安儿就憨然笑道:“我一个下人,哪里晓得府里主子的想法。两位爷,还是走吧,等到时客人要走的时候,就晚了。” 两人没有见到红七哪里甘心,就要安儿带他们去红七的住处,他们想法子偷偷去瞧上一眼。 安儿心中暗暗叫苦,哪晓得这两个公子竟然如此执拗。早知如此,他就不带他们来了。但事到如今,也不是后悔就能了事的。 但安儿怎么也不敢亲自参与这件事,最后只告诉了他们梧桐院的位置就了事了。 安儿走了,说好在二门守着,让两人办完了事赶紧出来,千万要快。 两人自然是满口地应了。他们也怕不小心被人逮住了,那真是怎么也说不清,斯文扫地了。若不是实在不甘,再加上被安儿说的实在好奇,他们平常也不一定会冒这个险,做这种事情的。毕竟,在园子里等着偷窥,和摸到小姐院子里去瞧,可是两码子的事情。 他们也是大户人家的公子,不是什么地痞流氓。 等安儿一走,宁光熠、宁光霁两人就立马往安儿说的方向去了,准备速战速决。这个时候,他们倒不是再为了表妹了,纯粹只是想看看,那个红七,究竟是如何地模样。到了这红家,若是连红七的人都没有见到就走了,等回了白鹿学院,他们一定会被人笑话的。 他们可是早就放出话去了的。 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浓浓的夜色中。 正文 30.第30章 夜宴(三) 而不仅是两个宁公子大为惊艳,就连大、小贾氏见了红家几个小姐,尤其是红三,也俱都十分惊叹。 本以为这红八就是除了红七,这府里最为拔尖的了,但如今看来,这默默无名的红三竟都比她强出许多。 而红五、红九也都不逊色于她。 这样的人物,一个家里出一个、两个,都是极为难道的了,不曾想这红府竟每一个都是如此。 她们终于知道着红府老太太那“模样勉强看的”,是怎么说出口的了。 而这红三都已是如此美貌,那红七又是如何模样呢? 小贾氏几乎有些想象不出了。 在江南,和红七的名声差不多的小姐,还有几个,其中,红七是家世最差的。 小贾氏本来十分想不通老太太为什么会定下了这门不当户不对的亲事,此时,见了容貌绝顶、才情出众的红三她才终于有些明白了。 不说红七,只与这红三比,那几个小姐除了家世,都有些盛名难符,大大不如。 那红七,若真的比这红三还要美的话,也难怪老太太会不计较红家的门第低微替周三公子定下了这桩婚事了。 恐怕,也只有像红家女儿这样的美人,才能有希望把周三公子的心给拴住。 如果连这样的女子都拴不住,那就趁早断了这个念头算了,只能等他自个儿玩到不想玩了的时候了。 真真红家这么个小地方的小家族,如何能生出这么多美丽的女儿来?难道真的是所有女儿的灵气都集中在了这个地方? 就连见识广阔的周家大奶奶小贾氏也忍不住有这样的感叹了。 这是在来这里之前,小贾氏绝对没有想到的。 小贾氏虽然擅长掩饰,但章夫人、云夫人也都是人精,自然看出了她的失态,心里都有些暗爽。每回那些自诩从大地方来的,见识过世面,不把她们小小的清河县放在眼里的贵妇人小姐们让她们赶到憋屈的时候,她们就会带她们来到红家,然后,什么也不用说了。保证来的时候是傲气冲天,走的时候夹着尾巴。 不过,这回来倒不是她们的计划,而是大、小贾氏请她们作陪的。 只不过,大、小贾氏明明是有求于她们,可言行举止见还是流露出了那种大家族高人一等的感觉,让她们颇为不舒服,这时见状,心里俱是暗爽不已。 这时,大贾氏踢了踢小贾氏的脚,小贾氏才记起,快到了办正事的时间了。 真是,她倒是差点把这件事给忘了。小贾氏感激地看了大贾氏一眼,点了点头,对老太太说:“老太太,我来这里是我们老太太听说七小姐病了,特地派我来看病,还带了不少补药来。时间也不早了,我就去看看七小姐就告辞了。” 听她这么一说,大太太的脸色就止不住露出了失望之色;随后,又十分紧张了起来,手脚都不知要放哪里了。 三太太听见小贾氏提出这个要求,怕小贾氏看出红七没有傻,或者,红七又反悔了,那这件事就黄了。当下就想开口拒绝,可是又及时醒悟到,老太太人就在这里,哪里有她开口的份,脸色就变幻个不停。 但三太太三太太对老太太还是很有信心的,竟然能说服红七将到手的富贵荣华都放弃了,还有什么事老太太办不到的? 到现在,三太太她们都以为是老太太经过十分艰苦卓绝的过程才勉强说服了红七,并提出了赔偿。最后,再给红七面子,让她同她们这些太太谈的。却不知道,从头到尾都是红七的计划。老太太不过是因为冬雪的不慎,把这个计划提前了那么一点而已。 三太太心中七上八下的,但出于对老太太的信心,又记得还有清河县四大家别家的几个太太在,还算打叠起了笑脸。 四太太脸上一直带着温婉的笑容,一直没有消失过。只是眼中的神色变幻了数十下而已。 二太太倒是镇定自若,看不出任何异状。 章太太、云太太听说了坊间的传闻了,心里早就好奇不已了,只是,别人家遇到了这样的伤心事,她们都还算厚道,不是那种无知自私浅薄的妇人,只图自己快活,不管别人怎么样。因此,一直也没探这事的真假。 这时听小贾氏说了,却是忍不住露出了好奇的眼神。 对几个太太的异常倒是并没有太留意,因为,若是她们家的小姐傻了,她们也不会再乐意给人看的。 事实上,没有马上有人说反对,已经颇教人意料之外了。 这个情况倒是老太太事先没有想到会发生的事情,不过,老太太对红七还是很有些信心的,虽然事出突然,但以红七的机灵,应该能应付过去的。 而且,要继续往下谈,确认红七的病情的确十分有必要。这小贾氏看情形也不是个好对付的。一个晚上,硬是没有透半点风声,好像她就真的只是奉了周家老太太的命令来红家看红七而已,不带别的意思。 老太太当然不相信只是如此了。 那周家老太太那么宝贝她的嫡长孙——周三公子,她能为了他不顾红家的门第低微,要娶红七为正妻,现在,难道会眼睁睁地看着他娶个傻子? 鬼都不会信! 所以,老太太只考虑了一下下,都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就同意了小贾氏的要求。 于是,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朝红七的梧桐院里行去。 这个时候,天空开始飘雪了,一点一点的,还很小,像不知被风从哪里吹来的白纸片一般,落在众人的头发上、肩上。 老太太走在最前头,旁边是大贾氏、小贾氏。 四太太在旁边扶着老太太,虽说老太太的身子骨一向健壮,但毕竟上了年纪了,这是走夜路,若是一个不小心摔着了,那可就是糟糕透顶。老人的身子骨一旦伤了,可不像年轻人,很难恢复,搞不好就会弄个瘫痪什么的,到时候还是要她们这些媳妇来服侍,可不是自找罪受吗?所以宁肯平常殷勤一点的好。 大太太、三太太分别同章太太、云太太两个在说话。 二太太是一个人,不过,她性格本来就不喜欢凑热闹,倒也不觉得被冷落了。 几个小姐走在最后头,连一向最为活泼的红八也没有说话。 今天看样子没有太多的进展,小贾氏也没有对她表示出格外的好感,同几个姐妹可以说是一视同仁。 红八以为她会非常失望,但奇怪的是,失望的确是有一些,但并没有她以为的那么强烈。她的注意力更多地放在了大贾氏的身上,一时想着,他怎么没有跟着他母亲来?一时又想着,他不来的好,要不然,见了红三,也许就不会注意到她了。 生在红家,红八从来都不觉得她的容貌有什么可取之处。 大姐的明珠在前,红三的珠玉在侧,还有红七的不可匹敌,其他姐妹差不离多少,红八以前也在意,但从来不曾这么地在意过。 现在,她真的希望,如果她也有红七那样的脸就好了。 那样的话,说不定,他就会上门来提亲了。 但心里又有另外一个声音在说,那只是被容貌所吸引,不是真的喜欢。说不定,他会喜欢上真正的你,娘不一直说,自己是姐妹中性格最活泼,最讨人喜欢的。他若是和自己说上了话,定也会喜欢上我的吧? 红八一时看着大贾氏的背影,想的痴痴的入了神。 三太太的眼角的余光不意看到了,就暗自叹气。上次刚把她给说清醒了,这几天看着也正常,怎么一见着大贾氏就又开始犯颠了呢? 不过这里人多,也不好说,只能趁着人不注意,悄悄落后一步,隔着衣服,用力掐了红八一把,总算,红八醒了过来。 其他几个小姐还没有红八这样的心事,倒是简单许多。 红三觉得有些无聊,今晚不论是回答太太们那些无聊的问题,还是表演才艺,都让她提不起一丝兴趣,真是,又不是卖艺的,每回有人来了就要被拿出来遛一遛,怪没意思,偏偏又不能拒绝。 红三觉得她就像笼中的鸟儿,好吃好喝供着,然后供人显摆玩乐。 不过想到一会儿会见到红七,心里又有些期待。老太太可是突然带了这小贾氏去的,到时候她会有什么表现? 要装傻子吗? 红三的嘴角微弯,容颜更是迷人。 红五的心情十分暗沉,她觉得她的希望不大,三太太为红八先造了势,太太们问红八的话比问她的话要多许多。而且,她的性子也不习惯主动,完全被红八压了下去。若是这次失败了,母亲会很失望吧? 她等了多久才等到这个机会呢?结果却被自己给白白浪费了。 若是也早些准备了就好了。 红五在这次事件里从三太太那里学会了机会是给有准备的人的。不要以为战争是在枪响的那一刻开始,如果这么以为,那这个人就已经输了。战争早在你想得到某一件别人也想要的东西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 红九没有红五的心情那么苦涩,她的年纪还小,就是红七放弃了,最后轮到她的机会也并不大。无关她好不好,只是周三公子的情况,越早成婚越好。她连葵水都还没有来,并不是最好的选择。 只是机会难得,不争取一下对不起这难得的机会罢了。 她已尽力表现了她自己,也就没有什么好遗憾的了。 红九的心态,分外地沉稳,在她这个年纪,是十分难得的。只是,太过沉稳了,却总是有些暮气。不像个小姑娘。 长辈多喜欢这样的姑娘,少年怕是就有些难说了。 宁光霁、宁光熠是第一批;跟着他们的顾绯是第二批;老太太、各位太太、小姐们并一众丫头婆子,是第三批。 不,说错了,宁光霁、宁光熠他们兄弟两个并不是第一批,第一批已经到了梧桐院。 正文 31.第31章 夜宴(四) 这天晚上,预备要造访梧桐院的客人还真不少。 不过,红七却是一点儿准备也没有。 时间晚了,她早就已经上床睡觉了。因为穿越的附带效应,她的身体极容易疲倦。所以,只要没有什么事,吃过晚饭,红七就会早早地上床睡觉。 有什么样的主子就会有什么样的下人,也因为主子的这种习惯,为了不吵到红七,再加上又是冬季,天也黑得早,所以,梧桐院的下人们最近也都睡得很早。 此时,院子里的灯已经全熄了。 所以,来人十分顺利地穿过了梧桐院的院子,很快就来到了红七的窗台面前。他们显然早已经了解过了府里的情形,一丝不差地就找到了红七的房间。 这个时候,红七正在呼呼睡大觉,睡得很熟。 只怕打雷她也未必会醒过来。 其中一个身材修长,伸手矫健的从口袋里不知摸了个什么,含在嘴里,插在窗纸上,往房间里吹去,很快,屋子里就起了白烟,并弥漫开来。 另一个个子差不多高,但身形瘦弱纤细一些的就小小声地问道:“我的媳妇在哪里啊?这里好冷啊。我想回去了。” 吹着气的那个就暂停了一下,也小小声地哄道:“听话啊,你的媳妇就在里面,等一下就好了。到时候你抱着媳妇就不冷了。” 纤细得就欢喜地拍着手:“好啊、好啊,以后我也有媳妇了,看他们还敢不敢嘲笑我没有媳妇。” “嘘”修长的给他吓了一跳,连忙阻止。 “不能吵,你忘记了,我跟你说过的,把媳妇吵醒了,媳妇就会飞到天上去,你就再也看不到了。” 纤细的就捂着嘴,瞪大了双眼,果然不说话了。 修长的就继续开始行动了。纤细的就乖乖地站在旁边。过了一会儿,他的眼睛一亮,指着梧桐院的院墙,也就是他们刚才爬过来的那一处,就要叫出来。不过,及时地想起修长的刚才说的话,就又捂住了嘴。 只用手戳了戳修长的衣服。 修长的弄得正专心,就不耐烦地甩开了他,警告道:“不准在碰我,要不然媳妇也飞了。” 纤细的就想,这媳妇真麻烦,声音大了也飞了,连碰别人也会飞,这么娇贵,不会成了媳妇以后也飞跑吧,得想个法子让媳妇不能飞跑才好。 他扑闪着大眼陷入了沉思。 修长的就继续忙碌起来。 而围墙上,宁光霁、宁光熠万万没有想到,他们不过是来想瞧瞧这宁七小姐究竟长个什么模样,怎么就会撞上了这种事情呢? 采花贼,这是明明白白地采花贼入室。 竟然还和说书的说的一样吹迷烟,真是卑鄙下流无耻。 两兄弟义愤填膺。 宁光熠就愤怒地道:“哥哥,我们两个去抓他们,不能让他们两个白白地坏了别人家清白女儿的名节。” 说着,就要往墙下跳去。 宁光霁往下一瞧,头怎么有些晕,这围墙,有这么高吗?宁光霁的脸煞白煞白地,不过幸好在晚上,无人瞧见。 见弟弟如此冲动,他吓了一跳,忘了害怕,连忙拉住了弟弟。 “不要冲动,如果我们就这么下去抓贼了,等到时问起我们两个怎么会在这里,要怎么回答?到时候说不定我们也被当成采花贼了?” “那怎么办?总不能不管吧?” 宁光熠的良心可没有被狗吃,这种事情他可做不出来。 “你现在赶紧去找安儿,叫他悄悄地去把这事同俊人说了,让他来处理好了。” 宁光霁脑子转得倒快,很快想出了个解决事情的办法。红家四爷红俊才肯定是不行的,那人太过方正了,只怕事后不会替他们遮掩。五爷红俊人比较灵活,这件事还是交给他去办比较好。 主意是不错的,只是,执行上却是不可行的。 宁光熠摇头道:“不行,那需要的时间太长了,看这情形,不一定来的及,我不能拿人家姑娘的一生来堵。” 宁光霁拍着胸脯道:“放心,有我在这里看着,有什么事,我会先冲进去阻止的,你还不相信我吗?赶紧去,别耽误时间了。” 听哥哥这么说,宁光熠放心地点了点头,果然立马跳了下去,然后,发出了一声惨叫,惊天动地。 然后,修长的采花贼正准备吹起的嘴僵住了。 纤细的采花贼又有了新的烦恼,这声音可真大啊,会不会吵醒媳妇啊? 再然后,灯,忽然全亮了。 “谁?” “谁在这里?” 一个个焦急的声音响了起来。 天啊,竟然是男人的声音。 接着,某个丫头尖叫:“快来人啊,有采花贼啊。正站在小姐的窗户外啊。” 立马,几个只穿着中衣的婆子冲了出来,手里顺手就操起了洗衣棒,杀了过去。 “太好了,她们还没有发现我们。”宁光霁松了一口气,小声地赶紧叫宁光熠:“快点趁这个机会爬上来啊,我们赶紧走。” 宁光熠试了试,苦笑。 “哥哥,你赶紧走吧,我脚崴了,走不了了。” 宁光霁闻言,就要先走,被当成采花贼实在太丢脸了。有弟弟一个丢脸就够了,他可不要也跟着一起丢脸。而且,她走了,以后才能帮弟弟说话嘛。 宁光霁的脑子转得很快,十分见机。 只可惜,当他的目光移到下面时,他的身体突然变得僵硬了,腿肚子也发起抖来,只打摆子。以前,他没有发现过他会惧高啊? 大概,以前,他也从来没有爬墙过吧? 而就在此时,屋漏偏逢连夜雨,一个丫头突然看到了在墙头上坐着的宁光霁。 “这里还有一个。” 宁光霁就大义凛然地对宁光熠道:“我们是兄弟,正所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怎么能丢下你一个呢?” 宁光熠感动无比:“哥哥,以后我们永远要在一起喔。”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爆出耀眼的火花。 而宁光熠也很快被过来的丫头们发现了。 “这里又有一个。” 丫头们先还有些害怕,但很快就发现,他们两个很奇怪地都不动弹。而在宁光熠解释说他是为了抓那两个采花贼跳下来受伤了,丫头们又精明地发现了宁光霁不敢逃走之后,他们迅速地被放心大胆的围观了,并被丫头们的眼光杀死了无数遍。 “长得人模狗样的,怎么就当采花贼呢?” “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 “还想骗我们不是采花贼,不是采花贼怎么会在墙上?” “准是跟那两个一伙的,想骗我们呢,我们可没有那么好骗。” …… 丫头们十分英明地选择了听信对她们有利的一半,至于另外一半,则被她们给彻底地无视了。 不过,又有丫头担心地看着另外一边。 “那个采花贼好厉害啊,妈妈她们会不会对付不了?” 这么一说,方才还有些嘈杂的丫头们就都安静了下来,个个睁圆了一双眼睛,盯着另外一边的战局。 这时,战局已经从红七的窗外转移到了院子里。 那修长的采花贼将纤细的采花贼抱在了怀中,正想要闯出去。几个粗壮的婆子妈妈正在阻拦。 婆子妈妈们想到红七说过,若是不尽力做事的,她也懒得教训,直接撵人就是。顿时个个争先恐后,悍勇异常,生怕放跑了贼子。尤其在发觉那个厉害的贼子虽然手里拿着剑,但只削她们手里的洗衣棒,一剑也没有砍到她们的身上时,更是,将原有的那点而恐惧给扔到不知哪儿去了,发挥宜将剩勇追余寇的精神,个个奋勇争先,好像面前的不是穷凶恶极的贼人,而是什么败军残将,不堪一击。 修长的采花贼没有想到几个内院的妇人如此难缠,看剑吓唬不了人,他也不能真用剑去刺,那他成什么人了?遂干脆把剑收了起来。 几脚几腿踢了出去,顿时,杀开了一个口子。 丫头们齐声惊叫。 眼看就要给他们跑了,一个婆子豁出去扑了上去,抱住了那修长的采花贼的腿。 “看你往哪儿跑?” 婆子大叫。 那修长的采花贼眼中闪过了一道厉光。看来,不给他们点厉害瞧瞧,是闯不出去了。尤其,外头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 “快!” “快!” “快!” …… 这沉重而有力道的脚步声,听起来,可不是这内院的妇人们应该有的。 采花贼心里暗叫不妙,动作愈加急躁。 而此时,春风、夏溪几个顾不得外头的一团混乱,匆匆往红七的屋子里去了。一开门,几人只觉得头一昏,差点栽倒。 “是迷香!快捂住鼻子。” 夏溪一个激灵,脸色发白地大叫,赶紧用袖子掩住了鼻子。 这个味道,实在是太熟悉了。 夏溪永远都不会忘记。 她的眼中露出惧色,身子都再微微地颤抖着,但更浓厚的厌恶和愤怒从她的心里升起。实在是太可恶了!竟然对小姐用这种手段。若不是刚才那声大叫,小姐出了什么事,这一辈子就完了,她们这些服侍的人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其他几个丫头的反应却没有她这般快,纷纷倒地。 春风勉强撑着,虚弱地对夏溪道:“小、小姐……” 夏溪点点头,掩住鼻子冲了进去,先把所有的窗户都打了开了。寒风夹着雪花扑进了屋子里。 “好冷。” 红七咕哝着,不情不愿地张开了眼。 眼中,有着没有睡足的恼怒。 正文 32.第32章 夜宴(五) 红七终于醒了,看她好好的,夏溪大松了一口气,一颗心总算由空中落在了地上。幸好,这迷药并不怎么厉害。 红七听得外头铿铿锵锵的,皱着眉头问:“发生了什么事?” 夏溪赶紧口角伶俐地把事情说了一遍,春风、秋霜、冬雪几个也过来服侍红七起床。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都是没有办法继续睡了的。 红七听完,就嗬嗬地笑了,露出两排形状优美、色泽白皙的大白牙。 “采花贼?真有趣,胆子很大嘛。我喜欢,出去瞧瞧吧。人家特地来采我,总不能让别人面都不见一下吧,这可不是待客之道。” 红七笑得很开心。 夏溪几个听了,心里不知为何一下子就阴影全无,一点儿都不担心害怕了,然后,竟突然有点同情起那个采花贼了。 红七很轻松,能被外头几个仆妇纠缠住的采花贼能厉害到哪里去?让她想紧张也有些难啊。 外头的人,可没她这个心理素质。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大太太的嘴里先就一个劲儿地念叨起来了,大冷的天,额头冷汗直流,心里那是又急又怕。 什么时候不出事儿,偏偏就挑这个时候出了差错,可如何是好? 在这里的,可不只是红府里的人啊? 还有周家的,甚至,还有代表了苏家、章家,以及云家的两位太太。若是真出事了,红家女儿的名声可就全毁完了啊? 大太太觉得她就要晕过去了。 别的太太也没有比她好到哪里去。都是一副世界末日要到了的模样,就连四太太总是挂在嘴角的那一抹笑意也彻底地消失了。二太太也是面色铁青,她也是红家的一份子,几个儿子也是红家的人,虽然她没有女儿,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血和肉能区分得开吗? 红家被人笑话,他们脸上也是没光。 再说,红家的男人还真没有读书的那份才能,二太太也知道,几个儿子在她的督促下很用心,但还算凭无法做到凭实力考上白鹭学院。 所以以后,如何有红家女儿的帮衬无疑会好许多。 但若是真出了事,以后,红家女儿,还能嫁的好吗? 几个小姐更是魂飞魄散,如果对别人还只是损失的话,对她们则会是致命的打击。如果一个家的女儿被采花贼侮辱了,那么,毁的不会是他一个人的名声,所有红家女儿都会被人质疑,能谈的婚事也会降到极低的档次。 这是她们绝对不能接受的。 从小,她们被灌输的观念就是,红家的女儿时最优秀的女儿,红家的女儿是注定了要尊贵的,红家的女儿一定会嫁给这世间最为富贵的人家为妻,荣耀家门。 她们的一生该是繁华着锦的,就是有刀光剑影,那也该是在那最精美的楼宇中,不见血地心机交锋,绝对不应该是跌落凡尘,为了生活磨损了容颜,弄粗了双手,沧桑了岁月。 所以,绝对不行。 红七绝对不能有事。 她们甚至顾不得老师教导的闺仪,提起了裙摆,飞奔了起来。只为了,更快一点赶到那个地方,去确定她们的命运。 是继续荣耀? 还是零落于尘土。 她们甚至顾不得礼仪,飞奔在了长辈的前头。 红七! 红七! 红七! 她们的心里共同呼唤着一个名字,在心里向九天诸神,向满天神佛,向观世音菩萨献上了最虔诚的祈祷。 祈祷,她的平安! 红家的人着急是理所当然的,但是,没有谁发觉,还有两个人的脸色也并不比她们家的脸色好看,那就是大贾氏和小贾氏。 这是怎么一回事呢?为什么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明明应该一切是悄无声息的,然后,她们到了红七的屋子,打开。 适当地惊呼,慌乱。 然后,一切水到渠成。 这么多人的眼皮底下,更何况还特意请了章太太和云太太,这个苦果,红家就是再不甘,除了吞下去也没有别的办法。 但现在是丫头们在喊抓“采花贼”,是事成了被发现的?还是没有成就发现了?该死的,一定得是前者才行啊? 大贾氏几乎快晕了过去,在里头的“采花贼”,很有可能也有她的儿子在里头啊! 开始她就觉得不妥的,这样阴损的事情,是不对的。开始她就不想去做的,更不用说让自己的宝贝儿子去做这样的事情。 佛祖啊、菩萨啊,请千万保佑这事而已经成了,瀚儿他已经脱离险境了,只要能够如此,就是让我一辈子吃斋,就算让我短寿十年我也是愿意的。 两边的人都在祈祷,但祈祷的内容却截然不同。 就是上天,拥有再大的神通,也不可能同时视线这两个截然相反的愿望。 所以,注定了有一方会失望甚至绝望了,但,会是哪一方呢? 这个时候,没有谁知道。 也许神已经知道了,但我们都是人,不是神。所以,只能等待着神赋予我们的答案。 章太太、云太太大约是两个与这件事最没有关系的人了。 最起码,这个时候,她们是这么以为的。所以,她们的心态十分地轻松,甚至是带点看好戏的轻松。 红家的女儿抢走了太多的风头了,很多人家是在向红家提亲被拒,才选择了他们几家的女儿。章太太的丈夫就五曾经仰慕过红家的三姑奶奶;云太太的丈夫则曾是大姑奶奶的裙下之臣。虽然最后婚事没有成,但总是两位太太心中的疙瘩。只不过,这种疙瘩又何止她们两位呢?数十年,这清河县的少年,几乎有一半仰慕的都是红家的女儿。 只不过,红家的女儿不是谁都能取的而已。 没有足够的身份、地位,想也不用想。 所以,这时见很有可能红家的女儿就不能和她们的女儿争了,她们甚至有种轻松感。和红家的女儿争,会让人感到绝望。 但,很快她们就会知道,这种局外的轻松感,是多么可笑,从很久以前,她们就已经在局中了,只是,她们不是神,她们也不能提前知道。 而,不论是何种思绪,道路总有尽头。 终于,到了。 最先到的是红三、红五、红八、红九几个小姐们,她们比谁都快,甚至就连体虚的红五也没有落在后头,只是满脸的虚汗,一手握住了胸口。 几个小姐中,红八又在最前头,比起别的小姐,她平常算是活泼爱动的,这个时候还真派上了用场。 但,一路冲到了这里,真到了这里,她的手落在门环上又犹豫了。 其实,心里是知道的,如果真发生了什么事,这时候定是来不及了。如果已经来不及,红七的样子,适合给别人看吗? 若是她的话,她是宁愿死了的。 她平常是同红七和不来,甚至有的时候想,没有红七就好了,或者等我以后过得比红七好了,我要怎么怎么她…… 这样的想象常让她十分满足。 可是,即使如此不喜欢红七,快到门环上的手却如此沉重,沉重地好像有千万斤那么重。红八不知道,这个重量,是良心的重量。 尤其是身为一个女人的良心的重量。 你可以对另一个女人辱骂、殴打,甚至杀了她,但唯一一件事,是身为女人绝对不能做的,那就是看着另一个女人被男人凌辱,你却露出微笑。 那是比死亡更深重百倍的彻底践踏的女人的尊严的最恶劣的行为,而把这个作为取乐者,万恶不赦。 对这样的行为,只要是女人,都会痛恨。 对遭到这样行为的女人,只能以无视给她们尊严。 红八没有丧尽天良,所以,她不忍。 红三用惊奇地眼光打量了红八一眼。红八一向浮躁跋扈,脾气不好,甚至对下人十分恶毒,红三就听丫头们提起过红八屋子里的那个可怜地被毁了容的丫头。 万万没有想到,这个时候,红八竟缓缓地、缓缓地,把手放了下来。 红三就松了一口气,若是红八有这个打算,她会阻止她的。红五、红九的保持了沉默,她们,在一路奔跑的时候,没有想那么多,但停下的时候,同红八一样,也明白了,有些事,她们是不能做的。 而有些事,是她们这个时候该做的。 大贾氏、小贾氏是第二批赶到的。 大贾氏,不假思索地就去推门,她是一个母亲,她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她的儿子怎么样了,有没有顺利脱身。 而小贾氏,更多了另外一重关心,那就是她的计划,究竟成功了没有。 如果失败了,小贾氏的脸变得煞白。 她从来没有想到过,她会失败。这么多年的顺风顺水早就让她忘记了失败和挫折的味道,她一直在前进,一直在成功,成功地让老太太注意到她,成功地让老太太重视了她。 她已经不知道,失败的味道会如何苦涩,也经受不起这种苦涩了。 小贾氏也没有丝毫犹豫地同大贾氏一样去推门。 她们要的是答案,里头的女子的尊严,同她们无关。 就在这时,红三、红五、红八、红九上前一步,挡住了她们的去路。 “你们不能进。” 她们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了这句话,就如同她们的行为一样,前所未有的一致。她们忽视了一眼,眼里全是讶异,原来也有一致的时候,以前,只以为她们之间,只有分别。 “为什么?”大贾氏恼怒地道,“走开!” 她只想进去看她的儿子怎么样了。 而小贾氏这是把她们当成是小孩子,哄道:“你们快点让开,我们才能进去帮红七小姐啊,快点让开啊。” 几个小姐却都不是那么好哄的。 两方正在较量,一方要进,一方不让进,第三批人,就在这个时候到了。几个太太陪着老太太。 正文 33.第33章 夜宴(六) “这是在做什么?” 老太太吼道。 双方就停了下来,大贾氏就愤怒地道:“小姐们不知道发了什么疯,不让我们进去呢!老太太您快叫她们不要闹了。” 老太太的脸色一变,怒气陡现。 这里是她们红家,竟然在他们的地盘上说她的孙女儿发疯。这大贾氏,好歹也是出身八大族的贾家,怎么这么不懂礼仪? 小贾氏见状,就晓得姐姐的失言引起红老太太的不悦了。她倒也不在乎,一个小小的红家,自然不看在她周家的大奶奶的眼里。 但到底在别人的地盘上,好汉不吃眼前亏。 小贾氏就笑道:“老太太见谅,我姐姐她也是担心红七小姐,偏几位小姐不晓事,不知道轻重,硬是拦了门不让进呢。我姐姐急了才口不择言的。” “哼,我的孙女晓不晓事,还轮不到别人说。” 老太太毫不客气地说道。 几个本来心怀忐忑的女孩不敢置信地抬起了头,老太太待孙女们从来都是带着距离的好,这种好甚至让人感觉到是虚了,十分不真实。而且,老太太这么渴望结这门亲事,所以,她们虽然不觉得做错了,但还以为老太太定会为了讨好周家,训斥她们。毕竟,红家也没被人少说攀附权贵,这涉及到一个“攀”字,骨架就弯了,低了下去。 但没有想到,老太太竟然毫不犹豫地就替她们出头了。 老太太就不怕得罪了周家,结不成这门亲事了吗? 几个的女孩眼里都有着迷惑。 老太太就淡淡地道:“我们红家结的是亲事,嫁的是女儿,不是给别人当奴才,供人呵斥的。你们几个今天也给我记住,我们红家是如何娇贵地养着你们的,不比这世间任何一个女儿差,就是皇室的公主,也未必能有你们个个在红家的地位。所以,不论任何时候,昂起你们的头,红家的女儿什么时候都是高贵的。如果你们再像今天这样,不过是别人骂个两句,就低下头像做做错了事的样子,你们就不配为红家的女儿!” 几句话说出来,红三、红五、红七、红九,个个挺直了背。 是的,她们是红家最尊贵的女儿。 就是皇室的公主,也不过是皇子们的配角。她们却从小是红家当仁不让的主角,这个家里,只有她们,是最尊贵的。 所以,不论到了哪里,不论别人如何对待,就如同老太太所说,她们不可自轻自贱。 因为,红家是这么尊贵地养大了她们。 在这个男儿才是主角的世界里,给了她们比男子还要尊贵的地位。 几个太太也是心中一震,不知为何,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原来,女儿也可以这么尊贵吗?以前,都觉得老太太只不过把女孩子们当成攀附权贵的工具,不仅外头的人这么想,就是她们,也是这么认为的。 现在,她们才发现,她们似乎错了。 小贾氏先被老太太呵斥,脸上火辣辣的,又羞又恼,但听到后来老太太说的话,张口就想说荒谬,但不知为何,却没能说出口。 这时,章太太和云太太也赶到了,有些莫名其妙地问:“怎么不进去,都在这儿傻站着干嘛呢?” 老太太这才问红三、红五、红七、红九。 “你们几个为何不让人进去?” 她相信这几个孩子,绝对不是无礼取闹的孩子。 几个人相视一眼,红八站了出来。 “我只是想,如果我是七姐姐,我不会希望,这个时候,这么多人进去的。” 红三、红七、红九就点了点头,她们也是一个意思。 老太太就点了点头,看了大贾氏、小贾氏一眼,大贾氏的脸一下子就变得通红,小贾氏明明眉头也不皱地定了那般狠毒的计划,这个时候,却觉得,脸有些烧。 老太太就道:“你们几个做得很好。” 老太太就连称赞起人来也是淡淡的,但几个女孩都露出了喜色。毕竟,老太太是很少称赞人的。 老太太又道:“现在,你们几个让开吧。” “老太太!” 几人惊叫。 “放心吧,我一个人先进去瞧瞧,你们继续守在这里,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得进来,敢进来的,给我乱棍打死!” 最后一个“死”出口,所有的人只觉得身上一阵寒意。 这寒意,竟比飘落在脖子里的雪,还要冷。 小贾氏竟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老太太的这话,显然是说给她们两个听的。一直胸有成竹的小贾氏,第一次有些没底了,这老太太比她所想的还要厉害。早知如此,应该带些人手过来的。小贾氏暗悔。 大贾氏也是心里一冷,愕然地看着老太太,不敢相信她听到了什么。 老太太却不再看她们一眼,走上前去,扣了扣门,里头立即有人警觉地问是谁? 当听到老太太的声音后,就有人喜悦地大叫:“小姐,老太太带人来了,叫开门呢!要不要开?” 这话落在众人的耳朵里,异常地怪异。 哪有家里的当权长辈来了,这下人还如此没有眼色地问小姐这话的啊? 老太太听了,就松了一口气,眼里流露出笑意。 红七无事! 若是,红七有事,下人的语气断然不是这样的。 几个太太也送了一口气,大太太“哎呀”一声,软倒在地。四太太忙去扶她,却发现自己也是全是无力,需要别人来扶了。二太太竟双掌合十,道了句“感谢老天”,要知道,她信的是孔孟,可不是佛祖。三太太则不断地说“太好了”“太好了”竟欢喜地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最激动要数几个小姐了,听到这声音,红八竟“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边哭便道:“吓坏我了”。其他几个女孩没有她这么奔放,但也都是泪眼朦胧。 今天,对她们来说,也是惊心动魄的一天。 这对于大贾氏、小贾氏就不是什么好消息了。 大贾氏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无比。 小贾氏的脸也是阴一阵阳一阵,十分好看。 这回,章太太、云太太终于留意到两人过于好看的脸色了,心下不禁觉得奇怪,两个人偷偷地在耳边低语。 一个说:“这两姐妹是怎么回事啊,看她们这表情,好像巴不得人家姑娘出什么事似的。” 另一个就道:“也难怪,这两家不是亲都议了一半吗?听说这红家的姑娘一跤给摔傻了,你说,这亲还要不要议啊?议吧,总不能真娶个傻子媳妇回去吧,就是这长得天下第一美,也是要被人笑的啊。如果再生个傻儿子的话,那周家不成了天下第一笑话。而如果不议的话,先前都已经说的好好的了,还叫了媒人来,人家姑娘病了就要背信弃义,这个恶名,周家背的起吗?这积善之家的名声还要不要了?所以啦,还不如拿姑娘真被怎么了,这亲事作罢,也就作罢得理所当然了。” “果然是这个理,只是,太损了些,也不用表现得这么明显,好歹遮掩一些,总是大家出来的,怎么比我们还小家子气。” “对了,这红七不是傻了吗?为什么这些奴仆还问她的意思?不是很奇怪吗?” 这么一说,另外一个人也奇怪了起来。 哪有人问傻子主意的? 除非…… 正说着,红七的声音传了出来,只两个字十分简洁。 “开门!” 不会吧? 章太太、云太太两人对望,不会真给她们猜中了,这红七根本就没有傻吧?若是如此,那些乱七八糟的谣言,到底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那些乱嚼舌头根的。 不止章太太、云太太想到了这个可能。 小贾氏也想到了这个可能,这一回,她再也无法镇定了,她的脸彻底地白了。发出这样声音的人,可能是个傻子吗? 傻子也知道不可能。 她,一开始就判断错误了。 红七变成傻子的消息是由周家在这里的一个铺子的掌柜传回去的,这个掌柜做了许多年了,性格老成持重,从没有出过什么差错。 所以,老太太虽然将这件事交给她了,却再三叮嘱于她,这个姑娘是她好不容易才挑中的,像这样的很难再有了,所以,过来的第一件事,是要先确认这件事的真假。 如果是真的,再请个名医瞧瞧,看看恢复的几率如何,需要什么珍贵药材红家没有,他们可以送过来,不用省。 如果大夫确认确实没有办法了,那没办法,只能按第三步处理,就是取消议亲。这就要看她的手段了,反正务必办得妥帖、没有后患就行,也可以适当补偿一下红家,别亲家不成成了仇家,这就不是周家的处世之道了。 老太太交代的清清楚楚,再三说了,但小贾氏来到清河县就听到满县的风风雨雨,就越发地相信这件事是真的了,那掌柜也再三打包票。再加上,派姜妈妈过来探风头的结果也是十分可疑,如果这红七好好的,红家为什么把一个姑娘一个姑娘地赶着往她们面前摆?就为了让她们看看她们家姑娘长的多漂亮吗?而且,摆这个,摆那个,就是不摆红七。 所以,小贾氏想都没有想过红七没傻的可能。 毕竟,就算是谣言,传的人多了也会伤害姑娘的名声的,为什么不出来辟谣呢? 如果、如果红家这么做了,她又怎么会起这个主意,又怎么会陷入这般前途茫茫,不知该如何是好的境地? 小贾氏没有反省她自己的轻率、狠毒,反而怪起了红家来。 其实,她是个再聪明不过的女子,但,听到老太太给周三公子定了个小门小户,不知哪个旮旯角落地儿的小县城姑娘时,她的心里就开始不平衡了。她可是贾家的嫡女,长得模样也算从小到大人人夸赞的,才学、品德更是一样不差,就是入选宫妃,她也自认为是够格的。可是,最后,因为弟弟得罪了本家的公子,她不得不嫁给了一个半身不遂的废物,这一辈子,连女人是什么滋味可能都无法尝到了。 这也就罢了,总是为了家人,她告诉自己是值得的。 而且,她还是周家庶长子的妻子,周家的大奶奶。这样的荣耀,又有几个女子能得到? 漫长的岁月,她就这么苦苦地用这份荣耀撑了过来。 可老太太为周三公子定的这门亲,彻底地让她不平衡了。一个小家族出身的女子,她不信她会比她强,觉得定是老太太老眼昏花了,就连先前见到的红五、红八、红九,她也不觉得比自己强,红五有病,红八轻浮,红九暮气,哪一个比得过她当初?至于红三,漂亮是漂亮,可不过是个庶女,而且,一个庶女,德性、学问肯定是不行的。 还没有了解红三,小贾氏就做出了这样的一个结论。 事实上,世界上就是有这样一种女人,在她的心目中,她就是最美最好的,别人都比不上她。 当然,你这么想想无所谓,谁都可以这么想。 可是,小贾氏不仅她这么想,还觉得别人也是这么认为她的。当老太太把红七——一个她觉得完全不如她的人,许给了她只能仰望的周三公子时,她的世界,开始扭曲了。 所以,在内心的隐秘处,她只想把这个人踩到脚底,碾成灰、碾成土,最好再也不复在这世界上。所以,她没有丝毫犹豫地制定了这么狠毒的计划,忘记了所有的良善。 但如今,计划并不如她想的那般顺利。 门,缓缓地开了。 正文 34.第34章 夜宴(七) 小贾氏睁大了眼睛。 她要清清楚楚地看到老太太是如何地错了,那个女子是如何地不如她,真正她当初该许配的应该是周三公子,而不是那个半身不遂的废物。 她,看到了,终于看到了。 那是一个只穿着白色中衣的女子,一点儿也不庄重,她想。 那是一个没有梳头,披着满乌发的女子,太懒散了,她想。 然后,她手里,似乎举着个花瓶,见到了老太太,就拿着花瓶朝她挥了挥,太粗鲁了,她想。 最后,她们一行人,走了进去,靠近了那个女子。 然后,她看到了那个女子笑得露出牙齿,毫不矜持的脸。 但是,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红五、红七、红九,甚至连红三,她都可以说什么,她也认为她有这样的资格。可是,这个女子,见到了她,你会无言。 只能,看着她。 一直看着她,移不开视线。 这世间,原来竟真有美得能让众生失色的女子。 小贾氏,突然,心灰若死。 她,输了。 沉浸在打击中的小贾氏忘记了一切,甚至忘记了,她那个恶毒的计划的存在。惊醒她的是大贾氏的一声惊呼。 “瀚儿——” “瀚儿——,你怎么啦,不要吓娘啊。你怎么啦?快来人啊,救救我的瀚儿啊!” 小贾氏回过神来,心下知道糟了。虽然输了,但生活还是要继续。小贾氏以为她经受不住打击的,可是,当听到大贾氏惊慌的声音时,突然,她的身体里又涌出了力量。 是的,她是一个可以为家人连她自己都可以牺牲的女子。 这件事,是她被自己的骄傲自大所蒙蔽,所以才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如今,她要收拾这个残局,保护自己的家人。 从以前到现在,她都是这么做的。 以后,她还会这么继续做下去。 这,是她活着的最大的意义。也许曾经迷失,也许曾经暂时遗忘,但,终究,在最后,这还是她最重要的东西。 小贾氏厉声喝道:“姐姐!不要再说了。” 在说下去,她们就会一点底牌都没有了,但,看到儿子满头满脸的血躺在地上,而且,还有鲜血在继续汩汩的流淌,又有那个当母亲的能在维持冷静? 是的,这就是进门之后的景象。 只是,众人的视线被红七所牢牢吸引,这么惨烈的现象,竟然之后许久才看到。在红七的身后,捆着四个粽子,每个都是头破血流,凄惨无比。 就算是采花贼,众人也要致以极大的同情。 没想到,又爆出了个猛料。 大贾氏竟然像疯了一般地抱着一具也不知是活还是死的尸体开始认子了。今天的戏真是一波三折啊。 章太太看得兴味盎然,在心里默默地感慨着,并热烈地期待着后续发展。 红三、红五、红八、红九张开嘴,目瞪口呆,有种前十几年全都白活了的感觉。 红七撇了撇嘴,这采花贼当得可真够没有水平的。 老太太沉声,一字一句地问道:“你真的是说,这贼子是你的儿子?没有搞错?” 几个太太打了个寒颤,她们知道,老太太真的生气了,而老太太一旦生气了,那是绝对地恐怖。 几个媳妇对大贾氏、小贾氏寄语无限地同情目光。尽管这时,她们大概也知道这两人曾经进行了多么恶毒的计划。 身为老太太的媳妇,没有人比她们更知道老太太的可怕,所以,在老太太的面前,她们才屁都不敢放一个,就是仕宦出身,自诩聪慧的二太太也不例外。 而她们竟然敢算计老太太,和红家的姑娘,还是用这么卑劣的手段? 红家的姑娘没有出嫁的时候,是受老太太保护的,可以给家里的人算计,但,外头的五人想算计? 几人冷哼。 这回,老太太的怒火终于轮到别人来承受了,几人幸灾乐祸地想。 不过,看向红七的眼里又多了几分忌惮。这几个假采花贼变得这么惨,绝对跟红七有关。没有她的命令,这些下人把人绑了就算了,哪会把人整成这样? 尤其是陷在回想起来,那个拿在红七手里那个巨大的花瓶,几人心有些寒。 这也是个狠角色。 以前咋没看出来?不过,以前,也没谁惹红七就是。红家小姐的尊贵可不是嘴巴说说的。就是她们这些太太,也不会随意惹小姐们,更不用说下人们了。 老太太这时又逼问道:“你堂堂一个县令夫人的儿子为什么会来我们红府小姐的院子里当采花贼?说!” 老太太再也无法抑制住满身的愤怒,周身怒吼澎湃,显得危险无比。一个不小心,就会在她的怒火里被焚烧殆尽。 这样的愤怒终于让大贾氏从对儿子的焦虑转话为了恐惧,而人适度的恐惧,反而情绪变得冷静,理智也开始回炉。若是把这件事都招了,那妹妹怎么办? 大贾氏看了看小贾氏,就摇着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老太太,求求你,老太太。不管孩子怎么会到这里,也不管孩子怎么回事,还是先救人吧。我一定会下辈子做牛做马报答您的。” 红七冷笑,早如此,先干嘛去了? 自作自受,她是不会同情的。 如果她真被怎么了,这些人会同情她吗?最多猫哭耗子假慈悲地掉两滴鳄鱼的眼泪,过后,又过她们的风光日子去了。 现在,哭又有什么用? 老太太突然转过头,问,红七:“七姐儿,贾夫人说她什么也不知道。问贾大奶奶,大约也是一样的答案。这贾夫人的儿子如果不请大夫,定会流血而死,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红七愕然,老太太怎么挑这个时候出考题啊。 她可不愿太锋芒毕露,人还是低调一点,留点底牌的好,这样遇到什么事的时候才容易来个绝地大翻盘啊。所以,红七以前的时候,能用多少张牌解决的问题,她绝对不会暴露多的牌。这也是红七的同伴评价她最为可怕之处,你永远不知道她的手里还留了什么。 像这样的风头,有老太太就够了,所以,红七乖乖地在角落,看着老太太大发慈威,顺便在心里感叹,姜还是老的辣。 哪晓得,转眼之间,就扫道台风尾了。 问了红七之后,老太太又对红三、红五、红八、红九道:“你们几个,也想想这个问题的答案。” 章太太、云太太的目光也好奇地留在红七的身上,她们也好奇,红七会如何回答。 红七摸了摸鼻子,万众期待啊,不回答也不行了吧?老太太还真是喜欢玩弄人呢。 大贾氏也是身子一颤,紧张地看着红七。小贾氏看着红七嘴角的浅笑。这里,没有一个人笑得出来,事实上,红七更该是,这其中最不应该笑,也最笑不出来的人才对。 但从头到尾,她的嘴角始终有着浅浅淡淡的笑意。 她神情平静、眼神平淡,面对着最该愤怒的情况却没有丝毫的愤怒,大贾氏的眼里有着希翼,她觉得红七毕竟年小心软,老太太问她,也许有转机。也许会放过瀚儿。 但是,小贾氏只觉得浑身冰凉,仿佛坠入了深渊。 她有感觉,红七的答案,她绝对不会喜欢。 红七终于开头了,她说:“老太太,可以这样做。什么时候贾夫人和大奶奶把事情交代地一清二楚、明明白白,并画押按印签字,什么时候,我们就可以给梅公子请大夫。” “你这个毒妇,你好狠的心!” 大贾氏瞪着红七,恨不得吃她的肉,喝她的血。 红七不痛不痒:“看来夫人一时半会儿是不会有答案的,外头的护卫,给我来几个人,把这边看好,不准任何人动这几个人。若是掉了一根汗毛,提你们的头来见。还有,不该走得人,也一个也不准给我走,少了一个,同样提头来见。” 嘻嘻,这是红七在电视剧里看到的很喜欢的台词,觉得挺威风的。总算逮到机会来说了。 一声令下,果然外头来了几个人,个个身高体壮,将其他的人和地上的人隔了开来。我大贾氏要挣扎,却被拧小鸡一样拎道一边去了。只能干看着儿子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 她死命地咬着下唇,很快就有雪珠子落了下来。 红七又对老太太道:“老太太,这忙了大半夜,也累了吧。走,去我屋子里休息休息吧。宋嫂子,去厨房给老太太弄碗姜汤,多弄一些,还有太太小姐们的。里头有火盆,暖和,要不然,病了就不好了。章太太、云太太,你们也请。” 说着,还真的就扶着老太太走了,看也不看背后的狼藉一片。 真真是见过狠心的,没有见过这么狠心的,还年纪这么小。 “你这个蛇蝎女人,你若害死了我的儿子,我绝对不会饶过你。我要将你千刀万剐,不得好死……” 大贾氏这时也知道祈求没有用了,她状若疯妇,大肆咒骂个不停。 但不论是祈求也好,还是咒骂也好,始终,红七仍就是那个红七。 她没有回头,只是用淡淡的口气道:“真好笑,这世间,害人不成的,竟然骂被她算计的狠毒,果然不愧是县令夫人,颠倒是非的功力很高明。而且,说我心狠,我狠得过你这个当妈的吗?起码,我给了他一条火路;而你,看着这条可以救他的火路在面前,却宁可看他死去。心狠的究竟是谁?我想梅公子到了阴间想想,也会知道谁才是真真正的心狠之人吧。对了,改天同梅县令也聊聊这件事吧,问问他对夫人觉得秘密比儿子的命重要有什么感想?” “红七!” 大贾氏缓缓地跪了下了。 “我给你跪下了,求你饶了我们不行吗?” 红七道:“那当初,你们为何又不肯饶过我?要置我与那万劫不复的境地?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她绝不会对敌人动容。 不能一下子把敌人打得爬下,改天倒下的就是自己。 小贾氏闭了闭眼,事到如今,真的容不下一点侥幸了。再张开眼时,她的眼里全是决然:“好,所有的事我都写下来,签字画押盖印,请你救救我姐姐的儿子。” 正文 35.第35章 余波 “妹妹!” 大贾氏震惊地看着小贾氏,她万万没有想到,小贾氏竟然会这么做。名门世家背地里用什么手段无所谓,可最是要脸面不过。 小贾氏这是活生生地打周家的脸啊。 她如果写下口供,铁证如山,等于将周家的把柄送到了别人的手上。 这是对家族赤裸裸地背叛,若是这么这么做了,只怕偌大的周家,再没有小贾氏的立身之地了。 大贾氏的眼圈翻红,心中悔恨不已,当初,她实在是不应该放任这件事的。若是光明正大地,这件事就是办不成,又何至于落到如此境地?害人终害己,只是,后悔却是已经晚了。 大贾氏看着红七。 这个少女,是她前所未见的美丽。 可,也是前所未有的狠辣。 她的眼里,不曾有一丝一毫地动容,她的意志,绝对不会动摇。 大贾氏的心里满是绝望,看了看浑身是血,昏迷过去的儿子,又看了看眼神暗淡苦涩的妹妹,最后,她一咬牙,狠声道:“就当我没有生这个儿子。你已经牺牲地够多了,我不需要你再为我来牺牲,就是一分一毫也不要。” 小贾氏一愣,眼中雾气蒙蒙。她万万没有想到大贾氏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毕竟,那可是姐姐的儿子。而且,如果不是她,他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事实上,从刚才起,她就一直不敢同大贾氏的眼神对上,怕看到她怨怪的眼神。 如今,值了,值了。 最后一丝不甘也消失殆尽,她的嘴角反而流露出了一丝笑意。 “不,这就是失败的代价。我做得出,就受得起。姐姐,你就不要阻止我了。再说,我再怎么也不会丢了性命。” 小贾氏跟着红七指派的丫头去了书房。 红七命令道:“把人抬到客房,让大夫过来看。” 护卫们就抬起了那四具毫无任何反应的尸体,其中,一具身体盖在脸上的头发滑落,章夫人尖声惊叫起来:“玉郎,怎么会是你?” 红七挑了挑眉,什么叫一波三折,这回,她可见识到了。 那个玉郎原来是章家的傻孙子,也曾听说过的。也不知怎么地,竟然给拐来了。云夫人也是脸色惨白,原来,章家的三太太正是她的妹妹小云氏。 接下来,自是一番鸡飞狗跳。 好不容易折腾完,红七忍不住打了个哈欠,面露倦色。 她现在的身体,实在弱得可以,稍稍劳累点,就有些难以承受了。 老太太的脸上就露出了爱怜之色,忙叫她下去休息。只是如今的梧桐院,几个伤者都在这里,却是不大方便移动,红家虽是占了理,可也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绝。这几个人的伤都是不轻,在这大冷的天,胡乱移动,若是整出什么人命来,那仇可就结大了。 老太太就看了看红家几个姐妹,想了想,对红三道:“三姐儿,七姐儿这里是住不了人,就让她去你那里暂住一晚如何?” 她考虑地周到,红五、红七、红九与红七先前都有些不对付,如今虽好了些,到底有些嫌隙,还是到红三那里更自在些。 红三先是一愣,随后,眼中露出了欢喜之色,笑着答应了。 红七同红三好像是第二次见面,挺生疏的。不过,她这人的优点就是环境适应性强。所以到了红三的住处,把人赶了,很快就睡了。 红三有些懊恼,她有心同红七亲近,可是一则看红七确实累了,二则和红七不熟,也不知道说些什么。而且,她的性子,也不是那种惯会俯就别人的。虽有心结交,可刻意去讨好别人的事,她也是做不来的。 一直到红七休息,两人都没说上什么话,心中有些失望。 不过,再想起今晚的种种,却又兴奋地睡不着。 今天晚上红七的一举一动,现在回想起来,她的心砰砰砰跳得厉害的不行。以前,她觉得她是红府最聪明最厉害的,现在红七成了她的偶像。 老太太也让红三热血沸腾,把她的那段话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什么时候,她也可以那么厉害呢? 红三的眼里尽是向往。 几个丫头开始听红三说的时候,也是热血直往上涌,不过,三遍之后就昏昏欲睡;十遍之后,落荒而逃。 最后,红三只能自己撑着下巴,悠然叹息。 这么精彩的智慧的对决,怎么这些人就都不懂得欣赏呢?她又看着红七睡觉的门,开始的时候,她以为红七不如她;后来,她觉得红七是对手;再后来,她觉得红七比她强一些;经历了这一晚,她才知道,红七离她,原来很远。 “真希望,我有一天也能像你这样。” 红三叹息着,不知多了多久,睡了过去。 红七睡着后的夜晚,几个小姐散去后的夜晚,几个太太可没这么好命,她们还要陪着老太太,等着小贾氏的供词,等大夫的诊断结果。 而另两个采花贼收拾干净了之后,二太太简直快晕了过去。那竟然是宁家兄弟。什么叫引狼入室,她现在总算明白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这件事整的几个太太一个头两个大。 最后要如何收拾残局,三太太心里也没个谱。不过,有老太太在,心里总算有根定海神针。而二太太发觉了宁家兄弟之后,也再也坐不下去,匆匆同几个太太、老太太说了一声,回去一声令下,把几个小兔崽子全拎了起来。 结果,却一问三不知,气得二太太动起了许久不用的家法。 几个儿子也不敢叫怨,谁叫他们带了白眼狼回来,好好的妹妹差点儿都给别人算计了去,一个不好,还会连累家门,他们哪里敢叫半个“怨”字。 二太太打着打着,却掉起了眼泪珠子。 “前几天我跟你们说什么来着了?说叫你们交朋友要小心,朋友这种东西,一个不好,就会连累家门的,你们跟我说什么?说你们长大了,晓得好歹了,不会看错人的。现在怎么着?你说,等老太太知道了,你七妹妹和别的妹妹知道了,我还有什么脸面……” 二太太也不打了,索性捂着脸哭了起来。 她生性好强,如果不是伤心到了极点,万万不会如此。她的一生都寄托在几个儿子身上,这一回,是真真伤了她的心了。 先前打,几个兄弟还好,这回母亲一哭,他们几个如雷轰顶。母亲是多么刚强的人,从小到大,他们还真没见她哭过。这一哭,简直让他们觉得天崩地裂,他们几个特******不是人,是畜生。 几个你给我使眼色,你给我使眼色,都想对方去哄母亲。 七爷红俊杰一向最是会哄母亲的,可这回看着这样的母亲,勇敢无畏,自诩大男人的他突然就变得比小姑娘还扭捏。 他就怯生生地拉了拉母亲的衣角。 “娘啊,你就别哭了。” 二太太打破了一直努力维持的严母刚强形象,适应起来竟是格外地快,她扭了扭身子,转个方向,不理红俊杰。 红俊杰在努力,还不理。 三努力,就是不理。 红俊杰抱头,对几个哥哥惨号:“你们还是杀了我吧?” 小七不成了,可也不能放着母亲哭不管啊,几人无法,只好尝试起这从来不曾尝试过的伟业,四爷红俊才就对母亲长长地行了个礼:“母亲,我代表我们兄弟几个给你赔罪了,从今以后,我们一定谨记母亲的教诲,不再做让母亲伤心的事了,母亲就请息怒吧。” 结果,还是不行。 还是最后五爷红俊人急的竟然脑中灵光一闪。 “我记得前几日好像看到他们兄弟两个和我的一个小厮,不知在那里咕哝个什么。不如把那小厮叫过来问问,也许他知道什么也说不定。” 这话有效,二太太一下子不哭了。 几个兄弟抹了抹额头的冷汗,以后,再也不能惹母亲哭了,代价实在太惨重。 过了一会那个叫安儿的小厮就来了,一见几个主子,也不用问话,噗通就自个儿跪了下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都自个儿交代了。他在二门久久等不到两位少爷出来,后来又见去了许多护卫,就晓得出事了,自个儿躲在屋子里吓了个半死。又想着是不是带了这几天赏的银子逃跑,又想着如果跑了家里的娘老子怎么办? 思来想去,最后都下不了决心,后来,就有人来带他了。 听到两个宁公子似乎只是想瞧瞧红七的模样,二太太的心绪平静了许多;又想起先前在梧桐院问话的时候,似乎有丫头说过,这宁家兄弟中其中一个似乎说过,他们不是采花贼,是看到了采花贼,准备帮忙,结果摔落的。 二太太就又信了几分。 如果不是跟那该死的小贾氏合谋,暗中勾结小厮偷看别人家的姑娘这件事虽然也算是个事,但跟那件天大的事比,就不算什么了。 见二太太平静了许多,红俊才就有些犹豫地问:“七妹妹她如何了?被惊吓地厉害吗?” 模样颇为自责。 二太太本来想说,她好的很,倒是准备采她这支花的人不大好。不,不仅是不大好,是大大地不好,简直凄惨无比,明天绝对脸变猪头,让你们见了认都不认识。但看到几个儿子全是自责无比的模样,二太太瞬间改变了主意。 如果让他们知道了,他们还会长记性吗? 当然,要她说谎,她是不愿意的。二太太就扑在桌子上,又哀哀地哭了起来。问这个问题的红俊才差点被几个弟弟的埋怨的眼光给烤糊。 这件事就这样给二太太蒙混过去,从此以后,这几个爷们每回见了红七,都是一副愧疚若死的模样,然后,就是不论到了哪里都拼命地给红七买礼物。很久以后,他们终于发现了真相,不过,习惯已经养成了,却是改不了了。 这一夜,别的事不管以什么样的形式上演,都是闹哄哄的,有一件事,却只有一个人知道。 这个夜里,贼可不止两批,而是三批。两批都阵亡在了红七的手里,却还有唯一的一个,不但没有暴露,还把所有的事情都从头看到了尾,并且,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容离去。 这个人,就是另一个红家兄弟们的同窗,被二太太极为看不顺眼,长得十分丑陋的顾玉。 不过,他的这一晚虽没有其他人那么倒霉,但也不算舒服。因为众多护卫的出现,他不能立马离开。护卫搜查时,还差点给发现了。 想到那时,那个身手绝对比自个儿这三脚猫的功夫好的采花贼,不,现在应该说是梅公子,当时明明三拳两脚地打退了众妈妈,正要扯掉最后的那个妈妈的胳膊,潇洒退场时,红七拿着个大花瓶出现了。 顾绯还在心里暗自说,傻子果然就是傻子,你拿把刀出来也好,弄个花瓶有什么用?下一霎那,顾绯就呆了。 那个傻子竟然干脆利落地就一花瓶咋在了梅采花贼的头上。 可怜的梅采花贼一下就晕了,不过,还没有彻底晕,果然不愧是武艺高强的人,同他这种软脚虾是不一样的。但,如果再来一次,顾绯一定会建议他,亲,你还是晕过去算了。因为,见梅采花贼没有彻底晕过去,十分果断地,那红七竟然又给了他一下。并且,蹬蹬的跑回了屋子,又拿了两个过来。 在这一连串的狠毒花瓶攻击下,任是他多么铁骨的英雄男儿,也得趴下啊。 从此,顾绯知道了一件事,那就是,花瓶,不是只用来插花的。 戏看完了,时间也浪费了不少,再不动身,都赶不回京城了。顾绯也不同红家兄弟们告辞,拿了行李就趁夜溜出了红府。 快要出清河县时,顾玉回头看了一眼红府的方向。脑中浮现出一张美得无法形容的面容,心中有些骄傲。有他们家血统的女儿果然美,竟然美得如此惊世骇俗,如天空中的一轮明月。 明月当空,众星皆黯然失色。 若是京城的家人见了,该有多么惊叹啊? 不过,再想起随那人一起出现的花瓶时,他忍不住摸了摸后脑勺。 还以为会需要他帮忙才来的,看来是不需要了。不过,这场戏,十分精彩,让他忍不住期待了起来。 “我们会再见面的,红家表妹。” 说完,他伸手揭下了脸上的面具,随手扔在了地上。面具下,竟然是一张俊美之极的面容,隐约间,似乎同红七有几分相似。 然后,顾绯这个神秘的短暂客人消失在无边的夜色中。 正文 36.第36章 吐血 第二日一早,服侍顾绯的下人才发现他的离去,禀告了二太太和红俊才兄弟几个。 不过,他的擅自离去在红府中并没有引起丝毫的连漪,实在是因为现在的红府都乱成了一团麻,顾不得他这么个小虾米了。 一个丑陋的小辈同窗,不是啥大不了的人物,没谁在意。 就连红氏二房的几个少年兄弟听说了这事后,心中也没有起一丝波澜。 顾绯同他们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交情,在学院也并不起眼,不是什么风云人物,而且神出鬼没,有时来有时不来的,散漫之极的人物。 只不过,在白鹭学院的人也没谁敢小看他。 因为他住在白鹭学院的院长白鹭先生名义的一处园子里,离西湖不远,湖风习习、景色幽静,还有数不清动人的传说流传下来的浪漫浮想,和古色古香的历史痕迹。 这种待遇在白鹭学院里可是独一份儿,能让白鹭先生如此看重,只怕是他极为亲近的子侄之辈。 学院里的学生暗地里都如此猜测。 这回,顾绯主动说要同他们一起走,红家几个兄弟都有些意外。 不过,红家兄弟虽然学业不怎么拔尖,但性子都是好的,也爱交朋友。更何况,得罪了顾绯,不也间接得罪了白鹭先生吗? 几个靠人情关系进来的小虾米哪有这个底气? 所以,他们自然是满口地答应了。 一路上,他们也十分积极地试图与顾绯交好,也想借此能与白鹭先生沾上点关系,在学院里的日子也能好混一点儿。 不过,顾绯如同传言的一般,脾气十分古怪,难以取悦,无论他们如何与他搭话,都对他们爱理不理的。 次数多了,渐渐地,红家几个兄弟的心也就凉了。 他们虽有心结交,却也不是那种能伏低做小,把自个儿放在地上给人踩的主儿,毕竟也算家境不错的人家里的少爷。后来也就不咸不淡地应酬着。 顾绯留了条,晓得他是自个儿走的,不是出了啥事,他们也就不操这个心了。 发生了这般的大事,光看母亲大人的脸色还不够呢! 红家几个兄弟围在母亲二太太的身边,小心翼翼地陪她吃早饭,听她的教诲。二太太可是发了话,从今日起,没得她的命令,红俊才几个,别想出红家的大门。 二房这边的气氛,阴沉沉地,就如同外头的天气一般。 而红家的其他几房,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大太太昨日晚上又是吹风,又是受惊,还陪着老太太坐了大半个晚上,今早身体就有些不对头了,额头烫得惊人。 红五连忙叫人去回禀三太太,要请大夫回来给大太太瞧病。 结果三太太正在服侍老太太,老太太一听,本来心情就不太好,一听就恼了。 “什么时候不好病,偏这个时候病?还嫌这府里不够乱吗?不识大体的东西。” 老太太狠狠地削了那丫头一顿,把人撵了回去。 从昨晚事发,老太太的心里就一直憋着股气,这件事虽因为宁家兄弟的凑巧闯入,梧桐院下人们的拼命,红七的强势最终没有真的造成祸事。 但还是麻烦一大堆,让老太太的心沉甸甸的。 昨晚,在小贾氏写下了口供,签字画押之后,老太太与她进行了长达两个多小时的详谈。 老太太最关心地,无疑是和周家的这场婚约会如何收场,周家老太太的心里究竟是个什么意思,红家有几成机会。 已经没有任何底牌的小贾氏这回十分地老实,很坦率合作,没有耍任何花枪。 但是,有的时候坦率对于事情并不一定会有多么大的作用,仅仅是让沟通变得更顺畅了一些。 结果,让老太太十分地失望。 小贾氏说,红府想让别的小姐嫁给周三公子,根本不可能。 从理论上,红府的想法的确是有实现的根据和可能性,但是,红府却不知道周三公子对周家老太太意味着什么。 周家大房的子嗣本来就不太旺盛,孙子辈的男丁加在一起总共才四个,其中,还有一个夭折了。 周大公子是庶子,根本就不可能有子嗣;周二公子得病死了;周四公子也是庶子,还体弱多病,如同风中残烛,什么时候说没了就没了。 因此,这周三公子可以说是大房的唯一香火了,简直是周老太太的命根子。 所以,她能为了他接受红七这个门不当户不对的孙媳妇,也能为了周三公子做很多本来不会做的事,甚至,老太太给她交过底,如果实在没有办法,宁可背负骂名,这议婚也是一定要取消的。 老太太是为了周三公子才看中红七的,虽然残酷,但除了红七,她谁也不会接受。除非红家还有一个红七。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老太太听到小贾氏如此肯定的言语,心就沉到了谷底。当初,周家的老太太来清河县时,她们两个是打过交道的。 在老太太看来,那周老太太也是个颇为不凡的老妇人,十分重视家族名声,很识大体,不是那等没有见识、昏庸无脑的老妇人。 这件事,若放在老太太的身上,为了整个红家的,她是会同意这件事的。而且,只是换个人而已,算不得什么太大的损失。 由己及人,众位太太说出这个计划时,她也觉得成功率极高。 但小贾氏一说,老太太就知道这件她们觉得颇有把握的事情,只怕是一厢情愿了。小贾氏比她们更了解周家老太太,她说得既然如此肯定,只怕八成是不行了。 放弃周家这个亲家,老太太实在舍不得。 就问:“就连拿这件事做筹码,也不可能吗?” 之前是之前,现在,可是小贾氏设计要毁红七的清白,好赖了这桩婚事。这可与原先地单纯取消婚事是两码子事,如果是原来,不过是被别人说两句没有信义的闲话,现在,却不是那么简单就能了事的。 此事若是一经传出,那可是会满朝风雨,引起天下士林的震荡的,名门世家竟然使出如此毒计,毁已经在议婚的良家女子的清白。 何等地恶毒、无耻! 这件事只要红家捅了出去,周家那可是真正地颜面斯文扫地,只怕从此之后,名声一落千丈、再也抬不起头来了。 这个代价,周老太太付得起吗? 老太太的眼中露出一抹狠色。 听老太太如此说,小贾氏的眼中露出了惊惧之色,让她写下口供,小贾氏原以为这红家不过是遭遇了她的算计,心中不忿,想要借老太太的手重重处罚与她。她万万想不到,红家竟成了这种胁迫周家的心思。 这个红老太太,实在是胆大包天。 小贾氏不敢置信地看着老太太。 “你怎么敢这么做?那可是周家!你们红家是不想在江南立足了吗?” 老太太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继续问:“你的答案是什么?周老太太有几分可能会答应?” 小贾氏沉默了许久许久,嘴唇张了又合,合了又张,老太太也没有催促她。最后,她终于满脸凝重地给出了答案。 “我不知道。” 是的,周家数百年的名声,和周三公子,周老太太会选哪一个,小贾氏真的不知道。 老太太听了这话,一晚上都没有睡好。 如果不豁出去,按小贾氏原来的说法,红家是一丝一毫的机会也不会有;而如果豁出去,看小贾氏的模样,应该还是有一半成功的几率的。 可是,这种招数,老太太还是不太愿意使用的。 毕竟,胁迫而来的婚事,就是成功地把人嫁过去了,可引起了周家的厌恶,最后对红家能有多大的助益呢? 老太太原来也不过是想通过红家几个优秀的女儿打动周家的人,皆大欢喜罢了。 现在的局面并不是她乐意看到的。 可放弃,老太太又实在不甘心。凭红家的家门,要攀上像周家这样的人家,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且,这次周家险些就毁了红七,她可是红家以后的支柱,就这么轻易地放过周家? 老太太实在不甘心。 是进? 还是退? 即使是向来睿智的老太太,想到了一晚上,还是没有结果。 到了早上,叫人唤了几个太太过来,准备与她们商量一下这事。三太太来得快,其他几个太太还没有来,老太太正不耐烦地要派人去催的时候,大太太的丫头紫衣就撞这个刀口来了,自是逃不了好去。 再说那大太太的丫头紫衣,不过是来回禀个事,被老太太这一顿臭骂,不禁委屈万分。她向来十分受大太太的喜爱重视,如此没脸,还是第一次。 好不容易忍着出了门,就哭开了。一路哭回了大太太的松院,总算记得抹了眼泪才进去回话。 只是那红通通的眼睛瞒得过谁? 大太太虽是有些不舒服,还是留意到了这个丫头的异样,就问她这是怎么了。紫衣先还支支吾吾地不说,大太太急了:“好你个贱蹄子,是不是看我病了,就不把我放在眼睛里了?你这个眼里没有主子的东西,看我不叫人发卖了你去?” 气得就要人喊牙婆子进来。 紫衣唬得跪了下来,一口气把事情的经过全说了。 大太太听到一半,就气得脸通红,胸口直喘气,待得听完,高呼一声:“我活着干嘛?不如死了的好,不如死了的好!” 喷出一大口血,昏了过去。 红五惊呼一声“娘”,眼泪急涌而出,大房乱成了一团。 而红七,却是一夜好眠,此时,才将将张开了眼睛。 正文 37.第37章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红七不是自然醒的。 而是被惊醒的,有陌生的气息。 红七前世经历了许多险恶之事,警觉性很强,除了妹妹和几个出生入死的要好同伴外,只要有别人接近,就是睡得再熟,也会立马惊醒。 红七刚醒过来的眼神带着深深的戒备,冰冷、无情,这是过往岁月养成的习惯,并不是针对谁。 但正在给她盖被子的红三瞬间好像被冰水浇了一般,凉到了骨子里。 然后,脸又腾的一下就红了,好像火烧一般,羞愧到了极点,心里又慌又乱,不知如何是好,当看到红七微微地张开了嘴时,她猛地一下站了起来,落荒而逃了。 只一瞬间,就连影子也不见了。 红七愕然地看着她的背影,怎么回事?这三姐姐怎么好像被鬼追一般?这么一想,红七倒吸一口凉气,不会这么倒霉吧?让她来一回穿越剧也就罢了,不要再加上灵异啊? 她急忙跳下了床,跑到了镜子前面,看着里头那张依然颠倒众生的脸,长吁一口气,还好还好,仍然是这张脸,红三的反应,差点让她以为自个儿变僵尸了。 不过,既然自个儿没变僵尸,这红三跑那么快干啥? 难道这红三胆子这么小? 红七也只疑惑了这么一会会,因为红三夺门而出后不久,春风、夏溪两个就过来了。红七心中有些惊讶。这四个丫头,春风和秋霜或冬雪;夏溪和冬雪或秋霜,这样的组合是常见的,只春风和夏溪,颇有点王不见王的意思,很少看到她们两个会一起。 这回,竟一起来了。 有意思。 红七露出了玩味的眼神。 是偶然?还是…… 春风是奉了老太太的命令来给红七传话,让红七回梧桐院一趟的。 夏溪则帮她给红七拿了几套替换衣裳过来,她笑道:“小姐,就让我在这边跟着服侍小姐几天吧?这残红轩里丫头虽不少,到底不知小姐的习性,没得怠慢了小姐。” “我什么时候这么娇贵了?” 红七笑道,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不过是过来住几天而已。 她到底是现代人,不惯摆这些排场,而且也不喜欢到走到哪里都有人跟在身边,感觉好像被人监视似的,一点儿自由都没有。 就要拒绝,却见夏溪的眼神竟十分失望的样子。 红七的心一动,这夏溪果然跟平常有些不一样。她就收回到了嘴边的拒绝,笑道:“好吧,你就也过来几天好了。不过记着,这里是三姐姐的地方,不是咱们自个儿的院子,别失了礼数。” “小姐,我理会得的,你放心。” 夏溪的眼睛一亮,笑得格外开心。 春风的心一沉,小姐越发倚重夏溪了。红七的性子经过这些时日她也算颇了解几分了,喜欢独处,不喜欢人跟着,也不喜欢被人打扰。 这样的红七竟然同意了夏溪跟在身边,春风感觉到了深深的威胁。 夏溪,夏溪,你果然一定要与我争吗? 春风的眼中寒意闪过,而脸上,却是带着如同往常一般温柔和顺的笑容。 “小姐,今儿个您想穿哪一件?是这件绣了缠枝梅的?还是这件绣了喜鹊的?” “随便吧。” 红七不感兴趣地道。 这个时代富贵人家小姐太太们的衣服似乎都流行绣些图案,原主的衣服尽是这种,红府里的太太小姐们穿的也都是,似乎只有寡妇或有孝的女子才会穿得没这么花哨。 红七其实更喜欢简单素净的衣服,像她前世衣柜里的衣服,黑白灰几乎占了一大半,穿得也最多,只是有时候为了任务会准备一些彩色的,不过多半任务完了,也就不穿了。 这些华丽精致的衣服好看是好看,可真不是她的菜。 不过原主的衣服几乎都是这种,也没得选了。 红七就叹了一口气。 春风将她的样子收在了眼里,心里就有了计较。 红七由着两个丫头服侍梳洗打扮完毕,又用了早餐,就回梧桐院去了。一直到她走,红三都没有露面,丫头们说,红三逛园子去了。 走在路上,红七就状似无意地笑问春风:“怎么今儿个不是秋霜同你来?她不是最爱热闹的吗?” 春风就笑道:“她原也是想来的,不过夏溪同三小姐身边的风生、云起两个关系一向不错,所以抢着过来了。” 春风心中一喜,嘴里却说得十分自然。 “喔。” 红七却只淡淡地应了一声,点点头,没有什么别的反应。春风不禁有些失望,不过,随后很自然地转了别的话题。 从残红轩回梧桐院几乎是从府里的西头到东头,就很有些远。 不过,昨日一夜飘雪,虽然不算太大,但到了早晨也积了厚厚的一层了。路上看见不少丫头婆子扫雪,还有些小丫头兴奋地抓了雪团互相扔来扔去的,脸上笑意盎然,倒是比平常多了几分生机、热闹。 还有些丫头三个一群、五个一团地边扫地边叽叽喳喳地说话。 “你们听说了没?昨日夜里,咱们府里出大事了,有贼子趁夜摸了进来偷东西,竟然闯进了七小姐的院子里了。” “哈,你现在才知道?我昨日就知道了。” “听说那贼人先前可凶得不得了,十几个婆子都拦他不住,给他打得那是东一个西一个,咱们府里的护卫去了大几十个,可那两个贼人,武功高强得不得了,硬是给全打败了。眼看都要闯出去了,这个时候……” “这个时候怎么啦?” 一众人屏住了呼吸,齐齐盯着那个讲故事的丫头。 其实,众人都已经听说了这事,只不过,听人讲起时,还是惊心动魄之极。对这些生活在内院的丫头们来说,这简直是传奇话本里才会有的故事了,不曾想就在她们的身边发生了。可把这些丫头给兴奋的。 “这个时候,咱们七小姐出现啦。话说那两个凶恶无比的贼人,一见咱们七小姐,就呆在了那里,动都不会动啦,手里的剑都掉在了地上,就这样被抓住啦。” “那是,咱们七小姐多漂亮啊。” “难怪人家说那些绝世美人,都说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叫我说,都比不上我们府里的七小姐。那些美人不过是跟些月啊、花啊的比,我们七小姐可是连那些穷凶极恶的坏人也能感化的放下屠刀的,不是跟观世音菩萨一样?” “叫我说,打仗的时候,把小姐往前头一放,只怕这仗都打不起来了。” “就是就是,我们小姐只怕是天上神仙下凡来的。” …… 丫头们的眼里尽是崇拜。 “噗嗤”,有人忍不住笑了出来。 竟然有人敢笑,对红七敬若神明的小丫头们顿时炸了锅,恼怒地回过头,正要好好地骂那人一顿,却看到红七轻笑着走过。 小丫头们顿时呆住了。 红七走过去许久,她们还迟迟没有回过神来。 “七小姐笑了。” “七小姐笑起来,更好看了。” “如果,我能有七小姐一半的漂亮就好了。” “做你的白日梦去吧!你们这些小蹄子,就晓得玩,半天还没有把雪扫完,是不想吃午饭了是不是?” 一声暴喝,惊醒了这群小丫头,顿时如鸟兽散。 远远离去的红七笑着摇头,真是些单纯的小丫头。看来,这就是老太太她们采取的对外的版本了。昨日的动静毕竟太大了,瞒是瞒不过去的,一味地隐瞒,说不定会反而引起什么不好的流言,采花贼说出去可不好听。正所谓堵不如疏,避重就轻地换了个说法,传了出去,还是一段佳话。 不知是老太太的主意还是几个太太的,相当不错。 有一群厉害的长辈,还是能省不少心的。 红七的脚步变得轻松了不少,她悠闲地漫着步,这种似乎什么事也不需要自个儿去操心的心情对于她来说,还是第一次。以前,妹妹性子柔弱,她理所当然地要照顾她;执行任务,她是伙伴们的依靠,也不能放松,从来不敢放松下来,怕一放松就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这时放松下来,眼前的世界似乎都亮了。 这雪景,似乎真的很漂亮嘛,到处都是白色的,银装素裹。啊,那里露出一枝红梅,花瓣上似乎还有积雪,白红相映,看起来颇让人惊艳。她上前去折了一枝,准备回去插瓶。 心情愉悦地拿着花,红七向梧桐院走去。 到了梧桐院近前,却看到有一个人在院子前徘徊,欲进不进的。走近一看,原来是红八。红八似乎心不在焉的样子,并没有发现红七。 想到昨日红八等几个人竟然拦住大、小贾氏,不让她们进梧桐院。红七对她们倒也有些刮目相看了,因此就主动打了个招呼,问道:“八妹妹,你站在这里做什么?外头风大,一起进去吧?” 红八跳了起来,似乎给吓着了。 见着是红七,丢了个白眼,气呼呼地道:“不用你管,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早知道昨日就不该帮你的。” 说完,狠狠地瞪了红七一眼,踏着重重的脚步走了。 红七愕然,这红八,又发得什么神经啊,她哪儿又惹到她脆弱的玻璃心了吗? 春风恨恨地道:“这个八小姐,还以为她变好了,结果还是这个样子。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小姐,不用跟她一般见识。” 红七自然不会在意这种小事,抬脚进了梧桐院,丫头们一见她来,个个露出比起以前,更加敬畏有加的眼神。 红七径自去了厅里,这个时候,二太太、四太太也到了,却没有大太太。 正文 38.第38章 梅县令驾到 厅里的气氛带着股残留的火药味,似乎方才吵过一架似的。二太太、三太太的脸色都不太好,老太太的脸色也有些沉重,不过,见着红七来了,老太太的脸上还是挤出了一抹笑意。 “七姐儿来啦,可休息好了?” 鹤儿前一段时间,往梧桐院跑得勤,曾同她说过,红七那场大病之后,伤了元气,身体一直不太好,睡的时间要很足,不然就没有精神。 老太太这才有此一问。 红七笑着点点头,一一给几位长辈问了安,在丫头搬来的椅子上坐定了,这才问:“老太太叫我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老太太就看着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二太太,我们刚才说的事,你同七姐儿说说,看她有什么意见?” 听到老太太的话,几个太太都是一惊。这样的大事,老太太竟然把红七叫来了,还要听她的意见。什么时候,老太太已经重视红七到了如此地步了? 几个人的心里俱是波涛汹涌。 二太太怔了一会,这才对红七道:“那七姐儿你听好了。”二太太就把她们方才讨论的事情对红七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原来,老太太听了小贾氏的话之后,对是否还要继续进行原来的计划有了顾虑,所以叫了几个太太过来商量此事。 结果,几个太太的意见也不一致。 三太太表示反对,觉得如果真的采取胁迫手段,只怕就是成了,这亲家做的只怕也同仇家似的,未必能对红家有什么助益,还白白让红家一个女儿嫁了过去受气。 二太太却不以为然,觉得三太太、四太太是瞎操心,道:“只要我们红家一直保留着这证据,那周家有那个胆子吗?真豁了出去,损失更大的是他们周家。这回可是他们自己把把柄送到我们的手里,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若是放过了,就是傻子。” 二太太、三太太你一言我一语,相持不下。 四太太一贯话不多,老太太问起她,她沉吟了一会,方道:“两位嫂嫂的话都有道理,我也不知道了,容我回去好好想想再回老太太。” 事情说完,几个太太都眼巴巴地看着红七。 三太太生怕红七因为与红八有隙,故意与她们作对,站在二太太的那一边,那现在的平局就被打破了。 她是真心疼红八,先前虽对这件事积极,也是因为觉得这对红家、对她们,都是一件皆大欢喜的大好事,女儿嫁了过去是去享福的,是去当百年望族、名门世家的嫡系大奶奶的,而且周三公子也是众所周知的要才有才、要貌有貌、要背景有背景的少年才俊。 此时晓得周老太太的决心如此之大,而小贾氏竟不惜使出如此缺德的手段,差点儿都毁了红七。 这样厉害的人家,她自然不愿红八嫁了过去受苦。 要知道,如果对方长辈不喜的话,媳妇的日子会很难过的。这后院里头的争斗看着不起眼,却是如此残酷,如果没人尊敬,没人撑腰,只怕死了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无声无息地害人至死的法子多了去了,比如说趁你产子的时候,用点什么药,或者拖延一下,事后那可是查都查不出来的;亦或故意抬高通房或小妾,引得她们起了心思,暗害了主母,再惩治了那个害人的通房或小妾。 到时候,你娘家人能说什么? 讲理都没处讲。 三太太可不信,若是真出了这种事,红家能为了个去世的女儿跟周家不惜玉石俱焚。她暗恨二太太,如果二太太有女儿,还能说出那番话吗? 不过,这些话她只能藏在心里,若她真说是因为心疼女儿才反对这件事的,只怕老太太立马就会把红八嫁过去。 老太太的心里有的是红家,一个红家的女儿,可不算什么。 红七没有想到这么重大的事情老太太竟然会来问她的意见,尤其还是敏感地几个太太处于平局的时候。 这可是一件很容易招人恨的事情。 真是躺着也中枪啊。 不过,红七也不怕得罪人就是。人活在世上,不可能讨好每一个人。若是别人有恨、有怨,接着就是了。 她,不惧! 红七不喜欢惹事,不过,也绝对不怕事。 当然,如果这件事对她没有好处的话,她也不会白白惹人厌与人结仇就是。 在红家,老太太可是说是她的遮天伞。现在老太太连这种事都让她一个未出阁的小姐参与,显然是在老太太的心里,她的分量又增加了。 维持并增加这份筹码,还是相当有必要的。 不过,这件小事,也未必非争个你死我活就是,二太太、三太太想不到,但红七经历过多少事情,这却难不倒她。 迎着几个太太紧张的目光,她看向了老太太,贼兮兮地笑了。 “老太太,敲诈一个女婿有什么意思?依我看,还不如敲诈个举人孙子,进士孙子还更好呢!” 这话一出,三太太大松一口气。 老太太、二太太先是一惊,随后大喜。 是啊,她们怎么没有想到? 一个有权有势的亲家,怎么抵得上自个儿变得有权有势的好? 周家的门人子弟遍天下,科考,表面上是防止作弊,可对于权力者来说,有什么事情是办不到的?特权这回事从来都是存在的,只看,你有没有这个力量,能够动用。 这虽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即使是对于周家来说也是,但为了周三公子,想必周老太太定会愿意付出这个代价的。 而一旦取得了功名,后面的事,就好办了。 红家的大姑爷可是王爷,要个官,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之前只不过是红家的子弟没有这个资格罢了。而科考的这一块,是读书人的事,就算是贵为王爷,也插不上边。 有了王爷的庇护,只要不出什么大的差错,不说什么内阁,就是熬资历,熬个六部堂官,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老太太大笑着把红七拉了过来,搂在了怀里。 “我的好孙女、乖孙女,帮了奶奶大忙了。” 二太太也喜不自胜,只要这事儿办成,儿子们的前程就有着落了。当然,她也没有指望都能有这个福气,但只要有一个出息了,别的也能跟着沾光啊。 三太太大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又有些遗憾。 若是她也有个儿子,该多好啊?不过,看到二太太那样子,她心中冷哼,高兴地也太早了一些,这个家,就她一个有儿子吗? 四太太却是蹙了蹙眉,这件事,看样子老太太的心意已定了。 她叹了口气。 “老太太。” 进来的是老太太院子里的瑛红,本来是三等丫头,前不久升了二等。 “什么事啊?” 老太太笑问,解决了心头大事的她,心情颇好。不过,又有些暗暗叹息,如果红七不是个丫头…… 真是可惜啊。 瑛红道:“雪松姐姐让我来回老太太,梅县令来了,要见老太太。现在由四爷在前头接待着。” 老太太听了眉就一竖:“他还敢来?” 老太太的身上就透出一股煞气,红七是红家最重要的孙女儿,而梅县令的小姨子小贾氏要害她清白,他的夫人大贾氏是知情者,他的儿子梅书瀚是执行者,要说这件事儿梅县令一点儿也不知情,就是砍了脑袋,老太太也不相信。 而且还来得这么快,一大早就来了。 老太太写给周、梅、章、宁几个相关人家的信还没叫人送呢。 二太太见了就劝道:“老太太息怒。抄家的知县,灭门的知府,这县官不如现管,咱们已经教训了那梅书瀚,也没有必要把那梅县令给得罪狠了。” 正所谓远交近攻,而且,周家家大业大,又有他们的把柄,二太太倒不担心,但梅知县这个父母官如果三不五时的给红家找不自在,就像蚊子一般,虽是叮不死人,也怪烦的。倒不如给他一个面子,留点香火情。 二太太说着歉意地看了红七一眼,毕竟她是这事儿的苦主。 老太太又何尝不知道这个理儿,她拍着红七的手,内疚道:“只是委屈了咱们七姐儿了,遭到了这种事情,还不能为你做主。” 红七就笑道:“我如果都算委屈,那现在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的算什么?老太太不用顾忌我,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难得你这么明理,真是我们家的福气啊。放心,奶奶绝对不会亏待你的,等你出嫁的时候,你的嫁妆绝对是府里的头一份。奶奶风风光光地嫁你出去,一定把你受的委屈全部都给补回来。” 老太太这话说得掷地有声,边说边看了几个太太一眼。 几位太太都笑着说这是当然的,心里面怎么想就不知道了。 安抚了红七几句,老太太带着几个太太浩浩荡荡地就去会梅知县。其实用不到如此多人的,毕竟梅知县只是求见老太太而已。 可是,老太太虽已经决定放过梅家,但也不可让他以为红家软弱可欺,还是要震慑一番的。 红七就没有去凑热闹了,慢悠悠地喝了杯茶,心情不错地准备去园子里瞎晃荡晃荡。 或许,她也渐渐地开始懂得享受普通女孩子的生活了。 妹妹知道了,一定会很安慰吧。以前,妹妹总是极力想教会她一般女孩子的生活,比如说赏花、看景、做菜什么的。 而不是只知道练枪、耍刀。 不过,等身体状况好一些,也得开始把这些重新拾起来才行,这回若不是运气好,那少年是个看到个美人傻了眼的呆小子,还真抓不了他。 但运气这种虚无缥缈的事情可不能指望,红七还是习惯依靠自己。 边想,红七边出了梧桐院。 结果一出门,就又看到了一个老熟人。 正文 39.第39章 红七心软了 红八,又见红八。 扭着手指,在梧桐院的门口,从左走到右啊;再从右走到左啊。徘徊、徘徊。而且,照样没有发觉到红七的存在。 刚才才被莫名其妙地吼了一嗓子,红七可懒得给自个儿找不自在。 直接把红八当空气地就从她身边过去了。 一阵风过,吹起红七的发丝,拂过红八的脸。 红八这才被惊醒,看到的已经是红七的背影了。她犹豫了一下,看红七的背影马上就要转弯不见了,最终还是冲口而出。 “喂,站住!” 红七不见周围有别的人,晓得红八喊得是她。不过,红七完全当风从耳边吹过,脚步丝毫没有停顿,继续向前走去。 “红七,我叫你站住,你听到了没有?” 红七翻了个白眼,你叫我站我就站啊。刚被人骂了“恶毒的女人”,她可没这么快就忘记了。 不管,继续向前走,只给红八一个后脑勺。 红八气呼呼地追了上来,拦在了她面前。 “我叫你呢,你为什么装没有听见?” 红七挑了挑眉,脑残吗?问这么白痴的问题。 “知道我装没听见,你追上来做什么?好狗不挡路,让开!” “你、你骂我是狗?” 红八尖声叫道,不敢相信。 “你不也骂我是‘恶毒的女人’了吗?恶毒的女人有什么不敢说的。不想听更难听的,给我滚!” 红七不耐烦地道。 人敬她一尺,她敬人一丈,别人如果对她不客气,也别想她有什么好脸色。不管红八那青一阵紫一阵、精彩纷呈的脸色,她径自撞开了红八的身体,走自个儿的路。 红八一个不妨,趔趄了一下,差点儿跌倒,气得双拳紧握,想要尖叫。 只是,想到那个人,红八的脸色变幻了好几次,还是抵不过心中的渴望,追了上去,抓住了红七的袖子。 没有红七,她一个人怎么去? 可是她向来跋扈嚣张惯了,着向人低头的事情,她还真做不出。所以,只见她脸色越来越红,眼睛露出祈求的神色,看着红七欲言又止,可张了几次嘴,就是说不出话来。 一夜雪后,今日个出了太阳,地上不算厚的积雪开始融化,风虽不大,可气温却更冷一些。 走路的时候还好,一站住不动了,寒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红七可无意跟红八在这样大冷的天在外头上演执手相看、脉脉无言的好戏。不过,红八既然已经放低了姿态,红七也不是得理不饶人,一定要把人踩到脚底才罢休的。毕竟一个家的,抬头不见低头见,骂回去了就算了,要不然,搞得跟仇人似的天天横眉瞪眼的也没有什么意思。 这可是自己可能还要生活个几年的地儿,人际关系好点过得当然会舒心点。红七可不会以为,一个被所有的人都讨厌的人,还能一个人乐呵地活着。那种人不是精神病就是白痴。正常人都是社会的动物。 想要过得好,就需要有站在自己一边的人。 当然,如果红八一直像刚才那种态度得话,那就算了。 现在红八的态度变了,红七就略放软了语气问道:“拉住我究竟什么事?” 红八见红七肯听她说,心里松了口气。可是,还是有些说不出口。 除了对妹妹、领导和任务,对其他的,红七的耐性一向都有限。 红七就道:“要说就快说,不然我可真走了。到时候你叫我也没有用了。” 说完,作势抬脚。 红八从红七这段时间的行事也晓得了她几分脾气,说出的绝不是玩笑话,红七可不像红五和红九,会迁就她。 心里一急,冲口就说了出来:“你陪我去看看梅公子好不好?” 这件事,只能求红七了。 看守梅书瀚和大小贾氏的时老太太的人,一般的人是无法接近的。三太太倒是可以,可红八也知道,三太太是绝对不会答应的,而老太太、其他太太就更不能求了。问起来,她能说什么? 只有红七,有正当的理由,她是这件事的苦主。 而且,红七原本在府里地位就特殊,老太太现在更是比以前还看重她。如果她去的话,那些婆子应该会给几分面子。 思来想去,红八还是求到了红七的身上。 只是,话一说完,到底是未出阁的女儿,顿时,红了脸,低下了头,看也不敢看红七的表情。 心里却是忐忑不安之极,若是红七取笑她怎么办? 若是红七把这件事禀告给了老太太、太太怎么办? 红七沉默了。 梅书瀚? 这是红七万万没有想到的红八竟然提出了这么一个要求。再想起她先前的态度,再看看红八话出口后羞得通红的脸,红七顿时明白了红八的心思。 只是,以这梅书瀚的家世,争强好胜的三太太能同意吗? 老太太能同意吗? 答案是很明显的。 若只是帮她见上一面也就罢了,男女之间的最是难说,怕的就是,两个人以后背着她真有了什么。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到时事发了被牵扯进去,总归是有些麻烦。 红七虽不惧,但红八和她可谈不上什么交情,为了红八摊上这事,不划算。 但红八开口也不容易,也得顾忌一下小姑娘的面子,不能让她太难堪。正准备想个借口,推了这事,红八却禁不住这种沉默带来的压力了。 她猛得抬起头来,道:“算了,当你没有听过这事吧。” 说完,就转身离去。 走了两步,又回过身来,凶巴巴地威胁道:“这件事,你不准跟任何人说,要不然,我饶不了你。” 说完之后,就迅速地跑了。 红七失笑,她如果真的想说,凭红八?不是她小看她,只怕她还没有这个本事。 不过,红八自个儿放弃了也好,省得她还要想借口。 这件事只是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小插曲,红七也没有放在心上,施施然地也随后离去了。也没有急着回红三那里,而是在园子里这里看看、那里瞧瞧。从来到这里之后,这事那事,再加上刚开始的身体也很不好,一直没这么出来。 这天刚好景色也不错,心情也不错,就熟悉熟悉好了。这么都算是自己在这个世界的家了。 这里晃了会,那里逛了会,不知怎么地,不知到了哪里了,迷路了。 红七也不问人,就这么乱转,结果终于看到熟悉的景色时,发觉她竟又转回了她自个儿的梧桐院。 她摇了摇头,看来还是高估自个儿的认路本领了,还是回梧桐院找个人带她回残红轩吧。逛了着一会子,也实在是有些累了。若是以前,哪里会这样不中用?这身子的元气伤得实在厉害,看来要到完全恢复,还要好一段时间。 不过,现在比刚来的时候已经好多了,还是很值得安慰的。 她现在在梧桐院的侧面,转了过去,就到了正面。 红七万万没有想到,她竟然又会看到红八。 这一回,红八不像先前那般走来走去,也不在门前,而是站在较远的一棵大树后头,怔怔地看着梧桐院,一直看着,一直看着。 明明什么都看不到。 可是,她就是这么看着。 傻瓜! 红七的心瞬间好像被针扎了一下。红八的这个样子,让她想起了妹妹。妹妹对那个男人,也是这样的眼神,傻傻的为他付出了一切。可结果呢? 红七的眼神恍惚了一下,随即恢复了清明。 红八不是妹妹。 只是,想起了妹妹,红七的心终究比以往来得柔软一些,甚至难得的鸡婆了一回。她走到红八得身边,问:“不会有结果的事,何必如此。值得吗?” 红八这才发现了红七,下意识地就想说“关你何事”,可从红七的眼里,她感觉到了关心,还有怜惜,并没有发现嘲笑和轻蔑。到了嘴边的那句话就收了回来。 她的眼里甜蜜而苦涩,红七说的她何尝不明白。 她也不想到这里来,甚至都已经回去了,可回过神来,却发现又到了这里。 “我没有想要怎么样,我只是想看看他好不好。”红八喃喃地道:“只要看到他好好的,我以后一定会忘记他的,一定会。七姐姐,让我看看他吧,不看的话,我真的放不下心,总是想来这里。我,不能再这么下去了。我真的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红八紧紧地抓着红七,她的眼里有着恐惧。 这种无法控制自己的心的感觉让她有些害怕,尤其是,三太太已经严厉地警告过她了,梅书瀚是绝对不可能的。更何况如今还发生了这样的事。 “真的只要见了他就会忘了?” 红七问道。 红八连连点头,渴望地看着红七。 红八的话,红七相信不是说出来骗她的。只是,红七却也没有相信。 若是动了真情,岂是想忘就能忘的。 红七虽不曾陷入过这样的感情,但见得多了。 红八的眼神和妹妹分明一模一样,那是深爱一个人的眼神。 萧峰那么对妹妹,至死,妹妹也不曾忘了他,甚至不让她对付他。妹妹死得时候,手里甚至还拿着他们的结婚照。 红八又能说忘就忘? 那些能轻易地忘却的人,定是从来不曾真正走入你心里的人。 越想忘只怕越是记忆深刻,只有漫长的岁月,再遇到另外的人,才有可能渐渐的淡忘吧。这个过程,肯定会很辛苦,只希望红八能熬过去吧。 红七很庆幸她以前不曾碰到那样的人,最好以后也不要。惊涛骇浪的生活过多了,她实在不想再折腾了。 红八再这么下去,只怕别人也会发觉她的不对劲。希望至少见过之后,能不这么失态吧! 红七长长地叹了口气,最终道:“好吧!” 红八的眼一下子亮了,璀璨无比。 红七摇了摇头,这个样子,还说忘? 正文 40.第40章 下次,我绝对绕不了你 “你来这里做什么?” 大贾氏又惊又怒地看着红七,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的女子;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心狠的女子。所谓蛇蝎美人,不外如是了。 生怕红七又要害她的儿子,大贾氏好像护崽的母鸡一样张开双翅,不、双臂挡在了还躺在床上的梅书瀚的面前。 被当成坏人了。 也难怪,把人家的儿子弄得半死,还趁机威胁别人写下口供,能把你当好人吗? 红七不平:是她儿子先要害我耶!若不是我运气好,现在被污了清白,毁了一生的,可是我耶。 真不知这些人是什么逻辑,她只是被动反击好不好? 国人就是这样,老是喜欢从结果看问题,不注重事情的发展过程。要知道,过程也是很重要的好不好? 红七撇了撇嘴。 其实,她这人很不喜欢惹事的。 红七决定挽回一下招人恨的形象,免得红八还没有瞧见梅书瀚的人,她们就被碾了出去。 于是,红七就露出极为温良无害的笑容,万分愧疚地道:“贾夫人,我是来看看梅公子的。昨日我一时被吓着了,出手没个分寸。现在想来,心下实在不安。若是梅公子真落下了什么病根,我这心里……” 红七露出一副十分内疚的表情。 大贾氏将信将疑地看着红七,如果不是这容貌分明是一样的,她还真要怀疑这是她昨日所见的那个人吗? 现在的红七显得如此地纯良,跟昨日简直是天地之别。 而切她的表情看起来如此真挚、善良,不似作伪的样子。 大贾氏心性本来就好,见红七如此,口气不知不觉就缓和了些。 “算了,这也怪不得你。若不是瀚儿先做出这等事,你又怎么会如此?”说到这里,大贾氏对红七郑重地行了个礼:“红七小姐,这次的事是我们不对,我代表我妹妹和瀚儿一起给你道歉了。” 大贾氏的眼里有些羞愧,这件事上,她于良心上是有亏的。她知道这事儿不对,可是因为心疼妹妹,最终,失去了底线。不但没有阻止这事,最后还参与了进来,在心里,大贾氏并不为她的行为感到光荣。 “贾夫人你实在客气了,快快请起,晚辈实在不敢当。” 红七笑道,并扶起了大贾氏,询问梅书瀚的病情如何。大贾氏一一说了,红七又问可有什么欠缺的云云,两人相谈甚欢。 当然,红七并不是真的关心梅书瀚的伤情,对把他打成重伤的事更是没有任何歉意,别人都欺负上门了,还有什么好客气的? 只不过反正教都教训过了,也得到了自己想要得到的,这事儿也算是两清了。既然不能把人彻底整死,这大贾氏看起来也还算是讲道理,不是那种胡搅蛮缠的,红七也乐得说几句好听的,化解这段仇怨。 人活在世上,多个朋友多条路。 即使无法做朋友,也尽量不结深仇大恨的好。 要不然,一个不小心,也许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前世,红七就曾经见过一些大人物行事太嚣张,太不给人留余地,最后却死在一个默默无名的小人物的手里。 连那些有无数保镖的大人物都会不小心翻了船,更何况是她? 当然,这也是因为大贾氏的态度的原因,若着大贾氏态度差劲,把红七当仇人,红七当然也不会客气。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 人与人的尊重是相互的。 红七在与大贾氏应酬,而红八同大贾氏问候过之后,就坐在一边,很少说话,只是用眼光偷觑着梅书瀚,还是颇为收敛的。 只是看到梅书瀚的头上缠的绷带,还是露出了心疼的表情。忍不住又狠狠地瞪了红七一眼,这个家伙,下手也不轻一点。 不过,大贾氏同红七说的专心,倒也没太注意到。 红七不是爱闲聊的人,不过,前世是一个出色的间谍,需要应付形形色色的人,所以有必要的时候,红七也可以变得相当地让与她聊天的人如沐春风。 一番话下来,大贾氏几乎已经忘了眼前得红七可是造成她的儿子如今这副惨状的元凶。 所以,老太太她们一行人进来的时候,看到她们两人一副宾主尽欢、相见恨晚的样子,顿时都愣了。 红七没有想到老太太她们这么快就回来了,带着那么多的人,红七还以为会好好地为难一番梅县令才让他带人走的。 没想到,她才晃了小半圈园子,带红八进了没说几句话,她们就来了。 那个跟老太太并排站着的男子,大约就是梅县令了,留着美髯的标准古代中年美男子,不过,父子两人五官虽然相似,气质却完全迥异,梅县令文质彬彬的。而梅书瀚大约是因为学过武艺的关系,显得英姿飒爽。 梅县令见到红七,也颇为惊艳,恍了一会儿神。 不过,他到底阅历丰富,性子又深沉,很快就若无其事地笑着道:“这位想必就是贵府的七小姐,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见面更胜闻名了。老太太该头疼了,这样的该找个什么样的才能配得上她啊?” 老太太笑得脸似菊花。 “梅大人过奖了、过奖了。” 看那模样,竟是真的高兴,不像是伪装的。 红七暗暗讶异,红府的老太太可不容易讨好,尤其是眼下的这种状况,看来,这梅县令挺有两把刷子啊。 红七的心里提高了警惕。 这倒不是她对梅县令有什么敌意,而是以前在危险的环境里呆惯了,对于那些觉得厉害的人,下意识地就会有种防备的心理。 不够警惕的间谍,下场只有一个,死亡。 不过,心里虽是警惕,红七的面上却丝毫不显。在无数的危险中,她早就已经练就了泰山崩于眼前而不动声色的本事。如果有必要,不要说这点小意外,就是最亲近的同伴死在面前,她仍然能对害死同伴的敌人微笑。 做间谍的人,自控能力不强,那是自寻死路。 所以,在梅县令看来,除了惊人的美貌外,红七同一般的小姐也没有什么不同。这个时候,红七也没忘拉了红八一把,要不然,红八还回不过神来呢。 “七姐儿、八姐儿,你们两个怎么会在这里?” 老太太笑问。 闻言,红八的心一紧,尤其是三太太的目光,像针一般,让她的脸更白了几分。 红七却不慌不忙地笑道:“昨夜不知道梅公子的身份,让他受了这样重的伤,思来想去,我心里都十分地不安。所以就想来看看。但一个人有些害怕,就拉了八妹妹来陪我过来看看。唉,都是我太莽撞了。” 说到这里,红七就露出了自责的表情。 大贾氏见了忙安慰道:“这也怪不得你,好孩子,快别太自责了。” 她的心里其实也还记得昨日红七所做的事情,可是,今天红七的表现却是如此地亲切善良、善解人意。她本来就是心善之人,一番聊天下来,她早已经对红七十分有好感了。那里忍心看她露出这样的表情? 而梅县令见了红七这样的表情,更是心旌摇曳,甚至有种想要把她搂在怀里安慰的冲动,发觉了这一点之后,梅县令不觉暗惊。 要知道,他一向并不好美色,对大贾氏更是十分专情。他也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同年们应酬的时候,也曾见过京都丽名远播、风情万种的稀世绝色,都不曾多看一眼。 可这红七不过一个表情而已,竟让他有了这样的感觉。 实在是可怕。 梅县令赶紧移开了眼,再不敢多看。 红颜祸水、红颜祸水啊! 老太太对红七的话自然是不相信的,只是,现在这里人多,也不是问红七的时候,她就点了点头,道:“你知道错就好,下去吧。” 红七、红八朝外走去,就在这时,突然听到了一声呻吟声。 红八一下子就停住了脚步,回过了头去。 红七也不好把红八丢下,只得也跟着停住了脚步。 只听大贾氏喜极而泣地叫道:“瀚儿!你终于醒了,可把娘给担心坏了!” 红八闻言,顿时捂住了嘴,眼现泪花。 三太太大惊,连忙不停地朝红七使眼色。红七赶紧把红八给拉出了门去。后头,还传来大贾氏的低泣声。 一出房门口,红八的身子一软。 还好红七心急手快地扶住了,要不然她一准跌坐在了地上。 她的脸上,却露出了大大的笑容,喃喃道:“太好了!太好了!他醒了。” 梅县令带着梅书瀚和大贾氏回去了,小贾氏却留了下来。因为梅书瀚也就罢了,但小贾氏却是这事儿的主谋,在没有和周家谈完之前,红家暂时是不会放的。大贾氏本来也说要留下了陪小贾氏,可是小贾氏把她劝走了,反正红家也同意了大贾氏可以随时来探望,大贾氏因此也还算放心。 事后,老太太把红七叫了过去,面色严厉地问红七到那里去干什么。 红七当然不会说红八的事,只说去化解一下,免得结个仇家。这个说法,老太太倒能接受,还称赞了红七大度。 大度的红七却不知道,回去的路上,舒醒的梅书瀚却不那么大度。 他回头看着红府的方向,咬牙切齿地道:“红七,我们一定会再见的。下次,我绝对绕不了你!” 正文 41.第41章 暗潮汹涌 梅书瀚的神情被大贾氏收在了眼里,心里一沉。 这个儿子什么都好,可唯独一点,很死心眼,认定了一件事,不达到目的,绝对不会半途而废。 一回到府里,进了梅书瀚的屋子,屏退了下人。 大贾氏板着脸,寒声道:“跪下。” “娘!” 梅书瀚惊讶地看着大贾氏。 梅县令也大吃一惊,劝道:“瀚儿还在病中呢,有什么话,还是等他好了再说吧。” 可是,这会大贾氏却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肠。不但不认儿子,连丈夫也不认了。她恶狠狠的看向梅县令道:“还有你,从今天起,给我睡书房去。” 梅县令抖了抖,心里发苦,看来是扫到台风尾了。 大贾氏道:“当初我是怎么劝你们的,可是你们呢,个个都把自己当成大丈夫,说我是妇人之见。现在怎么样啦?我就跟你们说过,这做人得有做人的底线,害人必害己,可是,你们谁听我的了?瀚儿你一个失手不要紧,你,你小姨的一辈子,可是都给你毁了……” 说到这里,大贾氏的眼圈红了,甩袖而去。 临出门前,还吩咐下人,把梅书瀚看好了,没得她的命令,不得让梅书瀚出府。并放了狠话。 “瀚儿,我知道你的性子,我说几句,你不痛不痒,不放在心上。这回吃了这么大的亏,你一定不会就此干休。我今天话就摆在这里了,这件事到此为止。等你伤好了,立马回京都的书院里去。” “娘!” 梅书瀚震惊地看着大贾氏。 “这,夫人,这都快过年了,书院也都散学了……” 梅县令还待求情。 却见大贾氏一脸的决然。 “不用多说了,我已经决定了。如果你们父子两不把我说的话当一回事的话,这个家,我是没有办法呆了!我去庙里去,你们自个儿过好了。” 说完,大贾氏拂袖而去。 “夫人,等等我,等等我啊。” 投给梅书瀚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梅县令赶紧跟了上去,看大贾氏的模样,是真恼了。如果去晚了点,估计大贾氏会叫人给他打包铺盖了,他可不想真的去睡书房啊。 梅县令当初落魄时,大贾氏跟他吃了很多苦。所以,别看平常都是大贾氏听他的,真正大贾氏犟了起来,让步的还是梅县令。 空荡荡的屋子里,只留下面色苦涩的梅书瀚一个。 外头,被大贾氏命令的仆人看得牢牢的,连只苍蝇也飞不出去。过了十余日,梅书瀚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果然大贾氏就立即让人送走了他。 下一次红七她们再见到他,却是在京都了。 再说红家,这段时日,梅书瀚被梅县令带走之后,宁家兄弟、章家那傻名唤玉郎的傻子都被他们各家的人分别领走。 他们几个对红家也没有什么用,因此,红家十分客气、大度地接待并送走了他们,倒让两家十分感激,送了不少东西给红七压惊。 这些东西,老太太一分不扣地全给了红七。 现在,红七也算得上个小富婆了,身家不菲,把二太太送的铺子、田庄,大太太、三太太送的绸缎、玉器,老太太给的药材、首饰,还有宁家、章家给的字画、摆件加起来,十来万银子的身家是有的。 就是一些世家贵族的嫡长女出嫁的嫁妆,很多也就差不多这个数了。 不过,这是长江以北,江南靠北边诸县这边的行情,更南的苏杭还有沿海的一些富商嫁女,那就又大为不同了。 那些商人有的是钱,缺的是地位。如果能把女儿嫁给一些书香仕宦门第,就是陪嫁百万也不稀奇。那可是名副其实的十里红妆了。 据说,江南绸缎大商沈金山嫁女时,嫁妆足足八百多抬,第一抬更是九十九万两的银票。看到的人,当场眼都红了。 若不是请了官府的人维持秩序,只怕当场就发生暴动了。 该打发走的闲人都打发走了,红家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红七本来要搬回她的院子,老太太却觉得沾了血腥气,给一个女孩子家的住,到底不太吉利。因此张罗着要替红七换新居。红七却觉得梧桐院住了一段时间也住习惯了,因此不想换。 老太太就请法师过来做了法事,去了煞气这才让红七住回去。 从这些事中,红府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了,如果说以前的红七是老太太的掌上明珠,现在就是心尖尖上头的人。在加上红七亲自抓住贼子树立的威信,一时之间,红七竟大有力压几个太太,成为这红府老太太之下第一人的趋势。 虽然她并没有掌什么实权,但一声吩咐,无人敢予以违拗。 而负责负责事物的三太太,更是极有眼色地把梧桐院列为了老太太之后的第一位,一应事物,还在她们几个太太之前。 而二太太,也是对红七格外看重。 这日,专门让人请了红七,并且,让红三过来作陪。红三得到二太太叫人送过来的消息之后,眼竟有些微红。 红三一大早就起来了,格外用心地打扮,照了一遍又一遍镜子,生怕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然后,早早地就去了二太太那边。 二太太见了她,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淡淡地到:“一会儿,好好陪着你七妹妹,别怠慢了。” “是,太太。” 红三略显僵硬地道,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眼中虽然紧张,却也带着几分兴奋、喜悦。 她已经很久没有来二太太的院子里了。 七少爷红俊杰却是笑嘻嘻地拍着胸脯道:“娘,放心吧!有我在,保准七妹妹开开心心地来,欢欢喜喜地回去,一准所有的烦恼都没了,赛过活神仙。” 二太太就横了他一眼。 “就是有你我才不放心。” 红俊杰就大叹了一口气:“哪有当娘的这么不信任儿子的?” 有红俊杰在,一向冷傲的二太太眼神变得十分柔和,眼带笑意。 红俊才、红俊人、红俊好几个话虽不如红俊杰多,但也不时插上几句,母子之间其乐融融。 红三看着这一切,眼中的喜悦渐渐地淡去,身上越来越冷,好像掉入了冰窖里一般。她明明在这里,却觉得她好像是个外人一般。 红三就慢慢地朝一边退去。走了两步,却退不动了。她低头一看,原来,是红俊杰拉住了她的衣袖。抬眼,只看到红俊杰的后脑勺。红三的心里就升起了一股暖意,身子都没有那般冷了。 这个时候,红七就到了。 二太太让红家几个兄弟给红七正式道了歉,就离开了,留他们兄妹几个联络感情。她没有女儿,怕红七一个人在这里不自在,这才叫了红三过来。 若她有个女儿…… 二太太发出了一声叹息,目光怅然,原本,她也该有个女儿的。应该和红三一般大小的。 红七和红家几个小姐都不怎么熟,和这几个少爷更只是上次他们回来时,见过一面罢了。不过,红俊人长袖善舞,红俊杰爽朗活泼,两个人就把气氛超热了。而红俊才身为哥哥,也十分有兄长风范,红俊好冷面少言,却十分细心体贴,见红七打了个喷嚏,就叫人拿了手炉子和三太太的衣服给她披着。 红七前世是大的,什么时候都是她照顾别人。这样被别人照顾的经验,颇为稀奇。 而且,二太太这几个儿子的为人都不错,红七得了不少好东西,玩得十分开心。红三开始还十分拘束,只同红俊杰说话。可后来在红俊杰的带领下,慢慢地融入了进来,虽红俊才几个待她还是有几分疏远,不及对红七亲热。可是,却也不像她记忆中那般,总是用愤怒仇恨的眼光看着她。尤其让红三喜悦的是,红七对她的态度同对红家几个兄弟一模一样,并没有什么不同。 虽不曾特别地亲热,但这也足以叫她开心不已了。 看来,红七并没有因为她上一次的毛事讨厌她。从夏溪那里,红三知道,红七是很不喜欢别人不经她的允许就进入她的房间的,尤其是睡觉的时候。 红七在这边玩得开心,有人却不太开心了。 大太太自从上次病了就一直卧床不起。三太太同她一向交好,一忙完了手头的事就过来看她了。 大太太就流泪道:“妹妹,这日子,我是过不下去了。老太太这样不给我脸,现在,整个红府都把我当做笑话了。上次我的丫头去厨房要个雪梨汤,都推三阻四的。我,我可怎么活啊!” 说着,大太太就拿着帕子掩面呜呜地哭了起来。 她看不到的时候,三太太翻了个白眼。 “我的姐姐啊,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跟几个不长眼的下人计较啊?多大的事,是谁得罪了你,叫丫头去跟语嫣说一声,碾了出去就是了。现在,可是有件天大的事呢。” “还有什么事?” 大太太疑惑地问道。 三太太就让下人们退下,凑在她的耳边,神神秘秘地说了。 大太太瞪大了眼,一掀被子,坐了起来。 “你说的是真的?我的儿子真的有可能成举人,甚至还有可能中进士?” 正文 42.第42章 我的家我做主 这下子,大太太也顾不得装虚弱了。 事实上,经过大夫的精心治疗,大太太的病早就好了。只是觉得大失颜面,心中对老太太有怨气,这才一直装病。不过,此时听了三太太的话,大太太的病自然一下子就好了。这可是关系到儿子得前程,她们大房在府里的地位的大事。 “太好了!太好了!老太太真是英明,这才是正理嘛。这红家,还是要靠男人们来支撑门户才对。正应该如此才对。老太太总算明白了。” 大太太得意万分,以前老太太老把那些不值钱的女儿当个宝,三太太的地位也随着大姐儿嫁入王府水涨船高,硬是后来居上,把她们这些当嫂子的压在了后头。大太太一直不明白,别人家都是儿子金贵,女儿不过是瓦片。怎么到了他们红府就反过来了? 她这生了两个儿子的,倒比不上那没有为红家传宗接代的了? 现在,终于等到老太太明白的这一天了。 大太太看着三太太的眼里不免带着几分怜悯和不屑。谁叫三太太没有儿子,这回的好事,是不可能轮到她了。所以说,这女人啊,再能干有什么用?关键还是要生个好儿子。如果这事儿真的能成,以后这红府里,他们大房也会拥有一席之地了。甚至,很有可能压过二房、三房。想到美好的前景,大太太的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三太太虽然知她素来是这个秉性,可是,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就冷笑着道:“姐姐你也别太高兴早了,这事儿也只是咱们这么想,能不能成还说不定呢?别到时候竹篮打水一场空,白白高兴一场。” 大太太一听就急了,大声道:“我倒是不信,那周家连脸面都不要了。别忘了,那小贾氏的口供可是在老太太那里,他们敢不就范?” “就算是这事谈成了,别忘了,府里的有儿子的可不止你一个。那边,只怕已经在虎视眈眈了呢。听说,今儿个特地请了七姐儿过去,你说,是为了什么?以前,可不见她对七姐儿这么殷勤过。” 三太太见不得她这副张狂样,东西还没有吞进肚子里呢,就开始对她大小声了。 于是就幸灾乐祸地提醒道:“对了,还有,上次老太太让我们几个给七姐儿补偿。听说,二姐姐可是大手笔,竟送了两件京城的铺子给七姐儿。老太太现在这么重视七姐儿,你说,万一七姐儿说了什么……” 说到这里,三太太摇了摇头。 大太太就惶然了起来,不安地道:“应该不至于吧?老太太再看重七姐儿,可她也不过是个要嫁出去的女儿。这府里这么大的事情,老太太那么英明的人,怎么会听一个没有见识的女儿家的话?不可能、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告诉你,这回的这件事儿,还真就是她的主意。咱们这七小姐,可真是不同凡响。” 三太太就把那一日大太太没有来,老太太是怎么问的她们几个太太,又是怎么叫了红七来,红七一说,老太太又是怎么个表现,活灵活现、仔仔细细地说了一遍。 说得大太太面色发白,说得她心中后悔无比。上次老太太叫她们几个给红七补偿,她是给的最少的一个。若是红七记仇偏帮二太太的话…… 大太太简直不敢想,若是这样的机会错过了,这一辈子,她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她焦急地道:“可是,良儿可是我们红府的嫡长子,本来就是该他继承红府的。老太太不待见我也就罢了,反正我最笨,不讨她老人家欢心。可是,良儿可是她老人家的嫡亲长孙啊。这放到哪里,家业都是传长不传幼的。” “姐姐你糊涂了,功名又不是家业,由来都是看个人本事的。哪里有功名只能长子得的道理?又不是爵位。若是二房的儿子得了功名,外人看起来,可是一点儿问题的。毕竟,说实话,二太太的几个儿子读书,的确是我们府里最用功的,学问也是最好的。整个清河县都是知道的。” 大太太却听三太太说,心中就越没有主张了。 “这该如何是好?这该如何是好?”她紧紧地握住了三太太的手:“好妹妹,你可得帮帮我,帮帮良儿。这事儿若是成了,我一辈子也不会忘了你的恩德的。” 三太太这才满意地笑了。 “姐姐这是哪儿的话,咱们是什么关系,我自然会帮你的。不过,若是要我帮你,姐姐你要听我的话。不然,这事儿就当妹妹我没有说过。” 三太太正色道。 这么多天了,老太太对大房这边连个风声也不透,若不是她说,只怕这事儿完了,大太太才会知道。深知老太太的性格的三太太就有几分猜到了老太太的意思,这件事,只怕老太太是属意二房的。但是,三太太却绝不想让二太太讨这个好。 “我听、我听、我一定听,妹妹尽管说。” 大太太连连点头,两只眼睛期盼地看着三太太。 三太太就道:“那第一,从现在起,姐姐先别跟老太太赌气了。这个时候,千万不能惹老太太生气,让老太太寒了心。那这事儿,妹妹我也无可奈何了。” “我听你的!我听你的。” 大太太的头点得像小鸡啄米。 “第二,良儿他现在再哪里?要让他赶紧回来,不然,这件事只怕也没戏。” “好,我马上叫良儿他赶紧回来。他的岳家也不远,两三天就回来了。绝对不会误了事。还有呢?还有什么是我要做的?” “第三,四弟妹肯定是二嫂那边的,不用说了。因此,七丫头说不定会是关键人物,咱们得设法把她拉拢过来。决不能让她倒到二嫂那边去。” …… 从这一天起,大太太的病突然就好了。病好了之后,她主动去见了老太太,对老太太认真反省了她的错误,说得眼泪涟涟。 老太太见了,心中也有些悔意。 那****心中烦躁,给了大太太没脸。以大太太的性子,多半又会负气装病,一两个月不见影子才对。不曾想这一回,大太太倒这么懂事,竟没有抱怨一句,还把一切错误都说成了是她自己的错。 老太太何等精明的人,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大太太根本就不是这样深明大义的人。显然是有高手在后头支招了。而这个高手是谁,老太太不用想也猜得到。而她们这般是为了哪出,老太太也明白。 可纵是如此,老太太仍有些为难了。 “唉,真是叫人左也不是,右也不是。” 雪松服侍老太太的时间最长,对她的心思也最为了解,就是老太太不说,她也猜得到老太太在想什么。 她就笑道:“可要去请七小姐过来?” 老太太就有些心动,事实上,刚才她也是起了这个念头。随后,老太太笑了:“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这么多年,大大小小的事也碰到过不少,凭他火里海里,都是我一个人应付过来的。都这把年纪了,反而要处处指望个小丫头不成?而且,这事儿也不是她该搀和进来的,没得让人怨恨。” “老太太您可真疼七小姐。”雪松感叹道,又抿着嘴儿笑:“不过,现在谁不知道老太太你最疼七小姐,只怕老太太的一番好意,她是受不了了。听说,这些日子,大太太、二太太那边也是轮流请她过去呢。” “哦?”老太太的脸上就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看来,她那儿比我这儿可热闹多了呢。” “是啊!老太太您这儿,没什么事是没人敢打扰的。听鹤儿说,昨日个,七小姐都避到她的屋子里来了。可怜见的,眼圈都青了。” “那个鬼丫头也有这一天啊。” 老太太呵呵地笑了,笑得十分开心。自个儿十分痛苦的时候,看到别人比自己更倒霉,心情就会变得愉快多了。 雪松见老太太笑了,她也笑了。 “老太太您也太不地道了,竟然幸灾乐祸。”窗外突然有人出声道,两人吓了一跳,不过,很快就听出了是红七的声音。 推开窗,就见红七苦着一张脸,可怜兮兮地看着她们。 “老太太,您究竟打算怎么样,给一句话吧!不然、不然,我就长住您这儿,不回去了。” 这些日子,她一下子就变成香馍馍了,今儿个二太太派人请,明儿个二太太派人请。二太太那里还好,不想去推了就推了。大太太就恐怖了,如果你不去,她干脆会寻上门来。红七从来不知道,大太太是这般死缠烂打的人。 她已经同大太太说过了,这人选是谁,得看老太太的意思,找她也没有用。可大太太就是不死心。 不管怎么样,大太太也是长辈,红七也不好过于无礼。最后只能到处躲,已经很久没有睡个好觉了。再这么下去,她会减寿的。 老太太就叫了红七进去,问她:“让你说,这件事要如何处理才公平、才能让所有的人都心服口服?换了你,会怎么做?” 红七毫不犹豫地道:“只要涉及到利益,就总有人会觉得不公。若是顾忌这顾忌那,还不如不当这个家。既然当了家,所有的人都得听我的。不服的,有本事就夺了我的位子去。没这个本事,就闭嘴。” “我的家我做主!” “好!” 老太太猛得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那这件事,就由你全权处理了。” “呃?” 红七呆了。 正文 43.第43章 不祥的预感 这老太太,刚才不是还跟雪松说不想让她搀和进来、不想让她白白得罪人,害红七还感动了下,这才出声。怎么立马就变卦啦。这不是调戏人吗? 看着红七的呆样,老太太笑了。 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孙女儿露出这种傻傻的表情呢。 “怎么?刚才说的还挺慷慨激昂的,真要做了不敢了?” “怎么不敢?”红七回过神来,扬眉,“只要我红七想,这天下就没有我不敢做的事情。” 这话,听得雪松暗暗咂舌不止。 老太太笑看着红七:“这么说,你是答应了?” “答应老太太的未必不行,不过,如果老太太依我一件事的话。” “什么事?” 老太太好奇地问道。 “从今以后,这个家,归我当。” 红七说道,雪松倒吸一口冷气,这七小姐,还真敢说啊。 老太太的目光顿时如刀般落在红七的身上,周围的气温立马骤降了几度,雪松屏住了呼吸,连气也不敢喘。从来没有人赶在老太太的面前如此放肆。严苛一点来说,这简直称得上是忤逆了。 红七嘴角却仍带着浅笑,定定地看着老太太,连嘴角的弧度都没有变过,气定神闲。 良久, 哈哈哈! 老太太终于大笑,雪松这才大松了一口气。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她的背上已是一片冷汗,衣服都****了。这短短的不到一刻钟,简直比她跟过老太太的任何一个时候都刺激。毕竟,她跟着老太太的时候,老太太就已经是这红府里的实权人了,上上下下,没有敢不敬的。 “你这个丫头,还真敢说。”老太太近乎宠溺地看着红七,那模样,就像一个极为慈祥的老人家。 雪松暗暗吃惊,老太太,比她想象地对七小姐更不同啊。 “雪松,你下去吧,留我们祖孙两个,在这里单独说说体己话儿。” 老太太命令道。 雪松退下,老太太朝红七招手:“快进来吧,外头天冷,别冻着了。本来现在身子就虚,也不晓得爱惜。你几个丫头也是,就让你穿这么薄就出来了?” 红七能察觉到老太太话里的担心,笑道:“也不怪她们。是我自个儿,不喜欢穿得多,总觉得快要窒息了似的,闯不过气来。再说,屋子里放了火盆子,又烧了炕,能冷到哪里去?” 说着,红七就翻上了窗台。 “你这个皮猴儿,好好的窗户你干嘛不走,小心点、小心点!” 老太太大急,忙小跑过来,扶住了红七。看她落地了,才舒了口气,敲了她的头一下,训斥道:“以后再不可如此了。万一不小心摔着了,伤了筋骨,可如何是好?若是破了相,那怎么办?女孩子家家的,脸就是命,千万不可大意,知不知道?” 虽是训斥,还是能感觉到里头浓浓的关心。 红七乖乖的点头,只觉得心里暖暖的。这种感觉真奇怪,她不应该是这么容易感动的人才对。从本质上来说,红七其实更多的把这里作为一个临时的过渡所,像执行任务时进的公司般的存在。接近老太太、与老太太打好关系,也是为了能在这红家过得更舒心。她真正的家人,都已经过世。她虽然思念,但并没有脆弱到要找替代品。那是无可替代的。她在这里,不过是扮演红七这个角色。 这些,红七想的十分清楚。 出任务的时候,进行家人扮演,对她来说,并不是第一次。那些家人比老太太对她更好的,多的多了。 但她就是第一次进行这样的任务时,也没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有这样强烈的感觉。对于性格清冷的她来说,这种反应已经是很明显的了。这实在是说不通。只怕是这个身体的原因。血脉相连,还真是一种可怕的力量。红七在心中暗暗皱眉,她不喜欢这样不受控制的力量。 老太太关了窗,隔绝了外头的寒冷,拉了红七在床上捂了,双手握住了她的手。老太太的手很暖和,不一会儿,红七的手就变暖了。 红七心中虽然因为突然意识到自己受了这原本不属于自己的身体影响,对老太太产生了本不应该产生的感情而格外排斥这样的亲密,但她的头脑却十分清醒。晓得这样的亲密对她是有利的,因此她乖乖的由老太太握着,眼中还露出了濡慕的神色。 作为一个间谍,头脑和心是可以分离开的。当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做得完美。但红七就是组织里在这方面堪称完美的一个。任何时候,她都绝对不会因为本人的情绪,做出有损任务的行为。一切以任务为优先。 其实,红七论身手,不是组织里最为优秀的;论各种才能比如说伪装、枪械、表演……在组织里也都不是最强者,比她强的人不少,可是,正是拥有这种心态,红七才能在一次又一次的危险任务存活下来,成为组织里任务成功率最高的第一人。 老太太这时看着两人交握的手,突然就叹了口气。 “看来,我是真的老了。如果是以前,无论大太太怎么做,我也不会有丝毫的犹豫;也不会这样亲近一个孙女辈……这人一心软啊,就容易犯错。尤其是作为一家之主,更是不能和谁格外地亲近。一旦近了,就容易被感情所左右,失去理智,做出对家族有害的决定。以前,我都能够一切为了红家,最近,不知为何,做到这一点,越来越难了。难怪那些再英明的皇帝,到了年老之时,都会变得昏庸,岁月真是不饶人啊。” 这一天,老太太和红七聊了许久许久,说了很多话,絮絮叨叨得简直不像是过往的她,就像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老人家。 到了很晚的时候,红七才离开。 走的时候,外头天都已经黑了,红七刚出屋子,突然听到“呱”地一声,黑色的鸟儿扑扇着翅膀,冲天飞起。 是乌鸦、黑乌鸦。 红七并不是迷信的人,但那一刻,她心里不知为何,产生了一种不祥的感觉。 这一天的老太太,实在是太异常了。反常,总是让人不安。但有的时候,不过是虚惊一场罢了。如果一点点小状况,都疑神疑鬼,心惊胆战地,这样的心理素质,就是别的方面再出色,只怕当了间谍,不出一年,就得疯。 红七的很多同伴,最后就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心理问题退出这一行的。毕竟,黑暗面接触得太多了,对人的心理,会产生极为负面的影响。能抵抗这种影响的,才能继续在这一行生存,抗不过的,只有退出,要不然,会死的很快。 所以,红七很快就将这种不祥的感觉甩在了脑后。 而在红七离开之后,摇曳的烛火中,老太太的眼神投影在虚无之处,好像看到了什么似的。 她的眼神是红家所有人从来没有见过的温柔,声音如水:“少华啊!已经等了很久了吧,不耐烦了吧。只是,若是我走了,好不容易挣到现在的这个家,只怕就会散了、败了。再等等我啊,用不了多久了,等大姐儿有了子嗣,坐稳了王妃的位子,七姐儿和其他几个孙女嫁个好人家,能帮衬家里;几个孙子们也再大一点,能当得起这个家的时候,我立马就来陪你。不过,到时候我已经是鸡皮鹤发,你,还能认出我来吗?不知道这人死了之后,会不会也继续变老,你现在又是什么模样。不过,我肯定是认得出你的。就算是你变了模样,我也一定认得出的。还有,我们可是约好了会一起投胎,来世还要做夫妻的,你可不能因为等得太久,就自个儿去投胎。不过如果你真的等不及,太寂寞了,先走也没有关系,我一定会去找你的。我每日都在佛祖的面前祈祷,祈祷来世我们能白头到老,佛祖看我这么虔诚,一定会成全我们的。少华,我好想去见你啊……” 老太太就这么一个人说了很久很久。 红少华,是早逝的红家老爷子的名讳。 第二天,红七又去见了老太太。老太太昨日那个样子,她实在有些担心。不过,老太太已经又恢复了往常的模样。并让红七再忍耐几天,到时候她会解决这件事。 老太太恢复了正常,红七自然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也就等着看戏了。 又过了两天,大太太的儿子二爷红俊良从岳家回来了,他的妻子二奶奶留在岳家,暂时没有跟他一起回来。 红俊良回来的第二天,老太太召集了红家几房的嫡系,至于妾和庶女们,是没有资格参与这样机密重大的事情的。 老太太没有与任何人商量,十分强势的就宣布了对于这事情的处理意见。如果能从周家那里得到这个机会,她将会分配给最有才学的那一个。到时候,她会请外面的先生来当评判,看哪个少爷的学问最好,这个名额就归他。 大太太还想拿嫡长来说事,给老太太一句话堵回来了。 “如果谁敢多言,那一房就直接丧失资格。” 果然不愧是把红家掌控的老太太,一旦决定了,就雷厉风行,不容任何人有二话。 二太太自然是心喜不已,论学问,大太太的二爷红俊良拍马也赶不上她的几个儿子。这个竞争,没有悬念。 大太太大受打击,老太太摆明了是偏向二房,谁不知道二房的几个儿子都是去了白鹭书院的。而她的儿子,出了族学,就没有再拿过书本了。这些年一荒废,学业只怕是不进反退。更不用说,就是原先在族学里,她的儿子也是不及三房的。 大太太不敢对老太太说什么,回去了她的松院,把屋子里的东西乱砸一气,愤怒尖叫:“肯定是那个七姐儿!这件事同她绝对脱不了关系,要不然,为什么老太太原来都没有说什么,她去了松院没两天,老太太就这么快决定了?不识抬举的东西,她一个没有母亲,没有兄弟的孤女敢坏我的好事?我饶不了她!我绝对饶不了她!我要让她万劫不复,我要让她为她选择了二房后悔!贱蹄子、没有娘教的杂种……” 正文 44.第44章 周家来人 大太太气疯了。 乒乒乓乓。 不到一会儿,屋子里就给她弄得狼藉一片,乱七八糟,红五焦急不已,她倒不是心疼那些东西,她却是担心大太太。前些日子,大太太方被气得吐了血,才好了些。现在又打动肝火。大夫可是嘱咐过了,说让大太太好好静养,不要生气的。这才过了几天,就又大发脾气。 她连忙推了推哥哥红俊良的身子。 “二哥,你赶紧取劝劝娘啊。” 红俊良掏了掏耳朵,打了个哈欠。 “一路赶回来,累死我了。娘也真是的,明知道这种好事,哪会跟我们这房沾上边,还三催四催地叫我回来。这不,白跑了一趟吧?还害我丢下了你嫂子,到时候又要被她念。你们女人,个个真是烦死了。” 说完,竟径自走了。 “哥、哥!” 红五在后头叫,也没能留住他。这时,里屋的丫头一声惊叫:“太太!太太!你怎么啦?来人,太太又吐血晕过去啦!” 红五一惊,提起裙摆跑了进去,果然,地上一大滩血迹,屋子里也有浓浓的血腥味,不像只吐了一口的样子。而大太太真被几个丫头半抱着放到了床上。红五冲了上去,一把推开了几个丫头,就见大太太脸色惨白,嘴角还沾有血迹,气息微弱。 “娘!娘!你怎么啦!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大太太已经晕过去了,哪里会有反应。红五回头,见几个丫头还愣在那里,没个反应,气得抬手“啪”地一声就给了一巴掌,厉声道:“还不去请大夫,楞在这儿干嘛?” 她看着柔柔弱弱,但怒极了,这手劲却不小,一巴掌下去,那丫头给打得一个踉跄,正好跌坐在了那滩血上。丫头慌慌张张地爬起来,一看,满手的血。顿时,惊叫了起来:“血!血!” “没用的东西,这点儿事都怕,要你有什么用?” 红五骂道,可这个丫头已经吓傻了。幸好大太太身边最得用的红袖这时总算反应了过来,对红三道:“三小姐,还是我亲自去一趟好了。” 红五点了点头,总算还有个中用的。也不知母亲怎么挑丫头的,她身边的一个比一个胆子小,也就这红袖还算上得了台面。 医馆离红府不算太远,过了约小半个时辰,大夫过来了,给大太太用了针,大太太长出一口气,终于睁开了眼。红三的心这才落回到了原处,感激地付了诊金,送走了大夫,她回到了大太太的床边。 大太太就拉着她的手落泪。 “老太太实在是太欺负人,太不把我们大房放在眼里了。七姐儿也不是个好东西,见钱眼开,我作为一个长辈,低声下气地求了她那么多天,她不但不帮忙,还倒打一把。我、我的命好苦啊。就这么活生生地被她们欺负。这么受气的一天一天熬着,有时候,真恨不得一抹脖子去了算了。如果不是怕我一走,你们兄妹两个没有人照顾的话,娘真的是活不下去了。唉,我这是倒了哪辈子的霉哟,嫁来这个长幼不分的人家……” 大太太一肚子的委屈对着红三倾吐了起来。 红五连忙安慰她:“娘,你别伤心,我一定会嫁个好人家,让你过享福的日子的。到时候,你再也不用看谁的脸色。” 说到最后,红五的脸露决然之色,目光森然。 从小到大,她们这一房在红家就是无足轻重,什么好事都没有她们的份。娘也动不动就被老太太呵斥,弄得下人背地里也把娘当做笑话。唯一的亲哥哥本来应该奋发图强,撑起这一支的门户才对。偏偏哥哥却只知道混日子,娶了嫂嫂更是被嫂嫂制服得服服帖帖,只晓得天天围在嫂嫂的裙角边,什么母亲、什么妹妹都不记得了。 但是,她不一样。 从小父亲基本上就不在这个家里,是娘辛辛苦苦地养大了他们。她记得娘为了他们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她从小多病,三天两头地发烧,大夫都说很有可能养不大,是娘天天把她抱在怀里,用她的体温温暖着她。有一次,她病得特别严重,烧得都快要死了,奄奄一息的时候,大夫都说救不回来了,老太太要三太太准备后事。所有的人都放弃了她。 是娘,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偏方,说人心口上的肉,可以增加人的阳气,把迈入鬼门关的人拉回来。这个傻娘,就真的用刀子剜了心口上的肉,熬了药也治她。也不知道是那药真有效,还是上天也被娘的诚心感动了。 她真的活了过来。并且,从此以后,虽留下了咳嗽的毛病,但再没有害过什么大病了。 娘不但给了她最初的生命,还给予了她这个必死的人第二次命,这份养育之恩,比天高比地厚。 红五发誓,一定会让饱受苦难的母亲过上好日子,再也不用受别人的气,不管是老太太,还是二太太,还是其他任何人…… 为此,无论要她做什么,她也会做。 此时红五的眼神,与她平常柔弱的样子截然不同,甚至,仔细看的话,竟有几分可怕。 大太太又说了好一阵子,说的话大致都是抱怨老太太、二太太、红七的,反复来反复去的,就那么些,却说了将近一个时辰。红五却没有一丝一毫地不耐烦。后来大太太又问起红俊良在哪里,红五就说红俊良本来在这里的,她说这里有她守着,叫红俊良回去睡了。大太太连连点头:“你做得很对。你哥哥他一路回来辛苦了,正是要好好休息才行。” 话虽如此,脸上还是有些失望。自从儿子娶了媳妇后,母子之间似乎越来越疏远了。红五这一晚睡在大太太这里,两人说了许久的话,大太太抱怨老太太、抱怨二太太,不过,最为怨恨的,竟然是红七,睡觉之前都还恨恨地提起。 这一次事件过后,大太太是真的把红七给记恨上了,从此每回见了红七都横眉冷眼,阴阳怪气,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敌意十分明显。 红七真的觉得十分冤枉,这件事还真跟她没有什么关系。但凡明眼人猜也猜得出,比起大太太,老太太一向都是更看重二太太的。这回有这个结果,也十分符合老太太的一贯策略。这想都不用想,就明知道结果的事,她又不傻,做这种白费功夫、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而且,二太太也根本就没有叫她当说客啊。 这真是比窦娥还怨啊! 不过,红七也懒得去解释,大太太这样的人,不打交道更好。反正大太太也不敢真对她怎么样,只不过是不给好脸色看,冷眼冷语几句罢了。又不掉一块肉。 倒是红五,背着大太太偷偷地找了红七,特地代大太太给红七道了歉。大太太那样的人,有红五这样的女儿,也算是福气了。 不过,虽然红五表现得很通情达理,似乎对红七没有一点儿芥蒂,但红七还是从她不经意流露出的眼神中,感觉到了一丝敌意。 其实,红五的表演称得上是完美了,一个没有训练过的普通人,还是个十几岁的小女孩,竟然可以把心思藏得这么深,几乎没有什么破绽。只不过红七她们做一行,对人的眼神、情绪、心理格外敏感,就是同行的精英,可以完美地骗过普通人,要骗同行却是很难。 所以,红七才察觉的,倒不是红五不厉害。 这样一个藏不住心思的娘却生了个这么有心思的女儿;而三太太她们却是刚好相反,三太太那般厉害,红八却远远不及。 可见,虎父犬子、歹竹出好笋这些话还是十分有道理的。 有这红五在,大房以后说不定会有一番造化也说不定。只是,这红五受大太太影响颇深,就是以后发达了,只怕也只会与自己为敌就是。 大太太与三太太交好,看来,只有倒向二太太那一边了,靠着大树好乘凉。而且,二房的儿子多,性格也不错,有投资价值。 虽是有这个打算,可红七身子还虚,性格也爱静,倒是不大往二太太那边去。而红三也不是主动的性子。幸好红俊杰是个爱热闹的,又受了红三几个贴身大丫头们的拜托,因此每回强拉了红三一同来红七这里。 他们几个年龄本来相近,而且,红七发觉,红三外表看起来不易让人亲近,熟悉了之后发觉对人却是十分赤诚,红俊杰在红七看来,有些也不够稳重,但性格爽朗,也没有什么心机,对关心的人也很真心。 初步看来,倒是可交之人。 这样一来二去的,三个人倒也算熟了。至于红八,那次的交集之后,她在她的天香苑,红七在红七的梧桐院,仍然如同以前一样,没有什么交集。偶尔红七出笼,碰巧在外头看到了,红八不咸不淡地喊一声“七姐姐”,红八应一声“八妹妹”,然后,擦肩而过。红五经常与红八一块,见到了,只是点头笑笑。若是红八不在,倒是会说上几句问候的话。 而红九是最少见的,似乎她不大爱出来,不像红七,虽然老是犯困,精神稍好一点,也习惯每天出来小逛一会儿。偶尔见了,红九会客客气气地笑着喊红七,说几句不痛不痒的话,不近不远。 迈入十一月下旬快到十一月初的时候,周家终于来人了。 这个时代的交通实在是太不方便了,若是在现代,不过数小时就可以完成的事,换了这个年代,就花了二十多天的时间。其实,从杭州过来倒是不要这么久,顶多七八天也就差不多了。不过,红家递消息过去要这么多天,周家那边听见发生了这样的事,总要商量一下要怎么处理。这一来一回,时间就长了一些。 周家来的是二房的二奶奶,姓欧阳,约三十来岁,圆圆润润地,笑起来十分有亲和力,看起来是个好说话的好人。 跟着她一同来的还有个叫凤姑的管事,身着青衣,容貌只能说是清秀,并不起眼。红七从屏风后见了,眼神就停在了她的身上。 正文 45.第45章 红七的不安 是老太太叫红七在屏风后看着的,看来老太太现在的确是十分看重她,几乎红家的大事都会让她参与,也会询问她的意见。红七本来也觉得古代的生活悠闲是悠闲,可也无聊了些,有点事做也好,因此,倒也不排斥。 老太太叫人在后头给她设了个位置,放了点心、茶水,她本来端着茶杯,喝得正惬意。老太太爱茶,鹤儿泡的一手好茶,这滋味,赶得上前世去过的一些顶级茶会所里茶博士的功夫了。 红七的几个丫头这方面就稍次了些。 只是,此时红七却微微皱起了眉头,这个凤姑,不是一般人。 虽然她伪装成一个普通管事的模样,神态也规规矩矩地,容貌什么地,更是没有什么出众的,看起来,同别的管事没有什么两样。 可是,这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红七的眼睛。 这世上各个阶层、各个职业,每种人都有每种人独特的气质。当然,像红七这样经过特殊训练的伪装高手,是可以瞬间变身成另外一个完全不同的人的。如果是同行的绝顶高手,红七也不一定能发觉。 不过,这个凤姑倒不是这方面的高手,这才给红七发现了端倪。 凤姑的身上,有浓浓的暗世界的味道。就像红七以前见过的一些地下组织的成员,职位只怕还不低。 这周二奶奶身边有这样一个人,事情难道会有什么变数吗?红七提高了警惕。她让小丫头拿了笔墨纸砚来,写了几个字,让丫头拿去交给雪松。 老太太正在与周二奶奶应酬,雪松过来,附在老太太的耳边,转达了红七的话。老太太的目光不禁落在了凤姑的身上。 七姐儿说要她小心这凤姑,可是,左看右看,也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啊。 不过,七姐儿十分聪慧,应该不会随便乱说。老太太就又仔细地看了看,周二奶奶见了,心中一突,就笑道:“老太太一直在看凤管事,可是凤管事有什么失礼的地方吗?” 老太太笑道:“周家果然不愧是我朝数百年的名门望族,不说二奶奶你周身的气派,就这位管事姑娘,看着也十分气度不凡。不知凤姑娘今年多了,家乡哪里,可许了人家不曾?” 老太太慈爱地看着凤姑。 凤姑神情清冷,淡淡地道:“凤姑不过是一微末奴婢,不值得老太太关心,还是谈正事吧!” 老太太的笑容微凝。 这个凤姑,她好声好气地问,她一个下人,也太不给面子了。老太太的心中升起一股怒气。不过,她也意识到,红七说的只怕是对的,这个凤姑,的确有些不一般。如果是普普通通的下人,不可能会如此回答。 一旁作陪的几个太太脸色都有些难看,老太太在红家是至高无上的,没有想到这周家一个小小的下人,也敢在老太太面前如此猖狂。 只是到底人的名树的影,这可是大名鼎鼎的周家。 三太太悄悄看着老太太,等着老太太的示下。二太太微微蹙眉,暗暗焦急,事情已经进行到关键的时候了,为了个无足轻重的下人节外生枝就不好了。 大太太却突然冷哼一声,发作了。 “你们周家就是这么教导下人的?主子问话,回答就是了。竟然敢如此无礼,若换了我们红家,这样的下人,早就拖下去打板子了。几百年的名门世家,不过如此。” 反正这名额落不到她儿子的手里,大太太也不怕会得罪这周二奶奶,一点儿顾虑也没有,说话也极为不客气。 所有人的人都没有想到,大太太竟然会如此说话,一点儿也不给周二奶奶留面子,还把整个周家都给搭上了。 二太太看着大太太的眼中就带了几分怒色,她这是存心的吗? 三太太微微低头,掩去了唇边的笑意。 一直笑眯眯的周二奶奶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而那凤姑本来神情就冷,这时,更是脸色如冰,声音比起刚才寒了八度:“就是因为一直如此教导,我周家才永远是“王顾林谢,周叶陆贾”里头的周家;而你红家才不过是小小清河县的红家。” “你!” 大太太的脸涨得通红,一个下人,怎么敢如此对她?她却不想想,这凤姑在老太太面前都是如此,又怎么会对她客气? 这时,三太太看见老太太的眉毛跳了跳,知道火候差不多了,晓得再继续下去,到时候老太太那里就不好交代了。 “好了,嫂子,与一个下人计较什么,没得失了身份。” 三太太就拍着二太太的背,安抚道。又转头对周二奶奶道:“二奶奶,我这嫂子脾气直,有的时候说话是有那么点不中听,我替她给你道歉了。她心里并没有针对你们周家的意思。周家是名门世家,数百年的传承,我们小小的红家,与你们比,不过是见不得世面的乡下小地主罢了。” 听三太太这么一说,周二奶奶的脸上就添了几丝笑意,和缓了许多。 “三太太客气了。” 二太太却皱了皱眉,这三太太,平常拍老太太的马屁也就是了,这周家下人如此无礼,先不给老太太面子,后来又与大太太针锋相对,一味服软,不是让人瞧轻了红家吗? 老太太的眼神也变得严厉起来。 三太太这个时候,又笑意盈盈地道:“我出生小家小户,没见过多少世面,如今见了二奶奶这通身的气派,仰慕得很,有一个问题,能请教一下二奶奶吗吗?” “三太太客气了,有什么问题尽管问。” “我想问二奶奶,是不是像名门世家里的下人,主子和主子说话时,下人没有得到允许,也是可以随便开口的?若是如此,以后我们红府也要向你们好好学习了。毕竟,你们是名门世家嘛,规矩自然是对的。” 二太太十分好奇地问道。 老太太、二太太的眼里就露出了笑意,大太太更是喜笑颜开,得意地看着周二奶奶和凤姑。 周二奶奶的脸色青了一会,但,马上恢复如常,只命令道:“凤姑,给老太太、大太太赔礼。” “是。” 凤姑应了一声,并没有任何不甘的神情,十分干脆地上前,行了一礼:“方才是我失礼了,请老太太、大太太恕罪。” 虽是赔罪,她仍是那一个表情,变都没有变过,让人见了心里就不舒服。 大太太就冷笑道:“好一个丫头,我看你根本就是嘴服心不服。若是真知错了,应该跪着认错才对吧?” 她恨极了这个丫头不给她面子,自然想好好惩戒于她,让她难堪。 周二奶奶的脸沉了下来。 这红家大太太好不晓事。刚才她不过是给二太太的话扣住了,这才叫凤姑赔礼的。这大太太倒是不依不饶了起来。 她代表的可是周家! 周二奶奶的神情收在了老太太的眼里,她当机立断地呵斥道:“好了,跟个下人计较什么?这下人再这么无礼,也是周家的丫头,还轮不到你来越俎代庖。没有分寸的东西,给我闭嘴。” 大太太的眼圈顿时红了,她这是为了谁才出头的啊? 周二奶奶的脸色这才和缓了些,想到东西还在红家,就笑着道:“老太太,我是奉了我们老太太的命令,有点儿事想单独和老太太谈谈,可以吗?” …… 这场谈话到了中午就结束了,结束时,老太太、周二奶奶的脸上都带着笑意,随后,老太太安排了午饭招待了周二奶奶。 下午,周二奶奶还由几个太太陪着在园子里逛了许久,最后方才离去。大太太的脸色始终不怎么好看,三太太一贯地长袖善舞,同周二奶奶谈笑风生。而一向话并不多的二太太这一日的话也比往日多些,同周二奶奶倒是说得十分投机。 周二奶奶走后,几个太太立马就去见了老太太。 “老太太,那周二奶奶怎么说?” 开口问的倒是三太太。 二太太看着老太太,眼神是少见地紧张;大太太也同样看着老太太,眼神也同样紧张。只不过,二太太是期望这事儿谈成了。 而大太太则心里在狂叫。 一定要砸了! 一定要砸了! 千万不能成! 千万不能成! 如果这事儿成了,以后,二房的地位会越加稳固;而他们大房,定会被打压地越来越在红家抬不起头来。 几个太太眼巴巴地盯着老太太。 老太太看着她们,一向严肃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成了。周家同意我们的条件了。” “真的?” 二太太情不自禁地失声问道,头有些晕,简直有些不敢置信。 这事儿,真的成了? 大太太则是眼前一黑,差点儿晕了过去。这样的事,那周家竟然真的同意了? 三太太暗地里咬牙不止,千般谋划万般算计,最后,这天大的好处,竟然全让二房得了。不过,她可比大太太聪明多了,立马喜笑颜开地道:“恭喜老太太,贺喜老太太,这真是我咱们红家的大喜事啊!等再过几十年,说不得,咱们红家也能出个什么侍郎、大学士的,到时候,看还有谁敢小瞧咱们红家?” 老太太笑着颔首,心里也颇感安慰。 红七是在几个太太离去后去见老太太的,消息她倒是第一手,因为老太太和那周二奶奶谈条件的时候,她就一直在屏风后头听,自然是立马就知道了。 “老太太,我总觉得,这事儿有些不对。” 正文 46.第46章 找死 红七本来听老太太和周二奶奶谈完话就回去了。可是回去总是感觉有些什么不大对头,心总是静不下来,有些烦躁,好像会碰到什么不好的事似的。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又来老太太院子里一趟。 老太太听到这话,疑惑地问:“有什么不对?这不挺好的吗?我们的条件周家全同意了。这次议婚由我们宣布取消。就说因为你年纪还小,想再留你两年,为了不耽误周家公子,婚事就此作罢。如此一来,也不会有损你的名声。另外,让周家的人把我们家的一个子弟培养为举人、进士的事也同意了。可以说皆大欢喜,还有什么不对的?” “我就觉得这事儿那周二奶奶未免也答应地太快、太容易了些。” 红七其实也说不出哪里不对,就是感觉不太好。 做他们这一行,行走在危险的边缘,经常就是被直觉救了命。所以,作任务的时候,一旦感觉不对头,立马会提高警惕,甚至会立马暂时放弃行动,再看看状况,甚至制定别的计划。 老太太听了,就笑道:“七姐儿,你想太多了。那周家以为你傻了,又出了这事,只怕正担心我们不同意解除这桩议婚呢。我们提出这个条件,只怕他们求之不得。如果换了是我,也只怕会立马答应的,总比娶个傻子媳妇让人笑话得好。而且,这个条件对别人来说是件千难万难的事,对她们周家来说,就算不上什么了,小事一件。你不见,那周家二奶奶同意得那般干脆,哪有一点儿勉强的样子?若是我们傻乎乎地什么好处都不要,只怕他们反而会担心我们在外头乱说话呢。至于那个凤姑,只是个下人而已,就算确实是有些不寻常,哪个大家族里没有点秘密的。退一万步,这件事,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那周家表面答应了,背地里到时候却拖延,或找到什么方法毁约而已,又能糟到哪里去?你就放心吧!别多想了。” 红七见老太太把话都说全了,也就不好说什么了。 老太太、二太太她们现在都在为这事儿欢喜不已的兴头上,她说什么,只怕也是听不进去的。说的多了,只怕招人嫌了,还是适可而止吧。 虽然红七可以提醒一下老太太,让老太太多些防备。周二奶奶带了凤姑那样的人,只怕那周家并不是红七原来所想的那么单纯,恐怕还有些别的势力。那周二奶奶很有可能表面答应了,背地里再指使那凤姑设法把证据给偷走。若是老太太不小心,很有可能中招。 不过如果那周家真如红七所想的那般复杂的话,这东西还是给偷走了的好,免得又生出别的祸患来。 上次小贾氏使出那样的计策,还要借外力,红七以为周家是那种规规矩矩的诗书人家,只是小贾氏个人所为,那就不算什么。但这个凤姑,明显是周家的人。 拥有这样下人的人家,绝对干净简单不到哪里去,势力也不会小,小小的红家不会是对手。还不如任由他们得逞消灾了事好了。 因此,红七就没有提,只略坐了一会儿,就回梧桐苑去了。 倒是老太太,在红七走了之后,想了想,把那个装供词的匣子从暗格子里拿了出来,给了雪松。 上次府里就是给梅书瀚悄无声息地摸了进来,还用了迷香,如果不是那宁家兄弟,只怕就给他们得逞了。 那凤姑也的确看着有些问题,老太太就提高了警惕,布置了一番。 下午,雪松就悄悄地回了家一趟,说是去看她娘。雪松的娘本来就多病,她三不五时都会回去看看的,众人也没谁多想。雪松回去的时候,拿了个大大的包袱。回去的时候,包袱扁了。府里丫头回家的时候,都会带些东西回去,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 回来的时候,老太太背了人悄悄问她:“东西可藏好了?” “放心,老太太,我亲手藏的,除了我,没有任何人知道。” 雪松也悄声回答。 老太太就放了心,雪松办事,一向是最稳妥不过的。 此后,周二奶奶在清河县又呆了几天。这期间,雪松发现,老太太的屋子里有别的人来过,东西看着虽然整齐,却是别人动过了。那人倒也十分小心,只是雪松自个儿亲手整理的东西,而且,事先心里也有准备,自然不会轻易被人瞒了过去。 雪松把这事儿给老太太说了,老太太只点了点头,叫她不要同任何人说。老太太也是若无其事地接待着周二奶奶,不露任何异样的神色。 这件事,她们不说,府里自然没有任何人知道。 只红七,等了几天,发觉老太太那里一片平静,倒有些意外,难道真的是她多心了?还是那周二奶奶特别沉得住气?不急于一时? …… 已经子时了,清河县周家别院周二奶奶屋子的灯,仍然是亮的。 屋子里有两个人,一个是周二奶奶,一个是小贾氏。 凤姑进来,还穿着夜行衣。 “怎么样?找到了没有?” 周二奶奶沉声问道。 凤姑摇了摇头:“还是没有。红家老太太和几个太太的屋子,我都搜过了,还有库房我也都进去看了,没有发现。东西藏得实在是很隐秘,不是短时间能找到的。唯一的办法,只有花时间从内部慢慢打听,或许有希望。” “那太花时间了,这种事,时间拖得越久,只怕消息泄露的可能性越大。虽然说这红家还指望着好处,应该会管住他们的嘴。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来之前,二爷交代我了。若是能得手固然好,若是不行,直接执行第二步。这件事就由凤管事你全权负责,下去准备吧,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知道了吗?” “是,二奶奶。” 凤姑恭敬退下。 周二奶奶和善如同菩萨的脸上显出残酷之色:“红家,竟然敢威胁我们周家,你们这是找死!怪不得别人。” 如此又过了几天,那周二奶奶说也玩够了,要回去准备年事了,来向老太太辞别。老太太送了程仪,又装了好些土特产,几乎满满一车,让周二奶奶给周家的上上下下尝个鲜。周二奶奶也向老太太道了谢,让老太太若是去了扬州,一定要去周家,到时候她一定会好好招待老太太。 小贾氏也在两家谈妥之后,就交给了周二奶奶。走的时候,却是没有看到她。 老太太一行人将周二奶奶送出了城,红七自然无缘参与这样的盛事,外头的人,还不知道她好了,还以为她是个傻子呢,她自然是不能出现。怎么都得等这事儿了结了,再过上那么几个月,才宣布这事儿比较好。 周二奶奶、小贾氏离开的时候,已经进入十一月末,离过年不远了。 红家的三老爷红绍良来了信,说红家在京城的宅子已经差不多快修好了。还有些收尾的,若是等到年后,一来一回,只怕又要耽误不少功夫。因此,他就不回来过年了,赶着这会儿功夫,把宅子一口气全弄好,也整些家具什么的。从今以后,红家在京城也算是有落脚之地了。 而到了明年,老太太打算整个红家都迁往京城,从此在京城定居、发展。清河县这里只作为祖宅保留,留些整修的下人在这里守着就是了。 老太太的目光长远,清河县的地方实在太小,文不成武不就的地方,名臣武将半个皆无,也没有什么真正的大户名门。一直在这里,红家很难发展。还是京城地方大,高官多,机会也多。而有了汝南王和宁远侯府做靠山,红家也能在京城立住脚,红家的姑娘们也都能找到更好的人家。 信里,还有另外一个好消息,就是嫁给汝南王的红家大小姐有喜了。 这可是真正的大喜事,老太太一听,喜得连连感谢佛祖,三太太更是不用说了,其他的人也俱是欢喜无限,老太太让人发了赏钱下去。整府的人都喜气洋洋的。 一时之间,红家可以说是三喜临门了。 于是,红府在置办年货的同时,也开始打包府里的东西,哪些是年后要带走的,哪些是要留下的。还有下人们也要做安排,哪些是要带去的,哪些是留守的。还有些下人家人都在清河县,不愿意去京城,也要做安排。是找牙婆子发卖,还是他们自个儿找下家,还是他们自个儿赎身。 一时之间,红家上上下下是又忙又乱。 最忙的自然是老太太和三太太,她们是主要的决策者,很多事都需要她们拿主意。红七倒还好,只需要负责她这一个院子的。七见过的世面多了,这点事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个事。若是她有心,两三天就可以全部搞定。 只不过,她有心历练一下几个丫头,因此就做了甩手掌柜。 春风、夏溪几个丫头还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大事,不免有些手忙脚乱的,不是这里的帐错了,就是什么东西不见了。 这个时候,最是有些人会趁乱作怪了。 夏溪发了狠,狠狠地处罚了几个丫头,倒也有些效果。 只不过,还是有些糊涂帐,弄得扯皮,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扯皮拉筋的,乱成一团麻。 后来,红七才接手了过来,很快就理清了乱局。这些事,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只需要把每个人要做哪些工作,弄明细就好了。做不到的,做差了的,直接找负责人就是了。 春风她们几个老是见到哪个丫头了,随口吩咐,今天这个,明天那个,到了最后,叫谁做了什么,她们自己都搞不清楚了,自然会乱了。 有了红七插手,梧桐院是最先把一切都弄好的。帐也交给三太太了,东西该入库的也入库了,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三太太没有费什么心就接收了,倒是好好地夸了一下春风几个。 经此一事,几个丫头长进了不少,对红七也越加敬服。 红家忙乱得不行的时候,外头却开始人心惶惶起来。快到年关,送年货的、衣锦还乡的,人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到处倒是热闹得不行。 这个时候,每一年,也都是小偷、盗匪猖狂的时候。 最近,清河县的茶楼酒馆,不少人都传播着这样的消息。 正文 47.第47章 危机 “听说一股海盗窜进了内河,不少村子都被抢了,官兵正在追捕呢。” “还好我们清河县离海边远。” 有人庆幸道。 “不过,这两年,那些抢劫的海盗越来越往内陆了,不像前些年,只在沿海一带。真让人担心啊。” “唉,真不知道那些官兵在做什么,连一股海盗都抓不住,让我们连过个年都过得不安心。” …… 这个消息,红府也有些下人听到了。若是往年,有了这样的话题,还不传得沸沸扬扬的,议论个不停。可这一年,实在是太忙了。下人们连闲下来磕牙的时间都没有。自然,连个浪花都没有起来。 毕竟,清河县虽在长江以南,可离海还远,历史上也从来没有遭过海盗的纪录。 若是往年闲的时候拿出来说嘴一下也就算了,现在,有那个功夫,手里的事又可以少件了。 倒是秋霜,把这个消息记在了整理给红七看的本子上。每一天,几个丫头都会把她们得到的情报汇总给红七,这是红七的要求。红七还会让她们分类,最重要的归一类,一般的归一类,还有鸡毛蒜皮的小事归一类。会让她们分析这些事情。 比如说,上次秋霜得到了一个消息,就是厨房的管事娘子决定留在清河县了。红七就让她们推测谁最有可能得到这个位置,这个人是什么样的脾气,同她们梧桐院的关系怎么样。如果不好的话,要用什么方法才能让这个人避免被选中,如果万一这个人真选中了,以后要采取什么策略…… 几个丫头以前从来没有想过,一件小小的事情,也有这许多道道。不过,仔细一想,也是这个理。小姐吃的也好,她们这些下人吃的也好,基本上都是由大厨房供应的,小厨房只是偶尔开伙。 如果这个管事娘子是同她们梧桐院得某个人交好的,或者向着七小姐的,那自然事事顺利。如果与她们梧桐院的某个人结了怨,就是不敢在小姐的吃食上为难,在下人的伙食上做些手脚是很容易的,或是少点,或是比别人晚点,虽是一些小事,可多了也挺叫人心烦的。 与其到时候发生了弄得一肚子气,还不如事先避免,或想好对策,到时候也不用慌不用气了。 所以,几个丫头现在都对这件事很认真,不敢马虎。 但海盗这件事,实在太遥远了,秋霜只当是闲谈,把它归在最不重要的那一类里。 红七见了,才知道这个时代原来并不太平。 她就仔细地问了秋霜关于海盗的一些事情,秋霜不过是一个丫头,哪知道些什么。就是海盗这个词,她都是刚刚听说的。毕竟,以前海盗也就在沿海一带,离清河县十分遥远。也就是因为这股海盗窜进了内河,很抢劫了一些村子,手段也十分残忍,这才说的人多些。 红七就吩咐秋霜多去打听打听。 她倒不是认为这些海盗会来清河县,毕竟,从目前看来,抢劫的都是一些村子,可见流窜进来的海盗人数应该并不多。清河县怎么说也是一个县城,是有军队驻扎的,又有城门。如果人数少,来的可能性相当低。而且,清河县的位置,也比较偏,河道也窄。对于以船为主要撤退交通工具的海盗来说,并不是什么好的选择。 只是,她喜欢掌控,也喜欢事先有安排,不喜欢无法控制的意外发生。所以还是要知道那些海盗现在究竟到了哪里,离清河县究竟有多远,都了解清楚了,确定不会是危险因素,这才能安心。 反正梧桐院现在也没有什么事,红七就让春风几个并院子里的下人,轮流回家去与家人好好聚几天,也顺便打听打听这事儿。这么多人,总能打听出些消息。 陆陆续续地,都有人回来了,也带回了消息。根据得到的消息,红七把那些被抢的村子得路线画了一副图,发觉那些海盗行进的路线的方向正好与清河县相反,不太可能到达清河县。 倒是秋霜,神情似乎很不安似的。红七就问她有什么事。 秋霜就忐忑不安地道:“小姐,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了。我出去回来的时候,看到了不少外乡人。尤其是就在我们府周围,更是有好几个,好像在盯着咱们府里瞧呢。” “外乡人?你确定?” 红七的脸色变得严肃了起来。这个时代,不同于现代,人口的流动性很差,尤其现在快到了过年,留在异乡的外乡人应该更少。而秋霜竟然说看到好几个,这实在是太异常了。 “当然。” 秋霜肯定地道:“外乡人和本地任完全不同,就是不说话,看也看得出来的。” 听秋霜如此一说,春风也点头:“这么一说,我似乎也看到了。” 冬雪更是颤着声音道:“不会真是海盗吧?” 冬雪的脸一下子就白了,其他几个丫头也是,都是吓得不轻。海盗有多凶残,以前她们不知道。可是,这回红七让她们去打听,现在,她们都很清楚了。那些海盗,可不是光抢钱,奸淫掳掠,无恶不作的。 红七就安抚她们道:“不要先自己吓自己,我们这里可是县城呢。那些流窜进来的海盗,听说不到百人呢。怎么敢来这里?咱们着县城里可是有五百的军队常驻着呢,各家各院更是有护院,又不是那些小村子。他们敢来,就是自找死路。” 几个丫头这才安心了不少,拍着胸口道:“对啊,这么多人,压也压死他们了。” 其实,红七不过是安慰安慰这几个丫头罢了。若是那些官兵真那么好用,怎么会这么长时间了还连百来个海盗也抓不住?红七对官兵的战力实在是没有什么信心。历史上,不是没有百来个人打着上万的队伍溃逃的。一只精锐和一堆渣滓的战力,完全是两个概念。 不过几个丫头已经够不安的了,没有必要再增加她们的不安。 “不过,我们究竟怎么才能知道那些人是不是海盗呢?” 夏溪问道,不查清楚到底无法安心。 几个丫头都眼巴巴地看着红七。 红七自然也是要查清的。下午,她打扮成了个小子,悄悄地出去了一趟。是不是,还是要她亲自去搞清楚了再说。 她走了,几个丫头还在那里目瞪口呆。 刚刚,就在她们的面前,从一个绝色美人变成了个小子。小姐这么漂亮,没有想到,穿起男装来,就真的像个男人。尤其是用胭脂水粉这里涂涂,那里抹抹,一会儿,那张脸就变得一点儿也不起眼了。 “唉,我应该跟着去的,小姐一个人出去不会有事吧?” 秋霜担心地问道。 “不会有事的,小姐这么聪明。” 其他人也是惴惴不安地,红七不让她们跟,几个丫头现在早就被红七硬的软的给收拾的服服帖帖的,自然不敢违背她。 只是,现在她走了,不免越想越担心。 这一去,红七就半天没有回来,然后,天也黑了。几个丫头急得都快哭了的时候,红七却是跟着那监视红府的人,悄悄地到了个院子。 粉墙白瓦,与县上其他人家并没有什么不同, 两个人一闪身就进去了。 秋霜说得没错,监视红府的人一共有两个,都不是本地人,从外表看,就不一样。本地人大多白白净净的,男人女人大多如此,有一股江南水乡的灵气在。那两个人却皮肤比较黑,面貌、身材特征比较像现代的广东人,很有可能是靠近海边生活的。 而且,他们的视线一直盯着红府。到了天将黑的时候,才离开。 红七悄悄地在他们后头,一直跟到了这里,悄悄地记下了地址,立马匆匆离开。回府了之后,也顾不得跟几个泪眼汪汪的丫头说什么,赶紧就去了老太太那里。老太太已经睡了,其实也不是很晚,不过,老太太一向睡得早。最近又忙坏了。在外头,红七都听到了老太太的呼噜声。 “七小姐,如果不是什么紧要的事,还是明早再来吧,老太太已经歇下了。” 雪松小小声的说。 红七哪里等得到明天。这些人,肯定来者不善,谁知道他们准备做什么,什么时候行动?搞不好今天半夜来就端了他们红府,到时哭都没地头哭去。 红七硬是摇醒了老太太,就一口气地把事情说了。老太太先还迷迷糊糊的,越听脸色越是严肃,待红七说到最后,她大惊,抓着红七的手。 “你再说一遍,那个院子在哪里?” 红七就又重复了一遍。 “那里是周家别院!周家别院啊!” 老太太简直不敢置信,这个地方,红家老太太来清河的时候曾经住过那里,老太太也去过几次,所以,红七一说,她就知道了。 仿佛掉入了冰窖一般,老太太只觉得浑身冰冷。 监视红府、住在周家别院,说这件事同周家没有关系?谁信。难怪那周二奶奶答应地那么快,难怪派人来搜她的屋子,从头到尾,周家都没有想善了的意思。 红七的心也是一沉,竟然是周家。那这件事就格外地难办了。如果是单纯的海盗盯上了富户,他们已经发现了,倒也不怕什么。 “快,赶紧叫张护院过来。” 老太太猛地跳了起来。 危机,这是红家前所未有的危机。如果不能度过,不要说以后的荣华富贵,只怕搞不好,红家满门,就怕会鸡犬不留。 正文 48.第48章 逃离 老太太让护院去周家别院那边看着,一有什么异常的情况就回来禀告。又立即派人去个个院子里,叫各位太太们。 “搞什么吗?雪松,总得让我把头发梳梳吧,总不能这样子就去见老太太吧?” “鹤儿,放手,我的袖子都要被你抓坏了。” “秋菊,你走慢点好不好?” “桂香,桂香,等一等,我鞋子掉了一只。” …… 几个太太来的时候,简直是一身的狼狈。大太太见了老太太忍不住道:“老太太,你也该管管鹤儿这个丫头了。越来越没有规矩了。你看看,看看,我这袖子都成什么样子了?真是……” 大太太还有许多话要说,老太太根本就没听,只焦急地看着门口,见最后一个四太太也到了,一声暴喝:“好了,我有很重要的话要跟你们几个说,都给我好好听着。这是关系到我们红家生死存亡的时候。” 老太太一开口,就让几个太太都懵了。 “生死存亡?” 这什么跟什么啊?好好的,正是一桩喜事接一桩喜事的时候,哪里来的生死存亡啊? 老太太不待她们发问,一口气说道:“我得到了消息,周家勾结了海盗,派人监视我们红家。很有可能,是打算灭我们满门,这样就可以掩盖他们所做的丑事了。现在,你们回去,把姐儿、哥儿都叫醒,我叫人准备马车,连夜就走。记着,除了银票,别的什么都不用带了。给你们一刻钟的时间,到了时间不到,就只求多福吧。我是不会等的。” “这,周家可是名门世家,怎么会勾结海盗,老太太,你不会是给谁骗了吧?”说着,大太太一瞪红七:“是不是你,七姐儿?又是你在背后捣鬼是不是?” “就是,七姐儿,你可不能胡说啊。海盗,怎么可能?你不是又傻了说胡话吧?老太太,还是先找个大夫来给七姐儿瞧瞧吧。” 三太太也完全不信,这事情实在是太荒谬了。 最好让大夫也给老太太也一起看看,别也是一起糊涂了,要不然,怎么会下这么荒谬的命令。 就是二太太,虽然看老太太和红七清明,不像是糊涂的样子。但她仍然说:“老太太,就算这事儿是真的,我们通知官府也就是了。几个海盗而已,自然有军队剿了他们。这深更半夜地,去哪里啊?这说,城门也关了吧?” 啪! 老太太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 “我说的,一刻钟之后,立马走。不来的,从此之后,就逐出红家,再也别想从我这里拿到一文钱。” “记住,就一刻钟。走,七姐儿,我们先去马车里!” 说完,老太太拉着红七就走了。 “现在怎么办?” 大太太六神无主,看着其他几个太太道。 三太太皱着眉头,四太太咬着下唇。 二太太却向外走去:“我按老太太说的办。” 二太太一走,四太太也立马道:“还是听老太太的吧。老太太一向言出必行。说了不去会逐出红家,肯定会这么做的。” 两个太太都说要走了,大太太、三太太自然也不想白白失去家产,被逐出家门。反正,银票带着,到时候没事儿再回来。顶多白跑一趟,没有什么损失。 几个太太各自去叫人,只是,大房里头,红俊良被朋友叫出去吃酒,还没有回来。大太太就只带了红五。 二房、三房、四房的人倒是齐了。 连最小的十哥儿也被四太太抱着了。 一刻钟后,红家的主子们就坐着马车,带着张护院为首的五、六个护院匆匆地离开了红府,头也没回地往城门直奔而去。虽然城门已经关了,不过,老太太出了点钱,红家是当地的大户,守城门的官兵也就给几分面子,放行了。 只是,却怎么也想不通,红家怎么一家老小,趁夜全走了?好像逃命似的。真是奇怪。不过,看着手里大大一锭银子,他又美滋滋地笑了。管他红家怎么样,他有这银子就好了。城门官哼着小曲儿,一扭一扭地上了城楼。 而就在红家的主子们走后,雪松也传了老太太的命令,把红府的下人全散了,让他们归家去,到年后初三再回来。而已经决定走了的,则不用回来了。 下人们议论纷纷,满头地雾水。 再说,哪有深更半夜就叫人走的? “雪松姑娘,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对啊,现在可是大晚上啊,我家还在乡下,让我去哪里啊?” 就在此时,突然听见外头惨叫声不断。 “不好啦!强盗杀人啦!强……” 才叫了一声,第二声没有叫完,就突然断了。好像公鸡的嗓子突然给砍断了一般,声音嘎然而止,让人毛骨悚然。 雪松什么也顾不得了,拔腿就跑。 而过了没多久,凶神恶煞的一群黑衣人拿着明晃晃的滴血的长弯刀,闯了进来。 “这家的主人呢?都给我出来!” 同时,把一个人往地上一扔。 那是石头,红府派去监视周家别院动静的其中一个护卫,他的肚子被切开了,肠子哗啦啦流了出来。 而外头,到处是鬼哭狼嚎。 海盗们在县城里杀人放火,无恶不作。 人们悲惨的哭叫声,震动了天地。红家人惶然回首,只见,火光冲天,将天也烧成了红色。 “还好听了老太太的话,要不然,这回就完了。” 三太太满眼的庆幸,说是老太太迟疑个一时半刻,只怕这时候在县城里头惨叫哭喊的就是他们了。 二太太、四太太也是出了一身冷汗。 “娘,怎么好吵?” 四太太的怀里的十哥儿迷迷糊糊地道,圆圆的脸红扑扑的。出来的时候四太太用个被子包着他,这个时候,他才醒。 “没事了,睡吧。” 四太太爱怜地看着他,柔声道。 老太太握着红七的手一片冰凉,连连道:“还好有你,七姐儿,如果不是你的话,这回,咱们红家完了。” 而大太太那边——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大太太抱着红五,不停地颤抖:“良儿、良儿他不会有事吧?那群海盗不会杀了他吧?” “没事的、没事的,娘,哥哥不在府里,说不定还更安全一些。” “不、我不放心,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娘!” 红五紧紧地抱住了大太太,两人都是泪流满面。大太太的眼里尽是绝望,不停地道:“若是良儿死了,我也不要活了!我也不要活了!” 两个人的哭声引起了连锁反应,随后,哭声不停地响起。却是几个庶子、庶女,事发突然,老太太只让几个太太叫了他们,至于那些姨娘们,却是被留在了红府。在老太太的眼里,姨娘和奴婢没什么不同,这种危急关头,带的人越多,越容易走漏风声,速度也越慢。老太太连最喜爱的丫头雪松、鹤儿也没有带,更何况她想都不会想起的姨娘们呢? 夜色中,红家的车队迅速地前进着。 而一队人马,刚刚出了清河县。 “追!” “一定要抓到红家人。” 领头的黑衣人命令道,红色的火光映在她的脸上,赫然正是凤姑。她的神情依然是一贯地清冷,只有熟悉的人能看出她眼眸中的焦急。 竟然给红家的人发现还逃了。 这件事,办砸了。 都是那些个愚蠢的海盗,明明跟他们交代了让他们盯着红家的,竟然只白天盯着,晚上就撤了。还被人发现跟到了周家别院。 如果不是她发现了盯梢的,只怕到了明天白天,红家人早没影了。 “放心,凤姑娘,他们跑不了。” 大胡子黑衣人拍着胸部道:“我和兄弟们会把他们像逮小鸡似的,全给你抓回来。兄弟们,跟我抓美人快活去!” 众黑衣人皆哈哈大笑。 一群人风驰电掣般地向前追去。 这一追,就追了半个时辰。终于看到车队的影子了。众海盗大喜,更是卯足了劲向前追,眼看距离越来越近了,却见那几个马车夫挥刀斩断了绳子。车厢倒在了一旁,几个马车夫骑着马,速度飞快,一下子又拉开了距离。 夜风吹来了领头的马车夫的声音:“我们老太太说了,周家的大礼,我红家没齿难忘。就不用送了。” 大胡子连连拉开几道车帘子一看,里头空空的,哪有什么人? 而此时,红家所有的人,正在一艘船上,二十来口人,挤是挤了点,但大难过后,也没有什么好求的了。 尤其是张护院几人回来报告那些贼人果然来追赶他们之后,众人更是背后一片冷汗。 “七姐儿,还好听了你的话,改坐船了,不然就真的给他们追上了。” “这周家,竟然不惜勾结海盗,要灭我红家满门,真是卑鄙无耻到了极点。绝对不能饶了他们。” “就是就是,还名门世家了,竟然做出这种事情。” “七姐儿谢谢你,救了我们。” 众人纷纷地对红七道谢。 红七笑道:“哪里的话,都是一家人,不用客气。再说,虽然是我的主意,没有老太太的当机立断;没有二太太提议让护院们继续驾着马车跑;没有三太太知道哪里弄得到船,没有张护院他们冒生命危险,这件事也不可能成的。大家快别谢我了,要不然,就是不把我当一家人了。” 大太太看见众人众星环月地围着红七,不停地称赞,想着自己的儿子,心里越来越不舒服。 正文 49.第49章 以后,怎么办? 哼,还不是七姐儿硬是要让那小贾氏写什么供词,这才招来了这种事。如果不是七姐儿,哪会有今天的祸事。根本就是七姐儿这个祸水害的,如果良儿出了事,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大太太愤恨地看着红七。 她不敢怨恨老太太,只好把所有的事都怪罪在了红七的身上。 不过她也知道,这个时候骂红七,肯定会被老太太当着众人的面给狠狠骂一顿的。所以,只能默默用怨恨的眼光看着红七。 “娘,别这样,老太太会发现的。” 红五见了,就悄悄地劝大太太。 “发现就发现,她们一个个都好了。就只有我可怜的良儿。看她们一个个兴高采烈的,没有一个人担心他。良儿可是咱们红家的长房嫡长子啊。” 大太太恨恨地说,不过音量还是压得低低的。 “也不知道爹会不会有事。” 红五又担心地道。 大太太听了,就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 “他?在庙里能有什么事?只怕我们娘儿几个在红家被人害死了,他还活得好好的呢!瞎担心他干嘛?” 一说到大老爷,大太太就有一肚子说不出的气。 红五暗自叫糟,就不敢提了,只默默在心里牵挂着。 大老爷痴迷道学,住在道观里,一年到头都不在家里,就是过年也不回来。老太太估计都当没有他这个儿子了,大太太也权当没这个丈夫了。 只红五,对父亲总是有一份牵挂。她忘不了,小的时候,也曾有一次,父亲摸了摸她的头,记忆里的那个手掌,那么宽厚,让人有安全感。 而凤姑,终于也得到了大胡子带回来的消息,脸色如冰。百般算计,千般计划,却落得如今这般结果。也是她心里见前些天出入红家如入无人之境,就看轻了这红家,不曾让人日夜不停地监视。结果,就让这红家占了空子。 不过,这红家老太太倒也真不是寻常人,这般果决。一发现不对劲,立马举家连夜逃走,家产什么的说丢就丢,没有任何迟疑。 真不愧是女中丈夫,栽在这样一个人手里,倒也不算太冤。 幸好—— 看着另一队人马绑回来的我人,凤姑绷得紧紧的脸,总算是松弛了一些。 有了他,也不至于无法交差了。 而红俊良惊恐地瑟瑟发抖,连连磕头:“饶命啊。你们要银子,我都给你们,别杀我,别杀我。” 说着说着,一阵异味从他身上散发了出来。 凤姑皱紧了眉头,心中厌弃。 而大胡子用刀背一刀劈晕了他,鄙视道:“没用的废物,真应该让你去海里喂鲨鱼。” 混乱不安的的晚上渐渐过去,天光透出鱼肚白的时候,一夜不曾眠、担惊受怕的红家众人终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应该是真正地无事了! 这一个晚上,他们就呆在船上,虽然按说是甩脱了贼人,可到底不敢大意,灯也不敢开,声音也不敢出,胆战心惊地,生怕会不小心被贼人发现了。 这个夜晚是如此地漫长、寒冷,他们躲在一起,瑟瑟发抖,无助而害怕。 但,天,终于亮了。 “是渔船,我看到打渔的船啦!” 有人欣喜地叫着。 渔娘柔美的江南小调是如此地亲切、安宁,这熟悉的乡音,让人好像回到了母亲的怀抱。这个声音,终于让人相信,他们是真正地平安了。 红七扶着老太太,站在船头,朝阳破出云层,将清澈的河水染上了淡淡的红色。水面上,三三两两的渔船缓缓地划出,远处,炊烟缓缓升起,能听到隐约传来的欢声笑语。 红家人互相握紧了手,拥抱、欢笑。 就是心里还放不下红俊良的大太太和红五,脸上也不由自主地露出了喜悦的笑容。 “太好了!太好了!我们活下来了。” 欢笑之后,不知是谁,突然问出了这么一句。 “以后,要怎么办?” 一句话,就让人的心里变得沉甸甸的。 顿时,方才的喜悦一扫而光。 是的,躲过这一劫固然值得欢喜,可是,以后呢?在经历了这一切之后,清河县,那个他们生活了一辈子的家,现在,却好像一直张开了大口,等着猎物落网的庞大怪兽一般,让人如此恐惧。 人们的面色变得惶然、惴惴不安,在这个时候,她们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都看向了一个人——老太太! 是老太太带领他们又逃过一劫的——她们并不知道,是红七发现了这一切,并报告给老太太的。 老太太是所有人心中的定海神针。 是红家一座永远不倒的山。 无论经过了多少事情,老太太,总是有办法的。这是岁月告诉她们的,老太太从来不曾让她们失望过。 这一次,也一样。 老太太的神情是如此地安宁而坚定,没有任何事能叫老太太慌乱、动摇。 她看向前方,没有丝毫犹豫。 “京城!” “我们去京城!” 众人的眼睛一亮。 京城,天子的脚下,有汝南王妃,他们红家的大小姐!老太太,又一次让他们看到了希望。 京城,那里,将会有他们新的家。 这个时候,京城的人们却还不知道,有来自那么偏远的一个小县城的家族,即将在这个帝国的中心,掀起滔天巨浪。 红家! 京都的锦绣繁华里,他将是其中最为闪耀的一棵明珠。 这个年,红家就在旅途中度过了。 年的滋味对其他人来说,是喜悦、是团圆、是热闹……对于红家人来说,却只有对未来的担心和忧虑和旅途的疲惫、苦涩罢了。 为了防备周家不肯善罢甘休,小心起见,在老太太的安排下,红家分了几批人走不同的路,分赴京城。花了近月余的时间,几批人才陆续到达。幸好老天有眼,旅途中也曾经遇到了一些七七八八的事情,不过,最后都平安到达了。 而数月后,红家的下人们也在二老爷、三老爷、四老爷的带领下赶到了。 原来,老太太到了京城之后,就吩咐三老爷回去清河县,看看那边的情况如何。结果,二老爷。四老爷赶回家过年,倒还比他先到。 然后,几兄弟汇合,一起来了京城。清河县的屋子只留了几个老仆看守着。 至此,红家算是彻底地把家搬来了京城了。 而从回来的几个老爷口中,众人也得知了她们离去之后的情况。 那一晚,百余海盗大闹清河县,清河县的守军大好几百,却被十来个海盗一把火胆子都烧没了。别说是保护清河县,数百个人,窝在营地里,出都不敢出来。还是,海盗走了不知多久,梅县令派了人去叫,这帮没用的家伙才敢冒头。 而因为他们的无用,这一晚上,清河县遭到了彻底地肆虐。尤其是县中的几个大户,如苏家、章家、余家都被海盗给血洗了,家中的小姐、奶奶们都有几个被掳走了,而男丁们几乎都被杀了。 只有章家的傻子命好,被砍了好几刀,竟然没死,逃过了一劫。不过,后来不知怎么地失踪了,也不知去哪里了。 海盗也闯进了红家,杀了几个护卫。不过,发现红家人不在了之后,在府里呆了一会,后来不知怎么地,就退走了。只是,这偌大的一个府邸,没有主人在,下面的人就开始蠢蠢欲动了,下人逃散了不少,府里个个主子屋子里的东西也被偷了不少,连库房也被人撬开,偷了不少东西走了。 雪松、鹤儿虽竭力组织了一批人保护,但主人不在,她们两个丫头的话就不如以往叫人信服了。再加上外头又不知从哪里传的风言风语,说谁谁谁在哪里看到红家的人被海盗给全抓住杀了。这样的情况下,听她们的话的人更少。幸好这个时候,红七院子里的春风、夏溪带着梧桐院的下人站了出来,帮了不少忙,这才没有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饶是如此,等二老爷到家时,红府里的损失也十分惨重。 他们把剩下的东西一起清点造册,带来了京城。事后,三太太看了账册说,起码三分之二的东西都没了。若是二老爷再回去晚一点,估计剩下地更少。 而大老爷决定留在清河县,不愿到京城来;二少爷红俊良,那一夜过后,却是下落不明。有人说,他也被黑衣海盗杀死了;有人说,他被黑衣海盗抓走了,说法不一。 这一回,红家虽然伤了些元气,财务上的损失虽然颇大,但幸好银票和地契、房契都带出来了。红家人口不算多,老太太又持家有道,财产颇为富余,就算是在京城过日子,那也是绰绰有余的。 采买了新的家具及各种家什器物,收拾、整理、打扫,在忙碌中,红家渐渐地在恢复着以往的生气,人们的脸上也渐渐焕发出新的光彩,一切,眼看着在向好的方向转变中。 就在这个时候,一件事,让渐渐明朗起来的局面,又陷入了阴霾之中。 红家的主心骨——老太太,病倒了! 正文 50.第50章 老太太的托付 在逃跑的那一夜,老太太上船的时候不小心采空,落入了水中。 虽然就在边上,水也不深,但到底是隆冬,天寒水冷,本来就受了些寒,再加上一路颠簸来颠簸去的,都没有好好休息。本来在路上的时候,就有些不好,但那时正是红家人心惶惶的时候,老人家就忍着没有说。 等到了京城,又是一堆的事,宅子三老爷虽然已经建好了,可不曾想会这么快就过来了,家具都还没有完全齐备,更不用说那些被褥枕头什么的了,还有盆啊、桶啊什么都缺。这些也不算什么,京城什么没有,只要有钱,立马可以买到。 关键是,红家的主子们都来了,倒是下人们全还留在清河县,连个服侍的丫头都没有。而且,偏偏是年节关头,买东西还好说,这找下人却是不好找了。就算是要卖身,也会等年过了再说。 三老爷本来是想叫三太太去找女儿红家大姐儿,现在的汝南王妃,让她叫些下人过来临时使唤一下。老太太却严厉阻止了。若是临时来住两天,这样烦扰一下,倒也没有什么。但这回来长住,就不可轻易打扰。若是三天两头就麻烦别人,这亲戚也就做不长远了。大姐儿也会受连累,被婆家瞧不起。 最后,老太太领着人,亲自收拾屋子。 当然,有一众小辈在,自然不会让老太太坐啥重活、脏活、累活,可到底闲不下来,更是休息不好,又有些水土不服。忙的时候,硬撑着还好,这一放松下来,却是病来如山倒。 先有些发烧。吃了几服药,也不见好,后来,病势竟越来越严重,换了不少大夫,个个摇头,让红家准备后事,说就在这几天了,多则半月,少则数天,拖不了多久了。 三老爷这才急了,也顾不得老太太说的不要去打扰红家大小姐的话的了。催着三太太去了汝南王府报信,红大一听急了,马上叫人去请了御医过来,但却已经病入膏肓,没有法子了。 红家上上下下沉浸在一片哀痛之中。 老太太昏昏沉沉地,不时地说胡话。这天张开眼,突然问“绍远呢?怎么不见他啊。可是又病了?” 绍远是大老爷的名字,二老爷就含泪道:“三弟已经叫人快马挥鞭去通知大哥了,大哥很快就会来的。娘你再等等,就能见到他了。” 一会儿,老太太又流泪道:“不,绍远不会见我的,他恨我把他生成了个瘸子,被人瞧不起、鄙视,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的。” 三老爷忙安慰她:“不会的、不会的,大哥绝对不会怪娘的。” 几个老爷轮流守在老太太的床前,寸步不离。老太太已经有些糊涂了,认不得人,不停地说胡话,提的最多竟是向来不被她疼爱的大老爷。 显然,老太太其实也不是不疼大老爷,只是看到他,总觉得亏欠了他,再看到他自卑畏缩的样子,就更是一肚子气,忍不住就会教训他。时间长了,这母子之间的关系就越来越远了。到了弥留不清醒之际,这心里深藏的感情才全都涌现了出来。 大太太见了,心里也是难受得紧。她一直觉得老太太亏待了她,心里对老太太有许多怨言,可是这时见老太太快死了,这心里,却又堵得慌。毕竟这么多年了,喜欢也好怨恨也好,都是感情。总是一家人,而且,老太太就像一座山,有她在,红家就稳如泰山,老太太走了红家会变成什么样? 大太太一想心就慌慌的,只希望大老爷赶紧来。倒是把平常对他呆在道观里不回家的怨恨减少了许多。 红七的心里也沉甸甸地,不太好受。她还是搞不清楚,这里头有多少是出自于她本人的感情,多少是来自于这个身体的血缘。可,只有一点是分明的,她不希望老太太就这么倒下了。 但太医说得很清楚,让红家开始筹备老太太的后事。 众人就都盼着大老爷赶紧回来,也好让老太太了了这桩心事。通过汝南王用了军方的渠道,快马加急,十天就能把口信传到清河县。可是,一天、两天、十天、二十天,一个月…… 大老爷还是没有出现,而老太太的身体越来越差了。 这天晚上,老太太突然清醒了。她一个一个把人叫了进去说话。最先叫进去的是大太太。老太太对大太太说:“这些年,辛苦你了。嫁给了我的儿子,没有享什么福,一个人把孩子拉扯大。我这个婆婆也很严苛,对你并不好,委屈你了。” 大太太哭了,所有的委屈化为了泪水。 “老太太别这么说,我一点儿也不委屈。老太太,您要好好活着,还要看重孙儿出世呢。” 大太太之后,是二老爷、二太太;然后是三老爷、三太太;四老爷、四太太。之后,老太太跳过了前面的孙子孙女们,直接叫了红七进去。 红七握着老太太的手,骨瘦如柴,仿佛马上就要散架一般,一时,心里跟针扎似的疼痛。 “老太太。” 红七轻声唤道,生怕再大一点声音,就会惊飞了她。 老太太张开眼,看到红七,露出了个笑容。 “别哭,生老病死,只是人家常情,每个人都有这一天,傻丫头,犯不着这么难过。” 她,哭了? 红七抹了抹眼角,果然,是眼泪。是来自于她的?还是这个身体的呢? “听我说,丫头。有一件事,祖母想拜托你。” “什么事?祖母。” “红家,祖母想交给你。” “祖母你说什么?” 红七大惊,张大了眼睛。万万没有想到老太太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实在是太出乎她意料之外了。怎么可能?上头还有那么多老爷太太们,同辈的也有这么多少爷们,这么会轮到她? 这可是在古代,可不是现代。 就是在现代,也大多是传男不传女,传长不传幼的。老太太难道真的糊涂了?麻烦、大麻烦。 红七连忙拒绝:“老太太,有老爷太太们在呢,我不过是个晚辈,而且,也是个要嫁出去的女儿。哪有嫁出去的女儿当家的,没这个理儿。” “七姐儿,”红老太太眼露祈求之色:“算祖母求你了。” 红七十分为难,若是她答应了,只怕以后的日子就是狂风暴雨了。红七虽不惧,可是,过日子又不是执行任务,搞得天天那么刺激干嘛? 她虽不喜欢死水一般的生活,可对宅斗兴趣也不高啊。又不能下死手,赢了也没多大奖励,花的时间还无穷无尽,绝对是超级大赔本买卖。 红七实在不想把自个儿的生活整的那么复杂。 无奈,她不想没用,老太太打定了主意,握着她的手道:“七姐儿,若是红家但凡有一个成器的,我也不会做出这个决定。” “二太太、二太太挺不错的;要不然,三太太,三太太也很能干。” 红七十分积极地推荐。 “二太太虽然聪慧,但她只会对几个儿子好。连个红三她也容不下,你能指望她对其他几房好吗?三太太眼皮子太浅,要不然,你的事情最后也不会变得进退两难了。让她们当家守成也许勉强可以。但是,想要更进一步让咱们红家强盛,她们没有这个本事。” “那也有几个老爷啊。” 红七提议道。 “他们,就不用说了。我的儿子我还不知道,一个个都是自由享福惯了的,你大伯父成天修道就不说了;二伯父三天两头就往外头跑,游山玩水是他的本业,让他呆在家里,比要他的命还难;三伯父就不用说了,成天往胭脂堆里钻。至于你父亲,倒是好一点,没那几个夸张。可只喜欢弹琴作画,你问他十两金子可以换多少铜钱,只怕他都说不出来。他们几个,比他们媳妇还不如呢。” 红七叹气。 “还有汝南王妃的大姐姐呢。” “你大姐姐倒是个聪慧的。可是,她的眼界、手段都不如你。最重要的是,她们都不会是周家的对手。” 老太太沉声说,这才是迫使她做出这个决定最重大的原因,通过这次的事情,老太太看到了红家处境的危险。这危险,连老太太都没有看到,如果不是红七,红家这回就彻底完蛋了。周家使出了这种手段,只怕不会就这么甘休。 虽然在京城,周家肯定不能再像清河县那般猖狂。但难保不会采取其他手段。到时候,能应对这一切的,除了红七,老太太再想不出有谁。 而如果不给红七足够的权力,就是红七再聪明,只怕到时候都发挥不了。就像这一次,事先,红七也曾经提醒过老太太,可是,老太太并没有重视,一意孤行,最终,事情变得不可收拾,红家如果不是跑得快,只怕也像清河县另外三大家一样,被灭了满门。 最后的时刻,老太太想的格外清楚。 “七姐儿,你是我红家唯一的希望。” “祖母,万一我不是你想的那样呢?不怕您看错了我,我带着红家的家当直接嫁人,什么都不管了呢?其实这个人比二太太自私多了。” 红七极力打消老太太的念头,不想背这个包袱。 “那我就认了,谁叫我选了你。” 老太太干脆地道,没有任何迟疑。 这老太太,还真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肠,也不怕所托非人。 “孩子,你能答应我吗?如果你不答应,就是死,祖母我也合不上眼啊。” 正文 51.第51章 誓言 红七看着老太太泛红的脸庞,现在的老太太的状态是这些天最好的一次,可是,这样的情形并不乐观,红七看过很多了,用一个词说,就是“回光返照”,估计没有多少时间了。 她本来是那样一个坚强、强势的老人。不论是面对什么人、什么情况,她从来就像是一座山一样,那么巍峨、不可动摇。现在,她却用如此恳切的眼神看着她、祈求着她,放下了她所有的骄傲,却不是为了她自己。 她的一辈子,都献给了红家。 就连这个时候,她想的也不是她自己。 红七叹了一口气,没辙了。 她不是软心肠的人,可是,对老太太,也许是欣赏,也许是血缘的影响,也许是什么其他的东西,在明知道她就要快要死了的时候,她铁石心肠不起来。 “知道了,我答应你就是。” 老太太欣慰地笑了。 交出去的担子是多么沉重,只有她最清楚。但是,当红七答应的那一霎那,她知道她可以放心了。她庆幸,在她要离去的时候,红家出了个红七。 “好了,雪松、鹤儿,过来替我穿戴整齐,我们出去。” 雪松、鹤儿的眼睛都含泪,她们服侍了老太太这许多年,主仆情深。虽然那次逃命的时候老太太没有带她们,但她们心中并无怨恨。那一次,老太太她们也是危机万分。那些人是冲着红家人来的,带上她们,她们反而更危险。 老太太还让府里的下人立即散去,这也是为了保护他们,已经是仁慈义尽了,有几个当主子的在那个紧急的时候还记得安排下人的。只是谁也没有想到,那群海盗会来得那么突然,不过还好最后有惊无险。 可老太太,终究没有逃过这一劫。 “我走了,二房、三房我都还放心。二太太、三太太都是能干懂事的,小家她们自会想办法顾好。只大太太,你多看顾着些,别让她被人欺了,也别让她生出事来。五姐儿的婚事,你也格外上点心。说起来,我为了红家,对他们这一房,却是有些亏待了。别人家的嫡长房,哪个不是风风光光的,不会像我们家。还有我那几个儿子……” 老太太一边由着几个丫头服侍,一边对红七絮絮说着。这个时候,她不像是那个一句话红家的地都要抖三抖的红家第一人,而是像个普通的老太太那般啰嗦。 “对了,七姐儿,这两个丫头我也一同交付给你了。替她们找两户好人家嫁了,千万别委屈了她们。” “我知道了,放心吧,老太太。” 红七一一应下,债多不愁,反正已经接下了这个麻烦事,多两个丫头的事也不算什么。雪松、鹤儿一下子跪了下来,流泪磕头不止:“老太太,您的大恩大德,我永世不忘。” “不用给我磕头,给七姐儿磕头吧。从此之后,七姐儿就是你们两个的主子了,要像服侍我一样,好好服侍她。” 老太太慈爱地叮嘱道。 “是,老太太。” 两人又给红七磕头,红七受了。 待一切收拾好后,红七扶着老太太,雪松、鹤儿捧着老太太的遗言,来到了大厅。 几个老爷纷纷大惊失色,赶紧过来扶了老太太的另外一边胳膊。 “娘您身体本来就不好,怎么还这么乱来?七姐儿你就在你祖母身边,也不劝劝她?真是,真是。” 三老爷连连跌脚,责怪红七道。 “就是,雪松你们也是,怎么也不劝着一点?” 四老爷不怪红七,倒是怪起了两个丫头。 “娘,我还是扶您进去吧!有什么话,您在屋子里躺着说也是一样的。不要又凉着了。” 二老爷也劝说道。 “不,扶我坐下,我有话要同你们所有的人说。” 老太太坚持,小辈们只得让她在厅里坐了。坐了下来之后,老太太道:“你们都给我跪下!” 几个老爷在前头,太太们其次,然后是孙子们,孙女们按嫡庶在最后头。只红七一个站在老太太的旁边,显得格外突兀。 “雪松,你替我说。” 老太太命令道。 雪松就应了一声,上前一步:“代老太太传话,老太太说,我走了之后,以后这个家就由孙女红七当家。我手中的所有财产也都转到红七的名下,如何处理,由红七决定、分配,其他人不得有任何意见。” 刚说了一句,下面惊声一片,大太太更是直接打断了雪松的话,厉声道:“雪松,你在胡说个什么,老太太怎么会说这种话?是不是你看老太太病了糊涂了,就和七姐儿联合起来,想谋夺我们红家的财产。你们,真是蛇蝎心肠。” 其他几个太太的脸色也很难看。 二太太、四太太有儿子,三太太虽然没有亲儿子,也有个姨娘生的庶子。虽然她并不喜欢,可就是落在庶子里,也比落在红七的手里好啊。落在庶子的手里,她可是法律上的母亲,庶子也要孝敬她的。可落在红七手里,她出嫁带到婆家的话,难不成让她们都变成穷光蛋啊? 虽然几房都有些私房钱,可是,那是她们的嫁妆,红家没有分家,财产都是掌握在老太太的手里。 几个太太心中也一堆的想法,可是,她们几个都比大太太有城府,都没有马上开口。 果然,老太太一拍桌子,怒发冲冠,厉声道:“我还没有死呢,你们一个个都想忤逆气死我不成?给我住嘴!” 老太太胸口起伏不已,一阵咳嗽、急喘。 二老爷见老太太生气了,惶恐地道:“儿子不敢,娘请息怒。”又给二太太使了个眼色,示意二太太劝劝大太太,老太太正病着呢,不能让她生气。虽然二老爷也觉得十分荒谬,这么多儿子孙子在,哪有让孙女当家,还把家产也给孙女的? 三老爷、四老爷也赶紧劝老太太息怒。 老太爷过世的早,老太太又当爹又当妈的把他们养大,娶媳妇,不知道****多少心。几个老爷对老太太的感情都极深,尤其是老太太现在时日又不多了,他们哪里舍得违拗老太太的意思。 几个老爷带头当表率,厅里又静了下来。 雪松这才继续道:“老太太说了,我知道,你们可能有意见不服。但是,我自然有我的苦心。这么多年当家下来,我做了很多决定,当时你们都不理解,但看结果,我有害过你们吗?如今,红家恰逢大难,有虎狼在侧,一个不小心,就会船翻人沉,落个家破人亡的下场。我相信只有七姐儿才是那个能带着红家走出困境,并且让红家更加繁荣兴盛的人。她能做得比我更出色,所以,我选择了她。你们现在不相信可以,但是,如果你们还认我这个母亲、婆婆、祖母的话,就发誓会遵从我的决定,从此以红七为红家的家主,像对待我一样,尊敬她、服从她、跟随她。二老爷,先从你开始,立下你的誓言。” “娘。” 二老爷为难地看向老太太。这件事会让红家成为大家的笑柄的。只有生不出儿子的家庭,才会让女儿继承家业。 “文儿,这是为娘唯一的遗愿。你也不愿意吗?” 老太太露出了失望伤心的眼神。 二老爷心如刀割,这一生,他这个儿子不成器,不能振兴红家,母亲为了不让红家败落,把几个妹妹都嫁给了能给红家带来巨大利益的人,几乎可以算是卖了。他不知让母亲伤心失望了多少次,在最后的时候,还要让母亲失望吗? 这份家业,如果没有母亲,早就败了。 二老爷咬咬牙,这是最后一次了,他不能再让母亲失望伤心。二老爷毅然点了点头:“好,既然是娘的决定,我听。我红绍文发誓,会遵从娘的决定,从此以红七为红家的家主,像对待娘一样,尊敬她、服从她、跟随她,如违此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二老爷这话一出,其余人皆惊。好毒的誓言。 老太太满意地点了点头:“文儿,娘谢谢你。”又对雪松道:“继续。”雪松就对三老爷红绍明道:“三老爷,该你了。” 三太太着急地瞪了三老爷一眼,三老爷装没看见。老二都发过誓了,叫他在娘面前做坏人不成?而且,娘都没有几天了。 三老爷也依言发了誓,四老爷也一样。 几个老爷都表了态,其他的就算心里有各种想法,也不敢冒大不韪,于是,在老太太的强势下,红七成为了红家的家主。并且,老太太十分神速地去了衙门,将地契、财产全转入了红七的名下,并在衙门做了公证,就算是红七嫁人,财产也可由她带出,其他任何人都不得为难、干涉。 做完这一切,老太太一下子就垮了。 当晚,就过世了。 大老爷,没有赶到。 红家从上到下,哭声震天,仿佛天都塌了一般。几个老爷守在老太太的灵前哭得晕厥了几次,家中的一应事物是无法指望了。 红七虽现在是红家名义上的家主,但老太太刚过世,也不是她掌权的好时机。就令三太太暂时先主持一应事宜。待老太太丧事毕,她再正式接掌红家。 所幸老太太早有交代,一切从简,虽然仓促了些,三太太倒也还应付地来,安排地井井有条。 整个红家,处于一片愁云惨雾中。 正文 52.第52章 汝南王世子 红家的丧事十分低调,几乎就是红家的自己人,然后汝南王府、定远侯府等两个亲家来了人吊丧,还好红家子嗣众多,这才不至于太过冷清。 作为汝南王妃的红家大小姐是最先得到信息的,来的也最快。随同赶过来的还有她的夫君汝南王爷朱振南以及他与前妻所生的嫡长子、现汝南王世子朱靖寒。 红七是第一次见到汝南王,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国字脸,五官深刻,给人十分严厉、不可亲近的感觉,久居高位的威严气息扑面而来,让人在他的面前不自觉地就噤若寒蝉,小心翼翼起来。 就是最善于人际关系的三太太在这个女婿的面前都是束手束脚,连笑容也显得有些僵硬了。三老爷更是客气得不得了,那模样,不像是对女婿,简直像是对待最为苛刻的上司了,恭恭敬敬的。 红大来了自然是大哭了一场,本来是要一同守灵七天的,只是,她挺着个大肚子,呕吐个不停,实在辛苦。 汝南王爷朱振南见了,就向三老爷、三太太及诸位长辈告了罪,带红大回王府去由专人照顾了。看不出,汝南王朱振南长得如此粗犷,看起来挺无情的样子,对红家大小姐到是十分上心。 三太太的眼里就有了几分欣慰。 女儿嫁的显贵,为她在红家挣足了底气,但作为母亲,她心里却是有一份担心在的,不知道女儿能不能得到汝南王的欢心,过得好不好。红大的性子她是晓得的,最是骄傲不过,就是过得再苦,也不会同她诉苦的。而就算是知道她过得不好,她又能如何呢?嫁入高门固然让人艳羡,可地位悬殊太大,却连女儿受了委屈,也不可能为她撑腰,一切就只能看她自己的了。三太太也不敢问,生怕问了,只让女儿更伤心。 现在红大有了身孕,又亲眼见汝南王如此待红大,三太太总算是可以稍稍放下心了。 汝南王和红大走了,吩咐小王爷朱靖寒在红家代替红大守灵,也是看看可有什么事能帮得上忙的,毕竟,红家刚来京城,一切都不熟悉。 朱靖寒外貌大约是随同了母亲那一边,与汝南王全不相同,黑衣金冠,模样冷俊,气质高贵,一看就是出身不凡的豪门贵公子,让人有自惭形秽之感。 他虽然遵从汝南王的话,留在了红家,却待红家人十分冷淡,周身散发着一股疏离的气息。不像是亲戚,倒像是客人。而且还是那种特别不熟的,并且,以后也不打算熟悉的客人。就是再不识相的人看了他的模样,都晓得他的态度了。 三太太倒是十分有心想好好照顾他,只是看他这样,也无从下手。只心里多了一重阴霾。汝南王都这年纪了,身上又有打仗留下的暗伤,谁知道还能活多久。若是去了,这朱靖寒继承了王位…… 三太太不敢多想,只是待朱靖寒越发地小心翼翼、无微不至,生怕下人有一丝一毫地怠慢,凡衣食寖居,都亲自过问,不敢有丝毫马虎。 红家的两个姑太太,过了几天,也先后赶到了,却已经是晚了。 两个姑太太扑在老太太的灵前,大哭不止。 在老太太生前,她们几乎都不回娘家,她们嫁的都是商人,一个续弦,一个甚至是小老婆。虽然那人的原配已经死了,可他不愿让别人占据她的位置,只愿纳妾,不愿娶妻。不过,他也是十分中意红家小姑太太的,除了名分,别的都跟正妻相同,而且,不再纳别的妾室。 两个姑老爷都是豪商,一个做丝绸生意,一个更是沿海的盐商,都出了大笔的聘金。红家是先收了聘金,这才给几个年纪大的儿子下聘的。红家没有败落下去,两个姑太太起了很大的作用。 今儿两个姑太太心中是有怨的,可再大的怨气,这人都死了,还能怨谁去? 两人痛哭了一场,这才与几位老爷、太太见礼,说起老太太的丧礼。两个人都说要大肆操办,不能让老太太受委屈。 几个老爷都支支吾吾,不应话。 大姑太太红丽华竖起了眉,不悦地道:“我知道你们刚来京城,也不认识什么人,也需要用钱,若是办得隆重了,怕白花了银子,讨不得什么好去。要不这么好了,你们尽管弄,这银子,我出了。” 小姑太太红丽朝也道:“我也承担一半。” 这话说得,好像他们多小气,连娘的葬礼也舍不得花钱似的。想要反驳,可他们都一直觉得亏欠了两个妹妹,在她们面前从来都理直气壮不起来。几个老爷脸色通红,可硬是憋不出一个字来。 却听一个好听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两位姑妈费心了,只是,这丧礼简办是老太太的意思,并不是伯伯父亲他们故意如此,两位姑妈却是误会伯伯父亲他们了。” 洪丽华、红丽朝眉头一皱,她们和自个儿兄弟说话,是谁这么不知礼数插嘴?是那个嫂子吗? 两人往门口看去,然后,只觉得眼前一亮。那是个不施粉黛、穿了白色孝衣,年约十三、四岁的女子,眉眼同她们有几分相似,但,却是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洪丽华、红丽朝年轻的时候都是美人,就是现在也是风韵不减,虽眼角多了些细纹,可也多了些岁月沉淀的风情魅力。 但两个人看到红七都呆了一下,回过神来,才发现红七已到了跟前。而其实红七方才并不是一个人,几个太太都和她一起。 只是看到红七的人,往往会自觉忽略其他人。 不用别人说,两人就知道这就是红七了,红七的名声她们也是知道的。毕竟是娘家,虽说不怎么往来,还是会有些关注。几个哥哥和她们也有信件来往。 不过见到红七的本人,还是让两人有些吃惊。她们也是从小到大有名的美人儿,美人看美人,自然眼光更高。可是红七的美,已经超出了能与人比较的范围。无论什么样的美人,在她的身边都会黯然失色。 所有人的目光都会被她吸引。 她是独一无二的主角。 两人一下子都忘记了刚才在说什么。还好有人提醒她们。大太太道:“两位姑太太也觉得这样办太过简陋了,委屈老太太了吧?我们刚才也真跟七姐儿说这事呢。可是,七姐儿坚决不同意大办。姑太太们也帮忙劝劝七姐儿吧!” 红丽华、红丽朝听了这话,都露出莫名其妙的神情。 “这办丧礼的事为什么要跟七姐儿商量啊?她不过是一个晚辈,听长辈的话就是了。” 大太太就十分热情地道:“两位太太还不知道啊。七姐儿,现在可是我们红家的当家呢。这可是老太太遗言指定的。所以,这丧礼要怎么办,咱们都得听她的。” “荒谬!二哥,大嫂的话可是真的?” 红丽华不敢置信地问二老爷。 二老爷也微有些尴尬,不过,还是点了点头:“却有此事。娘过世前说了,这个家由七姐儿当家,我们都要听她的。” “这、这,娘不是病糊涂了吧?” 除了这个答案,红丽华、红丽朝实在是想不出别的答案来了。 “大妹妹、二妹妹,你们怎么能这么说娘?娘过世的时候十分清醒,我们都很确认这一点。就算的确是有些荒谬,可这是娘她老人家唯一的遗愿,难道我们做子女的也不能听从,让娘过世也不安心吗?” “可这也……” 红丽华、红丽朝还是觉得这事儿实在是叫人有些不能接受。 还好,老太太还留了个后手给红七。 “大姑妈、小姑妈,祖母有留信给你们,你们可要看?” “娘还留了信给我们?” 红丽华、红丽朝两人惊喜地道。红七就喊了一声“雪松”,雪松就上前来,把两封信分别递给了两位姑太太。 红丽华、红丽朝赶紧拆开了信,迫不及待地看了起来,不一会儿,就泪流满面。 “东、东西呢?娘给我的?” 两个人的问题都是一样。 雪松双眼含泪地把东西拿了出来,交给了两位姑太太。是两个木匣子,两人打开,里头装的是绢花。红丽华的是芙蓉,红丽朝的是蝴蝶。娘十分心灵手巧,很会做东西。小的时候,她们最喜欢叫娘给她们做漂亮的绢花,红丽华喜欢芙蓉,红丽朝喜欢蝴蝶。娘为了撑起这个家很忙,还有几个哥哥要操心,没有太多时间在她们身上。不过,每年她们生日的时候,都会送她们一朵亲手做的绢花。 对她们来说,这是娘爱她们,没有忘记她们的证据。后来,为了红家、为了哥哥们,娘为她们挑了那样的人家。凭她们的容貌,本来是能嫁给不错的人家当正妻的。为此,她们怨了很多年,赌气不愿回娘家。 可是,娘原来,还是我每年给她们做绢花。 整整二十二年了,一年一朵,一朵都没有少。 两人的泪水无法停止。 娘,娘…… 正文 53.第53章 巧遇朱靖寒 两位姑奶奶见了老太太的信,勾起了伤心之事,又是大哭一场。红府的老爷、太太们也个个陪着掉眼泪。 大太太面上在掉泪,心里却懊恼万分。原本看这两个姑奶奶的架势,以为这下子红七要惨了,就趁机挑拨了几句。谁承想却是两个不中用的,这人都没了,就两封信,一点东西,就哑火了,什么也不说了。这么下去,只怕这当家的位置还真给红七坐稳了。到时候,她若是记恨上了自己,那该如何是好? 大太太的心里忐忑万分,忧虑不已。 红七哪知大太太的这番心思,对她来说,大太太这种只会在人群里叫嚣,都不敢站出来正面挑战的,要城府没城府,要胆量没胆量,实在提不起她的兴趣将她放到值得重视的高度。不过是颗小石头而已,在河里蹦跶两下,翻不起什么大浪。 趁人不注意,红七悄悄地离开了灵堂。她实在不喜这种氛围,让人的心里恻恻的,变得软弱。 外头已经是春暖花开的时节了,院子里地上、树上,各色的花朵竞相争艳,柳枝抽芽、燕子翩飞,到处都焕发着春日的气息,生机勃勃。虽然到处裹着的白绢、挂着的白色灯笼,还有下人们着的素服,让这份春意十分也去了七分。 但比起灵堂里头,却无异好了许多。 丧礼的事,有三太太在,不用红七操什么心;两个姑太太,有老太太的遗言镇着,也不值一提。但是,这并不代表红七就天下太平了。 事实上,别人还沉浸在老太太去世的忧伤里头,她这些天,却已经在考虑接下来的事情了。红家只是来到了京城,但要在京城立稳脚跟,前路还十分艰难。而周家,经过了上次的失败,他们又会采取什么行动? 这些,都是红七需要考虑的事情。 不过,这些都不是目前的第一要务,在丧礼结束之后,首先,最紧迫的还是……满眼的花红柳绿之下,红七想的却与这美丽春景没有半丝的关系。突然传来的话语声打断了红七的思绪。 “靖寒,你的名字是叫靖寒是吧?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你母亲的妹妹,在家排行第十一,你该叫我十一姨才对。这里太阳很大呢,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那边有个亭子,景色又好,又荫凉,我叫丫头给你送些点心和茶,你在那里看书最好不过了。” 很甜美的嗓音,红七记得,是属于红十一的。 红十一是三太太最小的亲生女儿。脸圆圆的,还有些婴儿肥,笑容也同她的声音一样甜,看起来很惹人爱的丫头,很喜欢跟在红八的身后当小尾巴,红八却不大耐得烦理她,总是甩开她,嫌她碍事。所以红十一经常是跟年纪同她差不多的三房的庶女红十在一起玩,是红家嫡女中唯一经常与庶女混在一起的,在府里的人缘很好,连最为高傲的二太太对她都十分和颜悦色。 这几日守灵,因为她年纪还小,守了两日,就受了凉。三太太就让她回去休息了。不知怎么地现在在园子里,看样子,正在同那汝南王世子搭话。 红七正向前迈的脚步就顿住了,掩身站在了旁边堆了一块奇石后头。 就算是红大有了身孕,也不知是男是女。就是运气好,生了个儿子,年纪也小。只怕还没有长大,那汝南王爷就已经去了。这是很有可能的,古人医疗水平总体比较低,一旦患病很难得到有效的治疗。医术高明的名医虽然也有,但是天才毕竟是极少数,大部分医者医术一般,误诊是常有的事。不像现代,西医发达,很多辅助的检验设备,大大降低了误诊率。但就算是如此,也不乏误诊的病例。而在古代,没有这些辅助的设备,更加考验医者本身的水平。一旦患病被误诊延误了病情,小病都有可能变成大病,像红家老太太,先前也不过是小病,受了凉再加上水土不服罢了,那大夫却当风寒加痢疾给治了,开的药对于老太太来说,又过猛了些。一来二去,病势沉重,就药石罔顾了。若是最开始就让太医来治,只怕不止于此。但当初谁又能想到呢? 所以,古人的寿命都比较短,一般活到五旬就算还不错了,六旬就是高寿,能活到七八十的可以说是少之又少。而那汝南王现在都已经四十多了。 这么看来,这朱靖寒继承王位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但看他的模样,对红大的这个继母虽然表面上礼仪还算周到,但并不热络,更谈不上什么感情,要不然这些时日也不会这个样子了。 这对于红家来说,是十分不利的。 红家现在在京城立足的底气,一是汝南王府,二是威远侯府。其中,最主要的还是汝南王府,红二嫁的不过是威远侯府的二子,上有公婆兄嫂,威远侯府的事轮不到他们来做主。能把自己过好就不容易了。而这种情况只怕相当长的时间内都不会有所改变。 所以,朱靖寒的态度格外重要。 红大那边嫁过去了几年,这关系估计已经定型了,除非有什么突发事件,很难改变,指望不上。 不过红十一向来讨人喜欢,再加上年纪本身就小,长得也是娃娃脸,活泼可爱的丫头一向很难叫人抗拒,若是她能得些朱靖寒的好感,对红家来说,也算是好事一桩。 红七打算在一边先静观其变,看看再说。 一旦接受了任务,红七就会全力以赴。所以,从答应老太太的那一刻起,红七的心态就已经完成了转变。现在的她,不再是红家一个即将要嫁出去的女儿,而是红家的家主。一切,都以红家的利益为上,其他的一切,都排在后头。 从石头后朝声音的那边看去,果然是红十一和朱靖寒。红十一一身白衣,越发显得纯真,像个小天使一般。这也是因为她个子比同龄人更为娇小的关系,所以,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还要小一些,约六七岁的模样。 朱靖寒仍是一身没有任何花纹的黑衣,坐在石凳上,手拿着一卷书,微微偏着头,太阳落在他如玉的脸上,显得宁静而美好,浑身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气息,倒是稍微消去了一些。 这样一白一黑、一小一大、一纯真一冷俊的一小女孩、一少年,加上流淌的清溪、垂垂下如同碧丝绦般的柳条构成的画面清新极了,看着倒是十分赏心悦目。 红十一并没有发觉红七就在她的不远处。 她背对着红七的那一方,笑容灿烂地看着坐在溪畔的石凳上看书的朱靖寒,好不怕生地伸手去拉他,十分热情。这一半是因为她的天性,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她是家里女孩中最小的一个,因此十分爱充老大。平常也只有几个弟弟可以给她摆摆谱,其中一个还话都说不好,现在有个年纪比她还大的少年竟然成了她的晚辈,觉得新鲜异常。尤其这个少年还容貌出众、气质非凡、身份尊贵,简直是稀罕得不能再稀罕了。 三太太在的时候,她不敢放肆,勉强忍着这种心思。 此时见了朱靖寒独自一人,只有个小厮在身边,哪里还忍得住,立马开始表现她作为长辈的体贴,笑得纯真而善良,像个小天使一般。 这样的笑容就是红七看来,也是相当地令人难以拒绝。豪门显贵家的冷酷腹黑公子与平民开朗少年、少女成为朋友,甚至是恋人,这个桥段不仅是,现实生活中也是有的。可见这两种人具有的不同特质的确互相吸引。 红七在一边默默地看着事情的进展。 朱靖寒看书看得正入神,不曾想到竟然会有人来打扰他。这些天红府的下人也好,三老爷、三太太也好,对他都是小心翼翼的。在他面前大气也不敢喘。果然是小地方来的,没有见过什么世面。 这时突然有人这么热情地跟他说话,朱靖寒倒是愣了一下,话也没有听清,结果就被对方抓住了手。那只手又软又暖,朱靖寒回过神来,一下子甩了开来。红十一不妨,被甩得后退了几步,本来这也应该没什么事的。偏她脚下踩到了一颗石头,一滑,身子一个不稳,“啊”地惊叫着,挥舞着手,滚了下去,骨碌骨碌地坠入了溪中,发出“扑通”一声,溅起好大的水花。 红七的心中一紧,也顾不得原来的计划了,猛地冲了出去,一下子跳入了水中,抱住了饱受惊吓,正在挣扎的红十一。 溪水并不深,不过到红七的大腿而已。就是以红十一的身高,若是镇定下来,也是能踩到底的。只是事发突然,红十一完全没有心里准备,给吓呆了。这会儿被红七抱在怀里,红七拍抚着她的背,对她说轻声地说着“没事了”,红十一感到安全地同时,突然“哇”地大哭了起来。 红十一不善于安慰人,只能一遍又一遍地抚着她的背。 冲到一半的朱靖寒见有人先跳了下去,就停住了脚步,看到那人十分迅速地抱住了红十一,心里松了一口气。 再看到那人在水中站定了,将红十一像报个小娃娃似地抱在怀中,轻柔地拍抚着这个时候,朱靖寒终于看清了那个人,她的衣裙已经全湿了,水从她的头发流过她如雪般晶莹的面庞,流过她修长而优美的脖颈,流入她微微鼓起的胸间,水面上,纤腰只堪盈盈一握。 “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 这么一段话突然就浮现在朱靖寒的脑中,朱靖寒的心脏突然好像被什么给狠狠地撞了一下。 正文 54.第54章 究竟是怎么回事 “姿儿、姿儿,你怎么样?没事吧?” 三太太提着裙摆,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紧紧跟在后头的是三老爷和红八,三个人都是一副惊恐之极的表情。三太太更是魂都快给吓没了。 他们本来都在灵堂里,一个下人神色慌张地冲了过来说十一小姐落水了,连忙立马赶了过来。虽然那下人后来补了句“已经被七小姐给救了”,也没有让三太太焦灼的心平息一些。没有亲眼看到红十一的情形,她是不会放心的。 红八远远的就看到红七抱着红十一仍然还站在溪水里,大声怒吼道:“你们一个个都傻楞着干什么?还不快帮忙把人拉上来?若是受了寒,瞧我怎么整治你们!” 红八气怒交加。 老太太就是因为受了寒最后才丢了命的。红十一可是她的亲妹妹!虽然红八时常觉得红十一老爱缠着她很烦,但此时却眼都红了。 这些愚钝的下人,光晓得去报信就不知道去救人,一个个蠢死了。 其实,她倒是冤枉这些下人了,红十一刚落水,红七就把人给救了,何曾有半点危险?而之后红十一吓坏了,一直抱着红七大哭,红七光顾着哄她,一时也忘记上来了。那些下人见没有危险,哪里敢催促主子,也就只好派了一个人去报信,其他的人守在这里。 这时得了红八的命令,才连忙上前,恭敬地道:“七小姐,水里头冷,还是快点带着十一小姐上来吧?” 说着,也跳下了水,向红七走去,要从红七的手里接过红十一。 谁晓得刚刚在红七怀里稍稍平静下来的红十一一见有人要来抱她,立马又大哭了起来,双手死命地抱住红七的脖子,死命地叫着“不要”“不要”就是不肯放手,弄得红七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了起来。 红七无法,只得道:“还是我抱着好了,你们扶我上去就好。” 红七抱着红十一,两个人的体重不轻,还好这时来的下人们数量也已经很不少了。几个人下了水,几个人在上头帮忙,又托又拽的,总算把两个人给弄了上去。 三太太他们这个时候也赶到了,三太太要接过红十一,可红十一似乎吓坏了,就认刚才救了她的红七一个,结果三太太也遭到了方才下人们同样的命运。这个关头,三太太也顾不得说什么,只能麻烦红七再辛苦一下了。红七的确很辛苦,方才急着救人不觉得,这个时候,她的胳膊像灌了铅一般,沉重得吓人。这个身体的体质本身就不太好,红十一又看着小小的一个,重量还不轻,她都快支撑不住了。 不过,她也知道,跟一个被吓坏了的孩子讲道理是说不清的,只得勉强撑着,任由一群人簇拥着匆匆忙忙地回屋了。 这个时候,三太太的眼里一心只有红十一,先前她殷勤不已讨好的朱靖寒这么大个活人就站在一边,她都没有发现。 倒是二太太看到了站在一边的朱靖寒,心里暗自奇怪,他怎么会刚好就在这里?而且,红十一还刚好就在这里落水了?这两者之间难道是有什么关系吗? 不过,真相究竟如何,还是要问红七和红十一两个。 而且,不论结果如何,汝南王府的世子,也不是他们小小的一个红家能够惹得起的。就是红十一真是因为朱靖寒落水的,这个苦果,他们红家也得咽下。不然若是与汝南王府有了嫌隙,以后,红家在京城可就孤立无援了。 二太太的眼神变得阴郁暗沉了起来。 希望事情不要如同她所想的一般才好。三太太这个人,平常是能缩能伸,也算是个人物。可对几个女儿,却是疼爱万分。若这事真同朱靖寒有关,三太太能不能忍得住不发作,二太太还真没有把握。 二太太看了朱靖寒一眼,加紧了脚步,追了上去。 万一三太太失去了理智,为了红家,为了儿子们的前程,她也只有豁了出去,拦上一拦了。 二太太是落在最后的一个,随着她的离去,方才还是热闹无比的溪边,彻底地安静了下来。 只剩下了朱靖寒和服侍他的下人两个。 二太太的最后一眼,意味深长,并没有加以掩饰,所以确确实实地落入了两人的眼中。 “世子爷,我们要不要现在回王府去?” 修竹微微地皱眉,有些担心地问朱靖寒道。虽然朱靖寒并不是存心如此,可那十一小姐毕竟是因为朱靖寒一推才落入水中的。方才红家的人忙于救人,没有人想着追究原因。可是,等这阵慌乱过了,自然会想起这事。 到了那时,还不知这红家会如何反应。 这里只有朱靖寒和他,修竹担心自家主子吃了亏去。 朱靖寒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既然做了就要承担,我又不是孩子,早过了闯了祸就逃跑的年纪了。而且,你以为那红家又敢真的对我如何?” 朱靖寒没有丝毫惧意,说道最后一句时,一向平静如水的眸子里骤然亮起,射出光芒万丈,让人不敢逼视。 在这眼光下,修竹担心的神色渐渐退去,背,却挺得更直了。 也是,这只是一个小小的红家,而世子爷,可是当今炙手可热的汝南王府的世子爷。连皇宫,世子爷都可随意出入。不过一个红家,世子爷又怎么会放在眼里? 而且,以世子爷的骄傲,又怎么可能因为这样的事情就灰溜溜地逃走。 修竹的眼中露出惭色,他深深地觉得,他方才的提议,对于朱靖寒来说,也是一种侮辱。他垂首惭愧地道:“世子爷,我错了。那,我们现在?” “走,我们也去瞧瞧。” 朱靖寒带头跟了上去。既然迟早都要爆发地,那还不如让它来得更早一些。修竹看着他傲然的背影,眼里尽是尊崇。 这就是他的主子。 值得他誓死孝忠的主子。 如此高贵。 朱靖寒他们到的时候,大夫也将将赶到,替红十一和红七分别诊了脉,开了方子。红十一受了凉,又受了惊,所以开了驱寒的和安神的方子;红七没啥大碍,不过,还是让她也跟着吃几副驱寒的药巩固一下比较好。毕竟虽然是春天了,可水还是有些凉的。 红七的心里就有些苦,这古代的汤药可真不是一般得难喝。不过,她也没有拒绝大夫的安排就是,她可不想像老太太那样,小小的毛病开始的时候没有重视,等到后来重视了,却也来不及了。 在这种医疗落后的时代,还是尽可能不要生病,有病也要早治早好的好。 下人们很快麻利地煎好了药送过来,红十一吃了药就睡过去。红七和众人一起,推到了外头的厅里。而三太太这才想起问红七:“这是怎么回事啊?姿儿好好的,怎么会掉到水里去的?” 二太太闻言看了一眼也在厅里的朱靖寒,心提了起来。又看向红七,眼神焦急万分,若不是众目睽睽之下,不好行动,她真恨不得冲到红七的身边,暗中提点她几句。只是她现在的位置离红七实在有些远,也只能干看着着急,使不上劲儿。 她不停地在心里祈祷:“千万不能现在说,千万不能是现在。”又暗暗怪朱靖寒主仆两个,回去等消息就好了,巴巴地跟来这里干什么,简直是添乱嘛。 修竹也忍不住有些紧张,虽然相信红家不至于敢把自家主子怎么样,但激动之下,做出点什么失礼的举动还是很有可能的。修竹握紧了拳头,无论如何,他都绝对不会让人碰到自家主子一根汗毛。 红七不着痕迹地看了朱靖寒主仆一眼,这倒是个有担当的,没有一走了之,也没有躲避,反而跟了过来。 只是,如果朱靖寒他们不在这里还好一些,就是她说出事情的经过,三太太几个反应过激了些,也有回旋的余地。反正红十一没事,再想想红大的处境,总能劝下他们的。 但这个时候若是说了,三太太他们说出什么失礼的话来,倒是不大好了,本来就不甚好的关系,只怕雪上加霜。 微一沉吟,对着紧张的二太太点了点头,红七也有了主意。 她笑着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当时离得远,只听到好像是有人落水惊叫的声音,都不知道是十一妹妹呢。” 二太太听了,就大松了一口气,眼中带笑,对红七露出赞许的眼光。她果然没有看错,这个红七,的确是个聪明的,看懂了她的眼神。 朱靖寒看着红七,十分意外,完全没有想到红七会如此回答。 三太太也只是随口一问,红十一一向是个不安分的,多半是自个儿贪玩,失足落入了水中。她的厉眼扫过了服侍红十一的几个丫头,让初一几个瑟瑟发抖,脸色惨白。这个家里,第一让人惧怕的是老太太,第二就是三太太了。如今老太太已经去了,三太太更是上升到了第一位。 三太太暗中恼恨,已经下了决心要好好惩治这些不尽职的丫头。只不过这里人多,三太太还是克制住了这股念头,打起精神,好好地送走了众人。 红七也随着众人一同离去,之后众人都回灵堂,红七则转回她的梧桐院,准备换一身衣服。方才她换的是三太太的衣服,同她的身形不太合,穿起来十分别扭。 一个声音在红七的背后响起。 “为什么撒谎?” 正文 55.第55章 最讨厌 红七回头,就见到了朱靖寒。 他看着红七,面无表情,眼神幽深。不过是个才十六七岁的少年,心思却藏得极深,从表面上根本无法看出他在想什么,是喜还是怒,显得高深莫测。 是个聪明人,不是个绣花枕头。 红七心里暗暗叹气,真是可惜,若这朱靖寒是个不中用的,不堪大任的,红大再生了儿子,那中间就大有可为了。偏这朱靖寒看着就不是个好惹的,要将他拉下世子之位的可能性实在太低,搞得不好还会竖个大敌,性价比实在不高。 当然,红七若是拿出手段来灭了朱靖寒,对她来说,也不是很难的事情。 人命,对腥风血雨里过来的红七,并不如一般人那般看得重要,杀人,第一次很难,经历地多了,就不过是无足轻重的小事了。只要有必要,她可以眉头也不眨地夺去一个陌生人的生命,不论对方是老人还是孩子。 但红七这人的杀心在组织里向来是最淡的一个。红七不见得多喜欢活人,但是死人,她更不喜欢。 为了红家?为了争权夺利? 这些,还不足以让红七动杀心。 而且,红家毕竟是规规矩矩的人家,黑暗世界的那一套,还是尽可能不要沾染上的好。红七可无意把红家搞成“间客”那一类的组织,红家,有红家的道路,老太太已经定下了雏形,红七也决定沿着这条路发展。毕竟,她接受的是老太太的请求,那么,要完美地完成这个任务,那就得达成老太太希望里的那样的红家才算。真给她往邪路上带,老太太只怕气得都要从坟墓里爬出来了。就是再成功,也不算完成任务。 任务的完成,是要达成任务提出人的要求,才算是成功。 要不然,就是做的再轰动,也不过是失败而已。 至于困难? 红七从来都不怕。 在前世,为了完成任务,连那个世界最强大国家的总统,红七都招惹过。朱靖寒,也不过是个王爷世子,红七又岂会怕? 红七对着朱靖寒微微笑:“汝南世子好。” 红七笑了,朱靖寒却皱起了眉头。 “你笑得真难看,不想笑就不要笑。你还没有告诉我,为什么撒谎?你明明知道刚才你妹妹是为了什么落水的,为什么不说?难道你以为这样就可以讨好我吗?告诉你,我第一讨厌自作聪明的女人;第二讨厌惺惺作态的女人;第三讨厌鬼鬼祟祟的女人。而你,很不幸,三者都占全了。” 说完,也不待红七回答,朱靖寒带着修竹径自走了。 红七好玩地看着朱靖寒的背影,嘴角还带着那种朱靖寒说难看的笑意。她要不要笑,用不着别人是允许。这朱靖寒,似乎不是一般地讨厌她呢?不过,这从另一方面,也同时说明了朱靖寒对她的在意。依着朱靖寒的个性,不理会她才是正常表现。就像对三太太、对红家其他人一般。专门跑来找她说了这么一段话,无异于说明,在朱靖寒的心中,她已经不同于红家其他人了。之前,朱靖寒可不曾这样。 朱靖寒的态度,变了。 虽然她还不清楚这种变化是如何、为了什么产生的,但是,红七从这里面看到了机会。厌恶和友好,这两者之间,有时候也不过是一线之隔而已。 人心,是世界上最难把握的。 不过,身为间谍,对人心的把握,还是有不少优势的。 红七看着朱靖寒的背影的眼神,像一个猎人,看着即将进入陷阱的猎物。朱靖寒的背,挺得更直了。而他周身的冷淡气息,却又强盛了几分。 修竹则万分佩服地看着朱靖寒。 不愧是主子,对着那红七,竟然也能说出这样的狠话。像他,根本视线都不敢落在那红七的身上。 他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女人,简直不应该是人间应该有的存在。 直到现在,修竹仍然记得第一次看到红七的感觉,那一刻,仿佛连灵魂都不属于他自己了,脑子里一片空白,除了红七那美丽的容颜,整个世界都似乎不存在了,连同自身。 事后想起,修竹的心里简直发寒。 他不由加快了脚步,好像后头有什么在追赶他似的。 此后又过了几天,七日守灵期一满,朱靖寒主仆就离开了红家。值得一说的是,后来,三太太也曾问起醒过来的红十一,到底是怎么掉下水的。让红七颇为意外的是,红十一竟然也没有说出实情,笑着说是她自个儿不小心才掉下去的,提都没有提朱靖寒一个字。 所以,这件事的实情,只有红七、红十一和朱靖寒主仆四人知道。 红十一还私下悄悄地拜托红七道:“七姐姐,这件事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好不好?若是大家知道了责怪靖寒就不好了。而且,他也不是故意的。也是我自个儿不好,没有站稳。结果还害的初一她们几个被娘给惩罚了。若是再害了靖寒……” 红十一的小脸上满是自责和内疚。 红七摸了摸红十一的头,真是个善良的孩子。红家的小姐中估计数她最为纯良了。三太太的那种个性竟养出了这么个女儿,还真是有些出人意料之外。 嗯,这件事可不能浪费,得让朱靖寒知道才好。 当然,得不着痕迹地。 有她这个让他讨厌的工于心计、惺惺作态的女人,不久更衬托出红十一这个善良的小天使的可爱了吗?红七让人悄悄地把这事传进了修竹的耳中,后来,果然朱靖寒那边有了反应,特地派人请了太医来替红十一看病。 三太太欣喜若狂,连连道谢。之后,待朱靖寒又周到了几分。只可惜,除了这,朱靖寒和以前并没有任何区别,让三太太失望不已。她本来以为可以改善彼此的关系的。 红七之后倒并没有任何动作,欲速则不达,一段关系的建立,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这不过是开始。若是太过急切、刻意,依这朱靖寒的聪明,只怕立马就会猜到,产生反感。 这次的收获已经不小了。 她和红十一都打破了朱靖寒和红家的僵局,成功地在朱靖寒的心里留下了两种不同的痕迹。人与人之间的友谊,一种是好感发展而成,另外一种是由恶感转化成好感,若是有一个能成功,对红家都是一个不小的助力。 七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时间一到,朱靖寒主仆立马告辞走人了。发丧下葬的时候,红大回来了。红家人除了大老爷和跟着大老爷的三少爷,其他的人都到齐了。 那一天,连天都阴了,下着小雨。 漫天飞洒的白色纸钱在风中飞舞,很是凄清。 丧礼过后,两位姑太太也打算启程回家去了。 走之前,两人都找红七说了话,红丽华说:“七姐儿,我考你一个问题,作为当家,接下来,知道你要带领红家做什么吗?” 红家交到一个年不过十五的小姑娘手上,因为是母亲的遗愿,红丽华也不愿违背。这些时日她一直观察着红七,发觉她的确同一般的小姑娘不同。 行事落落大方,有主见,任何时候都不慌不忙,从容淡定。就是站在那里,也给人一种可以依靠的感觉,府里的下人对她也比别的小姐更为敬重,甚至超过了太太和老爷们。 红丽华找了母亲身边一直服侍的雪松、鹤儿和其他一些下人谈了话,对红七也更了解了一些。 母亲为什么会选择红七,红丽华心中也有了些数。 现在的红家,损失了大笔的财产,初来京城,只靠着一个汝南王府,肯定是不行的。几个哥哥的性格她也清楚,几个侄子同他们父亲差不多,虽不是那等纨绔子弟,却个个都是平庸之辈。 红家的男子,一向没什么特别出色的。只皮相上,还算是拿的出手,但也不及姑娘们出色。其他的,就一文不值了。扔到人群里,连个泡也不起的角色。而姑娘们就不一样了,即使拿到京城,也个个都是顶尖的,绝对不会比任何人家的女子差多少。 尤其是这红七,有那样的容貌也就罢了,还有那样的心机手段,倒是同母亲十分相似。母亲在那般困难的情况下不惜牺牲自己的女儿也撑起了红家。红丽华对母亲虽然有怨,但也是十分佩服的。 只有像母亲这样的人,才可能是担得起红家的担子的那个人。 母亲应该是在红七的身上看到了可能性,这才甘冒大不韪,做出这种惊世骇俗的决定吧。那才是母亲,从来都不是一般的世俗女子。 这个问题,是红丽华对红七最后的考验。 红丽华紧紧地盯着红七,既然是母亲看中的人,就应该能回答出这个问题。若是连这个问题也回答不出,那红七也不配接掌红家。别人说的再好,红丽华还是要亲自确认。不然,她无法放心地离开。 她为之牺牲了一切的红家,决不能落在一个无能之辈的手里。 正文 56.第56章 家主召见 这大姑太太,管的也太宽了。 作为长姐,作为组织的继承者候选,红七更多是扮演着领导者的角色。而且,红家老太太已经把红家交到了她的手上,她现在才是红家的当家。 红丽华不过是个出嫁的女儿,并没有这种考验她的资格。 红七并不喜红丽华的这种行为,她也无需向红丽华来证明什么。若是二太太、三太太敢这么做,红七绝对不会客气。 但念在红丽华也是出于对红家的关心,以及她马上就要离开,以后见面机会寥寥和老太太的份上,红七决定就算了,不计较她这次的无礼干涉。 对于红丽华的问题,红七没有犹豫,很快就回答了。 “融入京城的权贵圈,让红家在京城站稳脚跟并发展、壮大。” 听红七回答到了要点上,红丽华才松了一口气。她还真怕,红家的答案是管理家务。虽然这也是红七要做的,但是若仅仅如此,红丽华就失望了。不过,现在看来,果然老太太看人一向还是很准的,这个红七对于她要做什么十分清楚,不是一般的闺阁女。 不过,红丽华还是叮嘱道:“你心里虽然有数,但到底年轻,对于长辈要尊敬,也要多听听她们的意见,什么事多想想、多问问,不要自作主张。” 红七点头。 红丽华又道:“不过,你也不能一味地听别人的,尤其是姐妹们的婚事,你们年纪相近,不妨也问问她们自己的意思,知道吗?你自己的也是,虽然家世很重要,但人也很重要,这关系到一辈子,一定要慎重。” 红丽华当年在婚事上并不如意,虽然现在过得还不错,可心中总是有些遗憾,因此,就多提点了红七两句,希望红家这些没出嫁的姑娘们能比她幸运一些。 红七微微有些讶异,没有想到着大姑奶奶会如此说,她从红丽华的眼里看到了真诚的关切。 她笑了,回答说“好的”,这一次的回答,却是真心的。 二姑太太红丽朝同样也找了红七,不过,说的同大姑太太红丽华却又不一样。 “娘既然把这个担子交给你了,你也接下了,就不要像寻常的女子那般顾忌这顾忌那的,给我做出一番成绩来,让红家的名号响遍京城,没有谁不知道红家,没有谁不想取红家的女儿,让红家在京城也获得和在清河县一样的地位,做不到,你这个家主就白当了。若是母亲还在的话,定然是能做到的。” “红七一定尽力而为。” “不是尽力,而是一定要做到!” 红丽朝瞪眼道。 红丽华性格更能够圆融一些,她却更霸道。 红七点点头,笑道:“是,我一定会做到的,让姑太太就是在沿海,也能听到我红家的名声。” 既然要做,就要尽力做到最好。红丽朝就是不说,红七也是如此打算的。 只是,她不过十三岁,回答得又如此轻描淡写,好像只是小事一件一般。实在是一点儿也无法让红丽朝产生信赖感。 红丽朝实在瞪眼:“这可是你说的?若是做不到,下次见了,看我怎么罚你?” “任凭姑太太处罚就是。” 不管是放不放心,两个姑太太终究是要走了。她们毕竟是已经出嫁的女儿,根在夫家,不可能长期在娘家停留。不过,两人走的时候都给红七留下了一笔不菲的款子,并让红七若是有难处,只管写信给她们。在母亲生前未能尽孝的愧疚让她们决定在母亲死后,帮忙撑起红家。两个人都在夫家已经站稳了脚跟,都是掌了权的主母,出手都不小气。让红七在京城该花钱的时候就得花钱,不能小气。要不然,只会让人瞧不起。 红七也知道京城的物价不比清河县,而且,红家又刚刚被抢劫了一笔,大伤元气。也没跟两个姑太太客气,让雪松收下了。 办完了丧事,送走了两个姑太太,红家也从一片混乱中,缓过了气来。 而,也到了该正式开始的时候了! 这一日,红家上上下下的主子们,都接到了红七丫头的通知,让他们到议事厅。除了议事厅,京城的红府家庙、藏书阁、书院、戏苑、绣房……几乎以前清河县红府里有的,这宅子里都有,而且,有有过之而过不及。 能做到这一点,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要知道,京城寸土寸金,物价高昂,而且权贵云集,好地段、好宅子,几乎都被人占了。很多也算是富甲一方的,在京城也不过能买个几进的院子罢了。有不少好宅子,都是有钱也买不到的。至于在城里买地盖宅子,说笑吧?京城还能有空地给你盖宅子? 但老太太是有大雄心的,地段不好的,一般的宅子根本就不考虑。 住处是人的脸,衣裳是人的面,住的差了、穿的差了,别人瞧不起,更别想融入到相应的层次去了。 红家不知费了多少的心思,花费了巨资,又有汝南王的面子,也等了数年才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 但一切都是值得的。 像红家对门的上官府,世代为宦,已经致仕的老太爷曾任过两朝太傅,大儿子现在也是翰林院掌院学士,官位虽只是从二品,可众多翰林都是他的门生故旧。本朝有着这样的传统“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从翰林院出来的,不一定能成为高官显贵;可入了内阁的,无不是翰林。几十年累积下来,人脉惊人。 虽看似无权,但却没有人能小看。 再说隔壁的“宁府”,现任主人为从二品礼部侍郎,官位也不算高,可却是当今皇帝的少年好友。据说,皇帝年少游历天下时结识的,更曾经救了今上,有过命的交情,更有从龙之功,在今上争夺皇位最困难的时候,也始终坚定不移地站在今上的这一边,从不动摇。 在今上登基后,虽不说是扶摇直上,平步青云,但官位一直稳定上升的。众人心中都清楚,这一位以后只要积累够了资历,是肯定入内阁,成为皇帝的肱骨之臣的。 因此,宁家在京城的权贵圈子里,也是热门府邸。 而再隔几户,就是周府了,也称尚书府,里头住着的周家的四房,现任吏部尚书。虽说与皇帝的交情比不上宁侍郎,可周家历经数朝而不倒,子孙族人门生故旧遍布朝野,本身也是一个能臣,前途也是一片光明。 至于其他的,也就不一一细说了,反正都是各有各的来历。就是有在本朝没那么显赫的,但底蕴犹在,不知什么时候就一飞冲天了,都不能小视。 比起来,新来的红府,唯一拿的出手的身份,就是汝南王府的亲家,别的,就不值一提了。 不过,汝南王府是开国功臣,世袭罔替,同今上更是姨表兄弟。汝南王爷更是在驱除北蛮的战役中立过大功,现在虽然因伤退位,不掌实权了,但虎威犹在,兵部的高官不少都是他曾经的部下。武臣不比文臣之间尔虞我诈的,都是战场上打下来过命的交情,不是虚的。汝南王府一句话下去,那些部下跑得比马还快。 也因此,才能弄到这诺大的宅子,换了一般人,别人宁肯空着,也不一定肯卖呢。这是朱雀巷子不成文的规定。就是有那家道破落,比如说犯了大罪,被流放了,手里缺钱卖给了身份不符的,也要看他有没有本事住下去。 这些高官们话都不用说,露出个不悦的表情,自然有手底下一大票人整的那人家住都住不下去,只能搬走。 红家现住的宅子是一个致仕回乡养老的官员卖的,他唯一的独子不小心惹了不该惹的人,被打了个半死。他吓得立马带着儿子官也不做了,溜回了乡下。 他的京城的官本来也不低,朋友也不少,可京城随便大马路上撞一个,都有可能是个四品官。而那位爷,是京城出了名的不好惹,又记仇。放下了话,以后对他儿子见一次打一次。他可不想唯一的独子被打死,就是他去皇帝那里告状,顶多也就是训诫几句,关几天门禁。京城可都是知道的,曾经有一次,皇帝给他下了门禁一个月的御命,没两天,他就跟朋友去看花魁赛了。有官员去跟皇帝告密,以为皇帝位治他的罪。今上只丢给那官员两个字“多事”,从此之后,大家看着那位爷,就绕道走了。 皇帝都不管的人,谁敢管? 正是有这番机缘,红家才得了这宅子,要不然,还不知道要等多久呢。朱雀巷的宅子,占地面积比过去的红府还要更大一些。放在清河县,这不算什么,清河县其他家的地盘都比红家大得多。毕竟,其他家历史长、族人多。 而红家,只不过到了这一代,子孙才格外繁盛的。像红家老爷们这一代,也不过兄妹四个,而老太爷那一辈,更是只有姐弟两个。而太姑奶奶也是红颜早逝,已经不在了。太姑爷又娶了新的,早些年还有些走动,后来渐渐地就淡了。 可在京城,这样大的宅子就很难得一见了。朱雀巷其他高官府邸的面积也都差不多,只有那机缘巧合,把隔壁宅子也买了扩建的,才比别家强一些。 而议事厅,出于后院的正中,不论哪里,到这里来回事,距离都差不多,传达命令也方便,这段时间,三太太处理丧事就在这里。 而今天,红七也要在这里见红家所有的人。 所有的人都在心里猜测,红七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这是要做什么? 正文 57.第57章 从今以后,叫我家主 大太太和红五到的是最早的。大太太本来是要拖延一下的,她本来因为儿子的事,对红七心中极有怨气。 可是,红五的眼睛红了:“娘,哥哥已经不在了,我们这一房本来就势弱,现在七妹妹当家,我的婚事也全掌握在她的手里。若是她从中作梗,那可如何是好?她现在刚刚当家,正是要立威的时候,我们这个时候与她作对,无益于雪上加霜。若是她坐不稳这个位子还好,若是坐稳了,我们能有好果子吃吗?就是为了女儿,娘您也权且忍上一忍吧!上次姑太太她们来的时候,娘已经得罪过她一次了。可一不可再,要不然,真是没有回头的余地了。你看,就您一个人傻傻的,二太太、三太太、四太太她们几个心里能没有意见?可她们都藏在心里,哪个像您这样明刀明枪地上的?” 大太太上次没有成功,心里其实也是突突突地。她怨红七,可是,心里对红七也有几分惧意。尤其是想到那一次,银月下、火光中,一地染血倒下的贼人中,红七一人独立,灿然而笑的那一幕,大太太的心中就有些发麻,就装作妥协地道:“好吧!走走走,我们去就是了。” 于是,她们两个匆匆就赶了过来。 只是,她们却万万没有想到,这来得早了,却吃了个闭门羹。 议事厅的大门紧闭着,根本连门都没有开,十来个丫头婆子分站两侧,一边是老太太院子里跟过来的,一边是红七院子里跟过来的。领头的两个大丫头,红七那边人马是秋霜、冬雪;老太太那边的是桂香、秋菊,现在都归红七,不过却是俨然两个派系,彼此之间看向对方的眼中,都是寒光闪闪。 一边是从以前就跟着红七的嫡系,一边是老太太底下,曾在红府风光无限,无人能比的人马。 两边,都不甘心被对方比过去。 敌意汹涌澎湃,顿时让气氛紧张了起来。 大太太见门是闭着的,心中本来一肚子的火,可给这紧张压抑的气氛一包围,这火硬是熄了几分。 红五见这势头,就知道今日的阵仗定然大了。她怕大太太冒失,就上前一步,笑问:“桂香姐姐,七妹妹不是叫丫头传话,说要见我们吗?这如今大门紧闭的,是个什么意思啊?可是又不见了?” 红五选择了问她而不是秋霜她们,桂香的脸上微微勾起一抹笑容,得意地看了秋霜她们一眼。 秋霜握紧了拳头,冬雪抿了抿唇。 桂香得了脸面,对红五格外地亲切。 “回五小姐的话,家主说了,辰时一刻会议开始,辰时开门。丫头传话时应说了时间的,五小姐你们来得早了些,还请在外头等一下。” “什么?七姐儿好大的架子,竟然敢让长辈等,老太太还没走几天,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吧?看,我就说过什么?就说她不是个好东西,心怀叵测。看看,你们看看!我说的没错吧。我们怎么能让这样的丫头当家主。一定要罢免!一定罢免她!” 大太太大声的嚷嚷起来,最后几句话是对正走过来的,二老爷夫妇、三老爷夫妇、四老爷夫妇。 尤其对四老爷说:“四弟,养女不教父之过啊。你就是叫七姐儿这么对待长辈的?” 就是老太太在的时候,也不曾摆过这样的谱,大太太心里的邪火蹭蹭蹭地往上冒。先前红五劝的话,早不知丢到哪里去了。 四老爷红绍白微皱眉头,大太太这样对着他指责红七,让他有些不悦。 “大嫂,七姐儿不是那么没有分寸的孩子,你不要胡说。” 大太太哑然,告状的时候她忘了一点。红七的母亲早逝,因此红绍白十分疼爱红七,别说是对她这个大太太不敬,就是红七对他这个当父亲的不敬、对四太太这个继母不敬,红绍白向来都是无条件地包庇的。从小到大,不见他说过红七半句重话。红七小的时候同他关系也极好,只是后来,得知了她的生母其实不是四太太之后,就同四老爷、四太太生分了。这么多年,大太太也忘记了,红绍白曾经多疼红七。 四太太就微微垂下了眼帘。 红七,红七,从以前就是这样,四老爷是容不得别人说红七的。任何人。大太太真蠢。四太太嘴角微扯,似乎在笑,眼中有着苦涩。 二太太关心地看了四太太一眼。 三太太就着解围道:“呵呵,我来瞧瞧,七姐儿究竟做了什么,惹得我们弥勒佛一样的大太太这么生气。这么难得的事,我倒是要长长见识了。” 大太太脸色稍缓。 红五就走了过来,给几个长辈问安,然后退后一步,站到了大太太的后头。大太太朝红绍白一昂首,意思是看到了吧,我们红五是多有礼数的孩子,才不像你们那个红七。 红绍白却一偏首,同二老爷、三老爷说起了话来。 “二哥、三哥,七姐儿这孩子,从小就死了娘,我这个做父亲的也伤了他的心,性格或许有些偏激。二哥、三哥就请多担待她一些。” 二老爷、三老爷心里确实是有些不舒服,可他们兄弟感情极好,红绍白这一求情,二老爷就笑道:“好了,我还同一个晚辈计较不曾?” 三老爷摇头:“老四,七姐儿又不领情,你还对她这么好。当爹当成你这样的,也实在是让人没话说了。” “谁叫我害她没了娘呢?” 四老爷黯然道,明明不到四十的人,鬓间却是白发早生,这是他心中永远的痛。红七的亲娘是为了救他而死的。 几人一时无话。 那般出色的女子却在最好的年华以那样一种方式离开了,只要是男人,怕是没有能忘的就是他们,也觉得十分可惜。那真的是一个情深意重的好女子。 二老爷就道:“放心吧,就是为了四弟妹,我们也不会为难七姐儿的。” 四太太的头就垂得更低了。二太太忍不住狠狠地瞪了几个男人一眼,可他们都因为想起了过世的前四太太,在那里唏嘘感叹不已,却是没有一个留意到。 三太太这时已经在问话了,也选择了桂香,秋霜、冬雪又经受了一次打击。她们在红七的身边从来都是头一份的,现在桂香她们却因为是老太太的人硬生生地压了他们一头。对当惯了头等的丫头来说,好像被降了一等似的,十分难受。 桂香的笑容绽放得更美丽了,把方才对红五和大太太说的话又说了一遍。这时,所有的人差不多就到齐了。她这一说,就都听到了。 二老爷、三老爷得了四老爷的拜托,他们又都是自由自在的性子,对于长辈的威严不像一般的读书人那么死板。 虽有些别扭,但二老爷还是维护红七道:“既然七姐儿说了,那我们就等一会儿吧。反正现在阳春三月,天气也不错,就当吹吹风,感受一下这无限春光也不错。哈哈、哈哈!” “就是就是,今儿个天气真好啊,二哥。咱们也很久没有聚一下了。多亏七姐儿,今天也有了这个机会呢。” 几个老爷都说要等了,别人还能说什么呢? 自然是无话了。 四老爷见了,就露出了笑容,只是眉间还是带着团结的郁气,但也因为如此,让他有种特别引起女人怜爱的气质。 四太太见他笑了,情不自禁地也跟着笑了。对上二太太的眼神,脸不禁微红。都这么多年的夫妻了,还这样,她有些不好意思。 红九渴望地看着四老爷、四太太的背影,久久不移。但当四老爷回过头时,她却马上移开了视线,看向了别处。 “九姐儿。” “父亲,什么事?” 红九心中微喜,恭敬地道。 “我这回回来,给你们几个都带了东西。这段时间因为忙你祖母的丧事,也没能给你们几个。等会儿回去了,你去我那儿拿,也把你姐姐的送给她,看她喜不喜欢,回来说给我听。” 说到这里,四老爷的眼里流露出期盼之色,显然很希望红七能喜欢他给精心她挑选的礼物。 “是,父亲。” 红九的眼神就黯淡了下来。 四太太微微心疼,却还是温柔地笑着嘱咐道:“我这里也有我给七姐儿做的鞋子,里头是用上好的葛布做的,你也一起给她瞧瞧,花样我还没有绣,怕她不喜欢。只挑了几个今年流行的花样子,你让她看看,喜欢哪一款,我再给她做。” 红九生硬地回答:“好。” 红绍白就投给四太太赞许的眼神:“你费心了。” 四太太心里甜滋滋的:“我们是夫妻,说这些客气话做什么。七姐儿也是我的孩子,疼她是理所当然的。” 二太太此时却注意到了一个别人都没有留意到的细节。别人都只被红七让所有的人在外头等这件事惊呆了,她却是注意到了刚才桂香对红七的称呼是“家主”。 家主,这个称呼在这个时代很普遍。不论大小家族,当家的老爷,都可以被这么称呼。当然,也有很多只叫老爷的。不过,因为红七是女子,当然不能叫老爷。这个时代也有女当家被这么称呼的,但大多是因为,那些女子都是家里的独苗,只能招赘不嫁出去。这才成了家主。 红七让人这么称呼她,是什么意思? 二太太有一种感觉,这个家,要开始剧烈地变了。只是是好是坏?二太太现在却无法加以判断。 她一向平静的心开始浮躁起来,二太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她要用更冷静的头脑来应对这种变化,不能慌、不能急、不能乱,要好好想想、再好好想想。 二太太越来越觉得,红七不是个简单角色。 甚至比老太太还要高深莫测。 这时,吱呀一声—— 议事厅的门,终于开了。 一个婆子大声喝道:“辰时到,各位主子们请进!” 正文 58.第58章 从今以后,叫我家主(二) 闻言,等待已久的众人当下由几个老爷领头,络绎朝里走去。 秋霜、冬雪带的一队人马和以桂香、秋菊领头的一队人马则个个昂首挺胸,面色肃然地立在两边,不言不语,如同雕像一般,顿时凭添一股森然的气势。 众人脸上轻松惬意的笑意不知不觉够收了起来,连呼吸也变得轻轻地,似乎生怕惊动了什么。 很快,众人就迈入了议事厅中。 而一进门,他们立马发觉,不仅是外头,就是里头,一进去,也同样看到两队人马垂手而立。这回,却是分别由春风、夏溪和雪松、鹤儿领队的。 而一个人,站在大厅的中间,背对着进来的众人。 她只是一个人,穿着素衣,不施粉黛,只是姿态随意地站着。一股冲天的气势,却由她的身上散发开来。 虽千万人,吾往矣! 无端端地,二太太想到了这句话。这样强的气势,她生平仅见。就是他们张家的老太爷,那可是坐过朝廷三品大员的,身上也没有这般气势。 这才是真正的红七。 全球三大间谍公司中的“间客”中的间客第一人红七的真面目。只十年的时间,她就从一个被“间客”吸纳的最基层的间谍,成为了“间客”中最为出色的,完成过无数的任务,未尝败绩。只要是她接下的人物,就不会有失败两个字。她更是“间客”内定的继承人选之一,掌控着“间客一组”数千万的“间客”。 这样的人,终于开始露出了她的峥嵘。 注定了,在这个时空,她也不会平凡地度过。 如果说,以前的红七在二太太的眼里,仅仅只是一颗珍珠的话,现在,她发觉,她错了,这分明就是一柄绝世锋利宝剑。 一剑出! 万剑残! 这样的人,注定了不是平凡人。红家,如果跟着她的话,也许会踏上前所未有的高峰。二太太突然有了这样的感觉,明明是极无道理的,只是一个背影而已。可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感觉是如此地强烈,让人信心十足、不可动摇。 二太太的心突然热了起来。 如果,她的预感没有错的话,总有一天,红七会带领红家达到无法想象的高度。到了那个时候,娘家的那些人,可还会说她选择错了? 她没有错,二太太一直想证明。 现在,她想,也许,她有机会了。 被红七镇住的不只是二太太,其他人也个个心中满是震惊。红七没有回头看他们,只是面对着供在上面的神牌,行礼。 “红家当代家主红明月,带领红家众族人,拜红家诸位祖先,一拜!” 红七领头,所有的人情不自禁地跟着参拜下去,这一刻,神圣而庄严。 “二拜!” “三拜!” 礼毕,红七又持香接着秉道:“红七年幼接此重位,定当兢兢业业,不负先人所托,为红家的繁荣昌盛而奋斗终身,绝不懈怠。红家一日不兴,红七就一日着此素衣,此誓言族人共鉴。如有违背天人共弃之。祖先有灵,请庇护我红家!” 说完,上香。 下人撤了神牌,给众人上酒。红七举杯,对众人:“一切为了红家。” 众人齐声轰应。 “一切为了红家。” 四老爷看着红七,心里有不敢置信,有惊讶,不过更多的是骄傲。这是他的女儿,这是他的女儿红明月。飞燕,你看到了吗?这是我们的女儿明月啊。她才不过十四岁,却比他这个爹强多了。 在这么多人面前,她就像那高高在上的明月,甚至都让他这个父亲都忘了他是她的父亲,只觉得应该服从她,听从她,跟从她。 我们的女儿,似乎会成为一个比老太太还了不起的人呢。 红七饮毕,将酒杯随手掷于地上。 “红家家主第一令:从今以后,凡我红家族人、下人,再不得唤我名,在是你们的女儿、侄女、姐姐、妹妹之前,记着,我第一身份是——红家家主!有违此令者,杖三十!” “散、会!” 说完,红七挥袖离去。 众人几乎是失神落魄地离开议事厅的,在来之前,她们有种种猜测;在议事厅前,他们有种种不满,但是到议事厅门开启的那一刹那,在踏进议事厅的那一刹那,在看到那个人的那一刹那,脑子似乎都停止了运转。他们的视线离不开他,他们的耳朵自动聆听着她,他们下意识地服从着他…… 她就是天地的中心。 她就是唯一的主宰。 她就是红家的——王! 再也无法思考其他。等到他们全都出来了,这才好像从一场梦中清醒似的。二老爷拍了拍头:“我这是怎么一回事啊?怎么被个小丫头片子呼来喝去的啊!” 有这种感觉的何止一个人。他们都觉得这是昏了头了。 三老爷摇了摇头:“四弟,你这个女儿也太妖孽了些,真是红颜祸水啊。连咱们这些亲人都要被他左右了。” 四老爷听了狠狠地瞪他:“什么妖孽,我们家明月明明正常的很。什么祸水,你才是大祸水了,糟蹋了那么多好姑娘,连个才十二岁的清倌你也不放过,你好意思不?” 三老爷一听,连忙看左右。不少晚辈、下人都听到了,个个带笑。三老爷的脸火辣辣的。 “老四,好歹给我这个三哥留点面子嘛。” 心里却在嘀咕,真是失策,早知道老四会说出来,就不告诉他了。平常老四还是很可靠的,所以三老爷什么都爱跟他这个弟弟说,可是,这回一扯到红七,四老爷顿时翻脸了。他可见不得别人说红七的什么不好。 祸水? 他的女儿要长命百岁的好不好。红颜祸水最容易短命了,红七长得太天怒人怨了一点,四老爷老担心她活不长,最是忌讳别人说什么红颜祸水了。三老爷这是撞到刀口上了。唉,别人都是希望女儿越是漂亮越好,就他,老是担心女儿太过漂亮了惹天妒。唉,再加上这么漂亮,真不知道什么样的才能配得上啊。若不是才貌双全,性格奇好,会对红七好一辈子,只喜欢她一个,嗯,家庭背景也要强,对了,武艺、武艺也要好,还有,还有…… 四老爷开始一条条地想将来女婿的条件了。不说后头,光他先头这几条,能够满足的有几个啊?像他这样,真不知道红七嫁不嫁的出去,让人担心啊。 不过,若是红七铁了心地要嫁,四老爷这些条件,拦得住她吗? 是个问题。 众人散了,红七还留在议事厅里。当然,她不是在大厅,而是换了个位置,在偏厅歇下了,闭目养神中。春风、夏溪见状,连忙拉了雪松、鹤儿两个悄悄地退了出去,掩了门。雪松、鹤儿不解,不过,她们知道春风、夏溪服侍红七的时间长,对她的生活习惯比较熟悉,因此,也就压着满肚子的疑惑乖乖同她们一起出去了。 在几人在另外的一边偏厅坐了下来之后,雪松才问:“我们到这里来没事吗?若是小姐醒了没人服侍可如何是好?” 春风就笑着回答道:“没事,你们以后也是要跟着小姐的。我就把小姐的一些习气说与你们听听,你们也记着,小心别犯了忌讳。” 鹤儿就有些担心:“小姐的忌讳很多吗?” 潜台词是,红七很难服侍吗?以前,她们是老太太那里的,到了各院,高高在上,就是太太们也要给她们体面的,所以,鹤儿在红七的面前也是很随便的。红七也与她说说笑笑的,不把她当下人。但是,现在要到红七的身边当差了,眼看着红七这一系列的举动,鹤儿就知道,红七不是那么好相与的,也开始担忧起来。 春风摇头道:“不用担心,小姐没有你想的那么可怕。服侍小姐,你只需记住一点就是了。” “什么?” 鹤儿屏住了呼吸。雪松也把目光集中在春风的身上。 春风笑道:“那就是听话、听话、再听话。只要听小姐的话,小姐就是极好服侍的了。” 鹤儿笑了,松了口气:“那就跟在老太太那里一样嘛。” 夏溪看着春风、鹤儿其乐融融的,心里暗暗冷哼道,服侍小姐,的确是听话就够了。但要得小姐重用,听话这两个字可就万万不够了。若只是听话有用的话,小姐费心教导我们那么多干什么?夏溪可是知道红七教导的那些东西的价值的。其实,以前,有些东西她也模模糊糊地有些感觉,可就是说不清。但红七一点拨,她就开窍了。 不过,夏溪当然也不会多嘴取去告诉雪松、鹤儿这些。她们是老太太留下来的人,跟她们可不是一路人。 只是,真讨厌春风这四面讨好的样子。总是表现得有多大度、多善良、多温柔,其实,不知心里在想什么呢,哼! 反正,夏溪和春风就是不对盘,看她什么也不顺眼。也大约是在心里的深处,夏溪对春风有着深深的嫉妒吧。她不曾拥有的,春风都拥有了。 红七一个人在殿里,倒是并没有睡着。 这个担子,她不接就算了,既然接了,她就要做好。下定决心的事情,红七都会全力以赴,这是她的习惯。在古代,她把这样一个乡下地主似的小家族带到哪一步呢?红七也有些好奇了。还是蛮有挑战的。 红七笑了。 她没有发觉,此时,她的眼睛熠熠生辉,却是来到这个时代后前所未有的璀璨。她并不把自己当成一个特殊的女子,也没有想一定成为什么多伟大的人物,但是,前世精彩刺激的生活造就了这样的她。 她在心底深处,有一颗渴望挑战的心。太过平淡的生活会让她觉得无趣。她喜欢能克服一个又一个的难关,最终完成任务的那一刹那的感觉。 那个时候,她是无比满足的。 她,注定了不会是个平凡的女子。即使不是老太太,也总会有些别的际遇让她脱离于平凡。 这就是红七的本质! 就连她自己也没有发觉的真正的她。 红七以为她是因为妹妹踏上间谍路的,以为老太太她才会成为家主的,可是,世界上千千万万个人,碰到和她一样的情况的不知凡几,可是,并不是每一个人,都会有人给予机会;也并不是每一个人,都会选择迎接挑战的。更不是每一个人,能在残酷的竞争中,站到至高位置的。 这样的人,就是整个天下,也绝不会多。 她之所以,不凡。 只因为,她是红七。 如此,而已。 正文 59.第59章 一石激起千层浪 红七在思考,需要她考虑的事情很多。 像今日的红家众人会被她镇得死死的,迅速站稳了地位,形成了气势。在二老爷他们以及其他那些族人事后想看来,都有些莫名其妙,就像上鬼上身了一般。 但,其实这一切并不简单。从开始,红七就做了很多的布置,派丫头传令,大门前的布置,直到众人进入里头,每一个行为,每一个动作,语气,甚至周围的环境,红七都做了精心的安排。 势这种东西,自身固然是有的。 有些人不需要像她这样去布置,但那是长期的积威、地位、资历所形成的。如果把个皇帝丢到不认识他的地方,他的威势也会大减。顶多让人觉得有些不凡罢了,却做不到像在朝堂上,一个眼神,就能让那些重臣们都瑟瑟发抖的地步。 像红七,原先在组织里,她也不需要费心,她只需要一个命令,就能让一个国家的政权动荡,甚至改换领导人,只看她想不想。 但是,在红家,她才刚刚出头,年幼、资历浅,气候未成,如果不借助别的手段的话,很难造成这般的威慑。作为领导,一开始没有把属下慑服住,后面就难带了。所以才有新官上任三把火这样的话,军中的武将上任,也准会挑个刺头立威的。 这也是为了造势。 而红七选择的这种手段无疑是很成功的。但这也只是开始,开始的慑服是一回事,以后又是一回事了。如果不能取得足够多的成果叫人信服的话,这势也会越来越弱,最后荡然无存。势一无,就容易生乱了。 所以,红七得打铁趁热,展开一系列的手段,稳固地位。再取得成果,一步一步地让的势更强,到了大成的时候,就是她坐在草地上滚泥巴玩,只怕红家也无人敢小看与她。 但现在,路漫漫其修远兮,红七要做的事还很多。 别人只看到她悠闲地躺在那里休息,却不知道她脑子里已经想过了不知多少件事。唉,看来得加快对春风她们几个的培养进度了,有了帮手就能少操心些事了。至于雪松、鹤儿,红七就不打算费心了。其实雪松相当不错,可以说比红七身边的几个丫头都强,毕竟跟在老太太身边那么多年,接触的跟春风她们完全不是同一个等级的。 就是鹤儿,虽然比雪松弱一些,但那是因为老太太对她的培养方针是开心果方面的,历练的少了,自然及不上雪松,比以前的春风、她们也强得多。当然,现在春风、夏溪的进步都很大,鹤儿就差一些了。但她本性聪慧、敏捷,如果给她机会,应该也能脱胎换骨。老太太的眼光,还是很不错的。 只是,她们两个的年纪都不小了,老太太也交代红七要给她们找个好人家。好不容易培养了,还没用上手,就成别人的了,那多冤枉。 所以,只能放弃了。 势已经造出,接下来,得立规矩了。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公司有一套制度,才能运转得顺。红七没有管过家,所以决定把家当公司管。制定制度,划分权责,出了问题就找谁。然后扩展业务,赢得利润。 这就是红七的计划。 但落实到实处,还是得她想。光制度就是一件麻烦事,脑子里虽然有参照本,怎么以前手底下也是有千万号人的,制度这种东西,只要是管理人的,都可以参照。不过,管间谍和管家人还是有所不同的,间谍背叛组织了,可以直接把资料提交给杀手组让他们追杀。简单得很。她总不能拿这一套来对付红家人吧?所以需要修改的还蛮多的。如果有电脑就好了,这个时候,红七十分怀念现代的高科技了。 唉…… 无人的空室内,佳人悠悠一叹息。 难、难、难啊! 就算是她能把电脑使用得炉火纯青,闯进五角大楼也没有问题,可叫她无中生有造一台电脑,那她就傻眼了。 红七在这里动脑筋想着制定出一套红家运行的制度来,红家主子回去各有感叹。 二太太回去命令几个儿子,从此之后,在家族里要以红七的马首为是瞻,红七叫他们向东,他们就向东;红七叫他们向西他们就向西。 红俊杰听了就有意见了。 “娘,虽然七妹妹好像是有点厉害。可是,我们可是红家的男人呢。这样被个丫头片子指挥来指挥去,会被人取笑的啦。” 其他几个刚才虽然也给红七镇住了,可这时回过神来,心里也有那么点不是味道。红七比他们还小呢,就掌控整个红家了。虽然他们心里也承认,红七是比他们强。可,这不是涉及到男子汉的尊严吗? 虽然没有开口,可是,几人的眼神无疑表达了同一种意思。 几个儿子就是二太太手掌里的孙悟空,完全在她的掌控内。可以说他们放个屁,她都知道他们几个在想什么。 二太太可不是个甘于平凡的普通妇人,要不然她当初也不会提出要丈夫不纳妾才肯嫁的要求了。之后,更是出于强烈的自尊,与反对她的家里一直不怎么联系。她是憋足了一口气,要不几个儿子培养出来风风光光的回去的。哪晓得这几个儿子个个孝顺是孝顺,可这也改变不了他们平庸的本质的事实。也就外表能看,里头虽然不是绣花枕头,可要指望他们光宗耀祖,那是绝不可能了。 二太太这回回到京城,都没有通知娘家,都不敢出去,生怕什么时候就撞到娘家的那些姐妹。 她已经下了决心,准备把所有的赌注压在红七的身上,这是她唯一的机会了。所以,怎么能容得几个儿子给红七添堵? 二太太就道:“你们忘记了,是谁引狼入室,差点儿坏了你们七妹妹的名节的吗?” 四个儿子的头就低了一些,不吭声。 二太太继续:“你们也忘记了,是谁想法子逃开了海盗,救了我们一家人的吗?” 四个儿子的头就又低了一些,可,还是不吭声。 这些他们都知道啦,很惭愧,很感激,可是,不能因为这样就叫他们卖身吧? 二太太继续:“如果你们敢不听你们七妹妹的话,阳奉阴违,或者有丝毫不尊敬的话,给我发现一次,就别想从我这里拿到一文钱!” 这话狠! 四个儿子齐声哀叫,包括最不爱说话的红俊好。这,话少说可以活,没有银子不能活啊。好,咱们卖了。 从此之后,这一生,他们兄弟几个都是红七最为有力的支持者。当然,因为红七,他们也得到了从来都不敢想的成就,成为别人眼中的人杰。 只是,在他们的心底,始终清楚的记得:他们这个人杰,是七妹妹造出的奇迹。没有七妹妹,他们最终只能像父辈那般,泯然众人一辈子。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再说大太太,回去了之后,就躺在了床上,惶恐不安。红五听丫头说了,过来看她。 “娘,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明珠,我心里慌,不舒服,好像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似的。” 大太太担忧地道。 “娘是担心七妹妹听到你的话报复吗?放心,七妹妹不是那样的人。再说,娘你还有我呢。我会保护娘的。” “嗯,娘知道,娘相信你。” 话是这么说,大太太还是忍不住念道:“明珠啊,你说,你大哥他现在在哪里呢?怎么还不回来啊。我好想他啊。” “娘,我也是。” …… 许久许久,红五才好不容易将大太太哄睡过去了。即使睡着了,大太太的眉眼间,也还是皱在一起,翻来覆去地,谁也睡得不安心。可见,她的心里是多么地惶恐不安。红五看着这样的母亲,只觉得心里难受无比,什么时候,她能变得像红七那般强大,可以庇护住母亲。可是,红五清醒地知道她和红七的差距,红七的容貌、能力,这些,她知道她比不上。在周家用海盗要血洗红家时,她只知道慌乱、恐惧,脑子里乱成一团麻。但是,红七却可以带领一家人逃出生天。 红五并不像母亲那般怨恨红七,甚至,在心里的深处,她也想成为红七。可是,她不是,所以,她有的时候,真的希望,若是世上没有红七这么个人存在就好了。 那样的话,母亲和她,都能够生活得更容易一些吧。 等母亲再睡熟一点的话,还是再去见见红七,替母亲赔礼吧。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但还未还是希望通过这样的方式,能让母亲在府中的处境好一些。若是她不去,那些人看母亲得罪了红七,只怕就是红七不出手,下人们也会轻慢母亲讨好红七吧。但若是她与红七的关系好一些,至少看起来好一些,下面的人也会有所顾忌吧? 还有哥哥,希望还活着,早点回来。 红五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有人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 正文 60.第60章 一石激起千层浪(二) 文姨娘一回去,就对着她的丫头杏花幸灾乐祸地道:“哈,这回太太可倒霉了。竟然得罪了红七。她不瞧瞧,红七是她能惹得起的吗?也不看看,红七一个同四房决裂的孤女,竟然短短几个月,就能让老太太重视她到如此地步,甚至把家产都全留给她,让她执掌红家。太太竟然去跟她斗,那不是找不自在是什么?我看,她以后的日子难过呢。说不定还连累五小姐跟着她倒霉。” 说到这里一叹:“五小姐倒是个不错的。平常对我这个姨娘都是客客气气的,有时候得了东西也不忘送过来跟她那个小气无脑的娘倒是截然不同。生在大太太肚子里倒是可惜了。若是二太太、三太太肚子里出的,定会有一番造化的。” 杏花也为文姨娘欢喜不已。跟了哪个主子,自然是巴望那个主子好的。若是文姨娘起来了,她也能跟着得不少好处。 她就怂恿道:“姨娘,现在大太太不得七小姐待见,正是姨娘和少爷的好机会啊。若是少爷能得七小姐看重,给少爷一个差事,那姨娘和少爷就在红家翻身了。以后,那些在下人也不敢小瞧我们了。” 文姨娘闻言,眼睛一亮:“多亏你这个丫头提醒,要不然我还真没有想到。的确,这七小姐刚刚当上家主,肯定是需要臂膀的。内院的人多,咱们也不敢指望。可外头的差事,总要人帮衬着吧。以前在清河县,地方小,人也少,没有多少交际。可这京城大不一样,以后肯定上门的客人也多,人际往来也多,这人情也多,要采购的东西也会多。这样,原来的人手肯定不够用。这人多了,肯定外院也需要主子主事,那些奴才不看着,还不知道会搞上门鬼,事情也办不好。这样,秀儿也就有机会了。本来他就在家里最大的庶子。二太太家的嫡子,肯定不会来管这些庶务,还要上学呢。三太太房里的老八年纪还小,也派不上什么用场。二少爷又不知下落……” 文姨娘越说越欢喜::“对对对,这件事情绝对有门。只是,秀儿还跟着老爷在道观,人都不在这里。真是,都这个时候了,怎么偏偏人不在呢?唉,早知道会有这么好的机会,真不该让他一直跟着那个无用的老东西的。” 文姨娘后悔不已。 老太太对嫡子都没有家里的小姐们重视,庶子的待遇就更不怎么样了。虽然不会刻薄,可是,也没有格外的什么好处。大太太对文姨娘视如眼中钉,当然更不会对她的儿子好了。眼看儿子一天天大了,也没个出路。文姨娘心一横,送他去了道观服侍大老爷,美其名曰尽孝。其实是想服侍一场,等老头子过世的时候,也能给他们娘俩留些东西,以后有个出路。 “快快快,给我磨墨,我要给秀儿写信,让他回来赶这个天大的机缘。” 杏花高兴地应了一声,脸儿微红。 三少爷总算要回来了。这么久不见了,也不知道三少爷有没有长高,瘦了没有。住在道观里,肯定吃的不怎么好吧? 姨娘也是的,好歹在红家,再怎么是庶子,也是少爷。红家的规矩严。下人嘴碎说两句不中听的话是有的,可是再过分的,就不敢了。其他的待遇没有谁敢克扣,吃的用的,比嫡出的少爷们是差一点,但比起小户人家的公子,就不知强到哪里去了。 在家里多尊贵,偏姨娘不知哪根筋抽了,送到道观去,连跟去服侍的两个小厮也给赶回来了一个,粗使的下人更是一个也不留。听说,少爷还要亲自做饭……想起了福贵回来送信时说的,杏花就是好一阵心酸。 杏花心思起伏,手里的动作倒是不慢,很快就给磨好了。 文姨娘提起了笔,心中千言万语,最后落笔,干脆利落地几个大字:“我儿速回”。完毕,就要杏花拿去托人送。杏花走到了门口,她又叫了回来,加上了几个字“娘病危。”满意地拍手:“这下好了。” 这个儿子,貌似跟那老东西处出真感情了。三番五次叫他回来过节什么的,他都不肯回来。不过,这回总该回来了吧? 文姨娘的眼中满是期待。 一会儿,又兴奋地跳了起来翻箱倒柜,不时嘴里念叨着“这个不行”“这个也不行”“这个肯定是看不上的”,“这个还可以”…… 看来,是在找送红七的东西。可怜天下父母心,都是为了子女在操心哇。 类似文姨娘这种的,府里也还有不少。大家都不是傻子,机遇来了,都想抓住,抱住红七的粗大腿。 比较起来,三太太还是比较平静的。 三太太的女儿是汝南王妃,红家住的这处宅子都是汝南王帮忙找的,如果不是汝南王,凭红家,想要住在这里都不可能。更不用说打进上流圈子了。那是想都不用想了。 所以,三太太大有稳坐钓鱼台的架势,一女在手,天下我有。不过,对于红七,她也不敢小看。谁知道红七以后是不是又是一个王妃呢?以红七的样貌,未必没有可能。至于老太太留下来的家产,出身富裕的三太太,还真不馋这个。反正她也没有儿子,犯不着当那个出头鸟来得罪她以后前途可能远大的红七。当然,这是建立在红七不来招惹她三太太的基础上。若是红七不识相,那就是另外一番光景了。 现在,三太太更操心的是女儿红八。 红八来了京城,就一直打不起精神,闷闷不乐。 三太太不用猜都知道她这是为了哪出。只是,再怎么样,那个梅书瀚也是不行的。一个小小的县令之子,能有什么出息?中了进士还差不过。两个女儿都嫁入了勋贵人家,这第三个,三太太想跟书香门第联姻,最好还是在京城。这样,还能常常见面。而且,若是碰到什么事了,当娘的、当姐姐的也能关照一二。 要不,让她二姐回来了开导开导她? 红而从去年就不在京城了。因为侯府夫人的三妹生了重病,她们姐妹感情极好,偏偏那个妹妹嫁的远,得了信之后,侯府夫人一下子急病了,病得严重,哪里还取得了? 二公子就自告奋勇,替母亲去探望,因为侯府夫人的三妹年纪也不大,还没有子嗣,同她丈夫单独在任上。夫人怕他们男人不细心,女主人病了没了精力,下人就懒怠了。因此特意叫二公子带了细致擅于照顾人的红二过去。过去的时候,听说那三姨都快没了。可谁知道,二公子和红二一到,好像福星到了似的,在红二的细心照顾下,半只脚进了鬼门关的三姨犹如神助,竟然真的一天一天渐渐地好了起来。 就这样,两人就在那边住了下来,一直到三姨完全康复,过年都没有回侯府。 还是侯府通知老太太重病的信到了,两人才往回赶,只是路途遥远,到底还是没有赶到。不过,应该也快回来了。 红八对大姐始终有点心结,对二姐却从小就十分亲近,什么话都同她说。两姐妹好的蜜里调油。红二出嫁的时候,更是哭着抱住红二不让走,弄得当时的红家人哭笑不得。后来红八大了,三太太还不时拿这件事取笑她。 若是红二劝的话,红八应该能听得进去吧? 三太太此时的心早就飞到二女儿那边去了。 这时,一个人蹑手蹑脚的进来,一把捂住三太太的眼,捏着鼻子拉长了声音:“猜猜我是谁啊……” 三太太先是吓了一跳,然后“啪”地一下拍开了那人的手。这一下的力道可不算小,那人的手背都红了。那人跳了起来,呼呼地对着手吹气,一副痛得不得了的样子。还故作可爱的道:“痛痛,痛痛,我好痛痛喔……”说着,眼睛里还浮现出两泡水花,看着无比可怜的模样。 三太太本来见到那人柳眉倒竖,脸带煞气,可给他这一耍宝,就有些坚持不住了。不过,还是强绷着一张脸。 “都多大的人了,还故意装可爱。你羞不羞啊?” “痛痛,痛痛……” 反正屋子里没人。三老爷一点儿也不怕丢脸,更不怕三太太的冷脸,扭着身子往她跟前凑。 三太太不理他,他一把抱住,对她的耳朵呵气。 三太太的脸到底绷不住了:“好了,不要闹了。”笑了出来。三老爷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放回了肚子里。“刷”,从怀里变出一个东西来。 “夫人,这是给你来。” 在三太太的面前再“嘭”地打开,殷勤地道:“怎么样?喜不喜欢?我花了很多心思才弄到的。很配你吧?” 盒子里放着只凤凰金钗,用材嘛,也不算名贵。难得的是那雕工,整个凤凰翅膀的每一根羽毛都栩栩如生,细致到了极点,看着像活的一样。尤其是那两只眼睛,用红宝石嵌的,色泽就不用说了,难得的是不知怎么回事,极有神采,一点儿也不像是个死物。 三太太名字里带个“凤”字,对于凤钗,向来最是喜爱,见了这么精致的稀罕物,哪里不心动,嘴里却道:“这么好的东西,怎么送给我?” “你是我夫人,好东西不送给你我送给谁啊。” 三老爷腆着脸道,一点儿也怕三太太的冷脸。 “怎么没人送?不是还有个十二岁的清倌吗?呸,跟你女儿一般大,你也下得了手,不要脸的老东西。” “她哪里比得上你,他不过是个玩意儿。你跟她比,不是轻贱你了吗?” 三老爷已经开始动手动脚了,还用嘴亲着三太太的脖子。三太太勉强维持着理智,要跟三老爷算账。 “什么玩意儿,不是你的宝贝亲亲小心肝吗?” 三老爷一惊,这是他同那清倌亲热时的私房话,没有想到三太太竟然也知道。又不知道是身边哪个被三太太逼出了话来,揪住了,不剐了他。心里如此想,嘴里的甜言蜜语倒是不断:“那你就是我的亲亲祖宗。来,亲亲祖宗,咱们也好久没见面了,先亲热亲热。” …… 接下来,就是一片宽衣解带声和喘息声了。 三太太就这样被三老爷暂时糊弄过去了。 四太太这边,她正叫了红九过来屋子里。四老爷也在,他和四太太的两个儿子红俊厚、红俊宝也在。 正文 61.第61章 红九觉得脑子被雷劈了 红俊厚今年八岁,在父亲面前有些拘束,不大放得开。不过,四老爷在同四太太说话,不注意他的时候,他又偷偷地往四老爷那边看。 而红俊宝则好奇地看着哥哥,又看看父亲,又去抓那个拨浪鼓,嘴里咿咿呀呀呀地发出谁也听不懂的奇怪的话。 红九就是这个时候进来的。 她规规矩矩地给四老爷、四太太行礼:“父亲、母亲。” 红家的大多数少爷小姐们,还是喜欢称呼“爹”“娘”的,显得十分亲昵,红九却是正式地称呼两人为父亲、母亲。 记得小的时候,她也是叫过四老爷、四太太为“爹”“娘”的,只不过,在红七该称呼了之后,她也就被剥夺了这份权利。只能跟着红七一样称呼两人为“父亲”“母亲”,若是红七把他们称呼为“四老爷”“四太太”的话,红九想,那她大概也得换了。 四老爷朝她温和地一笑,眉间的皱褶却没有展开。 “过来了,九姐儿。来,这是给你的。” 四老爷递给红九一个盒子,她恭敬地道:“谢谢父亲。”四老爷道:“你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红九道:“父亲给的,我都喜欢。我想回去再好好看。” “那也好,那也好。” 吃了女儿一个软钉子,四老爷有些尴尬。 “七姐姐的呢?” 红九又问。 四老爷的脸上一下子就有了光彩,珍而重之地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个盒子,小心翼翼地,似乎生怕摔坏了似的。 “这是给你姐姐的,小心点,别摔坏了。” “是,父亲。那我去姐姐那里了。” “好、好,去吧。如果你姐姐不喜欢的话,记得问她想要什么,我下次给她找,记得啊,一定要问。” 四太太把手放在心上,不停地喘着气。 四老爷还欢喜地看着红九远去的背影。倒是红俊宝给四太太吓着了,一下子大哭了起来。 “娘!” “娘!” “哇——” 四老爷这才回过神来,忙拍着四太太的背,帮她顺着气。 “怎么啦,心疾又犯了吗?感觉怎么样,碧玉、碧玉,过来服侍太太,我去请大夫。” 四太太却紧紧地抓住了手,露出了个有些虚弱的笑容:“不要紧,老毛病了。大夫也是看不好的。你帮我顺顺气,就好了。” 四老爷就帮四太太顺气。 四太太得眼里就晕染了幸福的氤氲,只是这种幸福不知为何让人觉得有些疼痛。四太太的眼无意中对上了大儿子红俊厚的眼,却发现,小小年纪的他,露出的眼神却像是久经世事的大人一般,那般沉郁,还有,好像看透了一切之后,那般悲哀…… 四太太移开了视线,避开了他的眼神。 才一岁多的红俊宝见四太太没事了,却又摇着拨浪鼓,伊啊伊呀地叫唤开了。红俊厚看着他,就露出了笑容。 不长大,真好。 红俊宝见了,歪了歪脑袋,似乎在想什么,一会儿,似乎有了决定。就伸出了双手,叫红俊厚抱。红俊厚意外又惊喜,几乎有些受宠若惊了,这个弟弟,一向都只要母亲抱的。可是,他也才八岁,还真没有抱过小孩,也不知道要怎么抱小孩,一时有些手足无措。又想抱,又不敢抱,矛盾极了。 红俊宝迟迟等不到红俊厚来抱他,急了,哇哇地哭了,边哭边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大叫“抱抱”“哥哥,抱抱”……,边叫边朝红俊厚那边爬。 红俊厚呆了,四太太惊喜的抱住了红俊宝:“宝宝会喊哥哥了,宝宝会喊哥哥了!” 四老爷有些郁闷:“怎么就不叫‘爹’呢?” 红九拿了两个盒子回去了屋子里,先打开了她的盒子,里头是一个梅花簪子,做得十分别致,不是凡品。父亲的眼光一向好,看得上眼的东西都不会差。 问琴就欣喜地道:“这是老爷给小姐带回来的?真是好看呢,难得一见。要说那梅花簪子奴婢也见得不少了,可像这般别致的,却是少见了。只怕别的小姐都要羡慕小姐了。” 红九淡淡一笑,眉眼间有少见的开怀。 问琴很快就把簪子插好了,淡淡地白绿色,清新脱俗,十分衬她。可红九的眼光不自觉就落在了另一个盒子上头。 那里头,会是什么? 红九知道,这不是给自己的,不应该由她打开。可是,这种心里却有一种魔鬼似的冲动,在诱惑着她,打开这个盒子。那个盒子就好像有什么魔力一般,在召唤着她。她心里的魔鬼越长越大,不停地叫嚣着,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她的表情渐渐地失去了那种一贯淡定,好像什么东西砸在了镜子上一般,她的表情也渐渐地龟裂,似乎就要破碎似的。 她不知不觉伸出了手。 “我去。” 突然,一个声音打破了这近乎魔魅的一切。问琴有些惊慌地把另一个盒子抢在了手里,大声地说:“我去,我把这个拿去,小姐休息吧!还是不用去了。” 红九回过神来,摇头笑了,然后,表情恢复了原来的淡然平静,好像菊花一般。这才是原来的那个红九。 她朝问琴伸出手:“给我吧!问琴。还是我给七姐姐拿过去吧。父亲还有话想要我问七姐姐呢。你去的话,怎么问?” 问琴抿着嘴:“随便编一个就好了。反正,老爷也没这个胆子去找七小姐确认。” “为人处事,怎么能敷衍塞责呢?这是小道,纵然得意于一时,最终哪一天也会因为这失去重要的东西。如果我不同意,方才该拒绝父亲;既然答应了,就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给我吧!我现在已经不要紧了。” “真的?” 问琴不放心地问道。 “真的。” 红九肯定地点头道。问琴看她的神色的确是恢复了,这才把东西递给了她。红九去寻红七,问琴看着她的背影,满目地心疼。 这么好的小姐,为什么总是被伤害呢? 但其实,只要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又有谁不会受到伤害呢?只要有感情,就免不了受伤。但,只要还有为你心疼的人,那么,人就总能再鼓起勇气再度前进。怕就怕,这世界,连一个会为你心疼的人都没有。 红七想着想着,不知道什么时候随着了。睡着的时候,做了一个梦。梦到了和妹妹小时候,从一件孤儿院逃了出来,然后没有地方去。后来,她用捡来的布,在桥洞里打了个帐篷。有一天,馒头店的老板满头剩的多,就给了她一个。她和妹妹坐在帐篷里,你一口、我一开口,都舍不得吃完。 那个馒头,可真香。 醒来的时候,发觉嘴边还流了口水一地。红七没有发觉,倒是听到外头的响动,是红七的声音。说四老爷带了东西回来,她拿过来给红七。春风说她正在睡,还没有醒。请红九到她们那边坐坐。 红七听到了,就顺嘴叫道:“我已经醒了。九妹妹,进来吧。” 于是,呼啦啦进来了一票人。红九是送东西的,其他人是过来服侍红七起床的。然后,见了红七的样子,一群人华丽丽的呆住了。 “怎么啦?” 红七莫名其妙地问道。 “这里。” 红九指了指嘴角,那里好长一条银丝呢。 春风、夏溪的脸火辣辣的,丢脸啊,竟然让丢脸到九小姐的面前去了。小姐不会恼羞成怒吧?都是她们失责了,应该先看看七小姐的情况,再请九小姐进来的。两人的心里惴惴不安的。 红七却拿袖子顺手一抹,看了看。 “口水啊?我还以为有虫子呢!看你们一个个的呆样,又不是什么稀奇东西。” 红七十分自然地说道,一副别人大惊小怪的样子。给她这么一说,众人再度呆住了。这是多么强大的神经啊。 你可是红家的红七啊,鼎鼎有名的绝世美人啊,你怎么能有口水呢?你怎么能有口水呢?你怎么能有口水呢? 众人瞬间有咆哮的冲动。 众丫头用有些僵硬的肢体动作服侍着红七,让她们恢复正常还需要一些时间。显然,对于红七的形象问题,她们比红七自己本人还要更重视一些。 红九的心理素质强一些,已经恢复了常态。心中不免讶异,七姐姐傻病好了之后貌似真的变了蛮多,也不像以前那么注意形象了。不过,为什么比起以前看起来更耀眼了呢?就连刚才口水直流的模样,也不让人觉得难看。倒凭添一份可爱。 可爱? 红九没有想到有一天她会用这个词来形容红七。这世界变幻地太快,红九头有些晕,坐在旁边脑子还有些恍惚。连她把东西交给红七,红七打开了,她都没有注意到。 “真漂亮。这是父亲给我的?我很喜欢,替我谢过父亲。” 如果刚才红九是脑子恍惚,这个时候,她觉得她是脑子被雷劈了,要不然,她怎么可能听到这样的话? 她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红七。 仿佛她面前的不是红七这个绝色美人,而是一个怪物。 正文 62.第62章 这个世界变幻真的太快 红七无辜地摸摸脸庞,问道:“难道还有口水?” 说着,又想要用袖子去擦,有刚才的经验在先,她想都不用多想,就得出了这一个结论。春风简直是出了一额头的冷汗,小姐,你的袖子不是用来擦口水的。你忘记还有手帕这种东西啦?当然,一般人家小姐的手帕擦口水的几率也不太高吧? 美观,展示绣功才是重点。 春风几个的脸火辣辣的,暗暗下定决心,以后红七才刚睡醒没有梳洗打扮清醒的时候,还是不要让她见人的好。丢脸这两个字形容主人有些不太好,可除了这两个字,春风几个找不到更好的词了。 还是夏溪反应最快,悄悄地抓住了红七的袖子,连连道:“没有了,没有了,小姐的脸现在干净得很,没有一点儿问题。” 说完,投给红九一个万分哀怨的眼神。 九小姐你倒是帮帮忙啊,不要添乱好不好? 红九给夏溪怨妇般的眼神看得有些毛骨悚然的,连忙点头表示同意:“是的。是的。的确已经没有了。” 红七这才放弃了她自毁形象的不良举动。 而由始至终,这几个人还算是有些反应的,心理素质过硬的;心理素质差点的,比如新来的雪松、鹤儿两个,直接变成了木头。 本来红七无比高大的形象在她们心中渐渐地坍塌。与此同时,她们的心中对红七因为先前的行为形成的惧意,也略略消散了一些。 这时,红九想起了先前听到的话,不敢相信地问道:“方才,七姐姐说了什么?” “什么说了什么啊?” 红七给她这话问得莫名其妙的。她刚刚醒,本来状态就不太好,红九还和她玩什么猜谜啊?今天脑细胞用得有些过度了,红七实在不想再费神去猜了。 “七姐姐你方才是不是说很喜欢父亲送的礼物,让我替你转达谢意。”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红七莫名其妙地看着红九,这有什么好再三追问的。嗯,想起来了,总算起床状态过去,红七的脑子开始运转了起来。貌似她和父亲和继母的关系都不怎么样。如果是以前的红七的话,肯定是不会说这种话的。不过,红七可没有意思一辈子去装别人,那也太累了。看这四老爷对女儿貌似不错的样子,红七几次也有留意到他用那种很让人起鸡皮疙瘩的眼神看着自己。有这么个后盾应该不错,犯不着拒人于千里之外。 “不、不,没有什么问题,我、我会这么转达父亲的。” 红九像梦游似地飘了出去。 这世界,怎么突然之间变得好快啊。 红九的脑子迷迷糊糊地,魂儿不知在哪里飘荡。先前她那么渴望看到的盒子在她的面前打开了,这个时候就在她的面前,她却看也没有看一眼,就飘了出去。 红七的屋子里,春风、夏溪几个丫头却是欣喜不已:“小姐,你终于想通了啦。不再排斥四老爷他啦。” 从心底讲,春风、夏溪是十分乐意红七同四老爷、四太太和好的。这样以后若是再遇到什么事,也有个帮她说话的人。不像上次,连个管的人都没有。当然,那也是因为红七傻的时间有那么短,四太太也不知道四老爷在外头哪里。四老爷喜欢到处爬山画画,出去了,就像断线的风筝,找不到了。 不过,每出去几个月,他都会回来住一段时间,再出去就是。 若是那时得知红七生病傻了,他怎么都会赶回来的。结果,正是轮到他表现的机会的时候,他却全给错过了。 红七见了几个丫头的样子,笑侃道:“怎么我同我父亲和好,你们几个,倒是比我还高兴啊?” 丫头们只是傻乎乎地笑着,只觉得现在的日子好像会越来越光明了。老太太死了,小姐掌权了,红家上上下下都要看小姐的脸色了,她们也会像雪松、鹤儿一样成为府里最顶级的丫头了…… 这日子也未免太好了。 当然,她们不是说老太太死得好啦! 就在红家渐渐开始脱离老太太过世带来的伤痛和阴霾,开始从新的起点出发时。几辆马车也悄悄驶入了京城。这几辆马车看起来并不豪华,不过,若是有眼光的人,就能看出来,这些拉车的马都不是凡品,马车的用料也是极为讲究。这样一辆马车倒也罢了。好一辆都是这样的,这个车队定是有些背景的人家。 车队里第一辆马车中,坐着个年约二十,面貌只能勉强算是清秀的着青衣的姑娘。如果红家的人认了出来的话,就会发现,她就是那个凤姑。 不过,从她坐的位置来看,可以发现,在这辆马车里,她并不是地位最高的人。 坐在主位的是一个带着诡异面具的年轻男子,他半躺在马车里,衣衫半敞,露出白皙得近乎晶莹的身体来。而他的嘴唇和他的眸子,却是红如血,妖异之极。他的身边趴着两个半裸的女子,这时一个女子,抬起头来,笑道:“公子,到了喝药的时间了。” 男子点头。 女子的手中寒光一闪,手腕鲜血流淌。她把手高高地举到男子的嘴边,男子低下头去,大口大口地喝着。 马车里顿时血腥气浓重了起来。 面对着这血腥而诡异的一幕,凤姑的表情却是一如既往地冷漠,仿佛什么事也没有似的。只有她情不自禁握紧的拳头,有些泄露了她的心思。 而这车队里,还有另外一辆马车。里头的人被绑得严严实实的,嘴也被东西塞住了。这个人,豁然是红俊良。 他,也来到京城了。 只不过,是被绑着来的。 同在这一天,朱雀巷子还发生了一件小事。 这件小事同红家有关。就是红家的下人们带着礼物拜访了左右等邻居家,翰林府、侍郎府,最有意思的是,还有尚书周府。 翰林府女主人是掌院学士的夫人,复姓上官,出自定国公府,家世显贵。她年约四十,不算是特别美丽的女人,却端庄华贵,气度不凡。 下人前来禀告这个消息的时候,她正在同小女儿柳如是说话。柳如是的长相同她有些相像,气质却迥然不同,柳如是浑身散发出浓浓的书卷味,神情静谧,静静地坐在那里,时光仿佛在她的身上沉淀了,一双眼睛如同古潭一般,充满了智慧。这一个很有味道的女孩。上官夫人看着她的眼光满是骄傲。 上官夫人笑着对女儿说:“听说了对面搬来的人家是谁了没?可是汝南王妃的娘家人喔。听说,她有个妹妹,排行第七,据说是连汝南王妃在她的面前也会觉得惭愧的美人呢!汝南王妃可是说了,她这相貌,只配给她的妹妹当丫头呢。是儿,你就不担心朱靖寒那小子给那绝世美人迷得神魂颠倒了吗?” 上官夫人的眼神有着期待,似乎等着看女儿的好戏似的。 “若他是那么浅薄,会被皮相所迷惑的人,那他也不值得我嫁了。” 柳如是却是一点儿也不为所动。她对朱靖寒有充分的信心,这是她选择的男人,就算世界上所有的男人都会被皮相所迷,只有他,是不会的。 见柳如是对朱寒如此有信心,上官夫人微撇了撇嘴,真不好玩。她也想当个在女儿发生感情问题时帮她出主意的娘啦。只是从小到大女儿实在是太聪慧了,都轮不到她来发挥。虽然也以这样的女儿为傲,但有时也有些失落啦。感觉她这个母亲当得太无能了些。 两人方在说红家,立马,红家就来人了。 听了下人禀报的消息,上官夫人就问:“送了些什么过来了?” “只是些江南的土特产。” 上官夫人点点头,还算是明白,又问:“说了些什么?” “说家主说,刚刚搬来,一点家乡的东西,不值什么,给府里的主子们尝尝鲜。若是主子们得空的话,欢迎随时去玩。” “拜帖呢?” 下人恭敬地递上。 上官夫人接了过来,看了看,很客气的话,不热络也不冷淡,作为邻居,这样的措辞十分得体。倒不像有些小地方来的,一来就急着攀交情,让人厌烦。还算有分寸。 不过,这样也就让人不至于有恶感罢了,也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上官夫人正打算让下人依对方送礼的规格回礼就是了。 看到最后,她却不禁“咦”了一声。 柳如是微微偏头,看向上官夫人。 上官夫人就把帖子递给了她。柳如是一目十行的看了,没有什么特别的啊?看到最后的落款,她的目光定住了。 “红家家主红七拜上。” 上官夫人就问柳如是:“我好像听谁说过,汝南王妃的父亲那一辈似乎是兄弟四个。那这个红七是谁啊?我怎么好像记得红家那个绝世美人排行似乎就是七吧?这两者,应该不会有什么关系吧?” 说到最后,上官夫人也觉得荒谬,连连摇头:“我这都在胡思乱想个什么啊?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有这种事,八成我记错了。这红家老爷可能是七个,我记成四了。不过,就是七兄弟,也该是长房当家啊,怎么是排行第七的当家,太不成体统了。还是,我搞错了,其实这红家大老爷的名讳就是叫红七。对了,很有可能,毕竟谁在拜帖上不写名字,写排行的。八成红家大老爷就叫红七。” 上官夫人总算是想到了一个可以说得通的解释。 柳如是却直接对仆人道:“去请红家那下人,就说母亲要见她。” 正文 63.第63章 朱雀巷沸腾了 下人去了,柳如是对母亲道:“要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问个清楚不就行啦?” 现在,对这件事,柳如是也有了极大的兴趣。事实上,她并觉得母亲的说法太牵强了。就算真有以排行命名的,基本上也是严格按顺序来的。老大取名叫七的,这种几率实在是太、太、太低了,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柳如是的心中有所猜测。只是,对于这个猜测,就是她,也觉得十分荒谬,荒谬到了极点。 绝对不会是她所想的那样,绝对不可能。 这样的事情,不可能会真的发生的。 他们怎么愿意? 她,又怎么敢?!!! 在这样的心情下,时间过得分外得缓慢。明明不过只是一小会儿,却漫长地好像过了许久许久似的。 幸好,红家的下人终于到了。那是个眉清目秀的小子,见到上官夫人这种贵夫人,微微有些紧张,不过口齿清楚,规矩也不错,进退有度,虽没有那种世家的底蕴风骨,但也没有像有些小地方出来的好像见不了大场面的那种局促的小家子气。 避到了屏风后头的柳如是暗暗点头,从这些小细节,就可以大致地看出那是怎么样的一户人家了,门风不好的,下人多半也会沾染上些不好的习气;管教不严的下人,到了别人家里,眉眼也会不规矩。 但这个小子规规矩矩地眉目半垂,如果下头的人大半都能如此的话,这红家的门风应该还是不错的。 上官夫人按捺住心中的急切,先是寒暄了两句,这才问:“请问这拜帖上写的红七,可是贵府大老爷的尊名?” 下人摇头听了,就目露尊敬,摇头笑道:“不是,是我们红家的七小姐。闺阁女儿的名字不能随便外传,所以,只写了排名。” 上官夫人吃惊得一时说不出话来。倒是柳如是接着问道:“那么说红七小姐真是贵府的家主没错了?” 下人点头:“是的,是老太太过世前亲自指定的,七小姐正是我们的家主。夫人小姐可还有问题要问小的吗?如果没有,奴婢就告退了。” 上官夫人无力地挥了挥手。她实在没有想到竟然会有这样的事情。柳如是也是震撼到了,天啊,她万万没有想到,她的猜测竟然会是真的。 “这红七小姐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为什么那红家老太太竟然会指定她当家主?是红家大老爷太不孝,还是……” 这一切、一切,实在是太让人好奇了。 上官夫人也是,甚至有些迫不及待了:“不如我们去看看那红七究竟是怎么个样子吧?”柳如是也点了点头,难得有人能勾起她这么强烈的感觉。 可结果她们去红府递帖子,得到的回答是,家主去了庙里,为老太太祈福。暂时不在府中。不过,再过一些时日,红家将要举办春宴,邀请亲朋好友一同赏春,到时夫人小姐若是大驾光临,家主定当扫榻而待。 上官夫人母女两人兴冲冲地而去,结果,败兴而归。但心里的好奇不减反增。 发现了这一点的,不止他们一家,同样好奇而去的也有,还有不少少女随着母亲是抱着比较的心态而去的。 毕竟在汝南王妃的大力宣传下,红七在京城的名声也有了些名声,知道这朱雀巷子里头新搬进来的竟然就是这个红家,这传闻中的绝色美人竟然还成了这红家的家主,顿时炸开了锅。 只是,去的人不少,却是没有一个如愿看到认定。 这红七,这个时候去什么庙里,不知多少人心中暗恨。 当然,红家的下人知道,红七绝对没有去什么庙里。她好好的在自个儿的家中呆着呢。新任家主,要忙的事很多,红家上下虽然在老太太的手里算是教导得不错,但若是想在京城一炮打响,还是欠缺了点。 不过,反正红七也是先放出风去造势,倒也不急就是。 红府的人几乎扫荡了整个朱雀巷子,宁家自然也收到了。只不过女主人去别家拜访了,这件事是由管事处理的,倒是没有上官夫人那么细心,发觉了问题所在。只按一般的礼仪回了礼而已。 倒是宁府的小姐宁彩若从激动地跑过来表达郁闷心情的好友——御史大夫千金吴群群这里听到了这个消息。 吴群群挥舞着双手道:“我倒是要看看,那红七有多漂亮,那个不长眼睛的周家老太太竟然不选你选她。哼,像彩若你这样才色兼备的好女子就是在京城也是万里挑一的,我就不信那偏僻旮旯地方出来的会比得上你?” 对于周老太太弃宁彩若而选择红七的事,显然,吴群群比宁彩若本人还要愤愤不平到了极点。 宁彩若看到她这个样子,不禁抿嘴笑了。其实,她本人倒是没有受到那么大的打击,只是周围的人却个个替她愤愤不平。虽然心里的确有些不舒服,可是,到底又没用见过那周三公子,也不知道他是圆是扁,更谈不上有什么爱慕之情。只是这件事知道的人太多了,颇有些伤自尊就是。当时是十分难受,觉得难堪,但时间长了也就想开了。反而觉得,经过这一件事也是好事,至少看清了谁是真正关心自己的人。 以前,宁彩若是京城出了名的才女、美人,父亲又同今上有那样的交情,朋友极多。可是发生了那件事之后,真的始终关心她,支持她的,只有以前交情一般的吴群群。她才知道,谁是可以交往的真正的朋友。 还有那两个傻瓜,竟然为了她跑去了红家,还受了伤。 想起两个堂弟,宁彩若觉得十分窝心,甚至露出了笑容。 吴群群见了,气得哇哇大叫:“喂,你怎么还笑?我这么为你生气,你还笑?”生气的她鼓着一张脸,像包子一般。宁彩若见了觉得异常地可爱,忍不住揪了一把。这下,宁彩若真的生气了,背过了身子去。 她是真的很生气嘛,彩若这个大笨蛋。她就是这么善良,不喜欢计较才会容易被人欺负。可是,吴群群讨厌别人欺负宁彩若。比别人欺负她,还要更讨厌。 “好了好了,不生气了。我告诉你那红家小姐的事好不好?这可是第一手的消息,别人都不知道呢。” “真的?” 吴群群立马瞪圆了眼,露出了好奇的表情。 “你怎么知道的?难道,你见过她啦?她,她竟然敢来找你示威?”这下,吴群群气得简直要跳脚了。这天底下怎么有这么恶毒的女子? 宁彩若有时候也实在是不知道这个好友的脑袋是怎么思考的。这,她都想到哪里更那里去了啊?简直是,无语。 吴群群跳了起来,就要冲出去找红七算账。 用尽全力,宁彩若才拉住了她:“群群,群群,你听我说完再激动啦。不是你想的那么一回事,根本。我没有见过那红七啦。是我的两个堂弟为我不平,专门跑去红家的。他们见到了红七小姐。而且,还发生了很有趣的事情呢。” “真的?你那两个堂弟对你真不错,有义气。我吴群群喜欢讲义气的人。快给我讲讲,快给我讲讲。我都迫不及待了。” 宁彩若实在拿这个说风就是雨的朋友没辙,为了避免她再暴走,干脆抓住了她的手,这才把从堂弟他们那里听到的故事一五一十地讲了起来。宁彩若边讲,吴群群边随着她讲的表情不断地变化。 开始听到宁家兄弟竟然想到通过红家兄弟进入红家时,鼓掌称赞他们聪明。又批评他们利用了朋友的情谊,到时红家兄弟知道了该有多伤心。对红家兄弟表示了同情。又说他们也太笨了,连真情假意也分不清楚,竟然上了这种当。后来,听得宁家兄弟大冷天的,在别人园子里晃了好几天居然连个影子都没有看到,又幸灾乐祸地笑他们也真笨,就不晓得想办法。 再听到两人竟然想出贿赂仆人夜探的主意时,称赞他们总算聪明了一些,没有傻到底。再听说,他们竟然误会了好几批人是红七时,不禁也露出了好奇的神情。自言自语地道:“难道这红家的小姐真的都这么漂亮?” 又听到他们竟然为了见红七不惜夜闯红七地住处,忍不住拍掌道:“好胆量。”但她毕竟是个善良的女孩子,虽然是站在宁彩若的这边的,但她心里也知道,毕竟是周老太太选择红七的,并不是红七的错。晓得了红七并没有来示威,也就不那么反感红七了。反而因为刚才的误会,心中有些愧疚。所以,她又打抱不平地道:“他们这也太过分了些,若是给人发现了,不是有损红七小姐的名声吗?女孩子家的名声可不能这么拿来开玩笑。” 再听到竟然出现采花贼时,她紧张地都要尖叫了,忙问:“红七小姐没事吧?没有被贼人得逞吧?你的兄弟救了她吗?真是了不起。” 当宁彩若告诉她最后宁光熠两个被当成了采花贼,被暴打一顿。至于贼人,则被红七一花瓶砸晕时,吴群群诡异地停止了她的喋喋不休的评论,安静了下来。 看着这样的吴群群,宁彩若感觉怎么特别不对劲。这个时候,以她的性格,怎么反应,也不该是沉默才对啊。 正当宁彩若为朋友的不对劲反应担心不止时,一声尖叫刺穿了她的耳膜。 “天啊!天啊!我喜欢她!我一定要认识她!一定要!” 宁彩若松了一口气,这才对嘛。这才是吴群群该有的正常反应。吴群群又拉着宁彩若转圈圈,兴奋地不行了。 她笑看着吴群群,她听两个堂兄弟说了之后,也十分想见见。能那般大胆的女子,究竟是什么样?而且,两个堂弟的表情可瞒不过她。一说起那红七小姐啊,那魂儿都不知道跑去哪里呢?两个堂弟也算是眼高于顶了,能让他们如此的女子,也的确让人有些好奇呢。 当天晚上,宁彩若把这个消息告诉宁家两个兄弟时,他们两个都傻眼了。别的没有注意到,只听到红七小姐也在京城,两人的脑海里就自动想起晕倒前见到的那张美得无法形容的面容,见了她,才知道,以前见过的美人全都什么也不是了。两人迫不及待地就冲到了红府,看到了“红府”两个字,都在那里傻兮兮地笑。 “果然是红家。” “果然是红家。” 守门的门子无比鄙视地在心里道:“两个****!”当然,这话也只是在心里说说,毕竟,这两个****的着一身衣着看起来都不是凡品,显然就是****,也是有来历的****。这个门子是来了京城后新提的,倒是并不认识这宁家两兄弟。毕竟他们在令家住的时间短,也不是每个人都见过他们的。 宁家两兄弟就这样痴痴站了许久。 谁家少年,不知为谁宿立终宵? 正文 64.第64章 一定要扼杀在摇篮 不论是翰林府也好,侍郎府也好,还是那些其他一些达官显贵之家也好,或是好奇,或是准备看笑话,或是暗地里不服气……这些反应虽烈,终究与红家并无太大利害关系,不会有什么太过不良的后果。 唯独京城的周家周家四房,时任尚书的周景书听到了消息,眼中出现了一抹阴翳,脸色变得不太好看。 周景书虽然因为不是长子,未能继承家业,成为周家家主。但却是周家这一辈在朝廷官位最高的一个,也是最有前途的一个。家族对他寄予了厚望,虽然不是家主,但却是对于家族,有着极大的影响力的实权人物。而他的成功,除了他本身的才华和手腕,更有家族不遗余力的支持。要不然,他也不能年不过四十,就登上如此高位。 在太平年间,朝廷稳固如山的时代,这个升迁速度速度实在是惊人。那些没有背景,或背景不够的同年们,很多还在地方上混着熬资历呢。 作为世家子弟,周景书十分清楚,有了家门,才会有他周景书的今天。家门的荣辱就是他个人的荣辱。 一切对家门有威胁的因素,都要消灭在萌芽之中。 红家的事,作为周家权力人物的他,自然也知道。一个掌握着可让周家名声尽毁证据的人家,还逃入了京城,这威胁,不亚于一棵炸弹。 但他可是当朝尚书,不知经历过多少宦海沉浮的官场老油子,这件事固然不小,但他倒也不是特别担心。从那红家的反应来看,他们也没有破釜沉舟的决心,要不然,早就告到官衙,弄得满城风雨了,不会这么平静。既然如此,这件事看似危险,却不是什么无法解决的天大难事。 而这时那个掌权的厉害老太太现在又去了,当家的不过是个小姑娘,能翻得起什么浪?以为靠着汝南王府,凭着这种标新立异的手段,就能在京城立足了吗? 周尚书冷哼一声:“哗众取宠,小道尔。” 尚书夫人窦氏与他的观点却不一样。 “故意引起了别人的好奇,却不露面,到时如果她们举行春宴的话,去的人就会多了。他们也算是在京城打开局面了。要不然,一个小小的红家,没有根基,若是不用这种手段,就是在京城呆上几十年,谁又知道他们红家是那根葱那根蒜?” 周尚书冷笑:“就算是如此把名声传出去了,又是什么好名声?一个没出阁的小姐竟然当家主,弄得这么惊世骇俗,把世俗礼法都不顾,正经讲究门第的大户,有几个会要这种满城风雨的女子当媳妇。只怕他们红家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偷鸡不成蚀把米。” 窦夫人摇头道:“我却是觉得这红家够大胆。这种事,有几家敢做?由来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像红家那样的人家,如果胆子也小。不敢为天下之不敢为,那最终的结果就是泯然众人。如果不是他们敢,他们家能出个汝南王妃?如果不是汝南王妃敢毫不避讳地高调说她妹妹红七,老太太能看上那红七?如果不是那红七刚好生了一场病,现在她说不定都是咱们周家的媳妇了。这回他们的行事固然更加出格,的确是犯了极大的忌讳,可这世上有讲究这讲究那的人家,可像汝南王那样的,也不是没有。那红家的女儿可是极多的,据说个个都是美人,若真给那红家攀上几个这样的,成了气候,到了那时候,可就后悔也来不及了。那个时候,他们可不怕咱们了,若是有心报复……” 这么一说,周尚书也无话可说了,而且,心中也开始忌惮起来。这种可能性虽然极小,但也的确不是完全没有可能。他的夫人也是个女中豪杰,就连很多朝中的事,周尚书也会与夫人讨论的。这回说得如此郑重,周尚书终于开始重视起这件事来了。 “那你认为,红家有机会?” 周尚书正色问道。 “应该有这个可能。你也知道老太太的眼光有多高,如果她都能看上那红七的话,只怕那红七不是一般地出众。这世间,大多数人循规蹈矩,可总是有那么一些与众不同的人物能不走寻常路!” 闻言,周尚书的眼中闪过一抹厉色。 “既然如此,那么,夫人你得想个法子了。这红家,与我们周家注定了不可能结成善缘了。可能的敌人,就要扼杀在摇篮里。只是这红家既然已经举家来了京城,再不能用上次的手段了。只能设法削弱他们,不让他们成气候。就是那汝南王妃、定远侯二少奶奶,最好也要设法削弱她们在汝南王府、定远侯府的影响力。让他们一蹶不振,最后再也翻不起身来。这红家主要靠的就是女儿,后院的事,只能交给夫人您了。对了,他,应该也到京城了吧?” 说到“他”的时候,周尚书的眼里露出了无法抑制的厌恶还有深深地惧怕。尚书夫人也是如此。 这个他,是谁?能让堂堂的周尚书和夫人如此? 而周家这样的大家族,已经下了决心要让红家彻底败落。红七的对手,是这样强大,手段更是高强无比,红家又会迎来怎么样的困局? 不过,加油吧!姑娘。最终的胜利一定是属于你的。 谁叫你是咱的女主呢? 哈!哈!哈! 而说完了红家的事,周尚书又关心地问起夫人:”紫华那孩子,你多带她出去走走。她也到了婚配的年龄了。还有紫徽虽然是庶出,高门大户的正妻是不用想了,嫁给庶子的话,没什么用。再过两个月就是春闱了,到时候看看那些进士里头,有没有年龄相当,没有婚配的嫁了,倒对家族的帮助大些。说不定眼光好挑到个能成大器的,那就押到宝了” “知道了,老爷,我会留心的。” 窦夫人笑着点头,决定让下人去搜集些资料,到时候也好有备无患。 她办事一向能干,周尚书把事情交给她之后,就把红家丢到了脑后。毕竟,身为男人,忙的主要是朝廷大事,这种小打小闹的,还轮不到他来亲自出手。 暗潮即将汹涌,风暴正在酝酿。 而红七,这个时候,正在无尽地忙碌中。老太太只是给了她一个名分,要切切实实地把红家变成她的,这后面的路,老太太帮不了她,一切都要靠她自己。相反,她还要一步步地加强她自己的影响,把老太太的痕迹一点点地抹去,形成一个崭新的完全由她掌控的红家。 到了那时,她才是真真正正的红家家主。现在有的,不过是个虚架子而已,经不得风风雨雨。红七并不稀罕红家家主这个位置,但她要完成目标,这个位置却十分重要。 红七知道,周家必然不会善罢甘休,迟早都会有所行动。 所以,这个过程越短越好,攘外必先安内。 在这样的紧迫感之下,红七的效率很快很快,不过一天,她就把新的制度拟出来了。然后立马召开了她主持的第二次正式会议。这一次,没有召集所有的人,只召集了老爷太太们,还有嫡系的少爷小姐们。当然,太小的派不上用场的例如才一岁的红俊宝就不包括在里头了。 把人叫来了之后,她就扔了一堆东西给他们,叫他们回去好好看,看仔细、看清楚,因为这可关系到每一个人的切身利益。到时候说不知道,她是不会听的。然后,明天开会继续好好讨论。 说完,红七打着哈欠赶人了。 她忙了一个晚上,可累的不行了,没有精神再理会他们了。其他人一脸疑惑地闪人了。四老爷期期艾艾地留在了最后,看着红七,像林黛玉的跟红七玩欲言又止、欲言又止的游戏。上次红九回去同他转达了红七的话之后,四老爷的春心就开始不停地荡漾、荡漾了。 时隔十多年的冰山终于开始有融化的迹象了。四老爷是又期待又怕受伤害。 不过,红七现在困得要死,可没空同他玩这个把戏。压抑着困意和声对他说道:“有什么话就说吧!” 看在礼物的份上,就给老爹这个面子好了。天知道她已经困得快不行了。 四老爷看到了红七眼里的黑眼圈,顿时自责无比。女儿为了整个红家累成这个样子了,他还只顾自己的这点小心情。顿时,惭愧无比。 他连忙道:“没什么事,没什么事,你赶紧去休息吧。好好休息。” 一溜烟儿地跑到了门口,又回头像童子军似的保证道:“你放心,你给的这些我一定会好好看,好好学习的。你放心。” 这回,是真的走了。 红七可没有时间为他的体贴感动,移动着身体,好不容易到了里头,往被子里一滚,呼噜呼噜地就睡了。她真是累得不行了。 红七睡着了,红家却因为她又地震了。 二老爷瞪大了眼:“什么?要我把这些人还有他们的习惯爱好,讨厌什么喜欢什么全背起来?最好还能够跟他们交上朋友?朋友是用来交心的,怎么能这么弄。不行不行。什么?如果做不成就扣月例?这、这、这个红七,太不把长辈放在眼里了。我要抗议!我要抗议!” 二老爷叫得震天响,头发都快要竖起来了。 这一辈子,就是老太太在的时候,也没有这么管过他。 红七,她算什么? 正文 65.第65章 三太太的鞭子挥动了 二老爷仰天长啸,出离愤怒。 二太太听到了,拿过他的资料看了看,顿时不屑了。 “才这么一点儿,就在这里叫苦连天的,还是不是个爷们儿?” “老太太不在了,红七一个小丫头,为了振兴咱们红家,殚精竭虑,觉都睡不好。你这个当人伯父的,承担起一点理所应当的责任就叫苦连天的。你不嫌丢脸,我都替你丢脸。” “你可别忘了,老太太宠你们,是因为她是你们的娘。宠你们算是她欠你们的,谁叫她把你们带来这个世间了呢?这是当娘的心。宁愿自己累,不愿子女累。但是,现在当家的可是你的侄女,一个十四岁的小丫头,你难道要她也像老太太这个当娘的一样宠着你们几个吗?你这个当人伯父的,如果做得出来,我,算我张莹瞎了眼。” 二老爷顿时沉默了。再看了看手上的东西,其实,这些真的都不算过分,都是自己应该承担的。只是,以前,从来没有人对他要求过。 二老爷缓缓地转过了身去,垂下了头,黯然。 “我,我知道了。其实,我是慌了。娘在的时候,什么都有娘,我什么都不用担心,不用管。只用作我喜欢的事情就好。外表,我是一个大人,可内心深处,我其实,一直没有真正地长大。可是,我自己也知道,一直这样不好,不能这样下去。别人都说羡慕我逍遥,可是我眼看着跟我一个年纪的人,他们越走越远,越来越成熟,我却一个人被丢在了后头。我、我什么都不会。” “如何当个父亲,如何保护红家,我都不知道。娘就这样撒手走了,大哥在道观不回来,同出家没有两样。我是这个家最大的。我应该承担这个家,可是,我不会、我什么也不会。你知道吗?娘病重那几天,我们几兄弟轮流守着娘的时候,每次只有我一个在的时候,我都在哭。我都在说,娘你不要走,不要走啊。没有娘,我什么也做不到,我不知道该如何活下去……” “很丢脸吧,可是,我真的就是这么个没用的男人。我想,娘其实一定是听到了,要不然,她不会做出让七姐儿一个丫头成为家主的决定的。娘该多么失望啊。可笑的是,当娘真的这么决定了之后,我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我还同大家一样,装作愤慨的样子,装作勉强的样子……因为,我不想让大家看出,我就他妈地是个懦夫。懦弱地不行的懦夫。莹儿,抱歉,你嫁的就是这么一个人,让你失望了吧。” 二老爷背对着二太太,不想让她看到他这幅没用的样子。 一个柔软的身体贴住了他。 是二太太,从后头抱住了他。二太太性格刚强,少有这么柔情的时候,可是,这个时候,她的声音真的很温柔。 “你是我张莹为自己挑的丈夫。我深深地知道,你是谁!你像孩子一般自私,像孩子一般任性,你善良、你有时坚强有时懦弱,还会偶尔糊涂犯错……你从来都不完美,但因为,有了这一切,你才如此真实,才是我张莹嫁的丈夫。我从来都没有后悔过。如果可以,我也愿你就这样过一辈子。但是,红家现在,没有后退的路了。不进则退。如果我们不能在京城闯出一条路来,如果我们失败了,周家,只怕不会放过我们的。就算我们永远都不说出去,周家也饶不了我们。” “老太太是你的肝、你的胆,又何尝不是我的。因为有了老太太,做媳妇的这么多年,我同在家做女儿时,过得没有什么两样。除了几个孩子,从来都不曾操心过什么。但是,现在,老太太真的不在了,我们不能再这样过下去,不能让老太太的心血付之东流,不能让红家倒了、挎了。那样的话,老太太在天之灵,如何安息?那样的话,我们怎么对几个孩子交代?七姐儿很能干,我看得出来。可是,她毕竟还小,要撑起这个家太难太难,不指望我们这些伯伯伯母,她还能指望谁?” “她这么做,是为了她自己吗?红家的家产,哼,能有多少?在清河县或者还算得上什么,可不是我说,我张莹都看不上。以七姐儿的品貌头脑,她嫁的人家,绝对会比我张家强得多。她操这份心,为的是什么?“ “我们现在,真的得长大了。你不会,没关系,我会陪着你学会;你不懂,没关系,我会陪着你全部都弄懂……不管发生什么事,你的身边都有我。这,是我张莹的承诺!我们一起来陪着七姐儿、陪着红家来度过难关。我们要让红家在七姐儿的手里,在我们的手里,更加兴旺发达,让老太太在天上,也能开心地笑。” 二太太的话让二老爷泪流不止。 而当所有的泪都流尽了之后,人就会在眼泪中重生! 只是,这份重生,就像阵痛一般,是如此地难以忍耐。但,只要跨越它,就会迎来——新的明天。 红家的几个老爷以前都是闲散的,不想承担责任的当然不止二老爷一个,三老爷同样叫苦不止。 几个兄弟中,他是最讨厌学习的一个。要他记这么多资料,那是要他的命啊。 三太太却高兴地笑了。这样,看他还有时间出去鬼混?而且,看了那些东西,三太太也明白。这并不是红七在故意为难他,而是的确有必要的。在京城,搞不清楚那些人能惹,哪些人不能惹,只怕死了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三老爷本来就是个爱玩的,虽然也在京城混了一年,可是,以前在建园子。那是老太太交代的事,又是未来在京城的住处,三老爷再爱玩,还是分得出轻重的。以前出去玩的时间也并不多,甚至在这里呆了一年,都没有认识什么像样的朋友。因此运气不错,也没有惹上什么不该惹的人。 但现在可不一样了,惹上了周家这个大敌,还不知道背后会出什么阴招,没事说不定也会生出几分事来。而且,现在要接触的人的层次也同清河县不一样了,就算不是周家,一个不小心,也有可能得罪别人。越是有权有势的,有的时候,心眼越小。 周家,这回虽然没有得逞,也把三太太给吓得不轻,不敢不小心。 而三老爷的性子,没谁比三太太更加明白,让他守在家里不出门,那是根本就不可能的事情。 只有三老爷把这些都背得清清楚楚了,三太太才能安心一点。 所以,三太太毫不客气地挥舞着鞭子,在三老爷的耳边噼噼啪啪地响,同时恶狠狠地嚷:“背!给我背!给我快背!一字不漏。要不然,就是七姐儿放了你,我也饶不了你!” 至于她自己的,三太太倒不担心,她本来就善于人际交往,记这些东西非常快,给她两三天,她就背得一字不落了。 四老爷却是不用人督促,简直是废寝忘食,还像学生一样,要求四太太给他抽查,务必正背倒背、横背竖背都能流利、准确、无误。不但他一个这样,还对儿子、女儿也是如此要求。 不过,红俊厚要背的可就少得多了。毕竟,他才八岁,红七也不过就是让他熟悉些京城名门同他年纪段的公子有哪几个,有些什么忌讳。至于能不能交好,她就不强求了。毕竟还是孩子,犯不着这么功利。 但是,大人该承担起来的,就得承担起来。 这是老太太原来请红大搜集的资料,都留给了红七。不得不说,以一个小县城的老妇人来说,老太太真的超乎她应该有的水准太多了。简直可以说同她们完全不是一个层次,就是放到京城来看,只怕也是佼佼者。 弄得红七都有些怀疑老太太是不是也是穿来的。毕竟,如果不是有特殊的经历,人是很难脱离坏境的局限的。 但老太太毕竟已经走了,红七的疑惑也没有人能够回答了。 各位少爷、小姐的资料也都各有侧重,都是针对各自的层次。 作为红家的老爷、少爷,家里的庶务他们可以不用管,反正以前一直都是由女人把持的,但是,他们也必须负担起他们的责任来。 第一,不给红家惹祸。红家在京城谁也惹不起,虽然有汝南王府这块招牌,可是,用多了,人家也是会嫌烦的。好好的亲戚都要做没了,这种自掘坟墓的事,红七不做。也不允许红家的任何一个人做。做了,就要负责代价。详情见惩罚措施。 第二,尽量多交朋友,交对红家有用的朋友。当然,不是让你弯下腰去抱别人的粗大腿,而是交真正的朋友。方法,自己动脑子想!不是蠢货的话。酒肉朋友也可以适当地交一些,便于展开红家的交友圈。谁什么时候派上用场也不知道。唯一的要求是,不得做有损红家名声的事。违者,同样见惩罚条例。 当然,如果做出了特大贡献,也会有奖赏。至于什么叫,特大贡献,奖赏多少,也有条列。只是看了一下,红家少爷小姐们的脸就青了,难度太高。比如说,更京城第一少李墨成为生死兄弟。李墨就是那个打得他们住的这个府邸的主人买房避难而逃的仁兄。要跟这种魔王交好?难度高、高、高……高山仰止啊! 至于太太们,除了这些之外,另外还有关于家里事物的部分。三太太的权利不变,照样掌家中的大权。只是大太太、二太太、四太太,都有了她们的差事。二太太掌赏罚,四太太做三太太的副手,帮三太太分担她的工作。毕竟,以后交际应酬多了,三太太一个人,估计就有些忙不过来了。而大太太则掌监察。若是发觉下人不守家规的,可以报告到二太太那里,由二太太进行处罚。 大太太看了,激动得不行。这还是她第一次被委以职务。虽然说还是不能跟三太太比,可是,至少不是个闲散的太太了。而且,这也表示,红七并没有同她计较她几次为难她的事情。 大太太是个极情绪化的人,立马,就对红五说:“看来,是我以前误会她,枉做小人了。她并不是那等狠毒的,是真正有大智慧、大胸襟的人。唉,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见她了。没脸啊。” 红五见母亲心情好了,也十分高兴,忙道:“娘知道了七妹妹的为人就好了,以后你们两个好好相处,这比什么都好。 大太太自然连声说好。从此,倒是去了对红七的心结。不过,她性格就是这样,一阵风一阵雨的,现在是这样,等什么时候得罪她了八成又是另外一番话了。也信不得就是。但若说她说的话是假意,那却也不是。 对她好的就什么都好,得罪了她的就什么也不好。比她威高权重的,她不敢惹,比她不如的,她虽然不会死命地作践,但摆摆谱,是免不了的。 第二日,果然红七又开会议了。 正文 66.第66章 前进!前进!前进! 对于红七发下来的任务,大家大抵都接收了,大太太更是用前所未见的温情脉脉、足以叫人气鸡皮疙瘩的目光对红七传达着内心的情谊,但再好的窝里难免也会出现粒老鼠屎,也有不死心的。 比如说三老爷。 他就不顾三太太瞪着他,腆着脸对红七求情道:“家主,这个要记的东西实在太多了,能缓些天不?一个月太紧了。要不,两个月,就两个月,好不好?” 边说,他还边打着哈哈看向四周,争取大众支持。 三太太的脸火辣辣的,这个没有出息的东西,别人都没说,就他当这个出头的傻鸟。他不嫌丢人,她还替她害臊呢!三太太恨不得踹三老爷一脚。不过,碍于还有其他的人在,三太太只能默默地忍住了,打算回去再跟三老爷算账,眼下,还是先处理一下三老爷闯出的祸比较好。 红七可是才当上家主,这个时候不配合她,为了刚刚树立起来的权威,红七就是心里不愿,八成也要先拿三老爷开刀了。就是换了三太太在红七这个位置上,她也是要这么做的。 三太太可不愿三老爷成为那块倒霉的踏脚石。 尤其是有几个儿子的大房、二房、四房都没有说什么,她连个亲生儿子都没有,寻这个霉气犯得着吗? 三太太就连忙笑道:“家主,他这个人就是爱开玩笑,当不得真、当不得真的。你放一百个心,一个月之内,我保证让他完成任务,不打一丝的折扣,绝误不了您的事。” 边说,三太太边狠狠地瞪着三老爷,警告他给她识趣一点。 三老爷扁了扁嘴,老婆这胳膊怎么往外拐,很有些委屈。而四老爷这时更是咬牙切齿地道:“还要一个月?给你一个星期,给我背熟。要不然……”四老爷做了个切结的手势。 对着红七,四老爷就是另外一副面孔了。 “家主,你不用理会他。我会让他好好背的。” 三老爷悄悄同他咬耳朵:“还要做兄弟不?” 四老爷毫不犹豫:“有女儿要兄弟干嘛?” 三老爷彻底无语,不敢置信地看着四老爷。被老婆和兄弟联手背叛,一个站在他身边的人都没有,三老爷彻底熄火了。 红七则莫名其妙:“我什么时候说今天要讨论这个了。今天要讨论的是另外的事情,就是关于我们一个月后在红家举办春宴的事情。” 她交下去的任务,还有打折扣的?这三老爷是在说笑吧! 若是平稳时期,讲些民主什么的,可能对整个家族还是有益的。但红家这种困局,有那个鬼讨论的时间吗?独裁,才是真理啊。再说,红七可不喜欢做点儿事,还要束手束脚的。那可不是她带手下的作风。 要么服从! 要么打倒! “什么?” 三老爷大叫,感情他是表错情了啊。早知道是这样,根本就没有商量的余地,他方才是何苦来哉?搞得这猪八戒照镜子——里外都不少人啊。 三老爷还在那儿哀怨,其他的人却都反应十分迅速地跳过这一茬了。 “春宴?这么快?就一个月的时间?” 三太太也有些愣住了。这可不是件小事啊。若是第一次没有弄好,弄砸了招牌,成了笑柄,以后,只怕再难有第二次的机会了。 这可是他们红家在京城的第一炮,得打响才行。 “一定要这么赶吗?不能再等等?等我们再熟悉了一点。而且,老太太毕竟刚刚过世,这个时候大办筵席,是不是也不太妥当?” 不仅是三太太,就是二太太也有所顾虑。红七有冲劲是好事,可是,这也冲得太狠了。是不是该稳打稳扎? 红七摇摇头:“迟早不都要迈出这一步?而且,我们的时间并不多。女子的青春有限,不过两三年光阴。如果年纪大了,选择就少了,宜早不宜迟。至于宴会的准备,不用太担心,汝南王府的人很有经验,这也是大姐的意思,她会派人来帮我们。当然,因为老太太将将过世,所以,大办也是不行的。这一回,也只会邀请一些同汝南王府或永平侯府相好的人家,不会太多,也不用办得太热闹,只是亲朋好友聚聚,问题应该不大。我们要做的,也就是做好我们自己就是了。要不然真等三年孝期过了,黄花菜都凉了。” “对于宴会,有三太太主导,几个太太辅助,还有汝南王府的人的帮忙,我不担心。” “我相信,我们红家的人,不会输给这京城的任何一家的。你们自己也是,万万不可小看你们自己。” “另外,请记住一点,你们代表的就是我们红家。你们尊贵,红家就尊贵!你们卑微,红家就卑微!这是我从老太太那里听到的话,这也是我的想法。作为红家的女儿,我希望,不论是立于哪里,哪里,我们都是第一流!” 红七站了起来。 众人仿佛看到了一轮明月当空,光芒万丈,群星退避。 是的,有谁能比得过她? 清河县没有!京城,也不会有! 他们红家在清河县是第一流的,在京城?也不会例外。一时,众人雄心万丈,就像要去战场的士兵,恨不得去冲杀一场。 二太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的性格素来冷静,可是,竟然也为红七这一席话气血沸腾,其它的人就更是不用说了。作为领导者,红七真的很会煽动别人。 不过,红七说的对。 二太太也不信,她会输给任何人?她张莹,也不是好惹的。来吧!京城,我张莹又回来了。我来夺回属于我的荣耀。 这一次,成功了,我与红家同在。 失败了,我亦与红家同在。 因为,这是我的家。我争夺它的荣光,承担她的耻辱,与她同朽、成灰。 所有的人不再退缩,不再畏惧,人人的眼里,闪烁着雄光,虽然对于京城来说,他们只是小小的异乡来客,是很多超级存在一根手指就可以覆灭的蚂蚁。可是蚂蚁,也并不是总甘心,只能向着地。也有那么一两只,它们想,向着蓝天,飞翔! 不管,它们有没有翅膀! 不管,它们会不会覆灭、消亡! 接下来的会议,众人的热情高涨,提出了不少的主意,红七把这些甩手给了三太太,她只要掌控红家的方向,至于细节,那就不是她的事了。反正红家的事三太太很熟,有雪松、春风把着钱关,红七也会定期查账,出不了什么大差错。红家又不像《红楼梦》里的贾府,一大家的人。目前的事物,有几个太太在,够充分了。 当然,若是她成功了,红府发展下去,再加上红家这一代这么多人口,有个两代打估计就有些惊人了。像现在,红家的几个庶子庶女,红七就还记不清。如果到了那时,只怕也会有一堆乱七八糟的的事。不过,那是到时候的事了。到时候,她说不定已经把这副担子交出去了。谁爱背谁背?反正,不关她的事了。 红七可没有打算把这个扛一辈子,创业比较有激情,人也比较齐心上进,值得期待;守成,是件没趣的事,看着那些好好的东西慢慢地长蛀虫,最后渐渐腐烂,这并不是件愉快的事情。以前,曾经生死相依的同伴却因为利益转身背后捅一刀,这样的事,不论经历过多少次,都不会习惯的。 现在,红七看着这一张张充满着激情澎湃的脸,甚至连大太太也发言了,他们,都是想着这个家的。这样的画面,莫名让红七有些感动。 大家为了一个目标努力,却又和组织里为了一个目标努力不同,好像更有激情更……红七也说不出。这就是家族、家人、家庭的感觉吗?红七好像有些明白妹妹为什么向往这一切了。红七觉得,她好像也有那么一点喜欢上在红家的感觉。是了,她应该也是喜欢老太太的。 这个时候,红七终于发觉。 这是她的心声。就是没有血缘,最后,她应该还是会喜欢上这么一群人带给自己的这种感觉的。她不曾真正拥有过家族、家人,但看着这一张张脸,如果真要拥有的话,这样的,应该是很不错的。 如果有一天,失去这一切,她想,她会舍不得的。 想到这里,红七一愣。 为什么,她会有这种一定会离开红家的感觉呢?真奇怪。 红七摇头,不再去想,为不可知的未来伤春悲秋可不是她的作风,真到了那一天再说吧。 这一场讨论从白天持续到了晚上,兴致之高只怕事先没有一个人能想到。红家人的心紧紧地拧在一起,从来没有过的紧密。就连红八,也暂时从郁郁的状态中振作了起来,兴高采烈地听着,偶尔插上一句。毕竟,现在的红家,除了红七,还是三太太他们这一辈的人是主导。红五的眼睛更是前所未有地亮,红九的嘴角也微微勾起。 几个少爷的话虽然不多,但都十分感兴趣的模样。只是以前他们从来不曾参与过这些,只能在一边听着,提不出什么有用的建议。 这次会议的主体还是几个太太,几个老爷见多识广,尤其是二老爷、三老爷,也提出了一些不错的想法。四老爷抓耳挠腮的,倒是很想表现一番。不过,他向来不大参与这些,一时却是想不大出来就是。 众人对一个月的宴会期待不已,讨论得热火朝天。 这时,春风悄悄地来到红七的身边,附在她耳边说,有人送了一个盒子来,指名是给红七的。对方显然已经知道,红七成为红家家主的事情了。 红七点点头,这家事情有些诡异。红七就让春风先将盒子收好,一会儿散会了再看。待会后,人都散了,春风将盒子拿了过来给红七。 红七打开一看,盒子里放了一样东西,上头有一行字:“还想要他的命吗?想的话,你亲自带着东西来换。” 盒子上面写了时间、地点。是在京郊外的山上。 红家失踪的人只有一个,想都不用想,红七就猜到是谁了。 红家二爷—— 红俊良! 正文 67.第67章 红七的考验 那一次,周家勾结了海盗欲要灭红家满门,红家一众主子们紧急逃离清河县,结果红俊良跟朋友聚会去了,就给落在了清河县。当夜,海盗血染清河县,红俊良也失踪了。本来以为他八成凶多吉少,现在看来,却是给那周家勾结的海盗抓住了,现在人大概就是在周家的手里。他们打的盘算倒是不错,想用人来换回红家手里掌握的小贾氏留下的口供。 周家,终于要出手了! 这短暂的平静期,就要被打破了。 窗外,风起、云动,大雨,不久就要来了! 以底牌如此之小的红家对上周家这样的庞然大物,胜算,几乎是零。当力量过于悬殊的时候,计谋的力量就会变得十分柔弱。红七虽然并不看轻自己,但也不至于狂妄地以为凭她一人之力可以必胜如此的庞然大物。 但,千里之堤也有可能毁于蚁穴。 机会再渺小,不等于没有一丝可能。 既然答应了,红七就会尽全力去做。是在风雨之中倾覆,还是风雨过后,终将见到彩虹呢?结局如何,总要搏上一番才知道。 周家,要来就来吧! 这一刻,风乍起,红七的秀发随风飘扬,直上九天! “春风,去请大太太,”方开口,红七想了想,又对春风改了口气:“还是先去把五小姐请过来一下。” 大太太那个人,太沉不住气。告诉了她,只怕这事儿整个府里都知道了。这不是红七的本意。红七这段时间用了许多手段,又是造势,又是激励,又是画大饼,好不容易把红家众人暂时拧成了一股绳,激起了众人的干劲。 若是这个时候,周家的事儿爆了出来,只怕会影响人心和士气。再说,现在还不确定红俊良是不是真在对方的手里。 比起大太太这个当母亲的,根据红七的印象,红五倒是更靠谱一点,外表看着弱不禁风,但看她行事却是个聪明知道分寸的姑娘。大太太生出这么个女儿来,也算是歹竹出好笋了。 没过多久,红五就一脸疑惑地跟着春风来了,方才散会,怎么又要见她? 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红七。 对于红七,红五不敢大意。尤其是有那么个不靠谱的母亲。 “家主,您找我有什么事情?” 红五小心翼翼地问道,心里暗暗祈求,千万不要母亲又做了什么多余的事情。虽然太太太最近对红七好感度飙升。但是,自个儿母亲就是个定时炸弹,变度快得很,红五也十分明白。 红七指着椅子让红五坐下,然后,将盒子里的东西递给红五:“仔细看看,有什么东西是你认识的吗?” 红五慎重地捧起盒子,红七叫她做的事情,她自然会好好做。 红五是抱着做任务的心态来看的,只是,一看到里面的东西,她就呆住了,然后,猛地一把将东西拿了出来,看了又看,看了又看,眼神无比激动。不用说别的。看红五这个样子,红七也知道,只怕那红俊良是落在那周家手里的事儿八成不假了。 “是哥哥的。这的确是哥哥的。错不了,我记得很清楚。他那天就是穿着这一件衣服。哥哥啊!” 红五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长久的等待之下,她都已经快要绝望了。没有想到,竟然,还会有机会得到哥哥的讯息。 “七妹妹,不,”红五一发现失态之下竟然喊错了,连忙改正道:“这个东西,家主是在哪里得到的?能告诉我吗?” 红五的心怦怦跳个不停。她就这么一个哥哥,虽然不成器,但再怎么不成器,她也只有这么一个哥哥,大太太也只有这么一个儿子。 他是她们的指望和依靠啊。 红七朝夏溪点点头,夏溪就把那纸条拿了出来。红五看了,脸一下子变得苍白,她对着红七跪了下来,哽咽道:“请家主救救我哥哥!红五愿意一辈子做牛做马报答您。” 红五扶了她起来:“不用跪来跪去。我这里不兴这一套。我是红家的家主,既然你哥哥活着,那我自然会设法营救。” “谢谢家主!谢谢家主!” 红五满脸感激地道。 红七摇头:“先别谢我。现在,我这里有两个方案。第一,就是按照对方所说,由我带着东西去,将你哥哥换回来。” 红五点点头,眼中露出欣喜之色,她就怕红七不愿意去。毕竟,那周家可不是善茬,可是跟那穷凶极恶的海盗都有关系的,有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红七现在可是家主,要她亲身涉险,总让人觉得有些居心叵测,让人不安。换了红五,为了一个谈不上什么交情的堂哥,红五还真不知道,她能不能做到。现在,听了红七口气,却没有这个意思,红五心里总算松了口气,不禁面露感激之色。 又问道:“那,第二个方案呢?” “第二个方案,就是我们要求对方先放了你哥哥,我们再将东西给他们。” 红七说道。 红五听了一喜:“这,自然是最好的。” 可她又立即迟疑地问道:“可这,可能吗?周家不会担心他们把人交给了我们,我们不把东西给他们吗?” 红七一笑,没有回答红五的问题,而是反问她。 “这两个方案,你有什么想法?” “当然是第一……” 不假思索,救兄情切的红五就要回答。 红七却伸手拦住了她。 “仔细想想再回答。” 红七看着红五。红家要发展,靠她一个人,就是真成功了,也只能强盛于一时,哪一天她出了事,红家也就会跟着完了。就像老太太倒了时,整个红家竟没有可以托付之人,只能交到她一个孙女的手中。 这样的红家,不是红七所要的。 一棵大树,要根、主干、枝叶一同繁盛,才能成长为一棵参天大树。 她要打造的红家,是那样的红家。 红家很弱,所以红家的每一个人都很重要,只有都发挥出她们每一个人的潜力,红家才能更强大。尤其是这些嫡子嫡女们,以这个时代的背景来说,发挥的作用又比庶子庶女们高出一大截。 红家的孙子辈,说起来虽不少,可嫡女也才五个,除了红七,就是红五、红八、红九、红十一,因此,尽可能,最好一个也不能浪费。 不过,红家的资源就这么多,也得有个主次之分。 这回的事情,其实问不问红五都可,关键还是在大太太。但是,红七仍然问了,这算是个对红五的小考验。若是她不值得栽培,那红七也就不会在她的身上太费心。 红五愣了,显然是没有想到红七会问她这个问题。 这样的大事,什么时候轮到她们这样的晚辈来说话了?自然是得长辈们来决定才是。老太太在的时候,是不会有这种事情的。只是,虽然红七问话的语气淡淡地,但想到她现在家主的身份,生性敏感的红五不敢马虎大意,仔细考虑了起了这个问题。 而越想,红五才发觉,这个问题,并不简单。 红五的面色变幻个不停,心情复杂无比。想要急切救回哥哥的心情,担心救不回哥哥的心情,得与失,在她的心中不断地衡量,甚至,才初春,她的额头都露出了丝丝的寒意。 她迟迟地没有开口,红七也不曾催促,就一直等着她。 久久、久久之后,她终于开口了,眼神却满含痛苦和纠结。 “如果让我选,我会选第二个方案。” “哦,”红七微微勾起嘴角,“为什么呢?第一个方案不是会更快把二哥哥救回来吗?为什么要选第二个呢?而且,就如你所说,周家有很大的可能担心我们失信,根本就不同意这个方案。这样,二哥哥不是就危险了吗?若是二哥哥真因此出了事,那可如何是好?对方可是勾结海盗连灭门血案也做得出来的周家喔?” 随着红七的一句句话,红五的脸色也变得越来越苍白。 这些,她又何尝不知道? 她苦涩地道:“我,本来也是想选第一个的,如果对方是诚信君子的话。可是,正如家主所说,对方是勾结海盗连灭门血案也做得出来的周家,如果按第一种方案,家主一个人带了东西去,他们大可以直接把东西抢了。甚至,若是他们连家主也害了,那我们红家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到时候,我们就一点儿筹码也没有了。放不放我哥哥回来,全看他们的心情了。而选第二个,虽然周家也有不答应的可能,但至少,筹码一直握在我们的手里。只要有筹码在,他们就不敢真的对哥哥如何,顶多是遭点罪,绝对不敢害他们性命。我相信,周家也不敢把我们逼急了。毕竟,这里可是京城。周家也不可能再像清河县那样,找海盗来灭我们红家满门。所以,这么做,看着没有第一个方法便捷,但主动权在我们的手里。无论如何,我们都立于不败之地。所以,我选第二个。” 说完,又对红七欠身一礼。 “对不起,家主,先前红五实在是太愚蠢了,险些犯下大错。幸好家主深谋远虑,才不至犯下大错,请家主责罚。” 说话时,红五背后已是一片冷汗,后怕不已。 明明红七都给了提示,说了两个方案。她却因为救兄情切,差点而就犯下了大错。幸好红七让她仔细想想,她才明白过来。 红七点点头,这个红五,终究没有让她失望。 她扶起红五:“五姐姐不必如此,你也是事关己身,这才失去了冷静。但是,有的时候,好心也会办坏事。为了达到目的,有的时候,我们不能太急切。” “多谢家主教导。” 红五恭恭敬敬地道,通过这一段时间红七的所作所为,渐渐地,红七在红家人的心目中脱去了红七小姐的影子,而同家主这个词等同起来。 而这一回的事,让红五对红七的敬服又多了一分。这是一个可以像老太太一样,值得依靠的家主。 第一次,红五有了这样的感觉。对于哥哥的担心虽不曾减少,但是,心里却好像有了主心骨,不再像刚听到这个消息时那么慌乱了。 “好了,事情你已经很清楚了,大太太那里,就拜托你转达了。然后,也请多加安抚。这件事,我希望你和大太太知道就好,尽量不要传出去。家里的情形你也清楚,让其他人知道,也于事无补。” 红五点头:“我晓得。我会劝住母亲的。” 她的脸上露出了毅然之色,红七眼里的满意让她多了这份决心。以前,老太太从不把她们大房当一回事,红七,显然并没有老太太那样的想法。不论是大太太也好、她也好,红七都给了机会。 红五握紧了拳头,她绝不会让这个机会给溜走的。 “现在,我要见对方的使者,试探试探对方的态度。若是你能保持理智的话,就可以呆在这里看着。若是你没有这个自信的话,就先回去,等我消息。” “我在这里。放心,我绝对不会坏事的。” 红五保证到,柔弱的外表下,眼神清明而坚定。 红七见状,就同意了。 “好,那你克制一下情绪,夏溪,可以叫他进来了。” 红五点了点头,擦干了眼泪。 等待着那个未知的到来。 正文 68.第68章 不要动,不然,我就杀了她 之前,见红家的族人时,红七摆足了阵势。 这一回,她却就留了红五和春风几个,并几个护院,简单得很。 因为,对这些人,她那些架势不过是花样子,起不了什么作用。真正见过血的人,就是皇帝,也敢豁出命去刺上一刀。那些胆大包天的亡命之徒,可不是普通人,不会这么容易给这些外在的表象给吓到。 之所以推断来的是这样的人,是因为红七通过上次的事也看出来了,周家处理对外的事情时,有明面上作为世家的方式,也有暗地里另一套方式,执行的人却不相同。甚至可能并不是所有的周家人都知道还有这一股暗地里的势力存在。要不然,当初小贾氏也不会还要借助梅书瀚这个非专业户了,直接叫凤姑那些人动手不是更好一些? 这一次来的人根本没有打周家的招牌,鬼鬼祟祟的,必然就是像凤姑那样的人了。所以,红七想都没有想摆这个谱。 而让护卫进来,则是因为春风夏溪并红五几个,十分坚持一定要有护院在,说什么她们都是女人,而对方是个男人,男女有别什么的。 红七很想问她们,那张护院几个在她们的心目中难道不是男人是太监? 不过瞧瞧她们几个那紧张兮兮的模样,红七还是算了。估计这个时候就是再好笑的笑话,她们也笑不出来,她就不白费这个口舌了。其实最主要的是,红七对自己说笑话的本事没有什么信心,以前她念笑话集给妹妹听的时候,笑果十分可悲,善良得从来不好意思打击人的妹妹双手合十、十分不好意思拜托她:“姐姐,还是我自己拿着看好了,就不用麻烦你了。” 可见红七在这方面的天赋实在是乏善可陈。 所以,红七打消了这个念头。 虽然红七不怎么在乎男女有别,也觉得只是区区一个来送信的使者,又在京城,天子的眼皮底下,红家的地盘之上,但凡对方有一分脑子,也不可能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她们的安全还是很有保障的。 不过,多些防备也是好的。 毕竟她现在的身体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弱女子,而且精气神也还没有全部恢复,身手同前世的全盛期,简直是天壤之别。这种差距,就是她从现在开始锻炼,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办成的事儿。 身手不像别的,玩不成虚的,一日不练,自己知道;二天不练,行家知道;三天不练,大家都知道。就是脑袋里有无数的招,使不出来,或反应慢了、动作迟了,全是白搭。刀光剑影间,分毫的失误换来的就可能是生死两重天。 红七也就默许了几个丫头的主张。 谨慎点,是好事。 只是,一向她是图谋别人的角色,现在处于这种防守的境地,可真是叫红七十分不习惯。 来的护卫是张护院几个,上次守护红家逃难的人,共同经历了患难,十分可靠。所以,既然要叫人,红七就特别让叫了他们几个来。几个颇为壮实的汉子就那么往门两边一摆,立马,春风、夏溪和红五的神情都略松了一些,安全感顿时提升不少。看来,对那周家的人,即使只是区区一个送信的,都让她们十分不安。 不过这也是可以理解的,红七当初是个雏儿的时候,也不比她们好到哪里去。这世上哪来天生就胆大包天,什么也不怕的?都是一次一次从血与火的历练中出来的。 像一般人,就是胆子再大,第一次碰到见血死人的场面,第一个反应绝对是蒙,第二个反应绝对是慌,第三就是尖叫。 红七那些杀人不眨眼的手下,第一次时,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还有尿湿裤子的。当然,红七的第一次也没有好到哪里去,直到现在,她还记得那种全身冰冷,凉到了骨子里的感觉,半夜都会从噩梦里惊醒,冷汗湿透了衣衫。 她比春风、夏溪、红五她们强,也不过是因为经历得多罢了。但,这没有什么好值得羡慕的,人若是一辈子都不用经历这些,才是难得的福气。 不过,话虽如此,要说让红七遗忘这一切,成为像红五她们这样的,红七也是不愿的。 不管是经历过了什么,不管是自己愿意还是不愿意的、喜欢不喜欢、不开心甚至痛苦的经历;不管因为这样形成的性格,是自己希望的还是不希望的,想要的还是不想要的…… 但正因为有了这些,才是她红七。否定了这些,也就是否定了红七这个人。那样的人,即使有着红七的样子,可再也不是她了。不过是个陌生人而已。 而正因为有了这些,即使现在换了另外一副样子,她还是她。 这样熟悉而让人安心。 不一会儿,人都齐了,红七就叫人去传话了,又过了一会儿,就听到了脚步声渐渐往这边而来。 “小姐,人带来了。” 外头的张护院禀报,为了保密,红七让人将雪松、鹤儿、秋霜、冬雪等一众的丫头都给打发回梧桐院去了,议事厅里就他们这些人,并几个常驻这里粗使的丫头婆子。她们没有得到命令是不敢擅自接近议事厅的,倒也不虞她们会得知什么机密。 春风、夏溪两个是几个丫头中比较得用的,春风稳重细致,夏溪聪明有胆色,所以就留她们两个在这里历练历练。而秋霜、冬雪两个,秋霜亲和力高,可是马虎毛躁了些;冬雪则太过稚嫩,贴身服侍还行,担当大任还欠缺了些。至于老太太留下的雪松、鹤儿几个,年纪都大了,马上就要婚配出去,自然不太适合再让她们搀和这些事。 此时,一听说人来了。 春风、夏溪两个虽有了心理准备,眼里却都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紧张之色。不过,前些日子到底经了一番事,胆气壮了不少,面色倒是能勉强维持平静的模样。 红五却是心里“咯噔”一下,情不自禁地握紧了拳头,屏住了呼吸。 “进来。” 红七的声音却和方才一样,不疾不徐、波澜不惊。 听到她的声音,本来不安的红五都感觉镇定了许多。有红七在,这件事也许能解决。红五甚至有了这样的信心。这种信心,完全没有根据。也许只是人到了困境,无能为力的时候总想找个人来当浮板和救世主吧!但不管怎么说,这样的想法让她的心情比刚才镇定了许多,甚至能看向那个可恶的周家来人。 红五以为她会看到一个很凶神恶煞的人,她也做好了这样的准备,但是进来的人却完全地出乎了她的意料之外。那是一个十分俊逸的男人,风度翩翩,就好像浊世里的佳公子,话本里的男主人公。长了这么大,红五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男人。 那个男人带着微笑走了进来,从容而优雅。好像他是来赴一个约会,他的眼神那么多情,他的笑容那么迷人…… 就算他的身上穿着的不过是极为简单的下人穿的黑衣,可仍然无法削减去他一丝一毫的风采。 红五一时看呆了。 她万万没有想到,一个送信来的人会有这样的风采。这哪里像个下人,完全就像个贵公子嘛,就是比起看到的汝南王府的世子朱靖寒也并不差上多少。甚至朱靖寒太过冷淡,让人只敢远观不敢接近,反而不像他那般风流倜傥,神采飞扬地让人移不开视线。 红五的心跳不自禁地就加快了几分。 那个男人似乎发现了她的异样一般,这时对她露出了个更加灿烂的笑脸。 “好丢脸。” 没有想到男子会如此,红五的脸一下子红了,方才对那男子的好感顿时荡然无存,反而生了几分恼意。长得这样出众,是上天的恩赐和资本,应该好好珍惜才是,这人却如此轻浮,看样子德行不怎么样。再好看的皮相,若是没有相对应的才学、品德和才能,也不过是个绣花枕头而已。 红五的眼中就露出了几分厌色。 而且,不过是一个下人而已,竟然如此没有分寸,这样放肆,一点儿也没有上下尊卑的观念。这周家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治下如此不严,若换了在他们红家,这种没有分寸的下人,一准早就给赶出门去了。 对于红五眼神的转换,那男子也发觉了,脸上却笑得更灿烂了。那姿态,更是没有分毫收敛,放肆得紧,除了那一身下人打扮的黑衣,浑身上下找不出丁点儿下人的样子。 而从这个男人进来,红七就有十分不好的感觉。 这样的男人说是炮灰级别的下人,你信吗?反正红七是不信的。 这个男人全身上下都在说,我是主角!我是掌控者!违背我的话,你们就会倒霉!红七的预感相当相当不好,一般她有这样预感的时候,对方都会相当难缠。随着红七实力的提升,她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上次凤姑给她的感觉也仅仅是这个人要注意而已! “这就是红家的待客之道吗?连见个人都要蒙面。姑娘可是当红家家主的人,见个男人都不敢以真面目相待。如此,怎么能让人信服呢?我很怀疑红七小姐的诚心喔。还是,红七小姐这绝世美人的传说,不过是浪得虚名,所以才不敢见人?” 见到红七,男子没有行礼、没有问候,反而对红七戴在脸上的面纱颇有意见。对于这点,其实红七也颇为认同,虽然这张脸是美得过于妖孽了点,就是前世见过的那些超级名模、明星,什么某某国第一美人,环球小姐同这张脸比起来,差得不是一点半点。是有点惊世骇俗。 不过既然长着,就是要见人的。被人多看两眼又少不了一块肉。 可丫头准备好了面纱拿来给她和红五,红五很理所当然地带了,大约是这年代小姐的通常做法,两个丫头也是按以前的做法行事,是尽职的行为。这不是红七的习惯,若是只有她们主仆在,红七大约会拒绝。 不过现在红五戴了,若是她不戴,总显得有些突兀。 所以红七也就入乡随俗了一回。没有想到,这男子第一句,竟然会挑这个刺,倒是让红七有些意外。但也只是意外而已,她生性本来就疏淡冷静,不易动气,经历得事情又多,更是将她历练得如同千年古潭一般,男子的这点儿口舌之利,又算得了什么? 两个丫头却没有这么好的休养,见到不过是个下人,竟然先前敢无礼放肆地打量五小姐,现在又对红七出言挑衅,两个丫头都脸现怒容。 尤其是向来牙尖嘴利的夏溪,更是恨不得当场就还击回去。只是,她晓得这种场合不应该她来开口,硬生生地忍住了,只是,这一口气却憋得她差点儿内伤,脸色青一阵红一阵,颇为精彩。 红七只是淡淡一笑,她可不打算为这点儿事和对方在口舌上纠缠,浪费大好时间。作为家主,她的时间是很宝贵的,最近睡眠都有些不足了。 “我的诚心在我心里,公子怀不怀疑都不会有任何变化。我们谈正事吧。” 既然看出对方不是普通的下人,红七也就尊称了一声“公子。” 倒是春风、夏溪和红五吃了一惊,这个男子不是一个下人吗?要不然红七为什么如此尊称对方?一个下人可当不起“公子”这个称呼。 她们虽然也觉得这个男子有些不凡,是不大像一般下人的样子,但是也只是以为是那周家故意在他们红家面前猖狂,示意下人如此故意,却是没有想那么多。虽然这男子皮相出色,可她们也见过有些丫头比小姐还出众的,因此也只以为是如此罢了。 现在听红七的口气,这男子的身份似乎别有玄机似的。 几个人的眼睛都投向了那男子。 真是如此吗?红七是从哪里看出来的?她们怎么没有发现? 男子倒也没有叫她们失望。既然被识破了,他自然也懒得假装了。原本扮作下人来,也只是他一时心起,想看看那老婆子本来给周乘风找的老婆是个什么样的。现在脸长怎么样没有看到,脑子倒是不差。 美人蠢笨的比较多,聪慧的女子多半不够美,这一趟,倒也不算白来就是了。 那老婆子,对周乘风果然是上心啊。 男子扁了扁嘴,一点儿也没有被拆穿的心虚,笑眯眯抗议道:“连杯茶也没有?啧啧。凳子也没有。啧啧,真是叫人伤心啊。” 话落,男子的身体忽地一闪,几个护卫反应都来不及,他就已经靠在了红七的旁边,一手揽住了红七的肩膀。另一只手的匕首,寒光闪闪,正抵在红七的脖子上。 “不要动,不然,我就杀了她。” 正文 69.第69章 女人,我看中你了 男子的动作实在太快,快得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 这人实在可怕,先前还笑眯眯的,说变脸就变脸,不带一点儿先兆的。顷刻间,红七就落在了对方的手中。 “啊!” “小姐!” “家主!” 惊叫声连连响起,伴着剧烈的碰撞声,还有呼痛声。却是红五大惊之下不小心弄翻了椅子,朝后倒去,撞到了立在后头的春风,夏溪顺手去扶,结果给随着椅子朝后倒的红五给撞到,最后几个人跌成了一团,狼狈无比。 张护院几个见势不妙,“刷”地拔出了刀,闯进来救人,但是已经迟了,红七已经落入了对方的手中。他们几个脸色铁青,万万没有想到在他们提高警惕保护的情况下,竟然还是眼睁睁地看着家主落入了对方的手中,这实在是莫大的耻辱。 “大胆狂徒,还不赶紧放开家主!” 张护院大喝,这一番骚动惊动了外头打扫的粗使丫头、婆子们,顿时,惊叫声连连。 “不好啦!不好啦!” “家主被歹徒挟持啦!” …… 边叫边朝外头奔去,越去越远。 红七皱眉,本来不想让太多人知道的,弄成这样,哪里还瞒得住?果然是个难缠的家伙!有的时候,红七真对自己这份过于敏锐的直觉有些无奈。不过,世事总是常常不尽如人意的,红七早已经习惯了,事已至此,抱怨也于事无补,也只能再想办法来安抚府中众人了。 在这之前,先解决完这个麻烦才是正经。 而且,对有一点,红七很有意见。 “我又跑不了,你靠我太近了。” 非必要的肢体接触这种事情,红七实在不喜欢。 她的声音竟然如此冷静,这让那男人十分意外。今天本来不是应该他来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还是跑来了。大概因为,她差点就成了那家伙的女人的缘故吧。老太婆对那家伙的对象那么挑剔,看了那么多都没有看中的,这回看上的是什么样的?心血来潮之下,就跑了过来。 刚开始,看她蒙个面纱,本来挺失望,装腔作势的女人,太扫兴了。以为白跑一趟,本想拿了东西之后,顺手喂点药,来个大夫查不出来的慢性中毒好了。他最讨厌别人让他失望了! 不过,现在越来越有意思了。 聪明之外,胆子也不小,他的刀架在她的脖子上,竟然连呼吸的节奏都没有变化。这真的是一个普通的没有出过门的闺中小姐吗?怎么比江湖上的女子还要大胆? 男子不耐烦的眼神变得兴味盎然起来。 “靠近?不,我们还不够近?最起码,连面对面都没有呢!怎么能说靠得近呢?” 话落,“哗”,他用刀调开了她的面纱。 然后,他屏住了呼吸,无法移开视线。 等发觉不好的时候。她的匕首已经抵在了他的动脉上。 “不要动,否则死!” 红七冷冷地说道,手十分稳定。男人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你会武?” 资料上可没有她会武的信息。虽然她并没有内劲,可是,他毕竟刚才也就失神了那么一下下而已,普通的人是无法把握住这个机会的。 红七没有回答男子的问话,只高声吩咐为这连连的意外状况反应不过来的张护卫赶紧拿绳子过来绑人。 这个时候,石化的张护卫才十分无奈地把才抽出刀鞘的刀又收了回去。不带这样的吧,他们好歹也是名义上的护卫,竟然一点用场也派不上。张护卫有点儿饱受打击。但红七这个时候可没有空来照顾张护卫的脆弱玻璃心,还是以后自己修修补补吧! 红七看似不动声色,实际上,她一直十分注意男子。 高手一时落入下风也不能大意,要不然一个不小心,就翻盘了。这样的事情并不少见。她可不想好不容易占到的上风失去了。所以,她十分的谨慎,就连叫张护卫,她都不曾移开过看着男子的视线。只是,有些事情,还真不是她能想到的。 只听男子说:“我最讨厌别人用刀指着我了。” 不待他采取行动,红七的匕首就刺了进去,这里是动脉,若是动手,男子只怕会死。可是,若是不动手,只怕她再没有动手的机会了。所以红七动手了。生死较量之间,很多都靠直觉。如果不相信自己的判断,迟疑了一下,结果可能就是死。 红七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她的判断也不可谓不正确。 可是,结果,还是不是在她这一边的。 红七的匕首刺中了男子,男子流了很多血。可她也再一次被他制服了。而,红七的眼正对着他的伤处,然后,看到,伤口慢慢地合拢了,最后,了无痕迹。 这一幕,不仅仅是红七看到了。 几个护卫和红五也看到了。 红五无法控制地尖叫:“怪物!妖怪!” 这种杀不死的,不是怪物是什么?红五的脸色煞白,连滚带爬地逃了出去。这一切,简直是噩梦。几个护卫倒是忠心耿耿,只是,握着剑的手都在颤抖。这种事,放谁身上都怕啊。他们还能守在这里算是十分厉害了。 男子的眼开始慢慢变得血红,皮肤的颜色也开始变得晶莹,真的就像妖怪变身一般,几个护卫也胆寒了。 张护卫算是她们中间胆子最大的一个,但他的声音也开始颤抖得十分厉害:“放、放过我家家主,要、要不然,我们饶不了你。” “哼,凭你们?” 男子嗤笑,想杀他?他就先杀了他们。 男子正要把红七先放开,反正他要抓的时候随时都可以再来抓。红家这点儿护卫,完全不在他眼里。事实上,就是全天下,他想去的地方,没有不能去的。 这时,男子看到了红七的眼,仍然是无比地平静,同刚才并没有什么两样。男子眼中的戾气不再沸腾,妖异的血眸盯着她,有些奇怪地问道:“你不怕我?” “不怕。” 红七见过的怪异的东西多了去了。真的有很多怪异可怕的人体实验,那些科学家疯子的想象力真是无穷无尽,残忍的程度也是令人发指。 红七很认真地道:“其实,你真的算是蛮正常的了。” 她说的是真心话,事实上,她还见过长着熊的头,还有八只腿的人;还有蛇身人头的……那些科学家疯狂起来,真的是不把人当人的。什么样的惨剧都看过。开始的时候,红七也觉得又恶心又可怜又可怖,有一次,还吐了。那个科学家的审美观实在已经脱离了人类,达到了外星人无法达到的高度。因为他竟然弄了个苍蝇和蛆的合成体,那模样,红七这个当初十分爱干净的实在受不了。她也不想对那个已经很倒霉很可怜的人如此失礼,可是,这个实在是已经超出了她的忍耐范围了,她想忍也忍不住。 后来见得多了,就没有什么感觉了,连想吐的欲望也消失了,看他们跟看平常人没有什么两样。 经历过那些,这种长相正常的,实在是不算什么。 她就是想再感觉一下害怕的感觉,可压根儿产生不了,实在是让人遗憾。有的时候,还真有点怀念呢。 “哈哈哈——” “哈哈哈——” “哈哈哈——” …… 男子大笑,笑得几乎喘不过起来。 随着他的大笑,他的眸子渐渐地变回了原来的黑色,他的皮肤也恢复的正常颜色,嘴唇也不再那么红润了。 他又是最初那个红五看到的翩翩浊世佳公子了。 他语出惊人地对红七道:“女人,我看中你了。当我的女人吧。我把那没用的男人还给你。不过,“男子撇了撇嘴,补充了一句:“若我有这样一个哥哥,我就一把掐死他了。” 男子又变回风度翩翩,笑眯眯的优雅公子貌。 只是,说这种话的时候,兄台你的刀可不可以不要离得这么近啊?让人很有精神压力的。 不过,这种程度的精神压力对红七来说,显然还没有那么可怕。她的反应还是很迅速,语调跟张护卫那发颤的比,更是稳定到不知哪里去了。 “不要!”红七毫不犹豫,她还没有那种牺牲小我,拯救他人的精神。虽然她不怕变异种,可是,根据心理学研究,在畸形环境下成长的人,或多或少都有点心理疾病,发展到精神病和变态只有一线之隔。 从这男人的行为举止来看,红七得十分恭喜这位仁兄,他已经十分顺利地跨越了这个过程,达到了一般人达不到的境界了。又有人说,这天才和疯子只有一线之隔。她还是同这位天才兄保持一点儿距离比较好。她只是普通人啊,天才的世界她不懂。 嗯,果然是不懂。 因为,天才兄已经放开了她,十分温柔地用手摸了摸她的脸。 “小野猫,我被你伤了,流了不少血,得回去补充一下才会好。今天我就先走了,改天再过来看你。别忘了,你是我的女人。还有,这面纱以后都给我戴着。不要随便给别人看。” 说到这里,不善地看了看还没有走的张护卫他们。 张护卫他们不禁瑟缩了一下。这个,有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 “不要动他们。” 红七皱眉,感觉到男子动了杀心,好重的杀性。这种人大部分都这样,不过,这也是因为成长的环境感受到的就已经偏离了正常的方向。 “你不叫我杀,我就不杀。”男子笑了,似乎很开心:“我叫煞,等我好了,我再来找你,再见啊。” 话毕,男子的身形闪烁,很快就不见身影了。 红七叹了口气,咕哝。 “又是个麻烦人物。” 正文 70.第70章 我很幸福 这样的人,前世她因为执行任务的时候碰到了不少,因为能接受他们的人不多,所以,一旦遇到了,就会成为打死不退,赶都赶不走的难缠人物。如果只是这样,其实总有办法,问题是,他们对他们打开心扉的人是完全地信任、不设防,把自己的一切都可以给那人,甚至包括生命。正常的人觉得那样很傻,红七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 可是,他们大多都是这样。 但结果,他们托付了全心的人带给他们的,往往并不是幸福,背叛、伤痛,还有死亡。能接受他们本来样子的人,也大多不是正常生活的人。 就比如,红七,也是其中一个。 红七想起了往事,那个时候,她还在现代,一次执行任务中,碰巧救了那个少年,他受了重伤,有一条老鼠尾巴和一对老鼠耳朵,长得也鼠眉鼠眼的,不救他就死定了,反正当时也顺手,就救了他,收留了他几天。到他伤好,就赶他滚蛋了。 那个少年长得比这男的可凄惨多了,一看就不是人,还拖着尾巴,不过,性格可比他好多了,性格开朗,活泼,阳光,就是话太多了,让红七有些受不了。 之后,无论红七去哪里,他就都跟着了,烦不胜烦。她要执行任务,很多都是很危险的。他的模样又特殊,太引人注目了。只是,这个少年能够驱使所有的鼠类帮他打探消息,红七甩开了他许多次,最后,他还是又跟过来了。 没有办法,红七就答应他,她可以留在她住的地方等她回去,不过,不准他跟在她身后。两个人就这么住了一段时间,算是饲主和宠物的关系,这是红七的定义。 后来有一次,红七被同伴出卖,对手摸到了她住的地方。他们逃走,本来,对方是向她开枪的,那个白却痴扑了过来,被打中了。 她大骂:“白痴,我不是告诉你,我常年穿着防弹衣的吗?” 他傻傻地笑了:“一时忘记了。不过,珠珠,我很高兴是因为救你死的,我很幸福。” 白痴,明明死的那么冤枉,那么没有价值,那么、那么……他幸福个头啊,她、她一点儿也不觉得幸福啊,看着他死去! 从始至终,她都没有问过他的名字,都是叫他“喂”“白痴”“傻瓜”“老鼠”……到他死,她都不知道他的名字。 傻瓜!傻瓜!傻瓜! 死亡,怎么可能是幸福呢? 人怎么可以让自己卑微到如此地步? 真是个傻得不能再傻的大傻瓜! 大队人马此时终于赶到,但是,没有一个人敢阻止那个男子,也没有一个人能阻止那个男子,只能看着他大摇大摆地走了。没有任何的办法。然后,他们看到了从来高高在上、淡然从容,仿佛女神一般的家主的眼睛,弥漫着淡淡、晶莹的水雾,但却倔强地不肯凝结成水珠,甚至,家主露出了个安宁的笑容,淡然而平静,仿佛什么事情都不曾发生过。 “没事了,事情已经解决了,都散去吧!” 那一刻,在场的人,心都碎了。 从此之后,红家的护卫们练武特别地拼命,不需要人督促。那样的场景,他们不想再看到第二次了。 而四老爷,这个从来只知道弹琴作画的斯文人,却开始缠着张护院学起武来。只是,以他这老身板儿,都这个岁数了,就算学一辈子,张护院都打不过,能够指望吗? 四太太看着四老爷浑身的青青紫紫,心里头暗自心疼,只是劝是劝不住的,她也只能暗自叫下人收集不知多少跌打损伤的药来。一时之间,四太太的院子里,药味扑鼻,隔着老远,都能闻到。 二房的几个少爷,则沉默了许多。 五少爷不调戏小丫头了,就连向来最为活跃的七少爷红俊杰,都变得闷葫芦似的,更不用说是本来就话少的六少爷红俊好,更是几天难得开一次口。 二房嫡长子四少爷红俊才最让人担心,一连数日,饭都没有吃几口,只拿着红七给的资料猛看,服侍他的小厮团圆、喜儿吓坏了,报到二太太那里。二太太却是点了点头,只吩咐他们依旧细心服侍就是,别的,却是没有说什么。有的时候别人说千句道万句,反而不如自己想一句。 几个儿子经历了这回的事儿,若是没有一点感触,二太太倒是要怀疑自己的教育出了问题了。 虽然不打算干涉,到底不放心,每个儿子都悄悄地去看了一回,看到人都消瘦了,还是不免心疼不已,当下叫了丫头淡月去跟厨房管事的说,近几日,二房就是素的,也要用鸡啊、鸭啊的榨油。 能有所领悟是好事,把身体弄坏了那可就糟了。 人们都以为红七再强,毕竟是个纤纤稚女,明明被吓坏了,却背着家主的名声,硬是忍着。因此,更为佩服她的勇气,毕竟,一同在场的五小姐,可是吓得当场就逃了出来,之后更是一病不起,连连噩梦。 就是张护院几个大男人,提起那日的事情,也是胆寒不已,对红七的表现大竖拇指,除了“好”,就是“服”。 另一方面,人们却更是对在这样的情况下,泪水都到了眼眶,却给硬是忍住,逼了回去的红七更为心疼。 其实,完全不是。 他们全误会了。 红七之所以如此,不过是因为想起某个愚蠢的宠物少年而已。怎么就笨成那样呢?她遇到的人很多都这么笨,妹妹也是,他们最后都笨死了。可是,虽然他们都很笨,蠢得让她生气,但,她还是、还是舍不得他们死啊。 只是,她最终,还是谁都没有留住! 没有任何人留在她的身边。 第二天,服侍在红七身边的春风、夏溪几个发觉红七似乎有些变了,仍然是那种平静的笑容,可是,感觉却是不对。虽然说不出来,但就是让人感觉不舒服。众人渐渐地开始担心起来了。 这天,红七懒懒地睡着的时候,几个丫头开始开集体回忆了。 “你们不觉得小姐这几天很不对劲吗?” 首先,春风提出议题。当着人的面,称呼家主。私底下,几人还是习惯称呼红七为小姐。十几年的习惯,不是这么好改的。 “这个还用说吗?只要长了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关键是要怎么解决啊?” 秋霜、冬雪表情十分纯真地眨眨眼、眨眨眼,涉及到小姐的问题,有时候就是会变得很复杂。比如说一般碰到这种问题,平常的小姐都是请母亲开脱宽慰的。可,基于这两位的关系,几个丫头毫不犹豫地画了叉叉。 “不如请老爷过来开导开导小姐?” 夏溪提出建议,不过,立马觉得这个建议不是一般地蠢。这男的,在这方面,似乎一向很弱。而且,四老爷每回见了小姐,不像是父亲,倒像是见了祖宗似的,大气也不敢喘,生怕惹怒了小姐,让好不容易有所融化的父女关系,又恢复到了冰山状态。 “那还能怎么样啊?” “你们觉得,二太太怎么样?” 一个有些弱弱的声音如此提议道。这个声音好像有点陌生,众人齐回头。 “三小姐!” 众人都十分惊讶,三小姐一般都在她自个儿的地头,不喜欢串门,从来不到别的小姐的地盘,属于宅居动物。没有想到竟然出笼到这里了。 红三被众人的眼光看得有些尴尬,顿时心中有了退意。她好像不该来这里的。 以前在清河县的时候,有一段时间她、红七、红俊杰三个走得很近的。不过,这种日子没有多久就结束了。因为周家的阴谋,红家匆匆就到了京城。后来,老太太过世,红七成了家主,红七变得很忙,几乎是忙得不可开交,红俊杰也就不再找她一起来找红七。 红三又不惯主动。跟熟悉的人还好,可是,她跟红七好像,还没有算很熟。而且红七真的很忙很忙,红三都看到红七的黑眼圈了。 所以,她就矛盾啊矛盾。 越是矛盾拖得时间就越长,到最后,就真的再也提不起勇气了。红三只能看着好不容易和红七拉进的距离又越变越远、越变越远。 这个时候,红三实在是很痛恨自己的性格。 这回听说红七被人挟持、受了伤,受惊不轻,又听说许多人都来看过了,做了不知道多少道心理建设,她才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来到了这里。 只是,这下被这么多人一看,红三顿时又打起退堂鼓了:“你们继续,你们继续,我纯属路过,不用在意我,不用在意我,真的!” 红三充分强调她路人甲的身份。动作迅速,时刻最被发扬她的老鼠逃跑法,就像刚才她来一般,同样地悄无声息地离去,不带走一片云彩。 只是,她忘了,别的人也就罢了。也许赶不及她的老鼠动作。可她忘了,这里有夏溪啊。如果她是属老鼠的,夏溪绝对是猫系动物。老鼠对上猫,招到镇压的会是哪一个?毫无疑问,答案十分明显。 所以,夏溪眼睛一亮,有人就倒霉啦。 夏溪揪着红三的脖子,一把逮住了她,大笑。 “正所谓远水解不了近渴,二太太这远水我等不了是。就三小姐你这近水,上吧! 正文 71.第71章 有什么事儿吗 “啊,夏溪,等等……” 来不及抗议,红三就这么被夏溪拎着脖子,随手扔了进去,“轰”地一声,她落在了地上。地上打扫地实在太干净了,所以没有烟尘滚滚,画面效果有点差。不过,动静还是很大的,该惊动的人还是惊动了。 其实,夏溪虽说同她关系好,也没有这个胆子如此放肆、明目张胆地把她这个小姐当东西扔。实在是她自己心情紧张,被夏溪强推了进来,竟然连迈步也忘了,给那门槛一拌,自个儿给摔的。 当然,这笔账,红三是全记在了夏溪的头上就是。 门外,秋霜、冬雪两个目瞪口呆。 冬雪的脸更是微白,惊骇不已地道:“夏溪你怎么能这么对三小姐?”说着,就欲冲进去扶红三起来。 夏溪却给红三出离愤怒的眼神看得手一哆嗦,下意识干脆利落地关了门,并再也没有打开直面惨淡的人生的勇气,她对着焦急叫她开门的冬雪打了个哈哈,呢喃。 “没事的,没事的。” 却已经有些神思不属了,事后,得像个啥法子把这事儿糊弄过去呢?红三平常大度,不过,一旦真生气了,要消气也不是这么容易的事儿。 而在屋子里,蜷着膝盖,呆呆地看着远方的红七听到声响,回过头来,正好看到了屁股痛得正龇牙咧嘴,恨不得把夏溪千刀万剐的红三。 “你来了?有什么事儿吗?” 红七问道。 红三数着日子,似乎她们有四个月零五天没有见面了,红七这个开头词对于感觉久别重逢的红三过于冷淡了些,寒风嗖嗖,红三的心拔凉拔凉的。难道,没有什么事儿她就不能来吗? 红三眼微红,她就知道,是她一个人自以为是。虽然她和红七在府里一样都是一个人,都没有特别交好的朋友。可是,红七不一样,她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根本不需要她。 而她,一个人,却只会觉得很寂寞,寂寞地好像被整个世界给遗弃了。 虽是如此,红三仍低着头,默默地准备离开。 她不是那么不识趣的人,也没有那么厚脸皮,别人如果根本不欢迎她,她也不会死皮赖脸地缠着别人。红三想很有骨气地离开,想要留给红七一个我只是路过顺便来看看你的背影,顺便甩下一句很有气魄的告别辞。 可是,一张嘴,话语已经梗咽,眼泪扑扑地往下掉。 红七这些天因为想起了那个蠢货少年,心情十分之不好,但是,她这个人是很有责任感的。既然成为红家家主了,那就有保护族人的义务。而且,红三和她情分比起别人又深一些,虽然不到至交好友的地步,但也可以算得上能谈得来的朋友了。 这时见她哭了,就恼了。 “怎么回事?是谁欺负你了吗?告诉我。” 眉毛上扬,脸上已是带了煞气,心情不好,也许揍一顿沙包能起点作用。 红七可不知道这个沙包就是她自己。只怪,生活的艰辛早就把红七的神经磨练地比铁还粗了,哪里记得起早就不知道被她丢到那个爪哇国的纤细少女心呢?自然想都想不到,是她刚才那问话初冬了红三的敏感神经。 红三听了这话愕然抬头,眼睫毛上还有泪水。她怎么听出红七似乎是在关心她?似乎还想帮她出气的样子。红七不是讨厌她?红三的心一下子飘扬地老高老高。 怎么回事?有哭有笑的?红七更难理解了。 不过笑了应该是好事吧? 红七又问:“为什么哭,你还没有告诉我呢?” 追问了两次,这是赤裸裸的关心了。红三确认。然后烦恼了起来,她总不能告诉红七,是因为刚才听她语气冷淡,以为红三讨厌她,她才哭的吧。那红七一定觉得她就是个神经病,说不定以后就跟她生分了。红三以前也没觉着自个儿神经这么纤细,别人的冷待,她早就习惯了。只是,当这个对象换做红七时,不知为何,她却如此难以接受。红三都没有想到,她会就这么哭了出来,真实理由她可没有脸说,所以,红三就随意编了个借口:“没什么,我就是有些担心你,觉得我一点用都没有,什么忙都帮不上,所以哭了。是不是打扰你了?如果你想一个人,我就回去好了。” 边说,她边赶紧抹掉了眼泪,什么时候,她也成了那种爱哭哭啼啼的女人了? 红三都有些鄙视她方才的表现了。 “没事。”被红三这么一打扰,红七的郁闷竟不知不觉消了几成,“过来了就坐一会吧。你也很久没有和红俊杰过来玩了。你最近还好吧?” 说到底,红七还是有些觉得红三的哭是另有原因似的。 一说红俊杰,红三就“扑哧”一声笑了:“他正被二太太逼着背那个呢。听说都瘦了一大圈。” 红三很快就背好了,红俊杰就没有这么好的记性了,这些天什么都不干,就被逼着背这个,还是没有过关。二太太掌赏罚,对儿子也一点都不留情;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用一个凄惨简直不能来形容红俊杰的处境。 红七也笑了,她们两个幸灾乐祸,实在都不是厚道人。 两人随意地聊着,后来,红三鼓足了勇气,终于问道:“七妹妹,你的心情为什么这么不好,能告诉我吗?”红七有些意外,红三在人际关系上十分被动,明明是那种害怕寂寞的个性,偏偏又骄傲又好强,是绝对不主动的那种类型。其实,心里是很渴望同人接触的。这种性格,嫁进别人家里容易吃亏。毕竟,别人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怎么可能知道你在想什么。 没有想到,今天,红三不仅一个人主动地来到了这里,还问了她这个问题。 如果是别人问,红三肯定不会说。她不是那种喜欢对别人倾诉的人。她的烦恼,她完全可以自己来承担。 可是红三好不容易迈出了第一步,为了对她表示鼓励,不让她好不容易迈出的第一步又缩了回去。红七就告诉了她,当然,不是全部。 “只是觉得很无力。总有些事,无论你如何努力,也终究会发生;总有些人,无论如何你不想失去,最后,总是会失去。大概就是突然想起了这些,有些心情不好罢了。放心,我没事,只是一时情绪低潮而已。” 红七笑道,转眼间,已经摆脱了出来。 她本来就不是伤春悲秋的人。 “喔,是这样啊。”红三眼睛一亮,红七愿意告诉她,她很高兴,所以也想尽量安慰红七,只是她这方面的经验实在很少。她以为是因为红俊良这次被人抓走的事,努力地想着安慰红七的词:“七妹妹,你已经很厉害了。如果不是因为你,三哥也不一定能好好无损地回来。大、大家都很感谢你的。” 却见红七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红俊良他回来了?” 感情,她根本不知道啊。红三愕然,好像安慰地不大对。红七则咕哝了一句更让红三诧异的话。 “他怎么这么早回来了啊?” 红三不解,红俊良被关了几个月才放出来,能算得上早吗?不过,她可不知道那个“煞”曾经对红七说过,放红俊良回家,她就是他的女人的话。要不然,红三说不定也觉得红俊良回来得太早了。这对度日如年的红俊良似乎不太公平。 尽管红三的安慰文不对题,根本就说不到点子上。不过,她的这份心意红七却收到了。只是毕竟,她以前,从来没有时间来与人进行这样的交往,谈心什么这种类似闺蜜方式的交往,对红七来说,实在是第一回,别扭痛苦万分。不过,若是让真的闺蜜听到了,一准笑了。这种只说了一句模糊不清的话,能叫谈心? 红七还是习惯一个人默默地度过这种时候。唉,红七万分怀念以前只属于自己的一个人的窝了,这古代实在是太没有隐私权了,这让作为现代人的红七十分不习惯。 她决定,以后一定得给自己弄这么个地方,要不然,每次心情有些不好的时候,就来这么一出,她可受不了。 不过,那都是以后的事儿了,现在,还是做好现在的事儿。 这天,红三留在红七这里吃了饭才回去,回去的时候,脸上都是笑。夏溪见了,方松了一口气,却听红三对她细细地叮嘱了一句。 “夏溪啊,我有些东西要给七妹妹。明儿个,你过来我这里一趟吧!” 顿时,夏溪的脸苦了起来。 红三走后,红七却把几个丫头叫了进去,淡淡地道:“这样的事情,不要再有第二次了。我不需要擅作主张的丫头。” 春风、夏溪的脸,刷地一下白了。 秋霜、冬雪则委屈地眼睛红了。 再说大房那边,红俊良正在吃午饭。 “好吃、好吃。这个也好好吃,那个也好好吃。” “还有这个,还有这个也要。” …… 红俊良跟饿死鬼投胎似的,拼命地吃个不停。自从被人抓去,过得简直不是人的日子,而且每天还要担惊受怕,生怕被杀了,三餐也是,给他吃的跟猪食一样。抗议,直接开打。风卷残云,一滴不剩,最近,红俊良的吃饭状态都是这样。 “慢点、慢点、没有谁和你抢。” 大太太不停地我说道,一边拍着他的背,泪水涟涟。 “还好,还好那些恶魔把你放回来了,以后,你再也不用吃这种苦头了。”大太太一说,红俊良倒是想起了一件事。 “娘,对了,以后你可要帮我。” 正文 72.第72章 总有他的理由的 “帮你什么?你尽管说。” 大太太慈爱地看着失而复得的儿子,只觉得怎么看怎么爱,怎么看怎么也不够,恨不得把所有的山珍海味都拿来给他吃了。这个时候,就是红俊良同她说想要天上的月亮星星,只怕大太太也要想法子借个天梯上去摘来给他。 红俊良就后怕不已地说道:“我回来的时候,那群恶魔说,放我回来,是叫我给他们通风报信的。从今以后,家里的动静,尤其是七妹妹的动静,要全仔仔细细地与他们说哩。如果漏了什么,到时候就再派人来抓我。” 一想到此,红俊良就打了个寒颤。 “娘,我再也不要被那群恶魔抓走了!” 说着,扑到大太太的怀里大哭了起来,鼻涕眼泪横流,都这般大年纪了,也不怕丢脸。其实这红俊良往日虽说是平庸了些,倒也不至于这般无用。实在是这回给人抓去,遭了平生不曾遭的大罪,红俊良亲眼看着,那些人个个不把人命当回事的,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只眨眼间,一条人命就没了。 红俊良往常也自矜家世不差,在外虽不至于横行霸道,但也从不曾怕了谁,这回才知道,凭他是谁,不论是何出身,家里有钱没钱,命却都只有一条。一刀子下去,都得死,活不了。经过了这一遭,才愈发觉出往日的好,也愈发珍爱这好不容易捡回来的小命起来。 大太太拍着他的背,感觉红俊良的身体都在害怕得不停地颤抖,不禁又是心疼又是气愤。 “这群该杀千刀的恶徒,实在该千刀万剐。”又安慰道:“我儿放心,这里可不是小小的清河县,而是堂堂天子脚下,我朝京都,在这里,那群恶徒还敢如此猖狂?他们是故意说得吓你呢!要不然,怎么就放了你回来了?那周家,也怕咱们撕破脸,捅破了天呢!到那时候,看他们周家如何立足于天下,只怕一人一口唾沫子,也要淹死他们呢。” 话虽放得厉害,却是身为母亲,要给儿子壮胆,不得不强撑起来罢了。心里却是担心的,想前些日子,那周家来人可是生生在红家里挟持了红七,将刀子都架在红七的脖子上的。这样无法无天的人,还有什么不敢的? 但这个时候,这些话,这个时候却是不好说的。 红俊良听大太太如此说,也觉有理,脸色总算好了许多,不过,还是再三叮嘱大太太,一定要多多留心红七的消息,不得遗漏。他已经给吓破了胆,管他是真是假,他是一点儿风险也不愿冒的。 大太太心下有些不安。 “这样,好吗?若是那群恶徒对七姐儿如何了,那可如何是好?” 红俊良听了也有些忐忑,不知那群人为何要打听家里和七姐儿的事,只是,到底是自个儿的事要紧,就硬逼着大太太应承。 大太太拗不过儿子,再说,别人家的女儿终究是别人家的女儿,自家的儿子却是自家的。若是为了别人,害得自家的儿子倒怎么了,那才是天大的冤枉。还是儿子要紧,再说,又不是投毒、杀人什么的,只是递个消息罢了。大太太最后就咬牙应承了这事儿。 红俊良回来对红家上上下下来说应该算是好事。 他这人不是什么坏人,就是自私了点。简单就是我过我的日子,天天要吃有吃、要喝有喝、要玩有玩,再围着老婆转悠,也就没啥事了。同别的兄弟都没有什么交情,对下人也不好也不坏,挺中庸的一个人。没什么人特别喜欢他,除了大太太、红五。也没什么人讨厌他,很没有存在感的角色。 不过,这次的意外之祸倒是让他狠狠地刷了一回存在感。红七得到他已经安全顺利地回来红家的消息后——虽然晚了点,但不论她个人对红俊良的观感如何,作为家主,对遇难呈祥的族人还是要表示一下。 红七特别到大太太处对红俊良表示了一番安慰,并对所受的苦表示了关切,最后再留下不菲的医药品和现银五十两表示补偿,并顺便表达了一下这是家族的特殊时期,整个家族都损失惨重,虽然少了点,不过也聊表心里。 这东西不算太贵重,可是,大房在老太太的那里感受的从来都是冬天般的严寒,什么时候感受过这种春天般的温暖了?就是一向自私的红俊良在久经劫难之后突逢甘露,顿时一腔悲苦全部化雨,稀里哗啦,稀里哗啦,感动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事后,心里再想起那事儿,心里就有些沉甸甸的了。他们毕竟不是那等良心黑到了骨子里的人。 而此时,京城还有一票人,也听到了红家已经在京城定居的消息,这就是城东的顾家。这家人接收到这个消息却是迟了不少。因为他们所住的城东离朱雀巷远一些,不属于红家的邻居拜访范围。等他们得到消息,却是下朝的时候了。 这些文武百官,别看表面上一派正正经经的样子,其实百分之九十九点九都是假正经。 上朝的时候还忍得住装装,下朝往外头走的时候,就忍不住了。各个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当然,他们是避着一个人说的。这个人不是别人。就是当朝太师——顾太师。这位老爷子就是那另外百分之零点一的真实如假包换的正经人,还是特别正经的,最听不得别人乱嚼些风花雪月的舌根了。偏偏那些人虽避着顾太师却抵不住别人虽年高八旬那耳朵却比起一般的年轻人还要尖上几分的特殊才能。 什么?红家进京了?高兴。 耳朵尖尖。 什么?红七当家主了?皱眉、骄傲,复杂。 继续,耳朵尖尖。 什么?红家要开春宴?瞎折腾。 继续,耳朵尖尖。 什么?这、这都胡子发白的家伙了竟然说要看红七和他新收的小妾哪个比较美? 这些老不死的,竟然,竟然! 老爷子七窍生烟,冲了过去就把那些文武百官一顿臭骂,什么“不要脸”“老不休”……全出炉了,一点也不客气,好像人家强奸了他老婆似的。 老爷子是历经三朝的元老,地位尊贵,平常大家都让着这臭脾气的倔老头几分。可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儿呢。这莫名其妙的被骂,谁心情好?开始还想讲道理,结果变成了对骂。老爷子年纪大了,功力可不差,一个人顶百,大杀四方,那是骂的口沫横飞,激情四射,虽是一个人,倒让所有的人等全败下阵来。 有几个年纪大的都被骂哭了。最后,老爷子犯了众怒,不知是谁先动的手,顿时不可开交了。一群文武大臣,百姓的父母官,竟然在皇城门里打起了群架。老爷子虽然戎马出身,悍勇非常,可好汉也架不住人多,却是有些不敌了。就在这个时候,宫里的那位,听到老爷子被围,赶紧派了卫队过来救驾,老爷子这才没有吃得亏去。本来,这事儿这般了也就算了,皇帝存心偏袒,众人又能如何?两方都收手也就完了。 偏那顾太师实在太不是个东西,卫队团团地围住了他,他倒往人群里冲去,趁着众人收手的空档,抽冷子就给了几下狠的,顿时就见血了。 然后,他大笑着被那群卫队护着走了,却留下了后头的一摊乱局。 受了这番前所未有的大委屈的众大臣顿时炸锅了,往常这老头子骂骂人,把唾沫喷人脸上,众人也就忍了,可这回,是可忍孰不可忍。众大臣直接冲到了乾清宫,要告老太师的御状呢!众人都下定了决心,这回定要这个竟然胆敢殴打大臣的老头子吃不了兜着走,就是皇帝偏袒他也不行。谁曾想他们怒冲冲地过来,皇帝却演了一出空城记,根本不在乾清宫,却是躲到了皇后娘娘那里去了。 就是如此,万圣至尊,还不放心,躲在门口偷偷地往外看,边看还边跟守在那儿的某个太监窃窃私语。 “怎么样?怎么样?没有跟来吧?” “没有!没有!放心、陛下。您就安心地躲着,老奴在这里守着,绝对不让他们来骚扰皇帝陛下。” 话是这么说,你丫的敢再往里头缩一点去吗? 皇后娘娘又好气又又好笑。 “皇帝,你这是干什么?给宫人看到了成何体统?” “不成体统总比满头包好。” 皇帝嘀嘀咕咕地道。 皇后娘娘就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惹得皇帝如此,她也有些好奇了。皇帝和太监两个就分成了两派如此这般地演了起来,看不出两人还颇有演戏天赋,皇后娘娘也是个爱看戏地,听得眉飞色舞。 最后,皇帝感叹道:“太师真是猛人也。不愧是朕的太师,老当益壮、勇猛不减当年啊。” 言语之间,竟颇为骄傲的样子。 皇后摇头叹气道:“胡闹、胡闹,成何体统。”又劝道:“我知你同老太师的情谊不比寻常,可是,这回,老太师也闹得太过了些,好几个大臣都给他抽得嘴巴都肿了,还有几个的头都破了,你也不可一意偏袒,寒了众臣的心才是。” 皇帝却是毫不犹豫地摇头。 “朕也不知道,不过,太师如此,总有他的理由的。” 老太师闯下如此弥天大祸,皇帝竟然没有丝毫地迟疑,立马站在了他这一边。这份信任之深,实在叫人动容,却也叫人畏惧。以往,皇后虽然向来都晓得皇帝待顾太师甚隆,却也不曾想到,竟然到了如此地步,心下不由暗自忧虑了起来。 正文 73.第73章 去将我们的外孙女给抢回来 皇后心中的忧虑暂且不提,再说老太师,一回到府就直嚷嚷。 “去,赶紧去,去给我把那个丫头接回来。不能再让她在外头了。” 老太太一见,大惊:“老头子,你这不是去上朝吗?怎么整成这个模样?是那个杀千刀干的好事?” 听、听,听听这彪悍的语气,果然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别瞎问了。快快,快取备马。咱们赶紧去将我们的曾外孙女儿给抢回来。那红家真是可恶,那么多儿子孙子,没有半个中用的,竟然打起这等不要脸的主意,把我们的曾外孙女儿推出来让人当戏子取笑?这、这还还要得?” 老头子胸口上下起伏,说得那是一个及激动那是一个口沫横飞啊。老太太都被喷了一嘴的唾沫子。 不过,不愧跟老太师是两口子,虽然没有听完全,但七七八八也都听明白了。上回外孙回来的时候都说了,终于寻访到外孙女儿了,是红家排行第七的女儿,他们听得明明白白。过了年,前些日子派了去过一次的顾绯去接人。老两口是日也盼啊夜也盼,数着指甲头好不容易终于盼到,应该没几天了。 结果,今天那是晴天一劈雷啊,老爷子就懵了。 日盼夜盼的外孙女儿已经在眼皮子底下,可怜小小年纪竟然被那该杀的红家当枪使,可怜啊、无辜啊,恨不得把那红家的恶棍劈了斩了。 老太太一听比老爷子还上火,柳眉倒竖,眼带煞气。 “敢欺负我的外孙女儿,我灭他满门!” 不要说拦着老太师了,立马叫人牵了骏马骏马,拿了宝刀,风风火火地就出门救人去了。后头跟着一堆剽悍的人马。老太婆家是山里的蛮将女儿,归顺了天朝,她父亲做了郡王,她按册封的话,应该是郡主。她父亲极为疼她,出嫁的时候派了一只百人队伍陪嫁,作为她的卫队。 在京城,老郡主手下一票蛮族儿郎战士也算是一景。 这回见到出动了,各个跟在后头准备去看热闹。这二老说起来也算是京城一奇了,朝野上下都是名气极响亮的。 老太师脾气又倔又暴,出了名的不好惹,惹怒了他,不管是谁,连天皇老子都敢打。这不是说笑,就有得宠妃子的亲外甥仗着是外戚,不长眼打了老太师的老仆。结果,顿时捅了马蜂窝,老太师在青楼里揪住了那纨绔子弟,一路打得他逃回了家门,闭上大门,连门都不敢出。老太师还在外头放话,以后最好避着点儿,不然见一次打一次。那家人失了这个脸面,哪里肯甘心。当时不敢惹老太师这猛人,后头一状就告到了那妃子处。然后,没下文了。那妃子此后莫名其妙地就失了宠,再之后,那家人也搬出了京都,去了哪里却是无人知晓了。 竟都就是这么一个地方,遇到了贵人,兴也容易,说不得,一时就权势滔天,但若是惹到不该惹的人,要败落,也就是一眨眼的事情。 能长久在京城屹立不倒的,都不是简单人家。 而老郡主,更是巾帼不让须眉,一身武功数十个男人都不敌,比老太师还要强悍。据说这还是年纪大了的原因。年轻的时候,在万人军队里纵横捭阖无对手,杀进杀出好几回,硬是无人敢拦,人称“无敌霸王花”是也。到了京城,也不见半分收敛,丝毫不该其巾帼英雌的本色,若论京城第一不能惹的女人,排行绝对是头一名。惹了别人兴许还能喘口气而,惹了她,立马拍死,眼都不眨一个的女凶魔。 这样的人,往常一个就够劲爆了,这回竟然两个都出动了。 大新闻啊! 绝对的大新闻啊! 毫无疑问的绝对的大新闻啊! 这样的机会如何能错过?错过的就不是京都人了。京都人在天子脚下,风气素与别处不同,讲个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所以,一个、两个,就这样,跟在后头的人越来越多。 到两位冲到红府时,后头起码跟了上万众,把个朱雀巷子围得那是水泄不通的。 好些体力不行的都被踩踏倒在了地上哎哎叫,哭爹喊娘地,后悔不迭,不该也跟来看这个热闹。可这个时候想出去那是没有门儿了,只能尽量往旁边挪窝靠墙了。还有些为了上头的好位置,大打出手的,顿时,往日安静得像潭死水的朱雀巷子,现在变成了东大街,都是,人头啊! 突然听得这般大动静,朱雀巷子的几个府邸差点儿以为造反啦,第一个反应,就是立马个个大门紧闭,心惊胆战。每次造反,总是他们最倒霉。那些可恶的暴民一个个都贼精着,一造反都晓得来这儿打劫,晓得这里油水多。可他们也不容易啊,在官场里摸混棍爬这么多年,又是逢迎上面的又是敲打下面的,这许多年才挣下这么一份家业,那些暴民倒好,一日就给枪了,来钱比他们这些当官的还快,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当当官的遇上暴民时,就想小老百姓遇上当官的,十分悲愤。 不过,很快,他们发觉了。 咦? 不是打劫。 这下,家丁们就狠起来啦。在暴民面前,他们就是一只温顺的羊;而在百姓面前,他们就是—— 狼狼狼狼狼狼! 狼来了。 只见,一个个府门大开,众家丁们如同饿虎扑羊一般飞扑而下,凶狠地叫嚷着“都给我滚开,你们这些刁民,知道这里是啥地儿不?这里是××××府”如此云云。一时,他们近前的百姓,都有了怯意。民不与官斗,对于非造反暴民的普通百姓来说,这是他们信奉的一条至理名言。谁都不想平白与当官的结怨,从天上落下啥祸事儿来。 不少人都有了去意,不想因为看热闹惹上麻烦。只是到了这时,他们才发现,什么退无可退。来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他们想退,偏偏后头的人还在往前挤,如此一来,只听得“你踩住了我的脚!”“你敢摸老娘的胸?”,形势越来越乱,退却是一点儿也不见的。 里头的大官们见状,越发愤怒,越发觉得被冒犯了,个个高声叫着,要叫谁谁谁、谁谁谁来,那些官名儿,有些听都没有听过,不过,想也知道,反正是当小民的惹不起的厉害人物,要将他们全抓起来什么的。 这么一说,心生畏惧的人就更多了。 只是,开弓没有回头箭,现在人这么多,怎么走? 横着走! 老太师有高招。 这时,老太师和老郡主已经到了红府跟前。红府门现在正紧紧地闭着。早先,红家家丁见势不妙也和其他人家一样,把门给关了。这个时候,别人家家丁多,胆儿肥,开门轰人的不少;张护院如今却更是老成持重,不欲府中有任何闪失。一边叫人在门后列了阵势守着,一边叫人赶紧去通知红七。自个儿是打定了主意,不得红七的命令,是绝不开门的。所以,他老老实实地守着。 我门都不开,就算是暴民,又待咋样? 张护院忍得、等得,老太师、老太太可没这么大的好耐性儿。他们一肚子火,本来就没有和声和气好好说的打算,就算能等得,他们也不会等。 “啐”,吐两口唾沫星子,老太师往中间一劈“开!” 嗯,没开! 哄堂大笑。 老太师老脸一红,这岁月不饶人啊,这么一扇门,换了年轻的时候,早就劈成几半了;就算换了去年,门劈不了,这中间的门栓子,总是能劈开的。到了今年……唉,英雄老矣啊,老太师颇有点忧郁地感叹。 老郡主也不管老太师的忧郁,把他往旁边一推,自个儿上前,飞脚一踢,沉声喝道:“开!” 门开了,老郡主倒了,扭到腰了。原来,老太太踢的时候正赶上人家开门啦。这力儿没落到实处,于是,老太太就悲催了。 “老婆子!老婆子!” “你怎么样?” 老太师担心地不得了,赶紧去扶老郡主。老郡主老脸微红,真是横了一辈子,阴沟里翻船了。 忽然,老郡主感觉不对啊。 怎么这么安静啊? 老郡主抬头。晕!美人啊,怎么有这么美的美人呢?老婆子不是在做梦啊。不,难道,老婆子已经死了? 这个可能性让老郡主顿时一把鼻涕一把泪:“老头子啊,我看到仙女了啊。好漂亮的仙女。人间从来没有的仙女啊。完了,我一定是死了,死的不能再死了。老头子,我再也看不到你了。虽然仙女很漂亮,我还是比较想看你的臭粑粑的脸啊!” “谁是臭粑粑的脸?”老太师怒了,“去,这样的程度,应该算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谁都爱啊。要不然,你当年怎么怎么把我抓进山洞里,对我这样那样,那样这样,逼我和你成亲的?现在我老了你就嫌我老了?你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你是不是看上哪个神仙小白脸呢?” “你瞎说什么呢?我是那样的人嘛。不过,这仙界怎么只有仙女没仙男呢?这仙女旁边的仙男好丑。老头子,还是你比较帅啦!” “当然。老太婆,亲一个。” “老头子。” 老郡主满脸通红:“神仙姑娘在啦。” “没事的啦,神仙什么都能看见的。我们制造小宝宝她们都看得到,这有什么关系?不然就是你还是觉得那个丑男比我好看。” 无辜中枪的某丑:长的丑就是我的错吗??? 眼看着一场春宫就要在众人面前上演,某仙女终于发觉了她角色存在的意义。 正文 74.第74章 您两老的身子骨,这一向可好? “那个,两位老人家。容我提醒你们一下,这里不是仙宫,是我们红府。如果两位老人家要去仙宫,麻烦往上走,谢谢。另外,请不要踢坏我家的门,如果踢坏了,记得赔偿了之后再去仙宫,欠债是不好的行为。” 红七小打了个哈欠,悠悠地说道。 她本来正在在睡觉呢。 结果,个个惊慌失措地跑来了,事儿也说不清楚,说什么外头来大好几千、万人,要灭族了什么的云云。还有的说,一准是上次闯进府里的那个疯子又来啦。这回还带了大股海盗,一准要灭红家满门什么啦云云的。红俊良更是一听这消息就晕了过去,大太太哭爹叫娘的声音隔了老远,红七仍然听到了。唉,这京城的宅子,比起清河县的,终是稍小了些。住的话,还是要宽广些好啊。 不过,什么灭门啊? 红七啼笑皆非。 真是,这里可是京城呢,除了皇帝,谁哪来的胆子敢在这里灭谁的族啊?笑话!若是如此,这怕这国家离败落也不远了。而依红七从清河县一路到北京的见闻,显然,这个朝代应该是处于平稳上升期,虽有些内忧外患,但君不是暴君、虐君,还不至于到那种程度。 看来府里的人是给那些人弄怕了,一点儿事就风声鹤唳的。 这些人,但凡动脑子想想,也知道不可能啊。 不过,下人们个个惶惶不安,主子们全去她那里去,吵得她也不能安心睡觉。只好出来看一看。什么嘛,不过是两个老疯子演戏,一堆无聊人事看戏罢了。 虽然,红七知道有看客这种文化。不过也比她想的要强大多了,竟然能聚集几千上万人到这朱雀巷子。还说这里是最安全的地段呢。看来,都是吹的。红七决定还是要想办法加强一下府里的武装力量。 要不然,有点啥事就这么咋咋忽忽地让她不安生,这觉怎么好好睡啊? 没有睡好的红七脑子里被一堆的暴力念头所包围。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还是—— 戏也看完了,该说的话也说了,红七转身命令下人。 “关门!” 还是继续回去困觉吧! 红七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这身体比刚来时好的多了,走路也不会喘了,还能熬一下夜,虽不比过去那般强悍,不过,也算是慢慢恢复正常了。红七甚至开始早上起来,做些恢复性的训练。 上次轻易被人拿住,红七想想心里都不舒服。 而在红门的门发出“嘭”地沉闷的声音时,寂静的朱雀巷的人们才从万人无声的状态下清醒了过来。 “哇!刚才那个是谁啊?哪家的小姐,长得如同仙女一般啊。” “靠,仙女都没这个美啊。要不要打赌!要不要打赌?输了老子跟你姓。” “信你个头啊,我两不是一个姓吗?想糊弄老子啊?找打是不是?” “你刚才怎么一声不吭的,真看到仙女啦。” “是啊,害老子一口气也不喘。就怕一喘,仙女就飞了。” “真是的,我看都没看都仙女,快被掐死啦。刚才一开口,就被人掐脖子,太可怕了。” “对了,我好像记得,刚才有两个年纪一大把的老疯子好像要当着仙女亲热呢!是不是有这回事啊?” “听说是什么老太傅和老郡主什么的。没有想到这样的大人物,也会这么不知羞。” “啧啧啧,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看,他们竟然还在那呢。” …… 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老太傅、老郡主互视一眼,两人的脸这辈子都没有这么红过,羞愧得恨不得有一个地洞能钻进去。 “老婆子,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溜!” 这会儿,两人倒是心有灵犀了,老郡主把老爷子往肩上一扛,脚尖在人群的脑袋上轻点几下,飞走、飞走,不带走一根头发。 “老疯子跑啦!老疯子跑啦!快追老疯子啦!” 后头地下走的,墙上爬的都追着老太傅、老郡主而去。 好戏,终于落幕了。好看吗?赏几贯钱呗! 而老太傅、老郡主两人看见后头黑压压地人影都直接傻眼了。若是这些人一直跟着他们回太傅府坐实了他们的身份的话,他们的两张老脸还要不要?两个人的心里都如火在焚烧。他们不过想认个外孙女而已,咋就这么难捏? “老伴!不如我们真上天吧!人间实在太可怕啦!” “对,人可死,脸面不可丢。” “老头子,我们来生再见吧!” “不,来生太久,还是天上见吧!” …… 导演,卡,两个老家伙,怎么这么爱抢戏份啊,谁想看两个老家伙演罗密欧和朱丽叶啊?都给我退!退!退! 两老委屈状:“可是,人家的角色安排就是这样滴,人家也不想哇!” “咔”声中,终于退场了,配角想抢点戏也不容易啊。追逐的看客们十分执着,势必穷追到底,两老逃窜得十分狼狈,毕竟,他们的武功虽高,也还没有成仙,没有凌空飞渡的本事。还是需要借力的,这就很难摆脱追逐的人们。幸好有跟着他们两老出门的护卫们,见势不妙,就去找了几辆相同的马车,载了老太傅、老郡主分几个方向逃了,看热闹的人也不知道哪个里头有人,迟疑了一下,还真让他们给逃了。 要不然,后果难料。 两老回府,府门前,白衣翩翩的一年轻男子俏然独立。见了衣衫狼狈的两老,嘴角微微弯,温柔蜜意。 “祖父、祖母,孙儿不在的期间,您两老的身子骨,这一向可好?” 看见他这温柔无比的笑容,天不怕、地不怕的顾家两老,却齐齐打了个冷颤,老太师的腿开始哆嗦起来了。 而老郡主突然两眼一翻,只见眼白,身子也干脆利落地向后倒去。这一幕的熟练程度十分惊人,旁边的下人们见了该扫地地扫地,该抹大门的抹大门,恍如未见。显然不是第一次了。 只有老太师不愧是老戏骨,表演功力非凡,即使背景不和谐的让人可耻,他仍然十分敬业地万分投入,做出一副焦急惊慌状。 “哎呀,老婆子晕倒了,快、快、快带老婆子回房!快、快请大夫!” 又匆匆对白衣男子笑:“绯儿啊,我先送你祖母,一会儿、一会儿我们再说话啊。”说完,匆匆落荒而逃,好像后头不是他的亲孙儿,却是鬼一般。 绯,这个字却是有些熟悉,而且,老太师又姓顾,这白衣男子原来就是顾绯。说起顾绯来,却是在前头出现过的,曾经由红家几兄弟带回红家的那个面具少年。不曾想,原来老太师和老郡主却是他的祖父、祖母。 顾绯曾专程去寻访红七,似乎红七是他的表妹。如此说来,红七岂不正是老太师、老郡主的外孙女儿?这却是一件叫人想不通的事情,依红家的做风,有如此贵戚,怎么可能如此沉默地秘而不宣?而且,到了京师也从不曾与这太师府打过交道?就是其中有什么恩怨,断了来往,老太太过世前,按说也应该同红七交代一下才对?然而从头到尾,就没一个人提过这太师府半句,这其中,必有古怪。不过,到底如何,现下却是不知了,且听后文再来分解。现在,还是先说眼前这一亩三分地儿的事吧! 再说此时顾绯看着滚滚而去的二老的背影,心中冷哼一声,垂死挣扎,都在一个府里,逃得到哪里去?幼稚。不过,顾绯也没有追他们两个,而是径直叫了卫队的头领阿豹去了书房说话。 “祖父祖母为何受伤了?” 顾绯微笑地问道,阿豹见了,心中却是一寒,跪地道:“是我失职了,未能护两老周全,请公子责罚。” 这位公子,就是发生天大的事儿,也不曾有人见他动怒。脾气温柔,让人如沐春风,不过,却没有一个人敢小看他,小看他的,曾经有。譬如阿豹,他们祖祖辈辈是老郡主的卫队,护的是老郡主,只听老郡主一个人的话,若是老郡主死了,他们就自由了,可以选择留在京都,也可以选择回蛮族。因此,他们并不是奴婢,也没有卖身,太师府的其他人,就是老太师,也不是他们的主人,管不得他们。 本来顾绯的问话,阿豹是可以不用回答的。 只是,上一次他如此做的结果,是他的儿子意外手脚俱折,在床上躺了半年。 所以,从此之后,顾绯问话,他都会回答,还会答得非常诚实。 “罚自然是要罚的,不过,先说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吧?到底是谁,能在你们的保护下,让祖父祖母受伤,我也想好好听听。什么时候,京城竟然有这么厉害的角色了,我还真想见见呢。” 顾绯继续含笑道,貌似十分仰慕。只是,被顾绯如此仰慕的人,下场通常都不会太好。倒让阿豹这个向来对狡猾的京都人没有什么好感的蛮族勇士的心中,忍不住心中也涌起了浓浓的怜悯之情。 不过,这一回,顾绯倒是想岔了。这件事,完全是一笔糊涂账。不一会儿,事情就一清二楚了。 顾绯听了,心中倒是松了口气。 这几个月,他按两老的意思,二去红府,本来是要接红七来京城与两老团聚的。谁曾想,不过短短的时间,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红府差点儿就灭门了。如果不是发现地及时满门逃了的话,就跟那清河县其他几家一样,鸡犬不留。顾绯想到会如此,背后就出了一阵冷汗。如果真的如此,到时候他要如何向两老交代啊?两个老人家心心念了许久,若是最后得到红七死了的消息,顾绯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承受得了。 现在确定红七真平安地到了京城,顾绯总算彻底放心了。 不过,想到那位晕倒的老人家、还有另一位,曾经答应过他,他不在的时候,要乖乖的,他们就是这么给他乖乖的吗? 顾绯柔柔地笑了。 “五十棍,你自个儿下去领罚吧!” 阿豹如蒙大赦地下去了,一出书房,跑得比兔子还快。对这个公子,他是敬鬼神而远之,能离多远他就想多远。若不是保护老郡主的使命还没有完结,他早跑回蛮山去了,哪里还会留在这里? 只可惜,这时间的大部分人,是不知道他的真面目的,还称呼他什么“春风公子”,搞笑!有见过春风里头藏着刀子、毒药的吗? 阿豹走后,顾绯也不疾不徐地出了书房,往老太师、老郡主的院子去了。他要去看看两位受伤晕倒的老人家,这才是孝道不是? 顾绯如何看的,没有人知道,因为房里只留了他们祖孙三个。不过,下人们倒是隐隐地似乎听到老太爷、老郡主可怜兮兮的声音“绯儿,你快别这样了”“我们、我们错了还不成吗”之类的话,太过模糊,听得也不真切。是真是假,却是无人知道了。只是当顾绯从他们的屋子里出来,神清气爽。而下人奉命进去服侍两老儿时,发觉他们精神萎靡,一副生不如死的模样。比刚回来的凄惨模样凄惨上千万倍。 不过,对此,几个下人似乎都习惯了,只管忙她们自己的。 然后,第二日,老太师没有去上朝。 正文 75.第75章 躺着也中枪 上不上朝对别的大臣来说,的确是个事儿。除非是不想做官儿了,无故缺朝这种事儿,没谁敢干。不过,对像老太师这样已经上了年纪的老臣来说,虽还挂着名分,但也属于荣誉性质了。皇帝早有旨意,来与不来,都可随意,也不需特地上折说明啥的。 只是,老太师为人耿直,说什么“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什么的,这许多年,硬是风雨无阻。 这一朝不来了,就忒引人注目了些。 众大臣暗地里窃窃私语,皇帝倒是暗暗欣喜,大臣们还不依不饶地揪着老太师打人的那件事儿,要找他讨个说法呢!老太师不来正好。皇帝还真怕老太师犯了倔脾气,非要跟满朝文武对着干,那皇帝就真的要头疼,不知如何消停此事了。 不过,皇帝的心中却暗暗纳罕,老太师的脾气,他是很清楚的。最是刚强不过的,别说是满朝文武,就是千军万马拦住他的面前,他也不会退半步,再刚烈不过的人物。究竟是为了什么没有上朝呢?难不成病了? 这么一想,皇帝就有些担心了。 虽然老太师一向身强体壮,但毕竟上了年纪了。这老人家,说好的时候就好,什么时候说不好了,一下子突然倒下都未可知。上次虽然很快派了人去了,但听说,脸都有破皮的,不会真怎么样了吧? 皇帝就坐不住了,急急忙忙地叫人去太医院传话,叫院正亲自去太师府一趟,看看老太师的情况如何,可要紧?太医院黄院正就奉命去了太师府,回来说,没啥事,只是些皮肉伤,老太师身子骨健朗着呢。 听了这话,皇帝总算放了心,不过,却更疑惑了。 但很快,他就知道这是为了哪出。 因为老太师和老郡主的好事儿,在京城已经全部传开了。一时之间,老太师、老郡主成了全京城的笑柄。 只是,故事的真相却是无人知,传来传去不知怎么地就变了形,说什么老太师突然春心动,想要老牛啃嫩草,结果事儿不密,被老郡主给发现了。两人在嫩草府前大打出手,闹着要和离呢。 其中,笑得最痛快的,就是那曾被老太师给狠揍了的文武大臣了,其中一个脸还肿着呢。 “还说我们是老不休,我看,他才是老不休呢。我们只是说说,他竟然直接冲到人家红府去了。” “就是这个理儿,看他以后还敢在我们面前摆正人君子的五谱儿,哼!” “真是不像话!不像话!都多大的人了,竟然做出这种事情,羞也不羞。” …… 众大臣好不容易逮着老太师的短处,虽然老太师和老郡主伉俪情深,老太师守着老郡主一辈子,半截棺材都入土了,完全没有道理晚节失守,做出这种自毁长城的事情。这个故事听着就不和情理,但凡对老太师有些了解,情商不是零的,肯定晓得这里头别有玄机。我 但这个时候,谁管那么多呢? 机会难得,众大臣吐槽吐得十分欢乐。 就是皇帝听了这事儿,也忍不住喷饭了。老太师这个铁骨铮铮、刚烈无比、专情无比的好二郎,竟然硬生生地给毁成了老不休。老太师那张威严无比的国字脸,配上个色眯眯的表情?皇帝实在想不出。 不过,皇帝还是对老太师还是十分厚道的,下了旨意去。也没有明讲,说含沙射影地说了一些要爱护老臣啊什么之类的话。众大臣说也说了,又想老太师竟然连朝都不敢上了,什么时候他也曾这般狼狈过?如此一来,心中的气倒也出了一些,因此也就借驴下坡,给了皇帝一个面子。 等老太师上朝的时候,又恢复了和乐融融的大和平的局面。 红七也是听说了这个流言的,这才知道两个老人家的身份,不觉一笑。 轻狂的不只是少年啊。这两位老人也是不甘寂寞的。对两位老人家,她还是颇有好感的,能活得这样自在的人准是返璞归真了吧。只是,红七无论如何想,大约也是想不到,这两位陌生的老人家会同她有这等关系。毕竟,在红家,从来没有人提起红七的外家,在她想来,多半已经不在了吧。 同时,经过这一事之后,红七的名声不是止于在朱雀巷子,而是在整个京城都传了开来。 无数的人传说着她的美貌,她的风采,说的是天上少有、地下无双,真正是从来不曾见过的美人儿。 更有一首诗,也不知是谁写的,却是流传了出来。 有佳人兮,一顾而倾城,再顾而倾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一时之间,红家七女,名满京城,更有好事之徒,谓红七才是当之无愧的京城第一美人,乃至,大兴王朝第一美人。 旁的还罢了,这话一出,顿时京城的女人们,尤其是那自负美貌的,心里顿时不是个滋味。而其中,最最不是个滋味的,应该是四个人。 威远侯府的蒋三小姐,淮南伯家二公子的长女梅大小姐,杨御史的千金杨二小姐,最后一个,却是周尚书家的嫡长女周大小姐。 这四个人原本是京城最有名气的四千金,不仅容貌出众,聪慧过人,而且多才多艺,被人誉为“京城四大美人”。以她们的容貌,以她们的才情,尚且只能被合称为“京城四大美人”,而如今,才来不久,身份低微,不过是个小地方的乡下丫头,却压在了她们头上,被誉为京城甚至大兴王朝第一美人,如何能忍得? 别的不说,就说周尚书府的后院,周大小姐处,现在就颇为热闹。 周紫华的丫头幽兰愤愤不平地道:“什么‘京城第一美人’,那些人,又有几个见过那红七啦。当时人山人海的,红七又才出来那么一会儿就又进去了。这点儿时间,能不能看到脸还难说呢!依我看,这事儿,一准是那红府找人到处在胡乱吹捧哩。一个没出阁的姑娘家,不晓得点自重,真是不知羞耻,连替我们小姐提鞋也不配的东西,哼!” 周紫华正在绣着荷包,给她突然进来大声一嚷嚷,手一抖,刺在了指肚上,顿时,已绣了大半的帕子染上了红色。 周紫华连忙叫人去洗,这天干得快,用的材料又娇贵,若是迟了,等干了再洗,免不了会留下印子,到时一个月的功夫就都毁了。 她看着幽兰,不悦地道:“你这个丫头,老是咋咋呼呼的。多大的事儿,我都没有生气,你生这个闲气作甚,聒噪,吵得我帕子废了拿你的小命赔,看你再改不改这脾性。” 幽兰却是自小服侍她的,晓得她不是真生气,一点儿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反而道:“小姐啊,你就没有听到我说的话吗?人家都压在你头上了,你还这样没个反应的。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幽兰跳脚,唉唉连声叹气不止。 周紫华的另外一个丫头傲梅闻言冷笑:“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小姐放在心上才是抬举了她。‘第一美人’?她敢叫,还要看她也没有本事坐稳呢!依我看,不出一个月,她准会沦为全京城的笑话!” 周紫华赞许的点点头:“还是傲梅有见识,幽兰你真该向傲梅学学。傲梅,你好好同幽兰说个明白,也叫学学,免得下回一有这样的事情就急哄哄地跳出来,扰我清静。” “是,小姐。”傲梅就继续对眼巴巴地看着她的幽兰说道:“你想想,这样的事儿其实也不是第一遭了。以前那个绸缎商的女儿,不是也长得很漂亮吗?还有说她不逊色于小姐她们几个的,现在,她怎么样啦?不是灰溜溜的随便嫁了个外地商人,连京城也不敢回了吗?这‘京城四大美人’,不是我们自封的,而是小姐她们几个在平阳公主的琼花宴上经过夫人们评选最终选出来的。容貌、家世、才情,哪一点弱了可以?可笑那夏小姐,区区绸缎商的女儿,以为长得漂亮了点就可以猖狂吗?如果只是容貌好看就当得了这封号,还轮得到她?蠢猪。还喜滋滋地也跑去参加琼花宴,也不看看她有没有这个资格。” 幽兰闻言眼睛一亮。 “好办法,再过两天,不就到了琼花宴的日子了吗?不如,我们就送一张请柬给她,哼!到时候她才知道什么叫自惭形秽,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名门美人,那可不是他们那种小家小户能养的出来的。到时,我看她还有什么脸再呆在京城?” 说着,就要去拿请柬。 傲梅却笑道:“放心,就是你不去,自然会有人代咱们去的。咱们何苦出面,最后叫人知道了,到说咱们小气嫉妒,有损小姐的名声。” 周紫华就笑了,虽都是从小服侍到大的,还是傲梅更晓得她的心思些,幽兰却是差上许多了。 “嗯,说得好!就是这个理儿。” 一个声音插了进来,周尚书夫人窦氏满意地看着傲梅:“今天做得很好,以后也要这样。”说着,淡淡地看了幽兰一眼。虽然没有说什么,幽兰嗫嗫地低下头,脸上微白。 周紫华就站了起来,拉住了窦氏的手:“母亲你怎么来了?虽然到了春天,但晚上的时候,这寒气还是很有些重。若是有什么事,只管叫丫头唤我过去就好了,这跑来跑去若是受了寒,可如何是好?本来这几日就有些咳嗽了。” 窦氏道:“别的事儿也就罢了,这件事儿,我不来不行。你看看,我送什么东西过来了。”窦氏满眼含笑,回头示意。 四个丫头一字排开,动作划一,“嚓”地一声,打开了手上捧的几个盒子。 顿时,一直十分淡然的周紫华也露出了万分欣喜的神情。 “这,这……” “老太太使人送来的,有了这些,今年的琼华宴,最后的胜利者,一定是我们。” 窦氏大笑:“那什么蒋三、梅大、梁二,都不会是我们的对手,哼,还有那个红七,竟然敢同我们周家作对,不自量力!” 本来窦氏还在想要用什么法子对付红七。虽然对于窦氏来说,不是什么难题,不说一个,十个百个,她也想得出。但她却有顾忌,毕竟,周家的把柄还在红家的手里。若是真做得太显眼露骨了,把红七给逼急了,来个鱼死网破,那就不划算了。 所以,这猛药却是难寻。 窦氏无法,本来想慢慢图之,来个“熬”字诀,不曾想,红七却自个儿把把柄送了过来,老太太这回又下了这般大的本钱,真是天时地利人和,全占了。 窦氏在心里冷笑:红七,若是你不敢来就罢了,若是你敢来,保证让你知道什么叫自惭形秽!什么叫无地自容! 正文 76.第76章 夜半无人留帖时 周紫华她们想得确是不错,的确不需她们出手,的确有人给红七送帖了。只是,送的方式,颇教人有些意想不到,竟然在夜半三更无人时,就这么给扔石头似的扔进了红家的大门内。 若是平常,早上洒扫的下人定当垃圾扫了。 不过,今日有些特殊,因为,当来福儿照常边打着哈欠,边来到他的一亩三分地儿时,放下手,睁开他的眯眯眼一看。 呆了! 他揉揉眼睛!再揉揉眼睛!再揉揉眼睛! 什么时候,不要丢弃的名帖,不是一张、两张,而是十数张啦?就是来福儿再笨,也知道这情况有些儿不对了。毕竟,这里可不是清河县,红家过来了也才三月余,而且,大半的时间都闭着门户,只到了最近,才有些邻居的下人过来回礼,问候。正式的客人,除了汝南王府、定远侯府的几个亲戚,就没了。总共收的名帖,怕也没有这一日扔的多吧? 来福儿赶紧把这件奇事儿报告给外院的张管事。 张管事听了也觉得奇怪,他是识得字的,拿了一张也知道这上头写得是什么,邀请参加什么平阳公主举行的琼花宴。这意思他看得明白,这件事儿,他却想不明白。 这邀请人发帖子,一张就够了,发这么多张干嘛? 而且,干嘛不正大光明地递帖子,偏趁深更半夜地扔进来。 难道这京城的公主都流行这么请人吗? 若真是如此,张管事有一种幻想破灭的感觉。公主耶,皇帝的女儿,怎么想都是怎么雍容华贵、怎么想都是怎么地美丽优雅,怎么想都是怎么地堂堂正正、光明正大,现在这种偷鸡摸狗一样的行为,只有清河县的二流子们,才喜欢干啊? 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张管事在京城的第一个春天想唱,啊,多么痛的领悟…… 这件奇事没多久红七就知道了,她也有些莫名,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不过,这份疑惑,她却并没有在张管事面前表露出来。身为上位者,可以决策失误,但绝对不可以表现得不知所措。决策失误只会导致错误,但没有决策,则会让下面的人代你决策。长此以往,就会成为傀儡了。 所以,泰山崩于眼前而不变色、喜怒不形于色算是做管理的必修课,至于修为的高深程度就看个人了。红七的修为还算是到家的。 听了这件莫名其妙的诡异事件之后,红七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异色,只是十分自然地让春风接了过来,然后吩咐张管事,若还有一样的,只管叫人送了来给春风就是了,十分果断。 张管事离开的时候,心里又踏实了一分。老太太走了之后,本来十分忧虑红家的后路的。他的这份忧虑,比其他的下人又深一些,甚至可以说不下于红家的主子们。 毕竟,红家倒了,其他的下人不过是换个地方做事罢了,最多担心主人家没有红家人厚道。可在哪儿做不是做? 但张管事不同,他们家侍奉了红家四代人,他的曾爷爷更曾救过红家曾老爷的命,深受红家主子们的信任。而张家的祖先本不是清河县人,是从北方逃荒过来的。当时没有红家的收留又替当时怀了孕的高祖母请医问药,只怕张家都要断根了。所以,红家对他们家也有大恩。 张家的祖训就是世世代代服侍红家,报这份大恩。而这几代以来,红家待他们也的确十分优厚、信任,引为臂膀。若是红家败落了,别的人可能会离开,深受传嗣大恩的他们家是绝对不会离开的。无论是富贵还是忧患,他们都不会离弃红家,否则就是背弃了祖先的遗训。他们的命运和红家是一道的。 因此,见小主子此时都如此镇定,张管事深觉安慰,虽然有共患难的决心,但能共富贵谁也不会想选择共患难的。 张管事离去的步伐比来的时候轻松了许多。 而他走之后,春风恭敬地问红七:“小姐,这些帖子如何处理?” “先找个盒子装起来吧。” 春风应命去了,红七看着她的背影,微微蹙眉,觉得春风有些不同,但是又说不出什么不对的。一时想不出来,她就丢开了。又让人叫了夏溪来。 “夏溪你去汝南王府一趟,给大姐姐带些养胎的药材过去,并问大姐姐,什么是琼花宴。” “是。” 夏溪应了一声,没有一句废话,利落地就走了。 红七心里那种别扭感,更强烈了。 是她的错觉吗? 红七陷入了思索。她毕竟是个聪明人,不留意就罢了,留意了一回忆,很快就回忆起来变化的源头,似乎是她同几个丫头说过“我不需要擅作主张的丫头”之后吧,这几个丫头就变得怪怪的了。 红七并不觉得她说错了什么,既然在她身边服侍,那就该晓得她的脾性,按着她的脾性来做事。虽然她们是一片好心,但这世界上从来好心办坏事的人不少。她并不需要的事,她们却按她们以为的好心来行动,这样只会对红七造成困扰。 而且,只是这么一点打击都承受不了,也未免太脆弱了。若红七只是个普通的小姐,她们这样也没有什么,可是,红七现在成为了红家的家主,需要承担的责任更多,要经历的事儿也会更多,现在红七不需要娇嫩经不得风雨的花儿,需要的是野火烧了还能再生的劲草,若是她们一直这样困在里头走不出来,说不得,只好把她们换了。 虽然有些可惜,但红七要忙的事儿已经够多了,她没有空来一直揣摩几个丫头在想什么,她们这种消极行为,会严重地影响她们的工作质量。红七没有那么多时间,也没有那么多心思去安慰几个下属的脆弱玻璃心。 如果不能跟上,那就只有被丢弃。 执行任务的时候,没有谁会等你。 一切都是为了任务的完成,即使牺牲同伴的生命,也在所不惜。这是她所生活的世界,也成就了这样的红七。 再给她们点时间吧,若是还没有改善,也没有办法了。 夏溪去了不过一个时辰,就回来了。汝南王府离红家并不算太近,一来一去也差不多要这么长时间,还真不耽搁。让人意外的是,红大竟然也跟着回来了,只不过是悄悄地从后门进来的,没有惊动什么人,而是径自来了红七这里。 “家主。” 红大笑着唤道。 红七忙请红大坐下,并且道:“大姐姐快别如此,这个称呼也不过是因为我年纪小,不如此不足以服众,让人忘了我的身份。大姐姐已经出嫁,又是单独来探我,何须如此?若真这么较真起来,我现在可就只好三拜你这个汝南王妃了。” 说着,红七作势欲跪。家主的架子要端着,也要看是什么场合,和对着什么样的人。红大如此称呼是敬她,红七可不能不知道这个好歹。 红大忙赶紧去扶红七:“别别别,快别折我的寿了,我可当不起。” 红七当然也不是真想跪,作为在那个世界长大的人,实在不太习惯这古代的礼仪。福个身儿还罢了,跪拜大礼,若非实在必要,还是算了。 她不过是作个姿势而已,也知道红大不是真要如此,只是场面上需要如此一下罢了,这才能显出她对红大的敬意。红大的心里才舒坦、放心。如今红大扶她,她自然也就便顺势起来了。过于认真就是惺惺作态了。 如此之后,两人分头坐定了,两人也没有直奔主题。毕竟,红七和红大虽然说是姐妹,可几乎没有怎么相处过,红大出嫁的时候,红七还小,又不喜与人来往,同姐妹间都十分疏远。到了京城,红大又有了身子,虽然对娘家颇为关心,但也很少来这边。红七更是轻易不会上门,婆家的人是不喜欢娘家的人有事没事而往婆家跑的。尤其现在住在一个城里,买这宅子也承了汝南王的人情,更要注意。 毕竟,汝南王府那边还有长辈和亲戚在,一双双眼睛看着呢,本就是高攀,就是得了汝南王的宠爱,红大的处境也未必容易,娘家能不给她添麻烦还是不添麻烦的好。 若不是这事儿只能向红大打听,红七也不会派人去找她。也只是想夏溪回来转告,不曾想她竟然亲来了。 这事儿,看来不一般。 不过,以她们目前半生不熟的关系,直奔主题就过了些,该有的寒暄还是要有的。 红七就先问了老王妃的安否,又问汝南王和世子如何,绕了一大圈,最后再问红大最近如何,身体怎么样,可曾做过什么梦不曾,有没有缺什么。虽然汝南王府自然是什么都不缺的,但总有些吃食还是家里的厨娘做得地道。若是突然想吃什么了,不要客气,悄悄使个人来说了,做好了再悄悄地送回去,耽误不了什么。 红大仔细打量着红七,许多年不见了,这张脸倒是依稀有些小时候的模样。小时候红七就长得格外地好,只是那时再好,也不过是个女童,还是比不得红大。现在大了,却是出落得惊心动魄地超乎红大的想象了。先前她在京城捧红七,不过是为了红家造势罢了,其实倒也没有觉得红七一定会比她强许多。 这回真真见了,就是红大自负美貌也无话可说了。 这世上,还真真有这样的。“一顾而倾城,再顾而倾国”,诚然不假。 就连汝南王这般见识过无数南方妖娆、北方丽人的风流场中客也说,若他不是已经这般年纪,若红七不是他的小姨子,只怕他也要动一动念头了。 这般容貌也就罢了,还有这般头脑,这般沉得住气的气度……真不知上天是如何造人的,竟弄出这么个妖精来。 若是旁人,听了汝南王那般说法,红大定是要心生嫉妒,可见了红七,竟连这份嫉妒之心,都有些起不来了。若她是男人,见了这么一个人,只怕也是天下粉黛无颜色了吧。 这时,红大还真庆幸她已经嫁人了,要不然,同这么个人物站在一起,注定了在她的光芒万丈下,其他人只会沦为配角。 这么一个人,最后又会********呢?这京都的那些名门勋贵子弟,该要沸腾了吧? 正文 77.第77章 所谓的琼花宴 红大的心里在感叹,嘴里的应酬却是没有停过,笑着答应了红七的好意,又谢了红七让人送过去的药,并嗔道:“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事,直接派个人过来就成了,次次都这么多礼,这是不把我当家里人呢。再这样,我可就生气了。刚搬来这里,以后要用钱的地方多着呢。不需同我讲这份客气。” 红七笑道:“同大姐姐,当然是不讲这份客气的。可大姐姐不止是大姐姐,还是汝南王妃,汝南王的妻子,汝南王府的当家人,一双双眼睛看着呢。这还亏得是我,若是换了我们老太太,只怕比我做得还有过呢。老太太说过,媳妇的体面是娘家人撑出来的,红家固然微末,顶不得大用,无法为大姐姐添多少光彩,但也绝不会做不体面的事情,让出嫁的女儿被婆家的人笑话、瞧不起。” 提起老太太,红大就又忍不住掉了几滴泪。 做女儿的时候,虽然是尊敬老太太,但也是敬而远之,甚至心里头是有些嗔怪的,以她的容貌品格,若是嫁个没这么显贵的,给人家做正妻是绰绰有余了,何苦给个年纪大这么多的做续弦?年轻女儿哪个不怀春,不盼着找个年貌相当的风流才俊诗情画意、举案齐眉?可这多年过来,汝南王待她甚好,红大慢慢地也就体会到老太太虽然瞧中了汝南王的权势,但也不是没有为她着想,上头的婆婆年纪大了,并不管事,汝南王这个年纪,与女色上也不太上心了,对她称得上是一心一意,外头应酬时也有些风流,却从不曾带回来惹她烦心。家里的姬妾也是先头有的,都有些年纪了,也不和她争宠,念佛的念佛,养儿子的养儿子,新的妾却是一个也不纳了。这些年过下来,倒是比别人顺遂得多。 倒是一些看着先头嫁了如意郎君的,要么还在婆婆底下煎熬,要么因为丈夫纳了小妾伤心,要么为生不出儿子着急,甚至自己为丈夫纳妾的,要么受了妯娌的气……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倒不如自个儿清静。 虽然心中难免有些遗憾,但也算是知足了。如今又有了身子,若是生下个可以傍生的儿子,这一生也算是完满了。 因此,红大现在对老太太多了几分感激之情,也能体会到老太太的苦心,再加上有了身子更为敏感多泪,这几滴眼泪,掉得格外情真意切。 红七又劝慰了她几句,红大又用了点茶水,吃了颗酸枣,两人这才说到正题。 话未说,红大的脸上就露出了几分笑意。 “那些偷送帖子的鬼魅小人,不怀好意。若是一般的人,定是给她们算计了去。可是她们不晓得七妹妹这样的,哪是她们这种鬼魅伎俩能害得了的。这一回,只怕她们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白白地要给七妹妹做踏脚石呢。” 红大的语气十分幸灾乐祸。 这也难怪,红家的身份太低,她虽然有幸嫁给了汝南王,身份尊贵。别人明着不敢对她如何,可心里还是暗暗笑话她是乡下来的,个个等着看她的笑话呢。红大虽然聪慧,可到底不曾见过多少世面,眼界手腕气度,哪能跟这些名流夫人比?刚来京城时,虽然有老王妃的提点,不曾闹太大的笑话,但真是吃了不少苦头。嫁进来容易,但是,若是得不到这些人的认同,没有谁会真把你当个事,认真同你交往。一些赶上门来巴结的,多半是些没啥底蕴的人家。红大努力了几年,她的人品、才学慢慢地被人了解、认同,这才终于在这圈子里立住了脚,慢慢也有些交往好的人了。 这一路走来,实在不容易。 因此,在心里头,对那些一出生就在这个圈子里的人,多少有些说不出的情节。 这回要见那些名门显贵的千金小姐也将要尝尝苦果,她自然是求之不得。她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帮红七在这次琼花宴上一鸣惊人,这才匆匆地赶了过来,准备对红七传授机宜,势必一炮打响。 从红大的口中,红七总算知道了这件事的真相了。 原来,这琼花宴是由平阳公主举办的一年一次的赏琼花宴,赏琼花倒是其次,更相当于京城名流圈千金的才艺展示会,最后由平阳公主和几个德高望重的夫人们评选出其中最为出色的四个,仿造科举考试,分为状元、榜眼、探花和传鲈。后来,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四人就被合称为“京城四大美人”,代表了名流圈里最为出色的四位淑女,名满京城,求亲者众。 所以,每一个当选的人,都会使尽浑身解数的要保住这个名头;而别人也会竭尽全力地好将她们拉下来,一鸣惊人。 如今的“京城四大美人”却是难得的保持了两届了,就看她们这一届能不能继续保持了。若是可以,她们就算是创造了纪录。以前最好的情况下,也就只出现过一次两届同人的。 所以,这一届格外值得期待。 而且琼花宴对女子的门槛并不高,只要是身家清白的良家女子,有本事能得到“琼花帖”,就是平民百姓,也可以参加。 当然,话虽如此,“琼花帖”只发数百张,都是掌握在名流圈里的夫人们手里,由她们发给觉得够资格的女子。一般人,要同她们手里得到帖子,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但若是得到一张,对那些平民女子来说,简直是“鲤鱼跃龙门”的机会。因为,那些夫人虽然掌握着这些帖子,但若不是容颜绝佳的女子,是不配得到这张帖子的,就算是出身名门也不行。 因此,只要能够参加,不说别的,容貌这一项,是可以打包票的。 对于大多还盲婚哑嫁,由父母作主,婚前可能连老婆面都见不着的众男子来说,无疑是一颗定心丸。所以,就是不能在里头夺得好名次,也不愁没有好人家来求娶。这比什么媒婆说的话都管用。 另外,虽然这是以品评女子为主的春宴,但到场的年轻男子也很多,甚至有的时候,连皇子们也有突然兴起跑来的。据说,当今的太子妃就是在“琼花宴”里一鸣惊人,然后让太子一见钟情,最后由皇帝赐婚。这段良缘是京城里人人乐道的美谈。不少家世略差些,却容貌、才情过人的姑娘都或多或少做着这样的美梦,说不定,自己就会成为下一个皇子妃也说不定呢?就算不是皇子妃,皇子侧妃也行啊。 正因为这,每一届的琼花宴炙手可热,一帖难求。甚至有些豪商为了自家的女儿,不惜高价相求,只可惜没有门路。几百张说是多,可京城数百万人口,达官贵人的女儿、孙女、亲戚女儿、侄女、外甥女儿……他们都不够分了,哪里还轮得到这些豪商出钱买啊? 偶有他们得到的,也多是跟那些名门沾些亲带些故的,机缘巧合之下,对方家里原本打算出席的小姐突染微恙,临时又没有条件好的女儿可以顶上,条件不够的去了也只是丢脸,最后才给他们捡了便宜。 不曾想,红七这一得,却足足十几张。 一般人哪有这样的好事,只怕是那些名门勋贵的千金,一心要同红七较个高低,要让她丢脸呢,所以缠着家里硬是匀出来一张。却不知别家也是打这个主意,结果闹出这等叫人啼笑皆非的故事。 想都已经这个时候了,这些帖儿照说应该已经有主儿的,这样弄出来,不知多少未能参与的闺秀哭红了眼呢,若是让那些求而不得的富豪知道了,只怕连跳河的心都有了。他们求一张而不可得,红七这里竟然有这许多张。 就是红大,本来也想为红七弄一张琼花帖的,只是琼花帖是当年的琼花宴结束一月之后,就开始发来年的新帖,而老太太原也没打算这么早过来京城,红大以为赶不上今年的,汝南王府那边虽有几个庶女,也算过得去,却离琼花宴的水准差得甚远,去了也是自讨没趣。红大就没有费这个心。 后来又因为老太太的事情,忘了这一茬,等最近这件事儿又听人提起时,却是已经迟了。琼花帖都已经有主了,也只能叹气不已了。 不曾想,她放弃了,天下却白白掉馅儿了。 红大摇头失笑不已。 红七听到红大先前的话,眼睛却是一亮,嘴角一弯,笑得像个狐狸一般。 “大姐姐你说,那些豪商肯出多少高价买一张帖子?” “你要卖帖子?” 红大先是吃惊,毕竟以前从来不曾有人这么干过,得到的人宝贝还来不及了,家世好的不缺钱,好不容易托了关系才拿到的,也不是太差的人家,谁肯做这种掉份儿的事?再说,只要女儿的身价高了,攀上个好人家,比这一次性的买卖不强千倍万倍?所以,这种事儿,红大是听都不曾听过的。 但仔细一想,红七手里有这么多,就是红家女儿全去了,也用不着这么多,余下的白白浪费也是可惜。还不如卖了狠狠赚上一笔。 红家在京城要立足,钱当然是越多越好。红大虽不知老太太有多少身家,但想也想得到,红家这些年过得充裕,靠的是几个姑奶奶的聘礼,田、和铺子的租子。这些在清河县只要打理得好,一辈子富足无虞不难,但到了京城,人际往来要钱,自身体面要钱,这些打头就不说了,就是柴米油盐、姑娘的胭脂水粉也比清河县要贵上十来倍。若是没有进益,只怕没得几年就会入不敷出了。 红七能想得长远,早早意识到这一点,也是红家的福气。就是红大,一时也没有想到这一头上。毕竟,这不是迫在眉睫的事情。 只是,红大也有一重顾虑。 “你的想法是好。只是,若是给旁人知道了,别人的非议不说,只怕平阳公主也会非常不高兴的。咱们才来京城,却是不好得罪了她。而且,让别人觉得我们一心钻在钱眼儿了,对红家的名声也不好。毕竟是要在京城长远立足的,这方面也要顾虑。” 正文 78.第78章 败家!实在是太败家了! 红七却是笑了,笑得有些狡猾,有些奸诈。 “若是担心这个,大姐姐却是不需担忧。大姐姐难道忘了,这些帖子是怎么来的?” 红大这才想起这茬,顿时也笑了,心领神会。 “我倒是忘了。那些送你帖子的八成怕直接叫人送来给别人知道不好。那年有个绸缎商的女儿自不量力惹怒了当时户部侍郎家的小姐,她一气之下,就把原本分给她庶妹妹的帖子拿了回来给了那绸缎商的女儿。那绸缎商的女儿长得虽然漂亮,却是个没啥学问、资质平庸、言谈粗鄙的,若是平常的场合倒也使得,到了那里一比,顿时落了下乘,最后成为了整个京城的笑料。她固然没有讨得了好,那个给她帖子的侍郎千金,却也因为这一件事被人认为没有气度,太小气不容人,大家都认为她的性子只怕是个嫉妒的,因此坏了名声。京城里好些的人家都不愿娶个这样的回来家里闹心,最后没有办法,只得远嫁了事。这么多年了,连京城的娘家也不敢回。可以说是有家归不得了。就是她的父亲也因为这事儿被人讥笑,气得病了,最后告老还乡了,一家子离开了京城。这一回,她们倒是知道吸取教训,偷偷地送来,谁也不知道。不过,却是白白地好事了我们。” “这么一来,这事儿倒是可行了。就是到时候琼花宴上她们发觉怎么来了这么多生面孔,任谁也不会想到是我们做的好事。就连她们自己,估计也猜不到竟然会有这么多人跟她们一个心思呢。”红大越说越得意,“而且,更妙的是,就算是她们猜到了,估计也没有谁敢说出来。做了这种偷偷摸摸、鸡鸣狗盗的事,她们敢说吗?呵呵,不但要成就我们红家的名声,还白白给我们送钱,这样的好事,哈哈哈……” 红大畅快无比,忍不住捏了一把红七的脸颊。 “你这个鬼灵精儿,难怪老太太疼你,这脑袋,真个是怎么长的。生生叫姐姐我爱死了。” “呸呸呸,什么死不死的,大姐姐快别说这种晦气的话。大姐姐可是我们家的顶梁柱,要荣华富贵、长命百岁一辈子的。” 一顿谈话下来,红大和红七亲近了许多。 越看红七行事,红大越觉得红七不凡。这份智慧、远见、沉着,甚至比红七的容貌更叫红大欣喜。因为再美的容颜,不过是一时,女子的青春有限,到时色衰而爱驰,就什么也没有了。可有这样的头脑,到了哪里能过得差? 这样的红七,才真正能有可能撑得起红家,才有可能和她胡伟犄角,成为彼此的依靠。在京城,以前红大都是一个人,看着别人盘根错节的关系,有什么事儿有娘家可以依靠,有兄弟可以撑腰,有姐妹可以互相支持,而她始终都是一个人。虽然,丈夫还算可靠,可总有种如浮萍般的不踏实感。毕竟,男人的心易变,今儿爱你,明儿个爱她,现在虽好,谁有知道几时遇到个更好的,就此情淡。更有那等可恶的男人,竟为了那娇媚的不惜忘了结发之义,欲要宠妾灭妻的,真正是让人胆战心惊。 男人,就是这样的。 爱时,你就千好万好。你就是赏她一巴掌,他也对你笑呵呵的,还问你打疼了没有;不爱时,纵使你在他面前抹脖子要死,他也看都懒怠看一眼。 不比女人,身子是这个男人的了,一辈子就只指望着这个男人了。 还是家人,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怎么也是散不了的。 所以,如今的红大见红七越好,她就越高兴。 红大又道:“这些帖子要卖,也要做得机密,不能漏了风声。我在这京城时日久,什么人能出高价,我最清楚。而且你大姐夫手下也有人,能将事儿做得机密,保证那些买帖子的人都不知道是谁卖给他们的。若是你信得过我这个姐姐,就给我帮你处理,如何?” 红七喜不自胜,起身深深一拜。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这却又省了她一大麻烦了。若让红家的下人去做这事儿,只怕还真不够机密。毕竟红家没有什么高手。 说完,红七十分干脆地叫春风拿了盒子来,随手拿出一张,然后一盖,全推给了红大。 红大讶异地道:“怎么只这一张?其他姐妹呢?” 心里微微皱眉,刚觉得这妹妹很不错,不会偏有这见不得人好的毛病吧?若是如此,红家交到她手上就完了。 红七笑道:“有两个原因,第一,不是妹妹我自夸,如果我去了,她们再去,只怕也没有什么意思了;第二,毕竟老太太过世还没有多久。我一个人去也就罢了,毕竟机会难得,错过可惜,不能浪费,就是被别人说几句轻狂不孝,全可推到我一个人的品性上。若是几个姐妹全去了,别人会怎么看我们红家?大姐姐若是有心,不妨为姐妹们明年多准备几张帖子,没有我,她们定然会大放光彩。” “你明年不去了?”红大惊讶地看着红七。这样的盛会,若换了旁人,能多出几次风头就多出几次风头,要不然,这“京城四大美人”也不会连着两届不换人了。这样的名气,红七竟然要放弃? 红七一笑:“我一人占着这名头哪比得上我们红家连占两年、三年,甚至四年、五年的名头?那才是我红家的福气呢。” 红大听了这话,深深地看着红七,忍不住站了起来,对红七行礼,慌得红七连忙扶她:“大姐姐,你这是做什么?我怎么敢当?快别这样了。” 红大却坚持把这一礼规规矩矩地行完了。 “这一礼,我是代我们红家所有人行的。为了红家,你不惜个人的名誉,到时,不论外头的人怎么说,你是我们红家真正的家主。若是谁有不服,我红****第一个饶不了她!” 至此,红大彻底地认可了红七的身份。 这份深谋远虑,这份不惜自个儿名声也要成就红家的魄力,除了红七,红家没有一个人能够做到。红大,也不行。 老太太果然不愧是老太太,看人看得极准。 现在,红大才知道,为什么老太太没有选择她,不是她已经出嫁了,而是因为老太太知道,红七,比她们所有人都强。 甚至,也许也包括老太太。 只是,红大又有些替红七担心。 “如此一来,若是你的名声有损,你的姻缘只怕也会有些影响。” 先前她只顾着想出一口气了,却是一时忘记了,红七她们还在孝期,在家里宴客也就罢了。出去应酬,实在是不大妥当的。倒是红大,因为是已经出嫁的媳妇,又是当家祖母,只要打扮低调些,却是没有大碍。 “无妨,”红七笑得坦然:“我本来就是打算先定姐妹们的婚事的,我的不急。慢慢找,总会有合适的。” 那模样,竟全然不曾放在心上似的。 倒是红大,暗暗下定决心,到时不论怎样,就是要汝南王爷出面求了皇帝,也要给红七找个好的。 不过,再看一眼红七的脸,红大又失笑了。只怕自己是白担心了,旁的人,也许这非议的确容易断了好姻缘;但以红七这样貌,只怕那些公子见了,个个回家闹相思,逼着非娶不可。若是做儿子要死要活的坚持,就是这再坚定的父母,怕也要考虑一下吧? 红大也就丢了这份担心,一心一意地去处理那些帖子了。 这事儿在两姐妹的商议下,就作如此处理了。只是,对这些帖子的来历,她们虽然大部分猜想的实在是不错,不过,其中有一张的来历,却是猜错了。 说到这张帖子的来历,就不得说说最近京城的舆论风向了。 虽然上次老太师、老郡主闹出的事儿动静不小,但这里毕竟是京城,公侯王卿的趣事儿、丑事儿什么时候消停过了?谈论这些,就是京城老百姓的娱乐生活。咱没那个富贵命儿,没能投到哪个王妃夫人的肚子里,总能嚼嚼舌根,过过嘴瘾吧? 继老太师、老郡主的事件发生后,又发生了诸如“某某侯偷养外室事件”、“某某将军的小妾偷人事件”“某某大人府兄弟争风事件”……一件件虽然不比上回的场面大,但胜在新鲜不是? 老太师、老郡主的事儿渐渐地平息了,而琼花宴的时日临近,这场盛事理所当然的成为了大家讨论的热门话题。 也只有因为老太太的丧事闭门锁户的红家浑然不觉了。 关于琼花宴的话题一个又一个,谁家小姐为了这,不惜请了谁谁谁花费数月做了什么衣服啦?谁谁谁打的首饰据说耗费了多少银子啦?谁谁谁…… 反正,一波接一波,最近最热的一波话题有两个。 第一个是“京城四大美人”是否能延续她们的不败传说,还是被隐藏未出的新佳丽所取代? 正文 79.第79章 琼花宴最热门的两个话题 要知道,虽然有不少人求一票而不得,但却也不是每个小姐都愿意抛头露面的。有些佳人自小就同世交家的公子定了亲事;有些性子淡泊,不喜这种浮华;还有些本身性格羞怯,不爱出风头…… 这些小姐,在京城也不在少数。 所以京城虽然以“京城四大美人”的名声最为响亮,但公认为不逊色于她们的千金也不在少数,比如说礼部侍郎的千金宁彩若就是其中一个,容颜美丽自然是不用说了,而且师从“琴仙子”,一手琴技出神入化,只怕就是“京城四大美人”中也擅抚琴的梅大小姐,与她相比也是有所不如的。 再比如翰林府的柳如是,容貌虽然稍逊一筹,但她却是出了名是气质绝佳、博学多才、风度礼仪无可挑剔的淑女。就连大兴王朝的第一古世家,有着千年历史传承的王家老祖母,和与王家齐名的谢家的当家夫人,被誉为“最完美宗妇”的林夫人,也对她倍加赞誉。要知道,这两家可是宿敌,虽因为世家的风范,不至于像市井妇人一般,做那种一个赞了谁,另一个就非得贬低一下的没品的事情,失了世家的风度,但这么抬举对方欣赏的人的事儿,也是少见。 据说,两家都有意为自家的曾孙、嫡子求娶柳如是,但因为翰林府的上官夫人同汝南王府过世的先王妃未出嫁时就是闺中好友,在她临死前,应允了她,待柳如是及笄,就为他们下定,成就姻缘。因此,两家只得作罢了。 这么一个人,“京城四大美人”就是在容貌上能够稍胜她一些,又有谁说能稳赢于她?毕竟,评选的那些夫人们看的可不仅仅只是容貌而已。德行、才艺、礼仪、风度甚至女工……综合素质,才是她们选择的标准。所以那个绸缎商的千金才无地自容,因为,到了那里,她发现,除了容貌,她无处可取。就连走路,同别个一比,都显得如此地粗陋,更不用说是其他的了。就算是她最为自傲的容貌,在别个女子的妆容、衣裳的映衬下,也显得那么得庸俗。而别人说的话,很多她都根本听不懂,更是插不进去。不需要别人说,在琼花山庄半日都未曾呆满,就来时志得意满,去时灰溜溜地无地自容,满腔的豪情壮志,化为无尽的悔恨。 宁彩若、柳如是算是虽未曾参加过琼花宴,但也颇为有名不逊色于“京城四大美人”的千金,另外还有些不为人知的,也未必就差到哪里去。京城藏龙卧虎之地,各家出色的女子都不少。 不说别的,就说传承了千年的王家、谢家,子弟向来不止是大兴王朝士子们是翘楚,出于巅峰的风景,他们两家的儿子如此出色,女儿难道会逊色到哪里去?就是你这么说,也没有人相信啊。 只是,他们的女儿却向来不大在人前出现,养在深闺,一直到嫁人之后,才会出现在人前。到那时,已经为人妇,自然不会有这等名声了。 王、谢家的女儿一贯如此低调,京城的民众们就不指望了。 倒是宁彩若、柳如是会否参与此次盛会,让人颇值得期待一下。要不然,每年都是同一批人站着那位置,未免有些无趣。 而第二个热门话题呢,就是最近传的沸沸扬扬,见了的人都说美得无人能与之争锋的,被冠为“京城第一美人”,甚至有人说是“大兴王朝”第一美人的红七,究竟是否会参加这琼花宴? 若是她不参加,这次的琼花宴必然大为失色。就是最终有了结果,也必然不想过去那般让人信服。毕竟,有幸见过红七一眼的人都信誓旦旦地说,红七的美绝对是远远超过“京城四大美人”的,甚至就是传说中的绝世美人洛神若是在世,想也不过如此了。其他再美的人同她一比,都不过是星星而已,如何能与皓月争辉? 说这话的若是一个也就罢了,偏偏是数钱数万个在传,有鼻子有眼的,渐渐的,整个京城就都在这么说了。 其实,真正见过红七的没几个,毕竟,当时虽然在场的人的确是多,可是,人挤人,真正在红府前头的,最多也不过几百多个吧,再加上红七出现的又就那么一会儿,也不见得就都看到了,最后能有个百来个就算多了。 可是,架不住人的虚荣心作祟啊? 一听说当时出现的是个绝世美人,虽然娶不着,沾沾关系也觉得备有面子啊。所以,一旦有人问起,只要是当初参与了那场乱局的,个个都是信誓旦旦地道:“那是绝对的美啊,肯定的美啊,当时一见,妈呀,你知道怎么啦?我当场就他妈地晕过去了。”“不信?不信老子跟你赌,这一次什么‘京城四大美人’啊,在她的面前全不够看的,怎么样,就赌家里的传家之宝?敢不敢?” 于是,一件本来就百来个人看见的人,就变成了京城公认的了。 这些话,自然一传二传,也传到了老太师、老郡主的耳朵里。对于自个儿外孙女的容貌,两老就在最前面,看得自然比谁都真切。不过,老太师别的方面挺奔放,这方面,却是极古板的,听了就很不高兴。没有出阁的小姐,被别人说三道四的,总是不大好听。以后要嫁人了,婆家也未必喜欢。女儿家,老太师觉着,还是低调一点好。尤其若是漂亮的程度也就罢了,偏老太师也见过了,那孩子生得实在是没有见过的好,这样名气大了,只怕未必是福。老太师本来是不大希望红七搀和这事儿的。 只不过后来老郡主气呼呼地回来说的一件事儿,让老太师也怒发冲冠了。 原来,老百姓虽然不管真的假的都买账,那些要参加琼花宴的千金小姐们可就不怎么买账了。基本上,既然参加这事儿,就是表面上装的再淡然,只怕骨子里都是极为好名好胜的。要不然,也不会搅合这事儿,乖乖在家里等着嫁人也就完了。 所以,听了这话,能淡定吗? 背地里,不少把红七说得极难听,说什么“红七绝对就是个土渣渣”,“跳梁小丑”,“马不知脸长”“不知天高地厚”什么的,还说红七绝对会做缩头乌龟,出都不敢出现在琼花宴丢脸什么的。 老太师一听,顿时怒了! 只有他骂别人的,什么时候轮到别人来骂他家的了? 可是这种事儿他一个老头子总不能冲去跟那些黄毛丫头对骂吧?老太师就是再彪悍,也做不出这种事啊,老郡主也是无可奈何。 最后,老太师一拍腿。 “你说她不敢去,老头在偏就让她去。去让你们这群碎嘴的小妮子知道究竟什么才叫不知天高地厚?” 如此,方有了那一张由太师府送来的帖子。 之所以也是深更半夜送过来的,却是因为上次老太师、老郡主在红七面前做了那么荒唐的事情,实在暂时没有勇气来认这个外孙女了,只能偷偷行事了。 这一段曲折缘故,就是红七再聪明,也是想不到的了。 毕竟,她现在连她还有这么一个外家都不知道呢! 而围绕着这两个热门话题以及琼花宴,京城的各个赌坊也开始热闹了起来。尤其是琼花宴开始之时,正是春闱将近之时,为了不耽误行程,和有充分的时间备考,不少士子都是提前数月赶来的,此时,大半都已经到了。 由来才子佳人配,这自然是他们除了****,最为关心的事情。若是此次得中,再娶个琼花宴中的如花佳人,双喜临门,人生得意事,莫过于此了。 这一段故事交代清楚了,再回到红七的买卖上来吧! 时间虽然紧迫,不过,汝南王的人办事的确利落,东西将将交出去,第二日,汝南王府就有了回音,派人送了个盒子来。 里头一叠银票,红七就让春风几个数了数。数完了,几个人呆了。一共两百六十万两。就是老太太留下的红家数代的积累加起来,也远远没有这个数啊。 这、这,几个丫头颤抖了、震撼了,哆哆嗦嗦地把这个数字报告给了红七。 结果,她们就见红七眼皮也不眨地拿了一百三十万两出来,依旧用盒子装了,叫人带了回去,转交给汝南王爷。 几个丫头嘴巴张得大大的,小姐,这不是几两,也不是几十两,不是几百两,甚至也不是几万两,几十万两,而是一百三十万两啊,你就这么随随便便就给出去了啊? 败家! 败家! 实在是太败家了! 尽管红七做出了不少让她们颇为震撼的事儿,但不得不说,这一次,红七让她们又大大地震撼了一次。 几个丫头有一种想要昏倒的冲动,只是,如今神经给红七养的有些粗,要晕过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 只能个个看着红七,好像看着个怪物一般。 红七却道:“放心,以后会再赚回来的。” 钱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有人,还怕赚不到钱吗?这回若不是有汝南王爷和红大,这些帖子在红七的手里,不过就是十几张废纸而已。但是,现在却眨眼之间,成了这前所未有的巨款。 这是天降的大好机会,红七看到了里头的商机,但若是没有人,红七能把它变为如此巨款吗? 不能! 她不知道京城豪商都有哪些,由来商人地位不高,所以,红大列出的值得注意的人物中,根本就没有写出来。 她手底下也没有能悄无声息办这事儿的人。若是漏了痕迹,不说有损红家的名声,就是那十几家送帖子的,也都给她得罪狠了。 因为有了汝南王这个人,这事儿才能成。 所以,不要说是一半,就是再多,红七也会给。 汝南王这边可不知道他马上就要有一笔巨款快进账了。 此时的书房里,汝南王正在写信,红大带着丫头,端了药给他。 正文 80.第80章 这样一个男人 汝南王见她来了,搁了笔,走过来亲扶了她,红大现在肚子很有些大了,再有两三个月,就要生了,行动就有些费力。 汝南王就道:“你怎么又乱跑了。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有什么事儿只管叫丫头来叫我就是了。若是不小心摔了可如何是好?” “老躺着床上,人都快发霉了。再说大夫也说过了,让我时时走动些方好,这样,到时候也好生些。娘也同我说过了,是这个理儿。若是一味躺在床上,胎儿长得太大了,又没力气,反而不好生。” “那你们几个要跟得紧些,不要让王妃摔了,知道吗?” 丫头们应了退了下去,留下他们夫妻两个。 然后,方才才一脸威严的汝南王朱振南闻着那药味儿直皱眉头。 “怎么又送药来了。我不是说了,都好了,不需再吃药了吗?” 红大也不回答,就摸着肚子笑吟吟地看着他,如同看个孩子。到了最后,汝南王没辙了,叹了一口气,强调:“最后一次,真的是最后一次。下一次,我可不依你了。” 说完,一口气把药灌了。 红大就掩嘴笑了,眼中有些满足。汝南王不喜吃药,除非病得倒下了,绝对不肯。就是不得已吃下了,等一能动,就又不肯吃了,所以,以前留下的暗伤才老是反反复复总不得好。红大以前说他多少次了,他老是随便应付应付,却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并不曾放在心上。说得多了,他又嫌烦。 还是红大有了身子之后,有一次他又如此,红大给他气哭了,说:“你老是如此,不把自个儿的身体放在心上。到时候孩子生了下来连爹也见不着了该如何是好?” 不曾想,这一回,朱振南却是沉默了半饷,最后默默地把药吃了。这以后,虽然还是不喜食药,但只要红大看着,他总是会吃的。难怪说,有了孩子才算是真正的夫妻。 两个人一个人吃药,一个人看着他吃药,在温暖明媚的春日午后,阳光淡淡地洒落,美好而温馨。 寒意来得如此突然,红大忍不住打了个颤。 “要变天了吗?” 她疑惑地抬起头来。 那一刻,红大呆住了。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白色的衣、白色的剑、苍白的肌肤,淡白色的唇…… 还有,白色的发! 在空中飘舞着。 仿佛雪花连成了丝,飘落人间。 方才明明还是温暖的春天,这时,好像冬天降临到了人间。 极致地洁白,极致的寒冷、极致的寂寞、极致地冷漠,……还有,极致地无情,当他看着你的时候,你无法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任何温度。 红大曾见过很多冷漠的人,比如朱靖寒,他也是极冷的,但再冷的,起码也还让人觉得那是人,但是,现在,红大完全感觉不到。 或者,那不是人,而是雪之神? 要不然,怎么能够只一个眼神,就让人,连从心里都冷了起来? 红大还在打量,汝南王却是猛地站了起来,惊喜地唤道:“无垢!”快步迎了上去,欣喜之极的模样。然而,即使权势赫赫的汝南王如此相待,那人的表情、气息也没有任何变化。 无垢? 听到名字,红大终于知道他是谁了。 他是汝南王一个老部下的儿子。那个老部下是为了救汝南王而死的,汝南王曾对那人的坟墓发誓,会像对待自己的儿子一般对待他。只是,无垢并不愿住在王府,他常年住在西山深处的一处山谷,数年难得出来一次。倒是汝南王,三不五时的就会去看他。 红大只听过他的名字,人却是第一次见到。万万不曾想过,是这么样的一个人。 红大不知怎么地突然想起了红七,不论是长相也好,气质也好,这两个人都没有任何共通点,但是,一个美到了极致,另一个,却是冷到了极致。 极端到,这样的人物似乎不应该在人间出现的感觉。 不知这么两个人站在一起,会是什么样的感觉?真让人有些好奇。只可惜这无垢人太冷,家世又不怎么样,却不是个好夫婿的人选。要不然,倒可以让汝南王帮忙撮合一下。 想着想着,红大突然失笑了起来。 前些日子,才笑某个要嫁女儿的,但凡看到个长的端正一些、年龄差不多的男的,都会想起自个儿女儿来。不曾想没过多久,自个儿竟然也有这个毛病了。 红大赶紧摇摇头,她才不过二十出头呢,别一天到晚同那些比自个儿年长的王妃夫人们打交道打习惯了,自个儿也染上这种老婆子的习气才好。那样的话,未免也太可怕了。红大决定,这几日多叫家中的几个庶女们过来说说话,也沾沾她们青春的气息才好。 同无垢打过招呼,红大就识趣地留这两个久未相见的人一起说话而,而她自个儿,则回避回了她住的院子。这一****的精神还好,红大也就没有睡,而是靠着美人靠,拿了针线,做着活计。她绣的是一个小肚兜,上头的寿桃绣得十分精致,活灵活现的,显然花了不少功夫。 其实,这些东西自然有针线房的人预备着,红大的几个丫头也帮着做了不少,尽够用了。只是当娘的心总是这样的,总想为自己的孩子做些什么。所以,只要有空,红大还是会亲自动手做些小衣服。 红大本来以为两人会说很久的话,不过,只过了一会儿,汝南王就命人来同红大说,叫她让人去打扫收拾一下吹雪楼,无垢会暂时在王府里住几天。红大就赶紧叫人去收拾了,并且再三叮嘱来要用心。完了,还特地过去检查了一遍。汝南王对此人如此重视,红大也不敢怠慢。 一切确认妥当之后,红大这才叫人通知汝南王。 汝南王回来得比红大预想得要快些,回来了之后,叮嘱红大,这些日子,府里要格外安静。尤其是吹雪楼,除了必要的打扫服侍的下人,等闲人等,不要靠近那里。另外,无垢食素。 “不需要替他办个接风宴什么的?” 红大关心地问道。 “不需要,无垢的性子冷,他不开口就不要打扰他就是了。对了,让人去通知靖寒一声,说无垢来了。他们两个的关系不错,无垢由他陪着就好。” 红大点头,然后,有些好奇地问汝南王。 “这个盒子里装的是什么?” 刚才看汝南王拿回来,她就有些好奇了。 汝南王这才想起还有这么一个东西,就示意红大:“你打开来看看。”红大打开,倒吸一口凉气。 “怎么这么多银票?” 汝南王就赞叹道:“你那妹妹,真是这个人物。你不是给我那些帖子吗?我托朋友去办,叫他弄好了直接派人给你妹妹送过去。一十三张琼花帖,一张二十万,总共是二百六十万,你妹妹叫他们送了一半过来。” 就是以汝南王府的富裕,汝南王的见识,见到这笔款子也是大吃了一惊。不过是十几张纸而已,红大拜托他卖的时候,他还有些怀疑,就是能卖出去,又能卖多少钱?若是红家真有经济上的困难,看在红大的份上,他也会出手帮上一把的。 只是既然红大开了口,他还是费了心,托了个做生意的朋友帮忙进行此事。万万没有想到,竟然卖了这样一笔天大的巨款。 真没有想到,那些豪商竟然肯出这么多的钱去买这么个东西。 汝南王简直是啼笑皆非。就这一笔,简直比得上汝南王那些铺子数年的进项了。一个年不过十四的少女,一日之间,就赚了两百多万。这种事儿,说出去谁能信? 红大也是吃惊不已,她是知道琼花帖很走俏,但在她想来,一张万把两银子也就顶天了,十三张,卖个十三万两的银子,红大也就十分满足了。现在,竟然一张就卖了二十万,红大的头有些晕,精神恍恍惚惚的。 汝南王也不叫她,刚才他的反应也和红大差不多。要说这么多钱,汝南王也不是没有见过。可是,一想到是几张破纸换的,他就很呆。要换了他,别说是二十万一张,就是一两银子一张,他也不会买。 不就是个什么琼花宴,值得吗? 这就是典型的饱汉不知饿汉饥的想法了。对有些人来说唾手可得,不值什么的东西,对有些人来说,就如同天边的云,摸都摸不着。现在二十万两一张,对那些豪商来说,算得了什么?这还是因为这次帖子数量比较多的原因,若是单只有一张的话,找对了人,只怕就是炒到五六十万,也有人牙一咬,买! 过了好一会儿,红大的精神才晃晃悠悠地回到了原处,精神还有些不振。 她这一辈子,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银票。汝南王府的家虽然是她在当,但主要管的也就是后院的这些事儿,她陪嫁的几个铺子,田庄,至于汝南王府真正的经济大权,是掌握在汝南王的手里的。以后,也只会传给朱靖寒。却是红大接触不了的。 红大有些虚软地道:“王爷还是赶紧拿去库里吧,放在这儿,我有点儿胆战心惊的。” 汝南王笑了,扶住了红大的胳膊,让她半靠在他的身上:“你收着吧!” “这?” 红大惊讶地看着汝南王。 “这本来就是你们想的法子,你们赚的钱,又不是府里的产业,没关系。我比你大,走的,说不定比你早。靖寒虽然不是个刻薄的孩子,可是,你进府时他也大了,同你不是一条心。我在的时候还好,我不在了,他不会少你吃穿用度,但别的,就不能指望了。你虽然也有几个铺子、田庄,但进益毕竟有限。这回既然有这个机缘,你这个妹妹也是个有心人,你就留下这些钱,作为以后的傍生之用吧。这样就是我哪一天闭眼了,这心里,也能稍稍放点心了。” 汝南王缓缓地说道。 “不,王爷你会长命百岁的。” 红大捂住了汝南王的嘴巴,眼中含泪地说道。 “傻瓜!” 汝南王喟叹,抚着她的长发,眼中有着浓浓的愧疚。当初一次偶然见了红大一面,就起了心思。他本是王爷,地位显赫,既然看上个女子,娶了过来便是了。却是不曾想这么多。但过了四十,头发也开始渐渐有些发白了,红大仍然如此青春美貌,汝南王渐渐就有些后悔了。当初只图自个儿一时的喜欢,却是没有想过,他若去了,没有人护着她,这往后许多年的日子,她怎么过?若是早知如此,当初…… 但若是没有当初,又怎么会有如今呢? 世上的人大都如此,情浅时,想到的多是自个儿。自个儿怎么喜欢怎么做,怎么高兴怎么做。 到得情深时,就会想对方多一些。甚至,会把对方看得比自己还要重要。 汝南王如今能替红大想到这些,可见对她的感情比起当初更为深沉了。 一对燕儿落在粉墙上,你啄啄我的羽毛,我啄啄你的羽毛,并排着靠着身子,不时啾啾地说着什么。 风吹得垂柳摇动,几只粉蝶在其间穿梭。 湖水荡漾,数对白鹅悠闲地游过。 忽然,桃花瓣如雨而下,粉色瑰丽如梦似幻…… 春天,真的来了。 那琼花山庄的琼花,不知可开了否? 正文 81.第81章 琼花宴之不同寻常的开端 琼花,又被人们称之为“情花”。 据说它只长于琼州,无法在它处存活。曾有人将它移植到别的地方,结果无一例外,短则数月,长则数年,一定会枯死、湮灭。平阳公主深爱此花,驸马为了博公主一笑,花费了无数人力物力,意图移植。只是,无论如何精心护养,最终,却都失败了。最后终于有人提议说,既然此花有情,难离故土,驸马若真有心,不妨连树带土一起移来,或可养活也说不定。 驸马听了,竟不惜花费巨资,连树带周围数丈的土一起崛起,用船运到了京都。结果太过巨大,却是进不了城门。 后来,更是为了此花,驸马散尽家财,在城郊划地方圆十里,历经数年,花费无数人力物力,最终建成了美奂美轮,堪称人间仙境的琼花山庄。 不知是有了如许多的故土,还是驸马的真情打动了它,这只长于琼州的琼花,竟然真的活了下来,并且在数年之后,终于开出了美丽的琼花。 最为诡异的是—— 就在花开的那一年,驸马死了。 人死了,花却每一年如期绽放,一年比一年来开得恣意,生机盎然,仿佛驸马的灵魂在守护着琼花,守护着公主似的。 琼花山庄的故事,是京城最为凄美的传说,比起话本里的那些传奇爱情故事,更让京城的少年少女为之心动,因为这是活生生得发生在他们身边的,并且,时间也并不久远。驸马过世到如今,也不过十年而已。 无数的京城少女在暗想未来的夫婿时,就是以驸马作为榜样的。若是能得如此痴情郎君,纵然立马死去,也再无遗憾了。 而更有一则传说,若是一对男女,在琼花树下结缘,必将受到驸马的保佑,能生生世世永结同心。 只是,琼花山庄是皇家领地,寻常人家,连接近亦不能,更不用说是在琼花树下结缘了。每一年,只有琼花开放的这一个月,琼华山庄才会打开它神秘的大门,能进入的,唯有执琼花帖的小姐,和琼花副帖的少年才俊。 如同琼花花期一月一般,琼花山庄亦只开放一月。 前二十日,只有收到琼花帖的小姐们才能进去;后十日,收到琼花副帖的公子们将进驻琼花山庄,开启一场场如梦似幻的宴会。 每一年,琼花宴或多或少都会成就几对姻缘,但也有不少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憾事儿,在这个只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年代,这个被众长辈认可的琼花宴,是极为难得的机缘,被戏称为最高相亲会。 四月初一,琼华山庄开启的第一日。 昨夜下了一沉春雨,虽不甚大,但到了今日,空气中犹带着润润的湿意,道路不见北方扑起遮天的尘土,两边的树木的叶子被洗的碧绿喜人,那叶子上聚集的水珠,晶莹剔透,风一吹,滚落风间,折射着晨曦,清新得醉人。 天将将明,日头都还未出,琼华山庄的外大门在轰鸣声中,缓缓地开启。 负责守卫的几个御林军军士一反平常拖拖拉拉的颓废劲儿,个个身姿挺拔,雄纠纠气昂昂地迈着大步,英姿勃发地朝外走去。 见了他们这个样子,一个老鸟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伸出长腿这么一勾。 一个菜鸟“扑通”就栽倒在了青石板铺就的路面之上。菜鸟一下子跳了起来,边拍着今儿个新换的御林军服,怒视着踢他的人。 “姚健,别******以为老子以前任你踢你就以为老子怕你你了。告诉你,今儿个谁敢弄我,我就跟他急。妈拉个巴子,不爆发就不知道老子武田也不是好惹的是不是?” 面目秀气的武田怒视着英姿勃发,五官极具男子气的姚健。 姚健是他们几个中资格最老的,也是几个的头领,几人平常都扶他,什么都听他的。不过,今天却是大大的例外,谁动他都不行。 武田的眼都红了。 姚健万分鄙视地看了武田一眼。 “兔崽子,你撅个屁股哥都晓得你在想啥。做你的白日梦吧,那些小姐们不过就从这里经过那么一下下,她坐马车里,长啥样你都看不到。你长啥样,她就是看了,也根本就记不起。整这个鬼样子给谁看呢?还是脚踏实地地过日子,赶紧叫你娘给你定门亲事吧。我看上次给你捎衣服过来的那姑娘就不错。” “要你管!” 武田脸红了,也没空跟姚健吵,爱惜地拍着身上的衣服。 姚健摇摇头,懒懒地道:“好了,别装这副鬼样子了。跟你们说,那些小姐们都住在城里,起来梳妆打扮,用早饭,辞别家人,到的早的,也差不多辰时末才过来。晚的住的远些的附近县里的,到下午未时来的都有。现在这时辰还早着呢!” 这话刚一落,顿时方才还站得笔直的几个立马就散了架,连同刚才那个武田。一直维持这种姿势也是很累的。平常在这么个闲得半个人都没有的地方当差,有没有前途,谁会太过认真? 只这么一会儿,肌肉都开始酸痛了。 众军士一下子这里歪一个,那里靠一个,不成人形了。 就在这时,哒哒哒的马蹄声由远而近,众人会过神来,马车已经到了近前。还有数米的时候,马车夫一挥鞭子,稳稳地停住了马车,跳了下来。 微微躬身,在马车车厢旁恭敬地道:“小姐且稍等,待我去问问这些军士,再来回禀小姐。” “嗯,麻烦你了。” 车厢里传来动人的女声。 方才还东倒西歪的众军士们,顿时像打了鸡血似的,一下子跳了起来。只是,因为太匆忙了,一个不小心,脚踝那里,“咯噔”一声,一个和另一个撞在了一起,还有一个更惨,不知怎么地,撞在了门框上,“嘭”地一声巨响,然后,两眼冒金星,身子软软地划倒,嘴边还带着傻笑做梦似的呢喃着:“真、真好听。” 大门前乱成了一团,马车夫见了,忍不住眉头微皱。 方才过来的时候,就看到防备十分松散了,现在,更是不成个样子。让小姐在这样的守卫下过上二十来天,实在是让人不太放心。但也没有办法,谁叫能进去的只有持有琼花帖的小姐,甚至连丫头也不能带,更不用说是男的了。 马车夫强压下心头的不满意,带笑问道:“我家主人是来参加平阳公主的琼花宴的,这是请帖,请问?” 不一会儿,就有马车夫和宫女前来,引着马车往里而去。 马车夫赶车的架势十分老道,宫女也十分不凡,毕竟是宫里的,气质都与众不同,马车夫终于感觉到了什么叫皇家气派,不过,一回过眼,又看到那群好不容易将将站好,衣服上的灰都还没有拍干净的御林军,顿时,幻灭了。 招呼都懒得打一个,马车夫只留给他们一个鄙视的眼神,跳上车,一挥鞭子,绝尘而去。 被鄙视了! 被彻彻底底地鄙视了! 被美人的马车夫彻彻底底地鄙视了! 风过,吹落大门边树上的雨水斜落在他们的脸上,顿时,拔凉拔凉。众军士先是沉默、沉默,突然,不只是谁率先朝姚健扑了过去。 “你丫是谁说的到了辰时末才会来的?” 他们与美人的邂逅计划,就这么生生地给没了!一段传奇的开始,就这样在鄙视中开始,在鄙视中结束了! 悲愤的众军士狠狠地将姚健压倒在地,海扁、海扁,生成猪脸一个。而姚健则觉得冤枉无比,以往的几年全部都是这样啊,他怎么知道今年会来这么一个奇葩呢? 姚健仰天悲唱。 冤!冤! 我******比窦娥还冤啊! 经过了这么一出,众御林军破罐子破摔了,群架之下,没有谁能是完好的。不过,都招呼在脸上,还是可以看到某些人暗藏的卑劣意思,把这个小白脸的脸弄残了,说不定我就出头了,所谓的美,要在映衬之下,才格外地突出啊!只可惜,害人之人,人必害之,最终的结果就是,没有一个人的脸是完好的就是。 之后,众军士带着一张猪八戒的脸,和一副花美男的身躯,个个精神抖擞地执行任务。虽然我们很丑,可是我们很温柔。 不都说“好女配赖汉”吗? 说不定,美人们就被我们这丑丑的温柔给征服了。不到最后关头,闲了一年,好不容易有点盼头的他们是不会放弃的。 只可惜,他们个把时辰是百费功了,再也不曾有一辆马车提前到来。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在这届琼花宴之后,有几个“最”在京城里流传开来,其中的一最就是,这一届负责护卫的御林军,尤其是在大门的那几位,拥有史上御林军最丑的面孔,丑到人人都有一张鼻青脸肿的猪脸,被称之为“八戒兄们”。也不知道之后,还会不会有哪个姑娘还有勇气不怕被人取笑敢嫁给这些八戒兄们啊? 这是琼花宴的第一位来客到来的过程。 序幕正式打开,精彩就在后头。 正文 82.第82章 琼花宴之百花绽放 天色慢慢地光亮,春天的日头和煦而不刺眼,洒落淡淡的柔和的点点光雨,带着雨露的绿叶在发光,而琼花山庄聚集的人也越来越多了。 这是来看热闹的附近的老百姓们,有些还熟练地摆起了茶摊,点心摊,最多的还是头花摊,胭脂摊,风筝摊……就好像赶市集一般,这也成了每年的惯例了。 哥哥带着弟弟,姐姐带着妹妹…… 来的多是附近的百姓,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特别的热闹。虽然知道很难见到那些美丽的小姐,毕竟又不是院子里的姑娘,怎么可能你想看就看?不过,见见那些俏丽的丫环也不错啊。就是寻常人家的小姐,有的也赶不上人家身边的一个丫头呢! 除了些附近的乡民,还有些人也十分抢眼。 那就是身着各色长衫,散发着斯文气息,自诩为才子的三五成群的书生们。京城几个最为有名的书院,都在城外,离这琼华山庄也不算太远。每到这个时候,也是几个学院以文会友的活动,最为频繁的时候。至于地点,当然就是在这琼华山庄周围的一亩三分地儿。 甚至许多外地远赴京城赶考的才子们,也有不少从埋头苦读中走出来,美其名曰在考试之前散散心,清醒清醒头脑,以最好的状态来迎接这人生最重要的这一次挑战。 当然,这样的活动少不了做做诗啊什么的。 别说,每年还真传出了不少优秀的作品,毕竟,能够来考进士的,基本肚子里还是有些水平的,更有不少惊才绝艳的才子。 平阳公主对于才子也是十分欣赏的,若真是有人做出出色的作品,入得了她的眼的话,她从来都不会吝啬一张琼花副帖。 这也是这些家世不够的才子们唯一能亲近这些名门小姐的机会,因此成就的姻缘也有不少。 西山书院离琼花山庄不过十里之遥,该院的学生自然也不会错过这样的盛事。他们穿着绣着西山书院标记的月白长衫,个个若人中之鹤,吸引了不少姑娘们的视线。 “看看看,是西山书院的,他们来了。” “是西山四杰吗?让我看看,快只给我看看。” “美得你,这才第一天,人家怎么会出现?你以为人家跟你们这些傻小子一样,只看看那些小丫头就满足呢?人家跟你们可不一样,怎么会第一天就来呢?只怕都等着明日开始的琼花擂呢!” “琼花擂?什么是琼花擂啊?” “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一一跟你说,只怕明年都说不完。看着吧,到了明天你就知道了。” “瞧那衫子,听说只要通过了考试,就每人四套呢。穿着多神气。” “唉,如果我也能考上就好了。” 众人忍不住感叹,西山书院是京城最大最为有名的四大书院之一,另外三座书院分别为东岭文苑,南溪秀馆和北泉经阁。其中,南溪秀馆只收女子,京城有名的才女翰林府的柳如是就曾是这里的学生,被誉为这里最为出色的一个。要不然,柳如是为人如此低调,也没有做过什么轰动的事,也不至于会弄得名满京城了。 被众人用如此艳羡的目光看着,西山书院的众学子更是春风满面,只其中一个比众人高大约半个头,身材修长而矫健,面目英俊、肤色微黑的少年,却是皱着一对剑眉,看起来心情不怎么好的样子。 偏他旁边的同窗似乎没有发觉他的糟糕心情,还特特地叮嘱于他。 “书瀚兄,好好看着,千万不要把那‘京城第一美人’的红家小姐给漏掉了。我今天可全是冲着她来的。” “对啊,书瀚兄,我们可全指望你了。谁叫你同那红七小姐都是清河县来的呢?除了你,靠我们自己,就是给我们一百年,我们也找不着啊。” “就是、就是,书瀚兄。对了,你父亲不是清河县的县令吗?这么说起来,你应该也见过那红家七小姐吧?怎么样,长得是不是真如传说中的那般漂亮?” 被簇拥在中间的正是梅书瀚,他被送到京城的书院来读书,本来大贾氏的愿意是让他能忘记同红七的恩恩怨怨,却不曾想,红七竟然也来了京城。 因为同窗的问话,红七的身影浮现在他的脑海中,隔了数月,要具体想起来红七长什么样子,梅书瀚已经完全想不起来了。可是,当时见到红七的感觉因为回忆,似乎又复苏了起来。心脏似乎被一只手给紧紧地抓住了,用力一揪,好疼。不曾想过,竟然会有人美得让人觉得心都疼了。 可是,再怎么美又怎么样,心那么毒,害的人更多。 梅书瀚的眼一冷,红七,师兄的仇、小姨的仇,这些,我一定会向你讨回来的。你现在就笑吧,笑得越得意,到时候,你就跌得越惨! 这时,有人惊喜地叫道:“快看快看,有马车来了。” 此时,将将到了辰时末,巳时初。 今天的第二辆马车,众人眼中的第一辆马车,终于施施然、慢吞吞地在万众瞩目中,到了。 “好咧!” 不知是谁开始,先是稀稀落落的,慢慢地越来越热烈,漫山遍野地响起了掌声,让这一处常年寂寞的琼花谷都开始沸腾了起来。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正缓缓进入的第一辆马车之上。 当然,没有人敢捣乱,因为这个时候,京卫府已经出动了兵士沿着琼华山庄大门外的道路两边一直排到了连着官道那里。 而在京城城门外到连接琼花谷的官道,更是有许多小队在巡逻,若是有什么状况,第一时间就可以赶到。 要知道,这些与会的千金,哪一个不是身娇肉贵的,若是有个闪失,那笑话可就大了。参加皇家公主的宴会,却出了事,说出去,皇家的威严又在哪里?就是各个千金的父族长辈不去打招呼,公主不发话,京卫府又敢置之不理? 在京城,做他们这一行,要的就是防患于未然。 真等出了事,那就等着丢帽子吧,搞得不好,说不定命都没了。所以,能坐在这个位子上的,都十分谨慎。宁可草木皆兵,也不可事后后悔。有些事,一旦发生,是无可挽回的。 因此,京卫府出动的,都是精英,不带一个老弱病残的。 人群不停地向前挤,却是没有一个能突破他们的封锁线。 在众人眼巴巴的眼光中,马车不停地前移,终于,到了琼花山庄的大门前,前来接应的马车夫和宫女已经在等候了。 俏丽的小丫头已经从马车上下来了,并伸出了胳膊,去扶小姐下车。 小姐半探出头。 “唉!” 众人长叹。 面纱,又见面纱! 他娘的,他们是冲着人来的,谁要看什么面纱啊? 众人无比郁闷。不过,幸好这种事儿,经历多次,他们早就已经习惯这种打击了。故此,叹了口气之后,众人也就该干嘛就干嘛了。 比如,把眼光移到了丫头的背上,一会儿送了小姐回过头来,正好看个真切。看这身段儿,柳条似的,绝对是个美人胚子。 就在这时,突然风一吹。 “啊,小姐,你的面纱……” 丫头惊叫。 因为这偶然的春风,琼花宴第一次出现了闺秀的面容被外头的人看到的事件。在那小姐离去许久之后,有人呜呜地道:“看到了!看到了!等了十年,终于看到啦。” 旁人惊诧地看着他。 老兄,你该有多执着啊???貌似琼花宴到如今,不过也就举行了十年而已。老兄回答:脑残粉的心思你不懂。 而已经入庄的小姐听着外头感谢老天、感谢春风的声音,嘴角微微地弯起,露出个得意的笑容。 “白痴,本小姐就是老天。” 这话,外头的众人自然是无法听到了。 这巨大的声响,自然也传到了宫内,平阳公主听到了,嘴角微微一笑,客气地对坐在对面的一位衣着朴素,面目秀雅的三十许的妇人道:“今年,一切就拜托您了。” 妇人笑道:“哪里的话,托公主的福,能来见识见识这京城闺秀们的风采,我们是求之不得呢,该我们向公主道谢才是。” 即使是在当朝公主的面前,妇人也是不卑不亢,十分自然,并无半分战战兢兢的模样。不说别的,单这一份大家气度,也十分不凡了。 这妇人,又是谁呢? 有了开始,接下来的就快了。陆陆续续,三百六十九张的琼花宴的主人都赶到了。像第一辆马车那样机缘凑巧的好事,自然没有再发生过。毕竟大家小姐的容貌,岂是可以任凡夫俗子窥探的? 不过,这一届琼花宴的第一天,倒是真出了几个十分与众不同的人物就是。 第一个,自然是那不小心失了面纱的少女。众人皆称赞她如同白雪一般,纯真美丽,让人爱怜,眉间一点朱砂,恰若雪中红梅,惊艳绽放。甚至有人拿她和红七、“京城四大美人”相比,说她的美貌必然不逊色于她们。 第二个,是一个骑着白色骏马、带着斗笠的红衣少女,马白如雪,人红似霞,如同一只红鸟,惊艳地飞驰而过。却是无人知晓她是谁个。 第三个少女,也不知其来历,丫头扶着她下来的时候,她不成人形地倚在丫头的身上,脑袋还一点一点的,明显好梦未醒,惹得众人哄堂而笑。 第四个却是个带着黑色面纱,穿着黑衣黑裙少女,她一出来,不知为何,众人都感觉心肝儿那么一颤,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会发生了似的。 由于她们的出现,这一年的琼花宴可以说是开门红了,第一天就提供了如此多的谈资,却是历年少见的。 只是,一直到了夕阳西下,最后一辆马车也缓缓驶入了琼花山庄,直到,琼花山庄的大门缓缓关闭,西山学院众人心心念念来看的红七依然不见踪影,令人失望不已。 “书瀚,那红七真的没有来吗?” 众人不死心地问。 梅书瀚摇了摇头:“不知道,太多了,我也搞不太清楚。”梅书瀚模模糊糊地道,心里却十分确定,这些马车里,绝对没有红七。 那女人,竟然没有来? 算她运气好,逃过了这一回。 关心这个问题的,梅书瀚他们不是唯一一个。并且,关心的程度比他们有过之而无不及。 正文 83.第83章 琼花宴之众里寻她 这些人,不在别处,却是在琼花山庄的里头。 随着越来越多的少女们入住琼花山庄,红七的名字也被越来越多的人提起。都在私下里悄悄地同私交比较好的朋友互相探问,可有发现姓红的小姐到了? 看来,虽然不过是些老百姓瞎封的,没啥官方有力人士的认可,口碑不够硬,但这全京城到处疯传的这“京城第一美人”的头衔,还是刺痛了不少人的眼啊! 只是,问来问去,确实是没有一个人听说过来了这么一个人就是,直到最后,琼花山庄的大门都确确实实地关了,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第一日,是集合日,若是落了锁还没有来的话,那就失去资格了。即使明日、后日赶到了,执着琼花帖也不可能再进来。 这么说的话,难道,红七真的没有来吗? 也许,她根本就没有拿到琼花帖,不然,没有不来的道理。不少人的心中有了这样的猜测。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毕竟,琼花帖去年五月底就已经发出了,红家却是今年初才来的京城。这个时候,琼花帖大都已经名花有主了,就是汝南王府地位显赫,她那个当王妃的姐姐肯为她出力,但别人也未必肯相让。毕竟,能有资格拿到的,都不是普通人,就是比不得汝南王府,也不至于畏惧得要让出来。肯让,也是看交情罢了。 有人心中庆幸暗喜,如此也好,正好少了个竞争对手。 有人惋惜,这热火的“京城第一美人”都没有来,就是最后有了结果,只怕也难让京城的百姓心服口服,总是不能完满。 却有些知情人在心中暗自冷笑,她们却是知道红七是有琼花帖的,但她却好像仍然没有来这里,这就说明了一切。 宜霜馆 知情人上官蓉就不屑道:“哼,传得神乎其神的,原来不过是个浪得虚名的跳梁小丑罢了。也亏得她有自知之明不敢来,若是来了,哼,定要让她知道什么叫自惭形秽!” 她来自赫赫有名的定国公府,身份高贵、容貌过人,向来就是天之骄女,光芒无人能挡。去年琼花宴时,适逢一场大病,未能参与。今年雄心勃勃而来,什么“京城四大美人”的蒋家小姐、周家小姐,她都未曾放入眼中,区区红七,不过是个乡下的土妞,也敢来同她争光彩? 上官蓉势必要让她们都成为她的踏脚石。 唯独表姐柳如是和侍郎府的宁彩若两人却是让她有所顾忌,柳如是博学多才,上官蓉虽然自傲,但学问方面还是自知不如有个翰林爹的柳如是的,没办法,人家家学渊源,从小就有状元爹爹的教导。这样的条件,谁个比得?不过幸好柳如是的容貌稍逊一些。 只是上官蓉很有些想不通,柳如是已经有了准夫婿的人,还来这里与她们争这个干嘛?知道柳如是也来之后,上官蓉的心里隐隐是有所不满的。 而宁彩若更是一大劲敌,才色双全,一手琴技无人能比,实在不能小视。不过还好她与那周家议婚不成,周家反而选了红七。从此成为了京城上流圈里的笑柄。就是宁彩若这回也与她同列入“京城四大美人”了,顾忌她的名声,她也绝对不会是榜首才对。 至于原来的“京城四大美人”,上官蓉都见过,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她的容貌并不逊色于那四个人,才情也在仿佛之间,偏她可是国公之女,那几个最为尊贵的蒋三小姐也不过是个侯爷之女,如何能与她相比? 上官蓉雄心勃勃,这一届琼花宴,注定了只有她上官蓉才会是最为耀眼的。 固然上官蓉做此想,但哪个来了这里的,肯甘心给别人当配角的呢?都在暗中摩拳擦掌,等待着一决雌雄,来个一举成名天下知。 众多美人风云际会,暗潮汹涌,一场好戏上演在即。 不过,里头也不是没有例外的就是。 比如,幽兰小筑的这两位,其中一位娃娃脸的女孩,不停地哀声叹气,外加嘟着个小嘴,怏怏地苦着一张小脸:“怎么会这样啊?那红七怎么会不来呢?这样的话,我不就白跑来一趟啦。这无聊的三十天,要我怎么过啊?” 吴群群痛苦地哀号。 去年她娘就追着赶着她来这琼花宴了,吴群群可不愿,不是一天、不是两天,而是三十天啊!要她装模作样三十天,还不如一刀把她给砍了算了。 吴群群自个儿清楚自个儿的底细,完全不是那种笑不露齿、行不摇裙的大家闺秀范儿。 所以,不论她娘怎么威逼利诱,她都打死不来。她娘也知道她的个性,也不敢硬来。要不然,到时候她一个忍不住,在众目睽睽之下爆发,那这个脸,可就丢得大了。 这回,吴群群在听了越传越盛的红七的“京城第一美人”的名声后,心里跟小猫抓痒痒似的,实在是忍不下去了。一听有人说,红七也可能会来,吴群群就硬拉着柳如是也一起来凑这个热闹了。 喜得御史夫人不行,还端着脸同她约法三章,她也不求吴群群在这里扬眉吐气,得个什么“京城四大美人”的名号,只求她一件事,这二十天,一定要规规矩矩地给她装淑女,不许做什么爬树抓狗的丢脸事情,要不然,就是把那琼花帖撕了,也不会给她。 吴群群纠结了许久才答应了这个条件而来,哪晓得,红七的影儿都不知道在哪里。牺牲如此之大,却连半点儿回报都没有,难怪她现在跟只蔫茄子似的。在看一眼温柔沉静地在她旁边安静如水地绣着花的宁彩若,吴群群扁了扁嘴,含泪大声指控。 “彩若,你都不听我说话!” 宁彩若这才抬头,安抚地摸了摸吴群群的头。 “怎么会,我都听见了,不就是说没有听到红七小姐的消息吗?放心,她定然已经来了,只是还没有人知道她住哪儿罢了。你想想,琼花山庄这么大,方圆十里,足足抵得上一个不小的县城呢!出个门,都要坐马车的,今日才刚来,又要收拾行李,又要吃饭,个个都忙,哪有可能每一处都去瞧。那红家小姐又刚来京城,也没有什么亲朋故旧要拜访,若是她在自个儿的住处不出来,谁个知道她来了?到了明日,一切自见分晓。明日可是那四个人作东宴请我们呢,到时,所有的人都会来的,自然能够见着。” “那倒也是。” 听宁彩若如此一说,吴群群神情微微振奋,无论如何,只要有一丝希望,她也不想相信这一回她是真的白来了的残忍事实。 “真希望明天快点来啊!” 吴群群拖着下腮期盼道。 宁彩若看着她纯真的眼微微笑。 像群群这样心如赤子,只有纯粹的爱美之心,没有丝毫嫉妒之心的女孩子才能够在这个时候如此不介怀吧?别的人,这个时候,为了不被别人抢走风头,不知道紧张成了什么样子。 不过,群群虽然不在意这些,宁彩若却是要为她费心一下的。 这回来之前,吴群群的娘御史夫人特特找到了宁彩若,再三嘱托,把吴群群托付给了她。 群群的年纪比宁彩若还大一些,却因为年纪还小时为人单纯,行事不慎影响了风评,如今到了出嫁的年龄,婚事却成了个大难题。 差些的御史夫人看不上,不想委屈了自家闺女,好些的人家却又看不上吴群群。 若是能让吴群群得那些夫人的青眼,事后说上两句欣赏的话,对吴群群的婚事也许会有莫大的帮助。如果吴群群能在琼花宴上,和哪个公子看对眼了,那就更好了。 吴群群帮了自己许多,宁彩若也想为吴群群能做些什么。 这才是宁彩若之所以被吴群群说动来此的原因,要不然,经历过了周三公子之事,这种过于热闹,易被人指指点点的场合,她是不愿意来的。就是宁彩若的娘也不大愿意她过来掺和。 才名、美名宁彩若从来都不缺,就是最后入选,对宁彩若也没有什么好处;若是落选了,反而更易让人落井下石。 只是为了吴群群,宁彩若还是来了。 不过,红七真的来了吗? 虽然如此安慰吴群群,但宁彩若心里其实并无把握。就是她,因为一向都不参加琼花宴,后来因为吴群群,临时要来,都差点儿弄不到琼花帖。还是母亲的一个手帕交的女儿一时贪嘴,吃多了辣子,结果脸上长了许多痘痘,根本无法见人,更不用说是来在琼花宴了。这才将帖子给了她的。 这般的巧事,实在是难得。 希望那红七,真个来了才好。要不然,依群群的性子,失望无聊之下,说不定直接就嚷嚷着要回去了。到了那时,宁彩若怕自己是拦也拦不住的。 “她一定来了!” 别人都认为红七很有可能没有来,不论是希望她来的,还是不希望她来的,根据目前的情况都做出了这么个判断。 但有一个人,却在没有见到红七的情况下,做出了这么一个结论。 并且无比地肯定。 斩钉截铁。 溪汀,翰林府小姐柳如是对好友西门霜如是说。 正文 84.第84章 琼花宴之西门霜的赌局 溪汀 顾名思义,就位于一条弯弯曲曲的小溪旁边,芳草满地,不远处,几间围着篱笆的茅屋掩映在几颗枝叶繁茂,树冠巨大的大榕树之下。 几只鸡鸭悠闲地在院子里漫步,小溪里头,可见一条条或红或黑的鱼儿悠闲地在水中游着。 在这公主别庄,竟然也有如此具有乡野之气的自然所在。 溪边,明明没有下雨,柳如是和西门霜两个却像两个老渔翁似的,戴着斗笠,手里各执一根钓竿,正坐在溪边的石头上的小凳上,边钓鱼边说话儿。 看两人旁边的小桶,里头不少鱼儿活蹦乱跳的,看起来,收获可真不小。 不过,这倒是不能说明两人的水平多高,只因—— 这时,只见西门霜抖手洒落一把鱼食,顿时,一群鱼涌了过来,争相夺食。西门霜手中的钓竿又是一沉,她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唉!又有鱼上钩了。” 这般钓鱼法,除非是个傻子,不然,哪有钓不上的? 明明有鱼上钩,西门霜却一副无限忧郁的样子,手里一拉,钓竿划过长空,一条鱼啪地落在了岸边,自有宫女过来收拾。 西门霜把钓竿一扔。 “不钓了,不钓了,在这里钓鱼一点儿挑战性也没有。这叫什么钓鱼啊,直接叫拉鱼好了。” 说着又对宫女抱怨道:“非鱼啊,你们这样是不对的。把鱼都养这么傻怎么行?下次同你们公主说说,还是换个法子吧!就是野养也比这样好啊。要不然,老是钓傻鱼、吃傻鱼,这人都变傻了。” 名叫非鱼的宫女就抿着嘴儿笑:“要说得西门小姐去说才行,我不过一个粗使宫女,连公主的面儿也见不着呢。” “话说,非鱼,你这样也太没有上进心了,这就是你为什么到现在还是一个粗使宫女的原因啊。” 西门霜摇头叹气,一副失望之极的模样看着非鱼。 “难道你就一辈子都只想做个粗使宫女,然后等着到了年龄,放出去年纪一大把成了老姑娘,配给个老鳏夫过一辈子了吗?你的人生就这样,你甘心吗?非鱼,我说的不仅仅是鱼啊,我这是给你一个同公主接触的机会啊,你,难道连这也不明白吗?人,要懂得抓住机会,才有成功的可能。只是呆在原地,一辈子也不会有什么出息的。现在还好,等再过几年,你的年纪也不小了的时候,到了那时,会如何呢?你,不可能在这里一辈子,就没有想过出去之后会如何吗?” 非鱼脸上的笑收了起来,有些不知所措,心里又有些迷惑,有些警醒,有点深思。 以前,她真的没有想那么多,成为宫女,被分派在这琼花山庄的溪汀,这里一年到头,只有一个月需要精心点,平时,并没有什么事儿,也没有人管,自由自在的。得过且过,这样的日子也是不错的。 但以后,以后会如何呢? 非鱼突然有了种危机感。 柳如是这时打断了非鱼的思绪,笑道:“非鱼你别理她。她这个人毛病多,尽喜欢胡说八道,你真信了她的话就完了。这回她嫌鱼多了,你真照她的了;下回她就又嫌鱼少了,听她的,就没有止境了。时候不早了,今儿个也差不多了,非鱼你把这些鱼留两条收拾一下,晚食就吃鱼,再弄两个素菜,一个汤就好了。剩下的,就都放了吧。” 非鱼就应了一声,果然挑了几条肥些的,其余竟都放了,拿着去厨房收拾了。只是,看那模样仍有些恍恍惚惚的。 看来,西门霜那一番话对她的冲击不小。 她不见影子了之后,柳如是才不赞成地看着西门霜:”她过得好好的,你又何苦说这些来搅乱她的心绪?由来知足常乐,人本分一点,虽然没有天大的造化,但也不会招来天大的灾祸。若是她由此真生了野心,只怕于她非福而是祸。毕竟,有些福分,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承受得住的。到时,她若出了事,你真能心安?” 西门霜却不以为然。 “菩提本非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如果她完全没这个心,我无论如何说,她也不会动心;如果她心里本来就有这个想法,就是我不说,总有一天,她自己也会走到那一步的。祸福无门唯人自招,一切决定终归在她自己,好也罢,坏也罢,如何赖得旁人?” “话虽如此,霜儿你这样蛊惑玩弄人心,终究不是正道。” 柳如是摇头。 西门霜却傲然而笑:“正道、邪道谁来划分?依我说,成者为王,败者为寇,是非黑白,从来都由成功者定论。先祖皇帝弑兄杀弟登临大位,后世又有谁敢说半个字?还不是说他是前世未有,后世难寻的千古明君。我向来见如是你是个不同寻常的,什么时候也学得这一肚子的酸腐气息来?” 见她如此,柳如是微微一笑,也就歇了心思。 西门霜痛快说完,也有些后悔方才说得太过。一般的女子心眼太小,蠢得只晓得打扮争宠思春,她根本就懒得理睬,也就柳如是也是个闺阁之中有见识的,能说得上话。就是意见不同,方才也不该说得这么过火的。 她忙转了个话题,装作好奇地问道:“如是你如何知晓,那红七定然已经来了?” “因为她是红家的家主。” 柳如是吐出几个字来:“红家小姐可以不来,但作为红家家主,这般大好机会,若是畏惧不来。那这个红家,也就没有什么看头了。” “什么?你的意思是这红七竟然是红家的家主?这件事,我怎么没有听说?” 西门霜这下真正地好奇起来了,赶着柳如是细说,也顺便把刚才的一段揭过了。 其实,红七是红家家主的事儿,朱雀巷里的人家几乎都知道了。不过,这里多住着文臣,而西门霜却是西川王之女,属于勋贵圈子。他们大多住在宫城里头。圈子不同,消息渠道也就不同。 本来汝南王府同他们住得倒不是很远,只是红七还没有登过汝南王府的大门,红大有孕也不大出门,红七成为家主的事儿她也有些顾虑,因此也没有说,导致了对于这件文臣家里头几乎已经遍晓的事儿,她还是头一遭听说。 听完,西门霜眼中光芒大盛,笑看着柳如是。 “我就说嘛,你怎么会对这种事儿感兴趣,原来是为着她?” “我们要不要来打个赌?这一届的榜首,是你、是我,或者,会是她?” “那蒋三、梅大、梁二、周大几个呢?” 柳如是笑问。 西门霜不屑一顾:“她们几个也就能在那些土鸡里蹦跶蹦跶,充其量不过是比土鸡好些的山鸡罢了,孔雀都算不上,偏还自个儿把自个儿当凤凰呢。” 看样子,对于原本的“京城四大美人”,西门霜根本没有把她们当根葱当根蒜。不只她们,除了柳如是,其他所有人,都根本没有被西门霜放在眼里。那些眼里只有些小情小爱,一辈子就是相夫教子争宠的女人,她根本瞧不上。 现在,多了个红七。 能够不顾舆论、非议,敢做人不敢做之事的女子,别的不说,至少这胆量应该是有几分的,值得期待一下。 希望不要令她失望才好。 好不然,这琼花宴也未免太让人觉得无聊了些。 红七,明天,就让我们来瞧瞧你究竟也不过是只与众不同了些的土鸡、山鸡,还是一只能够翱翔九天的凤凰呢? 我西门霜拭目以待。 红七没有辜负西门霜的期待,甚至,比她期待得还要来得更快一些。在所有的人都意想不到的一个时刻,正式登场,搅起漫天的风云,让所有的人黯然失色。 甚至,西门霜! 这却是连此时的西门霜,也不曾想到过的。 若是早知如此,这一届的琼花宴还会有几人来参与,敢参与? 当明月升空,便注定了是群星失色之时。即使,最为耀眼的金星,也只能无可奈何或是退避,或是成为那璀璨明月的背景罢了。 而要提到红七的登场,就先不能不提到一群人。 虽然西门霜没有把作为上两届的胜利者的那几位放在眼里,不过,这也只是她的一家之言罢了。别人,可未必同她一样。 其他人说不好,但最起码,有这么四个人,他们是绝对不会这么想的。 他们不是别人,正是连续两届琼花宴的魁首们,被普通老百姓誉为“京城四大美人”的威远侯府的蒋三小姐蒋丽华、淮南伯家的梅大小姐梅自芳、梁御史家的梁二小姐梁云云以及周尚书家的周大小姐周紫华是也。 不管资质如何,就是普通人,只怕也没有几个会自认为自己是土鸡的,更不用说,在一般人眼里,出身高贵的她们了。 当然是当之无愧的凤凰了。 而她们,作为上两届的胜利者,明日就要迎来别人的挑战,尤其还有柳如是、宁彩若这样有着鼎鼎名声的强而有力的竞争者。 她们现在又在哪里,在做些什么呢? 正文 85.第85章 琼花宴之玉人楼 有明月, 欲登楼。 玉人当居玉人楼。 琼花山庄方圆十里,房舍众多,每人单居一处都能空下不少,比玉人楼更好的也不是没有。可是,想住玉人楼的却着实不少。 不为别的,只为这“玉人”两字,就值得一住了。 因为琼花帖并不具名,所以,会来什么人预先都不知道。琼花山庄也并不根据来者定下住处,只把一份图册交给你。上头有琼花山庄的居舍名字和分布图,让你自由选择,琼花山庄一视同仁。 至于选得好与不好,那就看个人的运气了。 然而,虽然想住玉人楼的不少,但是,大多数人,却是看也没有看那个名字一眼。再想选,她们也知道,有些名字,不是她们能选的。 其中,玉人楼就是一个。 玉人楼有主。 理论上,它没有;但事实上,大家都知道,那连着两届的榜首蒋丽华,两次来琼花山庄都住在玉人楼。 玉人楼是蒋丽华的。 很多人都这么认为,就是蒋丽华她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所以,虽然当接待蒋丽华来得很迟,迟到最后一刻,才姗姗到达,蒋丽华也从来没有想过,玉人楼会不属于她。当宫女秀珍一脸歉意地告诉她这个消息时,就是蒋丽华也不禁惊呆了。 “真的有人住了?为什么上面没有圈起来?” 蒋丽华不信地质问道。 通常,如果有人选了的话,都会用红笔圈起来的。秀珍当然不会说,这是她故意的,好不容易有点乐子可以瞧,怎么会放过呢? 尤其是这蒋丽华的。 蒋丽华当然不知道秀珍是谁,不过,秀珍可不会忘记,她的姐姐秀芹曾经在威远侯府为婢的事情。姐姐只是个做粗活的丫头,无意之中扫地的时候没有看到蒋丽华,把她新做的裙子给弄脏了。 当时,姐姐战战兢兢地赔礼,蒋丽华却十分大度地表示没事。事后,姐姐还曾经回家来称赞过蒋丽华小小年纪,却如此大度,这不愧是侯府小姐,若是日后入宫为妃、为后,也是百姓的福气云云。 后来,侯府给姐姐配了人,却是个丧了妻的瘸子。再后来,一个姐姐的好姐妹不忍姐姐蒙在骨子里,才告诉了她实情,是蒋丽华在夫人面前说了话。 只可惜,就是知道了,她们也无可奈何。 有权有势的侯府,哪里是她们这种老百姓能奈何的。更何况,卖身契都在人家手里,还不是任人揉捏的份儿。 只能忍气吞声,还能怎么样? 后来,秀珍被分到了这里,每次看到蒋丽华在那里假惺惺地摆谱,她就恶心。可也没辙,蒋丽华的表面功夫做得太好了。 这一回,看到那人竟然选了玉人楼,秀珍就等着看好戏了。 她就不信,以蒋丽华的性格,连别人弄脏了她的裙子,她都不能容忍。现在别人竟然抢了她的住处,她难道会就这样干休? 而那一位主儿,可不是别人,而是那一位! 秀珍心里一肚子的算计,却长了张十分规矩的脸,姿态更是规规矩矩得不得了,十分标准的服侍人的下人姿态,惭愧道:“对不起,是我疏忽了。因为这里一向是蒋小姐你住的,从来都没有人选,我也没有想到那位小姐会要住这里,一时吃惊,就给忘记了,是我的失职。” 秀珍拿出了笔,特特在蒋丽华的面前将“玉人楼”几个字用笔给粗粗地圈了起来,醒目地几近刺目了,刺得当然是蒋丽华的目。秀珍自个儿,倒是觉得极为顺眼、顺眼极了。 一切搞定,秀珍道:“现在好了。” 又笑问蒋丽华:“蒋小姐,你看,现在,你要不要另选一处? 秀珍的笑脸刺痛了蒋丽华,她深深地看了秀珍一眼,这个她以前从来没有正眼打量过一次的宫女,然后笑道:“我道是以为只有我才喜欢这处,不曾想,还有哪个妹妹也同我一样看中了它。如此说来,也是缘分一场。选地儿的事先不急,不如我们先去拜访一下那位妹妹吧!真真叫我迫不及待地想见了。如此可行?” “蒋小姐既然如此说,那自然是听蒋小姐的。” 秀珍恭敬从命,命车夫先往玉人楼。 一路上,蒋丽华仿佛什么也不曾发生过的,笑着同秀珍说些闲话儿,提都不提玉人楼一句。这份定气的功夫儿,也不由不让秀珍也有些佩服。直到就快要到了,蒋丽华才似乎不经意地问起。 “不知这位现在住在玉人楼的妹妹应该如何称呼?” 秀珍无辜地摇了摇头。 “我只负责安排接引之事,到了地头交人就是了。像蒋小姐你这样的,我当然识的,像那位,却是个生面孔儿,我如何知道?只把人交了,也就完了。” 她如此说,蒋丽华笑得更雍容了。 “那也没有办法,只好到时候,再问那位妹妹了。” 要知道,这些能做接待的宫女也不是吃素的,京都里有些名气的,她们基本上都识得,像蒋丽华第一次来,接待她的宫女就能呼出她来。 如此看来,那个女子的背景也不如何。八成是外地来的,不知底细,这才不知天高地厚地住在了这里。只要自个儿略施手段,还不手到擒来? 蒋丽华更有了几分把握。 此时,车轱辘终于停止了转动,印有威远候府标记的车一停下,就有些女子远远地迎了上来。 却是一些与威远候府交好的小姐们,都来了。 其中一个领头的女子还隔着老远,就笑着道:“丽华姐姐,你终于来了,这一向可好?想死妹妹我了。” 边说,边快步上前,换了秀珍的位置,亲自扶了蒋丽华下来。 并对其他人道:“看,听过的没错吧?我就说大约这个时候来准没错,用不着派人瞧着。现下,见着人了,你们可终于放心了吧?” 众人就齐笑道:“我们哪里是不信你,只是没有亲眼见着,这心啊,就踏实不下来而已。是我们的不是,成了吧?” 蒋丽华见里头有不少新面孔,就看向扶她下来的那女子。 那女子就替她一一介绍“这个是黄小姐”“那个是李小姐”,都是仰慕蒋丽华,结伴欲来拜访她的。 蒋丽华也并不拿架子,一一地同那几位点头示意,让她们激动不已。这几位的出身差些,不少都是通过关系从威远候夫人那里拿到的琼花帖,家里都依靠威远候府,她们自然一来就要找蒋丽华拜码头啦。 众人簇拥着蒋丽华到了玉人楼跟前,一人就欲推门而入。 蒋丽华忙笑着阻止。 “这位妹妹且慢,今年我不住这玉人楼。玉人楼已经有主了,切切不可失礼。” “什么?” “谁竟然胆敢住这玉人楼,不知道玉人楼是姐姐的吗?” 蒋丽华还没有说什么,扶着她的那女子,先就大怒了。她是文昌伯家的侄女儿,名唤郑芳菲。文昌伯说起来好听,还是个伯,这几代却没有出什么优秀的人,渐渐有些败落的趋势了。文昌伯夫人同蒋丽华的母亲有些交情,她自己只有儿子,没有女儿,这侄女儿颇有些颜色,就特特替她求了帖子。这几年,都是跟在蒋丽华的身后,为她摇旗呐喊。此时见有人住了玉人楼,就好像她自个儿被冒犯了一般。 蒋丽华就安抚道:“妹妹不必如此气恼,这玉人楼哪里是我的,是平阳公主的才对。听到你这话,公主该不高兴了。” 蒋丽华这么一说,郑芳菲就有些嗫嚅。 她家一败落的伯府,文昌伯还不是她自个儿的父亲,光听到公主的名字,她这心就虚了,呐呐地道:“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只是替姐姐鸣不平罢了。” 蒋丽华又道:“哪有什么不平,秀珍姑姑说,住这里的是个生面孔,也许根本就不知道我以前住这儿的,又不是存心要同我过不去。我也是有些好奇,想看看这是谁来着才过来的,你们不可随意生事才是。” “姐姐真是大度。” 郑芳菲崇拜地看着蒋丽华,其他人也是连连赞叹不已。 蒋丽华这才亲自扣了门。 “有人在吗?蒋丽华来拜访妹妹,还望赐见一面。” 门开得倒是快,在玉人楼里服侍的宫女,名唤雨前,前两年也是她服侍蒋丽华的。此时见了旧主,分外恭敬地施了个礼。 “蒋小姐这一向可安好?奴婢十分惦记,只可怜位卑却是不敢打扰,只能在心里默默为小姐祈福了。” 这些宫女,虽然位卑,做的是服侍人的卑贱事儿。不过,不管地位如何,她们也是皇宫里出来的。因此,即使对上外头的人,就是这些尊贵的小姐们,浑身上下也都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气息。反正,不像一般的下人那般,让人被服侍也服侍地心里不舒服。 像这般恭敬,可是极为少见的。 众人看着蒋丽华的眼光更敬畏了,连宫里的奴婢也敬着这位呢!说不定,以后还真…… 不少人的心里都是又妒又羡的,只恨没有投一个好胎。 蒋丽华接受到这些目光,只觉得心里一阵熨帖,说不出得舒服。却是没有看到秀珍和雨前暗地里交换的眼神。 秀珍微微低下头,嘴角弧度微弯。 雨前问候完,有人正欲一脚往里头踏,雨前却双臂一伸,拦住了她,同时万分抱歉地对蒋丽华道:“蒋小姐前来,雨前自是应该好好服侍小姐才对。只是,现在住这里的小姐正在睡觉,并吩咐下来,说不要吵她。所以,我倒是不好请您进来了。” “什么?睡觉?这个时候正是晚食的时候,谁会在这个时候睡觉?就是编理由,也得找个像样的吧?” “丽华姐姐是个好性儿的,我郑芳菲可不是。她不知情住了这里倒也罢了,可是,却容不得她对丽华姐姐如此不敬。别说是她没睡,就是她真睡了,也得给我爬起来招待姐姐。” “丽华姐姐你等着,我这就去把她寻来给姐姐赔礼道歉!” 话毕,郑芳菲就推开了雨前,硬闯了进去。 其他人也呼啦一下全跟了上去。 “芳菲、芳菲,不可这样!既然那位妹妹睡了那就算了,哪有你这般的?” 蒋丽华再后头呼唤着,抱歉地对一脸担心的雨前道:“都是我不好,若是我不来,就不至于生出这么多事儿来了。你放心,我这就去阻止她们。” 紧跟着,随后也一脚踏了进去。 “等等我,我也去。” 雨前在后头呼着,和秀珍却是最后。看着也在跑着,脚步踏得也急,就是速度不快。赶了半天,还是落在后头。 而最前头的郑芳菲,已经径自上了二楼,“嘭”地推开了房门。 蒋丽华两年都曾住在这里,郑芳菲经常来拜访她,对这里熟的很,自然也就知道来人会住在哪里。 正文 86.第86章 琼花宴之玉人楼(二) 没人! 竟然没人! 气势汹汹上来的郑芳菲认定了一准那人是在故意用蒋丽华来抬高自己,故意不见的,想都没有想过其他的可能。 所以,她以为她一推开门定会看到个惊慌失措的小姐,不知所措地看着她。 到时候,有了这个把柄,自然可以理直气壮地叫人把这里让出来了。量那个小姐也不敢说什么,要不然,她们把这事儿传的沸沸扬扬地,那小姐但凡知道点廉耻的,也没有脸在这琼花山庄呆下去了。 当然,就是这小姐真顺顺地把位置让出来了,这件事儿郑芳菲也没有打算闭嘴就是,能少一个敌人就少一个最好。 但是,现在的状况同她想象的却差了十万八千里。 难道,那小姐真的在睡觉? 郑芳菲不得不想到了这个可能。若是如此,她这个笑话可就闹大了。方才的狠话不过说说而已,这可不是在家里,而是在琼花山庄,不管那小姐是何来历,借郑芳菲一万个胆子,她也不敢真把人给从床上拉起来啊。 郑芳菲的眼睛一转,往床那里看去,依稀,那里的确是有个人形儿的模样。 顿时,郑芳菲傻眼了,紧跟在她身后的人也傻眼了。 她们一个个也不是傻子,这么简单的状况还是看得明白的。于是,方才还吵吵嚷嚷、气势汹汹的众人,这时全成了哑嘴葫芦,不知该如何应对这种情况才好。就这么退走吧,心有所不甘,可强闯进去,人都还在睡觉呢,她们能做什么? 蒋丽华、雨前、秀珍几个最后赶到时,就是这么个情况。 万籁俱静中,一个犹带着几分随意的声音,从被窝里模模糊糊地传来,格外清晰。 “雨前,我还不饿。等我睡醒了再吃,你去忙你的,给我把门带上,风吹进来了。” “是,小姐。” 雨前听了,恭敬地道,然后就越过木头似的众人走上前,十分利落地,“啪”地关上了门,面向众人,一副为难的样子,小小声地道:“麻烦各位小姐下去的时候麻烦小声点,这位小姐不喜欢吵,不要让奴婢难做。” 郑芳菲等人的脸顿时比红辣椒还要红。 一个个灰溜溜地下去了。 蒋丽华倒是始终不曾变过脸色,还拍着胸口对雨前笑道:“还好、还好,不曾让她们几个闯下大祸来,要不然,真不知该怎么对那位妹妹赔礼才好。如此大善。秀珍姑姑,我们走吧,我也该选我的新住处了。雨前,有空的时候记得来我这里坐坐,我还特意替你带了几包雨前来,你应该会喜欢的。” 雨前连声道谢不已,十分感激的样子。 蒋丽华又十分周到地道:“也同这位妹妹说我来拜访过了的事儿,让她什么时候得空了,也别忘了去我哪里坐坐,能看中同一个地儿,相信我们一定很能聊得来才是。” 滴水不漏地交代完毕,蒋丽华才由雨前亲送出了门。 这架势,同方才狼狈而出的郑芳菲她们一比,立马高下立判,也难怪她能蝉联两届的榜首了,并不只是侥幸而已。 雨前摇头。 如果不是听秀珍说,还真的很难相信蒋丽华会是那种人。只是,这蒋丽华如此厉害,要让她栽跟头,真是难啊。 不过,好歹出了一口气就是。 雨前和秀珍一向交好,她既然开口,自然是要帮着她的。 见众人去远,雨前关了门,回转过身,无意中往上一看,却是吓了一大跳。方才还说还要再睡的那位主儿,不知什么时候爬了起来。此时,倚着窗,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雨前,有什么事,你是不是该同我说说?” 雨前的心一颤。 果然,这些主儿没有几个省油的灯。 她战战兢兢地上去,完全没有方才应对蒋丽华的那份从容。蒋丽华虽然也是个人物,但雨前并不怎么惧她。蒋丽华参加了两届琼花宴,这是第三届。前两届她没有达成的,这一届,雨前知道,同样不可能。若是她有这个造化,前两届就不会空手而归。 所以,对蒋丽华,她表面是虽然恭敬,不过是不想惹麻烦罢了。心里,雨前根本就没有把她特别当回事儿。这也是她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帮秀珍的原因,她们都知道,蒋丽华,就是惹了,她也不能把她们怎么样。她们可是平阳公主的人。 可是这个人,雨前却不敢马虎。 如果说这个人都不能入那些人的眼,那恐怕全天下的女子都入不得他们的眼了。到现在,雨前犹记得,当那个女子取下面纱的那一霎那的感觉。 这样美得惊天动地的女子,这世上,只有她不想要的,还有什么是她想要而不可得的? 她,注定了是那种立于万万人之上的人。 即使,她出生低微,雨前却更加敬畏。 “是,红小姐,奴婢这就如实相告。” 雨前恭敬地道。 红?这个女子竟然姓红?“红”这个姓可并不多见。是的,这个女子就是红七。她原来竟然已经来到了琼花山庄,住的竟然是众人绝不会想到的地方—— 玉人楼! 这个消息若是传出去,只怕整个琼花山庄都要震动起来了。 但,目前,仍无人知道。 不过是短短的距离,郑芳菲等人终究没有迈过去。 而如果蒋丽华知道里头住的不是别人,而是红七的话,她还能够退得如此干脆利落大度吗?这个问题实在是让人有些好奇。但没有发生的事情,无论怎么想,终究也不会有答案出来。 红七其实早就醒了。 她固然因为这具身体的原因,爱睡了些,但由前世养成的敏感神经和警觉性,倒是不曾退化多少。这么多人在门那里叽叽喳喳时,她就有感觉了,再一窝蜂地上楼来时,她更是彻底地清醒了。 只是,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便决定以静制动,先看看情形再说。 对琼花宴,红七是一无所知。一来是时间实在紧迫,二来是琼花宴这种贵族圈子里的事情,普通老百姓顶多听个明儿,里头具体如何,是不可能知道的。唯一可能知情的情报来源红大,红七问她时,她却是卖起了关子,说了两个字“秘密”,笑得坏坏的,摆明了这一回她是不会帮红七,要让红七自个儿看着办的意思了。 不过,也因为她如此,红七倒反而轻松了。 这些时日的结束,红七对红大也算是有些了解了,她对红家是极有感情的,也十分关心。若这件事干系巨大,危险系数极高的话,红大是不可能不提醒红七的。现在既然如此,八成红大认为,对红七来说,这件事十分容易,知不知道详情都没有什么太大关系。这才如此。 红七想想也是。 不管怎么说,这琼花宴不管规格怎么高,参加的人多么富贵,究其本质来说,都是个类似选美相亲的活动。 而这具身体本身的条件简直是好到了极点,在这样的场合注定了大放光彩。除非红七自个儿脑抽犯浑,失败的可能性基本上是零。而且,红七志又不在最终的“四强”,之所以来此,不过是为了更进一步打响红家的名声罢了。 红七权当是度假观摩的心态过来的,也算是劳逸结合,从前一段时间的紧张状态中恢复恢复。 赶在一大早,她就来了“琼花山庄”,避开了人潮的高峰。 这是喜欢清静的红七的习惯。 然后,秀珍问她要住在哪里时,红七也没多想,只让秀珍帮她随意选一个就是,安静点的就好。之后,红七就安静地在里头大睡了。如今,她虽然不像刚开始那般一天要睡足八九个时辰,但也要五六个时辰才好。再加上,前些日子,为了整顿红家,睡得少了些,交代了雨前一声,她一觉睡得云里雾里,到了方才。 不过,经过刚才的事儿,红七才发现,貌似她这个“随便”说得太轻松了,竟然被人算计到了头上。 红七微微地笑了,被人算计没有什么,她经常被人算计,早就习惯了,而且,能让她不知不觉地上当了,也算本事。她不讨厌有本事的人。只不过,她这个人不喜欢吃亏,算计了她,她不捞点本钱,这心气儿,可是不会顺的呢!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刚刚对她说明了事情经过的雨前。雨前当然不会什么都说,只是说了这玉人楼原来是蒋丽华的住所,蒋丽华又是何等样的人,那方才来的郑芳菲等一群人又是何等样的人,她们又是如何不顾她的劝阻闯上来的,蒋丽华又是说了些什么等等,从头到尾,没有一丝一毫地遗漏。 同时,也没有一丝一毫地夸张。 只是很平实地诉说了事情地经过。 这其实与秀珍和她原定的计划并不相符,秀珍在见到红七的第一眼,就知道了她是谁。这样的人,实在不大可能会是别人。在试探地喊了“红小姐”之后,就更肯定了。然后,她就有了个计划,准备利用“红七”来报复蒋丽华。 这个时候,按照她们原来的计划,雨前应该在红七的面前进行挑拨,让红七对蒋丽华产生更大的恶感,好让她们结仇才对。 但是,看到红七那微微笑着的脸,雨前却什么也不敢说了。她的直觉在警告她——危险,所以,雨前采取了保守的做法。 恭敬地禀告完,雨前同时告罪道:“小姐,雨前错了。不该因为见到了旧主,抹不开面子,就让她们闯进来打扰小姐的。请小姐责罚。” 这一番说辞,十分妥当。 就是雨前自个儿再三思索,也没有发觉有什么不妥的。她恭恭敬敬地垂着头,等着红七开口。至于责罚,雨前倒并不担心。她们是公主的下人,打狗还要看主人呢,尤其是在“琼花宴”这种时候,哪怕是为了自个儿的名声和前程,这些尊贵的小姐也会故作大度的。除非是脑壳坏掉了。 红七并没有让她等很久。 如果是红家的下人,红七不会这么快地开口。适当的沉默,可以让对方的心中更为敬畏、忐忑,从而更好驾驭。 但这里不是红家,雨前也不是红家的下人。 不让她们轻视即可,真把她们当成自家的下人,那自己反而是个笑话了。 红七也的确不会责罚雨前,雨前猜得很对。 不过,也有雨前不曾猜到的。 只见,红七姿态十分轻松地笑着,仿佛调侃似地问道:“嗯,这么说来,雨前你同那秀珍姑姑并不熟识罗?秀珍姑姑也没有故意说都不说那蒋丽华的事,就安排我住玉人楼罗?你们也没有想利用我对付那蒋丽华罗?” 正文 87.第87章 琼花宴之四美例会 一连三个问题,红七问得十分轻松随意。 雨前则有些傻眼。 她并没有小瞧红七,但她发觉,她还是把红七看得太低了。方才她同秀珍的表演,没有谁看出破绽,就是那么精明厉害的蒋丽华,也丝毫不曾发觉。如何不是局中人的话,就是雨前看来,也是绝对天衣无缝的。 她以为红七只是对她没有尽到职责,把人放进来不满而已。万万没有想到,红七竟然发觉了她和秀珍的不妥。 这怎么可能?方才红七甚至还在被窝里。 尽管不敢置信,但事实摆在眼前,不敢相信也得相信。但相信可不等于承认。有些东西心里面可以明白,嘴上却是不能说的。 红七可以如此问。 但她们却万万不能承认。 虽然被红七揭破了,雨前并没有慌张,她反而露出了茫然的表情:“红小姐你说什么呢?我不明白。虽然我同秀珍姑姑是认识,可这琼花山庄的宫女,谁不认识秀珍姑姑呢?至于秀珍姑姑有没有故意安排小姐住这里。那得问秀珍姑姑。至于利用小姐对付蒋小姐,更不知这话从何说起了?小姐是什么样的人?蒋小姐又是什么样的人?我们这做奴婢的,只有恭恭敬敬服侍的份,小姐就是一根手指,也可以把我们碾得渣也不剩,我们哪有那天大的胆子敢利用小姐?” 对雨前的表现,红七更为欣赏了。 被人出其不意地揭破,还能如此镇定,眼睛都不眨一下。不愧是宫里出来的,修炼得很不错啊。换了她家那几个,八成脸都白了,腿也弯了,哪里还能一套套说得这么有条有理的?人才,绝对是人才。 只可惜是别人碗里的,光看不能吃。 红七心里暗自叹息一声,到底红家还是小了些,底蕴差了些,有些东西,实在是没有办法同人家相比啊。若是手底下尽是这种人才,就好了。 到了作为红家家主之时,红七才深深地感觉到人才的不够用。尤其是她接下来要进行的计划,会让这方面更为紧缺。红七甚至有想要拐人回红家的冲动,但是,想也知道,从公主手里拐人是多么不可能和荒谬的事情,红七也只能暗叹一声了。 看着雨前的眼光就多了几分恋恋不舍,弄得雨前心里毛毛的。虽然确信这里是琼花山庄,就是红七猜到了她和秀珍的关系和计划,也不可能会有什么证据,红口白牙没影儿的事,她们又是公主的人,红七就是心中不悦,也不可能现下真把她们如何。 但雨前对红七实在颇有几分顾忌,若非不得己,这件事绝对不能承认,承认了就是授人以柄,雨前是不愿和红七对上的。心下不禁有几分悔意,若是早知道这位厉害到了这种程度,一定会劝秀珍选择别的法子的。不论是谁,也比和这位对上好。但事到如今,却也容不得后悔了,只能一条路走下去了。 若是这位小姐为此发怒,结下了仇,说不得,也只能设法连她一起对付了。既然得罪了,那就不能让她有出头之日。这位可不同于那蒋丽华,给她出了头,很有可能一飞冲天。到时候,若是个心胸狭窄的,她和秀珍,只怕…… 面色虽然冷静,雨前的心里却有些发苦。 她知道,她们就是设法破坏了这位在琼花宴出头,也只不过是延迟一些时间而已。凭她的容貌智慧背景,以后,未必没有出头之日。得罪了这样一个人,怕是再也不能安心了。 纵使心中藏着这般惊天的念头,表面上,雨前仍然一副恭恭敬敬的姿态,好像最为恭顺的下人那般。 红七没有读心术,自然不可能知道雨前心中在想些什么。 不过,之所以揭穿此事,她自然是有她的用意的。红七没有在意雨前的说辞,雨前承不承认对她来说没有什么关系,她相信自己的判断。 所以,红七继续对雨前道:“麻烦你同秀珍姑姑说一声,我这个人挺好说话的,你们想要利用我对付蒋丽华,没有问题,甚至,我还可以帮助你们。如果不嫌弃的话,可以请她来我这里坐坐,大家好好谈谈。合作,比你们单方面运作可要省心多了,不是吗?” 雨前闻言,蓦然抬头,不敢置信地看向红七。 她看到一张笑意盈盈的温和的脸,没有她以为的发觉被利用了之后的恼怒,甚至一点儿不悦也没有。相反,雨前看到了诚恳。似乎,她是很诚心地提出这个建议的。 雨前不知她是怎么答应红七的,又是怎么迷迷糊糊地出了玉人楼的,走了好一段距离,她停住脚步,回头。 暮色掩映中,玉人楼模模糊糊地,看着已经不太真切了。 就像红七。 先前想要对付红七的念头突然就没影了,只是想到要同这样一个人作对,心中竟不由自主地有种抗拒感、战栗感。这种感觉,已经很久不曾有过了。现在该怎么办?雨前竟有几分茫然不知所措,长长地喟叹一声,还是去找秀珍商量吧,秀珍一向比她更有主意。 再说蒋丽华,从玉人楼出来之后,她就在剩下的房舍中,选了另外一处,也是楼,还是离玉人楼最近的一处,只是名字就没有那么好听了。 叫做“寒鸦楼”。 这也是因为蒋丽华来得太晚,那些名字好听的,大半被别人都选走了,剩下的原本就不怎么多的原因。当然,更是因为,蒋丽华偏偏就要离玉人楼近的原因,若是要选别处,虽然也没有特好的,比“寒鸦”好听的,倒也是有的。 对此,蒋丽华给出的官方解释:“每一年的第一天晚上,我同梅家妹妹、梁家妹妹、周家妹妹几个,都要在玉人楼聚会。恐怕她们几个选的住处,也离这里比较近。若是我选远了,倒累得她们劳顿,就不大好了。” 郑芳菲方才冒失办错了事,这时就怯怯地道:“要不然,姐姐,我同你换吧。我住的嫣然轩很不错的。” 蒋丽华却拒绝了。 “不用了,寒鸦楼就寒鸦楼,又如何了?不过是一个名字而已,能代表了什么?难道就因为住了这个,这届的榜首就不是我的了不成?也太荒谬了些。我住这里住定了。” 其他人忙道:“当然,就是这个理儿。凤凰就是住在草窝里,也不会变成鸡;鸡就是住在凤凰窝里,还是变不了凤凰。只能惹人笑而已。” 说完,众人极有默契地齐声而笑。 这个“鸡”很显然,说的不是红七又是谁? 当然,到这个时候,她们还是不知道那个蒙在被子里的就是她们曾经私下里讨论了许久的红七就是。若是知道,只怕她们这笑容,就没有这么灿烂了。 一众人等又将蒋丽华送到了寒鸦楼,帮助她收拾东西、安顿下来,然后,郑芳菲又自告奋勇地接了替蒋丽华到“京城四大美人”的其余几个那里送消息的任务。 所有的人离开以后,蒋丽华的脸立马阴沉了下来。 竟然敢住她的“玉人楼”? 怒火在她的眼中熊熊燃烧。不过,现下还有与另三人的例会,暂时顾不得这事儿。等例会完之后…… 哼! 从蒋丽华的鼻子中发出一声冷哼。 郑芳菲一一告知了“京城四大美人”中另外三个,今年她们四人的聚会地点改在“寒鸦楼”而不再是以往的老地头“玉人楼”了。当然,也少不得对一脸疑惑的几人解释了,为什么会改地点的原因。 梅大小姐听了,只是点了点头,说“知道了,请转告蒋家姐姐,说我会准时到的”,周紫华听了,微微皱眉“这秀珍姑姑做事儿怎么越来越不靠谱了?就是那人不知道那是姐姐的住处,她也该告诉那人一声才是。如何什么也不说,任由那人住了姐姐的地方?” 到了梁二小姐那里,她听了,却是笑了笑。 “难为姐姐了,这‘寒鸦楼’听着怎么不太吉利啊。若是姐姐……” 说到这里,就又掩口,没有再说了。 回去了,人都已经散去,蒋丽华就问郑芳菲,其他几人都说些什么。郑芳菲就一一地学了。其他人也就罢了,听到梁云云的反应时,蒋丽华的目光一寒。她就知道,这些妮子表面上以前虽然一直都对她客客气气的,只怕心底未必服气。如今出了这事,正好看看。果然,有人就不安分了。 那个“玉人楼”的不知死活的东西也好,还有“她”也好,她会让她们都知道,有些东西,不是她们这样的东西可以肖想的。 最为尊贵的,只有她蒋丽华! 前年如此、去年如此,今年,亦不会有任何例外! 这时,时候也差不多了,蒋丽华就叫宫女来为她梳头。郑芳菲晓得这时她该告辞了,“京城四大美人”的聚会,向来是容不得旁人来参与的。她与蒋丽华的交情再好,也插不进去。心里虽然晓得这个理儿,郑芳菲却仍有些过不去,离去的脚步就有些怏怏的。 蒋丽华就悄悄地拉了她。 “一会儿等结束了再过来,咱们姐妹说话儿。” 郑芳菲就露出了笑容,脚步轻快地去了。 月上柳梢头, 相约寒鸦楼。 很快,就到了“京城四大美人”聚会的时辰了。 正文 88.第88章 琼花宴之四美例会(二) 与诸位为明日紧张不已,心潮起伏,辗转难眠,又喜又忧的各家小姐相比,这几个人显得格外从容悠然。 果酒的香味在夜色中微醺,昏黄的灯光下,美人容颜如玉。 而这美人,不是一位,而是一、二、三、四,一共是四位。四位各有特色的美人聚在一起,一时,连天上的月儿似乎都有些不敢争辉,躲入了柳树之后。 蒋丽华作为琼花宴的状元榜首,率先站起举杯,眼神扫过其他三人,在梁云云的身上时,格外停顿地久了些。 之后,方笑吟吟地道:“岁月匆匆,转眼已是一年。去年我们在此相约,今日大家果然如期而至,丽华心中之欣喜,实在无以言表,就请各位一起,共饮此杯,以贺今宵吧!来,我们干杯!” “干杯!” 梅自芳、梁云云、周紫华闻言也都笑着站起,与蒋丽华共饮。 之后,几人吃着新鲜的瓜果,听着美妙的曲子,说说笑笑,一直到月到中天方散,好不逍遥自在。 宴罢,周紫华、梁云云两个同蒋丽华告辞,结伴而去,而梅自芳则没有同她们一道,独自一人离去了。她性子冷傲,一向同谁也不大亲近,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众人开始不知道她的性子时,还会出口相邀,现在,却是不会多事了。 晚风微冷,几个宫女们提着灯在前照明,梁云云和周紫华两个在后头,并且,梁云云挽着周紫华的手,看起来十分亲密。只是梁云云的脚步有些摇摇晃晃地,似乎不太稳当的样子。周紫华扶着梁云云的手就略微用力了些。 果然,没走多远,梁云云一个踉跄,差点栽倒,还好,周紫华有了防备,总算没有让她摔倒。 周紫华就提醒道:“妹妹,你走路当心些脚下,仔细摔了。” 梁云云却突然重重地冷哼了一声,大声道:“那蒋丽华,还真把自个儿当娘娘了,每回都摆出这副母仪天下的架势,也不知给谁看?哼,要我说,如果不是有本朝的皇后、太子妃、皇子妃都只能出自勋贵之家的话,凭紫华你的才学,哪里轮得到她来肖想?” 说起来,梁云云就有些愤愤不平。 都是这么个破规矩,害她们这些非勋贵之家出身的,连成为皇子正室的资格都没有,更不用说是母仪天下了,当个宠妃就顶天了。 但谁好好的正妻不当,想去为妾的? 因此,本朝的文臣,尤其是世家的贵女,少有嫁入皇室的。即使有,一般也不过是些不受重视的庶女,若是得了宠,固然是赚到了;就是失败了,也算不得多大的损失。 周紫华不曾想到一向也算是知道轻重的梁云云今日竟然会在外头突然说出这般言语,心下大惊,连忙清咳了一声,提高了音量,大声唤道:“云云!” 同时对梁云云使了个眼色,又指了指前头引路的那两个宫女。 冷风一吹,梁云云的身上一寒,酒就醒了几分,理智回笼,这才意识到到今儿个,自己是失言了。 一时,脸色灰败,难看之极。 接下来,两人一路无话,好不容易回到了周紫华所住的流芳水榭。 流芳水榭是一处水上建筑,只有通过船才能出去,十分隐秘。在周紫华打发了服侍她们的宫女下去之后,梁云云终于再也忍不住了。她脸色铁青、咬牙切齿地道:“蒋丽华!一定是她,一定是她在酒里做了手脚。不然以我的酒量,普通的果酒,这么几杯,绝对不至于如此的。” 梁云云同周紫华交情本来就不错。 “京城四大美人”中,蒋丽华、梅自芳两个出自于勋贵之家,梁云云、周紫华都是书香门第,门第的不同让四人虽然表面上一体,其实暗中却隐隐分成了两派。蒋丽华、梅自芳来往稍多一些,梁云云和周紫华也走得更近一些。尤其方才那样的情况下,周紫华又出言提醒了梁云云,打击和感激,让梁云云对周紫华的感情在极短的时间内以超越常规的速度开始升温,已经达到可以推心置腹的地步。 而且,这个时候,梁云云实在是忍不下去了,再憋,她非得内伤不可。现在,她急需要找一个人来倾吐,发泄出心中的郁闷和不满。就在她面前,又得到了她的信任的周紫华无疑是最好的人选了。 梁云云没有丝毫顾忌地在周紫华面前发泄着对蒋丽华的不满,再没有任何地遮掩。 周紫华听了,也是叹息不已,不过还是劝道:“就算那不是普通的果酒,又能如何呢?她也没有灌你,大家都喝了。也怪我,明明知道你爱喝果酒偏酒量又不太好,当时就应该拦着你,不该让你多喝的。” 周紫华就十分自责道。她因为一向不太喜欢饮酒,只喝了一杯就住了。梁云云却着实喝了不少。 “这也怪不得你,是蒋丽华太狡猾了。” 梁云云目露恨色。 如果是平常的果酒,梁云云知道自个儿的酒量,今天虽然喝了不少,但绝对不会醉到竟然没有丝毫警惕地,当着几个宫女的面,就随口议论起皇家的是非来的程度。 实在是这酒初喝,感觉同普通的果酒也没有什么不同,但是后劲极足,又是缓慢地上来的,不知不觉,梁云云就中了招还不自知。而且,同蒋丽华也打了两年多的交道了,四人在别人眼中一向就是一体的,梁云云也根本没有想到蒋丽华会突然在这个时候来算计于她,没有丝毫防备之下,这才一朝失口,满盘皆输。 到了此时,梁云云的心中,没有半点侥幸的想法。 因为她不是第一次来这琼花宴,见多了一些比起她们来也差不离多少,甚至在某些方面,还比她们更强一些的小姐最后是怎么样黯然地失败的。别人不清楚那是怎么回事,但她们这些人却多多少少猜到了这其中的奥妙。 也正因为如此,所以梁云云十分清楚地知道,这一届琼花宴,最后的四强,不管会落在谁的头上,这其中,定然不会有她。 这一刻,梁云云恨透了蒋丽华。 数年的辛苦,本想带着这个名号,风风光光地嫁人的。而如今,却毁于一旦。 梁云云目眦欲裂,眼中恨火在熊熊地燃烧。 “我饶不了她!一定饶不了她!” 周紫华闻言大惊,脸色微白地道:“妹妹万万不可如此啊。那蒋丽华如此毒辣,往常却总是表现出一副大度的样子。若不是有今日之事,只怕,我们都还蒙在鼓里。这样的人,实在是太可怕了,妹妹,还是避着一点吧。要不然若是她再起了歹心,我真的很担心……” “别说了,姐姐!她蒋丽华纵然不好惹,我梁云云又岂是好惹的?若不是没有防备,失了先机,凭她蒋丽华,也未必奈何得了我梁云云。如今我梁云云既然落得这步田地,她蒋丽华也别想讨得了好去。就是拼个鱼死网破,我也在所不惜!” “至于姐姐你若是怕那蒋丽华,放心,我这就走,从此之后,姐姐就权当不认识我就是了。这样就是出了事,那蒋丽华也疑不到姐姐的身上。” 梁云云决然地道,到了这个时候,她还需要顾忌什么?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失去了这个桂冠,她一定会成为他人的笑柄的。一向被捧得高高的,如今,她如何能够接受?如果她落得如此下场,那她也绝不容许害了她的人安好无恙。 周紫华再三抚慰,只是,不但未能安抚住愤怒的梁云云,反而让她的怒火更加高涨。最后,更是激愤万分地要走。 周紫华连忙拦她:“妹妹这是要干什么?把姐姐我当成什么人了?若真是怕受连累,当初我何必提醒你,又何必拉你来我这流芳水榭?若是撒手不理,岂不干脆?妹妹这话,着实让姐姐我伤心,咱们这几年的情份,在我心中,妹妹同我亲妹妹也没有什么两样的。不曾想妹妹心中,姐姐我原来就是那贪生怕死、卖友求荣的小人。罢罢罢,我这是操得哪门子的心?” 边说,周紫华边忍不住落下了泪来。 梁云云暗悔,连忙赔罪。 周紫华这才拉着梁云云的手,语重心长地道:“本来我不想妹妹有个意外,并不想你做这事儿。但妹妹执意如此的话,我这做姐姐的也不能眼睁睁地在一边看着。这事儿,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得机密、彻底才好。我这里有一计,若是能成,妹妹的大仇定然可报,绝对能让蒋丽华灰头土脸。不过妹妹要保证一切都听我的,那这事儿就有几分可做得,若是不愿,那此事再也休想。否则,就是让妹妹怨恨,我也万万不能让你乱来。” 闻言,梁云云喜上眉梢。 “姐姐真有办法?” 周紫华含笑点头:“不敢说十分,但七八分总有的。” “计将安出?” 梁云云急急地问道。 周紫华微微一笑,吐出了三个字:“玉人楼。” 才是第一天,琼花宴还未正式开始,暗潮却开始前所未有地汹涌了起来,红七也即将被卷入这无法阻挡的浪潮之中。 正文 89.第89章 琼花宴之石破天惊 梁云云匆匆地离开了琼花山庄,她的脚步是轻盈而又急切的,仿佛迫不及待地要去做些什么。 很快,她的身影就没入了夜色之中,再也不见了。 平静的湖面上,流芳水榭犹如一座水中孤岛。周紫华立于孤岛之上,看向远方,远方,一片幽暗,但犹可见零星点点还未灭的灯火。 每一盏灯火,代表了每一处佳丽。 到了最后,会是谁,翱翔于九天之上? 梁云云,不可能。 蒋丽华,也将要出局了。 月华如水,周紫华微笑,沉静温雅。 这一天的后半夜,琼花山庄十分不平静。分住在琼花山庄各处的小姐们,先后接到了一张神秘人绑在石头上扔进来的纸。上头说,蒋丽华所住的“玉人楼”竟然被别人给抢了,蒋丽华集结了她的一批人去,想要讨回“玉人楼”,结果给人毫不客气地轰了出来。如今,“玉人楼”已经易主了。 这个消息一出,顿时激起了千层浪。 “玉人楼”,那可是众佳丽心中琼花宴的魁首所住的地方,“玉人楼”竟然被抢?是谁?竟然有这样的胆子?而蒋丽华被抢去了“玉人楼”,那又说明了什么? 不少人的心里,开始蠢蠢欲动了起来。 蒋丽华用两年时间积累的无可动摇的地位以无法想象的速度迅速地崩坏、荡然无存。 所以说,破坏比起建立往往真的容易太多。 很多之前只是为了来参加“琼花宴”,对四强位置并没有丝毫野心的人,也有些不太安分起来。 而更让人好奇的是, 那第一个敢砸蒋丽华面子的人,又是谁? 现在的琼花山庄就好像即将火山一般,外头看着平静,里头却有磅礴无比的能量在汹涌、躁动着,只待一个契机,就会彻底地爆发,无可阻挡。 消息传播得很快,当然,不是那神秘人每一处都去了。如许大的琼花山庄,又不动用马车,就是跑上一夜,她也未必能把每一处跑遍。 而是得到消息的人,震惊之下,自然会找好友商讨此事。一人传一人、一人传一人,很快,几乎所有的人就都知道了。 幽兰小筑 宁彩若、吴群群自然也知道了这个消息。她们两个关系极好,就索性没有分住两处,而是住在了一起。宁彩若一路车马,劳累不已,早早地就歇下了。吴群群却是精力充沛,怎么也睡不着,突发奇想,就拧了一壶酒,打开窗子,准备爬上屋顶,来个对月饮酒啥的。结果,窗户刚一打开,一个东西就飞了进来,正好砸在吴群群的头上,砸得她痛得抱着脚跳。 话说,明明砸的是额头,为什么要抱脚跳呢? 是个问题! 吴群群嘴里嘀咕着想骂娘,谁这么缺德?明明她七岁之后都不曾再做过这种事了,这回竟然被被别人算计了,吴群群心里那个憋屈啊,就不用说了。 不过,待她看清楚扔进来的石头上绑着的纸上写的内容之后,她立马就忘了一切,兴冲冲地就去找宁彩若了,把宁彩若从床上拉了起来,纸条扔给她,吴群群兴奋无比地道:“哈哈,这回有好戏看了。连住的地方都被人抢了,那蒋丽华这回面子可谓丢尽了。看她明天还有什么脸来主持初宴?哈哈,彩若,明天起早一点好不?我们一起去瞧瞧,看是哪个胆子这么大,竟然敢落蒋丽华的面子。要知道,蒋丽华不算啥,威远候府也没有什么,可他们的背后有着淑妃娘娘呢!” 吴群群的眼睛亮晶晶的。 宁彩若的头却疼了起来。这种事,能不掺和还是不掺和得好。去看蒋丽华的热闹,她心中还不嫉恨? 别人都道蒋丽华大度,但是宁彩若有个交好的表姐同蒋丽华的三嫂是闺中好友,两人是无话不说的关系,自然免不了说起婆家的是是非非来。表姐同宁彩若的关系好,怕她不小心得罪了蒋丽华,着了她的道,又晓得宁彩若素来是个藏得住话的,就又说给她听,告诫她最好同蒋丽华保持距离。 所以,如果只有宁彩若,她是绝对当不知道这回事的。送信的人,明显要同蒋丽华过不去,她们何苦被人家当枪使? 只是宁彩若也晓得吴群群的个性,劝是劝不住的,只能同她一起去,到时候替她防备着一些了。 如此打算,宁彩若点了点头,喜得吴群群抱着她又跳又叫。见她如此,宁彩若的眼中也露出了笑意,无论如何,总要守好群群,不会让她出事的。 宜霜馆 上官蓉看着纸条不屑地笑了。 “竟然连个住处都保不住,这蒋丽华,不过一跳梁小丑耳,不足为道。不过,”上官蓉露出了深思的表情,“敢得罪有淑妃作后台的威远侯府,这个住进‘玉人楼’的只怕也并非寻常人。难不成,她们也来了?” 上官蓉不禁皱起了眉头。 如果是她们几个的话,那还真就有些不好办了。正好顺路,说不得,明日也得去瞧瞧,看个究竟了。 溪汀 西门霜大笑:“有意思、有意思,正说无聊呢,总算发生件有些意思的事了。如是,你说,做下这件事的人,会是谁呢?” 柳如是的眼中也透出浓浓的兴趣。 “是谁说不好,蒋丽华连占了两年魁首,想把她拉下来的何止一个、两个?不过,明日的‘玉人楼’只怕是热闹了。那个人,导演了如此好戏,明日,想必也不会错过就是。” “正是,知我者,如是是也!明日,我们一同去瞧个究竟,如何?” “既有命,敢不从焉?” 两人相视而笑。 见到那红七之前,先有这件事打发打发无聊时光也不错。布局的人手段也不错,说起来不过是件小事,这琼花山庄的居处,本来就没有定数。蒋丽华又喜欢摆谱,来得又晚,被人占了先去,也说不上什么抢不抢的。可是,这纸条这么一散一发,本来没有的事儿,现在都实打实了。再怎么解释,只怕也无用了。 若是蒋丽华无法把这玉人楼给要回来,那她的脸,就丢尽了。 那蒋丽华,会如何做呢? 真真让人期待啊! 满琼花山庄的人,几乎都得知了这个消息。 唯独最最重要的两处,此时,却最为地安静。当然,这是相比于别处而言。 蒋丽华不知梁云云此时的愤恨,也不知琼花山庄到处传遍的那个消息,此时,她正和郑芳菲一起,展示着明日她将要穿着的衣裳。 烛光的映照下,“烟霞天”做成的裙子一展开,顿时绚烂了郑芳菲的眼。 郑芳菲满眼惊叹地轻抚着,赞叹不已:“不愧是就连宫里也仅只有几匹的料子,从来没有见过哪一匹布上有如此多的颜色,而且,过度得如此自然,色泽亮丽夺目却又不失风雅,真真就好像将晚霞化为了裙子一般。淑妃娘娘竟然舍得把这个给了姐姐,明日的初宴,只怕所有的光彩都在姐姐的身上了。” 边说边摸,郑芳菲简直是爱不释手,心中万分羡慕。这样的东西,是有钱也买不到的。据说连进献这“烟霞天”的布商也是因为机缘巧合才得到这几匹,再想染成同样的,却是无论如何也染不成了。 也只有像蒋丽华这般,家中姑母为当今圣上极为宠爱的淑妃娘娘,这才有幸能得到。像一般人,只怕一辈子看都无缘看上一眼。 郑芳菲不停地抚摸着,一刻都舍不得放开。 蒋丽华见了她这个样子,听到她说的话,心中舒坦无比。她就脱了下来,随手往郑芳菲一扔,道:“妹妹喜欢的话,也试试好啦。” 郑芳菲万万不曾想过这样的好事会落在她的头上,几乎给砸晕了,欣喜若狂地抱住了衣裳,一叠声地问:“真的?我真的可以穿穿看,我不是做梦吧?这样的衣裳,我、我也可以?” 郑芳菲高兴地简直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蒋丽华就笑道:“我说的还会有假。不过是件衣裳而已,值得什么?如果不是娘娘特地为了初宴赏给我的,就是送给妹妹又如何?这个料子难得虽说难得,可宫里做的衣服,太过富丽堂皇,匠气太过,总觉得少了几分灵性,我却是不大爱的。” 郑芳菲就叹道:“也只有姐姐才说得这话,像我们这样的,若不是托姐姐的福,见都见不着,管什么匠气不匠气,穿上这么一会,叫我去死,我都情愿了。” “这样的话,还等什么?还不穿上看看?” 蒋丽华催促道,郑芳菲就又告了罪,这才欢欢喜喜地换了衣服。蒋丽华笑看着她,并赞道:“我看这件衣裳,比起我,倒更适合妹妹一些。” 郑芳菲受宠若惊,目眩神迷,对着镜子照来又照去,喜得都说不出话来了。 正在这其乐融融的时候—— “姐姐、蒋姐姐,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伴着慌慌张张地叫声,和急匆匆的脚步声,一个小姐闯了进来,甚至没顾得上敲门。整个人就直直地冲了进来。 蒋丽华的脸一沉。 郑芳菲喝道:“慌什么慌?连点礼数也不懂,姐姐的住处是你能随便闯的吗?给我出去!” 若是往常,郑芳菲这一喝,那小姐八成就真给吓住了。因为那小姐是经常跟在郑芳菲的身后的,直接同蒋丽华说话,她还没有这个资格。不过这个时候,那小姐却是什么也顾不得了,她匆匆地从袖子里拿出张纸条,满面焦急递给蒋丽华。 “郑姐姐、蒋姐姐,你们先看看这个。” 郑芳菲、蒋丽华这时也意识到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她们压着心里的火气,先朝纸条上看去。纸条上的字不多,这么一扫,就全映入了两人的眼中。 蒋丽华猛地站起,手一捏,纸条揉成了一团。 “是谁?竟然敢造这种谣言?” “嫌命长了吗?” 烛光映照下,蒋丽华的脸色狰狞无比,眼中放射出恶毒无比的光芒,毫不怀疑,若是那个人在她的面前,她定要将那人千刀万剐。 郑芳菲本来也是一肚子的怒气,看到蒋丽华的样子却是一惊,心生惧意。 她情不自禁地向后退了一步,碰倒了烛台,蜡烛滚落在了裙摆上,立马燃烧了起来。方才还华美无比的“烟霞天”转眼间就成了一团可怕的火焰,仿佛要将郑芳菲燃烧殆尽。 郑芳菲惊恐地惊叫起来。 正文 90.第90章 琼花宴之石破天惊(二) 惊叫声划破了夜空,渗人得紧。 只是,琼花山庄的面积极广,每一栋建筑,相隔的距离都不算太短。尤其是这一片区域,比起别处来说,分外地幽静一些。 这寒鸦楼虽说是离玉人楼最近的建筑,但说起来也隔了百来米,中间又有无数葱茏的树木,本来偌大的声音,传到玉人楼这边来,却已是消失得差不多了。 甚至连让红七发现的力量也没有。 因此,整个琼花山庄的诸多小姐中,红七这个当事人二,只怕成了唯一一个不知情者,比蒋丽华还不如。蒋丽华虽然没有亲自接到纸条,好歹还有一帮追随者告诉她。红七却是同别的小姐一个也不识,又有谁会想到来同她说此事? 红七此时正在同秀珍说话,得到雨前的传话之后,入了夜,她就悄悄地来了,避过了众人的视线。此时,几人相谈甚欢。 秀珍并不曾想把蒋丽华如何,一个国公府的小姐,她虽然并不多么畏惧,但也知道她无法真把蒋丽华如何。只是想让蒋丽华丢脸,出口气罢了。只要红七住在这玉人楼,她的目的就算是达到了,她的要求也不高。 这是她原来的计划,不过,如今红七既然愿意配合,秀珍就打算玩大一点,好好地让蒋丽华赌赌心。有她们的情报,还有红七的这份儿容貌,绝对可以叫蒋丽华的这一个月,过得相当地不痛快。 试想,当蒋丽华正被众人围在中心,谈笑风生的时候,红七突然那么一出现,这蒋丽华还笑得出来吗? 前头就不说了,关键是最后十天,那些名门公子们都出现的时候,绝对能叫蒋丽华一口气堵在那里,发也发不出来,咽也咽不下去。如果一个冲动破功了,那就更加有得好瞧了。 秀珍的心情是三年以来前所未有得畅快。 前两年年年看着蒋丽华风风光光,她却只能干看着,无可奈何,今年还以为又要重复往年的惨痛经历了,一个月前,秀珍的心情就开始乌云笼罩了。不曾想,一早,就让她碰到个红七,还什么也不管地让她替她选个住处,顿时,秀珍的心花朵朵开。 不说别的,单凭红七的这份人才,就是别的什么也不会,就是个花瓶,蒋丽华也别想再那么风光了。更不用说,这个红七还不仅仅只是有张脸而已。 秀珍的这份高兴劲儿,掩都掩不住,眉间眼里都是笑意。 一向端庄沉静得过分的她,雨前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这个模样,心中也替她高兴。 红七的心情也不错,她的收获也不少。一个不妨中了计,得罪了蒋丽华,虽然不是她的意愿,但也改变不了事实了。人都已经得罪了,而且,还是大大地得罪了,就是她去赔罪,只怕别人也未必领情。 而且,红七也不是那种小意殷勤的性子。 委曲求全? 她虽然不是不会。真遇到了强大不能敌的对手,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暂时的委曲求全,她也会做。 不过,这有个前提,迫不得已。 只凭一个蒋丽华,红七还不至于放在眼里。蒋丽华的背后有威远侯府、有淑妃娘娘,红七的背后又何尝没有红大、汝南王府?虽然汝南王府无法让红家变得强大,但,也绝对不会让红七被谁明目张胆地欺负。 而且,最重要的是,若是开始就面对权贵,摆出低姿态,弱了风骨、名头,以后,又有谁会看得起? 所以,这个头不能低! 既然不能低,得都得罪了,那就索性得罪得更厉害一点,把对手彻底得给打趴下;利用得更充分一点,踩在脚底,成为向上的阶梯。 上两届的榜首,还有比这更好的踏脚石吗? 而且,借由这事儿,还交好了秀珍、雨前,不但弥补了之前对琼花宴的情报的不足,而且,秀珍她们更是愿意提供力所能及的的帮助。红七无异于在这琼花山庄多了许多耳目。秀珍的地位可不低,手底下可统领了不少人。就是雨前,也是这琼花山庄的资深宫女。 这一番接触下来,几人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俱是满意不已。 谈定,秀珍就趁夜告辞离去了。 红七也心情大好地在雨前的服侍下洗洗睡了。 两人的这一番会晤,十分成功。但要说,时机还真不怎么恰当。偏偏她们谈话的时候,正是神秘传言爆发的时候。若是秀珍没有来这里,八成也从手底下的哪个宫女口中,听到了这个消息。结果这一耽误,等她回去的时候,早就晚得不行了,热闹讨论的时机已过,宫女们也就各人洗洗睡睡了。 毕竟,这些事情,那些小姐们才更为关心。同琼花山庄的这些宫女,实在没有什么利害关系。不过是说着好玩罢了。明儿个还有很多事要忙呢,她们自然不可能像那些闲闲没事儿的小姐一般,花太多时间在这上头。 秀珍回来的时候,所有的灯都已经熄了,她也就悄悄地歇下了,错过了红七最后可能得到这个消息的机会。 寒鸦楼 此时,寒气森森。 郑芳菲浑身上下都是水,狼狈不已。却是听到她的惊叫,服侍蒋丽华的宫女鸦儿跑了进来,见势不妙,立马将茶壶里的水泼了出去,总算止住了火势。鸦儿大松一口气,要知道,这楼可都是木建筑,屋子里又是蜡烛又是帐幔,烧起来,那还得了? 鸦儿动作麻利地收拾完毕,蒋丽华铁青的脸终于慢慢地回转了过来,不像当初那般可怕了。 鸦儿收好下去,郑芳菲也回过来神来,她的脸上尽是惶恐,连连对蒋丽华道歉不已。 “对不起、对不起,姐姐,都是我不好,现在可如何是好?姐姐明天要穿什么。天啊,淑妃娘娘一定会生气的。” 说到淑妃娘娘,郑芳菲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 听到她这个时候,还在说什么衣服,蒋丽华一阵不耐。怎么以前,就没有发觉她竟然这么蠢。 还是那个来报信的小姐更有眼色一些,她插言道:“郑姐姐,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想想怎么应对这纸条的事儿吧?看那人这种手段,接到信的恐怕绝对不止我一个。这个时候,只怕不少人都知道了。若是不做点什么的话,只怕那些人还真把那信上写得当真了。哼,我们蒋姐姐是肚量大,这才不同那不知所谓住了玉人楼的人计较,岂是怕了她?蒋姐姐,你看我说的对不对?” 那小姐讨好地看向蒋丽华。 蒋丽华赞许地看向那个小姐,点了点头:“你能说出这番话,倒是个有些见识的。对了,你叫什么?” 那小姐心中狂喜,连忙道:“蒋姐姐,我姓章,名秀蕙,是怀东子之女。” 郑芳菲是文昌伯家的,这小姐是怀东子家的,公、侯、伯、子、男,爵位却是稍逊一筹,不过,郑芳菲只是文昌伯家的侄女儿,章秀蕙却是怀东子的女儿,从这个份上来说,倒也差不了多少。 再说,勋贵之家地位如何,也不是光看爵位,主要还是看圣宠如何,家底如何,还有这爵位是世袭的,还是降等的,还是根本就只封本人不传承的,中间的学问大了去了,不是这个圈子的人,很难了解。 蒋丽华依稀记得这个怀东子的爵位倒是个世袭不降等的,这种爵位,只有开国时立下大功才得封,后面就不可能得到了,因此就高看了章秀蕙一些。 和蔼地笑道:“那我就叫妹妹的名字秀蕙可好?这件事,你可有什么主意,说来听听?” 章秀蕙本来就是胸有成竹而来,自然是侃侃而谈。 “依我看,得这样才好……” 章秀蕙、蒋丽华两人说得投机,却把个郑芳菲冷落在了一边。郑芳菲穿着滴了水的衣裳,身上凉透了。但比身上更凉的,却是她的心。自从发生了这事后,蒋丽华看都没有看她一眼。郑芳菲不禁将愤恨的目光投向了章秀蕙,看她跟前跟后的,本来以为是个老实的,平常也诸多关照。没有想到,却是这么个阴险如蛇的东西。一门心思在夺自己的位置呢,可恨自己却不曾防备过半分。 郑芳菲恨透了她,恨不得撕烂她的脸,但是,看向蒋丽华时,眼中就有了惧意。 她已经把蒋丽华的衣服毁了,得了她的厌恶,若是,再在她面前同这章秀蕙争吵,只怕从此之后,都别想再近她的身了。 目前,还是得想法子挽回蒋丽华的心来。 但一时之间,郑芳菲也没有什么好法子,身上还冷得紧,再在这里呆下去也没有什么意思。郑芳菲就懦懦地同蒋丽华告辞。 “姐姐,我先回去换身衣裳……” 越说郑芳菲的声音越低,因为蒋丽华连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她,蒋丽华此时正为纸条的事闹心不已,又恨郑芳菲毁了淑妃娘娘赐的衣裳,虽然蒋丽华的确有些不喜那过于死板的刺绣样式,但是,总是淑妃娘娘赐给的。回头问起,到时如何交代? 本来淑妃娘娘一向就更喜欢二房的那个妹妹一些,只不过那个妹妹长相、才学都比蒋丽华差上一些,来这琼花宴也是笑话。淑妃娘娘这才赐给了蒋丽华。如今却变成这样。 蒋丽华一肚子的气,实在懒怠理会郑芳菲,遂不耐烦地道:“没见我在同秀蕙妹妹在说话吗?怎么这么大个人了还没个眼力劲呢? 章秀蕙的嘴角弯起,眼中露出了得意的光芒,忍了这蠢货这么久,总算结束了。 郑芳菲的脸上火辣辣地,灰溜溜地走了。 待出得寒鸦楼,已是泪流满面。 以后该如何是好? 一宿无眠,不知该如何面对,天却不依人的心愿,依旧慢慢地亮了。 前往玉人楼去的路上,马蹄声得得地响。 正文 91.第91章 琼花宴之石破天惊(三) 不知多少路人马,顺路的还是不顺路地,都在赶往玉人楼。 一辆马车上,吴群群不停地催促着马车夫:“快点,秦大叔,麻烦你再快点好不?”说话间,马车不知碾过了什么东西,微晃了一下,幅度并不大,不过,吴群群本来就半个身子都探了出去,自然坐得不稳,这一颠簸,身子不由地向一边倾斜过去。 “啊!” 吴群群惊叫着,顺手抓住了马车帘,想要保持平衡,不过,脆弱的马车帘哪里经得起她这么个大活人的重量,只听得“嘶嘶”作响,一个不好,只怕立马就会断裂了。 还好这个时候宁彩若见机得快,伸手拉了她一把,总算没有让她一头栽了出去。吴群群拍着胸脯,吐着舌头道:“好险、好险,彩若,还好你拉了我一把,要不然,我就惨啦,谢谢你啊。” 却见宁彩若绷着一张脸,看也不看她一眼。 外头的马车夫也给这动静吓了一跳,猛地一拉缰绳,马儿“嘶”地一声鸣叫,停了下来。他连忙问道:“宁小姐、吴小姐,你们还好吧?” “彩若。” 吴群群怯怯地道,有些给宁彩若吓着了。宁彩若的性子温柔如水,吴群群几乎不曾见她生过什么气。 宁彩若仍然没有理会吴群群,只温言对马车夫道:“还好,我们都没事。不好意思,方才吓着您了,请继续前行吧!” “好嘞!” 听得无事,马车夫提高的心这才放了下来。这些千金小姐,个个身娇肉贵,若是出了什么事情,他可担待不起。马车夫挥了一下鞭子,又继续上路了。接下来的路程,他把马车驾得更加平稳了,当然,速度也就更不给力了。 吴群群见状,心里啊,急得烟熏火燎一般。可是,看看宁彩若的脸色,硬是没敢开口催促。她规规矩矩地坐在一边,不一会儿,就小心翼翼地偷偷打量一下宁彩若的脸上,一副小媳妇状。 时间过去,宁彩若心中的气也渐渐地消了。看到一向胆大包天的吴群群这个模样,她又有些好笑。不过,吴群群实在是太乱来了,宁彩若就想借着这个机会让吴群群长长记性,也免得她老是如此胡来。 所以,还是继续绷着脸,直到距离玉人楼已经不是太远的时候,宁彩若这才语重心长地对吴群群道:“你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吗?” 好不容易宁彩若终于开口了,吴群群长舒了一口气。 她认真反省:“是因为我刚才不小心,差点儿掉下去吗?”吴群群举起手来,对宁彩若保证道:“我发誓,我再也不这么做了,彩若你就别生气了,好不好?” 吴群群摇着宁彩若的胳膊,撒着娇。 却又神气活现地道:“不过,就算真滚出去,我也不会有事的啦。这马车的速度又不快,旁边又有草地,伤不了的。” 感情,这小妮子发生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了,都形成经验了。 宁彩若就瞪了吴群群一眼,吓得吴群群赶紧闭口,再度小媳妇样。宁彩若忍不住叹了口气,摸了摸吴群群的头发。 “怕你受伤是其一,另外,你有没有想过,就算是你没有受伤,这么滚出去,给别人看到了,会怎么样?人言可畏,外头都把你传成什么样子了?你娘为什么非要你来这琼花宴?你心里难道不清楚吗?群群,你是我见过最好的姑娘,不该受到这样的待遇。我希望在这次的琼花宴,能让大家认识到真正的你。而若是因为我的不慎,让你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这一辈子,我都不会原谅我自己的。” “彩若!”吴群群感动地看着宁彩若,眼中含泪:“你对我真好。除了我娘,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 吴群群扑入了宁彩若的怀中,抱着她大哭起来。 宁彩若轻拍着她的背,无奈了。本来是想教育吴群群要谨慎行动的,可貌似吴群群体会到的重点完全不在一个方向。唉,前路漫漫,暗淡无光啊!看来,还是要自己跟紧一点,多看着一点了。 哭了一会儿,吴群群又慌张地坐了起来。 “快快快,秦大叔,快赶紧!再晚了,万一人都走了,那不白来了吗?” 吴群群一叠声地催促着马车夫。宁彩若叹气不已,要让吴群群长记性,看来是不可能了。这一会儿,就又开始冒冒失失了。还好这一次,吴群群没有再把身子又探出去,宁彩若总算稍稍有些得到安慰了。 而经过这一事,吴群群对宁彩若比起以往的亲近,又多了一份敬畏。 路上发生了这么一段插曲,马车夫为了稳妥又放慢了速度,尽管最后吴群群紧催慢赶的,加快了那么一程,到的时候,其实已经很有些迟了。在宁彩若想来,应该是没戏了。就是吴群群,也几乎不抱希望。 琼花宴初宴是辰时正,现在差不多辰时二刻,路上差不多要用一刻钟的时间,也就是差不多只剩一刻钟的时间。一般的情况下,也没有谁会掐着准点到,都会提前一些,所以,玉人楼的主人八成早就已经出发了。 不过,马车驶到距离玉人楼还有数十米的地方,停了下来。扯开车帘子一看,路竟然被堵住了。粗粗一看,竟然有百多辆马车。看这架势,整个琼花山庄三百多佳丽,至少来了一半,还不排除,有些如同吴群群和宁彩若这般,两个人乘坐一辆马车的。 吴群群就拍手大笑道:“太好了,看样子,这玉人楼的主人还没有出现呢!”总算没有错过这场大戏。 宁彩若目瞪口呆,她还以为像吴群群这般爱看热闹的不会太多,万万不曾想到,竟然会有这么多人。宁彩若本来性子就温柔淡泊,更有那一段经历,名利之心比以往更淡,她无所求,只为了帮助吴群群而来,自然想象不到,名利二字对人的诱惑。 这可是连续两年琼花宴榜首的蒋丽华的好戏,只要是心中有着企图的,谁会放过这等好戏?尤其昨日那神秘人事件之后,今日,蒋丽华一定会有所作为。 是从这里就开始? 还是在初宴之上? 会用什么样的手段? 只要守着这玉人楼的主人,不愁看不到好戏。 大家伙儿,都等着看呢! “你猜?那蒋丽华会如何?来了这么多人,众目睽睽之下,还真是一件挺有挑战的事情呢?” 西门霜一手轻抚着下巴,不成人样地斜歪着,笑问柳如是。 柳如是手拿一卷书,闻言也露出思索的模样。 “的确不简单。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在所有的人不知道的情况下,让那玉人楼的主人自个儿知难而退,离开琼花山庄,不出现在初宴上。如此,所有的谣言不攻自破。这应该是最好的办法。但现在看来,这玉人楼的主人似乎仍然还在。难道蒋丽华有比这更好的办法?” 柳如是有些不解,她本来以为今天来,很有可能是白来一趟的。 蒋丽华可不是吃素的。 “也有可能,蒋丽华如此做了,可那玉人楼主人,如同传言所说,根本就没有给她这个面子也有可能啊。” 西门霜笑意深深,事情越来越好玩了。 就在两人的叙话中,一辆马车缓缓从另外一个方向驶来。本来拥挤不堪,水泄不通的道路,却都让出一条道来。 气氛突然就热烈了起来。 “看,是威远候府的马车。” “蒋丽华来了。” “蒋丽华来了。” “蒋丽华来了。” …… 这个消息如同潮水般荡漾开去。一辆又一辆的马车帘被悄悄地掀起,露出一张张或温柔或明艳或娇媚或纯真或冰冷的美丽面口出来,她们的目光齐刷刷地都看向了一个方向。那里头,坐着的是—— 琼花宴上两届榜首, 威远侯府的小姐, 蒋丽华! 她,容貌美丽,艳冠群芳; 她,雍容大度,才气逼人; 她,家世显赫,背景不凡; 她,为“京城四大美人”之首,数年来风头无人能及。 她,是人中的凤凰,无数人艳羡的对象。 也是,无数人想要超越的目标。 她,来了。 马车内,蒋丽华面沉如水。她的身边,赫然坐着怀东子府的小姐章秀蕙。此时,章秀蕙露出了愤然的表情。 “那玉人楼,实在是太不识抬举了。昨夜竟然敢连门都不开。我倒要看看,她究竟是什么人?在姐姐面前也敢如此猖狂?” 是的,柳如是推测的不错。 昨夜,蒋丽华本来想让章秀蕙暗中去找玉人楼的主人,不论是利诱也好,威胁也好,务必要让那玉人楼的主人悄无声息地消失。 在她们想来,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姐,一定不敢同有着威远侯府和淑妃娘娘作为后盾的蒋丽华作对,只能灰溜溜地溜走。然后,趁着夜晚,蒋丽华搬到玉人楼,然后,她们也将这个消息散发出去,蒋丽华明日风风光光地从玉人楼出发。 到了那个时候,还有谁会说什么? 但是,万万没有想到,章秀蕙连门也没能进。 敲了半天,雨前只回了她一句话:“小姐已经睡了,有什么事,明儿个再来吧。”之后,就没有任何回音了。 在这琼花山庄,章秀蕙也不敢硬闯。事实上,即使想硬闯,也没有办法。家里的下人一个也没有带进来,琼花山庄的宫女,可不会听她的指挥。 章秀蕙只能灰头土脸地回去。 第一回为蒋丽华办事,信心十足的事情,却没有成功,章秀蕙懊恼到了极点,对玉人楼的主人恨入心扉。 此时,马车缓缓地在玉人楼的门前停下,章秀蕙先下,然后,蒋丽华在宫女的扶持下,仪态万方地下了马车。 从车帘内出来的那一刻,本来面沉如铁的脸上,已露出雍容大方的笑容,目光缓缓地扫过一众围在玉人楼周围的马车。 “各位妹妹,早啊!” 正文 92.第92章 琼花宴之石破天惊(四) 赫然又见“艳霞天”。 红得绚烂,艳得惊人,仿佛以彩霞为衣一般。 那一件“艳霞天”制成的衣裳,不是已经被郑芳菲不小心给火烧了吗?为何又出现了?难道有织女一个晚上巧手修补而成,还是如此天衣无缝? 不,还是不一样的。 那一件衣裳所用的“烟霞天”的衣料,虽然也是靓丽绚烂,却仿佛彩霞漫空之时,中间缀了无数的金线,彩霞映着日光,辉煌华丽到了极致。 足以让一切华服在它的面前黯然失色。 然而正如蒋丽华所想,美则美矣,贵则贵矣,穿着它,固然足以让在场任何佳丽的衣裳为之失色,却也因为太过富贵华丽、高高在上,少了几分少女的雅致。 而这件衣裳却不同,一样地绚烂明艳,那红却是渐进式的,颜色从上到下,由浅到深,到了裙摆处,却转为纯粹的火红,蒋丽华穿着它,好像踏着红云飘落下来,脱俗、飘逸,却又不失绚丽、夺目,将两种完全不同的美,结合得浑然一体、惊心动魄,好像彩霞仙子降临了人间一般。 完全补充了蒋丽华过于雍容端丽,从而老显得太过老成、刻板的印象,多了几分灵动和少女的气息。 只这一件衣裳,就惊艳了无数人。 不少马车里发出了惊呼。 “好美的料子。” “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啊?我也想要,不知在哪儿买的。” “买?”就有那颇有见识的小姐语气含酸地道:“这种东西市面上哪里可能买得到?多半是宫中的贡品吧?有个当娘娘的姑母就是好啊。” …… 就是眼高于天的西门霜,此时也有些酸溜溜地。 “宫中都只有几匹的‘艳霞天’,淑妃娘娘也舍得给了她,还真是大方。也不看看扶不扶得起来?” 柳如是倒是眼带赞赏。 “蒋家这一回,很用了些心思嘛。不说别的,若蒋丽华这回带来的衣裳都有这样的水准,又能成功地应付了这玉人楼事件,说不定会成为你的劲敌喔!” 西门霜听了,咕哝道:“我就不信她还能都是这样的。而且,这玉人楼的危机,她还没有过呢!” 言下之意,倒是有些承认柳如是的话了。 这个“玉人楼事件”对蒋丽华来说,的确是一个大大的危机。但是,如果能应付得好的话,又何尝不是个大大的转机? 若是能够在如此不利的局面下扭转局势,在那些夫人的眼里,无疑会大大的加分。再加上蒋丽华本来就有两届榜首的人气在那里,又有这样夺目的衣裳弥补了她原来的不足,并大大为她增添了筹码。只要度过了这个危机,蒋丽华的声望比起以往,会上升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西门霜虽然自负,并不认为蒋丽华的真实实力强过了她。 但她也明白,到时她只怕要输在了这机会上。 引起如此大注目的事件,可不是随随便便地就能发生的,琼花宴开始以来,还是第一宗。没有红七的糊涂入住,秀珍的有心算计,雨前的帮忙,梁云云的无心失言,蒋丽华的有心报复和周紫华的推波助澜、梁云云豁出去地决心和行动力…… 种种结合起来,才最终导致了事情的爆发,这其中缺少了哪一样,事情都不会发展到这一步。 这样的事件,十年不过一次而已。要再碰到一次,谈何容易? 西门霜就是有天大的能力,没有这个机会让她证明,别人又如何能够知道?就算是她在别的方面表现得再优秀,想要碾压这样的蒋丽华,可能性都非常小。若是没有表现出远远超过蒋丽华的实力,凭借蒋丽华以前累积的人气,那些夫人看以前评选人的面子,最后的结果,怕是不大乐观。甚至,很有可能,她最终会败于蒋丽华的手中。 想到可能被一个自己从来不放在眼中的山鸡一般的人打败,西门霜的心中,就不是个滋味。 一旦蒋丽华解决了玉人楼的主人,她的气势将再也无人可挡。 这个时候,西门霜真的万分希望那玉人楼的主人能够争气一点了。但将赌注压在一个并不了解底细的人的身上,不是西门霜的作风。 “如是,你看,这蒋丽华会怎么对待那玉人楼的主人?” 西门霜坐正了身子问道,从现在开始,她终于开始认真了起来。若是必要,她甚至打算插上一手,怎么都不能让那蒋丽华一开始就取得这样巨大的优势。 柳如是微微眯眼,她碰到难题认真思考的时候,有这个习惯动作。 思索了一会儿之后,她方道:“如果蒋丽华要采取强硬手段,那么,绝对应该趁夜深人静,没有人在的时候悄悄地找那玉人楼的主人进行。如今到了天明,众目睽睽之下之下,仗势欺人那无异于自拆台阶。蒋丽华没有这么蠢。此时,她能采取的就只有一个手段,那就是拉拢。只要把这玉人楼的主人拉拢到她的阵营里,也可以达到同样让谣言消失,让别人闭嘴的效果。甚至,更能将原来的谣言变为她的台阶。如果我是蒋丽华,我会这么做。” 西门霜点点头,她的想法也是如此。 她曼声吩咐马车夫将马车再往前一些,她和柳如是来得虽然不早,不过,她的面子,京城里的小姐,没有几个敢不给的,顺利地也将马车移到了最前面。 同时笑着对柳如是道:“与其等敌人势成,成为劲敌,不如将这种可能消灭在摇篮中,你说,对不对?” 柳如是叹息:“我倒是看错你了,依你的个性,还以为会欢迎这种挑战呢!” “若是只凤凰,我倒有这个耐性等得;可不过是只占了天时地利人和的借势山鸡,也配成为我的对手吗?” 柳如是听了就微微一笑。 她虽然并不一定就想要这榜首的名头,可是,既然来了,却也不会轻易容人压在她的上头。若是蒋丽华这样的最后赢了,她也会有些憋屈的。 柳如是默认了西门霜的做法。 在这个时候同样采取了行动的,还有另外几辆马车,其中一辆,就属于定国公府的上官蓉,她打得也是一个心思。还有一辆上头,坐着的却是梁云云,如此好戏,她自然不会错过。而且,她也一定不会让蒋丽华轻易地摆脱这好不容易造成的困局。不过,周紫华却是并没有同她一起,甚至,并不在来的任何马车当中。还另外几辆,也是各有来头。 只吴群群却是可怜,又想看清楚,偏偏在这权贵云集的京城,她爹一个御史大夫,宁彩若爹一个侍郎,官虽不算是最小的,可也压不住人。只能干跳脚。最后,她干脆说了一声“彩若你在这里等着,我一会儿就回来”,说完,跳下马车就冲到前头去了。 宁彩若一个手慢,没能抓住,又不放心吴群群一个人,无奈之下,也只得下了马车,同车夫打了个招呼,也跟了上去。脸上有些火辣辣的,这一辈子,她还没做过这么没有规矩的事。此时,那些小姐哪一个就是心里再想看,不也是乖乖地呆在马车上,只悄悄撩起车帘的一道缝的啊? 宁彩若强忍着浑身地不自在向前,终于来到了最前头。 此刻,蒋丽华也将将同众人打过了招呼,又同那些追随者她的,应酬了一番。 你道蒋丽华为何敢这时才不慌不忙地而来,不怕玉人楼的主人先跑了?就是因为有这些人一大早就先来替她看着了。蒋丽华身边的这一批人,是最早到的。也占到了最好的地段。若是玉人楼的主人出来得早,她们会缠住她,并派人通知蒋丽华。不过数百米的距离,走路都花不了多久,坐马车一来一去就更能够短了,不怕来不及。 只是,细细看来,这一群围着蒋丽华的人中,独独就少了郑芳菲一个。倒是聚在章秀蕙身边的人多了。不过是一夜之间,章秀蕙就已经完全取代了郑芳菲原来的地位。 这一群人却是没有发现,就在她们下了马车之后,却是有一辆原本在她们后头的马车里,悄悄地下来一个人。 此时,蒋丽华在众人的簇拥之下,朝玉人楼的门前走去。那人也悄悄地跟在了后头。蒋丽华等人都转过了身,却是没有发觉。 只有还留在马车里的诸位小姐,却是看到了。 不过,还没有放在心上。 因为,那个人就是郑芳菲,本来就是蒋丽华等人一伙的,跟着她们再自然不过了。只是觉得有些奇怪,这人一大早抱着个花瓶干嘛?还插着一枝桃花,好像是早晨刚刚摘的,还带着露水,十分娇艳。 难道是准备拿去初宴那里摆着的? 今天初宴要赏桃花吗? 有人在心里暗暗猜测。小姐们聚在一起,总要做点什么,初宴的主题也不一定,有单纯地吃点心说会儿话就散了的,有投壶游戏的,有赏春作画的……根据那一届榜首的喜好而定。蒋丽华的诗才颇为敏捷,赏桃花作诗也有可能。 就有人暗暗地在心里开始想了起来,有个准备,得个好的,也好到时一鸣惊人。 思考间,蒋丽华一人已经到了玉人楼的门前,蒋丽华自然是不可能亲自上去叫门的。以往,这种活儿一般是郑芳菲的,不过,今儿个,自然不是她了。 蒋丽华的眼光落在了章秀蕙的身上,在围着她的众位小姐又妒又羡的眼光中,蒋丽华朝章秀蕙点了点头。 “秀蕙,麻烦你去问问,这位住玉人楼的妹妹可起来了?她第一次来琼花山庄,对这里也不熟。我也住过这里,同她也是一场缘份,若是不介意的话,就同我们一起去吧。也有个伴路上说说话,不至于无聊。” 蒋丽华说得这一番话,特特放大了声音。 附近马车上的一些小姐都听到了,西门霜、柳如是相视一笑,她们猜得不错,这蒋丽华果然采取了拉拢的策略了。 章秀蕙此时的脸上也换上了灿烂的笑容,丝毫不见马车上的愤然。昨夜的计划完全破产了之后,蒋丽华就定下来这个策略。先拉拢,把谣言破了再说。以后,有得是办法来收拾这玉人楼的主人出气,不急于一时。 她同样响亮地应了一声,戏作得十足,声音传得老远,换来蒋丽华满意地眼神。 章秀蕙挺起胸膛,踏步上前。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如箭一般,穿过了人群,越过了章秀蕙,在章秀蕙之前,伸手敲门。 “雨前,住这里的妹妹可醒了?我过来邀她一起走呢,也好路上说说话。” 正文 93.第93章 琼花宴之石破天惊(五) “你?!” 都到门前了却给人横插了一杠子,完全没有想到的状况让章秀蕙先是呆了一会儿。待看清是谁个时,章秀蕙顿时就怒了,一张脸也阴沉了下来。 竟然是郑芳菲! 做了那种事,都已经被蒋丽华嫌恶了,她来干什么? 还拿着花,准备讨好那玉人楼的主人吗?她的头脑没有坏掉吧?蒋丽华是什么样的人?那可是有淑妃娘娘作为后盾的。这玉人楼的主人可能比她的来头还要大吗?笑话。如果有那么大的来头,这玉人楼能这么安静吗? 从头到尾,就不见任何人来这玉人楼,好像凭空冒出来的。 听说这一届貌似有些根本就没有资格拿到帖子的,不知怎么地竟然也拿到帖子混了进来,这玉人楼的主人八成也是其中的一个。 若是京城里哪个高贵府邸的闺秀,就是再不喜出门交际,名声不显,也不会一两个来往的手帕交都没有。 这郑芳菲在蒋丽华这里吃了瘪,想另攀高枝,只怕是打错算盘了。 自认为猜出了章秀蕙的打算,章秀蕙也就不再上前,干脆还往后退了几步,看着她,冷笑不已,准备看郑芳菲自寻死路的过程。并悄悄地用眼角扫过蒋丽华,果然看到她虽然面上还是带着笑容,眼神一瞬间却阴暗无比。 章秀蕙心中暗自得意,这一下,郑芳菲是彻底地完了! 到时候,就算是她想回头,也回不了头了。 章秀蕙就故意问蒋丽华道:“蒋姐姐,现在怎么办?郑姐姐抢在前头了呢!” 蒋丽华心中恼怒之极,郑芳菲本来是她的人,虽然经过昨天的事,蒋丽华恼了她,今日的事也没有叫她,可以说,已经间接将郑芳菲驱逐出了她的这个小圈子。但是,她厌了郑芳菲,将她驱逐出去是一回事。郑芳菲头也不回地就立马转头投向新的主人——还是占了她的住处,害她被人造谣的对头,而且还当着这么多的人,当着她蒋丽华的面,这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她的狗,只有她能丢弃,却不能背叛她。 蒋丽华在心中给郑芳菲判了死刑。 不过,众目睽睽之下,却不是发作的时候。像她们这样的贵族千金,背地里如何可以,但明面上,万万不能失了风度,供人诟病。 蒋丽华看着郑芳菲的眼神冰冷,好像在看一个死人。 郑芳菲虽然没有转头,这样的目光也刺得她背都僵硬了。但是,她仍然没有回头,现在说什么也没有用,只要她将这事儿办成了,蒋丽华一定会回心转意的。而章秀蕙这个小人,到时候看她怎么收拾她? 郑芳菲咬牙,忍受,只觉度日如年。 蒋丽华面上笑得却越发雍容大度,仪态万方,她微启红唇,正欲说几句漂亮的话,这时,只听吱呀一声—— 重头戏终于到了! 一直看着事态进展的众人的心不禁都提了起来,西门霜、柳如是、上官蓉等欲有所为的小姐们的马车更是到了最前头。 若是事态发展得不妙,那玉人楼的主人被蒋丽华给收拢的迹象的话,她们可以立马出手。 别人畏了威远侯府、淑妃娘娘,可她们,却是不怕的。 这一届的琼花宴,除了柳如是、宁彩若,还来了如许多家世显赫之极,京城权贵圈中的权贵家的小姐,这,怕是事先没有谁会想到的。 要不然,蒋丽华也不会只把柳如是、宁彩若两个放在心上了。 玉人楼的门,开了! 所有的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这里,从门后露出的是,宫女雨前的脸。众人朝她的身后看去,空空如也。 西门霜不禁皱了皱眉。 “这谱也摆得未免太大了吧?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这许多人等了这许久,这么多辆马车,她就不信,那玉人楼的主人的眼睛是瞎的,竟然看不到这一切? 先前因为都期待着蒋丽华赶来,好上演一出绝顶好戏,所以,众人还耐着性子等着,甚至,怕那玉人楼的主人太早出来了。所以,没有谁抱怨。但这会儿,该来的都来了,所有的人都等着这玉人楼主人一个,还是个家世估计不怎么样,第一次参加琼花宴的新人,竟然还如此摆谱,众人的不满就上来了。 傲慢! 无礼! 狂妄! …… 众人的心中已经给那未见过面的玉人楼主人不知扣上了多少顶的大帽子。不出意外的话,这玉人楼的主人在此次事件后,绝对会被所有在场之人列为最不受欢迎的人之最。 不说这些本就自视甚高的高贵小姐们,就是像吴群群这样最没有身份意识的,也不禁失望地撅起了嘴来。 “这玉人楼的主人怎么回事啊?都这么久了,就是再慢,也该打扮好下楼了才是。让我们这么多的人等她,有意思吗?” 雨前笑看着围得满满的人头、马车,尤其是看到不远处站着的蒋丽华时,心中的笑意更深了。 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然这些高贵的小姐不会全集中在这儿。 一早发现情况异常时,雨前就发觉不对劲了,并告诉了还懒懒地窝在被子里的红七。当时,她是很有些慌张的。毕竟这种事情,以前从来都没有发生过。如果不是清楚红七的来历,雨前差点以为这里住的小姐是啥十恶不赦的罪犯,要不然,怎么惹得如此多的人前来围剿? 这说法可能是夸张了点,但是,这么多人围在没门前,叫她还能怎么想? 只是这位小姐来了之后,据雨前所知,一直乖乖地在这楼里,一步也没有出去过,琼花山庄所有的人,在她和秀珍的有意隐瞒下,甚至都没有人知道那有“京城第一美人”之誉的红家小姐来到了琼花山庄。 现在这么一副暴风雨来临前的架势是怎么回事? 若是以往,这也不关她什么事,可现在红七和秀珍达成了协议,雨前对红七就多了几分关心,无形中,就紧张了起来。 结果,反倒是红七这个当事人听了,却是不慌不忙。 甚至雨前主动说她出去找别的宫女打听打听,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的好意,也让红七给拒绝了。 她只对雨前道:“我再睡一会儿,到了点再叫我。” 说完,就又睡了。 不是假装,是真的睡了。 雨前目瞪口呆了半饷,一棵焦躁的心却慢慢地平复了下来,信心不知不觉油然而生。她甚至有了这样的一个念头,那就是不管真的发生了什么,就算是所有的人真的是来围剿这位小姐的,她也会有办法的。 这种信心如此盲目。 可是,却又如此坚定。 坚定到雨前这个时候再看这同样的许多人,她的心中再没有了之前的任何紧张。雨前的表情没有任何异样,仿佛这是个和以前的任何一天都完全一样的早晨,不值得惊讶,也没有任何特别。 雨前对着站在她最前面的郑芳菲笑得非常职业化,恭敬而有礼,同时,又带着那种固有不变地只有皇宫里出来的人才有的那份骨子里的矜持高傲。 “郑小姐请稍等,我们小姐马上就下来了。” 说完,雨前又笑着给站得稍远些的蒋丽华行了个礼,也没有问她来这里干什么。在雨前的心里,郑芳菲是蒋丽华的手下,代表的是蒋丽华的意思。 然后,她就告了一声罪,径自过去让一早叫了过来的马车夫开出一条路,将马车驾了过来,为红七的出行做准备。 这份从容,落在了其他人的眼里,就是狂妄,就是目中无人,不知每样高低! 不知道有多少人暗中恼火的不行。这一笔帐,自然又算到了红七的身上。但不管是要冷待也好,讥讽也好,挑刺儿也好……怎么样,也得先见到人再说吧。所以,众小姐还是乖乖地让开了一条路。 蒋丽华冷眼看着这一切,不满的气氛在空气中升腾,甚至就在蒋丽华旁边的小姐们,也有几个忍不住低声地抱怨,并且一出言就迎来其他人等的赞同。 气氛发生了奇妙的变化。 而蒋丽华迅速地把握住了,她的心中就悄悄地改变了主意。 她本来是不准备采用强势手段的,毕竟,这么多人的眼皮底下,她对一个家世不怎么样的新人强硬,肯定让人觉得跋扈、仗势欺人什么的。 但是,现在,这新人却如此无礼。 她正好趁势狠狠地教训她一顿,遂了众人的心愿,也同样可以将谣言解开,又出了心头的一口恶气,一举数得,这,不比原来的法子更好? 蒋丽华的目光闪动,转眼间,已是换了一个心思。 她就悄悄地对章秀蕙使了个眼色,并做了个切的手势。章秀蕙果然没有辜负蒋丽华的希望,立马就领会了她的意思。这也合了章秀蕙的心意,对这玉人楼的主人的摆谱,章秀蕙早就不满得狠了。 她的脸色就一变,不善地对雨前道:“雨前,住这里的这位小姐的架子,未免也太大了吧!” “到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连个人影儿都不见,什么意思?” “咱们蒋姐姐一片好心,怕她刚来,对琼花宴的规矩不熟,还特地前来想要提点于她,免得她不知道规矩,闹了笑话。她倒好,不过是一个新人,竟然如此不懂礼数,身为后辈,一点儿规矩礼数都不懂,对前辈没有丝毫尊敬之心。若人人都像她这样,我们琼花宴,成了什么?” “就是,来这里的可都是知书达礼的千金,可没有不知礼数的乡野丫头……” “这样的人,也配参加我们琼花宴?” “叫我看,还是乡下喂猪更适合她一些吧!” …… 见章秀蕙开口,又看了看默不作声的蒋丽华,知道她定是得了蒋丽华的意思才如此做的。虽然不知道蒋丽华怎么临时改了计划,但她们也管不了那么多,为了讨好蒋丽华,再加上也的确对那玉人楼的主人不满,众人就你一言我一语的,纷纷讨伐起玉人楼的主人的不是来了,越说越热闹。 一时之间,方才还是和风细雨,转眼间就成了狂风暴风。 就是那些停在周围的马车里,也有阵阵不满的声音传出。 柳如是先是皱眉,随后脸色一变,急声道:“不好,这蒋丽华看这玉人楼的主人摆谱得罪了太多人,改变原来的计划了。只怕要强来了。快,不能让她借众人的势,要不然,只怕再也无法可挡了。” 正文 94.第94章 琼花宴之石破天惊(六) 西门霜方才就对那玉人楼的主人有了不满,这已成了局中人,看问题就没有柳如是那般清醒了。方才,章秀蕙那些人出言数落玉人楼主人的不是时,她的心里还隐隐称快。但是,她毕竟不是寻常人,经柳如是一提醒,她立马发现了重点。 再这样同仇敌忾的情况下,蒋丽华大可光明正大地打击玉人楼的主人,表现出强势的一面,那样的话,那说她被玉人楼的主人抢了住处,并赶出玉人楼的谣言也就不攻自破了。蒋丽华教训了玉人楼的主人,也会深得人心,她的威望更隆,那榜首的位子也就更牢实了。 比起先前的怀柔,现在的收获无疑更大! 都是那玉人楼的主人,把自己弄得天怒人怨的,白白好事了蒋丽华。 西门霜现在都有些怀疑,这玉人楼的主人是不是昨晚就被蒋丽华给收买了,两人合演出这一场戏,然后,那玉人楼的主人干脆退场。反正她一个不知从哪里搞来张帖子的无名之辈,在这佳丽云集,闺秀荟萃的琼花宴也不过是一配角,还不如借此讨好了蒋丽华所获得的好处更大。 西门霜咬牙。 难道这蒋丽华远不像她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是她低估了她?若是这一切都是蒋丽华的手段,那的确是厉害。 她西门霜可以认她做一个对手! 这么一想,西门霜反而平静了下来。 柳如是奇怪地看着西门霜:“怎么,你不打算管了?” 西门霜又露出了那总有些慵懒,有些漫不经心的笑容:“如是,你说,这一切,可不可能全是那蒋丽华的布局呢?” “这,”柳如是一惊,脸色凝重了起来。她没有想过这个可能,如果真是如此,那她一直就小看了蒋丽华,她比她们以为的要可怕得多。可是,思考了一会,柳如是还是摇了摇头,道:“我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太大。这一招实在是太过于凶险了。我们到这琼花山庄,可是连个下人都不能带的,亲自做这种事情,万一败露,蒋丽华可是会名声尽毁的。这种事情,山穷水尽的人做,拼上一把,或有可能,但以蒋丽华的地位,她犯得着冒这个险吗?” “她可以指使别人做啊,在来琼花山庄之前就可以收买好,依附她的人可不少。” “依附的人毕竟不是下人,若是失了口,怎么办?若是以后把这作为把柄,怎么办?无论如何看,这么做得到的好处冒的风险完全不等,蒋丽华不是蠢人。就是换了你我,在蒋丽华的这个位置,你会这么做吗?毕竟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绝望时候。” “嗯,这么一说,的确可能性不大。不过,就算不是她布得局,我以前似乎也小看她了。这份见机决断,倒也还有可取之处。最重要的是,我们再急,有那幕后挑起这一切的人心急吗?这人这么希望毁了蒋丽华,我就不信,她能眼睁睁地看着蒋丽华成就无上威望,什么也不做。若是忍得下,也不会有这纸条了是不是?” 西门霜晃了晃手上的东西,笑得十分狡猾。 柳如是这时也不再急切,恢复了平日的从容淡雅,眼中流露出几分期待:“能想出这种法子,倒也有几分脑子。只希望不要被冲昏了头脑,自己跳了出来,那就有些可惜了。” 西门霜却是白了她一眼。 “她不跳了出来,难不成让我来出面保那玉人楼主人不成?这么不得人心的事情,多亏。你还是我朋友吗?” 柳如是抿着嘴笑了。 “能者多劳嘛!谁叫你是堂堂地西门郡主呢?” 原来,这西门霜竟然是郡主! 那么,她是某个王府的小姐吗?皇帝的女儿为公主,王也的女儿才能被封为郡主。 这个消息传了出去,只怕整个琼花山庄里的小姐们都坐不住了。虽然来这琼花宴的小姐们大多身份的确都十分高贵,但是,再高贵,以往也是有个限度的。最高的勋贵之家也就止步于国公级别的了;官宦之家也就止步于像周紫华这种数百年世家的了。 至于最顶级的封王贵胄,或那最顶尖的古世家王、谢、林、程等家的小姐,十年来,都从不曾参与过这琼花盛事。 别人还可以再往上爬,但他们,本身就已经是最顶级,再无向上的余地了。他们是权贵中的权贵,只在皇权之下。一家之下,万万家之上。 这样的人竟然会来琼花宴? 究竟这届琼花宴有什么不同? 不过,这些都是后头的事了,还是先回到正事儿上头来吧! 却说西门霜和柳如是的话方落,果然有人坐不住了。梁云云眼看着所有的人竟然一面倒地往蒋丽华那边,再也坐不住了。她可是来看蒋丽华的好戏的,可不是为了看她的一切努力付诸流水,最后反而成就了蒋丽华而来的。 梁云云脸色变幻个不停,替她出这个主意时,周紫华再三交代过她,不可以出面,只要默默看着就好了。 可这个时候,她如何坐得住? 如果蒋丽华成功了,她非得吐血不可。 梁云云毅然地开口了。 “各位妹妹们说话未免也武断了些吧?还没有看到人,怎么可以仅凭着臆断就如此说那位妹妹呢?那位妹妹也许有什么苦衷也未可知,你说是不是,雨前?” 她这一开口,顿时将所有的人的视线吸引了过来。 以章秀蕙为首的闺秀们,看到是梁云云,不禁愣了一下,然后看向了蒋丽华。梁云云毕竟是上两届的四强之一,顶着那“京城四大美人”的名头,她爹又是御史中丞,一般人还真不敢冒然对她无礼。 而且,她含笑说话,语气温和,似乎是打圆场,众人一时都沉默了下来。 雨前方见情势如此紧张,虽然对红七十分有信心,也暗暗有些替她担心,此时,见有人出来解围,她正要开口,顺势替红七分解一二。虽然她心里头也不明白,为什么红七明明知道这么多人都等着她,为什么如此托大。也许有什么别的想法。那可是连面都没有见过,就能知道她和秀珍合谋的事的人,不可能如此无脑。 但对红七有信心是一回事,对着送上门来的机会,也没有白放过的道理。雨前正欲开口一个人却在她之前开了口。 蒋丽华一听到梁云云的声音,忍不住冷笑一声。 这一刻,她全明白了。 别人忌讳梁云云,她蒋丽华却不怕,她有这个资本。要不然,也不会梁云云在京城四美中排在最后,而她蒋丽华是魁首了。 本来不过是给那梁云云一个教训,警告警告她也就算了的。没有想到,这梁云云倒是不依不饶,竟然敢算计到了她的头上。 梁云云,好样的! 若是你一直像耗子般地藏在暗处我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跳了出来,不刮你一层皮,我就不叫蒋丽华! 如此打算,蒋丽华自然容不得雨前开口,让梁云云的算盘得逞,她面上一寒,上前一步,逼视着梁云云,目光冰冷,她提高了声音,让所有的人都能清清楚楚地听到她的话。 “是非黑白,自有公断。那玉人楼主人如何,在场的诸位姐妹都是看得清清楚楚的。梁云云,你如此说,居心何在?难道,那个暗中做那鬼鬼祟祟之事,毁我名誉的人,就是你不成?要不然,你为何会如此睁眼说瞎话,颠倒黑白?” 这么一说,顿时如同点燃了炸弹一般。 所有的人震惊地看着梁云云,不过,细细想来,梁云云这个时候跳了出来,的确是有些蹊跷突兀。没有任何交情,却出来替那玉人楼的主人说话,怎么看,也不太正常。梁云云一向也并不以善良心软出名啊? 这些人虽然震惊,不过,最为震惊的还数梁云云。 周紫华的确再三警告过她,让她千万不要出头,免得被蒋丽华识破,引来大祸。可是,梁云云总是心存侥幸,觉得哪里蒋丽华就会想到是她,做得如此机密。她万万没有想到,不过刚刚开口,而且,也并没有说什么同蒋丽华过不去的话,蒋丽华竟然就猜到了是她做的。 梁云云又惊又惧,尤其是感受到那些落在她身上或鄙视,或幸灾乐祸的眼光,她的心中后悔极了。这事儿如果落实传出去了,她的名声绝对是毁了。趁夜丢纸条造谣,那可是小人行径,鸡鸣狗盗之徒的手段,一个知书达礼的大家闺秀是边儿都不能沾的。 到时候,只怕没有哪个人家肯要她这样的姑娘当媳妇儿了。 不能承认! 绝对不能承认! 这件事只有她和周紫华知道,而且她趁夜做的,十分机密,没有任何人看到。只要她不承认,蒋丽华又能如何? 梁云云的脸色一下子刷白,泫然欲滴地道:“姐姐说的什么笑话?我、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我与姐姐同参加了两届琼花宴,同两年成为最后的四强之一,一向以姐姐的马首是瞻,从不敢有任何不敬,姐姐如何这样怀疑污蔑我?” 说着,梁云云就嘤嘤地哭了起来,如同梨花遭雨打,可怜万分。 见她如此,一时众人也不知此事的真相究竟如何了。只是她哭得可怜,梁云云虽然不如蒋丽华一般有如此多的人依附,读书人家的小姐,讲究个气节,同勋贵之家以地位论尊卑又不一样。因此,都是平级论交。 这种交情,平常的时候,不像蒋丽华一般呼前拥后,威风八面,看起来,梁云云没有蒋丽华那般的威风气派。 不过,一旦梁云云落难,还是蒋丽华随后所说,就显出这份潜藏的力量来了。就有不少跟梁云云交好的千金掀开了车帘,探出头来,欲为她说话。 但是,蒋丽华又岂是简单人物? 她这话的弱点在哪里,她又怎么不知道?一旦给人抓住她没有证据的这点较起真来,她随意诽谤,不够稳重的闲话就少不了。 所以,不待有人开口,她立即接着梁云云的话就道:“既然妹妹说不是妹妹做的,我自然是信了。实在是姐姐这回给这狼子野心的小人害惨了。若不是那样的小人,这玉人楼的小姐明摆着如此无礼,到这个时候都不出来,不把我们所有的人放在眼里,除了这个唯恐天下不乱,将我们所有的人都耍得团团转的贼子,还有谁不愤慨呢?你们说,是不是啊?” 蒋丽华一说,跟着她的那一票人自然是大声应和。 其他本来有些想法的,也不好再说了。再说,岂不是把这个嫌疑揽在自个儿的身上了?西门霜叹气:“这蒋丽华的反应还真够快的,是个人物。” 到了此时,她也将一颗小视众佳丽的心收了几分。不论是蒋丽华也好,还是有些冒失的梁云云也好,都不可小觑。 所有的人都沉默,默认了蒋丽华的话。 这一刻,蒋丽华的气势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她的心中一喜,这件意外,没有想到,最后竟然会成全了她。有此一事,这一届的榜首,舍她其谁? 蒋丽华豪情万丈,再接再厉,打算一举把这事儿给搞定。 她大声道:“现在我宣布,玉人楼的这位妹妹,目无尊长,傲慢骄狂,实在是不堪为我们琼花宴的闺秀,我提议,对她下‘琼花驱逐令’,可有异议?” 正文 95.第95章 琼花宴之一花既出百花杀 蒋丽华此话一出,现场出现了诡异地寂静。 因此,突然出现的声音并不高,也并不甚大,但却让人听得格外地清楚。那是极为好听的女声,带着迷惑、好奇。 “请问,什么是‘琼花驱逐令’啊?” 切! 众闺秀听了这话,皆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不雅的白眼。谁这么小白啊,连“琼花驱逐令”都不知道,也敢来琼花宴?哪户人家的情报这么可怜,连这种基础知识都没有被普及? 所谓的“琼花驱逐令”起始于约六年之前的琼花宴吧,那一届,某个闺秀为了吸引眼球博出位,做出犯了众怒的事情,引得所有与会闺秀们的不满。于是,那一届的榜首召集众人,做出了一个决定,就是不再视那个闺秀为琼花群美中的一份子。 这一个决定做出以后,参与琼花宴的任何一个闺秀都不再与那个闺秀一起玩,不再同她说话,甚至,连眼神都不再与她交会。 虽然并不是真正意义上地将人赶出琼花山庄,但也差不多了。那个闺秀最后无法忍受这种无视,自己提前离开了琼花山庄。 后来,这道命令就被称之为“琼花驱逐令”。 为了以防再出现类似的事情,这后来就成为了一个传统。若是有与会闺秀犯了众怒,只要与会的闺秀们超过一半的人同意,就可以发布“琼花驱逐令”。 琼花宴的忌讳并不多,基本上十分自由,不是有志于最后四强的,大可以当成个度假,结识年龄相当,水平相当的朋友,顺便相个亲什么的。 只这一个需要特别注意一下。 所以在来之前,家里基本上也都会告诫一下,免得真出了事,脸上就不好看了。 这人竟然连这个也不知道,实在是无知啊! 而且,无知也就罢了。 无知不是你的错,可无知还不懂掩饰就是你的错了。身为一个合格的大家闺秀,偶尔无知可以,但怎么可以不懂掩饰呢?这是比无知更大的错啊!!! 这个时候,众人还没有意识到问出这个小白问题的人是谁,都还在四下观望,想要找出问出这种白痴问题的这个小白是谁,好划清界线,列为拒绝往来户。只是,在这儿的人实在太多,一时之间,哪里能够找出那个人来? 不过,正所谓“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小白不愧是小白,不用众人去找,她就自个儿灯火阑珊下了。 只听,那声音又继续好奇地问道:“话说,能不能请问一下这位不知姓甚名谁的小姐,我做了什么事?为什么要对我下‘琼花驱逐令’啊?哦,对了,我明白了,”那人一拍手,恍然大悟:“我怎么说也是执琼花帖而来的客人,能对客人下驱逐令的,当然是主人了。这位,想必就是你们这琼花山庄的主人——平阳公主,我猜的对不对?” 众闺秀先还抱着半看笑话半鄙视的心态,听到第一句时,总算明白这人是谁了。不就是那个敢怠慢所有人的琼花楼主人吗?也难怪会做出这种得罪所有人的事情了,还以为是某个自以为厉害,不把别人看在眼里的狂妄、不知天高地厚的白痴,原来不是,却是个缺心眼的白痴。 到了此时,她们对这琼花楼主人的怨气倒少了一些。谁会同个缺心眼的傻姑娘计较呢?那不是把水准降得同她一样低了吗? 真不知哪个家族,竟然把这种白痴放到这里来丢人现眼。 开始,众人是这么想的,但越听,却越有些不对劲起来。怎么越到后头,这话越锋芒毕露了起来?一连几个质问,让等着看笑话的众闺秀的脸色变得凝重,眼中的鄙视也收了起来,带最后一个问题出口,众人倒吸一口气,心中竟然生出几分寒意。 这问题,问题太毒了。 这不是明摆着指责蒋丽华竟然越俎代庖,没有那个身份,却代公主逐客。这简直是大大地犯上啊! 言辞如此锋利,不知不觉中引人入彀,这人若是白痴傻子,她们这些人不是比白痴傻子还不如? “琼花驱逐令”虽然是众闺秀心中都认可了,但说到底,却只能暗中默认,是不能拿到台面上的东西。 蒋丽华一时大意,也是她没有将这玉人楼的主人放在眼中,当着她就说出了此事,却立马给抓住了把柄,而且,一点儿也没有畏惧,立马正面杠上了,一点儿情面也没有给蒋丽华留。 这玉人楼的主人,竟然是如此一个厉害的人物! 还好方才没有瞎同蒋丽华一起起哄。 众人的心中暗自庆幸,一同朝玉人楼的门口看去。就见一个一身素衣的身影走了出来,她不施粉黛,不待珠翠,连头发也是最简单寻常不过的样式,简直是比乡野村姑还要简单,朴素到不能再朴素,寻常到不能再寻常的打扮。 尤其是当她停在蒋丽华的面前,一身素衣的她与那“艳霞天”裁成的衣裳相映时,越发显得这一身打扮寒碜无比。 但是,在场的任何一个人在这一刻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事实上,在那个人站出来的那一刻,所有的人的感官似乎被剥夺了,日月星辰,花草树木,虫鱼鸟兽…… 一切地一切,仿佛都消失了。 眼里只有那个唯一的存在! 好一会儿,众人才从这份震撼中回过神来,她们也都知道了这个人是谁了。 红七! 除了红七,还能是谁? “难怪那些见了她的都说她是‘京城第一美人’,甚至我大兴王朝的第一美人了。除了她,还有谁能配得?” 西门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叹道。 “我也算是自负容貌不俗,从来没有服过别人。现在见了她,才知道什么才当得起美这个字。在此人的面前,还有哪个女子,敢说半个‘美’字?” 柳如是也是感叹不已。 “本来觉得书上写的那些倾国倾城的佳人什么的,都是骗人的。我们处在京城,见过多少被人传颂的美人,不管是宫中最美的妃嫔,还是青楼艳名满天下的花魁……自以为也算是有见识的。可见了她,才知以往的,竟都是白见了。” “这一届,除了她,还能有谁?” “就算是她才学为零,大字不识一个,行为无状,品德不修……又有谁敢越在她之上?没了她,那什么‘京城四大美人’的名号,再也不会是什么美名,不过是笑柄罢了。” “我看,咱们都要成为她的陪衬了。” 柳如是一见到红七,心里就有了数。以往的“京城四大美人”之所以讲才情,论学识,看品德,拼家世……方方面面地都考据到了,但那不过是因为与会的闺秀们哪个不是一时之选的美人,就算是有差距,这个差距也并不明显,尤其是在容貌最为出色的数十个人中,这种差距几乎可以说得上微乎其微了。但最后,却只有四个名额,所以,只能看别的方面了。 但是,这红七一出,谁还能与她争锋? 就算是凭借别的,硬把她压下去了,谁又有脸排在她之前称美人呢?只怕会被见过她的京城百姓们笑死。 那些夫人们和平阳公主绝对不会做出这种沦为笑柄的决定。 柳如是就扭头看向西门霜,问道:“怎么样,你还要呆在这琼花宴吗?趁早离去,还能保全你这郡主的颜面,不然作为第一回出席琼花宴的郡主,最后却被连个官宦之家出身都谈不上的红七压在下头,说出去,可不好听呢?” 柳如是的眼中隐隐有着笑意,一副十分乐意看到西门霜吃瘪的样子。 西门霜就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脸颊。 “坏心眼的小妮子,敢瞧我的笑话,到时候看我叫我那表哥如何治你!” 听西门霜这么说,柳如是只是微微抿嘴一笑,并不像一般的姑娘家那么害羞。西门霜无奈地叹一口道:“我那个表哥那么淡的性子,怎么调戏也不动声色,你也是,一点儿都不好玩。” 感叹了一番之后,她就跳过,回到了柳如是先前的问题上。 “绝色美人又如何?这世界侍妾比主母美得多了去了,可结果,几个侍妾能成功越过主母去?再美的容颜也会随着岁月凋零,男人们精得很呢!就算这红七再美,在我和红七之间,你说,他们会选择哪一个?” “我来,又不是真冲着这‘京城四大美人’的名头而来?” “有这红七在,正好不过,可以当我的试炼石。若是连这美人关也过不了,如何配得上做我西门霜的真龙天子?” 西门霜微微仰头,语音铿锵,自信的光芒笼罩住了她,让本来就容貌不俗的她,格外地耀眼。 她又偏头笑问柳如是,带着几许挑衅:“你呢?可要避那红七的光芒?” 柳如是笑得依然淡雅,语音中却流露出了庞大的自信。 “你这个郡主都不怕,我不过一个小小的翰林之女,又有什么可怕的?” 她们都是这世间一等一的女子,容貌固然是她们自信的一个来源,但她们的自信却不仅仅在此,家世、素养、心性、手段…… 不管是与什么样的女子站在一起,她们都不会自卑,更不会退让。 就算是美绝天下的红七。 她们也不会畏其锋芒,反而要一较长短,甚至让红七成为她们的试炼石。 江山如画,美人多娇。 谁能笑到最后,才是真正的赢家。一时的得失,算不了什么。 但是,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有她们这样的胸襟、气魄和自信。满怀信心而来的不少女子面色灰败,再没有初来的雄心万丈。 “怎么会?” “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子?” 她们心灰意冷,有这样的存在,还有谁会注意到她们? 不过,也还有与她们不同的另外一种存在,例如吴群群,她的眼里全是惊艳,紧紧地拿拉着宁彩若的手。 “彩若,好美啊。怎么有这么美的人。如果是我们家的就好好了,天天看着她,得多好啊!” 红七的出现给众闺秀带来了巨大的冲击,和震撼。 但是,遭受最大冲击的,却还是蒋丽华。 从来都雍容大方,气度从容的她,第一次在众目睽睽之下,变了脸色。她的头脑似有东西在轰鸣作响,腿一阵虚软。 “完了!” 正文 96.第96章 一花既出百花杀 (二)` 不是别人,竟然是红七。 而且还是这样一个红七! 这样一个光靠容貌就足以碾压在场若有闺秀,让任何女子在她的面前都如此黯淡无光的红七。 蒋丽华的身上有连宫中都只有几匹的“艳霞天”制成的华衣,有母亲特意寻了最顶级的匠人打造的头面首饰,用了最好的胭脂,妆点出了从未曾有过的好颜色……但在这个素服加身,素面朝天的女子面前,却有一种她不过是个最为贫穷的乞丐的感觉。 这样一个人,叫她如何去敌? 蒋丽华只觉一腔雄心灰飞烟灭,整个人失魂落魄,竟是连魂儿都似乎飞了。 同样是见到了红七,西门霜、柳如是反而斗志昂扬,吴群群是欢喜欣悦,宁彩若处之淡然…… 蒋丽华却显得如此不堪。 表面上看,似乎蒋丽华的心性似乎比别人差了许多。作为两届榜首,实在是有些让人失望。 但想想方才蒋丽华的一系列表现,反应灵敏、决断迅速、智计百出,何曾负了她的名头?就连本来不将她放在眼里的西门霜也对她刮目相看,认可她的实力。 之所以现下如此,自然是有她的理由的。 第一是来自于家族的厚望。蒋家目前看似风光无限,但也只是看似而已,明眼人都能看到他们的危机。蒋丽华的父亲是个资质平庸的人,几个儿子更是没有一个成器的,之所以还能维持着现在的风光,全是因为有一个淑妃娘娘在宫里撑着。但是,花无百日红,若是有朝一日淑妃失宠,那威远侯府的地位只怕立马就会一落千丈。尤其,淑妃娘娘到目前还没有身孕。以她现在的年纪,要怀孕,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因此,蒋家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这一代女子中最为出色的蒋丽华身上,希望她能成为下一个淑妃,支撑起蒋家的下一个数十年。 第二是因为蒋丽华现在所处的地位。她已经是两届榜首,声望美名无人能及,堪称京中女子中的第一人。这个位置荣耀无比,但一旦跌落下来所要遭受的打击,也同样没有人可以想象。 这其中的滋味,不曾到她这个位子的人,又如何能明白? 尊贵无比的西门霜不会明白,始终在局外终身已定的柳如是不会明白,心如赤子的吴群群更不会明白…… 也许,只有同样有过类似从神坛跌落至谷底经历的宁彩若能稍稍明白一些吧! 此时,宁彩若看着蒋丽华的眼中就有着丝丝的同情。 蒋丽华茫然的眼神无意间与宁彩若对上了,这份同情深深地刺伤了她高傲的心。蒋丽华本来垂下的肩膀挺直了。 她不认输! 不会认输的! 以前没有,现在也不会,以后,更加地不会! 琼花宴的榜首,能坐在这个位置的,只有她蒋丽华。 她绝对不会让出来。 她猛地抬起来了先前低下的头,火红的裙摆飞扬了起来,像熊熊燃烧的火焰,艳丽地让人的眼也为之灼伤了。 她的目光也不再刻意收敛,而是也如同烈火一般,熊熊地燃烧着。 她看着红七,没有退缩,反而上前一步,声音响亮。 “我不是平阳公主,我也没有这个权利驱逐你出琼花山庄。但是,我是上届琼花宴的榜首,在没有新的榜首选出来之前。我,蒋丽华,就是这琼花宴所有闺秀们的代表,有权维护我们琼花宴所有闺秀的形象,拒绝有损我们形象的人来降低琼花宴的水准。现在,我宣布,你,红七不受我蒋丽华的欢迎。有自知之明的话,请你主动离开琼花山庄!” 蒋丽华又转身对所有人道:“现在,同意我这个决定的,跟我走!” 说完,蒋丽华就大声命令马车夫将她的马车驾过来。 蒋丽华这一招实在是狠,也是破釜沉舟了。但是,她抓住了许多闺秀的心理,就算本来觉得红七也不过无礼了一些,也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的小姐们,在看到红七的容貌的那一刻,只怕也无法平静以待了。 这一届,若是红七在这里,她们,只怕都只能成为陪衬了。 就算本来对蒋丽华恨到极点的梁云云,也不希望红七留在这里。红七不在,就算她最后失去了前四了位置,但凭她的容貌、才情,还是能得到不少目光和青睐的。 但若是红七在,还有谁会注意她? 因此,虽然很不想给蒋丽华面子,但是,梁云云也不禁有些心动了。最后,她一咬牙,也命令车夫开始准备,只要能将红七赶走,别的,可以以后再做计较。 连梁云云这个心有如此大的嫌隙的人都如此,其他的人就更不用说了。 西门霜就叹道:“好个蒋丽华,也称的上是女中枭雄了。这红七虽然也有点小聪明,但比起这蒋丽华,却是大大不如。她估计是想借这个机会扬名,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柳如是也点点头。 “看方才蒋丽华的样子,我还以为她要被那红七给压住了,没有想到,她竟然狠下心,破釜沉舟,就一条路走到底了。这份魄力,这份决断,琼花宴榜首,果然实至名归,盛名不虚啊!这红七野心太大,想拿蒋丽华作台阶,架子摆得太高,偏人又长得太美,被所有的人所厌、所嫉,弄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八成也要同那个富商千金一般,灰溜溜地离开琼花宴了。” “现在,你打算怎么办?还要插上一脚吗?” 柳如是问西门霜道,依西门霜原来的打算,是准备在蒋丽华打击这玉人楼的主人时,伸出援手,好打击蒋丽华的威望的。 西门霜看着那些都开始挥着鞭子,拿起缰绳,做好准备的马车夫,苦笑道:“不行了。若这红七不是这般容貌,她除了无礼了点,也没有做出什么事,以我这郡主的身份出面,就是蒋丽华,也得给我几分薄面。但现在……” 西门霜摇摇头。 “她们就是拼了得罪我,只怕也不愿让这红七留在这里。” 柳如是也是如此想,叹道:“只可惜了这么个人。若是走了,真有些无趣呢!” 西门霜、柳如是如此感叹着,吴群群也扁着嘴,气愤道:“这蒋丽华怎么能这样啊?她这分明就是嫉妒,就是见不得红小姐比她漂亮,怎么能这样对红小姐呢?我,我找她评理去,太不公平了!” 吴群群握着小拳头,就要冲上去。 宁彩若连忙死命拉住了她,不让她去。 所有的人,都认定了,红七完了,只能灰溜溜地离开琼花山庄了。毕竟,被所有的人都排斥,谁呆得下去? 如果真是土生土长的这个时代的女子,真正的大家闺秀,自然是没有这个脸的。 但是,红七是谁? 她怎么可能会被这点儿小事所影响? 不就是被所有人无视吗? 刚才,她已经从那些窃窃私语的千金口中普及了一下知识,知道那“琼花驱逐令”是个什么东西了。 别人畏之如虎的事情,红七还求之不得呢! 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太好了!不用去什么鬼初宴了。我正好觉没有睡足呢!雨前,关门!” 说完,转身就朝门里走去,连个顿儿也不带打的,边走,边又打了好几个哈欠,特响亮。雨前本来因为事情急转直下,担心不已的,这会儿,却只想笑了。 这小姐,还真是个与众不同的小姐! 被所有与会的小姐孤立,竟然毫不在意,只想着睡觉? 那这许多人摆这么大的架势,给谁看啊? 雨前突然有种想要笑的冲动,不过,作为一个合格的宫女,她仍然强忍住了,只是规规矩矩又大声地应了一声。 “好嘞!” 然后,真的“嘭”,就把大门给关上了。 就当着这如许多正准备离开,还没有离开的众小姐面前。 谁都没有想到红七会是这个反应,所有的人都认为红七应该两样泪汪汪,大哭,对蒋丽华求饶,或者灰溜溜地走人才对。 谁知,人家竟然挺高兴能继续睡觉! 这,这是多么地瞧不起人啊? 她们那点而无视算什么?人家这是所有人为无物的无视这才是高端啊? 一瞬间,场面再一次诡异地寂静了。 在红七退场的时候,如同她第一次出场一样。 所有的人都呆住了。只不过,这一次,不再是因为红七的容貌。 “哈哈哈——” “太霸气了!我喜欢。彩若,我喜欢她。喂,蒋丽华,你那个什么初宴,我也不去了。你爱弄什么无聊的‘琼花驱逐令’,随便你。我吴群群可不奉陪你过家家。真是,都几岁了,还做这种事,不嫌丢脸啊。小孩子都不玩这一套了。” 吴群群大声放话。 宁彩若拦得住她的人,可拦不住她的嘴。 闻言,无奈扶额。好了,这下子,还是让她给闯祸了,定是把蒋丽华给得罪惨了。但吴群群可不管这么多,只兴冲冲地拖着宁彩若,去敲玉人楼的门。 “雨前,我是吴群群,她是宁彩若,我们要见你们家小姐,烦劳你通报一声。” 蒋丽华的脸色铁青。 然而,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吴群群的话方落,竟然又想起了几个声音。 “还有我,胡灵灵。” “我,战凤。” “我是江琴,烦请通报。” “黑彤。” 正文 97.第97章 请加入我们灵盟吧` 吴群群等人进入玉人楼了。 而其他闺秀们呼啦啦地跟着蒋丽华跑了。 方才还人声鼎沸的玉人楼门前,立马变得门前冷落鞍马稀了。其他人像是赶集似的,跑得飞快,各奔前程。 原来在最前头的西门霜、柳如是却是落到了最后。 柳如是笑问西门霜:“决定好了没有?你要跟哪一边?” 西门霜摸了摸下巴:“真是为难啊。这红七似乎也挺好玩的,不是光只有美貌的花瓶。我倒还真有些好奇,接下来她会如何?” 不过,她毕竟是性格果敢之人,只想了一下,就立马有了决定。 “不过还是算了。方才被红七来这么一出,蒋丽华的威信应该受到了不小的打击,气势未成,正是有机可趁的时候,这种好机会,我可不能错过。我就还是去那边凑一下热闹好了。说不定还可以整点什么出来。作为第一个出席琼花宴的郡主,若是太低调,掉了份儿,可是会给人笑话的。” 说完,西门霜问柳如是:“你呢?有何打算?” 柳如是就笑道:“你去那边,我若是再去,还有什么意思呢?” 如此两人议定,就此在玉人楼前分手了。马车夫走起,带着西门霜去赴蒋丽华那处儿了,而柳如是则上前,扣了红七的门。 至此,参与琼花宴的闺秀们,初步分成了两大派。 此次琼花宴的第一场大戏,终于暂时落幕。 但是,所有的人心里都清楚,这绝对不会是结束。 这边的事惊动了如此多的闺秀前来,这么大的动静,又如何瞒得过这琼花山庄的主人——平阳公主呢? 这边事件一开始,就不断有人把消息传了回来了。 平阳公主和那位先前曾经出现过的约三十许的秀雅妇人并排坐着,边喝茶边吃着点心,边听着下人们的回报,旁边,还有几位年纪仿佛的女子在一边陪着说话。 这时,汇报完最后的结果的人安静地退了下去。 平阳公主就笑道:“本来是想咱们也许久不曾聚过了,让姐姐你来这儿和我说说话,絮叨絮叨,顺便帮我看看这帮孩子,全当散散心。不曾想,这一次好像会有些麻烦,估计要牢你费不少神了。” 秀雅妇人轻笑。 “哪里,老呆在家里,人都快生锈了。亏得你叫我出来,要不然,我哪能有机会见识见识那‘京城第一美人’啊!光听人说,就叫我好奇得不得了了。蒋家那孩子我虽然没有见过,但周家那孩子,我倒是见过数面。真是个长得极好的孩子,少有人能及的。听这回报的人说,竟然与那红七相距甚远,真是想都想不出来。” 另一个年纪更大一些的,就叹道:“要我说,这女孩儿家,长得看得也就行了,这长得太好,也不是什么好事。被人家一捧一赞,就容易一门心思钻到怎么打扮上头去了,什么德行,什么女红,这些重要的,倒全都不管了。最后反而害了自己。” 这话一出,立马就有好几位点头称是。 这时,又一个同她差不多的妇人就笑着打趣道:“这会儿,你倒是会说了。我怎么记得你当姑娘的那会儿,不过是见了我的那胭脂不错,就天天缠着我教你是怎么弄的。不告诉你就不肯罢休。现在,说起别人来,倒是一套又一套了。” 大家就都笑了起来。 那被她说的妇人显然同她关系极好,闻言也不恼,只笑着抱怨妇人怎么把她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都给说了出来,还好这里没有啥晚辈在,要不然,她这一张脸该往哪里搁。 众人说说笑笑一阵之后,平阳公主就拍了拍手。 “好了好了,闲话说完,也该说正事儿了。”她问秀雅妇人:“静雅姐姐,你们可商量好了?哪个负责哪几处?” 名唤静雅的那秀雅妇人就同平阳公主一一说了她们原来说好的安排,又对另外一位妇人告了罪,临时与她调了调,却是将红七调归了她。 这边在忙着,别处自然也不闲。 玉人楼二楼,是红七在琼花山庄的居室,一楼,则是待客的客厅,以及书房和琴室。以前蒋丽华住的时候,这一楼经常就是热闹滚滚的,人来人往不断。 不过,红七来了,还是第一次启用这个地方。 本来红七得了蒋丽华那一句话,正打算回去睡回头觉。这一次琼花宴,对别人来说,天大地大。对她来说,还真有些无聊。 她这次来,只是为了扬名,而要达到这个目的,实在太简单,没有一点儿挑战性。没有办法,这身体本身的条件实在是太好了,好到不需要红七费任何神,想任何计谋。 红七还真没做过这么简单的任务,如果不是实在有必要,她还宁愿窝在红家,忙她的红家发展计划呢。 有最近入账的这一笔款子,很多事情都可以开始布局了。比如说红家以后的财政来源,财就是人的胆,就老太太留下来的老本,在京城,还真有些不够看;比如说红家的武装力量,现在实在是太弱了,被动挨打被人动不动就欺上门来,可不是红七的作风;再比如说接下来的春闱,红家虽然没有人参加,但是,那批马上就要出来的新贵们可是不错的投资对象啊…… 总之,无论是弄那样,都比在这儿好多了。 至于什么劳什子前四强,什么劳什子相亲……她都兴趣缺缺。随那些人去争去抢吧!她只管看戏就好,顺便履行履行对秀珍、雨前的承诺,打击打击那蒋丽华交差。 只是,红七不欲多事,不代表别人就跟她一样,就不如说现在她正招待几位中的某一位。 胡灵灵,京城“多宝阁”老板家的独苗苗,家中富得据说连用的便盆也是金镶夜明珠的。此时她正对红七眨着她那状似纯真的大眼睛。 “红姐姐,那蒋丽华肯定还有后招,不会放过姐姐的。姐姐一个人,如何是她们那么多人的对手呢?我真是替姐姐担心啊!” 胡灵灵状似担忧地道,说着,对另外三个同她一起过来的闺秀使着眼色。只可惜,她的那三位同伴的表现,实在有些不堪。 有些圆圆的脸,身子也圆滚滚,甜美可爱得不行的江琴正忙着将盘子里的点心往她那一张小嘴里塞着,吃着嘴里的还不够,那一双眼,还又盯向了坐在她旁边的黑彤的盘子,一只手,十分不自觉地伸了过去。 坐在黑彤也是个十分漂亮的姑娘,只是,风格与江琴形成了强烈的对比。江琴是漂亮得人人见了她,都有想掐她脸一把的冲动,黑彤却是,人人见了她,都有一种想要退避三舍的冲动。 明明她的五官十分漂亮,可是,这么漂亮的脸却是木然的,连一个表情也欠奉。而且,从头到尾一身黑,看着人的目光直勾勾地。一个大活人,却硬是让人想到了僵尸,给她看一眼,都浑身发毛,阴森森的。 还好她一般都低着头,不怎么看人。 此时,她正拿着个绣花针,不停地绣着。只是,那手里的成果,就是以红七这种外门得不能再外门的人来看,也实在是太惨不忍睹了一点。如果说看不出绣得是什么,是红七目前的水平的话;那黑彤的水准就是,好好的一块白布,现在几乎成了血布。如果不是还有那么一小块白让红七知道,这块布原来是白的话,红七真的要以为,她原来就是在一块血色的布上绣的。 这时,“哧”,又是一下,黑彤的针没有扎在绣布上,又再一次扎在了她的手指上。就这短短一会儿功夫,已经是红七看到的第九次了。 姑娘,你实在是一点儿绣花的天赋都没有,还是趁早放弃得好啊。 偏人家却是一点儿觉悟也没有,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眼更是眨都不眨,利落地拔了下来,吸吮了一下手指,继续。 一滴血珠滚在她的嘴角,猩红。 而最后一位,一身红衣的战凤,则正忙着拿把小刀在那里切着水果,只听得“嚓嚓嚓”的声音不停地响起,压根儿就没有听到胡灵灵在说些什么。 胡灵灵拼命地吸气,拼命地吸气。 忍住、忍住,现在,还是要保持一下形象,毕竟,才刚刚认识。 但,显然,这位姑娘的忍功没有她自以为的那么好,在使了好几个眼神,眼睛都抽了,还没有得到一点儿回应时,她终于爆了。只见她歉意地对红七笑了笑,然后猛然大吼:“江琴、黑彤、战凤,你们几个,再不给我回神,就把欠我的钱全还给我。” 这话一出,顿时,几位各自忙着各自的事情的姑娘同时身体一僵。 然后,江琴迅速放下了手里拿着的盘子,黑彤将绣的东西往身后一藏,战凤的手一动,刀就消失了。 几人争先恐后地开口了。 江琴最先开口,握着小拳头道:“红小姐,你放心,我江琴一定会坚定地站在你这边的。什么蒋丽华,如果敢欺负你,我让她话都说不出来。” 黑彤阴森森地道:“我可以半夜替你去好好地拜访她。” 战凤拍着胸脯保证:“打架,我一个顶她们一百个。” 最后,三人异口同声地道:“请加入我们灵盟吧!” 正文 98.第98章 请加入我们灵盟吧`(二) 红七呆了一下,随即失笑不已。 这些人是在拍电视剧吧?是在拍电视剧吧?! 还是,她们也是穿越来的? 不得不说,在这一番表演之后,红七有了这样的一种念头。不曾想,这个时代也有这般耍宝彪悍的闺中女子,而且,明明是几个小姐,却满身的江湖习气。虽然,这种江湖习气并不是真的,只是流于形式而已。 但不得不说,还是让红七颇有些耳目一新。 原来,古代女子也有这样另类的。 在理法这般森严的时代,也不知是如何养得这样的性子的。红七还真有些亲切的感觉,依稀仿佛有原来世界女子们的影子,让她感觉熟悉而让人怀念,又有些失落。 因为知道,除非再发生奇迹,这一辈子,只怕是回不去了。 虽然那个地方,红七所牵挂的人已经不在了,但是,如果可以选择,红七想,她还是会回去的。至少,可以去替父母还有妹妹扫扫墓,上几杯酒,烧些纸钱。这些,在这里是做不到的。 红七的笑就有些变了。 本来在笑着的胡灵灵见了,心中却是一痛,她忍不住将手放在了胸口;江琴呆呆地看着红七,不知不觉,眼泪竟滚落在了她的脸颊上;黑彤怔怔地看着红七,一直木然的眼神竟然也有了些许的变化;战凤更是不知不觉地伸出了手去,似乎想要安慰红七似的。 始终默默地坐在一边的柳如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自定下神来,心中却是暗惊不已。 不过是一个有些忧伤的笑容而已,如何能够影响人至此? 这种事情,柳如是从来没有遇到过。以前,就是别人在她的面前大声痛哭,她都不曾有这么强烈地感同身受过。 这红七,实在是可怕。 连女子在她面前都如此,那男子…… 想到这里,柳如是一惊,她在想什么?怎么能够这么想呢? 之后,红七和胡灵灵她们又说了什么,柳如是听得有些心不在焉。 红七最终没有答应胡灵灵她们的请求,倒是吴群群觉得好玩,拉着宁彩若闹着要加入,她一向是个爱凑热闹的,有这么好玩的事儿,自然不肯错过。宁彩若虽觉得有些不妥,看吴群群高兴,到底也跟着加入了。几人说好了什么时候在胡灵灵那里搞入盟仪式,胡灵灵还邀了红七、柳如是观礼。 红七笑笑答应了,胡灵灵的眼睛一转一转的,绝对还没有死心。她就是不答应,只怕这胡灵灵也会找别的理由来缠她,红七索性干脆一点,看她葫芦里最后卖得什么药。红七感觉,胡灵灵应该没有那么简单。 这也是因为红七对胡灵灵她们几个是有些好感的,要不然,想纠缠红七?还要看她肯不肯。 柳如是恍恍惚惚地随口应了,她有些失魂落魄的,经过这事,她才知道,她原来并不如她想象中的那般坚定。 这一天,她早早地歇下了,连晚饭都没有吃。 西门霜回来的很晚,因为蒋丽华这边,可比红七这边热闹千百倍。蒋丽华回去之后,就将这事儿又说了一遍。因为还有很多没有去红七那儿的闺秀。蒋丽华自然要争得她们的支持。这“琼花驱逐令”也不是她一个人说了算的,起码得有一半人同意才行。 去过玉人楼的人,大半还是附和蒋丽华的意思的,但是,没有去过的,却是大半不同意。毕竟,红七也没有做过什么太过分的事情。而且,是众人自己去她门前,又都没有叩门说要见她,说起来,这种行为也算不上礼貌,却单方面地指责红七,甚至发布“琼花驱逐令”,实在是有些过了。 西门霜趁机站了出来,表示了反对,说这琼花宴本来是平阳公主好心招待她们这些闺中女子的盛事,有些人却为了私仇,有意把事情搅大,什么半夜投纸条,什么驱逐人,把好好的琼花宴搅得乌烟瘴气。 她不能容忍这种行为,要让琼花宴恢复成真正意义上的琼花宴,是大家结交朋友,度过欢乐时光的琼花宴,而不是勾心斗角,乌烟瘴气的琼花宴。 西门霜这番话打动了许多人,一些原本还犹豫着的人站在了她这一边,就是有一些先被蒋丽华鼓动的人,也开始深思动摇了起来。 琼花宴最后的位子就那么四个,有希望问鼎的人毕竟只是少数,绝大部分的人,是自知没有希望的。她们来这琼花宴,可以说就已经达成了目的,证明了她们的优秀。再斗来斗去,她们又能多得到些什么呢? 而且,西门霜可是郡主,比在场的所有人地位都高,许多人都不愿得罪她。 最后,支持西门霜的人竟然以微弱的优势险胜了蒋丽华,蒋丽华颜面扫地,竟在当晚就坐车离开了琼花山庄。而追随她的人,则转而聚集到了幽兰小筑。同时,还爆出了有人亲眼目击到梁云云就是那投神秘纸条的人的消息,在闺秀们之间传得沸沸扬扬。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梁云云也黯然离开了。 不过一天,“京城四大美人”,琼花宴上两届的四强,就已去其二,只余下两美——淮南伯府的梅自芳、尚书府的周紫华了。 这一系列的后果,就是红七,也没有想到。 不过,蒋丽华出局,对她来说,也算是好事儿一件,可以省些麻烦。生活又不是战争,老是有个人虎视眈眈地盯着你,就是不怕,也膈应啊。红七虽然觉着琼花山庄的日子有些无聊,但也不至于有兴趣拿这种事儿找乐子。她还没这么自虐。 这个爆炸性的消息传播的速度是惊人的,很快就传遍了整个琼花山庄,又以更快地速度向外扩散出去,而后,整个京城都传遍了。 有人惊讶,有人惋惜,有人欣喜,还有人—— 威远侯府 “啪!” 响亮的巴掌声响起。 立马,蒋丽华如玉的脸庞上浮现出了清晰的巴掌印。 “不中用的东西,看你都做了什么好事?现在整个京城都在说你才一天被赶出琼花山庄的事情,真是丢人都丢尽了。你给我回去!回去!” 威远候声嘶力竭地吼着,因为愤怒,脸上青筋直爆,他恶狠狠地看着蒋丽华,好像面前的人不是他的女儿,而是仇人一般。 蒋丽华木着一张脸,面无表情,直着身子,一声不吭。 她这个样子让威远候越发火大,又扬起了手。威远候夫人就厉声道:“好啊,你打!打得再用力一点!最好打得破相算了。” 这话一出,威远候的这手就有些迟疑了。 最后,还是没敢再打下去。一张漂亮的脸有多重要,因为淑妃,他无比明白。家里就这个女儿最为漂亮,以后还要指望着她呢。威远候就放下了手掌,但到底脸上挂不住,恨恨地丢了句:“都是你养的好女儿!” 说完,就重重地踏着脚步回去了。 威远候夫人疼惜地摸着蒋丽华的脸:“疼吗?” 蒋丽华的眼中立马就出现了泪花,扑在了威远候夫人的怀里,“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这一哭,就哭了许久。之后,等她平静了,威远候夫人就让她把事情的经过详详细细地说给她听。听完了,点头道:“你做得很对,比娘预想得还要好得多,事情发展到现在,不是你的错。不过,郡主也就罢了,西川王的女儿,咱们暂时惹不起。但是一个小小的红七,乡下来的丫头,仗着一张脸,也敢如此嚣张?哼!还有那梁云云,御史大夫的女儿就了不起了,竟然敢算计你?不过她现在也完了,做得好事传遍了整个京城,哪个好点的人家敢娶她进门?” 威远候夫人冷笑,目射寒光。 蒋丽华恨声道:“娘,不能就这样算了。那红七,留不得,她会是个大患。” “你不说,娘也饶不了她。不过她有汝南王作为后盾,这件事,得做得巧妙些。” 两母女低声说着话,神情惊人地相像。 这消息,红府自然也得到了。 大太太愤怒地道:“那个蒋丽华竟然想驱逐七姐儿,实在是太可恶了。”又庆幸道:“还好七姐儿不是那般好欺的。若是一般的姑娘,说不定就给她得逞了。”一时又幸灾乐祸地道:“活该她被郡主给赶出了琼花山庄,真真是报应。” 二太太想得就深多了。 “看来这里头的水也很深啊,才第一天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三弟妹,我看,我们还是派几个人守在琼花山庄的外头吧!万一有什么事儿,也好早些得到消息。也让家主知道,外头有咱们的人,这心里,多少是个安慰。有什么事需要个跑腿的,也不怕手里头没人可用。” 三太太点点头。 “是这个理儿。不怕二嫂你笑话,再不派个人去,我这心里,都踏实不下来,只怕晚上都睡不着了。二嫂,我想派张护院带几个人,亲自去走一趟,你看如何?” 二太太赞同:“很好,张护院是个稳妥的。”二太太想想,又加了句,“不如在春风几个里头也挑一个过去吧。男人总是粗心些,有些事,也未必好做,有个丫头在,更好一些。” 大太太也点头。 “就是就是,若是真出了什么事儿出来了,还是有个丫头在身边说说话好些。” 这话一出,所有的人都瞪着她。 大太太也回过神来,赶紧“呸”了几下。 最后,三太太在丫头中挑中了夏溪,四老爷听到消息,心里早就不安生了。这时听到这事,哪里还在家呆得住?遂亲自领着一众人等去了。 而另一个同红七也有着密切关系的府里,自然也不可能对这件事平淡视之了。 “绯儿!绯儿!” 太师府,老太师如暴风似地卷了进来,老远就大声地喊着,声如响雷。 “出大事了,赶紧给我救人去!” 正文 99.第99章 我们一起去闯荡江湖吧 时间进入了琼花宴的第三日,也就是初宴后的第二日,亦即蒋丽华、梁云云等离开后的第二日。 没有了第一日浓浓的硝烟味,这一日,日高气暖,云淡风轻,鸟儿清啼,柳条抽丝,百花吐蕊,是个极好的日子。 连空气中都透着十分的和平味儿。 有了蒋丽华、梁云云等的前车之鉴,一些本来有些蠢蠢欲动的人,似乎也暂时歇下了那份心思。 再说,正如西门霜所说,也如秀珍、雨前提供给红七的情报,一直以来,琼花宴都是个贵族小姐们游玩、较艺、交友、相亲的比较良性的轻松之旅,适当的一些小伎俩、小手段,良性竞争、无伤大雅,也就罢了。 但事态一旦转为恶性,失去控制,就不是平阳公主的初衷了。 这次的事件并不是经常,具有突发性和偶然性。当然,如果不加以引导管束,任由发展下去,那就难说了。 所以,此次事件后,平阳公主就传出了话,不希望在琼花宴的期间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这话一经传出,就是那些心有不甘,正暗中计划着什么的人,也得掂量掂量,这事儿做得还是做不得。毕竟,这琼花山庄可不比自家那一亩三分地儿,若是一个不好,把自个儿赔进去就不大划算了。 一时,琼花宴进入了前所未有的和平期。 就连那互相有过节,往常见了你翻我一个白眼,我对你一个不怀好意的冷笑的,这个时候见了面,也笑眯眯地互道一声“张姑娘,你今儿个起得可真早”“李姑娘,你手上的花儿可真好看,在哪里摘的?”,就怕给谁看出一些不和的苗头,传到公主和众位夫人们的耳朵里,有个啥不好的印象了。 琼花山庄里,春情盎然,和气融融。 是和三两好友说说知心话儿,还是在园子里赏景扑蝶,任凭君意。 有人可能问,这样的话,那琼花宴四强最后是怎么选出来的?不用搞个什么擂台,比拼比拼才艺,展示展示相貌歌舞什么,吆喝一声支持的投我一票什么的吗? 听了这话,估计所有的人都要给你一个白眼了。 她们是谁?她们可都是这京城乃至大夏王朝最为出色的千金小姐,又不是楼子里卖笑的名妓,怎么可能像她们一样搞什么花魁赛?搭个台子任人品评? 而且,大家闺秀比什么歌舞啊,又不是低贱的伶人。她们就是会这些,也不过是陶冶性情而已。如果舞跳得好就是千金小姐了,那些梨园子里的头牌,楼子里的花魁,不个个都能跟她们一样啦。 所以,琼花宴的评选其实也是很随意的,不过,随意并不代表随便。 平阳公主会邀请九位贤德兼备,又有学识素养的夫人入住琼花山庄,这些夫人会发出帖子,邀请一些闺秀们参加她们举办的聚会,有的是读书会,谈谈对某本书里头人物的看法;有的是诗会,命题作诗;有些是画会、琴会、棋会…… 有志于四强的,可以去参加,表现好的,得了那夫人的青眼,自然最后有希望入围;就是对四强没有想头的,也多半会去,能同那些夫人说上几句话,留个好印象,以后别人问起,那位夫人说一句好话,比媒人说千遍、万遍还有用。 因此,虽然不是硬性要求,但来了的闺秀们,多半都会参加,就是不全去,也会挑几个自己特别擅长的。能来这里的闺秀们,哪个没有几手绝活的? 只是,夫人们的聚会一般是从第九天才开始。 这几天,却是空闲的,没有什么安排。 因为有些夫人本身并不住在京城,她们也需要休整一下,恢复一下精气神儿。而且,也可以让来的闺秀们都互相结识、认识一下新朋友。 所以,今日的琼花山庄是彻底地活了起来,到处可见这个拖着着那个的手,同她介绍谁谁谁;那两个在花园里追蝴蝶,恰巧撞到了一起,两人相视一笑,互道名姓,若是说得来,说不定就又多了一位手帕交。 到处是年轻女子的嬉笑声,连风儿都似乎吹得格外明媚。 这其中,有特别受欢迎的,比如说西门霜,作为西川王的女儿,第一个参加琼花宴的郡主,身边就围满了人。 再比如英国公府的上官蓉,也是一个。在场的除了西门霜这个郡主,就数她的家世最为显赫了。 还有柳如是,她爹虽然官位不高,不过一翰林,但是,谁都知道皇帝对她爹的看重,又有谁敢小视她? …… 这些琼花宴的新贵们人气固然极高,不过,作为一连参加了三届琼花宴,两次入围四强的梅自芳、周紫华,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不过,梅自芳性情孤傲清冷,因此,相比较而言,周紫华这里又更热闹一些。 有那人气高的,自然也有那人气不怎么好,乃至极差的。 其中,就比如红七,虽然那“琼花驱逐令”被西门霜给阻止了,但是,也不见有半个人登她的门,实在是冷清无比。 这其中,固然是有有些人忌讳她的美貌,不愿同她在一起,成为她的陪衬的原因。但这并不是最主要的,对红七好奇,有心的人还是有的。只是,红七一直没有出门,她以前又不住京城,都没有人认识她,也不好冒然上门而已。红七的家世毕竟在那儿,底子最薄,那些闺秀们那里肯来低就她。若是红七主动邀请还差不多。 “灵盟”的胡灵灵、江琴、黑彤、战凤几个,同红七的待遇也差不多,不过,原因却不一样,她们比起红七还不如,红七底子虽然薄,好歹家里是地主,诗书传家,红七的爹好歹也是个秀才,有功名在身的。而她们几个要么出身商家,要么出身医家,黑彤的家世,说起来更是上不得台面,唯一稍强一些的战凤,她爹倒是个将军。 不过,也就名称威风一点罢了,大兴王朝重文轻武,就是一个小小的七品知县,面对将军,都敢不客气。 这样一群人,被冷待也是理所当然了。 对于这种冷待,红七处之泰然,安之若素,甚至是欢迎的。 对她来说,前世职业的影响已经深入骨髓,这一世虽然不用再做哪些事儿了,可养成的习惯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得过来的。 比起被众人包围出风头,她更喜欢静静地隐藏在黑暗中,待机而动。将自己暴露在人前,总让她有种不安全感。仿佛有谁就在暗处观察这自己,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别人抽冷子给一刀似的。经常做这种事儿的人,就免不了觉得别人也可能会这么对自己。 所以说,人啊,还是活得坦坦荡荡,无愧于心地好。 红七羡慕那些在阳光下活着的人,那样无忧无虑地笑着,踏踏实实地活着,不会刻意去防备、去提防、去猜忌,能信任人,也能被信任…… 这样的人生,对红七来说,是如此地珍贵。 因为,她曾经拥有;也因为,她不可能再有。 有些东西,失去了就是失去了,时光不可能倒流。生活早就将她变成了现在的模样,过去,只能在回忆中,在别人的笑脸中看到了。即使她再想,也不可能再成为过去的自己了。发生了的事,早已经烙入了生命中。 现在的红七,仍然喜欢阳光,却已经成了黑暗的一部分。 也因此,她才能如此不以为意地面对这种冷待。 但是,不是每一个人都如同她一般,能平静地面对这一切的,至少胡灵灵就不能。只过了一个上午,她就有些坐立不安,焦躁无比。虽然嘴上嚷着“她们不稀罕我们,难道我们就稀罕她们呢”,但,心里终究是不舒服的。 其他几人,表现虽然没有她这么明显,但也不是那么自在了。 江琴吃点心的速度明显降低了不少;黑彤的绣花针此次没有落在绣帕上;战凤的刀子切了下去,半天没有拔起。 虽然开始她们就已经感觉到了这种排斥,所以干脆高调去结交红七。但感觉是一回事,亲身体验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被人瞧不起、排挤,对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来说,还是很大的一件事情。 红七按照先前的约定,来见证吴群群、宁彩若的入盟仪式,就感受到了一阵低气压。不过,一见有人来,胡灵灵立马就扬起了一张小脸,热情地招呼着红七。她实在是个识大体,性格好的善良小姑娘,就是有些小精明,小算计,也不会让人讨厌。 之后,吴群群、宁彩若、柳如是也先后都来了。 见了柳如是,胡灵灵就十分歉意地道:“柳姐姐,都是我考虑不周。你今儿个应该很忙的,我这儿有红姐姐在就行了,你去忙你的吧。” 柳如是笑道:“有时间我才会答应,若是没有时间,我也不会勉强自个儿。你若是赶我走,可是瞧不起我。以为我连那点儿小应酬,都安排不过来?” 将红七、柳如是都如约而来,吴群群、宁彩若也没有失信。 胡灵灵几人人的精神就振作了一些,入盟仪式很简单,就是血腥了一点,竟然要割破手指,吴群群一脸兴奋地做了,只是,做完了之后,哇哇大叫着“好痛”“痛死了”;宁彩若是微皱着眉头做的,完事之后,却是一声不吭,赢得胡灵灵、江琴、战凤钦佩的眼光。她们当初的表现,都比吴群群强不了多少,没有想到看似文文弱弱的宁彩若,却这么硬气。只比黑彤差了那么一点。但,黑彤,人能跟她这个活僵尸比吗? 几人在香案前拜了天地神明,说了一通什么“休戚与共”“同富贵、共患难”“如有背叛,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之类的的颇具江湖气息的废话,这事儿就算完了。 只是,念这入会誓言的时候,宁彩若颇有些哭笑不得,也不知道是谁写的,字跟狗爬似的不说,整的怎么跟入黑帮似的。 倒是吴群群,念得热血沸腾,觉得这可比那些什么诗社什么的好玩多了。 整完这个,几人就坐着说些闲话,柳如是心思灵敏,不小多久,就从只言片语中发现了胡灵灵几人的失落,就笑着邀请道:“不如你们明儿个来我的溪汀玩吧!到时来的人不少,应该会很热闹的。” 她这么说是一片好意,只是,话一出口,现场突然一默。 胡灵灵几人的眼里先是一亮,最后,胡灵灵仍然开口拒绝了,之后,就将话题带了过去。只是,之后的气氛,再也恢复不到先前的样子。 红七见了,想了一下,就笑道:“我瞧这琼花山庄里头,也没有什么好玩的。不过是比家里大些的花园子,多几件屋子、假山、水罢了。也没有什么稀奇的。我听雨前她说,从今儿个,外头才热闹,什么琼花擂啊,卖东西的,放风筝的,好玩得不得了。我正想着,明儿个悄悄出去玩上一圈,只是一个人胆子小,到底有些怕。你们几个,若是无事,要不要同我一起出去看看?” 这话一出,众人大惊。 随后,胡灵灵几人的眼睛一下子亮了,随后,兴奋地脸儿通红。 她拍手笑道:“对啊!我们怎么没有想到?小妹可是服了你了。红老大,明儿个我们一起出去闯荡江湖吧!” 正文 100.第100章 红七的屋子里有男人 红七闻言瀑布汗。 眨眼间,就从“红姐姐”变成“红老大”了,跳跃要不要这么快啊?不过,“老大”这个称呼还真有些让人怀念啊。想起第一次担任组长时,带的那帮小崽子了。也不知道现在还有几个活着的?当初一共十二个,执行任务的时候,死了五个,只剩下七个了。 做间谍的,能有个好收场的,极少。 过一天就算一天。 所以,当下才最重要。 未来、过去,全都是虚的,看不见、摸不着,能把握的,就只有今天。 “红老大,你真聪明,真有魄力,从此以后,我胡灵灵就跟定你了!” 胡灵灵挥舞着拳头,兴奋无比,方才的沮丧一扫而光。哼,红老大说得对,这里头有什么好看的?园子漂亮,再漂亮的园子也不就都那些东西吗?谁家没有?她家的园子可多得是,不稀罕。 但是,“琼花擂”耶! 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热闹? 真是,怎么她就没有想到这个好主意呢? 胡灵灵觉得她实在是太失败了,要向红七学习。其实,她没有想到也不奇怪,她和江琴、黑彤、战凤几个,出身虽然没有那些闺秀们高贵,可家里个个富裕,仆从如云,身边的丫头妈子一群,平常连出个门都不容易,整天就在那一亩三分地儿,顶多去别庄里散散心,去庙里拜拜,就算顶天了。 这会儿虽然来了琼花山庄,身边没有跟半个下人,照理说出了笼。 可是,不知道什么叫惯性作用吗? 这鸟儿被关久了,突然笼子没了,它们一下也不会意识到,还会乖乖地在那儿,根本想不到飞走。 胡灵灵她们现在就处于这种状态,根本就没有意识到,现在只怕是她们这辈子最自由的时候。 不说胡灵灵如此兴奋,江琴、黑彤、战凤个个眼睛发光,江琴可耻地流下了口水,吴群群更是嗷嗷叫着也算上她一个,就是宁彩若、柳如是听了,也有些心动。只是,她们到底更持重一些。 宁彩若担心地道:“外头不会很乱吧?好像人很多。安全吗?” 红七还没有说,胡灵灵就道:“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就在琼花山庄门口呢,咱们又不跑远,能出什么事儿?有谁敢在公主的大门前闹事啊?” “就是!就是!”江琴连连点头,“而且,有彤彤和凤凤在呢,谁敢欺负我们,用针戳死他,用刀射他。” 江琴挥舞着小拳头,恶狠狠地说。 难怪她们几个能混在一起,着说话的口气,还真相像啊。 黑彤点点头,晃了晃明晃晃的绣花针。 战凤手中的匕首一闪,手里的苹果被刺了个对穿。 江琴满是信赖崇拜地看着她们道:“彤彤、凤凤两个很厉害的。” 语气信心满满。 柳如是强自镇静地道:“这样做,不太好吧?”柳如是如此说,却紧跟着又道:“如果不是回家,而是出去玩,只怕不会放我们出去。走正门肯定是不行的。” 嘴里虽然说着不妥,却已经开始想怎么出去的事儿了。 虽然柳如是看着似乎冷静,可到底是年轻女孩儿,在被束缚的外表下,内心深处,还是有些蠢蠢欲动地东西,一有机会,就要萌芽。而且,柳如是本来也不是那种寻常闺秀,见识不凡,也不是那种胆小的。 听她这口气,红七讶然。 “你也要去吗?明早不是你那里不是还有客人吗?” 柳如是如玉般的脸微红,却仍是道:“反正都是冲着西门霜来的,有她就够了。”真不知道西门霜听到她这番话,是什么感想。 红七本来是想让沮丧的胡灵灵几个散散心,结果,最后所有的人都决定去了。 大约,她们也清楚,这样的机会,只怕一生也不会有几次。 带四个也是带,七个也是带,反正都差不多。说好了明日寅时在玉人楼那儿集合,红七就先走了,她还有些事儿要准备。 回去后,柳如是同西门霜说了此事,西门霜听了懊恼不已,她也想去。但无奈明儿个少了柳如是可以,少了她,真真不行。本来就是她邀的人,柳如是不过是帮她陪客而已。西门霜的心里不平衡极了。 “凭什么我在这里辛辛苦苦地应酬,你就溜出去玩儿?” 柳如是笑:“谁叫我是红盟那边的,你是溪汀派的?” 西门霜听了就讶异地问:“不是叫灵盟的吗?还有,什么琼华派?” 柳如是就解释说,今儿个胡灵灵认了红七当老大,当下就决定以后把名字换做红盟了。而“溪汀派”是胡灵灵她们对以西门霜为首的这一派人的统称。 西门霜就笑问:“那周紫华那边呢?叫什么?流芳派?” 因为周紫华住在流芳水榭,故西门霜有这一说。 柳如是笑得就有些坏坏的。 “她们叫草门。” “草门?” 对于这个称呼的来历,西门霜表示了不解。周紫华住的地方同草貌似没有什么关系啊?她的名字也不带“草”字的。 柳如是就吐出三个字“墙头草”。 哈哈哈—— 闻言,西门霜大笑:“看来,她们对我还算是厚爱的。” 因为那一派的人先前多是蒋丽华的,蒋丽华又对付过红七。虽然红七并没有答应加入灵盟,但是,胡灵灵还是把红七算做了她们这一挂的。江湖女汉子,讲的就是义气。因此,十分同仇敌忾地给那些取了这么个带贬义的称号,就连,本来置身局外,并没有支持蒋丽华的周紫华,也因为接受了这一群人的示好,成了这个草门的首领。 得知了这个理由,西门霜深感安慰,就连明日的事,也似乎没有那么郁闷了。 第二日寅时正,约好的时间刚刚到,玉人楼的门就被敲响了。雨前早得了红七的吩咐,起来给她们开了门,都到齐了。 胡灵灵看到二楼的灯是熄的,就压低了声音,小小声地问雨前。 “红老大还没有醒?” 雨前对“红老大”这个称呼在心里微微有些不适,好好的一个标志得不得了的小姐,老大这么匪气的称呼适合吗?雨前是有些想不通红七为什么与胡灵灵她们这样的人混在一起,在雨前看来,虽然家世稍差了一点,但以红七的人才、聪慧,她是很能有一番作为的,以后前程远大。 与胡灵灵她们在一起,只会直降身份,到时被人诟病,实在不太好。 不过,她只是一个宫女、下人,与红七也不算太熟,不好说什么,因此,也只是在心里默默地为红七可惜。 面上,雨前仍是一副标准宫女的样子,听了胡灵灵的问话,她也同样小小声地回答:“嗯,小姐觉长,不过,她早就安排好了。你们跟我过来换衣服,让她再睡一会儿。” “换衣服?” 几位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小姐不解。 不过,随着雨前进了一楼,看到那些准备好的衣服,她们总算是明白过来了。对了,外头可都是平民百姓啊,她们如果这个样子出去,只怕立马就给人认出来了。 胡灵灵拿起一套蓝色的布衣布裙:“这个我见过,我见过,路上的那些外出的姑娘好像就穿得这样的。咦,很软嘛。看起来很粗糙,我还以为会很不舒服的。” 一脸新奇的样子。 像她家里,就是下人,也个个都是绫罗绸缎,粗使的丫头,穿得也没有这么寒碜。尤其这颜色,一点儿也不鲜亮,灰不溜丢的。不过,手摸着倒是挺绵软的。 胡灵灵摸了又摸。 柳如是很有学问地道:“这是棉布,这种料子的衣服,都不亮,同绸缎不同的。” 说得很有见识,不过,她的手也是摸了又摸,可不像见过的样子。 一群人都新奇地很是观赏了一阵,这才在雨前的催促下,换好了。然后又褪镯子,又褪钗子、簪子,只有鞋子,却是没有办法了。仓促之间,哪里有合适的。不过,还好藏在衣服里头,行动注意一些,也还好。再说,有谁会无聊地盯着姑娘家的脚? 众人这才明白,为什么昨日红七离开前,叮嘱了一句,叫她们不要穿太花的鞋子,原来是这个原因。对于红七的细心和远见,胡灵灵简直佩服到了极点,崇拜之情节节上升,简直快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了。 看众人已经差不多,只剩几个还没有弄好,雨前就先去叫了红七。 红七的动作快,等她们来时,她已经完全弄好了。听见雨前的通报,她从梳妆镜前站起,回头。 胡灵灵呆了。 “啊——” “有男人!” “抓贼啊!” …… 这分贝,简直是余音绕梁三日不绝啊。 众女一片兵荒马乱中,谁也没有想到红七的屋子里会跑出一个男人,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红七又怎么啦?不会给什么什么啦吧? 红七给震得手都抖了一抖,那块眉粉就掉在了地上。 她无奈苦笑。 “别叫了,是我,灵灵。” “再叫,把别人引来了,我们可就出去不了了。” 正文 101.第101章 我要嫁!我要嫁! “红老大?” “红姐姐?” “红妹妹?” …… 胡灵灵叫了一半的声音嘎然而止,好像抓在手里待宰的鸡突然被砍断了脖子一般,声音陡然停止了。只是,她的口倒还维持着先前的大喊架势,看起来很呆不太萌,像个傻子般。 一向精灵古怪,看起来机灵无比的她,竟然也会有这种表情,红七回头看得一乐,忍不住又是一笑。 这一笑,胡灵灵觉得眼前仿佛百花绽放,顿时目眩神迷,口水不受控制地哗哗地往下流,直到红七实在看不下去她这挫样,用力地把手帕按上她的嘴角,她方回过神来。 然后,抱住红七大叫:“老大,老大,你家有跟你长得一样的兄弟没有?我要嫁!我要嫁!” 其他人倒是没有她这么疯,但也个个失神,直到这时才回过神来。 真真没有想到,一个美得像红七这样的女子穿起男装来,竟然一点儿都没有脂粉气。在她没有开口说话前,没有一个人看出她是个女子。尤其她的男装扮相,竟然丝毫都不下于女装,同样好看得惊心动魄,让人为之神夺。 柳如是见了就忍不住叹道:“潘岳妙有姿容,好神情。少时挟弹出洛阳道,妇人遇者,莫不连手共萦之。这话,我终于信了。” 柳如是说的是古代一个名叫潘岳的美男子,据说他长得极美,姿态绝佳。在他年少时挟弹弓除外行猎,无数的少女少妇为之癫狂,忘却礼教矜持大庭广众之下,手拉手地把俊俏少年围于中间,不忍放他离去。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称是,啧啧赞叹。 吴群群更是叫着:“我也要穿男装,我也要。” 红七这里倒还真有几套,倒不是她事前就想着要溜出去玩。而是雨前心细,多准备了几套,供红七选择的,看她喜欢什么颜色的。至于式样嘛,就谈不上了,毕竟她们这一次出去要低调,衣着还是朴素点比较好。如同给胡灵灵她们准备的都是平民女子穿的一样,给红七准备的也是贫寒士子穿的,简单得很,连话都没有绣一朵。 红七现在穿在身上的是件黑色的,越发衬得她的肌肤如玉一般,莹莹发光。 旁边还有几件白色的、青色的、蓝色的,因为是布做的,色泽都不艳丽,十分普通低调。吴群群这时心痒难耐,就脱了身上的女子衣服,拿了就往身上套。胡灵灵、江琴、黑彤、战凤几个也随后跟上,就是宁彩若、柳如是两个性格比较文静矜持,还在犹豫着,结果一转眼,就全没了。 两人连偷溜这种事儿都做了,也不是那种迂腐死板的大家闺秀,心里其实也有些跃跃欲试,只是个性原因下手得慢了,心下不免有些可惜、失落。 不过,等吴群群她们换了装,两人一看,立马,就乐了,也不可惜了。 原来,红七穿着显得丰神如玉,俊俏得无与伦比的文人衫,穿在她们的身上,立马就变得怪模怪样,别扭无比。 一看,不像个男的,倒像那些贵公子们养的相公、娈童似的,不男不女,实在不像个样子。 两人忍俊不已,不过,她们两个到底性格比较厚道,强忍着笑意。 不过,她们两个修养好,当事人却没有她们两个修养好。 她们看不见自己的模样,不过,这不影响她们看到别人的样子。胡灵灵指着江琴,哈哈地大笑:“你这是什么样子啊?不男不女的,像什么话?” 江琴反唇相讥:“你以为你自个儿好到你哪里去了?娘娘腔。” 吴群群、战凤也互看着对方笑了,就是面目木然,极少反应的黑彤的眼里都透出了几分笑意。 “唉,为什么红老大穿着好好的,怎么到我们身上就这么怪呢?” 胡灵灵笑完了,垂头丧气,百思不解地道。 这个问题,红七倒是知道答案。男人女人的不同,并不仅仅只是长相如何、身材如何,而是本质上的不同。就是一些长相十分中性化的女孩子穿起男装,也基本上看一眼就会认出来,除非眼里很拙的。更何况像吴群群她们这样本身就长得十分女性化的女孩子呢?自然是百般不像的。 至于红七能成功地让胡灵灵等人在初见她的时候,明明是同一张脸,不但没有认出她的红七,更加没有看出她是女人,就不得不得益于以前的模特经历了。 在成为间谍之前,红七是十分出色的新秀模特儿,也走过不少秀。甚至在成为间谍之后,这个也经常是她的掩饰身份。这个身份十分具有便利性,很多地方,别人不好去,对模特儿却十分容易。 事实上,红七还曾经为不少大师都走过秀,也得到极有名气的大师的赏识。只不过,她都是客串,曝光极少,因此名气没有那么大罢了。 李察大师就十分可惜地说,若是她专心走这一行的话,现在国际最为顶尖的名模,一定会有她的一份儿。不过,红七原本就是为了妹妹才进这一行,对聚光灯下的生活并不迷恋,有了更好赚钱的方法,她自然不会再以这个为主。偶尔客串,也不过是为了保持这个身份,需要的时候可以利用一下。 在红七走秀的生涯中,最为轰动的,就数她为李察大师走的一场秀,那一场,她作为压轴出场,只不过,那次走的不是女装,而是男装。 当时,在场的观众媒体无数,硬是没有一个发现她原来是个女人。李察大师的男装设计风格,还是以硬朗为名的。 这件事,事后由李察大师公布出来后在模特界和设计师届引起了极大的轰动,无数人询问红七究竟是谁,但是,李察大师从来没有公布过。红七也成为了传说中的模特,被捧上了模特界的神坛,可以说是一战封神。 只不过,没有人知道就是了。 那一次,是红七为了还李察的人情才答应的。一般,她都不会接压轴的表演,更不会尽全力,避免太过醒目,曝光度太高了,就算卸了妆,也比较难以满过人。 那时,为了研究怎么才能像个真正的男人,红七没有少下工夫。毕竟她的长相并不中性,而是十分女性化的,要不被人识破就格外地困难。她足足以男人的身份过了好几个月,最后才达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 有了那样的经历,红七扮起男性来,才能得心应手。甚至,出任务时,还惹了不少情债,真是让人有些哭笑不得。 红七这样学过专业表演的,都足足研究了数个月才成功的事儿,胡灵灵几个没有任何经验的小菜鸟,第一次就想成功,怎么可能? 不用红七劝,她们自个儿就蔫了,十分只觉得脱了衣服。 穿了这衣服出去,只怕别人就是没有猜出她们是姑娘家,只怕也把她们当娈童了,她们可不想被人以奇怪的眼光看着。几人乖乖地换回了原来的衣服,不过,倒是让红七又一一把其他几件颜色的都试了一遍,件件穿在红七的身上都格外地好看,青的脱俗,蓝的文雅,最让众女尖叫的是那件白色的,。胡灵灵、江琴、吴群群直接就尖叫了,就是已经有了准未婚夫的柳如是见了,心跳都多跳了两拍。 “这件、这件、就穿这件。” 别的几件也各有风格,但白色的最是出尘,简直不像人,九天谪仙下凡尘。在众人的一致要求下,红七无奈,只得换了。 总算骚动平息,也多亏玉人楼比较偏僻,并没有惊动别人。 胡灵灵就兴奋地问:“怎么样?我们现在就走?” 真是一群菜鸟啊! 红七无奈摇头,还好是跟着她,要不然,这么出门,不在外头引来大麻烦才怪。红七就指了指镜子前的椅子。 “灵灵,你先来,坐下。” 红七的话,胡灵灵现在简直奉为圭皋,只怕比皇帝的话还有效。理由也不问,乖乖地就坐了下来,只那一双圆溜溜的纯真大眼睛好奇地看着红七。这样的信任让红七有些无语,也不怕被卖了。 红七动手,胭脂水粉其上,众人一边围观。 很快,一张全新的脸就出现在了镜子里。 虽然也好看,但是,也就比一般的姑娘强上那么一些而已。 到了这个时候,众人也都明白了,毕竟,她们都是聪明灵敏之辈,没有一个笨的,只是没有经验罢了。 如果以她们原来的脸出去,就是穿得再低调,这么多个漂亮得惊人的年轻女子一起出现,还不立马引起大骚动啊,只怕身份也会很快就暴露。经红七这么巧手一弄,现在,谁还看得出来?也可以放心地玩了。 胡灵灵不可思议地摸着她完全变了的脸。 “好神奇,这就是传说中的易容术吗?” 红七瀑布汗。 不过是用些化妆品,改变点肤色眉形和嘴型罢了,简单不过的事情,哪里谈得上什么易容术啊。如果这都能叫易容术,那现代的姑娘们,不个个是易容大师了。 柳如是等人也是叹为观止,胭脂水粉她们也是用的,可是,从来没有人这么用过,用得如此巧妙,一眨眼见,就完全变了个样。若不是知道,只怕胡灵灵当场从她们的面前走过,她们也想不到是她。 之后,红七一一为其他几个姑娘都变了妆,众人看着彼此的新面孔,个个新奇无比。尤其难得的是,这新的脸,与她们本身的气质一点儿也不冲突,完全不会有不自然的感觉。众人都十分满意,没有一个要返工的。 只是,轮到红七给她自个儿整的时候,遇上了点麻烦。 正文 102.第102章 一顾佳郎误终身 却是众人毁她们自个儿无所谓,看红七毁她自个儿,她们却看不下去。 一个个激动万分地抗议。 说什么,反正连她们也看不出来是红七,别人也不会发现的,绝对不让红七下手。 最后,还是红七拿出,“是想在外头自由自在地玩,还是被人围观”的话,才勉强同意。但是,坚决不准红七毁的太厉害,最后,红七只掩了一半锋芒,不那么惊世骇俗。但就是这样只剩下,在人群里,也依然显眼得紧。红七不太满意,她个人其实是比较喜欢低调的,但再往下,胡灵灵等人就说什么也不依了。 无奈,红七只能妥协了。 不过,这个样子,应该不至于被围观,也还好了。 如此众人总算都换装完毕了。 寅时过来,等一切弄完毕,都已经将近卯时正了,天色也有些微明,时间不早了。 红七又将雨前换的碎银子、铜钱分给了她们,在外头若是看上了什么东西,也好买。虽然外头肯定没有什么特好的东西,但是,女人嘛,都是隐形的购物狂,气氛上了来,管它好不好,买得是个新奇、是个兴致。 别的人还没有什么,只笑嘻嘻地收了,这点钱,对她们这样的大家闺秀来说,实在不算什么,若是推来让去,倒是矫情了。 只柳如是、宁彩若将这一切放在了心里,觉得越是相处越是发觉这红七的妙处。 现在再看她,这份绝世的容貌倒反而是其次了,比起容貌,这份心性,才是最为可贵的。 容貌会随着岁月的流逝而消失,但心性却是一辈子的事情。 这人对人如此体贴、照顾,却不显山露水,一点儿痕迹也不露,一点儿功也不邀,默默地就做好了这所有的一切,又是如此思虑周全,聪慧过人,但又不显摆,实在是难得。 这种品质,如果是真的,没有伪装,倒真是一个极为可交之人。 至此,两人就高看了红七一头,真正起了结交的心思。先前,宁彩若不过是跟着吴群群凑热闹,柳如是不过是想看个新奇罢了,并没有真正用心思。现在,她们的想法有些变了。一个好的朋友,是可以受用一生的。 尤其是姑娘家,交际圈子有限,平常来往的都是些世交亲戚家的同龄的女子,这样的也不多,其中又有些不合脾气,应酬一下倒可以,深交却难。像柳如是,也就只同西门霜好些;宁彩若,这么多年,也才只得了吴群群一个。 能多得一个投契值得交往的,那就是福气。有些话,不好同父母说,不好同兄弟姐妹说,也只有朋友,才能够说上一说。 从此,两人就对红七格外关注、上心。毕竟,若是交到坏朋友,也很有可能会反而害了自己的,宁彩若曾受过这方面的害,自然慎重;柳如是的心思本来就比一般的小姐更为深沉一些,也不是轻率之人。 两人虽然起了这个心思,也只是默默地观察,表面上,却同以往没有任何区别。就是红七,一时也没有发现她们的变化。 “老大,现在,可以走了吧?” 胡灵灵兴冲冲地道,早就迫不及待。 其他人也看向红七,不知不觉之中,红七就成为了她们这一群人的中心和领头人物。好在,红七也没有什么不适应的,不论是在前世组织里,还是在红家,她都是领导人,早就习惯了这种角色。 她含笑道:“不急,还等等。” “还有什么啊?不是都弄好了吗?再不走就晚了。” 吴群群急道,其他人也看着红七,等她的说法。 红七倒是一点儿也不慌,时间都在她的掌控中,早就算计好了。 她笑道:“还有最后一件事儿,我们彼此,也得设定个身份。这样到了外头,互相也有个称呼。我就姓顾吧,名字就叫顾洪,洪水的洪,就是京城人士,是个举子,家里薄有余财,耕读持家,你们几个呢,就是我的妹妹,大姐儿、二姐、三姐儿到六姐儿、七姐儿,怎么样?” 这年头,女儿家的闺名都是不能外露的,在外头,一般按排行叫,只有没有外人在的时候,才会喊名字。如果只有女子在还罢了,尤其是有外男的情况下,是绝对不行的。 众人无异议,按大小排下来,柳如是是大姐儿,宁彩若是二姐儿,黑彤是三姐儿,战凤是四姐儿,胡灵灵是五姐儿,吴群群是六姐儿,江琴最小,是七姐儿。 吴群群就喜滋滋地道:“刚好整七个,你们说,我们这样像不像七仙女啊。” 说得众人就都笑了。 众女不需要特别取名字,省了不少事儿。 只是,对于顾洪这个名字,她们却不太满意,怎么都觉得这么一个美男子,叫这么个俗气的名字,怎么都太暴殄天物了。 柳如是提议道:“我记得那潘岳的小字不是檀郎吗?不如,就叫檀郎如何?” 其他人都表示同意。 胡灵灵的脑子转得却快,连忙摇头道:“那潘岳,长得虽然好,但却不过是个趋炎附势之徒,如何比得过我们红老大?” 这么一说,柳如是也觉得有些不好。众人又想了几个名字,却不是这个不满意,就是那个不满意,都给否决了。 红七实在是搞不懂这些女人在想什么,不过是个临时用的名字,叫什么有什么关系,值得这么讨论来讨论去的? 这也是红七同一般女人相处的时间太少,她以前接触的,大多都是同为间谍的女性,或者职场女强人,外表再娇柔,内心却都十分强大,个个是一个能顶十个的女汉子。哪里懂得这种小女人对美好事物的执着。 让红七这么个绝色人物,把脸毁成这样,她们就已经痛心之极了,怎么能在名字上也这么讲究呢? 所以,众人都卯足着劲儿想。 宁彩若也思索着,这时终于有了一个,就提议道:“不如,叫佳郎如何?” 这个一出,总算大家的眼睛都是一亮。 柳如是赞道:“好,一顾佳郎误终身,的确是个响亮的好名字。” “好,就是这个了。” 其他人都在嘴里念了几遍,果然觉得十分顺口,纷纷表示赞成。终于完了,红七松了口气,再这么讨论下去,她真担心今儿个出不了这门了。 不过,虽然不太理解她们的这种执着,但,红七的心情却是不错。 自从来到古代,还是第一次感觉到这么轻松,在红家时,却是没有这种感觉,这一趟琼花宴,看来来得也算是值得。 想名字实在是耽误了不少时间,远在红七的意料之外,她没又想到这些小女子会这么在意她的名字这种小问题,在这上头耽误了这许多功夫。 这时,时间是真的不早了。 众人匆匆出门,总算,在雨前的带领下,坐上了一辆出去采买的车,没有被人发现,有惊无险地离开了的琼花山庄。 不是琼花山庄的御林军们不够卖力。 这个关头,谁敢马虎大意,又不是不想活了,想找死? 实在是千防万防,家贼难防啊! 琼花山庄里头现在都是女子,还是些身份娇贵无比的千金小姐,男人们哪里方便在里头随意行动?所以,布防除了大门,基本上都在外头。里三层外三层围得严严实实的,眼生的,不要说是一个大活人,就是一只蚊子也飞不进去。 可是,如果是里头的人出来进去,那就易如反掌。 毕竟,这里守卫虽然严密,但也不是皇宫,还没有到进进出出的东西都要一一查看的地步。 “谢谢蒋大娘。” 在离开了琼花山庄很有一段距离,人烟稀少的隐蔽地方,这次出来采买的管事大娘这才让她老伴把马车停好了,还格外谨慎地让他在远处把守,确定没有人经过看到,才让红七等人下来。 红七代表众人笑着道谢,并递上了一个沉甸甸的荷包。 蒋大娘并不知道她们的身份,只以为她们是宫中那些个不当差的宫女,趁着休息的时候混出去玩儿。往年也是有这样的事儿,她也不是第一回了。现在这里官兵众多,十分安全,从来没有出过事儿,蒋大娘也并不担心。 只是对红七的男装打扮有些注目,暗暗道,这也不知哪家的孩子,打扮成男子这样好看,若不是雨前说的,她还真有些无法相信竟然是个女红妆。不知她若是恢复女装,会是个什么样子? 对别的,她倒是没有多想,也没有怀疑过。 任她再如何想,也不可能想到,这些身份高贵的千金小姐,大家闺秀,竟然会有胆子偷偷地混出琼花山庄去玩,而且,雨前竟然会帮助她们。 若是知道实情,只怕借她一万个胆子,她也不敢做这等事啊。万一出了事儿,只怕不要说她,她们全家的性命,只怕都保不了。 不过,有红七这个以假乱真的男人在,倒是让蒋大娘更加放心了。 交代了回来的时辰,又叮嘱了红七等人一些事情,比如说注意小偷,不要与人起冲突,也不要跑远什么的,蒋大娘和她老公就与红七等人分道扬镳了。 等他们一离开,胡灵灵等人长出一口气,兴奋地欢呼。 “终于出来了,太好了!耶!” 正文 103.第103章 竟然被调戏了 不过卯时,天才亮,太阳还藏在云层后头,琼花山庄所在的谷里,就已经渐渐开始热闹了起来。 尤其是那冒着腾腾热气的各式早点铺子里传出来的香味,引得还没有吃早饭的众人直咽口水。“骨碌骨碌”的响声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响起,众人都站在一起,一时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发出来的。 可是,当看到江琴的脸一下子突然红得快滴出血来,众人哄堂大笑。 红七一挥手:“走,咱们填饱肚子去!” “好,佳郎哥哥!” 众女齐应,个个生如黄莺,好不婉转。 红七嘴角微弯,这群小妮子,适应得倒是挺快的。作为众人之中唯一的男子,红七走在了最前头,带领着一群妹纸,杀向了早市。 有人的地方就有商机,琼花宴、琼花擂,可以说是每一年春天,不下于春闱的盛事,商人们又如何会错过这个好时间。 在经历了十来界之后,琼花市集都已经形成了规模,也有了自己的一套规矩,临时搭成的铺子虽然不少,但一点儿也不显得杂乱。 哪里是摆擂台的,哪里是看擂的,哪里是市集,哪里是歇息游玩的,每个区域都分得清清楚楚,中间也有足够的道路供人通行。而且在入谷口,还竖立了指示牌,就是第一次来的人,只要不是傻子,看了指示牌,也会明白该怎么走。 红七早就听雨前说过,雨前还十分细心地给了红七一副地图,拿到手,红七就背了下来。虽然就是不背,就这么一块地方,总也找得着的。但红七个性如此,凡事都习惯了先有所准备。 这种个性是常年间谍生活里养成的谨慎,不知救了红七多少条命,但其实也有些无趣,随着这种习惯的养成,生活中的意外和惊喜也越来越少了。 人生总是公平的,得到什么也同时会失去什么。只得到而不用付出代价的事情,是不会有的,就好像炼金术师的等价交换原则一般。 红七没有任务的时候,喜欢呆在屋子里哪里也不去,看看电视,或者书。《钢之炼金术师》是红七十分喜欢的动画片,里面的炼金术是以将物质分析,理解再重构的一种世界最先端的学术,它的基础理念就是“等价交换原则”。要得到什么,必然会失去什么。 直到现在,红七还对里面的许多经典台词倒背如流,记忆最深刻的是主角爱德华最后说所说的话:不伴随着痛楚的教训就没有意义,因为人若无牺牲,就不会有收获。然而,当战胜这痛楚时,人就将获得不屈服于任何事物的坚强之心,是的,钢铁般的心。 只是,红七认可他的话,却并不曾希望自己拥有钢铁般的心。 因为,要炼成那样一颗心,付出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钢铁般的心,用鲜花是炼不成的,能成就它的,只有无数的鲜血、死亡和痛楚。 这样的代价,换一颗心,谁会想要? 只是,要和不要,有的时候,也不是你可以选择的。 有了事前的充分准备,红七顿儿也没有打一个,领着众人先就直奔市集的早点铺那块去了。 市集是伴着琼花擂开张的,开始的时候,还零零落落的,越到后面,就会越热闹。尤其是到了最后几天,简直是名人荟萃,在京城或各个省份鼎鼎有名的天之骄子们几乎全部齐聚在这里,谈文轮道,吟诗作画,数不尽的风流,道不尽的才情,简直让整个琼花山庄的这一片地儿,都彻底地疯了。 到了那时候,琼花谷里简直是人挤人,肩并肩,连转个身儿都困难无比。 不过,此时还只是琼花擂的第三天而已,人还没有那么多,要不然,雨前也不敢这么大的胆子,让红七她们出来。 此时,天色还早,但,不仅早点铺里的老板活计已经在忙乎了,路上的人也很有一些。很多人,习惯早些来,趁人少的时候,先在琼花擂台前占个好位子,这样的话,到时也能把那些才子看得更清楚一些。 所以,很多早点铺子里的座位,都已经有五六分满了。 红七带着七个丫头这一走来,就引来了不少吃客和路人的目光,众人均是眼前一亮,哪家的郎君小娘子,竟然个个生得这般好颜色。尤其是那领头的白衣少年,实在是好风采。长相俊俏就不说了,这三天的琼花擂下来,众人的眼光也看刁了,平常让人看得目不转睛的美少年,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而已。关键是这少年有一种说不出的气度,勾人视线得紧,让人不知不觉就会被他吸引。 那走路的姿态,含笑的姿态,甚至是不笑的样子,不管从哪一个角度来看,都好像一副画,一道风景一般,赏心悦目。 不像一些俊俏少年,看脸还是那么一回事,可一开口,一走路,一动作,那种感觉就全给破坏掉了。 这些人哪里知道,红七前世可是做过相当长时间的模特儿,靠的就是走路仪态吃饭,长年的训练之下,这已经成了本能,不管是做什么,就是打哈欠这种不雅的动作,都不会破坏美感。 美这种东西,作为一种模特儿职业病,已经融入了红七的骨子里。 等她当了间谍后,为了纠正这个,还真吃了不少苦头,不过,最多也只能做到执行任务的时候,如果角色不符合,她会特别铭心。 但一旦放松下来,不知不觉就又会这个样子。 此时的红七又不在任务状态,自然不会特别费心控制,自己找累受。但落在别人眼里,就格外地醒目了,一路收获目光无数。 当然,这也是因为他身边带了这么七个容貌清秀俏丽的少女的关系。 要说这个琼花擂期间,一个少年旁边跟一两个少女也算正常,毕竟,谁家没个姐妹想来凑热闹的。尤其是因为有琼花擂的原因,来看才子的少女,还真不比来打擂或给自家参赛的朋友兄弟助威的少年们少。 但是,一个身边跟七个,还是个个容貌都不俗,在水准以上的就不多了。尤其是几个女孩都是出自大家,气质自然不是一般的小家碧玉能比的。 这还是红七遮掩了几个丫头大半容貌的效果,如果说真让她们本来面目出现的话,这个琼花谷,还不得沸腾起来? 而很快,这份惊艳就变成目瞪口呆了。 “啊,是煎饺,香味好诱人啊。老板,给我来一笼。” “老板,这包子是什么掐的?有没有豆沙馅的?” “啊,炸糕,我要一块。” “豆腐脑,豆腐脑!” …… 先前还红着脸,颇为不好意思,一直默默地挽着黑彤的胳膊,好像半躲在她的身后,就能把刚才的糗事全给抹杀掉的江琴。这个时候眼睛都红了。 好香!好香!好香! 就是这个味儿啊。 不知怎么地,家里的厨娘再怎么做,都做不出这种味儿来。光闻着,就让人的唾液都想流出来了。 吃掉!她要全部吃掉! 江琴的目光此时变得有那么些小凶残,眼放绿光。 众人一路走,她的嘴巴就一路没有停过,那么张小嘴,那么个小肚皮,好像无底洞似的,只一会儿功夫,就消灭了一笼包子,一笼煎饺,一块炸糕,一份豆腐脑儿……而她还没有停止的架势。 人们都呆住了。 “好、好能吃的姑娘。” “这,难怪看他们个个气质不凡,不像是小家小户出身的,却穿得这样普通。有这么个闺女,这家里,能不败落啊。” “这样的闺女,谁家娶得起喔!” 众人摇着头。 此时,再看众人的目光就有些惊悚了,不会个个都这么能吃吧? 哈哈,哈哈! 众人看着她们的眼光好像什么怪兽似的。 不过,还是有些少年红着脸默默地在心里想:“不过她的吃相看着还真可爱。若是我有这样的老婆,就是看她吃一辈子,大概也不腻味。” 红七等人就五就悄悄地往旁边挪了挪,再挪了挪,表明,她们跟这丫头不是一挂的。 对于红七等人可耻的背叛行为,进入觅食模式的江琴却一点儿也没有发觉,正当红七有些担心这吃货不会就这么没完没了的边走边吃,准备制止她的无节操吃货行为时,江琴小鼻子抽抽,终于在一家早点铺子前停了下来,并朝红七等人招手,打着欢儿,跳着脚儿。 “佳郎哥哥,佳郎哥哥,姐姐妹妹们,快来这儿。” “这里的东西绝对绝对好吃!” 江琴十分斩钉截铁地道。 红七倒奇怪了,她吃都没有吃,如何就知道这一家好吃啦?胡灵灵就笑着对众人解释道:“放心,别的事儿这家伙不太靠谱,就吃的,跟着她,准没错。” 黑彤也大力地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战凤更是加快了脚步,有些迫不及待,走了这一路,她也很有些饿了。 “看她这副样儿,只怕这里老板的手艺只怕很不一般啊!我都很有一段时间没有看到她乐成这样了。” 几个最了解江琴的人都这么说,其他人自然不会说什么,乖乖地跟着就是了,在哪儿吃不是吃呢?她们在府里,什么山珍海味没有吃过,红七更是几乎整个地球上每个国家的美食都尝过了,还会在意在这么个小早点街吃什么? 本来就是为了出来玩的,吃,不过是小事而已。 江琴已经迫不及待地先溜进去点餐了,红七几人也随后跟上,只是一进去,几人都有些傻眼。 啥米情况? 为什么这里全是女客? 而且,还个个都这么娇艳,浓妆艳抹,花枝招展。只差没有在脸上刻几个字“非良家妇女”了。 江琴却仿佛没有看到这副异样,只是有些为难地道:“怎么办啊,佳郎哥哥?这里没有空桌子了耶!” 呵呵呵! 轻笑声勾人蚀骨般缠绵得响起。 “我道是谁,原来是佳郎哥哥来了。佳郎哥哥,不如来奴这里坐,可好?” 正文 104.第104章 英雄救美是故人 声音从里头角落传来,那里的光线暗,从外头往里,只看到个人,影影绰绰地坐在那里,只是模模糊糊地,却是看不清楚长得是什么模样。 不过不说长相身材,光那声音,沙哑性感,说不出地魅惑,就让人听得骨头都酥了。 “真的,我们可以与你一起坐?” 江琴兴高采烈地道,屁颠屁颠地就要跑过去。 黑彤却一把把她拉了回来,寒声道:“佳郎哥哥,我们走!” “黑彤?” 江琴不解地看着她,不过,见到黑彤一向木然的脸这回都僵硬了,眼里满是厌恶之色,她也不敢反抗。 红七就扬声对那女子道:“多谢姑娘的好意,不过,我们还是去别处吃吧,就不打扰姑娘的清静了。” 说完,带着众人扭头往外走。 这些女子绝对是烟花女子,若是红七一个倒是无妨,但是总不能让这些千金小姐在这样环境里吃饭吧。就是坐下,只怕除了江琴,也没有一个能吃得下的。 只是,她们想走,别人却未必肯。 一些坐在门口的女子,这时拦在了门口。不过是初春,早晨还有些微凉,她们却都已经穿起了纱裙,露出了白皙的胸部来。 站在最前头的是个绿衫女子,身材丰满,凹凸有致,尤其胸部,波涛起伏,呼之欲出。 此时,她一脸媚笑地道:“佳郎哥哥,还是别走了,就在这里吃吧!” 边说,她边伸出手来,要去拉红七的胳膊。 “对啊,佳郎哥哥,来都来了,还走什么啊。你若是走了,我们这么多姐妹可是都会伤心的。” 另一位黄衣女子,也伸手拉红七的另一只胳膊。 其他的女子也嘻嘻哈哈地都围了上来,要簇拥着红七往里头去。 战凤就上前一步,不悦地道:“干什么?拉拉扯扯地像什么话,还不都给我让开!”胡灵灵、江琴更是一人紧紧地搂着红七的胳膊,其他人也紧紧地围在红七的旁边,摆出了一番护草的姿势,弄得红七有些哭笑不得,不过,心中也微有暖意。 一向都是她保护别人,在前世保护妹妹,守护同伴,在这世带领红家,遇到了事,都是她挡在别人前头,什么时候有谁拦在她的前头?尤其她和这些女子也不过刚刚认识,并谈不上有什么特别的交情。 见到众女如此架势,那些烟花女子不但没有害怕,反而围得更紧了。绿衣女子取笑道:“哟,真凶啊。这么小的姑娘就知道争风吃醋抢汉子啦!” “呵呵,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啧啧啧,想不到啊。这良家女子,什么时候,竟然比我们青楼女子更开放了?” “妹妹你这就不知了。咱们青楼女子,骚啊,不过是骚在外头;有些良家女子,那可是骚在骨子里。要不然,哪来的偷偷养汉爬墙的说法呢?” “呵呵,就是就是。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 这些青楼女子,说起话来百无禁忌,胡灵灵她们这些小姑娘,哪里会是她们的对手,个个给气得脸儿通红,想骂回去。可是,憋了半天,也就憋出个“放肆”“无礼”“不要脸”就顶天了。 柳如是知道不好,可是,这些青楼女子人多势众,一时,饶是她平素自诩足智多谋,眼下也是种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了。 宁彩若的脸儿都白了,只知道紧紧地抓着吴群群,将她护在身后,不让人碰着了她。她自个儿却一个不小心,手被不知哪个女人的指甲刮了一下,顿时,痛呼出声。 红七的眼沉了下来,上前一步,冷声喝道:“都给我住手!” 这一声一出,一直嘻嘻哈哈的众烟花女子不由自主地都停住手,惊疑不定地看着红七。这声音,是这个俊秀的少年郎君发出来的吗?怎么有如此气势? 她们久处欢场,对人的气势最为敏感不过。 红七方才气势内敛,她们方才敢如此放肆,若是红七一开始就如此,只怕她们就不敢如此肆意妄为了。 此时,红七一动怒,气势勃发,她们立刻发觉,眼前的少年,只怕没有那般简单。一般人家的公子,怎么可能有如此气势? 众女不由都有了些顾虑,面露踌躇。 红七冷声道:“看在你们并不是有意伤人的份上,现在让开路去,这件事我就不同你们计较了。若是三声之内,再不让开的话,后果自负。” 不待众女应声。 红七直接开始数了起来,冷目如电。 “一!” “二!” “三!” 三声数完,她也不管那些女子让不让开,径自向前迈步。她往前一步,那些女子就下意识地往后退,不敢挡在她的面前。 胡灵灵等人长舒一口气,连忙跟在她的后头。 只那绿衣女子,看着红七那俊俏的脸,到底心有不甘,就娇笑着偎了上去:“哟,佳郎哥哥,别这么凶嘛,奴家好怕啊。” 身子还没有靠近红七,她的手就落入了红七的手里。她还当红七对她有意,正要对红七送出个媚笑,接着,只听咔嚓一声! 这一刻,所有的人都呆了。 女子媚笑的表情僵住,过了一会儿,她就杀猪似地痛叫起来。 “我的手!我的手!” “这一次,只是骨头错位而已。若再有下一次,就会直接断了。” 红七淡淡地道,声音平静,没有丝毫的起伏。好像把人的手腕给弄错位,是她每天做惯了的事似的。 这份平静,反而更让人恐惧。 本来围在她们周围的女子一下子做鸟兽散。就是胡灵灵几个,看着红七的眼里也有着几分惊惧。 红七却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又继续朝外走去。 这一次,无人再敢拦在她的前头。 只她踏出店门的那一刻,那让人销魂蚀骨的声音再一次响起:“佳郎哥哥,今日相见,本来以为是我们的缘份。不想佳郎哥哥狼心似铁,定要离去。郎君既然要走,媚奴也不敢留。只盼郎君记着,媚烟阁里还有个媚奴,在想着郎君。切莫忘了。” “媚奴将永远在媚烟阁里祈祷郎君的平安康健,多福多寿。” 这一番话的多情缠绵之极,把一个痴情的青楼女子的幽怨表现地淋漓尽致。 红七听得心中一寒,赶紧一步踏了出去。 这女子也真是个人才,第一次见面的,也能弄得生死相许似的。明明她们扫了她的面子,伤了她的姐妹,她的语气,却仍然是这么多情缠绵。 这样的青楼女子,就算是容貌不是绝顶漂亮,但这份做戏的本事,只怕也能引得无数男子为之一掷千金了。 红七的表现引得女子发出了一声叹息。 “唉,无情的郎啊!” 幽幽喟叹竟然传出了早点铺,在早点街里盘旋回荡。 红七一行人出了早点铺,眼前豁然亮堂起来,没有那些呛人的胭脂水粉,连空气似乎都变得清新了许多。 胡灵灵几人的脸色却没有一点儿欢喜之色,反而忧心忡忡的。 “佳郎哥哥,你可千万不要被那狐狸精给迷住了,她不是好人。” “就是,就是,我听家里的老妈子私下说,她是狐狸精转世,专门吸男人精血的。一旦你着了她的道,就会被她弄得家破人亡,一无所有,说不定,连命都没有了。” “嗯嗯,那什么媚”,吴群群终究不好意思直接说肮脏地儿的名字,第二个字只在嘴里模糊地咕哝了一下,继续从第三个字说起:“什么阁的,你最好靠都不要靠近,不,最好连脑子里想也别想这几个字。” 其他几个姑娘郑重地点点头。 红七哑然失笑,这几个姑娘是不是演戏演得太过头了啊。她又不是个真的男人,没事儿谁会去那个地方啊。 幸好还有柳如是和宁彩若比较清醒。 “佳郎哥哥,我们还是快点离开这个地方吧!” 一行人正准备离去,有人却不干了。 只见一个穿着宝蓝团花锦袍的胖子,不知从哪里跳了出来,堵住了他们。 “好你个不识抬举的东西,媚奴姑娘能看上你,是你莫大的福气。你竟然敢如此无礼?来人,给我打断他的腿!” 胖子不由分说,恶狠狠地对手下下令道。 一群牛高马大的家奴们就气势汹汹、如狼似虎地扑了上来。一边让人教训红七,一边,胖子还不忘怜香惜玉:“你们仔细点,可别伤着本少未来的姨娘们了。若是她们伤了一根寒毛,仔细你们的皮。”同时,他还十分忙碌地对还在早点铺子里的媚奴献殷勤:“媚奴姑娘,你别伤心,我现在就让人帮你教训好好教训一下这小子。” 这家伙,还真忙,操的心可真多。 又是胡灵灵她们,又是媚奴和里头的姑娘们。他以为他是贾宝玉吗?也不看看他那长相,不是咱们非要歧视你,而是,人总要有点自知之明吧。 不是唐璜,还是不要摆风流范儿比较好。 要不然,看的人可是不会买账的。 这不,媚奴姑娘还没有说什么,就有人看不惯了。又一个人跳了出来,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 “王胖子,一会儿工夫不见,你又开始欺负人了。是不是上次被小爷我揍得还不够。你这记性,实在是不太好啊?要不要小爷再帮你回忆回忆?” 正文 105.第105章 再见梅公子 跳出来的是个身姿矫健的少年郎,身材颀长,猿臂蜂腰,剑眉星目,虽然皮肤微黑,却一点儿也不减其风采,反而显得更有男子的气概。一口白牙明晃晃,笑起来,显出旁边两个深深的小酒窝,简直让天上的太阳也为之失色。 周围的看客见了,都不由在心里暗喝一声彩。 好个风华正茂的俊朗少年! 他与那名唤佳郎的少年是两种完全不同的风格,却一样地惹人注目,甚至五官要比那佳郎更为俊朗一些,但即使两人并立,却仍然无法夺去那佳郎的风采。而且,一旦看久了,众人的目光还是会不由自主地又落回那佳郎的身上,这也是一件让人颇为想不通地奇怪地事情。 那个佳郎仿佛有一种让人无法无视他的存在的特殊魅力。 只要他站在那里,那里就很容易聚集众人的视线,成为焦点所在。 红七见了这人,倒是有些意外,嘴角微微勾起。 没有想到,在这里,竟然也会看到这个老乡。只是,以红七和他的关系,显然不适合上演那种“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戏码,或者玩玩“君自故乡来,应知故乡事。来日绮窗前,寒梅著花未?”之类的叙谈。 因为,两个人的梁子,大了。 众人却道这人是谁? 不是别人,正是那清河县梅知县和夫人大贾氏的那儿子,梅书瀚是也。曾经拐了那章家名叫玉郎的傻公子,意图毁红七名节,结果被红七打了个头破血流,直着进来,横着出去的。走的时候,还放话,不会绕过红七,不曾想,时隔数月,两人竟然会在数千里之外的京城竟然又遇着了。 这是缘分呢? 还是孽障呢? 是个问题。 尤其是现在他竟然还当起那拯救红七的英雄起来,红七好笑地想,如果这人知道救的是她的话,是不是得气死? 红七刚才在那些青楼女子面前固然显得威风八面,那是因为虽然她的身手虽然在逐步恢复中,但一来不知是不是因为红七并不是这身体的主人的关系,恢复得十分缓慢,运动量稍微大点,就不行了,底子实在太差;二来,年岁摆在那里,气力没有长成,没有到最好的年龄。 依她现在的水平,依靠技巧,撂倒刚才那些寻常娇弱无力的青楼女子还行,对上这些凶神恶煞的壮年大汉,就是不同武技,也十分勉强。 既然有个曾经意图害自己的仇人,自己跑出来要当这个冤大头,红七可不会傻得要拒绝。最好这家伙和这些家丁们拼个两败俱伤,那才好呢。 不过,看这厮这么嚣张的样子,估计那些家丁也不大可能是他的对手就是。 红七就对着那梅书瀚抱了抱拳,神情十分诚恳,表情万分感激:“多谢这位英雄援手,要不然,我们可真不知如何是好了。” 被人叫做英雄,梅书瀚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他本来就是见义勇为的性子,而且,方才见了红七,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种莫名地熟悉感,再看红七人物出挑,举止风度皆不同常人,格外不俗,因此,好感蹭蹭蹭地往上升。一见他出了事,自然就更不愿坐视旁观了,因此立马就跳了出来打抱不平了 这时得了红七的感激,被称为“英雄”,更是让他得到了大大的满足,当下就把胸膛拍的啪啪作响。 “放心,佳郎兄弟,这死胖子就都交给为兄我了,你就看着吧!” 对红七说话是笑眯眯地,那一对小酒窝,看起来可爱得紧,转过来,落在那王胖子眼里,就成了煞星。 从方才一见到梅书瀚,王胖子的腿就开始打摆儿了,心里叫苦不迭。额滴娘啊,怎么今儿个又碰上这个煞星了。想他王胖子,家资丰厚,在附近乡里,也算是个知名人物。在梅书瀚没来之前,他的日子过得那个啊,是相当地精彩。 没事儿,就带着一帮狗腿子在乡里作威作福,调戏调戏姑娘嫂子,欺负欺负庄稼汉,那可真是威风八面。 那日见到了面生的梅书瀚,一身地黑皮,没有穿西山学院的衫子,还以为是个自己没见过的哪户农家的儿子。 这王胖子自己长得丑,最喜欢的就是漂亮的姑娘,但见着个长得平头正脸一点的,就爱得不行,百般殷勤;而但见到个长得比他俊的,这心里就像有蚂蚁在爬似的,浑身上下都不得劲儿。 还有什么好说的,就像今儿个见了红七一般,对着狗腿子们吆喝一声,先打了再说! 谁曾想,竟碰上了刺儿头,生生被打了个鼻青脸肿。还放话说,以后若是再见到他鱼肉乡里,欺男霸女,见一次扁一次。 王胖子心里那个冤啊,欺男他认了,可这霸女从何谈起啊! 他比窦娥还怨啊。 对女子,他顶多顶多同她们畅谈畅谈人生理想,什么时候强来了啊?他王胖子可是唐璜一样的人物,不要侮辱他好不好? 带着被打得猪一样的脸,和比窦娥还要寃的委屈,王胖子见爹了,准备要这煞星好看。谁知道,这煞星竟然比到得还快,还成了他老子的座上宾。 王胖子,顿时,蔫了。 他这人虽然长得猪,脑子也不聪明,不过,有一个好处,就是还算识相。惹不起的人,他躲还不成吗?从此之后,就避梅书瀚三分。 只是,也不知出了什么邪。 他都老实了几个月了,今儿个好不容易带着狗腿子来在琼花宴散散心,顺便看看有没有可口的小姑娘,小嫂子,怎么就又遇上这家伙呢? 王胖子吓得,嘴唇直哆嗦,腿也不中用了。 偏梅书瀚同红七聊完一回头,看见王胖子竟然还在这儿,顿时怒了。这才在新认识的兄弟面前拍了胸部保证了,马上,就有人扫他的面子。 真是是姐可忍,哥不可忍! 梅书瀚眼一瞪,口绽春雷。 “既然你不走,小爷我就送你一程!” 说完,他走到王胖子面前,一把将他拧了起来。王胖子嗫嚅着唇,还想解释,哥,爷,他哪里是不想走,他是想走脚不听使唤。你,你怎么每次都这么冤枉人捏?王胖子绞着兰花指,委屈无限,可是,嘴巴就是不听使唤,他只能万分幽怨地看着梅书瀚,眼中泪将滴未滴,宛如窦娥,希望梅书瀚从他的眼神里知道他的冤屈。 梅书瀚的嘴角抖了抖,然后,果断出脚。 “去吧!” “啊!!!” 胖胖的圆球呈弧形般飞出,伴随着的,还有那堪与媚奴相比,足以绕梁三日的声音,只是,媚奴的声音听得人是心迷神醉;而王胖子的,则是听了让人想捂着耳朵,连吐三日。毕竟,不管是谁,连着三日耳边都是杀猪般的叫声,就是神仙,也难忍啊! 解决了王胖子,梅书瀚又对着那群狗腿子露出了白晃晃的牙齿。 “各位,好久不见。” “我最近身手有些生疏了,麻烦各位来陪我松松骨头吧?” 不到一刻钟,人就躺了一地,个个呲牙咧嘴,爬不起来了。 梅书瀚满足地拍了拍手,都在书院,一群书生,空有一副好身手,却每个用武之地。如今,总算过了一把瘾。 嗯,不错嘛,身手还是没有退步多少。 周围喝彩声阵阵,梅书瀚对自己的表现深感满意,他团团抱拳,谢过乡亲父老的给力支持,又回头,叫道:“佳郎兄弟?” 却傻眼了。 人呢? 怎么不见了? 旁边就一个掌柜好心地告诉他,方才在他同那些狗腿子打得真热闹的时候,顾佳郎就和他的妹妹们走了。 “啊?” 梅书瀚张大了嘴。 正义无比的少年,以前每次打抱不平之后,等着他的都是别人的千恩万谢,这一回,剧情怎么有些不一样呢? 在一棵树干粗大的大叔旁边,趁机溜走的红七一伙人正坐在铺着几块刚买的毯子的草地上。 中间放着他们打包好的食物。 虽然地方简陋,连把椅子也没有,但是,看看他们这一席的坐姿,再看看距离稍远处别人的坐姿,这差距就出来了。 不说柳如是、宁彩若、吴群群这些高官显贵、诗书礼仪之家的女儿,就是只是豪商、武将出身的胡灵灵她们的姿态,比起那些平头百姓,也是端正地多了。 倒是红七,却是懒懒地靠在树上,坐没坐相,靠没靠相,就是吃东西,也不像别人,虽然称不上狼吞虎咽,可吃得也绝不斯文。 但就是这样,你也不会感觉到她的行为有丝毫的不雅,反而只觉得说不出地洒脱优美。 吃着吃着,战凤突然停了下来,长长地叹了口气,神情有些黯然。 “怎么啦,凤儿?哪里不舒服吗?” 胡灵灵关心地问。 其他人也停止了吃东西,看向战凤。经过了一起偷偷出来,还有刚才对她们来说惊险无比的事件,她们的关系,比起出来前,又上了一个台阶。人在患难之中建立起感情来特别迅速,并且牢固长久。 正文 106.第106章 闯荡吧,少女 战凤没有想到她的一声叹息竟然会引来这样的关注,忙道:“没,没什么,继续吃吧。” 她并不欲自己的心情影响到大家。 胡灵灵就正色道:“凤儿,有话就说。咱们的交情,还用得着隐瞒吗?而且,你看,大家都等着听了。” 战凤一看,果然,大家都把手中吃的东西放回了毯子上。 战凤本来就是干脆利落的性子,也就不再犹豫,说道:“既然如此,我就直说了,要不然,憋在心里,我也憋得慌。” “灵灵,你知道,我最向往的事情是什么?” “行侠江湖,做一个侠女。” 胡灵灵毫不犹豫地道。其实,这不仅是战凤一个人的愿望,也几乎是她们“灵盟”的几个人共同的心愿。 江湖! 江湖! 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两个字成了她们心中萦绕不去的两个字。 胡灵灵想开一个遍及江湖的店,专门卖江湖人所需要的东西;江琴想在江湖上救死扶伤,成为一个正邪两道通吃的神医,就像神医“活阎王”一样;而黑彤则想成为一名暗夜中的刺客。 只是,她们都很清楚,这只能是心中一个不可实现的愿望而已。 虽然战凤、黑彤的武功不俗,比不少男人都强,胡灵灵更是在生意上有着极大的天分,江琴的医术都快赶上她曾经当御医的爷爷了。 但是,她们也清楚,愿望终究只是愿望,是不可能实现的。 毕竟,她们都有着太多的牵绊。 所以,才有了她们的“灵盟”。 不过,这个时候战凤说这个做什么?胡灵灵百思不得其解,这是她们几个人的秘密,毕竟,太惊世骇俗了一些,除了她们四个,别的人,怎么会理解她们的这份江湖梦,几个大家闺秀,好好的日子不过,想这些有的没的,不安分的东西。战凤怎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了? 红七就算了,不知为何,胡灵灵觉得红七一定会理解的。 但是,柳如是、宁彩若、吴群群,她们几个? 胡灵灵有些不安地看向她们,却见她们并没有露出嘲笑的神情,反而认真地倾听着。胡灵灵的嘴角微翘,这是第一次有外人这么认真地听她们的心愿。以前不懂事的时候,她们也曾经对一些人说过,换来的只有长辈的训斥、惩罚或眼泪,同辈们的嘲笑鄙视,后来,她们就渐渐地只四个人说,再也不同别人说了。 但是,谁不希望能得到别人的认可呢? 即使不支持,认真地听听也好,听听她们究竟在想什么,也好。 战凤继续说道:“以前,我总觉得,我不过是因为没有机会而已。如果有机会让我去闯,我一定能成为一个名震天下的侠女。我相信,我并不比别人差。可是,现在我才知道,我是多么地自以为是。”战凤的脸上流露出羞愧之色:“刚才,在那店里,只不过是一些不会武功的青楼女子而已,完全不是我的对手。可是,连面对她们,我也完全没有办法。我甚至连出手都没有,任由她们围着我们,什么也没有做。原来,一旦不是战家小姐,就连这些普通人,我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闯荡江湖,名震天下?我太自以为是了。真正的我,原来是个这般无能的人。刚才如果不是有佳郎哥哥,我们,还不知会受到什么样的侮辱。” 这件事,实在是让她饱受打击。 以前,出门都是丫头妈妈婆子跟着,护卫跟着,到了哪里都是无往而不利,因此,她从来都没有觉得,有什么事可以难倒她的。 今天遇到的事,才明白,她不过是个井底之蛙而已。 她的这话一出,胡灵灵等人的表情也变得沉重起来,气氛一下子变得沉重。黑彤垂下了头,对自己不满得何止战凤,她又何尝不是。只是她一向不擅长说话,表情又从来都让人看不出她在想什么,所以,才没有人发现而已。 就连江琴也一下子胃口尽失。 “我有很多药,迷药、让人失去力气的,还有吓人的,很多很多。可是,刚才看到那么多人,她们那么凶,我,脑子都空白了,什么也想不起来。还好她们不是什么江湖上的恶人,不然,我命都没有了。” 江琴万分沮丧地道。 不只是她们,就连柳如是、宁彩若、吴群群几个,心里也极不舒服。她们一向是高高在上的小姐,虽然不曾刻意地这么以为,可是,外貌的出众,还有身份的高贵,无形中都让她们成了人上之人。 但今天,不再是作为小姐出现,她们才发现,她们原来,也并不比别人强。 连这样几个青楼女子都对付不了,她们有什么可以骄傲的? 尤其是柳如是,看着平和,内心深处,其实自视甚高,一般的人,都不放在她的眼中,只有西门霜之流,才入得了她的眼。万万没有想到,在与那么多各怀心机的小姐们的交锋中不曾吃过亏,自诩为手段高超的她,今日竟然会栽在这么几个再普通不过的人物手中。 而最让她受打击的是,红七在这样的情况下,却那般果决,只一句话,就镇住了那些人;一个动作,就彻底地让那些人不敢动弹。 本来,柳如是还并不觉得自己比红七差的,今日,却让她看到了差距。 不过,柳如是不是战凤,她不可能说出来,她只是暗暗地咬牙,今日的事,她不会再让它发生了。 战凤黯然地道:“也许,我从来都错了。也许,我根本就不是一个当侠女的材料。不是现实的条件不允许,而是,我根本就没有那么强。” 这句话一出,气氛跌到了最低点。 红七这时,却笑了起来。 这一笑,顿时引来了战凤的怒视和不满,其他人亦如是。红七却不管这么多,她只是笑着问道:“战凤,你的武功,一生下来就能像现在这样吗?” “当然不是。”战凤骄傲地反驳:“是从我五岁那年,一点一点地练出来的。” 正正十年,不分寒暑,无论雨雪,她从来没有间断过,这才有了现在的她,连师傅也不再是她的对手,称赞她是练武的奇才,只可惜生在将门。 “化妆,第一次画的人,都是惨不忍睹;刺绣,第一次的成品,谁能绣出天花;写字,没有几年的苦功,谁敢说自己有一笔好字?既然这些都不是一蹴而就。那你又凭什么会自大的以为,第一次面对这样的情况,你就能应付地游刃有余呢?” “你又凭什么以为,那些名震天下的侠女,她们就是什么苦都没有吃就一步登天的呢?” “成功从来没有侥幸,侥幸得来的成功也不会长久。不过若只是这种程度的事情,就足以让你否定一直以来的信念的话,那你所谓的最为向往的事情,也不过只是嘴上嚷嚷,过家家的程度罢了,还是趁早放弃得好。不然,等着你的不会是名震天下,而是像今天一样,被默默无闻的人所侮辱,死于无人可见的曲沟处,尸骨无存而已。” 红七的话并不好听,甚至也并不仁慈,而是残酷的。 理想、梦想这种东西,听着美丽,但要实现,却艰辛无比,伴随着的,通常不是鲜花和掌声,而是荆棘和痛苦。 不是有大决心大毅力的人,通常是无法做到的。 所以,世人大都活得庸庸碌碌,嘴里念叨着什么我想怎么样怎么样,可是,又有几个实现了自己的理想,能够过自己想要的生活的? 人类,从来都是渺小的。 就是红七,前一世,劳碌了一辈子,为的不过是治好妹妹,让妹妹得到幸福。但连这个,最终她也没有做到。 活着,从来都不简单。 藐视生活的人,最终会被生活给教训。 敬畏生活的人,也不一定得偿所愿。 这,就是生活。 红七的话是残酷的,但是,方才还沮丧无比的众人却仿佛醍醐灌顶,眼睛由方才地无神越来越亮、越来越亮。 是啊,这不过是第一次。 什么事,是一次就能做好的? 一次不行,再来一次就好了。 一次又一次,总有一次能做好。 战凤想起了她第一次扎马步的时候;胡灵灵想起了她第一次拿起算盘的时候;江琴想起了她第一次认药的时候;黑彤想起了她第一次拿起绣花针的时候;宁彩若想起了她第一次碰琴的时候;柳如是想起了她第一次拿起书本的时候…… 吴群群,吴群群的眼神有些迷惑,她似乎在想些什么。 最后,战凤举起了拳头,雄心勃勃地道:“佳郎哥哥,走!我们再去吧,再去那里。这一次,我一定要让那些女子好看。我战凤,可不是好惹的。” 江琴也捏起小拳头叫道:“我这次一定要吃到那家做的面。” 柳如是、宁彩若、黑彤的脸却黑了。 不反对你振作,但是,好好一个良家女子,同些青楼女子搅在一起,这好看吗? 红七微微笑,这战凤振作得到快,行动力也足,是个好苗子。她豪迈地一挥手:“好,机会难得,就此一天,做你们想做的吧!今儿个,这里没有什么小姐,有的只有女侠顾七娘!” 此话一出,众人的心都动了。 只此一天,做自己? 她们,可以吗? 正文 107.第107章 那一天,她们成了传奇 很多年以后,她们有的远嫁他乡,有的渐渐没了消息;有的成为了红七的对手;有的成为了分道扬镳,成了敌人;有的生活艰辛,看不到前路;有的历经磨难,变得坚强…… 但是,当她们回想起这一年、这一天,她们的嘴角,都忍不住微微勾起,会心一笑。 残酷的生命中,还有这么鲜亮的一天,也不算白过了。 也许,有很多比这一天幸福的日子、温馨的日子、快乐的日子,可只有这一天,她们真正地忘了一切,只是她们自己。 不是谁的女儿、孙女,不是谁的姐姐、妹妹,不是谁的妻子,不是谁的儿媳,不是谁的母亲,不是谁的小姐…… 生命中,只有这一天。 “那从现在开始,我就是女侠啦!” “我是财神!” “那我是神医!” “我是刺客!” 原“灵盟”的几个人欢叫着,就连面目僵直的黑彤的眼,也是分外地明亮。几人兴冲冲地同红七几个告辞,约好了相会的时间地点,就各挑了个方向,独自离去了。这种闯荡江湖冒险的事儿,当然还是一个人更刺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还叫什么闯荡江湖? 她们走了之后,就剩下了红七、吴群群、宁彩若、柳如是四个。 吴群群扁了扁嘴,羡慕地看着离去的胡灵灵等人,懊恼万分地道:“我怎么就想不出来,我究竟想做什么呢?” 她不像胡灵灵她们那般,有这么惊世骇俗的想法。对她的生活,她也并没有那么不满,也没有什么特别想做的神情,一直以来,她都过得很开心,除了娘亲的唠叨有点让她头疼之外,好像就没有什么了。 平时不觉得有什么,这时看着离去的胡灵灵几个,却是有些莫名地失落。 然后,她也不甘落后地对红七几个挥挥手。 “我也去啦!” 宁彩若神情淡然,她倒并不羡慕胡灵灵她们几个。因为她知道,想要得到的渴望越深越浓,一旦不能得到,伴随而来的痛苦也会越强烈。这种痛苦,只一次,对于她来说,就已经足够。也许是她胆小吧,她唯一盼望地就是宁静地生活,像目前这样就很好。 不过,能像现在这样可以自由一个人行动的机会,也极为难得,错过可惜。 所以,她对红七、柳如是微微点头,然后,安静地离开,步态娴雅安然,不疾不徐。 这份平和的姿态,让人看着,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悠然。 红七不知怎么地突然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不知在哪儿看到的一段话,当时给了她很深的印象。 那段话记得是这么说的: 这是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地方?只闻花香,不谈悲喜,喝茶读书,不争朝夕。阳光暖一点,再暖一点,日子慢一些,再慢一些…… 当时,红七被这段话描绘的意境给打动了,大约她的生活,总是在刀尖上跳舞,在血海中曼歌,因此,对这样的生活格外地向往。想着有一天,等妹妹的病好了,她也就可以退了,到时候,找那么一个远离世俗,没有人烟的地方,看看书,种种树,花,红七是懒得费那个心的。偶尔去探望探望妹妹,也许,如果能碰到个顺眼合得来的男人,也可以嫁了。 那个男人,要平凡,最好是丢到人堆里不起眼的那种。 红七见多了各色出色的男人,对什么总裁富豪还有什么酷帅**爆天的帅哥没有什么兴趣,男人拥有的越多,是非也就越多,生活也就越不平静。她可没兴趣应付那些三天两头就找上门来的他的桃花债。 那个男人要诚实,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会说谎骗她,红七受够了尔虞我诈,猜忌来猜忌去的生活,她讨厌连身边最亲近的人也会让她产生怀疑。 那个男人要可靠,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会像山一样。虽然红七并不需要别人来保护,但她也不想嫁给一个还需要她来保护的男人。 …… 呵呵,红七轻笑。 原来,她也曾经有过这样可爱的想法啊。只是因为太过遥远,所以,只是一冒出头,就被红七给掐灭了,时间久了,就连她自己也忘了。 若不是宁彩若,只怕她也不会想起来。 如今,妹妹不在了,也没有什么想做的,那样生活的太久,习惯了结束一个任务再开始一个任务,反倒忘记了本来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虽然谈不上是什么梦想,也没有那么深的渴望。 但至少,这曾经是自己想要过的日子,妹妹走的时候,说,希望自己能找到幸福。这,至少也是一个方向吧。 等红家的事了之后,就去找那个地方,过过这样的日子看看吧! 如果不适应,再去寻找,既然,幸福这个东西存在,那么这么不断地去寻找,总有一天,自己也是能够再找到的吧。 就像小时候一样,只是看到一只蝴蝶飞起,就觉得那么地幸福。 虽然不可能再回到小时候,但那样的心情,也许有那么一天,还会再出现,谁又知道呢? 来到古代,一直迷迷蒙蒙的心,在这一刻,突然如同拨开了迷雾一般。这样简单的事,自己竟然一直不知道。果然,人啊,还真是愚笨的生物呢。不断地成长,学会了很多,可却又不断地遗忘那些,最为简单的。 比如,轻易快乐的办法;轻易幸福的办法…… 这些对孩子来说,如同呼吸般自然的事情。 我们,却再也不会了。 “你的心情,似乎很不错的样子?” 柳如是有些疑惑地看着红七,就在刚才这一瞬间,她发觉红七的身上似乎发生了什么变化。 红七微笑,打趣道:“当然,想到能马上把最后一个包袱也甩了,我就浑身轻松啊。” 柳如是听了,就微微挑眉,挑衅道:“本来是要走的,不过,听你这么一说,我还真偏偏就变得不想走了。怎么办?你要撵我走吗?” 不过,这话也只不过是开开玩笑而已,很快,柳如是也走了。 走得时候,红七有些好奇地问她要去做什么?别的人不说,她大概也是猜得到的。只柳如是给她的感觉一直不同于别人,让她有些猜不透她的反应。满身的书卷气,行事却没有半分迂腐,并不墨守成规,一双眼睛,灵动而智慧,仿佛包容了万物。 柳如是并没有回答,留给了红七一个神秘的微笑。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这么说的柳如是的眼中,透露出了无比强大的自信,浑身上下,透出耀眼的光芒,好像隐藏在匣子里的剑,终于出鞘。 一剑出,当九州寒! 红七笑看着柳如是离去,看来,这一回,柳如是所要做的事,大约会轰动整个京城了。 这个看似淡泊娴静的女子,一旦出手,却是雷霆万钧的。 好个柳如是! 刚才猜之不着,现在看柳如是的这番表象,红七的心里却是有些数了。今天的琼花擂,怕是要热闹了吧! 岂只琼花擂,这一天的琼花山庄外头的这一片地,整个都不平静了。 有一个女侠顾四娘,一人大战十来个小偷团伙; 有一个神医顾六娘,妙手回春,药到病除,治好了无数人的多年旧疾,并且,还用她的痒痒粉,狠狠地教训了一个调戏人的纨绔子弟; 王胖子:呜呜,我怎么又遇到个煞星了? 有一个刺客顾五娘,神不知鬼不觉地在媚烟阁的头牌媚奴姑娘的额头上,留下了五点血痕,没有人看到她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出得手,只见到她用飞针留下的血书,才知道这是她所为; 有一个财神顾三娘,以她的商业才能,让所有琼花山庄外的商人们感到了深深地羞愧,一本百利算什么,人家那是无本万利! …… 不过,最最轰动的还是一个登上琼花擂台的姓顾的姑娘,以一个女子之身,大战来自全国五湖四海的诸多才子,其中包括不少来自西山书院、北泉东岭文苑、北泉经阁的杰出才子,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阻挡她的脚步,她以完全碾压众人的强势,成为了琼花擂第四日的最强擂主! 无人可挡! 她留下来的诗文对联曲赋惊艳了无数文人,传遍了京城,被誉为“古往今来第一才女”,因为她并不像一般的女子那般,只限于诗词小调,谈时事,论禅道,礼、乐、射、御、书、数,无一不精,愧煞无数男儿。 众人此时方知,天下原来还有这般奇女子! 虽然顾娘只出现了一日,之后就消失了踪影。但是,就是最为自大的男子,也无法不认可顾娘的才气。 比起她们来,疯丫头顾七娘不过是躺在树上吃着美味的桂花糕,然后一个不小心掉了下来,砸到了个男人,然后逃之夭夭;顾二娘不过是顺手弹了半只曲子,听迷了一小群附近的人,如此而已。 事后,人们谈论着这些事迹,方惊讶地发现,这些姑娘原来都姓顾。然后,就有人想起了,那个早晨,在那个早点街,有一个叫做顾佳郎的俊美少年,带着七个妹妹,曾经来过。 据说,那个少年美若潘安,风度翩翩,就是月宫里的嫦娥见了,也会悄悄地为了他逃出月宫;就是冰雪般的姑娘见了他,也会化为春水…… 这一兄七妹,又名“顾氏传奇”。 也不知是何等样的人家,才养得出这般灵秀人物。 事后,听到这个传言时,众人集体无语。 如果是原版的顾佳郎,这么形容还差不多。那个都去了七成半的产品,能够得上边吗?是她们的要求太高?还是这些人的要求太低? 而那一天的红七,在众人都走之后,她又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呢? 正文 108.第108章 那一天,杏花吹满头 红七漫无边际地在走。 她并没有什么特定地目的地。不过,倒也不是一点儿原则也没有,那就是,哪里人少往哪里走。 她比起热闹的地方,她现在更喜欢,安静的、幽暗的地方。 这样的地方,让她感觉到安全、舒适。 离约好相聚的时间还很久,今儿的天气不错,挺暖和,红七打算找个好地方好好睡上一觉,补补眠。今天的起床时间,对现在的她,实在是太有负担了。把人一打发走,无事需要她的红七只觉得上下两只眼皮已经开始在打架了。 本来准备直接走起,不过,想了想,红七改变了主意。 既然决定了想要的是什么,那就要从现在开始。红家虽然暂时不能离开,但从现在开始,可以一边完成红家的任务,一边开始学习如何像普通人那样,享受生活。若是没有这样的心态,只怕就是有一天离开了红家,她又会变成老样子,不知道如何去生活,更不知道什么是幸福。 红七决定,她要学会,像普通人那样,去生活。 模仿对象,自然是妹妹。 普通人,红七最为了解的,除了妹妹,还是妹妹,不模仿妹妹的行为,她还能模仿谁的? 如果是妹妹,她会怎么做呢? 这么一代入,红七就有了答案,妹妹不像她,睡觉就是睡觉,在地上,在石头上,有个地方,就可以眯一会。 妹妹的生活是精致的,不论做什么,在尽可能的条件下,她会创造最好的条件,睡觉也是如此。而按妹妹的标准,要睡个好觉,要准备的东西,貌似不少。 红七买了一些食物,吃的、喝的,一些用具,还有三张厚厚的毛毯,离开了人群,走了一段路,在一处杏花林,寻到了一个好去处。 这里离琼花山庄已经很有一段距离了,之前还看到几个人,走到这里,却是一个人也不曾有了。这处杏花林不大,位置却十分隐秘,并没有现成的小路通往这里。方才红七若不是闻到了香味,从上头寻觅过来,只怕也要错过了。 尤其是她原定的位置,几颗杏花树长得位置颇近,正好合围了这么两三个人大小的空间,一个人躺下正好,外头就是有人经过,不是特别留意,也不会发现她。 而且,最好的是,这个位置离琼花山庄又不会太远,到时赶回去也很快。再加上杏花树遮住了日头,但又能从中透出一些日光来,温暖又不刺人。 在这里晒着阳光,吹着清风,闻着杏花的香味睡觉,嗯,妹妹应该会很喜欢的。满足的妹妹,会露出那样的笑容,让人看了,也想跟着笑。 红七铺好了毯子,一条毯子当枕头,还有一条当被子,然后,红七钻了进去。然后,红七失眠了。是毯子太软?是食物的香气太浓?还是?红七也不知道,要说她也不是没有享受过的人啊,什么五星级宾馆,她都当成家住过好几个月。这几条毛毯,也不是啥豪华装备,为什么会失眠呢? 红七搞不明白,不过,她是个相当执着的人,订了计划就一定会执行,所以,红七还是乖乖地躺在被子里,一点儿也没有放弃的打算。她就不相信了,她还真就被这点儿事给打败了。 这个时候的红七,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个较劲,与她最初的想法可是完全背道而驰了。享受?貌似她一点儿也没有感觉到嘛。 果然,做什么事都是不简单的。 就算当个普通人,对脱离普通太久的人,实在是一个巨大的挑战。红七总算是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他们这行的人明明脱离了这个行业,回家同家人团聚。可是,真正能在家里过得很好的人,却是极少极少数。绝大部分人,又回到了这个世界,最后,甚至死在了这个世界,也没有回家。 不是他们不想,而是当在这样的世界里生活了太久之后,他们的一部分,在不知不觉中,早已经融入了这个世界。要脱离开来,如同剜去了一只眼,砍掉了一只胳膊,或者一只腿一般,整个人都觉得别扭到了极点。 不过,尽管别扭到了极点,红七却不懂放弃两个字。 她的字典里,只有成功,失败,意味着死亡。 所以,她从来没有想过。 红七一直坚持着,闭上眼睛。她努力回想着妹妹的模样,妹妹总是能听到很多她听不到的声音,她听得到花开的声音,听得到雪落的声音,感觉得到风轻拂在脸上的温柔,为落叶而伤怀…… 真是个傻兮兮的丫头。 红七想着,她的嘴角自然而然地露出了一个笑容。如果红七的面前,此时有一面镜子的话,她就能看到,她现在的表情,同妹妹脸上露出的,是何等地相似。 不知不觉,红七带着这样的笑容,沉沉地入睡了,甚至,她做了一个梦,梦中,妹妹变成了杏花仙子,飘然而落,在她的面前,对着她笑。 “姐姐!” 梅书瀚万万没有想到,穿过杏花树,竟然会看到这样一幕。一阵风拂过,满树的杏花飘落,好像下了一场杏花雨一般,美奂美轮。 而最美的,是那熟睡少女脸上的微笑,那样幸福,那样满足,好像在做世上最为美好的梦一般。 红色的杏花落在她乌黑的秀发上,如玉的脸庞上,白色的毛毯上,红与黑,红与白交织成惊心动魄的绝艳。 纯洁、妖艳、深邃…… 这些完全不同,各不相容的东西交织起来,竟然会形成这样让人无法想象的惊人效果。 这一刻,梅书瀚神魂俱失。 除了呆呆地看着那仿佛由杏花妖精化成的女子,他什么也想不到了。 这时,那女子睁开了眼。 那眼神冰冷,警觉,防备,不悦,以及深深的杀意。 梅书瀚顿时打了个激灵,危险感油然而生,他下意识握住了手边的剑。 这时,那人站了起来,梅书瀚才发觉,他闹了个天大的笑话,一身长衫,青丝束起,哪里是个女子,分明是个男子。 而且,还是他认识的人——顾佳郎。 梅书瀚懊恼不已,他刚才什么眼神,这么个大男人,竟然给看成了女子,而且,还看呆了。还好不曾给人发现这个样子,要不然,以后还不被笑死。而且,若是给顾佳郎知道他竟然用这样的眼光看他,该多糗? 偏偏现在明知道是顾佳郎了,刚才的画面却还在脑海中盘旋不去。这样,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梅书瀚抬手,狠狠地敲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好痛! 不过,这样总算清醒多了,眼前也不再出现那副画面了。 梅书瀚对着顾佳郎爽朗地笑了。 “佳郎兄弟,你竟然也着这里,还真是巧。” 又对着顾佳郎关心地道:“早上你走得那么匆忙,连个招呼都不打,可是出了什么急事?解决了没有?若是碰到了什么困难,可以同哥哥我说。还有啊,那个王胖子如果你再碰上了,尽管报上我的名来,保准他绝对不敢再欺负你。” 说到这里,他又想起一事,恍然大悟地道:“看我这脑袋,佳郎兄弟你的名字我知道了,我的却一直没有跟你说呢。真是失礼。” 梅书瀚面色一正,抱拳为礼。 “在下梅书瀚,佳郎兄弟有礼了。” 这家伙,这副爽朗正义好少年的模样是怎么回事啊?红七给这样的梅书瀚搞得有些摸不着头脑,都有些怀疑这家伙是不是人格分裂患者了。 方才在人前也就算了,总有些沽名钓誉的人,想借机出风头的。跑出来救人也不奇怪。可是现在就红七一个人,他做戏给谁看啊? 而且,无论是从梅书瀚的神态还是语气来看,红七一点儿也没有发现有任何作伪的迹象,红七也是学过表演的,接触过的形形色色的人又多,一个人说话是真是伪,很少能瞒得过她。如果梅书瀚不是表演功力已经到了炉火纯青,连专业的演员也敌不过的程度,那只能说明一件事,梅书瀚是真心的。 如果梅书瀚不是有人格分裂症的话,一个对毫无关系的陌生人都如此友善、照顾的人,会是那种不分青红皂白,就对一个姑娘家采用那么恶毒的手段,定要毁掉她的人生的人吗? 无论怎么看,梅书瀚好像也不大可能是这种人。 那么,只有一个理由了,那就是红七曾经做过某种对梅书瀚来说,即使如此对她,也觉得她是罪有应得的事了。 但是,红七不过是一个藏在深闺的小姐,等闲都不能与外人见面,这事儿是如何发生的呢?真正的红七又是个什么样的人?从春风她们口中听说的红七,不过是个性格冰冷,不爱理人的姑娘,不像是会干什么恶毒的事的女孩啊? 还是,那并不是红七的真面目,真正的红七其实并不是春风她们以为的那样? 不过,这么一想,红七立马摇了摇头。不大可能,人做戏一时容易,做戏一辈子,没有一个人可以做到。红七就算是能瞒过别人她的真性情,却不可能瞒过几个贴身丫头的。 那么,只剩下两种可能了。 要么,春风她们对红七隐瞒了什么。 要么,其中或许存在着什么误会。 会是哪一种呢?红七衷心希望,是后者比较好。要不然,如果红七的本性并不如春风她们几人所说的话,春风几个,红七就都不能留了。不是因为她们欺瞒了红七,说谎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每个人每一天,只怕都会说几句谎言。这个,红七不在乎。她在乎的是,四个丫头对她说谎,她却一点儿也没有察觉。别人这样可以,但是,身边亲信的丫头,她不会找几个完全不能信任的人。 看来,有搞清楚这件事的必要了。 正文 109.第109章 定要娶了你 “佳郎兄弟,我,我跟你说啊……” 这个时候,红七和梅书瀚已经离开了原来相遇的地方。他们现在在一处空旷的高地,坐在一块巨大的岩石上头。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酒香,岩石上,还摆着数碟下酒的小菜,往下看,正好看到云蒸霞蔚,美得惊心动魄的杏花湖。 如斯美景,再加上如此出众的两位少年郎,潇洒地畅饮,简直可以画一副春日游的图画了。 不过,美丽的外皮之下,事情的真相,往往就没有那么美好了。 看着满脸红晕,醉眼朦胧,说话都开始大着舌头的梅书瀚,红七暗忖,火候应该也差不多了。 她就不经意地把话题转到了琼花宴的众女身上,然后,又不着痕迹地提到了她自个儿。说是这几日听人说,那红七是如何地没法,这样的佳人,只恨他不过是个微末贫寒学子,却是无缘得以一见,实为终身之憾云云。 边说边观察着梅书瀚的脸色,果然,就见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红七就又加大了夸奖的力度,果然,没有说几句,梅书瀚就爆了。 “那个毒妇!” 啪啪啪,不需要红七再多费心,梅书瀚就像竹筒筛豆子似的,三下五除二,一股脑儿就给红七全倒出来了。这话套的实在是太容易了,倒搞得红七心里颇不好意思地有那么点反省,难道她真的是这么阴险腹黑的银?阴险腹黑的银? 只不过,这么一点点儿小小的反省,很快就烟消云散了。 因为红七想起了以前一起执行任务的血狼所说的话,她这个人,实在是太妇人之仁了。 所以,她怎么称得上阴险腹黑呢? 一定是梅书瀚这少年的爽朗指数太高了,差不多到了缺心眼的程度,才这么容易就被一个不过刚刚见面,不知底细的人差不多连八代祖宗都套出来了。 唉,这头脑,这防备心。亏得是在古代,若是在现代,定是从事人口贩卖行业的人们的首选啊,只怕,不知被卖了多少次了。在现代,连五六岁的小孩子都比他强。 所以,这同她是完全没有关系的。 顺便说明一下,血狼说这话时,红七正用枪指着目标任务的脑袋,要他交出密码。不过,目标十分坚决,视死如归,坚决不肯。红七联系了也在这个城市执行任务的狐狸,准备以一个约会的代价请他帮这个忙。而血狼建议的解决办法是,立马去将那家伙熟睡的老妈妻子儿子女儿们全抓了过来,问一句,就崩一个。其中,那两个大些的孩子还不到十岁,小的有一个才刚满月。血狼选择的第一个对象,就是那个才满月的孩子。 这样的事情,就在一个月之前,血狼单独执行一个任务,碰到一个硬茬子,他就曾经这么做过,当着那人的前,将他不满一岁人女儿扔下了楼。效果,十分不错。那个死硬派,立马就招了,效率极高。 当狐狸说他实在是毫无人性,要选也不该选这么小的孩子的时候。 血狼回答,他这既节约了目标的养育成本,又节省他的时间,这么一举两得,皆大欢喜的事儿,为什么不做? 对红七的这种低效率的行为方式,血狼显然极为不屑。 一想到血狼,红七立马感觉到自己实在是太善良了。 阴险腹黑? 笑话吗? 对难得产生的这么一点不好意思,红也七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做完了心里建设,消化完毕。然后,眼皮也不眨一下地继续引导梅书瀚往下说。没一会儿,事情的来龙去脉就搞得一清二楚了。 原来,梅书瀚有一个师兄,名字叫做容若,为人最好不过,和梅书瀚同在书院里上学的时候,十分照顾于他,同他的关系极好,虽不是亲兄弟,感情却胜过亲兄弟。 容若率先完成学业,离开了书院,但两人的感情并没有因此而生疏了,书信往来十分频繁。梅书瀚有什么事儿就算不告诉爹娘也都会告诉容若,容若有什么事儿,也从来不瞒着梅书瀚。 后来,容若不知怎么地,认识了红七,两人一见钟情,私定终身。当然,这个红七不是现在的红七就是了。容若给梅书瀚写信说,认识了红七,是他这辈子最快乐的事情,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梅书瀚从来没有见到过向来温文内敛的师兄如此高兴过,他甚至说,过几天,他就去向红家提亲。红家自然是不可能把女儿嫁给容若的。后来没有过多久,红七就被红家许给了周家三公子。容若开始还以为是红家定下的亲事,红七其实是不愿意的。结果,后来红七却再也不来见他了,并且,十分绝情地说,她以前不过是耍着他玩的,根本就没有真的喜欢过他,请他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情,诋毁她的清誉了。 之后,两人就断绝了往来。 后来,容若一天一天地消瘦,有一天,他的书童在离家不远的河岸上,发现了容若的鞋子。他竟然投河自尽了。 而红七知道这个消息之后,竟然都没有来他的坟前看上一眼。 这些事情,梅书瀚有些是从信里知道的,有些是后来从容若的书童和父母口中听说的。他发觉后来容若的信越来越少,直到断了音信,心中不安。这才不到正式放假,就同老师打了个招呼,提前赶回了清河县,准备开导开导师兄。谁曾想,等他赶了回来,迎接他的只有容若的一个衣冠冢,凄凉立于风中。 想起可怜的师兄,梅书瀚泪流满面;提起红七,梅书瀚恨得咬牙。 红七不是想攀高枝吗?他绝对不会让她顺心如意。就让她一辈子也嫁不了她想嫁的人家,为死去的师兄报仇。 到了此时,红七总算知道这一笔账是从哪里来的了。 唉! 又是个为情想不开的。 和妹妹一个样。 红七就忍不住骂了句“傻子”,这些人,说起来也是自私透了,就想着他们的心情,那他们这些被留下来的人的心情呢?不过,如果失去了爱情,活着对他们就毫无意义,只是痛苦的话,强求他们为了他们这些人留下来,又何尝不是一种自私?不过是把自己的希望强加在别人身上罢了。 生命始终是自个儿的,出生无法选择,难道连死,也不能随自个儿高兴吗??那也太可怜了。 就像红七,她倒是没有想过死,结果给这么一板子砸死了,冤不冤枉?还一点儿选择机会也不给她的,把她扔到这个没有网络没有空调,最可恶的是没有电视剧、动漫的时代,不带这么悲催的。 红七骂得顺口。 梅书瀚听了,怒道:“不准骂我师兄。” 不过,这话刚落,接着,他自己反而大声地骂起容若来,什么“白痴”“蠢货”“蠢得不能再蠢了”,不准别人骂,他自己骂得倒是比红七难听多了。 骂完了容若,梅书瀚又骂红七,还再三告诫红七,千万不要被那红七的美貌所迷惑,那就是个害人的妖精。 红七得到了自个儿想要的东西,自然没有心思再听别人当面滔滔不绝地骂自个儿了。虽然是以前的红七做的好事,不过,听着也怪不顺耳的。 她连忙拿起一坛酒,又递给了梅书瀚。 梅书瀚一口饮尽,将酒坛子往草丛里一扔,那里已经有不少它的难兄难弟了。这下,梅书瀚总算没有继续骂了,见这法子有效,红七又递过来一坛,梅书瀚又一样饮尽,不过,大约是说起了这些伤心事,堵得慌,一下子跳了起来,一边长啸,一边抽出了腰间的长剑,狂舞了起来。 只是,梅书瀚显然醉得很有些厉害了,他的身手,红七见过,非常不错。不过,这剑法再好的人,一旦醉得狠了,这剑舞得也不能看了。东倒西歪,踉踉跄跄,实在是惨不忍睹。可看性,红七给了个光荣的分数——0蛋。 最后,“噗”地一声,梅书瀚栽倒在了地上,竟然呼呼大睡起来,毫无防备的睡颜,像孩子一般纯真,让人看得心都变得柔软了起来。 这人,还真是叫人讨厌不起来。 红七拿了毛毯过来,一条垫在了脑后,一条给他盖在了身上,本来是为自个儿准备的,最后却是便宜他了。 然后,红七准备站起来离去。 就在这个时候,她的手一暖,红七低头,只见梅书瀚将她的手握在了手中,眼睛微眯,似酔似醒地对着他傻笑道:“佳郎,你真好。如果你是女子,我定要娶了你,咱们长长久久地在一起,我一定会对你很好很好的。” 红七愣住了,怔怔地看着梅书瀚。 梅书瀚的头一歪,却是没心没肺地睡过去了,还流了一嘴的口水,弄得红七的手都黏糊糊、湿答答的。 红七皱眉,她虽然没有孔雀那家伙那么有洁癖,好歹还是个女的,还真有些受不了。而那个罪魁祸首却已经睡着了,连账也没有办法算。 瞪了梅书瀚半饷,最后,红七做了一件事。 她恨恨地把手上的口水狠狠地抹在了梅书瀚的脸上,十分用力地。看到梅书瀚在睡梦中不满地皱着眉,红七快意地笑了。 随后,想想自己竟然做了这么孩子气的报复,红七扶额叹息。 果然,跟白痴呆久了,智商也会受影响的。 红七快步离开了这里,离开了之后,还特意找了一条干净的小溪,彻彻底底地把手洗了个干净。并且想着,回去了,得叫雨前去厨房要点盐回来,也好消消毒。要不然,被白痴病菌感染了,那可划不来。 红七的背影很快消失不见了。 她走之后,本来闭着眼睛的梅书瀚却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难道,也算精明一世的红七竟然给这个一根筋的阴了不成? 正文 110.第110章 有些可惜了 梅书瀚怔怔地看着红七背影消失的地方,一手捂在他自个儿的胸口,只觉得里头怦怦跳得厉害极了,好像要裂开了一样,脸上也烧得厉害。 他方才倒不是有意做戏,梅书瀚还没这么大的本事儿,能在红七这样的高手面前做戏不露出任何破绽。 刚才他真是醉了,醉得都失去了理智,不知不觉地将那样的话说出口了,还一点儿都没有觉得有什么的异样,径自呼呼大睡过去了。 只是,方才红七的手在他的脸上大力地揉捏,把他弄得有些不适,才渐渐有些清醒。等红七离去的时候,他迟钝运作的脑袋总算是彻底地记起方才他自个儿说的什么话了。 一时,梅书瀚的心乱如麻。 他这是怎么啦? 难道,他其实喜欢的是男人? 少年不淡定了。 活了这么多年,以前也没有发现自个儿对男子有过什么想法。怎么会现在一见这佳郎就心慌意乱,比那第一次被人拉去楼子里,这心还慌呢? 不过,佳郎的手还真软,方才在他的脸上,这么揉啊揉啊…… 想着想着,梅书瀚的鼻子一热,红色的血柱不要钱似的涌了出来。 少年的热情,如火啊! 再说离开了梅书瀚,红七估摸着时间也不算早了,也就往回赶。随着来这里的日子变长,渐渐地,她也开始有些只凭天色就能大约估摸个时候了。虽然比起地道的古人,不那么准确,但也不至于像刚开始来的时候,只分得出白天夜晚了。 走的时候,左右无事,红七就想起了梅书瀚方才的表白。表白这种事儿,红七经历得还真不少。 别忘了,红七可是一直做着模特儿这个副业,前世的外貌虽不至于有这身体这般惊世骇俗,也是万里挑一,光鲜亮丽。那些富豪啊、豪门公子哥儿,最喜欢追求模特明星了。红七在刻意控制下,虽不是大红大紫,也是小有名气,能上得国际T台的精英。如果不是她不欲曝光太多,走的太少,想站在最顶端都不是什么难事儿。 女人天生爱美,红七当初选择这个行业,一是因为来钱比较快,二来也是真的对这个行业有兴趣。她本来是打算先做模特儿,积累了足够的名气,再转为设计师,开发属于自己的品牌。这才是长远发财之计。 只是后来计划赶不上变化,最后间谍成了她的主业。 不过,因为有着这个兼职身份,红七还真经历了不少罗曼蒂克的事件,那些男人追求起女人来,简直比电视剧里还舍得出手,什么包下整座餐厅啊,什么游艇告白啊,什么飞机探班啊,最最无语地是有一个被她拒绝了N次的家伙,竟然买下了她去拍外景的古堡,就因为这里据说是某个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伯爵与他的挚爱居住过的地方。对他们来说,最不用考虑的就是金钱,只要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不过,若是真被他们打动,以为这是什么一生一世的爱情那就好笑了。 因为,只要你被他得到手,过不了多久,这一幕就会再次上演,而且,有可能会更疯狂,只不过,女主人公换成了另外一个女子而已。 刚进入这个圈子时,这样的表白,红七还曾有过那么点新鲜和连漪,但是,当见得多了之后,就是他们从红七面前跳下海去,红七也眼皮都不眨。 这些人,不过是钱多得已经不知道还有什么可追求了,就在女人身上找刺激,如此而已。就算是他们的动情,也只关于他们自己的想象,无关于她。 而梅书瀚的表达,没有任何别的东西,只是醉了之后无意识说出的,他甚至都不知道她真的是个女子。 那么简单,那么直接,那么地真挚。 这种最为质朴飞东西,红七已经很久不曾感受过了。 说实在的,这时想起来,红七还真有那么一些儿心动的。 就算是在选择众多的现代,要找个比较符合自个儿理想的对象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有些人从大学毕业就开始寻寻觅觅,到了三十多,分分合合好多次,也没个着落。爱情、婚姻、家庭,不论是谁,不论是做什么,除非真的决定孤独一人到老,要不然都逃不开人生这个最大的难题。 尤其是女人,青春有限,所以,对于这种事儿,下手要快、准、狠。 虽然红七本来是打算离开红家之后再考虑这种事的,反正估计红家的事,两三年也就完了。毕竟,这个时代女子的婚姻不可能太晚。把那些红家小姐嫁了,嫁好了,那她答应老太太的事儿,也就做得差不多了,到时候在进行自个儿的也不晚。但是,这两件事也不算太冲突,若是有合适的对象,也可以一并进行着。 之前,红七没有把梅书瀚往这方面考虑过,现在一想,这梅书瀚对她来说还真是个不错的对象。 性格单纯,有什么事都藏不住;武功不错,不是个软脚虾,免得有什么事儿,还要红七反过来保护他;对他喜欢的人很好,应该是个顾家的。长相红七不太满意,不够平凡,不过,还能接受,也不是那种好看得妖孽的程度,家世也一般,不至于太过招蜂引蝶,惹一堆麻烦。就是有父母牵绊在,要和红七隐居估计有些困难,这点不大好。如果是孤身一人,无牵无挂地就好了。但世间哪得十全十美的,太过于求全,最后容易竹篮打水一场空。只要他能够说服他爹娘的话,也不错。年龄嘛,红七心里头还真是有些障碍,不过,入乡随俗,也没有办法了。这个时代的人结婚都早,她又对当人的后妻和继母没有兴趣,也只能想法子克服这点心里障碍了。 评估来评估去,作为红七的对象初选,红七能给他八十分。 还是可以观察培养一下的。 偏偏这个时候,红七想起了一件事情,貌似,这个梅书瀚好像是红八喜欢的。虽然他们两个最后能成的可能性实在不高,但是,既然知道红八的心意,还在中间插上一脚的事?想了想,红七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吧。 天下男子这么多,犯不着非这一个。 花了五分钟的时间,红七最终将梅书瀚给pass掉了,心里还是有些可惜的,毕竟,八十分的对象也不是那么好遇到的。 不过,一旦做了决定,红七就不会再犹豫。 若是梅书瀚知道了,只怕觉得冤枉之极。他,这是招谁惹谁了?不过是见过一个女的,话都没有说过两句,咋就被红七给一棒子打死了? 红七却已经把这事儿丢开了,既然否决了和梅书瀚之间的可能,那他对红七来说就没有什么太大的价值了。再好的东西变成不了自己的,就和那路边的垃圾也没有什么不同,一样地毫无用处。 红七的想法被生活历练地极为现实。虽然她有想过向妹妹学习,显然,要变成另外一个与自己完全不同、南辕北辙的人,红七的路,估计还远着呢。 不过,这梅书瀚比起垃圾来,还更不好。垃圾没有用,无视就好了。偏偏,梅书瀚还想着找她报仇,这么棵不时会蹦出来的定时炸弹,还是要费一下心的。 红七想起那容若的事情来。这件事,十有八九应该是真的了,毕竟人都死了。 不过,红七也明白了春风她们为什么不把这事儿同她说了。这种事情,既然红七已经忘了,自然是没有提起的必要了。 不提,自然也没有什么谎言 这倒让红七心情颇为不错,这几个丫头虽然有些不足,但用了这么长的时间,多少也有了些感情。没有问题,自然是最好的。 不过,这事儿些难解。 同梅书瀚的这一番相处下来,就是不作为未来的对象人选,红七对这个少年还是颇有好感的,爱恨分明,性子直爽,没有什么太深的心机,是个好人。红七不大愿意同这样的人交恶。这样的人对付起来,虽然容易,但是,不是逼不得已,红七是不大愿意对这样的人下狠手的。 偏偏,一根筋的人认定了的事,很难改变。尤其那容若已经死了,这事儿已成了死局。梅书瀚不是个善罢甘休的人。不下狠手,他只怕不会罢手。 这只有前日作贼的,哪有前日防贼的。 留着隐患不处理,等着什么时候不定时炸弹爆发?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唉,还真叫人有些难办。 不过,再难办也得想个法子出来。 算了,回去问问春风她们几个人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好了,看看她们的说法怎么样?不过,这一切,也只有等琼花宴之后再说了。 红七才这么想着,就看到了一辆马车,在她的前面下方驶过。那驾车的人怎么看起来这么眼熟?似乎是张护院的样子? 隔得距离虽然有些远,不过,红七对自己的眼力还是颇有信心的,应该不会看错。 可是,张护院怎么会来了这里? 难道,红府出了什么事吗? 红七心中一紧,调转了脚步,也不先去和柳如是他们会合了,而是先跟了上去。 在琼花山庄大门外不远的茶摊上,红七见着了张护院和夏溪。 红七没有想到竟然连夏溪也来了。 不过也好,她这个模样,夏溪是认得的,以前在清河县时,红七曾经扮过一次男装,差不离儿。红七走了上去,不过反倒是张护院先看到了红七,疑惑地看着她。 “这位公子有什么事吗?” 因为红七笔直来到了他们的桌前,张护院这才有此一问。 夏溪平常最是灵敏不过,今儿个却有些反常,竟然连张护院都留意到了红七,她还没有发觉,端着一碗茶,也没有怎么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这个时候,听到张护院的话,才似乎被惊醒了似的,猛地抬起了头。 然后,大惊,张口叫了一个“家”字,幸好及时注意到了红七的口型,连忙住了嘴。红七朝她点了点头,夏溪就对张护院道:“张大哥你在这里喝茶,我同这位公子过去那边说说话就过来。” 张护院皱起了眉头。 这怎么回事啊?突然来了个陌生的男子,夏溪一个丫头竟然就要跟他走,看样子,似乎是认识的。但夏溪怎么会认识这种读书人?而且还长得这么好?他们约好在这里私会的? 张护院的心中就有些不悦。 他们出来可是办正事的,家主刚一到琼花山庄就碰到了这种事情,以后还会遇到什么事情,谁也不知道。这个关头,作为家主最为得力信任的贴身丫头,夏溪这是什么行为啊。张护院的心里一堆不满。可是,毕竟当着别人,也不好说。 最后,他只僵硬地道:“好,不要走远,有什么话快点说,说了就回来。毕竟,四老爷也在这里,若是有什么事寻你找不到人不好。” 夏溪何等机灵,怎么会看不出张护院的不满? 只不过,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 夏溪胡乱地点了点头,跟着红七到了一个清静一些的地方。红七就问她:“怎么回事?为什么四老爷也来了?” “爹”这个称呼,红七实在有些叫不出口。 虽然,四老爷实打实,的的确确是这身体的爹,而且,貌似十分关爱红七。 从夏溪的口中,红七知道了红府无事之后,松了一口气就离开了,至于四老爷,还是暂时不见了吧! 红七走了没多久,四老爷就回来了,同他走在一起的还有一个人,这人竟然是—— 顾绯! 正文 111.第111章 暗夜中的骚动 夜,已经深了。 万籁俱寂,连蛙叫虫鸣也听不见,似乎连它们也进入了梦乡。四老爷却没有睡着,他坐在院子里。 石桌上,一壶美酒,几碟小菜。 天上,一轮明月,当空。 四老爷倒一杯酒,欲饮,却又放了下来,然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回来之后,夏溪偷偷同他说了见过红七之事。四老爷又是觉着红七一个女儿家,这胆也太大了些,竟然敢偷偷溜出守备森严的琼花山庄;一边又觉着骄傲不已,他的七姐儿,就是不同于一般的女儿家;一时又想起红七明明出来了,同他近在咫尺,也不同他一见,就又回去了,果然心里还是对他这个父亲有心结吧;一时又想起红七别的与她不像,唯独这记仇的性子,还真是同她娘一模一样。 想起那个和红七有五分相似的面容,四老爷不觉黯然神伤。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吟罢,四老爷发出一声长长地叹息,眼角已是晶莹。 这个夜里,不曾睡的,何止四老爷一人,夏溪屋子里的灯倒是已经熄了,可是,她翻来覆去,却是辗转难眠。 小姐,还是和在红家一样。 永远那么从容,仿佛没有什么事能让她动容。 她强大得一个人就可以应付一切,有没有她们这些人的存在,对她而言,一点儿也没有影响。 来之前,春风还幽幽地叹了一句:“也不知道小姐吃不吃得惯那里的东西,睡不睡得惯那里的床,可变瘦了没有?” 现在看来,又是她们白担心了。 而且,小姐一句也没有问春风她们几个怎么样了。她们可是一直跟着小姐的,第一次这样分开了这许多天,小姐为什么都不问一声? 她不知道,听到了那个消息之后,她们有多么担心她吗? 呼! 夏溪猛得一掀被子坐了起来,是,她是小姐嘛,她们担心她是理所当然的,她这当主子的有什么必要为她们操这份闲心? 知道的,明明都知道的,以前也从来都没有放在心上过,甚至,若是可以,夏溪是想去红三那里服侍的。可是,最近,从红七的傻病好了之后,她的这种想法不知为何就越来越淡了,甚至想过,就是红七嫁了人,她也一定是要跟过去的。 可为什么现在,心里却这么难受?好像有什么东西梗塞在那里,吐也吐不出,吞也吞不下。 夏溪用手,不停地捶着胸口。 似乎这样,心就会再也不这么难受似的。 张护院也没有睡,他在院子里打着拳,拳头虎虎生风。张护院的心中懊恼极了,今儿个他也不知道那个公子就是家主装扮而成的,结果误会了夏溪那丫头。他是个直来直去的性子,又觉着溪那丫头没个爹娘的,别一时糊涂走错了路,因此,夏溪一回来,不等她开口,张护院就狠狠地说了夏溪一顿。 结果,等事情真相被夏溪一说出来,张护院心里那个悔啊,恨不得给他自个儿一个嘴巴子。人家好好一个品行端正的姑娘,硬是给他当成了那种举止轻浮的女子。虽然他赔了罪,夏溪也是个宽宏大量的,并没有同他计较,可是,想来想去,张护院这心里头都不得劲。 搞了这么大的乌龙,该怎么赔罪才好呢? 顾家别庄里,睡得最好的,大约就是顾绯了。被老太师、老郡主两个早早赶了过来,还在想要怎么打听红七的消息。他再怎么神通广大,毕竟是公主的琼花山庄,有些事就是能做,也还是不要做的好,毕竟是皇家,还是得保持一点敬畏,才是臣子之道。 正头疼呢,半路上就碰到骑在马上的四老爷。 四老爷不认识顾绯,顾绯可认识四老爷啊。当下偷偷地把面具带上,一脸惊喜地迎了上去。红家几个少爷同窗的身份还是听好用的,上次去红家,这样是见过的。听张护院介绍了四老爷之后,顾绯立即百般恭敬,说既然是红俊才几人的亲叔父,那也就是他的叔叔。得知了四老爷的来意,知道他在这边还没有住处之后,顾绯更是百般邀约四老爷同他一处儿。说他因为是京城人士,为了这盛事,早早就租了一处庄子。他一个人正嫌寂寞,请四老爷千万到他这里,让他好好招待一下,也免得以后无脸见红俊才他们几个,也是答谢上次红家对他的热情款待。 这家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还真不小,说得好像他同红俊才几个同他的关系多好似的。其实这家伙也不过就是因为红七,脸皮厚地去红家蹭了几顿饭,还不告而别了。去之前同红家几兄弟话都没有怎么说过,走的时候,更是一句话也没。整个同红家几兄弟说的话加起来,也不知有没有十句。 不过,四老爷可不止底里,见张护院都认识顾绯,顾绯还去过红家,就当他同红俊才几个极好,正为住处头疼的他就高兴地答应了下来,正好就落入了顾绯的算计当中。 有他这当爹的在手心里,还怕错过什么红七的第一手消息吗? 将四老爷弄到自个儿碗里,蒸煮炖爆炒都随自个儿高兴的顾绯又有什么理由睡不好呢?睡之前,作为对老太师、老郡主竟然在他睡觉的时候硬把他揪起来,并踢出门的回礼,顾绯十分有孝心地把四老爷给他讲的那些红七小时候的趣事,挑了一两件写上了,只是,每一件事,都只写了个开头,然后说,欲知后情,下回继续。 想到老太师、老郡主看到这封信之后的情形,就连睡梦中,顾绯的嘴角都是微翘的。 他的门,是那么好踹的吗? 对于红七,顾绯倒没有老太师、老郡主两个那么担心,上次他可是用他的双眼亲自见识过了,这个表妹是多么地彪悍了,再经过回京之后对这个表妹的一系列调查,再看看那蒋丽华灰头土脸的下场…… 红七,她会吃亏? 怎么看,他还是担心一下那些与会的小姐们还差不多。 在顾绯这般彪悍的人眼里,这个表妹都让他有些看不透,到目前为止,顾绯还没有看到红七的底线。不要说女子,就是很多出色的男子,比起这个表妹来,也是有所不如。顾绯十分看好红七。 但是,除了红家,只怕也仅仅只有顾绯知道红七的厉害。 很多人,这个时候,还是不知道。 就是在红七的手里,吃了大亏的蒋丽华,也并没有把她看得太厉害。在蒋丽华的眼里,她并没有将红七当成对手。之所以离开琼花山庄,红七固然是一部分因素,但只不过是一小部分,更多的,却是因为西门霜。若不是西门霜横插这一杠子,煽动了众人,让她威信扫地,与琼花魁首无缘。 再留下来,论势,拼不过西门霜;论才,比不过柳如是;论色,有了红七在,谁还敢在她的面前说什么颜色? 与其到时候颜面扫地,还不如立马离开。 这样在有心人的眼里,西门霜还容易落个仗势欺人的印象,她还更让人同情一些。虽然这样也容易被人诟病,但总比继续留在那里尴尬得好。 吃了这般大的亏,蒋丽华自然不会善罢甘休,西门霜她奈何不得,柳如是的父亲深得圣宠,也最好别动,但红七? 若是她没有这样的容貌,看在汝南王的面子上,暂时不动她,以后再慢慢收拾也可,毕竟,西川王不好惹,汝南王又哪里好惹?虽然红七只是汝南王的小姨子,关系远了一层,但还是让小小一个威远侯府有些忌讳的。立马动手,被怀疑的可能性就大了。 但是,红七的那般容貌,实在是让蒋丽华如芒刺在背。 这红七,会是个大威胁。 蒋丽华有这样的感觉。 不过,这也仅仅只是因为红七拥有的那太过于惊人的美貌,不是因为她觉着红七这个人有多么厉害。在蒋丽华看来,红七虽然也有些小聪明,不是个蠢的,可是,一个乡下丫头,再厉害能厉害到哪里去? 如果没了那副容貌,蒋丽华根本不会把红七看在眼里。 夜已深,蒋丽华还没有回屋,而是在威远侯夫人的屋子里等待着消息。她一会儿坐下,一会儿站起,一会儿不安地走动着,过一会儿,就忍不住问丫头:“怎么样?哥哥回来了没有?” 威远侯夫人微微摇头,到底年轻,还是有些沉不住气啊。 其实,也只有在母亲的面前,蒋丽华才会如此。若不是在这儿,就是再急切,她也不会让自己如此失态。 威远候夫人却即使在女儿的面前,也不曾透露出半分急切。也许是她经历得多了,已经不会为这点儿事儿觉得有什么好急切的了。她优雅地端起茶来,优雅地拉起茶盖,再优雅地轻轻地吹了口茶汤,一股清香扑鼻。这时,一个丫头面带喜色地进来,还没有等她回报,帘子就又被撩开了。 “娘,妹妹,我回来啦。” 正文 112.第112章 前未婚夫? 人还没进,酒味已经扑鼻。 浓浓的味道让威远侯夫人微微皱眉,不悦地道:“怎么也不先回去洗漱一下,换身衣裳再过来?” 真是,父子都一个样。 蒋兴中打了个酒嗝,摇摇晃晃地刚走进来,听到了母亲的话,口里就应道:“对、对、对不起,母亲,儿子失礼了,我、我这就回去……” 说着,就又摇摇晃晃地要往外头走。 结果,走的方向却不对,额头撞在了门柱上。 “啊,好痛。是哪个不要命的死奴才,竟然敢挡本大爷的路?看我不叫人把你撵出去!” 一边痛叫着,蒋兴中一边伸脚去踢,他还当是个人挡在他的面前呢,哪晓得竟然是门柱,这一脚下去,可是用足了力道,疼得他在地上打滚。 蒋丽华连忙叫人去扶了他过来椅子上坐了,又一叠声地问蒋兴中。 “哥哥,说说,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可成了?都说好了?” 蒋兴中给那门柱一撞,到把酒劲儿给撞没了几分,他没有回答蒋丽华的问题,倒是看了看母亲的脸色,只是,母亲的脸色,还是一如以往的任何一天,优雅雍容,一脸平静,实在是看不出什么。 对这个母亲,他从小就敬畏有加,比对父亲还怕得厉害,大约是小时候被打板子的后遗症。 此时一看她这个样子,蒋兴中哪里还敢安坐在这里,忙讪笑着站了起来:“我还是先回去梳洗一下,再过去来。请母亲和妹妹稍等一下,我立马就来,立马就来。” 说着就要出去。 都这个时候的,蒋丽华哪里等的?就跌着脚,对威远侯夫人拖长了声音,道:“娘——” 别看威远侯夫人对蒋兴中那副样子,蒋丽华一撒娇,她的脸色就柔和多了。白了蒋丽华一眼,嗔道:“这会儿功夫都忍不得,以后怎么能做大事?” 话虽如此,她仍是对就要离开的蒋兴中道:“算了,你就呆着吧!等说完了再回去好了。” “是是是。” 蒋兴中一叠声地应道。 蒋丽华就又一次问:“那到底怎么了嘛?” 蒋兴中的脸上就露出了得意的表情:“别的事哥哥我不敢说,这事儿,交个我,准错不了,放心吧!哥哥保证,那红家的丫头,哈哈……妹妹你就等着到时候看好戏了。” 之后,蒋兴中就把他今晚的经过同威远侯夫人和蒋丽华两个仔仔细细地说了一遍,难得有被母亲和能干的妹妹这么看重的时候,蒋兴中说得眉飞色舞,威远侯夫人和蒋丽华也听得连连点头,就连经常对蒋兴中不是呵斥就是无视的威远侯夫人,最后等蒋兴中说完了,都柔声说了句:“这事儿你办得极好,早点回去梳洗,我叫丫头给你炖点醒酒汤,你洗了喝了就早点睡。” 这一句,就喜得蒋兴中都快找不着北了,连连拍着胸脯道:“娘放心,妹妹放心,这事儿,我定然给你们办得稳稳妥妥地,你们就等着听我的好消息吧!” 蒋兴中被丫头婆子扶着走了,屋子里只剩下威远侯夫人和蒋丽华。 “还有十五天!” 蒋丽华说道,她已经有些等不及这场好戏上演了。 威远侯夫人却道:“不过十五天而已。” 两人都笑了,她们两个的笑容出奇地相似,雍容、大方、优雅。只不过,威远侯夫人经过岁月的历练,更为凝练一些。与她比起来,蒋丽华就有些生涩了。 两个人却都没有注意到。 就在他们所在屋子的顶上,一个身影如同黑夜的蝙蝠一般,悄悄地伏在那里,寂然不动,好像与屋顶、还有这黑夜,合成了一片。 直到威远侯夫人屋子里的灯熄了,他才悄悄地离去,进去了一个十分荒凉,地段偏僻的宅子。这宅子的里头的一件屋子,布置得却是分外地华丽,波斯来的昂贵的富丽地毯被铺满了整个屋子,里头没有灯火,有的,只是大颗大颗的夜明珠,被随意地镶嵌在窗棂上,柱子里,散发着淡淡柔和的光,一点儿也不会刺眼。屋子里头,不说那些难得一见的珍稀紫檀木打造的整套家具,这样的东西,就是皇宫里,只怕也不多。但只那一整张白玉床,就价值连城了。 床上,仰躺个男子,****的身体,浸泡在红色的液体中。这张床与普通的床不同,里面却是微微凹陷下去的,正好让男子的身体泡在里头。他的头却是露出来的。 男子的皮肤比白玉还要白,嘴唇却比血还要鲜艳,放在床边靠手的手指甲,长得好像野兽的爪子一般,听到来人的脚步声,他张开了眼,一双眸子,鲜红如血。 来人报告了事情,就又像进来一般,悄悄地出去了。 男子如血的唇绽开,露出了雪白的牙齿。 “是个见面的好机会呢!小猫儿。” 夜,很晚了。 玉人楼,犹自灯火璀璨,与天上的明月交相成辉,在无边的黑夜里,显得如此地明亮,还有温暖,让人往往。 此时,玉人楼里欢声笑语不断。 胡灵灵、吴群群她们都兴奋地说着她们这一天的经历,她们为了自己的回忆而雀跃不已,听到了别人的,也是忍不住张大了眼,大为吃惊。这一天,几乎比她们十几年的日子加起来还要刺激。 就是沉稳的柳如是、寡言的黑彤,文静的宁彩若,也被这股气氛感染,说的话都比平时多了许多。 大家都说完了,突然想起一个人,似乎一直都只默默地听着,什么也没有说。她们可就不依了,个个逼着红七要她说。 红七无奈道:“我实在没有什么好说的。” 可一句话哪里打发得了这些正兴奋的姑娘,个个逼着红七从她们离开时说起。红七没有办法,也只得招了,说了拿了毯子去找了个地方睡觉的事,也说了偶遇梅书瀚的事情,当然,没有说她同梅书瀚一起喝酒了。这个,对这个时代的姑娘可能还是太刺激了些,为了她们的心脏着想,还是不说得好。 不过,饶是如此,也让这些姑娘们个个眼中冒粉红泡泡。 这个年龄的姑娘,几乎都要谈婚论嫁了。虽然这个时代风气保守,男女大防比较森严,可还是禁不住少女们的一颗荡漾的春心。 先是英雄救美,然后又在杏花林中偶遇,虽然心里都知道,这也并不代表真的会发生什么,红七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嫁给一个普通的少年。 但瞎YY一下总是可以的吧? 吴群群就笑着打趣道:“这就叫做有缘千里来相会,那时你带着我们跑了,这下,不就又遇到了?” 众人听她这么说,都齐齐看着红七笑,成心笑得她不好意思。 不过,这点儿小阵仗,红七怎么会怕? 她同样笑着对吴群群道:“你也不比我差啊,我这英雄救美的缘份,与你这天上掉下来的缘份一比,那就逊色不少了。对了,我怎么好像听人说,那个被你砸的少年郎,可据说是相当地英俊潇洒呢!” 这话,红七就纯粹是胡编了。 她一个最后回去那么一会儿功夫的人,怎么可能听到这个? 不过,吴群群的脸皮却没有她这么厚,听红七这么一说,她的脸立马就红了。其实,她当时一掉下去就知道不好,忙着跑路都来不及,对方长啥鸟样,她哪里还敢看,口里胡乱道了歉就跑没影了。完全没有心虚的必要,这纯粹是一个偶然事件,一点儿桃花也不带的。可是,再清白不过的事儿,事后给红七这么一说,就连她自个儿,怎么也感觉好像有个什么似的了,心里砰砰砰地直跳,倒好像真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的,又好像这事儿还真挺那个什么有缘似的。真是怪怪地去了。 结果,吴群群没有取笑成红七,反倒她这个样子给众人围着好一顿取笑。红七那个脸皮厚的她们没有办法,只能逮着那脸皮薄的欺负,找点乐子。 这一个晚上,众人说了半宿,也没有回去,就在红七这儿挤着睡了。八个人挤一张床,还有人睡相不好。 第二天早上起来,红七两个眼睛全成了熊猫眼。 没办法,她本来就比较敏感,动静这么大,她怎么可能睡着?红七已经不知多久没有和人一起睡过了,就是妹妹,也是小时候一起睡过,实在受不了这个折腾。若不是说完话时间本来就已经很晚了,红七也不会由着她们在这里眯。 不过,现在她还是后悔了,就是一个时辰,也实在难忍啊。 看着她这个样子,这群昨夜没有整到她的人倒是笑得极高兴,心里平衡地离去了。红七这才能睡了个回头觉。醒来之后,雨前给了她不少张帖子,却是那些夫人们送过来的。马上,就到了见那些琼花宴评委的时候了,当然,这里可不叫啥评委,都是平阳公主请来的客人,如此而已。 而同顾绯一起每日饮酒说话,去琼花擂看看那些青年才子,有没有特别出众的,日子过得也颇为自在的四老爷,这会儿,脸却突然青了。 无他,一个人竟然出现在了琼花擂。 他还一举打败了多位才子,成了琼花擂第九天,也就是最后一天的胜利者,也就是琼花擂的头名,立马才名冠绝天下,甚至他所做的诗篇被流传了出去,很多人都赞叹地说,这哪里只是琼花,就是放眼天下,也可当得“大兴第一才子”的名号了。 尤其此人,惊才绝艳就不说了,竟然连容貌也是一等一地出众,而且偏偏又生就了那多情的性儿,那风流的行儿,引得多少小姑娘小媳妇为他茶饭不失,日思夜想。 这样的一个人,竟然还有一份好家世,出身也极好。 这样的人,不要说是一般的姑娘家,就是那些名门贵族家的千金小姐,也是暗中思慕不已,得如此郎君,真真是此生足矣了。 这个人,不是别人。 却是周三。 那个曾与红七定下婚约,最终又半途作废的男子。 正文 113.第113章 蝴蝶效应 四老爷恨啊! 这周三有多出色,他的恨就能有多深。 想他在这琼花擂徘徊多日,心中也未必不存了女儿找个称心可意的人儿的心思。偏偏看了这许多日,青年才俊不少,能配得上红七的,在他的眼里,却是一个也无了。 在他这个做父亲的眼里,自家的女儿是这世间绝顶的人儿,是任谁都比不上的。也只有那世间最顶尖的男儿方才配得上。 不是嫌这个才学差了哦,就是嫌那个长相差了,再不过就是嫌人家家里底子太薄;四老爷倒也不是定要挑个家世如何富贵的,但红家的女儿在家里是百般娇养的,总不能嫁到了别人家,倒要吃菜咽糠吧;还有…… 反正,挑来选去,总有不足之处。 终于看到出现一个男子,相貌那是一等一地出挑,才学那也是一等一地出挑,言语文雅,举止风流,怎么瞧怎么可心,怎么瞧怎么如意。 四老爷眼前一亮,喜上眉梢,只差流下口水了。 偏偏—— 晴天霹雳。 这人竟然名唤周流风!!! 开始,四老爷还没有反应过来,只是觉着这姓什么不好,为什么偏就姓周呢?对这个姓,四老爷总有些心结。 不过,当听到这人说他来自扬州周家,在家中排行第三时,四老爷的脑子一下子炸懵了。 扬州除了那个周家,还能有几个周家? 好巧不巧地,还排行第三? 这不是那个周三,还能是谁个周三? 当下,四老爷脸就变了色,吃了周三公子的心都有了。 看到这里,各位看官可能觉着有些奇怪。 这周家虽然的确不咋滴地道,对红家手段卑劣,先是意图算计红七,企图让红家主动退婚,好脱了他们的干系,不至于有损家声。再后来,再此事暴露之后,更是心狠手辣,一不做二不休,更是派了那凤姑来,勾结了海盗,欲要取红家满门的性命。到了京城,还欺上了门来。 不过如此种种,到底是那那些周家当家们的事儿,从头到尾周三公子连个面都没有露。四老爷就算是因为他是周家的不喜他,但最恨的,也该是那周老太太,小贾氏、周二奶奶他们这些人吧,怎么跟这个周三公子较上劲儿了? 这是不是有点儿主次颠倒了? 不过,若是说起里头的缘由来,大约众位看官也就不会觉着奇怪了。 原来,这些天,渐渐地,外头有些关于红七的消息传出来。说起来,也不是什么不好的。 不过是这些天,外头的琼花擂一日赛过一日的如火似荼。似乎出了顾娘那“大兴第一才女”之后,那些男子们固然惊叹她的才气,可到底这是个男尊女卑的时代,岂能容女子压在男子的头上?虽然那顾娘不来了,但那些才子们都憋着一股劲儿呢,定要做出比她更为轰动的成绩来,证明这再厉害的女子,到底也是不如男子的。要不然,堂堂京都,又正值春闱,汇集了全天下的英才,岂不把脸都丢尽了?干脆这春闱也不用参加了,大家都洗洗散了吧。连个女子都不如,还参加什么春闱? 一时,琼花擂上人才辈出,什么西山书院的“西山四杰”,什么东岭文苑的“三俊”,什么北泉经阁的“二英”,一向都在最后压轴的人物,最后也顶不住这股压力,一个个都跳了出来,还有那些不属书院、京城的外省才子,把个琼花擂弄得都快翻天了,是历届历史参赛人数最多,水准最高的一次。 外头的琼花擂盛况前所未有,里头的闺秀们虽然不曾亲眼所见,但每日都有消息传来,对“琼花擂”这种难得的盛事,平阳公主并不禁止侍卫、宫女们谈论。有些得了假外出的侍卫,或者是在外头协助执勤的,都会把外头的消息、出了那些名篇记下,回来也好在相好的宫女面前显摆显摆。她们说得热闹,琼花山庄的闺秀们自然也都听说了。顿时,也起了好胜之心。 外头的“琼花擂”是历届最强的,里头最为出色的一些年轻人甚至会背公主邀请来,参加最后十天的春会。 这些年轻人,都是很有希望在科举中中第的,就是家世差些,也是很多权贵心目中的乘龙佳婿。毕竟,女婿也是半个儿嘛,有个能干、前程远大的女婿,比一些只靠家里的纨绔子弟可强多了。而且,这样的要靠家里帮衬,自然更不会委屈自家的女儿。 因此,闺秀们自然也不愿在他们的面前掉了份儿。 当下也各展所才,一时之间,琼花山庄里头琴声铮铮,箫声悠悠,茶烟袅袅,墨香阵阵……今儿个又是哪家小姐画的画儿,引得蝴蝶都在上头驻留;明儿个又是哪家小姐的字,被字写得在整个大兴王朝都有名的魏夫人称赞,说有书圣之风;后儿个柳家小姐柳如是的诗作传出,写的虽然不像顾娘那般大气磅礴,豪气冲云霄,但也清丽婉转,别有一番心肠,被和顾娘两个并列为“顾骨柳肠”,顾娘的风骨铮铮,柳如是的柔肠似水,成为一时瑜亮。却是不知,这两人原本就是一人。 传播的最远的,是顾娘的一首五言绝句和柳如是一首小令。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 不过二十字,充满了宁折不弯,视死如归的豪气,女子之中,有此心思,有此气魄的,舍顾娘其谁? “牡丹含露真珠颗,美人折向帘前过。含笑问檀郎,花强妾貌强?” 短短几句,写牡丹花开了,一个女子从旁边过,见到,就笑着折了一枝,问她身边的情郎,是花好啊还是我漂亮。 不过几句,一个美丽,娇憨的痴情女子形象就跃然而出,想到那情景,一时人人都会心一笑。但凡有过年少情浓的,那个少女不曾问过这样的傻问题,哪个少年不曾面对过这样的问题? 柳如是的词只写了半首,下半首,却是没有。据说,她倒不是写不出,而是写了几个,都觉不好,最后,就宁可只写了半首。但就这半首,已足以让人惊艳了。 这首小令出来后,有多人续写,但终觉若有所失,最后,传出这么一下阕,总算是把这诗补圆满了,却是: “檀郎故相恼,刚道花枝好。一面发娇嗔,碎挼花打人。” 写那情郎故意戏弄爱人,说那花比她好看。女子就恼了,一面娇嗔着,一面撕碎了花去打那情郎,两人追打嬉闹,好一对情深意浓的少年情侣。男子的捉狭故意戏弄爱人的形象也让人忍俊不止。 这下半阙一出,顿时其他都被压了下去。 又有传言说,这下半阙的作者不是别人,真是那柳如是的准未婚夫——汝南王世子朱靖寒,顿时,成了佳话。 其实顾娘、柳如是写的最好的倒也不是这两首,其他比这更强的不在少数,只是这两首语言直白,浅显易懂,更易于传唱,因此倒是知道的人最多。就连京城的老百姓,人人都能背上两句。 有如许多才女珠玉在前,本来就以绝色闻名在外的红七就更让人期待了,历来就讲个才貌双全嘛。众人也没有期待能再出个顾娘,柳如是,这样的一个就百年难得一见了,如今出了两个,还能再奢望?而且,大凡女子容貌过于出众的,这才气就要逊色一些了,上天总有他的平衡之道。不过,好歹,也要过得去啊,总参加了一处琼花宴,也不能差得太离谱吧。众人就盼盼啊,盼着这红七有所表现,只要是个东西,大家也就满足了。可谁知,盼来盼去,连片纸都没有,更不用说什么画啊,字啊,琴啊什么的。 渐渐地,就有些闲言闲语出来了,大致就说那红七不过是个花瓶,什么也不会,这才不敢献丑。不过,有更多的替红七辩解,说本来女子就无才便是德,会女工、烹饪这些,认得个字就行了,会那么多干嘛? 这话还是得到了很多男人的认可的,更有不少人说那顾娘那般强出头,真是失了女子的本性。固然赞赏顾娘的才气,但心里深处,持这种观念的男人还真不在少数,因此就越发替无才便是德的红七说话。 因此,虽有些传言,但也不算太难听,毕竟,这个社会对女子的要求不是“才”,而且,对于美人,尤其是一个传言中美得天地都为之失色的绝色美人,人们的包容心,还是很强的。 只是,就是这一点儿,落在四老爷这个当爹的心里,还是有些不痛快,心里本来就有小小的心结,觉得都是他这个当爹的不好,以前怎么没有想到这个。这孩子长得好,在学问上,就应该更好好教导才是,要不然,现在也不至于被这些人说三道四了。别人说的是红七,四老爷简直比说他还难受。 但是,四老爷也没有想想,清河县那么个小地方,他们家几个男人的才学也就那样,四老爷长也长在画上,对诗词文之道,也并不擅长,就是用心教,能教出个什么来?人家柳如是的爹可是状元、翰林,而且,还住在京都,这个人文荟萃,集天下之精华的所在,这种家学渊源,这种环境,他能比吗? 正是有了这一层心思,此时一见周三公子竟然也来这琼花擂卖弄,甚至还成为了最后的胜利者,四老爷一想,不对啊,这么一来,人家不会想,这周三公子这么有才,我家七姐儿又是个草包,也难怪这婚事最后没成。什么八字不合,多半是周三公子不满意未婚妻是个草包,才悔婚的。谁都知道,周三公子对于未来配偶的标准是才色双绝的。宁彩若那样的都被拒绝了,就算这红七美若天仙,周家老太太一时糊涂定下了,他又怎么肯将就? 这么一来,他的七姐儿,不成了整个天下的笑柄了吗? 想到这里,四老爷怎么可能不把这周三公子周流风给恨到了骨子里? 并且,四老爷还难得一次腹黑了,难道,这一切,也是那周家的计谋?存心毁坏我七姐儿的名声? 正文 114.第114章 被红七逼的 四老爷难得腹黑的猜测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姑且不去管它。 但他的担心,还真不是空穴来风,毫无根据的。 琼花山庄的外头,因为有着众多男子,对美人无限宽容;琼花山庄的里头,气氛可就没有那么友好了。 因为平阳公主的警告,轻举妄动,她们也许不敢;不过,私底下讥笑嘲讽几句,却是少不了的了。尤其是“草门”的这些闺秀们,先前因为红七的美色,一直颇为压抑。现在知道她不过是个绣花枕头,顿时,仿佛找到了发泄那股郁闷的渠道似的。这些天,她们谈论的话题,除了红七还是红七。 甲小姐那帕子掩着嘴,呵呵地笑着。 “听说,今儿个,那红七又窝在那玉人楼里,哪处夫人的宴都没有赴。唉,真是的,就是再一无所长,女红总该能见人吧?竟然连最善刺绣的个田夫人那里也没有去。这红七,该怎么说她才好呢?再这么下去,还不知会被外头的人怎么说呢,我真是替她担心呢!” 嗯,甲小姐,貌似外头那些关于红七花瓶的闲话,也有你写信回去同家里人说了的一份成果吧? 乙小姐微微抿嘴:“她这是聪明,没有什么拿出手,总比拿出手了却不能看得好吧?这个时候,人家还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到了那时,还能说什么?难不成不学无术,就是德吗?” 丙小姐貌似比较厚道:“算了算了,这原本也不是她的错。她一个乡下地方出来的丫头,你叫她还能怎么办呢?唉,可惜了那副容貌了。” 说罢,惋惜地摇了摇头。 喂喂喂,你的演技能不能更好一点,眼里的笑意这么明显,当别人是瞎子不成? …… 种种之类的话,每天不说上一回,这些小姐们就好像会嘴痒的受不了,日子没有办法过似的,可见红七给了这些女子多大的压力。就算她一天到晚,几乎都在玉人楼睡觉不出来,这份压力也不曾减低过。 对于这些话,周紫华只是微微地笑着倾听,若是说得过了,她就适时地制止一下,带着世家女子让人见了有些自惭形愧的优雅高贵,顿时又引来一阵赞叹。 这些日子,周紫华的名声虽然不及红七、顾娘、柳如是那般响亮,但与西门霜却是并驾齐驱,比上官蓉、郑园园等人却又是强上一筹。甚至,若西门霜不是郡主的话,应该是及不上她的。毕竟,西门霜擅长的是棋,周紫华却琴棋书画无一不精,甚至插花、绣功、茶道……没有一样是她不会的。 若不是出了个柳如是,琼花宴第一才女的名头,定然如以往的每一届一样,不过是她的囊中之物。就是柳如是,在全面性上,其实也是不如她的,插花、女红、茶道这些,柳如是并不擅长,只是因为诗词文章,更容易成为一个评判才女的标准,在这方面,周紫华和其他女子连拍马也赶不上柳如是,这才落了下风。 可以说,西门霜的名头还是占了她出身的光,周紫华家世虽然也不错,周家六百年历史,在大兴王朝的世家中,也算是排得上号了,是南方八大世家之一。只是,大兴王朝的经济在南方,政治却是在北方,真正跺一脚能震动整个朝廷的势力,周家还排不上号。 他们都在山东、河北等地,比如千年古世家王家、谢家,祖籍就都是山东的。周家,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儿。君不见,像那些王家、谢家以及其他一些顶尖世家的女儿,根本就出都不出席琼花宴?她们有的是人要娶,根本就不愁嫁。就是皇室想要求娶王谢之女,也要看他们高不高兴。他们,可犯不着用嫁女儿来当做保持势力的手段。他们的根基在整个朝廷,要动他们整个天下都得乱。他们有这个底气。 周家,还得努力奋斗,也许数百年之后,也有成为这样的庞然大物的可能吧,现在,还早了一些。 这也是,周紫华还要来这琼花宴的原因之一。 贬了红七,赞了周紫华,但这些,都不是这些小姐们这些日子跑流芳水榭比以往都更为勤快的原因。这种明显增多的人流,其中还有不少是原本游离于几派之外的中立人士,出现这样的异象,不是周紫华的人格魅力突然增强了,也不是她的人缘威望突然有了个质的提升,一切的变化,都在周三公子的琼花擂夺魁,一举成名天下知之后。 如果说周三公子以前不过是闻名南方几省,那现在,如果天下谁人不知周郎,只怕都不能叫大兴人了。这名声,比红七的名声还要鼎盛得多。没有办法,那些才子们往家里写信,写写琼花擂又出了谁谁谁还好,难不成写最近京城出了个绝色美人,容貌如何如何吗?他们可是来赶考的,写这话回去,是要叫家里的老娘担心死吗?还是被家里的父亲跳脚大骂不成器的东西? 众闺秀们现在都指望着通过周紫华牵桥搭线认识周三这个“天下第一才子”呢,不往这里跑往哪里跑? 周紫华何等聪明的人,哪里不晓得她们的心思,心中暗笑,凭这些庸脂俗粉,如何入得表哥的眼? 不过,这些闺秀们可不能得罪,以后说不定都能成为人脉呢。 应付起这些人,对周紫华不过是小菜一碟,等她们都走了,周紫华就陷入了沉思,微微皱着眉。她现在,最为头疼的,是红七。周紫华倒不是如同那些小家子气的人,嫉妒红七的容貌。花无百日红,再美,又能有几年呢?美人,对于有权有势的男人来说,从来都容易得。就是容颜未衰,男人看得久了,也会喜新厌旧,算不得什么。 只是红家已经和周家成为了死敌,所以,绝对不能让红七再像红大一样攀上个像汝南王那样权势滔天的男人。一个红大已经让周家有所顾忌了,若是再来一个,甚至其他红家女儿也都有不错的婆家,那红家就成气候了。到时对本就与他们有仇的周家无疑十分不利。 这层厉害关系,周紫华的母亲窦夫人同她说过许多次,若是在这次琼花宴碰到了红七,一定不能让她有任何的出头机会。 本来,对此,窦夫人是有充分的信心的,能比得过周紫华的女子极少,即使以往的蒋丽华,不过也占了家世的便宜而已。 只是,她们都没有想到,红七的容貌会出众到这种程度。 事到如今,还真是难办。尤其是在琼花山庄,又不能轻易出手。不然搞得不好像梁云云、蒋丽华那般落得个凄惨下场。 周紫华左想右想,都没有什么好主意。 不过,现在表哥来了,周紫华的嘴角微微勾起。 不知花瓶第一美人和天下第一才子的见面会是怎么样呢?尤其他们还是差点儿就订婚的一对。 值得期待。 别人都道表哥最爱美人,可是周紫华却清楚,表哥是受不了长得不美的女人,但他更受不了光有脸却没有才情,一无是处的女人。 老太太,这一回,却是有些太急了,竟然连这样的也将就,还好没有说成,要不然,表哥该恼了。 这么想的周紫华却是忘了,老太太的眼光,什么时候错过? 不仅是“草门”这里,就是西门霜的“溪汀派”这里,也有不少对红七闲言碎语的,不过,西门霜为人,最是不喜欢背后道人长短,所以,聚会的时候,她们倒还是比较注意收敛,以免给西门霜看轻了。但是散了后,三三两两的好友聚在一起,就没有这么多顾忌了。都等着看红七的好戏呢。 一个绝色美人光有脸少了才,就像一幅绝好的画,总是美中不足。 这样的结果,倒是也让众人心里平衡了许多。 这些闺秀们心里是得到平衡了,那些评选的夫人们可就没有她们这样的好心情了。此时,她们都聚集在王静雅的住处这里。 傍晚,晚霞透过窗棂,好一副美丽悠闲的黄昏。 明心阁里,魏夫人先叹了口气:“今天,又没有来我这里。” 从第一天开始,就有这样的感叹了。只是,刚开始只不过是在心里,她们也不是这么沉不住的。可是,这已经不是第一天了,都十二天了。再这么下去,只属于女子的花期就过了。她们要在花期结束时,给出最终的结论,可是,到现在,怎么结?人都没见。 有同样感叹的人显然不止她一个,田夫人也懊恼万分的。 “不去你们那里也就罢了,琴弹得不好,诗作得不好,怕丢脸嘛。可是,别人那里就罢了,我可是最为和气不过的,她们绣得东西,若不是她们自个儿拿出来,我都是私下看的。就是那个黑彤,绣得鸭子我还以为是乱草,我也没有说过什么,还再三鼓励指点她的。怎么就连我这儿也不来?” 总得有个什么,她们才好放水啊。 还有那个黑彤,唉,还真是没有见过这么没有天分的姑娘家,可是,偏又这么认真,看得田夫人也替她急啊。 “就是就是。” …… 其他夫人也都纷纷开口,话都是差不多的。 她们实在是给红七弄得没辙了。如果这最后四名之中,没有红七,那些闺秀们,自然是高兴了。可是,这样的,最后不在名单中,这,琼花宴的四强,以后别人怎么称呼?以前都是“京城四大美人”,难道从这一届变成“京城四大才女”?虽然不是啥贬义,可这听起来,怎么都没有原来的名号响亮,绝对降了一个台阶,尴尬得紧。 可这红七根本就不来,什么都没有展示,叫她们怎么把她放进名单之中? 到了这一日,几位一向也是颇为持重的夫人,也沉不住气了。这最后评选的结果,也是会影响她们的名声的。 王静雅也没有想到,竟然会出这么一个奇葩。 她站了起来,笑道:“山不来就我,那只能我来就山了。我就去她那玉人楼走上一趟好了。” “如此大善!” 众夫人心中大慰,晚节有保了。 能什么都不做就把她们这些尊贵的人逼到这份上,估计也就只有那一个人了。 于是,玉人楼就迎来了这么一个出乎红七预料的特别客人。 正文 115.第115章 王静雅其人 王静雅是趁夜深人静的时候来的,避过了人们的耳目,悄悄地。 红七可没有想到这么一个大人物,会用这么安静的方式来见她,还真的颇为意外,也因此对这名气极大的主评人王静雅的评价,立马又再往上升高了许多。 红七虽然没有怎么出门,不过,有秀珍、雨前,消息却是不缺的。 此次琼花宴的主评人王静雅来头惊人,竟然是大兴第一古世家王家的大小姐,当代家主的嫡亲妹妹。身份尊贵异常,可以说是名媛中的名媛,贵族中的贵族了。 众闺秀这次个个这么卖力,把不少压箱底的玩意儿都掏了出来,除了外头琼花擂才子们的刺激,一部分也是因为这王静雅,仰慕她的闺秀们,还真不少。 王静雅虽然做妇人打扮,其实并未出嫁。 据说,她与人小就订了娃娃亲,可就在举行婚礼之前的一次出游中,她的未婚夫不慎坠马身亡。她的婆家十分宽厚,不愿误了她的青春,因此,取消了这门亲事,让她另寻良人出嫁。可是,这王静雅却说,“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竟然从此改梳了妇人发式,再不谈婚论嫁,从此做了个老姑娘。 不过,这王静雅可不是个普通的老姑娘,她精于女红、善于烹饪,竟然创造出了她自己的流派,并且著书立说,开办女院,将所学传授给他人。大兴王朝极富有名的锦绣阁、秀衣坊据说都曾特地派人去她的女院学习,提高技艺。从她那儿出来的绣娘、厨娘个个都是绣庄、酒楼、大户人家聘请的对象。 她生性聪慧、才情过人,写下来的诗、词,汇集成册,是为《漱玉诗选》,一经刻印,立马被个个书坊抢购一空,她的作品风靡了整个大兴王朝,被谱了曲,到处传唱,其中有名的几句,像“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像几乎男女老少,人人都能唱上几句,可见受欢迎之程度。 她心地仁善、品德高尚,做了许多善事,经常救济穷苦人家,减免租子,并且若是年成不好,流民增多,她更是会带头施粥放粮,增衣送药,不知有多少人因她而受惠。说起王家大小姐,谁不说那就是“活菩萨”再世,老百姓对她感恩戴德,并因此让王家在民间的声望大大地上升,致使整个山东,只知有王家,有王大小姐,倒不知还有朝廷,有皇帝了。 这么一个几乎可以说是可以被放在神坛上的人物,若是有事儿要见自己,让人过来传一声话,红七难道还能不自个儿乖乖地滚去见她吗? 可是王静雅却并没有这么做,而是亲自来了。 就这份平易近人,就很不简单了。 而且,这王静雅人物秀丽,举止娴雅从容,言谈可亲,一点儿也没有那种世家女子的高高在上,反而有种岁月凝练的质朴平和,仿若一杯清茶,一壶老酒,并不曾刻意散发香气,幽香却扑鼻而来。 就是红七这样对人深具警戒心的人,乍一见都忍不住对她产生了好感。 红七打起精神招待王静雅。 王静雅一边同红七应酬,一边也在不着痕迹地观察着红七。 红七一来就发生了梁云云、蒋丽华相继离去的事情。虽然从迹象上看,这些事她并不是主导,只不过是适逢其会,正好处在了漩涡中心,如此而已。 但是,从她那时的言行,处理事情的方式,却可以看得出来,是个厉害的人物。这样的人,发现了事情的苗头,应该是有能力将事情如春风化雨悄无声息地解决的,她却选择了那样的方式,将事情闹大。可以说,最后事情进展到那般不可收拾的地步,红七在里头是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的。 这样一个人,王静雅和诸位夫人,本来觉着是极不安分,说不定还会惹出什么大事故,王静雅才特地将红七划归了她的管辖范围,若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也好第一时间处理。蒋丽华、梁云云那样的事,一次足矣,多了对琼花宴和平阳公主的声誉都不好。 然而,这样一个觉着不安分的人,后来的行为,却让人没有想到地,安分过了头,除了吃饭睡觉,基本上门都不怎么出,就是有些朋友往来,多也是别人来瞧她,几乎从不见她踏别人的门。 若不是一开始显露出来的那份峥嵘,很容易让人误以为这是个安分、孤僻甚至怕生的少女。 这前后的矛盾,就是在王家那般复杂的大家庭里长大的王静雅,也觉着这个红七有些叫人捉摸不透,倒是难得有了些好奇之心。 她哪里知道,这不过是红七与秀珍达成的协议,故意与那蒋丽华过不去呢!蒋丽华既然走了,交易完成,红七自然不会做多余的事情。 今天,是王静雅第一次见红七。 饶是早就听人形容过红七的美貌,有了心理准备,见到她时,王静雅仍然无法不惊讶于这世间竟然能有如此好的皮相。王家族人众多,家里的,族里的,亲戚的,亲戚的亲戚的少女,多不胜数,其中不乏长得好的,甚至,比蒋丽华她们还要出众一些的,也不是没有。但是,若说拿来与红七比,那就根本没有办法比了。 容貌如此也罢了,不过是受上天钟爱罢了。 但红七整个人的言行举止,待人接物的气度谈吐,却是让王静雅更为吃惊,不张扬,不气馁,自然洒脱,或喜或嗔,或笑或恼,仿佛春天的风,夏天的雨,秋天的云,冬日的雪,一举一动,都没有丝毫刻意的感觉,即使是在她的面前。 好像她的面前不是大兴第一世家的大小姐,闻名天下的大师、才女、活观音王静雅,而不过是个普通人而已。 已经很久没有人在她的面前如此自在了,就是家里的那些小辈,朝夕相处,在她的面前也总有些拘束。外头那些浮名,有的时候也累人,她不过是个普通的人而已,却硬是传说得倒像神似的,所以,这些年王静雅越发地不爱外出,就是不大喜欢这种感觉。这回如果不是年少时的好友平阳公主再三相邀,王静雅是不会出来的。红七一个微末小家族的女子,倒竟比他们王家的女孩还强?莫不是…… 想到这里,王静雅不禁失笑。 这是怎么了?不喜欢别人那样不自在,碰到个太自在的,自个儿倒是反而不自在了,怀疑东怀疑西的,这不跟那些人一样了吗? 如此一想,王静雅也不去猜测红七究竟是心机深沉刻意而为,还是本性如此,不论他人如何,她只是她罢了。别人如何,又与她何干?她只是来尽她这主评人的职责罢了。 这样,王静雅又恢复她古井无波的心态 见同红七寒暄得差不多了,王静雅就切入主题,说明了来意,就是希望红七能在这最后几天到她们那儿去晃晃,也好让她们的差事能完美落幕。 红七自然是笑着答应了,原来她觉着自个儿也没有什么特别拿得出手的东西。 琴,她倒是会弹的,只不过,这里没有钢琴;棋,她也是会下的,象棋的话,红七的水平还相当不错,在网络大赛上,还曾得过奖的,不过,围棋就不是她的强项了,会而不精;书法,红七的一笔毛笔字,在现代倒是称得上很不错,不过,与这些从小就用毛笔字的古代闺秀相比,那就不算拔尖了;画,同样如此。至于别的,也大概差不多。 作为一名间谍,多才多艺是必须的,这样才能适应各种环境,同什么人都打上交道,但是,缺陷也十分明显,就是会的多了,每一样的造诣虽然都还可以,但轮到顶尖,那就谈不上了。 知道就算参加这些夫人的宴会,以自个儿的水平,也不是那些专精这些的闺秀们的对手,再加上红七的目的基本上已经达到了,也懒得费那个心,红七索性就窝在自个儿的一亩三分地儿,睡睡觉,想想接下来的计划,再练习练习如何享受生活,充实着呢。 但是现在王静雅都亲自找来开口了,人家这么客气、有诚意,红七自然也不会做平白得罪人的事情。 而且,目前这享受生活的事儿,对她来说,进展得又不怎么顺利。 本来说午后一杯茶,晒着抬眼,看着书,以前忙得连合眼的空都没有的时候,一想到这种事儿,就觉得特好。结果,红七看一本诗选,没两分钟就无聊地打瞌睡,然后睡了。 唉,红七想念那个时代的肥皂剧、动漫、快餐了。如果是在现代,想必这件事会容易许多。 老像现在,动不动就睡,别没几日就养成一身肥肉,那可是红七不愿的,就出去动一动,也算活动活动筋骨了。 反正她书、画两样,还是见得人的,看王静雅的意思,也不过是要她应付应付而已,过得去就行了,也没有指望她拿出什么惊才绝艳的东西来。 红七就十分爽快地答应了这事儿,王静雅满意而去。 看来这红七的肚子里还是有些货的,并不像传言的那般不堪,如此,当然大善。本来,若是她真的一样也拿不出手,十分为难的话,王静雅还准备指点她一二的,有她这个大师的指点,就是临阵磨枪,那也是不快也光。这才是她偷偷趁夜来此的原因,若是把红七叫过去,只怕这秘密就保不住了。 不过,如今看来,倒是她想多了。 这样自然是最好。 王静雅放了心,不过,对红七的表现也没有任何期待。她本来就不是一般的女子,琼花宴中的女子,若论才华,也就只有一个柳如是能入她的眼。就是柳如是,在她的眼中,也稍嫌稚嫩,少了几分岁月的阅历和深刻,更何况红七? 容貌长成这样,出身又那样,年岁又只如此,还能期待什么惊喜不成? 既然答应了王静雅,红七也不拖延,第二日,就准备去那些夫人处随便儿应付应付,了结了这事儿。结果出门的时候,却收到了一封四老爷叫人送进来的信。看了这封信,红七的眼中露出了暖意。 之后,却是改变了主意。 反正要玩,何不玩一场大的? 这时的红七,眸子璀璨,亮得惊人,也格外美得惊人,让本来已经稍稍看习惯了的雨前再一次惊艳了。 这个时候的红七,还不曾发觉,貌似这个时候的她,可比看书打发时间的她要欢欣雀跃的多了。 隐居? 这个愿望固然美好,真的适合她吗? 人似乎总是不明白自个儿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总要多走不知道多少的弯路,最后才会明白。也有可能,一生也没有明白,糊里糊涂地就过完了。 红七,但愿她好运吧! 某无良窃窃地笑了,最喜欢看人走弯路碰钉子了,嘻嘻。 正文 116.第116章 才?咱从来都不缺! “红七宴客了!” “地点在玉人楼。” “听说她要招待大小姐和八位夫人呢!” “听说柳如是、西门霜、宁彩若她们都成了她的陪客呢。” “真的?没有搞错吧?竟然有这种事?” “这红七究竟想干什么?一会儿龟缩在她那个鬼楼里,门都不出;这会儿又一下子把大小姐和夫人们都请去了。她的葫芦里究竟卖得什么药?” “去看,一定要去瞧瞧。” “反正她不是说了,欢迎来玩吗?我就去瞧瞧,她还能捅破了天不成?” “就是!看她搞什么鬼?” …… 十七日下午,红七请客的消息,在琼花山庄以炮弹般的速度传播开来,这其中,自然少不了秀珍、雨前和她们的朋友推波助澜的关系。尤其是秀珍,她在琼花山庄的时日久,威望高,不少人都在她的手下呆过。秀珍现在一想到连着辉煌了两届的蒋丽华最后竟然灰溜溜地逃走了,做梦都会笑醒,这远远地超过了她的期待了。因此,对红七交代下来的事,格外上心,无比将这件事穿地沸沸扬扬,没有一个不知道的。 这个消息一传出,顿时一石惊起千层浪,惹得众闺秀们议论纷纷。 有好奇的,有不屑的,有等着看笑话的,有心怀嫉妒忿恨的,有不满的……但不论是何心思,红七就是无法叫人无视,只要是关于她的,随便一个什么举动,都足以叫这些闺秀们说了又说,道了又道,琢磨了又琢磨。 立马就有不少人就打定了主意,准备定要去瞧上一瞧。又因为,玉人楼的地方有限,红七说了,除了王静雅和八位夫人,其余的,她只招待最先来的九十位,后面来的,就抱歉恕不接待了。一听到这,本来还有些摇摆不定,没有决定要不要去的人,反而立马下定了决心,好像不去就吃了什么亏似的。 当然,也有不少头脑清醒的,不愿随红七而舞。 但是,红七也在,柳如是也在,西门霜也在,宁彩若也在,据说,红七还少几个陪客,西门霜就邀了她那一国的郑园园,这些此次琼花宴最为顶尖的闺秀们都在,让人仰慕的王静雅,尊敬的八位夫人也都在,若是这个最顶级人物聚会的场合,她们没有去,如何能行?要知道,柳如是、宁彩若、西门霜也就罢了,这九位,还是第一次在一个这么公众的场合聚在一起呢! 怎么能不去? 死也要去! 虽然不甘心让红七得逞,但是,若是去了,这红七犯了什么错,正好抓她的小辫子,到时候大肆宣扬,看她还敢不敢做这么高调的事情。她以为她每次都能有那么好运,有个西门霜能替她罩着吗? 蒋丽华的错,她们可不会犯。 悄悄地把她的糗事散发出去,让她再也没有办法见人。 不甘心的一些人如此恨恨地想,觉着红七实在太可恼。把大小姐和诸位夫人当成什么了?不乖乖地去拜见,竟然敢劳动几位去她那里,真是好大的够胆。 真是,也不知这些人在气个什么,王静雅和几位夫人本人都答应要去了,她们这些旁人在不平个什么?大约是在心里暗悔,原来还有这一招,她们怎么就没有想到,也能这样做呢?却没有想过,就算是这么做,王静雅她们又会不会给这个面子。 而,红七,她明天究竟想做什么? 没有人相信,这只会是一个简单的邀宴而已。 但是,无论她们打听,都再也无法打听出更多的消息了。 对这个问题同样好奇不已的还有王静雅和八位夫人。王静雅才去,这位懒美人就有动静了,动作倒是一点儿也不慢,不拿架子。不过,她们却是都不曾想过,这红七是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似乎打算把不同寻常进行到底了。从最开始到现在,就没有一个料到过对她的事儿。 “看起来,明天可会是个大场面。” 一位夫人笑道,眼中带着期盼。 “不知那位美人准备给咱们展示什么,搞了这么大的场面,若是没有足够的东西,到时,她的脸面可就不好看了。” 另一位夫人也笑着道。 “说实在,我还真想不出,她准备了什么。一般的东西,我可是看不上眼的。到时立马走人,大小姐可不要怪我。没有本事不要紧,努力学就是了。可是没有自知之明的人,我可受不了。” …… 其他也有几位夫人放话。 虽然红七是应她们的要求表现,但是,这种主动高调的作风并不为她们所欣赏,这个时代的女子,还是讲究文雅内敛为美,张扬,也得有这个程度,但红七这个,明显是过了。若是别人,她们只怕会你都不理会,任人碰一头灰去。但红七是应她们的要求而出来,王静雅还亲自去找她了,就是不给红七面子,王静雅这个王家大小姐的面子,也是要给的。 只是,心中到底有些不满就是。 王静雅就安抚众人道:“放心,那红七,不是个会搬石头砸自己的脚的人。也许,她真的会给我们什么莫大的惊喜也说不定呢。” 王静雅她见过红七,那样的人,不可能是个蠢人。 只是,她也实在想不到,像她们这样的人,什么样的东西没有见过,而且,不是一个,而是九个。 红七究竟是哪里来的自信,敢站在她们的面前。 就是才气最高的柳如是,就是最为全面的周紫华,也不曾到所有夫人那里去。尺有所长,寸有所短。 这红七,依仗的是什么? 这世间,难道有那种各方面都造诣顶尖的人物,还是这样一个年不过十多岁,乡下地方小家族出身的美绝天下的少女? 这实在是太荒谬了。 王静雅不相信,这样的事不可能有。除非是妖孽,要不然没有人可以办到。 红七当然不是妖孽,不过,有些事,未必也只有妖孽才能办到就是了。 而见王静雅对红七的评价如此之高,众夫人也就不说什么了。一切,就等着明日见分晓就是了。 事实,能说明一切。 玉人楼 约好了明日来的时间,柳如是、西门霜、宁彩若等几个就先行离去了,其实,到现在为止,连她们也不知红七究竟有何打算。但是,红七似乎打算把神秘进行到底,什么也不告诉她们,只要她们明儿个按时来就是了,到时自见分晓。 不是红七不想同她们说,而是,有些事情,不亲眼看到,怎么同她们说,她们也是不会明白的。 而红七的时间有限,可没有时间浪费在这上面。 她们走了,胡灵灵几个却仍磨磨叽叽地在远处,等红七送了柳如是她们回来,胡灵灵才期期艾艾地道:“老大,要不,你让郡主另外帮你找几个人吧!我怕,到时候忙没有帮成,反而害你丢了面子。” 江琴、黑彤、战凤几个也是同一个意思。 战凤更是道:“我最烦那些女人阴阳怪气地说话了,到时候听得一个不顺耳,我怕我自己一把匕首就飞了出去。到时,我可真不知如何收场了。” 红七让她们帮她待客,是看得起她们。开始,她们几个都兴高采烈地答应了,可回头一想,就越来越不安了。她们几个,不像柳如是她们,出身高贵,不过是今年不知怎么回事,竟然有人卖琼花帖,这才钻了空子,能够进来。 可是,那些闺秀们没有谁看得起她们,她们也同那些闺秀们说不上话,虽然来了这里,可还是完全被排除在这个圈子以外。虽然不知道红七打算做什么,可她们也知道明日是对红七而言十分重要的日子,因此,不愿因为她们而有什么不愉快。 红七却瞪了她们一眼。 “明天来的可都是豺狼虎豹,没有一个是站在我这边的。你们觉着,郡主介绍的人,到时候能站在我在一边吗?” 这么一说,顿时有了一种明天不是什么美好的游宴,而是什么即将要到来的危机。素来对江湖几位向往的几人,“义”字是她们最为看重的,老大有难,这个时候退缩的,还叫什么手下? 立马,胡灵灵嗷嗷叫着,战凤拍着胸脯,江琴猛点她的小脑袋,黑彤暗握拳头,心里涌起了无限地豪情壮志,化为了一句话。 “老大,你什么都不用担心。明天,一切就看我们的。” “那些女人,说是敢捣蛋,我叫她们话都说不出来。” “我一匕首插她头发上。” 黑彤沉默,只是拿出了她的绣花针,看着红七。 几个单纯的家伙就这么给红七搞定了。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红七微微笑,她们在家里,应该是十分受疼爱的吧!要不然,这么大了,不该有这么单纯的性子。别看她们在各自的领域,都是一流的。可是在对人上,却是一片纯真。真希望她们的这种纯真,能保持一辈子,就好了。 这,想必也是她们家人的愿望吧。 就像她,总是不想妹妹长大一样。在她的心里,妹妹永远是那个跟在她身后的小女孩。 只是,无论家里人如何希望守护她们,到了最后,总有些事是只有她们自己要面对的,没有任何人能帮得了。就像她,最终仍然无法为妹妹挡去所有的风风雨雨一般。若是曾经放妹妹经历一些事儿,不让她的性子那么柔弱,结局,会不会有所不同? 这个答案,已是无解了。 对妹妹的遗憾,也不可能在别的人身上找回。 只是,只是,希望自己身边的人,能够再坚强一些就好了。 胡灵灵她们也离开之后,玉人楼的大门被紧紧地关上了。 雨前来到红七的面前,笑道:“按小姐的吩咐,人都来了。东西也都准备齐了。现在,要开始准备吗?” 这一天,玉人楼里头人头挤挤、格外忙碌。 不过,外头却是无人得知。 很快,十七日过去了。 好戏,即将要开锣了! 红七看着如墨的夜空,嘴角傲然一笑。这个时代固然有你们的精彩,可是,这些精彩,我早已见识过。几千年岁月里,固然淹没了不少,可剩下的,都是精华。在这些精华面前,一个朝代再具才华的人,也不过是沧海一粟。 而最重要的,数千年之后的精彩,你们,可曾见识过? 不跟你们比,不是怕了你们,是不想欺负你们。 才?咱从来都不缺。 姐,可是几千年之后来的精英! 夜空,一道璀璨无比的光芒划过,绚烂了整个夜空。 它,来了! 她,也来了! 正文 117.第117章 红七是个祸害 十八日一大清早,天不过才蒙蒙亮,琼花山庄的各处,就纷纷骚动了起来。马车一辆接一辆地从各处闺秀们的住处驶出。 这个时候,可不是讲矜持,拿身份的时候。 别忘了,入场名额只有九十,其余的人,可就没份儿了。心里虽然暗恨这红七也太缺德,搞什么先到先入,弄得一大早儿就要去守着。可又一想,若是红七发帖,这琼花山庄里头闺秀三百多人,这九十张帖子,不过能进去四分之一,能轮到自个儿吗?现在至少人人有机会,去得晚了,那也怪不得别人了。 张姓小姐觉着她住得离红七的地儿近,起得也不算晚,本来还在小楼里悠闲地梳妆打扮,不慌不忙,还一边同要好的许小姐说着话儿。结果无意间透过窗棂一看,哟喂,不得了了,就这一会儿的功夫,都过了两辆马车了,顿时再也沉不住气了。那原来打算要梳的繁复的“飞仙髻”也不梳了,简单地弄了一个,就和许小姐出门了。 到了地儿,嗬!好家伙,竟然已经来了这么多了。 几个方向,一辆接一辆,都排成了长蛇,别的方向看不太到,但估摸着就她们来的这一路,怕不也有十来辆了。 张小姐长吁一口气,拍了拍胸口。 还好!还好!总算应该排到号了。 转头又纳闷了:“怎么都个个傻呆在外头,不去敲门啊?”这玉人楼的主人自个儿主动开门的事儿,经过上次的事件之后,怕是没有谁敢奢望了,山不来就我,我还不能去就山吗?都呆呆地杵在外头,招苍蝇,还是喂蚊子啊? 还是许小姐的脑子转得快,一下子就想明白了,就笑道:“她们是只怕是在等王师和众位夫人呢。” 王师是在说王静雅,说起来也并不是她的正式弟子,只是大家或多或少这些天都接受过王静雅的指导,就用这种称呼表达对她的尊敬。这也是因为王静雅本人的确就是一代女师,当得起这个称呼,她的身份也尊贵。要不然,别的夫人也都对这些小姐们有所指点,怎么不见她们如此称呼? “师”,在这个时代,不是可以随便称呼的,只有对十分尊敬的人,或者,有熟艺大恩的人,才会如此称呼,并且,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若是做了什么对认了老师的人有任何不利的事,是会遭到社会舆论的鄙弃的。 张小姐就咕哝:“等也不会进去里头等啊,等人到了,再一起出来迎就是了,杵在外头跟木桩子似的,她们自在啊。” 许小姐就掩住嘴角笑,这个好友,就是缺点心眼儿。 她就细细解释道:“若是进去了,那红七是主人。一会儿出来迎,自然是她在前头,其余的人都跟在她的后头。这么一来,岂不变成那红七带领着大家迎接王师和众位夫人啦?若是在外头……” 张小姐给她这么一说,总算是转了过来,笑着接道:“那样不但可以抢在红七之前迎接,将她压下一头去。而且,看到这么多人在外头不辞辛苦地等着,也能给王师和众位夫人一个好印象,真是一举数得啊。” 说完,她摇头:“你们这些人的脑袋,真不知是怎么长的。就这一道门槛进不进去,什么时候进去,都有这么多讲究,这么活着,就不累吗?要我,早就疯了。” 许小姐就笑问:“那现在,你要怎么办?现在就进去吗?” 张小姐立马道:“当然是——等。我是傻的吗?既然有这么多的好处,我干嘛还现在进?” 许小姐就呵呵地笑了:“看来,你以后迟早是要疯啦。” 两位小姐计议已定,自然也耐着性子等了起来。幸好大家基本都是几位相好的,成群结队而来,说说笑笑,倒也不寂寞,时间在众人的等待中飞逝而去。 也有些来得晚的,见进去无望,却也不离开,一同在这里等着。进不去玉人楼,王静雅和几位夫人面前,露露脸也好啊。 终于,负责探王静雅和几位夫人动静的宫女送来了消息。 众小姐立马下了马车,让马车都让到了路边,空出了道路。而她们则分立于道路两边,等待着王静雅等人的到来。 一边是周紫华领头,一边是西门霜指定的在这次琼花会上,以一副画作名声大起的董玉京领头,分别迎了上去。 红七并没有与她们争抢。 这个时候,玉人楼里头,仍然静的出奇。 所有的人都在心里暗笑,红七若是个聪明的,这时就该抢了出来,一同迎上去。当然周紫华她们肯定会挡在她的前头,但起码也能看出她的诚心。等一会儿王师和众位夫人先见了热情上前迎接的众人,这红七的怠慢之罪,怕是就记下了。 西门霜若是在外头,她肯定也会这么认为。 可是,她在里头,而现在,西门霜知道了,红七根本就没有必要与别人争抢些什么。因为,红七无需去争无需去抢,她本来就是这琼花宴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无人能同她相比。 即使是她! 即使是柳如是! 她远远地走在了前头,任何女子,都只能仰望她的身影。她已经不属于她们这个层次,她就是另外一个王静雅,所需要的只是大家认识到这一点的时间罢了。 而这个时间,想必是很快很快。 西门霜的心里有些苦涩,本来以为一个不如自己的人,后来又以为旗鼓相当的人,原来,却是一个自己根本就无法去比较的人。 这样的感觉,对一个天之骄女来说,是从未曾有过的挫败。 但是,想到即将要到来的那些人,西门霜又笑了。 不知到她们,又会如何呢? “小姐,现在,要开门吗?” 雨前问道,眼里有着跃跃欲试的急切,一个神话即将要诞生,而且,就在她的面前,并曾亲自参与,她已经迫不及待了。 红七轻轻颔首。 “开门!” 玉人楼的门开了。 红七带着众人迎了出去。远处,走来的是王静雅和其他八位夫人,后头,跟着的是浩浩荡荡地闺秀大军。 红七亲迎了王静雅、众位夫人和九十位前面的闺秀进去了,之后,玉人楼的大门就又关上了。 不能进去的闺秀们,自然只有散去了。但是,即使散去,她们的心,也仍然系在玉人楼,无时不刻不在关注玉人楼的动静,向宫女们打听。她们期待着王静雅和众位夫人们对红七的怠慢生气之类的。 然而,她们等来的消息是整整一日,整整一日,王静雅和众位夫人都没有离开玉人楼,到了黄昏,玉人楼的门,才终于开了。 之后,王静雅和众位夫人就取消了一直持续着的聚会。 不明就里的人,急切地去问那些进去了玉人楼的人,很多人吃了闭门羹。最后,才有人叹了句:“既生瑜,何生亮?” 这,是与红七同处于一个朝代的杰出女子的感叹。 再美的颜色,在红七的面前也会失色。 再出色的才女,也会在红七的才能下,黯然几分。 有人就此沉沦,更多骄傲的丽人努力追赶。 人们都说,这一个时代的大兴王朝里的杰出美人、才女,就是把历史上每个朝代的都加起来,只怕也比不上。 人们也都说,任它群星闪烁,只有明月当空,光耀大地。 那就是红七——红明月! 她不仅是红家的一轮明月,也是整个大兴王朝的一轮晈皎明月! 不过此时,这轮明月,还只是初露光芒而已。就连她自己,也没有想到,她会在这个时代,留下这么浓墨重彩的痕迹,并载入史册,光耀千古。 此时,她想的,不过是振兴红家,之后,寻个地方去隐居。 如此而已。 明心阁 王静雅和众位夫人又齐聚一堂。 夫人们的脸色同样不大好看,甚至,比那一次还不好看。 事实上,这并不是这几天里的第一次会面,这几天,她们几乎就都在讨论中度过,只是,到了现在,还是没有一个结论就是。 “这是最后一天了,所有的人都在等着,我们必须做一个决断。给这些孩子们一个交代,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王静雅苦笑。 这还真是,本来以为去找了红七,把事情解决了。没有想到,那个红七,她静着不动是个麻烦;她一动,更是个天大的麻烦啊! 若是早知如此,还不如让她乖乖地呆在那玉人楼,现在也不用头疼了。 但是,若不是那一逼,又怎么知道,原来,天底下,还有如此人物?她们,都小瞧这红七了。这样一个女子,会有什么样的未来呢?又有多少男子,会为之痴狂?而又有什么样的男子,才配得这样一个女子?对于红七的未来,王静雅也少见地有些好奇了。 只希望她,能好始好终吧。 不要像自己。 这一次的讨论,同样讨论了很久,到了下午,才最终达成了一致。 慈祥的戚夫人,叹道:“这一消息发布出去,又将是满城风雨了吧!也不知道我们这样做,是成就了她,还是会毁了她。由来红颜最是薄命,也许在那小小的清河县,对她来说,或许更好一些。” 雍容华贵的秋夫人道:“老天既然给了她那般的容貌,又给了她那般的才能,又怎么会允许她默默无闻地活过一生?那民间的西施最终不也进入了吴王宫吗?这就是她的命!注定了惊艳天下。结局如何,也只能看老天了。” “宣布吧!” “就这样吧!” …… 王静雅缓缓地走出了明心阁,手里,拿着一个卷轴,众位夫人跟着她的后头,神情肃穆。在外面,当着所有的闺秀的面,王静雅展开了卷轴。 突然,风起云涌。 天,要变了! 正文 118.第118章 唯一的红七 “唉!” “唉!唉!” “唉!唉!唉!” …… 已经不知道是四老爷第几次叹气了,自从那周三公子出现后,四老爷就没有一天不叹气的。他自己倒是叹得高兴,旁边听着的人却都听得快受不了了。 每当觉得快要忍耐不下去的时候,张护院就看向一个人——顾绯!佩服无比的。 对这样的四老爷,顾绯竟然从头到尾始终面带微笑地陪在一边,没有一丝一毫地不耐烦。看到他,张护院就平衡了,人家一个个富贵人家的公子都能做到如此,他这个拿人薪水过活的人,还有什么好说的? 顾绯这时候,这时正柔声细语地劝慰着四老爷。 “顾叔叔,您就别担心了,七妹妹那般聪慧的人物,怎么可能会落榜?您就放心吧,绝对不会发生您担心的事儿的。” “真的?” 四老爷双手交握胸前,可怜兮兮地看着顾绯。 顾绯肯定地点了点头。 四老爷终于轻松了一些,脸上露出了笑容。 “就是,以我家七姐儿的容貌,别人连她一根小指头也及不上。她都落选了,那些夫人们的眼睛肯定是瞎了。” 这下,四老爷终于不再叹气,张护院松了一口气。 不过,他这口气松的却是太早了。 因为,就在这个时候,旁边也有两个人提起了红七。一个觉着最后的四强,怎么也有红七一个,就算是排在最后,怎么说她现在也是公认的京城第一美人了,连上两届的榜首蒋丽华论容貌据说也差之甚远。 另外一个人说,容貌固然是容貌,可是,才华也很重要啊。红七就只有一张脸,没有听过光靠一张脸就能进入四强的。而且,这红七如此草包,真进入四强,以后外省的人还不说他们京城的人只会看女人的脸,不懂内涵啊。那说起来多难听。女子讲究德才容工,德第一位,这个不好说,跳过。第二也是才啊,容怎么都排在后头的。 两个人越争论,四老爷的脸就越黑,心中想,七姐儿那孩子也太实诚了,怎么传进去的诗稿她都不用啊,他可是专门厚着脸皮花了大价钱请人做的。唉,若是用力那几首诗,现下,这些人还有什么可说的? 尤其是竟然有人在那里又提起了周三公子,说本来就觉着那周红两家的亲事谈都谈了一半最后作废了有些奇怪,现在,全明白了。若他是那文采风流貌赛潘安的周三公子,又怎么会愿意娶个只有脸可以见人,却一个大字也不识的草包花瓶女呢? 这么一说,四老爷掀了车帘就要跳下马车去找那人拼命,给顾绯和张护院两个死死的拦住了,夏溪咬着下唇,狠狠地盯着那人,眼睛都红了。虽然现在她对红七有那么点心结,可是,听到别人这么说自家小姐,心中的火还是不受控制地蹭蹭地往上冒。本来她还强自忍着,可那人却越说越过分,最后竟然说,那种草包美人,就是红家倒贴着要给他,也只配给他做暖床丫头的份。 这话一出,周围和他一伙的人一同大笑,猥琐无比。 夏溪气昏了头,只觉着脑子一片空白,回过了神来,只听到那个方才衣着华丽,说话缺德的纨绔子弟正如狼似虎地,挥舞着蒲扇大的手扑了过来。 “臭丫头,我要好好教训教训你,竟然敢用石头砸我。” 神情狰狞,好像恶鬼一般。 夏溪再机灵,到底是个年纪不大的丫头,小时候虽然经历过些磨难,这些年在红家,作为红七的贴身大丫头,过得却颇为顺遂,什么时候碰到过这种粗人?一时竟然呆在了那里,只晓得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以为这下惨了。 下一刻,她却发觉自己落入了一个怀抱中,接着,听到了那纨绔子弟杀猪般的尖叫。 随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我的丫头,还轮不到别人教训。给我滚!” 夏溪猛地睁开了眼睛,眼前的人,不是红七是谁?只不过是,男装版的。突然,夏溪的眼就湿了,眼泪大颗大颗,不停地往下掉。她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有这么多的泪。与此同时,那一直压在心里总让人硌得慌的东西,突然就消失了。 看见夏溪落泪,红七看着那纨绔的眼更加不善,刚才,不过是扭折了他的手腕,是不是太轻了?早知如此,该扭断才是。 她最讨厌别人动她的东西了。 妹妹如是。 以前家里养的狗也是。 丫头,当然亦如是。 对她红七怎么样,她未必会如何,动了她的东西,红七的眼一寒。她又上前了一步。那纨绔子弟本来还想呼朋唤友,找回场子的,看到红七不善的眼,心里一寒,竟然吓得掉头就跑,连句狠话也没敢放。倒让红七有些疑惑起来,这么没用的家伙,也能欺负得夏溪这丫头哭起来? 这时,张护院也赶了过来。 方才他帮忙拦着四老爷,等发觉这边的骚动,却已经赶不及了,心都吊在嗓子上了。这时看夏溪得救了,这才松了口气,不过还是担心地问夏溪:“没事吧?有没有受伤?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我先送你回去?” 张护院心里暗中自责不已,在他的保护下,竟然还让人家一个娇娇弱弱的小姑娘遇到这种事,看都吓哭了。张护院对夏溪的歉疚又多了一层。 一心关心夏溪的他,一时,都没有注意到红七的存在。 倒是四老爷,也随后跟了过来,看到了红七,拱了拱手:“这位小兄弟,多谢你对我家婢女伸出援手。” 他没有见过红七的男装,因此,完全没有认出来。 只是,不知为何看红七特别有眼缘,第一眼就觉着喜欢。并且还在心里想,这少年见义勇为,人品倒是不错,不知家世如何?才学如何?就是比起周三公子,好像还是差了不少啊。唉! 四老爷又想叹气了,不过,总算是记着面前还有个刚认识的,没有叹出口。 “四老爷,这是……” 夏溪见状,正想说明,就见红七丢她使了个眼色,机灵的她立马就闭了嘴。倒是张护院这时一抬头,见了红七,这回,他可知道她是谁了,立马站得笔直,微微垂头,张口就唤:“家……” 眼见红七就要穿帮了,就在这个时候,突听欢声如潮。 “发榜了!发榜了!” 顿时,人群如潮,往琼花山庄大门前的公示板涌去。四老爷也顾不得这刚认识的小少年了,匆忙对他点了点头,也不要命地朝前头挤去,顾绯担心他文人体弱,不小心被人挤倒踩踏,那可就糟了,忙跟了上去护着他,倒是糟了一会平生都不曾糟过的罪。 红七不认识顾绯,也担心四老爷,忙命令张护院:“赶紧上去护着老爷,别被人伤了。” 张护院应了一声,领命而去,他人高马大,力气惊人,又会武,一般的人可抵不过他,出发虽然迟了些,不过很快就挤倒了四老爷的身边,牢牢地护住了他。红七看他游刃有余的样子,这才将眼光收了回来。 此时,原地就剩下她,两人也可以好好说话。 红七就问夏溪:“刚才跟在四老爷身边的人是谁?”虽然不认识顾绯,不过,红七刚才看到了他同四老爷是一起过来的,好像还扶着四老爷,因此知道他们是认识的,就有些好奇地问。 夏溪就同红七说起了他们这些天都住在哪里,做了些什么,左右也不过是些小事。 红七听着,也就放了心。 上次收到了四老爷的信,里头附带了几首四老爷叫人写的诗,说是给她用的,似乎很担心她。如今事了,红七想了想,就决定出来见见四老爷,也免得他担心之下,尽做些多余的事儿。找人代笔,这种旁门左道,能乱用的吗?一旦这诗由她的手传了出来,不是把把柄送到了人的手上。四老爷送的诗红七也看了,真的是好诗,就是比起那周三公子的诗作也差不到哪里去,这样的才子,会只为了钱就将诗作轻易给人?就算真有这样的人,谁又能保证他能守口如瓶?事情一旦爆发出来,后果……而且,四老爷在红七的印象里,并不是个脑子灵活的人,他怎么会想到这个的?这个顾绯,同他有关系吗? 红七的心中有不少想法,只是,现在顾绯同四老爷一处,却是不好说。最后,红七就把这事儿交给了夏溪。不知为何,夏溪似乎在面对她的时候,又没有前一段时间的那股隔阂了。红七让她帮忙注意点四老爷都和什么人交往,还有这顾绯的身份、为人。 夏溪郑重点头,红七随即离去。 琼花山庄大门外头,在一阵诡异地沉寂之后,随即,如同潮水一般的骚动涌现。 “怎么回事?为什么榜上只有一个人?” “我没有看错吧?” “我的眼花了吧?” …… 不论众人如何不敢置信,事实终归是事实。 是的,此界琼花榜,只有一个名字。 红七。 以及,一首诗。 正文 119.第119章 王家少主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如同之前的顾娘、柳如是一般,红七的这首《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一夕之间风靡京都,并以更快的速度蔓延整个天下,甚至整个士林界都为之震动了。这份影响,却是之前的顾娘、柳如是都不曾达到的。 毕竟,才女虽然让人欣赏、敬慕,但是,也仅仅只是如此而已。 而一个绝色美人,尤其还是一个具有如此惊世诗才的绝色美人,却只怕会让任何异性都为之疯狂痴迷向往憧憬。 如果说之前津津乐道,谈论红七最多的,还是一些没有见过多少大世面的普通百姓或少年学子,那些见多识广的贵族,或对女子的要求颇为高雅的文人雅士,并没有把红七太当一回事的话,那现在,红七的级别迅速上升。 以前,不过是有人谈论过红七的美貌,也许不只是京城,就是放眼整个大兴王朝,只怕也无人能与她媲美。 但现在,这个“大兴第一美人”的名头,却已经有稳稳坐实的趋势。 尤其,这一届的主选人,身份如此不同寻常,她是出自大兴第一世家的王家的大小姐;她的家世、品德、才情都为大兴第一人;她本人年轻时也是极为出名的美人;她是名门闺秀中的名门闺秀,超级名媛中的超级名媛。 这样一个人,因为红七,竟然改变了琼花榜十年来的惯例,让向来都是四人的琼花榜,只保留了红七的名字,让她独占鳌头。 这说明了什么? 这说明就连王静雅王大小姐也觉着,这界的琼花榜,只有红七配得上,其他的人,就连与她争锋的资格都没有。 还有什么比王静雅的话更能令人信服? 没有、没有人再怀疑红七。 都说稀世宝剑,百年难得见,一剑出,则天下寒。 在它的绝世锋芒之下,就连天地,也会为之动容。 稀世美人亦如是,她不同于普通的美人,数百年,甚至千年方一出,一出,必定震惊整个天下,让无数英雄豪杰为她折腰,让天潢贵胄、九五之尊也为之心动,孜孜以求。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 佳人难再得! 无名才子曾为红七所写的这首诗,再次被人传颂。之前,许多人只觉夸张,这诗写得固然好,若是名不符实,那就连诗也落了下层,不过是哗众取宠之言罢了。 但这时,人们再不这么认为。 这样的美色,这样的才华,这样的人,还有哪首诗比这首诗更配她?美人、绝色美人再来形容她,都是玷污了,只有“绝世”两字,方才配得。 寻遍整个世间,怕也就这么一个。 她会倾了谁的城? 覆了谁的国? 甚至有人说,别说大兴第一美人,就是天下第一美人,这红七小姐,只怕也是当得起的。当然,此时,只是说说而已。 天下太大,大兴王朝也不过是一隅而已,各国民俗、风情不同,欣赏女子的眼光也各有异,就是他国再出色的美人,到了另外一个国家,也未必能得到像本国一样的追捧,甚至,觉着不过如此罢了。 所以,这样的话,听听而已,就不必当真了 就是说的人,也没有想到,会有那么一日的到来,红七会倾了整个天下。那,就是后来的事了。 此刻,红七所做的,不过是因为四老爷的那一封信和心意而已,那让红七难得地想起了一段遗忘了许久的关于父亲的回忆。 红七的父母在红七姐妹很小的时候,就因为车祸双双过世了。 对于父母的记忆,在岁月中渐渐流逝、模糊。妈妈的还有不少,因为相处的比较多,爸爸的记忆,却已经几乎没有了,只剩下那个宽阔的背影,其余地,几乎都不记得了。爸爸因为工作,陪伴她们的时间似乎很少。 而四老爷的这一封信却让她想起了,曾经有那么一次,红七贪玩,没有背老师布置的作业。因为她们姐妹两个,从小就长得十分漂亮,妈妈怕到时候被别人笑话她们光有脸,没有脑子。因此,对她们姐妹的课业一向颇为严格,若是没有做,那可是要被妈妈打手心的。正当红七涨红着脸,背得结结巴巴的时候,却见窗户外头,爸爸举着黑板,上头写着大大的字,正是她要背的东西。是不是做父亲的都是如此?即使是用作弊的手段,也不愿女儿受一点点的委屈?原来她的父亲,也曾经如此地疼爱过她。 找回的这份记忆,对红七十分珍贵。 而她还想起来,父亲、母亲过世时,看着她的眼神,那里头有着满满地担心。 所以,她做了这一切,算是对四老爷的谢礼,也是希望他不要担心。在那一刻,爸爸的形象和四老爷的形象一时间重叠了,她想要告诉父亲,现在的她,很好,不论遇到什么事,她都能够想办法应付,他不需要再担心了。 这是红七作为女儿的一片心意,然而,她毕竟不曾为人父母,又怎么知道父母的心呢?不论子女如何出色、能干,只要还活着的一天,这份担心,就无法停止。 这不,对着天空的晈皎明月,四老爷已经开始悠悠地气了,惆怅无限。 这首词,明显不是他叫人送进去的。什么时候,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女儿已经成长到这种地步了?竟然连诗也做得这么好了。“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女儿是想起了她的娘亲才有感而发的吗?还是,独自一人在那琼花山庄,想家了。 想到女儿,小小年纪,今年不过一十四,就要担起红家这一大家子的重担,四老爷的心就一阵疼。只恨自个儿当初只知游山玩水,蹉跎了岁月,如今,除了几幅画可以见人,竟别无所长,一点儿忙也帮不上。 等回去以后,一定要好好学习庶务,争取能成为女儿的臂膀。 四老爷在心中立下了如此誓言。 而且,对红七的终身大事,又多了一层担心。原来那样,就已经够叫他操心了,这现在还多了满腹的才华,这女婿,要怎么找才能满意啊? 四老爷的忧愁,无限长啊。 显然,红七的一片心意,似乎效果欠佳啊。 四老爷愁,有人也不太愉快。 周紫华将手里的信,揉成了一团,一个劲地催催催,母亲到了现在还没有发觉吗?她们都太小看红七了。 经过了这一事,周紫华才发现,原来,真正的红七原来如此可怕。 有着这样的才华不可怕,这世间,多少惊才绝艳的才子,却潦倒一生,最后在落魄无人赏识中死去。 如果是这样的人,周紫华根本就不看在眼中,有的是法子对付。 她看到的是,红七的隐忍和深藏不露地心机。 有如此才华,却一直隐藏不露。这份忍耐,有几个人能做到?而因为王静雅的原因,不再忍耐,一出,就锋芒毕露,剑光所指,片甲不留。 忍和狠,这两样特质,有一样不可怕。但如果两样都有,必然会是一个很可怕的人。 如果可以选择,周紫华会与这样的人为友,远远好过与她为敌。周家还不是王家,不到一手遮天的程度,这样的红七,来到了京城,一个周家,还能挡得住她吗? 至少,周紫华现在想不出什么好办法。红七这个人,她了解地太少。 表哥,现在就看你了。 周紫华将希望寄托在了周三公子的身上。红七固然不凡,现在,周紫华也承认,她也许真的不是红七的对手。可是,周家还有周三公子。对这个表哥,周紫华有充分地信心。一个天下第一才子算什么?表哥若是有心,只怕这天下,周家也未必不能争上一争。即使是王家,也未必能阻挡表哥前进的脚步。 一个红七,算得了什么? 周紫华不担心周三公子会对付不了红七,担心的是,周三公子愿不愿意对付红七,这,是个问题。 表哥啊,对女子总是太过怜惜了些,尤其是有貌有才的女子。 红七,就一样也不缺。 就在这时,周紫华的眼睛突然一亮,是啊,她怎么没有想到。周家和红七,也不是一定要为敌的。 若是…… 周紫华的心思活动了起来。 与此同时,王静雅这里来了两个访客,一男一女,两人的容貌都同王静雅有几分相似,一看就是一家人,不过,容貌虽是相似,却有高低之别。王静雅的容貌虽美,在众美云集的琼花山庄,却不过是中人之姿;那年轻少女,却隐隐比宁彩若、西门霜、周紫华等人还要强上几分,光彩夺目。只是,王静雅的气质却更好,因此,倒不至于被她夺去了风采,反而看久了,更耐人寻味一些。 而那男子,本来应该是其中最为不起眼的一个,但是,他的气势却最为不凡,不过只是比常人略微清秀一些的面容,眉间有一条皱褶,神情带着股说不出的倦意。看外表像个平常书生,不显山不露水,但当和王静雅、少女等极为出色之人在一起时,就显出他的不凡来。 因为,三个人中,众人第一眼看到的,往往是这男子,却不是王静雅和那少女。 他的一双眼睛似乎也带着说不出的倦意,笑起来,亦如是。 此时,他唤道:“大姑姑。” 正文 120.第120章 王秀的小心思 “隽儿,你怎么会来这里?” 王静雅又是讶异,又是惊喜,连忙站了起来。 若是一般的晚辈,王静雅自然不需如此,可这王隽可不是普通的王家人,而是王家的少主,未来的家主。事实上,从好几年之前,王隽就已经接掌了家族的几乎所有事物,成了王家实际上的家主。只是因为他的未婚妻林小姐,去年将将不幸因病去世,而他决定为她守节一年,没有再订婚事,所以,才推迟了继承家主之事。 所以,对这个实际上王家的掌权人,即使是身为他的长辈,在他的面前,也不敢托大。 王隽还没有开口说话,王秀先不依了。 “大姑姑就是偏心,明明我同哥哥一同来,大姑姑为什么就只看到姑姑,没有看到我啊?我不依,我不依。” 才十三岁的王秀明媚娇俏,性子活泼地紧,一头钻进了王静雅的怀里,撒起娇来。她从小丧母,几乎是王静雅带大的。因此,倒不像家中别的晚辈一般,对王静雅敬畏有加。 王静雅看着她的眼中满是慈祥,不似看侄女,倒像是看女儿一般,连笑容都透出几分母性的光辉来。 她点着王秀的鼻子直摇头。 “看看你,都多大的姑娘了,还跟个孩子一般,你这样,我真担心,有哪个人家看得上你啊。人家是找媳妇,可不是找个奶娃回去哄的。” “大姑姑。” 王秀的脸红了,跌着脚,不依地拖长了声音。 到底是个姑娘家,就算性子外向,说到这种事儿,还是会害羞的。再看王静雅,似乎一副还想继续说教的样子,她连忙聪明地转移了话题,也是她此来的目的上。 “话说,大姑姑,外头的琼花榜我和哥哥可是都看到了喔!不愧是我家大姑姑,敢为人只所不为,开先例于万古。先拍了王静雅一会马屁,”王秀才问到了想问的重点,她满眼好奇地问道:“那红小姐,真有传说中那么漂亮?这首《水调歌头》真的是她写出来的?一个姑娘家,也能写出这样的东西?连哥哥看了,都不大相信呢!说定是一个男人写的。姑娘家的,哪来的这般世间大多男子都没有的开阔胸怀,说我骗他呢。” 王静雅就拍了她的小屁股一下。 “好你个没良心的丫头,我还真以为你是来看我的,原来是冲着这个来的。真是白疼你一场了。” 王秀吐了吐舌头。 王隽除了刚开始的招呼,一直没有开口,由着她们两个说话。此时见她们的话有越说越长的架势,就趁机插言告辞离去。自然有下人带他去为他安排的去处。琼花山庄此时都是宫女、女眷,他一个男子行走在路上,引来无数宫女好奇的目光,纷纷在猜测这个有着说不出地淡淡倦意的年轻男子是谁。 不过,说也奇怪,却没有一个敢一直盯着他打量。 一是宫规森严,宫人们不敢放纵;二是这个男子身上只有一种说不出地尊贵威严,让人不敢久视,唯恐冒犯了他。 而即使在琼花山庄,全都是女子,不见一个男子的状况下,王隽也不曾有丝毫不自在。他走在里头,如同漫步在自家后花园一般。若是看到什么感兴趣了,就径自停了下来,丝毫不去管前头领路的宫人。 奇怪的是,向来有些倨傲的宫人也好像长了后脑勺一般,停了下来,恭敬地等着,不敢有任何催促。其他经过这里的宫人,也都小心翼翼地,好像怕打扰了什么,冒犯了什么。 他在的一处,他自然就成了一切的中心,所有的一切就都应该以他的需要为中心,别人理所应当地为他服务一般。 他并没有那么说,但一切自然而然就变成了如此。 而直到他走了,附近的人才长出了一口大气。 “妈呀,这种感觉,怎么倒好像当年还在宫里时见万岁爷的感觉?这年轻人是谁?怎么就到了琼花山庄里头?公子们不是应该明日才能入庄吗?难道我记错了?” 琼花山庄来了一个年轻男子。 这个年轻男子同王静雅有关,而且关系好像颇为亲密,叫王静雅“大姑姑”,很有可能是王家人,而且说不定是嫡系。 这个消息,很快就如同潮水般向各处散发了开去。每年的这个时候,也是琼花山庄的宫人们创造收益的时候,这些尊贵的小姐们一个个有的是银子,出手都大方得很。只要是不犯平阳公主的忌讳,一些无伤大雅的消息,平阳公主一向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大管的。 所以,很快,琼花山庄几乎所有的闺秀们都得到了这个消息。 立马,不少人就开始暗暗骚动了起来。 不要说是嫡系的王家子弟,就是不少近支的子弟,也是炙手可热的夫婿人选。王家的媳妇,可不是一般人能当的。这个家族挑选媳妇和女婿都格外地严苛,家世背景、才貌、人品,缺一不可。但也是因为这种严苛地挑选,一代代的王家子弟大都十分优秀,少有纨绔子弟。这样的夫婿,谁不想要? 尤其,有些人还猜到了一个更大的可能。 据说那王家那丧了未婚妻的少主王隽还未曾定亲,莫不成,这年轻男子,就是他?这一次,也是为此而来? 一时,众闺秀的心都热了。 就连周紫华,都无法淡然。 不是别人,而是王家啊。虽然她认为只要周三公子肯全心发展周家,周家以后未必会不如王家。但那毕竟是以后的事了,而且,周三公子的性子,谁也拿不准。但是王家,现在就是那个王家。 周紫华悄悄地从梳妆台拿出了一个盒子,打了开来。 里头,一只玉钗,古朴,并不起眼。 却玉光流转,温润动人。 这个东西,终于到要动用它的时候了。 外头的骚动传不到明心阁,王静雅此时和王秀在她的房间里,亲热地说着话儿。王静雅就责怪王秀道:“你啊,都这么大了,也不懂些事儿。你想看热闹,叫人送你来也就是了。你哥哥多忙的人,怎么也把他拖来了。他在这里耽搁了,回去不知道又堆了多少事儿等着他呢。你怎么就不知体贴人呢?” 对这个如同自己不曾有过的女儿般的侄女,王静雅说话完全不同于平时的她,一点儿也不客气、委婉,有话直说。 王秀就委屈地嘟起了嘴:“大姑姑冤枉我,秀儿才不是不懂得体贴人呢。我就是体贴哥哥才特意拉他来的。姑姑想啊,哥哥一年到头,不是这事儿就是那事儿,只要他一空下来,总有人就拿事儿来烦他。现在我看都到这里来了,他们还怎么跟来。” 先是委屈,后来又得意了。 显然觉着自个儿的这个主意极妙。 “而且,这个什么红七小姐既然这么美,又这么有才,说不定哥哥对她一见钟情,就喜欢上了她呢?林姐姐去了以后,哥哥笑得更少了,有时候就是笑了,看得我也好难过。” 说着,王秀的眼就有些红了。 王静雅先是笑王秀的天真,那些人是不能跟来,不过,等从这儿出去以后,那些堆积的事儿能不处理吗?听到后来的话,才知道,她原来还有这种心思。就摸着她的头道:“是大姑姑错怪秀儿了,我们秀儿果然是个善良的好孩子。” 不过,又警告道:“但你哥哥的事,你不要瞎搀和。他是王家未来的家主,做他妻子的人,就是王家未来的家主夫人,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当的,那得家主和族老们通过才行。红家,他们是瞧不上的,你别害了你哥和红小姐。” 王静雅心里其实觉着有些可惜的。 对红七,她其实颇有几分惺惺相惜。外头只是展示了一首诗,但是,那一日,她们所见的,可不只是一首诗而已,红七给她们所看的,很多东西,简直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想都不曾想过。而红七一个不过十几岁的姑娘家,竟然已经到了这种程度。这种奇才,就是王静雅,也是自叹弗如。而且红七的聪慧、气度、性情,越是接触,王静雅越是觉着不凡。 这样一个女子,若是能嫁到王家,能同她谈论,一定会有很多奇思妙想,各个方面都能再上一层楼。 王静雅自然是极愿意的。 但是,王静雅知道,以红家的家世,家主和族老们是绝对不会同意的,红家的根基实在太浅,底蕴太差。 到时候,肯定是悲剧收场。 想到这里,王静雅忽然一愣,为什么她都没有想过,王隽和红七会不会彼此倾心的问题?自家侄儿可不是个易动情的,从小到大,没见他对哪个姑娘家特别,也就只对订了婚的林小姐比较上心一些。别的姑娘再美,他向来都是看也不看一眼。就是红七再美,王静雅也不信自个的侄儿也会是那样浅薄的男人。 那为什么呢? 这个问题萦绕在王静雅的脑海里很久不曾消去,然而,最终她还是没有想明白这个问题的答案。 而第二日,却已经来到了。 王隽是一个显赫的开端,预示着这次的琼花宴最后的春宴来的公子们比起往年,也会极为不凡,但是,现在,还没有人知道,会不凡到什么程度。 正文 121.第121章 来了来了又来了 琼花擂落幕之后,琼花山庄的外头,已经沉寂了数日了。 虽然人流量还是不少,但是比起前些天的盛况,却已经大大不如了。弄得前些天赚得盆满钵满的商家们,个个愁眉苦脸,好像死了老子娘似的。却是根本不记得这些天所赚的,已经抵得上平日数年的所得了。可见人心之不足了。 不过,这天一早,他们脸上的菊花又开了,开得格外灿烂。 因为,总算是到了这一天。 等了这许多日,就是为了这一天。要不然,他们说不定早就收摊回去洗洗睡了。这一天,是琼花山庄外头最后一波的盛事,之后,外头就基本上没啥了,大家也可以各回各家,各叫各妈了。 果然,天未亮,集市里的人流就开始如潮水般地涌动了。 这种热闹倒不过是寻常,前些天,哪一天不是如此?只是,这一天,却格外有些不同,与前些天男多女少的情景相比,今儿个,男子明显少了许多,倒是,平素极少出门的女子,今儿个把这琼花谷填了个人山人海。 不仅入谷的大道两边,围满了人,就连远一些的地方,也不知那个商家,用木头砌了满满的台子,在那里吆喝着,十两两银子一个座位,先到先得。这简直是天价了。家里穷些的人家,一家人两月的生活费,说不定也就这个数了。这还是在京城,什么都贵的情况下,若是在小地方,足足可以过上一年了。 现在竟然不过一个临时搭的座位,也要这个数? 不少人嗤鼻而笑。 “你这是想钱想疯了吧?怎么不去抢?” 转头看看前头挤得满满的,黑黑的人头涌动得如同潮水一般的人墙,别说是个人了,连跟针也插不进去了。不见有个不死心地仗着个儿小,要往前头钻,结果给前头的人死命地推了出来,跌坐在地上,两瓣屁股估计都不是自个儿的了。 看了这情况,人们忍不住就倒吸了一口凉气。 有人就有些犹豫地问:“要不,就便宜一点?一两银子?” 老板翻了个白眼:“爱上不上。这是还早,我这里没什么人,才这个优惠价。若是等一会儿人多了,别说十两,就是百两,还不见得有位呢!” 这副拽得上天的人,看得人心里就不爽。本来略有意动的人,堵了一口气,想着,我就不信这个邪了,我就等着,没人坐,看你降不降价。 众人冷眼看着,那老板却一点儿也不急。 这时,悠悠地从远处走来一个小姐,打扮得啊,那是人比花娇啊,俏丽得紧,身边跟着个老成的妈妈,麻利地上前,十分熟练地问老板。 “还是老价钱,对吧?” 方才还拽的不得了的老板,这时,满脸堆着笑,连声道:“是是是,李妈妈。这回要什么座儿?” 李妈妈用那双眼睛扫了一下周围的众人,带着明显地优越感。 “当然是,最好的。” 最后三个字,重重地,务必要让在场的人都听个清楚,显示她们和她们这些人,可不是同一挂的。 “好嘞,婆娘,一等座一位。” 那妈妈交了钱,领着那小姐沿着阶梯一直往上,一直往上,到了最高处,轻轻巧巧地坐下。妈妈站在她的身后,手里变戏法地从盒子里拿出一个盘子,放上几块点心,几样水果,又泣上一壶茶,放在小姐身前的小桌上。 那小姐就旁若无人的悠闲地吃着水果,品着茶,眺望着,远方美丽的杏花林,额,以及,下面黑压压的人头。 抬头,看看人家那悠闲高贵范儿; 低头,再看前面那些挤得汗流浃背,毫无形象可言的姑娘。 立马,高下立判。 众人的眼中不觉流露出羡慕万分的眼神,再看看自己,就自惭形秽了。其实,论漂亮,自己也不见得就输给那小姐啊?可一站住这儿,怎么就平白感觉比人家矮了好几级,头都抬不起来了呢? “老板,十两,给你了。” 终于有人再也忍不住了,十两,不就是十两吗?大不了,这一年,什么东西都不买了,就为了这一份让所有人都羡慕的风光,也值啊。而且,得会儿视线也更好一些。 有人咬咬牙,决定也风光一回,掏出了银子,在众人羡慕地目光,通过老板,走了进去。只是她没上两步台阶,就给那老板叫住了。 “你你你,懂不懂规矩?十两,你也想坐我的一等座?给我下来!下来!” 站在先前那小姐身后的妈妈,就狗眼看人低地冷笑,尖声道:“十两,也配同我们小姐坐在一起?别笑死了了。你们知道为了坐这一等座,我们出了多少?” “多少?” 众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妈妈举起一根手指。 “一百两!” 众人齐齐倒吸一口凉气。我的妈呀,感情,方才说的十两一位,不过是最末等,也就是最下面的座位。怪不得老板根本就没有把他们的还价看在眼里,人家最上头,一个位置就是一百! 这,这也太奢侈了吧? 就为了这一个位置。 而就在众人还在震惊地当口,又以为小姐在一个妈妈地陪伴下,上了高台。她同先前那小姐似乎是认识的,两人一口一个“姐姐”,一口一个“妹妹”地叫着。两人这开了个先头,似乎引发了连锁反应,接二连三的,就有人来了上去了。 也有做一等座的,也有二等座、三等座的,只一会儿工夫,座位就满了五六成。众人一看这不得了了,立马就有人牙一咬,上了。 到了最后快要接近辰时正的时刻,她们无比庆幸方才的英明决定。因为,不但这个时候,这里已经坐满了人,甚至还有人,喊着高价要买位置的。就是最末十两的位置,也被炒到翻了三倍,但是,肯换着寥寥。 这时,她们总算明白了,那老板为何这么拽了。 而最后,没有一个人为花了这个钱而后悔。 辰时正,第一个持有琼花副帖的公子到了。他没有坐车,骑马而来,月白长衫,黑色骏马,腰佩一柄金色长剑,黑色的长发,随风飘扬,风采绝伦。 “啊!是何公子,是何公子啊!那个别人家说是咱们大兴第一剑仙的何公子啊!竟然会是他,据说他好几年前就去游历天下,都已经不在大兴了。没有想到,竟然回来了,还来参加这琼花宴了。天啊,我不是做梦吧!” “何公子!” “何公子!” …… 尖叫声如潮水一般响起,无数仰慕这位何公子的姑娘将手中的花扔给了他,基本上都落空了,他骑马行进的速度天快了,如同飞出去的箭一般。不过,在何公子下马的时候,一枝花正好落入了他放开缰绳的手中。 红艳如火。 何公子回头,拿着花的手举高,挥了挥,大声笑道:“走遍了天下,果然还是我们大兴的姑娘最热情,多谢了!” 说完,交帖入庄。 身后—— “是我的。” “是我的。” “刚才那花是我的。” …… 一姑娘喜得语无伦次地道谢,最后“啊”地尖叫着,晕倒了。 这才是第一位。 外头的尖叫声一阵又一阵,弄得里头的闺秀们个个心里痒痒的。恨不能出去一看。胡灵灵几个无限失落,她们也想出去。可是,红七最近忙得不行,雨前说什么也不肯帮她们。这时可不同于上次,乱得很,若是这些身娇肉贵的小姐出了事,她哪里担当得起?不说她们这些小姐们,这一日,就是有假的宫女,也是不得外出的。外面人挤人的,别热闹是看了,人也出事了。这样的事,以前不是没有发生过。 幸好,她们总算能通过宫女的口,知道又来了哪位哪位公子,倒也可以略解无聊。 西山四杰来了,东岭三俊来了,北泉二英来了。 定国公府的上官公子来了。 长乐侯府的邬公子来了。 …… 大兴第一才子周三公子来了。 太师府的顾绯顾公子来了。 汝南王府的世子朱靖寒来了。 还有,镇北王府、西川王府、东平王府的世子李墨、西门秋、向烈—— 竟然,也来了! 往常难得见一的大兴四大王府的世子,竟然齐聚琼花宴。 这天,是怎么啦? 有些敏感的人,已经从中嗅到了某种不同寻常的味道。他们的到来,莫不是同那件事有关? 而还有些人的到来,却是悄无声息的。 比如说,一个面目寻常,一点儿也不起眼的男子,悄悄地进入了琼花山庄。在一处废弃的小屋中,还有个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子。 只不过,是昏迷的。 在进入了琼花山庄之后,男子看着某一处的楼宇。 “玉人楼吗?还真是适合你呢!我的小猫儿。很快就能再见了,你有想过吗?我可是一直想着你呢。” 再看向另外一处,眼里却露出了厌色。 “哼!你竟然也来了。” 一处又一处地楼宇有了主人,至此,除了中途离去的蒋丽华、梁云云之外,琼花宴主帖三百六十九、副帖三百六十九的主人都来了,无一缺席。 还多了中途前来的王隽,以及另外几个神秘之人,虽然他们的身份还未被众闺秀们知道,但就表面上的这些华丽阵容,已经足以叫这些闺秀们,也为之心头小鹿乱撞,跳个不停了。 正文 122.第122章 暗潮涌动的前夜 “怎么办?怎么办?” “周三公子长得又俊,文采又高,周家也是南方很有名的大家族,这些年,发展势头很是迅猛呢。他的伯父在他们家族的支持下,坐稳了吏部尚书的位置。南方这些世家这几年的势力发展地似乎挺不错的,他人又这么优秀,很不错耶!” “老太师深得皇上的眷顾,顾公子又温柔体贴,而且武功也很好,曾入宫侍读,同太子和几个皇子的关系都极好,前途十分远大,也很好呢。” “镇北王府、汝南王府、西川王府、东平王府四家是开国元勋,世代显贵,更担当着守护四疆的重任,是朝廷的肱骨之臣,深受皇帝信任,是权贵中的权贵,也是极好的选择。只是汝南王世子虽然出色,但已经有了内定的未婚妻,别的几位世子,甚少到京城,连什么模样都不知道,却是叫人心底每个数啊。” “还有定国公家的五公子,工部尚书家的二公子……” 众位闺秀是觉着这个也好,那个也不错,心里实在是纠结无比,无法决定啊。有时候选择太多,也是一种烦恼啊。 而若是知道了那些神秘来客的身份,只怕,这些闺秀们要疯了。 此时,那些神秘来客中的一些人,正在平阳公主那儿。却是三个年轻男子。 三个年轻的男子乍一看,面貌各异,并不太相像,不过,若是仔细地看的话,眉眼之间,还是能找出隐隐地看出些许相似的地方,只是,不大明显就是了,若是不太留心,是看不出来的。气质更是迥异,蓝衣的英武,青衣的飘逸出尘,黑衣的沉稳,都十分出色。 他们正恭敬地站在平阳公主的面前,给她请安。 平阳公主正有些讶异地问他们:“今儿个刮得是什么风?怎么你们几个也来了。难不成红七小姐的魅力竟然这么大,连我三个见惯诸多绝色佳丽的你们几个也动心了?尤其是你,小四,什么时候你也会对女色动心了?皇姑我还以为你是和尚转世的呢!” 原来,这三位年轻的男子竟然是当今圣上的三位皇子。当今圣上是位明主,对女色并不太上心,宫中的妃嫔人数是历届皇帝中最少的。因此,子嗣也不是很多,只有六位皇子和一位公主。其中,五皇子还小的时候就夭折了,六皇子年岁还小。现在在平阳公主这里的,正是除太子之外的三位成年皇子,蓝衣的是二皇子郦世昌,青衣的是三皇子郦世平,黑衣的是四皇子郦世亘,竟然全都来齐了。 难道,继太子五年前于琼花宴上遇着了太子妃,成就了一段人人称羡的传奇姻缘之后,这三位皇子也都动了心思,也有意在这琼花宴上来选个妃子不成? 这事儿若是传出去了,只怕那些本来还勉强做得住的闺秀们都要跳起来了。尊贵显赫,哪个比得过皇家?除了那千古世家的王家、谢家的女子也许不稀罕,天底下,等抵抗得这种诱惑的女子,估计没有几个。 尤其…… 这话,就不大好宣之于口了。 周家的人也许因为是南方人的关系,对水似乎有一种说不出的情缘,周紫华选住的是流芳水榭,而周三公子住的桃花坞,也就在水之畔,半截,还延伸至了水中。四周遍植桃林,如今,桃花开得正艳,粉的白的红的,交相辉映,如雪似霞,缤纷的花瓣随风飞舞,把这一处妆点地如梦似幻,简直不似在人间。 一白衣男子斜躺在一艘小船之上,衣带微松,衣襟半敞,若隐若现地露出锁骨,和胸肌来,性感地不可思议,看得坐在一边服侍他的宫女,俏脸微红。心中暗嗔这公子未免也太放肆,微微垂下头,不胜羞怯。可是,眼光不经意地又会溜过去,时不时地瞧上一眼,舍不得如此美景。 男子似乎已经睡着了,系着发带的黑色的长发似乎不够舒适,不知什么时候被他不耐地解开,随手扔进了湖里,此时正随风往下流飘去。散开的黑色长发,又黑又亮,竟然比许多女子的似乎还要长,有些滑落的,竟然从船上垂落到了水中,好像水蛇一般,随着波浪一起一伏、一起一伏,又添上了些许的妖异。 而他睡着的脸,放佛最上好的白玉雕成,毫无瑕疵,嘴唇如女子一般红润饱满,睡着的时候,不自觉地微微嘟起,好像在诱人去平常一般。 一般肤色白皙,嘴唇红艳的年轻男子,容易让人觉着娘娘腔,要不然,最少也是个小白脸的评价。可是,这个男子却不同,他有粗黑的浓眉,宽阔的肩膀,不像一般书生的健壮充满力量的长腿,强烈的男子气息扑鼻而来,性感地不可思议。 那个宫女见了,竟然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这是个只是看着,就足以让女人流口水的男人。 宫女不知不觉看痴了,甚至都没有注意到来到船坞的女客已经叫了她几声了。周紫华无奈摇头,看来,又多了个被表哥祸害的人了。也是,如果她不是他的表妹,从小同他一起长大,对他实在是太过了解的话,也许,连她也会被他吸引也说不定。不过,再吸引人的男子,当你曾见过他光着屁股摸鱼的样子,熟悉到他哪里有痣都晓得的话,估计什么感觉也没了。知道不能指望宫女了,周紫华只能自己动手,捡了快石头,朝周三公子的身上砸了去。 “是哪个混蛋砸我,扰我好梦的?做好了被我打屁股的心里准备了没?” 饶是睡梦中被人突袭,周三公子也不曾有任何慌乱,慵懒地睁开了一双狭长的眸子,似乎还不太适应突然亮了起来的光线,微微地眯着,声音犹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微微拖长了的尾音仿佛一只调皮的小手,挠得你浑身都痒痒的,心慌慌的。 朦胧还有些没有焦距的眼落在了周紫华的身上,周三公子绽开一个犹带着随意的笑容:“我道是谁,原来是我心爱的小紫儿来了。怎么,没有先去看你,恼了?” 这一个笑容,仿佛桃花盛开一般,尤其是他边笑边坐了起来,衣衫滑落了大半,竟然一直延伸到了小腹,甚至能隐隐看到那里的黑色卷曲的毛发。 宫女一阵目眩耳鸣,头一晕,竟然朝后倒去,突然而来的失重感吓得她尖叫出声。 一只强健的胳膊就在这时,迅速地伸出,拉住了她的手,一个用力地回旋,将她带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男性的气息扑鼻而来,伴着男子温柔的安抚。 “不怕啊,瓶儿,有我在呢。” 这一刻,宫女红瓶脸上露出了幸福的光芒,只觉着就是死也没有遗憾了。 一刻钟之后,周三公子半趟在榻上,由着周紫华拿着毛巾替他擦拭着半湿的头发,眼睛微眯,露出了享受的表情,喉咙里发出了舒服地哼哼,像只猫儿一般。 “还是小紫儿你擦头发的技术好,不如别回你那流芳水榭,就在我这儿住下吧,就像小时候,我把床分你一半好了。” 桃花坞虽然漂亮,却并不大,因为地理的关系,就只三间屋子,一间做了杂物室,一间周三公子的卧室兼书房,还有一间是红瓶的住处。 周紫华白了他一眼。 “又没个正经了,现在能同小时候一样吗?在你这儿住上一晚,只怕我这辈子别想嫁人了。” “嫁给我不就得了?” 周三公子张开眼,一手挑起了周紫华的下巴,深情地看着他。 “这么多年了,我一直没有娶妻。小紫儿,你难道不知道,我一直都在等着你长大吗?嫁给我,我们一生一世在一起,可好?” 周紫华的眼睛恍惚了一下,不过,立刻又恢复了清明。“啪”地一下把周三公子的手给拍落了。 “又在哪里跟些浮浪子弟学了这些轻薄的把戏,再这样,我真恼了?” 周紫华做出薄怒的样子,掩去了脸颊的微红。 这个家伙,数年没见,魅力竟然又上升了,搞得她一时都没有顶住。 周三公子心中暗笑,总算让这个丫头也露出了这样的神色,心中得意无比。不过,晓得若是此刻露出神色,只怕周紫华就真恼了,遂见好就收。正色问道:“你来寻我,应该是有事吧?什么事竟然你都应付不了?” 对于从小一起长大的周紫华的聪慧,他心中最是清楚了。 周紫华大松了一口气,就诉说了起来,听完之后,周三公子笑了:“红七吗?” 他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可是深刻了解他的周紫华知道他这是感兴趣了。本来就好美色的他,没有理由不感兴趣。周紫华此来,也不过是为了更加加强他的兴趣而已。这本来就是周紫华的目的所在,只不过,当周三公子真的露出这样的神色来,不知为何,周紫华的心中还是有些不舒服,眼中不禁露出了失落的神色。 周三公子就像小时候将她抱在了怀里。 “小紫儿放心,不论那红七多漂亮,表哥最爱的还是小紫儿。” 恍恍惚惚中,周紫华的口中也呢喃应道:“小紫儿也最爱表哥了。” 听到这话的周三公子的眼中,眼中光芒交错,复杂之极。 惦记着红七的不只这一处,还有一处,有个人盯着一副画像,眼中露出势在必得的神情。 而还有一个人,趁着夜色来到了玉人楼,却没有进去。只是痴痴地看着那灯亮的房间中映出的剪影,一直到灯熄,再到天微明,离去时,脸上不但没有倦色,反而一脸的心满意足,那灿烂的笑脸,如同孩子般纯真。 这一天在众闺秀的辗转难眠中,终于过去了。天微白,新的一天要开始了。从这一天,连续九天,都是少男少女们最为期待的日子。 结缘会,开始了。 正文 123.第123章 第一日!红七的大手笔 “这里,这里,这里的花好像还有些没有弄好。” “啊,等一下,头发,头发夹在衣服里了。” “不好,这里怎么好像沾上了点什么。” “啊”,这一回,胡灵灵刚开口,就给再也受不了的红七捂住了嘴,把她拖着出了门。要不然,只怕一个早上,她们也出不了这个门槛了。 真是,她当那些公子们的眼睛是显微镜啊,这点儿瑕疵,就是放大一百倍,他们也未必能看到啊? 红七快步跨出了门,不给胡灵灵任何的时间反应。心中暗悔,早知平常还算是爽利的胡灵灵今儿个也会这么婆婆妈妈,真不该答应和她一起走的。 连向来有些大大咧咧地胡灵灵也如此,别的那些本来就十分注意形象的闺秀们,就更不用说了。 不仅是她们,就是各家公子们,这一日都是格外用心打扮一番,心跳期待不已。 在这个讲究媒妁之言的年代,夫妻洞房之时第一次见面都是常有的事儿,能在订婚的时候见上一面都偷笑不已了,像这种还能说上几句话儿,一起放放风筝,下下棋的事情,简直是想都不敢想。也只有平阳公主的琼花宴上,才有这样的好事了。 而其中,最为让人期待的,当然就是有“大兴第一美人”之誉的红七了。 按照以往的惯例,不但第一日的会场布置,饮食菜单等一应事宜,都会由选出的四位小姐来安排,而且,还要最先展示才艺,作为结缘会的开端。 这是极为考验这些小姐心思、能力和才华的。若是失败了,后果不堪设想。丢了这个脸,在京城是别想嫁什么好人家了,赶紧滚去个偏远的地儿挑个土豪嫁了吧。 不过,既然能入围四强,哪个不是聪慧伶俐,见多识广之辈,从小几乎是看着长辈们办这些办过来的,虽然这个规模比家里的是大了点,但宫里场面比这个大得多了的去了,有宫女们的协助,再加上一些自个儿的心思,要砸锅,基本上不大可能。 要愁的,不过是怎么出彩罢了。 毕竟,大家都是在这京城地儿上呆着的,见过大世面的,什么样的东西没有见过?什么样的东西不曾吃过? 办砸不容易,同样的,出彩也不容易。 这十年来,这一天年年有,若说如何让人记忆深刻的,却是一个也无了。 所以,众公子对红七的强烈期待,也不过是期待看到她的美貌,以及能写出《水调歌头》这般好诗的女子,还有什么其他的才华了。 至于宴会本身,他们是毫无期待的,不饿肚子不难吃就行了。 不过,其中有些人,却是为这个大伙儿都不担心的事情担心得也不成眠,头发一夜之间都白了几根。就连,一大早吃着吃着早饭,脸上都忍不住露出了忧色,放下了筷子。 “唉,希望今天就是没有什么可看的,也别闹出什么笑话才好。要不然,咱们大兴王朝的面子,可丢尽了。” 一想到此,二皇子郦世昌哭丧着一张脸,几乎连饭都吃不下去了。 那红七小姐就算颇有才华,聪慧过人,可再怎么样也是那种乡下地方出来的,能见过多少世面? 郦世昌实在无法期待什么,只能祈祷别太难看了。 最后,他还是不死心地道:“老三、老四,你们说,还有没有什么法子可想啊?难道就这么把我们大兴王朝的面子堵在一个小姑娘的手上,这,未免也太儿戏吧?” 三皇子郦世平苦笑。 “不都已经说过这事儿吗?那人临时起意,说要来见识见识咱们大兴王朝闺秀们的风采。咱们昨儿个晚上才来,还能做什么?这办宴会,食材、东西,顺序如何,先上那一道,再上哪一道,人员如何分配,都是已经订好了的。临时改,怎么改?只怕会弄得一团乱。除非让宫里做好了,把东西送过来还差不多。可这么远,可能吗?咱们,还真就只能赌在那红七的身上了。” 又安慰郦世昌道:“就是你不相信这红七小姐,也该相信那王家大小姐的眼光吧。她看上的人,不会有岔子的。” 虽然三皇子郦世平如此说,郦世昌的心情也并没有因此而变得好一些。一个小县城里出来的土包子小姐,能整出什么好宴席? 一转眼,却看到四皇子郦世亘那张八百年不变表情的脸,顿时气不知打哪儿出来的,蹭蹭蹭地往上冒。他都这样了,这家伙怎么还这副雷打不动的样子? 郦世昌就恨道:“老四,你就不担心吗?” 郦世亘不慌不忙地把最后一口咽下,咀嚼干净,漱口、洗手,再用毛巾擦拭干净,之后,看了看天色,终于如郦世昌所愿开口了。一句话,就噎得郦世昌死死的。 “担心有用,还要我们干嘛?还不如想想,若是出了岔子,要怎么办吧?” 看来,没有一个人看好红七啊! 不过,等他们怀着忐忑地心情,陪着客人随着宫女来到宴会所在时,还在外头,他们就开始吃惊了。 这、这是什么? 只见宽阔的入口处,竟然是由藤蔓和无数白色的星星点点的小花不知用什么方法扎成的花门,碧白交错,一股清新的春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人的心肺都似乎一下子舒展了开来。 门内是白色的纱帘,不同于平常的纱帘,上头竟然用同样的材质,做成了一朵朵立体的精致小纱蝶,缀在纱帘的上头,让有些单调的纱帘多了几分柔美,充满了浪漫的气息,看着,人的心都变得轻轻柔柔了起来。 纱花不是没有人做,也有做成蝴蝶形状的,可是,都是拿来做头花,从来没有看到有人这么用在帘子上,而且,随着春风的吹拂,小纱蝶随风舞动,简直像是活了一般,美奂美仑。 舒缓清淡的音乐由里头飘来,不同于一般的迎宾用的礼乐,喜庆单调,而是一只从来没有听过的小曲,清新而优美,一时,就是先前最为忧虑焦躁的二皇子,心都为之安静舒缓了下来。 还没有进场,只是走到了这道花门前,他们竟然都有些忘了他们本来是身负重任,作为这位异国来使的陪客而来,倒好像真是为了这浪漫美丽的春日而来,心中充满了期待。 一股沁人的食物甜香、果香就在此时扑鼻而来,库鲁吸了吸鼻子,大喜:“好酒、好酒,我们进去吧!” 大跨步迫不及待地走了进去。 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相视一眼,都有些讶异。这些天陪着这天武帝国的来使在帝都里转,听他啧啧称赞的东西可真不少,可唯有这酒,任再好的美酒在前,他也只是摇头。整个大兴王朝,多少有名的美酒摆在他的面前,也不曾听他说一个好字。现在,竟然闻着酒香,就如此兴奋,几人不禁松了口气,就凭这个,也不需要太过担心了。 而且,就看这门口的布局,那红七也是个极具巧思之人,外头都如此用心,里头又能差到哪里去? 不过,几人心中又疑惑了起来,难道,平阳公主什么时候自个儿酿了什么好酒不成? 几人带着疑惑的心情走了进去。 一进去,却是一下子睁大了眼。 本来以为外头的那一扇门,就已经足够巧思,显示出布置者的不凡了。但看了里头,才知道,外头的哪一点,又算得了什么? 这里头几乎整个是绿和白的世界,绿色的草地,白色的长毛地毯,白色的桌布、白色的椅套,与外头的花门相互呼应,形成了一个整体。 清新、纯美而又浪漫。 而最吸人眼球的是无数点缀的各色鲜花,让本来略有些单调的颜色立马变得斑斓多彩起来。 那些花,在瓶中,在篮中,立着的,卧着的,一束束、一簇簇。 不是像大兴时兴地插法那样,一朵花,或一枝花,最多不过几枝插成一瓶,而且一般都是同一种花,很少人会把两种完全不同的花插在一起。 而这些插花却完全是另外一种插法,各种颜色、各种种类插在一起,完全颠覆了一般的插花常识。 但是,你又不能说不好,不美。 它完全是另外一种美法。 如果说大兴时兴的插花是美在意境,适合那么一两个人,对花独赏,细细品味的话,那这些话,就胜在美的绚烂,美的霸道,美得一瞬间就冲击力的视觉。尤其是配合这些布置,简直是以天地为布景,画出了一副最为动人的春景图。 实在是美哉! 壮哉! 这红七,好大的手笔。 巨大的色彩冲击带来的强烈震撼,让每一个踏进来的人,好像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这种布置他们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却又这么美得让人无法不被它征服。 好一个红七。 很久,王秀才能从这种让人迷醉的视觉飨宴中回过神来。 “没有想到,这红七竟然有如此才华,这样的布置,真是从来没有见过。尤其这使用的插花手法,可以说走了咱们大兴从来没有人走过的路,开了一代先河,都可以单独成一新的插花宗派了。” 王秀赞叹地道,作为世家小姐,插花算是基本素养,她很快就从震撼中回过了神来,意识到了眼前的东西的价值。 她拿起了眼前的一瓶花欣赏,不是简单地凑在一起,而是经过修剪,层次错落有致。她打乱了,重新排列,却无论如何插,也无法插得那么美,反而怎么看怎么别扭。颜色、大小、高矮、疏密…… 她笑问也同样拿着一束,看得津津有味的王隽:“大哥,这红七小姐真有才,是不?就是姑姑,在她这个年纪,刺绣和美食上,距离宗师也还很远呢。这样一个灵心慧质的佳人,真是叫我都好想认识一下呢。大哥,你说呢?” 边说,她边细细地打量着王隽的神色。 正文 124.第124章 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女人 王隽也是颇为赞赏。 那眼光,刚看得王秀嘴角微扬,却立马听他说道:“嗯,这种主要用色彩的布置手法倒是新颖,效果真不错。尤其是在一些大型的场合或者宴会上用好了,绝对能收到奇效。只可惜不能叫雅人过来瞧瞧。” 十分可惜的语气。 王雅人是王隽的几个得力手下之一,主要管的就是这方面的事儿。王家有什么重大的仪式,婚丧嫁娶,节日宴客什么的。 王秀闻言气结,忍不住对着王隽翻了个白眼。她的重点是红七好不好?真是个不解风情地呆头鹅。 走在他们前头的王静雅就微微地笑了。 连皇家的人和王家的人,都对红七的这番布置赞赏有加,别的人就更是不同说了。个个都称赞惊奇不已。 就是有些一直以来对红七颇为有些不服的闺秀们见了,也闭上了嘴。这样的手笔,换了她们,能做到吗? 一个一个的人到了,有着宫女们有序地引入了座位。英俊的少年,热切地看着一个个进来的美丽少女,寻觅着自己的心上人。虽然很多人都想看红七是何模样,但是,谈到娶妻,这些少年也都明白,那是两个家族的结合,并不只是自己一个人的事情。所以,大多数还是理智地去选择能同自己匹配的对象。 而且,红七的名声太大了,一般的少年也知道,这样的美人,只怕不是凭自己所能问津地,还不如切和实际一点。 因此,几乎所有入场的少女都受到了他们的特别关注。 少女们却不一样,几乎都将最为热切的目光投向了在场的那些最为显赫,最为出色的公子。其中最受瞩目的就是周三公子、顾绯、王隽以及汝南王世子朱靖寒、东平王世子向炎、西川王世子西门秋几个。 周三公子风流潇洒,眼光一个流转,就叫人心跳不已我。 顾绯笑如春风,温柔俊俏体贴,是少女们心目中标准的好良人。 王隽外貌上虽然比起几人稍逊一筹,但胜在气质绝佳,而且是王家的少主,未来的家主,嫁给了他,简直是一份不输给皇后的荣耀。而且王隽本人那种挥之不去地倦意对少女们也拥有着极大的吸引力,大大地勾起了她们的母性情怀。 汝南王世子朱靖寒冷淡的模样,却更挑起了一些少女的好胜心,想让他的眼中出现自己的影子。 西川王世子西门秋虽是一个男子,却比很多男子都要漂亮,白皙的皮肤,大大的双眼,一笑,好像个纯真的孩子一般。 一身红衣的东平王世子向炎有一对极薄的唇,脸上总是带有着讥诮不耐烦的笑容,好像这世间的一切都让他极为厌烦似的,一个不顺眼,就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那双残酷无比的眼睛里充满着暴戾和血腥,让人忍不住想起关于东平王的传说,据说,他曾经屠尽一个村庄的老弱妇孺,只因为一个婴儿的啼哭吵醒了他的好梦。但却是因为如此,反而却是让一些少女向往。若是让这样的一个男子爱上自己,那他会变成什么样? 这些世子除了汝南王世子因为汝南王府向来是皇帝的亲信,负责京城的防卫,经常在京都外,其余几个世子都随他们的父亲在边疆,即使偶尔回了京都,时间也不长,因此,几乎所有闺秀,都是第一次看到他们,倒是不曾想到,这其他几位世子,也不必汝南王世子逊色多少。 三个世子都看到了,有些人就在想,还有那镇北王的世子为何没有看见? 但一直到最后,平阳公主都入场了,还是没有看到镇北王世子出现,让许多闺秀疑惑又失望。 就在这时,平阳公主入场了,这份疑惑就被众人丢了开来。平阳公主也是个极美的女子,只是,不过刚过三十而已,眉间却已经有一道极深的褶子了,满头的乌丝竟已经大半变成了银白。 但这并无损于她的美丽,反而让的美更多了几分让人不忍目睹的凄丽,美得让人见了为之心伤、心碎。 平阳公主从来都是深居简出的,很少见人。即使是她发起的琼花宴,也只在这一天露面。露面,也不过匆匆数语。而且,似乎又想起了驸马,脸上露出了让人伤怀的神色。明媚的春日也因为她的出现,仿佛进入了萧瑟的秋季,众人脸上的欢笑不知不觉都收了起来,只觉得心里酸楚得紧。 一些善感的女子更是联想到了自己的命运,如此尊贵美丽的长公主,却也避免不了同驸马天人永隔,孤独终老的命运,自己,又真能够把握住属于自己的幸福吗? 一时,场面竟有些凄然。 幸好在这个时候,红七的表演开始了。悠悠的琴声开始是秋的凄清,正好是同人们的情绪相合,然后是冬的冷清。 听到这里,平阳公主忍不住皱眉,怎么在第一天的开场,表演这样的曲子?实在是太不妥了。曲子固然是好曲子,弹得人琴艺也十分高明,平阳公主已经猜出了是谁的手笔,应该是宁彩若,也只有她,才有这么好的琴艺了。不曾想红七竟然请了她来助阵。看来,说她们几个关系极好是真的了。 只是,宁彩若那孩子一向是个妥帖的,怎么也没有提醒那红七一声?还是那红七故意标新立异,一意孤行? 平阳公主就有些不喜,但就在这个时候,琴声却转为欢快,雪化了,水面破冰,万物复苏,草儿冒出了头,柳条开始发芽,燕子飞回来了…… 春天悄悄地来了。 平阳公主这才恍然。依方才的气氛,若是立马琴声跳到春天,只怕人的情绪一时转换不过来,就会有一种十分违和的感觉,也投入不进去。以前这一天表演弹琴的人效果都不太好,让人觉着别扭,原来竟然是这个原因。宁彩若不愧是“琴仙”的弟子,竟然连听琴的人的心情也顾虑到了,真是好心思。 就在这个时候,伴随着春的琴声,一个人飞了进来。是的,不是走,而是飞。轻柔的淡色纱衣的衣袂随风飘动,柳条是她的衣带,花环是她的帽子。她飘然地落在地上,眼神一个流转,好像春日的阳光,射入了人们的心中。 她一挥衣袖,放在台前的花儿开了。 她再一挥衣袖,蝴蝶飞舞。 她微微吹口气,雨洒落了。 她驾驶着春风,吹绿了大地,把春带到了人间。 …… 琴音越来越轻了。 正如她悄悄地来,她又悄悄地飞走了,迈着轻盈的脚步,悄悄地。不管人们多么的留恋,她该来时自然来,该走的时候自然走。 她的身形已经飞起,马上即将消失在人们的眼前。 无数的人心中升起了不舍之情,但是,却不敢相留。眼前的女子,不带一丝人间女子的气息,这分明是春之女神。 人怎么敢强留神? 他们只能用不舍地眼光,看着她离去,正如她来时一般。 表演十分成功,没有出什么岔子。红七心中暗松了一口气,这在古代吊威亚还是第一回,到底是公主调来的梨园的人,个个都十分内行。她一说就明白了,没有费太多劲儿。果然不愧是专业人士。 这下也没有什么事儿了,只要保持这个飞天的姿势,等着人把她拉走就行了。 红七都已经感觉到了绳子向上拉动的力量。就在这个时候,她的腰一紧,有人猛力往下一扯,竟然将红七硬拉了下来,落入了他的怀中。 她的下巴被抬起,她看到了一双充满着野性掠夺的眼睛。 “你叫什么名字?” “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女人了。” 满场哗然,这可是他们方才连挽留都不敢的女神啊!不少人愤怒地都涨红了脸。在没有见到红七之前,他们还满脑子的算计,想着家族什么,门当户对什么的,可是当见到红七的那一刻起,所有的一切都被他们抛到了脑后。 若是能娶到这样的女子为妻,就是减寿十年,不,二十年,三十年也愿意啊。 然而,转眼间,竟然有人冒大不韪在众目睽睽之下,强将女神抱入了怀中。这,简直是岂有此理? 众人个个眼睛泛红,恨不得把他杀了。 “无礼,还不快把红小姐放开?” “对,赶紧放开,小子。” “混蛋,还不给爷放手?” …… 无数喝骂声如潮水般响起。 男子这时抱着红七转了个身,面对众人。 “若是不放,你们又待如何?” 黑色的披风飞扬,如同恶魔的羽翼一般,将春之女神牢牢地禁锢,不放她离去。男子修长而强健的双腿,大喇喇地张开而立,睥睨看着下方的众人,如同神明看着地上微不足道的的蚂蚁一般,一点儿也不把他们看在眼里。 狂野、霸气、唯我独尊! 放佛旭日一般,火焰一般,黑洞一般,照耀所有、焚烧所有、吞噬所有。 这才是男人。 就连方才对周三公子、顾绯他们都不过是淡淡地扫了几眼的西门霜都无法抑制地被这个男人深深地吸引,目光无法从他的身上移开。 就连心有所属的柳如是,都忍不住为之心跳加快了许多,面孔微红。 就连一直悄悄地把视线留连在王隽身上的周紫华,这个时候,都忍不住盯着这个男人。 他就好像一个强盗般,占据了所有人的目光。 他是谁? 正文 125.第125章 无奈的顾绯 方才还是热闹喧嚣,群情激愤的场面。 这男人只是一个转身,一个眼神,一句话,就让那些方才叫嚣不已的人闭上了嘴,心中打鼓,甚至不自觉地垂下了头,膝盖微软。 场面一时出现了诡异地寂静。 不知男人来历的,畏于他的气势,不敢动。 少数知道他的来历的,却是选择了不动。 二皇子郦世昌看着红七的眼中有着浓浓地不舍,可惜了,这样一个美人,若不是他,郦世昌少不得出面做个英雄,也好博得这人间难得一见的绝色女子的仰慕。但是……郦世昌心中一狠,硬生生地移开了目光。江山美人,先有江山,才会有美人,不能因少失大。 如此想的,不止二皇子一个,三皇子郦世平、四皇子郦世亘看着这一幕,同样没有动。 倒是汝南王世子朱靖寒的身子微动,本来是想站起来的。可是最后不知为何,却又硬生生地克制了这样的冲动,稳稳地坐住了,没有动。 他的这番举动,别人没有发现,坐在离他不远处的东平王世子向炎却收入了眼中,露出若有所思的眼神,嘴角微勾,邪邪一笑。看来,这回来京城,来得还是有些价值的。看向红七的眼,就变得兴味盎然了起来,不过,瞧了瞧那男子,眼中就多了几分忌讳。这个人,就是他,也是不愿轻易为敌的,为了这点事,还不值得。反正,就是不动红七,也未必没有别的办法。向炎的眼,就转向了另外一个方向。 那个方向,坐着的赫然是柳如是。 和他同坐一桌的西门秋就眨了眨那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长、密而卷曲的眼睫毛,好似扇子一般,落下的阴影,隐藏住了他的眸子,看似单纯一眼可以看清的人,这个时候,却多了几分莫测高深起来。 而还有些人,则是在等着别人动。 比如柳如是,比如西门霜,她们刚才回过神来,就制止了焦急地就要不顾一切地冲上台的胡灵灵几个。 胡灵灵几个本来还欲挣扎,尤其是战凤、胡灵灵她们的身手相当不错,文弱的柳如是根本拉不住她,很快就被挣开了去。 但是,但是,西门霜的一句话,制止了她们。 “你们想为家里招祸吗?” 一句话,就让几个人的身体僵硬了。她们的头渐渐地垂下,不敢去看台上红七的模样,胡灵灵的眼睛渐渐地红了;战凤的手握得很紧,指甲深入了掌心,刺破了肌肤,鲜红的血液一滴滴滚落;江琴的眼泪不要钱地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她们,终究不是那样可以豁出去一切的人。 所以,即使再向往江湖,却从来没有想过真的离开。因为,她们有着太多的牵挂和眷恋,比她们的梦想还要重要。 有些事情即使再想做,也是不能做的。 如果说以前的领悟是遗憾的话,这一次的领悟则是痛苦。朋友被人挟持,受到了这样大的轻薄和侮辱,她们却什么也不能做,只能就这样,呆在一旁,什么也做不了。 柳如是责备地看了西门霜一眼,对几个孩子,何必这样残忍?这一段时间相处下来,对这几个小姑娘她也是心存好感的,她们这份还保有的单纯,在复杂的上流圈子里,是很难见的。 她就安慰胡灵灵她们道:“你们几个也是急糊涂了。你们想想,红妹妹是多么厉害的人,哪里用得着你们去救?你们看看,她的神色可曾慌张过?” 柳如是这么一说,胡灵灵几人抬起头来,急切地看向红七,果然,虽然姿势有那么点不太雅观,但是,红七还是那个红七,从来都那么从容镇定,丝毫不曾慌乱过。 红七也发现了她们的目光,对她们投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并且,摇了摇头,示意她们不要轻举妄动。让男子放开她,红七并非没有办法。尤其是在男子并没有防备的情况下,来个出其不意,让男子吃个亏,甚至,摔得七荤八素,大大地丢一回脸,也未必是件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一来,众目睽睽之下把一个男子摔了出去,她来这里花了这么多时间和心思建立起来的绝世美人形象,只怕一瞬间,就毁于一旦了。只见过柔柔弱弱,等着英雄拯救的弱质绝色美人,或者是,深具智慧、勇气,同歹徒口舌周旋,最终说服歹徒的聪慧绝色佳人,谁见过一把将歹徒给撂倒的勇猛绝色美人? 彪悍的女汉子,在那种男权日渐西下的现代,市场都不大,更不用说这种男权至上的年代了。 费了这么多的功夫才把红七这绝世美人、才女的牌子立了起来,若是因为这小小的意外毁于一旦,那就得不偿失了。红七可不想让自己的一番功夫白费。公众形象,还是很需要维护的。反正,大庭广众之下,这么多人看着,红七就不信,这男人能禽兽不如到哪里去? 不顾女人意愿,随意动手动脚的男人,在红七的心里,都等同于禽兽。 第二,则是因为红七相信一件事—— 这件事,想到的不只是她,柳如是也对胡灵灵几个说:“我觉着红妹妹之所以没有行动,是因为她在等着平阳公主发话呢。你们想想,这琼花山庄都是平阳公主的,这么多的护卫,还有平阳公主的亲卫,公主的一句话,不比什么都强?还用得着你们几个亲自上去跟个男人对打?那样多难看。” 胡灵灵几人一想,顿时笑逐颜开,心里轻松了许多。就眼巴巴地看着平阳公主,指望着她赶紧开口,让红七早点摆脱那个可恶的男人。虽然,方才那男人睥睨下面时,她们也一时丢脸地愣住了好一会。但这丝毫不妨碍那还是一个可恶的男人的事实。 平阳公主的确是要准备开口了。若是让这种情况继续下去,她的颜面也要扫地了。以后,谁还敢把自家女儿送来她的琼花宴啊?连安全都不能保障。 还有一个人,也准备出面了。 却是红七和柳如是她们都没有想到的。 他就是顾绯。 顾绯十分无奈,这个绝色表妹,还真是走到哪里哪里就热闹啊。不过,别人都以为红七是个被人挟持的可怜娇弱的美人,顾绯可不以为然。这个表妹,根本就不是一盏省油的灯。那些被眼睛糊住了的男人,用你们的心看看吧,她哪里有一点被男人强抢弱女子的可怜样?一般的女子遇到了这种事儿,最起码这个时候泪水也该盈眶了。 顾绯也知道,就是他不出面,有平阳公主在这里,她也会出面的。他跳了出去,白白地同这个极不好惹的家伙立马对上不说,而且,太师府的面子,人家还真的未必会买。打吧,他的功夫虽然称不上是三脚猫,可同这个常年在死人堆里混的,能比吗? 顾绯是真的很不情愿做这种无用功。 可是,他还是不得不做。若是不做,回去了,老太师、郡主估计会把他的耳朵给烦死。那两个家伙,别的事情罢了,事关红七,他们就是拼了命,只怕也不会让红七受委屈。顾绯自然不可能让老太师、老郡主上,所以,也只能他来了。 虽然这男人绝对不好惹,但他顾绯,又曾怕过谁来? 顾绯的脸上又露出了那如同春风般温柔的笑容,他缓缓地站起了身,正欲出面。 就在这个时候,只听得“得得得”的响声,由远及近而来,地面好像都在震动,山谷都好像随之颤抖了起来。 所有的人不由面色大变。 怎么回事? 发生了什么事? 竟然有人在琼花山庄内纵马狂奔,而且,看这还没有到,就造成的气势,绝对不可能只是一匹而且,倒好像千军万马才有的气势。 平阳公主霍然起身,勃然色变,脸色铁青。 这是她的琼花山庄。 谁人敢如此不把她放在眼里? 答案很快就揭晓了。 两队黑衣骑兵如同乌云一般卷了进来,穿过花门时勾起了飘扬的轻纱,马队丝毫不曾停歇,继续闪电般前行,强大的力量带的花门轰然一声倒塌,花儿四散在地上,零落不堪,立马被随后跟上的马儿毫不留情地踩踏而过。 穿过了花门,黑衣骑兵继续保持着冲刺的速度前行,踩踏在中间洁白的地毯上,只一瞬间的功夫,洁白的地毯就变得乌黑,留下了无数的马蹄印,似乎还有不知从哪里带来的****,也留在了地毯之上。 黑衣骑兵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冲到了台前,才猛地一个急停,拉住了缰绳,马儿扬起前蹄,还不曾站稳,领头的骑兵已经跳落下了马背,单膝跪下。 “世子爷,传王爷紧急军令,请世子立即回营。” 王爷?世子? 这个神秘的男子原来也是出自王府,还是尊贵的世子,而且,还出自军营。大兴的皇族封王的虽然有,但是为了吸取了前朝那样的“八王之乱”的教训,本朝的皇族王爷均不掌兵,甚至对亲兵护卫的数量都有严格的限制。 那么这个王爷,就只有本朝仅有的四个外姓王爷之一了。 而汝南王世子、东平王世子、西川王世子方才都已经出现了。男子的身份呼之欲出。 他,竟然就是那镇北王世子李墨! 正文 126.第126章 等我回来 很多人心中不禁庆幸不已,还好方才没有胡乱出面。镇北王府,权势滔天,可不是好惹的。再看向红七时,就少了几分狂热,美人固然好,可也要有命去享才行啊。总不能为了个美人,连命都丢了吧? 如同方才来时一般突然,镇北王世子李墨的离去,也同样突然。 他带着那两队黑衣骑兵,风驰电掣般地离去。只留下了残破脏乱不堪的地面,白色地毯经不起马蹄的践踏,好多地方都已经破损了。那让众人惊叹的美丽花门更是再也不复存在。 方才一切还是美丽地如同梦幻一般,现在,却变得如此惨淡凄凉。 世事变幻之快,可见一斑。 得意时,也莫须太过欢喜;失意时,也莫须太过悲伤。 离去之前,李墨在红七的耳边低语。 “等我回来,女人,说。” 李墨盯着红七的双眼,握在红七腰间的手又加了几分力,握得紧紧的,几乎要把红七的腰给掐断了。 红七应付地道:“等你回来。” 心里加了两个字“个屁”,不过还是先把这煞星打发走。反正,看这么紧急的样子,只怕不是小仗,一打,怎么也是几个月吧,再加上路程,没个半年是回来不了了。而且,男人总是厌旧的,说不定期间就有新目标了。当然,若是顺便来个沙场战死,壮烈牺牲的话,那就最好了。她什么时候去庙里时,会记得替他烧柱高香的。 要不然,被这种有权有势又不择手段,不讲道理的霸道男人缠上,还真是一件麻烦事。能不要有还是别有的好。这种男人,可不是居家过日子的良品,老公人选中最恶的最恶,最好有多远滚多远。 第一次与李墨相见时,红七是这么想的。 但世事让人无奈并无力的地方就是,并不会以人的意志为转移,该来的不该来的,总归会来的。 得到了红七的承诺,李墨走了,而让人不安的是,马上就到太后的寿辰了。因为是六十大寿,格外盛大,几大王府的世子,应该都是因为这事儿才代替镇守边疆,不能亲自回来道贺的王爷们为太后贺寿的。 但是,这个关头,镇北王竟然将世子招了回去,还是如此紧急,甚至直闯平阳公主的琼花山庄。 难道,边疆出了重大的战事了? 如此一想,众人都不禁忧心忡忡了起来。 这样的气氛下,这日的宴会哪里还办得下去?只能草草地收场了。 之后,红七更是向平阳公主告辞回府。发生了这样的事,还是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发生的,平阳公主对红七有些愧疚,尤其是那个人竟然是镇北王世子李墨,这个公道,就是她,也别想替红七讨回来。因此,她自然是满口答应了红七的请求。 胡灵灵她们十分不舍红七,也要同她一同离去,让红七给劝留下了。红七拜托了西门霜和柳如是、宁彩若帮忙照顾她们,就先一步离开了琼花山庄。她的目的早已达到,之所以还呆在这琼花山庄,也不过是因为需要顾及平阳公主的面子。没有什么事儿擅自中途离开,以红家、红七目前的地位,还没有这么嚣张的本钱。除非,不想再在这个圈子里混了。李墨此次行为,正好给了她中途离开的借口。 红七走了之后,胡灵灵、江琴、战凤、黑彤几个都有些闷闷不乐,甚至连门也不愿意出。不过,柳如是、宁彩若、吴群群几个却是很费了些心思,轮番拉她们出去。有了她们几个的带领,胡灵灵她们倒也渐渐地融入了这个圈子。 尤其是胡灵灵、江琴、战凤,一个机灵善言,一个迷糊可爱,一个性格豪爽,都是极好相处的人,渐渐也结交了几个手帕交。就是最为不喜说话黑彤,竟然因为一次意外,和性格冷傲孤僻,极少同人交往的上两届“京城四大美人”之一的梅自芳认识了,两个人居然大为投缘,这却是一件叫人极为想不到的事情。 红七的离开,自然让那些少年们大为失落。不过,这种失落随着认识一个个美丽可爱的少女,很快就得到了弥补。对于他们中的大多数来说,红七毕竟太遥远了,眼前的少女们,虽然及不上红七的美丽,红七的才气,但却是实实在在的。 一对一对情侣随着日子的过去在悄悄地诞生着。 更有不少杰出的少女对着最为耀眼的男子们展开了追逐。只是,唯一能被他们簇拥在中间,如同众星捧月般的,只有一个女子。 那就是西门霜,引来无数女子羡慕的眼光。 不过,谁叫在红七走了之后,西门霜不论是容貌才华气度,还是她西川王女儿、郡主的地位,都是最为出色的,倒也没有人敢因此对她如何。只是在心里暗恨,自个儿怎么就没有投个好胎。要不然,此时被簇拥在其间的,就会是自个儿了。 除了红七,顾绯也在红七离开之后,很快就离去了,他本来就是为了红七而来,红七不在了,他自然也无意再呆在这里,众美环绕的这种艳福,还是留给周三公子吧!他的离去让无数少女失落。 周三公子却是另外一个作风,来者不拒,对每一个接近他的少女都十分温柔,那性感的摸样,惹得不少少女为之疯狂不已,以至于为此暗中还发生了一些不太愉快的小事件,不过,终未掀起大的波澜。 而朱靖寒总是陪着一个一身白衣,一头白发,如同冰雪般寒冷,寂寞的年轻男子,有时候不陪他,也是和柳如是在一起。 这个名叫无垢的年轻男子,也成了女孩子们嘴里最为热门的话题之一。 因为一剑。 只用一剑,他就打败了有“剑仙”之称,被誉为“大兴第一剑客”的何公子。何公子虽败,却说“三年后的琼花开时,再战京城”,随后离去。虽是落败,在少女们的眼中,却如同悲剧英雄一般,让她们格外怜惜。 对无垢有意的少女们也有不少,只是,他性情冰冷,却是到了离去之时,仍然不曾有人成功地接近到他。 还有一个男子,本来是冲着红七而来的,结果,因为李墨的出现,红七突然离去,原来的盘算,却是落空了,让他失望不已。而且,他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同李墨作对,倒把原来的心思歇了。 另有一个男子,却很不高兴:“都是那什么鬼李墨,占小猫儿的便宜不说,还把我同小猫儿见面的机会也给破坏掉了。” 他一心想来个英雄救美,让红七感激于他。 结果,却白来了一场。而且,琼花山庄的守卫森严,却不好随意离开,足足在里头呆了无聊的十天,让他郁闷非常。 琼花山庄外头,威远侯府,也有一个人失望不已,那就是蒋丽华。算计了一处,许了不少才请动了这个人,结果都没有出手,红七就走了。不过,红七也和她一样,都中途就离开了,而且,还是被镇北王世子那样子轻薄了之后,灰溜溜地离开的。 蒋丽华的脸上露出了快意地笑容。 这件事,还没有完呢,红七。 …… 发生的事情很多很多,但到底,同红七这个离开的人,没有多大的关系了。 红府的春宴,在琼花宴结束之后,也差不多要开始了。 这可以算是红府第一次在京城的亮相。虽然因为老太太的离去的关系,这一次春宴的规模并不盛大,只是邀请了汝南王府、宁远侯府等两个亲家,和朱雀巷子里的左邻右舍,尚书府、翰林府、侍郎府等几家。周家虽然和红家已成了死敌,只是,别家都请了,若是特意不请他们家,倒是显得极不自然。两家虽是解除了议婚,对外也只说是八字不合。议婚不成的多了去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整的这么小气,倒显得红家的气量窄了。 把这种关系暴露在明面上,无疑是表明了红家和周家有隙,逼别人在红府和尚书府之间做个选择。对于才来到京城,羽翼未丰的红家是十分不利的。 在红七说了其中的厉害之后,大太太、二太太、三太太都表示了支持。二老爷、三老爷、四老爷虽然因为周家所作所为,以及老太太之死,对周家多有心结、仇恨。可到底周家的阴谋并没有得逞,红家也没有受到多少损失,老太太的死周家虽然负有间接责任,但到底是因病而死,年龄又在那里,而且,也是庸医误人。恨虽然恨,到底也没有到刻骨的程度,而且,以前来红家的也不是尚书府的人,。 因此,最终这个决议通过了。邀请函送了去,至于来不来就是他们的事了。到时他们不来,别人也只会认为是尚书府架子大,看不上红家这小门小户罢了,不会想到别处去。 本来春宴这些事情,红七是打算交给二太太、三太太去弄,她打算当甩手掌柜,什么也不管的。 可是,现在计划得改改了。 最先,红七觉着有美名对打响红府的名声已经够了,她并没有打算展露什么叫人震惊的才华。 说起来,她这些本事,放在现代,同那些专业人士一比,算不得什么。当间谍学到的东西多,很多也算得上精,因为没学一样,请的都是最为顶级的老师,同他们学上一个月,比普通的人一生接触到的东西都多,造诣绝对算不上低。但那也不过是同普通人比,因为是同那些各个领域一生研究此道的精英相比,就算不得什么了。因此,红七从来不觉着这些有什么了不起。她会的每一样,比她强的人都有不少。 结果后来因为四老爷的一封信,很多事情都改变了。 如今事已至此,既然已经暴露了一些,那就不可能再由着二太太、三太太这么弄了,虽然中规中矩,不会出什么错,但以后琼花山庄的事情传了出来,必然会让人觉着她不用心,怠慢客人,伤了亲戚间的情分。 红七这一插手,二太太、三太太先还不已为然,但一路看着听着,越看越听,看着红七的眼里就越多了几分敬服,对红家的未来的信心也更加强大了。红七干脆又把红八几个嫡女全叫了过来,又叫上了红三,这一次,她们几个要帮着陪客。让她们学些对她们以后也有好处。 红七当间谍曾经在一家公司的公关部做过,现代的各式各样的主题宴会只怕是这个时代的人想都无法想到的,她作为模特儿,参加的宴会也多,随便三言两语,都够她们受益无穷了。不是红七太厉害,而是见识的差距。 有几千年的东西做底蕴,再加上红七的作为间谍的特殊丰富经历,就是现代,比得上她的人也不多,更不用说这个时代了,还有谁能同她比这些? 一番布置下来,不知比二太太、三太太的好上了多少。就是王府派过来帮忙,本来还有些眉眼高低的,觉着这红府也不怎么样,这个时候,也不由低眉顺眼,行事格外多了几分小意殷勤。就怕做错了什么,问错了什么,闹了笑话,倒丢了王府的颜面。 虽然因为红大的原因,这些来做事的人还算听话,但是,那言语态度,那股矜持傲劲,还是让人怎么都不舒服。 大太太、二太太、三太太见了,这些日子里头憋闷的一口气,立马顺了不少。 而此时,镇北王府。 “不好了,不好了,娘。我听说,大哥在琼花会上,竟然看上了那个什么红七了,还说要她当他的女人呢。怎么办?我可不要有那么个门第低下的女人当大嫂。” 正文 127.第127章 长孙王妃说了 说话的是李彤,娇俏的脸上,一张小嘴嘟得高高的恼火地不得了。 今儿个,是她们贵女圈的一个小例会。李彤出身高,地位显赫,在这种场合,基本都是大家奉承、追捧的对象,被众人所包围、簇拥,风光无限。所以,对这种聚会,李彤一向都是很积极的,十分热衷,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儿,是不会错过的。她早早就出了门,一般不到下午,基本上是不会回来的。 这回的聚会是在英国公府,也是镇北王妃长孙夫人的娘家。 英国公府虽然比不上镇北王府,但也是京都赫赫有名的府邸,是开国八国公府之一。不论是外姓王也好,还是八国公府也好,几乎都是开朝立国大功,世代传承的,是勋贵中的勋贵,地位比一般的贵族不知高到了哪里去。 开国之后,大兴王朝再也没有封过外姓王,不论立下多么天大的功劳,不论是多么受皇帝宠爱的妃子的外戚。就是为了丽妃散尽后宫的成宗,不论丽妃如何苦求,也不曾将她死去的父亲封王;就是曾立过救主、拥立大功的先朝重臣霍青,最后,也不过被封为了秦国公,还不是世袭的,引为平生之憾。 英国公府这些年没有出过什么优秀的子弟,本来已经很有些没落了。虽然因为有着世袭的爵位、俸禄,但再大的家底,也敌不过败家的子孙。生活豪奢,又不善经营,子孙没什么才能,得不到皇帝的重用,一代代下来,族人家人又多,早就有些入不敷出了。只是世袭的名头听着好听。其实,底子早就不行了,甚至为了解决债务,不惜降低身份,同豪商结亲,这才没有被债主逼上门来。这也是京城里出了名的笑话。 不过,就在众人等着看这英国公府什么时候给长孙家这些不成器的子孙给整挎了,结果,不知他们烧了哪柱高香,竟然出了个长孙夫人,给镇北王看中了,后来成了镇北王的继室,得到了这个大靠山,因此,才又在权贵圈里,重新辉煌了起来。 这次的聚会主办人,就是英国公府的三小姐长孙飘雪,也是京城里极为出色的小姐。 才貌双全,女红烹饪、茶道插花,无一不精,就是吟诗绘画这种勋贵家小姐大多不太擅长的,她的造诣也相当高,并不输给那些书香门第家的小姐。最为人称道的是她的品格,温婉贤淑、端庄大方,出身于那样的家里,浑身上下竟没有一丝贵女们惯有的傲气娇蛮,被公认为贵女圈里最好的儿媳妇人选,求娶之人甚多。 只是长孙家都以家中就这么个小女儿了,想多留她几年给婉拒了。也有些人猜英国公府的心思,留着长孙飘雪八成是想与镇北王府继续联姻。这样,才好世世代代靠着大树好乘凉。 不少人都在心里冷笑这英国公府打得好算盘,占了一回便宜也就算了,竟然打算把这便宜一占到底,也太贪得无厌了些。 凭英国公府这些不成器的子弟,他们的女儿,给镇北王当个继室也就罢了,竟然敢把主意打到别人的嫡子正妻上。不过,谁叫这英国公府烧得好香,竟然又出了长孙飘雪这么个杰出的女儿,这事儿,倒也悬,说不定真给他们得逞了。 不少人等着看两家的结果,也没有放弃镇北王世子这个香馍馍的打算。虽然李墨早早随镇北王去了边疆,很多年都没有在勋贵圈露面了,知道他长大了是圆是扁,成不成器的人没有几个,但冲着镇北王府这家底,但凡家里有女儿的勋贵家,也没有几个不暗地里眼红这个女婿的。 除了皇室,四大王府的世子,就是最好的婚事了。 而且,还没有后宫的凶险。 很多心疼女儿的,比起入宫,还更中意这门亲事。 而且,太子也有太子妃了,并生了太孙,地位稳固。目前来说,并看不出有什么其他可能的苗头。所以,可以说四大王府的世子,不,应该说三大王府的世子,是京城勋贵眼里的最佳女婿人选。因为,汝南王府的世子朱靖寒和柳如是,已经口头说了娃娃亲了,这件事,整个京城都是尽知的。 长孙飘雪这近水楼台的关系,颇让一些心中存着期盼的,十分眼红、不甘。 尤其是,她有那么些个上不了台面的兄弟,白璧总有了瑕,让很多人心里都极不服气。这种不服气,平时还悄悄地压在心里,可一有合适的机会,就再也压抑不住,终究会爆发了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竟然出了红七这么一档子事。 虽然平阳公主出于对红七的愧疚,曾特别下了禁口令,但到底人多口杂,一些消息灵通的人士,比如说蒋丽华之类的,还是得知了此事,终是悄悄地传开了。 如今在长孙飘雪的聚会上,立马有些人不怀好意地说起了这事儿。长孙飘雪倒还没有表示什么,李彤先就沉不住气了。怒斥了那散播此事的人一顿,就匆匆叫人驾了车,回家找长孙王妃哭诉此事。 长孙王妃本来正在同府里的管事妈妈说事儿,快到太后大寿了,各府都要进献寿礼。这可不是简单地送个珍稀玩意儿就算完了的。各府的寿礼都是成车送的,不如此,不足以表示对太后她老人家的敬重。 今上平时简朴,自个儿的寿辰,倒是并不太上心,都是简单操办,但是却最注重孝道,太后的生辰,每一年都十分隆重,尤其今年又与往年不同,是太后的六十千秋,更是要大办特办。 从几个月前,长孙王妃就派了人,前往全国各地寻觅那稀罕吉祥的玩意儿,如今,陆陆续续地回来了。长孙王妃都要一一过目,再安排妥帖的人入库,不敢有任何马虎大意。 这个时候,李彤风风火火地就闯了进来,一嗓子吼得她差点儿把手上拿的一尊金身佛像掉在了地上。 长孙王妃头疼地白了这鲁莽的女儿一眼,不知怎么回事,她也不是这种莽撞的性子,王爷也不是,怎么就生了这么个泼猴儿的女儿呢? 赶紧叫妈妈把东西拿下去收好,仔细给这泼猴儿坏了事。 这才把李彤叫了过来,用手帕拭着她额头上流淌下来的汗,嘴里嗔道:“都这么大的姑娘家了,怎么也不知道保重自个儿。若是落下病根了,那可是一辈子的事儿。姑娘家体娇肉贵,不比男人,不注意不行,再不可这样了,知道了不?” 一边说,一边叫丫头拿了里衣,来给李彤更换,免得穿着湿衣服,这会儿跑来身体正热时还好,一会儿坐了下来,就该着凉了。 李彤这个时候哪有这个心思,对着长孙王妃大声又重复道:“娘,你究竟有没有好好说话。不是别人,是大哥耶!大哥看上那乡下丫头红七的,他们家可是连个男爵都不是。这样的人家,怎么配当我们王府的亲戚?” 李彤着急地直跺脚,她是十分以自己的出身为傲的,在她的心目中,就是英国公府,也总有些看之不上,不过因为是母亲的娘家,长孙飘雪又与她交情极好,这才勉强算是认可了。可如今竟然冒出个不知是哪里蹦出来的红七,她哪里接受得了? 另外一部分理由,却是藏在心里没有说。红七那大兴第一美人,才貌冠绝天下的名头,她也听说了,有这么一个嫂嫂,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吗?风头都给她抢了。 因此,李彤反对地格外强烈。 长孙王妃却是不慌不忙,这件事儿,她早就听说了,她们这些贵夫人,可不是吃素的,消息比起闺阁里的小姐,更是灵通。李彤都知道了,她能不知道吗?尤其还事关李墨这个世子。 她可不是李彤这个小丫头。 她只是淡淡地笑道:“你大哥是什么人,咱们镇北王府的世子。看上一个红七算什么,我还巴之不得他看上十个八个呢,也好为咱们镇北王府开枝散叶。咱们这样的人家,纳个八房十房的,也不算多。” 是纳,不是娶。 显然,在长孙王妃的眼里,红七这样的家世,只够给镇北王世子李墨当个妾室而已。 李彤一听,也明白过来了。对啊,大哥只说要她,可没有说过要娶她。这大户人家娶妻,都是头等的大事,三媒六聘,一丝一毫都马虎不得的。怎么可能如此草率,不告而娶?大哥也不过是看上那红七的美色罢了。 如此,李彤倒也不介意了。 那红七再美,再有才情,一个妾室而已。等长孙飘雪入了门,一句话,正式场合都没有她出现的份儿,再美的人,别人看都看不到;再多的才情,不能展示在人前,时间久了,也就早晚被人淡忘,能抢得走谁的风头?犯不着为了这点事儿惹得大哥不快。 李彤笑逐颜开,下次聚会时,迫不及待就把这话说出了口。 这话一出,立刻被好事的贵女们传了出去。因为红七的偌大名声,心中不满的可不只一个两个。 顿时,京城中到处都是红七要给镇北王世子李墨做小妾的消息。 一时,同情的,可怜的,幸灾乐祸的,羡慕那镇北王世子李墨好艳福的……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正文 128.第128章 屋漏偏逢连夜雨 红府中人听了这个消息,气得四老爷当天连饭碗都砸了。 他好好的宝贝女儿,清清白白的出身,容貌、才学都无人可比,琼花宴上的第一,大兴第一美人,不知有多少人求之不得,谁会自甘下贱给那镇北王世子做什么小妾?就算是他镇北王府权势滔天,那也不可能! 四老爷叫人散播这番话。 可是,小小的红府老爷说的话,还有那镇北王府王妃说的话,自然是后者更让人信服。而且,在世人的眼中,终究权势显赫的是可以为所欲为的,红家就算是真的不愿,红七心中不甘,能敌得过那权贵中的权贵的镇北王府吗? 快要生了的汝南王妃红大,因为这一刺激,忍不住都落了泪。 “王爷,你可要为七妹妹做主。若是那镇北王府强逼我妹妹为妾,你可不能坐视旁观啊!” 红大祈求地看着汝南王。 却见,一向顶天立地,没有什么事儿难得到他的汝南王朱振南,却是难得的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红大见状就急了。 “他们镇北王府也是王府,我们汝南王府也是王府,难道,你就怕了他们不成?我不管,那可是我的妹妹,你的小姨子,清清白白好人家的女儿,却要给人强逼去做妾,你不怕丢人,我还怕丢人呢!若是连个妹妹都保不住,我还有什么好活的?还不如带着孩子去死好了,免得被人笑话。” 说着,红大就挺着肚子作势往床柱上撞。 她当然不是当真的要如此,只不过是见汝南王似乎对那镇北王府颇为忌讳,看他的样子,似乎不想插手。若是汝南王都不管,这回,红七只怕真要给那镇北王府给算计了去当妾了。 虽然说女子以夫以子为贵,但若是娘家不行,也是会给人瞧不起的。尤其身为王妃,竟然连个妹妹都护不住,让她被人强为妾。这事儿若是成了,红大的脸也丢尽了。 在别人的眼中,也表示了红大在汝南王府的地位也不过如此。汝南王都不愿为她庇护她的妹妹,一个不得夫婿敬重的女人,谁还会将她看在眼里? 好不容易在京城挣得的声望,因此一事,只怕又会跌落不少。 红大是真急了,一半的确是为了红七焦急,一半却是为了她自个儿。再加上,自从她怀孕之后,汝南王对她无有不依的,这么一惯,本来红大与汝南王的年龄差距就颇大,一向懂事的红大也不知不觉生出了几分小性子。平常没事儿,有时还要给汝南王使个小性子。这回这么大的事儿,汝南王看她的面子,也不该如此冷漠啊。 红大开始还有几分做戏,现在却是动了真格了,竟然真得撞了上去。不过,当然不是柱子,她还不至于拿肚子里的孩子来开玩笑,这个是她好不容易才盼来的命根子,后半生就指望着他了。 汝南王不妨她竟然会真如此,赶紧来拦,哪里拦得住?他动作再快,红大的额头也撞了上去,顿时,白嫩的额头青紫了起来。 汝南王又是心疼又是恼火,红大还哭哭啼啼地不依不饶,弄得汝南王也发了火,一脚踹了桌子,出门了。不过,走的时候,还记着叫红大的妈妈丫头都进来看着她,若是出了事,唯她们是问。大发脾气的汝南王可不是盖的,弄得这些婆子丫头个个噤若寒蝉,有些胆子小的,竟然膝盖发软,跪坐在了地上。直到汝南王走了许久,还有些无力,煞白着脸,自个儿站不起来。 红大见她都已经这样了,汝南王竟然都不理,还出门去了,越发气恼了。竟然一怒之下,收拾了东西,径自回了红家。这一回来,顿时又弄得红家鸡飞狗跳,上上下下都不得安宁,跟着心惊胆战的。 汝南王府是红家在京城的立身之本。这红大若是与汝南王不和,失了宠,本来就风雨飘摇的红家在京城就更难立足了。还有个周家在旁边虎视眈眈的,怎么让人放心得下? 别人看着双眼微红回来的红大,就是心中再焦急,也不好想问。只有二太太,同她是亲母女,而且,关系一向就好,自然没有那么多顾忌,关上了屋,就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红大也不瞒她,就把这事儿一五一十地都告诉了三太太。 三太太听了不免也觉着汝南王打算袖手旁观这事儿做的实在不够地道,但还是道:“不是娘说你,怎么能为了这点儿事就同王爷闹别扭,还跑了回来呢?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这样,吵一架就往娘家跑,那个丈夫会高兴?” 就叫人收了行李,要送红大回去。 出了这样的事儿,跑了回来,三太太不但不安慰她,还要再把她往外赶,红大的眼就红了。 “难道我出嫁了,就不是娘的女儿了?娘现在只疼妹妹了,一点儿也不疼我。” 说着,就嘤嘤地哭了起来。 三太太给她弄得张口结舌,目瞪口呆。自己这个女儿一向是个聪慧伶俐的,怎么如今却变得这么无理取闹起来?红大以前可从来没有这么任性过啊?更不用说为了这么点小事就哭个不停了。再看红大的肚子,到底也是有过身子的人,也明白过来了。这怀孕的女人,听说有些是会性情大变的,三太太倒还好,不曾想,红大却是变得这么厉害。汝南王这一段日子,估计辛苦了,也难怪会受不了逃出府去。 现在只能顺着红大,可不能逆着她,要不然,小事情最后说不定也要整的不可收拾。三太太就打叠起百般精神,好好地安抚了红大一会,总算是把她给安抚住了,又陪她说了不少关于孩子未来的话,红大的情绪这才渐渐缓转过来。最后看差不多了,三太太这才又提起了让她回去的事儿,说道:“你回来,哪个当母亲的不高兴,别说是住一天,就是住一辈子,当娘的,也只有心里高兴,哪又不愿的。可你到底是嫁了人,王府里还有老王妃在,你说都不同她说一声,就跑回来了。就是老王妃再大度,不同你计较,你自己说,换了你自己,若是媳妇儿这么对你,你会高兴吗?再说,王爷答应帮咱们,是亲戚间的情分;不肯帮,那也是理所应当的。自从来了京城,咱们多少事儿靠了王爷,若不是王爷,就连这样的宅子,咱们也住不上,王爷帮我们的已经够多了。咱们哪能一直依靠王爷?七姐儿的事情,你就别管了,也不准为这事儿同王爷生分,别忘了,以后你们都有自己的孩子了,得为你们自个儿的家着想,你们才是一家人。这里,能帮就帮,帮不了,就算了。我、你爹、你妹妹,有我的嫁妆,怎么也不会没有饭吃,没有衣穿,人生在事,就这两样,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七姐儿,只怪她自个儿没有福气吧。这就是她的命了。” 不要怪她自私,她固然也关心红七,希望红七好,红家好,这样大家都好自然是最好。可是,若是没有办法,她还是宁可红大一个人幸福,也不愿为了个红七影响了红大的幸福。 三太太把自个儿的心思坦言说出。 红大这才知道母亲为了自己所想之深,心中万分感动。随着肚子的隆起,她似乎特别控制不了自个儿的感情,喜怒哀乐都十分明显。顿时又哭了个稀里哗啦。 红八就在这个时候进来,看到哭得泪人儿是的红大目瞪口呆,差点怀疑自个儿看走了眼。她的眼中,这个大姐姐一向是十分完美的,什么时候都十分端庄矜持,什么时候见过她这么失态的模样?不过,因此一事,红八看着红大的眼神倒不像以往那般,总带着距离了。姐妹两个的关系,倒似乎比以前好了一些。 看来,虽然四老爷信誓旦旦地喊着不会让红七为妾,但就连红府众人,对于这件事儿都并不乐观。 偏偏就在这时候,偏偏屋漏又逢连夜雨,爆出了两桩消息。 一个是小道消息,说周家之所以定要和红家解除议婚,不是因为八字不合。而是因为红七的名节有损,说有采花贼曾经闯到了红七的院子。 那消息倒并没有说那采花贼把红七如何了。 但就是没有如何,也不好听啊。也难怪那周家要同红家解除议了一半的婚事了。众人恍然大悟。就有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说些污言秽语抹黑红七,说她这样,就仍是完璧,也的确只配为人妾了。也有人把那日李墨强搂红七的事儿拿出来说,说得很难听。说什么难怪红七都不挣扎,原来是早就已经习惯了什么的。 一时之间,红七的名声大大受损。 虽然也有很多红七的仰慕者为她辩白,但到底人们天生就对丑闻感兴趣,还是这大兴第一美人的风流韵事,顿时被传得沸沸扬扬,街头巷尾都是。 名声建立起来不容易,毁起来却十分简单。 很多时候,人们并不看是不是真实,只看这话题够不够轰动。至于那个话题中心的人会因此受到什么样的伤害,这,并不在人们的考虑之中。就是后来真发现错了,那人因此发生了悲剧,人们也不会受什么良心的谴责,觉着,我也不过是听人说的,又不是我说的,叹息两声,如此而已。 当然,这也是因为红七的根基尚浅,还没有彻底成气候的原因。若是到了像王静雅王家大小姐那样的程度,这样的消息,只怕没有谁会相信,还会反而斥责那传消息的人,污蔑王家大小姐,说不定还暴打他一顿。 红七要走的路,还很长。 西山书院,梅书瀚畅快地笑了。当听到李墨和红七的事时,他就知道,让红七付出代价的时机到了。这下,看那红七还怎么翻身。师兄,总算是为你报仇了。 而第二个消息是,这一次的春闱殿试结果出来了,今科状元是一个叫做容若的,据说生的一副好容貌,文采也好;第二名榜眼是个年过四十的,没有引起红家太大的关注;第三名探花,竟然是周三公子。 正文 129.第129章 老太师的绝顶好主意 尚书府大放鞭炮庆祝,气得四老爷差点吐血。 不过这些风风雨雨对红七来说,并没有造成多大的影响。她仍然如同以往那般,有条不理地做着她的事情。按时吃放、按时睡觉、按时指导下人们春宴的布置,回答一些姐妹们的疑问。 刚开始红家虽然乱过一阵,人心惶惶。 可是,红七镇定的模样起了很大的安抚作用。 对亲手反过来制服了采花贼的红七;对带领红家度过了那场海盗杀劫,使红家成为清河县几大家族里唯一没有遭受灭门之祸的红七;在老太太过世后一肩担起了红家的红七;为了琼花宴第一,大兴王朝第一美人的红七,红家的下人们对她还是很敬慕、很服气的。再加上红七刻意让秋霜放出了风声去,说这都是周家为了打击他们红家,故意所为,不想让红家在京都出头,故意抹黑红七。这样的说法,顿时激起了下人们的义愤,跟过来的下人,都是签了死契的,对红家比较忠心的,红家对下人又一向颇为厚道,而且主家的荣辱也决定了下人的命运,于是,他们的这股惶然转为了对周家的不满和愤怒,对红七不但没有什么怨恨,还把她视为为了红家一力承担所有苦难的悲剧英雄。再加上过了一段时间之后,下人们发现,天没有塌,他们的月钱依旧很准时的时候,而且,还多了一些赏钱,感谢他们这段时间为了春宴的辛苦。众下人更是感佩之极,这个时候,家主还能替他们这些微末的下人着想,明明自个儿都遇到了这样难的事情。 至此,对红七所下的每一个命令,都执行得分外得力。 二太太见红七竟然能将这样的不利都转为有利因素,本来有些忧虑摇摆的心,倒是又放了回去。有这样的手段,就是红七真无奈成了妾室,二太太相信,凭她的本事,也定能扭转乾坤。不见多少宠妃,虽然并没有成为皇后,但是,依靠着美色和智慧,最后把皇后压得死死的,风光一世,倒让皇后反而黯然失色的。 红七若是能让镇北王世子如此待她,红家未来的好处,只怕是说都说不尽。因此,二太太的心思又歇了下来,一心帮助红七准备春宴的事情。三太太本来就没有儿子,对于红家的未来,也并没有这么关心。只要红大好好的,自然能替红八找个好人家。因此,也没有生什么事儿。 她们都如此,几个老爷也没有反应,心中有些蠢蠢欲动的大太太也就蔫菜了。 与外界的躁动相比,红家倒是个格外的平静。 红大经过三太太这一劝,发泄了一通,也回转了过来。回去温柔小意地同汝南王说了几句好话,她如今怀着身孕,汝南王就是心里还有些不虞,看在她的身子上,也就算了。而且,红七的事儿,的确是有些对她不起。只是,里头有些话,却事关机密,不好对她说。又对她多了几分愧意,反而对红大又格外体贴了几分,两人的感情倒是又亲密了几分。 红大又亲去老王妃那里赔了罪。老王妃深居简出,如今很少理事了,只一心念佛吃斋。本来那日的事情是有些不愉快,可是,红大素来做得好,又体谅她现在有了身子,脾气娇些也情有可原,也就笑着揭过了。 过了几日,殿试的结果出来了。 红大早就留意着这事儿,一得到,就命人给了红七,是一甲、二甲其中未婚者的名单,这容若自然也在其中。 红七看到,却是楞了一下。 容若? 这个名字好生耳熟。很快,红七就想到了,那个据说因为红七投了河死了的梅书瀚的师兄,不就是叫容若吗?再看名字后头的基本资料,籍贯,赫然也是清河县。再巧,也不可能巧到这种程度吧? 看来,有些事得问上一问了。 红七就叫人悄悄地叫了春风、夏溪两个过来,问她们:“我以前,是不是认识个叫做容若的?” 这话一出,两个丫头大惊,脸都白了。 很快,红七就从两个丫头口里得出了事情的经过,同梅书瀚说得差不多。红七是在一次偶尔去庙里时认识容若的,两人情投意合,只是,老太太却不同意这桩婚事,并且,之后不久,周家过来议婚,三太太就答应了。本来红七闹得颇为厉害,后来病倒,也是为了这事,倒不是刻意玩弄容若的感情。只是,事情已经到了如此地步,红七见不能挽回,就想干脆断了容若的念头,不想耽误了他,就去找到容若说了一番绝情的话。后来,听到容若生死,伤心欲绝,差点随他去了。红七之所以突然变成了傻子,忘记了一切,估计,也是因为容若的关系。 说完,春风小心翼翼地看着红七。 “小姐,我们不是故意瞒着你。只是,容公子已经去了,我们怕小姐又……小姐,你都想起来了吗?” 春风、夏溪的眼里都是忧色。从夏溪那回回来,说了红七挡在她面前的事儿之后,春风几个也明白了,红七其实是关心她们的,只是,不喜欢她们自作主张而已。而且,红七对夏溪这么好,那岂不说明若是同样的情况,红七也会这么对她们? 几个丫头的心结都解开了,服侍红七更为用心,再看到红七的那些布置春宴的手段,更加觉着这个从来都不显山不露水的小姐的不同寻常,更是格外用心将红七所说的记在心上,希望能帮上红七的忙。 但是,若是红七想起了一切,不会又变成以前那副生不如死的样子吧? 这可怎么办? 两个丫头担心极了。 红七摇了摇头,模糊地道:“也不曾想起,只是看到这个名字,不知为何,有些莫名地熟悉而已。” 红七把纸条递给了她们两个看。 春风、夏溪看了,倒是真心替红七欢喜不已:“容公子投河以后,并不曾找到尸体,看样子,是没有死呢。小姐,这下好了,容公子中了状元,这下子,没有谁会反对你们两个在一起了。” 红七却只能在心里苦笑了。 若真是如此,那她倒要头疼了。 不过,应该也不用太担心。这两个丫头想得太天真了,男人这样的生物,自尊心最强不过,虽然不是真的,红七以前那么对待他,他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只怕考这状元,也有一部分的心思是要给红七看吧。 只希望,别落井下石就好。 最近的倒霉事,还真是一桩接一桩,红七都考虑要不要寻个时间去庙里拜拜了,怎么都感觉好像被厄运缠上了似的。仔细想来,好像从醒了过来之后,就是麻烦事一件接一件,难不成,这就是重生的附带代价?走霉运? 红七不由有了这样的想法。 不过,如此一来,与梅书瀚的误会应该能解开了,这家伙应该不会再恨她了。如此也算好事一桩,免得不知该如何处理他。放着不管也不好,下狠手也不好。 红七就让夏溪悄悄地找人送了封信到西山书院给梅书瀚。夏溪开始还不解,知道红七说了梅书瀚和容若的关系,夏溪才知道梅书瀚以前为什么同红七过不去。她只当红七这是为了同容若重修旧好才如此,高高兴兴地去了。当然,是找人去了,并没有署名。 很快,梅书瀚也得到了这个消息。 他顿时傻眼了。 这是真的吗?师兄原来并没有死? 红七能对外头的风言风语视若无睹,是因为她心性坚定,若是这点儿风风雨雨都过不了,她活不到现在。绯闻也好丑闻也罢,这种东西,就算能猖獗一时,只要新的话题出现了,自然就会平息,没有长久的生命力。除非类似的情况发生了一次又一次。红七想,她也不至于这么倒霉,采花贼、被人强抱这样偶尔发生一次的概率的事情,还会一次又一次地在她的身上发生吧?那老天也太不长眼睛了。 这么想的红七大概忘记了,貌似她刚才还想过,自从她睁开眼了,就特别倒霉的事儿了。 什么事儿都是有可能发生的,不是吗? 红家的人在愤怒之后选择了无视,是因为他们无可奈何,他们没有那样的力量,去阻止言论,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这是连君王都做不到的事。 但是,他们不准备如何,不代表了所有的人都会同他们一样。 譬如老太师、老郡主,外头的那些话传到了他们耳朵里,可把他们两个给气坏了,两个人联手炮轰顾绯。 “你这个表哥是怎么当的?就眼睁睁地看着别人轻薄、欺负你的表妹。可怜我那柔弱的外孙女儿啊……” 老太师边说边抹泪,边偷看顾绯的表情。 老郡主也是如此。 顾绯见着他们这个样子,哪里不知道这两个活宝心里又在打什么主意了。可是,别看顾绯有时候会整整老太师、老郡主,心里却是最心疼他们。两位老人家的年纪都不小了,虽然看着身体还好,可是还能活多久,谁都不知道,毕竟都这个年纪了。因此,对两位老人家的心愿,顾绯很少有不依的。所以,才代她们寻访那离家出走的姨母,所以,老太师叫他去保护红七,他就去了。 看这两个活宝,连眼泪都用上了,估计不答应是不行的了。 顾绯就无奈地问:“好了好了,说吧,又要我做什么了?是不是要我阻止李墨?” 这件事,虽然有些难度,但费些工夫布置,也未必不可行,就比如说提前把红七嫁了。这件事不就了了。当然,嫁的那个人背景不能差,不但不能差,至少也得是个王公大臣,还要是比较显赫的这种。要不然,依顾绯打听到的一些李墨的性子,只怕,抢人妻的事儿,那位主还真干得出来。 这个人选就有些不好找了。 其实,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公布红七和太师府的关系,那么红七就成了太师府的嫡亲外孙女儿了。而顾太师的大女儿,可是同王家齐名的谢家的媳妇。这样的门第,就是镇北王府,也不得不掂量一下。若是定要红七,也只能是娶为正妻,要不然,就只能放弃了。 只是老太师、老郡主两个却是爱面子的人,老是觉着第一次和红七见面时丢了大脸,不愿就这么相认。 倒把这件本来再简单的事儿,越整越麻烦。 看来,顾绯也是一直把这事儿放在心上的,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快就有了对策。毕竟,他知道老太师、老郡主不可能不管红七,任由她被人欺负。这件事,就是他不想,最后还是会落在他的头上。指望他们两个想出啥靠谱的主意,还不如他替他们想好,省得他们越搀和越乱。 是要用第一个麻烦的办法呢?还是劝两位老人家呢? 顾绯在这两个选择中徘徊,还没有做出抉择,不过,顾绯没有想到,老太师、老郡主这回还真有主意,而且还是一个大大好的主意。 见顾绯语气放软,有同意的迹象,老太师、老郡主大喜,一同双掌合十,期盼地看着顾绯:“绯儿,你娶了你表妹吧!” 正文 130.第130章 绝情负义的容若 “啊?” 饶是从来都智珠在握,一切都在掌握中的顾绯,乍一听这话,也给惊吓到了,椅子晃了晃,差点儿从上头摔了下去。 老太师、老郡主两个却沾沾自喜不已。 “你看,这个主意多好。这么一来,不但我们的身份不需要暴露,等我们同明月感情深厚了,最好明月再生了个娃的时候,突然这么一说,多有戏剧效果啊。” “就是,而且,这是亲上加亲啊。外孙女儿变孙媳妇,多好的事儿。” 老太师、老郡主两个越说越满意。 顾绯还真不得不承认,两个老人家这回想的主意还真的是两全其美,又解决了李墨的问题,又顾全了两位老人家的面子。 对于自己未来的妻子,顾绯还真没有什么特别要求,长得过得去,性格好,能生娃儿,最重要的是能孝顺两个老人家,让两个老人家高兴,那就行了。什么容貌、才学这些,顾绯并不在意,容貌嘛,再好看老了都差不多,只要看得顺眼就行;才学嘛,知书达礼就行。在外头同那些人拽文就够烦的了,回到家,还有个等着同你吟诗作对的老婆,顾绯会疯掉。 红七远远地超过了这个要求,看样子,也不是个喜欢成天吟诗作对的。要不然,也不会来京城这么久了,就传出了这么一手《水调歌头》,也不是那种喜欢卖弄才华的。 顾绯对红七还是有几分好感的。 虽然觉着红七这容貌,以后只怕还会招麻烦,并不是顾绯理想的老婆人选。不过为了老太师、老郡主高兴,娶红七当老婆,顾绯也不太排斥。男人,若是连个老婆都护不住,算什么本事,还不如跳河算了。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如果没有那件事的话。 顾绯就似笑非笑地看着老太师、老郡主道:“你们不会忘了,上次答应了姑姑说的什么事吧?” 听顾绯提起大女儿,老太师、老郡主就都有些心虚起来,结结巴巴地道:“什、什么事儿?哪有什么事儿?” 摆明了打算赖账。 不过,自家那个姑姑可不是个吃素的。顾绯可不打算惹这种麻烦上身,斩钉截铁地道:“这件事你们就别想了,我不会同意的。最糟,大不了你们两个认回红七好了。看在太师府的面上,怎么着,那镇北王府也会顾虑一下吧!” 丢下这句,顾绯就走了,不给老太师、老郡主纠缠的机会。 “看来是没戏了。” 老太师、老郡主互望一眼,又同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真的好想要那丫头做孙媳妇啊!同绯儿两个站在一起,好像画儿一般。生下来的娃儿肯定也好看极了。谢家那丫头虽然也可以,但是……唉!” 两个老人家又同时叹了一口气。 好遗憾啊! 早知道如此,当初的头也就别点那么快了。 唉! 红七可不知道为了她,有人在暗地里还如此用心,绞尽脑汁地为她谋算。最近,红家的气氛变得有了那么点欢欣。这都是因为,容若那事儿,给红家的人知道了。本来红七是把容若的名字划了,才又叫春风誊了一份给几个老爷、少爷的。看他们有没有路子能接触一下这些人,了解一下这些人的人品,当然,也要看看有没有同家里几个小姐比较般配的。若是有,也好采取下一步。 不过,对此,红七也没有抱太多的希望。 这些新贵,是很多大户抢着要的女婿人选,尤其是排在比较前头的。红家不论是财还是势,都比别人差得远,抢到的可能性实在不大。只是抱着广撒网总能捉到鱼儿的心态。 结果,还真给那些老爷、少爷们接触到了几位,有两个是同红俊才几个都在杭州白鹭书院念过书的,也算认识。原来的交情也不怎么样,不过,他乡遇故知,总是叫人欢喜,一番巧遇之下,倒是比在书院时的关系近了许多。 这些新科进士说着说着,自然免不了提到了今年的前三,周家同红家的种种,最近因为周三公子中了探花,又被拿出来重新炒了一遍。众人见红家的少爷们在场,也就好意地没有提这事儿。榜眼年纪比较大,话题也少。众人的话头自然更多的就聚集到了状元容若的身上,说他如何如何优秀。这些话,自然也被红俊才几个回去原封不动地说了。 大太太一听,就嚷嚷了出来。 “容若,又是咱们清河县的,这不是那个曾经来向咱们家主提过亲的那一位吗?” 这话一出,所有的人的目光就集中到了红七的脸上。红七的脸色变都没有变,反而露出了好奇的神色。 “他有来向我提过亲?我怎么不知道?” 后来又故作无意地笑道:“只可惜,现在人家是状元了,不知多少高门大户都等着把女儿嫁个他呢。估计是看不上咱们红家这等人家了。” 红七是给众人打个预防针,也是提醒他们现实,别做什么无谓的期望。 只是,这一阵子没有一件好消息,若是那状元真的上门来提亲的话,那关于红七的那些不堪的传言自然会烟消云散,只剩下才子美人的佳话。 因此,就连四老爷也十分盼望这件好事能成。还特地去偷偷得瞧了那容若,见了自然是怎么看怎么满意,那容貌,那气质,就是同周三公子放在一块,也绝对不会落了下风。没有想到清河县也有这样的人物。一面又觉得可惜得紧,这样的人物,又同七姐儿有这样的缘份,若是那时候自个儿在家,定然不会任由老太太拒绝了这门亲事。七姐儿也不会遭受到如今这样的难堪了。又自责不已,喝了个酩酊大醉。让四太太忙了半夜照顾于他。 然而,就在红家众人翘首等待着,以为这容若如今功成名就,定会再度来红家提亲,求娶红七的时候,的确容若是提亲了。 只是叫人大跌眼镜。 不是对红七。 而竟然是四大王府之东平王府的郡主向玉卿,东平王的女儿。而更让人意外的是,这桩婚事,竟然成了。 新科进士虽然是佳婿,但也只是对一般的人家来说。对真正的显贵之家来说,虽然也看重,但给一个庶出的女儿就算是顶天了。 向玉卿可是郡主,东平王府的嫡出女儿。据说,她本来是个小妾生的,可是,东平王非常宠爱于她。将她记在了嫡妻的名下,并为她请封了郡主,经常将她带在身边。在京城的时间倒并不多。 这样一个如珍视宝的女儿,竟然会这么轻易地定下了婚事,不由人不意外。 也让人羡慕这新科状元郎的好本事。这一回,他可真的是一步登天了。从此之后,平步青云、飞黄腾达是可以预期的了。 这件事顿时把关于红七的那些子传闻压了下去,成为了京城最为热门的话题。别人都欣羡不已。只有红府的诸位,听到了这个消息,简直如同遭到了晴天霹雳一般。 最近,怎么就没有一个好消息啊。 四老爷更是把容若恨到了极点,什么“忘恩负义的小人”“什么攀高枝的势利小人”“什么陈世美”,明明是红家先主动拒绝了容若的提亲,答应了周家,倒搞得是容若高中悔婚抛弃了红七似的,实在是无语。 先前说容若有多好,现在,四老爷就骂得有多凶。 那些难听的话,都害得四太太不得不捂住小儿子宝哥儿的耳朵,免得他听到了什么不该听到的,学了那些不该学的混账话。 在一致声讨容若的同时,众人也没有忘了,他们眼中的受害者红七。又是同情,又是怜惜,又是庆幸,还好红七已经忘了那没有良心的白眼狼,要不然,还不知该有多伤心了。 于是,并不觉得悲剧的红七,也不得不被悲剧了一回。 红三为了此事,还专门准备了一堆词,准备过来安慰红七。只是,不知为何,同下人之间相处颇为自在的她,涉及到了这种交往,却总是如此笨拙。支吾了半天,硬是没有个重点。还是红七看不下去了,主动挑明了,表示并不在意容若的移情别恋,才算让脸儿烧得通红的红三给解脱了。 怕她还纠缠此事,红七就指使了一些事让红三去忙。 红三本就聪慧,红七随口提到的那些东西,就属她最有慧根,安排下人做事,也是有模有样,倒是给红七帮了不少忙。几个太太见了,也把红五、红八、红九派了给红七使唤,也是让她们有些管家的实际经验,倒是二太太、三太太退到了后头,只是起个拾漏的作用,大太太、四太太也不时过来看看。看着女儿们渐渐由青涩变得熟练,大太太、三太太、四太太都不由露出了欣慰的神色。 红三就不由看向了二太太,却只看到了二太太和三太太说话的侧脸。 三太太在和二太太说话,眼神却一直在红八的身上。 红三就微微垂下了头,嘴角微微下弯,有些苦涩的样子。 对她们这样的关系,红七也没辙。红三不是从二太太的肚子里出来的,二太太对她有心结正常。红三不曾见过母亲,忍不住就将对母亲的渴望放在了二太太的身上。这也正常。 可正常却不见得有解。 人的心,是世间最为复杂是事儿,没有谁能掌握。 红七就握住了红三的手,红三微微一笑,觉着冰冷的心温暖了许多。没有二太太,至少,现在,她有了红七了。在这个家,她也不是一个人了。红三用力地回握住了红七的手,传递过来满满的信任和说不出来的依赖。 红七不禁有些怔然。 春风、夏溪、秋霜、冬雪几个对容若也是十分恼火。尤其是春风、夏溪两个。每次,红七与容若相会,带的都是她们两个,怕秋霜、冬雪守不住秘密。因此,对红七和容若的事情最为清楚不过。 当年为了容若,红七把自个儿整的那么惨,命都差点儿没了。如果不是阴差阳错,忘记了一切,还不知会怎么样呢。 结果容若倒好,转眼就另攀了高枝。就算是这其中有误会,偏偏在红七这样倒霉的时候提亲,怎么都有种落井下石的感觉。 夏溪就说,她要去找容若解释清楚。 红七制止了她,她对这容若根本就无意,犯不着多此一举。真去说了,倒好像她稀罕这容若似的,中间还夹了个东平王府,别整出别的麻烦来。 夏溪自然是听红七的,可心里总是觉着憋得慌,替红七不平。 而眨眼之间,已经到了五月底,到了红府的春宴之期。这时,已经是晚春了,应该叫送春宴倒是更为准确一些。 正文 131.第131章 媒婆上门了 因为这回定义为亲戚、邻里的小聚,所以,按照红七的意思,布置主要是以温馨、舒适、悠闲为主,不用弄得太正式。再加上这些天时不时有些小雨,天气不怎么好,地上总是有些湿漉漉的,因此,主要就布置在了室内。按照邀请的人数,根据年龄,做了划分。既然是家常,也不用什么特别的,日常的就好。女人们,年纪大的,主要准备了各种牌具;年纪轻的,也可以摸牌,也可以投壶、击鼓传花什么的,都是一些女孩子家常玩的游戏。 男人嘛,自然有他们的耍子,汝南王也来了,不怕镇不住场子。 汝南王府、宁远侯府来得都比较早,也有帮红府待客的意思。毕竟是红府第一次宴客,有什么不周到、失礼的地方,一是可以提醒一二,二是可以代为周全。而且,有他们在,也不怕冷了场子。 汝南王朱振南、世子朱靖寒都来了,自然有二老爷他们出面接待。红七虽然是家主,但是,不该她搀和的场合她也不会硬要乱搀和。男人们的有些话题,女人在就不好说了。比如说青楼的那个艳妓如何什么的,女人怎么插得进去?偏偏男人们的交情,很多就是这么建立起来的,有时候比说什么政治、谈什么时局都更来得快、而且牢固。 红二的婆婆宁远侯夫人这些日子有些不好,他的长子有差事在身,长媳在家侍疾,就没有来。倒是公公宁远侯俞为来了,正和汝南王说着话。因为红大、红二的关系,两府的关系还是不错的,一向都有走动。 红二和她的丈夫二公子俞海也来了。 俞海是个斯文爱笑的年轻人,性子很活泼,同红二的感情看起来很好,过来拜见几个太太,时不时的,眼睛就会转到红二那里去,鹣鲽情深,看得三太太笑眯了眼。大太太见状就打趣他,他也不脸红。反而笑问大太太,为何不给见面礼? 大太太给他逗得笑得不行:“你这么大个人了,也好意思要见面礼?又不是三两岁的孩子。真是个贫孩子。得了,我今儿的玉佩就给你好了。” 边说边笑着摇头,又去解身上的玉佩,要当见面礼。 红二连忙去拦。 “大伯母,这个人就爱开玩笑,哪里有这个道理,快快收起来。” 俞海见她起得急了,连忙伸手去扶她:“你小心些。”一劈手,却已经接过了大太太的玉佩,这才说破了谜底:“我这可是为咱们未来的孩子讨的,第一次来外家,怎么能少了见面礼呢?” 这么一说,满屋子的人都盯向了红二的肚子。红二羞得不行,却仍对看着她的三太太含羞点点头。这可把三太太给喜坏了。连忙要人准备什么鸡汤啊,什么猪蹄汤啊,要给红二滋补身子。 俞海就更是得意地咧嘴笑,满屋子的找人讨东西。 这样的喜事红家很久没有听过了,都格外高兴,或是银锞子,或是元宝,或是手镯,或是钗子,还有送自个儿绣的手帕,还有欠着,说要做肚兜给外甥、外甥女。 最后俞海走的时候,是带着满手的东西走的,屋子里笑成一片。 无疑,作为女婿,俞海这样的更惹人爱一些。 汝南王权势太过显赫,众人在他的面前都有些战战兢兢地,很难把他作为女婿来疼爱,这点遗憾,在俞海这里,算是得到了大大的满足了。 红二嫁的这样的人,也是有福了,红大的眼光也好,为了这妹妹显然很是费了一番心,才找到了这样的好人家。 他们来了之后,快到点了,其他家才陆陆续续地前来。 侍郎府的宁家、翰林府的柳家,都来了。宁家两位少爷再到红家,见到红家二房的几兄弟,微有些不好意思,不过,红家几兄弟本来都不是小肚鸡肠的人,又得了长辈的吩咐,自然是全然不提过去的事儿,只是聊些来京城的感受什么的,倒也相谈甚欢。只是宁家兄弟的眼睛老是忍不住就往后头瞄,红俊才等人看到了,心中好笑。上次来红府被红七当采花贼暴打了一顿,浑身是伤,竟然还对她念念不忘? 宁家的兄弟此来也是要在京城常住了。 因为清河县的惨剧,就在临县住着的宁家也觉得颇为不安稳。 而且,宁侍郎在京城多年,也站住了脚,觉着什么地方也比不上京城,对后人的未来也有好处。不如齐家迁来京城好了。 以前,宁侍郎也劝过许多次,宁老爷却一直舍不得家乡,总是下不了决心。这回这些年逐渐猖獗的海盗竟然跑到内河来了,还有几家豪绅因此被灭了门。宁老爷心里总感觉有些不好,因此,总算下定了决心,并先把宁家兄弟打发来了京城。 随后,又来了何家、吴家,都是住的比较近的。 一个是大理寺卿家的,一个是殿内大学士家的,男主人有事没有来,夫人小姐们来了。大理寺卿家的两个小姐都很有些腼腆,一说话就脸红;殿内大学士家的,却是有些莽撞,一来就打碎了红家的花瓶,闹了个大红脸。她也到了说亲的年龄了,学士夫人却都不大敢带她出门,就怕在外头一不小心惹了事,给人家笑话。但也不能总在自家和亲戚家走动啊,红家门户低,就是出了错,她们说的话,别人应该也不会太放在心上,这才带了闺女来。交代再三,还是惨不忍睹。 大学士夫人很有些尴尬,红七却高高兴兴地拉了何小姐的手,道:“我正觉着这屋里总有样东西看着有些不顺眼,心里别扭着。偏又找不出来。还是妹妹眼光好,一下子就给我找出来了。春风,去给我换那个梅瓶的过来,还觉着还是这瓶配着好。” 春风就清脆地笑着去了,一会儿,果然取了个梅瓶过来给重新放那里了,还有些鲜花,红七就说她今儿个却是有些懒地弄这些,让红八替她插上。 红八对红七教的别的还一般,不怎么上心。但她本来就爱花,原本在插花一道上造诣就相当不俗,红七这种新式的插法,她学起来也特别快,现在已经很有些样子了。现场立马插了,巧妙的配色立马得了夫人们一致的交口称赞。 平阳公主的初宴后,红七开创的这种新式插花法早就流传开来,王静雅跟那些夫人给了极高的评价,说足以开宗立派,称赞不已。 她们都认可的东西,这些夫人小姐也存了见识的心思,刚一进来就发觉了里头的布置看似寻常却十分巧妙不凡,那些精巧的椅垫啊、桌垫啊,各种颜色、各种造型的枕头啊,还有斑斓的鲜花,将个房间打造的精致、浪漫、温馨,又唯美,却又一点儿也不会有乱的感觉。 同时下的布置完全不同,却让人看了恨不得扑到那窗台旁那张放了许多颜色枕头的榻上打滚去。 她们不禁都有此趟没有白来,大涨见识的感觉。又想着,回去,也要照着这么弄上一间屋子才好。 而大学士夫人因为这些日子的传言对红七有的不好的印象也减少了不少,觉着这般懂得生活、热爱生活,又一点儿也不会因为美貌,就目无下尘,对人如此体贴的女子,应该品德不会差到哪里去。只是命不好,被这副容貌所累罢了。 红八得了夫人们的称赞,开心极了,一扫这些日子的闷闷不乐,热情地招待起客人来。 她本来就是活泼的性子,一旦笑开了,亲和力十足,很快就把吴家那两个腼腆的小姐们也带着话多了起来,红五也不时插上几句,这些枕头很多都是她带着丫头做的,夫人们都称赞她有一双巧手。 红三也在红七的带领下,同汝南王府来的两个庶女,一个叫若曦的,一个叫若霞的,说上了话。红三虽然觉着很有几分不自在,因此面上显着也有些冷,有些僵,但是好在若曦、若霞都是性子温婉的,而且,她们的命运可都掌握在红大的手里,因此虽然是客人,到反过来迁就着红三,积极同她说话。慢慢地,红三也就自在多了。 她自己也知道自个儿的毛病,又感激红七一直陪在这边,以红七的身份,根本不需要她来应对两名地位低微的庶女,都是为了她才一直留在这边。红三就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尽快把这个毛病改好,以后这种场合也能帮上红七的忙,而不是让红七为了她费心。两个费尽心思迎合,一个也在努力,虽然还不像红八那边那么热闹,倒也有进步多了。 红七暗暗点头。 还有个工部侍郎的朱家,因为她家今日也有客来,早就派人回了红家,说今日就不来玩了。改日再邀红家过去她家玩。 女人在里头说插花,说家居布置,男人这边,红七带领几个姐妹特别布置的小酒小菜、水酒,看着倒没有什么很特别的,可是,吃了起来,才发觉别有滋味,很多都是以前没有尝过的味道。 尤其是红七做的调酒,各种口味,是红七用果酒、白酒加冰调制的,味道香醇够劲,让男人们赞不绝口。大兴南方的酒多淡,少有这么浓烈的。却又不像有些北方酒,就一股子辣味,喝在嘴里除了火烧似的,就没别的感觉了。 柳翰林是个极爱品酒的,当场就问这酒是如何配制的。问了却觉着有些不妥,饮食美酒,也是一个府里的底蕴。一个方子有时候是花了数代人的精力才研究出来的,也是传家之本。有这样的秘方,到了婆家都会被人高看一等。自己随随便便就问,实在是不大好。他正要收回,二老爷却已经不假思索就让人递了话进去。 再一会儿,红七就写了方子出来。并特别指出,除了顺序之外,要调成这样的味道,也需要一定的手法。写却是不好写,若是试了觉着味道不对,可派个下人过来找府里的厨娘学也就是了。 这样的秘方,说送人就送人,一点儿不舍都没有。 柳翰林对红家的评价就高了许多,再聊下去,发觉红家几个老爷虽然才学都不算多么好,但是,也不是那种无知之辈,而且,为人都十分厚道,颇具君子之风。就是市井气最为浓厚的三老爷,也不狡诈鄙薄,几个儿子也是,个个虽然都不过中人之姿,但进退有据,极有规矩,都不是那等轻薄纨绔子弟。 这样的人家,倒也值得交往。 柳翰林本来是抱着应酬的心思过来,这个时候,倒真起了结交的心思。尤其四老爷的字画,就是在柳翰林看来,也是相当不错的,已经有登堂入室的感觉。 从此,红家也算开始进入京城的上流圈子了,有了一些有来往的人家,又通过他们结识了别的人家,不再是刚来时,除了汝南王府、宁远侯府外,谁也不认识的尴尬局面了。 周家来得最晚。窦夫人的眼皮底下还有些青色。 昨儿个晚上,周尚书狠狠地说了她一顿,说她在红家这事儿上处理得太不当了。这么多年,窦夫人还从来没有被周尚书这么说过。 听说了镇北王世子李墨看上红七的消息之后,周尚书只觉得坐立不安。汝南王府也就罢了,这镇北王府比起汝南王府可是可怕得多的角色。汝南王再受圣宠,可毕竟常驻京城,手下的兵将就是敬畏他,可忠心的,还是当今皇上。但其他几座王府不一样,常驻边疆,手里握有的重兵可不知道京城里的皇帝老儿,哪谁的粮,就听谁的,数百年下来,羽翼已成。 就是皇帝,也要拉拢他们,甚至不惜以公主下嫁。 尤其是镇北王府,镇守的北方,战事最多,势力也最大。别看他在边疆,一句话,朝廷里照样要荡三荡。 窦夫人虽然见识不凡,但到底是后宅妇人,对朝廷上的事情,看得还是太浅了一些。 闻言,大惊道:“如果他们有这么大的势力,圣上怎么容得了他们?” “容不了也得容,若是一动,只怕,这郦氏的天下,也坐不稳了。”周尚书叹道:”祖皇帝当初英明一世,制定下来的很多政策都十分英明。唯有这四王府,实在是叫人想不通,为什么会留下这么个大祸患呢?真不知道,这天下,还能安稳多久?” “你想想办法,千万不能让这红七真成为那李墨的妾室了。红颜祸水、红颜祸水啊!” 说到最后,周尚书还感叹了几句。 周尚书的一句话倒是说得轻松,可事到如今,做起来哪有这么容易。这红七的崛起得实在太快了,令人措手不及。就连老太太将家里收藏的那套千古贤后小周皇后的头面拿了出来,准备让周紫华在这次琼花宴中大放异彩,无人能敌的,结果也因为红七的横空出世,夭折了。 如今,红七的一举一动,都牵动了整个京城、整个大兴天下的目光。 动,动不得。 阻止? 她一个妇人,如何改变那镇北王世子李墨的决定? 窦夫人满腹心事地来了,她要看看,这红七究竟凭什么让她的女儿给了这么高的评价,凭什么让李墨一见动心。 而她这一来,却看到了一件稀奇事。 京城有名的官媒杨夫人来了,跟在她身后,竟然有百来人敲锣打鼓,后头跟着的,还不知有多少挑着担子的,抬着箱子的,浩浩荡荡,排了一长龙,前头到了尚书府这里,后头,竟看不到影子。 是给谁家的小姐下聘,好大的手笔? 就是见多识广的窦夫人,也被这阵势吓了一大跳。 看那打开的箱子,最前头的一对象征夫妻好合的大雁,是纯金打造的就不说的,浑身上下镶满了宝石,闪的人眼睛都快要瞎了;第二个箱子,则是一对珊瑚,一红一绿,足足有五尺高,价值连城;第三个箱子,是画圣吴道子的字画,有价无市,可以当传家宝的东西,就是周家,也只有几副,这样的东西,谁舍得拿出来当聘礼啊…… 一扇一扇门开启了,这样的阵仗,早就惊动了各府,纷纷派了人出来看,究竟是谁,娶个媳妇竟然这么大手笔? 小号一路地吹,金锣一路地响。 最后,队伍竟然在红府的门前,停下了。 窦夫人心里就咯噔一下。 正文 132.第132章 好大一块垫脚石 “大喜、大喜,恭喜贵府,好事临门啦。” 也是听到动静,被二老也派出来看动静的外院管事张恒先是被杨夫人这满身的红和红彤彤挥舞的手帕给弄得头昏脑胀。 接着,给她莫名其妙的话弄得更是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 不过,总算还大致判断出了目前大概是什么个状况,就客气地道:“这位夫人,你是不是弄错了人家啊?我们这里是清河县来的红府。” 在京城,红府可没有那个小姐同人谈婚论嫁已经到了送聘礼这一段。甚至,连个上门提亲的人都没有,肯定是这媒婆搞错了。 张恒如此想。 结果这媒婆一听,却是大笑拍手。 “这种事儿怎么会错?就是从清河县来的红府,我就是受了人家的拜托,来给红府的红七小姐提亲的。那个人家啊,可是一等一的好人家,那家的公子啊,同红小姐绝对是男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就是寻遍这大兴的天下啊,也再找不出他们这般相称的人儿了。我杨婆子做了这许多年的媒,还真就没有见过这么合适的……” 一边说,媒婆一边吆喝着后头的队伍,把东西给抬进去。 张恒顿时急了,这婚事还没有开始谈呢,哪有先把东西往里头抬的,而且,还是这么多的东西,叫谁看了,还以为这是下定呢。 他连忙说:“使不得、使不得,这东西还是先放在外头吧。夫人先请同我去见见我家老爷。” 边说,边叫人赶紧拦住,好不容易才没有叫东西抬进府,可是,堆在外头,把个路都堵死了,就有经过的马车来抗议。最后实在没辙,总不能不让别人马车过吧。张恒去禀了二老爷,二老爷也没办法了。叫让路的还有刑部尚书家的夫人,红家怎么惹得起?二老爷一急,就叫人先把东西抬进了院子,说让马车先过了再让他们那拉走也就是了。 只是二老爷万万没有想到,这一让进来,接下来,事儿就大了。 第二天,就谣言四起。 红家的七小姐定亲啦! 对象是太师府的顾绯公子! 太师府都已经到红家下了聘礼啦! 说老太师、老郡主年纪都大啦,赶着合眼前早点抱孙子呢! …… 一时之间,满城风雨。 这消息一出,不知让多少闺秀心碎流泪,也不知多少人暗地里做了小人偷偷地诅咒红七。 李墨虽然家世显赫,琼花宴惊鸿一现,不知让多少闺秀为之魂牵梦萦。可毕竟在京城的日短,见过他的闺秀极少。他同红七的传言出来时,也不过是因为显赫的家世,让有些人心里那么酸溜溜了一下,也就罢了。 可是,顾绯却是不同。 他可是京城里最受闺秀们瞩目的几个贵公子之一,家世显赫,从小就出入皇宫,同太子及几个皇子的关系都很好,今上也十分欣赏于他。 若不是他性好自由,不想这么早就被拘束的关系,早就被委以重任了。而且,他的姑姑更是当今的谢丞相的夫人。那谢家可是同王家齐名的千年古世家,底蕴惊人。顾夫人就他这么一个侄子,还能不给予照拂?前程远大那是一定的。而且,顾绯的父母早逝,老太师、老郡主不过也就是几年的事儿,还没有烦人的小姑子。 而顾绯本人,更是玉树临风,风度翩翩,是京城有数的美男子,品性更是出了名的好,极少出入烟花青楼等地,倒是把太师府的家业打理得蒸蒸日上。 这么一个男子,不知是多少人心里的如意郎君。如今,这红七招惹了一个家世显赫的李墨还不够?还要把顾绯也纳入囊中? 一夕之间,红七的敌人就不知多了多少。 这个传言当然不是真的。 昨儿个来提亲的媒婆的确是太师府派来的,这个关头,有人上门提亲,四老爷还真有些意动。而且,那男子还叫顾绯,这名字也颇让四老爷有好感。当然,四老爷可没有把此顾绯和彼顾绯联想到一块儿来。虽然开始心理咯噔了一下,有过那么一点荒谬的想法。可是,四老爷也听过这顾绯的名声,是传言中出了名的美男子。怎么都不可能是同一个人。 不过,能在这个关头来提亲,还是个如此显赫的人家。 四老爷倒不是看中了这样的地位,而是,觉着,若是同这样的人家定了亲,那个什么可怕的镇北王世子李墨就不敢再乱来了。 不过,红七当然不会同意,她有她的盘算,总是要离开的,自然不会同人定下什么婚事。就以看这人家做事,如此张狂,一副强买强卖的架势,如此霸道,只怕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家。 而且,同那顾绯八成不过是见琼花宴上让他见了一面,话都没有说上半句,就这么来提亲,八成也是个只注重美色的,这样的人哪里会是可靠的良人。等老太师、老郡主去了,家里又没有个长辈管束,固然少了婆婆,的确自在。可是,若是这顾绯有个行差踏错,到时被外头哪个头牌迷了眼,要把人往家里抬,照样也没有长辈阻止,未必是好事。 四老爷一听,就觉着果然有礼,而且,孤单一个,也没有个兄弟姐妹帮衬,就那么个姑姑。再显赫,总觉着是一根独木,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倒了。 而且,哪有第一次上门就搞了这么大的架势,晓得些礼数的人家都不会这么乱来,这样婚事若是不成,对男方也就罢了,对女方却是会有莫大的伤害。 这样不为女方考虑的人家,能是什么好人家? 他哪里晓得,这是老太师他们心疼外孙女,要给他撑门面呢。说什么给人当小妾,他们就让她风风光光地嫁进来,聘礼都闪瞎你们的眼。 四老爷这么一想,就怎么都觉着不好了。只觉着红七可以嫁个没有这么显赫的,但绝不能嫁个这么不靠谱的。虽然李墨的事的确让人头疼,可他去了边疆,也没有这么快会回来。中间缓冲的时间,未必不会有别的好人选。再不成,叫红七去哪里先躲上一躲,天大地大,就不信这李墨能翻了整个大兴的天。 这么一想,四老爷就回绝了此事,他是怎么也不愿委屈了红七的。 只是,那媒婆却说,太师府说了,他们家的孙媳妇就认红七一个,别人都不配当他们的孙媳妇。若是红七不同意,他们太师府就绝后了。这些东西留着也没有什么用,不论婚事成不成,就当送给红七的礼物。 说完,竟就扔下东西跑了。 大概是因为这个原因,外头才传出了这个谣言。 红七也不急。 谣言止于智者,传言说的再像真的,假的东西总变不成真的,时间长了。自然真相自明,还可以当成免费的宣传,免得还要费心去制造话题。 在从汝南王府回来的马车上,红七还悠悠地这么想着。 觉着有这么个谣言也挺不错,十分有利于名气的保持。绝世美人嘛,总得有些绯闻什么地才不负了这些名头,也才被人历久弥新地记着。所以,现代的那些明星,三不五时地就要整点幺蛾子出来提高知名度。还要费心安排,还要不被人发觉是自个儿制造的,煞费苦心。 她倒好,平白捡到一个这样的机会,总算是有点转运的趋势了。 红七这个时候想的还十分超然,颇有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味道。甚至还想着,今儿个一早出来时,就要四老爷把东西送回太师府,是不是太早了一些?要不要再留两天,让这谣言传得更久一点? 不过,等到了红府外头,红七也有些意外了。 外头,怎么珠光宝气地又扔了一地?什么时候珍珠宝石绸缎这么不值钱的?可以随便往门前堆了? 原来,东西又是太师府送来的。 四老爷还没有把原来的东西送回去,别人又送新的过来了。而且,不由分说,放了就走。红府能怎么办?总不能就这么扔外头吧?只好又抬了进去。 “七姐儿,这怎么办才好啊?” 四老爷十分为难,这收啊也不好,本来就谣言漫天了;可是,不收又不行,若是丢了,怎么同太师府交代?这些东西,红家倾家荡产也赔不起啊。 可若是说送回去,红家根本就没有这么多的人手,他本来是准备分几次送回去的,可是,再加上今天来的,只怕一天都运不完。 最怕的是,这太师府的下人走的时候,还说他们明日会再来。 这绝对是强婚啊! 还是要用金银财宝砸的! 四老爷信誓旦旦地说,他是绝对不会被这些财帛诱惑,卖了女儿的!太师府,别想得逞。边说,他还边挥舞着胳膊,大有为了女儿奋战到底的架势。 红七见状就微微一笑:“别人既然要送,我们就收着好了。我倒要看看,他们准备用多少来买我?少了我可不依。“ 有乐子可瞧,还可以制造绯闻,有啥不好的。 她还巴之不得这太师府的手笔更大一点呢,不如此,哪里显得出她这个绝世美人的魅力呢?至少也要来个倾家荡产,才勉强配得嘛。不见历史上那些红颜祸水都是用倾国之祸来成就的。数千年历史,容貌比得上那几位的,未必没有,也许,还有更胜之的,可是,最后流传下来的,就那么几个。 为什么? 无它。 少了那么些当垫脚石好色不要江山的君王啊。 红七既然走了这条路,要靠这美色为红家在这个国家劈开一条通天的路来。少了这些色令智昏的男人如何能成? 既然敢摆这么一出龙门阵,那就千万别变成了蛇门阵。 她,就等着瞧这风被吹得越高越好了。 反正已经有了个难缠的李墨,若是回来了,小小的红府可抵不住。红大这回找她去,说的就是这事儿,说这镇北王府只怕相当不一般,就连现在对她几乎百依百顺的汝南王,也不愿搀和此事。 既然如此,那局势就越乱越好。 最好再跳出几个不惧镇北王府的,到时候,来个驱狼斗虎,她来个稳坐钓鱼台,岂不快哉? 红七打得好算盘。 这个时候的她,可没有想到后来会把她自个儿也算了进去。 正文 133.第133章 红七被定亲了 太师府也似乎是红七肚子里的蛔虫似的,果然,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 又来人了。 并且,一回送的东西比一回的多,一回比一回贵重。 若是将这些东西换了红府的家当,只怕可以换十个了。这还是加上红七这回发的横财之后的身家。若是原来的,换个十五个是不成问题的。 尤其是这么大喇喇地往院子里这么一堆,就算是红大派了王府的护卫来守着,还通知了京兆尹,加强了这里的巡逻,白天晚上都有官差出没,可红府里头的人这些天,还是都没有睡个好觉。除了红七之外,个个眼圈都是青的。 不得不说,金钱攻势的力量还是十分巨大的,搞得大太太、三太太都开始劝红七了。姑娘家,不要心气儿太高,这样的人家,错过可惜。如果不是她们偷偷地向媒婆打听了,指定说了要红七,她们都想叫红五、红八顶上了。也因此,两人更想早点把红七给定下来。要不然,来个好的提亲者,正高兴呢,结果,又是为红七来的,多叫人扫兴。 就是四老爷,也没有这么坚决了。 觉着肯拿这么多的东西,也是相当有诚心了。 只是到底没有亲眼见到那顾绯,四老爷也不可能只凭听说,就糊里糊涂地嫁了女儿。这也是一件有些奇怪的事儿,太师府的正主儿到现在一个也没有露面,只有个媒婆来来去去。如果不是这些东西不是虚的,都要让人开始怀疑是不是有人在恶作剧了。 只有二太太,从头到尾都是持反对意见的。 她更希望红七能同像周家那样的人家结亲,家大业大,族人也多,又能够在官场之上,给红家兄弟帮上忙。在她的眼里,女儿什么的终究是外道,红家要强盛起来,最重要的,还是要这些男人们能有个前程,这才能彻底撑起红家。 二老爷自然也是同二太太一个意思。 外头东西送的如火似荼,红家里头这些老爷太太也争得如火似荼,各持所见,倒是一扫前些日子因为李墨、容若之事带来的低迷氛围。 红七不在这个火炉中,她又去了汝南王府。 红大快要生了,情绪十分不稳,又不想三太太担心,可这心里又没底。红七虽然年纪小,可是,身上自有一种沉稳的气息,让人十分安心。红大最近就比较常叫她过去说话。早上就去了,用过午饭,常常到了下午才回来。 离去时,在院子里红七又遇着了朱靖寒,最近来府里五次倒有三次都遇见了。 这朱靖寒一个男人似乎挺爱在花园里呆着是。那次在红府里他和小十一遇见,似乎也在园子里。这人似乎很讨厌她,不过,对小十一似乎因为愧疚,倒是十分和善。下一次,要不把小十一也带上?红七想着,照旧微微对他点了个头,笑着招呼了一声。 汝南王府可是红家的大靠山呢。 朱靖寒照旧没有理会她。 旁边扫地的丫头都忍不住对红七投以同情的神色。红七这些天可在汝南王府散了不少财,人虽然漂亮得过分,却十分和气,倒是在王府有了不错的风评。下人们最欢迎的就是出手大方还好服侍的客人了,红七两者都占全了,很难不喜欢她。而且,她还是王妃家的姐妹,自然更是敬着。 小丫头就想不通,这么个漂亮和气的人儿,怎么世子爷偏偏就不喜欢她,每回都摆个冷脸,比对他们下人的脸色还不如。 红七也不在意,脸上仍然是笑容不改,仍十分客气地对朱靖寒告辞了一声,尽足了礼数,不曾有一丝一毫失礼的地方。 然而也怪了,她越是如此,朱靖寒眼里却更是露出掩不住的厌色。 惹得小丫头更是同情,连红七不以为意的笑容,落在她的眼里,也显得分外地勉强,可怜极了。红七就带着有些外人看来有些勉强的笑容,越过了他,缓缓离去。背影,在小丫头看来,是相当地凄凉啊。 眼见就要拐弯了,每回都沉默的朱靖寒今儿个不曾想竟然开了金口。 “你不要打顾绯的主意。” “他不是你能招惹的。” 这话说得好笑,是那太师府自个儿来提亲,自个儿天天往红家送礼。那顾绯长得是圆是扁她都不知道,倒好像她在招蜂引蝶似的。 红七回眸,眼里尽是欲说还休的委屈,还有丫头在呢,别说本来就不是真的,就算是真的,也不能承认啊。满意地看见附近那个竖的耳朵长长的小丫头眼中的疑惑褪去,同情之色更浓,红七十分满意虽然来这个时代了,有些疏于练习,这演技还是没有还给老师啊。 “顾绯的姑姑有看中的外甥媳妇了,是谢家二爷的女儿,谢如蕴。” 朱靖寒眼中的厌色更浓。 这女人,又在做戏了。 红七想的却是朱靖寒透出来的信息。 谢家? 与王家齐名的谢家? 若是如此,这件事,倒的确不适合再玩下去了。驱狼斗虎,也是要看对象的。若是招来了豹子被吞了,那就不划算了。红家到底在京城的根基太浅,这样的消息,听都不曾听过。就连红大也只知道顾绯的姑姑是谢丞相的夫人。 这也显示着,红大并不曾掌握这汝南王府。 始终,这王府的力量都控制在汝南王和他的儿子的手里。 不管是这朱靖寒出于什么心理才告诉她这个消息,对她来说,都是很有用的情报。红七就露出了笑容,真心地道了一声谢,然后,离开。 这一回,朱靖寒没有再拦她。 她走之后,朱靖寒在花园又站了一会儿,他在想刚才那个笑容,再三思考,最后终于判断,应该是真心的。 这么多天,这么多个笑容,只有一个是真的。 果然是个狡诈阴险的女人。 朱靖寒离开了,和平时没有什么不同,不,皱着眉头,似乎更烦躁了。跟在他身后的修竹心中却开始有些不安了起来。这些天,世子不时就会转到这里来,他本来并没有多想。这整个汝南王府,以后都是世子爷的,有哪里是他不能去的。但现在,修竹忍不住想到,其实,朱靖寒来这里并不是偶然,只是为了提醒红七这一句? 这种想法,实在是太荒谬了。 修竹摇了摇头,似乎想甩掉这种荒谬的想法。 红七回红府,准备叫四老爷彻底了结了此事,不适合再拖下去了。根基都没有站稳,有了周家这个敌人已经够难缠了,再多个谢家,红家也别想什么崛起了,直接趴下算了。除非她要真个牺牲小我,嫁给那顾绯,也许还可以转圜一下。 红七可没有打算赔上自个儿。 结果,四老爷把她给卖了! 难怪她进府的时候,觉着下人有些怪怪的,欢喜得似乎有些异常了,看着她的眼光也颇为奇怪。没等红七问,迎出来的春风、夏溪,她们就满脸焦急地告诉了红七这个消息。谁都没有想到,一向对红七如此重视的四老爷,这回竟然会趁红七明确表示过拒绝这门亲事的情况下,竟然在她不在府里时,背着她同意了这门亲事。 红七的脸色铁青。 谢家,这回得罪定了! 四老爷干的好事。 红七很恼火,目露寒光,有人,要倒霉了。 “四老爷,听说我不在的时候,你做了一件大事,还同我有关。现在,是不是该同我说说看,究竟是什么大事了?” 红七冷声说。她自己的事情,她自己都不知道,竟然给别人定下来了,滑天下之大稽。就算,在这个时代,这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但是,她可不是这个时代的人。难道只因为来了这里,就变成彻彻底底的古代小姐了不成? 红七可没有这个打算。 她就是她,就是换了一个时空,她也没有打算将自己的命运,交给别人做主。她只会走自己选择的路,好也罢,坏也罢,只有她,才能决定! 四老爷,大大地犯了她的忌讳。 红七生气的时候,是相当可怕的。整个大厅的人,噤若寒蝉。几个太太和老爷们本来是被四老爷拉来想要帮助四老爷说服红七的,这会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话都在口边了,硬是没敢开口。 也只有四太太,同四老爷夫妻同体,见不得他在红七的怒气面前,可怜兮兮,完全没有一个当父亲的威严的模样,终于开口道:“家主。” 才开了个口,就被红七打断了。 “闭嘴!”红七冷冷地道:“你们还记着我是这个家的家主。这么大的事情,有连同家主招呼都没有打一声,就自个儿做主的吗?” 红七生气的不仅是四老爷私自答应了这件事情。 这也是对她这个家主的权威的否定。 若是连自个儿的终身大事都没有办法做主,她又凭什么来做整个红家的主?四老爷,犯了她的逆鳞了。 四太太万万没有想到,红七会如此不留情面,脸一下子涨得通红,眼中浮现出了怒火。 但是,还不止如此。 红七继续道:“二太太,四老爷这种行为,是犯了家法的那一条?应该如何处置?” 正文 134.第134章 顾绯也知道了 一语出,满室皆惊。 “这……” 二太太露出为难之色,四老爷可是红七的父亲。红七虽然是家主,可毕竟是晚辈。这晚辈处罚长辈,还是她的父亲。这…… 见二太太不答话,红七提高了声音。 “夏溪!” 夏溪打了个激灵,不假思索地回道:“回小姐话,欺瞒家主,可逐出家门。” 这话一出,一直垂着头,在红七的怒火下,心里怯怯,不敢看向她的四老爷也震惊地抬起了头。七姐儿,不会是当真的吧?四老爷的眼里流露出伤心的神色。他没有同七姐儿商量就这么做,是有些不该。可是,怎么说,他也是她的父亲啊。他做的任何决定,都是为了她的幸福。如果不是看她的态度实在太坚决,不可能说服得了她,他也不会此下策。但他,都是为了她好啊。 她,竟然丝毫不念父女之情? 不知不觉,四老爷的眼里浮现出水花,他举起袖子,掩过。 “眼里,怎么就进了沙子呢?” 这个模样,却是看得人更加心疼。 “七姐儿,你过了!” 四太太站到了四老爷的身边,扶住了他,一副共进退的样子。 “既然你容不得老爷,那肯定也容不得我了。我同老爷一起走。” “七姐儿,你不能这么做!“ 二老爷、三老爷怒视着红七。 “你这样做,才是忤逆长辈。若是你执意一意孤行,不听我们劝诫的话。我们就只有告上衙门,请求废了你这个家主之位了。” 二太太、三太太有些为难地看了看红七,最后,还是站到了二老爷、三老爷的身旁。她们心里是偏向红七的,这事儿,四老爷的确是有些不该。虽说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就是一般的女儿家,父母也多少都会征询女儿的意见。更何况红七的身份不同,是红家的家主,可不是一般的女儿家。四老爷背着她同意婚事,是过了。 可是,现在红七的处置也太绝情了些,二老爷、三老爷都站在了四老爷这一边。夫妻同体,毕竟二老爷、三老爷才是她们一生的依靠,他们才是一个家。 所有的人,都站在了红七的对面。 红七的身后,有的不过是几个丫头罢了。 前一刻,还是红家风光无限的家主。 下一刻,就成了孤家寡人。 不是自己一步一步走上来的位置,底下的基石到底,太过浅薄。平常也就罢了,一遇上什么巨大的矛盾,涉及自身利益,就会暴露了出来。 发生这样的事,红七并不意外。 这就是轻而易举得到权力的代价。 总会经历这样的事的,即使不是四老爷,总有一天,也会有别的事情。无上权威的建立,都是建立在无数的牺牲者的上头。 只是,红七没有想到。 这个人,会是最为支持她的四老爷。 但是,有些事,可以让步。而有些事,却是不能让步的。 家主的权力,不容挑衅。 无论,对方是谁。 若是这一次罢了,以后,就会有无数次。 红七、红家,没有这么多的时间来和平过渡。所以,红七的目光扫过这些人,在四老爷的身上,停留地尤其久了一些。 这一次之后,她会得到很多。 也会,失去一些。 但,她之所以在这里,就是因为她是红家的家主,答应了老太太会把红家带领上强盛。一切,为了目标的达成。 红七的目光露出了决然。 这个时候的她,显得冷凝而危险。 二太太突然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念在四老爷是第一次,而我们红家现在也正值用人之际。逐出家门,就免了。”不待众人面上一松,红七又继续道:“不过,惩戒却不能没有。来人,将四老爷送往别庄,让他在那里闭门思过,没有我的命令,不得出来。还有二老爷、三老爷,不辨是非,实在糊涂,罚在别庄禁闭半年。二太太、三太太、四太太,就在家里待罪立功吧。” 一连串的命令让所有的人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红七,要反了不成? 这样的话,竟然也说得出来?她怎么敢? 还在不可置信中,红七已经命人带几位老爷立马去别庄,进来的几个人,面目陌生,竟然是他们从来都不曾见过的。个个身材高大,浑身上下,一股子煞气迎面扑来,看着,就不是善类。 不由分说,押着几个老爷就走。 二老爷还要喝骂,押着他的那人一个手刀,他就晕了过去。转眼,一行人就不见了,动作迅速、神速。而议事厅的门前还守着一队人马,和那些人,如出一辙。 从开始,红七就准备好了一切的。 众人的反应,也在她的预料之中。 不知不觉中,红七的羽翼已丰,还准备了这么一只伏兵。 铁血心肠、雷霆手段。 红七,比她们所有人以为的还要深沉,也还要不可抵挡,至少,红家没有这样的人。 二太太眼中的惊怒渐渐收了起来,深深地看着红七,眼里有了以前不曾有的忌惮和敬畏。 “家主好心思,一切,原来都在你的算计当中。” 这些人,不可能凭空跳了出来。看他们对红七言听计从的恭敬模样,应该是有一段时间了,可是,他们所有人,却被瞒在鼓里,一点儿也不知道。如果不是出了这回的事儿,只怕,红七还不会把他们亮出来。 三太太、四太太也忌惮地看着红七。 红七微微一笑;“是要合作,还是要两败俱伤,就看几位太太的选择了。相信几位都是聪明人。” 一场内斗以红七的胜利作为收尾。 至此,她终于在红家真正树立了属于她的权威,从此之后,无人能再加动摇,也有了真正只属于她的、只忠心于她的人马。 这些人,是在去琼花山庄之前,她买下的,也是为了增强红家的武装力量。因为人数有些多,红七就先放在了别庄,并请了人专门训练。如今,也算是初步有了些成果,派得上用场了。不过,离红七的要求还很远。但也没有办法,真正的高手,哪里随随便便就能买到的。不过红七挑的人身体素质都很好,以后再多加训练、配合,未必不能成为精锐。 只是,训练的人才却难找。 红七倒是勉强可以,但是红家一大堆的事儿,都需要她操心,哪里有这个时间。先前请的人,只是个镖局的教头,身手倒是很不错,也算是有些指挥的经验,可是镖局到底是很松散,很多配合在红七看来,也十分简陋粗糙,远远达不到红七的要求。 唉,人才啊! 红七再一次感到了人才的缺乏。在现代,保镖公司到处是,专业的保全公司为你解决这方面的一切烦忧。只要有钱,要把你的住处的保安,打造得堪比总统,也不是难事。但在古代,捧着大把的钱,却是没有地儿花。那些最好的护卫,全是那些权贵家的私人产物,不外卖的。 唉! 算了,罗马也不是一天就造成的,慢慢来吧。 红七在这里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霹雳手段收拾了四老爷等一干相关人士。 另一处,太师府,有个人的脸色,也未必比她好看到哪里去。不过,面上,那人却笑得更是让人如沐春风极了。 “我最最尊敬的祖父,怎么我刚进京城,就有人恭喜我啊。敢问祖父,我这是喜从何出,能不能麻烦告诉我一声啊。” “哈、哈哈,我突然想起,我同梁国公还有一个棋局。啊,快来不及了,等我回来再同你说这件事好不好?” 老太师边说,边拔腿就往外头跑,心里不停地打鼓。 绯儿向来是心情越糟,这笑得,就更温暖。这温暖地都快让人化了的程度,却是以前,见都不曾见过的。 呜! 顾绯去奔丧,他本来以为还有个两天才回来的。早知如此,他该早点出府去才对。老太师暗悔,并且,决定立马弥补这份失误。心里还奇怪地想着,怎么今儿个,顾绯竟然没有来追他,也没有叫人来追,而是在原地继续笑如春风? 不过,很快,老太师就知道答案了。 因为,另外一个声音响起。 “父亲大人,这么急急忙忙地,你这是要去何处啊? 一个美丽高贵的四十许妇人,不偏不倚地就堵住了老太师的出路,笑看着老太师。那笑容,同顾绯很有几分相似,只是,她的更高贵端庄,而顾绯,更优雅从容一些。 说话间,这高贵妇人的手,却已经拧上了老太师的耳朵。 “好啊,前头还答应得我好好的,我回去老家奔丧没有几天,你就把绯儿的婚事许给别人了。你这样,叫我同如蕴丫头怎么交代?是不是想让你女儿我被婆家休掉啊?你这个不肖老头,罔顾女儿的幸福,你还配当人父亲吗?” 先前的高贵妇人,立马变身成了母夜叉。 不过,看旁边来来去去的下人,脸色都不变的模样,大约,这才是这女子的本来面目吧! 看来,不仅是红七让人卖了。 顾绯,也叫人卖了。 这两人,也算是同病相怜。 揪住了老太师的耳朵,丞相夫人,老太师的女儿顾雁行展开了深刻的教育工作,其滔滔不绝之势,听得老太师痛不欲生,耳朵都快炸了,对顾绯不停地投以求救的目光。这个女儿功夫比他这个当爹的还高,他在她的手里,玩儿似的,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也只有顾绯,才能让这个女儿闭嘴了。 以往,顾绯少不得出一下面的。 不过,这一回,他却对老太师的求救目光视而不见,反而悠闲地喝着茶,吃着小点心,嘴角的笑容,惬意无比,好像在听什么最为动听的音乐一般。 直到顾雁行揪着老太师的耳朵,立马要押着他去红家退亲,一直冷眼旁观的顾绯这才开了金口,淡淡地道:“够了。” 正文 135.第135章 顾绯和红七的初会 顾雁行回头,不悦地看着顾绯。 “什么够了?这婚事不赶紧退怎么能行?爹是老糊涂了。娶红家那姑娘,不是给你招祸吗?李墨他是好惹的?他看上的人,都已经放话了,还硬与他抢。你们这不是逼他对付你们太师府吗?这是自取祸端啊。爹糊涂了就算了,绯儿,你可不能糊涂啊!” 她听到这个消息,是真急了。 而且,对于这件事,谢家也十分不满。虽然没有正式提亲,但毕竟两家也算是通过气了。这通告都没有一声,就请了媒婆去红府。这实在是太无礼了。谢家二伯听到这事后,肺都快气炸了。老太爷、老夫人和家主也十分不悦。这对顾绯是大大地不利,由不得顾雁行不紧张。失去谢家的支持,太师府的处境,只怕就会相当地不妙。本来因为皇帝对老太师毫无根据的偏袒,已经有很多人对太师府不满了。但看谢家的面子,这才一直没有人发难。 太师府看起来风光无限,其实却是立在危崖之上,只要有那么一只手一推,恐怕会摧枯拉朽一般,立马倾颓了下来。 这回的事儿,太师府,实在是不该插手,搞不好,就全赔了进去了。 对着顾雁行形于外的焦急关切,顾绯的笑容却很淡,甚至有些冷漠。 “已经定下的婚事,如何能退得?” “这门亲事,我认了。” “放开祖父吧!” 顾雁行还不甘心,欲要再说。 顾绯轻轻地说了一句话:“这里是顾府,谢夫人。” 这话一出,顾雁行的手就渐渐地松开了,她看着顾绯,顾绯的脸仍带着笑,那似乎永远都不会从他脸上消失的笑意。而在顾绯的笑脸面前,在父亲老太师面前威风无比的顾雁行的手却渐渐地无力,垂下。 顾雁行走了,高高地昂着头,挺直着背。 可是,风中飘落的一滴透明的水花,随风落在顾绯的脸上,湿润而冰凉。 而顾绯脸上的笑,却是不曾变过。 “她终究是你亲生的娘。” 老太师不忍地低语道,几乎无声,除了他身边的顾绯,没有一个人能听到。要不然,定会震惊整个京城。 顾绯不是老太师早逝的儿子留下的血脉吗? 为什么会说顾雁行这个姑姑是顾绯的亲娘? 顾绯却笑道:“祖父说什么笑话?顾绯只有姑姑,什么时候有过娘?” 顾绯转身、离去。 这一回,他没有惩罚顾太师,也许,是因为顾雁行已经替他惩罚了。也许…… 看着顾绯的背影,老太师眼里尽是怜惜,还有浓浓地担忧,他忍不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心中无比忧虑。 “如果有一天,我们不在了。他们两个,该怎么办啊?” 这么多年,顾绯从不愿接受皇上赐予的职务,心中定是存了远远离开京城,再也不回来的心思。只是有他们在,不曾明说出口罢了。 若是有一天,他也不在了,老郡主也不在了,到时候,还有谁能束缚得住他? “所以,我们两个,得活得长长久久的啊。看绯儿娶媳妇,看他懂得****的滋味,看他为人父……,到了那时,他应该也能对雁儿有所谅解了吧?” 老郡主的手覆在了老太师的手上,握住他的,带来无限的温暖。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经历过了儿子早逝、儿媳自尽、小女儿失踪而去,生死不明的莫大伤痛,只有这份温暖,始终如一。 他们手握着手,也一同离去。 两个人的身影,在夕阳下,拉得长长的,最后,成为了一个个大大的影子。 二老爷、三老爷、四老爷一起从红府消失了。危机度过,此后,红七在红家的威严日重,再也无人挑战她的威严。 与此相对的,所有的人离红七也越远了。 以前还时不时地没事也来串串门,带着几分长辈的关怀的的几个太太,一夕之间都从梧桐院消失了,只在议事厅里有事才见。到底,对于二老爷、三老爷、四老爷被红七关了起来的事,心中还是有所芥蒂的。最近,因为送春宴走动得极勤的红五、红八、红九,也不来了。 向来和红七交好的红三,也因为生病,躺在床上都起不来,更是不曾来。 红七依然如同以往一样理事,并且,和几位太太商量着在京城买铺子的事情,租别人的铺子实在不太划算,倒不如,自己弄几间铺子,好好经营。 二太太、三太太也有这个意思,四太太告病不曾来。自从向四老爷不在之后,她就好像失了魂儿,没有几天,就病倒了,整个人也怏怏的。 赚钱的事情,大太太也是赞成的,只是红七没提之前,她也没有想过,毕竟不愁吃不愁穿,以前这些事情原也是老太太、三太太打理,她也没有管过这方面的事儿。这回能被请来参与讨论这件事儿,也够她高兴的了。 三太太就自告奋勇地说,由她出面去向宁家太太打听打听这方面的消息。宁家在京城不少年,手里也有好几间铺子,这方面,应该是有些经验的。 上次聚会之后,宁家本来就在清河县的隔壁,说起来同红家也算半个老乡,三太太也有意结交,宁太太也觉着红家也算是治家颇为严谨的,几个小姐的教养都是挺不错的,下人们也有法度,不是那种不靠谱的。又住的近,来往就渐渐地多了起来。今天你送我篮新鲜瓜果,明儿个我送你些点心,交情慢慢地就建立起来了。 二太太也同那大理寺卿的夫人有了些交情。她本来就是京城人,一口乡音,又有学识,很快就得到了两位太太的认同。 殿内大学士夫人大约因为女儿生性莽撞,格外喜欢性格沉静的红九,连带着同四太太走得也十分热络。只大太太每回只能当一下陪客,却是没有哪个太太专门来寻她的。让她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 三太太揽了这事儿,就急急忙忙过去宁府了。 二太太也说,也去寻殿内大学士的夫人打听打听这事儿。 大太太没处去,就讪讪的告辞了。经过上次那事儿后,她对红七就多了一层畏惧,觉着这是个心狠手辣的,对自个儿的父亲都说翻脸就翻脸,心里就很有些怵她,干脆敬而远之了。就连红五,也被她严令,要与红七保持距离,也免得为他们大房招祸。 红七也看出了大太太的惧意,自然不会强留她。 刚才还热闹的议事厅,一下子就冷冷清清的,只剩下红七一个人。 夏溪觉着心里十分难过,她是一路看着红七是怎么为这个家废寝忘食的,可是她做的越多,那些人离她越远了。 夏溪只在心里暗暗地说,别人不知道小姐的好,她是知道的。她绝对不会像这些人一样,离小姐而去的。 春风这时来报,说太师府的顾绯公子来了,要见红七。 这让红七颇有些意外。虽然两人算是定了亲,四老爷以极快的速度完成了一切,就连婚书也写了,不比周三公子那一次,这一次,红七和顾绯是正式的未婚夫妻关系了。可是,这个时代,也很少有婚前见面的。这顾绯都没有说要见几位长辈,竟然指名说要见她,这于礼并不合。 不过,红七本来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也不会太过在意这些。先见见这顾绯,看看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太师府对她表现得如此执着? 只有搞清楚原因,才能从根本找到解决的办法。这门婚事,即使已经定下了,此时,红七也依然没有放弃解除的打算。她还是准备设法退了。只是,一时还没有抽出手来处理这事儿罢了。 而且要退,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 赶在这个当口才订了婚立马就退,这是把婚事当儿戏,十分不妥当。传了出去,对红府的名声不好。红七自然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准备以后再想法子。没有想到,一直不见的正主,倒自己上门了。 红七就在议事厅见顾绯,拒绝了春风、夏溪为她换一身衣裳的提议。都准备要退了的婚事,自然没有为此费心的必要。 顾绯走了进来,白衣翩翩,笑如春风。 一路醉了丫头们的眼,连春风、夏溪都有些失神。她们也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丫头,红七的旧情人容若的容貌也是极为出众的,那日闯进府里的煞也是少见地俊俏含情,夏溪见过的周三公子更是风流潇洒,但是,顾绯比起他们,没有半分地逊色,而且那份骨子里透出的温柔劲儿,像春天的风和雨一般,让人的心都缠绵了起来。 这么一个人一定会把女子的心好好地捧在他的掌心,定不会让她伤心的吧? “多谢这位姐姐替我带路了。” 顾绯笑着同那一路领她过来的丫头说道,这才进了门。后头,那丫头的脸红红的,半天回不过神来,怎么会有这么温柔的公子呢?若是将来的夫君,能有这公子一半,不,十分之一,那一生也就满足了。 红七将一切收在了眼里。 出色的皮相、优雅的举止、温柔的性格、显赫的背景! 好一个出色的男子。 不过,哪一样都不符合她对未来夫婿的条件。 这门婚事,退定了! 正文 136.第136章 承诺,一生 红七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顾绯,从头到尾,这门亲事来得都有些莫名。现在看到了顾绯,这种疑惑,不但没有消失,反而更强烈了。 太师府为什么对她表现得这么执着?这个顾绯的眼中可没有任何的痴迷之色。 红七心里暗暗思忖,面上却已经笑着起身相迎。 不管日后是和平收场还是怎么样,目前,却还有维持关系的必要的。不然,那难缠的谢家,有谁在前头做挡箭牌? 目前,这门婚事的存在还是很有必要的。 在将红家发展得足够强大之前。 顾绯看着红七,今日红七的打扮,几乎同他第一次见到她时一样简单。月白色的裙子上,连花都没有一朵,比邻家女孩还要朴素的装扮。头发上更是连根簪子也没有,随随便便地用根木钗挽起,似乎平日里的她,并不是个喜欢装扮的人。 这一点,他倒是很满意,作为他的未来妻子来说。 顾绯笑着邀请。 “七小姐,能同我在园子里走走吗?今儿的日头正好,泛舟湖上,想必十分惬意。“ 这一次来,是因为有些话,想要对红七说。 湖风轻轻拂面,带着些若隐若现的花香味。 今日的阳光有些淡,并不十分和煦,但是,对红七来说,刚刚好。比起和煦得让人暖洋洋的日头,她更喜欢这种为带着几分冷的感觉。太过温暖,总是让她不太适应。好像连思维都会变得迟钝似的。那样的状态可是十分危险的。 想到这里,红七忍不住又叹一口气。 难怪那些前辈在好不容易离开了这一行之后,最后却又回来了。真的回归了普通人的生活之后,红七也体会了这种感觉,并且,随着日子的变长,这样的感觉越发地强烈。他们的想法、行为方式,同普通人的距离实在太大了,过于平静安逸的生活,反而让习惯了危险的他们极不习惯。 就像现在,若是普通人,大约会更喜欢那种和煦的日头带来的慵懒闲散吧。 看来,路还很远啊。 她可能比预想的,需要更多的时间。 顾绯在船头亲手铺下毯子,请红七坐下,又上好的钓竿,交到了红七的手里,最后,将一件薄披风,披在了红七的身上。 将红七弄妥当了,最后,他才在红七的身边坐下。两人的中间隔着个小桌子,上头有点心和酒菜,也都是顾绯吩咐的,上头竟都是红七平常比较常吃的。在红府,顾绯变现得倒好像这里是他的主场一般,看起来,却又一点儿也不会觉得喧宾夺主,反而让人觉着他真是一个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人。 红府的下人自热而然地听着他的吩咐,执行着他的命令,一点儿也没有觉着有什么不妥,乐意之极。 这个人看似温柔很好说话的样子,骨子里,却其实是个极为强势、主张很强的人,什么事都要处于他的掌控之中,这样的人必定意志坚强,很难说服他。 红七骨子里也是个极为自我的人,并不习惯别人在她的地方上比她这个主人还要像主人,但是,这个时候,她却维持了沉默。 短暂的情况下,她需要利用太师府来对付谢家,不至于波及到红家。长久的情况下,以后终究是要解除这个婚约的。 不论是哪一件事,这顾绯在其中都充当了颇为关键的角色。对顾绯了解得越多,对她来说,越有帮助,也好制定和他的相处方式,哪种比较有利。 顾绯说的越多,做得越多,她也能从中看出更多的东西。 所以,红七只是微微笑,看着顾绯做这一切。 此时,顾绯终于坐下了,他坐的位置也正好为红七挡住了大半的阳光,还有风。这个人,也是个很细心、体贴,很擅于照顾别人的人。 之后,看着湖面,顾绯才说出了他的来意。 “这桩婚事,我本来并不知情,是家祖父背着我定下的所以,之前我一直没有来。这一次来,我一是为了表示歉意。不过,最主要的目的,却不是在于此。不管是因为什么定下的婚约,既然已经定下了。从那一刻起,你就是我的妻子。” 顾绯先说明了他的立场,对这桩婚事表明了他的态度。 这样的话,短期之内,红府是可以得到太师府的庇护了。这一点倒是有利。只是,若是以后想要解除婚约,估计就麻烦一些了。 不过,反正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到时总有办法。如何实在不行,到时红家的事差不多了,大不了来个失踪或者诈死一走了之罢了。 所以,到这里,红七仍旧微笑静静地听着,十分平静。 这时,顾绯又接着说:“作为我顾绯的妻子,有一件事,我现在要告诉你。那就是,对你,我顾绯这一辈子忠诚于你,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我都会对你不离、不弃,到死的那一刻,我也绝不会背叛于你,生死、祸福、患难与共。” “同样,这一点,你也务必做到。” 顾绯的口气很淡,只是平铺直叙,并不曾多么郑重其事。但是,红七听得出来,他是认真的。而这样的话背后,应该也是有一段故事存在的吧。不是因为真的喜欢了一个人而决定的事,只是对自己、和对一个要成为自己的妻子的人,如此要求。 一生一世不背叛彼此吗? “若是我做不到呢?” 红七反问道。 顾绯一笑,依旧温柔。 “你不会希望有知道的那一天的。” 这一刻,红七看到了,那无尽温柔的后面,原来是无尽寒冰形成的万丈冰山,一不小心,就会让人粉身碎骨、尸骨无存。 看来,这婚想要悔,也不是红七想的那么简单。 顾绯这个人,也是个极其可怕的人。 这样一个人,能瞒过普通人的手段,未必瞒得过他。先前的法子,就未必管用了。顾绯,不是好糊弄的。 这件事,需要好好考虑了。 月挂高空,红七还没有决断。 这对她来说是很少见的事情。她一向果决,就是接到邀请,加入间谍组织,完全脱离正常人的生活,从此与刀尖起舞的事,她也不过是考虑了十分钟,就有了决断。 顾绯再不简单,红七也不会畏惧了他。有什么事,大不了接着。若是为了别人几句威胁,就不敢做自己要做的事的话,那就不是红七了。 让红七犹豫的是,顾绯说的几句话,打动了她。 不离、不弃,永不背叛、生死与共! 红七并不会轻易地相信别人的诺言,不过,看她看得出来,顾绯的这个决定背后,似乎有一段故事,他是很认真地要实行这份诺言,用他的一辈子。 这份真挚,让这份诺言的可行性,大大升高。 红七经历多了背叛,可不想以后在婚姻中也碰到。顾绯,让她看到了白首到老的可能性。只是,顾绯太出色了,这点上,实在是不太符合红七的择偶要求。难怪别人说,条件就是用来将就的,差不多就行了。 要为此改变原来的决定吗? 要冒个险吗? 顾绯,值得她这么做吗? 第二天,红七让人又找来了顾绯,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开口,只看着那湖。 湖上,还有昨日两人做过的小船,在上头飘荡、飘荡。两只鸳鸯在不远处,悠然地游着、游着。一会儿在一起,一会儿分开,最后,又在一起,一同游去了远处。 顾绯站在红七的旁边,也没有催她,只是耐心地等待着,为红七挡住了风和日头,任她站在他是影中。 最后,红七终于问他。 “红家,是我答应了人,要替她发展壮大的。我不容许任何人阻拦。谢家那边,你能解决吗?” “可以,我绝对不会让谢家挡你的路。” 停了一会,红七又问。 “那,如果有一天,我要离开一切,到一个无人所在的地方隐居,你愿意跟我一起去吗?” “可以,只要在两位老人家故后。” 顾绯毫不犹豫,不带半分勉强。 红七看着顾绯的眼,深深地。要相信一个人,对她来说,并不容易。要做出这样的承诺,对她来说,也并不容易。 不过,顾绯让她有可以相信的感觉。 这样的感觉,对她来说并不容易。爱情什么的,红七想都不曾想过,那样让人迷乱失去自我的感觉,还是一辈子都不要碰到得好。 这一点,她同妹妹不同。 她只需要能有这么一个人,可以一直在一起,平平静静地生活,有个人说说话,如此,就行了。 顾绯,似乎可以。 那,就试试看吧。 人生,碰到觉着可以一试的人的机会,也不会太多。碰到了,就要抓住。尽管,顾绯的容貌,还是让红七颇有意见。不过,想想这个身体,也没有什么好挑剔的了。 “成交。” 红七伸出了手,顾绯笑了,这个笑,竟有几分孩子似的纯真。 红七也笑了,没有想到,竟然会这么快找到对象。 人生,总是充满着意外。 两人的手掌,在空中交汇,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两人都不是轻易做出承诺的人,这一定,他们都以为会是一辈子。 风吹动,平静的湖面微微掀起波澜。 有些东西,开始了。 尽管,并不浪漫。 也无关爱情。 正文 137.第137章 李墨知道了 红府的红七,大兴第一美人和太师府的顾绯公子真的订婚了! 前些日子,还只是沸沸扬扬地在传说此事,当事人却没有一个发话,老太师和老郡主也顾忌着顾绯,没敢太张扬此事。 这个时候,得了顾绯准确的态度,还有什么顾忌。他们就是要把这事儿传得满天下皆知。 他们的外孙女儿,注定是要享尽一生的福,被全天下女子都羡慕的。 小妾? 镇北王府开什么玩笑? 凭他们,也配? 朝堂上,多日没有上朝的老太师,来了。叉着腰,笑得下巴都快要掉了:“哈哈,是有这件事,没错。我们家绯儿就要娶红七小姐了。婚期?当然我是越快越好啦。不过,怎么着也得明年春天红七小姐出了孝期才行了。到时候可一定要来啊,不来我可不依。说好了啊!” 首相王槐就笑容满面地对辅相谢安道:“恭喜谢大人了,天下第一美人的外甥媳妇,真是叫人羡慕啊。” 然后又状似关心地问:“对了,你二哥家那丫头的亲事定了没?我本来还觉着她和顾绯挺登对的,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呢。真是可惜了。” 当年,王槐的夫人曾有意为她娘家的侄子求娶谢如蕴,可顾雁行的私心是想把如同她女儿的谢如蕴许给顾绯的,自然是在其中百般作梗,最后这事儿就没有成。 王槐一直就记着这事儿呢。 这会儿听说了这事,自然就不忘了刺刺谢安,给他添添堵。这两个人在家里都排行老三,从小的时候就被人互相比较,现在又一个是首相一个是次相。几十年下来,大大小小的梁子加起来,只怕有山那么高了。 谢安暗火,面上却笑得丝毫不比王槐逊色。 “多谢关心了。对了,王逸贤侄的身体还好吧?我上次下乡时,听说有个乡野大夫,在治疗那方面,有个祖传偏方,颇为灵验,要不要让贤侄也去给他瞧瞧?” 王逸是王槐的独子,前些日子和个花魁正在办那事儿兴致正高的时候,不巧却碰到了官差搜捕江洋大盗,闯了进去,惊着了。结果,也不知怎么搞的,竟然就此不举了。王家为此,没有少请大夫,不知用了多少药,不过,到如今,依然不见起色。 王槐的面色一僵,皮笑肉不笑地道:“哈哈,我的家务事,怎么好劳烦谢大人呢?哈哈。” 两人相视而笑,里头几分真意,几分假意,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了。 老太师在忙乎着,老郡主也没有闲着,她请了卫国公家的老夫人婆媳几个来家里坐。这婆媳几个,是京里权贵圈里出了名的嘴碎的。什么事儿,只要入了她们的耳,保准很快就会整个圈子里的人都知道了。 两位老人家这番举动造成的效果的确非凡。 “娘啊,怎么办?那个红七竟然同太师府的顾绯订婚了。这下怎么办啊?” 李彤跌着脚,气急败坏。她虽然不想有红七这么个门第低微的嫂子,可是,红七可是李墨要的人,怎么可以嫁给别人呢? 长孙王妃的眉头也皱了起来,冷哼一声。 “不过是个太师府,也敢同我镇北王府作对,真是不知死活。那红七也真是没有眼光,我们墨儿这样的人才,这样的身份,肯要她,别说是当妾了,就是当个通房丫头,也是她几辈子才有的福气,真是不识抬举。顾绯,同你大哥比,算什么东西?这样没有眼光的女人,也配不上你大哥。” 李彤对长孙王妃的话深以为然。 那些闺秀们,老说顾绯如何如何,好像顾绯是全天底下最优秀的男人了。李彤心下不服,也偷偷见过顾绯,发觉也不过如此。虽然比别的男人强那么一些,可是,同自家哥哥,根本就完全无法相比。 自家哥哥,是天神一般的人物,那风采,那气势,那魄力,世上没有一个男人能比得上。 顾绯? 同哥哥比起来,就一个好看点的小白脸。 不过—— 李彤嘟着嘴:“她是配不上啦,我也不喜欢她。可是,哥哥想要的东西,什么时候落在别人手里了?若是知道这红七竟然同顾绯订婚了,肯定会生气的。而若是这红七在哥哥不知道的情况下同顾绯成亲了……” 李彤打了个寒颤,不敢想象。 她连忙催促道:“娘,我们还是赶紧通知哥哥这个消息吧!” 长孙王妃点点头,也不敢耽搁。连忙提了笔写信,不惜动用了金牌特急令,将此事以最快的速度朝北疆送了去。 半月后,北疆,红河战场。 大兴与蛮人的一场战役将将结束,这一场,是近月来,双方出动最多人数的一场战役。蛮人投入了约五万人,占此次出师人数的四分之一,由三少头领狂熊领兵。 此时,战场已到了尾声。 大兴取得了数月以来最大的一场胜利,以万余人的兵力,打得蛮人大败,死伤无数。此时,正在清扫战场,追击逃敌。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武器的交鸣声、哭叫哀嚎声,越来越小,但血腥味却越发地浓烈了起来。 黄昏西下,残阳似血。 狂熊被人押到了高坡上的那个人面前,他抬头,看向了他。 那是个如同魔神一般的存在。 只是站在那里,就让人有膜拜的冲动。 就是这个人,自从这个人横空出世,曾经纵横无敌的蛮人大军就再也无法取得像过去那般的战果。牺牲了比过去多上无数倍的人,却只能带回去同过去根本就不能比的那么少的粮食。 这回,趁他回京,才挥军而来,没有想到,他回来得如此之快。 这个人,果然如同大家所说的那般,是不可以匹敌的。 “臣服或者死亡?” “选择吧!” 那个人淡淡地道,没有看狂熊一眼。即使是蛮族勇猛无敌的三少领主,曾经在北疆肆虐的无敌人物,在他的眼中,也如同蝼蚁一般。 “玛尔斯!玛尔斯!” 不用士兵推攮,狂熊跪在了那个人面前,尊崇地将头伏在了地面上。即使对作为大头领的父亲,他也没有这么尊敬过。蛮族尊敬强者,这个人打败了他,以绝对的实力,即使取了他的性命,能臣服于这么强大的人,作为他的属下,也是一种荣光。 玛尔斯是蛮族最为尊敬的神。 这个人,就如同玛尔斯再世一般。 “什么玛尔斯,这是我们镇北王世子李墨大人。” 近军兵士吆喝,十分不悦。 这种蛮族的破神,怎么配得上尊贵的李墨大人? 狂熊恭敬无比,自然有人来带狂熊下去。还在抵抗的蛮族士兵,也在狂熊出面后,放弃了抵抗。 高坡上只剩下李墨和他的四位得力手下风、雷、雨、电。 风、雷、雨、电站在离李墨隔一段距离之处,尊敬地看着他的背影。即使是他们,没有得李墨的召见,也不敢太过于靠近他。那仿佛是一种亵渎和冒犯。他们只能在这里,仰望着他的背影。 北地的风总是这么大,就是春风,也一点儿都不温柔,吹得李墨的黑发高高地扬起,吹得他的衣角猎猎作响。 他一个人,站在最高处。 如此巍峨,也如此寂寞。 “这个北疆,对少主来说,实在是太小了。” 风忍不住叹息道。 “那皇帝老儿,胆子也实在太小了。若是按照世子的提议,我们带兵闯出关去,这蛮族,早就在少主的手里灭了。还用得着每回等他们来闯关吗?” 雨愤愤不平地道,看着李墨背影的眼中,是深深的迷恋。 雷沉默不语,却也是赞同的眼神。 电却冷笑道:“他哪里是胆子小,他是怕,若是没了蛮族,咱们镇北军腾出手来,他的江山就坐不稳了呢。哼,以为这样就能牵制住少主吗?” 几人的眼中都露出了轻蔑之色。 他们,竟然连这堂堂大兴王朝的主人,当今的圣上,也完全不放在眼中。 就在这时,马蹄蹬蹬蹬地响起,一直冲到了风、雨、雷、电四个人的面前,才停了下来。 “京城来信,请转呈少主。” 雨接了过来,恭敬地呈给李墨。 “念,重点。” 李墨命令道。 雨很快过滤掉了那些无关紧要地嘘寒问暖的话,传来的信息只有一条,却让她的心开始鼓荡了起来。但是,她却不敢露出分毫,念道:“近日,太师府顾绯公子与红家七小姐订婚……” 还没有念完,信,被一把从她的手中夺了过去。 李墨一目十行地看完,手一握,信化为粉末,从他的手中飘落。 “订婚?哼!” 黑衣黑骑远去了,像卷在天边的乌云一般。 之后,会是铺天盖地的的暴风雨? 还是,露出灿烂的阳光? 同样对这个消息极为不爽的还有威远侯府的蒋丽华,本来以为已经完了,最后不过是成为李墨的一个小妾,最后,年老色衰失宠结束一生罢了。万万没有想到,这红七竟然这么快就同太师府扯上了关系,竟然还能让太师府不顾镇北王府的面子,这么高调地娶她。 蒋丽华的眼阴霾了起来。 “红七,不要以为你真能这么轻易地就嫁进太师府。” 周府,周尚书下朝回来之后大怒。 “你都在做些什么,现在这红七都同顾绯订婚了!这件事,看来,不能只靠你了。” 说忘,周尚书匆匆地出了门。 正文 138.第138章 情敌出现 有了未婚夫,目前为止,红七也没有觉着有什么不同,生活,一样在继续。 唯一的不同之处,就是三不五时,会从太师府有一些东西送来,有时,会有信一起来。顾绯的信都挺少挺短的,基本上都是问候的话。倒是老郡主的信,写得很长,有问红七都做些什么的,有说她自个儿今儿个做了什么,絮絮叨叨,写了好多。 红七也写了回信,不过,基本上都很短,她不习惯什么事都跟别人报告。但即使如此,也没有减低老郡主的热情。 红七也应老郡主的邀请,到太师府做过一、两次客,顾绯是一贯地温柔体贴,不过,这份温柔体贴也没有比他对别人的温柔体贴更特殊一些。 倒是老太师、老郡主表现出了异乎寻常的热情,都热情到红七觉着有些奇怪的地步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老郡主握着红七的手,看着她,又是欢喜又是抹眼泪。老太师虽然不像老郡主这般,可看着红七的眼神也是那么地波澜起伏,红七想不发现都难。虽然谁都不希望被人讨厌,但太过热情,也让人有些适应不良。 她曾经私底下问过顾绯,顾绯只说,到时她自然会知道,不用急于一时。 看他的意思,不管里头有什么缘故,起码不是什么坏事就是。反正以后会知道的事,红七也就没有放在心上了。 除此之外,没有什么特别的。 不过,这一天,红七总算是碰到了件很有些特别的事儿,那就是她收到了一份请柬。 最近,因为同太师府订婚的关系,红府貌似最近的邀约多了许多,这都得力于老郡主的大力提携。红大心里再想着红家,到底是做人儿媳和后妻的,不可能做得太显眼,总有很多考量。老郡主帮起外孙女儿来,可没有这个顾忌,那是不遗余力的。 在老郡主的积极运作下,红府也算是正式成为这个圈子里头的一员,被认可了。 所以,收到请柬,倒是没有什么稀奇的。 而且,这些请柬,也不是都给红七,有些夫人的圈子,可不是红七这个未出阁的小姐能去的。所以,不少是给几个太太的。几个太太最近的出门率直线升高,当然,出门的时候,她们也不忘捎上几个小姐。就连二太太,最近也带了几回红三出了门。 在红七之后,红府的小姐们也先后传出了不小的名声,还真有一些人家有意,派了人来说亲。只是,多是一般的人家,门第低了点,或者门第虽高,却是庶子,或者有别的品性方面不好的风评,或者人才不怎么样,几个太太还没有看中的。 不过,即使如此,几个太太的心情也好了不少,看着红七的眼光都比前些日子柔和了一些。 老太太的眼光果然是不错的。 七姐儿果然是有大造化的。 而红七手里的这一份请柬,特殊就特殊在,这个邀请她的人,不是别人,竟然是谢家的小姐,谢如蕴。 既然与太师府、谢家扯上了关系,以前那些初步的情报肯定是不够了,红大特别整理了一份关于谢家和太师府的详细资料叫人送了过来给红七。 所以,对太师傅、谢家,红七比以前的了解要多了许多。 这谢如蕴是谢家二房的独生女儿,谢家二伯倒是个情深的,原配死后,就没有再娶。谢如蕴同三房的夫人,也就是顾绯的姑姑顾雁行十分亲厚,几乎可以说在她的膝下长大的。顾雁行似乎有意将谢如蕴跟顾绯凑成一对。 当然,因为红七的横空出现,这事儿就黄了。 如今,这谢如蕴竟然要与自己见面?这又是为了哪出? 红七微微笑。 还真没有想到,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到了这时,红七才算是真的有些已经订婚了的感觉了。这情景,还真有些像被小三找上门的大老婆,还是未婚夫的前女友找上门?不过,这里是古代,谢家又是那样的人家,估计顾绯也不可能和这谢如蕴真有什么苟且之事。更不可能大着肚子来找,状况,倒是单纯了许多。 “小姐,这事儿,是不是通知一下顾公子比较好?” 春风忧虑地道。 “要不,多带些护卫去吧。万一有什么事儿,也不至于吃了亏去。” 夏溪也提议道。 红家给她们的反应搞得哭笑不得:“她是书香门第的小姐,还是同我约在人来人往的酒楼见面,有什么事儿,她这个谢家小姐,只怕比我还丢脸。能对我怎么样?你们当人家好好一个大家小姐是流氓千金啊?” 话虽如此,到底,红七还是带了身手最好的几个护卫一同去了。就是不防着谢如蕴,红七现在的名声也大。这回见谢如蕴又不好扮装前去,不小心给些浮浪子弟认了出来,没几个护卫在身边,还真麻烦。 天香楼 谢如蕴同红七约定的地点。 这个酒楼的老板是女子,请的厨娘、小二也都是女的,是京城少有的只做女客生意的酒楼,十分幽静,布置得也格外精致。京城们的小姐们有时也爱在这里举行一些聚会,比起家里总有大人们在,不好太过闹腾。这里,无疑自在许多。 今天的天香楼,似乎给谢如蕴包了下来,里头不见一个客人。 红府的马车停在了天香楼前,报了身份,红七就给人迎了进去。几个护卫却留在了外头,天香楼不接待任何男人,下人也不例外。 红七被领着,穿过了前楼,来都了后面的园子。穿过小径,进了几道门,幽幽如怨似泣的琴声传来,闻之,就让人的心跟着酸酸的。 随着声音,到了一个院子,门口,守着两个年纪大些的妈妈,穿着并不华丽,但是容貌端正,气质非凡,一点儿都不像下人,一般人家的当家夫人,也不过如此罢了。 两个妈妈的眼神扫过了红七的脸,也不禁露出了惊艳的眼神,不过,却不像别的初见红七的人,呆着都不会动了。不过是停留地稍久了些,终是回转了过来。有礼地请红七进去,并不曾有半分的失礼。尽管眼中能看出她们心中的不平和不满。 这份教养做派,不愧是以礼仪之家闻名整个大兴的谢家。据说,连谢家的一条狗,都是懂礼仪的,果然名不虚传。 在花园里,红七见着了传说中的谢如蕴。 论容貌,她自然不及红七的,只怕整个大兴,也找不出几个能在容貌上胜过红七的。但是,她那份端庄温婉贤淑的气质,完美地诠释了什么才叫一个完美标准的古代闺秀。 红七所见的闺秀,出色者很多,柳如是的淡雅从容,西门霜的大气高贵、蒋丽华的雍容华贵、周紫华的温雅清逸、梅自芳的清丽脱俗、上官蓉的傲、郑园园的娇、宫小小的柔、董玉京的媚、门湘君的艳…… 无疑都是很不凡的,但是,若是提到完美,却只有这谢如蕴称得上。 她站起来的仪态,她的笑容,她的眼神……一切地一切,似乎只有完美这个词,才能够形容。 “七小姐,我是谢如蕴,想必你也听过我的名字了。” 谢如蕴对红七露出一个笑容,让红七想起了空姐培训时的教官的笑容,露出八颗牙齿,不多不少。当然,古代的标准又有所不同了,就是笑,也绝对不会露出牙齿。谢如蕴,露出的就是这样的笑容。 谢如蕴倒是没有同红七拐弯抹角,但是,也绝对不显急促。她就那么端庄的,不紧不慢地说出了她的来意。当然,在这之前,她先请红七喝了茶。 “我知道,现在七小姐已经同绯表哥订婚了。不过,七小姐知道吗?我同绯表哥,也是有着口头婚约的。这份认知,太师府和我们顾家,很久以前就达成了共识了。我和绯表哥,也都知道这事儿。” “现在,老太师不知为何改变了心意,让绯表哥与七小姐订了婚。对此,谢家的长辈们十分不悦。这对于绯表哥的前程十分不利。甚至,以后绯表哥很有可能再也没有机会为朝廷效力。我想,七小姐,也是不愿意因为你们的婚事,毁了表哥的前程吧?” “我也是如此,在这一点上,我同七小姐的心是一样的。因此,为了绯表哥的未来,为了太师府的未来,我有一个提议,希望七小姐能接受。” “就让我们两个一起,效仿娥皇女英的佳话,如何?” 谢如蕴握着红七的手,诚挚地看着她。真挚的目光,让红七这个学过表演的人,都无法看出其中有任何虚伪之意。 没有听错的话,这个谢家的天之骄女,才貌双全的贵女,竟然要同她共事一夫? 顾绯,有这么抢手吗? 单靠他太师府公子的身份,可还当不起谢家小姐如此低就。就是皇子,想求谢家小姐犹不可得。 那就是,这谢家小姐真这么爱顾绯?爱到愿意委屈自己同人共事一夫,也要嫁到顾家? 又是个脑门被夹坏的女子。 红七实在是没有办法理解恋爱中的女人的思维,尽管,她自己就是女人。只能说,爱情这种东西实在太可怕了,能够把一个聪明绝顶的女子,也变成傻子。 还好,红七并没有陷入其中。 她还不是傻子。 所以,红七断然道:“抱歉,我红七的丈夫,只能有我一个。我不会同任何人分享。谢小姐的好意,我只能敬谢不敏了。” 正文 139.第139章 情敌出现(二) “如果没有别的事儿,恕我先行告辞了。” 红七站起了身来,告辞。 这谢如蕴对顾绯的感情既然这么深,那么,她同这谢如蕴也就没有什么共同话题了。 就算没有爱情,红七也绝对没有同人共事一夫的打算。谢如蕴不嫌脏,她还嫌脏呢。红七虽然没有什么洁癖,可内衣向来都是不与人共穿的,老公的接触可比内衣还深一层,与人共用,红七的胃口还没有这么好。 既然顾绯说他能解决谢家的麻烦,看起来,他也不是无能之辈,那这方面也就不需要红七费心了。 红七发表了自己的立场,也就不打算在这儿浪费时间。 从头到尾,她的神色都没有任何动容,平静如水,果决之极,一点儿也不拖泥带水。不同于谢如蕴表面上的平静,内心的波澜起伏,她是真的从头到尾都没有把这件事多么放在心上。 只有爱上了一个人,才会在意这种事情。 顾绯,虽然是未婚夫,也不过是个刚认识的陌生人而已。就算是约定了一生不背叛,不离弃,但那只是承诺,无关感情。 要对一个人产生感情,需要长时间的时间积累,互相了解;或者诸如同生共死之类的特别经历加以催化,显然,这两者,红七和顾绯都不具有。 至于一见钟情? 嗯,红七也好,顾绯也好,貌似现在都见了N面了也还没有这样的感觉。 真好啊! 果然生在局外才能有这般逍遥的心态啊。 红七颇为享受这种心境。 但也就只现在了,不久之后,她就将身不由己地被卷入她最不喜欢的感情乱局中。这一乱,还将会是乱一辈子,只怕能比得上她这般复杂感情经历的女子在这个时代,还真不多。 老天爷,总是这么爱开玩笑。 谢如蕴深深地看着她,开始是迷惑,随后了然,也有些不可置信地,她的眼神不再如原先那般的平静,渐渐变得有火焰在其中燃烧。但即使心中如同火焰般在燃烧,表面上的她依然是优雅、平静而高贵,甚至连语气,即使是质问,也并未因此而高昂,而是同样的优雅高贵。 “你对绯表哥并没有情意。既然如此,为什么要接受这桩婚约?” “你这样,会毁了绯表哥的,你知不知道?” 这样一个人,叫她如何甘心? 她心心念念这么多年,从小,就为了成为他最为完美的新娘而努力,怎么能将绯表哥,交给这么一个女子? 红七听了这话,不由轻笑。 “这话说得太严重了,我可当不起。大家都不是孩子了,自己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是太师府主动求取我的,他自己也并没有说不愿,既然如此,就是毁了,也是他自己的意愿。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干卿底事?无端怪到旁人的身上,在我看来,只有无能不能为自己的负责的人才会如此。顾绯,他在你的眼中,是那样的人吗?” “至于我为什么会答应这桩婚事,我自有我的理由,并没有要告知他人的义务。至于谢小姐同太师府的前约,太师府没有履行,谢小姐也该找太师府才是。找我,未免搞错了对象。关于顾绯,我未婚夫的事,我的立场已经说的很清楚,希望谢小姐不会再因为这事找我。反复说同样的话,我这个人的耐性,并不怎么好。” “那就再见。不,我们这样的关系,还是再也不见的好。” 其实,红七打心眼里,还是颇为欣赏这位极能克制自己,极有风度的女子。所谓的淑女,应该就是这个样子吧。能做到如此完美,定也是付出了超越常人的代价。这世界上,从来都没有免费的午餐。 红七一向觉着不管是各方面,能做到的极致的,都是十分杰出的人。 不过,欣赏归欣赏。 欣赏的人,不一定能成为朋友;更有可能成为对手,甚至敌人。这位谢如蕴小姐,就是那一类了。 说完,红七就不再停留。 飞扬的裙角划过一道优美,却又无情的弧度。 没有人阻拦她。 依然是这个花园,此时,没有了红七,只有谢如蕴一个人在此。看着花园里红的、粉的、紫的、黄的,繁花如锦,谢如蕴道:“这就是你选择的女子吗?她根本就对你没有一点儿感情,更不愿为你牺牲分毫。这样的女子,我不相信她真的能成为一个好妻子。绯哥哥,我这十几年的努力,在你的心中,难道连这样一个自私自利的女子也比不上吗?” 谢如蕴看向了一棵大榕树,枝桠繁茂,树荫浓密。 白衣胜雪的男子从树上飘然而落,眉眼温柔,唇边的微笑,比春风还要醉人。 谢如蕴看着他的笑,心中明明有着许多的怨,此时却都不禁忘了去,只能痴痴地看着他,走了过来,如同那一年、那一天。 那,大概是十年前吧。 母亲早逝,因此,父亲对她的教导极为严厉,不想她被别人说,难怪这样,就是因为没有母亲的缘故。她真的很努力了,努力学习老师教导给她的一切,可是,她不是曦姐姐那样的天才,不论她如何努力,每天都过了子时才睡,可她永远也没有办法像曦姐姐那样,只看那么一遍,就能把一首诗牢牢地记住;只是学过一次,就能把针法给记住……无论做什么,都又快又好。 这一天,父亲检查曦姐姐和她的作业,看到曦姐姐的时候,眼里就露出了笑意。看到她的作业的时候,眉头就皱了起来。 她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委屈,冲了出来,躲在一棵茂密的树下大声地哭。 那个时候,顾绯也是这么从树上飘了下来。比她大不了几岁的少年,白衣飘飘,目如朗星,一尘不染,那么地飘逸,那么地高贵,同满身泥污,哭得好像泥孩子的她,完全好像两个世界上的人。 但是,他却从不像别人那般,一脸失望无奈地看着她,似乎说母亲那样的女子,怎么会有她这么笨拙的孩子。 他毫不在意地用他洁白的衣袖擦干了她的眼泪,耐性地听她的话,当她说不想学这学那不想当什么多才多艺的闺秀时,他也没有责备她,只是默默地听着她说。最后,还带着她出去玩,那是谢如蕴第一次去街上,那个时候的泥人儿,是那么地可爱;那个时候的麦芽糖,是那么地甜,那个时候的街头卖艺的表演的是什么…… 直到现在,仍历历在目,好像在眼前一般。 后来,她知道了这个少年的名字,叫顾绯,他是她的表哥。 她还知道,他也是同她一样,他娘生他的时候,就死了。他也没有见过他的娘。 三叔母顾雁行笑着问曦姐姐和她,长大以后,谁要当绯表哥的新娘。问这话时,三叔母的眼神,落在曦姐姐的脸上,姑姑看中的是聪慧美丽的曦姐姐。曦姐姐的脸微微红。谢如蕴急了,大声地说:“我要当绯哥哥的新娘,我一定会好好学习,成为比姐姐还要出色的女子,成为绯哥哥最完美的妻子。” 从那一天,她一直在努力。 她成了谢家最自傲的小姐,她的一举一动,无数女子为之效仿,是淑女的典范,她更是最完美的妻子人选。 当年,即使是曦姐姐,她唯一的亲姐姐,她也没有让步。 如今,这样一个女子,她怎么能让? “绯哥哥,我不会退出的。” “我绝对不会把你交给那样一个只有一张脸的女人。” 谢如蕴倔强地看着顾绯,眼中却浮现了泪花。也只有在顾绯的面前,她不由自主地就会褪去所有的伪装。在他的面前,她始终只是当年的那个满身泥巴,哭得鼻涕眼泪横流的孩子。她知道,在顾绯的面前,她从来都不需要伪装。 顾绯来到谢如蕴的面前,摸了摸她的头,如同当年那般。 “很久没有出去了吧?走,绯哥哥买糖给你吃去。” 那神态,纵容而又宠溺,就好像看着一个小妹妹。 依然,如同当年那般。 陪着谢如蕴在外头逛了半天,天将晚的时候,送了谢如蕴回宰相府。 “不进去看看姑姑?” 谢如蕴问,这个时候的她,眼里还残留着笑意。许久不曾这么好好地逛过街了,买了许多有用的没有用的东西,同顾绯在一起,心情总是会变得格外地好。 “不去了,改天吧。” 顾绯回道。 谢如蕴就嘟了嘟嘴巴。 “那你现在去哪里?是不是要去见那红七?哼!” 顾绯微微一笑,没有回答,只挥了挥手。 “进去吧,时间不早了。” “看在你今天先陪我的份上,就先饶了你。告诉你,别以为这样就完了。我可没有这么容易轻易放弃。除非出现一个比我更喜欢绯哥哥的人,要不然,绯哥哥妻子的位置,只能属于我。” 谢如蕴一扬头,高傲地转身,抱着满怀的东西。 而顾绯,果然,如她所说,没有会太师府,而是掉头来了红府,见红七。此时,红七正在用晚餐,听说顾绯来了,颇有些意外。不过,还是见了他。当然,她不可能会中断真吃的好好的饭。所以,顾绯来的时候,红七正夹着个红烧狮子头,咬了一半在嘴里。 正文 140.第140章 怦然心动 看见顾绯,红七挥了挥爪子,表示招呼。 以后要相处一辈子的人,也没有必要装模作样了。虽然红七也能很优雅地吃饭,不过,那只是礼仪练习的结果。不需要装模作样的时候,她的吃相同优雅可一丁点的关系也没有。 春风、夏溪有一种想要闭眼的冲动。 小姐真是的,好端端一个绝色美人,怎么这形象毁的越来越彻底了呢?以前不小心在红三、红九的面前如此也就罢了。现在可是未来的姑爷面前,咱能不能还是保持一下良好形象不? 红七却自在无比,不但一点儿也没有改善她的吃相,还变本加厉,边吃东西,边用模糊不清的声音问顾绯道:“你吃了没有?” 春风、夏溪的脸却火辣辣的,恨不得有个洞可以钻下去,都不敢看顾绯的脸色。 家门不幸啊,这门婚事不会就这么晚了吧?就算顾绯就此退婚,春风、夏溪都不奇怪,哪个知书达礼的闺秀会像小姐这般? 奇怪,以前小姐也不是这样的啊? 最近,这样的念头在春风的脑子里出现得次数越来越多了。随着服侍红七的时间越来越长,就越是发觉,她同以前的红七的差异越来越大,简直就好像两个人一般。 春风一惊,摇了摇头,甩去了那奇怪的念头,和夏溪一起同时对顾绯施礼:“姑爷好。” 顾绯刚看见这个样子的红七,还真楞了一下。甚至一时都忘了回应一下春风、夏溪的行礼。不说高门大户,就是普通的有些规矩的人家,也讲究个“食不言,寝不语”,什么时候看过一个女子在他的面前这个模样? 不过,看红七这般大嚼大吃的模样,倒是一点儿不让人讨厌就是。顾绯的眼里甚至现出了淡淡的笑意。这个笑,同顾绯平常的笑并不一样,他的嘴角甚至并没有像平常那般优雅地弯起,只有眼里掩不住的愉悦和轻松。 只是,红七并没有看到。 顾绯自己也没有发觉。 春风、夏溪两个在旁边胆战心惊地看着顾绯的脸色,生怕他露出不悦的神色,或者,干脆拂袖而去。知道此时,看到他这样的眼神,才微微地松了一口气。看样子,姑爷并没有不高兴,似乎,还挺愉快的,似乎比以前的任何一次看到都愉快。 这么一觉着,又有些想不通了。明明姑爷都没有像以前那样笑得那么明显,为什么会觉着这个时候他的心情更好呢? 两个丫头暗自琢磨,一心替红七考虑。 偏红七这个没良心的,却是一点儿也不担心,自在无比,吃得十分尽兴。她的胃口一向不错,尤其这个时代大约是没有受过污染吧,食材就是普通的烹饪吃起来都特别鲜美,更何况红府厨娘的手艺还是相当不错的。 如果说来了这个时代,什么让红七特别满意的话,无疑就是吃的了。在现代,要吃到这么天然无污染的饭菜,那简直是奢望啊。就是那些号称什么野生的无污染无公害的,也没有这般的鲜美,估计是空气、水、土的质量都变得太差了,食物的味道也就差了。 红七吃得太尽兴了,然后,一不留神,乐极生悲了。 一块辣子不知怎么呛进了喉咙,红七手捂住喉咙,不停地咳了起来。辣死她了。红七咳得顾绯一惊,连忙上前,拍着她的背,不自觉地,心里竟有些焦急了起来。 “怎么样?是噎着了吗?要不要紧?舒服点了没?” 一叠声,一连串的话不知不觉中问出了口。 “水,水。” 红七万分困难地吐出了这两个字。夏溪快手快脚地倒了水递给红七:“小姐,水来了。”谁没有落在红七的手里,顾绯不假思索,一把夺了过来,放在红七的嘴边。 “来,快喝下去。” 红七就着顾绯的手就把谁喝了个干干净净,又叫着连喝了两杯。这一口气才顺了过来,嗓子也没有那么辣了。 “谢谢你啊。” 红七笑着对顾绯道,眼里,还带着刚才呛的几点泪光,脸因为方才的咳嗽,泛着艳丽的桃花。 “真是,多大的人了,吃个饭都吃不好。” 顾绯举起手,要敲红七的头,没有落在她的头上,给红七的手抓住了。然后,就看到了她犹带泪痕脸泛桃花的模样。 突然,他的心砰砰砰地跳得好快。 被红七握着的手,这一刻,突然好热、好热。 时间,在这一刻,好像静止了一般。 顾绯怔怔地看着红七,似乎第一次看到她一般。一直都知道红七很美,没有一个女子能及得上她的美。但是,以前,这份美从来都没有进入过他的心中,就好像看日出,看山峰,看晚霞……看了,感叹过,然后,也就过了。 但是,现在,红七的脸清清楚楚地映入了他的眼中。 那酡红的脸颊,那湿润的眼睛,还有,完美无瑕的肌肤上的薄薄汗意,还有那优美的脖子…… 一切一切,惊人地就在眼前。 燥热从手向全身扩散,当他的目光沿着脖子落在那有些凌乱的衣衫下的形状优美的凸起时,只觉着脑子里“嗡”地一下,眩晕、空白,然后,液体涌了出来。 “姑爷,你流鼻血了!” 春风、夏溪的惊叫声传来。 顾绯也终于回过神来,正对上红七惊愕的视线,一瞬间,顾绯的脸红了,比红七刚才可红得多了,好像猴子屁股一般的红法。然后,顾绯做了一件事后想起来,他自己都无法相信他会做的事情。 他,就这么落荒而逃了。 红七主仆呆呆地看着方才还在这里的顾绯,下一刻,人就如同见鬼似地窜了出去,到门槛那里时,还给绊了一下。总算他反应地快,身手灵活,这才没有跌个狗啃屎。之后,他头也没回,就这么一路跑了出去,离开了红七几人的视线,好像后头有恶狗在追他似的。 夏溪的手里还拿着准备给顾绯擦鼻血的帕子呢。 红七开始还没有多想,流个鼻血嘛,这都进入六月了,白天天热的紧,这鼻子脆弱的禁不起,出点血,很正常。 不过,顾绯这么一仓皇出逃,红七再想想方才看到顾绯那面红耳赤的模样,渐渐地就有些回过味来了。这,顾绯,不会是因为她才流鼻血的吧? 看他平常老是风度翩翩,面对女子时那浑若自然的老练模样,不像是个雏儿啊? 没有想到,还有这般纯情的时候。 想通了是怎么回事儿之后,再想想顾绯方才的狼狈模样,总是从容自在的他,竟然也有这样的时候,不知道等他回过神之后,会是什么反应,八成会懊恼得不得了吧。那样在人前总是表现得风度翩翩、完美无缺的人。 红七就哈哈地大笑起来,并且,越笑越开心,后来笑得肚子都有些疼了。 不过,比起以前那个总是风度翩翩,好像不论什么事都不会让他的眉头皱一下的顾绯,现在这个样子的顾绯,倒是更让人觉着可爱、亲近一些。 在顾绯的眼中,她,原来是个女人呢! 这样的感觉,似乎不错。要做一辈子的夫妻,能有感觉当然是比没有感觉要好。 而自己,也能对顾绯产生这样的感觉吗?把他作为一个异性、男人? 红七有些迷茫。 男女之间的事,她实在是有些不懂。 逢场作戏的经验很多,可是,真的认真和人开始一段感情,她从来没有那么奢侈的时间。不过有一件事她倒是很清楚,就算是感情,她也希望是细水长流的,如同和风一般,细雨一般,淡淡的、温馨的、可靠的,可以一辈子到老的。她期望的是这样的感情,不会灼伤自己的,安全的,稳定的,长久的,不会不安的,不会焦灼的,不会怀疑的…… 妹妹那样热烈如同飞蛾烛火,到最后将自己都烧毁了的感情,她不想要。 和顾绯之间,能建立起这样的感情吗? 现在不可能知道,但是,他们有一辈子的时间。一年不可能,两年不可能……一辈子,应该有这样的可能吧? 自己也有了可以一辈子在一起的人,不再是孤孤单单的。 妹妹,你是不是也在为我高兴呢? 红七的嘴角微弯,这一刻,她的表情宁静暗含喜悦期待,她的眼中,有光芒在闪烁,那是名为憧憬的目光。 自从来到这个时代之后,一直在她身上环绕的那种格格不入以及不论处在多少人群中也无法消除的孤寂疏离,第一次,有了些许消褪的迹象。 春风、夏溪看着红七,感受到了她的欣悦。 不论是获得了家主的地位,还是被誉为京城第一美人,甚至,大兴第一美人,红七从来都是那么淡淡地笑着,仿佛那是别人,不是她自己。即使就在眼前,却让人总感觉到她似乎远在天边,总是让人有一种抓不住的感觉。 这还是第一次,觉着红七是真的在开心。 看来,四老爷这一次,倒是歪打正着了。 两个丫头也一同露出了笑容,心里到了这时,终于松了一口气。红七的脾气她们现在也知道了几分,最是不喜欢别人擅作主张。四老爷背着她定下了这门亲事,迫于形势,红七暂时没有说什么,但她们心里总觉着不安,总觉着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爆出什么事来。 现在,终于安心一些了。 而顾绯事后想起这事来,果然一如红七所想的,懊恼得不得了。他也不是个没有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就是第一次去青楼,他也没有表现得这么不堪。这,叫他下次怎么再见红七啊? 不说顾绯为此纠结不已,老太师、老郡主也因此受了些莫名其妙的无妄之灾。 却是七月初,镇北王府门户大开。 镇北王世子李墨,回府了! 正文 141.第141章 好戏开锣 李墨回来了! 李墨的回归,掀起了轩然****,京都开始卷起了一阵名叫李墨的飓风,并席卷至整个天下。 要说一个世子回京,就算是再怎么显赫的府邸,也不至于引起如此大的风暴,毕竟他还不是镇北王。但,若是挟着大败北蛮的赫赫战功而归,那就大不一样了。 大兴土地富饶,人民富足。而大兴四周都是土地贫瘠之地,不是高原,就是沙漠山岭的苦寒之地,物种贫瘠,百姓穷苦。 然而,自古以来,贫苦之地出刁民。比起礼仪之邦的大兴王朝,这些地方民风彪悍,悍勇异常。 故从大兴建国,战事就没有断过。 北蛮、南寇、东夷、西狄,是大兴王朝的四个大患,窥伺中原,只要一有机会,就会叩边掳掠,掠夺大兴的人口、财富。 为此,大兴王朝特别设立四王府,由镇北、汝南、西川、东平四王镇守四方,震慑诸夷。 如此数百年来,倒是勉强守住了大兴的基业。 只是,在战事上,却一向并不乐观,虽不至于一败涂地,但也不过是僵持的局面,甚至,总的来说,负多胜少,只不过因为大兴人口众多,远不是诸夷可以比拟,这才艰辛的维持住了目前的局面。 而又由于大兴建国百多年时,那西狄看出了边关难以尽全功,竟然别出机窍,伪装乔扮,将一个万人队绕过了西边防线,分批送入了内地,企图一举夺下京都,狭天子以令诸侯,大捞一笔。 与守卫森严,长久处于战争之中的四边相比,京城的军队毫无警觉之心,而且,战力低下。 悴不及防之下,给西狄颇了京城大门,迫近皇城,差点儿,就真的给他们得逞了。幸好此时,当时的汝南王因故在京,带着他数百人的近卫队,硬是挡住了敌人的冲击,守到了周围各城来援的时候,狄人迫不得已,只有退去了。 之后,意识到了京城防卫的空虚,当时的恭帝就将相对而言战事压力较小的汝南王调回了京城,负责京城的防卫。 而南边,则由汝南王府派系的大将代守。京城至此之后安宁。 只是,南边没有王镇守,大将们权力有限,却是渐渐有些乱象。不过,到底南方隔着海,南寇多为各个海岛上的海民,势力分散,倒也不至于有什么大患。 如此,又过了还算平静,百姓安居乐业的二百多年。 只是朝廷知道,百姓知道,每一年,大兴大半的税收,几乎都用于了军费开支。不然,大兴的富裕远远不只于此。 对于这四方贼人,大兴子民,上到皇室,下到百姓,无不痛恨到了极点,却也无可奈何。 历史上,不仅是大兴王朝,就是之前的诸个朝代,哪一个没有受过这般苦楚? 四夷的不可战胜,早已深入人心。事实上,能取得像大兴这样建国数百年都没有什么大的战祸,只是纠缠在边境一带的成果,已经是历史上都不曾有过的奇迹了。 武力不彰,国威不扬,是大兴王朝心中永远的痛。 而如今,不仅是守住,而是大败,还是最为勇猛难缠,为祸最巨的北蛮。这个消息传来,整个天下都为之振动。 皇帝大喜,大宴三日,为李墨庆功,晋封嘉奖,不在话下,以世子之身又加封镇北大将军,武官之中,仅在四王爷之下,金银财帛田地,更是不计其数。据说,甚至有下嫁公主之意。 一时,本来就炙手可热的镇北王府,如同沸锅上又加了一瓢油,声势盛到了极点。 李墨成了京都名流圈的第一宠儿,各个府里的宴请帖子如同雪花般飞向了镇北王府,其他几个本来就稍弱的王府,这一回,更是给压得光彩全无。 就是太子和几个皇子,也对李墨青眼相加,太子不惜将自己最为心爱的珍藏绝世名剑——轩辕剑赠与了李墨,对他寄望甚厚。而其他几个皇子也各有所赠,不在话下。 首相王槐、次相谢安更是称赞李墨为国之栋梁,叹道:“果然自古英雄出少年,大兴的社稷,必将蒸蒸日上。” 不仅是权贵大臣们个个交口称赞,个个好像他们自己打了胜仗似的,百姓们更是人人振奋,胸膛都挺得高了许多,个个都说,只要有了李墨大人,不要说什么北蛮,就是那东夷西狄南寇,迟早也会给李墨大人一扫而光。到时四海皆服,才是真正的太平天下。大兴再也不用为外敌所苦的日子就要来了。 还是第一次,大兴的上上下下有了这样的野心。 富国、强兵、称霸天下,那些压抑在心中的豪情因为这场大胜,在人们的心中渐渐复苏。 而这个寄托了所有人期盼的李墨世子,最年轻的大将军,也成为了大兴人眼中最为闪耀的绝世英雄。 当然,也成了无数闺中少女的梦中情人。 谁不想要嫁给这么一个国民英雄呢?平民女子想着即使能成为他的丫头,小妾也好,贵女们想着嫁给他为妻,就是青楼女子,也但求能同他春风一度。 京城四大青楼之一媚烟阁的花魁媚奴姑娘,更是放出了话。 “媚奴日夜祈盼李墨大人的到来,为此将天天扫榻而待,还盼大人垂怜媚奴的一片痴心。” 为此,媚奴姑娘甚至不惜闭门谢客一月。 这事一经传出,不知多少人羡煞了李墨。 不过自古美人慕英雄,英雄爱美人,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儿,媚奴不接客,不但没有让她的名气受损,反而让人叹道,青楼之中也有这般识英雄重英雄的多情女子,一时,媚奴的名气大涨,很多人捧着银子排队,就等着她再度接客的那一天。 在李墨如此被人追捧的时候,与他有关系的两个女子,也再一次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热门谈资。 一个,自然是同镇北王府有着姻亲关系,据传很有可能是李墨未来妻子人选之一的的长孙飘雪。不过,在如今据说连圣上也有意将公主下嫁,其他王公贵族也虎视眈眈的情况下,子孙不肖,只能依附镇北王府而勉强保住地位的英国公府,还能成功地再将一个女儿再嫁入镇北王府吗? 另外一个,自然是在琼花宴,众目睽睽之下,被李墨强揽入怀中,亲口宣布是他的女人的大兴第一美人红七。而如今,红七却已经与也在京城名气不小的太师府的顾绯公子订下了婚事。 看中的女人却嫁给了别人,这个红遍了大兴的天的英雄李墨,又会怎么做? 果然,红颜就是祸水啊! 先是同周三公子议婚又半途而废;又让太师府的顾绯公子为了她,连送十日聘礼,价值连城,只怕搬空了半个太师府,才让她终于点头;如今,为了她,或许还将对上这大兴第一英雄。 就在众人都期盼着这两男争一女的绝世好戏上演,都准备好了瓜子、茶,就待锣一敲,好戏上演的时候,李墨却出乎所有人意料,其实想想却也是理所当然的—— 他,去了媚烟阁! 一去,十日十夜,未出。 媚烟阁为此也关闭了十日,任何达官贵人,就是亲王丞相,也不接待。这时日,所有的姑娘,就只服侍李墨一人。 说不尽的风流,道不尽的香艳。 但若不好色,如何称得上英雄?当初也做不下那当着众人,就将那绝世美人红七强揽入怀的胆大包天的事了。 好一个李墨! 果然不是寻常人。 此事一出,有些人气得暗伤;有些人会心一笑;有些人松了一口气;而有些人,则酸溜溜地道:“还以为红七这大兴第一美人如何让男人为之神魂颠倒呢,原来也不过如此。一个青楼妓子,就让李墨大人把她忘得一干二净了。” 媚奴哪里是一个区区妓子,她可是京城四大名妓之一,一代尤物,销魂蚀骨,裙下之臣无数。青楼女子,做得就是迷惑勾引男人之事,种种手段,哪里是一般良家女子所能及。只听说过被青楼女子勾得倾家荡产的,什么时候听说过哪个良家女子如此了? 这话,并不公平。 不过,还真有不少支持者,甚至还有好事者说,这女人嘛,看的不仅是一张脸,或者才学,还有风情什么的,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媚奴显然完败了红七。大兴第一美人,该是媚奴姑娘才对。 虽然,大多数人是不会赞同他的话的,毕竟,别的名头还好,这国民美人的名头,竟然是个青楼女子,说出去也不好听啊。 不过,红七绝世美人的名头,还真有些受损。 在众人的心目中,正如描写她的那首诗所说“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若是没有这般的魅力,又怎么称得上绝世美人呢? 顿时,“红七不过如此”之类的话甚嚣尘上。 这话传到红府,顿时让红府的上上下下心气儿都大为不顺。虽然因为前些日子的事儿,红府的主子们大都对红七颇有些怨。但再怨,这也是内部斗争,对外,刀口要一致。从老太太的时候起,这样方针就被彻底地执行着,已经深入了人心。 所有的人都怒了。 正文 142.第142章 归心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个道理,红家的人都明白。 红七,她们可以说得,可以怨得,可以怎么样,但是,红家的女儿,还容不得外人说三道四。 尤其,还是将红七同一个妓子比较,大大地超出了她们的底线,让人忍无可忍。 大太太恼道:“这些京城里的人,都怎么回事。家主都已经定亲了,同那李墨有什么关系?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 二太太就冷笑道:“笑话!都说我们红家是小地方来的,没有见识。我看这些京城里的人,才个个荒谬得紧。拿清清白白的好人家的女儿去同那等用嘴说说都嫌脏的人比,他们的脑袋一个个是被浆糊糊了吗?” 二太太估计是给这话真气着了,把京城的人贬得一文不值。却是忘了,她自己也是京城出生,京城长大的,标标准准的京城人。不过是后来嫁到清河县这个旮旯角落地儿。 三太太也怒道:“那个李墨,真不是个东西。上次的事不说,现在竟然这样荒唐,分明是故意的,欺负我们红家拿他无可奈何。仗着他镇北王府的势,行为这么缺德,总有一天,他一定会受到报应的。” “就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盛到了极点,必然会衰败。我就不信,李墨这小子能嚣张一辈子。“ 四太太也十分恼火。 红七因为李墨受累,也会连带着影响到红家其余的女儿。 红家好不容易在京城打开了局面,取得了一些成果,眼看着在太师府的照拂下,红家渐渐地朝好的方向发展。甚至,老郡主十分上心地提供了几个很不错京城未婚子弟的情报,都是品性比较好,比较靠得住的,而且,家里还受过老太师、老郡主的恩惠。那些夫人们因为老郡主的关系对红家都表现得十分友善,其中有两个,更是对红九表示出了一些兴趣。 虽然家世不及太师府那么显赫,但经过了周家的变卦之后,四太太的想法也有了些改变。这太过势大的人家也未必好,若是将来女儿在那家过得不好,娘家连出个头都办不到。就像周家,一翻手,差点就害了红家满门,但是没有办法,及不上人家势大,这份苦水也只有往肚子里吞,说个理儿的地方都没有。 因此,四太太现在觉着若是这家门风好,模样人品好的话,家世这上面,不那么显赫也是可以的。到底,做母亲的想法还是更偏向女儿的幸福一些。这两户人家,都在四太太的考虑范围之中。 偏在这个时候,出了这事,四太太担心会影响那两家夫人对红九的看法,这火,比其他几个太太还要大上几分 在外头,人人敬慕的大英雄李墨大人,到了红家,却成了过街老鼠,人人都喊打的角色。 可是,再恼火,对身为镇北王府世子以及大将军的李墨,小小红府又能又什么办法? 几个太太心里其实也知道,不过是实在气不过,这才聚在一起大大发一顿牢骚也好出一口气罢了。要不然,她们非得内伤不可。 说到这里,几个人心里对红七更添了一成佩服。 碰到这样的事儿,换了别的姑娘,还不个个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跟个泪人儿似的,嚷着要上吊要跳河了。可是,红七却仿佛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似的,有条不紊地安排着节日的事情。任外头如何沸沸扬扬,惊涛骇浪,她就像那定海神针一般,完全不为其所动。 也因为她的这份始终如一的平静,红府的一切都在正常运转当中,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好像只要有红七在,再大的浪,都翻不起天来。 与外头的风风雨雨相比,红家,反而安静地惊人。 就是几个太太,虽然心中气愤,但担心,却还真不大有。其实,想想,应该是要担心的,那可是镇北王府啊!若是因为对红家把红七许给太师府而震怒的话,不知会如何。几个红府也不够镇北王府拿捏的。 可是,看着红七每日坐在议事厅,每日听着下人们的汇报,发下一道又一道的命令,那镇定自若、风雨不惊的模样,所有的担心不知不觉就消失了。 到了这个时候,几个太太才惊觉。 不知不觉中,在她们都没有发觉的时候,她们原来已经这么依赖这个才十几岁的家主了。这一次,如果不是有红七在,红府里头,不知乱成什么样子了。 而如今,只因为有红七在,就算她什么也没有做。但只要有她在,红府就乱不了。 就是老太太在,只怕,也无法达到这样的效果吧? 二太太暗想。 因为二老爷而对红七起的怨气逐渐地开始散去。经过这次的事,她才算渐渐看明白了,对于红家,现在的红七意味着什么。 她的地位,无可取代。 二太太就对几个太太提议道:“我们也去家主那里看看,有没有什么我们能帮得上忙的吧?” 本来,家里日常的事务,是由三太太主要负责,四太太辅助,大太太监督,二太太负责奖惩的。可是,因为前些日子的事,几位太太心里都有些不舒服,存了给红七一些教训的念头。 四太太一直称病;三太太也借着红大不好,将所有的事全丢给了红七;大太太自从上次那事后,对红七心怀畏惧,自然是有多远闪多远,而且,本来就不是她的事儿;二太太则闭门不出,专心教子。 一应事物,都落在了红七的手里。 二太太这份提议,对三太太来说,来得正是时候。她本来以为红七就是再聪慧,毕竟没有处理过这些事情,肯定会弄得一团乱,到时候,还是要求她。到时候,也好趁机提条件,要红七把三老爷提前放出来。哪晓得,一切完全不像她想的那样,没有她,红府照样在转,而且,转得顺溜得很。 若是红七干脆趁这个机会,把管家权收了回去…… 三太太正愁不知如何下台,听了二太太的话,就笑道:“正是。七夕呢,事儿正多呢。这不,大姐儿也说我,放着个大大的家,老往她那边跑干什么,主次都不分,硬是赶着我回来了。” 大太太、二太太、四太太哪里不知是怎么回事,不过,也没有必要揭穿三太太,都笑着说,正是这个理儿,就是那做皇帝的,也不能因为女儿病了,就不上朝了,那不就天下大乱的?他们这样的人家,更是不能如此了。 几个太太来到议事厅,红七正一道命令,一道命令地下去。 见到几个太太来,三太太就说红大的身子已经大好了。红七哪里不知道这是表示几个太太的气算是消了,现在是主动来与她和解的意思。这些日子,若是她不叫,几个太太是不会踏入议事厅和她的梧桐院一步的。 虽然红府这些事儿,也难不倒红七。 但是,以后,还有府外即将展开的生意以及更多的事情需要她去操心,而且,若是明年和顾绯成婚,她也很快就会离开红府,展开新的交际圈。这些外头的事比里头的事儿对红家来说重要的多,而且,以三太太的能力,管家绰绰有余,红七自然没有必要把红府的内政非得掌握在自个儿手里的必要。 若是三太太想不通,硬是对着干,没有办法也就算了,如今三太太主动要和解,那自然是最好不过。 红七就势把主导权交给了三太太,叫她大松了一口气。 回来之前,她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反而红大说,红七不是那么小家子气的人,不会有问题的。还让她以后不要同红七对着干,红七是个有大智慧的,不是一般的女子。以后,就是她,只怕也要红七帮衬几分。 如今看来,还是女儿看得比自己明白。 从此,三太太对红七比以前,又敬了几分。 看来,果然由来祸福总相依。因为李墨的关系,影响了红七的名声;但也同样因此外在的压力,让红府有些散的人心再度凝聚了起来,而且,比起以往,更加牢固。 红七先前正在与管事们说七夕的事儿。七夕是女人们的大节日,每一年都十分隆重。因为李墨的时间造成的影响,府里虽然还算安稳,但是,气氛还是有些压抑,更需要借此调节一下,又是红府在京城的第一个七夕,因此,红七从开始,就准备了要办得比以前更加隆重。 除了以往的惯例外,红七设了许多的奖项,穿针乞巧的,喜蛛应巧,投针验巧的,每一个都设了格外的奖项,还有一些抽奖的项目,奖品十分丰厚。 这几日消息从各个管事口里传了出来,府里的丫头们都卯着一股子劲儿,等着这一天的到来呢。 红七一一将手头的事情交代给了三太太,之后就丢开了手去。 这本来就是三太太做熟了的,红七只是稍稍一说,她就能立马上手。大太太、二太太、四太太几个也帮着分担了一些事物。忙了开来,才发觉今年的乞巧办得比往年要盛大许多,她们四个人都有些顾不过来,难为红七一个人,竟然把这么多事儿办得这么齐全。 四太太趁机就对红七提起,也到节日了,是不是让几个老爷回来过节? 真是,明明是女儿节,同几个大老爷们有什么关系? 红七拒绝了,换来几个太太失望的目光。不过,这一次,只是失望而已,再没有像上次那般愤怒,不服,甚至要同红七对着干的架势了。 红七就知道,自己在红府的权威经过这一事,看来已经深入人心了。 既然达到了目的,红七也不介意给些甜头。红七就说:“反正马上也要到中秋了。那个时候,一家团圆岂不正好?” 这话一出,几个太太顿时面露喜色,欢欣无限,做起事来更有干劲了,对红七竟有几分感之情。倒是一点儿也没有想,本来就是红七把这几个关进去的事情。 红家的家主之位,从此牢固,靠着她自己的力量。 不再是因为有老太太的遗言,也不再是因为四老爷的庇护,二老爷、三老爷出于兄弟之情的容让。 几日的时间,转眼就过了。 这一日,正是七夕。 顾家派人送来了信,上头写着“情人桥,酉时正”。 正文 143.第143章 情人桥上 红七正拿着简短无比的信在看,自从上次的鼻血事件后,顾绯就不见影子了。没有想到今天会突然来信。经这么一提醒,红七终于又记起,她现在的的确确是有主的身份了。 情人节? 上辈子没有男朋友,没有啥机会过的节日,没有想到,到了古代,却过起来了。 隐隐地,红七还真有些期待感呢。 她的第一个情人节。 红七的嘴角微微翘起,旁边的春风、夏溪几个见了,也都抿着嘴儿笑,屋子里颇有种春天到了的感觉。 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哈,给我们抓到了吧。说,七姐夫信上都写了些什么?” 红七抬头,就见红八当先跨步进来,一脸捉狭地看着她,那表情,一副逮着了红七做什么坏事的模样。 红五、红九也含笑看着红七。 自从几个太太和红七和解了,她们和红七的关系也随之缓和了,并且,还开始主动亲近起红七来。当然,这其中少不了几个太太的推波助澜就是。 不管怎么说,红七在府里的人缘前所未有地好了起来。 红三在最后头,眼里也含着笑意。 这些日子,几个太太出门时,带的经常就是她们几个。红三同她们一起的时间多了,渐渐也有了些交情。不说如何好吧,至少,见面能说上几句,不像过去那般生疏了。红三的性子这段时间也开朗了,有朝气了许多,应酬方面也长进了许多,她本来就是极为聪慧的人。一旦有心,这些人际间的交往也难不倒她。 汝南王府的两个庶女若曦、若霞,也不时会邀红三小聚,也通过她们又认识了不少权贵家的小姐。当然,基本上都是庶女。嫡女们的圈子,庶女是很难插得进去的。就算一个家都是如此,更不用说在外头了。 这次,红三也不是同红八几个一处而来,只是碰巧在门口遇上了,这才一同前来。没有想到,时机凑巧,正好碰到红七看信。虽然没能看到信的内容,不过,看红七的模样,看几个丫头的表情,猜都猜出来了。 现在,红八领头,要打趣红七,准备闹她呢。 不过,这些生嫩的小姑娘,哪里及得上红七这个在现代社会摸滚打爬多年的白骨精,看过那么多年的爱情剧,吻戏滚床单,什么没有见过,现代女青年的生猛彪悍,这个时代的人怎么可能想得到。 就见红七脸不红心不跳,半点不好意思的感觉都欠奉地把手里的信往红八手里一递,还鼓励道:“想知道?你自己看。过不了多久,你们也会有这么一天的,正好学习学习,别被男人的几句甜言蜜语就给骗了去。” 红八顿时闹了个大红脸,避之唯恐不及朝后跳去,哪里敢接。 她虽然是红家姑娘里头胆子最大,性子最活跃的,可到底还是个没有经历过感情的雏儿,哪里敢去瞧这种东西。 立马,闹了个大红脸。 红七哈哈大笑,小样,就这点胆子,也敢来取笑人?等你也像姐一样看个几十年的肥皂爱情剧加爱情动作剧再说吧! 红八回过神来,看到红七嚣张的笑容,顿时由羞生恼,对红五、红九使了个眼色,带头扑了上去,就对红七挠咯吱窝。 红七可没有防着红八竟然会来这一招,她别的不怕,偏这一招,前世就是她的软肋。小时候的毛病,长大了也改不了。空有一身的本领,笑得身子都软了,哪里使得出来。红五、红九也不知是心里早有积怨还是怎么的,下手还真不容情,红七给几人闹得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就叫红三帮忙。别说红三还真是个生力军,她全然不怕痒,这个战力已加入,最后,红八几个就不敌了。红七得了空,总算也恢复了本领,把几个丫头制的服服帖帖的,直叫饶命不已,以后再也不敢了,这才放过了她们。 红八几个来,本来是过来叫红七晚上和她们一处玩的。结果,红七同顾绯有了约,自然是不行了。几个人知道红七会出去玩,羡慕不已。她们也是想出去的,早就听一些相好的京城小姐说了京都七夕每年的盛况,很多小姐都会在这一天由家里的兄弟们护着外出夜游。 只是红家的少爷们,有约的有约,去书院的去书院,一个都不得空。太太们自然不会放她们自个儿出去,自然也只能望而兴叹了,乖乖地呆在家里了。 红七本身在外头跑惯了,对外出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向往,一时也就没有考虑到这方面。这个时候看到几人眼巴巴的样子,这才想起,这些常在家里,不能出去的女子,应该是很渴望能出去玩玩的。 但这个时候安排也来不及了,府里常驻的护卫人数并不多,红七买的那些人,还留在庄子上继续训练呢。红七以前同一个佣兵组织的干部有交情,曾经到他们总部去玩过,也参观过他们的训练,就按照记忆,整理了一份出来,分别交给了红七从这批人里选出来的两个队长,让他们自己去捣鼓,提了一些要求,看能不能整出个样子来。现在他们的水平,距离红七的要求还太远。 所以,府里还是只有张护院他们这些人。以这么点人力,又要顾着府里,又要护着这许多小姐出气,太过勉强。 红七也不想出什么意外,只不过,看几人这么渴望的样子,也有些不忍。古代的女子不比现代女子自由,现在在家里当姑娘的时候,还自由一点,等到以后嫁了人,上有公公婆婆,就更不自由了。 就道:“等八月十五的时候,老爷少爷们都回来了,到时我叫他们也带你们出去玩玩。” 这话一出,几个姑娘喜出望外,高兴得不行。 就是最为沉静自持的红九脸上也露出了喜色,红八更是扑了上来,抱着红七连声叫“好姐姐”“好姐姐”。不得不说,红八讨好起人来,活泼爱撒娇的性子是挺讨人喜欢的。 几人在红七这里又坐了一会,就先走了。 红三没有同她们一块走,留了下来,期盼地对红七说:“等你晚上回来,去我那里。我们一起穿针乞巧。” 红七乐见红三如今能主动地表达她的意愿,自然没有扫她兴头的道理。 “别等我回来,你都睡着了。” 红三知道红七这是答应了,十分高兴,眼睛亮晶晶的。 随着进入夏季,白天越长,夜晚越短。 酉时初,同几个太太说了一声,红七就带着人出门了。 出门之前,她难得好好地让春风给她挑了件上头带花的衣服,还让冬雪难得地发挥了一下好手艺,把头发也好好得整了整,又化了个必要适合晚上的约会妆,然后才出了门去赴约了。跟着红七出门的是夏溪,最近,她的说话做事,都越来越得红七的心了。机灵泼辣,敢说敢做,是个好帮手。 这回是同顾绯见面,按照这个时代的规矩,就算是未婚夫妻,一个丫头都不带,也是不行的。别人不说,只怕几个太太都不会放她出门去。当然,也少不了跟几个高大伟岸的护院。七夕的浮浪子弟同样也不少,得防着点儿。 就算是如此,三太太还咕哝着:“这个顾绯,平常看他是个周全妥当的孩子,这种时候,怎么也亲自过来接一下。” 二太太、四太太也皱着眉头,虽然没有明着说,心里也是有些不满的。 到底,这种时候不比平时,没有个可靠的男人跟在身边,还是不放心的。护院再怎么勇武,到底是下人,只能听听吩咐,有些事,还是要主子出面才行的。 但也不好不妨红七出去,只能叮嘱她千万小心,又再三嘱咐了跟着红七出去的张护院几个,不可大意,绝对不能离开红七的身边,这才让红七一行人出门。 春风送红七他们出门后,在外头笑意盈盈,没有什么异样。回去关了房门,拿着给红七做的衣裳,缝了几针,却又停住了,怔怔地出着神。突然将东西扔在了床上。做这些有什么用?再怎么做,小姐现在也越来越看重夏溪了。明明,明明以前小姐同自己是最好的。 这时,外头传来了敲门声,春风打开门,脸上又露出了平常的笑容。 情人桥,并不是这一座桥的真正名字。 只不过,因为每一年的七夕,这一代最为热闹。很多情人相约在这里见面,然后一起在下面的河道里放河灯,祈愿一生相爱。渐渐地,就被人称之为情人桥了。相反,它真正的名字倒几乎已经无人记得了。 可能有些儿老京都人还有些印象吧。 红七一站在桥上,就引起了不少惊艳的目光。虽然她戴着面纱,并没有露出真容,衣裳虽然精致美丽,但,今儿个穿着华丽出来的美丽少女不计其数,红七的装扮在其中,并不算显眼。 可是,因为长久模特儿生涯摆姿势已经成为了一种本能,就是简单地站在那里,也构成了一副画面,无论从哪一个方位,哪一个角度看,都美丽得紧。 所以,走过她身边的人,情不自禁地就会微微驻足,多看她一眼。致使本来还算宽阔的情人桥,一时之间,都有些拥堵起来。 “好一个人间尤物。” 正文 144.第144章 情人桥上 二 观月楼 逍遥王郦西风本来在同身边的美人调笑,无意中往窗外一瞥,顿时,目光无法移开了。只不过是一个背影站在那里,望着前方,竟也显得如此仪态万方。 他情不自禁地站起了身,走到了窗前。 原先坐在他身边的美人轻咬下唇,脸上浮现出幽怨之色。 有人就笑道:“真真难得,我还说一进来,定然是又要看到这家伙和美人卿卿我我的好戏。没有想到无女不欢的逍遥王,竟然也有把美人放在一边,自己一人独自凭栏而望的时候。我倒要看看,外头有什么好风景?” 郦西风闻言回头,笑道:“哪里有什么,不过是透透气而已。西门秋,你们几个动作可真慢,来得真够晚的。” 说着,就离开了窗子,向前迎去。 西门秋却拉着此事不放,对另外两个人笑道:“李墨、向炎,你们两个别信这家伙的话。要不要打赌,外头一定是有个绝色美人,要不然,他哪里舍得放怜君姑娘一个独自寂寞。怜君姑娘,我猜的可对?” 方才还一脸幽怨的怜君,这个时候却露出了笑容,好像刚才那个幽怨的人儿不是她似的,笑得温柔如水。 “怜君一直坐在这里,如何能够知道风郎刚才看了什么?” 西门秋就叹道:“好个怜君,真是我见犹怜。这么个混账,你还袒护着他干嘛,还不如到我这里来,保准不会让你如此伤心。” 怜君就回道:“我可不敢,牡丹姐姐在瞪我呢。” “算你识相,若是你敢过来,看我不用指甲划花了你这张我见犹怜的脸。” 说话的是一直紧紧地挨着西门秋站着的一身红衣的女子,红唇如血,一朵大花的牡丹花簪在她的发髻之上,艳丽之极,夺目之极,偏又一点儿也不显俗气。 与如同白莲花一般的怜君,简直是两个极端。 不过怜君虽然不及牡丹的艳丽,她的五官也没有牡丹那么轮廓分明,乍一看,没有那么起眼。但是看久了,那份白净秀丽,却是越看越舒服,越看越耐看,而浑身透出的那股温柔如水的气质,更是惹人怜爱。 怜君,的确是人如其名。 不见说到“我见犹怜”四个字时,牡丹重重地加重了语气,显然,她也知道,在这方面,她是敌不过怜君。 一边说,牡丹一边恶狠狠地瞪着西门秋。 西门秋就忍不住摸了摸脸,感觉有些不大安全地笑道:“玩笑,玩笑,牡丹,怜君可是西风兄的,我怎么可能会与他抢呢?再说,我不都有你了。” 这句话一出,牡丹的脸上就绽出了笑容,白了他一眼。 “算你识相。” 这一眼,风情万种,情意无限。 同时伸出了手,轻抚着西门秋的脸:“放心,你若是乖乖的,姐姐会好好疼你的。”话是这么说,指甲若有似无地在西门秋的脸上轻轻地划着。 弄得西门秋胆战心惊,苦笑不已。 “我的姑奶奶,小心一点。” “牡丹姐姐总是这么粗鲁,西门公子这么漂亮的脸,若是给你一不小心弄伤了,我可是会心疼的。” 与怜君的温柔,牡丹的泼辣不同,这个声音一听就让男人的骨头都恨不得酥软了。 销魂蚀骨的尾音拖得长长的,说话的,不是媚奴是谁个? 她今儿个穿得十分清凉,一大片莹白的丰胸,在轻纱的掩映下,若隐若现,看得西门秋的喉头都咕哝了一声,惹得牡丹用力地拧了一下他的耳朵。 媚奴见状,吃吃吃地笑个不停,得意极了。 就在这时,只觉着腰间一痛,却是李墨,紧紧地将她揽在了身边,命令道:“给我专心一点,今天,你可是我的。” 媚奴的脸,竟然忍不住红了,低低地应了一声,竟不再多言。惹来怜君、牡丹和另外一个从进来,就一直不曾说过话的,气质微冷的女子略带诧异而担忧的目光。 向炎不知什么时候,却站在了方才逍遥王所占的位置。 这个时候,却是露出了一个颇有意思的笑容。 “李墨兄,你的女人,似乎遇到麻烦了呢!” 媚奴的心一跳,猛地抬起了头。 李墨的女人? 所有的人视线,向窗外看去。看到的,正好是一个女子回头,面纱飘落,露出一张美得简直不似人类的面孔。 而一只手正朝她的脸摸了过去。 红七冷笑。 不知死活! 方才,有些口渴,派了夏溪去替她买些喝的回来。一同去的还有张护院两个,红七身边剩下的护卫人就少了些。方才就有些不怀好意的纨绔子弟对红七虎视眈眈了,不过碍着张护院几个团团把红七护着,根本就不得接近于她。今儿个街上人多,他们带的人反而不如平常出门时的多,并不占什么优势。 这时见有机可趁,有人就蠢蠢欲动地围了上来。叫两个下人缠住了两个护院,自己朝红七扑了过来,想瞧瞧这个看不清容貌就勾人得紧的小娘们长什么模样。 他却没有想想,明显被这许多不怀好意的人盯着,却从始至终都毫不在意的人,怎么会是普通人? 红七的脚已经准备好了。 这种喜欢占女子便宜的家伙,最适合下水当王八了。 不过,不待她出手,白光如匹练一般划过天际,鲜血如泉一般涌出,一些,不可避免地溅在了红七的身上。 李墨的剑尖下垂,上头,犹滴着血。他看着那个纨绔,那目光,仿佛在看着一个死人。 “我的女人,你的脏手,也配碰得?” 说着,他又举起了剑。 “我的女人,你的脏眼,也配看得?” 剑光又是一闪。 “我的女人,你的脏心,也配想得?” 剑光,最后一闪。 本来惨叫着,在地上打着滚着的人,好像被掐断了喉咙的鸡,声音,一下子断了。一切,快得让人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任谁也没有想到,有人这么狠,这么毒,竟然就当着这许多人的面,要了一个人的命。 场面,先是诡异地寂静。 突然,好像一颗巨石丢入了小溪之中,人群惊叫着,四处逃逸。 “杀人啦!” “杀人啦!” 声音不断地响起,随着逃窜的人群。 那纨绔的两个护卫,这个时候,才回过神来,大叫着:“你是哪个?竟然敢杀我们长乐侯府的公子,你、你等着瞧,我们侯爷一定……” 到了这里,话就没有了。 因为,他们也同他们公子的遭遇一样。这下,主仆三人可以在地府团聚了。只不过,这次出手的却不是李墨,而是风和电两个。同他们的主子一样,干脆利落,毫不留情。 方才还是人群拥挤的情人桥,这个时候,却空荡荡的,只剩下红七、李墨,和他们的几个仆从、手下而已。 夕阳如血,落在红七莹白如玉的脸上。 落在她脸颊的那一滴鲜血,印着如血夕阳,红艳得几近妖媚。 落在李墨的眼里,却格外地碍眼。他皱眉,伸出了手去。红七退后一步:“请自重!”两个护院上前,拦在了红七和李墨之间。 “女人,你惹火我了。” 李墨轻声呢喃,好像情人的低语。 手随意一挥,两个护卫就好像被什么东西重击了一般,身体就飞了出去,根本无法阻挡。 李墨向红七走去,一步一步,步态优雅,却又危险,好像朝猎物逼近的野兽。明明可以一扑而上,将猎物抓住、撕裂。可是,却一点儿也不着急,慢慢地、慢慢地、慢慢地…… 这份煎熬,对猎物来说,更是一种折磨。 恨不得马上被抓、被杀算了。 但是,这只是一般的猎物。 红七,从来都不是一般人。就算她现在身手大减,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她也不会坐以待毙。 迎着李墨的视线,红七的眼神依然平静,她甚至对着李墨露出了一个笑容。李墨的心里突然有些不安,之后,他猛地睁大了眼睛。 只见,红七的身子就这么朝后倒去。 绣了桃花的裙子散了开来,发丝在风中飘舞,决绝的姿态,轻蔑的笑容,如此危险,却又如此该死的动人。 “宁愿跳下去,也不愿被我碰吗?” 李墨大笑。 随后,他纵身一跃,在红七震惊的目光中,追逐着她,最终将她揽入了怀中。 “你是我的,无论你愿,亦或,不愿!” 霸道的宣告声中,水花冲上了天空。两个纠缠的身影在“小姐”“少主”“明月”的惊叫声中往下坠去。 由高空中坠落带来的冲击力,让红七的胸口都痛了起来,但什么也比不上被强吻而带来的不悦。 男人冰冷无情的唇强势地覆在她的唇上,辗转掠夺。红七不想让他得逞,无奈,这个身体的气息实在不够悠长,无奈之间,男人的唇舌入侵,攫取她所有不曾被人尝过的滋味。 但,即使如此。 红七的眼仍然张着,冷冷地看着这一切。 好像,被掠夺的,不是她,而是一个陌生人一般。 她不再挣扎,力量的差距太大了,挣扎亦是无用,不过是一个吻而已,算不得什么。男人的眼看着她的眼,他伸出手,终于,扶上了她的脸颊,拂去了那一滴碍眼的鲜红。 正文 145.第145章 退婚,一定要退婚 观月楼 “她应该就是红七吧?” 逍遥王叹道,眼里仍有残余的惊艳。他混迹风月场中,见过的女子无数,不曾想,到了这个年纪,还能有人能让他看上一眼,就心跳不已的。 果然不愧是传说中的大兴第一美人。难怪那顾绯要散尽家资要娶她,难怪,如同李墨这样的绝世英雄,也要将她纳入怀中。 若不是已经这个年纪了,该经历地都经历了,换了十年前,这样的美人,无论如何,就是倾了所有,也要争上一争。 毕竟,美人难再得嘛。 下次再见到这样的,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怜君在旁边闻言,就微微地垂下了眼帘,似乎有些黯然。对面的阿娇见了,嘴角就微微一扯,露出了个讥讽的笑容。 “嗯,就是她。” 西门秋点头,那一日的春宴上,他曾经见过红七,自然是识得的。惹得牡丹用脚踩住了他的脚,用力地、使劲地碾。嘴角,却露出如花的艳笑:“隔这么远,也能一眼就认得出来。还同我说,就见过一次而已。是不是什么时候,背着我偷偷去瞧呢?男人,哼!既然喜欢看她,就去看她好了。以后,别来找我。” 话落,又狠狠地踢了西门秋的腿一脚,西门秋捧着脚单脚跳着大声痛呼,显然这一下实在不轻。 牡丹却已经头也不回地扬长出门。 “唉,牡丹,等等、等等,你误会了,我没有……” 西门秋抱歉得对逍遥王、向炎笑了笑,告了罪,追了上去。里头,就只剩下了逍遥王郦西风、东平王府世子向炎,以及他们的女伴怜君、阿娇,和随着李墨前来的媚奴几个。 “李墨兄的动作可真快,真是一出英雄救美的好戏啊。媚奴,你说,是也不是?” 方才一语道出红七的身份的向炎,再次开口。 这一次,却是对着被李墨留在这里的媚奴说的。这个人不开口则已,每一次开口,似乎都会搅起一阵波浪。 本来被李墨丢在这里,媚奴的处境就已经够尴尬了。但凡是有些心思的人,都不会在这个关头,特别提起李墨。 但,向炎,似乎没心没肺似的,毫不顾忌地在别人的伤口上撒盐。 狭长的眼睛里,光芒变化个不停,嘴角,却微微地勾起。 媚奴却已经收起了黯然神伤的表情,如同以往那般,露出了那标志性地魅惑众生笑容:“是啊,的确是出好戏,好的不能再好了呢。” 这个笑容,很深很深。 比以往的很多时候。 阿娇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媚奴…… 观月楼这些的后续,红七并不知道。此刻,她正处于陌生的梦境之中。虽是梦境,又好像是现实似的,非常逼真的感觉。 “你是我的。” “你是我的。” “你是我的。” …… 男子的喟叹在耳边回响、萦绕、纠缠,仿佛魔咒化成的海洋,要将她整个包裹,吞噬,直到她成为他的一个部分,再也不能分离为止。 水乳交融。 浑然一体。 好像太极图,阳和阴一体,才能成为一个完整的圆。 妹妹常说,人生下来,只拥有一半的灵魂,所以孤寂、所以不安,所以要寻寻觅觅,只有找到自己的另一半灵魂,才能够完整,才能够不再孤独。 这就是男人和女人。 这就是爱情和婚姻。 这才是人类。 天性就追求爱与被爱。 或许,妹妹说的不错吧!妹妹所感受过的幸福、满足,只要同那个人在一起,一切再无所求。 这样的感觉,她从不曾有过。 但,完满的人生才是人生吗? 带着缺陷而来,带着缺陷而去,又如何?比起完满的一部分,残缺的自己,虽然不完整,却更让人觉得安心、放心。 来的时候,不曾属于谁。 走的时候,又何须属于谁? 红七猛得一下子睁开眼睛,眼神清亮,如同隆冬子夜里缀在天空最亮的一颗寒星。任人间灯火万千,它独自高高在上,不肯坠落。 傲然, 而又孤寂、清冷。 这是什么样的眼神啊?那一刻,红三的心甚至都仿佛浸在了冰水之中,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她忍不住眨了眨眼,再睁开时,却看到了红七如同平时一般,嘴角微微弯起,眼神冷静从容。 “我回来了啊。三姐姐,多谢你一直在这里照顾我,能帮我倒一杯水吗?” “呃?” 前后的反差太大,红三楞了一下,这才回过了神来。刚才,是她看错了吧!红三摇了摇头,甩去了那份怪异感。 “等一下,我这就给你倒水。” “小姐,你醒啦!” “太好了,小姐,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 …… 春风、夏溪几个一起拥了过来,欢喜无限。尤其是夏溪,长舒了一口气。今儿个晚上,可把她吓坏了。夏溪懊恼不已,去给小姐买吃的时候,若是不带上张护院他们两个就好了。那样,有他们四个护着小姐,也不至于会发生那样的事了。想起那日回来之后所见的一切,夏溪因为红七的舒醒而喜悦的眼神,再度蒙上了阴影。 那日,她和张护院他们回来,看到的正是红七掉入河里的一幕,心都快吓得好像飞了出去一般,眼前发黑,差点儿晕了过去。 还好,那罪魁祸首的李墨的动作快,救下了红七。 只是,李墨抱着湿答答的红七从水里出来的一幕,却全被那个时候正好同谢如蕴一同赶到的顾绯看在了眼里。 而如今,也不知是谁散发出来的消息。 红七和个陌生男子光天化日之下,搂搂抱抱的谣言,在京城里传得沸沸扬扬的。那个男子的身份无人提起,倒是红七,却是被人指名道姓,说的有鼻子有眼睛,甚至连红七那日的打扮,都说得一清二楚。 这样的谣言,顾绯公子会怎么想? 毕竟,有几个男子,能够忍受绿帽子罩头呢? 虽然,夏溪知道,事实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但是,红七被李墨抱在了怀里,却是事实,让辩解,都无从辩解起。更何况,要对谁辩解?整个京城里的人? 与小姐的婚事,不会产生变故吧? “立即去把这门婚事退了!” “这样一个不守妇道的女子,如何娶得?” “还没有进门就做得出这种事,进了门,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就算不是她自个儿愿意的。但,她难道就没有错吗?明知道这李墨回京城了,她就不能更谨慎一点行动,不给他可趁之机吗?” “说不定,她的心里,就想着这样呢。有些女人,就是喜欢这种男人为她打破头的感觉,真是轻浮浅薄无知愚蠢……” 啪! 啪! 啪! 断裂碎成几半的书案让顾雁行剩下的话全憋回了肚子里,她震惊地看着老脸通红,气得胸膛上下剧烈起伏、脸色铁青的老太师,一时呆住了。 记忆中飞父亲,还从来不曾对她这样发过脾气。 “你给我记住。” “红七是绯儿的未婚妻,是我们顾家的人。” “不准你说她一句坏话,不然……” 老太师冲口就要放狠话,结果,看到了顾雁行骤然变得通红的眼,那狠话,就憋在了嗓子里,再也说不出来了。 “不然怎么样?不认我这个女儿吗?” “好啊,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 “不认就不认,我不稀罕。如果不是娘和绯儿,你以为我爱踏进这里啊。在我的心里,很早以前,你就不是我的……” “姑姑!” 门口的顾绯厉声叫道,打断了顾雁行就要冲口而出的话。 老太师颓然地坐下,脸色苍白。 看着这样的老太师,顾雁行咬了咬唇,眼里流露出些许的愧疚。不过,当目光落在顾绯的脸上时,决心又再度变得坚定。 “总之,无论如何,我绝不同意这门婚事。” 说完,顾雁行挺着背脊,向外走去。经过顾绯的身边时,她的脚步变得慢了一些,本来可以几步就走完的路,她走了几十步,似乎,心中在期待着什么。只是,向来礼数最为周全,待人最为周到体贴的顾绯,由始至终,却是不发一言。 顾雁行走后,老太师长叹了一口气,神情有些疲惫,对着顾绯苦笑。 “我们家的人,似乎都做不好父母。” “你也不要太怪你娘,她从来也没有看到过,好父母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顾绯淡淡地笑。 “我的娘已经不在了,我见都没有见过,如何怪起。祖父又说糊涂话了。”说了这一句,就转了话题。 “祖父准备得如何了?不是说好要一起去红府的吗?”说话间,看到老太师有些苍白的脸色,顾绯就道:“要不,今儿个就我一个人先去好了。祖父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还是在家里先休息一下吧。” “也没有多大的事情。” 老太师笑道,振奋起了精神,站了起来,挥了挥拳头。 “走嘞!让那些家伙瞧瞧。什么私会,纯粹是子乌虚有的事情。” 刚刚站起,老太师的眼前一黑,眼冒金星,身子摇了几下,却是软软地朝后倒去。顾绯大惊。 “祖父!” 正文 146.第146章 顾雁行来访 七夕,红七同陌生男子在情人桥私会! 顾绯当场抓奸! 老太师听说被气得晕了过去! 太师府据说要退了这门亲事! …… 随着老太师的一病不起,这件事被炒得越来越厉害。暗中,好像有无数只无形的手,在推动着这一切,想让一切变得不可收拾,想将红七彻底地搞臭、弄垮,最好再也爬不起来,彻底地消失。 要打击一个女子,有什么办法比毁了她的名声还要更好的法子呢? 不过,也不能怪别人。 空穴怎么会来风?一切,只能怪红七自个儿给人抓住了把柄。 蒋丽华笑了。 周尚书及窦夫人笑了,周紫华嘴角微翘。 …… 看来,希望红家、红七倒霉的人还真不少。 而太师府的沉默,让这个传言,越来越像是真的。 “不能这么下去了,得让太师府那边出面澄清一下,要不然,家主的名声,我们红家的名声就要扫地了。” 大太太激动地说道。 按她的意思,应该由她们几个长辈出面,找老郡主好好的说道说道这件事儿,当然,也要把误会说清楚。那日的事情,几个护院可是看的清清楚楚,明明就是那个镇北王世子李墨做得好事,家主为了不与他牵连,甚至不惜主动跳河以保清白,谁会知道那个疯子竟然会也跟着跳了下去?这些传播谣言的人也是的,根本就搞不清楚事情是怎么回事,就在那儿胡说八道。也不管这样会不会毁了一个好好女儿家的清白。 还有,顾绯,明明就是他把家主约出去的?为什么到了约定的时间还没有到?如果他按时到了,又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而且,为什么最后他来的时候,竟然是跟那谢家的姑娘一起出现?难道,他们太师府存了别的心思? 还是,这一切就是他们为了退婚设计的? 这个,也得给个说法,有个交代才是。 看不出来,一向头脑不太灵光的大太太这回脑子竟想的这么复杂,甚至连阴谋论都出来了。看来,这一段时间同级京城那些贵妇太太没有白混。换了以前,她可想不到这层面上。不过,她却是想岔了。若是太师府真要同谢家结亲,这件事儿,早就成了。何必搞这么一出?他们又有什么好处? 二太太的头脑还是冷静的。 这件事,实在不大可能。 不过,她也对红七道:“不能这么沉默下去了。这件事对我们实在是太不利了。还是得让太师府出面说说这事儿。不然压力都由我们承担。这些天,连下人都不敢出门了。说一出门,就被人扔菜叶、臭鸡蛋。” “就是,明明又不全是我们的错,结果,却全要由我们承担。他们太师府若不是要退婚的话,这个时候总要做点什么,如何能就这么撂担子,什么也不管呢?” 三太太也急道,眼看着,这些日子,请柬一天比一天少,现在,根本没有什么人会给红府发帖子了,都视他们如同洪水猛兽一般,生怕同红府沾上一丁点儿关系。这让刚刚尝到些甜头的三太太,心里简直如同有蚂蚁在爬似的。 四太太虽然没有开口,也用期盼的目光看着红七。 一切,就等红七的决定了。只要红七一句话,她们就立刻上太师府,破开眼前被动的局面。被所有人鄙视的滋味,实在是不太好受。 红七由着她们说,说完了才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不行。” “家主!” 众人齐叫。不过,见识过红七的手段,她们倒是只是一副要誓死规劝的模样,倒是没有什么别的心思。 红七问她们:“试想,如果老太太还在,现在因为此事昏迷不醒,人事不知,我们的亲家却找上门来,只为了论个是非曲直,还要让我们出面澄清谣言。我们会有什么样的感受?” 一句话,几个太太就沉默了。 她们到底不是那种完全不讲道理的无知妇人,这些事,其实她们心理也知道,只不过,事关自身,就暂时置之不理罢了。 “我们就算是受些委屈,也不过是一时罢了。只要老太师好了,太师府自然会出面,到时,一切风波,自然平息。现在人们毁我们多么厉害,到时,他们对我们的愧疚就会有多深。这样的事情次数多了,渐渐地,人们也会明白我们红家是什么样的人家。再有人传红家的谣言,就不会再如此轻信了。” “我们受的这些委屈,同为了老太师担忧不已的亲人的心,如何相提并论?” “当初,太师府为了我们做了这么多。可以说。我们红府能融入进上流社会的圈子,几乎是老郡主一力提拔的。如今,为了他们,我们连这点委屈都不能忍。岂不让人心寒?” “请大家再忍耐一下,等到老太师好起来为止。这一段时间,就请约束府中下人,能不出门,就不要出门。我也会把别庄的人先调进来。有他们在,府里的安全必然无虞。” “大家需要做的,只是等待而已。” “而等待的结果,一定不会让你们失望,我保证!” 尽管局势如此混乱,红七却依旧如此,像一座山峰,再大的风浪,都无法动摇到它的根本。 看着这样的红七,几个太太的心也渐渐变得冷静下来。 二太太露出自嘲的笑容,枉她平常也是自诩聪慧之人,在清河县里的时候,作为老太太的智囊,也自认为是经过一些事的。没有想到,来了京城,却大失常心,竟然连个小姑娘也不如了。 二太太的脸恢复了以往的沉静。 这心一静下来,头脑也就变得清楚了。 她点头道:“家主说的不错。我们现在去,固然可以稍稍让我们自己的负担减轻一些,但是,却一定会伤了两家的情份。谣言再厉害,总归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可这人的心一旦伤了,想要回转却难了。就是花上一辈子的时间,也未必能够挽回。用一时的忍耐,换一辈子的好亲家。这个买卖,很划算。我赞同。” 二太太首先表示了对红七的支持。 三太太也一向是个精明的,论头脑智慧,她比二太太或许欠缺一些,可对人情往来,比二太太却要强得多。此时,她也转了过来,心中暗叫好险。若是真依了她们的提议上门了,只怕以后都要被太师府看轻了。 到时候,就算这门亲事太师府没有悔,只怕,也再也不会像之前那么不遗余力地提携红家的。这真是百害而无一利之事。 果然,这人一慌,就容易出昏招。 三太太深吸一口气,后怕不已,忙连声道:“我也同意家主的意思。不就是被人家说上几句闲话吗?只要把耳朵一塞,管它外头锣鼓震天,听不见,也就不心烦了。我就不信,这些人会无聊地一辈子就盯着我们红家不妨了。” 四太太的神情比起先前明显轻松了一些。 “一切就都照家主的意思吧,我没有意见。” 其他三个太太都同意了,大太太本来就是个没有太大主意向来都跟着三太太摇旗呐喊的,自然无有不依的,连连点头称善。 红七的命令被忠实地传了下去执行,而别庄护卫们的到来,也让府里的人多了一分安全感。若是必要出去买菜什么的,也会由护卫陪同。红七更是在府里展开了形形色色的活动,上上下下都参与进来,一时,虽然还是处于困境之中,但耳不闻心不烦,日子,过得就不像先前那么煎熬,反而,特别得快。 有些事情,真的不过是个心境的问题。 你去在意,本来不大的事情都会放大,直到像泰山一般,将你压倒。而如果你不在意,就是天崩地裂般的事情,最后也不过如鹅毛般,轻飘飘地,落在地上,甚至扬不起一点儿的灰尘。 只是,老太师清醒的日子,比红七想的,还来得慢一些。 十来天的等候,最终,没有等来老太师清醒的消息,红七反而等来了一个在她意料之外的人。 谢丞相的夫人,太师府的大小姐,顾绯的姑姑—— 顾雁行,来访。 虽然意外,不过,红七还是接待了顾雁行,上门的客人,总不好不见的。尤其,这个人的身份还是顾绯的姑姑。在和顾绯缔结了婚约的情况下,这位,也算是红七的长辈了。以后,说不定要经常打交道的对象之一。 “姑姑请坐,不知姑姑爱喝什么茶?” 红七笑着问道,尽管,顾雁行的脸色并不太好看,她也权当没有看到。心下,却已经知道,顾雁行这次只怕是来意不善的。 “我不是来这儿喝茶的。” 果然,顾雁行一开口,就没有什么好话。甚至连茶也没有喝一口。看来,这位丞相夫人不是一般地不中意她,甚至连表面的客套都不愿意维护。 顾雁行冷冷地看着红七。 这一张美得无与伦比的脸却让她厌恶无比,就是这一张脸,迷惑了爹,迷惑了娘,甚至,还迷惑了绯儿。想到这里,顾雁行的心一痛。若不是这个女子,爹又怎么会病倒?顾雁行把这一切的罪名,都算到了红七的头上。 正文 147.第147章 顾雁行来访 (二) 大太太几个本来是一脸亲切热情的笑容,陪坐在一边,心情大好。她们还以为太师府如今缓过劲儿来,也注意到了红府目前的处境。可老郡主毕竟上了年纪,遇到这事儿只怕这心情一糟,甚至就有些不大好。顾绯平常处事再老成周到,看这回竟然连约定也能迟到,这才惹出了这一堆的事情,可见到底年轻,欠缺了些,而且,又是个小辈。太师府人口单薄,也没有其他人在了,顾雁行这个出嫁的女儿这才代为出面,给红家一个说法,也看两家究竟要如何做,才能将这件事的影响给消除掉,或者,变得小一些。以后大家还要在京城里住呢,总不能就这么着一直让人抹黑看笑话吧。 可如今听到这话,怎么好像不大对劲呢? 几个太太的心头就有些不安了,惊疑不定地看着顾雁行。 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太师府那边…… 这个念头一起,顿时个个色变,若是如此,红府就完了!出了一个与人私会闹得沸沸扬扬的姑娘,以后,还会有哪个好人家会与红府结亲? 一念及此,几个太太只觉着头晕目眩,手都害怕得开始直打哆嗦。 几个太太都想得到了,红七如何想不到? 虽然曾和顾绯曾有过白首之约,但是,诺言这种东西之所以珍贵,就是因为坚守起来,并不是那么容易。有时候并不是存心想要违背誓言,只是,时间流逝,心情变了;只是,压力太大,无法承受;只是,对手太过强大,纵使使出了浑身力气,也敌不过;只是天意弄人,阴差阳错…… 太师府和顾绯即使有这样的决定,也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这个年代,对女人无疑比对男人苛刻得多。 事情如果真的如此发展,那就是红七预想中最糟的局面了。虽然也有法子应对,但是,那确是红七十分不情愿走出的一步棋。能不到那份上还是不要到那份上的好。为了对老太太的一份承诺,要做到那个地步,就是红七,也觉着有些亏大了。但无论如何,承诺就是承诺。即使为此会付出再大的代价,即使心中再不喜欢,红七仍然会去做。 不是在意什么诚信之类的东西,不是在乎别人说什么,甚至也不是认为这件事有这么大的价值…… 只是,因为我说可以。 所以, 不可以也可以。 即使全天下的人都说不可以,即使,老天都说不可以……难怪妹妹说她是不撞南墙不回头,撞了南墙还是不回头了。 放弃这种事情,红七就是不想。 能怎么办呢? 就是前头有一座大山,钻不过去,绕不过去,那,就是撞,也要撞过去。撞不过去,那顶多一条命罢了。 认输? 绝不可能。 当心中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并且甚至已经想好了可行的对策时,还会有什么可怕的呢? 红七甚至端起茶盏,拿起茶盖,轻轻地吹了口气,将浮在上头的茶叶吹开。茶面上泛起涟漪阵阵,茶叶打着转儿,好像风车在转一般。 这是小的时候,经常和妹妹一起喜欢玩的游戏。妹妹能将茶叶吹成一朵花,而红七则是风车。她们曾经互相交流过,可是,奇怪的是,无论如何教,最后,红七也没能学会将茶叶吹成花,妹妹也没能将茶叶吹成风车。 红七莞尔一笑,这可以算是一个不解之谜了。 从小到大,红七虽然算不上什么绝世天才,但头脑的确是很不错,学什么东西都很快,少有能难倒她的。就算她经常翘课打工,成绩也是名列前茅,运动也很出色,只是,唯独这个,就是学不会。 妹妹曾经为这事很是骄傲,得意洋洋了许久。 想起往事,红七的唇角微弯,轻轻抿了一口,很香,冬雪那丫头虽然心思单纯了些,想法粗浅了些,但这梳头泡茶做点心的手艺,却是极为不凡,一样的东西,由她的手里出来就是与别人不同。不过,清茶虽然也好,但有的时候,喝点香浓的东西也是极不错的,突然有些想起伯爵奶茶、法式茉莉奶茶、苏格兰麦香红茶之类的。找个机会同冬雪那丫头提提,看她能不能捣鼓出什么东西来,到时就有口福了。 这个时候的红七悠闲而从容,落在心里七上八下的几个太太眼里,就成了主心骨。 而落在顾雁行的眼里,那就成了赤裸裸的示威、挑衅,仗着老太师、老郡主、顾绯的宠爱,根本就没有把她这么个长辈放在眼里。 不过,等一会儿,哼! 顾雁行的嘴角露出个冷笑。 喝完几口茶,又吃了块小点心。顾雁行不领情,红七可不会浪费冬雪的好手艺,最重要的是,早上起得晚,没有吃早餐,现在肚子却是有些饿了。 之后,红七这才悠悠地笑问:“那么请问姑姑,这一次来我们红府,所为却是何事呢?” 顾雁行早就等着红七这一问了。 她冷冷地看着红七,从怀里拿出一个东西,递了过去。用白纸卷着的,上头还绑了绳子,纸也很厚,看起来,十分正式的模样。 红七记得,前不久,她也看过这样的纸,不过是红色的。是四老爷与老太师写下的她与顾绯的婚书,还在红家祠堂供了几日,说是要上禀祖宗,告知这件喜事,让老太太也红家的列祖列宗也好好高兴高兴。 不仅如此,等红七和顾绯成婚之后,这婚书还要到衙门里备案,就同现代社会里的落户差不多。婚书,也是同结婚证书差不多的东西,是具有法律效力的。一旦写下这个东西,这婚事就板上钉钉了,很少有再反悔的。 不过,什么事都有例外,成了亲还有和离的。 但,总是件十分麻烦的事儿,而且,搞得不好,就会惹上官司,引起非议,弄得满城风雨。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这个婚书,比结婚证的含金量和保险系数要高得多。 所以,在这个时代,悔婚的机率极小,比现代人得艾滋的几率都要小得多,嗯,大概相当于生个七胞胎的程度吧!除非真的是发生了极为重大、迫不得已的情况。不见周家还只是同红家议亲议了一半,小定都还没有过,更没有到双方写婚书的环节,就大概是双方家长接触过,初步口头上同意了这事的程度,要取消都顾虑东顾虑西,甚至小贾氏不惜使出那样的招数,可见这古代悔婚,可不像现在的闪婚,绝对不是好玩的。 不过,什么事都有意外。 人类都能登上月球,红七都能穿越,还有什么事儿不会发生的? 而,婚书都是用大红纸写的,而退婚书,却是用白纸写的。 递出这张纸的同时,顾雁行同时说:“看看吧,还有,你这声姑姑,似乎叫得太早了一些,我可担当不起。” 这话一出,如果说几个太太的脸色方才只是变了,现在就是面如金纸了。大太太声音都颤抖了起来。 “亲家姑太太,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不会是要悔婚吧?” “什么意思,看了,不就知道了吗?” 红七此时已经一目十行地看完了,其实她也不过是看了个囫囵吞枣。虽然也来了都大半年了,可看这种竖版的文字还是不大适应。不过,别的也不用看,标题三个大大的“退婚书”就把内容显示无疑了。里头的大概意思就是红七有失妇德,不配为顾家妇之类的。 本来红七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看了这婚书,红七倒是轻松了不少。 她将将看了个大概,大太太就催促着问她看完了没有。当初知道顾雁行来了,为了以示隆重,红七才找了几个太太来当陪客。若是早知是这个破事,红七也就不费这个事了。如今,倒是多了个麻烦。这大太太的心脏承受力,貌似不怎么好,也沉不住气。实在是不大适合在这样的场合,没得白白让不怀好意的顾雁行看好戏。 不过,大太太连声催促,几个太太也都眼巴巴地看着,红七也不好不给,只好将东西叫丫头拿去给她们瞧瞧。 都这个时候了,二太太、三太太、四太太也没有耐性等大太太看完之后再看了,一同围了上去,结果,只看了个标题,大太太两眼一翻白,大叫一声:“哎呦,我的老天,这以后可还怎么活啊!”就身子往后一倒,晕了过去。 红七早就对夏溪使了眼色。 夏溪的脸虽然也有些白,满眼的忧虑,自从出了这事后,她就一直在担心着,自责着。不过,到底跟着红七也很经历了一些事儿,她的胆子素来也较别人大些,倒是比大太太中用得多。 这个时候,十分利落地指挥着几个小丫头,把大太太迅速地抬了出去。 二太太、三太太、四太太倒是比大太太强得多,虽然也是腿脚发软,脑子发晕,到底还是撑住了。 顾家,竟然真的会退婚? 叫人不敢相信。尽管,也曾隐隐有些这样的念头,但,还是没有想到,竟然会成为现实。毕竟当初可是太师府主动来求婚的,还是在那般不利的情况下。这一次,虽然比上次更为严重些,但也不至于说变就变,一点儿情面也不留啊? 现在究竟该怎么样才好? 正文 148.第148章 长孙王妃也来了 这婚,是绝对不能就这么退了的。 如果就这么退了,那红家就完了。 几个太太都知道。 但,太师府连退婚书都写了,如此决绝,完全不留任何转圜的余地。到了这个地步,就是红家不愿,又真能拒绝得了吗? 但,就算是拒绝不了,也得拒绝。 几个太太的脸上都露出了坚决的表情。 红家,不能就这么倒下去。 绝对不能。 几个太太都下定了决心,但最先开口的,不是向来能言善道的三太太,也不是最有主张的二太太,却是一向不怎么爱发表意见,总是站在人后的四太太。这倒让红七十分意外。她还以为这一次,四太太也会跟在其他几个太太的后头呢。毕竟。她一向如此。 四太太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是凌厉异常。 可见,平素也不过是隐藏锋芒而已。 “顾夫人,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婚事,是结两家之好的大事,上禀祖宗,周知亲戚,郑重之极。一场婚事谈成,少则月余,多则数年。当初,是你们来求娶的我们家女儿,并不是我们主动去攀的。就是有什么事情要悔婚,也该是两家商议了又商议,这才共同作出的决定才是。” “如今,你们连知会一声也没有,竟然连退婚书都写好了。就是走遍大兴天下,也没有这个道理。” “而且,还把这些子虚乌有的罪名扣在我们女儿身上,真是岂有此理。” “请夫人收回此书,若不然……” 四夫人手拿退婚书,向顾雁行递去,眼里,愤怒的火焰在燃烧,而在熊熊的烈火中,又有无限的冰冷。 红家的反应早就在顾雁行的预料之中。 这是当然的,像太师府那样的人家,像绯儿那样的人才,红家这样趋炎附势的人家,一旦把这块肥肉咬到了嘴里,还有轻易吐出来的道理? 自家姑娘都这种名声了,还好意思缠着别人家宝贵的公子,还有脸没脸? 哼! 若是这红家识相,看在他们老老实实的份上,顾雁行本来打算,还给他们一些补偿的。但现在,既然给脸不要脸,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顾雁行的眉梢一扬,厉光如刀。 “若不然,你们要如何?” “去官衙里告吗?还是想到太师府闹?” “有什么招,你们尽管使出来,皱一下眉头,我顾雁行就枉当了几十年的这个首相夫人!” 这话一出,如一盆冷水淋在了众人的头上。是啊,刚才激动之下,一时竟然忘了。这顾夫人,可不仅仅只是顾绯的姑母,太师府出嫁的姑太太,她还有另外一个身份,那就是当朝首相的夫人,谢家的儿媳妇。 要同这样的对手打官司,可能赢吗? 就是道理全在红家,只怕这官司都够悬;更何况,虽然家里的人都知道事情的真相,但是外头的人可都不知道啊?满城的人都在非议红七呢,名声差到了极点。人言可畏,三人成虎,这满京城的人,可不止是多少倍的三人。 这样的情况下,在外人看来,红家是完全站不住脚的。 只怕还没有等大人开庭,围观的百姓手里的烂菜叶、臭鸡蛋就全砸过来了。 怎么可能赢? 四太太沉默了,本来也是这个想法的二太太、三太太也沉默了。这么做,不但没有任何好处,还会让红府、红七本来就差的名声立马跌到了谷里,只怕,到时候想要平安离开京城都办不到了。不知那些疯狂的百姓会如何。 这一段时间,虽然闭了府门,但扔进来的那些臭鸡蛋、烂菜叶可没有少过,甚至,有人还把粪水都泼到了红家的门口,弄得一片狼藉。 这在清河县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四个太太的反应早就在顾雁行的预料之中,像她们这样的人家,顾雁行见得多了。贪得无厌,却又胆小怕事。对付起来,难不倒哪里去。 本来就不过是个连个当官的子弟都没有小民,还真以为,靠着个出卖美色的女儿,就能上天了? 顾雁行冷笑不已。 “好了,既然你们都知道了,那我就告辞了,不必送了。” “对了,好心提醒你们一声。如果我是你们,还是趁这个消息没有传出去之前,赶紧离开京城比较好。要不然,到时,只怕想走,都没有那么容易了,外头,可是有很多人在惦记着你们呢。” 说完,顾雁行站起了身,准备离开她眼里小小的红府。这样的地方,若不是因为顾绯,她来都不会来。 顾雁行好像丢完垃圾的人一般,头也不回地打算回去。 如丧考妣的红府众人,完全不在她的考虑之中;红府的命运如何,也不在她的关心之中。不过是些蝼蚁一般的存在,也敢妄想她们不该想的东西。 这回的教训,也该让她们清醒了,知道自己的身份。 甚至,顾雁行觉着,这对红府也是好事一件。要不然,红府迟早会因为这份贪恋引来大祸,到时的那人,可未必像她这么好说话,只是丢下一张退婚书就算了。 顾雁行此时的心情十分轻松,都已经迈开了脚步。 红七这时淡淡地开口了。 “姑姑,这份退婚书,你还是收回去比较好。” “收回去?我?凭什么?” 顾雁行回头,不屑地看着红七。她们家的大人都没话说了,她一个黄毛丫头,还有什么辙? 顾雁行完全没有把红七看在眼里,在她的眼里,红七就是个长了会迷惑人的脸蛋的花瓶,虽然别人都说红七有才什么的,但那种所谓的才华,顾雁行完全没有看在眼里。会差点儿花,会写几首诗,有什么用?真碰上什么事儿了,花啊诗啊,能解决吗?实际的生活,可不是这些风花雪月的无用东西能应付的。 不过,红七的一句话却叫顾雁行勃然色变。 “姑姑不愿收回,红七也不敢强迫。不过,这个东西,我给老太师、顾绯公子看,也没有关系吗?” “你!” 高高在上,视红家众人如无物的顾雁行那张高贵美丽骄傲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慌张的表情,虽然只是一闪而逝,但本来就关切异常的几个太太怎么会错过? 几人的眼睛同时一亮。 这个反应? 莫不是,这根本就是顾雁行自作主张,老太师、顾绯根本就毫不知情?也是,都没有听到老太师醒来的消息,太师府现在估计为这事人心惶惶呢,怎么会有这个心情前来退婚?是她们一直一来太担忧,这才被顾雁行给轻易地糊弄住了。 几人后背倒出一声冷汗。 刚才,绝望之下,她们甚至想着等顾雁行一走,是不是马上让红七把几个老爷放回来,然后,立马安排,越快离开京城越好,这个地方,她们是呆不下去了。 如果真这么做了,不是正中了顾雁行的诡计? 到时,他们消失的无影无踪,太师府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那这个婚事,还真是有相当于没有了。顾绯还能守着一张空婚书过一辈子不成?肯定是另外订婚了,对象,不用说,绝对是那个谢家的姑娘。 真是好算计啊! 二太太暗叫惭愧,她竟然怀都没有怀疑就轻易地相信了这顾雁行的话,什么时候,她竟然这么轻信人了? 其实不是二太太她们太容易相信人,只能说顾雁行挑的时机太好了。在这个关头,太师府做出这种决定也是情理之中,合情合理的事情,自然不会引人怀疑。就是红七开始,也不曾怀疑过,如果不是这份退婚书的话。 这份退婚书不知出自谁的笔迹,仿得十分逼真,曾经见过顾绯字迹的红七都没有发觉有什么异样。之所以会让红七确定这不是太师府和顾绯的意愿。是因为,这份婚书的内容。老太师、老郡主和顾绯,红七也接触了好些次,他们都不是这样的人。就算是真有心悔婚,退婚书也绝对不会写得这么侮辱人。他们不是那样的人。 所以,红七一下子就知道了。 顾雁行的这个计谋,利用了这个大好时机,并没有什么明显的破绽。可是,忘记了老太师、老郡主的人品,却是她最大的破绽。 红七对四太太道:“请将退婚书给姑姑吧!” “好的,家主!” 四太太的眉眼都是笑意,欢欣喜悦地应了一声,轻轻巧巧地走上前,再一次将退婚书递了过去,这次的表情却截然不同,底气十足。 “亲家姑太太,给。如果您还是不想要,我就留着,第一回收到这样的东西,留着,也算是个念想儿是也不是?” 顾雁行的脸又恢复了之前的高贵。 她优雅地伸出手,接了回来,深深地看着红七,第一次把这个小女子看进了眼里。 “好一个红七,领教了。” “我承认,我是小看你了。” “但是,咱们走着瞧,日子还长着呢。有我在的一天,你红七,就别想进太师府的大门,除非,我死了!” 撂下了这一番话,顾雁行恨恨地离去了。 这一次的败北,是来之前她万万没有想到的。但是,这件事,还没有完。 顾雁行离去,红府几个太太围着红七,简直恨不得把她举起来。方才,如果不是红七,那顾雁行不知多得意,心里肯定笑死了。 几人说着刚才顾雁行的脸,个个喜笑颜开,只觉大出了一口恶气。 这个时候,有丫头来报。 “镇北王府的长孙王妃来了!” 正文 149.第149章 长孙王妃也来了(二) 镇北王府?长孙王妃? 这个名号一报出,刚刚松了一口气的众人的心又提了起来。若不是镇北王府世子李墨,红家会陷入这么糟糕的处境吗? 而更为可气的是,那传言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就只针对红七。 那个李墨,听张护院说,他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人都给杀了,貌似还不是个穷老百姓,穿着华丽,带着下人,应该是有些家底的人家。 但结果呢?李墨就跟杀鸡似的,杀就杀了,连一朵小水花都没有激起。 你说,这都是些什么事啊!有权有势就可以无法无天了?!!!真是让现在风雨飘摇、岌岌可危,天天担惊受怕得觉都睡不好的红家众太太心里极不平衡,有时候,恨不得心一横,也不叫这镇北王府讨得了好去。要倒霉大家一起倒霉,来个鱼死网破算了。 当然,这也就是心里想想而已。 就算把这事儿捅出去了,以李墨现在的国民英雄的地位,以镇北王府的权势,压下这件事,还不跟捏只蚂蚁似的。连那被杀的公子家里都不敢吭半声,这件事,能炒得起来吗?没得惹火烧身,多添一桩祸事。 现在的红家,可禁不起这种折腾。 可你自认倒霉,不去找他镇北王府的麻烦。嘿,这引起祸事的主儿的家里倒好,竟然还好意思先找上门来了。 “她来做什么?” 大太太满脸疑惑地道。 “能有什么好事?” 二太太冷笑一声,不抱任何希望。这个镇北王妃可不是个善类,听说高傲嚣张得很,一般的人都不被她放在眼里。这是从一些名流夫人那里听说的。再加上之前,对一个还没有出阁的好人家的姑娘,镇北王妃竟然放出“只配给她儿子做个小妾”的话来。完全一点儿不顾忌会对对方的名声造成什么影响。让二太太对这个镇北王妃半点好感也欠奉。 三太太、四太太的心里俱是一突。 有一种才走了一匹狼,立马又来了一只虎的感觉。 但人都来了,还能怎么办? 只能见喽! 不但要见,因为她的身份高贵,还要十分隆重得见。红七就吩咐下人大开府门,她和几位太太这就去迎见。 不说因为镇北王妃的突然驾到,为了迎驾,红府忙成一团。地毯要铺,队要列,虽然红府也不是没有见过王妃,家里就出了一位呢。可汝南王、红大回来都是家里,从来不摆这份谱,都是以晚辈的姿态来的。 自然与这次不同。 这个时候就显出红府的家底薄弱的一面了,因为对这种事的缺乏经验,场面一时有些凌乱。还好红大在红家进入京城后,就特别让府里的一个极有体面的老嬷嬷,过来教导过这些迎接王族、皇族的礼仪,以备不时之需。如今,乱是乱了一点,倒不至于完全不知所措。 这个时候就显出红大的深谋远虑来了。 就是红七,也深深庆幸还好红家有红大这么个为家里着想,又对京城名流圈十分熟悉的大姐在,要不然,不知要走多少弯路,今天就可能闹了笑话去。 毕竟,就算是红七再能干,毕竟是个现代人,对于古人的生活方式、行为、礼仪、观念,怎么也不可能比得上这个时代的人。 里头在迅速地准备着,外头,也还发生了件小插曲。 说来也真是巧,长孙王妃来车驾由众亲兵仆从护卫着,前呼后拥地缓缓地来到红府时,而恰巧首相夫人顾雁行,刚刚出了红府,还没有上马车。两队人马正好装了个正着。 顾雁行虽然是首相之妻,堂堂的一品诰命夫人,但是,碰上了勋贵中超等的王妃,低了何止一级。 不仅是王妃,就是公、侯、伯等拥有爵位的,也都是超等的存在,文臣就是做到首相这般,也不过是一品,遇到伯以上的勋贵,也得乖乖施礼。 这些勋贵,不需科举,不需任何努力,出生就高人一等。 这些年来,勋贵与文臣之家,早已很有些不对付了。尤其勋贵大都是建国初期,以武立功封爵的,而马上得天下,战争从来都是武将大放异彩的时候,故那时文臣封爵的虽然不是没有,但基本也是以文武两全,以军功封爵。 而如今天下基本太平,武将在治国上没什么大用,正是治理内政的文臣发挥作用的时候,文臣的重要性大大上升,武将的重要性大大下降。 可天下太平的时候也不可能立下天大的功劳,最多,也不过做到首相,权力是在手了,可地位却大大不如。 再如何呼风唤雨,碰到个伯之上的勋贵,也得乖乖行礼。 而就是伯之下的什么子爵、男爵,也能同首相在等级上平起平坐,也就比那些什么郡公、县公、乡侯、关内侯的,强上那么一些。这还是官居一品的首相,要知道,最低等的关内侯也是相当于三品大员的。 所以,单论品级地位,就是最末的勋贵,地位也尊贵非凡。 要知道,就是一部尚书,也不过是正三品,同最末的关内侯相当而已。尽管,这个尚书可是主管了一部大权,呼风唤雨;而那个关内侯,可能除了爵位,什么也没有,家里说不定连祖传的地都要卖了。 这也算是一个怪现象了,政治权力与政治地位的不相当。 当然,这不过是有爵位的武将,普通没有封爵的,在这个太平时代,地位就比文臣低得不是一点半点了。 因此,从整体上来说,文臣的势力又比武将强得多,国家大事,向来都是文臣说了算,武将基本插不上话。 不过此时,见了镇北王妃的车驾,身为首相夫人,文官夫人之首的顾雁行自然也非得要拜见不可。这是礼仪,写上了国家律令的。尽管,论起权势,镇北王府固然军功赫赫显赫无比,首相府身为文官的领袖,作为上古世家的谢家更是有些不可想象的能量。 听到顾雁行的声音,长孙王妃却车都没有下,甚至连车帘子都没有撩开,就端坐在车里问话道:“顾夫人来这红府,不知所为何事?” 完全一副上位者的语气。 当然,从法律上来说,她是有这样的资格。 但顾雁行毕竟是首相谢安之妻,一品诰命夫人,像其他汝南王妃红大,还有那东平王妃、西川王妃,同为四大异姓王府,可不曾像镇北王妃这么托大,都是极为客气的。 顾雁行一向都颇有些看不惯这镇北王妃的做派,就淡淡地到:“不过是些私事罢了,不值一提。我家里还有些急事,就此向王妃告辞了。” 话虽如此,顾雁行的身子却没有动。 没有得王妃的允许,就擅自离去,这可是无礼之举,会被问罪的。轻则杖刑,重了,要看长孙王妃的心情了。 车里一时半会没有反应,顾雁行也只能身子微微地躬着,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已经是初夏了,太阳照在她的身上,不过是一会儿,她的脖子就隐隐发酸,额头也出了大把大把的薄汗。 红七她们迎出来时,正好就看到了这一幕。 这镇北王妃,好大的威风! 就连一朝首相夫人,也丝毫不给面子,让她像个下人一般,立在她的车前。 红七等人自然更不敢怠慢,红府本身,连个当官的都没有,地位天差地别。一群人在红七的带领下,呼啦啦地跪了下来。 “叩见王妃!” 别人还罢了,都是古人,地位低的拜高的,理所当然之事。唯独红七,心里暗咒一声,这万恶的封建社会! 这个时候,镇北王妃才终于开口了。 “既然顾夫人有事,那就先走吧。” 顾雁行躬身后退,背挺得直直的,嘴唇几乎抿成了一条直线。一向高高在上的她,什么时候受过这份气? 今儿个,真是不顺到了极点。 尤其在红家众人、红七的面前收到了这样的侮辱,顾雁行的脸火辣辣地。一肚子气的回去了。又把这笔账记到了红七的身上。晓得镇北王妃的个性,一直以来,顾雁行都是避着,能少见就少见,最好是不见。反正,镇北王府再显赫,首相府和谢家也不是吃素的,只有别人捧着顾雁行的份,有什么事是她需要求人的?如果不是红七,她今天就不会来,也就不会碰到镇北王妃,也就不会在众人面前丢这么大的人…… 其实,顾雁行想多了。 这个时候,红家众人哪里有心情看她的笑话,这么一尊恶神到了,众人小心翼翼地迎接还来不及呢。 胆战心惊地将镇北王妃迎进了府。 如果说顾雁行是高高在上的话,那镇北王妃比起她,更多了一份王族的尊贵气派。她高高地坐在上头,红七她们这时总算不用跪了,躬着身子回话。镇北王妃没有赐座,她们就只能站着。 镇北王妃长孙氏的声音好听而威严。 “你就是红七?抬起头来。” 红七抬起头来,这才看到了这赫赫有名的王妃的真面目,这是一个美丽、威严、高贵、华丽的女人,不容人亲近,高高在上,看着别人的眼神,好像看看一群蝼蚁一般。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红七打量着长孙氏的时候,长孙氏也在看她。 正文 150.第150章 你会后悔的 果然是个绝世美人,无人可以比拟,就是同身为美丽的女人,并且,已经有了心里准备,长孙王妃的目光还是流连了许久。外头的传言并没有言过于实。也难怪向来对女人都不怎么上心,转头就忘的李墨,对她上了心,数月也没有忘,还为她杀了人。 不过,在长孙氏眼里,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以镇北王府的地位权势来说,一条人命算什么? 当然,一个女人也不算什么,就算是再漂亮。 只要李墨想要,就得是他的。 所以,知道李墨不是一时兴起,而是真的对这个女人有意,长孙王妃就来了。若是将这个女人弄进府去,李墨一定会很高兴的。 既然李墨看起来挺喜欢这个女人的,那长孙王妃也就高看红七一眼,也没有为难红府众人,拜见完毕,就将她们遣了出去,只留了红七下来说话。 红家一众人等虽是出了议事厅,但这个时候,哪里能安心回去?就算是烈日炎炎,也在院子周围的树荫下站着,张望着里头。尽管也知道,就是再看,也不可能看到里头发生了什么事。 “这长孙王妃不会对家主下毒手吧?” 大太太惶惶不安地道,心里满是那些残酷宫斗的话本,什么赐毒酒啊,什么白绫什么的。本来就心里七上八下的众人,给她这么一说,更是慌了。没有人怀疑长孙王妃做不出来这种事情,不见李墨在众目睽睽之下都敢杀人吗?那长孙王妃杀个红七又算得了什么? “不会的!” 红三尖声道,声音紧绷得都有些刺耳了。 她紧紧地握住拳头:“不会的。李墨这么喜欢七妹妹,甚至为了她都不惜杀人。只要这长孙王妃不是傻子,都不会这么明目张胆的干。就是亲生母子,都会为此离心的。更不用说,她不过是李墨的继母。听说,这长孙王妃对李墨是无所不依的,正是因为她得到了李墨的认可,才能坐稳这王妃的位置。她不可能这么做!” 所有的人都惊讶的看着红三,还是第一次听到她说了这么长的话。 二太太看了红三一眼,点了点头。 “她说的不错,长孙王妃不会这么做的。” 如果是以往,得二太太这一句话,红三只怕高兴坏了。但是今天,红三好像根本就没有听到,她紧紧地握着拳头,指甲都掐进肉里去了,贝齿也紧紧地咬着下唇,都出了血还浑然不知。 倒是其他人,听了她和二太太的话,放心了不少,倒是没有刚才那般紧张了。 议事厅里,看了红七好一会儿,长孙王妃的脸上露出了进来之后的第一个笑容:“果然是个漂亮的孩子,也难怪墨儿喜欢了。”说着,她朝红七招了招手,和蔼地道:“来,过来这边坐着,我有话要同你说。” 无视献殷勤,非奸即盗。 红七的心里腹诽,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红七乖乖地走了过去,在长孙王妃指定的位置坐了,心中颇有些憋屈。这可是她的地盘,却要被别人指手画脚。真是让人心里好像有根刺耳,硌得慌。 不过,红七的面上倒是带着笑,一点儿也看不出来半点不情愿的模样。 看长孙王妃的这架势,她的来意,红七心里已经隐隐有所猜测了。对于镇北王府,自从和李墨扯上了关系之后,红七就很花了一些心思去了解。长孙王妃是镇北王的续弦,李墨是先王妃所生的儿子,也是镇北王唯一的儿子。听说,十分无情的镇北王对这个儿子十分重视,当年之所以选择长孙王妃,似乎也是因为李墨的关系。而成了镇北王妃之后,长孙王妃对李墨照顾得是无微不至,比她自个儿的亲生女儿还要精心。 这时,长孙王妃握住了红七的手,对她说:“墨儿对你的心思,想必你也知道。看得出来,你也是个聪明的孩子。虽然以你的身份,当不了世子妃。不过,趁墨儿还没有娶妻的时候,你先进了府,生下一男半女,到时候,墨儿再为你请封个世子侧妃,你就风光了。女人的一生求的是什么,还不是个夫荣妻贵?这样的福气,你可不能错过。真嫁给了那顾绯,就是一辈子,你最多不过是个一品诰命。见到了世子侧妃,照样得行礼。刚才你也看到了,那顾夫人,可是首相夫人,但在我的面前,还不是得乖乖地站着?只要你同意,这份荣耀,你也可以有。你的意思怎么样?只要你同意,太师府那边,我一句话,量他们也不会有二话的。” 长孙王妃期盼地看着红七,在她看来,没有女子能够拒绝这种地位权势的诱惑,更不用说,李墨本身的魅力,哪个女人能拒绝呢? 尤其,现在满城都传者太师府要同红府退婚的事,刚才顾雁行的来意,只;怕也是为此而来。 这样的情况下,红七还有什么选择? 之所以选在这个时候来,长孙王妃也是看出,红家也好,红府也好,现在都急需要有一只手,将他们从泥沼里拉出来,不至于沉默。先前,可能贪图太师府的正妻之位,就算是她来了,也可能无功而返。 长孙王妃就等着红七满脸感激地点头了。 能对李墨看中的女人顺手施这么一个恩,长孙王妃还是很愿意的。毕竟,以李墨的个性,只要是他看中的,就不会放过。就是她不出面,最后,红七也会落入李墨的手中。还不如这个时候卖个人情。 果然是因为这事儿。 在这种事上,容不得摇摆。 红七离开了座位,伏在了地上,心里再一次诅咒这万恶的封建社会。嘴里却十分恭敬,但又坚决地道:“多谢王妃的厚爱。不过,红七已经订婚了。” 长孙王妃的脸一冷。 这个红七,太不识抬举了,给她个面子,她还真把她当成个人物了。 “你真的想好了?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长孙王妃的声音寒意森森。 “是。” 红七没有任何迟疑。 如果太师府退婚,迫不得已,为了完成对老太太的承诺,那她也许就只能走这一条路了。不过,现在既然太师府还没有背信,那红七自然也不会赶着去给被人当小妾,卑躬屈膝的,天天看大老婆的脸色,想想都憋屈。 红七可不确定有没有这个忍性,她可不想到时一个忍不住,把那世子妃给干掉了。怎么说都是条人命,她现在可是平常人了,要过平常的日子,这种血腥的事情,可不应该是平常人该干的。 还是避免一下的好。 “总有一天,红七,你会为今天的选择后悔的!” “我就看看,我们镇北王府想要的人,有谁抢得过?” 长孙王妃拂袖而去,带着浑身的煞气。 而她一离去,趴在地上的红家众人一跃而起,全部涌进了议事厅,七嘴八舌地问。 “怎么样?家主,你没有事吧?她没有难为你吧?” “受伤了没有?没有被下毒吧?” “她来究竟干什么?” …… 得知了长孙王妃的来意后,红家的人更为不安了。如果镇北王府真不死心,甚至找上太师府,红七又和李墨出了这种事情。就算是之前,太师府并没有这种心思,现在,被镇北王府一提,他们难道不会起了这种心思吗? 而且,顾雁行反对得那般厉害,她又是顾家唯一的女儿,老太师、顾绯他们不会受她的影响吗? 这婚事,真悬啊。 大太太就有些不安地道:“家主,这事,是不是拒绝得太早了些啊?是不是留条后路比较好啊。” 到时候顾家那边真有个什么,也有个退路。 二太太她们虽然没有说,可是,眼里也是这个意思。也不是说要答应镇北王府,但可以先拖着,到时老太师醒了,有了表示,再做决定也不迟啊。 红七摇头。 “如果你对别人三心二意,又怎么能让别人对你一心一意呢?” 长久的间谍生活,固然让红七对人性存疑,对人的信任度极低。 但同时,也让她明白,人心始终只能人心来换,这份心意越诚,别人背叛起来的考虑就会越多,即使背叛,除非迫不得已,也不会做到全然绝情的地步,甚至,有的时候会故意放水。毕竟,人心都是肉长的,天生无情的人不是没有,但是,却极少极少。 所以,在别人背叛之前,红七从来都不会去背叛别人。 不想被背叛的最好方法,就是不要去背叛。 红七这话一出,所有的人都沉默了。再看红七,比起以往,眼里又多了几分不同于以往的味道。 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做出这样的决定。 这样的红七,不论在任何时候,定然也不会背弃亲人。 如果说红七的智慧、手腕让她赢得了众人的服从的话,这句话,却让她得到了众人的信赖。 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 “放心吧!就算是事情真的到了那样的地步,我也有办法让红家在京城立足的。你们,就相信我吧。” 红七微微一笑。 平淡的语气,却蕴含着强大的自信。 一瞬间,本来心慌慌,对未来忧虑无限的众人,顿时就平静了。只要是红七说出来的话,现在,对他们来说,似乎就能成为一种力量。 好像无论她说的什么,都可以相信。 红三动容地看着红七,明知道有很大的机会被背叛,会遭遇到无法想象的可怕的事情,七妹妹却仍然选择了信任。 还是不留一丝余地的信任。 这是多么大的勇气啊! 若换了是她,红三知道,她是做不到的。什么时候,也能够像七妹妹这样就好了。红三如此想。但是,若是知道今天的红七是怎么来的,经历了些什么,红三还会想要吗?这世上,从来都没有不劳而获的事情,得到了多少,就会失去多少。 如此,红府众人又过了度日如年的五日。 第六日。 “老太师醒了!” 正文 151.第151章 守得云开见月明 “太好了!”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老太师总算醒了。” “阿弥陀佛,老天保佑。” …… 这个消息一被红府派去太师府探听消息的人报了回来,大太太都喜极而泣了。就连向来冷静的二太太的眼里都隐隐有些润泽,连忙用手帕掩去了。这二十来天,实在是太不容易了,每一天,都像是一年那么漫长。 如果不是有红七在,只怕众人早就撑不下去了。 众人不禁都将目光投向了红七,红家的主心骨,却见她依然只是淡淡地微笑着,如同之前的每一天。 什么叫宠辱不惊,二太太暗叹,现在总算才知道了。 以前以为自己也算是个经得了事的,现在才知道,比起这些日子的事情,以前的那些风波算得了什么? 以后,红家的路也同样不会如此平顺。 也许,还会有比这一次更恶的风波,但是,看着那个沐浴在晨曦中安静地坐在那里,手捧一杯清茶的少女,他们的家主。 有她在,似乎没有什么好畏惧了。 从老太太逝去后,一直都有些不安稳,总觉着虚着的心,竟然因为一个孩子而变得充实而安定,实在是不可思议,但又是事实。 老太太,真的给红家选了一个好家主。 甚至,二太太都觉着,即使是老太太在世,也未必会比红七做得更好。有红七在,红家一定会迈向一个新的台阶。 红家,绝对不会是京城微不足道的沙尘。 一定会在京城的名流圈里占上一席之地的。 这个时候的二太太,所期望的,不过是如此而已。她万万没有想到,红七带给红家的辉煌,会是她完全无法想象的。 当有一天,被众贵妇人环绕奉承,站在这个圈子的最顶端,回想着一幕幕前程往事时,二太太唏嘘不已。 这真的是一个能带来无上奇迹、财富、权势和荣耀的女子。 红家有了她,幸甚! 欣喜若狂的众人当看到红七含笑看着她们时,不自觉地,心绪也变得沉着了一些,虽然仍然是高兴,却把方才的失态收了起来。 众人深呼吸一口气,红家,现在不再是清河县的红家,而是京城的红家,以后也是这全天下权力云集中心之地的一份子,她们,要能更经得起风雨一些,就算不能做到像家主一样,也不能像现在这样,遇到了一件大些的事就或喜或悲成这样了。 经过了这一事,红家的众人多多少少都有了些蜕变,少了些浮躁不安底气不足心虚,多了些沉稳。 “家主,现在,我们是不是该去太师府探望一下老太师?” 三太太脑子转得快,最先回过神来,想起了现在最要紧的事情。 红七赞许得点点头,前一段时间不去,是不想在这个时候过去添乱。她若是去了,顾绯、老郡主看到她,说不得就会为她目前的处境操心。这是红七不愿意的。现在,老太师既然醒了,于情于理,自然要上门去探望才是。 人也不宜太多,红七就请了四太太陪同,毕竟,名义上,四太太是红七的母亲,是最合适的人选。 四太太微微错愕,不过,还是点了点头,微微下垂的眼里,眼神有些复杂。自从得知身世之后,红七对她这个继母是十分排斥的,渐渐的,两人越行越远,关系生疏得比路人还不如。但现在,红七竟然不似乎不再那么坚决了,坚硬的寒冰似乎有了融化的迹象。四太太的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太久了,一次一次努力失败以后,她已经放弃很久了。 以至于,面对这份曾经如此期盼过的事情都没有了应有的喜悦。 不过,最终,她仍然是点了点头,这是她分内的事情,于情于理,她都不能拒绝。四太太正说她回去换套衣服就来同红七一起出门。三太太忙赶着叫人准备车马,当然,护卫也要带,还要多多的带,这一次的事情,可不能再发生第二次了。 只是,没有等红七和四太太去看老太师,老太师和顾绯竟然先来到了红府。 老太师是由顾绯半扶着,几乎是倚靠在他的身上进来的,向来身体健朗,活蹦乱跳的他,这一回,大大地伤了元气,脸色苍白,没了以往健康的血色,脸也消瘦了不少,只有以前的一半了。甚至,基本上是由软轿抬进来,只走了进议事厅来的这几步的他,竟然大喘着粗气,咳嗽不止。 一看到迎上来的红七,他眼中露出了怜爱的光芒,一把将红七抱在了怀里。 “孩子,都怪祖父不中用,让你受委屈了。” 自从红七与顾绯订婚后,就在老太师、老郡主的要求下改了称呼,同顾绯一样称呼两老为“祖父”“祖母”,可见两老对红七的钟爱。 “放心,你什么都不需要担心,祖父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有祖父祖母和绯儿在,你什么都不用怕。一切,我们都会替你解决的。等祖父过几天身体好了,那些爱搅舌头根子的,看我不带人把他们的舌头都拔了。看他们还敢不敢说我外……” 老太师见了外头红家簇新的门匾都给砸的破破烂烂,来的时候,下人正取呢,门前也是,狼藉一片,下人们其实已经赶着打扫过一趟了,无奈污渍一片,哪里是那么好弄干净的。其实已经比没打扫前好了不少,不过,让老太师看了,还是又是心疼又是恼火。他的外孙女儿,竟然被人这么欺负。老太师这一辈子,还没有受过这么大的气呢。这一激动之下,差点儿就说漏了嘴。 还好顾绯反应快,这个时候给了老太师一肘子,老太师一惊醒,连忙转道:“说我孙儿未婚妻的坏话,真是不想活了。” 虽然横眉瞪眼,老太师目前的形象也没有了以前的威猛,但这赤诚的全新维护,坚定的态度还是表示得十分清楚的,几个太太顿时安了心。同时也庆幸不已,还好当初听了家主的话,要不然,真对那镇北王府摇摆不定,以后这事儿给太师府知道了,白白地让这么个好亲家弄得生分了。 说起来,同样是红府的亲家,但汝南王府、宁远侯府,比起太师府就大大地不如了。汝南王府红大是媳妇,上有婆婆,不好做得太明显,而汝南王府的老王妃,又一心吃斋礼佛,根本不理这些俗事。这些日子红家大大小小也发生了不少事,她老人家也不曾出过一次面,这态度,真有些让人拔凉拔凉的。 宁远侯府更不如了,红家来京城也有这么久了,也不见他们提携过,就那次春宴的时候宁远侯来过一回,宁远侯夫人说是病了,可也早该好了,这次红家成这样,也不见问候一声。汝南王府的老王妃好歹是一向不理俗事,也就罢了。宁远侯夫人可是当着家的,却也如此,真让人有些心冷。 倒是最该为此恼怒,甚至退婚的太师府,却是如此坚定。之前,在红家的事上,也是不遗余力的。 这样的亲家,简直是打着灯笼都难找。 在老太师怀里的红七身子微微地僵了一下,虽然老太师、老郡主对她一向都很好,可也没有想到,一个古人,突然之间如此奔放。虽然老太师平常也奔放,但也没有奔放到这种程度啦。 不过,听着老太师的话,红七的眼柔了。 老太师和顾绯,没有叫她失望。果然,顾雁行是自作主张来的。 这种被人全心维护的感觉,很久不曾有过了。让红七觉着如此陌生不习惯,她微微挣扎,老太师这才发觉自个儿又冒失了,赶紧放开了她。 看着红七百般不自在的模样,老太师打着呵呵,求助地看着顾绯。可别把这到手的鸭子给吓飞了。对这个美得不知道怎么形容,从小就不在身边的外孙女儿,老太师是又爱又怜又不知所措,捧在手上怕摔了,放进嘴里怕化了,生怕她有一点点不高兴不如意的,恨不得把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给她,弥补她出生即亡母,这么多年没有照顾她的遗憾。 顾绯就对老太师眨了眨眼,使了个眼色。 老太师会意,眼睛一亮,突然身子微软,一阵兵荒马乱之后,老太师就被送回太师府养伤去了,他本来就是担心红七,强自挣扎着过来的,体力的确是有所不济。 老太师走后,几个太太得了他的准话,也彻底放心了。 外头再如何,只要太师府相信红七,这天,就变不了。 她们看着顾绯虽然一一同她们问候说话,那眼神不时就瞄向了红七,都是那个时候过来的,哪里不知道他的心思,不由窃笑不已。 顾绯倒是落落大方,也没有隐瞒心思。 “岳母,几位伯母,我想和明月在园子里走走,可以吗?” 四太太当然是答应了,两人就朝外头走去,自然有丫头婆子跟在后头。两人慢慢地走远,低声地说着话,一时,顾绯伸手拂去了随风飘落在红七头上的落叶,那温柔的动作,专注的表情,看得几个太太的眼里都不禁露出了羡色。 “若是八姐儿也能找到这么个好人家,我就别无遗憾了。” 三太太感叹。 这又何尝不是其他几个太太的想法。 有了比较才有鉴别,比起汝南王,顾绯年轻俊雅温柔体贴;比起是家里次子,什么事儿都做不得主,这回红家出了事,连门都不敢上,只能偷偷地叫下人带了信来的俞海,顾绯可靠太多了,他是太师府的独苗苗,老太师、老郡主都听他的,看他的行事做派就知道了。更不用说,老太师、老郡主对红七的疼爱,就是亲生的孙女儿,只怕也不过如此了。 这时,顾绯和红七经过溪边的一个石头椅子,顾绯就问:“我们在这里坐一会儿,说说话如何?” 红七点头。 顾绯就拿出帕子铺在椅子上,才请红七坐了。 跟着的丫头婆子们会意地站得稍远一些,好让他们两个说些体己话。 正文 152.第152章 牵手 溪水很清澈,里头放养了不少鱼儿,游来游去的。金色的阳光洒在水面上,泛起点点的粼光,一闪一闪的,好一个美丽的早晨。 坐在这里,微风拂来,吹动发丝。 旁边,顾绯的气息传来,温暖而又安定。 突然,红七不知怎么地,想起了小时候同妹妹在爸爸的带领下,经常玩的游戏,突然来的冲动让她弯下了腰,寻觅。 顾绯本来在心里一直措辞,该怎么开口比较好。 他的心里是有愧疚的,前一段时间老太师倒下了,一时之间,他忘记了所有的事情,只顾着守在老太师的身边了,偏偏这个时候,老郡主也因为担心老太师病倒了。他只有这么两个亲人,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他们身上,倒把红七的事情忘在了脑后。 本来,他应该想到的,没有太师府的出面,红家、红七的境况会糟糕成什么样子。 等老太师终于醒转问起时,顾绯才发现,他竟然犯下了如此的大错。红七是他未来的妻子,是他要一辈子在一起的人,作为未婚夫,他理所当然应该挡在她的面前,为她遮挡一切的风风雨雨,护她一生平安。 可结果,他却放她独自去面对这一切。 顾绯十分自责。 而且,他又想起了上次见面分手的情景,也微微有些尴尬。 已经不知有多久没有在一个人面前觉着这么不自在了。但,总要开口的。再三思量,好不容易整理出了思绪,微微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正要开口,红七却突然动了,做出了奇怪的举动。 顾绯准备好的话就飞了,变成了。 “你在找什么?” 红七又寻觅了一会,挑挑拣拣一下,举起了手里的东西,得意洋洋地道:“这个。”她手里举得是一个瓦片,笑得宛如个调皮的孩子一般。顾绯第一次看到她这样的笑,灿烂,纯真,还带着怀念,一时不禁看得呆了,心跳又不自觉地加快了。 顾绯的手不禁放在了胸口。 这么回事? 为什么又这样了? 明明第一次见到红七的时候都没有这样啊。怎么自从上次之后,就越来越奇怪了,想到红七的时候,这心就有些不对劲。见到人了,就更不对劲了。 不行,他是男人,怎么能跟个丫头片子似的犯花痴? 顾绯艰难地移开了视线,看着前方的溪水,好像那里有金银珠宝一般,总之,就算不看红七一眼,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淡定、淡定。 就算是有些动心。好吧,顾绯承认,这个症状,怎么看,都像是别人说的,动了心的征兆。不过本来就是他的未婚妻,对她动心也很正常。 但是,男人的面子还是要的,在红七都没有对他表现出脸红心跳,羞怯不已的钟情模样时,他丢脸得倒像个女人算什么回事啊。 把持住。 淡定、淡定。 一定不能让红七发觉。 顾绯悄悄地深呼吸再深呼吸,眼睛直视前方,再也不看旁边的红七一眼,虽然,心里好像有小虫子在爬似的。不过,顾绯还是强自克制住了。他可是顾绯,不是那种一般的蠢男人。自制力,可是顾绯最引以为傲的。 不见就是面对那个女人时,他也能笑得那么好吗? 隐藏感情这种事,是他最为擅长的,这点事,不足为道。 果然,一不看红七,只一会儿工夫,顾绯的心绪就平静了下来,微扯嘴角,再露出他翩翩公子的微笑,据说,很多女人都喜欢,说他这么笑,简直让她们的心都化了。不知,红七会不会也这么觉着? 顾绯的心里有着隐隐的期盼。 这么一想,嘴角的弧度弯得更为完美了。 不远处的几个扫地的小丫头见了,手里的扫把都掉了,呆呆地看着顾绯,脸儿绯红,口水流了出来都不自知。 顾绯的眼角瞥见,十分满意。 再用眼角的余光偷偷地扫一下红七又赶紧移开,如同以往一样,温柔地笑问:“你捡这个做什么?” 嗯,很好,同以前一样。 顾绯对自己的自控能力十分满意。对,就是这样,就算是对女人动心,他顾绯也绝对不会因此而失去理智,做出任何愚蠢不堪的行为的。 优雅、温柔、高贵、风度翩翩。 这才是他顾绯的招牌标志。 红七没有发觉顾绯这一会儿工夫心思就已经百转千回了,她笑道:“你看!”说着,红七弯下了腰,将瓦片对着溪面投了出去。瓦片平射着落入了溪面,却没有立即沉下去,而是又跳了起来,一下、两下、三下,足足跳了七下,才最终无力地沉入了水中。水面泛起了无数的连漪,鱼儿四散开去。 红七呵呵地笑了。 “很多年没有这么玩了,技术还在嘛。” 不过,这并不是她最好的水平,以前,红七最多能让瓦片跳十多下的。妹妹就不行了。本来心灵手巧,做什么剪纸都很快就能学会的她,做这个却不行。老是一扔就沉下水面去了,见她和爸爸都玩得好,嘴嘟得比天还要高,眼里冒着委屈的泡泡。红七小的时候好胜心是很强的,也没有让着妹妹的念头,最后,回去的时候妹妹都是含着泪,委屈得不得了地回去的。妈妈就会说她和爸爸,怎么就不晓得让着妹妹一些。不过,即使如此,下一次,爸爸再有空要带着她去打水漂时,妹妹还是会屁颠屁颠地跟着去。真是个小跟屁虫啊。妹妹一直是,直到遇到了那个人。 红七赶紧摇头,甩去了不愉快的记忆。 这个人,连记忆的价值也没有。 不欲再想,红七又找了个平些的瓦片,递给顾绯。 “你也来试试!” “我?” 顾绯愕然。 这个游戏他是知道的,打水漂嘛,他看下人的孩子玩过,知道是什么东西。真幼稚,这种游戏,他才没兴趣。当时的顾绯在做什么呢?嗯,射箭。作为太师府唯一的继承人,他要学习的东西很多,诗书礼乐射艺,每一项,他都不要输给别人。祖父、祖母只有他一个了,他要强大起来,成为太师府的中流砥柱。祖父、祖母的性子直爽,得罪了不少人,而他们的年纪都不小了。不能让他们被人欺负。他没有浪费在这种东西上的时间。而且,他也根本就对这种幼稚的东西没有兴趣。 可是,这个时候,红七闪闪发光的眼睛看着他。 顾绯不知不觉就接了过来,然后,学着红七的姿势,扔了出去。 咚! 沉了。 顾绯不信邪。他是谁啊?他可是顾绯啊。从小到大,只要他有兴趣,没有他学不会的东西。这种幼稚粗陋的游戏,怎么可能难得了他? 顾绯就再拾了一块,再扔。 咚! 还是沉了。 咦,还真的邪门了。 他就不信了,什么弹琴啊,射箭啊,剑术啊,下棋啊,他都学得又快又好,比别人强。难道会被这么点小事难倒? 顾绯较了真,不停地捡起石头扔个不停。 红七笑看着他,也不阻拦,任凭顾绯一块接一块的扔。有的时候,能跳这么两三下,顾绯的脸上就会露出开心的笑容,继续再试。沉了下去的时候,他会不满地皱眉头。这样连续不断地重复相同的动作,他也不嫌烦。后头跟着的丫头婆子都开始打哈欠了。红七站着有些累了,就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看着,没有一点不耐烦。 顾绯这点和她有些像,一旦投入地去做什么事,就会把一切都忘了。不达到自己心中的目标,就不知道放弃是什么。 跟着的丫头婆子都被红七打发到树荫底下休息了。 就这样,一直过了一个多时辰。 再一次,顾绯弯下腰,欲找合适的瓦片石子儿土块什么的,却愕然地发现,竟然都不剩下一块了。 “吃饭吧!太太们派丫头来催了。” 红七含笑道。 顾绯看了看天,已经中午了,大太阳照在红七的脸上,皮肤都红了,额头隐隐有着汗意。顾绯脸上的表情僵了僵。 他,他竟然把红七放在一边,自个儿玩这个幼稚粗陋愚蠢的游戏,玩了一早上? 他还是号称京师最温柔体贴的顾绯吗? 为什么在红七的面前就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了?像个贪玩愚蠢执拗的孩子一般。这样的话,红七怎么可能对他动心? 又搞砸了! 顾绯的心里产生了强烈的自我鄙弃意识,对自己强烈的不满中。 红七叫了他一遍,却没有得到顾绯的反应,又叫了一遍,顾绯还是没有反应,不知在发什么呆。红七实在懒得再做这种无用功了,干脆,一把拉住顾绯的手,把他朝饭厅拖。顾绯这才回过神来。 低头,就看见红七的手和他的手交握在一起。 那么柔软。 那么温暖。 突然,顾绯心里所有的烦躁都消失了,周围所有的一切人、事也都消失了,只剩下身边这个牵着自己手的人。 就这样一直走,一直走。 哪怕这条路没有尽头,也没有关系。 顾绯的嘴角微弯,目光柔和地看着红七。 这,就是自己未来的妻子,以后一辈子都要在一起的人。 所谓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原来,就是这样的感觉吗? 跟在后头的丫头们看到顾绯这样的目光,只觉得心都酥了。若是有人能用这么温柔缠绵、情意无限的眼光看自己这么一次,就死而无憾了。 吃过饭,顾绯就告辞了。 离去之前,他主动拉住红七的手,看着她的眼,认真地叫她放心。外头的谣言,他都会解决的,让红七什么也不用担心。 还对红七说了,谢谢。 还有对不起。 谢谢红七在这么难的情况下,还能替他着想,让他专心照顾老太师。抱歉他这个未婚夫没有尽到责任,保护好她。 并郑重地说,以后,绝对不会再让红七遇到这样的事了,他会好好地保护她。 红七却笑着说,发生了也没有关系。他们要过一辈子,怎么可能事事顺心。只要像这次一样,一起面对就好了。 “一辈子。” 离去的时候,顾绯只觉得心里满满的。心里一直空缺着的某处,似乎完全地被填满了,如此充实。 而走了几步,他忍不住又回头,看着红府。 突然有些迫不及待起来。 好想早些和红七成婚,这样,就可以天天看见她了。 华灯初上,梧桐院,夜色深深。 红七看着手,上头似乎还有顾绯手上的余温。想着顾绯郑重地说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会站在她的前头,绝对不会再让她独自面对的样子,红七微微笑。 她不怕! 即使一个人面对这一切。 可是,有人可以一起的感觉,果然还是叫人怀念的。让人想起了以前那些一同执行任务的伙伴。他们也是,有人挡住了前面的子弹,有人就守住后面的冷箭,一同走过风风雨雨。 如果顾绯站在她的前头的话。 那么,她一定会好好地守住顾绯的背后的! “你的心情很不错嘛。同个小白脸订婚有什么好的?” 正文 153.第153章 蠢女人 煞出现得很突然。 事实上,虽然之前,他曾经来过红家一次,造成了大骚动,还曾经放话说看中红七了,让红七当他的女人之类的话。不过,有鉴于他消失的时间太过久远,红七都已经把这号人物给忘得差不多了。 没有想到,现在,他竟然又神出鬼没地出现了。 看样子,似乎对红七与顾绯订婚的事还颇为不满的样子。 煞从梁上翻落下来,双手抱在胸前,用一双眼睛瞪着红七,嘴巴撅得高高的,足可以挂油壶了。 这个形象和他第一次来时那开始的翩翩多情公子,和后来的嗜血魔王形象,可真是天差地别啊。 真是个变化多端,很难让人定义的人。 虽然那之后真没怎么想起过这人,不过,看到他,红七倒还真有些亲切感。煞所在的那个世界,是红七十分熟悉的。煞这样的人,也是红七惯常打交道的。尤其是,在煞的身上,能看到那个傻瓜的影子。只是因为这,红七也并不讨厌看到煞就是。 不过,该强调的还是得强调的。 “我不喜欢别人不经我的允许就进我的房间。” 红七打了个哈欠。 “还有,这个时候是我的睡觉时间了。如果有事,就说。没事闲聊的话,下次请早。” 说着,红七窝进了被子中。 对于没有预约擅自前来的客人,她可没有接待的打算。 “女人,你惹火我了!” 煞亮出了白晃晃的牙齿,他可是让无数人畏惧的煞啊,见过他那副模样的人,半夜都会做噩梦,小孩子都会吓得哭都不敢哭的。 他这么伟大的人物驾临,这个女人什么态度啊? 看来,得给这个女人一个教训,别以为他对她另眼相看,她就可以嚣张了。随着煞的想法,他一头黑发,变成了白发,皮肤变得白皙如雪,嘴唇鲜红,而伸出的手指上的指甲,自动节节变长,好像野兽伸出的爪子一般。 与此同时,一股危险暴戾的气息从他的身上散发开来。 他的身形一闪,就将红七连人带被抱进了怀里,尖而锋利的指甲抵在红七的颈动脉上,煞摆出阴森森的强调问红七:“你说,我是该先从这里开始吃呢?还是应该先从这里?” 煞的指甲沿着红七的脖颈下移,最后,落在红七的心脏处。 咚、咚、咚。 那里的心脏跳动着。 煞微微地眯上眼,好美妙的声音啊!每一个人在他的身边,这里的声音都会好吵。只有她的,不会。真是动听啊。 煞将耳朵靠在红七的胸口,着迷地倾听着。 “我也不喜欢别人不经我的允许靠我太近。” 红七淡淡地说道,不知什么时候一把小巧的匕首出现在她的手里,寒光一闪。几缕发丝伴着几滴鲜血飘落。煞的人,已闪到离她几尺远开外瞪着她。 “喂,女人,你这是要谋杀亲夫吗?” “第一,我这是自卫,不是谋杀。” “第二,你也不是我的亲夫,我的亲夫在太师府呢。” “好走,不送!” 红七挥了挥爪子,又打了个哈欠。 煞气结地看着红七,这么久没有见面,一见面就赶他。不过,煞也看得出来,红七是真的困了,眼睛里都有红丝。虽然说这女人很强,煞从来没有见过像她这么强的女人。当然,不是指身手,而是说内心。见到他的真面目连心跳都没有加快的女人,不,人,还是第一个。但是,这一段时间,她的日子只怕也不好过吧。毕竟,红家其他人可没有她这么强,比如说她那个没用得煞都想替她了结了的二哥之类的。 真不该这个时候离开京城的,煞的心中有些后悔,有些心疼,还有些不满,最后,他恨恨地把一叠东西往桌上一扔,闪人了。 “给你!” “被人算计死了还不知道。” “蠢女人!” 话落,煞已经不见人影了。 窗户却从始至终都是关着的,动都没有动一下。若是别人见了,只怕以为见鬼了。红七却面不改色,不就是个瞬移吗?又不是没有见过。超能力者在现实中也是存在的。尤其是黑暗世界,为数不少。而且,还有科学家发明了人为制造超能力的方法,只是,当时还不太完善罢了。像红七,都曾经使用过。只不过,这种药,时效十分短就是。当然,这些东西,对于大众来说,都还是秘密。 好像是挺有意思的东西。 红七看了看那叠东西。不过,红七再打一个哈欠。算了,明天看也来得及,红七拉了拉被子,满足地窝了进去。 第二日早上,睡饱吃足,红七才开始看起煞拿来的那厚厚一叠东西。 看着看着,嘴角微翘。 没有想到,关照她的人,还真不少呢。 这次的事情不单纯,红七早就想到了。如果是普通的目击者的话,最震撼的肯定不是谁和谁私会这种花边新闻,只怕更为关注的是,有人当众杀人这件事才对。然而,结果却是,她的花边新闻被扭曲之后传得满天飞,而杀人的事却一点儿影子也没有。这其中,若说没有人操作,谁信? 红七的心中是有猜测的人选,比如周家。同红家结仇最深的,最不想见到红家好的,估计没有人比周家更迫切了。 但是,现在看到长长的名单,威远侯府的蒋家、御史的梁家、还有国公府的上官家…… 奇怪,蒋家红七倒不怎么意外,蒋丽华不恨自己才怪呢。梁云云?这倒有些没有想到了。她离开琼花宴,可同自己一毛钱的关系也没有啊,怎么就记恨上自己,还在中间插了一脚呢? 不过,最让红七意外的是,她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同那上官家也结了仇啊?准确地来说,彼此还有些间接的关系呢。 红家同汝南王府有亲,汝南王世子朱靖寒似乎同翰林府的柳如是可是双方家长小时候就说定了,只待挑个日子正式下定了。而柳如是的娘可是定国公的妹妹,上官蓉的小姨。按说,就是看在这层关系上,也不该往她身上泼脏水也对啊? 还有英国公府的…… 这一长串的名单看下来,红七突然发觉自个儿怎么好像挺招人恨的,而且,来头一个比一个大啊。 不过—— 红七的眉毛一扬。 就来较量看看吧! 是你们阻止得了我红府的崛起,还是我红七把红府带向辉煌? 红七没有畏惧,斗志反而越发地高昂了。任务越难,完成的时候成就感也就越大。红七期待着,希望这些人别就这么点手段,那样,她可是失望的。 而这次事件的策划者,周尚书。 这笔债,我红七记下了。 不过,暂时还不是讨债的时候。毕竟,红家现在家小业小,若是与别人纠缠争斗,只会把不多的力量耗尽。现在该做的是发展壮大自己。不过,从今以后,要更为小心一些了。 唉! 如果红家也有这么完美的情报来源就好了。 不过,周家究竟在想什么?煞的情报如此详尽,包括这么多的府邸,而且,连内院小姐派人做了些什么都知道。 一般的人家,绝对做不到这样。 周家的图谋,只怕不小啊! 不过,这些事情现在离红家太远,根本就不是连一个当官的红家能参与的,红七很快就把这件事丢了开去。 三太太已经摸好了几处觉着不错的铺子,就等着红七和她们一起去瞧瞧好定下来呢。 不过,还是要再等一等。 总得等太师府那边放话了才好出门。现在出去,绝对是被人扔臭鸡蛋的份。 红七没有等太久。很快,从太师府出来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京城,只不过半天的功夫。 消息说,当初,红七是和顾绯有约,才出来的,并不是像外头所说的,和别的男人私会。至于那个男人,却是顾绯的好友,这次越好一起出来玩,一同的还有谢家的小姐谢如蕴。桥上拥挤,红七不小心被撞下了桥,那人才跳下去救红七的。而那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千年古世家王家的少主——王隽。王隽本人亲口证实了,并让王家的人也传了话出来。 同时传出的还有一个消息。 因为老太师的这一病,身体不大好。为了避免老太师、老郡主留下遗憾。为了尽孝,经顾、红两家商量,决定尽早完成顾绯和红七的终身大事。 这份效率让红七颇有些吃惊了。凭老太师和老郡主是没有这个手段的,这段时间的接触,两个老人家的性子红七都摸透了,都是很直爽的老人家,一眼就可以看到底。只有是顾绯了。看来,这个未婚夫的能量不小嘛。 而且,竟然还请动了王家的少主来圆这个谎 有王隽的话,再不会有人怀疑了。 就算是那些知道真相的人,聪明的话,这个时候也会选择闭嘴。 果然,这个消息一经传出,立刻把原先那些对红七不利的消息压下了,彻底性。王家少主的话,还会有什么问题? 舆论一下子转向了对红七的同情。 大概是因为先前对红七的误会,这个时候一转过来,几乎是一面倒的,就是有些贼心不死的人还想在中间挑事,结果,也被众人一阵棒打。 “红家小姐同顾公子天造地设、神仙眷侣,谁再敢嚼他们的舌根,脑子废了他!” “就是,嫉妒别人就做这些没良心的事情,毁人家姑娘名声,不怕进拔舌地狱啊!” …… 而老太师、老郡主也正式到红府来商量红七与顾绯的亲事。本来红七还没有出孝,不过,在老太师出了这一次事,情理上,也是说得通的。 回来过中秋的四老爷最终同意了此事。 时间,就定在八月末。 正文 154.第154章 成婚 红七和顾绯八月末成婚! 红府上上下下欢欣喜悦,红七这里也十分热闹。 今天,她这里的人格外的多,胡灵灵、江琴、战凤、黑彤、宁彩若、吴群群和柳如是都来了,一是恭喜红七,二也是因为前些日子的事。当时,她们都是想来看红七,为红七打气的。结果,都到了红府门口,却没能进门。红七派人把她们拦回去了。 那个时候,红七的名声那么糟,谁同她扯上关系谁倒霉。 这么有损无益的白痴事情,完全不符合红七的逻辑。就是来,也应该趁着晚上谁也看不见的时候悄悄来才对嘛。心意到就行了,不在这些形式上。尽管这是红七的意思,可是,眼睁睁地看着红七被人污蔑,她们却什么忙也帮不上,心里还是十分难受。 所以,这事儿一解决,几个人约好,就都来了红府。 “老大,不是我说,你实在是太不够意思了,竟然把我们都拒之门外。这个时候,就正是体现我们姐妹情义的时候,同富贵、共患难,多么热血沸腾啊。唉,如果你当时让我们进去了,这个时候,肯定已经成为京城的美谈了。也不会只让顾绯专美于前了。” 胡灵灵一脸可惜地道。 红七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哦,枉我还以为你是真的关心我,感动了那么一下。原来,我不过是你用来展示你伟大的姐妹情义的啊。真是抱歉啊。” “知道抱歉就好。” 胡灵灵叉着腰,神气活现的。 红七就吩咐道:“夏溪,客人既然有要求,我们怎么能让客人失望呢?赶紧让人多准备一些鸡蛋,让她好好表现表现。” “是!” 夏溪大声地应道。 “正好前些日子,小姐吩咐我们准备了筐子接着呢。现在府里别的不多,鸡蛋多得都不知该怎么处理了。我这就让人拿过来。” “拿、拿过来干嘛?” 胡灵灵颤巍巍地问,有种很不大好的预感。 红七微微抿唇,笑看着她:“你说呢?” 说着,丫头们真拿了鸡蛋来了,红七伸手拿了一个,目标,对准胡灵灵。胡灵灵就是刚才不明白,现在也明白了。 “不、不要啊!” 梧桐院里的惨叫声、笑声、尖叫声不绝于耳。 虽然吵闹,却满是欢乐。 红府很久没有这么快乐的声音了。红三站在院门口,看着里头和胡灵灵她们笑着追逐的红七,只觉着如此的陌生。 这样的红七,她从来没有看到过。 红家的红七,是无论何时都从容镇定的,是智慧过人的,是威严的…… 不过,真希望她能多这样轻松地笑闹着啊。 红三的嘴角微弯,夏溪看到了她,正欲同红七说,红三朝她做了个“嘘”的手势,静静地看了一会,就走了。 虽然真的有些不甘心,红七和这些人在一起,似乎比同他们这些家人在一起要更自在、更轻松。 但,这样的红七太少见了。 少见的不想破坏一丝丝。 红家高兴坏了,四老爷更是高兴得都不知道要怎么才好了。 红七还是接受了太师府的婚事,在四老爷看来,那就表示,红七心里是领这份情的,尊重他这个爹的。当初,只是因为下不了台,不得不对他这个爹施以惩罚。否则,这个家主就不好当了。 对红七的那一点点怨气也彻底消散了。 不过,随之而起的,是不舍。 这可是她留给他唯一的念想了,如今竟然马上就要离开红家了,以后,是人家的人了,再想见,就不会这么容易了。 这么一想,四老爷的眼泪就不停地往下掉,哭得稀里哗啦的。 红七这里来了朋友,顾绯也和一个朋友在会面。不是别人,正是王隽。两个人在一处偏僻小巷的园子里,匾额上写着“李宅”。从外头看来,不过是个普通人家的住宅,可是,知道内情的人才知道,这里,其实也算是饭馆。只不过,接待的都是一些达官贵人,同现代的私人会所、俱乐部什么的差不多,身份不够,没有人引荐,是根本进不了这里的。 “这次的事,多谢了。” 顾绯举起酒杯,笑道。 王隽的却是茶杯,也微微一举。 “小事一桩,我们两个的交情,用不着如此客气。” 两个人一个饮酒,一个喝茶,各喝各的,外人看到了,准是觉着奇怪,两个人却自在无比。 王隽有些探究地看着顾绯:“不过,我还真没有想到,对一个名声尽毁,与别的男人纠缠不清的女子,你竟然会如此上心。甚至,为了她的名声,还要我为她圆谎。为什么做到如此地步?真的对她动了心?她哪里那么好?你们都没有认识多久啊?” 王隽实在有些想不通,他印象中的顾绯,虽然受女人欢迎,可对女人一向都不怎么上心。红七虽然的确是漂亮到连王隽见过的女子中,也没有能赶上她的,可是,王隽并不觉得这是顾绯对她特别的理由。 哪里好? 顾绯还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仔细想想,除了容貌,还真想不出红七特别好的地方,以女子的标准来说。 她的名声不好,她的行为并不端庄,她似乎也不大会女红,顾绯曾经看过红七随手丢在一边的练习品,惨不忍睹…… 最后,顾绯说:“我不知道她哪里好,只是,很想和她一起一辈子。” 顾绯先走,他离开之后,王隽还留在这里,心中,还想着顾绯方才说的话。很想和她一起一辈子。这样的感觉,他从来不曾有过,会是什么样的感觉呢?而红七究竟哪里特别,竟然会让顾绯这样出色的男子想和她一起一辈子? 王隽也只是随便想想,很快,就把这个念头丢了,毕竟,作为王家少主,实际的掌权人,他要忙的事情很多、很多,多到这些风花雪月的事,对他来说,实在是太过遥远了。 为红七和顾绯高兴者有之,当然,也有不那么愉快的人。 喜帖一发出来,周尚书的脸都青了。上次的事,就是他的手笔。不过,万万没有想到,即使出了这样是个男人都不能忍受的事,那个顾绯竟然还肯娶红七。 这个结果,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 这天,周尚书回来时脸色特别难看,进了书房,下人给他送茶,结果,他把杯子都摔了。出来的时候,却对他的夫人窦氏道:“算了,以后,那红家的事就暂时先晾着,不要管了。” “老爷?” 窦氏有些不解。 周尚书不是会留隐患的人。 “顾太师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是我们做的,今天下朝时给了我警告。” “怎么会?” 窦氏惊道,这件事情可是周尚书叫那边的人出手的,做的十分隐秘。那边的人平常根本就不同尚书府来往,按说,是不可能查到他们头上的。 “我也不知道,也许,只是猜测。毕竟,红家刚来京城,同别人也没有什么大仇。只有同我们周家有这个旧怨,会怀疑也不是很奇怪。” 周尚书不耐地道,心情很不好。这么一来,有太师府和谢家撑腰,红家以后只怕要在京城立稳脚跟了。 不过算了,那红家的男人没有一个杰出的,姑娘嘛,红七是最出色的,也不过才攀上了个太师府。老太师没有两年就去了,顾绯还是个毛头小子。只是碍着他姑姑嫁进了谢家,而且,都知道她对顾绯简直比对亲儿子还要好。 若是暗地里还罢了,现在都摆在明面上了,到时顾绯把这事儿捅她那里去了,就麻烦了。这个女人就是个超级护短的性子。 哼,谢家! 周尚书冷哼了一声。 “以后,离红家远点!” 这一切,老太师和顾绯都没有告诉红七。所以,红七还不知道,不知不觉中,她已经少了一桩麻烦了。 而镇北王府的某人,无疑是其中之最了。 “真是个不识好歹的东西!” 长孙王妃气得一拍桌子,上头的茶杯滚落,摔在了地上,“哐当”一声响,顿时成了无数瓣。 她都亲自出面了,这红七竟然如此不给面子,向来呼风唤雨的长孙王妃哪里受得了? 尤其,这样,叫她如何同李墨交代? 之前,她可是对李墨放过话,这事儿,交给她办就是了。 “来人,我要去太师府!” 既然红七那里行不通,她就不信了,太师府也敢违背她的意思。她可是镇北王府的王妃!谁敢拒绝她! “不必了。” 坐在一边,手将那张大红的请柬揉成了片片粉末,任由它飘落在地,面色铁青着的李墨这时却冷冷地开口,阻止了长孙王妃。 “不必了?你不要那个女人了?也是。那个红七也没有什么好的。就算一张脸漂亮了一点,过个几年,也不过如此罢了。” 长孙王妃喜道。本来红七这种不听话的性子就不得她喜欢,不过是李墨想要。如今这样,自然是最好不过了。只是,这不大像是李墨的个性啊?他不是轻易放弃的人。 李墨笑了。 笑得长孙王妃的背后阵阵凉意。 愤怒的李墨可怕,很多人都知道。但是,少数人还知道,愤怒之后笑了起来的李墨,更加得可怕。就算是因为红七的不听胡而不喜她的长孙王妃,这个时候,也忍不住生起了些同情之意。 那个红七,惨了! 还有太师府。 正文 155.第155章 双喜临门 婚期定在八月三十,现在已经七月末了,日子很赶,而要准备的东西很多。 那一日同胡灵灵几个相聚过,红七就投入了无限的忙碌当中。采买嫁妆,赶制嫁衣,首饰现打却是有些来不及了。一般铺子金匠的手艺红家是看不上的,那些好的,譬如说像胡灵灵见的玲珑阁里的师傅,预约的单子都排了两三个月了。就是胡灵灵同红七的私交再好,也不可能叫把那些放了,先赶红七的单子。 毕竟,商家以诚信为本,失了诚信,这生意就做不下去了。 满怀愧疚的她把玲珑阁多年珍藏的那些镇阁之宝都叫掌柜拿了出来,要给红七挑。唬得掌柜的脸都白了。 这些东西,可是他们玲珑阁百来年的底蕴所在,卖一件是少一件,等闲不过在外头摆一件罢了。这若是都卖出去了,可是哭都来不及了。毕竟,好的作品,除了要有好的材料,也有师傅的灵光一现,或是机缘巧合说得,就是叫同样师傅再做个同样的,他们也未必能再做得出来的。 而且,看胡灵灵的这架势,哪里是要卖,根本就是一副要送的样子嘛。 这,这…… 老掌柜的腿都软了。 还好红七拒绝了,要不然,老掌柜非得晕了过去。 红七对嫁妆什么的其实并不在意,不过是为了入乡随俗应个景罢了,哪里用得着这么好的东西。她随便挑了些精美的金首饰,那些稀罕的东西却是一个也没有碰。而且,一定要掌柜同她按市价算,不然,这些东西她就不要了,宁愿去别家买。 老掌柜长吁了一口气,欢天喜地地算账去了。 胡灵灵却是嘟着个嘴。 “老大,你这是看不起我吗?我可是我们家唯一的女儿,以后,这一切都是我的。你出嫁,我送点东西给你算什么?” 而且,这件事,她都同老爹说好了。 胡老爷也十分赞成。胡家虽然家底丰厚,在京城也有些关系,要不然,也开不起这玲珑阁。但是,这些关系大多都是靠银子买的,那些当官的,一面拿他们的银子挥霍,心里,却仍是瞧不起他们的。 像这次琼花宴的琼花帖,胡老爷不知托了多少人,还是空空如也。最后,还是突然有人拿了帖子来卖,这才得了一张。 为张帖子胡老爷都肯花一二十万的银子,为的是什么?还不是指望着胡灵灵能借此结交些权贵人家的千金,有些交情,最好,以后能通过她们,抬高身价,嫁入名门。到时候,有了靠山,胡家,谁还敢任意欺凌? 现在,连京兆尹的衙门里来个当差的,他们都要好好供着,一口一个爷,不敢得罪。 如今,红七就要嫁给太师府的顾绯,不说老太师深得皇帝敬重,就是顾绯本人,也是在诸皇子面前,都能说得上话的人物,以后前程远大,而且,他可是有着那个谢家当靠山的。胡灵灵同红七交好,那些人,再对胡家大开口,也要掂量掂量了。若是红七再给胡灵灵牵牵线,能嫁入谢家的话…… 胡老爷做梦都要笑醒了。 那可是,千年古世家,清贵无比的谢家啊。 当然,什么本家嫡子嫡孙,胡老爷是不敢想的,就是那些分支里头贫寒些的庶子也可以啊,只要书读得好,能有些出息的。家财,胡家从来都不缺。 因此,这一回,一向吝啬的胡老爷大方得很。生意人固然重利,但生意做到胡家这个份上,更是明白,有些时候,舍才有得。若是一味的不舍,只怕到时别说是赚更多的钱了,身家性命什么时候没了都不知道。 红七笑道:“你没有听过一句话吗?亲兄弟明算账。可见,就是兄弟之间,一旦牵扯进这些钱财利益之中,时间久了,也会生出不知多少嫌隙,更何况其他?若是你我不过是一时的交情,那就算了;若是想长长久久的,你就听我的。不然,以后,你们这里的门槛,我是不敢再踏第二次了。” 胡灵灵没辙,只得依了她。 回去的时候,还有些闷闷不乐地,觉着有些受伤,是不是红七心里到底嫌弃她出身低,所以才不肯收她的东西? 胡老爷见胡灵灵高高兴兴地去,回来时却这副表情,就叫夫人来问她,发生了什么事。胡灵灵就委委屈屈地同她娘说了。她对红七真的是一片真心,只觉着自己说见过的所有女子,都比不上红七,江琴、战凤她们是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对红七却简直是仰慕了。 被她拒绝,比什么都伤心。 胡夫人听了,心中一阵欣慰。 这个孩子,这回倒是交到个很不错的朋友,希望以后看着人家这行事,也能跟着多学积分。 “傻孩子,这样对你的,才是真正对你好的。你想想,你那些经常来我们家的表姐表妹们,你到时常给她们东西,她们也都高高兴兴地收下,从不拒绝。她们也对你很好,为什么你从来没又像看重红小姐那么看重她们?” 胡灵灵想想,似乎有些明白了,不过,还是咕哝道:“她们怎么能跟红老大比,相貌?才情?天上地上嘛。我才不会因为这” 胡夫人微微一笑,没有再说,以胡灵灵的聪慧,自然能自个儿渐渐地想明白的。 回去跟胡老爷说了这事,胡老爷也是感慨万分,反而对胡夫人说:“我原本以为那红家不过祖上出了个秀才,勉强算得上诗书人家,其实几代下来,估计也同商户没有什么区别了。乍来京城,花费大,手头肯定紧张,这个时候,火中送炭,多送些好换银子的东西,必然能让他们万分感激。现在看这红七小姐的行事做派,上次那样的情况下,还能为灵灵她们的名声着想,是个聪慧重情,性格坚毅的;这回又完全不为利所惑。能教养出这样姑娘的人家,着想,若是一味以利来结交,倒是落了下乘了。夫人,我看这么着,咱们先前准备的添箱得换换,不要过厚了,也不要太俗了,免得反而叫人看不起。送添箱的时候,咱们两个都去,仔细观察观察那家的老爷太太们,如果真是个好人家,以后多上点心。说不得,咱们胡家的翻身,就在这上头了也说不定。” 胡夫人笑着应了,心里对这事也是十分上心。 这些年,他们没少在那些名门那里下工夫,但都没有什么成效,别人不过把他们银库,没有谁真正把他们当回事。 这个红家,也许是个契机也说不定。 添箱的那一日,十分热闹,汝南王府、宁远侯府自是不用说,与红家有些交情的人家几乎都来了。其中,还有一些前些日子避红家唯恐不及的人家。此时一见红家一跃成了太师府的亲家,与谢家也攀上了关系,立刻又围了上来。 红家当然也不会扫这些人了的面子,都好好的接待着,只是心里谁值得交,谁应付着,自然是有数的。 这一次事件,也算是考验了这些日子建立的这些人脉。像殿内大学士家的,在风口当头,还为红家说了不少好话;当然,也有避而不见的,和落井下石的。 宁远侯夫人这一回倒是来了,带着她的大儿媳赵氏,红二因为最近呕吐得厉害,有些不好,人就没有来,只托了赵氏把东西带来了。赵氏长相只能说是清秀,比红家的姑娘差远了,不过,端庄大方,为人和气,看着倒是个好相处的。 三太太心里是有些芥蒂的,前些日子那样的境况,作为亲家,送封信来慰问下也好啊。可这宁远侯府愣是一点儿动静也没。这事情过了,倒是来了。 不过,就算是心里再有想法,女儿在人家家里,哪里敢得罪,依旧是万分殷勤地接待了。倒是红八,心里有些气不过。赵氏笑着夸她:“果真是二弟妹的妹妹,长得也是这样好,叫我看,比二弟妹还要强上几分呢,真正叫人爱得紧。” 红八就冷冷淡淡地回了句:“不敢当。” 再无二话了。 一向活泼爱说的她,竟然当了一会闷葫芦,让赵氏微微有些尴尬。还好三太太连忙接过话头,把这事圆了过去。心里又愁上了一分。 这个女儿,虽然也算是聪明的,可是,唯独这个脾气,唉,真不知要把她嫁到什么呢样的人家才好。想到以前还异想天开想让她代替红七嫁到周家,还好没有得逞,不然,这个性子,怎么在大家族生存啊。 以前,在清河县的时候,红家的姑娘是一家有女百家求,红家也是一等一的人家,那个时候,三太太只觉着,没有女儿不能嫁的人家。 可到了京城,经历了这些事,三太太那一颗争强好胜的心,却是淡了不少。 如今,只盼是个殷实良善的人家,人口如同太师府那样,简单一些的好。那些大户人家的是非,光是听,都让人害怕得不行了。 比起来,红家,就好像是安乐窝一般。 汝南王府来的是红大和汝南王世子朱靖寒,汝南王一早被皇帝招进了宫,最近,皇帝的身子貌似有些不大好。红大挺着个大肚子,最近她的身体挺好的,也就来凑这个热闹。不过,外头吵,她就来了红七这里歇着,同姐妹们说说笑笑,也看她们给红七添妆。 一般都是一些金银首饰,玉佩之类的。红五送了个簪子,镶了红宝石的;红八是一朵珠花,璀璨耀眼;红九送的是对耳环;红三则送了她亲手做的绢花,上头镶满了细细密密珍珠,十分漂亮别致,叫在场的闺秀们好一阵惊叹,红十更是叫着,求红三改日也给她也做一个。红三笑着应了。红家其他几个庶女、汝南王府的若曦、若霞、以及柳如是、宁彩若、吴群群、江琴她们等也都各有表示,连殿内大学士家的吴小姐、大理寺卿家的何小姐等同红七没多大交情的,看在红九、红八的份上,也都送了东西过来。 而胡灵灵这回吸取教训,送了红七一只她经常佩戴的玉钗,不是非常贵重,比起上回的东西,但造型精巧别致,却是胡灵灵很喜爱的。这一回,红七二话不说地收了,并由着胡灵灵给她当场戴在了头上,胡灵灵开心得笑了。 众人围着红七说说笑笑正热闹的时候,红大下床去更衣回来,却突然捂着肚子,满脸痛苦之色,她竟然要生了。红七连忙叫人去汝南王府接产婆过来,当天夜里,红大产下了个男婴,母子均安。 红家,双喜临门。 而终于歇了一口气,会到房里,夏溪满脸疑惑地拿了个箱子过来,说是有人指定说给红七的。 红七打开,昏暗的屋子里,顿时满室的光华璀璨。 正文 156.第156章 前夜的相会 匣子里头,竟然是一颗硕大的珠子。 足足有成人拳头那般大小。 散发着柔柔的浅蓝色的光,整个屋子好像处在海水中一般,美奂美轮,如梦似幻。 “天啊!” “夜明珠!竟然是夜明珠!” 向来沉稳的春风竟也忍不住惊叫了。并连忙道:“赶紧合上,别给其他人发觉了。” 说着,还走到门边,朝外头看了看,生怕什么人发觉异样了。这模样,好像生怕有人起了贼心,立马会来抢一样。 夏溪也是,手都颤抖了,合了两下才把匣子合上了。 三太太的陪嫁里头,就有一根镶了夜明珠的簪子,不过是小手指那么点大,三太太可是稀罕得不行,轻易都不会拿出来。还是红大出嫁的时候,这才拿出来与了她,也免得被汝南王府小看。 夜明珠在晚上都能发光,可是极为稀罕的东西,有钱也未必能买得到的。得到的,很多都自家珍藏,作为传家之宝,可以说是有价无市的宝贝。 那么大点都让娘家在当地称得上是豪富的三太太如此宝贝,这么拳头大的,春风、夏溪想都不敢想,只觉得这心;砰砰砰地跳得厉害。 还好红七院子的里人随了她,睡得都早,倒是不曾有人发现这屋子刚才的异样。 红七以前见过的宝贝多了,自然不会像两个丫头这般大惊小怪。不过,也知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倒也不觉得两个丫头的小心是多此一举。防人之心不可无。传了出去总是不好,而且,谁会送这样价值连城的东西给她? 之后,红七让夏溪、春风两个拿布密密地遮了,找找里头有没有什么纸条、信之类的。果然找出了张,只是,上头只写着“赠君明珠,谨祝百年好合、白头偕老”的话,却是没有落款。 到头来,还是不知道是谁送的。 本来,红七还曾怀疑过,是不是煞。毕竟,认识的人中,也就这个家伙诡异点,做出这种诡异不靠谱的事,也只有他有些可能。 可是,这语气,却不大像煞那家伙会有的。 上次来的时候,他还挺不高兴她跟顾绯订婚了,意见多多的样子,这才过了几天,有可能态度大变、转得这么快吗?还“百年好合、白头偕老”呢,那家伙不写上“谨祝她早日成寡妇”,红七就该偷笑了。 想不出所以然,退也不知该退给谁,这种没头脑,想也想不出所以然的事情,红七也就懒得浪费自己的时间,天知道她困死了。 让夏溪她们把东西收好,红七就睡了。 该出现的时候,这人自然会出现的。这样价值连城的礼难道就白送了吗? 倒是夏溪、春风两个,一宿都没有睡好,第二天眼眶都是青了。 结婚前的日子都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虽然嫁妆拟了个单子,采买的事都是几个太太在负责,宴客的名单这样的事情也都是她们弄好了,来给红七过个目,但还有些事儿,是别人代替不了的,皮肤要好好保养,身体要调理到最佳的状态,嫁衣试了又改,改了又试,还有发型、妆容什么的,这些,却都是别人代替不了的。 还有带过去的人,留下来的人,都要安排。 红七的身份,不仅是红家的小姐,而且,也是红家的家主,这一点,就算是红七嫁到太师府也不会改变。事实上,就是红七现在要撂挑子,见识到了京城的险恶,也没有一个人有这个胆子接下来,即使二太太、三太太。别的人,自然是更不用说了。 所以就算是红七出嫁了,红家的一应事务,也要报告到红七那里,重大的金钱开支,更是要有红七的许可。 因此,留下来的,也要是红七的亲信才行。 本来,红七的意思是想把春风留下来,她为人稳妥,跟着红七的时间长,对红七的作风也最了解,有她主持大局;再有老太太留下的雪松、鹤儿、秋菊、桂香几个辅助,应该妥当。 反正,红七也三不五时就会回来。 而夏溪、秋霜、冬雪几个就同红七到太师府,再加上两个妈妈,小兰等两个粗使丫头并几个男仆,几个护卫也尽够了。太师府本来人口就简单,也不需要带多少人。 可是,一向听话的春风这一回,却是无论怎么样都不愿意,说要跟着红七,眼睛都红了。 她从小就是服侍红七长大的,夏溪几个都是后来的。没有道理她们都去了,她一个留在红家。而且,春风也担心,本来红七现在就越来越看重夏溪的,几乎可以和她并列。若是她没去,夏溪却去了,以后,红七的心里,只怕就只有夏溪了。 做下人的,一旦没了主子的宠爱,就没了根基,从天上落到地上,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 红七本来是看重春风,想让她独挡一面,以后,是想更加重用她的,毕竟,这贴身丫头也不可能当一辈子,总要有个出路的。没有想到她竟然会如此激烈地反对。这却是红七这个现代人想差了,这做下人的,哪里有比主子身边更好的位置。毕竟,她们只是女子,又不可能像男人一样能当个掌柜、庄头什么的。就是以后做个管事妈妈,也就后院的一亩三分地。跟在红七身边和留下来相比,自然谁都不想被留下来。 不只春风,秋霜、冬雪,也是一个意思。 夏溪见红七为难,就说,她留下好了。话虽然如此,脸上却满是不舍。 本来都说好了要带夏溪几个过去,总不能因为春风不愿意留下,就把夏溪留下吧。看她的样子,也不是自个愿意,只是怕她为难罢了。 算了,红七最后只将老太太留下的几个大丫头留了下来,虽然没有春风、夏溪得用。但雪松也是个老成经过事的,鹤儿也是聪慧灵敏的,应该也能顶得住。只是到底没有用惯,不太放心罢了。 雪松几个倒是什么也没有说。这倒不是她们心里头甘愿,只是,春风能如此,是因为她同红七有着这许多年的情分,就算红七恼火,想起了她这么多年的服侍,总是会给她几分体面的。 而雪松她们原本就是中途来的,也做好了这样的心理准备,虽然消息确定时,还是有些失落,到底不像春风那般。不过,此时的雪松她们绝对没有想到,这一留下,反倒让她们以后庆幸无比,这就是后话了。 就在忙碌无比的一件件事情中,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结婚前一夜了。 这天,天都没有黑,红七早早地就睡了,新娘妆可是一件大费功夫的事儿,明儿个要早早起来才行。 但红七刚刚睡着,就被夏溪给叫醒了。 红七最是讨厌别人吵她睡觉了,结果,夏溪悄悄地在她耳边说,顾绯来了。 这个时候怎么来了?不说是古代,就是现代,也有未婚夫妻结婚前见面不吉利的说法。不过,红七对这些倒不怎么在意。她换了衣服,准备见顾绯。谁知,顾绯却不进来,只站在窗下。 这个时候,天刚刚黑。 夜空中不见月亮,只有些星辰在点缀在如同绒布般的湛蓝天空上,像一颗颗的钻石。本来在院子里头的下人都悄悄地回避进了屋里。个个脸上带着笑,姑爷这也太急了些,明儿个就要成亲的人,竟然连这一天也等不得了。 “你今儿怎么来了?最近很忙吧?” 红七倚在窗边的榻上,笑问。倒也不一定要得到什么答案,不过是随便说说罢了。 烛光映照,顾绯的影子落在窗上,修长挺拔。 这样的行为十分孟浪,顾绯知道,成亲的前一日,还到这里来。若是给红家的长辈知道,只怕也会不高兴的。 只是,前些日子,忙得晕头转向的时候,还不觉着。今日所有的事都完了,就等着明日来接人了,不知怎么地,红七的脸突然就进入脑子里,盘旋不去。 等回过神,就已经在红家的后院了。以顾绯的身手,那些普通的护院也发觉不了,就给他一路潜了进来,也没有惊动什么人,就到了梧桐院。 “嗯,是很忙,我以前都不知道,成个亲是这么麻烦的事。你知道吗?就连定个酒,管事们也不知跑了多少地方,这才把东西凑齐。难怪那些要成亲的,都至少提前半年就开始准备了。还有,屋里的摆设,这也要成双成对,那也要成对成双,就不能有个单的,说是会不吉利。结果,我最喜欢的摆件配不成双,都给收了起来。还有……” 顾绯慢慢地诉说着,都是一些琐碎的事情。以前,若是谁和他说这些,顾绯准会不耐烦,觉着都是废话,想不到有一天,即使同人说着这些废话,也觉着如此地安宁、满足。 红七听着,不时也说些这段时间的事情,两个人也互相吐一下苦水。顾绯觉着大红色的新郎服,真的好傻。红七说如果不用坐轿就好了。自从不知听谁说了,为了表示欢快的气氛,轿夫会故意地颠新娘子,红七就有一种想要吐的欲望了。 两个人絮絮叨叨,后来说了些什么,估计他们自己都没有什么印象了。 当然,有些话顾绯是不会跟红七说的,比如顾雁行曾强烈反对过这门亲事,甚至放了狠话,若是他们一意孤行,她是不会参加婚礼的。这个时候,顾绯还不知道,顾雁行早就已经找过红七了。 后来说着说着,红七不知不觉睡着了。 顾绯说了几句,不见红七的回应,才意识到。 “真是,这么爱睡觉。” 顾绯抱怨,他还没有说够呢。不过,他也没有吵醒红七,将手隔着窗,放在倚在上头的红七的脸颊处,似乎能感觉到她的体温。 顾绯就保持这样的姿势,静静地站了一会儿。 最后,才不舍地招手叫了春风过来,压低了声音吩咐道:“一会儿小心些,别吵醒了她。还有,头这样搁着,明儿个只怕会不舒服,记得用手给她按按脖子。还有,明儿个早上服侍她多吃些东西,别饿着了,不过,也别吃得太多了,水却是少喝点。” 再三交代了,最后才离去,嘴角微弯。 明日,红七就要成为他的妻子了。 天终于亮了,八月三十,天凉风爽,正是个成亲的好日子,没有夏日的炎热,也没有冬日的寒冷。 正文 157.第157章 成亲日之惊悟 红七听到声响仍然没有睁开眼,还有些懒懒地,不怎么想动。 新嫁娘神马的感觉,貌似还不太有,不过是换个地方住罢了。真搞不懂,是谁发明的婚礼神马的,简直是折腾啊。真想领个本本完事算了。 想到今天还有一天要折腾,红七就有一种想要再睡过去的冲动。 或者,干脆逃婚算了?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红七都有些吃惊。她的性格算是满坚定的,一旦做出了决定,很少动摇。性格更是平实,喜欢按计划行事,讨厌突发状况,那些神马天马行空、不切实际的疯狂因子,一向据她十分遥远。跟组织里那个喜欢把人生当游戏,为了一个赌注,可以在大街上裸奔的疯子,完全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天上当然是红七。她还是很为自己身为一个正常人而骄傲的。那个疯子,什么时候玩到精神病院去了也不稀奇。 谁知今天,她竟然也冒出了疯子才会有的疯狂念头。 果然跟那些不正常的家伙混久了,她的正常属性也遭到破坏了吗? 隔了这么遥远的时空。,破坏力仍然如此强大,果然不愧是疯子,影响深远。 红七连忙摇摇头,赶紧消除这种不良影响。 她现在可是在往正常人的康庄大道上大步迈进的,神马疯子、血狼、狐狸那些家伙,今天都给她滚远点。 衣裙簌簌地响声在红七的床边停下,有人安静地坐在了床边。 微冷带着点寂寞,却十分诱人的甜香味,是属于红三的,她自制的香,十分好闻。种花的话,红府里头,红八为首,调香的话,却是红三的手艺最好。 事实上,不仅是调香,绣花、琴棋书画,甚至烹饪,红三的造诣都很不错,可以算是红府最为全才的才女了。京城一般名门闺秀都比不上她。只是,清河县到底是小地方,红家虽然下了本钱,请了好的老师教导,到底比不上人才辈出的京城。因此,同周紫华、柳如是这些顶尖人物相比,就逊色不少了。 红三看着高傲,不爱理人,对她看重的人其实却最是体贴迁就不过的,什么事都以对方为优先。这个时候,看红七没有张开眼,她想都没有想过叫醒她,只是静静得坐在床边等着。如果红七自己不张开眼,红三就是在这里坐上一天,也不会吵醒红七。 这样的红三,叫红七有些心疼又有些无奈。 唉,血狼、疯子、狐狸那样的好应付,妹妹、红三这样的,总是叫她有些没辙,这宁肯自己吃亏的性子,真是叫人不知怎么办才好。还好红三只是对少数人,事实上,目前只有红七、红俊杰能享受这个待遇,如果同妹妹那个烂好人一样,红七就头疼了。 没辙的红七终于万分无奈地睁开了眼。 红三眼红肿着,红七就要不在这府里了,她舍不得她。昨天夜里她其实很想和红七一起过夜,说说话什么的,可是知道红七身边一旦有人在,就睡不大好,红三就放弃了这个念头。 只是这一晚上,她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虽然为红七高兴,得了这样好的姻缘。可又一想,红七这一去,她又要孤零零一个了。虽然现在她同其他姐妹也有了些来往,可是,不过是因为红七希望她能学会这些应酬,以后出嫁了也不会被孤立,知道红七的苦心,所以她就费了些心思罢了。 真正能叫她放在心里的,只有红七和红俊杰。如今,红俊杰去书院了,红七这一去为人媳,也不比在家里了。 一时又想着,红七有了着落,自己的着落却不知在哪里。会不会有一个人,也像老太师、顾绯他们对红七那样对自己,就算是遇到了那样的事,也能够坚定不移地站在自己的这一边。想着想着,又听到了外头的风吹芭蕉叶沙沙地想,不知不觉泪就湿了枕头。 此时见红七睁眼了,她却佯装无事,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好你个懒丫头,我都起来了,你这个新娘子反而到现在都没有动,再不起来,等其他妹妹都过来了,你可要被笑话了。” “快,赶紧动,不然我掀你被子了。” 红七笑道:“别掀,别掀,我起来了不就是了吗?” 说着,她利落地爬了起来。 事实上,不仅是红三,春风、夏溪几个虽面上带笑,眼里也有些红。 她们可以跟着红七过去太师府,老太师、顾绯待红七都是极好的,太师府比红家的人口还要简单,又没有婆婆在,红七过去了就是当家主母,以后的日子定是顺心如意的。作为红七贴身的大丫头,她们只要好好服侍,前途也是光明的。 可是,再怎么说,红府也是她们呆了多年的地方,太师府再好,也是一个陌生之地,对熟悉的地方的不舍,对未来生活的不安,都让她们这最后的一晚,过得分外地不踏实。 尤其是冬雪,年纪最小,泪腺也最发达,别人不过是眼睛红肿些,她的眼,干脆肿成了包子。一大早就被两个妈妈念叨了:“今天是姑娘的大好日子,这个样子到了太师府,就是老太师姑爷不说什么,下人看到了也要说我们红家的下人没有规矩了。”当下就赶着冬雪去用冷水洗了好几遍的脸,又把粉用的比平常厚了几分,结果,还是不能完全掩去痕迹。 红七真搞不清楚,今儿个究竟是她出嫁,还是这些丫头出嫁了?搞得红七心里怎么也有些怪怪的。 要说这些与红七感情好的,要同红七一起离开的人,如此也就罢了,过了一会儿,与红七的关系只能算是一般的红家其他姐妹,竟个个也是一副神情复杂的模样,欢喜的表象下,那种略带些悲伤的气氛是嘛回事啊?!!! 等到红七出门拜别四老爷的时候,这种气氛达到了最高潮。 红七刚刚跪下,四老爷竟然一把抱住红七,“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明月啊,爹爹舍不得你啊!” “爹爹不想把你被别的男人抢走啊!” “顾绯那个小子,我要打断他的腿!” …… “老爷,不要这样。让人看笑话了。” 四太太忙劝,她平常与红七关系疏远,可结果劝着劝着四老爷,她的眼前,浮现出那个才蹒跚学步的稚儿,走都走不稳,只能牵着她的手,第一声“娘娘”的娇声呼唤还依稀似乎在耳边,现在,却要走了。不知不觉,四太太竟然也忍不住泪流满面, 旁边的大太太、二太太、三太太个个抹眼泪。 就是二老爷、三老爷并一众少爷们,心里也机不好受。就算为了上次的事儿,曾经对红七有些隔阂,心里还有些怨气,想到以后家里看不到她了,这心里就好受不起来。 又想起她的好处来,在那样的情况下,担起这个家,用稚弱的肩膀,挡住了外头所有的风风雨雨。 就算是性子强了些,独了些,可人无完人。 只她做的这些,就足以弥补百倍、千倍了。 他们个个偏过了头,不忍再看,不然,只怕也跟着哭了。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一家人哭成这样,别人还当办丧事呢,不吉利。 这完全是受环境影响,就像看电视、看电影看到里头的哭了,演得好的让人看得投入了,产生代入感,就会忍不住也跟着哭了。 只是这种感觉而已。 红七冷静地分析。 直到,一滴泪滚落她的眼角。 胸口那隐隐地疼痛,那是什么? 她看着四老爷、红三,以及,红家的每一个人。一直以来,她都只当自己不过是借居在这具身体里头的一缕幽魂而已,开始留了下来,不过是因为对这个时代还很生疏,也没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而且,就是离开,也要做一个了结,总是借了这具躯壳一场,不能一句话也没有就消失。之后,则是答应了老太太的要求,才继续留下。但是,总有一天,要离开了。 顶着别人的身份过一辈子,过得再好,也不过是假的。 就算是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 但,这些人所寄予感情的红七,不是她。这些是属于红七的,不是她的。她真正的名字是年云珠。 这件事情,她从来都没有忘怀。 但是,什么时候,在不知不觉中,原来已经有这么多的眷恋了。 本以为没有了妹妹,再不会有这么放不下的感情了。看来,她比自个儿所以为的,要多情的多呢。 真是的。 “姑爷来啦!” 吹锣打鼓的声音热闹地响起。 顾绯来了。 带着大红花轿而来,为了迎娶红七。 “起来了,再不起来,要来不及了,绯儿娶媳妇的大日子,你真的想要错过?” 别人眼中的威严相爷谢安,对自己的夫人顾雁行说话却是分外温柔,听得服侍的年轻丫头眼里都忍不住露出了羡慕之色,权贵之家,像谢安和顾雁行这样十年如一日恩爱的,是十分少见的。 顾雁行把头蒙在被子里。 “不去不去不去,我去干什么?人家根本都不在意我去不去。我都说了,他们若是硬要娶那个狐狸精,我就不去参加婚礼。这个媳妇,我不认!” 见她如此,谢安也不勉强。 “那你在家里歇着好了,我一个人去好了。” 说完,吩咐了丫头们好好照顾夫人,就朝外头走去。 这个时候,顾雁行却一掀被子,坐了起来。 “等等!” “要去啦?” 谢安笑问。 “去,为嘛不去!我要堂堂正正地告诉那个狐狸精,别以为她嫁进太师府就完了。我绝对不会承认她是绯儿的妻子的!” 正文 158.第158章 成亲日之狠狠踢 顾雁行恨恨地甩出这么一番话跳下了床,麻利地打扮完毕,同谢安出了府。却惊愕地看到,怎么这马车竟然有两辆呢?她和谢安用不着啊? “这?” 顾雁行疑惑地问道。 虽然只是一个字,不过,车夫却已经领会了顾雁行的意思,不是他突然机灵了,实在是因为,他刚才已经疑惑过了。 所以,他立马回答了顾雁行的疑问,小小声的。 “是表小姐。” 是谢如蕴,她竟然也要去参加今日的婚礼。 汝南王府 长孙王妃也叫人套了马车,准备出发。 其实,太师府和汝南王府以往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交情,再有李墨对红七的种种,这种大好日子,太师府自然不会请汝南王府的人来添这个堵。 可是,明知道今天有好戏看,长孙王妃怎么会错过? 这场戏,她看定了。 就不信,那太师府的人,还能拦着她不让进? 长孙王妃带齐了护卫,浩浩荡荡地出门了,只留下个女儿李彤,在原地跳脚不已。她其实也想去,但是,长孙王妃不让她去。还没有出阁的姑娘呢,给人留下爱凑热闹的印象不太好。 至于李墨呢? 一大早不见人影了,也不知他去了哪里。 不过,长孙王妃相信,今日的婚礼,他是绝对不会错过的。 英国公府 长孙飘雪看了看外头的天色,问道:“红袖,现在都什么时辰啦?” “辰时末了,小姐。” 一个长相秀丽的丫头笑着回答道。 “才辰时末啊!” 长孙飘雪叹息一声,到午时正,还有一个多时辰。她忍不住又将已经绞在一起的手帕又绞了绞,纠结成一团,就如同她的心一般。只有这桩婚事成了,她才能彻底地放下心来。 威远侯府 蒋丽华一把将茶盏挥了出去,砸在了丫头的身上。 “泡得什么茶?怎么这么苦?” 滚烫的水透过了单薄的衣衫,烫得皮肤火辣辣地,可是,丫头哪里敢唤一声疼,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小姐息怒!小姐息怒!” 蒋丽华的心情奇糟无比。 自从这一届琼花宴她的魁首位置被红七抢跑之后,一下子,以前那些络绎不绝的求亲者都断了踪迹,上门的人数锐减。这个月,竟然还没有一个上门提亲的。虽然,这些提亲者,从来都没有被蒋丽华看在眼里,但是,这前后的差别待遇,让蒋丽华感觉到了极大的冷落。 而那个坏了她好事的红七,现在竟然要嫁给顾绯。 那个容貌俊雅,风度翩翩,温柔无比的男子,可是蒋丽华也曾经幻想过的。 而她,年岁渐长,亲事却没有一点儿着落。 蒋丽华这一日的心情,格外地糟糕。 而宁府,宁光霁、宁光熠两兄弟,喝了个酩酊大醉,到现在都还没有起床。虽然知道以红七这般人物,他们是没有这个福气的。家世比不过人,容貌拼不过人,才学也不过中上而已,只是,红七若是没嫁,心中到底有些念想,现在是想也不用想了。 宁夫人摇头:“两个没有出息的家伙。” 命丫头照顾好他们,带着宁彩若去参加红府的喜宴去了。 …… 不说这些或多或少都同红七扯得上关系的人,就是一些见都没有见过红七的人,也为之唏嘘不已。 那可是大兴第一美人,才不过十四呢,竟然就嫁人了。 虽然说是男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可是,怎么就这么让人不是滋味呢。 为此,这一日,很多人不请自来赶来了太师府,要亲眼见证这一刻。一大早,就陆陆续续有人来了太师府,到接近正午的时候,几乎把个太师府挤了个水泄不通。不得已,连官差都出动了,这才开出了一条路,要不然,宾客都无法入门了。 “花轿来了!” “花轿来了!” 声音响起时,人群一阵骚动,纷纷转头看去。 红彤彤的一队人马过来了,大红的花轿,戴着红花,穿着新郎服的顾绯白皙的脸,都映上红光。 今日迎亲的队伍也堪称华丽了,王家少主,庆王爷,康王世子,静王府三子,平国公长子,安国公次子,永安侯最小的公子……个个来历不凡,也可见顾绯交游人脉之广了。甚至,连几个皇子都有意来为顾绯壮声势,一起长大的交情,别人是不能比的,不过给顾绯拒绝了。 “花轿到!” “新郎官下马!踢轿门!” 礼官叫道。 顾绯下马。 “用力踢,狠点。以后她才会听话。” 庆王爷等兄弟纷纷给顾绯提着醒儿。 庆王爷更是得意洋洋地道:“看你嫂子多听我的,我说东她就不敢往西,我说南她就不敢往北,就是因为我这一开始就镇住了她。跟你说啊,这女人啊,绝对不能宠,一宠就上天了。听我的,准没错。” 顾绯点头,兄弟面前,这个脸可不能丢。 得狠! 一定得狠! 事关男人的面子。 顾绯气势汹汹地抬起脚,果然,狠狠地踢了轿门,用足了力气,绝对没有留情。 只是,他却是忘记他自个儿可是学武的,这一下,虽然没有用上内力,但是,也不是一般的男子能比的,更不是康王爷这样的富贵闲人能比的,结果轿子摇了摇,竟然有朝一边倒的趋势。 人群一阵尖叫。 顾绯也没有想到会如此,也傻眼了,甚至忘了去扶轿子。 只有礼官还记着他的职责,高声尖叫:“新娘下轿!” 这个时候,新娘子估计都慌死了,还下什么轿啊!不少人暗想。可结果,人,还真的出来了。不但出来了,还一点儿也没有受咯吱咯吱晃个不停的轿子的影响,火红的人影姿态优雅,当她站在那里时,热闹的人群顿时寂静了。 这是什么样的嫁衣? 似乎是许多层纱层层叠叠而成,最后,形成了十分蓬松的裙摆。而腰肢却是如此地纤细,不过盈盈一握。胸口不露一丝的肌肤,一直到领口,都被包裹着,紧紧地贴在身子,显出美好的曲线,可是,偏显得如此端庄典雅高贵,一点儿也不觉得轻浮。同样收紧的袖子显得胳膊如此纤细,但到了手腕处,却又突然张开,好像荷叶一般,尽显女性的柔美。 最让人瞩目的还有那薄如蝉翼的头纱,长长地拖到了地上,秋风吹过,头纱飘扬。青白色的天空中,这一抹绝艳的红,简直是惊心动魄,好像燃烧着的火焰。 而那传说中的绝世容颜在面纱下若隐若现,虽然面目一点儿也看不清,但是却更是惹人遐想,叫人向往不已。 这样的新娘,谁不想娶? 这一身前所未有的嫁衣震惊了所有人。 虽然都觉着有些奇怪,但是,谁也不能否认,这一身嫁衣的美丽。 尤其是红七穿着这么一身嫁衣随着顾绯向太师府内走去时,那飘扬着头纱的背影,,每一步都是幸福;每一步都是喜悦;每一步都是憧憬。 明明看不到任何表情,仅仅一个背影,却将所有的心情全部传达给了在场的人。见过的人,没有一个能忘记这一刻。 都说:这是他们此生所见过的最美的新娘。 若是一个女人这样来到他的身边,纵然死去,亦无憾了。 离太师府不远的酒楼的二楼,一个英俊得不可思议、散发着无比尊贵气质,让人想要匍匐在他的脚下的黑衣男子立在窗前,手里,拿着一杯酒。 当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他的眼眸眯了起来,酒杯“嘭”地一声爆裂,碎片四射,一些竟然深深地嵌入了木梁之中。 “风!准备行动!” 男子下令。 风的眼中微露异色,这并不是少主原来的计划。少主不是个会轻易改变计划的人,却因为这个红七改变了。 这,意味着什么? 红七,不只是个玩具吗? “只此一次!” 感受着一道道炙热无比的目光,顾绯咬牙切齿地说出了这句话。红七曾经跟他提过,这次的嫁衣,她亲自设计,会做得比较特别一点。因为红家弄了几间铺子,红七打算做成嫁衣铺,专门卖嫁衣。 红七想过了,红家的底子薄,家里以前虽然有几间铺子,大多是租给人家的,就是自己做的,也大多不过卖些绸缎什么的。三太太的娘家是做这个的,拿货倒便利。只是,京城卖这个的太多了,出名的绸缎铺子不知有多少,很多都有着雄厚的背景在,红家要同这些人争,还真有些不够看,而且,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儿。 要赚,就要赚女人的钱。男人最花钱的地方,也都是在女人身上。 要卖,就得卖别人没有的东西,别人模仿不了、超越不了的东西。 再结合红七的专长,就有了这个主意。 既然红七想做,顾绯也不反对,借个婚礼趁名流云集时做个宣传,自个儿老婆做这点儿事,当然支持。 可是没有想过,会特别成这个样子。 第一眼看到时,顾绯就后悔了。 红七听了,就白了顾绯一眼:“刚才那一脚,可真是多谢了。” 一句话,说得顾绯心虚不已。 红七还补了一句:“今儿个你就别想睡新房了,自个儿睡书房去。” 顾绯一张笑眯眯的新郎官脸,差点儿成了苦瓜脸。还好记着目前的场合,强自撑住了,只是,这笑咋有点僵硬呢。 不带这样的吧! 第一天,就要上演驯夫记了吗? 红七见状偷笑,眼里露出几分得意,她的轿门,可不是这么好踢的。 走在他们身边的媒婆听着这对新人的话,差点儿喷了出来。真没见过结婚当天这么对话的新郎新娘。不过,感觉真好,以后肯定会是恩爱的一对。 她们这做媒人的,也盼着手里结下的姻缘能个个如此。 “慢着!” 正文 159.第159章 成亲日之最重要的事 声音出现得如此突兀。 就如同这个人一般,与这个场合一点儿也不相宜。 纯色的黑衣飞扬。 李墨缓缓走来,尊贵、强大、神秘而充满着力量,而又危险,甚至隐隐地邪恶,这种颜色是如此地适合他。而当黑夜笼罩天空的时候,一切颜色都变得暗淡了起来,被他遮盖、被他吞没。 他就像一个黑夜的帝王,当他的目光扫过时,情不自禁地,无数人低下了头。 即使看着他,似乎也是一种冒犯。 这其中,甚至有不少人也是身份不低的贵族。 有些人,生来就注定了要立于人上的。 当他一出现,甚至连天空都失去了颜色。长孙王妃的眼里都是骄傲。什么顾绯,什么京城的名公子,不过是因为李墨早早去了边境,不曾出现在京城的社交圈而已。只要李墨一出现,还有谁能及得上他的风采? 然而,还有一个颜色与他并存。 红七一个转身。 那本来暗淡了一些,似乎也要被黑夜吞噬的红突然跳跃了起来,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焰一般。 夜固然能吞噬所有,甚至连白色,在无比浓郁的黑夜中,也只能乖乖得被遮盖。 但, 夜越黑,火焰就越明亮。 无论多么深的夜,也无法吞噬它。甚至,因为夜的黑,更衬得出火的艳丽、热烈、妖冶、夺目以及,温暖。 一黑一红,成了所有人眼中的全部,再也不见其他。 红七也挺佩服李墨的。也许,有些人,真的天生风采就不凡,即使没有经过训练,但就是红七见过的世界最为顶级的男模,在这个男子面前,也要为之黯然失色的。 不可否认,两辈子加起来,李墨都是她所见过外形、气势最为出众的男子。 可是—— 这样的人物,纯欣赏一下就好。 牵扯在一起,就是麻烦。 太过出色的男人都是麻烦,出色而又强势的男人更是麻烦中的麻烦,如果这个男人不巧还就看上你了,那更是麻烦中的麻烦。 真想把这个麻烦给暗暗地灭了! 红七情不自禁地就产生了这个念头,随后惭愧不已,果然这人一旦黑了,就很难白回来了。一碰到难搞的问题,就有了这种黑暗世界生活里的人才会有的想法,有些东西,都已经深入骨髓了。正常的人,谁会动不动就产生这样杀人的想法? 红七反省。 她现在可是普通人,要过普通人的生活,就得用普通人的手段才行。有些事,一旦开始了一次,就会越陷越深,再也回不了头了。天下,没有永远的秘密。 不能做的事情,一次,也不可以做。 红七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按捺住了躁动的想法。她正要开口,顾绯这个时候上前一步,站在了红七的前头。 “世子竟然大驾光临,来参加我的婚礼,真是蓬荜生辉啊。” “来人,都楞着干嘛?还不快请世子上座?” 顾绯翩翩微笑,优雅而从容。 虽然气势上不及李墨的锋芒毕露,霸道得可以吞噬一切,但如同那春风一般,春雨一般,自有一番“和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的胸怀。 黑夜,固然可以遮盖一切颜色,却无法挡住风的脚步,也不能阻止雨的来临。 即使,黑夜中,躲在屋子里的人感觉不到。 但那沙沙的树枝的摇摆,滴答滴答的声音,却无不昭示着它的存在。 红七先是微微一怔,从来都是她挡在别人的面前的,习惯了自己去面对一切,倒是差点望了,现在,她已经是有未婚夫的人了。 顾绯的身影并不多么强壮。 可是,看着他的背影,红七竟有种安心的感觉。 她微微笑,不再出面。 随着顾绯的声音,顾绯的老管家亲自迎了上来。本来他年纪大了,现在已经不大亲自管事了。可是,负责迎客的管事历练到底差了些,看到李墨,这气就蔫了几分,上来也是给太师府丢人,少不得,老管家亲自上了。 “世子爷,请跟老奴来这边观礼。” 老管家不愧是太师府的老人,即使心中忐忑不安,面上仍然十分镇定。 这个时候,本来在里头等着新人来拜的老太师、老郡主也发现外头似乎有些不对了,由人簇拥着也往这边而来。 “不必了。” “我来,并不是为了参加贵府的婚礼的。” “那敢问世子,却是为了何事?” 顾绯问道,心中不知为何有些发慌,好像会失去什么极为重要的东西似的。这样的感觉已经很多年不曾有了。心跳不知不觉变快了。顾绯深深地呼吸,不能乱掉,慌乱对解决事情一点儿也没有帮助,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冷静地对待,无论什么事,总会有法子的。一直以来,他都是这么做的,这一次,也不会有任何例外。 即使是李墨,也绝对不能轻易夺走属于他顾绯的任何东西。 如果他是李墨,会怎么做呢? 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会采用什么样的手段? 顾绯的头脑在不断地转,想出李墨出的招,才能想应对的方法。现在,什么也不知道,实在是太被动了。顾绯没有想到李墨会对红七执着到了这个地步,要不然,无论如何,也会有所防备的。不至于让事情进展如此。 李墨敢来,定然有极大的把握。 可是,顾绯实在是想不出,到了现在,他凭什么笃定。红七和自己,只差拜堂了。李墨有什么方法可以阻止? 顾绯想不出。 除非李墨强来。 可是,他敢吗?这里可是京城,天子脚下,如此多权贵云集之下,抢夺人妻,即使他是镇北世子,也会被全天下的人口诛笔伐。更何况,顾府可是有蛮军护卫的。这一支蛮族可是一直向着朝廷的。李墨若是敢动他们,就不怕让他们反了,造成边境不宁吗?这种责任,他付得起? 顾绯暗暗比了个手势,一切都在悄悄地行动中。 骑卫队悄悄地从各处慢慢地朝这里集结。虽然他们其实只负责保护老郡主,不关太师府是什么事儿。可是,他们早就被顾绯这个小主子给收服了,有时候,即使老郡主的话都不及顾绯的话管用。 太师府的行动固然隐秘,可是李墨是谁,那可是真刀真枪,血海里出来的人物。连多年大兴无可奈何的蛮族,也在他的手下折翼,这点儿伎俩,如何瞒得过他的耳目? 不过,李墨却根本不阻止,任由太师府的人集结完毕。 门外迎客的管事来到顾绯的身边,附在他的耳边悄悄低声地道:“公子,不太妙啊。门房的人刚才来报,说外头出现了很多镇北王府的亲兵。看样子,怕不有好几百个呢。就在我们府门前列队呢。” 顾绯点头。 “我知道了。” 镇定的语气,让管事稍稍安心。 没有谁知道,顾绯的心里,前所未有的没有底。向来所有的事,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可是,无论从何处来看,这回,他都十分被动。太师府的名誉,红七的安全,像一座座山沉甸甸地压在他的肩上。 他虽然聪慧早熟,很早就开始独当一面,可毕竟太师府深受圣眷,又有谢家当靠山,从小出入皇宫,同几个皇子交好,人生一直以来都是顺风顺水的。 这样大的危机,还是第一次。 搞得不好,太师府会因为他的一个失误,遭受到前所未有的羞辱,还有红七,也会…… 顾绯的额头,不知不觉隐隐有了汗意。 这种压力,如同山一般。 这个时候,红七突然上前一步,站在了顾绯的身边。她的手,握住了顾绯的手,柔声道:“磨蹭什么呢?今天这样的好日子,天大地大的事,能比得过我们拜堂成亲的事吗?你看外头天色这么好,祖父、祖母和各位宾客觉着里头太闷,也都出来了。我正好可以少走几步,偷个懒,干脆咱们就在这里拜堂吧!你看如何?祖父、祖母可好?” 红七的手柔软,但是,却不软弱,里头好像有一股力量,从那里传了过来。 握着这只手,看着红七,虽然看不到她的表情,依稀却能感觉到,面纱下的那张脸,定然是笑着的。 顾绯的心突然就安稳了下来。 眼前的事再大,又有什么? 他们说了,要一起一辈子。 没有什么事,比他们成亲更重要了。 顾绯看向老太师、老郡主,他们的眼里一片欣慰。不是他们自个儿自卖自夸,这个外孙女儿,比他们所想的还要好。她和绯儿两个能在一起,就是他们真的去了,也不需要担心了。两人朝顾绯点了点头。 “礼官,还等什么?” 老太师喝道。 礼官瞧了瞧李墨,那可是镇北王府的世子啊,连北蛮都可以打败的人物,得罪了这样的人,他还想在京城混下去吗? 干脆眼一翻白,就此晕了过去。 这种事情,可不是他能搀和的。 老太师的脸铁青。 李墨的眼神,本来好像在看闹剧一般。这个时候,眼眸深处,却有黑色的火苗开始在酝酿了。 红七! 她竟然敢! 正文 160.第160章 成亲日之皇上有旨 顾雁行也看着红七,眼神十分复杂。 她本来一直觉着她是个狐狸精,讨厌到了极点。可是,没有想到,在这个时候,她能这么毫不犹豫地站起来。这样紧张的情况下,就是她这个丞相夫人,心提得高高地,生怕一个处理不好,发生了什么不堪设想的事情。 可是没有想到,她小小年纪,却谈笑风生,硬是视眼前的剑拔弩张为无物。 这样的女子! 谢如蕴震动地看着红七,一直以来,她都很不服气,她为了顾绯努力了这么多年,才将自己变成一个完美的女人。红七是长得比她漂亮,可是,她能为顾绯付出这么多吗?为什么绯哥哥竟然喜欢上了她? 那次,和顾绯一起赶到情人桥时,正好看到红七从桥上坠落。 那个时候,顾绯脱口唤出的“明月”时的样子,谢如蕴全收在了眼里。那个时候,她就明白了。不只只是老太师和老郡主的意思,而是,顾绯的心里,真的有了人了。 为了一个人情不自禁地流露出了内心真正的感情,没有丝毫伪装的顾绯,这么多年,她从来没有见过。 因为这,谢如蕴选择了让步。 不是觉着不如红七,而是因为顾绯喜欢。 同喜欢的人在一起,才能幸福吧?虽然绯哥哥喜欢的不是她,但是,因为绯哥哥,她已经幸福了这么多年了。所以,也想看看他幸福的样子。因为提起那个人,眼里闪烁着光芒,因为想见那个人,心中充满了期待,因为见到了那个人,就是连一句话也没有说上,心中也都是喜悦…… 这样的幸福,是绯哥哥给她的。 拥有这样的感情多么让一个人充实,只因为这,所有的痛苦都不再是痛苦,日子,永远值得期待。 希望绯哥哥也能有这么一天。 那是她花了十年,也做不到的事。 不是她不如人。 一直以来,她都是这样觉得的。可是,现在,谢如蕴不大确定了。她可以为绯哥哥而死,这样的事情,谢如蕴毫不怀疑。 但是,这个时候,她能笑着这样站在绯哥哥的身边,给他力量吗? 谢如蕴知道,她办不到。 不仅是她,任何一个女人都办不到吧。 这个时候,所有的女人都只会站在男人的身后。女人,似乎就应该是这样的,柔弱,需要男人的保护,再强的女人,也只会站在一个最为懦弱的男人的身后。 但是,红七做到了。 她没有躲在后头,她和绯哥哥并肩而立。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问绯哥哥,为什么不能选她?她有什么地方不如那个女子的?老太师、老郡主固执,但是个,谢如蕴知道,只要顾绯有心的话,就是老太师、老郡主,最终也是仍拗不过他的。 可是,顾绯没有这么做。 即使她哭着求他,他也没有改变主意。 顾绯这么对她说,因为觉着如果是这个女人的话,应该可以一辈子。 那个时候,谢如蕴不明白。 一辈子,谁不是一辈子?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就是那农夫农妇,不也是一辈子?农妇都可以,为什么她不可以?红七就可以? 谢如蕴那个时候不懂。 可是,她知道,顾绯不会随便应付她的,所以她一直想一直想。 现在,她似乎明白了。 原来,这才是顾绯觉着可以的一辈子。是遇到了任何事,都能够毫不畏惧地同他一起面对,绝对不会逃避退缩,丢下他一个人的一辈子。 这样的一辈子,哪个女子可以给? 除了那一个。 谢如蕴甘心了,如果是这样的女子的话,可以了。绯哥哥和她,定然是可以一辈子的吧。如果她都不可以,这世间的任何女子,怕是也不可以了。 “礼官!” 老太师又唤。 婚礼的礼官是两名,晕了一个,还有一个。 结果,他刚一喊,另外一个也晕了。 顾雁行这时低低对谢如蕴道:“丫头,叔母要对不起你了。”谢如蕴摇摇头,嘴角微弯:“去吧!叔母,今日,可是绯哥哥的大好日子呢。” 顾雁行上前一步。 “父亲,不如我来当这个礼官吧?可使得?” 老太师先是意外,随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老郡主拍了拍顾雁行的手:“好!好!好!”竟然一连说了三个好字。 顾绯看着顾雁行的眼神,柔和了不少。 “谢了,姑姑。” 顾雁行的鼻头一酸,差点儿落下了泪。谢安看着这一幕,眼中不禁露出了羡慕之色,眼神扫过顾绯、红七,微微点头。 “好了,开始吧!” 顾雁行也是爽快的人,决定了就不拖延。再说,看李墨那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的模样,还是把这事儿先定了的好,到时候占了大义,看他还能如何? “一拜天地!” 顾雁行的声音响亮地响起。 顾绯、红七朝下拜去,手拉着手。 “慢着!” 李墨第二次喝道。 这一次,顾绯、红七没有任何犹疑,继续下拜。然而,红七的另一只手,却被李墨拉住了,制止了她的下拜。 “镇北世子,我敬你镇北王府三分,你这是做什么?竟然轻薄我的未婚妻吗?还不放手?不然,别怪我太师府不客气了!” 顾绯一个眼神。 刷刷刷! 站出了百余来人,真是老郡主的蛮人卫队。个个身材高大无比,一站出来,就将李墨围在了中间,虎视眈眈。 情势,一下子就剑拔弩张起来。 顾绯不善地看着李墨。 庆王爷心中暗暗焦急,这若是真伤了镇北世子,镇北王爷岂会甘休?谁不知道,镇北王只有这么一个独子,宝贝无比。李墨还小的时候,不小心被养的猫抓了一下,镇北王把整个王府的猫全杀了。其中包括现任镇北王妃养了两年,心爱无比、珍贵无比的波斯猫。 他忙站了出来,企图打个圆场。 “李墨啊,咱们也算是老交情了。有什么话好好说,这拉着人家新娘子多不好,先放开她,咱们慢慢说!慢慢说!你上次不是说我那黑玉棋盘好吗?我立马叫人送你府里,怎么样?还想怎么样,尽管说。只要你一句话,我庆王办得到,绝对没有二话。女人?你去我府里挑,就是我的小妾,看上了,也是你的,如何?这样够意思了吧?” 李墨对庆王爷露出了个笑容。 “庆王爷的面子,我当然不能不给。” 庆王爷心中一松,还以为这事儿有回旋的余地。 却听李墨又接着道:“只是,皇命在身,李墨只好失礼了,日后,再向庆王爷赔罪。” 皇命? 这是什么意思? 这关皇命什么事儿? 所有的人都没有听明白。 李墨已经不耐烦了,开始还想好好戏弄一下的,可是,碍眼!十分碍眼!红七和顾绯紧紧牵着的手。碍眼得看不下去了。 “风!” 李墨曼声道。 风突然出现,半跪,手里举着个黄色的东西。顾绯的心沉了下来,眼前突然一片黑暗。红七眨了眨眼,果然,事情变得复杂了。 这样的男人,果然难缠。 所以说,她最讨厌了。 不遵守规则,可以一手遮天,只顾自己,不顾别人的意愿的人,讨厌极了。 偏偏这样的人,最是难对付,一旦缠上了。 李墨慢慢地展开。 “圣旨!” 顿时,呼啦啦地跪了一地。红七慢了大半拍,心不甘请不愿地也跪了下来。即使如此,李墨也没有放开她的手,抓得紧紧的,简直是掐了。红七的手痛死了,亏得她的忍耐力强。不懂温柔的男人,也讨厌死了。红七在心里又给李墨加了条罪状。 另一只手,也被顾绯抓得很紧,似乎一松手,红七就会消失,再也抓不住了。 很多年了,顾绯再也没有如此无能为力过。他发过誓的,再也不会了。他拼命地学习一切,努力变强,就为了再也不失去自己重要的东西。 可是,还是失败了。 这个时候,他已经猜到了李墨的招,可是,来不及了。 他真的又一次要失去无比重要的东西了,无论他如何努力,始终留不住、留不住。 无力、绝望,充斥在了顾绯的心中,就像很多年前的那个雪夜。那一天,好冷好冷,他不停地跑、不停地走。 马车翻了,滚下了山坡。 父亲将他护住了,他只受了点轻伤,父亲奄奄一息。本来,父亲应该没事的,如果不是看他落下的身子就要被坚硬的石头刺穿。父亲飞扑了过来,将他举了起来,可父亲的身子,却被刺穿了,流了好多血。 他边跑边喊:“救命啊!救命啊!” 跑不动了就走,走不动了就跑。他真的尽力了。可是,最后,他冻晕了过去。 父亲死了。 这一夜,是顾绯度过的最漫长的夜。 现在,那一夜,似乎又来了。 好黑! 好漫长! 没有任何希望! 紧紧握着红七的手,渐渐地松了。 一根一根,最后,完全地松了开来,垂落了下去。 好空啊! 为什么总是这样,他想要的,最后都留不住? 既然最后总是如此,为什么,他还要抱着希望?还要一次又一次地奢望这种根本不可能的事情?都会没有的!最后都会没有的! 他,再也不要了。 顾绯的眼,突然变得空洞、无神了。 明明人还在这里,却让人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好像,他已经死去。 这里留着的,不过是他的躯壳一般。 正文 161.第161章 成亲日之我们的约定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闻红氏有女,性情和顺、才气过人、姿容出众……特赐镇北王府世子李墨为妾,钦此!” 清朗的天空中,雷声却轰隆隆地作响。 远处,乌云朝这边滚滚而来。黑压压的云层里,时有电光乱窜,好像灵蛇一般,只不过,它的身体,是电而已。 老太师的脑子隆隆作响。 他没有听错吧? 怎么可能有这么荒谬的圣旨?不可能,不可能的。 这么一想,老太师凭空生出一股力气来。 “李墨!你这个黄口小儿,仗着圣上宠爱看重,竟然胆敢假传圣旨?” 老太师站了起来,怒瞪着李墨,须发皆张,好像要把他给吃了下去似的。 老郡主也是撸起了袖子,跃跃遇上。 镇北王府的世子耶,很久没有揍过这样的炙手可热的大人物了。尤其还是个战胜了蛮族大军的英雄人物,揍起来肯定很过瘾。老郡主有这样的念头已经很久了,虽然她们这一支的蛮族,同那边并不合,很久以前就归顺了朝廷,现在,心里也早就把自个儿当大兴的子民了。可是,败了那边,不是说,连他们也可以打败吗?老郡主当年可是威名赫赫的女将,可不服这个气。 最重要的是,这个小子竟然三番两次对他们的外孙女儿不轨,这种好日子还跑来太师府上搅局,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老郡主兴奋地眼睛都冒绿光了。 顾雁行见了就知道糟糕,这两只,混起来是天不管地不顾的,却也没有想想,这许多人在的场合,除非是傻子白痴,谁会做这样留人把柄,自取灭亡的事儿。伪造圣旨,那可是满门抄斩,祸连九族的大罪啊! 李墨哪点看起来像是那种傻子白痴了? 倒是这两只,怎么看怎么都有那么点像!!! 他们若是真打了李墨,那可是真正地留人话柄了,镇北王府若是不肯甘休,一个抗旨不遵的本子参了上去,到时候可如何是好? 本来就有很多大臣对父亲心怀不满了,镇北王府声势又正隆,为了讨好李墨,那些趋炎附势的,还不拿此事大做文章? 真是闹到了那种地步,就是皇上不愿,只怕也是骑虎难下了。 这可跟以往那些事儿不同,是真正的大祸啊! 顾雁行看着老太师他们这没有智商的表现,实在是有些恨铁不成钢,别人家的儿女,都是享受着父母的庇护余荫,无忧无虑地长大。他们家的倒好,这么大半截都要入土的人了,还要她这个做女儿的来为他们操心。 顾雁行又气又急,赶紧伸手要拉他们。 可是,哪里来得及,老太师早已像炮弹一样地冲了出去,老郡主更是把个大兴的夫唱妇随之道发挥到了极点,就紧跟在老太师的旁边,而且,很有后发而先至的架势。两人的拳头都高高地扬起,顾雁行甚至能够感受到那烈烈的拳风让空气都为之鼓荡了起来。 “爹、娘!” 顾雁行大叫,希望那两只能听到她的声音及时收手。 风的手握在了身侧的刀柄上,目光森冷。他可不管对方是什么人,只要敢冒犯主子,一个字,死! 红七此时已经发现了顾绯的不对劲,有些担心,正想问他是怎么了,就听到了顾雁行惊惶的尖叫。 不能让他们真打了李墨,不管有没有伤者,只怕事情都很有可能会闹得不可收拾。看那镇北王妃和李墨的行事,就不是肯吃亏的性子。 电光火石间,红七已经做出了决定,同时,一个箭步上前,人已经挡在了李墨的面前。 “明月!” 老太师、老郡主惊叫。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红七会横插一手,但是,他们含愤出手,完全没有留手,这个时候就是想收手,也来不及了,只能尽力卸去大部分的力道,朝旁边击去。 灰尘漫天! 待尘落,李墨、红七站立的位置的旁边,出现了两个大坑。 鲜血从红七的口中喷出,正好喷在顾绯半边的脸上。 一半如血,一半如玉。 半边如妖,半边如神。 滚烫、血腥的味道、鲜红的色泽,将顾绯从极度失神的状态中拉了回来,尽管刚才如同木偶一般,但其实,所有的事情,他还是看到了的。只是,那个时候,觉得什么都无所谓了。但是,当看着不停地吐着鲜血的红七,心好像被什么东西给揪得紧紧的,好痛,又好像有人在拿刀子在割一般。 顾绯的眼睛一热,泪如泉涌。 什么再也不要了,什么最终会失去,所有的想法通通忘记了,记得的只有一个,那就是—— 不能死! 不可以死! 这一次,就算是豁出了他的命,他也不会让重要的人死去。 就算是会失去,他也要她好好地活着,活在他能看得到的地方。 “明月!” 顾绯扑了上来,无比痛惜地看着她,嘴唇翕动着,想要问她怎么样了,可是,话却卡在喉间,硬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红七还记着顾绯先前的异常,扯了扯嘴角,关心地看着他。 “方才,你好像有些不对劲,还好吧!” “圣旨的事,虽然难办了些,不过,一起想办法吧!” “我们可是说好了的,不会一道圣旨,你就打算毁约吧?” “先跟你说好,我的违约金,可是很高的喔!” 红七朝顾绯微微笑,笑容里满是安抚。 对古人来说,皇帝的话,大概就是金科玉律,顾绯大概受到了很大的冲击吧!但是,就是圣旨,只要是出自人的,总会有办法的。约定好了的事,怎么能轻易地放弃呢?还什么都没有做呢。死心,红七从来都不知道那是什么。她只知道,想要得到,只有不断地努力、再努力,如此而已。 这是一辈子的承诺,她也会用一辈子去履行。 就算顾绯现在动摇,只要他没有做出决定,红七也会尽其所有。 承诺,从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尤其是一辈子的。 不努力怎么行? 只是,实在是太痛了啊。很久没有被人这么揍了。红七勉强对着满脸愧疚焦急担心的老太师、老郡主说了句:“我没事的。”之后,就再也撑不住,晕了过去。 这个没有经过训练的破身体,真是跟以前不能比啊。 换了以前的话,就是再痛,也绝对能维持清醒的。 是不是该对自己狠一点了?这些日子,貌似对自己太好一点了。 这是昏迷之前红七的最后一个念头。 顾绯无法形容这个时候心中的感觉,在这样的时候,在被强迫成为别人的小妾,好好的人生变得这样乱七八糟的时候,她一心关心的,是他的感觉;一心记着的,仍然是他们的约定,从不曾动摇。 一个女子,如何能坚定到这个地步? 而与她相比,他所谓的一辈子,又是何等的浅薄? 即使是天帝的命令,沉香也要劈山救母;即使人妖殊途,许仙也同白蛇结下了姻缘……圣旨再威严,能有天帝的命令威严吗?圣旨再权威,能比得过这天地的法则吗? 不看别人如何,看的,只是自己的决心而已。 她如此待他。 他,又能一何相报? 唯有,这一生,这一辈子而已。 顾绯看着红七,微微笑。 从此后,刀里也罢,火里也罢,他都随了她。 如此,而已。 顾绯轻声道。 上邪, 我欲与君相知, 长命无绝衰。 山无陵, 江水为竭。 冬雷震震, 夏雨雪。 天地合, ——亦不与君绝! 满场的人,见证了这一刻。 谢如蕴泪水盈眶,情不自禁地低声哭泣了起来;老太师、老郡主频频拭泪,多好的两个孩子啊,怎么就碰到了这样的事呢;顾雁行微微偏过头,眼角已是晶莹。 不知她们如此,就是庆王爷这样的五大三粗的汉子,目中都泛起了水光。 真是,怎么这样的女子,没叫他碰上呢? 若是碰上了,真个如同顾绯一样,就是这天地合,也不能罢手啊。 无数善感的女子低泣。就是本来对红七极有成见的镇北王妃也是眼睛微红,她见惯了这个圈子的势利,逢高踩低,虚情假意,红七拒绝镇北王府选择了顾绯,在她的眼里,也不过是觉着红七不过是不想当小妾,选择了正妻如此而已。可是,这个时候,才发现,原来,她真个是真心的,这份真心,到了如今,还毫不迟疑地表露,纯到不给自己留任何退路。 怎么会有这么傻的女人? 她难道不知道,就是再不愿,她以后也是李墨的小妾了。这样怀着二心,想着前夫,她的日子能好过吗? 真是愚蠢! 长孙王妃如此想,但不知为何,不那么讨厌这个红七了。甚至有那么点希望,李墨放了他们算了。 但是,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果然,李墨冷冷地声音想起。 “顾公子,这样牵着我的小妾,不太好吧?是不是该放手了?” 顾绯松开了红七的手,任由李墨抱着红七大步地离去。并制止了还不甘心的老太师、老郡主。 “还好吧?” 顾雁行担心地看着顾绯。 “等着,总有一天,我会接你回来。” “再在这个地方,举行我们的婚礼,让你堂堂正正地成为我的新娘,然后,相守一辈子。” 顾绯喃喃低语。 声音随风飘远。 正文 162.第162章 满城风雨 “红七和顾绯的婚事砸了。” “李墨搬出了圣旨,红七成了李墨的小妾了。” “红七受了重伤,生命垂危。” “顾绯为情所伤,吐血了。” “御史参李墨抢夺人妻。” …… 这桩为人瞩目的婚事最后竟然以这样的一种方式收场,是所有的人都不曾想象过的。那日之后,以野火燎原之势迅速传遍了京城大大小小的每一个角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说书人是见机最快的,迅速将这一段故事改编成了一段段凄美无比的故事。 什么琼花树下初会,一见钟情,生死相许什么的,如果这个时候红七、顾绯哪一个突然挂了,说不定就可以成为和梁祝齐名的经典,流传千古了。最后估计不会化蝶,可能会化成什么琼花树精什么的,成为一段佳话。 无数的夫人小姐姑娘媳妇听得简直是热泪盈眶。 红七的贞烈,顾绯的痴情,简直被传神了。 而堪比马文才的李墨,按照一般的桥段,应该是个恶霸的角色,可不知那些说书人咋想的,竟然硬生生地给他整出了一个不比顾绯差的痴情形象。尊贵的身份,让他无法迎娶心爱的女子为正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心爱之人嫁给他人,为此,不惜苦苦恳求圣上,终于得了一道圣旨,纳她为妾。 虽然不是正妻,可就是正妻,又有几个能得圣旨指婚的? 这可是皇帝下了旨的,虽然是妾,可绝对是贵妾中的贵妾,以后,李墨继承了王爷之位的话,绝对就是侧妃了。 真是,这些说书人还真是会睁眼说瞎话,这强盗没有什么两样,恶霸中的恶霸行为也能给他们美化成这个样子。 不管怎么说,经由这些人的努力。 红七火了。 顾绯火了。 李墨也火了。 尽管他们以前也是京城的名人,红七、李墨更是炙手可热,不过现在,迅速发展成当红炸子鸡,红的发紫,马上都有发黑的趋势了。 京城又多了一段津津乐道的佳话。 大兴又多了一段传奇故事。 就连戏班子的也被这股热潮卷入,起了心思,叫人编了一出名叫“琼花缘”的戏,正在紧锣密鼓的排练中,准备这择日上演。 这些古人虽然信息没有现代这么发达,但是论商业敏锐性,还真是一点儿也不差啊! 不过,也因为他们大力、正面的宣传,红七的负面形象几乎完全消失了,现在说起红七,哪个不是容貌绝世、才气过人,品德更是高尚得无与伦比,绝对是女子的典范,独一无二,谁也比不上的奇女子啊! 连带着,红家的风评也瞬间上了好些个档次。 都说,能教导出这样勇敢痴情贞烈的女子的人家,这家教门风,当然是没说的,品德,当然是无可挑剔的。 一时之间,就有这样的话传了出来。 娶妻当娶红家女。 上红家提亲的媒婆陡然多了起来,红七这样的,固然不敢想,但姐妹,差也差不了太多,不说八分,即使只有五分,甚至三分,一般的女子也不能比啊。再说,红家的小姐个个都十分美貌的传闻不是一天两天了,现在连品德也如此,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其中好几个,竟然是新进的进士,也派了媒人来提亲。 短短十来日,红家的门槛都给踩坏了。 不仅是这些根基不深的进士,就是京城的名流圈,对红家的态度也产生了极大的转变。那一天的事情许多人都看在了眼里,外头传得虽然有些与事实不符,但是,红七的人品,还有这份果决、勇敢、痴情,大家可是都看在眼里的。 娶个媳妇,图什么呢? 还不是希望对儿子一心一意,对长辈尽孝。 红七无疑都做到了,在自己前途未卜的情况下,为了顾家不受牵连,豁出命去挡住了老太师、老郡主。当时那两个大坑可是实实在在的,你说落在了人身上的话,这还能有命吗? 为了婆家,连命都能豁出去。 这样的媳妇不好,还有什么样的媳妇好? 大家大户,想议亲,自然也不像那些寒门那般草率,什么事儿都能有些规矩章程,而且,也得看看这些姑娘是不是有红七的品格,好竹出歹笋的例子也是有的,眼睛得擦亮一点。 红家的门户虽然低了一些。 但由来嫁女嫁高,娶媳低娶,家宅才安宁。还是有不少人家并不十分介意红家的门户的。再说,嫡长子为了撑起门户要讲究一些,挑个门当户对,次子、三子什么的,就不必讲究那么多,挑个可心的媳妇就行。 因此,请柬如同雪花般朝红家飞来,一时应接不暇。 如果说之前红家在京城过的日子称得上如同冬天般寒冷的话,这几天的日子,就是如同春天般温暖了,不可同日而语。 这当然是好事了,大大的好事。 “这一件,这一件好,穿这一件给我看看。” 大太太满面喜意地把一件新衣往红五的身上套。 她怎么能不高兴呢,以前啊,那些请柬都是给二太太、三太太、四太太的,基本上轮不到她的份儿。可是,现在竟然也有不少是指了名给她的,邀请她到府上赏花、品茶什么的。 这也是当然的。 红五是红府嫡女中年纪最大的,要谈婚事,论理,也是她最先。有意的,自然会先考虑她。 其中,很有些不错的人家。有一家,还是王爷府的。王爷府呢!红大嫁得最好,不也就是个王妃吗?难不成,红五也可以成为个王妃? 一想到此,大太太如何能不欢喜?简直是喜不自胜,嘴巴都要笑得裂开了。只觉着这一生,日子都没有像这样快活过。她一个庶女的女儿,也可以成为王妃呢。到时风风光光地回娘家,看谁还敢笑话她?怕不一个个都要报她的大腿了。 红五试了几件,看母亲还是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终于制止了大太太:“娘,你不要这个样子。七妹妹可是还躺在床上,听说,到现在都还没有睁开眼呢。四叔从来都不怎么喝酒的,现在天天抱着个酒坛子。家里都担心得不得了。你这个样子,算什么嘛!看在别人眼里,都会觉着我们一点儿也不为七妹妹担心似的,多让人心寒啊。” “我也担心啊,可是,担心能顶什么用。而且,你当我不想装好人啊。我这还不是为了你。听说,七姐儿这一回可是受了内伤,太医一个个地进了镇北王府,只见进,都不见出的,连太医院的院正都守在那里了。你想想,这得有多严重。万一不小心去了。到时候,也不好马上谈婚论嫁,你的年纪也不小了,能拖得起吗?等出了孝,这热头过了,没了七姐儿,不是我说,谁还记得我们红家是那根葱那根蒜?不如快刀斩乱麻,趁现在,定了下来,万事大吉。七姐儿好了,只有为你高兴的份,若是她真啥了,你也不至于两手空空,落得一无所有。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再说,咱们就是再担心,也帮不上忙啊。来来来,咱们继续试衣服。” 大太太又拿了一件衣服,要往红五身上套。 红五承认大太太说得有理,以前,她从不违拗大太太的意思,因为知道没有谁会比娘还替他着想的。 可是,现在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就是闷得慌。 她推了大太太递过来的衣裳。 “我有些闷,去园子里散散,回来的时候,再试好了。” 说完,也不待大太太说话,提脚就走人了。 “唉!唉!你今儿怎么回事啊,连娘的话里都不听了。” 大太太在后头叫着,一时又叫丫头把衣裳收好,不要弄坏了,这些新做的衣裳可是价值不菲,绝对不能弄坏的。 大太太的声音渐渐地远了,然后消失了。 秋风吹来,带来丝丝的凉意,红五胸口的烦闷渐渐消失了一些。 这几日,下了几场雨,一日比一日开始冷了起来。这京都到底是北方,冷得可真早,若是换了在清河县,还有好长一段时日才这么冷呢。明日个,是不是该叫丫头把手炉子找出来了? 红五缩了缩肩膀,出来的时候匆忙,穿得有些少了。不过,想想回去大太太定然又会拉着试衣服,红五就不大想回去了。 娘说的虽然有理,但是,总感觉到不应该。 七妹妹付出了如此大的代价,以后,还不知那镇北王世子会如何地折磨她,她们却因为她受的苦,过上了好日子。 这样,真的好吗? 只是,放弃的话,红五说不出来。 在内心深处,她也渴望着。渴望着通过这一次的机遇改变自己的命运,能够成为人上之人,被人羡慕、尊敬,瞧得起,不再是大房微不足道的红五。 她果然是娘的女儿呢,流着一样的血液。 以前从来不曾觉着这有什么不好,可是,想想红七所做的,竟有些鄙薄、厌弃这样想的俗物一样的自己。 在园子里随意地散着,走着走着,也不知到了哪里,却是听到呜呜咽咽地哭泣声。红五好奇地走了过去。 是那个丫头受了气,躲在这里偷偷地哭吗? 正文 163.第163章 红五的决定 红五朝声音的来源处走去,不一会儿,眼前一亮。原来,不知不觉,她竟然走到了梧桐院外头,而在那头呜呜哭着的却是是四老爷。 四老爷旁边,还有两个人,这两人红五她也认识,是隔壁宁府的宁光霁、宁光熠兄弟两个。 两家隔得近,关系也好。红家数次因为谣言被人非议,很多本来建立了交情的人家又同红家断了来往时,宁家却从来不曾因此就同红家生疏。宁侍郎,宁夫人的人品都很好,宁彩若也是很出色的姑娘,不过,她同御史大夫家的吴群群比较好,有时候两人会结伴来找红七玩,同红家别的姑娘就只能算是认识,点头之交罢了。 这宁光霁、宁光熠两兄弟同红府的少爷们关系似乎不错,常在红府走动,熟悉了,也就不怎么避讳了,有的时候也会跟着红家的少爷们来后头的园子里拜见二太太什么的。红五也曾经和姐妹们一起见过。 不过,到底是外男,今儿个又没有其他姐妹,又没有带丫头在身边,红五想了想,就避在了一棵树干粗壮的大树后头,准备等他们走了,再出来。 四老爷的脚步踉跄,看起来好像又喝醉了,也难怪,四叔一向疼红七疼得紧,红七发生了这种事,最为难过的,定然就是他了。 浓浓的酒香味儿顺着风吹到了这边,红五白皙的俏脸微微泛红。 她天生对酒比较过敏,一点儿酒味都会让她有反应。 不过,若是以为她酒量很差那就错了,事实上,红五的酒量相当不错,虽然不知道底线在哪里,不过,姐妹们节日或谁的生日时喝酒时,红八、红九都曾不胜酒力地醉过,红五的脸虽然最红,眼睛也水汪汪的,看起来比谁都像醉了,心里却横清醒,脚下也不曾虚浮过,感觉就是再喝,应该也无恙。 不过,这件事儿,红五对谁都不曾说过,就连大太太。 一是没有必要,不是什么紧要事儿,二是女孩子家家的,让人知道酒量好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所以,就连同红五比较要好的红八、红九两个,都不知道红五的酒量如此之好。 四老爷似乎想进梧桐院,摇摇摆摆地走着,没有走几步,腿一软,差点儿跌倒在地上。还好,宁光霁、宁光熠兄弟见机得快,又将他扶住了。 “不、不用你们扶!” “我、我没醉!” 说着,四老爷用力地推开了宁光霁、宁光熠两个,跌跌撞撞地往里头闯去。 “七姐儿,爹的小明月啊!你受苦了,都怪爹没用啊,让你被恶人所欺。你等着,爹这就来救你啊!就是这里,李墨就在这里,对吧?” 四老爷问道。 宁光霁、宁光熠两个赶紧连连点头,他们就是这样,一路好不容易把四老爷忽悠回来的。 快到重阳了,宁家老爷,他们的爹也来信说过了,大概就在这两日,他们应该就到京城了。所以,两兄弟干脆提前请了几天假,一是迎接老爹老脸的驾到,帮忙他们安顿下来。宅子倒是不需要他们操心的,侍郎府本来就够大,宁侍郎一家三口住,本来就太大了,他们来了,住在一起正热闹。只是这回是彻底到京城来定居,老宅里的很多东西都是祖宗传下来的的东西,那是一定要带来的,还有祖宗的牌位什么的,都搬过来了,足足好几十车。这些东西整理起来,也是要费些工夫。 两人从城外学院往家里头赶,不曾想,竟然在街上的酒楼里碰巧看到在那里买醉,喝得醉醺醺,连酒钱都没有了,差点儿被人剥光衣服暴揍一顿再扔出来的四老爷的。 不说四老爷是他们放在心里头,如同女神般敬仰的个红七的父亲,就是以两家的交情,两人也不能放着四老爷不管啊。 结果一出酒楼,四老爷就嚷嚷着要去镇北王府。两兄弟哪里真敢让他醉醺醺地去闯那里,只能假作答应,一路把他骗了回来,把红家说成是镇北王府。结果回了红家,四老爷又嚷嚷着要去找李墨,两人正想着要再把四老爷忽悠去哪里。没有想到,四老爷回了家,就活了,一路没有人指点,他自个儿竟然直直地就冲着红七的住处,梧桐院来,并且,还把这里当成了李墨的住处,这就要闯进去算账呢。 跟喝醉的人讲道理是讲不清的,再说,梧桐院现在没有主人在,闯这里,总比四老爷乱闯进哪个侄女儿的院子里要好得多。 宁光霁、宁光熠两个对视一眼,就都点头道:“就是这里,四叔。” “好,李墨贼子,别逃,我红绍白这就来取你的狗命!” 说着,刷,长剑出鞘! 这个时候的文人,很有些是喜欢佩剑的,不过,多半起个装饰作用罢了。试想太平年间,能有多少的机会用到?十个文人中,佩剑的倒有一两个,因此,之前宁光霁、宁光熠也不曾觉着有啥奇怪。 不过,这个时候四老爷一抽出来,他们两个就傻眼了。 让四老爷闯进梧桐院里头没事,反正不过是些下人而已,顶多吓到一些胆小的丫头罢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再说,红七院子里的丫头婆子,可不同于一般小姐院子里头的下人。那股彪悍劲儿,头上肿了几个月的包,到现在,两兄弟还记忆犹新。安心她们被吓着?还不如担心四老爷又摔个跤还更现实一点。 不过,若是给四老爷一剑把谁的脑袋给削掉了,那可是人命关天啊! “四叔,不可!” 两兄弟大惊,脸都白了,连忙一个伸手去拉四老爷的人,一个要去夺他手里的剑,两个人真的是豁出去了。 偏四老爷此时的动作一下子竟突然就灵活了起来,完全不像一个醉酒的人,竟然避过了两人的拦阻,冲向了梧桐院的大门。 宁光霁、宁光熠一急,想也不想,就从后头飞扑了上去,宁光霁将四老爷扑到在了地上,趁四老爷没有反应过来,宁光熠赶紧夺下了四老爷的剑。 “老爷!你,这是要我去死是不是?” 四太太双眼含泪,好好的人,这些日子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她的心都要碎了,怎么就碰到这么一个冤家。 四老爷听到了四太太的声音,停住了挣扎,醉眼朦胧地看过来,然后,露出了一个无比喜悦欢喜的笑容,唤道:“飞燕!” 声音,饱含着深情。 然后,眼一闭,身子一软,晕倒了。 四太太的身子一僵,本来急欲上前的步伐顿住了,眼中流露出伤心黯然之色。 宁光霁、宁光熠这才松开了他,两兄弟气喘吁吁地跌坐在一边,对付一个酒醉的人,还真不是一般的吃力,身体重得好像铅块一般。 这种事情,真的不想再碰到第二次了。 跟着四太太来的碧玉见四太太每个反应,就提醒道:“四太太,是不是让她们下把老爷抬回去?这入秋地凉,老爷躺久了,别让寒气给侵了。” “理他呢!喝成这样,自己都这么不爱惜自己,****这份闲心做什么?” 四太太气道。 话虽如此,可是见四老爷大约感觉到了冷,将四肢蜷缩在一起的模样,四太太的心还是软了。对眼巴巴等着她的话的碧玉道:“看着我干什么?难道没了我,你就不会做事了吗?” 碧玉抿嘴一笑,知道四太太的心思,嘴虽然硬心却已经软了,就指挥着跟来的几个粗壮的婆子赶紧将人掺了起来。 无意中瞟过宁光熠的手掌,惊叫了起来。 “宁二公子,你受伤了?” 四太太一见也吓了一大跳:“你这个孩子,受了这大的伤,怎么也不吭一声?来,我那里有伤药,赶紧跟我来。” 宁光熠满不在乎地甩了甩手掌。 “这点儿伤,没事。四婶,你赶紧带四叔回去吧。反正我家就在隔壁,我回去叫人给我弄就好了。你不用担心我。” 四太太也确实担心四老爷,见宁光熠坚持,也只得嘱咐了他回去一定要好好地处理伤口,千万别留疤了。 四太太走后,宁光熠却得意地朝宁光霁炫耀着他的战果。 “看,这可是为了保护七小姐的父亲弄的。你说,七小姐若是知道了这事,心里会怎么想呢?” 宁光霁白了他一眼。 “白痴!小心手残了。” 眼中却流露出羡慕之意。 能让红七记住,哪怕是一点半点,也好啊。 两人不久也离去了,虽然两家交情好,但他们到底不是小孩子,又没有主人家陪着,又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儿,自然是不好在这里呆着的。 所有的人都离去了,红五这才从树后走了出来,开始是避着宁家兄弟,后来却是来了太多人,不好突然跑出来。 她看着梧桐院,门前的鲜血已经被丫头打扫过了,不过,还是比周围的土壤颜色要深一些。红五久久地看着,眼神复杂。 虽然红七现在遇到了这样的事,从顾绯的正妻变成了李墨的小妾,可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顾绯仍然对她一往情深,四老爷对她心疼得恨不得以命相拼,还有,宁家兄弟,虽然比不得顾绯他们,也是极为出色的年轻人,对她也是心心念念,为她的父亲受了伤,都当成是荣耀。 而自己的父亲,却是那般,兄弟,也是不能指望的。 唯一能指望的,就是找到一个如同顾绯、如同宁家兄弟那样,也能把自己放在心尖尖上的人。 再也不想,永远都只能在旁边,一而再、再而三地看着发生在别人身上的这种事情了。 羡慕、嫉妒、不甘……种种情绪交杂着,简直叫人想要发狂。 对不起了,七妹妹。 红五的眼神变得坚定,虽然,我知道我比不上你,但,怎么也不想被你落在身后太远呢。红五回了她的藏玉轩,四太太一听丫头说她回来,匆匆赶来,正要再对她进行劝说。 红五转过身,微笑。 “娘,这件,怎么样?” 白底暗纹的裙子,正适合孝期的装扮,但也不会太过素了,发见只一只荷花簪子,显得如此清新脱俗、楚楚可怜。 就像一朵水中的白莲花。 再说,太师府,顾绯一睁开眼,就看到了大三只脸,就在他的眼前。 老太师、老郡主、顾雁行。 正文 164.第164章 让人不安地顾绯 三个人、六只眼睛瞪着他。 实在是让人很有压力。 “怎么这么看着我?难道,我脸上开花了吗?” 顾绯开着玩笑,坐了起来,接过丫头递过来的衣裳,是里衣。顾绯每日早上是必换的。丫头见他接过,就极有规矩地退了出去,这件事,顾绯是不喜欢假手与人的。等换好了里衣,她们再进来服侍。 只是有那么几个人却如同石头似地蹲在他房里,一点儿也没有眼色。 顾绯只得提醒他们道:“你们不出去吗?我可要换衣服了。” 结果,老太师十分豪迈地一挥手:“你换啊,不用顾忌我们。” “就是!”老郡主也浑不在意地道:“你就是屁股上有几颗痣我们几个都一清二楚,还有什么是我们没有看过的?换!换!不用在意我们。” 顾雁行微微抿嘴,高贵地微微侧过头,以示礼貌。她可跟这两个不讲礼仪的粗人可不一样。但是,你不觉得,其实你应该出去,才更符合礼仪吗? “是吗?” 顾绯嘴角微抿,微微一笑,如同春风。 “也好。” 咦? 今天的顾绯太好说话了,倒叫老太师、老郡主、顾雁行几个都不太适应。却听顾绯又继续温柔地对他们道:“来而不往非礼也,下次,我也一定会记得到祖父大人、祖父大人和姑姑大人的屋里拜访的。到时候,你们也千万不用在意我。” 此话一出,老太师几个尽皆色变。 “那,我出来了!” 顾绯笑道,旁若无人地掀被。 下一刻,屋子里除了他,就没影了。 这个家伙可是说得出做得到的,老太师几个可不敢冒这个险。 “那,你换好了叫我们啊,我们好好谈谈!” 老太师在外头号上一嗓子。这些天,自从红七离开后,顾绯的表现太奇怪了。不是他不正常,事实上,他再正常了,就如同没有发生过红七那事儿一般,每日都笑眯眯的,完全看不出任何异样。 也不能说完全没有不同,就是以前顾绯虽然在京城的交情很广,应酬不少,但是,以前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每天都早出晚归,经常回来的时候满身的酒气和女人的胭脂水粉味道。 虽然顾绯似乎从来都没有喝醉过,女人味道据跟着他服侍的小厮说,似乎也是沾染上的,顾绯并没有跟哪个女人乱来,但就算是如此,出入这种场所,叫人怎么能安心?若是传到红七的耳朵里,她该多伤心。 她走了才几日啊,顾绯就如此堕落了。 说不定还以为顾绯都忘了她,和别的女人好了。 不说红七,就连老太师、老郡主心中都忍不住产生这种念头。 顾绯可不能这么对红七,老两口决定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今日一定要把这件事同顾绯说清楚、讲明白。 顾雁行同二老想的又不一样。 那一日,红七走后,顾绯可是吐了血的。若不是真正在意一个人到了极点,会会轻易地吐血吗?那一日,顾绯可是说了的“天地合,亦不与君绝”,这样的感情可能这么几天就完全地变了吗? 所以,顾雁行根本就没有太过担心老太师、老郡主担心的。 而且,退一万步,如果顾绯真的如同老太师、老郡主所担心的,真同哪个花魁好上了,顾雁行倒要抚额大笑了。如此地话,她也不用担心顾绯会因为红七做出什么傻事了。 虽然红七的确叫顾雁行大为改观,甚至一改初衷,同意了她和顾绯的事儿,甚至还愿意为他们充当礼官。但是,现在事已至此,李墨是不可能轻易地放了红七的,那可是请了圣旨封的妾,就是要弃,也得圣旨下了才能作数。如果李墨一直对红七有兴趣,那他根本不可能去请这道旨。若是有一日对红七不敢兴趣了,那更是没有必要了。一个小妾而已,不喜欢了,不去就是了,如果不想看到的话,往庄子里,庙里,哪里不能打发。镇北王府又不缺这点银子,犯得着为了个不喜欢了的小妾去请旨吗?红七,不论如何不愿,只怕一辈子都是李墨的人了。 这样的情况下,两个人的感情越是坚定,只会让两个人更痛苦。 无论是对红七来说,对顾绯来说,都不是好事。 若是顾绯真对别人动了心,红七也能死心,趁年轻容颜绝佳的时候得到李墨的宠爱,在世子妃进门前,若是肚子争气,能生下一男半女的话,被封为侧妃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以后一辈子也有靠了。 只是,顾绯的性子,看着随和,其实,最是执拗不过,一旦下了决定的事儿,九头牛都不一定拉得回来。 只怕,这小子在计划着什么呢!绝对同红七有关。尽管知道顾绯不是那种冒失不顾后果行事的性子,可是,只要想到他也许在暗中谋划着对付李墨,甚至镇北王府,顾雁行就轻松不起来。 镇北王府,可是那个镇北王府啊! 从有了大兴王朝,就有了镇北王府!一直显赫至今,拥有着边关数十万将士的拥护,就是皇室,也心存忌惮,不敢轻易动的镇北王府。 同这样一个庞然大物作对,搞得不好,就会祸及满门啊。 不过,这都是以后的事,可以慢慢地劝,让顾绯回心转意,现在,更让顾雁行担心的是,那天之后,顾绯对红七绝口不提,更没有变现出任何的伤心之色。这可不是什么好事,郁结于心,那可是会伤了根本的。得想个法子让他发泄出来。 顾雁行是如此打算的,这才不辞劳苦,一大早就和老太师、老郡主来堵顾绯,要不然,顾绯就又不见影子了。来了几次,顾雁行都扑了个空。 几人就在外头等着,丫头上了茶,顾雁行的肚子突然咕咕地叫了起来。她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她可是丞相的夫人啊,怎么搞得跟叫花子一个样,还好是在自个儿家里。如果在外头发生了这样的事,传出去可是丢脸丢尽了,还以为谢安是怎么虐妻的呢,连饭都不给她吃饱。 这个时候,逮着了顾绯,顾雁行终于有心情为她的形象问题而担忧了。 她清咳一声,吩咐丫头摆饭。 老太师、老郡主也没有吃,这会子也饿了,两人本来就是习武之人,饭量格外地大,一顿也经不起饿。 上来的东西被老太师、老郡主如风卷残云一般,卷进了肚子。 顾雁行微微皱眉,劝道:“爹、娘,吃饭别这么快,伤胃。” 老太师、老郡主听是听了,却浑不在意、不以为然地道:“那都是庸医瞎说的,你看,我们都吃这么多年了,怎么也不见我们的胃有什么事儿?好得很。看那些细嚼慢咽的伪君子,个个都吃得比我们少,比我们慢,怎么就三天两头胃痛?叫我说,都是他们心肠不好,老是想害人的主意,这胃能好吗?” 正在优雅地细嚼慢咽的顾雁行听着,身子僵了僵。 她就是那个三不五时,胃会痛的。 老太师、老郡主虽然吃得快,不过,他们也吃得多,倒是和顾雁行差不离儿地吃完。剔着牙,惬意地倚在椅背上,老太师唤道:“绯儿,好了没?赶紧出来,东西要涼了。” 一声,没有反应。 老郡主又唤一道,还是没有反应。 三人互视一眼,同时变色,起身冲了进去。 空空如也,哪里能看到顾绯的人。 顾绯又不见了。 老太师抓住一个丫头,问:“绯儿什么时候走的?” 丫头怯怯地道:“就在你们吃饭的时候。” “为什么不出声儿呢?” “少爷不让。” “不让你就真不说?” 老太师瞪着眼,丫头跪了下来,心里却并不慌。果然,老太师瞪了半饷,只是叹了口气,最后,挥了挥手,让她下去了。 丫头心下更是大定,在太师府,宁可得罪老太师、老郡主,也万万不可违背少爷的命令啊。这早就成了太师府所有下人的共识。 顾雁行又一次忧心忡忡地离去了。 而红府,三太太正在听下人的回禀。 “你说,大太太又带五小姐出去了,这一次,去的是哪一家啊?” 三太太问道。 下人小心翼翼地回禀:“回三太太,这一次,是襄王府。” “我知道了。” 三太太挥了挥手,下人退了下去。 “连着几天,一天都没有消停,这个没脑子的,究竟还有没有想法?现在,七姐儿还没有醒呢,她就这样到处张扬,也不怕被人笑话。还有五姐儿,平常看她也是个知理的,怎么也被她娘这个没脑子的牵着走,也不劝着一点。七姐儿拼命挣的这份声誉,她们是想全败坏了去吗?” 三太太越说越气,一掌拍在了桌子上。 桌子上的茶杯震动了几下,茶水溅了出来,滴在了桌子上,又沿着桌沿往下流去,滴答滴答,落在地上。 满屋子的丫头妈妈噤若寒蝉,个个低垂着头,不敢出一声儿气,就怕撞上了三太太的枪口。三太太虽然平素也不是个毒辣刻薄的,可是,这心火上来,一时手重了,也只有自个儿认倒霉了。做下人的,能拿主子怎么样呢? 这个时候,能说得上的果然还是最得三太太信任重用的大丫头嫣然。 正文 165.第165章 小乔和风烟 嫣然使了个眼色,屋里的下人就退了个干干净净。 谁都知道,三太太这里,嫣然姑娘几乎能做一半的主的。 屋里剩下的就只有三太太、嫣然并可人几个贴身服侍的大丫头,她们个个的嘴都严,要不然,也坐不稳这个位置。可人几个虽然不比嫣然得三太太重用,但不过是因为能力有差距罢了,嫣然能识字会算账,这却是其他丫头比不得的。但论及受信任,却也差不了多少。 这些话,外头那些婆子丫头听不得,她们却是听得的。 嫣然亲拿个毛巾将桌上的水擦了个干净,同时笑道:“太太您又不是不知道大太太是什么样的人儿,恕我说句不敬的话,若大太太是个晓得事儿的明白人,老太太当初又怎么会独独晾着她?现在做出这样的事儿也不奇怪。太太为她气坏了自个儿,何苦来着?不说老爷和小姐们,就是我们瞧着,这心里也疼啊。有这么个气她的功夫,还不如想想过些天小少爷的满月酒,要准备些什么才妥当呢。唉,小少爷真是随了大小姐,长得可真是好,一生下来,皮肤就白得跟雪团儿似的,完全不像一般的孩子,同猴儿似的。” 这话说得,实在是中听。尤其是一说起小外孙,三太太不仅眉头一下子舒展开来了,而且,嘴更是情不自禁地咧开了,哪里还有半分的恼意。 “就是啊,不是我说啊,我也算是见过不少小孩子的,就是大姐儿小时候,也及不上他。也就只比七姐儿差那么一点了。不过,七姐儿是姑娘家,这男孩子长得太过秀丽也不过,还好他的眉毛随了王爷,又粗又黑,真真是有男子气概。” 说起了这个宝贝疙瘩,三太太的话就收不住了,嫣然几个也在旁边凑趣,屋子里满是欢声笑语,先前的紧张气氛一扫而空。 不过,最后,三太太无端端地突然叹了口气。 “唉,也不知道七姐儿现在究竟怎么样了。说来也可笑,虽然最近也没出什么事儿,可是现在她这一不在啊,怎么我心里就有些空荡荡的,不着地,总有些没有底气。平哥儿的满月酒,如果她能赶得及就好了。” 红七出事之后,四太太也曾经由三太太陪同到过镇北王府,想去探探红七。去之前,三太太心里十分忐忑,瞧那镇北王妃上次来的架势,不是个善茬儿,还不知会说些什么难听的话儿。 也因此,是由性格比较圆滑的三太太陪同前往,而不是大太太、二太太。 大太太是个窝里横的,对不如她的,那些丫头婆子下人,倒是拿得住,可是,一碰上比她强的,就立马软了,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 二太太这个人聪慧固然聪慧,但是,性子却十分刚烈,若是一言不合,就是王妃,只怕也敢甩脸子。 由她们去,不是被人瞧不起,就是生出是非来。 红府众人固然对镇北王府一肚子的怨气,可是,毕竟形势不如人,而且,这圣旨都下了,红七也是镇北王府的人了,也得为她的以后着想。 所以,就是叫嚣得最凶,最为心疼红七的四老爷,也只能酒壮人胆的时候发发混,真的清醒的时候,那种找镇北王府理论讨个公道的想法,只能深深地埋在肚子里。 女人一旦嫁人,娘家再心疼,也使不上什么力了,全要靠自己。 尤其是像红府这般,没有什么靠山的。 三太太、四太太到了镇北王府,心惊胆战地上前递了名帖,还真担心以这镇北王府的跋扈,会连门槛也不让进,直接叫人轰了,那真是面子里子全没了。 而且,就是人家那么做了,也不算什么大失礼的事情。 毕竟,妾的身份低贱,她的家人自然不能算是王府的正经亲戚,没有受到邀请冒然上门,不见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不过,情况倒是比她们预想的好些,那镇北王妃竟然见了她们,态度虽然高傲,不过,好歹让人奉了茶,倒让两人生出受宠若惊的感觉了。毕竟,传言中的那个长孙王妃,可是向来都不把人当人看的。 只是,要看红七的要求还是给拒绝了,说红七现在还在昏迷中,太医正在治疗,不便见客。 她这么说,三太太、四太太也无可奈何。 不过,最后,长孙王妃还是给了句话,说。若是红七醒了,到时候会派人通知红府。 但,已经这么多天,还没个消息,真是让人揪心啊。 镇北王府 东院 这里是李墨的住处,那天把红七带回来了之后,就径自把她带回了这里,而且,没有叫人另外收拾一间房,而是直接抱进了他的屋子。 这个消息传了出去,整个镇北王府里的人心中都是一凛。 里头,不仅包括镇北王府的下人,甚至长孙王妃和李墨的妹妹,李彤。 弄了个圣旨把红七弄回来的触动,都没有这件事的触动大。一直以来,李墨都是呼风唤雨,只要他要的东西,无论如何,都会弄到手。但是,弄到手了,不代表会珍惜,厌了,就一文不值了。 不知有多少李墨天价得来的东西,最后被他如同废纸扔了。 红七,也不过是那些稀罕东西里头的一个罢了。 但是,住进了东院,意义就不一样了。 谁不知道,李墨最是讨厌别人乱进他的地方,府里除了洒扫的下人,不要说长孙王妃、李彤,就是镇北王,没得他的允许,也是不能进的。 可是,这个地方,李墨毫不犹豫地就让红七进了。 不但进了,还将红七安置在他自己的屋子里。 要知道,红七可不是李墨的第一个女人。李墨虽然没有纳妾,不过,只是因为还没有娶正妃罢了。事实上,李墨的女人可不少。环肥燕瘦,有长孙王妃给的,有他自己带回来的,有别人孝敬的…… 但是,就是最为受宠的大乔姑娘和风烟姑娘,别说进这间屋子里了,就是东院,也不曾踏入过一步。 而这个地方,红七一来,人还昏迷着,就进来了。 本来抱着波斯猫,微眯着样,懒懒地晒着太阳的大乔听到了这话,只是“嗯”了一声,并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抱着猫的手不知不觉地收紧了,“喵呜”,猫咪一声惨叫,凄厉的有些渗人。 风烟开始听说李墨带了个女人回来,还妩媚一笑。 “男人嘛,就是爱偷腥的猫儿,碗里有了,还看着锅里的。家里有了,还惦记着外头的。没有听说吗?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我们爷那般经天纬地的汉子,男人中的男人,抢个女人带回来算得着什么?这种小事,还巴巴地来告诉我。” 只是,当听到李墨竟然把红七带回了东院。 风烟的手一颤,茶杯落在了地上,****了她的裙摆,露出了一截雪白的脚趾头,上头红艳艳的,就像一朵朵红杏花,出得墙来,风情无限。 此时的东院,气氛十分紧绷。 “怎么还没有醒?” “为什么会这样?” “都多少天了。” “你们告诉我的,就是这几个字吗?不知道?” 李墨没有大发雷霆,只是,吐出的一个个字,好像刀刃一般,他的眼扫过太医院的一个个太医,所有的人膝盖都软了,跪在地上。 “世子爷息怒!” “世子爷息怒!” …… 其实,虽然镇北王府的权势滔天,但李墨还没有继承王位,这些太医们是朝臣,又不是宫女、太监,是可以不用跪拜他的。 只是,在他的气势面前,没有一个人想到这个问题,情不自禁地就都跪了下来,顺顺溜溜地。 “一群饭桶!” “朝廷养你们何用!” “没有想出办法,就一直跪着好了,跪到你们想出办法为止。” 李墨拂袖进去了里头。 太医院院正姜太医死了是额头,太可怕了。他宁愿面对皇上的一百次怒火都不愿意面对这镇北王世子。 “大家快想想,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我们没有想到的。” 姜太医对众太医说道,一直这么下去,人可是会死的。到时,姜太医真怕这镇北世子一怒之下,把他们全给斩了。 这回回去,是不是得告老归田算了? 心脏再这么跳下去,他一条老命只怕没有多久就要交代了。 听到姜太医的话,其他太医个个苦着脸。 “不是我们不想办法,实在是没有见过这么奇怪的事儿啊?明明内伤什么的也不算严重,也就吐了几口血,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咱们不治,休养个三月五月的,自个儿都会慢慢好的。而且,又没有伤到脑子,实在没有不醒的道理啊。” 一个太医说道。 “对啊!” “就是啊!” “这叫我们有什么办法?” “你说有病才治病。这身体根本就没啥大不了的病,叫我们治什么啊?” 这时,有个太医嘴唇嗫嚅了半饷,似乎有话要说。不过,迟疑了半天,还是没有开口。那是个资历尚浅的年轻太医,一向都没有什么发言权的。不过,这回姜太医见了,就和颜悦色地鼓励道:“有什么话,你就说啊?不要怕,说错了也没有什么的,尽管说。” “是、是,说吧。” 正文 166.第166章 若是她死了 此刻来到这里的太医们分外地没有架子。 要知道,这可不是太医院的常态。大夫是个需要时间积累的活儿,就是再有天分的大夫,若是没有时间积累,见过的病例,治过的病人不多,也不过是纸上谈兵,很难成为高明的大夫。所以,太医院里头阶级分明,最顶层的,基本上都是胡子白了的老头。 像这个年轻太医这般嘴上无毛的,通常都只有打杂的份,平常给宫女太监们看看伤风咳嗽什么的。 只是,这一次,为了红七,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给李墨叫了过来。 在众人的再三鼓励下,这个年轻太医才嗫嗫地说:“我、我觉着,是不是这魂魄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住了回不来,是不是得找个巫医来瞧瞧?说不定,就醒了。” “这说的什么胡话。” “巫医?说的好听,那就是骗人的江湖骗子罢了。他们也配叫什么医啊?” “就是,我们这么多人都治不好的,他们能有什么办法?” “你啊,还是一个太医了,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你这样,丢的是我们所有太医的脸,你知不知道?” …… 众太医一个个说道,作为大夫,职业的关系,他们并不像一般的人那样迷信,并且,和巫医天生就不对盘,自然是大大地反对,立马展开了对年轻太医的批判。 一个个差点儿把他的耳朵都轰聋了。 年轻太医觉得真是冤枉,所以说,他刚才真的不想说的嘛。可是,他们偏偏又让他说,说好了说什么都可以,说错了也没有关系。可是,现在这是怎么一回事?个个都在批斗他,他、他真的好怨啊! 不过,怨也没有办法,谁叫这里只有他资格最浅呢? 难怪爹说,让他在太医院少开口,多做事。他发誓,以后再也不多嘴了。 年轻太医用他血与泪的教训深刻地体悟到了听爹爹话的重要性。 李墨走了进来,一个丫头正拿着手帕轻轻地为红七擦脸,另几个丫头端着盆子,拿着毛巾之类的洗漱用品。李墨挥了挥手,所有的人就退了出去,轻手轻脚地,不发出一丁点儿的声音,作为一个训练有素的下人,这是必须的。 长孙王妃对这些规矩十分看重。 李墨在床边坐了下来,看着红七,目光深沉。已经十来天了,红七消瘦了许多,脸都瘦削了很多,看得到骨头了。 不过,即使如此,她的美貌也没有丝毫折损。 反而,多了一份柔弱的感觉。 服侍红七的丫头们都经常看着红七,不知不觉就看呆了去,觉着,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美的女人,真是没有一处不动人。就是身为女人的她们见了,也只有为之惊艳的份,比较的心思却是一点儿也起不来,实在是连比较的资格也没有。 也难怪李墨对这个女子如此上心了。 丫头们都这么想。 李墨看着这样的脸,却不知不觉就皱起了眉头。 他不喜欢。 眼前的,再美,同朵花,同幅画有什么区别? 这不是他想要的。 他想要的,不是这么个东西。他想要的,是第一次相见时,站在高台上,明明看着下面的众生,却没有一个能进入她的眼里的她;他想要的,是第二次相见时,站在桥上,对他嫣然一笑,决绝地坠下高桥的她;他想要的,是所有的人都在圣旨下臣服,只有她,却傲然一笑,说,就是圣旨,又如何的她…… 李墨见过很多女子。 可是只有这个,他想要她站在身边。 不是站在身后,是并肩而立。 他想看看她眼中的风景。 他觉着,她,可以看见他眼中的风景。 “放心!” “就是把这天下都翻了过来,我也会救你!” “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李墨如此说道。 这话说的豪气,但是,对红七的现状,却是一点儿帮助也没有,因为,红七的气息变得更微弱了,若有若无,好像,随时都会死去似的。 事实上,红七也的确处于这个边缘了。 李墨忍不住伸出手在红七的鼻下探了探,还活着。 但是,一个十来日没有进食,紧紧靠着喂进去的水来坚持的人,又能再撑多久呢? 尤其,不是他们这些大男人,而是一个纤纤弱质的姑娘家。 只怕,没有几日了。 当李墨从屋子里出来,身上的气息,阴暗地如同魔王一般,他再一次阴沉着脸问姜太医他们:“现在,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你们想到了办法没有?” 说这话时,李墨身上的杀气弥漫,他的耐性已经被消耗到了极点。 就在刚才,有那么一会,红七都停止了呼吸,虽然,最后还是又缓过来了,但是,李墨知道,只怕红七比他预想的,能撑的时间还要短。 她的身体,实在是不怎么好。 感受到了这份货真价实的杀气,姜太医打了一个激灵,脑子都蒙了。不再是猜想,李墨是真的动了杀意了。在宫里生活过的人,对这方面格外的敏感。而且,他们也清楚,别看他们是老百姓眼中的太医国手,高高在上,在这些权贵的眼里,大夫,算得了什么?杀了再换一批就是了。这大兴天下如此之大,还怕找不到几个医术好的大夫? 当然,如果他们是什么扁鹊华佗,那待遇可能就有些不一样就是了。 不过就是华佗,这貌似头也说砍就砍啊。 人害怕之下,这脑子一蒙,说什么话,连姜太医自己都不知道了,只是直觉地就冲口而出。 “世子爷,不如叫个巫医来看看吧!也许,红小姐是给什么脏东西缠住了,这才医药无用的。” 其他太医连连点头,个个肯定无比。 “是啊,我们的针灸、药啊都不起作用,若不是这个原因绝对不会这样的。” “就是,肯定就是这样吧。” “找巫医吧,这个方面,绝对是他们在行啊!” …… 其中,唯有一个年轻太医愤懑不已,他刚才因为说这个被训得耳朵到现在还嗡嗡作响,结果,现在呢?刚才还义正言辞,一副他是大夫之耻,太医之耻,活在这个世界上简直都是多余的,应该一死以谢天下的这些人,现在说的是什么鬼话? 他瞪着这些同僚长辈们,想看看他们老脸红不红。 不过,显然他太天真了。 姜太医他们的脸比平常更白,何曾有半点血丝。 现在,他们只想把这个烫手山芋推出去,推得越远越好,只要他们能活,让那些巫医们去死吧!反正他们这些江湖骗子老是骗人,不知害多少愚昧百姓白白送了性命。他们如此也算是替天行道了。 这么一想,姜太医们个个都理直气壮了。 不过,看向李墨的眼里就都有些忐忑不安了,不知李墨会不会相信。 “巫医?” 李墨沉吟了一会,然后,还真的叫了人来,吩咐他们去把京城里有名的巫医全都请了来,尽快。 李墨虽然并不信这些,不过,太医院的大夫不管用,试试也好。 只要是能酒醒红七,管他什么听起来荒谬的方法,他都会试。 不过,若是全试了结果仍然不行的话…… 吩咐完毕之后,李墨淡淡地看着姜太医等人,说出一番叫他们都绝望的话来。 “若是她死了,你们所有的人,就都没用了。” 他想要的东西没了,总得有些陪葬才好。这些废柴虽然蠢了点,没用了点,也可以将就着废物利用一下。 李墨走了。 后面所有的人脸色变得惨白,更有些不中用的,干脆一点,两眼一翻,晕了过去。他们的命啊!不会真的就不保了吧? 所有的太医们都在心里祈祷,希望这些巫医们,多少能管用啊。 就是从来不相信巫医那一套的他们,现在都开始希望是他们自个儿错了,其实,这些巫医中,也有些是有真本事的。 一个又一个巫医被镇北王府请了过来。 太医们的说法也流传了出来,晓得是红七的魂魄被迷了,不能回归本体,这才一直昏迷不醒。 开始还有些巫医,虽然因为没有名气,没有被镇北王府所请。但是也心存侥幸,抱着试上一试的心态,主动上门自荐的。 镇北王府也一反平日的高傲,这一回,大改作风,随和亲民地紧,只要是来的,一概照单全收。不管你要什么稀奇东西,北海的珍珠天山的雪莲,一概提供,大方得很。 不过,只有一条,镇北王府保留了他们的霸气。 那就是:出府,绝对不行! 而当这些留下来的巫医从太医们的嘴里听到了那个“若是她死了,你们所有的人,就都没用了”的李墨的原话时,所有的人都欲哭无泪了。 一个自荐而来的更是恨不得自个儿给了自个儿一个嘴巴子。 “我这犯得什么贱啊?还有自个儿找死的?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看到他这个悔不当初的样子,一同落难却是被镇北王府请来的那些巫医们总算苦中作乐地有些安慰了,这就是真的运气不好,就这么死了。好歹,这祸不是自己找来的吧? 一个一个巫医来了,又都不走了。 渐渐地,也没有人来了。 红七仍然没有好。 顾绯在听说了这个消息后,连夜离开了京都。 正文 167.第167章 好大的面子 京都外的西山,颇为热闹,平常游人众多。不过,它却只是纵横山脉最外围的一部分。 纵横山脉连绵千余里,跨越两省,越往里走,人烟就越稀少,只能听到猛兽的嚎叫此起彼伏,让人的心神都为之震颤、遍体生凉、毛骨悚然。 这是横亘在北边和京城之间的最后一道屏障,跨越这道屏障之后,就是一马平川的平原地带了。再往南,也只有一道弯弯曲曲,由西向东,直入大海的大曲江了。 除此之外,再无天险。 在纵横山脉的最深处,一个无名的小山谷,风尘仆仆地来了一个白衣的男子。 衣衫被树枝挂得破破烂烂,头发上还有不知何时落在上头的枯黄烂叶子,白玉般的脸庞上,更是沾上了不知从哪里来的泥巴。脚下的鞋子甚至都露出了脚趾头。看起来,真比叫花子好不了多少。 看到现在的他,又有几个还认得出,他就是那个名满京城,让无数闺秀们暗中思慕不已,从来都风度翩翩,任何场合都优雅从容的高贵公子顾绯? 此时的他,浑然再没有原来的半分风采。 “绯、公、子?” 手里拿着一壶酒,卧在松树下的一块大青石头上,旁边跪伏着一只大黄牛,自个儿一口,再给大黄喂一口,同时百无聊赖地叹息着,还要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呆多久的小貂听到声响,十分疑惑地往谷口望去,随即,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她没有看错吧? 这是那个洁癖只比她家师傅好上一点的顾绯吗? 顾绯的脸上满是倦容,却仍是嘴角微弯,对小貂露出个优雅的笑容。 “小貂,你的师傅呢?可在里头?” 是了,没错了! 这么狼狈的时候,还能有如此风度的,除了绯公子,还有哪个? 小貂确认了。 数日后,方圆数里都呈现超级低气压,连说话都没有哪个敢大声说,没事儿,更是绝对不靠近镇北王府,就是有天大的急事儿,也宁愿绕个道,精神都快紧张得要得神经病的宫城权贵大众们的下人们,从紧闭的门户里头,看到了一个人、一个小童,并一头大黄牛,晃悠晃悠地来了时,顿时个个欣喜哗然,涕泪俱下。 “天啊,我没有看错吧?” “是问大人!问大人他老人家竟然回京了!” “有救了,我们有救了!” …… 无数个府邸哗然起来。 不怪他们如此,这些日子,真不是人过的。 虽然按说,这红七就是真咋了,关他们啥事啊,顶多叹息一声,如此美人,竟然这般年纪就去了,果然是天妒红颜神马的,再喝两杯酒,吟两首诗,或者,写篇祭文啥的。然后,再拥着美人,喝着美酒,看着好戏,过他们歌舞升平的好日子就是了。 可是,谁叫他们住的位置,偏偏就靠近了镇北王府呢? 这就涉及到了一个大兴王朝的怪现象。 根本没有皇室血脉的镇北王府等四个异姓王,权势滔天。 而真正有着皇室血脉的王爷们,相反,却混得并不怎么风光。 虽然爵禄啥的,都十分丰厚,仆从如云,挥金如土,可是,手里,却既不掌兵,也不任职,地位固然尊贵,可是,手里却没有什么权。就连亲兵,都是皇帝配给的,人数就几百不超过一千,过了,就准备等着皇帝的申饬吧! 这一制度是立国的时候,由始皇帝定下的,为的就是避免如同前朝那般,出现什么八王之乱,最后,好好大好的河山,竟然败在了自个儿的内争之上。 当时,也有朝臣顾虑:“这样固然可以防止皇族内斗,但,若是四大异姓王最后生出了异心,那可如何是好?” 始皇帝听后大笑:“如果朕的子孙如此无能,在占了大义的情况下,还连自个儿的江山也坐不稳。那么,这江山,也该易主了。” 四大王府,可以说是始皇帝留给后世子孙的一个警醒吧,免得最后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从目前开来,始皇帝的这个策略,应该算是有效的,因为大兴建国数百年,果然没有出现过皇族造反的事情,实现了皇权的平稳过渡。而四大异姓王,虽然不知他们的心里究竟如何想,但的确这数百年来,一直都未有谋反之事。 作为异姓王,不占正统大义,除非皇族失德,民不聊生,要不然,他们深受如此大恩,还造反的话,民心所背,只怕成功的希望极低。 尤其,其中的汝南王府,从开国起,就同皇室有密切的关系,一直以来,对皇室都忠心耿耿。有汝南王府于京城坐镇,哪个,敢轻举妄动? 而有几个异姓王府的存在,历代继承王位的皇帝,虽然不至于兢兢业业,励精图治,不敢有分毫懈怠,但是,也的确没有哪个皇帝敢做得太过,稳就怕一个不小心,搞得天怒人怨,到时,这几座大兴的屏障柱石,只怕,立马就成了豺狼虎豹。 在这样的情况下,大兴实现了前朝难以想象的数百年的和平,并且,越来越兴盛起来。 所以,连皇帝都对几个异姓王府心存忌惮,从来都是客客气气的相待,极尽地优厚,好得让几个王府都不好意思造反,一造反全天下的老百姓都会骂他们狼子野心,没有良心的畜生。 在镇北王府世子李墨明显心情差到极点的时候,这各个还要看皇帝的脸色日子才好过的王爷们哪里敢同这个连皇帝都要敬着的李墨对着干,让他不高兴呢? 所以,这些日子,歌也停了,舞也歇了,丝竹管乐声一点儿都不闻,各个过得同苦行僧一般。 你说,他们的心情能好吗? 他们的心情一不好,这各府里又能有好日子过吗? 不知多少下人受了无妄之灾,被打肿了屁股,或者,打折了腿。 在这样的情况下,眼看着救星来了,也难怪他们如此失态了。 至于问大人能不能救红七,这个问题根本就不在他们的考虑中。那可是据说天生神人,连死人都可以救活的问氏一族的人,当朝的国师呢,怎么可能救不活? 问天在镇北王府的门前停下时,这个消息,也被一个个下人立马禀报给了各个府里的主子。当然,李墨也收到了这个消息。 镇北王府的府门大开,李墨亲自迎接国师问天入府。 一个转角处,一角白袍一闪,消失了。 李墨也是第一次看到问天,这个传说中的天生神人、国师。 据说问氏一族具有神秘的力量,可以生死人、肉白骨,可以预言未来,可以沟通鬼神。当初,始皇帝就是在问氏一族的祖先的帮助下一统天下的。问氏也成为大兴王朝的国师,具有超然的地位,面君而不败,不须听取皇帝的命令,来去自如,不受任何约束。并且,他们如果有任何需要,在不关系到国家存亡、江山社稷的前提下,必须无条件达成。 这些,都是写进了大兴王朝的律法的。 同四异姓王也一样,问氏也是大兴王朝另外一个奇怪而显赫的存在,甚至比四大异姓王地位更为超然。 “不知国师大人从何而来,受谁的请托?哼,真是好大的面子!” 李墨问问天,笑容冷如寒冰。 他也曾派人去国师府找过问天,但是,就连国师府的人也只露出茫然的神情。问天的行踪,一向都是神秘之极的。他想来时,自然会出现。他不想来时,却是谁来也没有用。而问天,已经有七年没有回京城了。 如今,红七一出事,他就回来了。 这天下,哪里有这么巧的事情? 是汝南王府?还是太师府?还是谢家? 不论是哪一个,都让李墨心里十分不悦。 他的女人,竟然要别人来救? “我来只为还一个人情,若是王爷不愿,我这就走。” 问天淡淡一笑,回道。 “好,很好!” 李墨也笑了,这个笑,不再冰冷,却让看到的人心灵都为之震颤,不敢目睹,旁边的下人惶恐地低下了头。 问天白袍飘飘,超凡脱俗,如同天上的神邸一般。 渺视众生。 国师大人去了镇北王府! 国师大人救了红七! 红七已经醒了! 调养一下就将大好! 当消息传回红府时,红三情不自禁地念了声“阿弥陀佛”,惹得风声、云起几个丫头都笑了。风声打趣道:“我看若是家主再不好,佛祖的耳朵都要给小姐念得疼了。” 这些天,红三这个平素也不怎么信神的日夜地对着佛像祈祷。 云起心疼地道:“既然家主都没事了,小姐你就赶快好好休息一下吧!你看你,眼睛下头都起青眼圈了。” 红三闻言打了个呵欠,一直心有牵挂的时候不觉得,此时知道红七没事了,云起这一说,睡意简直如山倒,挡都挡不住。 “那,那我就睡一下啊。” 话还没有说完,她的眼睛就合上了,只一会儿,就响起了呼呼声。 她,实在是累坏了,连着几天几夜没有睡,一直跪在佛像前为红七祈福。 国师府,终于名副其实了。 因为,国师终于回府了。 正文 168.第168章 爽就一个字 尽管问天数年不在,国师府却仍然井井有条地很。屋子里打扫地干干净净地,连一粒灰尘都不曾有,好像问天一直不曾离开,住在这里一般。热水什么地,也一应是准备好的,都是按照问天的喜好。 准备完一切,面目陌生的下人悄悄地退下。 每一个来国师府服侍的人,就是问天人不在这儿,对于如何服侍他,都背得一清二楚,不容许有任何差错。 国师,是在危急关头可以保住郦氏血脉,再度东山而起的人、 这是只有每一代皇帝才知道的事。 小貂奇怪地看着问天。 “师傅,怎么从看了那红小姐,你就开始不对劲起来了?” 随后想到了一个可能,做出恍然大悟状,用胳膊肘拐了拐问天,挤了挤眼,一副心里明白的样子,道:“哦,我知道了,是不是师傅也对这红七小姐动春心了?” 小貂欣慰无比地看着问天。 太好了,师傅,总算也是个人嘛。 “师傅是不是担心那红小姐喜欢绯公子或镇北世子?” “唉,就是以我小貂超高的眼光来看,他们两个也的确是很不错啊。不过,师傅放心,”小貂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道:“我小貂,绝对是站在师傅这边的。就算是绯公子先认识红七小姐,就算红七小姐是镇北世子的小妾,那又怎么样?只要师傅喜欢。小貂一定会帮师傅打败他们,最后赢得美人心,从此以后,海阔天空,双宿双飞,过那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神仙日子!” 想到即将开演的三男抢一女,还是由向来非人的师傅主演的好戏,小貂热血沸腾,恨不得立马好戏开锣。 同时又在心里暗暗腹诽那镇北世子的小气,刚才竟然都不让她跟着进去,害她都没有看到那名冠天下的大兴第一美人红七长什么样子,真是可惜啊。 不过,能让师傅这个非人类都动心的,想必绝对不是普通颜色吧? 小貂的口水流了一地。 美人耶! 以后能日夜相伴,得多幸福啊。 和非人类师傅在一起的日子实在是太闷了。 “不要瞎想!” “不准做无聊的事情!” “还有,太吵了!” “出去!” 问天冷冷地看着小貂,面无表情。 “谁吵?我才不吵呢!” 小貂瞪着问天,气鼓鼓地。直视着问天的眼。 不怕、不怕、有什么好怕的?师傅根本就不会真的对人怎么样的,师傅就是个外冷内热的好人。 小貂如此给自己坐着心理建设,可是,被问天那没有一丝情绪波动的眼神看着,这心理无法控制地就开始毛毛地,然后,越来越心虚,越来越心虚。 最后,实在抵不住这股压力,依然如每一次一样,小貂灰溜溜地败退了。 “啊,赶了一路,我好困啊。我就先去睡了。” 同时,在离开之前,不忘特别强调:“我真的是困才去睡的喔,绝对不是因为怕你才去睡的喔!绝对不是喔!” 边说,边心虚地往后退。 等说完,人也溜得不见了,不过,出门之前,还不忘小心翼翼地合上了门。没办法,如果她不合上的话,依问天那不食人间烟火的性子,就这么开着门,睡上一整晚也说不定。 终于清静下来了。 问天又想起今天治疗的那个女子,心情有些微地激荡。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遇到一个这样的人。那个灵魂,没错的,根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这个女子,竟然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这是问天碰到的第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 她,来自哪个星球? 她,又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 一想到此,问天一向平静如水的心,再也无法像以往那般宁静了。 这里? 原来还是这里啊! 红七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她做了一个梦,不是很清楚,模模糊糊地,好像回到了原来的那个世界。 本来以为妹妹死了,那个世界也没有什么好牵挂的。 可是,就算看到飞机,看到那从川流不息的人群,看到那些四个轮子在路上跑,竟然都如此亲切。 而且,竟然看到血狼那家伙,对着昏迷的她,竟然流泪了! 没有搞错吧,那个杀人如麻、无血无泪的家伙也会有眼泪? 果然是做梦。 还是这古香古色的床帐子,还是那总是模糊不太清楚的铜镜梳妆台,还是那梳着古代发髻的丫头…… 果然还是在这里啊,不由自主地,心中失落感油然而生。 “小姐,你觉着怎么样?” “先喝点燕窝粥如何?” “国师大人说了……” …… 依靠着一个丫头,红七一口一口地吞咽着粥,之后,又喝了一碗苦得要死的药,这个时代的药,真是无比地难喝啊!不过,为了赶紧好起来,红七还是皱着眉头、忍着恶心喝了,然后,胃里不停地翻滚着。 “痰、痰……” 红七虚弱地说着,她实在不想这么丢脸地吐在地上。 该死的,她那一晕究竟晕了多久?连自己做起来拿勺子吃饭的力气都没有就不说了,出个声还跟小猫似的,这种虚弱的感觉真是糟糕极了,简直好像又回到了刚来到这个身体的那个时候,不,甚至比那个时候还糟,至少那个时候,她还没有虚弱到需要别人扶才能爬起来。 小猫似的声音,说一个字就喘上三喘也没有办法顺利地表达意思。 而这些丫头,也不像春风、夏溪几个服侍惯了,能领会她的意思、 所以,虽然红七极力地忍耐,最后,还是忍无可忍地,吐出来了。时机,正好在李墨走到床边来的这个时候,刚刚好。 “对、对,对、不、不、起。” 没有看到是何人,下意识地,红七就道歉了。不过三个字,说得断断续续,半天才说完整,心中十分歉疚。换了她,被别人这么吐一声,肯定也是很不舒服的。只是,这个人也实在是太倒霉了,迟不来早不来,偏偏就在这个她吐的当口。 不过,当红七抬眼看到那个人是谁时,红七心中满满的歉疚顿时一扫而空了。 这个倒霉蛋不是别人,竟然正是李墨! 此时,李墨皱紧了眉头,一脸嫌恶到了极点的表情。 红七顿时心中大爽,眼里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意。太好了!竟然选这个时机吐,实在是争气啊! 红七暗暗为自己喝彩。 事情发展到现在这样,对李墨,红七虽然谈不上恨,不过,却是十分不爽这个人的强势和为所欲为。 前世随着红七的手段身手越来越厉害,地位越来越高,这种不得不暂时屈服于人的事情,她已经很久不曾有过了。 到了这个世界,虽然不能说是事事如意,但是总有法子解决。 这李墨,却竟然一道圣旨,将她变成了他的小妾,不得不从婚礼上离开。心性的关系,红七做不来那种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事儿,也做不出耍性子,使小脾气这种小女儿的幼稚姿态,她已经早就过了那个年纪了,成熟的女人当然要成熟理智地对待事情,不会做这种无用功。 但是,能这么意外地整到李墨。 感觉,好爽! 红七甚至懒得去克制这种喜悦,嘴角咧得大大的,窃笑出声,满眼地幸灾乐祸,一点儿也不带掩饰的。 至于触怒李墨会怎么样? 红七可不怕。 担心这担心那,悲催地过日子可不是她的性格。就是前世父母去世,和妹妹两个流落到孤儿院被一众年龄大的孩子欺负时,她也从来没有低过头。 李墨再厉害,也不过是个人而已。 只要是人,就总有对付他的办法。 就算是对付不了,大不了一拍两散算了。 委曲求全? 那可不是她的作风。 不过,也只有红七能笑得出来了,一众丫头,个个脸色煞白、噤若寒蝉,一声气儿也不敢出,就怕撞在这个枪口上了。 李墨本来是紧紧地皱着眉头的,看到红七笑得那样毫无顾忌、毫不掩饰的模样,满腹的怒气不知不觉就消褪了许多。 不过,他可不是那种由着别人嘲笑的人。 李墨微扯嘴角,对红七道:“看我倒霉,你很开心?” 红七微勾嘴角:“你说呢?” 李墨走进红七:“正好我也和你一样呢,看见别人因为我而倒霉,心情也会很不错。” 说完,一把将红七抱了起来,在红七满眼的厌恶中,也让红七和那堆呕吐物来了个亲密接触,弄得红七本来已经消褪了呕意,再一次涌了上来。只是,刚才吃的东西已经呕吐完了,这个时候,却是怎么吐也吐不出来了。 红七呕得脸都红了,最后,眼一黑,又晕了过去。 李墨的心一紧,下意识地就想去摇红七,又及时想到问天曾说过,红七的身体虚弱,可能还会昏睡,不过,不会再像先前那样,不用大惊小怪,让她多睡睡就是了,对她的身体有好处。只需要到吃饭的时候喊她起来吃东西就好,不要太过于打扰她。 李墨就生生止住了这种冲动,命人打了水给红七梳洗。 把红七交给丫头后,他也实在忍受不住身上的这股味道,匆匆地离去了。 留下丫头们各自惊异的眼,被吐了满身,竟然都没有生气?这,果然是她们家挑剔的世子爷吗? 红七醒后又过数日。到了汝南王府二公子的满月酒的日子了。 正文 169.第169章 她是我的人 九月,秋季已经将末了。 不说晚上了,就是晨间的气温,也一日比一日低,数阵秋雨后,寒气陡生。南方的这个时候,估计才刚刚换了秋衫吧!京都,却早已经冬装遍地了。 李彤嘟着个嘴,十分不高兴。 今日汝南王府小公子的满月宴,同为四府之一的镇北王府自然要去道贺。这种热闹的事儿,李彤向来都不会错过,早就缠着母亲说好了。 谁晓得,大哥竟然要带他这个新小妾红七一道儿去。 去也就罢了,毕竟这红七娘家同那汝南王府也有亲,带上她也不奇怪。可是,大哥骑马,母亲为什么不另外给这个红七另外安排一辆马车啊?竟然让她和她们同一辆马车? 她一个小妾,凭什么? 只是,李墨听了镇北王妃的话也没有说什么,显然是默许了。李彤可不敢同李墨作对,向来对这个大哥,她都是又崇拜又敬慕又有着十分的惧意的。自然不敢当着他的面反对。心里却打定了主意,绝对不理会红七,一个字儿都不同她说。 高贵的她,可不会纡尊降贵搭理一个小妾。 尤其是,这红七不过一身寻常的装扮,竟然都把盛装打扮的她给比了下去,简直不可饶恕。如果李墨不在,李彤肯定立马就不去了。但难得大哥同她们一起出门,不想让李墨觉着自己不懂事,李彤还是忍下了。 只不过,方才对着李墨还是笑脸盈盈的,此刻,俏丽的脸却绷得紧紧的,满脸的一副我很不高兴的样子,打定了主意要让红七好看。不要以为用狐媚的手段让大哥暂时喜欢了她,就不知道天高地厚,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大哥正妻的位置可不是她这样的货色能够肖想的。 能当她大嫂的人,只有飘雪姐姐。 只是,李彤虽然如此打算,长孙王妃却一点儿也不同她配合,一点儿也不理会李彤的颜色,对着红七笑得分外地和蔼可亲,传说中那个高傲的镇北王妃,好像是另外一个人。 只要李墨喜欢的,她就绝对不会说个不字。 长孙王妃看着红七那消瘦的脸,疼惜地道:“看你这小脸可怜见的,都只剩下一半了,这女人家的身子不比男人,金贵着呢,得好好保养才是,不然落下了病根,到了生育的时候,可就是闯鬼门关了。回头我叫厨房的人每日替你炖些补身子的东西去,你可千万不要嫌麻烦,按时地喝了,早些好起来才是。” 红七有些讶异,这长孙王妃上次才不悦地拂袖而去,也没有几天,怎么就好像全然忘记了上次的不快,甚至比上次还要热情了? 不过,别人既然笑脸相迎,她也不会非要打别人的脸,到处树敌。 而且,看目前这情况,想从镇北王府脱身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儿。至少也要一两年左右,把红府的事收尾,才能离去。 既然短时间要在镇北王府呆着,同这长孙王妃把关系弄好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心里有了主意,红七就笑着谢过,也顺便关心了长孙王妃几句。这人情往来交际,是间谍的必修科目,他们最擅长同各色人等打交道,在最短的时间融入一个环境了。 在一个有心,一个有意的情况下,明明是颇为寒冷的深秋,马车里的气氛却春意融融,宛如阳春三月。 结果,本来打算给红七好看的李彤倒是自己一个人被晾着了。 可以说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搞得一肚子火没处发。 好不容易,在度日如年的煎熬当中,马车总算是到了汝南王府。车一停,李彤迫不及待地跳下了车,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将一口闷气吐了出来。 汝南王府府门大开,宾客如云。 世子朱靖寒和汝南王府的管家在门口迎宾,见到镇北王府的马车到了,朱靖寒就告罪了一声,留着管家们接待别的客人,他则亲自上来,同李墨寒暄。 别看朱靖寒平日里冷冷淡淡的,这会儿应酬起来,却是自如得很。李墨也是,此时作客的他气势微微内敛,虽仍然如同鹤立鸡群,气势非凡、十分醒目,却并不像初见的那个时候,有那么强大的压迫力了。 什么时候该张,什么时候该收,转换自如。 长孙王妃扶着李彤的手下车,轮到红七下车的时候,李彤就将手收了回去。长孙王妃瞪了李彤一样,李彤撅了撅嘴巴,把头偏了过去,装没有看到。对母亲,她可不像对李墨那么敬畏。长孙王妃心中暗自叹息,这个女儿,高傲的一面顶随她,可什么时候该放下,却半点儿分寸都没有,以后,得替她找个老实些的夫婿,不然,一般的男子哪个受得了?当然,也可以找个管得住她的,不过,宠着养大的女儿,如何忍心她去受那个罪?自己一辈子小心翼翼地过着也就罢了,女儿,只愿她能活得顺心畅意才是。 李彤不愿,长孙王妃也不好勉强。 她自己虽然因为李墨的原因看重红七,但这种众目睽睽的场合,她一个当家主母去扶一个小妾,也太不像话。 因此,长孙王妃就对随车的下人使了个眼色。 就有一个极有眼色的妇人走了过来,笑道:“红姨娘,我也扶你下车。”说着,伸出了手去。 红七将将探出身子,就听到了这句话,心里暗暗对啥“红姨娘”暗暗皱眉,不过,嘴里却笑道:“那烦劳你了。” 此时,一阵寒风忽来,刮得人遍体生寒。 红七昏睡多日,身体本来就虚,自然经不得这么重的寒气,冷得脸一下子青了,不觉咳嗽了几声。 她将手朝婆子神了去。 不曾想,整个人腾空而起,落入了一个宽阔的怀抱里。 却是李墨,听见了红七的咳嗽声,回头一看,就径自走了过来,将红七抱了。 本来在门口准备入府的人目瞪口呆,个个长大了嘴,这镇北世子竟如此宠爱这红七,连路也不欲她走? 李墨却自在地很,别人的目光对他来说,好像空气一般。 他伸手摸了摸红七的脸,冰凉,眉头不觉皱起,这身体也太差了些,回去得叫人好好调养调养,他可不希望自己的女人天天三病九灾的让人操心。 看她这样子,是没有办法应酬了。 不过,李墨带红七来,也不是为了这个。他就对朱靖寒道:“她的身体还没有全好,经不得寒。麻烦朱世兄替她安排个可以休息的地方。” 朱靖寒微微皱眉。 这镇北世子,实在是太不知礼了。如此作为,他一个男人,别人不过是笑一句年少轻狂风流罢了,可是,对一个女子的名声,终究不好。这样,别人会如何看红七? 他的目光扫过红七,红七对他点头微笑。 笑容,依然如同每一次见面时的那般,好像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好像她不是被我李墨强抢为妾似的。 朱靖寒的眉头不知不觉都皱成了川字。 现在这个模样,知道的晓得不论发生了什么事儿,她总是带着这样的笑去应对一切。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生性轻浮呢! 这个女人,那般聪明、会伪装的人,为什么这个时候就不晓得假装满脸羞愧欲死的模样呢?那样的话,别人就都会知道是这李墨不知礼数,她则是根本就无法拒绝罢了。 是了,这个女子就算伪装,也只会伪装笑容,她从来不会像一些女子,伪装柔弱,伪装委屈,伪装可怜,更从来都不曾伪装眼泪。 即使,明明遇到很多,足以叫任何女子都为之落泪的事情。 她却,仍然只是笑着。 像如今这般。 朱靖寒只觉得心里头好像有什么东西堵着似的,闷得很。实在是看到她这个样子,就一肚子气。 该柔弱的时候,就柔弱好了。 该委屈的时候,就委屈好了。 该落泪的时候,就落泪好了。 …… 若是她也像一般女子那样,他…… “世子爷,依我看,不如去王妃那里好了。那里又暖和,人又不多,七姨娘正好可以陪王妃说说话,两个人也不闷。” 听竹见到朱靖寒的眼光一直停留在李墨怀里红七的身上,生怕被人发觉了不妥,立刻当机立断地提醒道。 朱靖寒听了,点点头,笑着问:“李世兄如此可好?” “甚好。” 李墨点头。 朱靖寒又吩咐下人道:“七姨身体还没有好,让人抬软轿过来。”下人欲领命而去,李墨却制止了。 “不劳烦了,抬轿子过来也要时间,换来换去,说不得又受了凉。朱世子前头带路吧!” 朱靖寒就在前头引路,一路,引来无数人好奇的目光,红七面容平静如水,不起一丝波澜,全当这些人不存在。 李墨的嘴角微勾,眼中有着骄傲。 果然是他选择的女人,就是与众不同。 反正也是顺路,朱靖寒就先送了长孙王妃、李彤去女宾那边,红大这回早产,虽是平安,但身体却损耗得颇为厉害,过了月,身上仍然不大干净,仍然需要静养。所以,这回的满月宴,难得是由老夫人主持的。 之后,才带着李墨、红七去红大那里。 红大此时不好见客,李墨也就没有进去,自然有几个粗壮的婆子抬着软轿来,李墨将红大放了上去,交代道:“你就在这儿歇着,走的时候,我来接你。” 又拿了东西赏了那些婆子。 看着红七进去了,门又重新合上,红大这个时候,可经不得风。 之后,李墨定定地看着朱靖寒:“她,是我的人!” 正文 170.第170章 生疑 风乍起,一片落叶再也禁不住这份摧残,飘落了下来。 李墨的眼里满是警告。 他的女人,容不得别人的觊觎。 朱靖寒本来觉着莫名其妙,红七是他的小妾这件事情,大兴王朝,还有不知道的人吗?他原本想回一句“关我何事”,话到了嘴边,不知怎么地,出口就变成了。 “她,也这么认为吗?” 此话一出,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如同刀剑相鸣。 这份对峙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很快,下人就来请朱靖寒了。两人就此作罢,一同离去。两人却并不知道,在他们二人离去之后,一道人影,从柱子后头,转了出来。 淡雅的身影,却是柳如是。 她是朱靖寒内定的未婚妻,这府里小时候朱靖寒的娘还在世时,是京城来的,熟悉得同自家没有什么两样。长大了因为人言,来得虽然少了,不过,汝南王府的变化并不多,找个地方对她来说还不成什么问题。 柳如是是同父亲、母亲一起来的,柳翰林自然是在男宾那边,柳如是同上官夫人见过了老王妃,上官夫人在那里陪老王妃说话,柳如是就来过来探探红大和孩子。上官夫人因为同故王妃姐妹情深,因此对红大心里总有那么些芥蒂,平日里也素来是能不见就不见得好。不过,她倒是没有反对柳如是过来,不管怎么说,总是名义上的婆婆。柳如是同她关系好些,不会有什么坏处。 上官夫人心里其实也清楚,红大是先王妃过世之后才入府的,同先王妃的死没有任何关系。只是,每回想到玉环姐姐去世才一年,汝南王就娶了后妻,还是个年纪这么小的,又对她这么好,再想想姐姐嫁了汝南王这多年,却总是聚少离多,最后好不容易汝南王因为受伤,不到处跑了,结果,好日子没过两天,就去了。两相对比之下,上官夫人这心里的一口气,就总是平不了。心里也有时候想着,就算是为了女儿,也应该同红大好好相处才是,可这心里的梗却老是解不开。 柳如也知道母亲的这点心思,若是别的女儿家,未出阁的女儿单独见婆母,说不定扭捏之下,就不来了也有可能。 柳如是却不是那般小家子气的女子。越是因为母亲如此,她反而越应该来。要不然,亲家如此怠慢,别人知道了,该如何看红大?红大心中岂能不生隙? 因此,柳如是就自个儿来了。 她对这里地头熟,也就谢绝了丫头带路的好意,自个儿一路走来了。刚刚要进去的时候,没有想到,朱靖寒他们也来了。见还有别的男子在,柳如是就躲了起来。不曾想,却听到了刚才的那一番对话。 为什么他不否认呢? 是了,否认等于认输,以他的傲气,是有可能不会。再说,他也根本就没有承认啊? 靖寒和红七? 怎么可能? 他们才见了几次?而且,红七论理,还是朱靖寒的长辈。 不可能会有这么荒谬的事情的。而且,红七和顾绯的事情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想到这里,柳如是不觉失笑,摇了摇头。 自己都在想些什么啊?竟然不过听别人的三言两语就开始怀疑东怀疑西的。这么多年的情份,朱靖寒的人品,自己还不清楚吗?再说,红七,那样大气的女子,也不是会做这种偷鸡摸狗事情的人。 什么时候,自个儿也成了自己最不屑的那种小心眼的女人了? 真是丢脸。 还总是在母亲面前镇定自若的,没有想到,不过遇到这么一点事情,就可以让自己怀疑起朱靖寒。 柳如是暗暗地告诫自己,再不可如此了。 疑神疑鬼的女人,最让人讨厌了。 将先前不该有的思绪抛开,柳如是的脸上重新露出了微笑,朝红大的屋子走去。虽然客人基本上都在老王妃那里,都知道红大需要休养,因此,一般的人也不会来烦她。就是有那交情好些的人家,老王妃多半也拦了。不过,再拦,也不能拦红大的娘啊!好不容易来一趟,总要看到女儿好好的,这才能放心地回去啊。 当然,也是因为红家来了京城后,颇为知理,很少来王府打搅,更不像有的亲戚,今天来求官,明天来求财,当初,知道红家要来京城定居,老王妃还真是担心了一下。还好,红家并没有所想的那般不堪。 如今,红大又生了儿子,这地位同过去又有所不同了。在母亲的心里,总要生了儿女,才感觉这媳妇真个是婆家的人,不会再那么担心她一个劲儿什么事多想着娘家了。 因此,这个体面,老王妃还是要给的。 虽然三太太强忍着,并没有提出要来看红大。老王妃仍然她们一来,就叫人领了她和红八来后头,至于红家其他的人,还是拦了。老王妃还等着红大养好了身体,再给她生第二个孙子呢,自然将她的身子看得格外重要,不想她还没有好的时候,就为这些应酬的事伤神。 所以,红七来的时候,三太太、红八两个都在,正在同红大说话呢。几个见着红七来,分外地欣喜。虽然已经知道红七醒了,但没有见着,终究有些不放心。 红八看到红七的样子,不满地道:“那镇北王府都给你吃了些什么啊,怎么弄得这么瘦了?” 虽然她和红七的交情不比和红五、红九两个近,但是,那一次,红七帮她见了梅书瀚之后,她心里实在是有些感激的,之后,在三太太的交代催促下,来往得也比以前多些,渐渐也有了些情分。见到在家里好好的人,出去也不过十数日,就消瘦至此,看着就有些碍眼,对镇北王府也颇有不满。 三太太也道:“改日我叫人送些补气养血的好东西过去,你叫人天天弄得吃,不要偷懒。这女人的身子,可不能马虎。” 红七笑着应了,又看了一回红大的孩子。真正长得好模样,唇红齿白地,也不哭,睁着一双黑琉璃似的大眼睛看着人,也不怕生。不时也不知道想到些什么,还咯咯得笑,很可爱的一个娃儿。 红七的眼里不觉就流露出了怜爱的眼神。 小孩子,尤其是婴儿,总是能唤起人心中最为柔软的感情。红七就问:“可取了名字没有?” 红大笑道:“大名还没有起,小名现在就叫平哥儿,希望他一生平平安安的意思。” “好名字。“ 红七赞道。 几个人就坐着说些闲话儿,后来,柳如是也来了,也是相熟的,倒也不拘束。再后来,就有仆妇来带三太太、红八。柳如是去赴宴,快开席了。她们是客人,自然是要在老王妃那里一同吃了。三太太、红八。柳如是就先去了,留了红七在这里陪着红大。 红大满脸欣慰地跪红七说:“还好你来了,可以陪我说说话,要不然,我估计要闷死了。” 红七微弯嘴角。 红大这时一挥手,下人们就都退了下去。 红大握着红七的手,关心地看着她:“这个时候,也没有旁人了。你也不必再强撑着,想哭,就哭吧。我保证,没有人会泄露出去半个字!我这个没用的姐姐,能替你做的,也就只剩下这个了。唉,怎么偏偏就叫你碰到了这样的事呢?明明那么好的姻缘……” 说着,红七没有哭,她倒是哭了。 红七就拿了帕子,替红大擦眼泪,反过来安慰她。 “我没事,看,不好好的吗?快别哭了,坐月子的时候,掉眼泪不好。到时候把眼睛哭坏了,看你怎么给平哥儿做衣裳。” 提及平哥儿,红大方才抽抽噎噎地停了,自己拿了帕子擦眼泪,擦了,十分不好意思地对红七道:“本来是想安慰你的,没有想到,我自己倒没有用的哭了。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最近总是莫名地就想掉眼泪。” 两人正说着话,就有下人来报,说朱靖寒来了,要抱平哥儿去前头给人看呢。 这也是惯例。 红大虽有些不舍,不过,也没有法子,总不能不让平哥儿见人吧。红大正要叫乳娘抱平哥儿出去。 帘子打起,一个妇人大笑着说道:“弟妹啊,哪里用得着这么麻烦。平哥儿就交给我吧,管叫他好好的,出不了一点儿差错。” 说着,硬是从还没有反应过来的乳娘手中接过了平哥儿,熟练地逗弄起来。那是个年约四十多的妇人,身形微胖、穿着华丽,性格很爽朗的样子,一张脸虽然称不上多么漂亮,但看着十分可亲。 只是,对着这么一个面目和善的夫人,红七的笑却不知为何有些勉强,尤其是看着被那妇人抱在怀里的儿子,手不由地抓紧了被子。 “大嫂,你来了。” 红七有些疑惑地看着红大。 红大也是个聪慧厉害的,为什么对这个妇人似乎有些忌惮的模样? 这时,红大对红七介绍起那妇人的身份,原来是汝南王大哥的老婆,姓聂。汝南王的大哥因为是庶子,故此,汝南王继承了王位,两家早就分府而过了,故此,以前红七来的时候,并不曾见过这聂氏。 红七就笑着打过了招呼。 这妇人一张巧嘴,好一顿称赞。 之后,又状似无意地笑着对朱靖寒道:“寒儿,可抱过你弟弟了没?” 正文 171.第171章 还是管好你自己的事吧 朱靖寒一怔,红大也是一呆。 红七打量着那聂氏,只见她满脸的笑容,眉间俱是慈善,让人分不清楚她这话究竟是有心还是无意。 聂氏见了朱靖寒、红大的神情,立刻就知道了问题的答案。 她就笑呵呵地道:“我就知道。”然后轻责朱靖寒道:“寒儿啊,不是我这个当伯娘的说你,虽然不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到底是有着朱家血脉的兄弟,现在就如此生疏哪里行?这孩子啊,不比别的,你经常抱啊抱的,就有感情了。来,伯娘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来抱一抱你弟弟。” 说着,就把平哥儿朝朱靖寒的怀里塞了去。 朱靖寒什么时候抱过这么小的婴儿,就要拒绝,可是,没等他拒绝,这孩子已经到了他这里。要推过去,聂氏已经松了手,要接过来,满心地别扭。他就把这么孩子用两只手托着,尴尬地不知所措。 这样抱孩子的姿势落在初为人母,母性最为强烈的红大眼里,简直同把孩子放在悬崖边上没有两样了。 她的脸一下子就白了,伸出了手去。 “快,快把孩子给我!” 嗓子干涩地说出这话的红大神情里带着说不出地惊惶,这个样子,落在不知内情的人眼里,简直好像是红大在担心朱靖寒会马上害了这孩子一般。 朱靖寒抿了抿唇,眼里闪过一丝阴翳。 这是他的弟弟,就算不是一个母亲所生,也是留着同样的血脉的家人,难道他会害他不成? 朱靖寒沉默地把孩子递了过去。 红大立即将孩子抱在了怀里,才终于松了口气,刚才那个情形,看得她连心脏都简直快要跳出来了。 聂氏的嘴角微微上勾,假意嗔怪道:“唉,都是我不好,只想着寒儿长这么大,也没有个兄弟的,急着让他们兄弟两个亲近亲近,却是没有想过,这孩子,这样的身份,平常哪里抱过孩子?也难怪弟妹紧张了。来,孩子给我吧!王爷跟诸位大人在外头肯定等急了。” 聂氏伸出了手去。 红大虽然不舍,这才做母亲人,就更刚生了小崽子的母猫、母狗一样,一时一刻也恨不得孩子就在眼前,别人一要带走孩子,就跟要她的命似的。不过,红大也知道,今天的满月宴肯定是要抱孩子出去的,没有办法,也只好不舍地要将孩子交给聂氏。 红七却笑道:“大姐姐,还是交给世子吧!” 红大一楞。 这男人,尤其是还没有成亲的男人,哪个会抱孩子的?看朱靖寒那个样子,就知道了。她哪里放得下心? 红七这时却已经笑着对朱靖寒道:“这抱孩子,没有什么难的,这样,一只胳膊托着他的屁股,一只托着他的脑袋就是了。比抱小狗、小猫容易多了,他可不会咬人。难不成,”说到这里,红七的眉一挑,似笑非笑地看着朱靖寒:“堂堂的世子爷,还怕一个小婴儿不成?” 朱靖寒冷哼一声。 这么低劣的激将计,他会看不出来吗? 但是,看到红七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好像吃定了他不敢抱这个小婴儿似的,朱靖寒就上前一步,对红大命令道:“给我!” 红大暗怪红七多事,好端端地横生这个枝节干嘛,让那聂氏抱不就得了吗?虽然红大对这聂氏并不喜欢,隐隐还有些忌惮地,可是,这大房还指望着汝南王府过日子呢,红大也不担心她会对自己的孩子如何。无论如何,带过孩子的聂氏,总比没有朱靖寒更让她放心得多了。 只是,这个时候,朱靖寒都已经开口了。 红大也不好坚拒,只能战战兢兢地把孩子交到朱靖寒的手上,不时提点着主意地事项,对孩子的担心让她也顾不得怕让朱靖寒不高兴了,一条条交代着。 不过,如此一来,倒是不再如同以往那般生疏了。 这一次,朱靖寒抱孩子就顺利多了,刚才那糗样事实上也让他颇为在意,刚才,早就仔细观察了红大抱孩子的方式,再加上红七和红大的提点,抱得倒是有模有样的。红大方松了一口气。 这个时候,大约换来换去,吵着了平哥儿。 平哥儿开始手脚俱动了起来,朱靖寒、红大下意识地都屏住了呼吸。红大这个第一次为人母的,其实也没有比朱靖寒好多少,最怕的就是孩子哭,一哭,她就不知所措,直想也跟着哭算了。 平哥儿睁开了眼睛,扁着嘴,皱着眉头,一副很不高兴地样子看着朱靖寒。 正在朱靖寒、红大都紧张兮兮的时候,平哥儿的目光在朱靖寒的眉毛上停住了,小手指着。 这眉毛,他见过的,跟那个怀抱好暖和好安全的人一模一样。 他喜欢。 平哥儿突然裂开了嘴,对着朱靖寒露出了无齿的笑容,嘴里还发出咿呀咿呀地兴奋地叫声。 “平哥儿笑了!平哥儿笑了!” 红大惊喜地道。 虽然才一个月,不过已经粗粗地看得出一些孩子的脾气了。平哥儿虽然长得比一般的女娃娃都要漂亮,可是脾气跟长相却完全相反,坏得很。乳母都是换了好些个,才找到合适的。一点儿事不合他的意,就哭,声音洪亮地紧,并不是个爱笑的孩子。就连红七这个当娘的,天天同他在一起,都没有看到他笑几次。 没有想到,今天竟然一见着朱靖寒,就对他笑了。 这可是从来都不曾有的事儿。 果然是兄弟,红大高兴地看向朱靖寒,却见一向冷淡,只会露出客气地没有多少温度的朱靖寒的唇边,竟然也勾起了一个温柔的弧度,看着平哥儿的眼神如此柔和,充满着感动。 弟弟,这是他的亲弟弟。 怀中这个柔软的小东西。 虽然知道自己有了个弟弟,可是,此时,好像才变为了实实在在的,第一次,这么真切地感受到,这是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弟弟。 聂氏脸上一直灿烂的笑容凝结了那么一下,随后,又露出了同样爽朗的笑容。 “哈哈,果然兄弟就是兄弟啊,平哥儿肯定也知道这是哥哥呢,瞧他高兴的。不过,寒儿啊,我们还是走吧。再不走,估计你爹都要派人来催了,说我们带个孩子,怎么倒像掉茅厕里,出不来了,哈哈!” 红大微微皱了皱眉。 聂氏却已经掩口,用手轻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哎呀,瞧我这张嘴,都在说什么胡话?什么茅厕啊!怎么能在弟妹面前说这种话呢,真是。我还是快走得好,免得这张嘴说出更多冒犯弟妹的话。” 说着,拉了朱靖寒就要走。 红大连忙叫乳母跟上去。 红七笑谑:“别看他现在乖乖地对你笑就大意了喔,小心他马上对着你就是一泡尿,到时候,你不会换尿布的时候记得让乳母帮忙啊!世子。” 都快踏出房门的朱靖寒的脚步一顿,这个可恶的狡猾女人。早知如此,刚才真不应该还好心让人给她抬软轿的,虽然最终还是没有派上用场。但就是有这份心思,就叫朱靖寒悔得不得了了。这种坏心眼的狡猾女人,就该让人好好地教训她。恶人自有恶人磨,他操得是什么闲心?还担心她被人闲言碎语? 这种女人,只怕就是全天下的人在她的面前指着她的鼻子骂,她怕也只会如同现在这样,依然笑颜如花吧! 她,还是那个她! 即使风吹雨打。 朱靖寒心中突然轻松了不少。 他回头,冷哼了一句:“不用你操这个闲心。还是管好你自己的事吧,红、姨、娘!”重重地吐出这个称呼,然后,朱靖寒跨出了门槛,扬长而去。 他!他!他! 这个冰山,他刚才说什么? 他,是在嘲笑她没本事,竟然让自己被人强逼为姨娘了吗? 她,哪里是没办法,不过是因为红家,暂时还不能离开,这才忍一时之气,争取时间而已好吧!她这是退一步海阔天空,什么叫战略性地撤退,这家伙知道个啥?竟然当着她的面嘲笑她?一个十几岁的小屁孩?连别人的包藏祸心都没有意识到的小屁孩,也、也敢对她?!! 红七真想好好地还击回去,只可惜,朱靖寒早已经走了。 一肚子的话,硬是没了说的对象,生生地憋住了,这感觉,别提多憋屈了。忍功这种东西,练多了果然有些伤身啊。尤其,最近的日子貌似一直有那么些憋屈。 红七的牙齿磨得咯咯响,总有一天,她会找回这个场子的。 “谢谢你,七妹妹!” 红大真诚地对红七说道,开始的时候,她还没有明白过来,一直以来,虽然汝南王宠爱于她,虽然她是汝南王府的当家主母,可是,却从来不曾有这里是她的家的感觉,不像红家那样。 但是,看到朱靖寒的表情,红大终究是聪慧过人的女子,立马明白过来了红七的用意。 以前不可能的事情,也许,因为这个孩子,会发生变化了。而随着这个孩子的成长,这里,也许会真正成为她的家,她的归宿。 这个孩子,和朱靖寒是手足兄弟,唯一的。 而她,是这个孩子的娘。 再想想老王妃,虽然一直对她算不上苛待,但是,因为先王妃的关系,对她也一直都很冷淡。先王妃可是服侍了老夫人足足十多年,又十分孝顺,是有名的有德行的女子,出身又尊贵。红大自然是比不上她们的情分的。可是,当她生了平哥儿之后,老王妃不但走出了佛堂,开始帮忙料理府中的杂事,这回,更是主动担当了招待宾客的事情,就为了让她养好身体,是真正地把她看做家人,才会这么爱惜于她。 原来,因为平哥儿,大家都在变,就她没有发觉。 现在,只要自己也努力一点,终有一天,这里也能是她的家。一直存在心中的不安感在慢慢地消退,只觉得前所未有的踏实。 红大握着红七的手,眼里是满满的感激和谢意。 若是没有红七的提醒,就不会有朱靖寒的笑容,不会有这个好的开始。而很多东西,一旦开始错了,就会步步错,到时候,就很难挽回了。 想到这里,红大的忍不住咬牙。 “这个聂氏,总有一天……” 正文 172.第172章 突发事件 红大恨恨地表情表明,里头定是有一番内幕在。 不过,红七并没有多问。 方才,之所以插手,不过是因为适逢其会,再加上机不可失,知道有些事情,若是一开始心中就有了芥蒂,以后,要花的工夫就大了,而且,也不一定能够解开。这件事看似小事,实际上,关系着红大的后半辈子,也关系着红府和汝南王府的关系,事关重大。 所以,红七才出手设法解了这个暗结。 但别人帮,不过能帮一时,自个儿的人生,还是要自个儿走。插多了手,反而不好了。干涉,也要适可而止。要不然,反而会让人产生反感了。 毕竟,谁都不是小孩子,都有自己的主张,偶尔提提意见可以,没有谁喜欢别人老是对自己的事儿指手划脚的,就是和娘老子都能为了这种事起了龃龉,更何况,她同红大的关系也没有到这份上。这是红大的生活,不是她的。 再说,红大也不是那种无能的人。这个聂氏,既然红大入府了这么多年,她也没能把红大怎么样,可见,红大应付得了。 果然,红大也就只回过神来,气不过地说了那一句,就没有再说了。 聂氏再怎么样,也是婆家的人,对着娘家的人抱怨婆家的,固然很多媳妇都会这么做,但是,聪明点的媳妇,也就只会跟母亲偶尔唠叨一下,不会不分人地四处乱说,一是显得自己的无能,二是说婆家不好,那你这个嫁到这种家庭来的媳妇又算什么?这不是叫人连自己也看不起吗?三是,听的人若是存了坏心,或者一个不小心失言把这话传了出去,婆家的人知道媳妇回了娘家,这么说婆家的人,就算是这聂氏真的不好,只怕也不会高兴到哪里去,所谓的家丑不可外扬。 红大虽然不是疑了红七,,但是,一来她虽然同红七关系不错,但也不是无话不说的姐妹淘,不到说这种事儿的关系,二是就是冲着第二条,红大也不会像个愚蠢飞怨妇一般纠缠这个话题。 她立马就意识到了失言,将话题扯到了别的地方去了。 红七也就势问起红大,红家的嫁衣铺可开张了?名字什么的,是红七早就想好了的,一应准备也早就齐全了,就待红七和顾绯的婚礼一完,过三天的良辰吉日就开张。后来婚礼被李墨毁了,不过,好歹婚纱该展示的还是展示了,应该有人会感兴趣才对。越是大的地方,人们的思想也就更开明,也越容易接受新的事物。反而一些小的地方,未必有这种包容性。方才柳如是很快就来了,红七也没能问三太太情况。 红家女儿的婚事要为红家形成势,而嫁衣铺则是她为红家准备的财。这两者,缺一不可。前者一时急不来,这个却可以开始了。只要经营得好,是可以世世代代地传下去的家业。以后,把这一头做熟了,还可以扩展周边的一些业务。为了女儿的婚礼,多的是肯花钱的父母,有为了面子的,也有真心疼女儿的,凭她平日如何小气的,为了这一日,再小气的人,也得比平日里多抠出几个子儿来。 等以后有时间了,红七也打算挑几个有灵气的苗子,往设计上培养。这个时代,有卖身契,都不怕她们学了之后,被别人挖走。 这样,有一天,自己不在了,嫁衣铺也不至于会吃老本,能长长久久、一代一代地运营下去。 这样看来,红家几个少爷娶媳妇的时候,可以多往这上头注意注意。以后也好能撑起这个摊子。 说到这个,红大看着红七的眼睛里都带着敬佩。 那嫁衣她也见过了,是同现有的嫁衣完全不同的思路,真不知红七是怎么琢磨出来的,偏又好看得简直如梦似幻,那份高雅、那份飘逸,简直无与伦比。并且,剪裁设计制作什么的,都完全是两码子的事。这样的东西,就是给人买去了,只怕弄懂都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而等她们能吸收、设计,估计需要的时间更长。这个时间,红家早就可以树立起自己的招牌了,红家是元老鼻祖,就是有跟风的,只要红家一直有好的东西出来,那些人就只能跟在她们的屁股后头。 而有红七在,后头会不会有好东西出来,红家没有一个人担心。红七都能弄出这种前无古人的东西,以后,说不定,还会有更好的东西呢。 现在,参与这些嫁衣制作的,都被下了死命令,不得透露出一丝半丝,若是敢背叛,绝对不留情面。本来就都是签了死契的,而且,她们也不过是一个人负责一个工序,除非买通了所有的人,因此,倒也并不让人太过忧虑就是了。 这个嫁衣铺一旦开张,红大有信心,一定能红遍整个京城,毕竟,她们卖的是独一无二的东西。甚至,如果发展下去,也能够像锦衣阁、鸿绣庄之类的在各地开分店,成为遍及整个大兴的大商家,为红家赚进大笔的金钱。 这可是传家之本啊! 红家以后的兴旺发达可期了。 不过,前些日子红七那样人事不省的,大家哪里有这个心思,就将这事儿暂时搁置了。红大就对红七说了。 红七听了,就让红大替她转达,这件事儿,让三太太立即开始进行。不要再拖了。要不然,过了兴头,再要勾起人们的兴趣,又得找机会了,人还未必有上次到的那般齐全。又拜托红大,也帮忙在这方面多费些心。 红大自然是满口的答应,娘家好了,她当然也更有底气。财和权,就是人的胆。以前,因为没有一个有力的娘家,不知被多少人明里暗里地讥讽过,说她以色事人什么的。若是个权贵人家的小姐就算长她这个样儿,又有谁敢说三道四?只会说才貌双全、珠联璧合的好话。 说了一会儿话,该交代的也交代了,红七眉间也透出些许的倦意,本就才醒没有几日,精气神而都还没有大好。事实上,似乎自从来来到这个时代,似乎就一直没有大好过。 红七没有想到,摸爬滚打地她,有一天会有这么一个比林妹妹还林妹妹的身体,真是,老天爷也太会捉弄人了。 红大本来这回身体也损耗得厉害,虽好了许多,有的时候,睡得都不耐烦了。但是,今日先同三太太几个也说了不少时间的话,后来,红七、柳如是又来,再后,聂氏、朱靖寒又来,尤其是聂氏,还添了一番堵,此刻也有了十分的倦意。 说着说着,红大的声音越来越小,先就睡了。 之后,红七也睡了。她本来是十分不惯与人睡一起的,结果,身体的疲倦压倒了一切,倒是难得同人在一起还睡了好觉。 把红七惊醒的,是外头丫头的骚动。 似乎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红大的规矩还是很严的,若不是天大的事情,不会有这个动静。其实,就是如此,丫头们也不过是在窃窃私语。虽然的确是惊天动地的事儿,也并没有敢大声喧哗。 只是,红七睡一觉,精神本就好了许多,而且,又素来敏感,这才发现了外头的动静。像红大,这会儿就睡得正熟,还什么事儿都浑然不知。 红七听了一会儿,声音太小,也听不清楚在说什么。 不过,估计事情虽大,但和红大的关系可能并不算太大,要不然,红大的贴身丫头应该早就来禀报她的。鹦哥、雁行是红大陪房的女儿,卖身契都掌握在红大的手里,自然一心只为了红大。不像别的丫头婆子,倒还需要顾忌老王妃、汝南王他们的意思。 不过,总是这府里出了事,身为王妃,还是第一时间知道些为好。而且,丫头们和上位者看问题的角度有时候并不一致,她们觉着还不算要紧的地方,上位者看来,就又不一样。先知,面对得才更从容一些。 红七就推醒了红大。 她才是这府里的女主人,红七不会越俎代庖。 红大睁开眼还有些迷迷蒙蒙地,不太清醒,显然,还没有睡好。 “外头好像出了什么大事。” 红七提示道。 听红七这么一说,再留意到外头的动静,红大的眼睛立刻变得清明,一下子坐了起来:“鹦哥、雁行!” 红大的话将落,两个俏丽的丫头就匆匆进来,鹦哥脚步轻快,雁行沉稳,不过,速度却是差不离,动作虽然快,进来的那一刻,却都放慢了,尽量不带起一丝风进来,一进来,就将帘子紧紧地合上。 这个时候,屋子里头是越暖和越好的。 还好红七本来也才刚好,十分胃寒,要不然,在这屋子里头呆久了,只怕都要出汗了,哪里睡得着?红大却是个把月整过来,已经习惯了这种高温了。 “出了什么事儿?” 红大关心地问道。 倒也不怕给红七听到什么不该听的事儿。鹦哥、雁行跟着她的日子也不短了,什么话可以说,什么话不能说,她们很清楚。 不过,本来这件事也不是什么需要瞒人的事,迟早,整个京城都会知道的。 鹦哥就面色沉重地道:“满府的丫头婆子都在说,太子殿下前来贺小公子满月,结果,刚刚进门,几匹疯马从马厩里冲了出来,对着人群冲了过去。几个跟着太子来的大臣受伤,太子也被踩了一脚。现在,随扈已经火速送太子回府,不知伤势如何。王爷和一些重臣们也随后赶去太子府了。老王妃和世子爷正在送客,吩咐了下人,不得惊扰王妃。平哥儿由三太太亲自照看着,不用担心,” “怎么会发生了这样的事儿?” 听到平哥儿在三太太那里,红大的神情微松,不过,脸还是白了,虽然竭力镇定,但仍然掩不去神情的惊惶。 虽然来京城里也见识了一些世面,但不过是妇人之间的一些手段而已,有汝南王的宠爱,有汝南王妃这个尊贵的头衔,虽然吃过一些暗亏,到底也没谁敢明面上对她如何。因此,也不过学会了贵妇人圈里的一些交际手腕,到底没有历经过真正的大阵仗。 更何况,这可是大兴的太子,竟然在汝南王府出事了。 就算是以汝南王府的赫赫权势,这件事,也不可能就这么不了了之吧?若是太子无恙也就罢了,说是太子有事,汝南王府就处在了风口浪尖之上。 红七皱眉,这个时候,可不是震惊的时候。 此时,也顾不得是不是越俎代庖了。 红七问道:“那几匹疯马呢?是汝南王府的?还是哪个客人的?现在可有叫人好好看管起来?” 正文 173.第173章 谁是主子? 红七一口气地问道。 马发疯,还是好几匹。 白痴才会相信里头没有人搞鬼。 鹦哥茫然地摇头,听到这个消息,她和她的小伙伴都惊呆了,震惊都来不及了,哪里会想到问这些问题。 红大闻言,也想到了什么,她连忙急道:“还不赶紧去打听?” 鹦哥就匆匆地出去了。 红七陷入了思考当中,这件事儿,是针对汝南王府吗?不,可能性不大。凭汝南王府的地位,这事儿就算是不小,但只要不是谋反的大罪,很难整倒汝南王府。 哪个白痴做这种徒然打草惊蛇的事情?而且还牵连到了太子的身上?就不怕被查出来杀头吗? 太子差点儿遇害,哪有不彻查的,再如何缜密的阴谋,总是人做出来的。人做的,就不可能没有痕迹。严查之下,总会查出蛛丝马迹来。谋害太子,搞不好是杀头灭族的大罪,谁担当得起?就是白痴,也不会为了对付一个仇敌,冒着把自个儿和家人都赔进去的风险吧? 机率实在太低。 如果不是针对汝南王府的话…… 红七意识到,汝南王府,怕是适逢其会,成为一场名为夺嫡的阴谋的舞台了。 而且,这不过是个开头而已。不管是哪一位动的手,或者是有心扶助那人上位的某个势力动的手,既然有了开始,不到一方倒下,绝对不会结束。 登上那至高宝座的路,从来都是充满血腥和荆棘,人脉、手段、运气缺一不可。 王冠,从来都是阴谋、鲜血和尸骨铸成。 而其他的那几位,又会只在旁边看着吗? 选择在汝南王府下手,的确是个好时机。 平常太子多在他自个儿的太子府里,出去,身边也是簇拥着一堆护卫,而且,太子可不比别的皇子,日子并不清闲。要每日上朝听政学习,回来还要接受个个老师的教导,很少有空闲外出的时光,基本上都是皇宫、太子府,两点一线的生活。 就是偶尔有了那么一点空暇,作为一国的太子,可以说是半个国家之本,地位重要之极,自然不能随意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见什么人就见什么人,能偷空和太子妃在园子里散散步、说说话而,就该偷着乐了。难道还想学那些公子哥儿,偷偷地溜出去看什么花灯吗?几条命都不够死的。 太子这个职业,简直比皇帝还不好当。 危险系数高,权力与危险系数不太匹配,偏偏惦记的人还格外地多。毕竟,比起抢皇位,抢太子位还是容易多了,成本一般不太高,最多被皇帝申饬、圈禁起来,毕竟,虎毒还不食子呢。可是,收益却是巨大的,一旦成功,江山我有、美女在手,呼风唤雨、无所不能。 这种低风险高收益的活动,难怪历朝历代层出不绝了。 而汝南王,是教导太子和几个皇子武艺的老师,古人向来尊师重道,汝南王府地位又显赫,这回有了幼子,太子亲自登门道贺,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儿。就连皇帝也是同意这件事的,汝南王府历代忠心耿耿地服侍帝王,理应得到这样的荣光。 太子到汝南王府时,自然不好把这些护卫都带进去,那样就不是道贺而是显摆了。 这个时候,太子身边的人最少,也最好下手。 果然,成功了。 只是,既然有这样的机会,派个死士不是更干脆一点?这么多人来,混个死士在里头,应该也不是太难。这倒叫红七有些想不大通。既然能做出这样的事,还留什么余地?直接弄死太子,不更干脆? 这个时候,出去探消息的鹦哥已经回来了,速度十分快,没有几分种,从这点小事也能看出来,作为女主人的红大的地位是十分稳固的。 鹦哥说:“我亲自去问了外院的大管事,按世子爷的吩咐,那些疯马活着的连同击毙的都已经移交给王爷的朱雀卫亲自看守,马厩也看守起来了,没有王爷和世子爷的手令,任何人都不得接近周围,否则格杀勿论。那些疯马的主人,据说是长乐侯世子邬彦的。现在,长乐侯世子爷和我们世子爷已经都去了宫里。王爷那边,还没有消息传回来。” 听了鹦哥的回报,红大微松了口气,庆幸道:“还好马不是我们府里的。” 红七不以为然,是不是这府里又有太大区别吗?只要是在这里发生的,就脱不了干系。若是换了别的府,就一个保护太子不力,致使太子受伤的罪名,只怕都足以带来灭门的大祸了。 不过,汝南王府在大兴王朝的地位特殊,暂时还无人可以取代,而且,也深受皇室信任,应该不会因为这事儿伤筋动骨。 红七也就没有说出来惹红大增添多余的担心。 反正,看汝南王、朱靖寒这迅速的反应,也不是无能的,并没有因为富贵的生活而腐蚀堕落了,红七也就不再多言,那些阴谋、阳谋还是让他们费脑筋吧,毕竟那是他们的专业。她还有红府一大家子,位于这个上流圈的底端,这种高级玩意儿,距离红家还太遥远了。 不过,长乐侯,这名字倒有些熟悉。 稍稍在记忆库里会想了一下,红七就有了些印象。 “大姐姐,这长乐侯府,可是当今皇后的娘家的那个长乐侯府?” “是啊!”红大点头:“不是这个长乐侯府还是哪个?唉,说起来也怪了,皇后娘娘那么贤德的一个人,怎么府里却那个样子?平常就老听说这长乐侯世子的性子随了他父亲,尽做些不着调的事情,是京城里有名的纨绔子弟。这一回,竟然还如此不小心,竟然带了几匹会发疯的马过来,真是,希望太子的伤势不要太严重才好,要不然,皇后娘娘该有多为难啊!一边是从小养在膝下的太子,一边是哥哥的嫡长子。” 红大叹息道,看她的模样,似乎觉着这不过是个意外而已。 红七瀑布汗,是她太腹黑了吗?直觉就想到了阴谋上头?根本就没有想过这个可能。唉,果然她离正常女子的世界还是很远啊。可是,无论怎么想,要把这当曾单纯的意外,对红七来说,都实在是太不能接受了。明明就是明明白白地阴谋嘛,用脚趾头想,都只能得出这个结论。 别人的事终归是别人的事,再大,也是别人的事,红大也就稍稍感叹了这么一下,感叹完毕,就又操心起自家的事来。自己的事再小,也是关系到自身的,可比别人家的实实在在多了。 红大就对红七道:“七妹妹你再歇一会。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也不知母亲那边怎么样的?怎么着,我都得过去看看,才能放得下心。”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老王妃虽然吩咐了不要惊扰红大,但这是老人家的一片好意。红大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知道了,还安生地呆着,这却不是为媳之道了。 红七也就没有拦着,不过,今日的天气虽然还没有到严寒的程度,但是,与这屋子里一比,就不知冷到哪里去了。个把月在这样的屋子里呆着的人,突然就出去,一冷一寒,病了伤了身子就不好了。就让鹦哥她们给红大多穿点,最好裹得严严实实的,手炉子什么的也带上,最好叫两个婆子带着伞,给红大挡着点风,多少也能起点作用。然后,叫外头软轿也候着,抬轿的要找几个牢靠的。 她一连串地吩咐着,鹦哥、雁行两个连连点头,倒把个红大撇在一边了。 红大不禁笑了:“好啦,究竟你是客人还是我是客人?小小年纪这么啰嗦,小心变成老太婆喔,到时看谁娶你!” 话一出口,她就知道失言了。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只是,她真不是有意的,那场婚礼没有完成,总觉着红七还没有嫁人,还是红家的姑娘似的。虽然知道红七现在是李墨的小妾了,可是,心里却还是没有真实感。总觉着红七的命运不该如此似的,对她这个身份存在着排斥,不想接受。 方才见红七明明比自己小,却像个大人一般地照顾自己,心中感动,只觉着对红七又多了几分亲近,不知不觉就开了这个玩笑。 红大暗悔,小心翼翼地看向红七,生怕她不高兴。 红七却一笑,风光霁月,不带半丝介怀。 “去吧!自个儿小心点,别碰冷水。” 红大的心情就轻松了,握了握红七的手,然后裹着严严实实的,在下人的簇拥下,出去了。 一出外头,果然比里头冷的多。 不过,方才连脸,红七都叫人用布给包裹住了,只露出了一个眼睛,又立马上了轿子,倒也没有受着冻。 外头鹦哥、雁行跟在轿窗边上走,陪红大小小声地说话儿。 汝南王府的地头大,到老王妃那里,还很有一段路。 鹦哥就说:“七小姐的肚量真是大,竟然一点儿也不恼,也没有和王妃生分,我见过的闺秀也算不少了,还真没有见过这样的。难怪王妃每回夸她,说她好,我原先还不怎么觉着,只觉着长得好。现在,也知道了,别的不说,就这气量,能及得上她的,还真找不出几个来。” 雁行也道:“而且啊,那份机敏,脑子转得可真快,要我,怎么都想不了那么多。而且,这么关心体贴人。王妃以前,总是羡慕别人有贴心的好友什么的。出个什么事儿也有人可以商量,偏自个儿却是一个要好的也没。同太太说,又怕她担心;同八小姐说,她又还不懂事。如今,我看这七小姐,倒是个不错的。” 两个丫头,交口称赞。 红大就恼道:“你们两个丫头,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方才的事算什么?我这个主子还在那了,你们就听着她的话。现在,更是一口一个她好。到底我是你们主子还是她是你们主子?既然她这么好,那我干脆把你们两个都送给她,可好?” 两个丫头听了,却一点儿也不慌,只抿着嘴笑。 “我们无法无天,也是王妃惯出来的。若是王妃真舍得,我们就跟了七小姐又如何?怕就怕,王妃你舍不得啊。” 她们清楚,红大在故意吓她们呢,红大可不是这么点小事就会不自在要撵人的主子。 红大见状,也绷不住了,笑骂:“两个鬼丫头!”随后又无限惆怅地叹道:“这么个好的,如果是我的亲妹妹该有多好。” 鹦哥、雁行默然。 是啊,如果是亲的该有多好。 气氛一时有些低迷了。 过了一会儿,鹦哥想起一事,就压低了声音,道:“王妃,还有一事,方才七小姐在,却是不好说,我就没说。现在要王妃拿个主意才好。” 正文 174.第174章 一个字都不要减 “何事?” 红大紧张起来,还以为府里还出了什么事。 却听鹦哥道:“是宋妈妈叫我问王妃,可要替七小姐安排住的地方?我问她,这是什么话?才知道,方才出了那件大事,镇北世子同王爷并众大臣们一起去了太子府,结果,镇北王妃走的时候,也没有提起七小姐。估计是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把七小姐给忘了。结果,现在镇北王府的人都走了,就丢了七小姐一个下来。” 红大听了就冷哼道:“这镇北王府,真不是个东西。搅了别人好好的亲事把人都去了,就该好好地对待才是,现在连人带车,全跑光了,就拉下七妹妹一个,什么意思?是我们红家赶着要把姑娘给他们的吗?要不是圣……” 说到这里,终是停住了。 抱怨几句镇北王府也就罢了,抱怨皇帝的话,只能在心里,说了出来给有心人听见了,还不知会引起什么是非。 红大也知道其中的厉害。 就没有再说,而是道:“同宋妈妈说,也不必另外给七妹妹另外安排地方了。左右我身子还没有好,王爷最近也不歇我这里,就让七妹妹住我这儿,正好可以陪我说说话儿。另外,派人去给镇北王府传个话,就说,七妹妹就留我这儿了,什么时候镇北世子有空了,就让他亲自过来我这儿接人好了。” 说这话时,红大的眉毛一扬,锋芒毕露。 她可是汝南王妃! 红七可是她的妹妹! 镇北王府,最好不要忘了这件事。就是屈身为妾,红七也不是一般的小妾,可以任由他们拿捏的。 “王妃,这话,是不是有些过了?” 雁行有些迟疑地道。 一直以来,因为出身的关系,红大在京都权贵圈里向来是出了名的亲切随和好相处,就是碰到什么摩擦,也一向都会用柔和的方法解决。 这样的强势,并不是红大的作风。 鹦哥心里也有些没底,真这么说了,不知那镇北王府会有什么反应?若是他们同汝南王说了什么,不知道会不会影响王爷对王妃的感情。 她们是红大的丫头,红大的利益同她们息息相关,无关紧要的事儿还好,一旦涉及到厉害,她们自然要从红大的角度出发。红大好了,她们才能好。 若是以往,红大不会争着出这个头。 毕竟,汝南王已经表明了,不愿同镇北王府对立。当初红大为了李墨对红七的非分之举,也曾央求过汝南王出面,甚至还同他置了气,结果,汝南王最后还是不肯出这个头。 现在,汝南王也不会高兴她这么做的。 一直以来,虽然会闹些小脾气,但是,红大十分知道分寸,一看事不可为,就会放弃,免得失了汝南王的欢心。在这个府里,若是没了这份宠爱,她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可是,想到红七先前的解围,不动声色地就为她铺了一条康庄大道;想到红七方才自然而然地关心…… 红大牙一咬,决心已定。 “就这么说,一个字都不要减。” “你们不必再劝了,我意已决!” “是,王妃。” 鹦哥、雁行只能应了,并自去安排人去办这件事儿。红大之后见了老王妃,自然也有一番话说,这些就不提了。 却说镇北王府,长孙王妃院子的厅里。 李彤一会儿坐,一会站,如同一头坐不住的猴子一般,浑身都不得劲儿。不时走到门口张望,嘴里喃喃地念叨着:“这太子现在究竟怎么样了?怎么到现在还没有个准确消息啊,真是急死人了。” 长孙王妃坐在椅子上,嘴里道:“管他如何,反正也是那汝南王府的事儿,又不关我们什么事儿。就是太子真怎么了,也影响不到咱们镇北王府,急什么急?” 话虽如此,轻敲着桌面的动作,也显示她并不是那么漠不关心。 毕竟太子出事这种大事儿,可不是每天都会发生的。而这个话题,肯定会成为最近贵夫人聚会中最为热门的话题,能先别人一步知道些什么消息,到时候轻描淡写地说出来,一群人用那中惊叹仰望佩服嫉妒的眼神望着你,那感觉,可真不是一般地好。 所以,长孙王妃一回来就立马叫人去探了。 这个时候,下人来报,说汝南王府遣了人来求见。这个关头,他们派人来干嘛?难道汝南王也害怕了,想请他们镇北王府替他说好话?果然,汝南王府心里也是清楚的,这四大王府里头,谁才是老大。 不过,这种事,是遣个下人来就能够办成的吗? 真有诚意,就算不是汝南王来,起码也该是汝南王妃来才是吧?长孙王妃心里虽然对这件事很有意见,不过,到底汝南王府这样的求到她这里,还是第一次。所以,长孙王妃还是叫了那下人来,准备听听说什么? 这一听,长孙王妃先是懊恼,怎么就把红七给丢在那里忘记了?这记性!真是,长孙王妃瞪了李彤一眼,这个丫头,也不提醒一下。给李墨知道了,定然会觉着她办事不靠谱。长孙王妃有些心虚,不过,心里又忍不住嘀咕不满,这汝南王府也是,干嘛不干脆派个车把人送回来也就是了,搞得还要又麻烦一道。如果李墨这个期间回来问起,她该怎么说?说把人给忘了?那汝南王妃,还有人还说她能干呢。能干得这么不晓事? 不过,现在也不是和那不晓事的汝南王妃计较的时候,还是赶紧在李墨回来之前把人接了回来才是正经。 李彤在一边窃笑。 她倒是不曾忘记红七,不过,既然母亲忘了,正好给那红七一个教训。想到大哥把那个红七像个婴儿一般地抱了进去,李彤的心里现在都不舒服。又不是婴儿,不会自己走路啊!大哥都没有抱过她,凭什么这个狐狸精可以? 而且,竟然连推却都不推却,一个良家女子能这样吗? 不要脸! 李彤在心里早给红七定了无数个罪了。 只是,她也不想想,以她大哥那性子,红七就是拒绝,有用吗?如果拒绝有用,红七也不会到镇北王府了。 还有比嫁给其他男人的方式拒绝得更彻底的方法吗? 长孙王妃这时正要叫人去汝南王府接人,却听到了来人的后半段话,立马,长孙王妃就恼了。 “她红****算什么东西?回去告诉她,人就在她那里了,爱送不送由她!想让我镇北王府的世子亲自去接人?她做梦!” 长孙王妃甩下了话。 李墨是谁? 怎么可能被一个女人呼来喝去的? 她绝对不能容忍。 这话自然被人带回了汝南王府。红大当时也是出于一时替红七不平、心疼,激愤之下,才毫不考虑地那么做了,后来冷静下来想想,也觉着似乎过了点,有些不妥。这时听到长孙王妃的话,不禁也发起愁来了。如果镇北王府真的一直不来,她还能一直留着红七不成?圣上都下了旨,不管愿不愿意,红七都是李墨的妾了,镇北王府才是她的归宿。到时,红七只能自己回去,该有多难堪? 自己的一时意气,只怕害苦了红七。 红大十分自责。 早知道那长孙王妃是个高傲跋扈的,自个儿这是在犯什么傻啊? 事情弄拧了,红大真不知用什么脸见红七。不过,这事儿也不能瞒着红七,迟早还是要对她说的,红大忐忑万分地准备同红七表白,却有下人说,镇北世子来接红七了。 竟然真的来了! 红大欢欢喜喜地送走了红七,也为她高兴。那李墨。看来性子张狂霸道是张狂霸道,看来,对七妹妹还是很有心的。要不然,男人那么爱面子的生物,不是真看重这个女子,怎么会听了那样的话还亲自来接人呢?还这么快?如果,以后一直能这么对七妹妹,七妹妹的日子应该也不会太难过。 红七对红大这份格外欢喜一头雾水。 李墨来接她,红大为什么这么高兴?不知情地看了,还以为李墨来接的是她呢。 事后,红大才从汝南王这里听说,原来他一直同李墨呆在太子府,直到确定了太子的伤势程度,这才离开,直接一同来了汝南王府接红七,根本就不知道,中间还有那么一段故事。汝南王笑道:“我当时还纳闷着。都出了这事,八成这府里的宴也散了,红七怎么会还在这里?”不过,汝南王对李墨心里其实也不是一点儿意见也没有的,没有护住红大的娘家妹妹,汝南王心里其实也有所愧疚,见李墨犯傻,汝南王也懒得提醒,心想就让他白跑一趟好了。不曾想,长孙王妃竟然闹了这个乌龙,倒还真让李墨接到人了。真是不知怎么说好。 红大也无语,竟然有这种巧事,不过也松了一口气,要不然,她真不知道怎么同红七说。现在问题解决了,真好。 红大就幸灾乐祸地道:“真希望看到那个女人气炸的嘴脸,哼,还说我是什么东西?她才是什么东西呢。” 在汝南王的面前,红大不像在红家的时候是个大姐姐,要稳重,多了几分任性。 汝南王听了就对红大道:“下回,可别再这样冲动了,别忘了,你可是汝南王妃,现在也是当妈的人了,不能这么孩子气。” 红大的眼就红了,背过身去:“我就知道,你嫌弃我了,觉着别人好了是不是?你走啊!走啊,去她那里去啊!我这里庙小,可供不起你这尊大菩萨。” 汝南王看着她雪白的颈脖,眼神渐渐地幽深起来。 汝南王也好久没有同红大亲近了,这时见她的女儿娇态,不由情动。他从身后抱住了红大,亲吻着她的脖子,呢喃:“慧儿,在我心里,你明知道,在我心里,任谁也是比不上你的。” 红大嘴角微勾,哪个女儿不喜自个儿的夫婿如此说?就算是假话,也爱听。更何况,汝南王说得如此情真意实? 烛火熄灭,帐幔落下,吟哦声起,一室旖旎。 回去的路上,李墨没有骑马,而是同红七一起坐了马车。 正文 175.第175章 表忠心 夜色深沉如墨。 这个时候,街上早就已经戒严了,店铺关闭,不见行人,只能看到不时巡逻的衙役和士兵把守的关卡。 城里都有宵禁,入了夜,没有重大的事情是不能随意外出的。在一定程度上,这个策略是减少了事端,增强了城市里的安防。 不过,规矩也是因人而异的。 把守关卡的士兵个个眼招子都毒得很,一眼就看出了,这可是汝南王府的马车,再看那护卫的人马,穿的俨然是镇北王府亲兵的服饰。虽然觉着这个组合实在是有些奇怪的。汝南王府会少了护卫?镇北王府会少了马车?但这些老油子把这份不解只管放在心里,反正不论哪一家,都是他们这些小兵小将惹不起的大人物。 负责守关的小军官嗝儿都不打一个地,豪爽地一挥手。 放行! 一路放行! 好像这些关卡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李墨靠在车壁上,姿态悠闲,嘴角微弯,心情很好。 说了走的时候过来接红七,他心里一直记着的,因此,事儿完了之后,想都没有想,就同汝南王一起来了。 等到了汝南王府,他才忽然想起,都已经这个时辰了,红七怎么可能还在汝南王府,八成早就已经同镇北王妃她们回去镇北王府了。 想起这一着来,当时李墨的心情,那种尴尬,真是生平第一回。 偏这个时候,汝南王还一副浑不知情的样子笑着对出迎的下人说:“快去通知王妃,说镇北世子来接七姨娘了,让她们赶紧准备一下,时间不早了,不要让世子久等。” 那个时候,李墨的手摸了摸腰间的剑鞘。 刺杀汝南王这件事儿带来的后果,似乎很有挑战性? 不过,万万没有想到那下人竟然说:“我这就让人去通知王妃和七姨娘。” 想到汝南王当时那诧异的表情,还紧跟着傻傻地又问“七姨娘真的还在府里?没有跟着镇北王妃她们回去吗”的样子,李墨的心情就飞扬无比,就是打了个那样的大胜仗,李墨的心情都没有这么高兴过。 仗打赢,那是理所当然的。 那么猪一样的对手,不赢才怪,没有什么可以高兴的。 而李墨万万没有想到,明明可以自己先走的,毕竟,都这个时候了。可是,红七却一直等他等到现在了。 事实上,他完全误会了,红七根本就没有等他的意思,只不过,先是睡得云里雾里,后来又陷入了阴谋论思考中,再之后,李墨就来了。 红七压根儿不知道她中间已经被抛弃一回了。 当然,就是知道,她也不会在意,最好永远抛弃好了,她真的一丁点儿也不介意的。 因为这份误会,李墨看着红七的眼神就有十分地柔和。 “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他的女人做了让他高兴的事儿,当然要奖赏。李墨可不是个小气的人,尤其是对自己的女人。 “是想要漂亮的衣服?还是胭脂水粉?还是珠宝?” 李墨记得那些通房丫头似乎喜欢这些,每回都同他要。 “还是,花花草草?或者琴什么的?” 李墨又记起,小乔同风烟好像对这些比较感兴趣,小乔的院子里都是些花花草草,风烟对那个买给他的焦尾琴爱不释手,一天到晚地摆弄。 见红七没有什么感兴趣的表示,李墨就又道:“还是你喜欢别的,尽管说。”也不怪李墨如此底气十足,他可是镇北王府的世子,家底丰厚,背景强大,这天底下只要红七说的出的,他就没有弄不到手的。 红七对李墨的好心情完全不理解,发生了什么好事吗?不会太子的事是这个家伙暗中策划吧?红七暗想,如果是这个人的话,绝对有这个胆子做出这样的事情。 长乐侯世子应该只是一个被利用的倒霉蛋。毕竟,长乐侯世子可是出自皇后的娘家,太子幼年丧母,在皇后膝下长大,母子感情向来极好,太子、太子妃更是有名的孝顺。等太子登位,皇后就是理所当然的太后。长乐侯可以继续地荣耀下去。就算是满府的纨绔子弟。 长乐侯世子有什么理由要害太子? 害了太子换了别人对他有什么好处?其他几个皇子的生母可都是在的,不可能同皇后和长乐侯府一条心。没有比太子更好的人选了。而且,太子也是人心所向,赢面这么大的牌,得心思扭曲道什么地步或脑残到什么地步才会自毁长城啊? 而且,还不带丝毫掩饰地用自家的马。 生怕别人也同他一样脑残找不出是他做的吗? 所以,红七直觉后头应该另有策划者。 这个时候李墨如此不适宜的好心情,自然理所当然地成了怀疑对象。尤其是李墨的个性,胆大妄为,疯狂之极,就看他为了得到红七,连圣旨也能搬出来就知道这个人的行为模式实在不能从常理考虑。 就算他策划这一切的原因不过是因为看太子的眉毛不顺眼,红七也不会太过意外。 这个人的行为模式,跟疯子有得一拼了,还是不要用正常人的标准来揣摩他。 如果真是李墨的话,那先前所向的什么夺嫡阴谋论还真就不一定对了。 如果不是李墨的,又会是谁呢? …… 哎呀,红七摇了摇脑袋,说了不去想这些无关的东西,怎么又想了。都怪以前看那些宫廷剧看出来的坏习惯,总喜欢猜是谁做的?下一步又会出什么招?猜中了就觉着成就感十足。 感情,别人真实上演的事件,在红七的眼里,不过是出电视剧啊? 不过没办法,她同太子又不认识,同情心这种东西又比较缺乏。自己的人生都过得不怎么样了,哪有那种优越感去同情别人?局外人的事儿,实在没有什么真实感。如同雾中看花一样。 身子被摇了摇,李墨不满地看着红七。 “为什么不回答?” 他的耐性可不怎么好。 红七神魂早就在外头游了一回了,这时才归来。 还好她的记忆力还不错,想了一下就想起李墨方才问的问题,心情大好的李墨,大发慈悲问她想要什么。 这种白白送上门的好事儿不要是白痴。 如果能放了她当然是最好了。不过,红七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轻易就放,当初又何必费这么多的功夫?看起来,李墨对她的兴趣似乎也没有消失的样子。 那么,红七想了一下道:“那就给我一个安排一个僻静一点的院子,另外,我想要原来身边服侍我的人,还有,我希望能自由出入王府,不受限制。” 红七毫不客气地提出了她的要求。 她的话将将说完,车厢里的空气骤然一冷,瞬间就下降了好几度。 然后,这天夜里,李墨和红七一回去,就让人连夜将红七挪出了东院,换了间院子,还是个离东院极远的偏僻院子。 这还不说,据说,竟然连大丫头、管事妈妈等都一应没有配备,院子里竟然只有几个粗使的婆子、丫头。 这红七,定然是做了什么事儿惹恼世子爷了,才刚刚进府就失了宠,大兴第一美人又怎么样?还以为是什么厉害人物呢。结果,这才几天啊,就被世子给嫌恶了。这女人啊,可不是光有一张脸就行的。得知道怎么服侍男人、吊男人胃口、讨男人欢心才最重要。 有些人就在心里暗自窃喜,存了心思,准备明儿个就去好好奚落红七一顿,也好出这些日子心中的一口闷气。 于是,第二日,红七这里就来客人了。 “桂香姑娘、百合姑娘求见红姨娘。” 丫头碧儿来报,态度恭敬的有些过了分。 红七见了眼中闪过异色,就笑问:“我不过一个失了宠的姨娘,你为何对我这样恭敬?” 昨日个她来了这里,那些下人的神色红七可都看在眼里,十分怠慢。红七要口水喝,给的竟然是冷的,就差没有明目张胆的冷言冷语了。叫她们铺个床,也是一脸的勉强,马马虎虎地随便弄了弄,就说好了。 只今早来的这个碧儿,却是与别的丫头不同,打的洗脸水温度正正好,毛巾等洗漱的东西俱都十分齐备,服侍人也十分细致,倒是不像个粗使丫头。 碧儿的心一紧,关键时候到了,能不能东山再起就看这一回了。 她就回道:“姨娘这样的人,岂会一直失宠下去?就是一时失了世子爷的欢心,也不过是因为对这府里不熟悉、对世子也的脾性不熟悉,这才不小心吃了亏。只要姨娘熟悉了这府里,熟悉了世子爷的脾性,凭姨娘的容貌,要夺回世子爷的宠爱,又是什么难事?奴婢愿为姨娘效犬马之劳!” 说完,碧儿紧张地等着红七的回复。 这个机会,她已经等了许久了。 昨日一见到红七,她就知道,她的机会来了。这个机会,一定不能错过。这样的日子,她都快熬不下去了。她不甘心,不甘心在这个偏僻的小院子里就这么过一生。 红七有好的条件,只是差人指点,红七的貌,她的手段,这两者结合起来,一定能得了世子爷的欢心,在这府里呼风唤雨,扬眉吐气的。 尤其是红七此时,身边一个亲信都没有,又被世子所恼,肯定是她最为低落的时候,这个时候,有人雪中送炭,还不让她感激万分,从此视为心腹? 碧儿的眼中,闪烁着名为野心的火花。 正文 176.第176章 考验 红七不讨厌有野心的人。 有野心的人,才知道上进,才能够取得更大的成就。 红七年轻的时候,也是极有野心的,想赚很多的钱,想名利双收,想让妹妹过上衣食无忧、幸福的日子,想做出自己的一番事业,因此拼了命地努力,抓住一切的机会表现自己、争取机会。 那段青春飞扬的日子,回想起来,还会让人会心一笑。 不过,现在却很难有那样的心情了。 看到碧儿的眼神,让红七想起了也曾年轻的自己。 但是,只有野心是不够的;看得到机会也是不够的。 红七,不会随便地用一个不知深浅的人。 因此,红七并没有给碧儿一个准确的回复,只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我会考虑看看的。” 只是考虑,碧儿不禁露出了失望、沮丧的眼神,心中又有些愤然,都这个时候了,还端着那大兴第一美人的架子吗?也不看看,除了她,这院子里的婆子丫头,哪个将她放在眼里了?这个时候,也该学会审时度势了吧? 真是,白瞎了这一张好容貌。 碧儿心中暗叹,如果自己长了这么一张脸,犯得着靠她吗?不过有什么办法,自己的容貌寻常,连清秀都谈不上,是个丢在人堆里都找不出来的。如果不靠别人,这一辈子,是休想要出头了。 不过,没办法,红七是她等了许久才有的机会。 不识时务点她也认了。 她现在端着架子就端着架子吧,等她吃了苦头,到时候,不用自己再苦苦地求,她自个儿也会来求自己帮她想办法的。就不信,这种被人追捧惯了的美人,能够一直忍受这种清冷寂寞无人闻问的日子? 如此一想,碧儿的心又定了。 这个院子里,除了自己,红七根本就没有人可以依靠。到时候,她一定会选择自己的。现在,估计时日还短,说不定,这个大兴美人还以为世子爷不过是一时恼了她,很快就会回心转意的,自然看不上自己这样的粗使丫头。 碧儿也知道,以自己的容貌,别说是红七这样容貌美绝天下的,就是一般大户人家的小姐身边的丫头哪个不是容貌过人的?要是身边使唤的差了,可也是会被别人笑话的。 她就恭顺地道:“那奴婢就等姨娘的消息了。”又问:“那桂香姑娘、百合姑娘呢?姨娘可要见她们?” “她们又是什么来历?你说,我该见她们吗?” 红七问道。 怎么这么没有主意,这种事情,你一个主子都不能决定吗?还要来问一个丫头。不是听说这红七很有才吗?看来,她的才全用错地方了。 碧儿暗叹。 谁家的母亲,竟然这么教女儿的?诗啊插花什么的,能当饭吃吗?难怪这么快就让世子爷冷落了,也难怪,昨日那些婆子丫头怠慢,给她冷水,铺的床上都还有灰,她也就那么睡,一点儿法子也没有。 这种人,到了婆家,如何生存啊。 不过,如果不是这样,红七也不会这么快地沦落到这里,连个丫头亲信也没有,给了自己这难逢的好机会。 碧儿心中虽然瞧不起红七,不过,以后毕竟是要靠她的,因此,态度倒是十分恭敬,给红七出主意道:“这桂香姑娘、百合姑娘都是王妃赏给世子爷的通房丫头,而姨娘可是世子爷的妾,世子爷没有娶妻,论理,世子爷这边,姨娘就是最大的。她们来拜访姨娘,给姨娘请安也是理所当然的。” 说到这里,碧儿看了看红七的脸色。 结果,却只看到她掩住嘴,半打了个哈欠。 这个姨娘,似乎对这种事情真的一点儿慧根也没有啊!碧儿已经将红七定义为一个拥有着绝世容貌、性子柔和得如同棉花一般,没有主见,与世无争,但却很有些不切实际的才情的花瓶了。 这个时候,更要好好地表现,让红七来倚重自己。 碧儿就继续道:“不过,昨儿个,世子爷刚刚恼了姨娘,让姨娘搬了进来,此番她们来,名义上是说来拜会姨娘,实际上,定然没有什么好话,徒增闲气。依奴婢的意思,还是暂时不见的好。等姨娘得回了世子爷的宠爱,到时再让传她们过来好了,谅她们也不敢不过来。” 说完,碧儿看着红七,等着她的示下。 红七点点头:“好,我再眯一会儿,这事就交给你了。若是有其他的人来,也一并给我回绝。” 碧儿的眼里就露出了喜色。 一说就听,照这么下去,相信过不了多就,红七就会完全倚重于她了。 碧儿脚步轻快地出去。 背后,红七又加了句:“若是有红府来的人,就直接放进来。” 红府来的人?碧儿讶然回头。却见红七已经背转过了身,朝床那边走去。 往常这个时候在红家,红七多半还在睡。不过,红七的肚子有些饿了,看昨日这些丫头婆子的态度,若是错过了饭点,估计就只能吃冷饭了,就起得早了些,根本就没有睡好。 收拾她们的手段,红七自然是有的是。不过,反正马上夏溪几个就来了,到时候她们自然会把这些人收拾得服服帖帖的。现在身子还虚的很,红七懒得费这个神。 现在有个自告奋勇的碧儿,正好可以交给她去应付应付,也可以考验一下这个丫头的能力,有没有培养的价值。 碧儿满腹疑惑地走了,心里在猜测。 红府的人? 是红七的母亲什么的要来探她吗? 不过,红七才刚惹怒了世子爷,王妃最是注重世子不过,怎么可能给红七这个脸面?不过,又一想之前李墨对红七的看重,也许是那个时候答应了红七的吧?世子一向重诺,答应了的事就言出必行。就是不喜红七了,说出的话应该也不会作废。 现在,还是先打发了那两个不怀好意的吧。 “娘、娘,听说,一大早,桂香、百合两个就去拜见红七了。嘻嘻,有好戏可以看了。她们两个,也不是吃素的。” 李彤一早听丫头说了这个消息,心情就好得不得了。 昨日个,那个哥哥,竟然真的亲自接了红七回来,当时知道了这件事,李彤的鼻子都快气歪了。不过,在知道李墨一回来就把红七赶出了东院,只给了她一个最偏的院子时,李彤又得意极了。 看来,哥哥是先前不知情才带这红七回来。 现在,不就惩罚她的吗? 神一般的哥哥哪里是这些低贱的女子能够呼来喝去的?不过是个漂亮的玩意儿罢了,还真当自己是个东西。这不,说扔就扔了吧? “娘,我也要去看热闹!瞧那个红七还得意不得意得起来?” 说着,李彤三两口就扒完了饭,想要去瞧热闹。 镇北王妃却还是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说李墨厌了红七吧,昨儿个在赶了红七之后,又专门叫人同她说了让红七的人来府里服侍的事儿,还允许红七自由出入王府,这样的前例,可从来不曾有过。而且,还是在赶了红七之后,不由不让镇北王妃浮想联翩。 就训斥李彤道:“你啊,真是越来越没有分寸了。你可是咱们镇北王府的小姐,几个小妾通房争风吃醋的戏码你也去搀和,不怕丢了自个儿的身份,给别人笑话?给我乖乖地吃饭。” “娘!” 李彤撒娇,却见到镇北王妃把脸板了起来,知道没有可能了,人不由就蔫了起来。这种热闹看不着,李彤高高地嘟起了嘴,把筷子一扔。 “我吃饱了。” 说完,就跑回了房。 倒也不敢不听镇北王妃的话。 再说碧儿,因为已经决定同红七坐一趟船了,对桂香、百合两个碧儿的心中就生了几分敌意。 从屋子里出来,碧儿给桂香、百合两个行了个礼。 “桂香姑娘、百合姑娘,姨娘昨夜没有睡好,此时还没有起来呢。烦请两位姑娘回去,改日姨娘得空了,再接见两位姑娘。” 以红七未来亲信自诩的碧儿的态度带了几分高高在上的味道。 就算是一时失了宠,红七也是李墨正式用圣旨求的妾,是有名分的,是半个主子,桂香、百合却还是丫头,连个名分都没有。对她们客气,那是掉份儿。 “好大的架子!” 桂香冷哼一声,就待说什么。 百合却一拉她的衣摆,制止了她。百合看着碧儿,冷笑一声:“这是姨娘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是你这个丫头偷懒,根本就没有向姨娘汇报就自己敷衍我们吧?好你个奴才,姨娘再惹恼了世子爷,那也是姨娘。你一个丫头竟然如此不守本分,实在是可恨。我们这就去同姨娘说,叫姨娘狠狠地责罚你!” 说完,拉了桂香,就要去闯红七的屋子。 碧儿大急,这还是红七第一回用她的主意,如果出了差错,红七如何能信她? “不行啊,不能进去啊!这真是姨娘交代的,并不是我擅作主张。方才你们不已见到我去见姨娘了吗?” “见了,谁知道你说了没?你如果蒙蔽姨娘,我们怎么知道?要不然,我们恭恭敬敬地来见姨娘,姨娘为何不见我们?” 百合一挥手,就推开了碧儿。 “就是,我们要去找姨娘问个清楚!” 桂香也说着,就要往里头闯。 “什么人在大声喧哗?不知道小姐最是不喜欢吵闹的吗?” 正文 177.第177章 去留 桂香、百合灰溜溜地走了。 当然,这并不是出于她们的本意。 春风、夏溪等几个带着一众丫头、婆子出现时,本来她们还想继续耍耍微风的,只是,才张开口,吐了一个字,夏溪就冷喝道:“都还傻愣着干什么,还不立刻把这两个吵了小姐清静的东西给撵出去,等着我亲自动手吗?” 立刻,几个粗壮的婆子如狼似虎地扑了上来,不由分说几个架起桂香、百合两个的胳膊,几个拿了帕子塞住她们的嘴巴,立马把她们两个像死人一样拖了出去,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动作利落得紧。 碧儿看着傻了眼。 而接下来,她更看见一箱又一箱的东西被抬了进来,不过半日的功夫,原来荒废的院子整个就焕然一新了。再不见原来半点的荒废样子,虽然算不上多么气派,但是整齐、干净、亮堂,完全是一副新气象。 就连牌匾都被换成了梧桐院。 当时,那个叫做夏溪的姑娘打量着整个院子,不满的地嘀咕着:“怎么一棵梧桐树都没有摘?小姐最爱梧桐落叶的时踩在上头的感觉了,明儿个,得叫人弄几棵过来栽上才好。这个时候,正是叶子掉的最多的时候。” 而最叫碧儿震惊的是,这整个过程,院子里这么多人,竟然没有发出多么大的声响。就在近乎无声的状况下,把一切都完成了。 “哈,瞧你先前的殷勤样儿,白献了吧?姨娘有的这么多能干的下人,就是那些粗使的丫头,长得都如花似玉,怎么可能看上你这样的?人啊,还是要认命!” 有人就嘲笑碧儿道。 碧儿心里的确凉了半截。 看了这些下人的行事,她也知道,之前,自己是完全地看错了这个新姨娘了。能调教出这样厉害伶的下人,主子怎么可能是个好性子的不通世事的姑娘?之所以先前如此无作为,不过是懒得亲自动手,失了体面罢了。 而她身边有这么多出色的丫头,并不缺人使唤,自己只怕是没有这个机会了。 碧儿并不妄自菲薄,觉着如果有机会的话,自己做的也不会比夏溪她们差。但是,自己就是再能干,到底是镇北王府里头的人,如何能比得上她原来的人可靠? 就是换了碧儿自己,也会这么选择的。 不过,就是心里再失望,碧儿也容不得自己被这些人取笑。她想攀高枝,想往上爬有什么错?难不成像这些人一样,一辈子就在这偏僻的角落里天天扫地、擦地,然后再给随便配个喂马、看门的小厮,再生几个儿女,长大了,再扫地、喂马不成? 如何能够甘心? 这样蝼蚁一样的命运。 她不会死心的,如果还有机会的话,她一定会再这样做。就是失败了,也比这些一边怨叹着命运,一边却什么也不做,就这么过一天算一天的人强。 这些连努力都没有努力的人,有什么资格嘲笑自己? 碧儿冷笑:“就算是我白献了殷勤,也比某些人不敬主子的好。你说,连世子爷通房的桂香姑娘、百合姑娘,姨娘身边的丫头都敢叫人架了撵出去,若是知道昨儿个,有人竟然给姨娘冷水喝,你说,那人的下场会如何?” 如此一说,方才那个讥讽碧儿的丫头的脸立马就白了,不只她,其他丫头、婆子们的脸也都白了。 到了现在,她们也明白了。 就算是红七失宠了,要整治她们这些人,同捏死蚂蚁没有两样。而且,看那搬进来的一箱又一箱的东西,简直比一般千金的嫁妆还要多。而这里原有的东西,却都被如同垃圾一般地清了出来。这些可也是好东西,就算是一个偏僻的院子,摆的家具倒也并不差,可人家根本就不稀罕,足见人家家底之丰厚。 有这些东西,就是失了世子爷的宠爱,也大可舒舒服服地过一辈子。 真是,怎么可能会有哪个人家给当姨娘的这么多东西的? 而对怠慢红七的她们,她又会如何惩治呢? 很多人的心里,开始忐忑不安了起来。 “她,竟然敢这么对我们!” “我跟她拼了。” 被扔了出去,面子丢尽的桂香开始摔蒙了,等终于清醒过来,跳了起来,就要冲进去算账。 百合无奈地拉住了她。 “干嘛?” 桂香回头,怒瞪着百合。 “你冲进去了又有什么用,等着再一次被扔出来?” 百合没有好气地道。 桂香只是性格冲动了点,却并不真是个傻的。对方人多势众,看方才那些丫头婆子加起来,怕不有二三十个,而服侍她们的,不过才一人两个丫头而已。就是叫了过来,能派上什么用场? “那就这么算了?” 桂香不甘心地道。 百合嘴角微弯:“她是妾,咱们不过是通房,咱们能拿她怎么样?不过,咱们没有办法,不代表别人没有办法。” “你是说?” 桂香眼睛一亮。 百合微笑点头。 “就是她。” 两人写了一封信,悄悄地叫人送去了英国公府。 而当一切差不多整顿完毕,有些日子不见的红七主仆也终于能在干干净净的屋子里好好说下话儿了。 “这些不长眼的奴才,竟然敢这样怠慢小姐,看我以后怎么收拾她们!” 夏溪的柳眉一扬,眼中露出了煞气。想到她们竟然让红七睡在在遍布了灰尘的屋子里,夏溪就想生生打断了那些人的狗腿。还有这院子,都简陋成什么样子啊?是给人住的吗?还什么镇北王府呢,连她们红家的都不如。 其实这也是很正常的。 就算是镇北王府权势显赫、富贵滔天,府里再千好万好,但那也是给镇北王府的主子们享受的,比如说镇北王妃,比如说小姐李彤,比如说世子爷李墨…… 像之前红七所住的李墨的东院,气派豪奢雅致之处,就是汝南王府也多有不及,像红七成亲那日收到了一颗拳头大的夜明珠那种价值连城的宝贝,人家竟然直接用来镶在柱子上照明,虽然每一颗不比红七的那颗大,但搁不住数量多啊。李墨的屋子里头,是明火都不曾用的。 镇北王府的赫赫富贵,只从这一点上,就可见一斑。 但再如何富贵,红七不过是个妾室,而且,李墨还是恼了她,连夜叫她搬出来,还吩咐了给她个偏僻的院子,管事的下察上意,自然有了这个结果。 其实,比起红府的姨娘所住的,这个院子倒是宽敞多了。 但是与身为红府家主、最终重视的嫡出小姐红七的待遇相比,那自然是不可同日而语的。就是比起几个庶女的屋子,也多有不及。 不仅是夏溪看不惯,就是其他几个丫头,又何尝看得惯? 秋霜也道:“算上我一个。小姐这样的人,也是她们可以糟践的。这些镇北王府的奴才,真不像话。” “就、就是,我、我要把她们……” 冬雪捏着小拳头,想放出什么狠话,只是,她这个样子,却是一点儿威胁力都没有。 红七在红家是个什么样的待遇?就是她傻了时候,也不曾被这么亏待过,更不要说她现在是红家家主,哪个不是小心翼翼地服侍着,就怕她有一丝的不舒服。结果到了这里才多久,就受了这么大的罪, 春风的心里也不是个滋味,不过,到底更为持重一些:“还是算了吧?适可而止。这里到底是镇北王府,咱们是不是还是收敛一些的好?” 春风不安地道。 她也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随着红七也去过几趟汝南王府,那富贵气象,是红府怎么也比不了的。但与镇北王府一比,就是汝南王府,也差了一筹,小溪里养的一群群锦鲤,白玉砌成的栏杆,无数珍稀的花木……红八也是个爱花的,为此,红府为她搜集了不少名品,每回培育出了好的,花开的时候,她总是要在全府的人面前炫耀一番。 所以,春风也认得一些。 而这些珍稀的名品,在镇北王府,却是随处可见,根本就同路边的野花一般。 这样显赫的人家,红七现在的身份却又不过是个妾室,妾室卑贱,更应该夹着尾巴做人才好保平安。 而今儿个,夏溪的命令来得太快了,那些婆子早就习惯了梧桐院里头令出即行的做事风格,不假思索地就和在红家一样,夏溪的命令一下,立马就动手了,犹都不犹豫一下的。让春风根本就来不及制止,而且,就是来得及,也不能刚来镇北王府那些下人面前反驳夏溪,让别人看好戏。 但是,春风的心里一直是不踏实的。 毕竟,红七的地位和在红府的地位完全不同。 夏溪这样张扬,不会惹来祸患吧? 听到春风的话,夏溪撇了撇嘴。 “看看她们怎么对小姐的?这个地方,可不是什么善地。你让别人一分,别人只怕就要进十分。不狠一点,如何能够震慑那些霄小?难不成,倒要咱们小姐忍气吞声不成?” “受不得小气,说不定会惹来更大的气。今日那桂香、百合听说可是镇北世子的通房,如果她们对世子告状,世子恼了话,要如何是好?情况都没有摸清楚,就乱来,你这样,只是给小姐添麻烦。到时候,镇北世子若是真生了气,叫人惩治小姐,凭咱们这几人,能同整个镇北王府对着干吗?” 春风气道。 这些话,她都憋了一天了,此时,正好说了出来。 夏溪瞪着春风,想要反驳。可是,却还真想不出法子来。只是,红七在她的心目中,是尊贵无比的,她如何能接受红七要在这个府里,也如同红府那些姨娘一般,成天看别人脸色、小心翼翼地过日子? 尽管,她的心里知道,春风说的,其实是正确的。 “春风的顾虑有理。”红七此时终于开口了。 “小姐。” 对红七的话,夏溪就没有一点儿不服,她的脸上出现了悔色。 “对不起,夏溪给您添麻烦了,以后,我会注意分寸的。” 春风的眼中就有了些笑意。 “不过,”红七的话却来了个转折:“这件事,夏溪却做得很对。若是任由随便什么阿猫啊狗都来眼前吠,这日子,还叫不叫人过了?” “你们几个都给记着,我咱们在府里是怎么样的,到了这里,照样怎么做。” “被人打断了骨头可以,没有了骨气却不行。” “委委屈屈,看人脸色过日子,不是我的个性。在红府如此,在这里也如此;当家主如此,做小妾也如此。” 利害,红七都已经想过了。 趋利避害,固然是动物的本能。 但是,人毕竟不同于动物。 有些事,是明知不可为,也要为之的。 她,毕竟不是这个时代的女子,本身的性格,也是要强傲气的,所以,卑躬屈膝这种事情,她,不想做! “所以说,跟着我在这里,未必是什么福气。这里不是红家,正如春风所说,真出了事,我自身都难保,更不用说护住你们了。所以,你们几个最好考虑清楚,究竟要不要留下来。也许,一个不好,送了命都有可能。” “放心,你们的后路我会替你们安排好的,也全了我们主仆一场的情谊。” 红七给了几个丫头选择。 “春风绝对不会丢下小姐一个人的。” 春风坚决地说道,没有丝毫犹豫。 “秋霜也是。” “冬雪也是。” 夏溪没有说话,但是,神情也是如此。 红七心中微暖。 “那,我们大家,就来闯闯这镇北王府,看看里头究竟还有什么豺狼虎豹吧!” 红七一笑,淡淡地,如同以往的任何时候一般。 突然,春风心中满满的不安开始消退了,信心油然而生。到如今,她们遇到了多少别人想都不能想的危机,有很多次,她们都以为要到尽头了,完了。可是,哪一次,小姐不是在所有的人都以为不可能的情况下,又闯出了一条路来? 这镇北王府,就算是龙潭虎穴,跟着小姐,也能走出一条康庄大道来吧! 春风看了看夏溪,夏溪的眼中满是对红七的信任,她从来都没有怀疑过。所以,在一到镇北王府的时候,就采用了那般的雷霆手段,没有丝毫的犹豫。而对于红七的了解,不知不觉中,夏溪竟然似乎也比她深了。 即使是镇北王府,红七也不会忍气吞声,就这么低头的。 夏溪,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一点吧? 所以,只凭这份直觉,夏溪毫不犹豫得在初来镇北王府时,夏溪就果断采取了行动。 而自己,一同为红七最为信任看重的两个大丫头,远远超过了秋霜和冬雪,但是,那个时候,自己却迟疑了。 一直以来,春风心中都是有些怨,有些想不通的。 但是,这一回的事件,她才明白。 不知不觉中,夏溪已经比她更为了解红七,也更知道红七想要的是什么。这样的夏溪,如何不让红七更为倚重? 不过,春风握紧了拳头。 她不会输的。 夏溪看到了春风挑战似的目光,这还是外表温柔的春风第一次对她露出这样的目光,看着对手的目光。 夏溪扬了扬下巴,不甘示弱。 不到最后,谁赢谁输,又有谁知道呢?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相撞,火花迸射。 秋霜、冬雪微微一惊。以前只是暗处的互相试探,终于要提到明面上来了吗?秋霜皱起了眉头,冬雪有些无措地绞起了手指。 桂香、百合在红七这里碰到一鼻子的灰的事情自然逃不过有心人的眼睛,很快,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真是没用,竟然连个人都没有见到,就这么给丫头扔出来了,她们两个,丢不丢脸啊!要我是她们,干脆跳湖算了。” 李彤还等着看好戏,看不成,听听好戏也成啊。 结果呢? 等了半天等来这么个让人失望的结果,李彤对桂香、百合两个真是恨铁不成钢到了极点。 长孙王妃微微皱眉,并不算太高兴。 一个小妾而已,这样实在太嚣张了些。作为正妻,没有一个对小妾有好感的,安安分分地也就罢了。这种张扬的,都该好好收拾收拾。 长孙王妃的神态自然落在了李彤的眼里。 她就怂恿道:“娘,这红七如此嚣张,哪点有为人小妾该有的规矩?若是传了出去,咱们家还不被人笑话啊。不如娘好好敲打敲打她?” 长孙王妃也十分意动。 李彤的眼睛一亮,好像有门。 结果,最后长孙王妃只是吩咐道:“把这事儿传到世子爷那里去,看他有什么反应?” “爷。” 疏影轻声地唤道,将一杯茶房子了桌子上。她是李墨身边最为得用的大丫头,跟着李墨的时间也最久,对他的脾性习惯最为了解。 李墨拿起了茶杯,却不见疏影退去,就问:“可有什么事?” “是桂香姑娘、百合姑娘,说因为红姨娘是世子爷身边女人中身份最高的,所以,她们按礼去拜会她,谁知人都没有见着,红姨娘的丫头就不由分说将她们扔了出来。” “桂香、百合?” 李墨眨了眨眼。 疏影的眼中就流出了几分笑意。 “是夫人赏给爷的通房丫头其中的两个,爷曾经去过她们房里两次。” “喔。” 李墨早就忘光光了。 “这么点小事,什么时候也值得你拿来同我说嘴了?” 李墨淡淡的道。 “是王妃,想知道世子爷的意思,要如何处置这事儿。虽然桂香、百合姑娘是有莽撞之处,红姨娘的身份也高,但是,她毕竟刚刚入府,就如此张扬,不知饶人。若是让她如此行事没有个顾忌,只怕会让府中原有的姑娘们心中不平。王妃说,是不是也该警告警告红姨娘,给个处罚,也好……” 疏影的话没有说完,因为她发觉了李墨的不悦。 李墨只说了一句话。 “红七是我的。” 在“我的”两个字上,李墨加重了语气。 他的东西,就算要怎么样,也只能他动手。他可以把红七发落到偏僻的院子,他可以冷落她,可以不理会她。 但,这绝对不代表他的东西可以由别人擅动分毫。 “还有,那两个女人,我不想再看到了。” 疏影悄悄地退了出去,把李墨的意思转达了。 当日,府里就消失了两个人。 本来有些蠢蠢欲动的某些人,安静了下来。 于是,本来还以为接下来会有各种宅斗戏码不断上演的红七主仆们,却发觉她们的日子过得相当地悠哉,平和得简直不能再平和了。搞得几人有些莫名其妙,都说这豪门里头都说龙争虎斗,里头的女人个个都不是好惹的,怎么那天给她们那么一拾掇,就再也没有什么后文了? 几个丫头并没有因此而放松,反而更为警惕了起来。 不知别人会使什么样的手段,她们就从内部开始严防。原来梧桐院的下人,本来按照春风、夏溪的意思,是想都给打发了出去,免得使什么幺蛾子。不过,给红七否决了。她们要在这里住不短的时间,把自己孤立起来并不是良策,反倒应该该交好的就交好,该收买的就收买,让她们成为耳目。 毕竟,对镇北王府的事情,她们可清楚得多。 其中,红七尤其重点提到了碧儿,让春风、夏溪可以提拔提拔她看看。 果然,用了这样的手段,镇北王府里头的各个消息被源源不断地到了红七这里,各个主子的脾性、喜好,府里得脸的管事、妈妈,短时间内,这个本来陌生的镇北王府渐渐地就有了轮廓。 而在大方的赏钱下,红七在府里的声望也同时大涨,众人交口称赞,个个说她脾气好,会体贴人,出手大方,心地慈善什么的,气得李彤胃疼。 可是,长孙王妃在得到了从疏影那里传回了的消息后,十分严厉地警告了她,让她不得招惹红七。 李彤在府里气得呆不下去,这日长孙飘雪恰好写了帖子,邀她小聚,李彤就气呼呼地跑到了英国公府。 “怎么啦?” “这样不高兴?” “这京城里,还有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惹我们李大小姐啊?” 长孙飘雪将李彤爱吃的点心推到了她的面前,还是热的。李彤露出了笑容:“还是你对我最好了,所以,我最喜欢来你这里玩了。” 不过,咬了一口,又气呼呼地道:“还会有谁?还不是那个讨人厌的红七!” 长孙飘雪的眼一冷,嘴角的笑却更温柔了。 “红七又怎么啦?她不是才入府吗?” 李彤就气呼呼地一五一十地说了起来,说完之后,眼巴巴地看着长孙飘雪。 “你说,现在该怎么办啊?我就是看不惯那红七的得意猖狂样儿。可是,大哥又护着她,娘也不让动她。难不成,就这么看她猖狂下去啊。我都快憋死了,你快给我出出主意啊。” 正文 178.第178章 等我的好消息 噼里啪啦地,李彤竹筒倒筛子似的,一股脑儿地,把话全倒了出来。 长孙飘雪耐性地听着,听到桂香、百合两个竟被打发了,这才知道,为什么这些日子没有后文了。 原来人都不在了。 真是可惜。 没了这两个,以后镇北王府的消息,可没有这么及时又详尽了。 不过,长孙飘雪也不担心,只要稍稍暗示一下,等她嫁了过去,就会抬她们为妾,自然会有别的人替补上来。李墨的通房丫头还是很有几个的。 一想到这里,长孙飘雪对长孙王妃这个姑姑心里就有些埋怨,若是长孙王妃肯费点心,她又何苦还要借助外人? 就连娘同她明示也好、暗示也好,不知说了多少次,要尽快定下她与李墨的婚事,长孙王妃就是不给个准信儿。 这让长孙飘雪心里总是不踏实。 李彤说的事儿,长孙飘雪基本上都从桂香、百合那里知道了,不过,还是认真倾听的样子。好不容易等李彤说完了,问她的意见。 长孙飘雪就冷笑道:“你可是镇北王府的小姐,再尊贵不过的身份。同一个妾室就是说话,也是降低了你的身份。理她作甚?你还记得我二哥的那个叫柔儿的姨娘吗?” 李彤点头。 “记得,你二哥不是喜欢她喜欢得要死,甚至不顾她出身青楼,硬是把她纳进了府里。听说她仗着你的二哥的宠爱,把你娘都气病了。” “你猜她现在怎么样了?” 李彤瞪大了好奇的眼睛。 “我二嫂入门后把她送到清静庵去了。” “你二哥肯?” “怎么不肯?现在,他正和我二嫂赏给他的叶姨娘好得蜜里调油呢。哪里还记得柔儿是谁?而叶姨娘也对我二嫂恭恭敬敬地,不敢有分毫不敬。” “所以说,再受宠的姨娘也不过是件玩意儿,猖狂也不过猖狂一时罢了。不用把她们当回事儿,等你嫂子进了门,自然有人替你把那红七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李彤就叹道:“唉,如果我哥哥早点把你娶进门就好了,这样,也不用我这么憋闷了。到时,看那红七还怎么嚣张。” 长孙飘雪的脸就红了,简直好像要滴出血一般。 “说什么呢?天底下那么多男人,难道我就非嫁进你们家不成?” 李彤就捉狭得看着她、 “难道你不喜欢我哥?” “说什么呢,哪有姑娘家这么不知羞,问这种问题的?” “老实招来,不说我就挠你痒了。” 李彤扑了上去,长孙飘雪这个温柔文静的哪里是李彤的对手,一会儿就被挠得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最后只能投降,躲在李彤的怀里,小小声地“嗯”了一声,脸红得好像晚霞一般,娇羞无限。 “我一定会让娘催哥哥尽早成亲的,你等着我的好消息。” 藏在李彤怀里的长孙飘雪笑了,这才是她最着急的事情,尽快把这门亲事定下来。至于红七还有别的什么大乔、风烟的,等她进了门,有的是手段收拾。 这一日,红七也悄悄地出了镇北王府,回了红家。 早就得到消息,一大早就殷殷盼着的众人,一见到红七,顿时个个眼中露出了怜惜的眼神。 四老爷更是差点儿当场就掉了泪,连忙侧头,用袖子掩了。 宝贝的女儿都瘦成什么样子了啊! 红三心中也是酸楚无比,尤其是见到红七仍然如同以往一样平静淡然的笑容,她的心里更是难受。不过,她仍然尝试着对红七露出了个笑脸,红七难得回来一趟。若是他们如此,不是更让她心中添堵吗?只是这个笑容,并不太成功就是了。 红七在红家并没有呆太久,听了几个太太的报告,又见了管着梧桐院的雪松、鹤儿,做了一番交代,用了一顿午饭。 然后,就和几个太太去红家已经开张的嫁衣铺。 四太太担心四老爷,就没有去。 刚好四个人,两辆马车也尽够了。二太太正要上红七的马车,大太太笑着说:“我正好有些话想同家主私下说说,今儿个,我就同家主一辆车吧。” 如此,红七就和大太太坐了一辆车。 二太太就和三太太一辆车。 一上了车,三太太忍不住就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看把她给得意的,不就是嘉王府的老王妃看上了红五吗?有什么好得意的。最多也不过是个王妃罢了。咱们家又不是没有王妃。” 一直以来,大太太都是跟在三太太屁股后头巴结她的。 而这些天,自从去了嘉王府,大太太的架子就渐渐地端了起来,同三太太走动得也没有那么勤了,就连态度,也有了转变。虽然不至于骑到三太太的头上去,但那嘴脸,怎么看怎么不舒服。 二太太以前同三太太不怎么和,不过,后来被红七指派着做三太太的副手,一起经历了些事,吵过、争执过,感情现在不说多好,比起以前在清河县时两人的关系却是近了不少就是,至少,在一起也会说上几句,不像以前,无话可说。 二太太微皱着眉,道:“你不觉着这里面有些问题吗?嘉王府,为什么会看上我们家?而且,嘉王爷听说才将将过世不到一个月,竟然在孝期议亲,这件事怎么感觉都不寻常。” “对吧,我也觉着有些奇怪。就算是老王妃在嘉王爷过世了之后身体不大好,想早日看到孙儿成亲。可那可是嘉王府世子,马上朝廷的册封下来就是新一任嘉王爷了,据说相貌、人才都是极好的,什么样的贵女配不得,为什么会选红五?而且,据说,老王妃今日相看的一些其他姑娘,也大多是些门第不怎么高的。实在是叫人想不通。” 三太太也早就纳闷不已了。 红大虽然嫁的也是王爷,可是,汝南王毕竟是异姓王,实权虽然大,但是,家里规矩并没有皇族那般讲究。而且,汝南王年纪大一些,又是娶继室,自然可以马虎一些。就算这样,在别人的眼里,红七也是高攀了。 而这个嘉王世子,同红五年貌相当,没有娶过妻室,没有任何不良嗜好,又是和皇帝关系较近的皇族近支,马上还要继承王爷的位子了。这样一个优秀的男子,就算是老王妃再急,应该也有不少京中名门贵女可以选择,选择门不当户不对的红五,实在是叫人有些想不通。 二太太、三太太都觉着其中有不妥。 红七当然也有这样的感觉,于是请大太太先把这件事缓缓,等过一段时间再给嘉王府回复好了。大太太就急了起来。 “我们等得,老王妃可等不得。若是在这个过程中,老王妃有个三长两短,到时候,这件婚事黄了怎么办?家主你能负起这个责任来吗?” “而且,婚事本来就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算是家主,也不能干涉的。” “难不成,是因为家主自己成了镇北世子的小妾,就见不得我们五姐儿嫁得好吗?”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三太太疑惑不已,应该离到铺子还早啊,怎么停了?方在疑惑中,车帘拉开了,大太太爬了上来,面上讪讪的,也有些悔意。 三太太就问发生了什么事儿。 大太太此时又是后悔又是害怕,话冲口而出后,红七那冰冷的眼神让她浑身冰凉,发热的头脑瞬间降温,这才意识到自个儿方才说了什么。大太太就求二太太、三太太帮忙说项,让红七不要同她这个脑筋糊涂的计较。 二太太、三太太听了,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红七若不是为了红家不惜抛头露面,被李墨这个该杀千刀的看上了,能落到这个下场吗? 没有红七,红家是那根葱那根蒜,估计现在京城里都没有什么人知道呢。嘉王府又如何会想议这个亲? 大太太却哪壶不开提哪壶,说这种捅人心窝子的话。别说红七,她们都想好好教训她一顿了。 红七是气,倒不是给大太太的话伤的。 而是给她的愚蠢气的。 一看里头绝对有陷阱的,却不搞清楚就急乎乎地自个儿上赶着往里头跳,这种人,依红七的性子,真想不拉她,就让她跳进去尝尝苦头,疼得狠了,才能长长记性。下一次再碰到这样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儿,不是张口就吃,而是先动动那生锈的脑子。 如果此事只是事关大太太自己,红七还真懒得管。 不过,对聪慧懂事孝顺的红五,交情虽然不深,但红七还是颇有几分好感的。再如何气大太太的愚蠢,也不能拿红五的一生来置这个气。古代女子可不比现代女子,离婚是家常便饭,那是如同投第二次胎一般。 这件事,一定要查个清楚才行,不能这么糊里糊涂地就把红五嫁了。 马车行了约大半个时辰,才到了红家的嫁衣铺子。京城里地段好的铺子都抢手得很,基本上都有主儿了,就是出高价,也很难从别人的手里拿过来。 不过,红家的嫁衣铺子本来锁定的客户就是名门贵女,富豪千金,又不是大路货,倒也不一定要在那些热闹的街头。 酒香不怕巷子深,她们卖的东西可是是独家。 立体剪裁的婚纱、独特的款式设计这种现代西式与古代传统结合的新式嫁衣,就是红七这个本来学服装设计的,都花费了数个月才整出了成果,别人就是把衣服买了去,想吸收这种新东西的精髓,也不是短时间能成的。更何况,高领、V领、四方领、一字领、圆领、堆堆领、蕾丝领、彼得潘领……光一个领口,现代就能玩无数古人想都不曾想过的花样,只怕她们才研究透一样旧的款式,红家的铺子的新品又不知把她们甩到哪里去了。没有个数十百来年的功夫,想要赶上有红七坐镇的嫁衣铺,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时代见识的差距,是无法弥补的。 而这个时代的一切精髓,红七却能够通过古人十分容易地吸收。 因此,红家的嫁衣铺子在一个有些僻静巷子里,生意算不上十分红火,因为走的是高端路线,所以,基本上冷冷清清的,没有什么客人。不过,订单但是已经很接了一些了。 按照红七的意思,连掌柜、伙计都是女子,这里只接待女客,男子止步,环境也布置得十分高雅。 第一层,是样衣柜。 第二、三层,有多个休息区、试衣间。 后院,则是五进的房子,住着掌柜、伙计,还有绣娘们。铺子的事情,红七说了大概的要求,其他自有三太太和掌柜负责,布置上,红三花了不少心思,比红七所想的做得要好的多。欠缺之处,也只是因为见识罢了,第一次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红七这次来,主要还是来看新做的嫁衣。是红七以前留下来的设计图,当时也同师傅沟通过大概的做法,选用的布料什么的,已经初步有了成品。已经制作过几次的这个团队有了十分明显的进步,不过,还是有不少地方做错了。红七就一条一条地同她们沟通、修正。到终于改的七七八八出来时,时间已经不早了。 大太太、二太太、三太太三个先走,红七暗中交代了三太太,让她看着点,这几日不要让大太太与嘉王府的人接触,等她的消息。 三太太为难地道:“大嫂她也不一定会听我的。” “府里那么多的护卫是干什么用的?” 三太太得了红七这么一句话,就笑了。 “放心,一切就交给我了。” 红七目送着她们离开,夕阳落在“天下第一嫁”的匾额上,镀上了一层红色,站在匾额下的红七,亦如是。 红的如火。 虽然看不到戴了帏帽的面容,过往行人的视线仍然不自觉地就投了过来。 一辆经过的马车就停了下来。 “上车。” 正文 179.第179章 再会,顾绯 “谢小姐,你好。” 红七微笑打着招呼。 虽然和对方的唯一一次会面并不算太愉快,红七仍然毫不犹豫地上了马车。因为她和谢如蕴的交集只有一个,那就是顾绯。 这一次,谢如蕴的态度比上一次好了许多。 有些别扭地问了一句:“在那边过得怎么样?” “谢谢关心,还不错。” 红七笑道。 “他呢,可好?” 红七没有避讳,直接关心得问道。她是想知道顾绯的情况的,只是,却不好让人打听。毕竟,她现在的身份是皇帝赐给李墨的小妾,若是她和顾绯做出什么藕断丝连的举动,被有心人抓住了把柄,后果定然会十分糟糕。 搞不好她会再接到一道圣旨,让她自尽。 顾绯可能比她好一点,看在老太师和谢家的面子上,怎么着,也不至于要了他的命。 所以,一直,红七都将这份想法深深地藏在了心里,甚至想都不去想。 此时,见了谢如蕴方才问起。 “也还不错,能吃、能睡、还能玩,人也没瘦,比你好看多了。” 谢如蕴回答。 “这就好。” 红七就笑了,觉着她的眼光实在挺不错,顾绯是个好样的,不是个老婆被抢了就知道成天喝酒的没用男人。 红七一向就觉着不管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人都要好好照顾自己,没用过不去的坎。有困难就想方设法去解决,借酒浇愁这种逃避的行为偶尔为之发泄一下没有关系,但若是一直如此,就叫她看不起了。 清醒地痛苦和麻醉的快乐。 红七只会选择前者。 “你们两个,真是!” 谢如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现在才发现,这两个人还真不愧是一对。她好不容易压下上涌的心火,这两个人都一点儿也不着急,笑得这么淡然,她的心胡乱疼个什么劲儿,急个什么劲儿。 后来,谢如蕴又说了一个消息,这才是她想对红七说的重点。 “表哥最近和几个皇子走得很近。” 红七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突然之间,她有了这么一个念头。太子的事,不会与顾绯有关吧?那个奇怪的手下留情。如果是顾绯,也许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夜深了,少见的,红七翻来覆去无法入眠。 “后悔了吧!早就跟你说过小白脸不靠谱了,你偏不听。怎么样,现在要不要跟了本公子啊?本公子不计前嫌,大人大量地收下你好了。” 煞的出现,每回总是如此突然。 “煞!” 红七惊喜地叫道,这一次,对煞的突然出现,她感到由衷地高兴。 红七点亮了烛火,一惊:“你受伤了?” 不仅受伤,而且,伤口还很深,胡乱绑着的绷带都被血全浸湿了。 “没事,一会儿找人喝点血,马上就好了。” 煞打量着红七,看到她没事,松了口气,身体晃了晃,却是有些晕。红七忙扶住了她,只觉着手下的肌肤冰冷。 “女人,找我什么事儿?” 煞问,这还是红七第一次找他。很久以前就把方法告诉了她,但是,她一直都没有用过。煞执行任务刚刚回来,听手下说起了这事儿,第一时间就赶了来,甚至都顾不得先把伤收拾好。 此时见她没有事,才安了心。 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一个人,他一定不会失去她的。如果不是红七不同意,煞真想派一大堆人在红七的周围保护她的安全。 红七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将胳膊伸到了煞的面前。 煞疑惑地看着她。 “干嘛?” “不是说喝点血就好了吗?” “你,要给我喝你的血?” 煞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 红七翻了个白眼,这不是废话吗?要不然她举着胳膊好玩儿啊? 烛火突然熄了。 黑夜中,吞咽液体的声音听起来不知为何,显得如此地暧昧。煞只觉得脸越来越烫,越来越烫,不知为什么,觉着十分不好意思,甚至连一向美味的鲜血,都不记得是什么味道了。只记得红七肌肤的触感是如此地细腻,还有淡淡的幽香。 “好、好了。” 煞说道。 “已经好啦?” 红七高兴地再一次点亮烛火,正准备拜托煞帮忙,喝了她的血,应该不好意思拒绝她小小的请求吧!可结果,人呢? 红七看着空空如也的室内,傻眼了。 “我的血!” 她,白出血了。 做了赔本生意的红七颇有种痛不欲生的感觉。 这个煞! 给她记着。 不过还好,第二日,煞又来了。不甘不愿地答应了她的要求。 冷月、寒风、荒园。 顾绯都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这里。理由向来荒谬之极,只因为收到了一个纸团,上头写着,想见红七的话,就在这个时间来这个地点。 都不知道是谁写的。 都不知道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都不知道是谁送来的。 他,就来了。 空荡荡的,连个鬼影子都没有,他在这里已经站了一个时辰了。被人捉弄了,该走了。这样的念头,不知道起了几遍了,可他的脚步还是牢牢地在原地。 顾绯也不知道他还在等待着什么,坚持着什么。 只是,就是不想离开。如此而已。 “等很久了吗?” 当这个声音响起时,顾绯几乎呆住了,迟迟没有转过身来。好像一转过身来,又会如同每次那般,不过是一场空罢了。 “顾绯?” 红七疑惑地伸手拍了拍顾绯的肩。 是温暖的。 顾绯猛得转身,不是空的。 “明月!” “嗯。” 红七微笑,下一秒,她被拉入了顾绯的怀里,紧紧地拥抱,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不是幻想,也不是梦,是真正的红七。 红七顺从地任由顾绯抱着,虽然有些不习惯被人抱得这么紧、这么久。但心里也有一点点满足,这个人,似乎很想她的样子。 红七也经常会想起顾绯,比想红家的人还多一些。 这个时候,也觉着很开心。 这就是爱情吗? 红七不清楚。因为虽然会想起,也不至于会铭心刻骨,不曾像妹妹那般牵挂那个人。 不过,如果是同这个人一辈子,还是值得期待的。 远处,煞偏过头去,冷冷地哼了一声。 过了好一会儿,回过神来的顾绯终于放开了红七。 “你瘦了很多。” 顾绯打量着红七。 “睡了十多天,哪能不瘦?正好可以说吃一点,也不怕胖了。” 红七笑道,随后神色一正,看着顾绯的眼睛,问道:“太子的事,是你做的吗?” 正文 180.第180章 再会,顾绯(二) 顾绯震惊地看着红七。 这件事他做得极其机密,红七怎么会知道的,他还以为绝对不会有人把这件事同他联系起来呢。 不用顾绯回答,他的神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谢如蕴的担心不是空穴来风,他不但心里有了这个念头,而且,都已经开始付诸于行动了。 “为什么?你会猜到是我?” 顾绯有绝对的信心,不可能有确实的证据把他和这件事联系起来。这种掉脑袋、灭门的事,做,就要做得了无痕迹。 他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当时我就觉得很奇怪,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不派杀手?成功的几率应该很高。后来,听谢如蕴说,你最近和几个皇子走得很近时,我突然想,如果是你的话,这就一点儿也不奇怪了。你从小就经常出入皇宫,和几个皇子的感情都不错。就算是想通过帮助其他皇子夺位的天大功劳,换取我的自由,却,仍然无法对太子全然绝情。因此,没有抓住这个绝好的时机刺杀太子,而是宁可选择了这么复杂的法子,从长乐侯下手,离间他和皇后的关系,动摇他的太子之位,再合理不过了。” 顾绯苦笑。 没有想到,这,竟然成了红七怀疑他的理由。 “我能想到这一点,难保别人也会想到。顾绯,这样的事情不要继续下去了。我要离开镇北王府,其实没有那么难。只要找个合适的时间假死,再离开京城,甚至是大兴就行了。等红府的几个小姐的婚事有了着落,嫁衣铺子上了轨道,我就可以放下红七这个身份了。你不需要冒这么大的险。” 红七暗悔,她应该早点同顾绯说出这番打算的。 不过,她也没有想到,顾绯竟然会胆大包天地参与到夺嫡这样的事情里去。 “这个主意,其实我也想过了。” 顾绯的话,大大地出乎红七的意料之外。 “那,为什么?” 红七不解地看着顾绯。 “但是,就是离开了大兴,又怎么样呢?以你的容貌,就算不是李墨,也会有别的人的。在这大兴,我至少还是太师府的顾绯,我的姑姑还是谢家的夫人,能够从我这里抢走你的人,不会太多。如果离开了大兴,我靠什么来保护你?到时,不说是李墨这样的,就是一个什么部落的酋长,一个小县的知县,也许都能够从我的手里抢走你。” “我可以化妆,这样就不会有麻烦了。” 红七说道,这些,她都有考虑的。 这副容貌是个大麻烦,不过,依她的化妆术,遮掩它完全不是问题。 “明月,我是个男人。” “我不能娶了一个女人,却连保护她的本事都没有。要让她放弃她的家人、放弃她的容貌,跟着我躲躲藏藏地过日子。” “我想你堂堂正正地成为我的妻子,堂堂正正地以这副面貌站在我的身边。” “为此,我要获得无上的权势,让任何人都不能再从我的手里夺走你!” 红七没有再劝了,顾绯的眼神是已经下定了决心的眼神,即使再劝,也不过是白费口舌。顾绯的想法她并不赞同,不过,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既然顾绯不是一时冲动,而是通盘考虑过后的决定,她就只能尊重他的选择了。 不论后果如何,他们一起承担就是了。 想毕,红七对顾绯露出了一个支持的笑容。 “我知道了,我等着这一天。” 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时间似乎流逝得格外快。煞清咳一声:“时间不早了,该走了。” “那,我回去了。” 红七对顾绯笑道。 “嗯。” 顾绯只简单地点了点头。然后对煞郑重地道:“拜托你送她回去了。” 那个姿态,一副红七是他的样子。 煞冷哼了一声:“用不着你拜托,我可不是为了你才做这种事情的。” 不客气地抓住了红七的手,一把把她拖了过来:“慢吞吞的,我们走了。”话落,煞和红七的身影就这样突然从顾绯的眼前消失了。 顾绯吓了一跳。 这是什么妖法? 红七怎么会认识这样的人? 顾绯这才想起,这些,他方才竟然都没有问,时间过得实在是太快了。顾绯伸出手,往前,空空如也。刚刚还在这里,现在却什么都没有了。 顾绯收回手,握成了拳头。 然后,转身,毅然离去。 总有一天,他会让她再也不需要离去。 “太过分了!” “七姐儿怎么能这么做?” “竟然都不让我出门。襄王府派了人来,也不让我见。” “若是襄王府以为我们不想结这门亲,同别家议亲了,那可如何是好?” 大太太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心里后悔得不得了。早知如此,当初先斩后奏就好了。不过,这么好的亲事,谁知道红七竟然会反对,她还以为红七也一定会高兴呢。但也难怪,谁叫红七现在就只是个妾呢?叫她说,二太太、三太太、四太太他们真是不知道怎么想的,妾可是贱流,可通买卖的,同物件儿没有什么两样。 七姐儿现在都这个身份了,叫她说,根本就不该再认她是红家的什么家主。 这个位置也该换换人了。 比如说,她的良儿。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本来良儿就是红家的长房嫡孙,这个家就是该他作主才对的。等三姐儿当了襄王妃,然后红俊良当了家主,这,红家,还不是她的天下?到时候,谁不要看她的脸色?什么二太太、三太太,哼! “不行,不能这么坐以待毙!我就拼了这条命往外闯,我就不信,这帮奴才还真敢以下犯上了?” 大太太下定决心,就要往外走。 “娘!” 红五拉住了大太太:“您别总是往坏处想。家主一向是最为聪慧不过的,她想的未必没有道理。而且,二太太、三太太也都觉着,这事儿有些不对。我们还是再等等吧。要不然,我这心里也总觉着不太踏实。” 红五其实心里也很有些不安。 这件事儿从头到尾都透着诡异,就这么答应了这门婚事,如果以后发现有什么不妥,那到时可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你说的什么胡话,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她们说的有理个屁,她们就是眼红了,一直把咱们大房踩在脚下,见不得咱们好。她们这是要咱们错过这个好事,要一辈子把咱们压在下头了。” “你这个傻丫头吃错了什么药,现在竟然听她们不听我的。” “如果这门亲事黄了,我这辈子还有什么盼头?要一辈子就这么窝窝囊囊地过,我还不如现在就抹脖子上吊算了!” 说着,大太太冲了过去,就朝柱子上撞。 红五赶紧去拦,好不容易拉住了,不过,大太太的额头,还是碰得红肿了。人也跌倒在了地上。红五要扶大太太起来,大太太却坐在地上哭了号了起来。 “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 “嫁了个丈夫,同守寡没有什么两样。身为大嫂,受弟妹们的气也就罢了,现在连晚辈都骑在我的头上了。就是女儿,也不听我的话。我这一辈子,还有什么盼头,让我死了吧!让我死了吧!” 红五的眼睛红了。 大太太这一辈子,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为了娘,有什么不能答应的呢? 红五的眼一闭:“娘,你放心,这门婚事不会黄的。” “七妹妹,这件婚事,你就允了吧!红三求你了。” 红五跪了下来,在红七的面前。 同大太太谈完话,红三就来了镇北王府。她知道,如果没有红七的同意,大太太,院子都别想踏出一步,更不用说是其他了。 “五姐姐,快别这样,起来说话。” “不,七妹妹你不同意的话,我就一直在你面前跪着。” 红七皱眉。 “大太太是个糊涂的,可是,我一直觉着三姐姐你是个聪明的。我就不信,你的心中,对这门亲事,就没有一点儿怀疑吗?不弄清楚,你真的可以就这么嫁过去吗?” 红五苦涩一笑。 “我知道,七妹妹如此慎重,是为了我好。可是,如果不是里头有什么内情,这样的亲事,又怎么可能落在我的头上?不管里头有什么,对我来说,这也是一个机会。襄王王妃这个位置,我不想错过。这一生,也许这是我最接近这个位置的时候了,请七妹妹成全。一切后果,我甘愿承担。” 红五满脸的决然。 “这可是你的一辈子,你真的想清楚了?” 红七再次问。 “是的。” 红五没有任何犹豫。 “好吧!” 红七最终同意了此事,连红五自己都同意了,她还能说什么呢?尤其是,就算是拜托了煞,还是没有能打听出其间的蹊跷,连个反对的确凿证据都没有。总不能就因为这份怀疑,就反对到底吧。 大太太欢天喜地地给了襄王府回音。 之后,问名、纳吉、小定……速度快的惊人,前五项几乎一个月之内就完成了,婚礼也就定在了下个月,十月,红五就要出嫁了。 甚至,赶在了红三的前面。 红三是庶姐,都还没有定下婚事。 这于礼不合。 这般的急匆匆,让这件喜事总有些阴霾,每个人的心里都无法纯然的喜悦。只有大太太,成天笑呵呵地,那声音,整个红家都传遍了。 在红家忙着筹备红五的婚礼的时候,还有一个消息,却是震惊了朝野。 太子上次被马踩到了腰之后,本来以为过一段时间就好了。可是,现在,腰没有问题了,但人却站不起来了。 一个只能坐在椅子上的废人,如何当得成太子? 朝野哗然一片。 要求严惩长乐侯世子的帖子如同雪花一般飞来。 同时,另外一个声音也越来越大了起来,那就是改立太子。 太子府 郦世盛怔怔地看着自己的腿,它还在那里,明明还在那里,可是,为什么却就是感觉不到呢? 他举起拳头,用力地捶着它。 “动啊!” “你给我动啊!” 可是,无论如何,就是动不了。 郦世盛不甘心,他是一国的太子,不可能就这么成为一个废人的。他费力地撑到了床边,穿好了鞋。用胳膊撑在了桌子上,终于站了起来。 “我能站!” “这不是能站吗?” 胳膊突然一软,郦世盛整个人立马就如同烂泥一般瘫在了地上,他无力地捶着地,虚弱、无助,泪水滴落在了地上。 “太子。” 太子妃叶欣端着药进来,没有想到会看到这一幕。她心疼地扑了上来,抱住了太子。 “不要这样,您会好起来的,一定会好起来的。” “滚,给我滚!” 竟然给叶欣看到自己这么没用的一幕,狼狈不已的郦世盛猛地一挥手,刚才叶欣顺手放在一边的药飞了过来,倒再了叶欣的身上,并滚落了下去。叶欣的衣衫全弄脏了,滚烫的药液烫得她皮肤生疼,而茶杯顺着她的身体,掉在了地上,碎成了几片。 叶欣怔怔地看着郦世盛,眼里是不敢置信。 琼花宴上一见钟情,成亲数载,太子对她呵护有加,就是大声说句话都不曾有。如今,眼前的这个人,好陌生。 好像是另外一个人一般。 太子也惊呆了。 他没有想如此对待叶欣的,他不知道方才旁边有东西在,要不然,他不会用这么大的力气。 皇后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她的心沉甸甸的,郦世盛是她一手养大的,虽然不是自己亲生的,心里总是感觉好像少了些什么,可是,也是她极为重视、疼爱的孩子,为了把他教育成一名合格的太子,花费了无数的心血。 现在,叫她,如何把这番话说出口? 可是,哥哥、嫂子跪在了她的面前,痛哭流涕,年老的母亲,也再三恳求。 “母后,您来了?” 叶欣最先发觉了皇后的到来,连忙给皇后请安,并叫了人进来来将太子扶到了床上。自从变成这个样子之后,太子就不愿意见人,把本来在屋子里服侍的下人都赶到外头去了。 此时,太子已经恢复了冷静。 “母后,是为了长乐侯世子来的吧?” 第二日,太子上书,自愿退去了太子的位置,并为长乐侯世子求情,事情终于平息了下来。 有人为之欢喜。 而顾绯这个始作俑者,心情却分外地沉重。 他,站在太子府外良久。不,此时的太子府,已经不是太子府了,太子成为了梁王,而且是一位只能坐在椅子上的王爷。 皇位同他再也无缘了。 顾绯站了很久,最后,离去。 他没有资格进去。 红七自然也得知了这个消息,顾绯的心里,一定不会好受吧。这,还只是开始而已。他选的路,注定了会让不知多少的人受到伤害。而当你给予了别人多少伤害时,同样的,你的心,也会承受多少。 这样到了最后,即使成功了,又还能欢笑吗? 顾绯。 红七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顾绯不是那么脆弱的人,红七知道。可是,这种时候,至少能见见他就好了。突然,红七有些想离开镇北王府了。 红五的婚期很快就到了,虽然十分仓促,但是,红七仍然为她准备了不菲的嫁妆,足足有六十多抬。在京城,虽然算不上是最顶尖的,但是,也十分不薄了。 大太太的脸上笑得如同花开了似的。 出嫁的那一天,格外地风光,整个京城都轰动了,婚礼也办得十分气派,几日回门的时候,红七没有回来。不过,听红三说,红七的样子,看起来很幸福。 也许,是她杞人忧天了吧? 红七本来以为会发生什么事的,但红五成亲了一月,却都没有什么异状。 而且,因为红五的婚事,相看红家其他的姑娘的人家更多了,这些都有几个太太操心,据说,好些人家都相当不错。铺子的事也十分顺利,尤其是红五的婚礼过后,生意又红火了几分。 一切都基本上了轨道。 似乎,她离开也可以了,红七想。 这比她原先预想的要提早一些。不过,红五的婚事却是她原先没有预料在内的。现在有了红大、红五两个王妃,还有太师府的照应,不说发展的多么好,在京城立足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最主要的是,出了太子的事之后,红七想陪在顾绯的身边。 这条路太艰难了,一个人走。 离开了镇北王府,她就可以换个身份出现,到时,也能多少帮上顾绯的忙。成功了,到时就算她再以红七的身份出现,也没有谁敢说什么。 如果顾绯选择的人失败了,也可以早早安排退路。 红七没有同顾绯商量,而是选定了日子,准备行动。 这天是太后的寿辰,镇北王府的主子都要进宫,时机再好不过。有了煞的帮忙,这件事,再简单不过了。只要等到天黑就可以行动了。 “小姐,你今天的心情似乎很好啊?” 春风笑问。 “是吗?那你说,我哪天心情不好呢?” 红七摸了摸脸,什么时候,她这么容易被人看透了。不知不觉中,对春风几个的依赖似乎变得重了,信任也增加了,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不自觉地,就会在她们的面前卸下伪装。 “谢谢你们。” 红七低语,心中有些不舍。 最开始来到这里时,见到的就是春风几个,同自己相处的最多、最久的也是她们几个,甚至比红家的人都更为近一些。 如今,却要走了,不能告诉任何一个人。 然而,就在这时,李墨突然派人来通知,让红七准备一下,也一同进宫。 正文 181.第181章 冷落 太后的寿宴,热闹非凡,权贵云集。 无数珍稀的贡品被奉了上来,琳琅满目,眼睛都看花了;无数美味佳肴摆了上来,山珍海味,无所不有。 达官贵人谈笑风生,宫女太监穿梭其间。 皇家的气派、奢华,展露无疑。 皇帝、皇后拜寿;皇子、皇孙拜寿;皇族宗室拜寿;朝臣命妇拜寿;各省外派官员的贺礼;宫人侍卫贺寿…… 别的不说,光这些程序一道道走下来,一个白天就过去得差不多了。 到了晚上,才是正式的寿宴,以及宫里梨园和外头请来的班子的表演,这场宴会通宵达旦,到了天将明才会散去。 而皇宫外的广场,也会十分热闹。这一日,许多百姓也会准备礼物,为太后贺寿,外头的流水席将会大摆数天,街上的树都会用绸缎包了起来,挂上灯笼,把个夜晚,点缀得如同白昼一般。 戏班子、杂耍、表演魔术的艺人,都会聚集到这里来。 整个京城,都会如同过节一般。 太后如果心情好的话,还会出现在皇城的城楼上,向下招手,与民同乐。 只为了一个人的生日,却几乎动用了整个王朝的人力、物力。这样的气象,却是现代不可能见到的。 红七也算是长了见识,但,也好累。 以她现在的身份,按说根本没有资格出现在这样的场合。 这里来的哪一个不是诰命夫人,公主郡主县主,最次的,就是没有这些封号,也是经常出入皇宫,同皇室众人交情不错的官家小姐,譬如周紫华之类的,曾经做过公主伴读。 尤其,今日她又有别的计划,更是不愿意在里头搀和。 得到李墨那边传来的消息之后,红七也曾以身体不适婉拒,但李墨却十分坚持。如果过分反对,引起李墨的疑心就不好了。所以,红七只能来了。 好不容易,一天的仪式完毕,终于到了晚上,正式的宫宴完毕后,皇族朝臣等男人们与皇帝一处玩乐,太后女眷们则又作一处,搭了好些个台子,有唱戏的,有表演杂耍的,有说书的,贵妇们三两成群,各自分散了开来。 留在太后身边侍候的,都是极得脸的贵妇人和小姐们。 镇北王府的女眷们,自然也在这个行列之中。汝南王府,是由老王妃来的,红大没有来。看样子,现在的红大,在汝南王府前所未有的得宠。为了让她养好身体,老王妃真是不辞劳苦。之前,可没有这么好的事儿。 “都累坏了吧!为了我一个老婆子,让你们都跟着受累了。我本来说不用这么麻烦,大费这些周章。朝廷这些年虽然还算太平,可节俭才是持家之道。如此排场,实在是太过奢靡了。” 太后是个面目慈祥的老妇人,摇头叹息道。 立刻就有会说话的夫人们道:“如今正是社稷太平,国库充盈之时,不说皇帝,就是咱们,哪个不盼着借老太后的千秋好好热闹热闹,展示一下咱们大兴的气派。外头的百姓们啊,个个都高兴的跟过年似的,这才是太平盛世该有的景象。” “太后的千秋过得如何,可不是皇家自个儿的事情,关系到咱们大兴的江山社稷呢。” “没有见各国的使节,都不惜跋涉万里而来,为太后祝寿,这才显示了咱们大兴的国运昌隆啊。” “愿大兴千秋万代,太后老人家万寿千秋。” 顿时,附和者如云。 把个老太后哄得乐呵呵的。 “好了好了,说不过你们。” 襄王府女眷也在剩下的人里头,红五的婆婆,前襄王妃是过世的襄王的填房,比红五大不了多少,是个年轻漂亮的女子,清丽的面容,婉约的气质,只是,大约因为襄王新逝的关系,眉目间,总带着淡淡的悲伤和愁意,同寿宴的气氛并不相合,有些格格不入。 不过,太后对她格外地关照,时不时就会关切地问她一句,看得出来,对这个侄媳妇,十分宠爱。 新任的襄王妃红五就在她的身边,两人不时地说上几句,婆媳关系看起来还是不错的。看来是真的过得挺好。 红五的眼神与红七对上,却并没有同她打招呼,而是避了开来。 事实上,虽然来到了这里,红七看似得到了莫大的宠幸,也显示了特别的殊荣,毕竟,没有一个妾室得到这样的邀请。 但是,到了这里之后,有意无意,认识的不认识的,似乎所有的人都选择忽视了红七。 只是一个小妾而已,谁同她说话,都是自降了身份。 只有柳如是的目光同红七对上时,对她微微一笑。 与同花容公主呆在一起的周紫华相比,柳如是似乎更受欢迎。老太后毫不避讳地让她坐在了她的旁边,不时地同她说着话,显然,十分喜爱她。 柳如是的母亲上官夫人发现了,悄悄地踢了踢她的脚。 现在的红七同以前不一样了。 以前,红家门楣虽然低一点,可好歹也算得上是书香人家,正经人家的小姐,柳如是同她来往一下没有什么。 但是,现在红七却不过是个小妾,若是还同她来往,那可是会被人暗地里说三道四的。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还是撇清一点地好。 没见红七的姐姐,新任的襄王妃红五,在人前,连同她视线对上都不敢吗?还不是怕别人的闲言碎语。 见状,坐在镇北王妃身边的李彤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朝红七示威地笑了。 皇后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这样的情形,事先,她都已经想到了。不过,就算是如此,她仍然下达了这个旨意。是的,红七之所以来,其实是皇后的旨意。皇后并不是要这些贵夫人们接受红七,将红七视为同她们同等地位的人。事实上,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就算是她自己,也不能接受这样的事。 妻就是妻,妾就是妾。 这是立法,这是体统,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她这样做,只是想传达一个信息,就算红七身为妾的身份改变不了,但是,她也不是那种谁都可以欺凌,谁都可以侮辱的妾。 红七的背后,有皇帝,也有皇后。 这,算是给这个丫头的补偿吧。 当日,皇帝做的这件事实在是愧对了老太师,心中是十分歉疚的。当时觉着不过是个女子,以后,给顾绯指个更好的也就是了。 但是,后来老太师喝得酩酊大醉进宫,对皇帝说出了事情的真相。原来,红七不仅是太师府要过门的孙媳妇,也是老太师失踪已久的小女儿留下的遗腹子,老太师的嫡亲外孙女儿。这么算起来,更是皇帝师妹的女儿了。 当初,皇帝随着老太师学武时,同这个小师妹关系是极好的,可以说,把她当成了亲妹妹一般。而当初小师妹伤心离京出走,也是因为,皇帝灭了他们幼时玩伴满门。虽然是罪有应得,可是,却也让重情重义的顾飞燕伤心之极,再也不愿意呆在京城。谁晓得,这一走,竟然就再也没有回来。 好不容易终于有了她的消息,却已是天人永隔了。 如今,她唯一留下的女儿,却给自己稀里糊涂地送人为妾了。 皇帝为此,郁结于心,连日喝了不少酒。醉后,才给皇后探出了真话。事已至此,圣命是不可能收回了。以红七的出身,也不可能成为镇北王世子的正妻。也只能通过这种方式,让她的日子好过一些。 不过,红七的表现倒叫皇后有些意外。 被所有的人冷落,尤其是这种容貌出众到红七这个地步的。长得这样好的女子,就是佳丽众多的皇宫之中,也不曾有哪一个可以同她比较一二。她就是静静地坐在那里,被所有的人无视,但是,那满身的光华仍然让在场的所有女子都黯然失色。 这样的女子,本来以为是极不甘寂寞的。 但自始至终,红七就不曾做过半点引人注目的事情,从头到尾,就坐的规规矩矩的,没有人同她说话,她也就不开口,规规矩矩地吃着东西。 不过就是这样简单的举止,都美得如同一幅画一般, 就是那些出身名门,从小由嬷嬷们严格教导出来的大家闺秀,同她一比,也被比了下去了。 皇后看了这么久,从不同的角度,每一个部位看,竟然都没有找到一点儿不美的地方。 究竟是哪个高手,竟然将她教导得这么好? 皇后可不信,有人天生就能如此。 而同红七一个家里出来的红五,就差了许多,虽然也十分出色,但也不过同京中那些出色的闺秀在伯仲之间。 不像红七,完全没有人能够同她相比。 还好皇帝已经老了,对女色方面越来越淡了,很多年,都没有纳新的妃子,宫中,都是一些老人。若换了早些年,这样的绝色,只怕连皇帝都会忍不住收入宫。那可就正色六宫粉黛无颜色了。 皇后竟然有些庆幸。 不过,李墨未来的妻子大概有得头疼了,同这样一个女子对上,绝对不会是一件容易的事儿。这样的容貌,这样的心性,若是她有心,这天下,哪个男子能够抵挡得住她的魅力? 红七不知道皇后的心思。 别人的目光,她早就已经习惯了,不会当回事。 她只觉着,这一天的折腾,快累死了,她快困得不行了。只是,在这样的场合,却还不能失礼。 好不容易等戏开锣了一会儿,众人的注意力都投入到了戏台之上。红七同镇北王妃说了一声,悄悄地起身离去。 而她走后一会儿,一个人也随后离开了,快步跟了上去。 “七妹妹。” 红五从后头追了上去,红七闻声回头,红五来到了她的面前,眼里带着歉疚。 “对不起,刚才,我……” 正文 182.第182章 意外的邂逅 越说,红五的声音越低。无论如何解释,也掩盖不了她刚才所做的。红五深深地垂下头,牙齿咬着下唇,不敢去看红七的表情。 “做得好!” 红七打断了红五的道歉,含笑看着她。 红五震惊地抬起了头,不敢置信地看着红七。 她,没有听错吧? 红七说什么? 红五的目光依然如同以往一般,平静而深邃,好像不论什么事,都不算什么,好像无论什么,都可以包容。 她的声音,在深沉的夜里,清晰地传进了红五的心中。 “不需要道歉,你没有做错什么。事实上,你做得很对。” 红七十分肯定地道,又接着说:“以你现在的身份,如果在大庭广众之下,还同我亲亲热热的,那么,我只会对你失望。你要记住,你既然嫁了人,在婆家站稳脚,过好,才是你的第一要务。至于娘家的人,还有娘家的事,你好了,自然就能够帮到。如果你被婆家嫌弃了,根本就不被婆家所重视,那就是你的心里,再向着娘家,你又能真的为红家做什么呢?” “以后,如果还碰到这样的事,要记得今天的选择,千万不要忘记了。” “我会为你自豪的。” 红七的眼里是理解,还有鼓励,离开熟悉的家,到另外一个家里生活,要融入进去,不会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尤其是对这些深闺里,几乎都不曾离开过红家,才十多岁的女孩子来说。 尤其红家门第低,高攀了人家,这媳妇,就更不容易做。 红五顾好她自己,就已经很好了。 “七妹妹!” 红五握着红七的话,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 她成了襄王妃之后,母亲心心念念地只叫她同王爷说,叫王爷同吏部打个招呼,给哥哥弄个差事。却也不想想,她才刚同王爷成亲,就开始讨这讨那的,王爷会怎么看她?府里的下人会怎么看她? 本来,红家的门户低了,府里那些下人就很有些闲言闲语,如果不是老太妃一力地支持着,老王妃和气,给她脸面,她在府里,只怕会步步艰难。 偌大一个家子,那么多的下人,还有王爷的兄弟姐妹,叔伯妯娌,应付起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母亲却不体谅她的为难,反而责怪她嫁了人,心里就只有婆家,没有娘家,白疼她一场了,气得红五暗地里不知掉了多少泪。 可红七,今天的处境如此艰难、如此尴尬,从头到尾,都没有一个人同她说话。如果换了自己,不知会如何地度日如年,孤单无助到了极点。在这样的情况下,自己这个红七唯一的娘家人,不但没有帮助她,还选择了同别人一样的冷待。 红七却一句怨言也没有, 她的心思,不用说,红七也能理解。 红五觉着无比的安慰,眼中有些酸涩。为什么同她并不亲近的红七都能够理解她的苦衷,最为亲近的母亲却不能理解呢? 红七拍了拍红五的手。 “好了,赶紧回去吧。你婆婆还在那呢,离开太久了不好。” “嗯,那我回去了。你也别在外头呆太久了,免得镇北王妃不高兴。” 红五担心地道,方才她暗暗地其实有留心红七的情形的,镇北王妃还有那个年轻的女孩儿,应该是镇北王府的小姐,她们两个不时说话,也同身边的人说话,却几乎都不同红七说话。因此,很有些为红七的处境担心。 “我心里有数,你放心吧!” 红七笑道。 红五就先离去了。 红七却没有打算马上回去。听那些吹锣打鼓的,咿咿呀呀的,热闹的听得她头疼,文戏的话,书生小姐老掉牙的故事,她不睡觉才怪。哪像现代的爱情剧,粉红啊,滚床单啊……多让人销魂。哪像这里,演完了,最多牵个小手,啵儿都不打一个的,叫习惯了现代的重口味的红七如何能够满足啊! 一边胡思乱想着,红七一边随意地走着。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一棵梅树的下头。月华如水,绽开的白梅点点,随风摇曳,落下花瓣片片,幽香阵阵沁人心肺,好像下了一场飘香的雪一般。 白梅,是前世的母亲最为喜欢的花。 家里曾经种了一棵,每当花开的时候,母亲的心情就格外地好,父亲如果在家的话,也会把烤炉搬了出来,煮酒,烤肉,赏梅花。 母亲抗议说,这烟把梅花都要熏黑了。 不过,却总是只是嘴里说说,从来都没有反对过父亲这么做。母亲煮酒,父亲烤肉,她和妹妹两个一会儿在梅花树下跑,一会儿摇着梅花树,看花瓣飘飘扬扬地落下来,咯咯地笑。 父亲,还老是喜欢唱那首《一剪梅》: 一剪寒梅 傲立雪中 只为伊人飘香 …… 不知不觉,陷入回忆中的红七不知不觉轻哼出声,唱了出来。 “好!歌好!唱得更好!” 掌声响起,同时响起的,还有男子的声音,有些怪腔怪调的,同时,一个异族打扮的男子从树后走了出来,用惊艳的眼光看着红七。 “姑娘,请问你的芳名……” 红七十分不悦,刚才的回忆一下子给这人全打断了,真是煞风景。心情不好的红七哪里有心情理会这个不知从哪里蹦了出来的莫名男子,看都懒得看他,扭头就走。 “姑娘,等等。” 男子着急地伸手,一把扯住了红七的袖子。 红七恼了,用力一挣,“嘶”地一声,袖子被嘶去了一截。红七也懒得管,加快了脚步,头也不回地往人多的地方跑去。 男子追了上去,却只来得及看到红七的身影消失在众多的女子中,转眼就不见了。 “我的白梅精灵,我一定会找到你的。” 男子握紧了那半只衣袖,眼里闪烁着志在必得的光芒。 被男子这么一搅,红七也没有了继续在外头闲逛的心情。皇宫里的戒备应该是很森严的,刚才红七也没有走远,竟然也跑出了个别国的男子来,大煞风景。 红七就回了太后的那里,戏演得正到高潮处。也没有几个人留意到她的归来,红七默默地依旧在镇北王妃的身后坐了。 长孙王妃回头一看,见是她,就低声说了句。 “别再出去了,这出戏完了,我们就先回了。” 戏一会儿就完了,长孙王妃果然借口头疼向太后告辞,太后不但没有恼,还十分关心地问了她的病情,又说要派太医去镇北王府帮她仔细看看,不要落下什么病根。 也是镇北王府才有这个面子,别人,哪个不是老老实实地陪着,太后不说散伙,吭都不敢吭一声。 红七她们就先回去了。 所以,后头发生的一件极为轰动的事儿,她们却是错过了。 大燕王国的黑太子,竟然也来了太后的寿宴,只是,一直隐瞒着身份! 黑太子在御花园邂逅了一名美若天仙女子,对她一见钟情! 黑太子有那位女子的一截衣袖,希望知情者能告知这名女子的身份! 黑太子希望能迎娶这位美丽的女子! …… 大燕王国是大兴北方的大国,领土面积比大兴王朝还要大,武力十分强盛。而且,同大兴王朝中间隔着一个蛮族,彼此之间,并没有什么大冲突。 圣上和众臣们自然十分希望促成此事。 只是,那名神秘的女子究竟是谁,却是无人得知,没有一个女子承认。 却是没有人留意到,在看到黑太子拿出的那一截袖子时,李墨的眼神倏地冰冷阴暗了起来,眼中,有嗜血的光芒在闪烁。 正文 183.第183章 不说,就死 嘭! 一声巨响,门猛地被推了开来,同时贯入进来的,还有冷飕飕的空气。放在房间角落的几个火盆里正在火红燃烧的炭都为之突然一暗。 睡得正熟的红七一下子给惊醒了。 火气不受控制上的蹭蹭蹭地往上冒。 本来计划好的事情也泡汤了,煞还留下了讯息,说他要离京一趟,可能要过几天才能回来,回来了再来找她。 这倒也罢了,计划因为突发事件改变的事情,红七早就习惯了。 倒也不至于心情受到太大的影响,可是又是跪又是拜又是受冻地过了一天,一天要睡十来个小时才觉得够的身体,今天到了差不多子时才睡。而,刚刚睡熟了,竟然还有这么不识相的人在这个时候也不看什么时间点就径自闯了进来,还这么大喇喇地,一点儿也不顾忌别人的状态。 春风几个再如何紧急,也不可能会这么做。 而除了她们,这镇北王府的其他人,红七可是一个也好感欠奉。 没有礼貌的人也只配得到没有你礼貌的对待。 所以,红七丝毫没有控制自己火气的打算,顺手拿起一个枕头,对着门口就砸了过去,先发泄一下再说。 “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吗?” 红七冷冷地瞪着来人,丝毫没有掩饰心中的不悦。 抱枕没有砸到李墨的身上,虽然事出突然,不过,身手灵活的李墨还是手一挡,枕头一顿,掉在了地上,向前滚了好几圈,又回到了红七的床前。 他的眼睛眯了起来。 “出去!” 李墨冷冷地喝道。 他的心情同样不悦。 一声命令之下,却没有任何反应。 “没有眼色的东西,都给我出去!” 李墨一挥衣袖,担心地跟随进来的春风、夏溪两个身不由己地飞了出去,跌落在了外头的地上,发出轰的一声巨响。 同时,门也嘭地一声,又紧紧地合上了。 “小姐!” “小姐!” 春风、夏溪惊叫,不顾浑身的疼痛立马爬了起来,飞扑到了门前,砰砰砰地敲着房门。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镇北世子如此震怒,不会对小姐怎么样啊?夏溪更是急得用身体撞起了房门。 “我没事。” “你们两个在外头候着吧!” 红七的声音响起,平静而镇定,带有安抚人心的力量。 “是,小姐。” 春风、夏溪的心就安定了许多,只是,还是担心不已,春风握着拳头站着,连呼吸都变轻了,心情紧张不已;而夏溪更是不停地一会儿从这边走到那边,一会儿又从那边走到这边,安静不下来。 秋霜、冬雪两个动作慢一些,这时也赶了过来,待得知事情之后,顿时满面的忧色。 “我们,是不是要去通知一下韩护院他们啊?” 冬雪不安地问道。 韩护院他们一票人是红七带来的在外面使唤的,有八个,都是红七买的那一票人里头的好手,韩护院是他们的领队,武功最好,府里的张护院他们十来个也抵不过他一个,为人也十分稳重可靠。 当初,红七被李墨从婚礼现场带走后,带过去的丫头婆子下人们乱成一团,这个时候,是韩护院同老太师说后,带着他们回到了红家,之后,红七传回了消息,也是他带着他们来到了镇北王府,深得大家的信赖。 所以,此时一出了什么事,冬雪就想到了他。 听她这么一提,春风夏溪几个也都有些意动。秋霜更是小小声地道:“不如我现在快点去吧,要不然一会儿动上手了,可如何是好?” 李墨不小心伤了红七,固然让她们心疼,可是,她们也担心依红七的性子,可不是那种乖乖地被欺负的。那一次,红七可是敢把刀子都架在煞的脖子上的人,就算对方是李墨,秋霜可不以为红七就会怕了他。 春风也是这个心思,她也怕。 不过,又有顾虑。 “这个时候,各个门都已经落锁了。哪里出得去?就算是寻个看病抓药的借口,给些好处,人出去了。可是,韩护院他们又如何进来?行不通的。如果强闯的话,很快就会被府里的亲兵发现,到时候动静闹得太大,只怕不妥。” 夏溪也点头道:“我们先看看动静,如果一切还好,那也就罢了。若是不好,咱们就豁了出去。到时候我、春风、冬雪几个撞了门冲进去拦着,秋霜你脚程快,立即去通知韩护院他们过来。总是不能让小姐出事的。” 秋霜点了点头,满脸郑重地站在了大门口,随时准备冲出门去。 夏溪、春风、冬雪几个则站在房门口,竖起耳朵听里头的动静。 几人都屏住了呼吸,心砰砰砰地跳个不停。 屋子里头,李墨走到了红七的床前,其间,脚踩过挡在前头的抱枕,这个时候的抱枕,不是海绵填充,而是棉花,软固然软,回弹性可不怎么好,清晰的脚印就这样大喇喇地留在了上头。 这对由红五亲手设计了花样并做成的枕头,是红五为了红七的婚礼特别做的,因为时间仓促,她为红七正在绣的帐子、被单、绣屏等大件,都来不及了,只好做了这个表示心意。图案她根据红七的喜好,并不复杂,像淡淡的烟色水墨,细节却处理地十分精致,是红七最常用的枕头。 如今,这个样子,看得分外碍眼。 而造成这一切的元凶,李墨,更是碍眼。 再出色再强悍再厉害的人,在红七的眼里,也不及一个懂得尊重他人、体贴他人的平凡人。 李墨居高临下地看着红七,缓缓地问道:“今儿个晚上,你见到了大燕王国的黑太子?你的衣袖,为何会在他的手上?” 那个打扰她的讨厌男子原来是大燕王国的太子。 难怪,如此自以为是,不顾别人的感受。 红七的眼神冰冷。 “现在是我的睡觉时间。李墨,跟你回来,不过是因为圣旨不好违罢了。你本人对我来说,什么也不是!我不认为我有对你解释的义务。明白了的话,请你出去!” 李墨笑了。 “你以为你有对我说这个话的资格吗?” “如果你有,你现在,怎么会在这里?” 李墨伸出手,抬起了红七的下巴,然后,手顺着脖子下滑到了红七的脖子之上,扣住,轻轻地,声音,同样也轻轻的。 “女人,不要挑战我的耐性,我的耐性一向不怎么好。” “现在,你要告诉我,今晚,究竟是怎么回事了吗?” 红七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不发一言。 要说的话,她已经说了。 而他想知道,她不乐意告诉他。 人的相处,就是这么一回事。若是今天她让了步,那以后必然次次让步。所以,这一步,她绝对不要让。 李墨的手上施力,扣得更紧了些。 声音,却更为轻柔了。 “现在,你想要说了吗?” 红七紧闭着唇,冰冷的眼神依旧。 李墨又一次加大了力道,再一次加大了力道,每加大一次力道,他就会这么问一句,嘴角含着笑,眼神是与红七同样的冰冷。 他也不是会轻易地放弃的人。 不做就不做,做了,就会做到最后。 红七的脸慢慢地涨红,呼吸渐渐地变得困难,这么一点一点的束缚,比一下子紧紧地扣住,更要难受,偏偏,每每到红七就要晕过去的时候,李墨又会放松一下,让她呼吸到新鲜的空气;再然后,又是新一轮的轮回。 这样的拷问,持续了一整夜。 鸡鸣了。 天亮了。 李墨没有收手。 他想要得到的,还没有得到。 他还可以继续下去。 红七也没有屈服,她不想要说的,任谁用什么手段,她也不会说。 “这一次,是最后的一次。” “不说,就死!” 李墨淡淡地说道,眼中没有丝毫情意。他并不是在说笑,他是对红七有兴趣,直到现在,他对红七的兴趣也没有消失。但是,他也不容许她如此违背他的意志。没有人可以,就算是红七,也不可以。 红七只是嘴角微勾,露出了一个讽刺的笑容。 生命,固然是宝贵、值得珍惜的。 但是,跪着活着,和站着死去。 后者,还是更符合她的心意。 红七的眼合了起来,她晕了过去。再继续下去,她肯定会死了。李墨的心突然疼了起来,好像刀在切割他的心脏一般。他的手好像灌了铅一般,沉重地好像施不出一点点儿的力气,甚至,他的脑子,有了这样的念头。 再问一遍! 再问她一遍就好了! 最后一遍就好了! 明明刚才就说了,那是最后一遍,但是,脑子里却还是禁不住地有了这样的念头。看着已经没有生息的红七,李墨罕见地,眼中竟有了犹豫、挣扎。他松开了掐着红七脖子的手,看着红七,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骄傲的女人。” “就是不肯低头,即使是付出生命吗?” 从一开始,吸引他的,从来都不是红七的美貌,而是,隐藏在她的笑容下的,那眼中深深藏着的一份傲骨,让他看到了他自己。 但,如今,也是这份同样的骄傲,让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 这一生,只怕再也碰不到另外一个这样的女子的。 “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正文 184.第184章 不惜一切代价 李墨长长地喟叹。 他不是个爱叹息的人,叹息,是无能者的专利。这世上,还从来没有事能叫他叹息。但,此刻,却是忍不住地叹息了。 他伸出手,抚着红七的发,抚着红七的脸,极尽地温柔,眼里带着深深地眷恋,看了许久许久。 这一眼,好像千年万年。 这一眼,好像时间都在这一刻冻结。 这一眼,情深无限,绵柔地让看到的任何一个女子,只怕都会为之沉醉。 —— 这一眼,却也如此短暂。 如同白驹过隙一般。 如同闪电劈落一般。 如同流星划过了天空一般。 只那么一瞬, 转眼间,就消失了。 再看时,李墨的眼里,只剩下了冰冷,嘴角微扯出笑容。 “既然我们都不能退后一步,那么,就只能留下一个人了。弱肉强食,胜者为王,你,想必也是同样的想法吧?” “红明月,我喜欢你!” “你不愧是我一眼看中的女人,到最后,也没有让我失望。” “再见了!” 话落,李墨的手青筋暴露,眼,却变得亮了,水花慢慢地汇集到了他的眼角处,化作一滴晶莹的水滴,垂垂欲滴。 内劲吐出。 红七立马就会死的不能再死了。 而门外,同样一夜没有休息,担心着红七的春风、夏溪等人甚至都不知道她们担心的小姐已经到了生死的边缘。 关着的门里头,由始至终都没有明显的动静。 好像,里头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不过是一个男人到他的小妾的屋子里头歇了一夜,如此而已,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然而,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当李墨离开这间屋子后,她们进去时,看到的,却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 一切突然变得万分地诡异。 梧桐院里下人们起来的声音突然一下子消失了,天地间寂静一片。 洗漱的声音,鸡鸣狗叫的声音,早起的亲兵们在演武场上呼喝练拳的声音,和,刀剑交鸣的声音,李彤为长孙飘雪说项,纠缠着长孙王妃,让她跟李墨提,趁李墨在京城,要他尽快娶了长孙飘雪,早点为她添个嫂子的声音…… 一切的声音都消失了。 与此同时,人们的动作也停顿在了原处,春风抬起抚耳边的头发的手,冬雪靠着门边竖着耳朵倾听的动作,夏溪迈出一半的步伐,还有秋霜皱起的眉头,以及,院子里头,把水打到了井口,就等着把桶拧上来的下人…… 不是好像, 时间,在这一刻真的停止了。 而,一个人就这样凭空出现在了梧桐院中,红七的屋子中。 所有的静止中,只有他一个是活动的。 白色的长衫,披肩的长发,冷淡得好像不是人的眼神和表情,如同谪仙一般,飘然而至,走到床边,抱住了红七,然后,消失了。 而当他的人消失之后不久,鸡鸣声又起。 人们又恢复了先前的动作。 似乎,方才根本就没有这么一个人出现似的,一切照旧。 只李墨怔怔地看着眼前—— 红七不见了。 这件事实在是诡异之极,就在他的眼前发生,而他,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甚至,一点儿记忆都没有。这样诡异的事情,就是他,只怕也要忌惮几分,并且,一定要搞清楚,掌握住情况才是他第一时间应该做的事情才对。 但是,李墨竟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她,应该没有死吧? 眼角的水滴就在这个时候滚落,正好滴在他垂下的手背之上,冰凉。心中,如同死去般的疼痛被汹涌的喜悦所取代,但,就连这份喜悦,不知为何,都让心脏紧缩地疼痛起来。 她,还活着。 还活着。 李墨抬起了手,拭去了眼角的水,似乎,它从来都不曾存在过。 他的心,却已经不同了。 “来人!” 李墨喝道。 “少主。” 风真的如同风一般,凭空出现在了李墨的面前,恭敬地聆听他的命令。 “传我的命令,不惜一切代价,把红七给我带回来。” 红七? 风先是愕然。 这一个晚上,李墨一直在审问红七,风也在外头一直守着李墨。四大侍卫,总会至少保持一个人会在李墨的身边贴身保护他,不会离开。虽然李墨的身手其实比他们任何一个都更为高强得多。 而红七,不过是一个弱女子而已。 能在李墨这样的酷刑下坚持了一个晚上,让风的心中高看了几分,不是个只有容貌的女子而已。如此烈性,简直是前所未见。这样一次又一次的折磨,不要说是女子,就是再坚韧的男人,只怕也要投降了。 当李墨最终决定杀了红七时,风的心中甚至都涌起了深深的不舍和可惜。 对眼中一直只有李墨的存在,不论他做什么,都会无条件地服从支持,看不到其他任何人的风来说,以前,不曾有过这样的先例。 如果没有了这个女子,这个世间,实在是失色不少啊。 风的心中甚至有了这样的念头。 但,他也知道,李墨决定了的事,没有任何人能改变。 不过,以为死定了的红七,现在一看,却是消失了,空空如也,就在他的面前,就在李墨的面前。 风的背后,出了一阵冷汗。 这样的事情,竟然就在他的面前发生了。那个人,能这么无声无息一刻间就带走了红七,他和李墨竟然连反应都没有,不,连感觉也没有,这人,使的是什么妖术?什么妖人竟然这么厉害? 风的神色肃穆了起来,恭敬地应道:“是!” 这样可怕的人,如果不能掌握在手里,只有除掉,才是最安全的做法。要不然,今日他能自由自在地出入镇北王府。改日,若是他对主子起了歹意,不是可以毫无声息地就杀了李墨吗? 这样的人,一定得找出了。 风立马就出去安排此事。 整个京城都轰动了,京兆尹、御林军,挨家挨户,到处翻箱倒柜,把个京城翻了个底朝天,弄得天怒人怨、哀声载道,不要说是平常百姓,就连许多达官贵人的府邸,也一样不能幸免。 御史弹劾的奏折如同雪花片一般飞到了御前,要求惩戒李墨。 不过,却都给皇上留住未发。 还好,日落前,红七的踪迹被发现了。 正文 185.第185章 李墨的婚事 也不应该说是被发现。 事实上,红七是由一辆马车送回了王府。 马车夫收了钱,就送了人回来。但是问起雇他的人,只知道身高大概比他高出一头,穿的是白色的衣裳,面容因为是带了斗笠,根本就没有看到。 要找这样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而回来的红七,是昏迷着的。 奇怪的是,红七脖子上应有的勒痕却是完全好了,连一点儿痕迹都没有留。 红七睁开眼的时候,李墨还在。 她眨了眨眼,一时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她以为这回死定了,看样子,似乎还没有死。李墨当时的眼神,可不像是会留手的。不过,之后,李墨的问话让她确认了这个事实。的确不是李墨留手,而是有人把她给救了。 是煞吗? 这是红七的第一个念头。 她认识的人中,身手最好的就是煞了,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避过镇北王府的森严守卫,突然出现的,也只有煞。 不过,红七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 如果是煞的话,应该不会不等她醒,就这么神神叨叨地把她送回来才对。 但除了煞,红七还真想不出别的可能了。 红七疑惑地摇了摇头,表示对于这个人,她也是一无所知。这本来就算事实,不过,就算是红七真的知道什么,她也不可能对李墨说什么。一个救了她的命的人和一个几乎杀了她的人,要帮哪个,白痴都会选。 这一次,李墨没有追问。 不过,他唤道:“雨,从今以后,你就跟在她的身边,保护她。” 雨走了进来,神情冷漠。她是李墨身边的四大将之一,如今,却被李墨派来保护一个女人。她的心中是极不情愿的,但是,再不情愿,只要是李墨的命令,她仍然会没有一丝折扣的执行。 红七微勾嘴角。 保护? 还是监视? 李墨还没有死心,想要从她这里查出那救了她的神秘人的身份的念头吧?的确,毫无头绪的情况下,她这里的确是一个突破点,毕竟,那个人选择了救她,定然是同她有些什么关系的。只是,这种关系,连红七也不明白就是了。 事实上,再杀她一次应该是最快的方法。 不过,李墨不知为何,好像放弃了这个念头。红七自然也不会同自己的小命过不去,提醒他这一点。 交代了这事之后,李墨就走了。 春风几个才一起涌了进来,紧张地看着红七。 “小姐,你没事吧?”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你究竟去了哪里?” 红七没有回答她们的问题,却是先同她们介绍了一下旁边站着的人。 “这是雨姑娘,暂时负责保护我的安全。” 春风几个这才留意到,李墨虽然走了,屋子里却还留了一个人。几个丫头立马会意,不再追问红七,而是转头嘘寒问暖地服侍起红七来。对于她无缘无故突然失踪的事儿,却是不再提起。 雨知道她们是在防备于她,也不介意。 只是沉默地呆在红七的身边,也不与谁说话,好像一个隐形人一般。 如此几日过去,众人也都习惯了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了。 这日一早,长孙王妃派了人请李墨过去,李彤也在。李墨一向都在他自己的院子里用餐的,少有机会这么聚在一起,李彤的眼里尽是欣喜。餐桌上的菜都是李墨爱吃的,如果李墨夹哪一盘菜多夹了几筷子,长孙王妃就会叫丫头把那盘菜换到李墨的近前。 吃过饭,又喝了茶。 长孙王妃方小心翼翼地道:“墨儿,你父王说,你现在年纪也不小了,让我趁你这回回京的时候,把你的亲事给办了。你觉着如何?可有哪家中意的姑娘?” 李彤在一边敲着边鼓。 “哥哥,我觉着飘雪姐姐就很不错,我也很希望她能成为我的嫂嫂呢!” 长孙飘雪? 好像见过几次,不过,面目却有些模糊了。 反正是要成亲的,李墨就道:“母亲觉着哪几个不错,就请来府里见见吧。到时我见了,再做决定。” 长孙王妃笑着应了。 李彤则赶紧出门把这个好消息通知了长孙飘雪,让她好好地准备一下,到时候好艳压群芳,给李墨留下深刻的印象,这件事就准成了。 长孙飘雪忐忑不安地拉着李彤的手。 “我,真的行吗?” “如果表哥看上了别人那可如何是好?” 李彤忙鼓励她:“这京里的勋贵千金,哪个能比得上飘雪姐姐你?哥哥又不是没有长眼睛,怎么可能看上那些庸脂俗粉,再说,还有我帮着你呢。” 长孙飘雪再三感谢,之后,两人就热烈地讨论着,那日要穿什么,戴什么头饰,如何明艳而又不失端庄,如何耀眼而又不失静雅。 很快,就到了那一天。 长孙飘雪打扮得一新,在父亲、母亲的殷殷期待下坐着英国公府的马车去了镇北王府。已经有数年没有见着李墨了,自从他随父去了边境。自从知道李墨回了京城,长孙飘雪无时无刻不想着要见李墨,本来,她也可以借口到镇北王府同李墨来个偶遇。但是,她还是深深地抑制住了这种冲动。 一个懂得矜持的女子,才能得到夫君的敬重。 长孙飘雪不希望让李墨觉得她是一个轻浮的女子。 今天,终于可以见到李墨了,那个从小就让她思慕不已的男子。从小的时候,母亲就严格地教养着她,为的就是有一日,能嫁入镇北王府。长孙飘雪本来很不以为然,她也是英国公府的小姐,从小人人称赞,就算是皇子妃也大可做得,搞得好像她非李墨不可似的。但是,在见过了李墨之后,所有的抱怨都消失了。 她知道,这一生,她就想成为他的妻子。 为此,她努力地学习所有一切妻子该学的东西,成为一个完美的贵女,就是为了能匹配上无人可比的他。 “镇北王府到了,小姐。” 长孙飘雪最后用随身的菱花小镜照了照,头发、妆容,一切完美。 她的嘴角微弯,露出了一个端庄温婉的笑容,却绝不露出一颗牙齿,扶着丫头的手,仪态万方地下了马车。 来的不止长孙飘雪,还有些别的勋贵千金。 辅国公府的南宫无香、护国公府的杜薇、保国公府的唐芷、威远侯府的蒋丽华……都是勋贵圈中颇有名声的小姐。 长孙王妃在花园中招待了这些小姐,一反高傲的作风,亲切地与她们叙话。 对长孙飘雪固然亲近,对别的小姐却也并不冷落。 这些小姐们大概也对长孙王妃邀她们前来的意图猜到了几分,个个都卯足了劲儿地表现,春兰秋菊,个擅其场,倒是很难说出谁高了几分,谁低了几分。 只是,李彤从始至终却都坐在长孙飘雪的身边,同她一个人笑谈,下人们因为李彤,对她们这一处的服侍也是格外地殷勤,再加上,勋贵家中的小姐,向来骄傲尊贵,独独长孙飘雪,却多了几分书香气,显得温婉柔美,隐隐中,就压了众人一头。 无形中,其他人似乎成了她的陪衬了。 蒋丽华的心中就有些不忿,既然已经选定了长孙飘雪,又何必拿她们来作伐子? 反正是没戏了,蒋丽华却也不想让长孙飘雪今日太过得意。就笑着对长孙王妃道:“今儿个我来,一是应王妃之邀,第二,却是想了却我的一桩心事,希望王妃成全。” “什么心事?” 长孙王妃含笑问道。 她已经派人去请了李墨,一会儿就要来了。 蒋丽华就道:“事情是这样的。大家都知道,在琼花宴上,我一时气盛,同红七小姐有了龃龉。事后想来,这全是中了别人的计谋,心中就十分懊悔。一直想同红七小姐解开这个结,只是,却又拉不下这个脸面。如今,能来这里,我想,定然是老天的旨意,还望王妃成全我的心愿才好。” 说完,蒋丽华对着长孙王妃福身一礼。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面色各异。 不过,在场的哪个不是玲珑人,很快就猜出了蒋丽华的心思。李彤的态度和府里下人们的行事也让她们心中有着疙瘩,觉着这事儿八成就这样了,她们都是天之骄女,谁愿意成为别人的配角?既然看似无望的样子,也都乐意给长孙飘雪添添堵,就都起哄着要见红七。 李彤大声反对:“这样的场合,叫一个小妾来干什么?” 长孙飘雪面上挂着温婉高贵的笑容,并没有为蒋丽华她们幼稚的举动动气。 表哥那样的男子,注定了是不会只有一个女人的。她早就做好了心里准备,如何对待妾室,如何作为一个合格的主母,她都学习了很多。 一个红七,不算什么。 甚至,她还温柔大方地对长孙王妃道:“既然诸位小姐如此想要见红姨娘,不如,就请她来见见好了,也不好叫诸位小姐扫兴。” 长孙王妃看了长孙飘雪一眼,终于点了点头,吩咐下人。 “去请红姨娘过来,说有人想要见她。” 正文 186.第186章 就是她了 红七来了。 就在快要到的时候,她在路上遇到了李墨。 李墨看着她,眼神幽深。有几日没有看到她了,自从那一日之后。再见,她的气色好像比上次见时好了一些,脸上,也有些肉了。 “你来这儿干什么?” 李墨问道。 “是王妃让请红姨娘过来的,蒋小姐她们说想要见见红姨娘。” 下人笑着答道。 李墨不悦地道:“回去!你不需要见这些无聊的人。” 他的女人,是别人想要见就能见的吗? 红七乖乖转身,本来她也不怎么想去,只是,客客气气叫人来请的是长孙王妃,她又没有什么事儿,也就来看看了。如今,李墨这话,正中她的下怀,她十分乐意遵从。 红七走了没两步,李墨又改变了主意。 “你还是跟我来吧。” 这男人,变得也太快了吧? 红七暗自腹诽,不过,不涉及到原则性的东西,红七这个人还是很好说话的。人在屋檐下,该低头的时候还是得低头,只要李墨不做得太过分,一定程度上,红七也会给予配合。 红七静静地走在李墨身边。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 红七同李墨自然是没有什么话好说,对一个强抢自己的男人,她没有一刀捅了他就算客气了,要她同他嘻嘻哈哈,她可没有这么好的心情。 李墨也没有看红七一眼。 只是,这些日子那种莫名的浮躁却突然消失了,只因为旁边有这个女子的存在,心中变得安定、平静而舒服。 他知道,红七并不甘愿留在他的身边。 但是,那又怎么样? 她已经属于他了。 他们有一辈子的时间,总有一天,他会让她的心中,让顾绯的影子都不再存在。只是,顾绯,真是碍眼啊!让人很有想要除掉他的欲望。 李墨的身上散发出浓浓的杀机。 红七微微皱眉,好重的杀性,熟悉、亲切,却并不让人喜欢。 两人就这么一路沉默地来到了花园,气氛称不上和谐。 蒋丽华的视线几乎无法从李墨的身上离开。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李墨,没有想到,这世间竟然有如此俊美到了极点的男子,同时也危险到了极点的男子,明知道若是喜欢上了他,无异于饮下毒药,却让人无法控制,宁愿为他中毒而亡。 她痴痴地看着李墨,甚至遗忘了自己的存在。 事实上,不止是她,其余的女子也几乎个个如此,一个个屏住了呼吸。 唯一清醒的,就只有长孙飘雪了,她的嘴角微微弯起,露出个完美无瑕的笑容:“表哥,我是飘雪,很久没见了,还记得我吗?” 并且,对红七投以友好的一眸,风度绝佳。 她很小心地将初看到李墨和红七一起出现时的那份酸涩,给隐藏起来了。一个妾室而已,同玩意儿没有什么两样,不值得她嫉妒。 长孙飘雪以为她不会把红七当一回事的。 只是,亲眼看到了李墨、红七并肩而立的样子,一个如同黑夜的帝王,君临天下,而另外一个,如同夜空中最为皎洁的明月,是黑夜中唯一的存在。 两人的气质完全迥异,却又无比和谐。 第一次,有李墨存在的情况下,她的眼中还看到了别人的存在。 红七! 原来这就是红七! 而其他的女子,在回过神之后,看向红七的眼里都带上了嫉恨。为什么,陪在李墨身边的,不是她们,而是红七? 像红七这种出身低贱的女子,如何配得上高贵的他? 李墨将这些视线收在了眼里,眼里有着淡淡的厌烦。对女人,他的兴趣并不大。不过是为了传宗接代和发泄****的存在罢了。 这样的目光,他见得多了。 长孙飘雪倒算是里头还不错的,至少面子上,还过得去。 李墨低头,对着红七微微一笑,问道:“她们是我未来妻子的人选,你,喜欢哪一个?” 红七搞不清李墨在卖什么葫芦。 “我喜欢谁,你就选谁?” 红七疑惑地问,这也太随便了些。知道这个男人够疯狂,不能以常理来看。但这,也太过了些。 “嗯,你说谁,就谁。” 李墨肯定地道,他并不在意,娶谁为妻。他想要的,已经拥有了。妻子,不过是给镇北王府妆点门面的道具罢了。 “你喜欢谁?” 李墨再一次问,无限温柔。 让红七浑身起鸡皮疙瘩,这绝对是演戏,以前,可没有见过李墨对她这样的态度。只是为了什么,红七却搞不清楚。不过,反正也不关她的事。早点打发了,可以早点回去。 红七随意地伸手一点。 “就她好了。” 那个人是长孙飘雪。 在场之中,貌似只有这个没有两眼冒火地看着她,温温柔柔地,看着还算顺眼。 “母亲,听见了吗?” 李墨笑着对长孙王妃道,随后,一揽红七的腰,带着她离去了。由始至终,他的眼中,只有红七一个。这无疑表明了他的态度,就算是他的妻子,在他的心目中,也敌不过红七的一点半点。如果不是红七,他甚至都不会选择她。 长孙飘雪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她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她是想成为李墨的妻子,但是,绝对不是这样的。长孙飘雪浑身冰冷,如同在冰窖中一般。 一个小妾而已。 她从来都没有放在心上。 但是,却给了她有生以来最大的侮辱。 蒋丽华她们的心中满是失望,李墨并没有选择她们,但是,心中却也一阵庆幸,这样的选中,还不如没有被选中得好。因为一个小妾被选中,传了出去,绝对会成为所有的人的笑话。但是,内心深处,又有着浓浓的嫉妒。就算是如此,也能成为那个男子的妻子。换了自己,能拒绝这个诱惑吗? 蒋丽华她们再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意思,纷纷地告辞了。 长孙王妃对长孙飘雪道:“雪儿,这件事,你回去还是仔细考虑考虑吧!考虑清楚了,再给姑姑回话。” “不,”长孙飘雪笑得有些勉强,不过,还是坚定地道:“姑姑,我要嫁给表哥,请你成全!” “你这又是何苦!”长孙王妃看着长孙飘雪,摇头叹息:“哥哥和嫂子的心思我一直知道,不过,对于这桩婚事,我并不是很赞成。墨儿他只会在意他在意的东西,如果你入不了他的眼,你就是成为他的妻子,也别想他会多看你一眼。你能拥有的,不过只是个李墨妻子的名分罢了。如果你并不对墨儿多么上心,倒是一桩不错的婚事,但你并不是,不是吗?我总是你的姑姑,最后劝你一句,墨儿,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纵然如此,我甘愿无悔。” “我相信,我会等到表哥看我的那一天的。” “毕竟,我才是他的妻子,不是吗?” 长孙飘雪没有退缩,这一天,她等待了如此之久,她不会轻易放弃的。 不过,她却也深深地记住了一个人。 红七! 这个女子,不能留。 只要有这个女子在,表哥的眼里,就不会看到她。 这个女子,实在是个祸水。 离开了众人的视线之后,红七淡淡地道:“戏也陪你演了,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吧?” 李墨没有松开揽着红七腰的手,反而,更用力搂紧了她,笑看着红七:“我不喜欢别人对我说要我做什么,不要我做什么。你,记住了!” “有必要吗?不重要的人的事,我从来都记不住。” 红七冷冷地道。 “那你最好从现在开始慢慢地学习,因为,对你,我会越来越重要,直到,没有人能与我相提并论。” “你的心,我要了。” “里头如果有别人,尽快驱逐。” “因为,我的东西,绝对不要同别人分享。” 李墨对着红七宣告他的决定,并没有询问红七的意见,他给她的选择只有一个,那就是接受。拒绝,不在他给的选择之中。 也许,有的女人会为这样霸道的告白而心动。但是,这里头,绝对不包括红七。这不是喜欢,不过是想要占有罢了。 就好像看到了一个漂亮的包包,一双美丽的鞋子。 对于李墨,她也不过是那样的存在罢了。如果不是这样,又怎么会轻易地就能取她的性命?如果不是这样,又如何能理所当然地勉强?她的心情,对他来说,从来都不重要。 这样的感情? 红七冷笑。 “那你就等着吧,到死的那一刻!” 她的心,没有这么廉价。 几日后,镇北王府向英国公府提了亲,婚事在紧锣密鼓地进行当中。李墨在京城呆不了多久就会回到边境,所以,这桩婚事也会尽快举行。镇北王府披红挂绿,喜气洋洋。英国公府,这些天英国公喝醉了好几场。先是妹妹成了镇北王妃,接着,女儿又马上要成为镇北王府世子的夫人,英国公府的权势富贵,保住了。 而大燕王国的黑太子,此时,收到了一封神秘的来信。 信中说,镇北王府世子李墨的妾室红七就是殿下您所要找的那个神秘的女子。 正文 187.第187章 为了大兴天下 太后的寿辰完毕,前来道贺的各国使臣纷纷即将启程。 别人远程而来,大兴自诩为礼仪之邦,自然不会失礼。皇帝特别为他们设了饯别宴,为这些使臣送行。这是一场十分盛大的宴会,满朝文武,俱都出席,隆重异常。 宴会上,美妙的丝竹管乐声中,无数的美酒佳肴中,皇帝、大臣们和众位来使推杯换盏,宾主尽欢。 宴会正到高潮之时,此次来贺使臣中身份最高,也最为引人注目的黑太子突然长身而起,来到了中间,对皇帝行了一个礼,大声地请求。 “尊敬的大兴皇帝陛下,我有一事,请求大兴皇帝陛下予以成全。” “我请求大兴皇帝陛下将大兴第一美人红七许我为妻。” “我大燕愿与大兴永结同盟之好,共同出兵对付蛮族。” 此言一出,顿时,满场哗然。 众人的目光不由都向坐在皇帝下首的李墨看去。大兴第一美人,红七可不正是这位的小妾? 李墨的脸色铁青。 他一掌拍下,面前的桌子成了两半。 宴会不欢而散,皇帝并没有立即给予回复。如果红七是未出阁的女子也就罢了,可是,皇帝是他亲自下了圣旨,赐给李墨的。如何可以又许他人? 皇帝问黑太子:“别的女子如何?” 甚至道:“除了红七,就是朕的女儿,也可以。” 但是,黑太子一口咬定了,就是不松口。 此事,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京城。 红七,为何又是红七? 京城名公子太师府的顾绯对她痴情一片,矢志不渝。 镇北王府的世子李墨为了得到她,不惜动用圣旨,也要将她纳入怀中。 而这个大燕的黑太子,不过只是见了她一面,竟然也不惜为了她,愿意出兵讨伐蛮族。这个女子,竟然有如此之大的魅力? 红颜祸水啊!红颜祸水!有人如此感叹。 但是,更多的人却是关心着这件事的结果。 一个女子和大兴的江山社稷,如何选? “皇上,下旨吧!这可是千秋的功业啊。” “北蛮、南寇、东夷、西狄,从建国起,就不断骚扰我大兴的边疆,致使边患不断,国家不宁。我大兴百姓累积的滚滚财富,每一年,几乎一大半就投入了边疆的战争当中。而其中,蛮人人口众多,悍勇无比,更是四寇之最。如今,只要同大燕结盟,灭了蛮族,镇北军就可以腾出手来,参与其他三边的战事。到时,天下太平,指日可待啊!” “为了这,不要说是区区一个女子,就是要臣肝脑涂地,臣也心肝情愿啊!皇上。” “请皇上下旨吧,宏图霸业,在此一举啊!” “若是拒绝了这黑太子,如果他因为此事,心怀芥蒂,导致大燕和蛮族结盟,一起攻打大兴,那可如何是好?” “为了一个女子,冒这样大的险,根本就不值得。” …… 朝臣们根本就不用思考,纷纷对皇帝进言,学子跪在正南门,请求皇帝为了天下,做出圣明的决策,甚至连百姓们也联名上书。 人们,渴望着大兴的强大。 人心,渴望着真正的太平盛世。 而镇北王府,更是被有心人推到了风口浪尖。一个不好,就会成为天下人眼中的罪人,被千夫所指。 不过皇帝却不知在想些什么,迟迟没有点头。 但是,所有的人都知道,这不过是暂时而已。最终,这件事一定会有个结果的。不可能不了了之。 所有的人都在等待着。 等待着一个答案。 果然,沉思了数日之后,事情有了新的进展。这一日,散了朝之后,皇帝下旨,召二皇子郦世昌、三皇子郦世平、四皇子郦世亘进宫。得到这个旨意后,几个皇子立马进宫,面见皇帝。 没有召见朝臣,而是几个皇子。 在这个关头。 这其中,可有什么深意? 一些脑子转得快的人,已经开始联想起来了。几个皇子的幕僚紧急针对此事,出谋划策。随后,几个皇子一个个入了皇宫。 而之后,稍迟一些,还有一道旨意,下到了镇北王府。 却是皇帝,召镇北王府世子、镇北大将军李墨进宫。李墨接旨,随后也随着太监入宫去了。 这个时候,他反而不像当初刚听到黑太子的话时那般震怒了。 这个时候的他,十分平静。 这份平静,却让人感觉像底下有着汹涌的暗流的河面。表面上看着再如何平静,只要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卷入暗流,再也出不来了。 “娘,哥哥不会有什么事儿吧?” 从李墨和宫里来的人走后,李彤就担心得不得了。 镇北王府再如何显赫,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再大,还能大得过皇帝?而以李墨的个性,红七已经是他的小妾了,他岂会让步? 这些天,有不少人上门来做说客,一个又一个的人来了镇北王府。 基本上都是一个意思,让李墨为了大局,将红七让给黑太子。 他们自认为占了大义,个个慷慨陈词,言语激昂。 结果,却全部被李墨轰出了门。 都是那个红七惹的祸,如果不是她胡乱招蜂引蝶,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如果没有她就好了。 如果没有她…… 李彤脑子一转,眼睛突然一亮,熠熠生辉。 她先前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娘,那黑太子不是要那红七吗?哥哥进宫去了,我看,不如我们趁机……” 李彤兴奋地说道,越说越觉得自己想了一个绝好的主意。 不过,长孙王妃一听,却是立马不悦地叱道:“说的什么胡话?你哥哥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自作主张了?我同你说过多少遍了,不要做这种会让你哥哥生气的事!赶紧把这个念头打消,最好想都不要想,记住了没?” 长孙王妃一口打消了李彤的主意。 李墨是什么样的人?李彤这完全是触到了他的点子上。长孙王妃可不想让李墨不高兴。 “娘!”李彤跌脚:“究竟是哥生气重要,还是哥的性命重要?” 李彤伤心地看着长孙王妃。 “娘,你真的有把哥哥当成你亲生的孩子吗?” “如果是我发生这样的事,你也可以就这样坐在这里,什么也不做吗?” “娘不愿意做的事,就让我来做好了!” “娘如何我管不了,可是,我只有这么一个亲哥哥。我是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哥哥被一个女人拖累的。” 气冲冲地说完,李彤就冲了出去。 方向,正是往红七的梧桐院。她的速度极快,一转眼,就不见人的影子了。 “你们也这么觉得吗?” “我没有把墨儿当成我亲生的孩子?” 长孙王妃幽幽地问道。 丫头们低头,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 长孙王妃嘴角微勾:“看来真的是啊!”长孙王妃的眼神微暗,笑容有些苦涩,有些自嘲。 “王妃,要让人去阻止小姐吗?” 下人问道。 “算了。” 长孙王妃有些意兴阑珊,觉得什么都没有意思,她这般到底是为了什么?连李彤都不能理解她的苦衷。长孙王妃挥了挥手:“这事儿,随她去吧。再怎么样,她也是墨儿的亲妹妹。” 说完,长孙王妃懒懒得回了内室,再没有出来。 李彤带着人气势冲冲地冲入了梧桐院,春风等人见到了来意不善的她,不禁大惊:“你们要干什么?” “红七!给我出来,红七!” 李彤大叫。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惊动了红七。 她施施然的走了出来,平静地看着李彤。 “有什么事吗?李小姐。” “给我把她带走!” 李彤一声令下,她带来的下人如狼似虎地扑了过来。春风、夏溪几个连忙带人去拦,但是,如何及得上人多势众的李彤?不过一个照面之下,红七的人就被推攮在地,溃不成军,完全挡不住李彤的人。 雨站在红七的身后,眼神冷漠。 如同局外人一般。 她的眼角的余光,却悄悄地看着红七。 都这样了,她要如何? 此时的李墨,已经入了宫。 皇帝在书房里接见了他。 “见过圣上。” 李墨才跪了一半,皇帝就扶住了他:“爱卿不必如此,快快请起。”皇帝赐座,立马有太监端了椅子上来,李墨在上头坐了。 皇帝看着他,忍不住就叹了一口气。 “若是墨卿是朕的儿子,朕又有什么需要担心的?” “皇上过誉了。” “今日个,我见墨卿是为了什么事,想必你的心里也清楚。” “现在,我问你,李墨,为了我大兴天下,你愿意献出红七吗?” 皇帝紧紧地盯着李墨的眼睛,等待着他的回答。屋子里头,一时间寂静到了极点。就连藏在屏风后的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也不由屏住了呼吸。皇帝叫了他们几个来,他们都按照事先拟好的答案,各自给了回答。结果,皇帝却只是不置可否地让他们在这里等着。现在,他们才知道,皇帝是要他们听李墨的回答。 李墨会给什么样的答案呢? 这个答案,会不会也决定他们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以及太子的人选? 几个人的心提了起来。 李墨没有回避皇帝的注视。 他看着皇帝,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了一个笑容,缓缓地开口了。 “我的答案——” 正文 188.第188章 圣旨,又见圣旨 “不!” “不愿意!” “我李墨,绝对不愿意!” 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不是坚决,而是决绝。 此话一出,二皇子郦世昌的脸上满是怒容。这个李墨,实在是太嚣张了。他的一个小妾,难道可以同大兴的江山相提并论吗?镇北王府,他们这是要藐视皇室吗?再这么下去,有一天,他们是不是要反了? 二皇子郦世昌从屏风后冲了出来,厉声喝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更何况不过是一个区区小妾。李墨,父皇问你一声,是给你面子。你却如此不知进退,你,这是要反了吗?” 二皇子郦世昌都冲出来了,三皇子郦世平、四皇子郦世亘自然不好在藏在后头,也跟着走了出来。 见到冲出来的二皇子如同老虎一样瞪着李墨,好像要吃了他一般。 一旁的皇帝见了,面上闪过一丝不虞。 三皇子郦世平的心中微喜,就向前拉住了二皇子,劝道:“皇兄,父皇在此,怎能如此大声喧哗?” 并对李墨投了个歉意的笑容。 “镇北世子,我皇兄生性冲动,并不是有意冒犯,还望你不要见怪啊。” 他只顾着打圆场,却没有注意到,见到他如此,皇帝的眼中不是不虞,而是露出了一抹失望。 四皇子郦世亘则只是沉默地站在一边,不发一言,面无表情。 皇帝的心中就微微叹了口气。 这个孩子,太沉默了些,沉默地都不知道他的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 皇帝的心里十分复杂,不过,此时还有李墨在,他立马收起了种种的心思。 “李墨,昌儿虽然冲动了一些。但是,我也想知道,你的心中究竟是怎么想?大兴的江山和你的小妾,究竟孰轻孰重?若是本皇执意让你将红七交出来,你,又待如何?是不是,真的,想反了吗?” 皇帝的眼中陡然爆射厉光,逼视着李墨。 山雨欲来风满楼。 不知何时,起风了。 风,还很大。 窗棂“啪”地一声猛然关上,一盏银烛,突然灭了。书房里的光线,黯淡了下来。其他的烛火也在风中摇曳个不停。 烛火的影子落在了李墨俊逸绝伦的脸上,忽明忽暗,明灭不定,没有定势。 御书房内,空气却好像凝滞了一般。 梧桐院 春风她们根本就拦不住李彤带来的人,李彤的人节节逼近中,这样下去,也不过只能拖延一下时间而已。 “住手!”红七喝道:“退开!让她们过来吧!” “小姐!” 春风、夏溪的眼都红了,但是,红七的命令,她们却不敢不听,只能让开了去路。 李彤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算你识相!看在你识相的份上,我就让你自个儿乖乖地走吧,也免得弄得太难看。跟上来吧!“ 李彤命令道,趾高气昂地。一直以来,她都不喜欢红七,如今出了这事儿,更是觉着红七就是一个祸害。她要立刻把红七这个祸害送到黑太子那里去,也免得夜长梦多,再生出什么意外。最好黑太子立刻把红七带回大燕,一辈子都不会来,那就最好不过了。 李彤迫不及待地转过了身。 只是,红七的话却让她又转过了身来。 “我倒是无所谓,可以同你走。但是,有的人,大约是不会答应的。” “哥哥吗?”李彤嘲笑地看着红七:“你就不用想了,哥哥是不会在这里的。你以为你是谁?不过是一个小妾而已。还以为哥哥真的会为了你同全天下的人作对吗?别自以为是了。如果你不走,我不介意让你拉着你走,你自个儿选择吧!” “我不是说你哥哥,我的意思是,这一位!” 红七侧身,看着雨,笑问道:“雨姑娘,请问,我能跟着李小姐走吗?” 李彤愕然。 雨冷漠的眼里露出了一丝惊讶之色。她没有想到,这个时候,红七竟然会想到她。她并不是红七的人。 一般的人,这个时候,只会想向最为亲近的人求助的。 她可是李墨的人! 从红七同李墨相处的情形看起来,她对主子可没有什么好感。甚至应该是恨着主子的,她怎么会? 雨想的的确不错,只是,她却不了解红七。 红七的确不喜欢李墨,不过,恨却谈不上。到目前为止李墨所做的事,还不足以让红七产生这么强烈的情绪。不过,为了达成目的,就算是敌人,就算是恨之入骨的人,如果有必要的话,也是可以合作的。敌人的手下算什么? 目前的状况下,能够阻止李彤,又很有可能会出手的,最合适、最方便的人选,除了雨,还有谁? 红七的淡定从容落在李彤的眼里刺眼极了。 “雨,你什么意思?” “你要阻止我吗?” 李彤质问,语气强硬,心却开始有些慌了,没有把握了。 雨可是哥哥手下的四大将之一,李彤都曾经在她的手下吃过苦头,知道除了李墨的命令,雨几个是绝对不会把其他人放在眼里的,更不用说是听从别人的命令了。 如果说雨要阻止这件事的话,她就是带了再多的人,只怕还真的没有办法带走红七了。 李彤就又放软了语气。 “雨,你们几个不是最为哥哥着想了吗?为了哥哥,也不应该再把这个祸水留下了。你想看着她毁了哥哥吗?” 雨微微垂下头,掩去了眼中复杂的神色。李墨派了她来,是要保护红七的。自然,也不应该让李彤就这么带走她。 毁了李墨? 只凭红七? 雨对李墨可不会如此没有信心。 可是,因为这件事,李墨已经受了太多的责难了。从一个拯救了大兴的英雄,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为了女子,不顾大局的沉迷美色的男人。 其实,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以前,李墨从来没有让她跟在他任何一个女人的身边,而这一次,却让她跟在了红七的身边。 对主子来说,这个女人是什么? 雨情不自禁地想要知道,尽管,她内心的深处知道,不管是什么,其实,也不是她该想的。 雨的沉默,让红七微微皱眉,还以为雨能派上立场的,看来,有点悬了。 红七并不愿意在这样的情况下离开镇北王府。李墨虽然不是个好惹的,可是,毕竟相处了一段时间,对李墨,红七多少有些熟悉、了解,比起黑太子。李墨固然强势、霸道、难缠得让人头疼,还派了雨监视她,让她暂时无计可施,不过他人还不至于无耻,他有他的骄傲和底线,但那个黑太子会做什么,却是完全不知。 比起一个并不了解的敌人,红七宁愿选择熟悉的。 只是,现在的情况,却是由不得她。 事已至此,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如果雨到时候真的还不出手的话,那就只能让春风她们拖一下时间,看能不能等得到李墨的回来?红七没有想到,她竟然也会有这么一天,会希望看到李墨的面容。 真是讽刺。 春风几个眼巴巴地看着红七,就等着她的命令了。 只要红七一个命令,就是豁了出去,她们也不会让李彤就这么带走红七的。心中对李墨却有了些怨怪,都这个时候了,他又在哪里?当初将小姐这么带了出来,如今,却连人影儿都不在。 三方陷入了微妙的对峙中,李彤最先沉不住气。雨的沉默让她有种不好的预感,再拖下去,万一哥哥回来了,就完了。李彤当机立断,一挥手。 “还不带她走?” 就在这个时候—— “圣旨到!” 突然而来的声音让众人都愣住了。怎么又是圣旨?什么时候圣旨这么不值钱了?今天都来了几趟了啊?皇帝吃错药了吗? 尽管如此,众人还是黑压压地跪了一地。 包括红七。 “宣红明月立即进宫,钦此!” 红七在春风、夏溪等人焦急的眼光只随同太监们离开了镇北王府,进了宫。 这是红七第二次进宫,巍峨庄严的宫殿,白玉为地,黄金为柱,繁复瑰丽的图案,华丽庄严得让人敬畏,却不让人亲近。 这就是皇宫。 正殿里,朝臣们、皇子们群聚一堂,皇帝高高坐在御座上,李墨、黑太子相对而立,再加上将将到达的红七,当事人,都到齐了。 红七翩翩走来。 一身素衣,不施粉脂,不戴钗环。如果是别的女子,作此打扮,八成会有如邻家女孩一般。但就是这样简单的打扮,当她走来时,日月都似乎失去了光彩。 绝世有佳人, 遗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 再顾倾人国。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 佳人难再得。 不约而同地,这首专为红七而写的诗浮现在所有的人的心里。不见红七,尚觉着这首诗也许言过其实;见了红七才知道,见面更胜闻名。 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众人的目光就好像飞蛾扑火一般,牢牢地黏在了她的身上,无法移开。 红颜祸水! 祸水红颜啊! “红七!” 御座上的皇帝,开口打破了因为红七到来的一片沉寂。他是个看起来很温和的中年人,有些微胖,但眉宇间,自有一股威仪。 “你可知,朕为何会叫你一个女子来此朝堂之上?” 正文 189.第189章 美人为注,江山作局 “敢问圣上,可是为了黑太子日前所提之事?” 红七回答,声音十分平静,神态也十分镇定,脸上甚至带着淡淡的笑容,没有半点委屈和自怜自哀之态。 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想办法解决就是了。解决不了,那就只能接受了。接受不了,大不了鱼死网破,拼个你死我活也就是了,没有什么大不了。 第一次面君,面对着这么多的人,还事关她的命运,搞得不好,她很有可能会离乡去国,到一个甚至连语言都不通的地方。 可是,她却一点儿也不显紧张,更不曾怨愤,脸上笑如清风淡月。 真真是难得,有貌、有才,还有这份心性。如果不是这样的出身,也不至于命运如此多厄了。 不少人嗟叹,心中竟起了怜惜之意。 没有见到红七时,她有再大的名头,在他们的心目中,到底是个遥远而模糊的东西,就好像别人家里的一副绝世名画,再好,见都没有见过,就是听说起了大火,被烧了,也不过说一句可惜,也就罢了,不会有任何过多的感觉。 可是,若是亲眼见识了这副绝世名画的好,再眼睁睁地看着它就在自己的眼前被烧了,那感觉,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现在,看着红七俏生生地站在那里,不少的人心里禁不住就大加怜香惜玉起来。 在红七没有来之前,颇为显得紧张的气氛,这一刻,都极大的缓和了起来。 皇帝笑着点头看着红七的眼里也有几分怜惜和愧疚。 老太师自从上次那事之后就致仕了,他年纪本来就不小了,那次晕倒之后虽然最终醒来,身体比起以往,却有所不如了。不过皇帝知道,这都不是老太师这回致仕的主要原因,老太师的心里,对他这个弟子,还是有怨、有气的。 不过,出了黑太子这事之后,老太师还是特地叫人递了折子进宫,请求他如果可能的话,尽可能地多照拂一下这个可怜的孩子。万一,最后,还是不得已要送她走的话,至少,让她走得风光一些。 老太师的信让皇帝心中很不好受。 这一辈子,对他最好的,让他感受到毫无算计的亲情的,不是父皇和兄弟姐妹们,而是老太师一家子。 他最想报答的,也是他们一家子。 可,结果,师妹伤透了心走了,死在了外头;老太师、老郡主饱受女儿失踪、丧女之痛,现在外孙女还因为他陷入了如此尴尬的身份和处境,同样也伤透了心。 他最对不起的,竟然就是自己最想报恩的人。 但是,即使如此,他也无可奈何。 他是皇帝,坐在这个位置上,就注定了他需要考虑的东西太多,多得容不了太多的私人感情。 皇帝的心里有着淡淡的悲哀。 孤家寡人,朕就是孤家寡人啊。 以前,小的时候,曾经偶尔曾听父皇如此叹息地说过这句话。那个时候,心里十分疑惑,为什么父皇会如此说。父皇是天底下最大的人,所有的人都要看父皇的脸色,都要讨好父皇,都围绕着父皇。为什么父皇会如此说呢? 但随着自己继承皇位的时日越久,就越能明白这种刺骨的寒冷和孤独。 如今,一直对自己忠心耿耿的老太师也最终失望地离去了,能够真心说话、无条件、无所求地站在自己这一边的人又少一个。 自己的身边,还有谁呢? 果然是孤家寡人呢! 怀着刻骨的孤寂,皇帝的话却没有停止,又继续说道:“看来,你也听说了这事了,那正好,就不用朕多说了。这件事,让朕十分为难啊。大臣、百姓们希望能结两国之盟,共同对付蛮族,这份心愿,朕不能无视;大燕黑太子第一次来我大兴,第一次对朕提出请求,朕也不能不郑重相对;镇北世子对你情有独钟,朕也不能不顾虑他的心情;还有你,朕亲自下旨,将你赐给了镇北世子,若是将你再轻许他人,想必,你的心中也要怨朕乱点鸳鸯谱了。” “难,实在是难啊。但是,再难,这件事,总要有个决定。” “镇北世子给朕提了个建议,朕觉得不失为一个让所有的人都能够将就一下的提议,朕将所有相关之人叫了来,如果都同意,那大家就此事,共同做个见证,到时,无论是谁,都不得后悔。” “请问皇上,是什么提议?” 红七问道。 所有大臣的心也都提了起来。 黑太子狭长的眼睛微勾,也露出了颇感兴趣的眼神。 李墨的神情却是淡淡地,仿佛旁观者一般,对这一切,似乎毫不关心。他的眼神仿佛不经意地落在了红七的身上,扫了一眼,随后,又不着痕迹地离开了。 “黑太子,据说,在你们大燕,有这样的习俗。若是两个男子同时喜欢上了一个女子,那么,他们两个就会进行决斗,败者,失去了拥有这个女子的资格。可有此事?” “是的,尊敬的大燕皇帝。” 黑太子微微躬身行礼,承认了此事,又问道:“这么说来,镇北世子是要同我进行决斗吗?” 黑太子不禁有些觉着失望和无聊了。 这大兴君臣,不过是这种程度吗? 固然,这种方法的确是大燕解决这样的争端的方法。但是,此事岂是那种单纯的男女之争?事涉两个国家的关系。 李墨胜了,他固然可以保住红七,但,对大兴有什么好处? 李墨若是败了,大兴的颜面,那可是会丢尽的。 黑太子的眼中不禁露出了轻蔑之意。 这样的大兴,这一趟,白来了。那使臣,什么眼光啊!还把这个大兴吹得天花乱坠的。 众大臣听到了黑太子这话,也俱是大惊。 “皇上,万万不可!黑太子可是大燕太子,千金之躯,刀剑无眼,若是有所损伤,如何对大燕交代?” “就是,绝对不行啊,皇上!” …… 听到这些话,本来眼露轻蔑的黑太子顿时不大愉快了。这些大兴人也太小看他了吧!还没有决斗就认为他一定会输给这李墨似的。这李墨固然是这大兴的第一英雄,他黑太子能力败众位兄弟,成为大燕第一太子,难道就是侥幸的吗? 在大燕,他黑太子之名,可是能叫夜哭的小孩也为之止啼的。 真是一群夜郎自大的土著。 黑太子正欲开口说话,不过,在他之前,皇帝微微抬手,制止了不停争着发言的众大臣们。 “众位爱卿别急,先听我把话说完。” “黑太子也误会了,镇北世子并不是要跟殿下决斗。以殿下的身份,又岂能亲身涉险,刀剑无眼,若是有个万一,大兴如何对大燕交代?” 皇帝含笑说道。 “那是要怎样?” 黑太子问道。 “镇北世子的意思是,他是我大兴的大将军,黑太子贵为大燕的太子,如何能同凡夫俗子一样,作那气血之争?” “要斗,斗的也该是家国天下。” “大兴和大燕都与蛮族相邻,历年来,也都与蛮族结下了不世之仇。” “因此,我们双方莫如以蛮族赌个高下如何?” “两国可以约定时间,同时出兵,最后,谁占领的蛮族地盘更大,谁就是胜者。若是黑太子你胜了,我大兴二话不说,立即送嫁红七到大燕,作为恭贺。若是李墨胜了,到时,大燕可就要让我们见识见识大燕第一美人的风采。” “这个提议,不知黑太子觉得如何?可愿接受?” 皇帝笑看着黑太子,问道。 语气虽然平和,可话语里透出的那种自信,却显露出了大兴的熊熊野心和无比的自信,这个看似温和的皇帝,此刻锋芒毕露,气势迫人。 众臣们先是一惊,随后,也不由热血沸腾,个个挺高了胸膛。 “哈哈哈——” 黑太子的大笑声在殿中响起。 “好!好!好!以美人作注,江山为局,如此手笔,我黑太子又岂能退缩?” 黑太子大步走到了李墨的面前,深深地看着他。 能提出这样建议的人,总算也值得他来这一趟了。这大兴君臣,的确不算废物。不过,借此,正好可以看看这大兴的战力,究竟如何。 黑太子伸出了他的手掌。 “如此,一言为定。我黑太子期待着你亲自送大兴第一美人到我大燕的那一天!” 李墨同样举起了手掌,针锋相对道:“黑太子送大燕第一美人来我大兴的时候,也别太小气了,记得别忘了顺便捎上几壶大燕的好酒,当做陪嫁才好!” 啪! 啪! 啪! 三声脆响,盟约就此定下。 皇帝满意,总算是完成了对各方的协调。 大臣满意,同大燕的结盟建立了,两国共同对付蛮族,数百年没能解决的外患,也许在他们这一朝就解决了,这无疑是可载入史册的丰功伟绩。 黑太子满意,完成了他来大兴的目的。大兴渴望灭了蛮族,大燕又何尝不想? 整个大殿里呈现出普大喜奔的气氛。 红七微微笑,这些人,还真是够不把她当一回事啊。 虽然说人强我弱,情势不由人,这样的情况下,她一个没有多大势力的女子也没有什么办法,但是,总有一些事,是她可以做的。 一味的吃亏,可是会让人憋得内伤的。 她这个人,习惯了很多事。可唯独吃亏这样的事,总是不太习惯呢。 红七的声音在殿里响起。 正文 190.第190章 红七的反击 “皇上,红七在这里预祝大兴旗开得胜马到成功,陛下实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载入青史,荣耀万古的丰功伟业。” 红七的话让皇帝喜笑颜开。 事情顺利解决,还有如此美人的祝福,自然是让人心情巨好。而且,这个美人还同他有些关系。 不愧是师妹的女人,多么通情达理!多么坚韧不拔! 若是一般的姑娘家,碰到了这样的事情,定然会觉得委屈不已,哭哭啼啼的,把个场面弄得好像死了爹娘似的。 这样的话,不是叫大燕笑话吗? 而她,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以国家为先,笑得如此灿烂,丝毫不让人看出她心中的委屈,大方、大体。 好闺女啊! 顶顶好的闺女啊! 真是太对不住她了。 皇帝看着红七的眼光分外地柔和、慈祥,简直比得上看着他唯一的闺女花容公主的眼光了。 大臣们也对红七投以赞赏无比的眼光,多么识大体、多么顾全大局的姑娘啊,好、好、好啊! 黑太子的眼流连在红七的身上,美,真的是美,如果说那日晚上的红七像梅花妖精一般,今日白天看到的她,又别有另一番风情。 这样的美人,一定得收入他的后院! 这个赌,他赢定了! 李墨嘴角微勾,这个女人这话,是觉着他会赢吧?想不到这个女人对他还挺有信心的呢。这是不是意味着在他的心中,他应该还是蛮厉害的呢?这么一想,李墨心情莫名地就变得十分不错。 总算她还有点眼光。 哼,现在知道他和顾绯的区别了吧?像她这样的女人,只有他才能保护她。像顾绯那么弱的男人,能保得住她吗? 不管别人怎么想,红七只说她自己想说的话。 不管别人落在红七身上的眼光是什么,红七只是淡淡地笑着,话却一转,掉了个头。 “不过,若是天不遂人愿,棋差一着,红七要去到大燕时,红七能不能请求皇上给红七一些陪嫁?” 李墨的眼阴沉了下来,危险地眯了起来,里头仿佛乌云聚集,立马有电闪雷鸣一般。 这个女人,什么意思? 他,可能会输吗? 还是, 她盼着他输? 他还在这里,还没有死呢! 陪嫁? 她在做梦! 皇帝的脸也微僵,这仗还没有开始打,未胜就先虑败,黑太子还在这里,怎么都有种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感觉。 不过,还真不愧是小师妹的女儿,这凡事都不愿吃亏的性子。 还真是让人怀念的熟悉啊! 皇帝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只怕,这个陪嫁,不会太简单啊!皇帝的眼前又出现那个总是明媚笑着的女孩,总是摇着自己的袖子:“师兄殿下、师兄殿下,答应我好不好,好不好嘛!就这一次,真的就这一次。嗯?嗯?” 不知不觉中,皇帝的眼中就多了几分宠溺,话也不假思索地就出了口。 “好,好,你想要什么,朕都依你!” 首相王槐听了眼神微沉,看来,皇上对老太师的圣眷仍然很隆啊,本来以为为了顾绯和红七的婚事,老太师负气致仕,两人之间应该有了嫌隙的。现在对一个和老太师有些关系的红七,都如此纵容。 谢安就似笑非笑地看了王槐一眼。王家这老狐狸,这些日子可没有少花功夫在皇帝的面前给老太师上眼药,现在知道了吧,皇帝和老太师之间的那份深厚的感情,可没有这么好破坏的。 其余大臣心中也各有所思。 皇帝如此轻易得允诺,让红七有些讶异,她本来还以为要花更多的功夫的。不过,如此当然更好,可以少费不少唇舌,红七自然不会反对。她脸上的笑容又更深了一些。拿出一张纸,双手呈上。 “那么,就请圣上依红七所请吧!” 这姑娘,还真是有备而来啊!甚至连陪嫁都计算好了。 这个时候,大臣们才发现,他们似乎还是有些小看了红七。在没有来这里之前,她就已经猜到了会发生什么,并且,已经做好了准备。 一切,都在她的计算之中。 这个时候,人们才想起,除了是大兴第一美人之外,红七可也是被王家大小姐王静雅承认的大兴最为顶尖的才女,她的才华可是被认为能同大兴第一才女柳如是比肩的。 只是,在她的绝顶美貌之下,人们往往很容易就忽视了这一点。 这样一个聪慧女子,又岂会简单? 此时,再看静静地立在那里的红七,人们的眼中就多了几分不同。这样一个女子,她会提出要什么陪嫁呢? 金银珠宝?奇珍异宝? 本来应该是最为理所当然的东西,现在想来,似乎都太简单了一些。 会是什么呢? 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已经由太监转交到皇帝手上的纸条,就见皇帝的表情变得说不出地奇怪。 “皇上,方才说的,可还算数?红七的这份陪嫁,允还是不允?” 红七追问,务必求得一个明确的答复。 皇帝看着红七,有些哭笑不得,荒唐、荒唐。不过,还真的同小师妹一模一样。刚开始见到红七时,还觉着有些陌生,红七的外貌,找不到太多小师妹的影子,小师妹固然是一个美人,可根本就无法同红七相比;小师妹的性子活跃,红七看起来却沉静…… 可是,现在越看,却越觉着有些像了,鼻子、眼睛,尤其是这旁人完全无法想象的这天马行空的想法,简直是一模一样。 罢了,由着她吧! 总要让她出这一口气,心里才能平吧。也是他欠她的。 “好,朕允了。” “请皇上下旨!” 红七当机立断,跪下请命。 “圣旨:若李墨败,红七需嫁往大燕,特命以下人陪嫁随同前往,名单如下……” 皇帝说完,顿时满殿哗然。 不知多少大臣个个大惊失色,如同五雷轰顶,更有一个竟然当场就晕了过去。这,这叫他可如何是好啊? 为什么,这火竟然会烧到自家门上啊? 而这时,众大臣们再看红七那笑得依然淡定,若无其事的笑脸,不知怎么地,心突然有些寒。 他们终于明白了。 红家的红七,不好惹。 很不好惹。 黑太子看着红七的眼,却更灼热了。绝色的女人,他喜欢;绝色而聪明的女人,他更喜欢;绝色、聪明还有毒的女人,他最喜欢了。 驯服这样一个女子,真是让人期待啊。 “红七,我会在大燕为你建一座最为美丽的宫殿的。” 黑太子如此说。 李墨冷笑:“还是不要劳民伤财得好,反正,注定了会空空如也。” 回来的路上,下雪了。 第一场雪,来得这般突然。 出了宫,红七本来要上马车,李墨却策马而来,一把就把她拉上了马,拥在胸前,在街上狂奔。 当李墨终于停了下来时,他们已经出了城,上了山。 山顶上,风格外得大,吹得衣衫都猎猎作响,看起来倒是很有气势,只是,实在是冷啊。尤其是现在体质本来就不行的红七。路上她就很不舒服了,此时,只觉得寒风如同刀子一般,骨头都似乎疼起来了。 只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在李墨的面前示弱。 苍白着一张脸,冻得冰块一般的红七,站得却如同标枪一般,看着李墨的眼,一如既往地漠然。 “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红七的语气十分平静,不喜不怒。 回答她的不是李墨的言语,而是李墨冰冷而又火热的唇,冷得让人心里都为之发寒的唇,却有着火热得让最寒冷的冰山都为之融化的力量。不断得在红七的唇上碾压、吸允,强迫着她的回应。当得不到时,甚至不惜掐着红七的脖子,让她张开唇,入侵她柔软的唇舌,彻彻底底地占有了她的所有。 当这个吻终于结束时,李墨宣告。 “你是我的!” “就是死,你也只能属于我。” “如果万一,我真的败了,那我宁可杀了你,也不会把你交给别的男人。” “所以,红七,你最好祈祷我,绝对不要输。” 李墨如此说,此时,他的语气平静得过分。方才的他,如同狂风暴雨;此时的他,却如同一滩死水。 京城里的消息总是传得特别的快。 很快,李墨和黑太子之间的约定就传了出来,无数的人为之激动不已,李墨本来因为迟迟没有主动交出红七有些受损的声誉,不但得到了恢复,而且,更上了一层楼。为了国家,献出小妾,固然让人佩服男人的大意,可到底女人被别的男人给抢了,多少让人感觉有些不得劲。 但现在李墨却不但达成了两国的结盟,而且,更要与黑太子一决高下,决定红七的归属。这无疑更满足了人们对英雄无敌的期待。 不知多少女子羡慕红七能被这样的男子所守护。 也不知多少男子对李墨伸出了大拇指,说:“这才是真男儿。” 江山、美人,一个都不放弃。 而一些大臣的府里,却炸开了锅。 “不要拦着我。” “我还活着干什么?” “我虽然不过是个小妾,可跟着老爷你也有这么多年了,儿子都生了几个了。如今,竟然要让我陪嫁到异国他乡去。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有闹着要自杀的。 “好你个老不死的,我跟着你含辛茹苦这么多年,你这双臭脚,连你的老婆都嫌弃。我天天给你洗。如今,竟然说送就送,我、我更你拼了。” 一个美丽妖娆的妇人,拿着一把砍刀追着个男人砍。 那个男人,豁然就是礼部尚书大人。 “妾连人都是老爷的,老爷说什么自然是什么。只是,想到若是去了大燕,此生怕是再也见不到老爷的,妾的心都碎了。” 绿萍垂着泪,将落未落。 她连方十六,是刑部侍郎新纳的小妾,正是情浓之时,爱得如同心头肉一般。此时她这一落泪,刑部尚书的心痛得如同刀绞一般。 …… 这样的场景还在不少大臣的府邸发生。 这些人,早前无一不是叫嚣着为了大兴天下,理应将红七送给黑太子的人。 既然个个如此深明大义,如此义正言辞地觉着她理所当然是要被牺牲的,那么,他们也一同大义一回好了。 红七冷笑。 大局,她暂时没有这个能力去改变。 利息,却是要收一点的。 她这个棋子的脾气,可没有那么好。 而就在李墨、红七再一次成为京城最为热门的话题,在各个大臣府里因为红七一片愁云惨雾时,一件喜事来了。 李墨要成亲了。 正文 191.第191章 二皇子的愤怒 镇北王妃正式到英国公府下了聘,聘礼丰厚,不是十抬,也不是一百抬,而是足足八百八十八抬。如果不是九百九十九的数字是至尊之数,需要避讳的话,相信镇北王府的聘礼绝对不止就这八百八十八抬。 八百八十八抬嫁妆,南海的珍珠,雪山的冰莲,翡翠宝石,古玩字画、绫罗绸缎……想得到的、想不到的,无所不包、无所不有。 下聘那一日,一路人马浩浩荡荡地过去,前头的都到了英国公府,后头的连玄武巷子都没有进,足足排了上十里,成了一条长蛇。 如此风光排场,就是见多识广的京都众百姓,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别朝不知道,但大兴立国数百年的京都,还真真从来没有听说有过如此盛况。 这样的聘礼,固然丰盛之极,但在京都,聚集了整个大兴最为顶尖的一群人,主导着整个王朝的动向,政治、财富的中心,拿得出来的,绝对不止一两家。但是,敢如此摆这个谱的,目前为止,却仅此一家。 不是像镇北王府这样权势显赫,可以说得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家,在京城这个地儿,若是也敢如此摆这个谱,只能说脑子大概进水了。 一个不小心碍了哪个权贵的眼,等着那人家的,打几板棍子,落个牢狱之灾,得个教训还算是轻的了。若是严重一点,就算不是家破人亡,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至少在京城是据对没有办法容身的了。 下聘礼如此也就罢了,偏偏似乎还嫌这样的排场不够风光似的,皇帝还发了话,婚礼的那一日,要和皇后一起亲到镇北王府为李墨、长孙飘雪主持婚礼,并令文武百官,俱要到镇北王府道贺。 如此待遇,就是皇子,甚至太子的婚礼,也不过如此罢了。 这样的风光,让即将到来的婚礼成为了京都所有人都关注的最大盛事。 小孩子们期待着那一日丰盛的喜糖、零嘴儿。 姑娘们期待着看到已经成为京城人气第一的公子李墨,个个卯足了心思打扮着。 不敢求也同红七一般,被这样一个男子宠爱有加,不敢求也同长孙飘雪一般幸运,占了青梅竹马之便,得以嫁给这样一个家世、外貌、能力俱都绝佳绝世好男儿。 他铮铮铁骨,能叫凶恶的蛮族也在他的面前低头,对上北方强国大燕的黑太子也毫不畏惧、后退;他款款柔情,为了一个心爱的女子,不惜求取圣旨,不惜面对满朝文武、天下所有人的指责,也不肯放手。 这样一个风流傲骨,睥睨天下的好男儿,哪怕被他多看上一眼,也好啊。 而乞丐们呢,也个个把自己最好的一套衣裳洗了又洗,头发啊,指甲啊,脚趾啊,角角落落都弄得干干净净的。不打扮得体面一点,别说是百家宴的善席了,只怕还隔着好几条大街,就被官兵们给拦截下来了。 这婚宴可是连皇帝都要出席的,能让他老人家看到治下的人民那般困苦的模样吗? 不光百姓们津津乐道,京都所有上得了台面的人家,也都不得安生。 不说镇北王府本来就是京都权贵圈里最顶尖的那一小撮,本来就没有谁敢轻视,如今连皇帝都发话了,自然是要上心了再上心。 本来准备好了的贺礼是不是得再厚上几分?老爷、夫人们想着。 皇帝、皇后都来了,几个皇子应该也会来吧?小姐们想着。 李墨已经有主了,没戏了,几个皇子却都还没有结婚,而且,如今太子位悬,几个皇子的价值就大大飙升了,若是能迷着一个,无疑也是极好的。 得低调一些,或者,干脆不去了?公子们则想着。皇子们固然叫小姐们向往,公主可就不那么招人待见了。 虽然大兴并没有尚了公主不得做官的规定,可,哪个婆婆愿意娶了个媳妇,不但不能叫她立规矩,还要当菩萨供着,一点儿委屈也不能叫她受,搞得不好就会被宫里的太后、皇后叫去谈心的? 尤其是当今皇上皇子虽然有好几个,公主可就这么一个,那可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放在手掌心里怕掉了似的宠着。 这样宝贵的公主,谁个服侍得起? 而公子们也担心,娶了这么个老婆,到时候还能有小妾通房吗?还能时不时同青楼艳妓来个诗词唱答吗? 如今,花容公主可也是待嫁之龄了,说不准帝后也会趁这个机会带她出来散散,到时候一个不小心给看上眼了,这一辈子的自在可就没了。 真不得不去的,也赶着下人赶紧筹备那一日的行头,不是同小姐们一般完俊了扮,当然,也不能往丑里扮,做得过了,让帝后不顺心了,一样没有好果子吃。 所以,最近低调奢华有内涵的衣衫,一时成了京都贵公子们的新风尚。 整个京城都似乎患上了一种叫做李墨婚礼侯群症的病。 而做为此次盛世婚礼的女方——英国公府,这病,自然患得比别人尤甚几分,差不多到发烧的程度了,络绎不绝上门恭贺的亲朋好友,众人羡慕嫉妒敬畏的眼光,让英国公长孙明天天红光满面,脸上的笑容就没有从嘴边消失过,嘴角咧得开开的,就是做梦,也会突然笑醒。 英国公夫人吴氏,也是从来没有过的扬眉吐气。 这些年,她不容易啊。 娘家虽然是皇商,经营着药材生意,回春堂不知开了多少个分店,富甲天下。若是同个平常的人家结亲,以她的身家,还不在婆家呼风唤雨,威风八面? 可再怎么是皇商,商人就是商人,一旦与英国公这样的世袭贵族联姻,就算她嫁进来的时候,英国公正是没落之极的时候,那个时候,英国公和镇北王府还没有扯上关系,府里已经败落得连宅子都修缮不起的,除了几间主人院子还勉强可看,连庶出小姐住的院子,都破落得不成样子了。 吴氏带着大笔的身家嫁了进来,英国公府从此再也不用为金钱发愁,可饶是如此,当时还没有过世的公公婆婆,以及还没有出嫁的小姑子,总是用一副城里人看乡下人的眼光看她,挑剔她的言行举止,没有贵族的气度,小家子气。 谨小慎微地服侍着公公婆婆,侍候着丈夫,奉承着小姑子,几十年都不知道怎么过来的,从来都没有挺直过腰板。 如今,总算她的女儿也成了镇北世子妃了,未来的镇北王妃,从此之后,是真正的人上之人了。 吴氏握着长孙飘雪的手,感慨万千。 “雪儿啊,如今都好了!一切都好了!” 边说,吴氏的眼里水光氤氲、弥漫。 儿子虽然孝顺,但却随了他爹,资质十分平庸,不能指望,还好有了这个像她的女儿。在长孙飘雪的身上,吴氏不知花了多少心血,请最好的老师教导,如今,总算没有辜负她的一片苦心,长孙飘雪,比她这个娘,嫁得更好。 吴家、英国公府都会因为她更加得辉煌。 长孙飘雪用手帕轻拭着吴氏的眼角,笑道:“是好事啊,娘哭什么呢?一直不就盼着这一天吗?如今,总算是成了,娘也该放心了。以后,不会再有人瞧不起娘和哥哥。” 话虽如此,长孙飘雪的眼中也有着泪花。 母亲等这一天等了多久,她又何尝不是? 从小,母亲就告诉她,她的出生,就是为了成为镇北王府世子的妻子,李墨的妻子,为了这一天,别的女孩玩的时候,她在学习琴棋书画,女红烹饪,管家算账……闲暇?那是什么?她从来都不知道。 谁都称赞她是有才又贤惠,最适合娶回家的勋贵小姐。 可他们可知道,她曾为了练琴,将手指都弹得鲜血淋漓;为了学好女红,她通宵达旦,一个晚上,只睡不到两个时辰;为了学会骑马,她曾从马背上摔下来过,在床上躺了半年…… 安慰着吴氏,长孙飘雪自个儿的眼泪也无法控制得掉了下来。 最后,母女两个抱头痛哭,这是解脱的泪水,也是喜悦的泪水。 几家欢喜几家愁,有为之热衷,积极准备,希望能交好镇北王府,在帝后面前露脸的,当然也有些人不以为然,甚至是觉着极为碍眼的。 二皇子府 “太过了!也太过了些!” “那镇北王府也实在太嚣张了些。” “父皇母后给他们这个脸面,那是父皇母后的仁慈大度,不计较,可这镇北王府,还有那李墨,未免也太不知所谓了。一个世子成婚而已,排场搞得这么大,他们究竟想干什么?还有把天家放在眼里吗?” 二皇子重重地拍了下桌子,脸上怒容勃发。 四大异姓王,对大兴皇家来说,从来都如同四把悬在头上的利刃,像汝南王府那样,在眼皮底下的,还能让人稍稍安心一些。像东平王府、西川王府,虽然不算听话,但也还算是低调,可这镇北王府的这个李墨,实在是太嚣张了。 自从他回了京都,整个京都的风采都叫他一个人抢尽了。 就连他们这些皇子,都不能掠其撄,为之黯淡无光。不再是京都众多小姐的第一选择,而成为了排在李墨之后的第二选择,而像红七那般的绝世美女,也没有被皇家收入囊中,而是成为了李墨的禁脔。 尤其是上次皇宫书房谈话之后,二皇子对李墨的恶感大大飙升,而这一次镇北王府婚礼的张扬,更是让这种反感的情绪上升到了最高点。 毕竟,长孙飘雪,可是贤妃十分看好的二皇子妃人选。 二皇子对长孙飘雪,也是十分有意的。 虽然此事还没有正式对英国公府提起过,但是,二皇子还是有一种绿云罩顶的感觉,羞辱、愤怒到了极点。 正文 192.第192章 大好的机会 “李墨!镇北王!总有一天,总有一天,等我继承了……” 二皇子郦世昌恨恨地几乎要冲口而出了。 “殿下!” 一个声音阻止了他,发出声音的是刚刚走进来的二皇子府詹事崔求仁,他匆匆对二皇子郦世昌行了个礼,一脸焦急地道:“殿下,不好了,宫里传来消息,说娘娘的心绞痛又犯了。” 崔求仁说的娘娘自然是郦世昌的亲生母亲贤妃。 二皇子一听顿时急了,立马就要人备马进宫去看贤妃,又想到四皇子郦世亘和顾绯才刚刚来,也没有说上几句话,就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四皇子郦世亘连忙道:“皇兄赶紧去吧,我们什么时候说话不成?又不是非得在今天。还是贤妃娘娘的身体要紧。” 顾绯也道:“就是,二殿下赶紧去吧!” 两人说完就告辞而去了。 二皇子郦世昌连声问:“我的马呢?怎么还没有牵来?”又气骂道:“这帮没用的奴才,这么点儿事,都办不好,要他们何用?” 骂着,按捺不住地就要亲自去催。 崔求仁忙拉住了他。 “殿下,不要急,娘娘虽是犯了心绞痛,但症状并不严重,吃了药,已经好多了。叫人传话给皇子,说今儿个让你就不必进宫去看她了,她也乏了,改天再去好了。” “这样啊。” 二皇子郦世昌长舒一口气,随后又嗔怪崔求仁道:“既然如此,方才你怎么不说清楚?害我紧张得要死不说,这下,四皇弟和顾绯可都走了。我们说的正投机呢!” 崔求仁道:“正是因为有他们在,我才这么说的。殿下,逢人只说,不可全抛一片心啊!四殿下虽然生母地位低下,按说太子之位同他是无缘的,目前,也看不出他有任何要争夺的迹象,但,毕竟比起殿下您,他以往同三殿下走得更近一些,谁知道他的心里究竟怎么想?那顾绯,前几日可也应三殿下之邀,去过他的府里的。不可不慎啊!” “真是,说要拉拢的也是你,拦着我的也是你。这遮遮掩掩的,怎么能成事?” 二皇子郦世昌十分不以为然:“崔詹事,我看你也太小心了一点。而且,论出身,我的娘可是贤妃,深受父皇看重,帮助皇后娘娘打理后宫,三弟的娘德妃能和她相比吗;论长幼,我是哥哥,他是弟弟;论背景,我舅家承平侯府可是世袭的,三弟有什么?如果不是父皇看德妃生了三弟的面子封了个永安侯,现在说不定还是个上不了台面的九品芝麻官呢!这太子位该是谁的,明眼人谁心里没个数?崔詹事,你自己说说,这些日子,明里暗里对咱们示好的达官显贵有多少?四皇弟、顾绯又岂能例外?” “殿下。” 崔詹事还待再说,二皇子郦世昌却已经没有兴趣继续听他啰嗦了。打断他的话道:“好了,我还是进宫一趟吧!既然方才说了,若是不去,也不大好。” 这时,马也备好了,护卫队也来了,二皇子就上马一卷风得去了。 崔詹事看着二皇子郦世昌的背影,眼里流露出忧虑之色。 目前的确是形势一片大好,殿下在太子之位的争夺上是具有相当大的优势的,勋贵们因为出身,毫无疑问都对二皇子郦世昌有更大的好感,文臣们因为立嫡立长的规矩,就是心里对温文儒雅的三皇子更偏爱一些,面子上也不好支持他,违背了圣人的教诲。可是,无论如何上折子,皇帝却都没有松口啊。只要皇帝一天没有松口,这事儿,就不算定了。就算是定了,不见前太子也不过是一时大意,就落得鸡飞蛋打的下场吗? 在没有登上那个位置之前,一切都得小心、再小心啊! 而如今的二皇子郦世昌,似乎越来越大意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若是一个失手,储位之争败了,那,可不是简单得回到原位就可以了事的啊。一阵风吹过,崔詹事打了个寒颤。 再说,顾绯同四皇子郦世亘离开二皇子府之后,顾绯本待上太师府的马车,四皇子郦世亘却叫住了他,邀他同乘一车。顾绯笑着从命。这也不是第一次了,最近,他同几个皇子都有一些接触,几个皇子的马车,他也算都坐过了。 二皇子郦世昌是最会享受的,马车最为豪华,美酒佳肴,还有漂亮的宫女在旁红袖添香,一派富贵风流气象。 三皇子郦世平温文尔雅,马车布置得更有士林之风,车壁上挂着的字画,一壶好茶,不像是皇子的马车,倒像是读书人一般。 四皇子郦世亘的马车是最为简朴的,放了几卷佛经,还有一盘棋。郦世亘就邀顾绯下棋,两人交起手来。顾绯的棋路变幻莫测,叫人无法琢磨他下一步会出什么招,而郦世亘的却狠辣果决,不被任何花招所迷惑,直指大本营,两人杀得难分难解,最后,顾绯以半子惜败。 四皇子郦世亘道:“承让了。” 即使是胜了棋,郦世亘的脸色依然没有任何变幻,让人看不出任何喜色。 顾绯笑道:“哪里,是四殿下棋艺高明,在下自愧不如。” “可要再来一盘?” 四皇子郦世亘问道。 “不了。” 顾绯摇头:“四殿下的府邸也快要到了,下次吧!” 果然,马车开始放缓了速度,一会儿,就有下人的声音响起:“殿下,已经到了。”顾绯就要掀开帘子下车,四皇子郦世亘突然开口道:“若是顾兄你能够助我,有一日,我必让顾兄你如愿以偿。” 顾绯的动作微顿。 “口说无凭。” “可立据为证。” 四皇子郦世亘沉声道,没有丝毫犹豫,这件事,显然并不是他一时兴起提出的,而是早就深思熟虑过之后,这才提出来的。 顾绯微垂眼帘,最后,并没有回答,只是下车而去了。 四皇子郦世亘也进了府里,却是没有回卧室,而是去了一个跨院的书房。里头,到处放着装了满满的银霜炭的火盆子,温暖如春。银霜炭不会冒烟,价格十分昂贵,一斤的炭,抵得上京都平常百姓家一年的开销了。而这么第一盆,还满满的,真不知价值几何了。偏最多也不过一两日的功夫,也就烧尽了。 四皇子郦世亘生性节俭,就是他自己的屋子里,都不曾这么奢侈。 这样的待遇,在四皇子府里,仅此一人,别无分号。 书房里头,有一张摇椅,上头躺着个面带病容的中年人,一只手里拿着一卷书,另一只手里拿着一杯酒,正在微啜,好不惬意。见着四皇子郦世亘进来,他仍旧大喇喇地躺着,也不曾起身。 书房里服侍的小厮机灵得退了下去,在外头守着。 四皇子郦世亘拖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将方才招揽顾绯的事细细地说了。 “左先生,看来,顾绯只怕是很难成为我们这边的人了,比起我来,他从小同三皇兄的关系更好一些,选择他也是理所当然的。” 四皇子郦世亘十分沮丧。 如果顾绯就只是顾绯,他不会如此在乎,可是,顾绯并不仅仅是顾绯,他的背后有谢家,若是得了顾绯的支持,谢家就算不会明着助他,态度上也会有所偏向。就这一个态度,也会带来不知多少的好处了。 可恨,这样的好处,却要归三皇子郦世平了。 这无疑让四皇子郦世亘的处境雪上加霜,本来就没有多少胜算了,如今,更添一个大大的阻碍。 “若是情势如此,殿下要退出吗?” 左先生问道。 “不!” 四皇子郦世亘斩钉截铁地道:“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一往无回的决心显露无疑。 左先生心里暗暗点头,这才笑道:“殿下倒也不需如此悲观,那顾绯也不一定就认定了三皇子。顾绯是个聪明人,晓得这样的事既然参与进来了,就容不得三心两意,若是他已经下定了决心,不会去二皇子的府邸,更不会不明确地拒绝殿下。可能他的确是有些偏向三皇子,但是,三皇子这个人,说得好听是与人为善,说得不好听,是谁都不愿意得罪,处处都想讨好。这样的一个人,当有朝一日他登上大位之后,他会愿意为了顾绯得罪镇北王府吗?只怕顾绯的心中也有所疑虑。” 四皇子郦世亘的精神一振。 “先生请教我。” “现在就有一个大好的机会,李墨的婚宴,还有哪一个比这个更好表明殿下的态度的?到时,顾绯看清了,不需殿下招揽,他自然会主动寻来。” “先生好招。” 四皇子心头大定。 在平静的表面下,大兴的朝廷底下围绕着储位,暗潮正在不断地汹涌,杀人不见血的较量,已经在无声无息中悄悄得展开。 已经入局的,还没有入局的,只要身处这个漩涡,最终都将逃不开,无数人的命运前程也都将由此而改变。 但这些,不是红家这个京都里头的小虾米家族会考虑的。 这些,离他们实在是太遥远了。 让他们关心的,不是朝廷的大局,储位********,而是,红家家主的命运,红家的命运。这几日,红家虽然不能说是一片愁云惨雾,但心里也是沉甸甸的,几乎所有的人心中,都不是个滋味。 正文 193.第193章 试探来了 从李墨要成亲的消息传到红府后,就是这个样子了。 虽然为了家族,红家素来就有将女儿高嫁的传统。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红家将女儿看得低贱。相反,红家的女儿在红家,地位是最尊贵不过的,在家的时候,享尽了红家尽其所能的优待。不说是嫡出的小姐,就是庶女,也是没有人会薄待的。婆子、丫头、用度,比家里的几个少爷都要强得多。 而且,就算是为了利益,红家的女儿需要高嫁,但也从来不会故意作贱。 都是挑的清清白白的人家,就是庶女,嫁过去也都是堂堂正正的正妻。再显贵的人家,若是求娶红家的女儿作妾,那也是万万不会答应的。 小妾不同于妻,等同于货物,可通买卖。 与人为妾,家里甚至要写下卖身契,从此之后,连这副身体都不属于自己的,要打要骂,俱都由人,甚至,若是一个不好,被主母叫人打死了,告到官府去,也不过赔些银子了事罢了。 红家百般娇养,尊贵无比的女儿,如何能让她们到了别人家,任由别人糟践? 这是绝对不允许发生的事情。 所以,红家的女儿从来就没有给人作妾的。 但,因为李墨求取的一道圣旨,红七,这个红家这一代最为美丽,最为尊贵的女子,如今,却正处于一个最低贱的地位。并且,主母即将入门,从此之后,命运多舛,祸福难料,实在是令人忧虑。 …… 这一日,镇北王府,红七的梧桐院格外地热闹。 红三、红八、红九几个都来齐了,红三同红七最好,出了这事,她自然是想来探红七的,就鼓起勇气同二太太说了这事,二太太倒是十分爽快地就同意了。 她们这些长辈心里也不是不担心红七的,只是,长辈也有长辈们的脸面、架子,镇北王府的门槛太高,轻易,他们是不愿上门贴这个冷脸的。红三愿意去,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红八听说了之后,也决定要同红三一起来。和红七一同准备春宴,红七教了她不少东西,相处的时间长了,感情也比过去好了一些。碰到了这样的事儿,就是没有什么办法,也该来探一下的。 而红九同红七虽是同一个爹,不过,姐妹关系一向冷淡,面对红七,红九总觉着别扭,本没有打算凑这个热闹的。可是,四老爷亲自开了口,四太太也希望她来,她不好拒绝,也就来了。不过,人却略略站在了红三、红八两个的后头。 “七妹妹。” 红三笑唤,无比关切地看着红七,虽然还是很瘦,但比起上次家去时病刚好的样子,却是好多了,脸上也有了些肉,不再消瘦得只看得到骨头了。 太好了! 红三有一肚子的话想同红七说,不过,因为是同红八、红九两个一起来的。在人前,红三虽然比起以往好了许多,不再那么冷傲不理人,但是,有些面具早就已经深入骨髓了,也不是那么容易摘下来的。话却还是不多。 “七姐姐。” 红九简单地跟着打了声招呼,心里想着,这回是来宽红七的心的,态度应该更自然一些,更关切一些,嘴角微弯,可连她自己,都觉着这个笑容别扭得很。 幸好还有红八在,她的话一惯较旁人多。 此时上来就是一大长串地问罪。 “好你个七姐姐,你说说,你都有几日没有家去了?是不是把我们都给忘了?” 虽然是问罪,红八的脸上却是一副娇憨的表情,笑容也是十分地灿烂。 红七正坐在案前画着设计图,该准备春季的新品了。红七准备在新的嫁衣上加上立体花朵的元素。只是,如果是白色的话,不论什么颜色的花都很好搭,不用多想,红七的脑子里就有无数个方案,只看怎么精益求精了。但古代的嫁衣,一向就是大红,这种习俗不是轻易能改变的。“天下第一嫁”刚刚开张,还是应该以大红色为主。这就给设计增添了困难。大红色上再加五彩缤纷的颜色,搞不好就成了一锅乱。 红七目前有两个方案,一个是用红色的大花在腰后,衬托出纤细的腰肢,大花用不同材质作为区别;还有一个方案,是在全身作文章,满布红色的小花。这样的设计在春天会显得繁复了点,所以剪裁简单点,可以做成鱼尾裙。红七比较看好前一个方案,毕竟,蓬蓬裙的设计,还是更能让这个时代的人接受一些。鱼尾裙太显身体曲线了,不见得有人敢穿。不过,结合这个时代的精致手工,做出来应该很美。还是很让红七心动的。 此时见红三几个来了,红七就搁了笔,笑着唤道:“三姐姐、八妹妹、九妹妹,你们来了。” 红七的笑容里没有一丝阴霾。 这些日子,沉浸在设计中,不断地修改着方案,力求能做得更好的红七忙坏了,一心都扑在这事儿上了,什么李墨的婚事,什么长孙飘雪,根本就不曾进入到她的心里去。 相反,随着不断地修改设计稿,以前曾经有过的对设计的热忱慢慢地回来了,而因为工作,人也格外地充实,显得神采奕奕,眼神亮如天上的星辰。倒让本来这些日子因为对红七的担心及受红家低迷气氛影响,却又要在红七的面前强装笑脸,因而笑得有几分勉强的红三几人的心情轻松了许多,脸上的笑容也自然了许多。 至此,气氛本来是有越来越好的趋势的。 坏就坏在,红七出了书房,叫了几个丫头来上茶。 “三小姐。” “八小姐。” “九小姐。” 以前在府里还不如何,春风、夏溪、秋霜、冬雪几个服侍红七,前程都系在她一人的身上,自然心里头一心只有红七,对其他几个小姐敬虽然敬着,但也不过就如此罢了。但在镇北王府呆了这数月,看到红三几个顿时感觉同以往截然不同了,态度比起在红府里更多了几分亲近。 向来最为善感的冬雪看见她们,更是眼睛一下子就微微湿润了。 虽然,这些日子,镇北王府的人对梧桐院态度仍然一样恭敬,世子可是为了红七,连大燕太子都不惜一较高下的,那一日又是亲自骑了马抱着红七回来。就算是不知道为何世子一直不宿在梧桐院,但没有谁敢怀疑世子对红七的重视程度。哪敢不敬着。尤其是,连大小姐都因为擅闯梧桐院,被世子禁足了。雨姑娘可是世子最为亲信的属下,也一次受了责罚,对上梧桐院的事儿,下人比起以往,更多了几分兢兢业业。 但是,尽管如此,为了即将到来的婚礼,府里上上下下忙忙碌碌准备的气氛,还有那抬进抬出的无数东西,重新种植的花草树木,刺眼而无处不在的红色,仍然给了这些随同红七在这里的丫头们很大的压力。 再如何对红七有信心,从小就被教导的尊卑观念,对权力的畏惧,仍然让她们对于未来忐忑不安,忧心忡忡。 此刻,见到几个红家来的小姐,颇有种出了嫁的女儿见到娘家人的心情,酸酸楚楚的。 偏红八见了她们这个样子,误会了,还火上加油来了一句:“怎么眼睛都红了?不中用的东西,红家少你吃了少你穿了?七姐姐是怎么对你们的,怎么在家的时候还像个样子,到这里如此不争气?简直是废物!不准哭了!”又问道:“是哪个不长眼的下人欺负你了?同我说。就算是在这里我奈何她不得,我就不相信,她就一辈子不出这镇北王府的?我就不相信,她一家子就都在这镇北王府?不过是个区区的下人,也敢欺负到我红家的头上,反了天了她!” 红八的眉眼含煞,恨恨地说道。 红家在京城十分不易,尤其是开始的时候,几乎是被整个京城的上流社会圈子都排斥过。不过,也因此,让本来就凝聚力强的红家更是紧紧地拧在了一起。 尤其红八的性子本来就不是肯吃亏的,此时一见冬雪和几个丫头的样子,还以为镇北王府的下人对她们如何了,顿时起了报复之念。 不是为冬雪几个下人出头。 几个下人,还不是自己的下人,在红八的心里算不得什么。 红八是见不得红家的人被别人踩在脚底下,要找回场子。 不过,落在冬雪几个耳朵里,却是感动得不得了,本来就脆弱的泪腺哪里经得住,先是冬雪哗哗得掉眼泪,后来,其他几个丫头都哭了,仿佛真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红三几个一看,丫头还是随着主人的,这丫头受了委屈,主人的日子又真好过吗?偏红七还把这一肚子的委屈都藏在心里,对她们笑得如此灿烂,几个人的眼也禁不住红了,红三的眼泪最先掉了出来,红八、红九在一片呜咽声中,也没有忍住。 红七看着一片汪洋,傻眼了。 这,是在演孟姜女吗? 结果,最后倒搞得红七这个本来应该是被安慰的对象的人,不得不打叠起百般精神安慰起了这一帮子人,唉,女人! 尽管红七自己也是女人,还是忍不住暗地里发出了这样的叹息。 好不容易把事情说开了,把一群女人给哄好了,吃了饭,红七又把自己新的设计稿拿出来,给红三几个看。两套方案,红七分别各设计了几套,让她们帮忙参详参详。也是分散一下她们几个的注意力,免得再闹出方才的局面,红七就真想哭了。 几个来安慰人却大哭了一场的人也正是心里懊恼,急需要一个话题,再加上女子本来就对衣服什么的兴趣大,当下就热烈得讨论了起来,有的说这套好,有的说那套好,出乎红七意料之外的,几个人对那鱼尾裙竟然都颇感兴趣,觉得十分别致,有点跃跃欲试。这倒是让红七有些没有想到,看来,这个时代人的接受力,比红七想的要开放一些。只是,对真的穿出去,几人倒也表示了顾忌就是。 说的正在兴头上,有下人来报,嫁衣铺的简师傅求见红七。 红七还以为是来催设计稿的,没有想到,简师傅带来一个消息,英国公府来“天下第一嫁”订嫁衣,并且,指定了要由年姑娘亲自为英国公府设计一件新的款式的嫁衣。 “英国公府?那不是就是给长孙飘雪设计吗?” 红三、红八、红九哗然。 春风几个抿紧了唇。 正文 194.第194章 回应 “士农工商”,这个时代,商是贱业,商人的地位也比较低下。 因此,上流社会的人自然不会自降身份,成为商人。但是,没有人同钱过不去的,经商带来的巨大利益又岂能轻易放过? 所以,很多名门贵族自己虽然不出面参与,但是,却托了底下人或亲戚或朋友的名义,也在其中参上一脚;还有很多商人乐意让出一部分的利益换来名门贵族的庇护,京城的生意可不是这么好做的,没有背景,简直是寸步难行,不知有多少牛鬼蛇神、豺狼虎豹在虎视眈眈呢。 红家虽然算不上是什么极有底蕴的名门贵族,但也是诗书传家,祖上有过功名的,自然也不能做那种自堕身份的事儿。 “天下第一嫁”名义上的老板是红家一个放出去的管事。 不过,京城里的人谁不清楚,“天下第一嫁”的背后东家其实是红家的,而传说中,设计这些别致美丽,掀起了嫁衣新的流派的所谓年姑娘,就是大兴第一美人红七的事实,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除了红七,谁能有这份才气、这份心思? 就连京都的普通老百姓,都个个知晓的事儿,这这英国公府,可能不知道吗? 可是,明明知道这事儿,明明知道红七的身份现在是李墨的小妾,却在这个长孙飘雪就要和李墨拜堂成亲的敏感当口儿,竟然还指定让红七来为她设计制作嫁衣。 这,是什么意思? “简直是欺人太甚了!”红八一拍桌子,柳眉倒竖,脸上怒意勃发:“这长孙飘雪,枉外头的人还说她什么贤良淑德,是勋贵女子中难得一见的性情温柔的好姑娘,最佳的媳妇人选什么的。我看这些人都瞎了眼睛,这还没有入门呢,就想着要把七姐姐你当丫头使唤了,进了门,还不知要怎么威风呢!这个步,七姐姐你可不能让,立即回了他们,说年姑娘忙着呢,没空给什么阿猫阿狗做劳什子的嫁衣,让他们自个儿看着办!” 红八的说法固然解气,可是,红三却觉得不妥当。 以后长孙飘雪入了门,红七可是在人家的屋檐下,这一开始就把关系搞这么僵,以后如何相处?尤其长孙飘雪又是正妻,红七又是小妾,这过起招来,总是红七比较吃亏。 李墨在的时候还好,顾忌着他,长孙飘雪不一定会如何。可是,李墨在京城的时间少,在北疆的时候比较多,尤其,这回和大燕约好了共同对付蛮族,这过完年,雪化了,开春的时候大约也就要开战了。 这李墨一离京,红七在镇北王府可就孤立无援了,到时候,才是日子真正不好过的时候。 硬来绝对不是上策。 也许,应该先示之以弱,更为妥当一点。 那长孙飘雪见红七肯低头,也许就不会太为难她,红七的日子也就好过了,再能生育个一儿半女,后半生也就有靠了。 这才是比较明智的做法,也是为人妾室最好的路。 换了别的任何人,红三只怕都会这么建议。只是这个对象换了是红七,这样的话,红三却没有办法说出口。 在她的心里,红七是比任何人都还要高高在上的,要看红七对别人卑躬屈膝,简直比她自己对人卑躬屈膝还要让她无法接受。 红七就该是那个像在红家时一样,高高地站在所有的人前面,笑得无比肆意的存在。 没有任何人配让红七低头。 就是李墨,红三都觉着不配;一个长孙飘雪,又怎么有这个资格? 红七,如何能这么委屈?怎么可以这么委屈? 这,不是她该过的日子。 事实虽然已经如此,红三仍然替红七不甘。 她紧紧地抿着唇,心里郁闷、憋屈、无奈、愤怒,连带着心里对嫁出去的红大、红五不禁有了些怨怼,若是她们肯为红七多做一些,亲自来镇北王府探探红七,显示对红七的重视,那英国公府,恐怕也会好好掂量掂量,对红七提出这样的要求是否妥当吧? 如果她有这样的能力的话,绝对不会像她们一样,袖手旁观,眼睁睁地看着红七受委屈,却什么也不做的。 红九微微皱眉,红八这提议简直是乱来嘛!哪有这么得罪未来主母的。红七在这府里,孤立无援的,虽然有几个下人,但若是主母真要拿捏,这么几个人,又派得上什么用场?镇北王府的下人可是多了十倍百倍的。 若是红七在这里出了什么事儿,到时,她的耳朵就又不得清净了。 红九就道:“哪有你这么回话的,生意总要和气生财,别人又没有明刀子来,咱们张牙舞爪的,还不给别人笑话沉不住气?何苦落人话柄?” 红八给红九这一反驳,就不高兴了。 “那你说,要怎么办?难不成别人要打你的脸,不是明着来,你就任由别人打了?我以前可没有看出来,你的性子什么时候竟然这么好了?” 红八嘲讽地看着红九。 一同长大的,红五、红八、红九几个比旁人又更好上几分,因此,对彼此的脾性不说连肚子里有几个蛔虫都知道,但也颇了解几分。 别看红九看着一副温婉沉静,和顺守份的模样,就以为她是个好性子的,常年和她玩在一起的红八可是再清楚不过了,每回表面上红八占了赢头,对红九无礼之后,总会在某个时候,会吃个不小的暗亏,而且,是那种明明吃了亏,却还说不得的,或者就是说了,也会让人觉着反而是红八的不对的,简直是让人郁闷到了极点。 所以,红八对红九,从来不敢向对红五那般随意。 这是长年累月的经验教训得出来的自然选择。 当然,红八也不怵红九就是。红九这人喜欢在暗地里使招,明面上却最是注意维持形象,抓住了这一点,找回场子也容易。 这样的红九,说这般息事宁人的话,红八可不相信,若是这事儿发生在红九的身上,她肯如此乖乖地就这样忍气吞声地善了了? 同红八对红九的了解一样,红九对红八也十分了解。 明面上若是同红八对上了,只有自己吃亏的份。红八虽然脑子其实也聪明,却是个惯不大喜欢动脑子的,脾气如今虽然表面上好些了,可是,若是惹得她上火了,那是什么也不管不顾地,非得逞了这口气方才痛快。性子当头,什么都豁得出去,什么话也敢说,很有几分拼命三郎的气概。 因此,明面上,红九从来都是让着红八,不同她争的。若是红八太不饶人,真惹怒了红九,红九自然有找回这个场子的办法。 所以,此时红八的口气虽然不好,红九也并不在意,也不会同她纠缠争执。 红九只是微微一笑,依然温婉沉静。 “八姐姐别急,我还有话没有说呢!那英国公府既然让姐姐给他们做,那就做好了。只不过,这个价钱,也要他们肯出才行!” 这话一出,红八的眼睛一亮。 不愧是小九,这招,果然,阴啊! 红七的眼中,也露出了笑意。红家的这些红七比较常打交道的小姐中,红七同红三关系最好,不过,她心里最看好的,却是红九。 论起聪慧见识,红三并不比红九差,甚至,心思更为通透,有灵气,可是,红三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就是情商低了点。 红五的情商倒是不错,不过,资质却比不上红九。 红八则是被三太太护得太好了一些,心机浅了些,性子又太暴了些。 倒是几人中年岁最小的红九,进退有度,一言一行都十分稳重,心思也很是藏得住,没有什么明显的弱点,又暗藏锋芒,不是什么烂好人,在府里的风评却很是不错,年纪虽小,却很是得下人敬重。 红九的这个提议深和红八的心,她心里其实也知道,自己的主意真实行是不大妥当的,也没有准备红七真按她说的回。府里这种动脑筋的事儿,有几个太太在,有红七在,个个都是有大主意的,什么时候轮到她了?不过是随口说说撒撒气罢了。 此时觉着红九的这个主意不错,就期待得看着红七。 “七姐姐,小九的这个好,就这么回他们可好?” 想到那英国公府的人听了这个回答的反应,只光是想象,红八的眼睛都忍不住晶晶亮了。她的性子从来就不安份,更是不服人的。自从来到京都,没有少被那些闺秀们明里暗里的挤兑,偏偏在外头,还不能像在家里一般,由着性子行事,再坏,也会有三太太在后头收拾,没有谁真敢如何她。从在外头交际应酬起,这口气可一直憋着,都快憋坏了。 如今有这么个机会,她比红七这个当事人还要兴奋,眼巴巴地看着,就怕红七为了顾全大局,给出个否定的答案了。 红三、红九也看着红七,等待着她的回答。 简师傅、春风几个丫头也是如此。 就连守在红七身边寸步不离的雨,表面上冷漠,耳朵也竖了起来。 正文 195.第195章 她真说得出来 这红七已经将府里的小姐李彤得罪了个彻底,现在,连即将入门的主母长孙飘雪也不顾忌吗? 这可不是智者所为。 现在,主子对她兴趣正浓,庇护着她还好。若是有一日失了宠,她就不怕,到时候会如何吗? 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 再好的容颜,也抵不过岁月的流逝。 这红七看样子也是个聪明的,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吧? 得罪李彤还可以说是迫不得已,毕竟,李彤都明刀明枪的杀上门来了,若是再示弱,只怕谁都会踩她一脚。 而且,李彤不出几年也就出嫁了,不是什么需要太过费心的角色。 但长孙飘雪可不同,她嫁了进来,如果没有什么意外,那可会是一辈子的事儿。日子长着呢! 而且,英国公府也不过是试探试探她的态度,若是这时表现得恭顺一点,长孙飘雪说不定收拢她也不一定。若是得了主母的看重信任,就是有一日李墨移情于他人,她的未来也有靠啊。 聪明的话,她应该知道怎么选才对。 退一步海阔天空。 这才是智者所为。 迎着红三、红八、红九几人紧紧盯着她的眼光,红七心中感概不已,也不过一年多,两年不到的时间,现在的红三、红八、红九与当初的她们简直不可同日而语。不论是身高、外貌,还是手段、才智,都成长了如此之多。 果然,孩子的变化是最快的,让人惊叹。 红七有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目光都带着几分欣慰。让雨在一边有种怪怪的感觉,明明这几人的年岁差不多,怎么觉着红七这时的目光倒有些长辈看着晚辈的感觉? 雨眨了眨眼,觉着可能看错了。 红七已是笑着对简师傅道:“九小姐的话可听清楚了?就这么回英国公府吧!” 妻与妾之间的关系,本来就是一场战争,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就算红七并不喜欢现在的身份,但是,只要一日在这个位置上,就避免不了由此关联的人和事。既然如此,那还不如积极面对好了。 就算是人人眼中卑贱、卑微的妾,红七也要让这个身份在镇北王府翻个天。 长孙飘雪不来惹她就罢了,红七对什么宅斗、妻妾争宠的戏码兴趣并不大,尤其她还对李墨一点兴趣都没有,更没有兴趣搀和进去,但,若是长孙飘雪硬是想要骑在她的头上,要她对她卑躬屈膝才满足的话,那么,就彻底得斗上一场好了,看看谁高谁低! 简师傅闻言暗惊,不过,主人的决定,自然容不得她一个卖了身的下人来说三道四。 而且,她同红七的关系也并不亲近,自然更不会说什么。 只是问道:“那要开价几何才好呢?” 红七笑着报了一个价,屋子里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红七,个个张大了嘴,她们,是不是听错了? 就是提出这个建议的红九也万万没有想到,红七竟然敢开这个口。 直到坐到回去的马车上了,红九仍然有些晕乎乎的,腿有些软,脑子里不停地轰鸣。她喃喃地道:“我、我没有听错吧?” 她很有一种想要掏耳朵的冲动。 红三、红八也是同样一副梦游九天外、飘乎乎的神情,都不知道后来她们都和红七说了些什么,也不记得她们是怎么出的镇北王府,直到马车都行了一大半的路程,红三、红八、红九几人才终于有些从那份震撼里回过神来了。 回过味儿来了,红八就忍不住就越想越觉着妙,越觉着和她的脾胃。她就拍着手大笑道:“这回,就冲这个,我也真真地服了七姐姐。真不知道那英国公府的人听到了会是什么一个反应,没能亲眼看到,真是可惜啊!” 红三、红九想到那边可能会有的反应,不禁也忍不住笑了。 她们都如此,那英国公府的人…… 还真是让人期待啊! 虽然红三也想着,若是这样做的话,只怕以后红七的日子不会平静,心里有些隐忧。但在她的内心深处,她对红七有一种近乎盲目的信任,似乎没有什么事是红七解决不了的,就连老太太,在红三的心里,也是及不过红七的。要说一个长孙飘雪就能把红七如何,红三的心里,还真不怎么信。 倒是如此作为,如此风范,才真真是红七的手笔。 红七,可不是任何人可以欺辱的! 一直这样下去吧! 不论是红家的七小姐也好,红家的家主也好,镇国公府的小妾也好,一定,一定要永远是这样的红七啊! 让我永远仰望着你的背影! 红三在心里如此期望着。 而雨,在听到红七的回答之后,怔怔地看了她许久,这个人,她,可不过,只是个小小的、卑微的、低下的妾啊! 她,真敢如此! 她,疯了吗? 换了任何一个妾,就是再受男主人宠爱,也不敢如此不留余地得得罪未来的主母。就是再不安份的妾,也懂得明面上恭顺,不会同主母对着干,而是会在背地里使暗招,设法使主母失了男主人的欢心,被冷落,而为自己争夺更多的话语权。 这才是妾的争宠之道。 红七这样明着要与正室较个高低的做法,只会让人觉得她不安分,没有规矩,没有哪个有点理智的男人会喜欢这样的妾室的,除非是那种被女人迷昏了头,不辨是非,只会被女人摆布的愚蠢男人。 主子,可不是那样的男人! 红七,就等着倒霉吧! 雨此时,是如此确信的,心里冷笑。 红七的回答很快就由英国公府的下人刘大家的带回了英国公府。 回来的刘大家的表情完全不同于去时的耀武扬威、得意洋洋,自从听了那简师傅传达的话,她就忐忑不安到了极点,并且,心中暗暗地后悔。 当初还以为是一个再轻松不过的差事,小小的一个红家,不过是祖上出个几个秀才,连个举人都不曾有过,更无一官半职,也就依靠女儿,傍上个汝南王,这才能勉强在京城立足。 如今,红七又在镇北王府为妾,自家小姐却是李墨即将入府的妻子,红七未来的主母,肯叫她做嫁衣,是给她的颜面,给她巴结未来主母的机会,识相点的妾,都会知道该怎么讨好卖乖。 甚至,刘大家的都美滋滋地想好了,这回要设法从红家敲多少红包才好。这红家的“天下第一嫁”的铺子,自从开业以后可以说是日进斗金啊,生意红火得不得了,红家只怕收钱都收软了。这指缝里随便露出来一点,就够她们这样的人一辈子的生活了。 刘大家的在英国公府混得并不算太好,如果不是英国公夫人吴氏这回想要拿捏红七,故意不派府里体面的妈妈去,这样的好差事可轮不到她。听到这个消息时,刘大家的嘴都快笑歪了。 谁能想到,这事儿如今竟然会这个收场? 刘大家胆战心惊地站在英国公夫人吴氏的面前,好不容易强撑着把那番大逆不道的话转述了一遍,看着英国公夫人吴氏本来毫不在意的表情慢慢地僵住,然后脸色越来越黑、越来越黑,先是如同乌云,后来,竟如同锅底一般了。 刘大家的腿也忍不住地跟着不停地打着哆嗦起来,只恨不得地上有一个洞才好,那她一定毫不犹疑地就钻进去。 室内安静得惊人,就像暴风雨来临之前一般。 服侍的丫头们气都不敢喘一声,生怕撞到枪口上,到时,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哐当! 杯子飞了出去,撞到了墙上,碎片四溅。 终于,暴风雨还是来了。 嘣! 刘大家的眼一翻白,竟然承受不住这种压力,晕了过去。 “没用的东西,连这点事儿也办不好,要你何用?来人,给我拉了出去,先打上一百板子再说。” 刚刚因为后脑勺撞到了坚硬的地面,这才悠悠从昏迷中醒转的刘大家的脸一下子煞白了,哭天抢地、不要命得磕着头。 “饶命啊!夫人。” “就饶了我这一次吧!夫人的大恩大德,我永世难忘。” “我家里还有才满周岁,还在吃奶的孩子呢,夫人发发善心吧!我一定日日夜夜为夫人祈福,您会长命百岁的。” 刘大家的声音凄厉,几个丫头的眼中都露出了不忍的眼神。 兔死狐悲,今日的刘大家的,也许就是改日的她们,如何能不叫人感同身受? 吴氏正是盛怒当头,听了刘大家的哭号,不但没有心软,而且,更添了几分心烦。 “号什么丧?人都死了吗?还不快将这货给我拖出去?” 几个妈妈冲了进来,两个麻利地堵上了刘大家的嘴,另两个架着刘大家的,很快将她从吴氏房里拖了出去。 吴氏扫了一眼屋里的丫头们。 “怎么,我好像看到你们中有人似乎听同情那没用,连点儿小事都办不好的贱货的。不如,要不要干脆也同她一起去同甘共苦好了?” 丫头们个个低下了头,噤若寒蝉,不敢出一言,生怕祸事会无端的落到了自己头上。 吴氏的眼一个一个在丫头的身上流连,伸出手一个一个点着,嘴里则轻声念道:“点兵点将,点到谁,谁人就是……” 正文 196.第196章 告诫 吴氏是祖上是南方人,虽然早在几代前,就已经搬来京城了。不过,到底本籍是南边的,更多的继承了南方女子的特色,尤其是一口官话,更是说得多了几分温柔多情,让人听得,心都柔了。 此时,此时,吴氏的脸已经不黑了,甚至挂上了甜蜜的笑容。 如同歌谣般的声音在安静得出奇的屋子里温柔缠绵。 丫头们却个个背后出冷汗,只觉着毛骨悚然。 这位夫人有一副温柔多情的外貌和声音,看起来像娇弱的梨花,禁不住一点儿风雨。 但是,从她成为英国公府的主母后,每一年,英国公府意外身死的下人,就比她没有进门前,多了好几倍。 看来,今天的事,不是一个刘大家的就可以了结的。 吴氏这是要迁怒。 当死的人越多,或者受惩罚的人越多,越痛苦,越凄惨,吴氏的心情就会变得越来越好,最终雨过天晴。 这一回,又会是谁? 当吴氏唱到“我”字,眼见就只剩下最后一个“的”字的时候,有的丫头已经忍不住眼里含上了泪水,却不敢哭出来,生怕一出了声,那个人就成了自己。甚至,为了让吴氏不会选到自己,有些人还强迫自己挤出了一个笑容。 吴氏张开了口,眼见就要唱出最后一个字了。 有的丫头闭上了眼,有的丫头在心里默念“阿弥陀佛”,有的紧紧咬着牙关,有的牢牢握住了拳头……心一同提了起来。 就在这时—— “娘!” “好好的生什么气呢?” “气坏了身体,爹和我们又会担心了。” 长孙飘雪面带忧色地走了进来,一众丫头在心里长舒了一口气,总算是逃过一劫了,个个对长孙飘雪露出了感激之色。多亏还有个好心的小姐,要不然,这回完了。 长孙飘雪把下人打发了出去,吴氏也不拦她。 屋子里就剩下她们两个人时,吴氏冷哼了一声:“这帮子狗奴才,竟然敢去打扰你。看来,我对她们还是太松了些。是谁?” “娘!这些下人虽然不值什么,不过,近来已经有些传言了,说咱们府里的下人怎么老是每回看到都好像是生面孔。上次聚会的时候,汪家的四小姐就说起过,娘也知道,她们家的是最好事的,舌头也长。最近,还是注意些的好。要责罚,等这一阵子风头过了之后也不迟。” 长孙飘雪劝道。 吴氏皱眉:“竟然有这种事?难道有哪个奴才竟然敢在外头乱嚼舌根?” 吴氏对这个消息十分重视。长孙飘雪的婚期将近,不能有这样不好的传言,会影响长孙飘雪好不容易竖立起来的形象的。不过,就是查出来,也只能先押后了。短时间,府里是不能再出人命了。 “便宜那些东西了!” 吴氏恨恨地说道,然后,又对长孙飘雪正色道:“那个红七,你要小心,不是个善茬!” 长孙飘雪心中冷笑,能是个善茬吗?若是,当初就是李墨叫她选妻,她也不该有这个胆子真的选人才对。 只是,这件事对长孙飘雪是个极大的耻辱。 就是母亲,长孙飘雪也不曾提起。 否则,若是知道此事,吴氏也不会多此一举地去试探红七了,想为长孙飘雪探探,看红七的反应,好决定对付她的策略。是先拉拢利用,等没有利用价值了,再抛弃这个棋子;还是该从一开始就想法子对付她…… 长孙飘雪就迷惑地看着吴氏。 “娘,你怎么这么说?你不见都没有见过那红七吗?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吴氏就将派了刘大家的去试探红七的反应的事说了一遍,说到最后的回答时,吴氏又忍不住怒气上涌。 “不过一件嫁衣,竟然敢狮子大开口,黄金屋!白玉地!宝石床!珍珠窗!她还真敢说?就是有这样的地方,也是她一个下贱的小妾,配住的吗?” 长孙飘雪倒吸一口凉气。 红七! 她以为她是谁? 黄金为屋!白玉为地!宝石为床!珍珠为窗! 何等的狂妄。 只因为长了这么一张脸,就以为她能如同历史上的那些妖妃一般,狐媚惑主,无所不为,连正宫也不放在眼里吗? 长孙飘雪的眼里寒芒大涨。 若是红七有这个想法,那她可错了。 李墨,不是那昏庸糊涂的君主;而她长孙飘雪,也不是那束手无策,只能任由妖妃猖狂的正宫。 红七! 红七! 这是第二次! 我长孙飘雪都记下了,总有一天,总有一天…… 心中虽如此作想,长孙飘雪眼中的寒芒却一闪即逝,面上已经露出了柔婉的笑容:“母亲也真是的,何必多此一举。试想,有哪个女子甘心为他人作嫁衣的?就是她真同意了,也不是她的真心,又岂能真信?” 吴氏冷笑道:“就是她答应了,我又哪里会真的信?不过是看看她的态度了。雪儿,这个红七,你要特别小心、留意!一有机会,记着娘的话,绝对不可心软、留情,该下手时就下手!” 吴氏做了一个手势。 伸手作刀,果断而下。 长孙飘雪的嘴微抿。 从吴氏的屋子里出来,又飘起了雪。 长孙飘雪的名字是飘雪,对雪,比起旁人更多了一份喜爱,飘雪的日子,她感觉这天地,好像都和自己连成了一片似的。 长孙飘雪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由衷的笑意。 “小姐,刚才多谢你了!” “是啊,谢谢你了,小姐,这是我为你做的,祝贺你大婚。” “以后,也要常常回府来看看啊!” …… 丫头仆妇们纷纷地说,对这个善良温柔宽厚的小姐真心爱戴,每次夫人震怒时,都是长孙飘雪来挽回大局,不知多少人因为她而受惠。同时府里的主子的老爷、少爷和其他小姐,那是根本就指望不上的,就连被打得连走路都困难的刘大家的,也满怀感激的前来。 长孙飘雪一一安抚了她们,让她们不要担心,并让人给刘大家的延医问药,刘大家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眼泪俱下。 被众人簇拥着的长孙飘雪回头,吴氏的屋子前,除了那几个值守的丫头,所有的人都退避三舍。 长孙飘雪漫步再飘雪的日子。 另一个人,也发现,又下雪了! 南方的话,雪难得一见。京都,红七都已经记不起这究竟是第几场雪了。妹妹身体不好,却格外喜欢下雪。只是,她们所在的城市,虽然不是在很南边,但雪也不多。一年能有两三场雪的年份都不多,有的时候,连一场雪都没有。 所以,每一场雪,对妹妹来说,都是一场盛事。 妹妹身体不好,这么冷的天若是去外头,很容易就会生病。体贴人的她不愿红七担心,从来不会任性地说,要去外头堆雪人、打雪仗什么的,她只会准备得十分隆重,做好吃的菜,放好听的音乐,还会准备圣诞树,和红七一起坐在有着落地窗的阳光房的躺椅上,盖着厚厚的被子,吃着东西,喝一点儿果酒,赏雪。 妹妹总说,看到雪花从天空飘落,就好像连灵魂也被洗涤了一遍似的。 所有的污垢都消失了,灵魂再度回到了出生的时候,变得洁净无瑕。 红七没有妹妹这样的感觉,不过,每次下雪的时候,无论红七在哪里,只要有时间,红七都会飞回妹妹所在的城市,陪她一起度过。就是当妹妹有了那个人之后,这个时间妹妹仍然留给了红七。 现在这个地方,有很多妹妹喜欢的雪。 只是,妹妹却已经不可能看到了。 已经没有那个必要去看雪了。 红七曾如此想过,只是,这么多年下来,似乎已经成了习惯了。就像妹妹一样,三十多年的生命里,妹妹几乎占据了生命中的所有,为了照顾妹妹而忙碌,为了妹妹的医药费而忙碌,天冷的时候,第一个想起的是,妹妹可不能着凉,得多穿点衣服,天热的时候想的是,妹妹也不能晒太多太阳,不然会中暑…… 这样的牵挂,在日积月累中,已经深入了骨髓。 一旦失去,就好像失去了身体的一部分似的,总感觉少了点什么,似乎连自己都不再完整了。 于是,这个下雪的日子,红七还是倚在窗前的榻上,裹得同熊一般,温着一壶酒,对外头飘着的雪独酌。 不过,这种一个人的状态没有保持多久。 因为,李墨来了。 自从那一次,李墨差点杀了红七,最后红七不知被谁救了之后,李墨三不五时地就会来红七的院子,吃吃饭什么的。为了吃得好,甚至都特派了一个厨子在梧桐院,好随时他来时能做他喜欢的菜。 红七并不欢迎他这种随时不经过主人的允许的骚扰行为,不过,目前,李墨所作所为,还没有超出红七的容忍程度。 李墨这个人,非必要,红七还是不大愿意同他硬干的。 实力差得太多了,与他对上,要占到便宜太难。 而红七讨厌吃亏。 李墨不用红七招呼,自个儿在红七的对面坐了,对红七举了举杯。 红七就拿着酒壶给李墨倒了一杯酒,八分满住手,也没有故意倒他一手酒水。红七这个人没有惹恼时,还是相当好相处的。 李墨抿了一口,抱怨:“真难喝。” 正文 197.第197章 闯祸 闻言,红七在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不请自来的人还敢挑剔酒?她又不是为了给他喝才调的。 不过,这番话,红七并没有宣之于口。 她同李墨又不熟。 她只是微笑着客气地问:“世子来此,不知有什么事?” 有礼、客气,就像面对一个客人一般。 这些日子,尽管李墨来的次数不少,可是,两人的关系并没有因此而有任何进展。不过,这样的态度却并没有影响到李墨什么,他想来的时候就来,想走的时候就走,完全不需要别人的同意,很有他的风格。 红七这样的态度,如果是后院其他的女人,李墨定然二话不说,直接叫人打发了。 不过,因为是红七,虽然并不满意,但李墨倒也由着她了。李墨不是没有手段让红七屈服。既然当初他能将并不情愿,都要成婚的红七也能弄到镇北王府,别的,又有什么不可能的? 但如今,李墨想要的,不再是红七的迫不得已的屈服,而是她的心甘情愿。这绝不会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不过,反正现在,红七人都已经在这里了,有的是时间,所以,李墨并不着急。 他在同红七的不断接触中,在慢慢地了解她。 最终,李墨相信,红七一定会完完全全属于他的。 因为,只要是他想要的东西,他都会得到,从来都没有失败过。 李墨信心十足,他是天之骄子,天生就高人一等的身份,富贵权势滔天,自身不论是外貌头脑身体素质还是其他条件,都是亿万人中绝无仅有的存在。他是上天神明钟爱的宠儿,呼风唤雨,无所不能,想要什么,甚至不需要开口,只是一个眼神,所有的人自然会替他安排得妥妥帖帖。 而女人,更是前赴后继,认识不认识的,都会或明或暗地用渴慕的眼光看着他。 谁能与他相比? 红七怎么可能不会把心给他? 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但是,李墨此时绝对没有想到,也许,以他的条件,是这个世间所有少女无法拒绝的,外貌、才能、家世,无一不是绝顶,又对你有意,还有什么可求的?但这世间,没有绝对的事,总会有些特例的存在。 就比如红七,就是李墨的那个特例。 如果红七是一般十多岁的怀春少女,那么,也许她真的会被李墨吸引,钟情于他,甚至,情到深处,为妾也不在意。 但是,红七毕竟不是,外表虽然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少女,可实际上,她已经三十多了,也曾经有过好几段感情生活,虽然因为工作的原因,每一段都没能发展到谈婚论嫁的地步,就无疾而终了,再加上模特儿工作的性质,见多了爱情的脆弱易变、分分合合,今天张三明天李四,本就对爱情可怜的那点儿憧憬,也早就被残酷的现实磨灭得连渣也不剩了。比起爱情、男人,红七倒更相信亲情、友情一些,这些,也会变,但至少保鲜期要长久得多。 而在生活来说,她来自另外一个物质科技都极为发达的时代,在那个时代,就是一个普通都市人,所能享受得到的,都远远超过这个时代的富豪。更何况,红七的两份工作性质,更让她经常出入那些普通人接触不到的上流圈子,为了任务,组织提供的资源更不是一般人所能想象得到的。 红七做过的一个任务,就曾扮过一个名媛,当时,住的是海边数千坪的别墅,车库里的车都有好几十辆,每辆都是天价,衣帽间,是单独的一个楼层,摆出来的首饰,都可以开一家的珠宝店了。 如同很多厌倦了都市的喧嚣,反而追求回归田园、回归生活的本质,寻找真我的都市人一样,李墨代表的一切浮华,对红七的吸引力为—— 零。 所以,这个时间的漫长,是完全超乎李墨所想象的。 甚至,随着时间的流逝,李墨竟有了这样的念头,也许,这一辈子,红七的心里都不会有他了。 那个念头起时,李墨,生平第一次感觉到了绝望。 仅仅只是因为一个女人而已,这是现在的他完全没有想到的。若是知道会有那么一天的话,这个时候,李墨还会如此从容地坐在这里吗? 还是,宁肯此时就转身而去,在来得及的时候,再也不看这个叫他一生为之悲、为之喜、为之怒,为之牵肠挂肚、做出了无数他想都不曾想过会做的事情的女子? 但是,后来的事情,我们又如何会知道呢? 所以,李墨此时还是安静地坐在那里,将红七的一切收入眼里,研究着这个女子,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在想着什么…… 雨本来沉默地站在房间的角落的,悄无声息地,在黑暗处,就如同影子一般。因为她绝对不肯让红七离开她的视线,所以,红七需要一个人安静的时候就拜托她站在红七绝对不会留意到屋子里还有一个人的地方。 听到红七的话,忍不住皱了皱眉。 她对李墨敬如天神,实在是看不得红七如此。能被主子看上,是多大的荣幸,应该受宠若惊才对。这红七却总是拿乔,一点儿也没有女人该有的恭顺,也不知道用心服侍,真不知道主子看上她什么了? 雨心中暗暗不满,不过,脸上却仍然是一副冷漠淡然的表情。 李墨这时嫌弃地把酒杯推到了一边,唤道:“给我泡壶茶。” 他不是个会委屈自己将就的人。 “是,世子爷。” 冬雪在外头脆生生地应道,没过多久,就用盘子端了茶和杯子进来。自从李墨三不五时会来这里之后,他喜爱的茶、还有茶具什么的,就有人送了过来。开始的时候,春风、夏溪几个谁在就谁泡,不过,其他几个丫头泡的茶,李墨基本上不怎么动,只有冬雪泡的,他才会真正喝。这个男子生来享受得就是世间最好的一切,就是一杯茶,也是极挑的。不是最好的,就难以下咽。 四个丫头都是聪明伶俐的,后来,这份差事自然而然地就落在了冬雪的头上。 冬雪很快地就泡好了茶送了上来,恭敬地送上,道:“世子爷,请喝茶。” 态度恭敬,心里却想着一事。 前几天听几个丫头在那里说,京里的公子们如何如何,最后得出的结论,还是李墨最好看,谁也比不上他的一星半点。 以前,冬雪并没有太注意李墨的长相,听过他曾经对红七的所作所为之后,本来胆子就不怎么大的冬雪怕都怕死了,哪里敢仔细看他长什么模样? 可这回听她们说了,心里就有些不服气了。 别的公子冬雪没怎么见过,说不好,可是汝南王府的世子朱靖寒,和太师府的顾绯,冬雪都是见过的,都好看得紧。若说李墨比他们稍稍好看一些,冬雪说不定也信了。可是,若说差这么远,打死冬雪也不相信。 这么一想,心里顿时起了好奇之念,终于忍不住用眼角却飞快地偷偷地瞄了李墨的脸庞一眼。 轰! 冬雪的脸如同火烧一般,浑身虚软无力,只是,别处虚软倒也罢了。这手一虚软,就坏了大事。 本来应该轻轻放在小几上的茶杯就这么不小心从手中滑了下去,发出一声脆响,落在了几上,又从几上打了几个滚,滚了下去。而这一折腾,茶水自然也就顺势倾了出来,不偏不倚地正好倒在了李墨的胳膊上,烫得他忍不住闷哼了一声,眉头皱了起来,大怒。 “搞什么鬼?” 啪! 雨一个箭步上前,毫不客气地就赏了个冬雪一个大大的耳刮子。 “大胆奴才!” “茶杯都不会放吗?” 这一巴掌把冬雪打回了神,知道闯了大祸,吓坏了,只知道可怜兮兮地看着李墨,目露祈求之色,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李墨的脸阴沉得如同墨一般。 春风、夏溪几个也听到了里头的动静,知道不好,此时紧张地站在门边,关切地看着冬雪,心里暗暗焦急。 冬雪今天是怎么回事? 好歹也是府里的一等丫头,又不是毛手毛脚的粗使丫头,怎么会犯下这样的大错呢? 虽然几个丫头有时也会闹些小矛盾,但单纯没有什么心机好相处,又没啥竞争力和野心的冬雪无疑是她们几个之中,人缘最好的一个。春风、夏溪、秋霜同她的关系都不错。此时见她出事,都有心替她求情,但也知道她们几个的话在李墨这里无足轻重,只能把眼光都投向了红七。 红七微微皱眉,冬雪的脸都红肿了。 就算是冬雪做错了事,也该是她这个主子来处置。她都没有开口,雨,过了! 不过,红七也知道,现在暂时不是提这个的时候。 红七淡淡地开口:“都楞着干嘛?没见世子爷烫伤了吗?春风,还不赶紧把烫伤药找出来?夏溪,去打点冷水来。秋霜,赶紧去请太医过来一趟。” 红七这一开口,顿时将众人的注意力从冬雪的身上转移了开来,雨的眼中露出了懊恼,怎么只顾着这个贱婢,倒把李墨的伤给忘了。她紧张地看着李墨:“世子爷,容我大胆,能看一下你的伤势吗?” 李墨漆黑如墨的眼却看向了红七。 “你来!” 正文 198.第198章 过招 李墨深深地看着红七。 “你来,这个丫头的事儿,就算了。” 本来,李墨没有把这几个丫头放在心里的,只是下人而已,拿下人来胁迫主人,也太可笑了。而且,他来这梧桐院也很有一段时间了,也不见红七对这几个丫头如何亲近。连李彤都有时候和她的几个大丫头们嘻嘻哈哈、笑笑闹闹的。可红七,基本上每次他来的时候,红七都是一个人呆着,有时候在画衣服,有时候发呆,有时候喝茶……很少见她和几个丫头一起说笑玩耍。 老一个人,她也不嫌闷。 李墨可不知道,在红七的年代,有一种流行文化,叫做宅文化;有一种喜爱这种文化的人,叫做“宅男宅女”。宅到深处,可以数年门都不出,反正,购物有网络、快递,还可以叫外卖。 红七虽然不算是其中的资深人士,但没有任务的时候,也是小宅一枚。不说数年,一、两个月不出门对她来说,还是没有什么太大压力的。 但是,刚才雨打冬雪一巴掌的时候,红七微皱起的眉,却让李墨的心中一动。 也许,这几个丫头在红七的心中还是有一些分量的,那么,李墨不介意利用一下。 若是红七不吃这一招的话,那他就把这个丫头撵出去。反正,犯了这种重大失误的丫头,按照镇北王府的规矩,也是不能留了。失去了惯用的丫头,尤其还是这个茶泡得最好的,红七应该也会有那么一点不适吧! 李墨虽然并不着急,但这些日子半丝进展都无,还是让习惯了一向由着女人恋慕他、将就他、讨好他的内心深处有那么一点小小的不是滋味的。 这一刻,有种重新夺得了主导权的感觉,李墨本来因为被烫伤而不悦的心情,突然飞扬起来。 李墨气定神闲地看着红七,等待着红七的回答。 这个人,还真是难缠,一点空子也不能给。不然,立马就要打蛇随着棍子上了。的确,如同李墨所想,对于冬雪,红七还真不能不顾。不说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多多少少也有了些情谊,就是作为一个上司,冬雪犯了错,那也就是她的错,也该承担起这份责任来。如果此时置之不理,只怕,别的丫头和下人也会寒了心。 不过,虽然不能不管,但她也不是那么好胁迫的。 红七挑了挑眉。 “那你的下属呢?” “打了我的人,又该如何?” “任凭我处置吗?” 雨的背一阵绷紧。 今天,她是有些越矩了。冬雪毕竟是红七的人,犯了错,红七可以处置,李墨可以处置,但是,却轮不到她。尤其在还没有李墨的命令下,她擅自动手,当着红七的面。的确是她错了。 雨的嘴唇进抿了抿,却仍跪了下来。 “请红姨娘责罚。” 她是宁可自己受罚,也不愿意坏李墨的事的。 李墨万万没有想到,红七竟然这么快就找到了反击点,看来,这一回,只能算了。如同红七不能不管冬雪一般,李墨对雨同样是不能不管的。如同红七一样,雨做错了事,他事后怎么责罚都可以,却不可能将雨交给红七来处置。 这个女子,还真是一点儿也不能小看。 哈哈哈! 李墨不但没有恼,反而大笑,笑得十分开心。这种棋逢对手的感觉,还真不错。对下一回的过招,更期待了起来。 这时,春风已经将烫伤药拿了过来,心中疑惑万分。 方才还紧张得要死,怎么一下子,世子爷笑得这么开心啊。她将疑惑的眼光看向了比她先一步打水回来的夏溪,夏溪也回给她一个莫名其妙的眼神,她也将将回来,不知道其中发生了什么。 不过,两人的心中倒是轻松了不少。 不管如何,笑了总是好事吧! 看样子,冬雪应该是逃过一劫了。 果然,李墨挥了挥手,对冬雪道:“好了,起来下去吧!今天的事看在你们小姐的面上,就算了吧!” 世子爷竟然为了自己,放弃了这个大好机会。 雨微微垂下了眼,外表虽然依旧平静,心中却掀起了一阵又一阵的波浪。 “谢谢世子爷宽宏大量!” 冬雪满怀感激地给李墨重重磕了一个头,这才躬身退了下去。退到门边,她忍不住回首又看了一眼坐在那里的李墨,就看到他的眼正看着红七,看都没有看向这边一眼,不知为何,冬雪的心中就有些空荡荡的。 秋霜刚刚去管事那里递了话回来,正好看到冬雪出来,心中一喜,正要招呼她。就看到了冬雪的眼神正痴痴地落在了李墨身上。 秋霜一惊。 这个年纪的丫头,本来就是对这种事最为敏感的时候。尤其秋霜又有两个姐姐,都已经定亲了,每回未来姐夫来,她们经常偷偷地看,依稀就是和冬雪类似的眼神。 秋霜的心中就有了些不好的念头。 冬雪,不会对世子爷存了那样的心思吧?若是给别人看到,那可就糟了。秋霜连忙加快了脚步,越过冬雪时,不经意地撞了她一下,看到冬雪眼神惊醒,她这才进了屋子,回禀道:“小姐,我回来了,管事的已经派人去请太医了,很快就来。” “嗯。” 红七点头。 这时,春风对李墨道:“世子爷,请。” 说着,就要上前,替李墨卷起袖子,替他敷药。 李墨终究有些不甘,方才若是没有那话,春风替他敷药也就罢了。既然提起,没有达到目的,心中总是有些不如意。 就问红七:“要如何,你才肯?” 这个人,还真是不知道什么叫死心。 不过,还真有一件麻烦事,红七想着要同李墨说,还不知他会有何反应,毕竟,他是这个时代的男人,在他看来,自己的要求大概是完全不合情理的吧!但是,若是得不到李墨的支持,这件事,还真是有些难办。 红七就挥手道:“你们都下去吧!我有事同世子爷说。” 春风、夏溪、秋霜默默地退了下去,而雨则看向了李墨,得到了他的示意,这才退了下去。 刚才还满是人的屋子里空了下来,红七却没有立马开口,室内一时变得格外地安静。 红七似乎在想着怎么开口。 李墨拿起茶,微啜着,看似十分从容。其实,心里十分好奇究竟是什么事情。一直以来,都是他主动来找红七,说些有的没的,红七都只是被动地回答而已。这还是第一次,红七主动有事同他说,由不得李墨不好奇。 红七在思索,这件事,究竟该不该开口。 这并不是出于她的事先计划,只是,方才李墨的问话,才让她突然有了这个念头。红七不是怕李墨会拒绝,那也不过是回到了原点而已。而是开口之后,突然又觉着有些不妥。 虽然这的确是个好契机,但,若是李墨同意了,那他们就有了交集,不再是李墨单方面的,她也参与了进来。那么,他们的关系,很有可能会产生一些变化。最起码,以后对待李墨,红七不可能再单纯地就把他当成一个陌生的客人;而李墨,也说不定会因为这种进展,而变得更为难缠。 这,实在不是一件好事。 即将到来的大麻烦与可能的后患,究竟该选哪一个? 红七有些矛盾和迟疑。 李墨的脑子也在转,很快,他有些猜到了红七想说的事情,毕竟,这些日子,虽然他并不是天天来梧桐院,次数说起来也有限,但其实,他百分之九十九的心思都在红七的身上。 红七这里有些什么事发生,他没有一件不清楚的。想要推测出可能的事件,自然也不是太困难。 甚至,李墨今天之所以来,本来也有这件事的成分在。 李墨只等着红七开口,来证实他的猜测了。 甚至,他已经决定,不论红七提出什么,他都会答应她的要求。 这会成为一个锲机。他不怕红七提出的要求有多么荒谬,有多么离谱,怕的就是她什么也不要。就如同这些日子一样,什么也不要,所以,无从下手。 李墨甚至对红七露出了鼓励的眼神。 却不知,就是他的这个眼神,让红七下定了决心。 敌人希望你做的事情,还是不要做的好。同时,红七的心里也暗暗地更为警惕了一些,如果是以前,她根本就不可能起这样的念头。 面对这个人,还真是一点儿也放松不得。 虽然同红七处于敌对的立场,但是,不可否认,李墨的优秀出色,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要找得出能同他相比的男子,还真是没有。而且,他的身上其实也有着很多红七十分欣赏的特质。够强势、够聪明、够敏锐、够果决…… 尤其是当他收敛起身上的那份唯我独尊的气息,降下身段相对时,只来过梧桐院几次,竟然让红七对他,都少了几分敌意和防备。 他实在是个魅力绝伦的男子。 也是个极为可怕的男子。 “不,没有什么,还是算了吧!” “抱歉,是我刚才想岔了。” 红七微笑着道歉,态度客气而有礼,就如同之前的每一次李墨来的时候一般。 又回到原点了。 李墨暗叫可惜。搞不清楚是哪里出了错,明明之前,红七应该是起了念头的。为什么会改变主意?是什么,让她可以拒绝这份诱惑?明明他给了再好不过的机会的。她怎么能抵挡得了这样的诱惑?尤其是当她只需要付出如此之小的代价的时候。难道,她看穿了这小小代价背后的陷阱?她竟然****至此? 李墨失望,但也因此,李墨心中更为高看红七。 这个女子,越是接触,越发觉不简单。她就好像一本天书一般,越是读,越是发觉,值得挖掘得越多。 雪,这个时候下得,越发得大了。 去年是个大寒年,今年,竟然似乎比起去年,来得更冷一些。自从入了冬的第一场雪之后,似乎,这雪,就没有真正地停过。每每雪还没有化尽,就又下了一场雪来,似乎,永无止境似的。 一晃眼,已经到了十二月十二日了。 大吉,宜嫁娶。 这一日,正是李墨和长孙飘雪的大婚之日。 正文 199.第199章 大婚 似乎老天也为这一对新人祝福似的,这一日,雪竟然住了,还罕见地,出现了十分灿烂的阳光,落在这些日子堆积的厚厚的雪上。 于是,墙上、树上的雪开始融化了,化成一粒粒水滴,晶莹剔透,反射着阳光的色泽,如梦似幻,好像一粒粒水晶珠子,坠落在白色的玉盘之上。 这实在是个美丽的日子。 街上,到处张灯结彩,树干,被人们用红绸裹起,临街的店铺,个个高挂红色灯笼,有的还扎了绸花,人们换上了簇新的衣服,个个红光满面,好像今日个要结婚的不是李墨和长孙飘雪,而是他们自个儿一般。 对这样的盛事,京都的百姓们都是十分热衷、积极的。 他们有一种京都百姓独有的自豪感,皇帝亲自主持的婚礼,大兴的第一英雄、镇北王府世子李墨的婚礼,谁能有这个眼福来见证? 不是富得可以流油的江南商人,不是文化昌盛、孔孟之乡的山东人,只有作为京都的百姓,才能够参与这种盛事。 外面的人再如何如何,他们见过这大兴天下之主、皇帝陛下吗? 外面的人再如何如何,他们见过大兴的第一英雄、镇北世子李墨吗? 外面的人再如何如何,他们见过大兴第一美人红七吗? …… 是的,如今,连红七也是京都的红七了。 京都人也有着最强的包容力,不论你来自五湖四海,只要你来了京都,并最终被京都所认可,那你就会是京都百姓的骄傲,被所有人的人放在心中。 这就是大兴王朝的京都百姓,不同于任何其他地方。 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没有谁比他们更能符合这句话。 百姓们都如此,官府们,又岂能闲着? 街头上,到处都是巡逻的官兵们,比起平日的胸膛挺得更是笔直,精神抖擞,平常不见影子的上官们,这会儿全冒出来了,不时有“都给我打起精神”“若是今儿个出了半点差错,小心你们的脑袋”或者“都给我好好干,这事儿顺利完了,我请兄弟们喝花酒”之类的话,让一众本来就兢兢业业的大兵们更是个个如同吃了兴奋剂似的,双眼放着利光,不停得扫射,就是地上掉了一粒小纸片儿,也逃不过他们的目光。 整个京城都进入了最高等级的戒备状态,尤其是皇宫到镇北王府和镇北王府到英国公府的这两段,简直达到了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地步。 这场婚礼,容不得半点闪失。 若是出了任何意外,别说是顶上的帽子了,就是性命,只怕也保不住了。 京兆尹、御林军和京都卫的三位长官,压力如山大。一向养尊处优的他们这些日子,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 老是被性情彪悍的老婆一口一个“死肥猪”骂的京都卫长官,这些日子的体重却是急剧地下降,短短两个月都不到,竟然就瘦得成了竹竿,风一吹整个人就好像会被吹跑似的。 御林军长官的胃,就没有停止过抗议,他有一紧张就犯胃病的习惯,而这次,一紧张就紧张了一个多月,真难为他还没有晕过去,坚挺到了现在。 而可怜的京兆尹,本来作为文人,身体底子就没有两位难兄难弟好,自从皇帝陛下的金口玉言开了,他的药就没有断过,若不是有那老人参掉着,只怕,他早就倒下去了。此时,“咳”“咳”“咳”,正在对下属说着什么的他,一句话还没有说上几个字,倒是先咳了好几咳。 但,饶是如此,他们仍然坚定不移地亲自坚守在现场。 兴奋的百姓、紧张的官兵们,是这日京城到处都可以看到的寻常景色,是作为背景般的存在。 而重要的主角与配角们,此时也各自在忙碌着,即将粉墨登场,上演这大兴承平九年的最后一场牵动整个京都人心的盛大喜事。 英国公府 一身大红嫁衣的长孙飘雪正坐在梳妆镜前,将将打扮完,新嫁娘的娇羞、喜悦让本来就端庄美丽的她显得格外地动人。 “哇,小姐,好美呀!” “小姐真真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新娘子。” “是啊,真是艳如桃李呢。” “什么桃李啊,叫我说,是好像红梅仙子一般。” …… 红叶、红蕊、绿萼、绿萍纷纷称赞着,她们几个是长孙飘雪的贴身大丫头,也将作为陪嫁同长孙飘雪一起到镇北王府去,当然,随同前去的,还有其他的陪房。此时,她们的脸上、眼中也尽是喜意,主荣奴才也光彩。长孙飘雪嫁进了镇北王府这样显赫的门第,成为镇北王府的少奶奶,那作为她的陪嫁丫头的她们几个,也是身价倍涨,再也不是在英国公府的时候能相提并论的了,如何能不高兴、兴奋呢? 长孙飘雪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眉如远山,脸飞红霞,唇若樱花…… 这是她最美丽的一天。 而就在这一天,她要将最美丽的自己,献给那个从小就一直向往恋慕着的男子了。 他,可会喜欢她的模样? 会不会怜惜、温柔地…… 一瞬间,长孙飘雪脸上的红晕又盛了几分,真的仿佛有红梅在如雪的肌肤上,缓缓盛开,等待有心人的采撷。 “墨表哥!” “墨表哥!” …… 长孙飘雪在心里默默地念着李墨的名字,只是如此,她的心中就满是甜蜜,如同吃了蜜糖一般,今天,她就要成为他的妻子了。 从此“结发伴枕席,白首不相离”。 她,将是他的妻:他,将是他的夫。 生同衾,死同穴。 一辈子。 不论富贵贫贱,大抵,每一个新娘子,都会在心里有着这样美好的期盼,并带着这样美好的愿望坐上花轿吧! 只是,这个时候的她们,又何尝知道,前路会是多么的不平坦。 那个她们寄予了所有期盼的良人,未必同她们是一个心思,而婆家,更不是娘家。不是那个无论你犯了什么错,无论你做了什么,都永远会是你最为坚实的后盾,永远都不会抛弃你的娘家。 长孙飘雪此时,也同样不曾想到过。 即将到来的幸福,已经将她的整颗心都填得满满的,没有那个余力去想,也,不愿去想任何不好的事情。 这,是个喜庆的日子。 “爷,好了。” 疏影轻声地说道,顺手抚平了最后一处小小的皱褶。 此次盛大婚礼的男主人公李墨,这个时候,也已经装扮完毕。很少有男人适合红色,尤其是新郎官的衣服,往往让人只看到这一身红彤彤的衣裳,至于他究竟长个什么样儿,只怕是参加了一场婚礼,没有几个人有印象。 不像新娘的嫁衣,总是让她们相得益彰,光彩照人。 但是李墨是个例外。 任何人都很少会注意到他穿了什么,只会看到他!即使是如此强烈抢眼的大红色,也无法夺取他丝毫的光芒。 疏影和其他几个丫头的眼里都有着深深地骄傲,这,就是她们服侍的主子,全天下最为出色的男人。 “逍遥王、东平、西川王世子等都来了。” 李墨的小厮挑云也来禀告。 他们几个是李墨的好友,也将和李墨一同去英国公府结亲,四大异姓王的世子除了汝南王世子朱靖寒之外,都到齐了。自从汝南王接受了皇室的要求,离开南边,常驻京城之后,其他几个异姓王府同汝南王府之间就走得越来越远了。 而汝南王府,同皇室之间,是越走越近了。 像汝南王的祖母,同先皇太后是亲姐妹;而汝南王的母亲,老王妃,同如今的皇太后是手帕交;而汝南王已逝的第一任妻子,正是当今皇后的表妹。 带带姻亲下来,汝南王府同皇室的关系密不可分,而同其他几个异姓王府的关系,却是越来越疏远,只剩下表面上的客套罢了。 在其他三府的眼中,汝南王府,无异于一个叛徒,背叛了从立国初,四大异姓王就守卫边疆,不受皇室支配的立场。 听说连他们几个也到了,李墨也就离开了院子,经过了一个岔路口时,就听到几个丫头在那儿说话。 “怎么等了这么久了,还没有看到世子爷啊?难道还没有出来?” 一个有些焦急地说道,并踮着脚往东院来路那边张望。 “就是啊,不会是错过了吧?” 另外一个丫头不安地道:“往前院去,有好几条道呢,世子爷也不一定就会走这一条啊。” “可是,这是最快的一条。今儿个,世子爷没有道理绕远路啊。” “唉,人家很想早点看到世子爷穿新郎服的样子啊,一定好看死了。没有看到,我这一辈子都不会甘心的。” …… 原来是几个丫头在这里守株待兔,等着李墨出现呢。 李墨所住的东院,却不是她们敢随便接近的,因此只能采取这个笨法子了。等倒是等到李墨了,只是,李墨却不是从她们以为的那个方向过来的。方才过来碰到李彤了,她不小心崴了脚,李墨就送了她回住处,从她那边来,就是另外一个方向了。几个丫头因此根本就没有留意到她们等的人其实近在咫尺。 李墨听到了几个丫头的话,突然心中一动,竟然调转了脚步。 挑云不妨差点撞到了李墨,连忙把身子往后仰,又差点跌倒,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子,追了上去,问:“爷,忘记拿什么东西了吗?吩咐一声,小的回去拿就是了。别劳累了您金贵的身子。” 李墨没好气地道:“哪这么多的废话,跟上就是了。” 这一跟,就跟到了红七的梧桐院。 正文 200.第200章 大婚 (二) 原来是来这儿啊。 挑云这才明白,不过又有点不明白。今儿个是世子爷大婚的日子,那些贵公子们可都在前厅等着爷去迎亲呢,这个时候,爷巴巴地来红姨娘这里干什么? 而且,男人要成亲了,新娘不是自己。 只怕哪一个女子心里都痛快不了吧? 这个时候来这里,不是找不自在吗? 一向英明的爷今儿个这行为,怎么好像有点犯傻呢? 挑云心里瞬间闪过了这么一个念头,不过,也就只是一瞬间的事儿,立马,挑云就恨不得给自己一个耳刮子,他在想什么呢?天纵之姿,英明神武的爷怎么可能犯这种一般男人才会犯的错误呢? 爷这么做,肯定是另有深意的。 至于这个深意是什么,像他们这种普通人怎么可能想得到?大胜蛮族,神勇无敌、智慧无双的爷的深谋远虑果然如同深不可测,令人高山仰止,佩服、佩服啊! 挑云用无比崇敬的眼神看着李墨的背影,钦佩之情如同黄河之水,滔滔不绝。 李墨站在梧桐院的门前,门是关着的。 李墨知道,红七的身体较一般姑娘家的体质还要弱上许多,太医说,她曾经生了大病,虽然好了,但底子本就差了。上次又昏睡了许多日才醒,如今身体可以说是气血两亏,表面上看着虽然还好,更正常人没有什么两样,但其实,身体就跟纸糊似的,一旦再得了什么病,就是对平常人来说,不过是小病,对她而言,都有可能变成来势汹汹的大病。 所以要格外注意保养,不可受寒,也不可太热着了。 她如今睡眠虽然就一般人来说多得有些不太正常,但对她来说,反而是一件好事。可以让身体慢慢地恢复、调养,就算是不能如同正常人一般,但,也多少可以养得稍好一些。 因此,梧桐院每日开门得都比别处要晚许多,早饭也开得比较晚。反正因为李墨送了厨娘来,梧桐院也有了自己的小厨房,倒也不会不方便。 这个时候,不过将将辰时,红七十有八九还在睡觉。刚才来的时候,却是把这一茬给忘了。平常,就是来梧桐院,他也不会在这个时辰来的。 挑云这时已经殷勤地上前,抬起了手,就要叫门。在他的心里,可没有什么打搅不打搅别人的念头,整个镇北王府,有哪个地方是爷不能来的?别说是门关着,就是门锁了,爷要进,也得乖乖地给爷开。 李墨这时却张口唤住了他:“挑云。” “爷,有什么吩咐?” 挑云立马来到李墨的跟前,恭敬地问道,时刻准备为了李墨的一个命令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算了。” 李墨说道。 算了?什么算了? 挑云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待看得李墨转过了身,这才意识到,李墨说的是不用敲门叫人了。挑云满心得不解,这都巴巴地在雪地上走了这大老远,才走到这里,怎么又不进去了?这既然不进去,又白白走这么老远干什么? 挑云实在不明白。 不过,不明白的事儿,他一律都以英明神武的爷自有爷高深的用意解释过去了。反正只要是爷说的,就不会有错儿。 挑云干脆地应了一声,也准备转身随同李墨离去。 偏就在这个时候,梧桐院的门开了。 “世子爷!” 开门的是小丫头念儿,此时大张着嘴,满脸的惊讶,虽然李墨这些日子的确隔三岔五地会来梧桐院,不过,也万万没有想到,这一大早,一开门就会看到,不禁失声惊叫。 念儿的嗓门本来就较一般的女孩大上一些,这么一叫,院子里起来的下人们纷纷朝门口看了过来。 有的在井边排队等着打水洗脸,有的在屋子里头梳着头,大都才刚刚起来,换了别的院子,这个时候,怕不早就忙完了,梧桐院才刚刚有了动静。 本来这个时候也还没到开院门的时间,只是小丫头念儿昨日捡了一只从树上掉下来的鸟,折了腿,包扎了一下,送回了树上去。今儿个惦记着去看,顺便喂些东西给它,这才打开了门。 碧儿如今在梧桐院得红七的提携,也颇有几分体面了。从一个什么也不是的粗使丫头,如今,已经升为二等丫头了。虽然比不得春风这些跟着红七过来的老人,但,在原来这院子里的下人中,待遇却是独一份的。 此时在院子里的大多是些粗使的丫头或老妈子,碧儿的身份是最高的。 她就迎了上来,给李墨行了个礼。 “爷先请里头歇会儿,我这就让人去同姨娘禀报,说爷来了。” 众目睽睽之下,李墨就“嗯”了一声,迈开脚步,随同碧儿走了进去。跟在后头的挑云疑惑地摇了摇头,这不是要走吗?怎么又进去了。 高深,果然高深啊! 主子的心思。 碧儿请李墨在偏厅坐了,让小丫头去同昨日在红七那里值夜的春风说李墨来的事儿,又准备派人通知冬雪,请她给李墨泡茶。梧桐院的人都知道,别人泡的茶,泡了也是白泡,碧儿是个聪明人,自然不会自讨这个没趣。 不过,没有等碧儿吩咐下去,冬雪就已经来了。 她今儿个没有梳以往惯梳的双环髻,而是梳了个偏的螺髻,褪去了几分孩子般的天真稚气,多了几分少女的娇媚。身上的裙子不是府里按惯例做的那几件,而是红七赏给她们几个的。多是以前红七的衣裳,颜色鲜艳,不大符合现在红七的喜好,因此就给了春风冬雪几个。 冬雪今儿个身上穿的是一件桃红色白毛滚边的比甲,上头绣了粉色的桃花,衬得她肌肤如雪,明艳照人。 碧儿见了眼神微闪。 冬雪双手奉上茶杯:“世子爷请喝茶。” 眼儿偷偷地瞄了李墨一眼,今儿穿着一身大红的新郎服的李墨比起平日惯穿的黑衣,又是另外一种风采,但同样俊美得让人喘不过气来。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纯粹的男性气息,让冬雪的脸儿微红,心跳又开始加快了,连呼吸都变得十分困难。 这一切都被碧儿收进了眼中。 李墨安静得喝着茶,没有开口。 冬雪有些失望,这件衣服大家都说她穿起来很好看,穿起来就像大户人家的小姐一样,一点儿也不像丫头。 红七赏了她之后,她十分爱惜,总共才穿了三次,一次是试衣服的时候,一次是去年过年穿着回家探亲的时候,这次,是第三次。 世子爷没有发现吗? 冬雪咬了咬嘴唇,问道:“今儿个的茶水,可还和世子爷的心意?” 李墨终于看了冬雪一眼,冬雪激动得心都快要跳出来了。世子爷看她了,世子爷终于看到她了。 冬雪正要再开口说些什么,脚步声传来,李墨的眼移向了门口。 红七来了,后面跟着雨。这姑娘也是个死心眼的,明明不喜欢她,却尽忠职守得很,分毫都不肯离开她的身边。 红七一身简单的青衣,头发也只简单得挽起,用一根木簮子固定住了。 “世子爷。”红七淡淡地问候了一声,在李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这么早来我这儿,不知有何贵干。” 态度虽然还算礼貌,但是,比平常多了几分不耐烦。 这个时候还是她的睡点,偏偏给这位大爷扰了,当然不快。红七真想不见,不过,也知道李墨的性子,不是一句不见就能打发的。惹得这位爷性起,说不定都不乖乖在这儿等了,而是干脆直闯她的闺房了,反正也没有谁敢拦他,拦得住他。到时,还是睡不成。 因此,红七只得不情不愿地来了,态度却把她的不悦表示无疑,只差没有明明白白地写上“你不受欢迎”几个字。 冬雪微微皱了皱眉,小姐也真是的,怎么能这么跟世子爷说话?世子爷这样尊贵的人,怎么受得了?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李墨的脸色。 果然看见李墨的脸色沉了下来。 她可知道他曾饶了这么远的路来这儿,却只因为她的院门没开,就打算回去?如果不是那个突然开门的丫头,他根本就不会踏进这里一步。 只为,不想扰了她的好梦。 她这是什么口气? 李墨就冷声道:“我爱来就来,这整个镇北王府都是我的,有什么地方我不能来的?” “喔,原来世子爷只是来散步的,碧儿,下次可要问清楚了再说,也免得我来吵了世子爷的安宁。既然世子爷无事找我,那就恕我先行告退了。世子爷您自便。” 说完,红七转身就走。 吵了人还摆脸色给谁看呢!她肯来见他都已经够忍让了好不好。再过,红七可就不奉陪了。 李墨“啪”地一掌拍了下去,桌子四分五裂,下人们个个噤若寒蝉,声都不敢出,脸色发白。 红七的脚步却停都不停,更是不曾回头。 背影决绝。 她,总是这样的,不怕他。 李墨就又想起了那一日,同样决绝地她,在他的手下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他的心就一软,满腔的气突然就不知去哪里去了。 他来,不是为了和她这样的。 李墨的手一招,远去的红七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倒飞了回来,李墨接住了她,轻轻地放在了他的面前。 然后,深深地看着她,问。 “我今日,如何?” 正文 201.第201章 大婚 (三) 红七此时正在心里暗暗感叹。 这古代武功的神奇之处比起她在现代所见过的那些经过开发拥有超能力的人士们,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想必李墨就练过所谓的内功吧,造诣只怕还非常之高。 顾绯也会,得自老太师、老郡主的真传。 不过,据老太师、老郡主所说,他们学的,主要是上阵杀敌的功夫,这内功法门并不算高明,对平常人自然算是厉害的,却是比不得真正的武功高手。 饶是如此,也叫红七羡慕不已了,还曾请老太师、老郡主教她。 只可惜两老说,她的身体底子太差,他们所学的内功又是走阳刚一路的,更适合男子,或者像老郡主那样身体强健的女子也可习得,而像红七这样的,学了是有害无益。 问煞,也是同一个说法,他学的内功也不适合红七。而内功这种东西也不是满大路都有的大街货,很珍稀的东西,基本上都是师徒、父子代代相传的绝密,很多还要有人引导才能修行,秘籍什么的,就是得到也没有什么大用,写得不详尽不说,词句还特别艰涩,一个不好领会错了,只怕人都给练废了,搞得不好,死翘翘也有可能。 所以,什么盗人秘籍、抢人秘籍啥的,根本就是吃力不讨好的事儿。至于哪个老前辈临死之前在哪个荒山野岭留下一堆秘籍灵药留待有缘人啥的。 煞很奇怪地摸了摸红七的额头:“你发烧了吗?” 红七讪讪地笑笑,果然也就是神马里专门给主人公开了金手指才会有的待遇啊。也是,这人得人品有多差才会一个后代也没,一个亲戚朋友的后代也没,一个看得顺眼的孩子也没,搞得到死的时候连个弟子也没有收。真人品差到这种地步的,还会好心把东西留给后人?八成宁愿带到棺材里去算了。 红七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又不是什么痴迷武功的疯子,犯不着拿自己的生命安全来冒这个险。 只是,此时看李墨信手之间就将她整个人如同一片叶子般招了过来,不禁还是很有些羡慕的。 还在心里暗自YY了一下,如果她也有这般身手,甚至比李墨还厉害的话,是不是可以学孙悟空,半夜悄悄地到李墨的屋子里,神不知鬼不觉地给李墨剃个光头,到时看他还神不神气得起来? 红七乱七八糟地想着,尤其是想象了一下李墨光着头会是个什么模样,起床气不知不觉却是消了大半,眼中反而浮现了几许笑意。 不过,对于李墨的问话,却是没有注意到。 红七七想八想,没有注意到李墨的问话,但李墨的心思可全在红七的身上,红七流露出的笑意虽然浅,却也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只不过,这位大爷却是误会了。 “你觉得我这身打扮很可笑?” 红七可没有这个意思,新郎服嘛,大抵都那么回事。就连现代的婚礼,与百般变幻,层出不穷的新娘服相比,新郎的服装一向就乏善可陈得很,基本上不是西装就是燕尾服,差别不过是用料的好坏,做工的讲究罢了。婚礼的重头戏一向就是在新娘的身上,就算是再帅的新郎,这一天也照样得给新娘子让道。 现代那个标新立异、五花八门、伪娘流行的社会,主流婚礼都如此,这个时代的新郎服,自然更是千遍一律,没有什么看头。戴上红花,恶俗是恶俗了点,不过,大家都这样,看习惯了也无所谓可笑不可笑的。 相反,以李墨的风华气度,就这么一副恶俗的装扮,硬也给他穿出了绝世的风华。 不在于衣服如何,纯粹是他个人的气质,一个天生就具有帝皇风范的男子,无论他是什么样的姿态,作何打扮,他的存在,光芒万丈,任何人都无法忽视。 这人,若是在现代,进了演艺圈的话,真不知会风靡多少男男女女,绝对能刮起名叫李墨的飓风,席卷整个世界。 作为顶尖模特儿的红七敢打这份包票。 容貌能及得上他的男子,虽然难寻,但寻遍整个世界,总是能找出这么几个的。但这份强烈得让日月光芒都为之失色的独特气质,却是亿万人中也难得寻到一个的。 这样一个人,除非他剃了光头,搞几个怪异的纹身,再做些疯癫的举动,或许能将他和可笑这个词联系在一起 不过是一身新郎服,尤其现在李墨还没有红花加身,这“可笑”二字从何谈起? 李墨却已经万分懊恼起来。 婚礼的事,都由镇北王妃在筹备,他对这种婆婆妈妈的小事可没有什么兴趣,只要到时候人出席也就是了。镇北王妃也打了包票,一切有她,保管什么都妥妥当当的,不用李墨操心。 所以,到今儿一早,疏影她们拿出新郎服来时,李墨才觉得这衣服红彤彤得刺眼得紧。大男人,穿大红的,像什么啊。只不过,已经都这个时候了,重新做也来不及了,而且,成亲的时候,本来也都这么穿的。虽然心里别扭了一下,还是穿了,疏影几个丫头倒是没口地称赞。 但,看红七这眼神,果然还是不应该穿的。 心情得变糟,让李墨身上的气压也开始变得阴郁低迷起来。虽然他并没有大怒,但,只是这一点儿变化,丫头们却个个屏气敛息,战战兢兢起来。 红七虽然有些迷惑李墨究竟是从哪里得出方才的结论的,不过,现在这个不是重点。李墨的心情明显得不好,再不做点什么,只怕立马就会发飙了。一大早的,她还想等李墨走了,再回去睡个回笼觉呢!还是赶紧好好送走这个瘟神得好,刚才红七胡思乱想了一会,起床气也消得差不多了,遂也有了点应付李墨的心情。 遂道:“怎么会可笑?这样很好啊。” 李墨有些怀疑地看着红七,方才她眼里可是有笑意的,别以为他没有看到。而且,这语气,怎么听怎么像是在应付似的。 红七就指了指周边的丫头们。 “不信的话,你看看她们。” 这男人皮相气质实在是太好了,就算这新郎服在红七看来,实在寻常普通了一点,可也抵不住衣架子本身好啊。 这些小丫头们,正是青春年少,思春的时候。 又不像红七不知见过多少美男在她面前脱得光光的,那话儿都可见,抵抗力是钻石级别的——没办法,模特儿后台换衣都这样,时间紧迫,哪里还分什么男女,三下五下脱光了赶紧上,秀可是不等人的。 这时被红七一点名,个个都不好意思地红了脸、低下了头。 尤其是冬雪,心怦怦地跳得又快了几分,不像别的丫头,都把脸垂得低低的,只是微微侧了侧脸,眼神却含羞带怯地向李墨飘了过去,待一遇上李墨的目光,又如同受惊的兔子般收了回来,贝齿轻咬红唇,面色酡然,小女儿娇态显露无疑,说不出的娇媚多情。 李墨却只是淡淡地一瞟,就收回了视线。 女人或明或暗爱慕的眼光,他看得多了,别说是几个小丫头,就是青楼花魁、名门闺秀、江湖侠女……对他来说,也并不稀奇。 他定定地看着红七。 “我只问你。” “这一身,你觉得如何?” 红七很想表现得更真挚一点,把这瘟神早点打发走。但是,李墨实在是太敏锐了,不是那种能够轻易能糊弄的人。 红七也没辙了,只能说了实话。 “一般吧,不丑。” 本身是一位资深模特儿,穿过不知多少大师设计出来的衣服,红七实在是说不出违心之论。这古代衣服论绣工自然是现代拍马也赶不及的,精美绝伦,可是,论衣服样式设计,还真是乏善可阵啊,都几乎一个样,大同小异。 对于习惯了现代各种丰富多彩服饰,什么萝莉范、御姐范、哥特风、朋克风、女王范、淑女范、女神范、甜美范、清新范、男朋友范、日式、韩式、美式、英式、法式、波西米亚式、希腊式、印度式等等的红七来说,根本就不够看。 能给出这样的评价,已经是相当不错了。 但,李墨可不会因为得到了这样的评价而满足。 “来人!” 很快,疏影带着一众人等来了,托盘上装着好几件叠得好好的新郎服,在红七的面前展开。 虽然李墨只会穿一件,但,准备的可不会只这一件。 镇北王妃叫人一共做了八套,就是为了给李墨挑的。而现在,全部摆在了红七的面前。只是,这几件,和刚才那件,又有什么不同啊?不过是服装料子和花纹的轻微变化罢了,叫她怎么挑啊? 这个时候,挑云提醒李墨。 “时辰差不多了,逍遥王他们叫了人来问世子好了没呢?” 李墨只四个字:“叫他们等!” 挑云、疏影等人闻言,心里急坏了。爷啊,关键是不能等啊,再等下去,吉时都过了。大户人家成亲可不比那些百姓,挑个吉日就算了。什么时候出门,走哪条路线,什么方位,都是有讲究的,早就由钦天监的人来算过了,如何能等? 他们纷纷把祈求的眼神投向了红七。 红七倒是不介意说点儿违心之论把李墨给打发走,可关键是她肯说,也得李墨肯信才行啊。 没辙,红七叹了口气,对一个丫头招了招手。 “衣服给我吧!” “春风、夏溪、秋霜、冬雪,你们几个都进来帮忙。” 又对李墨道:“世子爷请稍等一会儿。” 说完,带着春风几个就去了书房,不过,这个时候,已经基本上被红七改为工作间了,里头堆满了各式的衣料子、皮毛还有形形色色的珠子。 红七拿起剪刀,咔嚓咔嚓地,就把那件新郎服的袖子先剪了。然后,吩咐几个丫头。 “春风,帮我找金线过来。” “冬雪,这里,看好了,要这么弄。” “夏溪,你来帮我弄这里。” …… 书房里,不时传来红七的声音,还有剪刀、布料摩挲的声音。 大约过了约半个时辰,红七和几个丫头出来了,红七面带倦意,精神有些萎靡不振,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了,对春风几个扬了扬下巴。 “让世子爷试试吧!” 丫头们都睁大了好奇的眼,红七擅长设计制作别处一格的新样式的事儿,整个大兴怕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她设计制做出的嫁衣,据说美奂美轮,漂亮得不可思议,没有任何别的铺子做的嫁衣能够相比。 不过,这么短短的时间,能够做的出来吗? 像世子爷的新郎服,可是由最好的多位师傅,绣了一个多月,才赶制出来的。 衣服刷得展开,由丫头们服侍着李墨穿上,顿时,所有的人都长大了眼睛和嘴巴,说不出话来了。 红七走了过来,用针在李墨的身上做了几处细微的调整,又退后了几步,点了点头。 “就这样吧!行动小心点,赶出来的,缝的不一定很牢。” 李墨笑了,对红七道:“我去了。” “唔。” 红七胡乱点点头,她已经昏昏欲睡了,一费脑筋就很想睡觉,红七的眼朦朦胧胧的,比起平日的冷静,别有一番迷迷糊糊的感觉,发丝也有些凌乱。 李墨只觉得心痒痒的,抬起手,伸到了红七的脸颊边。 红七却没有察觉。 只要再往前一寸,就可以触摸到红七的脸颊,甚至,他都已经感觉到了红七脸上的温度。但最后,他却收回了手,转身离去了。 雨却呆住了。 正文 202.第202章 大婚 (四) 如果李墨真的伸手摸了红七的脸,雨绝对不会感到吃惊的。 李墨的性格,一向是唯我独尊、予取予求的。 他有这样的资本。 克制什么的,从来都不在李墨的字典中。有资格让他克制的,这世上存在的人,并不多。其中,绝对不包括红七。 红七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红家的小姐。 就算是有绝世美貌,就算是有绝世才情,但若是没有相匹配的势力的庇护,在权势者的眼中,她同一朵珍稀的名花没有什么不同,可以随意赏玩、采摘。 如今,她更已经是李墨的小妾,李墨要如何对她都可以。 之前,不宿在红七这里,还可以说,李墨在享受征服红七的过程,所以才暂时放过了她,没有动她。 但,如今,不过是小小地抚摸,李墨竟然也选择了忍耐,而没有轻举妄动。就叫雨觉得不可思议了。 只是一个轻抚的动作,如此而已。 完全没有克制的必要,又不是要把红七真的如何,尤其经过这段日子的相处,雨看得出来,红七就算此时心里仍然没有真的爱上少主,对少主也没有那般抵触了。或者,心里对少主也许已经有那么一点心动也说不定,这正是个试探的好时机、方法。 就算是不成功,相信红七应该也不会为了李墨这么点小举动而与他翻脸的。毕竟,以前,李墨对她可是做过更过的举动的。 但是,李墨竟然放弃了。 这,根本就不符合李墨的脾性。 雨一时心乱如麻。 红七可没有雨这么多心思,她早就已经被睡神打败了,尤其是现在还能安静一点,稍晚一会儿,客人都要上门了,到时吹锣打鼓、弹唱说笑的,只怕就是后院,也不可能太安静。等李墨将新人接回来的时候,估计那锣鼓声,连天也要吹破了。到时,只怕是想睡也睡不了了。 因此,一等李墨这瘟神走了,红七立马打道回她的屋子里头,继续抓紧时间埋头大睡了。 其余人等,则继续各忙各的。不过,动作都放得十分轻巧,说话声,也极力压低,以免吵了红七。 雨则守在红七屋子里。 念儿的心里,却十分不安。这时,偷偷找到了碧儿,十分担心地道:“碧儿姐姐,我刚才好像太冒失了。我现在想起,开门的时候,世子爷似乎是背对着这边的。世子爷是不是原本没有要进来啊?却给我叫住了,只好进来了。不会生我的气吧?” 方才太惊讶了,下意识就叫了人。 事后念儿回忆起来,越想就越不安,心里忐忑急了,只好找颇有主意的碧儿说起了这件事儿。 碧儿就安慰她道:“你想太多了,世子爷是什么样的人?若是他真不想进来,又岂是你这一叫,就会进来的?” “真的?” 念儿睁大了眼睛,期盼地看着碧儿。 “真的。” 碧儿肯定地点了点头。 得了心目中颇为厉害的碧儿的肯定,小丫头长出了一口气,这才彻底地放心了,同碧儿道了谢,蹦蹦跳跳地走了。 碧儿却不像小丫头心思那般简单,心事重重,她在想冬雪方才的异常,怎么看着,都有些不妥。是不是该提醒一下姨娘?可是,疏不间亲,若是红七知道她的一番好意还好,若是红七反而疏远了她,那就得不偿失了。 尤其,现在冬雪也并没有做什么。 如果说是对李墨起了心思的话,府里的丫头,几个没有这样的心思?就是碧儿自己,虽然有自知之明,并没有做那样的期盼,但若说对李墨完全一点儿也无动于衷的话,那也是自欺欺人的。 还是先就这样吧。 碧儿如此决定,不过,却决定,以后多留意一下冬雪。若说她就此止步,那算是她的造化,若说她因为这份心思,有什么轻举妄动的话……到时,可就是自个儿的机会了。碧儿可不甘心永远只做一个二等丫头。 碧儿笑了。 至于冬雪会不会反而取代红七的地位,碧儿想都没有想过这个可能。米粒之珠,怎么可能与日月争辉? 碧儿和念儿说话的声音并不大,不过,雨正好靠在窗户边,学武的人耳目本来就比寻常人更为敏锐一些,尤其依稀似乎听到提起了李墨,雨就提起了内力,凝神细听之下,就听了个清清楚楚。 听完,她的内心更是不平静了。 若是在发生方才的事之前,听到了这话,雨也未必会多想。可是,想到方才李墨也是欲抚摸红七的脸,却又放弃了。雨就忍不住想,难道,方才李墨也是如此?走到了这里,肯定是想见红七的,但最后,如果不是念儿突然开门的话,他最后也是选择了克制、忍耐。 面对红七,爷的行为越来越不像爷了。 这是为什么? 可以推出来的结论其实很明显。但,雨实在是不愿得出这样的结论。 不再只是如同以前一样,只是一时兴起地玩玩。 难道,爷是真的对红七上了心?为此,宁愿委屈自己? 这个结论让雨心里如同吃了黄莲一般,无比苦涩。她的视线移到了红七的身上,红七已经睡着了,面容安静恬然。李墨的到来也好,离去也好,对她而言,似乎并没有多大的意义。 雨的苦涩中就夹杂了几分愤怒。 这个如此幸运的女子,却是这么地不知道她究竟有多么幸运! 真是,不识好歹! 雨握紧了拳头,有种想要给红七一顿好揍的冲动,尤其是看红七竟然睡得如此香甜,还流下了口水时,她的这种冲动就更强烈了。 离开了梧桐院,李墨就去了前院。 虽然只是红七匆匆忙忙改制的衣服,在红七看来,实在算不得什么,不过是随手而为罢了。作为一名服装设计师,这不过是基本而已,根本就不算是完整的作品,仓促而为,不过是勉强能看罢了。 但在这个时代,造成的视觉效果,却是相当惊人的。 红色新郎服,红七并没有太大的改变,也没有这个时间了,不过是将本来宽松的长袍改成了A型修身款,料子也袖子也改成了窄袖,然后,从她那里原有的绣品上,挑了一副黑色的巨龙来,缝在了李墨的衣袍之上。 大兴王朝,金龙为天子,除了皇族,任何人都不得使用。黑龙则是镇北王府的家徽,就如同赤龙代表了汝南王府,西川王府是白龙,东平王府则是青龙。 让人心惊的是,黑色巨龙的龙头正好在李墨的脸侧的肩下,龙身则沿着肩部蜿蜒,就好像真有一条黑色的龙盘在李墨的颈间,同他嬉戏一般。 大红洒金的祥云纹衣料,则好像染红了的天空的一般。 黑龙在其上翱翔。 李墨就好像天神一般,可以在云中穿行,连黑色巨龙也只能成为他的宠物。 威武、华美、尊贵…… 众人在心里想了无数个形容词,但用来形容心中的那份震撼,却似乎都略显不够、不足。最后,逍遥王叹息了一声。 “真真是绝了!” “这是怎么想得出来的?” 也不是没有人把龙穿上身,皇帝,几个皇子,还有四大王府,正式的礼服,不少就都是有绣龙的。就连李墨这回的新郎服里,也有两件是有绣龙的,只是,要把黑色的龙和红色的衣料结合起来,并不那么简单,这个时代的习惯做法,是做一个圆形的补子弄上去,或者,做成暗纹,在衣料上分布。但如此一来,龙也比较小,就是绣功再好,这样小的龙,也很难让人产生威风凛凛的震撼效果,倒是同小蛇差不多。 但如今,只这一个龙头,就震撼得叫人说不出话来了。 本来就气势卓绝的李墨,更是如同天神下凡一般,就是逍遥王他们这些赫赫权贵,在他的面前,也一时产生了敬畏之感,自身竟因此变得渺小了。 这就是服装设计师的魔法,能让一个人瞬间产生天翻地覆的改变。 穿一件平凡的衣服,和一件契合你自身的衣服,带来的改变,绝对不是一点两点。而不同场合穿不同的衣服,对不同的人穿不同的衣服,都可以产生不同的妙用。 “墨,你这件新郎袍是在哪里做的?” “他奶奶的,真是威风。怎么老子成亲的时候,给我的就是那种普通货色?” “真是想穿这么一件,再******成亲一次,也好好威风威风。” …… 众人纷纷发表感慨。男人,对于衣服什么的,并不不像女人那么热衷。可是,这一件不同,不仅仅只是一件衣服,也满足了男人心里那份对权力、武力等内心深处的渴望,让他们一见,都有些儿忍不住了。 李墨微勾唇角,笑得无比霸道、满足。 “你们就别想了。” “这是只属于我的。” 这样的笑容,是男人都明白。顿时,所有的人都暧昧地笑了,这衣服显然是女人做的,而能做出这样的衣服,想都不用想,还会有谁,除了那个红七。 这下,众人知道,这是想都不用想了,李墨的女人,怎么可能替他们做衣服? 不过,红七不行,把这个样子记下,以后叫家里的绣娘依葫芦画瓢弄上这么一件穿穿,应该还是可以的吧! 当然,黑龙是不行了,不过,老虎、熊、大蟒…… 可以选择的还是很多的。 他们这些见多识广的权贵子弟都如此,别的人,就更是不用说了,李墨沿着街道一路往英国公府去时,不知引起了多少百姓的惊叹赞美,都说,今儿个是看到天神再世了,不少姑娘媳妇更是激动得尖叫一声晕了过去。 这次婚礼过后,京都就掀起了一股绣大型凶猛类动物在男装上的潮流,风行一时。 这就是后话了。 李墨带着他的亲友团,一路敲锣打鼓,沿着既定的路线往英国公府而去,掀起了这场盛世婚礼的开端。 正文 203.第203章 暗潮 “看,是镇北世子!” “镇北世子来了!” …… 当看到迎亲的队伍出现时,尤其是看到李墨的身姿出现时,欢呼声如同潮水一般渐渐地蔓延开来。 身穿着红七特别制作的黑龙修身新郎红袍的李墨,极其霸道地抢尽了所有人的视线。 “天啊!” 一个姑娘紧紧地抓住了胸口,当李墨地目光淡淡地在这一片人群中扫过,好像君王在巡礼着他的臣民,无意间掠过了她时,她竟然忍不住兴奋地尖叫着,翻着白眼,晕了过去。 失态的女子比比皆是,不止这么一人。 有的泪流满面,有的状若疯魔,有的拼命地朝李墨挥着手,疯狂地叫着他的名字,只求李墨能注视她一眼,有的竟然不小心从二楼坠了下来…… 如此种种,不一而足。 引发了一阵又一阵不小的骚乱。 李墨早已成为大兴的一个传奇,英勇、无敌、多情…… 暗暗在心中仰慕着他的女子不知凡几,在李墨成亲的这一日,她们都来了,带着或祝福、或不舍、或痛苦的纠结心情。对李墨来说,她们不过是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存在。但是,这并不妨碍,李墨成为她们青春时节里最为浓墨多彩的那一笔。 在她们的生命中,曾经有那么一个举世无双的男子,叫她们如此魂牵梦萦、相思欲狂过。纵然最终不能得偿所愿,纵然,她们在他的生命中,甚至连过客也谈不上。 但,这仍然不能阻止她们为了他而疯狂。 尖叫声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仅仅这些多情的少女的热情,就让整个京城的天,都快要被叫破了、燃烧起来了。 在最为寒冷的季节里,绽放出了最为热烈的花火。 从来是婚礼最为热闹的锣号声、喇叭声,此时,倒不过成为了次要的陪衬,完全被人群的声音所掩盖了。 “墨,你小子还真是……” 逍遥王摇着头,不知说什么好。 作为一个男人,李墨的人气,实在是叫人忍不住有点想给他一脚啊。真是,他身份尊贵,长得也不差,平常也还挺受姑娘家欢迎的啊。可现在往李墨旁边一站,硬是看都没有一个姑娘家看他一眼。 这也太差别待遇了吧? “四堂哥,这回打北蛮也带上我一个好了!” 李立恨恨地道,平常他父亲揍他也死都不肯上战场的他受刺激了。为了也被京城的姑娘们这么疯狂一回,就是不小心被北蛮人砍上那么几刀,他也认了。 这都是男人,谁受得了这个刺激啊? 与此同时,皇宫中,皇帝、皇后的仪仗,也在紧张得做着最后的准备。 隔着老远,似乎都能听到人们欢悦的声音隐隐传了过来,就连皇帝、皇后心里也不由自主地有了小小的兴奋,毕竟,一年到头,他们也难得出宫几次。身为这世上最尊贵的人了,坐拥着无限江山土地,讽刺的是,他们的生活却局限在这皇城之中,一生,很少有离开的时候。 只怕,比起普通的百姓,他们去过的地方,还要更少一些。 花容公主比起皇帝、皇后,却是多了几分紧张。 她是皇帝唯一的女儿,看得格外宝贝了几分,长这么大,出宫的次数简直是屈指可数。而这一次,同以往的出宫又不同,是她第一次作为一国公主在整个京城百姓面前亮相,可不能丢了皇室的脸面。 “霜姐姐,你觉得我这个样子怎么样啊?”花容公主有些不自信地转过身问刚刚进门来的西门霜,“会不会显得不够稳重啊?” 宫女沾衣投给西门霜一个求救的眼神。 一大早公主就开始折腾了,衣服不知换了几套,妆容也换了不知多少次了,不是嫌轻佻了,就是嫌老气了,就怕,会有什么不好的风言风语传出,给皇上、娘娘脸上抹了黑。 叫她说,公主这份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她可是大兴这一代唯一的公主,圣上、娘娘的掌上明珠,百姓们敬仰都来不及,天家的公主,轮得到那些百姓们说三道四? 公主有时候就是太在意别人的眼光了。 西门霜接到了沾衣的眼神,笑着安慰她道:“放心吧!这样挺好的。大兴的百姓们,肯定会被公主的美丽所惊呆的。” 花容腼腆得一笑:“只要不丢父皇和母后的脸就好了。” 亲娘去世的早,但是,她并没有遭到什么不幸,父皇、母后反而因此更为怜爱、照顾,对此,花容都深深地记在心里,感激着。 西门霜看着花容纯净的笑脸,竟少有的有些不能直视,移开了视线。皇室中竟然会有这样的存在,还是一位公主,实在是叫人有些不敢相信。只是,这样一份纯净,她还能存在多久呢? 西门霜心中有些不忍,为了接下来会将会发生的事情。 不过,这种不忍也只是一瞬间而已,很快,西门霜就硬起了心肠。成大事者,不可有这种妇人之仁。 怪只怪,花容她偏偏就出生在皇家这种是非之地吧! “走吧,公主,时辰不早了。” 西门霜笑道,如同一个亲切的大姐姐一般。 “好的,霜姐姐。” 得到了西门霜的肯定,花容总算稍稍有了些自信。她笑着点了点头,和西门霜一同出了她的宫殿。 不久之后,皇宫的人马也出发了,穿过皇城,走上了御街,鲜衣怒甲的士兵们身后,早已聚集了无数的百姓。 一见皇族的队伍出现,顿时,洪亮的声音震天响起。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二殿下、三殿下、四殿下!” …… 人们整齐地呼喊着,恭敬、热情、却又不失礼貌,对于迎驾,京城的人们比起别的地方的人们经验可丰富多了,每年的元宵,皇城前的广场都会对京城百姓们开放,到时,会安排众多戏班子、杂耍表演,皇上、皇后也会带领皇族们在城楼上与民同乐。 大兴如今天下承平、百姓安居乐业,对于皇族,人们也是真心爱戴、拥护。 虽然天气还是有些冷,但皇帝、皇后也并没有躲在车里面,而是将帘子打起,任由百姓瞻仰他们的尊容,不时微微致意。 花容公主本来十分紧张,规规矩矩放在膝上的手指也情不自禁地扭在了一起,但此时听到了百姓们对父皇、母后的欢呼,看到他们崇敬的眼光,不由地在心里暗暗地骄傲、欢喜,倒把原来的紧张之感消去了不少。 又听得百姓们喊着几个哥哥的名字,看着他们骑马护卫在父皇、母后的车驾之侧的英姿,心中也是为他们高兴。 花容公主的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人叫道:“公主!是公主!公主竟然也来了。” 别的皇族或多或少都曾远远地看过,只有花容,虽然听过她的名字,却一直不曾在百姓前出现过,这时,一听有人如此叫,立马,人群就都看了过来。朦朦胧胧的纱帘后,端坐着的那个优美而端庄的身姿映入了京城百姓们的眼中。 “公主殿下千岁!” “真是一位美丽而又端庄的公主啊!” “看那周身的气派,果然不愧是我们大兴的公主殿下啊!” …… 百姓们的议论声传入了花容公主的耳朵里,她的脸忍不住微微地红了。比起父皇、母后,比起哥哥们,她真的不算什么的。什么都没有做过,如何当得起。花容心中有些慌,觉得有些惶恐,但也忍不住有些开心,看样子,没有给父皇、母后丢脸。 二皇子郦世昌此时骑马到了花容的旁边,关心地问道:“花容,你没事吧?二皇兄在这里,你不用怕。” 这个皇妹,胆子一向不怎么大的。 郦世昌皱着眉,怕这些百姓的鲁莽吓着了她。 三皇子、四皇子此时也都骑马过来了。 只有这唯一的妹妹,她的性子又温柔、善良、乖巧,几人还都是颇为疼爱的。 花容窝心地笑了,本来是有些慌,这时,也安心了许多。 她摇摇头:“二皇兄、三皇兄、四皇兄,我没事的,不要紧。你们还是到父皇、母后那里去吧!” 虽然花容如此说,最后,四皇子仍然留在了她的车驾旁,伴着她前进。 一边是李墨那边,一边是皇族这边,当两边的百姓们都沸腾起来时,整个京城都变得疯狂了,人们欢歌载舞,简直比过节还要热闹。 看着这样热闹的情景,车队中的西门霜微微勾起唇角。 她的人,应该已经混进镇北王府了吧? 西门霜的眼中满是冷意。 从那一日,看见那个男人站在高台上,睥睨天下,无人可及的风采时,她就决定了。这个男人,才是她所要的男人。她要同他一起,成就前所未有的大业,最终,并肩坐在这世间最高的宝座之上,看无人可见的风景。 只有他,才配得上她! 而,也只有她,才能配得上他! 长孙飘雪,算什么? 不过是个普通寻常的女子,怎么配成为那个男子的妻子?论家世,论容貌,论才干,长孙飘雪哪一点能比得上她? 如果不是因为四府不得通婚的那条铁律,她,根本就没有机会。 长孙飘雪,镇北世子妃的位置,可以暂时寄存在你那里。不过,太轻松得到,也就没有什么意思了。送你一份小小的礼物,希望你会觉得惊喜啊。 正文 204.第204章 汹涌 不协调的音符,何止这一处。 几家欢喜几家愁。 这样的极致热闹,也会勾起某些人心底的极致痛楚。 梁王府,也就是前太子郦世盛的府邸。 因为被马践踏,腰部以下失去了知觉,同时失去的,还有太子之位,大兴的储君,不能是一个废人。郦世盛被封为了梁王,储位再也与他无缘。 外头此起彼伏的欢呼声越热烈,郦世盛眼中的哀伤就越浓。 “二殿下”“三殿下”“四殿下”,一声声的欢呼声让他的心仿佛被针在刺一般,这些人,恐怕早就忘了,在不久之前,他们也曾如此热烈地呼唤过的太子殿下了吧?人心易变,一切都是假的、假的。 百姓的爱戴,假的! 朝臣的拥护,假的! 什么兄友弟恭,还是假的! 什么父皇最为重视的儿子,母后视若亲子一般…… 一切一切,都是假的。 他虽然失去了一双腿,但是,他还是这个郦世盛啊。但是,这些人一个个就都离他而去了。 哈哈哈…… 冬日难得的暖阳下,冰雪在悄悄地融化成无数的水滴。 然而,郦世盛的心中,只剩下一片无尽的寒冰。 整个世界都抛弃了他。 那么,他也不再稀罕这个虚伪的世界。 “王爷,外头风大,还是进屋吧。风寒才将将好,不能再受凉了。” 前太子妃,现在的梁王妃叶欣柔声劝道,眼里俱是心疼,边说,她边将一件披风披在了郦世盛的身上。 郦世盛却毫不领情,一挥手,将披风扫落在了地上,冷冷地道:“你来干什么?我不是说过了吗?不想再见到你。” 反正,迟早都会离开的,不过是时间长还是时间短而已。 与其等着那一天的到来,还不如他先离开的好。 他已经受够了,被一个又一个的人放弃了。 郦世盛的态度很差,但叶欣并没有因此而生气,她默默地捡起了披风,再一次披在了郦世盛的身上。 “你烦不烦啊?你不知道,我早就受够你了吗?” “叶欣,你以为我真的那么喜欢你吗?少自以为是了!”郦世盛冷笑着看着叶欣,眼神冷酷而残忍:“告诉你,这一切不过是假装的,不过是为了赢得父皇、母后的好感罢了。你的脸,我早就看腻了。不过为了太子之位,我这才一直忍着。不过,现在没有必要了,反正我也不是太子了,犯不着再看你这张让人厌烦的脸。来人,给我去媚烟阁叫几个漂亮的姑娘来,我早就想见识见识了!” “这……” 服侍郦世盛的下人听到这话顿时不知所措。 一向温文有礼、和善可亲的太子,在失去了双腿之后变得脾气暴躁也就罢了,可现在这道命令也太荒唐了吧?置王妃于何地? 他没有动,下意识看向了梁王妃叶欣。 “怎么?现在连你们这些奴才也不把我的话当回事了?狗奴才,再不去的话,信不信我叫人卖了你?” 郦世盛见到连下人也不听使唤了,拍着轮椅的扶手,气愤得脸都红了。 下人听了郦世盛打了个寒颤,以前的郦世盛是万万不会因为这点儿小事就对下人如此的,但是,现在的郦世盛,谁也说不好。他可不想真被发卖了。被主家发卖出去的奴才,基本上都是犯了事的,好一点的人家,基本上都不会要。落到那些恶劣的主人家,还不知会遭到什么待遇了。 “奴才这就去,这就去。” 他连忙应着,一溜烟地跑远了。 叶欣痛心地看着郦世盛。 “王爷,您明明不是这样的人,何苦逼自己如此?臣妾知道您的心里苦,知道您不愿意臣妾看到您这个样子,所以才变着法子赶臣妾。” 说到这里,叶欣拭干了眼中的泪,倔强地道:“可是,臣妾劝您,还是早些放弃得好!不管您用什么法子,臣妾都绝对不会离开您的身边的,绝对不会。” 叶欣神情坚定得看着郦世盛,表露着她的决心。 可是,换来的只是郦世盛的冷漠。 “我劝你还是早些离开的好,不然,接下来的场面,只怕会有些难堪。不过,若是你愿意同那些青楼艳妓学习如何取悦我的话,我也不反对。” 这么说着的郦世盛嘴角微勾,竟然透出几分邪意。 这样的郦世盛,陌生得叫叶欣心里突然有些不自信起来。但是,她仍然站在原地,她不信,不信这么多年的恩爱,郦世盛竟然会如此对她。 但,接下来的场面,叫她完全无法接受。 媚烟阁的女子来了,衣着暴露,媚笑着,围绕在郦世盛的身边。而就在光天化日之下之下,就当着叶欣的面,郦世盛一把撕掉了那女子的衣服,粗暴淫肆得用手揉弄着那女子丰满的胸部,那女子胸部顶端的红艳挺立了起来,她发出了动情地喘息。 郦世盛残忍地看着叶欣。 “怎么样?你也要来试试吗?” 叶欣再也看不下去了,眼前的人,不再是她那个温柔体贴、情深似海的丈夫,倒像个恶魔一般。 难道,现在才是他的真面目。 一直以来的恩爱,真的不过是一场戏吗? 叶欣的心都碎了,泪如雨下,冲了出去。 她走之后,郦世盛的脸却冷了下来,用力推开了那怀中的女子,眼中一片茫然。这不是他想要的吗?为什么,却不曾觉得一点儿轻松吗?这样,真的好吗?叶欣已经是他现在唯一拥有的了,若是真的连她都放弃了他…… 不,就算是现在她仍然温柔,这样的温柔,又能持续到何时? 父皇母后不也是? 开始的时候,几乎是一日数问。 现在呢? 两个原本相爱的人,因为前所未有的逆境,一个想法变得有些偏激,一个因为对方的改变产生了些许动摇。 人的一生当中,再恩爱的夫妻,也会碰到磕磕碰碰,感情起了矛盾的时候,这也没有什么,只要感情足够深,总能最终找到解决的办法,修补回裂痕。尤其在这个时代,还没有离婚之说,随着岁月的流逝,再大的伤痛也能得到抚平的吧? 只是,不起眼的角落,一双眼睛却将这一切全部都收入了眼中。然后,消息被传递了出去。 薄唇无情地弯起,有人笑了。 这是一个机会,可以利用。 若是人连最后一点儿慰藉也失去了,留在他的心里的,还会剩下什么?真的很让人期待啊,地狱之花会不会因此而盛开? “迷心,交给你一个任务。” “是,爷。” 另一场阴谋也拉开了序幕,和西门霜选在了同一个日子。 而此时,太师府。 顾绯,也将将出了门。 他婚礼的那一日,李墨可是送了他好大一份礼。李墨的婚礼,他又怎么能错过呢? 顾绯的白衣飘飘。 在充斥着喜庆红色的京城街头,格外地引人注目。 太师府内,老太师、老郡主携手而立,看着他的背影。 “老头子,绯儿不会做什么傻事吧?” 老郡主担心不已。 “不会的,你什么时候看过这孩子犯傻啊?他知道他在做什么,会又分寸的。” 老太师拍着老郡主的手,安慰道。但,其实,老太师的心里也没有底,现在的顾绯,比起以前,更让人看不透了。 还有明月那丫头,也真是让人担心啊。 英国公府的长孙飘雪,虽然风评一向还好,但是,她那个母亲吴氏却不是个善茬啊。以一个商家之女的身份成为了英国公长孙明的继室,自从她进了英国公府,府里原来的姨娘所生的庶长子,就早夭了。之后十数年,喜好女色,抬了一个又一个姨娘的长孙明竟然硬是除了吴氏所出的儿子长孙肃和女儿长孙飘雪外,再没有留下一男半女。 俗话说有其母必有其女,长孙飘雪会像她的表面那么简单吗? 虽然觉着自个儿的外孙女也不是个软弱可欺的,但是,到底身份上差了一截,若是吃了亏,可如何是好? 由不得老太师、老郡主不得不担心。 “咳!” “咳!” 想到这里,老太师又忍不住开始咳嗽了起来,近来,他的身体越发地不行了。老太师有一种预感,他的日子大概不长了。本来,都已经这个年纪了,就是去了,也没有什么,可是,这两个孩子如何放心得下? “老头子,我扶你进去吧!” 狂风骤雨即将来临,但此时,却没有任何人发现哪怕一点儿征兆。毕竟,这可是大兴最为顶级的权贵——镇北王府世子的大婚,帝后亲自出席,无数官兵保驾,谁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在这样的婚礼上闹事呢? 红七也同样,没有任何地预感。 “好吵!” 此时,红七将将睁开了双眼,抱怨道。 窗都关得严严实实了,没有一丝儿缝隙让光线透进来。只有一盏灯,散发着柔和微弱的橘色光芒,实在是很难辨别时辰。 不过,红七猜想,大约应该到了午时拜堂的时候了。 要不然,锣鼓声不会如此喧嚣。 “春风、夏溪!” “秋霜、冬雪!” 前头的声音实在是太大了,传到后院来,动静依然不小。往常,红七只要一唤,立马就会进来的丫头们,今儿个,却是连唤了几声,春风才进来。 “小姐,醒了。” “我这就去打洗脸水。” 说着,春风就出去了,却是好一会儿才回来。 红七有些不解的问:“怎么回事?什么时候打水也要你亲自去了,那些小丫头呢?干什么去了?” 正文 205.第205章 顾绯来了 红七有些奇怪。 春风可是她的大丫头,往常这种事只要吩咐一声,自然有小丫头打了水端过来,交到她的手上,她试试水温再给红七用就行了。而且,不光是给红七用的水,就是春风她们这些大丫头自个儿用的洗脸水,那些小丫头也是抢着献殷勤的。 什么时候轮到她亲自去做打水这些小事了? 春风就笑着解释道:“方才小姐睡了后,厨房的谢大娘来找咱们借人,说本来说好来厨房帮忙的那些子人,不巧一个来的路上被人踩了腿,一个伤了胳膊,还有几个远些的,竟然过了小半个时辰,都没有赶到。今儿个街上人实在太多了,保不定在来的路上出了什么意外,但饭席却是不等人的。府里能用的人差不多都派上用场了,不得已,只好来请咱们的人帮个忙,至于酬劳,比外头请的人再多给三成。本来谢大娘是要亲自同小姐说的,但那个时候,小姐正在睡呢,我就大胆自作主张应了这事儿。” “哦。” 红七点点头,不过是小事,也没有放在心上。 又问:“那夏溪她们呢?怎么也不见?” 那些小丫头、老妈子们去厨房帮忙做些粗活倒也罢了,夏溪她们可是她的大丫头,万万没有去做那些粗活的道理。醒了这会子,却就只春风一个。 春风连忙回道:“她们几个却是被借去招待客人了,那边人手也有些不够的样子。王妃身边得力的杨妈妈亲自来说的,倒也不好拒绝。” 说这话时,春风小心翼翼地看着红七,似乎怕她会生气。 其实,她们几个也不大愿意。不过,前脚谢大娘刚刚带人走,后脚杨妈妈就来了,前面都借了,后头说不借又有些不好。只能勉强应了。春风刚巧来了小日子,身子有些乏,就留下了,由夏溪就带秋霜、冬雪、碧儿几个去了。 说起这事儿,春风心里却是有些不安的。 前面借的都是这府里原来就有的人,借了关系也不大。但是夏溪几个就不一样了,都是红七从红府带来的。今儿个又是长孙飘雪进门的日子。这个时候去帮忙,好像红七怕了长孙飘雪,赶着给她献殷勤一般。这还没有入门了,似乎生生就矮了她一截。 春风怕红七心里会觉得不大痛快。 毕竟,红七在红府里,向来都是别人捧着她,什么时候需要她去将就着别人了?就是来了镇北王府,也不曾看过谁的脸色。不仅比红七先入府的李墨的通房桂香、百合,也因为扰了红七,被李墨赶出了府去;就连这府里的小姐,李墨的妹妹李彤,带人闯了梧桐院,也被李墨关了好些时日的禁闭。 不过,红七只是“嗯”了一声,却是没再问了,接过了春风拧干的毛巾擦起脸来,并没有半分不悦的样子。 春风大大地松了口气,却又矛盾地有些失望。 看小姐这个样子,显然对世子爷还是一点儿也没有上心。这些日子,李墨三不五时就会来梧桐院。今儿个,红七还替李墨做了新郎服。两个人的关系比起最初,似乎改善多了。 春风本来以为,红七对李墨,多多少少应该有些情意了。那么,对夏溪她们去帮忙多少应该会有些不悦。 如今看来,只怕是她想多了。 小姐的心里,大概还是念着顾绯公子的,还没有死心。 春风如此猜测,忍不住就有些想叹气。小姐这又是何苦呢?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就是有一天世子爷肯放小姐离开,小姐的名声都已经这样了,太师府还能再接纳小姐吗?就算是顾绯公子坚持,以后也是白璧有瑕,再也不复原来的样子了。春风对红七和顾绯再在一起一点儿也不看好。 而且,看李墨的样子,放红七离开的可能性简直为零。 八成因为李墨还没有宿在梧桐院,所以,小姐才一直无法死心,总抱了些不切实际的希望。 一想到红七或许还存着这样的心思,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做出无可挽回的事来。春风的心思就忍不住心惊肉跳,希望是自个儿想多了。上次红七不过是不肯说出她和那个什么黑太子怎么遇上的,李墨就差点儿要了她的命。红七对那个黑太子,还什么意思都没呢,就闹成这样了。若是换了红七和顾绯整出什么事来,春风简直不敢想象。 偏就在这个时候,院门被猛地一下子推开。 秋霜提着裙摆飞奔了进来,事情惊慌。 “怎么了?秋霜,发生什么事了?” 春风紧张地问道。不会是去帮忙反而惹出了什么麻烦吧? “不是的,小姐,是绯公子来了。” 一听到这个消息,秋霜就把手里的事儿匆忙地交给别的人,飞奔着过来报讯了。 春风只觉眼前突然一黑,头有些晕。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这个时候,顾绯来这里干什么? 红七,红七听到了这个消息又会如何? 春风把头转向红七,紧张得看着她,心里一阵害怕。来了个顾绯已经够让人胆战心惊了,若是红七做出什么非常举动,在圣上、娘娘都在的场合,在整个京城的文武百官、百姓们的面前…… 春风的手心,汗都冒出来了。 “顾绯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红七也很有些意外,忙问道:“他在哪里?来做什么?”秋霜摇了摇头,听到这个消息,她就赶紧跑了过来,哪里顾得上。 “小姐,你要不要悄悄到前院去瞧瞧?” 秋霜提议道。 虽然小姐不说,但是,秋霜知道,小姐心里只有绯公子,什么镇北王府的世子爷,根本就是强抢民女嘛!小姐和绯公子太可怜了。 秋霜的心里,红七和顾绯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在心里,很为她和顾绯两个不平的。 “秋霜!你说的是什么胡话!” 春风万万没有想到秋霜竟然会说出这么荒唐的话,她声色俱厉地大叫,同时朝秋霜使了个眼色。秋霜接到了春风的示意,这才注意到,角落的阴影处,雨就站在那里,刚才说的话,她肯定是听到了。 秋霜的脸就有些微微的苍白。 雨虽然在梧桐院,但是,总是静静地站在角落,从不开口跟她们任何人说话,基本上,都感觉不到这个人的存在。秋霜方才就根本没有想到。这时发现了,秋霜心里这才后怕了起来。 雨,不会把这件事告诉李墨吧?会不会给小姐惹来什么麻烦啊? 秋霜后悔了起来,求救地看向春风。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春风恨恨地想,说出去的话,还能吞回来吗?她能有什么办法,能把时间倒转回去吗?不过,这个时候,春风最关心的不是秋霜会如何,而是,红七会如何。 若是红七真如秋霜所提议地,冲到了前院去,后果,春风真的不敢想象。 现在,就看红七的决定了。 是就此船过水无痕,还是,掀起一场惊涛骇浪。 这个过程中,雨如同影子一般,悄无声息地站在旁边。 但是,红七主仆几人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收入到了她的眼里、耳朵里。绯公子,应该就是顾绯吧!若不是主子横插一脚,他估计都和红七成亲了。不过,现在,红七都已经是主子的人了,这人还不肯死心吗?还有红七,都已经是主子的小妾了,怎么对那顾绯,似乎还有些余情不了的样子? 那顾绯,再好,能比得上主子吗? 雨的心中暗暗替李墨不平。 红七沉默了一会,她在想顾绯来这里是做什么?顾绯绝对不可能平白无故地来这里,一定是有企图的。 只是,还真是有些想不到。 想了一会儿想不出,红七也就放弃了。 她站了起来。 “走,我们也去前头看看吧!这么难得一见的盛大婚礼,错过了,不是很可惜?” 红七轻笑道。 春风的顾虑她知道。 但,不管顾绯为了什么而来,将要做什么,引起多大的骚动,这都不在红七的考量之内。 她只知道,他来了。 那么,她就该去见他。 不论发生什么,她总是他这一边的。 尤其是在这个遍地皆敌人的地方。 她是绝对不会放他一个人的。 对相约了一辈子的男人,这点,是最起码该做的,不是吗? 别的,都不重要。 雨在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那一早睡到现在的人是谁啊? 春风的身子晃了晃,有想要晕了过去的冲动。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不过,春风知道她是阻止不了红七的。她能想到的,红七肯定也能想到。甚至她想不到的,红七也已能想到。即使如此,红七仍然做了这个决定,又怎么会改变? 病急乱投医,春风竟然将目光投向了雨,希望雨能阻止一下红七。 不过,春风显然是只能失望了,因为雨一点儿也没有这个念头。让主子另眼相看,还念着别的男人的女人,雨巴之不得她被李墨教训一顿。若是李墨因此对红七丧失了兴趣,那是最好不过。高高在上的主子,却老是不被红七当一回事的画面,看得雨心里不知内伤了多少次。 雨避开了春风求救的目光,装作没有看到。 红七已经迈出了门槛,步伐慵懒、随意,好像是去赴一场再寻常不过的宴会。 紧紧跟在她身后的春风的一颗心却七上八下,好像踏在通向地狱的路上一般,一步一步,沉重无比。 当她们一行人来到前院时,还没有看到顾绯的人,就听到了他的声音,中气十足,响遍了整个镇北王府,并远远地传了开去。 “怎么,堂堂的镇北世子李墨,敢到别人的婚礼上耍威风,换了自己,连接我顾绯一份贺礼的气量都没有吗?” 正文 206.第206章 这礼,我收了 镇北王府的大门内外,人群聚集。 门内的红毯之上,站着的刚刚入门的李墨,以及站在李墨身边的长孙飘雪,众多镇北王府下人围在红毯的两边,并且有逐渐增加的趋势。 大门之外,站着的是顾绯。 顾绯白衣飘飘。 李墨、长孙飘雪红七猎猎。 白与红,两个截然不同、反差极大的颜色,仿佛象征了彼此之间的关系,绝不妥协、绝不相容、对立到底。 顾绯的身后,几个下人抬着一个个大大的箱子,怕有十来个吧。 在他们的周围,团团围着镇北王府的亲兵们。因为是李墨的大婚,所以,他们身上的佩刀并没有出鞘,但个个煞气冲天,十分不善地看着顾绯。 再后头,是来自京兆尹、御林军和京都卫的官兵们,而站在他们身后的,则是无数来见识这场盛世婚礼的京都百姓们。此时一见有热闹可瞧,本来在李墨、长孙飘雪进了府门,正逐渐散去的人影,就又蜂拥般地围了上来,个个眼里放射着兴奋的光芒。 数月之前,顾绯与红七的那场婚礼,虽比不上李墨和长孙飘雪的隆重和规模,但凭借红七大兴第一美人的名头和顾绯京都有名贵公子的名声,吸引的人潮,比起今日来,也差不了多少。 那也是京都今年的一大盛事,哪晓得,却被李墨横插一脚,还搬出了圣旨。最后,婚礼不得不中途终止了,而大兴第一美人的红七,最后也被李墨抢去,入了镇北王府,成为了御赐李墨的一名小妾。 此事过去也没有多久,众人还记忆犹新。 如今,双方却换了一个立场。 今日,是李墨和长孙飘雪的婚礼,而中途来的,却是顾绯。 所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肯定,有好戏看客了。 众人的眼睛晶晶亮,期待无比。 “这顾绯,难道也想学李墨,来个婚场劫人吗?” 有人作此猜测,并觉得极有道理。身为堂堂男儿,即将拜堂的妻子被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抢去,谁心里能服气?肯定要设法找回这个场子的。还有什么比也在李墨的婚礼当日,抢了他的拜堂妻子,更能解这份气的。 要换了他,就这么做。 不过,这个猜测,立马被别人否定了。 “不可能,李墨他能这样做,那是得了圣上的圣旨,这才能带走红七。要不然,太师府也不是吃素的,老郡主的那数百蛮卫就在那里呢,怎么可能乖乖地让他把人带走,不大拼一场,弄得血流遍地、你死我活才怪。” “现在顾绯这才带了几个人来,怎么可能从守卫森严的镇北王府,把人给劫走?更不用说,圣上、娘娘可都在里头等着主婚呢!” “顾绯若是敢这么做,置圣上、娘娘的颜面于何地?难道不想活了吗?自找死路也不是这么找的。” 反对的人站了大多数,都纷纷出言。 先前说话的人顿时哑火了,不过,到底有些不甘。 “那你们说,又不能劫人、捣乱,顾绯他来干嘛?难不成真如他所说,就是来给李墨送贺礼的?顾绯有这么傻吗?被人抢了老婆,还反过来给抢了他老婆的人送贺礼?头壳坏掉了吧?” 听他这么一说,方才反对的人也哑火了。 是啊! 这样的场合,顾绯来干什么? 有帝后在,破坏婚礼、出气,显然是不行的。除非顾绯昏了头,不想活了。但就是他自个儿不想活了,也得顾忌一下老太师、老郡主吧?不是疯子,谁都不可能这么干。而怎么看,顾绯现在神态看起来都挺正常的,一点儿也没有疯子样。 不是破坏报复的话,他还能干什么? 祝福李墨新婚大喜? 好像这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同样,不是疯子,这样的事,是个男人都做不出来。 想不出头绪,那—— 看戏,还是看戏吧! 看看总会明白的。 他们倒要看看,这顾绯葫芦里卖的是什么瓜? “李墨,恭贺你新婚,我给你送贺礼来了。” 顾绯笑如春风,风度翩翩。 众人闻言皆倒,还真是来送贺礼的?这也太奇葩了吧?别人抢了他的老婆,他还有心情送人结婚贺礼? 隐藏在顾绯眼里深处的冰冷,却是没有人察觉。 尤其当看到李墨身上的新郎服时,顾绯的眼神,更冷了。 这,是出自红七之手。 李墨看着顾绯,不得不说,顾绯的行为倒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但那日在顾绯的太师府,他都能带走红七。今日在他的镇北王府,难道还会怕只带着数十个不会武功的下人前来的顾绯? 李墨冷冷地道:“既然来送贺礼,交给管事的就好了。如此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又对府里的管事道:“顾公子来送礼,没有长眼睛吗?难道这点儿小事,也要我亲自来不成?” “是!是!世子爷。” 迎宾收礼的管事战战兢兢地连声应道,立马招呼着下人:“还不快将顾公子的贺礼抬进去?” “慢着!” 顾绯喝道,制止了前来的下人。他看着李墨,翩然而笑,优雅而从容:“当初世子送我的礼,我可是亲自收的。如今我这礼,不也应该世子你亲自来收吗?如此,才算是礼尚往来,你说是不是?” 李墨冷笑。 “有往有来,那也得看是对谁。我给的,你只能收着。但你给的,得看我高不高兴收。现在,我没有这个心情了。你要送,就交给管事的。你不要,就自个儿带回去!” “风!传我的令,若是有人不识相,敢捣乱的话,格杀勿论!” 李墨斜睨了顾绯一样,眼神轻蔑之极。 顾绯,他以为他是谁? 不过是只蚂蚁而已。 没有同样的实力,也敢在他的面前放肆? 话毕,李墨已转过了身,干脆利落、毫不迟疑。 顾绯嘴角的笑容不曾改变,眼神却是微变。 万万没有想到,李墨竟然会连招也不接,如果不是李墨亲自接收的话,这个计划,就失败一大半了。只能采用下下之策了吗?顾绯实在不愿,但是,李墨不上当,也只能用那没有办法的办法了。再拖下去,连用这下下之策的机会都将没有了。 顾绯在心中暗自叹了一口气,觉得可惜,没能达到想要的结果。 但也知道不能再迟疑下去了,正要下达命令。 这时,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世子爷不收,不如送给我,如何?” “最近,正好没有什么人给我送礼,实在是有些眼馋呢!” 含笑的声音响起。 众人回首,一看到那人,惊呼声此起彼伏。 “红姨娘!” 这是府里下人们的声音。 “红七!” 这是府外众人的声音。 在这个时候,红七竟然出现了,谁都没有想到,她,竟然会来。 众人的眼睛更亮了,这戏越来越好看了。 长孙飘雪的身子却是微微一僵。红七!长孙飘雪忍不住看向了李墨,虽然隔着红盖头,根本就看不到什么。但,长孙飘雪还是感觉得到,红七出现的那一刻,李墨周身的气息波动了一下。 而李墨的脚步也停了下来。 人群如同潮水般向两边分了开来。当红七前进时,自然而然地,众人就让开了道路。红七走了出来,步伐几分随意、几分慵懒,还有几分神秘、优雅和说不出地高贵。她脂粉未施,只不过穿了件黑色的家常服,头发更是随便用了根木簪子挽了起来,还不像一般女子,挽得好好的,倒好像午睡刚起,挽的发髻松松的,脸颊边,垂落了不少发丝,随风飞舞。 她随意地抬起了手,将一缕发丝向脑后拂去。 莹白、修长、纤细的手,微微浅笑的嘴角、黑色的发丝,粉色有些苍白的唇,形成了一副说不出动人的画面。 妩媚? 清纯? 诱惑? …… 仿佛都是,又仿佛都不是。 所有的人情不自禁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这一刻,所有其他的心思都不知飞到哪里去了,脑海里充斥地只有那一张容颜,再无其他。 顾绯看着红七,尤其看到她头上的簪子时,眼里深处的冰冷慢慢褪去。 他露出了笑容,这个笑容并不比方才的笑容灿烂,嘴角翘起的弧度差不多,并没有多出一分。一直,他脸上带着的就是这样的笑容。 但不知为何,只有这个笑容,让人的心都跟着温柔,疼痛了起来。 顾绯对红七只说了一个字。 “好。” 这个字,打破了方才的魔咒。人们这才清醒过来,然后这才想起,红七来了,顾绯也在这里,这一对曾经差点结为夫妻的男女见面,会不会上演一段“相顾泪千行”的好戏呢?毕竟是在那样的情形我下被迫分开的,就是如此,也是情之所至,在所难免。 但,顾绯、红七却大大出乎了众人的意料之外。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接触,只一下,就分开了。 两人的脸上,都带着淡淡的笑意,不曾见一丝悲伤。 “那,我就来看看,顾公子送了什么?不介意吧?” 红七说着,就欲走上前去。 李墨却拉住了她。 长孙飘雪的嘴紧紧的抿起。今儿个是她的婚礼,但当着她的面,她的夫君,却拉着他的小妾的手。 “世子爷,吉时快到了。”长孙飘雪小声提醒道:“圣上、娘娘都等着呢。” 李墨却只定定地看着红七,冷声道:“凡事有个先来后道。这礼,我收了。风,开箱!” 箱子,开了。 然后,满场哗然。 正文 207.第207章 荒唐!实在是荒唐 “哇!” 这是男人们不约而同地发出的声音,同时,眼睛都直了,口水直流,简直是魂都不知道去哪里了。 “啊!” 这是来自于女子们的尖叫,个个脸儿绯红,姑娘家忍不住低下了头,不敢再看,而妇人们有的吐了口唾沫,面露不屑;有的看着身边的男人,心头暗恼;而更有泼辣些的,则是直接拧了自家男人的耳朵。 “死鬼,你的眼睛在往哪里瞧?不想活了是不?” 连接下来的好戏也顾不得再看,直接拧着自个儿的男人回家去了。别人家的好戏再好看,若是让自个儿的男人别带歪了心思,那就不划算了。 只那被老婆硬是往回拉的男人,耳朵虽然疼痛无比,头却仍然不停地往后转,眼睛也是盯着,一刻也舍不得离开。 如此美景,别说是被揪耳朵,就是回去被罚跪搓衣板,也得多看上两眼,这才不枉身为男人一场啊! 也不怪这些男人如此反应。 原来,在那箱子打开的同时,靡靡的音乐声也随之大作。 同时从那箱子里冒出的,还有十名貌美异常的波滋姬,个个肤白如雪,眼睛如同绿色的宝石一般,尤其她们的身材,十分火辣,丰胸肥臀,********,诱人之极。 这还罢了,她们还个个穿着薄如蝉翼,连肌肤都隐约可见的衣服不说,偏还露出了白花花的胸脯,和雪白的小蛮腰,如同蛇一般地舞动着,火辣的红唇半张,眼睛似张似合,魅惑无比。 几个男人见了这副场景能不心动的,个个热血上涌。 更有些不中用的,竟当场喷出了鼻血来,饶是如此,还是不舍得移开一下眼睛。 就是在京都,波滋姬也是极为珍贵稀有罕见的,一般的人,顶多只听说过这波滋姬的鼎鼎大名,几个有这个眼福见过? 这时,这艳名鼎鼎的波滋姬不但出现了,还一出现就是十个。 平时吃惯了素的小老百姓,骤然吃山珍海味,这太过奢侈了,脾胃也是会有些适应不良的啊。 今儿个这一趟,真没有白来。 这是无数男人的心声。 与之相反的,则是无数女子的暗恼,早知会如此,今儿个真不该来的。 顾绯含笑的声音在此时响起:“美妾十名,恭祝两位新婚大喜、百年好合!” 虽然现在形势不如人,对付不了有着赫赫权势的镇北王府,不能将李墨如何,但他顾绯,也不是个软柿子。搅了他的婚礼,抢了他的女人的帐,他会慢慢地算清楚的。如今,不过是先小小的收上点利息罢了。 说完,顾绯深深地看了红七一眼,随后,带着他的人,大笑着扬长而去,姿态潇洒无比、放肆无比。 引得许多人心里暗叫一声好字,对顾绯刮目相看。 是个有血性的男儿,不是个软蛋。 虽然李墨是仗了镇北王府的势,又请出了圣旨,这才从顾绯的手里抢了红七。圣旨无人可以违抗,这并不是顾绯的错。 但是,人们的观念向来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不管有什么样的理由,只要失败了,必然会对那人的声望有影响。 如今,顾绯用行动告诉了他们。 就算是权势比不上镇北王府,但他顾绯,并没有怕了,他用他的方式在进行抗争,总有一天,他会打到李墨,洗刷他的耻辱。 由来不惧权势的人,总会赢得人们心里的敬佩的。 人们敬畏着权势者,服从着权势者,但矛盾地,也会期待有那么一个人,能够不畏权势,挺直腰杆。 顾绯,在他们心中,无疑,就成了那么一个人。 从此,顾绯不再只是京都一个家世、长相、才情都不错的许许多多的贵公子中的一个,人们开始把他视作李墨的一个对手。 尽管,人们并不看好顾绯。 但看着他的眼神,还是与以往截然不同了。 而顾绯,离开了人群之后,脸上的笑容,却收了起来。 他担心红七。 方才,她真不该来的,更不该出言帮他的。 有了今日这一出,长孙飘雪定记恨死了她。而若是李墨也因此恼了她,那她在镇北王府的处境,会变得如何呢? 他都守护不了了她,让她落到这样的境地,她顾着自己就好了,为什么还要跳出来帮他? 凭她的聪慧,又怎么可能想不到如此做会带来的后果,可是,她还是不顾一切地这么做了。 傻瓜! 真是个傻瓜! 而他呢,在这之前,他是怎么对她的?只因为看到了李墨身上穿着的衣服,他竟然心里就对她起了疑心。 顾绯突然停下了脚步,一拳锤在了旁边的一块岩石上。 岩石嘎嘎作响,裂了条缝。 顾绯的手却献血横流,如同泉涌,很快就滴答滴答地流了一地。 他,真是混账! 镇北王府外闹得沸沸扬扬,大堂里头的皇帝、皇后以及宾客们,却是并不知情。这早在顾绯的算计之中,他是回报李墨,但是,这件事却不能闹得太大,惊动了里头的皇帝、皇后。要不然,皇帝不用出面,叫个太监过来传句话,顾绯也只能乖乖地退走了。 所以,顾绯选择的时机十分巧妙。 正好选择李墨接了新娘将将回府的时候。 这个时候,宾客肯定都已经到了,被引入了里头的坐席上,开宴的地方,离门口,还是很有一段距离的。 只要利用得好,完全可以在不惊动皇帝、皇后的情况下,达成计划。 果然,新娘进门,前来迎接看热闹的,多是镇北王府的亲眷,而且是小辈,长辈是不可能亲来的。见出了事,也不敢惊动帝后,只叫人偷偷把这里的情形,暗暗地同镇北王妃说了。 当下,镇北王妃的心里就是一肚子的火,这样的大喜日子里,那个顾绯竟然敢来搅局?没有想到,他一个毛头小子,竟然会有这样大的胆子。 依镇北王妃的性子,真恨不得立马冲了出去,叫人好好的给顾绯长长教训。 镇北王府什么地方,也是他能随便来此放肆的? 只是,皇帝、皇后都已经到了,镇北王守着边疆,并为来年和大燕一起进攻蛮族做着准备,不能回京,她这个当家主母,自然是不能丢了皇帝、皇后和满堂的宾客,就这么走了。所以,镇北王妃只能按捺着满心的焦急愤怒,强自带着笑,陪皇后说着闲话。至于皇帝那边,镇北王不在,就请了李墨的大伯相陪。 镇北王妃心打起精神,继续先前的话题道:“真是可惜,都到了门口,怎么也该让四皇子进来我这里歇息才是,娘娘怎么还眼巴巴地让他回去了?这一路颠簸,若是病情反而变重了,该如何是好?” 镇北王妃一副担忧的样子。 原来,帝后本来带了三个成年的皇子一同来镇北王府贺喜,谁晓得快到镇北王府时,四皇子犯了老毛病,头痛起来,就回了他的四皇子府。 镇北王妃刚才看到了二皇子、三皇子,却是不见四皇子,就问起皇后娘娘,才得知原来还出了这事儿。 皇后笑道:“若是平时,我也叫他进来了。只是,今儿个是大喜的日子,那些锣啊鼓啊的,是少不了的。本来就头痛,给这声音一闹,哪里能好好休息?所以,我就叫他回府去了,反正,离这里也不远。” “嗯,果然还是娘娘考虑得周到,臣妾的心思却是浅薄了。” 镇北王妃说道,又称赞花容公主道:“几日不见,公主越发地沉稳了,越来越有个大姑娘的模样了,模样也越发地出挑了。哪里像我们家这个,简直同个猴子似的,瞧她,坐了这才几分钟啊,身子留得跟棉花糖似的。” “娘,我哪有!” 李彤嘟起了嘴,跌着脚道,心思却早就飞到了外头。她本来想同那些堂兄堂姐们一道儿在外头等着李墨接新娘子回来的,多热闹啊!却给镇北王妃抓在这里陪花容公主,可闷坏她了。 花容公主见到李彤这样子,眼中不由露出了羡慕的眼神。 母后对她固然好,可是,也许母后身为天下之母,威仪深重,在母后的面前,总是有些束手束脚,下意识地就会注意自己的行为举止,是不是合乎宫规礼仪。像这样放肆的撒娇,却是从来都不曾有过。 若是母妃没有过世的话…… 方有这样的念头,花容赶紧打消了。 父皇、母后对自己已经够好了,自己不应该再不知足了。 这时,女官附到皇后耳边,悄悄地说了些什么。 皇后就问镇北王府道:“时辰也应该差不多了,方才我好像听到外头的锣鼓声响了些,应该是新人回来了,怎么现在半天见的,也不见往这边来。别是孩子们贪玩,在前头就闹开了吧?要不叫人去催催,别误了吉时才好。” 镇北王妃面上笑道:“皇后娘娘说的是,我这就叫人去催催。” 心里头却暗暗焦急,李墨还没有把那顾绯打发走吗?若是引起了帝后和宾客们的注意,镇北王府,今儿个可就丢大人了。一定要在事态没有扩大前处理好才行。 这时,杨妈妈回来了,朝镇北王妃点了点头。 镇北王妃的心这才定了下来,知道事情算是解决了。杨妈妈正是得了镇北王妃的命令,特意去前头看的,一见顾绯撤了,她就立马回来报告了。 镇北王妃脸上的笑容就格外灿烂了几分,对皇后道:“娘娘稍候,人马上就来了。” 这时,突然发觉,怎么皇后脸上的神情突然变得十分怪异地看着前方。 出了什么事吗? 今儿个是怎么回事啊?还说是选的什么黄道吉日,哪里吉了? 镇北王妃心中暗骂钦天监的官员都是神棍,眼睛却也朝那边看去。这下,镇北王妃的神情也变得无比怪异了。 因为,李墨、长孙飘雪来了。 这没有什么。 他们本来就算今日的主角,不来才怪了。 关键是,为什么红七也来了? 而且,李墨还牵着红七的手,走在前头。 而做为今天的新娘子长孙飘雪,反而走在稍后一些。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今天,到底是李墨、长孙飘雪成亲,还是李墨、红七成亲啊? 荒唐! 实在是太荒唐了! 正文 208.第208章 不付出点代价,怎么行 帝后、镇北王妃,以及所有的宾客,脑海里只有这么一个念头。 李彤更是气得眼都红了,那红七,算什么嘛。平常在府里仗着哥哥的势耀武扬威也就罢了,今日可是哥哥和飘雪姐姐的婚礼呢。 她怎么敢? 这个妖女,究竟使用什么狐媚手段迷惑了哥哥? 事实上,红七真真冤枉。 她比这些人,还觉得荒唐呢。 本心而论,红七对女人之间掐来掐去争宠的戏码并没有什么兴趣,对长孙飘雪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敌意。可能的话,她只想安安静静地呆在镇北王府,直到她能够离开的那一天。谁也别来找她的麻烦,她也对同别人过不去没有什么兴趣。 所以,红七真真没有搅局李墨、长孙飘雪婚礼的念头,更谈不上要在这女人一生最重要的日子,故意让长孙飘雪难堪了。 方才收了那十小妾,也不过是为了帮顾绯罢了。 他们是一挂的,总不能眼看着他在敌人的主场吃亏吧?这是作为同伴的基本。 如今,顾绯走了,红七就准备撤了,人多的场合,她素来是不喜的。 可是,她想走,也得别人放手才行啊? 李墨将她的手握得紧紧的,紧到她都觉着她的骨头,都快要给捏碎了。不过,作为一名间谍,对于疼痛的忍耐,那是家常便饭。这个身体虽然没有原来的身体好,但是,李墨毕竟也不是那些刑讯逼供的高手。所以,红七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只是,看这力道,李墨只怕是相当的不悦啊。 人性就是如此,就算是自己并不重视、喜欢的东西,若是有人来抢,这件东西也会变得珍贵起来。 尤其,现阶段,自个儿应该还算李墨比较喜欢、重视的物件之一。 自然更是容不得他人觊觎。 而红七的行为,在李墨的立场,可以说得上是不安于室、吃里扒外了。 有这样的反应,也是很自然的。 但,世子爷,就算是要算账,麻烦你也先看看场合好吧?这可是你李墨和长孙飘雪的大婚,皇帝大人、皇后娘娘还等着给你主婚,满朝的文武大臣、皇亲贵族都等着为你庆贺。你现在应该是抓着你的新娘子,进去拜堂,接受这份无比的荣耀才对吧? 这么抓着我,恰当吗? 红七于是提醒李墨:“世子爷,有什么话,还是等大婚之后,咱们再说吧!现在这样,不大好。” 红七还特意看了看紧紧跟在李墨的身后,还盖着新娘盖头的长孙飘雪,她手里拿着那根红绸带子,本来它的一头,应该是在李墨的手上的。可现在,全都由长孙飘雪拿着。这看着,像什么回事啊? 若是顾绯敢这么对自己,红七一准儿立马走人。 这婚,不结了。 事实上,换了红七那个时代的女人,几乎百分之九十九点九,都会做出同样的决定,而剩下那百分之零点一,不是难得一见的旷世痴情女,就是另有所图,比如说,什么假新娘、契约新娘的。 但换了这个时代,就不一样了。 敢当场撂挑子走人的,只怕零点零零零零一都不到。若是就此走人了,名声就全毁了,除了抹脖子上吊和出家当姑子,只怕没有第三条路。就算你不想走,只怕娘家和世俗也会逼得你走这条路。 这个时代的女子,有很多的身不由己。 不过,红七并不觉得同情的,她现在不也搅在这一女子悲催的年代,同她们有什么区别?一样身不由己,竟然被个男人给强抢了。若是现代的那些同伴们知道她这么逊,只怕不拍着大腿笑死了。她红七也会有沦落到这一天的时候。 自身都难保,红七可不以为她有高人一等同情别人的资格。 每个人的人生,都是独一无二的。 只有自己,才有评价的资格。别人再觉得不怎么样的人生,只要自己觉得好,也就好了;别人眼里再怎么成功的人生,不是自己想要的,又怎么会开怀? 每个人,都是自己的主角。 其他人,不过是配角和过客罢了。 红七现在之所以提醒李墨,也不是为出于对长孙飘雪的同情什么的,只不过,没了顾绯,她对搅进麻麻事,就一点儿兴趣也没有了。 只是为了给自己省点事罢了。 听到红七的话,长孙飘雪有一种想要狂笑的冲动。此时,她的心里再无任何新嫁娘的喜悦,只剩下满心的屈辱。 这一日,本该是她最为幸福、最为风光的日子。 帝后主婚、朝臣道贺,整个京都都为之沸腾了,这样的排场,不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至少在大兴王朝,是独一份的。就是皇子、公主的婚礼,都不曾如此盛大、让人关注过。 更何况,她嫁的还是从小心心念着的,那世间独一无二的男子。 没有谁能比他更出色了。 但是,现在,这一切,全成了笑话。 顾绯的搅局,十名波滋姬,只是影响了一下长孙飘雪的心情,给她添了一下堵,她并没有放在心上。 让她觉得自己如此悲惨的,是李墨一直紧紧握着的红七的手。 她才是他的妻子啊! 长孙飘雪想要呐喊,想让把红七的手从李墨的手中拔了出去,让他握着自己的手。 但是,她不敢。 若是如此做了,她会成为一名妒妇,而李墨,只怕再也不会看她一眼了。 红七! 一切都是红七! 若是没有了红七,那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做主母,有的时候,你得狠一点……” 母亲的话突然在长孙飘雪的耳边悠悠地想起,曾经,长孙飘雪在心里嗤之以鼻的话,此刻,听起来,却没有那么让人难以入耳了。 就在此时,李墨的话传入了她的耳中。 不是对她说的,而是对红七说的。 “既然来了,你就不要走了,做事,还是有始有终的好,一起进去吧!” 如此说着的李墨,不仅没有松开红七,反而,把她的手抓得更紧了。刚才敢出来,现在就想溜了?敢当着他的面,同顾绯联合起来摆他一道,不付出点代价,怎么行? 李墨的笑,有点冷。 而顾绯? 竟然对他的女人还不死心? 今日过后,他会让他付出代价的。 有些人,不是他可以招惹的。 李墨会叫顾绯深深的知道这个事实。 长孙飘雪的心这一刻,寒得彻骨,那总是温柔和善的眼,厉光一闪而过,那一瞬间竟显得有些狰狞。不过,很快就消失了。 她只是微微地垂下了头,姿态更为柔顺温婉。 似乎,无论李墨做什么决定,她都不会有任何的异议似的。 三人,就这样,走入了礼堂。 皇帝、皇后都不禁皱了眉,皇后看了一眼镇北王妃,这事儿,也只有她出面最合适了。但,镇北王妃却也选择了沉默。皇后暗骂这镇北王妃,平常没有少听说她为人骄傲、跋扈、目无下尘、极不好惹的话,怎么现在却跟哑巴葫芦似的。 她这个当母亲的不说,难道叫她和皇帝开口吗? 皇族和几大异姓王的关系,十分微妙。郦氏皇族对几大异姓王,尤其是除了汝南王府的这三大,一向都是敬着、宠着的。就是李墨再荒唐,也不能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叫他没脸啊?真不知道,始帝那时候是怎么想的,没有哪一朝的皇帝当的像这一朝这么憋屈了,几个异姓王,像祖宗似的。 皇后心中暗自腹诽,眼见着李墨、红七、长孙飘雪越走越近了,宾客们的脸色越来越好看了,都在窃窃私语、议论纷纷,也顾不得暗地埋怨,想着要说些什么,也好把这事儿圆过去。 还好,没有等她开口,李墨就先开口了。 “你,就在这儿坐着。” 李墨指了指镇北王妃的身边,这一桌,坐的是李氏这一脉或血脉最近或身家显贵的族中妇人。当然,再显贵也比不上镇北王府就是了。听到李墨这话,看向红七的眼神多了几分慎重,都晓得,这个女子,在李墨心中的地位不一般,不能如同寻常妾室那般轻忽。一个面目慈祥的夫人就笑着吩咐下人,给红七加了个座,看着她的眼神十分友好。 李彤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 她坐在镇北王妃的另一边,李墨竟然要红七坐在和她同样的位置,李彤的心里十分不愿意。但因为是李墨的话,她也只能瞪了红七一眼,到底什么话也没有说。 红七就走到镇北王妃的身边坐下,同时对那个给她加座的夫人也友善的一笑。换来那个夫人满意的眼神,是个知道好歹的。做了一处好人,最怕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了。看来,可以叫府里的妾室们,多同这红七走动走动。 其他在座的人,也各有心思不提。 看着长孙飘雪的眼神,却是淡了许多。一个不得李墨看重的妻子,对他们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帮助。 不过,究竟如何,还是要再看看。 毕竟,长孙飘雪才进门,连洞房都不曾。也许之后,她能拢住李墨的心,坐稳镇北王府世子妃的位置也说不定。 作为正室,是有很多优势的。 就算一时不得欢心,也不算什么,以后,有的是时间来挽回。而且,长孙飘雪可是京城有名美丽温婉贤淑的大家闺秀,哪个男人不喜欢?李墨现在对她如此,也许只是因为一时被红七所迷,又没有同长孙飘雪相处,才如此罢了。 而红七再美丽,终究是妾,就算是荣宠一时,但男人总是贪新鲜的,几年过去,再有了新人,说不定就淡了。 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 大部分的妇人,还存着观望的心态,对红七不咸不淡。 而皇后此时终于松了口气,还好李墨没有硬拉着红七一起拜堂,要不然,这事儿可就难办了。 她笑着侧头看着皇帝道:“吉时已到,不如,开始吧?” 正文 209.第209章 春心初动 皇帝点头,方才也吓了他一跳。 真是,年纪不小了,经不得年轻人这么胡闹啊。还是早早弄完,早早了事吧。 帝后同心下,那效率是相当得高。 很快,就开始正式的仪式了。 作为最为显赫的王族,大婚的仪式比起皇室虽然简单一些,但比起一般的豪门世家,那又不可同日而语了。似乎不用这样繁复的仪式,就无法显示出他们同小老百姓的区别,无法体现他们与众不同的高贵似的。 在正式拜堂之前,先是前奏。由帝后领着,先祭神。祭神之后,再由镇北王妃领着,和李氏族人一起,祭祖。再之后,才是正戏,可谓隆重之极。 但不可否认,这些手段,的确挺有用的。 就如同红七,刚成为红家的家主时,也是采用了类似的手段,对巩固她的地位,还是很起到了一些作用的。 仪式庄重而盛大,本来应该是今日的重头戏。 但有了刚才那一幕,不管是主婚的帝后也好,还是宾客也好,心里都有些怪怪的,本来十分的气氛,现下,也不过只剩三四分了,心下都觉着没有什么意思。 而身为主角的李墨,虽然不至于绷着个脸,但从头到尾,也不见他特别高兴过,完全不像个新郎官,倒像是今天和平日,没有什么区别似的。 至于另外一个主角长孙飘雪是什么样的心情,蒙着喜帕,众人是看不出来的。但只要不是傻子,还有脑袋,随便想想,也知道她的心情,绝对不可能好到哪里去。 西门霜看着一身精致华贵红色绣衣的长孙飘雪,嘴角微微勾起。 这女人也真够倒霉的,她都还没有下手呢,就已经这样了。不过,西门霜可不会因为如此,就手下留情。 西门霜对长孙飘雪并没有什么特别不好的感情,怪只怪,她坐了不该坐的位置。如果让她顺顺当当地坐稳了,以后,少不得有些麻烦。 所以,只能抱歉了。 长孙飘雪,你今天的惊喜,还没有完呢! 花容公主先是被红七的容貌给惊艳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同为女子,她也是出了名的花容月貌,被人称赞的,但见了红七,才知道,什么叫做美人。那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没有哪一出不好看的。 花容公主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叫女子看了都忍不住想要一看再看的女子。果然不愧是大兴第一绝世美人,红七。 之后,花容公主好奇的视线移到了李墨身上。 关于李墨的传说,她也听过许多,不下于红七。 有说他是大兴第一英雄,武功高超,英勇过人;有人说他仗着家世显赫,行事霸道、荒唐、不按牌理出牌的…… 还曾经有传言道,父皇有意将她许给李墨。 不过,这完全是谣言。 外面的人虽然不知道,但是,从始皇帝那代,就立下了规矩。皇族是不得同四大异姓王通婚的。 但,因为这则传言,对李墨,不知不觉,花容公主就多了几分关注。 那个同自己联系起来的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男子? 现在,终于见到了。不过,只看了一眼,花容公主就慌张地移开了视线。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气势逼人的男子,都说父皇是天下之主,但,这个男子,竟然比父皇还要更有压迫力。和他的视线相遇时,好像整个人的灵魂都要被掠夺了去似的,自己再也不复存在。 花容公主的脸儿发烫,心砰砰挑个不停。 怎么会这样? 对一个第一次见面,而且,已经为人父的男子。 花容公主的异样自然落入了西门霜的眼中,对此,她并不觉得意外。能对李墨淡然处之、无动于衷的少女,这个大兴,只怕没有。 女人,天生就会臣服于强悍、俊美、拥有无比权势的异性。 而李墨,无疑是其中之最,满足了少女所有的幻想,甚至,还远远地超过了这种幻想,有几个少女能不动心? 也许有些心有所属的,或者曾经沧海者,受的影响,能够小些。 但花容公主,显然并不在这个行列之中。 花容公主对李墨或许会产生些好感、遐想,完全在西门霜的预料之中。这也被西门霜列入了计划。 一切,都如同她所想的那样在进行。 西门霜大约是会场之中,心情最好的人了。 繁复漫长的仪式总有结束的时候,拜堂之后,皇帝、皇后就先行离开了。他们知道,若是他们一直在这儿,只怕在场话虽都不会痛快,因此,十分识相地告辞了。皇后本来想带花容公主一起回宫的,西门霜就笑着讨了个人情。说她也不常在京都,认识的闺秀也不多,就留花容公主在这里同她作个伴好了,也免得无聊。 西门霜的面子,皇后自然还是要给的。 就笑着应了,不过,还是安排了留了一些人护卫公主。 二皇子、三皇子随同帝后也一起离去了。 他们走后,镇北王府的气氛倒是明显轻松了不少,大家开始推杯换盏,主人家开始劝酒,气氛渐渐热络了起来。 而李墨则送长孙飘雪去布置好的新房安置,不过,过了一会儿,就又回来了。新娘子到这个时候,基本上没有什么事了,只要乖乖地坐在那里就好了。 新郎官可没有完,要一桌桌地敬酒,不喝个一醉方休,是不会有人放过他的,尤其是逍遥王,一脸的坏笑,手里拿着一坛子酒,他早就等着这一日了。 女眷这边,就斯文多了,没有那么闹腾。 女眷这边很快就吃完了,男宾那边,却还远着。不喝到天黑,是不会罢休的。镇北王妃就招呼着女眷们去园子里看戏。红七很有几分困意了,曾想偷个空,趁机回屋子休息。不过,被雨给拦住了。 雨面无表情地道:“主子吩咐了,他那边没有结束,红姨娘也不得离开!” 没辙,红七也只能老老实实地呆着了,只是,过了一会儿,上下眼皮就沉重得吓人。漫长的仪式已经把她本来就不多的体力给耗得所剩无几了,实在是困得紧,甚至听着那热闹的武戏,锣鸣鼓响的,她也能头开始一点一点的。 春风瞧见了,连忙用胳膊拐了拐红七,红七这才惊醒。 在大庭广众之下,还有有必要维持一下形象的。红七就站了起来,对雨道:“我在院子里走走总成吧?” 雨虽然很乐意看红七犯困又不能睡的狼狈模样,谁叫这个女人急匆匆地见前男人也就罢了,还胳膊肘往外拐,害主子被别人看好戏。但,毕竟红七的形象也关系着李墨的颜面。雨可是见识过,红七睡着了是什么德性的,这女人睡觉一点儿也不老实,流流口水什么的,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儿。给别人看到了,丢的是李墨的脸。 所以,冷着一张脸,没有做声。 红七就权当她没有意见了,同镇北王妃说了一声,就离开了戏台子,逛园子去。 而另外一边,西门霜拉了花容公主去更衣。更衣完毕,花容公主要往戏台子那边走,西门霜却一拉她。 “咱们往这边?” “往这边干嘛?” 花容公主不解的道。 “难道,你就不想看看今天的新娘子长什么样?” “这,不大好吧?再说,新娘子的盖头,也该镇北世子掀才是,咱们去了,也见不着吧?” 花容公主有些心动,不过,还是忍住了,没有同意。 西门霜就道:“就算不看人,咱们去瞧瞧婚房也好啊!说起来,我还从来没有看到过婚房呢!参加婚礼倒是有几次,可是,每次几乎都是同我娘一起去的,哪里有这个机会?难得这回我娘病了没有来,真是个好机会。” 说着,连拖带拉地把花容拉走了。 同样没有留在戏台子的,还有一个人,就是前太子妃,如今的梁王妃叶欣,今儿个李墨的大婚,帝后下令满朝文武大臣、皇亲贵族,只要上了三品的,都要亲来道贺,以示皇家宠爱之隆。 梁王府,自然也在这个范围内。 只是,帝、后和几个皇子、公主都是一起从皇宫出发,接受百姓的欢迎,却没有通知梁王府,让他们一同从皇宫出发。 也引发了梁王郦世盛一早的低气压,最后,甚至演变成了那样不堪的局面。 叶欣羞愤冲出梁王府之后,下意识地,就想直接回娘家,可是,又一想,若是就这样回去了,只怕家里会对郦世盛不满。叶欣不想别人责怪郦世盛,堂堂一个梁王妃,徘徊在街头,竟是没了个去处。 最后,还是看到了满街的人潮,这才想起,今日还需到镇北王府出礼。这才有了去处。 只是,她的心情,同这满是喜庆的镇北王府一点儿也不合,看到满目的红,穿着华美嫁衣的长孙飘雪,更是让她想起了自己曾经的婚礼。 那个时候,她是多么地喜悦啊,能嫁给自己心爱的人。 想到那些甜蜜的过往,再想到如今,叶欣更是黯然神伤,只是在别人家的喜宴上,却是不好露出戚容,别人说她如何倒也罢了,可是,叶欣不想别人说,梁王取了个小家子气,不识大体的妻子,遂一直强忍着。 这时,她也同样借着更衣,离了人群,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想要一个人静静地呆着。甚至打发了身边的丫头。 此时,叶欣万万没有想到。 在这守卫森严的镇北王府,竟然也会被人给盯上。 叶欣落单的讯息悄悄地被传到了前头,男人们的宴席上。 有人笑了,端起了酒杯。 “喝,喝个痛快!今儿个不醉不休!” 正文 210.第210章 初见容若 这句话在这样的场合,十分寻常。许多人都说过,一点儿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有一个人,听到这句话,眼睛顿时亮了。 他也举起了杯。 “喝,咱们可不能输给他们那一桌。” 这话一说,顿时,桌上的气氛更热烈了几分。这桌上都是一些勋贵年轻子弟,个个都是不服输的,立马闹将起来。 “我,我不行了。” “我等出去一趟。” 长乐侯世子邬彦今儿个特别高兴,自从出了太子那事儿之后,他就被姨母皇后娘娘关了禁闭,呆在府里反省,不得出门一步。 对于习惯了花天酒地,把和狐群狗党一起逗鸟、遛狗、逛青楼当成日常生活的邬彦来说,无疑同坐牢没有两样,这几个月,可把他给憋坏了。 今日好不容易解了禁,简直高兴得如同今儿个他是新郎官一般,别人敬的酒一概来者不拒不说,还反过来敬这个敬那个。这不,没一会儿,他肚子的货就满了,不得不出去解决一下了。 “你们一个个都不准走,等我回来,咱们再接着喝!” 出去之前,他还十分不放心地交代,显然还没有尽兴,生怕别人趁他不在的时候跑了。 “你,听到了没有?” “还有你!” “记住,一个也不许走!谁走谁是龟孙子。” 在得到了众人的允诺之后,邬彦才迈着步子往外走。只是,他这个时候已经喝得颇有几分醉意了,走没两步,就一个踉跄,身子一歪,差点跌倒在地上。还好与他同来的二弟邬念眼疾手快,赶紧扶住了他,这才幸免于难。 邬念状似担心地道:“哥哥,你醉了,还是我扶你过去吧?” 是人都知道,这喝醉了的人,却是最听不得别人说他醉的,越说他醉,他就越打死不承认。 果然,一听邬念这话,邬彦就恼了。 他一把推开了邬念扶着他的手。 “放开我!谁、谁说我喝醉了?我、我没有醉。”一边说,他一边往外走:“你、你们看,我,我这不好好的,哪里有醉了?” 还说没醉? 分明走路都走不直,歪歪扭扭的。 可是,大家都是男人,谁没有喝醉过个几回?都晓得,这喝醉了的人,是别想同他讲理的。更何况,坐在一起的都是相熟的,都知道,邬彦的酒品并不好。惹得他发了疯,闹将起来,那就难看了。 于是,众人就都依着他道:“好、好、好,你没醉,你没醉,快我吧!去了早点回来,我们等你。” 邬彦这才满意地往外走,本来有几个侍女上来,要扶着他,领他去更衣的地方,不过,方才才被人说喝醉了的邬彦,如何肯让这些侍女跟着,坚决地拒绝了她们的服侍,一个人向外走去。 邬彦这一去,却是再没有回来。 邬念却是有些不安了,就对桌上的众人道:“过了这么久,我哥怎么还没有回来?别是醉倒在哪个地方了,我得去找找才行。你们也别喝了,也同我一同去找找。” 桌上的人喝得正兴起,哪里肯去找人,都说不要紧,在镇北王府里,能出什么事儿?叫几个下人去找也就是了。 邬念到底不放心,还是亲去了,并请了镇北王府的下人,帮忙也寻找一下。 邬彦是长乐侯府的世子,皇后娘娘的亲外甥,听到这个消息,镇北王府的管事还是比较重视的,立马安排了人手,同邬念一起四处去寻找邬彦的下落。 一群人找遍了前院,还是没有见人。 问门房,也没有见邬彦出去。 邬念就提议,要不要去后院找找?这时跟着邬念在前院找的都是男仆,他们可不敢随便进后院。就又去跟管事的说,管事的听说前院没有找到,也有些急了。今日后院女眷多,邬彦的风评又不大好,还喝醉了,这调戏调戏丫头还好说,若是冲撞了哪个夫人小姐……管事的忙通知了后院的管事妈妈,叫了人,同邬念一起在后院展开了搜索。 这边在找人,再说花容公主和西门霜,这个时候,已经来了新房。 新房外头,自有服侍新人的丫头在。不过,花容公主、西门霜都是府里的最重要的贵宾,她们说要进新房看看,丫头们可不敢拦。就进去通报了长孙飘雪一声,长孙飘雪听到她们竟然来了新房,也有些意外。不过还是立马命人请了她们进来。 “见过公主,妾身身有不便,未能远迎,还望公主恕罪。” 长孙飘雪顶着个盖头,由丫头们扶着,给花容公主行礼。她才略略屈伸,花容公主忙伸手扶住了她。 “不必多礼,是我们来得唐突了,还望你不要见怪才好。” 花容公主声音温柔,话语里充满着真诚,长孙飘雪虽然没有见过花容公主,但也听旁人说过,花容公主虽然是圣上唯一的公主,深受圣上、皇后娘娘的宠爱,但是,性子却十分善良,一点儿也不骄纵。 现在一看,果然如此。 长孙飘雪遂有心同她交好,因此,也没有矫情,顺势站了起来,嘴里笑道:“说什么见怪?我一个人坐在这里,也每个说话的人,彤儿那个没良心的,八成在外头玩得正疯,也不来陪陪我。枉她先前还同我信誓旦旦地说什么一定不会让我同别的新娘子一样无聊的,真是不能信她。你们来得正好,就呆在这里别走了,同我说说话,就当是可怜可怜我吧!” 这话说得一点儿也不见外,听起来就又亲切又大方。 一点儿也不像别的小姐,在她的面前,要么热情地太过,带着谄媚,让人怎么也不自在;要么就紧张得话都说不出来,她又不是什么豺狼虎豹。 花容公主顿时对长孙飘雪大生好感,觉着所见过的那些闺秀之中,除了西门霜、柳如是,这个长孙飘雪也是很不错的。 至于红七,虽然是她所见过最为美丽的女子,但是,不管是从听到的那些传闻也好,还是今日的所见所闻也好,美则美矣,但似乎,过于张扬了些,轻浮了些,也有些不知轻重。像今日的场合,根本不是她一个小妾该出现的。到底是出身差了些,就算是再有才华,修养品性差了,终不太可取。 对长孙飘雪的好感愈甚,对于红七,花容公主就越有些排斥。 至于,若是李墨不想,红七根本就不可能出现在婚礼之上的事,却是被花容公主下意识地就忽略掉了。 少女的心,就是如此。 对于自己有好感的异性,总是会自动忽略到他可能不好的那些东西,只看到自己想要看的。 长孙飘雪这时也和西门霜互相见了礼。 然后,请她们坐了,叫丫头给她们上茶。西门霜就笑道:“正好渴了,不过,一般的茶拿来招待我们,也太对不起你镇北王府世子妃的身份了。我可是听说,你自制的‘飘雪’可是一绝喔!气味芳香、口感独特,喝了的都说好。尤其是配上你的私房点心‘梅香’,更是锦上添花,美妙绝伦。我可是仰慕已久了,还不快拿出来招待我们?” 长孙飘雪抿嘴一笑。 “又是彤儿那丫头在外头乱说了,哪有她说的那么夸张,只是无聊时瞎琢磨出来的东西,图个新鲜罢了。她啊,是好东西吃多了,喝多了,偶尔吃点清粥小菜,就当成什么神仙佳酿地到处乱嚷,你们可别信她。” 正说着,就听一个声音嚷了起来。 “好啊,我还担心你一个人在这里呆坐,怕你会无聊,专程来陪你。结果,你呢?竟然那我说嘴,这是不是叫做,好心没有好报?我啊,就是那个倒霉的吕洞宾啊,真真是冤枉死了!” 说着,窗户就给推了开来。 李彤鼓着个梆子,瞪着长孙飘雪。 长孙飘雪三人给她吓了一跳。长孙飘雪拍着胸脯,惊魂未定地问道:“你这个丫头,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出个声?给你吓死了。” “哼!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说,今儿的事,要怎么办?不好好解决的话,明儿个,我就让你好好见识一下,小姑子到底有多么难缠?” 话虽然说得厉害,李彤的眼里却含着笑,显然,并不是真正地生气,是在和长孙飘雪闹着玩儿呢。 长孙飘雪闻言,脸微微红。 说到小姑子什么的,还是会有一些新妇的娇羞。 花容公主笑看着她们两个。 西门霜却一脸惊讶地道:“还用得着明天吗?我还以为现在就已经正在好好地见识了。”说着,又用十分正经地问花容公主:“难道不是吗?” 花容公主忍住笑,点点头。 李彤哑然。 过了一会儿,四人齐声大笑。 笑毕,长孙飘雪果然叫陪嫁过来的丫头绿萍去沏“飘雪”茶,只是名唤“梅香”的点心,这回却是吃不到了。毕竟,都还没有洞房了,就算是丫头,也没有这个时候就在府里下厨的道理。而且,有些配料也不一定齐全。 茶叶收在箱笼里,这个茶沏得有些久。 不过,长孙飘雪几人说说笑笑,倒也不闷。 好一会儿之后,茶来了。 接开茶盖,“好香”,花容公主先称赞了一声,西门霜也同样揭起了茶盖,被遮挡的嘴角,弯起了一个大大的弧度。 好戏,就要来了! 再说红七,为了去除困意,在园子里胡乱转悠。到镇北王府这么久了,红七充分发挥了宅女精神,出梧桐院的次数,简直少得可怜。这一次,干脆来了个镇北王府一日游,也算是熟悉熟悉路线,要不然,没有丫头陪着,她只怕出来了,就找不着回去的路了。 红七不时地问春风“这里是哪里”“那里是哪里”,春风比红七稍稍强些,但也强不到哪里去,她的性格本来也静,不比秋霜喜欢到处转悠。一会儿,就给红七问得支支吾吾了。红七就问雨,雨给红七问得烦不胜烦,简直想要抓狂。她一年说的话,只怕还没有这个把时辰说得多。 瞧见雨不耐烦却又不得不忍耐的样子,红七心里暗笑。她不得自在,整不了李墨,整整李墨的帮凶收些利息还是可以的。 本来红七也不是喜欢迁怒的人,雨一天到晚跟在她的身边监视,她也从来没有起过这样的念头。 可是,连觉也不能睡的人? 还能正常吗? 逛着逛着,转了个弯,没想到看到个男子,穿着浅蓝色的袍子,披着白色的大氅,手里捧着只小鸟,站在树旁的石头上,踮着脚,努力地往上举,似乎想把小鸟放回巢里,可是,总是差那么点儿。 正文 211.第211章 太薄情 见到这么一副情景,红七觉着有些好笑。 这样的事,似乎一向都是心地柔软善感的女子会上演的戏码,没有想到,今儿个在一个男子身上看到了。 不过,对这男子,红七倒也生出了些微好感。 很小的时候,父母还在的时候,红七曾经养过一条狗,不是什么名犬,只是路边的流浪狗。红七看到它的时候,腿是跛的,狗毛上有血迹,好像经历了一场大战似的。看到红七,低声咆哮着,护着从垃圾堆里找到的食物。 虽然体格很小,但看起来很凶恶,不怎么好惹。 红七看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她从小,就不是个爱心泛滥的孩子,对于小动物什么的,虽然并不讨厌,看着挺可爱的,可是,从来没有起过养的念头,觉着会是一件挺麻烦的事儿。幼稚园里的小翠家里就养了猫,把他们家的真皮沙发抓得破破烂烂的,还打破了花瓶、水杯,电脑也因此报废了,很是麻烦。 所以,红七没有停留,继续往前走。 结果,那只凶悍的小狗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跟了上来。红七走,它也走;红七停,它也停。如果红七反过来往它那边走,它又会后退,同红七保持安全距离,对她咆哮、龇牙咧嘴,也不知道它是个什么意思,反正,就这么一路跟着红七回了家。 红七进了屋,那小狗却是没有跟进来,隔着一段距离,蹲在那里。 红七关了门,想一会儿,它应该就会走了。结果,后来吃饭的时候,红七从窗户里看得到了,它还蹲在原处。红七没有理它。后来睡到半夜,不知怎么地就醒了,推开了窗往外头看,开始没有看到,红七松了口气。后来准备关窗的时候,却看到了一团黑影在墙角,竟然还在这里。 红七就穿了衣服,走了出去,把它抱了起来。 抱它的时候,身子都在瑟瑟发抖了,一颤一颤的,还不忘对红七龇牙咧嘴,并用它的牙齿咬了红七的手,都渗出血了,身子也死命得挣扎。不过,到底是一只小狗,红七就是不松手,后来,小狗自己松嘴了。 红七给了它一条毯子,喂了剩饭、热牛奶。 第二天,妈妈见了,抱了它,要送给亲戚,红七却坚持留了它下来。 红七也没有给它取什么名字,就叫它小狗。那是只泼辣的小狗,挺好养的,红七吃什么,也同样给它吃一份,就这么,养大了。就一只土狗,不怎么好看,脾气还不好,对人特别警戒。就是家里的其他人,也不大理睬。 就对红七一个人,格外不同。 倒也不像有些狗那么亲热,喜欢扑上去舔人什么的。这只狗是有些孤僻,傲气的,总是与任何人或者动物,都保持着安全距离。 但是,红七去上学时,它都会跟出老远,放学回来的时候也是,放学还没有走到门口,老远,它就出来在红七必经的路口迎接了。但是,也不会过分靠近,就像最初它跟着红七回家一样,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亦步亦趋。 不同的是,这时,到了门口,它也会随同红七进门,还会在进门的地垫上,学着红七,摩干净爪子,这才进去。 晚上的时候,就乖乖地躺在红七的床边,从来不会主动跳上床。 如此,一直到红七的父母出了车祸,红七和妹妹还没有从悲伤中回转过来,就被送进了福利院,撵转了多个。 后来,红七终于再一次回到那个家里时,竟然在离家不远的那个垃圾堆,又一次,看到了小狗。 这一回,比第一回遇到的时候,更惨,浑身遍体鳞伤,奄奄一息。 只那凶悍、高傲的眼神,却是红七熟悉的。 后来,听邻居们说,他们出事后,小狗被房东赶了出来,这个家里也搬来了新的人家,可是,小狗却每天都来守着,不肯离去。它的样子又不好看,还凶,吓坏了那家人的小孩子,男主人就狠狠地教训了它。邻居们帮忙求情,那家主人知道了这一段故事,倒对小狗起了敬意和怜惜,也就不赶它了,还有意要养它。 但是,小狗却似乎知道这不是它原来的主人了,并不愿意,逃走了。 谁都不知道它晚上都睡在哪里,如何生活,只知道,一到了,红七上学、放学的时候,它就会跑了来,似乎在等红七,风雨无阻,每天每天,只是身上的伤,一天比一天多了,浑身也脏兮兮的。 红七将小狗带走了,只是,小狗这时年纪也大了,又受了很多伤,身体变得很不好。最后,有一次,一个街上的小混混欺负红七,小狗冲了上来,很凶悍地咬了他的手腕,咬得半残了,却也被他捅了一刀子。大夫说,没有救了。 它垂死的时候,红七陪着它,抱着它,睡在红七的床上,整夜整夜,流了很多泪,记忆中,是父母去世后,所流过的最多的泪。 小狗就伸出舌头,不停地舔着红七的泪,一直到天亮,才断了气。 在父母去世后,一直充当着妹妹的保护伞活着的红七,却被小狗保护了,用它的生命。 从此之后,红七再也没有养过任何一只宠物,就连心地柔软、善良的妹妹,也终身没有养过。 不过,因为这段缘故。 对小动物友善的人,看着,总是舒服了几分。 红七的目光柔和,准备让雨帮男子一把,之后,她就不再故意让雨说话折磨她了。反正,这园子熟不熟悉也没有什么太大关系,就是迷了路,随便叫个下人带路就是了。镇北王府别的多不多红七不知道,但下人,绝对不缺。 春风一见这个男子,却是脸色大变。 怎么会是他? 春风连忙拉了一把红七,道:“小姐,这里没有什么好看的,我们走吧。”红七有些疑惑地看着春风,怎么突然这么慌张? 年轻男子这时对红七微微笑着点了点头。 “你好,红七小姐。” 那是个让人印象深刻的男子,面庞白净、俊俏,外形十分出色。不过,若只是如此,也不算什么了。红七身边,不乏美男子,不说李墨这个绝无仅有的超级妖孽,顾绯、朱靖寒、煞,都是难得一见、各有特色的美男子,就是红家几个少爷,皮相也都十分不错。 这个男子特别在他的气质,干净温柔,一双眼睛,十分深邃,仿佛能包容所见到的一切。 在他的身边,你不过感觉到任何的压迫,只觉得平和、自在、舒服。 这是一个任谁看了,都很难生出恶感的温柔具亲和力的男子。 但他这种温柔,同女子又截然不同。比起女子,又多了几分大气,而且,并不会让人觉得娇弱。如果用温柔如水来形容女子的话,那放在他的身上,只能说如海了,如平静的海水那般温柔而又宽广,有一种内蕴的力量。 本来就有些好感,别人又十分有礼,而且,称呼她红七小姐,没有叫什么红姨娘,更是让人顺耳。 红七自然而然地也回了个笑容。 “你好。” 这两人,竟然还你来我往地相谈甚欢起来了。看着容若那温柔得可以滴出水来的笑容,春风心里暗地里焦急,虽然搞不清楚他出现在这里,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又究竟有何意图和目的,但还是让春风又惊又怕,终于忍不住附在红七的耳边,小小声的提醒道:“是他,小姐。” 他? 谁? 看着红七一脸疑惑的样子,春风都想学秋霜急得跌脚了。再也顾不得隐晦了,春风焦急地道:“是容公子啊,小姐。” 红七愣了一下,春风的口气貌似这是个很重要的人物?可是,为什么她没有什么印象?这样的男人,若是见过,没有道理会不记得吗?等等,容、容……这个姓好像很熟悉。总算,红七的忘性还没有那么大,容,这个男子,不会就是那个什么曾经同原主好过的那个叫什么容若的公子吧? 前几个月放榜的时候,中了探花,红家曾经还为此很是激动了一阵,都以为容若会上红家提亲什么的,可结果,人家根本就没有上门,传来的是他同别人的婚讯,新娘依稀好像是四大异姓王府之一的东平王府的四小姐吧?名字好像叫做向玉卿,封号似乎是蓝平郡主。就算是王爷的女儿,也不是每一个都能有封号的。像李彤,就没有。汝南王府的几个庶女,就更没有了。据说东平王飞子女很多,这向玉卿身为四女,却独得了封号,估计东平王特别宠爱她。 原来,这就是容若啊! 红七恍然。 见状,春风简直有种想要落泪的感觉,这可是容若,不是什么阿猫阿狗,看她这焦急的样子,就是用脚趾头想都能都想得出来,您用得着这么久吗?如果红七再想不出来,春风都有一种想要剖开红七的头,看看里头是怎么长的冲动了。 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事情,一向聪明绝顶的小姐,竟然好像忘记了呢? 春风赶紧对红七使着眼神,巴之不得赶紧远离容若这个瘟神。完全忘记了刚发榜的时候,她们可是日盼夜盼容若来的。 正是所谓的此一时彼一时也。 知道了容若的身份,再看容若的态度,就是个白痴,也觉着有些不寻常了。再见抛弃过你的旧情人,如此云淡风轻地说“你好,红七小姐”,这正常吗?当然也有可能别人早就释怀了,毕竟,现在容若现在成了东平王府的乘龙快婿,前途一片大好,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但可能的麻烦,还是远着一些的好。 而且,就是没有这事儿,红七本来也没有打算同个陌生男子畅聊,打完招呼,也就打算告辞的。 红七的笑容不变。 “公子你忙,我有事,就先行一步了。” 说完,红七抬步欲走。 容若的笑意,这时却更深了。 “故人见面,如此行色匆匆,红七小姐,未免太过薄情了吧?” 正文 212.第212章 使君自有妇 雨皱眉,刚才看春风那丫头的样子就觉着有些不对了。果然,这两个人是认识的。只是,为什么红七却一副并不认识的样子?也不是假装的,刚才,春风的低语可没有逃过雨的耳朵,不是春风提醒,红七根本就没有认出容若。但听容若的口气,两者之间的关系,却又好像曾经极为亲近似的。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个顾绯还不够,竟然又同容若似乎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子啊? 说真的,虽然觉着红七对李墨不屑一顾,对那个顾绯倒是维护得很,简直是有眼不识金镶玉,放着珍珠不要要芝麻,让雨完全无法理解,也替李墨抱屈。 不过在心里深处,这份执着和勇气,隐隐,雨还是有几分瞧得上的。 但现在,这又是些什么事啊? 容若此时,缓缓地走到了红七的面前,将手里的小鸟交给了雨,道:“雨姑娘,拜托了。” 几个异姓王府,表面上往来并不算特别频繁、热络。但若是因为如此,就以为他们毫不相干,那却又是不对了。除了汝南王府,在很多朝廷的大事上,三个王府的态度,惊人的一致。说是巧合,历朝下来,这巧合也太多了一些。 但若是因为如此,就以为三个王府之间的关系多么和睦,那也错了。因为,几个王府的子弟,历代都有不少起了冲突的,或争美人,或争一些玩意儿……为了一些小事,打得流血的事件并不少见,结了极深仇怨的族人,也不在少数。 但是,每当哪个王府里办事的时候,其他王府却一定会送上重礼,并且,一定会有重要人物道贺。 比如,这一次李墨的婚事,东平王府的世子向炎,蓝平郡主向玉卿及郡马容若就都来了;西川王府的世子西门秋、郡主西门霜,也都来了。 异姓王府之间的关系,从来都扑朔迷离得叫人有些说不清。 以前,雨是经常跟在李墨身边的,自然和容若也是认识的。容若是东平王府的郡马,开了这个口,雨自然也不好拒绝,就接过了小鸟。她本身武功高强,将只小鸟给放回巢里,自然难不倒她。“咻”地一下就上去了。 若是往常,这份利落的身手,红七少不得欣赏一下下,在心里羡慕一下下。 不过,今日她却是没有这个闲心了。 从头到尾,容若一直看着她,就连拜托雨的时候,目光也没有从红七身上移开,他的目光同方才一样,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依旧那么深邃而又温柔,充满了包容力。但是,同样的眼神落在红七的眼里,方才觉着的那份舒适却消失了。再听容若这话,说得一副温柔缠绵的味道,但那意思,却叫人怎么听怎么都有些别扭,自在不了。 “为什么不回答我的话?” “是心虚害怕了吗?” “还是红七小姐忘性太大,这么快。就已经将故人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容若一句接着一句,声音依旧是温润,甚至是温柔的,话里的意思却没有那么温和,如同刀刃一般,句句刺人。 看来,这容若,对红七,并没有释怀。 若是已经释怀,此时,也不会如此了。 春风听了容若这一句句不客气的话,却是怒了。方才她见到了容若,之所以慌张,想拉着红七尽快避开。倒不是她觉着红七做了什么亏欠容若的事,只是因为红七现在的身份是李墨的小妾,有个顾绯的事儿,已经够不消停了,再多出个容若,就是已经过去了的,给李墨知道了,总是不好。 她是为了红七的处境考虑,却不是觉着红七有什么亏欠容若的。 说起来,当初也不是红七负了容若,是老太太、太太们不同意,这婚姻本来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小姐又能如何? 最后还因为听到容若过世的消息伤心不已,也不知是无意,还是存了那春风想都不敢想的心,掉入了水中,差点丢了命。最后好不容易救活了,却因为撞了头,醒来脑子都坏了,成了个傻子。后头好不容易清醒了,却把前尘往事,给忘了个干干净净,连家里的人都不认识了,一切都得重新开始。 小姐那个时候,有多不容易,不仅周家为了退婚,算计着要毁小姐清白;家里的几个小姐,也个个算计着小姐。 如果不是因为遇上了容若,把人弄成那样了,会遇到这些糟心事吗?好好的红七,家里供着都来不及,谁会打她的主意? 小姐够对得起容若了,反而容若,是如何对小姐的? 人既然没有死,为什么却不出来? 后来出来了,出息了,如果再来红府提亲,该有多好? 可他倒好,掉头就攀了高枝,谁对不起谁? 还好小姐不记得那些事了,要不然,该有多伤心?一腔的真情,就给了个白眼狼! 如今,他倒还记恨上了小姐。 春风气得脸都红了,瞪着容若,厉声喝道:“容公子,你怎么能这样对小姐说话?你可知道,小姐她为了你……” 春风的话没有说完,就给红七拉住了,红七朝她摇了摇头。 她不是原主,其中的内情也都是听丫头们说的,但毕竟不是当事人,丫头们知道的也未必就是所有。 但无论真相如何,原主已经去了,真实再也不可能为人所知,还说这些有什么意思?而且,这这里,也不是什么说话的好场合,来来往往的丫头们可都好奇地看着呢,还有个雨也在。 红七就淡淡地对容若道:“云起就有云落,花开就有花谢,没有什么东西是能永远的,过去的事,何必再提起?既然是故人,那就该留在过去。新的生活,不是早就已经开始了吗?如今,使君自有妇,红七自有夫,与其回顾过去浪费时间,不如好好把握现在。容公子,再见。下次若是再偶然碰见,请容公子称呼我红姨娘,这世上,已经没有红七小姐了。” 红七说完,就毅然转身离去。 春风恨恨地盯了容若一眼,才跟了上去,雨随后,对红七表现的果断和决绝,十分满意。只是,为什么红七这样的果断和决绝,对顾绯,就没有用上呢?雨心中暗自腹诽。 红七的身影越去越远,很快就消失了。 在她的身影消失之后,容若脸上的温柔面具瞬间就剥落了。 “想忘记,轻轻松松地过你的日子?” “红明月,这世上,哪有这么简单的事情?” “红明月!” “红明月!” “红明月!” …… 容若不停地念着红七的名字,里头藏着的刻骨的恨意比这寒冷的冬天更要冷上好几倍,让听者如同置身于千年冰窖中一般。 虽然,此时、此地,已无人。 唯一的听众,不过是树上那只受伤的小鸟。 寒风乍起,树上的雪簌簌地落了下来,不少钻进了容若的衣领,定然冷得惊人吧?可是,容若却没有一点儿反应。 这点儿冷,算得了什么? 他的心,早已成冰。 再也没有任何东西能够融化。 红七有一句话说的对,这个世界上早已没有了红七小姐,她不是过去的那个红七。可是,她忘了,这个世界上,同样早就没有了穷书生容若,如今活着的,是大兴王朝的新榜探花郎,皇帝的宠臣,东平王府的乘龙快婿容若。 下次,如她所愿,他们,就以这新的身份,再会吧! “小姐……” 春风看了眼雨,欲言又止。但眉间,俱是忧色。看容若这样子,显然是心里记恨上了小姐,若是以后在李墨面前说出什么引人误会的话,或者在外头胡言乱语,那可如何是好? 女子的名节,最是容不得有瑕疵的。 顾绯还好,再如何,也是曾经和红七有过婚约,是李墨强抢了人,总是他失了道理,人们对红七和顾绯都存了同情之念,不会太过遭到苛责。 可容若同红七,那可是私情,上不得台面的。 一想到可能的后果,春风就忍不住打起了哆嗦,惧怕不已。 “放心吧!不会有什么事的。” 红七安抚道,声音里,自有一股强大的自信,春风的情绪慢慢地平抚了下来。虽然不知红七从哪里来的这样的自信,可是,只要是红七说的,就具有很大的信服力。 经过了这么一出,红七也没有什么心情再逛园子了,就决定走会戏台那边去。希望李墨现在的心情好些了,能放她回去就好了。 就在这时, 惊叫声突起! “不好了,来人啊!” “公主晕倒了!” 这边呼声还没有结束,另外一边,也有人传出惊叫。 “啊!” “长乐侯世子?!” “梁王妃?!” …… 叫声此起彼伏,不知出了什么事,竟然让这些丫头如此惊慌失措。不过,红七并没有去凑这个热闹,她一不是府里的正经主子,二不是大夫,去干什么?红七径自回了席。很快,下人匆匆来寻镇北王妃,她匆匆离去,再回来的时候,散了宴席。说公主在府里吃了不干净的东西,身体不适。 这也是应当的,公主在自个儿的府上出了事,谁还有心情继续饮宴? 反正,留得这么晚的,多是家里的一些亲朋好友,对此,都表示了理解。 不过,红七记得当时闹出那样动静的可不止一处。这其中,应该是另有内情才对。 正文 213.第213章 他是真心的,明悟 长乐侯世子、梁王妃? 当时,红七记得,依稀好像是听到丫头们喊了了这两个名字的。 梁王妃的话,那不就是前太子妃吗?而前太子是如今的梁王。 记得上次,好像就是长乐侯世子的马给把太子踩了个半身不遂,按说本来应该要重判的,结果,倒是半残的太子亲自上书替长乐侯世子辩解、求情,因此,最后只斩了那马,处置了马夫了事了。至于长乐侯世子,最后只罚了俸禄,以管束下人不力的罪名在家自省,处罚可以说轻得不得再轻了。 而现在,竟然又是长乐侯世子! 不过,不是和太子,而是和太子妃扯在了一起。 是巧合? 如果是巧合的话,叫红七说的话,也实在是太巧了。 如果是又一场政治阴谋? 那,这一次,仍旧是顾绯的手笔吗 不,应该不是。 红七想了一下,就否定了这个猜测。 上次的算计让梁王半身不遂,这并不是顾绯的初衷,事后通过煞的那次见面,红七问起时,顾绯虽然没有怎么说,但红七看得出来,他的心中是极过意不去的。顾绯本是个重情的人,对老太师、老郡主,还有确立了关系的她,都十分关心、体贴。这样一个人,对从小出入皇宫认识的梁王,又怎么会一点儿情谊都没有呢?有了那一次,顾绯再对梁王府出手的可能性实在不大。 而,最重要的是,梁王如今已经不是太子,对顾绯来说,他已经不是障碍了。顾绯何必再多此一举? 如果不是顾绯的话,又是谁做这个局,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呢? 几个皇子的可能性也不大,毕竟,一个半身不遂的梁王,对他们来说,也失去了任何威胁。 跟储位无关吗? 那同长乐侯世子有关吗? 上次已经闯了大祸,这一次,如果事情闹得太过的话,他这个世子位,只怕也会不太稳固吧? 红七记得,长乐侯可不只有他一个儿子。 这个可能性倒更大一些。 边想,红七的手无意识地摩挲着唇,这是她碰到了复杂的事情,需要用心思考时的习惯。李墨进来时,脸色本来异常地阴沉,浑身的气压低得让守在门口的丫头们噤若寒蝉,都忘了给红七通报一声,见着这一幕,脚步不觉轻了。 暖暖的橘色的光落在红七白净的脸庞上,不知在想着什么,眼神投在不知名的某个遥远的时空里,整个人显得如此得静谧、宁静、深邃而又神秘。 修长而又优美的青葱一般的手指,与红润泛着光泽的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在唇边轻轻摩挲的动作,漫不经心,却又充满了诱惑。 几缕发丝凌乱地从她的耳边垂落,轻飘飘地,在她雪白的脸颊,饱满的耳垂和白皙的脖颈边,荡啊荡的,挠得人心痒痒的。 偏偏身上的气息,总透着股子清冷、疏离。 李墨走到红七的身边,静静地看着她,然后说道:“我本来决定不再对你下手的,想等到你对我动心,心甘情愿的时候的。” 红七抬眼,眼神依稀还有些儿迷蒙,她还沉浸在方才的思考中,虽然意识到李墨来了,但还没有完全地清醒过来。 李墨却已经叹息了一声。 “都是你,让我有些等不及了。” 话落,他俯下身去,吻住了红七的唇。这一下,红七总算是完全清醒了。不过,她并没有推开李墨。这个男人,打定了主意的事,不会接受拒绝。她推开了,他只会用更加强硬地方式得到他想要的。 但是,红七也没有回应他,只是平静地任由他施为。 而她,眼神清冷,连呼吸,都没有乱掉一下。 作为女谍,为了任务的必要,不要说是一个吻,必要时,为了达成任务,连身体也要搭上。 这,对她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 身体和心,对红七来说,是可以彻底的分开的。心才是重要的。身体如何,她并不在乎。不过是个皮囊而已。就是李墨真要了她,她的心里也不会有李墨的任何一点影子。 不过,李墨这个吻,同以往的不同。 以前,李墨也曾经吻过红七几次,但是,都是霸道的,充满了掠夺、占有的气息,想要吞噬她的所有。但是,这个吻不一样,竟然让红七想到了干净这两个字眼。这个吻,并不带有****的意思,也没有任何索取,轻轻地贴着红七的唇,轻轻地含着她的唇瓣,轻轻地吮吸着,一切的动作,都很轻。 这个吻,似乎并不是为了从她身上得到什么。 似乎,只是想传达一些什么。 甚至,红七产生了一种感觉,如果她这个时候推开李墨的话,很有可能,李墨并不会如同以往那般,强迫于她。 红七的手不知不觉放在了李墨的胸膛前,却有些犹豫了。 真的要推开吗? 最后,红七只是微微地用了一下力,那力道,别说是推开李墨了,甚至连个苹果,估计都不会动的。 但是,李墨却放开了红七。 红七能感受到离开她的唇瓣时的李墨的眷恋,可是,他仍然放开了她。 之后,李墨十分郑重地对红七说,今日,她在园子里听到的话,就当做没有听到,绝对不能对任何一个人提起。 说完,李墨匆匆地走了。 出了这样的大事,他本来就忙,也只有红七,才能让他专门走这一趟。 看着李墨的背影,红七忍不住叹息了一口气。 也许,方才不要推,还好一些。李墨,怕是真对她动了心了。虽然红七本身并没有真正爱过什么人,但是,作为一名间谍,尤其是一名优秀的间谍,对人的情感、变化,感觉都是十分敏锐的。 开始的时候,李墨对她,应该更像是一种狩猎,猎人对猎物的追逐,或者男人对稀世美人产生的占有欲,就像收藏名画、豪车、名表之类的差不多。 什么时候开始变了的呢? 红七的心思并不在李墨的身上,也不曾留意过他,所以,这才一直没有发觉。可是,方才的这一吻,却完完整整地把他的心思传达了出来。男人对于一个女人如何想,表情、眼神、语言,或许都可以隐藏,唯独身体,皮肤的接触,是骗不了人的。 只是,发觉了这一点,红七并不觉得高兴。 李墨这样的男人,没有动真心的时候,都已经难缠至此了;如今动了真心,只怕不得到她的真心,不会罢休。如今都已经让人看着她,让她连逃离的机会都找不到。 难道,不把他赖以困住她的东西毁个彻底,她就真的无法离开吗? 这是红七极不愿意走到的那一步。 李墨可是有一副好牌,本事也是极厉害的,不说别的,就从他选在红七、顾绯成亲那日,一道圣旨断了他们的路,就知道了,这个人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雷霆万钧,不给敌人留任何的活路。 这样一个人,真对上了,怎么看胜算也是微乎其微的。 而且,从心里,红七并不愿意参与到政治游戏里头去。里头的复杂诡谲算计,简直比黑暗世界里头还要黑暗。为了离开李墨把自己的人生搅进去,怎么都不像是个好选择。 唉! 红七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麻烦,真是麻烦。 还不如干脆设法杀了李墨更简单一点。尤其李墨对她动了心,以有心算无心,机会还是蛮大的。 一瞬间,红七忍不住又起了这样的念头。 当然,也只是想想而已。 这一世,她不想再染上任何人的鲜血。 算了,再等等吧! 李墨总会离开京城的,到时,也许就会有机会了。最好他把雨也给带走,那就最好不过了。 红七如此期盼,倒把之前想的长乐侯府的事给晚的差不多了。果然别人的事只是别人的事,再大,终究和自己没有太大的关系。 但是,红七虽然忘了,这件事,却在镇北王府和京都里掀起了极大的风云。 先是镇北王府,神秘地消失了一批下人,弄得人心惶惶。就连最爱串门子的秋霜,也不再出去,乖乖地呆在了梧桐院。 而在不久之后,一则流言就开始在京城传了开去,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流言说,那长乐侯世子邬彦竟然仗着酒胆,非礼了梁王妃。还好长乐侯次子和镇北王府的丫头们去的及时,总算没有给他得逞,不过,据说梁王妃的裤子都给脱了,就差最后登堂入室了。 皇帝也听到了这个传言,大怒,当场就拍了桌子。 “这事怎么会传了出去?” “不是已经把那些知情的下人都封了口吗?” 出了这种事,镇北王妃立即封锁了现场,通知了宫里。之后,在场的下人们,全被处置了。这种丑事,怎么也不可能让目击者活着的。 而皇帝的怒气还没有发完,也还没有想接下来要如何把这个谣言给压下去,另一个消息个又让他懵住了。 梁王妃叶欣,悬梁自尽了!!! 梁王妃叶欣的过世,无疑让这件事的真实性大大增加。本来还只是将信将疑的事,立马成了实打实的。 正文 214.第214章 选妃 这下子,如同捅了马蜂窝一般。 谣言是想拦也拦不住了。 梁王妃的家人为了这事,一家老小,上到头发花白的老太爷,下到梁王妃叶欣将将五岁的幼弟,全部跪在皇宫的大门外,求取公道,惩戒凶手。他们磕头不止,血染红了铺地的青砖,老夫人哭得晕厥了过去,梁王妃的母亲更是眼中都流出了血泪,让见了的人,个个都不忍目睹。 群臣们也是个个激愤。 前太子、现在的梁王是个仁和、宽厚的,作为太子时,深得他们的拥戴,如果不是他的腿那样了,太子之位绝对落不到别人的头上。而害得他失去太子之位,群臣失去心仪的储君的,不是别人,正是长乐侯世子邬彦。 当时,如果不是前太子,梁王一力开脱,再加上看皇后的面子,众臣不会如此甘休。 但是,如今,这厮不但不知悔改,还竟然非礼梁王妃,逼得梁王妃自尽。这样的恶徒,如何可以饶过? 而当此之时,又爆发出有个寡妇状告长乐侯世子邬彦曾经****于她之事。 民情汹涌,不可阻挡。 不惩治,不足以平平愤,不足以告梁王妃在天之灵。 皇后已经在皇帝的宫殿门口跪了一个上午了,眼里尽是焦灼和痛心,她母亲去得早,几乎是嫂嫂一手把她给养大的。对嫂嫂,比对母亲的感情还要深。而可怜早逝的嫂嫂只有这么一个独子,在临死前,千叮咛万嘱咐,就交代了她这么一件事。嫂嫂也不求邬彦能多有出息,也不求多么荣华富贵,只要他能保住世子的位子,继承爵位,平平安安地生活,再娶个贤淑的妻子,生几个孩子,也就是了。 如今,她连嫂嫂留下的唯一的血脉也保不住吗? 而且,不管外头的人如何说,皇后是不信的。 邬彦的性子她十分了解,虽然的确是个纨绔子弟、标准公子哥儿,喜欢花天酒地,偶尔调戏调戏民女什么的,也是有的。可是他的胆子并不大,而且,心地并不坏,****这样的事,皇后实在不相信他能做得出来。 而且,梁王妃叶欣虽然长得还算不错,但也并不是什么天仙绝色,甚至都不是邬彦喜欢的那一类。 邬彦绝对是冤枉的,是被人陷害的。 皇后如此相信着。 “皇上,请再给臣妾一段时间,臣妾一定会查出真相的。” 皇后苦苦哀求,不肯放弃。 这一日的天气格外地冷,风吹得她的嘴唇青紫,瑟瑟发抖,但是,她硬是不肯离去,一直跪在这里。 最后,皇帝终于出来了。 “皇上。” 皇后充满希翼地看着皇帝,肯见她,应该还是有希望的吧? 皇帝只是默默地递给了她一叠厚厚的东西,声音沉重。 “事实俱在,连他自己都承认了。在他的身上,也没有化验出任何药物的成分。这一次,谁也救不了她的。仪儿……” 皇帝少见地唤了皇后的闺名。 几十年的夫妻了,两人虽然没有过热烈如火的激情,但一直相敬如宾、相濡以沫,对这个妻子,他一直是十分看重、爱戴的,上次太子那样,他恼火之极,最后也还是看了皇后的面,没有对邬彦如何。但这一次,他也没有办法了。 皇后接了过来,快速地翻着,最后,是三司会审的结论。 “斩立决!” 鲜红的朱笔御批“准”字,是如此的夺目,好像一个狰狞的巨蟒,吞食了她。皇后的眼前是无边的血海,魑魅魍魉咆哮而来,她晕了过去。醒过来的时候,皇帝已经不在了。却留下了纸条,说他一会儿就回来。这是年轻时刚刚成为他的侍妾,宠爱最盛时,两人之间曾经有过的甜蜜回忆。已经有很多年,他没有这样过了。在这个时候,却又一次出现,皇后却只觉得更是心痛。 皇帝越是如此表现出愧疚,那也越是说明了一件事。 那就是他的决定已下,不可能再有任何动摇了。 所以,他才如此弥补。 但是,如何可以弥补的得了? 那是她当成自己孩子一般养大的孩子啊!她没有孩子,就把嫂嫂托付给自己的这个孩子看成自己的孩子一般,用尽了所有的心血。虽然最后他不争气、不成气,不是个优秀的孩子,他有着各式各样的缺点。可不论如何,他还是她的孩子啊。是那个曾蹒跚着脚步,扑到她的怀里的孩子;是那个无限依赖着她,牵着她的手的孩子;是那个牙牙学语时,什么都不知道,叫她“娘”的那个孩子…… 那一声“娘”满足了她所有的缺憾。 从此之后,她知道,她也有了自己的孩子。 就是用她自己的命,只要能够保住这个孩子,她也在所不惜。 可是,现在,她就要失去他了。皇后泪如雨下。 “我该怎么办?” “我该怎么办?” “不,我不能失去彦儿,我一定不能失去彦儿。” “对了,趁圣旨还没有下,让他赶紧逃。” 皇后跳了起来,崔嬷嬷却一脸悲痛地告诉她:“娘娘,来不及了,圣旨已经下了,世子爷已经被押入了天牢,只待择日问斩。” 皇后无力地跌坐在地,面如死灰。 现在,一切都完了。 “若是彦儿死了,我,也不要活了。” 皇后惨然而笑。 崔嬷嬷大惊:“娘娘,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你若是死了,可叫嬷嬷我怎么办啊。”崔嬷嬷知道邬彦在皇后心目中的地位,真怕她寻了短见。犹豫了半饷,崔嬷嬷道:“也许,有一个人,可以救得了世子爷。” “谁?是谁?” 皇后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崔嬷嬷说出了一个名字。 皇后呆住了。 “我,我怎么有这个脸。” 梁王府 满府缟素,到处都是白色。 “王爷,你就吃一点儿吧!王妃若是见到您这个样子,不知得有多么心疼呢。” 侍儿劝道。 梁王郦世盛却好像木头一般,一点儿反应也没有。他跪在棺材旁边已经有好多天了,不言不语、不吃不喝,好像冰雕成的人像一般。 梁王妃死了。 他活着,也好像死了一般。 皇后看到的就是这样形容枯槁,面如死灰的他。急切的脚步,一步一步慢了下来。但是,终究,她还是走到了梁王郦世盛的面前。 在他的面前,跪了下来,将头深深地埋了下去。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皇后就离开了梁王府,失魂落魄的。一回宫,就病了,病得十分严重,卧床不起,太医说,这是心病。若是一直这样下去,只怕,会大大地影响寿数,活不了几年。 但即使如此,行刑的日期还是一日日地来了。 然而,就在问斩的当日,梁王郦世盛竟然出了梁王府,进了宫,再一次求取了圣旨,饶了长乐侯世子邬彦一命,不过,削去了他的爵位,逐出了长乐侯府,从此之后,他就只是一个庶民了。 世人都说梁王至孝,为了救回皇后娘娘,竟然不惜如此,梁王的仁孝之名更为被世人所传颂。 皇后的病好了,心里对郦世盛又是感激又是愧疚又是心痛。 于是,就对皇帝提议,再为郦世盛选一位姿容好才德佳的好王妃。 她一心想要补偿梁王,毕竟也是挂在她膝下的孩子。对他,她不是没有感情的。只是郦世盛母丧由她抚养时,已经八岁了,早已经知了事。皇后对他虽然也是尽了责的,母子之前也还算是融洽。但却总不能像她从喂奶时就开始照顾的邬彦一般,无法贴心,中间,总好像隔了些什么。 但经过这次的事情,皇后心里的那层隔膜却是消去了许多。 梁王郦世盛和梁王妃的感情,皇后是很清楚的,那真是皇室里难得的情深,两人在琼花宴上一见钟情,梁王妃入府数年,未有生养,皇后就又赐了几个美妾,个个天姿国色,比起梁王妃的姿容都超过许多。但却丝毫没有影响夫妻二人的情感,一直感情甚笃。而还有一事却是大众并不知情的,仵作验出,梁王妃过世时,竟身怀了二个月的胎儿。 这样的情况下,梁王为了她这个母妃,还是饶了邬彦一命。不是在心里真正把她视作母亲,看重于她,怎么可能做到? 倒是她,亏欠他实在太多。 从此,皇后对梁王更多了几分真心的疼爱,开始真正把视作自己的孩子一般,而不只是一个养在膝下,确保她的地位的孩子。 不仅皇后,皇帝对这个儿子也很是心疼,皇后一提出,他立马就同意了。 又此时,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因为未满二十岁,也都没有选妃。便决定趁这个机会,一举解决几个儿子的终身大事。也有借着这热闹的喜事,冲淡前些日子因为梁王妃一事带来的阴影之意。 这件事很快就传了开来,各家有资格参选的纷纷摩拳擦掌,准备一绝高低。 一时,京都的首饰铺子,衣裳铺子个个宾客满门。 而镇北王府里头,花容公主的病也终于好了,神经一直绷得紧紧的长孙飘雪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正文 215.第215章 洞房花烛夜 “小姐,快擦把脸,瞧您,累得脸都黄了。” 好好的一个新婚,最后竟然如此收场,简直是乱成了一团。 谁能想到花容公主竟然会对飘雪茶里头的一味香草过敏呢?这种香草在大兴并不常见,是来自域外的名贵珍稀香草。一般,都是作为珍稀香粉的配料。长孙飘雪却偶然得到一个配方,将这香草经过特殊处理,可以在茶中使用,不但芳香扑鼻,而且,对茶叶本身也有极好的提味作用。很多小姐们到英国公府作客,都爱喝这茶,为长孙飘雪赢得了不小的名声。而且,也从来都不曾有人喝这茶出过什么事儿。 别的时候也就罢了。 可偏偏不早不晚,就在她新婚的当日,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而且,出事的那个不是别人,还是无比尊贵的花容公主。 闹了这一出,好好的洞房花烛夜,全泡汤了。 揭盖头,喝交杯酒……什么都没有,而且,这些日子因为担心花容公主的病情,日以继夜地守在花容公主的身边,连李墨的面都没有见过,更不用说什么三日回门了。 不过,今日,一直高烧的花容公主的体温终于降了下来,御医也说,已经不妨事了,休息个几日,自然就会恢复。 长孙飘雪这才能够喘一口气。 不然,若是花容公主有个什么不好,留下了哪怕一点儿后患的话,就算皇帝、皇后不加以责罚,她这个镇北世子妃也是颜面大失。刚一进门,还没有为夫家做出半分贡献,就先闯下了这般弥天大祸,以后,如何在这镇北王府立足? 长孙飘雪接过了毛巾,洗了脸,略梳洗了一下,又打起精神去了镇北王妃那里。镇北王妃见她一脸的倦色,只捡要紧的问了几句,就打发她回去休息了,并嘱咐道:“今儿个你就好好休息。公主那里,我来看着,你就不需要操心了。休息好了,晚上,我让墨儿去你那里,也该洞房了。” “姑姑!” 长孙飘雪脸飞红霞,娇羞不已。 “这有什么好害羞的,你们是夫妻,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倒是你一来,就出了这么多的事,拖延了下来,委屈你了。我这里用不着你了,快去吧,好好准备,墨儿是个挑剔的,不可马虎!我还等着你早日有好消息呢。这府里,也太久没有听到孩子的声音了。” 镇北王妃笑道。 本来作为庶女的她同嫡出的哥哥的关系也不怎么亲近,小的时候,仗着嫡出,没有少对她呼来喝去的,后来,等她长大了,因为出众的容貌,又成了哥哥的筹码,待价而沽。所以,后来她嫁到镇北王府来之后,就甚少回镇北王府。尤其哥哥竟然还娶了一个商女为继室,镇北王妃瞧之不上,自然更不怎么回去了。倒是英国公和吴氏,三不五时就会来镇北王府走动,联络感情。 后来吴氏有了长孙飘雪,镇北王妃本来因为吴氏的关系,也是不大喜欢的,可长孙飘雪同李彤两个却格外地合得来,李彤老在镇北王妃的面前说长孙飘雪如何如何好什么的。渐渐地,爱屋及乌,镇北王妃对长孙飘雪也就有几分喜欢了。同哥哥、嫂子的关系,也因为这些年他们小心翼翼地殷勤,比起过去,要好了许多。 长孙飘雪如今嫁了过来,她是真心地希望她好的,能够拢住李墨的人和心,这以后的日子才好过。 至于什么婆婆的架子,镇北王妃驾过来的时候,上面就已经没有婆婆了,也没有受过什么婆婆的管束,因此,对长孙飘雪她也一点儿没有起过这样的念头。 得了镇北王妃的话,长孙飘雪就回了她的新房,准备好好睡上一觉,迎接晚上的到来。但是,越是想起晚上的事,这心情就越平静不下来,脑子反倒格外地清醒了,翻来覆去、覆去翻来,足足个把时辰,这才睡着。也没有睡多久,红叶几个叫她起来梳洗、打扮。 这是她和李墨的初夜,长孙飘雪希望能以最完美的姿态和李墨相见。 沐浴、熏香、护肤…… 等终于收拾完毕时,夜色也深沉了下来。 长孙飘雪安静地坐在床边,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她的心也越提越高,如同绷紧的弦一般,神经高度紧张。再这么下去,李墨还没有来,她都要紧张得晕过去了。长孙飘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问红叶:“厨房那边的菜准备的怎么样了?都是世子爷爱吃的菜,没有错吧?咸蛋可还合适?” 红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小姐,你这都问第几遍了。放心,我都亲自一样一样地确认过了,绝对错不了。而且,那厨子本来就是这府里多年的厨子,对世子爷的口味比咱们可清楚得多呢。小姐您就别操心了,等着世子爷来就是了。” “也是。” 长孙飘雪失笑,她平常也不是这么沉不住气的人,是京都里有名的大家闺秀,都说她端庄大方,气度超人,就是面对皇帝、皇后,她也能够做到从容自若。可唯独事情一扯上李墨,她就无论如何也无法安然处之,不自觉就会紧张起来。 之后,长孙飘雪沉静了下来,不再说话。 但,这样的沉静也没有维持多久,过了一会儿,长孙飘雪又忍不住道:“绿萼,把那个镜子递给我,我总觉着,今儿的胭脂似乎太红了些。” 绿萼掩住了嘴,偷偷地笑着,不过到底还是朝梳妆台走了过去。 就在这时,外头丫头的声音响起。 “世子爷来了!” 长孙飘雪连忙站了起来,想要上前迎接李墨。还好跟着她来的容妈妈连忙拉住了她:“小姐,赶紧坐着,姑爷还没有接盖头呢!” 长孙飘雪这才意识到了自个儿失态,顿时,脸如同火烧一般,手足无措起来。 此时,李墨已经进来了,她坐也不是,不坐也不是,简直不知该如何是好。 李墨看到了她这个样子,眼中就露出了些许的笑意。他走到了长孙飘雪的身前,伸出了手。 红叶愣住了,没有反应过来。 李墨不耐地提醒道:“如意!” 红叶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将盘子里的玉如意举高在李墨的面前。这只玉如意是由整块的羊脂玉请了名家雕刻而成,更难得的是,触手生温,如果拿出去卖的话,可以说是价值连城。镇北王府的富贵果然是常人无法想象的。就是出身于英国公府的红叶,也禁不住咂舌,开始拿到这玉如意时,简直是诚惶诚恐,生怕在自己的眼里出了什么意外。 小姐能嫁给这样的人家,真是天大的福气。 而她们,以后,或许也会…… 红叶偷偷地瞟了一眼李墨,脸颊不禁微微地红了。 “世子爷,这有些于礼不合吧?还是先让小姐坐下来……” 容妈妈见了,连忙说道,不过,说了一半,她的声音就越来越小。李墨只是就这么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她的心就一颤,接下来的话,就再也说不出口了。 “出去!” 李墨直接道。 他要怎么做,什么时候轮到一个下人来说三道四了?看来,这英国公府的下人,得让人好好地教教他们规矩了。这里,是他李家的镇北王府,可不是他们的英国公府。进了这个门,就得守镇北王府的规矩。 此话一出,屋子里的气温顿时就下降了几度。 容妈妈的老脸涨红,在英国公府,她一向都倍受尊崇的,就是在主子们面前,也是极有体面地,她可是长孙飘雪的奶娘。 “小姐!” 容妈妈委屈地看着长孙飘雪,若是就这么被赶出去了,她这一张老脸,要怎么搁啊? 长孙飘雪的脸也有些微白。 这可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啊,就算是她的奶妈有失礼之处,但就算是看在她的份上,李墨也该忍让一二,不该如此削容妈妈的面子才是。 看来,长孙飘雪对李墨虽然情有独钟了十余年,对他,却并不怎么了解。 忍让,从来都不在李墨的字典中存在。 不要说是区区一个下人,就是长孙飘雪,他的妻子,也没有让他委屈的资格。从来都是别人迁就他,他从来不会迁就别人。 这就是李墨。 我行我素,唯我独尊。 正因为长孙飘雪不了解,所以,她做出了错误的选择。长孙飘雪柔声道:“世子爷,看在我的份上,就饶了乳娘这一次吧。若是就这么出去了,以后,这院子里的人睡还会服乳娘?她也不好帮我管这院子里的人了。” 李墨看着长孙飘雪,沉声问道:“你要留她在这里?” 长孙飘雪看出了李墨的不悦,心中不禁忐忑不安了起来,不过,最后还是毅然点了点头。这也不是什么过分的请求,她的姿态已经够低了。另一方面,在她的内心深处,可能也存着这样的想法,一直以来,都是她在单方面想着李墨、念着李墨,如今,她终于成为了他的妻子。对他而言,她应该也是有些特别的吧? “那她就留在这里吧!” 李墨说道。 长孙飘雪的心里满是喜悦,他为她做了让步,他的心里,也是有她的。 然而,方露出一半的笑脸,长孙飘雪的表情突然僵了。 正文 216.第216章 他竟然如此绝情 她不敢置信地张大了眼睛。 她,看到了什么? 黑色的衣角划出了一个弧度,李墨已经转过了身,朝外走去。再有几步,他就要离开这个屋子了。 “小姐!” 红叶、绿萼慌张地看着长孙飘雪。 不能让世子爷走啊! 府里的人都知道,今夜是长孙飘雪和李墨的洞房花烛夜,若是李墨才将将进来,就立马走了,别人会怎么看小姐啊? 至于容妈妈,这个时候也顾不得她了。 毕竟,与小姐的颜面比起来,一个个妈妈的颜面,就不算什么了。 就连容妈妈,这时也顾不得委屈、难堪了,连忙对跪了下来,磕头不止:“世子爷,是老奴糊涂,是老奴错了,不关小姐的事。世子爷,您不能走啊!” 但,李墨脚步,不曾有丝毫地停留。 他,真的对她绝情至此? 她,可是他的妻啊? 长孙飘雪紧紧地咬住了下唇,血珠都渗了出来,不管红叶几个如何对她暗示,容妈妈如何焦急地推着她的身子,叫她出言挽留。长孙飘雪还是一言不发。 她不相信! 她不相信! 他真的会对她如此。 一定,一定不会的。 毕竟,她并没有做什么天大不得了的错事,她只是开口替她的奶娘求了个情而已,只是这样而已罢了。 但,李墨就在她眼睁睁的目光下,来到了门口,抬起了脚。 下一步,他就真的要出去了。 “等等!” 终于,长孙飘雪还是忍不住冲口而出了,她怕了,真的怕了,怕了他就这么离去,怕成为整个镇北王府的笑柄。 她,承受不起。 所以,她开了口,忍下了冲到眼眶的热气,甚至,她还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对李墨柔声道:“世子爷,您别生气,我这就让奶娘出去,可好?” 长孙飘雪的语气带着连自己都没有发觉的小心翼翼,长这么大,只怕她从来没有用这么小心翼翼的姿态对谁说过话。 红叶、绿萼和容妈妈都松了一口气。 容妈妈更是爬了起来,连声道:“老奴这就出去,这就出去。”边说,边往外走。 她们都放了心,在她们看来,她们都已经做出了莫大的让步,什么都依李墨了,李墨也该满意了才是。 红叶更是上前道:“世子爷,来,还有交杯酒没有喝呢!”边说,边笑着要请李墨进去。 但是,李墨冷冷地拒绝了她。 “今日,就算了。” “我会让人教你们镇北王府的规矩,等你们学会了,我再来吧!” 说完,李墨就走了。 被长孙飘雪屋里的这个不懂事的老奴一搅合,他已经没有这个心情了。 长孙飘雪看着还像个聪明懂事的,却不过如此罢了。开始没有眼色地为那个老奴说情也就罢了,毕竟是她的奶娘。但是,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就要有承担的勇气。连这份贯彻到底的勇气都没有,当初为什么愚蠢地开那个口?若是她能够坚持到底,李墨可能还会高看她一点。 刚见长孙飘雪时起的一点儿兴致,早就败光了。 不过,李墨倒也谈不上什么失望就是,本来就没有什么期望。 这世上的女子,大抵都是这个样,软弱、愚蠢、懦弱。比起来,长孙飘雪还算是里头相当不错的了,至少方才没有哭哭啼啼的。如果刚才她哭了出来的话,那李墨真是倒尽胃口,只怕连她的门也不会再踏进去了。 妻子,对李墨来说,不过是个必要的摆设罢了。 镇北王府的权势已经足够显赫,用不着妻子来锦上添花。只要门第相配,相貌才情什么的过得去,他并不在乎娶得是谁。 李墨进长孙飘雪的院子不到一刻钟就出来了! 李墨并没有和长孙飘雪洞房! …… 这一消息,很快被传到了有心人的那里。 “姑娘,看来,这长孙飘雪,也不怎么得世子喜欢嘛!” 大乔的丫头秀英一脸幸灾乐祸地说道。本来就是正室,如果再得了李墨的宠爱的话,那妾室的日子肯定就没有那么风光了。更何况,大乔现在还连妾室也不是,只是个妾身未明的通房丫头,前途更是茫茫。 秀英跟了大乔,自然是打从心里不愿意长孙飘雪同李墨恩恩爱爱的。 “闭嘴,世子爷和世子妃的事,哪里轮到你一个丫头说嘴?再如此没有分寸的话,当心我叫人掌你的嘴。” 大乔叱道,但一直微微皱起的眉,却是舒展了开来。 “热水弄好了没?我也该洗洗睡了,好困!” 说着,大乔打了个哈欠,施施然地朝浄房走去。很快就洗好钻进了被窝,一夜无梦。 …… 风烟自然同样也得到了这个消息,在李墨这些没有名分的侍妾中,李墨来她和大乔两个的院子的次数最多。也可以说,她们是最受李墨宠爱的两个。当然,这是在红七来之前的事了。红七来之后,虽然李墨并没有在红七的院子里歇息,但是,谁都知道,她才是最受李墨重视的那一个。 风烟抿着嘴儿笑了。 “这个长孙飘雪竟然如此自掘坟墓。呵呵,以后的日子,好玩了。” 世子妃? 不过是名头风光而已,如果不能得到李墨的看重,只怕,比起她们这些低贱的侍妾的日子,还要难过吧? 其他通房,也都纷纷得到了这个消息,各有计较不提。 …… 连她们都知道了,镇北王妃自然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事实上,李墨早就叫人来同她说了,让她好好教教新人,镇北王府的规矩。 这个飘雪,平日里看她也是聪慧的,怎么重要关头,竟然做出了这种蠢事呢? 有了这一出,再想挽回,只怕难了。 对于长孙飘雪的未来,镇北王妃实在是不怎么乐观。不过,总是她的娘家人,也不能叫那些不长眼的欺负了去。镇北王妃就让人通知了李彤。一来是让李彤安慰一下长孙飘雪,二来,也是叫那些人看着,长孙飘雪就算是失了李墨的欢心,也还有她这个姑姑,不是什么人都可以任意对待的。 李彤本来都已经睡了,这些天,府里乱七八糟的,镇北王妃也不让她出去玩,长孙飘雪一天到晚在照顾花容公主,也没空陪她,对爱动的她来说,简直无聊死了。她又不喜欢绣花什么的,外头又冷,连逛园子也没有心情,只有睡觉了。 被叫醒李彤本来是十分不高兴的。 不过,一听是长孙飘雪出了事,她却是二话不说,立马从温暖的被窝里爬了起来,匆匆地穿好了衣服,就往长孙飘雪这里奔来了。 果然,李彤这一去,很多蠢蠢欲动的人心里立即不敢再随意起念头了。 长孙飘雪再如何,总还有镇北王妃和李彤在,可不是没根没底的浮萍,风一吹就倒的浮萍。 “彤妹妹。” 见了李彤,长孙飘雪的眼睛忍不住就红了。 正文 217.第217章 夜话 红七知道这个消息,却已经是第二日的事了。 倒不是她的消息闭塞,凭李墨对她的看重,想对她讨好卖乖的下人不知凡几。只是都知道红七性子淡,一个不高兴,那可是都敢拿着枕头扔李墨的主儿。就是想献殷勤,也得掂量掂量自个儿的分量,不敢贸然上前,免得倒让她烦了。 不过,虽然红七不大爱见人,府里的下人个个对她都是称道有加的。 这都多亏了红七的几个丫头。 她们的个性虽有不同,春风温柔持重,夏溪精明利落,秋霜爽朗亲切,冬雪善良和顺,不过,有一个共同点,那就都是手底大方、漫肯使钱的。 红七发过话了,不要帮她省钱,该使银子的时候就使,银子赚了就是用来花的。该用的地方不用,只会损失更多。 尤其是她们现在不在自个儿的地盘,人生地不熟,但别人不认得她们,银子却是都认得的,笼络人心,在哪里都不会是赔钱买卖。 几个丫头得了红七的这番话,都依样行事,尤其是对那些小丫头,帮她们跑个腿、做点事儿,或多或少,都有些好处,绝不抠门。大丫头就是出了钱,也未必笼络得了,反而不如在这些小丫头身上间接下功夫,效果有时还更好。哪个大丫头没有几个得用的小丫头帮忙跑腿的? 如此这番下来,虽然来的时间不长,梧桐院的消息却并不闭塞。 有的时候镇北王府里头出了些什么不算紧要的事儿,只怕红七这梧桐院比镇北王妃都可能知道得早些。 尤其是后来熟悉一些了,都知道红七的大丫头秋霜是个好事的,最喜欢听这些闲事儿,而且她的嘴巴又是个牢靠的,听了也就过了,从不在外头乱说。左右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儿,自然都肯讨这个好,卖这个乖。 再加上秋霜又是个极为热心肠的姑娘,有时候,丫头们碰到了什么难事儿,她也肯帮一把手。故此,镇北王府的丫头们,不少都跟她好。 而对上镇北王府里头的管事妈妈,秋霜也从来都是客客气气,未语人先笑,逢年过节,或者是家里办什么事儿,只要是同梧桐院有些往来的妈妈们,都能得到她送的一些小礼物。 贵重倒不算特别贵重,这些镇北王府管事妈妈接待过的贵夫人,见过的好东西,多了去了。一个丫头拿出的东西,能同她们相比吗? 可关键是新奇,独一份儿。 比如说上次吧,大厨房管事的柳妈妈的孙女儿的十岁生辰,秋霜就送了个手捂子。可是,又同一般的手捂子不一样,竟然做成了一个粉色的猫咪头,还戴着蝴蝶结,可爱得不得了,可把孙女儿给高兴坏了,整天走到哪里都带着,轻易都不让人碰一下的。 而且,据秋霜说,那花样,可是红七亲手给画的,那日刚好她心情好,秋霜就求了她给画了个样子。她自个儿,可没有这个本事,想出这样的东西。 听到秋霜竟然还为了她的孙女求红七,红七还给了这个体面,就是柳妈妈再被人说冷心冷面,心里也是承了这份情的。 而且,妈妈们若是打牌,缺个角儿什么的,只要得空,秋霜很少会推拒。同妈妈们处得,同丫头们玩得,又大方,又豪爽,又热心,如此这般之下,秋霜在镇北王府的下人圈子里,哪有混得不开的。 不过,这些下人却是不知道,秋霜虽然性格的确比较活泼,但之所以表现出对这些事的极大兴趣,却是为了替红七搜集镇北王府的情报。现在,镇北王府不少人不知不觉就成了秋霜的眼线、耳目,哪个院子里发生了什么事儿,会第一时间传到她这里来。 就是镇北王妃院子里的事,也不例外。 当然,有些机密的事,是探不出详情来的,那些只有各个主子的心腹才知道,真正的大事,那些人晓得厉害,口风都很紧。但是,凭着些蛛丝马迹,剥皮抽茧,总能猜出个几分。不至于一无所知。 这晚,长孙飘雪院子里的事儿一发生,李墨前脚方走,后脚就有人悄悄地来秋霜这里传了信。 不过,此时红七已经睡了。 秋霜拿不准,就找了春风、夏溪几个商量。 论搜集情报、交游广阔,其他几个丫头是拍马赶不上秋霜的。可是,论脑子,还是春风、夏溪两个更为灵光一些。 四个丫头春风为主,夏溪为辅,秋霜对外,冬雪则管理红七的饮食起居相关事物,茶水点心、梳头做衣服什么的,却是她最心灵手巧。 春风、夏溪听秋霜说了,都觉着这事儿也不急,用不着吵了红七的睡眠。 冬雪得知,嘴角却忍不住微弯,自从听说了李墨和长孙飘雪将会在今晚洞房就一直堵着的那口闷气,突然之间,全都烟消云散了。 春风、夏溪两个还在想着秋霜说的这事儿,并没有注意到。 长孙飘雪不得看重,开始就失了李墨的欢心,这样一个主母,对梧桐院来说,显然是一件好事。 但想起明日,也叫春风、夏溪有些忧虑。 前一段时间,因为府里出了那两桩大事,乱成了一团,很多事情都延后了,比如说李墨、长孙飘雪的洞房。 但如今,两人也算补了这洞房之礼了。 按照常规,李墨、长孙飘雪洞房之后的第二日,除了长孙飘雪这个新妇要见过婆母、小姑以及李家其他近亲,也应该是李墨的女人们拜见长孙飘雪这个主母、奉茶的日子。红七作为御赐李墨的小妾,自然是应该去的。 但如今,长孙飘雪、李墨的洞房花烛夜却出了这样意外的状况,半途就没了。此时那长孙飘雪是什么样的心情,用脚趾头想也是知道的。 这,明日,怎么看,也有些悬啊! 去的话,那长孙飘雪的满腔怒气,说不定就迁怒到红七的身上?毕竟红七现在是李墨唯一有名分的小妾,也为李墨看重,在不得宠的主母眼里,自然是格外刺眼的。若是借着敬茶为难红七,那可如何是好? 可不去也是不行的。放在哪家,都没有这个规矩。 而春风更担心另外一件事。 自个儿小姐的性子,春风还是有些知道的,不是个肯吃亏的主儿。若是那长孙飘雪故意为难,红七能忍吗?真不知到时会闹出什么事来。 夏溪也担心,同春风担心的有些儿相同,却也有些而不同。她担心的是,红七会不会在长孙飘雪那儿吃了亏去。去拜见主母,红七也不可能带多少人去。长孙飘雪今夜那般没脸,正是需要在这些李墨的女人面前树立威严,红七无疑是最显眼的目标。如果长孙飘雪存了这个心,人单力孤的红七可怎么办才好?该怎么样才能不让红七吃亏?若是找李墨求救,应该是可行的,但只怕,红七不会高兴。 她们各想着各的心思,无暇顾及其他。 只有秋霜,自从上次无意间发现了冬雪暗藏的心思之后,对她,就多了份注意。秋霜开始真希望是她自个儿多想了,可这些时日看了下来,越看,就越觉得没错。 秋霜的眉头皱了起来。 这晚,本来该是春风、秋霜值夜的,秋霜说她小日子来了,身子有些不适,央夏溪同她换上一换。 夏溪斜睨着秋霜道:“这次我答应你了,下次我要托你什么事时,你可不许拿话敷衍我!” “知道了!凭它什么事,绝不推脱,这行了吧?” 夏溪这才满意地点头。 稍晚,夏溪和春风两个值夜的就留在了红七西边的屋子里歇下,而冬雪、秋霜自回房不提。 冬雪是个心善关心人的,见秋霜不好,就主动要同她歇一个屋,也好照顾于她,还特地去小厨房里煮了红糖水,服侍秋霜喝下。这才轻手轻脚上了床,秋霜睡里头,她睡外头,如果半夜秋霜要喝水什么的,也好下床。 冬雪熄了灯,闭上了眼。 秋霜不舒服,她就没有想要和秋霜聊天,准备睡觉。 然而,深沉的黑夜里,秋霜的声音却幽幽地响了起来。 “冬雪,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又一起进了梧桐院。你虽然不是我的亲姐妹,但在我心里,同亲姐妹也没有什么两样的。” 秋霜起了个头。 冬雪微微笑,话语里透着亲热。 “当然,你若是不这么想,我就恼了。连我福儿姐姐都不知跟我抱怨过多少次了,说我跟你,比跟她这个亲姐姐还亲。” 秋霜继续说道:“那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能不能老老实实的回答我?” 冬雪的笑容收了起来,此时,她也意识到,秋霜有些不大寻常。 不过,她还是道:“咱们的关系,有什么不能问的?你尽管问好了。” “冬雪,你,是不是对世子爷他,动了心?” 轻轻的一句话,却好像惊雷一般,冬雪的身体一阵颤动,她震惊地看向秋霜,当然,一片黑暗中,她是什么也看不到的。 冬雪有些狼狈,有些害羞,也有些惧怕,还有种隐隐的说不出的开心…… 一时间,冬雪的心中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 而屋子里,则静默了下来。 很长时间,没有人开口。 正文 218.第218章 巧遇 寒冬腊月,北风猎猎。 园子里,到处都是一片黑暗。 冬雪胡乱得走着,眼泪如同河水一般,不停地从她的眼角流淌,冰冷了她的脸,也冰冷了她的心。 冬雪的心好痛。 为什么? 她知道她只是个丫头,知道她身份卑微,知道她配不上世子爷……这些,她都知道。但是,她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得到什么啊?她只是默默地在心里喜欢,这样,也不可以吗?这样,也不能容许吗? “冬雪!” “冬雪!” …… 后面传来秋霜焦急的声音,冬雪现在根本就不想看到她的脸,她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气,才对秋霜承认这件事的啊!可是,秋霜却如此对她。早知如此,就不要告诉她了。冬雪心中满是悔意,她加快了步伐,终于,秋霜的声音越来越远,再也听不到了。 让她急死好了! 冬雪心中负气地想。 冬雪一直走一直走,回过神来,却不知到哪里了。她的性子本来就有些怕生,不比秋霜喜欢到处乱窜,来镇北王府虽然也有数月了,但出来的次数屈指可数,每次都是跟着秋霜或者其他人,也没有太费心留意路。 这个地方,看起来好陌生。 而愤怒消失之后,寒冷、黑暗侵袭而来。尤其风一吹,黑影重重,此起彼伏的摇晃着,还有那簌簌的声音,好像无数个妖魔鬼怪在暗地里盯着她,只要一有机会,就会立马扑了上来,吃她的肉、喝她的血。 无数个鬼故事在冬雪的脑海中上演,把本来胆子就不大的她,吓得够呛。 这个时候,冬雪就后悔方才不该甩开秋霜了。这种时候,有个人在身边,胆子可壮多了。就在此时,冬雪似乎依稀听到后头有什么声音传来。 “秋霜,是你吗?” “是你吧?” 冬雪僵着身子,害怕极了,连头都不敢回,只颤抖着声音,小心翼翼地问道。 可是,却没有回答。 不但没有回答,反而,先前听到的声音,此时,却消失了,完全听不到。但是,这不但不能安心,反而让冬雪更害怕了。 因为,她感觉到,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渐渐地接近她。 是错觉! 一定是错觉! 八成是自己胡思乱想,才有这样的错觉的。 哈哈! 冬雪咧着嘴,想笑一笑,给自个儿打打气,冬雪,不要自己吓自己。可就在这个时候,一只手搭上了冬雪的肩。 啊! 啊! 啊! 鬼啊—— 冬雪尖叫不已,僵硬的身体好像突然解冻了一般,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冬雪没命地朝前跑去,速度快得惊人。但是,后头的那鬼的速度却也不比她差,一直紧紧地贴在她的身后,吓得冬雪魂飞魄散。偏偏在这个时候,脚下不知绊到了什么,冬雪身不由己地朝前扑去,心中一阵绝望,嘴里却连声祈求:“鬼大人,饶了我吧!我上有七十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三岁小儿……” 极度害怕之下,冬雪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根本就不知道她自个儿说的是什么东西了。 却听“噗”地一声,鬼大人笑了。 “你一个亲都没有成的姑娘家,有什么‘三岁小儿’啊?” “不行了,这丫头,笑死我了。” 这声音? 听起来怎么这么有人气,一点儿也不像鬼大人? 紧紧闭着眼的冬雪悄悄地睁开了一只眼,看到了一个面目清秀的少年,正放肆的大笑着,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冬雪怯怯地看着他,有些疑惑地唤道:“挑云哥哥?” 看这容貌,分明是经常跟在李墨身边的挑云,冬雪同他也是认识的。只是,印象中的挑云,总是一板一眼的,脸上更是少有笑容,同眼前这个少年截然不同,叫冬雪真有些不敢相认。 不过,不管多奇怪,眼前的的确是人。 不是鬼。 冬雪又安心了一些,把另外一只眼睛也睁了开来。 “我不是挑云,我是破雾,挑云的双胞胎弟弟。” 少年十分有朝气地道,并朝冬雪眨了眨眼:“看在你长得漂亮的份上,我就允许你叫我破雾哥哥好了。” “原来你是破雾哥哥啊!我听挑云哥哥说起过,你们真的长得一模一样呢,我完全都没有认出来。” 冬雪稀奇地道,睁着大大的眼睛,好奇地看着破雾,先前的事儿已经全忘光光了,也没有责怪破雾刚才故意吓她。 见到她这个样子,破雾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朝冬雪伸出了手。 “来,我扶你起来吧!地上冷,别着凉了。” “嗯,谢谢破雾哥哥。” 冬雪道谢,脸上露出了甜甜的笑容,而眼睛旁边还挂着一滴晶莹的泪珠。破雾突然觉着,这个胆小的丫头,长得还挺不错的。 冬雪由破雾扶着她的胳膊,从地上站了起来。 破雾又问道:“对了,你这个丫头是哪个院子的?怎么这么晚了还在院子里头乱晃?明明胆子这么小,也敢出来。还好碰到了我。不然,你这个丫头还不知怎么样呢!” 这话说得太大言无惭了,不是碰到他,冬雪至于吓得半死,还跌倒了吗? 不过,冬雪性子本来就柔顺,也不善于同他人争辩,因此,一句话都没有反驳,还连声感谢。破雾不由心头大为得意,怎么看这个丫头怎么觉得顺眼。怎么他们院子里的丫头,一个个同母老虎似的。女人嘛,还是要像这丫头一样才让人疼嘛。不过,性子这么弱,也容易被人欺负。 不管这丫头是哪个院子里,破雾都决定,以后这个听话的丫头,他罩了! 沙!沙!沙! 是脚步声踏在雪地上的声音。 有破雾在,冬雪不再如同方才那般惊慌恐惧,顺着声音朝那边瞧去,就看见,一轮弯月下,李墨走了过来,衣袂飘飞,如同天上的神邸踏着月光而来。 “世子爷!” 冬雪喃喃地道,简直不敢相信,竟然这么巧地,碰到了李墨。 “冬雪?” “这么晚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李墨也有些意外,没有想到方才破雾戏弄的丫头竟然会是冬雪。意识到李墨看着她和破雾,冬雪突然像被火烫到了一般跳了开去,并顺手推了一把。 “哎呀!” 破雾完全没有防到冬雪竟然会推她,一下子被她推到了,跌了个狗啃屎。 冬雪这时哪里还顾得上他,嘴里结结巴巴地对李墨解释道:“没、没有什么,我,我就是晚上有些睡不着,出、出来散散步。” 三更半夜、大冷天的,谁会出来散步?这样拙劣的谎言,三岁小儿都不会相信,李墨自然就更不会相信了。尤其,冬雪的脸上还有着泪痕,分明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李墨对丫头的心事,也没有兴趣。 只点了点头。 “早点回去吧!” “嗯。” 冬雪轻轻地应了一声,世子爷这是在关心她吗?冬雪的心中无比开心,只觉着这一趟出来得真是太对了。没有跑出来,就不会遇上世子爷,更不能这样单独说上话了。冬雪只觉着无比的幸福,就是漫天的风雪,也不觉着冷了。 因为遇着了李墨和破雾,冬雪总算搞清楚了现在的位置。 由于顺路,三人同行了一段路,李墨没有怎么说话,破雾是个话多的,气呼呼地质问冬雪为什么推他。冬雪这才记起方才慌乱之下自己做了什么,就满脸歉意地对破雾道了歉,倒让破雾的一腔怒火不知朝哪里发了。 就这样,走到了通往梧桐院的岔路口。 “世子爷,冬雪回去了,谢谢世子爷。” 冬雪对李墨行了一个礼,感激地道。 李墨点点头,走了。破雾朝冬雪挥了挥手,说改日来找她玩,这才连跑带跳地跟了上去。冬雪站在原地,一直看着李墨的背影消失,这才朝梧桐院走去。还有一段路,就碰到了等在那里的秋霜,一把抓住了她,声音都带着哭腔了。 “冬雪,你究竟去哪里的?担心死我了。” 冬雪方才见到了李墨,气早就消了。这时又发觉秋霜的手,简直比她的还要冷。就知道,只怕秋霜找不到她,就一直在这里等她回来。其实,冬雪心里也知道,秋霜说那些话,也只是为她好。就满腔愧疚地拉了秋霜的手。 “对不起。” 两人就又和好了,只是,不约而同地都避开了关于李墨的话题。秋霜没有再劝冬雪尽早去了那不该有的心思。冬雪也没有再同秋霜说方才在路上遇到了李墨和破雾的事情。两人回房梳洗歇下。 那晚,冬雪做了梦。 梦见,天空飘着雪,李墨牵着她的手,在月光下走着、走着、走着…… 冬雪在梦里笑了,笑得很开心。 不过,经过了这一番折腾,第二日,冬雪到底是受凉了,躺在床上,直打喷嚏,秋霜叫人去请大夫,并替她向红七告了假。方说完,她自个儿也是流下了鼻涕,竟也是病了。红七就让秋霜也回去休息了。 夏溪暗恨,偏偏这个时候,她们却一个个地病了。 她和春风就把昨日秋霜说的事儿同红七说了,也说了她们的担心和猜测。 “小姐,咱们绝对不能毫无防备地去啊!” 正文 219.第219章 两个提议 两个丫头面有倦容,眼下可以看到明显的青色。 显而易见地,为了这事儿,昨夜大概一夜都没有睡好。 红七见了,就有些心虚,这事儿,其实她早就已经想过,也有了妥当的主意。不过,她一个人自作主张惯了,心里有数,却是忘了跟几个丫头招呼一声,倒是让她们白白地****一回心了。 这倒是她的疏忽了。 这时,春风道:“小姐,我这里有一个法子,您看可使得?” 红七虽然有了主意,但是,她一向是鼓励丫头们自己思考问题的。所以,红七也没有急着说出自个儿的想法,而是流出了聆听的表情。 春风就道:“我是这么想的。若是世子爷和世子妃一处,小姐但去也是无妨的,想世子爷在,世子妃就是再不高兴,难道会当着世子爷的面为难小姐?事情若是如此,自然是大善。不过,若是世子爷为了昨夜的事恼了,没有去世子妃那里的话,”说到这里,春风有些小心翼翼地道:“小姐不妨暂时委屈一下,去请一下世子爷,想必,世子爷也会给小姐这个面子的。而世子妃知道了世子爷对小姐的看重,就是要为难小姐,定也不敢太过分的。” 这是春风昨夜想了一夜的主意,这时对红七提了出来,只是说了出来,心里却是有些忐忑不安的。 毕竟,让红七对李墨低头,怎么想,红七都不会高兴的。 可是,就算是让红七不高兴,也比红七就这么去了,那长孙飘雪真的拿红七开刀,最后事情闹大了好啊! 所以,春风还是硬着头皮提出了这个建议。 当然,这也是因为这长时间服侍红七下来,对红七的为人,她也有所了解,知道她就算是不接受自己的提议,也绝对不会因为这就厌了她的。 相反,若是自己什么主张都没有的话,时间长了,就危险了。 就像冬雪,开始的时候,红七对她们四个是一视同仁的,有什么事情,也会让她们四个发表意见。但是,冬雪对此却并不怎么上心,也提不出什么有用的意见,渐渐地,红七就很少会问她了。 只叫她负责衣食起居之类的。 名义上个虽然仍是红七的大丫头,但其实随便一个丫头,都能取代她的地位。冬雪擅长的茶啊、梳头啊、女红啊、点心烹饪啊,这些,红七并不太讲究。 主子并不怎么需要你,任何一个丫头都能代替你。 对于做丫头的来说,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那个碧儿不就虎视眈眈地在旁边盯着了吗? 偏冬雪却不知不觉,活得没心没肺的,一点儿也不担心,没有任何危机意识,天天过得开开心心、无忧无虑的。 春风真不知道她的底气何在。 如果换了春风,早就拼命地想法子了。 不过,换了自己是冬雪,八成也同她差不多吧!反正家里的娘老子疼,上头的姐姐也照顾,就算红七不怎么看重,也有家人可以依靠。只要不犯什么大错,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实在犯不着绞尽脑汁地争这争那。 哪像自己…… 春风就有些黯然,不过,很快收起了那丝自怜。各人有各人的命,自个儿没有那个福分,哭啊强啊,也没有办法。既然没有别人可以依靠,那就只有依靠自个儿了。只要服侍好主子,有主子可以靠,比不争气的父母家人不强得多了? 而且,冬雪这样,对自个儿也是一种福气,少了一个对手,自个儿的地位也就更稳固了。秋霜虽然比冬雪要明白些,却不爱动脑筋,性子也浮躁,如今,也只有夏溪能够和她一较长短了。 红七听完了春风的提议,也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 而是问夏溪:“你呢?可有什么建议?” 闻言,春风就朝夏溪看了过来,夏溪脑子灵活、大胆,经常能别出心裁地想出一些让人想不到的点子。春风并不敢小看她。 不过,今天的点子是春风想了一晚上,左思右想,想到的最好方法,要说夏溪能有比这更稳妥的办法,春风也有些不信。 夏溪在心里暗骂春风奸诈,昨儿个夜里说起这事儿时,春风还一脸没有办法,被难住了的模样,一句风都不肯透。如今到了姑娘面前,却是一套接一套的,鬼才信她是刚才想到的呢? 不过,春风能有张良计,我夏溪岂能没有过墙梯? 春风昨夜一晚上没有睡踏实,在想着事儿,夏溪又何尝不是,到了天将明的时候,也给她想出了一个法子。不过,比起春风的法子,夏溪也觉着自个儿的法子,貌似有些欠妥当。 但,这也是她想了又想之后,所想到的最好办法了。 “小姐,我的建议是,这回敬茶,您就带着我去,在外头呢,埋伏好咱们的人。若是那世子妃不为难小姐也就罢了。若是她敢对小姐你不客气,既然已经这样了,那就干脆撕破脸。我一个号令,在外头埋伏的人就一起冲进来,杀她个措手不及,最好趁机打杀两个,也好叫她们知道,我们梧桐院,可不是她们想动就能动的。下回,再想出什么幺蛾子,想必也会先想想,究竟惹不惹得起咱们?” 夏溪说到这里,粉面含煞、眼露杀机。 活脱脱一个女煞星! 春风大惊,这个夏溪,胆子也太大了。但大惊过后再想,却发现,这也不失为一个很不错的主意。新妇想立威给小妾看,却反过来给小妾恶整了一顿,那长孙飘雪以后还能理直气壮地端起主母的架子吗?再加上之前的洞房事件,一个不得夫君欢心,又没有手腕的主母,就算她要端着,也要看别人服不服她。 而这也是给镇北王府的下人们的一个警告,谁要想讨好新主母,也得好好想想,得罪不得罪得起她们梧桐院。 只这一回,就能把长孙飘雪搞得半残了。 不知要花多少的功夫,才能把她的权威再建立起来。 好狠好毒的计! 这个丫头,不可小瞧。 方才听到春风的计策,她已经觉着很不错了。在事情发生之前,就先想到了避免的法子,可比事情发生之后,再来弥补好得多。而且,一旦红七在长孙飘雪那里受了辱,就算之后世子爷替她出了面,她在镇北王府的声势也会大降。春风的法子先声夺人,不可谓不佳。但终究不过是后院妇人的那些争宠的常见手段罢了。只这份事前周密的思维、稳重的作风,却是十分值得称道。 但夏溪的法子,却让雨都有些惊艳了。 战场上可不讲究什么妇人之仁,既然已经是敌人,就要给予迎头痛击,就是要招抚,也得先把对方打残了,打怕了,以后才不敢再有任何不轨的念头。 春风的计策,就颇有其中的精髓,还真有些司马大人的风格。 只做一个丫头,有些可惜了。 雨看着夏溪的目光,突然变得有些热切起来,好像狼看到了羊一般。 春风承认夏溪这个法子的确别出蹊径,提供了另外一种她想都没有想过的路。但是,这个法子却不是毫无破绽的。 “世子妃毕竟是世子爷正式迎娶进来的妻子,就算世子爷不太待见她,但也不见得乐于见到我们这么不给她留余地。别忘了,人对弱者都会有怜悯之心,男人更甚。如此一来,反而适得其反,到时又如何?退一万步,就算是世子爷站在咱们这边,那王妃呢?世子妃可是她的亲侄女儿。若是王妃因此恼了小姐,同她联合起来。那世子爷离开府里的时候,只怕就是她们对付小姐之时。咱们院子里的人,能对付得了根基不稳,没有多少人手的世子妃,但能对付得了在府里经营多年,名正言顺的王妃吗?” “王妃,我倒不觉着会是个大问题。王妃,一向都是看世子爷的态度的。世子爷若是不喜,就算是亲侄女儿,她也未必会选。” 夏溪不服的道,这个,她也是考虑了的,根据镇北王妃的种种言行,还有红七入府之后的种种优待,最后,夏溪还是觉着镇北王妃选择同李墨同一阵线的机率比为长孙飘雪出头的机率要高得多。 春风也承认夏溪的分析有理。 不过—— “这种孤注一掷,不留任何余地的做法,我不赞成。” 这个方案,若是成功了,固然以后红七可以在这府里横着走,长孙飘雪只怕再也不敢,也没有这个实力来招惹红七了。 但是,一旦失败,代价也是惊人的。 春风还是觉着她的方法更为稳妥一些。 “那,你的法子又好到哪里去了?固然世子爷在的时候,小姐不会有什么事。但你不怕,时间久了,世子爷同世子妃的关系缓和了,再有镇北王妃的支持,在这府里站稳了脚跟。再挑世子爷离京的时候,对小姐下手。到了那个时候,只凭我们梧桐院的实力,能对付得了羽翼已丰的她吗?到时,只怕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 夏溪冷笑得道。 听了夏溪这话,春风不禁沉默了。 她不得不承认,夏溪的话有理。 这么看来,夏溪的计策是冒一时之险,却几乎永远解决了后患;而她的呢,眼前固然能得一时平安,却为日后埋下了风险。 最后,两个人把目光投向了红七,如何选择,终究红七才能做这个决定。 正文 220.第220章 红七的招 红七十分欣慰。 这两个丫头,越来越有自己的想法了。考虑事情也越来越周到,不止是从眼前的一亩三分地出发,而是想得更为长远。 短短一年多,她们就成长到了这个地步。 当初的红七,对她们的期望,也并没有这么多。毕竟,这是个讲究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时代,她虽然把她们朝这方面培养,但最后怎么样,还是得看她们自己。 秋霜虽然也不错,比起春风、夏溪,却还是差了一截。 叫春风、夏溪两个去做她的事情,做得就是没有她好,也能应付得,换了她来做春风、夏溪的位置,只怕她这梧桐院都要乱了。 而一同在她身边的冬雪呢?则几乎没有太大长进。开始红七在红家处境艰难,刚刚来到这里,需要助力,对她们格外严厉的时候,她的表现倒好了一阵儿。可危机一过去,红七在红家混得越来越好,她也就越来越散漫了。成天扑在那些胭脂水粉,女红烹饪上头,对别的个事儿,一概不怎么上心。 既然她志不在此,后来老太太的人又给了红七,红七手下的人也充裕了起来,也不那么缺人手了,红七也就干脆让她就做些贴身服侍的事儿。再过一两年,把她嫁了,让她过她的小日子去,也就是了。 倒是春风、夏溪、秋霜几个,红七还真有些舍不得。就是嫁了人,若是她们愿意,红七也想让她们进来帮忙,比再培养人可省心多了。 想到这里,红七突然一怔。 这是什么想法? 不是早就决定离开红家了吗?为什么竟然还想到那么遥远的以后? 到时候,她都不在红家了,这几个丫头的未来,也不会再同她有任何联系。 这个时候,红七才发觉,也许,不知不觉中,红家,还有这些丫头们,对她而言,已经不再是什么也不是的存在了。并且,比她所以为的,只怕她的眷恋还要更多一些。 知道这个事实,还真不怎么让人高兴啊。 红七甩了甩头,不再去想。 对着两个眼巴巴看着她的丫头,红七含笑称赞道:“你们能在事情还没有发生的时候,就事先推测了可能的情况,并提出了应对的方案,这一点,很好。希望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情,你们也继续保持。” 这话一出,春风、夏溪都一阵高兴。 果然,她们做对了。 “至于这两个方案呢,各有优缺点,方才,你们都替对方指了出来,我就不多说了。虽然你们提出的方案,都称不上是完美的方案,但,这世上,本来就没有完美无缺的事情。就是我想出的方案,也并不比你们完美,也有我的缺陷在。选择哪一个,不过是看哪个更适合自己罢了。” “我在这里想要同你们说的是,你们可曾想过,若是我按照你们的方案做了,然后,出现了方案缺点的后果,你们可曾想过,到时候的应对方案?” 春风、夏溪都是一愣。 这个晚上,她们艰难的想这个方案都头发白了,哪里来得及想这么远? “夏溪,若是今日我按你的做了,世子爷却选择了维护世子妃的体面,到时候,要如何应对才能最大限度的保全自身?” “春风,若是我现在按你说的做了,等日后,世子妃羽翼丰满,要对我下手时,我又当如何?” 春风、夏溪呐呐不能言,这么难的问题,一时半会儿,她们哪里能有答案? 红七微微笑。 “不急,我并不是立马要你们的回答,等你们有了答案,到时候,再告诉我好了。” “可是,小姐,今天的事可等不到以后啊?” 夏溪焦急得道。 又有些不甘不愿地道:“要不,先用春风的法子先过了这一关吧,总是稳妥一些。日后,总不是一天两天的,到时候再想法子不迟。” 如果按照她的,今日就要拼个你死我活了。 到时候一败涂地,又没有对策,可就没有回转的余地了。 夏溪固然不愿意承认春风的法子比自己好,但,这一回,似乎的确是春风胜过一筹了。 没有想到,夏溪这个一向不让人的,这回竟然会亲口说出了这话,有些诧异,又有些高兴。 不过,她却是想起了一事,好奇地问红七:“小姐方才说,你也有一个方案,这个方案,到底是什么啊?” 夏溪听春风这么一提,也眼巴巴地看着红七。 雨虽然站在屋子的角落里,这个时候,却把耳朵都竖了起来。 在她看来,春风、夏溪两个的方案都够好了。难道,红七还能有比她们更好的法子?雨怎么想都觉着不大可能。 迎着她们的眼光,红七微微一笑,缓缓地说出了她的方案。 春风、夏溪先是大惊,接着,却是眼睛都亮了。 还有这个法子,为什么她们都没有想到呢? 两人看着红七的眼里,尽是崇拜。小姐不愧是小姐。小姐这个法子一出,不管是长孙飘雪也好,还是镇北王妃也好,只怕,都要暂时将小姐给供起来了。 雨听着听着,只觉着眼前的红七有些莫测高深起来。 开始的时候,本来以为不过只是个花瓶,到了后来,觉着是个有些骨气、有些胆量的花瓶,可今日,雨再看红七,却觉着这哪里是花瓶? 如果说夏溪只是让雨有些想到了司马大人的话,那今日款款而谈的红七,似乎让雨看到了另外一个司马大人。 那么智珠在握! 那么游刃有余! 似乎不管风云如何变幻,他都能拈花而笑,从容一笑似的。 这么想的时候,雨忍不住抹了抹眼睛,里头是不是有东西啊?要不然怎么眼花了呢?司马大人什么样的人物,怎么能拿后院一个小小的女子来同他相比呢? 她,脑子坏掉了吧? 不管如何,从这个时候起,红七在雨的心目中,变得开始不同了起来。虽然,雨是非常不愿意承认这一点的。 但也许,世子爷,真的选择了一个了不得的女子。 至少,怎么也比那个愚蠢的长孙飘雪强! 作为雨手下的得力干将,雨可比红七得到的情报要具体详细的多。那个长孙飘雪,以为她是谁啊?世子爷娶了她,就以为她能对世子爷指手划脚吗?这么多年了,还在府里收买了人,怎么对世子爷的性子还这么不清楚? 长得也就这样,同红七比都没有办法比,也不过同她在伯仲之间罢了。 脑子也就这水平,雨都懒得把她当对手。 简直是一头也不头。 若是李墨看上这么一个女人,雨就真的要吐血了。还好李墨看上的红七,这个时候,雨竟然感觉到了一丝安慰。 看来,长孙飘雪的行为把她雷得实在不轻。 红七这边计议一定,春风、夏溪的心也定了下来,再没有之前的忧虑担忧,只觉着神清气爽,舒服得不得了。因为秋霜、冬雪都倒下了,两个就把碧儿和小兰叫了过来,临时顶一下班。 碧儿得到消息,暗暗心喜。 小兰也是欢喜无限。 小丫头当初对傻了的红七无礼,给冷饭她吃,还出言不逊,最后红七虽然教训了她一顿,但就此揭过,再也不提,反而后来提拔了她,从小丫头成了三等丫头。小兰从此一心服了红七,巴望着能到她的身边服侍,做事十分勤快,也十分上进。 这回,跟着红七过来镇北王府之后,又升了一级,成了二等丫头,如今,也能时不时在红七的面前露一下脸了。 不过,小丫头的心里志气大得很,可没有打算就此罢休。一心向春风几个学习,等着以后春风她们年纪大了,放出去了,她就可以贴身在红七的身边服侍了。 这回,能临时来顶缸,小丫头打足了精神,要好好的表型。 看着碧儿的眼里,则隐隐有些敌意,这可是个有力的竞争者。 梧桐院这边安静了下来,又恢复了每日的日常。 长孙飘雪的院子里,却正是热闹。昨夜闹了那么一出,长孙飘雪颜面大失。虽然镇北王妃及时派了李彤过来,替长孙飘雪挽回了不少颜面。但,对着李彤,长孙飘雪掉了大半夜的泪,这到了早晨,就好看了,眼睛肿得桃子似的。 赶了一大早,红叶几个就打了冷水来,给长孙飘雪敷眼,终究不能完全掩去。最后,把粉又上浓了些,好不容易,终于掩盖住了。 昨夜已经那样了、 今日对长孙飘雪来说,就变得格外重要,不容再有任何闪失。 “飘雪姐姐,你放心。有我在,那些伯伯伯娘、叔叔婶婶,没有一个敢对你无礼的,那些小的,若是敢捉弄取笑你,看我不揍扁他们!” 李彤挥舞着拳头给长孙飘雪打气。 闻言,长孙飘雪大为安慰,以前在李彤身上下了不少功夫,总算没有白费。有李彤在,镇北王妃又是自个儿的姑姑,见夫家亲人,这个新妇的最大难题,对长孙飘雪来说,倒反而不算什么了。 只是,新妇没有夫君陪着,倒是小姑陪着,落在别人眼里,终究不是个事儿。 长孙飘雪可不想第一次见面后,满京城的人都穿着自己不得宠的消息。 还是得想个法儿解了这局。 长孙飘雪看向李彤的眼里就带了几许算计。 正文 221.第221章 来信 雪已经住了,不过,地上的积雪仍然很厚。 昨夜的一场雪,前半夜还好,到了后半夜,转成了鹅毛大雪,足足飘了半夜,早晨时的积雪,一踩下去,都过了半个膝盖了。 一大早,下人们就忙忙碌碌地在扫雪,尤其是东院门口的几条道,更是被打扫得干干净净,管事的大娘更是不辞劳苦一大早就亲自来这里巡视,拿着一片落叶,对着扫地的丫头挥舞着,无比激动。 “你们看、你们看,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你们一个个有没有长眼睛?”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一会儿我再回来检查,别说是这么大的一片叶子,就是给我看到这么大的一片,”管事大娘伸出了她的小拇指盖,在丫头的面前晃着:“你们这些偷懒的小蹄子,也有的你们好看!” 说完,风风火火地走了,还有不少的地方儿等着她看呢。 她走之后,噤若寒蝉的粗使丫头们这才齐齐喘了口气。 一个刚进镇北王府的小丫头有些疑惑地道:“马大娘她这是怎么啦?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了吗?明明今儿个打扫得挺干净的啊。” 不过是一片叶子而已,有什么要紧的,为什么这么鸡蛋里挑骨头? 这个妈妈以往也是常见的,为人最是和气不过的。 今儿个,简直像是变了个人。 “你是第一天被派来这里的吧?” 就有丫头摆出了老鸟的架势,小丫头连忙请教。 那丫头才以前辈的姿态,语重心长地道:“我跟你说,你在别处做事儿的标准,可千万别带到这里来。这府里,其他任何地方,小姐那里,甚至,就是王妃娘娘那里,你马虎一些,最多挨顿骂,或者打几棍子,也就过了。唯独这里,一点点的瑕疵都是不容许的。如果不想被赶出府去,就记清楚,一点点灰尘也不许有,一点点的杂物也不许有。记住,是一点点也不许有!” 其他人齐齐点头。 小丫头倒吸一口凉气,本来被派来这里,还挺高兴的,说不定能常常见到英明神武的世子爷,怎么现在,却好像来到了极为可怕的地方啊! 怪不得那日一听说要调人来这里,其他的姐姐的样子都好诡异喔。就好像猫儿看到了鲜美的鱼儿,想要扑上去,但是,又怕烫,不敢下嘴似的。 她,以后要怎么过啊!!! 小丫头哭丧着个脸。 其他人却个个露出笑容,各自忙去了,一会儿,管事的大娘还要回来检查呢。其实,这里固然严苛,但也没有说得那么可怕,如果只是一片叶子的话,还不至于赶出府去啦。只不过,她们都是这么吓过来的,怎么能够放过这么吓别人的乐趣呢? 这些话,虽然是吓人的。 传达出来的信息,却是每一个镇北王府下人坚信不移的铁则。 那就是,这镇北王府里排在第一位的主子,不是李彤,不是镇北王妃,甚至,就是镇北王回来了,也不是他。 这个府里,最至高无上的,只有一个人。 那就是镇北世子—— 李墨! 所有的一切,都是以他为中心为运转的,为他服务的。正是因为深切地明白这一点,这十余来年,镇北王妃的位置才能坐得稳稳妥妥的,没有任何人能动摇。而若是违逆了这一铁则,那他的日子就会非常得难过。 如今,镇北王府来了新的女主人。 她,现在似乎还不太明白,不过,最终也会明白这一点的。 在付出了高昂惨烈的学费之后。 此时,镇北王府的至高存在,世子爷李墨将将漱洗完毕,李姓大厨带着人,奉上了今日的早餐,恭谨地介绍着。 “这是小的开发的一道新的菜,本来是传自南面海上的一个岛上,不过,稍嫌单调了些,这个季节吃,也略有些过于清淡了。我就稍稍改进了些,用了野鸡肉、野鹌鹑肉、野鸽肉等数种野味,并混合了多种菇类,再用鸡蛋做皮,最后,撒上了葱花,吃起来,鲜香浓郁,再配上了一碗清汤,几碟小菜。请世子爷品尝。” 即使在没有进入镇北王府之前,他早已是外头极有名声的大厨,也是有身为厨师的那份对于自身手艺的傲气的。 但进了镇北王府之后,这份傲气却早已经被磨平了。 负责李墨饮食的厨师,不是一个,也不是两个,而是数十个,天南地北,甚至还有来自异国的厨师,个个都是手艺一流。 并且,如果你只有这两下子,不思长进的话,那过不了多久,对不起,请你走人吧! 虽然说,即使走,镇北王府也会奉上极为不菲的程仪,以后的生活,也有保障了。开个店面,做个富家翁,日子过得舒舒服服,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可关键是,身为厨师的这份面子,往哪里搁?作为地位低下的手艺人,屈膝事权贵,甚至对一般的人低头,也早就习惯了,可唯独手艺,却是他们过不去的坎。如果能够得过且过,他们的手艺,也不可能精湛。 因此,只要进来的,就卯足了浑身的本事,只求能呆得时间更长一些。 而且,说实在的,因为只服侍李墨一个,他们更能潜下心来研究厨艺,而且,镇北王府的富贵,更能为他们提供源源不绝的珍稀食材,只要他们能够说得出来的,天上飞的、地上跑的,寒冷的雪山之巅的,人迹罕至的大漠深处的……,没有弄不到的,再有如此多的同好互相磨砺技艺,在镇北王府呆上一年,赶得上在别处呆上十来年的成果了。 所以,不断有新的厨师投奔而来,企图取代他们,而在府里的厨师,没有一个敢懈怠的。 介绍完毕之后,李姓厨师就静静地站在一边,不敢打扰李墨用餐。一般的大厨,可是没有这样的机会的,只有研究出了新的菜式,通过了三分之二厨师和正、副两位院长其中之一的认可,才能够亲自到李墨的面前替他介绍。 李姓厨师几乎是屏着呼吸等着李墨的反应,看李墨吃了一口,再吃了一口,最后,连吃了三块饼,他才松了一口气。 这回,成了。 这位世子爷的口味,不是一般的挑剔,味道稍差一点,都入不了他的口,刁得很。 用餐完毕,李墨才不慌不忙地出门,什么一般大户人家的早起给父母长辈请安什么的,是一概不与他相关的。倒是镇北王妃,每日都会把李墨院子里的丫头叫过去,问李墨昨夜睡得可好,饮食上怎么样之类的。 疏影替李墨着好了妆,等在外头的,今日是挑云,不过,风也在。出门的时候,他们几个侍卫几乎是不离李墨身边的,不过,在府里的时候,李墨一般由挑云、破雾他们跟随着,也算是给他们放假吧。 这么早来,定然是有事汇报。 挑云十分自觉地退后了好些步,让风和李墨说话。有些东西,不是他一个小厮能听的。 “镇北那边,回信了,今早到的。” “说什么?” 李墨问道。 “今年的冬天,很不好过啊!不过,幸好主子命人从京城、江南采买了不少粮食和棉衣、棉被运了回去,解了燃眉之急。咱们镇北城,基本上没有出现饿死的百姓,也没有外逃去到其他地方的,大家都交口称赞,说主子仁义呢。还有不少百姓从别的地方逃到了咱们镇北城,人口,反而增加了不少。” 听到这话,李墨却没有任何喜色,面色仍旧是淡淡的,一切不过是意料中的事。 风继续道:“不过,因为人增多了,治安也比往常乱了一些。衙门人力不足,来向咱们求助,军师大人已经安排了些兄弟,过去帮忙。如今,已经稳定了下来。” “另外,战前的物资已经陆续运到了,准备已经妥当,只等着明年开战了。军师大人还问主子,打算何时回镇北?” …… 风一条一条转达着,很快就汇报完毕了,李墨口头做了一些批示,风一一记下。 一刻钟之后,风终于汇报完了,另外转交了镇北王给李墨的私信,然后退下了。李墨边走边瞧着,很快就瞧完了,眉头皱了起来,浑身上下散发出不虞的气场。这个父亲,没有成亲的时候催成亲,这才刚成亲,又催着要什么孩子。 真是,当他是猪吗? 李墨就欲把信给撕了,扔了。 “哥哥!” 李彤没有想到竟然会同李墨在这里巧遇,兴奋地冲了过来。 “你在看什么?是父亲的信?什么时候寄来的?有没有提到我?” 李彤渴望地看着李墨。 里头,倒还真提到了李彤,李墨就把信递给了李彤。问李墨的话一大堆,提到李彤的,其实就一句。 “彤儿也不小了,叫你母亲留意一下,给她挑个好人家。” 仅仅这一句,李彤就欢喜无限,拿着给长孙飘雪看:“你看,父亲有问到我呢!”脸上满是笑容,发自内心的纯然喜悦,像个单纯的孩子般。 长孙飘雪笑着点头,无意间却是瞟到了要李墨和她赶紧生个儿子的话,顿时,脸飞红霞,心中却也是一片喜意。是她,她是他的正室,她肚子里出来的是尊贵的嫡子,哪个人家不盼望着嫡子诞生的。 昨夜,不过是一时受挫而已。 她和李墨的日子长着,有的是时间去挽回。 李彤把信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有些恋恋不舍地要递给李墨。李墨淡淡地道:“你留着好了。”父亲给他的信一大箩筐,都收着,只怕一个屋子都装不下。 李彤珍而重之地在荷包里收好,然后期盼地问李墨:“哥哥,是去正厅吗?我们一起去可好?” 李墨看了眼长孙飘雪。 长孙飘雪被他的眼一看,心里顿时微乱。 他,发现了吗? 的确,今日并不是巧遇,而是长孙飘雪特意安排的。早就要人在东院那里盯着,李墨什么时候出来,走的是什么路线,估摸着时间,长孙飘雪才带着李彤走这条路,果然遇上了。 不过,李墨终究没有说什么,对李彤点了点头。 “嗯,走吧!” 李彤欢喜地挽住了李墨的胳膊,一路上如同小鸟儿一般叽叽喳喳地同李墨说着话。而长孙飘雪则走在李墨的另外一边。 三个人,在镇北王妃和李家的亲眷们的目光注视下,走进了正厅。 正文 222.第222章 找个什么样的 见到这一幕,李家众亲眷们看着长孙飘雪的眼神就变得热切了几分。 昨夜的事儿虽然在镇北王府里几乎是传遍了,只要是有点能耐,有点关系的,无不知道。不过,镇北王妃治下颇严。若是下人胆敢把府里的拿到外头去说嘴,查了出来,那是要往死里打的。 这些亲戚,自然也在封口之列。 故此,对昨夜的事儿,他们是一无所知的。 他们对长孙飘雪的印象,还停留在上次那会儿,李墨牵着红七的手一同走入礼堂,而长孙飘雪一个人默默地跟在后头。本来婚礼的女主,却像个不起眼的小丫头。如果不是那身大红嫁衣,那大红的盖头,只怕,谁都不会知道她才是正角儿。 因为那次的事儿,对今日的见面会,不免就懈怠了几分,没有太过看重。 不过,这时看见李墨、李彤和她三人一起走进来,亲亲热热、有说有笑的,心中就有些后悔了。 再看今日打扮的格外用心的长孙飘雪,眉如柳,面如雪,唇如樱,端得是好颜色。固然比不上红七,也别有一番动人之处。 男人嘛! 吃惯了山珍海味,总又会突然对清粥小菜感兴趣起来。 就算红七倾国倾城,也不可能独霸李墨的宠爱。 而长孙飘雪又是李墨的正妻,又得了李墨的青眼,她的分量,无论怎么看,也比红七似乎要强得多。 这些人却是不知道,不过是李彤的话多罢了,而长孙飘雪在应和着她,至于李墨,从头到尾没有说几句话,更谈不上什么相谈甚欢了。 但这些,不在局中的人自然不知道了。 一个面目严肃的中年妇人就嘲讽地看了坐在她上头的一个面目慈爱的略年长些的妇人一眼。 那个妇人,就是上次亲热得拉着红七坐下的那一位。 年长些的妇人自然发现了,面目微僵。 还有个穿着华丽、姿色妖娆,比她们两个更为年轻一些的妇人,见了这一幕,就弯起了嘴角,似乎觉着很有意思。 除了三位妇人,还有四位男子,年龄不一,最长者看似五十出头的样子,而最年轻的,约莫十四、五岁的样子。 镇北王妃见到李墨和李彤、长孙飘雪几个一同来,也很是欢喜。 一是李彤能和李墨兄妹亲近。李墨稍大一些,就被镇北王带在了身边。他走的时候,李彤还话都不会说,以后或两年、或三年回来那么一次,呆的时间又短,同李彤的关系十分生疏。这回是他长大了之后,在京城呆得时间最长的一次,看样子,这对兄妹的感情也多少有些进展了。这让镇北王妃大感欣慰,也稍稍放下了心。 还有一小半是为了长孙飘雪。 看样子,虽然昨夜出了那事,李墨也没有彻底厌了长孙飘雪,那只要她以后小心,还是有机会的。总是自个儿的侄女儿,同李彤也好,镇北王妃也希望她好。 “墨儿,彤儿、飘雪,赶紧进来,外头天冷着呢,别冻坏了。” 镇北王妃连忙道,又一叠声招呼下人给李墨驱寒汤什么的,看着他喝,喝了汤甜点就奉了上来,热乎乎的,茶也泡好了,手炉子什么的更是早就装好了炭,递了上来,还有人把好几个火盆子移得靠近了李墨这边。 一群人呼啦啦得围了上来,殷勤备至。却又没有丝毫杂乱,一道一道,谁先谁后,站的位置也不会碍着别人做事,显然是如此惯了的。 至于女儿李彤、侄女儿兼新媳妇长孙飘雪都被她丢到一边去了。 自然更不用说是那些亲眷了。 却没有一个人有任何不满,所有的人都习惯了。 镇北王府这一脉,子嗣十分艰难,常常就一个男丁,有一代倒是曾经出了两个,喜得那代的镇北王不行。结果,最后其中一个还夭折了。女儿倒是奇怪的不少,这一代就有李彤,镇北王也有一个姐姐,一个妹妹,不过,现在都不在京都就是。 因为男丁的难得,所以,镇北王府这一脉对男丁的重视简直是到了超乎常人想象的地步,冷了怕冻了,热了怕烫了,喝口水,都怕噎着了。 李墨的阵仗,其实还算是小的了,曾经有一代倒霉的镇北王,因为出身时身体孱弱,底子差的原因,竟然没有让他出门,一直养到了十五岁才第一次踏出院门,见到外头的阳光。 不过,就是关在屋子里,镇北王府的子嗣待遇也不是普通人那种,那位镇北王的父亲,特意为他修了堪比园林大小的屋子,里头种树、养花、还引入了湖水……外头该有的,里头都有。只是头顶上,没有阳光罢了。 你说,这常年见不到阳光,那些、树、花,能养活吗? 养不活怕什么,换就是了。 镇北王府,不缺银子。 不能不说,人和人,真的是不能比较的。 倒是长孙飘雪有些目瞪口呆,这种场面,她还是第一次见。毕竟,李墨极少回京,她虽然见过,不过是匆匆数面,连话都没有说上几句。而对李彤,镇北王妃可从来不曾摆过这样的架势。 终于,李墨这儿舒舒服服得弄完了,这才切入正题,新媳妇见过长辈、敬茶。 镇北王妃先喝了媳妇茶,给了长孙飘雪一只碧玉镯子,又让她见过其他亲眷。 大堂伯李松是个胖胖的,看着很憨厚的好人,大伯母元氏同他很有夫妻像,也是个很和气的人,送了长孙飘雪一只金钗。 二堂伯李柏有着一副美髯,看面目,依稀年轻时应该是个美男子,只是,现在肚子也有些出来了;二伯母则是面目十分严肃,即使对长孙飘雪露出了笑容,仍没有亲切之感。 三堂叔李竹黑黑的,面目寻常,个子也矮,不怎么起眼,话也不多的样子;他的妻子谢氏十分年轻,二十出头的样子,生得很有几分颜色,妖妖娆娆的,一双狐狸眼,笑起来,媚态流露,勾人心魄。 长孙飘雪心里就有些不喜。 四堂叔李菊却是年龄尚小,还没有成亲,虎头虎脑的,对着长孙飘雪憨憨一笑,脸儿有些微红,被一个同自己差不多大的女子叫堂叔,似乎很不好意思。 几位伯母、婶婶都有所表示,李菊还没有成家,自是不用的。 见过面后,又一同用了午饭,他们就告辞了。这回来的都是长辈,至于小辈,说等以后让她们自个儿来拜会长孙飘雪。 十分顺利地完成了这次见面,没有任何失误,让长孙飘雪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虽然她知道,这些人虽然都姓李,是李家的亲戚,但实际上,同镇北王府并没有任何血脉关系。只是因为祖籍在同一个地方,又都姓李,又都一起辅佐了开国皇帝,建功立业,更互相救过对方的命,是过命的交情,这才拜了把子,结了异姓兄弟。 要说那府邸,虽然及不上镇北王府显赫,但当年的老祖宗,也是立国赫赫战功的英雄人物,做到了兵部侍郎的位置。 只可惜,子弟们代代平庸,没有什么出众的人物。 不过,依靠着镇北王府,总算也勉强在这京都权贵圈里占了一席之地就是。 这样的亲戚,对她这个镇北王府的世子妃,巴结都来不及,哪里会给她没脸,为难于她。如果不是经过了昨夜,长孙飘雪根本不会将他们当一盘菜。 客人走了,镇北王妃也不留他们了,笑道:“雪儿你也回去吧!想必墨儿的那些女人们,都等着见你呢。因为墨儿没有成亲,除了红姨娘是圣上赐的,其他都还没有名分。如今你既然入了府,就同墨儿商量商量,看哪些服侍得力的,提拔两个,也不枉她们用心一场。还有,我每日起得晚,从明日起,你也不必每日早起过来。得空的时候,过来陪我说说话就行。好了,你们去吧!” 长孙飘雪、李墨就告辞离去。 李彤站了起来,叫着“等等我”,也要凑上去,给镇北王妃拉住了。 “娘,好不容易哥哥今日没有出府,也不在东院里,我还有话要同哥哥说呢!放开我啦!” 李彤满脸的不舍,拼命地甩镇北王妃的手。 镇北王妃看着不懂事的女儿,无奈叹气。 “你哥哥说了,这回在府里过完年了再走,还怕没有说话的机会?现在回去,那些通房们要给你嫂嫂敬茶,你在那里算什么回事啊?别叫人笑话了。” “反正是在府里,笑话就笑话呗。” 李彤咕哝道,不过也知道这不是自己该搀和的场合,到底没有再挣扎了。又想起方才从李墨那里得到的信,就拿了出来,得意得给镇北王妃看。 “娘,你看,爹爹的信,里头说我了呢!爹爹记着我呢!” 镇北王妃眼睛一亮,忙拿过来看,虽然只有一句,到底还是提到了,镇北王妃看着,到底,这么多年,她也不是白费了功夫,一时有些痴了。眼里竟有些热意,连忙起了个话题。 “你哥哥都成亲了,也是该替你相看了。” “彤儿,有没有想过,要找个怎么样的?” 镇北王妃问,不过,并没有做什么指望。这么大的姑娘家,除非有了意中人,谁能说出个所以然,还不是父母帮忙看着办。 谁想到,她话方落,李彤冲口而出。 “我要哥哥那样的!” 镇北王妃第一次对女儿哑口无言了。 李墨那样的,她,还嫁得出去吗? 方才李彤在的时候,长孙飘雪有些嫌她吵,叽叽喳喳的,有些煞风景,多余,希望若是没有她就好了。可这个时候,李彤不在,长孙飘雪又希望,若是她在就好了,免得像现在这个样子,走了这许久,李墨一句话也没有话说。 这时,到了一个路口。 看李墨的方向,不像是去她院子的。 长孙飘雪终于忍不住了,问道:“妹妹们敬茶,世子爷不去吗?” 正文 223.第223章 送到哪里去了? “我?” 李墨挑了挑眉,有些讶异。 虽然成亲了,可婚礼当天出了那么大的事儿,弄得焦头烂额了许多天,也没有洞房,这个亲成的,还真没有成亲的感觉。 什么新婚的喜悦、甜蜜、你侬我侬,恨不得时时刻刻不分开啥的,别人说的好处,到了李墨这里,愣是一点儿也没有感觉到。 后来终于那事儿算是平了,可以补过洞房了,却被那个没规矩的下人和搞不清楚状况的长孙飘雪弄得一肚子扫兴,本来还略有些的期待感,早就点滴无存了。 现在还说什么敬茶,女人之间的那点儿小事,他去干嘛?李墨一点儿兴趣也没有,还不如回去看会儿书呢,或者去红七那里转转。 突然,李墨一愣,敬茶什么的,红七难道也是要去的? 虽然按照世俗的礼法,这是理所当然、顺理成章的。 可是,想到红七给长孙飘雪敬茶,就怎么想都觉着怎么别扭,完全让人想象不出来,那会是怎么样的一个场面。 那个女人对他向来都是毫不客气的,心情好的时候,随便应付一下;心情不好的时候,枕头都敢对他扔。对着当今圣上,也敢提出条件;更敢当着面阴了满朝大臣一把,全然不怕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这样一个女子,会怎么做? 突然,李墨就有了兴趣了。 他点了点头:“走吧!” 调转了方向,大步朝长孙飘雪的院子走去。虽然成了亲,但是,李墨和长孙飘雪却并没有像一般的夫妻那样住在一处,而是仍然住在他的东院。长孙飘雪同李墨别的女人一般,都单独有一个院落居住,只不过,比起别的女人,长孙飘雪的院落更大一些,布置更好一些,离李墨的院子也更近一些而已。 当然,这只是相对而言。 因为李墨喜安静,所以,在他院落直径数百上千米的地方,所有原来存在的建筑物,全部都给拆除了,有的改建成了李墨的私人练武场,有的改成了假山、湖泊,有的种了树个…… 反正,是没有任何供人居住的建筑物存在的。他一个人住的东院和周边的范围,简直赶得上现代一个中型的小区的面积了。 长孙飘雪见李墨答应了,心里一阵喜悦,不过,出于矜持,还是强迫压抑着,只露出浅浅的笑容,不见牙齿。 作为一个权贵人家的正妻,要端庄、要优雅、要大方,不能失态。 长孙飘雪要在李墨的面前展现自己最为完美的一面。 只是,她这个决心才下,很快就面临了艰辛的考验。因为李墨,方才没有兴趣的时候还罢了,这一有兴趣,就有些迫不及待起来,他的步伐就越迈越快。本来他就个高腿长,又是习武之人,就算没有使用轻功,这全力走路的速度也不是女子能够相比的。结果,开始,长孙飘雪开始还能勉强跟上,后来就落得越来越远了。 长孙飘雪心里觉着委屈,哪有新婚的夫君就这么不知道体贴的? 真想使一下小性子。 她在家里,也是爹疼着、娘宠着、哥哥让着的娇娇女,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苦头?但是,想到昨夜的经历,长孙飘雪虽然不甘,终究还是选择了忍耐。现在,李墨对她还没有那份夫妻的情分,不是时候。 越是如此,她越要表现出自己不用于别的女子的贤淑、大方、温柔、懂事,没有男人会不喜欢这样的妻子的。 长孙飘雪就压下了满腹的委屈,露出了一个完美的笑容,温柔地叫了李墨一声:“世子爷!” 李墨停下脚步,才发觉不知什么时候,长孙飘雪都不在身边了,回头,就见着她在后面好几步远。 “什么事?” 李墨有些不耐烦地问,也不知道红七到了长孙飘雪那里没有。 李墨的态度让长孙飘雪一阵受伤,不过还是笑着好声好气地道:“世子爷您走得太快了,妾身有些跟不上。” 长孙飘雪轻轻用手帕拭了拭额头的汗意,微露倦色,脸上,却没有任何抱怨之色。反而道:“都怪妾身不中用,以后,妾身一定会好好锻炼,跟上世子爷的脚步的。” 长孙飘雪的表现不可谓不好,如果是一般的男人,只怕早就怜香惜玉地走了回来,陪着她慢慢地走了。 但是,李墨并不是一般的男人。 从小到大被人服侍惯了、重视惯了的李墨,固然养成了尊贵无比,唯我独尊的非凡气势,如同天神一般。 但同时李墨的字典里,他自己的需要,也从来都是第一位的。 长孙飘雪的姿态固然让他看得还算顺眼,今日,她的表现还算不错,不像有的女人被甩下了就一副哭哭啼啼的样子,看着就心烦。 但,也只是如此罢了。 李墨可不会因为觉着长孙飘雪的表现不错,就压抑自己来配合于她。 李墨十分干脆地道:“那我先去,你后面跟来好了。” 说完,李墨也不管是不是在府里,干脆施了轻功,一溜烟地就不见影子了,只剩下长孙飘雪孤零零地在原地。 不,也称不上是孤零零,长孙飘雪身后,还有她的丫头红叶跟着,此时,她也有些傻眼,刚才还在为长孙飘雪开心,总算同世子爷和好了,可转眼间,这是什么节奏啊? 倒是跟着李墨的挑云十分淡定,对李墨的如此行径显然已经习惯了。 挑云对长孙飘雪行了一个礼:“世子妃,那挑云也先行一步了。” 说完,身影几闪,也消失了。 没有这份本事,李墨身边小厮的位置,哪里能轮得到他? 长孙飘雪、红叶万万没有想到,李墨如此也就罢了,竟然连他身边的一个小厮也如此! 这,还有把她这个世子妃放在眼里吗? 长孙飘雪咬紧了下唇,眼睛都红了,但是,看到旁边那些状若无事的扫地丫头们的存在,长孙飘雪还是死命地逼回到了眼角的泪。 “红叶,我们也快点走,可不能让世子爷久等了。” 长孙飘雪温声道,脸上,甚至还又弯出了一个完美的弧度。 她不会认输的。 总有一天,李墨,还有这镇北王府,都会真正地属于她的。她再不是那个衰败、摇摇欲坠的英国公府的三小姐,而会是整个大兴王朝权贵圈里,最为尊贵的女人,甚至连皇后都不敢对她无礼。 那一天,一定会到来的。 长孙飘雪把背挺得更直,步伐比起方才更为优雅、更为从容,带着丫头红七也离开了这里。 而等她们的身影消失了之后,方才还状若无事的扫地丫头们就都聚集到了一处。 “看来,世子妃真的不怎么得到世子爷的欢心啊,这走一半,就把人都丢下了。” 有人如此断定道。 “也不能这么说,这种事,世子爷又没有少干,同大乔、风烟姑娘在一起的时候,不也发生过吗?突然兴起,不知想到了什么事,就跑了。” 有人提出了相反的观点,并举证。 “那也是。” 有人表示赞同。 又有人反驳道:“那怎么能一样?大乔、风烟姑娘连小妾也不是,世子妃可是世子爷明媒正娶回来的正妻,能这么比吗?” “有什么不能比的?不知有多少府里,小妾比正妻还要受宠呢。” “那受宠的都是同一个吗?” “再受宠,最后继承家业的不还都是嫡子吗?” …… 开始还说着长孙飘雪得不得李墨欢心的问题,到了后来,不知怎么就扯到正妻和小妾的争斗上去了,越扯越远。 后来,又有人冒出一句。 “对红姨娘,世子爷可从来都没有这样过。听说,红姨娘呆在梧桐院都不怎么出来,世子爷倒是隔三岔五地就往红姨娘那儿跑,每回都呆许久呢!” “看来,咱们府里最受宠的,还是红姨娘啊。” “对了,我今日听到个消息,不知道你们听说了没有?” 有人看了看四周,神秘地道。 “什么消息?同红姨娘有关的?” 众人都露出了敢兴趣的眼神,红七很少出来,梧桐院的下人们早就被春风、夏溪一来就轮番敲打过了,个个收拾得服服帖帖,个个嘴严得很,镇北王府关于红七的事,传出来的少得可怜,但是,红七难得出来的几次,那次的上朝,还有上次收顾绯的礼,哪一次不是轰轰烈烈? 这更增加了红七的神秘感。 对这个传说极多,却难得一件的红姨娘,红府的下人们都十分关注。每次一有关于她的什么消息,大家都十分津津乐道。 见到众人这副心痒难耐的模样,发起话题的丫头也十分有成就感,又在那里吊了一下众人的胃口,急得众人齐齐伸手要收拾她了,这才说出了她的消息。 她有一个哥哥,是在膳院那边做杂役的。今儿个告诉了她一个消息,李大厨做出的新菜色得了世子爷的欢心,不知赏了多少东西下来,这样的消息,虽然不算太常见,但隔个数月年把,总会有那么一次的,算不得什么爆炸性的新闻。 “这跟红姨娘有什么关系?” 有的丫头不解的问道。 “当然有关系,你们知道那李大厨从世子爷那里回来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是什么?” 众人齐声问道,都知道后头的才是重点。 “立马又照原样再做了一份。猜猜送到哪里去呢?” 那个丫头,看来不是一般地喜欢卖关子,不过这个时候,还有谁猜不出来的?但即使已经知道答案了,还有些人有些不敢置信。 “不会是梧桐院吧?!!!” 正文 224.第224章 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 “答对了!” 那丫头回答,一脸得意地看着众人各种诧异、各种不信、各种震惊……只觉得心里满足极了,成就感无限。想当初,她从表哥嘴里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表现也没有比这些丫头好到哪里去。 李墨俊美绝伦、李墨武功高强、李墨智慧无双、李墨…… 关于李墨的好,镇北王府的丫头们比谁都清楚,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可是,这样的李墨,只有一点颇让丫头们诟病。 那就是,温柔。 从来没有见过李墨对任何一个女子,不,准确得说,应该是,从来不曾见过他对任何一个人温柔过。 他就仿佛一座高高在上的神,根本就不属于人间。 只能供人敬畏、膜拜、追随、痴迷、信仰…… 却永远不会走下神坛。 而今天,李墨竟然送了自己喜欢的点心给红七尝!!! 不用怀疑,没有李墨的命令,李大厨绝对不敢擅做这个主张。 “好温柔!” “好体贴!” “如果我有这么一天,哪怕就是死了,我也心甘情愿了。” …… 丫头们纷纷进入了无限幻想的境界。 也有人道:“看来,世子妃很悬啊!” “对,只怕敌不过红姨娘呢!” …… 所有的丫头这个时候都毫不犹豫地做出了这个结论,并且,更是在心里暗暗地绝决定,对梧桐院,比起以前,以后更是要敬着、敬着、再敬着。 二十来年来世子爷的第一次温柔。 这,还不能说明一切吗? 至于世子妃? 连王妃都要排在世子爷之后,世子妃,哪根葱、哪根蒜? 这府里只有一个原则,那就是,顺世子爷者得生! 红姨娘可真是个有福气的。 不知有多少丫头这一刻羡慕死了红七。 不过,就算是红七知道了,也不会因为如此觉着有什么可以开心的,彼之蜜糖我之砒霜,幸福这种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别人看着再好,若不是自己想要的,又有何欢喜?若是我心之所愿,纵然千夫所指,万人咒骂、又有何妨? 李墨很快到了长孙飘雪的院子,毫不犹豫地就迈步了进去。 他的院子是不准别人来的,不过,别人的地盘,他是想去就要去的。如今,也就只有红七那里,他勉强收敛一些。 见他来了,丫头慌忙迎了上来。 “世子爷,世子妃还没有回来呢!可要去里头先坐坐,我这就叫人出去寻世子妃回来。” 绿萼心中紧张之极,生怕不小心做错了什么惹得李墨不悦了,再来上昨天一出,这府里的日子真没有办法过了。比起来,还是自个儿府里好啊。这个时候,绿萼竟然有些怀念起那个曾叫她恨不得要逃离的地方。 “不用了,一会儿她就到了。” 李墨头也不回地迈进了厅里,绿萼连忙跟进去亲自在一边服侍着。李墨一走进去,眼睛就先转了一周,没有看到红七,李墨就有些失望。 厅里头的女人们本来在小声地喝茶说话儿,这会儿见李墨来了,纷纷起身。 “世子爷!” “世子爷!” …… 几个声音分贝来自不同的人,李墨对女色方面兴趣并不怎么大,他的女人相比一些权贵家的公子,算是少的了。除了因为去红七那里惹事被赶出去的百合、桂香之外,就只有现在在这里的四个了。 其中,大乔、风烟是李墨的父亲赐给他的,常年都在北地的,这回因为回来的时间会比较长,这才一同回来。 而另外两个名叫清莲、芍药的,是镇北王妃替他准备的,好在他偶尔回来的时候,有人可以服侍。 这时,绿萼问李墨要泡什么茶。 大乔就道:“还是我来吧!你才刚刚来,世子爷的口味你只怕还摸不太准。” 说着,就走了过来。 绿萼心里不愿,但李墨在这里,也不好强着不给,只好不甘不愿地让出了位置。心里觉着这连妾室都不算的女人真不规矩,正室的屋子里,也有她自作主张的份?绿萼的心里一肚子的火,却不得不忍着。 大乔在泡茶,而风烟则走到李墨的身后,替他按摩着肩膀。 清莲、芍药,一个做了点心给李墨,一个替他捶着腿。 长孙飘雪一路紧赶慢赶地回来,没有想到,等待在她眼前的竟然是这一幕,这一群狐媚子,还有把她这个主母放在眼里吗? 长孙飘雪的表情再也撑不住了。 再告诉自己要忍,到底,她也不过是个未经过多少风雨的姑娘,就是有些城府,但也还不到可以忍受这种对于一个正妻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的程度。 “世子爷!”长孙飘雪的眼红了,面露厉色:“您这是在做什么?还有把妾身放在眼里吗?” 做什么? 李墨本来半闭着因为没有看到红七有些无聊的眼睛,享受着几个侍妾的服侍,耐着所剩不多的性子等着。 他从来都不喜欢等,若不是想着红七说不定等会儿就来,他早就走人了。 结果,没有等到红七,等来的是长孙飘雪的疾言厉色。 谁敢在他面前这么放肆? 连他的父亲在下属面前那般威严的人物,一旦在他的面前,都向来是和声和气、好商好量,生怕他不高兴了。 娶了个老婆,还没过几天,竟然就吼起他来了? 李墨睁开了眼,站了起来,不屑地看着长孙飘雪。 “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 说完,在脸色煞白的长孙飘雪主仆目光中,就欲扬长而去。 就在这时,丫头通报:“夏溪姑娘来了。” 李墨的脚步就停了下来,夏溪走了进来,一进来,就觉着里头似乎有些不对,气氛简直像是狂风暴雨刮过境一般。 “世子……” 不管如何,夏溪还是按照规矩打算先给李墨、长孙飘雪见礼。 才开口,就被李墨打断了。 “你们小姐呢?怎么没有来?” 一连两个问题,让长孙飘雪本来就惨白无比的脸色顿时比白纸还要白。李墨方才同意来她这里,还有刚才的急切,一切,难道就只为了红七? 长孙飘雪不敢相信,但是,却又没有其他任何跟能比这个有力的解释。 再看看那些狐媚子一个个眼里透出的或怜悯或幸灾乐祸,长孙飘雪只觉着眼前有些发黑,头也有些发起晕来,她强打着精神,不想此时支撑不住,给这些人看了笑话。 正文 225.第225章 再说一次看看啊? 夏溪的回答,就在这个时候传入了长孙飘雪的耳中。 “小姐叫我过来回世子妃,她怎么说也有一半的可能会在不久的将来代表大兴嫁给大燕的黑太子。今日的场合,世子妃叫她来,似乎不太合适吧?” 夏溪的语气虽然委婉,透漏出的意思,分明就是在指责她这个世子妃在情况未明的状况下,就叫她过来行这敬茶之礼,作为实在有欠深思熟虑,并不太恰当。 而且,竟然不自己亲自过来说明她不来的理由,长孙飘雪只派了一个丫头去梧桐院通知红七,红七就也只派了一个丫头过来回话。 摆明了,是要同她分庭抗礼,不愿屈居她之下。 红七! 红七! 她这个当主母的还没有收拾她,她一个小妾,竟然就先给了她一个下马威。 “世子爷,这,你也什么话都没有吗?” 长孙飘雪悲愤地看着李墨。 他看到了没有,他的小妾是多么地狂妄、多么地嚣张,哪个规规矩矩的人家,能容得下这样不安本分、不守礼法的妾室? 李墨的脸,果然黑了下来。 而长孙飘雪见状,就又狠狠地再补上了一句。 “还在这府里,就想着要嫁到别处去,这样水性杨花、轻浮、下贱的女人,世子爷也不对她加以惩戒吗?不怕如此下去,这后院的女人,人人都学她,得陇望蜀吗?” 不错,红七的这个法子的确聪明。 她抬出了黑太子,事关两国邦交,长孙飘雪当然不可能强迫她过来敬茶,甚至,在战事没有结束,有个明确结果的时候,都不能在她的面前端主母的架子。从此之后,红七虽然仍旧是住在李墨后院,属于他的女人,可却又完全不归她这个世子妃管。甚至,表面上,还要对她客客气气。 这样的局面,落在下人的眼里是什么样子? 若是日后,红七真的嫁给了黑太子,离开了大兴,少了这个祸害,自然是极好的。但若是李墨胜了,红七留了下来。 或者,在这期间,她生了个一男半女,李墨把她立为世子侧妃。到时候,她的气势已壮,再想将她压下来,谈何容易? 看来,的确如同娘所说,这个红七,果然是个极不安分的,而且,也是个可怕的人物。这个计策一旦得逞,长孙飘雪的地位和威信,都会被极大的动摇,甚至,很有可能形成后院两分的局面。 但是,这样聪慧的女子,怎么就偏偏忘了一个最为简单的道理。 男人,对于自己所喜爱的女子,最大的忌讳? 而且,红七的这个错误,犯得正是时候,有了她这个更大的错误转移李墨的怒气,那她方才一时愤怒之下的失口,却反被李墨斥责的事,就什么也不算了。 长孙飘雪想通之后,心里的愤怒反而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幸灾乐祸,红七要倒大霉了,活该!谁叫她妄图同她一争长短的? 长孙飘雪的反应不可谓不快,采取的策略也不可谓不正确,对于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九的男人,也许,她这一招都会成功。就算是明知道她存心挑拨,也仍旧无法不踏入这个陷阱。 但是,只能再说一次。 长孙飘雪实在、实在太不了解李墨了! 再出色的计策,都是要对人使的。当用错了对象,即使最好的对策,也只会成为最为拙劣不堪的失败之作。 在听到了长孙飘雪的火上浇油时,李墨的脸,的确更黑了。 但是,他并没有如同长孙飘雪预料的那样,叫人好好得惩戒红七,而是一个箭步上前,来到了长孙飘雪的面前,俯下了头去。 一股纯然男性的气息扑面而来。 两个人靠得如此之近,还是第一次。 那仿佛上天的杰作的俊美脸庞近处看,更是惊心动魄,完美无瑕的肌肤,长而浓密的睫毛,挺直的鼻梁,还有那紧抿的嘴唇……没有一处不叫人惊叹,上天造人,如何能这样不公,给了他夺天地造化的容貌还不够,还给了他凡人不可比拟的头脑,这还不够,甚至还有如此显赫的身世,上苍是何其地钟爱他,给予他最好的一切。 这样一个男子,如何能叫女子不爱恋? 而他,现在是她长孙飘雪的丈夫! 长孙飘雪又是骄傲,又是自豪,又是爱慕,还有着浓浓的羞涩和紧张。 他,为什么靠得如此之近? 他不会是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亲她吧? 长孙飘雪有了这样的念头,虽然有些不可思议,可是,毕竟李墨曾经对红七做过这样的事。难道现在他对红七失望透顶,开始发现她的好了?虽然长孙飘雪心里是极愿意的,可是,毕竟,这屋子里还有这许多人,似乎不大好。她是正室,要端庄、要矜持、要持重才好,这样了,以后还怎么管理这些李墨的女人? 可是,若是拒绝了,他如此心高气傲,若是再也不亲近于她,改为亲近他其他的女人,该如何是好? 这样好的机会,还是自己亲手促成的,便宜了别人的女人,长孙飘雪可不甘愿。 长孙飘雪的内心两个声音在不停地挣扎。 是接受呢? 还是拒绝呢? 被李墨魅惑得灵魂都不知在哪儿了的长孙飘雪却是完全没有看到,她的丫头红叶、绿萼眼中那份无尽的惊恐。她们张大着嘴,似乎想要叫出了,但好像被什么堵住了她们的喉咙,完全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逃啊! 小姐,赶紧逃啊! 两个人的心里拼命地叫着,若是长孙飘雪怎么了,她们绝对没有好果子吃。她们很想提醒不知道在想什么,就是不躲开的长孙飘雪,这个时候,不是和世子爷置气的时候啊,不见,世子爷的手都已经掐在了她的脖子上了吗? 而本来因为长孙飘雪说的话,心中大为不安,担忧不已的夏溪,这个时候,一直憋着的那口气,才轻吐了出来。 这个策略的缺点,长孙飘雪都能想得到,她们又怎么会想不到? 本来这话,是要回给长孙飘雪的,不曾想,李墨偏巧这个时候来了,骑虎难下,夏溪也只有硬着头皮说了。 而之所以决定仍然依照原定计划这么说的夏溪,也并不是胡乱决定的。虽然不曾想过,李墨会就在当场听到这话,但也曾想过,事后,这番话多半都会传到李墨的耳中,引起他的不悦。 夏溪、春风也都提出了心中感动担忧。 但是,红七却笑着说,无妨! 红七这么说了,夏溪也就这么相信了,相信就算李墨知道了,也不会对红七如何。但到底,李墨的怒气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方才,就站在李墨身边的夏溪只觉着周围的温度越来越低,紧张得,连呼吸都忘了。 直到这个时候,看到李墨的行动,夏溪才真正有些放心了。 有人是由紧张、恐惧到放心,而有人同她,则恰恰相反。 再说长孙飘雪,直到李墨的手不停收紧,呼吸变得如此困难的时候,最后闭上了双眼,等待着生平第一次的亲吻降临的长孙飘雪这才发觉,事情似乎并没有像她想象的那样,而是,出了什么差错。 她连忙睁开了眼,李墨眼中毫不加以掩饰的杀意,如同惊涛骇浪,汹涌而来,把她整个人都给吞没了。 “再给我说一次看看!” “再那样说她一次看看!” 他李墨的女人,什么时候轮到其他的人来说三道四了? 是谁给了她胆子敢说出这样的话来? 是谁让她以为她有这个资格来评判他的女人? …… 真是不知死活。 不过是仰他鼻息才能在这个圈子苟延残喘,维持着体面的蝼蚁一样的家伙! “再说一次看看啊?” 看看他,敢不敢杀了她! 李墨的嘴角勾起了一个残忍的笑容。杀了长孙飘雪固然会有些小麻烦,但是,也不过如此而已。他娶个女人,可不是为了找自己的麻烦,找自己的女人的麻烦的,若是这么不省心,那他,要她何用? 红七就是个水性杨花、轻浮、放荡的下贱女人! 长孙飘雪真的很想这么说。 她是正室,骂小妾几句怎么了?更何况,红七本来就存了那样的心,她敢这么做,如何不能被别人说? 长孙飘雪的眼睛发红,脑子发热。 她万万没有想到,李墨竟然如此维护红七,即使红七做了这样几乎是背叛他的言行和举动,李墨也不允许别人说她半句不好。 她长孙飘雪才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啊! 话都已经冲到了嘴边,但是,李墨的眼神却让长孙飘雪如同坠入了冰窖,浑身冰冷,并不停地开始颤抖起来。 他,真是会杀了她! 他,是认真地要杀了她! 只要她敢吐出一个字的话。 长孙飘雪的心这一刻,冷得成了冰,然后,她听到了冰片片破碎成无数片的声音,她,对于他,原来,什么也不是,什么也不是。 长孙飘雪泪如泉涌。 这短短的数日流的泪,比她这一生都要多。 但她的头脑,却比以往的任何一刻都清醒。 一直以来,她所做的那些关于的李墨的梦,只是一场梦而已。 现实,是如此地冷酷。 “现在,我最后问你一遍,你,究竟说还是不说?” 长孙飘雪紧紧地抿住了嘴,最终,一言不发。 李墨的脸上露出了嘲讽、轻蔑的笑容。 不过,如此而已。 只有这点儿能耐。 “墨儿!” “飘雪姐姐!” 正文 226.第226章 第一次,最后一次 镇北王妃、李彤接到了消息,这时终于匆匆赶到。一向衣着华贵、满头珠翠的镇北王妃不过穿着家常服,挽了个髻儿;李彤更是头发都没有来得及梳,她才将将歇下,一听丫头说,立马爬了起来,披了个衣服,就飞奔过来。 一到,就见到这个情形,两人都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 镇北王妃还好,总算还能勉强维持着面上的平静,柔声道:“墨儿,有什么事的话,好好说。若是飘雪她犯了什么错,我会训斥、教导她的。她刚来,不懂府里的规矩,你就再给她一个改过的机会吧!” 见到镇北王妃、李彤到来,面露喜色,正要跪下来,求镇北王妃给长孙飘雪做主的红叶、绿萼两个跪了一半的身子都僵住了。 哪有这样的事? 问都没有问发生了什么,镇北王妃竟然就先给长孙飘雪定了错。 而且,看眼下的情形,正常的人,只怕都应该觉着是李墨的问题才对吧? 红叶、绿萼的脑子浆糊了,镇北王妃可是长孙飘雪的亲姑母啊!不是应该理所当然地站在长孙飘雪的这边才对吗?这是哪门子的说法?整个全偏到李墨那边去了? 与原先的预想截然不同的反应让红叶、绿萼,面面相觑,完全不知道到了这个时候该怎么进行下一步了。 心里不约而同地想起府里曾经有过的一个传言,据说,镇北王妃同英国公及夫人往年曾经十分不合。因此镇北王妃在嫁出去之后,几乎同英国公府断了往来,形同陌路一般。除了年节必要的过礼往来,人都不踏入英国公府半步的。 这个,难道不是假的? 所以,镇北王妃现在才如此行事? 她们倒是误会了镇北王妃,她不是不想帮长孙飘雪,正是因为想帮她,所以才没有在火上再加上一把油。如果这个时候,她跟着出言指责的话,只怕,长孙飘雪原本还剩下几分的生机,立马就全光光了。 李彤没有镇北王妃那么多的心机和成算,一见长孙飘雪危在旦夕,就冲了上去,甚至,因为对长孙飘雪的关心,暂时忘记了,心里对李墨的那份深深的敬畏。 “哥哥!”李彤祈求道:“求求你,放了飘雪姐姐好不好?你再不松开手,飘雪姐姐只怕要死了。” “求求你了,哥哥!” 看着长孙飘雪的气息越来越弱,脸色也越来越白,李彤急得眼泪如同不要钱的豆子一般,纷纷地往下掉。 长孙飘雪既然已经认输了,李墨也就没有打算取她的性命。 这个时候见镇北王妃、李彤都来为她求情,也就就势放手,给了她们一个面子。不过,在彻底松手之前,李墨突然用力地加大了力量,让长孙飘雪几乎窒息了过去,偏在真的要晕过去的时候,李墨又微微地放松了一些。在生与死的临界点,李墨的声音如同阎王一般,悠悠地传来。 “记住,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说完,李墨扔开了长孙飘雪,如同扔掉一块不要的破布一般。 之后,李墨大踏步离开。 经过夏溪的身边,轻喝:“还不跟上来?” 夏溪就小跑着跟了上去。 大乔、风烟几个也想跟过去,但也知道,这个时候跟过去,只怕会触了李墨的霉头,讨不到好果子吃,终究停下了蠢蠢欲动的脚步。 镇北王妃却开始赶人了。 “你们几个,都走吧!” 不过,她们走之前,镇北王妃交代了一句:“今日之事,你们不得向任何一人提起,不然,本王妃决不轻饶!” 对执掌镇北王府多年的镇北王妃,大乔、风烟等人还是有所忌惮的,纷纷应“是”。之后,这才离开了这个地方。 她们走之后,一直强撑着的长孙飘雪再也忍不住了,含泪唤了一句,“姑姑”,就这么一声,长孙飘雪就陷入了无尽的黑暗当中,身子也向地面滑落了下去。 ”飘雪姐姐!飘雪姐姐!” “世子妃!世子妃!” 李彤和众丫头紧张、惊慌的地呼唤着。 而外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开始飘雪了。 这个冬季,真的格外地漫长和寒冷。 离开了长孙飘雪那里,李墨一路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夏溪连跑带追,总算跟在了李墨的后头,同样跟在后头的,还有李墨的小厮挑云,不过,比起大冷天还走得气喘吁吁的夏溪,挑云就从容多了。 砰! 梧桐院的院门被李墨一脚给踢开。 此时,红七正穿得如同熊一般,手里抱着个暖手炉子,烤着火盆子,坐在廊下看小兰带着念儿等几个小丫头们在那里堆雪人呢,十分悠闲。嘴里还不时地指导着:“鼻子,还没有鼻子。有没有什么红色的东西,做成长形的,正好可以当鼻子。” 听到红七的话,小兰立马加上了鼻子,用一块红布缝了缝,就安了上去。然后,站远了些看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小姐,哪有人的鼻子这么红的啊?” 念儿看不太习惯,提出了异议。 “这是雪人啊,又不是人。念儿,你说,若是同人的五官一模一样,叫人就行了,犯得着叫雪人吗?那不是多此一举了?” “好像,应该,大概,是这么一回事吧?” 念儿有些不大确定的道,给红七忽悠得有些晕乎乎地。 “什么好像,就是!” 红七一锤定音,十分具有权威的样子,不容人反驳。其他下人笑看着这一幕。 整个院子里其乐融融,欢声笑语。 红七今儿个难得起了兴致,众下人也乐得配合,更有些丫头使出了浑身的解数,把那雪人堆得又大又高,想要在红七的面前露个脸儿。到时,也能如同碧儿一般,得了红七的青眼,以后就前途可期了。 自从红七来了这偏僻的无名小院,她们的日子不知好了多少。 固然比不得红七的原班人马,但是,比起以前,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不说那每个月从红七的丫头春风、夏溪等人那里因为各种缘由得到的赏银了。光是走出去,以前谁都不放在眼里,如同草芥一般,处处要对人陪着笑脸的她们,现在,则是别人奉迎的对象,不知有多少人向她们打听梧桐院还缺不缺人,想把自家的丫头、姐妹送进来。 这份风光,真真是以前从来都不曾有过的,更是想都不曾想过的。 本来,听说英国公府的表小姐要嫁进来,她们心里还有些忐忑的。但是,在出了那一系列的事情后,个个都放了些心。再见红七的态度如此镇定,就更加有底气了。此时,个个抛开了一切,玩得十分疯狂。旁边看着的人,有的为相好的姐妹加油,婆子们也被这份朝气所感染,在一边指指点点评论着。 红七见状,心里满意,也不枉她受冻一场了。 这些日子,固然长孙飘雪那里并不顺,但她毕竟占了大义,今儿个又拜见李家亲族,作为少夫人,对下人们还是很有些威慑力的。梧桐院里终究也受了些影响,听几个丫头说,院子里最近人心有些不稳。 红七看着今日外头积得厚厚的大雪,就起了这个念头,也算是稳定人心,增加凝聚力,这种事情就只能她这个主子出面了,春风、夏溪她们做,就没有这个效果了。 如今看来,效果还是有的。 李墨闯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景象。 红七嘴角微弯,神态怡然,说不出地平和、宁静,还有淡淡地愉悦。 看着她这个样子,李墨一肚子的不高兴和怒火就硬生生地少了几分。 轰然倒塌的门,并没有让红七的面色有丝毫改变,不过,院子里的下人给李墨吓得不轻,当场就跪了一地。 红七却仍然坐得稳稳的,都不曾起身,只招呼了一声。 “你来了。” 李墨的心情已经没有那么糟了,不过,还是绷着一张脸,走到红七的面前,双臂抱在胸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红明月,你给我听好了!” “你是我李墨的女人,一辈子都是。” “那个什么见鬼的什么黑太子,我一定会将他打败的、彻彻底底的。” “别说是嫁给他,以后,你见都不会再见到他第二次!平生。” “听清楚了没有?” 对李墨一连串的放话,红七微笑着回了他四个大字。 “拭目以待!” 长孙飘雪醒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屋子里已经上了灯,橘色的灯光落在头一点一点的李彤脸上,让她比平日多了一份难言的恬静和柔美。 正文 227.第227章 敲打 长孙飘雪有些安慰,这十多年来,在李彤身上所花的心思,到底没有白花。 但也有些心酸,若是李墨也能如同李彤那般这样对她的话,那该有多好? “小姐,你醒了?” 最先发觉长孙飘雪醒来的不是靠在椅背上,睡得半熟的李彤,而是坐在床尾,手里拿着绣活在做的绿萼。 此时,她的脸上满是惊喜,放下了手里的东西,站了起来。 “嘘!” 长孙飘雪忙示意她声音小一点,不要吵了李彤。 这个举动? 李彤她们又不是第一天认识,这点儿动静能吵得醒她,那猪都要上天了,以前,李彤在她们那儿不知睡着了了多少次,也从来都不见长孙飘雪如此小心过啊。 绿萼立马深思了起来。 而很快,她也推测出了长孙飘雪这个不同的举动可能代表的含义。 也难怪长孙飘雪如此了。 以前如何是以前,现在已经不同于以前了。 以前,长孙飘雪是英国公的娇小姐,英国公府虽比不得镇北王府这般富贵无比,但,若是比起一般的人家,那也是足以叫人仰望的存在。光英国公府那世袭罔替的国公爵位,就叫人眼红不已了。而夫人的嫁入,更是为英国公府带来了数代吃穿不尽的巨额财富。如果不是有这么大的好处,凭英国公府的门第,如何会娶一个商女作为继室? 那个时候的长孙飘雪,同李彤的身份也算是相当,就是偶尔疏忽,让李彤不高兴了,过个几天,再和好也就是了。 毕竟,以李彤那性子,除了长孙飘雪,还真没有几个人受得了她。 两人之间偶尔起了矛盾,最后,多半还是李彤又来寻长孙飘雪。李彤可没有长孙飘雪耐得住性子,而且,虽然她认识的京里小姐一大堆,但真正相投契,能长久玩在一起的,却只有长孙飘雪一个。 倒是长孙飘雪,除了李彤,还有好几个相好的手帕交。李彤对她,不过是其中一位而已。甚至,当初,长孙飘雪同王家的小姐,玩得更好一些。对李彤,若不是英国公夫人三令五申,只怕,长孙飘雪对她也不过是泛泛而已。 一直到后来长孙飘雪一次来英国公府作客,见着了回府的李墨,她和李彤的关系才真正突飞猛进,超越了那王家小姐。 不过,就是最好的那个时候,两人也偶尔吵过架、闹过别扭。 这样的小事,那个时候,实在是不算什么。 但如今,长孙飘雪和李墨的关系如此不顺,若是再和李彤有个什么龃龉,那就简直是雪上加霜了。 李彤和长孙飘雪若是一个不好,只要李彤稍稍表示出一些不满,镇北王妃那里,能看长孙飘雪顺眼吗?而已经不得李墨的欢心了,若是再失去李彤、镇北王妃的支持,到了那个时候,长孙飘雪才是真正地完了。 出于这样的考量,长孙飘雪能不比以前更为谨慎? 看来,从今往后,对李彤,她也要比以往要更为尽心才行。 绿萼很快就得出了这样的结论,不过,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果然按照长孙飘雪的吩咐,把动作放得更为轻巧。 不过,李彤还是醒了。 倒不是被方才的动静惊醒的,是她刚才睡得太熟了,竟然做了个噩梦,大叫着跳了起来,倒把长孙飘雪主仆唬了一跳。 “彤妹妹,你没事吧?” 长孙飘雪关心地问着,边问边急忙下了床,握住了她的手,面露焦急之色。 李彤先是呆呆地看着长孙飘雪,过了一会儿,认出是她了,就扑进了她的怀里,大哭:“飘雪姐姐,蛇,有蛇,大蟒蛇要吃我呢!我拼命地跑、拼命地跑,还是被它吞进了肚子里,好可怕!呜呜呜!” 李彤怕的东西不多,一般女孩子怕的老鼠啊什么的,她都不惧。 可是,唯独因为小的时候,镇北王妃带她去庄子里避暑,结果,几个乡下的小子抓了蛇,不知怎么地争抢了起来,那装着蛇的袋子飞了出去,无巧不巧地正好砸在了李彤的身上,蛇爬进了她的衣服里。 从此之后,她就怕死了这一类的东西,更是轻易不去草多、林子多的地方,所以,最喜欢热闹的李彤,唯独,踏青之类的活动,却是不参加的。 对外的说法是,她才不去乡下肮脏的地方。 只有比较相熟的,才知道她有这么个毛病。 长孙飘雪就抱住了她,安慰了她许久,李彤一直抽抽搭搭地哭个不停,这番动静,自然惊醒了在外间的红叶几个,都连忙走了进来。后来,哭着哭着,李彤睡着了,长孙飘雪就让她在自个儿床上睡了,给她留了一盏灯,又留了绿萼并绿萍两个在这里看着,听她的使唤。而长孙飘雪自己,则去了书房的榻上休息。 “这个表小姐真是的,这个时候,还添什么乱啊?真叫人不省心。” 红叶边替长孙飘雪泡着茶,边忍不住抱怨道。 今日的事,整个府里都传遍了。主母第一天见妾室通房,竟然就发生了这种事情,李墨为了一个妾室,如此不给长孙飘雪脸面。真不知以后,要如何在这个府里的立足。而那些亲眼见到这一切的几个李墨的女人,又会作何想?以后,若是个个学红七的做派,对长孙飘雪不恭敬,可如何是好?而若是长孙飘雪惩治了这些女人,李墨不会也替她们出头吧?如果这样的话,以后这日子该怎么过啊? 想着这些烦心事,红叶今日饭都没有吃下。 她这个丫头都如此了,作为当事人的长孙飘雪的心情能好吗? 偏李彤不但没有安慰、开导长孙飘雪,还让长孙飘雪反过来去安慰她,一个连饭都没有吃的病人。 一时,红叶又气道:“这些死丫头,叫她们送饭来,这都过了多久了?” 正说着,几个丫头就送饭过来了。听见红叶的话,个个脸色都有些惶恐。虽然长孙飘雪今日个又闹了笑话,威严扫地,不过,她晕过去之后,镇北王妃可是警告过了,因此,院子里的下人并不敢怠慢。一得到传话,立马就唤了小丫头去取饭,到了也是立马就送进来了,并不敢耽误。不曾想,还是让人不满了。 “总算来了,我的姑奶奶们。” 红叶冷笑着道:“我还以为,得我亲自去请,你们才会来呢!” 几个丫头连声道不敢,哪敢劳姑娘的大驾,今日是她们动作慢了,请姑娘饶恕则个。陪了一个又一个小心,只差跪下了,长孙飘雪才出言打断了红叶:“算了,她们也不是有心的。红叶你别太过苛责了。你是姐姐,若是她们有不对的,你慢慢教就好了。” 听到长孙飘雪的话,几个丫头面露感激之色,对红叶则心中都隐有不满。 她们几个却都是镇北王府本来的人。 长孙飘雪只陪嫁了四个丫头,本来还有容妈妈并几房人。不过容妈妈那日之后,又是气又是委屈又是羞恼,却是病了,而其他人多替她打理外头的铺子、庄子什么的,而且,这种姑娘房里的事,也轮不到那些媳妇子,男人就更不用说了。 听了长孙飘雪的话,红叶从鼻子里一声冷哼。 “看在小姐的份上,今日就先放过你们了。再有下回,哼!” 几个丫头被红叶这一敲打,简直是落荒而逃。 “你又是何苦来哉。这样,她们背后得骂你了。” 长孙飘雪叹道。 红叶满不在乎地道:“骂我就骂我,只要她们知道敬畏小姐就行。” 其实,红叶也不是这种刻薄的性子,在英国公府里头,她是有名的好性子,同小丫头的关系都是极好的。今天之所以这么挑剔,却是故意的。府里有夫人在,就是她放纵些,那些丫头也不敢对长孙飘雪怠慢分毫。 但如今若是在这里太过和善,只怕最后那些丫头会不将她们放在眼里。 红叶存了这样的心思,方才如此。 长孙飘雪也猜到了,只是拍了拍她的手。 这个丫头,是个好的。 此时,红蕊已经铺好了床,过来和红叶一起扶长孙飘雪在榻上靠着了,盖了被子,这才个又把饭、菜从篮子里拿了出来,摆在一个小桌子上,抬着平稳地放在了榻上。 “小姐,用饭吧!” 长孙飘雪默默地拿起了筷子,却哪里有胃口,扒了两口饭,吃了两口菜,就放下了筷子。红叶又劝了劝,长孙飘雪终没有再动筷子,红叶也只好叫丫头收了。 之后,长孙飘雪就问她们,她晕过去之后的事。 红叶就捡了好的说,说李彤是如何地担心,镇北王妃是如何地紧张,立马叫了太医来替她诊脉,又叫人去库里取了不少滋补的珍稀药材,什么数百年的老参啊,什么血燕啊……不知搬了多少好东西来。 说来说去,却是提都没有提李墨一句。 长孙飘雪就知道,她晕了过去之后,李墨是来都不曾来过了。 这也是长孙飘雪意料中的事情,只是,心里不知为何,还是拔凉拔凉的。她究竟看上了个什么样的男人,对结发妻子竟然凉薄无情至此!但为什么即使他都如此对她了,她,仍然还想知道他的消息呢? 长孙飘雪听完了之后,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红叶担心地看着她,有心劝解,可是,又怕提起李墨,更让长孙飘雪伤心,一时,却也是无话可说。 红蕊、绿萍素来就不如红叶、绿萼更得长孙飘雪的看重,也知道,长孙飘雪心里其实有些不喜她们两个,因此,在长孙飘雪的面前,一向都是做事多,说话少。此时,也依旧如同以前一般,默不作声。 长孙飘雪知道也许她不该问。 不过,最后,她还是问了。 “红叶,世子爷他,现在在哪里,做什么?” 正文 228.第228章 一个故事 红叶的脸色一下子就白了,勉强笑着,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地道:“这,这个我却是不知道。小姐晕了,我忙乱都来不及了,哪里顾得上去打听这个?” 就是一个陌生人,看了红叶的这个样子,也知道不对了。 更何况和她主仆多年的长孙飘雪。 长孙飘雪苦笑一声。 “都已经这个样子了,还能再差到哪里去?说吧!” “这、这个……小姐。” 红叶诺诺不成言。她实在是不忍心啊。这样的消息,她如何同长孙飘雪说说得出口?还不如给她一刀子更为痛快一些。 长孙飘雪就转而问红蕊。 “还是你来说吧!” 红蕊就小声地道:“听说,世子爷去了梧桐院,在那里同红姨娘一起堆雪人玩呢。好多丫头都去凑热闹了。” “小姐,你、你可千万别恼啊!”红叶瞪了红蕊一眼,就算真是这么回事,就不能说得委婉一点吗?这么直接,小姐如何受得了?不过,这个时候也不是与红蕊算这个帐的时候。红叶也就瞪了她一眼了事了,转而担心地看着长孙飘雪:“大夫说了,不要再让你劳神动气的,不然,伤了身子就不好了。” 红蕊则垂下了头,又恢复了先前的沉默,只是,嘴角微扯了扯。 长孙飘雪听了红蕊这话,却不但没有恼怒,面上,还露出了一个笑容。 “我没事,红叶,你放心,我不生气。如果是刚来到这府里,我估计会气死过去也说不定,但如今,我就是想生气,这气,却是生不起来了。想来,这人的气性,大约也有个数量的吧,生完了,也就没了。” 长孙飘雪此时十分平静,说话的语气都不带一丝烟火气。 但是,听到她这样的话,红叶的眼泪倒开始不停地往下掉。 “小姐。” “我可怜的小姐。” …… 与其看长孙飘雪这个样子,红叶还宁愿看到她如同之前那般生气、大叫,甚至,再惹恼李墨也好。 这样的长孙飘雪让红叶想到了四个字——心灰若死。 刚开始就这样,以后的日子该如何啊? 想到未来,红叶竟打了个寒颤。 她见过这样的人,最后,不是出家,就是跳河了,小姐,不会也起了这样的念头吧?一想到这个可能,红叶惊骇得面无人色。 “小姐,你可千万不能做傻事啊!” 红叶紧紧地抓住了长孙飘雪的手,慌张地道。 听了这话,一直沉默着的红蕊却是心中一跳,长孙飘雪可不能出事,若是她出事了,吴氏绝对不会放过她们这些丫头的。而且,也许,这会是一个好机会也说不定,对她来说。只考虑了一下,红蕊就决定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 红蕊就道:“其实,小姐不需为这些事过于伤怀。男人嘛,一段时间被哪个女人迷昏了头的事,其实很常见。这样的事,我见得多了。我还曾经见过,有的男人,为了一个女人,曾经把指头都切下来过,还跳入河中寻死,逼着家里的老婆让他纳了那女子为妾。红蕊敢问小姐,世子爷为了那红七,可做得出来这样的事?” 长孙飘雪不假思索地就摇了摇头。 虽然李墨的确对红七十分宠爱,但是,这种事,怎么可能?如此骄傲的李墨怎么可能为了区区一个女子自残,更不用说是寻死了。 红叶讶异地看了眼红蕊,自从来到小姐身边,还是第一次见这红蕊说这么长的话呢。因为她的少言,院里有些小丫头背后都叫她“木头疙瘩”。 红蕊没有理会红叶的眼色,继续对长孙飘雪道:“那小姐猜猜,被那男子纳为小妾的那个女子,最后过得如何?” “定然是受尽万般宠爱了。” 长孙飘雪冷笑道,就如同红七一般。这些狐媚子,个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偏偏男人就喜欢。自个儿的爹这样,李墨他…… 虽然不再如同之前那般愤怒,但想起李墨,心里仍然会刺痛不已。 “的确,那男子纳了那女子为妾后,但凡家里好的,都是先给那女子,甚至自己都舍不得用的东西,不需那女子开口,都送到了女子的面前。只要女子对他展颜一笑,他就高兴得连自个儿都忘了。成天陪在那女子的身边,谁惹那女子不高兴了,就是家里的老婆,也照旧挨他的训斥。” 红蕊先点头道,惹来红叶不满的目光,红蕊说这些什么意思? 长孙飘雪却是听得心有戚戚焉。 这个老婆的遭遇,岂不同她差不多。 原来,遇到这样事儿的,也不只她一个。长孙飘雪的心里感觉到了一丝安慰,也对那个老婆的遭遇感同身受,心生同情;对那妾室,却是十分痛恨、厌恶。 这时,红蕊的口风一转。 “但是,小姐,你猜猜,五年后,这女子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 红叶翻了了白眼。小姐已经够闹心了,红蕊还讲这样的事情来给小姐添堵。长孙飘雪却似乎猜到了什么,她的眼睛微亮,呼吸微窒。 “她怎么样了?” “五年后,她被那男人的老婆赶出了府,男人屁都没有放个。最后,流落街头,实在过不下去了,就又去了楼子里。只是,她这个时候,已经年老色衰,楼子里多的是年轻漂亮的姑娘,如何肯收她?最后,她只能去了最低级的窑子里,听说,一天要接几十个客人,最后得了脏病,死掉了,被一张破草席一卷,扔在了乱葬岗里,连个坟都没有。” 这个红蕊! 听到红蕊有些粗俗的用词,红叶皱了皱眉,到底是那样的地方呆过的,虽然也学了读书写字,到底,狗改不了****。 如果是平时,听到红蕊在长孙飘雪的面前说这样的话,红叶一准早就不客气地制止她了。但现在,她也知道了红蕊说这番话的意思,看着长孙飘雪越来越亮的眼神,就知道,她把这话听到心里去了。 算了,只要能让小姐振作起来,就容忍她这一次好了。 红叶如此决定,就没有做声。 “为什么会这样?” 长孙飘雪问道。 “无它,那男人的老婆后来又给那男人纳了新的妾。男人都是爱新鲜的,那新的妾年龄又轻,颜色又好,那男人迷上了她,哪里还记得原来的是谁个?听说那女人被赶出府的时候,男人都不记得她的名字了。至于那新的小妾,也没有好几年,就又换了新的了。” 红蕊这时,说了最后一段话:“只有那个老婆呢,她的位置从来都没有变过,一直是男人的老婆,她生了三个嫡子,二个女儿。小姐说,是做那虽然不曾轰轰烈烈,但却细水长流的老婆好呢?还是做那虽然如珠似宝,但只有几年风光的小妾好呢?” 到这里,红蕊就闭了嘴。 长孙飘雪突然觉着眼前一片豁然开朗。 这个道理,其实她不是不知道的。甚至,她知道的,比红蕊还要多,对着些后宅女人之间的事,吴氏格外请了人专门教导于她,吴氏自己也不遗余力地同她说了不少。只是,长孙飘雪一直对这些不敢兴趣。总觉着,夫妻之间,不应该是这样的,应该互相尊重、举案齐眉,书里写的那种感情,才是长孙飘雪向往的。 对那些东西,长孙飘雪本能地十分排斥。 但是,现在,她才终于知道,母亲教导的东西,的确是实实在在地为了她好,才是真真对的。 书里的东西,只能对君子,对付不了小人。 她什么都没有做,想着要好好地做个贤妻良母,可是,那些女人是怎么对她的?红七一个小小的妾室,竟然像与她平起平坐,而其他那些女人,在她这个主母的房间里,如此放肆,何曾有半点对主母该有的敬畏? 既然她们不仁,那就别怪她不义了。 属于她长孙飘雪的东西,她会一一夺回来的。 “谢谢你,红蕊,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长孙飘雪站了起来,笑道:“为我更衣吧!” “小姐,你这是要去哪里?” 红叶问道。 长孙飘雪只是微微一笑。 “你跟着来就知道了。不,红蕊,还是你跟着我一起去吧!记得,打扮得漂亮一点。” 红蕊恭谨地道:“是,小姐。” 说完,就回去换衣服了。 红叶这时也有些明白长孙飘雪要做什么了,心里不禁有些苦涩。 红蕊很快就回来了,装扮一新,桃色的袄子,白色绣了桃花的裙子,艳而不妖,妩媚极了。长孙飘雪又从自己的首饰盒里拿出了一根桃花簪子替换了她头上那根银簪,站在远处看了看,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好了,我们走吧!” 长孙飘雪带着红蕊走了。 红叶意兴阑珊、百无聊赖,就去了长孙飘雪的屋子里同绿萼、绿萍作伴。两人当然也不免问起长孙飘雪。要知道长孙飘雪的身边一向红叶、绿萼至少有一个的。如今绿萼在这边守着,红叶自然应该在长孙飘雪身边服侍才对。 红叶没有多说,只道长孙飘雪出去了,带了红蕊。 只是一句,不过,绿萼看红叶的神情,就知道里头另有文章。但绿萍在这里,她也不好细问,只是把这件事放进了心里,细细琢磨,倒也猜出了几分意思。 绿萍听到,却是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倒不是她也聪明地猜到了事情的真相,只是,她和红蕊一向有些不对盘,如今,红蕊先她得了长孙飘雪的青眼,她心里就有些不自在罢了。 长孙飘雪和红蕊一路朝梧桐院而去,还隔着老远,就听到了那里传来的欢声笑语。 此时长孙飘雪心里已经有了成算,听着虽然还是有些不舒服,但到底没有那般刺耳了。 “世子爷,加油!加油!” “小姐,加油!加油!” “红姨娘,加油!加油!” “快了,世子爷快好了。” “呀!小姐,你的动作得再快点才行了。” …… 不同的叫声,此起彼落,一浪高过一浪。 明明是肃杀冰冷的冬天,这个时候,却因为这些声音,都让人感觉到了夏天才会有的那份特有的火热。 正文 229.第229章 大家说,好不好 “哈!我赢了!” 李墨安上了最后一个鼻子,一脸得意地看着红七。 红七那里,才将将把头安了上去。 “世子爷赢了!” “世子爷赢了!” 丫头们一阵欢呼。 “你们这些叛徒,春风,传我的话下去,今儿个的晚餐就不用做我们梧桐院的份了!” 红七的脸一沉,命令道。 顿时,欢呼声嘎然而止,梧桐院的丫头婆子们个个战战兢兢地看着红七,心里忐忑不安极了,早知会惹恼红姨娘,方才就不应该这么大声替世子爷打气的。可是,红七带到梧桐院的丫头、婆子也很多啊,都在为她加油。 世子爷身边就只有一个挑云,偏还一点儿也不知道为主子壮声势,就晓得像个木头一样站在一边发啥呆,真是看得人捉急啊! 也不知道是哪个丫头先开始的,反正,最后梧桐院那些镇北王府的下人,全站到李墨那边为他加油了,正好和红七的原班人马来了个分庭抗礼。其中,还包括了她们这一票人中在红七的面前最为得脸的碧儿。 此刻,她的心里也最为不安。 不曾想,红七竟然会为这种事儿生气。 依她这段时日同红七的接触来看,她不像是这样的人啊。 不觉,碧儿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春风,她和夏溪两个是红七面前说话最有分量的,与夏溪的不好相与不同,春风为人十分和善。这个时候,无疑十分需要她出面打个圆场。少吃一顿什么的碧儿倒不在乎,她怕的是,因为这事儿,红七对她本来敞开的那扇门又关了,觉得她到底是镇北王府的人马,靠不住,不再用她了。 存着这种心思的不止碧儿一个,都把春风当成救星一般。 看到这一幕,夏溪忍不住心里暗哼一声。 这个春风,就是最会收买人心了。 但是,让众人失望的是,这一回,老好人的春风却没有如同她们期望地站出来说话,而是面色肃然而又响亮地应了一声:“是! 这个红姨娘,也太小题大作了吧! 挑云心里暗暗觉着。这算是他同红七的第一次比较近距离的接触。虽然同李墨来这院子的次数不少,不过,天冷,红七一向不怎么出来,他一个男的,自然也不能进红七的屋子。因此,人都没有怎么见着,对红七自然也没啥特别的好恶,主子喜欢就好了。 今日一见,方才本来还觉着这红姨娘果然又美貌又有亲和力,难怪世子爷对她如此,现在,却一下子变得这么难缠。 这样的女人,也太难伺候的吧! 一点儿小事就翻脸,女人果然小心眼,不论多么漂亮的女人都一样。 挑云在心里嘀咕着,不过,当他的视线不小心撇过红七的脸庞,方才的那点儿嘀咕就全消失了。 就是这么小心眼板着脸教训人的样子,咋都别有一番动人之处呢? 这样美丽的人,无论做什么,似乎都是对的。甚至,挑云都觉着她生气也生得理所当然了,实实在在是这些下人错了。 不过,这样似乎不好吧! 太以貌取人了。 看人怎么能只看外表呢,心灵美才是真的美啊,爹娘教导过的。挑云以前也不觉着自己是那么以貌取人的人。 挑云的内心挣扎不已、天人交战。 长久以来的信念遭受到彻底的考验。 雨有些奇怪地看着红七,府里,她同红七接触的时间最长,甚至比李墨都还要多。她并不觉得红七是这么小气的女人,今儿个为何这样?雨思索着,在看到了红七主仆几人讨论对付长孙飘雪的全过程之后,雨对红七可以说是彻底改观了。她不再带着以前的偏见,而是重新看待这个女子。越来越觉着,这个女子不简单。 这样的女子,不可能做出这种小家子气的行为,她的举动背后,应该是有深意的。 从之前提出让下人们堆雪人比赛来看,应该是为了稳定梧桐院的人心,不然,以这个女人怕冷懒惰的性子,不大可能跑出来白白受冻。 后来世子爷来了,她竟然主动提出要同世子爷比赛堆雪人。 这应该是因为世子爷是踢门进来的,这传达了十分不好的信号,对她的目标十分不利,所以,她就利用了世子爷。 想到这里,本来平静分析着的雨就有些咬牙切齿。 她现在是承认,如果硬要找一个女子与世子爷相配的话,这个女子算是到目前为止最不错的一个,不论是外貌、才气,还是这份心机、手段。 但,这种胆大包天,竟然敢利用世子爷的行为,还是…… 算了,雨及时地切断了,再想下去,她都没有办法继续往下面分析了。回到正题,雨继续分析,那么,她现在的行为,不是会破坏她之前费了那么多时间造成的成果吗?不,这个女人绝对不会做这种蠢事。那,难道这也是她达成目标的方式? 雨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但是,却怎么也想不通,惩罚下人不吃饭这种事,如何可以稳定、笼络人心啊? 雨有些不懂了。 不过,这时,红七终于开口了,揭开了答案。 本来板着脸,一脸严肃的红七,突然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提高了声音,大声说道:“今儿个咱们梧桐院的晚饭,就由世子爷包了!醉仙居最好的席面,大家说,好不好?” 此话一出,众人先是一呆。 接着,轰天的叫好声大起。 “好!” “醉仙居,那可是京城里达官贵人们最爱的食府,而且,那里可不是一般的酒楼,所有的人都能进去的。那里,只接待具有一定身份地位的人。” “听说,那里的菜好吃得不得了。” “何止,那里还有咱们京都最有名的名嘴、名角儿,定期说书、唱戏、唱曲呢!” “据说,那里就是最普通的席面,都够普通人家生活一辈子了呢!” “我们,也能去那样的地方见识?” …… 梧桐院的丫头、婆子们如同炸了锅的蚂蚁,此时,什么规矩都没有用了,她们彻底地疯狂了。 就是春风、夏溪她们也个个脸色绯红。 不是别处,是那个醉仙居耶! 这种本来以为她们一辈子也没得福气踏入的地方,竟然就说要去了,好像做梦一般,简直就像天下掉了馅儿饼。 挑云倒是没有为能去醉仙居兴奋,跟着李墨,什么样的好地方没有去过? 但他却震惊了。 这个红姨娘,一点儿也不小气嘛! 不但不小气,还很大方,果然是有其仆必有其主,方才,倒是误会了。 只是,她能不能,不要商都不商量一声,就拿着别人的银子这么大方啊! 挑云往李墨那里瞧去,却见自家的主子笑看着红七,一脸的纵容。 挑云伸手扶额。 我的爷! 你不要当冤大头当得这么开心好不好? 突然,挑云觉着自个儿一向英明神武的爷,怎么看起来变得不那么英明神武了呢?倒有些像一般那种发了春的小伙子的拙样。 挑云不禁打了个寒颤。 他怎么能有这么不忠不义的想法呢,大不敬,这绝对是对主子的大不敬。原谅我吧,我最英明神武的主子。 挑云在心中忏悔着,闭上了眼,又睁开。 但,怎么看起来还是有点儿傻呢? 出大事了! 李墨可不知道自个儿小厮心中自己的高大上形象有坍塌的趋势,他只顾看着红七。周围有这么多人在,但他只看得到她一个。 他的女人真是不凡。 弹指间,就把一众人等玩弄在鼓掌之间,让她们为之惧,为之喜。 既借机给了那些下人一个小小的警告,阐明了自己的观点,那就是她的下人得是她一边的,就算是为了他李墨,也不能背叛她,让她们清楚自己的立场;又立马给了她们一个天大的好处,还让他请客。那就表示,他也认可了她的说法。在梧桐院的下人,就算是镇北王府的,也要以她为第一主子,他自个儿还得排在红七的后面。 只要他同意了,以后,这些下人只怕比起他,还要更听红七的话了。红七对梧桐院的掌控会更牢固。 真是! 李墨只觉着心里痒痒地,又有一种冲动,想要抱住红七,紧紧地抱住她。 千辛万苦地,李墨才忍下了这种冲动。 他从来都不是忍耐的人,他的身份,他的地位,他自身,都让他立于这世间的顶端,从来都不知道忍耐是何物。 初见红七时,他想怎么做,就做了。 但是,现在,即使心里想得半死,却再不愿如同当初那般。 如今,李墨总算知道了,“忍字头上一把刀”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李墨的拳头在袖子里悄悄地握起,眼里却仿佛有火焰在燃烧一般。因为隐忍,这份热情变得越发地炙热。 先前还热闹嘈杂不已的人群,突然安静了。 许多丫头们的脸都红了。 就是一些婆子,这心里头都忍不住有些小鹿乱窜。 世子爷这眼光,怎么好像要把人吞了一般。 当然,她们都知道,李墨想吞的对象,绝对不是她们,只会有一个,那就是红七。这样的李墨,也落在了长孙飘雪、红蕊的眼中,让她们心狂跳不已。 长孙飘雪以为现在的她,应该清醒了,应该能平静地面对李墨了。 但她却发觉,她的眼睛完全无法移开。 尽管,李墨看着的,却是另外一个人。 即使如此,她那急促的心跳,也无法停止。 这时,李墨开口了。 他问红七:“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虽然他已经决定了,会帮她,但是,别想他毫无代价的就做这事。该向红七索取什么呢?也许,一个拥抱? 正文 230.第230章 现在,世子爷,怎么说? 因为忍耐,李墨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因而,也更加地性感。 竟然有一个丫头腿一软,跌坐在了地上。 不过,没有一个人嘲笑她,毕竟,其他丫头们其实也比她好不到哪里去,膝盖也都很软,只是勉强坚持着罢了。 今日的李墨,比起平日的他,似乎魔力指数又上涨了数倍似的,叫这些本来经常看到他,免疫力还算强悍的梧桐院的丫头们也有些承受不住了。 真是个妖孽。 若是到了他们那个年代,进了演艺圈,不知会风靡多少人。 这个男人,真是让人难以抵挡。 就是见惯了超级俊男的红七,也无法全然无动于衷。随着同李墨相处时间的增强,李墨在她心中刻画的痕迹也越来越深,多多少少,都是有些受他吸引的。这个男人的个人魅力浑然天成,不论男女,都具有绝大的杀伤力。 还好,是现在遇到了这样的男人。 红七十分庆幸。 一点一滴地看着妹妹那么过来的,她可不愿意自个儿也变成那种样子,为了一个男人欣喜欲狂,也为了一个男人悲痛欲绝…… 实在是太折腾了。 折腾得,她都跟着累了。 如今,纵然他乡风景再好,红七也知道,那绝对不是自己想要的风景。李墨这种危险麻烦生物,还是留给别人操心吧。 对李墨的提问,红七狡黠的一笑。 “为什么?这还用问吗?世子爷不是赢了吗?当然该你请客了。” “这世上哪里有赢了的人请客的道理?” 李墨下意识地反驳,赢了的人,当然是得到输家的东西啊。这是理所当然的好不好? 红七等的就是这一句,她笑着问李墨:“如果我说得出来这样的例子,世子爷可就不能再说二话了。” “你说,不过,要是大家都服气的才行,可不能讲歪理。” 李墨也不是个好算计的,立即针锋相对。 众人看着他们这一来一往的,只觉大开眼界,平常两个都在屋子里,谁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啊,春风她们是一点儿口风都不会透的,至于雨。看着她那张冰脸,几个人有勇气去问?雨姑娘虽然在梧桐院,可她的身份可不是一般的下人,那是跟着世子爷走南闯北的人物,还去过战场的,就是说她是巾帼英雄也不为过的。就是再好奇,给她们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拿这些小事儿去惊扰她啊。 如今,总算是见识到了。 这红姨娘,竟然是如此同世子爷相处的。 没有一点儿敬畏。 更没有一点儿小心。 什么柔情似水啊,娇声软语啊,更是半分全无。 但奇怪地,看着他们这你来我往的,竟让人觉得相配无比,画面十分地和谐。只是,同时,众人的的心脏也有些不够使用了,连呼吸都下意识地变得轻浅,生怕打搅到了他们,破坏掉了这精彩的瞬间。 两个这般美绝人寰的人物当众上演这般激情的戏码,叫她们这些普通人,如何能够承受啊? 只冬雪,却忍不住有些黯然神伤。 小姐如此出色,世子爷的眼中,还看得到她吗? 长孙飘雪也是深受震撼,她原本以为,红七一定像父亲的那些小妾一样,成天见的花枝招展,撒娇卖痴,装可怜、或者,用些什么唱曲儿、跳舞啊之类的狐媚手段迷惑了李墨。但现在看来,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 每回,面对李墨,她都紧张得半死,偏还要勉强压抑住心中的紧张,做出一副端庄的大家风范来。 但红七,嬉笑怒骂,放肆无比。 李墨对她而言,好像和别的男人,没有什么不同。 难道,李墨喜欢的,就是红七这一点吗? 长孙飘雪思索了起来,若是如此的话,她也许也可以。长孙飘雪第一次没有用敌视的眼光看红七,而是重新审视起她来,观察她在李墨面前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她本是聪明之人,细心观察之下,果然有所得。 不过,也因此,让她发现了一个秘密。 没有想到啊,红七身边的那个丫头竟然还有这样的心思。 这样的表情,这样的眼神,如何能瞒得过有着相似心理的长孙飘雪呢? 她低声问红蕊:“那个穿着柳绿裙子的丫头是哪个?” 长孙飘雪知道红七身边有四个丫头是她得用的,但具体叫什么名字却不大清楚了。红蕊也不认识很少出门的冬雪,她摇了摇头。长孙飘雪就道:“记下,回去好好查查这个丫头的底细。” “是。” 红蕊低声应了,心里却暗自吃惊。 是她点醒的长孙飘雪,但是,她也没有料到,长孙飘雪进入状况竟然这么快,不仅立马就从颓废中振作了起来,立马带着她来了这边,如今,又很快地抓住了红七身边的一个弱点,准备加以利用。 长孙飘雪成长得太快了! 红蕊固然不希望长孙飘雪的日子太难过,以至于连累她们这些跟着她的人,也都没有好日子过,若是她想不开,走了绝路,那更是会害死她们的。但是,红蕊也绝对不希望长孙飘雪成为另外一个吴氏。 如果长孙飘雪像吴氏在英国公府一样,最后一言九鼎,一手遮天的话,那么,她的日子,也同样不会好过到哪里去,最后说不定,还会像英国公的那些人一样,落得个凄惨无比的下场。 红蕊暗暗警醒,忌惮不已。 固然,要帮助长孙飘雪,但是,也绝对不能让她一人独大。 红七这个存在,还是很有存在的必要的。毕竟,看整个镇北王府,目前,也只有红七有跟正室一较长短的资格。以后,也许会变成别人。不过,如果那个人是自己的话,那就最好不过了。但她也知道这个可能性实在极低。 在没有见红七之前,红蕊还有几分同红七一较长短的意思,但现在见了,她已经完全放弃了这种念头。 能打败这样的女人的女人,只怕这世间根本没有。 唯一能打败她的,恐怕,唯有时间了。 女人的容颜,最好的就这么几年,之后,总会逐渐衰败的。只是,那个时候,能打败她的也不会是同样年华逝去的自己就是。 红蕊给自己定下了路线,那就是争取夺得红七之下的位置,然后,若是有个一男半女,未来,就有保障了。 平时,可以帮长孙飘雪对付红七,但,若是红七抵挡不住的话,关键时候,还是要在暗中援手一二才好。 长孙飘雪估计万万没有想到,她的一句话,竟然会让红蕊生出了这样的心思,为以后埋了一颗隐藏得极深的钉子。 其实,若是别的主子,红蕊未必会如此。 但,见多了长孙飘雪的母亲吴氏的手段,虽然以前,她都觉着长孙飘雪和吴氏并不一样,但只要长孙飘雪一往这方面靠,她就忍不住会将长孙飘雪和吴氏等同起来,不惜做出最坏的推测。 有其母必有其女。 老话总是有道理的,红蕊可不敢拿自己的命运来堵那个比率极小的意外。 这时,得了李墨准信的红七请了一位妈妈出来。 “刘妈妈,您是我院子里年纪最大的,素来都是最为公正不过的。如今,有一个问题,我想请问您老人家,您可要如实回答。” “那是当然。”刘妈妈满脸堆笑,都经历了一辈子的人,哪里看不出来,世子爷对红姨娘啊,那是正宠着呢。这个时候,讨好姨娘就是讨好世子爷。就是冒犯了一二,世子爷也不会加以计较的。因此,她答得格外地利落。 红七就问道:“这天儿冷了,都懒得出去,听说,妈妈们都爱聚在一起打个小牌,不知可有此事?” 刘妈妈笑得讪讪的:“真是什么事儿都瞒不过姨娘,的确有这事。不过,也只是大家伙儿闲的时候才玩玩,不敢耽误正事的。” “自然是,妈妈做事认真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红七笑道,然后,继续问道:“不知妈妈们打牌,是不是最后谁赢了,谁请大家?” 这个时候,还有谁没有意会过来的。 李墨更是早在红七提到打牌就猜到了,只能连连摇头失笑。 怎么把这一茬给忘了,却是让红七钻了空子。 果然,刘妈妈笑道:“那是自然,谁赢得多了,也有买些瓜子的,也有请人喝茶的,或吃点心的……总不能白赢大家伙儿的吧?” 红七就回看李墨。 “现在,世子爷,怎么说?” 其实,红七这算是偷换了概念,别人请,那是别人具体赢了东西。而红七之前和李墨比赛,却是没有说好彩头。 结果,现在李墨赢了,却什么也没有得到。 反而要倒出血本了。 这个局,设得还真是巧。 不过,却也不能说她说得不对。 李墨哈哈大笑。 既然中了计,他也不会不认这个帐。其实,就是红七说不出个所以然,他也不会扫她的面子,只不过,红七怕要付出一些代价罢了。如今,这一次,也只能暂时放过她了。来日方长,下一次,可不会让这个女人利用了她之后,如此轻易就脱身了。 “也罢,我认了。” “今晚申时正,准点出发。挑云,安排好车马、随行人员。” “是,世子爷!” 长孙飘雪就在这个时候,走了出来,对李墨行了一个礼。 “世子爷!” “你怎么来了?” 李墨皱眉,对这个女人,他现在真的好感欠奉。 却听长孙飘雪柔声道:“世子爷,之前,是妾身错了。妾身来此,本来是向世子爷认错的,以后再不如此了。” 李墨的脸色稍缓。 长孙飘雪知道自己采取的方式对了,心中一喜。 又继续道:“不曾想今日竟然见到如此盛事,妾身也是心痒了。敢问世子爷,不知可否给妾身这个面子,今日的这顿饭,让妾身请了,如何?” 正文 231.第231章 今晚,等我 李墨有些诧异地看了长孙飘雪一眼,上午的时候,长孙飘雪可不是这个样子,变化还真快。 有点意思。 李墨笑了。 却是没有说好,而是把问题抛给了红七:“是你说要我请客的,如今,换个人,你说可好?” 这个人真不知是什么意思,还真不怕给她招怨呢。 不过,早就已经得罪了,还不止一次,如今,也不怕再多一笔。 反正,经过了这么多的事,就是长孙飘雪现在要来同她交好,她也不信。既然已经选择了策略,那就最忌讳摇摆不定了。 红七微微笑。 “有人付账自然是好,管他是谁,这顿饭,是世子爷应下的,我们就只记世子爷的情,至于世子爷和别人之间如何,那就是你们之间的事了。不过,付账可以,人的话,就不必再进来搀和了,我这个人,却是有些怕生的。如果有不熟悉的人在,我怕我这饭,吃不太下。” 红七说完,李墨却是喷笑而出。 怕生,她? 在无数陌生人面前翩然起舞的人? 谁信。 偏这个女人还说得一本正经,这种睁眼说瞎话的本领,她还真是练得炉火纯青啊!李墨笑得肩膀不停地耸动着。 好一会,方才笑毕,不过,眼中仍然有着残留的笑容。李墨就转头对长孙飘雪道:“世子妃,这样,你可能接受?” 说话的时候,李墨饶有兴致地观察着长孙飘雪的神情。 这个红七,还真是嚣张,在众人的面前,竟然一点儿不给她这个世子妃面子,而李墨,竟然还由着她。尽管着有着思想准备,长孙飘雪仍然无法淡然处之。有一种想要同红七针锋相对的冲动。 但是,前面的惨痛教训,长孙飘雪还记忆犹新。 李墨连别人说红七一句不是,他也不容许。若是她和红七对上,李墨维护的,肯定是红七。 在李墨还迷恋红七的时候,如同红蕊故事里的那个老婆一般,她只能选择忍耐。然后,等待属于她的时机的到来。 红蕊见长孙飘雪长时间没有说话,有些担心她沉不住气,就在后面悄悄地掐了掐长孙飘雪的腰。 有些痛,却也让长孙飘雪的头脑更为清醒。 长孙飘雪回了红蕊一个让她放心的眼神,深吸一口气,终是强按住了心中的不快,脸上依旧带着温婉而端庄、和善的笑容,对红七道:“早就听说过妹妹的大名了,心中对妹妹是仰慕已久。如今咱们同在一个府里,本来我是想着借这个机会好好同妹妹亲近亲近的。却是我太急切了,没有顾忌到妹妹你的感受,让你不自在了。既然如此,那就听妹妹你的,今儿个我就不去了,妹妹你们好好吃、好好玩,不要替姐姐我省钱,这点儿私房钱,我还是有的。” “既然世子妃如此说,那红七就不客气了。” 红七笑道。 这个长孙飘雪,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虽然出了这么多事,但那不过是她初为人妇,遇到的又是李墨这种特别难搞的,这才导致了事情发展到那样的地步。但凡换个人,都不会至此。而一般的姑娘若是遇到了这样的事,此刻不是躲在屋子里哭鼻子,不知该如何是好,就是干脆直接跑回娘家去了。 但长孙飘雪不但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整理好了自己的心情,而且,似乎已经有所得了。 现在的表现,真是可圈可点。 这样一个人,不可轻视。 红七做出了这样的结论。 这时,长孙飘雪又转向了李墨,笑着道:“时间不早了,毕竟一大票人,要出去,也得花不少时间准备,世子爷也得换件厚些的衣服,妾身知道您武功高强,但到了晚一会儿,风雪定会格外得大,莫要受凉了才好。” 切切叮嘱着,长孙飘雪的语气是自然而然地关心,姿态十分大方。 话说完了,她也不耽搁,立马就走。 李墨就叫住了她:“世子爷!” 长孙飘雪停下了脚步,疑惑得回头看着李墨。 李墨道:“如果回来得早的话,我去你那里。” 既然长孙飘雪肯如此低姿态,那李墨也就不为己甚了。到底长孙飘雪是他娶的正妻,只要听话,李墨也不介意给她正妻该有的待遇。 闻言,长孙飘雪激动得差点跳了起来,好不容易才克制住了这股冲动。她恭敬地道:“那飘雪就在府里等候世子爷回来。” 这一句,长孙飘雪说得柔情无限。 李墨听着也十分受用。 夏溪几人和众梧桐院的下人听着,却都觉着心里有些添堵。虽然李墨和长孙飘雪才是正头夫妻,人家好也是理所当然的,但是,对红七、对梧桐院,就都不是什么好事了。这个时候,众人真希望红七再冒出一句:“世子爷是我的,不准你去她那里!” 不过,红七却什么也没有说。 李墨这样的人既然做出了决定,又岂是别人可以质疑的?也许,红七真的出言反对的话,李墨不去也有可能。但是,她和李墨又不是那样的关系,怎么可能去管他后院里的事情呢? 长孙飘雪走了,李墨同红七说好了时间,也回去准备了。 “都还愣着干嘛?一会儿若是谁来迟了,我可是不等人的。” 只一句话,众梧桐院的下人们顿时作鸟兽散。 “小姐,这、这样好吗?”几个丫头都似乎有话要说,但是,最先开口的,却是一向都不怎么发表意见的冬雪:“世子爷似乎对世子妃改观了。” “我们,是不是要做点什么?” 红七有些意外地看了眼冬雪,这些阴谋诡计之类的东西,冬雪一向不大感兴趣的,没有想到这一次却积极起来了。 有人起了头,春风、夏溪就也跟着发言。 “对啊,我觉着这个长孙飘雪很有问题。那个时候,才对小姐说三道四的,骂了那么多难听的话,现在呢?才过了多久?一个下午都不到,就改了口风,而且,还借小姐讨好世子爷,什么姐姐妹妹的,仰慕已久的,谁信啊?三岁小儿都骗不到的话,亏她敢说!” 夏溪冷哼一声,怎么看那长孙飘雪都觉着有问题。 偏偏世子爷也不知想什么,那么厉害的人,竟然也被她那一套给笼络住了。男人,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女人给点好脸色,就好像闻到了腥味儿的鱼一样。真是犯贱! 春风提议道:“要不,今天晚上,我们多敬世子爷酒如何?世子爷一向这么照顾我们梧桐院,咱们都没有好好谢过他,这也是个好机会。” 夏溪斜睨了春风一眼。 “你这个人,还真是一贯地阴险。” 春风的耳朵微红。 夏溪继续道:“不过,我喜欢!这也是我想要说的。”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冬雪的脸上也褪去了阴云,抿着嘴儿,笑了。今晚,怕是有人要白等了。 几个丫头这么战斗力十足,红七也就没有打搅她们的兴致。反正也不过是敬酒,李墨若是不想喝,谁又敢勉强?而且,红七十分怀疑,到时候醉得会是哪一个。习武之人的酒量,应该都很不错,几个闺阁中的姑娘,能有多大的本事可以灌醉他? 权当放松好了。 红七没有几个丫头那么紧张,长孙飘雪虽然变化极大,但,近期,却是不需要太担心的。只要李墨还在镇北王府,长孙飘雪就掀不起天大的浪。 不过,倒也真的要开始做些准备了。 毕竟,已经快过年了,过完年,李墨呆在府里的时间就不长了。他走了之后,才是红七经受考验之时。 如果长孙飘雪想对付她的话,定会抓住这个机会,除非她是傻子。 而这其中,也许有可利用的机会。 红七可不想一辈子就被困在在镇北王府的后院里,同一堆女人玩些勾心斗角的不入流的没意思的游戏。 “红蕊,听到了没有?” “世子爷说,叫我今天晚上等他!” “叫我等他呢!” …… 一回到屋子,没有了外人,长孙飘雪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激动了,满屋子得转着圈,只觉着身轻如燕,似乎可以飞起来似的! 去的时候,可真的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个结果。只想着,能挽回一点儿也好。没有想到,却得了这天大的成果。 “红蕊,这都是你的功劳。” 长孙飘雪握着红蕊的手,越发地倚重她:“没有你的话,这一切不可能这么顺利的。放心,等过些日子,我一定同世子爷说你的事的。” “小姐!你再说,再说我不理你了” 红蕊的脸儿绯红,一副娇羞的样子。 “好了,不说了。红蕊,你来帮我看看,今儿个晚上,我该做什么装扮才好呢?” “放心吧!交到我的手上,我一定把小姐你给打扮得像仙女一般,保准人人见了都喜欢。” 红蕊笑道,就给长孙飘雪梳妆。 红叶听到丫头们说长孙飘雪回来了,就急急忙忙地赶来,没有想到竟然会看到这样的一幕。不是和她,长孙飘雪而是和红蕊两个,说说笑笑,极为开心。红叶本来匆匆忙忙的脚步就慢了下来。 她,好像是多余的。 此时,红七并梧桐院的人已经坐上了马车,同李墨一道,却是向着醉仙居出发了。 正文 232.第232章 还是来了 夜,如浓墨。 雪,却如斯洁白。 黑与白,构成了一副清冷而又寂寞的画面。 醉仙居的某一跨院的数间房里,却灯火通明,人声鼎沸,你来我往。 “世子爷,也喝了我这一杯!” “还有我,还有我!” …… 一个又一个的人冲了上去,目标不是别人,正是李墨。自从夏溪开了这个先河后,大家就不顾后果的开始前仆后继了。 酒这个东西,果然能够壮人胆。 本来对李墨敬畏有加的众人,这个时候,也仿佛忘记了他的尊贵身份,好像他只是和他们一样的普通人一般。 当然之所以如此,也是因为李墨今日格外放低了身段的原因。 这个男人,只要他愿意,也能如此亲和力十足。 看着他笑得如同孩子般纯真的脸,还真是让人很难和平时的他联想在一起。 红七先前还坐在里头稳坐钓鱼台,看着李墨被大家伙儿围攻,可是,很快就坐不住了。因为,李墨不甘心她在旁边如此悠闲,就把祸水们引到她这儿来了。红七喝了几杯,眼见着人越来越多,大有要把她淹没的趋势,这些喝红了眼的人,可是不管什么主子不主子的,酒桌上,连父母兄弟都不认,主子算什么?红七赶紧趁一个间隙,尿遁了出来。虽然不好听,总比被灌得大醉的好。 酒醉失态、酒醉失言、酒醉失事…… 无数例子告诉我们,喝酒须谨慎。 红七前世做的是那样危险的工作,一不小心可能就会送掉小命,喝醉这种事情,是绝对不容许的。就是醉,那也只能是装醉,为了任务的必要。 解决完了生理问题,红七却没有选择再回去,而是悄悄地溜出了他们所在的院子。如果呆在院子里,迟早会被发觉的。还不如在外头转一圈,等差不多了再回去。 “醉仙居”虽然名字是“居”,却不是那种独栋的小楼,其实是园林,里头有十二个独立的跨院,有大有小,像李墨订的跨院就是里头最大的,不过,这也是因为他们人多,虽然大小有区别,里头的布置却都是一样的东西。毕竟这是高档食府,来这里的都是贵人,并不对一般人开放,自然也就没有必要分出个三六九等的位置了。 这当然不是红七通过观察得出的结论,她出来的次数也有限得很,京城这一亩三分地,她一点儿也不熟。 都是秋霜说的,这个丫头的消息范围倒是广得很。 如果在现代的话,肯定是个到处跑的疯丫头,不过,在这个时代,也只能听人家说说过过干瘾了。 今天,醉仙居的生意似乎格外得好。 红七路过了几处院子,都亮着灯,隔了老远,都能隐隐听到里头的说话声。这般热闹的氛围,倒同这醉仙居高雅的定位颇为不合。这种贵得吓死人的地方,一向都是颇为冷清的,仿佛不如此就显不出他们非同俗流的格调似的。 不过,估计也是因为过年的关系,亲朋好友都回来了,聚在一起,自然与平时不同。 红七漫不经心地到处散着,尽挑远着人的地方走,不曾想,还是在一座桥上碰到了人。红七往那边走,那人往这边来。接下来,应该是镲肩而过的戏码了,不曾那人却停下了脚步,唤了一声:“红七小姐。” 红七并不认识对方。 借着提着的宫灯淡淡的光,模模糊糊可以看到对方的面容,清瘦而清秀的面容,眉间就着一道明显的皱褶,浑身带着股子说不出的倦意,一双眼睛,如同深山里的万年古潭一般,不起波澜。 这个人称不上多么俊逸,只不过是中人之姿。 但气质却十分独特,初看不起眼,越看却越觉出他的不同来。 这是个经历了许多事的男人,实在不大像那种追花逐柳的浮浪子弟。为什么会叫住自己一个陌生女子呢? 红七有些疑惑地问:“你是?” “在下王隽,或许,红七小姐曾听顾绯兄提起过在下的微名。” 红七就露出了笑容,她曾经听顾绯说过,同王隽是莫逆之交。当初,红七被谣言所伤,遭人非议时,顾绯还曾请王隽帮忙作证,解了围。 红七就对王隽施了一个礼。 “见过王公子,当日的援手之恩,红七多谢了。” 王隽看着红七,月色下,伊人浅笑,如画般美好,同顾绯真是一对璧人。顾绯当初还说,等他们成了亲,定要一同请他。没有想到,最后却出了那样的事情。他们都是没有福气的。他如是,顾绯也如是。红七她,又何尝不如是? 但,有些话,今日碰上了。 他却是不能不说一下的。 王隽看着红七的眼中不自觉就带了几许怜惜,和歉意。 红七的心渐渐地沉了下来,她有种不大好的预感。 “顾绯,他没有出什么事吧?” 红七有些紧张地问道,李墨新婚那一日,顾绯前来大闹镇北王府,痛快固然痛快了,但是,依李墨的性格,不可能就这么算了。但是,之后没有听到什么消息,红七虽然觉着疑惑,李墨不像是这么宽大的人,但,没出事总是好事。 这个时候,一看到王隽这样的表情,直觉,红七就想到了顾绯。 这个女子,如此敏锐、如此聪慧。 王隽的眼中露出了一丝赞赏,他都还没有开口,只凭蛛丝马迹,她就猜到了。也难怪顾绯那样眼高于顶的,也对她另眼相看。有这般容貌,还有这般头脑,几个女子能及得上?只可惜天意弄人。 “不必担心,顾绯他现在没事。” “现在没事?” 红七立马听出了重点,那意思就是将来可能有事了。 红七沉声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你要我做什么?” “圣上亲自到太师府看望了老太师,希望能为顾绯指婚,对象,是谢家的谢如蕴小姐。虽然说给时间考虑,但圣意不可违。如今,能劝服老太师和顾绯兄的,恐怕,只有红七小姐你了。” 红七沉默了许久。 最后,才对王隽道:“多谢王公子转告我这个消息,我会慎重考虑的。告辞了。夜深风寒,王公子也不要在外久留。” 说完,红七转身离去。 从头到尾,她只有最开始问顾绯的时候,才看得出一些的紧张。之后,反而是无比的平静了。 但王隽看得出。 这不是无动于衷的平静。 绝对不是! 正文 233.第233章 是你做的吗? 北风呼啸,冷得刺骨。 红七拢了拢身上披着的毛毛大氅,却也并没有感觉更暖和一点。 终于还是来了吗?李墨的反击。 还是很有他个人的风格,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击中对方的要害,绝不做无用之功,给人一点儿还手的余地也不留。 有着这样犀利的眼光和毫不留情的手段的人,已经够难对付,偏这人还有着无上的权势,要同他玩,这天下间,大约只有寥寥几个人能有这样的资本。 遗憾的是—— 这几个人中,不包括顾绯。 也,不包括红七。 彼此背景上的差距太大了。李墨又不是那种中规中矩,讲究公平竞争的个性,同他正面对决,赢的可能性实在是微乎其微。而且,红七也不觉得有这个必要,也曾劝过顾绯。但如今再说这些,也是无济于事了。 而到了如今,唯一能想到的路,就是趁正式的皇命下来之前,赶紧退。 或许,还有一线机会。 只是,顾绯他,愿意退吗? 毕竟,当初顾绯可是毫不犹豫地就拒绝了的。 得设法见顾绯一面才好,红七心中思索着。只是雨成天地跟着,就是见着了,也没有办法说话,同不见又有什么分别? 该怎么办才能摆脱雨呢? 雨的武功高强,又极为尽责,可不是那般好摆脱的。 红七在心里想着法子,却是没有注意到,她越走离她出来的院子越远了。雨默默地跟在红七的身后,有些想提醒她,该回去了,出来了也很有一段时间了,时间也不早了,那边说不定都快结束了。 但是,看着红七那心事重重的背影,张了张嘴,终究什么也没有说。 这个时候,红七的心里,一定很难受吧? 本来情投意合、差点就要结为夫妻的男子,如今,却要成为别的女人的了。甚至,还被他的朋友请求,由她亲手推上这最后一把。 雨的眼里,不由起了怜悯之色。 就让她再在外头呆一会儿吧! 刚这么想,突然听到衣袂破空的声音,速度极快。 “谁?” 雨警觉地喝道,同时拔出了剑,拦在了红七的前头。不过,立马,她把剑收了起来,垂手竖立。 “主子。” 李墨从空中飘然落下,皱眉看着红七,没有好气地道:“你也真会跑,你知不知道,我都把整个醉仙居都翻遍了。” 甚至,连别人的院子他都闯了,弄得鸡飞狗跳。 再找不到红七,他甚至都准备调衙门的人过来了。生怕又发生了上次的事,莫名其妙地,红七人就凭空消失了。 一想到此,他就觉得难以忍受。甚至都无法好好地坐在院子里,等着下人的消息,而是亲自出马搜查,还好找到了。 看到红七这么好好地站在面前,他才觉得心里舒坦了。 不过,怒气却立马飞快上飙,好好的,不在他的视线里呆着,跑到这种他看不到的、这么难找的地方来做什么? 李墨十分不满地瞪着红七。 红七回过神来,定定地看着李墨。 李墨的怒色渐渐收起,他意识到有些不对,问:“发生了什么事?” 红七终于开口问道:“是你做的吗?” 她,知道了! 当初那么做的时候,李墨就知道,迟早,红七会知道的。以她的聪明,一定能够猜到,这件事很有可能是他出的手。甚至,还曾经有过,他自己告诉红七的念头,不过,最近,同红七相处得十分顺利,最后,李墨还是没有说,等她自己发现。 现在,她真的发现了。 那他也应该如同当初计划的,坦荡荡地承认这件事就是了。 既然他做了,也没有什么不敢承认的。 只是,“是我”两个字都到了嘴边,不知为何,却迟迟无法吐出来。因为,李墨看到了红七的眼,冷冷的看着他的红七的眼,散发着比这冬夜里的雪,还要清冷的光。刚开始认识时,她就是这么看着他的。 现在,似乎又回到了那个时候。 如果承认了的话,那这些日子取得的进展,很有可能就白费了。李墨甚至起了否认一切的念头。 但,最终,李墨还是点了点头。 之后,他们一同回了院子,下人们已经东倒西歪,都差不多了,见着红七,却还踉踉跄跄地有的上来要敬她酒,有的问,她去哪里了…… 红七面色如常,笑着应对。 只是,从那之后,却是再没有同李墨说一句话。 所有的人都已经或全倒下了,或办迷糊了,没有一个好的,就是春风,都歪在椅子上,站不起来了。因此,也没有谁发现这些微的异样。 只有雨,发现了李墨越来越冰冷的眼神。 一行人打道回府,出来的时候,都是站着的,回去的时候,站着的没有几个了。还好镇北王府的小路也比较宽,马车还是可以通行的。 一进府,李墨就径自走了,回了他的东院。 是谁说过?女人是宠不得的。 一宠,就不知天高地厚了。 他是不是对红七太好了一点? 李墨用力一握,茶杯爆碎,滚烫的茶溅得他手上到处都是,手很快就红了,这还不是最为糟糕的,最糟糕的是,茶杯的碎末,扎在了他的手里,到处都是,简直像刺猬一般,而鲜血,顺着白色的瓷片,汩汩流了下来。 “爷!” 疏影大惊。 今夜一回来,她就觉着有些不对劲,同平时的李墨不大一样,似乎心情不大好。疏影是知道李墨是和红七一道出去的,心里还在猜测着,难道,又是那位惹得爷不高兴了?唉,也不知那位是怎么想的,爷可是从来都不曾对哪个女人这么上心过,换了另外一个人,只怕高兴都来不及,还不天天变着法儿讨爷的欢心,好让爷的宠爱能长久一些。哪有像那位这样的,三天两头就惹得爷动气。 不过,自从红七进府,情绪就变得有些阴晴不定的李墨,这些日子,疏影也有些习惯了。反正,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又好了。 却是没有想到,这回,却是闹大了! 疏影连忙一叠声地叫人赶紧拿热水和伤药来,她自己则捧着李墨的受,心疼得直掉泪:“爷,就是再大的事儿,再生气,也不能拿您自个儿的身子来开玩笑啊!这、这可该如何是好啊?若是留下一道疤痕,奴婢,就是万死也不能赎这个罪过了。” 这时,李墨的另外几个大丫头听到疏影的叫声也冲了进来,一见到满地的血,个个脸都白了。 “爷,您这是怎么了?” “太医!太医死到哪里去了?怎么还不过来?小心老娘揪他的耳朵。” “也,您头晕不晕,赶紧坐下!” …… 丫头们七嘴八舌地纷纷说着,弄得李墨头都痛了起来。 “你们一个个烦不烦啊!” “出去!都给我出去!” 他把一众丫头全轰了出去,门闩一落,里头,就只剩下他一个了。 “世子爷!” “世子爷!” “开门啊!世子爷。我们不吵了,您就让我们进去给您包扎伤口吧!” …… 丫头们纷纷叫唤着,可是,李墨就是不理会,最后,更是不耐地道:“雷!谁再吵嚷,给我扔出这个院子!” “是!” 雷应道。 他是李墨四大随身侍卫之一,升高丈二,魁梧异常,脸如同岩石一般,又冷又硬,更是沉默异常,十天半个月,都不一定听到他开口,开口,也是字数能少就少,少到有的时候,你都不知道他究竟说的是什么意思,只能连蒙带猜的。 他往李墨的门口一站,高大的身影如同铁塔一般,再用那双黑得惊人的眼睛往下一扫,顿时,丫头们就不作声了。 对雷,院子里有许多传说。 有说他曾经用双手撕裂虎豹,有说他的妻子死因不明,也许,就是他下的毒手,还有的说,他每个月,都一定要见血…… 这些传言也不知道是哪里传来的,是真是假也没有人知道。 不过,因此,所有的人都对雷异常敬畏就是,甚至,那份畏惧之情还远远超过了李墨。毕竟,李墨并不算是个难服侍的主子,只要下人做好了本分。但是,雷,很有可能是个杀人魔啊!!! 丫头们不敢大呼小叫了,但也不能就这么放着李墨啥也不管啊。 疏影几个就聚在一起,小声地商量了起来。 “是不是得派人通知一下王妃啊?” 年纪最小的晚照提议道。 “通是要通知的,就怕王妃来了也没有什么用,还是同我们一样,在这外头干着急。” 疏影摇头道,不过,还是叫了一个小丫头,去通知镇北王妃。来了有没有用是一回事,她们有没有通知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小丫头答应了一声,小跑着就出门了。 此时,雪下得如同鹅毛那般大了,她却也顾不得带把伞就跑了,也没有提灯。还好一个妈妈眼疾手快,连忙抓住了她,把手里的灯塞给了她。她停也不听,接着就又跑。世子爷是事儿,是一分半秒也耽误不得的。 东院里头是有长年住着的太医的,此时也早接到信儿来了。 只是,不得其门而入,也发挥不了本事。 众人只能等着镇北王妃的到来,看能不能带来一些转变,这时,一直沉思着的暗香开口了:“要不要派个小丫头去一趟梧桐院?” 正文 234.第234章 太好了 众人听了,眼睛一亮。 解铃还须系铃人。 怎么刚才就没有想到呢? 世子爷同红姨娘出去了一趟,回来就这样了。现在这个样儿,说是同红姨娘没有关系,谁信啊?既然是因为她恼了,那再由她解开这个结,那不正好。 疏影先也是一喜:“还是暗香你有主意。”随即,就要派小丫头过去请人,才吩咐了一半,又摇了摇头:“算了,还是我亲自去一趟吧!” 那可是连李墨的帐都不一定买的人,又怎么会买一个小丫头的帐呢? 尤其是李墨回来这个样子,那边说不定也恼了,干脆连人也不见,也是有可能的。说着,疏影就要动身,又交代暗香,若是镇北王妃来了,问起她,就替她说上一声。暗香点了点头,不过,又拉住了急着走的疏影:“还是先问一下挑云,究竟世子爷和那位为了什么事儿闹得不愉快比较好。如果连原因都不知道,到时,那位不肯来,你又从哪里劝起?总不能硬把人给拖来吧!” “还是你想得周全。” 疏影点点头,就唤了挑云过来问话,挑云比疏影小一些,服侍李墨的时间也及不上疏影,历来对她都是十分敬重的。 只是,问起这个,他也茫然。 “今天本来一直都好好的啊,爷和大家一起喝酒,吃东西,都很开心。红姨娘被大家灌酒,就躲出去了,很久没有回来。爷就叫我去找,附近都找了,没有找到,我就回来同世子爷说,要不要请醉仙居的人帮忙找。爷也同意了,然后,爷也一起出去找了。爷用了轻功,跑得飞快,先找到了红姨娘。我只比爷慢了一点,也没有过多久,就找到他们了。之后,就一起回去了。那个时候,还好好的啊,因为回去,还有不少人敬红姨娘酒了,红姨娘还笑了,同平时没有什么两样啊!” 挑云说着,吐词还算清晰,只是,酡红的脸,还有,说一句,要过一会儿,才说第二句,反应比平常却是迟钝了不少。看起来,实在是没有多少说服力。 薄暮就狠狠地剜了挑云一眼:“让你跟在主子身边,是让你服侍照顾主子的,是让你出去饮酒作乐的吗?” 挑云听了,反驳:“我、我才没有饮酒作乐呢。是那些人都灌主子酒,我怕主子喝醉了,这才替主子喝的。” “你还有理了你?” 薄暮一听搞成这样挑云竟然还有胆子辩驳,顿时恼了,就要治他。疏影忙拦着:“好了好了,你看看他现在这个样子,就算是你说他,他能听得进去吗?何必白费唇舌?有什么话,等他酒醒了再教训也不迟。而且,现在最重要的是世子爷,不是算账的时候。” “那现在怎么办?在世子爷身边的他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怕其他人更不知道了。” 晚照愁眉苦脸地道。 “不用担心,还有一个人,定是知道的。到了梧桐院,我先不去见红姨娘,先去见她就好了。” “是谁?” 晚照问道。 “还能有谁?自然是雨姑娘啦!” 薄暮敲了一下晚照的头,这丫头,脑子长在那里是好看的吗? 晚照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她怎么把雨姑娘给忘记了。世子爷让她贴身保护红姨娘,她一定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 “我去了,这里就交给你们了。” 说完,疏影也匆匆地出门了。 再说长孙飘雪,自从得了李墨那一句话,这一个晚上,就没有安宁过。总是忍不住想着,李墨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会来,只觉着度日如年。纵然红叶、红蕊不停地宽慰她,也无济于事。 衣服换了一套又一套,妆容化了又洗,洗了又画,发型更是折腾了无数遍,好不容易终于觉着还算满意了,又想起,李彤现在还在她的床上睡了,而她还在书房。李墨要来,李彤自然是不好呆在这里了。要不然,就是李墨有什么想法,顾忌李彤,也什么都不好做了。长孙飘雪就又只好叫醒了李彤,叫人送她回去。 开始李彤还不肯走,要留下陪长孙飘雪。 不得已,长孙飘雪只要半红着脸,说了李墨可能会来的事儿,李彤打趣了她一顿,又敲诈了长孙飘雪不少东西,这才满意地走了。 把李彤打发走了,长孙飘雪又有些后悔了。 李墨的脾气,到现在,她虽然有些知道了,可到底还没有彻底摸清。有李彤在的话,就是说错了什么,至少也有个人可以打圆场。看得出来,李墨和李彤虽然不算太亲密,但对这个妹妹还是有一份感情在的。 把李彤送走了,出了什么意外,就只能自己扛着了。 但人已经送走了,也不可能再弄回来。 现在,只能小心点,先顺着李墨的意思,平平安安地过了今晚再说。至于其他的想法,就只能等再熟悉一些,两人的感情再深厚一些,再慢慢地来了。不能一开始就太鲁莽。 今晚要同李墨说什么,做什么,吃什么…… 长孙飘雪一一安排,一一在脑海中排演,务必做到万无一失。就是新婚的时候,她都没有这样精心到这种程度过,红蕊也给她出了不少的主意,在红蕊的提议下,还把房间也重新布置了一下。 时间不知不觉地就流逝了。 可长孙飘雪派出去探听消息的小丫头,还是没有消息传来。 在下去的话,时间就太晚了。李墨说的可是“回来的早的话,就去你那”,如果回来晚了八成就不会来了。 长孙飘雪患得患失,一颗心煎熬无比。 终于,就在她都要放弃,准备让人备水洗了休息的时候,小丫头终于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传回了消息:“世子爷已经回来了,刚刚进府呢!” 长孙飘雪看了看沙漏,现在的时辰还不算太晚,李墨有可能过来也说不定,她的心中微喜,忙命令道:“再去探,看世子爷到哪里了。若是往我们这儿来了,立马赶在世子爷之前回来报。” “是。” 小丫头又匆匆地出去了。 到了这个时候,长孙飘雪再也坐不住了,她站了起来,在房间里不停地走来走去,不时望着窗外,似乎这样看着,李墨就会马上出现在她这里一般。 终于,消息又传回来了。 不过,这一回,却是说李墨回了他的院子。 虽然有些失望,不过,好歹没有去红七那里,长孙飘雪还是有些安慰。红蕊就在旁边安慰道:“世子爷也许是先回去换件衣裳。毕竟去了外头,吃饭的话,也免不了要喝酒,梳洗一下,也是人之常情。” “嗯,自然该如此的。” 长孙飘雪点头道,按捺着性子等着。 又过了一会儿,终于又回来了。 “世子爷快到了吗?” 长孙飘雪满怀期盼地问道,这心一起一落地,都快叫她受不了了。小丫头摇了摇头,长孙飘雪无力地坐到了椅子上,摆了摆手。 “罢了,不用去了。都回来这么久了,还没有出来,八成是歇下了。” 长孙飘雪无精打采,失望极了。 还好之前经历过更大的打击,如今这小小的失望,还不至于叫她承受不住。只是有些可惜罢了。下一次,李墨再有这个兴致,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李墨的性子,实在叫她拿不准,无法预测。 见了长孙飘雪这个样子,小丫头欲言又止,不知道,该不该把刚才探到的那个消息说出来。 长孙飘雪此时,哪里有心情留心一个丫头的反应? 红叶见长孙飘雪难过,正在旁边安慰她呢,也没有注意。 倒是红蕊发现了这一点,就尾随小丫头出去,问她可是还有什么没有说的。小丫头就把在极远处就听到李墨院子那边传来喧哗声,后来又见一个小丫头匆匆地跑出来,刚巧是同她玩得好的那一个,就告诉了,世子爷不知为了什么事大发雷霆,割伤了手,现在把自己关在房里,把疏影她们都赶了出来,也不准太医进去,现在院子里都乱成一团了。疏影派她去给镇北王妃递消息呢。 小丫头赶着去,说了这些就走了。 李墨是为了什么大发雷霆,她却是不知道的。 红蕊就谢过了小丫头,又道她辛苦了,随手把手上戴的一只银镯子取了下来,给了小丫头,小丫头喜笑颜开,连声道谢,感激不已地下去了。 红蕊则进去,把这事儿告诉了长孙飘雪。 红叶就一脸喜色地道:“真是太好了,看样子是世子爷同那红七之间有了什么龃龉!这对小姐来说,可是大好事啊!最好那红七天天作,作死自己算了。” 长孙飘雪的沮丧一扫而光,嘴角也微微地弯了起来。 看来,红七吸引李墨的法子,虽然别出一格,但却不知道分寸,这就是红七的破绽。自己只要吸取她的优点,回避她的缺陷,事情,就大有可为。 长孙飘雪这时的心情,只怕是她到镇北王府之后,心情最为明媚的。 疏影这时,提着灯,踏着深一脚、浅一脚的雪,终于到了梧桐院。这一天飘了几乎一天的雪,不过,都不算大。但到了酉时,却陡然变成了鹅毛大雪。个把时辰下来,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有尺许深了。 正文 235.第235章 尽管说 “小姐,能有今天这样的好事儿,都是托您的福。” “我秋霜,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今天的。” “一定会报答小姐的。” …… 秋霜醉醺醺地说着,今儿个她玩得相当尽兴,除了吃饭喝酒,李墨还叫了表演戏法、杂耍的伶人,她大开眼界,玩得十分尽兴,菜肴也是从来没有见识过的美味,只觉得舌头都要化了。不是作为下人,而是作为客人,得到了这样的招待,这样的事,以前都是想都没有想过的。 只顾着同红七说话表忠心,却没有留神脚下,不妨给门槛一绊,她的身子就往前倾去,还好春风和红七两个扶着她,这才没有摔倒。 好不容易把她弄到床上去了,春风、红七都有些微微地气喘不止了。 “这个秋霜,也没有个节制,竟然喝成这样,劳动小姐倒要扶她了,看明儿个她酒醒了我怎么骂她。” 春风跌坐在秋霜的床畔,皱着眉头道。 其实,不只是秋霜,冬雪、夏溪也都喝得脸儿通红的,不过,秋霜同众人的关系一向最好,不仅是红七带来的人,就是梧桐院里的原班人马,同她投契的也不少。 因此,同她喝酒的人也最多,而秋霜的性子又是最为豪爽的,几乎是来者不拒,没有彻底地醉死过去,已经可以算是难得了。 红七笑道:“既然出去玩,就要玩得痛快才是。如果计较这个、担心那个,我让你们出去干嘛?时间不早了,你也早点回房去休息吧?” “不,我去给小姐点灯,再给小姐烧点洗脸水吧?” 春风忙站了起来,只是,她喝得也不少,方才又使足了劲,这一站起来,却是头痛目眩,身子都摇晃了起来,如果不是红七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只怕,她就当场栽倒在地下了。 红七取笑道:“你都这个样子了?还想给我点灯烧水?别弄成放火我就谢天谢地了。” “可是……” 春风也的确是十分疲累想睡,倦意一阵阵汹涌而来,让她也有些经受不住,但又顾忌着做人丫头的本分,如此懈怠,实在是有些不好。 红七却已经按她在秋霜的床上。 “不如你就在这里和秋霜一起凑合过一夜好了,免得又要多走几步路,我还要再送你一趟。你也不用担心我,一天不洗睡,也没有什么。而且,你知道,我一向就觉多的,我也累了,”红七大了个哈欠:“也不想折腾了,灯我都懒得点,直接摸黑就上床了。你去走进走出,还吵我。” 红七如此说,春风只得依了,心里却知道,红七爱睡觉的确是事实,但是,红七也同样爱干净,以前,就是再累、生病的时候,都是一定洗了才睡的。丫头们服侍主子是理所当然的,但迁就丫头的主子,却是没有几个。 红七,有的时候,对她们虽然很严厉,但是,就像上次红七本来是想把她留在红府的,结果,因为她不愿意,最后,红七还是听从了她的心愿。 有的时候,春风真的觉得,红七并没有把她们当成她可以任意处置的下人。 “小姐!” 春风就忍不住唤了一声。 “还有什么事吗?” 已经走到门口的红七停下了脚步,回头问。 “小姐,你今夜,同世子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吗?” 别人因为喝得太多都没有发觉任何异样,红七也表现得十分正常,春风开始也没有注意到,但是后来,无意中看到李墨的眼神,才发觉他的情绪似乎不大对。而发现到李墨的不对之后,再观察,就很容易发觉应该是这两个人之间出了什么问题。 路上就算了,李墨骑马、红七坐车,不说话,也算是正常的。 但是,进了府之后,李墨竟然径自走了,同红七连招呼都没有打一声,这就很不对了。 春风本来是将这件事放在心里的,当下人的,应该多做事、少说话,多说多错,只是,也许今晚,真的喝多了,春风忍不住还是问了出来。 “还是给你看出来了啊?我本来以为我掩饰得还算成功呢!看来功力还是不够啊。”红七摇头叹息,又对春风道:“不过,你这个丫头,表面上看着是个老实的,没有想到,比秋霜这个丫头还八卦。这可要不得喔!有她一个已经聒噪得我耳朵都要长茧了。放心,不管出了什么事,主子我也不会少了你们的月钱。” “小姐!”春风有些恼了,“我才不是担心月钱呢,我是……” 说到这里,终究没有再说了。 她在干什么呢? 主子之间的事,哪里是她这个当丫头的能过问的。 是她自不量力。 春风把背一转,被子一拉,蒙住了头,语气生硬地道:“晚安,小姐,我睡了,您自便!” 说了,心中又后悔无限,这是当丫头该说的话,该有的语气吗?她是被秋霜那丫头的疯劲给传染了吗? 真是疯了! 疯了! 以后,再也不喝这么多了,春风发誓。不过,又立马更正,不对,是再也不喝酒了,一滴酒都不喝了。 看来春风真生气了。 红七无奈,她真的不喜欢别人过问自己私人的事情,如果是刚开始来时,春风如此,她肯定立马换个丫头了。但一年多的时间相处下来,朝夕相对,一起经历过这么多的事情,不知不觉中,这些丫头也在红七的心中有了一定的分量了。再冷脸相对,就有些不能了。更何况,能感觉到春风是真的关心她,而不是想打探什么。 红七就又叹了口气,没有再用开玩笑应付过去。 “嗯,的确是发生了一些事。” “不过,我不想说。” “谢谢你关心我,春风。” 红七真诚地道,她感谢这份关心,但是,她的性格却是如此,并不喜欢同人讨论这种私人感情的问题。 春风的嘴角微弯,眼睛湿润,在夜里,也闪着光芒。 如此,就够了。 “小姐,无论什么时候,你需要春风做什么,尽管说。” “嗯,你就准备着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吧!” 红七笑了,寂静的黑暗中,无形的情感在悄悄地滋生,朋友之情?主仆之义?也许都是,也许都不是……但,管他是什么呢? 有人可以关心,有人关心你,如此,就很好了。 这是这个飘着鹅毛大雪的夜里,发生的一件再小不过的事情,不特别惊心动魄,也没有什么感天动地,开着玩笑地说着的红七从来都没有想过,她会让人为自己“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说着“小姐,无论什么时候,你需要春风做什么,尽管说”的春风也没有想到过,这个“无论”的困难,会达到何种样的程度。 命运,似乎总是喜欢给轻许诺言的人们来个考验,借此证明,人是一种多么弱小、多么无能的生物。 面对着它,会有多么无力。 而这天,什么都不知道的春风,只是轻轻地一声“嗯”了一声。 然后,听着红七出了门,脚步声越去越远,而再也抵不住越来越浓的酒意的春风,也终于沉沉地睡了。 红七出了门,本来是要回自个儿屋子的,雨却在这个时候开口了。 “有人敲院门。” “这么晚了?” 红七十分意外,虽然她没有听到声音,不过,倒是没有怀疑雨的话。这么晚了还来,也许是有什么急事,红七不得不苦命地拖着沉重的双腿去开院门。 谁叫她自作自受呢? 本来出发之前,春风提议,最好留几个人在院子里守着,并且,十分主动的说,她可以留下来看院子。这样红七回来也有热水喝,屋子里也暖和。都出门的话,炭盆什么的没有人换,定然会凉了。 只是,这个提议给红七拒绝了。 如果是不可缺少人的状况,那也没办法了。不过,还怕有人偷东西偷到镇北王府来?红七一口气拍板,所有的人都去,玩个尽兴。 现在真尽兴了,报应也来了。 大冬天,寒风暴雪的,她还要亲自去开院门,都什么事啊? 这是不是所谓的自作孽、不可活呢? 红七拖着快冻成冰棍的腿,搓着手去了院门处,也没有开门,而是先嚎了一嗓子:“是谁?我们院子里的人都已经歇下了,不是什么要紧的事的话,就明儿个再来找吧!” 这女人却是会偷懒,想着开了还要关,多麻烦,图省事呢。 疏影在外头很敲了一会儿门,终于来了个应门的,态度却这样差,本来就急,这个时候,却是变成了又急又恼了。 “瞎眼的狗奴才,不想活了是不是?” “还不立马开门?不然,小心明日我叫人打断你的狗腿!” 疏影恨声高声道。 红七本来就满肚子的不乐意,一听这话,笑了。 “好,那我明日就等着!” 说完,红七抬脚走人了。 管她什么急事,反正也不是她的事儿。 “喂!喂!” “开门啊!” “你知道我是谁吗?” 疏影大急,拼命地拍着门,但是,却没有听到任何的回音,最后,春风都带着哭腔了。 “狗奴才,世子爷若是出了什么事,你担待得起吗?” 正文 236.第236章 让我一试 疏影心中又急又怒又悔,现下该如何是好?现在这院子的门都进不去。就在这时,眼前一闪,雨出现在了春风的面前。 “主子怎么了?” 回来的时候,明明还好好的。 雨冷淡的声音也掩不住她眼里的紧张。 “雨姑娘!” 事情变化太快,疏影差点喜极而泣。她连忙三言两语的把事情同雨说了,甚至顾不得她们都在外头,雪一会儿就堆满了她们的发、她们的肩。又问雨,究竟李墨和红七发生了什么。这个,雨是知道的。不过,却没有同疏影说,只道,主子之间的事,不是她该过问的。言下之意,疏影却是失了分寸了。 见雨不肯说,疏影也无可奈何。 她能管得了挑云,却管不了雨。 “那,就让我见见红姨娘吧!” 疏影焦急地道,还不知道李墨现在怎么样了,在这里耽误了这么多的时间,早知道雨如此死板,就不该同她浪费这么多时间的。却是忘了,若不是雨,只怕她连这道门都进不了。 雨听了,却是面无表情地道:“你已经见过了。” “见过了?” 疏影完全不明白。 “不过是隔着墙。” 雨补充道。 疏影的脸,顿时煞白。 如同漫天的飞雪。 东院 镇北王妃来得很快,本来她就没有睡,知道李墨出去了,还没有回来,她也就叫了几个丫头、妈妈陪着她一边打叶子牌,一边等着。直到听到李墨回来了,才散了牌局,叫丫头打了水准备沐浴休息。不曾想,将将泡进了池子里,洗了一半,东院的丫头就慌慌张张地闯了进来。知道是李墨的事,大丫头们也不敢耽搁,立马就报给了镇北王妃。听完,镇北王妃也顾不得洗澡了,穿了衣服,就急急忙忙地过来了。 此时,头发还是半湿地披着,滴滴答答地往下流着水呢! 镇北王妃却什么也顾不得,只走到了书房前,敲了敲门,柔声道:“墨儿,凭他什么事,也不能拿自个儿的身体开玩笑啊。你不愿人打扰我们就不进去,只让太医进去给你看看伤,包扎了就出来,如何?” 回答她的,只有一片沉默。 镇北王妃心中焦急,却也知道能说的话都已经说了,再说也是无用,以李墨的性子,这个时候再催,只会坏事。 这个时候,如果镇北王在就好了。 他的话,李墨还是会听上几分的。 如今,除了等待,再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长孙飘雪是在这个时候赶到的,她来得十分安静,因为镇北王妃刚来不久,东院的门并没有关,往常森严的防卫,今日却松散了许多,所有的人的视线和心思,都集中在那扇紧闭着的书房门和里头不知道现在情形如何的李墨身上,竟然没有一个人发觉她这个世子妃到了。 “姑姑。” 今日见亲族,长孙飘雪本来已经将称呼改了过来,但是私底下的时候,长孙飘雪还是更习惯于叫长孙王妃姑姑。 “你来了!” 长孙王妃朝她点了点头。 “世子爷还是不肯出来,也不肯让人进去吗?大夫也不肯?” 长孙飘雪满脸忧虑地道。 “是啊!” 长孙王妃点了点头,皱着眉头:“这个孩子,固执起来,真是没有人能劝得动他。这血可是人的根本,这流得多了,损伤了根本,到时候,那可如何是好?” 长孙飘雪面露决然之色,提议道:“姑姑,让飘雪一试,可好?” “你要强闯进去?”长孙王妃连连摇头:“这可不行。你才刚来,还不太清楚墨儿的性子,最是容不得别人违拗他。若是你这么做不是姑姑吓唬你,只怕,这镇北王府是留不下你了。” 长孙飘雪微微一笑。 “姑姑,我省的。不会乱来的。我向你保证,如果世子不让我进去的话,我绝对不会乱来的。” 长孙王妃将信将疑地看着她。 如果是红七的话,也许还有几分可能。至于长孙飘雪,不是她小看自己的侄女儿,就算是下午听说她似乎想开了,同李墨也有了进展,毕竟,时日尚浅,只怕,在李墨的心中,并没有多少分量。 长孙王妃摇了摇头。 “不如还是等等吧,疏影去请红姨娘,也许马上就回来了。” 闻言,长孙飘雪心中不禁大急。 若是红七来了,她来这里还有什么意义? 眼见着她和李墨重归于好吗? 姑姑也真是的,她才是她侄女儿,怎么这胳膊肘尽往外拐呢?以前也是,对她嫁入长孙王府的事儿,一点点也不积极。 长孙飘雪心中对长孙王妃有了怨。 不过,她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能硬来,就柔声劝道:“红妹妹来,自然是极好的。可关键是,她现在也许正和世子爷闹着别扭,能不能来,什么时候来,却是没个准数。姑姑你又不是不知道红妹妹的脾气,从来都不让着世子爷的,她能先低这个头吗?咱们倒是能等,可是,我就担心,世子爷的身子……” 这么一说,长孙王妃立马改变了主意。 死马当作活马医。 试一试也未尝不可,反正,也没有什么损失。 只是,长孙飘雪到底是她的侄女儿,长孙王妃还提醒了她一句:“你可想好了?不是每一次,都有可以挽回的机会的。” 李墨的耐性一向十分有限。 什么时候用完,谁都不知道。 之前,长孙飘雪可是已经有数次让他不悦了。 “我、知、道。” 长孙飘雪一字一顿地道。 这么做有多冒险,她清楚,但是,她还是想试一试。不然,李墨的眼中,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有她。 这是风险,又何尝不是天大的机会? 长孙飘雪一步、一步、一步地上前。 只觉得她好像行走在万丈悬崖之上,只要不小心多走这么一步,也许就会坠入无尽的深渊,粉身碎骨,死无全尸。 “红姨娘,方才是疏影失礼了。我在这里给您赔礼了。不论姨娘要怎么罚我,疏影都心甘情愿地接受,只求,姨娘你,救救世子爷吧!” 疏影一见到红七,就毫不犹豫地跪在了她的面前,请罪道。 正文 237.第237章 门开了 救李墨? 给疏影的架势吓了一跳,红七还真以为李墨出了什么大事了。第一个想法就是,别是给谁派的杀手给弄残了吧? 这个人实在是太嚣张,手段也太狠,得罪的人肯定不少。碰到这种事红七一点儿也不奇怪。 红七都好些次起了这样的念头呢。 尤其是今天,只觉着这人特别碍眼、招人恨,简直希望同从自己的眼前消失,再也不要出现好了。 如果不是碰到了这个魔王,此时,她正在红家过她家主的风光自由、一声令下,众人皆从的土豪生涯呢!哪里会困在这镇北王府被人叫什么这特别刺耳的鬼红姨娘。 姨娘啊! 给狐狸他们知道,还不得笑死了,说她也太不长进,越混越回去了,当时不知多少精英开着豪车,捧着鲜花,追在屁股后,她理都不理会,到了古代竟然被人给强了。 光是想象,红七就觉着面子没地儿搁了。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可恶的李墨! 但是,此人碍眼固然碍眼,招人恨固然招人恨,但,那股子魅力,也实在是强得离谱,神魔估计都难挡,更不用说是凡人了。这些时日的相处下来,若是李墨真的怎么样了,红七虽然不会伤心欲绝什么的,但,也绝对不会开心到哪里去。 就像现在,幸灾乐祸了一下之后,沉默了许久,红七还是不情不愿地问了。 “他,怎么样了?出什么事了吗?” 疏影的眼睛一亮。 雨长心下微松,本来,她还担心,因为顾绯的事,红七现在对李墨正是上火,方才疏影又不知道是红七,如此无礼,红七也许根本就不会理会这事儿。没有想到,红七竟然过问了。看来,这件事,还是有戏的。 疏影忙将生气的经过说了一遍,然后,眼巴巴地看着红七道:“红姨娘,您就去劝劝世子爷吧!” 雨的视线也悄悄地移了过去。 她倒是没有疏影那么慌张,但到底,心里也是有些担心的。如果红七去,她也能够跟着一起去瞧瞧。 不然,职责所在,她就不能去了。 这时,东院,李墨的门前。 长孙飘雪终于来到了这里,只是短短的几步,但每一步,却都走得如此地沉重。每一步,退缩的念头都在心中升起,但,终于,她还是站在了这个位置。 因为,她想真正成为李墨的妻子。 而不只是一个徒有外表的空壳。 长孙飘雪抬起了手,敲了三下门。 “世子爷,是我,飘雪。” 镇北王妃关切地看着,等了一会,却仍然同刚才一样,屋子里并没有任何声音,回答她们的,沉默,只有沉默。 镇北王妃就露出了失望的眼神,不过,也在预料之中个。 看来,还是得叫红七来啊。 不过,疏影那个丫头,去了多久了?怎么现在还没有回来?镇北王妃心中暗自焦急不已。甚至,起了这样的念头,也许,还是她亲自走一趟比较好? 这时,长孙飘雪又继续道:“虽然飘雪并不知道世子爷为何如此自苦,但,肯定是有极难过的事情,方才如此的。作为世子爷的妻子,本来应该为世子爷分忧的,无奈飘雪愚笨,嫁进李府数日,不但没有办法让世子爷开怀,还总是做些让世子爷生气的事情。如今,世子爷这样,飘雪也没有任何办法可以帮助世子爷,飘雪想了又想,作为妻子,飘雪现在能为世子爷做什么呢?这个,是飘雪最后唯一能够想到答案!” 说着,长孙飘雪的左手一晃。 冰冷的银光飞速地划过。 随后,鲜艳的红花绽放在地上。 一朵、一朵、又一朵。 只一会儿,就形成了一小滩湖泊。 鲜艳的、血腥的、湖泊! “世子妃!” “飘雪!” …… 长孙王妃和众下人齐声惊叫,围了上去。长孙飘雪却厉声喝道:“不准过来,谁都不准过来!” 她的手上还握着方才的那柄刀子,胡乱挥舞着。 长孙王妃生怕她不小心又伤了自己,连忙阻止了众下人的靠近,用和缓的声音道:“你这孩子,这是在做什么?墨儿已经这样了,你现在也这样,你们,是要让我的一颗心都要碎了吗?” 长孙飘雪面露歉意,但,神情却坚决无比。 “让姑姑您伤心,实在对不起。可是,看着世子爷这个样子,飘雪实在没有办法什么也不做。不能为世子爷分忧,那么,至少,让飘雪和世子爷同甘共苦吧!世子爷流多少血,飘雪就陪他流多少血;世子爷有多痛,飘雪也同他一样,有多痛。这,是我这个做妻子的,现在唯一能做到的,请姑姑不要阻止我!” “你、你这个孩子,怎么这么傻啊!” 长孙王妃跌脚,却也无可奈何。 长孙飘雪根本就不肯让太医靠近。 长孙王妃只能对着紧闭的房门喊话:“墨儿,你听到了吗?现在,不是你一个人了,飘雪也同样流着血陪着你!你还要一直这样下去吗?” 但,即使如此,里头也没有任何一丝声响传来。 如果不是这么多双眼睛盯着,简直都要怀疑,里头是不是真的有人在。 李墨不肯出声! 长孙飘雪也不肯让步! 事情就这么僵持了下来。 北风凛冽,血腥气很快蔓延开来,又被飞雪带走。只一小会儿,长孙飘雪就已经觉着浑身冰凉,头开始发晕,眼前也开始发花了。 不过,她还是努力地站直了身体,不让自己倒下。 坚持得越久,就越有希望。 今日,她一身柳绿色色的褙子,素白菱花的裙子,站在那里,清新而美丽,这是红蕊精心为她打扮的,一改往日端庄、华贵的形象。 这样美丽的新妇,本该和她的新郎在闺房里成日腻在一起,玩着画眉之乐,幸福甜蜜的微笑。 但此时,暴雪冷风的夜里,她却站在了血泊之中。 垂下的手上,滴答滴答地,下着血雨。 凄艳之极。 哀婉之极。 却也让人动容之极。 长孙王妃都有些震动了,无数女子都想嫁给李墨,这没有什么奇怪的。容貌、才干、家世,李墨拥有了一切女子向往的最顶级的条件。所以,长孙飘雪执意嫁给李墨,长孙王妃并不觉得奇怪。 但是,她却没有想到。 为了李墨,长孙飘雪能做到这个程度。 有几个女子能如此呢? 不顾性命地,只为了不想让心爱的男子受伤。 要知道,李墨只是捏碎的杯子,被杯子碎片所伤,就算不给他包扎,也许,都有可能自己止住。但长孙飘雪可不一样,她用的是刀子,划得还深,才一会儿,她的脸就煞白了,再这么下去,说不定真的会有生命危险的。 一些感情脆弱的丫头,有的更是感动得掉起了泪来,世子妃对世子爷真好,这样好的妻子,世子爷还有什么好不满足的呢? 在场的人,都被长孙飘雪给感动了。 有人都忍不住跪了下来,道:“世子爷,请您出来吧!” 有了第一个,就有了第二个,最后,所有的人,都跪了下来。 “世子爷,出来吧!” “出来吧!世子爷。” …… 无数的声音,汇成了一股巨大的声音。 疏影,就是在这个时候回来的,她有些不解地看着这一切,搞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红姨娘呢?” 镇北王妃焦急地问,看到疏影是孤零零一个人回来的,镇北王妃心中有了十分不好的预感,她脸色阴沉地问:“她不肯来吗?” 疏影沉默了一下,正在想要怎么说才好。 就在这个时候, “世子妃!” 下人们的尖叫声震天,伴随着的,还有“嘎吱”一声开启的房门。一身黑衣的李墨抱住了绿袄白裙的长孙飘雪,将她抱进了室内。 飘起的裙角,如同一朵花,慢慢地绽开了。 “太好了。” “世子妃没事了,好起来了。” “呵呵,世子爷也陪着世子妃呢!” “真是一对璧人呢。” “就是,世子爷真宠爱世子妃呢,这些天,都歇在她的屋子里,你说,会不会很快就传来好消息?” “如果世子妃生个小世子爷就太好了,长得和世子爷一模一样,一定很逗人爱。” “像世子妃的小小姐也很好啊,一定会和世子妃一样漂亮。” “可是,再漂亮能有红姨娘那么漂亮吗?到时候,给红姨娘生了女儿比了下去,多不好啊。” 有人摇头道。 “和女儿呢!不见这么多天,世子爷踏都没有踏进东院一步啊!我看,这回世子爷是真的恼了红姨娘,这回,她估计是失宠了!哼,世子爷对她多好,谁知她竟然那么绝情,世子爷都那样了,竟然都不肯来瞧一瞧世子爷,哪里比得上世子妃,多么情深意重。世子爷这回终于认清这个女人的真面目了。” “就是,活该被世子爷冷落!” “听说,梧桐院这些日子很惨呢,我们要不要也去凑个热闹?” “嗯,我也要去,谁叫她竟然那么对世子爷,这口气,我非出一下不可!” …… 两个丫头鬼鬼祟祟地朝梧桐院而去。 正文 238.第238章 众矢之的 梧桐院,一个丫头正在打扫着积雪。 扫着扫着,突然“哎哟”一声,丢开了扫把,捂着头,眼泪直流。 “呜呜!” “好痛!” “青儿,你没有事吧?” “是哪个混蛋,给我站住!” 秋霜听到声音,从房里冲了出来,拿着扫把追了出去,最终,却只看到一截裙摆,消失在了远方。最近,老是时不时就有人从外头扔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进来,烂菜叶、石头什么的,不少丫头中招了。偏偏又抓不到人,真是恼火死了。 秋霜恨恨走了回来,拿着扫把一阵狂打。 “混蛋、混蛋、混蛋,给我逮住了,绝饶不了她们。” 好一阵发泄之后,才又回到屋子里头。 “小姐,我们不能再如此被动下去了。” “再这么下去,人人都当我们是软柿子捏了。” “不如派人在院子外头监视着,抓几个打一顿,看她们还敢不敢再如此了。” 夏溪的脸上带着煞气,说道。 “这样不妥吧?那些丫头又不是咱们院子的人,咱们哪来的处置权,就是抓着了,按说也只该交给管事的处置才是正理。” 春风顾忌地道。 “交给他们?”夏溪嗤笑,“你还看不出来吗?他们都是一丘之貉,合着伙儿来对付咱们呢。我就不信,这些日子的事儿,那些管事儿的会不知道?长孙王妃会不知道?可是,你见着谁出面了?” 又恨道:“男人真都不是个好东西。把人弄进来了才多久,一点儿不顺意,就不管了,由着别人来欺负小姐。” “夏溪!” 春风提高了声音,看了一下雨。 她还在这里呢,怎么能当着她的面,说李墨的坏话? 夏溪却冷笑道:“我说错了吗?” 春风只能在心里无奈叹气,这些话,就是没错,也不该是你一个丫头说的啊?若是这雨姑娘去告一状,对她们的处境,不是雪上加霜吗? 真没有想到,事情变得如此之快,不过是一夜之间,就变了风向。 但究竟是为了什么? 事到如今,春风却一点儿也不清楚,就连最为擅长打听消息的秋霜都打听不出来了。所有的人,都对她们三缄其口。 到了这个时候,突然发觉,原来,她们始终是外人。 无论平常如何风光,那都是沾了李墨的光,一旦李墨对红七的宠爱不再,那些人也就全变了脸色。毕竟,这些下人的命运是掌握在长孙王妃、李墨等人的手中,而不是她们这些外来者。 “小姐,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 夏溪问道,只有搞清楚了这个问题,才能对症下药,找出解决的办法。 春风的心里倒是有些推测,但却也不知究竟。 秋霜、冬雪就更不知道了 几个丫头都看向了红七。 镇北王府的人不肯告诉她们,那就只有红七有可能知道了,毕竟,之前还是好好的,没有道理,突然之间就这样了。 事情,不可能无缘无故就这么发生的。 东院,晚照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兴冲冲地跑了进来:“喂,你们听说了没有,梧桐院又有丫头被人砸到了,哈哈!” 那一日,疏影亲自去请,可是,红七却没有过来,让许多人心里都不舒服,听到这样的消息,就畅快无比。 “哈!活该!” “以为长得漂亮,就能够如此冷血吗?这回,知道报应了吧?世子爷现在看都懒得看她了。” 薄暮幸灾乐祸地笑道。 暗香也是微弯嘴角,作为李墨的贴身丫头,她们服侍李墨都很有些年头了,对李墨有极深的情感,那一日,红七的行为,可以说是犯了众怒。 事情发展到现在,也少不了她们几个的暗中推波助澜。 只有疏影,却是格外地沉默。手里拿着个绣架,却是半天,都没有个动作。书香微微皱起眉头,关心地道:“疏影,你怎么了?可是有什么心事?” 问了几声,疏影却没有反应。 最后,暗香拍了一下疏影的肩头,疏影却跳了起来,唬了暗香一跳。待得知暗香的问题之后,疏影想了想,暗香一向是个有主意的,也许,同她说了,听听她的意见也不错。就悄悄地拉着暗香去了她的房间。 “暗香,你觉着,这件事,我该不该同世子爷说?” 这些日子,疏影的心中一直有些不安,对红七,也不像其他人那般痛恨。事实上,疏影觉着,红七并不是如同大家说说的那样,那么不关心李墨。 只是,后来疏影说了事情的经过后,红七的态度才改变了。 疏影记得,红七挥了挥手,她的原话是这样的:“不用担心,流点血没有什么,正好借机换点新血。对了,可以给你们主子补血的时候,记得多加点红糖、红枣什么,正好可以多换点红的血,免得太黑了。” “还有,顺便问问你家主子,我是不是该准备改嫁了?” 当时,疏影呆住了,万万没有想到红七会作此回答。 如此随意。 如此轻松。 根本就没有把李墨放在眼里。 疏影行政也是不满的。 但事后想来,却总觉着这话,怎么有点激将计的意思?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现在,大家这样对她是不是有些过了? 她是不是应该把这件事告诉世子爷呢? 疏影这些天十分纠结,总觉着有些对不起红七似的。当日,她那般无礼,红七也没有计较,给了她说话的机会。 现在,因为她没有把话说清楚,却让大家都误会她是那种无情无义的人,被整个镇北王府排斥。 疏影纠结的对象红七可一点儿也不纠结。 对她来说,男人变心这种事,同吃饭喝水一样正常。没有谁会对谁死心塌地一辈子。妹妹当初同那男人不也是海盟山誓,情深似海过,最后,不也一样时过境迁,往事了无痕了吗?更何况她和李墨从来不曾两心相许过。 李墨如此心高气傲、唯我独尊的男人,又怎么会一直在她这儿碰壁。 如此,再正常不过。 倒是李墨保持了这么久的时间,还叫她有些意外了。 如今,李墨失去了对她的兴趣,那是再好不过。 红七对着等待着她的回答的春风、夏溪几个微微一笑:“我们回家一趟吧!” 正文 239.第239章 何不亲自去问问? “回家?!” 春风、夏溪几个齐声惊叫,本来在红七窗口啄食的几只麻雀被惊得扑棱棱飞上了天空,在上头旁听,一双双小豆似的黑眼睛惊疑不定地看着下头。 “小姐!开什么玩笑啊?这个时候回去,不是摆明了我们怕了她们。那以后,谁还会把我们梧桐院看在眼里?还以为我们灰溜溜地逃走了呢。我反对!” 秋霜挥舞着拳头,一百个反对。 冬雪却是一惊,也开口劝道:“就是啊,小姐。依我看,世子这是在和小姐赌气呢,过不了几日,世子也气消了,定会再来咱们梧桐院的。您何必和那些没有眼色的短视之人计较呢?” 春风、夏溪固然也十分惊讶,但是,她们知道,红七不会无缘无故做出这个决定,所以,思索起红七的用意来。 只是,却怎么想,也百思不得其解。 “小姐,这件事,是不是还是慎重一些比较好?这一走,定然会影响小姐在镇北王府的威信的。不但那些本来还在观望的,心里会有想法;就是那些本来同咱们交好的,只怕也会改变立场。等咱们再回来,这府里,只怕就没有几个咱们的人了。” 春风缓缓地说道,眼中满是忧虑。 “是啊,那样的话,咱们来这府里之后费了不少功夫建立的人脉,只怕,就白白地送给那长孙飘雪了。” 夏溪也满是不甘地道。 几个丫头全都反对,红七却道:“这件事,我已经决定了,你们就不必再劝了。” “小姐!” 冬雪大急。 “我的话没有听清楚吗?” “都下去准备吧!” 这么说着的红七仍然看着窗外,继续着她先前的动作,将一把米洒了出去。 但,空气突然变得无比地紧绷,无比威严的气息从红七的身上散发了出来。雨惊异睁大了眼,这还是那个有几分慵懒,总是淡淡地笑着的红七吗?此时的她,竟然让雨也升起不能直面她,违背她的念头。 几个丫头更是不约而同地垂下了头,再也没有第二句话,只是恭敬地应道:“是!” 对于这样的红七,她们却是并不陌生。 初为红家家主的红七,身上,经常散发着这样的气息,不过,随着她对红家的掌控越来越深,这样的气息,也越来越少在她的身上出现了。 如今,红七的身上,再度出现了这样的气息。 那就只意味着一件事—— 服从! 绝对地服从! 没有任何条件地服从! 几个丫头就下去安排车马,准备一切。 按照红七的意思,红家的下人此次都随同她一起回去红府,不再留下来。至于,原来镇北王府梧桐院的下人,就留守梧桐院。 最后,红七对雨微微笑。 “雨姑娘,这些日子,劳烦你照顾了。” “红七告辞了,雨姑娘就留步吧!” 雨一直默默地看着这一切,想着,红七为什么要这么做?是为了李墨现在同长孙飘雪在一起,她吃醋了吗?要借此夺回李墨的注意力?这是雨唯一能够想到的解释。要不然,为什么一直呆得好好的,李墨如今一和长孙飘雪好,她就要走? 雨的眼中不由露出了失望之色。 还以为她对那顾绯有多么忠贞不二呢!如今看来,也不过是为了吸引李墨的注意,故意装出来的而已。 如今眼见那个计策不起作用了,就又做出这种决裂的姿态,想挽回吗? 雨觉着,若是这样的话,红七只怕是打错算盘了。 李墨,可不是那种会接受别人胁迫的人! 雨的心中突然有些意兴阑珊,就好像本来饭吃得好好的,突然里头发现了一只苍蝇,顿时让人胃口全无。 不过,失望是失望,职责却是职责。 雨冷冷地道:“我要做什么,还轮不到红姨娘来指手划脚。世子爷既然让我保护你,那我就会一直跟在你的身边,除非世子爷取消命令,要不然,你是别想离开我的视线。要么带上我,要么,你就也别走了。” 雨一向语气冰冷,但这时的语气,似乎比以往,还要更冰冷了几分。 红七本来还以为她和雨的关系变好了一些呢,这些日子下来,红七虽然同雨说的话屈指可数,但她在雨的身上,发现了她十分欣赏的特质。 红七喜欢尽忠职守的人。 不过,今天的雨突然又好像变回了刚来梧桐院的样子了。 冷漠、生硬。 应该是发生了什么才导致了这种变化,不过,这个原因,大概没有机会弄清楚了。比起这来,她有更重要得多的事情。 红七就提议道:“雨姑娘何不去问问世子爷?” “现在,还需要你在我的身边保护我吗?” 阳光暖暖地洒落了下来,虽然是寒冬腊月,这一天,却是难得的晴朗,日头和煦,却不刺眼,不想冬阳,却有些阳春三月的春日的味道。连空气中,也飘着花儿的清香。却是来自于那开了满树的红梅。 红如火,艳如霞。 作为萧条冬日唯一的红妆,美得惊心动魄。 飘那一股香,却又清新得沁人心扉。 梅树下的石桌边,长孙飘雪、李墨相对而坐,正在下棋。长孙飘雪着了件粉色滚黑边的褙子,笑颜如花;李墨照旧是一身的黑袍,今日却是没有戴冠,黑发披散下来,垂在了腰间,比起平日,多了几分随意和不羁,但同样,俊美绝伦。 一个丫头不小心看得痴了,竟然口水落了下来。 世间,怎么会有如此的男子? 世子妃真有福气,竟然能给这样的男子所宠爱。 已经一连三日了,世子爷都歇在长孙飘雪的屋里,这可是从来都不曾有过的事。以前,李墨虽然偶尔也会到他的女人那里去,但从来没有连着两日歇在一个人的屋子里的。 看来,以后的镇北王府,是世子妃的天下了。 至于红姨娘? 那是谁个啊? 看世子爷的态度还不知道,现在受宠的是哪一个吗? 丫头们艳羡的眼光,看在长孙飘雪的眼里,让她十分受用。她嘴角含笑,落下一子,再抬起头看向对面的男人时,眼光柔得都可以滴下水了。 “世子爷,该您了。” 长孙飘雪温柔无限的道。 “喔。” 李墨收回了落在远方的视线,随意往下面瞟了一眼,随手一扔,长孙飘雪就叹了一口气:“我又输了。” 心中对李墨却更是景仰钦佩之极,以前,长孙飘雪只知道李墨武功高强,才智过人,别的,却是不曾听说过了。但如今,这几日相处下来,长孙飘雪才发觉,她引以为傲的什么琴棋书画同李墨一比,根本就什么都不是了。 长孙飘雪甚至想,若是李墨参加科举的话,那状元之位,只怕也是稳拿的。 怎么会有如此完美的男人? 真的仿佛神一般。 无所不能! 这世间,还有什么事可以难倒他的吗? 红叶此时上来,要把棋盘给再摆好,长孙飘雪摆了摆手,笑骂道:“你这个丫头,还嫌你家小姐输得不够丢人吗?” 红叶就抿着嘴儿笑,心情颇好。 这些日子,长孙飘雪再没有叫红蕊到跟前服侍了。 红叶就笑道:“小姐以前可没有少赢过我,那个时候,我都求饶了,小姐又何尝放过。如今,换了小姐,小姐就要耍赖了。世子爷,您今儿个,可要连赢小姐十盘、八盘才好,也让小姐尝尝,这老是输棋的滋味。” “你这个丫头,是要造反不成?” 长孙飘雪瞪着红叶,红叶却向她吐了口舌头。 李墨微勾嘴角:“我这么做,你是报了仇了,世子爷我却又有什么好处呢?” 几个人说笑得正热闹,丫头来报。 “雨姑娘求见世子爷。” 雨? 她不是应该在红七的身边吗? 李墨的眼神暗沉了下来。 长孙飘雪的眼一花,只觉得,天突然暗沉了不少下来,她下意识地抬头看天,却见,天仍然是那个天,何曾有任何改变? 雨很快就走了进来,对李墨、长孙飘雪行了个礼。 “见过主子、世子妃。” “有什么事吗?” 李墨问道。 “红姨娘要回红府,我来问主子,我也要同她一起走吗?” 李墨的嘴抿成了一条直线。 他没有立马开口,四周的空气都好像凝结了一般。温暖的太阳仍然照在人的身上,长孙飘雪却不知为何,觉得如此地寒冷,甚至,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难道,李墨还是十分在意着那红七吗? 长孙飘雪的心不禁提了起来。 她屏住了呼吸,等待着李墨的回答。 不知究竟过了多久,在长孙飘雪的感觉上,却好像过了千年万年似的,她的心好像被放在油锅里,不停地煎熬。 终于,李墨开口了,声音寒冷得如同冰川一般。 “这话,是你自己想到要过来问的吗?” 虽然在问,但是,李墨十分确定,如果是雨自己的话,她应该是想不到的。雨的性格有些一板一眼,对他的命令,会无比忠实地执行,却也少了几分灵活。如果没有别人的提醒,只怕她会毫不犹豫地跟着红七离开,直到得到他召回的命令为止。 正文 240.第240章 如他所愿 雨迟疑了一下。 李墨的怒气如此昭然可见,就是最为愚蠢的人,也能够感受得到,更何况,雨虽然一板一眼了一点,但一点儿也不愚蠢。 虽然最后对红七有些失望,但到底,相处了这些日子,雨的心中,有些不忍见到红七承受李墨雷霆般的怒火。 不过,到底,什么也抵不过她对李墨的忠诚。所以,只是迟疑了一下,雨最后还是如实回答道:“不,是红姨娘让我过来问的。” 果然! 李墨的嘴角露出了冷笑。 果然是她。是的,除了她,还会有谁? 风,并不大。 连片落叶都无法吹动。 但,李墨的头发,却无端在空中飞舞了起来,而他的衣衫也猎猎作响,下一刻,他似乎就要飞到天空中似的。 长孙飘雪咬紧了贝齿。 难道,她还是比不过红七在他的心目中的地位吗? 为什么? 长孙飘雪低头,她的手掌,被一圈厚厚的白纱给包裹着,什么也看不到。但是,长孙飘雪知道,那里,有着一道划过整个手掌的伤口,深深地,就算是好了,以后,也会留下丑陋的疤痕。 为他,她都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了。 红七,又做了什么? 不,他不会选择红七的,没有任何道理。 长孙飘雪再一次地抬起了头,看着李墨。 她不信! 李墨舞动的黑色长发就在这个时候,又垂了下来,他的衣衫,也恢复了原来的垂顺、服帖。 李墨吐出了冷冷的四个字。 “如她所愿!” 长孙飘雪的脸上,刹那间,绽开了一抹笑容。 灿烂如同天上的太阳。 压在她心中的最后一抹阴云,终于消失了。 她赢了。 赢了红七,赢了那个有着大兴第一美人称号的—— 红七! 赢的,是她。 东院,疏影和暗香将将说完了那日发生的事,越说,暗香的脸色就越暗沉,听到最后,终于再也忍不住了。 “这件事,你怎么不早说?” “应该也不要紧吧?反正,世子爷现在喜欢的是世子妃,这件事说与不说,也没有那么重要了吧?” 疏影有些不确定地道。 “糊涂!”暗香连连摇头:“疏影你平常也是个聪明的,怎么这一回,竟然犯起这种糊涂起来了。你真的以为,咱们世子爷是对世子妃上了心?” “不是上心,怎么会连着三日都去世子妃那里?”疏影疑惑道:“而且,那一日,也是因为心疼世子妃,世子爷才出来的。要知道,就是王妃劝,世子爷也是一点儿不理会的,这还不能说明问题?” “算了,咱们还是把这事儿都忘记吧!也少些节外生枝。虽然有些对红姨娘不起,但,到底,世子妃才是世子爷的妻子。” 疏影说道,对红七一个妾室却如此嚣张,她还是多多少少有些看不惯的。只是,这件事却是她有些亏欠了红七就是。 “你啊!”暗香道:“你怎么会以为,世子爷是因为世子妃才出来的呢?” “难道不是?” 疏影吃惊地道,众目睽睽之下,她们都看得清清楚楚,的的确确是世子妃一晕过去,李墨就立马出来,抱住了长孙飘雪。 这还能有假? 如果这话不是暗香所说的,疏影肯定觉得这人是不是烧糊涂了,要不然,怎么会说出这么奇怪的话来? 但是,暗香是她们几个中看事最为准确、明白的,她的主意也从来都不曾错过,因此,疏影就问:“那如果不是因为世子妃,是为了什么?” 暗香就努了努嘴,带着几分不情不愿。 “还能为了什么?还不是那位?” “不是你带了消息回来,说那位根本就不肯过来,世子爷下不了台,这才顺势借了这个机会罢了。” “要不然,之前都流了那么多血,也不见世子爷出来,偏你一回来,他就出来了?世子妃,不过是刚好晕得及时罢了。” 暗香如此说道。 “你凭什么这么判定?也有可能是因为世子妃晕过去了,世子爷才被她打动了啊?” 疏影道。 当时的情景,因为疏影去了梧桐院见红七,所以没有当场看到,但,就是听事后别人说,疏影都是深深地为之感动不已。长孙飘雪对李墨的一片真心,真是感天动地,让人动容;与之一比,红七虽然说不上是无情无义,但那份情,就薄得多了。内心里,疏影还是偏向支持长孙飘雪这个正统的世子妃的。 暗香听了,冷笑不已:“疏影,说这话之前,你先想想好不好?你难道忘记了,在那边的时候,有一个姑娘,还曾经为了见世子爷一面,不惜割腕自尽。她的家人,来求世子爷怜悯她的一片痴情,去见她一面,世子爷如何说的?” 疏影神情一凛。 “关我何事?” 暗香轻轻地吐出了这几个字。 然后,暗香做了总结:“世子爷从来都不是一个会被人打动的人,他从来都只要他自己看中的。而世子爷看中的,是红七,不是世子妃。” “而对于他看中的东西,世子爷,从来都没有都没有到手就放弃的先例。” “红七,也不会是那个例外。” 暗香,从来都看得明白。 疏影越听越是脸色煞白,若是如此,她无疑是犯了个大错。又想起这些日子的事,疏影忍不住就责怪道:“既然你看得这么明白,为什么这些日子,晚照那些丫头指使人为难那梧桐院,你却不阻止?” “说不定,你还在其中插了一脚吧?” 疏影怀疑地看着暗香。 暗香一脸正色:“我怎么会做这种事呢?倒是你,还是赶紧把这事儿对世子爷说了的好。” 暗香可不会说,知道世子爷的心是一回事,但是,那红七如此不把世子爷放在心上,自然也该教训一下。只是,没有想到,中间原来还有这一段隐情。若是早知如此,当初就不会给晚照她们出那个主意了。 “那我现在就去。” 疏影站了起来。 这时,却见晚照丫头一脸喜意地跑了进来。 “疏影姐姐、暗香,太好了,那个红姨娘被我们赶跑了!” “真是没用,竟然怕得逃跑了,便宜了她!” “我本来都已经叫人给我捉了好多蛇啊、蜘蛛啊、蜈蚣的,这下,派不上用场了。” “什么?” 一直表现得波澜不惊、仿佛万事都在她的预料中的沉香猛得站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 这个,可不在她的预料之中。 正文 241.第241章 我反对 “家主!您回来了!” “小姐,真的是你?” “七姐儿,怎么突然就回来了!你这个孩子,事先也不说一声,我们也好准备一下啊。” “七姐姐,你可终于回来了!” “七妹妹,好久不见了。” …… 红七的回来引得整个红府都为之震动了,人人的脸上都是欢喜的笑容,个个兴奋、喜悦、雀跃不已,好像过年一样。 多次带领红家走出危机,一手建立了“天下第一嫁”,打造了红家以后不衰根基和传承的红七,在红家,如今已拥有着无可置疑的绝对领袖地位。 这个不过年十四,其实本应该还十分稚嫩的少女,却在红家最为困难的时候,一肩挑起了红家的兴衰大责,一路走下来,从最开始的质疑,到如今的心悦诚服。 她早已经是红家从上到下所有人心中的柱石、依靠和崇敬的对象。 虽然这段时日,红家在几位太太的主持下,也可以说是顺风顺水,其实并没有什么大事儿发生,应该说是十分平稳的。 但是,只要红七不在这个家,众人总觉着,那心里就有些飘飘荡荡地,总是落不到实处。现在看到她出现,这心里才踏实起来。 这一回来,整个红家的气氛都变得完全不同了。 不说几个老爷、太太及众位少爷、小姐,就连下人,都变得格外地有干劲,同红七一同回来的人们更是得到了英雄式的迎接,宴席什么地,自然有人安排,不在话下。 红七自然也是和红家人一起,享受这久别之后难得的欢聚。 先是小叙了一番别情,自然难免问红七怎么招呼都不打就回来了,红七没有说别的,只说看着快过年了,突然就想回来看看,就回来了。她神情如常,轻描淡写,众人就都没有起任何疑心。 这回回来,红府又多了两个人。 大房的三爷红俊秀回来了,长得比红七见过的几个少爷更好一些,笑着同红七问好。还有一个是三房秦姨娘所生的庶子,如今都会走路了。红家离开清河县的时候,他还小,禁不起颠簸,秦姨娘就带他回了自个儿娘家,如今也接了过来。 吃饭的时候,几个太太拼命地把好吃地往红七的碗里夹,心疼地说她又瘦了,好像红七在镇北王府受到了什么虐待一般。 二老爷、三老爷那次被红七关了,见到她还有些不大自在,不过,眉眼间也透出欢欣。如今的红家蒸蒸日上,他们出去,也倍有面子,虽然还比不得那些扎根京城数代的权贵,但在京都,说起红家,那也是响当当的招牌,不敢轻视。 上门给府里少爷、小姐们说亲的媒人,几乎都要踏破红家的门槛了。 看到红家如今的景况,之前对红七再大的不满,也早就消失殆尽了。 老太太的选择,没有错。 如果不是红七,红家不可能会在京城有现在的局面,甚至,在红七的带领下,以后可能会更上一层楼,在京城的最顶级名流权贵圈子里,占有一席之地也说不定。 现在,因为红七的关系,他们就有了一个极好的机会。 一想到此,二老爷、三老爷做梦都要笑醒了,看着红七的眼神,那是越发地满意了。 四老爷就更是不用说了,眼睛黏在红七的身上,一会儿也舍不得离开,不时,微微低下头,悄悄地用袖子拭去了眼角可疑的水光。 红七被一众长辈包围着,红三也不好上前,但是,在众人面前一向显得十分冷傲的她,今日,脸上、眼中却都带着笑意。 红八却是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娘,你未免也太偏心了吧!明知道我也爱吃那个翡翠蒸糕,整么就只给她夹?到底谁才是你的女儿啊?” 一向被三太太当作心肝宝贝的她今日被冷落得不轻,有些吃味了。 三太太闻言,故作大惊。 “哎呀!给你看出来了啊!我真是恨不得七姐儿才是我的女儿,那我做梦都要笑醒了。怎么偏偏你这个调皮鬼才是我的女儿呢?” 又对四太太提议道:“四弟妹,不如,我们交换一下怎么样?” “娘!有你这么埋汰亲生女儿的吗?” 红八瞪着三太太大吼。 四太太还没有开口,四老爷却是先嚷了出来:“想也别想,不准打我七姐儿的主意!” 边说,边用防贼的眼光看着三太太。 众人见着红八和四老爷的样子,顿时都笑了。最后,四老爷也撑不住,笑了出来,四太太看着四老爷笑了,眉眼间,一片温柔,这些时日,围绕着她周身的那淡淡的愁,也都褪去了。 红九见了,嘴角也是微弯,似乎欣慰,却又含着几分苦涩。 能让父母如此开怀的,始终,只有红七。 饭后,就让小辈们先退了,只有长辈们留了下来。红七看他们的样子,似乎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不过,应该不是坏事,因为,所有的人脸上都透着几分喜气。 红七不在的时候,红府的一应事物,是以三太太为主的。 这时,她就对红七报告道:“家主,就在今儿个早上,宫里的皇后娘娘派人来咱们府上传了旨意。” 宫里? 这倒是红七没有想到的。 毕竟,红家只不过是一般人家,连个当官的都没有出,同那个地方的距离,实在是太遥远了。 “旨意怎么说?” 红七问道。 “让咱们红家适龄的小姐参加明年开春的选秀!” 三太太喜笑颜开地公布了答案。皇后娘娘说见过红七之后,觉着能教养出红七这样女子的府里的小姐,应该都差不到哪里去,因此,特别赐给了他们这个资格。那可是四品以上府邸的官宦之家的千金才能有的荣幸呢。 “说不定,咱们家在出了两个王妃之后,还能出个皇子妃、太子妃呢!” 三太太满怀希望地道。 大太太见了就撇了撇嘴,怎么自己就只有红三一个女儿呢? 红三嫁了之后,她在红家也算是挺起了腰杆了,自觉并不比三太太差到哪里去。 而且,三太太的红大,虽然也是王妃,但却是继室。自己的红五却不同,那可是原配正妻,算起来,身份还是高出一头的。只是,襄王府比起汝南王府的地位,却是差上一截,因此,只能算是持平了。如果再有个女儿成了皇子妃或者太子妃,谁个能越得过她去? 偏偏那个还有女儿可以参选的,却是三太太。 大太太是各种羡慕嫉妒恨啊! “皇后娘娘给了三个名额,我们商量了一下,刚巧大房没有小姐,那其他的房,就一房一个名额,正好分配,家主你看如何?” 三太太问道。 虽然是征求红七的意见,不过,所有的人都神色轻松,就等红七说一个好字了。毕竟,这个分法再公平不过了,所有的人都满意,红七又有什么不满意的? 但是,他们却迟迟没有听到红七的回答。 红七陷入了沉思,她在想这道旨意背后的意思。为了对她的好感就给并不具有资格的红府三个名额,这可是一份莫大的殊荣。真的只是这么简单的缘由吗?皇家的事,总是很难让人想的这么简单。但,如果不只是如此,那,又是为了什么呢?小小的红家,实在没有什么好值得皇家图谋的。 红七想了一会,也没有想通其中的关节。 线索实在太少了,对那位皇后娘娘,她也不过只有一面之缘,实在谈不上了解,无法判断她的意图。 “家主?” 三太太的声音将她从沉思中唤了出来,这才发觉所有的人都看着她。 “家主,这样分,有什么不妥吗?” 二太太看出红七一点儿也没有喜悦,就问道。 红七摇头:“这倒没有什么不妥。”众人的脸上这才又露出欢颜,红七却又接着道:“但是,参选这件事,我并不赞成,我会亲自向皇后娘娘推辞的。” “为什么?” 三太太大急。 这么好的机会,如何能错过? “是啊,为什么?家主。” 二老爷、三老爷也连声问道。 这可是事关红府的前程,他们可不能什么话也不说,由着红七乱来。 “三弟妹别着急,家主这么说,自然是有家主的道理的。” 大太太连忙笑着劝道,对于红七的决定,她是百分之百地支持。好不容易在红府里扬眉吐气了一回,若是给红八中选了,那到时三太太不又把她压得死死的了? “家主当然是有家主的道理的,我不正问家主吗?大太太偏在其中打什么岔!” 三太太剜了大太太一眼。 这一幕,落到了红七的眼里。 看来,三太太和大太太的关系有些变化了,不像以前,大太太都是跟在三太太的后头吆喝的。不过,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本来就是不断变化着的,在红三成为了嘉王妃之后,这种改变也是理所当然的,也没有什么好奇怪。 红七没有理会她们之间这点小小的不睦举动,这样的小事,她们自己自然会解决。上下嘴唇还会打架呢! 三太太这时故意催促红七道:“家主,快点说吧,免得,某个人,又忍不住插嘴了。” 说着,还瞟了大太太的一眼,摆明了说得就是她。 大太太气得红了脸。 正文 242.第242章 孩子? 红七微微一笑,也不去理会她们之间的明争暗斗。 “我之所以反对,是因为我们红府的身份不够。” “你们想过了没有,如果参选,最后,若是皇子们看不上也就不说了。” “但是,如果真的看上了,会如何呢?” “皇子的正妃,那可是只有勋贵家的小姐才有资格的,我们这样的人家,那是想都不用想。只怕最好的结果,也就是个侧妃了。甚至,连这个可能性,都是微乎其微,最大的可能,就是被指给皇子们作侍妾。” “难道,你们让她们参选,就是为了想让我们家娇生惯养的小姐,去别人府当侍妾,看别人的眼色吗?” 这话一说,几位老爷、太太都是一惊,发热的头脑,顿时凉了。 三太太、四太太想着红八、红九,那可是她们身上掉下的一块肉啊,今日太监来宣旨,一听可以参加那四品官员以上的府邸才能参加的选妃,荣耀、高兴都来不及了,哪里顾得上想其他的? 如今给红七一提醒,背后都是一阵凉意。 如果真参加了,到时女儿给指了做侍妾,那可是哭都没有地方去哭的。 而二太太,则想着红三,她虽然是二太太心中的一根刺,最好眼不见为好,但到底也是二老爷的骨肉,二太太也不会故意作践她,当下就歇了心思。心中又一阵惭愧,枉她也是个自诩聪明的,今日,自从那太监来后,脑子就一直晕乎乎地,竟然连皇子正妃必须出自勋贵之家这大兴老百姓都知道的规矩,也给忘记了。 几个老爷则是由红七的一席话,想到了已经过世的老太太。 以前,老太太还在的时候,也曾有那已有家室的富商、官员听过红家小姐的美名,嫡出的小姐他们不敢想,就想纳庶出的小姐为妾,找了人来说合,毕竟,老太太为了财富,连亲生的女儿都可以给人做继室的。 可是,没有想到,老太太却是毫不犹豫地就拒绝了,说:“我们红府,只有作为正妻嫁出去的女儿,就是天皇老子,也别想让我们红家的女儿作妾。我们好好养大的女儿,可不是为了送给别人作践的。” 老太太这番话放了出去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敢上门说要纳红府的女儿为妾的话了。 他们一时被眼前触手可及的权势富贵弄昏了头,却是差点儿让女儿们沦入侍妾的境地,也会违背母亲一直以来的作风。 几个老爷面露惭愧之色,他们实在是想得太简单了。 四老爷惭愧之余,却更是眼露骄傲之色。 这么深思远虑的女子,是他的女儿。 其实,红七之所以反对,还有另外的理由,那就是现在储位未定,几个皇子年龄差不多,最后********,不到最后,实在难说。如果红家的小姐真被指给了哪位皇子,那无疑红家也就给绑在那条船上了,胜了还好,败了被连累,家破人亡都有可能。夺储这种事,还是远着一点好,免得扫到台风尾。 只是,一个理由就够了,那就不必多费口舌了。 事情,就这么定了。 商量完毕,时间也不早了,红七就让众人都散了。四老爷却是落后一步,小心翼翼地道:“七姐儿,我送你回梧桐院吧!” 红七点了点头,四老爷高兴得笑了。 “走,我来替你打伞。” “不用的,雪也不大。” 红七说道,今年冬天的雪,从开始了,就没有怎么停过,昨日才晴了一天,雪都没有化多少,到了夜里,就又开始下了。 这个时候,也在继续下着。 不过,比起红七回来时,却是小了许多,像飘飞的杨花,又白又轻。 四老爷到底还是坚持打了伞,说姑娘家不能凉着,别看现在不怎么要紧,伤了身子,到时生孩子就难了,要特别注意才行。 他这么一说,红七楞了。 孩子? 她还真的没有想过。 实在是太遥远了,离她。 不过,这时四老爷一说,感觉倒是不坏,甚至,隐隐有一种渴望了。一个孩子,与她血脉相连的人,就像妹妹一样。 她,还能再次拥有这么一个人? 失去了妹妹,总觉着空缺了的某一个地方,开始有些骚动了起来,随之而起的,却也有着不安。 连妹妹都最终没有守住,一个比妹妹更加脆弱的生命,她能好好的守护吗? 而且,她,有这份资格吗? 四老爷打着伞,走在红七的身边,为她挡去了绝大部分的风雪。今天的雪虽然不大,风却十分凛冽,四老爷不过是个文弱的书生,又在南方出生、长大,对严寒的抵抗力实在不大强,一会儿,就冻得脸都红了,嘴角却一直带着笑容,闭都闭不上。 好长时间没有见到红七了,四老爷怎么看都看不够。 只是,看着看着,四老爷就慌了。 怎么红七露出了如此悲伤的表情?仿佛下一秒就会掉下眼泪似的。 “七姐儿,怎么了?碰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是镇北世子对你不好了?还是那世子妃欺负你呢?” “你不要怕,有什么事,同爹爹说,爹爹替你作主,到那镇北王府找他们理论去!” 四老爷又是自责又是愤怒,毫不犹豫地说道。 红七回过神来,笑着摇了摇头。 “你误会了。你忘了,你和二老爷、三老爷都给我关起来过,谁敢给我委屈受?我过得很好。” “是吗?” 四老爷有些怀疑地看着红七。 “当然!”红七肯定地点了点头:“不信的话,你到时候问春风她们好了。” 红七倒也不怕四老爷问出了什么,回来之前就交代过了,没有人会开口的。 “那就好!那就好!你千万别委屈了自己,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你记着,还有爹爹在。” “嗯。” 红七点了点头,眼里有着丝丝的暖意。尽管,四老爷说这话的对象并不是自己,而是那个早已不知魂归何处的原主,可,这样的话,就算不是对自己说的,听起来也是如此地温暖、让人安心。 四老爷一路将红七送回了梧桐院,这才恋恋不舍地走了。 梧桐院仍然和红七离去的时候差不多,没有太多变化。就是离去时依稀还有几片叶子的梧桐树这回彻底地成了光杆司令了,地上路上的积雪打扫地干干净净,并不曾因为她在这里就有所懈怠,雪松、鹤儿带着人迎了上来。 “小姐,您总算回来了,赶紧回屋吧!外头冷。” 一群人簇拥着红七回了屋,给她请安,里头,还有一个人等着她,不是别人,正是红三。 正文 243.第243章 坦白 红三手里拿着一本书在看,书已经翻了一半,旁边的茶倒是还冒着袅袅的热气,显然是刚泡没有多久的。 见着红七,也没有站起,只伸手推了推那杯子,对红七道:“快点过来,喝些热茶也好暖一下身子。” 红七才进来,由着丫头们脱了外面的衣服,换了身家居的常服,这才脚步移了过去,心里却十分无奈,嘴里咕哝着抗议:“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冷了还怕我自个儿不会取暖吗?” 先前几个太太也是,后来四老爷也是,如今连红三也这样,都当她是个极度虚弱、不能自理的病人似的,生怕她饿着了、冷着了。四老爷一路走过来,都站在迎风处。这样的小心翼翼让习惯了照顾别人,而不是被别人照顾的红七十分不习惯。 红三就给了红七一个大大的白眼。 “你还说,会照顾自己的人能弄得自己三天两头的就病得下不了床吗?你自己说说,这一两年间,你都大病了多少次了?上一次,如果不是国师大人凑巧回京,你、你说不定都……” 说到这里,红三忍不住眼都有些儿红了。 就是现在,一想起这事儿,她都是一阵后怕。若是红七有个万一……她真的不敢想象。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一个人,她真的不想再像过去一样孤孤单单了。 红三本来就生的好,这一含泪,如同雨后的梨花一般,楚楚可怜极了。 在外头的人面前,红三素来都是清高自许,十分骄傲的样子,但是,对自己真正关心的人,她就会放下所有的防备,露出最为柔软的那一面,没有任何地掩饰。 红七实在是有些吃不消红三这一招,连忙拿起茶杯:“我喝、我喝、我喝还不成吗?” 一仰头,就将那杯茶灌了下去,然后,又吐着舌头叫烫不已,雪松、鹤儿几个丫头都宛尔不已。春风、夏溪等人难得回来一趟,却是被拉去赴宴了,这时还没有回来,就由她们暂时贴身服侍红七。 几人原来也曾在红七的身边呆过不短的时间,晓得她的性子,因此也不拘束,尤其是鹤儿,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雪松性格稳重,倒是矜持一些,但眼里也是有着浓浓的笑意。 红三没好气地瞪着红七。 “这茶我听到你回来的声音,就打开了盖子凉着。你在外头接受婆子丫头们的问安又耽误了些许功夫,以如今这个天气,早就凉得差不多了。怎么可能烫?又在故意妆模作样捉弄人了。” 一语揭穿了红七的把戏,不过,说到最后,她也被鹤儿她们感染,忍不住也笑了,总算没有再一副要掉眼泪的样子,红七终于松了口气。她还真有些怕小姑娘哭,妹妹也是个爱哭的,一哭她就没辙,只希望把所有的东西都放在她的面前,只要她能停止哭泣,做什么她都是愿意的。 之后,雪松、鹤儿识趣地退了下去,留红三、红七姐妹两个说话。 红三的脸色就严肃了起来,紧紧地盯着红七的眼睛。 “你老实说,是不是镇北王府那边出了什么事情?” “哪有,”红七一惊,还想打马虎眼:“我能出什么事儿?你看,这不是好好的吗?一根头发都没有少。” 红七还站了起来,特意在红三的面前转了个圈。 红三却不是个好糊弄的。 “别玩把戏了,这一套骗得过老爷太太们,可骗不过我。如果不是出了事,你绝对不会回来的,还把人全带回来了。” 还十分鄙视地看着红七。 “你什么时候这么勤快过了?” 这个女人,根本就懒得要死,在红府的时候,基本上天天就梧桐院、议事厅、议事厅、梧桐院,要找她,好找的很。除非有人拉着,或者有什么事,能在别的地方撞到她的机率,少得可怜。 出个门,更是从来轻装简行,带的东西和人是越少越好。 那一次去琼花宴,要呆一个月,春风她们本来给她收拾了几乎满满一整车的行李,最后,她只带了几件换洗衣服。 这么一个人,突然勤快到把整个带进镇北王府的人都撤了回来,里头没有什么道道,谁相信啊? 红七本来不想这么早说这件事的,虽然,迟早红府的人都会知道。 毕竟,这一回她回来,是有常住的打算的。 过个几天,估计就都会怀疑的。 不过,能让耳根多清净个几天,谁会白痴得提前被轰炸呢? 此时,知道糊弄不过去了,红七只得乖乖地招了。不过,红三如此敏锐,红七心里倒是忍不住得意了一下。真不知道她得意个什么,别人敏锐关她什么事?她这个家主的角色代入得看来是越来越进入状态了。 听完红七的诉说,红三先是十分欢喜。 “这么说,你这回回来不走了?” “嗯,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我是这么打算的。” 不过,随后又有些怀疑。 “那镇北世子真的肯就此甘休?” 毕竟,当初对红七那般执着。而且,不是红三看不起那长孙飘雪,十几年的时间也没有让李墨对她怎么样,偏就这几日功夫就成了?红三可不信那长孙飘雪比得过红七。怎么想,都觉着这事儿有点悬。 红七一摊手,十分光棍。 “不知道!” “别人的心思,谁个能真的搞懂,更不用说像李墨这样的男人了。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只是见机会难得,总得试上一试。” “再说如果他就是真的不放手,顶多再被他抓回去一次得了,也糟不到哪里去。” “而且,到时不管是他来抓我,还是叫人来抓我回去,想必等我回去了,之前的那些捣蛋的人,也不敢再下手了。” “怎么样都有好处的事,为什么不做?” 红七早就算计好了,那些针对梧桐院的举动,她若是要对付,简单得很。之所以一直放任着,没有处理,就是为了试探李墨对她的态度,是否已经有所改变。当确定的确已经有了变化时,红七就有了这个计划。 之后让雨去问李墨,地摆脱了雨,离开了镇北王府,一切都十分顺利。 不出什么意外的话,李墨很快就会成为一个过去了。 唯一让人郁闷的是,这个过去,给她原本的计划造成了一些变数。 红七原来是准备自己借意外死亡假遁,暗中换个身份呆在顾绯的身边,相助于他。当然,如果顾绯改变主意,放弃了要名正言顺弄来圣旨娶她的念头,那是最好不过了。 正好老太师也致仕了,等过个几个月一年的,红七的假死被人所淡忘的时候,他们可以无声无息地离开京城,从此之后,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但没有想到先是随同李墨到皇宫赴宴,不知从哪里蹦出个黑太子,指明要她,最后还和李墨搞出个赌约,弄得红七的假死计划是暂时别想了。 没有办法,如今她事关两国,如果出了什么意外身死,为了给黑太子一个交代,她的死因还不被人查个彻彻底底? 红七可没有自信能瞒过那些查案高手和天下人的眼光,做出绝对完美的骗局。 而一旦有个闪失,倒霉的若只是她也就罢了,红府的上上下下,恐怕都会受她的连累。 好不容易能摆脱李墨自由了,却走不成了。 最起码,得等到李墨和黑太子的赌注有个结果之后。而打一场仗,少则三五年,多则七八上十年。 这李墨,真是她的丧门星。 从遇到他开始,红七感觉她的霉运就开始了。 早知会碰到这么个超级大煞星,什么琼花宴,红七绝对边都不沾,再大的好处也不去。难得的,红七也有了丝后悔的情绪。不过,她很快句将这种情绪丢开了,已经发生的事,后悔也没有意义,她又没有什么时光机器,能够让时间倒流。 现在,还有更为重要的事情在等着她。 “三姐姐,能帮我一个忙吗?” 再说镇北王府,红七离去,李墨丝毫没有加以挽留。对此,长孙飘雪心情本来是大好的。但她这份好心情,保持的时间,却并不那么长。因为,就在红七彻底离开红府的消息到了她这里之后,没有过多久,李墨就一脸阴沉地跟着走了。 开始,长孙飘雪还安慰自己,毕竟,李墨曾经对红七那么用心,红七却就这么毫不留情地就走了,天之骄子的李墨心情不好,也是理所当然的,不用想那么多。反正,红七已经走了,以后,她在李墨心中的影子,只会越来越淡,最终,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被她给取代,连影子也不剩。 长孙飘雪决定给李墨一些冷静的时间。不过,到了晚饭的时候,她终于还是忍耐不住,决定去东院探望李墨。却万万没有想到,连都没有进,就被人给拦在了院子外头,进都不让进。 长孙飘雪本来晴朗的心情,就开始有些阴霾了。主仆二人,兴匆匆地去,却是铩羽而归。 暗香看着长孙飘雪主仆二人远去的身影,对疏影扬了扬眉。 “现在,你相信了吧?” “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的。” 疏影咬了咬牙,终于下定了决心。 正文 244.第244章 有一件事 来的时候,心中欢欣喜悦,想了一大堆的说词,要开解李墨,做他的解语花。或者,什么也不说,就这么默默地在一边守着他、陪着他。这样,也很好。 事实上,只要在一起,无论做什么,都好。 长孙飘雪做过一千个一万个猜想,可唯独没有想到,她会连李墨的面,也见不着。 明明近在咫尺。 却,远在天涯。 前些日子的一切,如今想来,是如此地不真实,简直是如同一场梦一般。 长孙飘雪的眼湿润了,她拼命地克制,这才没有让那晶莹的泪水从她的眼角滑落。而等一回到她的屋子,长孙飘雪再也克制不住了,她扑在被子上,泪水如同泉涌。 难道,前些日子的甜蜜、美好,不过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吗? 李墨从头至尾,只是把她当做与红七置气的工具而已。 他怎么能够这么对她? 这么践踏她的一片真心? 把她当傻瓜一样耍。 她可是他的妻子! 他却为了一个低贱的小妾如此对她。 这样残忍无情的男人。 长孙飘雪哭得嘶声裂肺,前几天感受到的幸福有多深,此时,她的心痛就有多么深。但即使到了这个时候,她仍然无法克制地想着那个将她伤得如此彻底的男人,无法停止对他的渴望。 长孙飘雪这一辈子流的眼泪,只怕都没有她嫁进了镇北王府这几日的多。 红叶不忍地安慰长孙飘雪。 “小姐,世子爷可能只是一时心情不好,不想见人,您不要多想。这些天,世子爷对您多好啊,怎么可能说变就变了呢?” “等过几天,世子爷心情好了,自然会来见小姐的。” “小姐,别哭了。” 红叶不停地劝着长孙飘雪。 长孙飘雪也想相信红叶的这番说辞,如果是刚进入镇北王府的时候,她可能真的会相信也说不定,但,如今的长孙飘雪早就不是当初的她了。 在大哭了一阵之后,长孙飘雪擦干了泪水。 她对红叶道:“去给我叫红蕊过来。” 红叶虽然忠心,但这种事,她派不上用场。能在这个时候提出有用的建议的,长孙飘雪第一个就想到了红蕊。 红叶咬了咬唇,这些天,长孙飘雪又远了红蕊,很少叫她到跟前服侍,红叶方松了口气。没有想到,却又要见她了。 红叶出去了一会儿,红蕊就跟着她来了,态度恭谨,心中却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她,还有机会。这些天,李墨和长孙飘雪如胶似漆,长孙飘雪立马对她换了一副脸色,都不让她到跟前服侍,让红蕊的心中十分忐忑,连着几天晚上,做了噩梦,半夜吓得坐了起来,冷汗湿透了衣衫。 “有一件事,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长孙飘雪此时,已经恢复了原先的端庄、高贵,如果不是那微红的眼睛,没有谁能看出她方才哭过。 “小姐请说!” 红蕊郑重地道。 这是她又一次的机会,她会尽全力抓住的。 东院,李墨的书房。 他手里拿着一本书,似乎在看书。只是,他保持这样的姿势,似乎已经有一个世纪了。却是连书的一页都没有翻过去。这份看书的速度,实在是慢得令人发指。 他真的是在看书吗?看书吗?看书吗? “要点灯吗?主子。” 挑云见天黑了,十分尽职地提醒。 “喔。” 李墨无意识地应了一声,其实,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挑云刚才说了些什么。不过,挑云却当他答应了,立马移开了墙壁上的罩子。立马,书房里晕起乳白的光晕,不怎么刺眼,而是十分柔和的光。那是镶嵌在墙上的一颗夜明珠发出的。 没有心理准备的李墨微眯眼睛,不悦地道:“搞什么鬼?” 挑云无辜地看着李墨,辩解道:“不是爷您同意我点灯的吗?” “我什么时候同意的?”李墨一瞪眼,“连话都听不清楚!真是,要你何用?给我滚出去!” 李墨一挥袖子,挑云就飞了出去,跌坐在了门外的地上,屁股痛得好像成了两半就不说了,只觉着冤枉之极。 什么叫话都听不清楚? 您都没有说话,就“嗯”了一声好不好? 我就是想听错,也得有句话才行啊! 挑云泪了。 今日的世子爷,怎么好像格外地难缠啊。 不,我怎么能这么想英明神武的主子呢? 挑云忙摇头,想甩去那不该有的不敬的念头。他挑云可不是那种会暗中说主子坏话的下仆,他是绝对忠诚于主子的。 挑云还在自我批判,就又听到李墨在里头不满地道:“挑云,你还愣在那里发什么呆啊?没有看到我的墨都没有了吗?一个下午,你都在干什么啊,连一滴墨都没有。” 啊!啊!啊! 挑云抓住了头,有一种想要撞墙的冲动。 疏影就在这个时候来了,正好听到李墨的抱怨,就道:“爷,不如让我来吧!” 挑云感激地看着疏影,都想给她跪了。 再没有人来救他,他要疯了。 疏影静静地磨着墨,想着要怎么开口。当时没有说,可以说是来不及。可这都过了几天了,她却还是没有说,却是没有任何借口可以找了。如今想说,要开这个口,却比疏影所想的更为困难一些。 李墨会原谅她吗? 还是再也不会留她在身边? 如果真的让她走,她该什么办? 从小就跟在李墨的身边,疏影根本就没有想过,她会有离开李墨的那一天。甚至,疏影还曾经有过,就将这件事永远隐瞒在心里的念头。 但最后,疏影还是站在了这里。 李墨回来的时间和样子,让她没有办法,什么也不做,就这么看着。 但,就算此时站在这里,开口,比她所想要的还要困难。 “爷,墨磨好了。” 疏影终于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李墨走到桌边,拿起了笔,却又呆住了。他要干什么呢?脑子还没有想明白,手却好像有了自己的动作似的,等李墨回过神来,就看到,书案上头,一副画,已经完成了。 上头的女子,穿着松松垮垮的衣服,满脸的慵懒,正对着他漫不经心地笑着。 不是红七,却是谁个? 李墨的脸色一下子铁青。 “刷”地一声,画纸碎成了无数片。 疏影满眼的震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如果说,在此之前,她还有些迟疑、顾虑的话。到了此时,她再也没有任何一丝犹豫了。李墨的心意,比任何事都重要。 疏影在李墨的面前跪了下来。 “爷,有一件事,我早就应该告诉您了。” 当疏影的讲述落下最后一个字的瞬间,黑色的人影,如同龙卷风一般,出了镇北王府,消失在黑夜里。 那个方向,赫然是红府所在的方向。 正文 245.第245章 如此想念 她,其实是关心他的! 她,并不是完全地无动于衷! 她有问,他怎么了? 她还说,她是不是要准备改嫁了? …… 又想笑,又想怒,心潮澎湃,如同潮水一般,一浪高过一浪,心中充满了各种各样的情绪……最后,全部化为了一个念头。 想见她! 想见她! 想要,立马见到她! 一刻钟也不想等待。 一会儿也不想迟疑。 就要她在他的面前,触手可及的范围! 红七。 我来了! 我来了!! 我来了!!! 风在耳边呼啸,刺骨。 雪在身边飘过,寒冷。 但一切都不重要,他,只朝着,一个方向!只看着,一个方向! 黑夜中,李墨风驰电掣,如同轻烟、如同闪电,几乎是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飞奔在京都的街道之上。 “咦?那是什么?” 巡逻的士兵眨了眨眼,他好像看到什么似的。 “哪有!明明什么都没有。” 同伴闻声瞧了过去,空荡荡地,哪里有什么。 “我分明看到了,一个黑色的影子,咻地过去了。” “不会是鬼吧?” “哈哈,哈哈,这世上哪里有鬼?” 话虽如此,脸色却变得煞白了,不会,真有什么不干不净地东西吧?夜里出来,最怕的就是遇到这个了。 …… 看到这一幕的不止一两个,于是,京都各地又多了不少的神秘的传说。 这一切,李墨都不知道。 他只知道,向前、向前、再向前。 终于,远远地,他看到了红府。 李墨的脚步,慢了下来。 最后,在红府的大门前,终于,李墨停下了脚步,站住了。 寒冷而又漆黑的夜里,他的脸颊却染上了一抹红,烫得惊人,如同火在燃烧一般;而他的眼,明亮如同天上的星辰。 嗖! 破空声起。 李墨的身边又多了一个人,是挑云,气喘吁吁地,张着嘴,好像累瘫了的狗一般,额头上,全是汗水,腿,又酸又软,打着颤。如果不是身为李墨身边第一小厮的骄傲顽强地支撑着他,挑云真想一屁股坐在地下。 “爷,您、稍、等,我、我,这就上前叫门。” 挑云几乎是一字一喘了,一句话,断了无数次,才终于完整地说完了。 虽然,天已经晚了。 虽然,里头的人大约都已经歇了。 但,挑云完全没有任何犹豫的念头,李墨来了,这是多大的荣幸啊,打扰?这是什么意思? 话毕,挑云就要迈步上前。 李墨却道:“不、不用了。” 不用了? 闻言,挑云的身子一个趔趄,他没有听错吧?不用了的话,他们这一路从镇北王府所在的宫城狂奔到隔了十多里路的朱雀巷子,累得像死狗一样,这是为了什么啊? 这时,又听李墨道:“你,前面带路。” “带路?” 挑云呆呆地重复,没有反应过来。 “爷要去哪里?” 李墨不耐地道:“还能去哪里?红七住哪里,还不在前面带路?” 原来,方才他之所以停下脚步,只不过是因为,李墨突然想起,他似乎根本就不知道红七的闺房在哪里。红府的话,曾经来过朱雀巷子,倒是知道在哪里的。 挑云如遭雷击。 他、他听到了什么? 英明神武的主子的意思,不、不会是要不经大门,直接闯红姨娘的闺房吧? 这,这种行为,不大好吧? 怎么感觉,有点像那个什么贼呢? 不行,怎么能把英明神武的主子同贼联系到一起呢?挑云还在那里做心里挣扎,自责着。李墨的耐性可没有这么好,直接拧起挑云的脖子,找了个偏僻一点的角落,直接把他扔了进去。 一会儿之后,李墨、挑云就来到了梧桐院、红七的窗外。 挑云上前,撬开了窗子。 李墨吩咐了一句“外头候着”,就跳了进去,十分利落。 挑云木木地应了一句。 他的脑子此时如同有雷在里头乱劈一般,轰隆轰隆作响,今晚,他都做了什么?先是可耻地像小偷一样潜入了别人的家里;然后,又如同强盗一般,劫持了一个丫头,吓得对方花容失色,最后,还打晕了她;现在,又像个采花贼一般,撬开了姑娘的闺房…… 挑云的道德观、人生观今天被彻彻底底地刷新了一遍。 他的人生理想是成为镇北世子李墨身边最受重用的第一小厮,高贵、冷艳、傲视人间,不是什么小偷、强盗、采花贼啊! 李墨可没有挑云那么纠结的想法,此时,他的视线、脑子,都被那个隆起的被子里、背对着他这一面的那个人给牢牢地吸引住了。 一直焦灼着、躁动个不停的心,此时,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她就在这里。 这样的情感,还是第一次。 强烈地想要见一个人,迫不及待,一刻也不能等。见到了之后,仅仅是一个背影,就如此地心安。 红七! 好像,越来越不想放开你了。 好像,越来越想要拥有你了。 怎么办? 这份越来越深的、似乎永远都都无法满足的饥渴,已经快要压抑不住了。 红七、红七,你说,怎么办才好? 李墨慢慢地走到了床前,俯下身,伸手,拉开了盖着红七脸的被子。一阵冷风,从窗户的缝隙中扑入,烛火摇曳,好像妖魔的舞蹈。 床上的人儿一个激灵,睁开了眼。 “啊——” 惊叫声,划破了夜空。 “小姐,发生了什么事?” 夏溪、秋霜两个值夜,赤着脚,神情慌乱地闯了进来,随后惊讶地大叫:“世子爷!” 外头,彪悍的大妈狂吼。 “采花贼!” “有采花贼进来了!” “抓贼啊!” 红府骚乱了起来。 红府的议事厅,虽是夜里,却难得的人头涌动,红府的老爷、太太们都来了。不过,高坐在堂上的,不是他们,而是李墨。 其他的人,都有些战战兢兢地。 听到动静,第一个反应就是,梧桐院。 没办法,以前有先例在嘛,都没有考虑到别的可能。 立马召集了府里的人手,拿棍带棒心急火燎地赶了过去,准备对那该死的采花贼展开围殴,谁晓得,会是堂堂的镇北世子呢? 众人在下头坐立不安地,如坐针毡。 其实,说起来,这事儿也并不是他们冒犯了李墨,应该是擅闯红七香闺的李墨不对的。但不知为什么,往李墨的面前一站,这气不知怎么地,就弱了下来,倒好像是他们做错了事一般。 “世、世子爷,先喝一杯茶吧!” 三太太陪着笑脸,只是,往常自如的笑容,今天不知怎么地就有些僵。李墨只是是随随便便地坐在那里,不知怎么地就是有一股尊贵威严的气势,三太太不知怎么地就有些束手束脚,生怕说错了什么。 “嗯。” 李墨拿起茶,微抿了一口,皱起了眉头。 挑云看他的模样,就知道这茶泡得定然不合他的口味。正要说,他去再为李墨泡上一杯。没有想到,李墨竟然没有立马把茶盏放下,而是又喝了一口。 看得挑云的下巴差点掉了下来。 今儿个,太阳是从西边出来的吗? 一定是吧! 众人都暗中留意着李墨的举动,见到他皱眉,众人的心都提了起来,见到他又继续地喝着,并没有什么表示,这才在心里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三太太继续发挥着三寸不乱之舌,找着话题,心里却暗暗焦急。 七姐儿怎么还不来啊? 再不来她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这丫头,平常也是个利落不过的,怎么今天,动作这么慢呢? 焦急的不止三太太,梧桐院里头,此时都快火烧眉毛了。 “三小姐,小姐究竟去了哪里?” 夏溪焦急地问道,心里有十分不好的念头。 方才红三对李墨说的什么她同红七一时兴起,就互相交换了房间,准备明天吓众人一跳的话,一点儿也不相信。 这话糊弄糊弄李墨这种对红七并不太了解的人还可以,糊弄糊弄几个老爷太太也可以,但是,她们几个同红七朝夕相处的人可糊弄不过。 红三的脸此时都还是一片煞白,没有回转过来。 今天,她被吓得不轻。 不过,最主要的,却并不是因为半夜突然闯进来一个男人,掀了自己的被子。更主要的是因为,这个人,不是别人,竟然是李墨。 方才红七才说她同李墨之间应该已经结束了。 现在看来,哪里是结束啊! 如果让李墨知道红七去了哪里,红三的头皮发麻,简直不敢想象。 “快说啊!三小姐,究竟小姐去了哪里?” 春风都快急死了,声音里都含着颤。 听着春风慌乱的声音,本来脑子里一团乱麻的红三此时反而渐渐地从方才的慌乱中恢复了过来。 她答应过红七,要帮她的忙的。怎么能让这件事穿帮? 不,绝对不行。 她的眼神渐渐变得清明。 “夏溪,你立即去通知韩护院,让他去追七妹妹,找到了,就立马带她回来。” “春风,你悄悄地同四老爷说,让他一定想办法拖住世子爷,无论如何,都要撑到七妹妹回来。” 夏溪、春风都去了,红三仰头望天,今日,也是一轮明月当空,分外的皎洁! 七妹妹,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正文 246.第246章 匆匆、太匆匆 马蹄踏在青石板的路面上,嗒嗒嗒地响。 月光下,红七一身黑色长衫骑在黑色的骏马之上,在无边的黑夜里,向前、向前、再向前。 那,是去太师府的方向。 终于,离开镇北王府了! 终于,没有雨的监视了! 终于,可以去想去的地方、见想见的人了! 风是如此地清,天是如此地高。 没有失去过自由的人,无法知道自由是如此地可贵。 红七尽情地骑马奔驰,在无人的街道,任风吹起她的长发,任雪调皮地同她嬉戏,她的脸上带着畅快的笑容,笑得恣情恣意。 马上,就要到太师府了。 见到她,顾绯定然会吓一大跳吧? 他会说些什么呢? …… 嗒嗒嗒。 嗒嗒嗒。 清脆的马蹄声,如同红七跳跃的心情。 还有很多问题没有解决,还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 但,自由了。 不是吗? 能再见了。 不是吗? 其他的,总会有办法解决的,红七从来都不害怕困难。 太师府 熟悉的匾额,出现在了红七的眼前。想起那个总是中气十足,说话声大得像吼一样的老太师,不知他老人家的身体可还好?想起了那总是拉着她的手,好像怎么也看不够的老郡主,不知是否还在为那多长的白发而苦恼? 还有,顾绯,他现在在做什么呢?是已经睡了?还是在看书? 突然想起一个问题,红七的笑容微僵。 万一,顾绯并不在府里呢? 红七伸手抚额,叹息一声。果然,人压抑太久了就是容易犯傻病啊。她竟然都没有让人给顾绯传句话就这么跑来了。 不过,随即,红七又晒然一笑。 那又有什么关系? 今日见不了,改日再见就好了。 反正,出了镇北王府,多的是机会。 红七下马,敲门。 “谁啊?都这么晚了。” 门房小厮一肚子的火,不耐烦地脸却在看到红七的那一霎那,变成了呆滞。好一会儿,他才结结巴巴地道:“七、七小姐?” 红七以前来过太师府不少次,府里,没有一个下人不认识她。 只是,后来出了那样的事,叫人惋惜不已。 谁曾想到,这么一个寒冷的夜晚,红七竟然会突然地再度来到太师府。门房小厮简直不敢相信他的眼睛,用手抹了抹,红七并没有消失,还是站在那里,含笑看着他。 “请问一下,顾公子在府里吗?我想见见他。” “在、在,我立即去通知少爷。” 门房小厮一溜烟,慌慌张张地跑走了,甚至,都忘了请红七进去坐上一坐,把个红七晾在了风中。 红七倒也不介意,在背风的地方站了,耐心地等待着。 嗒嗒嗒! 嗒嗒嗒! 马蹄声在红七的背后响起。 这么晚了,还有同她一样的夜行人? 左右无事的红七难得有了几分好奇心,回头,就见韩护院狂奔而来,见着红七,甚至都顾不得下马问候,直接喊道:“家主,三小姐让我请您立即回府,镇北世子来了。” 什么? 李墨! 那个丧门星! 红七咬牙切齿,不过,却也无可奈何。 红七果断地跳上了马,往回奔去,顾绯就在这个时候到了。只见到了红七的背影,但一眼,他就认出来了。 “明月!” 真的是她! 听到小厮禀报时,顾绯尤有些不敢相信,但是,他仍然以最快的速度飞奔而来,甚至,只穿着一身中衣,连件外衣都没有批。 红七闻声回头,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顾绯,不许你接圣旨,听到了没有?” “离开京城,等我!” “我一定回去找你的!” “再见!” 红七大喊,越去越远。 很快,她的背影就变得越来越小,直到消失了。 空荡荡的街头,除了一片黑暗,什么都没有。 顾绯呆呆的看着,突然伸出手,一把拧住了门房小厮的脸颊,用力一扭。 “哎哟!” 门房小厮大叫。 “好痛,快点放手啊!” “我的脸要坏掉了啊!” 痛? 不是梦。 这一切是真的,不是又一个梦。 顾绯突然拔腿狂奔,他拼命地追着、追着,仿佛在燃烧他的生命一般不肯放弃地追逐着,终于,看到了红七仍然遥远的背影。 顾绯把双手并在嘴边,成喇叭状。 “我听到了!” “好!” “再见!” “一定再见!” …… 远处的身影扬起了手,高高地挥了挥。 “再见!” 声音袅袅,人去远了。 这一次,是真的去远了。顾绯跟着又跑了一段,直到连一点儿小黑点也看不到了,这才无力的跌坐在了路边。 “疯子。” 有经过的人骂道。 顾绯不管,大笑。 笑着笑着,眼泪却流了出来,止不住地流了出来。 原来,人幸福的时候,也会这么地想掉眼泪。 她,没有忘记他们的约定! 她,来见他了! 她,不要他娶别人! 她,说了再见,一定再见! 所有的不甘、挫败、沮丧、憋屈……突然之间统统地飞走了,他真傻,竟然会一直执着于那些不重要的东西。现在才知道,那些,有什么重要?只要能在一起,别人承不承认有什么关系?光不光明正大,有什么关系?牺不牺牲,又有什么关系? 就算要你牺牲一切,就算要我牺牲一切。 只要能在一起,什么都可以。 不是不在乎那些东西,只是,我和你能在一起,才最珍贵! 明月,我们说好了的。 在一起,永远。 过了一会了,脱力的身体终于恢复了一些,顾绯撑着墙站了起来,往回走。来的时候不知道疲倦,回去的时候,却走了许久,才终于到了。 他没有回自己的房,而是径自去了老太师那里,把两位老人家给叫了起来。 “爷爷、奶奶,孙儿我有一个请求。” 顾绯跪在了两位老人家的面前。 嗒嗒嗒,马蹄脚步声急促。 李墨就等在红府。 红七的嘴角却忍不住微弯,顾绯说了“好”。果然,她的决定没有错,顾绯和她的心意是一样的,不然,不会答应得这么快。最关键的时候,他终于还是选择了他们的承诺和未来,既然他能如此,那她也一样会如此。 一辈子。 他们的承诺。 她也不会忘记的。 不过,李墨,还真是个问题,红七都不想想他,免得破坏心情。不过,他就在面前,不想也得想。 “韩护院,可知道镇北世子什么时候来的?” “你出来时,府里怎么样?” …… 红七边往回赶,边了解状况,以便回去就可以应对一切。 红府里,此时觥筹交错,表面上看,热闹极了。 “来,世子爷,我再敬你一杯。” “这一杯,祝您旗开得胜,打得那什么黑太子傻太子的,连渣渣都不如。” …… 四老爷醉醺醺地拉着李墨,一杯接一杯,众人都数不清有多少杯了,只知道,坛子都空了好多次了。 “这个老四,今天这是怎么一回事啊?镇北世子多尊贵的身份,如果在我们这里喝出个什么了,如何是好?” 三太太担忧地道,又狠狠地瞪了也跟着凑热闹的三老爷,他跟着起什么哄啊!真是个没有头脑的家伙。 说着,三太太就想上前去劝劝,不让这些男人继续下去了。 二太太却拉住了她,不让她上前。 三太太疑惑地看着她,二太太却没有解释,只道:“你听我的就对了。” 三太太如今同大太太的关系有些崩了,同二太太因为要一同管理红家,还有铺子,合作多了,开始的摩擦时期过了之后,关系倒是比以前好了不少。 知道二太太八成是看出了什么自己没有看出来的东西,也就不再执意劝阻,而是坐了下来,甚至,不时也劝几句。 四老爷此时心里暗暗地焦急,都喝了这么多了,怎么眼前的李墨还不倒啊。他已经从春风那里知道了,红七不在府里,去太师府了。去干什么,不说,四老爷也知道。这个孩子,原来还是没有放下啊!四老爷的心中酸楚无比,如果不是他这个当爹的没有用,她也不会连心爱的人也嫁不成了。四老爷是酒入愁肠愁更愁,最后,李墨没有倒,他倒软软地倒在了地上,大号:“七姐儿啊,是爹没有本事,对不起你啊!” “我可怜的七姐儿,你说,要才有才,要貌有貌,她有哪点儿不好,你为什么要作践她?” 李墨的酒量不是一般的好,几个老爷轮流灌他,此时,他也不过脸有些红,眼神比起平时来,没有那么锐利,却一点儿也没有醉意。 此时,听到四老爷的话,却是有些疑惑了。 “作践?” 为什么这么说?李墨不明白。 他对红七哪里作践了? 府里的人都说他最宠爱红七的。 李墨也觉得是事实,红七对他一点儿都不殷勤,爱理不理的,他都没有同她计较。对她,还不够好吗? “不是作践,你会叫她当妾吗?” 四老爷气愤地道。 李墨更疑惑了。 当妾为什么叫作践? 不知有多少女人想当他的妾呢。还有什么朝廷的大员、勋贵们要把女儿送给他当姬妾的,他还懒得收呢! “对了,红七怎么还没有来啊?” 李墨等得很有些不耐烦了。 本来,看在这些都是红七的长辈,四老爷还是红七的父亲份上,李墨给了些面子,让他们陪他喝几杯。可如今,也太久了一些。李墨为数不多的耐性终于消耗得差不多了。而且,四老爷的话真叫他心里不爽快。 李墨的脸沉了下来。 四老爷的身子则僵住了。 该死,他搞砸了。 正文 247.第247章 败露 “算了!不等了。” “给我带路,我去她那里。” 李墨站了起来,大步流星地朝外走去。 红七不来,他自己去! 那个女人可不像别的女人,脾气可不怎么好。这个时候来,吵了她睡觉,一恼火听到消息不肯来也不是不可能的。 再等,黄花菜凉了她也不见得出现,还是他去找她更快一点。 反正,他今天定是要见到她的。 闻言,四老爷大惊! 这怎么可以?一去的话,不是全都穿帮了吗? “不行!” 他下意识地大叫,声音恐慌。 李墨的眸子眯了起来。 “为什么不行?” 这天下,只有他李墨不想去的地方,还没有他李墨不能去的地方。 当李墨不悦的时候,本来灯火明亮的厅堂都似乎暗了下来,无形的气场从他的周身开始辐射,空气好像都凝结了,变得沉重无比。 四老爷的脸一下子就煞白了。 李墨逼视着他的目光,凌厉无比,仿佛利剑一般,朝他刺来。他只觉得心里直冒寒气,下意识就想要逃跑,但那利剑却不给他任何喘息的空间,好像下一秒,他就会被刺个对穿,死无全尸。 四老爷的腿不受控制地开始打摆子,不过,还是张开手臂,拦在了李墨的身前,没有让开一步。 “还不给世子爷让路!” 挑云上前喝道。 这个红家,未免太不晓事了,世子爷的大驾,是他们能够阻拦的吗? 李墨的脸色却阴沉了下来。 “红七是不是根本就不在府里?” “你们是在糊弄本世子吗?” 他本来就是聪明绝顶之人,四老爷如此不合情理的阻拦,再不起疑心,他就不是李墨该改名叫李蠢了! “世子爷误会了,七姐儿不在府里还能在哪里?” 二老爷、三老爷也赶了过来,战战兢兢地陪笑道,心里也有些奇怪四老爷今天发的什么神经,居然同镇北世子这样的人物对上了,这是他们能够相对的人物吗?不过,他们也知道,四老爷对红七的过分疼爱,倒也没有往别处想。 只拼命地对四老爷使着眼色,希望他能冷静一下。 知道你疼女儿,可现在你女儿人都已经是别人家的了,还能咋地?得罪了他,到时候吃亏的还是七姐儿啊。 你这不是帮女儿,是害她啊! 李墨却根本就不管他们,只是盯准了表现异样的四老爷。 “红四老爷,我只问你,红七她,究竟在,还是不在?” 本来就心中有鬼的四老爷听到李墨的问话,简直如遭雷轰。 他、他怎么知道的? 那张皇的脸色,不用他的回答,李墨也知道答案了。 二老爷、三老爷此时因为李墨对四老爷的问话,注意力也放在四老爷的身上,这时,他们也觉出不对了,他们震惊地看着四老爷。这是怎么一回事啊?难道,镇北世子说的是真的,七姐儿真的不在府中?这样的事,为什么都不同他们通个气啊? 不过,他们也知道这个时候不是追问的好时机,关键是,现在该怎么办。李墨已经发现了,看来是瞒不过去了。 情急之下,二老爷、三老爷的目光不由地看向了二太太、三太太。 红府里一向是女人当家,以前是老太太,后来是红七,二太太、三太太也在其中担任了重要的角色,老爷们早就习惯了当甩手掌柜,这一出事情,想不出办法了,自然是指望她们了。 二太太倒是早就心中有所猜测。开始,她本来也没有多想的,接受了红三的说法,她和红七的感情一向好,红七平常表现得再沉稳,到底才十四岁,偶尔起了少女心思,调皮一下,也是很有可能的,都是那个时节过来的,二太太十分理解。看起来再安静的少女,私底下和熟悉的人一起,也有另外一幅面目的。 开始怀疑,是因为四老爷那时出去了一趟再回来,突然就变了个样子。二太太就悄悄问了下人,得知四老爷是被春风叫了出去的。 二太太这才起了疑心,不过,此时才真正确定了。 三太太到了这个时候也明白过来了,知道二太太刚才为什么不叫她阻止四老爷他们灌李墨酒了。此时,真恨不得四老爷他们方才真把李墨灌醉了就好了,也不至于有现在的局面了。但这个时候后悔也是无用了。 两个太太脑中急转,想着到底用什么法子才能开解这件事。 不过,一时之间,却也实在想不到什么好法子。 而李墨,也已经不会再给他们任何时间了。在确认了红七并不在府里的事实之后,怒火在李墨的心中蹭蹭蹭地往上涨,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完成了从星星之火到燎原大火的转变,势不可挡。 好啊!好大的胆子啊! 竟然试图欺瞒他! 想将他当傻子耍吗? 不可原谅! 李墨嘴角勾起,声音里却满是寒意。 “她,究竟去哪里了?” “你们,是要自己说?” “还是,要我把整个京城都翻遍,找出人来?” “给你们最后一个机会!” “说,还是不说?” “你们自己看着办!” 丢下了这一句,李墨反而再次走回了厅中,坐了下来,甚至,面上都不再有方才显之于外的怒色,反而显得平静无比。 但众人感受到的压迫不但没有丝毫的减轻,反而,更让人喘不过气来了。 就像明明知道暴风雨马上就要来了,但,就是阴云密布,狂风大作,正主儿,却始终不来。 又好像头上用绳子掉着一把锋利无比的宝剑,摇来晃去,似乎马上就会要掉下来,可它又偏不掉下来。 只一会儿工夫,红家众位老爷、太太们的额头就布满了汗水。 “四弟,都到了这个时候这个时候,还是说出来吧?要不然,真让世子爷出动了人手去找,到时候外头的风言风语也不好听啊!” 三老爷劝道。 二老爷也点点头。 二太太、三太太虽然觉着这也不是个好办法,但现在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也只能叹息一声了。 四太太担心地看着四老爷,但是,事关红七,她这个继室,不好随便开口,只能心中暗暗焦急。 大太太却是惧怕不已,不会因为红七给红家惹了什么祸吧? 众人都看着四老爷,等待着四老爷的决定,四老爷的眼中露出了挣扎之色。 他不愿意说出来,毕竟,红七去的地方,李墨若是知道了,对红七会十分不利。但是,又的确如同三老爷所说,万一李墨真的派人到处寻觅的话,红七成了什么?不成了逃妾吗?以后,别人会怎么看红七? 真是说也不好,不说也不好。 四老爷只觉得头都快要爆炸了。 一辈子,也没有碰到过如此两难的事情,焦急之下,冷汗如同黄豆一般,布满了他的额头。 看着十分可怜。 只可惜,李墨却一点儿也不为所动。 四老爷不说,他也懒得再问,直接喝道:“挑云!传我的令到三司,叫他们给我找人!我倒是要看看,她是飞天了,还是遁地了?找不到人,叫他们也不用再来见过了。” 这话一出,四老爷再也忍不住了,不能让李墨这么瞎来,败坏七姐儿的名声。 话不假思索地冲口而出。 “我说!” “七姐儿她的确不在府里了。” “喔,那她去了哪里?” 四老爷嘴角嗫嚅了几下,知道是瞒不过去了。家里的人知道、李墨知道,总比整个京都的人知道的好。 他只能低低地吐出了三个字。 “太师府。” 四老爷的声音很小,可是,都等着听他的话的情况下,谁都听明白了。二老爷的身子晃了晃,三老爷睁大了眼,几个太太不约而同地或者闭了闭眼,或者咬紧了唇,她们的心一阵下沉,怪不得,四老爷这么不愿意说。这,如何说? 他们不敢看李墨的脸色。 哪一个男人,能够容忍这样的事情? 自己的小妾,去夜会别的男人?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下人来报,说红七说今日晚了,她已经歇下了,明日再见李墨。李墨不怒反笑:“好啊!那我就去看看,她是怎么歇的?” 李墨大踏步向外走去。 挑云抓了个下人带路。 几个老爷、太太忙匆匆地跟了上去,心里焦急万分。 这话,究竟是红七赶回来了,叫丫头过来说的? 还是红七没有回来,又是红三那丫头,胆大包天叫人过来说的? 但不管是哪一个,为什么不早不迟,偏偏就在四老爷全招了之后才来呢?事情会如何发展,简直叫人头皮发麻,不敢想象。 “坏了坏了,这下子完了,我们不会被赶出京城吧?” 大太太不停地念叨着。 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有用吗? 二太太实在是看不上大太太,不过,这个时候也没空同她计较。 “这件事得想法子通知那边才是。” 二太太说,不管是红三也好,红七也好,知道事情的状况应对总比两眼一抹黑要好些。 “是这个理儿,可是,现在,还怎么通知啊。” 三太太看着走在最前面大步流星的李墨,以他这速度,马上就到了,红家本来就不大,这个时候派人,哪里来得及? 四太太道:“不用派人,我们到时候只需要对三姐儿或七姐儿使眼色,让她们注意到事情有异就好了。她们都是聪明人,自然晓得该如何行事的。” 几位太太当下都觉着这主意好,又悄悄地把这话同几个老爷说了。 很快,一行人就到了红三的残红轩。 正文 248.第248章 试探 几个太太、老爷们彼此对视一眼。 到重点关头了! 此时,不管之前心里有什么想法,对红三、四老爷隐瞒的埋怨啊、对红七私自外出的不满啊……此时,劝都丢在了脑后。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让暗示里头的人,李墨已经知道事情的真相的事。 共同的念头把几个人连接在了一起,倒真有点患难与共、同舟共济的默契。 只可惜,李墨的一句话,就让他们溃不成军。 “都在外头等着,我一个人进去就好!” 说完,李墨前行。 四老爷大惊,就要跟上去。 挑云却拦在了门口,同时嗖嗖嗖,也不知从哪里窜出了几个人影,站在了挑云的后头,个个身手高超,突然之间就出现了。 “请红四老爷留步!” 这下子,连暗示都不成了。 红四老爷心里发急,眼前突然一黑,竟然晕了过去。其实,他原本喝酒就喝多了,按他平常的酒量,早就该倒下去的,能坚持到现在,完全是超水平发挥。此时,气急酒气也上了头,终于坚持不住了。 红四老爷的倒下自然又引起外头的一阵骚动。 不过,这点儿骚动,却是一点儿也没有引起里头的人的注意,因为,里头现在的骚动更大。 李墨根本没有叫人开门、等人开门的念头。 挑云一剑劈下去,门就开了。 李墨就这么走了进去。 然后,就是一个丫头划破了天际的惊叫声。天气寒冷,时候又不早了,残红轩的丫头们早就休息了。 一个丫头运气却不大好,她起来去方便,不曾想,正好撞见了李墨大踏步地进来。 大半夜的,竟然有个男人闯了进来,当场就吓得放声惊叫。 整个院子的人都给她吵醒了,一盏一盏灯亮起,一扇一扇窗户打开,惊叫的,抄棍子的、呵斥的…… 把个本来寂静无比的夜弄得好像武斗会似的,热闹无比。 李墨一身的武艺,自然不会把这些丫头、粗使婆子放在眼里,抄棍子的都没有冲到他面前,李墨人就已经到了正房的门口。 “是我,李墨。” “开门!” 李墨说道,此时,他的脸庞甚至可以说是平和的,语气,也是平和无比,不带丝毫的烟火味,就好像,这是一次最寻常不过的拜访。 你是哪根葱哪根蒜啊? 李墨?还李白呢! 深更半夜闯进别人姑娘家的院子,不打得你半残别想跑。 此时,抄家伙的婆子妈妈终于杀到了,甚至还有几个跑得快、胆子大的丫头,红三对下人好,她院子里的下人们一向都十分齐心。此时见红三有难,个个都分外地英勇,没有半分退缩的念头。 只是,她们还没有出手,门却真的开了。 “世子爷,小姐请您进去。” 顿时,众位婆子妈妈丫头们全傻了。 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自家小姐竟然会邀个认都不认识的男人进去? 这是什么疯狂的节奏啊? 不过,借着屋子里透出的明亮灯火,众人也第一次看到了李墨的模样,顿时,时间这一刻仿佛定格了。 直到李墨走入了屋子,再也看不到他的样子,只剩下一个背影时,外头才终于又开始有了动静。 而这个时候,终于有人从敞开的门户里,看到了里头对门而坐,手捧一杯茶的,那个女子。 “家主?” 有人不敢置信地道,用手抹了抹自己的眼睛。 家主什么时候来的? 她们怎么都不知道? 那,这个刚才被风声、运气称为世子爷的莫不就是那镇北世子——李墨? 他又如何到了这里的? 三小姐又去了哪里? 在众人万分疑惑的目光中,门,缓缓地,又合上了。 橘色的灯把屋子里照的暖暖的,红七捧着茶,一口一口地啜着,一路奔了回来,风吹得她骨头都似乎结冰了,捧着茶杯,才能渐渐地驱散身体里的寒意,渐渐变得暖和起来。总算是及时赶回来了。 此时,红七还不知道事情已经暴露了。 因为,李墨此时的表现实在是太平静了。 红七一点儿也没有察觉到,危机就在眼前。 “请坐。” “要喝茶吗?不过,冬雪不在这边,别人泡的茶估计是不大会和你的意就是。” 红七淡淡地道,如同平时一样。 李墨仔细地看着红七,真会演戏,如果不是他已经知道了一切的话。看到她这么平静的样子,绝对不会有任何怀疑的。 李墨坐了下来,却道:“茶就不用了。” 红七也知道他生性挑剔,并不以为意。 只是问道:“这么晚了,为什么一定要见我?” 红七有些奇怪。 本来以为李墨在她这里受挫,已经放弃她了,现在却又来了。看样子,这段孽缘还没有完。 但,之前李墨对她比起最初,尊重多了。 大约是用了几分真心的。 既然追了过来,这份心思大约是还在的。 按照他这些日子的做法,既然自己说了不见,时间也晚了,他应该不会强闯才对。可,李墨却选择了强闯。 难道,李墨的心态又发生了变化? 红七琢磨着,了解你的敌人,才能更好地应付他。李墨的变化,红七心里还是比较留意的。 李墨的回答十分直接。 “想见你,就来了。” 这不是假话,他就是为了见她而来的。 “是吗?”红七微勾嘴角:“那你现在已经见到了,可以让我休息了吗?” “当然可以。”李墨并没有为难红七,只是,故作不经意地道:“没有想到,你和你妹妹之间的感情这么好,竟然还玩这种互相换房间的游戏。” 回来,红七已经见过红三了,知道她被李墨的突然到来吓到了,就编了这个借口。 红七微微一笑,本来是准备来个默认的。 可是,不经意地,却看到了李墨眼里的一抹紧张。 只是一瞬间,再看,就消失了。 是看错了吗? 但如果没有看错的话,也许,李墨的异常,就可以解释了也说不定。 红七决定试探李墨一下:“那你觉着,我是那种会玩这样游戏的人吗?” 真是个聪明的女人,一点也不能大意。 李墨看着红七,突然笑了,只是,这个笑容却是一绽即收。 “你,发觉了吗?” 李墨问,没头没脑的。 “你,知道了吧?” 红七反问。 两人的眼神在空中交会,不需要言语,他们都有了答案。 正文 249.第249章 睡吧 李墨瞪着红七。 试图从她的眼里看出一点点心虚、羞愧、不安、恐惧等之类的东西,可是,落入他眼神里的,除了坦然、还是坦然。 联合妹妹、家里的人,一同蒙骗丈夫! 不守妇道,背着丈夫同男人私会! 她究竟作对了什么? 这么堂堂正正? 她可是他的妾耶! 以她这种行为,他就是杀了她也不为过的。 听到四老爷说她去了太师府的那一刻,他真的想过,如果她就在他的面前,他真的会掐死她的! 那么,现在,她就在他的面前。 他还在等什么呢? 这个女人! 这个女人! 李墨站了起来,一步、一步,最终走到了红七的面前,缓缓地伸出了手去,心中,无数的情绪在翻滚着,咆哮着。 真想就这么结束算了。 “不会有什么事吧?那李墨刚才的脸色那么难看。不会对七姐儿怎么样吧?” 三老爷踮着脚,一个劲儿地往里头看。 只是,隔这么远,又黑乎乎地,能看到什么呢?只能是白费功夫罢了。 “二哥,你说,我们是不是得让韩护院多带些人来这里,以防万一啊。那镇北世子可是上过战场的人,不会把我们七姐儿给……” 三老爷用手在脖子这里作了个“切”的手势。 二老爷瞪了他一眼。 “你胡说什么呢?这里可是大兴京都,堂堂的天子脚下,就算是这镇北世子胆子再大,也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这等事来。不会有事的。” 话是怎么说,二老爷的心里其实也有些没底。 刚才的李墨,在听到四老爷说出“太师府”那三个字的那一刻,李墨的脸色,让他的心脏都快要停摆了。 而显然已经怒极的李墨,下一刻,却竟然笑了。 真是一个可怕的人。 让人无法猜出他下一刻会做什么。 “我觉着,把韩护院他们都叫过来也好,没有是当然是好的,如果有什么事,那也能多个帮手。” 大太太不安地道。 那个镇北世子都进去这么久了,按说,里头是吵是打还是杀,也该有个动静了,可除了刚开始不知究里的下人们的那一阵骚动,自从进了门,却什么声响都没有了。 这份安静,更叫人不安了。 “二嫂,你觉着呢?” 三太太问二太太的意见。 二太太虽然觉着就算是把人叫来了,估计也派不上什么用场,毕竟,这堵着门的李墨的人马,可是无声无息就潜入了红府,他们发都没有发觉。两方的实力,高低立判。 但,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二太太就点点头。 “也好,你赶紧叫人去喊人来吧。” 三太太正要安排,一直平静如水的残红轩却没有预兆地突然沸腾了起来,丫头的尖叫,婆子们的喊声,震动了夜空。 发生什么事了? 几个老爷、太太们再也站不住了,一窝蜂的冲向院门,不曾想,没等他们冲到,一个人影却先他们从里头大步流星地出来了。 是李墨! 他的肩头还扛着一个人。 “人我带走了。” 扔下一句话,几个起跃,李墨就不见人影了。 后头,追出来的丫头、婆子们大叫。 “家主!” 几个老爷、太太们目瞪口呆 李墨,竟然就这样把红七扛走了? 这到底是一个王府的世子爷,还是土匪啊? 这个混蛋! 她的面子都给他丢光了! 李墨肩上的红七脸火辣辣地,这辈子没有这么丢人过,不,上辈子加这辈子两辈子都没有这么丢人过。竟然被个男人像扛头猪地给扛走了。 红七先是因为没有想到李墨竟然会这么做,呆住了。 此时回过神来,又是难受,又是恨极。 然后,红七做了一件她都没有想到过的幼稚之极的事,她张开了口,恶狠狠地咬在了李墨的脖子上。 敢扛我? 我咬死你这个混账丧门星! 还不快放下? 李墨身子一僵,发出一声闷哼。不过,他并没有将红七放了,只是,脚下更快了。周围的树影如同放电影般朝后倒去,忽忽的风声在红七的耳边响起。 一路扛过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扛进了镇北王府! 最后,扛进了梧桐院——红七的房间,一把将红七扔在了她的床上,李墨的人也随后压了上去,一只手将红七的两只手牢牢地固定在了头顶。 屋子里头漆黑,互相都看不到对方的表情。 红七只听到李墨急促的呼吸声,显然,这一路的狂奔,对李墨来说,也并不轻松。 梧桐院的下人们被惊动了,一盏盏等纷纷地亮起,有的人披衣出来,念儿有些不敢肯定地道:“刚才,我好像看到世子爷带着一个女人进那屋了。” 碧儿眼睛一亮。 “是红姨娘吗?” 念儿摇了摇头:“我没有看清,世子爷就进去了。” 碧儿就提着灯,走到红七的屋子门边,小心地问道:“世子爷、红姨娘,可要点灯?” “出去!” “谁都不许进来!” 李墨命令道,声音冰冷。 碧儿打了个寒颤,颤抖着退出了屋子,关上了门。 “吱呀”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响起,让人的心里为之一颤。 门关上,外头的一切人、事、物都好像消失了,里头似乎自成了一个世界,只有红七和李墨的世界,尤其是他们两个贴得如此之近,近到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心跳和血液的流动以及皮肤的柔软。 在视觉失去了作用的时候,听觉、触觉、嗅觉都变得格外地敏感。 “竟然敢骗我?咬我?” “红七,你好大胆子!” 李墨本来是要同红七好好地算一算账的,虽然他还没有想好要怎么算这个帐。 杀她?若是要下手,刚才就做了,犯不着把她这么远弄回来。就这么饶了她,怎么可能? 他都是怎么处置犯了错的属下的? 李墨回忆。 鞭刑? 摇了摇头,不行,会留下印子。 棒刑? 这个倒是有法子不伤皮肉。不过,她一个弱女子,能守得住吗? 罚跪? 似乎看到有丫头做了错事,在大太阳下跪着的。 不过,这不是让别人笑话她吗? 好像也不大好。 …… 真是,惩罚人的手段这么多,怎么要放到这女人身上,就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李墨气结,总不能就这么算了吧,那以后这女人还不骑到他头上去了? 不行,一定要想个合适又让红七以后不敢再犯的法子。 方法还没有想出来,李墨却发觉,下面柔软的身躯正微微地发着抖。 李墨知道,这无关羞怯什么的。 这个女人,即使吻她,她的呼吸都不曾乱过。 大概只是因为寒冷吧?方才就扛着她出来了,穿得那么单薄,隔着衣衫,都能感觉到冰冷。 但即使如此,仍然让他的心里有一种陌生的情感升起,想要紧紧地抱住她,让她不再寒冷。 那份满满的怒气却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消失殆尽了。 李墨拉过了被子,把他和红七包裹在了里头,渐渐地,红七身上的颤抖停止了,体温逐渐升高,温暖。 “睡吧!” 李墨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竟然再也没有提今晚事情。 红七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感觉,她宁愿李墨生气、暴怒、指责,也不愿他如今这样,这样地温柔,一点儿也不适合他。李墨霸道、李墨自我、李墨尊贵、李墨智慧、李墨勇武……李墨可以有很多个形容词。唯独这个词,不该同他产生联系的。 如果不是他,她又怎么会受冻? 他是那个始作俑者。 现在这样的行为,同猫哭耗子,有什么区别?打一棒,再给一颗甜枣?先黑脸再白脸? 红七突然想起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这个词的来历。 曾经,在瑞典斯德哥尔摩的一家银行,发生过一起抢劫事件。当时,两名全副武装的劫匪扣押了几名银行职员作人质,与警察对峙了六天之久。 六天后,警方设法钻通了保管库,用催泪瓦斯将人质和劫匪驱赶出来,狙击手同时作好了危急情况下击毙劫匪的准备。然而,离开保管库后,3名人质反而将劫持者围了起来,保护他们不受警方的伤害。 然而,被警方营救出来后,人质非但没有控诉绑架者,相反却为劫匪辩护,对警察的调查取证工作也采取坚决不合作的态度,致调查取证工作困难重重。 而其中一位女人质甚至还爱上了一位劫匪,并和他订了婚。还有一位人质居然在全世界为绑架者筹款,建立了为绑架者辩护的基金会。 此等咄咄怪事让瑞典举国上下一片哗然。 之后,为了解答人们心中的疑惑,瑞典国会拨出巨款,成立专门机构对此事件进行研究。 结论在十年后才出来:这些人质之所以表现出如此怪诞的行为,是因为他们患上了一种心理疾病。 从此,人们把这种心理疾病命名为“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研究表明,产生这种心理疾病必须同时满足四个条件,缺一不可:一、受害人生命受到严重威胁;二、受害人处于完全的绝望之中;三、受害人所获得的信息只能是施暴者愿意让他们知道的,施暴者不愿让他们知道的信息则被屏蔽;四、施暴者偶施小恩小惠于受害人。 研究还表明,只有极少数人对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具有天然免疫力。 红七想,她大约不在那极少数人之列。 不然,为什么这个时候竟然会想到“温柔”两个字呢? 正文 250.第250章 意外来客 红七打了个寒颤,一阵恶寒。 虽然作为人类,患上心理疾病啥的,再正常不过了。 “斯德哥尔摩综合症”这种心理疾病的产生,也是再正常不过了,为了活下去,不管是生理也好、心理也好,都得适应环境,才能提高生存率。 对绑匪感激也好,产生爱情也好。 那种环境下,正常、很正常、非常正常。 红七十分能理解。 但如果那个人变成自己的话…… 红七顿时唾弃起自己来了。 不在江湖混才几年啊,你就退化成这副德性了? 如果真有一天因为这个啥“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的心理疾病发生了爱上李墨这种滑天下之大稽的悲摧事件,她还是先给自己一刀算了。 “李墨,我心里已经有了顾绯了。” “不论你怎么做,都不会改变的。” “何必白白浪费时间呢?” “天下女子多的是。” 红七真的不想同李墨纠缠下去,还搬出了这种俗套得不能再俗套的说辞。 黑暗中,李墨笑了,似乎十分开心。 “天下女子多的是,红七,却只有一个。” “红七,你知道吗?这是你第一次劝我。” “你怕了吗?” “怕你对顾绯,并没有你以为的那么坚持。你们之间的感情,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坚定。” “你是不是,已经开始为我而动摇了?” 红七嘴角微勾。 “看来,你该去看大夫了,脑子似乎有些问题。” 红七丢出一句,结果,话刚落,就猛地一个大大的喷嚏。 李墨大笑:“看来,该去看大夫的,是你才对。” 红七狠狠地剜了李墨一眼,只可惜,黑乎乎地,李墨根本就没有瞧见。 这晚,李墨一直抱着红七,直到天亮。 红七回来了! 还是李墨亲自去接回来的! 才离开了一天都不到,李墨就去接人了! 消息像长了翅膀似的传遍了镇北王府的角角落落。看来,前一段时间虽然因为世子妃冷落了一下红姨娘,但红姨娘并没有失宠嘛。这自己跑回了娘家,世子爷不但没有生气还亲自上门接,这份殊荣,除了红姨娘,谁个有? 而且,红姨娘不过是受了点寒,世子爷就派了医馆的几个太医天天到梧桐院去诊脉,什么好的东西都往那边送。 自己更是一连几天,一有时间,就去梧桐院用饭。 倒是世子妃那边,自从红姨娘回府后,世子爷都没有踏过那边的门。 在红七回来的当晚,春风、夏溪她们也随后就到了,其余的下人,则是第二天白天才回来。这时,再也没有人敢来梧桐院捣乱了。管事的还抓了几个在梧桐院闹事的,过来交给红七惩治。 李墨正好也在这里,听说竟然有这等事。 顿时恼了。 他的人,他怎么样是一回事。 这些下人,竟然也敢欺负到她的头上? 李墨冷笑:“我倒不知道,我们镇北王府的下人一个个胆子竟然这么大?而规矩却竟然这么松?都欺到主子头上来的奴才,还用过来问吗?” “管事、管事,就是管事的。如果什么事都要来问主子,要你们管事的又有何用?” 这句话下去,镇北王府来了次大清洗,府里原来老面孔少了不少,换上了新人。其中,还有长孙飘雪院子里的人。 看来,这府里最为受宠的,还是红姨娘啊! 镇北王府从上到下,这一次,是认识得彻彻底底、清清楚楚了。 不过,长孙飘雪这一次表现得相当大方,她院子的人并不是管事们查出来的,而是她亲自揪出来的,还特意来向红七赔了罪,说没有管教好下人,并带来了不少珍贵的药材,给红七补身子,充分地体现了正室的大度。 等红七身子大好了,李墨就又有几次去了别的院子休息,一次乔姨娘,一次烟姨娘。本来的大乔姑娘和风烟姑娘,这次,都被长孙飘雪升为姨娘了。同时升为姨娘的还有另外两个通房清莲、芍药,不过,这几天,李墨没有去她们的院子。倒是在长孙飘雪的院子里歇了两晚。 虽然比不得红七,长孙飘雪也算是在镇北王府立住脚了。 而过了几天,京城里还传出了一道消息,不过,并没引起太大的轰动。太师府的主子们在众人没有注意的时候,悄悄地离开了京都,去往何方,却是无人得知。 在马上就要过年的时节,这件事,很快就如石子投入水中,一阵小小涟漪之后,很快就没有痕迹了。 倒是皇城里的那位大兴的至尊,得到了这个消息之后,叹息了一句:“都是给朕逼的!都是给朕逼的!” 话毕,一个下午独自一人关在书房里,据说,喝了不少的酒。 红七自然也知道了,心里一阵欣慰,终于放了心。顾绯走了,她也就少了一桩心事了,如今,就等大兴、大燕同蛮族的战争早些有个结果了。 李墨得知这个消息却是暗自咬牙。 没有想到,那个顾绯竟然会选择逃跑,早知如此,应该派人看着。等圣旨一下,顾绯一成婚,红七不死心也得死心了。如今却给顾绯钻了这个空子。 李墨有些懊恼,不过,也没有太放在心上。 顾绯在京都的时候都没有办法,离开了京城这个权力中心,他还能做什么? 过年的氛围越来越浓烈了,到处张灯结彩,贴春联、福字、剪窗花,梧桐院也不例外。红七也起了兴致,叫人到外头买了不少烟花,准备除夕那一夜的晚上放。“天下第一嫁”也放假了,今年赚了不少,红七发了不少红包,掌柜的和绣娘们都开开心心地回去过年了。年后,红七有开分店的打算。 这一天,红五竟然来镇北王府看红七了,倒是让红七颇为意外。 “你怎么来了?” “年前不是你正忙的时候吗?” 这一次看到的红五同上一次在宫里见面清减了不少,面色十分憔悴,眉间有郁郁之色,看起来,似乎有什么心事似的。见着红七,露出个笑容。 “我今天是跟着婆婆过来的,婆婆在前面同长孙王妃说话,我就顺道来这边看看你。” 正文 251.第251章 生疑 红七见到红五来看她,微微皱眉。 就算是姐妹,又没有什么事,红五身为堂堂襄王妃,亲自跑来见她一个镇北王府世子的小妾,这种行为并不大妥当。 上次红五在皇宫的表现就好,也说开了,怎么现在又糊涂起来了。 如果不是看红五似乎有什么心事似的,红七都不会留她坐下。 红五心中一阵温暖,知道红七是为了她好才如此,忙解释道:“忙虽然忙,但有老太妃的指点,什么也都有往年的规矩,照着去办,倒也忙得过来。而且,这回说起来也不是专程来看你的,老太妃有事儿来找长孙王妃,带了我过来。我想都来这里了,就顺便来看看你,不会有人说闲话的。” 红七这才展颜:“那就好。” 又问:“看你气色不大好,可是有什么心事?” 红五一震,嘴唇翕动了几下,她是有心事,如同山一般,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只是,这件事却是不大好同人说的,即使是家人。尤其,也许只是她的胡思乱想也说不定。 于是强笑道:“没、没有什么,大约是这些时日事情多,所以看起来,有些不大好吧!过了年节,闲下来说不定就好了。” 之后,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就有丫头过来叫人了。 红五就告辞了。 她走之后,红七想了想,唤了秋霜、春风过来。方才夏溪、冬雪在旁边服侍,秋霜、春风陪着随同红五过来的翠璧、珊瑚说话。春风同红五身边的翠璧是一同进府的丫头,两个人之间交情不错,秋霜同珊瑚说起来还有些沾亲带故。几个丫头在府里的时候,虽然都要服侍各自的主子,但偶尔或是碰巧,或是得空,总还能聚上一聚。但如今春风、秋霜随红七来了镇北王府,翠璧、珊瑚随红五去了嘉王府,却是许久不曾见过了。这一见,都十分高兴,聊得十分投机,此时见红七时,脸上犹还带着故人重逢的喜悦。 “许久不见,翠璧、珊瑚在嘉王府过得怎么样?” 红七笑问。 春风、秋霜只当红七在同她们闲聊,倒也没有想那么多。 秋霜叽叽喳喳地说开了。 “不愧是进了王府,啧啧啧,这周身的气派都跟以前不一样了,穿的、用的,跟以前真不可同日而语,简直像是换了个人……” 春风瞟了秋霜一眼,这个丫头,哪有这么说话的。 要是心眼小的主子听她这么眉飞色舞,一脸羡慕的样子说这些,准觉着她有了异心,怕是心里就有了嫌隙了。亏得主子是个心胸广阔的。不过,主子好虽然是她们的福气,但做下人的也该有下人的分寸,还是得找个机会提点一下秋霜才好。 红七听着,越发奇怪了。 从下人的处境就可以看出主子的地位如何,如果红五过得不好,按理,她身边的下人日子也不会好过,但听秋霜的形容,翠璧、珊瑚显然比在红府中要风光多了。这也是自然的,红五在红府中,不过是几个嫡出小姐中的一位,而且大老爷又不在家,大太太以前也不大受老太太的待见,而如今,她却是嘉王府的当家主母,她的亲信有这个派头也是理所当然的。 但如果过得这么顺,红五的身上为什么会显得如此沉郁? 虽然红五的长相是有些偏柔弱,但这只是表象而已,红家这几个嫡出的姑娘,性格没有一个软弱的。在红府时,红五有那么一个不靠谱的母亲,亲哥哥也不是个靠得住的,什么事都要她操心,也不曾见红五如此心事重重过。 若说其中没有问题,打死红七也不信。 秋霜开始只顾着滔滔不绝地说着,她倒不是羡慕翠璧、珊瑚她们,只是见她们过得好,真心替她们高兴而已。 不过,说着说着,却发现红七的神情有些不对。 她能做到大丫头这一步,也不是个没有眼色的,就问:“小姐,有什么不对的吗?” 秋霜都发觉了,春风、夏溪自然也都觉出了异常。 红七就问她们:“你们今日也见着了五姐姐,觉着比起翠璧、珊瑚,五姐姐的状态显得如何?” 这么一说,几个丫头都露出了回忆的神情。 秋霜最先开口:“小姐这么一说,我也觉着,五小姐好像有些憔悴,看着似乎有什么心事的样子。” “难道是五小姐在嘉王府出了什么事?可是,翠璧、珊瑚的样子,不像是出事的样子啊?” 春风疑惑地道,这做奴才的,一生都跟主子的命运休戚相关,这主子不好了,奴才哪里会好得了?可是,今天同翠璧、珊瑚说话时,真没有看出一点儿不好的。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五小姐出的事很有可能连翠璧、珊瑚也不知道。” 夏溪推测道,不过却越来越想不通了:“但究竟是什么事呢?翠璧、珊瑚可是一天到晚都跟在五小姐身边的,还有什么事能瞒过她们?” 这个可能性实在不大。 但除了这个解释,也没有别的解释了。 “要不,我改天再去见见翠璧?” 春风提议。 今天毕竟只匆匆聊了一会儿,也只顾着高兴了,没有想其他,也许,再去打听的话,能得出一些线索也不一定。 红七摇了摇头。 “算了,这毕竟是五姐姐的事,如果她没有求助的话,我们乱插手进去也不好。先就这么放着吧!” “不过,秋霜,你设法打听一下襄王府的情形,越详细越好。” 说了这话,红七也就暂时将这事给丢开了。 不管红五那里出了什么事,那也是红五的人生,该由她自己去面对。如果她应付不了,到时来求助的话,那到时再说。如果她自己可以应付,那最好不过了。 红七之所以让秋霜去打听,也不过是喜欢有备无患而已。 却是没有想到,秋霜这一打听,日后,还真给她打听出一件让人不敢置信的大事来了。不过,这都是后话了。秋霜打听出这事儿,也有些机缘巧合。 时间过得飞快,几日之后,就到了除夕了。 镇北王府的人口本来就不多,地位又高,几个主子都去了宫里,参加宫宴,因此,别人这一天府里都是最为热闹的时候,镇北王府却相反,因为主子们都不在,倒是显得比平常还要冷清,同红府每年热热闹闹的情景,完全没有法子相比。 尤其是到了中午,吃团年饭的时候,听着外头的鞭炮震天响,这人心里头,还真不是个滋味。 梧桐院这一天也少了许多人,秋霜、冬雪这些家人也跟来京都的,红七前一天就都打发回去,让她们同家里团了年,再过来。秋霜、冬雪本来都说不要的,要留下来陪红七过年,不过,红七还是让她们回去了。她们要留下来是她们的一片心意,但是,过年的时候,还是同家人在一起比较好。 春风的家人在清河县,这边也没有什么家人,夏溪被人牙子卖了几道,年纪又小,对家人早就没有任何记忆了,因此都留在红七身边。 “小姐,到时辰了,我们也开饭吧?” 春风问道,眼睛有些红红的,却是方才偷偷地掉了泪。 平常的时候如何也罢了,过年的时候,见着别人家家家团圆,亲人相聚,自己却是形单影只,不免有些伤怀。 夏溪今日也是格外地沉默。 其实不说她们这些小丫头,就是红七,今日的心情也不怎么好。去年过年的时候,和红家人,在往京城的路途上,时刻担心着周家的人会不会追上来,根本就没有心思去想别的事。今年倒是安逸了,却也有空多愁善感了。 还在现代的时候,每年过年,都是和妹妹一起过的。 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一起打扫打扫卫生,贴贴对联,包包饺子,吃吃饺子,到了晚上,一起看看春晚,等着过了十二点,互道新年好,再一起放放烟火什么的。 年就过去了。 那个时候,也不觉着有什么,反正,每年都是这么过的。 现在,却是她一个人了。 想到往年的情景,想到妹妹,红七就有些恹恹地,不大有精神,对过年也一点儿兴趣也没。如果只有她一个人,她定然就不过这个年了,反正也没有什么意思。不过,她现在毕竟不是一个人,梧桐院虽然走了大半,不过,留下来的人也有不少,过年在这个时代也是极为隆重的,总不能因为她,就让这些人也都跟着过一个惨淡的年吧? 红七还是打起精神,和剩下的人一起吃了团年饭,好好地热闹了一下,又发了红包,表示了对过去一年她们工作的感谢。 到了晚上,将买来的烟火拿来给丫头们放了。 漫天的烟火中,红七看到了一张张笑脸,有春风、夏溪、碧儿,还有小兰、念儿、刘妈妈、秦妈妈…… 红七则悄悄地退出了热闹的人群,回到了屋子里头,疲惫地躺在了床上。 眼前,又浮现了妹妹的面容。 “姐姐,尝尝这个,感觉怎么样?” “姐姐,我们买这个吧,放在家里,多喜庆。” “姐姐,太好了,听说航班延误了,我还以为你回不来了。” “姐姐!” “姐姐!” …… 红七的眼睛,突然就有些酸涩。 正文 252.第252章 心疾 红七伸手,捂住了眼睛。 触手,却一片湿意。 眼泪是最没有用的东西,哭泣解决不了任何的问题,也挽回不了想要守护的人,失去了就是失去了,再也不可能回来。 可即使如此,为什么,还是止不住眼泪的流出呢? 纵然跨越了时空,那些心痛和思念,也没有因此而少一分一毫。 妹妹! 妹妹! 你现在可得到了你想要的解脱? 过年的时候,可有谁陪伴? 不管你现在在哪里,希望你的这一世,能得到你想要的幸福,好好的,一定要活得好好的! 有脚步声,红七以为是春风或者夏溪,就道:“我有些累了,你们玩你们的吧,不要管我。” 那脚步声却没有远去,反而加快了,来到红七的床边,有些不确定地道:“你哭了?” 红七的身子一僵。 不是春风、夏溪! 竟然是李墨。 这个时候,他应该在宫里才对,怎么跑回来了。 “没有。” 红七有些生硬地道,庆幸她刚才吹灭了屋子里的灯。 “我想休息了,你出去吧!” 红七这个时候,实在没有同李墨说话的心情,直接开口赶人。 一只手却伸了过来,黑暗中,竟然准确地摸到了红七的眼,触手又湿又凉。 红七只觉得狼狈无比,不是别人,为什么偏偏给李墨撞到她这个样子?红七一掌拍掉了李墨的手。 啪! 清脆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 红七以为李墨会发怒,等了半天,却没有等到李墨的反应,不禁有些奇怪。反正李墨也发现她哭了,再掩饰也没有什么意义了。红七破罐子破摔,干脆坐了起来,点了灯,准备看李墨在搞什么鬼。 却见李墨一手捂在胸前,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红七吓了一跳。 “你怎么了?” 她刚才不过拍了李墨的手一下,对武功高强的李墨来说,同蚊子叮也没有什么区别,万万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威力。 虽然不怎么待见李墨,不过,红七可不希望他在自己这里出什么事儿了。镇北王府就这么一个嫡子,如果李墨真有个什么事,只怕,镇北王一怒之下,说不定灭了红府。 “好疼。” “突然,这里好疼。” 李墨痛苦地道。 这下,红七也顾不得她眼睛还通红着了,连忙大声地叫春风、夏溪,要她们去请太医过来。 这李墨,不会是得了心脏病吧? 虽然没有听说过李墨以前有这方面的问题,不过,也不排除以前都是隐藏着,这回才第一次发作的可能。 红七十分熟练地扶着李墨,让他在她的床上躺下。 “太医马上就来了,先忍忍。” 不是别人,而是李墨生病了,太医来得格外的快,进来呼吸都是喘的,显然是跑着过来的。来的不止太医,疏影、暗香几个听说了消息也连忙赶了过来。 太医听说世子爷竟然是心疼,更是不敢大意,仔仔细细地做了一回检查,只是,检查来检查去,也没有发觉有什么问题。 李墨的脉搏十分强健,一点儿也不像是患了心疾的人啊? 而且,李墨也好,镇北王府的历代也好,同来都没有听说过有这方面的病史,突然得心疾,怎么也说不通。 若是别的病人,太医定要怀疑是不是装病了。 不过,事关李墨,他可不敢有这样的念头,最后,一脸惭愧地道:“我的医术有限,实在是查不出来世子爷究竟因为什么犯了心疾,依我看,恐怕还是要请馆长、副馆长来看看才好。只是,他们现在并不在馆里,疏影姑娘,还是要麻烦你派人去请一下了。” “那是自然。” 疏影连忙应道,立马派人,也不管今儿个是除夕夜,这个时候,正是人家一家团团圆圆守岁的时候。派了人去请人,疏影又担心地问:“世子爷,您现在感觉怎么样?可还有感觉到心疼?” “现在倒是没有什么感觉了。” 李墨摇了摇头。 医馆的馆长、副馆长是差不多的时候到的,神情紧张无比,李墨的身体由他们调养很多年了,小的时候还出过些状况,可自从习了武,不要说是生病,就是个喷嚏都是极少打的,怎么现在说生病就生病,而且,还不是别的病,而是最难医治的心疾。这个毛病,一旦有了,基本上是无法根治的。若是严重的话,一犯病,就这么去了都有可能。到时候,他们别说安享晚年了,镇北王不拿了他们的人头给李墨陪葬才怪。 出了这种事,两个人也顾不得什么团团圆圆了,一听到消息,立马丢下一切,马上就赶过来了,不敢有任何的耽误。 只是,一番望闻问切下来,医馆长、副馆长互视一眼,都看到对方一副满头雾水的模样。 两个人都不开口,疏影顿时慌了。 “曾馆长、邹副馆长,你们倒是给句话啊,世子爷究竟是得了什么病?” 两位大夫实在没有发觉李墨有哪怕任何一点一点患病的迹象,不论是从脉搏,还是从面色,不仅没病,还再强健不过了。 但是,世子爷偏偏就是玉体不适。 这又是确确实实有的事。 两人自然不敢说出李墨没病的话。 最后,没辙了,作为馆长,曾大夫只能开口,小心翼翼地道:“从脉象来看,或许是我才疏学浅,真的没有发觉世子爷的玉体有任何的异样。不过,有些暗疾,没有犯病的时候,也是诊不出来的。不知世子爷能不能将您什么时候感觉到不适的,那个时候正在做什么,说给我们听听,或许,能从中找出一些线索来,最好越详细越好。” “这……” 李墨看了红七一眼,凭直觉,他知道红七应该不希望别人知道当时的事的。 红七是不想,不过,事关李墨的身体,那也没有办法,就对李墨点了点头。 李墨就把事情的经过叙述了一遍,听完,曾馆长的面色变得十分奇怪,他想到了一个可能,但是,又实在是不敢相信。 “曾馆长,世子爷到底怎么了?你有了线索没有啊?” 曾馆长实在想不出别的了,于是建议李墨:“世子爷,能不能屏退了人,我私底下问您几句话?” 李墨就叫人都退了下去。 曾馆长这才小心翼翼地问:“世子爷,您仔细想想,您这心疼,是不是摸到了红姨娘的泪水,知道她伤心,这才觉得的?” 李墨闻言,脸色一变。 正文 253.第253章 回门 李墨和曾馆长在里头呆着。 其他的人都在外头焦急地等候着。 疏影就站在门口,紧张地盯着里头,一副恨不得把门望穿的架势,晚照抓着薄暮的手,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 暗香也担心李墨,不过,仍分了几分心瞧红七。 就见红七神情虽然平淡,看不出什么别样的,但眼眶却是微红。 看来,疏影说的这红姨娘对世子还是关心的,这话应该不假。但究竟这情有几分,却是不大好说了,李墨病了,红七的神情仍然淡淡的,没有半分形之于外的担心,一双眼睛平静如古潭,让人看不出她心里的想法。 这个红姨娘,叫暗香一眼看不透。 不过,世子爷好像越来越重视红七了。 连今天这样的大日子,都特地回来看她。 这样的事,以前可不曾有过,就是王爷,怕也没有这个待遇。 以后,对这梧桐院的态度,要更为慎重一些才是。 不止暗香发觉了红七红着的眼睛,夏溪、春风两个也都发觉了,不过,她们想的,与暗香却是截然不同。 春风忧心不已。 红七、李墨两个简直像是一对前世的冤家,每回两个在一起,都会惹出一些事来,让人实在胆战心惊的。 这回,又不知出了什么幺蛾子,竟然让红七都哭了,李墨更是都气病了。 这样下去,真怕哪一天弄出不可收拾的事来,到时候,真不知该如何收场。 夏溪却是觉着这事儿听蹊跷的,自家小姐的性子可不是那软弱的,可以说是强悍过头了。李墨虽然权势滔天,但那不过是他的家世背景厉害,说他比自家小姐厉害,夏溪是不觉着的,更不用说竟然有本事让红七哭了。 那到底红七为什么哭了呢? 难道,是演戏? 秋霜的心思都在冬雪上头了。 李墨生病了,红七这个姨娘还没有怎么地,倒是冬雪,一听到消息就泪水连连的,停都停不住,不知情的,怕不以为她才是李墨的姨娘呢! 冬雪,是越来越不加以掩饰了。 这样下去,只怕不用多久,所有的人都知道她的心思了。 秋霜忧心不已。 冬雪则泪眼朦胧地紧紧盯着关上的门,心里暗暗为李墨祈祷着,希望他千万不能有事,只要他能没事,要她天天吃斋念佛她也是愿意的。 红七静静地坐在一边,她也发觉了暗香偷偷打量她的视线,不过,并没有放在心上,她被人看习惯了,如果每个人看她,她都要猜测别人的用意,只怕累死了。 李墨和那个曾馆长进去已经很有一会儿,还没有出来。 不会真是心脏方面的疾病吧? 如果是真的,以后,同李墨相处就要注意一下了。心脏方面疾病的人最是忌讳情绪方面有太大的波动。 红七皱眉,那以后可真麻烦。 李墨那样的性子,红七真没有同他能够和平相处的自信,倒是气得李墨发病的自信,红七还是有一些的。 唉! 咋一个年都过得这么不安生。 红七深深地觉着,李墨真是她的丧门星,只要他在,再好的事儿都会变成坏事,本来就坏的事,则往更坏方向发展。 反正,没有遇到李墨之前,虽然也有些波折,但红七的日子混得可以算是风生水起、前途无量。 自从李墨出现,就连自由都没了。 还好再过几个月,李墨就走了。要不然,简直是,前途无光啊! 不经意间,红七看到了冬雪的样子,不禁一愣,这冬雪,好像有些不对劲啊。秋霜看到了红七的表情,心中一惊。 紧闭的门,就在这个时候,打开了。 李墨当先走了出来,只是他这脸色,怎么黑得如同涂了墨一般? 疏影她们迎了上去,本来是焦急地想问李墨的病情如何的,结果看到他的脸色,一个个都吓得噤若寒蝉,反而不敢开口了。 李墨心情不好的时候上赶着问,那是自找没趣。 倒是红七,对李墨的脸色视若无睹。 “曾馆长,世子的病情究竟如何?” 这一问,李墨的脸色又黑了几分,回头警告地瞪了曾馆长一眼,狠狠地。 这件事,他如果敢说出去,他就敢灭了他! 曾馆长的脸色扭曲无比,好像要哭了一般,吓得疏影花容失色:“难道世子病得十分严重?曾馆长,快说啊,世子究竟怎么样了?” 曾馆长的身体颤抖得十分厉害,最后,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 “放、放心,世子没事,只、只是一点儿小毛病。” 听到这个回答,李墨的神情稍缓,不过,仍然不怎么好看,阴沉着一张脸走了,同红七连个招呼都不打地。疏影、晚照等人跟在他的身后,也一窝蜂的走了。不过,她们倒是比李墨这个主子有礼貌多了,至少记得同红七这个主人告辞一声就是。 曾馆长回答的样子,实在是让人没有什么信心。 不过,既然都这么说了,相信也没有人敢拿李墨的身体来开玩笑,红七也就当他的话是真的了。经过李墨这一搅合,红七倒是没有空再去想些七的八的,上了床,竟然睡了个好觉,直到天亮。 这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一年就这么过去了,过了年,红七也又长了一岁,十五了。 初一,是女子回娘家的日子。 一早就安排好了,红七坐着马车回了红家。这一回,红七只带了夏溪、冬雪两个并几个护卫,不过,多了一个雨。 听说红七要回府,李墨就把雨派来了。 估计红七上次回家,记录太不优良了。 不过,红七这回回去真只是单纯地探亲,上次那么走了,不回去一个,府里估计也不放心,顾绯都走了,她也没有什么歪念头好打的。 至于李墨,按照规矩,这一天陪长孙飘雪回英国公府拜年,这也是长孙飘雪嫁入镇北王府后第一次回娘家。 刚嫁入镇北王府就出了那样的事,什么三朝回门,自然是没有的事了。 后来镇北王妃倒是让长孙飘雪回去,可当时长孙飘雪同李墨闹得那么僵,李墨不陪她回去,她一个新妇回去,有何体面?就算是家里来信,长孙飘雪也找了理由推了,现在,长孙飘雪同李墨的关系改善了些,小心翼翼地对李墨提起了回门的事儿,没有想到,李墨竟然一口就答应了。 坐在马车里,长孙飘雪的脸上全是笑容。 要知道,红七也是今日回门,不过,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回去的。 李墨选择了她,而不是红七。这无疑说明,在李墨的心里,还是她这个正妻是第一位的,红七就算是得宠,也越不过她去。 长孙飘雪的心情非常好。 只是,看向李墨时,长孙飘雪的这份好心情就大了些折扣,因为,一上车,李墨就闭上了眼睛,看都不看她一眼。 这个模样,不要说同和红七在一起的时候相比了,就是和前些天两个人好时的神情都不一样,冷淡得过火了。 不能浪费这个机会。 “世子爷,还有一会儿才到,可要下盘棋打发一下时间?” 长孙飘雪提议。 李墨皱起了眉,没有回答。 可是,全身上下不悦的气息表明,他对长孙飘雪的提议一点儿也不敢兴趣。长孙飘雪也就不敢再说了,咬了咬嘴唇,手握成了拳。 镇北王妃昨夜回来的晚,一回来就是睡了,到了第二日,才从身边的杨妈妈那里听说了李墨昨夜在梧桐院病了的消息。 不禁吓了一跳,嗔怪道:“这样的事儿,你怎么昨夜也不告诉我一声。” 杨妈妈道:“我也是今日才听说的,要不怎么敢这时才告诉王妃?不过,具体的情形我就不太清楚了,可要找世子爷院子里的姑娘们过来说说这事儿?” 镇北王妃给了杨妈妈一个白眼。 “那还用说?” 事关李墨的身体,镇北王妃也不敢大意,立马找了疏影来问话,问李墨最近的饮食状况、身体状况,十分关心。 疏影一一地答了。 只是,问及昨夜的事,疏影却也不怎么清楚。就提议说,让镇北王妃问问曾馆长。疏影总觉着,这里头似乎有什么隐情似的。 当时的曾馆长的模样实在是太奇怪了。 只是,曾馆长不肯说,她一个丫头也是不好过问的。 此时,见镇北王妃问起,就说了出来,想让镇北王妃问个究竟。 镇北王妃听了,果然找了曾馆长来,脸上带着煞气。李墨可是镇北王府唯一命根子,不容任何闪失。曾馆长隐瞒李墨的病情,李墨得不到好的治疗,病势加重,到时候谁来承担这个责任? 镇北王妃一番质问下来,曾馆长也抵受不住了。 最后,只得老实的招了。 “王妃,世子爷根本就没病呢!” “没病怎么心会突然疼起来,你当我是小孩子吗?是不是你们一家老小的日子过得太舒服了,都不把我这个主子放在眼里了?” 镇北王妃冷声问道。 寒冷的冬天,曾馆长的额头出了一头的汗。 最后实在没辙了,只能全招了。不过,再三求了镇北王妃,这话王妃、疏影知道也就罢了,千万不能传出去,不然,他就完了。 得到了镇北王妃、疏影的承诺,曾馆长才道:“世子爷不是真的心疼,是为了红姨娘心疼呢!” “大约世子爷以前从来没有如此动情过,所以,才以为是患了心疾。” 这话一出,镇北王妃呆了! 疏影也呆了! 曾馆长看到她们这个样子,总算心里舒坦了很多。 其实,当初他得到这个结论,也简直不敢置信,不是别人,而是如同天神一般的李墨呢,他这样的人生出来,简直就是为了让天下的女子痴迷心伤的,谁曾想到,他竟然会对一个女子用情如此之深。 红七回到了红府,那日,她是那么走的,之后,红府也派了人去镇北王府探红七的消息,也知道她平安无事。但总是没有真正看到,心里牵挂不已。 如今看她回来了,个个欢喜。 红大、红五也在同一天回来了。 红大由汝南王陪着,怀里抱着半岁的哥儿;红五也是由襄王爷陪着,郎才女貌,看着十分登对。 只有红七,是一个人回来的,没有人陪伴。 正文 254.第254章 回门(二) 四老爷见了,就有些黯然,只觉着难受无比。 论才、论貌、论人品,红七哪点输了红大、红五,偏偏却落到了这个境地,真是老天不公啊。 四太太见到四老爷情绪不对劲,就悄悄地拉了拉了拉他的衣袖,在他的耳边悄声提醒道:“你可小心别哭了,不然,七姐儿见了只怕更难过了。” 四老爷强忍着心里的悲戚。 “我知道的,放心吧!” 只是,他到底不擅伪装,十个看了,起码八个觉察出来了。 红七倒是没有什么感觉,她本来对婚姻、爱情之类的东西就不怎么敢兴趣,如果不是因为这是妹妹一直切切地念着的心愿,只怕,她都不会起成亲的念头。独身也是很不错的选择,自在多了。 抱着这样的心态,自然看见别人成双成对也不觉着羡慕了。 不过,朱靖寒抱着的平哥儿倒是吸引了红七的视线。 上次看到他,还是满月的时候,才那么大一点点,这一回再见,就已经这么大了,小孩子真的长得很快。 平哥儿还不回说话,只会咿呀咿呀地叫着,白白胖胖,非常爱笑。看到这么多人也不怕生,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这个看看、那个看看。最后,目光定在了红七的身上,不移开了,并且,伸出两只小胳膊,呀呀地叫着。 “七妹妹,看来平哥儿很喜欢你呢,要不要抱抱他?” 红大见了,就笑着提议道。 红七看平哥儿也觉着十分可爱,孩子总是容易勾起人心中柔软的那一面,尤其是现在平哥儿伸出半个身子往她这边凑,对着她露出大大的笑容,实在是讨人喜欢极了。 红七就笑着点了点头,站起了身子,去接平哥儿。 朱靖寒把平哥儿交给红七,交接的时候,手不小心碰到了红七的手,红七没有放在心上,只专心地看着平哥儿,朱靖寒表面上也不动声色,只是,被碰到的那一块,如同被火烧一般,微微发着烫。 平哥儿到了红七的怀里,红七本来准备抱了过去。 可是,他的手却抓着朱靖寒的衣服,不肯放开。 “你这个小贪心鬼,又想七姨抱,还又不想放开哥哥。这么小,就这样可不行,赶紧松开哥哥。” 红大见到红七、朱靖寒尴尬的状态,连忙过来解围。 只是,无论她如何哄,平哥儿就是一手抓了红七,一手抓了朱靖寒,一个也不肯松手。这也实在是不像个样子,红大狠了狠心,想强自拉开平哥儿的手,可是,一拉,平哥儿就哭。红大刚当娘,又是唯一的儿子,宠爱都来不及,如何听得他哭。一哭,红大就心软了,只差跟着哭了,自然就松了手。如此几次,终究没能让平哥儿松手。 最后,红大提议道:“不如你们去外头走走,平哥儿最喜欢看新鲜东西了,见着有好东西可以看,他定然会松手的。” 也没有好的办法了,红七就笑道:“那就麻烦世子了。” 两人就离开了大厅,朝外走去。 只是,因为平哥儿抓着他们两个,朱靖寒不得不迁就红七的步伐,两个人走得速度很慢。汝南王同襄王爷、红家几位老爷在说话,并没有注意这边。 其他人也各自同人聊得真热闹,也无暇顾及。 只有红大,因为初为母亲,对孩子自然是格外紧张,一边应付着母亲的问话,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看着红七、朱靖寒和平哥儿离去的背影。 看着看着,红大就感觉有些不对味了,总感觉怪怪的,可是,真要她说哪里奇怪,红大却又说不出来了。 这时,平哥儿“啊啊”兴奋的叫声传了过来。 红大不禁露出了笑容,将方才奇怪的感觉丢开了。 大约是刚有了孩子,成为母亲吧,看什么都同过去不一样了。 正月初一,新年的第一天,天气就放晴了,而且,阳光十分灿烂,照在人的身上,暖洋洋的,连风都似乎有了几分春天即将来临的味道,变得没有那么冷冽,轻柔地吹在人的脸上。 冰雪融化了,露出了褐色的泥土,这里一块、那里一块。 树枝上的雪化成了水,形成了滴滴答答的雨幕,反射着灿烂的阳光,晶莹而剔透。有的时候,树枝似乎承受不了整个枝条上雪的重量,“簌簌”的声音中,雪堆坠落在地上,散了开了,像天女散花一般。 “平哥儿,看,这是雪。很漂亮吧?” “下雪的时候,可以堆雪人,也可以打雪仗,平哥儿快快长大,到时候就可以玩了喔。” “这个呢,是松树。你有没有发觉,那边的树都是光秃秃的,松树却还有绿色叶子,是不是很神奇呢?” …… 红七的声音在朱靖寒的身边响起,十分柔和。 朱靖寒侧过头,看到红七含笑的脸,看着平哥儿的眼神温柔而怜爱,阳光落在她的身上,好像有一层光晕在她的周身,如此的美好。 这一刻的红七,没有丝毫防备。 一缕发丝不听话地垂落了下来,落在了平哥儿的脸上,平哥儿抗议地皱起了眉头。红七两只手都抱住了平哥儿,也没有多余的手来将头发弄到耳后,就甩了甩头,不过,这一招显然不起多少作用,发丝一会儿又垂了下来。 红七欲要再甩,朱靖寒伸出了手,将红七的头发别在了耳后。 红七侧头,对朱靖寒露出了一个笑容。 “谢谢。” 朱靖寒的嘴角微弯,随后,又恢复了平常的表情。 “我不是帮你,我是怕你的头发刺到了平哥儿。” 冬雪在后头看到了这一切,不禁微微皱眉。 英国公府 李墨的到来,让英国公喜不自胜,搓着双手,简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虽然他们靠着镇北王府,外头风光。但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人家根本就没有把他们当盘菜,是他们自己往上凑的。这回可是镇北王府正经主子亲自登门,英国公只恨不得将李墨当祖宗供起来。 一番应酬后,英国公夫人吴氏由着他们岳婿到书房说些男人间的话,也拉了长孙飘雪回屋里说女人的私房话。 第一句就是:“有什么消息了没有?” 说的同时,眼睛盯着长孙飘雪的肚子,好像里头有什么宝物一般。 长孙飘雪的脸顿时红了。 “娘!” 正文 255.第255章 提醒 “我才成亲多久啊!哪可能这么快就有消息。娘您真是的!” 长孙飘雪忍不住摸了摸肚子,前几天,她的小日子来了,其实她也有些失望。一个女子有了孩子,才算是在夫家真正站稳了脚,有了本钱。母以子贵,这句话,可不是空穴来风的。不管是家世多么显赫的媳妇,如果不能生孩子,在夫家的地位都高不到哪里去。就算是娘家强势,没有被休弃,一辈子也是不能挺直腰杆的。那些娘家差了的,被休了也没有话说。所以,女子一成亲,最关心的,就是子嗣问题。 就算是不能一举得男,至少也要证明你能生才行。 还好她才成亲一月都不到,长孙飘雪倒也还不急就是。 “不是娘催你,这些日子,你可要抓紧一些才是。世子开了春,马上就要到北边去了,这一去,恐怕就不是短时间能回来的。不趁世子在的时候赶紧怀上,不知到时要耽误多少时间。而且,你作为世子妃,要留在府里服侍婆婆,学习管家和交际,肯定是不能跟着世子到北疆去的。但世子身边总不能没有人服侍。时间短还好,就怕战事拖的时间长,镇北王急着抱孙,给跟过去的侍妾停了药,那可就麻烦了。” 吴氏爱怜地摸着长孙飘雪的脸,看到听到自己的话,长孙飘雪脸上的娇羞喜悦渐渐褪去,脸色变得有些苍白,吴氏不是不心疼的。可是,正是因为心疼女儿,所以,这些话,她非说不可,不趁现在筹谋,先发制人,等被别人得逞了,那就来不及了。 “不至于吧,镇北王府也不是小门小户的,怎么会做这样被人诟病的事。起码也该先有了嫡子,才能停妾室的药,不都是这么做的吗?而且,是时间太短了,又不是我不能生,娘您不是都请了大夫给我调养好了的吗?我不可能不能生的。” 长孙飘雪摇着头,不想相信吴氏的话。 “如果镇北王府是一般的人家,规规矩矩地,娘自然也不会现在就说这话给你添堵。可是,这打仗时间短还好,若是拖个三年五载,难道,能一直就这么下去吗?退一万步,就算是镇北王、李墨不给妾室停药,也难保那起狐媚子不起异心,若是存心算计,只怕防也是防不住的。这若是给她得逞了,到时有了身孕,还能落胎不成?镇北王府本来历代子孙都非常稀少,只怕高兴还来不及了。” “雪儿,你得早做打算才是。” “什么打算?” 长孙飘雪呆呆地问。 “早些给红蕊、绿萍两个开了脸吧!”吴氏面露不忍之色,不过,还是说道:“到时,你可以让她们两个跟着去服侍世子。她们是咱们的人,卖身契和家人都捏在我们的手心里,就算到时真有了一男半女,也不敢同你作对。你以后有了嫡子嫡女自然是好,若是没有,还可以把她们的孩子抱在膝下来养。如此,你自然立于不败之地了,不怕后院的那些女人翻起浪来。” 长孙飘雪咬着下唇,她知道母亲说得对。 其实,她也不是不能容人的,像父亲那样的,府里都有这么多姨娘,李墨这样的,女人怎么可能会少? 她也早就有了这样的思想准备。 只是,现在才刚刚新婚,要她把李墨就这么推到别的女人身边去,怎么做得到? “娘,别再说了。” 长孙飘雪面露痛苦之色,打断了吴氏滔滔不绝的话。 吴氏心里暗叹一口气,终究不忍再逼迫长孙飘雪,反正到李墨走也还有一段时间,再让容妈妈在旁边敲敲边鼓吧,希望到时候长孙飘雪能够想通。如果到时候还是不行的话,也只能再想别的法子了,总不能让那些狐媚子欺到她女儿的头上。 吴氏的眼里闪过一抹狠厉之色。 长孙飘雪也不想继续同吴氏提这个话题,就另起了个话头。 “哥哥呢?怎么大年初一都不在府里?” 长孙飘雪有些不满,这可是她第一次回门,李墨也是第一次到英国公府作客,作为大舅哥,长孙肃怎么能不在府里接待?尤其,今天还是大年初一。李墨会如何想? 一说起这个儿子,吴氏就是一阵头疼,没有好气地道:“还能在哪里?” 这个儿子,简直比他老子长孙明还要荒唐。长孙明还只是府里的姬妾多了些,长孙肃却是干脆把青楼妓馆当成了他的家。一年三百六十日,倒有三百日都宿在那里。昨儿个是除夕,倒是回了,可半夜,也不知哪个狐狸精来勾,就又溜出去了。这一出去,还不知道何时才会回来。 长孙飘雪皱着眉道:“哥哥一直这样也不是个事。还是得找个人来管束一下。娘,哥哥的亲事还是没有着落吗?” 说起这个,吴氏更是犯愁。 本来以英国公府的门第,长孙肃再怎么不靠谱,可也是唯一的嫡子,要继承爵位的,条件放低一点,要找个媳妇,倒也不难。 可关键在,长孙肃已经成过一次亲了,娶的媳妇彭氏,是静安伯的五女,结果,彭氏过门还不到一月,就死了。本来是病死的,不过,也不知是从哪里传出来的谣言,长孙肃得了个克妻的名声,再加上他行为越发地浪荡,说的又是继室,这亲事,就不好说了。 吴氏瞧了好些个,都不太满意,简直成了吴氏的心病了。 虽然对这个儿子吴氏并不太喜欢,但她也知道,再不喜欢,儿子就是儿子,是她一辈子的依靠,女儿再好,始终是别家的,不可能给她养老送终。 “都是那个彭氏,身体那么差,连累了你的哥哥。” 现在提起,吴氏都是一肚子的火。 “娘,我看要在京都找到合适的,只怕难了。不过,过完年之后,选秀的小姐们就进京来了。到时,说不定会有合适的人选呢?” 长孙飘雪提议道。 “外地的到底没有根基。” 吴氏有些顾虑,就算是什么巡抚、总兵,也就只能在外地威风威风,得罪了京都的哪个官吏,在皇上面前上点眼药,转眼间就落马了。朝中有人才好做官,地方上,不过是些土豪罢了。 京都的人都有一种优越感,对地方上的,都是有些看不起的。 而且,长孙肃这个样子,吴氏更想给他找个能够帮扶他的妻子。若是找得差了,只怕还反过来要他们国公府提携,这就是吴氏不愿看到的了。 不过,实在是京都稍微不错的人家吴氏都看遍了,倒也没有一口否定,只道:“到时再瞧瞧吧!如果真的有合适的,也可以考虑一下。” 许久没有见面,长孙飘雪、吴氏母女有说不完的话。 另外一边的英国公长孙明、李墨的气氛就没有这么和谐了。 长孙明对着李墨倒是十分热情,一点儿也没有端岳父的架子,十分和蔼可亲,简直都有些谄媚了。长孙明虽然无能,但有一样好,那就是有自知之明,放得下架子,一点儿也不会为讨好一个晚辈不好意思。 “听说世子剑术高强,我这里也搜集了一些名剑,不知世子有没有兴趣品鉴一下?” 长孙明为了李墨,还真的很用了些心思。 只是,李墨这日的心情,实在不大好,昨夜竟然闹了那么大一个乌龙,想起医馆长那眼神,李墨就有一种杀人灭口的冲动。 今天早上,李墨本来是不想来的。 不过,一想到红七在府里,李墨心里不知怎么地,就百般不自在起来。恰巧长孙飘雪这个时候来说,他就答应了。可才答应,梧桐院的人又来说,红七今儿个也要回红府。这是以前就同意了的,红七可以自由出入镇北王府,李墨自然也不好不让红七回去。可是一想起上次红七一回红府,就去见了顾绯,李墨心中就百般不自在。虽然派了雨跟了去,而且顾绯也离开京都了,按说应该不会再有这种事了,可不知怎么地,红七不在镇北王府里,不在他的地盘,这个事实,怎么都让人觉着不舒服。 红七现在在红家做什么呢? 李墨的思绪飘远了。 长孙明说的话,一句都没有听进去。 长孙明见李墨没有反应,就又问了一遍,结果李墨还是没有反应,再看眼神,明显是出神了。长孙明再怎么好性子,也是一个国公,素来养尊处优惯了的,眼中浮起了恼怒之色。不过,到底知道以后靠着镇北王府的时候还多,压住了心里的火气,正准备再唤李墨时,却见坐得好好的李墨,突然站了起来。 “世子?” “去通知世子妃,我们回去了。” 长孙飘雪接到消息,和吴氏匆匆赶来。 吴氏万分讶异,劝道:“世子,午饭都差不多备好了,不如用过午饭再走吧!” 长孙飘雪知道李墨的脾气,连忙道:“不了,娘,世子既然有要紧的事,我们这就走了,用饭什么的,下回也不迟。” 李墨就同吴氏、长孙明告辞了一声,带着长孙飘雪立马走了。 正文 256.第256章 给我 “真是,屁大个小子,神气什么?” 长孙明忍不住咕哝道。 吴氏微微皱眉,长孙飘雪说她在镇北王府过得挺好,吴氏本来还真信了。毕竟镇北王妃是长孙飘雪的姑姑,长孙飘雪同李彤交情也好,本身又才貌双全,这样的媳妇,哪个男子会不欢喜?又正是新婚情浓的时候。 就是长孙明这般喜好女色的,当初刚娶吴氏时,也曾很是甜蜜了一阵子。 女儿比自己当初的条件更好,不论是家世、背景,还是容貌、才情,整个京城的名媛里头,也是数一数二的。 吴氏从来没有担心过长孙飘雪不得宠,最起码在刚开始,是用不着担心的。 但现在,吴氏有些不太确定了。 李墨对长孙飘雪的态度,太随便了,一点儿也不尊重。 看来,得叫容妈妈回来一趟了。 吴氏想着。 长孙飘雪和李墨离开了英国公府,长孙飘雪问:“世子爷,究竟有什么要紧事啊?我们是回府吗?” “你先回府。” 李墨扔下一句,叫人送长孙飘雪回镇北王府。 而他自己,则径自骑马走了。 长孙飘雪呆住了。 万万没有想到,李墨会就这么丢下她一个人。出来的时候,是两个人,回去的时候,却是她一个,这叫她的脸面往哪里搁? 长孙飘雪不愿,想要叫住李墨,让他和她一起回去。 但是,话到嘴边,却迟迟无法发出声来。 她没有这样的自信,李墨会因为她改变主意。如果叫了李墨,到时候又被拒绝了,这些跟出来的下人,会怎么想? 最终,长孙飘雪什么也没有说,眼睁睁地看着李墨的身影,消失在远方。 红府 平哥儿似乎特别喜欢红七,缠了她许久。红七本来体力就不济,抱了这么个大胖墩,消耗得就更快,没有撑到中午,就有些吃不消了。 “给我,你去休息吧!” 本来在同襄王爷说话的朱靖寒走了过来,说道。 别看平哥儿同朱靖寒、红七在一起时十分乖巧,却也是个看人下菜的,不是他喜欢的,根本就不让抱。目前,得到他承认的也就红大、汝南王、朱靖寒和今儿个新增的红七了。就是他奶娘,平哥儿也就吃奶的时候乖一点,吃完了,就坚决不干了。至于三太太、三老爷、红八这种见得少的,更是一碰他就挣扎大叫,脾气大得不得了。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 红大前几日染了风寒,还没有尽好,没有什么力气,平哥儿又不轻,抱着滑了手,那就糟糕了。汝南王在外,自然也不好一直抱着儿子,有损威严。偏回红家,也不好不带平哥儿来。 因此,朱靖寒成了今天的照顾平哥儿的主力军。 不过,没有想到,中途杀出红七这个生力军,倒是替他分担了不少。 此时,见红七精力不济,他过来接替,也是理所当然的。 其他人都没有觉着有什么。 只冬雪,却是又皱了皱眉。 红七就把平哥儿又交给了朱靖寒,同众人告罪了一声,回梧桐院歇着了。大家都知道红七的身体不好,今天陪着说了这许久的话,已经是难得的了,也都没有谁留她,任由她去休息一会,到了午饭的时候,再叫起就好了。 偏偏红七走了,后来,李墨却来了。 看到他,众人都有些奇怪。今儿个正月初一,应该是新世子妃回娘家的日子,李墨怎么跑来红府了?红七不过是李墨的妾,按说,红家根本就不是镇北王府的正经亲戚,李墨这么来,是有些不妥当的。而且,通都没有通知一声,人就来了,这也实在是不大礼貌。 一时,气氛有些怪怪的。 四老爷心里倒是有些欢喜的。 不管规矩不规矩,至少,这表明,李墨是看重红七的,不管红七愿不愿意,她都已经是李墨的妾了,以后一辈子都要依赖李墨过活。得了李墨的看重,红七以后才有好日子过。 虽然顾绯离开了京都,没有接到圣旨,但是,对他们两个的前景,四老爷还是不怎么看好的,觉着他们能在一起的希望实在是十分渺小。而且,就算是真在一起了,时间短还好,浓情蜜意的时候,都不会计较,可能以后情淡了,顾绯会不会又在乎起红七曾经是李墨的妾的事呢?这种事,没有哪个男人能够真不在意的。与其日后如此,还不如跟着李墨从一而终的好。 四老爷是这么觉着的。 不过,尽管四老爷觉着红七可能跟着李墨比较好,但另一方面,对李墨他心中又有怨气,如果不是李墨,红七早就跟顾绯成亲,过着蜜罐似的生活了。老太师、老郡主如此喜欢红七,简直当她是孙女儿似的疼,顾绯对红七也是情深意重,上面还没有公婆,下面又没有小姑,家里又富裕,顾绯又生得面如冠玉,还有比这更好的亲事吗? 上次李墨来的时候,为了给红七打掩护,急切之下,四老爷装热情、拼命地给李墨灌酒,没空想太多,这回没什么事了,见着李墨就有些五味杂陈,也不知究竟改用什么要的姿态和李墨说话。 热情招待嘛,心里有些不甘心。 不予理会嘛,又怕最后都报应在红七的身上。 四老爷这辈子还没这么纠结为难过,迟迟没有开口。 二老爷、三老爷没有四老爷这么纠结,不过,却是有些胆战心惊了。李墨第一次来红府,就敢嚣张地视他们为无物,先是威胁恐吓四老爷,后来又叫手下的人将他们所有的人都挡在外头,比他们还像红家的主人;最后更是当着他们所有的人的面,把红七给掳走了。 这么一个人,这回来,又打算做什么? 红家众人真有些怕了这个主。 几个老爷不开口,几个太太也不好开口。平常在家里都是她们作主这也没有什么,但是,当着外头人的面,还是得给男人们几分面子的,要不然,就被外头的人笑话了。 而主人都不开口,作为客人的汝南王、襄王等人,也是不好贸贸然地开口。 气氛一时出现了诡异的沉默。 如果换了个人,遇到这样的情况,大概多少有些尴尬。 不过,李墨完全不受影响,同在场众人问候了一下,就随便指了个人。 “红七在哪儿?带我去见她。” 梧桐院 红七回来小睡了一会儿,这会儿已经醒了。其实她还有些困,不过,快到吃饭时间了,夏溪叫了她起来。 冬雪给红七梳着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红七就问:“有什么事吗?” 冬雪鼓足了勇气,对红七道:“小姐,您以后还是注意一点比较好。” 正文 257.第257章 好了 “注意什么?” 红七打了个哈欠,问道。 “就是那个、那个……” 冬雪想说,又不知怎么说好,这种事情,叫她一个姑娘家,怎么说才好呢?可不说,又怕再发生这样的事,被别人看到那就不大好了。 “这个、那个什么?说清楚一点。” 红七皱眉,她又没有读心术,这没头没脑的话哪里听得懂? “就是汝南世子爷,虽然说都是亲戚,不过,小姐还是应该注意一下,保持一下距离比较好。方才的行为,给不知情的外人看了,可能不太妥当。” 冬雪小心翼翼地道。 她倒不是怀疑红七和朱靖寒之间有什么,朱靖寒已经同柳如是定了亲,两个人青梅竹马,感情极好,大家都是知道的。而红七的心,都在顾绯身上,又是朱靖寒的长辈,怎么也不可能对朱靖寒有什么别的心思,用脚趾头想都不可能。 只是,这些他们清楚,给不知究里的人了看到了,说不定就误会了。 毕竟,这一回,不知她和夏溪,雨也跟来了。 “方才的行为?” 红七回忆了一下,实在没有发觉有什么不对的。 夏溪也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冬雪,这个丫头在说什么啊?方才她也在啊,红七和朱靖寒不就一起带了会孩子吗?哪有什么出格的举动。 冬雪就道:“就是刚才,汝南世子爷不是替小姐把头发别在耳后了吗?这样,不大好。” 几个人说着话,却没有注意到,一直充当背景板的雨突然看了门口一眼。 红七还不以为意地笑道:“多大个事,不是我刚才抱着平哥儿腾不出手来吗?别人好心顺手帮个忙而已,也值得你想这么多。这话不许再说了,若是传了出去,对别人可就太失礼了。” 红七没有当一回事。 冬雪这丫头实在操太多心了,她和朱靖寒一年到头能见几次啊,这次见了下次说不定又是一年了,就是她不想保持距离,这距离也远得没边了,还值得这么正儿八经地当回事来说? 夏溪也觉着冬雪这想法简直是不可思议。 汝南世子、红七? 两个人都隔着一辈呢。 冬雪这思维是怎么跳跃的? 顺手? 帮个忙? 而已?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刺耳呢? 鹤儿不知怎么回事,刚刚还好好的李墨,怎么突然间,脸色就阴沉沉的,好可怕。鹤儿心里直打鼓,不过到底是在老太太、红七身边都呆过的大丫头,还是状若无事的笑道:“世子爷请里稍坐,我这就去禀报姑娘。” 李墨没有做声,鹤儿就权当他同意了。 鹤儿进去同红七禀报,顺便加了句:“世子爷心情似乎不大好。”这是提示红七要小心应对的意思。 红七听到李墨来了有些意外,不过,这位的心思,她也懒得猜,反正,猜也是猜不着的。冬雪听到李墨来了,赶紧加快了手下的动作,三下五除二就搞定了。 红七就出去见李墨。 只是,红七见到李墨时,却发觉他的心情不错,甚至对红七露出了个笑容。 “你这屋子同咱们府里的差不多嘛!” 这脸变的,鹤儿眨了眨眼睛,她刚才是看错了吗? 红七也有些奇怪,不过,李墨心情好是好事。 她点了点头:“嗯,本来就是照一个样子打的,自然差不多了。冬雪,给世子爷泡杯茶。”红七边在李墨旁边的椅子坐了,边吩咐冬雪。 李墨却站了起来:“不用了,我们去前头吧。” 红七觉着李墨越发奇怪了,这人来了一处,竟然茶都没有喝一口,就又要回去。既然这样,当初巴巴地走来干嘛?不如叫个下人来通知她,自个儿在前头等着不久得了,也不嫌麻烦。既然走了这老远,好歹也歇上一歇,这个时候,离饭点还是很有一会儿,也不急这一时片刻的。 不过,终究只是小事,值不得计较。 红七也就站了起来,随同李墨往前头走去。 只是,走了一会儿,李墨就抱怨:“你怎么这么慢?”抱怨完了,干脆一把揽住了红七的腰。红七还没有咋的,跟在后头的夏溪、冬雪禁不住都红了脸。世子爷这也太豪放了些,光天化日之下,怎么能这样呢? 红七则庆幸,还好这回没有再把她扛在肩上。 这下子就快得多了,李墨大步流星,红七都悬在空中了,一点儿力也没有出,还有空悠闲地四处打量打量,嗯,这个丫头上次见的时候还挺苗条的,怎么这么快就嫁了人,还这么胖了?难道是有娃了?嗯,那里原来好像是假山,什么时候改种了竹子? 只是,跟在后头的夏溪、冬雪就倒霉了,很快就落后了一截。 倒是雨,一步也不落的,表示毫无压力。 很快就到了前院的正厅外头,李墨这才将红七放了下来,脸不红气不喘,叫红七暗暗嫉妒了下。想当初,她也是身手不凡的,虽然比不上李墨这种古代武功高手,但跟平常人一比,那可不止强悍到了哪里去了。 结果,现在却活生生地成了个病秧子。 别说是功夫了,就是一般人也比不上。 大夫说了,依她现在这身子,怕要精心养个七八年,看能不能跟正常人一样。红七准备等身体再好一些,然后天气暖和一些,就开始打打拳,锻炼一下身体。要不然,老是走几步路就有些吃力,红七都快受不了了。 红七和李墨进来,四老爷见了,总算是松了口气。 刚才李墨这一去,他这心里就开始不安生了,真想跟过去看着,不过,他也知道不能真个如此,勉强忍住了,但心却早已经飞了。 其他人虽然没有四老爷这么形之于外,但气氛也不像之前那么轻松了。 这时,李墨、红七回来,红家的人都放心了,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镇北世子,来这边坐。” 四老爷忙让丫头给李墨摆椅子。 男人们聚了一桌,女人则是在另外一桌的,红七就要去女眷那一边。李墨却拉住了她:“等一等。” “还有什么事吗?” 红七疑惑地看着李墨。 李墨对红七温柔一笑,语气亲昵:“看你,总是这么迷迷糊糊地,头发都落下来了。” 说完,他伸手将红七方才被风吹到前面的头发一缕缕地全部都仔细地顺到了红七的耳后,大拇指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顺势在红七的脸颊轻轻地拂过,摩挲了好一会儿。 做这个动作的时候,李墨却是看向了朱靖寒的方向。 朱靖寒的神情是一贯地平淡,没有谁看到了袖子中的手,却是握起,然后,又松开。随后,他移开了视线。 李墨这才收回了视线,将手从红七的耳后移开。 “好了。” 红七没好气地白了李墨一眼,无聊。 李墨这个动作实在是太刻意了,再结合先前迫不及待地过来,随便想想,红七也知道,八成是刚才说的话给他听到了。心中对朱靖寒却有些歉意,因为她遭了这无妄之灾。 不过,这个时候,如果她去同朱靖寒道歉的话,那无异是火上浇油了。 所以,红七只是“嗯”了一声,就走回红家女眷那边去了,看都没有看朱靖寒一眼,免得再给他招祸。 李墨见状,满意地笑了。 看来,这个女人是深切地明白他的意思了。 哼! 他的女人,就算是顺手,也只能他来顺。 “看来,镇北世子挺在意七姐姐你呢!”红七做到女眷这边之后,红八羡慕地道:“竟然亲自过来咱们家了。” 对一个妾室来说,那可绝对是殊荣。 如果不是李墨格外宠爱红七,是绝对不可能来红家的,更何况不是别的什么时候,而是初一。这说明在李墨的心目中,红七的分量都远远超过了正室了。 能在一个男人中占有这样重的地位,不知,会不会也有个男人如此待她? “就是啊,今天还是大年初一呢,竟然到我们这里用午饭。” 红九也是十分吃惊,这可完全不合规矩的,不要说是镇北王府那样的豪门贵族,就是在红家,也万万没有大年初一到一个妾室娘家来的道理。 红三也替红七高兴,她一直后悔,那次帮红七作掩护,是不是反而害了她?现在看李墨这样,红三终于落下了心口的一块大石。 “这样的话,我们也能稍稍放一下心了。” 三太太也笑道,不过,凭七姐儿的这份容貌、这份才情,世间几个女子能比得?得到这样的宠爱也不为过就是。 别人都高兴,红大却微微地皱了皱眉。 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这样的妾室,哪个正室可以容忍? 如果是她的话,汝南王有这么个小妾,不论用什么手段,她都是要想方设法除了的。不然,自己的地位就堪忧了。 红七现在看着风光,却实在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之势。 红大悄悄地对红七使了个眼色,说要更衣,先出去了,红七知道红大有话要同她说,也起身跟了出去。 “大姐姐,托你给皇后的信递了没有?” 红七说的是皇后让红家的姑娘参选的事,红七是不能随便进宫的,就写了封信,托红大递给皇后。 正文 258.第258章 一杯喜酒 刚刚说完,红七就觉着鼻头一痒,打了个喷嚏。 她忙用手帕捂住了鼻子,只觉着身上突然一寒,心里暗骂这不中用的身体,上次李墨把她扛回去,就有些受寒,头昏昏沉沉的,身上也没有力气。本来春风说要请大夫的,不过,红七觉着是药三分毒,吃多了总是不好,又觉着症状还轻,就只让厨房每日做了驱寒的姜汤之类的,一日三餐喝上一碗,倒也好些了。 结果方才跟着李墨一阵急走,后来被他搂着走得快,又吹了一阵风。 现在,就有些不大好了。 红大忙道:“都是我考虑的不周,还是到里头说话吧!” 红大就和红七去了个偏厅,偏厅比较小一些,不过,她们姐妹说话,也并不需要多大的地方就是。红大叫人搬了火盆来,很快,厅里的温度就升了起来。 红大握了红七的手。 “怎么就这么凉?也不带个手炉子。” 平常的时候,红七一般都带的,今日跟李墨匆匆就出门了,一时,却是忘记了。红大又责怪夏溪、冬雪道:“明知道七妹妹身体弱,你们如何这么马虎?若是下次再看你们如此懈怠,看我不叫七妹妹撵了你们。” 夏溪面露惭愧之色。 “是我大意了,大小姐,下次,绝对不会再有这样的事了。” 冬雪面色微白,话都不敢说一句。 “好了,大姐姐,她们平常也都是挺小心的,原是我出来得太急了,不关她们的事。” 红七替两个丫头说情。 红大还是又教训了两个丫头几句,这才把她们打发出去,同红七说起正事来。 “就是你不问,我也是要同你说这事的。你的信,我前些日子进宫的时候,已经递给了皇后娘娘,娘娘也知道你的意思了。不过,懿旨都已经下了,也有不少人都知道了,却是不好收回来。所以,娘娘的意思是,红家尽管派人参选,到时候让她们落选就是了。” “我觉着既然不用担心会被指给几位皇子,那参加也挺不错的,可以让三妹妹、八妹妹、九妹妹去见识一下,对她们也有好处,而且,说不定也能结交几个闺中好友,拓展一下交际圈,也是好事一件。所以就作主答应了这事。” “七妹妹,你看如何?” “既然皇后娘娘都这么说了,那也就只能这么办了。不过宫中规矩多,不比府里。还要麻烦大姐姐你再派个嬷嬷过来,好好同她们几个讲讲到了宫里头该注意的地方,不要出了什么差错才好。” 平心而论,红七并不怎么乐意让红三、红八、红九几个进宫去。 又不冲着那个位置,白走这一趟做什么? 一不小心惹上什么人,吃了亏也照应不到。 红家的门第本来就低,里头哪一个,只怕都能骑在她们头上。 红七参加平阳公主的一个琼花宴,都出了那么多事。这回的规模更大,里头的水更混,虽然她们无意争夺,但这种话也不好明说的。进去了,只怕就身不由己了。 虽然如同红大所说,好处可能也有一些。 但是,这点儿好处,实在不值得冒这么大的险。 只可惜,这种事也不是她们能够决定了。皇后娘娘都已经这么说了,她们若是再不答应,那就是不识相了。 现在,也只能尽量帮红三、红八、红九几个做好准备。还好有三个人,她们几个也都不是笨的,互相照应着,小心一点,希望能顺利吧! 说完了正事,红大又提醒红七,等李墨离开京都了,让她务必小心,不可大意。只差没有赤裸裸地说要她防范着长孙飘雪了。 红七笑道:“放心,我会留意的。” 长孙飘雪不对付她也就罢了,若是真敢算计她,她也不是个软柿子,等着别人来捏的。风里来雨里去那么多年,什么厉害角色没有见过,一个长孙飘雪,还没有被红七放在眼里,翻不起多大的浪来。 只是,这种女人后院之争真心没有意思。 尤其,还是为了个自己根本没有兴趣的男人。 实在是无聊。 赢了也没有什么好处。 照红七的意思,李墨一走,她还真有点想搬回红家来住算了。但到底名义上还是李墨的妾,她无所谓,红家的人只怕不会安心,也容易被人非议。 看来,得另外给自己弄个窝备着了。 红七如此盘算着。 红大见红七有成算,也就没有再说了。这个妹妹能干得很,只要放在心上了,也不是别人能轻易算计的。 红七和红大在这边说话,李墨在那边,却也和朱靖寒搭上了话。 “听说汝南世子同翰林府的柳小姐青梅竹马,已经下了定,不知在我走之前,能不能喝上你们的一杯喜酒呢?” 李墨问道。 “没有想到镇北世子竟然也会关心起在下的私事。我倒是有些好奇,镇北世子来了这里,世子妃可知道吗?” 朱靖寒回道。 两个人的语气虽然还算平和,但交汇的眼神,却如同针尖对上麦芒,火花四射。两个人毫不掩饰的对立,如此明显,让人想忽视都难。 襄王爷同他们两个都不熟,也不好贸然插言,心中暗想,是曾听说过汝南王府和另外三大王府的关系不大和睦,看来,传言并不是空穴来风。 汝南王身份尊贵,小辈之间的事,却是不好插手的。 只是,心中暗暗奇怪,自家儿子自己知道,朱靖寒性子冷淡,很少有什么能引起他的兴趣。就算是这李墨主动挑衅,按照朱靖寒的性格,也不该采取这样的方式才对啊?更何况,李墨方才问的话,也不过是平常而已,倒是朱靖寒的回应,却是十足地不善。 李墨听到朱靖寒的反问,冷冷地笑了。 “本世子去哪里,需要向谁交代?” “倒是汝南世子,做事还是慎重一点的好,不然,只怕没有办法向人交代了。” “那是在下的事,就不劳镇北世子操心了。” 朱靖寒淡淡地道。 就在此时,开始上菜了,两人遂停下了对话。 正文 259.第259章 备水 用过了午饭,时辰也不早了,大家也就分头散了,各自回府去了。 路上,汝南王朱振南不知怎么地,突然想起了朱靖寒今儿个的表现,怎么地都有些大异寻常。 汝南王思索了一会儿,就对红大道:“你说,咱们是不是该给寒儿张罗婚礼了?” 红大正逗着平哥儿玩呢,听到这话讶异道:“你不是说想再等几年的吗?怎么突然有了这个念头?” 她知道汝南王朱振南的发妻邬氏之所以年纪轻轻就死了,也是因为生朱靖寒的时候年纪小,伤了身子骨,落下了病根,之后身体就一直不大好,后来生了场重病,没有挺过来,才过世的。朱振南同发妻之间固然不是那种浓情蜜意、感情甚笃的夫妻,可也有一份结发夫妻的情义,相敬如宾,邬氏也是个贤惠明理的,同婆婆相处得好,对朱振南也敬重。对她的早逝,汝南王朱振南心里是十分心痛自责的。 因此,轮到朱靖寒时,汝南王不希望他碰到和自己相同的事,觉着女人年纪大些再要孩子比较好些,因此,虽然柳如是去年也及笄了,也只是下定了,婚期暂时却没有议。柳家的也知道汝南王飞想法,反正都定下了,也乐意把柳如是再多留几年。嫁了人,就是别人家的人了,总不比在家时那么自在。 两家有了默契,这婚事就暂时拖着了。 没有想到,今天汝南王会突然没头没脑的提起了这事。 汝南王朱振南就说了今儿个朱靖寒的异样,怎么都觉着,是因为李墨提起他和柳如是的婚期引起的。 想和朱靖寒同龄的,几乎都已经成亲了,有的娃都有几个了,只朱靖寒单着。 朱振南反省,自己是不是太没有为儿子考虑了,这才突然起了念头。 红大如今有了平哥儿,平哥儿还同朱靖寒的感情很好,这心态就越发得平和了,就笑道:“王爷想的有礼,既然这样,我就找个时间去同亲家母说说这事儿,定个日子,王爷您看几月份比较好?” “这也不能太赶了,二、三月肯定是不行的,四月也不大好,要不你找人看看五月、六月有没有什么好日子?” 红大应下,这事儿就这么说定了。 “呀呀。” 一旁的平哥儿见没有人理会他,不甘寂寞地一把扯住了红大的头发。 他虽然小,力气却不小,红大“哎哟”一声惨叫,疼得皱起了眉头。 汝南王心疼老婆,就拍了一下平哥儿的小屁股。 “叫你抓你娘的头发,还不赶紧放开!” 还是个孩子,又是自个儿的老来子,汝南王能用多大力? 可平哥儿贼精,知道是被惩罚了,瘪了瘪嘴,“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 红大本来正揉着头皮,一听平哥儿哭了,心疼得跟什么似的,也顾不得揉了,赶紧抱着平哥儿哄了了起来。 “平哥儿不哭、不哭喔。” “娘亲亲,疼疼飞走了。” 平哥儿泪眼泡泡地看着汝南王,是谁打得他,他可没有忘记。 红大就用拳头捶了捶汝南王。 “娘打爹爹,打爹爹,给平哥儿出气,谁叫他打平哥儿。” 平哥儿就咧嘴笑了。 红大又是一阵猛亲。 汝南王在一边看着,只觉着心拔凉拔凉的,他这是为了谁啊?自从这孩子出生,汝南王感觉自个儿在红大心目中的地位直线下降。 外头,北风吹过。 天冷,好个冬啊! 襄王府的马车里,自从上了车,襄王郦宽的笑容就收了起来,拿了本书看着。红五心里一阵委屈,不过,还是堆起了笑容,问道:“王爷,可口渴了?要不,我替您沏杯茶吧?” 郦宽没有应声,只把手里的书又翻了一页。 “哗”的翻页声在封闭的空间里听起来格外地刺耳。 “王爷,到底我做错了什么?” “我自知有很多不足,但自认为进了王府,从来都不敢懈怠,尽了我最大的努力做好,如果我有那些地方做得不够、不好,让王爷不满意,您同我说,我一定改就是了。” “您现在这样不理我,到底要叫我怎么办才好呢?” 红五的眼泪终于再也忍不住掉了下来。 再这样下去,她真的受不了了。 如果说做错了什么,受到这样的待遇,她也无话可说。可关键,她根本就什么也不知道,嘉王对她的态度突然来了个大转变。 在人前,倒是没有什么不同,仍然有说有笑,同往常一般。 可私底下,却是连话都不怎么跟她说了。 郦宽听见红五的哭声,却突然起身,一把拉开了车帘:“我的马呢?”下人牵了马来,郦宽回头,对红五笑道:“马车里有些闷,我骑马散散就回来。” 又交代马车夫。 “驾车小心点,别惊扰了王妃。” 姿态十足的温柔体贴。 红五心中却只觉得一寒,浑身冰冷,她只觉得自己好像坠入了一个深渊,黑暗、看不到底。 这样的日子已经持续一个月了,每一天,漫长得就好像一年一般。而显然,郦宽并没有结束这种日子的打算。 难道,会一直这样持续下去吗? 红五抱着双臂,浑身不停地颤抖。 她,该怎么办? 红七也在想着红五,比起前些日子见面时,怎么好像又瘦了一些。 不过,看嘉王和她的互动,两个人的关系好像还不错的样子。上马车的时候,嘉王还亲自扶了红五,不像是关系不好的样子。在红府的时候,对几个老爷、太太们也恭敬,送的礼也不薄,实在是没有什么可挑的。 如果不是嘉王的原因,那难道是太王妃? 也不大可能,那一日太王妃来镇北王府都带了红五,应该还是挺看重红五的,不然,没有出门带在身边的道理。红五提起太王妃,也是一脸的敬重濡慕,两个人的关系似乎不错。 那是老王妃吗? 可她只是个继室,都不算是正经婆婆,而且,都没有一儿半女留下,应该在襄王府地位不高才对。这样的处境,应该同红五打好关系才对她比较有利吧?除非是个蠢到极点的,这才做同红五作对的事情。 红五的这个婆婆红七那次去宫中时也有过一面之缘,不像是个傻的啊? 红七本来是不大想插手的,希望红五能自己解决。但今天红五的样子,都消瘦得让红七有些担心了。红七决定再等一个月,如果红五能解决那是最好不过。如果还是这个样子,红七就是强迫,也得问出个五四三来。 红家现在可是她的。 而她的人,可由不得别人随意欺负! 就算是襄王府,也不例外。 红七一路想着这事儿,等她回过神来,已经到了镇北王府了,下了马车,又换轿子,这府邸大了,有时候也未必是好事。轿子一路抬到了梧桐院,红七下轿,讶异地看到李墨竟然还在。 “你不回去换衣服?” 这个人挑剔地紧,从外面回来,沾了一身灰。回府的第一件事,通常就是先回他院子漱洗、换衣服。 红七还以为他早走了,不曾想,竟然还看到他了。 “等一会再去。” 李墨说道,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李墨拖着红七的手,大步迈进了梧桐院。 嘴里同时命令道:“冬雪,给你家小姐备水。” “备水干什么?” 红七莫名其妙。 李墨裂开嘴,露出白白的牙齿,看着怎么叫人有些寒森森的。李墨从牙缝里恶狠狠地挤出两个字:“洗头!” 红七翻了个白眼。 香雪轩 “世子爷回来了!” 长孙飘雪才露出了笑容,就发觉来报的小丫头脸色怪怪的。再一细问,就听说李墨是和红七一起回来的。 小丫头说完了,胆战心惊地垂着头。本来被派了这个任务还挺高兴的,只需要看人回来了来报个信,世子妃一高兴,赏钱肯定少不了。 谁晓得,竟然会变成这样。 早知如此,就不会赶着抢这个差事了。 小丫头忐忑不安,长孙飘雪却没有发脾气,反而露出个笑容,温和地道:“我知道了,做得很好,红叶。” 红叶会意,带着小丫头下去给了赏钱。 小丫头欢天喜地地下去了,心里暗暗为长孙飘雪可惜,这么漂亮又温柔和善心地好的世子妃,世子爷怎么偏就不好好对她呢? 小丫头一走,长孙飘雪脸上的笑容就收了起来。 和她一起出门,却和红七一起回来。 还是正月初一! 长孙飘雪放在膝盖上的手,紧紧地抓着帕子,皱成了一团。 “小姐,现在世子爷对那红七正是宠爱万分的时候,这个时候,您一定要忍耐才是,不要争一时的得失,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 红蕊见到长孙飘雪这个样子,生怕她按捺不住,毁了这些日子的成果,连忙劝道。 “我知道,我知道!” 长孙飘雪说道,现在,她才明白“忍字头上一把刀”这句话的意思。 “小姐,现在最重要的不是红姨娘如何,而是,世子爷马上就要离开京城的事。小姐心里可已经有了打算?” 正文 260.第260章 元宵 “打算?” “我有什么打算,有用吗?” 长孙飘雪赌气道,她想的再好,李墨一个“不”字,就能把她的打算全给否定了,想也是白想。 不过,长孙飘雪到底也知道赌气对她的处境没有任何帮助。 冷静,一定要保持冷静。 长孙飘雪深吸了一口气,总算让自从听说李墨和红七一起回来就被愤怒充盈的头脑稍稍降了一下温。 “别的人也就罢了,只红七,这次绝对不能让世子爷带她走。不过,依世子爷的意思的话,十之八九是要带她的。” “红蕊,这件事,你有什么好主意吗?” 红蕊就露出了一个笑容。 “我的确有一个主意,小姐看使不使得?” 红蕊如此这般说了一通,长孙飘雪的脸上再一次地露出了笑容。之后,她就出了香雪轩,去见了李彤。之后,李彤又去见了长孙王妃,不知说了什么。 长孙王妃一脸欣慰地摸着李彤的头。 “彤儿长大了,也会想事情了。” 转眼间,就到了正月十五,元宵佳节。 因为除夕要参加宮宴的缘故,镇北王府的元宵,反而更为热闹一些。尤其是李墨元宵过后,就要开始打点行装,准备出发了。 元月十五日夜,镇北王妃在水榭设置了筵席,一是庆贺元宵,二是为李墨饯别。所有的人齐聚一堂,李墨的妾室都到了,红七也在其中。 夜黑如墨。 满月当空。 银辉如水。 略显清冷安静的背景,衬得这一处灯火通明的水榭更是格外地热闹。 桌上摆的是想不到的美味佳肴,杯子里饮的是人间少有的琼浆玉露,箫笛声从远处若隐若现地传来。 好一个人间富贵地。 几杯下来,红七也有些微醺了。 不愧是镇北王府,这酒,也不知是从哪里得来的,真正是好。 “墨儿,我在这里祝你旗开得胜、马到成功,不过,最重要的还是要注意安全,刀剑无眼,千万别伤着了自己。” 镇北王妃切切叮嘱。 “哥哥,早点把那些蛮子给打败,早些回来!” 李彤眼里尽是不舍,李墨还没有走,她就在盼着他回来了。最好,解决了那些蛮子,父王也能一同回来就好了。 “世子爷,千万保重身体。” 长孙飘雪有千言万语,最后,只化为了这一句。 其他几个妾室也皆各有表示。 李墨,无论在哪里,都是中心焦点人物。俊美无铸的面容吸引了无数痴迷的目光,有长孙飘雪和几位妾室的,还有许多丫头的。偏偏一身尊贵的气势,又让人不敢随意地靠近。就是敬酒,也都规规矩矩地隔了一段距离,不敢靠得太近。 今日的李墨,心情似乎还不错,嘴角噙着笑。 所有的人敬的酒,都接了。 红七安安静静地在一边,没有上去凑热闹,只专心地吃着菜,喝着酒,今儿的菜好吃,酒也好喝,值得好好品尝。 至于李墨? 有这么多人赶着上前了,也不差她一个。 偏偏红七不想搀和,别人却不打算放过她。 姨娘芍药就对着红七嫣然一笑。 “大家都说了,红姐姐就没有任何表示吗?” 这一句话,就让所有人的视线都移到了红七身上。 其中也包括李墨的。 红七微皱眉头,正一个人得趣,偏有人没有眼色地来煞风景,真是叫人扫兴。 红七冷冷地道:“我可不记得什么时候多了个妹妹,姐姐这个称呼,没有经过别人同意,还是不要随便乱叫得好。” “还有,我要做什么,不要做什么,是我自己的事。” “就不劳药姨娘的关心了。” 红七一点儿也不客气。 这种女人之间为了个男人争宠的戏码,她实在是厌恶,有这个美国时间,还不如睡觉好了,所以,红七干脆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一点儿也不虚以委蛇。这样的话,这些女人也该掂量掂量,要不要来招惹她。 芍药她其实也没有什么恶意,只是觉着李墨现在对红七这么上心。她如果能引得红七开口,李墨定然会高兴,这样,说不定会多来她这里几次。 因此才开口的。 却不曾想,大庭广众之下,红七竟然一点儿面子也不给,叫她实在有些下不了台。 芍药的脸都红了,她委屈地看向李墨。 李墨这时站了起来,离开了他的座位,走到了红七的面前,看着红七,微微皱眉。 所有的人都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 李墨难道生气了吗? 长孙飘雪的眼里微微发亮。 这件事倒是并不在她的计划中,不过,若是李墨因此恼了红七,那是再好不过了。 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李墨伸出手来。 然后,用拇指擦去了红七嘴角的污渍。 安静。 这一刻,安静得有些诡异。 红七却退后了一步,拉开了与李墨的距离,眉头微皱。 李墨,对她,似乎又有了些变化。 最近,李墨越来越常对她出手了。 不是像最开始宣告所有权的强吻、强抱,而是自然而然的小动作,就比如像是摸摸她的头发,或者脸颊,再比如说是现在这样。有的时候,同李墨下棋,不经意地抬头,就会看到李墨根本就没有看棋盘,而是看着她。 言语上,李墨并没有什么表示。 但,气氛却同以前完全不同了。 对这种改变,红七并不喜欢。 她和李墨之间,红七希望能单纯一点。只是男人对美色、或者难以征服的女人的挑战欲、占有欲之类的,这样的关系比较好。 他们之间是这样开始的,那也就没有必要发展出一些别的东西。 红七的眼神传递出拒绝的信息。 李墨的眼阴翳了下来。 这就是她的决定吗? 但,他,不接受。 李墨又向前迈了一步,再一次,将红七的身影笼罩在了他的身影之中。 “现在,我们来放灯吧!我准备了很多灯呢,哥哥,这个给你!” 李彤的声音响起,同时,人也挤了过来,亲热地挽住了李墨的胳膊,看着红七的眼里满是敌意。 她不喜欢刚才的感觉。 明明在场有这么多人。 可是,李墨和红七对视的时候,好像其他的人都消失了,只存在他们两个人一般。 正文 261.第261章 灯熄 李墨被李彤拉走了。 李彤走的时候,还回过头狠狠地瞪了红七一眼,好像在警告红七,不要肖想她的哥哥似的。 夏溪见了,忍不住低声咕哝。 “谁稀罕还不一定呢。” 自家小姐好好的姻缘都给李墨破坏掉了,还被当贼一样防着,真是让人心里不舒服。夏溪打从心里是替红七不平的,有一种强烈瞪回去的冲动。不过,到底夏溪心里明白她自个儿的身份,还是硬生生地忍住了这种冲动。 冬雪安静地站在一边,低垂着头,不吭一声。 不过,这也是符合她的性子的。她的性格有些认生,对着熟悉的人还好,一遇到生人,就特别容易紧张。 所以,红七本来是要秋霜和夏溪来的。 可结果秋霜突然肚子有些不舒服,最后,还是冬雪来了。几个丫头中,春风、夏溪比较拿得住事,红七不在院子的时候,都会至少留她们其中一个在院子里坐镇。红七本来说,那就算了,只带夏溪一个好了。秋霜却十分不安,觉着都是她不好,明知道今儿个要出门,还不谨慎一点,吃了凉东西。夏溪和春风也觉着还是多带一个人的好。毕竟,红七在镇北王府中的人缘真不怎么好。 除了镇北王妃这个没啥厉害关系的,剩余的不管是作为李墨妹妹的李彤,还是长孙飘雪这个世子妃,以及另外的这些妾室们,只怕都视红七如同眼中之钉一般。 就是镇北王妃,虽然表面上看起来还算公允,对李墨的私事从来都不加以干涉,但是,长孙飘雪毕竟是她的亲侄女,胳膊肘哪有往外拐的道理?实在让人心里暗自嘀咕,不敢彻底的相信。 在这样遍地皆敌的环境下,只带一个人,实在是太少了些。 红七虽然觉着如果别人真的存了心要做什么,她多带一个丫头,少带一个丫头,只怕也没有多大的区别。而且,李墨在呢,当着他的面对她下手,这人只怕要吃了雄心豹子胆才行。 红七倒不是对李墨存了依赖之心,处处指望他护着,只不过,从分析的角度看,现下对于她这么有利的因素不计算进去,对局势的把握也不会准确,当然不能漏算。 不过,这个时候冬雪却主动请缨,说她愿意随同红七前来。 红七一直觉着冬雪的胆子太小了些,本来也是怕她不自在才拒绝的,如今她自个儿都放下了害怕,鼓足勇气说要来了。 红七自然不会打击她好不容易挤出的勇气,反正一个人也是跟着,两个人也是跟着,红七也无所谓,就同意了。 只是,到底对冬雪来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因为,她的手紧紧地抓着裙摆,显然,十分不适应。 不过,这也算是一种锻炼了。 对冬雪的沉默,红七并没有放在心上。 李墨一不在,红七周围突然就空阔了下来,方才还觉着有些憋闷的空气,瞬间也变得畅通。夜风拂过湖面,带来湖水的润泽,让人连肺都似乎要张开了。 今年冬天的脚步来得那么勤快,走得,也似乎格外的早些。 过年的时候,还是冰天雪地,一副“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景象,仅仅数日,连日的暖阳下,冰雪尽销,有些树枝上,都开始抽出了一棵,两颗的嫩芽。 春天,似乎就要提早来到了似的。 红七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舒服地叹息了一声。 那些胭脂水粉,熏得她快喘不过气了。虽然李墨的女人们用的东西,都是高级的,可再高级,也架不住都在你旁边啊。 执行隐藏任务的时候,香水是个碍事的东西,可能不小心就会暴露出你的位置。所以,红七身上的气息从来都是干干净净的,也因此,对味道比寻常人更为敏感一些。春风几个都知道红七的脾气,就是用香,也从来都只用些极淡,几乎不注意就会忽略的香。 就在这个时候,只听得有人说“大家注意了,要熄灯准备放灯了。” 红七几个忙往水榭外半伸入水中的廊桥走去,夏溪、冬雪手里都拿了早就备好的灯,跟在红七的旁边,脸上也现出了雀跃之情。 毕竟个青春年少,也都是爱玩的。 一年到头都在后院中,难得有这样的事。放灯在红府是不可能的,虽然有一座湖,可毕竟不是活水,并不适合放灯。 到外头放灯,冬雪小的时候倒是有一次。 也是元宵的时候,爹娘带着哥哥、姐姐们和她出去看灯市,也买了一盏灯放了。那可真是人山人海,河里一盏盏的灯,像是无数颗星星投影在的湖中,美不胜收。 灯光映照中,爹、娘、大哥、大姐、二姐…… 家人一张张的笑脸是冬雪心中永不磨灭的画面。 冬雪握紧了拳头,死死地咬住了下唇,眼睛有些红了,明明除夕的时候,小姐给了假,才回去见过他们, 怎么,现在却又如此想念呢? 夏溪站在红七的身边,却是皱着眉,放灯是要许愿的。夏溪冷笑,如果许愿有用的话,那娘也就不会死了。对神灵什么的,夏溪一千个不信,一万个不信。这种无用的东西,她才不屑。 但是,这放了灯却不许愿,又感觉好像少了一点什么似的。 红七有些好奇的看着手里的梅花灯,做得还真是精巧。她本来以为扎出来的这种东西,怎么都应该显得有些僵硬的。 红七以前也曾和妹妹去放过灯。 按照她的说法,这是在制造河道垃圾。 不过,挨不住妹妹一个劲儿的请求,还是去了。 那灯,和这灯一比,简直是天上地下了。 不过,想想,那个时候不过是在旁边地摊上买的便宜货,十块钱一个,二十块三个,如今她好歹也是红家的家主,李墨的宠妾,这种场合,人要争奇斗艳,灯也不能掉价儿,自然不是那等大路货了。 若是妹妹见了,定然欢喜吧! 红七笑了。 这个笑容正好落在站在另外一边的李墨眼中。 头上,一轮明月当空,众星都隐去了光芒,不敢争锋。 月下,淡淡的清辉落在红七的周身,柔柔的光晕包围着她,肌肤上莹光如水一般流动,如同玉一般,却又多了一种朦胧感,明明好像就在眼前,又好像在天边一般。 夜风顽皮地吹拂着她的头发,这个女人,懒怠到了极点,今夜,大约是觉着晚了,竟然比往常还要散漫几分,一头如云秀发,无钗无花,只用一根木簪子松松挽起,似乎马上就会掉下来一般。但是,却只有顽皮的几缕碎发随风飘荡,头发仍旧好好的。 但就是这份欲坠不坠的感觉,让人忍不住就会憧憬着,若是那簪子松落,如云秀发散落,那会是何等的风华! 而当此时,风势突然变强。 素衣素裙衣角偏飞。 如同要凌空个而起一般。 李墨情不自禁地往红七那边踏了一步。 就在这个时候,水榭的灯熄了。 突然由明亮坠入黑暗之中,众人的视线都为之一暗,眼前什么也看不到了,人群禁不住一阵恐慌,有些骚动。 不过,还好刚才众人已经将各自要放的灯都点了起来。 无边的黑暗之中,星星点点的灯,仿佛拥有了神奇的魔法一般,只是那么小小的一盏,却让人感觉到安定、温暖、平和。 放灯的时候,自然是越热闹越好。 这个时候,也没有什么主仆之分,大家都迅速占据有利的位置。廊桥固然不短,可临水的毕竟只有两边和最前头的那点地儿。李墨所在的地方只有几个主子敢凑上前去,其余的人,十分有默契地空出了这一块的周围。结果,这一处十分宽裕,其他的地方就有些拥挤了。不过,到底也勉强挤下了。 红七没有过去李墨那边,她的周围也就多了不少人。 镇北王妃用过饭就先走了,这些东西,她还是少女的时候,也是爱玩的。不过,如今却是已经没有那份心情了。 李墨就成了在场地位最为尊贵的人。 当然,虽然名义上,镇北王妃站了母亲的名义,比李墨应该是高的。但是,镇北王府的人都知道,谁才是最大的。 就是镇北王妃在这里,十之八九,也会把这第一盏灯的优先权让给李墨。 更不用说是她不在的场合了。 李墨放的是一盏黑龙灯,是在场的灯中最大的,做得活灵活现,须发都逼真急了,红七都有些怀疑,说不定就是取了真人的须发做成的,要不然,不可能做到如此地步。 李墨弯下身,将灯缓缓地放入了水中,看着它慢慢地飘远。 然后,对着水面轻拂了一下袖子。 一阵风起,顿时,波涛汹涌,丫头们一阵惊呼。 这若是灯没有放远就灭了,那可是不祥之兆。 然而,黑龙却没有如同众丫头所想的那般颠覆在这样剧烈的波浪里,而是在起伏的波浪中腾云驾雾一般地远去了。 “啊!” “太厉害了,不愧是世子爷。” “你们看到了没有,那黑龙好像活了一般,从来没有见谁这样放过灯。” “世子爷好厉害啊!” 正文 262.第262章 祈祷 丫头们一阵骚动,看着李墨的眼神同看天神一般。 不,以前就是如同看天神一般了,现在应该进阶到如同看天帝一般了。 有了开头的,剩下的也就顺理成章了。 按照地位,长孙飘雪是第二个顺位。她放的是一盏凤凰灯,一龙一凤,天作地和。李彤看见长孙飘雪的灯,咋呼道:“竟然是黑色凤凰。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做黑色凤凰的灯呢。飘雪姐姐你赶紧放,这会儿放,再来一阵风,说不定就追到前面哥哥的灯了。那画面想必再美不过的。” 长孙飘雪的脸儿微红,嗔道:“你胡说些什么啊。” 眼儿却含羞带怯地瞟了李墨一眼。 “世子爷,我放灯了。” 李墨点了点头,长孙飘雪最近的表现不错,毕竟是他的嫡妻,这点儿体面他还是愿意给的。 见状,长孙飘雪的眼里露出无比的欣喜,对着李墨灿然一笑。 “谢谢世子爷。” 眼却从红七的这边扫过,那眼神,啧啧啧。 赤裸裸的炫耀啊! 仿佛在说,你在怎么得宠,这样的场合,还是只有我能站在这里,也只有我,才能在第二个放灯,你无论如何越也是越不过我去的。 对这个眼神,红七直接无视了。 夏溪却忍不住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冷哼,心里暗自道,有什么好得意的,放个灯而已。只是,看着长孙飘雪优雅地上前,放了灯,又回到李墨的身边稍后一些。紧紧站在块儿的两个人,夏溪还是觉着,她的眼,怎么就痛了呢? 这个长孙飘雪论才、论貌、论手段、论心胸……哪一点能和红七相比呢?就因为家世比红七好,就硬生生地压了红七一头。 夏溪心中这口气,实在是平不下来。 她的小姐,不该遭到这样的待遇。 夏溪回头再看红七,却见她嘴角微微勾起,眼睛半眯,任由夜拂面,这姿态,无比的惬意。何曾有半点将长孙飘雪的挑衅放在心上? 夏溪的心就渐渐地平静了下来。 她再也没有去看李墨、长孙飘雪那一边,任由那边人声鼎沸,任由那边繁华似锦,那些人,那些声,渐渐地远去。 冬雪今日却是从头到尾都没有注意这些,李墨引得众人疯狂的放灯也好,长孙飘雪的龙凤配的巧思也好,这些引发众人视线的,她一个也没有瞧。 她的眼神左右游弋,看着身边的每一个人,神情满是不安。 夏溪也发觉了冬雪的这个样子,不过,也不觉着奇怪,冬雪本来胆子就小,这个表现虽然过了点,但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只是暗暗觉着冬雪没用,她这个样子给别人看到,别人不会说她如何,只会丢红七的脸。身边的大丫头,竟然如此上不了台面。 以前,就有这个毛病。 跟着红七也经了不少事,还以为这个丫头长进了,这回主动请缨还是让夏溪对她有些刮目相看的。 不过,现在看来,让她来,还不如不让她来的好。 真是丢人。 不过,夏溪也知道,现在也不是教训冬雪的时候。 这时,李彤放了第三盏灯,她的是一盏美人灯,精致美丽,也是引得丫头们啧啧称奇,换来李彤得意的笑容。 这三个之后,就轮到几位姨娘了。 或是牡丹,或是蝴蝶,或是莲花,最奇特的要数小乔了,她竟然做了一盏琴灯,里头也不知设了什么机关,风一吹,竟然有乐声发出,硬生生地压了众人一头,也引发了一阵热议。 夏溪就嘟了嘟嘴。 只是放灯而已,万万没有想到这些人竟然如此认真,与他们一比,红七的灯就显得平凡了许多,一点儿也不出众,简直是泯然众人了。 早知如此,她们也该在这方面多花心思才对。 其实,红七这盏灯价钱也不菲,几个丫头也是挑来拣去,最后才选中的。没有见着镇北王府众位主子的灯之前,她们也是觉着不错的。这样逼真得好像真的梅花一样的灯,在清河县可是没有见过的。 京城到底是京城,连个灯也做得如此精细。 当然,几个丫头都是十分满意的,也肉痛了一下,一盏灯都这么贵。不过,为了红七的面子,几个丫头还是忍痛出血了。 倒是红七听她们几个说了,还来了一句。 “不过是个一次性的东西,这么浪费做什么。我觉着,就那个灯就不错。” 红七随手一指。 是个灯笼样的,最普通不过的灯,不过,红七觉着挺好的。她虽然不缺钱,但这种一次性的东西,玩个热闹就好,花这么多银子,真心不值。 夏溪此时想着都一阵后怕。 还好当时她们说服了红七,要不然,这个时候可就丢脸死了。来放灯的丫头们的灯,都一个个有红七这灯的水准了。 经过这次放灯,夏溪深深地体会了一把。 镇北王府到底是镇北王府。 这种底蕴,不是小小的红家能比的。 夏溪下定了决心,以后再有类似的场合,一定要事先把情况打听得清清楚楚,再不犯如此的错误了。 不过,眼下却是后悔也没有用了。 夏溪问红七:“小姐,要不,我替你放这灯吧!” 如果说是她的话,在丫头们中,这灯还是勉强能看的。 红七摇了摇头,拒绝了夏溪。 “我自己来。” 红七上前,轻轻地放下了灯,果然引来一阵嗤笑的眼光,虽然碍于李墨就在旁边,没有人敢说什么,但那眼关,赤裸裸地把她们的心思都显示了起来,她们也毫不加以掩饰。 再美又怎么样? 到底是小门小户出来的。 这样的灯,也敢拿出来? 别笑死人了。 这时,红七却合起了掌,闭上了眼睛。 她的神情如此虔诚! 脸庞竟然有种圣洁的光辉。 庄严而肃穆。 红七喃喃自语,声音很低,众人听不清她说了什么,但却能感觉到,她在全身心地祈求着一件事。 众人脸上的嘲笑,不知不觉地收了起来。 天下第一美人,绝世才女,一个个耀眼的光环之下。 红七虽然在她们眼前,却感觉好像另外一个世界一般。 这样的一个人,叫人羡,叫人妒,上天好像把所有的宠爱都集中到了她的身上,她完美的,不像一个人。 但是,今夜,这个时刻。 看到这样的红七,她们突然就有了这样的感觉。 啊,原来红七也是一个人。 也和她们一样。 也会为了什么,如此虔诚地向上天祈祷。 一种共鸣,在众人的心中油然而生。 她们不在去嘲笑红七的灯,也不再去羡慕别人的灯,而是一个个放出了自己的灯。他人的灯再美再好,能寄予自己希望的,却只有自己手中的一盏。 就算是再简陋、再平凡。 那也是,属于自己的灯。 属于自己的希望。 人人或如同红七那般合掌祈祷,或在心里默默地祈求。 气氛,没有之前的浮躁热闹,却变得神圣起来。 这一刻,没有主角,每一个人都是主角。 但不知为何,所有的人心中又都留下了那个合着掌,月下喃喃祈祷的人的面容。 长孙飘雪的心中一阵挫败。 红蕊这时过来,对长孙飘雪悄悄地点了下头。 一切,准备就绪了。 正文 263.第263章 李墨的守护 一盏盏灯放了出去,各色各样,五颜六色,形成了一团又一团的光晕,点缀在幽暗的水面上,如同一颗颗绽放着光芒的巨大宝石一般,美不胜收。 而这些美丽的巨大宝石却不是固定不动的,而是随着水流慢慢地飘远的。 最前面的自然是李墨的,他最先放的,遥遥领先。 其次,就是长孙飘雪和李彤的灯了,她们的黑凤灯和美人灯,在黑龙灯稍后一些的位置。长孙飘雪的灯稍前一些,李彤的稍后一些,她们放的时间离得近,位置也差不多。再后头,就是姨娘们的灯了,红七的灯也差不多在这个位置,并且还算靠前。大约也是因为她的灯造型比较简单,重量也轻,虽然在几个姨娘中,红七是最后放灯的。不过,结果倒是她后来居上,倒赶到前面了。 药姨娘见了,就笑道:“红姨娘的这盏灯跑得可真快啊,只这一会儿,就把我们几个的灯都超过了。” 说着,药姨娘还瞟了一眼乔姨娘。 方才乔姨娘的琴灯可是大出了一翻风头的,就连李墨,也夸奖了一句,觉着她这灯极有心思。 不过,就在刚才,乔姨娘的琴灯也被红七的梅花灯超出了半截。 乔姨娘刚刚得了李墨的夸奖,此时微勾嘴角,嫣然一笑。 “红姨娘这灯的确好,看这样子,别说是超出我们几个了,怕是赶上世子妃、小姐的灯都有可能。” 烟姨娘妖媚地笑了:“乔姨娘这话说得极是。” 莲姨娘没有做声,只是安静得站在一边。 她们本来就站在李墨的周围,说话的声音也没有特别减小,站在稍远一些的下人们也都听得到,更不用说就在旁边的长孙飘雪了。 长孙飘雪的脸色变了变。 李墨这些妾室一个个真是不省心的,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对她这个主母也没有什么不恭敬,但是,心里却没有存了敬畏之心。要不然,也不会当着她的面,就敢说出这样的话来。 长孙飘雪心里不是不恼怒的。 作为一个正妻,竟然被妾室如此不放在眼中。 但,长孙飘雪知道,现在还不是发作的时候。李墨对她虽然比最开始好些了,但也没有多么看重,而她到现在肚子里也还没有消息,她的地位并不稳固。 这些妾室也很注意分寸。 就像现在这话,固然是给长孙飘雪添堵,但真说起来,却也是实情。地位稳固的正妻固然可以不管那么多,发作了就是。 但她却没有这样的底气,还需要忍耐。 不过,药姨娘、乔姨娘、烟姨娘,长孙飘雪一笔笔的记在了心中。这几个女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只有一个莲姨娘,倒还比较安分一些。 长孙飘雪选择了忍耐,李彤却听得有些不顺耳。 她狠狠地瞪了几个姨娘一眼。 “放灯就放灯,嚼什么舌根子?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这话一出,几个姨娘面色微僵,果然清静了下来。 她们可以不把长孙飘雪当回事,因为知道李墨的心中,长孙飘雪根本算不上什么,大年初一,李墨都公然去了红家,同红七一块儿回府,她这个主母以后在镇北王府能有什么地位,还真有些悬。 但是李彤可是镇北王妃的女儿,李墨的妹妹,这府里唯一的小姐。 对她,她们可不敢得罪。 因此都讪讪地闭了嘴。 长孙飘雪感激地握了握李彤的手,知道她是为她出头。李彤也悄悄地回握了一下长孙飘雪的手,表达她的支持。 就在这时,湖面上突然起了一阵风。 这阵风来得没有丝毫先兆,但是,却来得极大。 “啊!” “不好。” “糟糕了!” “我的灯!” …… 不少人惊叫着,放灯的时候,有风固然好,可以让灯漂得更快、更远,但是,风太大却对放灯十分不利,尤其是有些轻巧的灯,一个不好,就会被吹翻的。那样的话,许的愿也就不灵了。 果然,只一会儿工夫,就有不少的灯翻入了河中,熄灭了。 那些灯的主人都瘪着嘴,难过极了。 有些性格脆弱一点的,当场就忍不住掉了泪。 红七的灯也是小灯,这样的风对她也是十分不利的。在一波又一波水流的汹涌中,起起伏伏,看起来岌岌可危,似乎马上就要破灭的样子。 “老天保佑、菩萨保佑!” “千万别翻了!” …… 夏溪不停地念叨,心都提了起来。 方才,她也放灯了,最后,也终于许了愿,她还是不信的,但是,不知为何,还是不想看到灯没有飘远就熄灭了。 红七虽然不像夏溪变现出来的那般紧张,但,她也是在意的。 这盏灯,是为了妹妹而点的。 希望妹妹的来世能够一生顺遂。 自然不希望看到灯翻熄灭了。 只是,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纵然再不希望,世事总是不能尽如人意。 尤其是看现在的风,竟然一点儿都没有停歇的意思,反而越来越大了,有点风雨欲来的架势。 就连天上的明月也被乌云遮住了一些,不再那么皎洁。 红七甚至能感觉到空气的湿度似乎都有些上升了。 下雨的可能性极大。 又是风、又是雨,别说是她这盏小灯了,就是那些大一些的灯,能不能平安地离开人们的视线也很难说。 红七知道,这一次的灯,大约是保不住了。 如果真这样的话,那就只有下一次,再为妹妹点上一盏灯。下一次,如果还是不行,还有下下次。总不会每一次都不成的。 红七抱着这样的想法,倒也平静。 不过,眼睛却没有离开她的灯,在没有成为事实之前,总是要怀抱着一线希望的。 “啊,我的也灭了。” “我的也是。” …… 随着风越来越大,翻的灯也越来越多。先是小的,再是大的,渐渐地,所剩无几了。就是开始十分安稳的几个姨娘、长孙飘雪、李彤也开始有些不安了。 这么好的天气,这么皎洁的月亮,谁会晓得,竟然会转眼间老天爷就有翻脸的架势了。 “不要不要,我的灯千万不要翻。” 李彤嘴里念叨着,紧张无比。 “不会的,一定会好好的。” 长孙飘雪安慰着李彤,心中却也没有比李彤好到哪里去。她方才许的愿是要同李墨一起白头偕老,若是这灯灭了,岂不她的愿望也不能实现了? 说话间,乔姨娘、药姨娘、莲姨娘、烟姨娘的灯也相继灭了,几个人的脸色都不好看。 再一会儿,李彤的灯也完了。 “怎么会这样?” 李彤跺脚,懊恼极了,真恨不得骂这贼老天一场,怎么就偏偏和她作对。迟不起风,早不起风,偏偏就赶在她放灯的时候。这不是在跟她作对吗? 方才还是众灯荟萃,眨眼间,就已经群灯凋零了。 现在,水面只剩下三盏灯了。 分别是李墨的黑龙灯,长孙飘雪的黑凤灯和红七的梅花灯。那梅花灯说来也怪,每回都以为它就要沉没了,可每回又再一次破浪而出。 黑龙灯、黑凤灯本来就是最大的两盏灯,能坚持到这个时候,那倒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就在这个时候,风势再一次加大。 这回,连李墨的黑龙灯都摇摇欲坠了。 一波浪花高高地涌起。 “啊!” 众人惊叫,有的丫头都闭上了眼睛,不忍再看。 这一阵风下来,估计李墨、长孙飘雪的灯都保不住了,红七的更是不用说,这样一来,这次放灯,全军俱没,真是惨不忍睹啊。 李墨就在这个时候飞了出去。 当这一阵风止的时候 只剩下一盏灯。 不是黑龙灯,也不是黑凤灯。 而是红七的梅花灯 在李墨的手上。 他轻轻地把灯放了湖面上。 任它晃晃悠悠地飘走,越飘越远。 所有的人在这一刹那失去了声音,无比震惊地看着这一幕。就连一直左顾右盼,惶惶不安的冬雪,也忘记了一切。 所有的人都动容了。 在这一夜之前,没有人想到过,李墨竟然会做这样的事。 在这一夜之前,也没有人知道,当一个高高在上,被所有人仰望的存在,为了一个人做这样一件事,又会给人多大的震撼。 死而无憾! 这个时候,很多人心里只有这样一个念头。 若是能得他自己如此,就是死,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红七松了一口气,还好,妹妹的灯没有事。 虽然,做了灯灭的心理准备,但是,能好好的,那自然是更好了。 她也没有想到,李墨飞了出去,最后选择保住的不是他的黑龙灯,竟然是她的梅花灯。红七心里不是不动容的。李墨对她,是越来越好了。只是,这份好,却不是她所想要的。 不是李墨不好。 而是,李墨不合适。 他们之间,是不可能的。 李墨的容貌、才能、背景,对别的女子也许是梦寐以求,对红七来说,却没有任何吸引力,反而是一种麻烦。更不用说,李墨现在已经娶了长孙飘雪。 而红七,也早就有了顾绯。 也许,该对李墨说清楚了。 正文 264.第264章 有危险 以前,红七并不觉得有这个必要。一个根本就不尊重她的人,一个抢夺她把她当作器物一般的人,有什么可说的? 但,现在的李墨,守护了她对妹妹的一片心意。 这样的他,有这个资格得到她的尊重。 就在这个时候,红七突然寒毛直竖。 有危险! 这是无数次生死间历练的直觉,有是时候,根本就毫无征兆,但,就是这份直觉,无数次地救了红七一命,让她逃出了多次的危机。 所以,几乎一有这样的感觉,不假思索,红七就往旁边跨了一步。 别看只是小小的一步。 却是关键无比。 通常,瞄准的子弹什么的,因为这一步,就会发生偏差。就算是打中,位置不对了,也不会一枪致命。经常,一条小命就因为这一步,得以保住。 红七的策略倒是不错的。 只可惜她却是忘记了,今天廊桥上的人特别的多。 本来,这也不应该会成为问题。 人再多,也没有到接踵摩肩的程度吧? 挤挤,位置总会有的。 可是,红七却一时忘记了,她现在虚弱的身体板儿别说同前世相比,就是同一个普通的人相比,那也是比不得的。 所以,红七这一步,没有把她旁边的冬雪挤动一点。 冬雪的身体纹风不动。 而红七只感觉得到,身后一个力道传来,她身不由己地就朝廊桥下坠了下去。该死的!红七苦笑,怎么把自个儿的情况给漏算了。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如果是执行任务,那就真的死定了。 最可怕的不是敌人有多么强大。 而是不清楚自己的实力有多少。 知道自己有几分斤两,三分的本事也可以发挥到五分,而自不量力的人,就是有十分的本事,能用出五分也就不错了,高估自己的人,就是死的最快的人。 而她,竟然犯了这么重大的基本性错误。 红七忍不住摇头,果然太平日子过久了,就容易退化啊。 不过,还好太平日子也有太平日子的好处,就是对手的段数不会太高,下手也不会太绝,心肠也不算太毒。 在这么多人面前算计她落水,肯定会有人相救的。 布局的人,没有想过要她的命。 而且,她也会水。 小命没有危险,红七也就十分悠闲,往下坠的时候,还有空扭头往回看,想看看到底是谁出的手。被这样算计,红七可没有不计较的打算。而且,就算是不要她的命,糊里糊涂也是红七的作风。 只是可惜,此时,廊桥上一片黑暗。 只看到黑乎乎的人影,面目,却是瞧不太清楚。 扑通! 红七落入了水中。 “不好个了,有人落水了。” 有丫头在惊叫,一时却没有意识到是红七。 黑灯瞎火的,谁看得清谁是谁? 不过,别人不知道,一直守在红七身边的夏溪、冬雪,却不可能不知道。 “小姐!” 夏溪惊叫,毫不犹豫地就跳入了水中,朝着红七游了过去。 “小姐!” 冬雪方才看着李墨入了神,反应得稍微慢一些,这时也是大惊失色。没头没脑地就往下跳。只是,跳下去之后,却发觉咕咚咕咚的,水直往她的嘴里灌,她的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往下沉去。 “红姨娘!” “是红姨娘落水了!” 众人惊叫。 倒不是认出了红七,而是听到了夏溪、冬雪的声音。红七她们来自清河县,属于南方,虽然到了京城也有一年了,也学了京都的话。但南方人官话说得再好,同京都的人调调还是有些不一样,所以,一听这声音,再听叫的“小姐”,就猜到落水的是谁了。 李墨脚步在湖面上几点,飞了过来。 红七此时已经由夏溪扶着,在往廊桥那边游了。 她被推了出来,位置也没有多远,又有夏溪帮忙,游回去没有多大问题。却见到冬雪这个傻丫头,水都不会游,还跳了下来。 她忙对着李墨叫道:“我没事,救冬雪。” 叫他救一个丫头? 李墨的脸都黑了。 不过,还是潜入了水中。 出去的时候好好的,回来,个个都不成人样了。红七、夏溪浑身湿淋淋的,脸色青白,嘴唇青紫,浑身都在打哆嗦。冬雪就更是不用说了,人事不醒。其实李墨来得很快,她倒也没有喝进多少水,红七全让她吐出来了,只是,她一个不会水的旱鸭子,却跳进了水中,受到了不少的惊吓,再看到红七平平安安的,也放了心,露出了个笑容,说“太好了,小姐你没事”,然后,就十分干脆利落地晕了过去。 李墨黑着一张脸,浑身的气压都很低。 若是平常,看他这个样子,保准个个都僵成木头,不敢动分毫了。 只是,今天梧桐院的人都顾不得他了,春风眼里含着泪,都快哭出来了。不过,知道这个时候,院子里更需要自己来主持大局,一叠声地吩咐下去,让人打热水、服侍红七泡澡,夏溪、冬雪那里也有小丫头服侍,冬雪因为是昏迷着,春风还叫了两个婆子帮助小丫头,要不然,以她们的力气,只怕搞不定。 整个梧桐院都动起来了,不过,在春风的指挥下井井有条。 夏溪倒下了,冬雪也不行了,秋霜本来就病了,这个时候,碧儿就派上了用场,帮了春风极大的忙。 这个丫头,倒是能干的。 雨在旁边派不上用场,脸色也不比李墨好看到哪里。 虽然对红七的感觉很复杂,有的时候觉着她不错,有的时候还有些佩服,有是时候又很看不惯,有的时候,还想看红七为难倒霉的样子,但是,不管怎么说,红七都是她保护下的人,如今出了这种岔子,那不是砸她的场子吗? 今夜因为是元宵,又是一大堆女人的场合,平常保护红七还好,梧桐院也很清静的,雨还算呆得住。 但对这种场合,雨还是敬谢不敏的。 再说,本来就在府中,又有李墨在,能出什么问题? 所以,雨同李墨说了,今夜就不跟红七去了。 结果,竟然出了这样的事情。 “太医呢?” “怎么还不到?” 本来腿脚有些不好的王太医背着个医药箱,还有些悠哉悠哉的步伐,一听李墨这如同寒冰的声音,打了个冷战,竟然跑得比兔子都快了。 正文 265.第265章 杖毙 红七落水的时间并不长,回来就洗了热水澡,太医来得也快。可是,到底是这个季节,湖水冰凉,红七的身体底子又太差,虽然吃了药,当天晚上就发起了烧,一连数日,昏昏沉沉的,都没有怎么清醒过。 李墨的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 聚在梧桐院的以曾馆长、邹副馆长为首的一众太医个个胆战心惊,额头直冒冷汗,腿肚子直打哆嗦。 他们真的尽力了。 和红七差不多落水的夏溪早就好了,就连呛了水的冬雪都已经活蹦乱跳了,半根毛事也没有。 可唯独这个红姨娘,底子实在是太差。 重了的药不敢用,怕一个不小心反而弄巧成拙了。世子爷这般重视红姨娘,若是给他们治出个三长两短,那还得了? 可药用的太过温和了,这效果就差了些,起不到多大的作用。 太医们一肚子的苦水,不知同何人诉说。 李墨可不管有什么理由,他要的是结果。 而这个结果,他很不满意。 “都这么多天了,为什么烧还不退?” “王府养你们这些废物又有何用?” 李墨的脸阴沉沉,看着太医们的眼里尽是毫不掩饰的煞气。他可是在战场上出生入死过的,平时收敛着还好,此时发怒,太医们只觉着仿佛看到了他们自个儿人头落地、血流如注的景象。 一个胆子小些的太医腿一软,跌坐在地上,一股难闻的气味在空气中散了开来,竟然吓得小便失禁了。 “不中用的东西,给我拉出去,杖毙!” 本来就够恼火了,还在这个时候来添堵,李墨冷声喝道。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既然是废物,留着何用? “世子爷,饶命啊!” “饶命啊,世子爷!” …… 那太医不停地磕着头,可是,很快,就给人架了出去。 不但如此,李墨还叫所有的太医都去看着行刑,那太医,先还不停地叫着求饶,后来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根本就发不出声音来了。整个人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医馆的太医们看得个个倒吸凉气、头晕目眩、脸色白得同纸一般,身形摇摇欲坠。 不过,倒是再也没有一个人晕过去或太过失态。 他们可不想成为第二个杖毙的对象。 那太医终于咽了气,浓浓的血腥味在现场弥漫,本来这几日的天气大好,柳条抽丝,地上的草也开始青了,天上的日头,更是暖和,但是在场的太医们如同置身于冰天雪地,个个直打哆嗦。 “从今天起,她一日不醒,我就一日杖毙一个!” 李墨冷冷地丢下这一句话,转身离去。 长孙飘雪这些时日的心情十分不错,就算是李墨这些日子一直在梧桐院,也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 这一次的计划,比预想的效果还要好一些。 烧了这么多天都没有怎么清醒,就是最后醒了,肯定也是元气大伤,李墨要带她走,绝对不可能了。 一想到此,长孙飘雪就大为快意。 “红蕊,这件事你办得不错,”长孙飘雪从首饰盒里拿出了一对珊瑚耳环,一根金镶宝石的簪子,还有一个玉镯子,“这些就赏给你了。” “谢谢小姐。” 红蕊欢喜地接过,爱不释手,女儿家没有不喜欢这些东西的,而且,长孙飘雪的眼光不俗,她首饰盒的东西,价值虽然有高低之别,但都十分精美。以前一年得个一、两件就算不错了,还不过是些寻常的货色,这次,长孙飘雪竟然一次就给出了三件,而且件件都是精品,这可是难得的大手笔。 赏了红蕊首饰后,长孙飘雪就道:“好了,你出去吧!这些日子,你也辛苦了,今天就放你一天假,不用在我这里服侍了。” 红蕊新得了东西,一门心思都想回去试戴一下,如此自是乐意。 笑着对长孙飘雪行了礼回屋去了。 红蕊出去的时候,东西就拿在手上,红叶、绿萼、绿萍几自然是都看到了。 红叶微微皱了皱眉,觉着红蕊是越来越没有个丫头的样子了,这几样东西,都是长孙飘雪十分喜爱,经常佩戴的东西,就算是长孙飘雪敢给,她也还真敢接? 绿萼倒是面色如常,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看到一般。 绿萍的神情很不自在,她和红蕊,不比红叶和绿萼,都是后来的,以前在长孙飘雪面前地位也差不多,但如今,红蕊却突然窜起,在长孙飘雪面前得脸了,而她还是跟以前一个样。绿萍的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了。 她忍不住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 “看她那个样儿,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只怕,以后更不把人放在眼里了。真不知道,小姐干嘛对她这么好?她再好,能比得过红叶、绿萼从小服侍小姐的情谊吗?真是不知道小姐是怎么想的,竟然为了这么个东西,反而疏远了两位姐姐。” 这话一出,红叶的脸色都变了。 虽然长孙飘雪最近老是单独同红蕊说话,将她们几个打发了出来,红叶的心里的确有些不是滋味。可是,长孙飘雪再如此,也轮不到绿萍来说嘴。 “住嘴,这样的话也是你能说的?” “下次再敢说这样的话,看我不告诉小姐去。” 绿萍扁了扁嘴,眼里泪花浮现。 “我这不也是为了两位姐姐抱不平吗?” 见到绿萍这样,红叶的脸色稍缓。 “好了,别哭了,我知道你的一片心意,但是,有些话可以说,有些话,放在心里就好了。说了出来,那是给自己招祸。我这也是为了你好。” 几个人也就说了这几句,之后就进去服侍长孙飘雪了。 红蕊回到她的屋子,关上门的同时,脸上喜悦的笑容也同时不见了。 看着手里的精美的首饰,却叹了口气。 东西是好的,可是,到了现在,长孙飘雪还是没有一个准话,让红蕊的心中很没有底。 自己已经跨出了这一步,开弓没有回头箭,如果这一次没有成功的话,还能做回安安分分的丫头吗?就算是她有这个心,长孙飘雪只怕也未必信了。 到时候,她的前程在哪里? 红蕊忧心无比。 长孙飘雪的好心情却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很快,李墨冲冠一怒为红颜,杖毙了一个太医,并且说出,若是红七一日不醒,就一日杖毙一个太医的话传到了香雪轩。 长孙飘雪急急忙忙地去找了镇北王妃。 “姑姑,您得劝着世子爷一点,怎么能够这么乱来呢?这样的事若是传了出去,世子爷落个暴戾不仁的名声不说,那些御史们,无事还要生出几分事来,还不可着劲儿地弹劾世子爷啊?” 镇北王妃柳眉一竖。 “我看谁敢出去乱说一句?吃了雄心豹子胆,不想活了是不是?传我的话下去,若是谁在外头乱说一句,给世子爷、给我们镇北王府抹黑的话,别怪我翻脸无情!” 至于一个太医的命,在镇北王妃眼里,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杀了也就杀了,有什么了不得的? 至于长孙飘雪说的要她劝李墨的话,镇北王妃直接给当耳边风了。李墨想做什么,岂是别人能够管的? 如果不是觉着那起御史吵起来麻烦的话,连这道命令,镇北王妃也懒得下。 至于这些御史们的弹劾能把李墨如何,镇北王妃想都没有想过。镇北王府是什么地位,岂是几个御史能动摇得了的? 镇北王妃反过来对长孙飘雪皱眉道:“雪儿,不是我说你,这点儿小事,看你一副天都要塌了的样子。” 长孙飘雪震惊,这怎么是小事呢? 镇北王妃摇了摇头。 “你不要忘了,你现在是镇北王府的世子妃,可不是英国公府的小姐了。” “咱们镇北王府,需要怕谁个?” 镇北王妃满脸的傲然。 见镇北王妃如此,长孙飘雪知道,再劝也没有用了。只提醒了镇北王妃要记得封那太医家人的口。这个建议,镇北王妃倒是听了,她也不想一天到晚耳根子不清静。 离开镇北王妃的院子之后,长孙飘雪心事重重,不知该如何是好。心里觉着果然镇北王妃不是李墨的亲娘,如果是亲娘的话,这个时候,哪里可能会就这样眼看着李墨做错事不管?镇北王妃不肯出面,长孙飘雪就为难了。她同李墨的关系才刚刚缓和,若是这个时候贸然去劝,李墨不听也就算了。长孙飘雪最怕的是,两人的关系又回到了最初的时候。那这段时间的努力就白费了。 “红叶,你说,我该怎么办才好呢?” 红叶无言,这种事,她也无法帮长孙飘雪拿主意。 镇北王妃的话传了下来,果然,镇北王府的人没有出去乱说,那太医的家人虽然悲痛,不过,得了银子,又畏惧镇北王府的权势,终究,也忍住了这口气,对外只说是暴毙,匆匆将人下葬了。 李墨的警告的作用倒是相当不错。 为了自个儿的小命,那些太医也不再畏手畏脚,大胆治疗,终于,红七醒过来了,再第三个太医被杖毙之后。 当这个消息传出来时,表现得最为激动的不是李墨,也不是春风、夏溪等一些同红七关系亲近的人,反而是一个太医。 他高兴得失声痛哭。 “娘,我们家的香火没有断!没有断!” 原来,这个太医虽然成了亲,却还没有子嗣。 正文 266.第266章 人人都有嫌疑 红七醒过来了。 再也不会有太医被杖毙了。 长孙飘雪将将松了一口气。这些日子,她心里一直在挣扎个不停,到底要不要去劝李墨。如今,终于不用再挣扎后了。 但,另外一件事却又让她的心提了起来。 因为红七说那一日,她不是自己掉下去的,而是有人故意推她下去的。李墨已经让镇北王妃彻查此事。 顿时,镇北王府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那日廊桥上的所有人都被镇北王妃找去问话了。 “红蕊,你不是说当时那么拥挤,就算红七掉入水中,也只会以为是别人不小心撞到她了,为什么现在红七会这么说?” 长孙飘雪不能不紧张。 这件事一旦查到她的头上,那她就完了。 红蕊也觉得有些蹊跷,她是让那个人装成意外不小心撞到红七的样子,相信那个人为了她自己的安全,也会这么做。这样,就算万一不小心暴露了,也能有个辩解的余地。无意犯错和有心杀人,那可是完全不同的性质,是个人都知道该怎么取舍。 不过,现在红七为什么这么说不是重点。 “小姐,你不用紧张。” “当时黑灯瞎火的,就算是在面前,谁是谁都不一定认得出。就算是查,也查不出什么的。” 红蕊镇定的语气让长孙飘雪稍稍放心。 果然,李墨的话虽然交代下去了,镇北王妃也执行得很彻底。可那些在场的人都一口咬定,不是自己。 调查就陷入了僵局。 红七虽然醒了,但精神并不怎么好。一天十二个时辰,几乎有十个时辰是睡着的。剩下的时间,也是一副精神不济的样子。现在,连有人在她的旁边,她也能呼呼大睡,叫都叫不醒了。 如果是往常,红七睡得这么好,夏溪只有高兴的份儿。 但现在,睡得这么熟,却总叫人有些不安。 李墨坐在椅子上,看着红七。 刚刚养出的几两肉,这下子,却没了。嘴唇有些白,脸也泛着点儿青,安静地躺在那里,好像随时都会消失一般。 胸口又是一阵疼痛。 不过,这一次,李墨不会再为这痛请太医了。 这种疼痛,最开始突如其来,十分陌生,但现在,李墨却已经开始熟悉、适应了起来,如同身体的一部分一般。 敢对她的人下手。 不论是谁,他都会让那人付出代价的。 镇北王妃十分烦躁,这些日子,她几乎什么法子都用尽了,打板子、逼问,可就是没有一个人开口承认。 毕竟谁都知道,一旦承认,小命可都没了。 抵死不认,还可以有一条活路。 镇北王妃也不可能随便弄一个人来糊弄李墨。 转眼间,李墨给的期限就到了。 镇北王妃心里大为火光,但也没有办法,只能泱泱得来了梧桐院,告诉李墨这个消息。 “墨儿,没有一个人肯承认,那现在如何是好?” 能排除嫌疑的,只有长孙飘雪和其他几个姨娘,她们都是主子,站的位置离红七当时所在的位置还挺远的。如果她们从桥头到红七那里,肯定会引起别的下人的注意的。所以,不可能是她们动的手。 至于是不是她们中有人指使的,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既然没有人承认,那就是人人都有嫌疑了。” 李墨落在红七脸上的眼神十分温和,不想吵醒红七,吐出的话语都是轻轻的。可听在镇北王妃的耳朵里,却如同惊雷一般。 人人都有嫌疑? 那就人人都不放过吗? 就算是镇北王妃,也不由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不是一个、不是两个、也不是三个,甚至十个。当时,在场的丫头可是有百来个,甚至,里头还有镇北王妃院子里的人,也跑去凑趣的。 这么多的人,如果全杖毙了,想一想,镇北王妃的头皮都有些发麻了。 如果是一年杖毙几个,甚至,一个月杖毙几个,镇北王妃都还觉着没有什么。不听话的奴才,死了也就死了。 但一次百多个,就是她,也有些接受不了。 “墨儿,都杖毙了,不大好吧?” 镇北王妃小心翼翼地劝道。 这回,不同长孙飘雪劝,她也知道不妥了。 李墨却笑了,只是,今天这笑,怎么好像阴测测的。 “谁说我要都杖毙的?” “给我全部送到丽春院去。” 听到这话,就是一直在一边面不改色的雨,都有些变色了。 丽春院,就是在最下等的窑子里,也是排第一的。那里的老鸨,根本不把人当人看,出的价虽然高,但卖到那里的姑娘,听说少则一个晚上也要接两三个客,多的,听说几十个、上百个的都有,那里的姑娘,听说坚持的最久的,也不过五年,都是被嫖客折磨死的。那里什么变态的客人都接,只要给钱。什么样变态的法子都玩,只要给钱。镇北王府这些娇滴滴的丫头去了那里,又能撑得了多久? 刚听到不是杖毙的镇北王妃还来不及高兴,也被这个答案给弄呆了。 如果这样的话,还不如第一个呢! “真、真的非要这样不可吗?” 镇北王妃能将镇北王府管理得井井有条,对杖毙几个太医眉头都不皱一下,也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主。 可是,这样的事,她还真有些做不出来。 “如果母亲办不了的话,我让电去处理就好了。” 镇北王妃嘴唇嗫嚅了两下,最终,还是没有揽这个差事,默认了李墨的这个提议。 红七本来不想张开眼睛的。 李墨来的时候,她是真不知道,不过,后来镇北王妃来,与李墨说话的时候,红七就醒了。只是别人在说话,她也不想打搅,干脆继续装睡。只是,这个时候,再也装不下去了。 红七不是什么仁人君子,要不然,她也不会说她是被人推下去的。 说了,肯定是准备找回这个场子。 要不然,被暗算了却不吭声,别人还当她是软柿子呢。 但,冤有头债有主,这种一杆子打翻一船人的做法,红七可就不大喜欢了。尤其,作为女人,更是不愿用这种作践女人的方法。 红七终究张开了眼。 “等一下!” 正文 267.第267章 失望 镇北王妃见红七醒来,忙对春风她们道:“你们这些丫头,都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服侍你们小姐?” 春风、秋霜是给刚才李墨的话吓着了,心里寒气直冒。 在红家下人们若是犯了错,一般就是打板子、罚跪、不准吃饭什么的,再严重一点,就是逐出府去。 但李墨前几天打杀几个太医眼都不眨,如今更是眉头都没有皱就说出把百来个丫头卖去丽春院这样的话,让她们深受震撼。 生杀予夺,皆在人手! 这就是为人奴婢的命运。 虽然遭殃的并不是她们,但是,同样的处境,让他们心中有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今儿个是别人? 他日,会否就是自己? 对李墨,比起以前,她们更多了十分的畏惧。就是对镇北王妃,也比以前更多了几分忌惮。 此时镇北王妃一喝,她们的脸都一白。 慌慌张张地上前,一个扶着红七坐起来好说话,另外一个拿了靠枕给红七背后垫着,扶着红七的手,比平常凉了许多。 “你要为她们求情吗?” 李墨十分不悦。 “如果是,那就不用说了。” 如果这次就这么姑息了,下一次,定然还会有人使出相同的手段。只有千日当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 开始就用雷霆手段,以后,谁就是起了歹心,也得看看付不付得起这个代价? 为了红七以后的安全,李墨是绝对不会算了的。 他的女人,在他的府邸,竟然遇害?绝对不能容忍。 镇北王妃听了李墨这话,心里一叹,看来,还是不行了。也是,李墨决定的事,什么时候因为别人改变过? 红七微微一笑:“谁说我要求情了?” “我只是有些失望。” “失望?” 镇北王妃、李墨都露出疑惑的表情。 “嗯,我本来以为凭世子爷的本事,定然是能够查出到底是谁想要害我,为了什么要害我,我还想亲自报这个仇,出一口气呢。没有想到,都过了这许多日了,竟然连个人都查不出,是我高看世子夜了。” 闻言,李墨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 “谁说本世子查不出凶手了?” “你等着,三日之内,本世子就给你一个结果。” 说完,李墨站起了身,离开去办这件事了。 本来,这件事是属于后院的范畴,所谓男主外女主内,所以,李墨把这事儿交给了镇北王妃。镇北王妃查不出来,李墨可没有兴趣亲自过问这种小事,所以他就干脆直接来了个连坐,都打发了,自然那凶手也逃不了。还能给府里别的下人一个警告。 不过,现在红七都这么说了。 不查出来,岂不是让她小看? 对镇北王妃固然这是一件难事,但对李墨来说,要查出来却并不难。只不过,觉得杀鸡用牛刀,有些犯不着罢了。 回了东院,李墨就对挑云道:“给我叫电过来。” “是,世子爷!” 李墨走得快,镇北王妃却在红七这里又呆了一会才走,交代了红七要好好休养,不要大意,免得落下什么后患遭罪。 看得出,一向高高在上的她努力要对红七表示亲切,只是,架子摆惯了,不是一下子放得下来的,关心的话,也说得有些生硬,叫人听起来有些别扭。 红七笑着接受了镇北王妃的好意,并表示了谢意。 虽然以前同镇北王妃有些龃龉,但后来进了镇北王府之后,镇北王妃对红七虽然不算很好,但也绝对不差,几次带红七出去,还算是照拂。红七知道镇北王妃是因为李墨才如此对她,但又不是什么深仇大恨,多个交好的,总比多个敌人好。 尤其还是对方主动表示善意,她自然不会不领这个情。 交代完了红七,镇北王妃又交代了春风、夏溪几个要好好照顾红七,这才离去。 她一走,春风还没有如何,秋霜就先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总算是走了,哎哟,再不走,我都快要不行了。” 秋霜捂着肚子,一脸痛苦的表情对红七道:“小姐,我先出去一下。” 红七忍俊不止。 “快走快走。” 秋霜就火烧屁股的跑去解决人生大事了,真是,早就开始难受了,可如今对这些镇北王府的主子们,实在是心里有些犯怵,不敢开口,只能一直忍着。 经过这次,红七发现了一件事,这个身体似乎不能生病似的。 每一次,只要一生病,就好像死过一回似的,特别的虚弱。看来,以后对于冷热也得格外留心一些才好。 红七可不想同个病西施似的,一年到头都在床上。 不生病的话,这个身体虽然特别容易犯困,但至少清醒的时候,感觉还好。不像现在,就是靠着靠枕坐着,都觉着有些费力。 若是往日,红七定然就又立马睡了。 只是,今日,却是不能了。 红七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那种习惯,一边吃,一边就问起这些日子的事情来。 本来凶手的事红七并不急,准备等精神好些再问的。但经过了刚才的事,红七有些在意,加上比起前几日,还是好了些,就干脆现在问了。 春风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同红七说那几个太医的事,毕竟红七现在的身体也才刚刚好些,听了这事,若是再变重了,那就不好了。 红七看出了春风的犹豫,就让她不管发生什么事,照实说。 都被看出来了,春风也只能一一地都说了。 说完,还劝慰红七道:“小姐,那几个太医的事,您别放在心上。” “我知道,你不用担心。” 红七说道,死人,她见得多了,她杀死的,别人杀死的,都不记得有多少个了。甚至,连她自己,也是死过一回的人了。 生命,有的时候,真的很脆弱。 死亡,其实有的时候,真的很简单。 如今,只不过又多上三个不认识的陌生人罢了。 这真的没有什么。 只是,到底有些没了胃口,就放下了筷子,让春风将桌子撤了。 “小姐,好歹再吃一点。” 春风劝道。 红七摇了摇头。 春风没有办法,只能叹息着撤了桌子。心中有些后悔,果然还是不应该说那些太医的事的。要不说,也该放在最后,等红七吃完了再说。现在,才吃了这么一点,也不知道身体吃不吃得消。 这个时候,碧儿走了进来,一脸的严肃。 “小姐,有一件事,我想你应该知道。” 香雪轩 “你说什么?” 长孙飘雪震惊地站了起来。 “你说的是真的?世子爷现在亲自过问这事?还派了电来审问那些丫头?” 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长孙飘雪有些慌了。 “这该怎么办?这该怎么办?” 以前,长孙飘雪并不知道电这个人物,一个下人而已,长孙飘雪可是堂堂的国公府的小姐,怎么会放在心上? 但如今长孙飘雪嫁到镇北王府也有数月了,再也不是刚刚进府,什么也不知道的新妇了。 风、雨、雷、电四大侍卫都不是简单的下人,他们跟随着李墨出生入死,立过无数的大功。风一如他的名字,风流潇洒,是除了李墨,府里丫头们心目中的第二号人物;雨性格冷漠高傲,丫头们都对她敬而远之;如果说对雨是敬的话,那雷,就是让人怕了。他身材魁梧高大得都不像是大兴人,相貌丑陋、沉默寡言,是一个怪人,让人不敢接近。而电,则是最叫人畏惧的一个。 之所以叫人畏惧,不是因为他的长相。 而是因为,他是一个用刑高手。 传说,没有他审问不出的犯人。 这样一个人出马了,那丫头,还能撑得住吗? 红蕊的脸也有些苍白。 她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闹得这么大。 “不会的,那丫头知道,说出来定然是死路一条,她一定不会说的。” 红蕊安慰长孙飘雪道:“小姐,您先别慌。” 这时,外头突然传来丫头的惊叫。 “干什么?” “你们要造反了吗?” “这里可是世子妃的院子。” …… 慌乱、尖叫、嘈杂,透过窗户,长孙飘雪看到来的是前院的护卫。事情已经暴露了,这个时候,长孙飘雪突然反而冷静了下来。 她看向了红蕊。 “如果电问起你,你会怎么说?” 红蕊的脑子一片空白,事情还是进行到最糟糕的情况了吗?此时脑子里在想什么,红蕊自己都不知道。 嘴里,下意识喃喃地重复长孙飘雪的话:“如果问起我,我会怎么说?” “记着,这一切都是你指使的。” “是你妒忌红七,认为除了她,你就可以趁虚而入了。” 红蕊的身子一震,猛得抬头,不敢置信地看着长孙飘雪。如果这么说,她会有什么下场,长孙飘雪不知道吗? 这事明明就是长孙飘雪的主意,她不过是帮助她完成罢了。 主使者明明是她! 而且,如果是长孙飘雪的话,李墨就是再愤怒,也不可能会做出杀妻的事吧?但是,如果换成了她,还会有活命的机会吗? “小姐……” 红蕊目露哀求之色。 正文 268.第268章 送礼 “不,我不能。” “小姐,我不能这么说。” “明明是你让我这么做的。” 红蕊摇着头。 她不想死。 这么一说,她绝对死定了。 她还有大好的年华,她还憧憬着成为李墨的小妾,过着荣华富贵的生活。 不,她不这么说,绝对不这么说。 长孙飘雪此时却轻轻地丢出了一句话:“想想你的家人。” 顿时,红蕊面如死灰。 此时,外头又起骚动,长孙飘雪往外头一看,惊讶地长大了眼。容妈妈被两个护卫押着,朝外头走去。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抓容妈妈?她那一天都没有去!” 如果是别的下人也就罢了。 容妈妈是长孙飘雪的母亲吴氏特别给她的,因此,长孙飘雪大声喝问道。 “我们只是奉电大人的命令行事,世子妃如果有任何问题,可以去问电大人。人我们就先带走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长孙飘雪都搞不懂了。 李墨不愧是李墨,红七给了他三日,结果,根本就不用三日,只个上午,他就查出了事情的真相。 推红七下水的一个名叫小香的丫头,而她,是受了长孙飘雪院子里的容妈妈的指使做这件事。而容妈妈之所以这么做,目的是为了阻止李墨带红七去北地。 但她一个下人,红七去哪里又同她有何关系。 背后的人,却有些出人意料之外,她不是受长孙飘雪的指使,而是长孙飘雪的母亲——吴氏的手笔。 吴氏从容妈妈的口中得知了长孙飘雪在镇北王府发生的那些事情后,认为红七是长孙飘雪最大的敌人,但她也知道,红七身边有雨跟着,想要杀红七,实在是太困难了。因此,就计划了这一次的事情。能让红七溺死那是最好不过,就是溺不死,这个时节的水还是很冷的,红七的身体又弱,绝对可以让红七大病一场,到时候,换了红蕊或者绿萍跟李墨走,男人都是健忘的,再美的绝色,也敌不过身边的活色生香,几年下来,红七是谁,只怕李墨也记不太得了。 吴氏算盘打得好,也真给她成功了。 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 这个她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竟然会被人给识破了 这天下午,镇北王府有人求见,吴氏还以为是长孙飘雪派的人来的,立马就见了来人。来人恭敬地问安,然后,笑着送上一个包装得十分漂亮的盒子,说请吴氏亲手打开。 吴氏还以为是长孙飘雪给她送的礼物,心中十分安慰,到底还是这个女儿贴心。 她立马打开了那个盒子。 “啊——” 吴氏发出一声尖叫,手里的匣子飞了出去,滚落在了地上。 从里头,滚落出了一个沾满了污血的人头,眼睛长得大大的,好像死不瞑目似的,就这么直直地盯着吴氏。 别人见了,也许认不出这个人是谁,毕竟,都沾满了这么多的血,头发什么的也都乱了。但是,吴氏却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这个人头,不是容妈妈,还是谁? 吴氏晕了过去。 来人的脸上露出了鄙视的神情。 敢手伸这么长,算计到他们镇北王府的身上,还以为起码是个胆子大的。结果,竟然见个人头都会晕过去。 就这胆子,还敢出手? 英国公府里一片骚乱。 来人扬长而去。 长孙飘雪在得知这件事情之后,只觉得真巧。万万没有想到,吴氏竟然也会选这个时机,而且,还选了同样的手段。 她第一时间找到了李墨,跪在了他的面前。 “世子爷,我真不知道,我的母亲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如果知道,我一定会阻止她的。请世子爷责罚。” 李墨就罚了长孙飘雪闭门一月思过。 而叫做小香的丫头,李墨本来准备给红七亲自发落的。谁曾想,那丫头胆子小,竟然自己抹脖子上吊了。 这件事,也算是结束了,对于镇北王府的其他人来说。 梧桐院红七屋子里的气氛,却有些沉重。 查出了事情的真相之后,李墨亲自来红七这里走了一趟,说了他的处理意见。吴氏毕竟是朝廷的诰命夫人,而且是他名义上的岳母,不是李墨可以随意处置的下人。因此,李墨决定给吴氏一个教训,让她以后不敢再插手镇北王府的事情。 对这个,红七也没有什么意见。 她以前虽然也曾置人于死地,手上沾了鲜血,但,那不过是因为任务而已。而在这个时代,她更是一般人,也不想手上再沾上别人的鲜血。 如果李墨因为是吴氏,就什么也不提放过的话,那红七可能还会想法子出手找回这个场子。 既然李墨替她教训了吴氏,那红七也乐意省点事儿。 只希望吴氏记住这次的教训,不要再出什么幺蛾子。红七实在不耐烦与些后宅的女人搞这些小手段。 但吴氏如果真一而再地来惹她,红七也就不会再客气。 之所以草草地就结束了这事,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那日,碧儿求见红七,满脸的不安,说她元宵的那天,看到冬雪往秋霜的饭盒里加东西,之后,秋霜就开始拉肚子了。 当时,碧儿本来也没有多想。 但是,后来出了红七落水的事之后,冬雪也在场,不知怎么地,碧儿就越想越不安,觉着,这件事怎么都得同红七说一声才好。 红七听了,直接就叫了冬雪来问话。 冬雪不是个有城府的,一听碧儿说的,脸都白了。再一问,就全说出来了。的确是她给秋霜下的药。有人抓了她的小弟弟,要她把红七推落水,要不然,就杀了她的小弟弟。她也是没有办法。 但是,红七真的不是她推的。 她本来想推的。 可是,试了几次,最后都下不了手。 “小姐对我们这么好,过年自个儿回不了家,还让我们回去与家人团聚。我怎么下得了这个手呢?我真的没有做、真的没有。” 冬雪边说边哭,哭得跟个泪人儿似的。 红七相信冬雪的话。 但是,相信是一回事。再问了冬雪几句,红七只想叹气了。问跟她说这件事的人是谁,她满头的雾水,说是晚上,没有看清;问她同家里人确认了是不是确有这事,结果,她只嗫嚅地道,对方拿的弟弟常拿着玩的小木刀…… 就这样,她就给了秋霜泻药。 差点儿真把红七推进水里。 红七可以接受,为了保护家人而这么做的冬雪的心意。 可是,接受不了,身边的人竟然这么愚蠢。 冬雪,不能留了。 正文 269.第269章 决定 “糊涂!冬雪你怎么就这么糊涂,发生了这种事,你怎么就不跟我们商量一声呢?这点儿伎俩就把你给骗到了,你的脑壳,被门给夹了是不是?” 秋霜一只手指不停地戳着冬雪的脑袋,恨恨地说道。 竟然还给她下泻药? 还真长进了啊! 冬雪低着头,只不停地哭。秋霜已经代她回家里看了一趟,小弟弟好好的,根本什么事都没有,小木刀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真给丢了。 “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夏溪冷冷地道,猪是怎么死的,蠢死的。知道冬雪做的事之后,夏溪都不知道怎么说她才好了。 竟然还真想对小姐做这种事情,想到夏溪都想给冬雪一脚。 这样的蠢货竟然也是她们一道的,还给碧儿发现了,丢脸都丢到外头去了。这事儿亏得碧儿没有对别人说,要不然,那些镇北王府的下人得怎么看她们? 背主的奴才,从来都没有什么好下场的。 只是,再怎么恨冬雪糊涂不争气,到底相处了这么多年,多多少少都有些情分在,心里还是极不好受。 春风只是坐在冬雪的身边,轻抚着她的背,表达着无言的安慰,心里,却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你们说,小姐会如何处置我?” “不会把我卖了吧?” 冬雪抬起头,冷眼朦胧,可怜兮兮地看着秋霜、夏溪、春风几个,惶恐极了。她也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错,竟然对主子起了这样的心思,还给秋霜下了泻药,换了哪个主子都容忍不了这样的事情。 驱逐出府,叫牙婆子发卖了,也是她该得的。 只是,她真的好怕啊,从小就在红府长大,她真的不敢想象离开红府到别的人家会是怎么个情况。尤其是她这种犯了错的奴婢,肯定是卖不到什么好人家的,听说,有些脾气不好的主人对下人不是打就是骂,还有些男主人会欺负长得漂亮的丫头,如果真是落到那样的田地,还不如一头撞死了算了。 秋霜、夏溪、春风俱都无言,就连安慰的假话都没有办法说出。 冬雪起了那样的念头,甚至都已经付出了行动,只差最后一步了。 这样的奴婢,没有一个主子会在留在身边。只是发卖了,已经是很厚道了。 这时,小兰过来传话,说红七叫冬雪过去。 冬雪的身子一震,双手绞成了一团麻花,无助地看着秋霜。 “我怕!” “我陪你一起过去。” 秋霜站了起来,握住了冬雪的手,给她打气。 最后,春风、夏溪、秋霜三个陪同冬雪一起前来,见到红七,秋霜、春风才放开了冬雪的手,冬雪在红七的面前跪下,夏溪、春风、秋霜几个则站立在一边。 “冬雪,我这里不能留你了。” 红七一开口,冬雪的眼泪就扑簌簌地流了下来。 夏溪、春风、秋霜的脸色都是一黯,但这也是她们意料中的事情,就连冬雪,也没有开口为自己求情,做下了这样的事,她也没有这个脸。 “我替你想了几个去处,你看看,想选哪一个,或者,你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冬雪的哭声渐渐变小了。 小姐的语气一点儿也不严厉,十分柔和。 而且,还有几个去处? 冬雪认真听了起来。 红七接着道:“第一个是庄子上,虽然不在城里,冷清了些,但也比较清静,若是你的父母哥哥也愿意,我把他们也派了过去,你们一家人在那里,管管庄子,也算自在。” 冬雪猛地抬起了头,不敢置信地看着红七。 红七继续道:“第二个,是铺子里,你的绣工不错,跟了我这么久,也学到了不少东西,过去那边,应该也能有用武之地。” “怎么样,你觉着如何?” 红七问冬雪。 这也是她经过深思熟虑认为对冬雪比较好的两个去处。 冬雪离了她这里,红府肯定是不能回了。就算红七命令碧儿不得把这事儿说出去,没有谁会知道冬雪做了什么。但好好的,没有犯什么错,怎么会被红七送回去?回去了只会被人非议笑话。 冬雪跟了红七一处,只是糊涂了一点,犯了错,但又不是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 如果是在现在的红府,冬雪这样的性格也没有什么不好,只是现在她们是在镇北王府,凭冬雪的这种性子,以后如果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她肯定也是应付不来,很有可能再度被人利用。 所以,红七不可能留她。 但红七也想尽可能地替冬雪安排妥当。 冬雪又哭了,不过,这个时候的哭,不是伤心的哭,而是感动的。 “小姐,我做了这么坏的事,还曾经想真的按照那人说的推你进水里,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你不怪我吗?” “傻丫头,你又没有真的做。而且,又不是你愿意的,是你相信了那人的话,以为你的弟弟落在别人手里,怕他出事,才这么做的。我怎么会怪你?” “快别哭了,再哭,我这里都水漫金山了。” 红七拉起了冬雪,亲自给她擦了眼泪。 “离开了这里,以后遇到事,要多用脑子想一想,知道吗?”冬雪拼命地点头,又哽咽道:“小姐,冬雪舍不得你。” 夏溪几个也在一边陪着掉眼泪,不过,心下却是松了一口气。 这两个去处都不错,选了庄子,到时候一家人都过去了,偏僻是偏僻了一点,可是,胜在自在,而且,一家人团聚,也是极好的;选了铺子里头,也不错。那里的月例,可是比她们这些大丫头的都多。当然,到了那里,不比在主子身边,自然也没有那么多赏赐了。但好处也有,那就是下了工,每天都可以回家、休息。 冬雪犯了错,红七还能如此为她着想。 夏溪、春风、秋霜的心里都十分安慰,看着扑在红七怀里哭个不停的红七,眼里都露出了笑容。 雨发觉她又一次地看错了红七。 红七同这几个丫头平常的关系并不怎么亲密,虽然是红七的大丫头,但是,红七一向都喜欢一个人呆着,很少看到她同这几个丫头说笑聊天什么的。 这回冬雪做出了这样的事,换了另外一个人,定要好好地责罚一顿,然后赶出府去。 没有想到,红七竟然就这么放过了冬雪不说,还安排好了她的去处。 红七原来是这么善良的人吗? 可是,看她平常的行事,又不像啊? 这个人,雨发觉她越来越有些不懂了。 这个时候,小兰来禀告红七,说长孙飘雪来求见。 “她来干什么?我才不相信,这件事就真的同她没有关系。说不定,她也是知情的。” 夏溪冷冷地道,眼睛里都是寒光,一想到她们竟然算计到红七的头上,夏溪就恨不得把那长孙飘雪给撕碎了。 “就是,小姐,见什么见,不见好了。” 既然别人都这样了,干脆撕破脸皮好了。 “反正都来了,还是见上一见吧,看她说什么?” 春风觉着,这人家都主动上门了,如果不见的话,传出去对红七比较不利。不管心里头怎么想,有些面子上的情分还是要维持一下的。 红七之前是想最好井水不犯河水的。 不过,现在看来,别人可不这么想。 既然避不过,那就不需再避! 红七站了起来。 “春风、夏溪,你们同我去见世子妃。秋霜,你留在这里陪陪冬雪好了。” 长孙飘雪是第一回来红七的地方,镇北王府的下人们都说红七有钱、大方,如今看来,倒真是不假。家具都是黄花梨木的,摆件虽然不多,但件件看着都不凡,没有一定的家底,是拿不出这样的东西的。 不过,这也是对于一般人来说。 长孙飘雪的母亲吴氏可是出自有大兴第一药材商的吴家,富甲天下,当初吴氏嫁入英国公府,压箱的银票都是六十万两,再加上铺子、田庄、土地、金银珠宝、古董字画、绫罗绸缎……林林总总,足足百万嫁妆。 正是凭借着这样雄厚的资本,吴家才好不容易地攀上了日趋窘迫、入不敷出的英国公府,将吴氏嫁给了英国公为继室。 而有了英国公府作为凭靠后,吴氏的生意也做得越发得顺当了,每一年,送进英国公府的好东西也源源不绝。 红七这些东西固然不错,但在长孙飘雪的眼里,也不算什么。 要知道,长孙飘雪屋子里随随便便的一幅画,就是前朝名家的手笔,岂是小小一个红府的小姐能够相比的? 脚步声传来,长孙飘雪转头望去。 红七来了,天青色的上衣,同色的裙子,连个花纹也没有,面容也是一脸的病容,脸消瘦得都隐隐可以见到骨头了,但即使如此,仍然该死得美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红七让丫头上了茶,同长孙飘雪客气得寒暄了几句,就切入了正题。 “今儿个世子妃来这里所为何事?” 长孙飘雪的脸上露出个温和的笑容。 “我这次来,一是给红姨娘你送些药材来,希望你的病能早日养好;第二,则是为了冬雪这丫头而来。” 正文 270.第270章 抬妾 “冬雪?” 红七笑看着长孙飘雪。 “冬雪不过是我的一个小小的丫头,世子妃竟然还专程为了她而来,有意思。不知世子妃找冬雪却是为了何事呢?” “是这样的。当日世子爷救冬雪,虽然说是事急从权,但到底有损冬雪的闺誉,这事儿若是传了出去,只怕冬雪也嫁不出去了。这么个年轻漂亮的人儿,不是太可惜了吗?而且,对世子爷的声誉也不大好。” 长孙飘雪不疾不徐地说道,心中却一阵快意。 红七的眼有些冷。 却仍然问道:“那世子妃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若是冬雪愿意的话,我就抬了她给世子爷作妾,如此,因祸得福,也是她的造化了。红姨娘觉着如何?” “我如果说不呢?” 红七冷冷地问道。 “红姨娘不愿意,我自然也不会勉强。不过,我觉着,这件事,还是得问一下冬雪的意见吧?毕竟,她才是当事人,不是吗?” 红七没有接长孙飘雪的话。 这个女人来就不怀好意。 “世子妃要说的话说完了吗?” “如果没有别的话了,那我身子还有些不适,就恕不奉陪了。春风,替我送客!” 说完,红七拂袖而去。 “世子妃,请!” 春风恭敬地道。 长孙飘雪主仆一出梧桐院,红叶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气:“这个红七,实在是太嚣张了。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姨娘,竟然敢给小姐您下逐客之令!” 长孙飘雪却是笑了。 “你说,红七现在是不是气得肺都要炸了。她最贴身最信任的丫头,马上就要和她平起平坐了。哈哈哈……” 长孙飘雪笑得十分畅快。 红七啊红七,你也会有今天。 不过,这只是开始而已。 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总有一天,我会要你为你对我的所作所为后悔的。 红七回到卧室,就看到冬雪的脸红得如同胭脂一般,而秋霜则是一脸的气愤,不过,气愤之余,秋霜看着冬雪的眼里也有着深深的担忧。她是知道冬雪对李墨的心意的。但世子爷有了小姐,怎么可能看得上冬雪?尤其是小姐对冬雪可以说仁至义尽,如此为她着想,冬雪可千万不要昏了头啊,上长孙飘雪这种当啊! 长孙飘雪一定是不安好心的。 就是秋霜,也能够得出这样的结论,十分肯定。 红七见了她们这个样子,就知道方才在外面说的话,两人在里面都听到了。不过,红七并没有问冬雪的意思,而是道:“冬雪你下去收拾一下,准备出府吧!田庄、铺子,随便去哪里,决定了,告诉我一声就成。下去吧。” 冬雪点头,默默地回了屋子。 秋霜同冬雪一向最好,也借口帮冬雪收拾东西,追了上去。只剩夏溪、冬雪留在红七的身边。 夏溪把手里捧着的东西往桌上一扔。 “果然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我就知道。还送什么人参、雪莲,你敢送,我们还不敢吃呢!谁知道里头有没有掺了什么东西。干脆,拿去扔了喂狗好了。” 春风在想冬雪的事。 “小姐,你说,世子妃为什么想要冬雪给世子爷作妾呢?” “还能有什么原因,恶心小姐呗。想想,如果冬雪成了世子爷的妾,别人会怎么想?肯定觉着小姐连身边的丫头也管不住。”夏溪冷笑着回了春风的话,又对红七道:“小姐,这事儿你可万万不能答应,要不然,冬雪这一辈子都毁了。” 依冬雪那又绵又软的性子,给人当妾,不被啃得渣都不剩才怪。 “我知道,今儿个晚了,明早就送冬雪走吧!” 红七如此决定。 这件事,却是当初她有些考虑不周了。她毕竟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虽然知道这个时代讲究男女大防,但也仅仅是知道。遇到落水这种紧急状况,立马就给忘得一干二净了。当时应该让李墨来帮她,让夏溪去救冬雪才对。 不过,这件事发生在镇北王府里头,冬雪又只是一个丫头,又不是什么千金小姐。把冬雪送走,时间一长,这事儿也就过了。 红七没怎么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至于生气? 她哪有这个工夫? 红七打了个哈欠,又想睡了,红七半眯着眼,往床边走去,夏溪连忙帮她脱外衣,春风则赶紧铺床,等红七走到床边,一切也都弄好了。红七往床里头一滚,窝进了被子里头,朝春风、夏溪挥了挥手。春风、夏溪轻手轻脚往外头走去,带上了门,相视而笑。 看来,长孙飘雪的挑衅,主子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嘛。 刚才这么赶长孙飘雪走,两人还以为红七真给气着了,看这模样,哪里是生气,只怕是顺势赶人罢了。 真是,枉她们担心一场。 春风、夏溪在红七这里守着。 秋霜这时同冬雪进了她的屋子,冬雪的脑子里乱哄哄的,长孙飘雪的话一直在她的脑子里转悠,给李墨作妾,给李墨作妾,给李墨作妾…… 在这以前,冬雪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念头,她不过是个丫头,哪里配得上?而且,世子爷的眼里也从来都没有她。 但现在,长孙飘雪却说,可以抬她给李墨作妾。 长孙飘雪是世子妃,她是有这个权力替李墨纳妾的。 这,她要怎么办? 一想到能给李墨作妾,冬雪的心就跳得厉害,脸上的温度也降不下来,一直红红的。秋霜都跟着她进屋子半天了,一个大活人,就坐在她的面前半天,冬雪竟然也没有看到。 “冬雪!” 秋霜叫了一声,冬雪没有听到。 “冬雪!” 秋霜加大了音量,冬雪还是没有听到。 “冬雪!” 第三声,秋霜是在冬雪的耳边吼的,这回,冬雪总算是醒了,吓醒了。 “你干嘛这么大声啊,我耳朵都快聋了。” 冬雪抱怨道。 秋霜严肃地看着冬雪,看得冬雪有些怕怕的。 “秋霜,你干嘛这么看着我啊?” 秋霜抓住冬雪的手,用力地。 “冬雪,听我一句劝,世子爷,你就忘了吧!小姐对你这么好,你可不能做对不起小姐的事情。” 正文 271.第271章 相信我 “你在胡说些什么呢?”冬雪不自在地道,伸手拿了件衣服叠了起来:“我们收拾东西吧!” 秋霜心里虽然还是有些不放心,但想着反正明儿个一早冬雪也要离开镇北王府了,也就没有再劝。 这个时候,秋霜的心里反而庆幸,幸好之前红七就决定要冬雪离开了,要不然这事儿还真不知得如何收场。就算是红七拒绝了长孙飘雪,冬雪一日有这个心思,自己就要一日担着这份心。 如今这样,倒更好。 冬雪离了这府里,时间长了,对世子爷的那份心思也会淡了吧。 如此一想,对冬雪离去的伤感就淡了,秋霜的动作开始利索起来。 冬雪要走的消息渐渐传遍了梧桐院,对外的说法,自然不是冬雪犯了错,而是说冬雪的家人想念冬雪,想让她回去一家团聚,红七就给了这个恩典。 冬雪性格温顺善良,同她交好的丫头婆子还是不少的。听了这个消息,纷纷过来同她辞别,晚上关门落锁之后,红七还特别让厨房替冬雪整治了几桌酒菜,让大家伙儿替冬雪践行,可以说给足了体面。 吃啊、说啊、笑啊、闹啊,也忍不住掉了泪,这一场送别宴,一直闹到了子时过了才散了。 又是收拾东西,又是应付众人,冬雪只觉得疲惫极了。 但是,梳洗完毕,躺在床上,闭了眼睛,却半天都睡不着。长孙飘雪说的要将她抬妾的话只要一安静下来,就不断地在她的耳边、心中回想,浑身的血液都在骚动,头脑更是一阵又一阵地发热。 “冬雪,你都在想些事什么呢?” “这样的事,是你该想的吗?” “快别想了,早点睡了,明儿个出府去吧!” …… 冬雪不停地这么告诉自己,那些东西,不该是她想的。小姐对她这么好,她怎么能有那样背主的想法? 冬雪自责不已,可是,不论怎么折腾,一会儿面朝这边,一会儿面朝那边,就是碾转反侧,难以入眠。 最后,冬雪一掀被子,坐了起来,推开了窗。 一阵冷风扑面,冬雪打了个寒颤,从头到尾透心凉,总算,脑子、身上没有那么热了。 这一晚,冬雪吹了大半夜的风,到后半夜才睡了,没有睡多久,天就亮了。 昨夜消息就递了出去,今儿个一大早,冬雪的哥哥嫂子就来接她了。 男子是不能到后院来的,冬雪的哥哥就在府外等候,冬雪的嫂子张氏进来接她家去。张氏心里还是有些惴惴不安地,虽然说昨日过来递话的婆子说的好听,态度也客气,说是红七放了冬雪,让她们一家团聚,共享天伦,没有说什么不好的。但红七四个大丫头,为什么没有放春风、没有放夏溪、没有放秋霜,单单就放了冬雪回来?一家人从昨日得了这个消息都没有睡好觉。但主子都发话了,他们也没有办法,只能来接人了,心惊胆战的。 不过,来了之后,张氏倒是松了口气。 冬雪已经收拾好了包袱,春风、夏溪、秋霜几个都陪着,还有些交好的小丫头婆子也都在冬雪的屋里,见张氏来了,春风几个也都极客气、热情地同张氏打招呼,如果冬雪犯了什么大错,万万没有这份体面的。 见张氏来了,众人就簇拥着冬雪、张氏到红七这里。 因为冬雪要走了,红七一早就没有让春风几个服侍,赶着她们去陪一下冬雪,说些体己话儿,红七这里则叫了小兰、碧儿暂时服侍。 此时,红七将将吃了早饭。 冬雪进来,就跪了下来,给红七磕头。 “我来给小姐辞行了,小姐的恩情冬雪一辈子都不会忘。从今以后,冬雪虽然不能再在小姐的身边服侍,但一定会日日为小姐祈福,愿菩萨保佑小姐长命百岁、心想事成。” 冬雪哽咽地说道,眼睛也红了,心里万分不舍。 从很小的时候就跟着红七,从来没有想过,会这么早离开红七的身边。但是,冬雪对红七没有一丝儿的怨恨,她犯了这么大的错,红七却还如此对她,没有让别人知道她做的事,让她体面的走,还安排好了后路,这样的恩情,她一辈子都报不了。 她只怪,自个儿蠢,上了别人的当。 红七见状,心里也有些难过。 冬雪虽然不机敏,但几个丫头中性子最为和顺没有心机的,沏茶、女红、点心、梳头也是最为出众的,如果不是镇北王府太过复杂,红七也不会如此坚决地下了决心送走冬雪。 “家去以后,好好地过日子。如果遇到什么难处,就叫人来送个信儿。这些东西你收着,算是我提前给你的嫁妆。” 红七说道,小兰就将一个盒子递给了冬雪,里头是两百两的银票,和一根金簪、一个玉镯子、一对耳环,张氏看得眼睛都亮了。 冬雪收下,眼泪哗哗地掉着出门了。 红七让春风几个都去送送冬雪。 一大群人就簇拥着冬雪、张氏一路去了东面的侧门,冬雪哥哥雇了辆马车,就在门外等着接人呢。 到了门那里,众人自然不免又是一番不舍。 不过,再不舍也总有离别的那一刻,冬雪终于要上马车了。 就在这个时候,红叶匆匆地赶了过来,还有一段距离就叫道:“请等一下,冬雪姑娘,世子妃要见你。” 春风、夏溪、秋霜的脸色俱都一变,她们几个是知道内情的。其他人却是一头雾水,都不明白,为什么长孙飘雪要见一个都要走了的丫头? 冬雪的身子一颤。 “魏大哥,赶紧走!” 夏溪当机立断地喝道。 魏大虎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儿,不过,听到了夏溪的话,下意识地就要驾车。他的老婆张氏眼睛一转,却悄悄地拉了拉魏大虎的袖子。魏大虎不解地看向她:“怎么啦?”动作就暂停了。 就这一会儿工夫,红叶就已经到了。 “冬雪姑娘,世子妃有请。” “这两位是冬雪姑娘的哥哥嫂嫂吧,也请一同前去吧!” 红叶带着冬雪、冬雪的哥哥魏大虎、嫂嫂张氏去了长孙飘雪的香雪轩,春风、夏溪她们连忙回了梧桐院,把这事儿告诉了红七。 “还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啊!” 红七冷笑。 “既然如此,我们也去瞧瞧好了。” 冬雪是她的人,长孙飘雪如果以为可以强逼她为妾,那算盘可就打错了。红七匆匆地赶到香雪轩。 长孙飘雪见了红七,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红姨娘,冬雪的哥哥嫂嫂方才已经同意了她给世子爷作妾了!” 魏大虎、张氏都给这飞来的馅饼快砸晕了,不是别人,而是镇北世子李墨耶!连红七都只能给他作妾,如今,冬雪竟然也有这样的福气。那以后他们魏家,岂不是要发达了? “红姨娘,不会不同意这件事吧?” 长孙飘雪故意说道。 魏大虎、张氏看着红七的眼神顿时紧张兮兮地,生怕红七断了他们的大好前程。 张氏更是道:“家主,我家小姑都已经和世子爷有了肌肤之亲了,如果世子爷不要她,那也没有别的男人会要她了,那她就只有死路一条了。求家主发发慈悲,给我家小姑一条活路吧!” 魏大虎虽然没有说话,但也是一个意思。 红七没有理会其他人,她只道:“冬雪,你跟我出来一下。” 说完,红七就朝外头走去,同长孙飘雪一个招呼都没有打。冬雪看看长孙飘雪,又看看红七,不知该如何是好。长孙飘雪朝她点点头:“去吧!”冬雪感激得一笑,连忙追了上去。张氏、魏大虎担心不已。 “世子妃,我们也……” 张氏说道,心里焦急不已,冬雪那丫头惯是个没主意的,家主又厉害,别给家主一吓,就又反口了,那不煮熟的鸭子又飞了? “两位不用着急,这婚姻之事,由来都是父母兄长作主,只要你们答应了,冬雪的父母也同意了,就是冬雪,也只能听从的。就怕……” 张氏闻弦音知雅意,立马道:“世子妃放心,爹娘那边,包在我们的身上!” 长孙飘雪满意地笑了。 红七,被自己的大丫头背叛的滋味,如何? 红七一直走,直到出了香雪轩,来到了一个颇为僻静的小树林,红七这才站住了脚步。 “小姐,我……” 冬雪嗫嚅着嘴唇,想要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头却越垂越低。 夏溪瞪着冬雪,眼睛里都在冒火:“冬雪,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小姐是怎么对你的?你怎么能够联合外人给小姐没脸?” 秋霜急切地摇着冬雪的身子。 “冬雪,你可不能糊涂啊!” 红七制止了两个丫头,看着冬雪,道:“冬雪,世子妃抬你作妾,并没有存了好意,她是存心想利用你来对付我的。” 冬雪惊惶地摇着头。 “不,小姐,你相信我。我绝对不会做对小姐不利的事的。” 红七叹了口气。 冬雪还是不明白,明知道长孙飘雪对她不怀好意,却还是选择吃下了长孙飘雪给的诱饵。从这一刻起,长孙飘雪就已经在利用冬雪在对付她了。自己的丫头不听自己的,却听长孙飘雪的,自己的威信必然受损。自己和丫头一同为妾,尊卑又何在? 可笑,冬雪却连这个都不明白。还觉着她没有做对她不利的事情。 就这样的智商,以后只怕长孙飘雪利用她害了自己,冬雪还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那她,要如何相信她? 正文 272.第272章 选择 “冬雪,只要你拒绝世子妃,我先前的提议仍然有效。” “如果你接受了世子妃的提议,那从此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你和我、和梧桐院、和红家,就再没有一点儿关系。” “小姐!” 冬雪震惊地看着红七。 小姐为什么要这么说? 她、她只是同意了世子妃的提议而已,为什么小姐要这么绝情?她已经和世子爷有肌肤之亲了,哥哥嫂嫂也都同意了这事儿,这也不是她愿意的。她真的没有想要同小姐争什么?为什么小姐要这么说? 红七却不待冬雪开口,淡淡地道:“现在,你自己选择吧!” “跟我走?还是留在这里?” 冬雪咬着嘴唇,泪珠子扑簌扑簌地往下掉。 “冬雪,快点儿说啊,你要同我们走,还等什么?” 秋霜催促道,冬雪的头坏了吗?世子妃同小姐是什么样的关系?就算是再怎么喜欢世子爷,也不能合着世子妃给小姐难看啊?红叶这么带人来拦,只怕过不了多久,府里所有的人就都知道这事儿。 到时候,别人该怎么看小姐? 冬雪,这样的事儿,不能干啊! 夏溪盯着冬雪,眼神越来越冷,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冬雪,还在犹豫个什么? 时间其实很短,可众人的感觉里,却好像很长很长似的。 最终,冬雪跪了下来。 “对不起,小姐。” 红七摇了摇头。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人生,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 “但既然做了选择,就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从今以后,我就不是你的小姐了。” “以后,自个儿保重吧!” 红七带着夏溪、秋霜走了。夏溪走的时候,狠狠地瞪了冬雪一眼,骂了句“白眼狼”,秋霜看着哭成泪人儿的冬雪,只能拍了拍她的肩膀,恨她被世子妃迷了心窍,做出这种背主的事情,又可怜她的一片痴情。春风知道这件事了之后,也是忍不住叹息了几声,觉着冬雪真是糊涂。妾哪里是这么好当的。连红七这样被李墨护着的,都免不了招了那吴氏的暗算,大病一场,现在都没有大好。冬雪她有什么?是有强有力的娘家当靠山,还是得李墨的看重?一头也不头,她也敢来趟这趟浑水? 对冬雪的前景,春风一点儿也不乐观。 但好与不好,也是她自个儿找的。 只红七,本来身体就没有怎么好,又为了冬雪的事出去了一趟,又吹了些风,结果又着了凉,当天晚上发了低烧,第二天就有些鼻塞、头晕,却是又加重了。夏溪、春风忙着照顾红七,便也把冬雪的事儿给丢开了。 只秋霜,却是连着数日,一想起冬雪,就叹气。 之后,长孙飘雪还派了丫头来,要找红七买冬雪和她家人的卖身契。既然冬雪要成李墨的小妾了,那卖身契自然不能再掌握在红七的手里。她的家人也不能再在红家为奴了。 明知道红七生病还派了丫头来说这事儿,这不是存心气红七吗? 夏溪当场就把那丫头赶了出去。 李墨这些日子忙着打点行装,访亲会友,这要离京了,这里那里都要打声招呼,一天到晚忙得几乎不沾府里,当然也不知道府里的这些事了。 春风得意楼 这一日,是逍遥王郦西风几个请李墨,作陪的依然是媚烟阁的媚奴姑娘、惜花阁的怜君姑娘、藏娇楼的阿娇姑娘和万芳院的牡丹姑娘。 对别人来说,京城四大花魁就算只到其中的一个也是莫大的荣幸了。 但凭李墨他们的身份,别说是四大花魁了,就是要包了四个楼子所有的姑娘,恐怕老鸨也不敢有第二句话。 “世子爷,媚奴敬你一杯,祝你旗开得胜、马到成功,成就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大业!媚奴在京都等着爷的归来。” 媚奴举起一杯酒,却不是与李墨碰杯,而是将自己的杯子举到了李墨的唇边,媚眼含情,红唇微勾,说不出的风情。 李墨就着她的手喝了半杯。 媚奴却没有让他喝完,而是一个回转,就着李墨喝酒的地方,仰头,饮尽。再把杯子往下一翻,滴酒不剩。 逍遥王郦西风鼓掌叫好,并对小鸟依人握在他身边的怜君哀叹道:“还是李墨这小子的个福气好啊,美人主动喂酒,好艳福啊!真是让人羡慕啊!” 怜君微微抿嘴一笑,白净的脸微红,竟也举起了自己的酒杯,往逍遥王一举:“王爷请饮此杯。” 头却羞答答地垂了下来,竟是不敢看人了。 逍遥王大笑,果然喝了,并顺势握住了怜君白玉般的小手。怜君挣扎了一下,没有挣开,便也由着他了。 向炎没有作声,只是用那狭长的眼睛微微扫了坐在他身侧的阿娇一眼,阿娇会意,大大方方地举杯至向炎的唇边,向炎微啜了一口,摆了摆头。阿娇将酒杯收了回来,大大方方地将剩下的酒喝了,不过,不是一口饮尽,而是分了好几次,慢条斯理,不慌不忙。 西门秋见了,羡慕无比,就眨着一双大大的眼睛,同手捅了捅身边的牡丹,一副渴望的模样。 牡丹撇了他一眼,拿了酒杯,西门秋才露出喜色,她却将空空的酒杯就这么往西门秋面前一甩。 “给姐姐我斟酒!” 西门秋错愕。 李墨、逍遥王、向炎大笑。 西门秋苦笑,摇了摇头,还真拿了酒壶斟满了一杯酒,递到了牡丹的面前。牡丹也不客气,一口饮尽,西门秋正在懊恼,牡丹却一把抬起了他的下巴,将唇凑了上去,酒渍从两人的唇间流了下来,酒香四溢。 毕了,西门秋不停地咳着,脸都红了。 牡丹替他擦着唇边的酒渍,骂道:“你傻的啊,不晓得咽啊,竟然还呛着了!真是,都多大的人了。” 李墨、郦西风、向炎尽皆大笑。 这时,外头传来了唱曲儿的声音,婉转而动听。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蝉娟。 最后一句再三地反复,萦绕在人的耳边。 向炎就笑着对李墨道:“这词儿,不正是你家里那位的吗?” 李墨突然站了起来:“今儿个就到这里散了吧!” 正文 273.第273章 都由你 没有想到李墨竟然就这么走了,众人都有些愕然。媚奴咬着下唇,看着李墨的背影,低低地念了句:“无情的冤家。” 声音幽怨却勾人心魄,拖得长长的。 逍遥王郦西风就笑道:“他无情我有情啊,媚奴,不如跟了我如何?” 媚奴眼波流转,娇媚地白了郦西风一眼:“男人怎么都这个样,吃着碗里的,偏还想着锅里的。怜君妹妹,你也不管一管。” 怜君微微一笑,满是柔情。 “我只愿王爷开心就好了。” 逍遥王郦西风听了,笑得自是满足无比,没有哪个男子不喜欢听美人这样深情的表白的,就算是假的。青楼女子的话,若是当真,那就是笑话了。任她们变现得如何深情,也只能哄哄那些愣头青了。像郦西风这般久在风月场上浑的人,是不会上心的。 不过,这种场合,讲的就是把虚情假意玩得像真的似的。 既然怜君如此给面子,郦西风自然也不会吝惜甜言蜜语。 他爱怜地抚着怜君的头发。 “放心,我心里最喜爱的,始终是你。” 怜君眼里就起了一层薄雾,貌似无限感动的样子。 阿娇见了,眼里就露出几分讥诮。再没有比这更可笑的事了,明明就是妓女和嫖客的关系,偏偏不管是哪一个,都喜欢学戏子,演得连自个儿都要感动了。真是虚伪、无聊之极!不过,也有例外的。 阿娇的眼看向了那一个人。 向炎正微眯着眼,看着李墨的背影,若有所思。 已经几个月了,看样子,李墨对红七的兴趣不但没有消失,还越来越浓了。如果他猜的不错,李墨应该是是因为方才的那一首词,想起了那个红七,这才提前走的。向炎本来还以为这几个月李墨的兴头也该过了呢。如今看来倒是不然。 容貌、才情,这些东西,只能吸引男人一时。要长久的吸引一个男人,最主要的,还是这个女人身上拥着的某些特质。 那个红七,有什么特别的吗? 向炎对红七有了些兴趣。 李墨这个人,是最让他琢磨不透的人物,没有之一。或者,研究他喜欢的女人,能多少有些帮助也说不定。不过,镇北王府的后院一向森严,安插人都不是很容易,更何况还要到红七的身边,有点麻烦,也不知道这红七值不值得。 向炎摸着下巴思考着。 东院的一件库房里,摆着数百个箱子,疏影站在里头,手里拿着个本子,同样拿着本子的,还有暗香、晚照、薄暮几个。她们叫人打开一个个箱子,进行检查,如果有错漏的,立即命叫了人来,重新弄过。 从年前,就开始收拾了,林林总总,到昨儿个,总算是把东西给收拾齐全了。有李墨要用的,也有在京城买的带回去要送人的,还有王妃给镇北王准备的,整整装了一屋子,都是要带走的。 从早上,几人就开始盘点了,一直到现在。 “九十八、九十九、一百!好了,齐了,封箱!” 疏影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露出了笑容。 “总算是完了,再不完,我都要完了!” 晚照无力地往箱子上一坐,累得都快趴下了,也再顾不得什么形象不形象了。 暗香、薄暮也是一脸的疲倦。出一趟远门,真不是容易的事儿。其实李墨的东西倒还好,装了六十个箱子也尽够了,可关键是那些人情往来,这才是重头戏。给镇北王府交好的人家的,给军中重要将领的,给李墨往来的朋友的,还有别人托着采买的……北地贫瘠,物资没有京都这般丰富,不说李墨,就是疏影她们几个,也得了一些姐妹的托付,买了不少东西带回去。 “走了,锁门了!” 疏影将晚照拉了起来,拖着不情不愿的她往外头走去,并问小丫头,饭摆好了没有。刚才饭点的时候,就剩下最后一点了,所以,疏影让人给厨娘打了招呼,她们稍后再吃。 “都好了,疏影姐姐。” 小丫头笑着回道。 晚照抽了抽鼻子。 “有红烧肉是不是?” 这可是晚照最爱的一道菜,晚照的眼儿都亮了。 “瞧你这馋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咱镇北王府多么苛待你了,几个月没有吃过肉似的。” 薄暮取笑道。 “哼,我就唉吃红烧肉,你管得着啊。” 晚照朝薄暮皱了皱鼻子 疏影、暗香笑看着她们两个斗嘴。 几个人说说笑笑地到了饭厅,饭已经摆好了,香气腾腾的,晚照嚎叫一声,对着红烧肉就扑了过去,唾沫都快掉下来了,惹来薄暮鄙视的眼光。 “又没有人跟你抢。” 晚照没有理会她,直接开吃了。 忙了一天,疏影几个也饿了,虽然没有像晚照那般狼吞虎咽的,不过动作也不慢。不到一会儿,满桌子的猜就扫荡了一半了。不过,肚子也有八分饱了,几个人先后放了筷子,端了茶杯,只晚照还在努力奋斗。 疏影、暗香、薄暮几个左右无事,就说起了闲话来。 起话头的是薄暮。 “你们听说了没有,世子妃接了红姨娘身边那个叫冬雪的丫头到她的香雪轩住着了,听说,准备给世子作妾呢。” 暗香、疏影还没有回答,晚照就迫不及待地插话了。 “听说了、听说了。我还听说,世子妃同红姨娘说了这事儿,红姨娘根本不同意。试想,自己都是妾,哪有让自己的丫头也给爷作妾的道理?这不凭白矮了一截吗?换我,我也不乐意。可谁知那叫冬雪的丫头,看着乖乖巧巧的,却真不是个东西,竟然自个儿答应了世子妃。还让世子爷向红姨娘要她和家人的卖身契,这不是背主求荣是什么?” 晚照摇头叹气,对那个叫冬雪的丫头万分看不上。 虽然她并不认识冬雪,不过,红姨娘别的不说,对身边的丫头都很大方,很少责罚,是个好主子。府里很多丫头都想到梧桐院去。这一点,晚照却是知道的。 例如出了这样的事儿,如果是那狠心一点的主子,为绝了世子妃的念头,说不定立马把那冬雪打死了了事。 可这红姨娘,却只打算将冬雪送出府去。 听说,还给了几百两银子。 可以说是极为宽厚了。 这样好的主子,那冬雪转头就给卖了,对着分明跟红姨娘不对头的世子妃摇尾巴。 这样的人,怎么叫人瞧得起? “世子爷好像还不知道这事儿,你们说,世子爷知道了,能答应吗?” 薄暮好奇地道。 疏影瞪了她一眼。 “世子爷的心思,是你能随便揣度的吗?再这么乱说话,看王妃知道了怎么治你。” “好姐姐,我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 薄暮连忙告饶。 晚照这时又道:“我今儿个好像还听说,红姨娘气得都病倒了。” 疏影、暗香、薄暮几个还没有表示,一个声音就先她们开口了。 “你说的是真的吗?” 李墨站在门口,脸阴沉沉的,乌云密布。 万万没有想到刚回来竟然听到这样的消息。他回来不见疏影几个,小丫头说她们在这里吃饭。李墨听了,突然就觉着饿了。就过来准备蹭点吃的。却听几个丫头在说红七,他就没有急着进去。 开始还没当一回事,结果,越听心里越不得劲,等听到红七病倒了,李墨再也听不下去了。 几个丫头给吓了一跳,一时没有顾得上回答。 “晚照,你说的是真的吗?” “这,我、我也不清楚。我,我就是听说……” 越说,晚照的声音越低,最后都没有声音了。 李墨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下次,我不想要再听到‘听说’这两个字。” “疏影,叫太医来梧桐院,立刻。” 说完,李墨也懒得换衣服了,直接转身就走了。疏影忙叫人去请太医,晚照眼泪汪汪的。她年纪小,众人对她都颇为宠爱。就是李墨,对她一向也颇为放纵,对她如此严厉,还是第一次。 薄暮道、暗香忙安慰她,心里却想着。 看来,以后涉及到红姨娘的事,一定要慎重、再慎重,不可再大意了。 作为李墨的大丫头,她们的地位十分超然,只需要服侍好李墨就好。至于李墨女人的事,她们一直是冷眼旁观、当看戏的。 但显然,红七,是在那些女人之外的。 李墨前脚到梧桐院,太医后脚就到了,在李墨的眼光之下,小心翼翼地诊脉,冷汗直冒,最后再小心翼翼地道:“红姨娘这病本来都快好了,却又受了凉,这才反复的。只需要按照先前飞方子继续服药,病情自然会好转。不过,一定要特别注意,不要再受凉了。虽然不是什么大病,但如果拖得长了,对身体也不好。另外,姨娘的心思重了些,为了身子,还是放宽心,不要费神比较好。” 说完,胆战心惊地站在一旁。 还好这回李墨什么也没有说,只挥了挥手,太医如蒙大赦地退了出去,背后,已是一片的冷汗。 “听到大夫的话没有?以后少想一些有的没的。”李墨不悦地看着红七,很不高兴:“一个丫头的事,也值得你把自个儿弄成这个样子?你说,想把那个背主的丫头怎么办?我这就叫人去把她带来,打板子、撵出府去还是杀了算了,都由你!只一条,不许再气自个儿了,本来身体就不好。” 正文 274.第274章 有我在呢 说着,李墨就要吩咐人去长孙飘雪那里把人讨了过来处置。 红七忙道:“别……” 才出口了一个字,就是一阵咳嗽,咳嗽得眼睛都红了,娇喘不已。 李墨本来想说她妇人之仁,这种吃里扒外的奴才就是得好好得治治,最好来个杀鸡儆猴,免得其他人见了起了效仿的心思。按李墨的性子,冬雪这种背主的奴才,是绝对容不下的。红七这么聪明的人,性子也不是个弱的,可从这件事看来,对身边的人却太纵容了些,这才让她们起了不轨之心。 做主子,得有做主子的威严才行。而威严,不是建立在虚无之上。一个背主的奴才,正好让她最后再派上点用场,发挥点余热。可满腹的话,却都没有说出来。 红七看起来,太虚弱了。 最后,李墨只是拍抚着红七的后背,一下又一下。等红七这一阵咳完,李墨扶她在床上躺下,给她盖了被子。 “睡吧!” “有我在呢!什么事都不用担心。” “还有,不准生气,也不准伤心!太医说了,对身体不好。” 红七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什么事儿,都会有解决的办法。 而且,她也没那么生气,作为间谍,背叛别人、被别人背叛,都是最常见不过的事了。所以,对于背叛,红七的看法也和一般人不一样。 为了自己背叛别人,再正常不过了。这没有什么。很多人之所以不背叛,也并不代表他不会背叛,只是背叛的代价不够高罢了。 真正能做到不背叛的人,少之又少。红七不会拿这么苛刻的东西来要求别人。 冬雪只是选择了她更想要的生活。 那种生活,长孙飘雪能给她。 而自己不能。 如此而已。 这种事,实在没有什么好生气的。而且,她的心也不是玻璃心。这点儿小事都能随随便便地就伤着了。 李墨真的误会了。 红七想解释,她可不想被人当成林妹妹似的。还有,有些话,在李墨走之前,她想跟他把话说清楚。 只是刚才喝下的药估计发作了,红七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重,很快,就真的睡着了。而且,睡得很熟、很安心,一觉到了天亮。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身子都觉得轻便了不少,好像卸下了什么重担似的。 睡着了的红七却不知道,等到她睡着了,李墨把整个梧桐院的下人都叫了起来,不管是红七带来的,还是镇北王府的,对所有人大大训诫了一番。大意就是,要好好服侍红七,不得有半点怠慢和违逆,要不然,就算是红七饶了她们,李墨也饶不了她们。这一番话下来,那些本来因为冬雪的事,觉着这个府里还是世子妃当家,红七的前途不妙,因而心思有些活动的,也都歇了心思,安分了起来。 什么时候见到世子爷对哪个姨娘如此维护过? 看这个样子,红姨娘的日子还长着呢! 如果再生下个一男半女,只怕就是世子妃,也拿红姨娘无可奈何。 一动不如一静,许多人也就懒得折腾了。 而从今往后,她们对红七则更上心了,但凡有什么吩咐下来,也是无有不从的。往昔虽然也还听话,但是,现在比起往日更多了几分敬畏。 这一番话让许多丫头婆子战战兢兢地,气都不敢喘。 春风、夏溪、秋霜却是由衷的欢喜。 冬雪这一去,对梧桐院的声威多少有些打击,闲言闲语满天飞,不少人明里暗里地笑话梧桐院,对红七也多了几分轻视。不过,受到最大压力的,还是春风、夏溪、秋霜几个。她们的威信受到了极大的挑战。很多人把她们和冬雪相提并论,还在暗中猜测着什么时候她们也会踩着红七上位什么的。毕竟,出了个冬雪,就难保不再出现第二个。 这些话都让几个丫头快内伤了。 偏偏还不能计较。 你越是计较,人家就越往你的伤口撒盐。 这个道理,几个丫头明白。 就是脾气最差的秋霜,这回也沉住了气,没有同那些阴阳怪气的丫头争吵。那些丫头也不敢太过分。毕竟,就算是红七治下不严,让人诟病笑话,但元宵的时候,李墨可是亲自护了红七的灯的。 但饶是如此,这些日子,过得也极为憋闷。 不过,今日的事情传出去之后,想必那些人也不敢再嚼舌根子了。 几个丫头心情大好,秋霜更是打着如意算盘,是不是得让这个消息早点传出去好呢? 李墨做的事还不只于此,离开梧桐院之后,他还去了香雪轩。李墨这些日子极忙,已经有许久都不曾来长孙飘雪这里了。不过,长孙飘雪知道,就是红七那里,李墨也有多日未踏足,所以,长孙飘雪心里倒还安稳。 此时见了末,长孙飘雪简直是喜出望外。 “世子爷,您用过了晚饭没有?可要厨房里给您准备点吃的?” 长孙飘雪殷勤地道。 李墨是饿了,不过,却不想在长孙飘雪这里用饭。上次吴氏的事根据雨的审问,确确实实同长孙飘雪没有关系,她的认错态度又很好,李墨才就罚了她禁闭了事。但如今禁闭才刚过,人才出来,红七就病了。 李墨现在看长孙飘雪就很不顺眼。 “听说,你给我找了个小妾?” 长孙飘雪此时也发觉李墨的情绪很不对劲,心中暗骂把这事告诉李墨的人,不过,这事儿她也是思虑很久才做的,自然不会这么容易给人把柄。 长孙飘雪强撑着脸色的笑容,柔声道:“我是见世子爷和冬雪有了肌肤之亲,为了避免别人说咱镇北王府的闲话,有损世子爷的声誉,觉着这么做最好不过。反正,就当多养了一个闲人,咱们镇北王府又不是没有这个底气。何苦让人背后说咱们坏了女儿家的名誉却又不肯负责。所以,才从红姨娘那里要了冬雪来。如果这因为这事让世子爷不快的话,那我将她们送回去也就是了。” 此时,长孙飘雪只想让李墨消气。 至于冬雪,对她而言,只是个工具罢了。用这个工具气气红七固然可行;但长孙飘雪绝对不会为了护住冬雪而让李墨生厌的。 冬雪此时还什么也不知道,正对着铜镜梳着妆。 正文 275.第275章 回去吧 “姑娘的皮肤真好,又白又嫩又滑,连个斑都没有,真真让人羡慕啊!” 盈秀笑着称赞道。 她和彩云本来是长孙飘雪从英国公府里带来的丫头,这回给长孙飘雪赏给了冬雪,服侍她。此时,天色已晚,正在服侍冬雪卸妆,准备歇下。 彩云也凑着热闹。 “那是,冬雪姐姐长得可真是漂亮,也难怪世子爷都动了心,连那红姨娘都不顾了地跳下水去救姑娘。以后啊,还不知会如何宠爱姑娘呢!” 冬雪的脸通红。 “哪、哪有这样的事,两位姐姐就别取笑我了。” “姑娘用不着遮掩,这件事儿,现在府里上上下下,谁不知道?都说,红姨娘马上就要失宠了,马上,这府里就是咱们雪姨娘的天下了。” “就是,我们两个能跟着雪姨娘,不知有多么高兴呢。姨娘以后可一定要照拂我们两个啊。” “我们以后可就全靠姨娘了。” “你们别这么叫我,我现在还不是呢。” “世子妃都发话了,这不是迟早的事儿。” 盈秀、彩云一人一句,说得冬雪的头都晕乎乎的,仿佛,她现在真的已经是李墨的姨娘,饱受宠爱似的。虽然心里也觉得有些不妥,而且也知道,当时并不是李墨主动要去救她,而是红七让李墨先救她的。但是被别人这么说,还是很高兴,并且说多了好像真的是这么回事似的。心里忍不住想,就算是小姐让世子爷先救她,可世子爷哪里是那种女人说什么就听什么的人。说不定,世子爷也是因为听到掉到里头的是她冬雪,这才这么做的。 毕竟,梧桐院的丫头里面,世子爷待自己是最与众不同的。 世子爷一向只喝自己泡的茶,只让自己服侍,别人可没有这份荣幸;还有,那次自己犯了错,把茶水打翻了,烫了世子爷,世子爷也没有多加惩戒;还有,那天夜里,自己跑出去迷了路,世子爷也把自己送回了梧桐院…… 冬雪越想,心里越是甜蜜。 一件件小的不能再小的事,现在细细地想来,都没有那么简单。只怪自己心思太粗了,竟然没有领会到世子爷行动下的这番深意。而世子爷可能也是顾虑小姐,也不好表示的太露骨。 差点,他们就这么阴差阳错地错过了。 还好有聪慧又仁慈的世子妃在,才没有造成这一生之中最大的遗憾,让她可以服侍世子爷。 还派了丫头服侍自己,还让自己住这么好的地方,还赏了好几套头面首饰,都是精美之极。 而自己走的时候,小姐不过给了几百两银子,一根簪子、一对耳环、一个镯子。 这一比,简直是天上地下。 冬雪也不是埋怨红七,她也知道,对一个丫头来说,红七给的也算是十分优厚了。红家就是那些得夫人看重的老妈妈离府时,很多还及不上她。 红七待她也是好的。 如果没有长孙飘雪的衬托,冬雪心中也是感激的。 只是,什么东西就怕比较。 同长孙飘雪的大手笔一比,红七给的就实在是不算什么了。 冬雪觉着,在红七的心中,她也就是一个普通的大丫头罢了。而长孙飘雪对她才是真正的恩深情重。 仅仅几日的工夫,冬雪心中的天平就在急剧的倾斜。 甚至,对红七的愧疚之心也渐渐地淡去了。 以后,有李墨的宠爱、有宽厚大度、善良的世子妃的照拂,再生下个一男半女……冬雪的眼中闪烁着对美好生活的憧憬。 而正房里,冬雪视为恩人,一心依靠的长孙飘雪,却已经将她卖了。 长孙飘雪理由很充足情况下,却并没有得理不饶人,而是把架子放得很低,还摆出一副百依百顺,任由李墨处置的姿态。 这个女人,倒是越学越聪明了,也算长进了。 对长孙飘雪的表现,李墨算是越来越满意了。嫡妻聪明懂分寸,他也能省不少心。不过,还是需要敲打敲打。这份聪明,可以用在很多地方,但有些地方,却是不能用的。 至于冬雪,竟然害红七病了,饶不了她。 不过,明着处置肯定是不行的,红七对这个丫头有几分情分,都这个样子了,还替说了情。如果把她怎么了,红七心里肯定难受。这一难受,病说不定又重了。 真是的,他对她这么好,这女人却不领情。 一个背主的丫头,却这么替她花心里。 不就在她的身边多呆了几年吗? 不过,既然连个丫头在她的身边呆长了,都能得她如此,天长日久了,李墨就不信他还不如一个丫头了。 不能明着处置,也不能放过,李墨很快就有了主意。 “也不用送回去了,就留下吧!不过,姨娘就犯不着了,大乔、风烟她们服侍我多年才抬了妾,她一来,就跟她们平起平坐了,也不大好。就按照大乔她们以前的待遇吧。” 难道,世子爷真对这个冬雪有意思? 长孙飘雪没有想到李墨气冲冲地前来,最后竟然轻轻地放过了。她可不以为这是看她的面子,毕竟,她都没有替冬雪求情。长孙飘雪自然也想不到红七还会替冬雪说情,因此,想的方向就有些岔了。以为李墨去梧桐院去得多了,老是由这叫冬雪的丫头服侍,就对她有了几分心思。只是碍于红七的缘故,表面上还是要装的愤怒的,但实际上,却是不愿处置这冬雪的。 长孙飘雪心里就些不舒服。 不过,现在最大的问题还是红七。李墨对冬雪就算有几分心思,也不过是让她做了通房丫头。显然是顾忌红七的感受。 在李墨的心里,显然,红七才是第一位的。 现在,应该拉拢冬雪,一起对付红七才对。 长孙飘雪就笑着应下了。 “世子爷怎么说就是了,妾身没有意见。” 长孙飘雪以为这样就算完了。 不过,可没有这么简单。如果没有长孙飘雪,一个丫头哪里能掀得起浪来,本来,红七都要送冬雪出府了,长孙飘雪还派人拦了下来。 长孙飘雪心里肯定存了这种跟红七较劲的心思,这才如此。 他在的时候,长孙飘雪都能如此。他不在的时候,还不知长孙飘雪会做出什么事情来。红七毕竟只占了个妾室的名分,没有他的撑腰的话,说不定就吃了亏。 他的女人可容不得别人欺负。 都怪那个吴氏,害得红七落水了,本来就不大好的身子,现在更差了。李墨原来是准备把红七带在身边的,问了太医,结果不行。红七的身子经不起折腾,至少要调养个一两年才能大好。这回是带不走了。 一想到此,李墨的心情就有些不好,脸也沉了下来。 长孙飘雪时时刻刻都在留意李墨的表情,此时心中一惊,方才还说得好好的,怎么现在又不对了。李墨的心思,真的是很难让人揣摩。 不过,也不用她揣摩了,李墨开口了。 “我走之后,你就回英国公府住吧!我没有回来之前,你也别回来。” 只一句话,就犹如五雷轰顶一般。 为什么李墨会话说这句话? 难道,李墨知道了她让红蕊找人做的事情? 长孙飘雪的身子晃了一晃,她连忙扶住了桌子,心里告诉自己不能慌、不能慌。应该不可能的。红蕊设计冬雪的事,没有留下任何证据,就连冬雪自己也不知道。而有了认罪的人,冬雪就是个傻子,也不可能会说出这件事。 她勉强维持着表面的镇定,看着李墨问道:“不知妾身做错了什么,世子爷要赶妾身回去?” 长孙飘雪美丽的眼睛里是无尽的哀怨、委屈,眼里含着水光,却又倔强得不肯掉落。换了别的男人,还不心疼死了。 李墨却没有任何动容,只淡淡地道:“我不想看到红七再落水或者有任何损伤了!” 红七! 又是红七! 为了一个妾室,他竟然要赶自己这个正妻回娘家! 如果真变成这样了,那自己以后还有什么颜面做这个世子妃?这些日子的事,就算是丢脸,也不过是在府里丢脸。镇北王府的下人嘴一向严,除非哪个不要命了,绝对不敢把这种事拿到府外去说嘴。 所以,长孙飘雪虽然在意,但还可以忍受。 只要自己在府里站住了脚,这些事情,自然没有人敢提。等以后镇北王妃把主持中馈的权力交给了她,到时候,慢慢地把下人都换了,过个一二十年,还有谁会知道这些事情? 可是,如果真回娘家住了,到时候,就没有办法挽回了。 自己的脸可就丢到整个京都、甚至整个大兴了。所有的人都会笑话自己。那些贵妇人也会小瞧自己,被一个妾室压得死死的。没有一个人会看得起自己,都会用同情、可怜、看笑话等各式各样的眼光看着自己。 一想到那个场面,长孙飘雪就不寒而栗。 她从来都是别人羡慕的对象,怎么能沦落到那个地步? 不行、绝对不能如此。 长孙飘雪紧咬着下唇,愤怒、委屈极了,但此时,除了忍耐,别无他法。 长孙飘雪紧紧地握着拳头,挤了个笑脸,对李墨提议。 正文 276.第276章 炙手可热 “世子爷,我保证,在世子爷不在的期间,一定照看好红姨娘,绝对不会让她有任何的损伤。这样的话,我可不可以留在王府?” 李墨其实要的也就是红七的安全。 长孙飘雪既然这么说了,那也没有必要非要让她回英国公府。李墨就同意了。此时,时间也不早了,长孙飘雪就问李墨要不要在她这里歇下。李墨也有些倦了,难得再跑,也就点头应了。 长孙飘雪喜不自胜,自是百般温柔服侍不提。 香雪轩的人也个个精神振奋不已,主子有体面,下面的人日子才好过。自从出了吴氏那件事之后,李墨都月余不登门了,香雪轩的人表面上看着还平静,但个个心里深处都暗暗忧虑着。 虽然妻不同于妾,按说,是不用像妾那般看丈夫的脸色生活的。可无奈英国公府也好,吴氏的娘家也好,都要仰镇北王府的鼻息,根本不可能作为长孙飘雪的后盾。孤零零的一个人,长孙飘雪的腰,又如何硬得起来?长孙飘雪若是硬不起来,香雪轩的下人的腰,自然也就硬不起来了。 因此,也难怪他们患得患失了。 这还亏得还有个镇北王妃,不然,只怕长孙飘雪的处境更为不妙。 第二天天还没有亮,李墨就离去了,今天他要进宫。李墨走之后,长孙飘雪吃了早饭,这才叫了冬雪来。冬雪也知道李墨昨夜来过了,还留宿了一夜,看着长孙飘雪脸色极好,好像沾了雨露的花朵一般,心中羡慕极了。 冬雪羡慕的眼光大大取悦了长孙飘雪,让她有一种优越感。 再加上还存了笼络冬雪的心思,长孙飘雪对她也十分和气,关切地问了冬雪休息得可好,用了早餐没有,丫头可还尽心之类的。冬雪恭敬而感激回答了。心里却暗暗焦急,昨夜李墨来了,不知道长孙飘雪有没有提自己的事。虽然这件事有长孙飘雪,基本上已经板上钉钉,稳拿的事儿。可这一天没有过明面,心里一天也就不安心,总好像掉在半空中,上也不是、下也不是的。 冬雪不是个心思深沉的,长孙飘雪一见心里哪有不明白的。 只是,这姑娘家的,心里如何想是一回事,但好歹也要懂得掩饰一二。这般急切,好像几辈子没有见过男人似的。果然丫头就是丫头,上不了台面。 长孙飘雪心里这么想,脸上却不显露分毫。 只顺势笑着提起了这事儿,道:“对了,昨儿个世子爷来,我也提起了想抬冬雪你作妾的事儿。” 冬雪心里一紧,眼巴巴地看着长孙飘雪。长孙飘雪顿了一下,露出为难抱歉的样子。冬雪心中一慌。 “世子妃,世子爷怎么说?不同意吗?” 冬雪紧咬着下唇,泫然欲泣。如果这样她可怎么办?现在大家都知道她是要给世子爷当妾的,哥哥嫂嫂回去八成也说了,如果这事儿泡汤了,这天下,真的没有她的立身之地了。长孙飘雪忙握住冬雪的手,安慰于她。 “你也别太伤心了,世子爷也没有说一定不行。只是说你毕竟只是个丫头,一开始就到这么高的位置,怕碍了别人的眼,对你来说,也未必是什么好事。我仔细一想,咦,还真是这个理儿。到底还是世子爷考虑得周全,也是对你的一片爱护之意,要不然,哪里能想得这么长远?之前,倒是我想得太理所当然了。冬雪,世子爷说了,让你也同其他姨娘一样,先做通房丫头,等时间长些了,或者有个一男半女了,到时顺理成章地再抬你为姨娘,其他人也就没什么话可说了。你说可好?” 冬雪先前还以为李墨不要她,吓得半死。 这个时候听到原来是让她先做通房,虽然心里有些失望,但长孙飘雪说了,世子爷也是为了她着想,冬雪一想也是这个理儿。红府里的几个姨娘们不大多也是先做通房丫头,等有了身孕或孩子,才成为姨娘的。冬雪的心里也就不难受了,还为李墨、长孙飘雪如此为她着想而心中感动。 忙对长孙飘雪道:“这种事世子爷和世子妃决定就好了,哪里还有我说话的地儿?冬雪什么都听世子妃的。” 长孙飘雪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又同冬雪说起给她安排住处的事儿,长孙飘雪让人挑出了三个院子给冬雪选,一处是清风院,一处是红蓼院,还有一处是翠竹榭。长孙飘雪说:“这三处院子,以前都是空着的。听管事的说,清风院最大,红蓼院里头种了不少的花,景色最好,至于翠竹榭,则最为幽静。你比较喜欢哪一个?” 梧桐院十分偏僻,冬雪很少出门,也就知道李墨住的东院,镇北王妃住的桂院,李彤住的是栖霞院,红七住的梧桐院,以及长孙飘雪现在住的原名梅院的香雪轩,还有大厨房、女红房大概在哪个地儿。 这什么清风院、红蓼院、翠竹榭之类的地方,听都没有听过,哪里知道哪处好、哪处不好。就说都由长孙飘雪给她作主好了。长孙飘雪就给冬雪挑了红蓼院,叫了管事来,让人收拾。管事应了,下回就来回,说已经收拾好了,可以入住了。 第二日,冬雪就带着盈秀、彩云住到了红蓼院。 到了之后,冬雪才发觉,这里离红七那里不远。当然,也不近就是。红七的梧桐院,十分偏僻。其他的院子离梧桐院,都远。这红蓼院,是相对而言,比较近的。盈秀、彩云说,这是长孙飘雪特意为她挑的,怕她现在没有一个熟悉的人,心里害怕。住在离梧桐院比较近的地方,而且,梧桐院的丫头去大厨房取吃食都是要经过这里的。也方便相好的姐妹们过来看她。 长孙飘雪替她考虑得如此周到,冬雪对她更是感激涕零。 红蓼院果然如长孙飘雪所说,布置得十分精致,比起红七的屋子,也不差多少。长孙飘雪更是送了几套她是新衣服给冬雪,又叫了女红房的绣娘来给冬雪量了身,专门为她制作衣服。 论起李墨后院的女人中谁最得长孙飘雪的看重,非冬雪莫属。 大家都在说,这回李墨离京,长孙飘雪八成是要让冬雪随同前往了。一时,冬雪在镇北王府成了炙手可热的人物。 “什么玩意儿?一个背主的奴才捧这么高,世子妃的眼光,还真是好啊!” 正文 277.第277章 空缺 红芍院 药姨娘不屑地冷哼道,心里一肚子的意见。 什么肌肤之亲,李墨不提、红七不提,这事儿不是就过了吗?本来就是救人,事急从权,又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哪有这么讲究。 偏长孙飘雪这个不相干的,硬把这事儿扯出来,简直是无事生非。后院多一个人,那各人分得的宠爱就又会少上一分。 长孙飘雪真是打得好主意。 虽然看样子主要针对的是梧桐院的那位,不关她什么事,但从这一件事就可以看得出,这京城里人人称颂的贤德小姐,可没有名声传的那么大度。 只怕不是个省油的灯。 以后的日子怕是没有那么平静了。 芙居 “看来,以后,我们又多了一位姐妹了。还是红姨娘的身边的人,想必定是个聪明灵巧的美人。” 莲姨娘柔柔地笑着,一点儿也没有放在心上。 还又道:“搬了新院子,应该要设宴庆贺才是。荷叶、荷瓣,你们说,贺礼我该送什么好呢?” 荷叶、荷瓣听了莲姨娘的话直想叹气。 自家姨娘的性子实在是太好了,这样下去,如何是好啊?别给那新来的骑到头上了。那可是个为了自己连主子都能背弃的,能是什么善茬? 这做丫头也不容易,跟了个性子厉害的,受主子的气;跟了个性子好的,又担心主子受气没前程。 幽兰阁 乔姨娘自然也听说了这是,不过,这件事乔姨娘倒也没有太放在心上。她的心思,现在全被另一件事给占满了。 世子爷都快离京了,东西听说也收的差不多了,怎么到这个时候,还没有派人过来传信息啊?往常,早该有消息过来了。 乔姨娘忍不住再一次问她的贴身丫头秀英:“你真打听清楚了,世子爷也确实没有烟姨娘准备?” 秀英点头,也有些疑惑。 往常都是自家主子和烟姨娘两个跟在世子爷身边服侍的。这回倒是奇了怪了,世子爷这些日子都没有登门,疏影姑娘几个也没有过来传信。 秀兰补充道:“我还特特同莲姨娘、药姨娘那边的丫头婆子打听了,她们那里也根本就没有动静。” “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乔姨娘也想不通了。 李墨后院就这么些人,长孙飘雪作为新妇,未来镇北王府的女主人,肯定是要留下来学着学着管家的,红七病了,身体虚弱,肯定去不了,那就只剩下她们四个了。偏偏又多没有动静,这实在没有道理啊?” “姨娘,你说,会不会是那个冬雪跟着去啊?” “世子妃似乎很看重她。” 秀英说道。 “她?不可能。她到府里才多久,我在世子爷的身边服侍了多久。而且,她一个京都长大的丫头,到了那北地,能不能把自己照顾好都难说,更不用说是服侍世子爷了。爷不可能选她的。” 乔姨娘斩钉截铁地否定了秀英这个猜测。 只是,心里却开始有些没底了。 不会,真的是那丫头吧? 乔姨娘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 杏园 丫头音儿、舞儿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了冬雪的事儿,音儿鼓着脸颊道:“她不过是个通房而已,还是个才提上来的。凭什么她倒住进红蓼院了?” 红蓼院是东院最好的几个院子之一,比烟姨娘住的这杏园还要好的多,不大大,布置得也十分精致。 这样一个院子,竟然给地位还及不上烟姨娘的冬雪住了。 音儿觉着,世子妃这心偏也骗得太厉害了些。 舞儿也是一脸的不高兴,好像谁欠了她的债似的。 烟姨娘看着两个丫头的样子,摇头:“你们这两个丫头,跟了我也这么久了,眼皮子怎么就这么浅呢?住在哪里,有什么重要的?你们怎么不说,红姨娘还住在梧桐院呢?比起来,她岂不是我们之中住的最差的?但,你们看,府里谁敢小看她?就连世子妃碰到了她,也得让几分,是不是?” 两个丫头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烟姨娘继续道:“所以说,问题的关键,根本就不在住哪里。世子也喜欢,你最的地方再偏,再简陋,也没有人敢小看你。世子爷厌了你,就算你住了最好的院子,谁又会瞧得起你?这个冬雪,不过是恰好世子妃要用到她,这才得意一时罢了。不见世子爷到现在,连她的面都没有见吗?她,成不了什么气候。这个时候,她被捧得多么高。到时候,她就得摔得多么惨。” 两个丫头尽皆叹服。 “还是姨娘高明。” “不过,她虽然不足为惧,现在,却可能坏了我的事。音儿,我有一件事,要你去办。” 烟姨娘对音儿低声地说了一番话,音儿连连点头不已。 冬雪的事其他院子都知道了,梧桐院自然也没有不知道的道理,一连几日,夏溪的脸色阴沉得像铁一般,一向温柔的春风这几天的笑容也少了,本来长得比一般姑娘家壮实的秋霜,只这几日功夫,就消瘦了不少,秋霜的脸颊骨都出来了。 秋霜跪在红七的面前,自责不已。 “小姐,都是我。我早就知道冬雪的心思了。我应该早点同小姐说的。那样的话,事情也就不会弄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夏溪狠狠地瞪了秋霜一眼。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这种事情,竟然也不说一声。 如果是平常,秋霜一准把夏溪顶回去了。只是,这件事儿她自觉理亏,头就越垂越低,呐呐道:“有几个月了。” “几、个、月、了?!” 夏溪一字一顿地道,吃了秋霜的心都有了。 这种事,她竟然能一瞒就瞒几个月! 春风也十分不满,一向温柔的她也忍不住埋怨道:“秋霜,这事儿你不应该瞒着的。” “好了!”红七制止了夏溪、春风:“这本来就是冬雪的私事,如果你们喜欢了哪个男人,难道还敲锣打鼓公开不成?若是秋霜猜到了你们的心思,同别人说了,你们心里怎么想?” 夏溪、春风的脸一下子红了。 “小姐!” “冬雪现在卖身契已经不在我这里了,她也不是梧桐院的人了。以后,她是世子爷的通房冬雪。这个身份,希望你们记清楚。” 红七郑重地道。 春风、夏溪、秋霜一凛,都明白红七的意思。作为通房,冬雪的卖身契会掌握在长孙飘雪的手里,冬雪不可能再和红七一条心了。以后,她们要防着冬雪了。 虽然明白,几人的心里却都有些不好受。 毕竟这么多年的感情了。 但她们知道,红七是对的。 只是,正确的事,却让人,如此地难受。 红七见了几人的神色,也知道冬雪给她们带来的影响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消失的。她现在提出这一点,也并不是指望她们立马能把立场摆得这么分明。只是,给她们提个醒,让她们心理有个数。这样在跟冬雪相处时,也能下意识地留个心眼罢了。 春风、夏溪、秋霜现在只是恼怒于冬雪在没有经过告知红七,也没有得到红七的允许的情况下,就为了私心,答应了长孙飘雪,给红七丢了面子。 红七却想得更为长远一些。 长孙飘雪掌握了冬雪的卖身契,那以后,不管冬雪愿意不愿意,要想过得好,就要听长孙飘雪的话才行。冬雪很有可能会成为长孙飘雪的一棵棋子,被用来对付她。希望事情不至于真的到这一步吧! 那个在自己身边虽然单纯了一些,但善良柔顺带着几分天真的姑娘。 如果有一天变得面目全非,可能会有些难过吧! 尽管想到了这一点、可能性也很高,如果红七要求李墨放了冬雪的话,李墨十之八九也会同意的。不过,红七却从来没有这样的想法。 每一个人的人生都是属于自己的。 既然冬雪已经做出了她的选择,不论好与坏,红七都不会干涉。那是冬雪自己选择的人生。 自己的人生是好是坏,也只有自己才能评判。 别人觉着再不好,再卑微,再悲惨的人生,只要自己愿意,满足,那也就行了。 把自己以为的好加诸在别人的身上,那是剥夺了别人选择的权力。 红七不会做这种事情。 就算有一天冬雪不再是她身边的那个冬雪,只要是冬雪的冬雪,那也没有什么不好。 “今天还有一件事,要同你们说。那就是冬雪走后的位置的事,我想让碧儿填这个空缺,春风,暂时,你就带一下她吧!” 碧儿? 听红七提起这个人,春风、夏溪、秋霜几个的脸色都变得有些奇怪。就是这个碧儿,暗地里告了冬雪一状,说破了冬雪给秋霜下泻药的事,后来冬雪才自白了有人威胁她的事,红七才决定让冬雪走,后来长孙飘雪又插了一脚。 后来的事,虽然与碧儿没有多大关系。 但,这个头却是碧儿起的。 春风几个的心中,对碧儿是存了几分芥蒂的。 红七没有选中别的丫头,为什么就偏偏选中了她呢? 正文 278.第278章 人选 “小姐,我觉着比起她来,小兰的资历更久一些,而且,对小姐的习性也更清楚一些。冬雪本来主要是做的贴身服侍小姐的工作。碧儿以前不过是个粗使丫头,这种精细的活儿,肯定不擅长。是不是,还是让小兰顶冬雪的缺比较好?” 春风委婉地道。 夏溪也道:“我觉着这个碧儿心机太深沉了。如果用她的话,以后我们难免会有些束手束脚。小姐为什么会选她呢?” 夏溪有些想不通。 而且,碧儿是镇北王府的丫头,跟她们肯定不大可能一条心的。 “就是啊,老是鬼鬼祟祟的,看着就不像好人。” 秋霜对碧儿以前虽然也谈不上喜欢,但也谈不上讨厌。不过,经过了这事之后,对碧儿觉得十分反感。觉得碧儿是存心赶冬雪走的。这样,她就可以占了冬雪的位置。 “我知道你们不喜欢碧儿,也各自有你们反对的道理。用碧儿,的确也存在一些风险。不过,我觉着利大于弊。” “不说别的,冬雪这一回的异常,你们几个发觉了吗?” 春风、夏溪、秋霜几个无话可说。 她们真的一点儿也没有察觉。 “我们需要不同的视角,也需要有人让我们警觉、不因为安逸而失去了警惕心。别的不说,只这两条,我就觉得值了。” “至于风险如何规避,这就要看你们的了。” “碧儿能察觉得到冬雪的异常。如果碧儿有什么不同寻常的行动,你们,又会如何呢?我十分期待。” 红七含笑说道,十分满意地看到春风、夏溪、秋霜几个的眼神变得斗志昂扬。有个人转移下她们的注意力也好,免得她们老想着冬雪的事儿。 对她们这个年纪的丫头来说,经历这样的事,的确不太容易。只怕要很长时间才能平复下来,就是平复下来,只怕也会在心中留下些什么。 不过,这就是人生。 只要活着,就会不停地经历。 各式各样的,美好的、丑陋的…… 说通了几个丫头,红七就叫人传了碧儿过来,得知红七让她顶冬雪的缺,碧儿心潮澎湃,用力地掐着手掌心,才忍住了,没有当场失态。 碧儿跪下给红七磕了三个头。 “感谢小姐给我这个机会,我一定会好好做,不让小姐失望的。” 红七笑着点头,又同碧儿说,让她这一段时间就先跟着春风好好学习,有什么不懂的就问。 碧儿就又给春风行了礼,口称春风姐姐。 春风这时也收拾了心情,含笑道:“不需如此多礼。” 此事,就此定下,传出去之后,自然有梧桐院的各色人等过来给碧儿道喜。碧儿这里车水马龙,好不热闹。 小兰见了,有些黯然。 红七选择了碧儿,而不是自己。 不过,小兰的心里并没有怨言,只想着以后要更加努力,总有一天,要当上红七的大丫头,贴身服侍她。 这个机会还是蛮大的,春风几个的年纪都渐渐大了,就算一般小姐身边的贴身丫头留的时间长些,可以留到十八九岁再出嫁,不过,也就三、四年的事儿。小兰如今才十一,她能够等得的。 碧儿的提升也让梧桐院下人势力的分布有了些变化。 一些本来镇北王府的下人心里都开始活动了起来,比起春风她们几个从红府来的,她们同碧儿同出一府,之前,也一起在梧桐院呆了不短的时间,本来关系就亲近一些。只是,以前的梧桐院,是由红府来的春风等人一统天下,作为二等丫头的碧儿,话语权十分有限。因此,她们就不得不讨好春风几个。但如今,碧儿也是大丫头了,以后在红七的面前也能说得上话了。有些不得志的人就开始向碧儿身边聚拢了。这也是自然而然的变化了。 也没有多久时间,碧儿身边就聚了一批人。 又过了两天,长孙飘雪召见了几位姨娘,与她们商讨谁随李墨去北地的事儿。乔姨娘、烟姨娘这才知道,原来李墨把这事儿丢给了长孙飘雪,难怪到这时还没有消息。 这本来也是主母的事情,以前长孙飘雪没有入府,所以,李墨指定了人。如今,长孙飘雪嫁进来了,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但从这件事也可以看出,长孙飘雪在李墨的心目中,还是有一定地位的。 几个姨娘心中各有掂量。 长孙飘雪坐在上手,一身正红色衣裙端庄而华贵,笑看着分左右两侧坐着的四位姨娘并冬雪,她们眼中的渴望全收入了长孙飘雪的眼中。不过,谁能去,不是她们能决定的,只有她,才能决定这一切。 这就是正室和妾室的区别! 像镇北王府这样的人家,像李墨这样的男人,不可能没有妾室、通房,但,无论有再多的妾室、通房。 正室却只有一个! 谁也越不过她去! 这个道理,这些姨娘似乎以前不太明白。入府这么多日,这些姨娘个个架子都端得十足不过,她会一步一步地叫她们明白的。 妾就是妾! 妻就是妻! “再有十日,世子爷就要走了。这一去,只怕不是短时间能够回来的。所以,我需要一个细心、体贴的跟在世子爷的身边服侍他。那些喜欢耍小性子的、喜欢撒娇卖痴的、不知分寸、不识大体的,那就算了。” 长孙飘雪的眼几个姨娘的身上一一的扫过,摆明了说的是她们,只差没有直接点名了。 乔姨娘冷笑:“那敢问世子妃,你那个不喜欢耍小性子的、不喜欢撒娇卖痴的、识大体的人选是哪个?该不会是某个背主的奴才吧?世子妃的眼光真好,就不但心她这回背了主,下回背叛的就是世子爷了吗?正所谓有一就有二嘛。” 乔姨娘一开口,烟姨娘、药姨娘都笑了。 只莲姨娘,微微地垂下了头,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一半。 冬雪的脸涨得通红,心里委屈极了。这些人为什么说得这么难听。什么背主?她做了什么对不起小姐是事?连小姐都没有说她什么?这些人凭什么胡说八道? 冬雪的心里一堆的话,但是,她本来就不擅长与人争执。 生怕一说出来,这些人说的话更难听了,只能极力地忍耐着。 长孙飘雪冷冷地看了一眼乔姨娘,记在了心里。不过,现在还不是同她计较的时候。长孙飘雪冷冷地道:“我决定,这一回,由莲姨娘和冬雪姑娘随同世子爷去北地!” 莲姨娘不敢置信地抬起了头。 冬雪只觉得好像在做梦一般。 正文 279.第279章 冲突 与她们形之于外的惊喜相比,其他几个姨娘的脸色就没有这么好看了。 药姨娘狠狠地瞪着冬雪,一副恨不得吃了她的表情。莲姨娘也就算了,她们的资历差不多,长孙飘雪选莲姨娘不选她,虽然让人不高兴,但也不是不能接受。可冬雪,凭什么?她一个初来乍到的,也不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 药姨娘的眼神凶恶,只可惜,冬雪沉浸在极度的狂喜之中,竟然硬是没有发觉。 一同去北地? 那样的话,不是天天都可以看到世子爷? 冬雪有一种被天上掉下的馅饼砸到的感觉,幸福来的实在太多太快,一波又一波,简直让冬雪都有些应接不暇了。 烟姨娘心中冷笑不已,不过,果然如此,在她的预料之中。她就知道,长孙飘雪定然不会让她随同世子爷去的,幸好,她早就有了安排。 对长孙飘雪的安排、药姨娘、烟姨娘心中虽然有不满,不过,却没有说什么。 乔姨娘却冷冷地道:“世子妃说找我们过来商量此事,我还真以为是商量呢。看来是我误会了。世子妃要乾纲独断,我不过是个小小的妾室,也说不得什么,自然是听世子妃的,这事儿我没有意见。请问世子妃还有别的事吗?没有的话,我觉着身体有些不舒服,就先告辞了。” 说罢,站了起来,就欲离去。 这是什么态度? 太嚣张了。 不过一个小小的卑贱妾室,也敢对她家小姐无礼? 站在长孙飘雪身边的红叶愤怒不已,厉声喝道:“乔姨娘,你敢对世子妃无礼?” 乔姨娘理都不理红叶,只看着长孙飘雪道:“请问世子妃,我身体不适,想回去休息,就是对你无礼吗?不知道这是哪一国、哪一家的法?而且,我虽然没有世子妃高贵,但也是爷的妾室,一个丫头就可以对我大呼小叫,不知道,这又是哪一国、哪一家的法?为什么我在镇北王府这么多年了,从来都没有听说过呢?还请世子妃指教。如果世子妃说我病了,也得在这里呆着;如果世子妃说从今往后,丫头可以对我们这些姨娘随便大吼指责也可以的话,我现在就在这里呆着,给冬雪姑娘赔罪也就是了。” “你!你颠倒是非!” 红叶气得发抖,明明是这乔姨娘态度倨傲,现在却好像是她们故意在为难她似的。可是,心里明白,可要拿证据却又拿不出来。毕竟,乔姨娘只是口气冷了点、表情傲了点、说的话听起来刺耳了点,可真要抓她话里的把柄,还真有些挑不出来。乔姨娘说都听长孙飘雪的,这能算是错吗?说她身体不适,想先走,这能算是错吗…… 相反,作为一个丫头。 主子间在说话,她却插嘴,还自责了乔姨娘。 尊卑有别,任谁来看,这都是她的错! 红叶的胸脯一起一伏,满腔的怒火,恨不得扑上去撕烂乔姨娘的嘴。 长孙飘雪本来一直高高坐在上头,一口一口浅啜着茶杯里的茶,一边悠闲地看着几个姨娘的反应,看着她们因为自己的一个决定高兴、愤怒、隐忍……长孙飘雪的心情十分愉快。这些妾室的命运,全在她的手中。只要她愿意,可以给她们机会得宠,而同样的,只要她愿意,她也可以让她们失宠。 第一日见这些妾室时,她们的嚣张长孙飘雪可没有忘记。 尤其是乔姨娘、烟姨娘,几乎没有把她放在眼中。 这回,应该好好得得到教训了,知道胳膊是拧不过大腿的,以后,也该安分了吧!药姨娘、烟姨娘的反应,的确如同长孙飘雪所料,但乔姨娘的反应,却出乎长孙飘雪的意料之外。她是有听说乔姨娘的性子冷傲清高,但没有想到都这个时候了,还如此不识相,在她的面前端架子。 更没有想到,乔姨娘还抓住红叶犯的错,不依不饶,一点儿面子都不给她! 红叶也是的,平常倒也稳重,怎么这个时候,却给人抓了把柄? 乔姨娘占了理,势必要处置红叶才能平息这件事了,而且,还要重重地处罚,这才能显示她这个世子妃的公正。 长孙飘雪知道这样做才是对的,只是,红叶是她最亲信的丫头,又是为她出头才惹上了这事儿,要处罚她,长孙飘雪还真有些于心不忍,说不出口。 乔姨娘却不给她拖延的机会。 见长孙飘雪沉默着,一直不开口。 乔姨娘走到了红叶的面前,作势要给她行礼。 红叶哪里能真受她的这个礼? 身子一矮,跪了下来,对长孙飘雪道:“世子妃,是我错了,不该对乔姨娘大吼大叫的,请世子妃处罚!” 长孙飘雪心如刀割。 她竟然被一个妾室逼得要处置自己的贴身丫头! 最后,长孙飘雪让人打了红叶二十大板作为惩罚。而乔姨娘听了长孙飘雪的话,就摇摇欲坠地晕了过去。乔姨娘的丫头惊叫着,好一阵兵荒马乱。 幽兰院 太医走后,一副虚弱模样的乔姨娘立马坐了起来。 丫头秀英担忧地道:“姨娘,你今日,可是把世子妃给得罪狠了,这样不大好吧?她毕竟是世子妃。若是世子爷不在了,她对付你,可如何是好?” 乔姨娘冷冷地道:“那也得她敢!” 乔姨娘是有底气的,她可跟一般的妾室不同。她的父亲可是镇北王手下最为倚重的大将,可不是那种没根没底,可以任由长孙飘雪拿捏的。 仰人鼻息,她可受不了。 连个背景还不如她的红七都敢跟长孙飘雪杠上,乔姨娘可不愿让长孙飘雪从此压在她的身上。 李墨回府之后听说了这事,还去看了一处乔姨娘。 “她一定是装的!” 虽然打板子的婆子手下留情了,没有伤到筋骨,但再怎么说也是挨了二十大板,红叶的屁股都肿了,此时趴在她的床上。 长孙飘雪心中歉疚,特意到她的房里看到。 红叶皱着眉头气愤地说道,一激动不知道牵动了哪里,顿时咬牙咧嘴,痛叫不已。交完之后,红叶又道:“还好小姐当初没有选这个乔姨娘随世子出门,不然,看她现在都这么张狂,以后,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小姐,等世子爷走后,一定要好好地治治这些人,消消她们的气焰!” 说到这里,又是一阵地叫唤。 长孙飘雪连忙道:“这些事,我心中有数,你就不用担心了。好好养伤,早日把身体养好才是。” 红叶又歉疚地道:“这些日子,我不能到小姐的身边服侍了。” “别担心,有绿萼、红蕊在呢。” 长孙飘雪笑道。 红叶忍不住皱了皱眉。 “红蕊?妥当吗?” 长孙飘雪一想,确实有些不妥,就道:“那就绿萍吧!” 红叶点头:“小姐,我会尽早好起来,回到你的身边的。” 之后的日子,红叶养伤,绿萼、绿萍贴身服侍长孙飘雪,红蕊也仍然是红叶的大丫头,但,却很少近长孙飘雪的身了。 绿萍幸灾乐祸地看着红蕊,私底下讥笑了红蕊好几回,红蕊的心里阴云越来越浓,暗自后悔。 冬雪的事,她好像弄巧成拙了。 万万没有想到,冬雪好歹也是红七身边的贴身大丫头,竟然会蠢到这种地步,这是红蕊当初献计的时候没有想到的。只怕,长孙飘雪看冬雪这么好控制,就决定放弃自己这步棋了。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不过,她红蕊,也不是什么手纸,随随便便说抛弃就可以抛弃的。 红蕊心中冷冷地想。 之后的日子,李墨的后院称得上是平静了。 红七本来就是个不出门的,莲姨娘、冬雪要出门了,满心欢喜地打包着行李,忙得热火朝天,不过,也是心甘情愿就是。乔姨娘闭门不出,说在养病。药姨娘回去后,指天画地、骂骂咧咧地诅咒了冬雪一处,不过,也只是在她的院子里头,算不得什么。烟姨娘的心情似乎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没有传出什么话来。 日子如同流水,逝去的飞快。 在没日没夜的忙忙碌碌中,冬雪的行李总算是收拾好了,然后,她又抽了一日,回去探望了爹娘和兄嫂、姐姐、弟弟,同他们作别。 红七已经叫人把卖身契还给了他们,如今,他们也是良民了。 这些年,他们也有些积蓄,冬雪把红七赏的银子和首饰拿出去给了他们,加起来,在京城买了一座三进的宅子,虽然不算大,地段也不算太好,不过,到底也有个家了。一家人都盼着她得了李墨的宠,到时,也能跟着她风光风光。 冬雪的嫂子张氏更是暗中问她,能不能叫她同长孙飘雪说,给魏大虎弄个体面的差事,比如说,做个采买什么的。这个差事的油水可多了,以前给红府采买的那些人个个腰包里鼓鼓的。小小的一个红府都是如此,如果能给镇北王府这样的人家做买办,到时候,那还不发达死了? 冬雪觉着不妥,却又不好意思拒绝张氏,只借故跑了。 张氏看着冬雪的背影,眼睛滴溜溜地转。 除了这点小小的困扰,冬雪这次归家之行还是颇为愉快的,她成了家里的功臣,个个都围绕着她,姐姐对她穿的衣服更是羡慕不已,一个劲儿地说,简直比红家的那些小姐们穿得还好,果然不愧是王府。 冬雪回来的时候,脸上满是笑容。 就要进院子的时候,却碰到了秋霜。 正文 280.第280章 再回梧桐院 见到秋霜,冬雪脸上的笑容就收了起来,呐呐地道:“秋霜……”冬雪想要跟秋霜说话,她从小到大跟秋霜的感情就最好了,还从来没有分开这么长时间过。冬雪有一肚子的话,她想跟秋霜说,她很想梧桐院,想问秋霜,红七还有没有生她的气,还想问春风、夏溪怎么样?她们可有恼她…… 想说的话太多,以至于一时之间,冬雪却不知说什么好了。 叫了一声,就停住了,只怔怔地看着冬雪,眼里是满满的思念,眼睛都红了,好像几辈子没有见到似的。 秋霜的眼睛啊也有些微红,这些日子,其实她也一直想着冬雪,气她不争气,给长孙飘雪利用;又怕她吃了亏,府里下人说冬雪可是很难听的,有些是真心看不惯冬雪的所作所为,有些却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丫头,冬雪的性子本来就弱,也不知她受不受得了,会不会一个人躲在被子里哭,也没有人安慰;还有,这回她要跟着李墨去北地,京都虽然也偏北,但同那边还是没有办法比。听说这边都开春了,那边还是冰天雪地的,还要穿着皮子,吃的东西也不知道习不习惯…… 秋霜想了许多,可这时候个看到冬雪,却见她一声的华丽富贵,闪瞎了人的眼睛,就是红七也从来没有穿过这样的衣裳。而脸色,更是白里透红,好得不得了,好像都长胖了一些。 她们又气又呕又担心。 她倒好,日子过得可真逍遥。 她这一片心,都白费了! 人家过得好着呢! 这么多天,连个信都没有。 秋霜就狠狠地瞪了冬雪一眼,扭头就走了。 冬雪站在那里,先前的喜悦荡然无存。 秋霜、春风、夏溪,还有小姐…… 一个个人的面口在她的脑海中浮现,这段时间她刻意不去想,但此时,却一下子全都浮现在了她的眼前。 当晚,冬雪迟迟无法入睡。 就这么走了吗? 在小姐、秋霜她们都还对她生气的情况下? 冬雪不是个善于掩饰自己心思的人,很快,盈秀和彩云就发觉了冬雪的不对劲,再结合碰到秋霜的事,她们就猜得七七八八了。这一段时间相处下来,对冬雪,她们了解的可以说十分透彻了。 盈秀和彩云交换了一个眼神。 盈秀就笑着提议道:“姑娘,走之前,是不是该去同红姨娘拜别一下啊?怎么说,姑娘也是从梧桐院里出来的,现在分了院子,也该同红姨娘说一下。而且,这回一走,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说都不说一声就走,实在不大好。这知道的,晓得姑娘是怕红姨娘不愿见你,不敢去,所以才不去的。那不知道的,只怕就说姑娘这一得意,就不把旧主放在眼里,张狂起来了。只怕,以后还想将旧主踩在脚下呢!” “我没有、我没有!” 冬雪惊慌地道。 这样的心思,她怎么敢有? 虽然她现在不是小姐的丫头了,可也绝对没有对小姐不敬的心思。 只是,虽然盈秀这么说,要她去梧桐院,想到秋霜今天的反应,冬雪的心中还真有些犯怵。 彩云加了一把火。 “姑娘是没有这样的心思,怕的是,有些不怀好意的人,巴不得姑娘和红姨娘生隙,借了这事,在姨娘面前挑拨是非。到时候,姑娘和红姨娘,可就真的生分了。毕竟,姑娘现在又不在姨娘身边,别人想怎么说,不就怎么说啊。” 说到“别人”两字,彩云特别加重了语气,若有所指。 冬雪一下子就想到了碧儿,对红七告发她的就是碧儿。听说,她走之后,红七还提了碧儿顶了她的缺。 这个搅事精。 肯定巴不得她和小姐不好,她就高兴了。 不能让她得逞! 见冬雪有些意动了,盈秀、彩云又好一番说辞,冬雪终于下定了决心,在离开之前,到梧桐院去一趟。 冬雪答应之后,盈秀、彩云相视而笑。 这个冬雪,也太没有脑子了。 接受主子敌人的安排,做出了这种背主的事;旧主被现在主子的母亲算计,生了病,不能随同男主人出门;她却得到了这个本来是主子的机会,等于是活生生地抢了主子的机遇…… 做出了这样的事情,竟然还想着别人待她如同以前一般。 真是脑子进水了! 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不过,她这么蠢也是好事一件,摆弄她就更容易了。这回她去了梧桐院,正好可以给那红姨娘添堵,又可以离间她们的关系,想必小姐知道了会十分高兴的。 服侍冬雪歇息了之后,盈秀、彩云写了一封信,叫小丫头送到了香雪轩。 长孙飘雪看了,笑得十分开心。 她选择冬雪果然是对的。这么好控制的人,也还真的不大好找。比起红蕊,还是冬雪更和长孙飘雪的意。 最开始的时候,长孙飘雪还没有起这个念头。 但后来,越同冬雪接触,再看红蕊,长孙飘雪一对比,就有了这样的想法。如果是冬雪的话,只要盈秀、彩云在,就算冬雪在李墨的身边几年,估计也翻不起什么浪来。但红蕊不同,凭红蕊的精明,如果给了她这样的机会,回来的时候,不知什么情况。凭她的手段,就是让丫头监视她,只怕也会给她反过来收买了。到时候带了个小的回来,那就麻烦了。 而如果这么人是冬雪,几率就几乎没有。 竟然这么信任她派给她的丫头,这冬雪,这种性子,竟然也能当上大丫头,还坐稳了?红家,果然是小家小户啊! 第二日,冬雪准备了礼物,果然回了梧桐院。 礼物还真不少,几乎人手一份,给秋霜几个的,给小丫头妈妈的……满满的冬雪装了一个箱子带过来。 “你来干什么?” 秋霜冷冷淡淡的。 春风沉默着,没有做声。 夏溪却是冷笑:“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啊!冬雪,你可真出息的。这是不是叫做衣锦还乡啊!” 冬雪最怕的就是夏溪,给她说得脸胀得通红。 盈秀不干了。 “再怎么说,我们姑娘也是世子爷的通房,你不过是个丫头而已。也敢对我们姑娘无礼?这是哪里的规矩?要以下犯上吗?” 正文 281.第281章 谁稀罕 彩云也在一边气愤地道:“就是,一个丫头,竟然直呼我们姑娘的名字走,到红姨娘那里凭凭理去?我倒要看看,红姨娘是怎么个说法?这梧桐院还有没有规矩了!” 那日乔姨娘一个“以下犯上”挤兑得长孙飘雪不得不处置了她身边最得力、最信任的丫头红叶,这件事传得府里人尽皆知。 盈秀、彩云都是香雪轩出来的丫头,对这件事比别人知道得更为清楚,记忆也更为深刻。 时隔不久,来这梧桐院竟然刚巧就遇到了相似的情形,立马,两人就学以致用了,立马拿着夏溪吵吵嚷嚷地要去见红七,好治夏溪的罪! 这回她们可不像是红叶那回,证据是实打实的,夏溪竟然直呼冬雪的名字,还口口声声“你”的,放到哪里,都是不敬了。 两个丫头挑动冬雪来梧桐院,本来就是存心不良,无事还想生出三分非来,这抓着了把柄,哪里肯轻易地放过。 这样一可以借冬雪的名义,打红七的脸;二可以让她们主仆的关系越行越远,彻底决裂,真是一举数得。 盈秀、彩云两个打得一副好算盘。 只可惜,她们却忘记了。 这里是梧桐院。 夏溪,不是红叶! 盈秀、彩云她们,也不是乔姨娘! 红七,更不是长孙飘雪,! 她们挑夏溪,可是彻底地挑错了人。红七身边几个丫头,夏溪是里头言语最犀利、性子也最不饶人的,她不去欺负别人就算好的了,哪里容得别人欺到她的头上来。 夏溪一甩袖子,挣开了盈秀、彩云,不屑得看着她们,那眼神,仿佛看着两个跳梁小丑似的。 至于盈秀、彩云两个以为会有的惊慌失措什么的,那是一点儿也没有。 夏溪冷冷地道:“拉拉扯扯的,你们这又是哪里来的规矩?到别人的院子里作客,你们就是这么做的吗?你们这是要喧宾夺主?还是要反客为主啊?” 盈秀、彩云万万没有想到,夏溪如此泼辣,竟然还反过来问起她们的罪来。 这也是她们这些日子在冬雪的身边服侍,见着她是这么个面人儿,心机、手段差得不是一点半点,因此,对梧桐院存了轻视之意。 觉着红府果然是小门小户,里头的一等大丫头,也不过如此罢了,同她们英国公府里的丫头根本无法相比。 冬雪如此,其他几个和她并列的春风、夏溪、秋霜自然也被盈秀、彩云小看了。就是红七,她们也不觉着有多厉害,不过是因为有李墨撑腰罢了。 在她们想来,这一发难,多半会让夏溪她们灰头土脸,就是红七,也只能吃下这个暗亏了。 夏溪如此犀利迅速的反击,绝对不在她们的预料之中。 而且,夏溪的话,也的确是占着道理的,她们想反驳,但反应却没有夏溪那么快,一时组织不出有力的话语来。 这也是因为她们在香雪轩,原来也不过是三等的丫头,这见识、本事、心思、反应,其实也有限,要不然也不会出不了头了。 真正好的丫头,长孙飘雪也不会这么轻易得就给了冬雪了。 两个人张着嘴唇,却是一句话都没有吐出来。 而夏溪,可不会给她们反击的机会,又继续说道:“还有,我同你们主子在说话,若是你们主子觉得我无礼了,她自然会开口。现在你们主子都没有话,你们两个丫头在咋呼在什么?你们这种行为,有把你们主子当做主子吗?” 盈秀、彩云听了这话,又惊又怕。 第一条也就罢了,就算她们的确不该对夏溪拉拉扯扯的,但,这不过是丫头间的纠纷罢了,闹大了,顶多被管事的斥责一番,罚点月例罢了。有长孙飘雪作为后盾,那些管事的,也不可能太过。 但第二条,可就厉害了,这不是说她们不敬主子,挑拨她们和冬雪之间的关系吗? 虽然她们心里对冬雪的确有些看不上,私底下和冬雪之间,上下的分界也并不是很严格,冬雪本就是丫头出身,如今虽然是通房,但还没有那种上位者的意识,对两个丫头又十分倚重,也并不端着架子。 但这种事情也只能私底下,却不能放在明面上的。 而且,如果冬雪把夏溪这话听了进去,对她们有了芥蒂,心生防备,那以后肯定没有这么这么听她们的话了。如果她们控制不了冬雪的话,那长孙飘雪那里,对她们也不会满意。好不容易得了这个差事,还长了月钱,冬雪那里虽然院子小,也没有几个人,可好歹她们成了大的,不需要听比人使唤,还可以使唤别人。两人可不愿再回到以前的生活,而且,这事儿砸了,长孙飘雪一恼火,说不定连以前的生活都回不去了,成为粗使丫头都有可能。 两个人打了个寒颤,愤怒得指着夏溪道:“你、你,胡说八道!” 夏溪冷笑一声:“是我胡说八道?还是你们跑来我梧桐院里大放厥词?不如,请个人来评评理好了?” 转而看着冬雪,讥讽地问道:“怎么样?冬雪姑娘?你怎么说?” 冬雪手足无措,两只手绞着麻花,不知该如何是好。事情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她是回来看大家的,根本就不是来这里吵架的。可是,盈秀、彩云也是因为她才跟夏溪吵起来的……冬雪看着夏溪,又看着眼巴巴地看着她的盈秀、彩云,头越垂越低。 “我、我……” 我了半天,没有憋出一句话。 秋霜见了,心中就有些不忍起来。 只是,这段日子,大家都对冬雪意见很大,就连小姐,虽然嘴里没有说冬雪半分不是,只怕,心里对冬雪也是有了心结的。时间长了,可能会好一点,偏没过几天,也不知冬雪脑子里在想什么,竟然这个时候还找了上门,还带了这许多东西来耀武扬威,还纵容丫头找夏溪的麻烦,得脑子有多抽,才能做得出这种事啊! 就连一向最为宽厚和蔼的春风,这回估计都真给冬雪气着了,不出来打圆场。 她这个时候如果站出来为冬雪说话,那就是寒了梧桐院从上到下的心了。 就让这个蠢货受点教训,以后也好多长点心眼好了。 秋霜狠了狠心,也沉默得站在一边,没有说话。 盈秀、彩云心里暗骂冬雪不争气,一个通房竟然被个丫头逼得话都说不出来,真是没有用到了极点。 不过,此时两个人也见识到了夏溪的厉害,知道她不好惹。 口舌之争,她们争不过,冬雪又不给力,再争下去,也只有她们吃亏的份。 尤其此时,梧桐院的许多人都已经聚集了过来,不善地看着冬雪主仆几个。小姐宽厚,这种背主的丫头,也没有同她计较,放过了她。要不然,凭世子爷对小姐的宠爱,只要一句话,别说是什么通房了,就是命,只怕都保不住。 冬雪不上门请安赔罪给小姐磕头负荆请罪也就罢了,竟然还穿得这么华丽风光得回来,大肆派发礼物不说,还让这两个不知什么东西的东西对着夏溪大呼小叫的。 这是欺小姐宽厚,梧桐院无人吗? 更有几个婆子撸起了袖子,几个妈妈抄起了家伙…… 盈秀、彩云见势不好,知道再呆下去只怕讨不了好去,就故意愤愤地道:“我们姑娘好心来看你们,你们却这么不待见姑娘。既然如此,我们也不讨这么没趣了。” 说完,拥着冬雪就往外匆匆而去。 夏溪气恨道:“带着你们的脏东西走,谁稀罕?” 叫几个婆子把冬雪带来的一众东西抬了出去,往外头一扔,里头的东西散了一地。盈秀、彩云忙收拾,这可都是银子! 这时几个妈妈追了过来,对着外头就是几盆冷水,淋得盈秀、彩云成了落汤鸡!对冬雪现在的身份,还是有几分忌惮的,倒没有往她的身上泼水。 又一个妈妈对外洒了盐,好像在驱赶什么脏东西一般。 洒完,又来个大大的闭门羹。 冬雪几个见都没有见着红七,就给梧桐院的一干下人给驱逐出门了,一路回去,盈秀、彩云更是被丫头们指指点点,丢尽了脸。 冬雪都不知道是如何回到红蓼院的,一回去,就把自个儿给关在了房里。盈秀、彩云也顾不得安慰她,赶紧叫小丫头给她们打水,梳洗换衣服。一切完毕之后,她们才再去见了冬雪。 冬雪哭得眼睛都肿了,见着她们,泣道:“夏溪、春风、秋霜她们都生我的气了。她们,一定是恼了我了,我该怎么办才好?” 盈秀、彩云自然是好生安慰了许久,才让冬雪渐渐得不哭了。 之后,盈秀道:“她们都是妒忌姑娘能够得到世子爷、世子妃的另眼相看,做了通房才如此的。世子爷、世子妃选了姑娘你,而不是她们。她们心里不舒服,自然就如此了。姑娘如此诚心对她们,她们却存了这样的小人之心。实在不值得姑娘如此为她们伤心。” 正文 282.第282章 可以吗? 冬雪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不会吧?你说夏溪、春风、秋霜她们也……” 冬雪摇着头,觉得这实在是太荒谬了。 盈秀却冷笑道:“有什么不可能,姑娘实在是太单纯了。姑娘想想,世子爷是何等样的人,这府里的丫头,只怕没有一个不想被世子爷看上的。姑娘看不出来,只不过她们心机深,懂得掩饰罢了。要不是这样,她们干嘛要这么对姑娘你。姑娘不是说过,你们是最好的朋友的吗?就是姑娘做了通房,红姨娘恼姑娘,是理所当然。但她们凭什么恼姑娘?如果真的好的话,该为姑娘高兴才是啊!竟然把姑娘带过去的礼物都给扔了出来。姑娘,只怕几岁的小孩子都看出她们的心思了,偏偏姑娘太善良了,硬是不往这方面想。真是,气死我了!” 彩云也劝道:“是啊,姑娘以后对人不可再如此赤诚了,还是有点防备心才好。要不然,姑娘对别人一片真心,别人却根本不领情,那以后伤心的日子有的是呢!” …… 两个丫头你一言我一语。 开始的时候,冬雪还觉着她们说的不对,可越说,冬雪越想,就好像真有那么一回事了,开始黯然神伤起来。 她对秋霜她们都是一片真心,秋霜她们却…… 冬雪有种被背叛的感觉,但眼泪却没有怎么掉了。 盈秀、彩云见状,心里暗暗地笑了。 赶走了冬雪,梧桐院的丫头婆子们个个像打了场胜仗似的,只觉得扬眉吐气,心里说不出的畅快。 离开了众人的视线之后,夏溪、春风、秋霜几个这一天却格外地沉默。 今天的事,她们不以为是冬雪的主意。冬雪糊涂是糊涂了一点,却不是个坏心的。夏溪骂她几句,她只会默默得掉眼泪,不会存了反击的心思。那两个丫头的行为绝对是她们自作主张的,利用冬雪给梧桐院、给红七没脸。而那两个丫头的背后,是长孙飘雪。 对这种挑衅,绝对不能示弱。 夏溪并不后悔今日的所作所为。 只是,却也开心不起来。 冬雪这个蠢货,实在是太不争气了。这样的当竟然也上,这样的人竟然也敢放在身边,放在身边也就罢了,还任由两个丫头这么嚣张。 她究竟想要怎么样? 真真是,气死了! 夏溪恨不得一把掐死冬雪算了。死在她手里,总比有一天她蠢得被别人卖了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的好。 春风不时地轻叹两口气。 冬雪,真的是叫人担心。那两个丫头一看就不是好的,现在就这样,还不知道以后会挑着冬雪做些什么。冬雪这种性子,根本就不适合给人作妾,更何况,主母还是长孙飘雪这样厉害的。冬雪以后的日子,真是让人无法乐观。 那个丫头,实在是太傻了。 有小姐在,就是她成功地成为世子爷的女人,世子爷又怎么会把她放在心上呢?她也不想想,她哪一点能同小姐相比? 实在是太傻了。 秋霜是个爱说话的,一天到晚就数她的话最多,叽叽喳喳的,整个梧桐院大家最常听到的就是她的声音了。这天,却反常得一天都没有怎么说话,一副心不在焉,呆呆的样子。饭更是吃得格外地少,中午都没有扒几口饭,晚上倒是吃了一碗饭,菜却一口也没有吃。 到了天快黑的时候,秋霜一副破釜沉舟的样子,对倚在窗边,看着外头的红七小心翼翼地道:“小姐,我想去看看冬雪,可以吗?” 朝阳,灿烂的金色,敞亮的天空,让人油然而产生希望,似乎什么难关都能够克服,什么障碍都可以逾越。 而日暮时刻,天色渐渐得昏暗,残阳如血,心的心中不由自主地就会徒生悲凉之感,如果再配合几声乌鸦的叫声,就更是让人断肠了。 环境对人的情感产生的影响,绝对不能小视。 而如果利用得好的话,也能够产生绝妙的效果。 比如说谈心这样的事,在无人、昏暗的地方,星光下、或者海边、或者湖边、船上……都能让人适当的放松警戒,比较能让人说出真心话;亦或者,说出的话,也容易让人相信。当然,如果是比较危险的谈话的话,要记得准备好保护方案。 李墨就要走了,他们该谈一谈了。 红七在想着这事儿时,听到了秋霜的话。 今天的事,当时红七是不知道的。事情发生在院子里,几个丫头虽然起了争执,闹出了些动静,不过,动静还没有那么大,她并没有听到。是事后,春风几个向她报告的。 红七没有怎么放在心上,夏溪处理得很好。 至于冬雪,她们不过是一段的上下级关系,她不是她的父母,也不是她的朋友,她的未来,是她自己选择的,红七不能说一点儿不关心,却不会太去操这份闲心。 冬雪离开梧桐院,接受长孙飘雪的提议,她们的关系注定了就会越来越远。甚至,为敌都有可能。 不过,她这么想是一回事。 红七却不会阻止秋霜为冬雪操心,这是秋霜的自由。只要,秋霜记着她是梧桐院的人,是她的丫头,不要做出不利于梧桐院的事就行了。红七已经给了提醒了,也愿意相信秋霜几个能够做到。 秋霜心中忐忑极了,不知红七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会不会生气。但她不愿意在红七不知道的情况下这么去找冬雪。 却见红七“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去吧!” “小姐。” 秋霜的眼里满是感激之情,这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尤其是在冬雪做出今天的行为之后,尽管这不是冬雪的主观意愿,但仍然无法改变她对梧桐院造成不利的事实。红七不同意也是理所当然的。秋霜没有想到,红七毫不犹豫得就同意了。 红七给秋霜的眼光看得心里毛毛的,她又没有做什么,秋霜干嘛用这种眼光看着她?这样,很容易让人误会的好不好? 红七就笑道:“还不去?小心我改变主意喔?” 秋霜这才去了。 秋霜走后,红七让人去东院一趟,就说,她请李墨。 正文 283.第283章 先请 这话红七吩咐的是碧儿。 一是今日冬雪来这一趟,春风、夏溪几个的心情都不大好;二是碧儿成为大丫头也有一些时日了,红七还没有怎么正儿八经地使唤她,一直都是跟在春风的身边学习。这也算是红七第一次交代差事要碧儿去办。 虽然只是一件小事,碧儿也不敢怠慢。 尽管这种传话的事儿碧儿作为大丫头指派一个小丫头过去说一声也成,但,为表慎重,碧儿还是亲自去了东院一趟。 到了东院的门口,碧儿才发现,院门已经关了。 一看天色,碧儿不由哑然失笑,出来的时候,天还有些白,走过来的这功夫,天却已经全黑了。 梧桐院的位置偏,镇北王府又大,走过来,快的话也要小半个时辰,她却是忘了。估计梧桐院,这会儿也已经关了院门了。 是叫门呢?还是先回去呢? 碧儿犹豫了一下。 她的心里其实是想叫门的,可又有些犯怵。 毕竟这里可是东院,不是别人随随便便就可以来的地方。这叫门容易,若是里头的人不开,那可就失了面子。 虽然李墨对红七的看重,府里的都该是知道的,这种可能性应该不大。 但有道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李墨今儿个还没有回府,若是折在了小鬼手里,却是不划算了。 这是成为大丫头后,红七第一回亲口吩咐她办的事,绝对不能办砸了。宁肯费事多跑几次,还是妥当要紧。明儿个赶早再来好了。反正,红七只让她来传话,说请李墨抽空来一趟梧桐院,也不急这么一时半会。 如此这般计量之后,碧儿做出了决定,就欲转身往回走,刚转身,却跟一个人撞了个正着,两个人同时“哎哟”叫了一声,碧儿往后退了几步,那人却蹬蹬蹬地往后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你还好吧?对不起啊,我没有注意到有人。” 碧儿一边道歉,一边伸手去扶那人。 “没事儿,我也没有注意到。”那人道,借着碧儿的手站了起来,不过,看清了碧儿的面容之后,脸色的笑就变得淡了起来,朝后退了一步,不着痕迹地同碧儿拉开了距离,脸色也变得淡淡的。 “原来是梧桐院的碧儿姑娘啊!” 碧儿这个时候也认出了来人,脸上也扯了笑容,同样淡淡地道:“我倒是谁,原来是香雪轩的绿萼姑娘。” 其实两人也不算是正式见过,不过,长孙飘雪是红七最大的对手,碧儿要想成为红七最倚重的大丫头,自然对这方面会特别留心。虽然那个时候,碧儿还不过是个二等丫头,根本就没有在红七面前进言的机会,不过,机会总是给有准备的人。 现在,果然派上了用场。 作为长孙飘雪身边的大丫头,绿萼能一口叫出她的名字。如果她连绿萼是谁都不知道的话,那可就落了下风了。 绿萼的心中有些讶异,对碧儿高看了一筹。红七提碧儿为梧桐院的大丫头的事,她是知道的。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她还查了一下碧儿的底细。得知她以前不过是镇北王府一个偏僻院子的粗使丫头,在红七刚到那院子时,献了些殷勤,得了红七的青眼,这才升了起来。 这样出身的人,底子太差,绿萼本来没有放在眼里的。 现在看来,也许还真有几分水平。 这些想法在心里闪过,绿萼继续对着碧儿笑道:“碧儿姑娘事儿已经办好了吗??方才看你似乎是要走的样子。” 碧儿本来是要走的,可是绿萼来了,她却改变了主意。没人的时候可以退,但在香雪轩的人面前,这一步,是万万不能退的。 要不然,她退了,香雪轩的人倒进去了,这事儿传出去,可就弱了梧桐院和红七的名头。 碧儿面不改色心不跳,笑道:“绿萼姑娘看错了吧?我也是刚刚来,还没有来得及转身,就听到背后有人,这才转身的。” “哦,也许是我误会了。”绿萼朝碧儿做了个手势:“先来后到,碧儿姑娘,你先请吧!” 事到如今,要退也是不能了。 “那我就不跟绿萼姑娘客气了。” 碧儿暗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给自己鼓了鼓劲。打狗还得看主人,李墨现在对红七正宠,量这些下人也不会不给面子。 尽管如此,碧儿的心中还是有些小小的紧张,毕竟,她还是第一回来东院,这个府里最重要的地方,以前,想都没有想过能来的地方。东院,对府里所有的下人来说,都是一个神秘、高贵、让人仰望的所在,到这么一个地方,实在无法以平常心对待。越是站的位置越高,反而,越发得患得患失、束手束脚了。 碧儿现在就是这么一种心态,这些时日,有时候做梦,都会梦到自己又回到了从前,坐着粗重的工作,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然后,从噩梦中惊醒,再也无法入睡。 碧儿抬起了脚,只觉得,那一只脚似乎有千斤重。 不过,碧儿还是毅然地迈了出去,扣了三下门。 “梧桐院碧儿奉我家姨娘之命过来传话,还请通报疏影姑娘一声。” 说完,碧儿屏住了呼吸,等待着里头人的反应,心里头七上八下的,希望自己这个决定没有做错。 结果,碧儿的话方落,东院的门就开了,一个小丫头笑盈盈地道:“已经让人去通知疏影姐姐了,外头冷,碧儿姐姐先进来里头歇息一会儿,喝口茶。” 碧儿大大地松了口气,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对小丫头:“这么晚了来打搅,辛苦你了。” 小丫头这时也看到了绿萼,笑容就淡了不少:“绿萼姑娘这么晚来,有什么事吗?” 绿萼道:“是这样的,世子妃让我送些东西过来给世子爷。” “世子爷不在,交给我吧!” 小丫头伸出了手。 绿萼面不改色得笑道:“那就麻烦喜儿妹妹了。” 说完,绿萼把东西交给了小丫头,道过谢,这才离去。走了一段路,听到一声“吱呀”的响声,绿萼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就见碧儿的身影消失在了东院里头。 绿萼的心中暗惊。 一直都知道李墨十分宠爱红七。 但绿萼的心中却没有太当回事。美色侍人者,能有几年?只要自家主子不犯什么大错,岁月流逝,自然就会成为最大的赢家。 但今日的所见,却让绿萼觉着之前的判断有些武断了。 长孙飘雪不同于刚开始的时候,如今,在镇北王府也算是站住脚了,镇北王妃、李彤是她坚实的后盾,李墨如今同她的关系也称得上是相敬如宾,还是比较给长孙飘雪体面的,去她那里的次数也还可以。 这样的情况下,李墨院子里的下人对她和对碧儿的差别却这么大。 这说明了什么? 长孙飘雪前途也许并不如自己以为的那么乐观。 绿萼暗想,看来,以后对梧桐院的人也好事也好,还是尽量留点余地比较好。思考完毕,绿萼自会去交差,对长孙飘雪只说东西已经交付,并没有提起遇到碧儿的事。 碧儿由小丫头喜儿领着在她那里略坐了一会,一杯茶都没有喝完,就有丫头过来领着她去见疏影,态度十分客气。再见了疏影,也是十分亲切地问了碧儿红七叫她传什么话,满口地应了,等李墨一回来,立即转告。又留碧儿喝茶、说话,走的时候,还送了几包上好的茶叶给碧儿,并让碧儿代她给红七问好。又亲送了碧儿出门,并交代小丫头,下次碧儿再来,直接领进来就是,不必让人通报。 碧儿回去的路上,头都是晕乎乎的。 都说东院的门难进,里头的丫头、婆子们更是个个眼高于顶,高傲得很。但今天的所见所闻,简直是完全颠覆了这样的说法。 碧儿当然不会以为这是她的人格魅力。 她知道,这都是因为红七,她是红七是丫头。别人卖的是红七的面子。 果然,她跟对了人! 夜风很凉,碧儿的心里却火热一片,干劲十足,脚步也是格外地轻快,小半个时辰的路,去的时候,走得都觉得有些累了,回来,却是一晃神的功夫,就到了。碧儿回来的时候,红七已经歇下了,今晚轮到夏溪、秋霜值夜。碧儿就回了自个儿的屋子,也歇了。 李墨回来得极晚,听疏影说了这事,立马就要去梧桐院。 还是疏影手快,拉住了他,笑着劝道:“这么晚了,估计红姨娘也早就歇下了,还是等明日吧!” 那位主子的脾气可不怎么好。爷扰了那位的好觉,还不知那位会怎么给脸色看。自家爷也不是个好脾气的,到时候闹出事来,大家伙儿又得跟着折腾。 李墨这才惊觉,懊恼不已。 红七还是第一回说要见他呢! 不过,经疏影这么一劝,李墨总算打消了这个念头。只不过,这一晚上,硬是没有怎么睡好,翻来覆去的,弄得疏影也几乎没有休息,一会儿为他倒茶,一会儿为他找书,一会儿又弄点心,天稍一亮,又派人去梧桐院那边盯着,那边一开门,就立马飞跑回来传消息。 这样的结果是,红七还没有梳洗完毕,李墨就到了。 正文 284.第284章 疲惫 李墨在厅里坐下不久,红七就出来了。 既然是她请的李墨,自然不会让人久等。只是,她也没有想到,李墨会来得这么早,要不然,她就会更早一些了。 毕竟,请客的话,主人候着才是礼貌。 “用过早饭了吗?” 红七问道,她还没有吃。 “用了。” 李墨答道,谁知,话刚落,肚子里传出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秋霜听到声音,一下没有忍住,“咯”地笑了出来。李墨就扫了秋霜一眼,淡淡地,秋霜的笑声立马就住了,好像被人掐住了脖子一般,心里也开始不安起来。 这位爷,可是杀人不眨眼的主儿。 那么多个太医,说打死就打死了,眼都不带眨一下的。 本来胆子还算大的秋霜,从那以后,对李墨就格外得怵。 “用了也再吃一点吧!我还没有吃呢。” 红七出言道,又问李墨可有什么想吃的。李墨这才从秋霜身上收回了目光,秋霜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刚才被李墨盯着,她简直觉着好像泰山压顶一般,快要窒息了。李墨摇了摇头:“随便吧!” 肚子确实是饿了,但此时,李墨根本就没有吃饭的心情,吃什么都是一样的,能填饱肚子就行。 红七就又吩咐秋霜:“你去厨房里说一声,说世子爷来了,让再加几样世子爷喜欢的东西,一起端上来。” 秋霜应了一声,立马快步出去了,有点逃命的感觉。 “哼!你这丫头也该好好管教管教了,太没有规矩了,竟然敢嘲笑主子。” 李墨说道,对秋霜方才的行为还是耿耿于怀,如果换了他那里,哪里敢如此?如果不是看红七的面子,李墨立马叫人拖下去了。 夏溪正给红七倒茶,闻言,手顿了一下。 红七白了李墨一眼。 “我的丫头怎么管教是我的事,我就喜欢她这个样子,说说笑笑得热闹。你可别她给吓着了,要不然,以后变成了闷葫芦了就没趣了。” 李墨也就是顺嘴一说,见红七这么说,就道:“你喜欢就好。”之后,就没有提秋霜的事儿了,夏溪松了口气。冬雪这样了之后,她、春风、秋霜几个经常在一起吐槽,关系比以前又好了几分。这也有碧儿的关系。现在提了一个碧儿,以后,说不定还会提拔其他镇北王府的下人,他们这些红府来的人自然而然得比起以前也更团结了。 饭菜一会儿就来了。 李墨在这里也不是第一回用餐了,只是,以往给他布菜的冬雪已经不在梧桐院了。秋霜刚在李墨面前失手,自然也是不成的。红七就让春风服侍李墨。红七却没有那么多讲究,她还是习惯自己来。让人布菜基本上就是在外头需要装的场合才如此。 红七吃得不多,不过,吃得慢。 李墨同她相反,吃得比较多,但速度却比较快。不过,看起来却一点儿也没有匆忙的感觉,反而一举一动都显得十分高贵优雅,看起来如同一幅画一般。 吃饭的时候,李墨是很少说话的。红七同妹妹在一起时,倒是经常边吃边闲聊边看电视,不过,她和李墨也不是闲聊的关系。所以,红七也没有开口,沉默得吃完了饭。但也并不尴尬就是,李墨是习惯了如此,这个时代的上流社会都讲究“食不言寝不语”,红七则是全当她一个人在吃饭。 用过了饭,红七邀请李墨去走一会,李墨自然不会拒绝。 二月春风似剪刀,裁出了如画的春天。 也不过月许,地上的草也青了,迎春花也开了,柳条已经抽丝了。红七在溪边的一张长椅边站住了脚步,李墨在她的旁边坐了。几根柳条垂在红七的脸颊边,能闻到春天的气息,清新而充满希望,好像开始一般,总叫人期待。春风吹来,柳条轻抚,好像温柔的母亲的手一般,让人的心都柔和了起来。 “我今天想和你说说我和顾绯之间事,你能听我说吗?” 红七开口了。 李墨的心一紧,看着红七半饷,然后,点了点头。 红七就开始说了,说他们的第一次见面,说他们的承诺,直到最后一次见面,红七说让顾绯等着她的事,全部都没有隐瞒,一点一滴说的很清楚。 李墨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红七说完之后,就静静得坐着。李墨是个聪明人,她不说,李墨也该知道她说这些话的用意。 纵弱水三千,她只取一瓢饮。 无论李墨如何对她,她的心意都不会改变。 李墨如果再不停止,只是白费时间和心思,得不到他想要的东西。 中间,许多次,李墨都忍不住想要打断红七的话。 这些话,他不想再听了。 可是,李墨也有李墨的骄傲,他仍然听到了最后。 李墨突然觉得一阵疲惫,前所未有的疲惫。 他从来不曾对一个人如同对待红七这般好过,可红七,却如此坚决地信守着她和顾绯的承诺。红七她是认真的,这一辈子,她就认定了顾绯,不会回头。 以前,李墨总是信心满满地认为,总有一天,红七的心最终会属于他的。 可是,今天,这种信心第一次不再那么强烈的。 因为,红七提起顾绯的眼神表情,是李墨从来不曾见过的。她从来没有用这样的眼神看过他,从来不会对他露出这么温柔、眷恋的表情。 在这样的眼神、表情里, 第一次,李墨羡慕起了别人。 第一次,李墨有些不自信起来。 第一次,嫉妒如狂。 第一次,心痛若死。 也是第一次,什么都不想要了。 …… 而红七却如此地平静,她甚至没有一时半会的停顿,她的表述,详细没有丝毫的保留。却也是如此得残忍。 这份残忍的权利,是他给予她的。 最后,李墨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站了起来,离开了,在红七之前。一离开红七的视线,李墨就用了轻功,一路去了演武场。 这一天,李墨炼了一天的功,陪练的风、雷、电全给揍趴下了,到离开的时候,走路都有些走不稳。最后,李墨自己也累得瘫倒在地上,一动也不能动了。这个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夜空,一片漆黑。 今晚,没有月亮。 李墨的眼,开始湿润。 他睁大着眼,眨着,可两滴液体还是往两边划落。 他抬起手掌,用手背遮住了眼。 正文 285.第285章 离别 又过了几日,李墨就走了。 走的时候,镇北王妃、李彤,并长孙飘雪等李墨的一众女人一起送出了城,红七称病,没有去,李墨也没有到梧桐院来辞行,就这么走了。雨也随李墨走了,她本来就是李墨的手下,并不是后院的女人,自然不可能一直留在红七的身边,浪费她的一身本事。 雨走的时候,红七送了一个盒子给她。 “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雨有些讶异,她奉李墨的命令在红七的身边,说是保护,其实更带有半监视的意味,雨以为,红七应该是不喜欢她的。 这雨却有些想当然了。 虽然红七是不喜欢李墨派人在她的身边,但对雨却没有恶感,不多话、尽职,这都是红七十分欣赏的特质。 她要走了,送些东西,也是理所当然的。 雨回去打开盒子一看,里头是四套衣服,两套男装、两套女装,样式都是按照她平时穿衣飞喜好,极为简单,颜色也暗,没有任何花纹,用的料子极好。不过,却不像平常的衣服那样,做的斜襟,只有几个洞。还好有图和文字,说明了穿法。 雨也有了些好奇心,按照上头的描述,套头,把手伸进去,穿了,十分方便。再照镜子,发觉这衣服腰间那一块虽然没有束带,却不知做了什么处理,一点儿也不显宽大,反而显得身材十分修长,显得利落、干练、明快,却又不会看起来像男人。 这衣服不如红七做得其他衣服那般华丽,雨穿上,却有些舍不得脱下来了。她并不是很重视穿着打扮的人,但这衣服怎么看都怎么和心意。再看以前穿的衣服,都不想穿了。 还有其他几件,也都是相似的类型,但每一件的样式都不一样。 雨知道,这应该是红七特别为她做的。这样的衣服,怕也只适合她,很少有姑娘会喜欢这样的衣服的。红七想拿去嫁衣铺卖,只怕一年,也卖不上几件。 红七也是想了许久才决定送这个的,送人东西要适合那个人,用得上才好,冬雪这样的姑娘,可以送的很多,反而好送。雨送首饰也不适合,武器她这里也没有,到外头便宜的,买不到什么好的,贵了,她和雨也没有这份交情,不太适合。实在想不出来什么现成的,最后也只有用自己比较拿手的。当然,红七只是画了设计图,做是让嫁衣铺的做好了送过来的。红七可没有这么精细的手工。 雨承了红七的这份情。 走之前,终于问出了她这几天心里的疑惑。 “你对我都能如此费心,世子爷对你更好?为什么,你什么也不送?如果送了,世子爷肯定很高兴的。世子爷的一片心意,对你而言,连我都不如吗?” 自己都能得到这样费了心思的礼物,李墨却什么也没有。 雨心里是有些为李墨不平的。 红七没有回答雨的问题,她不是喜欢说自己心思的人,如果是红三的话,红七可能还会解释一二。但雨和她的交情,还没有到说这种私事的地步。 红七只是微微一笑。 “雨,我发觉,在后宅的时间待长了,你变得八卦了喔?同秋霜那个丫头有些像了。” 秋、秋霜?! 雨的面色有些僵了。 红七的几个丫头中,她最受不了的就是这个秋霜了,叽叽喳喳得,最让人难以忍受的是,别的丫头都知道她的性子冷,对她都保持着距离,十分客气。唯有秋霜,却从来都不把她的冷当一回事。虽然因为雨基本上都在红七的身边,红七也怕吵,秋霜不会太过打扰她。可一双眼睛老是滴溜溜地看着你。而偶尔雨离开红七去方便的时候,秋霜时不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要同她一起。 一起去浄房? 雨光是想到就抽搐不已。 红七竟然说她像那个秋霜? 雨立马闭嘴了。 红七还状似诚恳得对雨道:“姑娘家太冷了也不好,我觉着你这样挺好的。尽管问,还有什么好问的?” 雨发誓,她再也不会问红七问题了。 第一次开口的结果,就让雨觉得十分惨痛。 除了红七,春风、夏溪几个也各有表示,也是一些荷包、手帕之类的,雨用得着的,样式也都以简单为主。春风几个亲送了雨出院门,夏溪还又特别送了雨一程,对雨道:“你问小姐的问题,我倒是知道一二。” 雨看着夏溪,等待着她的答案。 对夏溪,这些日子看下来,雨还是比较看重她的。夏溪开口,应该是有几分道理的。而且,她在红七的身边时间也比自己强得多,自然更知道红七的心思。雨露出倾听的表情。 夏溪道:“小姐的心思很深,我也不能说一定准。但我觉着,小姐对世子爷之所以格外地无情,是为了世子爷好,方才如此。我是这么想的。” 为了主子好,才这么对他? 雨发觉她的脑子有些不够用,这是什么逻辑? 夏溪心里暗自叹气,这雨姑娘看着挺聪明的,这么对这感情的事,却这么不开窍?她都提示到这个份上了。 不过,夏溪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雨姑娘,我曾经听过这么一个故事,有一对男女,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感情特别的好,姑娘一直以为,她会嫁给那个男人,因此,对他特别的好,而他的家人也特别的好,男人的衣服破了,他给他补,男人家没钱买米了,她就偷偷地把自己的首饰卖了,接济他。男人也很感激姑娘,对她也很好,但他其实是把她当妹妹看待的。后来,男人却喜欢上了别的姑娘,娶了那个姑娘为妻。姑娘不能接受,最后,出了家,作了姑子。” “我想,如果当初,那男子没有对姑娘好的话,她心里也不会存了这样的期盼,也不会付出那么多,最后,也许不会那么伤心,更不会心灰意冷地出家了,说不定,已经找了一个好人家,过着幸福的生活了。” 夏溪都说得这么明白了,雨再不懂,那就是猪了。 夏溪见雨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就笑着告辞走了。背后,传来雨的声音:“你特地告诉我,想必,不是这么好心得专程来为我解惑吧?” 雨虽然对这种男女之间的感情一点儿天分都没有,十分迟钝,不过,对别的,反应却不慢。尤其是这些日子她冷眼旁观,夏溪的性子,她还是很有几分清楚的。夏溪可不是春风,也不是秋霜,平白无故发善心,对她来说,根本就不可能! 夏溪的脚步一顿。 这个雨,刚才还呆呆的,怎么这会儿就变得这么精明了?不过,这也不是什么不能对人说的事儿。 “我只是不希望,小姐的一片心意,最后还被人误解了。” 夏溪回道,然后,再抬起了脚步,这一次,是真的走了,没有再回头。 那一日,不知红七和李墨说了什么,没有人跟在近前,也没有人听到他们的谈话,但从那一日之后,李墨就没有来过梧桐院了。夏溪猜到,定然是红七说了什么,才导致了这样的结果。 夏溪其实是不赞同的,反正李墨都要走了,根本就不用特地选在这个时候说这些,他们还需要李墨的庇护呢,在这镇北王府,有李墨的看重,才有底气。这个时候给人一瓢凉水一浇,闹翻了,等李墨走了,不麻烦上门才怪。 可她也知道,红七是不会听她的。所以,夏溪见有了机会,就使了这一招,希望借雨的口,把这番话传给李墨。这样李墨知道了红七其实是为了他好的话,自然不会怨恨红七,这是夏溪的第一个目的。另外一个,夏溪就没有说出口了,其实,这也为李墨、红七之间留了些余地,李墨也许又会对红七存了几分希望,这样,红七以后同顾绯万一不成的话,那也不至于这头也失去了。 红七死心眼,对她和顾绯,夏溪心里却并不怎么看好。 顾绯还有太师府作为后盾的时候,都没有保住红七。那就算是红七离开镇北王府,和他在一起了,就能保证不另外再出现一个李墨吗?到时候,顾绯又能保得住她吗? 红七的这副容貌注定了容易招惹是非。 比起顾绯,李墨足够强大。 夏溪更看好李墨,自然不想红七、李墨就此陌路,于是,就多事了一回。 她想法倒是不错,只是,夏溪却忘记了,雨不是木偶,不会照着她的剧本上演。夏溪想为红七多挣得一份保障,而雨考虑再三,把夏溪的话吞进了肚子里。如同夏溪为红七着想,希望红七多一条路一般。 雨觉得,如果红七对顾绯一直不能忘情的话,那也许李墨还是冷了这份心比较好,如同红七的期盼一般。到时候,也许两个人都会比较好。 因此,雨什么都没有说。 一直到他们走。 而夏溪,以为雨说了,李墨仍旧如此,也只能叹息一声,暗道一声可惜,也没有办法了。 另外还有一个人,同红七一样,也没有送李墨出城,连理由都是一样的,生病。不过,这个人倒是真的病了,还病得不清,上吐下泻的。 这个人不是别人,却是冬雪。 就在出发的前一天晚上,她不知吃了什么东西,坏了肚子,太医虽然开了止泻的药,起了效,但人也折腾得不行了,床都起不了,自然更不用说去送人了。原定的她随着李墨离开的计划也不得不变了。 最后,没有办法,长孙飘雪让风烟顶了冬雪的名额。 她是宁可好事烟姨娘也不会好事乔姨娘的。 烟姨娘打包行李倒是利落,一个晚上就好了。乔姨娘闻言,冷哼了数声,却也没辙了。莲姨娘倒是没有变化,只是,她随身的两个丫头却倒下了一个。不过,总算无事地坐上了马车。 京郊外,镇北王妃切切叮嘱着,李彤红了眼,拉住李墨的衣角,迟迟不肯放手,这一别,不同于以往,也许几年内都回不来了。 “好了,让你哥哥去吧!” “不要耽搁了宿头,到时候露宿可就不好了。” 镇北王妃硬是拉开了李彤的手,只是,她的眼里,也依稀有泪光浮现。长孙飘雪强忍着泪,没有掉。她是世子妃,是李墨的正妻,在外头不可如此失态。倒是乔姨娘,哭得如同梨花沾露,看着李墨的眼里,尽是不舍。 李墨却是十分干脆,得了镇北王妃的话就上了马,远去了。 只留给她们一个背影,头也不回。 长孙飘雪挥着手,心里头又是失望又是沮丧。 这些日子,李墨和红七似乎闹了什么别扭,长孙飘雪开始还暗中高兴。结果,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前些日子,李墨还她的房里、几个姨娘的房里,隔三岔五地就会来一次。尤其是长孙飘雪,轮到她例行的日子,李墨基本上是一天都没有落下,给足了她的面子。但自从红七和李墨不知怎么了之后,李墨就不来了。这些日子,不管是她也好,几个姨娘也好,一处也没有去。现在,更是手也不挥,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这,完全不是长孙飘雪想象中的离别。 “希望墨儿和王爷早日平安回来才好!” 长孙王妃不怎么信神这种东西的,不过,此时也忍不住,双手合十,虔诚得祈祷。 李墨走后,梧桐院的人不约而同得提高了警惕,生怕有人明着找麻烦,不过,更怕的是有人暗中算计,如同上次那般,简直是让人防不胜防。 红七吃的东西也好、用的东西也好,四个丫头都是特别的上心,务必不让人钻到任何空子,害到了红七,简直是草木皆兵了。红七给她们弄得啼笑皆非。 “小心一点可以,也不用如此。” 竟然还弄了银簪子、银杯了,她又不是什么皇帝。 再说,她好歹也是皇帝下了诏的妾,同一般的妾不同,又涉及到两国的国事,哪个缺心眼的会毒杀她啊? 红七还真没有怎么担这个心。 小心一点可以,过了的话,时间一长,老这么紧绷,只怕人都要挎掉了。 红七这么一说,春风、夏溪几个一想也是,总算是轻松了一些。自从李墨不来这梧桐院了之后,她们的压力就大了,李墨一走,更是严重,没有几天,春风的眼底都青了,夏溪的眼睛都肿了,秋霜、碧儿两个也是精神萎靡。 几日之后,果然出事了。 不过,出事的,却不是红七这里。 冬雪的病好了,精神却一直恹恹的。大好的机会,结果竟然不争气,吃坏了肚子,没能随行,冬雪一想起,就又是自责又是掉眼泪,不到半个月,人瘦了许多,本来的圆脸,现在都变成了尖的,还能够看到骨头。 盈秀、彩云有些看不下去了,就劝冬雪出门去看看花。 进入三月,很有一些花开了,红的黄的紫的,花园里五彩缤纷,蝴蝶飞来飞去,美不胜收。镇北王府的花园可是有许多外头难得一见的珍稀品种的,错过了实在是可惜。 冬雪给说得心动了,就出门了。 这一出门,结果就碰到了药姨娘。药姨娘最近心里正不自在,莲姨娘本来和她差不多的,这一去回来,在李墨的面前有了脸面,立马就比她高上一截了。如果有了一子半女,那更是把她踩到脚底下去了。 如果莲姨娘比她强也就罢了,都一样的出身,品貌也差不多,叫药姨娘心里格外不得劲。 见到了冬雪,就讥讽道:“咦,这不是冬雪姑娘吗?你怎么还在这府里啊?” 又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捂嘴笑道:“啊,我这记性,怎么就晚了,跟着世子爷去的已经换成了烟姨娘了。哈哈,我怎么就忘了。对不住啊,冬雪姑娘,提到你的伤心事了。” 话虽如此,却是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哪有半分抱歉的意思。 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冬雪在红府跟在红七的身边,什么时候遇到过这样的事儿?就是红七生病变傻的时候,待遇是变差了一点,可她是家生子,还有老子娘、哥嫂在府里,不是那等子没根没底的,也没有谁敢如此给她脸色瞧。后来红七好了,那就更不用说了。有什么事,前头有红七和春风、夏溪、秋霜几个,根本轮不到她。 冬雪心里生气,但她却不善于同人争辩。 就瞪了药姨娘一眼,对盈秀、彩云道:“我们去别处吧!这里太吵了。” 药姨娘笑着也没有纠缠,只是,冬雪从她面前经过的时候,她伸出脚,绊了冬雪一下,冬雪一个跟头,栽到了花丛中,正好那里刚刚施了肥,冬雪是脸朝下扑下去的,臭气熏天,盈秀、彩云掩着鼻子把冬雪拉了起来,药姨娘大笑着离去。 冬雪一路在众人异样的眼光中垂着头逃回了红蓼院,作呕不已,洗了十次澡。结果,小丫头抬水累了,忍不住就抱怨了几句,再之后,厨房里送的饭,渐渐也开始变差了。 红七这个时候,却是同镇北王妃打了声招呼,回了红府,暂住一段时日。 马上,红三几个,要进宫选秀了。 正文 286.第286章 试试 这回回红府会长住一段时日,所以,红七一行人东西带的很不少。个人的衣物啊、首饰什么的,不过,这些加起来虽然不少,但也不过是小头。每个人一、两个包袱,加起来也不过几十个包袱,装不了一车。 重点是红七工作室的东西,里头很多线啊、衣料啊、做了一半的衣服啊、设计图、笔墨纸砚、颜料、剪刀等惯用的工具啊,林林总总的加起来,就不少了,足足装了四大车。再有回来送给各房的礼物,又装了一车,再加坐人的车子,红七回来,浩浩荡荡十来辆马车,吓了红府的人一大跳,紧张不已。 一见红七的人,二太太就紧张得看着她,三太太更是忍不住悄悄拉了夏溪的手:“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吗?” 不会李墨前脚刚走,红七就被扫地出门了吧? 长孙飘雪可是镇北王妃的侄女儿,她们联合起来,红七再强,怕也讨不了好。自从长孙飘雪进门之后,红府的人心里总是不太舒坦,心总是有些悬着,担心红七会出什么事儿。 虽然红七现在不在府里,对红家的事也不怎么干涉,可她好,众人心里就好像有了主心骨,再大的事儿也不怎么担心。她如果不好的话,红府的天都好像要塌下来一般似的,人心惶惶的。 京城几个月的患难与共下来,红七已经成了红府的定海神针了。 这地位,就是身份上来说,比红七更高的汝南王妃红大和襄王妃红五也根本不能和她相提并论。 红大、红五身份再高,对红府的众人来说,只是出了嫁的小姐,对娘家能够有所帮扶罢了。 但红七,即使也出嫁了,即使不过是个小妾,众人心里却仍把她当作红府的人,是红府的支柱。 这实在是一件很奇怪的事,但在红府,却没有一个人觉得奇怪,自然而然的,就成这样了。 因此,她一有什么事,府里的人就会格外得不安。 夏溪听了三太太的话,忙笑着解释道:“没什么,小姐回来同镇北王妃打过招呼了的。几位小姐马上就要入宫了,小姐说有很多事儿要准备。在那边很不方便,就干脆回来住上一段时日。王妃也是同意了的,还派了王府里的嬷嬷、护卫们跟着过来呢。” 听夏溪这么说,二太太、三太太都是松了口气,神情轻快了不少。 这话再从她们这里,传给了大太太、四太太,再到四老爷他们那里,再到姨娘、小姐们那里,再到下人们那里,顿时众人去了心中的隐忧,个个欢天喜地的迎接红七她们一行人的回归。出了嫁的女儿能回家住上个把月这么长的时间,这种福气可是难得的。夫家一般都不喜欢媳妇在娘家久住,更何况是妾室。 当然,那种被休回娘家的,那是例外。 红七得得到镇北王妃的许可回来住这么长时间,还派了随行人员,那说明,红七在镇北王府的地位,还是十分稳固的,并没有因为长孙飘雪的嫁入受到太大的影响。 这如何不能让红府的众人欢喜。 三太太不但特意派了府里的大总管接待镇北王府随行前来的护卫人员,设了上好的席面招待,不敢怠慢。 还特别接见了古嬷嬷、孙嬷嬷两个,给了不菲的红包。 她们是镇北王妃身边颇有脸面的嬷嬷,因为红七回来长住,镇北王妃派了她们带了些婆子随行,供红七使唤,这是给红七的体面。一般的妾室可没有这份待遇。另外,她们是宫里退下来的老人,镇北王妃这回派她们来,也是存了给红府帮忙的意思。 红府的几位小姐们即将进宫参选,她们绝对能派上立场。 当然,红府有红大这个汝南王妃、红五这个襄王妃,也不欠这个。但关键是镇北王妃的这份心意。尤其她一向的名声都是高傲、跋扈,这份心意,就越发显得尊贵了。 三太太敬的也不是这两个嬷嬷,再是宫里出来的,出来了也就是平民百姓了,算不得什么。三太太敬的是镇北王妃这份心。 两个嬷嬷来之前,镇北王妃就敲打过了,又知道李墨对红七的看重,虽然两人似乎不欢而散。但从红七进了镇北王府,两个人就吵吵闹闹,几乎没有消停过,更严重的事儿都闹出过。众人都觉着,如果不是李墨提早离京,八成过个几天,两人就又好了。 因此,红七身边的丫头们猜到些内情,知道这次不同于以往,担心不已的时候,其他人倒没有太把这事儿当回事儿。 所以,两个嬷嬷也特别得亲切、和蔼,一点儿架子也没有拿,再加上又得了厚厚的红包,心里就更舒坦了,气氛十分得好。三太太更单独给两个嬷嬷和随行的婆子、丫头安排了一个院子,供她们居住。 至于随着红七去的红府的原班人马,却是跟着红七住梧桐院了。红府的院子可没有镇北王府那般大,容不下这许多人。 而这一次,也不是所有的人都跟红七回来了。 春风却是留在了梧桐院留守,毕竟,红七屋子里还有许多贵重东西,不可能空人,碧儿同春风一道,也留下了。 跟着红七回来的是夏溪、秋霜两个。 回来的第一天,几乎是兵荒马乱的,收拾带回来的东西,把礼物送去给各屋,然后姐妹们来答谢的,家里人一起吃团圆饭,不得消停。 虽然都是别人出力,不过,这一天,红七也累得够呛。 第二天,一直睡到中午,这才起来,也没有人来扰她。 下午,红七才派了人把几个太太、红三、红八、红九都请了来,都是家里人,红七就随意了许多,见了礼之后,就在榻上靠着了。 几个太太也纷纷找了舒服的位置,红七里头的小厅,各式椅子、靠枕什么的都多,红七不在的时候,雪松、鹤儿她们闲下来的时候,也爱做这个,红七当初虽然带了不少到镇北王府了,现在却不少反而多了。 红三、红八、红九几个则坐在红七的榻前,红三握着红七的手,就没有放过,脸上的笑容也没有消停过;红八虽然没有红三这么亲热,不过,看着红七的眼里也透着亲近;倒是和红七有着一般血缘关系的红九,坐得最远,笑容文静。 众人先是闲聊了一会,红七这才道:“夏溪、秋霜,把那些东西拿出来,让几位小姐试试吧!” “试什么?” 红八张着大大的眼睛,好奇得问道。 “一会儿你们就知道了。” 红七笑道。 “七姐姐真是,就爱卖关子。” 红八嘟起了嘴。 她性子比较急,好奇心也重,最烦别人装腔作势了。如果说这话的不是红七是别人的话,八成早就开始抢白了。 “不是去拿了吗?马上就知道了。” 红九拍着红八的手,安抚着她。 说话间,夏溪、秋霜并鹤儿拖着三堆衣服来了,分别对红三、红八、红九道:“三小姐、八小姐、九小姐,请跟我们过来。” 红八最先跳了起来,开心地道:“是衣服,是七姐姐为我们这次入宫做的吗?” 红七设计的衣服,可不是一般的好看。只是,她身份尊贵,又要为嫁衣铺设计衣服,众人不敢,也不好意思对她开口。没有想到,这一次,红七竟然主动为她们做了衣服,这可是个大大的惊喜。 红八拿着一件衣服,爱不释手,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红三、红九表现得虽然矜持一些,不过,也只是她们的个性使然,心里也是开心不已,年轻女孩子,哪里有不喜欢漂亮衣裳。 红九有些不安地道:“七姐姐,你这么忙,不用专门为我们做这个的。” 红七笑道:“我只是画设计图而已,做的却是冬雪、春风她们两个,时间有些赶,做出这些来,她们费了不知多少功夫,你们得谢谢她们才是。” 一听到冬雪的名字,一众人等脸上都露出了愤怒之色。 虽然红七没有特意对府里说起冬雪的事情,但冬雪的一家人可都在红府,这么多的人突然就放了出去,自然让人觉得奇怪。而冬雪一家人发达之后,也没有收敛,还特地请了府里同他们相好的去庆贺,这事儿在红府已是无人不知了。 红八就冷哼道:“这种吃里扒外的东西,还谢?七姐姐你也太心软了些,叫我说,就该打死了事,再把他们一家发卖了,看以后谁还敢再起这种心思?” 说着,眼睛在夏溪、秋霜的身上扫过,尤其在夏溪的身上停留得久些,警告之意再明显不过。红七的几个丫头中,夏溪是长得最好的,性格也要强掐尖,自然让人感觉不安分。 三太太也一脸煞气得道:“就算是七姐儿你因为世子妃的关系,不好处置冬雪。也该通知我一声。我会叫这些人知道,起了不该起的心思是什么下场?” 虽然这些丫头,随着姑娘嫁出去,的确是有可能会作为通房、妾室的。 但那是得主子觉得有必要的时候,主子都没有这个心思,丫头却起了非分之想,打死都不为过。 其他人虽然没有暂时还没有开口,看那模样,分明都是一个意思。 正文 287.第287章 不负 红七只是顺口提起,却是忘了冬雪现在的身份可不是她的丫头了,结果弄得一石激起千层浪的激烈反响,连忙转移了话题。 “虽然你们这回去宫里,不同争那什么太子、皇子的,不过,我听说,过了初选、复选之后的小姐,关注的可不只是宫里,可以说整个京都的贵夫人们,只要家里还有儿子没有成亲的,都会关注这件盛事。毕竟,这回可是集中的可不仅是京都里头的闺秀,可以说整个大兴绝大部分的优秀小姐们,都来了。太子、皇子的选妃之后,就会赢来一个京都贵族公子们的订婚高峰期。你们表现得越优秀,你们在婚姻上就能够有更多、更好的选择对象。而且,你们的评价,也会影响到别人对我们整个府里小姐们的评价,到时,别的姐妹们也会因为你们受益,或者受损,我也好,红府所有的人也好,都会是你们的后盾,不惜一切得帮助你们。为了你们的前程,为了姐妹们的前程,为了我们红府,不要大意,拿出你们最好的表现。” 红七的一番话还是挺有效果的,立马让众人的注意力从冬雪事件上转移了开了。 几个太太就不说了,红三、红八、红九几个神情变得格外肃穆起来。 之前,她们只道这是一个过场,这是红七早就说过,家里也早就有了定论的,红大更是入宫同皇后娘娘说了这事,也得了皇后娘娘的口头承诺。 所以,她们并没有把这次入宫当做一回事,只当进宫去见识见识,然后就回来了。 却是从来没有想过,里头的干系这么大,不仅仅关乎自己,而且还关系到家门,几人心中升起了一股豪情的同时,也感觉到肩上的担子沉沉的,让她们分外紧张起来。 看到她们的样子,红七又安抚她们道:“不过,也不用太紧张。我相信,就算在整个大兴的优秀女子中,我们红府的小姐仍然会在其中最为优秀的一群人当中。” 几个姑娘精神为之一振,红七不失时机又加上了最后一句话:“另外,你们只要尽力就好,别的,什么也不用想。就是有个什么闪失,也不用害怕。别忘了,你们的身后有大姐姐、五姐姐,有红家,还有我!再大的事,也有我们担着!” 这句话一出,造成的效果非凡。 “七妹妹!” “七姐姐!” 红三、红八、红九几个看着红七,只觉着心里头有热热的东西在流淌。 “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七妹妹你的期望的。” 红三说道,眼里露出决然的神色。 “就是,我们红家的女儿什么输给过别人,自然是我们最为优秀的。” 红八一扬头,自信无比。 红九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地吸了口气,朝红七用力得点了点头。 从小,她们接受的教育就是红家的未来都在她们的身上,因此,比起红府的少爷们,红府的小姐们反而对家族的责任感更强,自信也更强,都有股不输人的劲儿,并不惧怕与别人的竞争。 这份自信和骄傲,是长年累月红府的环境赋予她们的,此时,已经被红七彻底得挑起来了,而且,红七还去了她们的后顾之忧。她们现在已经没有了其他的心思,只一心想着,要怎么在这次参选中表现自己。 二太太、三太太、四太太几个都露出了欣慰的表情,对红七也又多了一层佩服。 其实,在红七来之前,红大也派了从宫里出来的嬷嬷来红府了,几个太太也对她们各有交代。 但红七短短的一番话达到的效果,却是她们一月多都没有做到的。 而现在她们充满斗志的样子,也让几个太太充满信心,这一次,红府必然会再度扬名整个京都。 开始,大太太对这件事,并不像其他几个太太那般关心,但是,此时却是真的振奋起来了。 毕竟,如果其他红家的小姐们也都嫁得好的话,对红府的助益更大,红五在襄王府的地位也会越稳固。前几日,大太太去了襄王府探望红五,发觉她气色十分不好。过年就有一些,大太太也曾问起,红五说是因为过年比较忙的原因,大太太想也是,才做当家主母,又第一回过年,不上手,也是可能的。大太太就没有太放在心上,只让她注意多休息,别把身体弄坏了。可现在年都过去这么久了,人不但没有胖回来,还更瘦了,大太太问她,她又不肯说。大太太担心,却也没有办法。心里暗自揣测的,觉着到底是襄王府看红府的门第低,红五的日子不太好过。因此,这时,她倒是一心希望红府的其他小姐嫁的好,红府好,这样,红五的日子也才会好。 大太太就连忙催促着红三几个赶紧去试衣服,看看怎么样,有不合身的,或需要调整的地方,也好赶紧改。 毕竟,这个年岁的姑娘家身形还没有完全定,红七按她们当时的身材做的,现在也不一定合适。 这模样,倒是比其他几个太太还关切些,引来二太太、三太太、四太太几个奇怪的视线。大太太可不是这么慈爱的性子。 红三、红八、红九几乎是被大太太赶着进入屏风后试衣服的。一会儿,就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已经开始换了。 红七她们自然是在外头等着,喝喝茶,闲聊下什么的。 几个太太也多谢了红七的费心,三太太又同红七说起嫁衣铺的事儿,说已经看好几个地儿,想开分店,请红七去瞧瞧。嫁衣铺过年前后可是好好的大赚了一把,红府这个年过得格外得舒坦,腰板格外得硬,底气十足。 二太太提议,是不是做些别的衣服? 已经有别的成衣铺子开始仿造红家嫁衣铺子出的样式,做平常的衣服了,听到这个消息,再去看了之后,几个太太气得心疼肝也疼,觉得这简直是活生生得偷红府的钱。 这件事,她们已经很是郁闷了一阵子了,一直都想跟红七说。 只是,前一段时间红七出了冬雪这糟心事,她们也不好递话过去。这回红七回来了,看样子,对冬雪那事儿也并不放在心上,几人就提起了这事儿。 正文 288.第288章 前怕狼后怕虎 几个太太眼巴巴地看着红七。 虽然说红家如今不缺钱,但谁嫌钱多的?而且,这一辈还好,红家不过是四房。但下一辈,红家兄弟可是足足有十来个,还在增加中,如果照这个样子下去,再下下辈,二三十个估计都不在话下了。到时候摊子就大了。 子孙多虽然是福气,但是,如果没有足够的进益,那败落也就是早晚的事儿。尤其红家的男丁基本上都是资质平庸之辈,没有什么太过出色的。 所以,红家的女人们基本上都不指着男人在仕途上能有多大的发展,能中个秀才、举人,当点小官,好歹让家里沾个书香门第的名声,能维持在“士”这个阶层,也就够了。 至于权势,家中的女儿出色,嫁的好了,可以帮衬,让人不敢欺到红家。 不过,最根本的,还是要靠打理家中的产业,多些进项,才是维持家族不衰的基石。有钱,家里的男丁有底气,出嫁的女儿嫁妆丰厚,也容易嫁到好人家,被夫家看重。 刚来京城时,眼见着京城的物价如此之高,实在是让几个太太颇为担心。 幸好红七开了嫁衣铺,生意很红火,应付红家目前这一家子是尽够了,这样下去,就是在京都,也能过得富裕,几个太太总算是松了口气。但为了子孙后代计,红家的家底还是太薄了,相比那些世家豪门,简直是蚂蚁之于大象,尘土之于高山,实在是差得极远。 老太太是个眼光远大的人,对于红家的未来期盼也很高,受着她的影响,就是眼皮子最浅的大太太,都不是那等只看眼前利益,不想以后的。 红家不是要一时的过得去,而是要像那些大家族一样,百年、数百年、甚至千年得绵延下去。 所以,几个太太向外扩展的野心都是极大的,不会因为得了个嫁衣铺,就就此满足、收手了。 一个朝气蓬勃、向上的家族,有野心那是好事,不然,不可能发展。 不过,红七还是摇了摇头,给她们浇了盆凉水。 “做就要做专,铺子摊得太大,我们的人手、渠道都跟不上来。而且,做生意也要给别人留点生路,如果我们把成衣这一块的生意占的太大,树的敌人太多,也不见得是好事。我们现在的背景太薄,敌人太多,这样对我们没有好处。” 发展是要发展,但也不能一口吃成一个胖子,太迅猛了也未必是好事,还是得量力而为才好。 几个太太听了,一想,也知道红七说的有道理。 就是只嫁衣铺一块,都已经不知引得多少人眼红了,暗中下绊子的也有,不过,到底有汝南王府做靠山,而且,这一块,以前也没有哪个绣庄专门做,都是带着做的,红家是第一家。这才没有什么太过的事情。 但成衣这一块,对很多绣庄、衣坊都是大头,到时,他们的生意都被抢了,还不得恨死红家才怪。京都的每一桩生意后头,可都是有着豪门世家的影子的。红家自己应付不了,汝南王府的招牌也不能老打,压力大了,那边都不一定扛得住。 几人认同了红七的观点,不过,还是觉得可惜就是。 红七看她们的样子,想了想,道:“不过,这事儿我们也不是完全不能做。” 几个太太眼前一亮,紧紧得盯着红七。 红七道:“单做的话,以我们现在的实力,十分勉强。但如果能找到背景强大的后台,一起合伙做,倒也是可以的。你们可以先去打听打听,目前京城里做得最大最好的绣庄、衣坊背后的后台都是哪儿,到时我们再合计合计,看哪家比较合适,接触一下。他们有背景、人手、资金;我们有设计,这样子虽然不能吃独份儿,赚得可能没有那么多,但靠着大树也好乘凉,是不?” 红七这话一出,几个太太俱是大喜,皆称善。 不过,四太太又顾虑道:”如果要压得住京都的一众牛鬼蛇神,那对方的背景肯定要够强才行,要不然镇不住也没有用。可是,如果背景太强了,他们又有绣娘等人手,到时候偷师了我们的设计,自己培养出了人,存了别的心思,要踢开我们单做怎么办?” 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的。 像现在,红七嫁衣铺的设计很多就被不少做成衣的给偷师了。毕竟,红家主要是款式,虽然也有一批绣工精湛的绣娘,但比底蕴,还是拼不过其他那些做了多年的。他们绣庄、衣坊的绣娘很多都是世世代代培养下来的,手艺都是顶尖的。 如果再给她们时间,学得了红七的设计精髓,自主开发,那红家就彻底成了多余的了。别人背景、人手、资金、设计,一样也不缺,那还需要红家做什么? 四太太这么一说,其他太太也是忧心忡忡。 尤其,这些日子,似乎还从锦衣坊等几个京都赫赫有名的百年老字号里,也都传出了消息,说要专门开一间嫁衣坊什么的,也不知道是有人在瞎造谣起哄什么的,还是他们真有这个企图,怎么都让人心里有些不安。 既想吃大饼,又怕引来了豺狼虎豹。 这就是几个太太现在的心理状态,万分纠结。 红七微微笑,道:“怕刺就吃不了鱼,瞻前顾后,什么也做不成。他们想偷师,就让他们偷好了。我倒要看看,是我和我培养出来的嫡系更强?还是他们偷师偷出来得更强?就算真被人赶上来了,再超过就好了。如果抱着啃老本的心态,不求进步,就是赚再多钱,又能辉煌个几年?” “如果连这点志气都没有,还说什么百年千年?干脆现在就躺在赚到的这些银子上,醉生梦死算了!” “我希望,我们红家,不是经不起风雨的娇花,而是迎着风而上的雄鹰!” 红七极为平淡得说着这番话,几个太太却是身子不由得一振,眼里的担忧尽去,心中豪气徒生。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这么简单的道理,为什么她们却没有想到呢? 红家能到今天的地位,不是轻轻易易地就得到了,经历过了许多的牺牲、危机、付出了很多心血,遭到过别人的排挤、打压,他们照样一路走到了今天。 以后就算路途不平坦,又有什么可怕的? 只要他们一直这么努力、用心下去,就不相信,会比不上别人? 这个时候在她们心中一直笼罩着的阴霾这会儿全消失了,她们看着红七的眼里是无与伦比的信赖。 只要有红七,再大的浪,红家这条船,也不会翻。 就是翻了,红七也能够让这船再翻回来。 什么也不需要担心,只要一直跟随着红七前进就好了。 红三几个出来,正好看到了几个太太神情的转变。 红三的心里满是骄傲,她就知道,这些对红七来说,不过是小事一件,算不得什么。 红八心里则有些懊恼,这些话,听起来可真牛!怎么之前,她就没有想到呢?要不然,也能威风一把了。 红九心理就复杂多了,红家的小姐们都是出色的,各有各的长处,走到哪里都不会逊色于别人。而红七,更是红家众多明珠里出色到让人仰望的那一个,还是自己的亲姐姐。只是,她们之间的关系,却还比不得她和红八的。红七,和她之间,大概永远不会像别的姐妹那般吧! 红七见她们都出来了,就笑着对几个太太道:“太太们帮忙掌掌眼,看可成不?有哪里需要改的?还有十多天,时间尽够了。” 几个太太方才被红七的话弄得心潮澎湃,连红三几个出来了都没有注意到,这会儿听红七说了,这才把目光移到几个姑娘的身上。 一见,眼珠子就都移不开了。 红家的姑娘们虽然本来就都长得好,个个都是顶尖的美人儿,可无奈有红七在,日日看惯了红七,再看别的,就怎么都不觉得惊艳了。 可这回一见她们,虽然不像红七那样美得怎么看怎么不够,惊心动魄得不像是人间该有之人,但却是从来没有过的耳目一新,眼前一亮。 其实红七给她们做的这几套衣服,一是时间有限,而来也没有存了商业念头,不用标新立异,因此,款式上,倒相对比较保守,并没有太过采用一些现代太过大胆的元素,而是基本上用了这个时代的元素和样式,只略做了一些改变而已。 红三衣服款式没有什么好说的,就是这个时代标准的款式,内襦外裙。 差别就在,红七没有用绣的,而是用了现代的拼接,下面的裙子,采用了将红色的衣料,和白色的衣料拼接起来的做法,以随风散落的樱花花瓣作为概念,白色的花瓣飘飞在在红色的底色中,浑然一体。 做法其实只是缝上去就行了,比起绣花来说,简单多了。 只是,为了有那种花瓣飘逸的效果,是红七先画好了画稿,冬雪、春风她们按照一比一的比例做的,每一片花瓣的角度都不一样,栩栩如生。 这也是古代才这么麻烦,如果是现代,直接将布染成这样就好了。 这个时代的布料,却是没有现代染布那样的设备,有着局限性,所以只能用这样拼接的办法来解决了。 不过,这样做也有好处,那就是红七把白色的花瓣和红色的底用了不用的布料,做出来的效果感觉更多了种层次,更生动、更自然。 而裙子的剪裁也费了些功夫,做的摆特别大,一走路,花瓣飞扬,好像能感觉到风吹一般,飘飘欲仙。 红八的衣服的上衣则是十分鲜嫩的黄色,如同花蕊一般。裙子则是粉红色,一股早春的气息扑面而来。 她用的是纯色,没有什么绣花。 但是,样式却是几人中改变最多的,没有采用这个时代常用的斜襟,而是借用了立领,公主袖,和蓬蓬裙的欧式古典的元素,可爱、活泼而俏丽中带着几分高贵、典雅。 红九则是最为低调的一个。 她的上衣是浅蓝色,裙子是深蓝色,采用了局部的绣花,文静、典雅,带有浓浓的书卷气。上衣有些像褙子,却不像一般的褙子那样敞开的,而是用盘扣在中间相连,上衣一直到小腿中,露出里面穿的裙摆。裙摆绣了莲花,安静地在湖面上盛开。 这三件衣服,设计得好看是不用说了,红七出品,哪里会有差的。不过,因为时间的关系,论精美的话,是及不上嫁衣铺里的那些的。 但是,这几件衣服却将红三几个人独特的美丽气质完全显示了出来,不,简直是远远超过了。 红三冰冷中的热烈,热烈中的冰冷;红八的青春娇艳可爱;红九的淡雅娴静。 不需要说话,就扑面而来了。 她们的美丽也因此好像有了生命,活了起来,格外得动人。 一时,几个太太都说不出话来,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二太太才叹息得道:“七姐儿,到现在,我才知道,只一件适合自己的衣服,就能让一个人的改变如此之大。看了这,连我都忍不住几动心了。” “就是,”三太太拉着红八的手,爱得不行:“哎哟,七姐儿,什么时候,也能给三伯母我设计这么一件啊。看了这衣服,才知道,这以前穿的,简直就不叫衣服。” 四太太虽然没有两位太太这么直白,不过,看着红九的眼里,也是满意之极。 本来,红九的年龄最小,又偏瘦一些,身形还没有怎么长成,同姿色仅在红七之下的红三、身材发育得极好的红八站在一起,总是有些吃亏的。 现在这衣服,完全掩饰了红九的缺陷,并把她与红三、红八截然不同的温婉文静清新的气质完全体现出来了。 就是站在几人中姿色最好的红三旁边,虽然及不上她容貌的美丽,但却绝对不会被人忽略,另有一种独属于她自己的美丽。 如同春兰秋菊,各擅其场。 四太太看着红七的眼神里带着感激,她知道,红七的心里对她是有心结的,还是很大的心结,但红七却仍然为红九费了这份心,而且,一点儿也不比红三、红八费的心少,要不然,这衣服不会这么地适合红九。 大太太叹道:“我是没话可说了。有这样的衣服,她们几个已经先赢了一半了。” 二太太更是对红三几人交代道:“就像大太太说的,你们开始已经比别人赢了这么多,进去以后,绝不可大意,辜负了七姐儿的这份心意。” 几位太太们是满意得不行,红三、红八、红九几个也是,方才她们在里头已经照过镜子了,都爱得不行。倒不是说以前的衣服不好,论精美程度,这几件与以前的相比,真不算什么,可穿着这衣服,硬是比以前的那些衣服,怎么看怎么舒服,怎么看怎么好看,怎么看怎么适合,十分姿色,现在感觉都有二十分了。 她们已经满意得不行了。 却听红七道:“衣服这样也还行了,发型却也要与衣服相配才好,还有妆容、首饰,我要教你们几个与这衣服相配的发型及妆容的要点,还有首饰,每一套衣服我都配好了,到时你们只管让丫头们给你们装上带着就好了。” “七姐姐你还会梳头?” 红八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得看着红七。 虽然知道红七多才,可是,多才到这份上,也太…… “怎么,不行,要打赌吗?” 红七挑眉笑道。 作为一个服装设计师,可不只是光会做衣服就行了,配饰、发型、鞋子、妆容……这些都算是基本功课。不是每一个服装设计师都能知道这么多,但基本上,有些名气的服装设计师这方面都相当精通。不见得是动手的高手,但眼光、见识,绝对是不同凡响的。 “七姐姐,你这样,还让别的女人有活路吗?” 红八叹着气。 别的也罢了,天生底子没有别人好,她也认了。衣服她不会设计,这她也认了,毕竟,能设计衣服的女人有几个呢? 可这化妆、梳头、搭配首饰,可都是大家一样每日必需的。 在这方面,还输了人,这…… 红八实在有些不想承认了。 不过,她也只是随便说说,红七既然开口了,那绝对能让她们心服口服的,红八绝对不怀疑这一点。 因为,红七从来都只叫她们出乎意料过,却从来没有叫他们失望过。 这一次,定然也不会有任何不同。 红九笑道:“打赌的话,我们也加一份好了。不如,就堵八姐姐院子里今年刚开花的那株双色桃好了,我可是眼馋很久了。” 红三也抿嘴笑道:“我就不用双色桃这种难得一见的珍品了,就把八妹妹院子里的兰花随便搬个几十盆到我那里就行了,免得那些丫头成日里说我屋子里太素净了,弄得那些花香快呛死我了。” “你、你们两个趁火打劫的,小心天打五雷轰!” 红八听了,气得伸手指着她们道,那株双色桃,花了她多少功夫才成?还有兰花,她院子里总共才多少啊?竟然一口气要几十盆,要她的命吗? 日子就在红七教她们几个发型、妆容什么的时间中过去了,进宫不能带家里的丫头,这些,只能她们自己学起了。只是,几人都是从小不曾自己梳过头的,现在学起来,才知道,这梳头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几个人学得够呛。尤其是红八,她的发型比较复杂一些,偏偏她在这方面,天赋实在一般。最后,红三、红九在一边都看会了,她还在那里折腾。 眨眼间,就到了进宫的日子。 正文 289.第289章 交代 马车在门前候着,由二老爷、三老爷、四老爷几个护送红三几个前去皇宫。 红府的人全都出来相送。 三太太依依不舍地拉着红八,摸着她的脸,这个女儿,长这么大,一直都是在她的护持下,现在,一去就要数月了,如何让她放心得下?前一段时间做准备,忙碌个不停,倒还好些,没有时间去想那么多。此时,到了分别时刻,人还没真的走,向来利落的三太太,也不禁开始牵肠挂肚起来,切切叮嘱着。 “到了宫里,不比在家里,凡事都让多长个心眼儿,不要争先好强,冲在前头。先看别人怎么做,你再怎么做。不可冒失,多跟你三姐姐和九妹妹在一起,你们是姐妹,到了那里更要互相照应。懂事点,不要让娘操心,好吗?” 红八撅起了嘴:“娘,我又不是个傻的,外头不比家里,我知道该怎么做的。我已经长大了,这是要去为咱们家争光呢,别把我当小孩子。” “好、好,我的八姐儿最聪明了,娘不说了、不说了。” 三太太看着今日越发出挑的红八,真跟观音座前的玉女似的,明明她还是个老是赖在自己要吃奶的娃娃的模样都仿佛就在昨日似的,记得清清楚楚,一转眼,就成了这样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再没有多久,就要离开自己的怀里,嫁人去了。这么一想,露出欣慰笑容的三太太的眼里忍不住就忍不住浮现出了泪花。 红八开始还劝着三太太:“我又不是去了就不回来了,哭什么啊?快把眼泪擦了,多不吉利。” 结果,劝没有几句,她也掉起了泪珠子。 这亏得是府门前,如果是在里头,八成母女两已经抱头大哭了。 红九和四太太之间,倒是没有三太太这对这么激情。四太太心里虽然不舍,面上却还算平静,对红九道:“你素来是个稳重聪慧的孩子,我相信你自个儿知道分寸。好好得表现,我们等你回来为你接风庆功。” “是,母亲。” 红九也同样平静得应道。 与那边相比,这对母女之间,可算淡得可以了。倒是红九的大丫头问琴,眼圈儿都红了,十分不放心的样子。看起来,比四太太这个当娘的,还不放心的样子。如果不是宫里不让带丫头,她定是要跟了去的样子。 说红九和四太太淡,不过,再淡也淡不过红三和二太太。 二太太只说了三个字:“小心点。” “嗯。” 红三应了一声。 两人就算完事了。 如果以前,红三难免有些触景伤情,不过,现在她却是不太在意了。她离了二太太,走到红七的面前,眼里就露出了不加掩饰的依恋和不舍。 “七妹妹,时辰不早了,我这就走了。” 难得红七回来长住,她真不想去那劳什子的宫里,可也知道,作为二房唯一的女儿,这份责任,别无旁贷。 红七看着她的目光也是分外得柔和。 “嗯,自己保重,一切小心,另外,她们两个,也要托你多照看一下。八妹妹的脾气,容易跟人相处,也容易跟人起冲突,你多看着点儿。九妹妹是个稳妥的,不过,到底年岁小些,肠胃又不大好,突然到了别的地方,吃的东西习性不同,难免会水土不服。这回又不能带丫头,只怕也要你多操心了。” 红七一一交代着。 红三心里十分开心,她知道,红七是信任她,不跟她见外,才会把这些事情都交到她头上。 她点头:“你放心,我是姐姐,自然是要照顾她们的。” 红七又压低了声音道:“不过,真碰到了什么难事儿,也别逞强自己撑着,只管叫人递话出来,我、大姐姐、五姐姐都会想办法,不要逞强反而吃了大亏去。知道吗?” 几天前,为了以防万一,红七亲自去汝南王府,拜托了红大这事儿。 凭汝南王府的地位,不可能在皇宫里没有眼线,这跟忠不忠诚无关,而是必须的。只要有那个能力的豪门世家,都会这么做。只有掌握更多皇帝的喜好、忌讳、意向、态度,他们的地位才能够更为稳固。 红大当时没有给红七回复,这种事儿,虽然大家都做,但只能暗地里做,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说。而这些资源,也只会掌握在极少数的人手中。对府里的人都是保密的。就连红大,最初嫁到汝南王府时,汝南王都没有跟她说。还是婚后数年后,才慢慢得知道一星半点。 不过,也只是一星半点罢了。 汝南王府真正的力量,是掌握在汝南王和朱靖寒的手中的。 不过,对这,红大也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就是。哪个家族都是这样的,不独汝南王府这样。 只有红府,因为男丁们太过平庸,才由女人们掌了权。 红府只是特例而已。 虽然红大确实知道这么两个人,不过那是因为她有时候也要进宫,偶尔还会被皇后娘娘留下来小住,汝南王才告诉她的,这样有个什么事儿,不好直接传话出来,就可以通过他们传出来。 只是,没有汝南王的允许,红大是不可能将这种资源擅自给娘家使用的。出了嫁的女人如果一心向着娘家,做出有损夫家的事,会失去夫家的信任。 红大是个聪明的,不会做这种蠢事。 红七当然也知道,她也不是要为难红大,她笑着对红大说:“能行就行,不行也别勉强。不要为了娘家人反而跟丈夫、婆家生分了。若是为难,就当我这话没有说好了。” 如果是之前的红大,可能还真有些为难。 不过,她现在生了儿子,地位彻底稳固,汝南王、朱靖寒都很疼平哥儿,老王妃更是也不念佛了,一有功夫就带着平哥儿玩,还巴望着红大再给汝南王府添丁进口呢。老人家都盼着人丁兴旺呢。 所以,红大的底气比以前足了许多,就道不为难,她问问汝南王就是了。没过一天就回红府来,给了红七两个人名。 红七也高兴,一是红三几个在宫里若是有什么事,他们也不至于两眼一抹瞎,完全不知道;二是,汝南王能这么快得就答应红府用了他们宫中的暗线,显然红大在汝南王府的地位已经十分稳固了。这宫里的暗线可不比其他,不可能安插太多,每一个应该都是很重要的。 红七知道这事儿是机密的,所以跟几个太太都没有说,只把人悄悄地同红三一个人说了。并且,让她也不要对旁人说,她一个人知道就好了。 红三晓得轻重,郑重得对红七点点头,然后上了车。 随后,红九也上了。 就红八还在那儿磨叽。 三老爷就催促道:“好了好了,不早了,不要耽误了时辰。也就个把两个月的事儿,到时就回来了,别跟生离死别的,也不怕人笑话。” “呸!” 三太太听了,柳眉倒竖,啐了他一口。 “这是当爹的说的话吗?什么生离死别,这不是咒咱们娘儿两吗?” 倒是立马不哭了。 三老爷看着周围个个忍俊不止的人,讪讪地道:“你这娘们儿,这么多人面前,好歹给我留点面子啊!” 红八娇笑:“爹,咱府里谁不知道你怕老婆啊,还有什么面子可留的?” “这丫头!白疼你一场了。快快快,上车去,都等你一个,你好意思不?” 三老爷赶着红八上了车,自个儿上了马,号了一嗓子:“走勒!” 马车缓缓开始行驶,这回出门倒简单,又不带丫头婆子,行李也就一人一箱,也不能多带。红三几个坐了一车,几个箱子拉了一车,几个老爷骑着马,带着红府的几个侍卫,嗒嗒嗒的马蹄声中去远了。 同样上路的马车,朱雀巷子还有许多。 这里住着的,基本上都是在京城数得上字号的,虽然不是家家都有适龄的姑娘参选,不过,三五个府邸多少就会有一个。 住在隔壁的宁彩若,这回也是其中之一。 宁彩若其实很不愿凑这个热闹,宁侍郎他们夫妻没有儿子,就这么一个女儿,心疼她,根本就不愿她嫁入皇家。只是,去年一年,挑来拣去,也没有给宁彩若找到合适的。有了前头周家那么一出,他们更慎重,不想让宁彩若再受到任何伤害。结果,跳来跳去,硬是一个也没有看中。既然没有定亲,那也只有去了。 红家这边告别的时候,他们这边也在告别。两家住得近,现在她同红府的小姐们都认识,关系不说极好,也是不错的。尤其是同红三,十分谈得来,已经是很不错的朋友了。这回说好了一起出发的。 此时,她的马车和跟在红家的马车之后,至于她的人,方才已经上了红府的马车,一同去了。而她的父亲宁侍郎亲自送她入宫,宁府现在和红家的关系十分不错,此时,宁侍郎和四老爷正边走边聊着,也极为熟络。 送走了红三、红八、红九几个,三太太、四太太精神都有些不好。 接下来的日子,红七虽然也不闲,不过,到底没有前些日子那么忙了。就计划着邀请胡灵灵她们聚上一聚。 自从进了镇北王府,就只有一些书信来往了。 毕竟,她在镇北王府的身份是妾,胡灵灵她们却是还没有出阁的千金小姐,不太好上门。回到红府了,倒是无妨了。 胡灵灵不知抱怨了多少次了,这回回来长住都不邀请她们来玩,估计要真生气了。 只是,红七的帖子还没有写好,胡灵灵的帖子倒先来了。这家伙的消息倒灵通,竟然知道她回家来了。 看完,红七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这家伙,还真会想! 正文 290.第290章 重聚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胡灵灵摇头晃脑的吟着诗,一副感叹无限的样子。 如果是个落魄沧桑的中年文人骚客,做出这副样子,没有什么奇怪地,偏她一个正值青春明媚大好年华的少女,却摆出这副历经沧桑的口吻,实在是有些让人忍俊不止。尤其胡灵灵向来都是一副活泼爱动的样子。 深沉? 哀伤? 这,撘得上一点儿边吗? 人还是得有些自知之明,做些适合自己性格的事儿好不好? 要不然,悲剧随时会发生的。 比如,现在—— “噗嗤!” 吴群群就一口酒喷了出来,差点儿喷在坐在她对面的柳如是的脸上,还好坐在柳如是旁边的黑彤及时拉了她一把,这才让柳如是避开了这飞来横祸。 柳如是惊魂暂定,拍了拍胸口,感激得对黑彤说:“谢谢!” 黑彤摇了摇头,没有说话,脸却微微地红了。 战凤一掌拍在吴群群的头上,嫌弃地道:“你这个家伙,脏不脏啊?不见你的口水都喷到我的酒杯你呢?” 战凤看着手里的酒杯,她的人虽然幸免于难了,可手里的杯子,却没有这么好运了。 正喝酒喝得一脸陶醉的她,此时,拿着这喝了一半的酒,总觉着她刚才似乎喝进了吴群群这家伙的口水似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吴群群一脸的委屈:“我又不是故意的。”随即换了理直气壮的表情,指着胡灵灵到:“还不是这个家伙害的!要怪也该怪她才是。要不是她刚才这样,我怎么会把酒喷出来?你要算账,找她就是?” 吴群群一边咳嗽着,一边祸水东引。 战凤这家伙,咳嗽身怀武功的,再这么让她拍下去,她的身子都要散架了。 战凤不善地看着胡灵灵。 难得有机会喝点小酒,她容易吗? 家里的老娘也不知发了哪门子的颠,一门心思的想把她改造成名门淑女,托了关系,请了从宫里出来的教养嬷嬷,天天盯着她,笑不露齿、立不摇裙……这些日子,她过得简直是水深火热。 那个梁嬷嬷,简直是恶魔! 她如果反抗,不听她的话。 得! 人家根本就不跟她说,直接拿她身边的丫头妈妈作伐子,看着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大丫头被打得皮开肉绽的,妈妈虽然没有挨打,可这么大年纪了,还被罚跪在院子里,所有的体面都没了。 战凤顿时什么脾气都没了,只能乖乖听话了。 今日好不容易出来解放一下,结果连杯酒都没有办法喝。 战凤十分暴躁! 被吴群群转移了注意力,看着胡灵灵的眼神相当不善。 胡灵灵心中暗叫不好,战凤如同地狱般的日子,她虽然不曾目睹,不过,从战凤写的信的数量的激增和里头满满的咒骂,胡灵灵也知道战凤最近的心情那是相当的不爽。这个暴力女发起狂来,她可抵挡不了。 不能承认! 绝对不能承认! 死道友不死贫道! 胡灵灵想都不用想,就有了决定。她一副比窦娥还冤的表情,满脸无辜地叫冤:“关我什么事儿?我又没有叫你喷口水?为什么怪到我的头上啊?还不许别人吟诗了吗?群群自己笑点低,修养不够,一点儿小事就喷口水,怎么能怪我?要不然,为什么别人没有喷口水,就她喷了?这绝对是她个人的问题,不关我的事。要不然,应该是大家伙儿都喷口水才对。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胡灵灵我振振有词地道,还寻求群众支持。 不得不说,她这番说辞,乍一听起来,还真的挺有道理的。 江琴就微微偏着头,眼神迷惑。 “好像灵灵说的比较有道理耶!” 江琴这么一说,吴群群是个老实的,不禁开始反省,难道,真的是她的错?吴群群是个好孩子,看着胡灵灵的眼里就露出歉意。 “灵灵啊,我笑点低了,不该怪你的。” 又对战凤道:“是我的错,你要找人算账就找我,不要怪灵灵。” 吴群群这么一承认,胡灵灵反而不好意思了,感觉好像在欺负老实人似的。她就也对战凤道:“我也有错啦,如果不是我乱吟诗,群群也不会笑的。” 战凤捏着拳头,咧着嘴,露出了嬷嬷说的绝对不能露出的森森白牙。 “放心,你们两个,一个也跑不了?吃我一拳!” 说着,战凤朝胡灵灵、吴群群扑了过去。 胡灵灵把吴群群一拉,两个人撒着脚丫子跑路,没有跑多久,就被腿脚灵便的战凤给逮住了,往前一扑,将两个人扑在了初春将将长出的青绿青绿,又嫩又软的草地上,滚成了一团。 叫啊! 笑啊! 闹啊! 粉的、白的桃花、杏花随风飘落在她们的身上,鸟儿似乎也被她们感染了,在空中盘旋,发出了清脆的声音,似乎在为她们助威似的。 坐在一颗大大的榕树下的红七、柳如是等人看着她们的样子,都忍不住露出了笑容。江琴看得兴起,一拉黑彤:“彤儿,我们也去凑热闹啦。”又叫红七、柳如是:“老大,柳姐姐,你们也来啊!我们两个帮灵灵、群群,你们帮凤儿,看谁赢?怎么样?” “我也要去?” 柳如是指着自己的鼻子,一脸愕然,敬谢不敏。 她一个大家闺秀,怎么能做这种打群架的事儿,太不像样子了! 柳如是连连摇头。 红七却露出一个邪恶的笑容,把她一拖:“正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柳姑娘,也体验一回生活吧!免得成了书呆子了。今天我们体验的就是什么叫‘人不轻狂枉少年’!” 说着,红七一拉柳如是,把她弄了起来。 见红七出手了,江琴兴奋地叫道:“彤儿,我们快一点,赶在红老大她们之前,先撂倒凤丫头,到时候,她们就不是我们的对手了!” 黑彤没有出声,不过,一揽江琴的腰,轻点脚尖,飞了过去。 “阴险、狡诈,这不公平!” 柳如是急叫道。 然后,反而是她拖着红七跑了,显然,这位姑娘只怕刚才就已经心动了,只是,顾着大家闺秀的面子,在那儿装高贵呢。这个时候一急,就露出了赤裸裸的本来面目。 红七她们玩疯了,闹成了一团。 后来,哪个哪个一组的,都分不清了,逮着了谁,就扑了上去,管她谁是谁个。 她们也不怕给人瞧见了,外头有她们带来的护卫守着呢,每人几个,足足大几十号人呢。尤其,今年因为选秀的关系,琼花宴停办了,琼花山庄这附近,不像往年那般热闹,反而空荡荡的,不见什么人。 最后,所有的人都没有力气了,摊了一地,排成一排。 红七微微喘着气,问道:“群群,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得跟我们坦白一下啊?” 正文 291.第291章 女儿心思 红七这么一说,所有的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吴群群的身上。 “群群你有什么事儿?怎么我不知道老大会知道啊?” 胡灵灵十分得想不通。 红七虽然被她们奉为老大,却是个懒得出奇的家伙,给她写十封信,能回三封信就是好的了。再说现在已经成了李墨的妾了,天天关在镇北王府里头,难得出来一趟,没有道理比她这个爱串门子的消息更灵通啊? 胡灵灵看着吴群群的眼光就带了十分的哀怨,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 “群群,我还以为我们两个关系更好的,什么时候,你已经背着我对老大投怀送抱了啊?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呢?枉我对你情深一片、情深似海、情比金坚、情……” 她这态度、言辞,活脱脱一深闺怨妇。 而吴群群,就是那个丧尽天良、死没良心的负心汉、陈世美! 吴群群给她那幽怨的眼光弄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家伙,没当戏子真是可惜了,这么爱演。 “喂,你别装了啦!” 吴群群给看得恶心得实在受不了,就推了胡灵灵一把。力道并不大,结果胡灵灵却好像叶子一般,轻飘飘地往旁边滚去,还好战凤就躺在她的旁边,要不然,不知要滚多远。胡灵灵的眼里一下子就水雾迷蒙了,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声音都哆嗦起来了:“你、你为了别的女人,竟然这么对我?我、我不要活了……” 显然,胡灵灵演得正高兴呢,没有就此罢手的打算。 还好战凤也快受不了她这个德性了,一把捂住她的嘴,把她整个人给圈住,胡灵灵呜呜呜地挣扎着,不过,她那点小胳膊、小腿的,哪里是战凤的对手,被制服得牢牢的,只能用眼瞪着战凤,却给战凤给彻底无视了。 吴群群崇拜地看着战凤。 偶像啊! 江琴还惦记着红七之前的话,好奇地看着吴群群。 “群群,你真有什么事儿要坦白的吗?” 总算,又回到正题了! 这回,没有胡灵灵这个爱捣乱的插嘴了。 只是,被众人盯着的吴群群的脸,却渐渐地泛红了起来。 咦? 江琴凑近了盯着吴群群:“群群,你的脸红了耶!”一脸的惊叹,吴群群可是个性子豪爽的,娇羞默默这种词,实在是跟她扯不上一毛关系。这回,竟然脸红?江琴擦了擦眼睛,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给她这么一说,众人都发现了,个个惊异不已,这下,所有的人的好奇心都被引起来了。就连终于被战凤放开了嘴巴的胡灵灵都顾不上再演戏了,担心地问:“群群,你是不是发烧了?” 她伸手摸吴群群的头,要不然,怎么脸红得都快赶上猴子屁股了。 只红七和柳如是含笑看着,心中了然。 吴群群本来就不自在了,还给胡灵灵这么一模,她一把推开了胡灵灵的手,有些恼羞成怒地嚷道:“别摸了,也别盯着我了,我不就定亲了,值得你们这么大惊小怪的吗?谁不会定亲啊?你们还不是会有这么一天的,成了吧?” 气势汹汹地大声吼完,吴群群瞪着胡灵灵等人,大有她们如果敢笑的话,她就立马翻脸的意思。 胡灵灵给吴群群吼得呆了半饷,这才悻悻地放开了手。 “知道了啦。” “不就定亲了吗?” “恭喜你了。” 话虽如此,却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 “群群,你真定亲了啊?怎么前一段时间咱们街上碰到时,你也不跟我说啊?” 江琴有些震惊,不过,还是立马对吴群群表示了恭喜。其他人也纷纷跟进。然后,江琴又问红七,如何知道吴群群定亲了? 红七笑道:“你们也不想想,群群如果不是定亲了的话,这回皇子们选妃,她不早进宫去了,还能跟我们一起搀和啊?” “对喔!我之前怎么没有想到?”江琴敲了敲脑袋,“宁姐姐不也进宫参选了吗?” 胡灵灵几人也是恍然大悟。 其实,也不是她们笨,只是,她们几个家里虽然都富有,但地位却太低,出身最好的战凤,父亲才不过六品武官,胡灵灵几个家里,更不过是商人,这种事儿,对她们来说,实在是太遥远了,好像另外一个世界的事儿,自然想不到这上头的。 而红七、柳如是所处的圈子却不一样。 吴群群父亲是御史大夫,官居三品,她的年龄也没有超过,正在参选之列,却没有进宫,反而来与她们出来玩,一想,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这时,江琴好奇地问吴群群:“与你定亲的是哪一个啊?你见过没有?感觉怎么样?” 吴群群脸儿微红,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她到底是爽快大方的性子,只扭捏了一会儿,就说了。 男方姓常,叫常世宁,年方二十二,是去年春闱的二甲第十七名,虽然不比状元容若、探花周三公子风光无限,但如此年纪,如此排名,也是去年榜上的佼佼者,后来考中庶吉士,进了翰林院,前程无限。家里人口简单,父亲已经过世,只有一个寡母,靠着家里的几亩良田将他养大。大伯是京都礼部的一个五品的郎中。 吴群群的父亲赏识常世宁的人品才华,又觉着自家女儿性子简单,嫁到那些高门大户,只怕应付不来那些勾心斗角的事儿,因此,索性给她定了这门亲事。虽然说是低嫁,不过,常世宁是个有本事的,岳家再扶持一下,以后的前程远大,也不会委屈了吴群群。 吴群群说着,眉眼间能看到浓浓的喜悦。 显然对常世宁还是十分满意的。 众人听了都为吴群群欢喜,这常世宁的条件听起来十分不错,本人才貌出众,家里只有个寡母,兄弟姐妹皆无,也不用担心什么妯娌小姑,只需要把婆婆服侍好就行了。家里虽然贫困了一些,但吴家还会让吴群群吃这个苦?多贴些嫁妆也就是了。 红七心里却觉得,这样的人家也未必好。 嫁人的话,人口太过复杂固然不大好。但只有寡母,也未必好。 做母亲的,不打算再嫁,就守着这么一个儿子生活,自然所有的希望都放在这一个儿子的身上,对他的期望肯定极高,因此,对儿媳妇的期望也会极高。虽然以吴群群的条件,外人看来,嫁给常世宁绝对是下嫁了。但在母亲,尤其是寡母的眼里看来,只怕再好的姑娘都是配不上她的儿子的。 再者,没了丈夫的女人,很容易把对丈夫的感情转移到儿子身上,恋子情节就是这么来的。作为母亲或多或少都会有,但寡母的这种情结严重的比率比正常的家庭更容易高一些。 所以,如果儿子与媳妇的关系好的话,母亲对儿媳妇就容易看不顺眼,很难相处融洽。 倒是儿子媳妇关系没那么好的话,她反而容易对儿媳好一些。只是这个时候,婆媳问题没了,夫妻又产生问题了,更不是福气。 不过,俗语说得好,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嫁到哪家都不可能万事顺利,多多少少都会有问题的,不是这个问题,就是那个问题。常世宁就这个问题,应该还算是少的呢。 吴群群的父母也是为她考虑了良多才定下来的。 剩下的,就要看吴群群的了。 红七虽然觉着常世宁的母亲很有可能会成为吴群群的问题,不过,这个时候说这个,无异于扫大家的兴,而且,她也只是推测,又没有见过常世宁的母亲,也许,是她多想了。常世宁的母亲恰好是那种贤明、通情达理的呢? 红七就什么也没有说,只笑看着吴群群那又是娇羞又是欣喜的样子。果然恋爱中的女子是最美的,大而化之的吴群群身上都散发出女人味了。 这时,胡灵灵羡慕地道:“你可算好了!”说着就叹了口气,无精打采地道:“也不知我爹会给我找个什么样儿的。” 胡灵灵的父亲也开始为她挑人了。 只是,对此,胡灵灵实在没有办法乐观。自家的事儿自家晓得,她是父亲唯一的女儿,又没个兄弟姐妹的,肯定是要招赘的。但凡有几分志气的好男儿,有哪个肯给人当上门女婿的,要找个不错的谈何容易。可若找个差的,胡灵灵想着心里就别扭。她是长得比人差了,还是哪里不如人了,只能找不如别人的。 有的时候,真不想嫁人了。 可这也不是她能决定的。 胡灵灵的情况大家伙儿多少也知道,战凤、江琴、黑彤几个同她多年交情,更是最为清楚,不约而同地齐齐叹了一口气。 “灵灵,你放心,你爹那么疼你,一定会给你找个好的,不会委屈你的。” 江琴出言安慰道。 战凤、黑彤不大擅长安慰人,但也拼命地点着头,希望能给胡灵灵一点儿安慰。 吴群群的脸上浮现出不安的神情,她只顾着自己高兴了,怎么就忘记胡灵灵的情况了,她诺诺地道:“灵灵……” 柳如是也不好说什么,她和朱靖寒青梅竹马,此时说什么对胡灵灵感觉都不是安慰而是刺激似的。 气氛一下子黯然起来。 正文 292.第292章 恶讯 风还是那风。 花还是那花。 草还是那草。 可再明媚的春天,此时也不是那个味道了。 胡灵灵苦笑着,她爹当然不会想害她,肯定是想给她找个好的,可关键是能找到才行啊!她见过,也有像她这样的情况招婿的,找的基本上都不怎么好。她怎么乐观得起来?一想起来,心里就烦。 战凤、江琴、黑彤几个本来是安慰胡灵灵的,可这时心有所感,由胡灵灵又想到了她们自己,她们也都到这个时候了,虽然不像胡灵灵这般有招赘的问题。可到底也还没有着落,一颗心也是悬着的。女子嫁人,可是一辈子的事,相当于又投了一次胎。若是找错了人,这一辈子,就毁了。 怎么不让人担心呢? 此时的明媚春光,落在众人的眼里,完全失去了颜色。 红七见状,就笑着对胡灵灵道:“招赘,虽然有不好的地方。不过,有几点,还真叫人羡慕就是。” 这话一出,众人都奇怪了。 招赘都是最不得已的选择,哪个女子都不愿的,哪有什么好的? 红七就笑道:“你们想想啊,像一般的女子,若是嫁了,再不好,也只得忍着、受着。和离?律例上虽然有这一说法,可哪是想和离就能和离得了的?你们说说,有多少女子嫁了人过得不好的?能成功和离的,你们听过几个?和离之后,还能嫁的好的,又有几个?” 江琴点了点头,心有戚戚焉。 “我就听说一个远房表姐和离了,男的看上别人了,那姑娘不愿意给人作妾。那男的就天天打她,打得遍体鳞伤,只剩一口气。我那表姐的娘家实在看不过去,这才强自让他们和离了。可人虽然和离了,她生的儿女却没有办法带走。我那表姐一想起儿女就哭个不停,后来,那男人娶了那姑娘作为后妻,没有几年,我表姐留下的子女一个不小心掉入井里死了,一个病死了。我表姐听说后,人就疯了。后来投了河。” 这故事讲下来,听得人人倒抽一口冷气。 “竟然有这么可恶的男人,还有那后妻,真正该死。” 战凤眼露煞气。 “要我碰到了这样的男人,我就一刀宰了他,也绝对不让他得逞。” “话是这么说,你倒是痛快了,可若是自己的亲娘杀了亲爹,叫孩子以后怎么活?又没爹,娘若是杀夫,按律也要斩首的。他们以后,还要背着有个杀人犯的娘的名声,一辈子被人指指点点。” 江琴叹息道,平常看起来迷迷糊糊的她,说起这事儿来,却想的极深。 显然,这件事给她的触动是非常大的,估计平时就想了许多,这才有这一番感叹。 战凤无言了。的确,她可以自己痛快,可若是害了自己的孩子,只怕就是死了,这心也安不下。 她咕咕地道:“那总比让那男的娶了后妻,害了之女的好。” 但她也知道,那活着被人一辈子指指点点,抬不起头来的感觉,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唉,如果能永远不嫁人就好了。” 素来少言的黑彤突然冒出来了这么一句,还得到了胡灵灵等大为赞同的点头,大有知音之感。只有亲事如意的吴群群、柳如是没有跟着搀和。 红七有些啼笑皆非,她提这个可不是为了引出她们这一番结论的啊!再让她们朝这个方向发展下去,越说只怕这些女孩越恐婚了。这可不是什么好心态。在现代的话,恐婚没有什么。不婚的都大有人在。 可这个时代,女人都是要走入婚姻的。 既然避免不了,还是用积极的心态来面对得好。 红七就笑着把话题转了回来:“这事儿换你们都难办,可换了灵灵,就没有这个问题了。这入赘的男的若是敢起了这样的心思,直接扫地出门好了。家产、孩子,他是一个也别想。没了他,灵灵你掌着家产,侍候着你爹,这日子同你成亲前,有什么区别?对了,还多了孩子继承家产,有什么可愁的?” 这话一出,胡灵灵的只觉得眼前一亮。 对喔! 她怎么没有想到,还有这种好处? 如果实在处不来,她不想过了,她爹还能胳膊肘往外拐不成? 这么一想,最差也不过是不过了,把男的扫地出门。还真没有什么可怕的。家财、儿女都是自己的,男人想带也带不走。赘婿相当是嫁人的女子,她的地位相当于男子。 红七再补充一点。 “而且啊,上头又没有婆婆什么要你服侍,而他呢,没有你同意,连纳妾他也别想纳。当然,你可也别脑抽,为了个贤惠的破名声,弄个妾来给自己、自己孩子添堵。” 对啊! 胡灵灵的眼睛更亮了。 一般男人要纳妾,这当妻子的就是不愿,也没有办法。可她不一样,只要她不同意,就别想进门。至于养在外头的,又入不了族谱,分不了家产,也没有太大的关系。而且,给她逮住了,还可以告那个男的。 胡灵灵越想越觉着自己的日子最差的也就是回到结婚前,而且,还解决了老爹担心的香火问题,怎么都不会赔本的样子。看得顺眼就过,看不顺眼,有了孩子就晾一边,恶心了就踢出门。 这婚前的日子多逍遥自在,有什么可怕的? 胡灵灵只觉着这心里一下子豁然开朗了。 就连江琴几个也用羡慕的眼光看着她,战凤更是道:“要不,我也跟我娘说,干脆招赘好了?” 众人大笑,方才低沉的气氛一扫而光。 然后,众人还都十分热烈得讨论起,如果那赘婿怎么怎么样,胡灵灵要怎么怎么样对付他,讨论得气氛热烈,不亦乐乎,各种招数层出不穷。 就连红七都有些替那胡灵灵没有入门的赘婿开始担心了,到时候,别被弄得太惨才好。 胡灵灵握住红七的手,感激得道:“谢谢你,老大。” 这些日子,这事儿好像山一般压在她的心上,现在,虽然还是有些担心,对未来,却不再害怕了。 柳如是对红七的赞赏又多了一成。 一件这样糟心的事,给红七这么换了个角度一说,就全然变了一个样子。有今日这一番话,胡灵灵只要不是个傻的,懂得利用自己的优势,以后的日子绝对差不到哪里去。 这一日,众人聚到了黄昏才恋恋不舍得离去了。 下一次,像这样能齐聚在一起的,又不知是何时了。 红七是带着笑回府的,今日虽然说了些沉重的话,但总体的基调,还是极为欢快的,众人喝了不少酒,红七回来,都有些微醺了。这般轻松惬意,只是单纯的朋友相聚,不带丝毫其他的目的的日子,对她而言,并不是很多。 一回来,三太太就报告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在“天下第一嫁”正对门,开了一家嫁衣铺。而最让人恼火的是,他们的款式,同天下第一嫁竟然几乎差不多,价格,却便宜了一半。 这摆明了,就是拆“天下第一嫁”的台。 正文 293.第293章 幕后之人 “真是无耻!” “这么做生意,也不怕被人戳脊梁骨骂!” 三太太恨恨地道,又有些忧虑地问红七:“家主,你说,我们是不是也要降低一下价钱啊?这样的话,生意只怕全被他们抢了。” 三太太急切而焦虑地提议。 “降价?那怎么可以?” 大太太立马出言反对,那可不是一星半点,而是一半啊,一想到,大太太的心都痛了,好像剜了她心上的一块肉一般。 三太太没好气地道:“那你说要怎么办?你也看到了,他们做的东西同我们现在卖的一模一样,不管是料子、做工,一点儿也不比我们差,价格却只有我们一半,换了你,你到谁家去买?不见也就几天功夫,他们铺子里,门槛都快给人踩烂了。好些之前本来要在我们这儿买的客人,现在全去他们那里了。再这么下去,我们的生意可要一落千丈了。你看看这几天的订单,少了多少?按往常,只要一出新款,那次订单不是排到几个月后啊?现在呢,你看看,你看看!” 大太太不吱声了。 二太太皱着眉。 “话虽如此,降价也不是良策。我们降,对方如果再降,那我们还要跟着再降吗?这样恶性循环下去,会将利润压到什么样的程度?到那时候,就算是把对方打压下来了,我们也跟着毁了。毕竟,这价一降下来,再想涨上去,就没有这么容易了。” 二太太和大太太虽然话里是一个意思,都是反对降价。 不过,三太太对二太太可就不像对大太太那般不客气了。反而露出了沉思的表情。谁叫大太太只是一味地嚷着不降价,二太太说的却是为什么不能降价。而二太太提出的,却是三太太之前没有想到的。 的确,如果对方真的再降,那,这事儿就真难办了。 毕竟,天下第一嫁的嫁衣之所以卖得贵,主要是贵在款式,衣料、手工虽然也占一部分,但不过是极少的一部分。对这个时代最耗费时间、精力,考验绣娘手艺的绣花,反而运用得很少。 这固然避免了红家起步晚、好的绣娘少,大师级的绣娘都没有的弱点,但同样的,也让这些嫁衣,缺少了技术含量,被别人仿制的难度并不高。 此时,这个缺陷就彻底地暴露了出来。 “那该怎么办?” 三太太一筹莫展,虽然在一般的女人中,她算是能干的,以前红家的铺子也多由她打理。但是,还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事情,也有些没辙了。 红七一直沉默着听她们说。 盗版的出现,迟早的事儿,红七没有太过意外。 也根本就没有把这当做事儿。 盗版有盗版的市场,正版有正版的市场。前者的确是会对后者有一定的影响,但是,却动摇不了后者的根本。 不见现代社会盗版那么猖獗,可也没见因为盗版,哪个正版就倒了啊? 真的倒,也多半是本身经营不善。 盗版的因素,不能说没有,但真的不占主要因素。 尤其像嫁衣铺这种走的本来就不是大众路线的,盗版的影响,其实相当有限。因为,真正的贵女们,根本就不差钱,就是倒给她们钱,她们只怕也不会去丢份儿捧那种窃取别人劳动成果的店铺的场子。 现在被抢走的顾客,并不是嫁衣铺最重要的客源。 丢了也不算太可惜。 三太太她们紧张得要死,红七倒没有太放在心上。 如果他们低调一点,不太过分,红七甚至懒得和他们太过计较。 红七现在重视的是另外一件事儿。 红七终于开口了。 “嫁衣铺的事,你们不用担心,我自然有办法应对。” 三太太几个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真的,家主?你真的有办法?” 红七点了点头。 “这件事不重要。” 三太太几个集体失语了。 这件事都不重要?还有什么事儿是重要的?几个人看着红七,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红七又继续道:“你们还是去设法查查,这个嫁衣铺的后台是哪个吧?” 二太太最先反应过来,脸色变得肃穆:“家主的意思是说,这很可能并不只是单纯的商业竞争,而是有人在幕后针对我们红家?” 红七赞许地朝二太太点了点头,有些安慰。 总算反应还不慢,二太太是个可造之材,只是一来对经商不太懂,二来以前对这种事儿接触得太少,没有经验。以后多经历些这种事儿,估计就好了。 “你们想想,这家铺子既然能仿造我们开店一来这么多款式,对我们的了解肯定很深。那怎么可能不知道这‘天下第一嫁’是我们红家的?又怎么可能不知道,我们红家同汝南王府、襄王府的关系?明明知道,还敢做这种事,会没有一点儿凭仗吗?如果是一般有钱的富商,怎么可能有这个胆子?” 三太太脸色一变。 “家主的意思是说,那嫁衣铺背后的靠山,并不畏惧汝南王府、襄王府的势力?” “不会,他们背后,也是王府吧?” 大太太失声惊叫。 二太太的脸色沉重了起来。 “如果是其他王府的话,为什么要同我们一个小小的红家过不去?” 嫁衣铺的利润虽然不错,但对于不惧于汝南王府那般等级的势力来说,也算不得什么个。二太太实在是想不通。 红七也不明白,只命令道:“先查吧!” 过了几天,三太太那里终于有了消息,为打听这个,她费了不少的心思,收买了那嫁衣铺掌柜老婆身边的贴身大丫头,这才得到了这个消息。 “是东平王府!” “那嫁衣铺竟然是东平王府的产业,那个掌柜,只不过是负责打理嫁衣铺而已。” 三太太的脸色十分难看。 东平王府可是与汝南王府一个等级的存在。 “难道是那容若不满我们当年拒绝了他的提亲,所以故意报复?” 这是二太太的第一个念头。除了容若之外,红府与东平王府根本就没有任何交集,二太太想不出别的可能。 正文 294.第294章 反击 容若? 红七想起了那一回在镇北王府和容若不太愉快的会面。的确,从那次会面的经历来看的话,容若的确是对往事耿耿于怀。可是,那么一个人…… 想到雪地里,容若捧着鸟儿,试图把它放回巢里的样子。 红七怎么都觉着有些别扭。 那个人,实在不太像能做出这种事的人。 但如果说是别人,红七也实在是想不出了。 而如果真是容若的话,那这件事,还真是棘手。两人的关系都彻底地崩了,要说服容若放弃报仇,谈何容易? 红七不禁也有些头疼。 另一边,东平王府,靡靡之音,动人心魄。 东平王也在封地驻守,而东平王妃很早就去世了。所以,东平王府并没有女主人,世子向炎就是东平王府现在地位最高的人。此时,向炎斜倚在榻上,一只手支着下巴,一手觉着酒杯,一副百无聊赖地样子。 下面,丝竹声声,两个身着薄纱后的女子真扭动着灵活的腰肢,如同蛇一般,散发着无尽的魅惑。 若换了一般的男人在这里,只怕,早就忍不住大流口水、丑态毕露了。 向炎却露出失望的表情。 “就这?” “你们弄了半天,就弄出了这种东西?” 向炎的声音很轻,很平静。 下头的两个女子眼里却露出无比恐惧之色,但是,她们的动作却一点儿也不敢挺,反而比刚才扭得更厉害了,脸上的笑容更娇媚了。并且,一边扭着,一边缓缓得褪下了身上的薄纱,露出了丰满如玉的乳房,不停地颤动着,上头一点红梅,惊艳绽放。 乐声这时转为热烈,两个女子竟然开始交缠、摩擦,面色桃红,汗水点点,而她们的手,更是一路向下,在对方的身体上游移着,嘴里不停地娇喘着。 一个站在向炎后头的黑衣人这时都忍不住吞了下口水。 向炎却是冷哼了声。 “无聊!” 话落,向炎的手一挥。 两条银光窜出。 下一刻,两女倒在了地上,还保持着方才交缠的姿势,不过,两颗头颅却从她们的身上滚落了下来,落在地上,骨碌骨碌地打了几个滚。 又过了一会儿,才有血如泉涌出。 顿时,屋子里充满了血腥味。 进来两个下人,十分迅速得把那两具尸体抬了出去,再几个下人,打扫的打扫,擦拭得擦拭,很快,这里就被收拾得一干二净了,好像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连地面上,都重新光亮如镜。 只有空气中那浓浓的血腥味,挥之不去。 向炎长长得叹了口气,十分忧郁的样子。 “无聊,真无聊啊!” 这时,一个黑衣人走了进来,恭敬地站在下首。 “报告主子,依主子的吩咐,已经把消息传了出去了。红府的人,现在已经知道了。” 向炎挥了挥手,黑衣人就退了下去,如同他来的时候一般,悄无声息的。而向炎的薄唇微掀,呢喃道:“红七,你会怎么做呢?真是期待啊,可不要让我失望才好。” 向炎没有等很久。 红七的回击还是蛮快的。 不但快,而且凌厉。 第一步,天下第一嫁,改为会员制,不再对外营业。 第二步,招募会员,只有得到天下第一嫁邀请的人,才有资格成为天下第一嫁的会员。不过,也只是有资格而已。真的要成为会员的话,还需要缴纳巨额的会费。并且,这会员还分等级的,不同的等级,会费也不同。 第三步,天下第一嫁,将每月举行一次嫁衣发布会,对嫁衣进行拍卖,没一款嫁衣,只做一套,价高者得。同样的款式,不再做第二件。每一件嫁衣都是独一无二的,并且,有些嫁衣只有相应级别的会员才能购买。达不到级别,连购买的资格也没有。 顿时,京都一片哗然。 会员是什么? 会员制是什么? 会费是什么? 发布会是什么? 拍卖会是什么? …… 无数新词开始出现在人们的嘴里。而天下第一嫁的邀请函一共发出了多少张,谁谁谁得到了? 一时之间,天下第一嫁成了最近京都最为热门的话题之一,甚至远远超过对选妃结果的预测了。 毕竟,选妃这个话题,大家伙儿也讨论了一段时间,有些腻味了。 这个时候,新的话题,自然更受人欢迎。 有觉着不靠谱的,毕竟,只听过买东西要出钱的,没有听过,这东西都没有买,就要出钱的,而且,这钱出得还不算少。 有若有所思的,大多是一些商家,觉着,好像看到了一种新的模式,在观望着。如果天下第一嫁成功了,无疑是打开了一条新的路。这条路虽然不具有普遍性,但对某些类似的商品,还是具备一定参考价值了,也许可以复制。 还有些人等着看看天下第一嫁的笑话,说绝对没有人会出这个冤枉钱的。 …… 还有更多满怀怨气的姑娘,把矛头指向了那就开在“天下第一嫁”对门的“无双嫁衣铺”。 觉着如果不是他们出了这个损招,“天下第一嫁”也不会逼不得已采用了这种方式。 目前,“天下第一嫁”只发出了九十九张邀请函,都是京都鼎鼎有名的世家、名门、显贵。而且,每款嫁衣只卖一件。这就彻底杜绝了嫁衣再被复制的可能。 以前,只要有钱,只要能等得,就能够在“天下第一嫁”订到自己喜欢的嫁衣,现在呢?没有得到邀请函的,就是有钱,连买的资格都没有。想砸钱都没有地方砸。还有比这更憋屈的事儿吗? 虽然“无双嫁衣铺”也有“天下第一嫁”以前的所有款式。但是,谁稀罕?她们想要新的、新的。 而“无双嫁衣铺”却断绝了她们的希望。 一时,“无双嫁衣铺”成了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几天前还是车如水马如龙,现在却是门前冷落鞍马稀了。每天早上一开门,门前都是烂叶子。再不会有人来他们这里了。毕竟,姑娘们都是追求潮流时尚的,如果他们不能继续仿制“天下第一嫁”的新款的话,没有谁会买她们的帐。 没有多久,“无双嫁衣铺”就关门了。 掌柜的冷汗涔涔地站在向炎的面前,汇报完了经过,腿不停得打着冷颤。自家这位主子,可不是好性子的主儿。这回差事办砸了,还不知会如何惩戒。 “哈哈哈!”向炎大笑,眼睛发亮:“有意思!有意思!果然有些意思。” 向炎开心极了。 这个红七,还真有一套,难怪李墨对她不同。现在,连他也越来越有兴趣了。 “好了,下去吧!” 心情大好的向炎挥了挥手,掌柜一愣,随后大喜,连忙退了出去。出去了之后,只觉眼前一片敞亮,头上,春阳融融,照在身上。 好一个温暖的春天! 一个月之后,第一次发布会兼拍卖会举行了,共展示了三件嫁衣,数量并不多,不过,每一件都拍出了令人不敢置信的天价。竟然比原来接那么多单的收入还要高的多。 红府众人大喜。 而这个价格传出来之后,更是让众人咂舌。 有人看出了其中的机巧,说:“天下第一嫁卖的不只是嫁衣,卖的是‘独一无二’。美丽绝伦的嫁衣固然珍贵,但更珍贵的是,这么美丽绝伦的嫁衣还只独属于自己。” 当月,京都老牌名门城北一门五进士的关家二小姐关碧河出嫁,穿的就是在“天下第一嫁”所购买的嫁衣,惊艳了无数人。 此次盗版事件就此完结。 但这只是表面上,真正的隐患却并没有解决。不过,这件事暂时只有红七及几个太太们知道而已。所以,整个红府仍然沉浸在一片打败了敌人的喜悦当中。就连几个知情的太太们也是如此,并没有问红七东平王府如何。她们都知道,以红府的力量,根本就对付不了同汝南王府一个级别的东平王府。红七再厉害,也不可能改变这种本质上的差别。红七能做到现在这样就已经很好了。以后,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现在这样,她们满意、红府的人满意。 可是,红七不会满意。 一直虎视眈眈盯着,等着随时咬你个一口的强大敌人,虽然暂时还真的想不出妥善的对策,但放着不管,可不是上策。 红七不是被动的人,她决定采取主动。 究竟这件事的幕后主使是容若?还是另有他人? 究竟打算对红府做什么? …… 这些,都要弄明白。 只有明白了,才能想对策。 要不然,眼前一抹黑,什么也办不到。 而这么机密的事情,自然不是叫三太太她们去打听就能打听得到了。 没有好的情报网,真是做什么都不方便。 红七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这一日,红七借口出去买东西,出了红府。 实际的目的,却是醉仙居的一个跨院。 醉仙居,依然是那么安静。只是,上一次,红七来的时候,还是白雪皑皑的冬天,现在,却已经是万物复苏的春季。醉仙居也焕发出不同的魅力。 红七到的时候,向炎已经先到了,正坐在小跨院里头那棵粗壮的老树下,喝着酒,红七中有着浓浓的酒香,度数应该不低的样子。 向炎见到红七来,没有站起,只笑着对红七举起了酒杯。 “得红七小姐相邀,本世子真是深感荣幸。” 正文 295.第295章 李墨,你等着! 向炎看着红七款款走来。 周家老太太阅尽无数闺秀,甚至拒绝了京都名媛宁彩若为周三公子选择的曾经的未婚妻。 京都名公子、太师府顾绯的未婚妻、念念不忘,甚至为了她不惜放弃权势地位的女人。 镇北王府世子李墨的小妾,唯一一个看重、给予不同待遇的女人。 大燕黑太子看中,为她签下两国盟约的女人。 红家老太太舍弃儿子选择的家主。 大兴第一美人,同时也是与柳如是齐名的大兴两大才女之一。 天下第一嫁的实际创立者、管理者。 …… 这是在这个女子身上的一张张标签,容貌、才华、智慧、手段甚至经济头脑,一样也不缺,被勾魂唯一给予“绝品”的至高评价的女人。 今天,不是向炎第一次见到红七。 算起来,应该是第三次了。 第一次,是琼花宴上,一身绿衫、翩然起舞,如同春之女神的她。 第二次,是情人桥上,刚烈决绝、如同烈火的她。 第三次,就是今日了,天青色的底,淡淡的粉色的花朵,如同碧绿湖水中的一朵莲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淡雅秀丽,不染尘埃。 似乎每一次见她,都有着不同的面貌。 不论哪一种面貌,都同样美到了极点,没有人可以比拟。并且,也不会有任何不协调之感。 但这一切,终归只是表面。 真正的红七,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还待挖掘。 从现在,才是真正的开始! 向炎的眼里,闪烁着兴趣的光芒。 向炎打量红七的同时,红七也在打量着向炎。 这次见面之前,她也搜集了关于向炎的情报。只是,所得却十分有限。虽然比起李墨,向炎在京都呆的时间其实比李墨还要多一些,不过,关于他的消息,比李墨却少得多。 东平王府的世子,有些身份相当、交往的朋友,不曾像李墨那样有过特别显赫的战功,也没有什么特别纨绔的举止,文才、武功方面,都没有什么特别突出的表现,风评也没有什么特别不好的,不过,也没有什么特别好的。 只从这些情报来看,给人的印象就是,除了显赫的身份之外,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十之八九是个十分平庸的人。 但,向炎的人,显然并不如情报那般乏善可陈。 仅从外形来看,他就是个相当让人印象深刻的男子。 狭长的眼,并不粗却修长得过分,直接快到鬓角的眉,尖鼻梁,薄嘴唇,还有锥子形的脸…… 向炎的五官,每一部分,都并不符合人们对于美男子的定义。 但组合在一起,却又毫无疑问地好看,有一种极为奇特的魅力。 此时他对着红七笑,状似友善。 一般的人,也许会真的这么这么以为吧? 但红七却一点儿也不觉得温情,反而有一种凉意,背上一阵极不舒服的战栗。那是极度危险的味道,以至于身体的本能在叫嚣。 这是第二个。 在李墨之后,红七感觉到有极大威胁的人。 红七的心里暗暗警觉。 本来,红七原本是想通过向炎,看能不能解决容若这个隐患的。现在看来,之前的计划,得放弃了。 容若虽然有些麻烦,但红七却有信心能够应付。而惹上向炎,那可就是与虎谋皮,搞得不好,就会被虎给生吃活吞、尸骨无存了。 只一瞬间,红七心中就已经改变了决定,面上,却丝毫不变,同样笑着同向炎打了个招呼。 “东平世子客气了,世子能来,是红七的荣幸才对。劳世子久等,是红七的不是了。” “我也才刚到,红七小姐不必客气,请坐。” 向炎笑道,又问红七要喝什么茶。红七要了铁观音,不一会儿,上好的铁观音就泡好了,茶香四溢。向炎也叫人把酒撤了,也换了茶,陪红七喝茶。又道:“这醉仙居的酒好,论茶,却差了一点。红七小姐喜欢铁观音的话,我那里有今年新贡的极品,味道十分不错。一会儿我叫人给红七小姐送些过去尝尝。” “世子客气了,红七如何敢当?再说,对茶我原本就不挑,好的、差的,我喝都差不多,不过是解渴罢了。这样的绝品,给了我,白白明珠暗投,还是留给像世子这般懂茶的人,才不至于白白地浪费了。” 红七客气得道。 两个人略微寒暄了一阵,向炎才切入了正题:“不知红七小姐今日相邀向某是为了何事?实在是让我好奇得很啊!” 这一会儿,红七早就已经想好了借口。 就笑道:“是这样的,其实是我想买一些铺子。听说东平王府有不少铺面,想问世子,能否割让几个给我。价格好商量。” 向炎眨了眨眼,随后笑了。 “这等小事啊,好说。不过,我现在也不清楚哪些铺子可以腾出来,不如这样,改日我叫管事的去见你,同你细谈,可好?” “那自然是大好。那我就在这里多谢世子了。” 红七又略坐了一会,就借口有事先告辞了。 背后,向炎微勾嘴角。 “有意思。” 这个红七,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明明已经知道了,那无双嫁衣铺是东平王府的产业,今儿约了他,向炎本来以为应该也是为了这事儿来,结果,却绝口不提,反而找了这么个借口。 是敲山震虎,表示她已经知道了,让他收敛点的意思吗? 还是,有别的目的? 还真有些看不透呢。 而李墨,如果知道红七主动约自己见面,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呢?向炎笑了,他得给李墨增加点乐子才行。只一个蛮族,对李墨来说,实在是有些太轻松了。赢得那么容易,想必那个家伙也会觉着无趣的。 不过,只一个红七,似乎还是少了点。 李墨这个家伙,可是绝对不能轻视的,如果要给他造成麻烦,还要再加点别的配料才好。 要玩,就得玩大一点,才好玩。 李墨,这可是你说过的喔! 向炎的眼睛越来越亮,他突然有了个计划,一个十分好玩的计划。 李墨,你等着! 正文 296.第296章 挑衅 出了醉仙居,上了马车之后,夏溪终于忍不住了。 “小姐,以后,你不会还要见这个东平世子吧?” “怎么啦?有什么问题吗?” 红七感兴趣得道。 难道夏溪也看出这向炎只怕会有很大的问题了?这个丫头,越来越出息了啊。 红七是在接触危险的人事物接触多了之后,才渐渐有了这份对危险的敏锐感觉的。一般的人,只不过见第一次面,那向炎又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事,相反,还表现得十分和善,按说,是不会发觉的。 夏溪如果能发觉的,那她说不定有天生看人的天赋也说不定。 红七这么一问,夏溪无语了。 这还用问吗? 夏溪十分无奈地道:“小姐,孤男寡女,小姐还是已嫁之身,给别人知道了,会说闲话的,对小姐的名声不好。” 红七眨了眨眼:“我还有名声啊?” “小姐!” 夏溪以为红七还要私下见向炎,顿时急了。这一次还好,就是给人看到了,也可以用有事推脱过去。可这次数多了,那就掩饰也掩饰不了。尤其,刚才看红七和那向炎相谈甚欢的模样,夏溪更担心。夏溪倒不担心红七对向炎有什么想法,红七有了顾绯,对李墨都毫不动心,向炎虽然也出众,但到底无法同李墨相比,红七不可能会对他有什么想法。可若是向炎对红七产生了什么想法那可就不好了。 这种事儿,还是避嫌一下比较好。 夏溪觉着。 见夏溪急了,红七终于不跟她开玩笑了:“我知道啦,以后不会再见了。” 这么个危险人物,还是避着点好。 红七是如此打算的。 夏溪露出了安慰的笑容:“小姐,你这么做就对了。” 红七到底不死心:“夏溪,你觉着东平世子这人怎么样?” “小姐!” 夏溪瞪大了眼:“你说了不见他了的。” 红七无力,算了,她和夏溪的思考不在一个频率上。 就在红七已经放弃了的时候,夏溪咕哝着补充了一句:“小姐,不是我多说,那东平世子肯定对小姐心存不轨,瞧他也不像是那种很好说话的人,怎么刚一见面一说铺子的事就答应了啊?说他什么心思都没有,谁信啊?” 红七听了夏溪的话,心中突地一跳。 她倒不是听了夏溪的分析,觉着向炎真对她有意思。向炎的表现,完全没有这种感觉。红七觉着自己虽然对恋爱这方面没有别的方面在行,但好歹也有些经历,不至于别人对她有没有那种意思都看不出来。 她听进去的是,夏溪说的向炎一下子就答应卖给她铺子的事儿。就算是看李墨的面子,红七回想起来,答应得也太快了,几乎是不假思索的。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提出这样的请求,正常人,都该思考一下再做回答吧?但向炎却完全没有思考。 这的确十分不正常! 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突然闪过,如同雷电划过夜空一般,红七的眼微微一缩,她有了一种不敢相信的想法。 难道,幕后的人不是容若。 而是向炎? 红七摇了摇头,觉着这个想法实在是有些不靠谱。但尽管如此,这种想法却像在脑子里生了根似的,挥之不去。 这如果是真的? 为什么? 她、红家和向炎素昧平生,从来都没有什么恩怨。 难道,向炎知道容若和这身体原主的事儿了?所以才制造了这次的事件,替他妹妹出气?不过,向炎和他妹妹不是据说是异母兄妹,有这个可能性吗?而且,这原主和容若都已经分了,向炎妹妹应该也不至于这么小气吧? 而如果这个推论真的成立,这事儿真是向炎的手笔的话,他究竟是打算就此收手?还是会另有所图谋? 红七有种不大好的预感,头也有些疼了起来。 一个李墨前脚刚走没几天,就又窜出个向炎来。 是不是她太久没有去庙里拜拜了? 红七虽然出了点小麻烦,不过,总体来说,京都的气氛还是平静而友好的。北地,可就没有这么平静了。 烽火,已经起了月余了。 本来,大兴和燕国的黑太子约定的出兵日期是三月末,燕国的地理位置在蛮族的更北方,成年冰天雪地,冬季特别长,春天也来得很晚。冬天,马儿连草都没得吃,自然不是打仗的好时节,因此,约在了冰化草飞的三月末。 可结果,才三月初,就开战了。 是黑太子那边率先发动了闪电的突袭,并且,以很快的速度打败了措手不及的蛮族数个部落,占领了靠近大燕的大批地盘,将燕国和蛮族的边境线像前推到了加尔罗布河这一代。同时,一个消息也在蛮族内散发了出来。 大兴和燕国已经制定了攻守同盟,要一起灭了蛮族,瓜分蛮族的地盘。 这一个消息,让势力分散的蛮族诸部落迅速团结了起来,组成了部落联盟,推举了首领。蛮族首领将蛮族的势力分成了两股,一股抵御燕国的进攻,而另外一组,则对大兴先下手为强。 大兴这个时候根本不知道燕国已经开战了。 蛮族的地域并不小,比大兴还要大的多,那边战火隆隆,这边连个响儿都听不到。等蛮族大兵压境,大兴这边才发觉不对劲,吃了个大大的闷亏。 还好本来就是常跟蛮族战斗的部队,经验丰富,又从数月前,就开始备战了,准备比较充分。 因此,在连丢了几座城池之后,镇北军就稳了下来,同蛮族开始了胶着战。虽然还是败多胜少,但至少也没有发生过最开始的惨败了。 等李墨一回来,镇北军更是气势大振,在李墨的带领下,一连赢得数场胜利,渐渐开始夺回失地了。只是,比起已经夺得蛮族大批土地,并把防守的边境线都前推了数十上百里的燕国,还在争夺收回本国土地的大兴,无疑失去了先机。 这天,大燕的使者到了大兴,求见镇北王。 镇北王按照规格,给予了隆重的接待。 大燕使者此次前来,主要是解释,大燕之所以提早出兵,是边境的士兵率先发觉了蛮族的动静不同以往,似乎得到了大兴和大燕合作的消息,因此,准备先发制人。燕国逼不得已,只能先下手为强了。之后,他们也派遣了使者前来大兴报讯。万万没有想到,使者在路上遇到了蛮族的盗匪,被一网打尽。没能将消息送打,以至于让大兴遭受到了这样的损失,燕国深表歉意云云。 宴会散场后,中军帐。 “****的黑太子,真是会睁眼说白话。什么蛮族先得到消息,要进攻他们?进攻个屁!如果蛮族那帮憨货有这么精明,以他们的人口,以他们的勇武,大兴只怕早就完了!怎么可能这么多年下来,还反而给我们渐渐压制住了?” “肯定是那黑太子自己想捞更多的好处,发动了突袭。” “就是,竟然还好意思派使者来。真是做了婊子还要立牌坊,我呸!” “干脆我们跟蛮族讲和好了,让蛮族去打黑太子那个王八蛋!” …… 众人群情激奋,口水四溅,感觉跟被强了似的,憋屈极了。 李墨一拍桌子。 “都他妈一堆废话!” “长没长脑子?” “都给我滚出去,沿着营地跑二十圈!脑子清醒清醒!” 说完,李墨一脚就把离他最近的一个将军踹了出去,飞出老远,发出“嘭”的一声,同时伴随着的,还有“哎哟”的痛叫。军队汉子讲究的是流血不流泪、纯爷们,如果不是真痛狠了,绝对不会叫得这么凄惨的。 众人小心肝颤悠颤悠的。 一窝蜂地争先恐后得涌了出去,生怕跑得慢了一点,接下来,就同老武一个下场了。 “今儿个少将军怎么了?” “火气怎么特别大啊?” “早上好像还好啊?” “似乎是从中午开始,就不对劲了。听说,挑云给罚劈柴,破雾罚唱了一个时辰的曲子呢!” “笑什么笑,有啥好高兴的,我们又比他们两个好到哪里去了?” “哼,让我查出来是谁惹少将军不高兴的,老子非宰了他不可!” “好像,少将军是收了府里的信,才开始不高兴的。” 这是,一个人说道。 顿时,一顿人围了上来,个个盯着他,好像盯着一块肥美的肉一般。 “快说!怎么回事?” 那人吓了一跳,一脸的无辜:“我怎么知道啊,少将军的信,怎么会给我看?” “不知道你乱说个屁啊。兄弟们上,扁他!” 众人一拥而上,你一拳我一脚,把那人彻彻底底地痛扁了一顿,之后,神清气爽地继续跑步了。只留下那个被扁的,趴在原地,鼻青脸肿地对天狂啸:“难道不知道也是一种不可饶恕的罪吗?” 某人因为没有见到信的内容遭到了如此凄惨的暴力事件。 作为罪魁祸首的那封信,此时正摊开着,放在案上。李墨盯着这张纸,好像要把它盯穿一般。尤其是其中的一行字。 “红七小姐约我在醉仙居见面,说有要事同我相商,具体如何还未知情,待下回写信再行相告”。 红七! 醉仙居! 见面! 见面! 醉仙居! 红七! …… 一个一个字如此地刺眼。 正文 297.第297章 去他的 向炎那个家伙,心思最是诡谲不过,最喜欢把其他人玩弄于股掌之间,所以故意招惹红七,想看他的反应。这种事儿,以前,向炎也曾做过。如今,他把这个主意打到红七的头上了。 他那个人,为达目的,从来都是不择手段的。 多半是向炎做了什么,红七才见他的。 肯定就是这么一回事儿。 李墨随便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儿。绝不会以为这两个人之间,会有什么奸情。红七对顾绯那个没用的家伙,到现在都还不肯死心,哪里可能这么短的时间,就看上向炎了;而向炎,那个家伙,则是根本就没有心的。 所以,实在是无聊。 只要像往常一般,不理就是了。 向炎知道他的个性,红七是他的女人,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向炎应该很清楚。那家伙见不到他的反应,玩得没有意思了,自然就会罢手。 冷处理,是对待向炎最好的办法。 越是理会他,他越能折腾。 嗯,不理、不理就是了。 出不了什么大问题。 而且现在,黑太子已经占了先机,阴了大兴一把。要弥补这个差距,还要给黑太子送份大大的回礼……他还有一皮条的事儿要处理呢。 可没有空理这种芝麻绿豆的小事儿。 再说,向炎找红七的麻烦,关他李墨什么事儿?那女人不是一心只有那个没用连自己女人也护不住的男人吗?他又不是她的谁! 向炎抿了抿唇,把信揉成了一团,往纸篓子里一扔。 去他的! 不知不觉中,红七在红府就住了而二十多天了。 这一日,是红七启程离开红府的日子。本来红七和镇北王妃说好是在红家住上一月的,但那天从醉仙居回来,就见到了杨妈妈,是镇北王妃派来的,请红七回去镇北王府,说府里要办春宴了,希望红七回去帮衬一下。若是红七在家里还没有呆够的话,等忙完春宴再回来住些时候就是了。 杨妈妈是镇北王妃身边最为亲信的妈妈,过来话也说的又敬重又婉转,十分客气。红七自然不是那等不知道好歹的,进了镇北王府之后,镇北王妃对她一向都不错,从不刁难,有些什么好吃的,还经常让人送到梧桐院来,这回红七说要回红府住这么长时间,也二话不说就同意了,还派了人十分隆重地送了红七回来。 这份情,红七是记着的。 只是这点儿小事,投桃报李,红七自然也不会驳镇北王妃这个面子,十分干脆得应了下来。然后叫人收拾了东西,第二日就走人了。 反正这边最主要的事儿已经办完了,其他的事儿,在哪里都可以办,也不是非要留在红府。 一众人等都出来送红七。 红七交代三太太:“新买的那几处铺子,办好手续了,先不忙着派人收拾。里头的格局我想重新修改一下。具体方案我还要仔细想想。调查那些绣庄、衣坊的事结果出来了,就派人给我送信。到时候我们一起讨论看看,挑几家先接触看看。记着,不仅仅要查他们的后台是哪里,也要查查他们的信誉、风评、为人如何,还有,家庭背景什么的也要查,越清楚越好,时间长些也没有关系,毕竟,我们挑的是长期合作对象。” 三太太点头,表示记着了。 红七又对二太太道:“雪松、鹤儿还有秋菊、桂香的事,就全部拜托二太太你了。老太太把她们交给了我,我一忙倒把她们的事给耽误了。这回回来本来也是想时间充足,好好得解决一下这事儿,结果却又要回去了。下回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又能呆多久。她们也不小了,可耽误不起了。只能给二伯母你添麻烦了。” 二太太笑道:“一家人说什么麻烦。放心,我会多问几个丫头以及她们父母的意思,给她们挑个好的的。只是,到时她们嫁了,你院子里,怎么办?可要从现在开始,让她们带几个人出来,到时候也好接手?” 雪松、鹤儿几个可不仅仅是守着红七那空空的梧桐院的丫头那么简单。 她们只受红七的管辖,府里日常的开支,铺子的账目等涉及到金钱上的,都绕不过她们。同时也是红七的耳目,把红府的事情定期向红七报告。 所以,红七虽然不在红府,对于红府的事情却知道得十分清楚。 “那倒暂时不用了,我问过雪松她们几个了,成亲之后,她们也愿意继续在梧桐院做事。不过,倒是真的要再给梧桐院添几个丫头就是,会算会写的最好不过。也好给她们帮一下忙。现在她们虽然还应付得来,但以后生意越做越大,凭她们几个,就有些不够看了。她们也在培养院子里的一些丫头,但能派上用场的没有几个。” 三太太点了点头:“知道了,我会留意一下的。” 雪松她们现在的职责,有些相当于红府的账房了。 老太太在的时候,雪松她们虽然也管帐,但主要是内院的,铺子、田庄等,还是外院的男账房管着。不过,红七成为家主之后,要同账房打交道的事儿很多,可她一个年轻女子,同男的接触实在不大方便。后来见雪松、鹤儿在这方面十分能干,就干脆把这事儿交给了她们。 开始的时候,三太太她们还有些担心。 后来见雪松她们的账目做得清清楚楚,查了几回,的确没有任何问题,也就放了心。 交代完事情,红七也就上了车,回了镇北王府。 红七先回梧桐院稍微洗漱了一下,这才去见了镇北王妃。结果不仅镇北王妃在,长孙飘雪和李彤两个也在。 红七笑着给镇北王妃行了礼。 镇北王妃连忙让她坐下,和气得问红七这一段时间都在做什么,家里的人可都好。红七就随便说了些发生的事儿,也带几位太太转达了对镇北王妃的问候。 之后,镇北王妃才说起了这回叫红七回来的正事儿。 “你大约也听杨妈妈说了吧?这回叫你回来,主要是想请你帮忙筹办府里的春宴。你看,要怎么办才好呢?” 正文 298.第298章 凭什么? 红七笑道:“王府办宴会自然有王府的定例和规矩,对这方面,我一点儿也不熟,因此,我就不乱信口开河,徒惹人笑话了。我觉着,王妃您叫我回来,大约是看中了我那同别人不大一样的布置方法吧?对这方面,我倒是还蛮有一些自信的。如果王妃信得过我,我就斗胆接下这个差事。至于别的也不是我的擅长,就不给王妃添乱了。您看这样可好?” 虽然打算帮忙,红七也没有选择大包大揽得逞能。镇北王府不是红府,红七只当自己是个客人,反客为主,那可就不好了。 镇北王妃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红七的这个提议,很合她的心意。 “那就这么办吧!” 红七就又详细问了镇北王妃这次春宴的主题,来的客人的数量,举办的场所,有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等之后,就离去了。 要布置,也得具体看了场地,才好安排。 时间虽然不算太紧,但如果想弄好,也不是太充裕。既然接了,红七就不打算拖延,离了镇北王妃那里,红七就准备先去看看。 出了院子没有多久,就听到了后头的脚步声匆匆,同她逐渐接近中。在府里,下人是严禁奔跑的,根本不可能这样肆无忌惮得做出这种举动。剩下的,可供选择的人可就不多了。再从里头猜,虽然没有回头,红七的心里也有数了。 但,就算如此,红七也没有停下脚步。 “喂,站住。” 是李彤的声音。 果然是她,红七就猜到了。 不过,红七并没有回头,继续往前走,步伐的大小、速度,都同刚才差不多 一个红影从后头抄到了前头,拦住了红七,不悦地看着她:“我叫你站住,你没有长耳朵啊?” 是李彤! 红七已经很久没有同她打过交道了,自从那一次她强闯梧桐院,对红七无礼,被李墨责罚之后,李彤没有再到梧桐院,红七也很少出梧桐院,见到的次数少得可怜,上一次,好像还是元宵节的时候吧? 当时见面时,李彤的下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看都不看红七一眼。 红七还以为这就是以后偶尔见面时,两人之间的互动了。李彤看着红七的眼神全是高高在上、瞧不起,没有想到,冷艳高贵的她今日竟然会主动找红七说话。只不过,看这架势,同友善的关系,好像有些远就是了。 “你刚才叫我的名字了吗?” 红七反问。 李彤没有作声,回忆着,然后,不得不心不甘情不愿地同意了这件事实。 “既然没有叫我的名字,我怎么知道你是在叫我?” “又不是在叫我,我站住干嘛?” 红七冷冷地道。 李彤的脸红一阵白一阵,一阵气结,当场就想拂袖而去。不过,最好还是站在了原地,居高临下,仿佛施恩似的对红七说:“你给我做一件春宴穿的衣服吧!记得做好看一点。” 红七问她:“还有别的事吗?” 李彤摇了摇头。 红七抬腿就走了。 李彤连忙在后头大喊:“你这是什么意思?到底答不答应,总得给句话吧?你哑巴了吗?” 红七闻言,往回走到了李彤的面前,同样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那你也给我做一件春宴穿的衣服吧!记得做好看一点。” “凭什么?” “你当我是绣娘吗?” “大胆!不想活了是不是?” 李彤不假思索怒道,气愤极了。她出身高贵,竟然把她同低贱的绣娘相提并论。实在是叫人难以忍受。 红七听了,就微弯嘴角。 “现在,还用我来回答吗?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你都不愿意为了我做,凭什么,我就该为了你做?我欠你钱了吗?好像没有吧?” 不待李彤回答,说完,红七就径自扬长而去,只一会儿就去远了。 李彤先是愣住了,过了一会儿,惊讶变成了愤怒。 “喂!” “喂!” “红姨娘!” “红七!” 李彤大叫,气得跺脚,红七头却脚步顿都没有顿一下,头也没有回地往前走了。 别人敬她三尺,她敬别人一丈。尊重,是互相给的。一件衣服不算什么,可李彤这样骄横的态度,红七是不会给她做这件衣服的。 “给脸不要脸!红七,你给我记住!” 李彤怒吼。 接下来的日子,红七就投入了忙碌之中。 先设计了方案,再同镇北王妃商讨,修改,领导梧桐院一众人等开始布置,忙得昏天暗地,至于别的事儿,比如说向炎、李彤什么之类的,全都丢到脑袋后了。只怕就是有人当着她的面提起这两个人的名字,她那不堪重负的头也得好好想想,才能想起,这两个人究竟谁是谁了。 东平王府 相比较,到处一片热火朝天、生机勃勃的汝南王府,东平王府这里格外地安静。向炎一直在等,从那一天寄了信出去之后。等了许久,仿佛一辈子都等过了似的,终于把期盼已久的信使给等了回来。 此时,才一见到人,向炎迫不及待地就问:“信呢?” 信使听了,连忙摇头:“镇北世子没有给我信带回来。” 向炎倒也没有失望,又问:“那镇北世子可有什么话叫你带回来?” 信使继续摇头:“也没有。” 向炎再问:“那镇北王世子看了信,可有什么反应?” 信使还是摇头:“镇北世子收了信,就让我下去了。所以我不知道。” 向炎挥手让信使下去了,等了这么久,竟然没有等到李墨的任何回应。这其实也是李墨的正常反应,对女人,他一向不上心。事实上,不仅是女人,向炎还没有发觉,李墨对什么东西、事、或者人,特别上心过。 李墨什么都拥有。 却也什么都不在意。 一直以来,李墨是向炎最琢磨不透的人。 这一次,还以为找到那个点了,结果,又不过是一场空吗? 向炎喃喃自语:“难道,真的是我太高估了这红七在李墨心目中的地位了?” 这也是有可能的,毕竟,是李墨。很难想象,他也会像一般男人那样,痴迷于一个女人。但是,红七是向炎这么多年看到的最为接近的。如果这样都不算的话,那这一辈子,也许都抓不住李墨的弱点了。 “还是,李墨看穿了我的用心?不肯上这个当?” “会是哪一种呢?” “我一定会找出来的!” “勾魂,红七最近在做什么?” 向炎问道。 站在向炎身后的一个黑衣女子来到向炎的前面,躬身道:“主子,红七现在已经从红府回了镇北王府,现在……” 勾魂回答得十分清楚细致。红七的所有行程,都一清二楚,好像就在红七的身边,亲眼目睹了这一切的发生一般。 听完勾魂的报告之后,向炎笑了。 “春天来了,镇北王府的花应该也开得十分漂亮了吧?” “听说有很多珍惜品种,是应该去一饱眼福才好吧?” “你说呢,是不是?勾魂。” 一晃眼,就进入了四月了。 四月初,就是清明。京都的天空,也阴沉了几天,下了几场雨。正应了“清明时节雨纷纷”的诗。各家扫墓的扫墓、祭祖的祭祖。清明过后,草更青了,更湿润了,绿得仿佛水洗了似的,让人见了,心情不自觉得就好了起来。阳光也一日比一日足了,和煦、温暖,充满了生机勃勃。一切,都在越来越好。 随着清明的过去,天气的持续回暖,京都春季的社交活动也到了旺季。 赏春、踏春、风筝会、诗会、琴会、桃花会、杏花会…… 一个又一个的会络绎不绝。 张家、李家、赵家、王家…… 一户户人家,请柬如同雪花片般地在京都的个个府邸飞舞着、跳跃着。 这样的会虽然极多,规模却是不同的。有三五好友小聚,有年轻少男少女的聚会,也有贵夫人们之间的聚会…… 到处人来人往、车往车来,热闹极了。 镇北王府每年的春宴,同镇北王府在上流社会的地位相符,是最为盛大、热闹的几个盛会之一。每一年,来的人都很多。 这一年,镇北王府举行的是“梨花宴”,地点,就在梨园举行。镇北王府内,有几株数百年树龄的梨树,虽然不是什么奇异的品种,可胜在年数够足,一开花,洁白的花朵聚集在一起,远看,如同天上一朵朵白云一般,洁白无瑕、又轻又软,风一吹,则如同雪花般纷纷飘落,落地无声,在地上铺了薄薄的一层。 镇北王、李墨都不在府里。镇北王妃就请了几个堂伯、堂叔过来府里帮忙,招呼外头的宾客。 里面,自然是镇北王妃亲自招待了。 长孙飘雪跟在镇北王妃的身边,随她认识一个个尊贵的夫人们,李彤则在另外一桌,主要招待的是来此的年轻贵族女子们。大家个个言笑晏晏,说得十分开心。红七也在现场,坐在镇北王妃的另外一边,十分安静,只是微弯着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她的身份是妾,虽然镇北王妃让她能够出席这样的场合,但肯定不可能像长孙飘雪那样,正式介绍给宾客的。 这个圈子,地位分得十分清楚。 妾室,是卑贱的,没有平等与这些人交往的资格。 正文 299.第299章 真正的主角 红七人虽然在这里。 但没有人主动与她说话。 其实以往这样的场合,也有些夫人会带妾室来玩的。有同正室关系比较好的,带出来散散心;有在男主人面前比较得脸的,特意叫自家夫人带了出来玩的。 镇北王妃当初让红七来,也是投桃报李,一番好意。能参加这样的盛会,只有得到看重的妾室才能有这个体面,顺便也帮忙招待一下来的妾室们,也可以多认识几个人。 不过,镇北王妃也没有想到会这么巧,以往或多或少都会有些妾室来的,今日却是一个也没有来。 镇北王妃却不知道,这可不是凑巧。 那些妾室如今哪里敢来镇北王府?生怕见了红七,给红七入了眼,到时候万一真挑了她们陪她嫁到大燕去,那可如何是好? 所以,以往吵着、闹着、讨好卖乖就巴望着也来这样的场合露露脸,得些体面的妾室们,这回是避之唯恐不及呢! 妾室们都没有来。 而那些来了的夫人小姐们,虽然知道红七得李墨看重,倒也不会对她露出瞧不起的神色。可她们是来作客的,自然也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和一个妾室交往,自降了身份,被人诟病。 于是,红七就单着了,处境变得十分尴尬。 镇北王妃这时也知道这事儿有些办砸了,因此招待那些夫人小姐们的时候,也不忘不时侧着头与红七说上几句,一时又叫丫头给红七拿点心,一时又让红七尝尝今儿个的梨花酒,一时,又叮嘱她,叫不要多喝,说她身子弱,这些东西都不要过量。 镇北王妃对红七平常虽然也不错,但也从来没有如此亲切过。 红七虽有些意外,镇北王妃不是这种性格的人,做起来,总有种违和感。红七都能感受到,镇北王妃的别扭生硬,显然她自个儿也觉得有些不自在。明明不自在还这么做了,红七能觉出镇北王妃释放出的这股善意。自然也不会不领这个情。 红七就笑着回应,她的态度自然中带着股亲昵,还顺手拿了丫头的刀子,亲自替镇北王妃削了个苹果,递给镇北王妃。 镇北王妃对上红七的眼睛,瞧见她对着自己眨了眨眼。 就知道红七发觉了她的心思,在配合她呢。真是个聪明的女子,镇北王妃心里也松了口气。之前那种状况,她还真担心红七误会她是故意这么安排,冷落她。她一片好意倒落了不是下来。那可憋屈死了。 还好红七是个知道好歹的。 之后,镇北王妃和红七的互动就更显得更亲密了。 经由镇北王妃和红七这么一番表现下来,效果果然不错,那些夫人小姐们的态度变得很不一样了。虽然还是没有人同红七说话,不过,眼神无意间交会时,有的眼神却变得柔和了不少,还有人会微弯嘴角,露出个友善的笑容。妾室虽然卑贱,但得府里主母、少爷同时看重的妾室,这地位可就不能同日而语了,不能小视,如果要和这户人家交往的话,必须给予一定的尊重。而且,这人家还不是普通的人家,而是镇北王府,那这个小妾的地位就更是不同了。 不知不觉间,红七的处境就好了许多。 甚至,同镇北王妃交情十分不错的护国公府的霍夫人还笑着问镇北王妃:“早就看到你身边这个了,定然是我们大兴鼎鼎有名的第一美人红姨娘,对吧?宝贝了这么就,总算肯拿出来给我们看看了。我可是好奇已久了,来,孩子,过来让我仔细瞧瞧。” 说着,朝红七招了招手。 红七看了看镇北王妃,镇北王妃对红七点了点头,并介绍道:“这是护国公府的霍夫人。” 红七就走到霍夫人的面前,盈盈行了一礼:“红七见过霍夫人。” 霍夫人拉着红七的手,细细地看了一回,称赞不已:“这模样儿,真不知是怎么长出来的,远看就已经觉着够好的了,没想到这近看,更好,这通身上下,都不带有一点儿瑕疵的,天地造化都在她一个人身上了。” 称赞完,取了手上的一个镯子,赏了红七。 这一开了头,就有人跟进了,又有几个同镇北王妃交好的夫人赏了红七东西,镇北王妃连忙阻止:“你们快别如此了,再这样,还当我今日办在梨花宴,为的不是赏梨花,而是变相找你们讨东西了。” 霍夫人张大了眼,露出十分讶异的表情。 “今日原来是梨花宴啊?” “我还以为是红花宴呢!” 霍夫人边说,边看着红七,红七姓红,今儿个因为是宴客,红七打扮得也就没有平常那么素净,穿了条水红的裙子,可不正是红花。 众人会意地齐声大笑。 长孙飘雪这时就站了出来,笑着道:“母亲,这却是我们的不是了,客人们都来了,竟然迟迟不叫主角上场,也难怪客人们会‘错把冯京当马凉’了。大家都稍等片刻,我现在就带人取请正主儿过来。” 李彤赶紧也跟着大叫:“我也去、我也去。” 镇北王妃白了她们一眼:“别找借口了,当我不知道,你们这是不耐烦听我们这帮子老家伙唠叨,想要去玩儿呢。得了,去吧!” 李彤笑嘻嘻得应了,同她坐一个席面上的小姐们也个个喜笑颜开,她们也早就有些坐不住了。 众位夫人也都是从姑娘时节过来的,哪里不晓得她们的心思,都笑着同意了,还有的叫跟来的年轻媳妇们也都去了。 长孙飘雪笑着朝红七招手:“红姨娘也同我们去玩吧!” 说那么多,其实,长孙飘雪打得就是这个主意。眼看着那些夫人对红七越来越热情,如果放任红七一直留在这里,就这样同这些夫人们熟了,也不无可能。长孙飘雪可不愿意发生这样的事儿,心里对镇北王妃有些埋怨,姑姑怎么能这样?让红七反而抢了她这个正室的风头?长孙飘雪真不明白,镇北王妃心里在想什么。 正文 300.第300章 宫中来信 其实,镇北王妃并没有让长孙飘雪难处的心思,她只是不想让红七太过尴尬而已,本是一片好心,最后却招来怨恨,那才冤枉。别的,却是没有想那么多。 不过,就算是想到了,镇北王妃估计还是很有可能会这么做。李墨看重红七,镇北王妃就会照拂于她。 对镇北王妃来说,这比长孙飘雪的心情,重要多了。 此时长孙飘雪叫红七,镇北王妃就明白了她心里的小九九,就笑着问红七:“你要去同她们玩吗?累不累?累的话休息去好了,不要勉强撑着。” 长孙飘雪和红七还是少在一起的好。 红七也不愿同长孙飘雪虚与委蛇,就顺势露出了疲惫的神色:“那我就先下去了。”说完,同镇北王妃及众位夫人告罪了一声,就下去了。 长孙飘雪的眼里露出了笑意,算红七识相。 她本来也不是想和红七一起玩,只是想把红七从夫人们面前带走,如今目的达成,长孙飘雪自然是高兴不已。 长孙飘雪甚至状似好心的对红七道:“那你回去一定好好休息啊!身体才是最重要的,一定要好好养好了。” 长孙飘雪的表现让在场的夫人暗暗点头,早就听说英国公府的三小姐长孙飘雪是个好的,今儿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这样大方,对红七还能如此和颜悦色,一般的女人,可没有这么大度的。有些更是心里有些后悔,当初也曾起了让长孙飘雪嫁给自己儿子的心思,只是,她那个不成器的爹和兄长,都让人觉着不太靠谱,这才算了。如今看她这番做派,真正是个不凡的,倒是有些可惜了。 只是,后悔亦是无用,这世上可没有后悔药卖! 发觉了这一点的长孙飘雪笑得更是端庄大方了。 红七看着心里暗翻了一个白眼。 不过,面上,红七也笑了。 “我当然会好好地养了。倒是世子妃,可别太操劳了。你看,这眼角,都有些纹了,得当心啊!” 红七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状似替长孙飘雪担心似的。 长孙飘雪脸上的笑僵住了。 纹? 她的眼角? 长孙飘雪不信,但却有种当场拿镜子照照的冲动。 所有人的视线都投到了长孙飘雪的脸上,长孙飘雪十分不自在,好像被人扒光了衣服暴露在众人之前的感觉。还有不知哪个缺心眼的,讶然地道:“真的耶!不注意的时候还看不出来,仔细一看,世子妃的眼角真的有纹呢!这么年轻,怎么会就长纹了呢?以后可怎么办啊?” 其实,长孙飘雪不过是笑纹比平常的女人重了些而已,也不算是什么毛病。只是,这么一说出来,那感觉就不一样了。 有说这的,有说那的,还有人给长孙飘雪说保养之道的。 红七趁人不注意的时候,走了出去,长孙飘雪冷冷得看着她的背影。 这一下,有心人是看出来了。 感情,也不是真的大度啊!原来也是装的。 不过,这个年纪,装的本事就这么高明,差点把他们这些人都给骗了。这长孙飘雪倒也不可小瞧。她们这个年纪的时候,要碰上了这么个美成这个样子的妾室,只怕天天闹得不可开交,如同生死仇敌似的。 红七离去之后,长孙飘雪立马就带着李彤她们去了不远处的梨花林,如同白雪般的梨花,吸引了众人的视线,众人的视线总算都从长孙飘雪的身上转移了开去。 长孙飘雪这才轻松多了。 开始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些郁闷的。不过,到底红七这个碍眼的不在了,再加上景色好,都是年轻的女子,说说笑笑的,也就渐渐地丢开了。同众人一起赏花,看到好的,就叫丫头剪了,插入瓶中,给夫人们送过去。 宁静伯家的元小姐,最擅画画,突然起了画兴,长孙飘雪又安排人给拿来画案、画笔,颜料什么的。 其他夫人小姐,三两成群,或是赏花,或是扑蝶,个或是说笑,玩得十分开心。 小半个时辰之后,元小姐画完了。 有画无诗却是不行。 众人之中,就数长孙飘雪的才情最高,还是做姑娘时,就是有名的。今儿来的,也有几个长孙飘雪没有出阁的手帕交,就起哄让长孙飘雪题词,长孙飘雪推辞了一番,推却不过,就写了一首小令,众人一一看了,尽皆称赞。 元小姐更是惭愧地说,比起这词,她的画倒是次了。 长孙飘雪大大得出了一回风头。她又是镇北王府的世子妃,在这里都是年轻人,就数她的地位最为尊贵,众人围着她恭维着。 没有红七,长孙飘雪的心情变得极好。 回去的路上,夏溪心里很替红七不平。 又不是红七上赶着要参加这次春宴的?明明人在红府好好的,偏为了出风头,非把人叫回来,弄得人没日没夜的忙乎。好不容易忙乎完了,也不让人休息,有叫参加什么宴会。参加就参加吧,先是把人当成透明的,好不容易刚刚有了些进展。结果呢,没有好几分钟,就又要赶人走。 真是,什么意思嘛? 把别人都当什么? 夏溪心里极不爽快,可在外头也不好说什么。一口气憋得,差点儿内伤。好不容易终于回了梧桐院,一回去,夏溪就嚷嚷开了。 “什么世子妃啊?心眼窄的更针眼似的。当我们爱去啊?见着她那副嘴脸我心里都不舒服,膈应!” 红七回了屋子休息,春风几个此时都在西边的屋子。 夏溪的声音倒不大,可这话的内容吓得春风不轻,连忙走到窗边,推开了窗子,往外头看,嘴里道:“你小心一点,有些话,不是我们该说的。” 夏溪道:“我也就跟你们几个说说,不说,我都快要憋得内伤了。你们是不在场,不知道她那副样子,装得多贤惠,多么关心小姐似的,也不嫌恶心!” 夏溪还是道,不过,这一回,把音量又压低了一些。 秋霜就问夏溪发生了什么事儿,夏溪就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秋霜光是听,就对长孙飘雪十分看不上,冷笑道:“她当然会装,不会装,怎么能把冬雪骗那么惨?” 秋霜对长孙飘雪是有气的。 她们才回了梧桐院半个多月而已,结果,等她们再回镇北王府,秋霜再同冬雪相见时,冬雪都不成人样了,以前的脸圆圆的,都看不到骨头。可这回再见,冬雪的下巴都尖了,眼睛都凹陷了下去,神情憔悴无比。 秋霜过去的时候,正是午食,吃中午饭的时候,大厨房里送过来的菜,都是冷的,菜色,就更不用说了。两个荤菜,四个素菜,少倒是不少的,是按照通房的规格。可是,那菜,都是最老的梗子,里头,竟然还有只虫子,荤菜也都不是新鲜的,而是腊肉之类的东西。冬雪不喜欢腊货,就喜欢新鲜的。这种东西,哪里吃得惯? 秋霜气得要去找厨房的算账,冬雪死死得拉住了,怕长孙飘雪知道了会不高兴。冬雪不想让长孙飘雪不高兴,作为通房、妾室,只有好好服侍主母,得了主母的看重,以后,自己、子女才能有好前程。冬雪说,长孙飘雪对她还是很好的,每次去见,对她都很和气的,有时还会赏些胭脂水粉什么的。 都到了这个时候,冬雪还一心相信着长孙飘雪,还指望着以后,李墨回来了,长孙飘雪会提携她,让她服侍李墨。 这个傻丫头,也不想想。 她都瘦成这个样子了,谁一看都知道不对劲了。长孙飘雪又是这府里的世子妃,随便问问,也能查出真相来。 可事到如今,也没有任何人因此受到什么处罚。 她的心思,还不清楚吗? 不用春风、夏溪,不爱动脑筋的秋霜都能想明白,怎么冬雪就想不明白呢?可看着冬雪眼里满满的憧憬,只有说起这个,说起李墨回来之后什么的,冬雪的眼睛就会特别的亮。秋霜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秋霜恨长孙飘雪,从她们这里抢走了冬雪,却又不好好戴她。 而冬雪,也是个傻瓜、傻瓜、傻瓜! 这时,春风看到碧儿过来了,连忙做了个“嘘”的手势,夏溪、秋霜会意,忙打住了话题。夏溪悄悄地张开了嘴巴,无声的、缓缓地说了两个字:“碧儿?” 春风点头。 碧儿方才去更衣,这时回来了。 她进来的时候,春风、夏溪几个十分安静,安静得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红七是真的累了,这些日子,先是红三几个的事儿,又是镇北王府的事儿,没个消停,而且,还不能交付给别人,都得她动脑筋。红七是靠着强烈的意志力撑到现在的。此时一旦放松下来,就进入了沉沉的梦乡,这一睡,足足睡到了第二天的晚上,这才醒了过来。中间春风几个也有叫很红七起来吃饭就是,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这一天,向炎也来了。 本来是要见红七的,都找了个借口,过来了女人这边。结果,人倒是见了不少,里头,偏偏却没有红七。 红七醒来的时候,红府派人送了一封信来给红七。 红七拆开一看,里头写的事让红七的脸色沉了下来。当天晚上,红七求见了镇北王妃。第二日,红七进了宫,跟着镇北王妃。 正文 301.第301章 出面 镇北王府的马车仍然是一贯的宽大豪华舒适,同红府的不可同日而语。 红七平日出门坐的也算是不错了,今日同镇北王妃坐同一辆马车出行,那用的马车自然更是不同,不说别的,单马车壁上上的灯座,就是金镶宝石的,雕工不凡,如同精美的艺术品一般,别的就更不用说了。 只是,红七现在,可没有欣赏这些的心情,一颗心沉甸甸的。 红三送回来的信只有五个字:“红八受伤,急!” 信没有写在纸上,而是写在帕子上,字迹十分潦草,而且,是用血写的,显然是在十分紧急、匆忙的状况下写下,赶紧叫人送出来的。 因此,具体的情况却是不清不楚,究竟伤在了哪里,伤势怎么样,全都没有。 不过,红七估计红八伤的只怕不轻,事情恐怕也闹得不小。不然,怎么也不至于连用纸写都顾不上了。 尽管心中担忧,红七仍然对镇北王妃道:“多谢王妃您陪我走这一趟,要不然,我想要进宫只怕没有这么容易。” 镇北王妃昨晚也听红七说了大概的情况,当时心里有些吃惊的。早就听说红七是个能干的,更是红家的当家人。镇北王妃本来以为只是个噱头。毕竟,红府无权无势,要想在京都闯出点名堂来,也只有做出些惊人之举了。 当然,镇北王妃也知道红七有才华,对红家很重要,毕竟红府最赚钱的嫁衣铺,要靠红七的才华才撑得起来。但她也以为,红七只是提供设计图这样的,管事的还是红家的老爷太太们。就像前些天,镇北王府举办的梨花宴一样,红七只是个重要的布置者,真正的决策者还是镇北王妃。 但通过这回的事,镇北王妃知道,红七在红家的地位绝对比她想象的要重要的多,也许,真的是红家的家主也说不定,而不是她以为的仅仅是名义上的事。 毕竟,红八出事了,还是在宫里。 一个小小的红府,哪里能够有这个能力在宫里安插眼线?这个消息肯定是汝南王府或者襄王府那边传来的消息,他们才可能在宫里有这个人脉。但窥探宫里的动静是大忌,这种消息是绝对不可能太多人知晓的。比如汝南王府,就只有汝南王、李墨和她能知道这样的绝密情报。就连李彤都是毫无所知的,更不用说是刚刚才成为汝南王府新妇的长孙飘雪了。 所以,这个消息,红家也不可能有太多人知道。 红七却知道了,不但知道,还采取了行动。昨儿个晚上才知道消息,今儿个一早就进宫,昨夜红七也根本就没有回红府,显然,这种事儿,她可以作主,不同经过别人的许可才能行动。 不过,不论红七在红家的地位如何,对镇北王妃来说,都没有太大的区别。 财富、权势、地位,在大兴,除了皇家,就是镇北王府李家了,就连襄王府、汝南王府,在镇北王府眼里都差远了去了,一个小小红家,小姐也好,家主也好,她都无所谓。 镇北王妃对红七另眼相看,只是因为她是李墨的小妾,不,准确的说,是李墨看重的女人这一个身份而已。 所以,镇北王妃同意了红七的请求,带她进宫,给她撑腰。 此时,听了红七的道谢,镇北王妃拍着她的手,安慰道:“放心,不论出了什么事,只要有我在,你妹妹她们就不会有事。” “红七代妹妹们谢过王妃的援手大恩了。” 红七连忙站起,要给镇北王妃施礼,有这一句话,她的心里也更有底气了。皇家可能不把红家看在眼里,汝南王府能不能依靠也难说,就算红大有心,如果同红八起冲突的对方来头不小的话,汝南王不一定愿意出这个头。汝南王的意思如此的话,红大只怕也没有办法,毕竟是别人家的媳妇了。 这不是红七瞎担心,而是有前科的。 当初红七被镇北王府相逼,被李墨几乎是强抢,汝南王也没有出这个头。 不过,对此红七也没有任何怨言就是。人本来就应该自强,别人不相帮是本分,又不是血肉相连的亲人,哪有一定要为你付出的道理。如果相帮那就是情分,得记着、感激了。 镇北王妃能在这个时候说出这样的话,就算是看李墨的面子,并不是对红七如何真心好,红七也领镇北王妃的这份情。 这一礼,红七是心甘情愿的。 毕竟,以镇北王妃、以李墨的身份、地位,欠的人情她也许永远都回报不上。 镇北王妃忙按住了她:“不需如此,你是墨儿的妾,是我们镇北王府的人,你的妹妹出了事儿,咱们镇北王府自然要为你出这个头。要不然,别人岂不小瞧了咱们镇北王府!” 镇北王妃说的话掷地有声。 不过,若是换了李墨别的妾,若是敢为了娘家的破事来烦她,怕镇北王妃早把那不知事儿的东西给撵出去了。 她可是镇北王妃,以为她是收烂摊子的吗? …… 接下来,红七和镇北王妃就没有再说什么话了,这个时候,红七也没有聊天的心情。镇北王妃也知道,只是一直握着红七的手,没有松开。 清晨,京都宽阔的街道上,没有什么人。 拉车的马儿踏在路面上的马蹄声听起来格外的清楚。 嗒! 嗒! 嗒! 皇宫里,储秀宫的一处屋子里,红三坐在椅子上,双手交握,一脸沉思的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红九坐在她的对面,此时双手交抱,似乎有些冷的样子,突然打了个喷嚏。红三惊醒,一模她的手,惊道:“怎么这么凉?”忙站了起来,准备给红九找衣服披上。红九却拉住了她。 “三姐姐,我担心八姐姐。” 红九的眼微微地有些发红,不过,强忍着没有掉泪。 这个时候,流泪无济于事,只是添乱。 红府里的姐妹里,她、红五、红八一向是一道的,红五出嫁了之后,红八和红九的交往比以前还多了一些。平常日日见着,红八的性格很有些霸道跋扈的,红九看着文静温和,却也是又自己的原则的,没了红五之后,三不五时,两人就闹些小矛盾。有时候,红九还挺烦红八的。 但这回红八出了事,红九的心,就一直没有安过,一直担心着,甚至,此时都有些无法维持表面的平静,要紧紧地握住并不太熟的红三的手,这心里才能稍稍安一些。 红三虽然和红八的关系没有红九那么深,但怎么都是姐妹,哪里不担心的?更何况,红八这回受伤,可以说是因为她引起的。红三的心中更是不平静。 不过,她是姐姐,越是这种时候,越是不能乱了分寸。 红三安慰着红九:“放心把,八妹妹不会有事的。太医不是已经去看过了吗?” “可是,流了那么多的血?还是在脸上。” 红九还是放不下心,她可是亲眼目睹了那尖尖的手指在红八的脸上是如何划过,一下子,血就好像泉涌似的出来了:“八姐姐不会破相吧?” 红九的担忧何尝不是红三的担忧。 “不会的,就抓了那么一下,不会的。” “真的?” 红九的眼神微亮,有些得到安稳了。 红三的心里却完全没有底。 虽然就只一下,可血流得实在太多了。用指甲挠人,红三也见过的,从来都没有见过有那么多的血的。 如果能守在红八的身边就好了,起码看着,心里还安稳一点。偏偏,事情一出来,她们就被一个个带回了自己的屋子,宫女在外头守着,都不让出去。问她们,也得不到一点儿消息。让人的心里更是着慌。 这个时候,红三就想起了红七。 还好红七提前有了一手,要不然,现在她们真的是只能任人宰割了。 七姐姐,现在得到消息了吗? 什么时候才会来啊? 皇宫,真是个可怕的地方。 好想,早点回家。 红三却一点儿也没有想过这里是皇宫,别说红七能不能来,就是来了又能做什么呢?红三就是觉着红七一定会来的,一定有办法的。 不明所以的,就是有着这样的信心。 …… 红七这个时候终于赶到了皇宫的门前,在这里,红七碰到了红大,她也来了。只是,她却不能直接入宫,递了牌子,还在外头等着消息。 见了镇北王府的马车在她的马车旁停下,帘子掀开,红大有些意外,镇北王妃的高傲可不是一般的程度。虽然同为四大异姓王府,但镇北王妃的地位更高,一向也是红大主动问候的。 此时,红大根本没有心情,不过,作为汝南王妃,她有她应该尽的职责。 红大压抑着心里的忧心,微弯嘴角,准备同镇北王妃打招呼。 没有想到,却见着了红七的脸。 “七妹妹!” 红大惊讶得长大了眼,随后,心里一阵安慰,一阵惊喜,却又一阵担忧。红七竟然能让镇北王妃为她出这个头,看来,红七在镇北王府中的地位比她所想的还要稳固,这是好事,本来也是极为有利的。 可为什么偏偏和红八对上的回事那个人呢? 这事儿,变得越来越复杂了。 正文 302.第302章 问罪 对红七,镇北王妃十分亲切。 对上红大,镇北王妃的脸上就自然而然地高傲了起来。 “汝南王妃也是要进宫的吧?一起进去吧。” “我才递了牌子,娘娘还没有传话让我进去呢。” 红大回道。 “跟在我们马车后头就是了,我带的人,他们敢拦吗?” 镇北王妃如此说,红大也急着想去看看红八的状况,笑着应了。 皇宫很大,进宫门的时候,天还只透着亮光,到了皇后所居的凤仪宫时,就已经可以见到日头了。 这天的太阳格外的大,不过,却特别的红,衬着满天的朝霞,红得有些触目惊心。 刮! 一只硕大的黑色乌鸦从殿前飞过,发出刺耳难听的声音。 红大的心一惊,脚步一绊,差点跌倒。还好红七及时扶了一把。“小心些,大姐姐。”红七说。红大点点头,抚了抚胸口,右眼角却不停地跳了起来。红大的心里,阴云弥漫了起来,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镇北王妃、汝南王妃觐见!” 小太监的声音穿破的空气,又高又尖,远远得传了开去。 红七站直了身体,深吸了一口气。 …… “拜见皇后娘娘。” 镇北王妃、红大在前,红七在后。 邬皇后笑着叫她们起身赐座,叫宫女奉茶,笑着对镇北王妃道:“你最近都在忙些什么呢?这么多日都不进宫来,快闷死我了。” 邬皇后的神情十分亲热。她和镇北王妃以前在闺中就是认识的,不过,那个时候,她们关系说不上好,后来,她进了宫,坐了皇后,别的手帕交有的早逝了,有的嫁了人淡了,有的味道变了,倒是同镇北王妃反而比以前的关系要好了许多。 镇北王妃给了邬皇后一个白眼:“你会闷?那么多命妇们,望穿眼的等你召见,给你解闷呢!你自个儿连个话都懒得传,倒还有脸抱怨我?我都替你害臊呢!” 邬皇后知道镇北王妃一向是这个德行,做姑娘的,觉着她这样太没有规矩了些,进了这皇宫,处处都是规矩,看见镇北王妃这个样子,倒觉着舒坦了。她也不为镇北王妃无礼的话生气,反而笑道:“她们又不是你,见她们,不是给我解闷,是给我添堵呢。” 镇北王妃瞪大了眼:“合着我就是给你解闷的了?” 邬皇后呵呵的笑。 红七那一次随同镇北王妃进宫时,也见过她们相处,那个时候,可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估计是场合比较庄重的缘故。现在看来,皇后和镇北王妃的关系很好,这是好事。红七的心本来比之前更定了一点,不过,视线扫过红大时,却发觉有些蹊跷。因为红大眼里的忧色不但没有减少,反而更深了。 红七的心一沉。 难道这事儿这么严重? 一个汝南王妃、一个镇北王妃,外加个和镇北王妃交好的皇后,都无法解决?和红八起冲突的,究竟是什么人? 邬皇后同镇北王妃说完了话,这才转向了红大,脸上仍然笑着,但这笑同对汝南王妃的笑就完全不同了,端庄尊贵优雅,标准的皇后姿态。 邬皇后看着红大,淡淡地道:“汝南王妃今日竟然这么早来求见本宫,是为了何事啊?”问这话的时候,邬皇后看着红大的眼,很冷。 红大心中“咯噔”一下。 知道红八受伤之后,她一心想着早点来看红八伤得如何,还有如何处理这件事儿,生怕这一个晚上,红八吃了亏去。却是忘了,宫里都没有传出话来,她是如何知道红八受伤的事的?也不是例行来宫里拜见皇后的时间。这不是摆明了汝南王府在窥探皇宫里的事儿吗? 红大的脸有些苍白。 她失了分寸了,应该等宫里通知之后,再来才对。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宫里也不可能不给个说法和交代的。毕竟,红八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之类的随便可以打发处理的小人物,红八可是她红大的亲妹妹。 不过,都已经来了,后悔也是无用了。 此时,红大哪里还敢再安坐着,就离座跪在了皇后的面前。 皇后静静地看着红大,由着她跪着,并没有阻拦,红大的心里更是忐忑。不过,这会儿功夫,她已经找好了理由,为了慎重,在心里斟酌了一回,这才对皇后说道:“回禀娘娘,是这样的。昨夜,我不知怎么地,做了个噩梦,梦见我妹妹滚落山崖,受了重伤。要我救她,我去救她,眼见都要找到人了,偏这个时候醒了。本来是个梦,可不知怎么地,越想这心里越不得劲,坐立不安的。就干脆来宫里,求娘娘给个恩典,见见她,这一颗心啊,也就落回实处了。贸然前来,是我太冒昧了,还请娘娘治罪。” 说完,红大将身子深深地伏在了皇后的面前。 这一回,皇后的反应极快,离了座,亲手扶起了红大,道:“你这也是一片拳拳的爱妹之心,我感动羡慕都来不及了,还说什么罪不罪的?如果说友爱也是一种罪的话,那这样的罪,我希望人人都犯才好呢!” 看着红大的眼神变得十分温和。 红大知道,这一关过去了。 其实,皇后也不可能为这点小事把红大如何,红大可是汝南王妃,汝南王可是掌着护卫京都的重责,是皇帝的心腹重臣。窥探皇宫的话,哪个重臣在宫里不收买几个人的?就是皇后的娘家长乐侯府,在宫里也是有人的。 这是大家心里都知道的事儿。 只是,潜规则之所以是潜规则,就是不能放在明面上来的。 红大犯了这个忌讳,作为皇后,她自然要敲打一下,让臣子时刻保持警惕之心,以免忘了皇家的威严,真起了别的心思。 红大也知道这个理儿,不过,表面上还是做出一副感恩戴德的样子,再三对邬皇后感激她的宽厚大量。 红七就在一边看着她们两个演戏,知道得先演完这一段,才能到正题,心里虽然想快点,但也知道此时着急也是没用,谁叫这皇宫又不是她家的呢? 这个时候的红七可真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会住到这个地方来。 那边,计较完了这么一出,邬皇后晓得也该切入正题了,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不过,汝南王妃啊,你这梦做的,可还真有些准啊。你妹妹她,还真的出事了。” “她怎么样了?” 红大紧张得问道,虽然知道大概的情况。但后来整个储秀宫都被严密控制了,消息也封锁了,却是不知道了。 邬皇后的脸色变得沉重了起来。 “你还是亲自去看看她吧!看完了,我们再说。” 正文 303.第303章 尖叫 宫女在前面领着路。 红大、红七在后面跟着。两个人并没有说什么话,一是皇宫里耳目众多,很多话当着别人的面,也不好说;二是现在最重要的是先见到红八。再重要的事,也得排在这个事之后了。 只是离储秀宫越近,红大的心提的越高,老天保佑,红八的伤可千万不要太重,要不然,如何对母亲交代? 红大的心里满是忧虑,她袖子里的手不自觉地把帕子抓得紧紧的。 气氛沉默而压抑,前头带路的宫女的脚步不自觉都快了几分。终于到了储秀宫门前时,带路的宫女暗暗松了口气。 “汝南王妃,就是这儿了。” 红大点了点头。 储秀宫大门紧闭,门口还由几个太监看守着。宫女拿出皇后的令牌,这才让他们开了大门。 储秀宫历来是选秀的秀女们暂住的地儿,由多个院落组成。进去了之后,就有个宫女迎了上来,同红大请安。她是这院子里的管事姑姑,姓莫。带红七她们来的宫女把汝南王妃她们交给这个姑姑之后,就回去交差了。莫姑姑则亲自带了红大、红七去看红八。 “莫姑姑,我妹妹现在究竟如何了?很严重吗?” 皇后宫里的宫女离开之后,红大终于忍不住又问道。 汝南王府在宫里虽然有人,但储秀宫并不是个要紧的地方,只是选秀的女子临时呆的地儿。不选秀的时候,冷清得很。要在宫中收买探子,花费很大,安插探子,更是极不容易,自然不会浪费在这样的地方。 所以,红大也并不比红七知道的多出多少。 莫姑姑对红大这个汝南王妃还是十分恭敬的,倒是没有卖关子,道:“回禀王妃,红八小姐的伤势,说严重倒也不严重,只是一点皮肉之伤,敷了药,血止住了,也就没事了。” 红大长长地吐了口气,一直悬在空中的心,这才落了下来。 红七却没有这么早放心,她看出这位莫姑姑的神情并不轻松,显然并不那么简单。就沉声问道:“看姑姑的样子,八妹妹这伤是还有什么不妥的吗?” 莫姑姑有些讶异红七竟然一开口就切中了要害,而不是红大。 不过,在宫里生活的时间长了的人,对内心都隐藏得很好,并没有将这份讶异显露出来。红大听到红七的问话,视线也移到了莫姑姑的身上。 “可有此事?” 莫姑姑点了点头,道:“伤势虽然并不严重,但刚好在脸上,太医用了最好的伤药,但还是有可能会留下疤痕。” “怎么会这样?” 红大震惊得道。女儿家的容貌是何等的重要,如果真的在脸上留了疤,那红八以后可怎么嫁人啊? “太医说,疤可能会有,但伤口不算太深,开始看着可能明显一些,时间长了,应该会好很多,有个五六年的,说不定就看不大出来了。” 莫姑姑补充道。 “五、六年?” 红大苦笑,问题是,红八如今已经十五了,她能等得起吗? 说话间,几人进了红八她们住的院子。这个院子,同其他院子一眼,也住了一、二十名过了初选、复选的小姐。不过,此时一个也看不到,都被关在了各自的屋子里,门前,都有宫女们守着,不能出来。 莫姑姑指着正房几间屋子里头的一间道:“红八小姐现在就在里头呢,两位请跟我来。” 啊!!! 刺耳的尖叫声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划破了空气,刺得人的耳膜都疼痛不已。 “不好了,快来帮忙!” “红八小姐上吊了!” 莫姑姑的脸色一变。 “岚儿!” 红大惊叫,脑袋一阵晕眩。 一个身影一闪,红七越过了两人,朝骚动的那里冲了过去。本来安静的个个屋子此时也都骚动了起来,一道道窗缝间隙,一双双眼睛窥视着这边。而其中一间屋子的门被用力得推开,红三、红九出现在了门口,脸色吓得都白了。 “放我们出去!” “不要拦我们!” 两人往外冲,守着屋子的宫女们拦着,僵持不下。 红七最先冲到了屋子里头,就见屋子里乱成一团。红八挂在半空中,两个宫女抱着她的腿,拼命得往下跩呢。 红七气结,这是救人呢?还是杀人啊? 连忙大喝:“不要往下哪,给我往上抬着。”除非是绳结打得很松,能硬拽下来,大部分的情况下,是越拽脖子勒得就越紧,本来还有一口气的,也给勒没了,不死也得死了。宫女们此时正慌着呢,又听惯了命令,此时一听红七这命令的口气,也没有想这是谁出的声儿,下意识的就照着做了。 红七三步并做两步,一刻也不耽误,跑到了梳妆台一阵乱翻,果然给她找到了剪子。 莫姑姑、红大赶到的时候,红七正好站在一张椅子上,剪断了挂在梁上的衣带,红八掉了下来。两个宫女在下头接着,不过,也有些吃力,摇摇晃晃的,正好红大、莫姑姑赶到,连忙帮忙稳住了,也顾不得放到床上什么的,直接就放在了地上。 红大手忙脚乱地拉开了缠在红八脖子上的衣带,看见她脖子上深深的勒痕,顿时,一直忍着的眼泪不要钱地往下掉。 红大用手拍着红八的脸,焦急地呼唤着。 “岚儿、岚儿!” 红八却没有反应,红大的脸更白了。 莫姑姑连忙伸手去探红八的鼻息,就在这个时候,红八突然上身一颤,随后,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又剧烈得咳嗽起来。 红大连忙拍着她的背,嘴里连连问道:“岚儿,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红八咳嗽了一阵,终于好些了。 好了之后,见到红大,大哭:“姐姐,你救我做什么?现在这个样子,还有谁会娶我?我不要活了。” 这时,红大才看到红八的脸,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莫姑姑还说伤口不深,这还不叫深?一道长长的红色伤口从上到下划了红八大半个脸颊,红八本来漂亮的脸,顿时变得狰狞了起来。红大忍住了心中的惊骇,两个宫女却是齐齐倒退了好几步,眼里的惊吓厌恶深深刺痛了红八的心。 正文 304.第304章 敢不敢? 红八方才对红大说的话不过是负气而已,刚才濒临死亡的那份痛苦让她吃足了苦头,想都不愿意再想。 可是,此时这两个宫女的反应却给了红八极大的刺激。 一直都是在别人欣赏、羡慕的眼里长大的,长得漂亮是女人最大的资本,红家的小姐们都拥有者这份雄厚的本钱。 尤其在皇宫中这段日子的经历,更是让她对这一点体会格外的深。 家世不如人。 身份不如人。 才学也不如人。 …… 通过复选的小姐们个个都不简单,很多方面,都比红家的几个小姐强。尽管老太太对红家小姐们的教导十分重视,也请了极好的先生。可毕竟清河县不过是个小城,又不以文闻名,整个县里,从大兴建立一来,出的进士的人数一个巴掌都不到,又不是繁华之地,又能请到多好的老师?不过是矮子里头选高子罢了。 如果同一般的小姐相比,她们自然也是优秀的。 可和这整个大兴王朝最为出色的这一群闺秀相比,立即落了下风。 但唯有一点,她们却是不输人的。 那就是容貌。 尤其经过红七特地为她们造型之后,本来就是众人之间佼佼者的容貌更是上了一层楼。就算别的什么都强过她们,但红八也能从她们的眼里看到她们对红八几个的嫉妒。还有皇子们眼中不自觉的追逐。 这成了红八最大的骄傲和凭仗。 这个时候,又是几声惊叫声起,还有人叫道:“鬼啊!”原来,刚才听到红八上吊了,红三、红九再也忍不住了,硬是不顾两个宫女们的阻拦,冲了过来。这一有人带头,其他的人也就跟着冲了出来。法不责众,到时候要问罪也只会先找红三、红九。她们都想知道红八怎么样了。 之前,众人可是瞧见二皇子和红八之间眉来眼去的。 大皇子,原来的太子,现在的梁王都已经成了坐着轮椅的废人了,丧失了角逐储位的资格,二皇子年纪最长,而且亲生母亲贤妃份位是皇后之下最高的。皇后无子,只收养了梁王,现在梁王已经废了,二皇子的机会目前看来是最大的。 而二皇子似乎看上了红八。 众闺秀自然十分关心红八的状况,如果红八真死了,那她们的机会就大大的增加了。 此时,她们大声尖叫,一半是真,另外一半,却是有几分故意了。红八的刚刚受伤,口子有点大,有点深,自然好看不到哪里去,还有些丑。可到底只是划了一道,长度也就在半个脸颊的样子,难看狰狞是有,叫“鬼”却绝对是太夸张了。 就算有人特别胆小,可现在络绎不绝地叫声,却绝对是存心的了。 不少人的心里松了口气,还有几个眼里竟然露出了笑意。 太好了! 红八本来就因为两个宫女的样子十分受伤,这个时候众人的反应大大地刺激到了本来就还十分脆弱的心灵。 鬼! 鬼! 鬼! …… 一声声的惊叫在她的耳边环绕。 还有那一道道眼神。 红八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她猛地推开了红大,拿起了剪子,指着自己的脖子,胡乱挥舞着,要寻死。 “不要拦着我!” “我不想活了!” “让我死!” …… 红八尖叫着,用尽全身的力气挣扎。宫女、莫姑姑、红大、红三、红九几个拼命地阻拦,其他的人围在门口,看着这一切。有的人眼中开始露出不安,毕竟,还是这个年纪的少女,心肠还没有冷血到这个眼见着别人寻死还无动于衷的地步。也有人,冷漠无比,看着这一切。还有人,心里一片快意,也有人忍不住也要进来帮忙。 “啪!” 清脆的声音响起。 时间好像停止了一般,画面也定格了。 红八捂着脸,呆呆的看着红七。 她竟然挨打了。 红七竟然打了她。 脸火辣辣的,可见这一巴掌有多用力。 众人也都愣住了,红八这么可怜,红七还打她,这是所有的人都没有想到的。 “冷静一点了吗?不就是一道疤吗?有什么了不起的?真正爱你的人不会在乎,不是真正爱你的人怎么看,重要吗?为了这点事寻死觅活,你丢不丢人啊?没见那些人都在看你的热闹吗?怎么,来宫里这么多天,好的没有学,倒学会任由别人欺负了?在家里的威风劲呢?怎么不摆出来?你白痴啊?” 红七骂道。 给她这一骂,红八从发呆中清醒了过来,顿时跳脚:“你话说的轻松,毁容了的又不是你。如果你跟我一样,还能说这种话,我就服了你!” 红七冷笑:“这可是你说的,我敢的话,你从今以后什么都要听我的,更是再也不许寻死,提都不准提一句,要不然,我叫人把你揍成猪头,让你知道,什么才叫真的毁容。” 红八也同样冷笑:“话谁不会说,有本事,别光说不做。” 现在,她这个样子了,看红七这张脸格外的不顺眼。以前就比不上红七了,现在的鬼样子,不要说是红七了,随便一个人都比她强。而且,她才不信,红七会舍得了自己的容貌,那可是被称为“大兴第一绝世美人”的容颜啊! “岚儿,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红大惊叫,又气又急。又赶紧对红七道:“七妹妹,她现在不清醒,你不要理她,等过一段时间就好了,你千万不要往心里去,女儿家的容貌岂能开玩笑的? 红八的眼里露出了嘲讽之色,冷冷得看着红七。 红七只是对她一笑:“一言为定。” 话落,红七抽落头上的一根簪子,竟然真的往脸上刺去,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根本就没有给人拦截的机会。 “七妹妹!” 还是红三反应得快,惊叫着扑了上来,哪里来得及,不过好歹把红七的手撞得稍稍偏了一些。 因此,红七的簪子没有落在原来预定的脸上,却是往下了一点,从靠近脖子处划了下去,长长的一截,血花翻涌。 众人震惊地看着红七,一时说不出话来。隔了一会儿,才陆续地发出了惊呼声、尖叫声。 “拿药来,赶紧拿药来!” 红大尖叫,冲了上来,用帕子按住了红七的伤口。 “七妹妹!” 红三的眼泪扑簌扑簌地往下掉,紧紧得握着红七的手,恨不得能代替红七来承受这份痛苦,心中自责不已,刚才,如果她反应能够更快一些就好了。红九怔怔地看着红七,眼里的震惊还没有消去。 红七却只是看着红八。 “现在,行了吗?” “如果不够的话,我再来一次?” 红八不敢置信地看着红七。 她真没有想到,红七竟然会这么做。 如今,红七的脸,也没有比她好到哪里去。位置虽然下了一点,可还是伤着了脸,而且,那伤口更长,划过了整个脖子,一直没入到衣衫那里。 尤其红七现在血流得正急,看起来,真的如同鬼一般。 以后,她可能再也不是大兴第一美人了。 顶着这么长的伤口,一定会被人嘲笑的。 红八看到了众人看红七的眼光,简直如同看疯子一般,比刚才看她的还要刺眼多了。可是,红七却仍然如此平静,同她以前没有任何区别。 红八的手突然一阵无力,剪刀落在了地上,发出一声脆响。红八的眼泪如同雨水一般,模糊了视线,她却高傲的仰着头。 “我红八,说话算话!” “从今以后,你说什么,我有一句二话,我就是你孙子!” 红七满意地笑了,淡淡地扫了一眼门口。 “你们,戏,也该看够了吧?” 红八就挥了挥爪子,恶意地笑了:“要不要我亲自请你们?多一个人作伴,我是觉着挺好的。” 她的脾气向来都不好,性子也不是软弱可欺的。 方才不过是一时钻进牛角尖里去了,这时打消了念头,顿时记起了众人看她笑话的仇来。 红三、红九冷冷地看着人群,眼光也颇为不善。 红家的小姐们,性子各异,可唯独,没有软柿子。 红大则笑着最后加了一句,道:“汝南王府一向好客,这边的事儿完了,大家到时候也别急着回京,我们找个时间一定好好聚聚啊。” 她的亲妹妹,也是这些人可以随意欺负的吗? 把她这个汝南王妃当做摆设了? 顿时,人群如鸟兽散,个个背后直冒凉气。 她们可不想给红七这个疯子惦记上,也不想到汝南王府去作客啊! 莫姑姑派人去请了太医,很快就来了,汝南王妃在这里,这点面子怎么敢不给,又不是不想混了?地上的血迹,宫女们也都麻利地清理干净了,屋子里变得十分整洁,只是空气中飘着的淡淡血腥味,证明方才的事儿不是一场梦而已。 “七妹妹,岚儿胡来,你怎么也跟着胡来。现在可如何是好,如果落下了疤,叫我如何同叔叔婶婶交代?” 红八没事了,红大松了口气,可又开始担心起红七来了。说了几句又问太医:”怎么样?我妹妹的伤势如何?” 贵女的容颜太医是不能随便见的,连伤口,都是医女看了,再形容给太医听。太医再根据医女的形容来治疗,让红七真担心这个准确性。还好不是什么大伤,最多留点疤。要不然,这心里还真是膈应。 太医摸了摸胡子:“红姨娘的伤口比红八小姐的伤口还要稍微深些,就算是用最好的药,留疤的可能性也极大。完全复原不是不可能,但同红八小姐一样,也是需要时间。短时间想要痊愈是不可能的。” 红大谢过了太医,让太医去开药。然后看着红七、红八两个直叹气。 一个就够心烦了,还两个都这样子了。 红七被红大看得有些心虚。明明那个时候红八情绪很激动,如果放任下去,说不定真的会弄成什么无可挽回的事出来,她也是为了救人,迫不得已。她又不是有自虐的爱好,谁愿意白白给自己的脸一下啊。这不是情势所逼吗?而且,结果也是好的嘛。 可不知怎么地,红大也这么看着,红三、红九也这么看着,红七就是气壮不起来。连忙转了个话题:“好了,三姐姐,赶紧说说,你们在宫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正文 305.第305章 滚回去 一说这个,红八的火就蹭蹭蹭的往上冒。 “七姐姐,那个死女人,竟然毁了我的脸,我绝对饶不了她!” 红八握着拳头,瞪着眼,一副想找人算账的凶巴巴的模样。长这么大,她还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之前,被毁容的事打击得万念俱灰、伤心欲绝,什么都没有去想。现在一想,却是越想越气愤,怎么都不甘心。 红大见了,这才彻底地放了心。 比起刚才那要死要活的模样,红八这个样子实在好多了。而且,还有心思想找回场子,估计是不大可能再想不开了。本来容貌也是件大事,但有了刚才红八自寻短见的惊悚事件,现在人没事,就庆幸了,哪里还计较这些。 不过,担心一去,红大算账的心思就起来了。 不由分说,红大先给红八的头狠狠地来了一下。 “饶不了人家?你凭什么?以为你是谁啊?在宫里参加选妃的,哪一个不比咱们家强?进宫之前,我怎么跟你说的?跟你说宫里不比家里,在家里,你脾气再不好,大家都是亲姐妹,顶多吵上两句,不会真跟你记这个仇。可宫里参选的这些小姐们,人家同你非亲非故,凭什么要让着你?因此,叫你多跟你三姐姐、九妹妹在一起,少跟其他人搀和,免得惹出事来。你是怎么答应我的?现在,你还有脸说?” 一想到快给这个丫头吓死了,红大就一肚子的没好气,立马滔滔不绝得数落起红八来,越说还越起劲。 红八嘟了嘟嘴,心里很有些不服气。 她都这样了,红大还教训她。 可是,她和红大差的岁数比较多,红大的地位又高,又是个精明厉害的,这么多年的汝南王妃做下来,自然有一股不凡的尊贵气势。这时板起脸来,红八还真有些怵她,也不敢反抗,只能在心里腹诽、嘀咕着。 这真的是她亲姐姐吗? 最后,还是红三详细说明了事情的经过。 其实,这回进宫,她们真的都特别小心,不欲惹出什么事儿来。初选、复选之后,剩下的人也不多了,就一百多人。之后,宫里安排了几次宴会,皇后、几位妃子、皇子们都参加了。除了前太子,现在的梁王坐着轮椅,引不起众女子的兴趣之外,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几位相貌、人才都十分出色,再加上笼罩在他们身上的皇子光环,还有可能成为储君,最后成为皇帝的这份可能,顿时让他们成了散发着无比诱人味道的香馍馍。 俗语说的好, 男人靠征服世界来征服女人, 女人是靠征服男人来征服世界! 这句话在这里得到了最大的体现,众闺秀们各施手段,各展才华,企图引起皇子们的注意,好一飞冲天,成为被天底下所有女子都羡慕的对象。 这种竞争的氛围之下,就算本来得了红七的分析,志不在此,只当前来镀镀金的红三几个,心里头都颇有些不平静起来。 就算是明知不可能成为最后的赢家,但当诱惑如此之近时,又有几个能真正无动于衷呢?还都是些十多岁的青春少女,又不是心如止水的尼姑。 尤其天天生活在皇宫里,见识了里面种种富贵荣华,吃的、穿的、用的,其精美奢华气派排场,浑然不似人家。果然天上神仙府,人间帝王家。虽然她们也个个出身不凡,但到了皇宫,才真正知道,什么叫井底之蛙,把一颗颗自傲之心,全都打落到了泥土了。面对着皇后、妃子等娘娘,她们大气都不敢大声喘一下。 曾经见过以为参选的小姐,父亲为巡抚,官居三品,也算是地方上威名赫赫的人物,可只不过不小心冲撞了贤妃的銮驾,说撵就撵了。 她们这些出身不凡的小姐们,在皇家的人面前,卑微得如同奴婢一般。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以前,只是在书里看到的话,在现实之中体现,给了她们的冲击,是震撼性的。自卑的同时,野心之火也熊熊燃烧起来,这些娘娘们,不也是以前的她们吗?她们可以,她们又为什么不可以。 她们也想成为人上之人,也想立于众人之上。 这样的想法渐渐弥漫,火药味越来越浓,明争暗斗不停得在各处上演。 还好红七和几位太太们先给她们打了预防针,知道就算几位皇子真看上了她们,她们也只有做侍妾的份,红三几个总算是坚持住了,没有如同那些闺秀们,争着往前凑,争着展示自己,反而按照红七的吩咐,远远的避着,没有搀和进去。再加上红家的背景在那里,看她们识相,又都知道皇子正妃的位置是轮不到她们的,开始,这越来越汹涌的漩涡倒是没有席卷到她们身上。 可,谁都没有想到,她们越是如此,反而引起了几位皇子的兴趣似的,对她们格外留意几分。虽然并没有主动上前搭话什么的,只是多瞟了几眼而已。可女人天生对情敌就比较敏感,还是百来个女人的目光之下,很快,就有人发现了。 而再之后,红八又和二皇子无意间在御花园有了一次偶遇,给人瞧见了。 顿时,红三几个成了众矢之的,有冷言冷语的嘲讽她们不自量力的,也有前来交好不知存了什么心思的,也有冷眼旁观的…… 之后,就出了红八这事儿来。 说起来,这事儿,红八还真有几分无辜。 那天,她们在储秀宫的花园里玩,皇宫虽然大,但没有得到允许,她们这些参选的闺秀是不能随便出去的。 还好,储秀宫也还蛮大,同龄的伴儿也多,倒也不闷就是。 正是春暖花开的时节,来这儿玩的人也多,不过,都各自三五成群,散落在各处,各自玩各自的。 红三她们和这些天同红八比较交好的叫做杨玉珍的姑娘在一块儿。这姑娘红三、红九并不怎么喜欢,觉着太喜欢说人是非了。不过,红八是个性子活泼的,同她倒是十分合得来,两人经常在一起叽叽喳喳说这说那的。 这天,几人边赏花,杨玉珍就同红八说起一个听到的消息,说很有可能这次参选的护国公府的萧潇很有可能会成为二皇子的正妃。 这萧潇,在这次参选的闺秀当中,倒是个十分有名的人物。 她出身尊贵,本身是护国公府的嫡出大小姐,当今太后是她的姑奶奶,舅家也是显贵的安国公府。再加上护国公有六个儿子,就得了她这么一个女儿,对她视如掌上明珠。 论参选闺秀身份之尊贵,无人出其右,再加上萧太后对她也是万分宠爱,经常招进宫里来陪伴。 有这么雄厚的背景和强大的靠山,传出这样的消息也不奇怪。 杨玉珍说了这个消息,就叹息道:“还是人家命好啊!咱们这样的,就是来给人家做陪衬的。只可惜明岚姐姐你了。” 杨玉珍看着红八的眼里就露出了同情之色。 给她这样一看,红八的心里十分不舒服,就冷哼一声,道:“我看不见得,你说二皇子选谁我都信,可选萧潇那个克夫的煞星,他又不是脑子坏了,嫌命不够长吗?” 原来那萧潇,什么都好。可这么一个天之骄女,偏偏在姻缘路上不顺。 十五岁时定下的第一个未婚夫,溺水而亡了;十六岁定下的第二个未婚夫,暴病而亡了;十七岁定下的第三个未婚夫,遇盜而亡了。 从此之后,这亲事,就悬着了。 好点的人家,谁敢拿自家的子孙开玩笑;那些上门提亲的,基本上都是冲着萧潇的身家背景来的,护国公那么疼女儿的,自然也不愿许。 一年年就这么耽误下来了。 这别的人家都不敢拿自家的孩子来冒险,皇家的子嗣更尊贵,说萧太后存了这个心,红八相信。但说这件事能真成,红八就有些不相信了。 红八这话说的原本也不错,这些日子,萧潇这个最大竞争者已经不知被多少人分析过多少次了,主流的观点和红八差不多。 只可惜,红八说这话的时机实在不巧。 她话刚落,就听到一个声音满是讥诮地道:“是,我是个克夫的煞星,皇子什么的,我是不敢高攀的。不过,你又是个什么东西?成天奇装异服、花枝招展地在那里卖弄风情,i当皇宫是什么地方?滚回你的‘万芳院’去!” 竟然是萧潇。 她虽然来参选了,但并不住在储秀宫,而是住在太后那里。谁都没有想到,她竟然会来储秀宫,还不早不晚,偏就在这个时候。 这也实在是太巧了。 红三、红九万万没有想到正主会出现在这里,给惊呆了。 红八脸色则青一阵红一阵,又羞愧又恼怒,可到底是自己先背后说人家克夫的,心里到底有几分虚,然后,萧潇的口舌又实在厉害,说的话太缺德,红八一时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回应,只在那里瞪着萧潇,胸口一起一伏的。 偏偏在这个关键时候,杨玉珍还一副茫然的样子问了句:“万芳院是哪里啊?明岚姐姐你的家原来在万芳院啊,我都不知道呢!” 正文 306.第306章 好孩子 万芳院是京都最为著名的几个青楼之一,京都上到王公贵族,下到黎民百姓,没有不知道的。 这话一说,众人的脸色顿时变得精彩纷呈。 人群中有人窃笑,有人嘲道:“我就说嘛,怎么老觉着她们跟我们不一样,原来家住‘万芳院’啊!” “怪不得几个皇子被她们勾引得魂不守舍的,‘万芳院’出来的,咱们怎么比得上呢?” “说不定人家不住‘万芳院’,而是住‘惜花馆’也说不定啊?” “媚烟阁也不错嘛!” “我看应该是藏娇楼才对!” 墙倒众人推,这一段时间,皇子们对红家姐妹几个的那点儿小暧昧早就叫人心里极不舒服了。只是,顾忌着宫里的姑姑,谁都不想当这个出头鸟,到时候被姑姑责罚。这下,有了萧潇的开头,仿佛打开了一道口子。 反正出了事也是先找带头的,不过,萧潇是萧太后的侄孙女,姑姑有那个胆子处罚她吗? 她都不处罚,下面的又怎么好处罚?再说,混水摸鱼,谁又知道是谁说的? 众人就你一句我一句毫不客气地奚落起来,本来是红八和萧潇对上了,这个时候,却把红三、红九全一起骂上了。 萧潇这个时候倒是没有再说了,皱起了眉头,转身准备要走。 红八却给这么多人骂得失去了理智,此时两目赤红地朝人群扑了过去。 “我撕烂你们的嘴!” 这一扑,众人滚成了一团,你推我攮的,红三、红九忙上前要把红八拉起来。可人都混在一起了,最后她们也给卷进去了。后来就听红八一声惨叫,然后血如泉涌。所有的人都吓呆了,而萧潇的手上,也沾满了血。 不知怎么地,她的手挠在了红八的脸上。 画着艳红的海棠的指甲套,此时,正滴着血,落在她白皙如雪的脸上。萧潇的眼,睁得大大的。 后来,姑姑们就带人赶了过来,把红八带到了她的住处,叫了太医。 其他的人,则都被赶回了屋子看守起来。 萧潇,则被送回了太后的慈安宫。 这就是整件事的经过了。 一等红三话落,红八就迫不及待地道:“七姐姐,我的脸都这样了,这件事,可不能这么算了!” 红大这个汝南王妃就在这里,红八却毫不犹豫地找红七这个镇北世子的小妾替她作主。偏偏在场的人,却没有一个觉着不对劲的。 红大呵斥红八:“你别给你七姐姐添乱了。萧潇的背后可是萧太后,她虽然平常并不管事,但再怎么不管事,也是当今皇上的亲娘,皇上都要敬着她。有她护着萧潇,这种念头,你想也别想!” 红八顿时蔫了,其实,她心里也是知道的,就这一口气咽不下。 红七却看着红八,问:“八妹妹,这口气,你想怎么出?” 红八的眼睛一亮。 “七姐姐,你真的要替我出气?” 红大大急:“七妹妹,八妹妹胡来,你怎么也跟着胡来?萧太后,咱们得罪不起啊?” 红七摆了摆手:“放心,我只有道理。” 遭了欺负,却不还手,只会让人更觉着你软弱可欺。能不能做到是一回事,但是做不做,又是一回事了。 所以,这件事,红七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 “八妹妹,你尽管说!” “不管怎么样,咱们这个亏,不能白吃!” “七姐姐,你待我真好。”红八的眼睛微微地湿润了,扁了扁嘴,最后不甘不愿地道:“算了!我大人大量,不同那个克夫的煞星计较了!” 红七的眼里浮现出笑意,摸了摸红八的头。 “好孩子!” 红七知道,红八不是不计较,只是为不让她为难,为了红家,选择了不计较罢了。看着红八平常在府里霸道跋扈任性,关键的时候,却还是识大体,知轻重的。红八的这个表现,让红七意外而又心疼。 这一场仗,她一定要赢。 红八不能白白牺牲。 萧家必须付出代价。 红七的眼里,冷光一闪,如刀! 再说凤仪宫,邬皇后、镇北王妃边喝着茶,吃着点心,也边在说这件事儿。 邬皇后说完,就劝镇北王妃道:“瑞英,这件事儿,你还是别再搀和了。太后她老人家,平常是个再慈祥明理不过的,也好说话。但涉及到萧潇,这事儿就不好办了。再说本来就是红家那丫头先出言不逊的,犯了口舌,后来又先动手,落得这样的下场,也怨不了人。而且,萧潇那丫头,也受伤了,太后那边正火着呢。你说,为了个小妾得罪太后,你值得吗?” “而且,不说太后吧!你同肖潇的母亲霍夫人关系不也挺好的吗?在这里,只会为难。” “听我的,回去吧!” 镇北王妃也没有想到事情竟然这么棘手,也觉着有些头疼。太后她倒真没有怎么放在心上,可霍夫人,这么多年的交情了,镇北王妃不能不顾忌。萧潇也是镇北王妃看着在那个大的,虽然不是很亲,但总也有些情分。 倒是红八,见都没有见过几次。 可之前已经答应了红七,就这么撩了挑子,只怕从今往后,红七的心里就生了嫌隙,这也不是镇北王妃愿意的,一时左右为难。 就在这个时候,储秀宫里来人,说了红八闹着要自杀,两人一惊,再听红七为了救红八,竟然不惜划了自己的脸,镇北王妃这下子坐不住了,猛得站了起来,匆匆得道:“我先去看看她。” 说完就匆匆得走了。 她走后,皇后叹了口气。 越闹越大了。 这件事,真不知会怎么收场。 慈安宫此时也十分不平静。一大早,霍夫人就来了,见了萧潇,拉着她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又打量:“潇儿,你怎么样,可有哪里受伤了?还好吗?” 这时,她的手碰到了萧潇的腰,萧潇倒吸一口冷气。 “痛!” 霍夫人拉起她的衣服一瞧,淤青了一大块,在白皙的肌肤上,格外触目惊心。 “怎么会这样?” 霍夫人心疼得直掉泪珠子,眼里怒火滔天。 “是谁做的?” 正文 307.第307章 放心 萧潇忙一把把衣服扯了下来,满不在乎地道:“没什么,就摔了一跤啦。你也知道,我的皮肤就这样容易留痕迹。看着这样,其实一点儿也不严重。太医说了,就一点皮肉伤。你别哭了,别人看了还以为我们家死人了呢!” 边说边拿手帕给霍夫人擦眼泪。 “呸呸呸,”霍夫人赶紧打断了她的话,“小孩子说话,大风吹吹去。老天爷可千万不能当真啊!” 霍夫人双手合十,对着老天爷说了一番。 萧潇撇了撇嘴:“娘,老天爷他老人家很忙的啦,不会有空管这些小事的啦!” “去去去!一边去,尽添乱。” 霍夫人瞪了萧潇一眼,嫌她在这里碍事。 萧潇故作委屈:“娘都不疼我了,一来就赶我。”在那里磨蹭着,不肯走。最后还是太后道:“去吧,我同你娘也许久不见了,要说体己话呢,你先去找花容玩去。” 萧潇不依地道:“娘嫌我就算了,连姑奶奶您也嫌我。我不走,我就要在这里。”萧潇扭股糖地纠缠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被萧太后给赶走了。不情不愿地被拉走的时候,她嘟着嘴,对霍夫人、萧太后呛着声:“姑奶奶你现在赶我,小心下回请我,我也不来了。” “你这孩子,怎么对太后娘娘说话的?没大没小。” 霍夫人训道,又对萧太后抱歉得道:“都是我们不好,把这个孩子给宠坏了。” 此时,萧潇已经被宫女们笑着架了出去了。 看着她消失了,萧太后的眼神才收了回来,拍了拍霍夫人的手,叹息道:“这样好,这样好。我宁愿她这样没心没肺的,也好过……” 后面的话,萧太后没有说再说了。 之后,萧太后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这孩子的苦受得已经太多了,我绝对不会再让她受到任何的伤害!” 霍夫人一惊,想起刚刚见到的萧潇身上的淤青。虽然她看了,的确皮都没有破,不是什么大问题。可好好的,身边有丫头宫女们跟着,怎么会弄成这样?就是摔跤,也不该摔到腰上去啊? 霍夫人忙着急的问:“太后,到底萧潇身上发生了什么?” 萧太后就把事情的经过说了起来,最后皱着眉,道:“这红家本身倒不算什么的,可这红八偏偏是汝南王妃一母同胞唯一的亲妹妹,萧潇虽然不是故意,却毁了她的脸。这件事,只怕那汝南王妃不会管善罢甘休。一大早,汝南王妃就赶到了宫中,就是为了这事儿。我叫你来,正是商量要如何处理这事才好。” 霍夫人的脸上就有了浓浓的忧色。 汝南王府可是四大异姓王府之一,虽然回京都了之后,这权柄比起其他三座异姓王府有所降低,可圣眷却更浓了。 几代下来,汝南王府深受皇帝的倚重,比护国公府高出何止一截?就是加上她的娘家安国公府,只怕也是及不上的。 而如果说起和皇室的亲密关系,汝南王府也并不比他们差多少。 他们这边有一个萧太后,是当今皇上的亲母,关系密切;然而,汝南王府却多代和皇室都有间接的姻亲关系,比如这一代的汝南王早逝的正室,就和邬皇后是表姐妹的关系,上一代的汝南王的妻子,是先帝的一个姨表妹……这样的关系,虽然没有萧太后母子关系这么深,但一代一代累积下来的人脉,是惊人的。 最关键的是,汝南王府,是皇室抵御外强、震慑其他三位异姓王的臂膀,大兴皇室的支柱。 为了一个萧潇,寒了汝南王府的心,绝对不是皇帝所愿。 这件事,要妥善处理才行,如果真闹大了…… 萧太后并不乐观,皇帝虽然敬重她这个母亲,可作为一个皇帝,他首先考虑的必然是家国天下,是大局。一个萧潇,如何比得上汝南王的忠心重要? “放心吧!就是豁出去这张老脸,我也不会让萧潇有事的。” 萧太后叫霍夫人放心,可她这么说还好,这么一说,霍夫人就更担心了。 看来,这件事,萧太后也没有绝对的把握。 也是,如果是别人毁了萧潇的脸,他们也不会善罢甘休的,非叫对方付出该付的代价不可。 霍夫人的心沉甸甸的。 可唯有一点她和萧太后是相同的,那就是,绝对不叫萧潇再受任何委屈,一丝一毫也不行。 她们只顾着想要怎么摆平这件事儿,却没有注意到,萧潇出了门之后,并没有离去,而是蹑手蹑脚地到了窗户边,她们的谈话全部被她听到了耳朵里。 等她们的谈话告了一个段落,萧潇这才出了慈安宫,却没有去寻花容,而是转身去了储秀宫。 镇北王妃比萧潇先到一步,看了红七的伤势,知道太医说会留疤,怕是要五六年才会消掉,此时眉头都快皱成了一座小山。 镇北王妃忍不住对红七道:“你也真是的,怎么能这么乱来?真是!弄成这样,我如何对墨儿交代? 镇北王妃心烦意乱,又责怪汝南王妃道:“你在这里怎么也不拦着?不是你的亲妹妹,你就不知道心疼了是吗?” 这话就重了,红大的脸色一变,看向红七,担心她把这话听到了心里。 红七却轻笑道:“这人心原本就是偏的,八妹妹是大姐姐的亲妹妹,她更关心她是应该的。如果把我看得比八妹妹还重,我倒要怀疑大姐姐这存的是什么心思了?” 一句话就给红大结了围,红七的态度十分坦荡,一看就是真的不在意。 红大对着红七笑了,镇北王妃却有些不虞。 这时红七又对镇北王妃道:“我知道您是关心心疼我,才这么说的,不是真的责怪大姐姐。让您担心了,对不起,以后,我会注意的。” 听了这话,镇北王妃的脸色就和缓了许多。 “知道就好。” “以后,不可再如此了。” 红七乖乖应是。 镇北王妃看着她听话的样子,也就揭过了。说完了这事儿,镇北王妃想起了她的来意,就对红大道:“你们都出去,我有些事,要和红姨娘说。” 人家的地盘,镇北王妃赶人却赶得理直气壮得很。 红八撇了撇嘴,十分看不惯镇北王妃这霸道的做派。红大连忙瞪了她一眼,拉了她出去了,红三、红九几个跟了出去。 正文 308.第308章 萧潇 人都出去了,里头就剩下红七和镇北王妃。 “王妃要同我说什么?” 红七笑问。 镇北王妃却没有立马回答。 红七就道:“可是因为霍夫人,王妃觉着为难了?” 之前,听红三说完,红七就想到这个可能了。此时再见镇北王妃的表现,红七就有八分确定了。 既然红七都猜出来了,镇北王妃也就直说了:“嗯,你也知道,我同霍夫人交情不错,萧潇这丫头,我也算是打小就看着她长大的。这事儿,若是别人,凭他再大的背景,答应了你,我就会你讨回这个公道。可……” 镇北王妃看着红七的眼里带着歉意。 “我了解,王妃。” 红七点点头,十分理解。 “您不必为难,本来就是我们红家的事情。您能带我来宫里我就很感激了,剩下的,您就不用管了,回去吧!” 对镇北王妃临时改变主意,红七并不生气。人本来就有亲疏远近之别,镇北王妃做这个决定无可厚非。既然别人已经改变了心意,红七也不会勉强。 红七笑着亲送了镇北王妃出去。 镇北王妃离开了储秀宫,就去凤仪宫向皇后告辞回去了,十分干脆。 崔嬷嬷见了,十分奇怪。 “娘娘,刚才还看镇北王妃十分紧张那红姨娘的样子,就是听说霍夫人来了,似乎也不打算轻易让步的样子。怎么现在走得这么快?” 邬皇后娘娘冷笑道:“你以为她是在乎那红姨娘?不过是因为镇北世子看重,所以,她也看重而已。如今,大约是亲自去了那储秀宫,确认了那红姨娘的容貌是毁了。她怎么肯为一个马上就可能失宠的姨娘和霍夫人对上呢?她又不是傻瓜。” 这么多年认识下来,对镇北王妃,皇后还是颇为了解的。 崔嬷嬷听了也点头称是,又摇头道:“那红姨娘,怎么就这么冲动?这女人脸上这一旦留了疤,再美的容貌也要打个折扣了。本来作妾就是以色事人,真不知她在想什么?为了个妹妹,还不是同胞的,值得吗?” “外头都说她多么聪明多么有才华,叫老奴看,却是个傻的不能再傻的。女人的青春能有几年?只怕不能她这伤疤好,就已经失宠,一辈子翻不了身了。” 崔嬷嬷十分不以为然。 邬皇后娘娘却笑道:“那照你这么说,我不也是个傻的呢?彦儿又不是我的亲生孩儿,又不聪明,以后也不可能给我养老送终尽孝,我为什么要对他好?图他什么呢?为了他,还同皇上、盛儿都生分了。” “在别人看来,这也是不值得的,还不知有多少人在暗地里笑呢!可哪怕要了我的一条命,只要能换他一条命,我也愿意。” “这红七,倒是个真性情的。” 邬皇后的眼里有着赞赏,并且道:“看来,这红家应该也是不错的,如果不是家人之间感情深厚,是做不出这样的牺牲的。如此看来,也许那红氏,也没有那么不堪。以前,我老防备着她、打压着她,看来,倒是我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她们怎么能跟娘娘相比?” 崔嬷嬷很不以为然,在她的心里,皇后是最好的,无人可比。 “不过,她走了倒是好事。要不然,我更头疼了。” “崔嬷嬷,我们去太后娘娘那里吧!你派人过去储秀宫传话,也让汝南王妃她们过去,这件事,还是早些解决的好。皇上那里,还等着我回话呢。” 邬皇后站起了身子。 再说红七这边,也不消停。 刚刚送走了镇北王妃,才喝了口茶。红八她们正在追问她,镇北王妃同她说什么。宫女就来说,萧潇来了。 红八一听,先就竖了眉头。 “她来干什么?” 红七看了她一眼:“别忘了我先前说的。” 红八立马抚平了眉头:“知道啦。”眉宇间,还是有点不甘不愿的样子。红七就道:“还这个样子,呆会儿就乖乖地呆在这里好了。” 红七这话一出,红八立马露出个灿烂的笑容。 “七姐姐。” 红七一笑,对宫女道:“请萧小姐进来吧!” 不一会儿,萧潇就来了。 过了复试留下来的,都是美人儿。这萧潇,长得也好,容貌并不比红八、红九逊色,只比红三要差一些。 只看外表的话,还真想象不出,她的言辞会如此的锋利。 她有些十分秀丽典雅的五官,看着十分文静,像是那种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只一双眉毛,却是又浓又黑,还有那双眼睛,黑白分明,又清又亮。 她袅袅娜娜地走了进来,下巴微扬,背挺得直直的。 走到红七她们面前,她站定,对红大行了一个礼。 “见过汝南王妃,我是萧潇。这件事,是令妹先出口伤人的,也是令妹先动手的,变成这样,可以说,令妹本身,应该负大半的责任。” 萧潇缓缓地说道。 红大皱眉,不过,没有开口,只是看向了红七。 红七点头,笑道:“萧小姐说的很对,这件事,我们听八妹妹说了,的确是她出言不逊在先。八妹妹,还不给萧小姐赔礼道歉!” 萧潇看到红七,呆了一下,竟然有这么漂亮的人,笑得也好温柔、好美丽,简直像仙女一般,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只可惜脸颊到脖子那里受了伤,给纱布裹着了。 但即使如此,也美得无人可比。 这个女子难道就是红家的红七? 除了她,萧潇实在是想不到别人了。 这时,红八乖乖地上前,给萧潇行了一个礼。 “之前是我不对,不应该背后胡乱议论说那些话,我给萧小姐赔不是了。” 萧潇这回是愕然了。 这是她来之前,并没有想到的。 她有些呆呆地接受了红八的行礼,呐呐地道:“没、没关系。” 红八灿然而笑:“这么说,你原谅我了?” 这样,就完了? 萧潇简直不敢相信,明明萧太后、霍夫人一副天都要塌了下来的模样,这,难道红家根本就没有打算计较这件事?红家原来这么通情达理?是她们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萧潇太过震惊,以至于一时没有反应。 红八的眼里就浮现了蒙蒙的泪光:“萧小姐,我真的知道错了,你还是不能原谅我吗?要怎么样你才能原谅我?要不,我给你跪下?” 说着,红八的腿一弯。 萧潇这时终于反应过来了,扶住了红八。 “你快别这样,我原谅你了。其实,我也该求你原谅才对。”萧潇的语气变得柔软,十分愧疚得看着红八的脸,这张脸,现在也用布敷着,只能看到一半的脸。听说,伤口很深,就是好了,也会留下伤疤,要好几年才能消。 “还疼吗?都是我不好,如果,那个时候我没有带指甲套就好了。你的脸就不会变成这样了。你,一定很恨我吧?” 她伸手,摸着红八的脸,小心翼翼地,仿佛红八是个易碎品一般。 红八怔怔地看着萧潇,眼神有些迷惑。 眼前的这个人,同那天毫不客气地骂她、还她们姐妹被人攻击的那个人,真是同一个人一般? 她能感觉到,萧潇的道歉是真心的。 可是—— 红八推开了萧潇。 “不,我不能原谅你!” “绝对不能!” 红八退后一步,冷冷地看着萧潇。 萧潇给她这个变化弄得糊涂了。红七叹一口气,还是演技不行啊,这么快就破功了。不过,还好剧本还是照常进行就是。 红七上前一步,看着萧潇,笑容同方才一样,温柔祥和,不带丝毫烟火气。 “萧小姐,有的事,可以轻易原谅。譬如说,口出恶言。” “但,有的事,是无法轻易原谅的。我们都知道,你并不是故意的,但就像有些人并不是故意杀人,却仍然杀了人一样,结果都是一样的。女子的容貌就是生命,你毁了她的容貌,也就是毁了她的一生。这样的事情,简单的一句‘对不起’,就可以抹杀一切了吗?” 萧潇此时也意识到,先前红八的道歉,不过是演戏而已。 骗得了她的原谅,那之后,她们就不能再拿这来说事了。她又是懊恼又是愤怒,竟然上了红家这种当,她愤怒得瞪着红七。 “那你们想怎么样?” “要报仇,也在我脸上划一下吗?” “尽管来好了!” “不过,不准你们去找我母亲和姑奶奶的麻烦,她们同这件事没有关系。” 这个姑娘,倒是有些意思。 红七笑了:“真的也可以在你的脸上划一下吗?毁容也没有关系吗?” “不要废话!要来就来好了。” 红七走到了萧潇的面前,从头上抽出了簪子,慢慢地朝萧潇的脸靠近。 “我来了喔!” “再给你一次机会。” 萧潇干脆闭上了眼,等待着那回来的剧痛。可等了半天,却没有任何疼痛降临,萧潇疑惑地张开了眼,就见红七一行人朝外头走去。 “你为什么不划?” 萧潇大声质问。 红七回头,对萧潇道:“有些责任,并不是你想负就能负得起的。你一张脸,只会换来红家的弥天大祸。这种赔本生意,我们红家不做!” “那你们究竟要怎么样?” “又不要道歉?” “又不要报仇?” 这回,红七没有再回答,不过,不久之后,萧潇就知道了。 红七去见了萧太后、霍夫人,皇后娘娘也在场,红七提出了红家的要求,那就是要求在霍夫人的几个嫡子中,由红八选择一个作为她的未婚夫候选。听着,不是未婚夫,而是候选。因为,红七说,她们也很不愿意同萧家结这门情,毕竟两家有了这样的恩怨,红八又是这样的状况,所以,尽可能的,她们还是希望给红八找个能够真心真意对待她的男子。如果找到了,这件事,就此作罢,红家不会再提;但如果真的到最后,一直都找不到那个人选的话,那萧家就要负起这个责来。她毁了红八的脸,就该负责红八一辈子的幸福。 霍夫人,同意了。 正文 309.第309章 双赢 同霍夫人达成协议之后,红七也无心让红三几个继续在宫里呆了,免得又卷进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里头。 历练一下是好事,不过,从目前的状况看,参选的闺秀之间复杂的形势已经超出了红三几个的能力所能应付的范围了。再呆下去那就不是历练,是活靶子呢!反正该见识的也见识过了,该展示的也展示过了,再呆下去也没有太大的意义。 红七就让红大求了皇后的恩典,带着红三几个提前回了红府。 得知这个消息后,储秀宫一片欢腾,即使被皇后娘娘集体训话,即使罚闭门思过,以前虽说不能出宫门,好歹还能在储秀宫里的花园子里逛逛的待遇也给取消了,也丝毫不能影响她们的好心情。 至于红家和霍夫人之间达成的协议,则只有太后、皇后、霍夫人和红家的人知情,并没有对外说出去。 红七她们离去之后,霍夫人叹道:“万万没有想到,这红大,竟然有这份眼光、这份气魄,作出了这样的提议。以往,我总觉着她虽然身居高位,但到底小门小户出来的,眼光见识浅了些,有些上不了台面。如今看来,倒是我小瞧她了。这件事上,我不如她。” 霍夫人有些惭愧,出了这件事之后,她一心想着怎么维护萧潇,怎么动用所有的力量给红府施加压力,甚至牵扯太后,最后抱了不惜拿太后母子之间的感情做砝码,与对方拼到底,不惜两败俱伤,也不让萧潇受委屈的念头。 却从来没有想过,事情原来可以这么解决。 红大说,发生的已经发生了,无论怎么做,也改变不了红八的脸已经毁了事实;同样的,也改变不了萧潇就是那个造成红八这样的人的事实。 孰是孰非,争论起来没有任何意义,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各执一词,弄得天下人笑话。 还不如两家一起出力,为了两个孩子,将这件事的坏影响减少到最低,让她们承受的伤害降到最低,这才是她们两家应该做的。 这件事发生之后,萧家最担心的,应该是萧潇的名声。 这句话简直说到了霍夫人的心里去了,萧潇本来就担了个克夫的名声,已经够惹人非议了,导致议亲不顺。如果再同红家为了红八脸的事大起干戈,不管身萧潇是不是无意的,是不是红八先挑起的,毕竟萧潇好好的,红八却受伤了,伤的还是脸这样等同姑娘家命一样重要的脸,人们都是同情弱者的,搞得不好,萧潇的名声就要再加上一个狠毒了。就算最后仗着太后争赢了,也不过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损招。 红家愿意出面,表示这件事纯属意外,而且,让红八和萧潇交好,演出一场从交恶到姐妹情深的好戏,成就一场红粉佳话。 萧潇虽然无意失手,但立即弥补,显出了她的善良大度,知错就改。 自然,名声就保住了。 而红家,最担心的是红八脸上的伤,影响了姻缘,毁了一生。红家会尽量地为红八寻找合适的姻缘,但如果最后都嫌弃红八的容颜,姻缘路断的话,萧家的一位嫡子要成为红八最后的保障,让红八没有后顾之忧。 红大的态度很好,抱着为两个孩子好的态度得到了作为母亲的霍夫人的好感,又先提出了解决萧潇的事的坏影响的解决方法,霍夫人就已经有些个心动了,再提亲事,霍夫人就不怎么抵触了。 红家的门第是稍稍低了些,不过,红八有红大这个作为汝南王妃的亲姐姐,红五也是堂堂襄王妃,又不是长媳,倒也不是不能考虑。 而且,红家只是要一个保障而已,如果红家替红家找到了好的亲事,萧家就等于什么也没有付出就消弭了这次的事。 因为对红大先前产生的好感,霍夫人都没有怀疑红家会故意拖着红八,最后硬塞给他们家的念头。 这真的是对双方都好的提议,霍夫人见了一下红八后,最后下定了决心,同意了红大的提议。 并且因为这事,对红大产生了极大的好感,红大她们一走,就对着萧太后称赞起来了,心里也起了结交之意。 萧太后听了就笑着摇了摇头。 “你啊,眼光还是差了些?这主意,哪里是汝南王妃的。如果我猜的不错,只怕是那个红姨娘的手笔呢!你没见,刚才那汝南王妃不时地回头看她吗?” “竟然是她?”霍夫人有些不敢置信,可回过头来一想,似乎还真有那么些印象,只还是有些不敢置信:“她才多大啊?能有这么大的主意?而且,汝南王妃可是姐姐,怎么会听她的?” 萧太后笑道:“不信的话,以后你看着就是了。红家有这么个人,只怕还真起来了。以后,你不妨同红家走近一些,这红八你仔细看看,如果还行的话,定下这门亲事我觉着也不错的。几个姐姐都是不错的,她应该也差不到哪里去。” 霍夫人听了这话,震惊地张大了眼。 萧太后竟然如此看重那红七? 红家以后会起来? 可能吗? 又会到什么样的程度? 这个红家的未来,经太后这么一说,还真是有些让人好奇。 不过,霍夫人没有立马回答萧太后,毕竟,以护国公府的门第,给儿子找一门当户对的好亲事挺容易。就算是红家以后真起来了,又能高得到哪里去呢?再高也不可能高得过护国公府这样世袭罔替的贵族吧?心里,霍夫人还是打算出力给红八另寻一门般配的亲事。结亲,只是最后不得已的选择而已。 萧太后看出了霍夫人的心思,也就不说了。反正,他们这样的人家,好的选择太多了,也不是非红家不可。 出了宫,红大亲自送了红三几个回去红府,红府自然好一番兵荒马乱,三太太见了红八的样子哭得不行。总算和霍夫人之间的约定给了她些许的安慰。这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还好七姐儿出了这个主意,要不然你八妹妹这一辈子说不定真毁了。” 三太太一阵后怕。 “嗯,这件事多亏了七妹妹,母亲别忘了谢她才是。” 红大叮嘱。 “放心,我省的。” 之后,三太太果然亲自去了一趟镇北王府见红七表示感谢,还带了不少礼物。 去的时候,红七正好在换药,老长的一道伤口,比红八的多了好几公分,三太太见了,又是感激,又是歉疚,拉着红七的手,一向能言善道的她,嗫嚅了几下嘴唇,半天却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再多的话,也无法让红七的脸变回去。 红七可不喜欢这样的情景,连忙起了个话头。 “上次调查的事怎么样了?” 三太太忙拿出一叠厚厚的资料,递给红七。 “都在这里了,二嫂整理好了,让我带过来。京都大大小小的衣坊、成衣铺多不胜数,最大、最有名的,却是这里头的四家,锦绣山庄、千巧阁、万记绣坊和锦衣坊。锦绣山庄的后台是王家,千巧阁是东平王府,万记绣坊是永安侯府,锦衣阁则是承平侯府。我和二嫂分析了一下,觉着如果真要挑一家合作的话,锦绣山庄或千巧阁都可以考虑,万记绣庄和锦衣阁就算了。二嫂觉着锦绣山庄比较好,我觉着还是千巧阁比较好一点。” 红七点点头,从这选择来看,二太太、三太太现在越来越有京都人的风范了。 让红七来选,万记绣坊、锦衣坊也是首先就排除的,万记绣坊背后的永安侯府是三皇子的舅家,而锦衣坊的承平侯府则是二皇子的舅家,储位未定的情况下同他们合作,那就是自找麻烦。 红家可没有本钱去搀和夺嫡这种糟心事儿,还是远着一点的好。 “那二伯母为什么觉着锦绣山庄好?三伯母您又为什么看好千巧阁呢?” 红七又问。 三太太撇了撇嘴:“你二伯母觉着王家是大兴的第一世家,书香门第,名声一向很好,同他们做生意比较保险。” 看她那样子,明显就不赞同。 “三伯母自然是反对的了,为什么?” 红七笑问。 “这锦绣山庄自从换了个主事者之后,这几年,生意是越做越不行了。也就靠着老底子撑着罢了,我看时间长了肯定得败落。锦衣坊就不一样了,虽然历史没有继续山庄那么长,但却后来居上,这几年却是越来越红火。” “那二伯母为什么不选它?” 红七好奇地问道。 “就是传闻说,他们做生意的手段有时候有些不大光彩。”三太太有些不情愿地说道,不过,又立马补充:“我觉着这不是什么大问题。商场如战场,哪能事事都循规蹈矩呢?那样生意还怎么做?” 听三太太大概说了几家的情况,红七心里也大概有点数了。 这天晚上,红七就将三太太送来的资料看完了,主意就更定了。 而此时,红七毁容的消息,不知经由谁的嘴,传遍了京都。一同传开的,还有红八、萧潇之间的这一段过节。 正文 310.第310章 陷阱 舆论几乎是一边倒。 “这萧府的姑娘也太过恶毒了,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 “是啊,嫉妒别人的美貌也不能这样啊。” “竟然伤别人的脸,女人的脸,可就相当于命啊。” “她这是杀人!” …… 红七这大兴第一美人的名头不是白来的,虽然成了李墨的妾,但这也阻止不了男人们在心里YY啊。得不到,能偶尔看看也是好的,能在心里想想也是好的。 虽然红七的伤其实并不是出自萧潇之手,但众人还是迁怒到了萧潇的头上。 “难怪嫁不出去,这样的女人,谁敢娶?” “换我,就是死了,也不要娶这种恶毒的女人。” …… 自从此事传了开来后,护国公府就成了众矢之的,而萧潇则着成了过街老鼠。白天,畏于护国公府的权势,倒是还好。一到晚上,护国公府就不平静了。墙上被写上谩骂的话,门前被扔了臭鸡蛋、烂菜叶…… 情势的恶劣,远远得超过了霍夫人的想象。 不过,幸好之前和红家有了默契,霍夫人倒还算镇定。 “这件事,并不简单,肯定是有心人在后面推动,不然,不可能这么短时间就造成这样的声势。” 说话的霍夫人的长子,如今护国公府的世子——萧成斐。他俊面阴沉,眼里有着风暴在凝聚。 敢这么坑他萧成斐的妹妹,查出来了的话,他绝对饶不了他们! “是红家,肯定是红家做的。他们一贯就喜欢做这些引人注目的事,这回,竟然算计到我们萧府上了。哼,出了几个王妃,就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了。” 萧成熙平常是个很大大咧咧的人,但这个妹妹,是他的逆鳞,敢触犯的,绝不轻饶,萧成熙的眼里,怒火狂燃。 萧成渊冷笑道:“既然他们敢做初一,我们就敢做十五。” 萧成澈也叫道:“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几个人立马就要带上大队人马,杀到红家去,为萧潇讨回这个公道。 霍夫人忙道:“你们误会了,这件事不是红家做的。” 霍夫人本来是不想把和红家的协议说出来的,就算是对几个儿子。毕竟,如果红八另外找到了对象,这件事不提也罢。如果最后真要结这门亲,婚姻本来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可谁也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闹到满城皆知的地步。 霍夫人只好把事情的经过对萧成斐几个说了,同时又交代道:“这件事可千万不要对你们妹妹说。” 萧潇如果知道了,一定会自责的。 听了霍夫人的解释,萧成斐几个人终于冷静了一些。只是,却更疑惑了。 “如果不是红家的话,那会是谁?” “会不会是红家故意把这事儿弄大,再来解这个围?” “不大可能吧?能提出这样解决方案的人家,不可能这么蠢地来做这种多此一举的事吧?” …… 众人讨论了半天,也没有个结论出来。 不过,有一点,倒是共识。 那就是,红家,现在还不能动。 既然有了那样的协议,还要用她们来为萧潇辟谣呢。至于之后查出来若是他们做的,这帐另外算好了。 一切,要以萧潇为先。 外头的动静实在太大,最后甚至还传进了宫里。 “那红七,也太无耻了。表面上若无其事,竟然用这种手段。卑鄙!” 萧潇握紧了拳头,胸口一起一伏,气得不轻。除了红七,她想不到别人了。只有红七才会那么狡猾得做这种事情。 萧潇觉着自己的眼睛真不是一般的瞎,怎么那个时候,竟然还觉着红七是好人,却被她耍得团团转。 这就罢了,怎么样对她无所谓,可她不能允许,红七伤害她的家人。 “小姐,你怎么知道是那红七做的啊?” 萧潇的丫头初四不解的问道:“夫人不是说,已经同红家和解了吗?会不会是你误会了?” 霍夫人没有告诉萧潇具体的内情,只是说在太后、皇后的调解下,红家同意和解了。萧潇一直有些不大相信。 “哼,娘定是给那红七骗了。这个女人,最会骗人不过了。你不知道。” 萧潇恨恨地道。 “是吗?” 初四眼露疑惑,夫人是那么好骗的人吗?初四一点儿也不觉得啊。光那一双眼睛,往自个儿身上一扫,她都不敢说谎话呢。倒是小姐,看着是个厉害的,心肠却是最软不过,给人骗了,倒是很有可能的。 “你说,我好骗?” 萧潇瞪着初四,磨牙霍霍。 这个丫头,是不是对她太好了?现在都敢当着面编排主子起来了?她是不是该好好教训一下这丫头? 初四吓得捂住了嘴巴,目露惊恐之色,怎么一个不小心把心里怎么想的说出来了啊? “不行,我不能就这么坐视不理。” 萧潇站了起来。 “走,初四,我们出宫去。” 萧潇有着太后给的令牌,轻轻松松地出了宫。等萧太后发觉萧潇不在宫里,已经是个把时辰之后了。萧太后冷笑,把慈安宫里的人全叫了过来:“看来,你们的翅膀一个个都硬了,我的话,你们都不当回事了。今天,我就让你们知道,谁才是这慈安宫真正的主子?” 她早就发了话下去,让人不准在萧潇的面前提起这事儿。 这些天,她又借口身体不适,把萧潇留在慈安宫,都没有让她出去。萧潇这孩子是最孝顺不过的。如果不是谁在她面前说了什么,绝对不会说都不同她说一声,就自个儿跑出了宫去的。 一方面,萧太后彻查宫里,另外一方面,萧太后也派了人去红家带萧潇回来。 萧潇的性子萧太后很清楚,这种时候不会回家去让霍夫人担心。这个丫头不知道协议的事,一定误会了。她只会去红家,想自己解决事情。 然而,萧太后派出去的人最后却没有带回萧潇。 萧潇失踪了,连同她的贴身丫头初四。 萧潇失踪了,太后担心得晕倒了,皇上震怒,红家就倒霉了,当天就被刑部的人带去审问,所有的嫌疑指向了红家。虽然顾忌着萧潇的名声,这件事倒是没有传开来。但如果萧潇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红家这个黑锅,只怕是背定了。 正文 311.第311章 裂痕 红府下人们人心惶惶,他们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 可是,府里来了不少陌生的面孔,领头的人,老爷们都恭恭敬敬地,称呼什么“铁大人”,之后,这位铁大人陆续带了家中几位前些天入过宫的小姐红三、红八、红九出去了,然后是几位老爷、太太,而这一去,就没有回来。 先是红八的脸给毁了;然后,红七去救人,结果把自个儿的脸也给搭上了;好不容易人总算回来了,却又出了这事儿。 红家最近是流年不利犯太岁了吗? 整个红家更是被看管了起来,许进不许出。 就是下人们出去买个菜,也有人严密地看管着。 红大是从汝南王那里得到消息的,要审问红家的人,总要同汝南王打声招呼。红大听后大惊失色:“王爷,我家里的人不可能做这种事情的。就连岚儿的脸这样了,我都想替八妹妹出口气。七妹妹还同我说,是出气重要,还是岚儿的人生重要?我们家的人没有这么糊涂!王爷,求求您,救救我的家人!” 红大给汝南王跪了下来。 这个丈夫固然疼她,对红府也不错。但一旦涉及到会损害汝南王府利益的,就铁血心肠的很。以前红七出事的时候,红大也曾经求过汝南王,可是汝南王不愿为了个红七同镇北王府杠上。这回红八出了事,红大也没有通知汝南王就先去了宫里,也是担心,汝南王会阻止她。毕竟,萧太后那么疼爱萧潇,为了个红八同萧太后对上,汝南王未必肯。还好最后有红七,顺利地解决了这事儿。对母亲、妹妹都有了个交代。 以前这些红大心里有委屈,但不愿为了这影响了夫妻感情,总是让步了。 但这回,涉及到家里人的性命的事,红大绝对不会坐视! 汝南王忙去扶红大:“快起来,咱们夫妻之间,不必如此。” 红大不肯起来,抬起头直视着汝南王:“那王爷现在就去同皇上说,让皇上放了我的家人出来!” 刑部那样的地方,抓了进去,还不知怎么折腾人呢! 家里的人不是体弱的读书人,就是芊芊弱质,哪里经得起那些人的恐吓折腾,尤其是红三、红八、红九几个,才多大的孩子啊,那些人也狠得下心,把她们也给弄进去了。若是被那些人吓坏了,失口说错了什么话,那可就糟了。 汝南王劝慰红大道:“你先别急,这事儿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八妹妹她们刚同萧小姐起了冲突,查案把红家的人叫去问话也是例行程序。我已经同刑部打了招呼,问话是问话,他们不敢滥用刑的,监牢的人也会照应他们,不会遭太大的罪的。为了这事儿,太后都病倒了,皇上震怒,这个时候,我怎么能去求皇帝这件事儿?至于岳父他们,你放心,既然是清白的,等这事儿查清了,就会放出来的。” 如果是初来京都的红大,汝南王这话,她定然信了。 可是现在的红大,可不是当初那个什么都不懂的闺中少女了。 虽然没有经过太大的风风雨雨,可听的,却不在少数,不会想得那么天真。 红大直视着汝南王:“那,如果这事儿查不清呢?” 汝南王有些震惊,这个小妻子,在他的面前一直是柔顺的、听话的,把他当成天神一般,从来没有用这样的眼神看过他,如此尖锐、如此冷漠,如此毫不退让。 “****!”汝南王警告地唤着红大的名字,不悦地道:“注意你的态度!” 如果不是体谅红大为了家人担心,汝南王早就发火了。 红大却没有丝毫的软化,尖锐地道:“王爷不要说没有这个可能!我不是三岁的孩子。刑部里查不出的悬案都堆积如山了,那人既然敢绑架国公府的小姐,太后的侄孙女儿,会没有全盘的计划吗?怎么会那么容易就给人查出来?如果查不出来,刑部那些人为了交差,我爹他们不是最好的替罪羊吗?反正八妹妹之前就得罪了萧潇,太后对此事必然也是耿耿于怀,如果个萧潇找不回来,或者找回来的……”红大打了个冷颤,“你敢说,太后不会迁怒于我们家?” “红****!” 汝南王被红大质问得无话可说。 的确,如果真到那一步的话,很有可能,真会如同红大所说。 “我现在,就想问王爷一句,真到了那个时候,王爷会如何?” “会不顾一切保住我的家人吗?就算是太后想要他们的命?” “不可理喻!”汝南王瞪着红大:“你疯了!” 说完,拂袖而去。 红家不过是他的岳家,出了事,能照应的,他当然会照应。就像从皇帝哪里知道这件事之后,他立马同刑部打了招呼,并派了人专门注意那边的消息,另外还出动了汝南王府暗中的力量,查探这件事。 但如果最后如同红大所说,事情糟到那样的地步,太后执意要拿红家泄愤的话,那他能怎么办?跟太后杠上吗?尤其这事儿红家本来嫌疑就最大。 皇上会怎么想? 到时皇上不会觉着他是同太后过不去,会觉着他是同他这个皇帝过不去! 伴君如伴虎,他不可能拿汝南王府来开这个玩笑! 汝南王怒气冲冲地离开之后,红大一直强忍着的泪水这才落了下来,心中满是失望。虽然早就预料到了,但心中仍然失落无比。 鹦哥和雁行两个此时才一脸不安地撩了帘子进来,刚才汝南王说有话同红大说,把她们打发出去了。也不知道里头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听着里头的声音挺大的,然后,汝南王一脸怒气地走了。 汝南王同红大一向极好,还从来没有见他们这样大吵过。 此时再见到红大这样子,更是吓了一跳,两人忙上前扶红大起来。 雁行劝道:“不管天大的事儿,也不能这样和王爷吵啊!这不是解决办法。” 鹦哥则道:“王妃,您别伤心了,我们看着都想哭了。有什么事儿说出来,让我们也替您出个主意好了,三个猪八戒总顶得上一个诸葛亮的。” 红大摇了摇头,推开了她们。 “你们去替我备车,我要去镇北王府。” 正文 312.第312章 求援 汝南王,是指望不了了。 但她也不能就这么看着家里的人受苦,却什么也不做。 这个时候,第一个跃进她脑海里的人就是红七。这种想法实在荒谬,红七再聪明,毕竟也没有权势、力量,她这时候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红大也没有奢望红七能弄出什么惊天奇迹。 只是,越是这个时候,不知为何,越想看到红七。 红大出府了,很快就有人把这个消息报告了汝南王。此时,汝南王的气也消了一些了,就吩咐多派几个护卫暗中保护着,不要让红大出了什么事情。汝南王以为红大是去刑部看岳父他们,这自然不能拦着。就是汝南王,如果不是刚与红大大吵了一架,这个时候也是要陪红大一起去看望的。 “父亲,您叫我?” 朱靖寒出现在了书房的门口,即使面对父亲,一张脸也不改淡漠。 汝南王点点头:“有一件事,我不方便出面,你替我去办!” 他位高权重,在这个敏感时刻,还是要注意一些。而这件事又很重要,只有朱靖寒,才能够让汝南王放心。也只有朱靖寒,才有足够的分量,让那些人不敢乱来。朱靖寒可是未来的汝南王,谁都不会想轻易得罪他的。 汝南王就同朱靖寒把这事情说了一遍。 “萧潇的事,我已经让我们的人去查了,这方面不用你管。不过,红家那边,就要你多盯着一些,跑勤一点。刑部都是些看人下菜的,上面又催的厉害,保不齐手段就过了。你母亲几个妹妹尤其要特别注意,女儿家胆子小身子弱,如果出了什么意外就不好了,千万不可大意。” 朱靖寒心里一沉。 红家的人都被抓进去了,她,也一样吗? 朱靖寒点点头。 “我知道了。我会去宫里请姨母下一道懿旨,刑部审讯的时候,必须有我在一边旁听。不然,无论他们审讯出什么,都不能作数。” 听了这话,汝南王十分安慰,拍了拍他的肩膀,表达无言的谢意。 原配过世,他娶了红大,同那边的关系也就渐渐地淡了,两家也就维持个面子情。不过,朱靖寒是原配留下的唯一骨血,宫里的那位,对他一向甚厚。朱靖寒难得开口,宫里那位应该会给他这个面子。 汝南王知道朱靖寒心里对红大一直是有芥蒂的。 能在这个时候,做到这个份上,肯定还是看他这个老爹的面子,这个儿子,外边虽然冷了点,心里还是有他这个老爹。 汝南王老怀颇慰,感慨万分,大有同朱靖寒好好亲近的意思。 却见朱靖寒往旁边退了一步,避开了汝南王的手,淡淡地道:“事情紧急,宜早不宜迟,那我就去了。” 转身,离去。 只留下汝南王落在半空中的那只手,在风中。 孤零零的。 汝南王很二地保持了这个姿势一会儿,终于回过神来,收回了手,清咳了几声。 朱靖寒进宫去讨旨意,红大这时已经到了镇北王府。 对于红大的到来,镇北王妃颇为意外。两人一向也没有什么交情,而且,红大来之前,也没派人递个帖子,就这么贸然上门了。 不过,人都来了,红大好歹也是汝南王妃,镇北王妃还是给了一下面子,听了红大的来意后,本来是要人去叫红七过来的。不过,红大却表示,想去梧桐院,镇北王妃就派了人给她带路。 “王妃,我看这事儿不太寻常。” 杨妈妈是镇北王妃身边最为得用的亲信,平常一般都陪在镇北王妃身边,方才红大来之前,他正陪镇北王妃说话,红大来也没有避开,只是站到了镇北王妃的身后。镇北王妃同她最为亲厚,就是贴身服侍的几个大丫头,也得往后头靠。她身边的丫头们年龄到了换了几拨了,只有杨妈妈,从来没有挪窝过。 此时,也是她第一个开口。 “喔,怎么说?” 镇北王妃问道,示意丫头给她捏肩膀,最近总感觉这里有些酸痛的样子。她对别人家的事儿,并不怎么感兴趣,问这话,也就是随口问问。 杨妈妈其实也没怎么重视,红大怎么样,那也是汝南王府、红家的事儿,同镇北王妃扯不上关系,她自然也不怎么关心,只是发觉了就随口说说,当作谈资罢了。 此时,她在镇北王妃的身边坐了,顺手接过丫头手里的扇子,给镇北王妃打着扇。过了清明之后,这天,就一天比一天热了。现在还是上午,倒还稍好些,到了下午,就更热了。再过个把月,就得去避暑了。要不然在这宫城里头,非得热死不可。京都热的时候,可不是一般的热。 一边打扇,杨妈妈一边给镇北王妃分析。 “这汝南王妃,出身不大好,因此,行为一向十分谨慎、小心。在京都这么多年,行事极有分寸,不告而上门、还亲自去看一个妾室这种授人把柄的事儿,她什么时候做过?肯定是发生什么大事儿了。而且,虽然敷了粉,我看她的眼睛,依然有些肿的迹象,倒好像哭过似的。” 镇北王妃点点头。 “你一说,我也有点觉着了,果然刚才眼睛有些肿的样子。” 突然,镇北王妃想到了一个可能,不由吃吃得笑了:“你们说,会不会是汝南王有了新人,汝南王妃争风吃醋落了下风,这时来找红姨娘哭诉来了?” 女人嘛,翻来覆去就那么几件事情。 家人、老公、孩子。 而出了嫁的女人,后两者更是占了她生活的绝对重心,哭的话,八成和这两者脱不了关系。 镇北王妃这么一说,屋子里的丫头们就都抿着嘴笑了起来。 给镇北王妃捏肩膀的丫头冉冉瞪大了眼睛:“汝南王妃已经长得够漂亮了,京都里都没有姐比得上的,而且还这么年轻。汝南王还能为了别人给她气受?” “那可难说,男人嘛,都是喜新厌旧的。再如何天仙绝色,看得时间长了,也就同狗尾巴草没有什么两样了。” 杨妈妈不以为然地道。 男人和女人的问题厉来就是女人最爱的话题,屋子里的女人们你一言我一语,开头还在说红大、汝南王,后来就不知扯到哪户人家的小妾得了男主人的宠爱,十分猖狂,都骑到正妻的头上去了。又有人说,换了她是那正妻,就罢那小妾如何如何…… 屋子里是越说越热闹,不过,也越说越远了。 红大在丫头的带领下,已经到了梧桐院,是坐的镇北王府里的软轿到的,要不然,这大的日头,额头就不止这么一点汗了。 到的时候,红七正在写信,给三太太她们的。那日听三太太说了,红七心里其实就大概有了决定。不过,为了慎重起见,还是把三太太带来的资料都仔细地看了一遍,这才写了回信。 她同二太太的意思是一样的,觉着王家的锦绣山庄更好一些。 虽然现在管事的确经营手段稍欠,生意比起以前差了一些,但为人却是不错的。而且王家顾忌名声,这样更不会轻易背叛合作关系,以免落个不好的名声。比起利益,王家更注重名声。这从他们做生意的方式、手段都能够看得出来。所以,王家从来都不是赚钱最多的。 而千巧阁的作风完全不同,他们做的迟一些,当初成立时是采用了强硬的手段,铺面、掌柜、还有绣娘,将一些小一点的作坊拆的零零落落,组成了千巧阁这个庞然大物。做生意的手段也是,只要达到目的,无所不用其极。 锦绣山庄、万记绣坊、锦衣阁的生意都被他们抢了一些,更不用说其他的了。当初千巧阁初成立扩展的那几年,京都的商场可以说是刮起了一阵血雨腥风。 这几年稳定下来了,这才收敛了几分。 只从这千巧阁就能看出,东平王府绝不是什么善茬儿。同东平世子向炎给红七的感觉一样,还是少打交道的好。 红家又没那么缺钱,犯不着去冒这样的险。 做有些事,可以投机取巧;但家族的发展,宁肯慢一点,还是稳打稳扎得好。 红七说了自己的意见,请三太太设法和王家锦绣山庄掌事的先接触一下,表示一下合作的意愿,看看那边的反应。 信还没有写完,红大就到了,并且立马打发了屋子里的丫头,开口就道:“七妹妹,家里出事了,人都被带到刑部去问话了,府里也被人看守起来了。” 红七一惊,知道出了大事了。 不过,越是这个时候,越是要冷静,越是不能慌。 所以,她只是平静地问红大:“发生了什么事?” 她神情镇定,语气同平常没有什么两样,让红大慌乱的心也随之渐渐地平静了下来,慢慢对红七说起事情的经过。 听完了之后,红七想了一会,对红大道:“你回去对汝南王说,请他向皇上进言,暗中调查一次此次参选的闺秀们,尤其是那些最有资格竞争的人和他们家里。” “你是说?” 红大睁大了眼。 红七正待解释,镇北王妃派的丫头来了。 这回,却是请红七去前院,红七问是谁要见她。那丫头说,是刑部的闵大人求见。 红大的心一沉,握紧了红七的手。 正文 313.第313章 震慑 闵奉贤,殿内大学士闵知之独子,自幼便展露了非凡的才华,十二岁便中了进士,是当年的探花,风头一时无二。 正当众人以为他之后定然是进翰林院,开启光辉灿烂的官途,甚至有人说,此子日后出将入相亦不无可能,对他寄予了无限的厚望,说媒者几乎踏穿了闵氏的家门时,此人在朝堂之上,却当场拒绝了皇帝让他入翰林的命令,说他只对破案有兴趣,无心为官。 而正当众人被他的胆大包天惊吓得无语,以为他要倒大霉的时候,皇帝却哈哈大笑,对他这种不追逐名利的性格十分欣赏。竟然无中生有,封了他个巡案特使的官,官位不算高,只不过四品而已,不过,不拘地域,管查天下冤假错案,而且,有直接对皇帝上奏的特权。 这闵奉贤做了这官之后,也着实干了许多轰轰烈烈的大事,江南盐使贪墨案、淮北灭门血案、梅花大盗案,还有那让整个官场都轰动的杀官狂魔案,几乎都出自于他的手笔,皇帝更赐他御赐金牌、尚方宝剑,准他便宜行事,闯出了赫赫的威名。 更兼容貌俊美,又被称之为“玉面神探”。 此次他前来,定然是受命于皇帝,调查此案。竟然连红七也被牵连进来了,红大如何能不心惊? 而红大更为惊恐的是这闵奉贤的另外一个身份,他的姑姑闵氏,可是安国公府的二媳妇。而安国公府,可是萧潇母亲霍氏的娘家。 皇帝派了这么一个人调查此案,这存的是什么心? 不由红大不心惊。 “七妹妹。” 连唯一可以商量的人都要被带走了,红大惶恐万分,只觉得万分无助。 “别忘了我刚才说的话,另外,我写一封信,你帮我送给一个人。” 丫头忍不住催促道:“红姨娘,闵大人还等着呢,不要让我为难。” 有些不耐的样子。 红七的容貌毁了,定然会失去世子的宠爱,这些天,镇北王妃对梧桐院也比过去冷淡多了,不再动不动就赏赐东西下来,府里的下人们也知道这位怕是要失势了,这丫头又是镇北王妃院子里的,胆子自然更是大些。 红大闻言,脸色一变。 一个丫头,竟然也敢对红七这么无礼? 可她到底是客人,也不好说什么。 啪! 清脆的响声响起。 丫头捂着脸,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红七。 “去外头给我跪着候着!” “再多一句话,夏溪,叫妈妈们打断她的腿!” 红七冷冷地道,眉眼含煞,杀机弥漫。 “是,小姐!” 夏溪虎视眈眈地应道,看着丫头的眼神十分不善,跃跃欲试,很希望她最好胆子大一些,再多说一句话试试,她十分期待。 只可惜夏溪注定失望了。 红七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这份气势放了出来,岂是一个没有见过世面的小丫头能受得了的? 那丫头出去的时候煞白着脸,腿都软了,跌跌撞撞地出去,经过门槛的时候,还摔了一跤,正好在门槛上,掉了颗牙齿,满嘴的血,闷哼了一声,硬是,哼都不敢哼一声。生怕真被红七叫人打断了腿,以后一辈子就毁了。 红大还是第一次看到红七这个模样,心中生寒,打了个冷颤。 那丫头一走,红七身上那股子气息一下子就收了起来,对红大露出了个笑容:“大姐姐稍等一下,我立马就写好了。” 前后变得也太快了,看得红大目瞪口呆。 红七飞快得写着信,嘴里还交代春风:“我这一去,短时间可能回不来了。紧闭院子,少出去。不过,如果有敢上门惹事的下人,比照刚才我刚才做的处理,不要客气。如果有主子出面的话,就放我的话出去,敢动我梧桐院一个人一根头发,我红七同她们不死不休!有胆子的,尽管试试看!” 越是这种时候,越是有些魑魅魍魉跳出来蹦跶。 你越是软,越是会被欺! 越是嚣张,他们倒不见得敢动了。 惹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说的就是这个理儿。 方才那个丫头不过是个小角色,红七不会为这种事儿动怒。但她可能马上不在了,不给霄小一个震慑,春风她们接下来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这才是红七方才惩戒那丫头的原因。 她的人,她自然要护着! 春风的眼睛微湿,之前,她们也被打发出去了,直到那丫头来传话时,才一同进来,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但红七都要被刑部的人带走了,肯定是天大的事儿。这个时候,红七还不忘替她们安排。 春风用力得点着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红七写好了信,交给红大,之后就去了前院。没有叫那个丫头领路哦,而是让她继续在那儿跪着。既然是警告,自然时间越长,效果越好。太阳本来就大,丫头体弱,最后是晕了过去被梧桐院叫人送回去的。 这个时候,红七已经随那闵大人离开了镇北王府。 有人把这事儿捅到了镇北王妃那里,结果,镇北王妃淡淡的一句:“这种对主子不敬的丫头,还留在府里做什么?” 那丫头就被管事妈妈碾了出去。 杨妈妈点头:“王妃您做得很对。这红姨娘虽然很有可能失宠,可毕竟还没有失宠。再说,就算是失宠了,也是世子爷的人,王妃院子里的人,可不能没有眼色地去搀和世子后院的事,犯了世子爷的忌讳。” “这丫头,该撵。” 镇北王妃也是这个意思,李墨的人,她是绝对不会随便动的。更何况是红七这样得过宠的。虽然觉着红七容貌有损,不再值得她如同先前那般重视,但镇北王妃也没有彻底与红七交恶的打算。 这丫头如此不知分寸,不是给她制造麻烦吗? 镇北王妃自然不会留。 香雪轩 长孙飘雪最近的心情一直很好,尤其是照着镜子,看着里头那完美无瑕的容颜时,这心情,就更加地舒坦了。 听说,红七现的半边脸被布包着,像个怪物。 长孙飘雪真希望李墨现在回来就好了,看到红七这个样子,肯定倒尽胃口。长孙飘雪高兴,红叶也高兴。 又有丫头来报,说红七被刑部闵大人带去问话了。 正文 314.第314章 生悔 长孙飘雪又是疑惑又是震惊。 刑部? 同他们的生活距离得太遥远了!又不是斗升小民,又不是贪官污吏,堂堂镇北王府、显赫权贵的后院小妾,怎么同那个地方扯上关系了? 就是真有小妾犯了什么事,也通常都是府里解决了事,打发到庄子上或庙里去、发卖、病死…… 处理的手段多得很。 一个小妾到刑部受审,传出去可不光彩,也有损府里的名声。 以镇北王妃的个性,应该不可能容得刑部来镇北王府上撒这个野,还让他们把人都带走了。 这件事十分不寻常! 长孙飘雪忙道:“赶紧去打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 红叶点头出去吩咐,香雪轩的丫头们在镇北王府里四处活动,尤其是同前院或者镇北王妃院子里的有交情的,那动作更是格外的频繁。只是,闵奉贤是亲自同镇北王妃说这件事的,萧潇失踪这个消息不能外泄。如果泄露了出去,不管最后能不能救回来,对一个女子的名声都是致命性的打击,知道的人是越少越好。 镇北王妃也知道其中的厉害,对身边的亲信都不曾提到其中的内情,所以,长孙飘雪的人查了半天,也没有查出什么来。 红叶幸灾乐祸地道:“管它发生什么事了?反正不是好事。最好去了就不要再回来好了!” 对一直同长孙飘雪过不去的红七,红叶是一百个、一千个看不上眼,做小妾就该有小妾的本分。 长孙飘雪也是嘴角微弯,眼里也露出了笑意。 如此,自然是大善,去了个心腹之患了。 这个时候,有丫头来说,红蓼院的冬雪姑娘来求见。 长孙飘雪皱了皱眉,道:“她又来干什么?就说我已经歇下了!” 如果红七都不算什么了,冬雪这颗棋也没有太大的意义了。尤其是这回竟然这么蠢,大好的机会竟然让给了烟姨娘,长孙飘雪更是对冬雪失望透顶,哪里还耐烦见她。 丫头出去传了长孙飘雪的意思。 冬雪听了这话有些黯然,不过,这些日子,这样的事也不是第一次了。冬雪也不是个傻的,渐渐地,也知道长孙飘雪是不待见她了,因此,也就不像最开始的时候,经常往这里跑了。就每日早上,按规矩过来请安。除此之外,也很少踏足香雪轩了。 往日听了这样的话,冬雪也就回去了。 不过,今日冬雪却没有回去,而是对丫头道:“那我就在这里等着好了。什么时候世子妃醒了,麻烦妹妹通知我一声。” 说完,还往丫头手里塞了一锭银子。 丫头暗地里在手里掂了掂,分量不轻,起码有一两,态度倒是好些了。 “那你等着好了。” 叫着个小丫头,把冬雪带到个小厅里,就晾在那里了,也没有上杯茶就走了。陪着冬雪来的盈秀嗓子都冒烟了,一肚子火,也不敢发,此时见无人了,就“呸”了一声。 “什么玩意儿?捧高踩低的玩意儿,别有一天叫你落在姑奶奶的手里,叫你知道姑奶奶的厉害。” 冬雪歉意地道:“委屈你了!都是我没用,连累你跟着遭罪。” 冬雪这些日子不好过,跟着她的盈秀、彩云在府里也没少被人挤兑,受了不少白眼。盈秀、彩云曾经找人,想调回香雪轩来,结果,根本就没有人理会,本来之前就不是什么受重用的丫头,两人也只能死了这份心,守着冬雪过起日子来。 还好冬雪虽然是个没用的,性子好倒是唯一的优点了,红蓼院人口简单,比起香雪轩单纯了许多。盈秀、彩云有时候心里添堵,对冬雪不恭敬,冬雪也不计较。 时间长了,盈秀心里对冬雪,倒是真有几分感情了。 此时听冬雪又说这种没有用的话,盈秀忙道:“姑娘说什么呢?是这起人眼皮子浅,关姑娘什么事情?” 冬雪摇了摇头:“如果我但凡有几分小姐的本事,也不会如此了!” 冬雪面露怅然之色。 她也不知道,她当时是被什么冲昏了头,竟然会以为长孙飘雪是真的对她好,还对红七起了怨怼之心。可事实是,当她被药姨娘作践,被府里的下人们欺辱,病得奄奄一息时,是秋霜帮了她。秋霜从红府回来之后,就经常来红蓼院,药姨娘对红七有所顾忌,也不三不五时就找麻烦了,府里的下人使的绊子也少了,日子同红七不在府里不可同日而语。 虽然红七并没有出面,但秋霜来,红七肯定是知道的。 她没有阻止,就是默许了秋霜的行为。 冬雪这才知道,谁才是真的对自己好。而对李墨,冬雪心里虽仍然心动,但也看清楚了,李墨的心里,根本就没有过自己。以前的那点特殊,不过是看在红七的面子上而已,是自个儿多想了。 如果真的在乎,当初也不会知道她病倒了,也看都不来看一眼;更加不会毫不犹豫地就换了烟姨娘。 大病了一场,冬雪终于看明白了。 现在,她时常想起以前还在红七院子里的生活,那个时候,有秋霜,有春风,还有夏溪。秋霜是同她最好的,两人总是有说不完的话;春风也同她差不多大,却总是像个大姐姐般地照顾她;夏溪嘴巴最厉害,冬雪有些怕她,但有什么事儿,夏溪总是挡在最前头,不会让那些丫头欺负冬雪。 还有小姐,同她们并不亲近,总是喜欢一个人呆着。 可只要小姐在,大家就都很安心,很放心,再大的风雨,有小姐在,她们就不会有事,就像一棵参天的大树。 在那里,她无忧无虑,经常的烦恼,就是又长了肉了,或者,脸上起痘、留疤了。 那时的她,整天笑容明媚。 而现在,她很少笑了。 她很想回到过去,如果能再重来一次的话,她一定不会选择这条路的。 看冬雪的样子,盈秀就知道她又在后悔了,心里也是替她叹息,好好的日子不过,偏昏了头上了长孙飘雪的贼船。现在后悔,也没有用了。冬雪的前程,一抹黑啊!长孙飘雪不待见,李墨几年后回来,冬雪都是老姑娘了,现在都没看上,到时候可能看上吗?真不知道她以后的日子要怎么熬。 偏她现在还不听她的劝,一意孤行,还要碍长孙飘雪的眼。 冬雪没有等太久,就过了一刻钟的功夫,长孙飘雪就见了她。本来长孙飘雪打听不到消息,也就打算算了的。 可红蕊听说了这事儿之后,眼睛一亮,意识到她的机会来了。 现在长孙飘雪四个一等丫头中,就属她最不受待见了。红蕊知道,李墨的妾她是想都不用想了。虽然心中暗恨长孙飘雪说话不算话,但如果再不做什么,只怕过不了多久,长孙飘雪就随便把她配个人打发了。 红蕊连忙来见长孙飘雪,说这正是个大好的时机。不管红七犯了什么事儿,如果坐实了罪名,红七就翻不了身了。让长孙飘雪千万不能放过这个大好的机会。 长孙飘雪给红蕊说得心动了,决定亲自去找镇北王妃打听一下这事儿。 也就顺便见了冬雪。 冬雪一见长孙飘雪,就跪了下来:“求世子妃救救小姐吧!小姐给刑部的人抓走了。” 长孙飘雪不可思议地看着冬雪,得多么蠢,才能为这件事找她?而且,对冬雪,她自认为也不差,赏了她那么多东西,分了红蓼院,还派了自己院子里的丫头去帮她,结果她就是一滩烂泥扶不上墙,现在还敢为红七求情。 这一回,长孙飘雪是彻底地厌弃了冬雪。 不过,她脸上仍然端着温婉的笑容,十分和气地对冬雪道:“放心,红姨娘是我们镇北王府的人,刑部不敢冤枉她的。只要红姨娘是无辜的,就一定不会有事的。我现在正是要去向王妃打听此事,就不留你说话了。” 说完,长孙飘雪就去了镇北王妃那里。 冬雪感激不已,连声道谢。 盈秀翻了个白眼,她可不信长孙飘雪会这么好心。 红七这时终于到了刑部,准确的说,她到的是刑部的一个审讯室。 阴冷阴冷的,墙上有斑驳的暗色的引人联想的污渍,空气中能闻到那种血腥腐烂还是铁锈的味道。整个房间空荡荡的,因此,靠墙摆放着的各式各样、整整齐齐的刑具就显得格外的引人注目,其中有一个家具似乎刚刚用过,上头,鲜血淋漓,滴滴答答的。 一个身材高大的衙役背对着门口,正拿着毛巾擦拭着刑具,白毛巾很快就红得不像样子了,看着触目心惊。 听到门开的声音,那衙役回过头来,脸上伤痕纵横交错,其中一道最为严重,从眼中间划过,肉翻了起来,狰狞无比。 而此时,他手上的毛巾中滚出了个东,落在了地上。 是一只耳朵。 人的耳朵。 “闵大人,这个犯人,是给我审问的吗?” 看到红七,这个衙役露出了森森白牙,笑了。 正文 315.第315章 审问 看到衙役,红七也笑了。 深深地。 并长长地吸了一口气。 好熟悉的地方,还有味道啊! 时隔多年,竟然有那么点叫人怀念,作为间谍,审讯和被审讯,都是生活的一部分。这种味道,还有这种一个扮坏人,一个扮好人的审讯方式,是最为常见的,屡见不鲜。 不过,经典之所以是经典,就是因为他们经受住了时间的考验。 这个时代的人们与那个时代的人们,在这一点上,倒是并没有什么不同。 实在是有趣。 不过,这个扮坏人的衙役,看起来还真够凶恶的,这壮硕的身材、这狰狞的扮相、还有这精湛的演技,总是充当坏人的血狼真是相形见绌,比不得啊! 红七先是上上下下仔细地打量了一回那个凶恶的衙役,看得那个本来表情凶恶的衙役心里反而毛毛的,他这个造型可是公认的经典造型,尤其是那些犯了事的文官、百姓,哪个见了不是脸色发白,腿直打哆嗦,那些女犯、少年犯、孩子就更不用说了,个个吓得鬼哭狼嚎,夜里噩梦不止的。 审问这种不能用大刑伺候的嫌犯,他就是一绝顶大杀器啊。 只要一祭出,效果堪比神器。 可这个一半脸被布包着,另外一半边脸漂亮得不像话的女人,怎么看见他一点儿也不怵啊,瞧那眼神,还好像赞赏有加的样子。 倒弄得刀疤有些手足无措起来,身体都僵硬了。 他长成这样,姑娘家从来都不敢正眼看一眼的,见了也是嫌恶之极的模样,什么时候被这么漂亮的姑娘这样好像欣赏地看过啊,而且,这姑娘还是大兴第一美人呢!曾经的。 听说好像脸毁容了,这才包扎着。不过,在刀疤的眼里,仍然跟天仙似的,他这么多疤,人家起码大半个脸都好好的,又白又嫩那么好看,不是天仙是什么? 刀疤突然觉得,口干舌燥,好热啊! 而且,眼神也不觉垂了下来,不敢直视红七了。 红七的眼神又移到了刑具架上,差点吹口哨了,好家伙,这么多,可比他们那个时代强多了。那个时代别的进步了,这刑具,反而退化了,这个东西,是夹具吗?某些古装剧里好像看到过,貌似是用来夹手指的,上刑之后,那个女主角,叫得那叫一个惨啊。简直是什么宫斗、宅斗片里的必备品,这回总算是看到现实版的了。 红七看得津津有味,比她看古代的那些才子佳人书看得有味多了。 她甚至伸出了蠢蠢欲动的手,试图亲手触摸、感受一下这只有在古装电视剧里才出现过的东西究竟是啥个触感。 只可惜,这时,一直站在旁边默默打量着红七的闵奉贤终于开口了。 “红姨娘,地方简陋了一点,还请不要嫌弃。” 红七恋恋不舍地收回了眼神,笑道:“闵大人客气了。” “那请这边坐吧,事关重大,早一些开始,早一些找出犯人,红家也好早一些洗脱嫌疑,红姨娘也能早些回家。” 闵奉贤温言道。 “好的,闵大人尽管问,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红七十分合作,在闵奉贤指的椅子上乖乖地坐下。 闵奉贤对刀疤使了个眼神,示意该他上场了。 原本应该上演的戏码是,刀疤上前,厉声质问红七:“说,是你绑架了萧潇对不对?” 这个时候,还要狠狠地拍一下桌子,效果才好。 通常,嫌犯都不会想到他们会如此单刀直入,一上来就问到重点,慌乱之下,很容易被看出端倪。 刀疤得到了闵奉贤的示意,如计划上前。 可接下来,闵奉贤目瞪口呆。 因为,那个刀疤,竟然用闵奉贤从来没有听过的斯文口气道:“红七小姐,请问,你认识萧潇小姐吗?” 闵奉贤身子晃了晃。 这,大哥,戏码不是这么演的啊?而且,都嫁了人的妇人,大哥,叫红姨娘才对吧?叫什么“红七小姐”啊? 不过,事到如今,也没有办法了。 恶人只能他来做了。 至于这个效果好不好,也不能挑剔了。再这么下去,这场戏,他都快演不下去了。 闵奉贤当机立断,一拍桌子,脸抽搐了一下。 这活真不是好干的,手好疼! 红七真不想笑的,可,这角色怎么安排的这么错位啊?这不是审讯,是在制造笑果吧?所以,红七十分捧场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刀疤的脸一下子红了。 闵奉贤的脸,则黑了! 他这是被鄙视了吗?鄙视了吗? 就在这个时候,门“吱呀”一声开了。 朱靖寒拿着一道旨意出现在门口,看见红七脸上带着盈盈的笑意,笑眯眯地坐在那里,心下一轻,再看到那碍眼的白布,眼眸又是一暗。 然后道:“闵大人,请接旨!” 之后,闵奉贤对红七问话,朱靖寒在一边旁听,刀疤甚至还给红七倒了茶,得到了她一句“谢谢”,整个审问在和平而友好的气氛中结束了。随后,红七被通知,需要在这里暂住一段时间,以便随时接受讯问,之后,就被人领走了。 朱靖寒则和闵奉贤进行了一番谈话,这才离去。 之后,闵奉贤就回了他在刑部的临时住所,才一进去,就被人抓住了脖子:“怎么样,是不是她派人做的?” 之前,闵奉贤已经审问了红家的其他人,得出的结论是,凭他们,还没有能力作出这样的事情。红七是最后一个。 闵奉贤给那人提到了半空中,脖子勒得紧紧的,气都喘不过来,脸胀得通红,只能手舞足蹈地想要推开那人,偏偏胳膊又没有对方长。 真勒个悲催的! 再这么下去,他都怀疑他要死于非命了,这么死他会觉得很冤枉的。 萧成澈! 老子死了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闵奉贤用眼神表达着他心中的无比愤怒,只可惜对方跟他根本就不在一个频率上,还不断地摇晃着他。 “你怎么不说?” “快说啊?” “小贤子!” 瞬间,闵奉贤黑化了。 他的一张白净的脸阴沉无比,手一握,手上戴着的一个戒指上,就伸出了一根针来,狠狠地往萧成澈的手上扎去,还好萧成澈反应迅速,松开了手,往旁边一跳,惊魂未定地看着闵奉贤。 闵奉贤对他一字一顿地道:“我说过,不、准、再、这、么、叫、我!” 正文 316.第316章 直觉 “小贤子,你好阴险喔!” “竟然暗算我! “我的手受伤了!” 萧成澈举着他的手,对闵奉贤控诉,上头留下了一个针眼,还好他闪的快,萧成澈拍了拍胸口,一副小生怕怕的模样,也不管这模样同他五大三粗的样子合适不合适。 竟然还叫“小贤子”! 萧成斐、萧成熙、萧成渊真不想承认眼前这个白痴是他们的亲弟弟。 这个白痴会不会看时机啊?平常叫也就叫了,反正闵奉贤一个书生,打也打不过他们。只是现在他们可是有事求闵奉贤啊!要叫也得等问了话再叫啊。 萧成斐对萧成熙、萧成渊两个使了个眼色。 萧成熙、萧成渊两个立马上去,一个架住了萧成澈,一个捂住了他那张惹祸的嘴,而萧成斐的脸上则挂起一个歉意的笑容:“奉贤,真对不住,我家这个傻弟弟就这么一张破嘴,你不要同他计较啊!我代他给你赔不是了。” 萧成澈拼命挣扎,不过,却挣扎不开他两个哥哥,只拼命地嘴里呜呜呜呜,眼里一片茫然,意思是:我的嘴哪里破了?为什么要给小贤子道歉啊?明明是他刺伤我的,要道歉也该是他给我道歉才对啊。老哥你是不是头脑坏掉了啊?还有,我哪里傻了?明明我最聪明不过了之类云云的。 萧成斐理都不理会他,只是看着闵奉贤。 而闵奉贤整理了下被萧成澈那个粗鲁的家伙揪乱的衣角,露出个冷冷的笑容,对着萧成斐嘲讽到:“别装模作样了,不是真心的道歉我不稀罕。再说,反正这个家伙,马上就叫不出来了!” 萧成斐是什么人当他不知道吗? 别忘了,他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小的时候,萧成澈打了他,他跟姑姑告状,姑姑问萧成斐,萧成斐是怎么对他的?闵奉贤一辈子也不会忘记,那可是血和泪的教训。 这个护短到家的,他会觉得他弟弟做错事?只怕萧成澈把人打死了,萧成斐担心的只有一件事,他弟弟的手没有破皮吧? 而闵奉贤的话刚落,一直“呜呜呜呜”地叫着的萧成澈突然没有声音了。 萧成斐的脸色微变,不过,随即又恢复了自然,笑道:“如此也好,没有这个蠢货在一边吵吵嚷嚷,我们正好说正事。” 以两家的关系,闵奉贤也不可能把萧成澈如何,顶多让他吃点苦头罢了。眼下,还是萧潇的事更重要,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听了萧成斐如此识大体的话,闵奉贤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神情。 不过,他也没有纠缠此事。 现在,还是萧潇的事最为重要。 虽然从匪徒选择了比较麻烦的劫人,而不是杀人的做法,应该没有杀萧潇的意思,毕竟,如果真把人杀了,这事儿就闹大了。到那个时候,太后、萧家就再也没有了任何顾忌,会不惜一切地要把凶手抓到,不碎尸万段不能解心头之恨。 而如果只是掳走萧潇、教训她一顿的话,最后再把人放了,这事情就小多了。 为了萧潇的名声,这件事的调查只能暗中进行,受到很多局限,很有可能最后也查不到犯人。 这不是不可能的。 做这件事的人,策划得十分周密,大白天的,结果连个目击者都找不到。 这么结局的可能性极大。 那这个哑巴亏萧家也只能自己吃了。 闵奉贤如此推测,但是推测只是推测,事情毕竟是人做的,如果中途出现什么意外,那也很难说。风声很紧之下,犯人起了恶念也很难说,或者是其他的意外,比如说萧潇可是个漂亮的姑娘家,如果有人见色起意……什么样的可能都有。 总之,一日没有找到萧潇,她的危险就依然存在。 闵奉贤就回到了正题。 “刚才,我已经见过了红七,也问了她和萧潇之间发生的事,以及,萧潇出事之时她的行踪。” 萧成斐脸色肃然,萧成熙、萧成渊也都围了过来,认真地听着。 “她怎么说?可有疑点?” 闵奉贤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包括朱靖寒请了皇后的旨来庇护红家的事也说了,最后总结道:“总的来说,她的说辞和红家、伯母说的都一致,萧潇失踪的时候她在镇北王府里,没有出过府门一步。这一点很容易查清,应该不是谎言。” “她在府里,难道就不能叫别人去做吗?” “奉贤,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不要拿你那套官方说辞来糊弄我们,我就问,这红七可不可疑?” 萧成斐紧紧地盯着闵奉贤。 闵奉贤叹了一口气,有些头疼。看来,想糊弄过去是不可能了。 他只能说道:“初见她时,她就很镇定,而最让我惊异的是,她不过是个内院长大的小姐,到了刑房,见了刀疤,却面不改色,甚至,还能从容微笑,这份胆量,别说是女子,就是绝大多数的男子,只怕也及不上她。” “再结合伯母所说的,她之前在宫里的所做所为,可见,她不是一般的聪明,很会审时度势,同时心机十分深沉,目光远大。” “而她为了救异母的妹妹,竟然不惜毁了女子最为重视的容貌,可见她很重视她的妹妹,同时也很心狠。而一个对自己也这么狠的人,对别人,只怕更狠。” “结合这些,我的结论是,这样一个人,的确是有这个动机,也有这个能力策划这件事情。” 萧成熙站了起来,看着萧成斐。 “那,我们还等什么呢?” 萧成斐冷酷地一笑,无论是谁,敢伤害他萧成斐的妹妹,就要有见不到明天日出的心理准备。 “我们走!” 萧成斐一挥手。 说完,几个人就要离去。目标,那就不用说了。 朱靖寒请了皇后的旨,要庇护红家,那又怎么样?他们有太后,皇后再大,能大得过太后吗? 如果红七害了萧潇,天皇老子也保不住她。 闵奉贤叹气。 “你们跑这么快做什么?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呢!” “虽然红七是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动机做这件事,但我觉着,百分之九十五以上,不是她!” 萧成斐停下脚步,回头。 “为什么?” 结果,闵奉贤丢给萧成斐一句十分不负责任的话。 “直觉!” 结果,萧成斐几个还真不动了。 如同闵奉贤了解他们一般,他们对闵奉贤也十分了解。这个说法别人听起来可能不大靠谱,但他们知道,无论闵奉贤的直觉听起来有多么不可思议、多么让人不敢置信,但通常,他的直觉,最后都被证明是正确的。 尤其,当他的这个直觉还强烈得达到百分之九十五以上时,那出错的几率几乎是不可能了,至少,到目前为止,还不曾有过例外。 既然如此,他们就不能把有限的时间浪费在红七这里。 “如果不是红七,那还有可能是谁?” 萧成斐盯着闵奉贤:“不要跟我说,你不知道!” 这个答案,他不接受。 闵奉贤就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万分痛苦。 这个问题的答案,他真不想说。 因为说了,会很麻烦。 相当地麻烦! 早知如此,他真不该回京都的。 闵奉贤悔了,他不喜欢搀和进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里头,他只喜欢破案,越诡异奇怪的案子越有兴趣。这个案子,实在没有什么意思,还很麻烦,很可能捅破天,是他最讨厌的类型。 只可惜,来不及了! 脚步声响起,红家众人惊恐地抬起了头。 又要被带去审问了吗? 那个可怕的地方,还有那个更加可怕无比的人!!!好恐怖。这辈子,也不想再去第二次了,简直是地狱。 红八往三太太是身上靠了靠。 四太太抓住了红九的手,红九有些不自在,终究没有挣开。 红三紧紧地握住了拳头,二太太看了她一眼,又移开了视线。红三注意到了二太太的视线,不过没有动,倒是大太太,往二太太那边靠了一些。 突然,红三的眼中射出了惊喜的光芒:“七妹妹!”这一句,顿时让众人都激动了起来,纷纷站了起来,涌到了铁栏边,包括关在对面的二老爷、三老爷、四老爷几个,都靠了过来,纷纷地叫着红七。 “七姐姐,你怎么来了?来看我们的吗?” 这是红八说的。 “七姐儿,你怎么一个人来了?你一个姑娘家,一个人来这种地方,像什么话?夏溪他们都在做什么?” 说这话的是四老爷。 其他人有的紧紧地盯着红七欲言又止,有的都开始掉眼泪了。 红七含笑看着众人,情况看来还好,个个神情虽然有些憔悴,但看起来倒还好,连个皮都没有看到破的。 在众人的视线中,红七走到了关着几个太太的牢房前。 然后,衙役开锁。 然后,红七走了进来。 再然后,牢门再一次被关上了。 众人的眼睛蓦地变得好大好大。 突然,集体失声了! 红七和红家众人在刑部大牢里胜利大会师。 而整个京城的空气也变得格外紧绷起来。 明处的,京兆尹的衙役、京都卫、御林军,把京都搅得都翻了天;暗处,皇帝的密探更是前所未有的活跃,还有汝南王府的、护国公府的、安国公府的…… 衙门的地牢突然变得异常的拥挤,晚上突然被麻袋套头带到隐秘的地方遭到审问的人也不少。 一时之间,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有事发生了! 还是大事! 超级大事件! 可能是什么极为重要的囚犯逃走了,比如说是那个杀了十多个官员的杀人魔什么的,或者是那什么狼首山的匪首什么的。 敏锐的京都百姓们很快就察觉了这股异常,顿时,以往人流如织的大街立马冷清了下来。没有什么紧要的事儿,家家闭门锁户,绝不出门,一面遭到无妄之灾。 东平王府 向炎笑了。 笑得很开心! 正文 317.第317章 插手 还真是瞌睡就有人送枕头了。 向炎的心情很不错。 别人不知道京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胡乱猜测。这件事却瞒不过向炎。若是连这点事儿都查不出来,他这东平王府的世子也不用在京都混了。 向炎本来正有些头疼呢!上次他兴冲冲地跑去镇北王府,准备再同红七来个什么邂逅,最好再引起一些话题什么的,让镇北王府的人给李墨传话,比他写信的效果好多了。可向炎的算盘是好,可结果呢?他连红七的人影儿都没有见到。 向炎这才后知后觉地发觉了一个问题。 那就是红七是李墨的姨娘! 是已经嫁了人的女子! 是小妾! 是后院的女人。 根本不是他能随随便便地见得着的。 完全不同于他以往认识的那些闺秀。这些各家的大家小姐们,平民百姓自然是难得一见了。不过以向炎东平王府世子的身份,却完全不会有这方面的问题。尤其在李墨婚了,朱靖寒已经订婚的情形下,他和西川王府的西门秋就是京都身价最高的未婚男子,炙手可热。 无论他去哪家作客,都不需要说什么,主人家就会想方设法地安排个偶遇什么的,诗会什么的,让年轻人们自然而然地认识,如果看对眼了,那就最好不过了。 向炎还从来没有操心过,见不见得到人的问题,结果弄得兴冲冲地去,扫兴而归。 现在看来,红七的身份对他的计划,实在是个莫大的障碍。红七如果根本不出镇北王府的话,他刺激李墨的计划完全没有办法展开。太过分的手段,又不好施展。毕竟,现在和镇北王府有维持表面上的和平的必要,他的计划中,镇北王府可是最为重要的一环呢,还不到撕破脸的时候。 可就这么一直等着,那也不是向炎的作风。 正在为难的时候,这机会就来了。 “夺魄、追命,你们去查查,这萧潇现在在哪里?” “是,世子爷。” 两道黑影如同烟似地消失了。 刑部 闵奉贤的住处,在他说出几个名字之后,里头顿时沉默了下来。上官蓉、南宫妃、夏侯凰凰、蒋丽华、邬晓燕…… 这些名字的主人,都是这回参加皇子选妃的女子。 而且,还是里面风头最盛的。 萧潇的名字,这些日子也和她们经常并立在一起,是这次选妃最为耀眼的明珠,每一个,都有着竞争皇子妃位的背景和才貌。 这些也就罢了,更让人忌惮的是她们背后代表着的一个个势力。 定国公府、辅国公府、平国公府,威远侯府、长乐侯府……都是京都最为顶尖的豪门显贵,庞然大物。 定国公府、辅国公府、平国公府和护国公府同为大兴鼎鼎有名的四大国公府,世袭罔替。 长乐侯府是皇后的娘家,而威远侯府则是当今圣上极为宠爱的淑妃的娘家。 这些可不比红家这个软柿子,没有一个好捏的。 而且,他们还和护国公府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几大国公府祖上是战场上过命的交情,数代以来,彼此更是姻缘不断,直系的、旁系的,有些,他们自己都搞不清楚了。 如果真是这些人出的手…… 沉默。 死一样的沉默。 只听到喘气的声音。 “查!” “管他是谁,一查到底!” 萧成熙咬着牙,恶狠狠地说,他死命地瞪着萧成斐,眼都红了:“如果你们不去,我自个儿去!就算是天皇老子,只要敢动萧潇,我也饶不了他!” 萧成渊秀美如同女子的脸上,此时,也是一片决然。 “大哥,我也这么想,查吧!” 萧成斐看着弟弟们,颔首吐了一个字:“好!” 这个字,重若千斤。 萧成熙、萧成渊的脸上露出了笑容,闵奉贤看着他们,眼里也流出淡淡的笑意和羡慕之色。 说做就做,萧成斐站了起来。 “我们现在就回去,让父亲去宫里,求太后出面,让皇上下圣旨彻查!” 调查红家的人,无需这么麻烦,直接刑部派人就是了。可这些人家,就不是这么好请的了。没有圣旨,刑部的人去了,可能连大门都进不了,就被挡回来了。 一行人就要离去。 闵奉贤这时凉凉地道:“去啊!如果你们想害死萧潇的话!尽管去好了!” 此话一出,都已经到门口的萧成斐几个身子都定住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说清楚!” 萧成斐看着闵奉贤,沉声道。 萧成熙不善地看着闵奉贤:“敢咒我家萧潇,你是不是皮痒了?” 萧成渊虽然没有开口,但脸色也十分不悦,显然对闵奉贤的说法十分不满。 闵奉贤无奈地翻了个白眼,以一副看白痴的眼光看着萧成斐几个,说道:“这还用说吗?这么简单的问题都想不出来,你们脑子是做什么用的?装饰的吗?” 萧成斐额头上青筋跳了几下,吐出两个字:“重点!” 闵奉贤吐出四个字:“狗急跳墙。” 萧成斐几个人的脸色顿时一变,其实不是他们笨,只是对萧潇太过关心,以至于脑子都无法像平时那么思考了。不过,此时闵奉贤一提示,他们立马就反应过来了。是的,如果把对方逼得太紧的话,他们为了不暴露,很有可能对萧潇下手,一了百了。 “那怎么办?” “总不能什么也不做吧?” 萧成熙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顿时,桌子四分五裂了。 闵奉贤看着不由自主地想象这一下如果拍在自个儿的身上的话……顿时,闵奉贤打了个冷颤,说话立马变得流畅无比,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 “依我的意思,如果真是他们做的,肯定会十分周密,就算是请了圣旨,这么多嫌疑对象,也不是一下子能查清的,还要预防他们狗急跳墙。还不如就这样扣着红家,让他们以为我们认定了是红家所为,根本就没有怀疑他们。这样他们放松了警惕的话,说不定就露出了什么破绽也说不定。你们这段时间就派人盯住这些府里出府、进府的人,他们应该不可能把萧潇放在自己府里,肯定是藏在外头某处。” “到时候……” 闵奉贤呵呵的笑了。 正文 318.第318章 援兵 闵奉贤给出了他的建议。 不过,这件事,只凭萧家几兄弟还做不了主。 他们决定回去把这件事报告父亲护国公萧正和母亲霍夫人,去征求他们的意见。毕竟,如果要调集人手,为接下来的行动做准备的话,也得护国公亲自下令才行。 他们匆匆地离去了。 身后,闵奉贤又开始思考了。 嫌疑的人不少,不过,最有可能的应该是谁呢?还是要先分析一下,到时候也好重点布置,还有红家那里,虽然她们的嫌疑的确不高,但也不能放松,还是派人盯着一下比较好。把红家的人都安排在一起是他的主意。这样,如果这件事同他们真的有关系的话,在这种压力之下,又以为只有自家人,很有可能会说起什么。 闵奉贤已经安排了人监视了。 这两间牢房是特制的,旁边看着是墙,其实,通过特殊的装置可以听到这边牢房的话,用这种手段,他曾经破过不少案子。 …… 再说刑部大牢的红家众人,本来见到红七十分高兴的,这会儿见她竟然也被关进来了,个个惊呆了。 “七姐儿,你怎么也进来了?” 三太太握着红七的手,问道。 大太太则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嘴里念念有词:“这可怎么是好?这可怎么是好?连家主都被关进来了。我们会不会被满门抄斩啊?” 这么一说,脸色顿时煞白。 “不,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大太太突然冲到了大牢的铁栏杆处,拼命地摇着栏杆:“冤枉啊!我是冤枉的。根本不关我的事,我也没有女儿入宫,我什么都不知道。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大太太拼命地吼着,声音凄厉,神情癫狂。 红七被抓了进来,比他们所有的人被抓了进来给她的打击还要大。红七没有进来之前,再害怕,心里也存了希望。 这下,彻底绝望了。 大太太最先承受不住这份打击。 三太太要坚强得多,此时皱了皱眉头,劝道:“大嫂,冷静一点。这个时候,你这么大喊大叫地也无济于事啊?” “你还说?”大太太猛得回头,好像吃人似地瞪着三太太:“你说的倒轻松。也不想想是因为谁,我们才受这种罪的?如果不是你没把女儿教好,同那萧家小姐起了冲突,好端端的,别人怎么会怀疑到我们头上?” 大太太这话说的太尖锐了,众人的脸色都是一变。 三太太气得胸口上下起伏,可这件事儿,她心里其实也是颇为自责的,脸一红一白,平时伶牙俐齿的她,硬是一句话都没有挤出来。 在三太太的面前,一向都是吃瘪的大太太只觉得一阵解气。而骂完三太太,她还嫌不足,又恶狠狠地瞪着红八骂道:“害人精!扫把星!” 红八紧抿着嘴,脸色煞白。 骂了三太太,三太太也就忍了。可骂红八,三太太就忍不下了。 她往红八的身前一站,冷冷地看着大太太。 “扫把星、害人精?我的女儿如果是,那你是什么?别忘了,一哥儿是怎么死的!” 大太太一听这话,好像天打雷劈一般,身子晃了晃,无力地跌坐在了地上。一瞬间,好像老了十多岁似的,脸上满是颓丧之色,神情悲痛。 “够了!” 红七皱着眉,冷冷地喝道:“丢不丢脸啊!洪水来临的时候,一片树叶上的蚂蚁还知道同舟共济。你们倒好,这种时候倒先自己人掐起来了。我看也不用别人把我们如何,光靠你们,船就翻了。” 三太太的脸上就露出了惭愧之色。 大太太却已经沉浸在了悲伤的往事之中:“一哥儿,是娘错了,那一天,娘不该带你出去的。可是,我分明一直抓着你的手的,分明一直抓着的,为什么,最后变成了别人呢?一哥儿、一哥儿……” 一哥儿是大太太的长子,三岁的时候,大太太出去看花灯,不放心他一个人在府里,就不顾老太太的反对,把他也带了去。结果,这一去,就没能回来。大太太抱着他抱累了,就改为牵着他的手。好不容易挤出了人群,要上马车的时候,大太太才发觉,她一直牵着的,根本就不是一哥儿,而是一个陌生的、根本就不认识的小孩子。 红府的长孙就这么失踪了。 这是大太太心里最深的痛,之后几年,大太太都恍恍惚惚、疯疯癫癫的。也是在那个时候,老太太也受不住打击,病倒了,就把家里的事交给二太太、三太太共同打理。大太太经过这一次,整个人大变,记忆力、精神都差了许多,脾气也变得十分乖戾了,更是惹得老太太极为不喜。后来还是有了二爷红俊良,大太太才渐渐地好了一些。 后来,红府的人在大太太面前都会刻意避免提起一哥儿的。 这回三太太给大太太惹得实在太恼火了,口不择言,提起了这桩往事,顿时,大太太又陷入了自责中了。 三太太此时回过神来,心里也极过意不去,眼里露出悔意。 红七对四太太使了个眼色。 四太太会意,走到大太太的身边,低声安慰起她来。 “七姐儿,我……” 三太太嗫嚅着嘴唇,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件事,是她过分了。再怎么恼火大太太对红八谩骂,也不该提起这件事的。作为一个母亲,她也知道,这事儿该有多么痛心。三太太的脸上满是自责之色。 红七对三太太露出了个安抚的笑容。 “我知道,你不是有意的。等大太太好了,你同她道个歉吧!” 说罢,又看向众人,略略提高了些声音,笑道:“看你们,个个哭丧着脸,不过是来配合调查一下而已。等事情查清楚了,我们就可以出去了。告诉你们一个消息,汝南王和大姐姐都知道了这件事,他们正在想方设法地帮助我们。而且,汝南王世子还去宫里请了旨,皇后亲自下了旨意,以后,我们配合调查的时候,都要有汝南王世子在场。所以,大家有什么可担心的?汝南王世子和皇后的旨意在那里,他们还敢对我们屈打成招吗?” 这话一出,众人顿时精神一振。 连本来一个劲儿地在那里抹着眼泪的大太太也把目光投了过来。 三太太激动地问:“七姐儿,这是真的吗?” “皇后娘娘真的下了旨意?” “真的不会对我们严刑逼供?” 这可是大家伙儿一直在担心的事儿,如果真到了那一步,一个受不住,招了供,那就什么都完了。 现在听到了这个消息,顿时都高兴了起来。 他们不是孤立无援的。 还有救。 连皇后都出面了。 还有汝南王。 “嗯。” 红七肯定地点了点头,笑道:“所以,大家也别把这里当什么牢房,就当临时换个住处,体验一下生活好了。以后等回了家,大家就可以忆苦思甜,知道还是家里好了。嗯,如果回了家之后,大家突然对我们生活的太好,觉着过意不去,要减少一下开支什么的,到时尽管说,不要客气啊?” “正好‘天下第一嫁’要开分店了,我正有些发愁,觉着似乎还缺少一些资金呢!大家如此高风亮节,体会我的苦楚,我在这里先谢过了啊!” 红七对着众人团团行了个礼,惹得众人都笑了。 红八更是对着红七娇俏地吐了下舌头。 “七姐姐想的倒美,我才不会这么蠢呢!” 红三含笑看着红七,果然不愧是七妹妹,她一来,大家整个精神状态都不一样了。此时,哪里还能看到半点之前的颓丧低迷。 瞧那边,几个少爷都开始研究起大牢的栏杆都有几根了。等出去了,到时候也可以跟人炫耀炫耀,他们也算是到刑部大牢见过世面的。 红九大大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 三太太笑道:“你这个孩子,说的什么话啊?还忆苦思甜呢!脑子里都是些什么歪主意,都不知你是怎么想到的。” 因为红七的来到,红家众人终于放下了一直紧绷着的惶恐无比的心,都露出了笑颜。 再说萧府,萧正没有考虑很久,就做出了决定。最后拍板,一切按照闵奉贤的建议行事。 与找出这件事的真正的犯人相比,他们更关心的,是萧潇的安全。只要萧潇能平安回来,他们甚至可以放弃抓到犯人的机会。 一切,以萧潇的安全为重! “老爷,这样做,真的萧潇就能够回来吗?” 霍夫人紧紧地握着手帕,搅成了一团,不安、恐惧充斥了她的心。她的眼睛红红的,自从萧潇失踪以后,她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几乎每个夜晚都是在噩梦中惊醒,然后就再也无法入眠。只要能换得女儿的平安,让她做什么她也愿意。就算是要付出她的一条命,她也不会有任何地犹豫。 萧正抱住了她的肩,沉声道:“会的!萧潇一定会回来的!平安无事的。” 霍夫人靠在萧正的身上,紧紧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哭出来,现在不是哭泣的时候,她如果哭了,定然会让萧正他们分心的。 她一定要坚强起来。 不能帮上多大的忙,至少,也不能添乱。 萧潇,你可一定要平安无事啊! 娘不能没有你! 娘还要看着你嫁人,看着你生子,看着你幸福得生活呢! 正文 319.第319章 人选 萧家做出了这样的决定,红家却倒了霉。 既然要演戏引蛇出洞,那红家的人就更不能放了。甚至,为了将戏演得更为逼真,每日的审讯更是不间断的进行着。 还好有朱靖寒坐镇,不然,红家的人只怕早就崩溃了。 与此同时,皇宫里,这天,霍夫人进宫见了萧太后之后,萧太后当即召见了皇后、贤妃、德妃和华嫔。 萧太后躺在床上,神情憔悴,面色也很苍白,披散着的长发里闪着点点银光,短短不过数日,萧太后好像苍老了十多岁似的。 “母后,今日,您感觉怎么样?头还晕不晕?胸口闷不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邬皇后请安之后,坐在了萧太后的床边,关心地问道,眉目之间满是担忧。 “好多了,这几天,辛苦你了。” 萧太后说道。 贤妃、德妃、华嫔也纷纷问候。 一番寒暄之后,萧太后道:“今日我叫你们来,是想问问你们,给盛儿他们几个选妃的事,进行得如何了?” 邬皇后几个都是一愣,没有想到在这个关键时候,萧太后竟然还有心情问起这个。萧潇失踪之后,对宫里其他人的说法是,霍夫人身体不好,萧潇回去陪她了。不过,这番说辞瞒得过别人,可瞒不过这些有心人。只是心里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既然太后不想别人知道这件事,表面上,大家还是都得装着糊涂的。 邬皇后掩饰了心里的讶异,笑着道:“看我这记性,母后您这一病,我竟然把这件大事儿给忘得一干二净了。还好母后您今儿个提起,要不然,可就糟了。” 又嗔怪地对贤妃几个道:“明知道我忘性大,几位妹妹怎么也不提醒我一下?” 贤妃几个就笑道:“什么事儿能比得上太后娘娘的凤体重要?一切自然是以太后的凤体为重,这选妃的事儿耽搁几天也不要紧。” 萧太后摇头道:“咱们耽搁几天自然是不要紧。可这回不少参选的姑娘都有陪着来的家人,在京城人生地不熟的,肯定有诸多不便之处,而且,这离家久了,思乡之情肯定很深。总不能为了我一个人,让大家都耽搁了吧!再说早点定下来,也好开始筹备婚事,早点把亲成了,也好早点为皇家开枝散叶。我这一病啊,感觉身体差了不是一点半点,再迟,我怕我都不一定能够看到皇曾孙的出世了!” 萧太后叹息着道。 邬皇后以及贤妃几个自然是连声安慰,不过,这事儿也就这么定下来了。 第二日,在邬皇后的主持下,选妃大典低调举行,四位皇子选出了他们的皇子妃,不,梁王已经封王,选出的应该是王妃。 梁王妃是定国公府的二小姐上官蓉。 二皇子妃是威远侯府的三小姐蒋丽华。 三皇子妃是辅国公府的大小姐南宫妃。 四皇子妃是长乐侯府的二小姐邬晓燕。 除了正妃之外,还选出了侧妃数名,妾侍数名,等几位皇子大婚之后,即可一同入府,为皇室开枝散叶。 结果落定,自然几家欢喜几家愁,这就不用一一述说了。 一晃眼,选妃结果出来几天了。 刑部,闵奉贤的屋子里。 “为什么还是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萧成澈一掌又拍在桌子上。闵奉贤心痛地看到他新买的桌子顿时,又四分五裂了。真是败家子啊!别人的钱就不知道心疼不是? 不过现在,闵奉贤脸上的肌肉抽动了几下,忍了。 等这件事结束后,他一定会叫下人把账单送到护国公府的。这才是聪明人的做法,同这些武夫计较,只会失了他的格调。 萧成斐、萧成熙、萧成渊虽然没有动闵奉贤的桌子,不过,看着闵奉贤的眼神也火气十足,威胁意味十足,充分地显示了他们内心的想法。 那就是:这件事如果没有个满意的答案,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 这么充分的讯号,闵奉贤就是不想接收,也不得不被接收了。他的心里郁闷之极,这种事情,哪里有百分之百准确的,他也只是根据情况,做出最好的判断和选择罢了。他又不是神,哪里能保证万无一失? 闵奉贤觉着自个儿很冤枉。 不过,他还是十分英明地没有把这话说出来,起码不是在这种情况下,当着萧家兄弟的面。 “再等等!” “有点耐心!” “一定会有消息的。” 闵奉贤安抚着萧家兄弟,这也是他衷心的盼望,要不然,他非被萧家兄弟给撕了不可。 “再等?等到什么时候?再等下去,说不定萧潇……” 萧成澈气势汹汹地又一次揪住了闵奉贤的衣领,狠狠地瞪着他,闵奉贤却看到,他的眼红了。 闵奉贤心中暗叹。 如果萧潇真出了什么事儿,萧家能承受住这样的打击吗? 就在这个时候,衙役拿了一封信来给闵奉贤。闵奉贤拆开一看,里头写着一个地址,还有两个字:“萧潇。” 闵奉贤心里一跳,赶紧问道:“这封信是谁送过来的?” 衙役说是一个小乞丐送过来的,交代一定要立马送到闵奉贤的手上。这事儿虽然有些奇怪,不过,闵奉贤很认识一些奇奇怪怪的人,这种事儿也不是第一次。所以衙役也没有过问,直接拿过来给闵奉贤了。 不久之后,一队人马匆匆地去了那信上所写的地址。 打头的不是官府里头的衙役,而是萧家兄弟领着的高手,闵奉贤则领着衙役们在后头,隔了很有一段距离。 他本来是打算稍后再进去,如果消息准确的话,也留给萧家兄弟一些解决私人恩怨的时间。 可还在老远的时候,他的鼻子就闻到了一种熟悉的味道,十分浓烈的。 闵奉贤的脸色一变。 连忙招呼着手下的人,加快了脚步,赶到了目的地。目的地是一座十分偏僻的宅子,此时,府门大开,一扇门倒在地上。里头的情形一览无疑。 闵奉贤呆住了。 四具尸体隔着一段距离倒在地上,流出来的血染红了土地。 萧家几兄弟,站在血泊里,面色铁青。 萧潇,没有看到人影。 正文 320.第320章 条件 闵奉贤的心沉了下去。 “我们来晚了?” 闵奉贤一点儿也没有怀疑这些人的死是萧家兄弟做的。这杀人的手法太利落了,两个是个一刀割喉,还有两个是一剑直接从后头刺入心脏,一剑毙命,都没有任何挣扎的痕迹。应该是一个使刀的先杀了两个,其他两人要逃跑,结果给另一个使剑的杀了。 再看死者,闵奉贤一惊:“铁手、金枪、铜头、铁腿?” “你认识他们?” 萧成斐问道。 闵奉贤点头:“是江湖上十分有名的一伙人,只要出得起价钱,他们什么都做。” 萧成斐把一块玉佩递给闵奉贤:“我们在屋子里头找到的,是萧潇的。只是,我们来的时候,萧潇已经不见了,他们也已经死了。” 格格的声音响起。 却是萧成澈,他紧紧地咬着牙齿,咬得都发出了声音,萧成澈一拳锤在了身边的树上,树身一阵摇晃,枝条、叶子沙沙作响。 “再早一点!” “只要再早那么一点点,说不定萧潇就得救了!” “我怎么就没有更快一点呢?” 萧成澈不停地出着拳,不如此,就不能发泄出心中的悔恨,几拳下来,他的虎口就裂开了,血迹斑斑。 萧成斐几个没有拦他。 就是他们,又何尝没有这样的冲动?不过勉强用最后的理智克制着自己而已。 “能查出这一次他们是受了谁的雇佣吗?” 萧成斐看着闵奉贤,问道。 萧成熙、萧成渊也看着闵奉贤,眼里露出了希翼之色。 “很难,他们在这一行的信誉很好,从来没有听说有过泄露客户机密的消息。现在他们四个人都死了,要从他们身上挖掘出幕后主使,可能性几乎是零。” 闵奉贤摇了摇头。 “那现在怎么办?” “要到哪里才能找到萧潇?” 闵奉贤沉默了。 这件事越来越复杂了,就在他们来之前把雇的人给灭口了,把萧潇带走了。这是巧合吗?那也未免太巧了一些。如果不是巧合的话,那岂不是说有人给那幕后之人通风报信?让他们赶到了前头? 这告密之人是护国公府的? 还是刑部的? 今天带来的人手可都不是新手,都是刑部的好手,相信护国公府也是如此,那不是说,这人在刑部或者护国公府潜伏了很长时间?而布置这一切的人,又存了什么样的用心?肯定不是专门为了今日才布置的。 闵奉贤好像看到了黑暗里无声无息地张开了一张可怕的网。而最为可怕的是,就要被网覆盖的人,还不知不觉。 闵奉贤嗅到了阴谋的味道,还是一个很大很大的阴谋。 如果不是这次案子,估计他都不会发觉。 好可怕! 但,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闵奉贤摇了摇头,甩开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杂念。 “我现在就去叫我手下的人问问附近的百姓,看他们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或者事。” 现在,也只能如此了。 萧成斐他们也没有别的好办法,就同意了闵奉贤的提议。之后,众人又仔细搜索了这个宅子,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就又找到了萧潇的一根发簪,还有她出宫时,穿的衣服碎片。 萧潇的确是在这里呆过。 也许,从失踪之后,就一直呆在这里。直到之前,才被人带走。 搜索询问一直持续到了晚上,也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天倒是快黑了。因此,一行人只能沮丧万分地回了刑部。 萧成斐几兄弟死气沉沉的。 “就算在这边找不到线索,我们还可以从送信的那人那里突破。” 闵奉贤说道。 萧成斐等人眼睛一亮。 对,这也是一条线索。 那个人既然能把地址都送信告诉他们,知道得肯定比他们多一些,很有可能知道幕后指使者是谁?说不定还知道萧潇被转移去了哪里? 顿时,他们的脚步就快了。 迫不及待地要回刑部,找那个衙役过来问话,看送信的乞丐长什么样子。只是,他们刚一回刑部,却有人在等着他们。 不是别人,竟然是护国公萧正。 他竟然亲自来了。 “爹,您怎么来了?” 萧成斐几人十分惊异。 “见过萧伯伯。” 闵奉贤恭敬地给萧正施礼,萧正拦着了他:“不用客气了,我有要紧事要说,奉贤你主意多,也帮我看看怎么办才好?” 原来,今天监视着那些府邸的其中一组人,终于发现了一点异样。 他们是负责威远侯府那边的,跟着威远侯府的一个仆人,一跟就跟到了闵奉贤他们查的那座荒宅的附近。可后来那人到了那里后却发现了官府里的人,转头就回了威远侯府,再也没有出来了,十分可疑。 “威、远、侯、府!” 萧成澈咬牙切齿,神情狰狞,好像要吃人似的。扭头就要往外冲。还好萧成熙、萧成渊两个拉住了他。 “贤侄,你有什么好方法?” “他们肯定已经有所准备了。就算是上门质问,他们也不会承认的。铁手几个都走了,根本就没有人作证。” 闵奉贤分析道。 这也是萧正的顾虑,要不然,他早就上门了。 “那怎么办?” 闵奉贤沉默了。 事到如今,犯人倒是找到了。只可惜,却没有任何证据来证明。而且,萧潇现在十分危险,因为对方,现在已经知道他们找到了他们原先藏萧潇的地方。只怕会十分紧张。做出什么事儿的可能性都有。 一个不小心,萧潇的命可能都没有了。 “还能怎么办?” “他们怎么办,我就怎么办?” 萧成澈如同炮弹般冲了出去。 这回,萧成熙、萧成渊没有拉住他。 “爹,我们去追弟弟,不能让他在威远侯府闯祸啊!” 说着,萧成熙、萧成渊追了出去,之后,萧成斐也跟了上去。方才还人满为患的屋子,这回空空荡荡的了。 “我们也去吧!” 萧正如此说道,一副很无奈的样子。 闵奉贤撇了撇嘴。 他才不会相信呢。 萧正是什么样的人?他想的这些,只怕对方早就已经想到过了。在这儿说出来,等的就是这个效果。 不过,谁叫他是晚辈呢? 最后,闵奉贤只能乖乖应是,跟了上去。 刑部大牢 “红七小姐,这是今天早上我在我家园子里摘的新鲜桃子。” “谢谢!” 红七接了过来,道谢。 换来刀疤晕乎乎的眼神和红红的脸,好像小媳妇似的。 “您喜欢就好,明儿个我再给您带来。” 红家其他人张口结舌。虽然这并不是第一次了,可是,众人还是没有办法习惯。那个在刑房里,吓得他们都快尿裤子的怪物般的男子,一对上红七,就好像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似的。这个转变要不要这么惊悚啊? 他们的心脏再好,也经受不起啊? 而托刀疤的福,红家的大牢生活变得舒适无比,那些个狱卒个个变成红家的下人似的,个个亲切、体贴无比,叫倒水就倒水,说饿了就立马有吃的。 这还叫坐牢吗? 你们能不能专业一点啊? 红家人在心里吐槽。 “看来,红姨娘在这里的生活过得还不错嘛!” 向炎进来时可没有想到会看到这么一幕,红家众人个个白白胖胖,面色红润,更是还有人对红七献殷勤。 这可与他想象的有些不同。 向炎都有些怀疑,他来的地儿真的是刑部大牢吗? “东平世子。” 红七心中讶异,没有想到在这里会看到向炎。红家众人都吃了一惊。眼前的男子竟然是东平世子。东平世子怎么会知道他们在刑部,还来探监呢?看样子,找的还是红七。众人就又想起,前些日子,红府买的那几处铺子,不好像正是从东平王府买的吗?众人的脸色变得十分怪异。 向炎对狱卒示意了下,狱卒就打开了牢门。 “红姨娘,你可以出来了。” 之后,在众人的各色眼光中,红七随着向炎走了出去。向炎已经同刑部的大人打好了招呼,红七可以离开刑部大牢了。 外头,晚霞满天。 好一个美丽的黄昏。 红七上了马车,马车没有直接回镇北王府,而是先去了醉仙居。这一天,醉仙居歇业,没有接待任何客人,只有向炎和红七。 美酒佳肴已经准备好。 红七没有客气,吃得十分尽兴。在牢里的这几日,可没有吃到什么好东西,现在美食当前,红七自然不会虐待自己。 向炎也没有催促她,也没有动筷子。 他的耐性还是十分不错的。 终于,红七停了筷子。 “世子特意把我带来这里,应该是有事要同红七说吧,请!” 向炎薄唇微掀:“既然如此,那我就开门见山地说了。我希望红七小姐能同我演出一场戏。” “什么戏?” “红七小姐同我两情相悦的戏。” “为什么?” “原因红七小姐就不需要知道了。不知红七小姐意下如何?” 向炎笑看着红七,语气好像在同红七商量。但是红七分明看得出来,这里头可没有真的商量的意思。 向炎十分笃定。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向炎吐出了两个字。 “萧潇。” 红七的眼一眯,心脏微缩。 正文 321.第321章 好大的胆子 萧潇怎么会在向炎的手里?分明,她已经叫人把萧潇的下落通知闵奉贤了。 在进刑部之前,红七曾经叫红大替她送一封信出去,那信是给黑彤的。 黑彤家现在表面上是商家,祖上却是在京都混地下帮派的,和结义兄弟一起,赤手空拳在京都地下闯出了一番基业,成立了双狼会。 后来,黑彤的祖上喜欢上了一个良家小姐,别人家死也不肯让自家宝贝女儿嫁给一个混黑道的。 那祖上也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竟为了美人放弃了好不容易打下的江山,一文钱都没有带走,成为了一名规规矩矩的商人。 这人也是个人杰,竟然在短短几年空手起家,挣下了一份不薄的基业,再加上那家的女儿对他也是一往情深,非他不嫁。 那家人最后也就松口了,同意了他们的婚事。 而,因为那祖上放弃了基业,走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带走,反而让他和那结义兄弟的感情更为牢固,暗地里为黑家的产业护航。而黑家经商有道,和官府自然也是有所勾结的,在很多事情上,也对双狼会帮衬不少。甚至,黑彤的母亲,也是双狼会当家的独生爱女,两家的关系千丝万缕,密不可分。 这回,红七就请黑彤帮忙,动用双狼会的势力,寻找萧潇的下落。在信的最后,红七画出了萧潇的肖像。 官方上,汝南王府、刑部各衙门,甚至密探都会出动,这方面,红家没有这个实力,也插不上手。 但,地下势力的这股能量,同官方却是两个渠道,也许能有所帮助。 毕竟,有点脑子的人,绑架了萧潇,不大可能将她放在自个儿的府邸,到时有个万一,那就百口莫辩了,因此,只可能放在外面。 而如果在外面的话,这些本土地头蛇能够发挥的力量,有时候甚至远在官府的力量之上。他们根植于民间,以百姓为土壤,下层的风吹草动,很难瞒过他们。 果然,黑彤没有辜负红七的期望,在所有人之前,查到了萧潇的信息。救人的事,他们就不方便出面了,这是涉及到上层豪门之间的争斗,搀和进来,对他们十分不利。如果知道他们的事儿是坏在双狼会手里,迁怒之下,搞不好会惹来很大的麻烦,甚至成为牺牲品。 红七也想过请汝南王府出面,先救下萧潇再说。 不过想想还是放弃了。 皇家密探、霍家的人、刑部、御林军、京兆尹……出动了这么多的势力,也没有找到的人,最后给汝南王府找出来了,皇帝会怎么想?心里还不忌惮? 最后,红七请他们暗中把这个消息送给闵奉贤。 闵奉贤同霍家有姻亲关系,听狱卒们说,这些天萧家几个少爷经常来找闵奉贤,可见关系十分亲近,应该是很可靠的。 而且,闵奉贤也是皇帝指定办此案的官方人选。 由他来做这件事,名正言顺。 红七都等着别人来放人了。没有想到,却等来了向炎,和这个意外的消息。如果向炎说的是真的话,那么闵奉贤的行动应该是失败了。 萧潇不过是个国公府的小姐,向炎可是东平王府的世子!怎么看,这两者也扯不上太大的关系。难道东平王府暗中和哪个势力联手了吗?要推他们支持的势力登上皇子妃的宝座,所以策划了这事? 那和东平王府联手的势力是威远侯府和淑妃? 这个可能性最大,从最终的受益者看的话。 毕竟萧潇之前传的可是二皇子妃的可能人选。 这是红七根据形势做出的最合理的推测。 而现在,目的达成了。他们也该释放萧潇了,拖的时间越长,对他们来说,危险也是越大的。毕竟事情做得再周密,也难保不会出什么意想不到的意外。他们,不可能一直拖下去。不管她答不答应,向炎也会释放萧潇。若是萧潇死了,引来的麻烦,想必就算是向炎也会头疼的。 红七如此推断,就笑道:“我为什么要做这个交易?萧潇如何,同我有什么关系?世子是不是找错了交易对象,如果真的想做交易,那也该找萧家做这个交易才对吧?” 向炎笑了。 这个红七,还真有些意思。 竟然如此笃定。 只怕,也猜到了萧潇被绑架的原因,才敢如此。 既然如此,那就只有再加上一个砝码了。 “红七小姐就不怕,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吗?” 向炎威胁道。 红七不为所动。 “抱歉,我不是菩萨,不想普渡众生。” 竟然连一丝一毫的犹豫和动容都没有。 越来越有意思了。 不过,他向炎,可是从来都不接受拒绝的。 “那,若是伯仁的尸体在红家被发现呢?而且,还是被奸杀而死的呢?到了那个时候,红家会如何,真的很让人好奇啊?” 向炎脸上带着笑,说道。 淡淡地。 就好像在说今日的天气如何似的。 这样的话,倒真的是十分麻烦了。太后、萧家、霍家暴怒之下,不管事情的真相如何,红家只怕都完了。 红七的心微沉,脸上的表情却不曾改变。 淡淡一笑,道:“我听过这么两句话,第一句话是,风过留影,雁过留声;第二句话是,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也拉下马。到了那个时候,我也很好奇,东平王府,又会如何应对呢?” 红七针锋相对,毫不相让。 她看着向炎的眼里一片平静,丝毫没有动容。 向炎的笑容到了这个时候,终于收了起来。 “敢威胁我东平王府,你好大的胆子?” 向炎冷冷地看着红七,一股滔天的戾气从他的身上散发开来,仿佛能闻到浓浓地血腥味道,此时,他仿佛从血海走出的噬人狂魔。 “东平世子的胆子比起红七可大得多了,红七可没有胆子掳掠护国公府的千金大小姐。红七自愧不如。” “如果没有别的事,红七就告辞了,后会有期。” 红七却只是如此说,说完,红七站了起来,向外面走去。 正文 322.第322章 我不接受拒绝 一步一步。 红七的步子不快也不慢。 依然如同她同向炎进来时的步伐一般。 方才的事情,向炎的威胁,对她来说,似乎并没有任何影响。其实并不然,红七的心里对向炎也是颇为忌惮的。 只是,忌惮归忌惮,面对威胁,她绝对不会轻易让步。 尤其,向炎的手里固然有牌。 她却也不是一点儿凭仗也没有。 向炎如果敢把事儿做绝,那她也不会客气。 红家才多大的基业,东平王府又多大的基业? 她就不信,向炎真的敢这么拼! 萧潇可不是一般人,她的背后是太后、是皇室,就算是红七没有证据,只要说出去,他们有了怀疑,自然会有证据。就算真找不出证据,做也可以做出一些似是而非的证据出来。东平王府想清清白白地,那是做梦! 这里头的厉害关系,红七就不信向炎会毫无顾忌。 除非是疯子。 向炎看起来可不像。 红七这时已经到了门口,再有两步,就要走出房门了。就在这个时候,向炎突然哈哈狂笑,在他的笑声中,平静的屋子里头突然刮起了一阵飓风,接着“啪”,房门一下子关上了,同时,屋子里的灯光一阵摇曳。 如同鬼魅般,向炎的身影出现在了红七的面前。 不待红七反应过来,她已经落入了向炎的怀里,向炎一个飞身,带着红七腾空而起,落下的同时,向炎的袖子一挥,榻上的一张小桌飞起,而他和红七则落在了榻上,红七在下,向炎在上。 向炎的一只手紧紧地揽着红七的腰,另外一只手,则落在了红七的领口。 只要稍稍那么一用力,红七的衣襟就会被他撕扯开来。 向炎轻声在红七的耳边呢喃。 “那,如果那个被奸杀的人,换成红七小姐你呢?” 向炎没有打算走到这一步的。 事实上,开始他以为只要一步,就够了。 没有想到,他步步紧逼,红七不但没有屈服,还试图反击。 而这个反击,向炎不得不承认,相当地漂亮。 萧潇怎么样,他不在乎。 事实上,向炎已经想好了,到时还可以将威远侯府推出去。这件事,本来就是威远侯府做的,而且,最后的受益者也是威远侯府,弄出点证据,并不很难。 东平王府大可以隐身幕后,翻云覆雨。 这种事,他是做得出来的。 这个计划,向炎都没有想到其中还有漏洞。 但红七却发觉了。 向炎本身的出现,就是一个漏洞。 不但发觉,红七还不惜堵上一切地利用。 一旦东平王府给揪到明处来,就算皇家有顾忌,不会真因为一个萧潇就把东平王府如何,但从今以后,投注在东平王府的视线只怕就更多了。这可不是向炎的所愿。尤其是在他设计的大戏正在徐徐拉开序幕的时候。 所以,原来的计划失败了。 但,向炎可没有放弃的打算。 一个计划失败了,那就再换另外一个好了。 他要的,一定要得到。 不择手段。 向炎话落,飞起的小桌子坠落在了地上,发出一声巨响轰鸣。 守在门外头听候吩咐的醉仙居的人给这突然来的动静吓了一大跳,不过,却只是远远地候着,没有动,还垂下了头,眼观鼻,鼻观心,身子一动也不动。 做他们这一行的,客人没有吩咐,不管里头发生了什么,都不是他们能够管的。 这种时候,把自己当作一个死人,才能获得长久。 果然是个可怕的人。 红七看得出来,向炎是认真的。 这是个不择手段,只要达到目的的人。 “那,我们可以谈谈了。” “这个交易。” 红七如此说道。 “只有萧潇,这个价码我不接受。毕竟,不管我答不答应,萧潇,你也会放的,不是吗?” 即使被向炎压在身下,红七的呼吸也不曾乱掉半分,她十分冷静地说道。 “你,以为你有资格同我谈条件吗?” “你的命,现在可都在我的手里。” 见红七的语气放软,向炎笑了,眼里却带着几分轻视。女人到底是女人,刚才还觉着这红七有几分不凡,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罢了。一旦涉及到名声、贞操、性命之类的就会轻易让步,真是软弱啊! 这样软弱的生物,如何配与他谈论条件? 只能接受他的条件! 向炎露出了个恶意的笑容,扯开了红七衣襟的带子,拉了开头,里头的肌肤白皙无暇,向炎的手若有似无地摸索着,眼睛,却紧紧地盯着红七的眼睛。 羞愤、耻辱、愤怒、欲死…… 向炎以为会看到这些。 女人的反应不外如是罢了。 可他看到的,却仍然是一片平静。 甚至,红七唇边那淡淡的笑容,也不曾少过分毫,也不曾多出半分。 “我可以答应同你演这一场戏,我的要求是,一百万两。这是我的价码,还有,不但要毫发无损地放了萧潇,而且要让我们红家平安无事,并且,从此之后,你不能再对红家下手,同意的话,我们可以随时开始。如果不同意,那就作罢。” 红七提出了她的条件。 其实,金钱什么的,她倒并不在乎。 但向炎这样不择手段的人,承诺对他有多大的约束力,红七深表怀疑。就算是答应了,以后他想下手的话,他还是会下手。那红七还不如要些能立马兑现的东西。萧潇、红家平安无事,这个难度太小了,红七的演出费可没有这么廉价,就干脆狮子大开口,宰一笔好了。钱没有谁嫌多的。 至于从今往后不对红家下手,向炎承诺了,红七也不会相信。 “嗬嗬……” 向炎笑了。 “我可不以为,我要付出这么多才行。” 向炎的手伸入了红七的衣衫,在其间游移。他的手很凉,都已经这个天了,正常人的手都应该是温的。他的手却好像冰一般。他的手到达的位置,红七的肌肤不自觉地就起了一个个凸起。 向炎的眼睛也没有任何温度,残酷而无情。 他就好像猎人一般,玩弄着他的猎物。 他自认为抓住了红七的弱点,等着红七求饶。 但红七却只是平静地看着他,随便他的抚弄,却连呼吸都没有乱过。她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贞操什么的,并不怎么在乎。作为女谍,为了任务,有必要,身体也会成为武器。如果这一点都看不开,是无法在那个世界生存的。 至于自个儿的生命,红七自然还是重视的,所以,方才她才同意和向炎谈谈条件。只是演戏,如同向炎付出足够大的代价,她就当接受了一个任务,赚点外快好了。她已经做出了让步,这是她的底线。 但如果向炎连这也不能接受,那也就没有什么好谈的了。 向炎开始还如同猫抓老鼠地调戏着红七,可慢慢地,他发觉事情并不如同他以为的那样。对他的抚摸,红七连呼吸也不曾乱过。甚至,当他不惜最后将自己的坚挺抵住红七的柔软时,红七只是冷冷地道:“继续下去的话,先前的条件,也全部作废!” 向炎的动作停止了下来。 他不喜欢红七说话的口气,但,现在红七的表现却让他意识到,只怕他想错了。这一招对红七的效果,并没有普通女人那么大。 真的要接受红七的条件吗? 向炎还在纠结中,红七却推开了他,缓缓地整理好了衣衫。 “那就这么说定了,红七先告辞了,等待世子的好消息。” 说完,红七从容离去。 她离去之后,向炎越想心里怎么越有些不舒服。虽然他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可是,总觉得没有占上风似的,让向炎有些不甘。可红七贞操也不在意,命似乎也敢赌,一时,向炎还真想不太出让红七能够屈服的法子。只能让她走了。 之前,他似乎小看红七了。 本以为只是个女人而已。 再聪明、再强,也不过是个女人。 如今看来,倒不能把她单纯地当成一个女人了。 “勾魂,去给我调查一下她,越详细越好,一件事也不要错漏过。” 威远侯府 此时热闹非凡,萧成澈一路直闯了进去,打翻护卫无数。萧成斐、萧成熙、萧成渊几个打着劝解的幌子,下手却是一个快准狠,把那些给萧成澈挡路的护卫全给拦住了。所以,在众下人的惊吓呼喝中,他长驱直入,一直闯到了后院。 “萧成澈,你这是做什么?疯了吗?” “我威远侯府是什么地方?你竟然就这么闯了进来。你爹娘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威远侯闻讯匆匆赶来,拦住了萧成澈,气愤地道。 “我爹娘怎么教我,轮不到你来说事。” “我就问你一句,我姐姐萧潇在哪里?” 萧成澈一把揪住了威远侯的衣领,把他像小鸡那样提了起来,一手握成了拳头,在威远侯的眼前晃着。 威远侯心下一惊,脸就白了些。 这件事,他们怎么会知道的? 哪里露馅了吗? 想到太后知道这件事儿的后果,威远侯的腿肚子有些发抖。不过,下人回报那里出事了以后,他也派人打探过了。貌似那几个不中用的东西都死了。那个联系此事的下人也给处置了。护国公府就算是怀疑,也抓不到任何证据的。 这样一想,威远侯的心又定了几分。 他就故作惊讶地道:“你、你在说什么胡话啊?萧潇,萧潇不是好好地在护国公府吗?怎么跑来问我?贤侄莫不是糊涂了?” 威远侯夫人这时也匆匆赶来,冷声道:“萧成澈,还不快放了我家侯爷!这件事,还可以算了。不然,我们皇上面前见。我们侯府虽然没有你们国公府爵位高,可也不是可以任人随便欺上门的。” “威远侯、威远侯夫人,请恕罪。我这个弟弟,也不知道从哪里听的胡话,说萧潇给威远侯府的人抓了,这才犯了浑。他也不回家看看,就冲到这里来了,闹了这样的笑话,还望看在他也是中了别人的奸计的份上,不要同他计较。” 萧成斐打着圆场。 这时,萧正终于翩翩赶到,一声厉喝:“你这个孽子,还不快放开威远侯!” 在护国公萧正的震慑,萧成斐几个兄弟的强制下,萧成澈总算给带走了。但走的时候,他的嘴里还在嚷嚷。 “如果我姐姐出了什么事,我叫你们拿命来偿!” 威远侯闻言,吓得面无人色,瑟瑟发抖。 正文 323.第323章 没完 “都是你!我早就跟你说了,这事儿做不得、做不得!你偏不听我的。现在你看,被发现了吧?你是不是要害死我你才甘心啊?” 萧正他们走后,威远侯发了好一顿脾气。 威远侯夫人看着丈夫没用的样子,心里暗自叹息,怎么偏就嫁了这么个不中用的男人。不过,有什么办法?谁叫她娘去得早,没个给她作主的人呢?继母虽然对她还算不错了,可到底不是亲娘,哪里会为了她一个不是自己生的女儿拂了淑妃娘娘的面子?能不作践就算好的了。 不过,心里再如何轻视威远侯,面上还是要装一下的。 威远侯夫人安抚道:“放心,这件事儿我都已经处理干净了,护国公府就算是心里怀疑,也不能拿我们如何。倒是那萧成澈如此威胁老爷,老爷正可以去对皇上哭诉一番,告他们仗势欺人,让皇上好好惩戒那个没有家教的小子!” 威远侯夫人给威远侯出着主意。 威远侯连连摆手:“这哪里成,哪里成,他们本来就已经怀疑我们了,我们还去告他们的状,那混小子知道了,还不知道会如何呢!你个妇道人家成日里都呆在府里是无所谓,我可是要天天出门的。这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算了,还是算了!” “你也是,以后少给我生这些事!免得连累于我!” 说完,威远侯就走了。 今日他还有一个聚会,他的女儿被指为二皇子妃,不知有多少人等着要替他庆贺呢!这些日子,威远侯风光极了,走路都有风。 对这一点,威远侯还是满意的。 当然,如果能不担惊受怕,那就更好了。 背后,威远侯夫人一阵气结,这个时候倒是会抱怨了,怎么女儿成了皇子妃的事,不见他抱怨? 而且,被人如此欺到门上了却还不反击,这传出去了,别人会怎么想? 以前也就罢了,丢的仅仅是他这个威远侯的面子,可现在丢的还是女儿蒋丽华的面子,还有二皇子和贤妃的面子! 现在可是竞争储君的关键时刻,这份软弱,可是会影响到别人对二皇子的评价的! 二皇子、贤妃知道了,能高兴吗? 到时候,害得蒋丽华还没有入门就失了宠怎么办? 威远侯夫人知道,贤妃选择蒋丽华是十分勉强的,如果不是她算计得及时,这二皇子妃是落不到蒋丽华的头上的。 贤妃看中的原本是萧潇,如果萧潇成为二皇子妃,二皇子相当于得到了太后和护国公府、安国公府这几门强力的后盾。 选了蒋丽华,淑妃还可勉力与太后一比,但威远侯比护国公府,那可就差远了。 护国公府父子五个,个个都有出息,就是今日看着鲁莽的愣头青萧成澈都有一身的好武功,考中了武举人,没有一个废物。 反观他们威远侯府,除了一个威远侯的爵位,还拿得出什么来? 这也是皇上十分宠爱淑妃,贤妃才勉强允了这门亲事,要不然门都没有。而因为对威远侯府这门亲事并不是十分满意,为了增添助力,贤妃替二皇子选的几个侧妃、侍妾背景都颇为雄厚,让威远侯夫人心中颇有隐忧。 结果,威远侯还一点儿也不争气。 没辙,威远侯夫人只能自己亲自入了宫,去见淑妃娘娘了。还好淑妃娘娘同威远侯不是一个脾气,要不然这威远侯府真的没救了。 再说离开了威远侯府的萧成澈,终于用力地挣脱了萧成熙、萧成渊两个的牵制,怒视着他们。 “你们这是干什么?” “是这个家伙绑架了妹妹耶!” “人都没有要到,你们拉我出来干什么?” “难道你们怕了那个屁猴子?你们要当软蛋,那也别挡我的道!” 萧成澈打定了主意,如果威远侯不交人,绝对不与他干休。他就不信,威远侯连自个儿的命都不要了? 既然闵奉贤的那一套行不通,那萧成澈就按自己的方式来。 总之,萧潇,他绝对会把她平平安安地带回家的。 萧成澈不善地看着萧成熙、萧成渊。 萧成熙劈手给了萧成澈一个爆栗子。 “把你哥哥我们看成什么人了?” “就是,我们萧家什么时候有过软蛋?” “那是怎么回事?没见那龟孙子都吓得快尿裤子了。我再吓唬吓唬他,保管他什么都说了。” 萧成澈还是很不高兴,不过态度缓和多了。 这时,萧成斐对他微微弯起嘴角:“萧潇回来了!” “什么?” 萧成澈张大了嘴。 走在前头的萧正这些日子一直紧紧地皱着的眉头今日终于抚平了一些,脚步却越迈越快了。就在来追萧成澈的路上,得到了消息,萧潇被一辆马车送回了萧府,人没有事,好好的,没有受任何伤。 正是因为如此,萧正他们方才才就那么放过了威远侯。 要不然,岂会就这么善罢甘休。 不过,也只是暂时而已,就算这威远侯府没有把萧潇怎么样,但敢如此算计他的宝贝女儿,以后,他同威远侯府没完! 但现在,萧正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早些回去看望萧潇。 却见一个身影嗖地窜到了他的前头,是萧成澈。他说:“爹,你们慢来,我先走一步了。”说着,一阵风儿地没影了。 “爹,我们也先走一步了。” 随后也窜过的是萧成熙、萧成渊。 最后,只有作为长子的萧成斐同萧正一处。 萧正抚了抚胡须,点了点头:“嗯,越是碰到了这样的事,就越要沉得住气。你能有这份定力,很好,你几个弟弟,还是太浮躁了一些。” 就像他,这心里也是想早点回去的。 可他是护国公,代表的是护国公府,不管怎么急,也得稳着,要不然,别人还以为护国公府怎么了呢! 这个长子,还是不错的。 却听萧成斐这时也面色微红地来了句:“爹,我想说的话和弟弟们是一样的。” 说完,人也随后没影了。 原来,不是他沉得住气,是他的反应没有几个弟弟那般快。 萧正呆住了,回过神来,咬牙切齿:“几个孽子!” 他,也很想早点回去啊! 正文 324.第324章 消息 “娘!” 萧潇扑在霍夫人的怀里,眼泪扑簌扑簌地落了下来。 “潇儿,你受苦了,都是娘不好,没有保护好你。” 霍夫人抱着萧潇,眼泪也是一个劲儿地掉。见她如此,萧潇的眼泪反而止住了,道:“关娘什么事儿?是我自己不好,没有告诉别人,偷偷溜出宫才发生这种事儿。娘,你快别哭了,看我这不是好好的,没有什么事儿了吗?” 萧潇甚至站了起来,在霍夫人面前转了几个圈。 这回她被抓了去,除了心里担惊受怕之外,还真没有遭太大的罪,多半的时候,几乎都处于昏迷当中。如今看来,也就神色憔悴了一些而已。霍夫人见状,心下倒是放心了许多。忙伸手拉住了她:“好了,娘知道了,娘不哭了,你快别转了。” 哄好了霍夫人,想起另外一事,萧潇眼里露出了难过的神情。 “娘,初四她的眼睛……” 当时,那些贼人掳她们,初四挡在她的面前保护她,被那贼人抓住把头往墙上撞,晕了过去。后来再醒过来的时候,初四的一只眼睛就看不到东西了,而仅仅几天工夫,另外一只眼睛也是越来越有些模糊了。 霍夫人叹息了一声,拍了拍萧潇的手。 “这个丫头是个忠心的,又是为保护你才受的伤,放心吧,这个太医不行,咱们再为她找别的太医,只要能治好她,府里一定会尽全力的。” “谢谢娘。” 母女两虽然分别不过几日,但经历了这番惊心动魄,感觉倒好像几年没见似的,有说不完的话儿。 之后,萧家父子们也回来了,见着萧潇,父女、兄妹之间自然又是另一番光景。 萧潇虽然没有受多大的伤,但到底这些日子神经一直处于紧绷的状态之中,与亲人见面,又哭又喜的,很快就疲惫了,说着说着话,眼皮就渐渐地开始打起架来,头也一点一点的,没有多久,竟然就睡着了。萧正见了,就抱起了萧潇放在了床上,霍夫人给她盖了被子,让丫头守着,这才和萧正父子们都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之后,他们去了另外一个厅里说话,免得吵了她。 “萧潇真的没有受任何的伤?” 萧正问霍夫人道。 虽然得了传话,也觉着威远侯府不敢把萧潇如何,但不问这一句,心里到底不能真正的放心。 霍夫人点了点头:“放心吧!我先让府里有经验的妈妈看了,又请太医看了,确实没有任何问题,只是受了些惊,伤了些神,好好休息几日就没事了。” “嗯,这些日子,你就好好陪着萧潇好了。” 萧正交代,霍夫人自是点头。又说了初四的事,萧正点头,也让霍夫人尽最大的努力,多花点钱没有什么关系,只要能把人医好就行。能在那样的情况下还忠心的丫头,是能信得过的,以后可以重用。 之后,霍夫人的眉间露出了煞气。 “老爷,这威远侯府,我们绝对不能放过!” “还有二皇子,也绝对不能让他登上储位!” 贤妃有这个意思想让萧潇当她的儿媳妇,曾经对霍夫人透漏过,霍夫人虽然担忧女儿的婚事,可也绝对没有想要把她嫁入皇家的念头。自个儿的女儿自个儿清楚,以萧潇那性子,根本就应付不过来。可贤妃却不死心,竟然还把这事儿提到太后那里去了。太后倒还真有些心动。二皇子本人的条件还是不错的,如果有太后、护国公府作为后盾,成为储君的可能性极大,不说十成,八成还是有的。这样护国公府就能再出一个皇后了。 可太后到底是真疼萧潇,就问了一下萧潇对二皇子感觉怎么样?萧潇直接就丢了个厌恶的表情,她才不想以后同一大堆女人抢男人呢。皇家那堆破事儿,多年进出宫里看到的听到的,太糟心了。她干嘛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来搀和这些? 太后听萧潇这么说,也就放弃了这个念头。能出一个皇后固然是锦上添花,但护国公府本身底蕴也够了,萧正的几个儿子也都很不错,也不是非得靠女儿才能保住荣华富贵。既然萧潇不愿意,那也就罢了。 太后后来回绝了贤妃,可宫里却传遍了萧潇是内定的二皇子妃的谣言。显然贤妃并不死心,希望能通过这样的方式,逼迫太后和萧家改变主意。 而也因为贤妃的这番作为,想把女儿嫁给二皇子的威远侯府才不惜用了这种手段,铲除萧潇这个劲敌。 对威远侯府也好、贤妃母子也好,霍夫人都厌弃到了极点。 敢打她女儿的主意,敢害她的女儿? 她也不会叫他们好过的。 “你放心!” 这是护国公萧正的回答。 再说红七,此时也回了镇北王府。 听说了此事,长孙飘雪懊恼不已:“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那一日,她去向镇北王妃打听此事,却吃了个钉子,镇北王妃让她不要过问此事。萧潇的事,是需要保密的。长孙飘雪虽然是她的侄女儿,但镇北王妃同她感情淡薄,也不怎么信任,自然不会将这等事儿同她说。长孙飘雪没辙,只能托她的母亲吴氏打听这事儿。可英国公府这些年式微,早就被边缘化了,这样本来就是绝密的事情,一时半会儿,哪里打听得到?刑部倒是有些关系,可这事儿是闵奉贤亲自办的,所知的人甚少,每个人都被要求封口。吴氏的这些关系,根本就沾不上边。她还在那里想法子呢。结果,红七人都回来了。 长孙飘雪不禁又在心里暗暗责怪镇北王妃。 如果镇北王妃肯告诉她,她何必费这些工夫? 但现在,说什么也没有用了,就这样浪费了一个大好的机会。 梧桐院的人倒是一片欢欣。 红七回来了,她们总算是放了心。尤其是碧儿她们这一票人。如果红七出了事,春风她们还好,本来就不是府里的人,会被送回红府。但她们就不一样了,原来就是镇北王府的,也只能留在这里了。那些之前看红七不顺眼,却对付不了她的人,现在一准会拿她们撒气的。以后她们在府里的日子只怕不会好过。哪像现在这么风光? 如今红七无事归来,她们倒是比红七这个正主儿还要高兴,虽然没有放鞭庆贺,但红七一回来,她们就又是拿盐洒在梧桐院外头,说是要驱邪驱逐小人什么的。这日红七的菜里还都是豆腐,说是从牢里出来了,都要吃的,以后就不会再进去了。 红七无语。 不过,反正她也不讨厌吃豆腐,也就随着她们去了。 红七不在的时候,梧桐院一切都好。红七之前处置了那个丫头,又放的话起了震慑作用,镇北王妃也挺给面子地撵了那个丫头,所以,倒是没有人不长眼地在这个时候来梧桐院找麻烦。 “小姐,你瘦了!” 春风看着红七,说道,眼里尽是心疼。 红七的身子本来就不大好,她们好不容易才把红七养出了些肉,结果,就这几日的工夫,就又回去了。 夏溪也道:“这些混蛋,给小姐都吃的都是些什么啊?” 这些丫头,把她当林黛玉的似的,实在是叫她有些受不了。她哪有那么娇弱。 红七连忙制止了她们:“我有事要你们去办。” 这话,总算是让几个丫头的注意力转移了开去,忙问红七让她们办什么。 第一件事,红七是让她们去探探萧府,看看有没有萧府小姐的消息。向炎放萧潇,应该也在最近了。萧潇回来了,红家的人应该也能被放出来了。 第二件事,则是让春风帮她准备一些丰厚的礼物,等红家人都出来了,红七要亲自去黑家道谢。 春风她们到此时也不知道红七这回究竟是为了什么事进的刑部,问红七,红七也不说。萧潇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 所以,对红七这两道命令,都是云里雾里,不明所以。 不过,既然是红七吩咐下来的,她们也就照做了。 这时,秋霜露出了欲言又止的神情。 红七就问她:“可是有什么事儿要说?” 秋霜就看了一眼碧儿。 红七就知道这件事怕是碧儿不方便听的。碧儿也看到了秋霜的眼色,就主动道:“姨娘,我去厨房看看水烧好了没有?”就避了开去。 秋霜这才道:“小姐托我打听五小姐的事儿,别的倒是没有发觉有什么,老太妃很看重五小姐,同襄王爷也是相敬如宾,府里的下人也是十分敬服的。就是听说了一件不知是真是假的事儿,我觉着有些不妥。” “什么事儿?” 红七问道。 秋霜压低了声音:“我听到一个传言,说襄王爷在老王妃还没有入府之前,就是认识的,襄王爷对老王妃还有救命之恩。” 红七皱起了眉头。 “设法详细打听一下。” 秋霜说的这个老王妃就是襄王爷的继母,如果红七记得不错,襄王爷的这个继母可是十分年轻的,比红五只怕也大不了多少。 秋霜这么说,只怕听到的传言显示,两人之间的关系非比寻常,不然,秋霜不会特意提起。这样的话,就很有必要查一查了。 老王爷已经过世,如果这两人之间起了什么不该有的念头…… 不知红五知不知道此事? 她的郁郁寡欢同这事儿可有关系?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可真是一件难题了。 正文 325.第325章 心儿 红家的人第二日就被放了。 走的时候,刑部大牢认识的人还将他们给送到了门口。 “这些日子,多谢大家的照顾了。此恩此德,红某铭感五内。改日,请诸位吃饭,还请赏光。” 二老爷客气地笑道。 “二老爷客气了。” 刀疤代表诸位衙役、狱卒笑道。那一笑,脸上的疤痕仿佛蠕动的蚯蚓。刚开始来的时候,他这个模样把大家伙儿吓得可不轻。 不过如今,再看他这样子,还都有些亲切了。 红家诸人上了车,还对着站在原地的众人挥手作别,看这模样,不知情地看见了,还以为是啥很好的朋友送行什么的,这么依依不舍的。 终于马车去远了,不见影子了。 众狱卒齐齐叹一口气,露出欢颜。 “太好了,终于不用再做龟孙子了!” “又可以当回大爷了!” 他们可是狱卒耶!欺男霸女、敲诈勒索、威风赫赫,这才该是他们的形象。别看他们在外头,不过是些小卒子,可在大牢里,他们就是土皇帝。 甭管进来的人之前是啥富豪大官多威风,进来了之后,是龙也得给盘着,是虎也得给趴着。不然,有的是手段整治。 偏这些天,却要拿出伺候老爷的姿态,殷勤备至,可憋死他们了。 刀疤听了,脸一寒,腰一叉,环视一周。 “怎么,你们很高兴吗?” 刀疤的心情现在可不大好。 这红家人一走,以后要再见红七小姐一面,可就难了。 众人的心齐齐一跳,连忙道:“哪能呢?” “我们哪里是开心。” “我们是悲痛欲绝啊!” “对啊!简直是痛不欲生啊!” 众人齐齐把笑脸换成了哭脸,有的甚至呜呜低泣起来,还有的拿出帕子来,拭着眼角,然后又眼角的余光偷瞄刀疤。见到刀疤的神色貌似变得和缓了一些,这帕子,拭得就更勤快了。 这一日,刑部大牢许多人的眼睛,都特别的红。 犯人们私底下传言这是染上红眼病了,得防,得治! 秋霜让外院的护卫们出去查探了萧家,没有看到萧家小姐出行,这也在红七的预料当中。萧潇就算是已经被向炎放回去了,经过了这样的事,估计惊吓得不轻,暂时也不会出门。 不过护国公萧正、护国公夫人霍夫人倒是进宫了一趟。 而萧家几兄弟却是呆在府里,并没有出门。 从这些迹象看,萧潇应该是已经回来了。不然,天天都几乎守在刑部的萧家兄弟不可能突然变得如此安静。 萧潇如果回来了,红家应该也该无事了。 那个闵奉贤应该也知道这件事并不是红家下的手,不然,这些天的审问不会雷声大、雨点小,没有动什么真格的。 马上,红家的人应该就能回去了。 果然,第二日,红七派在刑部大牢门外守着的人,就传回了消息,说看见二老爷他们出来了。在这个消息过去一个多时辰后,红家也派了个妈妈过来梧桐院报信,说他们都已经平安回家了,红七也就彻底放心了。 下午,府里的一个妈妈过来传话,说有个叫做心儿的丫头求见红七,说她昨日在街上卖身葬父,红七给了她银子,今日已经把一切事情处理好了,这才来投效。 红七哪里做过这样的事? 不过,还是见了这个丫头。 敢扯这样的谎的丫头,定然也不是平常的丫头,有点意思。 过了一会儿,妈妈领着心儿过来了。 长相清秀,皮肤白净,打扮朴素,看着人的眼睛带着几分怯生生的,一副楚楚可怜的小家碧玉的模样。 红七屏退了春风几个,只有她们两个人在了。 红七似笑非笑地看着心儿。 “现在,可以说你为什么撒谎也要见我了吧?” “奉世子爷之命,前来听候红姨娘使唤。” 心儿跪下,呈上了一封信。 从此,红七这里也多了这个叫名叫心儿的二等丫头,这是向炎送过来的,方便以后同红七的联系。 心儿的来到十分突兀,让春风、夏溪几个都有些不知所措。 红七被刑部的人带去了几天,如何回来第二日,就有这么个丫头找上门来?心儿说的理由她们是一点儿也不相信的,实在是太巧了。而且,就算是红七真看她孝顺,善心大发买了她,也不至于一进来就是二等的丫头吧? 这实在同红七一向的行事风格并不相符。 可这件事红七并不愿多说,只叫她们对心儿客气一些,不要把她当一般的丫头使唤。几人知道红七的性子,不想说的她们问也没用,还会让红七不悦。 不过,这并不代表她们就放弃了对这件事的探究。 心儿既然做了红七的丫头,就会留在梧桐院。时间长了,总会看出一些端倪的。 红七同春风几个说了心儿的事。当然,是她表面上捏造的那些,而不是真正的缘由。同向炎的约定是个人的事儿,红七没有打算同春风她们说。知道了她们也帮不上什么忙,还白白担惊受怕的,没有这个必要。 说完之后,红七就让春风带心儿去安排住下。春风笑着应是,出了红七的屋子,春风笑着同心儿道:“小姐是个性子极好的,这院子里姐妹们也都很友善,你不要担心。只要你好好服侍小姐,不会亏待你的。” 心儿忙乖巧地应道:“是,以后还请春风姐姐多加提点。” “说什么提点,都是一起服侍小姐的。”春风笑道,又指着西厢的一个房间道:“以后你就住在这里了,同小兰一个房间。她也是极好相处的,你不要担心。她现在估计出去领午饭了,不在屋子里,一会儿她回来了,我再介绍你认识。现在,我先带你去领铺盖、衣服和一些日用品。” 心儿忙应“是”。 春风说什么,她就答应什么。 真一个初来乍到,规规矩矩地丫头模样。 到后来,春风真有些糊涂了。难道她多心了?这心儿真的就是来当丫头的,没有任何特殊?也没有任何问题? 正文 326.第326章 突然造访 小兰对多了个同居者倒是十分高兴,亲热地拉着心儿的手。 心儿性格似乎有些腼腆,很不习惯的样子,不过,没有挣开小兰的手就是。春风给她们做了介绍,又交代小兰多照顾心儿,还有心儿对梧桐院、镇北王府都不熟悉,让小兰多给她说说。 小兰笑着答应了。 红七的二等丫头在红府时,原来也是四个的。 后来过来镇北王府也不好带太多人,再加上有些也到了年龄,有些娘老子都在红府,不愿意跟过来的,就都留下了。 到了这边,就提了她一个二等的,后来又提了碧儿。 现在,碧儿补了冬雪的缺,二等丫头就又只剩她一个了。 多了个心儿,还是住一个屋的,以后,她也有伴了。 碧儿却找了个机会,偷偷地对春风道:“春风姐姐,这心儿,我总觉着有些问题似的,来得也太突然了。我们是不是要暗中注意一些?” 春风却只是笑着劝道:“心儿姑娘是小姐要留下的,能有什么问题?你不要多想了,做好分内的事儿就好了。” “是,春风姐姐。” 碧儿应道,转过头,眼里却有些阴霾。 她成为一等丫头也很有一些日子了,可总是有些格格不入。夏溪、秋霜对她总是不大待见,尤其是秋霜,和冬雪的感情极好,因此,将冬雪的事儿,全怪在了她的头上。当着红七的面还好些,一旦出了红七的视线,那是从来都拿鼻子对着她的。夏溪倒是没有秋霜这么赤裸裸,可也好不到哪里去。只有春风,对她一直很好。 可时间长了,碧儿才发觉,好是好。 但也仅止于此了。 春风从来都不会同她说心里话。 就像这次的心儿,碧儿不相信,春风的心里真什么想法也没有,可是,就算碧儿采取了主动,春风也还是这套官方说法,什么也不说。 春风同碧儿什么也没有说,同夏溪、秋霜就不一样了,暗中叮嘱夏溪、秋霜特别留意一下心儿。倒是没有嘱托小兰。虽然小兰同心儿住一个屋,按说才是最好的人选,也最应该发现问题才对,可春风担心她不小心漏了痕迹,让心儿给发现了,引起红七的不悦。因此,倒是什么也没有同小兰说。 梧桐院的其他众人对这个心儿也是十分好奇,暗中议论不已。 有的羡慕她的好运,就这么一下子就当上二等丫头了,不像她们,不知猴年马月才有这个可能,也许一辈子都没有可能了;也有的心中暗生嫉妒,觉着她一个新来的,凭什么一开始来就比别人的起点高;也有的,觉着红七对心儿如此特殊,如果巴结上她,那以后说不定也能跟着得红七的青眼,一下子就飞上天了…… 因为一个新丫头的突然出现,梧桐院的下人们起了各种心思,因为这说不定关系到她们的切身利益。 不过,作为红七,这些小心思就不是她需要关注的了。 红家既然没事,红七就带着准备好的礼物去了黑家。 黑彤的母亲同黑彤长得还是有些相像的,不过,个性却完全不同。黑彤沉默害羞,她的母亲温氏却气势十足,很有御姐范。 “这次的事,多亏伯母帮忙了。微薄之物,聊表谢意,还望伯母不要嫌弃。” “不过是小事一件,你是彤儿的朋友,那就是黑家的朋友,帮忙是应该的,还送什么礼啊?明月你实在是太客气了。不介意我这么叫你吧?” 温氏笑道,坚决不肯收红七的礼物。 红七就笑道:“那伯母就代我把这些礼物转给罗老爷子吧!请温老爷子代为分给这次辛苦了的弟兄,总不能让他们白白辛苦一趟。 温氏的眼里流露出笑意。 “既然如此,那我就代为收下了。” 这时黑彤来了,见到红七,她的表情也没有变,不过,眼神却十分亲近。温氏就让她同红七自个儿去玩,红七就同黑彤一起离去了。 红七走后不久,一个面容粗犷、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就走了进来。 “怎么样?这个红七?” 温氏白了他一眼:“只见了一回,哪里说得准?而且,你怎么回来这么快,莫不是想来个巧遇,也好看看天下第一美人长什么模样?” 黑刚挠了挠头,眼神左右不定:“你说什么啊!那可是彤儿的朋友。” 温氏含笑看着他。 黑刚最怕温氏这个样子了,仿佛看穿了一切,就吼道:“正常的男人谁会不想看看天下第一美人长什么样啊?老子又不是太监。” 说着,还挺了挺胸膛,一副坦坦荡荡的样子。 温氏冷笑:“我又没有说什么,摆出这个样子给谁看呢!心里没鬼会这样?不过,别的我不管,这红七可不准你动。如果你敢动什么歪脑筋,小心我阉了你!” 黑刚往后跳了一步。 “果然是最毒妇人心啊,这种话你也敢说?” 不过,还是嘟嘟囔囔地道:“知道了啦!” 他虽然喜欢美人,可也没有这么没有下限好不好?怎么说也是黑彤的朋友呢。他还不至于对女儿的朋友下手。而且,他看得上人家,人家能看得上他吗?又不是外头那些青楼的姐儿和家里的丫头。 黑刚还是蛮有自知之明的。 温氏却还不放过他。 “你保证!” 黑刚举起手。 “我保证!成了吧?” 温氏这才露出了个大大的笑容,拍了拍黑刚的脸:“乖!”像在拍小狗似的。不过,看黑刚乖乖地站在她面前,貌似还十分受用的模样。 也算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了。 之后,温氏才又说起了红七:“虽说这看人,一次两次也做不得准,这路遥才知马力,日久才能见人心。不过,从她一出来,就立马前来道谢看,倒是个知恩的。而且,彤儿说,她的脸是为了救她的妹妹才毁的。如果此事是真的话,那她也十分重情。再者,这次的事儿,她竟然能想到这种法子,脑子也是十分聪明的。红家到京城,也很经历了一些事,都是在她的带领下才无事地度过……能力也不缺。这次见面,看她的样子,也不像一般的名门千金那么看不起我们这样的人,这次又欠了我们的情,如果托她的话,应该有八成的可能会答应。不过,再等等吧!才给别人帮了忙,立马就请别人帮忙,好像挟恩求报似的,不大好。反正现在也还没有到紧急的时候,过一阵子再提吧!” “都听你的!” 听温氏如此说,男子露出了个大大的笑容,想起那事,又恨恨地呸了一声:“那些吸血虫,真是越来越贪婪了!再不找个靠山,这生意真没有办法做了。唉,老子好汉一世,偏要给那些小人赔笑,真他娘的憋屈。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再说,红七同黑彤两个离开了温氏这里,去了黑彤的屋子。再然后,两个人沉默了。以前在一起的时候,总有胡灵灵这个话痨在,从来都不愁没有话题。可现在,就剩下两个人,黑彤又是个向来少话的,红七也不是个爱聊天的,一时,陷入了沉默。 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最后,红七说:“这次,真的谢谢你了。” 黑彤摇头。 然后,又没有话了。 红七记起,貌似黑彤和胡灵灵她们在一起的时候也是这样,很少听她开口,基本上都只是沉默地在一边看着。人多的时候,倒也不觉着什么。人少的时候,就实在有些尴尬了。如果是胡灵灵那个说话滔滔不绝地也还好,偏偏红七也不怎么喜欢开口。 最后,还是黑彤的丫头机灵,解决了这个难题。 她拿了些针线来。 于是,两个人就都有了事做了。这是红七第一回和人一起做女红。一个下午,两人绣了个帕子。红七的绣工不怎么样,黑彤的,比她还惨不忍睹。两个人最后看了对方的成品,就都笑了。 走的时候,黑彤把她的手帕递给了红七。 黑彤的丫头当翻译。 “小姐想同您交换手帕。” 黑彤点头,拿了红七的手帕,别在腰间。 红七接过,也别在了腰间。 黑彤就笑了。 红七却觉得怪怪的。 这感觉,咋这么诡异地熟悉呢? 回去坐在马车上,红七想啊想啊,想啊想啊,突然想到,貌似某部经典古装剧里,也是有这么类似的一出的,貌似两个男的交换了汗巾啥的。当时红七听得瀑布汗。没有想到,她今日也演了这么一出。 红七怀着有些复杂的心情回了梧桐院。 屋子里,有人正等着她,却是大太太。 红七有些意外。 大太太同她,一向不怎么亲。她同二太太、三太太打的交道更多一些。看大太太的样子,眉间都是忧色,就知道是有事。 红七就屏退了人,还没有问,大太太就一把抓住了红七的手。 “七姐儿,求求你,去看看你姐姐吧?” 说着,大太太的眼泪就扑簌扑簌地掉了下来。她坐了一回牢,好不容易出来,就特别想女儿。因此,就到襄王府去看红五。结果,发觉红五倒在病床上,都起不了身了。大夫说是心病,偏偏问她,却却什么都不肯说。 这么拖下去,大太太真担心她有个三长两短。 大太太先求了红八、红九几个去看红五,希望她们姐妹间能探听出什么,可红八、红九一样空手而回。二太太、三太太就不用说了,同她这个亲娘都不能说的,同她们自然也不可能说。 实在没辙,大太太就来求红七了。 正文 327.第327章 探病 红七自然是答应了。 大太太不说,她原本也是打算等秋霜再查出详细一些的情况,然后去见见红五的。现在也不过是提早一些罢了。 见红七答应了,大太太再三感谢不已,心中暗悔。这襄王府怕真有什么不妥,要不然,好端端的女儿嫁出去也不过数月,怎么就这个模样了? 别看红五外表娇娇弱弱,时不时犯点咳嗽,貌似有些不足的样子,可其实很少生什么大病。就是咳嗽,也多是春冬两季,犯得厉害一些。吃些药舒服些,不吃药,过了季也就好了。从小到大都没有让大太太操过什么心。 现在这么虚弱,那是从来都没有的事儿。 早知如此,当初真不该让她嫁到襄王府去的。真有个什么,她以后可怎么过啊?唯一的儿子是个不成器的,不知道指望不指望得上。这个女儿,是她最可靠的依仗了。希望红七能问出点什么,心病还是要心药医啊。这原因都不知道,什么劲儿都使不上。 不过,对红七大太太也没有抱太大的指望,毕竟,红七同红五一向也不是很亲。 只是,实在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大太太还打算去汝南王府,也求求红大。红七是家主,红大是大姐,她们两个都是有本事的。就是红五不说,也许,她们也能查出什么帮上忙也说不定。 得了红七的允诺,大太太匆匆地就走了。 不早些办好这事儿,她这心也安不下来。 第二日一早,红七就同镇北王妃说了一声,到襄王府来探病了。接待红七的是慈眉善目的老太妃,没有见到那继室秦氏。老太妃看起来也不大好,神色疲倦而忧虑。红七先给老太妃问了安。 老太妃道:“亲家七姑娘定然也是听说了明珠不大好过来探望的吧?都是我们没有照顾好她,让她太过劳累了,累得你们也担心。” 老太妃一副十分过意不去的样子,态度极好。 “哪里的话,生病也是常有的事,谁一生不生几场病的?老太妃不需如此,五姐姐归家的时候常说老太妃待她如何如何好,以后定要好好地孝顺老太妃。若是知道老太妃把她的病怪在自个儿头上,定然会自责的。” 红七忙劝慰道。 略微应酬了几句,老太妃又交代,既然来了,就多陪一下红五,午饭就在这里吃好了,不要急着回去。这才让人领着红七去见红五。 离开了老太妃的视线,红七故作无意地问带路的丫头:“这位姐姐,怎么今儿只见了老太妃,不见老王妃啊?我来见姐姐,还是应该先拜见一下她比较好。不如,你先带我去见老王妃,然后再去姐姐那儿好了。” 丫头的神色顿时变得十分奇怪,还有些慌张。 “这、这,还是先去王妃那里吧!王妃要等急了。” 丫头急急地劝道。 “再急也不急这么一时半会儿,礼不可废。” 红七笑道。 “这……” 丫头还要再劝。 红七一皱眉头:“还不赶紧带路,磨磨蹭蹭地做什么?若是我来这儿还不拜见老王妃,老王妃不知道也就罢了,知道了还不怪我不知礼数?” 红七一意孤行,丫头没辙,只能前面带路了。 红七还是第一次来襄王府,边走边看。 丫头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红七的神色。 襄王府虽然也是王府,和镇北王府却是没有办法比,不管是大小,还是景致,都差上一大截。不过,这也是和镇北王府相比,和红家比起来,那又好得不是一点半点了。毕竟,怎么说也是王府。 红七还以为走一会儿也就到了。 媳妇儿和婆婆的住处,一般都隔得不会太远。 因为每日都要到婆婆那里晨昏定省的,隔得太远了,这一来一去就不方便了。而如果婆婆病了,隔这么远,也不方便通知和照顾。 可那丫头带着红七左弯右拐,很走了一段路,却还没有到。 红七都有些气喘了,这不中用的身体。 夏溪担忧地道:“小姐,要不要先歇一会儿,让人叫辆小轿过来?夏溪的心里很有些不满,这嘉王府的丫头想的也太不周到了,这么远的地儿,大太阳的,就这么带着人走。小姐如果中暑了,都是这丫头害的。 不过,到底是在别人府里,夏溪只腹诽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倒是没有露出。 红七就问丫头还有多远,丫头说,差不多还有三分之一的样子。又对红七道:“要不要先去王妃那里?那里还近一些。” 丫头期盼地看着红七。 夏溪冷笑,这里头肯定有鬼,不然,怎么会如此怕小姐去见那秦王妃? 红七笑道:“都走了大半了,再说,哪里就能为了这点小事就连礼数都不要了。不过也确实是有些热了,我们在这里歇一会儿再走吧!” 路边一棵大榕树下,正好有块大石头,红七就在上头坐了。旁边不远处有口井,夏溪就去打了一桶水,用帕子弄湿了,给红七擦脸。又用一片大叶子,洗干净了,接了水,给红七喝。 丫头好奇地看了红七用布贴着的半边脸,都说红七被萧潇毁容了,看来确有其事,只不知毁的怎么样了。 红七接过了叶子喝着水,夏溪就用袖子给红七扇风。喝过水,几人继续在这里坐着,左右无事,红七就故作好奇地问道:“老王妃怎么住在离老太妃这么远的地方?” 丫头的脸僵了僵,然后道:“秦王妃比较爱清静,喜欢僻静一点儿的地方,所以住的远些。” 边说边小心地查看红七的脸色。 红七点头,笑道:“原来是这样啊!”然后又看着周围的景致,仿佛根本就没有把这事儿放在心上似的。 红七又问:“为什么把老王妃叫秦王妃:” 丫头说:“秦王妃还年轻,她又姓秦,所以,大家干脆就这么称呼。” 只要一提到秦王妃,丫头回答问题就特显得不自在,特谨慎。 不过,红七也就随便问了几句,后来问的,就没有关系了。丫头这才松了一口气,脸上的笑容也多了。 休息了一会,几人又出发,一鼓作气到了目的地。 只是,隔着还有一段路,就看到一个身着蓝衫的男子已经先进了那院子。 正文 328.第328章 交代 丫头的脸,顿时煞白了。 她忙对红七道:“看来您来得不巧呢!秦王妃这里似乎有客人在。可能是秦王妃娘家的兄弟来了。这个时候去,好像有些不方便。不如还是先去王妃那里。等秦公子走了,到时您再来拜访也不迟。” 夏溪就一脸迷惑地道:“喔,那是秦公子啊?呵呵,刚才我乍一看,还以为是襄王爷呢。没有想到,王妃娘家的兄弟和襄王爷的背影这么相似啊。” 丫头的笑容变得十分难看,呐呐不成言。 红七心里暗笑,面上却横了夏溪一眼:“胡说些什么呢?你见过襄王爷几次,这位姐姐见过襄王爷几次?谁认得准还用说吗?” 丫头连连点头:“是、是,奴婢绝对不会认错的。” 红七就又道:“既然有外客,我们此去倒的确有所不便了。看来只好先去姐姐那里了。秦王妃那里,还望这位姐姐帮忙告罪一声,就说我稍候再来拜访。” 听红七这么说,丫头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满面笑容:“您放心,我一定会转告,秦王妃绝对不会怪罪的。” 红七笑着点头,又让丫头领路去了红五那里。 这一回,倒是没有什么波澜,顺顺当当地就到了。红七进去见红五,夏溪赏过了那个带路的丫头,也随着进去。红五见着红七,在丫头的服侍下,艰难的起身:“七妹妹,你怎么也来了?娘真是的,有没有什么大事,一个个把你们全惊动了。昨儿个是八妹妹、九妹妹,今儿个,你又来了。” 红五果然病得很重,说几个字,喘几下,眼睛红肿,气若游丝。 “我同姐姐有话说,你们都下去吧!” 红七吩咐。 珊瑚、佩玉默默地退下,还有两个面生的丫头,却留在屋子里,动都不曾动。红七皱眉:“你们两个,没有听到我的话吗?” 那两个丫头笑道:“回红姨娘话,我叫玲珑,她叫秀荣,这回王妃病了,老太妃特地派了我们两个来服侍王妃。来之前,老太妃交代了,让我们在王妃的身边,寸步都不得离开。因此,请红姨娘体谅我们的难处和老太妃对王妃的一片关爱之情。” 夏溪听了冷笑。 “我们小姐可是王妃的亲妹妹,她难道还会害王妃不成?你们两个门神立在这里,她们姐妹两个如何说贴心话?老太妃只是担心王妃的病,可不是让你们拿着鸡毛当令箭,干涉王妃的私事的!” 任夏溪如此说,两个丫头只一句话,不敢违抗老太妃的命令。 “好妹妹,就让她们两个留下吧!” 最后,红五说道。 红七对夏溪使了个眼色,夏溪冷哼一声:“看在王妃的面子上,今儿个就饶了你们两个胆大包天的奴才。” 两个丫头只是垂着头,当没有听到。 既然这两个丫头不退,那珊瑚、佩玉她们出去也就没有什么意义了,红七就把她们又叫了进来服侍。 红七这时在红五的床边坐了,同她说话。 “听大太太说你病了也有月余了,这么大的事儿,你就闷声不吭的。以后切不可如此了。不然,我们心里如何放得下?到时候个个三天两头地往你府里跑,看你烦不烦死!” 红五的眼里露出了几分笑意。 红七又问珊瑚、佩玉,红七看的哪个大夫,吃得什么药,让她们都给她一份,回去红七也叫镇北王府医馆的那些大夫给看看。镇北王府里头的医馆长以前在宫里可都是赫赫有名的,李墨小的时候,镇北王生怕这个儿子养不活。特地向皇帝指名要了许多出色的太医,专门调理李墨的身体,为他治病。现在宫里太医院的院正还是他的学生。襄王府虽然也能请太医,但,最好的几个都是专门服侍皇帝的。不可能专门来给一个王妃看病。珊瑚、佩玉也为红五的病忧心不已。此时听红七这么说,都欢喜不已,赶紧抄了递给夏溪收着。 “又麻烦七妹妹你了,叫我怎么过得去?” 红五看着红七:“倒是你的脸,还好吧?”红五的眼里满是歉疚,事情发生的时候,她病了。结果老太妃叫人瞒着她,她一直不知道。还是上次红八过来瞧她,她才知道竟然出了这么大的事。她什么忙都没有帮上。 红七笑道:“一点儿小伤,没事。多了条疤,更威武了。以后出去,哪个想找我茬子,看到这疤,心里头也得掂量掂量,惹不惹得起!” 红五看着红七的眼神一阵无奈。 “你啊,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红七坐了也就一会儿,红大也来了,姐妹三个说了会子话,红五的精神十分不济,红大、红七也就告辞了。老太妃留她们两个吃午饭,红大、红七两个都拒绝了。出了襄王府之后,红大、红七坐了一辆马车,夏溪和红大带的丫头则坐了红七的马车。 “五妹妹怎么这样了?我看老太妃的样子,对她很好啊。襄王爷也不像有的男人,左一个妾右一个妾的抬进门,就原来府里的两个通房丫头抬了妾。五妹妹也不是那不能容人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红大怎么都想不通。 可事实又在眼前。 “七妹妹,五妹妹可曾对你说了什么?” 红七摇了摇头。 红大直跌脚:“这个丫头在想什么呢?都现在这个样子了,还不同娘家人说,有什么事儿大家有个商量也好啊?一直这样着,这病怎么会好?” “五姐姐虽然没有说,不过,我这里倒是听到了一件事儿,可能同五姐姐这病有关。本来是打算有确实的消息再说的。不过,到了现在,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另外也请大姐姐帮我调查一下这事。” 秋霜要调查出来,只怕要花不少的时间。 如果是汝南王府,只怕就快多了。 红七就将秋霜听到的那些话同红大说了,说完之后,红大震惊无比:“怎么会这样?不可能吧!这可是违背人伦的。如果被人知道了,只怕这襄王府以后再也抬不起头来了!他们怎么敢?” 红大摇着头,无法相信。 她也实在是想不通,女人,这世间多的是。尤其有权有势的男人,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如果是红七这样的,也就罢了。那秦王妃,固然长得也算美,可又不是啥倾国倾城的绝色,为了她,冒着这种名声扫地的危险,值得吗? 而且,如果这事儿真的闹开了的话,只怕,这襄王的王位都保不住,说不定会被皇家除籍,按秦王妃就更不用说了,命恐怕都保不住。 “不可能!” “不可能!” “不可能!” 红大一连说了三个“不可能”。 红七倒是不觉着什么奇怪的,绝大部分的人是不会做这种事情,可总有些甘冒天下之大不韪,还曾有皇帝为了美人放弃了江山呢。那个美人还不是个黄花闺女,而是个寡妇。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什么事儿都有可能发生。 这襄王和秦王妃,也许就是这么一对奇葩。 “不管是真是假,调查一下就知道了。这件事,就拜托大姐姐你了。” 红大尽管不敢置信。不过,最后还是点了点头。是真是假,总要弄清楚。不过,红大真不希望这件事是真的。如果这样,实在是不好解决。 红大忧心忡忡地回了府。 一进屋,就看到了汝南王,不禁愣住了。上次因为红家的事儿,她和汝南王大吵了一架,后来,汝南王就在前院住了。红大心里也有气,也就这么晾着。后来红家终于被放出来了,红大也想过和汝南王和解,可心里的气还没有平,要她低头,总有些不情愿,就这么僵着了,红大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办。 她万万没有想到,会突然这么见到汝南王。 汝南王有些尴尬。 红大也回来得太巧了吧? 这些日子,同红大冷战,他其实也不大好受。早就习惯天天抱着红大睡,听她说这说那,同她一起逗逗平哥儿,其乐融融的。 这些日子在前院冷清死了。 一个人觉也睡不着,书也看不进,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出去同那些朋友玩,也没有什么意思,都是那一套。 汝南王早就想回来了。 可这脸又拉不下来。 这回听说红七去看红五了,以为她不会这么快回来,不知不觉地就回来了。呆在屋子里,闻到熟悉的味道,这心里不知有多安心。 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 红大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汝南王也呆住了。 这,叫他面子怎么搁啊?得找个借口,就说回来拿衣服好了。汝南王的脑袋急转,可又一想,这个理由似乎有些拙,拿衣服叫小厮过来拿就是了,犯的着他亲自过来拿吗?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那说什么好呢? 汝南王还在想这个问题,却看见。 红大美丽的眼睛里,泪水扑簌扑簌地开始往下掉了。 顿时,汝南王什么也不想了,大步上前,一把将红大抱在了怀里。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儿?放心,一切有我。” 正文 329.第329章 不行 “你这个坏人!有你有什么用?” “一旦碰到了什么事儿,你还不是只顾你的荣华富贵和前程!什么时候管过我们家的人了?” “那可是我爹、我娘、我的亲妹妹和我的家人啊!” “你为什么这么狠心?” “为什么?” 红大死命地捶着汝南王,发泄着心里的委屈。这些日子,她担惊受怕,简直都不知是怎么过来的。发生了这样的事儿,多希望自己的丈夫能如同山一般,成为自己最为坚实的后盾,可汝南王一次又一次地让她失望。 汝南王将红大紧紧地抱在怀里,由着她发泄。等红大终于累了,歇了手。汝南王这才用低沉的声音道:“****,是我对不起你。可我也不是无情的人,我也想护着你的家人。如果我只是你的丈夫,那为了你的家人,就是把我这条命拼上,只要能救你的家人,我朱振南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可我不仅是你的丈夫,我是汝南王,朱家的前程命运都在我的手上,外面看着风光无比,可谁知道,我们其实是在刀尖上行走呢?只要一个不小心,等待着我们的就是坠落刀山火海,万劫不复。” “****,我的力量没有你以为的那么大。我不能为了你的家人,拿汝南王府数百年的基业来冒险。” “但,请你相信。” “如果是你和我们的孩子有什么事,不论付出多大的代价,除非我死,不然绝对不会让你们有任何事!” “我朱振南,对你发誓!如有违背,天打雷劈!” “王爷!” 红大震惊地抬起头,看着汝南王。 他举起了手,神色郑重。 他的话是认真的。 红大的心化了。这就够了,这就够了。红大捂住了汝南王的嘴:“我不要你天打雷劈,我只要你一辈子好好的,陪着我和孩子。” 这一夜,汝南王终于搬回了屋子,其实也没有几日,但感觉好像过了许久似的。汝南王、红大两人极尽缠绵,比起以往,又多了一番不同的滋味。两人的感情更为深厚。 第二日,红大就派了汝南王府的人调查红七说的事儿。 红大的效率极高。 不,应该说是汝南王府的效率极高。尤其是当有了调查方向,特别朝这个方向去调查时,那就更容易了。 红七同红大说了这事的第三天,红大就派人接红七去了汝南王府。红大递给了红七一个小册子,上头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正是对襄王、秦王妃之间关系的调查。 两个人果然早就认识了,那个时候,秦秀香出去上香,被流氓骚扰,正是当时还是世子的郦宗元出手救了她。一个是英俊少年,一个是美丽少女,接下来的事儿就不必说了。不过,当时郦宗元正在白鹿书院读书,并没有对秦秀香说出他的身份,秦秀香只以为他是一个家境尚可的书香人家的公子罢了。 如此发展下去,本来也该是一段佳话。 可,也是冤孽。 那时,秦秀香的嫂子为了贴补家用,到襄王府厨房帮佣。一次秦秀香给大嫂送衣物到王府,正好巧遇见了当时的襄王。丧妻多年未娶的襄王竟然一眼就看中了秦秀香,对她痴迷不已,竟然上门提亲,要娶她为继室。 秦家不过一个普通的百姓家,不过薄有资产,哪里曾想到过这辈子还能同王公贵族扯上边,秦父立马同意了这桩婚事。秦秀香本来不愿,但偏巧那个时候,她的哥哥惹上了一桩人命官司,为了救哥哥,她也只能含泪答应了。 后来,秦秀香和郦宗元在襄王府再见,已经物是人非了。一个是继母、一个是继子,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 之后,两人似乎忘记了前尘往事,这些年,也不曾有过什么特别的交集。如果一直这么下去,以后秦秀香有了孩子,郦宗元有了妻儿,两人都白发苍苍之时,这份前尘往事,说不定也就自然而然地在岁月的长河里化为云烟了。毕竟,襄王也不过三十多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对秦秀香也是极好的,宠爱有加。秦秀香就算对郦宗元心里还未曾忘情,也不是铁石人儿。 可偏偏,造化弄人,襄王娶了秦秀香也没几年,竟然一场大病,就去了。 再之后,就是还在丧期,老太妃就急匆匆地娶了红五过门。 也不知郦宗元是何时和秦秀香旧情复燃的,但如今,在襄王府已经不是什么绝对秘密了,很多下人都猜测到了一二,也就外头的人还不知道罢了。毕竟,这样的事儿,也没有哪个下人敢随便拿出去说嘴,被发现了绝对打死不论的。 红七看完,合上了册子。 红大长长地叹了口气,直到现在,她仍然有些不敢相信,这么荒唐的事,竟然真的发生了。也不知那襄王和秦王妃是怎么想的,弄得府里的人几乎都知道了,他们就不怕人言可畏吗? 红大也皱着眉头。昨儿个夜里拿到这份报告了,她就一晚上没有睡好。虽然她离家时,姐妹们都还小,并没有一起长大的那份深厚感情。可作为长姐,她天生就有一种责任感,觉着该照顾底下的妹妹们,尤其她又是最早来京都的,对京都的人事也最为熟悉,却在眼皮子底下让红五嫁给了这么一户人家,碰到了这样的糟心事,红大的心里十分自责。 “当初,我该更仔细地叫人调查一下的。这桩婚事明明就不对等,天下哪里会白掉馅儿饼下来?我不该查不出来就放弃的。” 红大后悔极了,尤其是想起了红五如今那副骨瘦如柴的样子,心里更是难过。 红七的心里也有些不好受。 虽然这是大太太和红五自己的选择,当初也提醒过她们了,是她们一意孤行,也怪不得别人。但真的发生了,还是叫人觉着堵得慌。 不过,她还是很快从这种情绪里摆脱了出来。 “事已至此,后悔也无用。还是看看怎么才能帮到五姐姐吧。从那****去襄王府的架势看来,很有可能五姐姐也知道这事了,老太妃还派了人在她的身边监视,恐怕是防着她把这件事告诉我们呢!” 红七分析道。 “哼!这个老虔婆。” 红大发出一声冷笑:“只怕她早就知道这事了吧?要不然,会当初急急忙忙地在孝期就赶着定下婚事?我当时就觉着奇怪,再急也不至于急到这个份上。竟然算计到我们红家头上,当我们红家是好惹的吗?” 红大的眉毛一挑,眼带煞气。 得了汝南王的心里话,红大更有底气,这王妃的架势也更足了。什么太后、皇帝、镇北王府之类的,没有办法只能忍了。 但一个没有什么实力的襄王府,也想把她们红家当软柿子捏,也得看她红大答应不答应! 红七看到红大这个样子有些意外。 一直以来,红大名义上虽然是汝南王妃,可说实在的,并没有和作为王妃相匹配的架势,总有些不太自信,底气不足的样子。 今日看起来,却截然不同,有那么一些那种上位者的自信和霸气了。 红七微笑,看来红大越来越融入汝南王府了。 “七妹妹,我看我们这就去襄王府,先把五妹妹接回家来再说!襄王府不给个交代,别想我们善罢甘休!” 红大提议道。 “嗯。” 红七点头。 她也是这个想法。 “不过,我们还是得找个借口才好。这件事关系到五姐姐的一生,还是要看她是怎么一个打算,现在还不到和襄王府撕破脸的时候,毕竟五姐姐已经嫁到襄王府了。如果闹得太僵,对五姐姐也未必好。” 虽然红七心里真想把那襄王府搅个底朝天,才能畅快。他们自己的破事儿,爱咋咋地,好端端地把别人家的女儿拖下水,害人不浅。 可为了红五,这口气,还是得忍着。 “哼!” 红大心里满是不甘,不过,她也知道,这事儿红七说得对。不管襄王府当初是不是存心算计,红五毕竟已经嫁过去了。真撕破脸了,到时候为难的还是红五。 “我知道了。” 红大不甘不愿地道。 之后,红大和红七就去襄王府接人,这次接待她们的,还是襄王府的老太妃,不过,襄王这回也在。红大、红七到的时候,两个人的脸色都不大好看,似乎刚吵了一架似的。见着红大、红七,老太妃挤出了一个笑脸。 几人略微寒暄了几句,红大就单刀直入地说出了她和红七此次的来意。 “老太妃、襄王,大太太忧心五妹妹的病情,倒下了,一个劲儿地说胡话,念叨着五妹妹。所以,我们来接五妹妹回去,让大太太见见,兴许病情就好了。” 听了这话,老太妃、襄王的脸色一下子都变了。 “不行!” 襄王立马表示反对,态度激烈。 红大、红七自然知道他这是为了什么。红大不屑地看着襄王。虽然他们的遭遇的确是阴差阳错,令人惋惜。但既然错过了,就应该懂得克制自己,罔顾人伦,同畜生又有什么两样?红大一百个看不上。 正文 330.第330章 和离 红大的嘴角勾起了一个冷笑。 “不行?襄王爷的这话好大的威风!什么时候襄王府变成了龙潭虎穴,只准进不准出了?” “我们红家的女儿嫁进了你们襄王府,竟然连回家探探母亲的病都不行了?” 红大这话说的太不客气了。 襄王郦宗元的眉头一皱,十分不悦。 老太妃忙道:“王妃你误会了,元儿不是这个意思。你们也知道,明珠现在的身体很虚弱,元儿也是担心她受不了这一路颠簸,这才反对的。绝对没有王妃说的那个意思。” “那老太妃是说我误会襄王爷呢?不过,我可不觉着是误会!”红大的态度仍然咄咄逼人,一点儿也不客气。 “大姐,你太过分了!” “我们敬着你,你不要得寸进尺!” 襄王郦宗元忍无可忍,怒道。 啪! 红大一拍桌子,柳眉倒竖:“是谁得寸进尺?襄王爷,不要以为就你们襄王府聪明,把别人都当傻子耍!告诉你们,今儿个你们同意也好,不同意也好,人,我都要带走。” “带走了就不要带回来!”襄王郦宗元怒道,眉宇间竟然有股解脱之色,全收入了红大和红七的眼里。 “元儿,还不住口!” 老太妃怒吼,试图阻止襄王郦宗元。 可襄王郦宗元不顾一切地喊道:“有这么跋扈的娘家的妻子,我们襄王府要不起!” 红大闻言气得浑身发抖,这人真是禽兽不如,这样的话竟然都说得出口。明明是他们不要脸,竟然还倒打一钯。太过气愤了,以至于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啪! 老太妃一巴掌打在了襄王郦宗元的脸上。 “你说的什么胡话?还不给王妃、红姨娘道歉!” 襄王郦宗元却仰着脖子。 “祖母您让我娶,我就娶了。可事实证明,红五根本就不是我的良配。她出身小家小户,和我根本就没有共同语言,娘家还如此跋扈!我再也受不了了。您是要孙子我,还是要她这个孙媳妇,您选择吧!” “你,你这个混账!” 老太妃气得只哆嗦,举起了手,又要一巴掌打下去。可看到昂着头的襄王郦宗元那倔强的神情和鲜明的巴掌印,这一巴掌就怎么也打不下去了。 “王、王爷,您刚才说什么?” 颤抖的声音响起,红五出现在门口。 她今天稍好了些,想着好些日子没有来给老太妃请安了,就让珊瑚、佩玉扶了她过来,万万没有想到会听到这样一番话。 见到红五,襄王郦宗元的眼里露出一抹惭愧和歉疚。 可最后,还是冷声道:“我们和离吧,明珠!” “我没有办法和你再过下去了。” “我们不合适!” 红五的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再醒过来的时候,红五看到的是大太太担忧的面容,手里正拿着帕子,拭着眼角的泪。“娘!”红五唤了一声,十分虚弱。 大太太却一下子就听到了,忙擦干了眼泪,对红五露出了个笑脸。 “你醒了,肚子饿不饿?我已经叫人做了你最爱吃的红豆粥,在那里热着呢。先吃一点,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要叫娘心疼死吗?” 红五没有胃口,不过,看大太太眼巴巴看着的样子,还是吃了几口。 “我怎么回家了?是大姐姐和七妹妹带我回家的吗?” “嗯。” 大太太点了点头,给红五擦拭了嘴角,看见红五又露出了疲倦之色。好好的女儿,如今就坐着吃了会儿饭,竟然就这个样子了。大太太心痛若死,不过,还是强忍着。七姐儿话说了,现在重要的是先养好红五的身体,大夫说了,不能受刺激。凭什么事,也等红五的身体先养好一点再说。 大太太就柔声道:“再睡一会儿吧,娘在你身边呢,什么都不用担心。” 红五有很多话想问,比如,她昏迷之后怎么样了?老太妃肯定不愿意她回红家的。红大、红七没有惹老太妃生气吧?还有襄王,他真的要……想到这里,红五又害怕了,下意识不想知道这个答案,倦意又如山般压来。大太太的声音如此柔和让人安心。很有没有听到娘的声音了,还是如此温柔安心的。 红五就又睡着了,睡得很沉、很沉。 再醒过来的时候,红五听到大太太和人在说话。 “五姐儿怎么样了?还没有醒过来吗?” 有人关心地问,红五听出,那是三太太的声音。三太太和自己母亲似乎闹了矛盾,关系变得有些紧张,大太太没有少在红五的面前抱怨三太太。这事儿红五是知道的。没有想到,三太太这个时候会来关心自己,红五有些意外,也有些感动。 “中途醒了一道,我喂她吃了点粥,就又睡过去了。” 大太太回答道,用手摸了摸红五的头发、脸颊,红五的睫毛颤抖了下,不过,大太太、三太太都没有发觉这个微小的动作就是。 “瘦的都看到骨头了。出了这么大的事,这丫头竟然跟我这个娘一句也没有说,是我这个当娘的太没有用了,不能让她依靠。” 大太太垂泪。 这回红五的事儿给了她极大的打击。她十分后悔,当初怎么就昏了头,只想着荣华富贵,别人说什么都听不进去。如果那个时候红七、二太太、三太太说的她能听进去几分,不被襄王府给冲昏头脑,红五也不至于会落得如今这副模样了。 一想起,大太太就忍不住抬起手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子。 “当初,我怎么就被猪油蒙了心呢?珠儿如今这样都是我害的。都是我!都是我!” 红五的身子一个抽搐,睁开了眼,正要阻止大太太。 二太太已经抓住了大太太的手。 “你这是干什么呢?如果留下了印子,五姐儿醒过来了,会怎么想?你这不是让孩子心理难过吗?大夫说了,五姐儿不能受刺激,你忘了!还有,你这眼泪也收一收,五姐儿看到了该有多难过。” 大太太听二太太这么一说,忙住了手,眼泪也强自忍住了。 她如同救命稻草一样地抓住了二太太、三太太的手。 “二弟妹、三弟妹,以前的事,都是我不好,是我糊涂,是我不识好歹,我给你们赔罪了。只求你们看在我的五姐儿一直孝敬你们的份上,给五姐儿指条明路吧!这如果真的和离了,那她以后,可怎么办啊?” 正文 331.第331章 决心 这个时候,大太太忘记了和三太太之间的龃龉,忘记了对二太太高傲的不快,只要能对红五有帮助,让她做什么她也是愿意的。 大太太甚至要给二太太、三太太跪下。 三太太忙拦住了她,道:“大嫂你说的什么话儿,陪什么罪,我可担当不起。咱们往日虽说也拌个嘴什么的,可再怎么着也是一家人,一笔还能写出两个红字?五姐儿有了事,我这个当叔母的自当帮忙。大嫂这话可叫我无地自容了。” 二太太也道:“嗯,就是,一家人干嘛说这种见外的话?大嫂放心,我一定会竭尽全力的。再说,还有大姐儿、七姐儿她们呢,不会叫五姐儿凭白被人欺压的。我们红家的姑娘,是他们说要就要,说不要就不要的吗?” 得了二太太、三太太这话,大太太心里总算觉着安慰了许多,有了点底。 红五听着这一切,心中无限酸楚,又是感动,又是惭愧。 之后,二太太、三太太果然为大太太出谋划策起来。 “既然是和离,里头肯定有什么特别的原因,性格不合过不下去了,绝对是借口。五姐儿什么样的人,我们还不清楚?要相貌有相貌,要品格有品格,心性才情哪一点比别人差。只要是个男人,就算不爱她如宝,也不会如此厌弃。” 三太太分析道。 二太太点头:“我也这么觉着,五姐儿就算本身有些小毛病,也绝对不会严重到这种程度。而男人对发妻如此绝情,基本不出三个原因。” “哪三个原因?” 大太太忙请教道。 “一是个‘孝’字,二是个‘权’字,三是个‘色’字。” 二太太说道。 大太太一想,果然是这个理儿,不禁连连点头。又道:“孝的话,我觉着不大可能。我去襄王府也不是一回两回了,老太妃对五姐儿是十分疼爱的。” 至于秦王妃,根本就没有列入大太太的考量中。秦王妃不过是继母而已,而且,丈夫都已经过世了,又不是什么正经的婆婆。就是她对红五有所不满,只要老太妃在,她能翻得起什么浪?更不用说是挑起襄王和红五和离了。大太太想都没有想过这个可能。 这时,三太太也开口了。 “权的话,可能性也不大。如果襄王府是那等注重权势的,当初,老太妃根本就不会看上五姐儿才对。” 三太太分析道。 “那就只剩下最后一种可能了。”二太太淡淡地吐出那个字:“色!” “襄王只怕是被哪个女人迷昏头了。” 二太太十分肯定地道,除了这个,不可能还有别的可能了。 “珊瑚、佩玉,你们两个一直都在五姐儿的身边。襄王爷究竟迷上了哪个女人,你们心里应该有数吧?是谁?” 二太太问道。 珊瑚、佩玉的脸一下子白了,神情惶恐。 可这件事,怎么好说? 大太太一看她们的神情,本来对二太太的推测只有五分相信,此时也变成七分了。襄王那个混账,竟然真为了一个女人要休弃结发妻子? 大太太厉声问道:“那个不要脸的狐媚子是谁?你们还不赶紧老实交代?再有隐瞒,我立刻叫牙婆子来发卖了你们。” 珊瑚、佩玉吓得立马跪了下来。 红五本来是打算装睡的,这个时候,却没有办法了,只得打了个哈欠,装作刚刚醒来。 一见红五醒来,大太太她们立马闭嘴,不再提这件事了。 红五心里暗暗松了口气。这件事,她知道就已经够糟心的了,如果大太太知道了,心里还不知会多么难过呢。娘这一辈子本来就过得艰难,在家里做庶女的时候就不用说了,嫁了过来,爹又沉迷丹道,根本就不顾家,好不容易生了大哥,却又给丢了。再得了二哥,又是个不争气的。这一辈子就在操心这、操心那,担忧这、担忧那中度过,红五不希望,最后连自个儿也给太太太增添烦恼。 不说别的,就是为了大太太,自己也不能这样下去了。 她一定要振作起来。 不但要振作起来,她还要襄王收回要同她和离的话,把襄王妃的位置坐得牢牢的,成为母亲最为坚实的后盾和依靠,让她安安心心地过完下半辈子。 红五暗暗下了决心。 有了这份心,红五的病就一天天地好了起来。她之所以病倒,本来也不是因为身体因素,而是心理因素,现在这心态一变,病就好的格外的快,没有几天,红五就已经能下床了,脸色也越变越好。 当着红五的面,大太太几个也不好问珊瑚、佩玉,当时只好放过了。 不过,事后,她们又设法找了珊瑚、佩玉两个去问话,只是这个时候,她们两个早就得了红五的话,自然是无论如何也不肯说,只说是根本没有的事儿,是大太太误会了。大太太甚至都威胁她们,但得到的答案都是一样的,叫大太太懊恼不已。 大太太倒是有心想惩戒逼迫她们,只是她们是红五的人。 红五现在这个样子,大太太也不想给她增加另外的烦恼,所以最后没辙,也只能另想办法了。 大太太甚至同二太太、三太太商量之后,派了两个人在襄王府外头盯着,看襄王郦宗元都去了些什么地方,见了些什么人,希望能找出蛛丝马迹来。 只可惜,最终还是一无所得。 而探听襄王府里,也没有什么有用的消息。 襄王郦宗元除了红五,就他两个通房丫头在红五入府之后,由红五做主提了妾。数日提了妾,而且有多年的情分在,可事实上,襄王也不大宠爱她们,一个月去她们院子里没有几次,有时甚至一个月都没有。 如果说是为了她们要与红五和离?实在是不大令人相信。 而其他可疑的女性,也没有发现。 大太太几个的调查陷入了僵局。 再说襄王府,红五昏迷被红大、红七给强行带走之后,老太妃气得用手里的拐杖不停地打襄王。 正文 332.第332章 孩子 “你这个孽子,你是想要气死我是不是? “告诉你!和离?想也别想,除非我死!我们襄王府的媳妇,只有明珠。别的什么阿猫阿狗,就不要做这个白日梦了。别说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也不可能!把我的话原封不动地转告她!” 老太妃眼里都是怒火,眼神却格外的冰冷。 一番话说的决然,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她已经够让步了! 不要得寸进尺。 “还有你,给我立马备了重礼去给红家道歉,把明珠给我好好的接回来。” “如果连这个也做不到的话,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老太妃冷冷地说道。 襄王郦宗元却摇了摇头,拒绝了。不待老太妃发火,他补充了一句:“她,有身孕了,四个多月,大夫说。 老太妃呆住了。 不过,也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一向低调的那个人会做这种事儿。妇人弱也,而为母则强。为了孩子,再柔弱的女人也会变得坚强起来。 现在,麻烦了! 老太太沉吟了良久,最后终于去了秀园。已经入夏,一进秀园,一股阴凉之意却扑面而来。这个院子,是府里最为偏僻、阴凉的院子,两个月之前,秦王妃搬到了这里,是老太太的命令。 搬来之前,老太妃有叫人重新修缮。她可不想得让人认为,这儿子才刚走,她就苛待起儿媳了。虽然,在内心深处,老太妃真的厌恶极了这个儿媳妇。 经过修缮,秀园自然是焕然一新。 但也仅仅是建筑罢了。 作为一个偏僻的院子。当初里头就种了一些好打理的树,花什么的是极少的,放眼过去,就是一片绿。 以前夏天实在太热时,老太妃也曾搬进来住过几天,心里还是有印象的。阴凉倒是真的阴凉,面积也不小,唯一可惜的就是单调了些,除了绿还是绿,几乎见不到别的颜色,总觉着有些太过清幽了些,少了点烟火气,让人毛骨悚然的。 但如今的秀园,同老太太印象里的那个,却完全不同。 正房前的门廊上,挂着好些个鸟笼,里头有着各式各样的鸟儿,有七彩鹦鹉,有黑色的八哥,还有……都是难得一见的珍品。把这些鸟儿随便一只拿去卖了,只怕就可以让普通的人家过上一生都绰绰有余了。 无数美丽的花儿,这里一朵、那里一处点缀在绿荫丛中,绿色灌木丛中,绿色草地上。立马本来有些清幽孤寂的院子就活了过来,美丽得生机勃勃。院子里的葡萄架下,还架起了一个秋千架。这秋千架竟然是白色的,用白玉为底,冬暖夏凉。这么大的一块白玉,十分珍惜。 老太妃皱起了眉头。 而目光移到秋千架上坐着的那个女子身上时,老太妃的眉头皱得更深了,眼神里流露出深深地厌恶。 她身形纤弱,脸庞有些消瘦,显得一双眼睛格外地大。尤其这一双眼睛还泛着盈盈的光,好像随时就会有水滴从她的眼里落下来一般。 她不是最为美丽的女子,可浑身上下却充满着一种惹人心疼的气质,仿佛她需要人好好的呵护,一不小心就会伤害到她似的。 这样的气质很容易激起男人的保护欲。 此时,她已经睡着了,双目紧紧地闭着,手里的一本书掉在了地上,丫头拿了一张毯子要给她盖在身上。不待老太妃开口说什么,襄王郦宗元就走上了前去,接过了丫头手上的毯子,轻轻地盖在了她的身上,动作温柔无比,眼神更是柔得连钢铁都要为之融化了。 这个动作、这种眼神,作为一个继子,绝对是出格了。 可是,在场的丫头们个个都视若无睹,显然,这绝对不是第一次了,她们早就已经习惯了。 襄王郦宗元其实非常轻,不过,还是惊醒了秦王妃。 她睁开了眼,看见是襄王郦宗元,露出了个柔柔的笑意,同时,手伸了出去,抚摸着襄王郦宗元的脸。 “你终于来了?” “我不是在做梦吧?” “我到了现在,才终于明白,什么叫做‘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了。” 秦王妃的眼里是满满的深情。 襄王郦宗元沉浸在她的眼神里,骨头都化了。 “我也是,才一会儿不见你,就好像过了几年似的。” 两个人互相对视,他们的眼里只有对方,其他人好像根本就不存在似的。这副模样,他们自己倒是不想腻歪,老太妃却看不下去了。 咳! 咳! 老太妃以手掩嘴,用力地咳嗽了两声。这一回,希望襄王郦宗元他们总算是注意到了。秦王妃的眼里就露出了惊慌之色。 “老太妃!” 她忙站了起来,要给老太妃行礼。 可却忘了她本来不是在地上,而是在秋千上。顿时,一脚踩空,整个人悴不及防地朝旁边倒去,还好襄王郦宗元即使扶住了她,借着襄王郦宗元的力量,她终于站稳了,脸上却是一副后怕的惊恐之极的模样,惹得襄王郦宗元心疼不已。 “小心些,别忘了,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了。” 秦王妃的脸儿微红,白了他一眼,又紧张地看向老太妃:“对不起,老太妃,我失礼了,请您不要见怪。” 老太妃嘴角勾起个冷笑。 “我见怪有用吗?” 只一句话,就让秦王妃红了的脸就又变成了白色,她的嘴唇颤抖着,呐呐不曾言。“老太妃,我、我……” 秦王妃显然对老太妃十分畏惧。 襄王郦宗元忙道:“祖母,我们还是进屋去慢慢说吧!外头太阳大,别把您给晒坏了。” 是怕她晒坏了才对吧? 老太妃心中冷笑,但到底有些事也不好现在在院子里说,而且,有这么多丫头在,也不好一点儿也不给襄王郦宗元面子。也就只淡淡地应了一声,叫襄王郦宗元带路,几人进到了屋子里头。 外头的布置都如此富贵精致了,里头就更不用说了。 老太妃在主位上坐下,秦王妃叫丫头给老太妃、襄王郦宗元上茶,她自个儿却站立着服侍。 襄王郦宗元见状,忙道:“赶紧坐下,你现在是什么样的身子,如何能够经得起劳累,赶紧坐下才好。” 秦王妃的心一惊,惶恐地看着襄王郦宗元。 这话怎么可以乱说? 以为郦宗元父亲的早逝,老太妃本来就很不喜欢她了。听到这话,可怎么得了?秦王妃的身形一晃,摇摇欲坠,似乎马上就会倒似的。 襄王郦宗元就握住了她的手。 “放心,一切我已经同老太妃说了。” “你有了我的骨肉。” “我会同明珠和离,好好保护你和我们的孩子的。” “你什么也不用怕。” 襄王郦宗元柔声说道。 秦王妃此时反而镇定了下来,反手握住了襄王郦宗元的手,然后,一同跪在了老太妃的面前。 “请老太妃责罚!” 老太妃看着秦王妃,无比地痛恨。 如果按照她的本心,她真恨不得给她一杯毒酒算了。祸害了儿子还不够,连孙子也祸害了。这样的祸害,留在世上,也是害其他人。 但是,孙子脸上那倔强的表情同儿子当初一模一样。 如果真的硬来,说不定会失去这个孙子。 她已经没有儿子了,不能连孙子都没有。” 所以,老太妃最终还是忍了下来,忍下了满腔的愤怒。她用极为平静的语气,甚至是颇为柔和的语气说道:“宗元你出去,我有话,想单独和她谈谈。” “有什么话,我在的时候说不也是一样?” 襄王郦宗元不大愿意出去。 他不知花了多久的时间,才和秦秀香走到现在的这一步,好不容易才用孩子打动了秦秀香,若是老太妃说了什么难听的话,秦秀香说不定又退缩了。 襄王郦宗元磨磨蹭蹭的。 倒是秦王妃却干脆了许多。 她朝襄王郦宗元点了点头。 “你先出去吧,我没事的,你放心。” 她都开口了,襄王郦宗元只能听了,走了出去,却也没有走得太远,就在门口站着,只等里头的谈话一结束,就立马进去。 襄王郦宗元不在了之后,老太妃对秦王妃道:“你也该知道,你们两个是不可能的,就是没有明珠,也会是别人。还有这个孩子,也是不能跟你的。要不然,外头的唾沫星子都可以把你淹死。宗人府更是不会放过你,你只有死路一条。” “可以说是王爷的遗腹子,早产就行了。” 秦王妃立马说道,显然,这个问题她早就考虑好了,并且,也有了打算。 听了她的话,老太妃就冷笑。 “不要以为这世上就你们聪明,别人都是傻瓜吗?只要走漏一点儿风声,襄王府就完了。” “那老太妃的意思是?” 秦王妃小心翼翼地道。 “我的意思是,你劝劝元儿,让他不要同明珠和离。” “你的孩子生下来以后,会作为元儿和明珠的嫡子养大。” 老太妃终于说出了她的打算。 秦王妃只觉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 她下意识地摇着头,又摇着头,不,这不是真的。 正文 333.第333章 选择 老太妃不会真的要这么做。 秦王妃不敢置信地看着老太妃。 孩子,这可是她的孩子! 这一生,她也只可能有这么一个孩子了,这是她的命根子。老太妃也是女人,怎么能够这么对她? “不,老太妃,求求您!” “我不能失去这个孩子。您也知道,以前落胎时,太医曾说过,我这辈子大概不可能再有孩子了。这个孩子,是老天爷对我的恩赐。” “求求您了,不要对我这么残忍!” “不要从我的手里夺走他!” 秦王妃美丽地大眼睛里含着水光看着老太妃,目露乞求之色,看起来楚楚可怜极了。如果说是男人们看到这一幕,还不骨头都化了。 可老太妃看到了,眼里的厌恶之色却更浓。 如果不是不想同唯一的孙子把关系弄得太僵,当初在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就该设法除了这个狐狸精的。 如果当初能狠下心来,事情又如何会发展到如今这么个境地?现在她给了她这么一条路,她该感激才是。还有脸同她讨价还价? 老太妃冷冷地道:“我不是元儿,不要给我来这一套,我不吃。这件事,你答应也好,不答应也好,由不得你!如果你再不识抬举,别怪我手下无情。这孩子,要么,就作为明珠和元儿的孩子生,要么,就让他作为你的孩子死,你自己选择吧!” 说完,老太妃拂袖而去。 现在,她绝对不会让步了! 甚至,老太妃想好了,这府里,秦王妃也不能呆了,等她孩子生下来了,立马把她送到山里的庄子里去,派些下人好好地看着,也免得在这府里留着碍眼。明珠那个孩子是个懂事的,看样子,这件事她并没有同娘家的人说。如果说了,不可能到如今都如此风平浪静,只怕早就闹上门来了。 唉,都是他们襄王府对不起这个孩子。 真正难为她了。 对红五,老太妃是越来越满意了,当初意外发现了郦宗元和秦秀香之间的事儿,老太妃又是震惊又是害怕,匆匆地娶了红五进来,说实话,当初并不是很满意,红五毕竟出身小家小户,连个官宦之家都不是,配襄王府实在是太低了。可郦宗元有了这事儿,老太妃也不敢真给他娶个高门大户的嫡女。高门大户的嫡女大多心高气傲,到时候若是不肯吃这个亏,闹将起来,襄王府还不知会吃多大的亏。 红家不过是小门小户,就是发现了这事儿,也未必真敢闹。红大虽然是汝南王妃,可行事一向软弱,凡事都是忍让三分的,和红五也不是一个亲娘,多半也不会为她出这个头。到时候襄王府再给红家许些好处,这事儿也就过了。 出于这种打算,再加上红五的容貌很出挑,不比秦王妃逊色到哪里去,气质同秦王妃也有些相像,都是外表看着柔柔弱弱的,也许能把郦宗元的心给拉回来,到时候,这件祸事也就消弭于无形了。 这么考量之下,老太妃才选择了红五。 至于其他的,什么管家能力、处事能力、交际能力、眼光、气度……之类的,老太妃当初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大太太她见过了,是个急功近利、目光短浅的,考虑到她的出身,不过是个庶女,这也难怪了。而红五虽然本身是嫡女,可由这样的母亲教导出来,老太妃根本就没有存什么指望,打算以后慢慢教导了。 谁晓得,红五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之外。 开始入府的时候,还有些放不开,但很快就适应了襄王府的生活和她的身份,打理府中的事物也是井井有条,人情交往、出事也是落落大方,比那些高门大户的嫡女真没有差到哪里去。性子温柔却极有自己的主见,一点儿也不会被人糊弄去,尤其难得的是,对长辈还极为孝顺,没有事儿就来陪老太妃说话,给她捶背,关心她的饮食,督促她按照太医的嘱咐养生,完全没有那些高门大户嫡女的架子。 实在是个极好的姑娘。 后来,红五似乎发觉了郦宗元和秦秀香的事儿,病倒了,老太妃担心她把这事儿捅了出去,派了丫头去明里是服侍,暗地里其实是监视,防着她把这事儿同娘家说了,惹来麻烦。却给红大、红七发现了不妥,硬是把人给带走了。 老太妃本来以为这事儿要穿帮了,等着红家来问罪,也想好了补偿的方式。 结果,却一直没有人来。 看来,倒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红五比她想得还要大度,有想法。 这样的女子才当得起他们襄王府的主母,有这样的女子当家,才是家门的福气,不会招来祸事,给家门带来不幸。 老太妃年纪也大了,什么时候闭眼也不可知,在她闭眼之前,她一定要把这件事处理妥当,让红五的地位彻底稳固。这样,那一天来临了,她也能真正安心了。不能留着那个祸患在府里害人! 老太妃的眼里露出一抹厉色。 她却不知道,在身后的屋子里,秦秀香的眼里也露出了同样的光芒。让红五养她的孩子,这怎么可以?她自己忍受着自己的孩子唤别人“娘”的痛苦,那也罢了。为了孩子,她能忍!可是,如果红五把她的孩子养废了怎么办?红五若是害了她的孩子怎么办?甚至,红五都不需要特别做什么,只要她忽略孩子,不管孩子,这么小的孩子,出事那是极容易的事儿,喊冤都没处喊。 她的第一个孩子,还在肚子里,就那么掉了。 不明不白地。 还让她伤了身子。 秦秀香轻轻地抚摸着肚子:“孩子,别怕,娘一定会保护你的!一定会!” 这时,郦宗元冲了进来,上上下下紧张地看着秦秀香:“你没事吧?祖母没有为难你吧?” 秦秀香的眼里就浮上了薄薄的水雾。 “宗元,我,我活不下去了。” “老太妃、老太妃她想要我和孩子死!” 正文 334.第334章 建议 红七过了几天才来见红五。 见到她的时候,发觉红五的气色已经好了许多,目光清明,神情坚定,眉间浓浓的抑郁散开了许多。 “七妹妹,这次多谢你和大姐姐了。” 红五感激地道。 回到家来,感受到家人的关心,她才恍然醒悟。 就算是永远得不到丈夫的心,还有人会为她的消瘦而毅然出头,还有人会为她的遭遇而伤心欲绝…… 她不是一个人,她还有家,有家人。 婆家不是她的家。 但娘家,还永远等着她。 为了这个家,她也得好好得活着。至于襄王府,她也不会这么算了的。赔上了她的一辈子,她总得捞点利息回来吧! 红七见到红五这个样子,就放心多了,看来,红五是想开了,想开了就好。妹妹如果也能像红五这样就好了。红七的心里有些淡淡的酸楚。但时间,真的是治愈伤口的良药吧,如今再想起妹妹,终于不再像当初那样,疼得好像有刀子在里头切割一般,还是钝的!也许有一天,连妹妹的容颜也会变得越来越模糊了。不知道那个时候,妹妹会高兴呢,还是会失落呢?而她的生命里,空出的那一块,又会多出些什么,还是,什么也没有? 红七的心里突然升起莫名的伤感,并未曾刻意的掩饰,神情里就流露了出一些。 红五见了,还以为红七是为了她,心里更是惭愧,让家里人太为她担心了。红七是多么坚强的人,竟然也为了她如此,红五的心里越发地自责。 “七妹妹,我真的已经没事了,你不要再为我担心了,我会好好的。” 红五用力地强调,神情郑重。 这回,绝对是最后一次! 以后,她再也不那么傻了,为了那样绝情的男人。 不值得。 她红五没有那么贱。 别人把她踩到泥里面去了,她还要上赶着再去给别人糟践。 听了红五的话,红七回过了神来,露出个笑容:“知道了,我相信五姐姐说的话。”停顿了一下,红七道:“老太妃来了,在前面。现在由大太太她们接待着,听说是要来接五姐姐你回去的,五姐姐你有什么打算?” “老太妃亲自来了?”红五站了起来,“还劳动她老人家亲自来,我得去拜见一下她老人家。” 看来,红五是已经做出决定了。 她还是要回嘉王府。 这在红七的意料当中。就是在她所在的那个开放多了的时代,离了婚的女人还是容易被人用一样的眼光看待,更不用说是这个时代了。红五做出这样的选择很正常。 只是,红七还是有些不忍。 红五值得更好的生活。 如果以红七的个性,既然别人已经做出了决定,这种私事,她就不会再干涉。不过,这份不忍还是让红七开了口。 “五姐姐,你真的想清楚了?” “就算老太妃真的站在你这一边,如果襄王爷的心不在你这里,你在襄王府,真的能过得开心吗?” “你还年轻,以后的日子还很长。” “长痛不如短痛。” “离了那里,再寻一份好姻缘也许不太好找。但退一万步,就算是找不到,我们府里也不缺钱,你在家里住一辈子也无所谓,有家人陪着,总比在那里挨着等一个也许永远不会回头的男人要好过得多,不是吗?” 红五震惊地看着红七:“七妹妹,你是在建议我和离?” “嗯。”红七点了点头:“人的一生不长,不过区区百年,我希望五姐姐能开心得过,不希望你把时间浪费在不值得你付出的地方。” “那别人的流言蜚语呢?” “如果我真的和离了,就算和离书上写得再好听,别人也都会把这事儿归罪在女方头上。到时候,甚至会影响到我们府里的名声,影响到姐妹们的婚姻的。” “七妹妹,你不怕吗?” 如果是老太太的话,一定不会说出这样的话的。 红七却淡淡得一笑。 “五姐姐你又没有做错什么,怎么会毁我们府里的名声?行得正做得直,有什么好怕的?” “日久见人心,我们红家是什么样的人家,自然都会知道。” “我们不会被流言蜚语轻易击倒的。” “至于姐妹们的婚姻,更不是你需要担心的事儿。有我和太太们在,不会让她们嫁给不好的人家。你只要考虑你自己就好了。” 红七没有丝毫犹豫地说道。 红五久久得看着红七,最后,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最后一丝隐忧都彻底得从她的心里消失了。 “谢谢你,七妹妹,我再也不怕了。” 不管最后如何,她永远有可以回来的地方。 有人,诚心地欢迎、接纳她。 正因为如此,她又怎么能轻易退缩,给这个家抹黑?她要战,为了母亲,为了哥哥、为了这些关心她的人、为了这个家的荣耀! 她是红家的红五! 她是红家引以为傲的女儿! 她不会就这么认输的! 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红五仍然做出了这个决定,红七也只能尊重她了。不过,襄王连和离的话都已经放出来了,红七可不会相信他肯如此轻易甘休。以后的襄王府估计会不太平静了。 但看红五的样子,也做好觉悟了。 下面,就只能看红五的本事了。 她们能做的,也只有和红大经常派人去看看红五的状况如何。这样可以震慑一下襄王,让他也不敢对红五太过分。 红五去见了老太妃,两人见面,老太妃一把握住了红五的手,连连说委屈了她了,都是襄王郦宗元不好,等回了府,让襄王郦宗元给她赔礼道歉。 这回只老太妃来了,襄王郦宗元坚决不肯来,老太妃也拿他没有办法,只能一个人来了。 红五双眼含泪,说都是她不好,让老太妃操心了。说她这几日身体也好些了,本来也打算回去的,还劳累老太妃走这一趟,都是她的不孝。 老太妃一听这话,心里更是愧疚,说是她对不起红五,没有把孙子教好,泪如雨下。 大太太她们听着,跟着也赔了不少的泪。 本来对襄王府一肚子的气的,如今看来,老太妃还是好的,只是那襄王,被猪油蒙了心,不知道好歹。 凭大太太的本心,是不愿意红五就这么回襄王府的。至少也该襄王亲自来接,赔礼道歉,并且表明以后不会再说出这样的混账话,大太太才放心让红五回去的。 只是,红五知道,襄王为了那秦秀香,都要跟她和离了,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老太妃虽然向着她,拿襄王也是无可奈何的。毕竟,襄王才是襄王府名正言顺的主子。老太妃只不过占了个长字而已。 红五就表示要随同老太妃回去。 女儿都这么说了,大太太也无可奈何,只能放人了。 大太太叫人给红五收拾行李,走的时候,那是千叮咛万嘱咐,就是当初红五出嫁的时候,她也没有嘱咐过这么多,显然是给红五这一次的病重吓坏了。红五听着,心里无比温暖。二太太、三太太、四太太也各有嘱咐不提。 老太妃经过这一次的事件,也发觉,红五在红家的地位并不如她所想的那么轻,而红大也并不如她所想的那么胆小。 平常看着是个和气好说话的,真把她妹妹逼得太狠了,她也会不顾一切的。 这回,老太妃本来并不想让红五回来的。 可当时,见到红五气得晕倒了,红大让下人抬了红五就走。老太妃要让人拦,红大只一说了一句话。 “要我下次带着汝南王府的亲卫来要人吗?” 汝南王府的亲卫,那可是精兵!上过战场的。 老太妃只好放行了。 这回来红家,老太妃更是感觉到红家几房的团结。按说是他们襄王府和大房的事儿,可二太太、三太太、四太太都在,个个都不是善茬儿。在红五来之前,一句一句绵里藏针的话,挤兑得老太妃真有些下不来台。 红家,并不是那么软弱好欺的! 因此,老太妃对红五的态度比起以往,更多了几分慎重。一个小家族不受重视的女儿,和一个小家族很受重视的女儿,真出了什么事儿,后者比前者可麻烦多了。前者只要像老太妃原来所想的,付出些代价也就可以解决了。后者,就算是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也未必能解决。他们会根本就不计利害关系,只要个公道。 尤其,现在红五还有了襄王府的把柄。 更加不能让她受委屈狠了。 如果她豁了出去,固然她也落不着好,可襄王府,那就是完了。说不定连襄王府的爵位,都可能失去。 涉及到人伦天理,那些大臣,尤其是文臣,绝对不会放着不管,肯定会闹得沸沸扬扬,丢尽了皇室的脸面,而皇上和宗人府也饶不了他们的。 绝对不能走到那一步! 老太妃一心想要挽回,襄王在秦秀香的一番哭诉下,更是决心守护他们母子,再加上重新回来、焕然一新的红五,襄王府后院波涛汹涌是肯定的了。 这个时候,这一年春闱的消息终于出炉了。 红家四老爷竟然中了! 虽然排名十分靠后,三甲最后一位,勉强进入,吊了个车尾,但对红家来说,可是从来没有过的大进步、大喜事了。 红七得到消息时也十分震惊。 印象中,她飞父亲好像就中了个秀才吧?连个举人都不是。什么时候竟然参加会考了? 正文 335.第335章 喜事 红七就很是疑惑地问来报信的妈妈。 原来,早在去年冬,四老爷就参加了省试,中了举人,不过,四老爷是悄悄地去的,连府里都是瞒着的。大约也是觉着希望不大,所以并没有同人说,连四太太都不知情,等官差来报喜时,府里还以为是同名同姓,找错了地儿呢。后来才知道的的确确是四老爷中了举。名次比起这回倒是稍好一些,但也不过是吊了个车尾,最后几名。 四老爷还在孝期,而且这样的名次,也实在不怎么风光,朱雀巷子里头一同应试中了举的公子们,年纪比四老爷小多了,名次却几乎都在他的前头。四老爷就没有心思庆贺,而且,他心里存了一分侥幸的心思,如果来年的会试也过了,到时才是给红七真正的惊喜。 毕竟,中了举,不一定当得了官;中了进士,那就妥妥的了。 到时候,红七也是官员的女儿了,身价比起以前不可同日而语。虽然仍旧是妾,但别人也会高看红七几分。 他这个做父亲的,总算对女儿也不是一无是处,多少也能给她些助力了。 因为红家的势弱,因为自己的无能,不得不让红七受到那样的委屈,虽然红七看着没事儿似的,可越是如此,红四老爷心里越是堵着一口气。他也想为女儿遮风挡雨,为女儿扛起一座山,让女儿无忧无虑。 尽管,以镇北王府的势力,也许费一辈子的工夫,他也不可能敌得过。 可他不能因此就什么也不去做。 哪怕就是拉进那么一点点、再一点点的距离也好,他愿意为此而不断地努力。 四老爷从来不曾对红七说过什么,只是从下定了决心之后,就开始不停地努力,日夜书不里手,甚至睡觉的时候,手里也抱着书。 他本来就是红家几个老爷之中天资相对最好的那一个,只是一向喜欢书画、游山玩水,对正儿八经的科考十分厌恶,这心不在上头,自然就学不好。即使如此,他也考上了秀才。如今认真起来,进步还是十分大的,去年一举考上了举人。而今年,也不知撞了什么大运,竟然还给他吊上了三甲的最末一名。 红四老爷看到榜单的时候简直不敢置信,当场竟然晕了过去,是给下人们抬回红家的,见到他一脸紧张地出门,这个样子回来。红家的老爷太太们还都以为他考砸了。不过,倒也没有人失望,这进士又不是大白菜,哪里是随随便便就能够考中的?红四老爷考中了举人,已经够叫人欢喜了。至于进士,红家的人想都没有想过,只想着等红四老爷醒过来之后要怎么安慰于他。 等后来听送他回来的下人们说红四老爷中了。 二老爷他们和红七的反应差不多。 都惊呆了! 好一会儿,他们都以为是在做梦,再三问了,然后报喜的差爷也来过了,确确实实是真的,不是梦,三太太这才欢天喜地赶紧叫人给红大、红二、红五、红七去报喜。 红七听妈妈绘声绘色地说完,心中也是欢喜。 不管是不是最后一名,考上了就是考上了,这官是稳打稳的,只看分的地儿好坏、油水多寡了。不过,红家的人口现在也不多,进项远远大于出项,根本不需要四老爷靠当官来敛财。只要他安安稳稳地把这官做下去,就算政绩没有多出色,熬资历最后也能熬个四品官,简直是红家前所未有的大进步了。从此之后,红家也是官宦人家了。再红俊杰几个从小由二太太教导,底子也是有的。不指望他们也如同四老爷这般幸运过了会试,只要能过了省试,成了举人。红家到时候多出些钱,也可以为他们谋划一二,弄个职位。以后红家的前程越发得光明了。 红七连忙让夏溪拿了银子赏报信的妈妈。 那妈妈一脸欢地得接了,荷包里沉重的分量让她乐开了花,又说因为四老爷还没有出孝,因此,三太太觉着只府里的人并一些相好的亲戚朋友略聚一番为四老爷庆贺就好了,就不大办了,问红七的意思。红七点头,笑着让妈妈回去对三太太说,这些事儿三太太做主就好,她只管到时候回去吃酒就好。 妈妈笑着应了离去。 红七又让夏溪赏梧桐院的下人们,一时,梧桐院的人个个欢喜。这件事也以极快的速度在镇北王府里传扬了开去,没有多少功夫就人尽皆知了。 幽兰院 乔姨娘听完,不屑冷哼了一声:“亏他们也好意思,最后一名,换了我,我提都不提了。” 她的父亲可是镇北王帐下的一员大将! 红七的父亲就算是上了三甲,最多外放出去做个主簿之类的九品小官,同她差远了去了。乔姨娘哪里会在乎这个。 “以后这种小事就不用一一同我说了。” 乔姨娘说道。 她现在担心李墨都来不及了。 上次收到家里寄来的信,说李墨孤军深入,现在不知打到哪面去了,同后军失去了联系。自从得到这个消息后,乔姨娘就好几夜都没有合眼。也不知现在李墨平安了没有?可曾有受伤? 还有,乔姨娘还拜托她的娘帮她多注意烟姨娘。这不是个肯安分的。乔姨娘都怀疑,冬雪拉肚子也许就是烟姨娘的手笔。还有那个莲姨娘,看着虽然是个老实的。可也不能不妨。无声无息就得了长孙飘雪的看重,让她跟着去服侍李墨,也要注意。 她提起笔,继续先前的信,是写给她娘的,当然,还有给李墨的。 她人不在李墨的身边,也只有通过这样的方式提醒李墨她的存在了。 红芍院 药姨娘撇了撇嘴:“真是运气来了谁都挡不住,最后一名,都给他勾上了。替我给梧桐院送一份礼过去。” 丫头钗儿有些踌躇地道:“姨娘,这不大好吧?世子妃如果知道了,估计会不高兴了。” 药姨娘翻了个白眼:“她高不高兴我哪里管得着?我高兴就好。还不快去?磨磨蹭蹭地,当心我打断你的腿!” 反正长孙飘雪也不待见她,要不然,也不会选了清莲那个丫头而不选她,既然如此,她讨好她也是无用。而且,药姨娘也知道自个儿的长相艳丽、性子张扬,不是主母喜欢的类型。与其如此,倒不如向红七示好呢。 当然,药姨娘也吸取了被赶走的百合、桂香两个的教训,并没有贸然上门去结交,现在得了机会,才自然而然地出手。 就像以前教训冬雪,别人都以为她是因为嫉妒,这才出的手。却不知道,她的用意是在红七的身上。冬雪背叛了红七,红七固然出于感情或者个性的原因没有教训冬雪,但如果有人替她做,她应该心里会高兴的。 所以,冬雪撞了她,她才借机出手。 不过,后来药姨娘也发觉了,她似乎会错意了。红七似乎真的没有怪罪冬雪,甚至,还暗中为冬雪撑腰。药姨娘也就没有再去找冬雪的麻烦。不过,也因此,她想同红七攀上交情的心思就更深了几分。冬雪做出了这样的事,红七还肯原谅她,对她身边的那几个丫头也都挺好,红家那些异母姐妹也极为敬重她,红七的为人可想而知。一个自私自利、心胸狭隘、狠毒的人,是不会让这么多人真心信她、依赖她、喜爱她的。 上次的事情是办砸了,这回,正好借机弥补。 红蓼院 冬雪也听盈秀、彩云说了这个消息,她露出了欢喜的笑容:“太好了,这下小姐有了依靠了,太好了!” “我该准备什么给小姐道贺呢?” 冬雪在箱子里翻箱倒柜地找。 盈秀、彩云两个不约而同地翻了个白眼。 “姨娘,就算你想去送,人家会收吗?” “别忘了,你上次去,可是人都没有见到,就被撵回来了的。” 好歹吃些教训好不好? 她们可不想去了又落得个扫地出门的下场。 对梧桐院,盈秀、彩云心里可真有些犯怵,那个主儿,可是连王妃院子里头的丫头,说惩戒也就惩戒了的,她们可不想再去那里找不自在了。 冬雪的动作就停了下来,嘴角垮了下来,眼神也变得黯淡无比。 “也是,小姐大约是再也不想见我了的。” 可是,她好想小姐,好想秋霜,好想春风,甚至连坏嘴巴的夏溪,甚至连告了她的密,顶替了她的位置的碧儿……她也好想好想。 真的、真的,好想回去。 回去那个地方。 回去和大家一起欢笑,一起烦恼。 而不是在这里,孤零零一个人。 可是,她没有资格了。 再也没有资格了。 她是个叛徒! 连冬雪都知道了,作为世子妃的长孙飘雪自然没有不知道的道理。得到消息的时候,长孙飘雪正和李彤在一起说话。听到这个消息,长孙飘雪的笑容微敛。这红七,刑部都去了,还能平安无事地出来。一出来,她的父亲还中了三甲…… 正文 336.第336章 萧家来人 长孙飘雪的心沉甸甸的。 这红七,总不让人省心。 有她在府里一日,长孙飘雪就觉着连呼吸都无法自由自在地呼吸似的。长孙飘雪也知道,红七的父亲不要说中了三甲,就算是中了二甲,对她也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她的娘家英国公府可是世袭的公爵,哪里是小小的红家能比得?红四老爷就是当一辈子的官,也爬不到他们现在的地位。 但,心情不知为何,还是变得糟了起来。 就连粗心大意的李彤都看出了长孙飘雪的不悦,她忙劝慰长孙飘雪道:“飘雪姐姐你放心,我让人打听过了,红七的脸确确实实地是毁了,从脸上倒脖子这里,都有手这么长呢!本来她除了一张脸就没有一处能比得上姐姐的,现在,她连脸都没了,我哥还能看上她?飘雪姐姐你才是我们镇北王府的世子妃,谁也越不过你去的。那个丑八怪,她就等着失宠吧!” 听了李彤这话,长孙飘雪的心情这才好了许多。 她忙问:“真的伤得那么严重吗?” 李彤就绘声绘色地形容起来,把那疤说的有多狰狞就有多狰狞,有多恐怖就有多恐怖,长孙飘雪虽然知道李彤的说法绝对是夸张了,可心情还是变得好了起来。 是,彤儿说得不错。 李墨喜欢的是那个风华绝代的红七。 现在这个脸都毁了的红七,他是绝对不会喜欢的。 说不定,红七就算是死了、失踪了,李墨也不会在意了。 长孙飘雪的心中甚至都冒出了这样的想法,不过,也只是想想就一闪而过了。毕竟,红七可不只是李墨的妾,还关系到了一个黑太子。不过,长孙飘雪觉着,黑太子看到现在的红七,八成也会倒尽胃口,绝对不会要她了。 长孙飘雪现在都有些希望李墨和黑太子回来了。 他们见到红七的脸的样子,想必会十分精彩。 长孙飘雪越想越开心,一不小心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李彤见状,讲得更起劲儿了,怎么把红七毁得彻底就怎么说。对红七,她也是一肚子的不满,上次叫红七给她做件衣服都不肯,真是,傲什么傲? 很快,就到了三太太说的庆贺的那一日了。 红七一早就回了红府,客人们当然不会这么早就来了,只有红家人在忙碌着。招待的客人虽然不多,但需要安排的琐事也不少。 红七先同众人打了招呼,之后,递了个盒子给四老爷。 “这是给我的?” 四老爷完全没有想到红七会给东西给他,嘴巴张得老大,看起来傻得不行。红七点了点头:“也不知合不合您的心意。” 四老爷看都没有看,连连点头:“合、当然合,怎么会不合?” 这可是时隔多年后红七第一次送礼物给他这个父亲,就算是里头放了一张白纸,四老爷也会当宝贝似的。 四老爷笑得合不拢嘴,眼里甚至有些可疑的水光,他立马用袖子拭去了。 四太太看得有些心酸,不过,也为四老爷开心,他的一番付出总算是没有白白浪费,七姐儿还是领这个情的。 四太太推了推四老爷:“还不打开看看,七姐儿送了你什么?” 四老爷小心翼翼地打开,那模样,好像里头装了什么稀世奇珍,一不小心就会给弄坏了似的,珍惜无比。 红七送的东西其实也说不上多么珍贵,就是一方端砚,不是什么极品,那种极品的东西,价值惊人,没有上万两银子,是不可能拿下的,一些古董砚台,更是有市无价。红家现在虽然称得上富裕,也还没有到任意挥霍的程度。红七前世从小丧亲,过惯了苦日子,养成了节俭的习惯,后来虽然并没有这么缺钱了,红七也不喜欢浪费。东西只要合用就好。所以,这方端砚也不过几百两罢了,实在不怎么珍贵。四老爷书房里,有好几块砚都比红七带来的这块要好。不过,四老爷却是一脸的满足,拿在手上都不想放开了。 “七姐儿,谢谢你,我很喜欢。” “我一定会好好用的。” 四老爷连声道。 红七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就说要去寻红三他们,就走了。同四老爷、四太太这名义上的父母相处,她总觉着十分不自在。四老爷、四太太也就三十多的样子,四十都不到。同她前世的年纪真心没有差多少。要她把他们当做长辈来对待,红七实在是有些别扭。如果是往常,四老爷定然会觉着十分失落,不过,这回手里拿着这方砚台,四老爷欢喜都来不及了,倒是没有露出以往那种幽怨的小眼神。 红七自去同红三她们说话,姐妹们许久不见,分外热闹。 红七是最早回来的,同她差不离到的是红五,红五到的也早,就在红七到了一刻钟都不到的时间里,她也回来了。同她一起来的还有老太妃,两个人牵着走进来,不像是太婆婆和孙媳妇,倒像是祖母和亲孙女儿一般,甚至连衣服打扮都有几分相似,感情之好可见一斑。这次一同来的,竟然还有襄王。也不知老太妃和红五做了什么,反正,襄王来了,甚至,态度还十分友好。只是红家几个老爷太太都是知道他前几天闹出的那档子糟心事儿,还有红五回来的虚弱样子,心里对他存了不少的怨气,没有揍他就算是不错了,热情接待?那是没门儿,待他就都有些淡淡的。襄王竟然也不在意,仍旧言笑晏晏的。红家几个老爷也不是那等冷硬心肠的,渐渐觉着襄王大约是想明白了,态度也就都松动和缓了些。 毕竟,红五嫁给了襄王,两人就是一辈子的夫妻。 他们给襄王气受,回去了遭罪的还不是红五? 因此,他们也就渐渐热情了起来。 红五之后,到的是红大,同她一起来的,自然有汝南王、朱靖寒,朱靖寒还抱着平哥儿,哥儿两个不知在说些什么,平哥儿笑得眼睛弯弯的,朱靖寒却仍旧面色冷冷的。可平哥儿似乎并不在意这个哥哥的冷淡,仍旧“啊啊啊”地极开心。 再之后,就是红二了,她这回回来,却是一个人回来的,只带了她的女儿童童,童童比平哥儿虐小一些,如今才数月大,十分安静。平哥儿好奇地看着她,似乎对这个同他差不多大的女娃儿十分感兴趣。 红二送上了贺礼,笑着解释说,俞海去访友,还没有回来,公公去参加一个朋友父亲的葬礼,婆婆又生病了,大嫂要在家里照顾,所以,她就一个人来了。对红四老爷转达了宁远侯府的歉意。 四老爷哪里会在乎这些,笑着道:“又不是什么大事儿,你回来就很好了。” 他们说完,三太太就把红二悄悄地拉到一边:“你老实同我说,真的是这样?没有别的原因?” 红二无奈了:“除了这还能有什么?娘,有什么事儿我还不告诉你?” 三太太见红二神色确实没有两样,这才放了心思。她也是被红五前一段时间的事儿给弄得有心理阴影了,怕红二也和红五一样,有事儿也不同娘家人说。如果不是红大、红七把红五给带回来,他们还都蒙在鼓里呢! 红家人都回来得早一些,这样也可和家人多聚一些时候。宁侍郎家、柳翰林家等这些客人们就来得稍晚一些。都是些相熟的人,大家也就十分自在,吃吃水果,闲聊着,很轻松。正热闹时,下人来通报说:“萧府来人道贺!” 正文 337.第337章 立志 萧府自然是护国公府。 红府在京都统共也就认识这么一个萧家,还能是谁个? 一时,在场的客人脸色各异,红七、红八和萧潇的事儿,整个京都都传开了。在外人眼里,怎么着这两家也该是仇家了。万万没有想到,萧府竟然还会上红府的门。 四老爷的脸微沉。 红八的脸是萧潇弄毁了,红七的脸虽然不是萧潇动手的,可毕竟也是间接的关系,然而,因为萧家的权势,因为太后娘娘,却无法讨回这个公道。 后来萧潇一失踪,倒霉的又是红家。 四老爷对这萧家实在是没有什么好感。 三老爷一向爱笑的脸也是阴沉了下来。 二老爷见了,就对三老爷、四老爷道:“七姐儿、八姐儿这样,我知道你们两个心里不舒服。可是,这世道就是这样,不服也不行。不要枉费了七姐儿的一番心思,也不要辜负了八姐儿的牺牲。别忘了,霍夫人和太后可是承诺了,如果八姐儿找不着合适的亲事,可以在萧家的几个嫡子里挑选一个为婿的。咱们心里再憋屈,能委屈得过七姐儿、八姐儿吗?她们为了红家如此识大体,咱们帮不上忙,也别添乱才好。都给我打起精神,露出个笑脸来。” “我知道,我都明白。说到底,还是我这个当爹的没有用。” 三老爷咬牙,呲出了一个笑脸,嘴里却狠狠地道:“他奶奶的,老子以后也不能再这么浑浑噩噩地活了。等今天过后,老子就学做生意去,把咱们红家的生意做遍天下,赚一堆的金子。四弟你好好当官,我以后就是用钱砸,也要把你给砸进六部,混个二品、三品大员,看到时谁还敢对八姐儿这样。” 他自个儿知道自个儿不是读书的料,做生意以前也觉着麻烦,觉着就这样守着家财、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什么都不操心挺好的。 可现在看来不行了,自个儿的女儿都被别人欺成这副样子了,他这个当爹的还没心没肺地过日子,那还是人吗?那是畜生! 这些日子,他心里都很不舒服,可真叫他改变以往的生活方式,又下不了决心,觉着自个儿又不是什么人才,就这块料,能做什么啊? 可当初谁又能想到四老爷也能会试考中了,成为赐同进士出身的三甲中的一个呢? 那如果他足够努力,也许,未必没有一丝可能。 三老爷下定了决心,圆圆的脸上少见地露出了坚毅的表情。 二老爷对三老爷几乎是刮目相看了,这个弟弟他知道的,爱享受,性格懒惰,贪图安逸……以前老太太不知道说过多少回,也不曾见他有过什么改变,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没有想到都到这个年龄了,反而有了这个决心。 而四老爷,又何尝不是,性喜山水,自由自在,最不喜欢繁文缛节的,如今却要进官场为官了。 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 人家都是十五立志的,他的这两个弟弟倒好,都三四十岁的人了,才刚刚开始。 不过,弟弟都有了目标和方向。 他这个做哥哥的,再这样下去,可就连两个弟弟都不如了。 他应该做什么呢? 二老爷有些迷惑,他不像四老爷,对读书还是有些灵气的,能走科举一途;也不像三老爷,对做生意有点兴趣。他该做什么才好呢? 二老爷决定好好想想。 不过,现在还是先招待客人。 二老爷、三老爷、四老爷的脸上都带了笑容,对萧家的来人表示欢迎。 萧家来的是萧成斐。 霍夫人这些天都舍不得离开萧潇一步,护国公同红家人见都没有见过,也没有什么交情,如果红家给萧家送了帖子还好,可根本没有,以他的地位没有接到请柬前来,也太掉价,他不会做这种自降身份的事,这种情况下,派个管家来送贺礼也是可以的。 不过,上次萧潇失踪,红家在牢里折腾了不少天,之前他们也误会了红家,霍夫人心里是有些过意不去的,就叫了长子萧成斐前来,同来的还有长媳阮氏。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不过本来出身显赫家门的子弟见过的世面就多,从小便学着交际应酬、人情往来,即使第一次见面,也十分自然地就融入了进来。 萧成斐和几位老爷见过,送了礼应酬了一番,就同朱靖寒说上了话,都在京都最顶尖的上流圈子,大家或多或少都是认识的,他和朱靖寒的年纪接近,自然更有话说。红家大房的二少爷红俊良、三少爷红俊秀在一边作陪。二房的红俊才几个都给二太太想办法送进了白鹿书院,现在很少回家,这回四老爷中了,也没有让他们回来。三房、四房的少爷们都还小,这种场合也没他们的份儿。只同殿内大学士家年纪小些的两个哥儿自去了园子里玩耍。 阮氏长得也是好看的,不过,同红家的小姐们比起来,却是有所不及。不过,谈吐大方,笑容爽朗,一见就让人极有好感。 她以后辈的礼节见了几位太太,又同红大、红五说起了话儿,不过,对红家别的小姐也并不轻视,视线交汇的时候,也会露出个亲切的笑容,微微点头示意。 虽然意外多了萧家的两个人,不过,这次的聚会还是十分愉快的。 三太太又悄悄同红七说了一件事儿,这回红家四老爷中了,胡灵灵他们的家里也都有送礼过来。这也没有什么太奇怪的,以红七和胡灵灵她们的交情,这种大喜的事儿,送礼也十分正常。以前红五大婚的时候,他们几家也都有来的。 只是他们住的地方同红家住的都有些远,大人之间走动得少,也就没有孩子间的那份深厚交情了。 这种人情,等他们家办什么事儿,三太太还回去也就是了,倒是不需要同红七特别说。 之所以同红七说,是因为黑家这回的礼格外得重,远远得超过了两家的情分。三太太看到礼单都吓了一大跳。所以才特别同红七提一下。 红七点头,这件事她会问问黑彤。 难得相聚,除了萧家的两位,都是亲朋好友,用过了午饭,大家也不像去别家作客慢慢地散了,而是转到园子里去说话,一直到下午的时候,才慢慢地散去了。 走的时候,阮氏悄悄同三太太和红七透了意思,说霍夫人请她们改天有空,去萧府玩。三太太和红七都清楚,这怕是要商量如何为萧潇挽回名声的事儿了,自然是笑着点头答应了,说明日登门拜访。 阮氏笑着告辞,然后同萧成斐一同离去了。 马车上,萧成斐问阮氏:“你对红家的印象怎么样?还有那个红八小姐。” 红家嘴里虽然说会替红八择婿,实在找不到合适的才在几个弟弟中选,但萧成斐觉着十之八九,这门亲是要结了。 毕竟,红家一向都是以攀附豪门出名的,看他们几个女儿嫁的就知道了,不是王府就是侯府,没有一个差的。 现在红八的容貌毁了,正常的情况下,要嫁高门是不大可能了,择婿标准也只能降低了。那红家还不如抓牢了护国公府呢。 之所以那么说,可能只是不愿意弄得像是死乞白赖得逼嫁罢了。 如果摆出那样的姿态,护国公府也不是好惹的,红八嫁进去估计也不受待见。可这么一说、一做,效果就不一样了。到时候红八找来找去找不到好的,都是因为萧潇的原因,萧潇肯定会愧疚不已,他们就是为了萧潇这份愧疚,也要兴高采烈地结了这份亲,还要好好对红八。不然红八不幸福,萧潇心里肯定也不会开心的。 这个红家,能想出这样的计策来,实在是高明。 一个从小地方来的无财无势的小家族如今能在京都上流社会打出名号并得到了接纳,站住了脚跟,果然有几分本事。 不过,那红八小姐最好不要太不堪,他们肯配合,也得她过得去才行。如果真是个脾性品格太不好的,那就让人头疼了。他可不想弄个搅家精回来。 因为红八和萧潇最初起冲突是因为红八犯了口舌的原因,萧成斐对她的印象其实很有些不好。 不过霍夫人说了红八不少好话,然后,红八也能很好地为洗脱萧潇身上的污名提供帮助,看在这些的份上,萧成斐才勉强接受了。 阮氏前一段时间去了外地数月才回来,娘家的妹妹有了身孕,状况不大好。偏巧阮氏的母亲也病了,不能去照顾,又放不下心。她同霍夫人的关系极好,在闺中就是手帕交。所以霍夫人知道了之后,就很爽快地让阮氏去照顾妹妹一段时间。 这一回来,就听说了这样的大事。 阮氏知道作为大哥的萧成斐对几个弟妹都十分疼爱,这回来,表面上,虽然没有怎么和红八说话,免得给了红家错觉,暗地里,却着实好好地观察了一番的。 此时萧成斐问起,她就细细地说了起来。 正文 338.第338章 各有思量 阮氏看起来是个豪爽开朗的,其实心却极细,记忆力也极好。 她没有先说,她觉着怎么样、怎么样。 而是先把今日她所见到的红八的所言所行先细细地说了一遍,说得极为仔细,很多话甚至是原话重复的。说这些话,阮氏完全没有带自己的个人感受,而是极为可观的,就说红八做了什么、说了什么。 萧成斐也没有打断她,而是认真地倾听着。 他知道,阮氏尽可能地说出更多的细节,是为了让他能对红八有自己的判断,不至于被她的判断所误导。 说完了这一切,最后,阮氏才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虽然说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不过是一次见面,也做不得准。不过,就初印象来说,红家、红八给我的印象都还不错,红家的太太们看着都还得体,小姐们也都十分有礼,都很出众。一般人家,家里多一两个女儿出众,其他的就不怎么样了。红家在这上头,看来真是费了不少心。再说红八,谈吐很大方,个性比较活泼,不过也有些不够沉稳、端庄,但一个脸毁了的姑娘,却能够大大方方地出现在人前,还能够笑得十分开心,起码这心胸,不像是个狭窄的,倒是难得。而且,看她同几个嫡女的相处,还是十分融洽的,应该不是讨人厌的性子。就是,对庶出的姐妹,却不怎么亲近、理会,有些太过生疏了。暂时,我也就看出这么多,其他的,却是要以后慢慢观察了。” 萧成斐点点头,道:“以后,估计会有不少见面的机会,你多费些心。” 真如果发现什么大不妥的,到时候定要设法让在红八嫁了别人。如果还可以,就不费这个神了。 阮氏自然笑着应是,然后就又问起萧成斐对红家的男人们印象如何。萧成斐回答了两个词:“平庸、乏善可陈。” 实在没有什么可多提的。 真不知红家这是什么风水。 女儿们个个出色,男人个个泯然众人。 阮氏就笑了:“你也太挑剔了一些,好歹红四老爷也是新科的赐同进士,这也不是一般人能考上的。” 萧成斐不屑得道:“最后一名。” 叫他,哪里好意思庆祝? 这么个名次,还不如考不上下次再考呢! 阮氏闷笑不已,自家老公,这嘴也太毒了些。就算是事实,也不用说得这么赤裸裸啊! 萧家的人在说红家,红家的人也在讨论他们呢。 “真不愧是国公家的世子夫人,这通身的气派的确同一般人不同。” 二太太感慨地说道,虽然说亲家宁远侯夫人也是勋贵,以前三太太也觉着宁远侯夫人身上有种贵气,可今日同阮氏一比,就发觉宁远侯夫人实在差远了,大约是因为宁远侯府已经没落的缘故,这气势也就有些不足了。 只有以前见过的镇北王妃,才能把阮氏压过一头去。 至于红大、红五,身份倒是够了,只是,却没有那种由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高贵、气势。不在一起的时候没有比较还好,这一在一起,立马就看出差别来了。明明红大、红五的容貌都远远地高出那阮氏一截,打扮也不比阮氏差。但如果叫一个不知情的人来看谁的出身更好,地位更高,只怕,有几分眼光的人都会选阮氏,其次红大,再次红五。 人在阮氏的面前,不由主地就会觉着矮了一截。 其实,阮氏的性格十分平易近人,并不怎么拿架子,可你就是不敢小看她。 “也不知什么时候,我们家的姑娘,也能有这种气派。” 大太太也是一脸的艳羡。 三太太看的却是另外一个角度:“这阮氏看来倒是个极好相处的。”她看阮氏,却是以看未来红八的妯娌的角度来看,自然更关心的不是阮氏的周身气派什么的,而是阮氏的个性如何。 这点,初步倒是让三太太满意。 但是,想到那阮氏对红八淡淡的,说的话也没有比同其他人说的多,没有任何特别之处,三太太就又皱了眉,不知萧家是个什么意思,是用这种态度表示看不上红八,叫他们不要多想,还是好好给红八找对象吗? 其实三太太也不是非把红八嫁到护国公府不可。 她现在也想开了,只要是个好人家,红八能过得好就行了。女儿嫁的太高了,像红五,像红七那般,就是受了委屈,娘家的人都出不了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们委屈自己。 红大、红二倒是稍好一些,可谁知道她们又受过什么家里人不知道的委屈呢?知道娘家没有这个能力为她们出头,她们就把苦自己咽下了也说不定。 红五、红七如果不是闹得太厉害,命都差点没了,他们这些娘家人也是不知道的。什么时候听她们说过自己的苦楚? 所以,三太太现在真心不怎么想高攀。 只是,红八脸的情况摆在这里,从现实看,要给她找个不错的好人家真不太容易,找个差的,三太太又不甘心。 她的女儿为什么要落到那个地步? 本来就是萧家害的,哪能就这么便宜了他们。 真到了那个地步,她宁愿把红八嫁进护国公府。至少,护国公府的风评不错,霍夫人的几个儿子也都不错的。虽然出身显赫,却没有一个是纨绔子弟,都是京都颇有名气的少年才俊。 这样也不至于委屈了她的女儿。 抱了这种心思,三太太对阮氏表现的姿态自然千思万想,在意不已。 这天晚上,三太太都没有睡好觉。 第二天三太太的眼下都是青的,上了浓浓的粉,还是没有遮住,倒是把一张脸给弄得煞白煞白的。 红八见了,吓了一跳:“娘,你是去做客的,还是去吓人的啊?” 三太太气道:“小没良心的,我这是为了谁才如此啊?过来,看我不打你屁股。”红八自然不愿,笑嘻嘻地跑到了红七身后躲着。 “七姐姐救命,女鬼要打人了。” “打人?我还要吃人呢!” 母女两个围着红七一顿闹,红七含笑看着,说起红家母女感情最好的,还是数三太太母女几个,红七眼里有着淡淡羡慕和遗憾,她的妈妈早逝,这样的时光记忆里也曾有过,却是不多。 笑闹过后,三太太到底重新化了妆,是红七的手笔,果然自然了许多。 然后,红七和三太太一起去了护国公府,商量了接下来为萧潇挽回名声的事儿,这件事,红七是绝对的主角。虽然红八是最大的受害者,不过,谁叫红七名声更大呢?当然,红八也要参与就是。 时间很快就跳到了七月。 萧潇的生辰。 正文 339.第339章 反悔 这天,三太太睁开眼一看,不禁哑然失笑。 原来,天还是黑的。 叫丫头点了灯,看了看沙漏,不过丑时五刻而已。晚上子时三刻才好不容易歇下,睡了将将一个时辰,竟然又醒了! 就是三太太嫁人的前一夜,也不曾如此地紧张过,现在却如此不淡定。 这都是为了红八。 红八今日要参加的是萧潇的生辰宴。萧潇,那可是着京都最为顶级的贵女,她所交往的圈子,也是京都最为顶级的名流公子、淑媛。 而红家,就算是出了红大、红五这两个王妃,红二这个侯府二少夫人,红七这个镇北世子的小妾,但即使凭这些,仍然只是这个圈子最最边缘化的存在,不至于被人遗忘罢了。从来都不是这个圈子的风云所向。 比如说萧潇的生辰宴这种极具分量的京都名媛汇集的场合,如果不是之前的事,凭红家,根本就接不到护国公府的请柬。要去,也只能凭别的关系,比如跟着汝南王府的庶女们同行什么的,倒也行。但这样的身份,就别指望别人把你当盘菜了。 就像红家以前也曾参加过汝南王府、嘉王府、宁远侯府等亲家举办的一些聚会,但每回去了也只是成为里头的陪衬人物。看着汝南王府、嘉王府、宁远侯府等主人家的面子,那些勋贵夫人们倒也不至于无礼,但也仅此于此了。 而这回,却不一样。 红八会是这场生辰宴的重要角色,萧潇会将她引荐给许多同她有着相媲美地位的闺秀们,从此,红八的世界将打开新的一扇门,这是机遇,同样的也是挑战,三太太不知道红八将要面对些什么,如何能不为她担忧呢? 但,最重要的,还是红八能不能同萧潇化解过去的过节,得到霍夫人的认可,还有,这次红八去肯定会见到霍夫人的几个儿子。他们,也知道了这件事吗?心里又有何想法呢?可会抵触、嫌弃红八? 这些事儿在三太太的脑子里不停地闪过。 沙漏里头的沙缓慢而无声地往下,如同悄悄逝去的时间。 终于,寅时到了。 三太太站了起来。 “这就去天香苑吧!” 七月,天亮得早,虽然才寅时,天边也亮了,不用打灯,路也看得一清二楚。三太太住的院子和红八的院子原本就近,很快,就到了红八的天香苑。正在大门外打扫的粗使丫头见了三太太,连忙停住了动作,拿着扫把站立在一边。 经过她时,三太太随意地问道:“小姐起来了没?” “已经起来了呢。” 丫头笑着答道。 三太太点点头就进去了,果然看到红八的屋子里灯已经亮了。这个丫头,今天倒是难得地勤快,不用她叫,自个儿就起来了。 三太太微微笑。 守在红八门口的丫头们见到了三太太,一边问候,一边打起了帘子。母亲来看女儿,自然不需要通报,三太太径自走了进去。还以为可以看到打扮好的红八,谁晓得,却看到红八的丫头红狸、紫鸢站在她的床边,一脸的焦急无奈。 “八小姐,时间不早了,该起来了。” 红狸好声好气地劝说着。 可红八把个头埋在被子里,就是不肯动。 红狸、紫鸢也不敢硬来,红八可不是个好脾气的,你如果来硬的,她能比你还硬。只能软磨。 三太太到的时候,双方正僵持着呢。 “怎么啦?” “岚儿又在闹什么别扭了?” 三太太笑问。 见到三太太,红狸、紫鸢如见救兵,大大得松了一口气。 “小姐不肯起来,我们正在劝呢!” 三太太挥了挥手,她们同三太太的人就都退出了屋子。只剩下三太太和红八两个在屋子里。三太太在床边坐了下来,她没有拉红八的被子,只是轻轻用手拍着她的背,做着无言的安慰。 红八脸上的痂虽然已经掉了,可是,留的疤却还十分明显。顶着这样一张脸,见家人朋友都需要极大的勇气了,更何况,还要去见外头的人呢?可想而知会收到多少异样的眼光了。只是想想,三太太都觉着心疼。 可是,不去不行。 除非红八不要萧家这门亲事了。 三太太不能让红八连条后路也没有。 她强忍着心痛,笑道:“好啦,娘知道了,你故意这样,是想要娘那个红玛瑙手镯是不?娘答应你,等你从萧府回来,就给你好不好?” “快起来,别赖床了。” “让别人久等可不好,小懒猪,起床了!” 说着,三太太去抓红八的被子,要掀开。谁知,红八却把被子拽得紧紧的,藏在里头,硬是不出来。 “我不想去!” “她们一定会笑我的。” “娘,你派人同萧家说,说我病了好不好?” 红八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来,今天早上,丫头给她梳妆,她照了镜子。那倒疤好恐怖,根本就一点儿也没有褪掉,那些丫头还骗她,说什么淡了很多,一上妆就根本看不出来了什么的。哪里有这回事,粉都那么厚了,还是看得很清楚嘛。 她不要这么出门。 “你这孩子,已经同萧家说好了。哪里能够临时变卦的?” “听话,起床。” 三太太劝了又劝,可红八还是摇着头,就是不肯听。 三太太没辙了,心一狠,喝道:“红狸、紫鸢,你们给我把八小姐拉出来!” 她的脸要五六年才能消得差不多,难道她要一直这样不出去见人?姑娘家的青春可是不等人的。就算是红八再不愿意,她绑也得把她绑到萧府。 三太太下定了决心。 红八的决心也很强烈,死死地抓住被子。 “不要不要我不要!” 红七到时,看到的就好像这副景象,红狸、紫鸢两个不够看,最后三太太都上了,额头满是汗,而红八虽然被拖出了被子,可她却抱住了床柱子,死不松手。 红七看着实在好笑,就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在抓小猪仔要送去屠宰场杀吗?” 正文 340.第340章 期待 小猪仔? 正在拼死嚎叫挣扎的红八听到这话,声音一下子梗在了咽喉里头,出不来了。 她在看看抱在床柱子上的自己,再看看三太太几个抓在她衣服上、胳膊上、腿上死死不放的手。不由想起,貌似那待宰的小猪仔还真的是这个样子的。被人死死地抓住四只腿,往板子上死命地拖,那小猪仔就死命地嚎啊嚎啊的。 红八就僵住了,手啊、脚啊的也都松了,显然很受打击。 三太太她们忍着笑,赶紧将她抬了下来。 红八回过神后,第一个动作就是连忙推开了三太太她们。 “放开我,我自己会走。” 说着,挣扎着自个儿往地上站了。 三太太她们见她不再往床上钻了,也就不拉她了。 红八气呼呼地走到红七面前,瞪着她:“哪有你这么当姐姐的?竟然说妹妹是小猪仔!如果我是小猪仔,那你是什么?” 红七摸了摸下巴,状似思考。 一会儿,给出了答案:“小猪仔的姐姐?” “七姐姐!” 红八大吼,鼓起了双颊,表示不满。 “这会儿看起来倒不像小猪仔了。” 红七说道。 红八就露出了笑容。 可是,红七马上又加了句:“这样还是同青蛙比较相像!” “七姐姐!” 红八又吼。 这个八妹妹,以前倒是没有发觉,她这么好玩,像根炮仗似的,一点就着。而且,眼睛圆溜溜的,脸颊柔柔的,这么鼓起来,看起来白嫩白嫩的,好像刚出炉的馒头,手感似乎挺不错的样子。 红七忍不住就伸出手去,捏了捏。 嗯,比想象的貌似还要更好一些。 红七就又捏了捏。 “痛!” 红八惊叫,白嫩嫩地脸颊深深地指印,她的眼里浮现出了泪花,仿佛在对红七进行无言的控诉。 貌似有点玩过火,用力过头了。 红七在心里吐了吐舌头,对上红八的眼神,心里有些发虚。她咳了咳,脸色却是一本正经,仿佛刚才那个捏了红八的脸的人根本就不是她似的。 “八妹妹,怎么还没有开始准备?” “再不准备,可来不及了。” 红七正色道。 如今是盛夏,天气热的要命。所以,萧潇的生辰宴并不在护国公府举办,而是在西山的庄子里头举行。从这里做马车到那里,快的话也要一个多时辰,慢的话两个时辰,两个多时辰都有可能,所以,要早些出发。 红八的脸就挎了下来。她不想去了啦。这话都已到了嘴边,可是,目光移到红七脸上那一直划到脖子里头的疤痕,嘴唇嗫嚅了几下,刚才对三太太她们大声嚷嚷的话,不知怎么地就是说不出来了。 她不是这么不知道好歹的人。 如果不是红七,她的未来很有可能是一片黯淡。而现在,她虽然脸这样了,将来却一定会被不知道多少女孩子羡慕。 她怎么能辜负红七的一片苦心呢? 怎么能眼睁睁地让光明的未来毁在自己的手里呢? 如果真这么做了,她就真的是蠢猪了! “知道了啦!” 红八说道,嘴嘟得高高的,不过,还是踏着重重地脚步,走到梳妆台前坐了下来,对红狸、紫鸢喝道:“还楞着做什么?给我打水了洗了脸重新上妆啊!难道让我就这副模样到别人家里作客啊?” 红狸、紫鸢先是一愣,接着脸上露出喜色。 “是、是,小姐,我们这就叫小丫头打水来。” “不,还是我亲自去好了。小姐请稍等。” 红狸说完,小跑步地去了,生怕红八改变了主意。 她们是红八的贴身丫头,以后是要跟着红八到婆家的,因此,红八的未来同她们的未来息息相关。尤其红八的脸又是这么个情况,那萧家对红八就格外地重要。不管是利用萧家的人脉为红八找一份好姻缘,还是最后干脆嫁到萧家去,都很有必要把这个关系处理好。 如果红八今日坚决不去,只怕本来的好事也会变成坏事了。 到时红八嫁差了,她们的日子也好过不到哪里去。 因此,此时一见红八终于想通了,跑得飞快。 三太太走到红七的面前,握着她的手,满脸的感激。 “还好你来了。” 要不然,她还真有可能镇不住红八。这个女儿,在红大嫁出去之后,特别寂寞时,给了她极大的安慰,因此,不免格外宠爱了几分。纵得她都不怎么怕她这个当娘的了,尤其这年龄越来越大,她这个当娘的威严就越来越少了。 还好她现在挺听红七的。 三太太庆幸不已。 红七笑道:“都是一家人,三伯母不用客气。” 说话间,红狸已经指挥着小丫头打来了水,小丫头端着盘子,红狸拧了毛巾服侍红八洗脸,紫鸢则服侍红八漱口,很快就把之前的残妆洗掉了。紫鸢正准备动手给红八重新化,红七笑道:“还是我来吧!” 红八本来一直嘟着嘴在那里坐着,听见这话,嘴角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红七的化妆技术可是非同凡响的,上次在她们去宫里之前的指点,就让她们在宫里出足了风头,把那些瞧不起她们的千金小姐压得死死的,让红八心里很是得意了一把。 不过,想到脸上的疤,她的嘴角又挎了下来。 再高明,再好看的妆,配着脸上的疤痕,也好看不到哪里去了。 红八就怏怏的,再没有兴趣了。 不过,到底是红七的一片心意,红八也没有拒绝,由着红七在她的脸上涂涂抹抹的,她自己连镜子都懒得看。以前漂亮的时候,红八最喜欢照镜子,现在,她最讨厌的就是照镜子。如果全世界没有镜子这种东西存在就好了。 红八懒懒地闭着眼,任由红七折腾。 所以,也没有看到三太太、红狸、紫鸢越来越惊讶、越来越惊喜的眼神。她们屏气凝神,生怕打扰了红七,让奇迹就此中断。 好一阵后,红七终于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说:“好了。” 三太太、红狸、紫鸢终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憋死她们了。 然后,红狸再也忍不住心里的激动:“小姐,你快睁开眼看看啊!快点。” 再怎么睁开眼看,难道她的脸上的疤痕会突然变没吗?有什么好看的。红八睁开了眼,不甘不愿地朝镜子里看去,好歹是红七弄的,她就瞟一眼好了。要是别人,她可不给这个面子。 然后,她的眼珠子定住了。 半天,她怔怔地道:“七姐姐,这里头的人真的是我吗?不是在做梦吧?” 红七含笑看着她的傻样。 红家这边一早就开始折腾,萧家人却在前几天就过来这边筹备顺便避暑,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因此,起得就晚些。 不过,萧潇也只睡到了卯时就给她娘揪了起来。 “娘,就让我再多睡一会儿啦,等到时候人都来了,我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你现在不让我睡足,小心我到时候打瞌睡丢了你的脸,你可别怨我。” 萧潇打着哈欠说道。 “不怨你我怨谁?今儿个你可要给我好好表现,同红家姐妹们。还有,眼睛别老盯着吃、吃、吃的,多看看别的。” 霍夫人意有所指地说道。 萧潇的生辰可是在春闱后,这回,他们可是邀请了不少青年才俊,都是品性不错的,护国公已经让人先调查过了,那些眠花宿柳、行为不端、五官不正的都给剔除了,希望萧潇有看得上眼的。 “娘!” 萧潇提高了声音,她真的不喜欢这样,好像她是什么推销不出去的货物似的,没有意思。她就这样在家里就这么过,不行吗?正准备开口抗议的时候,却看到了霍夫人头上的几根银白色的头发,这话就说不出口了。 娘都有白头发了。 同娘一个岁数的人,头发都还是黑的。 可娘,却已经生了白发。 都是为了她。 萧潇就露出了个笑容:“知道了啦,放心,我一定好好看。” 霍夫人摸了摸她的头:“那你好好准备,娘再去看看,还有没有什么疏漏的地方。”说完,出了萧潇的房间,一出去,脸上的笑容就收了起来,心里一片酸楚。她又何尝不知道萧潇不愿呢?可是,这么好的女儿,这么大好的青春,又怎么忍心让她就此虚度?虽然护国公府可以养着她一辈子,可是,到时候,别人都是丈夫陪伴在身边、儿女成群、尽享天伦之乐的时候,谁能解她的寂寞? 她的女儿,不该有这种人生。 无论如何,她也要给萧潇找一个好丈夫,让她得到她该有的幸福和快乐。 不这样,她就是死,也无法安心。 都怪她,没有给萧潇选好亲事,害了她。 红家、萧家,都在为这次的生辰宴积极做着准备,想要好好表现。有些人,却是另外一个想法。 威远侯府 “那红家也接到了请柬?红七、红八都会去?” 蒋丽华嘴角微弯。 “不知天下第一美人,现在会是个什么模样?” 红七和她在琼花宴的帐,她可是一直记着呢!若不是红七进了镇北王府,蒋丽华绝对不会就这么放过了她。 还有红八,竟然敢同二皇子眉来眼去,落得个毁容的下场,更是活该!敢同她抢,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这次萧潇的生辰宴,真是让人期待啊! 蒋丽华迫不及待地想同她们相会了。 正文 341.第341章 图谋 如同蒋丽华这般等着看红家好戏的不在少数,以前红家有一个被誉为“天下第一美人”的红七就已经够招人恨了。 还好没多久红七就为人妾了,大家都松了口气,再美的女人嫁了人,对其他女子的威胁也就少得多了。 可结果呢? 少了一个红七,却又出了红三、红五、红八,在这次选妃中独领风骚,使得群芳黯淡无光。 这让这些天之骄女如何甘心?心里都憋着一股儿劲呢。 一想到这回能看着红家小姐落魄的样子,大大出一口气,就连这回竞争皇子妃失败的怨气,也似乎顺了不少。 当然,也不是所有的人都是这样的想法。 比如说辅国公府,未来的三皇子妃南宫妃就完全没有这个念头。 她没有这个闲工夫,想这些无聊的事,现在是竞争储位的关键时候,辅国公府也好、还有她也好,最重要的事儿,就是要用一切资源、人脉辅助三皇子当上太子,并最终登上大宝。 只要成功,辅国公府的富贵荣华又会长盛不衰数十年,而她,有家族作为后盾,地位也无人可以动摇。 而如果失败,那后果就不堪设想,轻一点不过是势力大大衰退,更严重的,可能身家性命全都失去了。 如此险招,南宫妃其实打从心里并不赞成。 他们辅国公府已经是世袭罔替的公爵府了,如果说在储君已定的情况下,竞争太子妃,为家族增添荣耀,那还好,反正成功了好处无限,失败了也没有太大的损失。可现在储位都没有定,风险太大了。 南宫妃觉着不值得。 但,她不过是个女儿,人微言轻,这样的大事由不得她作主。家族养育了她,要她怎么做,她也无法违背。 现在,已经到这一步了,也由不得她后退了,只能拼上一拼了。 不管是为了家族也好,自己也好。 护国公府,本身也是地位同他们相当的四大世袭国公府之一,又是太后的娘家,如果能得到他们的支持,那无疑是如虎添翼。 不过,以前辅国公府同护国公府的关系并不太融洽。 南宫妃所要做的,就是趁这次萧潇的生辰宴,传达出辅国公府有意交好的信息。 不过,护国公府为什么会邀请红家呢?萧潇毁了红八的脸,还间接造成了红七的毁容,两家不是该水火不容的吗? 南宫妃有些想不通。 长乐侯府 邬念也在交代邬晓燕。 “这次你去护国公府的唯一任务,就是交好萧潇。护国公府就这么一个女儿,宝贝得很,连宫里的太后也很疼爱她。同她交上了朋友,只有你的好处。如果我们能通过她,和护国公府攀上关系,更进一步替四皇子笼络到他们的话,那以后你的地位就稳稳的了,那永安侯府的柳清清就别想和你争了。” “哥哥,我知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和萧潇交上朋友的。哥哥你也是,也要设法和护国公府的世子攀上交情才好。” 邬晓燕如此说道,嘴角微微勾起。 萧潇! 绝对不会让你逃了。 邬晓燕的眼中露出了志在必得的光芒。 “这还用说?不过,萧成斐那个人,不是个简单角色,以前没有交情,临时下功夫,估计没有什么用。”邬念摇头:“萧成熙、萧成渊两个也都不是好惹的。至于萧成澈,你也知道,我同他以前就合不来,我这边估计没戏,只能你那边下功夫了。” 邬晓燕点点头,又道:“不过,哥哥,比起我,哥哥你还才更需要担忧呢,父亲到现在,心思似乎还没有定呢!” 邬念一听这话,脸色就变了,咬牙切齿地道:“都是那个贱妇。父亲都为我请命了,她却横插一手,硬是给拦了下来。” 邬念怨恨不已,都一样是长乐侯府的儿子,皇后的侄子,而且,明明他一直都比那个废物优秀多了,可皇后的眼里就只有那个废物。现在那个废物都被皇帝贬为庶民了,皇后还是挡他的道。 总有一天,那个阻碍他的贱妇,他一定会叫她后悔这么对他的。 不过,目前,她还有利用的价值。 毕竟,如果不是有她的话,这个四皇子妃的位置,也落不到邬晓燕的身上,更不用说坐稳这个位置了。 听到邬念这话,邬晓燕一惊,提高了声音。 “哥!” 这屋子里可不只他们兄妹两个,这话如果传到皇后的耳朵里,那他们就完了。皇后绝对不会让一个对她心存怨恨的人做上长乐侯府世子的位置的。而失去了皇后的支持,只怕她这个四皇子妃的位置立马岌岌可危。 四皇子的侧妃柳清清可就来自永安侯府,势力比他们长乐侯府可强得多了。如果不是沾了皇后的光,这回的四皇子妃位绝对不会落在她的手里。 “放心,她们不敢乱说话的!” 邬念的眼在两个丫头的身上扫过,两个丫头的脸一白,连忙道:“我们绝对不会说的,打死也不会。” 邬念满意地点了点头。 邬晓燕突然叹息了一声。 “其实,比起花费力气同萧潇交朋友,娶了她才是最好的。” 虽然萧潇是有着扫把星的名声,不过,富贵险中求,为了她背后巨大的利益,冒些险也是值得的。 邬念也露出了万分遗憾之色。 “只可惜她前段时间给人掳走了,失踪了那么多天,谁知道清白还在不在?就算在,谁知道有没有给人占了便宜去?” 他可是要成为长乐侯世子,乃至长乐侯,甚至更进一步的人,怎么能娶这么一个白璧有瑕的女子? 他可不想头上绿云罩顶,面子丢尽。 随着皇子妃人选的落定,储位的竞争必然会越来越白热化,越来越多的势力也将被卷入这场巨大的洪流中,京都的形势会越来越复杂,如同一个正在酝酿的火药桶一般。 很多人都想到了这一点。 但此时,还没有人想过。 第一次的碰撞,马上就要开始了。 而红家,也将从此被卷入这个可怕的洪流之中,无法避免地。他们要如何在这个洪流之中,挣出一片天来,不被这股洪流吞没呢? 辰时过了之后,京都郊外的官道上,渐渐地开始热闹了起来。 正文 342.第342章 骚动 虽然说,作为堂堂大兴的都城,每一日,官道上都是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可从来没有一日像今天这般,一辆比一辆或华丽、或贵气的马车驶过,马车周围,更是围满着护卫,前呼后拥,一个个鲜衣怒马、威武雄壮、身手不凡。这一切无不显示着,坐在马车里的人,定然非富即贵。 有眼光毒辣的人,看到了马车上的家族徽章,顿时张大了嘴。 “没看错吧,这是淮南伯府的马车。” “这是安阳伯府的。” “啊,这竟然是静侯府的马车。” “天啊,我的眼睛花了吗?这可是长乐侯府啊!他们府里的小姐可是圣上刚封的四皇子妃啊。” “不会吧,威远侯府的也来了,这可是出了二皇子妃的府邸啊。” “辅国公府!出了三皇子妃的辅国公府的马车也来了!” “平国公,他们家的庶女是二皇子侧妃呢。” …… 一辆辆马车驶过,引来一阵阵惊呼。 虽然京都号称权贵满街走,四品多如狗。京都的百姓,哪怕是郊外的,谁没有见过几个王公贵族?连皇上他老人家有幸见过的人都不少。可这样一辆马车连着一辆马车出现的情景,也并不多见。 “难道皇上他老人家要去西山避暑了?所以才有这么多权贵先去了?” 有人猜测。 “不可能,你当皇上出巡是大白菜吗?说去西山就去西山?如果真的是皇上出巡,早在一两个月前,就该有官差过来探路了。哪里会一点儿风声都没有?” “那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提出猜测的人质问道。 “这、这……” 否定他的那人看起来知道的也不是很多,这一下,就回答不上来了,嗫嚅了一声,还是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引来对方讥笑的表情。 不过,幸好此时,有人替他解了围。 “这些人啊,定是去给萧家的小姐道贺去了!听说,今年她的生辰宴摆在萧家的避暑山庄呢。这些人定然都是来参加她的生辰宴的。乖乖,这都来了多少王公贵族子弟啊?怕不整个京都的都出动了吧?” “这萧家小姐,也太牛逼了吧?一个生日就请这么多人?” 有人张大了嘴,不敢置信。 如果说是儿子还差不多,这种排场。女儿都是要嫁到别人家的,为了她,这么浪费,值得吗? 一听这话,就知道这人在京都定然没有混多久了,是外头来的大傻帽。不然,怎么会说出这么白痴的话来? 立即有人同他科普,萧潇是谁,那可是护国公府的独生女。护国公有六个儿子了,可就这么一个女儿。你说,对他们家来说,是儿子宝贵还是女儿宝贵?这萧潇还是太后的外侄孙女儿,深受太后宠爱,每一年萧潇的生辰宴又是多么盛大、多么热闹、多么…… 不知情的人听得目瞪口呆。 不过,萧潇这个名字,听起来怎么这么熟悉? “对了,这个萧潇同那个毁了我们大兴第一美人红七小姐脸的恶毒女人,不会是一个人吧?” 有人问道。 目光突然变得恶狠狠的。 而且,有这种目光的人绝对不止一个。 顿时,先前的得意洋洋说话的人哑火了。 这,叫他怎么还说啊?说实话,看眼前这些人的样子,还不得把自己给灭了啊?真是,自己怎么就忘了这么一出呢! 他悄悄地往后退,再往后退,却怎么也不觉着安全,好像遍地都是敌人似的。 啊,他是不是眼花了,怎么好像看到有人撸起了袖子? 他的心,突然有些寒。 还好,这个时候,有人开口转移了众人的注意力。 “你们说,今日红七小姐会不会也来啊?” 虽然红七已经成为李墨的小妾了,提起红七她来,人们还是习惯称呼她为红七小姐。好像这样她就不是别人的女人,而仍然是待字闺中一般。 这话一出,立马有人反对。 “不大可能吧?红七小姐怎么会参加仇人的生日宴啊?” “我怎么听说,好像这一次红七小姐真的会来呢。自从婚礼过后,就再也没有见过红七小姐的风采了。再让我见一次,就是要了老子的命,也值得啊!” “可是,红七小姐似乎毁容了。” “谁说的?竟然敢说红七小姐的坏话,老子揍他。” “整个京都都传遍了,又不是我说的。” “哼,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才不相信你的鬼话呢!要不然打赌,十两银子,我赌红七小姐根本就没事儿。那些话,都是嫉妒她的人放出来的。” “赌就赌,十两银子!” …… 在许多地方,这样的一幕幕在类似地上演着。 越来越多人开始跟在马车后了,队伍,越来越变得雄壮起来。他们就这么一直跟着,跟到了萧家的避暑山庄。当然,以他们的身份是进不去的,他们也没有做这个奢望。他们就在外头等着,等着红七的到来。 这是谁事先都没有预想到的。 毕竟,萧潇的生辰宴,一直以来,都只是贵族圈子里头的事儿,同这些平头百姓,历来是没有任何关系的,根本就不是同一个阶层的人。 开始的时候,萧家避暑山庄的护卫们还十分淡定,京都的百姓嘛,就是喜欢凑个热闹。见到了这么多马车往这边来,好奇跟着来,也是有可能的。只要没有什么不轨念头,就随便他们好了,犯不着同这些斗升小民计较。甚至,他们还有一种优越感。 只是,渐渐地,他们的嘴角笑不出来。 “不、不好了!来、来了好多人!” “他们把山庄大门围了起来。” 侍卫匆匆忙忙地来报告,萧正听了,淡淡地道:“这有什么,几个百姓就把你吓成这副德性,也太丢我们萧府的脸了。” 萧正语气虽然平和,但其实十分不悦。 看来最近是太放纵他们了,竟然这点儿小场面都撑不起,以后还怎么保卫护国公府?萧正决定,等这次回去以后,要好好地训练训练他们。 侍卫低下了头。 霍夫人劝道:“还是出去看看吧!赶紧把人给打发了。今儿个来的可都是各府的公子小姐,里头不乏娇贵得很的。如果给这些百姓不小心冲撞了,有个什么闪失,可不好对他们府里交代,也有损我们府里的名声。” “斐儿,你出去看看。” “是,爹。” 萧成斐站了起来,随同侍卫走了出去。 看热闹的百姓,也没有什么奇怪的。京都的百姓从来都比别处更热衷这些事,估计是看到这么多马车跟了过来的。 萧成澈是个唯恐天下不乱地,见到有事,就坐不住了,这个时候,也站了起来:“爹、娘,我也去看看,给哥哥帮忙。” 说完,一溜烟地跑了。 弄得萧正连连摇头。 “还是这么个浮躁的性子!” 不知花了多少功夫想给他改变过来,目前看来,成效实在不怎么样。叫他去帮忙招待客人,他一个劲儿地磨蹭,说什么头痛啊、犯困啊什么的,这会儿,倒是生龙活虎了。还好不是每个儿子都同他一样,要不然,萧正估计一天到晚得头疼了。 很快,萧成斐随着侍卫来到了山庄外头。 一见外面的人群,萧成斐皱起了眉头。 怎么这么多人?黑压压的都是人头。萧成斐听侍卫说,把大门围起来了,还以为十多个人最多二十多个的样子,出来粗粗一看,竟然发觉有至少有百人以上,还是保守估计。而远处,似乎还有人正在往这边赶过来的样子。 怎么会这样? 这不正常。 不过是个生日宴,又不是婚礼什么的,而且,请帖也就在贵族圈子里传,就是看到马车跟来看热闹,也不该有这么多的人才对,几十个人顶天了。 “世子爷,我们已经赶过了,还是不肯走。” 侍卫头子见到萧成斐过来,忙走了过来对他低声说道,面色有些沉重:“有些不对劲。” 萧成斐点了点头,脸上却露出了个笑容。 走到一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汉子面前,问道:“这位大哥请了。” 萧成斐头戴金冠,身穿华服,面如冠玉,一看就是个出身极好的公子哥儿。这样的人,平常眼角看都不带看自己一眼的,这个时候却叫自己做“大哥”,汉子有些吃惊,又是激动又是不知所措。 “公子您是贵人,不用跟咱这种人客气。” “今日是我妹妹的生辰,我们在这里为她庆生。不知大哥您来我们这儿,是寻人?还是有事?” 汉子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 “都不是,我就是听人说,来这里能看到红七小姐,我就来了。” “这,不知兄台是听谁的?” 萧成斐还要再问,人群里却有人叫道:“不要听他胡说八道,就是他的妹妹把红七小姐给毁了容的。我们替红七小姐讨回这个公道。” 话落,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扔了过来,迅如闪电。 侍卫首领身形一闪,挡在了萧成斐的面前。 黑乎乎的东西砸在了他的身上。 是一团泥巴! “是谁,给我站出来!” 侍卫首领怒喝。 “给红七小姐报仇!” “打倒仗势欺人的萧家!” “把他们妹妹的脸也给划花!” …… 一道道声音响起,一团团泥巴扔出,顿时,现场混乱成了一团。 正文 343.第343章 糟了 很快,侍卫统领的身上,就满是泥巴了。 就连被他挡在身后的萧成斐,也不可避免地中了招,从来都是一尘不染的衣衫上,黄色的泥巴,格外地刺眼。 萧成斐的脸阴沉了下来。作为护国公府的世子,身份高贵,从小到大,何曾受过这么大的侮辱? 他,记下了。 而情势恶化的迅速极了。 “走!闯进萧家!” “揪出萧潇!” “替红七小姐报仇!” …… 喊着这样的口号,不知是哪个带头,人群如同浪潮一般,汹涌地往山庄门口气势汹汹地挤去。 侍卫统领的脸有些发白。 里头,现在可已经到了不少公子、千金啊,还有老爷、夫人、少爷、小姐们,全在里头。这些百姓,疯了! 他们如何敢做这样的事? “站住,都给我站住!” 他厉声喝道,举起了手中的剑。 侍卫统领面色严厉,露出凛然凶气,森冷的金属光泽,显得冷酷而无情。 之前,他还只是试图用言语赶那些百姓离开,并不想动用武力,以免把事态扩大化。 这次从府里带出来的人虽然不少,但到底京都天子脚下,一个府里又可能有多少护卫呢?为了京都的安定,王族的府里护卫数量都不得超过八百。护国公府自然更少了,不过三四百罢了。而这些人,还要分成两班。一个班,两百人左右。并且,这两百人也不可能全部跟来避暑山庄,京都的护国公府还要不要人守卫了?所以,此次随同来到避暑山庄的不过百来人,还分了两班,分布在庄内巡逻。 大门处,不过十来人罢了。 这么点人,要挡数百人,怎么挡? 因此,发觉情势不大对,侍卫统领一边叫人去通知萧正,一边派了人去喊晚班的人,自个儿则采取劝说为主的柔性策略。 但,现在,这些人竟然当着他这个侍卫统领面,对少主子无礼,还要冲进去对小姐无礼! 给他们一些染料,就想开起染坊来了? 把他当死人啊! 更重要的是,援兵,也都到了。 听着后头传来的踏踏踏地脚步声,侍卫统领的底气充足了许多,胆一壮,态度立马就强硬了起来。十来个对几百个,他没有把握。五六十,绝对横扫! 他们可是军队里出来的,若是这样还打不赢,直接抹脖子上吊好了。 侍卫统领一脸的杀气。 “再敢上前一步,莫怨我手中的刀枪无眼!” “兄弟们,都给我上,拦住他们,保护公子。” 刷! 刷! 刷! 老大就下令了,这些护卫自然不再保留,全部都抽出了手中的长剑,指向周围的百姓,大有磨刀霍霍向猪羊的架势。 同时,萧成澈也一马当先带着人赶到了,他虽然是后来,可一出现,就大喇喇地超过众人,立在最前头,手操一根长枪,往地上随手一插,地上的尘土暴起老高,灰尘弥漫,等尘土终于落下,众人同时倒抽一口凉气。 奶奶的,好大一个坑! 怕足足有半个人高,枪深深地埋在土里,而枪杆剧烈地晃动着,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音,好像马上要折断了一般。 得多大的力气才能造成这样的结果啊? 众人惊恐地看着萧成澈,好像看着一头人形的凶兽一般! 萧成澈腰一叉,虎目生辉,环视一周。 “不怕死的,尽管上!” 众人都怕了,还有人同他的视线一对上,不自觉地就后退了一步。羊群数量固然不少。 可如果遇到老虎,还是只有立马逃命的份。 萧成澈在众人的眼中,这个时候,也无异于老虎了。刚才被人鼓动,自以为是在为美人出头、伸张正义,甚至能得美人亲眯的人发热的脑子,渐渐地开始清醒。再这样下去,只怕没有一会儿,人群立马就要溃散了。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人发出一声凄厉地惨叫,一个百姓栽倒在地上,鲜血从他的心窝里留了出来,挣都没有挣扎,双腿一蹬,脑袋一歪,立马气绝了。 突然发生这事儿,大家都愣住了。 不论是护国公府这边,还是百姓这边。 发生什么事儿了? 一时,还都没有反应过来。 这时,却有人凄厉地哭叫着:“大家赶紧冲进庄子里啊,该死的,护国公府这帮****的,竟然在林子里埋伏了弓箭手,要把我们全杀了啊,不冲进去,大家伙儿都是死路一条!” 众人下意识地就往声音的方向看去。 只见,一个浑身浴血的男人从林子那边的路上往这边在跑,数只箭插在他的肩上,腿上、胳膊上,只听,嗖嗖嗖,又是数声,箭正射中了那男人的后心,他走了两步,就再也支撑不下去了,扑地面朝下倒在了地上。 最后,还大叫了一声。 “逃,快逃进去!” 一个寒恻恻地声音这时响起:“逃?想也不用想。我们护国公府是什么样的人家,也是你们一群刁民能够惹得起的?今日个既然来了,就一个也别走了。” 又道:“世子爷、四少爷,出去的路已经全都封死了,现在,可以动手了。” 众百姓尽皆胆寒。 “你们敢!光天化日之下杀人,你们不怕王法的制裁吗?” “求求你,世子爷,放小人走吧!小人只是一时糊涂,不是有意冒犯的。” “大哥!你死得好怨啊。” “护国公府,你们所有的人会不得好死的。” …… 极度恐惧之下,有质问的,有跪下哀求的,有喊冤的,有骂人的,乱成了一锅粥,百姓这边。 护国公府的众人却莫名其妙。 他们的人不是都在这里吗? 这票人是谁啊? 萧成澈还以为是萧成斐的后手,这个大哥一向比较阴,压低了一声:“老哥,看不出来,你竟然这么狠,这一手不错啊,一下子就把这群****给镇住了!老哥,我对你刮目相看了。不过,死两个也差不多了吧,虽然说是他们先闹事的,可这人杀多了,也不好交代啊。” 萧成斐才快被萧成斐这个****给气死了。 不过,这个时候,他可没有空教训这个****缺心眼。 事情,糟了! 很糟很糟。 正文 344.第344章 进一步恶化 这件事有古怪。 从听侍卫报告了之后,萧成斐就一直有这种感觉。 传说萧潇毁了红七、红八的容之后,护国公府的日子的确很是难过了一段时日。但这件事舆论最热烈的时候,那些支持红七的百姓也只敢经过护国公府吐吐口水,咒骂两声,晚上扔扔臭鸡蛋、烂菜叶之类的。 正在风头时也不过这个程度的话,没有道理现在最热的风头都过了,这些人却突然头脑发热地来采取这种过激行动吧? 但感觉只是感觉,到这个时候,他终于彻底确定了。 阴谋! 这是一场精心策划,针对护国公府的阴谋! 但究竟是为了什么?这么做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呢?利用了这些无辜的百姓,甚至不惜杀人。 实在是可怕! 这股势力属于谁,目的何在,萧成斐却一点儿头绪也没有。 不过,他知道,不能再让这股势力继续挑拨下去了。 “大家听我说……” 萧成斐提高了声音,正要辩解,人不是他们护国公府杀的,他们也并没有派人包围这里。却又听到了嗖嗖嗖地破空之声朝这边而来。 又是箭! 不过,这一次,可不是几只箭就算了,而是如同雨般向这边射了过来的箭。 只这么一轮,又有好几个百姓负了伤。 “冲啊!” “冲进去才有活路!” “留下来就是死啊!” 人群乱了,不知是谁嚎的一嗓子,顿时,人群蜂拥朝避暑山庄的大门冲去。几百个人这么冲来不是开玩笑的。 距离太近了。 事情也发生得太快了。 该怎么办? 真的要对这些百姓下手? 护国公府一直门风极好,侍卫们也没有仗势欺人,不把百姓的命当回事的习惯。战场上如果杀敌人什么的,他们眉头上也不会皱一下,可对着这群慌乱恐惧,手无寸铁的百姓,叫他们下手,他们还真有些下不下去。一些人连忙把刀回鞘,怕误伤了这些百姓。一些人赶不及回鞘了,连忙把刀往上举。 倒是萧成澈的兵器是抢,这个时候发挥了功用。 “给我退回去!” 他的枪一横,往前一推,一票人跌坐在了地上。 只可惜,他一杆枪的范围终究有限,而侍卫们用肉体形成的人墙显然还是薄弱了些,有人已经从侍卫中挤了过去。 “还不赶紧分几个人过去把人拦回来!” 萧成斐连忙喝道。 不管幕后策划的人是谁,显然没有直接对护国公府动手的打算。埋伏在树林里的弓箭手,方才射的箭只针对那些百姓,护国公府的人一个也没有伤到。而且,就算是百姓,似乎也尽量避免了他们的伤亡,除了最开始的两个,后面的人都只有受伤,伤的位置还都不是要害。而且,后来看百姓们开始冲击山庄门,箭都停止了。 但是百姓们早就给吓坏了,这个时候,哪里顾得上看后头还有没有箭射过来,只拼命地往里头冲。 只要把百姓拦住,让百姓和他们混在一块,那些人心存顾忌,就不敢动手了。毕竟,杀了几个百姓也就罢了,如果伤了他或者萧成澈,那他们犯的事儿就大了。想必对方对护国公府也有顾忌。 萧成斐心中想着,正要依计行事。 却突然看到,又是一阵箭雨飞来。 其中有几只箭,劲道格外地足,豁然正朝着萧成澈疾射而去。 “成澈,小心箭!” 萧成斐惊叫,萧成澈的枪一舞,弹飞了几只箭,不过,还是有一只,漏了,朝萧成澈的头射了过去,还好萧成澈及时偏了一下头,那箭贴着他的脸颊飞过,萧成斐提到嗓子尖上的心将将放了下去,却听到又数声无比凄厉的惨嚎,又有人负伤了,是那些方才被萧成澈的枪拦回去的几个,不过,看起来射中的也不是什么要害,最惨的那个是被萧成澈让过的那只箭,竟然射中了一个人,把他整个人射飞了出去,并且牢牢地钉在了门上。 “小宇!” 有人哀嚎。 那还是个孩子,才七八岁的模样,稚嫩的脸,眼睛睁得大大的,似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眼里的神采却慢慢地熄了下去。 “哥哥……” 低低地叫了一声,就再没有动静了。 “我要杀了你!” 同那个男孩有几分相似的少年随手从地上拾了一只箭,朝萧成澈扑了过去,萧成澈呆住了,没有反应。他也是个狠人,不是没有见过血的。所以,方才死了几个,他也没有放在心上。这些人敢来闹事,就该敢承担后果。 可这还是个孩子! 他大大的眼睛印在了萧成澈的脑子里,挥之不去,萧成澈抓枪的手软了,枪掉在了地上,发出一声重响,他却没有一点儿表情。 “少爷!” 护卫们惊叫,但他们周围都有百姓,这个时候,是赶不及了。 还好萧成斐方才看到箭,就已经冲了过来,此时离萧成澈已经十分近了,他一个箭步上前,一手抓住了那少年的手腕,一个用力,那个少年的手松了,箭掉了地上,另一只手,则劈在了少年的脖子上,少年昏了过去,眼角的泪这时才滚落,被风吹干了了去。 而就在护国公府的人为了萧成澈紧张的时候,许多百姓已经一窝蜂地冲进了护国公府。 萧成斐沉声命令侍卫统领。 “我们推进去,二十个人在府里搜捕冲进去的百姓,其余的人,去通知二少爷、三少爷,听他们命令,保护山庄里的客人,另外还派几个人去保护爹、娘他们,同客人们汇合在一起。” 萧成斐一连串的命令纷纷下来,众人顿时找到了主心骨,先一行人警戒着退进了山庄,关了山庄的门,然后,分散开来,按萧成斐的命令分头行事。 萧成斐此时才推了推萧成澈,唤道:“成澈!成澈!” 萧成澈打了个激灵,突然清醒,脑子这个时候,才开始运转,才发现,他们已经回到了山庄里头,侍卫们正在搜捕那些分散四处乱窜的百姓。 “我,我也去帮忙。” 萧成澈忙道。 萧成斐有些担忧萧成澈的状态,但这个时候,庄内的确是人手十分不足,十分需要萧成澈这个强大的战力,萧成斐嗫嚅了下嘴唇,最终还是没有叫住他,而是任由他去了。只是叫一个护卫同萧成澈一道,这样也有个照应。 萧成斐回首看了一下庄外,眼带寒星。 其实,现在最好还派人去那树林里,如果能生擒一个,那是最好不过,这样就可以顺藤摸瓜,查出是谁在设计他们护国公府。只可惜,对方的人身手实在是太高明了,从他们不动声色就隐藏在了这附近,没有惊动任何人,还有射箭的准头、距离,都是高手。从那树林把箭射到山庄前,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本事。 尤其那向萧成澈射箭的人,那箭的力道,竟然如此大,隔了这么远的距离,给萧成澈磕飞了,变了个方向,竟然还能把人给钉在了山庄门上,那是多么恐怖的力量! 对上这样一群人,也只有战力最强的萧成澈有一些可能留下其中的那么一个人。 只可惜,现在萧成澈这个状态,是他最弱的时候,萧成斐可不放心他以这样的状态去应对那么强大的一群人。 只能放过这个机会了。 萧成斐心中不甘,不过,还是做了这个决定。 一有决定,萧成斐就不再迟疑,派了两个人观察外面的动静,他也加入到了搜捕那些百姓的人群当中去了。 后花园,此时,却乱成了一片。 几十个侍卫匆匆而来,一来就分了几个方向,守住了通往花园的几个月亮门。侍卫统领匆匆来到萧成熙、萧成渊的身边说了什么,他们顿时勃然变色。之后,萧成熙、萧成渊就开始请大家到厅里去吃点心、用茶。 虽然他们的样子还算镇定,不过,众人都意识到似乎出了什么事儿了。 众人心里暗暗好奇。 不过,到底都是名门出身,主人摆明了不愿意说,他们也不会不识趣地硬要打听,就一同笑着转移阵地。 就在这个时候,外头响起了拍门声。 有人粗声大叫:“开门,把萧潇给我们交出来!不然就别怪我们冲进去了。”是从东边的月亮门那里传出来的声音。 顿时,大家的笑容保持不住了。 开始,他们自以为是护国公府发生了什么不好叫人知道的私事,所以,他们才能如此镇定,但现在,谁都知道这事儿没有这么简单了,搞得不好,还会危及到他们的安全。 “萧二、萧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外头的人是谁?” “他们为什么指名要萧潇?” …… 众人一句接一句地问道。就在这个时候,更让他们心惊的是,几个护卫竟然护着护国公萧正和霍夫人,也过来了。而他们一进来,侍卫们立刻就把西门给上锁了。 众人勃然变色。 很多女子的脸都白了。 萧府的避暑别庄这里出了大事,但是,这件大事,却一点儿也没有传出去。因为是避暑山庄,当然要阴凉,所以,建的地方十分偏僻,四周都是密林,只有几条小道,能容马车通过。 里头的喊声、刀剑交鸣声……全部都没有传出去。 所以,仍然有源源不断的人朝这边赶了过来。 其中,就包括了以红七为首的红家诸位姐妹,她们也做在一辆马车上,悠悠地往郊外来了。 正文 345.第345章 意外 红七她们出发的比预期的晚许多。 这不是红七的原计划。 她一般是习惯早出发的,前世工作时养成的习惯,宁早不要晚,一来是预防被什么突发的意外事件给耽误了时间,二来也可以熟悉一下环境,做最后的确认。 不过,红八心思顽皮,一心想来个一鸣惊人,吓所有人一跳,撒娇要求晚点到,最好到的时候,别人都已经到的差不多了,她们是最后一批才好。到时候也好吓那些人一大跳。说这话时,红八的眼睛都亮了,红七也就笑着依了她。 现在是另一个时空,她也不再是间谍,而是在生活着,不需要那么精确无误。 而且,这个世界更不像现代的大都市那么坑爹,堵车的情况极少,除非什么皇帝出巡,或者元宵节晚上、中秋晚上,或者李墨大婚这类引动了整个京都的大事件发生了。这种大事件,一般早就有消息出来了,临时堵车这种事儿,基本不可能。 只是这个天气,出发得晚了,就免不了热了。 虽然红七她们是坐在马车里头,并没有直接晒到大太阳,不过此时,红八的额头也出了薄薄的一层汗了。她一边用帕子拼命地往脸上散着风,一边嘴里不停地嘟囔着:“真是,这么大热的天,闹腾个什么。在京都府里过一下算了呗,多摆些冰盆,不就凉快了呗?偏到什么避暑山庄,显摆个什么劲儿。什么鬼避暑山庄,依我看,不就是种了很多树吗?有什么好稀罕的。当谁没见过树似的。****才会花这种冤枉钱。” 最后一句,红八的语气明显就带着嫉意了。 红家可没有什么避暑山庄! 红三、红九就抿嘴笑了,都看出了她这点小心眼。红八给她们笑得有些心虚,瞪她们一眼,提高了嗓门:“你们笑什么笑?我说的不对吗?” 红七这时就叹了一口气。 “原来八妹妹这么不喜欢避暑山庄啊。既然这样,那就算了。” “算了,什么算了?” 红八好奇的问道。 “我本来想着,这铺子也赚了不少钱了,可以拿出点钱为咱们红家也在郊外头弄块地,也建个避暑山庄什么的,以后夏天热了,大家伙儿也有个好去处,一起出来玩玩,散散心,城里虽然好,呆久了也怪有些闷的。不曾想,八妹妹竟然如此不感兴趣,那就算了吧,还是拿这钱再买几个铺子好了。” 红七如此说道。 红八一听,顿时急了。 她哪里是真不喜欢避暑山庄啊。之前在清河县,红家是县里四大家族之一,从来不觉着比别个差了什么。可来京都,才发觉,红家都成了垫底的了。吃穿用度什么的,虽然并不比这京都的闺秀差多少,甚至红家人口少,对家里姑娘又格外重视大方,比许多人家还强上几分。 但是,别的就没有办法比了。 就比如说这度假的庄子,哪个家里没有好几个啊。红家呢,有两个庄子,也不过是农庄罢了,用来收租的时候,临时住住还行,简陋得很。同别人的根本就没有办法比。 红八早就在心里暗自流口水了。 她连忙道:“买什么铺子啊!多俗气。当然还是避暑山庄好。想想,这样的天气,就算在屋里放再多的冰块,凉快是凉快了,可多憋闷。哪里比得上在外头,多宽敞,满眼的绿树,再种些花,弄几个秋千,到时候我们一人一个,飘啊飘啊,那风吹的,多舒服。神仙也不过如此了……” 红八滔滔不绝,全然忘了,就在之前,她还说这是****的行为。 红三、红九方才只是抿嘴笑,这回,实在是忍不住了,红三捂着嘴,肩膀抖动;红九咬着下唇强忍着,怕一松口,她就笑喷出来,让红八下不来台。 偏偏,红七还装的一本正经。 红八一个劲儿的劝说,她一个劲儿地还在那里一副犹豫不定的样子,红八锲而不舍,红七还在那里装:“真这样比较好吗?我觉着你先前说的有理耶,树有什么好看的啊……” 红九再也忍不住了。 怎么以前没有发觉,红七竟然是个这么捉狭的人? 她捂着肚子:“七姐姐,你别再说了。再说,我肚子都要疼了。” 红八瞪大了眼,这个时候,她终于反应过来了。 “七姐姐!” 敢情,红七一直在逗着她玩呢! 红八朝红七扑了过去:“叫你坏,叫你坏。”红八不停地挠红七的痒。“呀,八妹妹,还在马车上呢,不要这样!”红三劝道,感觉马车都在摇晃了,红三伸手去拉红八,结果,她也被红八给攻击了,红三叫红九来帮忙,最后,几个人滚成了一团,笑声洒落了一路,惹来不少人好奇的目光和会心的笑容。 青春年少的快乐,谁不曾有过呢? 终于停歇下来的时候,几个人都没有力气了。本来就怕热的红八大汗淋漓就不说了,连红七她们几个,也闹得背心都有些湿了,脸上、脖子都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好不容易化好的妆也有些脱了,梳好的头发也有些乱了。 红九看着大家一身狼狈的样子,微微皱眉。 “现在这样怎么去啊?” 红八吐了吐舌头,有些心虚。 红三提议:“待会儿我们让护卫注意一下,看哪里有客栈,我们在那里歇一下脚,洗把脸,换换衣服好了。” 红七点头:“补妆的东西我叫夏溪给我装了,到时候再补一下妆。” 接着,红七就叫了齐林过来吩咐此事。齐林是随同红七过去镇北王府的护卫首领,二十四,武艺高超,性格也十分沉稳。以前是走镖局的,见过不少世面。后来得罪了人,在镖行呆不下去了,家里老母又生了重病,急需银子,正好红七那时找护卫,给的价格比别家的高,也愿意预支月俸给他母亲看病,他就接受了。 此次,红七一行人出行带的护卫,也是以他为首。 这时听红七说想找个客栈歇脚,齐林不假思索地就回答。 “客栈的话有是有,不过,我们已经经过了,再往前去的下一个客栈,距离就远了,掉头的话,又要很多走一段路,时间只怕会有些来不及。不过,我们下了官道,往萧府的避暑山庄去的路上,倒是有一些人家,可以请主人暂时给小姐们行个方便,应该不成问题的。” 齐林这个主意不错,果然不愧是经常在外头行走的人。 不过,红七顾虑道:“我们这一行人都是女眷,贸贸然到陌生的人家,可能不大好。” 如果碰到心怀不轨,见色起意的,那就糟了。 作为现代人,对陌生人,本来大多自然而然就会有种防备心理。更不用说是红七了。如果只是她一个人,倒也罢了。这回还带着红三、红八、红九,自然要慎重一些。 齐林听红七这么一说,才发觉自己的提议有欠思考了。像他这样的大老爷们自然是无所谓,红七她们都是年轻漂亮的女人,而且,还不是普通的漂亮,这种事,的确是极有可能的。女人如果要梳妆、换衣服,他们这些护卫多半是不能跟进去的,等到出了事,就来不及了。 幸好红七心细,思虑周全。 开始跟着红七时,齐林心中其实颇不情愿的。一个男人,被女人使唤来使唤去的,想想都别扭。不过,随着跟随红七的时间变长,现在,他的这种不甘愿越来越少了。 跟着红七,比他以前在镖局的日子省心舒服多了。 只要办好红七交代下来的事,别的红七一概不过问,从不刁难。上次有一味药,比较珍稀,他在药店买不到,试着同夏溪说了。第二日,夏溪就把东西交到了他的手上。一般的主人哪个肯这么做?他对红七也没有做过什么卖命的事,提出的时候,齐林都是硬着头皮,十分心虚。老娘的病,比他当初以为的更烧钱。可红七只叫夏溪去看了他老娘,同大夫谈过,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操心过老娘的病钱了。后来,红七更是请了镇北王府的太医去给他老娘看病,不愧是太医,老娘的病已经好了许多了。不过,用的药也老贵,花了上万两了。以前齐林走一年的镖,也不过八百两银子,那可是刀口舔血,卖命的钱。做护卫钱少多了,一年也就二三百两的银子。按照这个数算,他一分月钱都不要,也要二三十年才还得清。更何况,红七每个月还都只扣了他一半的月薪,真的是要一辈子才能还清了。 如果不是红七,齐林知道,恐怕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老娘死了。 这份恩情,齐林记在了心里,为红七办事,越发尽心尽力。 此时,听红七这么说,他就道:“小姐顾虑的是,我有个师妹的家,也住在这边。家里只有她和她娘、妹妹,人口很简单。路虽然不顺,不过,绕过去,比重新掉头,倒是近得多了。只是,她家简陋了一些,如果小姐们不嫌弃的话,去那里如何?” 正文 346.第346章 警告 “你们觉着怎么样?” 红七问红三几个。 红三、红九表示无所谓。 红八嘟了嘟嘴,齐林的师妹家,能是什么好地方?多半是个泥巴房子,脏死了。不过,红七、红三、红九看样子都同意了,她一个人反对貌似有点单薄。而且,去一个陌生人的家里,红八也是有些不自在。齐林的师妹家,只有她和她娘、妹妹,没有男人,这一点,倒是不错的。 红八就勉强的点了点头。 “好吧!不过,我可是看七姐姐你的面子,不然,我才不去那种地方呢。七姐姐你记得一定要建避暑山庄喔,这样我们以后到郊外来,也有自己的地方可以去,那可就方便多了。” 到了此时,红八还念念不忘避暑山庄,看样子,真上心了。 红九微微皱眉,红家的底子这么薄,四老爷又刚中了三甲,要弄个好差事,少不了要打点,这个时候,耗费如此多的钱,建避暑山庄,是不是太浪费了一些?七姐姐应该只是开玩笑的吧,八姐姐却当真了。 红九有心相劝,可她是妹妹,有些话也不大好说。 红三却没有红九这么多顾忌,她的心中,红七是第一位的,生怕红七为难。她就道:“你啊,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建一个避暑山庄要花多少钱?咱们家光在京都体面的生活已经很不容易了。接下来,哥哥弟弟们的婚事什么的,我们的,人情往来,要花的银子多了去了。哪能把钱花在这上头?你还想不想要嫁妆了?” 红三不客气地道。 如果说是去皇宫之前,红三敢用这么不客气的语气教训她,红八一准同红三翻脸,虽然红三是姐姐,她是妹妹。可她是三太太生的嫡女,红三是外头清倌生的,母亲连个小妾都不是的庶女,敢教训她? 可这回几人一同进宫,红三十分照顾于她,那个时候,更是为了救卷入混战里头的她,红三的小指头都骨折了,到现在还没有尽好,所以,红八现在是真心把红三当姐姐了。被教训了一顿,也没有那么生气。 只嘟着嘴道:“不建就不建嘛,我开开玩笑也不行吗?真是没意思,一点儿玩笑都开不起。” 红三见她这么说,也觉着刚才是不是说的太过了,有些讪讪的。 红七这时笑道:“放心吧,家里没有你们想的那么经济紧张。像别人那样,弄几个园子,自然没那么实力,一个却是没有问题的。等这回参加完萧潇的生辰宴,回去我就叫人买地、开工,赶紧一点,说不定到明年夏天,咱们就可以来这边避暑了。” 最近,她可是从向炎那里狠敲了一笔,盖个园子,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要跻身京都的上流圈子,这些也算是必备的硬件。 正所谓人要衣装、佛要金装,不显示出来,谁知道你的实力?尤其红四老爷当官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红家会越来越好,这些自然也要跟上来。这样,别人才不会瞧不起红家,也更容易和这个阶层的人建立好关系。 官宦人家和有钱的官宦人家、有钱又会享受的官宦人家,换了谁,都更看得起最后的,更乐意和最后的交往,当然,要注意度就是,享受和奢侈靡费是两回事。 所以,这个避暑山庄不但要盖,红七还打算好好地盖。 听红七这么说,红八的眼睛一下子亮了,立马坐直了,两眼瞪圆的看着她:“真的真的真的?七姐姐你没有骗我?” 不仅是她,红三、红九的眼睛也亮了。 谁不想啊,只是,她们觉着这样对红家来说,负担太重了。但红七是个有主意的,她既然这么说,那表示,红七确实负担的起。两人的眼里不禁也露出了期待之色。作为闺中女子,出门的机会并不多,如果一年能这样出来玩上一两个月,谁不喜欢呢?在府里,有长辈在,规矩也比较严,哪有外头舒服、自由自在?而且,还可以邀请朋友。 红七看着她们个个兴奋得脸儿都红了的样子,心里有起了逗弄的心思。最近,红七似乎养成这种逗弄人的恶习了。 不过,想到外头齐林还等着她们的决定呢,红七就忍住了,只点了个头,然后,由着红八在那里欢呼。 红七则掀开车帘,对候在旁边的齐林道:“就去那里吧!不过,就是太打搅了你师妹了,不知方不方便。” “不会的,我师妹同我如同亲兄妹一般,这点儿小事,她不会在意的。” 齐林立马道,语气十分肯定,显然极有信心。他是个稳重的人,如果不是很有把握,不会回答得这么肯定,红七也就去了最后的顾虑。 “那就这样说定了。” 就这样,因为红八的调皮,红七没有按照既定的行程继续走。 在下了官道,又走了一段后,出现了一个三岔路口。 往那边走,是一片茂密的树林,之内,就是萧家的避暑山庄了,那本来是红七她们原本现在就该去的地方。此时,一辆马车在前头去了,似乎是定国公府的马车。这里还有条路,却是通往另外一边。 红家的马车,就是往那边去了。 他们却不知道,林子里,一群黑衣人将一切收到了眼里。 “使者,他们难道发现我们了,要拦下他们吗?” 一个黑衣人恭敬地问着一个身材窈窕的女子。 女子思量了一下,最后道:“派两个人跟去吧,远一点跟着,看他们去了哪里。如果不对,就回来禀报再决定。” 红七他们并不是回官道,去的另一条道更为偏僻,应该不是发现了他们。 主要是红七他们带了护卫,人数并不少。后头,还有别的府里的马车过来。而且红家的那个护卫,身手相当不错,算个好手,带的人也不弱,一时半会儿不好摆平。如果现在拦下他们,很有可能惊动了后面的。那些勋贵的护卫,也个个不弱。他们的人手不足,还要防着山庄里头。如果给逃出了一个半个,那这次的计划,怕是要半途而废了。 女子如此决定。 红七他们毫不知情地离开,马车行了差不多一刻多钟的功夫,就到了齐林的师妹家。红八皱了皱鼻子,果然十分简陋,木篱笆、院子里养的鸡、地上还有鸡屎,一个年纪大的大娘坐在椅子上摘菜,一个小女孩在给她帮忙,还有一个年轻的女子正在绳子上晾衣服,听见声响在他们院子外停下,转过了头来。 齐林的师妹一家热情的接待了他们,红七由齐林师妹的娘带着去里头换衣服,小女孩着迷地看着红七,舍不得离开。 齐林和师妹戚芳叙着话,听齐林说了他们这次是来萧家的避暑山庄的,戚芳的脸色不由变了。 “带着小姐们立马回去,师兄,那里,不能去!” 正文 347.第347章 惊闻 红七一向利落,换衣服、补妆,不到一刻钟就完事了。 她弄完的时候,红三才开始补妆,红九将将换好了衣服,而红八呢,还在对着她带来的几套衣服东挑西拣,在那里想,到底穿哪一套好呢!这一次生辰宴后,她们应萧家之邀,会在萧家的避暑山庄多停留那么几日,所以都有带备穿的衣服。不过,其他人大都只带了两三套换的,红八却是足足带了七八套,此时选择起来,自然也格外地困难了。左看右看,实在是拿不定注意。 “再给你们一刻钟,到时候若是还弄不好,我可把她扔这里了?” 红七见了,笑着丢下这一句话,然后出去了。 留下红八在后面惨叫:“七姐姐,不带这样的,我衣服还都没有选好呢!”怎么可能一刻钟就搞定呢?红八觉着这是一件不可能的任务。 红九同情地看着她,劝道:“你还是快一点儿吧!七姐姐只怕说到就会做到的。”说着,红九也加快了手里的动作。 “那、就这件好了。” 红八毅然道,抓了一套换上了。可换上了以后,却又怎么都觉着不大对劲。 “好像这件同我今天的发型、妆容不太配啊?还是这件比较好。” 看着她这个样子,红九暗自摇头,她这样,一刻钟,难啊! 红三抽空瞥了一下她带来的衣服,道:“就中间那一套好了。”红八此时实在没有主意,就试了试那套,竟然十分满意,比她先前所选的感觉都好,总算把衣服给定下来了。眉笑眼开地对红三拍马屁:“还是三姐姐有眼光。” 这下才总算开始补妆了。 红七出来,是口有些渴了,准备同戚大娘讨口水喝。戚芳的妹妹,名字叫做朵儿的小女孩听了,十分积极地道:“仙女姐姐,我替你去倒水。”说着,蹬蹬蹬地往厨房去了。戚大娘十分不好意思地道:“小姐,乡下孩子,没有见过什么世面,冒犯您了。” 她本来是坐着的,见着红七出来了,连忙站了起来,手脚都不知该往哪里放了。他们不过是山野乡民,何曾这么近地见过红七她们这样的人物,个个绫罗绸缎,美丽异常,简直不像是人间该有的。 都说黄员外家的小姐,是仙女似的人儿,戚大娘本来也是这么认为的,不过,今儿个见了红七她们,戚大娘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仙女,同她们一比,那黄家小姐简直就是土鸡了。这样的人物,竟然来她们住的地方,戚大娘又是欢喜又是紧张,又生怕招待不好,冒犯得罪了他们。 红七听了戚大娘的话,笑道:“大娘哪里的话,朵儿挺可爱的,我见了只有喜欢的,哪有什么冒不冒犯的?大娘您也是,不用如此客气,快请坐下。您是主人,又是长辈,您这么站着,叫我怎么好意思?” 戚大娘这才坐了,心里暗暗称赞,早就听戚芳说这红家七小姐是个极好的,如今一见,不说别的,这么富贵人家的小姐,又生得这般容貌,对她们这样的穷人家的老婆子,都这么和气,真正不知老天爷怎么生出这样的人儿来。 红七陪着我戚大娘说话,问些收成、说些庄稼什么的,这都是戚大娘熟悉的东西,她也就渐渐地放了开来。朵儿小心翼翼地端了水过来,红七道了谢,她的脸都红了,眼睛亮晶晶的。 这个时候,齐林、戚芳进来了。 戚芳笑着对戚大娘说道:“娘,我来陪着七小姐她们,您去给七小姐她们做些吃的吧,她们一早出来,肚子也有些饿了。” 这不是他们原来的计划,红七有些疑惑地看向齐林。齐林朝红七点点头。红七知道怕是有别的事,就笑着对戚大娘道:“麻烦大娘了。” 红七她们肯在这里用饭,戚大娘欢喜都来不及,哪里嫌麻烦的,连忙去了,朵儿也兴高采烈地去帮忙。 屋子都就剩下齐林、戚芳和红七了。 齐林就把戚芳同他说的事儿同红七说了一遍。原来,萧家避暑山庄附近的林子极为茂密,里头的野菜、野菇十分丰富,还经常有野兔什么的小动物出没。附近的乡民胆子小,知道这里是大人物的属地,怕惹事,因此,都不敢往那里去,这就便宜了戚芳。她经常偷偷去那里摘蘑菇、青菜、果子,打野兔,又近东西又多,比去深山里省事多了,还安全。 但今儿个一早,她照样又去的时候,却发现,那里有很多黑衣人埋伏,那些人,一看就不是正路上的人,身手高明。 还好戚芳的武艺不错,又精通潜行之术,这才没有惊动他们,退了回来。 戚芳就推测,这事儿,只怕是冲着萧家来的,因为,能出动这样高手的,肯定不是一般的势力,他们要对付的,肯定不是一般人。 不过,萧家同戚芳又没有什么关系,她也不想惹事,因此,只当什么都没有发现。这时从齐林的嘴里知道红七他们正是要去萧家,戚芳这才说了出来。 红七越听,神情却是变得严肃起来。 如果戚芳的推测为真的话,那这事儿就大了。 今日来萧家避暑山庄的,可不只萧家一家人,整个京都最顶层的公子小姐们,几乎都来了,其中还有好几位新出炉的皇子妃。 这并不是什么秘密,整个京都几乎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那些黑衣人既然能到这里埋伏,不可能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却仍然选择了这一天。 真正是胆大包天! 他们打算做什么呢?所图又是为何呢? 现在的情报太少了,实在是很难推测。幸好来了这里一趟,要不然,就一下子撞进别人布置好的陷阱里去了。 戚芳又说,她刚才特别留意了一下,有两个黑衣人跟着红七他们过来了。只怕,红七他们这边一有什么异常的举动,那边就会采取行动。 凭她和齐林两个人,倒是能应付那两个黑衣人,但是,估计也就在伯仲之间,如果对方有人增援,他们估计就够呛了。 红家其他那些护卫,差的就太远了。 红七听完,沉思了一会,就有了决定。 “戚姑娘,能不能请你帮我一个忙?” 正文 348.第348章 入庄 红三、红八、红九几个收拾好出来时,戚大娘已经做好了酸梅汤,又摘了田里种的新鲜瓜果,用井水冰了,这时切了装盘上来。 大热的天,看到这样的东西,红三几个无不食指大动,吃了不少。 结果,肠胃本来就不好的红九,吃完了就开始拉肚子了,红八则大约是先前热狠了,有些中暑,吃了东西,呕吐个不停。她们这个样子,哪里能去萧家的避暑山庄?去了也是给人看笑话。 红七就留了她们两个下来,又让红三留下来照看她们。红八脾气是个不好的,若是没有人镇着,还不知道她难受的时候会多难伺候。 “七姐姐,给你添麻烦了。” 红九暗恨自己的肠胃不大争气,不好意思地说道。 红八刚刚张口想说什么,结果,又是好一阵吐,吐得什么也说不了了,一张脸儿煞白煞白的。 “三姐姐,她们两个就交给你了,我去了。” 红七对红三说道。 红三点头:“你去吧!如果她们好一些了,我们就立马去找你。” 红七笑着点了点头,带着齐林去了。其他的护卫就留了下来。红三几个完全没有怀疑什么。 戚大娘、朵儿一直满脸的不安,虽然红七说了不关她们的事儿,是红八、红九两个身子娇弱。戚大娘还是十分自责,不停得说着:“都是我不好,明知道小姐们身子娇弱,我还用井水冰干嘛?害得小姐们都生病了。”朵儿也是,一脸的罪恶感。 戚芳见了娘和妹妹这个样子,心里十分歉疚。 不过,也只能暂时这样的。娘、妹妹都是淳朴的乡下人,心思也十分简单,如果同她们说了真相,只怕,很容易就给人看出破绽了。只能先瞒着了。而且,这种事对她们说了,她们恐怕更担心,还不如什么都不知道的好。 就这样,来的时候是红家几姐妹,走的时候,却变成了红七带着一个护卫。 两个黑衣人就一个仍然在原地守着,另外一个,则跟着红七他们,知道齐林的武功不错,因此并不敢跟得十分近。 红七的马车往回走,又到了交叉路口。 然后,直接毫不犹豫得就上了往萧家避暑山庄的道儿,一路前行。黑衣人见状,也就没有再跟着红七他们了,而是径直去见了那身材窈窕的黑衣使者回报。这时,另外一个黑衣人也回来报告,说红家姐妹是吃坏了肚子,留在了那里休息。黑衣使者听了,也就彻底放了心。 “使者,我们还要回去监视那里吗?” 黑衣人问道。 “不用了,如果他们真发现了什么,早就逃了,怎么会还回来?” 使者摇头:“你们现在也去帮忙吧!” “记住,准入不准出!” “没有我的命令,一个人也不许放走!” “是,使者!” 再说戚芳,见黑衣人走了,她并没有马上采取行动,而是又等了好一会儿。小心地查探,见果然再没有人来了,她才悄悄地取了另外一条道,去了京都。 戚芳的心里对红七十分佩服,一个深闺女子遇到了这样的事,竟然如此镇定,立马想出了对策,还不惜以身犯险,深入虎穴,比他们这些老江湖还要有主意、有胆色,难怪师兄一提起这个主子,就十分崇敬。 只是,敌人也不是吃素的。 这件事最后如何收场,真正难说,希望师兄和七小姐都平安才好。 戚芳知道齐林的个性,以红七对齐林的大恩,除非他死了,不然定不会让红七受到任何伤害。 一想到此,戚芳的脚步更快了,到了官道上,更是直接抢了一个人的马,疾驰而去。一定要早些把这个消息送到汝南王府! 只留下那被抢马的男子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处。 他是被个女人给抢了吗? 他真的被个女人给抢了?!!! 马车穿过树林的时候,红七掀起了车帘的一角,朝外头看去。 萧家避暑山庄外头的这一片树林,十分地浓密,那些树,一颗颗的树干都有一个壮年男人的腰那么粗,只怕至少都有几十年的树龄,不排除里头还有百年,甚至几百年的大树的。树身笔直,树冠高耸,遮天蔽日。 虽然是白日,一进了里头,光线立马就黯淡了下来,不过,也十分的阴凉,与外头的炎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样的一处地儿,果然是避暑的好去处。 只是,此时风一吹,鼻子里却能隐隐地闻到一种不祥的味道,那是淡淡的血腥气和杀气,红七的心中一凛,面上却不显分毫,眼睛不停地打量着,好像在欣赏风景一般。 就这样,红七的马车到了萧家避暑山庄的门口。 果然不对劲,门是关着的。 齐林上前叩门。 很快,门就开了。 萧成斐就在门内,见到红七,露出个笑容:“红姨娘,请!”他的态度十分镇定,仿佛什么事儿都不曾发生一般。 如果是一般人,即使先前觉着有些异样,可能也会给他的这种姿态蒙混过去,觉着是自个儿多想了。 可红七已经从戚芳的嘴里知道了一切,观察得格外仔细,发现的疑点也不是一两处,自然不会给他蒙混过去。 红七脸上带着笑,跟在萧成斐的身边,好像在同他闲聊一般,嘴里问的问题,却吓了萧成斐一跳。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外头有一群黑衣人包围着这里?他们目的为何?已经有人受伤了吗?” 红七的声音压得极低,除了她和萧成斐之外,就是跟在后头的齐林,只怕也听不太清楚。 萧成斐一惊,侧头看红七,见她脸带微笑,神情从容,眼睛还好奇的四处打量着,嘴里还不时啧啧称赞:“这棵树,好大的树冠,怕是有几百年的树龄了吧?人不过百年岁月,就垂垂老矣,生命之火将要熄灭,这树,却仍然焕发着勃勃的生机,让人不禁感叹,人不如树啊!萧世子,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这声音,却比方才的声音大了许多。 萧成斐立马意识到,红七这是在麻痹可能监视的敌人呢。 在对里头的情形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明知道有危险,还仍然敢来,并且,还能在见到他之后,随机应变。 这个红七,果然如同母亲、闵奉贤所说,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萧成斐也就收起了脸上佯装着的安抚的笑容,苦笑道:“原来红姨娘已经发觉了,如此倒是我妄作聪明了。其实,这事儿本来也是瞒不住的,只不过,想先把人请进去,至少坐了下来,再好好地说道。不过,看红姨娘这个样子,显然没有这个必要了,我就直接说了。不过,在此之前,我有一个问题想问红姨娘。既然姨娘已经发觉了有人可能针对我们萧家,设下了陷阱,不知为何还要前来?红姨娘如此聪慧之人,应该不会做舍身饲鹰的事吧?” “红七是人,不是佛,没有佛的心肠和气度。” 红七听萧成斐不曾压低声音,就知道,并不曾有人暗中监视,那么说,敌人并不曾彻底的控制这里,红七暗暗地松了口气。 看样子,情形还没有糟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红七就笑道:“不瞒萧世子,在来这里之前,我已经请人持了我的信物,到汝南王府报信去了。” 萧成斐闻言,对红七长长地施了一个礼。 “大恩大德,我代萧家谢过了,以后,红姨娘若有什么为难之事,萧家定会为红姨娘效劳。” 红七连忙还礼:“萧世子客气了,还是赶紧说说目前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状况吧!” 此时,萧成斐自然也不需要再隐瞒什么了,就对红七说了事情的全部经过。从护卫发觉不对劲,到后来百姓失控,闯入萧府,他们人手不足,只能先选择先搜捕闯进庄内的百姓。有萧府的护卫,再加上前来的公子千金们或多或少也都带了一些护卫前来,加起来,也有两三百人了,对付那些不会武艺的百姓,本来是不成问题的,没有多久都已经镇压得差不多了。可有几个乱民,却趁乱挟持了萧潇并十几个千金小姐,其中还有二皇子妃、三皇子妃、四皇子妃,要挟他们放了本来已经抓住的百姓,并占领了一个厅,现在正同他们对峙着。如果他们敢派一个人离开,就会拿人开刀。 他们简直无可奈何了。 现在的避暑山庄,是只能进不能出,他们一群人简直是坐困愁城。 红七的这一手,对他们来说,简直是久旱逢甘雨。外头有了援军,心里也更有了底气了。外头树林里的那群黑衣人,起码不会再是问题。 到时候,只要设法拿下这群百姓,也就行了。 他们不会再腹背受敌。 萧成斐的精神振作了不少,自从事情发生之后,他们就是两眼一抹黑,处处被动。如今,总算看到那么一丝丝希望了。 红七没有想到,这些人竟然打着她的名义挑动百姓做了这样的事。那些黑衣人,还真是狡猾,只怕,已经做了撤离的准备了。要抓住他们,恐怕不是易事。就看汝南王这意外的强援,能不能起到作用了。 外头的黑衣人,目前看来,他们并不打算亲自参与进来。 只要不出避暑山庄,除了人质,里头的其他人的人身安全还是有保障的。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那群百姓了。他们挟持了萧潇她们,要救她们出来,只怕不是件容易的事,就算是汝南王来了。 正文 349.第349章 不死不休 不过,这到底也不关红七什么事儿。 该做的、能做的,她都已经做了。 她是红家人,萧潇怎么样,那些皇子妃怎么样,说到底,同她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红七还不至于为了一些同她认都不怎么认识的人自投罗网。 她没有那么圣母! 红七之所以愿意冒险前来,也不过是因为那群黑衣人也同样盯上了红家的众姐妹。 如果她们就停在戚芳那里不出来了的话,对方肯定会怀疑她们已经察觉到了什么。对方都是高手,远远超过他们的力量,真对上了,绝对是她们吃亏。 红七不愿事情发展到那个地步,这才愿意前来,安安那些人的心,让他们不会铤而走险对付红家姐妹们。 毕竟,红家不是对方的主要目标,带来的护卫也不算少。如果红七是主事者的话,如果见红家没有威胁性,应该也会能省一事就省一事的。要不然,对方刚才也不会是派人查探了,肯定是有所顾忌,要把主要的精力放在这边,不愿多生事端。要不然,刚才就不是只派两个人跟踪她们,而是直接派人动手了。 如今看来,这里面的情形也比红七想的好得多。 只要这个情形维持下去,汝南王来了,大局就定了。其余的,就让护国公府的人去操心吧!这种解救人质的事儿,她也插不上手。 她现在可是个弱女子,想必也没有谁会指望她的。 把握了形势之后,红七的心态比方才在外头,轻松多了。 红七有这份好心态,别人可没有。因为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此时男女也没有分开,大家都齐聚在一个大厅里,这样有个什么事儿,也好照应。护卫什么的,则分守着门、窗等容易被人摸进来的地方。 当时,本来他们都已经控制了形势的,却没有注意门窗。给人趁机摸了进来,一下子挟制住了萧潇和她周围的一些女子。现在他们以萧潇她们为人质,要回了所有被抓住的百姓,现在占了另一个厅,躲在里头。 双方现在正对峙着。 红七和萧成斐进来,并没有引起守卫着那边厅的百姓的注意。 红七只是一个女子,齐林一个就是护卫,应该是新来的客人。在事情发生之后,仍然有几拨客人到来,这不奇怪。 百姓们占据的是东边的一个厅。 萧家的人和客人们占据的则是北边的正厅。 红七和萧成斐进去时,北边厅里头正热闹得紧。 “这样一直等下去,要等到什么时候?我觉着我们应该派护卫冲出去求援,只要冲出去一个,我就不信,那些黑衣人还不退!那些百姓们,如果知道官差要来了,肯定会立马逃走的。萧小姐和皇子妃她们也就得救了。” 有人激动得道。 “就是,连公子说得有理!都已经一个多时辰了,一直这么对峙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有人听了觉着有理,连连点头。 有人则勃然大怒。 “说的什么鬼话?惹怒了他们,里头的人怎么办?不见刚才他们要放了那些百姓,我们开始不肯,他们做了什么?他们可是立马刺了邬小姐一剑。邬小姐可是未来的四皇子妃啊!如果我们派了人出去,谁知道他们又会做什么过激的事情?到时候万一有个什么闪失,这个责任谁来承担?连公子,你能承担吗?” 这么一说,大家左顾右盼,谁都不作声了。 固然,他们希望赶紧摆脱这一切,但若是因为决策失误,让未来的皇子妃们有个什么闪失了,到时追究起来,被杀头还是轻的,搞不好,那可是会祸及满门的。 “这也不成,那也不成,那你们倒是给个主意啊?”连公子不敢回答,却是恼羞成怒了:“不是我说得难听,别忘了,外头的那些人可是连箭都用上了的,显然是计划已久。你们以为他们真的会一直像现在这么守在外头吗?也许,他们是在等待夜晚来临也说不定。到时候他们把我们一锅端了,到时候趁夜遁走,谁知道他们是谁?现在是白天,我们还有一拼之力。到了晚上,我们恐怕只有挨打了。他们这么多箭都有,到时候点火,射了进来,呵呵……” 连公子冷笑。 他这么一说,立马不少人大惊失色。 “不至于吧?他们敢这么做,是不想活了吗?我们这么多人,如果出了事,到时候天下都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地。他们疯了吗?” “就是,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有人不停地摇头,不敢相信。 连公子却冷笑着道:“什么不可能?现在还有什么不可能的事吗?在来这里之前,你们能够想象,这么多王公贵族的子弟们聚在一起,有这么多的护卫,还是在京郊天子脚下的一亩三分地儿,竟然有人敢胆大包天的劫持贵女和未来的皇子妃吗?只怕做梦都没有想过吧?” 这么一说,顿时许多人心里又忐忑起来了。 偏这连公子还又加上了一句。 “罢了罢了,谁叫我不过是一介穷书生呢,人微言轻,身单力薄,也没有得力的护卫。如果有,我就真豁了出去,担了这副担子,到时候,就是斧钺加身,能够救了这么多人的性命,也算是值得了。总比在这里坐困愁城,落入别人的算计,最后死于非命的好。唉,可叹我十年寒窗苦读,不曾为朝廷立下寸功,不曾将所学用于百姓,不曾回报父母亲恩,竟然要落得被贼人算计身死的下场,可悲、可叹啊!母亲,儿子不孝啊!皇上,臣子无能,不能替您分忧啊!我连璧城枉为人子,枉为人臣啊!” 说到这里,他竟然大哭起来。 本来厅里就愁云惨雾的,哪里还经得住他来这么一出,特别是那些本来就被吓坏了的娇弱小姐们,立马就跟着落泪不已了。还有那来参加萧潇生辰宴的勋贵子弟们中性格比较软弱的,大叫着:“我不要死啊!金护卫,我命令你,立即带人回去同爹报信,叫爹赶紧带人来救我。再不来,我就要死了。” “是,少爷!” 那护卫应道。 闻言,一直沉默得坐着的护国公萧正脸色一变。 萧潇还在里头呢,如何能够让他们这么做? 只是,护国公府现在的处境十分尴尬,不是因为护国公府举办的这次生辰宴,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现在,他们护国公府的人不论说什么,只怕都左右不是人。 要不然,萧正也不会任由那姓连的穷酸大放厥词却不发一言了。 不过,都到这个时候了,也顾不得了。 萧正正要开口,却有人在他之前开口喝道:“都不许给我动!谁敢派人出去,就是同我们辅国公府过不去。如果我妹妹出了什么事,我同他不死不休!” 正文 350.第350章 站队 说话的是辅国公府的世孙南宫无香,他的妹妹南宫妃正是未来的三皇子妃,现在被挟持在东厅。 “还有我们威远侯府!” 蒋兴中也跟着说道,他同蒋丽华一同来的,如果蒋丽华出了什么事儿,母亲还不得剥了他的皮? “我们长乐侯府也是!” 邬念也不甘落后的说道,他的面色是最为难看的。方才,他的妹妹邬晓燕,未来的四皇子妃,已经被刺了一剑了,此时也不知伤势如何。如果邬晓燕出了事,他可没有另外一个妹妹可以接四皇子妃这个位置了。 到时候,他们长乐侯府只怕就与那泼天的荣华富贵失之交臂了。 尤其,失去了邬晓燕这个有力的臂助,那长乐侯府的世子位,只怕是离他越来越远了。邬念绝对不能让邬晓燕出事! 而随着几位少主子的开口,辅国公府、威远侯府、长乐侯府的护卫们也一同拔刀出鞘,把那金姓护卫给包围了起来,煞气腾腾。 辅国公府、威远侯府、长乐侯府无一不是京都最顶级的豪门权贵之家,而且,威远侯府、长乐侯府的背后还有着皇后娘娘、淑妃娘娘,一个是如今的国母,主持中宫,母仪天下;一个是圣上心头的第一人,即使没有子嗣,也数十年盛宠不衰。 那方才命令护卫的公子虽然也出身伯府,地位也不差,太差的根本就没有资格参加此次的生辰宴,但同他们三家比起来,却是远远不如的,心中虽然不服气,但到底没有这个胆子一口气把他们三家全给得罪了。只鼻子发出了一声冷哼,到底没有说话了。 萧正、霍夫人见状,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坐在他们身边的闵奉贤却脸色越发沉重了起来,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就算是现在镇压下去了,只要事情没有彻底的解决,就避免不了下回的爆发。可要解决谈何容易?那些百姓们也吓坏了,他们现在绝对不可能将手里的人质放了。 萧成斐他们也曾经试着同他们沟通过,甚至,还保证只要他们肯放人,之前所有的事儿,一概不予追究。 只是,这种话,那些百姓们却根本就不相信。 其实那个连公子说的,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在目前的状况下,其实也未尝不是一个解决办法。但有护国公府、辅国公府、威远侯府等有家里千金被挟持的,肯定不会同意的。他们几家护卫加起来,就占了一大半的力量了。就是闵奉贤,有萧潇在,也不可能同意采取这样的方法,置萧潇的生死于不顾。 现在,还能做什么呢? 闵奉贤还以为局面已经暂时稳定了,心里想着解决的办法。但局势变化得却比他想象得还要更快一些。 在伯府公子被南宫无香几人的气势给压迫住,暂时选择了隐忍的时候,平国公府的三公子夏侯成凤却站了出来。 他冷笑道:“辅国公府、长乐侯府、威远侯府,真是好大的威风啊!不过,这个京都,可不是你们三家的天下。你们的妹妹的命是命,我们大家的命就不是命了吗?如果为了你们的妹妹,害得我们所有的人都丧命了,你们,又承担得起这个责任吗?我夏侯成凤第一个不服。” “就是,我上官英也不服!” “还有我,柳岩。” 从人群中,又站出了三个人。 见到他们,闵奉贤的脸色一变,糟了!麻烦了。这几个人,南宫无香他们绝对镇不住。他们三个,分别来自平国公府、定国公府和永安侯府。论权势,可比南宫无香他们逊色不了多少。更为关键的是平国公府的庶女夏侯凰凰为二皇子侧妃,定国公府的庶女上官萱为三皇子侧妃、永安侯府的庶女为四皇子侧妃。 如果里头的几位正妃出了事,他们简直是求之不得。他们此时一同出面,只怕私底下已经结成了临时的同盟了,一来可以让他们自己脱离困境,二来,若是借机让那些百姓们杀了几个未来的皇子妃,那对他们简直是一举两得。不用自己出手,轻而易举得解决了对手,还有比这更好的机会吗? 京都的这些人,一个个果然好会算计。 所以,闵奉贤才不愿意呆在京都。一件简简单单的案子,只要到了京都,就容易扯上这样的那样的关系,最后越变越复杂,越变越难,最后,往往就不了了之了。 这回如果给夏侯成凤他们得逞了,事后,只怕就是皇上也不能真如何。他们同那姓连的一个区区没有根底的进士可不一样。 他们几个站了出来,似乎还嫌事情不够刺激似的。夏侯成凤又对还没有表示的众人们道:“你们呢,打算怎么办?是要同那些家里姐姐妹妹被挟持了的家伙们一起等着送命呢?还是同我们一起,挣出一个活路来?你们不用怕,最后如果圣上见怪,就由我们几个,全部一肩担下了!” 夏侯成凤这话说得豪气。 不过,他们几个的背景也的确深厚。 “现在,有这个意思的,就到我们这里来,让你们的护卫都到我的护卫那里报道,好安排接下来的行动。时间不多了,外头的黑衣人说不定会立刻采取行动,大家不要自误,真出了事,那可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不得不说,夏侯成凤这话具有极大的煽动性。 谁不惜命?尤其这些权贵子弟个个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比起一般的百姓更怕死,更留恋人生。 当即不少人都有些蠢蠢欲动了。 “夏侯成凤!你好大的胆子,不怕淑妃娘娘知道了吗?” 蒋兴中声色俱厉得喝道,搬出了姑姑。 夏侯成凤鄙视得道:“蒋兴中,有点儿出息好不好?你是吃奶的孩子吗?自己的事儿自己解决不了,只会等着别人来帮你吗?就算淑妃娘娘在这里,我就不信,她会为了蒋丽华一个人,叫我们这么多人等死。就算是淑妃娘娘不把我们这么多人的命当回事,我想,皇上也不会这么做的。” 蒋兴中这话,不但没有起到阻止的作用,反而让到夏侯成凤他们那里的人更多了。很快,夏侯成凤的周围就聚集了一大票人,护卫的数量加起来,也相当可观,足足有百来人了。他们每一家的护卫虽然都比护国公府的人少,可加一起,人数就多了。 “夏侯成凤,我记住你了。以后,咱们没完!” 蒋兴中怨毒得看着夏侯成凤,放了狠话。 夏侯成凤只是冷笑。 他只是先下手为强罢了。如果有一天换了他们平国公府落了难,他就不信,威远侯府不会落井下石。 从二皇子选了蒋丽华为正妃,他夏侯成凤的妹妹夏侯凰凰为侧妃的时候起,两家就不可避免得对上了,谁的手段高明,谁就会成为最后的胜利者。 如今看来,他是要领先一局了。 这个时候,南宫无香也大声道:“支持我们辅国公府、威远侯府、长乐侯府的,大家也请到这边来,今日之恩,我们绝对没齿难忘。” 同时,南宫无香又对护国公萧正道:“护国公,现在,您也该下决定了!要选择我们这一边,还是他们那一边?” 萧正的脸色十分难看,事情发展到这个样子实在不是他的所愿。 但,他也没有选择。 为了萧潇,他只能同南宫无香联手了。要不然,只凭南宫无香他们,绝对拦不住夏侯成凤他们。 只是,一旦真的联手,夏侯成凤为了替他们的妹妹除掉竞争对手,也不会轻易放弃,动手是不可避免了。 而一旦走到那一步,事情就很难收拾了。 萧正不能不顾忌。 见萧正迟迟没有回答,南宫无香又提醒道:“护国公,如果不趁早,等他们那边完成整合,只怕我们联合起来,也拦不住了。” 不但联手,还要以雷霆之势控制夏侯成凤他们。被挟持的府邸毕竟是少数,现在虽然有些人还在观望,但也不会一直观望。夏侯成凤也不会允许他们一直观望下去。到最后,不是这边,就是那边,总要选择一个的。 这对于南宫无香他们这边是不利的,毕竟,他们是少数派。 如果不是护国公府的萧潇也在其中,给他们增添了力量,单凭他们,这回肯定是输定了。 “护国公,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邬念也劝道,他们必须争取到萧正的支持,否则,他们一定输了。 萧正委实难决,事情到了现在,已经不仅仅是关于萧潇和几位千金的性命的事儿了,已经变成了皇子正妃娘家和皇子侧妃娘家的一次角力。 如果一旦同意了,那萧家也差不多选择了立场。虽然不是选择了支持那一位皇子上位,但决定了储位之后,他们肯定要支持那位正妃,打压那位侧妃的。不然,给那侧妃上位了,萧府的日子,只怕也不会太好过。 现在一切情势未明,皇子的品性、对皇子妃、侧妃的态度,这些全不明确,这个时候下注,无疑是很不明智的。 霍夫人低低地道:“应了吧!” “以后的事,以后再想办法。现在,萧潇的安全最重要。” 萧正叹了一口气,正要同意南宫无香的提议。 萧成斐、红七就在这个时候进来了。其实,他们已经在门外听了一会儿,只是,众人讨论得正激烈,并没有发觉他们的存在。 正文 351.第351章 是她!是她!是她! 萧成斐越听越不对劲。 见萧正站了起来,萧成斐知道,不能再等了。他忙跨了进来,同时,哈哈大笑,把所有的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正要开口的萧正到了嘴边的话也就没有出口了。 得到了所有的人的注意之后,萧成斐一脸喜色地道:“现在,我这里有一个好消息要同大家伙儿宣布。” “我们这里被那些黑衣人围困的消息,已经有人通知了汝南王府。不需多久,汝南王府定然会派人前来相救,助我们脱离险境!” 这话一出,顿时满厅喧然。 “太好了!终于得救了!” “汝南王府的话,收拾这些贼子,可不是分分秒秒的事儿!” “就是,杀鸡用牛刀,那能不快吗? …… 有欢悦庆幸者。 “萧世子,此话当真?” “不是在骗我们吧?” …… 也有不敢置信者。 还有人,脸色沉了下来:“萧世子,你这不是拖延之计吧?你们汝南王府什么时候派了人?派了何人去通知?我们怎么都不知道?不是弄个莫须有的人来,哄骗大家陪你们傻等吧?” 夏侯成凤十分恼火,眼看大好的局面就在眼前,却给萧成斐横插一杠子,功亏一篑,盯着萧成斐的目光,看起来简直好像要把他给吃了似的。 “就是,刚才还什么话都没有,转眼间,就人都派出去了,而且,找汝南王?什么时候,你们护国公府同汝南王府的关系这么好了?难不成你们的妹妹萧潇毁了那汝南王妃的妹妹,红七、红八小姐的容,你们的关系就突然变好了?” 定国公府三公子上官英也出言帮腔道。 “就是,汝南王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还会帮助你们萧家?笑话,柳岩长这么大,还第一次听到这样的笑话,哈哈哈,萧世子,你这是把我们当傻子吗?” 永安侯府四公子柳岩也大笑道。 这话一出,方才激动欣喜的人顿时好像给一盆凉水浇了,看着萧成斐的目光顿时就变得将信将疑了起来。 这里头,还包括了护国公萧正。 萧潇还在别人手里,儿子对萧潇的疼爱,可不比他这个作爹的薄多少,怎么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行此冒险之事呢?而且,就是真要求救,也该让人去向霍夫人的娘家大舅哥安国公求救、向太后求救才是,怎么会找上八竿子都打不着的汝南王府?他们同汝南王府不过是泛泛之交,哪里就到可以求救的份上了?尤其,如果再加上前些日子,红七、红八毁容、红家入狱之事,两家没有成冤家,已经算是好的了。 萧正的心里也实在不怎么相信,也许真的是缓兵之计。但,他再怎么也不会拆儿子的台就是,而且,有这个理由,夏侯成凤他们就再也没有理由挑拨别人了。就算是假的,为了萧潇,这也得是真的。 因此,萧正脸色一变,一拍桌子,厉色喝道:“夏侯成凤、上官英、柳岩,看在你们是客人,也是小辈的份上,老夫对你们够忍让了。但你们却一而再、再而三得不知收敛,现在竟然毁损起我的儿子、我们护国公府世子的声誉起来。你们还有把老夫、把护国公府放在眼里吗?” “是可忍、孰不可忍!来人,给我请夏侯公子、上官公子、柳公子回房休息!”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萧正这一出手,就打算把夏侯成凤他们几个给看管起来。这没有了领头的,其他人也好,那些护卫也好,都不足为虑了。 随着萧正的一声令下,立马有数名护国公府的护卫将夏侯成凤几个包围了起来。 “夏侯公子、上官公子、柳公子,请!” 夏侯成凤等人脸色一变。 “护国公,你如此待我们,就不怕到时候我们平国公府、定国公府、永安侯府一起到你们护国公府算这笔账吗?” 萧正听了冷笑:“你们几个,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如果是你们府里的世子、世孙还罢了,不过是嫡三子、庶子而已。就算老夫真把你们怎么了?以为在这个关键时候,家门会为了你们这些小角色,同老夫为敌吗?现在,个个给我识相点,不要逼老夫让手下动手,他们可都是粗人,出手没个分寸,不小心少个胳膊断个腿了,那就不好看了。” “护国公!” 夏侯成凤咬牙切齿地喊着,这个老匹夫! 他本来以为,就算是护国公府加入了南宫无香那一方,两方真起冲突了,也就是护卫们拼上一场罢了。而且,外头还有黑衣人,庄里还有那些暴民,萧正、南宫无香他们不一定有这个胆子敢这么做!在有外敌的情况下,还闹内讧,无异于自寻死路。最后,萧正、南宫无香他们也只有妥协了。 夏侯成凤却万万没有想到,萧正如此胆大包天,竟然直接打算对他们动手! 刚才,夏侯成凤让自己的护卫去帮忙接收那些投向他们的护卫了,所以,此时他的身边,反而无人保护。 上官英、柳岩同他也差不多,他们根本就没有想到,会有人在这里对他们出手,没有丝毫防备。 几人的脸微微发白。 他们作为重要人物,自然是在大厅的中心。而那些护卫要聚集,自然不可能在这里,此时都在最边处,中间隔了不少人,要过来,不是一下子的事儿。而护国公的手下,要对付他们,却容易得很。 他们,失算了! 几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萧正冷笑,几只小蚱蜢,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夏侯成凤的心已经虚了,他可不敢真的拿自己来试验护国公的胆量!平国公府的男丁多的是,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外头看着风光,夏侯成凤心里却知道,他对平国公府来说,可没有那么重要。 不敢同萧正硬来,夏侯成凤就放软了口气:“好,方才,我失言了,的确不该在不知道事情的真相的情况下,胡乱猜测,损害萧世子的名誉,我在这里给国公爷、萧世子道歉。” “夏侯兄!” 上官英、柳岩面露不甘之色,不过,他们也没有说什么。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萧正心里一阵得意,看来这些家伙是服软了,到底姜还是老的辣。 他就大度得道:“好啦,下次不这样就好了。” 萧成斐也笑道:“夏侯兄不需如此。” 不过,夏侯成凤又立马笑道:“既然已经有人通知了汝南王,那我们自然也不必多此一举了。只是,空口无凭,我又怎么知道,世子爷说的是真的呢?不知世子爷派的是府里哪个护卫,姓甚名谁?” 萧正的心才松顿时又是一紧。 这个混账! 原来刚才不过是以退为进而已,根本就没有真正放弃的打算。想到刚才竟然给夏侯成凤的一番作态骗了过去,护国公心里就憋屈不已。 方才沮丧无比的上官英、柳岩却是立马精神一震,他们也明白了夏侯成凤的用意,也纷纷开口道:“对啊!是谁啊?说出来听听,说不定我们大家也都看见过呢。” “就是啊,我们刚才之所以如此,也是因为什么都不知道,这心里没有底啊!萧世子好好同我们说道说道,这都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了,自然这心里头也不慌了。大家伙儿说,是不是这个理儿啊?” 柳岩也大声得说道。 其他人也是极想知道的,顿时,应和者无数。 而萧正的脸,却是越来越黑了。 萧成斐只是采用的缓兵之计,要他临时编个人,怎么编?就算是编出来,把现在这个场面应付过去了,等此事过了,那些人查无此人,这时说得越多,到时候,萧成斐被诟病的只怕也越厉害,说不定还被人说是“骗死人不偿命”的大话精,名声恐怕会受不小的影响。 萧正的心火越烧越旺,看着夏侯成凤的眼神格外得冷。 一个庶出的小辈,也敢如此算计他们护国公府的世子,好大的胆子! 霍夫人紧紧咬着下唇,这些人,她记住了!竟然如此不把她萧潇的命当命,如此逼迫她的嫡长子,她,记住了! 萧成澈则被萧成熙、萧成渊紧紧得拉着,不然,只怕他会立马冲了出去,一拳揍飞那几个混账。 现在这个时候,实在是不宜再生事端的。 但他们两个看着夏侯成凤几人的眼神,也像看着死人一般。 这么多人愤怒、憎恨的目光之下,夏侯成凤的脸又白了几分,但他还真算得上是个角色,竟仍然定定得看着萧成斐,等待着他的回答。 萧成斐却是萧家人中最为轻松的一个。 这个夏侯成凤不过是个庶子,八成想借着这个机会立下这天大的功劳呢,提升在家族中的地位。 不得不说,他的时机选得极好,手段也厉害,真算得上是个人才,自家的笨蛋弟弟简直被他甩到十万八千里外去了。 只可惜…… 萧成斐笑了,笑得无比轻松。 “谁说派去报信的是我们萧府的护卫了?我同大家都困在这里,可没有这个本事。真正解了我们困境的另有其人,现在,就让我们大家都感谢这个人吧!” “是她,慧眼看透了陷阱!” “是她,派人送信给了汝南王府!” “是她,救了我们所有人!” 正文 352.第352章 风口浪尖之上 萧成斐一声比一声高,激情四射、慷慨激昂! 最后,更是戏剧化得往旁边一让,微微躬身,手往前一引。顿时,本来站在稍稍靠后的位置的红七,成为了众人视线的焦点。 萧成斐还加上了最后一句。 “她就是,大兴第一美人——红姨娘!” 所有的人顿时惊呆了。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站在萧成斐身边这个头戴薄纱的女子,竟然会是红七;更万万没有想到,他们这么多人,公府、侯府、伯府……的大男人,一个个都入了陷阱,被困在这里,担惊受怕、束手无策,红七竟然不仅看破了这个陷阱,还派了人回去送信! 一时之间,大厅里反而出现了一种诡异的沉默。 红七觉着萧成斐绝对有资本去做邪教头领,太有煽动性了,是个好苗子。 只是,他造成的现状却叫红七万分无奈。 这种风头,红七还真不怎么想出。 这可不是她所想的出场方式。 这种时候被推到风口浪尖,可不是什么好事。为萧家是解了围,夏侯成凤他们几家,只怕恨死了她。还有策划这一次事件的幕后黑手,会不会因此盯上红家。这种隐藏在黑暗中,还不择手段的敌人,惹上了搞得不好,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毕竟,红府现在根基还太浅,暂时不要卷进这一层次的漩涡里去比较好。会这样完全不在红七的计划之中。不过,人生就是如此,总是充满了意外,不可能总是按计划行事。萧成斐也并不是有心算计,只是被情势所迫,不得不将这个消息公布出来。 萧成斐看着红七的眼里有着歉疚。之前,红七就说过,这件事,请他悄悄地同萧正说一下,让他心里有个底就好。红七并不想出面,也不想让人知道她同这事儿有任何关系,现在却变成了这样。 红七虽然不满萧成斐擅作主张,不过,倒也能理解他的做法,而且,现在责怪他也无济于事。现在还是应付好眼下的状况最重要。 既然已经被推了出来,红七也就没有打算退缩了。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没有第三种选择。 而且,此时出面,害处固然不小,但只要利用得好,所能得到的好处也是巨大的。她成了几乎京都所有数得出名号的人家公子千金的救命恩人。就算是夏侯成凤等人,心里即便恨她坏了他们的好事,面子上,却也不能不承她这个情。 这些人,现在虽然大多手里并没有什么实权,但他们的影响力也绝不可轻忽,更不用说是未来了,十数年、二十数年后,他们绝对是京都权力圈的柱石或者中坚份子,叱咤京都风云,甚至能在相当大的程度上,影响到大兴的天下。 能让这么多人全部欠个大人情,这种机会,只怕是千载难逢。 当然,不一定每一个人都会领这份情,肯偿这份恩,但只要能有那么几个,对红府也会是一大助力。 反正都要做。 那就要做好,攫取最大的利益。 红七的心态很快就转换完毕了,她甚至微微掀起面纱的一角,露出半边侧脸,对众人微微颔首致意,并十分谦虚得道:“萧世子说的实在是太过了,什么恩不恩的,换了任何一个人,也会同我做相同的事的,我不过是运气好,正好我的护卫在江湖上闯荡过,对这些鬼蜮伎俩比一般的人知道的多些,凑巧发现,然后派了人去通知罢了。也没有做什么了不起的事,大家不必放在心上。” 说完,微微一笑,又放下了面纱。红七并没有提到戚芳的事,红家被卷进来已经够了,没有必要破坏戚芳她们平静的生活。 尽管只是一个侧面,却依然美得让人屏息,许多人还是第一次看到红七,情不自禁地看呆了。导致红七放下面纱之后,仍然迟迟没有反应。 还好萧正、萧成斐带头鼓掌,这才把众人从失魂的状态中惊醒过来,顿时,掌声如雷,响彻天际。 就是夏侯成凤等几个很不乐意看到这种情形发生的公子,这个时候,对红七也产生不了任何的恨意。 谁能够恨这么美丽的女人呢? 嗯,答案:还是有的。 二皇子侧妃夏侯凰凰的眼里闪过一道寒光,这个红七,竟然来坏她的好事!虽然夏侯凰凰很有信心,不觉着她会输给蒋丽华,但是,能早早地就让蒋丽华消失,夏侯凰凰也绝对不会反对,绝对举双手双脚赞成。 眼看着,哥哥夏侯成凤都要成功了。 却给红七横插一手,大好的局面没了。 夏侯凰凰如何能够不恨? 同她一样想法的,还有被封为三皇子侧妃的上官萱、四皇子侧妃的柳清清,心里恼恨之极,偏偏红七还得到了满场的掌声,在众人仰慕的视线中,被迎到了主位霍夫人的身边坐了下来,万众睹目,风光无比,几人一口银牙几乎咬碎了。 不过,她们到底不是无脑之辈,这个时候,同红七杠上,无疑是拉仇恨。因此,不约而同地收敛了眼中的冷光。 二皇子侧妃夏侯凰凰甚至露出个赞叹的笑容:“红姨娘真是女中豪杰,若换了我,可不敢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呢。” 四皇子侧妃柳清清笑容清浅:“就是呢,什么叫巾帼英雄,我今儿个才算是真正见识到了,不枉来了这一趟了。” 三皇子侧妃上官萱的眼睛一转,也露出个甜美的笑容::“红姨娘这般的女子,就算是我们女子见了也心动不已,也难怪那些暴民们,为了替姐姐出一口恶气,不惜围困了这避暑山庄,还抓走了萧姐姐她们。” 这话一出,附近听到了的人,俱是面色一变。 人们不约而同地想起了,这件事的起端,依稀果然是同红七有关。只是红七一直没有出现,众人也就一直没有这么想。此时上官萱一提,她们就想了起来。顿时,她们心中对红七的感激之情减少了许多,甚至,对红七有了怨怼之情,觉着如果不是她,她们也不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红七的眼里流出冷意。 这些人,还真是把她当软柿子给捏了,想栽赃就栽赃,当她红七是谁? 反正注定了是敌人,红七也就不客气了。 红七看着上官萱,提高了声音,冷冷地问:“不知这位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在说这一切都该怪我,是我导致这一切发生的,我就是那个罪魁祸首、红颜祸水,你说的,可是这个意思?” 正文 353.第353章 失算 上官萱当然是这个意思,只是,红七当着这么多的人的面前,如此直接地质问,她却是一下子有些慌了。 上流社会,尤其是女子之间的交际法则,讲究的是一片和气蔼蔼。 就算是心里把对方恨到了骨子里,表面上也要客客气气的。明刀明枪,可不是她们的作风。就算是赢了,也失了风度。更容易给人留下这个女子不够谦和大度,喜欢争强好胜的不好印象。 上官萱没有想到红七完全不按常理出牌,还如此咄咄逼人,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承认也不是,否认的话,又弱了自己的气势。 下意识地,她就把目光看向了嫡姐上官蓉。 上官蓉见了,心中不禁冷笑。这个时候,就记得她还是她的嫡姐呢?如果是以前,上官蓉并不介意为这个庶妹出出头,一来可以收买人心,二来也能得个大度的好名声。可如今,她还需要好名声做什么? 被指给了前太子,现在的梁王,上官蓉无比地心灰意冷。 她自诩为天之骄女,出身、容貌、才情、品格,自认为能同她相媲美的女子没有几个,此次选妃,上官蓉是抱了极大的期望的,可结果,皇子妃位却落在了蒋丽华、南宫妃和邬晓燕的头上。 选不上皇子妃也就罢了,毕竟,蒋丽华有淑妃,邬晓燕有皇后的支持,南宫妃出身的辅国公也底蕴深厚,不在他们定国公府之下,又同三皇子的舅家有联姻之好,这样的结果,也不是不能接受。 可为什么把她指给梁王? 一个再也与储位无缘的无用之人。 一个死了老婆的鳏夫。 甚至,还是一个残废!!! 连个正常的男人都不是!!! 自从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上官蓉只觉着她的天都塌了,了无生趣,但是,这满肚子的苦水,她也只能咽下去。皇命不可违,她再不甘愿又能如何?违背圣旨的后果,她承担不起。 而表面上,上官蓉还不能显出任何的委屈,她不想给人看笑话,让人可怜她。 可上官萱,这个以往跟在她身后当尾巴,她颇为照顾的好妹妹是怎么做的? 毫不掩饰得表现她成为大有前途的准三皇子侧妃的喜悦;越过她这个嫡姐,对祖母、父亲等长辈邀宠;对下人们大肆赏赐,裁制新衣、购买首饰…… 还有她的母亲虞姨娘,那个贱人,竟然也敢借机摆谱,隔三岔五地一会儿头疼一会儿脑热,不来给母亲请安。真这么娇弱,怎么以前上官萱没被指为三皇子侧妃的时候,就不见她有这许多的毛病? 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指望她来帮她? 她上官蓉有这么白痴吗?帮这种不知感恩、落井下石的东西? 上官蓉对着上官萱冷冷一笑,然后侧过了头去,同坐在她身边的一个贵女笑着小声说起了话,权当没有看到。 上官萱见状,心中一凉,知道指望不上上官蓉了。 偏这个时候,霍夫人还出面帮腔红七道:“上官五小姐,你这话,如果真是这个意思,那就实在太过分了。事情发展到现在,就算我这个年老糊涂的,因为女儿被挟持方寸大乱的母亲,也看得出来,那些普通的百姓,不过是被利用了而已。如果只是这些百姓,不是我夸口,就算是他们所有的人都上,也绝对进不了我们避暑山庄的大门。那些黑衣人才是真正的幕后主使,他们身手高超,还能配备如此多的弓箭,来历肯定不简单。他们计划如此周密,还选择了这样的时机,你要说那些黑衣人就是为了给红姨娘出气吗?这话,谁信?当然,如果你真这么想,那我可就要为三皇子和德妃娘娘的眼光担忧了。” 霍夫人的话也十分犀利,毫不留情。 话毕,很多人都偷偷地笑了。 那些先前因为上官萱对红七产生怨怼之情的人心里一阵惭愧,就是啊,这么简单的道理,怎么刚才竟然没有想到,还被上官萱给挑拨了去? 真正狼心狗肺,不念丝毫恩情的毕竟是少数,绝大多数的人,还是有良心的,尤其红七同她们也没有什么利害关系。 她们不好明着同上官萱作对。 不过,惭愧之下,却是纷纷出言,力挺红七。 “红姨娘,你不要放在心上,大家伙儿都是明白人,不会误会你的。” “就是,红姨娘,我侯初蕊记着你这份情了,日后,定有回报之日。” “我曾可意也不是那等糊涂的。” …… 不少小姐纷纷开口出言支持红七和霍夫人,而支持上官萱的,却没有一个,甚至,原本坐在上官萱旁边的几个小姐,纷纷拉开了和她的距离,免得别人把他们当成和上官萱一伙的了,她们可不想被当做忘恩负义和糊涂的人,背上了这样的名声,以后想找一门好亲事可就难了。 至于男人这边,因为是女人的口角,不好贸然插嘴。不过,他们看着红七的眼里,却都带着怜惜,而看向上官萱的眼里,都带了几分厌恶。这样一个长相甜美,看着还有几分天真稚气的姑娘,说话怎么这么恶毒? 形势完全一边倒,夏侯凰凰、柳清清暗自幸灾乐祸,又庆幸不已。还好,她们没有贸然开口,要不然,现在弄得这么狼狈的就要变成她们了。不过,这个红七还真是难缠,怎么说上官萱也是准三皇子侧妃,她却说翻脸就翻脸。不过,人家也有这样的底气就是,别说上官萱是准三皇子侧妃,就算是真三皇子侧妃,甚至三皇子妃,也拿这红七无可奈何。谁叫人家是镇北王府世子李墨最为得宠的小妾呢?镇北王府可不是好惹的。尤其上官萱还不占理儿,这个亏,吃定了。越晚服软,上官萱只会越难堪。如果不服这个软,那就更好看了。上官萱的名声,绝对是完了! 忘恩负义! 愚蠢! 恶毒! …… 哈!只怕她还没有入三皇子府,就要失宠了。 夏侯凰凰、柳清清等着看好戏。 上官萱究竟会如何选择呢? 正文 354.第354章 问计 上官萱后悔了。 早知道红七是这么个脾气,她绝对不会贸然开口。还有夏侯凰凰、柳清清,明明她们是同一个立场,都恨死了红七,方才还是她们先开口的,这个时候,却躲在一边若无其事地看戏,好像根本就同她们没有任何关系似的。 除了后悔,上官萱的心里还有恨。 恨上官蓉的冷漠无情,袖手旁观。这么多年,为了得到她的欢心,她奉承她,讨好她,给她作枪,把自己的位置放低到了尘土之中。如今,她不过是嫁得比她好了一些,她就掉过头来这么对她! 还有夏侯凰凰、柳清清,她也记住了。 还有红七,她可是准三皇子侧妃,竟然这么不给她面子。有朝一日,她会把今日受到的这一切羞辱,全部都还回来的! 上官萱在心里发誓。但是,她知道,现在,她只能选择隐忍。 本来,在成为准三皇子侧妃之后,上官萱以为她不需要再忍耐了,父亲、祖母……所有的人对她的态度都变了,就连以前最为受宠的上官蓉,嫡出又怎么样?照样要排在她的后头。 这一段在定国公府风头无二的日子,是她这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 如今,却被红七给打碎了。 硬生生地。 以前,上官萱忍耐过很多次,但从来没有哪一次的忍耐像这一次这么艰难,在尝过了不需忍耐的滋味之后,这份忍耐变得如此叫人难以忍耐。 即使如此,上官萱仍然忍住了,她露出了个怯生生的笑容,对红七道:“对不起,红姨娘,我年纪小,说话不周全,没有想到会让听的人产生这样的误会。对红姨娘你,我真的很佩服很感激的,没有别的意思。请你原谅我吧!” 说完,对红七深施一礼。 红七自然不会相信上官萱这种连小孩子都不会相信的话,不过,既然已经把人教训了一顿,谅下次谁再要惹她之前,也要先好好思量思量惹不惹得起,红七也就不为己甚。但她不会大度得原谅这种心怀叵测的人。 她只是淡淡得道:“希望经过此事,下次开口,不要再让人误会了。” 说完,红七径自同霍夫人说话,不再理睬上官萱。上官萱的眼里就浮现了隐隐的泪花,倒是惹来不少男人怜惜的目光就是。男人天生对娇弱的女人就有股保护欲,对她之前的恶感,倒是去了不少。 女人却不会被上官萱这种姿态所骗。 上官蓉不屑得笑了,母女两个,真都是一样的货色,没有办法了,就装娇弱。真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也就只能做做妾室了。就算是皇子侧妃又怎么样,也不过是妾室罢了。只要最后登不上那个位置的,一切都是枉然,同她母亲也不会有太大的分别。 夏侯凰凰、柳清清暗叹,心中失望不已,不过对上官萱也多了几分忌惮。一个能够隐忍的对手,还是有几把刷子的。 尤其,上官萱黯然了一会儿之后,见众人的注意力都从她这里转移开之后,就主动地又融入了她们的圈子,这份心态,真不是一般人可以有的。 夏侯凰凰、柳清清心里对上官萱比起以前来多了几分防备,面上,却装得若无其事,笑着同她说话,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 几乎每个贵族,都是演戏的高手。 “红姨娘,这一次,真的多谢你了。” 尽管方才萧成斐已经对红七道过谢了,不过,霍夫人还是又说了一遍,真心真意的。这一次,如果不是红七,真让那些人瞎来,萧潇的处境就危险了。 红七摇了摇头:“不过是凑巧罢了,再说,也是帮我自己。如果我不求援,我们只怕也很难脱身。倒是夫人你们,还是要好好合计合计,汝南王派了人来,外头的黑衣人虽然不再是问题,我们的安全也能够得到保障,但是,对萧潇她们那边,却未必有太大的助益。” 霍夫人的脸色就变得沉重起来。 她又何尝不知道这个理儿,只是实在不愿意去想。 萧正、萧成斐这时对护卫做了一番安排也过来了。这个时候,谁也没有心情待客,所以,萧家的人都聚在一起,另外,还多了闵奉贤一个。 此时,闵奉贤看着红七,突然说道:“眼下的局势,不知红姨娘有何建议?” 红七愣了一下,没有想到闵奉贤竟然会问她的意见。 霍夫人听了闵奉贤的话,眼睛一亮,也眼巴巴地看着红七。霍夫人向来是很佩服萧太后的,而萧太后对红七却评价极高。因此,她对红七不免也存了几分期待。 红七有些为难。 她倒还真有个办法。只是,这毕竟不是一般的事儿,不但涉及到萧潇,还涉及到几个皇子妃。如果有了个闪失,她这个提出意见的人,只怕也落不着好。所以,她之前,并没有打算开口。这种情况下,什么办法,都不一定保险。 但此时别人问到她的,她也没有办法一口说没有办法。 毕竟事关几条人命,如果能救了她们,让这件事妥善解决,自然也是好的。 在场的除了萧成澈都是人精,不过,就连萧成澈,也看出红七的迟疑来了。萧正明白红七的顾虑,当下作了保证:“如果有什么法子,红姨娘尽管说。不管我们最后用不用,这份情,我们萧府都记下了。如果出了什么闪失,我们萧府也一力担下,绝对不会连累红姨娘你。如果红姨娘不相信,我萧某可以给红姨娘立下字据为证!” 红七当然不相信,就算是萧正立下了保证,红七也不相信。 她倒不是觉着萧正说的是空话,而是因为人心是世界上最难琢磨的东西,如果采用了她的方法,最后萧潇出了事,就算是理智上,萧正他们知道,这不关她的事,只怕心里,也仍然会产生责怪之情。 这是极为正常的情感反应,不受头脑的控制。 但萧正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再不说,只怕,现在就成仇了,更不用说是以后了。而且,护国公府的风评一向不错,萧正、霍夫人的人品都是公认得好,这也是红七迟疑的原因,如果是那种寡恩薄义的人家,红七连迟疑的表情都不会露出。 既然如此,也只有赌上一赌了。 红七就道:“我这里的确是有一个想法,可不可行,还要请诸位参详一二。” 听红七这么一说,众人俱是大喜,他们实在是已经没有辙了。闵奉贤看着红七的眼里则熠熠生辉。 竟然还真有法子。 他十分期待。 红七就开始述说了起来,随着她的话,萧府众人和闵奉贤又是惊讶又是佩服,最后,更是生出了无比的信心。 这个方法,可行! 绝对可行! 霍夫人的心里激动无比,萧潇,我的乖女儿,再忍耐一下下,娘一定会救你出来的! 南边正厅的众人,除了极为少数的那么几个人有些懊恼之外,绝大多数的人,都是心情越来越轻松,越来越明朗,只等着出去了。这回出去之后,短时间,他们是绝对不会再离开京都城了。 还是京都城里好啊! 换了在京都城里,可能会发生这样的事儿吗? 可东边偏厅这边的人,气氛就没有这么好了,紧张、压抑,还有惶恐。 “演哥,你说,现在咱们该怎么啊?总不能一直这么下去吧?” “演哥,你说,刚才那什么姓萧的小子,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啊?那些用箭射咱们的,真不是护国公府的人?” …… 众人七嘴八舌得说着,脸上俱是惶恐。 他们都不过是些普通的百姓而已,不过是秉持着对红七的入迷和一腔义愤到了这里,其实也没有打算做什么,就打算唾弃一下那个可恶的萧潇,骂骂她,为红七小姐出口气,让红七小姐知道他们都是站在她这一边的,也就算了。 可没有真想闯进这山庄里头,更没有想到,还会劫持这些娇小姐。 现在,事情感觉越闹越大了,他们心里也就越来越没有底。 “演哥,我看那姓萧的小子看起来也挺诚心的,要不然,我们就放了她们走人好了。” “对啊,他们都说不追究。” …… 还有人如此提议道。 听了这话,一边被绑着的萧潇几个俱是大喜,本来十分不满他们把自己的大哥叫什么“姓萧的小子”的萧潇,也忘记了心里的不舒服,眼巴巴地看着杨演,希望他立刻说个好字。 被挟持的这段时间里,她们简直是度日如年。 尤其是萧潇,因为这些百姓可是冲着对她的不满才来的,蒋丽华几个也是因为跟她在一起,才被杨演他们给一道擒了的,害怕之下,她们对萧潇不免有了怨怼之情。有人指责萧潇,有的人虽然没有指责萧潇,可也安慰着指责萧潇的人,有人选择了沉默,萧潇的处境格外困难。 还好准四皇子妃邬晓燕深明大义,一直在萧潇的身边支持她,就连那一刀,本来也该是萧潇挨的,邬晓燕却替她挡了下来。 此时,邬晓燕拉住萧潇的手,一脸的欢喜。 “太好了,如果真这样了,他们就再也不能伤害你了。” 正文 355.第355章 真心?作戏? “邬小姐。” 萧潇看着面色苍白虚弱的邬晓燕,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同邬晓燕以前并没有什么交情,可这回,邬晓燕却如此维护于她,现在也是一心想着她,丝毫没有想到她自己。萧潇又是感激又是想不通。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萧潇疑惑得问道。 如果说是为了至亲好友,做出这样的事儿,还可以理解。但她和邬晓燕,不过是点头之交,如此作为,实在是太过了些。 邬晓燕露出个虚弱的笑容:“你果然一点儿也不记得了。” “不记得什么?” “大约三年前吧,我第一次跟着姨娘出门应酬,我一个人也不认识,还不小心打碎了茶盏,茶水泼了我满身。当时,是你给我解了围,叫丫头收拾了残局,还让人拿了干净的衣服给我换。我一直很感谢你。只是,从来没有机会答谢你。这回,能帮得上你的忙,我真的很开心。” “邬小姐,”萧潇又唤,这一次,却不是疑惑,而是感动和不知所措:“那只是小事而已,不值得你这么做的。” 这件事,萧潇真的已经完全没有印象了,甚至都不知道,原来她和邬晓燕这么早之前就已经见过。 邬晓燕却道:“对你来说,这大概只是一件很寻常的小事,可是,你不知道,对当时的我来说,有着多大的意义。我觉得很值。” “谢谢你!邬小姐。” 萧潇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邬晓燕咬了咬唇,似乎鼓起了极大的勇气,对萧潇道:“我不需要你的感谢,是我自己愿意的。比起感谢,我能不能请求你一件事?” “请说。” “你能不能叫我的名字?”邬晓燕露出了期待的眼神,还有些不好意思。 萧潇一愣,随后,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当然可以,那我以后就称呼你燕妹妹,可以吗?” 邬晓燕开心得笑了,脸儿微红,用力地点着头:“可以,当然可以,萧小姐。” 萧潇听了,突然板起脸:“那我对你也有一个请求,可以吗?” 邬晓燕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萧潇,有些忐忑,搞不清楚萧潇怎么一下子就似乎不太高兴了。 却听萧潇道:“以后,你也要叫我潇姐姐!” 说完,又露出了个大大的笑容。 两个人相视而笑,一段友谊就此滋生。旁边的准二皇子妃蒋丽华却有些看不惯了,冷哼了一声,低低地说了句:“装模作样!”虽然对邬晓燕她也不算太了解,可是,邬晓燕不过区区一个姨娘生的庶女,现在却同她们都为准皇子妃,地位相当,光这一点,也足以叫蒋丽华十分不悦了。而且,邬晓燕的亲娘柳姨娘是个什么人物,京城里谁不知道? 天生的狐媚子,勾引得长乐侯眼里只有她这个妾室,倒把正妻完全不放在眼里了,长乐侯的正妻早逝,据说就是给她气的。长乐侯夫人死后,她更是嚣张了,完全以长乐侯夫人自居,代表长乐侯府参加各种交际应酬。因为她奴婢的出身,长乐侯无法将她扶正,但为了她,却再也没有娶妻。听说,长乐侯府里的下人,都直接称呼她“夫人”,而不是“姨娘”。 这么一个厉害的女人所生的女儿,可能是知恩图报的纯真小百花吗? 蒋丽华绝对不相信。 只是,邬晓燕方才又确实是替萧潇挡了一刀,作不得假。她现在都是准四皇子妃了,也犯不着讨好萧潇。这却是叫蒋丽华有些想不通。 难道,这柳姨娘这颗歹竹还真的出了邬晓燕这颗好笋? 蒋丽华的声音其实极低,不过南宫妃坐得离她近,依稀还是听到了,只是,对她这种结论,南宫妃心里却保持怀疑。 装模作样,这样的情况下,可能吗? 就像她,今日可以说是存心不良,抱了结交萧潇的心而来。事实上,现在想来,今日也的确是最好的时机。 这样共患难的经历,最能卸下人的防备心,迅速建立感情。要知道他们这样出身的人,对人的防备心都比较强,表面上你来我往,言笑晏晏,但实际上,真正的好友,却极少。连家里的姐妹们,都要互相防备、算计,要不然就会被人当踏脚石给踩下去。 可即使计划得再好,当时的事情却发生得太快了,根本就容不得仔细去考虑、去算计。她实在太害怕慌张,哪里顾得了萧潇,保住自己就不错了。 倒是邬晓燕,在那样的情况下,第一个就能够想到萧潇。如果不是出自于真心,怎么可能办得到? 不过,万一如果真如蒋丽华所说,这邬晓燕是假装的,那这邬晓燕就相当可怕了。 南宫妃决定以后对邬晓燕要格外提高警惕。不过,错过了这个好机会,以后再想跟萧潇把交情建立起来,只怕就更难了。她方才的表现,只怕已经在萧潇的心里留了根刺。南宫妃心里长长地叹了口气。 邬晓燕这次,可是因祸得福了。 蒋丽华、南宫妃虽然心中各有想法,不过,面上,倒是都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现。别的人,可就没有她们这么这份心性和涵养了。 一名贵女冷哼道:“搞没有搞清楚状况啊,咱们现在可还是在龙潭虎穴之中,她们当现在在关公庙,搞什么桃园结义吗?” 另一名贵女也不满地道:“就是,把我们害得这么惨,她们倒是心情还真好。” “真是,灾星、扫把星,我就不该来这里的。” …… 其他贵女纷纷出言,不过,声音都不敢拉高就是,免得惊动了那帮暴民,惹来祸事。这些人,可是敢对她们动刀子的,留个疤,以后多难看。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人叫。 “你们听,外头什么声音?” “好像是有人在动手,我怎么好像听到了惨叫。” “打起来了,怎么回事啊?” “不应该是对面萧家的人啊?我们都看着呢!没有见到他们有人出去。” 外头的动静越来越大了,好像还听到有人在说,“投降不杀”之类的话。 正文 356.第356章 援兵到 东厅里的百姓们惊疑不定,北厅的贵族们却先是一阵安静,待确确实实听到了声响后,顿时轰然得大叫起来。 “一定是汝南王来了!” “得救了!我们得救了!” 有人大笑,笑着笑着不知怎么地,却突然又大哭了起来。他们中的许多人从出生下来就富贵滔天,只有他们给别人气受的,什么时候,遭受过这种生命的威胁?好像头上悬着一把刀似的,一分一秒都是煎熬。 有人双手合十,不停地念叨:“感谢佛祖!感谢观世音菩萨!” 还有人兴匆匆得道:“走!咱们赶紧儿出去吧,迎接汝南王他们!”快点儿和大部队汇合,这一颗心才能安啊! 就是夏侯成凤、夏侯凰凰、上官英、上官萱、柳岩、柳清清……等这些心怀二心的人,脸上都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护国公萧正忙道:“大家且慢,听这动静,外头的事儿只怕一时半会儿还不得完。我们现在出去了。汝南王还要分兵照顾我们,反而不美。而且,也要预防那些黑衣人狗急跳墙,如果他们冲进了山庄,再挟持人质,就不好了。” 萧正这么一说,正在往外走的人就停下了脚步。 都到这个时候了,如果出了这种乌龙,那可就冤枉了。 萧正就叫了几个护卫去外头打探动静,等那边清剿完毕了,立马前来报告,又命令其他的人,严守门户,小心戒备。其他人也纷纷命令自家的护卫前去帮忙,一定不能在最后的关头掉链子。 东厅里,杨演他们听到了这边的欢呼声,十分不安,也派了几个人去外头打探动静。 护卫请示萧正,萧正却看向了红七,语气带着几分敬重:“红姨娘,你觉着该叫人抓了他们吗?” 虽然红七不过是个小女子,年岁不大,地位也不高,但萧正不是那般迂腐的人,有见识、有才的人,不论起点多低,都能有一番成就。只可惜红七是一个女子,要不然,这红家有了她,以后绝对前程不可估量。不过,就算是一介女子,红七做出来的成绩,也足以叫很多男人自愧不如了。 更何况,红七还对萧家有如此大恩。 萧正自然不会再因为她不过是一个姨娘就轻视于她。当初的太后,也是经历了许多,最后才坐上这个位置的。 红七摇了摇头。 “叫他们知道更好,一来是让他们知道,那些黑衣人同萧家无关,萧家也是被算计了的;二来也是让他们知道,大军已到,抵抗也是无用,不再有任何侥幸的心理。到时候,再加上先前的计策,就可以事半功倍了。” 萧正其实也是这么个想法,只是,听红七这么说了,他心里就更觉着稳妥了。 萧正就如此吩咐了护卫,萧成澈这个时候,却再也在厅里呆不下了,叫嚣着要亲手去逮那些兔崽子、****的混账,萧正就让萧成斐兄弟几个同他一起去了,互相有个照应,也锻炼一下。 几个儿子的武艺都相当不错,又在一起,应该不至于有什么闪失。霍夫人有些担心,但也不好当着这许多人的面反对丈夫,只是下意识地紧紧地抓住了红七的手。 红七就安慰她道:“放心吧!这些人现在逃都来不及,就算是遇到了,也不会怎么抵抗的,萧世子他们不会有事的。” 她的声音里有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霍夫人听了,心里不知怎么地就定了许多。然后,才发觉自己抓红七的手抓得如此用力,指甲都深深地陷了进去,一惊,忙松开了,一看,就见好几个红色的印子,还有一道,都渗出了血。衬着红七白嫩的肌肤,越发得刺目。 “你、你怎么都不说一声?” 霍夫人急道,心中一阵愧疚。 红七笑道:“没事的,小伤,过几日就好了。” 红七不以为意,抬起手来,用舌头随意一舔:“看,血都自己止住了,就看起来有些吓人而已,夫人不必放在心上。” 霍夫人看着红七一副淡然不在意的表情,一阵无语。 作为天下第一美人,你能不能有点自觉啊?你脸毁了,别人个个伤心得要死,要为你算账。你自个儿,还能更不把自个儿的容貌当回事吗? 上次为了救妹妹,这脸说毁就毁。 但毕竟是为了妹妹,也就罢了。 这回她不过是个外人,就为了顾及她的心情,手都这样了,也不吭一声。这痕迹,虽然说总会好的,但要完全消失估计也要不短的时间,起码要两三个月吧。 这么漂亮的手,几个月不能见人,她都不带可惜的。 霍夫人看着红七淡淡的笑着的样子,不知怎么地,心里突然有些酸酸的,半教训地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轻易损伤,下次,不要这样了。就算是你不觉着有什么,父母亲人见了,岂不伤心?这庄里应该有备伤药,我先给你敷着,等回了府,再叫大夫给你好好瞧一下,这么漂亮的手,如果留了疤,多可惜。” 说完,叫了人去寻伤药,果然找到了,霍夫人也不叫丫头动手,亲手替红七敷药。 红七给霍夫人的慎重其事搞得有些不好意思。 “真的只是小伤,不敷药也会好的。” “别动!” 霍夫人拍了一下红七,瞪了她一眼:“给我好好坐着,再动,小心我叫人按着你!” 红七无奈,只能乖乖坐着,任由霍夫人施为,看着霍夫人小心翼翼地,如同对待什么宝物一般,红七的心里怪怪的。 对她来说,受伤是家常便饭的事儿。早已经习惯了不当一回事。组织里的伙伴们大家也都是这样过来的。 这一世虽然过着正常人的生活,可四老爷是个男人,再心疼,也不可能这般。红七已经长大了,就是他这个做父亲的,也是要避嫌的。四太太是继母,本来也不亲,自然就更不可能了。二太太、三太太虽然也关心红七,可在红家,红七一向是最强的那一个。她们都习惯了用仰视的目光去看红七,这样被人当做一个小女孩的经验,实在是太久远了,遥远得红七都想不起来了。 但此时,因为霍夫人的神情和动作,红七的脑海里的一道锁,却似乎松开、掉落了,遥远的记忆先是模糊,慢慢变得不那么模糊,再之后,就开始清晰,并越来越清晰。 霍夫人的脸慢慢得开始变化,变成了另外一张年轻、清丽的脸。那是妈妈的脸,虽然生了她和妹妹两个,但妈妈却得天独厚的年轻,身材也十分苗条,完全不像个少妇,倒像个少女一般,走出去,经常被人误会,很多男人向妈妈搭讪,还有大学生。 不过,如果妈妈和红七、妹妹在一起的时候,却是没有一个人误会她们的关系,因为妈妈看着她和妹妹的眼神,还有对待她们的态度,那是只有母亲才会有的。别人只会惊叹,真是年轻美丽的妈妈。 那一次,红七、妹妹和妈妈一起出去买衣服,妹妹不小心要摔倒了,红七忙抱住了妹妹,最后,妹妹没有受伤,红七对着妈妈笑着叫道:“妈妈,我接住妹妹了。”却没有注意到,她自己的胳膊给树枝划破了,流出了血。当时,妈妈就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红七,不,比这个眼神还要更心疼,妈妈笑着称赞她,是个好姐姐,眼里,却浮现了泪水。之后很多天,妈妈水都不让红七碰,亲自给她洗澡、穿衣,简直把她当废人一般照顾,直到红七的伤彻底好了。后来,红七都十分注意自己,很少受伤了,因为不想妈妈哭。再直到后来,妈妈爸爸都不在了,她受伤的次数太多了,却没有人为她哭泣,为她包扎,还要小心不要被妹妹看到,免得吓坏了她。渐渐地,红七都忘了,忘了受伤也会痛,忘了她受伤,还会有人为她心疼。 “好了,先暂时这样好了。等回去后,一定要找大夫看,不然,我就亲自派大夫去给你看了。” 霍夫人说道。 红七实在是太不让人放心了,不这么说,她真担心红七回去就不当一回事了。从红七以往的表现,这个可能性极高。 霍夫人的话将红七从回忆里拉了出来,她笑道:“谢谢,我会的。” 红七不是应付霍夫人,而是真的这么打算。想起了妈妈曾经对她的心疼,让红七也开始想珍惜自己了。 这时,萧正派出去的护卫回来报告了,说外头的事儿基本上已经了了。顿时,一片欢呼,护国公萧正打头,北厅的人一同到山庄门口迎接汝南王的到来,当然,护卫们留了下来,继续看着东厅的人,以防他们逃跑。 “萧某代表大家谢过汝南王的援手之恩了。” 一见到汝南王朱振南,萧正就拱手连声道谢。 “不仅是我,东平世子的人也帮了极大的忙。” 汝南王朱振南笑道,萧正又忙对向炎道谢。 此时,向炎的白衫上血迹斑斑,如玉般白皙的脸上,也溅了几滴血,他却笑得如同春风般:“护国公不必多礼,我也是适逢其会,碰到了这样的事情,当然不能袖手旁观了。但也只是出了点微薄之力,真正出了大力的,还是汝南王。” “倒是听说里头还有刁民在闹事,不知现下如何?” 又对汝南王笑道:“刚才,我让了王爷。这回,王爷可不能同我抢了!我还没有过完瘾呢!” 说着,向炎拿起了帕子,轻拭了剑身。 雪白的帕子,立马红了。 向炎的眼睛,亮如明星。 正文 357.第357章 我决定了 北厅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出去,东厅这边的人自然也发现了。 事实上,他们也得知了汝南王带了军队在外头清剿那些黑衣人的消息,晓得此时已经差不多到了尾声了。 “演哥,我们投降吧!” “汝南王的军队已经把山庄包围了起来,我们逃不掉的。” “再不投降,就来不及了。” …… 众人苦苦地劝着。 杨演在大厅里走来走去,他喘着粗气,红着眼睛,神情焦躁,好像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一般, 而这些声音,更是火上加油,吵得他头都痛了, “住嘴!” “住嘴!” “都给我住嘴!” 杨演瞪着众人:“投降?好啊!你们想投降?我不拦着你们,你们尽管出去好了!看是不是一出去,就被汝南王给抓起来,然后等着你们的是什么?监狱?杀头?你们这些蠢货,我们闯进的可是贵族的山庄,只凭这一条,就够把我们关上一辈子的了。更何况,我们还挟持了这些贵族的小姐,还打伤、打死了山庄的护卫,说不定监狱都进不了,只要我们一走出这里,一放了这些千金,立马,我们就没有命了!” “你们想找死你们尽管去,我杨演绝对不会死在这里的!绝对不会!” 听了杨演这话,众人吓坏了。 “不、不会这样吧?” “不可能吧?” “怎么不可能,我记得我们村的狗剩那一年实在是饿得狠了,就去地主家,想偷点吃的,结果,就被活生生地打死了。最后告到衙门里去,也就赔了些钱而已。我们穷人的命,根本就不值钱。更何况,我们今天做的事儿,比偷东西可严重多了。护国公府更不是那个地主能够比的,他们能饶得了我们?” 这时又有人提醒道:“而且,你们别忘了,这护国公府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手一伸,指向了萧潇,愤恨地道:“这个女人,心狠手辣,竟然毁了红七小姐、红八小姐的容!” 萧潇紧紧地抿着嘴唇,脸色苍白。 这人又伸手一指放在地上的尸体:“还有树哥儿,他不过是个孩子,那护国公府的公子竟然也不放过他,让他活生生地被箭穿心而死!” “你们说,能做得出这样的事的人家,可能放过我们吗?” “至少我不信!” “与其死在那些人的手里,我还不如跟着演哥闯一番。演哥救了我的命,我这条命就卖给演哥了。就算最后还是死了,至少,也是为了恩人而死,不是糊里糊涂、窝窝囊囊地死!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这话一出,众人只觉得心头的热血激荡。 “好,我刘大壮的这条命,也卖给演哥了!” “还有我,元宝!” “我,茅根!” …… 一个个人举起了手,最后,化为了一个声音。在受到极大压迫的时候,人的团结力和凝聚力也会达到空前的高度,就是心里有别的想法的人,也会暂时压抑住个人的想法,服从于集体的声音。毕竟,一个人的力量是渺小的,谁也不想成为集体中的异类,最后被集体所排斥。 所有的人都把视线投向了杨演。 杨演这个时候,不再走来走去,不再焦躁,他的神情变得决绝,就好像赌徒一直输一直输,最后一把,压上了所有的底牌一般。 他举起了手,所有的人安静了下来。 杨演此时分外地平静,这份平静却让人格外地不安,因为谁都知道,这份平静只是表面而已,在这表面之下,波涛汹涌! 杨演说:“我决定了!” …… 烈日高高地悬在头顶之上,护国公引路,伴着汝南王朱振南,东平世子向炎,走在前头。天气实在太热了,虽然此处避暑山庄处处浓荫,众人并没有完全曝晒在毒辣的太阳光线之下,但一路走来,也是浑身发热,脸上汗光点点了。 这么大热的天,红七的手却被红三、红八两个一左一右紧紧地抓着,好像生怕她跑了一般。 她们一直被蒙在鼓里,直到汝南王派了人来保护她们,她们才发觉了不对劲。戚芳才告诉了她们实情,并给了她们服了解药,红八才没有再呕吐了,红九也没有再拉肚子了。知道红七为了她们的安全,引开黑衣人对她们的注意力,竟然自个儿去了避暑山庄,她们立马就想追过来。给戚芳好不容易拦住了。直到听到这边的动静没了,才由汝南王府和红府的护卫一起护送了她们过来。 此时,她们的心里还不踏实,不握着红七的手,就好像她会飞了似的。 “七妹妹,以后,再不要做这样危险的事了。” 红三现在仍然后怕不已,为什么那个时候,她就没有发觉不对劲呢?红八、红九两个病得也实在太突然了。总是,每回总是红七在保护他们大家,而她,自以为聪明,却每回什么都做不了。 一次、两次、三次…… 还要这样到什么时候? 这次红七没有事,是她的运气,也是他们的运气。但,如果有一天,这份运气用完了呢?红三不敢想象。 她不想再这样了,每次都无能无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她也想,在这样的时候,能给红七帮上忙,能成为红七的依靠。 四叔父考上了,以后会当官,能帮得上七妹妹的忙了;那她呢?又能做什么?一定有什么是她可以做的。 红三下定了决心。 红八只是庆幸,红七没有事。刚才,她都担心得想哭了。还好那帮坏人识相,没有伤到七姐姐,要不然,她一定不会放过这些人的!一定不会! 红九紧紧握着拳头,她的视线却不曾离开前头那个身影,修长、纤细、优美……有很多形容词,可以放在这个身影上。但是红九的眼中,这个身影越走越远了,以想象不出的速度,但是,她不想被拉下,她一定会更努力更努力! “快到了!” “前面,就是那些暴民现在所处的院子了。他们占据了东厅,被挟持的有萧小姐、几位准皇子妃,还有各家千金共十三人。” “东平世子您看,现在该如何行动?” 正文 358.第358章 对峙 “把这院子给我全部包围起来!” “一只苍蝇也不要放过!” 向炎命令道。 训练有素的军士们迅速移动,很快就布防好了,把个院子围得水泄不通。士兵长刀、长枪直指前方,弓箭手弯弓拉弦。 “哈,看那些****的暴民,一会儿往哪里跑!” “也不看看少爷我是谁,竟然敢惹到我的头上来,不弄死他们,不知道少爷我的厉害。” “等他们都被关了起来,我叫人同牢里的人打个招呼,叫人好好收拾收拾他们。” “这些刁民,就是欠收拾,一不整治,就骨头痒。” …… 大军已到,公子少爷们顿时心里头大定,个个都有闲心看戏了,等着要看那些暴民们被收拾的凄惨下场,如果能顺便揍个几拳,出出窝囊气,那也是不错的。他们紧跟在汝南王、护国公、东平世子等人的后头,兴奋不已。 这样的大场面,可是难得一见的。 回去后,又有得吹了。 众小姐们对这就没有什么兴趣了,不过,她们挺多都是和家里的兄长弟弟们一同前来的,当然也有不少是独自前来的,但此时再叫她们独自走,就算是有护卫们的保护,这心里也怪没有安全感的,因此都去了另外一个院子里的厅里等候,红七也让红三她们一同去了,汝南王派了士兵保护。 至于红七,霍夫人请她留下作伴。 萧潇还没有安全,霍夫人坚持要留在这里。有红七在,她心里就安定许多。红七因为之前霍夫人的行为,对她也颇有好感,反正有这么多军士在,那些百姓们连武器都没有几把,安全上不成问题,红七也就答应了。 而南宫无香、蒋兴中、邬念等被挟持的准皇子妃、闺秀们的亲人,自然也是留了下来,等待她们被营救出来。 众人都在期待着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爆发。 然而,明明一切都布置好了,只待破门而入,跟暴民展开对决了。却发觉,向炎没有行动了,而汝南王、护国公也不去催促他,几个人站在那里,不知说着什么,似乎相谈甚欢似的。 这是在干什么啊? 众人看不明白了。 就算你们几位今儿个突然发觉特别投契,相见恨晚,可现在头上可是毒日当空,你们三位武功高强、耐力高超,能不能也体谅下咱们这些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和读书人啊? 众人心中叫苦不迭。 可领头的汝南王、东平世子,没有一个是好惹的。 尤其是东平世子向炎,刚才那一身染血白衫,长剑滴血,笑容如春风的样子,现在还在众人的脑海中鲜活得紧,一想起都是寒毛直竖的,哪里还敢上前质问? 都说东平王残暴血腥,堪称人屠,所过之处,血流成河、不留活口。向炎果然不愧是他的儿子! 尤其一些曾经和向炎有过争执或过节的人,此时忍不住摸了摸脖子。 向炎杀的人,几乎都是一剑封喉。 时间慢慢流逝,士兵手中的弓箭、刀枪渐渐变得无力,开始下垂了。向炎却仍然没有发布任何命令,不过,里头的门却突然“吱呀”一声响,开了。士兵们一惊,立马在第一时间内握紧了刀枪,弓箭也全部瞄准了院门处。 众人也都是精神一振。 受不了了,要主动的投降了吗? 不战而屈人之兵,果然高明啊! 有人自作聪明地想。 人们纷纷朝院门处看去。不过,最先见到的,不是人,而是先听到了声音:“不要动手!是我们!” 众人一愣。 “是我妹妹!”南宫无香惊叫,并连连道:“都不要动手,放下箭,不要误伤了我的妹妹!” “我妹妹也出来了。” “还有我妹妹!” …… 一个个又一个被挟持的闺秀们出来了,包括萧潇。“是萧潇!是萧潇!”霍夫人握着红七的手,双眼泪光隐隐:“太好了,萧潇她还好,没有受伤、没有受伤。” 红七也为霍夫人高兴。 只是,萧潇她们并不是自己出来的,而是被人退了出来的,而一把把明晃晃的剑啊、匕首啊,甚至是铲子、发簪什么的,或架在她们的脖子上,或干脆对着她们的眼睛,个个脸色苍白,脸上布满了惊慌惧怕之色。 只有萧潇,见到萧正、霍夫人他们,脸上还绽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似乎在对霍夫人表示,她没有事儿,一点儿也不害怕似的。 只是,她垂在衣袖中的双手却紧握成拳。 “你们这是干什么?还不赶紧把人放了!” “再不放人,等一会儿把你们千刀万剐!” …… 南宫无香等人纷纷喝道,尤其是邬念,亲眼看到邬晓燕浑身浴血,眼睛都红了,简直想把这些暴民一个个都撕碎了喂狗吃,方能解心头之恨。 向炎上前一步,微微笑:“有什么话就对我说吧!现在,这里,由我作主。” “你?” 喊话的虎子将信将疑地看了向炎,有些不相信,这少年同他差不多大,这么大的事儿,他能做得了主吗? “叫汝南王出来!” 虎子如此说道。 向炎的脸一板,语气一冷:“汝南王岂是你们这样的刁民想见就能见的?本世子肯出来听你们说,你们就该感谢老天爷了。现在,再给你们最后一个机会,要么现在就说,要么,你们什么都不用说了!弓箭手,准备!” “怎么这样?” 霍夫人急了,萧正、萧成斐他们也没有想到向炎竟然这么强硬,顿时心里就有些着慌了。萧正皱眉低声道:“东平世子,萧潇他们还在对方的手里,如果把他们逼得太狠了,如果他们狗急跳墙就糟了。还是先设法拖一拖,等……” 没有等萧正说完,向炎就打断了萧正的话。 “护国公,现在这里是我负责,请你不要干涉我的做事方法!” 萧正暗火,没有想到向炎一个毛头小子,竟然如此不给他面子。但向炎摆明了不听他的,他只能转向汝南王:“王爷……” 汝南王对萧正使了个眼色,暗示他先忍耐着看看。 如果真的到了紧急时刻,他自然会出手。 对于向炎的作法,汝南王倒并没有觉着不妥当。哪能一味的让步?这些人没有刀没有枪,只是些普通百姓,根本就翻不起浪来,就没有对他们客气的必要。你越软弱,他们反而越不把你瞧在眼里。 所以,汝南王还是在一边冷眼旁观。 这向炎既然敢开口向他硬接下这么大的活儿,就不会把它弄砸,要不然,砸的可是东平王府的招牌。 弓箭手一个个把弦绷得紧紧的。 气氛也如同这弦一般,同样变得紧张万分。 虎子不知所措地往后看去。 杨演走了出来。 “我们只有一个条件,让开路,放我们离开,并且,一个月之内,不能追捕我们!” 听到杨演的话,众人都笑了。 “瞧这****再说什么?” “怎么可能?他搞清楚状况了没有?现在是谁占上风啊?” “他,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啊?” …… 对于众人的这些话,杨演听到了,却毫不动容。 他只是说:“如果不同意,那,可以,她们就同我们陪葬好了。而且,在我们死之前,我们会把她们的衣服全部都脱光。” “现在,主事的,你说,同不同意?我只数三声!” 说完,杨演剑挑萧潇的腰带。只要这么一切,萧潇的清白,就全毁了。萧潇脸上的笑容再也无法保持,不过,她仍倔强地咬着唇,不让自己露出任何的脆弱。 “如果你敢动她们一根汗毛,你们就别想看到明日的太阳!” “你敢这么多,小心千刀万剐!” …… 这实在是太恶毒了,萧正都忍不住出声喝骂。南宫无香等人也是纷纷骂娘而已。向炎侧头,看向身边的迷心。迷心朝他摇了摇头:“太多了,如果是一两个还好说。”这么多人要同时放倒,就是她也没有把握。如果出一点儿差错,就是把这些人全都杀了,也挽回不了了。 场面火爆无比。 杨演却一点儿也不受影响,从下定决心的那一刻,他就再不会动摇了。 他只是冷冷地数着。 “三!” …… “二!” …… 数着他的数数声,正在怒骂的众人喉咙反而好像给什么堵住了似的,说不出话来了。场面从刚才的极度喧嚣,突然就变得极度寂静。 眼见杨演又要开口了。 向炎突然笑了,笑得十分大声,十分嚣张,十分嘲弄。 “你们看看!” “谁来了?” 人群后一阵骚动,如同潮水般地分开,从中间,一些人满脸的惶恐不安,在军士的押送下,缓缓地向前走。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都是些普通的百姓。 但看到他们,那些暴民们的脸却纷纷地变了。 “爹?” “娘?” “爷爷?” 杨演拿剑的手,也在不停地颤抖着,当他看到一个满头白发苍苍的人,在军士的推攘下,摔倒在地上,无助地伸着手,叫着“我的拐杖!我的拐杖!”时,他的剑一下子松了,掉落在了地上,那是抚养他长大的瞎眼的…… “奶奶!” 正文 359.第359章 落幕 杨演冲向了老人,一把将方才推着她的军士们给撞得七零八落、四脚朝天。 他则小心翼翼地扶起了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的老妇人,紧张地问道:“奶奶,您没事吧?有没有摔疼?哪里有没有不舒服?” 老妇人满面的惶恐,紧紧地握住了杨演的手。 “演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怎么军爷会来咱们家里?” “你没有闯什么祸吧?” 杨演无言以对,此时,那些被撞倒的军士们爬了起来,他们被杨演惹恼了,冲了上来,扬起拳头就揍,还有的用脚踹他。 老妇人什么都看不见,只能不停地叫着“演儿”“演儿”。 其他地方也上演着相同的戏码,乱成了一团。向炎连忙叫人趁机上前去夺回萧潇她们,在杨演这个主事者都乱了情况下,这个工作进行得十分顺利,很快就有几位贵女被解救了出来,回到家人身边,都没有什么像样的抵抗,几乎是束手就擒了。 只是,解救萧潇的人却遇到了困难。 “不准过来,再过来,我就立刻杀了她!” “都离我远一些。” 挟持萧潇的男子约莫二十来岁的模样,情绪激动。一看到有人靠近,他放在萧潇脖子上的匕首就用力地压紧了一分。萧潇娇嫩的皮肤哪堪锋利匕首的肆虐,立马被刺破了。霍夫人吓得尖声道:“不要靠近,都给我站住!站住!” 霍夫人再也无法安静地呆在一边看着了,向前冲去。 红七的手一直被霍夫人握着,自然也随同她一起到了最前面。 同样来到最前面的,还有萧家的几兄弟,萧正。其余的人此时几乎都已经被军士们制服了,汝南王、向炎也过来了。 霍夫人双手合十,含泪祈求:“求求你,不要伤害我的女儿。不论你要什么,我们都可以给你,只要你放了萧潇。” “对,小兄弟,有什么条件,咱们好说,不要冲动。伤害了我的女儿,对小兄弟你没有什么好处。就算是你不为你自己考虑,也该为你的亲人考虑是不是?” 萧正倒还能维持着冷静的语气,只是,他的视线,却尽量不去看萧潇,如果看了,他不知道他还能不能维持这样的冷静。而冲动,对目前的局势,并没有丝毫帮助。 萧成斐的心里却是暗暗叫糟。 最为冲动的萧成澈,自从看到了这个男子,却呆呆的,好像变成了木头,没有任何反应。 萧成熙、萧成渊本来站在萧成澈的身边,预防着萧成澈暴走的,此时,心中不由暗暗觉着奇怪。 “哈哈哈!” 听到霍夫人他们的话,那人笑了,笑得惨烈、凄厉:“什么都可以给我?你们能把我弟弟的命还给我吗?” “为我的亲人们考虑?我唯一的亲人,我亲弟弟的性命,不就是给他夺走的吗?” 男子愤怒地指向萧成澈。 “你的儿子夺走了我弟弟的命,我也要让你们尝尝失去亲人的……” 男子的眼里露出了残忍的光芒,看到他的神情,红七知道不好了。这是一个失去了唯一的亲人,已经不顾一切的男人。等他的话说完,怕也是萧潇丧命之时了。 “糊涂!” 红七怒喝,上前一步,打断了男子的话。 “你以为你杀了萧小姐,就是给你弟弟报仇了吗?” “如果你弟弟在天有灵的话,此时恐怕正在哭呢,哭他怎么有个这么糊涂、这么懦弱的哥哥!连找真正的凶手替他报仇的勇气都没有,让他死不瞑目,还要害另外一个无辜的人送命,让他死了都不安心!” “你说谁糊涂、懦弱?” “你说什么真正的凶手!明明就是他,如果不是他磕飞了那只箭,箭怎么会射中我弟弟?怎么会要了他的命?” 红七听到这话,立马判断出,原来,并不是萧成澈真的动手,那就更好了。 红七冷笑:“还不糊涂?听你话就知道你糊涂了。他磕飞了箭,害你弟弟丧命,充其量,不过是个间接凶手罢了。那射箭的人呢?那个亲手射出这只箭的人呢?他的罪过应该比萧公子更大吧!还有那给射箭的人下令的人,那幕后的主使者呢?如果不是他,这一切会发生吗?” “你要杀萧小姐,我不拦着你!” “不过,你要想想,杀了萧小姐,你还能离开这里吗?我可以打包票,当场、当场你就会死在这里,死得不能再死。那么你弟弟也好、你也好,最终只能当个糊涂鬼,究竟是谁害了你们?为了什么害了你们?到死,你们都不知道。而真凶,正逍遥地在这世间的哪一处好好的活着呢。你要事情变成这样吗?” “那我能怎么办?” “那些人在林子里,我根本就不知道他们是谁?我能找谁去?” “不知道,你就不查了吗?懦夫。如果我是你弟弟,定然引以为耻,自己死了,哥哥竟然连查明真相的勇气都没有。” “更何况,你以为这件事就会这么完了?衙门不会查?护国公府不会查?” “对,小兄弟,我们护国公府一定不会放过那些人的。我们都是受害者,都是被别人给算计了。你弟弟的死,我们也很难过,不愿意发生这样的事的。” 萧正连忙说道。 他一开口,那男子却又激动了。 “我才不相信,你们一家都不是好人,你女儿毁了红七小姐的脸,你儿子间接害死了我的弟弟,我才不会相信你们。” “不,你错了。” 红七说道:“萧小姐并没有做这样的事,你弟弟的事,也只是意外,萧公子并不是故意的。” “什么话都是你们说的,你同萧府关系好,自然什么都向着他们说。” 男子冷笑道,他才不会相信仇人的话。 “不,我不是向着他们,我说的就是事实!” “因为,我就是红七!” “什么?” 男子瞪大了眼。 就在这个时候,红七轻轻地揭下了面纱,露出了面容。一张美得让人无法想象的面容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男子楞住了。 就这个功夫,向炎身边的迷心如闪电般跃出,纵身向前,男子的手腕一痛,匕首落在了地上。他的视线,却还不曾从红七的脸上收回来。 萧潇的身子一软,跌坐在了地上。 霍夫人冲了上去,搂住了她。 红七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头有些晕,她的身子微晃,红七正要稳住,有人这时却扶住了她,同时,耳边传来了男人含笑的低语:“倒下!” 于是,红七晕倒了。 晕倒在了一个男人的怀里。 这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向炎! 计划,开始了。 正文 360.第360章 判决 挟持事件终于结束了。 过程是惊险的,结果对萧家和来赴宴的众贵人来说,算是好的,有惊无险地平安度过。护卫们也只有几人受了伤,被抢了武器罢了,没有死亡。 但造成的影响却是巨大的。 整个京都为之震惊。 圣上听说后当场就掀了桌子,怒骂:“无法无天!无法无天了!他们的眼里还有没有朝廷?有没有王法了?” 刑部正在针对此案进行调查,只是,那些黑衣人要么逃了,被抓住的人也全都服毒自尽了,那毒性极其剧烈,竟然连尸体都化为了尸水。 刑部尚书为了此事,压力真的很大。 这可不是普通的案子,也不是仅仅关乎到贵人们的颜面的案子,而是竟然有这么一个神秘的组织,拥有这种能策划这样可怕的行动的能力,他们不但付诸于行动了,并且,差点儿给他们成功了,如果不是中途出了红七这个意外因素的话。 这一次,他们针对的只是一些贵族子弟;下一次或许就是文武百官;再下一次,或者就是更高的…… 有这样一群人在,谁能够安心? 皇帝下了死命令,彻查! 一定要彻查! 彻查到底! 京都的戒备前所未有的严整,而对人口的盘查也是前所未有的严密,尤其是针对外来人口,没有确切的身份证明、来历不明的人,都被抓了起来,严加审问,而本土的黑势力也遭受到了官府前所未有的严厉打击和清洗。 贵族们的聚会少了,城外避暑的贵族们纷纷回了城,市面上的流浪汉减少了许多,大街上冷冷清清的,尤其是一到天黑,更是人影儿难得一见。 一时之间,京都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而红七和红家,也因为此事,再度成为了京都的焦点。不过,这一次,不再是因为她的美貌,也不再是因为她的才气。 这一次,人们称赞她的机智!她的勇敢!还有她的善良、大度! 她,在发现了敌人的跟踪之后,不慌不忙,安顿姐妹、稳住了敌人,并在敌人的眼皮底下,派人求救。 如此机智,何人能比? 她,在明知危险重重,却依然慷慨赴宴,置身于危险之中,只为了麻痹敌人,为大家争取得救的时间,不顾自身的安危。 这份勇敢,有几人能够做到? 她,为了救一个并不相熟,甚至还有着不愉过往的少女,挺身而出,慷慨陈词,挽救了她的生命,避免了一场悲剧。 这份善良、大度,叫人如何能够不为之感叹。 什么叫“以德报怨”,红七给出了最为漂亮的答案。 红七的声望再创了新高,红家也因为此事,名声大振,无数达官贵人亲自登门道谢,并送上了重礼,感谢红家对他们子弟的救命之恩。 与此同时,红七与红家众姐妹为了此次赴宴所化的“纹妆”也在上流社会悄悄地流行开来,开创了一个新的妆容流派,在此之前,从来都没有人试过在脸上、脖子上画上图案,因为此种妆容为红七姐妹们最先开始采用的,因此,在后来从贵族少女之间,变成整个大兴少女们的风潮之后,这种妆又被称为了“红妆”,享誉整个大兴。再后来,“红妆”变得不仅仅只局限于妆容,还有由以红七为首的红家姐妹们引领的发式、头饰、服饰等,都被统称为“红妆”,红家也成为了大兴女子美丽的风向标。 这就是后话了。 另外一同传扬开的,不,甚至比前面的所有,更让人们津津乐道、谈论不已的,却是一则桃色绯闻。 红七晕倒时,给东平世子向炎一把抱住,之后,向炎还立马叫人给红七请了大夫,目睹这一幕的人,可不在少数。而事后,又不知从哪里传出了向炎还派了人专门给红七送去了名贵的药材,这不由更让人浮想联翩。 于是,就有了这样的传言。 东平世子向炎,在此次事件中,对红七小姐一见钟情了! 如果是别的已经有了夫君的妇人,有这样的谣言传出,不管事情真相如何,只怕舆论都是一面倒地谴责那妇人,觉着都是那妇人轻狂、不守妇道,才会导致这样的事发生。 可到了红七身上,舆论却是一面倒的偏向红七。 这样有才、有貌、有德、有智慧、有勇气的绝色佳人,有哪个男子能不为之倾倒?东平世子喜欢她,也是再自然不过的了。 再加上离开京都的顾绯,为之征战的黑太子、李墨…… 果然不愧是绝代佳人,引得诸多优秀的男子为之疯狂,人们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不如此,还是红七吗? 这种态度,同以前红七和顾绯定了婚之后,还被李墨轻薄之后的事传出后的态度,是天壤之别了。 红七的人品已经被人们所认可、相信。 从此之后,即使再有不利于红七的谣言传出,也再不会像以前那样,人们一听就相信,并做出恶意的揣度了。 红家,也因为红七,被人们认为是“德善之家”,美名享誉京都。 如果说红七、红家成为了这起事件的受益者的话,根据能量守恒定律,有人受多大的益处,那必然有人因此受到多大的损害。 此次事件中,最为倒霉的,无疑就是那些被别人撺掇,卷了进来的百姓了。 虽然经过刑部的调查,确定最开始的时候,他们并没有存什么恶劣的心思,只是基于一腔义愤和想要见一见红七的心思而来,的确是被人所利用,也算是受害者,而且,最终迷途知返,没有造成什么大的伤害,但他们冲进了私人的山庄,打伤了护卫,挟持了人质,还有些人趁机偷取了财物,这些,却是不能不付出代价的。 尤其聚众闹事,以下犯上,无不触犯了统治阶层最为敏感的神经,虽然社会舆论,尤其是底层的人们,对他们偏向同情,还有一些士子,也为他们请愿,但最后,刑部的处刑,却极为严厉。 死刑虽然免了,但领头的杨演被判了流三千里,五十年不许返乡。其余人等,根据参与情节严重也各有所判,最轻的也是流一千里,六年内不得返乡。 对乡土观念极强的大兴来说,离乡背井,多年不得返乡,这个惩罚,简直比死刑还要更为让人难受。尤其是杨演,五十年不许返乡,这个年代,人的寿命长一般也就五六十岁而已,这无疑是说,就是到死,他也无法再回到京都了。 这个判决以雷霆之态显示了,贵族的权威不容挑衅和侵犯! 百姓受到了极大的震慑。 而从听到这个结果的时候,杨演就傻了,回过神之后,他不停地用头撞着墙。他不是替他自己难过,而是在想,他一走,瞎眼的奶奶怎么办?谁来照顾她?只要一想到这,他就恨不得一头撞死算了。 他这个猪头! 他这个白痴! 他这个混账! 当初,他是被什么猪油蒙了心,怎么就做出了这样的事?他当初不去避暑山庄就好了;或者去了不挟持萧小姐她们就好了;亦或者听说汝南王来了,就直接投降就好了…… 这天,一想起来,杨演又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他实在无法原谅自己。 就在这里,却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演儿!” 这个声音? 杨演不敢置信地抬起了头来。就见到瞎眼的奶奶在好友二柱子的扶持下正颤巍巍地走了过来。二柱子那一天,本来也该同杨演一起的,不过他老娘犯了疾病,他带着老娘去看病了,就没有去,当时,二柱子还觉着可惜不已,现在看来,却是逃过一劫了。 “奶奶,你怎么来这里了?” “这种地方,多晦气。” 杨演连忙大步走到栏杆处,口里说道,又责怪二柱子:“你也是,就是奶奶要来,你也该拦着才对啊。” 二柱子挠着头,憨憨地笑了。 杨奶奶听了,对着杨演的方向就是一拳。 “二柱子多听话的孩子,谁叫你训他的?感谢都来不及呢。哪像你,平常我同你说过多少次,不要冲动、不要惹事,咱们安分守己地过咱们的日子。可你呢?老是不听,老是喜欢惹是生非,这回,把天都捅破了,甘心了吧?一辈子都回不了京都了,开心了吧?” 说着说着,杨奶奶就哭了起来。 杨演看着奶奶哭,心都碎了。 他突然跪了下来,对二柱子说道:“兄弟,我知道我这个请求不地道。可除了你,我也没有别人可以托付了。我走了之后,请你替我照顾一下我奶奶,这份恩情,我一辈子都不忘,做牛做马都会报答你的。” 说完,连连磕头不已。 二柱子手足无措,连忙道:“你、你快别这样,我、我们什么关系,亲兄弟似的,你不说,我也会照顾的。” 杨演听了,还是郑重地又给二柱子磕了三个头。 杨奶奶却道:“我是你奶奶,你自己不照顾我,推给别人干什么?就是二柱子同意,我也不同意。” “奶奶,我这不没有办法照顾你了吗?” 杨演大急。 杨奶奶这里反而抹了抹眼泪:“怎么照顾不了?我同你一起去那什么归州不就得了吗?” 归州就是杨演的流放地,远在北疆。 “这么远的路?奶奶你一个人怎么去?再说,去那么远的地方,路途颠簸不说,这一路吃啊、喝啊,得花多少银子?我们哪有这么多的钱?” 杨演苦苦相劝。 “我讨饭去不就得了?” 杨奶奶的一句话吓得杨演面无人色,他没有爹娘,奶奶一个人把他养大,性格最是刚强不过,还真有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杨演苦口婆心,又求又劝的,吓得不行。 最后,杨奶奶才说:“放心吧,我们有钱。” 原来,杨演判下来之后,有人找到了杨奶奶,问她有何打算。在得知了杨奶奶要随同杨演前去的决定后,来人留下了足够的路费,甚至还有多的,到了归州,节省一点,生活个两三年,问题都不大。 听到这个消息,杨演疑惑得道:“那个人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 杨奶奶摇头,只说,不仅是她,听说还有一些比较困难的人家也得到了帮助,听说是一个年轻的男子,二十三、四的样子,样子很清秀,却不肯说出他的来历,只说是奉主人之命而来。 正文 361.第361章 我会还的 镇北王府,某人正在抱怨着。 “真搞不懂,主子她怎么想的?” “只听过做坏事隐名埋姓的,没有听说过做好事还要遮遮掩掩的。” “这个时候,如果把这件事给传了出去,这得造成多大轰动啊?” “真是浪费啊!浪费!” 宋石反坐在椅子上,下巴靠在椅背上,像没有骨头似的爬虫类动物懒懒地瘫在椅子上,嘴里吧嗒吧嗒不停地说着,对红七的做法相当不以为然。 宋石也是红七买下的护卫,同齐林来自同一个镖局,当时红七本来只打算买齐林的,宋石非要跟着,说他不需要工钱,红七就当买一赠一,不要白不要地收了他了。 宋石其实一点儿也不像个护卫,样子长得细皮嫩肉,性格怕吃苦,喜欢偷懒耍滑,一大堆的毛病,不过,口齿伶俐,性格机灵,交到他手里的事儿都办得极其利落,现在齐林是护卫们的头领,宋石则是副手,外头的事儿两人很拿得住,红七都没有怎么操过心,也算是物有所值了。 宋石一边说着,还一边朝齐林伸手:“水!” “坐没坐相,没有长骨头啊?” 齐林皱着眉头训斥道,不过,还是倒了一杯水递给宋石,这个家伙懒得出奇,如果不给他倒,他可以一直不喝。齐林离开镖局还以为终于摆脱了给这家伙做老妈子的生活,没有想到这个家伙竟然阴魂不散地跟到了牙行,最后又跟到了红府来,十足一条怎么甩也甩不掉的蚂蝗。 齐林曾经十分严肃地问宋石:“你干嘛非得一直跟着我不可?” 他卖身为奴是没有办法,为了治母亲的病。可宋石,好好的良民不做,这为的是哪出? 宋石的回答叫齐林万分无语:“不一起来,以后我渴了谁给我倒水喝啊?你不知道,找个肯给免费你倒水的人多不容易。” 就为了这,就把自己给卖了。 齐林已经放弃去理解宋石这个奇葩了。 而如今,这个奇葩竟然还说别人难懂。 齐林心中腹诽着,不过已经放弃同宋石沟通这个问题了,只道:“小姐深谋远虑,自然有她的想法,我们照做就是了。” 宋石看着齐林,连连摇头,一副齐林无可救药的样子。 “小林林,你这样是不行的,怎么能如此不求上进呢?虽然我知道以咱们的才华,作区区一个红府的护卫,是委屈了咱们。不过,老祖宗说,做一行,咱们就得爱一行,不然,什么都做不好。以前做镖师的时候,咱们是咱们镖局的绝代双雄,如今既然做了小姐的护卫,咱们就得成为小姐最为信任、倚重的绝代双卫才不负了咱们卖身一场啊。而要得到小姐的心,咱们就得知道小姐在想什么;要知道小姐在想什么,咱们就得……” 宋石的话到此就戛然而止了。 因为齐林拿一片西瓜,塞住了他的嘴。这么热的天,吃西瓜最是解暑不过,尤其是冰镇过的,最是清甜可口。宋石微眯眼睛,露出了享受的表情,吭哧吭哧地啃起西瓜来,齐林也长出一口气。 耳根子总算清静了。 不过,齐林心里私下也觉着有些可惜,不过,红七虽然年纪轻,却是个极有智慧的,她这么做应该自然有她的用意,只是他们不知道罢了。反正,这事儿对红七应该也没有什么害处,齐林想不出也就不去想了。 宋石、齐林不问,不代表别人不问。 夏溪就很是不解地问红七:“小姐,为什么不让那些人知道是您帮了他们的啊?这可是为小姐扬名的好机会,不是一举两得吗?” 以红七的身份,帮助了这些人就是白白地帮助了,这辈子大约都不可能有什么需要对方回报的了,他们也回报不起,那么,好事都做了,赚点好名声总可以吧?不然,白花花的银子就这么白洒了不成? 夏溪感觉亏死了,十分心疼红七花出去的银子。 虽然一家也不多,而且,也只挑了最为困难的几户,以红七现在的财力来说,真不算什么。但夏溪就是不喜欢吃亏的感觉。而红七吃亏了,她感觉比自己吃亏了还要心里膈应。 红七看着夏溪那别扭的小模样,忍不住笑了。这不知道的人见了,只怕以为这花的不是红七的银子,而是夏溪的呢。 她笑问春风几个:“你们呢?也同夏溪是一个想法?觉着我这么做太傻了?” “小姐怎么能说是傻呢?小姐这是心善。” 春风连忙道。 红七摆手:“我是不是个心善的,你们还不知道?我如果是个心善的,怕这世上就没有心善的人了。本来我做这事,帮他们一把只是顺便罢了,主要图的就是买个好名声。之所以现在不让他们知道,一是因为现在因为我的名声因为这事儿本来就够好的了,再锦上添花也没有多大的用处。” 红七当初也没有想到,只是救了萧潇,竟然被人传得这么好,让她都颇为意外。 “第二呢,是因为你们想想,刑部将他们判得如此之重,圣上也同意了,可见,他们的行为让整个上流社会的人都非常反感。在这样的情况下爆出我帮他们的事儿,固然能让我的名声在百姓中更好,可百官们会怎么想?贵族们会怎么想?圣上会怎么想?” 红家现在是活在这个圈子里,那么,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就得和这个圈子的人保持一致才行。 所以,这件事此时绝对不是爆出来的好时候。 听红七这么一说,夏溪她们一想,可不就是这个理儿?如果红七做的这事儿真的这个时候爆出来了,不知道有多少人会闹心呢? 当然,红七也没有打算把这件事瞒一辈子。 以后如果时机适当,可以让那些百姓知道,那时已经时过境迁,不再是焦点了,也不会再引起如此大的关注。但,红七、红家的善心还是会被这些百姓们口耳相传。这种名声来得虽然不快、很慢,但只要红家持续得去做,一点一点的积累,总有一天会有成果的。而这种积累而来的成果,比这种瞬间的爆发要更可靠、踏实的多。 而好名声这种东西,虽然看不见、摸不着,一时也看不见实实在在的好处,但对于一个家族的长远来说,却是极为重要的。 打仗,想要打胜仗,就要占据天时、地利、人和。 治家,同打仗其实也有异曲同工之妙,天时、地利,这些东西有时不可强求,唯独人和,却是能够自己经营的。 这次,是个积累人和的好机会。 几个丫头都在思索着,都有所领悟。 这时小丫头来报,说霍夫人来看望红七。红七连忙道:“快请!”一边说,自己忙也下了床,到门口相迎。来的不止是霍夫人,还有萧潇,她这回也随同霍夫人一起来了。霍夫人见了红七,忙拉了她的手问她身体怎么样了,可大好了。 红七笑道:“我的身子哪里有那么虚弱,不过是那日日头毒了些,我先是紧张,后来一下子放松了,这才晕了过去。回来睡了一觉就好得差不多了,你看,我像有事的模样吗?” 霍夫人摸了红七的额头一回,又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她的面色,最后还是摇摇头:“真大好了怎么脸色还这样苍白?我看还是得好好的补补。”又问红七这里可有做药膳的妈妈,说红七这身体,光吃药不行,得天长日久的食疗才能养回来。又说萧潇小的时候,身体也是很弱的,她就是听了萧潇外婆的话,从小就给萧潇调养。这不?现在身体底子好得不得了,一年到头,连个头疼脑热都少得很。再听红七说她这里没有这样的嬷嬷,霍夫人就当场给拍了板:“那我明日就送个嬷嬷进来,她以前是宫里的老人,曾经都服侍过太后她老人家的,手艺那是一等一的好。” 经过了避暑山庄一事之后,霍夫人对红七又感激又佩服又信任,心里对她十分亲近,把她当成了半个自己人。 而对自己人,尤其是年纪小的,霍夫人一向就很有种老母鸡的本能,下意识地就想好好照顾。此时她自说自话,一锤定音,根本就不由红七分说。 红七能感觉出来霍夫人的好意,也就没有拒绝。 说好了这事之后,霍夫人就留了萧潇在这里同红七说话,她和镇北王妃好一阵没有见面了,这回又有那样惊心动魄的经历,正要好好说道说道。 霍夫人走后,萧潇有些别扭,同红七、红八是那样见面的关系,现在却被红七给救了,真不是一般的尴尬。不过,她终究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咳了咳嗓子,对红七道:“这次,多谢你救了我。这份人情,我会还的。” 红七听了,微笑着点头。 “嗯,我记住了,以后有事,我一定会去找你帮忙的。” “对了,我现在就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你应该不会拒绝吧?” 萧潇瞪大了眼睛。 正文 362.第362章 多心 萧潇不是虚言,她不是那种受了别人恩情就当没有这回事的人。 可是,红七不该客套一下吗? 这种时候,不是都该很谦虚的说,这根本不算什么,不必放在心上才对吗?有谁会像红七这么不客气地,立马就要回报的。 这女人,脸皮会不会太厚了点? 枉费她对她在那样的情况下,还能够那么有胆量地站出来,救了自己佩服不已。觉着自己所见过的女子中,论聪明厉害,就数她第一了。心中还暗暗地想,如果自己也像她那么厉害就好了,这样,碰到了事情就都能够自己解决得很好,也不用让爹娘、哥哥弟弟他们为自己担心了,还可以反过来照顾、保护他们。萧潇真的不喜欢每回出了什么事儿,都要家人来为她担心、保护她。 虽然心中对红七的脸皮厚腹诽不已,不过,萧潇不是个妄言的孩子。 于是,她还是问红七:“你说吧!什么事儿?” 正是这句话,开始了萧潇往后的悲催生活,从此之后,萧潇就成了红七奴役的对象,每当萧潇抗议的时候,红七就会哀怨地看着萧潇道:“我对你的救命之恩,难道就连这点儿事也不值得吗?” 很多年之后,萧潇留下了她的家传名言:“仇,一定要报;恩,绝对不能随便报。” 那可是她血和泪的经验、教训。 镇北王妃和霍夫人是老朋友了,说起这件事来,镇北王妃也是义愤填膺:“这帮子人,也实在是太大胆了。放心,我也会让人留意,如果有可疑的人,我会让人通知你的。” “嗯,我这次来,也是想让你帮这个忙。” 都这么多年的交情了,霍夫人同镇北王妃也不讲这个客气,谢都不道一声。镇北王妃也不以为意。她们之间的关系,说“谢”反而疏远了。 “这次你们能平安无事,算是老天保佑了。最近的京都,实在不怎么平静,以后你们行事,要小心一点,不能再像过去一样了,要不然,下次可不见得有这么幸运了。” 镇北王妃说道,明明是关心的话,由她嘴里说出来,就是有那么点高高在上、甚至是命令的味道,不熟悉的人听了,一准心里不舒服。霍夫人最初也很听不惯她这个样子,相当看不顺眼,不过,后来发觉她只是生性习惯了这么说话,并不是有什么恶意。如今两人已经相当了解,自然不会误会她了。 霍夫人道:“我晓得。哼,我们护国公府也不是软柿子,别人想怎么捏就怎么捏!敢对我们耍手段的,我们定会让他们知道,被耍是什么滋味!” 最近这段时间,一而再、再而三地出事,尤其,被算计的不是别人,而是她最为心疼的萧潇,这是霍夫人的逆鳞! 而逆鳞,是不能被触犯的。 镇北王妃看见霍夫人眉间的煞气就知道有人要倒霉了。霍夫人可不是个好惹的,早些年,连镇北王妃都在她那里吃了不少亏去,两个人算是不打不相识的关系。后来,霍夫人一心想要个女儿,好不容易才得了萧潇,因为她的暴脾气,萧潇还在肚子里时,动了胎气,早产了,当时差点儿养不活了。 为了萧潇,霍夫人吃斋念佛,脾气变得和蔼了许多,所以,现在的人,都道霍夫人是个菩萨样的人,心地好,脾气好,倒是忘了她往年的模样。 如今看样子,往日的霍夫人又要回来了。 镇北王妃还真有些期待,接下来上演的好戏。 不过,想起了一事,镇北王妃的脸色郑重了起来:“对了,文芳,你当时在现场,应该看到了吧?当时那向炎和红姨娘两个,究竟是怎么回事?不会有什么不妥当的吧?” 红七如果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和别的男人有了个什么,那她怎么向李墨交代? 自从听说了这事之后,镇北王妃心里就没有安逸过。早知会发生这样的事,当初真不该让红七去避暑山庄的。可不让红七去的话,萧潇说不定就没了。镇北王妃和霍夫人这么多年的交情了,也不愿看到她伤心。 真是,怎么会出这样的事呢? 这向炎也是,红七就算是晕倒了,关她什么事啊?摔一下又不会怎么样,顶多头顶肿个大包,谁叫他多事了? 还送什么药? 他们镇北王府缺他这些药吗? 如果不是怕整出事来,谣言越传越烈,镇北王妃真想叫人把向炎派来的人赶出镇北王府,还把送来的药全扔出门去。 霍夫人听了镇北王妃的问话,心里咯噔一下。 “你不会怀疑红七那丫头吧?她是个好孩子,不是那样的人。你不要多心了。” 镇北王妃听了,摇了摇头:“算了,问你也是白问。你这个人啊,一旦看谁顺眼了,就看她哪里都好,心偏到没边了。指望你说出什么客观的话,我还不如指望猪飞上天好了。” 霍夫人脸微红:“我哪有你说的那个样子。” 她可是不承认的。 这不是说她是非不分吗? 霍夫人加大了声音道:“那你说,我什么时候看人走眼过?只要我觉着好的,是不是还没有出过岔子?” 这镇北王妃倒不能不承认。 霍夫人交际虽广,但能入霍夫人眼的人并不多,而只要她说了好的,目前还真没有错过。有些镇北王妃觉着不错的,霍夫人却觉得不好的,最后,都是霍夫人的准确。霍夫人并不算精明,但她对人却有一种天生的直觉,这份直觉常常能让她趋利避害。 “好吧!就算如你所说,红姨娘不是那样的人。那向炎呢?你看,他如何?是不是有不轨的心思?” 听镇北王妃说起向炎,霍夫人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他的心思,我看不出来。这方面,我也不擅长,你比我敏锐得多,改天你亲自看看,说不定能看出什么。不过……” “不过什么?” “这个人,最好同他保持距离比较好。他给我的感觉很不好。” 霍夫人如此说道。 她说不出所以然来,向炎在京都的风评,还是很不错的,没有听过他有什么不好的传言。这一回,甚至也算是帮了护国公府一把。但不知为何,她就是对他有一种排斥感,不想接近。一点儿也不想。 镇北王妃因为霍夫人的话,决定暂时压下这事,不同李墨说。 如果红七没有这个心思的话,那这事儿也算不上大事儿。 只是,这件事儿,镇北王妃不说,不代表别人也不会说。 正文 363.第363章 试探 香雪轩 长孙飘雪正用金丝给衣服滚边,红蕊在一边给长孙飘雪穿针引线,上次红蕊给长孙飘雪献计之后,渐渐又得了她的看重,现在成了长孙飘雪面前的得意人,地位压过了沉默本分的绿萼,甚至隐隐都快赶得上从小和长孙飘雪一起长大,情分最为深厚的红叶了,至于本来长孙飘雪就不喜的绿萍,那就更是说都不用说了。 此时在长孙飘雪近前服侍的就是红蕊和红叶两个。 长孙飘雪下完最后一针,歪了歪脖子:“不行了,今儿个只能做到这里了,再不能了,我感觉脖子都快不是我的了。” 红蕊就笑道:“那我给小姐松一松吧?” 长孙飘雪点头,笑道:“嗯,你这手艺还真不错,给你弄了这么几回,我的脖子还真好了不少,没那么酸痛了。” 红蕊抿嘴一笑,站了起来走到长孙飘雪的身后,熟络地给长孙飘雪的脖子按了起来,长孙飘雪微微皱眉,有些痛、有些酸,不过还是忍耐着,给红蕊这么一弄,虽然有些不适,总还在她能够忍受的范围之中,前些日子不弄,当时倒是没有那么难受,第二天起来,脖子一动,简直比死还难受。而且,红蕊按了这几日后,比一开始按的时候,也好多了。红蕊说,养成了习惯之后,到时候就不会觉得难受了,反而会很舒服。 红蕊边按,边问长孙飘雪“这边感觉怎么样”“那边感觉怎么样”,长孙飘雪微眯着眼睛,回答着她的问题。红叶怔怔地看着手边的东西,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始一件一件地开始收拾起来,把那些拿出来的各色线放回盒子里,还有针,还没有完成的衣服,都装进了一个箱子里,又搬着放到后头的储物间。直到她外后头去,长孙飘雪也没有对她说一句话,红叶的肩膀下垂,挎了下来。 长孙飘雪闭着眼睛,也没有看到。 倒是红蕊把这一切收在了眼里,不禁摇了摇头,红叶也太傻了。作下人是她们命不好,只能这么生活。讨好主子,想法子把生活过好是她们的生存之道。可如果把自个儿的心都奉上去,那就划不来了。 对主子来说,再好的奴婢,也不过是件玩意儿。 喜欢的时候,宠着一点;不喜欢的时候,随时可以换掉。 尤其长孙飘雪还是吴氏的女儿,有那么个母亲,耳濡目染之下,长孙飘雪能学到什么?尤其进了镇北王府,长孙飘雪做的一件件事,冬雪的前车之鉴,红叶看了,就不觉得心寒吗?这红叶的脑子,都在想些什么啊? 嘎吱! 门这时被推开了,一阵风地,李彤闯了进来,娇美的脸上隐隐有着汗珠,胸脯一起一伏地喘着气,似乎是跑回来的。 “飘雪姐姐,是真的吗?” “那个红七竟然敢跟向炎那小子不清不楚的?” 不待长孙飘雪回答,李彤就已经径直下了结论。 “我就知道,那女人不是个好东西。哥哥对她那么好,她竟然还不安分!这种不守妇道的女人,看我不把她扫地出门!” 李彤恨恨地道。 前些日子,李彤的一位闺中好友诞下了女儿,给李彤来了信。她的婆家距离京都也不算远,李彤就去看她了,因此错过了萧潇的生辰宴。要不然,一向喜欢热闹的李彤不会错过这样的场合。 昨日她才刚刚回来,没有想到,睡了一觉起来,就听见丫头在说这等事情,把她的肺都给气炸了,把丫头狠狠地训斥了一场,然后立马来找长孙飘雪确认真假了。 长孙飘雪听到她的声音就睁开了眼,站了起来,拉了她坐下,又用手帕给她拭汗,嘴里道:“这么大热的天,你也不注意点,如果中暑了可如何是好?”边说边叫红蕊赶紧让丫头们再多弄几个冰盆进来,还有厨房,也叫送酸梅汤过来给李彤解渴。一边又骂跟着李彤来的丫头:“我都跟你们怎么交代的?说这件事让你们暂时不要告诉彤儿,彤儿是个急脾气,听了这事儿,还不上火?本来就旅途劳累,需要好好休息的人,如果给气病了你们担当得起吗?” 长孙飘雪虽然没有说是,但一听她说的话,李彤更是认定了这事儿就是红七的错,一下子跳了起来。 “这个贱妇,看我不抽她的嘴巴子!” 说着,就要往外头冲。 长孙飘雪连忙拦住了她:“你一个未出阁的小姐,去教训哥哥的姨娘,传了出去,你的名声好听吗?她犯了错,要不要处置,要怎么处置,你哥哥自然会看着办。你一个姑娘家的,别搀和这些糟心事,没得失了你的身份。” 在长孙飘雪的苦苦劝说和阻拦之下,总算李彤没有立马冲到红七的梧桐院去。 不过她嘟着嘴,生气不已。 “可是哥哥现在都不在京都,要怎么惩治她?难不成就这么让她一直逍遥到哥哥回来的时候?那外头的人还不笑死了我们镇北王府?” 长孙飘雪听了,就长叹一声。 “能怎么办?” 红蕊这时就仿佛自言自语地道:“其实,也不需要世子爷回京都,只要世子也知道了这事,吩咐下来就行了。不过是个姨娘而已,哪里还需要世子爷亲自出面啊!” “对了!就是这样,哥哥要怎么处置,写封信回来不就得了?” 李彤的眼睛一亮,就算是哥哥再宠爱这红七,她做出了这样的事儿,哥哥也绝对不会喜欢她了,肯定会把她赶出去的。 一想到那个嚣张的红七最后会落得那样的下场,李彤心里头就开心不已。她一下跳了起来。 “我这就回去给哥哥写信,告诉哥哥这件事儿!” 说完,迈着大步,迫不及待地走了。 “不行啊,彤儿,这件事到底我们还没有证据呢。再等等,等我们拿到确实的证据,再给你哥哥写信也不迟啊!” 长孙飘雪在后头叫着,追了几步,似乎想要抓住李彤似的,可到底,她的手指只轻轻碰到了李彤飘飞的衣袖,却没有抓住,李彤已经去远了。 “彤儿、彤儿!” 长孙飘雪追到门口,李彤的人影都快不见了。 长孙飘雪忙叫着:“红蕊、红蕊,快给我拿衣服,还有鞋子,红叶,快给我打水洗脸,我要出去,不能让彤儿妹妹乱来……” 声音听起来十分焦急。 但是,如果李彤回过头来,看到长孙飘雪的脸的话,就会发觉,她的嘴角微微翘起,何曾有半点焦急的模样。 倒是红叶,听到了长孙飘雪焦急的呼唤,忙从后头的储物间匆匆地赶了回来,焦急地道:“发生什么事儿了?小姐。我立马叫人打水。” 长孙飘雪却笑道:“不用急,你先去后面忙你的好了,我这里有红蕊就够了。” 红叶的面色一黯,不过还是柔顺地应了一声“是”,就到后头去了。见她不在了,长孙飘雪这才对红蕊道:“太好了,一切如同你计划的那样,彤儿上钩了。” 红蕊笑着道:“恭喜小姐,现在,我们等着世子爷的回音就好了。” “世子爷?” 长孙飘雪冷笑:“你真的以为就凭彤儿的一封信,世子爷就会真的相信那向炎和红七有奸情,厌弃了她,把她扫地出门?” “小姐觉着不会?” 红蕊没有回答,而是故作讶异地问道。 “当然不会。”长孙飘雪斩钉截铁地道:“红七深居镇北王府,和那东平世子向炎八竿子都打不着关系,这次的生辰宴,两人才第一次见。那东平世子是相貌比世子爷强了?还是地位权势比世子爷强了……红七是傻子吗?没有长眼睛啊!这种事儿,也就彤儿会相信了。那向炎对红七有没有情我不知道,但说红七对他如何,绝对不可能!” 红蕊心里其实也这么认为的。 就连外头那些传言,说的也是向炎对红七一见钟情,可不曾说过红七对向炎有什么。 李墨风华绝代,京都的公子少爷,没有一个人可以同他相提并论。红蕊也不觉着有任何女子在同李墨这样的男人朝夕相处之后,还能对别的男人一见钟情。 只要有脑子的人,都不会这么想。 所以,这次的事儿,就算捅到李墨那里去了,造成一些影响是肯定的,毕竟,只要是个男人,知道别人抱了自己的女人,就算是那女人晕过去了,心里还是会不舒服的。但要真凭这事儿把红七扳倒,可能性极低。 只是,这种推断,红蕊故意没有对长孙飘雪说,说了不是扫兴吗?再说,只是可能性极低,又不一定完全没有可能性。李墨当时和红七可是不欢而散的,这些日子,都曾有信回给长孙飘雪,也没有信给红七。红七也是,不曾送一封信给李墨。 如果李墨对红七彻底冷了心,说不定就借题发挥处置了红七,也不无可能。 此时,长孙飘雪既然已经认识到了这一点,红蕊就说出了她的想法。然后道:“从这事而正好可以试探一下世子爷对红姨娘的态度。” 长孙飘雪却笑了。 正文 364.第364章 时候到了 这个笑容,十分灿烂。 红蕊不知为何,身上却突然一阵冷。 笑着,长孙飘雪说:“试探?不!不需要那么麻烦。这是一个机会,很好的机会。红蕊,你代我写信给莲姨娘!用到她的时候到了。” 红蕊的心一凛。 不过,嘴里却顺从地应了一声:“是!” 写完信,在长孙飘雪的目光中,用蜡封好了,然后红蕊出门去找人寄信。镇北王府送往边疆的信,有他们的渠道。不过,这封信,却不能走这个渠道。这封信,不能出任何差错。红蕊要回英国公府一趟。 出了香雪轩,到了外头。 正是最热的七八月,日头火辣辣的,烤得人身上都要掉一层油似的,可红蕊的背后,却是冷汗淋淋。 如果说,以前,红蕊还只是因为英国公夫人吴氏的关系,对长孙飘雪的品性存疑的话,那现在,她再也没有任何怀疑了。长孙飘雪的确是吴氏的女儿,确确实实,毫无疑问。竟然能笑着让她写出这么一封可怕的信来。 一离开香雪轩的势力范围,红蕊再也无法控制自己了,她双腿一软,就这么地跌坐在路旁的一块大石头上,浑身像抖筛子一样,开始不停地颤抖起来。而她的脸色,也变得苍白无比,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怎么办? 她以后要怎么办? 如果这件事暴露了,她会不会也像容妈妈一样,死无葬身之地? 长孙飘雪让她写这样的信,摆明了是把她当做一个备胎。如果一个不慎事发,立马可以将所有的事都推在她的身上,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的。 红蕊十分害怕。 但她知道,这件事,她还是得去做。她没有选择的余地。她的家人的性命、前程,全掌握在吴氏的手里。如果她不听话,她的家人就完了。 红蕊露出了苦涩的笑容。 她的人生,就这样了吧! 只希望,她的牺牲能换来家人的无恙,那也算值了。 早知事情最后会变得这样,当初,真不该出头的。如果不是存了想攀上李墨,总有一天摆脱英国公府,摆脱这样悲惨的命运的念头,也不会强出这个头。这个时候,也许还和绿萍一样,只是个可有可无的人,不会成了别人的替罪羊。 红蕊在石头上坐了好一会儿,直到听到有人来的脚步声,她才站了起来,匆匆地离去了。 梧桐院 此时,红七全然不知道一个针对着她的阴谋已经在展开了。她刚刚送走了霍夫人和萧潇。快到中午了,萧成熙过来接霍夫人和萧潇回护国公府吃饭了。 自从出了这事儿之后,护国公府的警戒心直线上升,几乎达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本来护国公府的男人甚至连门都不想让她们出的。只是,红七这回对他们护国公府的恩惠实在太大,都晕倒了,护国公府不来探望一下实在说不过去。红七是内眷,男人们不方便出面,也只有霍夫人来了。霍夫人这些天却是一时半刻都离不开萧潇,这过来就干脆把萧潇也带上了。出门的时候,护国公府的护卫里三层外三层围了好几十个,更有萧成熙亲自护送过来。在镇北王府里头,还是能够放心的。来的时候,就约好了回去的时间,到了点,萧成熙就来接人了。 车队浩浩荡荡地在路上行驶着。 路上的行人还没有靠近就被护卫呵斥着退了开去。 护国公府现在真的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对了,娘!明天我想去一下长乐侯府,燕妹妹的伤势也不知道好得怎么样了,我想去看看。” 霍夫人就皱了皱眉头。 “看她也是应该的,毕竟她也算是代你受了伤。不过,同她的关系,你要注意,不要走得太近了,保持距离。毕竟她是未来的四皇子妃,现在储位未定,正是敏感时期,不要让有心人产生误会了。” 其实,霍夫人心里还有一种想法。 这邬晓燕一向同萧潇又没有什么交情,竟然为了萧潇不惜自己受伤,不管怎么看,都觉着很不自然。这世上是有见义勇为的人,不过,“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这句话不是空穴来风,他们这样出身的人,就没有几个单纯的,个个心思多的很,这种为了毫无干系的他人牺牲自己的事儿,基本上没有人会去做,除非是别有目的,为了更大的利益。比如说是“储位”。 拉拢了萧潇,拉拢了护国公府,也就是拉拢了太后。 那邬晓燕说不定就是看中了这层好处,这才不惜使出苦肉计的。 要不然,实在是说不通。 尤其,邬晓燕霍夫人也曾经见过,看着倒像个纯良的,可是,霍夫人对她就是没有什么好感。当然,这里头可能也有她的娘柳姨娘的原因也有可能。歹竹出好笋的几率不是没有,但实在太低了。 霍夫人可不愿用自己的宝贝女儿,自己辛辛苦苦经营的家来冒这个险。 但这份对邬晓燕的怀疑毕竟只是怀疑,是虚的;邬晓燕对萧潇的恩却是实实在在的,霍夫人不愿只是因为怀疑就说出这种污蔑邬晓燕的话。所以,霍夫人把这份怀疑放在了心中,只是找了别的理由阻止萧潇同邬晓燕过于亲近。 至于这份恩,以后如果有机会,霍夫人还是愿意偿还的。 不管真假,她都代萧潇受了这一刀,这是事实。 不过,邬晓燕最好不要贪心到想凭这个就想让他们护国公府站到四皇子那边去。 本来护国公府就无意搀和进夺储之争里头去,护国公府的地位已经够高了,更上一层楼还能做异姓王不成?他们没有这么大的野心。 而且,四皇子的生母不过是个嫔,自身又是平民出身,没有娘家的支持,年龄也不占先,他的优势实在是太小了。就算皇后看样子似乎与他的母亲华嫔联了手,这增加了他的一些筹码,但目前看来,还是二皇子、三皇子更占优势。 选择四皇子,风险比二皇子、三皇子更大。 护国公府不可能拿整个萧家的前程来报邬晓燕这个恩。 萧潇听了霍夫人的话,不太开心。 正文 365.第365章 玩具 邬晓燕对她这么好,为她受了伤,她却要避着她。萧潇的心里,不是个滋味。 只是,萧潇到底也不是个傻的,经常出入宫廷,耳闻目睹的,也够她明白霍夫人的顾虑是对的。这个关键时候,她同准四皇子妃的邬晓燕走得太近,无疑会让护国公府贴上四皇子党的标识,这对萧家并不是好事。 脑子里,萧潇明白这个道理,但这样的做法到底同她的本性并不相合,虽然应了声“知道了”,但她的神情却消沉了许多,心里很难受。 霍夫人见了,将她揽进了怀里,拍了拍她的背。 如果可以,她也愿意让萧潇无忧无虑地,做所有她想做的事儿。但他们这样的人家,固然有着普通百姓无法想象的风光,可同样有着属于他们的无奈。尤其在这种时候,行事更是要慎重,一不小心走错一步,也许,最后就会万劫不复。 霍夫人就换了个话题,问萧潇:“刚才和明月都聊了些什么?” 比起邬晓燕,霍夫人宁愿萧潇多和红七接触。虽然红七的身份是姨娘,一般情况下,萧潇是不适合同她来往的,那是自降身份,会被人所诟病。 不过,这次红七不仅对萧家有恩,可以说几乎这京都的权贵们都承了她的情,萧潇同她交往反而会被人认为是知恩图报,不会有什么太不好的评价。 最主要的是,霍夫人觉着红七不比一般的女子,心机、手段、胆识,样样都顶尖。 最为难得的是,对一个隔房的妹妹都如此重情重义,这回来参加萧潇生辰宴的几个姐妹,都同她做类似的打扮,发觉红七晕了的时候,一个个着急紧张得不行,眼里除了红七都没有别人了。一个能得到家里姐妹如此爱戴的人,肯定也是因为她真心对她们。 一个人可以伪装一时,但红七同她们相处了十多年,不可能那么小的时候就知道伪装。只可能红七本身待人就好。 而且霍夫人也让人调查过了红家,十分清白,都没有什么糟心事儿,下人也没有什么横死的传闻,对主家十分爱戴,待遇也很好,庶子、庶女也都平平安安的,吃好喝好,虽然比嫡出的待遇差了一些,但个个过得都不错。 二太太的几个少爷,在白鹿书院读书,学业虽然不算出色,但跟同窗的关系处理的都不错,老师们的评价也说,天资虽然有些不足,但态度都十分端正,一直进学下去,进士可能性虽然比较低,但考个举人应该还是蛮有可能的,就是什么时候不好说,现在他们的学问还欠缺了些。 不过,只要中了举,凭红家的财力,又有汝南王的关系,弄个差事问题不大。到时候红家官场也有人,财力也有,家里女儿也都能帮衬上,红家在京都也就起来了。 这么个潜力股,家风又不错,同他们交好,没有什么损失。 最重要的是,萧潇如果能跟红七学上几分,这一生就有得她受用的了。最不济,就算学不了,能得红七的友谊,关键时候,提点她一些,那也不错。一个好的朋友,是可以终身受益的。 霍夫人存了这样的心思,对萧潇和红七的相处自然是格外关心。 她不问还好,一问,萧潇的脸就苦了起来。 霍夫人一惊,难道她们两个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儿了吗? 梧桐院 红七送了萧潇回来,春风有些担心地道:“小姐,这样做真的没有问题吗?” 小姐也实在是太为难人了,萧小姐说要帮忙,小姐竟然说红八小姐自从脸上多了那么一道疤之后,心情就一直不好,十分忧郁,整天关在红家,也不愿出门。这么闷闷不乐下去,红七真担心她又想不开。如果萧潇真的想要帮她的忙的话,就请她成为红八的朋友,让红八开心起来,她也就放心了。 一想到这两个人凑在一起,春风就十分不安。 红八本来脾气就不大好,又因为萧潇,脸变成如今这样,对萧潇能有好脸色? 萧潇呢,护国公府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姐,连太后对她也是宠爱有加,这么一个人,能没有几分脾气? 这两个人摆一起,能你依我侬的? 春风的眼前,似乎看到一场大战就要展开了,而红家也会成为那个硝烟弥漫的战场,想到那场面,春风都忍不住抖了抖。 偏红七还笑得十分开心。 “什么问题?她们还能把红府拆了不成?就算拆了,反正现在咱们也不缺银子,再盖个更好的就是了。” 笑毕,红七还吩咐夏溪:“你回红府一趟,同八小姐说,我给她找了个玩具,希望她玩得开心!” 欺负了她的妹妹,这笔账,也该还了。 当时迫于形势,选择了妥协的处理方式。不过,现在既然自个儿送上门来了,红七也不介意顺便让红八找回点场子,也算是她这个做姐姐的提前给妹妹送的生日礼物吧! 夏溪抿着嘴儿笑,红七这一手,实在是太得她的心了。 有仇,就是得报嘛! 这才爽快。 说什么“以德报怨”的,绝对是一群****,以德报怨,那何以报德呢? 夏溪笑着应了一声“是”,立马就出门去了。这个好消息,八小姐听了肯定心情大好,一笔赏钱是跑不了的,八小姐高兴起来,也是个大方的主儿。想着小金库越来越丰盛了,夏溪的心情也十分不错。小时候没钱的那种穷日子实在是过怕了,这些年夏溪的月钱除了必要的花费,都存了起来。尤其这两年红七给的赏钱着实不少,比以往总的还要多。加起来,如今夏溪都能够在清河县那样的地方,买个带房子、院子的铺面了。 这曾经是以前夏溪最大的愿望。 夏溪走了,春风看着她的背影直叹气,忧心忡忡的。 秋霜却是眼睛发亮,恨不得也回红家玩个几天,肯定有好戏看。她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一会儿回去给鹤儿写封信去,她肯定也有兴趣。 以前,雪松、鹤儿她们是老太太给红七的人,秋霜她们是红七的本班人马,曾经有一段时间关系十分紧张。不过,随着红七来到镇北王府,秋霜她们跟了过来,雪松她们则留守府里,两方面就变成了合作的关系,关系好了许多。 雪松和春风的关系最好,鹤儿则同秋霜很合得来,两个人都是爱热闹爱八卦的主儿。 碧儿心中暗暗佩服红七,本来红八和萧潇的事儿是红家一场极大的危机,红七却能将危机变成了机会,如今更是借着萧潇生辰宴这个大危机,一举成了萧家的大恩人,霍夫人、萧潇都如此重视。 这样的人,注定了就是不凡的。 碧儿更是坚定了跟着红七的决心。 不过,红七身边,春风、夏溪、秋霜都是极好的,同红七这么多年的主仆,情谊也深。而自己呢,如今虽然名义上同她们是一个地位,可在红七心中的地位,是肯定无法同她们相比的。要得到红七的看重,必需得表现出她比春风、夏溪、秋霜几个强的地方,派上用场才行。 这段时间的危机,本来也是自己可以表现的机会。 可红七回去的时候,只带了夏溪,让她们留守。回来的时候,事情都已经定了,她根本就没有机会。 碧儿的心有些焦躁,到红七身边也有数月了,却一直没有建树。 这时,红七吩咐道:“我也有些累了,吩咐厨房,早些摆饭吧。吃过饭,我就睡下了。你们各忙各的去,不必管我。这一觉,我估计会睡到晚饭了。” 红七打算今天再好好休息一天,明天就该好好工作了。 这一段时间,为了红八的事儿,红七都没有顾得上嫁衣铺的事,还好以前有些存稿,撑过去了。不过,再不开始工作,下个月就要开天窗了。 唉,这样下去不行,得给自己找些帮手才行。 改天得让牙行帮忙找找了,弄几个心灵手巧的丫头来培养培养才行。马上要开分铺了,以后,如果发展得顺利,还可能在京都的周围,甚至更远的地方发展连锁的店,没有人才不行。 只是,这种人才也不是那么好找的,服装设计师,可不是随便任何一个人就能够从事的职业,要有天赋才行,没有天赋的人,再怎么努力,最后都成不了一个好的服装设计师。 而就算是找到了有这种天赋的,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培养起来的,需要时间,至少也要四、五年,这还只是一般的服装设计师而已,如果是优秀的、一流的,甚至大师级的,那就不是时间的问题了,得取决于这个人的天赋有多出色,而他又能把这份天赋发挥到什么样的程度。 能培养出几个优秀的服装设计师,红七就觉着已经挺有运气了。 毕竟就算是在现代社会,服装学校科班出身的,一年不知多少,最后能够成功的,连万分之一都不到。在这个时代,这方面人的基数可少多了。 至于大师级的,红七就不去想了。 这样的人,一亿人中也未必能出一个。 红七用过了午饭,就睡了。 春风回她屋子,准备给三太太写封信,秋霜也回屋了,同样写信,却是给鹤儿的。碧儿心里有些烦闷,就去园子里逛逛。走着走着,同个丫头撞了个正着,那丫头手里的信掉在了地上。 正文 366.第366章 不利 “对不起,我没看到你。” 碧儿抱歉地道,她刚才心里烦,完全没有看路。 边说,碧儿边蹲下身去,要帮那丫头拾起掉在地上的信。 “不用了!” 那丫头却陡然尖叫起来,并一把抢过了那封信,慌慌张张地跑走了。碧儿认得这个丫头,是乔姨娘院子里的大丫头,叫作秀英的,她不是镇北王府里的丫头,而是乔姨娘从北疆带来的。 那信是给谁的?为什么这么慌张呢? 碧儿心里有些在意。 碧儿就没有再在园子里逛了,而是悄悄地跟了上去,见那丫头一路出了二门。再往前跟,就太显眼了。碧儿这样年岁大的丫头,轻易是不去前头的,除非主子有事吩咐去办。前院多是男仆,也有些婆子,再跟下去,很容易被发觉。 碧儿就叫了一个平日相好的小厮,名字叫寿儿的,替她去看看。如今,碧儿在镇北王府也算是小有名气了,都知道她是红七面前的得意人,在这园子里还是很有些体面的。再加上如今碧儿月例涨了,手头也宽裕了,对人也大方。 如今,乐意替她办事儿的人挺不少。 寿儿听碧儿托他,喜滋滋地就去了,碧儿就在一棵大树后头等着。树荫浓密,倒也不热,只是这等人实在是煎熬,一分一秒都过得格外得漫长。好不容易等寿儿终于回来了,碧儿连忙问:“怎么啦?打听到了没有?” “我寿儿出马,还有打听不到的消息吗?碧儿姐姐,你也太小看我寿儿了。” 寿儿说着,笑嘻嘻地对碧儿伸出手掌。 这寿儿以前,家境本也是个不错的。 只可惜他爹染上了赌,再多的家业也败光了,最后连他娘和他也给卖了。这寿儿后来几经转手,最后被人牙子卖到了镇北王府,他模样好,人也机灵,嘴巴也甜,又认识字,在外院认了一个没有儿子的管事做干爹,混得很不错。就一个毛病,爱钱得很,简直是钻到钱眼里去了,有钱叫他给你下跪都成。 “你这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东西,我碧儿什么时候让你白忙活了?” 碧儿骂道,不过,还是从荷包里拿出一个银锭子,放在了寿儿的手上:“成了吧?” 寿儿用牙齿咬了咬,眉开眼笑地收下了。他倒不是怀疑碧儿会给他假的,这只是他的习惯而已,这样才觉着安心。 收了钱,寿儿就十分爽快,利利落落地就把打听到的事情告诉了碧儿。 碧儿走的时候,他还十分热情地对碧儿挥着手:“碧儿姐姐,下次有什么事儿再来找我啊,不要客气。” 碧儿此时哪有心思理他,匆匆就走了。 而不见她的影子之后,寿儿又拿出那一个银锭子,看着它,眼睛笑得都弯了:“小乖乖,哥哥会好好对你的。你记得一定要带你更多的哥哥弟弟到哥哥我这里来啊,乖。” 说完,还轻抚了那银锭子一下。 碧儿一回去,就问守在红七屋子外头的小兰:“姨娘可起来了?” 小兰摇摇头:“还没呢,没有一点儿动静,睡得正熟呢!” 碧儿只能按捺着心中的着急等着,这一等,就等到天都黑了。 红七醒来的时候,都过了丫头们的晚饭时间,红七的晚饭也做好了,在厨房灶上热着。菜也切好了,只等红七醒来,就可以立马下锅。 碧儿见到红七就道:“姨娘,我听到了一个消息。” 此时,春风、夏溪、秋霜也在,碧儿并没有避着她们对红七禀告。红七把手放在水里,舒服地叹了口气。其实,屋子里也放了冰盆,院子里也种了不少树,梧桐院还算凉快。只是到底比不得现代的空调房那么舒适。 碧儿的口气十分郑重,红七却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继续将水泼在了脸上,感受那份清凉,只从嘴里吐出一个字:“说!” 碧儿吸了一口气,这才道:“乔姨娘给世子爷写了信,我正好撞到了那个送信的丫头,她一见我,十分慌张地跑了。我怀疑,乔姨娘这封信很有可能是写给世子爷的,而且内容极有可能对姨娘不利。不然,她见了我表现不会这么异常。” 春风、夏溪、秋霜听了都是一惊。 对红七不利? 很快,春风几个就都想到了,莫不是向炎和红七的事儿?这件事儿在京都传得沸沸扬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虽然传言对红七并没有什么特别不利的,但如果有心人拿这件事做文章的话,李墨又不在京都,听信了别人的胡说八道,那可就糟了。 当初听到这个传言后,几个丫头心里就都有些担心的。 “小姐,您是不是也该给世子爷去一封信,比较妥当?” 夏溪就立刻建议道。 碧儿看了夏溪一眼,心中十分懊恼,这也是她本来准备建议的,没有想到,夏溪在她之前说了。这个夏溪的确不能小瞧,估计是她们几个中最为聪明的,反应也极快。 红七摇了摇头。 “不用了,没有这个必要。” “小姐!” 春风大急:“总不能这么任由她们污蔑小姐吧?” 红七道:“你们想想,之前,我给世子写过信没有?” 几个丫头摇了摇头。 “以前不写,如今一出了这事儿就写,岂不是更引人怀疑?而且,你们也对世子有点信心,世子那样的人,不是随随便便谁说几句话就能够蒙蔽的。放心吧!一封信而已,不会有什么事的。” 如果李墨是那么糊涂,被别人三言两语就能够欺瞒得了的人,那她也就不需要头痛了。 对李墨这点信心,红七还是有的。 红七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她要做的事情很多,不想浪费在这种无聊的后院争宠之上。而且,就算是李墨真误会了,红七也不在乎,甚至,再好不过,如果能够因此离开镇北王府的话,红七高兴还来不及。 听红七这么一说,春风她们几个也觉着有理,这么做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也就没有再劝红七写信,不过,到底心中还是有所不甘。 秋霜突然冒出一句:“要不,干脆让齐大哥他们去劫了这封信?” 正文 367.第367章 出手 “秋霜!” 春风惊叫,抢劫?这样的事怎么成?这不是犯法吗? 夏溪、碧儿也惊讶地看着秋霜,没有想到,这个丫头这回的脑子竟然如此灵光,比她们转得还要快! 夏溪摸着下巴:“明抢不太好吧?给人记住了体型、声音什么的,万一发现了就麻烦了。” 碧儿也点点头,提议道:“嗯,不知道齐护卫能不能悄无声息地把信偷出来,不被人给发现呢?” “疯了疯了!你们这些丫头,个个都疯了。”春风扶额叹息,最后,来了句:“小姐,要不要把齐护卫叫来问问?” 眼睛里,赫然熠熠生辉。 夏溪、秋霜、碧儿闻言,震惊地看着春风。这,真是春风说出来的话吗?她们没有听错吧?那个一向稳重、正儿八经的春风? 红七眨了眨眼,轻笑。 看来,这些丫头还真渐渐都给练出来了。以前碰到这样的事儿,还不个个都大惊失色,六神无主,慌得不行的,现在,一个个虽然仍旧紧张,却能够立刻积极地想解决的办法,而且,这办法也是越来越不拘一格了。 她,喜欢! 虽然这封信就是到了李墨那里,也成不了什么事。不过,任由别人算计污蔑而不反击,也不是红七的作风。若是不给予反击,还当她红七是好欺负的呢。 不过只是偷信,也太小儿科、被动了些。 红七笑道:“通知齐护卫,就说我要见他!” 春风几个闻言,喜笑颜开。 齐林去见了红七,回来的时候,脸色有些怪怪的。宋石见了,就好奇地问了一句:“小姐骂你啦?怎么脸色这个样子?” 不该呀! 齐林这个老实头,办事一向兢兢业业的。 红七也不是个喜欢责骂下属的主子。 难不成,刚好到了每月的女人周期,齐林给撞上了? 宋石眨了眨眼,兴趣来了,撞了撞齐林的肩,十分三八地八卦:“小林林,给我形容形容,小姐生气骂人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同其他女人一样吗?像不像泼妇?” 说话的时候,宋石还在心里幻想着天下第一美人变身成破口骂街的泼妇的德性,顿时笑得肩头一耸一耸的,乐得不行。 这样才有意思嘛,才有人味嘛。 不知如果他现在赶去,能不能亲眼目睹一下? 宋石都在考虑是不是要找个借口去后院一趟了,这样好玩的事儿,错过可惜啊。 齐林无语地看向莫名兴奋的宋石,看他那个猥琐的样子,齐林都懒得问他心里在想什么,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齐林摇了摇头:“你胡乱说个什么劲儿,小姐哪里是那种会随便骂人的人。” 齐林这么一说,宋石顿时就泄了劲。 唉,他好怀念以前走镖的时节,那时天天有好玩的事儿发生,哪像现在,日子真是一片死水啊! 宋石又瘫回了桌子上,趴在那里嘴里吐泡泡。 “那是什么事儿啊?” 语气消沉,已经丧失了兴趣。 齐林看着这样的他,有些担心。竟然已经开始玩口水吐泡泡了,看来这个家伙已经无聊地快发疯了。这样的情况下,如果不给他找点事儿做,恐怕这个家伙就要无事生非,不知要整出什么荒唐的事来了。 想到这里,齐林突然脑子灵光一闪,这事儿,不是正合适吗? 宋石一定会有兴趣。 而他,也可以解脱了。 齐林的脸上露出个笑容:“宋石,这里有一件很好玩的事儿喔!”一向一本正经、老实的齐林,此时这个笑容,咋突然有了些狼外婆的味道呢? 第二日。 清晨,一向是宁静的。 镇北王府亦如是。 风儿轻轻地吹拂着,太阳公公将将探出个头,洒落的光线都有种清新的味道,一点儿也不灼人。 镇北王府的下人们照常打扫着路上的枝叶、尘土和别的杂物,如同往日的每一个早晨一般。 就在人们以为,这也将是一个寻常得再寻常不过的清晨的时候。突然,“啊——”,一声高亢的尖叫响起,刺穿了众人的耳膜。 发生什么事儿呢? 人们的视线投向了那声音的方向,八卦之心开始熊熊燃烧。 乏味的人生,实在是太需要震撼的调剂品了。 是哪个丫头做噩梦了? 还是闹鬼了? 还是…… 虽然听到的只是一个声音而已,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线索。不过,再隐秘的事情,也逃不过燃烧着“追求真相”熊熊烈焰的民众的尖锐的目光,在一层又一层的探究下,事情的真相慢慢地揭开了神秘的面纱,露出了它本来的面目来。 “听说,乔姨娘的头发昨日夜里给人绞了。” “岂止绞了,根本就是给人剃了,听说,头顶光溜溜的,成了个光头,一根头发也没有了。” “我怎么听说,好像是一半光头,还有一半是好好的呢。” “一半光头,一半好的?” “这,这也太……” “哈哈哈!” 这一天,镇北王府气氛十分和谐,人与人见面的时候,脸上的笑容都和煦如春风,甚至最为严厉的管事妈妈也如是。 梧桐院,自从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几个丫头的笑容就没有消停过。 “哎呦我的妈呀,我的肚子都不行了。” 夏溪捂着肚子,觉着她的肠子都在打结了。 秋霜笑得都站不住了,差点儿从榻上滚到地上,还好春风眼明手快,拦了她一把,这才没有真的落在地上,此时,头枕在春风的腿上,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她们也是今天才知道。 昨日把齐林叫来了,红七就把她们几个打发出来了,所以,连她们也不知道红七吩咐齐林做了什么。事后问,红七只说,明日,她们就知道了。弄得她们昨夜一夜没有睡好,到底是什么事儿,她们又怎么才能知道呢? 现在,总算是明白了。 哎哟,小姐怎么能想出这样的点子呢? 太,太损了。 不过,也太解气了。 春风也抿着嘴儿笑,小姐,真是的。不过,感觉真舒服。春风看着碧儿,对她露出个笑容:“碧儿,这回多亏你了。” “嗯,这回做的很好。” 夏溪看着碧儿的眼神也变得柔和了些。 虽然对她取代冬雪上位的手段还有芥蒂,不过,如果换了冬雪,定然不可能发现这样的事。这个碧儿,的确比冬雪能干。如果她对红七有用、忠心的话,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秋霜也对碧儿笑道:“以后,你也要继续这样。对咱们不利的事,就是要早发现,早对策,这才能立于不败之地,不要等到事情发生了再来解决,那是下下之策。” 夏溪白了一眼:“卖弄什么?不就是小姐说过的,事前预防胜于事后弥补吗?说那么多个字,也不嫌啰嗦。” 秋霜吐了吐舌头:“就不准我卖弄一下啊。” 碧儿看着她们,也笑了,一直紧绷的心,终于轻松了一些。春风、夏溪、秋霜她们终于开始接纳她了。 红七也知道了此事,进工作室的时候嘴角都带着笑意。 这其实不是她原本的吩咐,红七本来只吩咐齐林剪乔姨娘的头发,吓吓她,给她一个警告罢了。没有想到,结果比她的吩咐可幽默多了。 那乔姨娘如果知道是她的手笔,估计得恨死她了。 她这个脸丢大了。 不过,就算乔姨娘真的知道了,红七也并不在意。人生在世,红七不会随便树敌,但也绝不会畏惧敌人。 事实上,前世,很多想杀红七的敌人,最后,都死了,红七还活得好好的。 乔姨娘运气还不错,是遇到了这个时候的红七。 如果是以前的红七,呵呵…… 不过,这事儿,倒是不大像是齐林那个中规中矩的家伙的手笔。如果不出红七的意外的话,应该是那个宋石。这并不难猜,其他几个护卫,都是普普通通的人,身手也一般。这样的事儿,不是一般的人做得出来的。齐林能做,但如果换了他做,他只会规规矩矩地按红七的命令做,不是这么缺德的人。倒是宋石,从以前缠着红七要买一送一来看,性格就与一般人不同。看来以后有些事,可以交给他,想必会有些出人意料,让人心情愉快的结果。 红七也有些期待了。 心情很不错的红七,今儿个的工作效率也很不错。 灵感勃发,画了十几张草图,其中有三张,红七觉着还算满意,另外的就感觉欠缺了一些。红七这回设计的秋天的婚纱,因为是预售款,所以,现在虽然是夏天,但也需要推出下个季节的款式了。这回主要针对的是初秋。初秋的时候,天气虽然已经转凉,温度会下降不少,但还不冷。 所以,服装也不宜太厚。 红色是这个时代嫁衣的固有颜色,这点,不是轻易能够改变的。但,红七决定做一些尝试,在其中一套上,用了浅色的水红色做底,绣花,面上则采用了大红的纱覆在上头,是红七在那个世界时,当季十分流行的欧根纱裙子的做法,梦幻朦胧而柔美,得到了许多女性的喜爱。用在这个时代的嫁衣上,不知会不会得到认同,这还有待于现实的检验。 梧桐院上上下下心情一片大好。 幽兰院,此时就是凄凄惨惨切切了。 正文 368.第368章 是谁? 嘭! 嘭! 嘭! 乔姨娘的屋子里,狼藉一片,尤其是梳妆镜那一块儿,破碎的镜片、首饰、头花、胭脂、口脂……散了一地。 秀英、秀兰气都不敢喘一声,而且,还要避免把目光移到乔姨娘的头上,不然,她们怕她们会忍不住也笑了出来,那可就糟了。这倒不是她们对乔姨娘不忠心,幸灾乐祸,而是,哪怕是圣人,看到这样一半光溜溜,一半黑乎乎的头,只怕也忍不住的。 乔姨娘砸了好一会儿,不过毕竟是芊芊弱质,这砸东西,也是个力气活。终于,她住了手,气喘吁吁地坐在椅子上,神情狰狞,完全失去了以往的娇美。 “查出来是谁最先说的这事儿没有?” 乔姨娘冷声问道。 一大早,发现了头发变成这样之后,她明明立马决定隐瞒此事,如果让别人知道了,那她的脸还不丢尽了。 所以,除了亲信的秀英、秀兰之外,她连房门也没有出一步,没有任何人见过她这个模样。而秀英、秀兰不可能泄露这件事的。她们跟了她不少年了,口风一向严谨。这样的大事,不可能泄露出去。 只可能做了这事的人把风声透了出去的。 只要查出说这事儿的源头,就能找出害自己的真凶。 “这……” 秀英、秀兰互相看了一眼,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 “敢隐瞒一个字,以后,你们就不用再跟着我了。” 乔姨娘厉声道。 当下,秀英、秀兰再不迟疑,把她们打听的事儿一一地说了。她们从好几个人嘴里,都得到了,最初,似乎是香雪轩里的小丫头在说这事儿的。不过,说这话的人,也不是很肯定就是了。 “也不一定是世子妃的,也有可能是别人。” 秀英说道,实在不愿意相信做了这件事的是长孙飘雪。她一个世子妃做这种事儿,也实在是太小气了些。而且,长孙飘雪同乔姨娘最近也没有起过什么冲突,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做出这种事了呢?让人十分想不通。 秀兰也道:“就是啊,小姐,我们还是再打听打听,也许是别人也说不定。” 李墨又不在,乔姨娘同长孙飘雪对上,一定会吃亏的。打从心底里,秀兰就不愿意长孙飘雪是这件事的幕后主使者。 “一定是她!” “除了她还有别人吗?” 乔姨娘一口断定。她在给李墨的信里虽然提及了红七和向炎的事儿,但,信已经送出去了。而红七和乔姨娘,明面上,还没有起过任何冲突,又有了秀英、秀兰这番话,乔姨娘根本就没有怀疑到红七的身上。而是一下子就认定了长孙飘雪。 “这个女人,以前就敢指使那个什么容妈妈害死红七,现在做出这样的事儿,有什么奇怪的。准是我前几天称病,没有去她那里请安,这个小心眼的毒妇心中嫉恨,却又畏于世子爷,不敢对我怎么样,干脆就这样羞辱于我。” “这个仇,总有一天,我会报的。” 乔姨娘恶狠狠地说,心里对长孙飘雪埋下了一颗仇恨的种子。 不过,她还是将这份仇恨埋在了心里,并且,让秀英、秀兰整理行装上山,她要去庙里住上一阵,顶着这个头,她实在无法在镇北王府呆下去。 药姨娘听说了这事,十分可惜。 她本来还想找机会探望探望乔姨娘的,没有想到,这个女人跑得倒快。或许,她改天也该去庙里拜拜神? 镇北王妃和长孙飘雪也都听说了这事儿。 长孙飘雪自然是心里极为地舒服,早上都多吃了一碗饭。心里暗暗可惜,干嘛只剃个头,把头整个儿割了,不更干脆? 对这个乔姨娘,长孙飘雪没有一点儿好感。 仗着她爹是镇北王手下的大将,姿态高得很,竟然借着生病,许多天都不来给她这个主母请安,吃定了她不能拿她如何。 就是性格张扬的药姨娘,也不敢这么做。 乔姨娘却做了。 除了红七之外,长孙飘雪现在最为厌恶的就是这个乔姨娘了,药姨娘都要排在乔姨娘的后头。 长孙飘雪正想让红蕊想个法子出了这口恶气,没有想到,倒有人先动手了。只可惜动手的人心却不够狠。 长孙飘雪觉着十分可惜。 至于幕后主使者,长孙飘雪觉着多半是药姨娘,药姨娘同乔姨娘一向有些不对付,而且,药姨娘生性张扬,上次就赏了冬雪一个耳光,这样的事儿,她应该是做得出来的。只不知找的是谁,身手还真不错。听说药姨娘有个表哥就是在哪个门派学过武的,认识这样的人倒也不奇怪。 长孙飘雪也没有想到红七的身上。 实在是红七一向都不主动挑衅,在梧桐院早睡晚起,连门都很少出,实在无法将她和乔姨娘联系到一起来。 红七如果知道她们的想法,恐怕真哭笑不得了。 什么时候,她这么让人觉着安全无辜了? 而镇北王妃对乔姨娘的遭遇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一个姨娘如何,她是懒得操心的。想都不用想,肯定是乔姨娘得罪了什么人,对方请人报复的。这镇北王妃并不关心,但竟然能突破镇北王府的防卫,这让她十分不悦。叫了护卫统领来,狠狠地责骂了一顿,要求他们加强防卫,再有发生类似的事情,定然决不轻饶。 护卫统领下去了,则照样又狠狠地教训了手下的护卫队长。 护卫队长下去,教训的自然是手下的护卫了。 一层又一层下去,镇北王府本来就森严的防卫更是空前地严密了起来,就算是一只蚊子,只怕也逃不出他们的耳目。 他们却是没有想到,这只蚊子,不在外头,而是在镇北王府的里头。 宋石呵呵地笑了,笑得十分得意。 他不但完成了红七交付的任务,还是超额的。不但超额,他还顺便来了个祸水东引。乔姨娘的事儿,就是他故意伪装成女声在香雪轩最先散播出去的。如今看来,效果果然不错。唉,他宋石一出手,果然就不凡啊。 “怎么样?很完美吧?” “不但阴了人,还为小姐洗脱了嫌疑。” 宋石对着齐林得意洋洋地道,一脸求夸奖、求表扬的神情。 齐林却是心里暗吁了口气,后怕不已。幸好及时让这个祸害去祸害别人了,要不然,他这份无聊如果发泄到自己身上,齐林打了个颤,伸出手,摸了摸宋石的头,宋石闭上了眼,哼了几声。 少了一个乔姨娘,李墨的东院,就更平静了。 几个主子各居一处,基本上是王不见王。只药姨娘时时去给长孙飘雪请请安什么的。红七则在工作室里忙活了好几天,春风、夏溪也给她拉去帮忙,忙得昏天暗地的。这天,红七终于从工作室里出来,却来了个不速之客。 “我不做了!” “这个忙,我实在帮不了!” 正文 369.第369章 我就是我 来的是萧潇。 一脸怒气冲冲的。 她是个守信诺的人,既然答应了红七,就认真地去实行了。这些天,她都去了红府,变着法子想让红八开心。只是,红八却一时冷嘲热讽,一时自怜自哀,一时又黯然神伤,根本就不理人的…… 脾气古怪得不得了,萧潇都快给红八弄疯了。 这辈子,她萧潇还没有对谁这般费过心思迁就过,就连太后都不曾。结果她都做到这个程度了,今儿个红八竟然还赶她走,这都什么跟什么? 她萧潇,不侍候了。 让她爱咋咋地去,管她是忧郁还是想寻死什么的。 萧潇的小嘴不停地开合着,对红七诉说着红八有多么可恶,多么不识好歹,脾气多么多么差,嘴有多么毒,多么让人无法忍耐…… 红七耐心地听萧潇说着,不时还让人给萧潇换茶,这一换,就换了十多杯,萧潇这才终于住了口。 红七叹息地道:“唉,辛苦你了,一切都是八妹妹不好,委屈你了。” 红七一句没有为红八辩解,开口就说是红八的错,萧潇听她这么说,心里不知怎么地突然就有些心虚了,她是不是说得太过了些? 红七还用十分理解地眼神看着萧潇,继续说道:“你不想理会八妹妹的这份心情,我充分地理解。事实上,别说是你这个外人了,就是我们这些她的亲姐姐妹妹们,也很受不了她这个样子,愤世嫉俗、自怨自艾、脾气暴躁、自闭……这样的人,除非是佛祖圣人,没有人受得了。你能够陪了她这么多天,已经很难得了。不想去就不要去了,就当我之前的话没有说吧。跟你说什么报恩也是开玩笑的,你不要放在心上。” 萧潇听红七说,心里越发不安了。 红七不仅是救了她的命,而且为她挽回了名誉,这么大的恩,只跟她提了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她却都做不到,还来这里一通抱怨。 她这么做,不是她自己最为鄙视的那种忘恩负义的人吗? 这个时候,红七又叹息地道:“其实,以前八妹妹不是这样的。她虽然在姐妹中脾气算是有些大的,但绝对不是现在这样的程度,只能算是有些小暴躁。她性格很活泼,又随和,爱说爱笑,真的很可爱。我们姐妹之中,就数她的人缘最好了,大家都爱和她一起玩。再不愉快的时候,同她在一起,没有多久也开心了。她是大家的开心果,快乐之源,现在却……” 红七说到这里,连忙停住了,似乎怕引起萧潇的自责似的,然后又换了一副轻松的腔调道:“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了,你难得来一次,我这里正好叫人冰了西瓜、香瓜、葡萄之类的,我们一起到树下的石凳上坐着,吃吃东西,吹吹风,再惬意不过了。听霍夫人说,你的棋艺不错,不如我们来上两盘?” 红七含笑看着萧潇,微微偏了偏脸。 萧潇就看到了红七侧脸上的疤,从脸颊一直延伸到了脖子,尤其今日红七没有穿高领的,也没有化妆,这道疤格外地显眼、狰狞。 如此美丽的脸上,如今却有这样的一道疤痕。 就好像一副绝世名画却被一道污迹给玷污了一般。那画有多么的好,看的人心里就有多大的痛惜。 萧潇是个女子,看着心里都难受得紧。 可红七,却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坦然地裸露着,就算萧潇的眼光落在她的脸上,她也坦坦荡荡,半分遮掩、躲避的姿态都不曾有。 萧潇忍不住伸出了手去,轻抚着红七的伤疤,问道:“还痛吗?” 红七摇了摇头,笑道:“不痛了。” “变成这样,不怕别人异样的目光吗?不觉着可惜吗?不会伤心吗?” 这是萧潇一直心里的疑问。 听说了这事之后,她就在想着,这究竟是个怎么样的女子?怎么有勇气做出那样的事来? 顶着这么一张脸,她可知道,世人会用什么样的眼光看她? 就算纹妆再漂亮,总有卸下妆的时候。 而且,纹妆遮掩下的是什么,大家都明白。 红七回答道:“这副模样,之前的模样,有什么区别?我就是我。” “真正爱我的人,不会因为我的容貌的改变,就离开我;那些因为我容貌改变就掉头离去的人,从来都不曾真正地了解我、爱过我。” “至于别人?我活着,是为了我自己,不是为了别人。” “伤心?为了那些根本就不曾爱过我的人?我的心,没有那么廉价。” 红七说着,并叹息道:“八妹妹,如果也能够想开,那就好了!” 红七只是很平常地说着,听在萧潇的耳朵里,却如同惊雷一般。 “这副模样,之前的模样,有什么区别?我就是我。” “真正爱我的人,不会因为我的容貌的改变,就离开我;那些因为我容貌改变就掉头离去的人,从来都不曾真正地了解我、爱过我。” …… 萧潇呢喃着这两句,眼神越来越亮,一直以来,在她心里的心结,因为这两句话,突然,开了。 从她十五岁那年起,陆续订了婚,然后未婚夫陆续意外身亡后,虽然表面上,为了不让父母担心,做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样。 其实在心里的最深处,萧潇一直是在意的。 几个未婚夫的死,不是她心里最大的阴影。虽然也曾为他们难过,但毕竟,只有过数面之缘,不曾一起生活过,其实他们的面容,时间长了,萧潇都不大记得了。 可是,因为他们的死,人们看着她的目光渐渐地变了,虽然因为太后,因为护国公府的原因,当面还是对她笑嘻嘻的,可是,萧潇能感觉得到,不一样了,一切都不一样了。甚至,曾经最好的朋友,也同她渐渐的疏远了。 她做错了什么吗? 为什么一切都变了? 是她的错吗? 在内心深处,萧潇常常被这些问题所困扰。 但今天,她意识到,她想错了。 她就是她! 以前的是她,现在的也是她,父亲、母亲、姑奶奶、哥哥弟弟,真正爱她的人,都仍然爱着她,不曾改变,离开的人,原来只是不曾真正地爱过她而已。 不是她做错了什么。 只是,不够爱而已。 萧潇笑了,从今以后,她也再不会了那些人而伤心了。她的心,也没有那么廉价。她也想像红七这样,堂堂正正的、坦坦荡荡的,去面对这一切,也想露出红七那样的笑容。 那样的笑容,是那么地坚强,那么地帅气! 她,也想这么笑着! “谢谢你!明月。” 萧潇突然上前,紧紧地抱住了红七,一直以来,沉甸甸地压在心里的大山,消失了。她的心好轻松,好像又回到了十五岁之前,一切都没有发生的,那个时候。 红七给萧潇这么一抱,身子有些僵硬。 她们母女怎么都这样,说动手就动手,招呼都不带打一声,一点儿也不带客气的。 萧潇的声音十分快乐:“托你的福,我现在好开心。你放心,明岚妹妹也一定会明白的。我现在就去找她。” 说完,萧潇就走了。 她花了这么多的时间,才明白这个道理。她希望,红八不要像她这样。 红家,三太太正对红八道:“听说你把萧潇赶走了,这也太过了喔?这些天她一个天之骄女,放下架子,逗你开心,容易吗?如果不是她心里真的觉得对不起你,不可能做到这个地步。当初,她也不是故意的。以后,你说不定还要嫁到护国公府去,见好就收哦!” “知道了知道了啦!有你这么当娘的吗?还劝女儿不要对毁她的容的凶手凶,真是,我都怀疑我是不是你亲生女儿了。” 红八嘟着嘴道。 三太太拧着她的脸颊:“你这个小没有良心的,说的是什么话?我不是你亲娘的话,我就放着你不管,让你去同未来的小姑子结仇,让你丢掉一门好亲事……真是,这种话,你也说得出来,你还有没有心,嗯?” “痛啦,不要这么用力啦!”红八抗议道,随后有些闷闷地道:“其实,我也不想这样的,本来想适当地拿点乔,为难一下她,也就算了。可是,脑子里虽然这么想,可不知为什么,一看到她,我心里就一肚子地气,忍不住就想对她坏了。” 红八也很郁闷,她也不知道她自个儿是怎么了,就是忍不住。 三太太听了,心里一阵发酸,眼里也是,她一把将红八搂在了怀里,拍抚着她,却不知说什么才好。 就连她,看到萧潇,心里也忍不住会有怨怼;更何况,红八这个受害人呢?尤其红八才这个岁数,以前又是那样的脾气,能做到现在这样,已经是十分忍耐了。如果换了还在清河县那时的红八,根本就不可能做到。 女儿,真的懂事许多。 但这让三太太更为心痛。 这个时候,丫头说萧潇来了,三太太就把空间留给了萧潇和红八,她自己则出去了。不过,却没有走远,而是在窗外偷偷地听她们在说什么。 红八见了萧潇,心里又是一阵不舒服,没有好气地道:“你不是跑了吗?又回来做什么?你当我这里是什么地方,你爱来就来,爱走就走?” 正文 370.第370章 第二个朋友 这一次,萧潇没有给红八气得抓狂大吵,也没有转头就走。 她同红八说了许多,说她三个未婚夫死了之后,周围的变化,看她的眼光,说她以前的朋友是如何一个个同她疏远,说她都不想见任何人,觉着无地自容,好像犯了天大的罪一般,最后因为怕母亲他们伤心,才只能出来,却再也无法找回当初的心情了,看着每一个人,都觉着她们心里也许在笑话自己,也不敢再同任何人深交,因为觉着也许她们会再因为什么事儿就离开自己…… 萧潇说的很多,红八都感同身受。 这些日子,即使她很少出红家,可就是红家下人看她的目光,都带着几分怜悯。这还是善意的多,外头的那些人的目光,就更不用说了。 几个玩得好的朋友,开始的时候,还来得比较勤,如今,也来得越来越少了。 …… 最后,萧潇说了今天从红七那里听说的话还有她的决定。 “明岚妹妹,我想重新开始,做回以前那个萧潇。你愿意,成为我的第二个朋友吗?我保证,不管你以后遇到了什么事儿,我萧潇,绝对不会离开你,会做你一辈子的好朋友。” “说得好听,一辈子,哼!几个人做得到?” 红八嘴里这么说着,脸上却露出了笑容,这个笑容十分甜美。萧潇也笑了,她能感觉到她同红八的关系,靠近了一些。她们有着类似的经历和感受,比起别人,她们更能够互相了解。 不过,红八又板起脸,不善地问道:“为什么我是第二个?不是说你这些年都没有同什么人深交过吗?第一个是谁?” 红八可不喜欢排在别人的后头。 “第一个,当然是明月啦!” 萧潇的眼里是满满的崇拜:“我从来没有见过哪一个女子像明月一样,又聪慧又勇敢又坚强……简直像女神一样!” 其实,从那一天红七在杨演的手里救了她,萧潇的心里对红七就暗暗崇拜不已了。再经过了这事儿,红七在萧潇的心目中更是又上了几个台阶,直接封神了。 萧潇多希望,她也能成为红七那样的人。 这样,她也可以守护她所爱的人,而不总是被别人所守护。这一次,如果是红七的话,她肯定不会就这么轻易地被抓住;就算被抓住了,红七定然也会有办法解决,不会像她这样,只能乖乖地等着别人来救…… 萧潇也想,更聪明一点,更坚强一点,更自信一点。 听萧潇说是红七,红八没有脾气了。 “好吧,七姐姐排在第一位的话,我就不同你计较了。不过,你给我记住,从今以后,我就是第二位了喔!如果你敢再让别人排在我的前头,我们就绝交。” 红八先把丑话说在了前头。 家中的姐妹自然是不算,她现在都没有什么太过要好的朋友,萧潇说了那些话,好像和她倒比同别人更近一些了,都可以排第一位了。这么一比较,红八就觉着自个儿有些吃亏了。看着红七的份上,第二是极限了。这以下,她绝对不接受。 萧潇惊喜地睁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地问红八:“你同意了?你真的同意了?” 这些日子,红八对她都没有什么好脸色,一下子就同意和她作朋友,萧潇还真有些受宠若惊的,都有些怀疑是不是自个儿的耳朵出问题了。 红八翻了翻白眼:“说就说了,怎么都不相信?要不我反悔好了。” “不准反悔!” 萧潇大叫:“从今以后,你就是我萧潇第二位的朋友了!” 萧潇大声宣布,一把抱住了红八:“太好了,我萧潇又有朋友了!我又有朋友了!我不是一个人了!” 说着说着,萧潇的眼泪却忍不住掉了下来。 虽然有家人,可是,家人并不能代替同龄的朋友。尤其她只有哥哥弟弟,都没有姐妹,常常觉得很孤独,可是,却又无法信任其他任何人。 一直以来,处在热闹的人群中,她却觉得如此地冷。 所以,更加高高地昂着头。 今天,她终于,又再次地,不是一个人了。 她,又有朋友了,还是两个。 开始,还只是掉着眼泪,后来,声音却越来越大了,最后,失声痛哭了起来。红八也是,为了面子,为了自尊心,为了不想家人担心……她其实也一直在压抑着。面对萧潇,她却不需要任何伪装,她们是一样的。两个丫头最后抱头哭成了一团。 三太太在外头,也忍不住落了泪。 不过,却是放心的泪、喜悦的泪。 红八会好起来的,从来不曾有一刻,三太太如此自信过。红八,一定会好起来,越来越好,甚至,比以前还要更好。 这个萧潇,是个可交的姑娘。 如果说以前,三太太对和萧家的亲事有八分热情的话,现在,立马提高到十分,甚至十二分了。 三太太泪中带笑地走了,回去了吩咐下人,以后萧潇来了,一定要万分殷勤地服侍,不许有一丝丝的慢待。 红八、萧潇哭完,绿鹦、白鸽过来给她们端了水洗脸。 绿鹦曾经被红八用簪子划破了脸,之后,就不在红八这里服侍了,被放在了园子里。不过三太太给她安排了一个极为清闲的差事,待遇比在红八这里的时候,还高了不少。红八这回脸受伤了,在园子里无意见了她,就向三太太讨了她回来。 “小姐、萧小姐,洗把脸吧!” 绿鹦笑道。 之后,红八和萧潇的关系就好了起来,虽然偶尔也会拌嘴闹别扭,但几天不见,就会去找对方,两个人也经常结伴来找红七玩。只是,红七忙着做样衣,修改,还有看牙行送过来的小丫头,来了五六次,红七能有一两次陪她们都算不错的了。 萧潇回去感叹不已,又听红八说红七要专门给她弄间铺子,让她卖那些她培育出来的花苗什么的。萧潇就十分郁闷地对霍夫人道:“明月会设计衣服,明岚会种花,她们都比我小,却都这么能干。娘你怎么教我的,怎么我就什么也不会啊?” 霍夫人听了她的抱怨,回去想的头发都要白了。 萧潇的特长是什么?能做什么? 这,似乎是个问题啊! 京都经过了上次的惊险,又进入了平和期,当然只是表面上的,自有暗潮汹涌。刑部最后也没有查出那些黑衣人的来历,又有别的案件发生了,刑部也不可能一直把精力放在这件事上头,只能不了了之了。 不过,这件事并没有完。 闵奉贤接了皇帝的密令,组织了一班人马,专门调查此事。不查出个所以然来,皇帝无法真正的放心。不过,这件事,除了闵奉贤和他的人马,却是无人知道就是。 另外,梁王等几位皇子的婚礼,也在紧张地最后筹备中。 为了省事,也因为,皇帝的身体有些不大好,最后决定,将梁王等几位皇子的婚礼在十月的良辰吉日一起举行。 而,李彤、长孙飘雪的信,此时,也终于送到了北疆,嗯,还有乔姨娘的,红七并没有拦截她的信。 正文 371.第371章 盘算 李墨不在镇北城里。 他领军出去了。 北疆最近的战势有所好转。李墨打了不少胜仗,收复了不少之前的失地。但从总体上来说,镇北军还是处于劣势。之前失利太多,不是一下子就可以扭转的。蛮族的战士天生强悍,骑兵更是强,这么多年,一直是压镇北军一头的。也就出了个李墨后,这才取得了去年的大捷。 但如今蛮族出动的人马之多,是前所未有的。 两方正式全面开战,不再是以前的小打小闹。 李墨这边赢过来了,别处却又输回去了。 还好镇北军虽然进攻赶不上蛮族,但防守却还是可以的,整体采取了守势,收复失去的城池主要由李墨率领的军队负责,又有大燕在另外一边牵制,蛮族两线作战,分散了不少精力,如今的局势才渐渐稳了下来。 而只要能守住,大兴物质、粮草充足,远不是蛮族能比的,只要蛮族不能以战养战,打持久战,绝对是蛮族吃亏。等蛮族的粮草跟不上了,到时就是大兴展开反击的时候了。从总体上来说,战事还是乐观的。 李墨在外,没有看到信,他的信也没有人敢看。 长孙飘雪的信却到了莲姨娘手里,是英国公府的专人送到的。 莲姨娘看了信,笑着对来人说:“请回复世子妃,就说我知道了,定然会按照世子妃的指示去办的,请世子妃放心。” 来人冷冷地道:“请莲姨娘记住,莲姨娘你现在的一切是谁给的。小姐能够给你这一切,要收回去也很容易,不要打什么歪主意,我们会看着的。” “那是,世子妃的大恩大德,我时刻铭记在心,片刻也不敢相忘。” 莲姨娘一脸感激地郑重道。 来人对莲姨娘表现出的态度十分满意,点点头,这才离去了。 那人走了,灯光下,莲姨娘脸上的笑容渐渐地收敛,她的眼神,久久地看着桌上另外一封信。这封信,不是长孙飘雪给她的那一封,长孙飘雪信中指示让她设法将这封信放在送回镇北王府的信中,一起送回去。这件事儿对莲姨娘来说当然不难,不但不难,还是举手之劳,轻而易举的事儿。 但这封信送了出去的后果,才是莲姨娘后怕的。 信已经封好,里面的内容莲姨娘并不知道,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这信是送给镇北王妃的,信上的字迹模仿了李墨的,十分相像,反正从信封上的字迹看来,如果不是莲姨娘知道这信是假的,只怕都会误以为真了。长孙飘雪定是要假借李墨的名义对付什么人,而这个人,最有可能的,就是红七了。 毕竟,对长孙飘雪来说,最大的威胁就是红七。李墨对红七十分特别,这是后院任何女人都比不上的。甚至为了红七,李墨曾经大大地落了长孙飘雪的面子,并且威胁过长孙飘雪的母亲吴氏,再敢对红七做什么,绝对饶不了她! 这种羞辱,几个女人能够忍受? 不过,因为李墨的警告,长孙飘雪势必也不敢明刀明枪地对付红七,留下把柄。现在,是要借她的手,对付红七呢!只怕,还是极狠的。 莲姨娘的脸色阴晴不定,从心理上来说,她也是不愿后院有红七这么个人物的。 没有红七,李墨对后院的女人都差不多,大乔、烟姨娘因为服侍李墨的时间比较多,比其他人更为得宠一些,但程度极其有限。这回莲姨娘在李墨的身边陪伴几年,地位也会大大上升,到时候不会比她们差多少。 所以,长孙飘雪的计策如果能行,莲姨娘自然是大大地欢迎。 但现在的情况是,长孙飘雪要借她的手,到时候红七是完了,可李墨追查起来,知道这事儿是她做的,能饶得了她吗?更何况,就连写给她的信,送信的人也亲自看着她烧掉了,没有留任何证据。就算她最后供出是长孙飘雪指使的,也没有任何证据。长孙飘雪大可以说是她冤枉的。 莲姨娘真不想给人背黑锅,但,这件事也不能不做。 不做的话,就同长孙飘雪彻底翻脸了。莲姨娘知道自个儿在李墨心中的分量,她可不是红七,长孙飘雪对付她的话,李墨可不会像护着红七一样护着。她只是一个姨娘,还不是那种受宠的,凭什么同主母过不去? 该怎么做,才能又完成这件事儿,又能够将自己洗脱出去呢? 这并不容易,送到镇北王府的信,都是专人送出的,是谁送的,送给谁的,登记得清清楚楚,就这么送过去,肯定是瞒不了人的。 而如果通过别的渠道驿站什么的,就算是送到了,镇北王妃也会起疑心,镇北王府的信一向是有自己的渠道的,这么做根本就达不到效果。要不然,长孙飘雪也不用千里迢迢地把这封信送到这边来,直接在京都找个就近的地儿送过去就是了,何必这么麻烦。 莲姨娘关在屋子里想这件事儿,一连想了好几日,想得头发都白了几根,还是没有想出办法,心里烦乱不已,一向脾气极好的她也对丫头发了火,弄得服侍她的荷叶满脸的委屈、荷瓣也是眼泪汪汪的。莲姨娘看着心里更不舒服,就干脆到外头散散,没有让两个丫头跟着。 中午刚下过一场暴雨,天气十分凉爽。 地上积了水,不过青砖铺的路不会泥泞不堪,莲姨娘穿了木屐,也不会弄湿鞋子,所以并不太妨事。 风一吹,吸一口清新的空气,肺都似乎被洗了一遍,再看满目的青翠欲滴,涨得发疼的脑袋,也因此舒缓了不少。 因为下过雨的关系,外头的人不多,格外地安静。所以,脚步声还隔着老远,莲姨娘也听到了。 此时,莲姨娘只想安静,不想见什么人,就避在了一棵粗壮的大树背后。果然过了一会儿,脚步声就越来越明显了,而且并不一致,看来并不只是一个人,起码有三四个人以上。莲姨娘也懒得去看究竟是什么人。只是背靠着树,等着她们的过去。 这时,却听到一个妈妈笑道:“田夫人您脚下仔细点,前面有水,别踩着了。” 另一个含笑的声音亲切地回道:“多谢妈妈提醒,如果不是妈妈,我说不准还真就踩上去了。” …… 又是她! 一听这声音,莲姨娘就知道是谁了。不是乔姨娘的母亲又是谁个?见天儿地来给镇北王的侧妃献殷勤,哼!巴结上了镇北王的侧妃,她的女儿以后就准能当上世子侧妃吗?这回也不知道是给侧妃送什么东西的,还是来拜托侧妃给乔姨娘捎信的? 捎信? 想到这里,莲姨娘的身子一震,突然想起听丫头们说的一件事来。这田氏是个性格玲珑的,再加上夫君又是镇北王看重的大将,极有体面,所以,每回给乔姨娘写信时,也会写信问候京都的镇北王妃。作为镇北王下属的夫人,她是有这个资格的。 莲姨娘的眼睛慢慢地亮了起来。 京都,镇北王府梧桐院。 今儿个,另外一个牙行的婆子又带了十几个模样清秀、看起来十分机灵的小丫头来给红七看。 这些日子,京都做这一行的都知道红七需要心灵手巧的女孩,会画的、会绣的、会做衣服的是最好不过。一听这要求,再加上红家又买了好几间铺子的事儿,知道的人也不在少数,立马就猜到多半是为这些店找学徒,培养红家的班底。 从外头请绣娘固然比较快,但顶尖的绣娘很多都有主家了,并不容易请到。一般的绣娘虽然好找,但红家肯定看不上,年纪大了,手艺基本也定型了,进步的可能性不大。还不如找些年纪小,又有灵气的小丫头,从头开始培养。几乎大一点的绣庄都是这么做的,自己有自己的班底。红家看样子也在朝这个方向发展。 看来,红家要起来了。 最近京都很多人都有这样的认知。 最为明显的证明就是前一段时间红四老爷得了差事,分到了一个很不错的缺,一去就是知县。 作为一个三甲同进士出身的,这个起点却比许多二甲出身的进士还要高。 许多没有什么关系的二甲进士,最开始都只能从县丞开始做起,从县丞到知县,短则两三年,长的就难说了。官场基本上是熬资历的,极少有平步青云。红四老爷从知县开始,相当于比别人节省了几年的时间。这个高起点就反应了红家现在经济、关系上的实力,不知不觉中,红家已经拥有了不弱的实力了。 而如今红家又交好了护国公府,两家人走得极近,霍夫人毫不避讳对红家几位太太的亲近,红家的小姐们也在萧潇的介绍下,开始频频在上流社会的闺秀聚会中亮相,正式融入了最顶级的这个圈子。 听说,有好几户人家都看上了红家的小姐,有意为自家的公子上门提亲。 红家正在蒸蒸向上,前途不可限量。 红七的名声更是因为萧潇生辰宴的事,如日中天。 所以,这回风声一经传出,除了那些接到红七派人传了消息的牙行之外,还有不少看好红家的牙行、牙婆子也主动请人递话,想要参与进来。依红家铺子这种扩张势头,以后很有可能还会到外地开分店,到时候还需要各种各样的人,这是一份长期的买卖,值得争取。 所以最近,红七的梧桐院前所未有地热闹了起来。 正文 372.第372章 又见买一赠一 当然红七也不是来者不拒的。 起码一批要有十人以上,红七才会接见。 今日来的是个姓马的婆子,在京都牙行这一圈里,也颇有几分名气。大约四五十岁,干净、利落,笑起来十分和气,让人看着很舒服。 见了红七,行礼笑道:“给七小姐请安了。” 红七笑道:“别人都叫我红姨娘,你怎么叫我七小姐呢?” 马婆子笑道:“不瞒七小姐,事实上,我同贵府的三太太打过好几次交道了,这次也是承蒙三太太的提点才来。红府赏了我这口饭吃,我这一张口,不由自主地就同红府的人一样称呼您七小姐了。” “原来如此,既然是三太太介绍来的,自然是好的。大娘请坐,春风,给大娘上点心、茶水。” 红府下人的选拔这种小事,红七一向并不插手,因此,倒并不认识这个马婆子,这回还是第一次见她。 马婆子连连道谢,受宠若惊。 从事她们这种贱业的,地位极低。一般到了主人的府邸,都是站着回话的,红七不但让坐,还让人送点心、茶水,这是客人的待遇了。 马婆子知道,这都是托了三太太的光。 不过,这红府还真是个不错的人家,从红家开始来京都,马婆子就开始同红家打交道了。最开始,并没有放在她的心上。 从外地来京都的人家太多了,但是,要在京都站住脚,真心不容易。京都的物价贵,人也高傲,因为是天子脚下,权贵如云,百姓富足,吃的穿的用的,都不是别的地方可以比的。有一句话怎么说的?京都的狗都比外地的人尊贵。这话虽然夸张了一些,但也显示了京都人的自矜自傲,他们也有这样的底气。 所以,涌来京都的外地人虽然多,但是,能在京都站稳脚的,并不多,更不用说,还要混出个模样了。很多人兴匆匆,满怀激情地来,最后都灰溜溜地走了。 马婆子最开始觉着红家多半也如此。 就算红家有些钱,比那些一穷二白的人家好些,能够住下来,但也不过如此罢了,最后泯然众人,还不如在小地方,做个乡绅,还更威风自在呢。 不过,马婆子也不是啥资源丰富的大牙行,红府新到,需要一些人,那些大牙行自然是看不上的,不过,对她却不无小补。本着生意人和气生财的原则,马婆子接了红家的生意,并且十分殷勤。 当初哪里曾想到,红家会有这么一天。 现在,马婆子十分庆幸,当初没有嫌红家的庙小,错过了红家。如今,红家成了她最为重要的买家,那些以前同她差不多的牙婆子都羡慕死她了。 如今,对红家所有的买卖,马婆子格外上心。 这次得了三太太的消息,她也没有急匆匆地就跑来,而是跑了不少同行那里去看货,势必要在第一次同红七打交道的时候,就给她留下个好印象。 这时,红七的目光移到了一个不过三、四岁的男娃身上,有些疑惑地问:“这是?” 马婆子忙又站了起来,指了指那个男娃身边的一个约七八岁的女孩子,恭敬地道:“回七小姐,这个孩子是这个丫头的弟弟。这丫头姓杜,名字叫含笑,她弟弟叫含玉。他们两个父母双亡,这个丫头是自愿卖身的,唯一的条件就是带着她的弟弟。” 马婆子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歇了口气,又继续说道:“我看这个丫头是个好的,这种时候都不忘照顾弟弟,不过,最为难得的是,她的父亲是个画匠,她也随着她的父亲学过画。小姐您看,这是她画的。” 马婆子拿出一个卷轴,献宝似地在红七的面前展开。 如果不是这个丫头有这一手本事,马婆子也不会由着她的性子,带个男娃娃来。 杜含玉见状,脸上露出了紧张之色。 弟弟年纪太小,别的人家都不愿意要这么个累赘。 她又不愿意把弟弟放在叔叔家,爹娘还在世的时候,婶婶对他们还好,可爹娘死后,叔叔把他们兄妹接了过去,婶婶的态度就大变了,不是打就是骂。叔叔是个石匠,经常要到别人家做活,时常不在家,他们姐弟俩的日子很不好过。前些天,弟弟给表弟推到了地上,摔得头破血流,差点儿就没有救过来。 她下定了决心,与其在叔叔家,被婶婶虐待死,还不如出来找个活路。 这红家,她是知道的,外头都说红七小姐是个心肠好、重情义的,马婆子也说,红府是个极好的人家,给下人们的待遇也很不错,刚好,她曾跟爹学过一点儿画,也符合要求,会画画的女孩子还是不多的,这一般是大家小姐才有空学的东西,如果爹爹不是画匠,她也没有机会学这个。比起别的丫头来说,这回她很有优势,因此,抱了极大的希望。 红七看了画,画的是副观音,说实话,其实非常一般,红七画得都比这好许多。不过,放在一个孩子身上,尤其是这个时代的女孩子,就十分难得了。这么多天,带来的丫头基本上都是会绣的,会针线活的,会画画的,这还是第一个。 如果在接下来的表现中,还算可以的话,红七就打算留下了。至于她弟弟,只要她能够照顾好,红七也不反对。反正她这回也不是找丫头。也不是多麻烦的事儿,能给人方便的时候就给人方便。 不过,她怎么每回买人都碰到这种买一赠一的事儿啊? 上回也是,这回也是。 红七失笑,随即点了头:“好吧,让她留下试试吧!” “谢谢七小姐,谢谢七小姐!” 杜含笑喜出望外,忙跪下磕头。她身边那个男娃娃见姐姐跪下,也跟着跪下了,可到底年纪太小,磕头也磕不好,头到地了,身子也朝一边滚了去,让红七忍俊不止。 这姐弟俩以前的生活应该是不错的,皮肤都白白嫩嫩的。这个男娃娃长得极可爱,此时摔倒了,也不知道哭,张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开心得笑着,似乎觉着挺好玩似的。 “弟弟。” 杜含笑却是忙拉了他起来,慌张得看着红七,生怕因为弟弟这个样子,红七嫌麻烦,就不要他们了。 红七笑着摆摆手:“没事儿,夏溪,你领她们去考核室吧。春风,他姐姐去考核的时候,你照顾一下这个孩子。” 春风应了一声,走到杜含笑面前,笑道:“你弟弟就暂时先交给我吧,放心,我会看好他的。” “多谢这位姐姐。” 杜含笑懂事的道,又对她弟弟嘱咐了一番,要他好好听春风的话,不要调皮。这才同其他女孩子一起同夏溪去了。 正文 373.第373章 送行 杜含笑她们去了,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 碧儿极有眼色地给红七剥葡萄。 在红七的身边时间长了,碧儿也发觉了红七生活上,是颇有些懒散、大意,不怎么会照顾自己的。就比如说吃瓜果吧,如果盘子里有切好的西瓜、香瓜和洗好的葡萄的话,一准红七绝对伸手拿的就是香瓜,其次才是西瓜,最后才是葡萄。 不是她不喜欢吃,而是吃得越麻烦的东西,她就越不爱碰。 吃菜也基本上遵循这个原则。 所以虾、螃蟹什么的,就是厨子做了,她也极少动。开始的时候,碧儿还以为她不爱吃,后来有一次,厨子做了炒虾仁,她又吃了不少。 渐渐,碧儿才发觉了红七的这个习惯。 这方面,真有些像孩子。 碧儿终于通过观察和实践确认了这个想法的正确时,又是讶然又是好笑,红七在她心中本来高大上的形象坍塌了不少,多了几分稚气。 不过,其实红七这个生活习惯的养成,并不像碧儿想的这般可爱。只不过以前为了赚钱,一天到晚忙得像陀螺一样,时间长了,就练出了一种本能,能够节约时间的事儿,就尽量节约,这样才不至于把自己累垮。 所以,吃东西都是挑能吃得快的东西吃,一样吃水果,苹果什么的洗了就可以吃的就能省不少时间,葡萄这种需要吐皮个儿又小的,就麻烦多了。现在虽然不必那么省时间了,不过二十多年的习惯已经养成了,自然而然地就会这么做。 碧儿剥好了皮,还把籽都挑了出来。 红七的手就自觉伸了过去,一口一个,眼睛微眯,十分享受。 秋霜见了,喉头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馋得不行,这天儿又热,冰过的瓜果一看就很有食欲。换了平时,她早就扑了上去了。红七对这方面,一向大方,也觉着一起吃东西更有胃口,所以,她开了个头之后,都是大家伙儿围在一起吃的。 不过,今儿个还有马婆子和含玉这个男娃娃在,不能让人觉着红七手下的丫头没有规矩,所以,秋霜强自忍得很辛苦。 春风见了她的眼神,眼里露出笑意,这个吃货! 碧儿也发觉了,嘴儿微抿,头却越发地低了,不敢给秋霜看到她的表情。要不然,这个丫头肯定会事后算账。碧儿在几个丫头中资历是最浅的,谁都可以压她一头。 马婆子其实也发觉了,只故作不知,同红七笑着闲聊着。 谁知道,一直乖乖地在春风的身边,吃西瓜的男娃娃,这时蹬蹬蹬地跑到秋霜的面前,双手高高举起:“姐姐,给你吃!” 仰面,露出个大大的笑容,讨好地看着秋霜。 秋霜的脸刷得红了,下意识地吼道:“谁要吃啊?”一把将西瓜拍掉。饶是她脸皮不薄,可被一个孩子都看出她嘴馋,还叫她吃,再大喇喇的性格,也觉着丢脸啊。 “秋霜,一个孩子而已,你同他计较什么?” 春风方才一个不妨让小含玉跑过来了,此时生怕他给秋霜吼哭了,连忙跑了过来,把含玉揽在了怀中,就要安慰他。 却见,含玉的脸上,仍然咧着嘴无声地笑着。 春风见状,不由地愣住了,心里突然有些发寒。这个孩子,是怎么回事? 一般孩子碰到了这样的事,不都会哭吗?就算是不哭,也会十分委屈吧?这个孩子的反应,太怪了,怪得让人心里好不舒服,寒毛直竖。 这时,碧儿、秋霜、马婆子也发觉了,一时大家好像集体失声了似的,气氛一时变得十分诡异。 红七也瞧见了,心里有些怜惜,这么小的孩子,看来也经历了不少事。 不过也幸好年纪还小,以后能在一个好些的环境成长,时间长了,心里的创伤应该也会渐渐地变淡吧。不过,前提是,周围的人不会太过异样地看待他。 红七就伸出手去,摸了摸含玉的头。 “含玉也看出姐姐饿了啊,真是个聪明体贴的好孩子。不过,大人和孩子不一样,有的时候饿了也要忍着,不能让别人知道自己饿了,不然就会觉着很不好意思,就会生气了。所以秋霜姐姐是不好意思才生气的,不是含玉不好喔。” 含玉的睫毛眨了眨,眼里有着疑惑,不过却什么都没有问,只是对红七讨好地笑着。这个笑容,没有方才对秋霜笑得自然。显然,他的心里受到了影响,却仍然竭力保持着脸上的笑容,让人看着十分怪异。 红七却好像没有发觉似的,拉着他在自个儿身边坐下。 含玉的手抖了一抖,红七当不知道。 之后,却也不曾多关注他,继续同马婆子聊着,语调轻快,笑声动听,仿佛刚才的事儿没有什么特别的,渐渐地,大家的注意力就也都从那孩子的身上转移了开去,听着红七同马婆子说话。 红七只自己吃东西的时候,偶尔会拿一片递给含玉。 慢慢地,没有人看他,含玉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而表情也慢慢地变得自然了,他默默地啃着瓜果,很乖,一点儿也不吵。 又过了一会儿,含笑她们出来了。同她们一起出来的,还有梧桐院的一些丫头,个个脸上笑嘻嘻的。 红七的考核就是准备了各种颜色、各种样式的衣服,让这些来考核的小丫头们挑给梧桐院的丫头们穿。 作为一名设计师,卓越的美感是最为重要的素质之一。 当然,眼光也是可以通过环境训练出来的,但这些来做丫头的,多半出身都差不多,见识也差不多。表现好的人,审美天赋就强得多。虽然不一定眼光好的人,创造力、想象力也好,但眼光差的人了,那是绝对不可能成为一个好设计师的。 马婆子带来的这批人,还算不错。 含笑给那个丫头选择了鹅黄的上衣,绿色的裙子,鲜嫩的颜色很抢眼;还有另外两个丫头的表现也不错。一个是粉白配桃红,一个则出乎意料地选了黑色的衣裙。 红七问那个丫头:“你为什么给她选这种颜色的衣裙啊?” 那个丫头说:“这位姐姐人长得比较胖些,穿深色的衣服感觉会比较苗条。而且,这位姐姐肤色很好,穿黑色,显得皮肤更白里透红了。” 虽然如此说,那个丫头心里却十分忐忑。 这个时代的女子,其实都很少穿黑色,就算是绣了花的。只是方才那个姐姐说,什么都不管,只要选最适合,会让穿的人更漂亮的衣服就行了。偏偏她分到的这位姐姐,人长得比其他人都胖一些,样貌也不出色,就皮肤好。 如果选择其他的衣服,肯定会被人给比下去。犹豫再三,其他好看的衣服都给人家选去了,最后一咬牙,她就选了黑色的。 红七点点头,不错,不是只挑衣服,而且也考虑到了穿的人,性格也比较大胆,不会墨守成规。 接下来,就是第二回的考核,这一回,却不关红七的事儿了,是让简师傅看,哪个手比较巧,哪个比较有灵气。如果最后实在没有设计的天赋,也算招了一批绣娘了,培养起来,对红家来说也是极有帮助的。 这一轮考核,含笑也是要参加的。 含玉仍旧在外头等着,他呆在红七的身边,很乖,不吵不闹,安静得好像不存在一般。不过,一有人看他,他就下意识地露出个灿烂的笑脸。 秋霜见了,心里又觉着十分过意不去了。小孩子一片童心,她刚才的反应也太过了些。 简师傅的考核花的时间更长一些,约大半个时辰才完毕。 之后给了红七一份名单,十多个里头,可塑之才倒有五六个,这个比率,相当地高了,可见马婆子是用了心的。前几批几个大牙行送来的人,都没有这么高的比率。 其中,含笑和刚才红七觉得不错的一名丫头也在里头。那位选了黑衣的丫头却是一脸的沮丧。这一轮她的表现不好,简师傅没有选中她。 不过,最后红七仍然把她加了进去。 听到这个消息,她不敢置信地抬起了头,欢喜得说不出话来。 含笑也是,高兴得眼里都有了泪花,终于可以从叔叔家出来了,还能和弟弟一起,太好了。 选好了人,马婆子就带着人走了,这些人红七已经另外找了地方安置,离天下第一嫁不远。含玉走的时候,秋霜打包了一堆吃的给含笑,算做对含玉的赔礼。含笑感激得不知道说什么好,连声道谢。 这回真的是碰到好人了。 “暂时,就这么多好了,其他的,就帮我推了吧!” 红七揉了揉额头,有些疲惫。 其实,采买小丫头,还是太局限了。 办个学校之类的,选拔的范围就广得多了,到时候吸收优秀的学员,远比现在这么盲目挑人要好得多。只是,学校也不是一蹴而就的,需要时间和精力,那就是十年、甚至几十年、上百年的长远计划了。到时候,红七还在不在红家都难说,铺了这么大个摊子,给别人收拾,还不如不开始的好。 此后,梧桐院就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又过了几日,红四老爷出京任职了,派在了南方的秦山县,离清河县大约两三百里,正好可以回乡祭祖,再去就任。 红七也去送了红四老爷,四太太没有同红四老爷一起去。红九也不小了,红家既然在京都定居,几个姐姐都在京都,四太太也想红九在京都找门好亲事。等红九的事儿定下来了,四太太再去找他也不迟。 红四老爷走的时候看了红七许久,似乎想把她刻在脑海里似的。 红七道了一声保重,让他注意身体。 红四老爷听得眼冒泪花,一步三回首地走了,这一走,只怕要等三年期满,回京叙职的时候才能再回来了。一想到三年都见不到红七,四老爷的脚步都差点儿迈不动了。最后还是被二老爷、三老爷推着上了马。 再说北疆,数月不曾回镇北城的李墨终于回来了,挟着一场能够改变对蛮族战势的巨大胜利。 正文 374.第374章 疯狂 “世子爷!” “世子爷!” “你是我们的英雄!” “我们喜欢你!” “好样的,世子爷!” “世子爷,下次打仗,也带上我铁蛋吧!” …… 整个镇北城都如同煮开的水,沸腾起来了,歼敌两万余,俘虏数万,这种战绩在北疆对蛮族的历史上简直是从来都不曾有过。 更何况,李墨俊美无铸,武功高强,智慧过人…… 镇北城的姑娘们简直为李墨疯狂了。 作为边疆的城市,百姓都是半民办兵,平时为民,战时为兵,死亡的阴影随时都笼罩着这座城市,因此,这里的民风彪悍、开放。就连姑娘家也是如此。 男人们对李墨也是崇敬不已。 有实力的人,能带他们打胜仗,让更多的人活下来的,就一个字,服! 他们的热情,不见得比姑娘们逊色到哪里去。 嗨到极致,这时有个豪放的姑娘家竟然把自个儿的肚兜都脱了向李墨扔去,嘴里大声喊道:“世子爷,我想生你的娃娃,我们睡一觉吧!” 这姑娘,实在是太奔放了! 她的运气也着实不错,那肚兜竟然真的扔到了李墨的剑上。 李墨的眼神格外得明亮,还残余着战后的兴奋。这一次的经历,对他而言,也是生平第一次,环境之恶劣,敌人之强大,前所未有,蛮族也有高手。李墨也是绞尽了脑汁这才取得了这次的胜利,终于攻下了最重要的据点。这一场胜利之后,蛮族失去了在大兴境内立足的最后可能,大军全部退回了蛮族的领地。 再接下来,就该他们进攻了。 大燕那边,仗着先机,可是已经取得了不少地盘了。他也得加快进度才是,黑太子,他会叫他知道他和他的差距的,竟然敢肖想他的女人! 正想着这些的李墨难免警惕心弱了些,反应过来的时候,那肚兜已经在他的剑上了,耳边还听到那姑娘的豪言壮语。 饶是镇北城民风开放,众人也给这姑娘镇了一把,呆呆地看着她和李墨。 却见李墨不羁地一笑,剑指那个姑娘。 “小娘们,想跟爷睡,先把你的包子变成西瓜再说吧!” 众人先是一愣,接着,漫天的口哨声、鼓噪声,几乎要把天都震破了。那个姑娘更是尖叫着“好男人!太帅了”,双手捧着通红的脸,心跳得不行,最后干脆一翻白眼,兴奋得晕了过去。 气氛因此反而到达了高潮。 之后,竟然又有数个姑娘脱了肚兜朝李墨扔了过去,还有的姑娘大叫“世子爷,看我的西瓜”,火辣辣的热情简直让天上的太阳也为之羞愧了,悄悄地躲在了人群之后。 “真不愧是世子爷!” 风摇着扇子,感叹着,一边还朝对他抛着媚眼的姑娘们挥着手。 李墨虽然是最受欢迎的那一个,不过,参与那一场战争的都是英雄,也得到了姑娘们热情的欢迎。 风的卖相不错,受到的注目也不少。 只是同李墨一比,就不算什么了。 李墨是天生的吸睛体,他往那里一站,就会理所当然地成为场上的主角,再出色的人在他的身边,也会失色不已,他就是有那样的特质。 像今日,他一个动作,一句话,就让气氛简直爆了。 这份魅力,风不是第一次瞧,不过,每次见了,还是忍不住感叹不已。这都是爹生娘养的,咋差别这么大呢? 雷、电虽然不像风这般赤裸裸地宣之于口,但眼里也是无法掩饰地骄傲。 雨的眼神更是无法从李墨的背影上离开。 他是她的神! 挑云、破雾两个更是激动得都不知道要如何是好了,真想对着所有的人喊:“他是我们的主子。” 众人就在百姓们无比热烈地目光中一路回了镇北王府,享尽了无限的风光、荣耀,之后,大军解散,各回各家休整,择日报道。 一散,就立马有人喊着“刚子啊”“爹啊”“娘啊”的,家人全一窝蜂似地冲了过来,上上下下打量个不停,簇拥着回家了。 有风光的,自然也有黯然的。 就算是大捷,也不可能每个士兵都活着回来,荣耀背后的眼泪、痛苦,就不会摆在众人的面前了。 而随着军队回来的部分俘虏,也会在外公示,给百姓们唾弃,出口心中的恶气。当然,地位高的俘虏,一般不会在这个行列。因为还要靠他们劝降士兵呢。当然,拒不投降的,就例外了。 进了府里后,李墨对风几个道:“你们也回去好好几日吧!这次大战之后,短时间,蛮族应该不会行动,我们也借机休整一下。” 在外数个月,风等确实也都累了,武功再高强,毕竟也不是铁人。 他们就应了各回各的院子了,镇北王府里也有他们的住处,都配了下人服侍。 李墨也回了他的院子,疏影等几个丫头早就已经筹备好了一切。她们是常年跟随着李墨的丫头,不论是在镇北城还是在京都。 “恭喜世子爷大胜!” 几个丫头行礼,满脸的笑,跟了这么一个主子,实在是太光彩了。 “洗澡水已经准备好了。” 疏影笑道。 李墨就去了浄室。 他有专门用来沐浴的房间,一个大大的池子,用白玉石铺就,冬暖夏凉。李墨脱了衣服,泡在池子里,闭上了双眼。 只有丫头为他打胰子,搓背,服侍他洗浴。 梳洗完毕,李墨就睡了。 中途,镇北王来了一趟,听疏影说,李墨睡得正熟,就又离去了。李墨这一觉,足足睡到了下午才起来,然后去见镇北王。 镇北王李贽见到儿子,一改平日的庄严肃穆,笑得嘴巴都合不拢,拍着李墨的胳膊:“好!好!不愧是我李贽的儿子,做得好啊!看那帮****的蛮族,以后还敢不敢小看我镇北军!” 夸完,拉着李墨坐了下来:“来,爹叫人做了许多你爱吃的,还有这些,是厨子开发的新菜式,你尝尝,合不合胃口?” 一边说,一边给李墨夹菜。 嘴里又小心翼翼地道:“不过儿子啊,以后,你不要带头冲锋了好不好啊?这刀剑无眼的,万一伤到就不好了。爹听了,这心都快跳出来了……” 李墨没有好气得道:“罗里吧嗦的,我还要不要吃饭了。” 这个爹,女人都没有他啰嗦。 镇北王一听,忙道:“好好好,我不说了,我不说了,赶紧吃,赶紧吃!” 之后,果然不再啰嗦一个字,只不停地给李墨夹着菜。这种本来该是丫头做的事儿,镇北王李贽做得熟练无比,还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 在镇北王这里用过了晚饭,又同镇北王说了一回话,李墨这才回了他的院子。 天已经黑了,晕黄的灯光暖暖的,安宁而又静谧。 李墨就问疏影他不在的这一段时间,府里可有什么事儿?疏影一一地回答了,又拿出一些信来,李墨不在的时候,镇北王妃、李彤、长孙飘雪和几个姨娘写来的,全部都由疏影收着呢。 正文 375.第375章 李墨的反应 “就这些了?” 李墨淡淡地问道,他的面色并没有什么不同。 不过,常年服侍他的疏影这点颜色还是有的,知道李墨是不高兴了,心情不怎么好。 至于原因,其实疏影的心里也能够猜得出几分。 从李墨到北疆以来,如今也差不多都半年了吧! 而且,李墨来这边又不是度假什么的,而是上战场打仗。 这打起仗来可是刀光剑影的,就算是主帅,也不能保证绝对安全。占了优势的时候,主帅还相对安全一些,如果溃败逃散起来,到处都是刀光剑影,哪里管得着你是谁啊?主帅和士兵也没有什么太大差异。 将军难免阵上亡! 这句话,不是空穴来风的。 所以,自从李墨来了这边,府里女人们的信是一封接一封,如同雪片似的往这边在飞,这才是上战场的男人的女人们的正常反应。 然而,偏偏这么长的时间以来,那位却硬是一封信、只言片语,甚至连个口信都不曾有过。那位主子,看来是真不把世子爷放在心上。 偏偏世子爷心里还就只惦记着那一位。 只是世子爷也是个要强的,上回两人不知因为什么事情给闹崩了,世子爷心里想着,嘴里却硬也是不闻不问。 两个人就这么僵着。 疏影有的时候也替自家主子委屈,自家主子这样的男子,天上地下绝无仅有,不知多少女孩儿恋着,就现在在府外徘徊不去的,都长达几条街了,何必非在意那个心里有着别的男子的女子呢? 唉,真是孽缘啊! 这时,李墨把信随手往桌上一丢,不感兴趣地道:“你替我看吧!到时把重点告诉我就是了。” “是的,世子爷。” 疏影回道,然后,想了想,故作不经意地道:“对了,世子爷,听说,红姨娘最近可办了一件大事,在京都大出风头呢!” 虽然心里头是希望李墨能够尽早看开,把红七给忘了。但疏影也希望李墨开心,知道他应该是想听到红七的消息的,最后,疏影还是不忍,起了个头,提起了红七。 “是吗?” 李墨状似随意地说,一副并不感兴趣的样子。 疏影也不管,继续地说道:“对啊,这一回,红姨娘救了护国公府的萧潇小姐还有京里的许多人,听说,当时可惊险了……” 疏影绘声绘色地说了起来。 其实,还有红七脸受伤的事儿,不过,疏影不想李墨心情不好,所以没有说。这些事儿,都是镇北王府东院留守的丫头写信告诉她的,走之前,疏影特别关照过,尤其是关于梧桐院的事儿,要特别留意。所以,疏影她们虽然人在北疆,对京里的各种消息却也并不是一无所知的。 李墨听完,就冷哼一声:“瞎凑什么热闹!” 十分不以为然。 “还向汝南王府求什么助?我镇北王府的人需要他出手相救吗?” 李墨听完了,如此说道,对此事儿,他十分有意见,决定写信回去同镇北王妃好好说说这事儿。 他当然不是想给红七动用镇北王府卫队的权力,只是这个女人实在是太能惹事了,胆儿也太肥了,不叫人多看着她一下,她什么时候把自个儿的命玩完了不要紧,他可不想被人说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 这个脸,他李墨可丢不起。 就是这样而已! 一定要叫镇北王妃多派点儿人看着她,一百?嗯,似乎还是有些少。要不两百好了。两百,应该够了吧? 在京都真不方便,如果在镇北城就好了。 他就弄个千人队这么团团地围着她,多大的事儿摆不平?连只苍蝇都别想进她周围百米之内,看谁敢打他李墨女人的注意? 管教来多少死多少。 不过,他不知京都,这个女人的生活貌似非常地丰富多彩啊? 李墨撇了撇嘴,突然改变了想法:“算了,这些信就留在这里好了。你们下去吧!” 他倒要看看,这些信里头说什么。那女人惹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来信里头,多少该提起吧?看看别人都是怎么说的。 “是,世子爷!” 疏影等人退了下去,只留了李墨一个人在屋子里。 李墨蹬了鞋,随意地靠在床上,双脚交叠着,先拿了镇北王妃的信,扫了几眼,嗯,说的同疏影说的基本差不多,没有什么特别的,李墨就扔在了一边。又拿起了李彤的,嗯,这里有了。李墨的眼神定在了那里,看了起来。 越看,脸色变得越难看。 越看,手捏得越紧,整个信纸都被揉烂了。 待看到向炎竟然抱了红七,李墨的手猛地一捏,信纸顿时化成了纸屑,从他的手掌心里飘落。 向炎! 好大的胆子。 竟然还真敢朝他李墨的东西伸手! 如果向炎此时就在李墨的面前,他会让他知道,挑衅他李墨的后果。但,现在向炎在京都,他却在北疆。 那个家伙,都到这一步了。 只怕不会轻易收手。 这笔账,他记下了。 同时,李墨高声喝道:“疏影,立马给我叫雨过来!” “立刻!” 疏影应道,心里感觉到,一场暴风雨似乎就要来临了。 那些信里,究竟说了什么? 其实信里写的和疏影说的,根本就是同一码子事,只是,留守东院的丫头们写,带着善意,写的都是红七的聪慧、勇敢,全都是好话,对于向炎抱了红七之事,只是顺便提了下,说红七晕倒了,给向炎接着了,就完了。 疏影觉着,这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儿,而且,也没有什么。众目睽睽之下,两个人能有什么事儿啊? 但男人嘛,听到这种事儿,估计心里总是不大痛快。 尤其世子爷对那位又难得地上心。 疏影就没有提这事儿。 李墨现在可是在打仗呢,少为这些事操心地好。 可李彤就不一样了,她巴之不得李墨越讨厌红七越好,越厌恶红七越好。而且,她觉着李墨不过是被红七的美色所迷罢了。如今,红七连一张脸都没有了,李墨肯定也不会再喜爱她了。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弛,这不是最正常不过的事儿吗? 所以,李彤极尽夸张诋毁之能事,把个红七现在的容貌形容成了母夜叉一般,而品格则形容成了****荡妇一般,同向炎就这么一抱,还是在红七晕倒的情况下,也能给她形容的缠缠绵绵、情意无限、春意荡漾,好像红七同向炎情投意合,私下定然已经有了什么苟且之事似的。 同一样的事儿,由不同的人嘴里说出来,立马就变成了两回事了。 疏影不敢耽搁,立马去请了雨过来。 李墨咬牙切齿地命令雨道:“你替我回京都一趟,立刻!” 而从李彤她们的信到镇北城,到李墨回来看到这封信,中间,事实上已经过了月余了。长孙飘雪给莲姨娘的信,也过了月余了。 月余的时间,足够很多事儿发生。 譬如,镇北城的信使,就已经到了京都的镇北王府。 本来按照正常速度的话,一个月是赶不到京都的。不过,镇北王府可以动用驿站最快最好的马匹,速度自然快了许多。这还是因为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儿,不然日夜兼程赶路的话,大半个月就能够赶到了。 一个月,对镇北王府的信使来说,实在不算快。 镇北王妃亲切地接见了信使。 信使奉上了信,镇北王妃又问了镇北王如何、李墨如何,其实信使又不是什么贴身服侍的人,也不可能知道太多,不过问了,总是心里更安心一些。知道镇北王、李墨都没有什么坏消息,镇北王妃的心也就安了不少。 问过了话,镇北王妃就叫人给信使安排住处什么的,打发了下去,赏钱自然是少不了的。 信使离开之后,镇北王妃就把信都拿在了手上,先大概扫描了一下信封。 基本都是莲姨娘、烟姨娘写的,大概是问候长孙飘雪的,她们不过是姨娘,可没有资格给镇北王妃写信。 然后也有田氏写给乔姨娘的。 这个女人是个会来事的,每回给乔姨娘写信都不忘了写信给镇北王妃问候。 田氏在信里也会提到镇北那边王府的一些事儿,还有军中的一些事儿,镇北王很少给镇北王妃写信,写信也不会提到这些。镇北王妃对这些还是颇有些兴趣的,就继续扫描,准备找给自己的那一份。 结果,没有看到田夫人的字迹,倒是发现了另外一个人的字迹。 “墨儿!” 镇北王妃惊喜极了,露出了异常欣喜的笑容。 她万万没有想到,李墨竟然会有回信来。 李墨和镇北王一个性子,都不怎么爱写信。她们写十封信,李墨他们能回一封就不错了。经常是连一封信都没有的。 所以,看到李墨的信,还是给她的,镇北王妃自然格外开心。 开心之下,她就把田夫人给忘了。 李墨有信来了,田夫人写不写信有什么关系? 镇北王妃让人把其他的信分送各处,然后,打开了李墨的来信,迫不及待地了起来。只是,看完了,她的神情却是不怎么好了。 正文 376.第376章 动手 镇北王妃的神情落在了杨妈妈的眼里。 杨妈妈是镇北王妃的乳娘,同她感情极深,一生都没有嫁人,从镇北王妃小时候起就陪在镇北王妃的身边,一陪就是这么多年。 此时她见了镇北王妃这个样子,就问道:“王妃,世子爷说了什么?有什么不好的事儿吗?你怎么这副表情?” 镇北王妃没有回话,只是把信默默地递给了杨妈妈。 对杨妈妈,镇北王妃并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她所有的事儿,杨妈妈都知道,是她最为信任的人,甚至有时候对杨妈妈,她比对自己还要信任一些。杨妈妈不管说什么、做什么,都定然是为了她好的。也只有杨妈妈,会永远无私地替她着想。 杨妈妈接过了信,看完了,杨妈妈道:“王妃,既然世子这么决定了,按照世子的吩咐做就是了。这镇北王府,世子就是天,就是地,就是一切。还有什么可想的呢?再说,不过是个姨娘而已。” “是啊,不过是个姨娘而已。” 镇北王妃喃喃地道。 “只是,妈妈,换了别的任何一个,我都不会有任何迟疑。可她,我真的有些不想。她是文芳的恩人,文芳肯定会不高兴的。” 杨妈妈叹了口气。 “觉着为难的话,王妃您就别出面了,一切自有老奴,放心,我会处理得妥妥当当的,不会有任何问题。霍夫人就算是心里头怀疑,人都没了,难道会为了她同你翻脸吗?” 镇北王妃听了,只是沉默。 久久没有说话。 为什么墨儿对她会突然这么绝情? 竟然连一点儿余地也不留。 香雪轩 长孙飘雪也收到了莲姨娘的信,信上说,事情已经办妥,叫长孙飘雪放心。长孙飘雪的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她看向了梧桐院的方向。 这个时候,红七在做什么? 也许萧潇和红八又来探望红七了,她们倒自在,一个姨娘而已,比奴婢好不了多少,竟然三不五时亲人就上门,反而她这个正经的世子妃,母亲却被镇北王府打入了不受欢迎的行列。 何其可笑! 何其讽刺! 不过,这一切,很快就会结束了。 红七,你可曾想到,你也会有这么一天的到来? “红蕊,给我派人严密注意王妃的动向!有任何消息,立马前来回报!” 长孙飘雪命令道。 “是,小姐。” 红蕊回答,立马出门安排此事。 终于,到了这一天了。 是她一手参与设计的局,此时,为何却如此憋闷呢?从此之后,真的再也回不了头了。这一双手,红蕊低头,如此修长洁白,美丽无瑕。但估计,这是最后一次看到了吧?以后,再也无法拥有了。她终于也走到这一步了,如同她最为厌恶的那个女人一般,红蕊的眼里有着悲哀。再回到室内时,脸上却露出了略带高兴而兴奋的神情。 “已经安排好了。” “恭喜小姐,马上就可以除掉心腹大患了。” 长孙飘雪嘴里说道:“还早呢!等事情真的成了才算。”眼里却闪烁着愉悦的光芒。这一次,看还会有谁来救她?世子都不在府里。 入夜,黑暗弥漫。 这一晚,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如果不开灯的话,伸手不见五指。无尽的黑色浓得好像墨汁一般,渲染着整个天与地。 除了黑暗之外,就是凉爽。 立秋之后,下了几场秋雨,天气渐渐没有那么炎热,一场秋雨一阵凉。京都热的时候,奇热无比,简直比南方还要热得多。可凉爽起来,气温降得也格外地快。只短短半个多月,人们就褪去了夏衫,开始穿上秋衫了。 夜里,也睡得格外地舒坦、深沉。 梧桐院的人也是如此,没有人发觉任何异样,都沉浸在美好的睡眠中,个个睡得不省人事,似乎想要把以往的睡眠都给补了回来似的。 一群人打着灯,进了梧桐院,竟然也没有一个人发觉。 “你们在外守着,不要让任何人接近这里。” 镇北王妃命令道,她身边是容妈妈,后头是十来个粗壮的婆子。两个婆子应声留下守门,镇北王妃和容妈妈带着其余的人继续向前,径自进了红七的屋子。 这就有些不正常了。 要知道,除了秋霜,春风、夏溪、碧儿夜里都是十分警醒的,这么多人进了梧桐院,竟然没有一个人发觉,这十分不对劲。 甚至连更为警觉的红七,这么多陌生的气息,她仍然睡得很熟,人事不知。 她侧着身子,乌黑的头发凌乱地遮住了半张脸,白如瓷的无暇肌肤与黑色的发交相辉映,越发显得莹莹如玉,泛着玉石般的光泽。 镇北王妃此时,已经整理好了心中的思绪,命令道:“给她服解药,把她弄醒吧!” 容妈妈怜惜地看了镇北王妃一眼,这真是何苦,就这么结束一切,无疑要简单许多。不过,她也知道,如果愿意悄无声息地,镇北王妃就不会来了,直接让她带人动手就是了。镇北王妃心里对这红七,到底与普通人不同。 容妈妈就对两个婆子使了个眼色。 两个婆子上前去给红七喂药,看出了镇北王妃对红七颇有几分情,所以,她们的动作都放得比较轻,并不粗鲁。 “药已经喂了,等药起作用,估计还有一会儿。” 容妈妈对镇北王妃说道。 其实这件事,她心里知道,镇北王妃心里也知道,只是,这个时候,找点话儿说,等待的时间才不会那么难挨。 “嗯。” 镇北王妃点了点头,看着床头点燃的蜡烛。 如此温暖,如此美丽,哔啵哔啵地燃烧着,已经快要到尽头了。 烛泪流了许多,甚至沿着烛台滚落在了底座之上。不知哪里来的那么多泪。但即使如此,也无法改变它即将燃烧殆尽,再也不复存在的命运。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不知怎么地,对诗文并不怎么精通,也不怎么喜爱的镇北王妃此时此刻脑海里竟然跑出了这么两句诗来。 是谁写的? 出自哪一本诗集来着? 镇北王妃想着想着,想得入神了,可还是想不出来。 她似乎要一直这么想下去似的。 这时,红七睁开了眼睛。 正文 377.第377章 要打个赌吗? 红七的眼睛明亮、清澈。 完全不像一个才刚刚醒了过来的人。 她醒得也比镇北王妃她们预计得要早一些。从发觉屋子里多了不少陌生的气息,红七就知道事情不对劲了。有什么意料之外地事情发生了,还是相当不妙的。 人生,总是这样的。 自以为在你的掌控之中,但老天爷总会同你开些并不太好笑的玩笑,让你知道,人类是如此地渺小,意外总是不期而至。 红七并不慌张,嘴角微微勾起。 “王妃,不知深夜至此,对红七有何见教?丫头们不在,王妃若是口渴了,茶水就请自便了。恕红七招待不周之罪。” 红七笑道,同时对站在她身边的婆子笑道:“这位妈妈,麻烦您扶我起来一下。还有这位妈妈,请帮我把那边的衣服拿过来。” 镇北王妃的眼里现出了几分笑意,这个红姨娘,就是这么与众不同。即使是她,也不免觉得可惜。比起其他人,她可有趣多了。 镇北王妃对看向她的婆子们点了点头。 即使最终要走,这么个女子,也值得体体面面地让她走。 在婆子的服侍下,红七坐了起来,穿好了衣服,甚至,她还让婆子给她梳了个十分漂亮的发髻,又搽了胭脂、涂了口脂,不过妆是红七自己动手的。来到这个时代,经常被人服侍,也不再那么排斥陌生的人靠近,但这种接触到肌肤的事儿,红七还是习惯自己来。 红七没有刻意拖时间,镇北王妃摆出了这样的架势,春风她们都没有任何动静,显然同她一样都给药倒了。这个药真是厉害,红七竟然也不知不觉地中了招。不是那种特别厉害的迷药,不然,就算给迷倒了,红七也会发觉不对劲的。这种药效果比较慢,但会不知不觉中,让人睡得极熟,人事不醒。这效果,比起现代的安眠药,一点儿也不逊色啊。 如果能逃过这一劫,改天也得弄点儿,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派上用场了。 红七暗暗思忖着。 手里的动作也终于停了,她从梳妆镜前回眸:“王妃,能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吗?” 眼光流转,唇角含笑。 不曾刻意卖弄什么风情,却依旧让人惊艳不已。 真正是个无双的美人儿。 众人的心里竟都十分不忍。要知道她们可都是一些老妈妈,经过的事儿多了去了,都不是啥心慈手软的良善小姑娘,能够让她们动容的东西,极少极少。更何况,红七同她们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甚至,她们中有些人同红七连话都没有说过。 只是,当美,到了极致的时候。 除非是双眼瞎了,否则,怎么可能不被打动呢? 这还是她的脸上多了那道一直延伸到脖子深处,没入衣领的疤痕。如果是之前没有任何瑕疵的她…… 众人心中齐齐一声叹息。 这样的人,以前不曾见过。 以后,大约也见不着了吧? 红颜薄命,长得太好的女人,总是很难有好下场。倒是平平常常的,还能安安稳稳地过一生。女人都渴望美貌,但太过美貌了,也未必是福气。 众人的心里唏嘘不已。 镇北王妃的声音缓缓地响起。她本来就不打算让红七糊里糊涂地死,这才来此的,自然是要与她说清楚的。 红七这才知道,原来是李墨来的信,让镇北王妃悄无声息地让她消失。李墨说,既然他得不到,那他也不会让别人得到红七。 这是符合李墨的个性的。 他就是这样的人,他的东西,他不要了,也不爱别人碰。东院他屋子里的东西如此,不喜欢了,可以毁损,但不容落在别人的手里。 红七是他曾入了眼的人,自然也是如此。 之前,李墨和红七不欢而散。 只怕李墨是想清楚了,这才给镇北王妃下了这个命令,让她秘密处置红七。 至于黑太子之事,依李墨的个性,是不会放在心里的。只要打赢了,那就什么问题都不会有。镇北王妃也不会考虑这个问题,一个异国太子而已,隔着千山万水,能耐镇北王府如何?如果说为活着的红七掀起战事,男人被美色冲昏了头,也不是没有可能。但为了一个死人?恐怕再傻的男人都不会这么干。 就是赢了,最后能得到什么? 一具腐烂的尸骨? 红七也觉得李墨是做得出这种事的人,这回李墨很有可能真的对她死心了,死心了不代表他愿意放她离开和顾绯双宿双飞,让她死去,彻底了结,是李墨的作风。只是,如果真的要这么做的话,依李墨的性格,他应该会自己出手,不该假手他人才对。但也说不好,也许李墨现在连见都不想见她了呢?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但不管如何,只要有一丝一点的可疑之处,她也要将它无限扩大化,争取时间才行。甚至没有,她也要制造出来,总不能束手待毙的。 红七就笑道:“王妃,要不要同我打一个赌?” “赌?” 镇北王妃不解地看着红七,这个时候,同她打什么赌?难道打个赌她就会放过她不成?如果是别人,镇北王妃只怕会嗤笑对方实在是太天真了。她怎么会因为一个赌,就违背李墨的命令。 但因为是红七,镇北王妃倒是按捺住性子,权且听上一听。 “我们就赌,这封信,究竟是世子写的?还是别人冒写的?” “赌注,就是我红七的这一条小命。” “我赢了,王妃也免得被人蒙蔽,惹得世子震怒;我输了,王妃不过是迟些日子再取我这条性命罢了,也没有任何损失。如何?” 红七笑道。 镇北王妃睁大了眼。 “你说什么?” “你觉着这封信有可能是别人冒写的?怎么可能?这可是从镇北城送过来的,墨儿的亲笔信,笔迹我是不会认错的。” 镇北王妃震惊地道,不停地摇着头,否定着这个可能。 “笔迹什么的,只要找到高手,都可以伪造。要把信从镇北城那边的渠道送过来,虽然难,但我相信,只要有心,总也有法子。王妃你说呢?” 红七十分镇定地道,那个模样,似乎所有的事都在她的掌控中,她说的就是真的。 这份确信,让本来信心满满的镇北王妃有些不大确定了。这封信如果真的是造假的,那如果她真的按照信里的做了,李墨最后知道了…… 想到这里,镇北王妃都有些不寒而栗。 不过,她还是问红七:“你凭什么这么断定?有什么证据?” “证据我没有。不过,王妃想想,我毕竟是世子的女人,就算是真的要处置我,世子也会亲自动手,或派他的人来做这件事吧?最不济,府里还有世子妃呢!越过了世子妃,让王妃出手,不是名不正言不顺吗?这不是世子的作风。” “我肯定,这封信绝对是有人想要害我,才费尽心思伪造的。” “王妃是被利用了,充当了对方的刽子手。” 这些,红七心里其实只有几分怀疑罢了,但说出口的语气,却异常地肯定,似乎这就是不容更改的事实。 这份坚定,大大地影响了镇北王妃。 红七越说,她心里就越虚。 仔细想来,是有些不合常理。李墨对自己的东西有极强的占有欲,连东西都不让人插手。红七可是李墨认可的人,就算是现在不想要了,依他的个性,按照以往的作风来看,是会自己动手毁了,不会让别人动手的。 难道,她真的是给别人利用了吗? 镇北王妃心里动摇了。 这个风险,她实在是冒不起。诚如红七所说,如果红七猜错了,她不过是迟些动手罢了,红七还能逃过她的手掌心?但如果红七是正确的呢? 正文 378.第378章 失踪 镇北王妃心里左思右量,摇摆不定。 红七说的固然有些道理,可是,李墨的命令,她也不想打任何折扣,她左右为难,难以作下抉择。 婆子们个个屏气凝神,等待着她的命令。 红七漫不经心地拿起桌子上的茶壶,又拿了两个杯子,倒了两杯茶,动作行云流水,煞是好看。茶道什么的,她也懂一些。作为间谍,为了融入各式各样的环境,涉猎极广,语言、才艺算是基本了。 在众人的眼中,她这是气定神闲,胸有成竹。 但她这个举动,却并不是毫无意义的。 如果镇北王妃最终做出了不利于红七的举动,红七立刻可以把茶壶、茶杯扔出去,引起骚动,吸引众人的注意力,红七则可以趁机制住镇北王妃,作为人质,逃出镇北王府。红七现在身体不好,力气、速度什么的都跟不上,如果换了前世的话,哪里需要这么麻烦。 唉! 每回想到这个不争气的破身体,红七都有股想要叹气的冲动。 现在,她十分理解那些武功高手被废了武功之后的感受了,真是做什么都不方便啊。红七把一杯茶推向了镇北王妃那一边,自个儿则拿了另一杯,浅啜了一口。 杨妈妈一直在看着红七,脑子里也在不停地转着。 此事处理的好坏,对镇北王妃的生活会带来极大的影响,她要替镇北王妃考虑,做出最为妥当的决定。 此时,她终于有了结论。 杨妈妈附在耳边,轻声地说了一句:“王妃,这一回来的信里头,少了田夫人给您的信,这不太正常。” 当时,她虽然觉着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多想,不过此时再想来,却觉得这是一个很大的疑点了。 如果有人设法用假冒李墨的信替换了田夫人给镇北王妃的信的话,这就说得通了。不然,无法解释,每一次都会写信给镇北王妃的田夫人,为何这一次却漏了。要知道,一次疏失很有可能让她这么多年所费的苦工毁于一旦的。田夫人这样圆融有心计的人,不该犯这样的错误才对。 最重要的是,红七太镇定了。 这显示着她对自己在李墨心中的地位有绝对的信心,也绝对相信李墨不会下这样的命令致她于死地。 男女之间的事儿,外人看着总是雾里看花,不太真切。只有当事人才最明白自己在对方心目中的地位。 红七底气这么足,肯定是李墨给她的。 这件事儿,杨妈妈判定,红七所说的可能性相当之高。 镇北王妃听了杨妈妈的话,也终于有了最后的决定。 “好,红姨娘既然敢赌上自个儿的性命,那我又如何能不奉陪呢?” “我们就赌上一赌吧!” 不过,虽然是赌,镇北王妃也是要做两手准备的。李墨的命令,她是不能明着违背的。红七被镇北王妃派人把她用毯子裹了,悄悄地抬了出去。看起来,就好像她已经被毒死了,尸体被抬出去处置一般。 长孙飘雪派出去的丫头看到了这一切,回来报告了,脸儿微微发白。 她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镇北王妃深夜带了婆子去梧桐院,接着,就抬了那毯子里裹着的一团出来了,似乎是个人的样子。 怎么都感觉不像是什么好事。 听到丫头回报,长孙飘雪大喜,大大地赏了那个丫头,嘱咐她这件事切切不得说出去。丫头脸色微微发白,她知道她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连连点头。 这晚,这个丫头都没有睡好,噩梦连连。 长孙飘雪则心中畅快无比。 “贱人,你再嚣张,最后还不是栽在了我的手里?” “哈哈哈……” 红蕊在一边陪着笑:“是啊,她怎么能跟小姐比呢?小姐以前是不想跟她计较,这不,小姐一出手,她不就玩完了吗?估计她死的时候,都不知道,她是死在谁的手里呢!恐怕还在心里怪世子爷狠心,伤心欲绝呢。真是可怜啊!” 长孙飘雪却是冷哼一声:“死得这么轻松,真是便宜她了!” 她带给她的羞辱,哪里是一杯毒酒就能够消得了的? 这些日子,她从书里看到了一则故事,古时有一个王后,王的宠姬仗着王的宠爱,不把王后放在眼里。后来,王后设法制造了个误会,让王误以为宠姬嫌弃于他,削了宠姬的鼻子。这个宠姬自然失了宠,王后最后将她养在猪圈里,让她蓬头垢面,与猪争食,与狗交欢,王后和王则看着取乐,称她为“猪人”“狗妻”。 那个王后,手段才是真正的高超。 长孙飘雪心里暗自佩服不已。 如此,才能解心头之恨。 只是,长孙飘雪知道,这个法子并不适合她一样的下场,李墨不是那等昏庸无比的帝王,红七也不像那个宠姬那么愚蠢。 真是可惜啊! 如果能让红七也落得和那个宠姬,那才是人生快事。长孙飘雪心里惋惜不已。不过,这个晚上,她还是睡了一个好觉,并做了一个美妙无比的梦。 梦里,桃花盛开,她和李墨在桃花中相拥、缠绵。 梦醒,长孙飘雪的脸儿潮红,眼儿迷蒙。 她捂着心,想念如潮。 长孙飘雪终于去了心头大患,这事儿,她自以为做得隐秘。但她不知道,那个丫头的行踪,早就已经被人看在了眼里。 杨妈妈对镇北王妃说:“如果这真的是一个阴谋的话,主谋者只可能是在镇北王府。主谋者,也不脱那几位。除了后院争宠,谁会如此心狠手辣?” 所以,镇北王妃按照杨妈妈的建议,派了几个婆子悄悄地在长孙飘雪、乔姨娘、药姨娘的院子前守着。看有没有什么动静。 最后,婆子们来回报,乔姨娘、药姨娘都早早地睡了,院门也早就关了。只有长孙飘雪那里,一个丫头很晚才进了院门。然后,就进了长孙飘雪的屋子。 “果然是她!” 镇北王妃叹息着道,眼里有着失望。 她真的不希望是长孙飘雪。虽然并不亲,也没有那份感情,毕竟,血脉还是摆在那里。最主要的是,李彤对长孙飘雪的感情又极深。 “早知如此,当初我就不该让彤儿和她过度接触的。” 镇北王妃后悔无比。 哥哥是个那样子的,吴氏又是个商女出身的,他们生出来、教出来的女儿,怎么可能是个好的呢?只是,长孙飘雪以前的表现实在是太好了,镇北王妃还觉着大概是歹竹出好笋了。结果,不过是外表像好笋的烂笋子! “真是小家子气,她一个好好的正妻,同一个妾争风吃醋做什么?更不用说,还用这样下作的手段治妾于死地,她长脑子了吗?” 一个作主母的,堂堂正正才是正道。 要处置妾,也该揪住她的错处,或者,制造出她的错,名正言顺地处置。哪能采用这样的法子,就算是真把红七给处置了。她在李墨心中的形象也彻底破产了。长孙飘雪难道以为她做这些,真的能瞒天过海吗? 李墨,可不是能够随便糊弄的。 镇北王妃对长孙飘雪十分失望。 “王妃,以后,对表小姐的那份心,可以彻底地断了。这次,她完全利用了王妃你,丝毫没有顾忌你是她的姑母,如果你真的处置了红七,以后你在镇北王府会如何。这样的人,不值得你为她再费一点点的心。” 杨妈妈劝道,眼里有着痛恨。 英国公府的人,都是一群没心没肺的。 只自家王妃,却不是个心狠的,总念着那点儿血脉之情,下不了狠心。叫她说,早该跟那府里一刀两断才是。管他们是落魄还是潦倒,那也是该他们得的。 “我知道,我知道。” 镇北王妃说道:“以后,杨妈妈,设法让彤儿也别和长孙飘雪那么亲近了吧。” 说完,镇北王妃还是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如果长孙飘雪是个好的,那就好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长孙飘雪不知道,她派的人被镇北王妃的人看了个一清二楚,并因为这个举动,并做出了她就是这一切的幕后主使的推断,对她冷了心思。 而镇北王妃却不知道,她所做的一切,却也被另外一个人全收到了眼里。一条纤细的人影在夜色中,如同狸猫悄悄地跃出了围墙,跟着那两个抬着红七的婆子出府而去,一直跟到了镇北王妃秘密安置红七的地方。 在红七歇下之后,她又秘密地潜回了梧桐院,歇下了。 如同其他睡得极熟的人一般。 一觉过去,天亮了。 到了第二天。 梧桐院的人醒来,发觉了一件事。 红七不见了! 最先发觉此事的是春风和碧儿,她们去叫红七起床,夏溪、秋霜比她们起来的迟一点,慢上一些才进来。开始见床上没有红七,春风她们还没有意识到不对劲,觉着红七可能是去方便了。可后来,半天也不见红七出来,春风她们去后头看,也没有见着红七的人。这个时候,她们还是没有多想,还准备去院子里看看,也许红七今儿个醒的早,到院子里透透气,这种情况虽然不多,但有时候也是有的。 然而,有丫头慌慌张张地跑过来说,院子门口被镇北王妃派的人看守起来了,不让梧桐院的任何人出去。 她们顿时意识到,有什么事不对了! 正文 379.第379章 合计 梧桐院的人个个惶恐得不行。 春风、夏溪、秋霜几个聚在一起商量,避开了碧儿。毕竟碧儿是镇北王府的人,关键时刻,谁知道她会不会倒打一耙? 这个时候,她们只相信从红府来的原班人马。 兰儿亲自守在屋子外头,不让别人接近这里。 “小姐究竟怎么样了?” “王妃对小姐做了什么?” “不会已经把小姐给……” 说到这里,秋霜的脸儿煞白,打了个寒颤,不敢将那个可怕的猜测给说出来。只是,脑子里却无法不去想。如果小姐真的怎么样了,她们以后要怎么办?回红家?老爷太太小姐们知道在她们的眼皮底下出了事,会不会迁怒她们? “不!不会的!”春风尖声叫道,一向柔和的声音,此时听起来异常地刺耳,神情却坚定无比:“小姐不会有事的!她一定在哪里,好好的!绝对不会有任何不好的事发生在小姐身上的。” 春风的语气斩钉截铁,不容任何异议。 夏溪有些意外地看了春风一眼。在她心目中,春风说好听点是沉稳,说得难听点就是凡事都要在脑海里转个弯,计较清楚利害得失再行动。表面上温柔善良,其实那是因为没有涉及到她自身的利益罢了,一旦涉及到自身的厉害关系,她比谁都躲得快,躲得好,偏偏还能掩饰得极好,一点儿也不会让人觉着她是这样的人。 现在,春风却把话说得这么死,一点儿余地都没有留。 还真不像是春风的作风。 不过,也因此,夏溪对春风有些刮目相看了。原来她也有冲动的时候啊! 夏溪同春风的意见也是一样的。 “小姐不是一般人,王妃对小姐做了什么,大概是肯定的,小姐的失踪定然也跟王妃有关系。但我觉着,小姐现在应该还好,起码生命应该暂时还安全。因为,如果换了我是王妃,真的把小姐怎么了的话,这梧桐院的人,尤其是我们这些出自红家的下人,是绝对不能留下来的。” 秋霜听夏溪这么说,脸又白了几分。 她不要这样,不要就这么冤枉地死去。 爹、娘、姐姐、弟弟、妹妹,如果死去,就再也见不到他们了。姐姐的第二个孩子就要出生了,姐姐还说,要她给孩子取小名的,她这些天一直在想,生了男孩要叫什么,生了女孩,又要叫什么;还有爹,马上就要到爹的五十岁生辰了,为了他们,爹一直省吃俭用,什么都舍不得买。爹一直很喜欢马,但马对他们这样的下人来说,平常用不太着,价格却不菲,爹不曾说过想买马,但每回别人骑着马,他看着的那羡慕的眼光,深深地刻在了秋霜的心里。爹曾叹息地说过:“骑马的男人才叫男人。” 秋霜并不认同爹的话。 虽然爹并不骑马,可是,在秋霜的心目中,哪一个骑马的男人都是比不上爹的。爹比那些脸白体弱的公子哥儿男人多了。 不过,秋霜还是存了许久的私房钱,一年又一年,如今,终于可以给爹买一匹不错的马了。 还没有看到爹收到礼物的开心模样,她如何能够甘心? 还有娘…… 秋霜的心中思绪万千。 这时,夏溪继续分析道:“镇北王府再势大,以小姐如今的名声之隆,王妃也不能不顾忌。无声无息地让小姐消失是一回事,没有证据,谁也不能耐镇北王府如何。可如果我们出去说了什么,就算最后奈何不了镇北王妃,但也会给镇北王府带来很大的麻烦。” “与其如此,还不如把我们这些人全处置了,最后,弄一场火灾什么的,谁能说什么呢?” “所以,小姐现在肯定没有事。” 听到这里,秋霜的面色总算好了一些,喃喃地道:“太好了!太好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只有小姐平安,她们才有活路。 秋霜的精神振作了一些:“那我们现在该做些什么呢?总不能就这么干等着吧?” 春风也长舒了一口气,方才,她说得那么肯定,不过是凭着心里一股念头罢了,不这么告诉自己,她怕自己都要撑不住了。一想到红七出事,她就觉着眼前发黑,好像天都要塌了下来一般,脑子都不能转动了。 不过,听夏溪这么一说,春风本来也是聪慧之人,脑袋一开始转起来,很快就有了主意。 “我觉着,现在,我们最重要的是设法把这个消息传回红家去,只要府里、大小姐那边知道了,小姐的安全就更有保障了。” 春风如此说道。 夏溪点了点头。 “我也是这个意思,只靠我们,是保护不了小姐的。只是,梧桐院现在被整个看守着,我们连院门都出不了,要如何把这个消息传递出去?” 夏溪说到这里,皱起了眉头。 春风也没有什么好主意。 秋霜闻言,却露出了个贼兮兮地笑容。 “他们不过是看住了院门而已,又不是把整个梧桐院给围了起来。想要出去,还不容易?” 夏溪、春风听秋霜这么一说,顿时恍然大悟。 对喔! 要出去,谁说只能走院门了? 她们的想法实在是太迂腐了,夏溪赞赏地拍了拍秋霜的头:“看来,你这颗脑袋也不是白长着好看的嘛!” 秋霜摸着头,嘿嘿地笑了。 春风的眼里也出现了一丝笑意。 小姐,不管你现在在哪里,一定要好好的。我们也会拼命地救你的。你一定不要有事。春风还想着要服侍你一辈子呢! 碧儿在屋子里,看着春风紧闭的房门,兰儿守在外头,不让任何人接近。碧儿知道,夏溪、秋霜都在里头,春风唯独没有找她。看来,春风她们还是不信任她。不过,这也是正常的。 其实,碧儿现在也不知道要如何抉择。 她是红七的丫头,可她的卖身契却在镇北王妃的手里。 现在,对红七下手的可是镇北王妃! 她,要怎么办才好? 梧桐院乱成了一团,人心惶惶,长孙飘雪从一早醒来,心情就格外地好。她穿了新做的漂亮秋裙,光鲜亮丽地见了镇北王妃,然后回英国公府探亲去了。 正文 380.第380章 生疑 “看她那得意的样子,还真是迫不及待地回去报喜了啊!看样子,这回的事儿,只怕我那嫂子也没少在里头推波助澜呢!手伸得可真长。看来,上次墨儿给她们的教训还远远不够,胆子可真够大的。连墨儿的话都敢不放在心里!这吴氏、长孙飘雪是真的好日子过够了,哼!” 镇北王妃冷哼道。 现在一切毕竟只是推测,还没有得到证实,就由着她先嚣张几日好了。等真相大白的时候,看她们到时还嚣张得起来不? 靠着别人吃饭,就要有点靠别人吃饭的觉悟,竟然敢起这种不该有的心思,镇北王妃等着看她们的下场。 本来,镇北王妃心中对长孙飘雪还有几分不忍的,不过,看到她今儿个一早那得意洋洋的样儿,就半分都没有了。 长孙飘雪做这种事儿,对她这个姑母也会造成极大的麻烦的,说不定会让李墨彻底地冷了心,镇北王妃的地位都有可能不保。 可今儿她从长孙飘雪的眼里,没有看到任何的心虚、歉意。 显然,长孙飘雪的心里,根本就没有她这个姑母。 既然如此,镇北王妃也不再为这份本来就淡薄的亲情纠结了。早在很多年前,她其实就已经选择了。如果真的只能选择一方的话,那她的选择,从那个时候起,就只有一个。欠英国公府的,在她嫁了镇北王,保住了英国公府的爵位的那一刻,就已经两清了。从那个时候起,英国公府,就再也与她无关了。 “不过,杨妈妈,这件事,我们要如何才能确定呢?” 这一点,叫镇北王妃颇为头疼,直接写信问李墨肯定是不行的。如果这真是李墨的命令,不是让他心里不痛快吗?镇北王妃是不愿意这么做的。 杨妈妈爱怜地看着镇北王妃:“王妃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这种事儿,哪里需要问世子爷。世子爷有没有给王妃写信,别人不知道,疏影姑娘还不知道吗?派个人去寻疏影姑娘问问就知道了。疏影姑娘是个懂事的,什么事儿该说,什么事儿不该说,她心里清楚,不会随便乱说话的。” “就是,我怎么这么简单的事儿都想不到。” 镇北王妃敲了敲头:“看我这脑袋!” 说完,撒娇地抱住了杨妈妈:“还好有妈妈在,不然我该怎么办才好?如果没有妈妈,我哪里能过得这么风光,这么好!妈妈一定要活得长长的,陪我一辈子才好。对了,妈妈前些日子的咳嗽好些了没?虽然是小病,也不可掉以轻心,小病不医变成了大病,到时就难治了,人也受罪,那可不划算。” 镇北王妃关心地问道。 杨妈妈轻轻地拍着镇北王妃的背:“你这个丫头,都多大的人了,女儿都这么大了,还趴在乳娘怀里撒娇,你好意思不?” 话虽如此,杨妈妈的眼里却带着笑意,显然对镇北王妃的亲近心里也是十分高兴的。对她来说,镇北王妃就是她的一切。 杨妈妈又嗔怪地道:“又是哪个丫头多嘴告诉你的。不过是晚上夜咳了几声,哪里是什么病了,大惊小怪的。” “这也不能轻忽的,妈妈就是,对自个儿的身体老不上心……” 镇北王妃抱怨道,两个人说了好一会儿,直到杨妈妈不得不屈服,答应接受太医的治疗,镇北王妃这才罢休。待杨妈妈回去了之后,镇北王妃这才叫了人来,吩咐来人持她的信去见疏影,一定要亲自见到,得到疏影的亲笔手书。 镇北王妃如此叮嘱。 出现了可能假冒李墨信件的事之后,在这方面镇北王妃不能不特别小心。 来人领命迅速离去,正常两个月往返的路程,镇北王妃要他二十天办到,不赶快怎么行?只怕要日夜兼程了。 英国公府 长孙飘雪回来,吴氏格外欣喜。以前长孙飘雪在府里的时候还不觉得,她一走,这个府里变得空荡荡的,想说话,也找不到可以说话的人。长孙明的那些姬妾,怕她都来不及,在她的面前战战兢兢地。当然,吴氏也没有兴趣听她们说话。至于长孙明、长孙肃父子?都一个德行,吴氏懒得搭理他们。 媳妇彭氏,三天两头地往寺庙里跑,不然就是在庵堂里念她的经,有她这个人在同没她这个人在,基本上没有任何区别。 “今儿个怎么有空回来?” “你婆婆可知道?没有不高兴吧?” “看你,脸怎么这么瘦了?一天到晚都吃得什么。红叶,你是怎么照顾小姐的?” …… 吴氏一句接一句,话说个不停,眼睛更是一刻也舍不得离开长孙飘雪,长孙飘雪嫁出去还一年都不到,可是,心里感觉好像几辈子都没有见过似的。 长孙飘雪感觉着母亲的关心,心里也是格外地温暖。 娘毕竟是娘,同婆婆完全不一样。 她对镇北王妃也十分殷勤恭敬了,时常给镇北王妃做一些手帕什么的,还亲手给镇北王妃做吃食,每日前去请安,努力寻找话题配她聊天,逢年过节更是不敢怠慢,比对自个儿的娘要用心多了,可镇北王妃呢! 总是对她不冷不热地,什么时候像吴氏这么关心过她? 就说上次她病了,没能去镇北王妃那里请安,派丫头过去说了一声。如果是吴氏的话,还不立马放下一切,赶到她的身边守着她。可镇北王妃呢?听了之后,照常去参加她的聚会,只是派了个太医过来。 长孙飘雪当时就冷了心。 有些人,再怎么对她好都是没有用的。她的心里,永远都不会有你。如果换了生病的那个人是李彤,镇北王妃绝对不会那么做。 既然镇北王妃如此不念情分,作为姑母也好、作为婆婆也好,都如此冷漠,那长孙飘雪也决定再也不去期待些什么了。 镇北王妃于她,顾好面子上的情分,不让人说闲话就好了。 还是自个儿的娘好,会关心自己,替自己着想。 长孙飘雪一一回答着吴氏的话,又替红叶辩解了几句,换来红叶感激的眼神,心里这些日子对长孙飘雪有的一点儿怨意顿时烟消云散了。 小姐只是利用红蕊而已,心里最重视最信任的还是她,要不然,这回不会带她回英国公府,而不是红蕊。也不会在夫人面前,如此维护她。红叶知道,如果不是有长孙飘雪的维护,在英国公府,她不会过得这么好。这份恩情,就是用她的命来报答,都不为过的。没有长孙飘雪,她早就被吴氏给处死了。 得知长孙飘雪这回回来能在家里多住上一些时日,吴氏格外欢喜。 “太好了,这回可得给你好好补补,一定要将你养胖一点。” 吴氏赶紧叫人去厨房里传话,给长孙飘雪安排好吃的。一起用过了午餐,长孙飘雪给红叶放了假,让她去看望看望以前府里的朋友,其他的下人也退下了,只有长孙飘雪和吴氏母女两个在时,长孙飘雪才一脸喜色地对吴氏道:“娘,上次的事成了!那个贱人,终于除掉了。” “真的?好!好!好!” 吴氏闻言,也不禁露出了喜色,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又催促长孙飘雪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给我仔细说说?你婆婆收到信了?她是怎么做的?” 长孙飘雪就把事情的经过仔仔细细地说了一遍。 她说得眉飞色舞,一想到红七糊里糊涂地死在她的计谋之下,她的心情就格外地好。这件事儿,不要说是一遍,就是叫她说上一天,她都不会厌倦。再拥有无双的容颜又怎么样?再得宠又怎么样?最后还不是栽在了她的手里? 吴氏开始听得也很兴奋,两眼发光。 这件事,她也是知情的,并感觉很欣慰。长孙飘雪不愧是她的女儿,这么快就悟出来了。后院就是这么一回事,不是你把别人给治得死死的,就是别人把你给踩下来,软弱是不行的,只能带来眼泪。想要幸福,就只有把那些让你哭泣的人给全部收拾了,让她们怕你、畏你,不敢惹你,你的日子就好过了。 主母强,姨娘们自然就弱;主母弱,姨娘们自然就强。 就是这么一回事儿。 还好长孙飘雪是个争气的,开始的时候,虽然有些不太好,现在,越来越有个主母的样子了,吴氏十分欣慰,不愧是她的女儿。 不过,越听,吴氏的眉头越皱了起来。 终于,她打断了长孙飘雪的话,问道:“你说的一切只是推测?你其实并没有看到那个贱人的尸体,对不对?” “这有什么不一样?难道,王妃她还敢违背世子爷的命令不成?” 长孙飘雪不以为意,在她看来,这是完全不可能的。娘完全是不晓得李墨在镇北王府的地位才会如此怀疑。 “不,你千万不可大意。没有看到尸体,一切都有可能。” 吴氏正色道,这种亏,她曾经吃过。 “那我问你一个问题,梧桐院,那些红七的下人,现在如何了?” “她们?她们有什么要紧的?不过是些微不足道的下人而已。” 长孙飘雪一愣,不解地道。 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也不觉得这有什么关系。 正文 381.第381章 暗流 “微不足道的下人?” 吴氏冷笑:“微不足道却容易坏事,这样的人,凭什么还留着她们?” 吴氏摇了摇头,到底,长孙飘雪还稚嫩,经过的事儿也少。如果是她的话,或者是容妈妈没有死还在长孙飘雪的身边的话,怕是早就怀疑了。 只可惜,容妈妈这样的人并不好找。 就算是找到了,在出了容妈妈的事儿之后,也不可能再安插进镇北王府了。 闻言,长孙飘雪一惊。 “怎么会?” “不可能吧?” “这可是世子爷的命令,王妃如何会违背?她就不怕世子爷知道了震怒吗?” 长孙飘雪摇着头,不愿意相信吴氏的推断。 吴氏冷笑:“如果真的是镇北世子的命令,她自然不敢。但如果她对这封信的真假起了疑心的话,那就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了。” “起了疑心?怎么会?那封信的笔迹我和世子爷的笔迹仔细对比过了,真的很相像,完全看不出来是假的。” 长孙飘雪反驳道,好不容易把红七给除了,长孙飘雪只觉得世界是如此美好,实在是不愿意接受吴氏的空口推测,坏了自己的大好心情。 吴氏心里叹气,这个样子,真是叫她怎么放心? 不过,长孙飘雪难得回来,再说这件事她也只是凭迹象推测而已,到底没有确实的证据,吴氏也不愿意因为这件都不确定的事儿和长孙飘雪闹得不愉快。就放软了口气,笑道:“也不一定如此,我也只是没有亲眼看到,有些不放心,所以,脑子里就忍不住胡思乱想了。说不定一切都是我杞人忧天而已。你难得回来,我们就不要说这些扫兴的事儿了。对了,上次我送去的调养身体的药,你可有按时喝?” 说到这,长孙飘雪的脸儿就微红了。 “娘!你都送的是什么东西啊。世子爷都不在京都,弄这些有什么用?” 吴氏开始送过来时,她不知道是什么,还以为是什么养颜的东西。后来喝得烦了,不肯喝,红叶才悄悄地跟她说,这其实是好孕汤,有助孕的效果的。 吴氏轻抚着长孙飘雪的头发:“傻孩子,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成亲生子,本来就是每一个女人必经的过程,大家都一样。这当别人家的媳妇啊,跟在家当女儿不一样。别以为嫁给那个男人,你就是他家的人了。没有子嗣,你就不会真的被接纳。只有生了孩子,尤其是男孩子,他们才会真正地接纳你,你的地位也才会稳固。如果是一般的人家,咱们也不用急。可是,镇北王府历代子嗣艰难,很多代都是单传,子嗣比起别的人家,更为重要。所以,你一定要打好底子,在别的女人之前产下孩子,到时,母以子为贵,不论什么女人,都越不过你去。” “知道了。” 长孙飘雪低低地应了一声。 之后,母女两个又说了些别的事儿,有一搭没有一搭的,舒服、安稳、放松……不知不觉地,长孙飘雪的眼皮渐渐地搭下,睡着了。 在长孙飘雪睡着之后,吴氏却悄悄起来,让人去了镇北王府一趟,给红蕊传了话,让她打听红七的情形。 如果死了,尸体埋在何处?如果没有死,现在,又在哪里? 红蕊恭敬地应了,等人一走,就变成一脸的苦涩了。 事情,变得越来越麻烦了。 镇北王妃带去的人可都是她的亲信,要从她们那里探出消息,谈何容易?但她还非得设法办到不可。 吴氏的要求做不到,是要付出代价的。有些代价,她实在付不起。 红蕊长长地叹息了一声,这种日子,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够结束啊?多么希望有一个人能够带自己脱离这一切。 春风她们在担心红七,吴氏想找到红七,有人,却早已经知道了红七的下落。 东平王府 向炎看着一张纸条,露出了颇有兴趣的笑容。最近运气似乎不错啊,正在想着应该计划和红七的下一次见面了。萧潇的生日宴不过只是开胃小菜而已,他可没有打算就这么收手。结果,他还没有想出个头绪来,机会就自个儿来临了。 “勾魂,替我好好策划一下,似乎到了上演好戏的时候了。” 向炎吩咐道。 这出戏,不但要演,还要演得格外精彩才好。 他和红七的故事,在起了个开头之后,看来要赢来一个发展了,要怎么样的排场才配得上他们如此豪华的阵容呢? 真是期待啊! 向炎猩红的舌头伸出,舔了舔下唇,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泽。 此时,京都还是一片平静。谁都不知道,一场暗流已经开始在暗中涌动了,从梧桐院、镇北王府到英国公府再到东平王府,不久的将来,更多的人会被卷入进来,直至彻底爆发开来,不可收拾,震惊整个京都。 红七此时也没有想到。 她这个时候,正静静呆在镇北王府的一个别院里。镇北王府的这处别院子,并不大。不过,这只是对比镇北王府来说。就一般人来说,这处别院也很不小了,三进的院子,都够一家人住了。 别院布置得也十分精致,家具、摆设都极好,院子里树荫遮天,繁花似锦,还有一个小小的池子,放养了一些漂亮的锦鲤,在水里游来游去,自在而又惬意。 红七脱了鞋,将脚泡在水里。 那些鱼儿一点儿也不怕人,有的还凑过来,碰触红七的脚板心,惹得红七不时发出轻笑声,飘荡在风中。 两个婆子站在不远处,看着红七如此无忧无虑的模样,交头接耳地低语。 “红姨娘的胆子可真大,这个时候,还如此悠闲,她就不担心到时候性命难保吗?” 姓沈的婆子不解地道。 “我觉着她怎么胸有成竹的样子,肯定是有所依仗,最后多半是没事。我们对她,还是敬着点好,别得罪了她。” “嗯嗯,我也觉着是这个理儿。不然,都要死了,谁还有这份心情啊。” 两个婆子如此断定,对红七更为恭敬了。 红七让她们去切瓜果,打发她们去买绿豆汤,她们都无有不依的,只是预防着,不让红七逃跑。不过,几天下来,没有发现红七有任何逃跑的举动,她们也放松了许多。 正文 382.第382章 设计 “麻妈妈,麻烦你去替我买一些画具和颜料可好?我有些闷,想画画打发一些时间。这里书房里有许多东西都没有。” 红七说道,并抽下头上的一根簪子,递给麻婆子。 “我这回出来得匆忙,也没有带什么钱。就麻烦麻妈妈把这个拿去当了,应该也够了。如果还有剩下的,就当妈妈的辛苦费,打点酒喝好了。” “这我怎么好收。” 麻婆子连连摆手。 “姨娘现在手头不方便的话,我先垫着好了。这东西,我是万万不敢收的。” “往常那些小钱也就罢了,妈妈垫着也就垫着了。这回花费恐怕不少,大概要好几百两银子呢。如何能让妈妈替我掏这个钱?” 麻婆子闻言,也就不再坚持了。她本来以为不过几十两银子的事儿,作为镇北王妃身边的人,这点钱,她还是拿得出来的。可几百两,对她来说,就不是小数目了。 遂笑道:“既然如此,那老婆子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不瞒姨娘,几十两银子,老婆子身上还是有的,几百两,还真没有。” 麻婆子就从红七手里接过簪子,又拿了她写的清单,准备出门。 此时,红七仿佛不经意地叮嘱了痳婆子一声:“对了,妈妈,记得去大些有信誉的当铺。不瞒妈妈,这簪子是我生母的遗物,我一直带在身边的。这回是因为出来得匆忙,只有这个比较值钱一些,这才当了它,以后肯定还是要赎回来的。我听别人说,那些小的当铺,有的会偷偷地昧下客人的好东西,可千万别去那儿,要不然找不回东西,到时,我可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母亲她老人家的在天之灵了。还请妈妈切切费心一些。如果可以的话,就去金诚当铺好了,以前我们家同他们打过交道,是个很讲信誉的当铺,在那里,我心里也放心一些。” 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麻婆子笑着应道:“姨娘放心,这条巷子出去,那边的大路上,刚巧就有一家金诚当铺的分店,附近似乎也有卖笔墨纸砚的店铺,我去那里,正好一色儿都给姨娘办齐了带回来,保准不会误姨娘的事儿。” “那就麻烦麻妈妈你了。” 麻婆子出门去了,红七没什么事儿,就脱了袜子泡在水里同鱼儿嬉戏,这回是叫沈婆子去厨房里拿剩饭来给她喂鱼儿玩。 麻婆子出门去了,她这一走,红七旁边就只有沈婆子一个人在这里了。 如果她趁她去拿东西的时候跑了,那该怎么办? 沈婆子心里有所顾虑,期期艾艾地在原地没有动身。 红七见了,就斜睨着沈婆子,道:“沈妈妈这是信不过我,怕我逃跑吗?我红七虽然不过是一介小小的女子,但也不是无名之辈。既然同王妃打了这个赌,我就绝对不会食言。妈妈此举,是对我人格的侮辱!士可杀不可辱。” 红七的语气冷冷的,显然对于沈婆子的行为,她十分愤怒。 沈婆子见她生气了,顿时慌了。 红七可是世子爷心上的人,以前从来不曾见世子爷对哪个女子如此上心过,甚至就算是娶了世子妃,世子爷最为重视的,还是红七,为了她,不惜扫世子妃的面子。 这样一个人,她不过一个区区的下人,如何得罪得起? 算了,不过是去拿点儿剩饭,她跑快点,一下子就回来了。就算是红七想要逃跑,她这样的娇贵人,能跑多远,只怕她赶回来了,红七还连这个院门都没有跑到呢。更不用说,前头还有两进院子了,怎么赶也赶得上的。到时候,红七也没有话说了,犯不着现在就把她给得罪狠了。 沈婆子计议一定,就连忙赔上笑脸。 “姨娘哪里的话?姨娘是什么样的人,外头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怎么会骗我一个老婆子呢?我这就去,我这就去!姨娘稍等一会儿,我马上就回来了。” 说完,沈婆子快步朝厨房走去。 不过,走的时候,不忘用眼角的余光注视着红七,如果她真有逃跑的念头,沈婆子立马就可以调转脚步来追。不过,直到沈婆子走到北边厨房的门口,红七仍旧在原地,逗弄着池子里的鱼,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根本就没有任何逃走的举动。 沈婆子暗吁一口气,看来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沈婆子就推了门进去厨房,拿了剩饭出来,中间,恐怕一盏茶的功夫都不到。这么短的时间,不可能会发生什么事的。 沈婆子放心地进去了,没有什么耽搁,拿了碗,装了半碗剩饭,立马就走出了厨房。 不过,等她一出厨房,就呆住了。 人呢? 院子里空荡荡的。 沈婆子大惊,把碗一丢,拔腿就追了出去,她也没有浪费精力大叫。为了守秘,这院子里原来看守的人都被打发了出去,只有她们两个和红七在。现在麻婆子出去买东西了,那就只有她和红七了。叫破嗓子也不会有人帮忙的,只能指望她自个儿了。 沈婆子一路追出了前面的一进院子,又追到了再前面的一进院子,一直到追出了大门,可硬是没有看到红七的人。 怎么会这样? 红七真的不见了! 沈婆子心里后悔不迭,给了她自己一个响亮的巴掌。 “蠢!你真蠢!” 她怎么就信了红七呢?不,不是信了红七,她心里也是不信的。只是怕红七日后算账,所以就中了红七的计。仔细想想,什么时候要剩饭喂鱼不好,为什么偏偏在麻婆子不在的时候? 这摆明就是故意的。 她这么偏就上了这个当啊? 如今,她该怎么向镇北王妃交待? 沈婆子不敢想象镇北王妃会如何地震怒。 她只觉着头晕耳鸣,眼前一片黑茫茫,看不到任何的亮光。 就在这个时候,她听到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沈妈妈,你、你跑得也太快了些,我怎么追都追不上。我没有逃跑,刚才是去了浄房了。” 什么? 没有逃跑? 沈婆子猛地睁大了眼睛,黑雾一下子褪去了,她的眼前又亮了起来,她的眼前出现了一张带着疤却仍旧如此美丽的容颜,不是红七又是谁个? “姨娘,真的是你?” “你没有走?” 沈婆子不敢置信地问道,明明看得清清楚楚,她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抬起了手来,似乎想确认红七是真的还是她幻想出来的。 红七见状,拉过她的手,一下子按在自个儿的脸上。 “现在,你说我是真的还是假的。” “有温度,热热的。” “是姨娘,的确是姨娘!” 沈婆子终于发觉这个红七是真实的了,喜悦之下,只觉着双膝一软,无力地跌坐在了地上。 “太好了,姨娘没有走,姨娘还在。” 这一惊一乍地,她这个老婆子的心脏真有些承受不了。 吓死她了! “对不住了,妈妈。我刚才有些急,就去浄房了,早知道会吓着妈妈,我该同妈妈先打声招呼才去的。” 红七歉疚地道,并伸手去扶沈婆子。 沈婆子哪里敢让她扶? 连忙自个儿一个骨碌爬了起来:“姨娘快别这样,我老婆子可担待不起。而且,哪里是姨娘的错,姨娘分明说过,不会逃走的。是我老婆子多心,没有信任姨娘,姨娘不怪罪我就好了。” 沈婆子连忙对红七道歉,爬得太急,一个没有站稳,差点儿就又跌倒了。 “那就当我们都有错好了,妈妈也别放在心上了。” 红七笑道,顺手扶住了沈婆子,总算帮她稳住了,没有再让她栽倒。 经过了这一次阴差阳错的事之后,麻婆子、沈婆子对红七的疑心尽去,对红七的防备更为松懈,甚至晚上守夜,她们都会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睡得极熟,醒过来时,她们都吓了一大跳,但看红七,还是好好的。 如此过了两天,在红七担忧地劝解下,说这几日天气渐寒,她们老是这样守在门口,只怕身体坚持不住,还是在房间里睡好了。 麻婆子、沈婆子这些年也是养尊处优,很久没有这样辛苦地守夜了,又上了年纪,一夜两夜还好,时间长了,真心有些支持不住。 于是,也半推半就地听了红七的建议。 这也是因为,此时,她们对红七也确实十分信任了。红七这些天的表现,没有半分要逃跑的样子。 麻婆子、沈婆子终于能在床上睡了,她们睡得极熟,甚至打起了呼。 夜,也深了。 逃走的话,现在正是极好的时机。 麻婆子、沈婆子给红七这些天的表现彻底地麻痹了,红七并不是不打算逃跑,而是不愿在毫无把握的时候选择逃走。前些日子,麻婆子、沈婆子对她的警戒心极强,开始根本就没有逃走的机会。上一次,红七故意设计了那一次机会,瓦解她们的警戒心,效果十分不错。麻婆子她们因为红七在有机会的时候,她也没有逃走,彻底地对她放了心。其实,以红七的脚程,那么短的时间,根本就跑不了多远。 不过,从那之后,红七逃走的机会倒是真的变得极多了。 今天晚上,更是有史以来最好的机会。 不过,机会虽然好,红七却并没有这个打算。一旦她逃走了,就彻底地丧失了镇北王妃对她的信任了。在没有彻底摆脱李墨小妾的身份,逃过这一劫,还要继续在镇北王府生活的情况下,镇北王妃的信任对她来说,还是很重要的。 不到不得已的情况下,红七不会轻易地放弃。 最重要的是,她有底气等! 月光下,红七露出个笑容:“你来啦!” 正文 383.第383章 夜会 “啧啧啧,你还真是越混越落魄了啊!这种猪窝似的地方,你也住得下去。” 煞坐在窗台上,看着屋子里头,摇头叹气。 “叫你跟我走的时候不跟我走,看,落得这么个下场。现在后悔了吧?本少大人大量就不跟你计较,要不要现在就跟着本少浪迹天涯去? 煞笑看着红七,双眼贼亮贼亮。 红七白了他一眼,这家伙这模样,简直像诱拐小女孩的怪叔叔。真是!当她是三两岁的孩子啊! 不过,红七脸上还是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煞让她觉着放松,没有任何压力。 “煞,你来了。” “坐在上头干什么?还不快进来,给妈妈们看到就不好了。” 红七招呼煞道。 煞露出个得意的笑容,眼角底下有个浅浅的窝,显出几分恶作剧孩子似的稚气。 “放心吧!我是谁?保证她们两个不到明儿个早上绝对醒不来。”说完,对红七伸出了手:“来,带你去看一样好东西。” “好东西?是什么?” 红七笑着伸出手去。 煞每回来看她的时候,都会给她带东西,有的时候是胭脂水粉,有的时候是珠宝首饰,有的时候是一本有趣的书,有的时候,是一把锋利的匕首……他就像个孩子似的,似乎想把一切看到好的东西搬给喜欢的朋友。 虽然煞嘴里经常嚷嚷着,要她做他的女人,跟他浪迹天涯什么的,红七却没有从他的举动中感觉到任何男人对女人的那种欲望和占有欲。 他看着外表是个大人,其实,心里却保留了相当纯真的一面。 煞没有回答红七的问题,只是,对她神秘兮兮地一笑,用手蒙住了红七的眼,然后揽住了红七的腰,飞了起来。 因为眼睛不能视物,别的感官就变得格外地灵敏。 红七听到风的声音,在耳边呼呼地吹过。 她的发丝、衣衫也随之在飞舞,发丝被吹得凌乱,在她的脸颊,在她的脖颈,衣衫变得格外得轻盈,好像体重都为之消失了一般。 然后,红七的脚又踩到了实处。 只是,不大像是地面,因为,感觉是不平的地,而且是倾斜着的。 “坐下来。” 煞说道,声音高昂,光听他的声音,红七都能感觉到他的兴奋,期待。红七的嘴角微弯,依言坐了下来。脚下有些不平,坐的地方,也有些不平,但却很柔软,似乎在原本的地方垫上了什么柔软的东西。 “好了,现在睁开眼睛。” 煞移开了手,红七睁开了眼睛。 黑夜中, 月光下, 白色的花儿正在绽放、绽放。 淡淡的香味沁入了秋夜。 是昙花,一年只开一次,只在夜里绽放几个小时,十分难得。红七在现代倒是见过,不过也仅限于图片罢了。虽然现代的栽培技术发达了许多,已经大大地增加了昙花开花的次数,甚至,也可以让它在白天开花。不过,开花的时间还是太短,如果不是特意等着花开的话,很容易就错过了。 没有想到,在这个时代,竟然给她瞧见了。 “好看吗?” “喜欢吗?” 煞问道。 红七点点头,这么美丽的东西,谁会不喜欢。 煞就开心地笑了。 然后对红七道:“这种花,名字叫做昙花,而且,关于它的来历,还有一个故事呢。你要听吗?” 红七笑看着煞,点点头。 煞就认真地说道:“听说,这昙花,原来是天庭的一位花神,她每天都开花,并不是像现在,一年只开一次,只开几个时辰。后来,她爱上了每天给她浇水除草的年轻人。这件事给玉帝知道了,玉帝十分愤怒,大发雷霆,玉帝将她抓了起来,把她贬为每年只能开一瞬间的昙花,不让她再和情郎相见,并且,还把那年轻人送去灵鹫山出家,赐名韦陀,让他忘记前尘,忘记花神。” “很多年过去了,那韦陀果真忘了花神。他潜心习佛,渐有所成。然而,花神却怎么也忘不了那个曾经照顾她的那个小伙子。” “花神知道每年暮春时分,韦陀总要下山来为佛祖采集朝露煎茶。” “所以,昙花就选择在那个时候开放。她把集聚了整整一年的精气绽放在那一瞬间,希望韦陀能回头看她一眼,能记起她。” “可是一年过去了,两年过去了,千百年过去了,韦陀一年年的下山来采集朝露。昙花一年年的默默绽放。韦陀却始终没有记起她。但,昙花仍然一年年地绽放着,千年、万年,直到如今,直到以后……” “所以,有这么一句话,昙花一现,只为韦陀。” 说完,煞转过头看着红七,仿佛在期盼什么似的。 红七想了想,鼓了鼓掌,捧场道:“很好听的故事,讲得也很动听,改天你不想做现在的事了,绝对可以去当说书先生,一定会红的。” 红七十分真心地称赞道。 就这口才,就这卖相,绝对大发啊,红七很看好煞。 煞哀叹一声:“七七啊,七七,你能给我点正常女人的反应不?别的女人听完这个故事可都是两眼含泪,哭倒在男的肩头。” 他这么辛苦地把这花搬了过来,又这么辛苦地学了这个故事,还把它练得讲得这么好,容易吗? 煞十分哀怨地看着红七,好像一个吃不到糖的孩子。 红七给他那小眼神看得怪心虚的,就摸了摸煞的头:“乖啊!”好像摸小猫小狗似的。 煞嘴里抗议着:“我又不是小孩子,别摸我的头了。”眼睛却已经闭上了,十分自觉地往红七的腿上倒去,并且在红七停了手上的动作的时候,他还反过来抓住了红七的手,放在他的头上:“还要!” 声音带着浓浓地撒娇味道。 红七摇头,这个样子,还让人不把他当孩子。 不过,煞的头发发质很好,柔软而顺滑,仿佛丝绸一般,手感相当不错,红七就有一下没有一下地摸着。 煞的喉间,不时发出满足的咕哝声。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 “这里?” “还是这里?” “是这里?” …… 男子、女子的声音在寂静地夜里不时响起,因为秋风的捣乱,变得有些模糊不清的,用尽力气也听不清楚他们具体在说些什么。但却有一种十分和谐的感觉,让听的人有种莫名地愉悦。 月上中天,洒下淡淡的银辉,落在昙花的花瓣上。 衬着深沉的夜色,昙花的花瓣就显得格外地洁白,它一点一点舒展着身姿,张开的花瓣在夜风中微微地抖动。 就好像一位美丽的佳人,在月下起舞一般。 所以,也有人称“昙花”为“月下美人”。 果然名副其实。 时间慢慢地流逝着,煞的声音越来越小,后来,许久都没有声音,红七还以为他睡着了。他却突然又开口道:“七七,别人都说,这昙花,好痴情、好可怜、好傻什么的,千年万年,花开一瞬,只为一个根本就不会记起她的男人。” “我以前,也这么想的。” “不过,我现在,却不这么觉得了。” “我觉着,也许,这昙花,从遇到了那个男人开始,她才觉着,啊,她原来还活着。她这么一年一年地等待,为的,也许并不是想要那个男人记起她,只是因为,她想再见到他。有了他,她的生命,才有了意义。” “七七,看,这昙花,开得多开心啊。” “对吧?” 红七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地抚摸着煞的头。 这个孩子…… 红七的心不知怎么地,有些微微地疼。 联系到了煞,红七一点儿也不急,如果真到了情况紧急,事态不受她控制的时候,煞自然会带她走。以煞的本事,谁也拦不住。再厉害的轻功,也比不上煞的瞬移啊。就是这方式略显暴力了些,对身体不大好。不过,生死关头,这点瑕疵还是可以接受的。 但梧桐院里,此时几个丫头都快急死了。 她们计划得是好,秋霜趁夜翻出墙外,设法通知齐林他们,让他们设法把红七失踪、去向不明,梧桐院被看管了起来的事儿传回红府。 梧桐院看守得不算严,估计也没有想到有丫头竟然敢爬墙,秋霜顺利地就溜出去了。 镇北王府的守卫本来是十分森严的,但红七住进镇北王府时就要求搜集过这些方面的情报。她倒不是有什么先见之明,只是下意识地对自己住的地方要做到心中有数罢了。 不过,现在倒是派上了用场。 根据以前搜集的情报,秋霜有惊无险地避过了巡夜的婆子和护卫,到了齐林和宋石等护卫住的院子。 可这时却发现,他们所住的院子同梧桐院一样,也被控制起来了。 秋霜本来都差点就要进去了,结果,却发现从里面走出了一个面孔陌生的男人。如果是平时,秋霜八成不会放在心上,大咧咧地就上去敲门了。可这个时候,秋霜如同惊弓之鸟一般,就多长了个心眼,没有进去,而是悄悄地爬上了一棵高的树,往里头看去。没有看到齐林的人,倒是听到了宋石的声音。 正文 384.第384章 受阻 “大哥,我知道,你们要尽忠职守,不能放我们。” “可是,如此良辰美景,你们就不觉得闷吗?” “来一盘如何?” “看大哥的样子,就知道定然是个高手。” 宋石笑着同看守他们的护卫攀关系,只可惜,别人的反应却一点儿也不热烈。 “再废话,信不信我自有办法让你立马闭嘴?” 说着,那护卫威胁地扬了扬手,眼带煞气。 宋石走镖见过不知多少人,晓得这是个厉害的,定然说得出做得到的,连忙摆手,果然不再开口了。 只是丢给齐林一个无奈的眼神,翻了翻眼。 镇北王妃派来的都是高手,把他们一个个地都给绑了看守着,这些人不知从哪里来的,执行命令一丝不苟,连上厕所都有人看着,完全找不到一丝动手脚的机会。 齐林以眼神示意他,让他先按捺住性子,不要轻举妄动。 心里却也十分焦急。 他们突然被镇北王府的人这样对待,肯定跟红七有关系。如果红七出了什么事情,齐林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真是!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现在又是个什么情况啊? 突然,一声尖叫响起。 却是秋霜,她本来趴在树上,突然,手上一凉,一个冰凉的不知道什么东西爬到了她的手上,还滑溜溜的。 难不成是蛇? 秋霜天不怕地不怕,对这些爬虫类的东西却看到就觉着毛骨悚然的,顿时下意识地叫出了声。不过,她立马发觉不对了,连忙捂住了嘴巴,不过,却已经迟了。 不会给听见了吧? 这个时候如果给抓住了…… 想到后果,秋霜的脸都白了,对未来的恐惧竟然生生地克制住了她对爬行动物身体上的恐惧,任由着那滑溜溜可能是蛇的东西在她的手上慢慢地蠕动,恶心得疙瘩都出来了。不过,她还是硬生生地忍住了,一动也不动,更是没有再发出哪怕任何一点的声音。 但,已经迟了。 “谁?” 一名镇北王府的护卫喝道,眼里有着疑惑。 他怎么好像听到了女人的声音。 就在这个时候,“喵”地一声,还伴着丫头们的叫声:“喂,别跑啊!雪球儿,不要动。呀!你再不停下,小心我抓到你后,到时候炖了你!” 随着丫头的声音,一只雪白的猫从墙头跃了下来。 接着,响起了敲门的声音:“谁在里头,我是乔姨娘的丫头,姨娘的猫不小心跑到外院来了,请帮帮忙,让我进去找找可好?多谢了。” 原来是个找猫的丫头啊! 护卫的手这才从刀柄上移了开来,一把抓住了那只肥猫,把它拿出去,丢给了乔姨娘的丫头,换来对方连声的感激。 乔姨娘最是喜爱这只猫了,就连睡觉的时候,也让它在一个屋子里睡,事实上,以前,还同这猫睡一个床的。只是李墨知道了以后,很不高兴。之后,乔姨娘倒是没有再让猫上床,不过,只要李墨不在,也是要把猫笼子放在床边的一张桌子上,一起睡的。 以前这猫都很乖的。最近不知道是不是到了发情期,就是不肯乖乖地呆在幽兰院,老是到处跑。偏偏乔姨娘没有看到它就不肯睡觉,一定要找到才行。如果天天把它关在笼子里也就罢了,偏偏乔姨娘又极心疼它,除了晚上睡觉,根本就不肯让它在笼子里。所以,负责养猫的她就辛苦了,只这一段时间,人都瘦得不成人形了。从以前人人眼中的胖妞,变成了豆芽菜,都快成梅干菜了。 丫头抓到了猫,喜滋滋地走了。 护卫又关了院门。 秋霜又等了好一会儿,见没有任何动静了,这才悄悄地爬下了树,趁着夜色溜回了梧桐院。终于下了院墙,进了屋子,秋霜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拼命地搓起了手:“蛇,有蛇,好恶心!好恶心!” 说着,秋霜的胃一阵作呕,吐了个天昏地暗。 等终于歇停了,秋霜如同霜打过的茄子,蔫蔫的,有气无力,脸儿蜡黄,一条命好像去了大半条了。 不过,总算开始说起这次的结果了。 听到齐林、宋石也被镇北王妃看管了起来,而且,他们还更倒霉一些,直接被用绳子给绑了,春风、夏溪的脸色阴沉了起来。 如果这条路都不通的话,那还能怎么办? 从这里溜到齐林他们那儿,虽然有些危险,但凭着她们掌握的情报,还是可行的。但如果说偷溜出府,凭秋霜,那就绝对不可能了。镇北王府府内的守卫比起外头,要松散了许多。沿着外墙一带,是守卫的重点,就算是一只苍蝇,只怕也难以逃过护卫们的眼睛,更不用说像秋霜这样大的一个大活人了。 她们,难道就只能这么干坐着等着了吗? “一定还有办法!” “一定还有办法的!” 春风如此说道,心里,却没有半分把握。 夏溪咬着牙,把下唇都咬出了血痕。不可能一点儿办法也没有,肯定有办法的。只是她还没有想到而已。如果是小姐,这个时候,会怎么做呢?要用什么样的方法,才能把她们的消息传出去,引起红府的关注呢? 夏溪绞尽脑汁,想了又想。 却仍然没有想出可行的办法。 就在这个时候,敲门声响了。 是谁? 明明交代了兰儿,不要让任何人来打搅她们的。春风疑惑地去开门,门外,不是别个,却是碧儿。 “是你?” “你来这里干什么?” 春风问道,眼里有着深深地防备。 这个关键时刻,除了红府带来的人,不,就连红府带来的人,她也不是都相信的。只有一起经过患难的夏溪、秋霜,才是她能够信任的人。 碧儿,并不在她信任的行列之中。 碧儿的神情十分憔悴,只几天功夫,她看起来就消瘦了不少,本来就有些尖的脸颊更是可以看到骨头了。不过,她的眼神却格外地明亮,而且坚定,思前想后这么多天,碧儿终于有了最后的决定。 所以,她来了。 正文 385.第385章 就这么做吧 “我有一个法子,也许能帮助姨娘。” “你们要听吗?” 碧儿没有废话,一开口就是重点。 “你真有办法?” 春风怀疑地看着碧儿,不会是陷阱吧?春风不敢确定,有些犹豫。 “让她进来吧!”夏溪却毫不犹豫地道。她虽然并不喜欢碧儿,心里也对碧儿有着防备,但只要能对红七有帮助,她都愿意一试。 春风听到了夏溪的话,却没有立即让开身子。 这时夏溪加了一句:“拖得越久,对小姐越不利。” 春风一咬牙,对碧儿道:“进来吧!” 碧儿走了进来。 夏溪指了指位置:“坐吧!不过,丑话我先说在前头,如果你的法子真的有用,我们自然领你的情,但如果你是抱了别的心思的话,现在,你还来得及出去。不然,就算我夏溪最后没有什么好下场,信不信,我也能够把你给拖下水?” 夏溪的眼光陡然变得凌厉起来,紧盯着碧儿。如果是心怀鬼胎的人,在她的这种目光下,只怕会忍不住露出破绽。 碧儿没有回应,只是,坐了下来。 “我要开始说了。” 碧儿的声音在室内缓缓地响起,不知什么时候,起风了,风还起得特别地大,“砰”窗户突然合上,烛火突然熄了。 室内一片黑暗。 黑暗中,只听得急促地喘息声,显然,大家的心情都不平静。 最后,几个声音前后响了起来。 “我们,就这么做吧!” 既然把消息传不出去,那就让外头的进来吧! 第二天夜晚,子时末。 就算是夜猫子,这个时候,也进入了梦乡。秋天的夜晚,十分凉爽,从闷热的夏夜解脱出来的人们,仿佛为了补回夏夜损失的睡眠,睡得格外地香。 “走水啦!” 声音响起时,很多人还沉浸在梦乡里,以致于第一时间,很多人并没有反应过来。直到接二连三“走水啦”“走水啦”的尖叫不断传来,这才大惊,立马跳下床,冲了出去。 这个时节,正是风大的时候,失火可不是玩笑的事儿,就算只是一个小火苗,风助火势,不一会儿就会蔓延开来。 冲出门一看,果然已经火光冲天了。 众人拿盆子的,拿桶的,都冲向了着火的地方。梧桐院,春风、夏溪、秋霜、碧儿相视而笑。 这下子,看他们还要怎么关? 这么大的火! 这一晚,整个镇北王府的人都没有睡好…… 最后,附近各府的人都派了人来帮忙救火,衙门的官差也惊动了,齐心协力之下,火是终于灭了。 只是,这件事也如同春风她们所预计的一般,京都已经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各府都派了人来镇北王府慰问,红三几个十分担心红七,也来镇北王府探望。 结果,人都没有见到。萧潇听到这个消息,也来探,同样没有见到人。红大、红五没有亲自来,不过也派了下人过来,同样没有看到人…… 镇北王妃给的理由是现在府里一团乱,镇北王府暂时闭门谢客,不接待任何客人。 这个理由倒也一时把众人给打发了。 镇北王妃生性跋扈,出了这样的事儿,她心情不好,不想见人,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春风她们万万没有想到,都这样了,镇北王妃竟然会想到这样的方法来应对,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发觉异样? 她们只能在心里干着急,希望红家的人不要被镇北王妃这一番话给糊弄过去了。 红家的人听了镇北王妃的话,开始的时候,倒是真没有谁多想。 但红三一天夜里却做了个噩梦,梦见红七被火给烧死了,她吓得一下子惊醒,越想心中越是不安。不确定红七安好,她怎么也放不下心。可镇北王府都闭门谢客了,红大她们也是不好出面的。红三思前想后,还真给她想出了个法子。 镇北王妃不见客。 要见红七要通过镇北王妃的许可。 可如果是见春风、夏溪、秋霜她们的话,那就根本不用过镇北王妃那一关。春风、夏溪都没有家人在京都,秋霜他们一家人却是都跟了过来的。 红三就同红八说了这个主意,红八也觉得好,就去同三太太说了。 三太太看着红八,十分欣慰:“我的岚儿也长大了,考虑事情越来越周全了。” 红八听了有些心虚,这个主意可不是她的。 不过,红三交代了,不要同三太太说是她的主意。 红八有时候真不懂红三,如果是她的话,想出了这样的好主意,定然巴不得所有的人都知道。红三为什么不愿意呢?但既然红三交代了,红八还是忍住了想说的冲动,只骄傲地挺起了胸膛:“当然,也不看看是谁的女儿!” 虽然有些心虚,但反正是红三自个儿不要的,又不是她抢的。 红八还是脸皮极厚地接受了三太太的夸奖,并扭着身子向三太太讨礼物,好好地敲诈了三太太一笔,这才离开。 事后,红八同红九说起这事来时,红九无语:“三姐姐怎么好叫三太太知道?她有了主意,没有同二太太说,却同三太太说了。二太太知道了,心里会怎么想?你但凡站在三姐姐的立场想一想,也就知道为什么了,还用问?” 红八吐了吐舌头。 “真复杂!” 红九真想说:“不是事情太复杂,是你少根筋吧?” 红八其实也聪明,脑子不笨,要不然,也不可能把花养得那么好了。只是,她从小被三太太宠爱着,大家都让着她,所以,很难对红三的处境感同身受。 事关红七,三太太对这事儿还是极上心的。 立即派人找了秋霜的娘来,让她到镇北王府去看看秋霜,当然,最主要还是看看红七如何了。秋霜的娘往镇北王府跑了也不只一次了,十分利索地就应了。然后去见人。回来的时候,却是满脸的不安。 “三太太,我也没能见着。” “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秋霜的娘十分不安,以前,她到了镇北王府的侧门,请人通报之后,很快,就会有梧桐院的丫头过来领她去见人了。可这一回,她去了,守门的那个相熟的婆子见了她脸色怪怪的,之后,就有个管事的妈妈来说,王妃最近心情不大好,让秋霜的娘过一段日子再来好了。可秋霜的娘分明看到就在她之前,也有府里丫头的家人来见她们的,要么领进去了,要么把丫头叫出来了。 三太太笑着安慰她。 “不会有事的,八成是因为我们是外府的人,这个时候镇北王妃本来就敏感,那些管事的也跟着神经过敏,怕担上干系,行事这才太过小心了一些而已。” “外头参加救火的人可都说了,这次失火救得及时,只损失了些房子、树木花草之类的,一个人都没有受伤的。你瞎担心什么呢?” “我之所以派你去看,也不是担心七姐儿出了什么事儿,只是怕她有什么东西要买的,如今镇北王妃这个样子,肯定不太方便去说,想叫她到时候叫丫头带来给我就好了,不要撞到镇北王妃的枪口上了。” 听三太太这么说,秋霜的娘心安了不少。 “大约是我多想了。” “这种时候,多小心也是应该的、应该的。” 秋霜的娘退下去了,三太太笑着的脸却沉了下来。 这件事,不太寻常。 红七那边,不会真出了什么事吧? 三太太就找了大太太、二太太、四太太来,商量这事儿。她们几个听了,也觉着不对。就算是不想让秋霜的娘进镇北王府,也可以叫秋霜出来啊!却这么硬生生地就拒绝了。 二太太这时也提出了一个疑点。 “镇北王府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以七姐儿的性子,知道我们会担心,应该会派人来给府里报个信儿,叫我们不用担心才对的。” “就是,七姐儿不是这么疏忽大意的人。” 四太太也应道,皱着眉头。 四老爷不在京都,红七如果出了事,那可就糟了。上次因为周三公子的事儿,四老爷对她大发雷霆,好一段时间心里都有芥蒂。这回如果他不在的时候,红七有了个什么不好的话,到时候,真不知要怎么同四老爷交代。 “现在,要怎么办才好?” 镇北王妃已经发了话,闭门谢客了。 她们就算是怀疑,也没有什么证据,总不好强入吧?就算是她们有这个心,镇北王府也不是她们能够创得进去的啊? 别说她们,就是红大也不行。 镇北王府可不是襄王府! 几个太太八目相对,坐了一整天,最后都没有想出什么法子。这时,红八却神气活现地跑了进来。 “娘,我有法子!” 跟在她身边的红九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这是你的法子吗? 此时,镇北王府,镇北王妃也从管事妈妈那里得知了此事。 虽然府里的下人们到现在也不知道梧桐院究竟出了什么事儿,但镇北王妃派了人看着梧桐院,不许任何人出入,却是都知道的。所以,秋霜的娘要来见秋霜这样的小事儿,这才被当做大事儿报了上来。 “杨妈妈,那红家是不是察觉出了什么?” 镇北王妃怀疑地道。 这时机也实在太巧了些,由不得她不产生这样的联想。 正文 386.第386章 暗度陈仓 杨妈妈想了一下,道:“这也有可能。如果真是他们怀疑了派人来试探的话,现在他们的怀疑就更深了。只怕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人出面了,八成是汝南王妃。” 杨妈妈如此推断。 红家也就只有红大身份最拿得出手了。 “汝南王妃又怎么样?我还怕了她不成?” “我说不见就是不见,她能奈我何?” 镇北王妃冷声道。 杨妈妈笑道:“怕自然是不怕的,咱们镇北王府,除了皇族,谁能压咱们一头?汝南王府也得往后排。就算给那汝南王妃一万个胆子,想必她也不敢对王妃失礼。只是,到底她是红姨娘的姐姐,代表的可是红姨娘的娘家人,王妃看红姨娘的面子,也不好对他们太过不客气了。” 这么一说,镇北王妃也不呛声了。 一天没有确定李墨真的不在乎红七了,她对红七就要敬着几分。对她的家人自然也不好弄得太僵。 “那要怎么办啊?” “现在人都不在府里,怎么给他们见?” “也不能现在就把人给接回来啊?” “真是,都派出去多长时间了,人怎么还不回来?” 镇北王妃烦躁地道。 这些年她顺风顺水惯了,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这种需要顾忌东顾忌西的日子很久都没有过了,叫镇北王妃十分不习惯,简直想要抓狂。 正说着,就有丫头来报,说汝南王妃和红家三太太来了。 “真是一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不见!” 镇北王妃负气道,却又补充了一句:“就说我病了,十分严重,无法起床,不便见客,请汝南王妃和三太太见谅。” 到底还是找了个理由。 杨妈妈含笑看着镇北王妃,心中满是骄傲。这是她养大的孩子,别人都道她高傲、跋扈,却不知道,她其实有一颗玲珑心,该放下架子时,她能够比谁都放得下。而且,她十分清楚对她重要的是什么。不会为了虚无的面子,失了里子。 镇北王妃找的这个理由是极好的。 只是,红大和红三太太这回是有备而来,自然不会被她这一句话就打发了。 一会儿,丫头回来了,带回了红大和三太太话,王妃既然病了,她们就不多打扰了,希望能见见红七。 镇北王妃就说红七去庙里了,不在府里,没有办法见她们。 这也早在三太太她们的预料中,红七如果真的有什么事儿,镇北王妃不让她们见,那是肯定的。这让红大、红三太太对先前的猜测更为肯定了。 她们就又道,最近红府要办点事,府里的人手不大够,要从梧桐院调些下人回去帮忙,希望镇北王妃允准。这件事红七也是早就同意了的。 镇北王妃就道,不好意思,镇北王府最近需要帮忙的事儿也挺多的,毕竟那一场火造成了不小的破坏,把她们也派去帮忙了,实在是抱歉。 丫头说着,镇北王妃更是在里头咳嗽了几声,一副疲惫不堪的模样。 双方你来我往,都不肯轻易让步。 最后,红家的人还是拿镇北王妃没有办法,只能一无所获地离开了。她们离去之后,镇北王妃得意地笑了:“哼!我还当你们有什么招了?现在还不是乖乖地走了?” 红大和红三太太离开镇北王府之后,在马车里,也相视而笑了。 她们带去的下人中,无声无息地少了一个。 红八提出的主意,她们真正的目的,其实是这个。 哪一个府里都是这样,沿着围墙这一带,是守卫最为森严的地方,岗哨、陷阱极多,贸然闯入,身手再好,也很难避过。除非很清楚地知道里头的布防。但这种布防,防卫厉害一点的府里,过一段时间都会换的,不会一成不变。 所以,从府外侵入里头找人,不被发现的可能性极低。 但进了府里就不一样了,尤其是后院。只要小心一点,高手在里头被发现的可能性极小。堡垒都是从内部攻破的。 前头和镇北王妃的你来我往,不过麻痹她而已。 当晚,梧桐院中,悄悄地来了一个人。 “王妃派我来的。” “请带我见七小姐。” 来人对春风说道。 事先,他已经见过了春风几个的画像了。 春风闻言,捂住了嘴,免得失声痛哭,却阻止不了眼里的泪水,如同断线的珠子般不停地往下掉。 这些日子,她都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 心里七上八下,夜夜被噩梦惊醒,每一刻都是煎熬。 还好,府里终于派人来了。 “小姐她,不见了!” “求你同王妃说,请她赶紧想想办法救救小姐吧!” “再不想办法,小姐她,小姐她……” “呜呜呜……” 第二日,红大又去了镇北王府。这一次去,她带了许多珍贵的药材送给镇北王妃,希望她的病赶紧好。镇北王妃严阵以待,还以为红大又会纠缠个不休,不过,这回红大却提都没有提红七和梧桐院,倒让镇北王妃有些失望,准备了这么多,结果战斗力半点儿都没有发挥,这也挺叫人沮丧的。 镇北王妃却不知道。 红大回去的队伍里,悄悄地多了一个人。 下人而已,没有谁特别留意。 红大之后没有回汝南王府,而是去了红家。那人把从春风那里得到的一切消息同红家的人作了报告。 听完,气氛变得十分严肃。 这回,不止红家几个太太,还有二老爷、三老爷都在,并且,红八因为这几次的杰出表现,也赫然列席。 “竟然是这样。那七姐儿究竟被镇北王妃弄到哪里去了?不会已经……” 大太太惊惧地道。 “那可怎么办才好?那可怎么办才好?没有了七姐儿,红家要怎么办啊?五姐儿以后要有个什么事儿,该找谁商量啊?” 大太太慌了神。 红八听了心里就不痛快了。 “大伯母你说的什么话啊!七姐姐出事儿了,你怎么就光想着五姐姐啊?” 大太太给红八这么一说,也意识到刚才失言了。不过,被一个小辈在众人面前指责,她也很有些下不了台来。 “你这孩子对长辈说的是什么话?三弟妹,你就是这么教孩子的吗?” 大太太不悦地道。 红八更不高兴了。 “大伯母要说就说我,扯到我娘做什么?” “好了!” 二老爷一声吼:“这个时候,还吵什么吵?现在,想想怎么才能让那镇北王妃把七姐儿交出来才行。” 二老爷是红家最年长的男人,性格持重,在家里还是有些威信的。 此时他一发脾气,女人们就都安静了下来。 当说到让镇北王妃交人,众人左思右想,却都没有什么妥善的办法。如果红七在梧桐院还好,他们可以用同样的法子设法把人偷渡出来再说。当初派人去见红七,也存了这样的心思,如果红七的处境不好的话。可现在人都见不到,正面同镇北王妃对上的话,没有把半分胜算。 众人想得头都痛了,红八后来把这事儿又悄悄地同红三说了,指望她有什么好方法。只是这回,红三也没有想出什么好办法。 连春风她们也不知道镇北王妃为什么突然这样,原因都不知道,也没有办法从这头化解。人又找不到,正面突破也不行,实力差距太大的情况下,计谋也有些不够看了。 这个时候,一则流言在京都却传开了。 正文 387.第387章 流言的背后 “听说了没有,七小姐好像失踪了。” 这个七小姐,说的就是红七。以前,人们都习惯说红七小姐。但是,说着说着,现在人们把红字也省略了,只称七小姐。 在京都一提七小姐,人们就知道,说的定然是大兴第一美人红家的七小姐。 “嗯,你也听说了?我也听说了。不过,怎么可能呢?一定是假的吧!七小姐好端端地在镇北王府呢,怎么可能会失踪。那镇北王府又不是吃素的,哪个能从他们手里把人给劫走啊!不可能、不可能!” 有人连连摇头道。 只要话题一涉及到红七,就绝对少不了参与的人。 人们热衷于谈论有关她的一切。 “上次护国公府小姐的生辰宴上的那些歹人,不是好像没有抓到吗?据说就是他们下的手。”这时,又有人道:“如果是这群人的话,我觉着不无可能。你们想想,出动了整个京都各个衙门的人马,最后还是没有把他们揪出来。这事儿别人不可能办到,换了他们,未必不可能。镇北世子又不在京都,府里没个男人主持,有所疏失也是难免的。” 有人分析道。 “那可怎么办?他们不会伤害七小姐吧?” 还有人露出了担心的神色。 “不可能吧?像七小姐这么漂亮、心地又好的女人,谁舍得伤害她?那美人貂蝉不就是吗,长得太漂亮了,连刽子手都不忍心下手。我觉着那貂蝉也不见得就比七小姐漂亮,就算他们真抓了七小姐,肯定也不舍得伤害她的。” 有人如此说道,对红七有着满满的信心。 “就是,如果我是那些黑衣人,爱护七小姐都来不及了,那舍得伤害她啊?” 有人附和,觉着那些黑衣人怎么都是男人,是男人就过不了这美人关的。 “可是,貂蝉最后不还是被关羽给杀了。万一七小姐碰到那种心狠的煞星呢?” 这话一出,众人都沉默了。 此时,又有人爆出了另外一个猛料。 “不对吧?我怎么听说的是,红七小姐好像是同人私奔了。” 但,这话一出,却是好像捅了马蜂窝一般,犯了众怒。 “你说什么?再给老子重复一遍!” “竟然敢诋毁七小姐的清名,不想活了是不是?” “七小姐什么样的人,怎么可能会与人私奔?” “大家上啊,撕了他这张臭嘴,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再诋毁七小姐!” 群情汹涌,来人被揍了个满头包,逃命而去。这样的情景,还发生在了许多个地方。而英国公府,最近外院的一些杂役,鼻青脸肿的,腿一瘸一拐的,或者头发都少了一簇的,不在少数,成了英国公府的一景。 英国公夫人吴氏阴沉着一张脸。 那些愚昧的男人! 那红七哪里是什么纯真、善良的好姑娘,分明就是一个祸水、狐狸精,真是一个个瞎了狗眼。 吴氏的肺都快气炸了。 她的心情很不好! “姐姐来了。” “夫人正等着呢。” 红蕊由丫头领着,正在往前院一个小厅去的路上,心里惶恐极了。 吴氏让她查出红七的下落,她查了这么多天,却一点儿消息也没有。实在没有辙,就对吴氏提出了这么一个引蛇出洞的计划。如果传出了红七同人私奔的谣言的话,只要红七没有死,为了镇北王府和李墨的声誉,镇北王妃定然会派人去接红七回府,这个时候,就是他们的机会了。到时候跟着派去的人,自然就能找到红七。 至于找到之后要怎么样,那红蕊就不去想了。 吴氏既然让她查这事儿,吴氏自然有她的想法。 然而,她却没有想到,红七失踪,不在镇北王府的事儿是传出去了,但是,红七私奔的谣言却并不被人们所取信,反而不知怎么地同那些黑衣人扯上了关系。这一种说法占了主流,这同她们想要的结果差得太多了。 一般女人传出了这样的谣言,就是没有这样的事儿,人们也是很愿意对这种桃色事件津津乐道的。 富贵人家的桃色事件,百姓们的最爱。 但到了红七头上,却失灵了。 红蕊不知道吴氏会有什么反应,心里忐忑不安,仿佛头上悬了一把刀,随时会落下来。 “到了,姐姐请进!” 丫头掀起了帘子。 红蕊走了进去。 一进屋子,看到中间跪着一个男人,头破血流,十分凄惨,地上有水和破碎的杯子,显然是给砸破了头才造成这种惨状。 吴氏坐在上头,两边分别站着两排人。 红蕊没来得及细看,就听到吴氏厉声喝道:“没有用的东西!” “这点儿事都办不好。” “我养你们有什么用?还不如养一条狗,好歹还能对我摇摇尾巴!” “给我把他拉出去。” “夫人,饶了我,饶了我,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把事儿给办好的。” 那个头破血流的男人哀求着,拼命磕着头,却被几个护卫毫不留情地架着,拖了出去。 很快,外头就传出了男人凄厉地惨叫,几乎刺破了红蕊的耳膜,还有打板子的声音。 男人的声音开始还高亢着,到了后头,越来越低,到最后,几乎听不到了。 那男的,只怕没命了。 吴氏打杀下人,从来不像别的府里,还会堵上嘴,悄没声息的。她都是就让人这么叫,让全府的下人都知道,她是这个府里的主人,违逆了她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这种事儿,在英国公府并不稀奇,三不五时就会发生一次。 但,红蕊还是一阵心寒。 吴氏见到红蕊来了,却没有招呼她,而是叫了另外一个人的名字,道:“谭谷,交给你的差事办得怎么样了?” 一个国字脸,下巴留着胡子,显得十分憨厚的中年男人站了出来。 红蕊的脸一白,膝盖一软,跪在了地上,磕头不止。 “夫人,我错了。” “请您责罚我吧!” “就是打死我,我也绝对没有任何怨言。” 谭谷,是红蕊的父亲。 谭谷不知所措,不过,见红蕊如此,他也跪了下来,一同磕头求饶。 正文 388.第388章 归府 吴氏见状,眼里露出了得意的神色,这些人,就如同蚂蚁一般。她要他们生,他们就生,要他们死,他们就死。 不过,红蕊这个丫头,暂时还用得着,长孙飘雪身边需要个像她这样的人。 唉,如果容妈妈还在,留这个办事不力的丫头做什么? 现在,长孙飘雪的身边却没有可以代替她的人。 吴氏看红蕊和她父亲的额头都红了,见了血,出了心中的一口恶气,这才对一边的妈妈使了个眼色。 “都楞着干什么?还不快把人扶起来?” 一个妈妈上前扶红蕊起来,隔着衣服,都能够感觉到搀着的红蕊的胳膊在不停地颤抖着,而且很凉。 红蕊的父亲谭谷也被人搀了起来,他一头雾水,完全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儿,只知道红蕊这回只怕会很不好。 之后,吴氏挥手,叫其他人都退了下去,包括谭谷。 谭谷心里担忧,但也不敢说什么,红蕊对谭谷微弯嘴角,谭谷满怀着不安退了下去。 “红蕊,这次的事,你让我很失望。” “府里的人手,我都随你调用了。却是这么个结果。” 红蕊又跪了下来:“红蕊无用,请夫人责罚。” “念在你以前表现良好,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再办不成,后果,你方才也看到了。你不想你的父亲步那个人的后尘吧?” 红蕊打了个哆嗦。 “夫人放心,红蕊誓死完成夫人交代的事。” 吴氏满意地点点头,语气阴狠地道:“我不管你用任何法子,我只要一个结果,那就是我不想看到红七再出现在我的女儿的面前!” “是。” 红蕊恭敬地应道,心事重重地退了出去。口里虽然答应得爽快,她的心里却一点儿底都没有。这些天,她对镇北王妃的人盯得很紧,可是硬是没有查出个子丑寅卯出来。究竟要怎么做才能找出红七来呢? 一边想,红蕊一边出了这个院子,往出府的方向走,这时,突然听到一个声音。 “蕊儿,蕊儿。” 谭谷躲在一棵树后,在朝她招手呢。 红蕊快步走了过去:“爹,你怎么还在这里?如果给一些喜欢搬弄是非的人看到了,在夫人面前嚼舌头,到时候爹只怕会有苦头吃了。” 红蕊担心地道。 谭谷却拿出一个手帕,轻轻地给红蕊擦拭着额头上的血迹:“痛不痛?夫人有没有为难你?” 红蕊的眼睛微湿,心中一阵酸楚。 “不,没有,我很好。” “哪里好了?唉,都怪爹,当初就算再怎么缺钱,也不该卖身进这英国公府的,害得你过这种胆战心惊的日子。” 谭谷悔不当初。 以前的英国公府还好,自从那吴氏那个毒妇进了门,下人们的日子是越来越不好过了。他也曾经想过离开英国公府,可是,作为卖了终身的奴仆,谈何容易?除非吴氏大发善心,要不然,根本就不可能。 “爹,我真的没事。你赶紧去做事吧!管事的到时候找不到人,又要发脾气了。” 红蕊笑着催促谭谷,谭谷终于走了。 红蕊也加快脚步向外走去,这个地方,多呆一刻钟也让她觉着无法呼吸,好像地狱一般。她的脚步太过匆忙,仿佛后头有什么怪兽在追赶她一般,拐弯的时候,不小心就与一个人撞了个正着。 华丽的云绸映入红蕊的眼帘。 红蕊跌坐在了地上,正好看清了来人的面容,惊呼:“老爷!” 脸儿微微发白。 “怎么走路的?” 长孙明本来一脸的恼怒,抬起了手掌就要挥下去,却看到了一双湿漉漉的眼睛,镶嵌在一张娇媚的脸上,楚楚可怜之余,又有一种媚意。长孙明的脸上就露出了笑容,反而伸出手去,将红蕊拉了起来,拍着她身上的尘土。 “还好吧?受伤了没有?” 红蕊只觉着浑身上下,好像有蛇在爬一般,又是恶心又是害怕。 这件事如果传到吴氏的耳朵里,她绝对死定了。 红蕊忙避开了长孙明的手,匆匆回道:“老爷,我没事。我还有夫人交代的差事,要赶紧去办,先走了。” 说完,立马就跑了。 急忙离开的她,却没有注意到,她本来系在腰间的一条帕子却飘了下来,落在地上。长孙明含笑看着她的背影消失之后,才拾起了帕子,放在鼻下一嗅,一阵幽香扑鼻而来,长孙明露出了陶醉的表情。 “给我查查,这个丫头是谁?” 长孙明的眼里露出了志在必得的神情。 府里还有这么够味的丫头,怎么以前他没有发现呢? 红蕊出去的时候,镇北王府却有一个人回来了。 “拜见王妃。” 雨给镇北王妃行礼。 镇北王妃笑着亲手扶起了她:“都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不必行如此大礼的,你怎么老是这样?” 又对丫头道:“还楞着干什么?还不快给雨姑娘搬个凳子过来。我要同雨姑娘好好说说话,你们都褪下去吧!” 丫头把凳子搬到镇北王妃的跟前,雨坐了下来。 丫头们都褪了下去,只留了镇北王妃、雨,就连杨妈妈也极有眼色地退了出去。 “雨,赶紧同我说说,墨儿可好?有没有受伤?王爷呢?身体可还康健?” 镇北王妃先问了李墨,这才问起镇北王。 雨就把李墨、镇北王的情形都同镇北王妃说了一遍,又说了一下北疆现在的局势。这些其实镇北王妃从田夫人、疏影的来信中,基本上都知道了,不过,还是听得极其认真,不时露出紧张的神情。 这一说,就说到了吃晚饭的时辰,镇北王妃意犹未尽,留雨在她这里吃饭,吃了继续说。 吩咐了人传饭,镇北王妃想起一事,又问:“那你呢,怎么没有跟在墨儿的身边,却跑回来了?” 见到雨回来,她只顾着问,倒一时忘记了雨这时回来,实在不大寻常,此时方才想起。 雨就道:“我是奉世子爷的命令过来接红姨娘的。” “接红姨娘?” 镇北王妃惊讶地问道。 “嗯。”雨点点头:“世子爷让我来护送红姨娘到北疆去。还请王妃让人通知红姨娘一声,请她做好准备,东西少带一些,除了必要的,能买的都到北疆买。丫头的话,带两个随身服侍就好。明日休整一日,后天,我们就出发回北疆。” 雨归心似箭。 战场上的事没个准数,现在虽然暂时停了,什么时候说打也就打起来了。没有跟在李墨的身边,她实在放心不下。雨这一路紧赶慢赶,一个月的路程,她硬生生地缩减到不到半个月就到了。但回去的时候,有红七,肯定不可能这么快,所以,不能在京都耽误太多的时间。 “嗯,红姨娘这几日去了庙里,我让杨妈妈亲自去通知,让她明天就回来。” 镇北王妃此时已经收起了惊讶,笑着道。 说着,就让人叫了杨妈妈来。红七的去处,除了那两个陪同红七在外的婆子,也就只有她和杨妈妈两个知道。非得让她亲自去一趟才行。 镇北王妃吩咐了杨妈妈,杨妈妈笑着应了出去了。 镇北王妃心里暗暗庆幸不已,还好当初听了红七的,没有贸贸然然地下手。要不然,现在她要如何对李墨交代啊? 杨妈妈出门的时候,正好碰到了回来的红蕊。 红蕊就笑问杨妈妈:“妈妈这是去哪里?” 杨妈妈知道她是长孙飘雪的人,自然不会据实回答,只道:“没有什么,出去买些东西而已。” 说完,杨妈妈就走了。 红蕊却越想越觉得可疑。 这都什么时候了,什么东西赶着非这个时候去买?红蕊就悄悄地吩咐人跟着杨妈妈看她去哪里,一有了消息,立刻前来回报,不论什么时候。 之后,红蕊又得到雨已经回府的消息。雨的回府和杨妈妈的突然出府,这两者之间,红蕊觉着应该是有联系的。 到了晚上,果然传出了消息。 说杨妈妈去了烟雨胡同。 红蕊听到了眼睛就一亮。 要说烟雨胡同,在京都也是极有名气的,很多贵族、官员、富商都爱把外室养在那里,所以,又被称作红粉胡同,取红粉知己之意。 杨妈妈一个下人,同那个地方,八杆儿也打不着。 而如果红七在那里,一切就说得通了。那里的治安良好,而且都是一些女眷在那里,突然来了个女人,一点儿也不会打眼。镇北王妃果然是对那封信起疑了,这才把红七表面处置,暗中却安置在了那里。现在雨的回来,肯定已经揭穿了那封信,杨妈妈估计是去通知红七回府的。 幸好红七没有马上同杨妈妈回来,还有时间。 不过,也不能耽搁了,谁知道红七会不会明儿个就回来。 今晚,说不定是最后的机会。 红蕊就匆匆地去了外头l 在外头的一处院落,有长孙飘雪陪嫁过来的一些暗卫,都是吴氏精挑细选的高手,吴氏给他们下过命令,让他们协助红蕊。 这个时候,正是用到他们的时候。 “你真的要回去?” “这回回去了,可是要被带到北疆那个风沙大得不得了,寸草不生的地方去的,跟你说,那里可是有很多野人的,他们最喜欢吃像你这样细皮嫩肉的女人了。到时候,你会被啃得骨头也不剩的。” 煞比杨妈妈来得也没有晚多少。 他的消息也极快。 他做出恐怖的样子,吓唬红七,很不愿意让红七去北疆。在这里,他回来总是能见着,如果红七到了北疆,他的任务一般在南方,只怕很难有时间去了。有什么事儿,也照拂不到。让他很不放心。 正文 389.第389章 暗夜来客 这么吓唬,煞当她是小孩子啊! 红七就笑道:“本来我还在考虑的,你这么一说,我不去倒是不行了。野人耶!我还真想见见。不知道他们长什么样子。” 煞没有好气地白了她一眼:“有什么好见的,小心见到肚子里去了。” 不过,听红七的口气,煞就知道,红七这一趟北疆之行是免不了了,就恶狠狠地威胁道:“女人,给我小心点,就算是要当食物,也只能当本少的,给我记清楚了。你要敢糊里糊涂地当了别人的食物,做鬼了我也饶不了你。” 威胁完,煞就闪人了。 反正,现在都真相大白了,镇北王妃也不会把红七怎么样了,保护都来不及。他也没有必要一直守在这里了。 现在,他看到红七心里就气闷。 他在担心她耶! 她却不把自个儿当一回事。 真是! 气死他了! 煞迈着大步,风呼呼地作响,脚步重重地,似乎想把地都给踩穿似的,他气得都忘了,他是可以瞬移回去的,反而一直走一直走,也没有看路。回过神来的时候,不知到了哪个街道。 “真是!我是疯了吗?” 煞敲了一下头,懊恼不已,感觉好白痴,还好没有人知道,要不然这脸丢大了去了。 这时,却听到一个不识相的声音。 “疯了?” “小子,你说谁疯了?不想活了是不是?” 一个男子以为煞说的是他,勃然大怒,举着拳头对着煞冲了过来,想要饱揍他一顿。煞冷笑一声,来得好! 啪啪啪! 叭叭叭! 啪啦啪啦啪啦! …… 小半个时辰之后,煞神清气爽,拍着巴掌,施施然地,一摇二摆地走了。小巷里,留下一个昏迷不醒的男子。 第二日,男子醒了,悲愤莫名。 “大哥,打人不带专打脸的好不好?” 这个样子,他还怎么去见楼子里的相好的啊?不被笑死才怪。这次事件导致的直接结果就是,京都从此少了个纨绔子弟,多了个奋发图强的好男人。 这却是题外话了。 却说红七,在煞离开之后不久,就睡了。 按照正常情况的话,红七这一觉应该直接到天亮才对的,只是,睡到半夜,红七突然莫名地就醒了。 有人! 红七很快就发现了她突然醒过来的原因,她仍然静静地躺在那里,没有任何举动,只是,手里悄悄地握住了一样触手冰凉的东西。 她保持着悠长的呼吸,就好像她仍然睡着一般。 但微眯着的眼睛,却借着透过窗棂的微弱银辉,看着那个黑色的影子,慢慢地朝她靠近、靠近。 黑影终于来到那了红七的面前。 红七的脸迎着光,朦朦胧胧地,看得不甚清楚,但美好的轮廓,洁白无暇的肌肤,还有隐隐约约的香气,仍然让人动心不已。 男人叹息了一声:“这么个美人,就这么没了,怪可惜的。” 说着,他忍不住弯下了腰,伸出了手去,想要摸摸红七的脸。 在他的身体弯到最低点的时候,红七的衣袖里银光一闪,匕首横着划向来人脖子动脉的位置,一刀割喉,干脆利落。 来人完全没有想到,一个熟睡的柔弱女人竟然会突然发难,不但发难,而且还是突然发难,并且又狠又准,毫无防备之下,他甚至连一声惨叫都没能发出,就倒了下去。 重重的身躯倒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老五、老五,怎么啦?” “你在搞什么鬼?” “不是老毛病又犯了吧?赶紧办完事儿走人。不要再拖了。” 窗外传来一个男声,刻意压低了,催促着里面的人。虽然听到了奇怪的声音,但他万万没有想到,武功高强的老五会轻易给一个女人解决掉,只以为同伴又起了色心,现在正在里头玩什么花样。他的心里后悔万分,怎么当初就没有抢着先进去,而是在外头守着?那可是大兴第一美人!能与她春风一度,不知是多少男人的梦想。 不过,接着,他就发觉不对了。 因为里头迟迟没有回答。 红七也没有想到,这男人还有同伴在外头。这些人也太看得起她一个弱女子了,一个人就足以解决她这样的了,还来了两个,而且,红七还不确定外头还有几个。 红七当机立断,立马又躺回了床上。 现在逃跑是来不及了,发出尖叫,估计也阻止不了来人杀她,唯一的机会,就是再让来人对她失去防备,那么她或许有一线的机会。 来人在窗外,没有看到一切的发生。 就是发觉同伴死了,应该也不会怀疑她这个弱女子有能力杀了他的同伴,还是在熟睡的状态之下。 这个计划有一定的可行性。 但成功率比刚才却低了许多。 毕竟,就算那人对她没有起疑心,但看到同伴死了,警惕心也会比较高。她得逞的几率就大大地降低了。 这并不是个好方法。 不过,在目前红七能想到的法子中,却算是几率最高的了。 而现在,也没有给红七仔细去思考成功率更好的法子的时间。 几乎听到男子的话一落,红七就悄悄地往床边移动,一翻身,红七就上了床。而红七刚把被子盖好,就听到一声轻响,窗户开了,那人跳了进来,随手又掩上了窗子。 他走到同伴的身边看了看,似乎是在检查他到底伤到了哪里,并保持着戒备的姿态,却没有发觉任何的一样。 最后,他朝红七走了过来。 红七依旧微眯着眼,这让她从表面上看,似乎在熟睡一般。事实上,透过这道细得几乎让人看不出来的细缝,她却将对方的举动看得一清二楚。 来人一直没有出声。 这让红七有些奇怪。 一般看到同伴惨死,总该号上两句才对,这人的表现太冷静了,而方才他在外头说话的表现,听起来可不像是这么冷静的人,他的举动让红七有一种违和感,好像有双重人格似的前后十分不一致。 不过,这个时候也不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 不管来人有几重人格,今天晚上,要是不把来人撂倒在这里,倒在这里的就要是她了。对方的话说得很清楚,他们就是为了杀她而来的。他们之间,不是他们死,就是她死,没有第二种可能。 来人一步一步接近红七,随着他的接近,红七的心跳得也快了一些,不过,她的呼吸却放得更为平稳。不能让来人发觉她已经醒了,不然,她连这点儿渺小的机会都没有了。 来人终于到了红七的床前。 他也朝红七俯下身来,毫无防备的,好像方才那个人一般。 在他的位置到达最低点的时候,红七毫不犹豫地抖手,匕首一翻,就朝对方的喉咙割去,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战场上,不是敌死就是我亡,没有第二种结局。 也容不得仁慈。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心软的人,做他们这一行,是累人害己。 红七不可谓不果决,不可谓不迅速,刀光一闪,血腥味似乎都更浓了一些,但也就仅止于此了,因为,红七在割破了对方的皮肤之后,就再也没有办法前进分毫了,她的手给对方抓得牢牢的,无法动弹。 失败了! 也许,马上就要死了。 红七知道。 但却十分平静。 将军难免阵上亡,杀人者人恒杀之,迟早会有这么一天来临的,红七早就有这样的觉悟了。 只是,她这么一走,也不知红家以后会如何,红三她们肯定会很伤心吧,还有四老爷、二太太、三太太…… 还有顾绯,同他约好了一辈子,看来要失约了…… 还有胡灵灵她们…… 真的到了这一步,红七才意识到,不知不觉中,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她已经认识了这么多的人了…… 本来以为妹妹没了,她在世间也没有任何牵挂了,什么时候死也无所谓。现在看来,她还是有很多留恋的,对这个世上。 怀着留恋、遗憾而死。 红七微扯嘴角,还是上一世比较好啊,来得更干脆一点。根本没有空想这些东的西的乱七八糟的东西。 她可不想,做个怨鬼啊! 听起来跟怨妇似的,怪让人郁闷的。 这个时候,抓住红七的那人却一声轻笑:“我的明月儿,可真是个心狠的人儿,想谋杀情郎吗?” 是向炎! 红七听出了他的声音,收回了匕首。看来,刚才那人是被向炎给解决了,他却闷不吭声的进来,显然是故意吓她,这个时候还好意思说她? 红七腹诽,不过,这话她当然不会对向炎说。 向炎不是煞,他们之间的关系可没有好到可以拌嘴的程度。 红七只是淡淡地问道:“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吗?” “真冷淡!”向炎抱怨,笑看着红七,对她,开始不过是因为李墨,不过现在,他却是越来越觉得有趣了。一个长在闺阁中的女子,不动声色就杀了一个高手。方才,向炎是故意的,想知道那人是怎么死的。开始,向炎还以为是藏在这个房里的某个高手,甚至连他也发觉不了那人的存在。向炎并没有想到是红七,只是暗中提高了防备。 最后,却是红七突起发难。 如果不是他一直保持在警惕的状态,只怕他也步入了方才那人的后尘了。 真是可怕! 正文 390.第390章 惊叫连连 向炎暗暗心惊。 一个人竟然能把杀气隐藏得如此之好,没有丝毫征兆。动起手来,却如同迅雷,毫不容情。红七刚才已经伤到了他,这还是在他有着戒备的前提下,如果红七不是个弱女子,而是个高手的话,向炎刚才根本就不可能拦住。这个时候,已经同刚才那个男人一样,被一刀封喉,一声不响地倒在地上,死成了一具没有气息的尸体了。 一个弱女子,生长在闺阁之中,怎么会如此强悍? 那些才华,还可以说她天资聪颖,但这份狠辣、果决,却不是一句“天赋异禀”就可以解决的。 红七一定有秘密,还是很大的秘密。 红家那样的人家,怎么可能养出她这样的人来? 还是那个红家,背后也有着别的秘密? 向炎心里起了疑心。 这个秘密,他一定要查出来! 向炎心里如此打算。 对红七的兴趣也是凭空高涨,以前,只是因为李墨,他才对红七有兴趣;现在,红七这个人,也让向炎有些兴趣了。 不过,被向炎有兴趣的人,如果知道了大概一般不会太高兴就是。因为,这样的人,下场一般并不怎么好。但也因为他们下场不怎么好,所以,知道的人也不怎么多就是。 红七并不知道因为这事,向炎对她已经与以往不同,不再只是个李墨的附带品。向炎的表象并没有任何异样,他只是笑着对红七道:“该进行第二次的计划了,跟我走吧!我的美人。” 向炎朝红七伸出了手。 这才是他本来的来意。 没有想到,来得也巧。 那些黑衣人,差点儿就坏了他的事。 对坏他事的人,向炎一向是不怎么客气的。向炎带着红七离开的时候,在外头,红七看到窗外头的地上倒了个人,脖子呈现诡异的扭曲状态。他应该是被向炎扭断脖子而死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真正的死不瞑目。 红蕊这个晚上没有睡觉。 她一直在等,等着外头传来的消息。 她早就吩咐了下去,一有消息,不论多晚,都要来通知她。长孙飘雪是镇北王府的世子妃,红蕊是她极为宠爱的丫头,和红叶一起。 虽然长孙飘雪现在还没有管家,不过,这点儿面子,很多人还是愿意卖的。 尤其是在梧桐院好像出了什么事之后,香雪轩的人在镇北王府的地位突然拔高了不少。 只是,等来等去,红蕊却都没有等到外头传来的消息。 难道失手了? 红蕊的心里有着这样不祥的念头。再也坐不住了,偷偷地出了镇北王府,往那个院子而去,很快就得到了消息,派出去的那两个高手果然还没有回来。 “再派两个人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红蕊如此说道。 又有两个人领命而去了,回来的时候,却是四个人。两个是站着的,两个是躺着的,已经死了,死相凄惨,让人不忍目睹。 “完了!” 红蕊的脑海一阵旋转,她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黑夜过去。 白天就来到了。 红粉胡同镇北王府名下的院子,天才蒙蒙亮,就已经有了动静。平日里,她们是不会起这么早的。不过,昨日杨妈妈来后,红七交代了,说今儿个一早,早些回镇北王府。要离开京都,红七还有很多事要交代的,也要回红府一趟,还要派人通知一下胡灵灵她们。不然一声不吭地走了,还不知道胡灵灵会写多少封信来抱怨她这种不讲义气的行为。 那个家伙,啰嗦起来可不是一般地啰嗦。 红七还想让自己的耳朵清静一点。 要办的事情很多,只能早起了。 所以,一大早的,麻婆子、沈婆子就起床了,收拾好了自个儿,她们两个就前来服侍红七梳洗。 她们在外头敲了门:“姨娘,我们给您打洗脸水来了,烦请开开门。” 这种事儿,一般是丫头做的。像她们这样的老婆子,一般的主子都不爱让她们贴身服侍。不过现在只有她们在,也就只能她们来了。 还好红七并不难服侍,一点儿也不挑剔。 往常她们一敲门,过不了多久红七就来开门了。可今儿个,麻婆子、沈婆子叫了半天,却都没有听到红七前来开门的脚步声。 两个人并没有多想,昨儿个杨妈妈都来过了,雨都来府里专门接红七了,红七的赌赢了。前些日子红七都不曾逃,现在她彻底安全了,自然就更没有逃跑的必要。可以安安心心、风风光光、光明正大地回镇北王府了。 而且,这回她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只怕镇北王妃那边也会好好给一番补偿。 以后,红七在府里的地位更高了。 有什么逃跑的理由? 两人只以为红七是前些日子太紧张了,这回一放松也许睡得太熟了些。但两人敲门敲了半天,红七却还是没有半点儿动静。两个人心中就觉着有些不对了。 “红姨娘!” “姨娘!” “快醒醒!” …… 两人此时再也顾不得轻声细语了,而是大力地拍起门来,这动静,不要说是活人,只怕就是死人也要给她们吵醒了,但红七仍然没有任何回应。 两个人心里不约而同地“咯噔”了一下,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不要等了,我们撞门进去吧!” 痳婆子一咬牙,说道。 “这,如果红姨娘在里面,不会怪罪我们太冒失吧?” 沈婆子有些顾虑。 “都这个时候了,哪里还顾得了那么多。如果姨娘真的怪罪的话,那就由我一个人承担好了。” 麻婆子毅然道,这个时候,她倒是十分果敢。 麻婆子都这么说了,沈婆子自然也不再迟疑了。两个人合力朝门撞去,果然把门撞开了,两个人闯了进去。 顿时,惊叫了起来。 “啊——” 声音方落,远处,竟然也响起了此起彼落的惊叫声。 “不好了,夫人不见了。” “小姐啊,你在哪里啊!” “天啊,女儿啊!” …… 红粉胡同里,兵荒马乱,哭叫连连。不止是最近来了这里的红七,还有其他许多原本就住在这里的女人们,在同一个晚上,竟然都不见了。 在没有任何人发觉的情况下,悄无声息的! 正文 391.第391章 惊悟 红粉胡同很多夫人小姐失踪了。 什么某某王爷的红颜知己啦,什么某某大人刚刚从楼子里赎出来的清倌啊,什么某某侯爷青梅竹马的表妹啦…… 消息如同炸弹般震惊了整个京都。 “这都是怎么了?” “什么时候,咱们京都这么不安全了?” “前些天出了什么黑衣人围堵护国公府的避暑山庄,这回,又不知什么神秘人,把老爷们外头的女人给一锅端了。” “京都里的各个衙门,都在做什么?” “吃干饭的吗?” 有忧心忡忡的,怕有一天这样的命运也轮到了自个儿的身上。 “嗯,活该。” “我们小老百姓讨一个老婆都不容易,那些贵族、老爷们倒好,家里三妻四妾还不够,外头还要养几个,就该给他们点厉害瞧瞧。” “就是!” 也有幸灾乐祸的,说闲话不腰疼的。能够看到那些高高在上,耀武扬威的老爷们吃吃鳖,着实心头大爽。 “你们说,这回做下此事的是谁?” “会不会还是那批黑衣人?” “如果真的是他们的话,他们究竟是什么来路?为什么每次似乎针对的都是这些权贵人家。他们是与这些权贵人家结仇的人吗?” 也有对此好奇不已的人。 “那些女子不知现在怎么样了?” “那可都是些年轻貌美的女人,那些黑衣人不知道会不会对她们……” 也有多情的种子,在为那些女子担忧。 “哼,一群狐狸精,活该!” 也有女人拍手称快,最好把家里头的那些狐狸精也全抓走好了,最好再把她们给强了,让她们永远都没有脸再回来才好。 …… 众人各种各样的反应都有。 但不论是何种反应,最近的京都民众,只要有两个人聚在一起说起话来,谈论的话题绝对少不了这个,阴谋论、情劫论,报仇论……各式各样的观点层出不穷,个个还都有一番道理。 闵奉贤最近真的压力很大、很大。 他很后悔。 曾经有一份珍贵的自由就在我的手里,可是我没有好好地珍惜。当我失去的时候,我才后悔莫及,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 如果上天能够给我再来一次机会,我会对着外面的自由世界说,我真的很爱你。 如果让我在这份爱上加个期限,我希望是一万年。 真的,只要他再有机会离开了京都,他绝对对着京都的大门潇洒地挥一挥手,说一声,拜拜,再也不见。 只可惜,后悔对眼下他的麻烦却是一点儿用也没有的。 而且,他一个很大的压力源,还就站在他的面前。 “奉贤啊,怎么样,是那群黑衣人做的不?” 刑部尚书云大人用一脸期盼而又怕受伤害的表情看着闵奉贤,他年纪大了,心脏不好,一群黑衣人就叫他的心脏岌岌可危了,再来另外一群不知道是谁的神秘人,他实在是受不了这份刺激啊! 早知如此,他该在去年就致仕的,不该因为皇帝的挽留就心软了的。 那个算命的说的没错啊,他今年果然流年不利,命犯太岁啊! 云大人也十分悔不当初啊。如果哪里有后悔药卖,不管多少钱,他肯定第一个去买。再这么折腾下去,他真不知道有没有命熬到退下来的那一天啊。 闵奉贤很想抓狂。 有没有搞错啊! 现场一点儿痕迹都没有留,一个目击证人都没有,他怎么知道是不是那群黑衣人做的啊!他又不是神,可以回溯时光,看到过去发生的事。 虽然,他心里是觉得这个可能性很高。 有能力、有胆子做下这种事的,除了那群黑衣人,还真是没有第二群人,以现在的情报分析的话。但当初这群黑衣人不也是凭空冒出来的? 这种包票,闵奉贤也不会打。 他的小命,还没有活够呢! 还有很多有意思的案子在等着他。 这个老狐狸,就等着他一句话,想把他推出来做替罪羊呢,他可没有那么傻。闵奉贤扯了下嘴角,给了云大人一个官方的笑容。 “大人,目前为止,没有任何证据表明这次的案件同上次的黑衣人有任何关联。有鉴于此,卑职觉着,大人还是应该考虑多种可能性,从多方面调查比较好。至于卑职,因为圣上有令,让我专职调查那些黑衣人的事,实在是分身乏术,恕我先行告辞了。” 虽然对这个案子颇有兴趣,但以调查黑衣人为名,闵奉贤也能私下展开调查。他可不会傻傻地把这个烫手山芋接下来。 真是个滑头鬼! 云大人见闵奉贤不肯上当,心里暗骂。只要闵奉贤一肯定这事是黑衣人所为,他就可以向皇帝建议,一事不烦二主,把这事儿推了出去。当然,作为刑部长官,他仍然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但闵奉贤虽然比他官小,可是皇帝指定的此案钦差,直接对皇帝负责。到时候怎么看,主要责任都是闵奉贤负。他顶多担个督办不力的罪责罢了。 如果他负全责,而且还是一而再的情况下,那处罚可就重了,搞得不好会因为此事退下这个位置。这同自个儿上书致仕可是两码子事。临老失节,难道他一辈子到了最后还要留下这个污点不成? 云大人老泪纵横,面色颓然。 “唉,这件事闹得太大,奉贤你不肯对我说真心话,我也能够理解。唉,是我不好,不该为难你的。只是,你也知道,我是最看重你的。从你来了刑部,我就最看好你。如果说,有谁能解决这个案子,除了你,我再也想不出别人了。你也知道,我的儿子都不是这块料,我常常想,如果我有你这么个儿子就好了。” 闵奉贤往外走的脚步,就变得越来越慢了。 平心而论,从他进入刑部起,云大人就一直对他相当不错,没有一丝架子。当然,闵奉贤也知道,这也有他背景的因素。但不管怎么说,云大人都十分照顾他,同僚对他排挤、进谗言,云大人却从来都很坚定地站在他这一边的。 云大人也发觉了闵奉贤的迟疑,就再加了一把火。 他面露绝望之色,颓丧无比地道:“罢了罢了,这个担子我就一肩担了,大不了,以我的一条命,给京都百姓们一个交代好了。谁叫我无能呢?连一点儿眉目也查不出来。他们骂得对啊。素餐尸位,素餐尸位啊!我连活在这世上的脸都没有。” 云大人说着,就朝旁边的一个柱子撞去。 幸好他身边的一个长随,眼疾手快地抱住了他,总算,没有让他给撞得头破血流。那长随哭着对闵奉贤道:“闵大人,求求你,救救我家老爷吧!” 哭天喊地的,仿佛死了娘似的。 他能怎么办?总不能真看着云大人在他面前寻死吧?心里虽然也觉着云大人很有可能是在做戏,可堂堂刑部尚书,如果不是真没辙了,又犯得着在一个小辈面前如此吗? 该死的! 闵奉贤面色僵硬地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这件事有极大的可能性是黑衣人所为。我会向圣上请命,并做一案一起调查。” 然后,闵奉贤就看到,一转眼间,云大人的脸笑得如同菊花似的。 “那,一切就交给奉贤你了!” “老夫就知道,奉贤你是最可靠的!” 云大人拍了拍闵奉贤的肩,踱着方步走了。随从屁颠屁颠地跟在云大人的身后,带泪的脸已经笑出了花。今天的演技这么给力,回去了大人肯定少不了赏赐的。 闵奉贤发誓,他听到了云大人在吹口哨。 真,他娘的! 偏闵奉贤的随从还呆头呆脑地问:“少爷,那我们现在,要去宫里吗?” 真是,他奶奶的! 饶是学富五车的闵状元,也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你这心软的毛病,还真是!”事后,萧成斐听说了此事后,忍不住摇头:“怪不得闵伯父说你的性子不适合为官。” 闵奉贤白了萧成斐一眼:“是、是、是,当官当然要你们这种老奸巨猾,当面一嘴蜜背后一把刀,冷酷无情的性格了。不过,我都这样了,你老兄还专门往我的伤口捅刀子,你是人吗?” “活该!”萧成斐吐出两个字,毫不留情:“猪都知道这些官场上的老狐狸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 “你,你如果专门来说这个的,就给我滚!我没留你。” 闵奉贤气得跳了起来,指着门说。 “好了好了,不说了就不说了,看你小气吧啦的,多大点事儿,跟个娘们儿似的。我比你大,你这是该有的态度吗?算了,懒得同你计较。说说吧,你对这件事的看法,有找到那群黑衣人的线索吗?” 萧成斐一点儿也没有被闵奉贤的赶人给气到,反而一脸对不懂事的孩子的无奈、教训、包容,并十分自然地将话题换到了他这次的来意上头。 那些黑衣人同他们的帐,他可是一天都没有忘记的。 闵奉贤死命地瞪着萧成斐。 瞪得他眼睛都痛了,萧成斐也没有任何反思的迹象,反而对他道:“一直这么看着我干什么?难道突然爱上我了?不过,就算是也不用说出来,我对男人不敢兴趣的,你还是死心好了。” 萧成斐极为平淡地说道。 闵奉贤一阵泄气。 算了,从小到大,他就没有在萧家几兄弟这里讨过好过,尤其是这个狡猾卑鄙无耻没有底线的萧成斐。 闵奉贤无精打采地道:“线索,还真没有什么有用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最近我是犯太岁似的,查什么都不顺。上次萧潇的生辰宴也是,这回的也是,都没有一点儿线索,对了,还要加上萧潇失踪那次,也一样很奇怪,威远侯府的人先劫了萧潇,但后来,萧潇又被了谁给劫走了呢?却又莫名其妙地放了。是谁做的,也是一点儿迹象也没有。” 说到这里,闵奉贤猛得睁大了眼。 正文 392.第392章 闯府 “等等,你别说话,我好像想到了什么。” 闵奉贤说道。 之后,他就再不理会萧成斐,而是一会儿喃喃自语,一会儿皱着眉头,一会儿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萧成斐果然没有说话。 虽然从小到大,闵奉贤都是他们兄弟欺负的对象,不过,也因此,他们知道,闵奉贤这个家伙有多厉害。很多别人眼里没头没绪的事件,到了闵奉贤的手里,都能迎刃而解。 他这个样子,显然是想到了什么。 这个时候,萧成斐自然不会打搅他。 查这种一团乱麻的事件,一百个萧成斐只怕也抵不过一个闵奉贤。当然,如果论玩阴谋诡计手段什么的,一千个闵奉贤,也得在栽在萧成斐的手里就是。 所擅长的东西不同而已。 闵奉贤不说话,萧成斐就一直等着,甚至到了饭点,闵奉贤的长随过来要问他们在哪里用饭,吃什么,也给萧成斐打发了。有的时候,一旦打断了思路,再想起来就没有那么容易了。灵感有的时候是稍纵即逝的。 终于,闵奉贤从思考中清醒了过来。 他匆匆向外头走去。 萧成斐跟着他往外走,边走边问:“想到什么了吗?” “嗯。”闵奉贤点了点头,“现在不要问我,我有些想法要得到证实才行。” 萧成斐知道闵奉贤的个性,他既然这么说了,那怎么问他也不会有用的。闵奉贤唤人牵马,萧成斐道:“骑我们的,我们的马快。” 闵奉贤二话不说,径自出门,没有客气地上了萧成斐的马。护卫正要阻止,这可是萧成斐的爱马,平常是碰都不让人碰的,甚至,连给马清洗,都是他亲自动手的。如何能让别人骑? 萧成斐却朝他摇头,不但制止了他,还安抚躁动不安的马,让它听话。他自己却骑了护卫的马,让在场的护卫惊讶得下巴都差点儿掉了。 此时,闵奉贤却已经一拉缰绳,先行一步了。 萧成斐随后追了上去,护卫们也赶紧上马跟上。 自从出了萧潇的事儿之后,萧家的忧患意识特别重,就连武艺高强的萧家兄弟们,也被强制要求一定要带护卫。 众人一路狂奔,小半个时辰后,闵奉贤停了下来,跃下了马。 萧成斐也随之下马,一看,脸色变得难看无比。 镇北王府! 竟然是镇北王府! 难道,那群黑衣人竟然会出自镇北王府? 不过,如此也就说明了他们如何能有这样的实力,来无影去无踪了,而且,如此决绝,被抓住了,立即服食毒药。 如果这些人出自镇北王府,那就一点儿也不奇怪了。 拥有着镇北军的镇北王府,私底下训练出这么一批死士,一点儿也不奇怪。 但,有一点,萧成斐却想不通。 为什么? 为什么镇北王府要这么做呢? 萧潇、护国公府,他们对镇北王府有没有威胁,不但没有威胁,霍夫人同镇北王妃还是好友,萧成斐实在想不出镇北王妃这么做的理由,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但闵奉贤既然来了这里,也绝对不会没有任何理由的。 比起镇北王妃,萧成斐对闵奉贤更为信任。 不过,如果真是镇北王妃,那这事儿,就真的大了! 那就不仅仅只是两家的私仇了,牵扯太大,搞不好还会动摇国本,尤其在北疆正有战事的情况下…… 萧成斐的脸色阴沉了下来。 这时,闵奉贤已经上去了,萧成斐也跟了上去,不管怎么说,先跟着闵呆子看看情形再说吧! “王妃有令,闭门谢客!” “闵大人请回。” 门卫冷冷地道,十分傲然。 当然,他们也有这个底气,这里可是镇北王府,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能够随便来的地方。闵奉贤这个钦差的身份,在别处或许有用,拿到这里来,半分作用也没有,而且,根本不能随便亮出来。 亮出来了,就是皇帝在怀疑镇北王府有异心。 搞得不好,会引发大事件。 闵奉贤也知道厉害,但,他非见镇北王妃不可。 所以,他一猫腰,从门卫交叉的长枪下钻了进去。 “抓住他!” 门卫们纷纷大喝,朝闵奉贤追了上去。 闵奉贤不过是个书生,虽然这些年行走天下,腿脚是有一些敏捷的,耐力也还行,不像一般的书生那么娇弱,但也仅止于此了,对上这些专门练武的高大健壮护卫们,就远远不如了。虽然钻了空子,不过,只一会儿,距离就拉进了。 再这么下去,别说闯去见镇北王妃了,只怕连影壁都没有过,就给人拦了回来。 萧成斐见状,当机立断,对他的护卫们大喝:“都楞着做什么,还不快帮着镇北王府的诸位抓人?要不然惊动了王妃,让她噎着了,我唯你们是问!” 说着,带头追了上去。 他嘴里嚷着替镇北王府抓人,可那举动,分明是护着闵奉贤。 只要接近闵奉贤的,就给他一不小心地撞飞了。 那些护卫们十分机灵,有样学样,顿时,闵奉贤的周围没有什么人了。不过,此时,越来越多的镇北王府的的护卫也赶了过来。 这里可是镇北王府的地盘,真让人这么明目张胆地闯到后院去了,他们也不用混了,直接拿剑抹脖子就是了。 “萧世子,请让开。” “不然,别怪我们对萧世子你也失礼了。” 护卫首领对萧成斐说道。 萧成斐的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这个人很厉害,他见识过。他不是这人的对手。他身边的护卫,身手比他好些的也就两个,但同这个人也有不少的差距。更何况,还有越来越多的护卫赶了过来。 只是,萧成斐也不愿轻易放弃。 黑衣人同镇北王府到底有没有关系,究竟是谁? 他一定要搞清楚。 “奉贤,我没有把握,不过还是会尽力而为的,你机灵点!不要让我白费功夫。” 萧成斐沉声道。 闵奉贤点点头。 护卫首领见萧成斐不肯让开,也在对他身边的副手在吩咐什么。 眼见一场更大的冲突马上就要上演了,还好就在这个时候,有个妈妈匆匆而来。 “王妃请闵大人、萧公子进去。” 正文 393.第393章 疯了 镇北王妃很烦躁。 红七不见了。 不迟不早,竟然就在雨来接她的时候。 镇北王妃很恼火。 这件事瞒不下去了,李墨会知道所有的一切。 雨同疏影不同,疏影还会看她这个王妃几分面子,如果最终没有出什么事儿的话,疏影会当作她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儿,不会揭穿镇北王妃。 但雨只对李墨这个主子负责,除了李墨,不会买任何人的帐。他们几个是镇北王特意培养出来给李墨的,从小就同他一起长大,只对他一个人忠心。甚至连镇北王的命令,如果同李墨相违背的话,他们也不会遵从。 镇北王妃的话,那是自然就更不用说了。 与其等雨问起,还不如先说比较好。从麻婆子她们那里得到红七失踪,屋子里头血迹斑斑的消息后,镇北王妃就在杨妈妈的建议下请了雨过来,把这件事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告知了雨。 雨听完了,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出去,开始动用镇北王府暗中的力量,调查寻找红七的下。但至今,还没有任何好消息传回来。 不但如此,在雨离开了镇北王府,出去忙的时候,镇北王妃又收到了一封信。本来镇北王妃是准备为了这事亲自进宫一趟的,李墨在这个时候还专门派了他手下最得力四人中的雨前来接红七,这种重视程度,不容小视,值得她如此做。 但是,就在她准备出发的时候,却收到了一个讯息。 这个讯息,阻止了镇北王妃的外出。 同时也让她火冒三丈。 偏偏还有人来镇北王府砸场子,听到下头的人匆匆来报,镇北王妃听都懒得听,管他是谁,一律给打出去就是了。 还好杨妈妈在一边,问了来报的丫头,这才派了妈妈过来,救了闵奉贤和萧成斐。不然真打起来,他们吃的亏只怕不会小。 两人随同妈妈到了镇北王妃那儿。 “见过王妃。” 闵奉贤、萧成斐给镇北王妃行礼。 镇北王妃此时可没有寒暄的心情,直接道:“闵大人,我有一件事想要听听你的意见。不过,这件事你听了之后,就当做没有听到,没有我的同意,不准同任何人说。成斐你先出去,在外头等等吧!” 萧成斐就笑道:“那我就先出去了。” 镇北王妃的性子说一不二的,可不是个肯商量的主儿。反正,他对镇北王府的事儿也没有什么兴趣,他只对我镇北王妃是不是他们要找的人有兴趣。这个答案,等离开镇北王府,闵奉贤应该可以给他。 如果镇北王妃真的是幕后主使,到时候再算这个帐也不迟。 如果不是,那镇北王妃还是霍夫人的好友,他的长辈,自然还是要敬重的。 萧成斐退了出去。 待他一离开,镇北王妃就把一封信递给了闵奉贤:“你看看这个!” 镇北王妃问都没有问萧成斐和闵奉贤的来意,除了和红七有关的,她现在对任何其他的事儿都没有心情去问。 闵奉贤本来是有疑问来确认的,不过,看镇北王妃的样子,他也知道,不先把镇北王妃关心的事儿给解决,只怕,镇北王妃不会回答他任何问题。 闵奉贤接过了信,看了起来。 不过,却没有想到,他想要的答案,信中就给了他。 “王妃,这封信是什么时候收到的?从谁手里收到的?” 话虽如此问,对后一件事,闵奉贤却没有抱任何的期盼。这些人做事,十分严密、老练、狠辣,不可能会留下这么大的把柄。 果然,这封信是扫地的下人一早在大门外拾到的。 究竟具体是什么时候,什么人投的,自然是可能知道,只能大概判断,应该是在昨天夜里,白日的话,镇北王府门前有护卫在,不大可能没有注意到。晚上外头没有人,巡逻的护卫都在府内,在外头放上一封信就走的话,实在是太容易了,也不会引起什么注意。 闵奉贤还想问,镇北王妃却打断了他的话。 对幕后主使者,镇北王妃自然也是关心地,恨不得抽筋扒皮。但是,现在她更为关心的,却不是这个问题。 镇北王妃道:“我只想知道一件事,如果说我按照信里的话做了,他们真的会信守承诺吗?” 离开镇北王府后,闵奉贤的脸色十分沉重。 萧成斐张口问他:“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王妃找你做什么?那些黑衣人是不是就是来自镇北王府?” 闵奉贤却匆匆地骑马,又往下一个目的地赶去,对萧成斐的话置之不理。 萧成斐知道这事儿只怕有了什么进展了,也就没有再问,跟着闵奉贤跑。这一跑,几乎把这次出事儿的府里都去了。 不过,只有闵奉贤见了那些府里的人,萧成斐没能。 他既不是刑部的人,又不是这次事件的苦主,闵奉贤是办公事,他去自然是不合适的。不像去见镇北王妃的时候,霍夫人同镇北王妃有私交,倒是不需分得那般清楚。不过,最后他也被镇北王妃赶出去了就是。 等从最后一家那里出来,闵奉贤终于没有再往别处跑,而是回了刑部衙门他的住处。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现在可以同我说说了吧?” 萧成斐再一次问道,咬牙切齿地道。 饶是他耐性十分不错,现在也快到尽头了。这一天跟着闵奉贤东奔西走,他却一头雾水,什么都不知道,像个傻子一般,这种茫然不在掌握的感觉,萧成斐很不喜欢。只是因为知道闵奉贤正处在关键时候,才一直忍着而已。 现在回来了,如果闵奉贤再什么都不说,他不介意同他好好地沟通一下。 萧成斐握拳,骨骼啪啪啪地作响。 很久没有和闵奉贤沟通了,他还真有些怀念这种感觉呢。 还好闵奉贤这个时候终于开口了。 “都被勒索了!” 闵奉贤说道,这些黑衣人,真是一次又一次地刷新他的认知,胆大包天,真是胆大包天到了极点,绑了人也就罢了,竟然还敢写信勒索。 “所有的人都被勒索了。” “金额十分巨大,最少的,也达到了五万两白银,最多的,达到了足足百万两之数。” 闵奉贤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了,但他都有一种做梦的感觉,简直无法相信竟然有人如此无法无天。这次失踪的可是足足有三十多个女子啊,把她们的赎金加起来,都足足够一年的税赋了。 “他们疯了!” 极度震惊之下,萧成斐长大了嘴,半天,才吐出这一句话。 如果不是疯了,怎么会提出这么离谱的条件? 他们可知道他们勒索的是谁?那可是大兴最顶端的一群人,他们可是能够影响整个大兴的决策的,动用的能量更是旁人无法想象的,他们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向他们勒索,这些人,就不怕以后他们的疯狂报复吗? “他们怎么敢这么做?” 萧成斐摇着头,不敢置信。 “是啊!他们怎么敢?他们要这么多的钱,又意欲何为?” 闵奉贤喃喃道。 “他们还给自己取了了名字,落款是复仇者联盟。是真的因为对贵族官场中人的仇恨才产生了他们呢?还是只是迷雾弹而已?” 谜团越来越多了。 复仇者联盟、复仇者联盟…… 闵奉贤喃喃地念着。 萧成斐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脑袋也开始运转了:“不过,他们这么勒索有什么意义呢?只是一群外室而已,这么多钱,够买多少个女人了。这些人想得也太天真了些。” 又不是正妻,甚至连有名分的妾都不是,谁会为这些女人花这么多的钱? 有这么多钱,不知可以买多少如花似玉的女人了。 萧成斐对此十分不以为然。 要达到威胁效果,起码要是正妻,或者,府里的公子、小姐才有这个分量,外室算什么?不过,个个府里守卫森严,尤其出了萧潇上次的事儿之后,京都各个府邸的神经都更是紧张。想要掳人,谈何容易。 一个不好,说不定就暴露了。 复仇者联盟选择红粉胡同这里下手,的确是个很好的切入点。就是胃口实在太大了,如果开的数额少一些的话,掳的人少一些,说不定还真给他们得逞了。 萧成斐觉着,这一点上,复仇者联盟却是失误了。 如果他是决策者,不会定下这种不可能达到的目标。 闵奉贤却摇头道:“你太小看他们了,他们十分可怕。这些女人不值这么多钱,他们也很清楚。他们在信中写了,付不出钱来,他们也不勉强。不过,到时候,他们会把女人先奸后杀,让她们赤身裸体地曝尸在街头,给京都所有的人看。” 萧成斐倒吸一口冷气。 这一招太毒了。 男人们或许没有那么在乎那些外室的性命,她们死了,难受一阵,自然就能找到新的代替她们;但男人,尤其是位高权重的男人,却没有办法不在乎自己的面子,无能地连自己的女人都保不住,戴了绿帽子,身子还给所有的人,甚至乞丐都看见了,成为所有人的笑柄。这个,却没有几个男人能受到了。 为了面子,这个单,男人必须得买。 这时,萧成斐也想起了一事。 “难道镇北王府也被这个所谓的复仇者联盟给勒索了,是谁被他们绑架了?不会,真的是红姨娘吧?” 正文 394.第394章 倾家荡产 萧成斐的脸色严肃了起来。 如果真的事关红七,按护国公府是不能置身事外的。前些日子就有这方面的传言了,为了此事,霍夫人还专门问了镇北王妃。镇北王妃说没有这回事儿,是外头的人瞎传,红七好好的,只是有些事情出府去了。 霍夫人同镇北王妃相交颇深,对她颇为了解,觉得这话并不是假。 所以,对这件事,护国公府并没有放在心上。 但,现在想起闵奉贤是出了镇北王府,再一家一家找的,萧成斐就觉着这个猜测八九不离十了。原来镇北王府不是那群黑衣人的幕后主使,同他们一样,也是受害者。 这个事实让萧成斐松了口气,要不然真不知道这么对霍夫人说,如果真的是镇北王妃的话,这么多年的交情,她肯定会伤心的。 但红七失踪的事,又让萧成斐的心情十分沉重。 护国公府受了红七的大恩,如今,萧潇同红八关系极好,对红七崇拜有加,同红家其他几个姐妹的关系也不错,这段时间她看起来很开心,好像又渐渐变回了那个以前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的萧潇。是真的从心里散发出来的快乐,不像以前是为了让他们放心假装出来的。红家姐妹们对她的影响很大,尤其是红七和红八。 如果真是红七出了事,不论是出于恩,还是情,无论如何也要设法让她平安才是。 萧成斐紧紧地盯着闵奉贤。 闵奉贤答应了镇北王妃,却是不好承认,只道:“这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有说。”那个样子,却分明默认了。” 看来,当初的空穴来风现在已经成为了事实了。 红七,是真的被绑架了。 “多少?她的赎金?” 萧成斐又问道。 闵奉贤指了指天。 最上面! 萧成斐想起了方才闵奉贤说的,从五万到一百万。他的脸色一下子变成了黑铁:“是一百万?最高的那个?” “我可没有这么说,也是你说的。” 闵奉贤道。 知道了这个消息,萧成斐再也呆不住了,匆匆地告辞离去了。 这个消息,得跟爹、娘尽快报告才是。 百万白银可不是小数目,论整个家产,萧家自然不止这个数,但这里头大半都是房产、铺子还有田产,都是一些不可能马上变现的东西。一时要拿出这笔数,就是萧家,也是拿不出的。 镇北王府估计倒是有这个财力的。 但,镇北王妃肯为红七付出这么多吗? 这是个问题。 五万、十万,估计还好说,百万,也太过了些! 这些复仇者联盟的家伙,最好不要给他逮到,如果逮到的话,他绝对饶不了他们!萧成斐心里暗暗发誓。 萧成斐快马加鞭,一路狂奔地回了护国公府。 霍夫人正在同护国公萧正说,今儿个要进宫去接萧潇回来。萧潇在宫里玩得实在无聊了,早就想回来找红八她们玩。但是,太后给她求了签,说她今年运道不好,命犯小人,会有很多灾厄。 而前些日子,萧潇接二连三地遇到危机,无疑也更说明了这一点,太后给吓怕了,生怕萧潇在外头又出了什么事,一直不肯放人。 萧潇一说,她就两眼汪汪的。 萧潇知道太后多半是演戏的,太后多么强悍的人,那可是宫里刀光剑影过来的狠人,怎么会这么容易就哭呢? 可就算是她知道,对太后的眼泪照样没辙。 她就是看不得这些关心自己的人难过,可她实在不想呆在宫里了,再同那些假惺惺的女人打交道,她怕她会疯了。 萧潇倒也聪明,自个儿应付不来太后,就找霍夫人求救了。太后好意思对她这个侄外孙女眼泪汪汪的,总不好意思对娘这个侄媳妇眼泪汪汪的吧? 霍夫人看了女儿信中的诉苦,也是好笑, 不过,还是决定去救女儿于苦难。 总不能一辈子住在宫里吧,而且,现在萧潇也好,他们也好,都已经十分小心了。总不能因为怕贼,日子就不过了吧? 正要出门,萧成斐却回来了。 而从萧成斐的口中听说了这事之后,霍夫人就暂时放下了萧潇的事儿,而是和护国公一道儿去了红家。 这件事,于情于理,他们都该通知红家。 红家的老爷太太们听到这事儿,十分震惊。他们本来以为是镇北王妃把红七怎么样了,没有想到红七真的是落到了贼人的手里,而贼人还胆大包天地敢勒索如此巨额财富。 “多谢萧兄、嫂子。” 二老爷带头感谢护国公、护国公夫人,两家现在的交情很好,称呼也亲近起来了,不再客气地称呼什么“护国公、护国公夫人”。 “你们打算怎么办?” 护国公关心地问道。 “当然要救七姐儿。” 二老爷毫不考虑地道,又问三太太,账上能拿出多少钱。 “估计能拿出个四十万左右,还差不少。我那里还有一些首饰,应该也值六、七万。”三太太说道:“只是,贼人只要小额的银票,这些首饰如果急着变卖,怕卖不到这么多,三万把就不错了。” 二太太道:“我比三太太还少些,也就值两万两左右,低价处理,就万把吧。” 这倒是不是二太太身价差了三太太很多,是她对首饰本来就不怎么喜欢,首饰不多,但件件都是精品,这才有这个价。 就是一向小气的大太太,此时也没有任何迟疑地道:“我同二太太也差不多。” “这么加起来,还差一半。” 大概计算了一下,二老爷皱起了眉头。 “库房里还有一些东西,如果抵给当铺的话,应该也能周转一下。” 三老爷眼睛一转,提议道。 “嗯,这倒也是个办法。三弟,你立即去办这件事,看能凑出多少。”二老爷毫不犹豫地道。 三老爷听了二老爷的吩咐,也没有废话,立马就站了起来,雷厉风行。 贼人虽然没有指定什么时候交易,但在贼人再次来信之前,他们要把一切都准备得好好的才行,不能耽误了红七的性命。 护国公萧正、霍夫人看着暗暗感叹。 这个红府果然值得一交,都说患难见真情,这么大一笔钱,就是对他们护国公府也不轻松,红府竟然眉头都不皱。 二老爷更是说:“就是咱们红府倾家荡产,也绝对要把七姐儿给救出来!” 众人全部重重地点头。 这还有什么好考虑的,没有红七就没有红家。 只要有红七在,失去再多,都能赚回来。 没有红七的红家,众人没有办法想象。 一定要让红七平平安安地回来。 这是红家所有人共同的心愿。 正文 395.第395章 为了大义 翌日,镇北王府。 “这里面都是一百两的银票,一共一百万。” “请王妃救救我们七姐儿!” 四太太说道,大太太、二太太、三太太就在她的身后,她们的面前,一个箱子打开着,里头都是银票,按照绑匪的要求,都是百两小额的,而且,并不是连号,整整齐齐地摆着,足足装了一满箱子。 这不但有红府的,还有汝南王府的、甚至还有护国公府的,他们都毫不犹豫地伸出了援手,这才这么快地凑齐了赎金。 镇北王妃勃然色变:“你们这是干什么?瞧不起我们镇北王府吗?红姨娘既然是我们镇北王府的姨娘,这个钱,自然是我们镇北王府来出。区区一百万两,我们镇北王府还出不起吗?” 对别人来说,这是一笔巨款。 哪怕是对汝南王来说,也不是一笔小数目。 但对镇北王府来说,真心不是问题。别的府里,就算富可敌国,但那财富也不是个人的,而是整个家族历代积累起来的,要用在整个家族上。个人的财富,就并不是那么多了。可镇北王府就不同了,历代单传,数百年积累,所有的财富都集中于一人身上,这个数量,旁人根本就难以想象。 所以,镇北王妃还真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对她来说,钱从来都不是问题。 百万? 虽然不是小毛毛雨,但也就相当于多打几套首饰,多买几幅画的价钱而已,值不得什么。尤其以李墨表现出来的对红七的重视,这份钱花起来一点儿也不心疼。 镇北王妃顾虑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红七能不能安全地回来。 这才是最为重要的。 之后,才是如何找回这个场子,敢动念头到镇北王府的头上,这,绝对不能容忍,一定要给这什么鬼复仇者联盟一个狠狠地,终身难忘的教训,让他们知道,有些人,不是他们可以随便招惹的。 当然,一切以红七的安全为优先。 其他的,都排在这个的后头。 镇北王妃对四太太她们道:“几位太太的心意,我领了。不过这些钱,你们带回去吧,我们不需要。如果你们真想帮忙的话,就让汝南王妃多费点心,如果他们那边能有任何红姨娘下落的相关消息,让她立即来告诉我,如此就算是帮大忙了。” 镇北王妃此话大大出乎红家几位太太的意料之外。 几人带着装满一百万的箱子而来,回去的时候,仍然带着,一张银票也不少。 “看来,倒是我们错看镇北王妃了。这么多的钱,还以为她不会为了七姐儿出的,没有想到,我们把钱送来了,她都不肯收。” 三太太感叹道。 “嗯,如此看来,这镇北王妃对七姐儿是真的不错了。前些日子,大概是我们误会了,其中可能有什么不为人所知的缘故。应该不是对七姐儿不利。不然,现在她应该高兴还来不及,正好有人替她下手,哪里会全力营救。” 二太太点点头,表示赞同。 “她还肯让四太太留在镇北王府,可以第一时间知道事情的进展。看来的确是不假了,如果是虚情假意地应付我们,应该不可能让四太太留在这里的。” 大太太也说。 镇北王妃的表现,让她们沉重的心情稍稍安定了一些。可是,忧虑仍然如同阴云一般,笼罩在她们心中,挥之不散。 “不过,那些人收了钱,真的会放七姐儿回来吗?” 大太太担忧地道。 这,也是所有的人心中的疑问。 但这个疑问,除了那些自称为复仇者联盟的绑匪,没有任何人能给她们答案。 而这件大案,沸腾了整个京都,自然也惊动了宫里的那位。闵奉贤在初步理清了思路之后,进宫向皇帝汇报目前的案情。从闵奉贤的口中,皇帝得知那些贼人在堂堂天子脚下,绑架了数十位女子还不够,竟然还明目张胆地勒索朝臣。 “反了天了!反了天了!” 皇帝拍案大怒,简直是出离愤怒。 这些贼人还有没有把他这个当皇帝的给放在眼里?竟然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做出如此逆天之举,完全是挑战他的权威嘛。 “闵奉贤,你都在做什么?” “查了这么久,你给朕的答案,就是一句不知道吗?” 皇帝甚至都迁怒到了他一向都颇为喜爱的臣子闵奉贤的身上。 “臣惶恐,请圣上责罚。” 闵奉贤双腿一弯,跪了下来。 “惶恐、惶恐、惶恐有个屁的用,朕要的是你、的、答、案!” 皇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着闵奉贤:“奉贤,朕要你给朕一句真心话,这件案子,究竟是你查不出?还是你不敢查下去?” 闵奉贤的身子颤抖了一下。 “圣上圣明!” “你说说看你的推断吧!以你的能力,查了这么久,不该一无所获才对。就算查不出这些黑衣人究竟来历如何,应该也有一些推测才对。说说看吧!就算错了,朕亦恕你无罪。” “臣愧对皇上的厚爱。” 闵奉贤说道,这才说起了他的推测。 这群黑衣人,固然没有留下任何线索。但是,绝对不可能空穴来风、凭空出现,做事严密、行动迅速、心狠手辣,而且都是高手,而更为可怕的是,他们表现出了极强的组织性和纪律性,而且还配备了统一的武器。 这样的人,不是一般人养得起的。 一般人,也没有这个必要,养这样的死士。 所以,闵奉贤列出了他认为有这个实力圈养这样的死士的各个府邸的名单。看到这份名单,尤其是列在最上头的那些闵奉贤重点用红笔圈起来的几个名字,皇帝的眼里有波涛在汹涌。 圣上闭了闭眼,再度睁开,沉声问道:“你,真的觉得是他们其中的一个做的吗?” “只能说可能性比较大,但也不排除别的。” 闵奉贤回道,除了上面的这些,其他人,根本就没有这个能力,也没有这个必要。 “为了什么?理由呢?就是为了钱吗?他们,哪一个缺钱的?” 皇帝又问。 闵奉贤回道:“以前或许不缺,现在,却很难说了。” 在知道勒索之前,闵奉贤一直不明白这群黑衣人是为了什么做这些事,私仇,他并不相信。所以,虽然列出了这份名单,但并不能确定谁的嫌疑更多一些。但在知道勒索之后,他的心里有了一个推测。基于这个推测,他也明白,该到了说出来的时候了。这件事,不再是他能解决的问题了。 皇帝听了闵奉贤的话,久久不语。 他明白闵奉贤的话里的意思。 现在,有些人,大概真的会很缺钱了。 皇帝只觉得心一阵绞痛,他的身子微晃,摇了摇,无力地跌坐在了御座之下。 “皇上,你怎么样?没事吧?” 闵奉贤关心地问。 “没事。”皇帝摇了摇头,,“奉贤,一事不烦二主,这件事,你继续按你所想的调查,我要知道最后的结果。不过,记住,不要对任何人说,就算是刑部尚书,刑部的人马也不要用了,我会命人配合你调查的。” 闵奉贤的心中一凛,恭敬地应了一声:“是!” 皇帝疲惫地挥了挥手,闵奉贤退了下去。 之后,皇帝在朝会上严厉地警告了那些家里有美人给掳走的朝臣,要他们配合闵奉贤行动,不得私下同贼人有任何接触,例如付赎金什么的。今日那些贼人能要挟他们付赎金,改天,那些贼人就能要挟他们贪赃枉法、出卖朝廷。如此行为,绝对不能纵容。如果朝臣私自做出不当行为的,绝不轻饶! 皇帝的这一番强硬的话,本来是不与贼子妥协的宣告。 那些臣子回去之后,却眼珠一转,有了新招。 也不知是谁最先做出来的,大意就是,为了对朝廷尽忠,对皇帝尽忠,他们将绝不对给恶人妥协,不助长邪风歪气,为了大义,将不计各人荣辱、牺牲,并声泪俱下地作了悼文给被掳去的美人,惜她大好年华,却折于恶人之手云云。 这话一经传出,却是得到了满堂喝彩。 忠孝第一,其他的都要排在后头。为了忠,牺牲心爱的女人,这是符合人们的价值观的,人人纷纷赞扬这位大人的行为。 有了这一出,就算是那些贼人,真的做出他们威胁的行为,也不会再对他造成什么恶劣影响了,人们只会记得他为了大义,牺牲个人的小义而已。 此招一出,其他人个个纷纷跟进,个个慷慨激昂,涕泪俱流,生怕表现得不够深情,不够大义凛然。 梧桐院 四太太听到这事儿,心里不禁也担心了起来。 先前镇北王妃虽然说得好,但现在皇帝下了命令,镇北王妃说不定也会改变主意的。 四太太忧心不已。 这可是皇帝的命令啊! 谁敢违背? 春风、夏溪她们也忧心不已,如今,梧桐院已经解禁了,齐林、宋石他们也自由了,可他们的焦心比起之前被监禁时,并没有丝毫减少。 之前,至少他们还知道红七的失踪同镇北王妃有关。 现在,叫他们去找谁个? 镇北王妃比四太太他们的消息更为灵通,自然也知道了这事儿。 正文 396.第396章 放弃 四太太的忧虑并不是空穴来风。 “王妃,这件事你打算如何?” 杨妈妈问道。 之前是一回事,但现在皇帝下了命令,却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而且,所有的人都表现得如此凌然大义,就他们镇北王府将人给赎回来了,别人会怎么想?为了私利不顾大义?公然违背皇帝的命令?甚至将一个姨娘放在尽忠之上? 这件事处理得不好,整个天下,尤其是那些士子,只怕会对镇北王府口诛笔伐。 镇北王府再权势显赫,也堵不住悠悠众生之口。 得慎重处理才行。 镇北王妃也知道这个理儿。 现在这件事,因为皇帝的命令,因为那个大臣的举动,已经不单单只是一件单纯的绑架赎人的事件了。 “希望雨、汝南王府或者那闵奉贤能够在之前顺利得找到那群家伙的给下落吧!” 镇北王妃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如此说道。 杨妈妈就明白了镇北王妃的意思,如果真到了不得已的阶段,怕也只能牺牲红七了。这样的选择是明智的,毕竟李墨再喜欢红七,也不过是一个女人。这回是事关镇北王府和皇室的关系,处理得不好会影响皇帝对镇北王府的信任,搞得不好甚至会影响到镇北王府数百年的基业。孰轻孰重,再清楚不过了。 但是,不知为何,杨妈妈的心里却总感觉不太妥当似的。 “要不,王妃问问雨姑娘?” “看她是怎么个意思?” 镇北王妃点点头:“也好。” 她的心里,也总感觉不太踏实。虽然觉着李墨不是那种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男人,应该不会怪罪她这个决定,这可是皇帝的命令,她也只能听从。但不管怎么说,红七都是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出事的,镇北王妃总有些没有底气。 雨是李墨的人,听听她的意见也好。 镇北王妃正要命人去请雨,丫头却来禀报,四太太来了。 “她怎么来了?” 镇北王妃皱了皱眉头,想也知道,四太太来做什么。这个时候,她真不怎么想见四太太,怕她哭哭啼啼地求她。 正要让丫头打发了她,杨妈妈却道:“见见吧!红家这些太太看着倒不是那些寻常妇人,只知道哭哭啼啼的,听听她说什么。” 镇北王妃对杨妈妈的话一向都听的,就让人请了四太太进来。四太太给镇北王妃行了礼,也没有废话,直接说起了正题。 “我来见王妃,是想求王妃一件事情。” 东平王府 “世子爷,事情起了变化了。“ 勾魂对向炎汇报了那些大臣的反应,并道:“这样一来,只怕我们的赎金要大大缩水了,甚至很有可能竹篮打水一场空,一分钱也收不到。世子,这样的话,我们只能放弃赎金了,真是可惜。” 勾魂一脸的遗憾。 这次行动,有多个目的,赎金虽然不是其中最为主要的,但就这么放弃了,也怪可惜的。不过皇帝下了命令,那些大臣也真够狡猾的,演戏还真演得像是那么一回事。这也就是因为被绑的是外室,如果是他们的子女,甚至是他们自己,看他们还大义不大义得起来?一群伪君子。 勾魂对这群虚伪的人厌恶之极,这些人外表光鲜,内里却丑恶无比。 “放弃? 向炎听了,却微弯嘴角:“谁说要放弃的?我看中的东西,他们就得乖乖地给我吐出来!” 向炎冷冷地道。 他们自以为高明的计策,在他的眼里,却是漏洞百出。 他不想要就罢了。 他想要的的东西,一个也逃不脱他的手掌心。 为了大义? 那就让人们看看,他们是多么的大义? “照原计划行动,不过,给我加上这么一段好了!” 向炎对勾魂吩咐道。 听完向炎的吩咐,勾魂的眼里满是佩服。世子爷不愧是世子爷,这群伪君子,非要自讨苦吃,那她也不拦着她们。 勾魂领命而去,向炎想了想,却去了一个小院。 有两个女子守在院门口,见到向炎前来,躬身施礼。向炎走了进去,就看到红七正在院子里专心地画着画,根本就没有发觉她的到来。 向炎走到她的身边,看到上头画的是一件婚纱。他记得红家开了一间嫁衣铺,里头的嫁衣外头传说是红七所设计的,如今看来,传说的确不假。 红七到向炎在她旁边了才发觉,就收起了笔。 做事入神的时候,她对周围的环境就没有那么敏感了,不然,向炎进院子的时候,她就该发觉的。 红七微微一笑:“世子来了,可要喝点什么?普洱茶?” 普洱是上次向炎来看她的时候点的茶。 向炎摇头:“大红袍好了。” 又换了一种。 自从那天夜里向炎把她带来,来她院里也很有几次了,每次来喝的茶都不一样。不知是刻意为之,还是本性就如此。 这个人,极不好琢磨。 他的心思、爱好、习惯,都隐藏得极深。 “那就大红袍好了。” 红七吩咐丫头,又命人给她收拾桌子上的画具,请向炎里头坐。向炎笑着同红七往里头走,并对红七道:“我怕你闷,正好听到一件好玩的事儿,过来讲给你听听,给你解解闷儿,免得你无聊。不过,看你这样子,倒是我多想了。你一点儿也不闷。倒让我有些不知道该不该说了。” “世子多虑了,就是因为闷,才画这些东西的。不知是什么好玩的事儿?我很好奇呢。” 红七笑问,接过了丫头奉上的茶。 向炎就笑着把勾魂方才同他说的跟红七转述了一番。 “我朝这些大臣可真是正义凛然,让人佩服呢!只是我不免想,如果我是那些匪人的话,又要如何应对呢?真的只能就此作罢吗?白白抓了那些外室,却什么也得不到?” “这个问题,想必过不了多久,世子就会有答案了。” 红七笑道,抿了一口茶,装糊涂。 “那红七小姐呢?如果你是那些匪人,又会怎么做呢?” 向炎却追问道。 红七抬起了眼,看着向炎:“世子如此试探我是为了什么呢?我同世子的交易,只是配合世子,演一场戏而已。其余的问题,不在我的回答之列吧?世子的问题,过界了,恕我就不回答了。” 向炎的眼睛眯了起来。 正文 397.第397章 加价 “如果我说,对我来说,这并不仅仅只是一场戏呢?” “如果我说,就算这是一场戏,因为你,我希望它是一辈子,永远都不要结束呢?” “你,可愿意?” 向炎说出了这么一番话。 同时,眼睛注视着红七,眼神若春水含情。 红七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随后,轻笑。 “人生本来就是一场戏,真真假假何必太认真。” “世子若是要演,红七又如何能不奉陪呢?只是,时间长了,我可是要加价的,世子记得准备好银子就是。” 向炎听毕,大笑着离去。 他走后,红七的笑容微敛。 向炎这话只是随意说说,调戏于她,想挑动她的心,打击李墨。 还是真存了别样的心思? 当然,红七不会以为向炎是真对她动了心。 这些贵族子弟,女人堆里泡大的,又不是什么纯情少年,一见钟情发生在他们身上的几率,本来就极小,更何况是向炎这种心思深沉诡谲的人,几率无限接近于零。 红七是担心向炎起了不放她的心思。 没有谁知道她是被向炎给绑来的,向炎扣下了她,那是神不知鬼不觉。而且,李墨派了雨来接她,那也说明,她在李墨心中的地位,李墨并没有放弃她。再加上镇北王妃极有可能不出这笔银子,就此放了她,向炎不甘心,很可能因此改了心思,觉着与其让白白放了红七,让她去北疆,在李墨的保护之下,对他那百万两银子实在是个损失,很不划算,还不如就此留下她比较好。以后,在关键的时候,向炎大可以利用她来同李墨谈条件,达到他不为人所知的目的。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就麻烦了。 和向炎之间的交易,红七没有同任何人提起过,自己能解决的事情,红七觉着没有那个必要说。 但现在,最有可能帮助她的煞,就算是发觉了她的失踪,只怕也想不到向炎的头上。不过,煞的消息十分灵通,也许能有所收获也说不定。 不过红七也不会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这种未知的系数上,还是得仔细想想,拟出一个对策来,如果向炎真的不打算按照原来的计划,而是换了心思的话…… 红七开始思索了起来。 端在手里的杯子里的茶冷了,犹不自知。 再说刑部衙门。 闵奉贤刚从宫里回来,一脸的苦色。他觉着好命苦,事情要查,还要保守秘密,皇帝这是在说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吗?就算是派了人来协助,也有了调查的方向,但对方可也不是一般人啊。如果惊动了对方,最后来个毁尸灭迹……闵奉贤觉得他的小心肝,有种不能承受之痛啊。 他是对破案、解谜很有兴趣,可对这种涉及到权力之争的破事儿,搀和进去了,绝对是破事一大堆。 看皇帝这样子,就是真的给他查出来是是谁,恐怕也打算私了的样子,对方顶多被惩戒一番,伤不了筋动不了骨。 可他就倒霉了,只怕要给对方在心里嫉恨了。 能做这种狠事的人,最后知道是栽在他手里,不会暗地里派人做了他吧?闵奉贤摸了摸脖子,打了个冷颤,觉着这世道,实在是太险恶了。对他这种尽忠职守的小官来说。 闵奉贤心情低落地进了他的屋子,里头却有个人正等着他。 “闵大人。” 闵奉贤抬头一看,是朱靖寒。两人原来并没有什么交情,不过是都在京都,有过几面之缘,认识而已。不过上次因为红家的案子,朱靖寒在刑部这边旁听,很是呆了一段时间,同闵奉贤也算是老熟人了。 这回红七也是失踪人员中的一个。 他出现在这里也不算奇怪,上次红家出事,出面的也是他。看来,他同继母的关系,没有外头所传的那么冷淡,对继母还是敬重的。上次来就十分用心,不像是那种只是来应付差事而已的。 唉,又是一尊惹不起的神! 所以他讨厌京城嘛,谁都可以压在他上头,查案子就查案子吧,又是这层关系又是那层关系,本来简单的案子都会越弄越复杂,本来复杂的案子就更是弄得面目全非,最后的结果,也往往并不一定是真相。倒不如在外头,还逍遥自在一些,可以专注于他喜欢的案子,而不是这些人情往来。 不过,虽然厌烦这些,但闵奉贤也是在这个圈子长大的,该应付的还是要应付。 闵奉贤露出了一个欢迎的笑容。 “是世子啊,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啊!” 闵奉贤笑道,随即转了个话头:“不过,我事先声明,如果是关于案子的话,还请世子什么都不要问我。此事事关重大,今儿个,圣上已经严命于我,此事不得他的许可,不得对任何人透露其中的详情,就算是尚书大人来问我,我也是无可奈何。还望世子理解我的处境啊!” “当然,如果是其他的事,世子尽可以说,我十分乐意听。” 闵奉贤说完,亲手给朱靖寒倒了一杯茶,请朱靖寒坐,态度十分友好,摆出了长谈的架势。心中却是笃定,听了这话,估计朱靖寒是不会有长谈的心情了。 朱靖寒微皱眉头,他的确是为了这事而来。 不过,并不是红大要求的。 但,现在听闵奉贤这么说,朱靖寒就知道,不可能从他这边探出什么消息了,皇帝竟然下了这样的命令,这件事只怕并不那么单纯,不仅仅只是一次绑架案而已。 那个女人真是的,就不能消停一下吗? 一会儿把脸弄成那样了,一会儿进刑部大牢的,一会儿把自己搞得晕倒了,这回倒好,干脆把自己人都搞得不知道丢哪里去了…… 怎么会有这么麻烦的女人!!! 真该被好好教训一顿。 不过,要教训,也得先把人弄回来再说。 朱靖寒沉吟了一下,本来,这件事他是没有打算对闵奉贤说,是想自己出面的。不过,这件事既然涉及到了圣上,汝南王府就要格外慎重,他作为汝南王府的世子,也不能因此给汝南王府招祸,倒是不大方便了。 朱靖寒就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告辞了。” “不过,这个人,也许会对闵公子有所帮助也说不定。” 朱靖寒拿起笔,在纸上刷刷刷地留下了几个字,然后走了。 闵奉贤拿起了纸条,上头写着:“无双铁铺黑家大小姐”。 “无双铁铺”闵奉贤是知道的。 那是京都乃至大兴都极有名气的武器铺,他们的刀格外有名,是很多行走江湖人士最爱购买的。不过,这黑家小姐,闵奉贤就不知道了。毕竟,“无双铁铺”再有名,也不过是商家,是买卖人。同闵奉贤这种士大夫阶层,地位差得远了去了。 不过,闵奉贤知道,朱靖寒给了他这个名字,肯定不是白给的。 闵奉贤就决定去一趟黑家。 这个时候,正好皇帝派给他的人也来了,名字叫做暗一,四十来岁的中年人,面目寻常,放在人群里找不大出来的那种,这名字也怎么看也像是假名字,不过,闵奉贤也懒得过问。只是同暗一说了目前的状况,将名单交给了暗一,暗一自去安排人调查,有消息再来向闵奉贤汇报。 暗一走了,闵奉贤松了口气。 虽然暗一表现得十分亲切,像个友善的同僚一般,十分合作,但闵奉贤知道他定然是皇帝的密探,专门替皇帝监察百官、搜集情报的。在明宗时期,密探的势力曾经盛极一时,当时,他们甚至可以随意抓捕百姓、官员,刑讯,甚至屈打成招,最后惹起了官员、百姓们的极大怨言,最后随着明宗的死去,他们也渐渐沉寂了。当今圣上,生性仁慈,并没有再听说这些密探们的劣迹。但因此这一段历史,官员们天生就对皇帝的密探有着反感、排斥、警戒之心。 暗一的存在,让闵奉贤觉着十分不舒服。 暗一走后,天色也不早了。 闵奉贤也就歇下了,半夜做了个噩梦惊醒,他梦见那些女人都死了,在对他喊冤,说她们死得好冤枉。 闵奉贤背后出了一身冷汗,再也无法入睡,干脆起来看卷宗,希望能发现什么以前没有注意的地方。 做起事来,时间过得很快。 很快,天就亮了,闵奉贤用过了饭,就去了黑家。 “我家老爷不在,不知闵大人前来,有和贵干?” 温氏客气地招待了闵奉贤,问道,同时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闵奉贤,对这个前状元郎,现在的刑部大人,她也是听说过的,据说探案如神。不过人还是第一次见到,没有想到样貌如此俊秀,说话也十分温文有礼,对长辈也很有礼貌,身上没有一点儿官威,但看起来也一点儿不轻浮,看起来是个不错的年轻人似的。不知道有没有婚配。 温氏最近也在为黑彤的婚事操心烦忧,因此,只要看到个还算不错的年轻人就会想对方到底定亲了没有。 正文 398.第398章 身败名裂 没有开始找女婿的时候,总觉着这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儿 找起女婿来,才发觉,这事儿实在不简单。 有钱的,怕家里太复杂了,妻啊妾啊的,黑彤的性子,不太适合应付这样的状况;没钱的,又怕是冲着黑家的钱来的;长得壮的,怕对方欺负黑彤;太弱了,又怕活不长;长得好的,怕性子太风流了,长得差了的,又觉着配不上自家女儿…… 看这个不满意,看那个不称心,温氏这段时间,头发都白了不少。 这个闵奉贤看着倒是不错,虽然是个书生,不过,看脸色白里透红的,倒显得十分健康,不像看到的一些文人,脸色苍白苍白,好像病秧子一般;也不像那些练武的,同黑炭头似的,看着就是一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样子…… 温氏越看闵奉贤越是觉着有眼缘,看了这么多人,今天总算看到一个顺眼的了。温氏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恨不得把闵奉贤里里外外都给看穿似的。 闵奉贤给温氏的眼神看得有些毛毛的。 闵奉贤觉得压力很大,他是知道自个儿长得不差啦,经常有小姑娘脉脉含情地看着他,偶尔也有小媳妇啦,但温氏这个年龄,都可以做他娘了。难道什么时候他的男子魅力又升级了? 闵奉贤的心里有些小得意,又有些小恐慌,魅力太大也是一种烦恼啦。 他硬着头皮说出了他的来意,一会儿之后,闵奉贤和黑彤就分别骑在两匹马上,至于要去哪里,无论闵奉贤怎么问,黑彤都一句话也不说,只默默地前行。 闵奉贤摸着脸,什么时候,他的脸这么吓人了吗? 温氏和黑彤母女,一冷一热的态度,让闵奉贤颇为适应不良。 如果颠倒过来,那该多好啊? 闵奉贤一边在心里嘀咕着,一边跟在黑彤的背后。 走到半路,闵奉贤的鼻子嗅了嗅,他闻到了熟悉的味道,“你在这里等等我”,闵奉贤对黑彤交代了一声,一挥马鞭,掉了个头,飞驰而去。没有多久,他就看到里三层外三层的百姓们把一个地方围了起来。 闵奉贤挤了进去,就看到最里头,一个女人赤身裸体地被吊在了一颗树上,大腿上满是血迹和斑驳的污迹,一看就受到了污辱。 而在树干上,贴着一个布告上的东西,闵奉贤挤到最前头一看。 上头写了一份布告,说了这个女人的身份,是此次失踪的女子之一,是怀恩伯爷的外室。 再下面,却是揭露了怀恩伯的一件密事,说这个女子,其实是怀恩伯的妹妹,他和亲妹有了私情,在妹妹出嫁之后,仍然继续同妹妹通奸,被妹夫给发现了,怀恩伯为了遮掩这份丑事,杀死了要去告官的妹夫,然后收买了来验尸的官员,把这件事弄成了酒后意外失足,坠井而死。 之后,他让妹妹假作出家为尼,实际上,却改名换姓,安置在红粉胡同,并且偷偷生了一个儿子,一个女儿。 围观的人听识字的人说了事情的经过,都在那里指指点点,有的人甚至说,这种淫、妇真是活该,就该落得这样的下场。 怀恩伯也是,与亲妹妹通奸不说,竟然还杀死了妹夫,罔顾人伦,伤心病狂,这样的人,连人都不是,简直是畜生,根本就没有活在世间的资格。 对于十分讲究人伦的大兴人来说,与亲生妹妹通奸,是完全不能接受的,大家都唾骂不已。 黑彤就在这个时候来到了。 她飞身而上,解下了绳子,将一块布轻轻地覆在了那女子的身上。 闵奉贤看着她,突然发觉,她长得十分好看,尤其是一双眼睛,黑白分明,十分清澈,如同孩子一般。闵奉贤还从来没有在哪个成人脸上,看到过这种如同孩子一般的眼睛。 因为黑彤意外的举动,现场静默了一会儿。 不过,人们很快就把这份愤怒发泄到了黑彤的身上,有人拿着石头朝黑彤扔了过去:“竟然为这个淫、妇遮挡,你定然也是个淫、妇。” 闵奉贤下意识地就挡在了黑彤的面前。 那块石头正好砸到了他的额头上,顿时头破血流,闵奉贤还强撑着,转过头,想问黑彤有事没有,结果,他看到,从别的方向砸向黑彤的石头,被她一手抓住了,一捏,石头变成了粉末,从她那只莹白的小手,落了下来。 满场震惊,鸦雀无声。 闵奉贤大张着嘴,他突然觉着头好痛、好晕。 闵奉贤的身子摇晃了几下,竟然朝黑彤那边倒了过去。黑彤开始下意识地就想避开,不过,看到闵奉贤血淋淋的额头,她最终忍住了,接住了闵奉贤。脚步轻点,跃过了人群,上马飞奔而去。 这件事很快就传遍了京城。 之前“为了大义”的脸孔现在成了最大的笑话。 人们在讨论着此事的真假,怀恩伯府紧闭着府门,此事更为人们增添了无限的联想。然后,刑部的人来了,怀恩伯被带入了刑部,怀恩伯的母亲气病了,女儿羞愤自尽,还好给丫头救得早,怀恩伯府本来在京都的权贵中,并不算十分有名,却因为这事儿,名震京都,风头一时无两。 而其他和怀恩伯作同样言论的,现在都被人们投以异样的眼光,他们的内心也的确坦荡不已,作官的,没有几个是干净的,或多或少都有些见不得人的事儿。这复仇者联盟连怀恩伯的这种秘事都能查到,他们的秘密呢?能够保住吗? 这些贵族、官宦人人惶惶不可终日。 他们可不想同怀恩伯一样,落得个身败名裂、困于囹圄的下场。 此事的余波还在荡漾,京都某一个府邸的大人,却收到了一封信。 信中说,金额翻一倍。 这封信,没有惊动任何人,收到信的大人,他挣扎了许久,最后还是没有张扬,谁都不知道有这么一封信的存在。 而就在第二日,一个昏迷的女子出现在了街头,这回是衣衫完整的,人也是活的,有人认出,这位女子,正是京都某一位大人的外室夫人。 她醒了过来,露出无比惊喜的笑容。 “我得救了!” “我得救了!” 正文 399.第399章 最终行动 这名女子得救了,也没有伴随着任何告示。 虽然人们也在暗中说,那位大人肯定是心虚了,肯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但是不管怎么说,也没有证据。 这无疑让有些人心里浮动了起来。 例如,镇北王府。 镇北王妃十分恼火得道:“这些贼人是怎么回事?怎么尽到别人府里,都不来我们这里。钱都准备好了,就不能干脆一下吗?” 皇帝下旨之后,镇北王妃本来都决定放弃赎回红七了的。 可是这个时候,四太太出面了。 说,到时候不需要镇北王府做什么,只要把消息给她就好了,就由她来出面办这件事,事后,如果有人问起,她也会一力承担,不关任何人的事。四太太甚至不打算将红府扯进来,免得连累了四老爷和几个儿女。 做出这番决定,对她来说,并不容易。 但,她绝对不能让红七死! 如果真的要在红七的命和她的命中间选一个的话,那还是红七活下来好了。 四太太煎熬了许久,终于如此决定了。 听四太太这么说,镇北王妃当然是高兴了。 她也不愿意牺牲红七,只是两害相较取其轻,不得不为罢了。既然有两全其美的办法,镇北王妃自然乐意采用这个法子试上一试。如今,她倒是迫不及待地希望赶紧有讯息来,然后能让红七也同那女子一样平平安安地回来,如此对李墨也有个交代了。 只可惜,到目前为止,镇北王府这边,还没有任何讯息。 雨的心里也有些焦躁,李墨命令她来接人,却出了这种差错。而且,低头看着身上的衣衫,那还是她要离开京都时,红七送给她的。 一定要把红七无事地给救回来! 只可惜,镇北王府主要的力量在北疆,在京都的力量有限,主要还集中在宫里、朝廷大事之上。而且,雨虽然是李墨亲信之人,但毕竟不是李墨本人,也没有他的信物和手令,因此,京都的负责人也不可能听她的,能分出一些人手给她帮忙,已经是很给雨的面子了。但仅凭这些人手,实在是不足以成事,这些天查下来,还是没有任何红七的消息。 像镇北王府这般期盼着贼人来信的府邸不止一两家。 不过,皇帝就十分恼火了,堂堂朝中重臣,竟然屈服于歹徒,这是何等的羞辱?之前他已经下了命令,虽然不是正式下诏,但皇帝的金口玉言,能当个屁就这么给放了吗? 皇帝此时也是进退两难,如果说重申之前的命令,重重处置那不遵从皇命的大臣的话,那写歹徒赎金无望,把他们的丑事全部公开出来了怎么办? 这可不是一两个地方的小官。 全都是朝廷的显贵、重臣,而且是数十人,如果他们个个如同那个怀恩伯一般,丑行被当众揭露。那百姓会怎么想朝廷?到时候朝廷的威严扫地,百姓们看朝廷官员,再不是用敬畏的眼光,而是用看怀恩伯那种人面畜生一样的眼光。而他这个皇帝,任用了这么一批畜生,那他的能力,也就不言而喻了。 这件事,不能再这么扩散下去了。 屈服于歹徒固然不能接受。 朝廷的威严扫地,更不不能接受。 谁能想到,一件绑票事件,发展到了现在,竟然成了事关朝廷威信的大事件!京都百姓、朝廷官员、士林学子为之哗然,一个处理不好,到时候传了出去,朝廷要如何对天下人交代?看到了朝廷的无能,这民心,还能稳吗? 过了! 太过了! 再这么下去会一发不可收拾。 皇帝就给闵奉贤和暗一下了死命令,必抓住这些自称为‘复仇者联盟’的贼人,一个不留。被抓的人质,无需顾忌。只红七,尽可能地相救。 “如果贼人以红姨娘作要挟呢?” 暗一问道。 皇帝沉默了,闭了闭眼,不过,最后睁开眼时,眼里已是一片森冷,道:“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在民心、江山社稷面前,连皇帝都是轻的,更何况一个女子呢?就算她,是那个女子唯一的骨血! 闵奉贤、暗一领命而去。 无人的时候,皇帝的眼中,露出了无尽的悲哀。 “师兄!” “师兄!” 耳边又响起了那个动听欢悦的声音,他的心却因此,刺得发疼。 师妹如果在天有灵的话,肯定不会原谅我吧? 皇帝举起了双手,捂住了脸。 闵奉贤和暗一商量了许久,最后决定,利用交付赎金的机会,顺藤摸瓜,将那些贼人给一网打尽。而因为此次行动太过重要,那群贼人武功却十分高强,一般的士兵去了只会打草惊蛇,反而会坏事。 暗一手下的高手也分布在大兴各地,在京都的人手虽然不少,但并不占绝对优势。为了以防万一,闵奉贤、暗一决定请求支援,请求的对象为汝南王府、东平王府和镇北王府。 汝南王、东平世子向炎都曾亲自参与过上次对黑衣人的围杀;镇北王府红七被掳,是这次的受害人,都是比较可信的,各府都养了不少高手,汝南王朱振南、东平世子向炎本身更都是高手。 两人向皇帝汇报之后,皇帝同意了这个计划,宣召了镇北王妃、汝南王、向炎进宫,商议此事。 镇北王妃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变成这样,不过,到时候镇北王府的人一心抢救红七,未必没有机会,就同意了此事。 汝南王、向炎也毫不犹豫地表示,既然是皇帝的命令,他们自然是遵从。 对几个人的表现,皇帝还是十分满意的,计划就这么定了下来。 离开皇宫之后,各人约好了会合的时间,就分头行动了。一离开众人的视线,向炎的面孔沉了下来。 “主人,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吗?” 勾魂见状,就问道。 “回府再说。” 向炎压低了声音,纵身上马,一路疾驰地回了东平王府。之后,就把皇帝找他说的事儿说了一遍。 “看来,计划要改变一下了。” 本来是准备先收到赎金再结束这一切的,没有想到这一次,皇帝的反应竟然这么迅速,而且,手段还这么凌厉。看来,已经起了疑心了,对这一连串的事件。 这本来也是向炎乐意看到的。 如果皇帝一直没有发现,甚至,他不介意给皇帝提供一些线索。 但,并不是现在。 向炎本来计划那是把赎金收到之后,最起码要收到大半之后的事情,没有想到皇帝竟然提早发觉了。不,与其说是皇帝,不如说是闵奉贤。他倒是小瞧他了。看来闵奉贤这神探之名是名至实归。多半是他看出了什么。 “勾魂,通知下去,提早进行下一步吧!” 向炎吩咐道。 “那红姨娘?” 向炎停顿一下。 “也照计划吧!” 本来是打算把红七给留下的,但到时候别的女子都给发现了,就红七不见了,会很奇怪。时间紧迫,临时安排别的计划,只怕会有漏洞。 向炎就决定仍然照原计划行动。 现在还不到彻底暴露的时机。红七,就留待以后吧!让她同李墨见面,再加深一下感情也不错。那以后的游戏玩起来,想必更有意思。 向炎嗬嗬地笑了。 空荡荡无人的屋子里,独自一人的笑声,有些让人发寒。门外侍立的丫头,就不禁打了个寒颤。 红七此时得到了勾魂的通知,暗自松了口气。 时间比起之前说的提早了,看来,有了别的变化,让向炎也不能不提早了计划,并因此来不及对她做别的安排,只能照原计划行事。 如此再好不过了。 要不然从向炎手里逃走不是件容易的事儿,尤其红七现在身边还一个人都没有,完全要靠自己,这个难度就更是直线飙升。尤其是这个院子的丫头也好,外头守着的人也好,都不是普通人,都是习武之人。红七前身也是学过武的,这份眼力还是有的。要从这些习武之人的手里逃脱,简直是个不可能的任务。 另一个法子就是说服向炎自己改变心意。这也不会是件简单的事,只怕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不过,现在不用再头疼这件事了。 而以后,她绝对不会再给向炎这样的机会了。 夜深了,天地间一片漆黑。 整个京都陷入了沉寂之中,有一个人,提着后个沉甸甸的箱子,悄悄地出了城,来到城外的一处偏僻的地儿,左右张望,看四下无人,就把那个箱子放在了一块巨大的岩石之下,之后,匆匆地离开了。 他离开了之后,又过了刻许钟,从河面上,划过了一条船来。船夫一甩钓竿,把箱子勾了上来,然后,迅速地划船走了。 “真是狡猾,竟然用这种方法,连岸都不上。” “如果不是这回布下了天罗地网,只怕,还真会跟丢了。” 向炎说道。 “我们也行动吧!” “这一次,务必将他们一网打尽!” 汝南王也命令道,黑漆漆的夜里,草丛中,密林里,无数人影无声无息地冒了出来,人影幢幢。 这一夜,西山上某个半山腰的山庄,血流成河。 正文 400.第400章 坠入地狱吧! 杀声震天! 轰隆声不绝! 这一次行动,并不如当初预计的那般轻松。在众多高手的围攻之下,贼人竟然动用了火炮这等连军队中都不多见的大杀器。 京郊山脚下、山中的百姓、僧人、道人们都给惊动了。 胆子小的,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是战争吗?或者西边的戎人又偷偷地越过边境,直接进攻京都了吗? 那西川王究竟在干什么? 上次也是放了那么多的戎人进来,这次也是…… 他这边境是怎么守的? 这西川王的位置也太好坐了吧?皇帝真该换个人去当那西川王才是。 也有那胆子大的,偷偷地潜入了附近,看究竟发生了何事。 这一仗,打得实在是激烈,汝南王率领的皇家密探和镇北、汝南、东平三府的人马虽然人数众多、身手高强,但贼人却借着地利之便、武器之利,与他们打了个旗鼓相当,最后,汝南王甚至不得不调用了军队,这才压住了贼人的顽抗,终于攻入了山庄。 贼人见势不妙,分散溃逃。 被掳去的女人被他们挡在身前,作为了盾牌,众人心存顾忌,让他们闯了出去。汝南王见状,下了死命令,不得放跑一个贼人。至于人质,尽量营救,如果迫不得已,就算是伤了人质也无妨。 这个命令一出,缓了一下的战斗顿时又激烈了起来。 朱靖寒也参与了这一次的行动,汝南王要指挥大局,顾不了红七,因此把营救红七的事情交到了他的手上。 他一眼就看到掳了红七的贼人,说了一句“这个人就交给我了”,纵身就追了上去,汝南王使了个眼色,有两名汝南王府的高手跟了上去,不让朱靖寒落单,免得出了什么岔子。 掳走红七的只是一个人,三个人去尽够了。 不过,汝南王却发现,雨和向炎竟然也朝那贼人追了上去,动作并不比朱靖寒慢了多少。雨的话,汝南王还能理解,红七是李墨的小妾,镇北王府想救她也是理所当然的,只是向炎…… 汝南王皱了皱眉头。 京都里的传言,他本来没有当一回事的。 难道这向炎,还真对七妹有心? 雨和向炎追了上去,镇北王府、东平王府的人自然也有部分跟了上去,一下子少了一、二十个高手,顿时贼人的压力大大减轻,竟然差点给他们闯出了包围圈。汝南王连忙指挥人围了上去,把这个缺口堵上了。 挟持着红七的高手,轻功格外得厉害。 朱靖寒他们竟然一时追之不上。 可那人慌不择路,最后竟然跑到一处悬崖上了,后头是万丈深渊,前面满是追兵。 “你逃不掉了,放了她吧!” 朱靖寒、雨、向炎都赶到了,朱靖寒开口说道,语气冷冷地,虽然说着放了红七的话,但听不出半丝的温情。 此时,山腰火光冲天,点亮了夜空。 悬崖上,也如同白昼一般,看得一清二楚。只是印在众人脸上的,都是摇曳的红光,凭添几分妖艳。 “放了她?” “哼!你们想也别想。就算是我要死,我也要拉个垫背的。有天下第一美人给我做垫背的,就算死,我也瞑目了!” 蒙面男子狂笑,显出决绝之态。 朱靖寒见状,心脏却是不由自主地一缩。他对两个随扈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逮住机会,随时准备出手。嘴里却劝道:“你这样做有什么好处呢?如果你放了她,你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我都可以帮你达成。这不是更好吗?你就没有什么家人、朋友或者女人要照拂吗……” 那人闻言却更是癫狂。 “你们也有今天,求我的这一天。” “我什么也不需要,只要你们同我一般,一起坠入地狱。” “痛苦吧!” 那人哈哈笑着,狠狠地推了一把将红七。红七柔弱的身躯没有丝毫抵抗的余地,如同断翅的蝴蝶般,向悬崖下坠落。 “不!” 雨大叫,纵身向前,伸手想要抓红七,却哪里来得及?只抓到了满手的空气,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雨只觉得心中绞痛,她含怒出剑,剑光如练,白光一闪,刺入了那哈哈大笑着的男子的心脏,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定格了。 这时,却听到数声惊呼。 “世子爷!” “世子爷!” …… 同样是称呼世子爷,却是出自两个方向。雨闻声看去,发觉这声音正是出自汝南王府的两个随扈和东平世子向炎带来的人马,他们脸上的表情惊骇绝伦,好像天都快要塌了一般,看着前方。 发生什么事儿了? 雨下意识地回过了头看去。 就看到两道身影,一青一蓝的身影,投入了悬崖之下,紧追在红七的后头。雨依稀记得,现场的这些人中,依稀着青衣的只有朱靖寒,穿蓝衣的,好像只有向炎。他们两个竟然都毫不犹豫地紧随着红七跳了下去。 雨连忙几步向前,跑到了悬崖边,往下看去。 就见朱靖寒、向炎一左一右各拉住了红七的一只胳膊,三人一起往下坠去。三人的影子越来越小,很快就看不到了。 “世子爷!” 勾魂失声痛哭,“您怎么就这么傻啊?” “为了个女人,您值得吗?” …… 悬崖上,女人的哭泣声如此地哀切,凄凉。 天空,几只乌鸦似乎闻到了血腥味,飞了过来,在空中盘旋不去,好像冥界来的勾魂使者。 汝南王府的两名随扈,虽然没有像勾魂那般痛哭,但也一脸的黯然神伤。朱靖寒是个十分优秀的继承人,深受汝南王府众人的爱戴,却如此年轻,就英年早逝了。这如何不叫众人惋惜呢?而且,朱靖寒死了,他们却好好的,又如何向汝南王交代?虽然汝南王并不是那种迁怒的人,可朱靖寒在他们的保护下出了事,他们却觉得无颜面对。 就在这时,雨却突然道:“那是什么声音?” 这个声音? 雨的眼睛亮了。 “听,这好像是落水的声音,下面可能是个水潭什么的。如果这样的话,他们说不定不会死。快,我们赶紧找下去的路!” 众人精神顿时一振,纷纷行动了起来。 正文 401.第401章 退婚 此夜,闹得整个京都,尤其是权贵们睡觉都不安稳,生怕什么时候就轮到自个儿倒霉的黑衣人事件亦即复仇者联盟事件终于完了。 在汝南王的指挥下,所有的黑衣人或被杀死或被生擒,全部落网。 京都人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大街上的行人多了起来,尤其是晚上,因为他们凋敝萧条一时的京都夜生活,又重新开始热闹了起来,京都又恢复了往日的繁华。 此次事件,刑部最终审理的结果是,邪教聚众闹事,朝廷严令各地,展开了严厉打击邪教的工作。一时之间,各地频频报捷,抓获了多少邪教分子、杀死了多少邪教分子……原本默默无闻的邪教,在这之后,突然如同雨后春笋似的,无中生有地纷纷冒了出来,开遍了大兴的各个地方。 百姓们热烈地讨论着这事儿,有人一脸后怕地道,那日是有人叫他一同去什么教的玩玩,幸好他没有去,要不然,这不入了贼窝了? 听说,这些邪教分子邪门得很,一旦你去了,就别想出来了。如果出来,就会灭你满门,好几宗灭门案就是这么发生的。以前,都以为是盗匪所为,现在才查出来,原来是邪教所为。实在是太可怕了,这些邪教分子。 除了可怕的邪教之外,还有另外一件事儿,也被人们热切的谈论着。 据说,那一日,一个可怕的邪教分子竟然把七小姐推下了悬崖,那可是百来丈的高崖,这人掉下去,还有活的?结果,一看七小姐掉下去了,那东平世子向炎、汝南世子朱靖寒竟然毫不犹豫地都跟着跳了下去。 他们跳下去的时候,可没有谁知道下面是个水潭。 什么叫“爱到深处,生死相许”,什么叫“生死相随”,什么叫“生不能同日,死但求同时”…… 他们用生命证明了对七小姐真挚的感情,真是让人感慨万千、荡气回肠,那些传奇故事里说的,也不过如此罢了。 “为了七小姐,命算什么?如果我在那里,我皱一下眉头,就不是好汉。” 有人不服气地道。 引来众人的嗤笑:“别吹牛了,你能和人家两位世子比吗?七小姐被绑架的时候你在哪里?人都见不着,还豁出命去!这种事,一般的人可干不出来。” 对两位世子的机智、英勇、深情,众人赞叹有加。 当然也有人咕哝着:“为了一个女人豁出命去,值得吗?” 只不过,这话一出,顿时被众人给炮轰:“这女人跟女人能一样吗?为了七小姐,别说是一条命,就是十条命,也是值得的。” 女人们则暗叹,为什么就没有一个男人为了我这么做呢?如果有这么一个男人,为了我愿意献出生命,这一辈子,也不算是白活了。 又有人想到一事,说道:“那汝南世子,不是和翰林府的柳小姐从小就青梅竹马,几个月前还订了婚吗?听说,似乎马上都要成婚了。现在他对七小姐如此深情,置柳小姐于何地?这婚事,还能成吗?” 这种几角关系无疑是人们的最爱,立马,人们热切地讨论了起来。 有人说,柳如是虽然没有红七的美名,可也有“大兴第一才女”之称,才气惊人,家世不凡,容貌虽然比红七逊色不少,但据说也是个清秀佳人。这样的女子,如何甘心嫁给一个心里装了别的女人的男人。 也有人说,朱靖寒心里就算有红七又如何?红七毕竟已经是李墨的小妾了。朱靖寒还能把她从李墨手里抢过来不成?就算不提这个也好,红七是汝南王妃的妹妹,算起来可是朱靖寒的长辈,就算是没有血缘关系,他们也不可能在一起的。 “这倒是!”众人点头,感叹:“怪不得有诗云,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虽然情况有些不同,但意思却是差不多的。如果这红大没有给汝南王做继室的话,汝南世子和七小姐年貌相当,又何尝不是一对般配的人儿?东平世子还能有些指望,这汝南世子,就实在是太悲催了些,完全是绝望嘛。就算这样一辈子都得不到,还是愿意追随她而死,真是情深似海啊!” 众人感叹不已。 也有人说:“我觉着也不见得吧?东平世子是出于对七小姐的一片真情,生死相随,我同意。但汝南世子,也许不过是因为亲戚间的情分……” 这话一说,众人均嗤之以鼻。 “就算父母见到儿子摔落悬崖必死,也未必会跳下去陪葬。亲戚情分?骗小孩子啊?” 说话的人扁了扁嘴,不说了。 这话,就是他也不信啊,不过是奉命不得不为罢了。但看样子,没有什么用就是了。唉,小姐也太可怜了…… 关于朱靖寒、红七和柳如是的三角关系,被传得沸沸扬扬,尤其,红七和柳如是也有来往,是不错的朋友。他们之间的关系会变得如何,引起了广泛的讨论。众人恨不得搭一个戏台,把三个人都拉了来,在众人面前好好地演一场戏,这才过瘾。 翰林府 “退婚!” “我要退婚!” 上官夫人铁青着脸,恼火地叫道:“真是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本来以为是从小看着长大的,知根知底,是儿嫁给他能够放心。谁知道,竟是这么个东西,不顾人伦,喜欢上自己的小姨不说,还弄得满城风雨,这样的人,如何能嫁?” 她的女儿,人品好、才气好,相貌也不差,有哪一点不足地,要嫁给一个对别的女人一往情深的男人? 她绝对不允许! 柳翰林安抚着她:“你也别急,这都是外头的人乱传的,真是怎么回事,我们都不知道,不要先妄下断言,婚姻之事,哪里能够儿戏?” “哼!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好说的?你们男人,当然就会袒护你们男人,一个个都不是好东西。” 柳翰林好言相劝,没有想到,火竟然烧到了自己的身上。 上官夫人还不依不饶地道:“对了,你同我还没有成亲的时候,不也是有个什么娟姑姑还是什么姑姑的,听说,你对人家也好得很啊。人家都嫁人了,过生日的时候,你还千里迢迢地跑去,给人送生日礼物什么的?是不是有这回事?” 柳翰林身子一僵,这事儿,她怎么知道的? 他还以为除了他,没有人知道呢? 只是年少时一段青涩的往事而已,早就过去了。 上官夫人同他几十年的夫妻,一看他这个样子,就知道是事实了。这件事藏在她的心里也有一段时间了,她的理智告诉她,都是过去的事了,这几十年的相濡以沫,难道还比不过年少时的一段憧憬吗?提了,反而让他又想了起来,就让往事随风,都过去好了。可此时一提起来,一看到柳翰林的样子,她的火气就蹭蹭蹭地往上冒。 “对了,前些日子听说你借了一笔银子给人。借给谁啊?不会就是你的老情人吧?” “这么想她,你干脆娶了她啊!反正她也是寡妇了。” “你说什么啊?她可是我姑姑。” “姑姑?姑姑有什么关系?有血缘的妹妹都可以通奸了,没有血缘的姑姑,收了有什么?她现在都是寡妇了,甚至连谋算她的丈夫都不用了,多方便!” 上官夫人越说越刻薄。 柳翰林多么冷静的一个人,也给她的胡说八道气疯了:“懒得理你!”说完,挥袖而去。真是,女人啊,就是胡搅蛮缠。他妻子平常多么高贵冷艳的一个女人,这争风吃醋起来,也叫人实在是受不了。再说下去,降低他的智商。 上官夫人没有想到柳翰林竟然就这么拂袖而去,简直气疯了,大叫:“你走!你走!有本事你走了就不要回来!” 吼完,拿了一个茶盏,朝柳翰林的后脑勺砸去。 还好她准头不够,没有砸到。 柳翰林头也不回地夺门而出了,心里一阵后怕,差点儿,他就头破血流了,好险、好险。还是在外头躲一阵子吧,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把杯子砸了,人也没了,上官夫人跌坐在椅子上,喘着气。 “娘,为了我的事,你和爹都吵架了,是女儿不孝。” 柳如是得到丫头的消息,匆匆赶来,正看到了最后一幕,此时上来,轻抚着上官夫人的背,愧疚地道。 上官夫人一听,连忙握住了柳如是的手:“这怎么能说是你的错呢?要说错也是朱靖寒那个混小子的错……” 刚说到这里,就看到柳如是的笑容变得勉强,再看到柳如是布满红丝的眼,上官夫人就说不下去了。再说,柳如是只会更难过。于是,她改为安慰柳如是道:“女儿啊!这件事,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男人啊,就是这么个东西,吃着碗里的,还要看着锅里的。而且,年轻的时候喜欢上一个人,真的没有什么的。像你爹,年轻的时候,还不是暗中喜欢他那个姑姑喜欢得要死,但现在怎么样?如果让他在你娘我和那个女人中选,他选的绝对是你娘我。年少时的感情,都是不成熟的。只有几十年相守的情分,才是最靠得住的。相信娘,寒儿他只是一时糊涂,等他想开了,他还是你的。” 正文 402.第402章 为什么 上官夫人苦口婆心地劝着柳如是。 虽然她口里嚷得凶,说什么退婚,再给柳如是找。但上官夫人也知道,这并不现实,退了婚的女子,不论是不是女方的过错,以后都很难找到好婆家。 尤其朱靖寒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性子看着冷淡,却是个难得的好孩子。这种门第,这种出身,相貌又生得好,却没有一点儿不好的习气,品性好、才学好、有担当、有能力……这样的男人能撑得起一个家,不会让妻儿受委屈。 而且,朱靖寒唯一的兄弟平哥儿同他的年岁差这么多,等他成亲,柳如是的地位早就稳了,不会有妯娌之间的争权夺利。 红大是继母,上官夫人虽然因为同朱靖寒的生母交好,一直以来,对红大都有些偏见,但这么多年看下来,发觉的确是个不错的,应该不会太端婆婆的架子。 几个妹妹都是庶女,柳如是也不会受小姑子的气。 汝南王就更不用说了,不会是问题。 如果没有红七这回事的话,这门亲事真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现在出了红七的事,的确是给这份完美增添了一些阴影,但,世间安得万全法?只要挺过了这一段最难熬的日子,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上官夫人可不希望女儿真的死了心,白白地把这门好亲给丢了。 柳如是听了,对上官夫人的话,却没有什么反应,只道:“娘,我想去见见靖寒。”柳如是的语气还算平静,可是,这份平静却让上官夫人十分不安。 她强笑道:“你去见他做什么?又不是你做错了事,要见,也得是他来见你才是。” “娘,我要去!” 柳如是坚持。 看到柳如是的眼神,上官夫人就知道,她是阻止不了了,就提出要同柳如是一起去,给柳如是摇头拒绝了。上官夫人没有办法,只能给柳如是安排了马车,出发之前,对随车的丫头、婆子千叮咛万嘱咐,给一定要寸步不离地跟着柳如是,不准让柳如是离开她们的视线,哪怕是一眨眼的功夫。之后,才百般不放心地看着柳如是的马车渐渐地远去了。 汝南王府 朱靖寒躺在床上,那日虽然侥幸没有死,但毕竟是从那么高的悬崖上掉了下来,就是落在水里,也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力,内脏肺腑受到了震荡,受的伤势也不轻。这还亏了他是练武的,身体底子好,这才没有受重伤。不过,要养好,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 听说柳如是来了,他忙要起来,柳如是却已经进来了,按住了他。 “就这么躺着吧!动来动去,伤势加重了,可如何是好?” 朱靖寒也就没有再坚持要起来了。 柳如是又对朱靖寒的小厮听竹伸出了手:“药给我吧!你们都出去。” 听竹听到了,却没有动。,现在那件事京都都传遍了,柳如是肯定也知道了。虽然柳如是现在看着还算平静,但谁知道她会不会突然爆发,对主子不利?作为一个忠心的小厮,听竹觉着他应该坚守在这里才对。 朱靖寒却对听竹道:“出去吧!” 朱靖寒倒是并不知道那日的事已经传遍京都了。 跌下悬崖落水的冲击力,使他昏迷了过去,后来如何获救的,他没有一点儿记忆,只以为是汝南王府或者镇北王府、东平王府的人救了他们几个。却不知道,当时事出紧急,正好他们坠落地方的不远处就有个村子,勾魂就提出让附近的百姓帮忙搜寻救人,人的确是很快找到了,只是他们的事儿也被这些百姓给传出去了,弄得整个京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事后,他在养伤,汝南王府的人更是在老太妃和红大的命令下,不准对朱靖寒提起这些烦心的事儿。 所以,朱靖寒到目前是一无所知的。 听竹也只能心里暗暗着急,对朱靖寒的命令也不能不听,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退了出去,不过却在门外最近的地方站在,只要里头一有个什么不对劲,他就准备立马冲了进去。柳如是的丫头也是,时刻保持着高度警戒状态。 下人们退下之后,柳如是并没有开口,只是一口一口地喂着朱靖寒吃药。 朱靖寒也默默地吃着。 心里却在想,如果柳如是问起他,为什么受伤,他该怎么说? 照实说他为了九红七受了伤,柳如是肯定是要伤心的。说个善意的谎言可能比较好些吧?可是,想到要对柳如是说谎,朱靖寒的心里又觉着很别扭。从小到大,他还真没有对柳如是说过什么谎话。 这个时候,柳如是把药也喂完了,放下了碗。 然后,朱靖寒怕什么,柳如是就问了什么。 “这一次,你为什么受伤了呢?” 柳如是看着朱靖寒的眼睛,问道。但就连她自己,她也不知道她究竟是想听到什么样的答案。但是,她知道,她必须听到。不是外头的人说的,也不是娘说的,她就想听听朱靖寒怎么说。 “我……” 朱靖寒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他看着柳如是,他们从小长大,青梅竹马,她是他认为的理所当然的妻子,从来没有考虑过别人,以前是,现在是…… 就像他一出生就是汝南王府的世子一般,他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也知道需要担负起什么,他会继承汝南王府,娶柳如是,将汝南王府的血脉延续下去,维持汝南王府的荣耀,照顾族人。 这就是他的人生。 他一直都明白,也并不排斥的。 可那个时候,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那么做,忘记了一切。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想要抓住她,不想要她在眼前死去。 这样不该有的心情,为什么会有呢? 他又如何说得出口? 对自己未来的妻子? 朱靖寒一直沉默着,柳如是也没有催促他,只是,随着朱靖寒沉默的时间变长,柳如是的心越来越往下坠,仿佛要坠入到无尽的深渊里去。 她觉得她好像是一个犯人,正在等着最后的宣判似的。 如此忐忑、如此不安、如此恐惧、如此心痛…… 每一刻,都是煎熬。 正文 403.第403章 对不起 沉默了许久,朱靖寒终于张开了嘴。 “如是,我……” “我,我突然想起,还有点事,要早点回去才行。下、下回再说吧。我、我先走了。” 就在朱靖寒要说什么的时候,柳如是突然站了起来,突兀地开口,打断了朱靖寒的话,然后,不待他有任何的回应,就转身跑了,慌慌张张地,还踩到了裙角,差点儿跌倒了,幸好顺手扶住了旁边的桌子。 “小心!” 朱靖寒担心地叫道。 柳如是匆匆地道:“我没事,我、我真的要走了,真的!”边说,柳如是边出了门去,模样,简直是像见了鬼一般,落荒而逃。 朱靖寒看着她的背影,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这时,听竹进来了,看到完好的朱靖寒,微松一口气,却听朱靖寒问道:“如是今天很奇怪,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听竹期期艾艾,语音模糊地道:“世、世子都不知道,我、我怎么可能知道啊?” 说着,却垂下了头。 对少主子撒谎,他真不习惯,可老太妃、王爷、王妃都交代了,而且,听竹也不愿意朱靖寒伤都没有好,就为这些事操心。所以,还是选择了隐瞒。 但是,他这个样子哪里瞒得过已经起了疑心的朱靖寒。 他的眼睛一眯,声音一寒,警告地道:“听竹!” 听竹一听朱靖寒这个语气,就知道这件事是瞒不下去了,真是,跟了个聪明的主子有时候也挺麻烦的,欺上瞒下这种事的难度直线上升。 听竹可不敢在这种情况下继续隐瞒朱靖寒,只好把情况一五一十地说了。 朱靖寒听了,对柳如是更是歉疚,因为他不谨慎的行动,让柳如是遭到了别人的非议和嘲笑。作为未婚夫,他实在是太失职了。他本来该是那个保护柳如是的人,却反而是他让她这么难堪。 朱靖寒对听竹道:“给我拿衣服来,我要去翰林府。” 出了这种事,于情于理,他都该亲自登门谢罪才是。已经造成的伤害无法弥补,但最起码,他应该表现出足够的尊重、诚意和重视,不能让柳如是成为别人眼中的笑话。 朱靖寒不顾浑身的酸痛,挣扎着要爬起来。 “世子!” 听竹惊叫,“就算是你要去,也得等养好伤再去啊!不行啦!伤势加重了怎么办?” 朱靖寒哪里会听,抬起腿就要下床,听竹情急之下,一把抱住了朱靖寒,就是不让朱靖寒下床。平常的话,朱靖寒一只手就掀飞他了,可这个时候,病弱体虚,十分的力气使不出一分来,竟然给听竹缠住了,气得他骂道:“狗奴才,要造反了是不是?还不给我放开?再不松开,小心我叫管事来,撵了你出去!” 又对其他人叫道:“你们一个个都楞着干什么?还不快把他给我拉开?是不是都要造反了?” 其他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听朱靖寒的也不是,不听朱靖寒的也不是;帮听竹也不是,不帮听竹也不是,乱成了一团。 还好红大听说柳如是来了,没有来见她,径自就来了朱靖寒这里,顿时觉得不妥。柳如是这孩子一向礼数周到,不是那种没有规矩的孩子。这回做出这样的事来,只怕是要同朱靖寒说那事。朱靖寒还正病着,两个人都年轻,情绪激动之下,别出了什么事儿才好。红大就立马赶了过来,准备见机行事。 她来的时候,在路上又听下人说柳如是已经走了,又听说,似乎没有吵起来。红大才松了口气,一进房,却是这么个状况。 红大忙对朱靖寒道:“就算是你要去那府里,也得看什么时辰啊?这个时辰去,合适吗?而且,这件事儿到现在,你觉着还是你们两个的事儿吗?我、你爹也该同你一起正式上门给柳翰林、上官夫人正式赔罪才是。” 朱靖寒这才没有挣扎了。 红大示意听竹他们放开了朱靖寒,对他道:“今天你就好好歇着吧,把精神养足。晚上我同你爹说,明儿个一早,我们就一起到翰林府去。你也不想到时候没有说几句话,你就倒了下去吧?” 朱靖寒沉默着点了点头。 红大就吩咐听竹他们好好服侍,这才离去。半途碰到了老王妃,老人家也听到了消息,急匆匆地赶来,见了红大,忙问:“怎么啦?寒儿还好吧?没有出什么事儿吧?”红大就把情况说了一遍,又道:“世子已经休息了,还是不要再打扰他,让他好好休息吧!” 老王妃点了点头,由红大扶着,回了她的院子,嘴里不禁叹着气:“冤孽啊冤孽!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儿呢?两个这么好的孩子,天造地设的一对,多大的福气,怎么就……唉!唉!唉!寒儿这样冷静聪慧的孩子,怎么也会犯这种糊涂,栽在了女人身上,这真是……” 老王妃连连叹息,十分心痛。 红大听了,不禁讪讪的,很不自在。让朱靖寒犯糊涂的可是红七,她的妹妹,这件事怎么也跟她脱不了关系。可是,红大怎么会想到会出这样的事儿呢?明明朱靖寒同红七都没有见过几面,也不曾见过他们有什么特别异于常人的表象,在这之前,她真的一点儿也没有看出来。 不过,事情发生了,回想起来,倒真有些蛛丝马迹的。 以前,朱靖寒对她这个继母一直很排斥的,她在汝南王府几年了,在这方面没有少费心思,但关系仍然没有解冻的迹象。而这种关系发生转变,正是在红家的人,到了京都之后。而平哥儿出生之后,朱靖寒第一次抱平哥儿,也正是红七把平哥儿交到他的手上,在这之前,红大想都没有想过,朱靖寒抱着孩子的样子…… 红大呐呐地道:“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该早些发现的。” 如果她早些发现苗头,也许事情不至于是这样。朱靖寒虽然对红七暗自钟情,但显然并没有表露的打算,对与柳如是成亲也并不排斥。如果她发现了,红家的事避开朱靖寒,那么这件事也不会弄得众人皆知。 红大十分自责。 老王妃是有些怪红大马虎了,也觉着红七是个狐狸精,引得她好好的孙子犯这种错误,被京都的人所诟病,也让她一向疼爱,如同亲孙女的柳如是伤心,让汝南王府、翰林府以及朱靖寒、柳如是被那那些闲的没事的人给非议。 但想想平哥儿,老王妃终究没有说什么,只道:“明儿个你们去了翰林府,好好同亲家、亲家母赔礼,不要冷了别人的心。另外,替我也同上官那丫头说一声,就说,请她放心,如是嫁进了我们汝南王府,我们一定会好好对她的,不会让她受任何委屈。” “是。” 红大应下,暗暗松了口气,看来老王妃没有计较追究她的责任的意思。红大再一次感觉到生了儿子的好处了,换了以前,老王妃可不会这么算了。老王妃虽然不是那种刻薄为难儿媳的婆婆,但朱靖寒是她的逆鳞,容不得一点儿轻忽。红大刚进门的时候,朱靖寒那时年纪还小,有个头疼脑热的,老王妃都要给她脸色看,敲打一翻,生怕她这个继母起了害死继子的心思。如果没有平哥儿,出了这种事,老王妃绝对不会就这么轻轻揭过了,说不得还会怀疑她别有用心,败坏朱靖寒的名誉什么的。哪里会这么就完了?更不用说还让她出面同上官夫人赔礼了。老王妃一定会怕她搞什么鬼,一定会亲自出马的,免得她毁了朱靖寒的婚事。 红大的心里更踏实了。 这里,真正地成为她的家了。 不用再担心,谁会害她,谁会赶走她,谁不欢迎她了…… 明天,一定要好好地诚心地同上官夫人道歉,消弭她的怒气,让这件亲事顺利地进行下去,把坏的影响减到最小。如果可以,也要好好开导一下柳如是,让她对朱靖寒有信心,不要寒了心。她和朱靖寒有这么多年的感情基础,只要她沉住气,总有一天,红七不会再是他们之间的问题的。 红大如此打算着,晚上同汝南王说起,汝南王用一种惊异的眼光看着她。 红大给汝南王看得很不好意思,推了推他:“怎么了?这么看着人家,好像不认识我似的,怪吓人的。” 汝南王道笑道:“我是在看眼前的人,真的是我娶的小新娘吗?现在真的成为这个府里的女主人了。你知道吗?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这么主动,这么积极地为寒儿、我们王府打算,我真的很高兴。” 红大有些惭愧:“对不起,这么多年,我做得都不够好。” 以前,她总是战战兢兢地,一心想着怎么保护自己,怎么避开嫌疑,如果换了以前,这种事情,她是不会赶着上去的。 但如果是一家人,这个时候,怎么能只想着怎么保住自己,不让人误会呢? 正文 404.第404章 请罪 红大发觉,她错了。 原来,她总是想着,为什么老王妃、朱靖寒抗拒她,不愿意接受她,现在想来,她的心态其实也有问题的,她也一直没有当汝南王府是自己的家,没有真心得为他们考虑,一些自以为是的好,也不过是表面功夫罢了,并不是出自于真心。这样的好,别人又怎么会接受呢? 如今听汝南王的话,其实,他心里都如同明镜一般,却从来没有责备过她。 红大到了今天,才体会到,汝南王其实默默地包容了她许多。 汝南王拍了拍红大的手:“不用自责,其实你做得已经比我想的要好许多了。”嫁给他做填房,红大才十三岁,还是个孩子,又是小地方出来的,看着她战战兢兢地,生怕行错一步路,说错一句话,给他丢脸了,他看着只有心疼的,怎么会怪她?是他,把她搅进这一团乱里头,不然,她该嫁给年岁相当、才貌相当的人,过着完全不同的日子才对。 红大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好奇得问:“王爷,当初,你为什么会娶我呢?” 汝南王并不算是很重视美色的男人,就凭一个传言,从京都派了人到清河县去提亲,实在不大像是他会做的事。 闻言,汝南王脸微红,粗声道:“好了,天晚了,睡觉吧!” 说着,吹灭了灯。 红大不满,抗议道:“你还没有跟我说呢,王爷!” “说给我听听嘛,王爷,我真的很想知道。” “王爷!” …… 回应红大的,开始是沉默无声,最后,干脆是响起了汝南王打呼的声音,大得都可以把红大的声音给盖过去了。 黑暗中,红大一阵无奈,气结地瞪着汝南王。 这么快,可能睡这么沉吗? 摆明是在假装打呼逃避她的问题呢!真是的,就这么个简单的问题,怎么就不肯告诉她呢? 瞪了汝南王半饷,最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红大也睡着了。 她的身体蜷缩,如同猫似的窝进了汝南王的怀里,汝南王自然无比地将她的身子给圈住了,两个人的头靠在了一起。 第二日,汝南王、红大、朱靖寒一同去了翰林府,为这次的事请罪。朱靖寒一到翰林府,就跪了下来。 “岳父、岳母,此次的事,都是我的错,请岳父岳母责罚。” 柳翰林给他这架势唬了一跳,连忙拉了他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地、跪父母、跪老师,怎么能随意给别人下跪呢?快起来快起来。” 上官夫人倒是有心让朱靖寒多跪一会儿,出一出心头这口恶气,可汝南王、红大都在这儿。让朱靖寒一直跪着,红大就算了,汝南王心里能舒服?作为权倾朝野的异姓王,汝南王能拉下面子来主动上门赔罪,已经十分给面子了。就算是家世不如人的,只怕也未必拉得下这个架子。 订婚之前,女方尽可以摆高姿态,一家有女百家求,但订了婚之后,女儿就算还没有嫁过去,也是别家的人了,再摆高姿态,表面上就算不说什么,等女儿嫁了过去,都会报应在女儿身上。 所以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过得好过得不好,娘家都很难干涉了。别说是他们这种门当户对的,就算是娘家比婆家强出很多的,都很难插手,越是插手,有的时候,女儿在婆家就越难过。明着就算不做什么过分的事,可如果全家都对你表现出一副排斥的样子,时不时刺上几句,你也不能因为这点儿小事就请娘家人出马吧?这种日子,憋屈都能活活把你憋屈得早逝的。 上官夫人有个闺中好友就碰到了这样的事,真是有苦也无处诉,年纪和她差不多,脸上皱纹一大把,头发都白了,别提多闹心了。 因此,也咽下了心里头的不满,笑道:“就是,你就是跪,我们也不敢受啊?”到底心里有气,还是刺了一句。 柳翰林瞪了她一眼。 既然要这门亲事,这样小家子气有意思吗?要原谅就大大方方的,痛痛快快的。女人!就是小心眼。 当然,柳翰林这么想,不排除这几天因为那姑姑的事儿在上官夫人这里受了不少闲气的原因,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不是就人家困难,借了些银子吗?他们又不缺那么点银子,而且,人都没有见,就看到信,让下人送过去的。姑姑性格高傲,如果不是真没有办法了,会对他开这个口吗?他怎么能拒绝。 他也没有任何别的意思,都这么多年的夫妻了。 结果,上官夫人就揪着这事儿不放,烦死他了。 上官夫人撇了撇嘴,到底没有再说了。 双方这次的会面总体来说,称得上是愉快,朱靖寒也表明了他的决心,他心中的妻子,只有柳如是一个。这是他的真心话,虽然说那个时候,没有任何思考地就随红七跳了下去,现在想来,他也没有后悔的想法。但是,他真的没有想过要和红七如何,从一开始,他就知道他和红七之间是不可能的,他想娶的,想一辈子相守的,都是柳如是。对这个事实,他也再确定不过。 朱靖寒的态度柳翰林、上官夫人还是十分满意的。 男人嘛,尤其是有地位、有权势的男人,谁没有几个女人的?这算不得什么大事。他们觉着这件事,不过是朱靖寒年少的一时糊涂,但看样子,也不是糊涂到底的,心里还是清楚的。他们可是见过有些被迷昏了头的这个年纪的男子,为了女人不要父母、不要家族什么都不要地同女子私奔的。比起来,朱靖寒清醒多了,还不到无药可救的地步。而且,红七都是别人的小妾的,也不可能有多大来往。出了这事儿,以后两个人说不定面都不会见了。也就这一段时间的风言风语让人闹心,基本上,还是不会偏离正确的方向。 上官夫人也是这么劝柳如是的。 这一次见面,也不是没有遗憾的。 柳如是最后还是拒绝了见朱靖寒。 事后,她请求上官夫人,去山上住上一段日子,她需要好好想想,让自己冷静一些。现在,她的脑子里乱糟糟的,什么都无法思考清楚。 上官夫人见着柳如是憔悴的样子,就同意了。 柳如是暂时离开了纷纷扰扰的京都,脱离了这个是非圈。 再说这次事件另一个聚焦所在——镇北王府,也不太平静。 事件当仁不让的女主角红七,也回到了镇北王府梧桐院,她的回归,最震惊的,莫过于长孙飘雪了。 正文 405.第405章 要你有什么用? 长孙飘雪当时正在抚琴,坐在梅树之下。进入九月,天气是越来越凉了,树上的叶子也开始落了。等到叶子落尽,花芽爬满树枝,就又到了开花的季节了。 寒冬腊月,百花凋零。 只有梅花,傲然绽放。 尤其是下雪的时候,更是美不胜收。梅花因血而增艳,雪因梅花而添香。那是冬日里最为动人的情景。 去年下雪的时候,她和李墨就曾在这里一道下棋,一道品茗……不知今年,良人可能归来相伴? 琴声悠悠,带着对过去回忆的甜蜜,带着对未来生活的憧憬,柔柔的、甜甜的,让人的心都跟着化了似的。 红蕊就在这时满脸苍白地回来了。 “小姐。” 红蕊叫道。 长孙飘雪的心思仍然沉浸在曲子之中,头也不抬,手也没有停,只是随意地问道:“什么事儿?” “她、她回来了!” 红蕊困难地说道。 “她,她谁啊?” 长孙飘雪仍旧漫不经心地问道。 “红姨娘、红姨娘她回来了!” 红蕊不顾一切地说道。 自从行动失败之后,她就一直胆战心惊,觉都没有睡好过,还好后来又听说了红粉胡同的绑架事件,红七又没有如期回归,红蕊就判断,红七大概也是和那些外室一起,被贼人给绑架了。再后来,发生了被绑架的姨娘惨死的事。 红蕊心中暗喜,希望红七也给解决了,那她也能对吴氏交代了。 谁晓得,红七竟然如此命大,都坠落悬崖了,还能恰巧就落入深潭,保住了性命。听到了风声,她就匆匆地赶了去,果然亲眼看到红七被抬进了梧桐院。 红蕊就连忙跑回来给长孙飘雪报信了。 红蕊的话传入长孙飘雪的耳中,开始的时候,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不过,马上,脑子就好像给锤子重重打了一下似的,耳朵都在轰鸣。长孙飘雪简直不敢相信她的耳朵。 怎么会? 红七竟然还活着! 这怎么可能呢? 因为震惊,长孙飘雪手猛得一个用力,顿时,刺耳尖锐的声音将先前的意境破坏得一干二净,耳膜都快给刺穿了,仿佛刺入了心里,让人怪不舒服的,院子里的丫头们忍不住用手捂住了耳朵。 再然后,这声音突然嘎然而止。 院子里一阵诡异的安静。 长孙飘雪雪白的手指被琴弦给划伤了,鲜血化珠,滚落在琴弦之上,滴答,轻响。很细小的声音,但因为实在是太安静了,众人听得格外清楚。这一声,仿佛不是滴落在琴弦之上,而是滴落在她们的耳边,她们的心里。 直到,一声惊慌的叫声打断了这份诡异的安静。 “小姐!你受伤了?” “你们这些死丫头,还楞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打水,还有红蕊,还不快拿伤药来?如果留疤了,看你们谁担待得起?” 红叶被琴声的突变所惊动,从屋子里出来,就看到了这一幕,连忙怒喝。在她的怒喝声中,刚才仿佛被施了定身术的众人终于活了过来。顿时,端水的端水,拿毛巾的拿毛巾,不时红叶又嫌丫头们动作慢了,大声的催促。 本来一片恬静美好的香雪轩顿时鸡飞狗跳起来。 长孙飘雪心乱如麻,她实在不愿意相信,万无一失的计划竟然出了漏洞,那个可恶的红七竟然又回来了。长孙飘雪烦乱无比,红叶要给她上药,长孙飘雪摇头:“让红蕊来吧!”说完,长孙飘雪起身,回屋,只红蕊跟了进去。 红叶看着紧闭的屋门,抿紧了下唇。绿萼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守在门口。绿萍却状似担忧地对红叶道:“这样好吗?小姐本来就对我一般,但你可是小姐最为亲信的丫头。再这么下去,只怕你这第一丫环的位置很快就保不住了。你就不会不甘心吗?” 红叶回道:“哪有什么第不第一的?我不过是多服侍了小姐几年,小姐用起来比别人顺手几分罢了。如果为了这事就不甘心,我成了什么人了?” 话虽如此,红叶的笑容却有些勉强。 绿萍冷哼一声:“你这性子,也太好了些。只是凡事总讲究个先来后到吧?若换了我,我是吞不下这口气的。” 红叶皱眉:“不要说了,我不想再说这个。” “哼,真是不识好人心,懒得理你了。” 绿萍恨铁不成钢地道,侧过头去,不再同红叶说话了。 红叶则怔怔地看着屋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绿萼由始至终,都异常地平静,微垂着头,仿佛这一切同她没有什么干系似的。 屋子里,长孙飘雪冷冷地看着红蕊,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红七是给席子卷出去的吗?为什么她还活着?” 红蕊就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从最开始吴氏的推测,到她奉吴氏的命令开始调查,到发现了红七,然后派了人去刺杀。结果去刺杀的人正好同那些邪教之徒选择了相同的时间,被干掉了,红七也失踪了。再到红七掉下深潭,被救。 说完,红蕊跪了下来。 “小姐,求求你,帮我向夫人说说情吧!夫人如果知道我办事不力,红姨娘回府来了,一定不会放过我的。” 说起吴氏,红蕊的眼里是深深的恐惧。 只有长孙飘雪才可能救她,红蕊苦苦哀求,不管怎么说,她也替长孙飘雪做了不少事,希望长孙飘雪看在她帮了她不少的份上,替她说说情。也许吴氏看在长孙飘雪的份上,就不追究这事了。 红蕊期盼地看着长孙飘雪,仿佛看着救世主一般。 长孙飘雪是她最后的希望了。 耳边,终于传来了长孙飘雪的声音。 幽幽地,仿佛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 “那你为什么没有把事情给办好呢?” 红蕊猛地抬头,看向长孙飘雪,只见长孙飘雪的眼神冰冷无比:“如果怕的话,你就该更努力地把事情办好才是!办不好事情的奴才,我留着,有什么用?” 她给了红蕊不少机会,重用了她,采用了她提出的建议。 但现在却没有取得该有的成果。 红七回来了! 红蕊这个奴才竟然还想要她为她求情? 她背着她,执行母亲的命令,却没有通知她一声。 这样的奴才,她以为她还会留她吗? 这笔账,也该算上一算了。 “红叶,叫何妈妈过来!” 何妈妈? 本来听了长孙飘雪之前的话就心下一沉的红蕊闻言,脸色大变。 长孙飘雪嫁进来的时候,陪嫁过来的有两个资历深的妈妈,容妈妈和何妈妈,容妈妈机智多谋,主意极多;而何妈妈,头脑没有容妈妈那么灵光,可是她心狠手辣,冷酷无情。 英国公府的丫头,一提起何妈妈,晚上都是要做噩梦的。 “小姐,你要做什么?” 红蕊颤声问道。 长孙飘雪没有回答,一会儿,何妈妈就都来了。 “红蕊这个丫头我不想要了,妈妈你替我亲自送回英国公府,交给夫人,让夫人处置吧!” “是,小姐。” 何妈妈应道。 红蕊震惊地长大了眼,她万万没有想到,长孙飘雪竟然如此无情,“不,我不要回去。小姐,饶命啊!求求你,我也帮你做了不少事了,还有信,小姐你就不怕那封信的事被王妃给知道吗……” 惊恐之下,红蕊口不择言。 长孙飘雪闻言大怒:“何妈妈,掌嘴!我要叫她这张臭嘴再也说不出任何话来!” 何妈妈上前,堵住了红蕊的嘴,然后噼里啪啦地就开始抽起了耳刮子,只十来下,红蕊的脸颊就开始肿了起来。 红蕊是被两个婆子架着从长孙飘雪的屋子里拖了出来的,样子凄惨无比,钗子什么的都掉了,发髻也乱了,像个疯子一般,娇美的脸更是让红叶她们都几乎认不出来了。 红叶本来对红蕊颇有意见,但看她这个样子,心中也不禁有些不忍。 “何妈妈,这是怎么回事啊?” 何妈妈却只是冷冷地道:“不该问的,姑娘还是别问得好。” 说完,带着人走了。 绿萍的脸色惨白,她只是有些嫉妒红蕊得了长孙飘雪的信任看重,并不曾希望红蕊这么惨啊! 绿萼却将头垂得更低了,不让其他任何人看到她此时的表情。以后,要更加小心行事才行。不然,今日的红蕊就是明天的她。 屋子里,在处置了红蕊之后,长孙飘雪心中的一股子气,终于消散了许多,头脑也恢复了冷静。 红七既然已经回来了,那信件的事就提早暴露了,肯定会追究这封信是谁写的。 她现在需要一个替罪羊。 幸好,她早已经准备好了。 现在,需要的是把这件事给做得严实了,不留任何证据。得赶在有人查到那人之前,把这件事办好才行。 “红叶,进来。” 梧桐院,再度热闹了起来。 因为红七的历劫归来,前来探望的人很多。 红府的人,护国公府的人,汝南王府的人,襄王府的人,宁远侯府的人……有亲自来的,也有派了下面的管事妈妈过来问候的。 胡灵灵她们也约好了一天,一起来探红七。 正文 406.第406章 上门 “红老大你好些了不?这些天担心死我了,看,觉都睡不好。” 胡灵灵指着她娇俏脸上一个大大的熊猫眼,对红七可怜兮兮地说道。 江琴眨了眨她的大眼睛,疑惑地问:“不对啊?觉睡不好应该不是这样的,你这里都有淤血的。而且,如果有也该是两边都有,怎么可能是一边?” 从大夫的角度来看,江琴觉着这不科学! 战凤取笑道:“我怎么记得好像某人给我写的信中,很是可怜兮兮的说,她被某个鲁男子打了眼睛,要我记得带好吃的去看她什么的。怎么转眼之间,就变成做噩梦做的了?红老大你快看看,那小妮子给你的信里八成也写着呢!春风,我记得好像就差不多半个月前的事儿吧,你赶紧把信找出来。” “不准!” 胡灵灵急了,大喝。 众人都笑了,什么叫不打自招,说的就是她。 胡灵灵十分懊恼,自暴自弃地道:“好吧,我这就是给别人打的,成了吧?” 红七饶有兴趣地问起,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一个好好的小姐,出门都有丫头跟着,护卫护着,怎么会给人打了眼睛? 胡灵灵一听,脸儿微红,竟然有些扭捏起来。 这让众人意识到,这里头有戏! 战凤虽然知道这件事,但胡灵灵给她的信里头也只在那里装可怜,忽悠她带好东西去看她,对事情发生的经过,却没有怎么说。现在看来,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胡灵灵先还不肯说,不过,群众的力量是伟大的,最后被挠脚心挠得不得不告饶,说出了事情的真正经过。 原来,最近胡府有个亲戚来投靠,算得上是她的远房表哥。她的父亲貌似对这个表哥十分喜爱,似乎有想招他为婿的念头。 可是胡灵灵却并不喜欢这个表哥,觉着他是个大老粗,胡子拉渣的,而且都二十六了。如果他成亲得早的话,他女儿都快同胡灵灵差不多大了。还表哥呢,分明就是表叔。而且,男人这么大年纪还没有讨到老婆,想也知道,得多差劲的男人才这么悲催。 可胡老爷不知被什么给迷了心窍,就是看中了这个老男人,胡灵灵都快烦死了。 于是就想恶作剧把那个男人赶走。她跑到那个男人的屋子里,本来是准备把蛇放到那个男人的屋子里就走的。结果不知哪个鬼小厮给的错误情报,她跑进去的时候,那个男人竟然还在屋子里。 她吓得脚下打滑,不知怎么地眼睛就撞在了那个男人的下巴上,然后就变成这样了。 说到这里,胡灵灵的脸红彤彤,仿佛晚霞一般。 红七心念一转,就笑着问:“灵灵啊,表哥的身材很好吧?” “好什么好,都是肌肉,吓死人了!” 胡灵灵下意识地反驳。 众少女震惊地看着胡灵灵。 感情,她闯进去的时候,人家正在洗澡还是换衣服啊? 胡灵灵扑进了红七的怀里,把头埋在她怀里,不肯起来了,耳朵都红了。众少女的脸也红红的,男人的裸体耶,对她们这些未出阁的小姑娘来说,实在是太刺激了,想都不该想的。不过,怎么又有点心痒痒的呢?几个少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最后,江琴忍不住问道:“灵灵,男人的身体,长什么样啊?” 众少女低头,不过都吃吃地笑了。 很不好意思,也挺好奇的。 这个下午,众少女针对男人的身体上了一堂生理课,最后的结论各有不同。 战凤,无限羡慕:“这么多的肌肉,肯定很厉害吧?” 江琴十分失望:“就这样啊,也没有什么啊。为什么我哥就是不让我看呢?” 黑彤不发一言,只是心里暗想,不对吧,上次她也抱过闵奉贤啊,他昏迷的时候,没有感觉到有这么多肌肉啊?只是她一向不喜欢说话,所以,并没有把她这番见解说出口。 几人难得相聚在一起,一直到了下午,才依依不舍的离去。 胡灵灵走的时候,红七悄悄地在胡灵灵的耳边说:“你以为,真的是小厮的情报错误吗?”胡灵灵睁大了眼:“你是说?”红七朝她点点头:“八九不离十,你回去查查,应该可以查出来的。” 这件事,多半是胡老爷有意为之。 看来,真的是打算把胡灵灵许给那个男人了。 胡老爷是胡灵灵的父亲,选择那个男人应该有他的理由,但红七希望胡灵灵至少是在明明白白的情况下同意的,而不是被设计糊里糊涂的。 “这个臭老爹!” 胡灵灵跺着脚,急匆匆地回去找她爹算账去了。 红七看着她的背影,笑着摇头,真是个沉不住气的性子。 她们离去之后,梧桐院总算安静了下来。 红七揉了揉眉际,感到有些疲惫。 这次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了,朱靖寒、向炎也为她承担了大部分的冲击力,但这副身体还是受了很大的影响,好不容易养得稍好些的身子,又变差了。今天中午胡灵灵她们还十分体贴地让她睡了一个多时辰,其他时间也就说说话,没有做什么,都感觉如此疲惫。不过也托这副差身体的福,雨没有急着催促她启程,而是根据太医的话,让她再调养一个月后,再出发也不迟。 这样正好让她解决安排一些事情。 比如说,柳如是。 第二日,红七去了翰林府。本来,她的身体还虚,春风、夏溪她们都不大愿意红七出门的,更何况,不是别的地方,还是翰林府。 现在,朱靖寒、红七、柳如是的事传得沸沸扬扬的,最新的情报是汝南王、红大、朱靖寒联袂造访了翰林府,慰问赔罪。而红七也受伤了,在床上躺了六七日,才将将好一些。这期间,汝南王府却没有一个人来探望,只派了个管事妈妈送了名贵的药材过来。 几个丫头心里极不舒服。 这件事,红七也没有做错什么。 她们跟在红七的身边,知道红七根本就没有见过朱靖寒几次,对他也没有任何不该有的心思。朱靖寒自己情不自禁,汝南王府这种表现,好像错在红七的身上似的。 红大还是红七的姐姐呢! 他们都这么想,那翰林府不更这么想? 这不是送上门去给人打脸吗? 几个丫头纷纷反对。 不过,红七坚持,她们也无可奈何。 雨这回亲自带了人,充当红七的随扈。 齐林、宋石也带齐了人马。出了这事之后,他们可不敢再掉以轻心了。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到了翰林府,红七递了帖子求见。 正文 407.第407章 质问 “她来做什么?” “不见。” 上官夫人冷哼一声,面露厌烦之色。 真是个不识相的,现在这个时候还敢到翰林府来?如果不是看红大这个女儿未来婆婆的面子,上官夫人就叫人一盆污水泼了出去了。 “你啊!” 柳翰林不赞同地摇了摇头,他同红家几位老爷的关系都是不错的,再说,这件事也怪不得红七。花儿美丽招来了蜜蜂,要怪花儿太香吗? 都是年轻一时的糊涂,置之一笑就算了。 本来不是啥大事,真这么当回事,到时候弄得大家都不自在,反而不好。而且,这事若是传了出去也是授人话柄,让人觉着他们翰林府没有气度。红七都主动上门示好了,他们却得理不饶人,也太过小气了些。 柳翰林就叫住了下人:“慢着,请红姨娘进来吧!记得,态度客气一些,不要怠慢了。” “柳镇!你这是什么意思?” 上官夫人大怒,喝道。 柳翰林的脸色就有些不好看,怎么说他也是堂堂翰林院的掌院学士,品阶虽不算高,但最是清贵不过,文臣大多出自翰林院,莫不对他尊敬几分,皇帝对他也是爱重有加。现在之所以没有赋予他任何官职,是把他作为下一代君王的肱骨之臣培养的,前途远大。 这样的人岂能没有几分傲气? 只是爱重上官夫人,体谅她也是因为心痛柳如是才如此,柳翰林终究是忍下了,但是脸色变得有些阴沉。 上官夫人正在恼火上头,哪里会注意到柳翰林的脸色?就算是注意到了,为了女儿,她也顾不得柳翰林的面子了。 上官夫人张口就欲同柳翰林吵。 “你吃了……” 就在这时,上官夫人身边的嬷嬷却开口打断了上官夫人的话。 “夫人!” 严嬷嬷的声音并不算高,却十分严厉:“你没有听到,老爷说请红姨娘进来吗?还是,要我亲自去请?” 先前还张牙舞爪的上官夫人顿时就蔫了,心里还是一肚子憋屈,不过,对这位嬷嬷的话她可不敢违背。 这位严嬷嬷是上官夫人的娘给她的,就是担心上官夫人脾气不好,仗着出身好,给姑爷气受,特意派在她身边看着她的。如果上官夫人不听嬷嬷的话,不用等第二天,只怕下午定国公府老夫人就派人来抓她回去教训了。如果说上官夫人最怕的,非她的这个亲娘莫属了。 因此,如同霜打的茄子,蔫了下来。 正在那里因为男女主人意见不同,不知如何是好的下人大松了一口气,立马跑了出去。 柳翰林对严嬷嬷投了一个感激的眼神,同时对岳母更是暗暗感激、尊敬不已。 他这个妻子是个好的,他一个寒门子弟,能娶到这么好的妻子,心里也是很满足的。所以,就算是这么多年上官夫人没有给他生儿子,他也没有起纳妾的心思。当初,定国公府没有嫌弃他一个家道中落的穷酸小子,将家中的贵女如约嫁给了他,他又怎么能辜负这番深厚的情谊呢?如果真一直没有儿子,那也是他没有这个命,到时候在族里过继一个过来也就是了。 不过上官夫人有百般好,唯独这个脾气,有时候真叫人受不了。还好岳母贤明,让严嬷嬷管着她。 柳翰林见到上官夫人一脸的郁闷,大大气顺,心里原来有的恼怒早不知道去哪里了。有人撑腰的感觉真好。柳翰林就逮住机会,大大教育了一番上官夫人,说了他这么做的原因,也是为了女儿的名声,以及她和朱靖寒的关系着想。 上官夫人听了,仔细想想,也觉着柳翰林说得有道理。 如果她这回真把红七拒之门外了,那同红家的关系也崩了,柳翰林和红家的老爷都有不错的交情的,出了这事儿,突然就不来往了,那不是给别人说嘴吗? 上官夫人就嘟囔道:“那你怎么不早说?” 柳翰林翻了个白眼,真想说:“你给我说话的机会了吗?” 不过,反正这件事他也占了上风了,柳翰林不是那种得理不饶人的性子,也就笑笑,没有反驳她了。 虽然有着这一番波折,不过,红七总算进了翰林府。 而且,翰林府给她带路的下人也变得十分客气,这倒让跟着红七前来的夏溪大大松了一口气。看来,是她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把翰林府想得太小气了些,果然不愧是出了大兴第一才女柳小姐的府邸,气度果然不一般。 虽然红七和柳如是交情还算不错,但来翰林府,却还是第一次。 等红七随着领路的婆子到了厅里时,上官夫人已经收拾好了心情,脸上带着雍容大度的笑容,笑道:“红姨娘来了,大名真是久仰了,快请坐。” “不敢当,”红七忙道,给上官夫人深深地施了一个礼:“这次的事,把贵府牵连进来,还让如是的声誉受损,实在是过意不去。” 上官夫人有些意外,这种事情,一般人都会避讳的,毕竟,其实红七也并没有做什么,是朱靖寒自己的心思。 她对红七,也是迁怒的心理,倒是没有认为她真对朱靖寒有什么。毕竟红七以前和顾绯有婚约,后来成为李墨的姨娘,他们都是人中之杰,红七实在没有必要冒着大不韪,同朱靖寒一个晚辈纠缠。 所以,真的说起来,红七也算很是无辜,平白无故地被人议论。 如果柳如是不是她的女儿,从客观的角度来看,上官夫人也会觉着红七是遭了无妄之灾。她大可以装作糊涂,把这件事混过去算了的。 这份不逃避,敢于承担的姿态,倒让上官夫人有了些好感,如是不愧是她的女儿,看人的眼光到底是不错的。 上官夫人就收起了故作客气的表情,道:“你是个聪慧的人,那我也就不同你耍花枪了。这件事你虽然算是无辜,但翰林府、如是都因为此事受损。翰林府的声誉受些影响倒也罢了,但如是所受到的伤害,却是无法弥补的。这个时候,你来见她,只会让她更伤心,你难道不明白吗?我不信你想不到,那为什么还要来此?” 正文 408.第408章 质问(二) 上官夫人严厉地看着红七,目光带着谴责。 屏风后,柳翰林无奈了。 因为红七是女眷,所以,在这之前,柳翰林就回避了。 此时,他抚了抚额头,唉!头痛万分。 夫人这个脾气啊,真是让人没辙。还是爆发出来了。不过,这红七看来也不是来虚的,而是诚心来的,应该不会因此就回去说些不三不四,影响翰林府和女儿声誉的话,就由她们去好了。 柳翰林懒得管了。 夏溪听到了上官夫人的质问,脸色一变,还是来了,就知道没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夏溪心里暗自替红七抱屈,这都什么跟什么,关红七什么事啊? 照她说,红七根本就没有道歉的必要,她又没有做错什么。至于翰林府,红家虽比不得他们,但又不靠他们吃,又不靠他们穿,谁怕谁啊?柳如是嘛,以后不来往就是了。 虽然她同红七有几分交情,但比起胡灵灵她们,疏远得多了。红七出事的时候,也不见她多么热心,胡灵灵的信都堆成山了,黑彤她们、宁彩若、吴群群等虽然没有胡灵灵那么夸张,可都有信来。只柳如是,悄没声息的,冷淡得紧。这样的人,就是断了这份联系,也没有什么可惜的。 何必受这份窝囊气? 对上上官夫人严厉的视线,红七却依然平静。 她对上官夫人道:“我知道,如是看到我会更伤心;但是我相信,如果我不来,如是虽然暂时不会更伤心,但事后,会比更伤心,还要伤心。” 上官夫人开始觉着红七说的是胡话,不过,她到底是聪慧之人,仔细想想,却不得不承认红七说的有道理。 红七是柳如是为数不多的朋友。 她们的交往在外人的眼中,并不频繁,应该不算太好。但上官夫人却知道,并不是如此。如果柳如是没有把红七放在心上,她提都不会怎么提起红七。这么多年以来,柳如是在上官夫人面前,主动提起比较多的女子,只有两个,一个是西门霜,一个是红七。尤其,对红七柳如是给予了比西门霜更高的评价,欣赏有加。 之所以很少来往,是因为红七成为了李墨的姨娘,以柳如是的身份,自然是不方便经常见面的。她不是那种任性而为的女孩。 既然真心把红七当作了朋友,发生了这样的事,红七如果不闻不问的话,那就说明红七根本就没有真心把她当做朋友。 对朱靖寒的真心被辜负,如果对红七的真心也被如此无视、践踏的话,那等于说是双重的背叛。 见到红七固然会勾起伤心事,但,总比被双重背叛得好。 上官夫人看着红七的眼睛就变得柔和了些,红七能想到这一层,知道会被人责难也毅然前来,女儿也不算对她白上了心了。 “好吧!我同意你见如是,不过,她不在府里。” 红七一笑:“我知道。” 她问过红三了。 上官夫人疑惑了,知道了干嘛还来,直接去山上见柳如是就好了。 红七道:“我希望,能取得夫人的谅解,再去见如是。你们是她的父母,我不希望你们觉得她交了不值得的朋友。” 上官夫人此时无话可说了。 这份心思,几个能够想到?反正,上官夫人知道她在这个年纪时,是万万没有这份细腻和温柔的。 红七又继续说道:“除了这,还有一件事,我想先同夫人说一声。我想让我们家放出一件事的风声去,有一次,世子在我们家不慎落水,是我刚好碰到了,不顾危险跳下去救了他。因此,我对世子有救命之恩。世子这次之所以如此全力相救,是为了报答我的救命之恩。夫人,您看如此可否?” 这是红七想出的补救计划。 伤害虽然不可避免,但能减少一些也好。 这话放出去,当然不能指望所有的人都相信,但能减少一些影响总是好的。对朱靖寒的名声也能起些作用。只要他们咬定了这就是事实,时间长了,没有别的事发生,渐渐的,所有的人都会相信这就是事实的。 朱靖寒是对她有心,但从他的行事来看,不是那种偏激疯狂的,和柳如是也有足够的感情基础,只要度过最困难的这一段,柳如是解开心结,事情会向好的方面转变的。朱靖寒对她那份感觉,随着时间的流逝,也会慢慢地变淡的。单方思慕,哪里比得了两情相悦,长期厮守的感情呢? 上官夫人再次惊异了。 难怪女儿说,红七是个极为聪慧、目光长远、有着大气度的人,她是大大不如的。上官夫人虽然知道女儿不会随意这么赞人,但上官夫人心里总是有些不舒服的。但这回见了红七,她才知道,柳如是的评价,并不是言过其实。 红七走的时候,上官夫人对她说:“以后,就不要叫我夫人了,叫我伯母好了。我可以叫你的名字——明月吗?” 红七笑了:“伯母再见。” 红七的身影渐远。 上官夫人本来是要留她在翰林府用午饭的,但红七说,她想先去见柳如是。上官夫人也就没有留她。 红七走了,柳翰林这才从屏风后转了出来。 “是儿交了个好朋友。” “这个红七,不一般啊!” 柳翰林感叹万千,叫他这个官场中人,未来的肱骨之臣都惊叹了,刮目相看。本来以为女孩子就是再聪慧,也不过是如同自家女儿一般,就算很了不起了。可这个红七,考虑之细致,处事之老辣,眼光之长远,胸襟之广阔,就算是男人,也很少能有像她这样的,更何况还这个年纪。 比起她的行事来,他们家倒显得不够大方了。 真不知红家那样的人家,怎么养出了这么个不同凡响的女孩。 怪不得红家人人对红七尊敬有加,柳翰林原来还觉着红家老爷们也太胡闹了一些,现在才知道,其来自有因。 有这么个人在,难怪红家到了京都,屡遇惊险,最后却都能转危为安,只怕,都是此女的主意。 柳翰林又忍不住摇头:“可惜了,如果身为男子,这朝堂之上,又要多个精彩的人物了。” 自家女儿也是,如果是个男子,成就定然不止于此。 天地将这样的灵气赋在了女子身上,真是让人有些遗憾啊。再出色的女子,也只能嫁人生子,这样的天赋就浪费了。 柳翰林满脸的不忍。 上官夫人却是冷哼一声:“我们女人有什么不好?没有我们女人生儿育女,哪来的你们男人?竟然还瞧不起女人。下次给婆婆祭祀的时候,我要同婆婆好好说道说道。而且,我们女人家清清白白的,哪像你们男人,不是一身的铜臭,就是一身的腐败,没有一个好东西!” 柳翰林苦笑,没有我们的铜臭腐败,哪里来的你这一身尊荣啊? 不过,这争起来就没完没了了,上官夫人可不是个肯服输的。 此间事了,柳翰林连忙找了个借口,逃之夭夭了。 “哼,算你跑得快!” 上官夫人对着柳翰林的背影说道。 然后,她的身边,另外一个声音响起。 “夫人,我们是不是也应该讨论讨论今天你对老爷的态度?你还记得老夫人的教导吗?对丈夫要尊敬,不能仗着出身,不把丈夫放在眼里。尤其,老爷现在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穷酸学子了,现在是风风光光的翰林院掌院学士,而夫人呢?恕老奴失礼,不过,这话是老夫人的话,老奴只是照搬而已。夫人现在可不是年轻貌美的小姑娘了,而是昨日黄花,老得不能再老的黄花了。同老爷相比之下,老爷就如那冉冉上升的旭日,夫人就如那快要下山的夕阳……” 严嬷嬷没有丝毫客气,滔滔不绝地说着。 上官夫人露出了痛苦万分的表情,却不能不好好听着。 她的心里后悔万分,怎么她忘了这次是在外头,不是在他们的闺房呢?下次再发脾气,千万不能在外头了。 但上官夫人也很清楚,她娘这么做是为了她好,知道她脾气不好,特意让嬷嬷拘着,为了让她不要犯同样的错误,落得一生夫妻不合,同床异梦。 所以,再怎么不中听,上官夫人也仍然好好的听着。心中庆幸,还好柳如是的脾气不像她。要不然,估计柳如是出嫁的时候,会被老妇人也附送这么一个嬷嬷跟着,什么都管,什么都说,这日子过得,真没有威严啊! 红七离开了翰林府,一路上山。 终于到了翰林府在山里的别庄门口,心里竟然有些紧张。 她不禁笑自己,多少枪林弹雨都过来了,前些日子,被人行刺她都没有怎么紧张,现在不过同个小姑娘见面,却竟然紧张起来了,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看来,小三真不是一般人当的。 尤其是这种抢闺蜜好友的小三,心脏得多强的人才能做出来这样的事啊? 像她,虽然并没有抢朱靖寒,但此时也觉着对柳如是很是过意不去,心里颇有些心虚。搞得不好,也许同柳如是之间的这份交情就要终结了。这是很有可能的。 毕竟发生了这样的事,没有哪个女人会不介意的。 如果是年龄大些、情感经历多的女人,别扭一段时间了,也许终究会想开。但柳如是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同朱靖寒又是青梅竹马的关系,两人都已经订婚了。对这个时代的女子来说,朱靖寒就是她的未来,她的一切的。 这份打击之大,是红七所不能想象的。 正文 409.第409章 他竟然也来了 柳如是会见她吗? 红七并不确定。 之前去翰林府,她也没有把握,对方一定会见她。 她只是做自己觉得该做的事儿,尽力而为,把事情往好的方面发展。这样就算事情最后仍然不如人所愿,但至少尽心了,心里也能放下了,不会留有太大的遗憾。 柳如是答应了见红七。 红七心里微松了口气,愿意见面,愿意交谈,这应该算好事。如果柳如是连面都不愿见,那估计就真的完了。 一边随着下人走,红七的脑子也没有停过,在整理着呆会儿见到柳如是,要说些什么。 虽然这些其实红七昨晚就都已经想过了,但真到马上就要见到柳如是了,她还是忍不住又再次把内容在脑海中过滤了一遍。 这样的谈话,对红七来说,实在是很困难。 红七以前没有什么朋友,交往的伙伴都是成熟的大人,个个精明能干,拥有一颗堪比钢铁级的心脏,和他们对话,红七从来都不用想那么多。而且,他们也很少会牵扯到这种私人的问题,更不用说这种两个女人和一个男人的复杂感情纠葛了。 Oh,mygod! 红七只想这么说。 中文此时都无法表示她现在复杂的心情了。 真正交朋友这种事情原来是这么困难的事。以前红七当间谍时,虽然也曾经同别人交过朋友,但那时当做任务去做,反而没有这种忐忑的心情。毕竟作为一名间谍,对任务的对象,是不能动真心的,所以并不纠结。 现在的感觉真的很奇怪,红七发觉,她还很需要适应。 思考间,时间过得不知不觉,竟然已经到了。 守在门口的丫头给红七掀开了帘子。天气冷了,珠帘、竹帘都已经换下,如今已经用上了厚厚的布帘了。 帘子是淡淡的青色,倒是很有柳如是的风格,她常常穿着的衣服,就多是青色的,也有淡蓝色的,淡绿色的,淡褐色的,都是十分淡雅的色系,一如她的人,站在那里,眉清目淡,淡雅出尘,自有一番与众不同的不俗风姿,就像淡淡的水墨画一般。一眼看去,并不那么叫人惊艳,可越看,越有味道。 只是,这么好的水墨画,旁边的东西,是怎么回事呢? 红七的眼神落在了站在柳如是身边的那个男人的身上,他怎么会在这儿? 那个男人见到红七,顿时笑如春花。 “你来啦?真巧!” 好像同她很熟似的,她可一点儿也不觉得。 红七心里暗自腹诽,不过,还是点了下头,微弯嘴角:“真巧,没有想到在这里也能够碰到东平世子。” “嗯,我们真的很有缘,是不是?” 向炎走到红七的面前,看着她,似乎眼里只有她一个人似的,看起来还真的挺情圣的。这家伙如果去演戏,奥斯卡奖什么的,估计对他来说,都弱爆了吧? 红七微微垂下了眼角,避开了向炎的视线,似乎禁不住向炎如此热烈的注视的模样。收了别人的银子,这点敬业精神她还是有的。她和向炎约定以一年为期限,现在还没有超出约定的期限,既然他要演,那她自然会配合的。 爱情剧嘛,这可是她闲时的精神食粮。 激情的、纯情的、温情的、蜜情的、虐情的……她统统还是都能来这么两下子的。 红七没有接向炎的话,而是略略偏了偏头,对柳如是道:“既然你有客人,那我先到你园子里散散吧!一会儿完了,我再过来好了。” 向炎的眼里就露出了几分黯然,随后,又强撑起笑容。 “不,不必了,我也正要走的。” “那,柳小姐,我就告辞了。” 向炎对柳如是说道。 柳如是有些疑惑地打量着向炎和红七,这两个人之间,怎么好像真的有什么似的? 向炎向外走去,本来都已经走过了红七的身边,却在红七身后两步的位置,又停下了脚步,稍稍顿了一下,才问了一句:“听说,你马上就要离开京都,去北疆了?” 红七的身子颤了一下,轻轻地“嗯”了一声。 向炎露出了个笑容,语气欢快地道:“那就好了,李墨兄如此看重你,定然会好好保护你,你就不会再陷入这样危险的事情里头了。” 这样欢快的语气,柳如是在旁边听着,不知怎么地,心却有些酸。 红七却仍然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嗯”,并没有对向炎多说些什么。向炎为了救她,不惜生命,她却冷淡得过分。 但也正是因为红七这份冷淡,柳如是更觉着不同寻常。 红七从来都不是个失礼的人,尤其对一个屡次救她的人,她更不该如此。表现出这样的冷淡,这实在是太反常了。 反常得让人感觉到里头很有些无奈似的。 这时,向炎又道:“那就好,那就好。那,我走了。你,多多保重。” “嗯。” 最后,红七回给向炎的,仍然只是一个字。由始至终,她更是头也没有回过。向炎把话说完,终于走了,脚步极慢,在门口,更是忍不住停住了,回过头,朝红七看去,似乎在期盼着什么奇迹。他看到的,却只是红七无情的背影。 他叹了口气,再一次抬起了脚步。 这一次,他终于走了。 而在布帘放下的声音响起时,红七却回过了头。看到的,只是如同波浪一般晃动的门帘,门帘上绣着的一对鱼儿,好像活了一般,游啊游啊。可就是不论怎么游,它们就是无法接触到对方,始终保持着那个距离。 如此之近,却又永远无法靠近。 红七怔怔地看着门帘,仿佛失魂了一般。 柳如是看着她这个样子,心里不知怎么地,轻松了许多,但又觉着一阵惭愧。之前,她曾经在心里怀疑过,或许红七真的在心里对朱靖寒有什么念头也说不定,只是因为辈分在那里,才压抑住了。 在柳如是看来,红七当初和顾绯匆匆订婚,是因为李墨的威胁,然后不得不为,对顾绯,感觉是义多于情。他们两人相处的情形,柳如是看到过,感觉太平淡了一些,还及不上她和朱靖寒。 而红七和李墨就更不用说了,如果说在红七和顾绯的相处中,至少还看得出她对顾绯有感情的话,那同李墨,就完全看不出来了。 这种情况下,朱靖寒对她不惜生死去救,红七心里就算以前没有什么念头,现在也说不定被打动了。 如今看来,却是不用担心了。 就算红七动摇,那个人,也不会是朱靖寒。 柳如是放了心,夏溪却开始担心起来了。 本来她没有觉着红七和向炎之间有什么啦!但是现在,这是啥米啥米状况啊?小姐啊,你忘记了顾绯公子吗?嗯,这很好,顾绯公子还是早点儿忘了好,都不在京都了,而且,你们之间也不可能了,早忘早好,开始新的春天吧?我夏溪举双手双脚赞成。 可、可是,这个新的春天应该是世子爷才对啊! 世子才是光明大道、康庄大道、威武大道,前途无量。 您、您怎么能看上别人呢 这、这不是往歪门邪道上跑吗?好好的路不走,非走歪路,前途黑暗啊! 这可千万不要是真的啊? 英明的主子,您不能犯这种糊涂啊! 夏溪泪了,在心里默默祈祷,她的猜测可千万不能成为事实。 再说柳如是,开始还保持风度的,在一边等着。红没有回过神,她也不知道该不该打断她。她哪里知道,红七心里却早就不耐烦了,柳如是怎么还不叫她啊?一直保持这个回头的姿势很累的耶! 其实,向炎已经走了。 红七马虎一点,也没有谁知道,也没有谁强迫她这么做。 只是,一旦涉及到任务,红七就有那么点强迫症,只要能够想到的,能够做到的,她都会尽可能做得完美。 此时,她还没有从任务状态中回过来呢。 都演到这个地步了,自然不能匆匆不完美的收尾啊。 所以,红七很是执着地维持着这个艰难的动作。 还好,柳如是看来没有红七那般坚持,她终于率先忍不住,先开口了。 第一句是—— “你,要喝茶吗?” 喝茶真是个好事情,第一次见面不认识的,可以先喝茶;相熟的见面,还是可以先喝茶;仇人见面,也可以先喝茶;像她们这种有点尴尬的不知道怎么开头的,还是可以先喝茶! 发明了喝茶这件事的人,真该得一枚勋章——古今最大贡献奖。 于是,红七和柳如是分坐两把椅子,中间是一个桌子,放着水果、点心。两个人各捧一杯茶,默默地喝着。 茶烟袅袅。 有点儿事做,果然不那么尴尬了。 面对上官夫人,红七一点儿也不犯怵,滔滔不绝,有章有法,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中。可面对柳如是,红七却总觉得很难、很难,准备好的话,都无法顺利地从口中说出来。但,总要开口的。这种不好说的事,她这个活了三十多年的人不开口,难道倒要让人家一个才十多岁的小姑娘为这个难,先开口不成? 红七就起了个头:“如是,我……” 谁知柳如是也同红七选了同一个时间开口。 “对不起。” 红七愣住了! 她没有听错吧? 要道歉也该她道歉才对吧?虽然她并没有做什么,但柳如是因为她而受到了伤害却是事实,道歉是对朋友的歉意。 柳如是对她道歉? 红七都有些想不通了。 这小姑娘抽的是哪门子的风啊! 正文 410.第410章 化解 红七抬起头,不解地看向柳如是。 三岁都一个代沟,她同柳如是隔了这么多岁,再加上遥远的时空,这思路要对接在一起,果然不容易啊? 她绞尽了脑汁,还是不理解啊! 红七无语了,这叫她怎么回应啊? 难道说:“没关系?” 红七突然有种她也许正置身什么无厘头搞笑剧的错觉。 还好,不用红七的回答,柳如是就又接着说了。她没有看红七,微垂着头,有些不好意思:“我之前,其实是有些怀疑你,也许对靖寒他……” 柳如是顿了一下,把余下的话省略了,她相信以红七的聪慧定然是明白的。 轰隆轰隆。 红七抬头看了看天,没有天雷啊,但这心里满满的雷意是怎么回事啊? 她对朱靖寒,怎么可能? 红大可是朱靖寒的继母,就冲着这一重关系,她也不可能对他有任何别的心思啊!不过想想红五家的那一位,人家可是连继母都不放过的。好吧,这种重口味的虐情剧还是很有市场的,红七其实在现代,看轻喜剧看得视觉疲劳了,偶尔也会想换换口味,看看催泪的虐恋情深,可是,她可从来没有想过,自个儿亲自谈这种伤心、伤身、伤神的三伤恋爱玩儿啊!!! 红七深吸一口气,严正声明、斩钉截铁。 “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红七的保证让柳如是更惭愧了。 “对不起,我明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还怀疑你。” 她并不是这样的人,这些日子,却总往坏处想,忍不住地想把人往坏处揣测,世界好像换了个样子,每个人都不再值得信赖。 她不喜欢这样的自己,但脑袋,却完全不由自己控制,怀疑、愤怒、恨意……种种前所未有的强烈情绪却充斥着她的内心,满满的,一个不好,也许就会喷发出来。 所以,柳如是才选择到山上来,要不然,这种状态下,她怕她会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做出她将来会后悔的决定。 直到看到刚才的那一幕,柳如是才觉得她的头脑才终于不再那么混乱,才又一次开始运转了起来。 “事实上,如果不是刚才看到了东平世子和你,我只怕还会一直怀疑下去,也许会对你说出什么过分的话也不一定!” 想起,柳如是都一阵后怕。 对朱靖寒,她还能够忍住。 对红七,柳如是知道,她大约是忍不住的。甚至,刚才那么干脆地同意了见红七,她的内心深处,就隐隐有了一些可怕的念头。 幸好,没有铸下大错。 柳如是暗暗庆幸。 红七听了柳如是的这话,才终于明白过来了。看来刚才她和向炎的戏演得不错,柳如是感觉到了他们之间的那份暧昧,反而消除了疑心。 这倒是意外之喜了。 想不到向炎那家伙,这回倒是阴差阳错办了件好事。 红七就道:“这种事有什么好道歉的,如果我们的立场换过来,换了我是你,我也会怀疑的,这是很正常的。要道歉,也该我对你道歉才对。如果不是我被人抓走了,这一切也不会发生了,也不会让外头那么多人嚼舌根。最重要的是,还害你伤心了。作为朋友,还真是差劲呢。” “你又不是故意的,这怎么怪得了你呢?是靖寒他自己……” 说到这个话题,柳如是面露黯然之色。对红七释怀了,但对朱靖寒,她显然不可能轻易释怀的。 红七没有同柳如是继续说这个话题,她的身份太敏感了,劝柳如是只怕她也不会觉得安慰。 红七就换了话题:“我来其实除了给你道歉,另外就是想在离开京城前,再见你一面。等我走的时候,就不同你再打招呼了。” “走?要去北疆吗?为什么?天气已经冷了,现在出发,半途都有可能下雪,听说,更北边的地方,下雪比我们京城还要早一些的。如果路上下雪了怎么办?到时马车都不好走,也有可能错过宿头,你的身体又比较虚,就是真要去,也该等过了年,春暖花开了,到时再去也不迟啊。” 柳如是关切地劝道。 红七无奈地道:“已经定好了,不走不成。其实我来见你,也是想拜托你帮一个忙。” “什么忙?” “就是我前些日子收了一些女孩子,想培养一下,看能不能出几个好的,到时候可以帮忙设计店里的嫁衣。当时也没有想到,我会这么快离开京城,下次回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如果几年之后我才回来,她们也就耽误了。” “可我也不懂这些啊?教她们只怕也教不好。” 柳如是有些为难地道。 红七道:“我不是让你教她们这些,我留下了一些衣稿,给她们做参考。店里的师傅也会教她们嫁衣制作相关的。想请你,主要是想让你教她们一些画画的东西,不要她们画得有多么好,但要能够画出她们头脑中想象的衣服样子,然后,对配色啊、留白啊、还有线条之类的,怎么才能构成一幅好画这些能够有所了解。” 红七尽量具体地说出了她的要求。 她学这些的时候,组织给他们找的都是世界上最好的老师,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能够看得更高。这个时代那些著名的画师红七请他们也不会来,就只能打柳如是的主意了。 柳如是是大兴第一才女,她的画虽然不像诗词那么闻名,但红七曾经见她随意画过一点小东西,随手寥寥几笔,就显出不凡的功力来。画画得好的人,对美肯定也有独特的见解,是红七能想到的最好的人选了。 那些女孩子如果有那份资质,应该能从柳如是身上收获不小。 柳如是这时也明白了红七的用意,这对她倒是不难,她就点了点头,爽快的答应了。 红七就笑着打趣问:“你这样可是不行的喔。当老师,薪俸都不问,难道要做白工啊?” 柳如是还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她又不缺钱。不过听红七这么一说,她就一脸正经地道:“白工我可不能做,我娘会说我败家女的。我就意思意思,一个月,就收你,”说到这里,柳如是顿了一下,状似考虑:“就一万两银子好了。” 柳如是随意地道,仿佛她说的是一两银子。 红七瞪眼:“你抢钱啊?!想都别想。” 红七作势捂着腰包。 “噗嗤”,柳如是笑了出来,“看你这小气样儿”,笑得太厉害,手里的茶杯一个不稳,泼了出来,弄湿了她的裙子。她忙叫唤丫头。 红七就一副慌张的样子站了起来,也召唤她的丫头:“夏溪,我们快点儿走吧!如是要抢你小姐我的养老钱哩!” 夏溪笑着脆生生地应了一声,还真站出来了。 众人笑成了一团。 这时,一个丫头期期艾艾地来报:“小姐,汝南世子爷求见!” 笑声,戛然而止。 正文 411.第411章 相见 柳如是下意识地看向红七。 红七朝她点头,鼓励地笑笑:“你们谈谈吧,我先走一步。” “不!” 柳如是冲口而出。 红七疑惑地看着柳如是。 这个时候她留下来不太合适吧? 而且,她留下来,柳如是和朱靖寒还怎么谈? 柳如是低下了头,有些不好意思,声音低低的:“你能不能先不要走?我让人给你安排住处,就在这里住一晚吧!” 想到要见朱靖寒,她就十分紧张,也不知会变得如何。如果说得不好的话,她不想一个人。一个人的时候,真的很容易想东想西,尽想些讨厌的东西,那些想法让自己都觉得自己面目可憎。 以前,柳如是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这样小气、阴沉的人。 现在,却老是有那些不该有的想法。 所以,下意识地,柳如是就挽留了红七。但她毕竟本性是内敛、坚强的,这样的软弱让她觉得很不自在。如果不是因为要见朱靖寒方寸大乱,她是不会如此失态的。 红七这才明白过来,不是让她现在留在这里就好。 她就含笑应了。 柳如是就吩咐她的丫头带红七去安置,红七离开之后,柳如是深深吸了一口气,摸了摸发髻,抚了抚衣裳,情绪平静了,这才对丫头道:“请世子进来吧!” 朱靖寒不是第一次来柳家的别庄了。 事实上,自从知道柳如是来了别庄,他就过来了。汝南王府在这边也有院子,他住在那边,有太医跟过来,为他调养身体。 朱靖寒过几天就会来一次,柳如是不肯见他,他就问问别庄的管事,柳如是都在做什么,可还好。有时会送些吃的过来,都是好东西。 他的伤势没有彻底地好就过来了,红大担心,别的什么她也帮不上忙,就吃的,用的,她可以多用些心,对此,红大当然不会吝惜。毕竟这次朱靖寒受重伤同红七有极大的关系,如果留下了什么隐患,到时候老王妃、王爷嘴里不说,心里只怕也会有些膈应,对红家,甚至是对她。因此,对朱靖寒的伤势,红大格外地上心。也衷心希望朱靖寒和柳如是早点儿和好,早点儿把这亲事给办了,那她一颗心才能彻底地放回肚子里去,要不然,总是悬着,担心又出什么幺蛾子。 红大送来的好东西实在太多了,转头,朱靖寒就拿来转送柳如是了。柳如是不肯见他,他也只能用这种方式来对她示好了。 今天,朱靖寒本来也是打算送了东西就走的,没有想到,柳如是竟然同意见他了。真到了要见柳如是了,朱靖寒只觉得心里一阵紧张。 上次不知道柳如是已经知道了,当时还没有什么感觉,现在的心情同那个时候完全不同,不知道柳如是会说什么,会不会哭。一想到柳如是也许会哭,朱靖寒的脚步就越来越慢了。但再慢,也总有到的时候。 朱靖寒终于站在了柳如是的面前。 柳如是微微低着头,没有看朱靖寒,她的眼睛已经开始热了,如果看了朱靖寒,她怕她立马会哭了出来。 这不是她想要的。 柳如是强忍着看朱靖寒的冲动。但她的眼睛没有看他,耳朵却能听到他的脚步声逐渐接近中,鼻子能闻到他的味道,那熟悉的味道。 他就在她的面前了。 柳如是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记忆中,这种无话可说的情形还是第一次。以前,他们从来不会这样的。他们都不是多话的人,朱靖寒尤其话少。可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总有说不完的话。当然,也有不说话的时候,比如说,一起看书的时候,她看书的时候一向入迷,能把一切都给忘了。朱靖寒看书的时候也喜欢安静,可那时就算是不说话,也有一种很舒服的感觉,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感觉到相顾无言的尴尬,还有一种陌生感。 眼前的这个人,真的是她认识的那个人吗? 这种尴尬、陌生让柳如是觉得恐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把朱靖寒从她的身边带走似的,带到远远的,她再也够不着的地方,带出她的生活,从此,他就再也不会是她的朱靖寒了似的。 柳如是急切得想要说些什么打破这样的沉默,想要他们再恢复原来的关系,回到原来的样子。 可冲口而出的却是:“你来我这里干什么?怎么不去镇北王府啊?” 这种酸味十足的话,并不是柳如是的本意。 她都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开口这么说? 她并不想把他推给别人的,甚至,她希望,朱靖寒最好再也不要见红七就好了。可冲出口的,却是同她的心意完全相反的话。 柳如是咬住下唇,强忍住了到口的挫败的呻吟。 她不是这个意思,可话都说出口了,她心里对朱靖寒还有气,而且,她的自尊心也不允许她现在对朱靖寒低头。 柳如是不敢去看朱靖寒听到了她的话是个什么样的表情。 她的头垂得更低了,有些担心朱靖寒会不会就此拂袖而去。朱靖寒是十分高傲的人,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的。以前,她就见过,别人对朱靖寒失礼,朱靖寒当场就走人,没有给对方留任何颜面的。 可这份担心,另一方面却又让柳如是十分生气,她为什么要担心这个啊?他要走就走好了,她难道还会求他留下不成?她柳如是又不是非巴着他朱靖寒不可?他有脾气,她难道没有脾气啊?他已经有她这个未婚妻了,却为了救另外一个女人,连命都不要了。他那么做的时候,有想过她吗?他们可是马上就要成亲了耶! 她才是有充分的资格生气的人。 可脑子里又有一个声音道,是,是他做错了,可他都已经亲自登门道歉了,人家都承认错误了,你还要人家怎么样啊?现在,别人三番两次求见,你都不肯见人,这架子也端得够高了。也太得理不饶人了吧? 还有一个念头又反驳,我才不是端着架子,得理不饶人,我是不知道怎么面对,才暂时不见的好不好?这完全不同好不好? 又有一个声音道,这只有你自己知道,落在别人眼里,谁会这么想啊? …… 短短的时间里,柳如是的脑子里纠结了无数个念头,脑子都快被各种不同的声音给弄炸了。 正文 412.第412章 相见(二) 柳如是觉着她呆不下去了。 在见了红七之后,她以为,她能够面对朱靖寒了。可是,这比她以为的要困难得多。这个见面,就是个错误,她搞砸了。 柳如是恨不得从这里消失,或者转身逃跑。 只可惜,这两者都是不可能的。 一来她没有隐身术,二来这里就是她的屋子,她还能逃到哪里去? 柳如是决定,她什么都不管了,干脆直接晕倒好了,也好过再继续这样下去。反正,她现在也觉着呼吸十分困难。 就在这个时候,朱靖寒开口了。 一开口,就让柳如是震惊了。 朱靖寒说:“我对你保证,我以后再也不会私下见七姨了。” “七姨?” 柳如是震惊地抬起头。 朱靖寒对她点了点头:“是,她是母亲的七妹,自然是我的七姨,这一点,以前如此,以后也是如此。而你,是我的妻子,同我一起度过一生的人,以前如此,以后也是如此。” “如果你介意,我可以一辈子再也不见她。” “真的?” “真的可以这样?” 柳如是不敢置信地问道,简直以为她听错了:“你都可以为了她去死,怎么可能不见她?” “当然可以。”朱靖寒:“因为,对我来说,你更重要。” 朱靖寒认真地道,他对红七,他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就放在了心里,他知道他对红七有一份特别的感情,但是,这从来没有改变过他对柳如是的心意。他的妻子是柳如是,他由始至终都是这么认为的。他和红七之间是不可能的,红七是继母的妹妹,他们之间怎么可能?朱靖寒一开始就知道,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同红七如何。只是忍不住会有时想起她,会对她比别人多了一份关切,会因为她而恼怒,会因为她而高兴……如此而已。 这一次,朱靖寒也并不是想追随红七的脚步殉情,他只是看到红七掉下了悬崖去,想要救她而已。 事后想起来,朱靖寒觉着如果给他时间仔细思考的话,他是不会做这种蠢事的。 朱靖寒觉得他还是不够冷静,下次遇到这样的情形,更要冷静判断,不能失去理智,做出错误的决策。不然,等他继承了汝南王位,到时候一个错误的决定,那造成的影响可就大了。 毕竟,以当时的情况看,已经迟了,他又救不了红七,跟着这么跳下去,不过是白白送一条命罢了。他还有汝南王府,还有柳如是,怎么能死呢? 比起红七,这两者才是他最为重要的东西,也是他最想守护的东西。 红七并不是他的责任。 她是红家的,是李墨的。 朱靖寒很清楚,该怎么取舍。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以抉择的事情,答案一直很清楚,以前之所以不如此,是因为觉得没有必要,并不冲突。反正,这不过是他心里的一点儿念头,也不会影响到什么。但现在既然成为了问题,那就斩断好了。 之前,不认识红七的这许多年,他一直过得很好。 那么,以后,他的人生里,没有红七也不是什么让人不可接受的事情。 红七,只是他生命中的过客而已。 柳如是,才是他最为重要的妻子。 听到了朱靖寒真挚的话,柳如是捂住嘴,眼泪终于再也忍不住地流了出来,委屈、放松、喜悦…… 反正,她再也无法阻止了。 太好了,他说,她更重要! 朱靖寒不知道,这句话给了柳如是多大的安慰还有希望。 柳如是不是那等容不下人的女子,像爹和娘那般的夫妻毕竟是极少数,这不仅是因为他们两人的情谊,最重要的,是爹念着定国公府的恩,又知道娘的性子善妒,这才如此。可朱靖寒身为汝南王府的世子却不一样,地位显赫不说,上面还有祖母、父亲在,是不会乐意见到他只有一个女人的。她选择了朱靖寒,就必须接受他会有小妾的事,上官夫人为此也有所顾忌,曾经问过柳如是,如果她想要一世一双人的话,就只能选择和柳翰林类似家庭背景的人,才可以顺意。 但柳如是想嫁的只有朱靖寒,她能够接受他们之间会有别的女人存在的事实,为了汝南王府的子嗣、血脉繁茂。 只唯有一点,却是她心里不可触犯的逆鳞。 那就是,她要是朱靖寒女人中最为重要的那一个。 以往,朱靖寒偶尔也会传出些风流事,譬如,和朋友们一起去楼子,或者,哪个表妹对朱靖寒情有独钟、示好什么的,柳如是从来都置之一笑,甚至开玩笑地问朱靖寒,要不要等她入门之后,收了那个表妹?至于楼子里的,入府自然是不行的。不过,如果朱靖寒中意的话,在外头弄个院子安置着,也是可以的。但楼子里出来的,可不能留下子嗣。要不然,到时候孩子长大了有那么一个娘,也不光彩,抬不起头来…… 可这一次,朱靖寒让她一直以来坚信不疑的事,变得不确定起来。 在朱靖寒的心目中,她究竟算是什么呢? 他真的有把她放在心上吗? 如果真的有把她放在心上,又怎么会做出那种会丢下她独自一人的事? 这些念头都快把她弄疯了。 现在,朱靖寒说,她更重要! 他愿意为了她,再也不见红七! 甚至,还叫了红七为七姨! 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保证呢? 朱靖寒是个说到就会做到的人,他这么说了,就一定会做到。 柳如是放心了,泪水如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不时抽噎着,朱靖寒看得心疼,柳如是一向性格淡然温和,这么多年一起长大,记忆中她落泪的次数少得可怜,估计一只手都数得出,而且,都是默默地。什么时候见过她哭成这样了?一点儿形象都没有了,哭得这么大声,该多么伤心才会让她如此啊! 以后,再也不让她如此伤心了。 朱靖寒在心里想,同时上前,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不哭了,不哭了,都是我不好。” “就是你不好!不然还是我不好吗?你这个坏人!你这个坏人!怎么能那样做?怎么能不把你自己的命当回事?怎么能为了别的女人这样?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下次,你敢再这么做,我绝对饶不了你!” 柳如是大声地呛着声。 “好、好,我知道错了。” “保证再也不会了,好不好?” “快别哭了,看你,眼睛都快变成兔子眼了。” “谁兔子眼?你才兔子眼呢!” …… 柳如是终究本性是自律甚严的人,哭了一会儿发泄了心里的诸多情绪,回过神来了,就不好意思再哭了。她拿着帕子,擦脸上的泪,一抹,竟然看到了鼻涕。柳如是的动作顿时僵了,脸一下子变成了猴儿屁股。 她、她竟然在朱靖寒的面前哭得鼻涕都流出来了。 柳如是恨不得眼前有个地洞可以让她钻进去。 朱靖寒真的不想笑的,可是,以前从来没有看到过柳如是这么窘的样子,十分新鲜,所以,他还是忍不住笑了。 柳如是恼羞成怒,推着他。 “你走!” “给我走!” 不这么做还好,一这么做,朱靖寒的笑声更大了。柳如是从小就是个很文静秀气的小孩,就是生气,也只会不高兴地抿着嘴,什么时候会这么没有风度地赶人了? 知道柳如是的气已经消了,朱靖寒心里也轻松了不少,由着柳如是把他推出了门。 外头,已是黄昏。 彩霞满天,红艳艳地,把整个天空都映红了,绚烂而美丽。满天彩霞下,少年对推攘着他出来的少女说:“我走了,明天再来看你。” 少女还在生气,不屑地道:“谁稀罕?爱来不来。”显然,对少年方才的取笑还耿耿于怀,但嘴角,却已经微微地弯起,眼睛里全都是笑意。 “我爱来成了吧?” 少年笑道,一向冷淡的他少有这样的笑颜,笑起来,格外地温柔。 这副画面定格在了少女的眼里,还有心里。 少年的身影越去越远,少女突然想起了一事,提起裙摆,快步追了上去,少年讶异回头,看着她:“还有什么事吗?” “记得回去赶紧换干衣服,还有驱寒啊!不要着凉了。” 刚才见面时,她就发现了,少年的衣衫、头发都湿了,貌似他来的路上,下了一场阵雨,他没有躲过去,淋湿了。可当时她堵着一口气,硬是什么也没有说。此时,心结终于放下,立马就想起了这事了。 少年笑着点了点头,这一次,是真的离去了。 在漫天晚霞之下。 阵雨过后,还是晴天。 他们之间,也只是下了一场阵雨而已。阵雨过后的天空,格外的美丽,他们之间,也会迎来更加美好的明天吧! 经过磨砺的感情,才会更为坚固。 少女深深地相信着,怀着希望。 这一天晚上,柳如是和红七秉烛夜谈,谈了许久,柳如是说了她的忐忑、她的不安、她的恐惧…… 红七也说了她的迟疑,她的犹豫,她的紧张…… 通过这件事,她们都发觉了自己新的一面,并在学着去适应、去面对。 后来,红七想起一事,神情变得严肃起来,她问柳如是:“东平世子他今天怎么来啦?” 正文 413.第413章 交接 柳如是听了暗笑,原来红七也有这般小女儿心思啊,心里就更亲近了一分。 她笑道:“他是来山中打猎,不巧,他的马吃错了什么东西,拉个不停。来这里一是想请山庄的马夫给他的马看看,二是想让把马暂时寄放在这儿,休养一下。等他们从山里狩猎了出来,到时候再派人来取马。就这么回事。” 柳如是调侃地看着红七。 看她这模样,红七就知道柳如是只怕心里以为她是为向炎来这里不自在呢,红七一笑,没有否认,柳如是如此误会也是好事一件。 红七反而道:“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就是他来了,你叫管家出面也就是了。平白无故地,惹人闲话作甚。” 柳如是就吃吃地笑:“知道啦!知道啦!下次我不见他就是了。” 不过,柳如是的神色随即一正,提醒红七道:“你到了那边,可别这样了。”柳如是担心地看着红七,红七感情不顺,所嫁非人,碰上个如此待她的,上了心,她是能够理解的。可到底已经是他人之妇,李墨又是那么个性子。如果红七不小心一点,露出什么痕迹来,对她可不是什么好事。 红七笑着点点头,本来就是子虚乌有的事儿,只是,不好说罢了。 现在对柳如是说了,只怕她反而会多想,还不如让她误会了,还安心一些。而且,对向炎这个人,红七心怀忌惮。他出现在这里,看似偶然,但总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又在做什么不为人知的算计,这个人实在太会搅事了。 如果柳如是怕她误会,以后避着向炎,不同他打交道,那是再好不过的。 …… 一夜就在两人的絮语中过去,睡去的时候,天都发白了,醒来的时候,都到了晌午,在柳如是这里用过了午饭,红七就告辞了。 柳如是这边解决了,红七又专门回了红家一趟。 这一次离开京都,归期未定,也许一去数年,这样的情况下,红家就是有什么事,她也顾不上了,红家要有主事之人。 红七选择的是二老爷。 这让所有的人都很意外,包括二老爷在内。 他万万没有想到红七会让他执掌红家,他以为会是二太太或者三太太的。红七想得很清楚,这毕竟是一个男权的社会,当初老太太之所以选择她,也是迫不得已,因为有周家的威胁在,在京都红家又人生地疏,几位老爷又从来没有管过事,交给他们,只怕红家就败在他们手里了,搞得不好也许就家破人亡了。 就算荒唐,老太太也只能把这个担子交给了红七。 但如今却不同了,红家在京都已经站住了脚跟。 除了两个王府,一个侯府的姻亲之外,红家本身也结交了不少人家,譬如护国公府的霍家、侍郎府的宁家、翰林府的柳家、大学士府的吴家…… 原先最大的敌人周家早就放弃了针对红家的计划。 现在的红家已经不惧周家,甚至,如果红家有心同周家过不去的话,大可以把那份供词公布出去,让周家好看。只是,这么做固然能够出一口气,但也会惹来周家的疯狂报复,最后只怕两家都落不了什么好。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儿,实在没有必要。红家不去找周家的麻烦,周家还有把柄在红家手上,自然也不会自寻麻烦。 形势对红家来说,好了许多,嫁衣铺的红火也保证了稳定的收入。 而且现在红四老爷更是当了官,三老爷同三太太学做生意,也有模有样。只要上心,就算资质不是那么好,也能够做出一番成绩的。 现在就剩二老爷没有着落了。 红七对二老爷也暗中留心了不少时间了,他性格比较沉稳,做事不急躁,为人正直,同人交往能够以诚相待,优点很多,当然缺点也不少,不够机智灵活,也比较保守,不够大胆果决,缺少远见等等。如果要让二老爷带着红家发展的话,肯定是要乱套的。但如果只是守成的话,红七觉着问题不大。 以后的红家,终究是要交给男人们的。 这应该也是老太太没有说出口的心愿,同时也是红七的打算,如今因为李墨,只是提早了一些罢了。 二老爷受宠若惊,又有些不安,不知他是否真的能担起这个重担来。但他也没有推辞,在三老爷、四老爷都有了自己的规划之后,他一直觉得很失落,不知道未来的方向。如今,红七要离京,这个重担,他不来挑谁来挑? 当时迫不得已将这副重担放在了红七这么个年纪还小的孩子身上,让她为了红家承担了许多,牺牲了许多,二老爷的心里一直极为自责。 此时,该他接过这副担子了。 这当然也是因为在京都这一年多的生活让二老爷也成长了很多、学到了很多,经过了很多事,结交了很多人。 现在他的心里是有些底气的。 不像当初,眼前是一片黑茫茫的,完全看不着方向。 二老爷同意了,除了还在清河县道观里半出家的大老爷,他本来就是家里最年长的,而且,平素也有兄长的威严,三老爷很服他,四老爷不在府里,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老爷们都没有意见,几个太太就更不会反对了。 这件事就这么定下了。 红七就让三太太挑个良辰吉日,举行家主交接仪式。这次的仪式红家的所有人都来参加了,包括出嫁了的红大、红二、红五,也包括去了学院的少爷们,全部都回来了。从此之后,红家的家主就不再是红七,二老爷将挑起振兴红家的担子。 二老爷接过了家主令牌,红七退下,站在了二老爷的后头。 然后,所有的人在二老爷的带领下,跪拜祖宗,祭拜天地,红家主事者正式交接完成,红七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轻松了许多之余,却也有些莫名地失落。 这桩大事了结之后,红七就启程离开了京都,前往北疆。 正文 414.第414章 国粹进行中 两辆马车行驶在官道上,马蹄踏过地面,黄土飞扬。 京城的天气比起南方来说,已经干燥许多了。这更北边,比起京都,天气却又干燥了许多。一路行来,除了刚出京都的那会儿,下了一场秋雨之外,竟再没有见半点雨星儿。倒是风,却越来越大,越来越寒冷了。 “唉,还有多久才到啊?” 秋霜趴在春风的膝盖上,有气无力地道。 开始的时候,她还兴致勃勃地撩起帘子,看着外头的风景。一棵树,一只羊都能让她兴奋许久,而现在,就是外头出现了一只老鹰,她也提不起半点兴趣了。 “应该快到了吧,都走了二十多天了。按照这个速度,最多还有五天,大概就能进镇北城了,雨姑娘这么说的。” 春风回道。 “到了镇北城,我一定要好好地洗一个澡。” 碧儿发誓般地道,她的忍耐都快到达极限了。 “我也是。” 春风皱着眉,她也感觉她都快发臭了。 “我要吃菜、吃很多菜。” 秋霜则咬牙切齿地说,她想吃菜都快要想疯了,从来没有觉得,吃菜是如此奢侈的事,但她都快半个月没有看到菜叶子了,都是肉!肉!肉!难怪这些北方人长得这么野蛮,老是吃肉,个个壮得像野兽一般,看着可怕得紧。 秋霜这苦大仇深的小模样儿让大家伙儿都笑了。 这时,秋霜又好奇地问安静坐在一边的心儿:“你呢?你要做什么啊?” 心儿闻言,腼腆地道:“小姐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你这家伙,还真是老实啊!好,很好,咱们做丫头的,就是要一切以主人为先。” 秋霜拍着心儿的肩膀,称赞道,一副老大姐的模样。心儿脸微红,抿着嘴儿笑着,看着十分乖巧纯良,很惹人疼爱的样子。春风笑看着秋霜摆谱,碧儿表面上若无其事,暗地里却留意着心儿的一举一动。 说起来,心儿是最后来梧桐院的。 但不知怎么地,一来就得了红七的青眼,当上了二等丫头。这也就罢了,可这回雨让红七最多带四个人,正好坐一辆马车。开始的时候,红七是只带了她们四个大丫头的。后来,却不知道怎么改了主意,加了心儿进来。倒是小兰这个资历长的,身份也够的,却反而给落在了第二批,随同齐林他们在后头过来。 这就已经很不寻常了。 而如今,本来因为小兰不来是心儿来,对她十分不满的秋霜,才过了几天,就对心儿改变了态度,俨然当做自己人的架势,甚至比对小兰还亲近,至于碧儿就更不用提了。 而春风、夏溪她们,对心儿虽然不像秋霜那般亲近,但也颇为和善。 一个乖巧、纯良、老实的丫头,谁不喜欢? 可碧儿就是感觉心儿很碍眼,碧儿知道,这也许是因为她费尽千般心机、万般努力才做到的事儿,心儿轻易地就做到了,甚至做得比她好的原因。 但,真是烦啊! 碧儿拉开了车帘,前面,也有一辆马车,红七就在那里,还有雨。她们两个同一辆马车,雨有的时候也会骑马随行。而两辆马车的后头,有几名护卫骑马相随。看起来,这是一个十分寻常的车队,在官道上,像这样的小队人马很多,回娘家探亲的、走亲戚的有些家底的女眷们,大多都是这个样子。 不过碧儿知道,实际上并不是如此。 红七可是李墨心尖上的人,都派了雨亲自来京都接她,怎么可能如此轻忽她的安全。前头探路的,后头相随的人马,不知有多少,只是都扮成了路人的模样。这是为了避免暴露红七的身份,免得出什么意外。 毕竟,十来人的队伍还不怎么起眼,百来人的队伍,还都兵强马壮的,肯定会引起注意和盘查的,到时候凭添麻烦。 红七的身份暴露了对安全可不是什么好事,在经历了上次红七被绑架的事件之后,雨在安全措施上格外地慎重。 如此,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了吧? 碧儿心想。 随后又失笑了,她都在想什么呢?担这种无谓的心。别说有这么多高手在,就是雨姑娘一个人,也能顶几十个普通护卫了。能出什么事? 她也是给上次的事弄得有些杯弓蛇影了。 不过,小姐在做什么呢?早上派人把夏溪叫了过去,这一去,就不见回来了。不知有什么事。 “炸了!” “交钱、交钱!” 红七此时正喜笑颜开地伸出了手。 旅途太长了,坐在马车里除了睡,就是吃,红七对这个时代的书又兴趣缺缺,而且在马车上,一晃一晃的,看起书来,眼睛也累。无聊得她都要默数地上铺的地毯有几朵花了,红七终于决定自强了。 这种时候,最合适的,无疑就是“斗地主”了,简单、好玩、刺激,而且,只要三个人就可以了,人多了,在马车上就挤了。 身为菜鸟的夏溪、雨自然不是红七的对手。 此时,红七的面前,已经堆了一大堆的银锭子了,而夏溪、雨的面前空空如也,就在刚才,她们输光了身上最后的银子。 “算了,今天就到这里好了。” 红七心满意足地打算收手了,没有赌注了,也就没有什么好玩的了。打牌嘛,不来点钱就没有意思了。 红七打了个哈欠,准备收手。 这个时候,却听到夏溪、雨异口同声地道:“再来!”两人一个取下了手上的金镯子,一个抽出了剑,往桌上一拍,气概万千! “加上这个!” 红七笑得眼睛都眯了。 好哇,玩牌就是要碰到这样的才玩得尽兴嘛!她最喜欢的,就是把对方赢得一干二净了,狐狸那些家伙都曾经被她赢得连裤子都脱光了在大街上裸奔,这些菜鸟来求虐,她自然是要成全她们的。 这一天直到晚上,夏溪才回春风她们所在的马车上,脸色难看之极,秋霜问,结果被她大吼了一声,不敢再问了。 难道红七狠狠地骂了夏溪一顿? 众人在心里猜测,不过,都没有得到答案。 这一天晚上,夏溪似乎做梦了,在梦里,不停地大叫“再来!”“再来!”什么地,吵得春风她们都没有睡好。 第二天,被叫过去的是春风,然后,也是到了晚上才回来,脸色同夏溪差不多,秋霜问,性格极好的春风倒是没有发火,只是沉默无语。 然后,第三天、第四天…… 秋霜不问了,因为,她痛苦地领悟了真相。 “我没钱了!” “我还欠了小姐五百两!” “五百两啊,我一年的月钱都没有这么多!” …… 秋霜的惨嚎声终于让一直黑着脸的夏溪心情好了些,她脸上露出了笑容,嘴里却叹了一口气:“我也输了一百两。” 春风道:“我一百二十两。” 碧儿苦笑:“我二百。” 心儿怯怯地:“我也二百。” …… 她们说完,秋霜又是一阵惨叫:“就我最多!”在她的惨叫声中,其他人顿觉心情格外地爽朗。 这声音,可真动听啊! 红七也这么觉着,歪着头问雨:“你说,要不要同他们也切磋切磋?” 好久没有赢得这么爽了,狐狸那些家伙每回都要让她绞尽脑汁,她对玩牌都有些累觉不爱了。不过,通过这一次,红七发觉她找回了对“斗地主”的真爱了。 闻言,本来因为几个丫头不肯再来了,有些失望的雨眼中陡现光彩。 她看向那些护卫,眼神,好像饿狼看着待宰的小羊羔一般。 垂涎三尺啊! 小羊小羊,快到狼外婆的碗里来。 在红七的一时兴起之后,这趟无聊的旅途开始变得越来越有意思了,不过,惨叫声也越来越多了。 在一个人惨叫着“我怎么输了一千两!”之后,秋霜终于有了一种优越感,我才五百两啊!不多,真心不多,好好工作,几年就还了。 此时的镇北王府,却快忙翻了。 “快、快、快,赶紧儿地,把这个搬进去,这个给换了!” “那个谁谁谁,动作给麻溜儿点,看什么,说你呢!还楞着干什么?” “这是什么东西,怎么能放在这里?赶紧给我搬出去。” …… 管事大娘不停地吆喝着,卯足了劲儿表现。这里要住的主儿可不是一般的主儿,没见世子爷亲自写了“梧桐院”的匾额吗?这是什么意思都看不明白,她就干脆抹脖子上吊算了。所以,就算她作为镇北王府后院的总管事,平常一声令下,自然下头无数的人会办好,这回也亲自守在这里,不敢有丝毫大意。 检查了再检查,看了又看,唯恐疏忽了一点点,引得那位主儿不高兴了。 见窗棂擦得敞亮敞亮,管事大娘伸手一摸,连拐角处也没有一点儿灰尘,她这才满意得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她眼睛的余光里映入了一片黑色的衣角。 管事大娘忙露出了笑脸,殷勤地迎了上去:“世子爷,您来啦!” 李墨“嗯”了一声,径自迈步,走进了屋子里,里头的一切,桌子、椅子、甚至摆设,都是照着梧桐院的样子布置的,甚至连工作室都齐备了。 李墨走到窗前的那张榻前,看着看着,眼神变得柔和起来。 同样的样子,上头的小几,也是一样的,那个时候,在京都的梧桐院,他们经常就坐在这里,有时下棋,有时喝茶。 正文 415.第415章 卢侧妃的提议 李墨看了那张小几半天。 管事大娘心里顿时“咯噔”一下,紧张极了,提心吊胆地道:“世子爷,这张小几有什么不妥吗?”心里在咬牙切齿地想,这件事是由哪个负责的,竟然弄出问题来,害她在世子爷面前丢脸丢大了,回头就找人算账去。 李墨闻言,这才发觉刚才走神了。 他就咳了咳,随意丢出一句:“也没有什么问题,就看着有些不顺眼,给我换了。” 说完,就朝外头走去。 管事大娘连连点头,一点儿也不觉得李墨这理由有什么不妥。世子爷看不顺眼,那当然就是大大地不好,管它什么黄花梨木做的,几十年手艺的老师傅出品,统统都是不好,都得换。 一会儿立马就让人去办。 虽然这一张小几,价值也不菲。但他们镇北王府,不差银子!可不是那种小家小户眼皮子浅的。 换!当然得换!立马得换!一定要换个更好的。 可李墨走出院子的时候,又加了句:“样式的话,还是同这个一样就好了。”别的家具,只能说同红七梧桐院的类似,但这个小几,真的几乎一样了,就是新了些。 管事大娘顿时傻眼了。 不是说看不顺眼吗?又为嘛要一样的。到底要什么样的才能既一样又看得顺眼啊?管事大娘的头很疼。 不仅是管事大娘,对红七的到来,镇北王侧妃卢氏作为北疆这边王府地位最高的女人对这件事也是格外上心,大管事燕大娘就是她特地派了给红七收拾院子的。以前李墨的女人中,也就大乔有这个待遇,这还是看在她爹娘的份上。 李墨回到自个儿的东院,就见到了等在他那儿的卢侧妃,疏影正陪着她在说话呢。见到李墨回来,卢侧妃笑着站了起来:“世子可回来了。” 李墨点点头,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侧妃坐,有什么事吗?” 卢侧妃这才坐了下来,她虽然比李墨长了一辈,有侧妃的名分,但侧妃也是妾,自然没有同李墨平起平坐的资格。当然,这也是因为李墨在镇北王府的地位格外的高的原因,连镇北王都让着他,谁还敢在他的面前摆谱? 卢侧妃就笑着道:“听传回来的消息,红姨娘明儿上午,就要进城了。我就想着,这还是红姨娘第一次来咱们镇北城,是不是搞个欢迎仪式和接风宴比较好?她一个姑娘家远道而来,这边无亲无故的,肯定心里特别不安,感受到咱们对她的欢迎,也能稍减离乡之苦,更快地适应咱们北疆的生活。世子爷意下如何?” 李墨有些犹豫,红七性子喜欢安静,弄这些会不会太闹腾了些?可不弄,她会不会觉着对她不够重视啊? 李墨记得他每回回京也好,到镇北城也好,好像都是这么弄的。 卢侧妃一直打量着李墨的神情,见他如此,以为李墨觉着对一个妾室,这样也太隆重了些,卢侧妃的心里就放松了些。看来,李墨对这红姨娘虽然看重,但这种看重也还有限。如果是这样,她只需要让人不要怠慢她就好了,倒也没有太大的必要费工夫交好她。 卢侧妃方这样想,却见李墨偏头,看向了疏影:“你觉着,她会喜欢吗?会不会觉着太吵了?” 卢侧妃一楞,然后才反应过来,李墨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根本就不是觉着这样的待遇对一个妾室来说太过了,而是担心吵着那个红姨娘,会让她不高兴。 卢侧妃立刻把红七的分量又加了一个档次,同时在想着,这原来准备的欢迎仪式和接风宴,规格似乎太低了点,得再提高规格。而等红七来了,一定要同她打好交道才行。 疏影听了李墨的问话,也有些拿不准。 那位主的性格,说好也好,从来都不故意挑人刺的,服侍过的都说是个好服侍的主儿;可如果以为她是个好取悦的,那又大大地错了。想在她面前献殷勤的,镇北王府不知凡几。可到如今,勉强算是成功了的,也就只有碧儿一个,地位比起她带来的几个丫头,也是大大不如的。 这么一个人,还真不知道她会有什么反应。 毕竟也没有前例可循。 疏影就道:“这我也拿不准。” 卢侧妃没有见过红七,但在她看来,天下的女子都差不多的,哪个没有虚荣心,不喜欢被重视的? 她就拍着胸脯打着包票:“世子爷放心,只要是女人,保证都会喜欢的。如果哪一天王爷肯为了我这么做,我就是立马死了,也没有遗憾了。” “是这样吗?” 李墨想了想,换了一个问题问疏影,“如果是你的话,你也会喜欢吗?” 疏影想了想,诚实的点头。 “应该会。” 虚荣心嘛,哪个女人都有。就算是她这样性格比较平实的,偶尔这样虚荣一下也是不错的。 “这样啊!” 李墨为了确认,又问了暗香、晚照、薄暮几个丫头,她们都回答了相同的答案。在经过这么多人的论证之后,李墨觉着卢侧妃这个提议还是靠谱的,具有可行性的,最后终于一拍板。 “好,这件事就交给你去筹备。” “是,世子爷。” 卢侧妃得了这个准信儿,就下去开始安排这件事儿了,务必要把这个欢迎仪式搞得风风光光的,让红七满意。红七满意了,李墨自然也就满意了。 卢侧妃这一道令传下去,又不知忙坏了多少人。 烟姨娘的丫头音儿听说了,冷哼一声,急道:“人还没来,这殷勤就献上了。这人来了,还有别人的地儿吗?姨娘,你就甘心一辈子被人骑在头上吗?得想想办法才行。” 烟姨娘一声轻笑:“好好当你的丫头,操心这么多做什么?又不缺你吃、又不缺你穿,哪里学来的小家子气。这样下去,小心没有男人要你。” “姨娘!我这是为谁操心啊,你还这么说!” “好了好了,声音小点,让我耳根子清静点。” 烟姨娘笑道,把音儿打发了下去。一个人的时候,她挂在嘴边满不在乎的笑容收了起来,喃喃道:“哪能不在乎呢?” 只是,有些事,不是好做的。 做错了的代价,她付不起。 没见莲姨娘如今的下场吗? 一夜过去,第二天到了。 卢侧妃不敢马虎,一大早就醒了,那时天都还没有亮,醒过来的第一句话就是问:“派出去的人传回消息了没?人都到哪里了?可别迟了。” 正文 416.第416章 终于到达镇北城了 确认了李墨对待红七的重视程度之后,卢侧妃对此事绝不敢轻忽。 “放心,这种事咱们又不是第一次了,世子哪次回府出过差错?刚才有消息来,说估摸着红姨娘她们应该在巳时左右才到呢。侧妃辰时正出发也来得及,现在还早,侧妃您多休息一下吧,今儿个一天又是欢迎仪式,又是接风宴的,一天下来可不轻松。现在多睡一下,养足精神,要不然这一天可支撑不下来。” 丫头云袖说道。 另一个丫头紫菱则不解地道:“侧妃这么紧张干嘛,又不是世子回府,犯得着这么大费周章,您还亲自去。按说,也该她来拜见侧妃您才对啊?” 对卢侧妃的做法,她相当地不以为然。 卢侧妃道:“就因为不是世子,我才更紧张。世子的脾气,咱们也熟悉了,该怎么做,很清楚。可这位红姨娘,却是第一次打交道。尤其世子爷如此看重她,有道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若是不小心惹她不快了,给世子爷吹枕头风,到时候惹得世子爷不快,这镇北王府侧妃的位置,我还坐得稳吗?所以,你们也都给我打起精神来,以后对这位红姨娘万万不可怠慢,我话可是先放在这里了。如果你们撞在那位的手里,可别怪我不给你们求情。” 卢侧妃晓得自己这些丫头,从来仗着她,在府里是没人敢惹,怕她们不知利害,得罪了红七,到时候连累了自己也被红七所厌。这第一次见面,有个好印象了,以后就好相处了。如果开始就搞砸了,以后要弥补回来,不知要费多大的功夫,还不知道能不能回转过来。卢侧妃可不想一番心血最后因为这些丫头的愚蠢而毁,就放了狠话在前头,警告她们。 听了这话,屋子里的丫头俱是神色一凛,心中暗暗警惕。 卢侧妃看到她们这个样子,也放心不少。 “服侍我起来梳洗吧!宁可早些,也莫要晚了。” 丫头们就都忙碌了起来,卢侧妃用早饭的时候,就有妈妈来说,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就待她这边好了,就能够出发了。卢侧妃点头,继续用饭。等她用完了饭,烟姨娘已经在外头候着了,还有两个李墨收用过的丫头,一个叫做安喜,一个叫做安乐的,是一对漂亮的双胞胎,此时站在烟姨娘的后头,一道等着。 卢侧妃点点头,对烟姨娘笑了笑,寒暄了句:“什么时候来的,怎么在外头等着?这风可不是好玩的,刀子似的。” 烟姨娘跟在李墨身边很有些年了,虽然谈不上多么受宠,但也一直没有失过宠,还是有几分本事的。那些没本事的,或一天,或一个月,就给李墨让人送走了。这些年来来去去的女人也不少,只烟姨娘和乔姨娘一直地位没有变。乔姨娘还有个当将军的爹,烟姨娘却是实打实靠自己的本事。 这么一个人,卢侧妃自然会给她几分体面。 至于那对双胞胎,连名分都没有,还没有让卢侧妃放在眼里的资格。 烟姨娘上前让丫头让开,她轻扶了卢侧妃的一只胳膊,笑道:“我也才刚到,估摸着侧妃您也要出来了,就干脆在外头等着了。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哪里就那么娇弱了,怎么说我也是这北地长大的女儿。” “这倒是,我们北地长大的女儿就是泼辣,上次那个姓什么的将军?”卢侧妃想了一会,实在记不起来了,凡是校尉以上的军官,都可以称一声将军,所以,镇北城的将军实在很多。还是她身边的丫头记性好,笑道:“我记得好像是姓薛的。” “对,就是姓薛。” 卢侧妃一拍巴掌。 “他上次放假不是专门去南边带回了个花魁吗?长得那是又白又嫩,跟葱儿似的,我见了都喜欢,更不用说那薛将军了,据说爱得同心头肉似的,只可惜,这南边来的姑娘,却适应不了咱们北方的水土,据说就病倒了,这一病,到现在都一个月了,还没有起来,也不知道熬不熬得过去,真叫人担心。” 卢侧妃发出一声叹息。 不过,随即她又皱起了眉头:“这么一说,我想起了,烟姨娘,这红姨娘也是南方来的吧?她的身体如何?可还好?” 京都距离这里实在是太遥远了,那边的府里又被镇北王妃一手掌控,卢侧妃对那边的事儿是一点儿也不清楚的,也没有那个必要,毕竟,镇北王妃在那边,她在这边,井水犯不着河水。 因此,红七在京都的名声固然极大,对她的事,百姓们人人都可以说一箩筐。在镇北城,人们唯一的印象,就是她被称为大兴第一美人的事儿了。 只是,这件事,让很多姑娘极为不服气就是。 这各地的审美标准都不一样,就比如说,北地标准的美人儿,应该是身材高挑,体格健美,饱满的胸脯,丰满的臀部的,南方那些水灵灵的美人儿,固然也不错,但只能说是各有风情。就像那个花魁,据说是啥江南第一美人,可到了镇北城,也没有谁说她是镇北城第一美人啊!身材一点儿也不凹凸有致。 所以,因此心中鼓着一股劲儿的姑娘不在少数。 不过,卢侧妃已经不是小姑娘了,对红七究竟有没有那么美,配不配这天下第一美人的名号就不怎么在意了。 她现在担心的是红七的身体。如果不好的话,那就麻烦了。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如果出了什么事,到时候可没有办法对李墨交代。 烟姨娘就叹息了一声:“红姨娘的身子,怕是比起一般的姑娘还要娇弱一些的,侧妃恐怕要多费点心了。” 卢侧妃点了点头,心情有些沉重。 比一般的姑娘还要娇弱,这就更容易出问题了。 跟在她们两个后面的安喜、安乐互视一眼,安喜的眼睛,分外明亮。 说话间,一行人已经到了府门前,卢侧妃、烟姨娘坐了一辆马车,安乐、安喜坐了另外一辆马车,跟去的丫头、婆子坐了再后面的马车。前头,有卫士开道,后头,有卫士跟随,还有打着仪仗的,浩浩荡荡,数百号人。 这个架势,也就比李墨回府稍逊一筹了。 卢侧妃一声令下:“出发!” 大队人马就出动了,惹得路人纷纷侧目,纷纷在猜测着,镇北王府这么大的动静是在闹哪出?世子爷在镇北城坐镇呢!难道,在外头边界坐镇,同蛮军对峙的镇北王要回来了吗?除了这,实在是想不到了。 普通民众只能想到这么多了。 但镇北城中的各个势力,他们的情报更多,自然他们的推测也更接近真相。 城东的一处金碧辉煌的府邸:“对一个妾室竟然如此看重,不但发了帖子要专门给她办接风宴,还弄了这么大的阵仗去迎接,甚至连侧妃和烟姨娘都亲自出马了,这个红姨娘,看来是深得世子爷的欢心啊!” 城西一处庄严肃穆的府邸:“看来,这个接风宴,我得亲自走一趟了。” 城南,一个美丽的少女:“哼,大兴第一美人?就让我来看看,同我这镇北城的第一美人究竟哪个才是名副其实!” 城西北角,有人呵呵地笑了。 “来了吗?看来,有好戏可看了。” …… 红七人还没有到,就已经让镇北城开始暗潮汹涌了。无数的人,抱着各式各样的心态,等待着这位大兴第一美人的到来。 貌似红七毁容的消息,在镇北城却一点儿风声也没有。 这个世道的消息传播,实在是太慢了。 镇北王府的人马一路浩浩荡荡地出了城,沿途还跟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镇北王统治镇北城多年,也是极有威信,极得百姓敬仰的。 出了城,镇北王府的人马就选了个开阔的地方,开始了等待。 也没有等多久,就看到两辆马车慢悠悠地过来了,眼尖的丫头们已经认出旁边的护卫的那些熟悉的面孔,连忙通报卢侧妃。 卢侧妃连忙下车,其他人列队。 看着马车越来越近,卢侧妃的脸上已经露出了微笑,烟姨娘也是,下人们则打仪仗的打仪仗,骑马的下马,个个站得笔直,态度恭敬,不敢有半点儿马虎。 他们却不知道,迎面而来的队伍,看见了这一幕,个个心里暗自叫糟。 “这可怎么办啊?” 秋霜一脸的着急。 春风、夏溪等人也是一脸的苦色。本来看到镇北城就在眼前,平平安安地到了目的地,让小遇了几次盗匪,心中有些不安的她们终于把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现在,这颗心却又绷得紧紧的了。 尤其她们听护卫说,那个领头的还是卢侧妃的时候,这脸就更苦了,她们真不敢想象,那个卢侧妃发觉她劳师动众,等了一处的,居然是几个丫头,会是什么一个脸色。 就在这时,秋霜几个又听护卫在惊呼。 “那,那个人是?” 几个丫头眼睛一亮。 难道是小姐? 几个人忙掀了帘子,朝外头看去,只见一骑风驰电掣而来,如同闪电一般,端得是神骏非凡。 几个丫头却同时脸色一白。 “世子爷!” “世子爷怎么来了?” “天啊,竟然是世子爷。” “我,我还是晕过去好了。” …… 惊呼声中,那人已冲到了车队面前,也不等马停下,直接飞身而起,落地却如同一片落叶一般,轻飘飘的,身姿潇洒之极。 这人,不是别人。 正是李墨! 正文 417.第417章 人呢 认出李墨的可不止春风她们几个。 卢侧妃、镇北王府的下人、侍卫们就更不用说了。 就是路边看热闹的百姓们,也认出来了。这镇北城不认识城守大人长什么样的不在少数,不认识镇北世子李墨的,却是一个也无。 只是,与春风等人的惊恐相比,他们却是另外一个反应。 “天啊,今儿个是烧了哪柱高香啊,竟然有幸能看到世子爷,我不是在做梦吧!” “祖宗有灵啊!今儿个真是出来对了。” “嘿,幸好老子跟过来了,要不然岂不是错过这见世子爷的大好机会了?” …… 如果说李墨是京都百姓心目中的英雄的话,那在镇北城,李墨就简直是神了,百姓们疯狂崇拜着他,敬慕着他,听到消息,所有的人都迅速朝这边聚拢了过来,只一会儿功夫,这里就聚集了几百怕是上千的百姓了。 个个神情激动,兴奋不已。 一个个的眼睛恨不得黏在李墨的身上。 而这时,又听到远处一阵马蹄声响。 李墨不是一个人来的。 作为镇北王府的唯一继承人,不知被多少双眼睛盯着。如果没有一套严密的保护措施,恐怕早就被人暗算了去。 此时,暗里头不知有多少保护李墨的人。 明里头,风雨雷电四位中,至少也会有一位在。李墨不喜欢前呼后拥的,所以,明卫的数量是少而精,暗卫的则是多而精。 不过,今天李墨身边的明卫,却是空前的多。 只是没有李墨的马快,都落在了后头。但他们骑得也是军中的良驹,差得也不是特别的远。 所以,刚惊呼完“世子爷”的春风她们并在场的镇北王府、百姓们就又听到了如同擂鼓般的声音,整齐划一的一下一下仿佛踏在人们的心上,让心脏都跟着震荡,似乎会被这声音给踏破似的。 伴随着声音数十骑人马风卷残云般而来。 几十骑,放在京那是件大事儿,但放在以军立城的镇北城,却不是个什么事儿,大军开拔,数千数万骑都见过,这几十骑,算得了什么? 但今日的这几十骑却格外不同,就这么些人,竟然跑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不是军中的精锐是万万不可能办得到的。 他们的下马又同李墨不同,一往无回的架势冲到了李墨的后头,然后齐齐一勒缰绳,马儿齐齐扬起前蹄,又齐齐落地,干净利落。 彪悍的气势显露无疑。 “天啊!是前锋营的好汉!” “那是岳将军,那是人屠,那是血手……” …… 在场的百姓们的心脏简直有些不堪重负了,今儿个也实在太他妈地幸运了吧,这些前锋营的人竟然也来了。 而在前锋营到达之后,最后还跟了一头毛驴,毛驴上坐着个青衫的书生,白白的脸儿,带着亲切的微笑,就像个邻家少年。 认识他的百姓倒是不多,不过,还是有消息灵通的人士认出了他,讶声道:“竟然连军师大人也来了。” “难道,真的是镇北王回来了?” 除了这,实在让人想不到,究竟是谁能让镇北世子的李墨都出动了,还带来了军中这些最为精锐的人马。 而此时,以李墨为首的一帮人,目光,都看着一辆车。 众人的视线,也都落在这一辆马车上。 顿时,众人心中觉得怪怪的。 镇北城的百姓都是粗犷豪迈的,连女人们出门,都骑马的多,坐车的少,而男人坐马车,简直就是娘娘腔的代名词嘛。 镇北王威震北疆多年,虽然不像李墨那般横空出世,光耀北天,但也是威仪深重的一名好汉,深得北疆百姓的敬重。 这么一个人,平常的私下出行,坐坐马车人不知鬼不觉的也就罢了。 可摆出这么大的迎接阵仗,却坐在马车里,让在场百姓们心里都觉着有些怪怪的。不过,鉴于镇北王多年的威严,还是将这种感觉强压了下去,还努力找着理由为镇北王辩解,也许,镇北王是受伤了呢? 百姓们顿时悟了。 然后,大家都用无限敬慕的眼光看着马车,等着镇北王的出现。 只是,等了半天,那马车就是停在那里,没有任何动静。 李墨皱起来了眉头。 这个女人,又在搞什么名堂? 知道他来了还不下来,难不成要他去请她不成? 这么多的兄弟面前,还有这么多百姓…… 这个时候,后头偏还传出了一声可恶的笑声:“看来世子爷的面子不够大,美人似乎不肯下车呢!不如我来给世子爷帮帮忙吧!” 司马笑笑得很欠扁。 想当初,他过得是多么逍遥的日子啊! 可自从倒霉地遇到了李墨这厮,他就开始了做牛做马的日子,还不时被李墨嘲笑鄙视,这么多年的血泪史,司马笑简直都不想回忆了。 现在,总算看到李墨吃瘪的这一天了。 不枉他收到消息就赶往镇北王府啊,还好没有错过。 司马笑就对着马车一拱手。 “镇北军师司马笑久仰大兴第一美人红七小姐之名,还请出来一见。” 这话一出,顿时让百姓们一惊,随后又是一喜,有一个人竟然因为这过度的惊喜,当场晕了过去。 大兴第一美人耶! 他们没有听错吧! 竟然是大兴第一美人! 虽然镇北的女人们对红七的名声十分不服,但男人们可没有那么多的想法,只这个名头就足以引起他们的无限遐思了,这时候竟然能见到本人。 “他奶奶的,这一辈子没有白活了!” 这是许多男人的心声。 这时,前锋营的众位汉子也异口同声地道:“前锋营求见红七小姐。” …… 这些人! 李墨瞟了司马笑一眼,让司马笑的后背有些凉飕飕的,前锋营的岳将军等人也身子微僵,不过,想到从司马笑那里听到的八卦,他们还是十分坚挺地撑住了。 多少女人倒贴都不要,连镇北城第一美人若水姑娘都拒绝了,从来不曾见他对任何女人动过心的世子爷,竟然亲自出手抢了一个已经同别人要成亲的女人,为此还不惜请了圣旨。 这样的女人,怎么能不见见呢? 李墨虽然心里给司马笑他们记了一笔,事后自然会让他们付出代价,他的戏不是这么好看的,他的女人也不是这么好看的。 不过,那是事后算账的事了。 既然跟来了,就顺便见见吧,反正迟早的事儿。李墨本来就打算找个机会让他们见见红七的。 因此,李墨就由着他们闹腾了。 其他百姓此时也反应过来了,纷纷地也跟着呼唤。 “红七小姐!” “红七小姐!” “红七小姐!” …… 美人嘛,千呼万唤始出来是应该的。开始的时候,众人十分热情,甚至,叫了一阵,不见红七出来,众人的声音就更大了,热情更高了。 那声音,简直快要把天都给喊破了。 与众人的热切期待相比,另一群人则十分不安。 护送她们的一名护卫悄悄地问另外一名护卫:“哎,老吴,该上去对世子爷说一声了吧,再这么下去,不成法子啊?” 老吴回了他一句:“你去?” 当他是白痴啊,这个时候谁上去谁死啊!偏偏老大又不在。 先说话的护卫讪笑,心想,我敢的话,我还找你啊。 “要不,老姚你去,你的资历最深,世子爷好歹认识你。” 还有没有人道啊? 老姚心中全是泪啊,为什么有什么好事从来都是要爱护后辈轮不到他,而有这种蛋疼的事儿,就都尊敬起前辈来了啊? 前辈就是给你们这么玩儿的吗? 但老姚也知道,这事儿没人出面不行,拖得时间越久,就越糟。 他向前一步,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后头,众后辈默默地合掌,阿门! 春风她们此时也意识到,必须出面了,不能让事态再这么扩大下去了,不然到时候真不知道怎么收场。 因为她们看到,远处还有人源源不断地在往这边赶。 刚才好像才几百上千号,现在,都感觉有几千人,再这么下去,怕是来个上万人也不成问题。 怎么这镇北城的人这么多啊?而且怎么都这么爱看热闹啊?就是京都,也不见得这么快就聚集了这么多人啊。 这反应速度也太快了些,热情也太高涨了些,嗓门也太大了些,个头也太高壮了些,饶是同红七见过不少大阵仗的丫头们,一时也有些给镇住了。 回过神来,事情已经发展得有些不可收拾了。 小姐啊,赶紧回来吧! 几人在心里暗自呼唤,却不得不出面了。 这边倒是没有护卫那边那么纠结,因为她们的老大在。春风当之无愧是红七身边的第一人。 所以,她站出来了。 和老姚一起,向李墨接近。 没有人注意到他们,因为所有的人的视线,此时都集中在第一辆马车之上。 不过,这时,众人的呼喊声已经开始在减弱中。 众人感觉不对了,都叫了这么久了,怎么还没有动静啊? 这谱,摆得也太大了吧? 司马笑、岳将军他们的脸色很不好看,这不是当着所有的人的面打世子爷的脸吗?恃宠生娇也太过了些。 声音越来越低了。 气氛变得渐渐僵硬。 春风、老姚终于从人群中挤出,正要向李墨行礼,然后说明状况。偏就在这时,李墨突然上前一步,伸手—— 撩开了车帘! 里头空空如也。 “人呢?” 滔天的杀意让人感觉到了彻骨的寒冷。 头上的秋阳都畏惧地退避到了云层之后。 正文 418.第418章 牛肉面好吃吗? 白日这一刻似乎化为了黑夜。 秋日这一刻似乎变为了寒冬。 我好像置身于冰天雪地之中。 …… 事后,很多人这么形容起发觉红七不见了时的李墨。不过,公认最准确的形容则是出自一名书生的,他说,那一刻,我似乎看到了地狱! 司马笑和前锋营的军官们被吓到了。 这回不是震惊,是着着实实地吓到了。 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李墨。 就算是身处战场之中,就算是亲手杀敌,李墨也从来没有流露出过这样浓得似乎连天地都要吞噬的杀意。 那一刻的李墨,让他们这些血战沙场的铁血之人,都生出了畏惧之心。 仿佛,立马会血流成河、尸横千里一般! “人呢?” 李墨再一次问。 这一次,他闪电般地一伸手,老姚落在了他的手里。他却没有注意到,他抓的正是老姚的喉咙,无意识地收紧的手,让老姚直翻白眼,哪里还能说得出话来? 在场的人几乎都给吓傻了。 还好春风上次见识了太医们的事,有些经验了,此时打了个激灵,连忙道:“放心,世子爷,小姐没事,只是同雨姑娘、廖队长他们赛马,先一步进城了。” “赛、马?” 李墨重复着,过了一会儿,才回转过来,心里头,一口气顿时松了。这时才看到老姚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连忙松手,放开了老姚。老姚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朝春风投过感激的一眼。 李墨心中懊恼,当时一看到空空如也的马车,他的直觉反应就是红七给人劫了。这也不怪他,毕竟前些日子红七才给人劫过,还让人给推下了悬崖,如果不是运气好,差点儿就摔死了。 李墨看到这个的消息时候,红七已经平安了。但一想到有人竟然敢对他的女人动手,李墨差点儿就立马杀回京都,把京都搅个天翻地覆,看还有谁有那个胆子再动他李墨的女人。 虽然那群人已经伏诛,但有了第一次,又为何不能有第二次呢?尤其京都到这里漫漫数千里。 那一刻,李墨甚至忘了,这回红七可是有雨的保护这回事了。 既然要接的人都不在,那还有什么好玩儿的。 众人兴冲冲地过来,扫兴地散了。 前锋营的众人们倒还好,只是感叹着白白来了这一趟,竟然连人都没有见到,运气也实在太背了些。不过众人都是铁血男儿,这样的小事也不会放在心上太久,哀叹了一阵就开始兴致勃勃地商讨着一会儿要去哪里喝酒,是牡丹楼呢?还是芙蓉楼呢?还是…… 只司马笑的眼神却变得深沉复杂起来。 只是一个女人而已。 他本来是这么认为的。 对有权有势的男人来说,除了妻子的其他女人,都不过是玩具罢了,差别不过是在于哪个受宠的时间长些,哪个短些而已。 司马笑原来并没有当回事。 只是以前李墨并没有表现出对哪一个女人的特别喜爱,他有些好奇这个得到李墨喜爱的女人会是哪一种类型而已。 从以前到现在,喜爱李墨、崇拜李墨、仰慕李墨……围绕在李墨身边的人太多太多了,男的女的老的少的,甚至他自负无比的司马笑最终也没能逃脱李墨的魔掌,他实在是一个有着无与伦比的个人魅力的男人,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出身而已。 但李墨,却从来不曾在意过任何人。 只是选择他需要的、合适的人留在身边而已。 即使失去这些人,他也不会太过在乎,只会换上另外一批人罢了。 如果是一般人,这样的冷漠无情必然会让人心寒。 但李墨却不会。 他就如同神邸一般,无论他做什么事,众人都觉得是理所当然的。 只有红七,是司马笑目前所发现的唯一不是出于必需的,而是李墨出于感兴趣而主动选择的人。司马笑原本只是想研究看看。却没有想到,看到了这样的李墨。 这个女人也许会成为李墨的弱点,甚至有一天成为李墨的障碍…… 司马笑真不希望他的推测有成为事实的那一天。 百姓们不会想这么多,他们只津津乐道着今儿的奇遇,同时,对红七更好奇了。 这大兴第一美人究竟有多美啊?竟然让镇北世子动了这么大阵仗来接她,看她不在,还露出那般紧张的模样?不过,没有想到京都来的娇滴滴的美人儿,也会同他们北地的女儿一般同人赛马,而且,还是同雨姑娘那样的高手们,真让人好奇最后的结果啊! …… 此时的红七,全然不知道,就在短短的时间里,她已经成为了镇北城数千名父老乡亲最爱的谈资,并且,在以极快的速度向万名、数万名在扩散…… 那速度,只怕瘟疫的速度都没有这么可怕。 这个时候,她正和雨,还有那位姓廖的护卫队长坐在镇北城里的一间小面馆里吃面,一边吃,还一边称赞着:“老板,这面的味道真好,再给我加点面,也多放点汤啊!” 红七吃得很香。 跑了这一路,真的饿了,不过很舒服,很尽兴,很久没有骑马了。 红七脸上的笑容也格外地爽朗。 老板给这笑脸眩惑了一下,竟然看呆了。 雨清咳两声,真是祸害,都扮了男装了,还用了化妆术,十分的颜色,现在都只剩下五分了,脸上的疤还没有尽好,竟然还能让人这样。 不过,雨讶异地看了一眼红七。 似乎不一样了,与上次相比。 雨感觉得不错,以前,身为红家的家主,红七自然想的多,思虑得多。如今,卸下了那担子,颇有种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意思。只等这次的战争有个结果,到时候了结了这一切,就该真正去过属于她的生活了。 红七觉着眼前都亮堂了不少。 她笑眯眯地看着老板。 老板因为雨的清咳回过神来,脸都红了,真丢人,竟然看个男人看得失神了,太******丢脸的。更丢脸的是,竟然因为丢脸脸红了。 廖队长同情地看了看纠结的老板,心有戚戚焉,第一次见到红七时,他比这个老板的表现还不如,因为他看到的可是本尊。 最后,老板还是给红七加了面和汤,并格外附送了多多的牛肉在上面。 红七眯起了眼,吃着牛肉,无限满足。 突然想,要不以后和顾绯、老太师他们,就这样先到处走走、吃吃喝喝?等玩得倦了,就找个地方住一段时间,这样的日子似乎也不错。 哎,她好像越来越像个普通人了耶! 红七突然发觉,以前刻意想学着当个普通人,可总是感觉别扭,现在,不知不觉,她好像很有几分普通人的样子了。 红七的眼里闪着愉悦的光。 等几人好好地享用了一顿好饭,回到镇北王府时,已经中午了。 没有欢迎仪式,迎接他们的是李墨冷冷的声音:“牛肉面,好吃吗?” 正文 419.第419章 很不情愿的红七 镇北王府大门内,李墨嘴角勾起,却不见丝毫笑意。他的身后,则是浩浩荡荡的人群,卢侧妃、烟姨娘等就不说了,就连司马笑、岳将军等一众前锋营的将士们,全在李墨的身后,黑压压的一片。 不过,这倒不是他们自愿的。 在城外没有见到红七,大为扫兴的他们当下就准备去好好痛饮一番,快活快活,消消心中的郁闷气儿。他们到城外相迎就够给红七面子了,还不至于无聊到要再跟到府里看的程度。反正,接风宴的帖子到处飞,晚上他们再跑来看人就是了。 很快收拾好心情的众豪迈汉子,立马就准备走人了,美好的脂粉香在呼唤着他们,白花花的胸脯在等待着他们,秋光如此美好,如何能够辜负呢? 他们迫不及待地就要去投奔温柔乡了。 只可惜,李墨的心情还没有收拾好。 他心情不好的时候,也不乐意见到别人比他的心情好。 所以,牡丹楼,撒哟娜拉!芙蓉楼,撒哟娜拉!一切的温香软玉,撒哟娜拉!他们只能在风中,在门中,站立!站立!共伴黄沙万粒。 十月末的北边,冷得如同冰窖一般。虽然并没有下雪,但那风,吹得刀子一般。 很快,他们就觉着全身都凉飕飕的,冷得恨不得把脖子都缩进去。连他们这些军中的汉子都如此了,别人自然就更不用说了。 卢侧妃、烟姨娘的脸色都青了,她们的手里还拿着手炉呢,都如此了,那些仆妇、丫头个个牙齿都在打颤了。 还好没有等多久,红七他们就回来了,要不然,再这么下去,她们只怕要直接倒下了。 此时,终于等到了,不约而同地,众人松了口气,并好奇地朝红七看去。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能让世子爷如此屈尊降贵地守在这里,等她回来。 虽然,看世子爷这样子,只怕不是好事。 但能让世子爷如此震怒,也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得到的啊!只是,这红姨娘不会一来就失宠了吧? 这一看,众人愣住了。 大兴第一美人,那红姨娘,人在哪里? 进来的有三个人,一个人他们认识,大大有名的雨,李墨的四大近卫之一,没有一个人会认错。另外两个人,他们倒是都不认识,不过,这毫不妨碍他们的判断,绝对不可能是红姨娘。因为这两个人,是两个男人。 一个一身劲装,看着倒是十分威武,就是皮肤白了些,如果皮肤黑一些的话,就更有男子气概了。当然,世子皮肤也不黑,但世子能是一般人吗?而且,男子气概来形容世子爷?那实在是太浅薄了,只有天神才能形容嘛。 另外一个,更白了,个子比旁边的男子矮半个头,也不壮,如果用北地姑娘平常的眼光来看,这种就不能用没有男子气概来形容了,应该归于娘娘腔那一类才对,不高不壮又白的男人,不是娘娘腔是什么? 可是,众丫头的脸儿微红。 他站在那儿,嘴边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有一种说不出吸引人的魅力。就连他脸上那还没有好的疤,怎么都一点儿也不觉得难看,反而更给他增添了一种神秘感,其人如玉,如松、如清风,如清月…… 他其实没有世子爷好看,但不知怎么地就是让人忍不住就想去看他。 丫头们盯在他的身上忘记了一切。 先锋营的将士们心里怪怪的,书生啥米的,他们最讨厌了。不过,这一个,怎么看着却让人一点儿也不讨厌呢?甚至,还有些想亲近亲近。 有些人发觉了心里的这种念头,脸不禁一白。老天啊,难道他们一年到头都在军营里,出来的机会太少,现在连个长得俊点的男人都能让他们饥渴无比? 这实在太可怕了。 红七小姐,红七小姐在哪里? 众人迫切地需要看到她,来证明自个儿是正常的。 却不知道,他们看到的这个男人,就是红七。 红七没有想到一回来竟然有这么大的阵仗等着她,还问她牛肉面好吃不?那个样子,貌似对她去吃牛肉面十分不爽。 如果她回答一句“很好吃”的话,不知这位少爷会是个什么样的反应? 红七还真有些好奇。 如果是在梧桐院,红七绝对甩都不甩李墨的臭脸,她去吃碗面,多大的事儿,犯得着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吗?凶给谁看啊。她可不是他的出气包。当场红七就敢摔门赶人了。反正,李墨也就声音大点,样子凶点,没什么可怕的。 但现在李墨的下属都在这里,还是给他留点面子吧。 不过,要用什么方法呢? 红七的脑子转动了起来,心里十分不爽。为什么是这个男人找自己麻烦,她还要给他留面子啊。真是让人心不甘情不愿的。 红七在想法子,她旁边的雨倒是十分淡定。 以前在镇北王府,李墨和红七之间的风风雨雨见多了,比起那些,今儿个,还真不算什么。唯一的担心是,今儿的人多了点。到时候红七给世子爷惹火发起飙来,世子爷的脸面,估计会有些不好看。 作为世子爷的近卫,她该想法子保住世子爷的颜面的。只是看这架势,她如果插手……雨看了看李墨的脸色…… 这个困难度,貌似大了点。 真是烦啊! 红七的法子还没有想出来,雨的法子也没有想出来,她们都没有把李墨的怒气当回事,见多不怪。但有人可没有这么见多识广,已经承受不住这股子压力了。 站在红七身后的廖队长见了这架势,尤其是打头的李墨,差点儿当场吓哭了。 世子爷啊! 您老这么尊贵的身份,咋能站在这里呢? 高堂才是您老该呆的地儿啊! 您老都站在这儿,那属下得退到哪里去才对啊!惶恐、太惶恐了,实在是太惶恐了!廖队长很不争气得发觉他的腿很软。于是,当机立断地跪了! “属下知罪、属下该死,请世子爷惩罚!” 世子爷在府里等着,他竟然跑去吃牛肉面了,罪不可恕啊!他是不是该切腹才能表达他的惶恐啊? 李墨冷冷地笑了。 “知罪,该死?既然知道……” 正文 420.第420章 心情很好的李墨 廖队长的脸刷地白了。 李墨的话虽然没有说完,但这语气,一听就知道接下来的绝对不是什么好话,甚至廖队长都已经猜到了后面会出现的话,“既然知道,那你怎么还不去死?还需要让我来说吗?蠢材”。 爹啊!娘啊! 看来儿要先去一步了。 廖队长无比悲苦地在心里默默流泪,脸上不流。男人可以流血,不能流泪。不过,要怎么死呢?是抹脖子?还是切腹呢?还是一剑穿心呢? 一剑穿心似乎好看点,不过抹脖子、切腹似乎更男人点。 廖队长发觉选择太多有的时候也十分痛苦,他已经准备拔剑了。 因为李墨的一句话而死,廖队长并不觉得憋屈,也没有任何不甘。如果不是镇北王府给了他一口饭吃,他们一家老小早就死绝了。入府的时候,就说清楚了,命卖给镇北王府,家里的人镇北王府会代为照顾。在这一点上,镇北王府的信用从来都很好,许多伤亡的兄弟们的家人都收到了极为丰厚的抚恤,也得到了镇北王府的照顾,没有人敢欺凌。 从签下契约的那一天起,廖队长就准备着这一天的到来。 此时,他十分平静。 但显然,他的命没有他想的那般短。 因为就在此时,红七开口了。 红七对李墨说:“好不好吃,还是自己尝尝比较清楚。要不要,改天一起去吃吃看?我请你。” 红七如此说,表情却有些不甘愿,十分勉强。 这倒是不是她小气,舍不得一碗面钱。而是因为明明是她被李墨堵在门口甩脸子看,一点儿面子都没有给,她却还要替他考虑面子,这让红七的一口气,实在是顺不下。可她毕竟不是小女孩了,毫不顾忌在众人面前落人面子的事,她还是有些做不出的,尤其,心里清楚,这大冷的天,没有人会平白冒着寒风等人的。他等她的时候,她在店里吃面吃得正香。这并不是约好的事,李墨执意如此,尤其他还知道她在吃面,还在外头等,是他自己找虐,算不到她的头上。红七心里很清楚。但……算了,她是成熟的大人,就不跟他一个还没有长大的小屁孩计较了。 红七只能这么做着心理建设,才将上面的话说了出来。 她已经让步了,李墨这家伙最好见好就收,不然,她…… 红七还没有想出到时候要怎么怎么大大落一下李墨这个不识好歹的家伙的面子,就见,李墨笑了,笑得极高兴,极欣喜,毫不掩饰。 “你要请我吃面?” “什么时候?” “现在就去?” “去你刚刚吃的那一家?” 这还是红七第一次请他吃东西,什么恼火,顿时全都没有了,他看着红七,眼里全是满满的期待。红七给他这个表情看得一阵无语。世子,你好歹是世子,世子啊!山珍海味什么没有吃过,就一碗面,咱能不能矜持一点? 红七给了李墨一个白眼。 “世子,请不要忘记,我可是个一路风尘仆仆,好不容易才赶到地头的人。能让我先睡上一觉再给您老当向导吗?” 说完,红七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刚才跑得尽兴的时候没有发觉,吃面的时候没有发觉,此时,给风这么一吹,突然觉得好冷,头也有些不舒服了。 “小姐,赶紧喝碗热姜汤驱驱寒。” “快把这个披上吧!” “还有这,手炉,小姐快拿好。” “太医,太医,快叫太医到梧桐院!” …… 见事情给红七摆平了,早担心地守在一边的春风几个立马一拥而上。红七的身体不好,因此,不能有一点儿轻忽大意。偏偏她有些时候太不把自个儿的身子当回事了,骑马,就不该让她去的。几个丫头心中暗悔,偏偏每回她们心中如此想,却都无法开口阻止红七。一方面是红七不爱别人干涉她,不过,与对红家和工作上的事的强势不同,对个人,红七很多事并不强求,如果几个丫头开口劝阻,未必不能成功。 只是,红七给自己的时间太少了。 一直都在为红家操心,有时候空闲了,还替胡灵灵她们出谋划策,留给她自己的时间,真心不多。而且,因为这个身体需要的睡眠多,大部分,都是在睡觉的时候度过了,连出院子、赏花什么的,次数都不多。 所以,她难得起的这么一点兴致,就算是明知有些不妥,几个丫头也因为心中的不忍,说不出阻止的话,也只能在事后多加弥补了。 一众丫头簇拥着红七而去。 红七抱歉地对众人告罪了一声,就被带走了。 李墨没有跟去,只是看着她的背影吩咐卢侧妃:“今天晚上的接风宴就不要通知她了,让她好好休息。” 心中有些懊恼,他怎么就没有想到? 红七的身体这么差,这一路来肯定不轻松。这些丫头都想到了。李墨暗暗记在了心里,下一次,一定不能再忘了。 李墨又吩咐卢侧妃:“派黄太医去,不要别人。还有,看过了之后,叫黄太医到我这儿来。” 这是要亲自过问红七的身体状况了,只咳嗽了几声而已,就让黄太医出手,那可是李墨专属的太医。 红七的那些丫头也是,直接就把她抬走了。软轿都弄来了,都没有问过李墨一声。看那熟练的模样,肯定不是第一次。 卢侧妃心里暗暗吃惊,想过红七受宠,但这个程度,远远地超过了她的想象。 方才,李墨还是震怒不已。 红七就一句话,他就立马高兴起来了,还不是一般的高兴,现在又这么担心。 她忙应了一声:“我这就去安排。” 说着就要离开,李墨却又加了句:“她性子喜欢安静,声音大点,有陌生的人在,就很难入睡。梧桐院周围,不要让人接近。” 卢侧妃此时不是吃惊了,而是震惊了。 什么时候,李墨会这么体贴别人了? 她应了,不知心里是什么感觉。 又走了两步,听到李墨又追加了一句:“她起得晚,跟她的丫头说,早上不必叫她起来,睡到她自己醒了就好。” 这话看似是对红七的丫头说的,其实应该是对她说的吧。是说红七不必守后院的那些规矩。在这边府里,像烟姨娘她们,每日是要来向她请安的。显然,红七要成为那个例外了。 卢侧妃也笑着应了:“自然是如此了。” 这一回,她干脆不动了,免得她没有走几步,李墨就又把她给叫住了。 李墨想了想,最后朝卢侧妃挥了挥手:“去吧!” 卢侧妃走后,李墨把别的人也都散了,他这时也没有心情理会这些家伙。廖队长自然也没有受什么罚。人都散了,他又想去梧桐院,但想着,他如果去了,红七肯定不自在。那一次,他强抱着她睡了一晚,红七就是过了很久很久才睡着的。 李墨最后,还是呆在了他的院子里,等着黄太医看了红七后过来回话。 他一会儿站着,一会儿坐着,一会儿又看向梧桐院的方向。 红七就在那里,只要他想,走几步过去,就可以看到她。这个事实,让他的嘴角又忍不住微弯。而且,她还说,请他吃牛肉面。 嗯,对了,她那身男装还不错嘛! 脸上似乎动了些手脚,还弄出了一道疤,估计怕被别人看出来是女的。这么一弄,还真看不太出来了就是。 如果不是她和雨在一起,而且,模样还是有五分相似的话,只怕他都不见得认得出来了。 不过,还是好看。 李墨想着刚才的情形,自从离开了京都,他的心情还从来没有这么好过。 李墨以为红七的那道疤是易容出来的效果,并没有多想。 毕竟,红七现在脸都不一样了,弄出道疤也并不奇怪。 李墨的属下们此时也在说着红七,议论纷纷。 他们并不知道红七的真容,以为这就是红七的本来面目。 “那就是红姨娘啊!” “那就是天下第一美人啊!” “那就是世子抢的女人啊!” “好像夸张了些,我觉着,貌似还是我们镇北城的第一美人更漂亮呢。上次我偶然看到了秋小姐,真正是从来没有见过那么漂亮的女人,那眼睛,那鼻子,那嘴巴,还有那胸脯,那屁股,怎么看,好像红姨娘都比不上呢,世子的眼光……” 有人十分失望。 “我倒不觉着,秋家那丫头,漂亮是漂亮,不过,你们不觉着,那红姨娘似乎很吸引人吗?还穿着男装,脸上都还有一道疤,如果是别的女人,肯定觉得很丑了。可你们不觉得,越看越想看,眼睛都离不开吗?我看那秋家的丫头,可没有这种感觉。” “是啊,刚才一笑的时候,******,老子的心都跳了一下。当时,我还以为是个男的呢,真******邪门。” “嗯,我也这么觉得。不过,单论长相和身材的话,应该还是秋小姐占了先的。” 众人讨论着,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不管怎么看,从长相、身材上看,镇北城第一美人都还是比大兴第一美人要强得多的。就算是红七的气质不错,很吸引人,但是脸上的一道疤是硬伤。也不知道京都的人都是怎么想的,这样一个女人怎么都不该是大兴第一美人啊,怎么都感觉不大能服众啊。 “唉,真让人担心啊!日后红姨娘和秋小姐一同出现的时候。” “到时候别人发觉红姨娘不及秋小姐,别人肯定觉着世子爷的眼光有问题,那世子爷的面子不是丢尽了吗?” “世子爷的面子没了,我们的面子不也没了。” “司马,您说说看,这件事该如何是好啊?” 最后,所有的人都把视线投向了司马笑,他的主意最多了。 正文 421.第421章 我要杀了他 司马笑白了他们一眼,吐出两个字:“无聊!白痴!” 说完,甩下众人,拍马走人了。 “好啊!司马,你又骂人!” “谁是白痴,你才是娘娘腔!” “给我站在!” 一群人追了上去,很快就离开了镇北王府。 红七到了梧桐院,稍稍梳洗了,让太医诊断了一下,然后倒头就睡了。这一觉,就睡到了第二日将近中午,自然也错过了镇北王府昨夜的盛事。 话说昨儿个夜里是红七的接风宴,不知多少镇北城的头面人物来了,可结果,红七人都没有出现,让不少人失望不已。 不过宴后,关于红七的事儿不知怎么地在镇北城传开了,主要是关于她的容貌的,说似乎有“大兴第一美人”的红七不知怎么地脸受伤了,容貌大大减损,如今也就一普通妇人罢了,同“镇北第一美人”相比,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完全无法相提并论。 “这个消息是真的吗?” 城南,秋若水听到这个消息后面露喜色,这个是个大好的消息。再好的容颜,多了道疤,还能好看到哪里去? 昨儿个夜里盛装而去,却连人都没有见到的郁闷一扫而光。 “嗯,城里都传遍了,我觉着八成不假。不然,为什么昨儿个晚上的接风宴不见她的人?卢侧妃虽然说是她旅途劳累,但明明早上就到了,再累,休息了一个下午,到了晚上,也该恢复精神了才对。八成是见到她容貌毁了,世子就干脆没有让她出来见人了。估计过不了多久就要失宠了。到时候,就是小姐的机会了。” 本来还担心那红七抢了她的风头,如今看来,倒是当了她的绿叶了。有那红七的脸衬托着,世子定然会觉得她更美了。 秋若水看着镜子里的美丽容颜,笑了。 和秋若水抱着同样心思的小姐们不在少数。 虽然听说李墨已经成亲的事儿让不少小姐们颇为伤心,但很快,她们就又振作了起来。 当不成世子妃,还有世子侧妃可以当啊。位子比世子妃是低了些,可看看卢侧妃,虽然是侧妃,在镇北,同王妃又有什么差别?而且,还能够同镇北王经常相伴。相反王妃是要留在京都的王府里的,名分虽然高了一点,但一年到头根本就见不了镇北王几面。这回李墨成亲了,世子妃也是留在京都的。这么一比,这世子侧妃还更实惠一些。 振作起来的小姐们好不容易把李墨盼回来了,结果还没有发动攻势,李墨就去了战场,回来了没有多久,就跑出了个天下第一美人。 众小姐担心极了这世子侧妃也落到了京都女人的手里,现在总算放心了。 众小姐们欢欣不已,各位当家的夫人们却懊恼不已。 城东,富府的夫人心疼得捂着心口:“哎哟!早知道是个容貌毁了,马上要失宠的女人,我干嘛送那么贵重的东西啊,足足值上万两银子啊!就这么鸡飞蛋打了。我,我活不下去了!” 城守府的庄夫人作为城守夫人,自然不会像富夫人这个商人妇这般捶足顿胸,痛哭流涕,恨不得冲到镇北王府找红七把那尺高的红珊瑚摆件讨了回来,但也忍不住低声轻叹了声:“可惜了一副好画了。” …… 外头的这些,初来乍到的红七自然不可能知道。 她刚刚醒来,让丫头摆了饭,李墨就不请自来了。看着正在动筷子的红七,很是不满:“牛肉面呢?” 这就来讨账了。 红七刚睡醒,没有心情同他争,对丫头道:“给世子拿双筷子。”神情间,犹有倦意,李墨心中一软,也就勉强坐下,接过了丫头的筷子,不忘道:“明儿个早上我们去。” 只要不要让她现在去就好,红七点点头。 两个坐着吃饭,吃着吃着,李墨觉得不对劲了,看着红七的脸:“又不在外头,怎么还弄这个疤,难看死了。一会儿给我把这个弄掉,看着碍眼。” 红七讶异地看了李墨一眼。 还当他什么都知道呢!连吃碗牛肉面都瞒不过。怎么这件事倒是不晓得了呢?真是,怎么把这个给漏掉了。 红七暗暗鄙视那些情报人员。 其实她是不想亲自对李墨说这是她自个儿弄的,想也知道,李墨听了不可能无动于衷的。真是,要过点平静的日子怎么就这么难呢? 红七慢吞吞地咽下了最后一口饭,接过丫头手里的水漱了漱口,用手帕擦了擦嘴,这才轻描淡写地道:“这疤是真的。” 这话一出,屋子里气温顿时猛得一低。 “这,是怎么一回事?是谁弄的。我要杀了他!” 李墨一字一句地说道,神情可怖,他摸着红七的疤的手,力道却很轻。这么长的疤,还是在脸上,该死、该死、该死!他不但要杀了那人,还要把那人碎尸万段,不,碎尸万段还便宜了他,他要把那人凌迟,让他哀嚎三天三夜而死…… 李墨的脑海里起了无数残忍的念头。不如此,实在是无法平息他的怒气。 红七却告诉他:“恐怕不行,这个人,你不能杀!” “为什么?” 红七很不情愿地指了指她自个儿的鼻子:“因为这个人就是我。” 在得知了真相之后,李墨一句话也没有说,瞪了红七许久,那眼神,简直恨不得把红七给灭了。但最终,他没有动红七一根手指头,只是拂袖而去。 他走后,春风她们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秋霜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我的妈呀!吓死我了。” 李墨这一走,几天都没有来梧桐院。倒是卢侧妃来了,这一次,她带了一个账本来,笑着对红七道:“本来前些日子就该把这给你的,但看你旅途劳累,精神一直不大好,就拖延到现在了。这是镇北城里的夫人们送给你的见面礼。一会儿我叫人给你送过来,你让丫头收了就是了。” 红七听了十分讶异。 “这些夫人为什么会送礼给我呢?世子知道吗?” 正文 422.第422章 这也行? 红七问道,并没有翻开账本。 有些东西,并不是那么好收的。 而且这件事也挺奇怪的,她不过是李墨的一个姨娘而已,这些夫人见都没有见过她,就给她送礼,看样子,为数还不少。这个账本足足有一个手指头那么厚了。在京都,可不曾有这样的事。再受宠,妾就是妾,地位摆在那儿。要送,也是送给身为世子妃的长孙飘雪。 她收这些,恰当吗? 卢侧妃见红七看都没有看账本,心里越发觉得红七不简单,与她相处也越发小心。此时闻言笑道:“姨娘放心,这件事世子也是知道的,尽管收下好了,本来就是姨娘该得的。如果姨娘不肯收,只怕他们一个个的心里,倒是不安了。” 见红七还是没有应下,卢侧妃就进一步解释道:“姨娘是从京都来的,那边的规矩多,这样的事在京都,肯定是不妥当的。可镇北城不一样,这里当初都没有城,后来,有了镇北军,才有了镇北城。军队里的人,看到商机而来的商人,很多家眷都在家乡,并没有带到这苦寒之地来。后来在这边时间长了,身边总要有个女人服侍,于是又在这边另外置了家室,有了子女。虽然按说是妾,可正室又不在这边,很多交际也需要女人。所以,在我们镇北城,得宠的当家姨娘,同夫人的地位没有太大的区别。这回,世子同意我替红姨娘举行接风宴,也就是认同姨娘的地位的意思。所以,姨娘只管安心收下好了。” 红七这才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就笑道:“既然侧妃这么说,那我就大胆收下了。不过,这些东西侧妃也不用送到我这里了,刚来本来就乱,丫头们还在收拾呢。就先放在府里的库里吧!” “嗯,那就依姨娘的,什么时候姨娘想要什么东西了,只管叫丫头去找我拿好了。” “劳卢侧妃费心了。” 红七谢过,说完正事,卢侧妃略坐了一会儿就走了,并没有久留。虽然有心同红七交好,但她也看出来了,红七不是个轻易就会同别人打得火热的人,因此十分有分寸,交际手段十分圆滑,也很善解人意,谈吐也很不俗,什么都能说上一些,让人如沐春风。 “这个卢侧妃虽然是个侧妃,倒是一点儿也不小家子气。我看比起京城里的那些贵夫人,也不遑多让。” 春风笑道,对卢侧妃显然十分欣赏。 秋霜也欢喜地道:“如果这卢侧妃所说属实,小姐在这边倒是同世子妃也没有什么差别了,比在京都倒是好得多了,不用担心世子妃又找茬了。” 夏溪的心情也不错,在京都时,总要防着这,防着那的,这边的女人,除了卢侧妃,看来红七就最大了。卢侧妃看样子也挺想同红七好好相处的。在这里,红七应该不会再碰到那些糟心事了吧? 不过,夏溪还是道:“咱们也不能掉以轻心,有些人嘴里说一套,实际上做事又是另外一套,日久才能见人心。秋霜你还是要尽快掌握这边府里的情形,尤其是卢侧妃。当然,别人也不要忽略了才是。” 秋霜笑着点点头:“我知道了,这种事交给我,你只管放心。” 碧儿这时也道:“姨娘,我想去看看一下疏影姐姐她们,她们对这边也比较熟悉,说不定会提点一二。” 红七笑着点点头:“去吧!把我们从京都带来的东西也带一些过去送给她们。” 碧儿吃过午饭,带了一些京都的土特产,这些当初本来就是带过来准备送人的,王府里的一些打过交道的管事妈妈、丫头也得了,不过,给疏影她们的同别人的自然是不同,要丰厚许多。 从疏影那里回来,碧儿的脸色怪怪的,看着红七,欲言又止。 红七看她那样子,心里也多少猜测得出她要说些的内容八成是同那位有关的,就道:“说吧!” 碧儿就小心翼翼地道:“世子这几天其实出府了,去了城外的军营里,一直没有回来。疏影姐姐她们都很担心,这几天变天下雪了,皮裘什么的,世子都没有带过去,也不知道会不会冷。东西已经收好了,说想让我过去跑个腿儿。不知可不可以?” 这个疏影她们,觉得说服她劝李墨回来可能性太小,就打起她的丫头的主意来了,倒是好心思。 红七淡淡地道:“问的是你,你问我作甚?这样的事情,我希望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明白吗?” 碧儿感觉到了红七的不悦,心中一凛。 “是,小姐,我这就去回绝疏影姐姐。” 碧儿的回复,让疏影十分失望,笑道:“我知道了,让你为难了。”碧儿匆匆地走了,心里暗暗叹气,也有着忧虑。看来,姨娘对世子爷的抵触不是一般的程度,这真是一件让人头疼的事情。到底要用什么方法才能让姨娘接受世子爷呢?以前,碧儿从来没有想过,这回成为她最大的难题。 碧儿走了之后,晚照十分不满地道:“红姨娘也太过分了,又不是让她去给世子爷低头,借用一下她的丫头而已,也太小气了吧!枉费世子爷对她的一片心意。” 薄暮也道:“就是,真是铁石心肠,世子爷怎么偏就看上了个这样的,真是,气死了。” 疏影叹了口气,心里何尝不怨。看见世子爷的一片心意得不到回应,让她的心里很不好受。 “也不知道世子爷现在怎么样了?” 暗香淡淡地道:“我就说过,让你们不要做白工了。红姨娘那个人,是不会受别人的影响的,除非她自个儿改变了心意,不然,什么手段都枉然。” 其他三人一起瞪她:“现在是你说风凉话的时候吗?” 暗香眨了眨眼,赶紧转移了话题:“啊,我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也许有用。能把世子爷劝回来。” 这个话题一出,立马把疏影她们的注意力转移开了。 “真的?” “什么方法?” “赶紧说说!” 几人担心的李墨其实很好,他从来都很好!不好的一向是别人。 “再来!” “跑这么慢,是嫌命长了吗?” “你,给我绕着场子跑二十圈!” “还有你,出的什么拳,软绵绵的!给我打一万遍。” “你,出来!” …… 李墨冰冷的声音在军营里不时地响起,等终于钟响,李墨离开,顿时,演武场里倒了一片。他们连爬到食堂里吃饭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样的日子,要持续到哪一天才结束啊? 现在,感觉每一天都是地狱。 “世子爷,饶命啊!” 这是镇北城驻军们的共同心声,只是,他们却不敢把这心声说出来,不然,等待着他们的恐怕不是地狱了,而是地狱中的地狱。 李墨回到了营帐,挑云正等着他。 挑云有些忐忑不安,春风她们胆子太大了,连世子爷也敢骗了。但你们骗就骗嘛,为什么要我说啊。挑云很不安,很不想这么做,但没有办法,谁叫他是小的。来通知他这个决定的是薄暮,薄暮对他笑得很亲切:“疏影姐姐她们说了,你没有别的选择。” 于是,李墨从挑云那里听到了一个消息。 “世子爷,小的今儿个出去的时候,好像听见人说,红姨娘病倒了,很严重,都躺在床上三四天了,滴米未进、滴水未喝。” 挑云低着头说,不敢看李墨。 事实上,他觉着这个谎扯得太烂了。他们走的时候,都还好好的,以黄太医的医术,只有把人治得活蹦乱跳的,哪可能反而变重了?黄太医是什么庸医吗?太扯了。 而且退一万步,就算真发生了这种不可能的乌龙事件,府里可能不派人来通知,怎么可能府里一点儿消息也没有传过来,外头倒知道了。 这,咱能编点靠谱的话吗? 偏偏,他还要把更不靠谱的话继续说下去。 “还听说,红姨娘都病糊涂了,一个劲儿地喊着要见世子爷您呢!说不见您最后一面,她咽不下这口气。” 说这话时,挑云的头垂得更低了,心里在呻吟。 这是谁出的鬼主意,简直是,蠢毙了。 三岁孩童怕也不会相信。 挑云不敢看李墨现在是什么脸色。 营帐里沉默了一会。 然后,挑云听到了脚步声。他抬起头,看到李墨在往外走,下意识地问:“世子爷,您这是要去哪里?做什么?” 只听李墨道:“回府、探病!” 瞬间,挑云有种被天雷劈了的感觉,他愣在了原地,大张着嘴,这样,竟然也成了?挑云觉着,这个世界太疯狂了! 十一月了,天黑得很早。 用过晚饭,天就黑得不见五指了。所以,梧桐院休息得更早了。梧桐院的下人们虽然很多并不是以前惯用的,但很规矩,知道红七怕吵,晚上格外地安静。红七竖着耳朵,听到的只有风吹打窗户的声音,脚步声、说话声,都听不到了。 但,红七还是睡不着。 翻来覆去的。 她叹了一口气,脑海里,始终忘不了,当李墨知道,她的伤是真的,而且还是她伤了自己时,他眼里的愤怒、心痛、自责……当时的眼神,同妹妹的,好像。妹妹也是,每回看到她受伤了,比她自己受伤还要伤心难过。 正文 423.第423章 滚! 唉!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李墨那家伙,还有完没完啊?明明走的就是高高在上,俯视众生,视别人如蝼蚁的尊贵神邸范儿,那就一直这样没心没肺地呆在他的神坛上好了,玩什么受伤,一点儿也不适合他好不好? 做人要懂得坚持好不好?要有个性好不好? 像她组织里的那些伙伴,血狼把残忍暴虐进行到底,狐狸把阴险狡猾进行到底,疯子把变态进行到底…… 那是一群多么个性鲜明、多么有原则的可爱家伙们啊! 做人就该像他们这样才对。 突然变脸,让人太不适应了。 这会让人感觉很困扰、很麻烦的好不好? 红七对李墨的变化十分不满,她更不满的是她被李墨的变化给影响了。 啊—— 这个时候,红七突然理解了李墨当初为什么想要杀她了,因为,现在,对李墨,她就很有这样的冲动。 刚想着杀人,那个要被她杀的人就出现在她的面前了。 李墨不请自来。 外头春风她们还在说着“小姐已经歇下了”,李墨就已经十分自觉地推了门进来了。还对春风她们道:“外头候着。” 这姿态,好像他是这个屋子的主人似的。 春风她们还无比恭顺地应了声“是”,到底谁才是她们主子啊?这些丫头,是不是得再教育教育了? 红七绝对不会承认,这是迁怒。 李墨走到红七的床边,看到她一双大眼睁着。那眼神表达的意思可绝对不是欢迎。李墨的心里就不自在了。他都来看她了,她的态度就这样? 红七的心情也没有比他好到哪里去,尤其是看到这个害她心情不好的源头出现在面前,还一副高傲的模样,看着就碍眼,不舒服,没有等李墨开口,红七就没有好气地吐出了个“滚”字,很是不满地道:“我要睡觉了,门在那里,不送。” 心情不好的她,说话相当地不客气。顺便瞟了李墨一眼,很好啊,不缺胳膊不缺腿的,疏影她们瞎担个毛心啊? 李墨听了,也冷冷地道:“你当我爱来啊?如果不是挑云说你病得快死了,要死要活地非要我来看你,我才懒得来呢!” 红七不可思议地看着李墨。 “这话你也信?白痴都不会信。” 李墨给红七看得脸有些发烧,却继续冷冷地道:“我为什么不信?好了,现在我来了,你想对我说什么就说吧!” 说完,李墨往床边一坐,一副长夜漫漫促膝夜谈的架势。 红七给李墨弄得无语了。 什么叫她想对他说什么? 她根本就见都不想见他,最好这辈子再也不见,各过各的好不好? 这男人还能更颠倒是非一点吗? 李墨摆明是故意的,就是打定了主意要拿着这个明显的谎言当借口,赖在这里了。她搭理他,那就是中了他的计。 真是,他竟然连这种无赖手段也使出来了,明明是那么骄傲的人,何必呢?弄得都不自在。但这件事儿李墨走之前已经说过了,显然,李墨已经做了决定,再说这些也是浪费口舌而已。 红七看着李墨,郁闷、憋屈、无奈、心疼……然后,因为这份心疼,红七又觉着恼火。对自己恼火,也对李墨恼火,恼火李墨不知好歹,不懂放弃,放着好好的逍遥日子不过,非得自己给自己找虐;恼火自己,明知道这世界上,就是存在着这种好日子过够了,喜欢找虐的人,说不定就是喜欢这种求之不得的被虐快感,在其中自我痛苦自我满足自我伟大,也不考虑别人的立场的自私疯子。 这样的人无视就好了,反正别人眼里的痛苦也许正是他们想要的、必须的,为什么她偏偏就是不能无视呢? 红七对自己十分不满意。 如果她够坚定,也就不会被李墨扰乱自己的步调了。 如果她够强大,也就不会被李墨困住,走到这一步了。 真是,烦死了! 再看到李墨那厮,竟然还自己动手给他自己倒了一杯茶,简直是吃定她了的样子。一股无名火在红七的心里蹭蹭蹭地往上冒。 凭什么啊? 他大少爷爱找她茬就找她茬,爱走就走,爱来就来,爱进她的门就进她的门,爱喝她的茶就喝她的茶…… 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再忍下去,她得憋成内伤了。 红七就刷地坐了起来,一把抢过了李墨的茶杯。 “谁让你喝的,我让你喝了吗?” 李墨愣住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红七又把他往外头推。 “谁让你进我的房了?我请你进来了吗?” “谁想见你了?” “我巴之不得永远看不到你呢!” “给我出去!出去!” 李墨这时终于反应过来了,他恼火地叫道:“喂,你脑子坏了,突然发什么疯?我警告你,不准再推了,不然我不客气了。” 就算是红七,这么对他也不能允许。 但红七此时心火上来了,哪里管得了这许多,继续推,可李墨这时靠着柱子,立定了脚步,她根本就推不动。 红七随手就把手里的茶杯给砸了出去,再又拿起一本书,砸了过去,李墨一躲,正退出了房门,红七“砰”地把门一关,将李墨关在了门外。 李墨的脸上还带着茶杯里溅出的水,不是一般的狼狈。 春风几个听到了动静,看到李墨的这个样子,胆战心惊。 李墨看着紧闭的门,咬牙切齿:“开门!” “不开!” “给我开门!” “就不开!” “不开是吧?” 李墨的脸都青了,抬起了脚。 “敢动我的门,小心我把你的院子都烧了!” 一听李墨这语气,红七就猜出他又想做什么好事了,怒吼。她豁出去了,宁可同李墨翻脸,也不想再这么下去了。 春风几个听到,脸都白了。一脸怒色的李墨,却突然平静了下来。 “红七。” 他突然唤了一声红七的名字。 红七听了暗暗讶异,这家伙,音量怎么突然小了? 她没有好气地道:“还有什么事吗?没事就快走人,不要打扰我睡觉。”既然讲道理不行,那她也懒得讲了,从此之后,她要按着她的性子来。以前八成她就是对李墨太客气了,才给了他错觉。从现在开始,红七决定改变策略看看。 却听李墨说:“没用的。” 正文 424.第424章 京都风云起 红七眨了眨眼。 李墨的声音含着几分笑意:“我已经决定了,就不会改变,你就不要白费功夫了。” 红七心下一沉,这家伙,太敏锐了。她才刚刚起了这个念头,他就发觉了,该死! 红七皮笑肉不笑。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随便你,你高兴就好。” 李墨嘴角含笑地道,一副纵容的姿态。 红七听得咬牙切齿,这家伙,真的这么快就发现了。红七确认了这个事实,更觉得这人实在可恶。 这时李墨又道:“我先走了,你早些休息。明早,我来接你去吃牛肉面。” 李墨走了,屋子一片狼藉。 一会儿,春风她们进来收拾,还递给红七一样东西,说是李墨给的,让红七一日擦两次,祛疤很有效的。 红七看着看着,就叹了口气。 是她急躁了。 李墨如果这么容易解决,他就不是李墨了。大约是因为红家那边的事情已经交接出去了,临走之前,又收到了顾绯和太师他们寄过来的信,这心态就变得浮躁了些。 而对上李墨这样的对手,一点儿都大意不得。 今天晚上给红七敲响了警钟。 红七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吐出一口气,心,渐渐又平静了下来。不要着急,着急只会坏事。慢慢来,总会有解决的办法的。 第二天,李墨来接红七,本来以为会迎来红七的刁难,却发现,红七脸上带笑,俨然已经恢复了冷静。 李墨笑看着红七。 “这么快就放弃了?难得看你那么泼辣的样子,我还想多看几次呢!” “好啊!” 红七笑道:“改天有心情的时候,一定再让世子好好见识。以后,我说不定三不五时的就会发下疯,到时候世子可得多担待。比如说,一不小心,烧了世子的院子什么的。” 同样是威胁,今儿个的红七的口吻和昨天完全不同。 非常平淡,可因为平淡,更让人不可捉摸。 李墨暗觉可惜,红七又恢复正常了。昨夜的红七固然有存心激怒他的心思,但也有些真实的情绪包含在里头,露出了一些破绽。现在,那丝露出的破绽又被红七给堵上了。要再一次看到那样的她,又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李墨心里失望,面上却笑道:“你高兴就好,烧了,我正好搬来和你一住住,岂不妙哉?” 红七白了他一眼,一本正经地道:“世子您长得很美。” 李墨不解,怎么前言不搭后语的,而且,说男人,怎么能用美来形容。不待李墨抗议,红七又继续一本正经地说道:“所以,您想的,就不要太美了。” 李墨大笑。 经过了最开始的波折之后,红七和李墨又进入了相对和平的阶段,两人和平地去吃了牛肉面,和平地回来了。 另一方面,京都,依然繁华、热闹。 红七的离京,虽然让京都的百姓们有些觉着可惜,但新的话题,立马又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就在近日,皇帝下旨,封了二皇子为宁王,原来的二皇子府,成了新的宁王府。在皇帝的众子嗣中,二皇子第二位封王。 “看来,二皇子也同储位无缘了啊!” “对啊,大兴历来都是如此。从来没有封了王的皇子被立为太子的。” “不过,为什么皇上会突然立二皇子为宁王呢?大皇子是因为腿的关系,才失去了太子位,成了梁王。二皇子为什么也会失去资格呢?难道他做了什么惹怒皇上的事儿?” “这就不知道了。” “真是可惜啊,本来以为二皇子最有机会的,母亲地位又高,年龄也占优势。” …… 百姓们议论纷纷,不明所以。 不过这种事儿到底同他们没有太呆的关系,也就过过嘴瘾罢了。 朝廷上许多官员却都呆了,像给打了一记闷棍一般,不知所措。他们中有许多人或暗中已经投奔了二皇子,或正准备投奔二皇子搏一个光明前程,哪晓得,突然就风云变色了。 但,最受到冲击的,无疑却是二皇子。 自从接到旨意后,他连着数日求见皇帝,皇帝没有见他,只让人丢给了他一份卷宗。 这份卷宗记载的是那“复仇者联盟”的邪教组织中的一些人员的名单,二皇子开始还不明所以,不过,看到那些人的来历,他的脸渐渐地白了。这些人的名字他都很陌生,没有什么印象,但他们做事的地方,他却都很熟悉,四风赌坊、四海酒楼……这些都是他名下的产业。 二皇子遍体生寒。 “冤枉啊!父皇,这些人我根本就不知道啊。” “请父皇明察,儿臣绝对没有做这样的事。” 二皇子磕头不已,这件事同他真心没有任何关系。他好好的皇子,有大好的前程,怎么会冒险做这样的事情。 可皇帝回给他的只有一句话:“好自为之。” 二皇子听到这句话从头凉到了脚,父皇不信他! 二皇子懵了,贤妃得知此事,心绞痛犯了,晕了过去。还有一个也受到极大冲击的,是威远侯府的蒋丽华,她听到二皇子成了宁王的消息后,一头栽倒。 醒来之后,蒋丽华咬着牙对威远侯夫人道:“娘,不能就这么算了,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她不要当一个闲散王爷的王妃,她要成为太子妃,皇后,母仪天下。本来,她距离那个位置已经很近了,近得她都可以伸手摸到,现在,却一下子远在天边了。 威远侯夫人又何尝甘心。 但事已至此,翻盘又何尝容易? “我去见淑妃娘娘,看娘娘有什么示下!” 威远侯夫人匆匆地进了宫,见了淑妃娘娘。 二皇子这边不甘心失去的地位,在想着翻盘的法子,三皇子的母亲,德妃正是春风得意:“二皇子也太贪了些,这样的身份,竟然去做盗匪的事,胆子也太大了些。有了这一次的事,他是翻不了身了。四皇子不足为虑,他年龄比你小,他娘不过是嫔,怎么都轮不到。你父皇一定会选择你的。” 德妃一脸的喜色,又再三交代三皇子,以后行事要越发注意,不可落了话柄。只要他不犯什么大错,这位子,就跑不了。 四皇子的心情也不错。 “二哥也太糊涂了些,竟然做出了这样的事情,这下是肯定完了。” 竞争对手又少了一个,他就离那个位子又近了一步。 他的幕僚左先生听了冷笑:“四皇子真觉着这件事是二皇子做的?二皇子有这么蠢吗?做这种事情,他有什么好处?退一万步,就算他真要做这种事,也会派那些追查不到身份的人去,犯得着用这些明显就会查到身份的人吗?这不简直是昭告别人,这件事是我做的,快来找我吧!二皇子虽然不算聪明,但也还没有蠢到这种地步。更何况,他手下的那几位也不是吃素的。” 四皇子道:“其实我也觉着有些可疑,但,就算是有疑点,二哥也不可能翻身了。手下出了这么多有问题的人,他还不知道。这无疑显示了他的无能。父皇不可能选择一个这么无能的人当继承人,不然,也不会这么快就下旨给二哥封王了。所以,管这件事是不是他做的,也没有关系了。” 四皇子笑意盈盈。 左先生却道:“我不是担心二皇子,二皇子是没戏了。我担心的是,究竟是谁对二皇子下的手?这些人在二皇子的手下产业里,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可二皇子却全然没有丝毫察觉,实在是太可怕了。这人既然能在二皇子的产业里安排人,难道不能在我们的产业里安排人?那么,谁知道,今天的二皇子,不会是明天的我们?” 四皇子的笑容就渐渐地收了起来,他也意识到了这件事的严重性。 “难道这些人其实是三哥安排的?” “三哥竟然这么早就开始布局了?” 四皇子有些不敢相信,三皇子不像是这么有心计的人。但现在大皇子、二皇子都已经倒了,除了三皇子,还能是谁呢?” 左先生也有些拿不准:“如果是真的,那以前我们都看轻三皇子了。他比我们以为的,可要厉害多了。四皇子,我建议,外头一些产业能处理的就早些处理了,除了亲信的人,那些不能确定的人,都遣了。” 四皇子点了点头。 此后的京城,突然多出了许多出售的铺面,位置还都相当不错。红家得到消息后,也买进了一些,暂时用不着,就租给了别人收租子。 而在给二皇子封了王之后不久,皇帝大病了一场,身体变得极为不好,皇帝就不怎么上朝了,让三皇子、四皇子代为主持朝议,然后向皇帝汇报。三皇子待人有礼,性格温和,能听取朝臣的意见,四皇子则果决明智,善于决断,都获得了不错的口碑,各有支持者。大皇子则专心服侍皇上,孝心得到了帝后的嘉许,而二皇子,似乎被众人给遗忘了。 在大皇子的服侍下,皇帝的身体略微好转了一些。但仍然十分不乐观。太医虽然一直安慰,但皇帝也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皇后提出了冲喜的提议。 十一月,皇帝降下旨意,将为几位皇子一起完婚。几位皇子同时完婚,不要说是大兴朝,就是古往今来,也不曾有过这样的事儿。 此事一经传出,京都百姓们竞相转告,都在期待这千古未有的盛事。 婚期定在了十二月二十八,就在除夕之前。也有人传说,此次完婚之后,皇帝将会公布太子的人选。 正文 425.第425章 来了都来了 是成功登位,从此之后指点江山成为一国之主? 还是屈居人下,受人制肘,成为人臣? 现在,已经到了最后的关键时刻了! 三皇子、四皇子的人马纷纷出动,到处拉人入伙,朝臣们也是左右衡量,能不能飞黄腾达,就看这回眼睛擦得够不够亮了。 有主动上门投效的,这种多半是底子比较薄,前途一片黯淡,再不抓住这几十年才有一次的机会,一辈子估计就这点出息的,有野心没地位的投机者;也有稳坐钓鱼台,待价而沽的,这种一般是自身实力雄厚,在立储这个问题上,具有相当的影响力的,就看哪个的价码更好了;也有不欲搀和,远避他乡,逃开这一团乱的;当然也有身处乱局之中,却不想加入任何一方的中立保守派。 护国公府算是中立保守派的领军代表人物。 不过也因此,护国公府承受的压力最大。 三皇子、四皇子的说客们轮番上门轰炸,一点儿也不知道放弃为何物。护国公看见他们就头疼,为了躲避他们,都跑到山上去了。偏这些神通广大的家伙,就连避到了山上都避不开他们的魔爪。 护国公萧正对着霍夫人发着牢骚:“圣上也真是的,究竟在玩什么把戏?选中了哪一个,赶紧早点定下来啊!再这样下去,日子都没有办法过了。这都什么事啊。” 一时又遗憾道:“如果太子没有摔断腿就好了,也不会有这些破事了。” 霍夫人笑着安抚他:“再怎么样也就这几个月的事了,应付过去了就好了。” “也只能这样了。”护国公叹了口气:“这个时候可真羡慕振南兄啊,那些人可不敢到汝南王府去烦他。” 护国公萧正说的振南兄正是汝南王朱振南。 以前,汝南王府、护国公府交情不过是寻常,但后来避暑山庄事件,得了汝南王的及时援助,护国公自然要上门道谢,后来又因为同红家的交情,因缘际会见过数面,两人竟颇为谈得来。慢慢地,也就不再一口一个王爷,而是亲切地称呼彼此的名字了。 四大异姓王地位显赫、立场超然,大兴皇族要依赖他们守护边疆的安宁。但同时,皇族对他们也十分警惕,提防他们的势力太过膨胀,以至对皇族造成威胁。 长久的岁月里,渐渐形成了这样的惯例。 只要边疆安宁,皇族就不会过多干涉四大异姓王在他们领地上的所作所为;但同样的,只要不涉及到边疆事物,四大异姓王也不会轻易对朝廷的事指手划脚,尤其是立储之事,更是最大的忌讳。 四大异姓王不会轻易碰。 皇族更不会让他们碰。 曾经有一个皇子为了争位起过这样的念头,结果才开始实施,就被发现了苗头,惹得整个皇族震怒,就算他深得当时皇帝的欢心,替他说情。但最后还是在整个宗族的压力下屈服,将那皇子圈禁,这才息了众怒。 从此,再也没有哪个皇子敢碰触这条警戒线了。 所以,相比整个京都的暗潮汹涌,四大异姓王府的门前却是格外的安静,甚至为了避嫌,比起往昔,还反而冷清了不少。 这让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萧正如何能够不羡慕呢? 萧正这么一说,霍夫人却是眼前一亮:“王爷,这不是一个大好的去处吗?我就不信,这些人竟然敢跟到汝南王府去!” “对啊!” 萧正一拍脑袋,“我之前怎么没有想到!” 当下,萧正就和霍夫人兴匆匆地去了汝南王府避难去了。到了一看,竟然有不少熟人,柳翰林、上官夫人;宁家的侍郎和夫人;红家二老爷、三老爷及两位太太,竟然都在汝南王府。 看到萧正他们也来了,不约而同地笑了:“你们也来啦!” 朱振南无奈了,感情他这汝南王府成了避难收容所了? 这些日子,为了招待这些人,他和红大都没说上几句话,平哥儿也是,都快要忘了他这个爹是谁了。 翰林府的、侍郎府的躲到汝南王府来,萧正十分理解,但红家几位老爷,朝廷上的事儿跟他们扯不上边啊?怎么也拖家带口地全来了。 萧正还只是疑惑,没有问出口。 霍夫人如今跟三太太的私交很是不错,就笑问:“你们难道也是避难的?” 三太太无奈地叹了口气,二太太虽然没有叹气,也是一脸地郁闷,上官夫人就取笑道:“你不知道啊,现在他们家的门槛快给媒人踏破了。” 就在前些日子,二太太的长子红俊才同侍郎府宁家的宁彩若定了亲,这门亲事还是侍郎府提出来的。 宁夫人为了宁彩若的婚事几乎愁白了头,因为周三公子那事的耽搁,宁彩若的年纪就不小了,却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 上次参选,几个皇子倒也对她有意。 虽然宁家家底比较单薄,不是大族,但宁侍郎和皇帝有一份过命的交情,情谊不同寻常,是一个不错的助力。但比起蒋丽华她们这些贵女来说,宁彩若肯定要弱上不少,因此,都只想收宁彩若做个庶妃,连个侧妃也当不上。 宁侍郎夫妇因为爱惜宁彩若才不肯轻易将她许人,哪里会肯让她去做个没有什么地位的庶妃。就求了皇帝的恩典,把宁彩若从名单里摘了出来。 后来也是机缘巧合,一次宁彩若外出的时候碰到了些麻烦,正好红俊才路过看到了是宁家的马车。两家关系一向交好,自然不会坐视不理,就上去给宁彩若解决了麻烦,并护送了宁彩若回家。 宁夫人心中感谢,就注意到了红俊才。 越看越觉着这年轻人为人稳重,品性好,长得也是不错的,经过了周三公子一事之后,宁夫人对那些太过出众的青年才俊也有些犯怵了=,再加上宁彩若的这个年龄再也经不起拖了,就同宁侍郎提了提红俊才。 宁侍郎听夫人说起,找机会试探了一下红俊才的才学,资质的确不是很好,但基础还算踏实,只要肯花时间,中个举人应该问题不大,但进士就悬了,除非也同四老爷一样,走了****运,不然机会渺茫。这样的男子最多只能算是中上,配自个儿出色的女儿,宁侍郎还是觉着差得太远,并不太赞同。 但宁夫人又给宁侍郎分析了嫁给红俊才的种种好处。 两家住得近,能够照应得到,红家的老爷太太们性格都不错,二太太是个讲理的,不是个刻薄人,大太太不是个事儿,三太太同二太太的关系也不错,家风很好,没有什么糟心的事儿。而且宁彩若也对红家也熟悉,同小姑们的关系也都不错,适应起来不会很困难,而且宁彩若还和对红家有很大影响的红七也有交情,这也是个可靠的后台。 越想,宁夫人越觉着这事儿好处多。 宁大老爷及大夫人听了之后,也表示赞成,他们的两个儿子,现在同红家兄弟一起在白鹿书院,关系很好,而且,他们两家都出自清河县,是老乡,同在京都闯荡,也是一种缘分。 给这许多人一说,宁侍郎慢慢也就没有那么排斥了。 最重要的是宁夫人问了宁彩若对红俊才的印象,看她的样子,倒是并不怎么排斥。于是,宁侍郎也就松口了。 宁夫人就同二太太提了这事儿,二太太也正在为几个儿子留心合适的对象,宁彩若她也不是没有考虑过,对她的印象很好,只是她有自知之明,几个儿子的人才,还真配不上人家姑娘,而家世,红家也是比不上侍郎府的,二太太不想因为这事儿反而坏了两家的情谊,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但如今宁家自个儿愿意低就,二太太自然是喜之不尽了,宁家的背景倒在其次,主要是宁彩若的品貌才华,真正是难得的。自家儿子能娶这样的姑娘,简直是祖上烧了高香了。同红俊才一说,红俊才欢喜得都傻了。那么好的姑娘竟然要嫁给自己,还有什么不愿意的。 红家十分郑重地请了霍夫人做这个媒人,聘礼什么的都十分讲究、分量十足,态度也十分诚恳,很尊重宁家的意见。 这件婚事谈得十分愉快,宁侍郎心里最后的一些不满意也被红家的诚意给打消了,诚如夫人所说,女人比起嫁给出色的男人,还不如嫁给一个好人家。 尤其,前些日子宁彩若的好友吴群群同才子常世宁成亲不过才半月,常世宁的寡母竟然要给他娶平妻。 对象是常世宁母亲嫂子的女儿,常世宁的表妹。 据说,常家贫困,寡母为了将常世宁养大,日夜帮人缝补衣服,熬坏了眼睛,现在东西都看不大清楚了。常世宁来京都赶考之后,多亏了娘家嫂子及这个外甥女儿的照顾,两家大人已经有了默契,就待常世宁考中了就说亲。 后来大伯去信,说了吴群群的事儿,这样的好亲事,又是大伯做的媒,常母也有些心动,但也十分犹豫。后来常世宁的表妹知道了这事,那姑娘倒是很深明大义,表示不能为了她影响了常世宁的前程,自愿居在吴群群之下。 常世宁的寡母心里觉得十分对她不起,在吴群群入门后,就整出了平妻的事儿。虽然因为吴家的反对,那表妹也表示让步之下,此事最终未能成,只纳了那表妹为妾。 但吴群群如今在常家的日子并不好过。 想到这,宁侍郎更觉着还是红家知根知底的好。当初吴家如果知道常母抱着这种心思,是绝对不会把吴群群嫁给常世宁的。但如今,后悔也晚了,女儿都是别人家的人了。 本来红宁两家定亲是好事儿一件,但这个时机却实在不太好。 那些拉拢宁侍郎无果的人,听说了这件事之后,也不知最先是谁想的歪主意,竟然纷纷打起了曲线救国的主意。 正文 426.第426章 三美相会 拉拢了红家,那宁侍郎还跑得了吗? 他们如此想。 谁都知道,宁侍郎可是只有这一个宝贝女儿的。 然后有心人再一联想,突然发觉红家在众人不知不觉中,竟然结了许多关系,汝南王府、镇北王府、襄王府、护国公府……都同红家有着不浅的关系。红家看着不显山不漏水的,但拥有的能量不可小视。 一瞬间,红家成了香馍馍了,媒人络绎不绝,红家的门槛都快给踩烂了,管他嫡女、庶女,全成了抢手货,就连一向市场反应十分冷淡的红家少爷们,也变得受欢迎了不少。 而儿子最多,作为宁彩若未来婆婆的二太太和膝下女儿最多,又是红大这个汝南王妃的亲娘的三太太更是众人围攻的重点对象。 实在招架不了这股子热情,他们便也同柳翰林、宁侍郎他们一起避到了清静的汝南王府,不曾想,现在连护国公萧正夫妇们也给逼了过来。 说起这事儿,三太太就一脸的苦色。 如果真是诚心来提亲的那也就罢了,偏偏都是些动机不纯的人,这样的投机者,并不是好亲家。 霍夫人听了笑着点头:“正该如此,现在时机敏感,这些人一个也不能选。还是等这件事尘埃落定,到时候再选也不迟。” 护国公府以后和红家很有可能会结亲,亲家当然还是保持立场一致比较好。所以,对红家如此处理,十分乐见。 三太太道:“二哥、二嫂他们也是这个意思。” 想起一事,又笑问霍夫人:“对了,怎么就你们来了,你们家萧潇呢?怎么没来?我们家明岚昨儿个还在念叨着呢,说许久不见萧潇了。” 霍夫人就道:“萧潇她也一样念叨着你们明岚呢。本来前日就闹着要去找她们姐妹玩的,结果宫里又来人接,说太后娘娘一个劲儿地守在圣上身边,谁劝也没有用。皇后没辙,担心她老人家的身体,就派了人过来接萧潇进宫,在旁边劝着一点儿,也只有潇潇的话,太后娘娘能听进去一些。不然,圣上没好,太后娘娘又倒下了,到时候宫里真要乱了。这不,回来也没过两天,气还没有缓过来,就又给宫里的人接了过去了。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等她一回来,我就打发她找明岚玩儿去,让她们好好聚聚。” 三太太连连摆手:“不用不用,宫里都那样了,萧潇估计也累得够呛。如果回来了,让她好好休息。至于见面,都在一个京城,啥时候不能见?也不差这几天功夫。” 红大看着三太太和霍夫人说话的样子,暗暗点头。 看来,妹妹这门亲事还是大有可为的。如果霍夫人反感的话,是不会待三太太如此亲热的。 再看二太太和宁夫人,也是言笑晏晏,十分相宜。 如今的红家,越来越好了。 而这一切,最要感谢的,还是红七。如果不是她结识了宁彩若,交好了萧家,红家也不可能得到这么好的臂助。 红七现在应该已经到了镇北城吧?不知道一路可平安?到了镇北城和那镇北世子相处得如何…… 不过,就是碰到了什么事,七妹妹肯定也能解决的。 红大如此想,她并不怎么担心红七,对她有着充分的信心,只是有些想念。红七在的时候,让人感觉到安心,碰到什么事儿,或者一些话儿,同别人都不好说,只有红七,对她说什么也没有关系,不必担心,而且,经常能得到很好的意见。 红七不在,这些,就只能自己承担了。 真希望七妹妹能够快点回来。 红七走了还没有多久,红大就在盼望她回来了。但红大也清楚,红七这一去,只怕不是短时间可以回来的。 萧正他们来汝南王府,总算耳根子清静了一些。 萧潇在皇宫里,本来该更加耳根子清静的,毕竟,皇宫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去的。但偏偏,就有人神通广大地连宫里也进来了,并且,找上了萧潇。 “萧潇小姐,威远侯府的蒋小姐求见。” 准二皇子妃蒋丽华是淑妃的侄女,专门来拜访。萧潇在宫中成天要么陪着太后,要么一个人,正闷得有些无聊,听到有人来,就算是没有什么交情的蒋丽华也挺高兴的,就让人请她进来。 蒋丽华才刚进来,喝了口茶,还没说几句话,就听又有宫女来报。 “萧潇小姐,长乐侯府的邬小姐求见。” 准四皇子邬晓燕是皇后的侄女,更曾经为萧潇受过伤,萧潇曾经去探过她,对她还是挺有好感的,只是因为时机敏感,被霍夫人禁止结交,后来又认识了红七、红八,就没有怎么深交。但对她心里总是存了几分歉疚。 此时邬晓燕主动来访,萧潇没有什么交情的蒋丽华都见了,自然更加不会拒绝邬晓燕,就笑着道:“快快有请。”又站了起来,对蒋丽华道:“蒋小姐您先坐坐,我出去迎迎晓燕妹妹。” 蒋丽华听了,心里一沉,她就是蒋小姐,邬晓燕就是晓燕妹妹,谁亲谁疏,一目了然。 不过,行动上,蒋丽华却没有任何迟疑,她立马也跟着站了起来,笑道:“我也一同去迎迎邬小姐好了。” 萧潇就和蒋丽华就一起到了屋子门口站着。 就看到邬晓燕已经在宫女的带领下走过来了。 邬晓燕本来脸上带着愉悦的笑容,看见蒋丽华和萧潇在一起,她的笑容就微微变得僵硬了。不过很快,邬晓燕就笑得更灿烂了。 “萧潇姐姐,好久不见了。我来拜见皇后姑姑,听说你也在宫里,就顺道过来看看你。这一向可好?” 又对蒋丽华打招呼道:“蒋小姐,真巧啊。” 那个巧字,拖得格外长,似有意似无意的。 “是啊,真巧,邬小姐。” 蒋丽华也笑道,将同样的话,送回给了邬晓燕。 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似有火花溅出。两人互看着,谁也不肯先移开视线。 萧潇这时插了进来,热情地道:“晓燕妹妹快请进,我们到里头说话吧!” “好啊!” 邬晓燕应道,这才率先移开了同蒋丽华对着的视线,转而笑着挽住了萧潇的手:“萧潇姐姐,这些日子,你可辛苦了。看脸都瘦了……” 邬晓燕边同萧潇往里走,边同萧潇亲热地说着话,对蒋丽华却除了刚才打招呼,理都不怎么理会。蒋丽华在一边冷冷地笑,到底是妾室出的,就是上不了台面。她状似没有发觉邬晓燕的行为,笑着不时插话。 三人在萧潇这里打发了下午的时光,到了接近晚饭时间,两人就起身告辞。 萧潇将两人送到门口,蒋丽华、邬晓燕结伴而去。 夕阳西下,将两个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堂堂的威远侯府嫡女,竟然也会做这样的事情,今日,我也算是长见识了。” 正文 427.第427章 三美相会 (二) 离开了萧潇的视线,邬晓燕脸上的笑容就收了起来,冷冷地看着蒋丽华,嘴角带着嘲讽似的笑容,眼底是毫不掩饰的不屑、轻视。 “做人,要有自知之明。” 二皇子完了,蒋丽华以后还能指望什么? 淑妃? 皇帝都没有几天好活了,淑妃还能威风多久?剥除了深受皇帝宠爱的淑妃的光环,威远侯府,实在是不足为道。蒋丽华这个威远侯府的三小姐,如今,也不过是拔了毛的凤凰罢了,连只山鸡都不如。 邬晓燕高高在上的姿态大大刺痛了蒋丽华骄傲的自尊心,她可是堂堂威远侯府的嫡女,尊贵无比,邬晓燕不过是个低贱姨娘肚皮里出来的,怎么敢用这样的语气对她说话? 蒋丽华怒极反笑:“这句话,我就原封不动地送回给邬小姐好了。” “一个姨娘生的贱种,不过托皇后娘娘的福,窃取了现在的地位而已。你以为,你真的配吗?如果我是你的话,可没有心思管人家的闲事,还是担心自己的位置能够保住多久吧!哈哈哈……” 蒋丽华笑着扬长而去。 “蒋、丽、华!” 背后,邬晓燕咬牙切齿地念着蒋丽华的名字,将这个名字深深地刻在了心里,这份耻辱,她邬晓燕,记下了。 有朝一日,她一定会让蒋丽华这个贱人跪在她的面前的! 昏暗的光线中,邬晓燕的脸褪去了几分惯有的纯真稚嫩,多了几分阴沉,甚至狰狞。 蒋丽华没有把邬晓燕看在眼里,她很快就把邬晓燕甩在了脑后。时间紧迫,已经到了最后的关键时候了。二皇子的事儿闹得太大了,要挽回帝心,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而他们现在最没有的,就是时间。必须给二皇子增加个大大的筹码,这个筹码最好能够直接影响到皇帝的决定才行。 如此强而有力的筹码,除了太后,别无他人。 淑妃娘娘也是这个意思。 那次绑架萧潇事件之后,虽然最后护国公府并没有抓住证据,能够证明是他们下的手,但心里却已经对他们起了疑心。 不知太后对皇帝说了什么,皇帝对淑妃冷淡多了。现在淑妃还没有挽回帝心,皇帝又病了,使不上多大的力。 淑妃的意思是,不惜一切力量,也要把太后拉到他们的阵营。不然,他们不说胜算,只怕根本连参与最后角逐的机会也没有。 但太后也不是那么好拉拢的,作为高高在上的太后,不论是谁继位,都要尊她为太皇太后,高高地供着。反正都是她的孙子,谁继位,对她来说,都没有太大的区别。大兴重孝道,不可能不尊崇她。 那么,太后有什么必要搀和这种事? 只能想办法把太后最为疼爱的萧潇、太后最为亲近的护国公府拉上战车,到时候,太后想不搀和也不行了。 这是一个好主意。 但问题是,看到了这个关键的,不仅是二皇子这一派,三皇子、四皇子派也紧紧地盯着呢,他们手里的筹码不少,但事情没有最终定论时,谁会嫌自己手里的筹码多的呢? 如今,护国公府躲进了汝南王府,谁也接触不到。 蒋丽华就想到了从萧潇这里下手,淑妃也十分赞同,积极给她提供了情报,但显然,皇后、邬晓燕为了四皇子,也起了这个念头。 从目前的状况看,萧潇对邬晓燕更有好感一些。 这对蒋丽华无疑十分不利,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还按照正常的手段,同萧潇交好,再设法拖护国公府下水,需要的时间太长了,还不一定能成,她等不起,二皇子也等不起。 现在,必须另辟蹊径、别出奇招才行,让护国公府、太后,不得不帮助二皇子。 蒋丽华的眼里露出了阴狠之色,无毒不丈夫。 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 蒋丽华有了决断。 …… 到了晚上,太后方回到了宫中,宫女就对她禀告了蒋丽华、邬晓燕来访的事儿。宫里的人都是人精,这个时候,蒋丽华、邬晓燕来访,这里头的意思,谁不明白? 太后微微皱了皱眉。 这个淑妃还有威远侯府,也太不知所谓了。 上次皇帝求情,看在皇帝的面上,再加上也确实没有证据,不好治罪,她就放过了他们,没有深究。他们不好好自我反省,如今,竟然又打起了萧潇的主意,真是可气! 太后就去见了萧潇。 “听说,邬家那孩子,还有蒋家那孩子都来见你了?” 太后问道。 萧潇的心中一紧,怯怯地看了太后一眼。 “您知道了?” 不待太后回答,她又马上讨好地道:“太后娘娘,您放心,我就同她们随便闲聊了下,什么也没有说,也没有出这个宫,我知道厉害,不会乱来给您添麻烦的。真的!” 萧潇举起了手,作保证状。 朝廷那些事儿,争权夺利那些事儿,勾心斗角那些事儿……她虽然不喜欢,但也不是全然不懂的。上次就是因为她不注意跑了出去,害得初四的眼睛都看不清东西了,还让爹娘他们那么担心,从那次起,萧潇就下定了决心,不会再冒冒失失地行动了。 这次,邬晓燕、蒋丽华来了,她也没有和她们单独在一起,而是让宫女们也呆在里头,这样别人就算是有些什么不好的想法,也没有机会实施了。 虽然,她还是很不喜欢这种防着别人的做法啦,好像不相信人似的。也不觉着蒋丽华、邬晓燕她们会是这样的人,尤其是邬晓燕,那样善良的女孩,还为她受过伤,不可能会害她的。 但,只要能让家人和关心自己的人安心,这些不便,这些别扭,她就忍了。 看到萧潇这个样子,太后露出了微笑,摸了摸萧潇的头:“我的小姑娘长大了,懂事了。” 本来,太后是准备对萧潇说上次她被绑架很有可能就是威远侯府下的手,让萧潇对蒋丽华提高警惕的。但看到她这个样子,太后又不舍得了。算了,这些糟心的事儿,他们知道就好了,犯不着让萧潇知道这么多。 反正,萧潇现在有这个意识,只要她不出这宫里,不落单,别人也拿她没有任何办法。既然如此,何必让她徒增烦恼呢? 护国公、霍夫人他们没有同萧潇说这事儿,必定也是存了同样的心思,不想让这些不愉快的事儿影响到萧潇。 太后如此想,到底没有同萧潇说这事儿。 萧潇得了太后的称赞,脸红红地笑了,有些不好意思。 她都多大的人了,太后还老把她当小姑娘似的。 这件事后,太后暗暗地给宫里的人下了命令,任何时候,都不得让萧潇落单,如果蒋丽华和邬晓燕再来访,立马叫人通知她。 严密的保护网暗暗地张开了。 同时,太后又让人把这事儿通知了护国公府,让萧正、霍夫人他们注意,也要注意家里的男孩子们,不要让居心不良的人给算计了去。这种时候,难保有些人会不择手段,要多防着点。 听到太后的传话,萧正夫妇震怒。 霍夫人脸都气红了。 “好你个威远侯府,上次看在圣上的面子上,已经饶了你们一回,你们却当我们护国公府好欺负了是不?算计了一次还不够,竟然又把主意打到了萧潇的身上,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萧正的脸则是黑了。 “既然他们给脸不要脸,那就别怪我们以彼之道还彼之身了!” 萧正阴恻恻地道。 有些帐,看来该算上一算了。 萧正就叫了萧成斐几个来书房,商量此事。一听到威远侯府的名字,萧成斐几个就怒火冲天,再听到萧正的打算,几人就笑容满面了。 “爹,这件事就交给我们了!” “保证让他们忙得连脑子思考的时间也没有。” 萧成斐笑了,笑得极开心。 萧成熙、萧成渊、萧成澈看着他这个笑容,心里一阵发寒,竟然忍不住都想要为威远侯府掬一把同情之泪了,当然,也有幸灾乐祸啦。从小到大,他们都是这个笑容的受害者,这回,轮到别人了。 威远侯府惨了! 还是相当地惨! 这是他们的共同认知。 而很快,事实也证明了他们想的,并没有错。 于是,京城里的人突然发觉,威远侯府似乎被霉运缠身了。 先是威远侯,同人争一个青楼的姑娘时,不知怎么地从楼上掉了下来,摔断了腿;紧接着,威远侯府的世子在赌场里输了个精光,欠下了一屁股的债没有钱还,最后赌场的人找到了威远侯府,堵在了门口要帐,让威远侯府丢尽了脸;再然后,又有府里的姨娘捐款跑了,跟一个小白脸;然后又有府里的大管事,也出事了,给人敲了闷棍,衣服扒了个精光,引得大小媳妇惊叫,被衙门以有伤风化的罪名抓了去,打了好几十个板子;还有府里不知怎么突然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了几条野狗,咬伤了府里的小厮什么的小事,那就更是提都不必提了…… 一时,威远侯府人人自危。 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霉运就会降临到自个儿的头上。 正文 428.第428章 扫把星 同时,这件事也成为了京都百姓们茶余饭后的笑料。 今天威远侯府又出了什么倒霉事,算是最近京都百姓们每日必问的话题,就好像问今儿个过早了没一般。 普通的百姓还只是看热闹、笑话而已。 但明眼的人,却一猜就猜到,必然是威远侯府得罪了什么人,被别人暗地里使绊子呢! “这威远侯府也不知做了什么缺德事,竟然惹得别人如此报复?” “不过,也真够无能的。都这么多天了,竟然连个捣乱的人都抓不到,真不知道威远侯府都在做什么?” “这有什么奇怪的?这威远侯府父子,一个贪恋美色,成天在青楼里流连,一个吃喝嫖赌俱全,都不是什么好货色。上梁不正下梁歪,抓得到人才奇怪呢。” “对了,这威远侯府的三小姐,我记得不是宁王的准王妃吗?” “怪不得圣上放弃了二皇子,别的不说,光看这选老婆的眼光就不怎么样啊。且不说那蒋三小姐本人如何,婚姻是结两姓之好的大事儿,光看这家人的品性,就不是良配。” “就是这个理儿,有了这样的亲家,那不是给脸上抹黑吗?” …… 连跟这件事儿扯不上太大关系的二皇子,也一起沦为了笑料。还有人说,蒋家的人就是扫把星,要不然,二皇子没有同蒋丽华扯上关系的时候,是多风光啊,贵妃早逝,皇后无子,抱养的大皇子残疾,失去了资格,二皇子的母亲贤妃是现在排行最前的妃子,二皇子兄弟间排行居二,英武果决,深受勋贵们的支持,是呼声最高的储位人选,追随者无数。 但自从同蒋丽华订婚后,好好的人却落得同大皇子一个残废一样的下场。 这不是扫把星是什么? 威远侯府,威远侯夫人听了这个传言,恼火得不行。 “是哪个家伙竟然敢说这么荒谬的话?” “真该把这些散播谣言的家伙全部都抓了起来,关进牢里去,看他们还敢不敢再犯口舌?” 说完,又责怪威远侯和威远侯世子:“都是你们两个不中用的东西,帮不上忙就算了,还闹出这样的事儿来妨碍丽华的前程。你们是怎么当父亲,怎么当哥哥的?亏你们还有脸呆在这府里,要我是你们,还不一头撞死了算了。活着干什么?害人吗?” 威远侯夫人大发雷霆,口不择言。 女儿是她最大的期盼,威远侯和威远侯世子却要挡蒋丽华的道,威远侯夫人连杀了他们的心都有了。 威远侯本来心里的确十分愧疚的,可给威远侯夫人这一骂,顿时恼了。 “住口!你这个女人。让着让着,你还翻了天了!别忘了,我才是威远侯。没有我,就没有你这个威远侯夫人。要滚,也该是你滚才对!” 威远侯大吼。 威远侯夫人反而呆住了,没有想到无能的威远侯也敢对她这样,竟然赶她?也不想想这么多年,如果不是有她全心维持,威远侯府只怕早就给他们父子败光了。 威远侯夫人又是愤怒又是委屈又是心酸,但看威远侯一副豁了出去的样子,心里又有几分害怕。可让她对威远侯服软,一向强硬的她,又如何能够低下头来? 威远侯世子刚才给威远侯夫人骂得也很窝火,看见威远侯赶威远侯夫人,也没有替她求情,只是冷冷地看着。 眼见威远侯夫人下不了台,蒋丽华哭了。 “事情都这样了,你们还吵什么吵?” “是不是我死了,你们就都高兴了?” 说着,就要寻死,威远侯等三人大惊,连忙阻止,总算拦下了。之后,三人讨论起法子来,人言可畏,也不能让别人一直这么说下去。如果蒋丽华这扫把星的名头坐实了,以后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名声对一个女人来说,是何其的重要。 二皇子也听到了这份传言,心里憋屈极了,找到贤妃:“这种丧门星的女人,我娶来做什么?还嫌我给她害得不惨吗?” 其实,说起来,二皇子倒霉在前,威远侯府倒霉在后。按照先后顺序来说,怎么也该是二皇子才是那个扫把星,威远侯府被他连累了才对。 但,这是个男权社会,对男人比对女人一向宽容得多。 再说,二皇子倒霉得虽然比较厉害,但毕竟是他一个人的事儿,又是天家的血脉,谁敢给他按上扫把星的名头?而威远侯府最近的霉事儿可是一件接一件,让人目不暇接的,当然,这里头也有某些有心人的推波助澜就是了。由来雪中送炭得少,落井下石者众。作为弱势的女人,蒋丽华不知不觉就成了此次最大的受害对象。 虽然她,什么也没有做。 但二皇子好端端地近在眼前的储位丢了,一下子就成了个闲散的王爷,心里正是一肚子的火,却不知朝哪里发去。那些邪教的家伙都死了!连个出气的对象都没有。 这些日子,二皇子的心里一直憋得慌,还要在人前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不让人看笑话,早就快受不了了。如今出来了个罪魁祸首,管它是真的还是假的,荒不荒谬,二皇子都把这事儿记在了蒋丽华的身上,甚至起了退婚的心思。 贤妃其实也对蒋丽华十分不满。 当初本来是看中了淑妃这个强大的助力,再加上当时萧潇不知所踪,最好的人选没了,这才退而求其次让蒋丽华当了她的儿媳妇。可如今淑妃不知怎么地被圣上给疏远了,一点儿忙也没有帮上,威远侯府还惹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让二皇子和她成为了整个京城的笑柄。 贤妃也很不想再要这个媳妇了。 但圣旨已下,蒋丽华又没有犯什么大错,是不可能悔婚的,到时候就是让全天下的人看天家的笑话了,皇帝同意这件事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而且,以目前皇帝的身体状况,也不能拿这种事去烦他,要不然出了什么事,那才是真的完了。 贤妃就劝二皇子:“事已至此,说这些有什么用?先把人娶进门,如果到时真的是个祸害,到时自然有到时的办法。”说到这里,贤妃的眼里一片森寒,只要进了门,到时候要拿捏,还不容易?多的是办法把事情做得神不知鬼不觉。贤妃又补充道:“但是,悔婚是不行的。如果不想把你父皇气死的话。” 二皇子其实心里也知道,退婚是不切实际的。这都已经昭告天下了,婚期都已经定了,哪能轻易悔婚? 只不过是心里实在是不甘心,这才嚷嚷发泄发泄心中的郁闷罢了。此时被贤妃一口否决,他也没有多失望。只嘴里忍不住又把威远侯府和蒋丽华给大大地说了一通,心里的一股子郁气倒是消散了不少。 好不容易吧二皇子劝住了,二皇子走后,贤妃却越想心里越不甘心,就派了人去威远侯府,让蒋丽华进宫。听传旨的太监说完,威远侯府的几人脸都绿了。 尤其是蒋丽华。 想也知道,贤妃叫她去,绝对没有什么好话。 可不去,还不行。 正文 429.第429章 大婚惊变 威远侯夫人就道:“丽华,我同你一道去。” 蒋丽华摇了摇头。 “不用了,娘,我一个人去就好。正好,我也有些事儿想同娘娘商议商议,想必娘娘一定会很感兴趣,感兴趣得不会再记得谣言在说些什么了。” 蒋丽华如此说道,带着冷冷的笑。 威远侯夫人看见蒋丽华如此模样就知道她心中定然是已有计议了,不禁大感安慰,又有些失落,曾几何时还需要她出谋划策的女儿不知不觉中竟然已经成长到这个地步了。如此艰难的时候,也不曾慌乱失措,而是胸有成竹。 有了这份气度,天下何处不可去得? 威远侯夫人也就没有再坚持了。 然后,蒋丽华随着前来宣旨的太监进了宫。 贤妃开始见到蒋丽华的时候,还板着一张脸,十分不悦。不过等蒋丽华离开的时候,却亲自送她到了门口,握着她的手,言笑晏晏,十分欢喜。 “好孩子,你果然是个贤惠胸有有丘壑的,昌儿能有你这样的妻子,真是他的福气。” 蒋丽华心里暗暗地道,能帮得上忙,那就是福气;如果她什么都拿不出来,那此时听到的估计就是“扫把星”了。 时间如流水,转眼间,就到了十二月二十八。 这一日,是四位皇子的大婚之日本,千百年,不,例数历朝历代,都不曾有过的这样的大喜事儿,四位皇子一同大婚。当然,大皇子应该是续弦。但这丝毫不影响人们对此次大婚的期待。 似乎连老天爷也为这古往今来不曾有过的大喜事而欢喜不已。 这日一大早,就开始飘起雪来。 这还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去年是个寒冬,雪下得早,而且,一场接一场,几乎没有停过,整个冬天,都是在一片冰天雪地里度过的。 而今年冬,与去年截然不同,降温倒是早就降温了,可就是不见下雪,让朝堂上下还有老百姓们都提着一颗心呢。这如果不下雪的话,来年的虫多,很有可能会有虫灾,影响到百姓的收成。而百姓们欠收了,朝廷的赋税就会出问题,这可是直接同官员的钱袋子挂钩的问题。更有甚者,如果灾情严重的话,搞不好就会激起民变。尤其,现在朝廷的北边在用兵,南边也有海宼扰边,并不平静,这些因素加在一起,还有干瘪的钱袋子,打仗也好,赈灾也好,都是烧钱的事儿,一个处理不好,也许就是一场大乱,让人忧虑。 所以,这一场雪,对所有的人来说,意义重大。 瑞雪兆丰年,再来几场这样的好雪,明年应该就一切都不需要太过担心了。 初雪的降临更将这场盛世的气氛烘托到了最高点,好像连上天都在为这四对新人祝福似的。 人们热烈地为他们欢呼,为他们鼓掌,不吝惜给予最高的祝福。 更让人们激动的是,在婚礼中,身为梁王的大皇子的腿,突然好了,他,站起来了! 在帝后的面前! 在皇亲国戚的面前! 在朝臣的面前! 在代表参与婚礼的京都百姓们的面前! “神迹啊!” “这简直是神迹!” “天佑大兴!” “天佑梁王!” 一位宿老当场跪下,叩谢神恩,引得众百姓们纷纷下跪。皇帝高兴不已,抱住了大皇子,老泪纵横,众大臣也纷纷掩面,大皇子更是哭得如同孩子一般。 除了这件祥瑞事件之外,此次婚礼还出了一桩美谈。 准二皇子妃威远侯府的三小姐蒋丽华在婚礼中自请让贤,愿意将正妃之位让予护国公府的大小姐萧潇,自己退为侧妃,成全二皇子对萧潇的一片痴情。 贤妃感动得落泪,当场表示,不论是正妃还是侧妃,蒋丽华都是她最好的儿媳妇,当然,萧潇也是。 二皇子感谢蒋丽华的深情,不过也在众人的面前承认,萧潇才是他一直以来钟情的对象,心中所属,只因为圣旨赐婚,这才压抑住了心中的念头。 如今,蒋丽华身为一介女子,都有这样的胸襟和风范,他若是再退缩,那就枉为男儿。二皇子当场跪下,请求皇帝为他和萧潇赐婚。 这果然是一场旷绝古今的奇婚! 竟然出现了这样的两桩事情。 朝野上下,俱都为之震动,影响巨大。众人议论纷纷,讨论不休,各抒所见。 “梁王殿下本来就是太子,当初之所以丧失储位,并不是因为他能力不足或者犯了什么错,只是因为他的双腿残疾而已。如今,他的双腿完全恢复,自然该重立为太子。而且,这也是上天的意思。不然,为什么那么多太医都没有治好,偏偏婚礼当日就突然好了。这就是老天爷的旨意,天降神迹,正应该顺应天意才是,不然祥瑞也会变为祸患。” 梁王当初任太子多年,作为王储,在百姓中、朝臣中都享有极高的声誉和人气,他虽然没有做出什么特别突出的政绩,但也没有任何行差踏错的地方,性格稳重、温和,心地善良,很多人还是愿意支持这位前太子的,尤其是那些受过他的照顾的。 “宁王殿下也非常不错,至情至性,有勇气,有担当,连他的正妃都愿意为他让贤,是个优秀的人。” “是啊,有几个人能为了心中所爱,做到宁王这般,萧潇小姐真是个有福气的女子,如今,也算是苦尽甘来了。蒋家三小姐也是个好女子,很不一般。” 宁王的行为,也感动了许多人,尤其是在年轻男女中,得到了极大的声望。他的勇气、果敢,都让人感觉到了一种朝气蓬勃的力量。 就算是有人说,宁王如此作为,也不见得全出自于真心。如果萧潇不是出自护国公府,不是有着太后娘娘的宠爱,宁王还会选择萧潇吗? 这话,引得许多人的愤怒反击,还有人说:“就算是如此,都已经赐婚的情况下,你能有那个魅力让你的准未婚妻自愿把她的位置让给别的女人吗?就算是她肯让,你有这个胆量当着帝后、当着满朝的文武朝臣,当着百姓们,承认你的心意并请求赐婚吗?换了你,做得到吗?” 于是,说话的人哑火了。 对二皇子,众人的评价虽然有些褒贬不一。但无疑的,因为这件事,他再度受到人们的关注,并且,如果能够成功娶到萧潇的话,他无疑就有了极为雄厚的资本。 本来落后的大皇子、二皇子在众人都以为他们已经没戏的时候,异军突起,重新扳回了局面。占尽优势的三皇子、四皇子顿时黯淡了不少。 储位之争,最后********再度变得暧昧不明起来。 一些心中有所倾向,但还没有最终表态的人心中开始摇摆起来,觉得还是继续观望一阵比较好,现在选择,似乎为时过早了。 就是有些已经选定了立场的人,看到这个发展,心中也不禁有些暗暗后悔。 在这场婚礼之前,谁曾想,只是一场婚礼而已,竟然会造成如此之大的影响?事前,是谁都没有想到的。 不,也许有些人想到了。 那些心中有计划的人。 上官蓉并不是那个有计划的人,不过,在这次的事件中,无疑她是最为获利的那群人中的一个。从昨日到今日,上官蓉都有些晕乎乎的,幸福来得如此突然,让她有些反应不及,一切好像在梦中一般,她简直不敢相信,本来以为一片灰暗的人生,突然来了个绝地大反转,简直如同奇迹。 “嬷嬷,这是真的吗?” “梁王殿下真的站起来了?” “不是我在做梦吧?” 上官蓉再一次问道。 上官蓉的乳娘秦嬷嬷喜悦地道:“小姐,没有错,是真的。老奴也看到了,梁王殿下的确是可以走了。小姐,你总算苦尽甘来了。”因为过度地高兴,秦嬷嬷忍不住地掉起了泪来,边落泪边反反复复地道:“小姐,太好了。太好了,小姐。” 上官蓉此时才终于有了些真实感。 这时,梁王走了进来。 昨夜是两人的洞房花烛夜,但因为突发了太多事件,这个洞房花烛也就没有过,梁王和几个皇子都被皇帝叫去了,后半夜才回来,事先已经叫人通知了上官蓉,叫她不必等,先睡就好。梁王回来后,就在前头的书院睡了。 说实在的,梁王没有二皇子俊朗,没有三皇子儒雅,没有四皇子冷俊,几个皇子中,梁王长得相对要平常许多,当然也不丑,只是,谈不上多帅,而且,虽然是个王爷,却是个死了老婆的鳏夫,上官蓉配他,绝对是低就了,应该十分委屈才对。但先头上官蓉受到的打击太大了,连一个残废也要嫁,如今,这个残废竟然好了,还又能够争上一争那个位置,上官蓉高兴都来不及了,哪里会计较那许多? 更何况,梁王还是如此地温柔体贴。 见了上官蓉,先就歉意地道:“对不起,昨夜让你受委屈了,实在是父皇那里走不开。回来的时候又太晚了,怕打搅你休息,就没有过来。” 先解释了一下,又问上官蓉休息得可好,可有什么不习惯的,下人们可还听使唤……如果有什么不如意的,尽管说。以后,这里就是她的家了,她就是这个王府的女主人,不必客气。 梁王的温柔体贴让上官蓉心里最后的那些不满都消失了。 她的眼神也渐渐变得温柔。 正文 430.第430章 大婚惊变(二) 身为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 不论出身再如何尊贵,女儿家的前程,最后还是要看她嫁的是什么样的男人。好也罢,差也罢,不能不认命。 以前,上官蓉是个十分骄傲的姑娘,作为定国公府的小姐,觉着自己的这一辈子注定了高高在上,注定了风光如意,注定了一生顺遂。 但当初意外被指给了梁王,一个身患残疾,死了老婆的男人,上官蓉才知道,世上原来也不是所有的事都能顺她的意的。 即使她贵为定国公府的小姐。 如今,百转千回,上天在开了她一个玩笑之后,又给了她一份礼物,上官蓉这时已经明白,自己不是理所当然就能幸福的。 所以,她想开始好好珍惜这份难得的幸运。 下人们识趣地退了下去,梁王和上官蓉两个人说着话儿,越离越近,最后靠在了一起,悉悉索索的脱衣声,喘息声,还有男人小心翼翼的询问声和女子似痛苦似喜悦的哭泣声,交织成了一片。 虽是隆冬。 此处,春光正好。 有人认了命,有人却不认命。 要与这凛冽的寒冬搏上一搏。给 萧潇大吼:“我不要嫁,我绝对不要嫁,这样阴险奸诈的小人,我才不要嫁给他呢。别说是皇子妃,就算是太子妃、皇后娘娘给我坐,我也绝对不嫁给这样的人!” “什么一往情深,骗鬼去吧!” “当我是傻瓜吗?” 萧潇简直如同被雷劈了一般,什么叫“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她算是明白了,想她好好地在太后的宫里呆着,皇子成亲这么大的热闹,她都没有去凑。结果,她安分守己,别人却招惹到她头上了,当她是软柿子来捏不成? 最后,萧潇更是负气道:“我就是出家去当尼姑,也绝对不要嫁给那个鬼二皇子。” “呸!”霍夫人赶紧捂住了萧潇的嘴:“小孩子说话,大风吹吹去,老天爷千万别当真。”又训斥萧潇道:“有话好好说就是,又没有谁不听你的,说这些话做什么?也不想想,我这个当娘的听了有多伤心?” 萧潇见了,十分过意不去,忙对霍夫人道歉道:“娘,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急了,才乱说的。有对我这么好的爹娘,还有太后姑奶奶和哥哥弟弟们,我怎么舍得出家去当姑子呢?就算是那些尼姑说我是什么天女下凡,我也是绝对不会去的。” 霍夫人听她如此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捏了捏她的鼻子:“大言不惭。天女如果都你这个样子,我看人人都是天女了。” “娘!你干嘛这么瞧不起人家。” 萧潇嘟着嘴巴,扭着身子撒娇。 “好了,你的意思娘知道了,放心,只要你不愿意的事情,就算是娘拼了这条命,也绝对不会让步的。你在后头好好呆着,娘有点事儿要同太后说。” 说完,霍夫人就去了太后那里。 萧潇看着她的背影,嘟囔着:“都当我是小孩子,我都已经十九了!”萧潇很郁闷,别的人这个年龄都几个孩子的娘了,她却老是不被当大人看待,有些什么事儿,都瞒着她,真是。不过,娘说什么拼命啊!真是,说得那么吓人干什么。她不嫁,难道,还有人能逼着她嫁不成?有太后姑奶奶在,谁也没有这个本事。 那个二皇子,是打错主意了! 还有那个蒋丽华,也实在是太可恶了些。谁要她让了?她根本对什么二皇子妃位一点儿也没有兴趣,搞得倒好像她抢了她的位置似的。 真是,以前看着倒也像是个聪明的。 怎么却做出这样的蠢事来? 萧潇一想起这两个罪魁祸首,心头火就熊熊燃烧着,恨不得他们两个就在她的面前,好让她好好地揍上一顿,不如此,她这心里头的一口气,实在是没有办法出。 萧潇紧紧地握着小拳头,朝着虚空中挥舞! 张牙舞爪的。 “太后娘娘。” 霍夫人对太后行礼,然后在太后面前,萧正旁边的椅子上坐了,萧成斐兄弟几个,则坐在他们对面的椅子上。 她将将坐下,太后就问:“萧潇怎么说?” 其他的人也紧盯着霍夫人。 霍夫人道:“同我们想的一样,萧潇她不愿意嫁给二皇子。” “当然,萧潇怎么可能想嫁给那种阴险小人?我就说嘛。”萧成澈得意地道,并扬着拳头:“看我把那个什么二皇子揍个半死,看他还敢不敢肖想我们家萧潇。” 萧正瞪了他一眼。 “敢动二皇子一根寒毛,那只手动的,信不信我就亲手切了你哪只手?” 这个不长脑子只长个子和体力的儿子,让萧正十分无奈。 “爹,谁才是你的儿子啊?你干嘛护着那个混账,反而凶我啊?”萧成澈一脸的委屈,怎么都想不通,别人欺负了他的妹妹,他想为萧潇出气,怎么不对啦。皇子?皇子就能够这么欺负人啦! 给他这么一搞,本来就嫁不出去的萧潇,以后怎么嫁人啊? 萧正给萧成澈哀怨委屈的小眼神弄得额头青筋直跳,简直想一把掐死了他塞回霍夫人肚子里去,他萧正和霍夫人都不是那么没脑子的啊,怎么就生出这么一个货来?是不是生的时候出了什么错了? 萧正很有这种冲动。 还好萧成斐比他先了一步,冷冷地丢给萧成澈两句“闭嘴”“不然就给我滚出去”,萧成澈对这个大哥比对父亲还要敬畏些,立马闭了嘴。 总算是避免了一出父子相残的惨剧。 没有了萧成澈的捣乱,太后才继续道:“唉,这么一个人,就是萧潇想嫁,我也是不放心的。这回为了太子位,他们能算计萧潇,以后为了别的,谁知道会对萧潇做什么?那个蒋丽华,竟然能破釜沉舟做到这个地步,真是厉害,这个年纪能做到这点的可不多,萧潇绝对斗不过她的。但,现在的问题是,不是我们想不嫁萧潇就能够不嫁的,现在,全天下的人眼中,萧潇都是二皇子的人了。如果萧潇不嫁给他,以后,萧潇还能够嫁给谁呢?还有谁会娶萧潇呢?难道,要让萧潇一辈子不嫁人吗?” 太后这么一说,所有人都沉默了。 殿内,安静极了。 心跳和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正文 431.第431章 萧潇的决心 是啊! 现在说一声不嫁,的确不难。 有太后娘娘在,谁还能逼婚不成?就算是皇帝老子,在这种事儿上头,也不会违拗太后的意思。 可问题是,以后,要怎么办? 二皇子宁王郦世昌想娶都没能娶的女人,这天底下,还有几个男人有勇气娶?肯娶?再加上萧潇原来有的克夫的名声,这件事过后,那就不像以前是高不成低不就地难嫁,恐怕是真的想嫁也嫁不出去了!!! 那萧潇以后要怎么办? 护国公府一辈子养着她,没有什么问题。 但人不是只要有饭吃,有钱花就够了的啊!萧潇才十九岁,以后还有大把的人生,没有丈夫,没有孩子,当然更不用说是孙子了,她要指望着什么过活呢?就这样任由着年华一日一日逝去,好像一朵无比美丽的花,开在深谷之中,不曾有人看见过、欣赏过、称赞过,就这样默默地开了、默默地谢了。谁也不知道,它曾经如此美丽过。 这样,叫人如何忍心? 很长时间,没有人开口说话。 那是他们心心念念呵护着的萧家这一代唯一的女孩儿,把这世上所有最好的一切给她,尤嫌不足,这样让她过一辈子,如何能够看得下去? 霍夫人,此时,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光只是想,就已经让她心痛无比了,如何能够眼睁睁地看着这样的惨事发生在自己的面前? 霍夫人左右为难。 最后喃喃地道:“萧潇不愿意嫁。” 似乎想要用这个理由来说服自己已经开始有些动摇了的心。 萧正的脸色变幻个不停,心中万分挣扎。 萧家兄弟们有的作思考状,有的紧紧握住了拳头,但就连性格最为冲动的萧成澈,在听到太后的问话后,此时也没有办法再如同刚才一般,毅然地说一声“不嫁”了。 这是关系着萧潇一辈子的事。 他们希望能够为萧潇做出最好的决定。 但,现实是,无论如何选,萧潇都会受伤。 这让他们如何选? 太后发出一声长长地叹息一声。 萧潇那孩子,以后要怎么办? 嫁了,她这种性格,能应付得了吗? 太后想来想去,无数的风浪都闯过来的她,竟然也如此为难,无法做出选择。怕一旦选错了,萧潇的一辈子就毁了。 沉默中,一个声音突起。 “那一次,我曾经问过明月妹妹。” 萧潇的声音突然响起,众人朝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这才发觉,不知道什么时候,萧潇已经进来了。 不过,此时,萧潇提红七干什么? 在众人疑惑的视线中,萧潇走到了众人的面前,脸上十分平静,甚至带着微笑,她继续说道:“我问她,为什么敢毁掉自己的脸,她不怕吗?不怕被世人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不怕被所爱的人厌弃?” “明月妹妹回答我说,她活着,是为了她自己,不是为了那些世人。而真正爱她的人,不会离开她。那些离去的人,从来都不曾真正地爱过她,那她又何必为了这些不值得的人而伤心,她的心没有那么廉价。相反,她还会庆幸,只是这么一道疤,就让她认清了那些人的真面目,不必白白浪费她珍贵的感情。” “我也是像明月妹妹那么想的。” “所以,二皇子对我来说,就是那一道疤,看着虽然丑陋、吓人、惊悚,但真正爱我的人,是绝对不会放在心上的,就如同太后姑奶奶,爹娘你们一样,只会为我担心、难过,不会因此就放弃我。我一直不知道我想要嫁给什么样的人,但现在,我清楚了,我想要嫁给那样的人,那样的人才是值得我托付一生的人。” “很多人在很久以后,才发觉选错了。我很庆幸,有了这么一个考验,我嫁的会是那个对的人,不会所嫁非人了。” “我会抱着期待的心,等着这么一个人的出现。” “我相信,一定会有这么一个人,会为我而来的。” 萧潇眉眼弯弯,眼神清明,一片通达。 如果是在遇到红七之前出了这样的事,她肯定会非常伤心难过,不知道如何是好。可现在,她想的很清楚,所以,她不会再为这些人、事而伤心了。倒是愤怒,她有一大箩筐,萧潇挥舞着小拳头。 “太后姑奶奶,那个二皇子他们实在是太坏了,绝对不能便宜了他。你同皇帝表叔说,绝对不能选他当太子!” 萧潇义愤填膺地道,脸儿红红的,给恼的。 太后安慰而又震惊地看着萧潇,萧家的人也一样。他们纠结个半死,为难个半死,萧潇却已经想得如此明白、通透。 她,真的长大了! 心里虽然如此想,嘴上,太后却道:“你这孩子,这种国家大事,哪里是你可以胡乱说的?“ 太后训斥,但明眼人一看她这表情,就知道,她并不是真的生气。萧潇、护国公府在萧太后的心目中,比个隔了一辈,都不太常见的生疏孙子,感情深厚多了。太后之所以说萧潇,也不过是因为萧潇说的事,涉及到了立储这种敏感的政治问题,不然像刚才萧成澈那样只是骂骂二皇子他们,太后是不会说的。 就连她自己,都想好好地骂二皇子一场。 至于贤妃、蒋丽华她们,萧太后是骂都懒得骂了,这些心机深沉、不择手段、丧了良心的女人,连被她骂的资格都没有,按太后的性子,做出这样的事,恨不得叫人直接处置了她们,免得碍眼。 无奈,再同二皇子生疏,再偏向萧府,二皇子也是她的亲孙子,血脉相连,而这两个女人偏偏一个是二皇子的母亲,另外一个是二皇子的妻子。不说别的,只看二皇子的颜面,也不能真把她们给怎么了,顶多训斥个几句,让她们闭门思过罢了,根本就不伤筋不动骨的。这实在不能解太后的心中之气。 而且也让太后十分忧心,她还在的时候,他们就敢对萧府,对萧潇做出这样过分的事,那一旦她百年之后,谁知道他们还会做出什么? 萧太后不指望在她去后,护国公府仍然能如同现在一般如日中天,但至少不希望萧家一落千丈,甚至有灭门之祸。 以贤妃、蒋丽华这样的行事来看,谁也无法预测她们还能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来。 现在,萧潇的话让太后的心思一动。 反正,无论是哪个登上皇位,都是她的孙子。 又不是非二皇子不可。 本来,萧太后的年纪大了,这种事情她并不愿意搀和的。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萧潇又如此坚决地不愿意嫁二皇子,定然会让贤妃记恨。与其等到将来她无能为力的那天,还不如现在就掐断了源头。二皇子上不了位,贤妃以后也就不过一普通的太妃,闲散王爷的母亲,翻不起多大的浪,想对付护国公府,那就是做梦。 至于二皇子,只能怪他有了那样的娘,那种妻子了。 太后的心里暗暗有了决议。 另一方面,贤妃他们完全不知道,因为萧潇的坚决,他们的计谋已经弄巧成拙了。事实上,谁能够想得到,在这样的情况下,萧潇还能够拒绝呢? 贤妃的常青宫。 “哈哈哈!太好了,做得实在是太好了。” 太过高兴,性格沉稳的贤妃都忍不住少见地大笑出声,无法掩饰心中的喜悦。 无论在谁的眼里来看,这都是必嫁之局。 “尤其是你,丽华。”贤妃紧紧握着蒋丽华的手,对她保证道:“你放心,你为昌儿做的一切,我还有昌儿都绝对不会忘记的。名义上的宁王妃,是那萧潇。但我们心里的宁王妃,只有你一个。以后,等大事定了,总有一天,属于你的还是会是你的。” 郦世昌也对着蒋丽华笑着点了点头。 本来娶蒋丽华,他心里并不满意的,论背景,她比不过萧潇;论外貌,长得虽然也漂亮,但根本就不是他喜欢的那一型,老是端着个贵女的架子,摆出一副雍容高贵的姿态,看着一点儿也不像个正值青春妙龄的少女。 二皇子还是比较喜欢红八那样的,活泼娇美,开心了就笑,不开心的时候,就算他是皇子,也敢对他甩脸子。求人的时候,那撒娇的声音,真让人听了心都化了。二皇子见过红八缠着红九,让她陪她扑蝶玩的样子,真是让人爱煞了。 只可惜,那么一个佳人,最后竟然容貌给毁了,有些可惜。不然当初二皇子本来是想着收她做个庶妾的。 想到红八,二皇子就有些走神。 蒋丽华看到他的眼神,却是心头小鹿撞撞,脸都红了。 以前,二皇子可从来没有用这种情意绵绵的眼光看过她。 虽然蒋丽华见惯了父母相处的情形,对什么郎情妾意没有什么期待。威远侯夫人也教导她,男女之情是世界上最无用的东西,别看男人现在对你浓情蜜意,转个头,他对别的女人也会这样。指望男人,是愚蠢的女人才会做的事情。聪明的女人,靠的不是男人,而是自己的头脑。只要你够聪明、够有手段,男人,自然不敢对你不好。华儿,你要做一个这样的女人。 威远侯夫人如此对她说过。 蒋丽华现在发觉,母亲说的果然不错。现在,二皇子不就对她刮目相看了吗?以后,她更要让二皇子离不开她,就像爹离不开娘一般。不管爹有多少个女人,宠过多少个女人,可唯有娘,却是唯一的。甚至娘一句话,爹就连最喜爱的宠姬也会送走。因为,娘是不可替代的,没有娘,爹是没有办法风风光光地做他的威远侯的。 如此想着,蒋丽华也对二皇子回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贤妃的得意忘形,蒋丽华和二皇子的含情脉脉让淑妃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现在说这些是不是还太早了些?太后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发话呢。这婚事一日未定,就一日不能安下心来。姐姐你现在还是该去求太后,也见见护国公他们,早些儿把这件事定下来的好。” 正文 432.第432章 提亲 淑妃颇为看不惯贤妃的姿态。 那个位子,是那么好争取的吗?就算得了太后的支持,胜算大大上升,但也不能说是一定能成。只要这个位置一日不落定,那就一日算不得数。 现在就许诺这许诺那的,轻狂给谁看呢? 对淑妃的话,贤妃很不以为然。 “到了现在,事情还可能会有变化吗?哼,以前是我们求着他们,现在,只怕他们比我们还心急火燎呢!就让他们先着急一下好了。” 贤妃幸灾乐祸地说道,以前她想要萧潇做儿媳妇,不知跑了多少趟福宁宫,太后就是推三阻四,不肯答应。那份低三下气的窝囊气,贤妃直到现在还记忆犹新。而如今,正该是让太后和萧家也尝尝这种滋味了。 太后和护国公他们现在估计正等着她正式上门说这件事儿呢。 毕竟,二皇子虽然当众提了亲,但婚姻之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可能由小辈说说就算数的?就是蒋丽华自请退位,也是不作数的。在皇帝没有正式下旨之前,她仍旧是二皇子明媒正娶的宁王妃。 只有皇帝、贤妃正式出面,同萧家说定此事,下了旨,这件事才算是真正的定下来了。到时候就是正式的婚聘流程了。 吃定了萧家,贤妃这时,反而一点也不着急了。转而起了心思,想耍耍未来婆婆的威风。免得萧潇入了门,仗着出身好,又是二皇子在天子、朝臣、百姓这么多人的目光下求娶的,尾巴就翘上了天去,不把她这个婆婆,二皇子这个夫君看在眼里了。 淑妃见了,心里暗暗冷笑,这还没有当上人家婆婆呢,谱就先开始摆了,以为自个儿是谁呢?也不看看萧潇比她的出身尊贵多少,马不知脸长。 淑妃心中暗自讥讽,但以她和贤妃的关系,贤妃打定主意不愿意去,她难道还能强拉着她去吗? 因此只笑笑道:“姐姐说的是,只不过,妹妹我胆子小,担心夜长梦多所以才多了句嘴。既然姐姐心里有数,那我就不说了。” 事情说完,淑妃就带着蒋丽华离开了常青宫。 远离了常青宫之后,淑妃吐出一句:“真是浅薄轻狂,还以为储位已经是她的囊中物了吗?哼!” 蒋丽华听着淑妃的话,没有吭声。 贤妃是她的婆婆,她能说什么? 心里,蒋丽华也觉着淑妃的话说的是对的。 淑妃又叮嘱蒋丽华:“贤妃刚才说的话,你听听就算了,真当真,你就傻了。记着,不要相信任何人给你的承诺,你能相信的,只有你手里已经拥有的东西。现在,你的第一件事,就是抓紧时间,争取能够早日怀上,生下长子,你以后才能够同萧潇一较长短。不然,你凭什么和萧潇争?你不想一辈子被给萧潇压在下面的话就给我打起精神来。” 淑妃一辈子就是吃了这种亏,但凡有一个儿子,她今日何至于这般,还要看贤妃这种人的脸色? 蒋丽华脸儿微红,不过,还是点了点头,把这件事放进了心里。她不会如同淑妃一般,一辈子被人压在底下的。现在的退却,只是为了更为璀璨的未来而已。属于她的,她一定会全部拿回来。 淑妃她们走后,贤妃也在对二皇子说:“哼,都失宠了,还敢对我指手划脚?如果不是看丽华的面子,我今儿个见都懒得见她。” 二皇子笑道:“娘说的是,不过,现在正是需要人的时候,多个人总是多个帮手,她在宫里经营多年,也算有些手段。倒也犯不着现在就得罪了她。娘再忍耐一段日子好了,等事儿真成了,到时候您不待见她,随便你怎么打发就是,就是打发到冷宫去,也随娘高兴。” 这话贤妃爱听,不过还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二皇子:“我就怕,到时候某人一求情,你就舍不得了。” 刚才二皇子同蒋丽华的眉目传情,她可全看在眼里的。 二皇子一笑:“怎么会,娘才是我心里最重要的女人。凭她是谁个,也再越不过娘去的。娘一句话,叫我不要谁,我就不要谁。” “我才不信你的鬼话,男人啊,都是娶了媳妇忘了娘的。” 贤妃说道,不过,却是眉开眼笑,就算只是说说,这话,听着也是开心的。 再说三皇子郦世平、四皇子郦世亘,与大皇子郦世盛、二皇子郦世昌相比,就没有这么开心了,他们紧急召唤了各自的幕僚,讨论着如何应付眼下的局面。再不拿出有力的对策,他们就要落入下风了,辛辛苦苦经营而来的大好局面只怕转眼间就会付诸于流水。同他们相关的人也在各自思量,如何扭转局面。 除夕和大年初一,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过去了。 一直到了初六,贤妃终于觉得差不多了,就去了太后的福宁宫。 她万分自信地对太后说:“太后,您觉着皇儿和萧潇什么时候成亲比较好?我觉着二月不错,正是龙抬头的月份,寓意好,吉祥。虽然时间上太赶了一些,不过赶赶还是来得及的。要不三月也不错,正是春暖花开的季节,天气好,不冷不热的,做新娘子最好不过了。四月就似乎有些热了,不大适合。五、六、七月份就更不用说了。再往后,就太晚了。毕竟,萧潇年纪也不小了,要抓紧,要不然,错过了生孩子的好时机,那一辈子也就没个依靠了。太后娘娘,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贤妃说得十分理所当然,并且十分强势、嚣张,尤其是最后几句话,说得真是难听,一副嫌弃萧潇的嘴脸,真是叫人厌恶。 太后看着贤妃,心中一阵后怕。 她还真动过让萧潇嫁给二皇子的心思,是因为萧潇太过坚决,反对也是无用,这才歇了心思,但心里却是担心的。话说得再好听,十几年之后,几十年之后,萧潇还能这么说吗?年轻的时候,什么都好说,等年纪大了,才知道孤独的可怕。那个时候,就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但如今,太后却是一阵庆幸。 还好没有犯糊涂,还好萧潇坚持了,不然,以贤妃的这副嘴脸,恐怕不用等十几年后、几十年后,只怕现在,她就要开始后悔了。 真没有想到,她还在,贤妃竟然就能够如此贬低萧潇。 太后冷笑,看小丑似地看着贤妃。 “谁说萧潇要嫁给世昌啦?贤妃,现在还是大白天,你说什么梦话呢?” 正文 433.第433章 红姨娘是谁? 贤妃本来还有一堆滔滔不绝的话准备说的,听到这话,她震惊地看着太后,脑子发蒙。 这,是怎么回事? 什么叫“谁说萧潇要嫁给世昌”? 这话,她怎么有些听不明白? 京都再一次沸腾了,护国公府拒婚的消息传出去之后,很多人的眼珠子都惊讶地掉在地上了。 怎么可能? 他们没有听错吧? 护国公府为什么要拒婚? “疯了吧!我看护国公府是根本就不想把女儿嫁出去了吧?” “就是,二皇子这样的都不嫁,护国公府还想把萧潇嫁给怎么样的男人?” 有震惊不解者。 “二皇子太可怜了,一片痴心,却落得这么个下场,实在是让人心酸啊。” 有为二皇子抱不平者。 当然,也有为之欢欣鼓舞的。 “太好了!机关算计,这回是砸了自己的脚了吧?” 有幸灾乐祸者。 也有暗暗安下了一颗心,大松一口气的人。还好护国公府拒绝了,不然,还真是让人担心啊。 最反应激烈的,自然是贤妃、身为宁王的二皇子、宁王妃蒋丽华以及淑妃等人了。 贤妃这些天,心绞痛不停地发作,太医不停地在常青宫进进出出。 二皇子暨宁王郦世昌脸色铁青,气得不知摔了多少个茶杯:“不识抬举!不识抬举!” 淑妃冷笑,若她是萧府,看到贤妃的那副嘴脸,就是本来想结亲的,只怕也会改变了心思,现在学到了教训吧?随即,淑妃又皱眉,虽然乐见贤妃受到教训,但这么一来,二皇子离储位反而更远了。太后和护国公府既然拒绝了这门亲事,双方的梁子也就结下了。只怕太后和萧家都不会乐见二皇子登上皇位。助力没有得到,反而凭添了阻力。再要将二皇子扶上位,比起先前更是千难万难。这样的贤妃、二皇子,还值得自己全力相帮吗?尤其贤妃还没有成功就开始显露出的嘴脸,叫淑妃颇为恶心,淑妃的心开始动摇了起来。这时,宫女来报,说梁王妃来访。 看来,那一位也要开始不安分了。 淑妃的嘴角微勾:“快请。” 蒋丽华万万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向这样的方向发展。她匆匆地来见郦世昌,想要安慰他。 结果,“王爷”,蒋丽华才吐出了两个字,剩下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郦世昌粗鲁地打断了。 “都是你出的好主意。如果不是你,本王又怎么会被太后娘娘所厌恶,甚至连见都不愿意见我。” “你这个扫把星!” “扫把星”三个字让蒋丽华整个人都懵了。 就在前些日子,郦世昌还柔情蜜意地说她就是他的“幸运星”“智多星”,说多亏了她,他才能够一转局面,他一辈子都会记得她的好的,但不过转眼之间,这个深情款款的男人,就一脸狰狞地骂她是“扫把星”。 蒋丽华呆呆地看着郦世昌,觉着眼前的男人好陌生,陌生地让她有些怀疑,是不是她听错了?或者,是不是眼前的人其实只不过是和郦世昌有着相同面貌的另外一个男人。 “王爷,你,你刚才说什么?我、我没有听到……” 蒋丽华问道,想要确认自己的想法。 回应她的是—— 一个飞来的茶杯。 狠狠地砸在了她的额头之上,是郦世昌扔的,对着她。同时,还有如同刀子般的话:“滚!贱妇、丧门星,我再也不想看到你这让人倒尽了胃口的脸!给我滚!” 额头破了,鲜血淋漓。 但这一切,都比不上蒋丽华心里的痛。 咔嚓! 那是心破裂,碎了一地的声音。 娘说过的,她知道的,男人是不能相信的,能相信的只有自己。 所以,郦世昌的表现,没有什么奇怪的。 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应对眼下的局面,她同郦世昌已经是夫妻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帮助他度过这个难关也就是帮助自己。 脑子里,一个声音在这么说,但嘴却就是开不了口。 相反,眼眶一热,有什么东西流了下来,一直往下,从唇瓣中渗了进去,是咸的,舌头这么告诉蒋丽华。 真的很咸。 很久很久,没有尝过这么咸的味道了。 她本来是想说,这件事还没有彻底玩完的。 她本来是想说,也许,她有办法挽回局面的。 她本来是想说这些的,但现在,除了这咸味,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了。拿在手里的一个东西,悄悄地飘落在了地上。 那是一个肚兜,十分精致、漂亮,绣着翩翩飞舞的蝴蝶。 似乎,护国公府的小姐萧潇,很是喜欢蝴蝶的。 而在一片喧哗震荡中,谁也不知道,作为事件的主角,萧潇却已经悄悄地离开了京都。 这是太后和萧正、霍夫人他们共同的意思,怕贤妃母子、威远侯府还不死心,再拿萧潇生事。萧潇不在,就算是贤妃母子、威远侯府再生出什么事儿,没有顾忌,他们也好应付多了。 京都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角力。 围绕着那个最高的位置。 只要没有最后的结果出来,这种角逐就不会停止。占了优势的人,要把优势扩大,直到赢得最后的胜利。暂时处于劣势的人,也想着如何翻盘,不到最后,不会放弃。 与表面不平静,私底下更不平静的京都相比,远在边疆的镇北城最近的日子,显得格外的平和。 年虽然将将过完了,可人们的心还沉浸在过年的氛围中,还没有从中舒醒过来,连笑容,都带着几分过年的味道。 冰雪覆盖了北方的草原,这段时期是一年之中最为寒冷冷清的季节。 然而,对镇北城的人来说,却是一年之中最好的日子。 连那些蛮族人都被冬神所打败,不敢前来扰边。一年四季,只有这个时候,镇北城的人不需要担心战争的来临,亲人的生死安危。所以,只要春天还没有来临,镇北城的热闹就不会停歇。到处欢歌笑舞,饮宴不断,或兄弟相聚,或好友相伴;那些到了婚龄还没有成亲的小伙子,到了年纪还没有嫁人的姑娘们,也赶着这个时候瞅瞅,有没有什么合适的人选…… 整个镇北城都好像活了过来,热闹无比。 不过,正因为这样的热闹。 也越发地衬出一个人的落寞、冷清。 那个曾经来时轰动了整个镇北城,让无数夫人们送出了重礼的红姨娘,此时,已经被镇北城的人们给遗忘了。 “红姨娘,谁啊?” “镇北王府有这么一个人吗?” “世子的姨娘啊,大乔姑娘,风烟姑娘?想当初,大乔姑娘、风烟姑娘可都是我们镇北城出了名的美人儿呢!” “红姨娘?没有听说过。” 问了许久,竟然也没有人知道。问话的人皱起了眉头,十分不悦。又拿出了一锭白花花的银子:“谁如果知道,这银子就赏给他了!” 在白花花的银子的诱惑下,绞尽脑汁地想,最后,终于有人想起“啊”地叫出了声。 “我想起来了,是不是那个姨娘啊!” “好像说是什么大兴第一美人,当初,我还真期待了一下下,结果,太让人失望了。” “对,现在想起来,她好像是姓什么红的。” “不过,什么大兴第一美人啊,长得不怎么样啊。听说,脸上还有一道疤呢。真搞不懂,京都的人都在想什么。这样的女人也能叫大兴第一美人?京都的人眼光有问题吧?” “长这样也就算了,胆子还特小。听说,若水小姐上门,那红姨娘就如同缩头乌龟,面也不敢露呢。” “她那个丑八怪样子,面对若水小姐,自然会自卑啦。” “算她识相,不然,就是出现了,也只是自取其辱。” “不要说是若水小姐,就是思思小姐,彩云小姐、艳霞小姐的一根脚趾头,只怕都比不上。” “我看,若水小姐才是咱们大兴的第一美人呢。那个红姨娘,是个什么东西?” …… 在有人打起头来之后,人们恍然大悟,终于想起了的确曾经是有这么一个人的,也的确引起了一次巨大的轰动,震动了整个镇北城,只是,却只是昙花一现,很快就没有消息了,时间长了,众人也就渐渐地忘记了还有这么个人的存在了。 来人又问起那红姨娘的现状,众人面现茫然,都不清楚。 “可能已经给世子抛弃了吧!” “毕竟都毁容了,世子还留着她做什么?” 有人这么说。 “也许还在镇北王府也说不好,反正镇北王府也不多她一碗饭。” 也有人这么说。 …… 很多人说,却都只是猜测,没有个确实的信儿。 最后,男子留下了银子,一脸沉重之色地走了。走到一辆马车旁,悄悄地说了打听到的消息,顿时,里头传出了一个万分恼怒的声音。 “丑八怪!谁是丑八怪,她们才全部都是丑八怪呢!” “明月妹妹别说是脸上有一道疤,就是脸上有无数道疤,也能把她们比到地底下去,让她们羞愧得连头也抬不起来。” “米粒之珠也敢与日月争辉。” “像镇北城这样偏远之地的一些乡里乡气的小姐们,能好看到哪里去?哪像我们京都,什么样的美人儿没有?真是一些坐井观天的人,敢说我们京都的人都没有眼光。我倒要看看,他们的眼光能好到哪里去?还有那什么镇北城第一美人,哼!” 有人怒了。 正文 434.第434章 城守夫人有请 “就是,也不看看他们那样儿,也敢拿七姐姐的容貌说事,真是可笑。” 另外一个声音也同样怒道。 有人劝道:“都是一些无知的人,同他们计较什么?” “七姐姐如果放在心上,此时他们还能说得出这样的话吗?肯定是七姐姐根本就不当一回事儿罢了。” 还有一个人点了点头。 “我也这么认为。” 最先开口的那人瞪着她们:“就算是这样好了,别人这么说明月妹妹,你们也忍得下吗?明月妹妹不同他们计较,那是明月妹妹的大度。但那可不代表,他们可以任意这么污蔑明月妹妹。” “就是,太过分了。” 第二个声音表示赞同。 “我们,一定要为明月妹妹洗清名誉才行。” “掉头,马车夫,先不去镇北王府了。” 一个偶然兴起的主意,让这一行人改变了行程,往另一个方向而去。当然,不是所有的人都同意的。不过,谁叫其中年龄最大,地位最尊贵的人不是她们呢? 马车最后驶入了城守府。 一个美丽的中年妇人听到下人的禀报,露出了惊喜的笑容,连声道:“快请!快请!” 很快,一个少女随着下人而来,见着了妇人,提起了裙摆,飞奔而来,如同乳燕投林一般,嘴里喊道:“兰姨!兰姨!我好想你!” “你这丫头,都长这么大了!来,让兰姨看看,看看我们的小潇儿都长成一个多么漂亮的大姑娘了,看这眉毛,看这眼睛,看这皮肤……啧啧啧,真是跟你娘一个模子里出来的。” 说着说着,王夫人忍不住落下了泪。 是的,萧潇来了。 来了镇北城。 当初,太后他们原本是准备将她送到亲戚家的,不过,萧潇很不愿意,她觉着她又没有做错什么,明明错的是别人,为什么她反而要避开?所以坚决不肯答应,她才不怕那些小人呢。最后,霍夫人灵机一动,说去镇北城怎么样?萧潇就动心了。 霍夫人就同三太太说了这事儿。 三太太他们也正为那些成日上门提亲的头疼,也不能天天避到汝南王府去吧! 听了霍夫人的话,心思一动,同二太太、四太太她们商量了一下,干脆让红八她们几个也随同离京了,就说去探病了。然后借口家里小姐都不在,也不好相看什么的,正好把媒人都推了。 嫡出的红八、红九不在,二房唯一的女儿红三不在,其他几个庶女的重要性大大不如,上门提亲的人肯定会少许多,她们也能够喘口气了。要不然,这些来的人一个个都来头不小,红家可没有汝南王府、护国公府腰杆粗,都得好好应付着,累得几个太太眼都青了。 当然,三太太还存了另外一个心思,想让红八和萧潇更亲近亲近,加深下感情。 霍夫人为了安全起见,这一次,还派了萧成渊、萧成澈两兄弟一路护送。这也是三太太这么干脆地答应了,还叫上了红三、红九作陪的原因。但她的这一番心思,却是不好宣之于口了。只希望一切能顺其自然吧,就是不顺利,有红三、红九在,也可以避免让旁人说闲话,嚼舌根了。 此时,萧成渊和萧成澈也笑着上前,同王夫人打招呼。 “兰姨好!” “兰姨好!” 王夫人就又拉过了他们,仔细打量着,又是一番感叹。 她同霍夫人当初在京城的时候感情极好,霍夫人十分照顾于她,不是她的亲姐姐,对她比亲姐姐还好。然而,自从离开京城,却也只能在梦中相见了。萧潇他们也还是十多年前,她回京都奔丧的时候见过而已,此次再见,都已经是大人了。女的美丽可爱,男的英姿飒爽,看得王夫人感慨万千。 又赶紧唤了自个儿的儿女来与萧潇他们见礼。 萧潇之后,也提起了红三她们,霍夫人又赶紧命人请了她们进来,再一次见礼。都是年轻人,大家很快就熟了。 霍夫人的小女儿,更是亲热地握着红三的手,赞叹不已。 “姐姐你长得真是好看,我就没有见过长得像你这么好看的人。红姨娘真的比你还要好看吗?” …… 一行人就这样在城守府住了下来。 第二天,城守府往外头发了许多帖子,说城守夫人要邀请大家看雪赏梅吃鹿肉。 城守夫人在镇北城多年,素有威信,不过,却生性低调,并不常出现在社交场合,主动举办宴会的次数就更是少之又少了。 送信的人说,这都是因为府里来了几位故旧的公子小姐,要在镇北城呆上一段日子,这次举办宴会,主要就是为了让他们结识一些年龄相近的朋友。众夫人俱都会意,准备带上自家的公子小姐。 不过,送信的人又暗示。 这些京都里的公子小姐都是心高气傲的人,一般的人,只怕是看不上的。所以,如果太差了的话,还是不要带了,免得到时候让京都的人小瞧的镇北城的公子小姐,以为镇北城的人素质不过如此罢了。 这话一出,就是一些本来没有打算去的人也沉不住气了。 京都来的就了不起了啊? 女人能有他们镇北城里的姑娘们好看吗? 连那个备受京都人吹捧的什么“大兴第一美人”来到他们镇北也灰溜溜的夹起了尾巴,脸都不敢露,那些小姐以为她们是谁啊? 至于男的,就更可笑了。 镇北城别的不多,论英雄好汉,谁能够同镇北城相提并论?这里就是一个最寻常不过的百姓家的小孩,过了十二岁,都能上马拿刀了。 那些公子哥儿,见过血吗? 没见过血的,都不好意思说是男人好不好? 镇北城里的气氛渐渐火爆了起来,小姐们也好,公子们也好,都暗地里憋着一股气,要给那些天真不知世事,没有见过世面的京都的小姐公子们好瞧,看他们还敢不敢小瞧他们镇北城的人。 此时,红七刚刚收到了红府派人送来的信,信上说,萧潇她们过来了,让红七照顾一二。也说了这一段时间京都发生的种种事情。 “真没有想到,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春风震惊地道,又很是同情地道:“萧潇小姐也真可怜,这样的事也给她碰到了。那个二皇子,也太过分了些,这样一弄,以后谁还敢娶萧潇小姐。” 夏溪道:“小姐,来这么多人,是不是要先同卢侧妃去打个招呼?看寄信的日子,也差不多该到了才对。” 红七点头:“嗯,请卢侧妃安排一下这事吧。” 夏溪去了,红七却陷入了沉思之中。 正文 435.第435章 又吃面! 京都的形势是越来越紧张,也越来越激烈了。 竟然连红家这样的杂鱼,也无法避免地遭了鱼池之殃。 不过,对这,红七其实倒并不怎么担心。 二老爷现在看来果然很稳,并没有被盈门的客人冲昏头的架势。只要二老爷不发昏,有汝南王府、侍郎府、翰林府和护国公府的看顾,红家应该出不了什么乱子。 最后皇帝是谁,对红家的影响应该都不大。 汝南王府的地位很独特,皇室倚重颇多,哪个当了皇帝都会交好汝南王府,红家是汝南王府的姻亲,又没有搀和夺储的事儿,就是新皇上位,应该也不在清洗的范围之内。 倒是宁彩若和红俊才的婚事是红七没有想到的,却是个意外之喜了。 宁家的人人品都不错,是个可以结交的人家。宁彩若自身也是个很优秀的姑娘,性格也好。红俊才倒是个有福气的,希望他懂得珍惜才好。至于宁侍郎深受帝宠、身居高位什么的,倒是次要了。别人家的再如何好,那也是别人家的,可以借势,却不能作为依仗,只有自身强大了,才是真的强大。 红家最终还是要靠红家自己的。 只要自己有本事,就是碰到再大的事,倒下了,也能够再度立起来。如果自己不争气,金山银山最后也会败光了。这是红七离开之前,对红二老爷说的最后的话。 等红俊才几个在书院的学习结束之后,不要让他们一味地死读书,也让他们和大房的两个一起参与到红家的事物中来,学着管家也好,管钱也好,经营铺面也好,让他们试着去做。做得好的赏,做得差的罚。就是再差的,这么打磨个几年,也能像个样子了。 不说别的,当个小家应该也可以了。 下一辈的子嗣比较多,红家不可能像现在一样不分家,早一些开始准备,到时候他们也不会无所适从。 毕竟,不是每一个人都有读书当官的那个头脑的,不能把所有的一切都压在这个身上。如果不能当官,那就找别的出路,天生我才必有用。把每一个人都派上用场,发挥每一个人的才能,红家自然就能够强大。 红七希望有一天红家能够如此,不需要依赖任何人,而是拥有依靠自己面对任何惊涛骇浪的自信。 不知道这番话二老爷有没有听进去。 毕竟,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读书至上”已经深入人心了,她说这番话的时候,二老爷并不十分赞成的样子。 想到这里,红七突然警醒,笑着摇头。 怎么又想这些了,她现在已经不是红家的家主了,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既然已经选择了把红家交给红二老爷,那红家就是红二老爷的事了。他想要带出一个怎么样的红家也不再是自己应该干涉的了。 只是这人啊,真的很容易养成这样那样的习惯。 一年多的时间,就已经习惯了用红家家主的思维去思考问题,现在闲下来,倒是一时有些不习惯了。红七想,看来她该给自己找点儿别的事,转移注意力了。那些退了位,还喜欢指手划脚的上司可是自己以前最为讨厌的,自己可千万别也成了这种自己都讨厌的人 这么一想,萧潇她们来倒也是好事一件了,可以分散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好吧,暂时的目标就是当一个称职的主人,好好招待这些远道而来的客人。至于长远一些的目标,慢慢再想好了。反正,三太太的意思,要等储位人选落定才让她们回去。怎么看都是少则月余,多则数月的事儿。 红七就开始计划起等萧潇她们来了,要带她们玩什么了。 但红七的计划都好了,萧潇她们却还没有到,倒是收到了一份请柬,是来自于城守府的,城守夫人特地邀请她去参加城守府的冬宴,就在三日后。 红七丢在了一边,没有打算去。 她的本性并不爱热闹,在京都时之所以高调,只是因为以那时红家的处境,她身为家主,不能不高调,不然红家没有出头之地。但现在她又不是红家家主了,在镇北城她也没有什么野心,自然不想搀和这种事。一旦露面,以后想要再像现在这么清静就难了。 春风、夏溪见状,心下颇为失望。 “小姐,去散散心也好啊。” “就是,如果呆得不舒服,走人就是了。” 秋霜则露出赤裸裸地渴望。 “小姐,有鹿肉吃呢!” 秋霜的口水都在不停地分泌了。 碧儿也怂恿着红七:“姨娘,去吧!” 红七含笑扫了她们一眼:“都在打什么鬼主意,这么希望我出去,还不一个个给我快快从实招来?” 春风、夏溪几个对着红七傻笑,想蒙混过关。 几个丫头如此,自然是有理由的。 以前,红七在清河县也好,在京都也好,一举一动,都牵引着人们的视线,甚至许多人不惜花费重金,就为了向她们打听,红七都吃些什么,用些什么,红七哪天说了哪个铺子的点心好吃,多光顾了几次哪个胭脂铺子,都会让他们生意暴涨。 她们已经习惯了这种红七效应了。 可自从到了镇北城,突然就没了。 红七基本呆在这个院子里头不怎么出去,就是偶尔出去,比如和李墨去吃牛肉面,这算是红七最常出去做的事。自从那次和李墨出去吃过一回牛肉面之后,世子大人当时的反应很是嫌弃,不过,之后却是三不五时兴起了,就会叫红七一起去吃牛肉面。但那个时候,红七基本都是男装。 几个丫头的虚荣心大大地得不到满足,很是失落。 所以,这次好不容易有了把红七拿出去显摆一下的机会,自然个个积极得很,但这番心思,怎么好同红七说? 可秋霜却不想那么多,一听红七的话,忍不住就嘟着嘴,愤愤不平地道:“还不是外头的那些人嘛,只知道什么秋家的若水姑娘什么的,夸得跟天仙似的。让人听了心里就一肚子气。小姐,去吧去吧!好好镇镇那些眼皮子浅的。” 红七听了这才知道是怎么回事,难怪刚才兴热情过头呢,原来是打这个主意。这第一美人的名头,有这么好吗?麻烦事一堆。 红七就没有好气地白了她们一眼。 “感情你们就把我当成了耍猴的了?还要拉出去溜给别人看看,是不是还想顺便收点银子?” 红七又露出了个不坏好意的笑容。 “也都怪我,让你们一个个太闲了,所以才想这些杂七杂八的。不如,我给你们找些事儿做吧?比如说,相亲什么的。” 镇北城民风奔放,男女之防不像京都那么森严,男人看到了喜欢的女子,就会积极追求。据红七所知,她的几个丫头似乎成了镇北王府护卫、男仆们妻子的热门人选了,不时就见有人给她们送这送那的。 红七这么一说,几个丫头俱是大羞,大叫:“小姐!” 红七呵呵地笑了,几个丫头自然再也不敢提什么城守府的帖子之事了。只是在心里暗暗可惜,这么好为红七正名的机会,就这么白白放过了。来镇北城都好几个月了,这可是红七唯一一次收到请柬,想起都是一把辛酸泪啊! 红七实在是太不爱出门了,而且每回出门,都几乎整个男装。 真是! 这么漂亮的脸,为什么总爱藏起来啊。 几个丫头心里万分悲愤。 一转眼,就到了城守夫人宴客的日子了。 这一天,几个丫头格外恹恹地,看着红七的小眼神分外地哀怨,红七懒得理她们。总不能为了满足她们的虚荣心,终结她的清静日子吧?偶尔哀怨一下,也当是调剂了,对身心有益。一直过得太顺遂,也会让人觉着日子太平静没有意思的。 红七很没有良心的这么想,却是不想想,她最近的日子,貌似比几个丫头还要平静吧?几个丫头好歹还有几个热烈的追求者来丰富生活。 她有什么? 一个叫她去吃牛肉面的无聊男人? 无聊。 这是红七给李墨的评价。这人空长了一副好皮相,但论追女人的手段,真不怎么样。柔情蜜意没有,甜言蜜语没有,就会三不五时过来坐坐,喝喝茶,下下棋,或者出去吃吃面,以前李墨作风强势时,两人还三不五时闹得鸡飞狗跳,最近两人进入和平期,不吵了之后,连这份刺激也没有了,平淡得同白开水一般。不,比白开水还白开水。 而且,以前刚认识时,李墨对她是想亲就亲,想抱就抱,猖狂得很,现在却规规矩矩,连手都不会乱牵,简直比小学生还纯洁。 若换了别人,恐怕会觉得很没有意思。 不过,说真的,红七倒不讨厌这份无聊,反而感觉这种平平淡淡挺好的。以前那些男人追求她时花样太多了,开始的时候,还会有那么点新鲜,后来,男人跪在她的面前,举着戒指大声说“我爱你”,她都没有什么感觉了。只觉着烦,招来这么多人看热闹。 李墨这样的行为,倒是挺合她的意的,安静、自在,只是,对象如果不是李墨,是顾绯就好了。 刚想着李墨,李墨人就来了。 一来就道:“走吧,一起去吃牛肉面!” 红七对那家的牛肉面还是挺爱的,她这个人并不容易喜欢上什么,但喜欢上了,也就不怎么变。牛肉面吃的次数虽多,但红七也不觉得腻。 红七就干脆地应了一声:“好,你等等,我换下衣服。” 春风几个则很有翻白眼的冲动,又是牛肉面! 这两个人不腻,她们听都快听腻了。 她们很想狂吼:“咱能换个口味不?”但无奈那两位才是主子,她们可做不了那个主。 红七很快就换好了衣服,同李墨一起出门,去那家常去的店吃了牛肉面。然后,又上了马车。马车骨碌骨碌,红七闭目养神,李墨拿了本书看。 然后,马车停了。 红七下车。 愣了。 这个门,咋怎么陌生?不太像是镇北王府的那黑漆镀金的大门啊? 回过头,疑惑地看着李墨。 李墨笑了,笑得很有些得意,好像恶作剧的孩子得逞了一般。 李墨说:“让你来瞧瞧热闹,今儿个有好戏可看。” 正文 436.第436章 认输了吧? “好戏?” 红七也被李墨勾起了一些兴趣,从来都是她给别人提供娱乐,今儿个也能够看看别人的好戏,貌似还是很可以的。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如果诗人来此,看见这一片白茫茫的天地,恐怕立马诗兴大发。 红七见了,只有一个感觉,好冷! 有些后悔跑来看热闹了,看见个门,她还以为是在室内呢,谁晓得,进门了,房子没有看到几间,就看到茫茫的白雪了,还有呼啸的北风,刮啊刮啊。虽然穿了皮裘,倒也能抵御这股寒冷,但怎么也比不上舒舒服服的屋子,烧上一壶黄酒,浅酌两口,再吃吃牛肉干,画画衣服稿子,何等逍遥自在。 为了看别人的热闹受冻,值吗? 当然不值。 那就走吧! 还真不行。 红七倒是想走,可是,看看那几张熟悉的面孔,她就是走,也得把这几只一起拎着走才行啊?看这模样,她们都快要被人剁了吃了。 红七十分无奈。 因为搞了半天,这好戏不是别人家的,而是自个儿家的。 虽然说,不是她当主演,可一、二、三,里头三个,红七擦了擦眼睛再看,不是红三、红八、红九是谁?还有一个也是老熟人,就是萧潇那个傻妞嘛,红七丢给红八的玩具。不过看样子红八这个玩具的主人似乎不太称职,什么时候玩具已经翻身,改玩主人了。现在的状况一看就知道是萧潇主打,红八她们几个成了萧潇的小妹了。 而对面的,也是一、二、三、四,四位美人儿。不过,人家声势可比萧潇她们壮多了,后面跟着一群姐们儿,粗粗一数,起码上两位数了。 两方对立,那火药味儿,浓得都不用鼻子闻了,似乎马上就要大打出手似的,活脱脱的不良少女帮派火拼的架势啊。 萧潇这傻妞,究竟领着她纯良的姐妹们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惹得这么多人想要围殴她们啊? 真是个惹祸精! 红七心里暗自腹诽,一点儿也不知道萧潇的一片良苦用心,可全都是为了她。 “怎么回事?” 红七压低了声音,小小声地问道,一副生怕惊动了谁的架势。 李墨看着她这个鬼鬼祟祟的模样,有些好笑。 他的女人,在这镇北城里,用得着顾忌谁? 不过,李墨今儿个来这里,也是稍稍做了些伪装的,要不然,戏还没有开锣,就被人围着,还看什么戏。这个时候,李墨也还不想引起众人的主意,所以压低了声音道:“看下去就知道了。” 李墨不肯说,红七也懒得问了。 反正,一会儿就知道了。 这时,那个穿着红色滚白毛边大氅的领头美丽少女,对萧潇她们呛声了。她高傲地扬着头,对萧潇道:“你就是京都来的那什么姓萧的?听说,你对我们镇北城很瞧不起啊?说我们是乡巴佬,土里土气的,是不是有这回事?” 萧潇看着这么多人围着她们,一副要动手的架势,心里就有点儿发虚。 这些人,怎么一副说不好就要动手的架势啊? 这是事前萧潇万万没有想到的。 京都的贵女们,最是讲究风度。再大的仇恨,心里恨对方恨得要死,面子上,却若无其事的,只逮着机会,揪着对方的痛处,好好刺一下出气,都是动嘴,动手什么的,那根本就是天方夜谭。真正的贵女们,是不屑这么做的。上次萧潇伤了红八的脸那样的事儿,完全是个意外还被人诟病了好久。 可看眼前这些镇北城的少女,只差没有掳起袖子了。 不、不会真的打起来吧? 萧潇心里嘀咕,但面上,却怎么也不能示弱的,她冷笑一声,同样用高傲的眼神看着那个少女,说道:“是我说的又如何?像你这样的,也敢自称是什么第一美人,还说比我明月妹妹还美。真是笑话,明明连我们几个也不如,不是坐井观天的乡巴佬是什么?” 萧潇今儿个也是隆重上阵,粉白的脸儿,明亮的眼睛,窈窕的身段,真的是十分美丽。她在京都贵女中,虽然并不以美丽著称,但那是因为京都的美人实在太多了,让她显得不是那么起眼罢了。其实萧潇也是长得很漂亮的。再加上她今日又是格外打扮过,真正是人比花娇,耀眼无比。 萧潇身边的红三、红八、红九更是风姿各异,如同璀璨发光的宝石一般,炫花了众人的眼,让人移不开视线。 虽然不过四人而已,整个场上的风头却全被她们抢去了。 秋若水同她们一比,差了不是一点半点。 萧潇得意地看着秋若水,就不信她们还能睁眼说瞎话。 红家姑娘的美貌,可是把整个京都的名媛们都压得暗了半边,如今一提起京都的美人,人们第一个反应就是红家。 同这些边陲地方的小姑娘比,洒洒水的事啦! 出动她们都是大材小用了,萧潇觉着靠自己,都能横扫这一片了。以前,她可没有发觉自己也这么漂亮,果然是有比较才有鉴别啊。也就只有秋若水几个领头的,还可以勉强比比了。不过,也差得远了。 其实,秋若水她们几个镇北城的姑娘长得也是不错的,比红家几个姐妹差一些,但同萧潇其实在伯仲之间。 但这些镇北城的姑娘们,远在边寨这种苦海之地,在妆容打扮气质上,同萧潇一比,就完全成了渣渣了。红家的小姐们可是得了红七的指点的,经由她们的魔手,萧潇本来就美的容颜硬生生地又上了一个台阶,和红三几个,把镇北城的姑娘们压得死死的。 所以,秋若水她们已经心虚了,没有拿容貌来说事。 但萧潇本来就是不忿镇北城的人看轻红七,哪里会放过这点,一针见血地就刺到了秋若水的痛处。 秋若水面色一变,哑口无言,心里无比窝火。 众目睽睽之下,如果就这么服输,那她的面子往哪里搁?镇北城姑娘们的面子往哪里搁? 秋若水不甘心认输,却又没有办法否认萧潇的话,不知该如何是好。 萧潇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怎么样,认输了吧?” 正文 437.第437章 急转而下 秋若水的脸涨得通红,最后,她从嘴里憋出了几个字。 “你、们、赢、了!” “若水!” 其他姑娘惊叫。 秋若水却道:“输就是输了,看看她们,再看看我们,谁漂亮,长着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你们难道要我睁眼说瞎话吗?我秋若水还不至于输了不敢认。从此之后,这镇北城第一美人的名头,我不要了。” 她狠声对着众人说完。 又对着萧潇呛声道:“今儿个是你赢了,不过,改天我一定会再赢回来。改天我们比别的!” 然后不等萧潇说话,突然,她就跑路了,跑到远处,扑进了一个美丽妇人的怀里,哭得伤心极了,好像一个丢掉了玩具的孩子。 “娘,我输了!” “以后不是镇北城第一美人了。” “哇!哇!” 萧潇傻眼了,这镇北城的少女咋回事啊?方才还凶巴巴地,一副要扁人的架势,一会儿,就干脆利落地认输了;又一转眼间,就变成了个受尽委屈的孩子,不停地哭,尤其这哭声还这么豪迈,隔了老远都听得到。她也不觉得丢脸吗? 她这个模样,好像是她欺负她了似的。 明明彼此是敌人,刚才秋若水也对她挑衅了啊,她只是反击回去而已,为什么变成这样啊?而且,为什么她该死的这么心虚啊。 不仅是萧潇,红三几个也是,感觉心里很不好受。 方才赢了的高兴劲儿,早就一扫而空了。 萧潇有些后悔了,当初一听到镇北城里那些人说的话,她直觉反应就是这个镇北城的第一美人在抹黑红七,外头的那些百姓,不知究里,自然也就信以为真了。这种事儿,京城里见得多了。 可现在看来,好像、似乎,并不是这回事事儿的。 难道她冤枉别人家姑娘了? 这样的想法让萧潇十分不安,心里愧疚了起来。红三几个也是,很不是个滋味,完全没有打败敌人的快感,只觉得很过意不去。 萧潇她们开始后悔了。 但这样,还不算完了。 这时,另外一位姑娘卢彩云跳了出来,等着萧潇她们。 “好,论容貌打扮,我们承认,我们是比你们差一点。”北地女儿,自然有北地女儿的气质,不如人的地方,她们不会不承认,卢彩云干脆地道,又接着说:“不过,如果单论容貌的话,我们几个也并不比若水差多少,为什么她才被称为镇北城的第一美人。那是因为,在我们镇北城,只有容貌还不够,还要有实力才行,骑马射箭,你们几个任挑一项,我们比比,怎么样?京都来的,敢不敢?” 卢彩云这话一出,顿时满场叫好。 就连此时在她娘怀里大哭的秋若水,也又跑过来,对萧潇她们道:“对,彩云说得对,刚才我说的不算。你们骑马射箭赢了我,这个名号才能给你们。” 边说,还在边抹眼泪,一点儿也不觉得害臊。 这回,换萧潇她们傻眼了。 红三她们几个,骑马射箭是都不会的,南方的姑娘,哪里会这些东西? 萧潇家倒是武将,骑马射箭她倒是会那么两手,但萧潇自个儿知道,她对这些并不怎么感兴趣,不过是寻常而已,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如果与这些镇北城的姑娘比这个,她是绝对比不上的。一路上,越接近边疆越能看到不少骑马女子的身影,那骑术,远远不是她这种三脚猫的技术可以相提并论的。 但要萧潇就这么认输,萧潇也不甘愿。 红三她们几个也很是憋屈,这个时候,如果弱了阵势,那开始做的一切,不就成了笑话了? 她们的脸色都很不好看。 方才秋若水尝过的滋味,现在风水轮流装,却是转到她们自个儿的身上来了。 秋若水看到她们这个样子就知道她们骑射的本事绝对不怎么样,这一场,她是赢定了,翻盘的感觉太好了,秋若水眉开眼笑:“现在,你们怎么说?要不要比?” 秋若水等人气势大盛。 萧潇、红三等人则是十分狼狈。 见萧潇她们不回话,秋若水毫不客气地步步逼迫,刚才被萧潇她们逼得那般狼狈,现在有了找回场子的机会她自然不会客气,镇北城的姑娘们讲究的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自然不会客气。 “喂,你怎么还不回话啊?” “到底要不要比啊?” 秋若水很不耐烦地问道。 其他人也是一阵起哄、嘲笑。 “原来京都的姑娘就是这样的啊!只赢得起,却输不起啊!” 这下,萧潇她们的脸由红都变紫了。 李墨见状,身子一晃,就要出面。红七发觉了,连忙伸手拉住了他,对他摇了摇头。李墨没有再动,他的视线下移,看见了红七的手,抓着他的。她的手洁白、修长、细腻,很好看。不过,抓着并不舒服。因为红七的手很冷,同冰似的。此时抓着李墨的手,冻得他都开始觉着冷了。 李墨皱眉,然后,反手握住了红七的手,将她的手包在了手心里,暗暗运气,一股热力从他的手上传出,红七的手渐渐变得暖和了。 红七却全然没有发觉这些,她正看着萧潇和红三她们,看她们如何应对这个局面。 虽然让李墨出面轻而易举地就可以解决眼下的困局,但每个人的人生是自己的,不是每一次别人都能帮你解决。现在又没有什么危险,让她们吃吃亏也不是什么坏事,也可以学点教训。下次不至于这么冒失。方才在旁人的窃窃私语中,红七已经把事情的经过了解了大半了。这次的事儿根本就是萧潇她们主动挑衅的,既然如此,那如果失败了,她们也要有承担失败的觉悟。 红七十分沉得住气。 可有人却没有红七的这份定力了。 萧成澈跳了出来,同时勾了勾手指,对镇北城那些围观的公子们摆出了挑衅的架势。 “老看些姑娘家的斗嘴有什么意思,要比就让我们男的比一场好。谁来?老子都接着!” 萧成渊心里一阵呻吟,基本上,他觉着这次的事,本身就很无聊,当初萧潇要这么做,他也劝过了。只是没有用,如今,萧成澈这个没有脑子的也不看看别人都有多少个,竟然想挑战所有人,他想累死他啊? 心里暗自抱怨,萧成渊还是慢腾腾地走了出来,在萧成澈的身边,站好了。 两人这一出来,顿时捅了马蜂窝了。 接下来,就是一场大乱战。 萧成渊、萧成澈出生将门,从小得名师教导,功夫的确十分高明,在京都的公子们中,身手可以说是一流的。但镇北城的公子们,却是从小就生长在刀光剑影之下,逞凶斗狠融进了他们的血脉之中,出手更是不择手段,只求胜利,再加上人数众多。 最后离开的时候,萧成渊、萧成澈两个都是鼻青脸肿,不成人形了。 萧潇的眼中含着泪,红三几个也不忌讳什么男女大防,帮忙扶着萧成渊、萧成澈走了。这个结果,是他们当初没有想到过的。 只是,发展到后来,却已经不是她们能够阻止的了。 背后,是镇北城少年们欢呼的声音。 两相映衬,格外凄凉。 回去后,萧潇给萧成渊涂着药,边涂边掉眼泪:“疼不疼?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冲动的,现在伤成这样,怎么办?” 萧潇十分自责。 这里是镇北城,不是京都。 京都别人看护国公府的关系,就是打架,下手也有个分寸,不敢太厉害。但这里,可不一样了,没有谁会给护国公府的面子,下手毫不留情。 “没事儿,这点伤,算什么?你快别哭了。” 萧成澈十分硬气地道,可立马,疼得只发出嘶嘶声。 “轻点、轻点!” 萧潇上药的本事真不怎么样。 萧成渊比萧成澈还惨,镇北城的少年们不知道是不是看他的脸特别不顺眼,尽往他的脸上招呼,一张俊俏的脸此时肿得像猪头一般。只是萧成渊的毛病多,不喜欢让人碰他,所以,受了伤他还是强撑着自个儿上药,倒是一声不吭,十分硬气。只是,那煞白的脸色出卖了他就是。 红三、红八、红九在一边担心地看着。 一路同行,虽然不算太熟,但也认识。萧成澈、萧成渊之所以出头,也是为了给她们解围。看到他们这个样子,她们几个心里也挺过意不去的。 这时,城守夫人过来看他们,顺便通知了他们一件事。 “有人来接你们!” “谁啊?” “你们说呢?” 一个声音插了进来,十分熟悉的声音。 “明月妹妹!” 萧潇一下子跳了起来,如同受惊的老鼠一般。这可不是她想过的和红七见面的方式,她原来想的是给红七洗刷了名誉之后,风风光光地去见她的。 现在,怎么办啊? 萧潇急得团团转,最后一猫腰,躲在了萧成澈的后面,假装不存在,也不想想,她这么大一个人,又不真是老鼠,能藏得住吗? 红七似笑非笑扫过了萧潇,目光最后落在了红三她们几个的身上。 正文 438.第438章 耍耍可好? 来的不只是红七,李墨就站在她的身边。 王夫人就在他们的旁边,恭敬、小心翼翼。虽然是城守夫人,但她可不敢在李墨的面前拿乔摆谱。惹得李墨恼了,只一句话,只怕城守的官都做不了了,更不用说是什么城守夫人了。上一任的城守就是这么没的,王夫人可不想自个儿的丈夫也落得这个下场。 见到李墨,萧潇几姐弟都很意外。不过,托霍夫人和镇北王妃交情的福,他们和李墨也算有些交情,虽然并不算亲密,但也算熟人。 双方问候了几句,就收拾了行李出发了。 王夫人送他们到了门口,很是舍不得。不过,镇北世子亲自来接人,她也没有那个胆子阻拦。只是切切叮嘱萧潇,让她以后多来玩。又再三拜托红七好好照顾萧潇。红七自然是笑着应了。 王夫人的小女儿庄可人也是依依不舍的,很少有这么多同龄玩伴,难得同她也说得来话,个个都这么出色,却还没有亲近起来就走了;小公子庄守成是个木讷的,几天的功夫,同萧家两兄弟还没有熟悉,因此只是沉默地呆在一边。 这一次的聚会,他们却是没有出席。 毕竟,里头也有很多他们认识的朋友,夹在中间,帮哪个都是不好。 萧家三姐弟对王夫人表示了谢意,又对庄可人告了别,约好来日再聚,就随同红七离开了城守府。 李墨骑马,萧家两兄弟一辆马车,女人们一辆马车。 加上红七,一辆马车坐了五个女人,还好镇北王府的马车十分宽敞,倒也不怎么憋闷。一路上,红七并没有什么异常的表示,神情如常,问候了一下护国公和霍夫人,也问了下红家的诸位长辈,笑容款款。 见红七没有生气,萧潇暗自长长地出了口气,渐渐变得自在了,笑容也重新回到了脸上。红三几个忐忑的心也悄悄地收回了肚子里。 回到了镇北王府,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因为事先红七已经打过招呼,卢侧妃已经做了安排,布置得十分妥当,人一来,就可以直接住下了。 红七说她们一路辛苦了,让她们收拾下行李,好好休息。有什么话,改天再说。 红七走后,萧潇拍了拍胸脯,一脸的庆幸。 “太好了,我还以为明月妹妹会生气呢!” 一来就给她添乱,本来是打算给红七恢复名誉的,现在,完全成了笑料嘛。所以,见到红七,萧潇都恨不得拔腿而逃。 红三几个也是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松了下来。她们也怕红七恼了,来了不去见她,反而跟着萧潇瞎来。这次,虽然说是萧潇自作主张,可如果她们坚决不肯的话,也不是没有法子的。 说起来,她们当时听到那些话,也的确是恼了,才半推半就地搀和进去了。 换个住处,麻烦事总是不小的,见新的使唤的下人,收拾行李,一天在忙忙碌碌中过去了。忙碌中,白日那件难堪的事儿仿佛被人给遗忘了。 但马上,萧潇她们才发现,她们放心得太早了。 这个马上并不远,就是第二日。 就在第二日,吃过早饭,红七一脸笑容地问她们:“休息好了,我带你们出去耍耍可好?”几人一听,高兴坏了,自然连声说:“好!好!好!” 红七亲自给她们当向导出去玩儿呢,那简直是求之不得的事儿,傻子才会拒绝。 但现在,她们真希望,那个时候,她们是傻子就好了。 在得到她们的同意之后,红七立马带着她们出发了,走啊走啊,走啊走啊的,一直往城外出来了。 她们高兴啊! 不但玩,看样子,还要去很远的地方玩。肯定很好玩吧? 同来的还有萧家兄弟,问他们的不是红七,而是李墨。 李墨那是什么样的主啊,等闲人一个眼神都懒得给的,从小,萧家兄弟们在京都也算是横着来的主儿,可在李墨的面前,那就变成了乖得不得了的乖娃了。小的时候,曾经试图捉弄李墨,却给这个主儿吊在树上个把时辰之后,对李墨,他们从来就是敬畏有加,高山仰止的,上头从来都是笼罩着一道神秘的光环的,比大哥还要大哥的神圣人物。 这回李墨竟然愿意搭理他们,他们简直是受宠若惊。 哪里想到过半个“不”字。 但日后想起来,他们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嘴巴子,什么叫自投罗网,说的就是他们这种傻鸟啊! 一行人就这么兴高采烈地跟着红七、李墨到了地头。 然后,苦难的炼狱生活就这么开始了。 这个所谓的耍耍,对萧潇她们来说就是半天骑在马上,就是腰再酸,也不准下马,如果坐不住了,好,直接拿绳子绑了! 终于上半天完了,到下半天了。 更好,射箭吧! 一只、两只、三只……不知多少只! 一直射到太阳下山为止。 手都麻了,好像都不属于自己了。 腿也麻了,走路都如同僵尸一般。 而萧家兄弟的耍耍,没有萧潇她们那么复杂,只有一个,那就是——打架!不,准确的说,那不叫打架,应该叫挨揍。先锋营的那些汉子们,轮番上阵,揍他们。一直揍一直揍,萧家兄弟的任务就是,被揍一整天! “不愿意?” “后悔了?” 非常抱歉,红七和李墨的字典里,没有这两个字。 而这样三天的训练之后,休息一天。 痛哭流涕! 苦难的日子结束了,美好的人生回来了? 错! 休息一日之后,他们就得去同镇北城的公子小姐们挑战。红七、李墨十分善解人意地已经替他们下好了战书,随时都有人在等着他们。 除非他们将所有的人全都给胜利了。 不然,这样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 用红七的话说:“既然做了,那就要有始有终。红家可没有半途而废的人。” 萧潇和萧家兄弟说:“我们可不是红家的人。” 红七回答:“红家的朋友也一样!” 萧家三姐弟泪了! 他们可不可以说,土豪,他们不要做朋友了好不好? 本来以为的一次逍遥轻松的旅途,最后却变成了这样,出发的时候,他们可没有想到。只是在这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完全落入了魔掌,连逃都是不可能的。李墨派人看着他们呢。 最后,所有的人都发狠了,不成功就成仁。 就不行,他们还真赢不了这些土著了? 红七悠闲地坐在马场旁边,吃着水果,看着被追赶得狼狈无比的红三她们,嗯,日子无限美好啊! 她的字典里,没有“输”字。 游山玩水? 这种招待计划太平常了,太没有创意了。 瞧她这招待,多有益于身心健康啊! 转眼到了春天,红三她们和萧家三姐弟在镇北城已经闯下了偌大的名号。而李墨,也终于要开始新一轮的征战了。 正文 439.第439章 求亲 “我明天就走了。” 李墨说。 摇曳燃烧的篝火,在他的脸上明灭不定地跳跃着。 “哦。” 红七回了一个字,这不是废话吗?他们现在不就在进行离别前一夜的狂欢吗?看那倒了一地横七竖八的尸体,哦,不,身体,酒味熏天,很清楚明白啊。 李墨抿了抿唇,不说话了,只把树枝丢在火里,哔啵哔啵的。 大爷不高兴了。 李墨全身上下散发出这样的气息。 若换了别人,此时定然是胆战心惊,屏气凝神,说不定已经立马跪倒请罪了。 红七却依然十分淡定地转着手上的烤肉,不时洒上一些调料,随着肉渐渐变熟,香味也在空气中渐渐地散发开来,勾引着人的口水。 嗯,差不多了。 红七把肉串往嘴里送。 这时,一只手却横伸了过来,一把就把红七烤好的肉串给抢了过去。 是李墨。 在红七的注视下,他咬下一口:“味道不错。” 幼不幼稚啊! 红七懒得理他,反正她也不只烤了一串。洒上调料,嗯,好了。红七拿着,再度往嘴里送。 又一只手横伸过来,继续又把红七手上的这一串又抢了过去,送入他自个儿的口中。 “嗯,很香。”李墨说,并且补充了一句:“多放点辣的。” 红七继续不理他,又烤了一串,第三次往她的口中送去。 这一次,不出意料的,李墨依然伸出了他的魔掌,将肉串抢了去,入了他的魔口。然后,这一次,李墨没有开口。 他伸出了手,抓住了茶杯,一口喝光了。 不够。 一连喝了七、八杯还是不够,干脆拿着茶壶猛灌,灌了又咳,咳得脸都红了。 红七笑了,晃了晃手里又烤好了的肉串。 “还要吗?” 在李墨的注视下,咬下一口,果然很香,看来她的手艺还是不错嘛。红七点点头,晃着肉串,转过身,走人。 眼前一晃,李墨的身影出现在了红七的前面。 “还要。” 李墨说,然后,就着红七的手,咬了一口。 也不嫌是红七咬过的。 还看着红七,咬下。 夜色迷蒙,气氛变得暧昧起来。即使在寒冷的风中,不知怎么地觉着有些热。 红七眨了眨眼。 “这是引诱吗?” 前一段时间规规矩矩,降低她的防备心。在她逐渐丧失警惕之时,再突然发起进攻。果然是好策略。难怪前一段时间规矩得过分。 “被发现了啊!” 李墨微微笑:“就觉得才这么点时间,对你来说,估计太短了些。可是,没办法,走之前,不试一试,总是有些不甘心。” “还是失败了。” 李墨语气有些懊恼,神态却一点儿也不见懊恼。 “等我回来!” 红七的回答是把手里的那个肉串塞到了李墨的手里,她对别人的口水可不怎么有兴趣。然后,走了。风吹着她的裙摆,飘飞着。 她没有回头。 一向如此。 李墨嘴角微弯,眼里有着纵容之色。 他不急。 他相信,总有一天,红七会回过头来的。 第二日,大军开拔,浩浩荡荡,旌旗招展,整齐的马蹄声好像要把天都给踏破了一般,只留下滚滚的烟尘。 数万军队的开拔不是玩笑,光离开营地,就走了数个时辰。骑兵万余,步兵几万。最后营地里还留有约五千兵马,守卫镇北城。 “真是壮观!” 萧成渊感叹地道。 “下回,我也要出征!” 萧成澈两眼都亮了,热血沸腾。来到了镇北城,才真正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当兵的,以前那些京都里的军队,同镇北军一比,简直是弱爆了。做男人,就该像镇北军的男儿们一般。尤其是先锋营的,个个都是好汉。 不说萧成渊、萧成澈这些男人,就是萧潇、红三她们,也感叹不已。 这一趟镇北,真的没有白来。 李墨领着大军走了,红七他们自然也不好再呆在军营中,于是回了镇北王府里头。 李墨已经同意把他的演武场借出,所以,李墨他们虽然不在了,萧家姐弟和红家几姐妹的训练还是在持续进行当中。 只不过,红三、萧潇她们骑马的地儿比以前小了些,萧成渊他们的陪练由先锋营的诸位变成了府里面的护卫而已。镇北王府里的护卫也都是精英,比起先锋营也差不了多少。训练萧成渊他们还是绰绰有余的。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地过去,训练、挑战;挑战、训练。 隔上一段时间,也会有前线的消息传回来,又取得了什么什么大捷什么的。看起来,战事进行得十分顺利。 而这边萧潇他们也终于取得了大的进展。 先是萧成渊他们终于以二人之力,完胜了那些镇北城的公子们;接着,在射箭上,萧潇也赢了秋若水。这之后,两方人马似乎打出了交情,时不时地就约着一起出去玩,打猎、跑马……成了镇北城的一景。 在这帮地头蛇的公子小姐们的带领下,萧潇、红三他们玩遍了整个镇北城和镇北城的周边,哪里有好玩的,哪里有好吃的,知道得清清楚楚,说得那是头头是道,反而红七这个东道主,好像是个客人似的了。 能在这异乡认识一些朋友也是挺好的,红七当初之所以让他们持续挑战,心里也是存了这方面的意思,自然是乐见其成,也不拘着他们,由着她们去玩耍。反正,这镇北城中,打着镇北王府的旗号,量谁也没有胆子找他们的麻烦。 不过,暗地里,红七还是请卢侧妃安排了一些护卫跟着他们,预防意外。 这些护卫如同红七所料的,并没有派上用场。 萧家几姐弟、红三她们都十分顺利,没有惹上什么麻烦。 但,状况还是出现了。 这天,一位夫人求见红七,红七见了她。这位夫人是秋若水的母亲,镇北城赫赫有名的镇北军四大将军之一秋将军的夫人。她来的目的是问红七,红三可有婚配?如果没有的话,想替她的儿子秋连城迎娶红三为继室。本来这件事要同红家的长辈提比较恰当,但红家没有长辈在此,她就冒昧前来,希望红七能代为递个话。 正文 440.第440章 意料之外的回答 红七就笑道:“我会写信问问京里长辈的意思,但结果如何,却也不好说。” 秋夫人笑道:“那是自然,麻烦红姨娘了。” 秋夫人告辞离去后,红七请了卢侧妃来,说了秋夫人的来意,又问卢侧妃,秋连城是个什么样的人,秋家在当地的风评如何。 卢侧妃其实早就已经知道了秋夫人为何来找红七。 秋夫人还曾经拜托过她,说到时候红七如果问起,请她多在红七的面前说说好话。至于其他一些事情,也请代为遮掩一二。 如果是其他人,卢侧妃说不定也就卖秋夫人这个人情了。 毕竟秋夫人的丈夫秋将军可是镇北王帐下最为得力的四大将军之一,而且,秋家子弟从军的也多,同另外三家卢家、何家和苗家一起,都是镇北城中极有根底的军武世家,族人世代从军,在镇北军中势力不小。卢侧妃就出自其中卢家的一支,同秋家还有些姻亲关系。 但事关红七,这个人情,卢侧妃就不敢给了。 李墨如此重视红七,如果她伙同外头的人欺瞒红七,坑害了红七的姐妹,事后红七记了仇,那倒霉的就不只是她,只怕就是卢家也要受牵连。 卢家势力再大,那也是镇北王给的。一旦惹恼了镇北王,那卢家的基业转眼就会成空。而镇北王却最听李墨的。李墨一句话,比卢家可重要多了。 卢侧妃十分清醒。 为了一个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的姻亲得罪红七这个李墨心头上的人,那是绝对不划算的。 所以,卢侧妃就说了实情,不但说了实情,还说得十分清楚。 要说秋连城,在镇北城也算是个人物了,容貌英伟,气度不凡,武艺高强,十分得镇北王的看重,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五品的给参将了,前途远大。这么个人,曾经是许多镇北城姑娘心中的好夫婿。 但这秋连城却不知走了什么霉运,一连娶了三个妻子,三个妻子都死于非命。到后来,传出了个“克妻”的名声,他的亲事就难了。家世好的,人才好的,不肯把家里的姑娘嫁给他,那些家世差的,品貌差的,秋夫人又看不上。 自从前年他的第三任妻子自杀之后,他就一直没能再说上亲事。 红七觉着镇北城离京都实在太远,出了什么事情家里可能都不知情,也照顾不到。要知道这个时代的女子,不比现代,地位太低了。有娘家照顾还好一些,如果没有娘家照顾,一旦有个什么事儿,那真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像红五,人还在京都呢! 结果上回出了那样的事,都差点给软禁在襄王府,不得出来了。近的都如此,远的就更不用说了。 因此,红七对这件婚事的兴趣就不大。 现在,更从卢侧妃的口中听到了这样的事,对这门亲事就更不怎么感兴趣了。她倒不是真相信了什么“克妻”不“克妻”的,但红三好好的姑娘,品貌出众,一般的姑娘都远远及不上,又不缺什么,何必非得嫁给一个死了三个老婆的男人呢?又不是没有别的人选了。 依红七的意思,自然是拒绝这门婚事。 但毕竟她现在不是家主了,这种事情也不好贸然作主,还是要看红三和二老爷、二太太他们的意思。 卢侧妃的情报让红七节省了很多时间,这种随便一打听就会露馅的事儿,红七相信,卢侧妃犯不着撒这种谎。红七对卢侧妃表示了谢意。 卢侧妃笑道:“不过是小事一件,算不得什么,红姨娘不必放在心上。不知这件事红姨娘有何打算?如果觉着亲自拒绝难以开口的话,我可以替姨娘跑一趟。这个面子,秋夫人想必还是会卖我的。” 红七笑道:“多谢娘娘的好意,等有了结果,到时候也许还真要麻烦侧妃一趟了。” 送走了卢侧妃,红七让人去请红三。 一会儿,红三就过来了。红七将这件事说了,红三的脸儿微红,显然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事儿发生。红七说完,顺嘴问了一句:“你觉得如何?” 红七真的只是顺便而已,在她看来,理所当然红三就会拒绝的。毕竟,哪个少女会想嫁给一个死了三个老婆的鳏夫?而且还要远离父母亲人朋友,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 无论从那个角度看,这都不是一门好亲事。 红三值得更好的。 红七是这么想的,但红七毕竟不是红三,红七的想法也不是红三的想法。所以,听到红三说“让我考虑几天”的时候,红七简直以为她的耳朵听错了。 “一个死了三个老婆,带着三个拖油瓶的老男人,还是在镇北城这么寒冷荒芜的地方,三姐姐你为什么要考虑?” 红七十分不理解。 红三笑道:“死了三个老婆,七妹妹你不是说卢侧妃说了,一个是病死,一个是失足落水,一个是因为难产,秋连城选择了救妻去子。结果那第三位夫人却受不了失去孩子的痛苦,这才选择了自杀的吗?如此说来,并不关这秋连城的事,而且,在那种时候,很多男人都会选择先救孩子而不是妻子,他却能选择妻子,我觉着这样重情重义的男人十分难得。最起码,我不用担心难产的时候,不明不白地就死了。而且,听卢侧妃的说法,这位秋参将相貌出众,武艺出众,年纪轻轻,就已经是正五品的参将的,家世也十分不错。这样的人,我一个庶女,还有什么好挑的呢?如果不是他有这样的缺陷,难以找到好亲事,只怕还轮不到我捡这个便宜呢!至于离家远,我觉着这也不是什么问题。当年,大姐姐还不是,小小年纪就离开了家里,一个人远嫁到了京都,当年,大姐姐不过才十三岁多,而我,如今已经都快十六了。我还应付不来吗?而且,比起规矩繁多的京都,我觉着,镇北城还蛮好的。这一段日子过下来,我真心觉着,虽然从物质上来说,镇北城没有京都那么丰富多彩,可女人在这里有更多的自由,地位也更高一些。这里的人心胸宽广、大气,我真的觉着这里生活挺不错的。” 红七也不能不承认红三说的是有她的道理在的。 红三虽然品貌出众,但庶女的出身的确限制了她的姻缘,二太太也是挑了许久,都没有挑到满意的。 “可秋连城已经有了三个儿女,继母,并不好当。” 红七提醒道。 红三笑道:“一个好继母,当然是不好当。可谁又规定,我必须要当一个好继母呢?大面子上过得去,不亏待他们就是了。我可懒得为了那些虚名为难我自己。而且,正因为他已经有了三个儿女,我什么时候生孩子,能不能生孩子,也就不是那么重要的事儿了。没见许多女子嫁了人,最后却因为子嗣问题又给夫家休了的吗?我都不用担心这个问题,岂不更好?” 红三这么一说,红七也无话可说了。 嫁给秋连城的确有弊端,但如同红三所说,好处其实也是不少的。红三本人既然想得这么清楚了,那她这个局外人还计较个什么呢? 红七就道:“既然如此,那我再让人好好调查一下这秋连城看看吧,如果真的一切如同卢侧妃所说,没有什么其他的问题的话,我再写信给二太太,看看他们有什么意见。” 红三就笑着点了点头,心情很好的样子。 红七见了就忍不住问:“难道你已经见过了那秋连城了?” 红七猜测。要不然,她实在是有些不理解,红三为什么会这么高兴。就算如同红三分析的,嫁给秋连城的确有诸多好处,从现实意义的层面上。但不管怎么说,一个还未出阁的女儿家做出嫁给一个大了她快十岁的鳏夫这种决定,感觉应该也是不得已之下的将就,应该比较勉强才对。谁个会像红三这样,一点儿也不纠结。这实在不大正常。 红三一愣,摇了摇头。 秋连城? 她什么时候见过了? 红七发觉,她需要对这个姐姐刮目相看了! 同红三讨论完毕这事,红三走了之后,红七就让人请了疏影过来,说了想借李墨的人调查一下秋家的人事,尤其是秋连城,更是越详细越好。疏影知道是为了红三的婚事,十分爽快地同意了,让红七等待她的消息。 红七谢过了疏影。 疏影一走,秋霜嘟着嘴巴:“我也可以的,小姐。” 秋霜有种本来属于她的工作被别人抢走了的感觉,心里十分不舒坦。红七笑道:“等你先学会这边的话再说。现在你出去打听消息,只怕会引起别人的注意,那反而不好。” 秋霜握紧了拳头,下定决心,一定要尽快学会镇北城的土话。不然,有个什么事儿,小姐都不交给她办了。 春风摇了摇头:“真搞不懂三小姐在想什么。镇北城虽然自由是比较自由,但哪里及得上京都好呢?而且,一旦有什么事儿,等娘家人知道,黄花菜都凉了。” 如果是她的话,绝对不会放着家人嫁这么远的。 正文 441.第441章 坏了 春风十分想不通。 夏溪却笑道:“我倒觉着挺好的。靠山山倒,靠人人倒。嫁了人,日子过得怎么样,关键还是看丈夫怎么样,婆家的人怎么样。娘家再照顾,几个能把手伸到婆家那么长的?有的时候,还越干涉,反而在婆家的日子会变得越艰难。这秋公子这么好的前程,这么好的人才,又是秋家的嫡长子,以后要继承家业的。如果不是有这么一大问题,凭三小姐庶女的身份,还真高攀不上人家。与其嫁个庶子,看别人的脸色过活,换了我,我也宁愿嫁给秋公子这样的算了。这样的人并不好找,错过了这个村,不一定有那个店了。三小姐的选择很明智。” 秋霜一脸怕怕地问:“他都死了三个老婆了,其中一个还是自杀的,你们不会觉着瘆的慌吗?” 她光想想,就觉着背上有些凉凉的了,心里也毛毛的,感觉好不舒服。 碧儿哂笑:“就算有鬼,那又如何。死鬼还能奈何得了活人吗?如果人人死了就能够在世间为所欲为的话,那世界上哪里还有那么多做了亏心事的人还好好的活着啊!有什么好怕的?” 碧儿就从来都不信鬼报仇的那一套。 当人都赢不了别人,当鬼肯定也是如此。 哪有一个连人都当不好的人,当了鬼反而突然就厉害了,骗鬼啊! 几个丫头各抒己见。 红七看着她们热烈的讨论。 几个丫头终于回过神来时,就看到了红七怪怪的眼神。 春风小心翼翼地问:“小姐,有什么不对吗?”难道是不高兴她们讨论主子的私事? 红七用一副十分郑重的语气道:“我觉着,我真的该尽快把你们嫁出去了。”讨论别人的婚事这么热衷、兴奋,再留着她们,就真的是,“留来留去留成仇”了。 “小姐!” 几个丫头脸飞红霞,大羞。 再说秋夫人,刚刚回到秋家,秋若水就冲了过来,一叠声地问道:“娘,怎么样啦?那红姨娘同意了没?” 秋夫人瞪了她一眼:“先让你老娘喝口水行不行?想渴死我啊?” 秋若水翻了个白眼:“这么容易渴死,这天底下还能有活人吗?快快快,究竟怎么回事,快说啊!真是急死人了。” 这些天,秋若水都同萧潇、红三她们玩在一起。 看着她们从连个马都骑不好到弓马都十分娴熟的程度,对她们的感觉也在不断地变化着,到现在,她已经彻底地接受了萧潇、红三她们。 然后,那一天,秋夫人去探一位夫人的口风,结果,给对方明嘲暗讽地刺了几句,心里十分不舒服地回来了。为了儿子的婚事,秋夫人不知道****多少心,可事情就是一直不顺利。秋夫人恼火地回来,愤愤不平地说起这事儿。 秋若水一听秋夫人竟然去那一家提亲,顿时就怒了。 “那个姓夏那么一副挫样,配大哥的小厮还差不多,配大哥,娘您不觉着委屈了大哥吗?大哥这样的人品,凭什么要娶那个挫女!” 秋若水是怎么都不能接受自家丰神玉朗的大哥,有一个完全配不上他的妻子的。其实,别人也没有秋若水说得那般差劲。主要是秋若水自己长得好,因此,眼光也高。等闲的人,根本就不放在秋若水的眼中。 以她自己做要求,镇北城自然没有多少姑娘能入得了她的眼,偏偏秋若水还一点儿也没有降低要求的念头。 秋夫人听了,白了她一眼:“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这个已经是我能找得到的最好的了。其他的我倒是想,可早就被他们拒绝了。我能怎么办?你别在那里光说不练,有本事,你给我拿出一个比她更好的,还没有拒绝过我们的人选出来?” “拿就拿,保证多着呢!” 秋若水呛声,然后开始在脑海中苦苦搜索起来,可左思右想,还真是找不出来一个。她又不甘心就此认输,突然,她想起了某些人,顿时,眼都亮了。 秋若水想起了萧潇她们,本来,秋若水最为中意的嫂嫂人选,是萧潇的。萧潇是目前为止,唯一赢了她的女子,她们两个的性格也极为投契。 秋夫人听了也很心动,不过最后,她还是把萧潇剔除了出去。 萧潇的来历秋夫人也是听说过一些的,京都护国公府的嫡出大小姐,饱受太后和护国公夫妻宠爱的掌上明珠,这颗大树太高大上了,不是一般人能够攀得上的。就算是秋连城还没有娶亲,配萧潇也是配不上的,更不用说现在秋连城还娶了三任老婆了。如果她敢去提亲,只怕要给人甩脸子看了。明知道不可能的事儿,秋夫人还不至于给猪油蒙了心,犯这种糊涂给自己找不自在。 秋若水听了秋夫人的分析,也知道想要萧潇当嫂子是没戏了。虽然有些失望,但也没有办法了。没了萧潇,剩下的就是红三、红八、红九,秋若水现在同她们的关系也都还可以,心里倒也不排斥。 第一个是红八,她伤了颜面,到底有些不好。 第二个红九年龄对秋连城来说,似乎有些太小了。 那么剩下的,就只有红三了。 红三是庶女,身份有些低,但秋夫人有了这份心思之后,悄悄地看了红三许久,发觉红三容貌却是几个人中最为出众的,性子虽然冷了些,但心地却是好的。的确是个很不错的姑娘。尤其是同前些天那个姓夏的姑娘相比,简直差了大的去了。当然,是好的方面。这等人才,找遍整个镇北城,只怕也找不出比得上她的。 至于家世,那个姑娘家里父亲倒是个六品的校尉,比只有个八品县令的叔父的红三来说,无疑是强上许多。但红三的几个姐姐,两个嫁了王爷,一个嫁入侯府,这个妹妹更是镇北世子的姨娘。这些姻亲,比起一个毫无帮助,官位还在秋连城之下的岳家,也强了不知到哪里去了。 秋夫人越看红三越觉着柳暗花明又一村,越看越觉着这是老天送来的缘份,要不然,远在京都的千金小姐,怎么会偏偏跑到镇北城这么个边寨的城市里来?越想,秋夫人的感觉越好,似乎这一回是真的找对人了。 因此,终于下定决心,去见了红七。 秋若水本来也想跟着去的,秋夫人怕她坏事,就坚决没有带她。秋若水在家里等得都快望穿秋水了,终于见着秋夫人回来了,自然是连番追问。 秋夫人就把见红七的过程同秋若水说了一遍,待听到秋夫人说红七说要问红家二太太对这门婚事的意见,秋若水一拍大腿。 “坏了,这门婚事怕是不成了!” 正文 442.第442章 请柬 “不成了,为什么?” 秋夫人大惊,连忙问道。 事关儿子的婚事,她自问还是十分慎重的,不但备了一份不菲的礼物作为见面礼,而且态度也十分诚恳。 红七也笑着应了,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为什么秋若水会这么说呢? 秋夫人疑惑地看着秋若水。 秋若水就把她从萧潇那儿听来的有关红七的一些事儿一股脑儿地说给秋夫人听。 说红七曾经是红家的家主,红家的事儿,只要她一句话儿,基本上就可以定下来了。神马二太太他们的回答,都是浮云。红七同意的事儿,二太太他们基本不会拒绝。而红七如果不大看好这门亲事,只要她透出一分这个意思,这门亲事怕也是黄了…… 秋夫人听完惊叹:“我还说只有我们北边的女子才有这么彪悍的,不曾想京都那种地方,竟然也出了这样彪悍的人物,小小年纪,家里还有长辈在,竟然也当家作主了。就是我们镇北城的女子,比起她来,也是大大不如了。” 秋夫人又忍不住责怪秋若水道:“这样的话,你怎么不早些说?” 若早知道红七对那红家二太太他们影响如此之大,这回上门,她会更加慎重一些,准备的更周到一些,而且也会更加针对红七多下功夫,而不是只把红七当做红家的一个晚辈,一个传话筒。毕竟红七比红三还要小,谁会想到她有这么大的能量呢?还好因为红七是李墨的姨娘,她自然是要敬着,不曾摆出长辈的姿态,要不然,这个笑话不是闹大了? 秋若水挠着头,呵呵傻笑。 她这些日子和萧潇他们一起,简直是玩疯了,哪里记得还要同娘说这些? 为了转移秋夫人的注意力,同时也是真的好奇,秋若水问:“娘你见过那红姨娘了,她是个什么样子的人?真的有那么美吗?比明烟姐姐还要漂亮?” 秋若水觉着有些不可思议,红三是她见过最为漂亮的女子了,很难想象竟然还有比她更漂亮的。尤其,听萧潇、红三她们的口气,红七比红三漂亮得还不是一点半点。秋若水听了,就很想见上一面,只可惜平常十分好说话的萧潇和红家诸姐妹,一旦涉及到那位红姨娘,就立马变了个态度。威逼也好,利诱也好,硬是不松口。 秋夫人听了,有些疑惑地摇了摇头。 “大约是京都人的审美观同我们不大一样吧?” 秋夫人回想见到的红七,一身男子穿的青衫,如果不是卢侧妃对她介绍说,这就是红姨娘,她根本就没有认出红七是个女子,还以为是个男人。初见卢侧妃没有说是红七时,她心中还讶异了一下。一个男子怎么会出现在后宅姨娘的院子里,看样子又不是下人。还以为是红家的亲戚什么的。 这样一个都不像是女人反而像是男人的女子,被京都人称为“大兴第一美人”,秋夫人实在是难以理解。 秋夫人记得以前去京都时,那里流行的美人也不是这个样子啊? 不过,她也记得京都人是最善变的,前一段时间流行什么梅花妆,过没有几个月,就又流行起了什么卧蚕妆,也许,京都人现在的口味就是这样。 秋夫人只能如此说了。 听秋夫人如此形容,秋若水有些失望,她还以为会是个比红三更美的,能够让人目瞪口呆的美人呢! 不过,秋若水又好奇地问:“娘,真的那么像男人吗?那,以男人的标准来说,怎么样?有魅力吗?会不会像小白脸儿?” 秋夫人听秋若水问,脸突然微微地红了。 “问这么多做什么?一边玩去。” 秋若水瞪大了眼,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娘,没有搞错吧!她娘竟然因为讨论一个女人扮的男人脸都红了。 突然,秋若水对那个传说中的大兴第一美人红姨娘的兴趣又开始蹭蹭蹭地上涨了,而且,上涨得比以前还要浓厚。 秋夫人恼羞成怒,打发走了秋若水,叫丫头打了洗脸水,微冷的水拍在脸上,才好不容易把脸上的温度给降了下去。 冷静了一下头脑,秋夫人琢磨着,这件事该如何弥补。 既然这红姨娘对红家长辈们有如此大的影响力,那要促成这门亲事,还是要着落在她的身上了。之前不知道也就罢了,现在既然知道了,那自然是要在她的身上多下功夫,争取她的好感才是。 对这一门亲事,秋夫人为了儿子,是势在必得。 几天之后,秋夫人遣了府里的人来到镇北王府,邀请红七诸人到秋家赏桃花。请柬送到的时候,萧潇并红三几个正在红七这里玩。 红八、红九两个对赏什么桃花没有什么兴趣。 出生在江南的,别的什么也罢了,花却一年四季,除了最为严寒,下雪的时候,四季几乎鲜花都不断的。桃花盛开的美景更是从小看到大的。而且,镇北王府风光绝好,要赏桃花府里随便看。那秋将军府,桃花再好,能好过镇北王府里头的吗? 真去了,还要应酬这个应酬那个的,倒不得自在了。 两人真心不大想去。 红三安静地坐在一边,好像这件事同她没有什么关系似的。 萧潇听到这个消息开始,眼睛就在那儿骨碌骨碌转个不停。 镇北城里,红七的名声不显,一直让她耿耿于怀。但上次的惨痛教训,让萧潇现在还记忆犹新,心中再着急,还有秋府的人在,她也不敢胡乱开口怂恿,怕惹恼了红七,又被收拾。只是,心里生怕红七拒绝了,急得恨不得抓耳挠腮的,身子扭来扭去,坐也坐不安稳,两只眼睛眼巴巴地看着红七,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还好红七没有让她煎熬多久,很快就笑着同意了,对秋家来人道:“辛苦妈妈跑这一趟了,请回去对秋夫人说,就说我到时候一定会和姐妹们前来打扰。” 秋家来的那个妈妈顺利完成了任务,笑逐颜开地走了,当然也带走了丰厚的赏金。红三既然有意结这门亲,从现在开始,对于秋家就要慎重一些,不可随意了。 秋家下人一走,萧潇发出一声欢呼。 “太好了,明月妹妹,答应得好。你一天到晚在府里呆着,也太闷了些,正该出去走走才是。” 红八苦着个脸:“七姐姐,我也要去吗?” 疯玩了一阵,过了新鲜期,最近她也有些累了,对于外出,不再像刚来的时候那么兴致勃勃了。 红九虽然没有作声,但眼神也透出同样的意思。 只是心里有些疑惑,不知道红七为什么会同意去秋家赏桃花。来了这么多日,发觉在镇北城红七一向深居简出。在她们渐渐在镇北城闯出了偌大的名头之后,也不是没有人邀请红七的,可每一回,红七都让卢侧妃给推辞了。 秋家,有什么不同吗? 红七就笑道:“如果是一般的聚会,不去也就罢了。不过这秋家夫人,前些天曾经来见我,说看上了三姐姐,有意为她的嫡长子秋连城求娶。所以,这次,却是非去不可了。你们去了也都注意观察一下这秋家,回来我是要问你们的。” 红七这话一出,萧潇并红八、红九齐声惊呼。 “什么?”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为什么我都不知道?” “那秋连城,不是死了三个老婆吗?这样的人怎么能嫁?” 红八更是激烈地道,脸儿都红了,十分恼火。和红三、红九一同经历了宫里的事件、避暑山庄的事件,又一路结伴来这镇北城,她们三个的情谊突飞猛进,现在,红八和红三、红九几个,比嫁了出去的红大这个亲姐姐,还在红家的亲妹妹红十都要亲近得多。乍一听一个鳏夫竟然敢肖想自个儿的姐妹,顿时怒了。 红九听到红八的话,心道不好,就用胳膊拐了红八一下。 红八正在恼火的时候,被红九这么一弄,就凶巴巴地瞪着她:“干嘛?” 红九无奈了,对她使了个眼色,看了看萧潇。 萧潇的脸色有些僵硬。 红八这才意会过来,忙给萧潇赔礼:“我是说那个秋连城啦,不是说你。你不要放在心上啦。” 萧潇心里也知道红八是无意之语,但正因为无意,就更刺痛了她的心。 她勉强笑道:“明月妹妹,我突然有些困了,先回去休息休息,改天再来找你玩。”说罢,萧潇站起了身。 红七点头同意了,温言道:“你回去好好休息吧!” 红八急了:“萧潇我……” 红七扫了红八一眼,红八剩下的话就哽在了喉中,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萧潇离去了。那背影,看起来如此萧瑟,让红八瞧着心里难受极了。一会儿,萧潇人就不见了,红八对红七喃喃道:“七姐姐,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我不是故意要害萧潇她难过的。” 红八十分懊恼,她怎么就不长脑子的冲口而出了呢? 萧潇会不会恼了她,再也不理她了? 红八无助地看着红七。 正文 443.第443章 教妹 “我知道,不过,你以为,现在的萧潇有心情听你的辩解吗?”红七说道:“你也不是小孩子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都不动动脑子想想吗?” “你试着想想,如果谁在你的面前说你的伤疤,不论那人是有意还是无意,你会是什么样的感受?” “你也回去吧,下午好好反省一下,并想想,要怎么给萧潇道歉。” “如果得不到萧潇的谅解,这次,你也不用和我们一起去了。” 红七如此说道。 红八垂头丧气地走了,连七姐姐也恼了她了。红七还从来没有用这样的口气对她说过话,肯定对她很失望,红八大受打击。 红九看着红八的背影,十分不忍。可红七正在生气,她有些犹豫,最后还是对红七试探地道:“七姐姐,我去看看八姐姐。” 红七点了点头,红九就匆匆地追了上去,只剩下红三还留在梧桐院。 红三忍不住对红七劝道:“八妹妹虽然说错了话,但她也不是故意的,现在肯定已经知错了,七妹妹你别恼她。” 红七这时却露出了个笑容:“怎么会?又不是什么大事儿。” 红三看她的神情,的确不像生气的样子,这才松了口气。她本来就是极为聪慧之人,现在也立马反应过来了,笑道:“七妹妹你可真坏,竟然故意吓八妹妹。” 被红三看穿了,红七也没有否认,笑道:“如果是在家里,她口无遮拦一些也无妨。都是一家人,大家就是一时恼了她,最后也都会原谅她的。但如果到了别人家,她还是如此,到时,只怕别人就不会如此包容她了。这回吓她一吓,希望她多少能长些教训吧!” 因为提到了红三的婚事,红七突然意识到了,也许再过不久,这些姐妹们就都要离开红家,嫁到别人家了。以前红七虽然也知道几个太太一直在这方面费心,但因为不是红七亲自经手的,这种感觉并不强烈。红五出嫁等她知道的时候,这件事都被大太太给谈妥了。不知不觉中,红五就离开了红家,再加上那时红七也忙,同红五的接触也并不多,所以没有太大的感触。 但现在,红三却是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开始议亲的,那感觉就完全不同了。也因为红三,红七想着红八、红九也差不多就要步入红三的后尘了。因此,再看她们,感觉就同过去不一样了。 不再只是单纯地当做家里的姐妹,带着几分纵容,而是想着她们嫁人以后的生活,希望她们以后能过得顺利。 红三知道了红七的良苦用心,也就不再担心了,反而点头笑道:“的确,八妹妹这个脾气,是得吓吓她才好。七姐姐,你猜,她会怎么给萧潇赔罪?” 红七摸了摸下巴。 “这个问题不错。秋霜,去留意一下八小姐的举动,有什么迹象,就派人通知我们一声。” 红七吩咐道,然后同红三相视一笑,这种好戏,错过了有些可惜。红八也不是个惯低声下气的,还真难想到她怎么做。 秋霜脆生生地答应了一声,也是眼睛发亮,兴奋不已。 来到了这边之后,日子过得太过平和了一些,平和得她的本事都很久没有派上用场了。好不容易碰到了红三的事儿,还给疏影那边抢了去。秋霜的心里早就憋着一股劲儿了。这回终于轮到她登场了。 作为这边的第一仗,秋霜决定要把它完成的漂漂亮亮,让红七见识到她的本事在这边也没有退步。以后也不会把本来该她的份儿,丢给别人了。 秋霜风风火火地出去觅人了。 红七则同红三说起了几日后的游宴之事,交代她那一日要格外用心,秋家及秋家相关人的情报,她会让疏影给红三送一份去,让红三仔细研究一下,做到有备无患。 红三心中一片温暖,也只有红七会为她考虑得这么多了。 她笑着应下了。 红七又就服装、可能会出现的状况等对红三进行了提点,这一说,就说到中午了,春风来问红七,中午要准备几人的饭,红七才意识到她竟然交代了红三这么久,不由摇头。红三本来就是个聪慧通透的,以前人情往来方面是她的弱项,如今,这个短板也补足了。这样的红三,应该谁家都可以去得,再说,秋家也不是什么洪水猛兽。 红七摇头失笑。 她什么时候又变回爱操心的老妈子了? “好了,大概也就这些了。其实我不说,相信你也会做得很好的,倒是我啰嗦了。” 红七自嘲道。 红三却认真地道:“不,一点儿也不啰嗦。我很高兴,七妹妹你能对我说这些。七妹妹,我真的很开心。” 红三强调,看着红七的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浓浓喜悦。 红七给红三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她又没有说什么,红七抬手,把秀发拢在了耳后,借此掩饰了那一点点不自在。 然后笑道:“已经中午了,三姐姐就在我这里用过饭再回去吧!” 红三自然是没有异议。 同红七两个吃了个很简单的午饭,红七一向不爱浪费,她一个人的话,基本上都是三菜一汤,菜都弄得分量比较少一些,避免浪费。这回红三在这,照样也是三菜一汤,不过是分量多了一倍而已。 吃过午饭红三就告辞了。 红七睡觉浅眠,一有动静就容易被惊醒,红三不想打扰到红七的休息,免得她精神不好。红三走后,红七就开始午睡了。 正是初春好时节,不过,镇北城的春天来得好像比别处更晚一些似的,太阳光线并不强烈,十分柔和,气温还有些微凉,尤其早晚的时候,可以说称得上寒冷了。这样的天气,睡觉还是蛮舒服的。 红七这一觉睡得时间还真不短。 一觉就睡到了晚上,中间都不带醒的,张开眼睛,就看到天黑了。 红七起来稍稍梳洗了一下,吃过饭,秋霜就一脸压抑不住的兴奋回来报告红七。 “小姐,八小姐和萧潇小姐见面了,是八小姐去找的萧潇小姐,现在,两个人正在园子里呢!” 红七听了,就让人去通知了红三,然后,看好戏去啰! 正文 444.第444章 夜话 夜黑风高什么夜? 杀人夜! 某同学兴奋地举手,星星眼贼亮贼亮地,等待表扬。这么经典的句子,小朋友的智商也能够答对嘛。摆明赤裸裸的送分题嘛,妥妥的,绝对不可错过。 错! 某人给了他一个爆栗子。 太没有想象力了。太不能与时俱进了,太不懂语言的进化、时代的潮流了。 此时此刻,夜黑风高,自然是—— 偷窥夜! 红七和红三两只,此时就蹲在阴影处,行此夜黑风高的必备剧情,偷窥事宜。 此时,园子的小亭中,红八和萧潇一脸尴尬地互相对站着,很不好意思。 红八觉着自个儿太没有脑子了,怎么会忘了萧潇的痛处,冲口就说出了那种话,心里很过意不去。可是,要她道歉嘛,红八这辈子道歉的经验屈指可数,这种事对她的难度系数实在太高,开口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像之前那种随口说说的还行,正式赔礼道歉,怎么都感觉很别扭。可不这么做又不行,红七都开口发话了,而且,她也想同萧潇和好,不想因为这种事儿就生分了。 而萧潇呢,当初听红八那么说,是一时触动了心里的伤口,有些难过。所以,没有接受红八的解释和歉意。 可经过一个下午的冷静,已经好多了。 萧潇的心里也知道,红八说那番话,并不是针对她。就是萧潇自己,在最初的心伤过去之后一想,她都想对红三说同样的话了。这如何怪得了红八,是她自个儿太神经过敏了些。一件小事,给她弄成这样。 萧潇早就后悔了,但面对红八,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萧潇在家里也是一向被众人呵护着的,道歉这种事,对她来说,也一样陌生。这个时候,萧潇真心羡慕秋若水,她如何能够那般,想哭就哭,想笑就笑,说认输就认输,想反悔就反悔……这种坦率,怎么她就做不到呢? 两个人都在心里默默地酝酿着情绪,想要鼓起勇气,迈出和好的一步。 但又都没有开口,让她们不知道对方心里是怎么想。 红八觉着萧潇面色这么严肃,肯定还没有原谅她,同意来这里见她,说不定是想说以后我们再也不是朋友了什么的话。 萧潇也想着,红八一直不开口,是不是真恼了她,也许是不想再要她这个朋友了。 两人在这一点上,想法倒是惊人的一致。 因为这份顾虑,气氛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中。 她们倒还好,红七红三这两个偷窥的人,却有些等不及了,两人互相交头接耳,发表着评论。 “八妹妹实在是太不懂得道歉的艺术了。像萧潇这种傻妞,嘴硬心软,来个负荆请罪,搞定她,分分秒秒的事嘛。” 红七摇头,对什么人下什么菜,红八还是太嫩了啊。 红三则道:“对啊,八妹妹真是太单纯了,如果不想负荆请罪的话,装病也是很不错的策略啊。萧潇姐姐心地善良。只要一装病,再让丫头放出风声,说是因为对她心怀愧疚才病倒的。保准她立马自个儿就飞奔去看人了,还会自责不已,反过来道歉都有可能。” 红七瞪大了眼看着红三。 红三给她看得不自在,摸了摸脸,难道她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红七最后,拍了拍红三的肩:“有前途!” 红三抿嘴微微笑:“多谢谬赞,愧不敢当!” …… 红八、萧潇无语。 她们两个偷窥也就罢了,说话也就罢了,为嘛还要越说声音越大啊?这声音,她们都听见了好不好? 而且什么叫太不懂道歉的艺术,什么叫太单纯了? 这话,听着怎么就这么不顺耳呢?尤其是那个“纯”,左听右听,怎么都好像在说“蠢”啊! 红八咬牙切齿。 萧潇则切齿咬牙。 什么叫傻妞? 什么叫搞定她分分秒秒的事? 什么叫反过来道歉? 最叫萧潇郁闷的事,还真给说中了,红八还没有装病,她就很有道歉的冲动了。 心软、善良? 这些称赞的词儿,由这两个人的嘴里说出来,听起来怎么就那么地让人恼火呢? 红八看着萧潇,杀气腾腾! “怎么办?” 三个字。 萧潇看着红八,腾腾杀气! “上!” 就一个字。 话落,红八、萧潇两个不约而同地没有再玩你偷偷瞟我一眼,我再偷偷瞟你一眼,然后我们再一起偷偷互瞟一眼,再然后视线不小心对上,最后再一齐低头不语的游戏了,而是如同恶虎下山一般,朝发出声音的地方扑了过去。 “你们给我出来!” “受死吧!” “叫你们两个敢贫嘴排揎我们!” 风吹、草动。 一阵摇曳。 乱!乱!乱! 漆黑的夜里,看不太到具体的情形,只见模模糊糊几个人影纠缠在了一起,然后是惊叫声、笑声、求饶声,如同一只乐曲,先是开始,然后高昂,最后再慢慢低沉。 许久之后,红三气喘吁吁的声音响起:“排揎你们也不是我一个人排揎的,为什么就只针对我一个?” 红八、萧潇吐了吐舌头。 “柿子当然要捡软的捏!” 她们在这边,要人没人,要钱没钱,都要靠着红七呢,怎么敢对她下手?又不是欠收拾!两人很是理所当然地道。 软柿子红三无语,随后,叹了口气。 好吧! 这个理由很充足。 她转而问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另外一个人:“还有红九你,我又没有排揎你,为什么你也咯吱我?” 红三眯着眼睛,不善地看着红九。 红九弱弱地道:“我没有啊,我一直在帮三姐姐你的。“说着,眼眶还红了:“三姐姐,你误会我了。” “五会我还六会呢!”红三翻了个白眼:“算了,我今天也没有力气同你计较了。以后别落在我的手里。” 红三放了狠话。 红九低头偷偷地笑。 谁叫有好玩的事儿红三也不叫她,如果不是她发觉了偷偷跟来,就错过了好戏了。见到红三倒霉,她自然要逮住机会了。 经过这一段时间红七的教育,红三等人的进步十分明显,现在什么柿子捡软的捏,该下手时就下手等等用的那是纯熟不已,而距离小白兔白莲花的道路也是越来越远了。 红七笑看着她们闹成一团,自己则云淡风轻,反而来到了红三、红九先前所在的亭子里,吩咐丫头摆上了美酒、瓜果,此时,吭哧吭哧啃得不亦乐乎。刚才费了些口舌,现在口也渴了。 酒香味、水果的香味飘了过来,勾引得红三几个直咽口水,你扶着我,我搀着你,爬了过来。 几个人喝酒的喝酒,吃水果的吃水果。 最后,话题还是回到了红三的身上。 萧潇问:“明烟妹妹,虽然我觉着那个秋公子死了三个老婆应该也是走了霉运,不一定是不好的人。可再怎么说,他都已经成过亲了,还都有了子女了吧?我记得好像听若水提起过她的侄子侄女儿什么的,后母可不好当。这件事,你还是慎重考虑一下吧?” 虽然秋连城和萧潇的际遇颇有相似之处,都因为婚事不顺,被别人认为是不祥之人,可以说是同病相怜了。 但事关红三的终身幸福,萧潇还是忍不住劝道。红三应该可以找到更好的婚事的,以她的人品相貌,配给秋连城,实在是可惜了。 红八、红九也是这个想法,也纷纷劝说。 红三闻言只是一笑:“彼之砒霜吾之蜜糖,这世界上哪有什么最好的,只有看适不适合自己的。秋家也许不是最好的人家,不过,我觉着挺适合我的。嫁到秋家,我有信心会过得很好。” 之后,红三又把同红七说过的嫁给秋连城的好处同萧潇、红八、红九也说了一遍。 萧潇她们听了,虽然也觉着有点道理,但还是觉得不值。只是不管怎么好说歹说,红三主意已定,就是不松口,她们也没有办法。 最后,红八恼火了,很是沮丧地道:“不管你了,随你的便去,你爱咋咋地去好了。” 红九性子沉静,自然不会像红八那般孩子气,但也抿着嘴,不怎么开心。 萧潇则直接挎下了脸,十分失落。 “明月妹妹这样,你现在也这样,以后你们在这边,咱们在京城,怕是想要见一面都难了。为什么人要长大呢?要嫁人呢?如果都不长大,不要嫁人该有多好,那我们大家就可以一直高高兴兴地在一起玩了。” 萧潇很是郁闷地说道,嫁人真的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好处。 这一句话引来了众人的共鸣。 “是啊,在家里多好,有父母亲人,也不用看别人的脸色,日子过得多逍遥。为什么女人一长大就要嫁到别人家里去呢?为什么女人不能把男人娶回家呢?” 红八叹气道。 以前,一想到成亲什么的,她就很兴奋,有很多憧憬,想着花前月下,良辰美景什么的,可自从在京都经历了许多事情,尤其是在脸受伤之后,红八对成亲这档子事就变得有些恐惧了。只不过是一道疤,就改变了很多人对待自己的态度。能依然如初的,只有家里的亲人而已。真嫁到别家了,发生什么事情,到时候,还会有几个人真心站在自己的身边,怜惜自己?一想到这,红八就觉着心里很慌。 红九没有说话,只是叹了口气。 “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世道如此,又能如何?” 红三沉默无言,只浅啜了一口酒。 “如果有下辈子的话,我希望我能身为男子,再不做女人!” 正文 445.第445章 秋连城 “我也是!” “我也是!” “我也是!” 红三的一句话,引来萧潇、红八、红九几个的感同身受。 “如果我是男的,就算是克妻,娶不到老婆,也可以名正言顺一辈子都在家里,不用担心别人的流言蜚语。” 萧潇说。 “如果我是男的,脸上这么一道疤算什么,说不定还会有姑娘觉得我很有男子气概呢!” 红八摸着脸上的伤疤道。 “如果我是男的,我就可以建功立业,光耀门楣了。” 红九也道。 …… 酒壮人胆,一堆小女子,喝了几杯酒,就渐渐地轻狂起来,就连红九,也不再像平日那般低调谨慎,而是大放豪言壮语,一些平日被藏在内心深处,不敢、不能对人言的话纷纷地冒了出来。 开头这些还略显正常,到了后来,就越说越不正常了。 例如萧潇拍着胸脯对红八说:“如果我是男的,我一定娶了你,不会因为你脸上的疤就不喜欢你。” 红八同萧潇勾肩搭背地道:“我也是,绝对不会管你克夫不克夫,一定会娶你,不让你被别人笑话。” 萧潇又道:“我会对你很好很好,不让你因为离开了家而害怕。” 红八接道:“我也会对你很好很好,不会让你受委屈。” “我会只喜欢你一个人,除了你,不看别的女人任何一眼。” “我会只爱你一个人,在我的心中,你永远是最漂亮最可爱的。” “你伤心,我会逗你开心。” “你快乐,我会和你一起快乐。” “从你貌美如花到年华逝去,我会一直陪你度过。” “不论生老病死,我都不会离开你。” “一生一世、一双人。” …… 之后,是久久的沉默。 原来,萧潇和红八说着说着,却是睡了过去了。 红九没有睡着,红九还在想着萧潇和红八说的那些话,渐渐地,红九有些痴了。 红九想,刚刚萧潇和红八她们与其说是自己成为男人之后如何如何,不如说,她们是在以自己的口,描述着内心深处的深切期盼的男人形象。 冷风入亭,红九长长叹息一声。 “世上男儿多薄幸,这样的人,世上能有几个?” 红三微抿嘴角。 所以,她从不期盼这种微乎其微的奇迹。她只要把握住现在拥有的这一切就好。红三转头看向红七。 她喝着酒,很安静地。 没有说话。 莫名地,红三就觉得很安心。 红三微微偏头。 “七妹妹,借我躺一下。” 红七点头。 红三就靠在了红七的膝盖之上,闭上了眼,不久之后,也沉沉地睡去了,红九亦如是。最后,唯一清醒的红七唤人抬了轿子来,将人送回她们的住处。 随后,红七也回了梧桐院,很快就睡了。 却不是因为酒意,也不是因为少女们的那份说不清道不明的莫名情怀。 只是累了,如此而已。 离去的红七她们却不知道,在所有的人都离开了这里之后,一个人,从亭边的树上跳了下来,月光洒落他的脸上,清辉一片映出了他的容颜。 萧成澈,原来是他! 萧成澈挠了挠头发,有些不好意思。这种话,不该是他一个大男人家听的,只是,他在树上睡着了,听到声音的时候,却不大好出去了,就一直呆在树上,等红七她们离去了,这才下来。 之后,萧成澈也离去了。 只留清风伴树影。 几日后,到了秋家的宴请时间。 一大早,红八几个就爬了起来,开始梳妆打扮起来了。伤春悲秋的时间已经过去,日子还是要继续。 今日的宴请,关系着红三的一生,红八几个,都十分慎重。 比起红八等人来,红七起得晚了一些。不过,她的动作快,最后,还在红八之前,就把自个儿收拾好了。 打扮妥当,用过早餐,在红七的带领下,一行人朝秋家前进。 秋家此时并不平静。 秋夫人也同样一早就起来了。此次,她是下了大决心的,一定要同红七建立起良好的关系,为秋连城加分,免得这门亲事就这么黄了。所以,秋夫人是十分慎重、紧张的,昨儿个夜里,几乎一夜没有怎么睡着,翻来覆去的。 此时,她正对着镜子打量着自己的打扮,不敢有丝毫大意。 一个人就在此时闯入了她的屋子。 “娘!” 听到这个称呼和熟悉的声音,秋夫人的身体僵了僵,随后,嘴角堆了个微笑,抬起头来。 “连城,是你啊,你怎么这个时候就回来了?军队里怎么样了?世子爷不在了,你们应该很忙吧!这样回来,好吗?还是赶紧趁人没有注意到,赶紧回去吧!也免得有什么事儿发生,你这个参将却不在。到时候吃了军法,可就糟糕了。” 秋夫人担心地道。 秋连城是个标准的北地男儿,九尺的身高,方形脸,浓眉大眼,神情坚毅,一看就很爷们儿,还是那种很帅的。 此时,他的目光直直地看着秋夫人,道:“娘,究竟是怎么回事?” “好端端的,为什么有人恭喜我,说要喝我的喜酒?” 秋连城皱着眉,很不高兴。第三任妻子难产过世后,他就同秋夫人说过,不打算再续弦了。他不想再害人害己。 现在却爆出了这样的消息。空穴不来风,秋连城立马想到,八成是他那个不怎么靠得住的娘又在整什么了,于是立马跟上官请了假,匆匆地赶回家来。一回家,问了下人,支支吾吾的,秋连城立马知道这事儿八九不离十了。 秋夫人心里暗自叫糟,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真是个大嘴巴。 不过,不到最后关头,总是不能死心。 秋夫人顾左右而言他:“你说什么啊?是谁在造谣给你说的?我是你的娘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要成亲,别人怎么知道?肯定是有人在胡说八道,要冤枉我们秋家呢。这样的无事生非,道听途说的坏人,城儿你可不能放过……” 秋夫人故意装糊涂,反正就是不打算承认。 秋连城听秋夫人如此说,只觉着头一阵发疼,他懒得再同秋夫人绕圈子,单刀直入地道:“娘,不管你是给定了哪家的姑娘,立马去同那户人家说,这门亲事不作数,我不会再娶妻的。” 已经死了三个了,还嫌不够吗? 反正,秋连城已经烦了,不想再为这些事儿被人家议论纷纷的。秋连城拖着秋夫人,就想押她去同人说清楚。 见秋连城如此坚决,秋夫人用力一掐大腿,顿时,泪如泉涌。 正文 446.第446章 哎哟喂 “哎哟喂,哎哟喂,我的命真苦啊!” “都这个年纪了,儿子连个老婆都说不上,我连个媳妇都没有。” “如果有朝一日病了,这床前连递个汤水的人,那是都没有啊。” “假如哪一天,就这么去了。我这眼,那是都闭不上啊!” “哎哟喂!” “哎哟喂!我的命好苦啊!” …… 秋夫人一边哭,一边哀嚎着,伤心得好像死了儿子似的,简直是痛不欲生啊。只是一边哭,一边还透过掩面的手指缝隙看着儿子的神情。 秋连城额头的青筋直跳,又来这一出! 上次,他就是屈服于这一招,娶了那姜氏。结果呢?最后还是弄成了这般。 他冷冷地对秋夫人道:“没有用的,这一回,我绝对不会同意的。你如果再背着我私自去下聘,就别怪我自个儿上门把这亲事给退了。” 说着,甩袖就要离去。 他的事儿不少,可没有闲工夫老在这些事儿上下功夫。 秋夫人的心一颤,儿子是她肚子里出来的,什么脾气她是一清二楚的。这一回,儿子怕是下定了决心了。这怎么成?她在的时候还好,可等哪一天她去了,若水也出嫁了,这个家没有主母,岂不乱套了?而且,没有女人照顾,儿子、孙子、孙女们怎么办? 秋夫人又气又急,眼前一黑,一下子栽倒下去,发出沉闷的响声。 “娘,别装了,没有用的。” 秋连城冷冷地道,他又不是小孩子,同样的把戏这么多次了,就是猪也不会再上这种当了。 说完,他继续朝外走去。 一般这样的情况下,秋夫人会跳了起来,立马追了上来拉住他的袖子。不过今天,他都走出了门,却还没有反应。 里头,倒是传来了丫头们惊慌失措的哭喊。 “夫人!夫人!您怎么啦?快醒醒啊。” 秋连城心一惊,脚步一停,回转,一把扯开了门帘,疾步入房,一把将昏迷不醒的秋夫人给抱了起来,快步走到床边,放在了床上。 同时厉声喝道:“还不赶紧去请大夫,一个个楞着干什么?” 丫头疾步出门。 过了一会儿,大夫就背着个箱子,匆匆地跟着丫头来了。是镇北城里颇有声名的老大夫,秋家惯请的。 老大夫到的时候,秋夫人将将醒过来。老大夫要给秋夫人把脉,秋夫人摇了摇头:“没用的,我这是心病。心病不去,吃什么药也是枉然。叶大夫,麻烦您白跑这一趟了。连城,替我送叶大夫出去吧!一会儿,你也不必来看我了,该干嘛就干嘛去吧!我想休息一会。” 说完,就一脸疲惫地闭上了眼。 “叶大夫,这边请。” 秋连城站了起来,要亲送叶大夫出去。叶大夫同秋家也是老相识了,对他们家的这点儿事也是十分清楚,连忙摆手道:“不必了,秋公子就留在这里陪你娘吧。我自个儿晓得怎么出去,又不是第一回来。” 话虽如此,秋连城还是把叶大夫送到了屋子外头。 叶大夫离去的时候,迟疑了一下,还是对秋连城道:“老夫多嘴一句,如果说得不中听,秋公子还请勿怪。” “哪里的话,叶大夫有话只管说。” 秋连城说道。 叶大夫就语重心长地道:“秋夫人如今年纪也不小了,别人家的夫人这个年纪都在享儿媳妇的福了,她还在为这一大家子操持。别看女人不像男人,再忙也不过这一亩三分地,但就这些事,繁琐无比,要操的心,只怕不比男人在外头少。年轻的时候,身子壮,倒也还好,等上了年纪,就力不从心了。秋公子如果可以的话,还是找个人来帮帮她吧!” 叶大夫走了,秋连城再次走入了屋子里,秋夫人背转过身去,默默地掉泪。 秋连城看到秋夫人散开的青丝中,赫然已经有了不少白发。去年的时候,依稀还没有这么多的。 他暗叹一口气,到底心软了。 “娘,我听你的就是了。” 这句话比什么都有用。秋夫人一个翻身,立马坐了起来,精神奕奕地看着秋连城:“真的,不骗我?” 这转变,太大了些。 如果不是秋连城刚才已经确认过秋夫人的的确确是昏迷过去了的话,他真要怀疑秋夫人又骗了他了。 …… 经此一番故事,秋连城到底没有走成,还是留了下来。 秋夫人喜滋滋地说,今儿个就有给他相看的姑娘,正好见上一见,并且,大大地把红三夸了一通。对秋夫人的话,秋连城并没有放在心上,秋夫人为了让他成亲,哪次不是把那个姑娘夸得天上少有地下无双的?真怎么样,只有天知道了。当然,秋连城相信也不会太差就是,太差的秋夫人也看不上。 对未来的妻子,秋连城也没有多大的要求。 只希望是个品性好的贤德女子,能够帮助秋夫人操持好家里,心地也要善良、大度,能够对前妻所生的子女视如己出。如此,他也就满意了。至于容貌什么的,他并不怎么在乎,只要还过得去就罢了。 过了辰时,客人们渐渐地到了。 秋连城就帮助秋夫人招呼客人,都是镇北城中各家有头有脸的夫人小姐们,来的人着实不少。 秋家在镇北城也是响当当的人家,只是这些年,因为接二连三的丧事,秋家就越来越低调了。秋夫人心情不好,极少出现在社交场合,秋将军和秋连城也是成日都在军中,人影都很难见到,只有个性喜热闹的秋若水,还能经常看到她在外头蹦跶。 不过,众人并不会因为秋家的低调就忘了他们,毕竟秋将军重权在握,是镇北城响当当的一号人物,谁也不敢轻视。 所以,这回秋夫人一发出帖子,顿时,宾客如云,纷纷前来。 只是,在见到秋连城之后,一些夫人心里就开始泛着嘀咕,有些后悔起来。 秋夫人这回请她们来,难道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吗? 不是为了赏桃花,而是为了给秋连城相看媳妇? 众人这时才纷纷想起一件事,貌似秋连城的第三任妻子的孝期已经满了,可以开始议亲了。怪不得一向低调的秋府夫人突然高调起来,邀请大家来赏什么桃花。只怕,赏花是假,相亲才是真吧? 众夫人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了起来。 而一些小姐也想到了这一层,她们的笑容也变了味道。 正文 447.第447章 佳郎再现 如果是以前的秋连城,那当然是极好的。 可现在这样一个克死了三个老婆的男人,哪个夫人舍得把自家闺女嫁过去送命?哪个小姐有这个胆子拿自己的命来赌? 她们心中后悔无比,早知道是为了这事,这一趟真不该来的。 但天底下哪有后悔药吃,偏偏已经来了。 这个时候,一个夫人突然身子一软,差点跌倒,幸好站在她身边的女儿扶了她一把,焦急地连声问:“娘、娘,您怎么样了?” 又心头灵光一闪,问道:“莫不是,您的偏头痛犯了?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得赶紧回去吃药才行。” 说完,十分不好意思地对秋夫人道:“秋夫人,真不好意思,我娘她突然犯病了,我得带她回去才是。” 也不待秋夫人回答,匆匆地和她的母亲就走了。 现在这样固然失礼,但总比秋夫人、秋连城真的看上了她,到时候上门求亲的好。到时候拒绝,一个不好,就成了仇家。现在走,顶多让秋夫人、秋连城心中不舒服一下下而已。权衡了利弊得失,这对母女就做出了如此的行动。 她们走了,剩下的人各自心中暗自骂娘。 竟然给她们抢了先,本来,他们也打算用这一招的。虽然老套了一些,但老套之所以成为老套,不也因为使用率高、成功率高人们才爱的吗?如果根本就没有用,那也不会如此受欢迎了。但现在有人先用了,那就用不成了。 众人心中暗道可惜。 不过,不得不承认,人啊,只要有心要做什么总能找到办法的。 犯病的法子被使用后不久,也没过多久,又出现了别的法子,丫头来报,说家里的老祖宗身体不好,要回去看看。 最夸张的是一个人竟然说,她的小日子来了,得回去休息才好。 …… 不到一会儿,来的宾客就几乎散了一半去。 并且,这股趋势还有继续蔓延的架势。 刚才还人头涌动,只一会儿,就变得稀稀疏疏了。留下的人大多是同秋府有着或多或少的关系,不好就此离去的。但脸上的神情也并不大好,还有女孩和母亲窃窃私语:“娘,我们也走啦!万一真被看上了怎么办?反正都是死,我绝对不要嫁!” 这些秋夫人倒是没有听到,毕竟,说话的人用的声音并不大。 不过秋连城是习武之人,耳目叫平常人灵敏许多,不能说全部听到了,但也听了个七七八八,脸色就变得越来越难看。 他本来就是天生面孔威严的人,这一肃穆,顿时让人有些害怕。 秋夫人虽然没有听到这些话,不过也被那些走的人气得脸色十分难看,秋若水在她的身边紧张得看着她。今儿个已经晕过一次了,可不能再晕过去了。 场上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明明是春暖花开的时节,秋府,却好像处在最为寒冷的冬天一般。 红七她们一行人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到达的。 她们的到来让在场的众人俱是眼前一亮。 领头的男子,只着一件简单的青衫,纯色不带任何的装饰,而且比起北方男子来说,个头并不高,容貌虽然俊秀,但也没有李墨那般俊美绝伦,按说,这样一个不符合北方女子审美观的男子,应该引不起太大的注意。但奇怪的是,从他一出现,众人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就集中在了他的身上,完全移不开视线,他的一举一动,都是如此地动人。最动人的,更是他唇角边淡淡的微笑,让人的心都醉了。 真是好个风流人物! 让人见了心中就忍不住暗喝一声彩。 他是谁? 什么时候,镇北城出了这么个精彩的人物? 众人的心里对他的来历俱是好奇不已,过了好一会儿,众人的视线才移到了他后头的几个女子身上。 这几个女子也都是美貌异常的佳人。 换了平日,有她们出现的场合,定然是人们视线的焦点。但今天,领头的男子实在太过吸引人,她们就黯淡了几分,甚至到了此时才被众人注意到。 萧潇心中暗叫厉害。 不愧是明月妹妹,就是男装,也能如此气场强大。 难怪她要遮掩住五分容貌了。只剩五分都这个效果了,如果以真容出现,还不知会如何呢! 红三几个倒是早就习惯了,没有觉着什么不对。 有红七在的地方,她自然是焦点,这还用说的吗?她们与红七,根本就没有什么可比性。被忽视是理所当然的。 红家姐妹们十分淡定。 倒是众人在看清了红三几人的容貌之后,纷纷惊讶不已。 他们都认出了,红三几个正是这些日子在镇北城红透了的几个姑娘家。没有想到,秋夫人会邀请她们前来。 不过,那个男的又是谁? 众人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被这件事吸引了注意的众人,倒是把之前的事儿给忘了。 红七却没有忘,在刚才一下车的时候,她就已经察觉了现场状况的诡异。不过,此时并不是问这个的好时机,所以,红七只笑着对秋夫人道:“夫人,多谢您邀请我和我的姐妹、朋友们,顾某不胜感激,路上碰到了一点儿事,来得迟了些,还请见谅。” 闻言,秋夫人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心中的一口郁气消失殆尽。 那些人,走了就走了。 他来了,就成了。 “快、快,快请进。” 说着,秋夫人在前头带路,把红七她们安排在了主桌坐了下来,重视之情溢于言表。 众人见到这种情景,脑子灵机一动,不少人就认为他们真相了。秋夫人在镇北城找不到合适的媳妇,就把主意打到外来的这些姑娘其中之一的头上了。难怪最近秋家的姑娘秋若水同她们玩得特别好,原来是打了这个主意。这些外来的人不知究竟,一个不好地说不定就糊里糊涂地定下这门亲事了。 众人看向红家众人的目光中就带了几分同情。 这秋连城可是已经死了第三任老婆了,真嫁给了他,只怕过不了多久,就会成为第四个。不过,秋夫人不是打自己的主意就好。 众人的心情一松,气氛再度活跃了起来。 这时,秋夫人把秋连城叫了过来,给他介绍红七她们。红七偷懒,不怎么想动脑筋,就直接用了胡灵灵他们以前给他取的那个名字就好。 顾佳郎。 一顾佳郎误终身的“顾佳郎”。 身份是红家几姐妹的表哥,奉命护送她们来镇北城。 这件事,红七已经叫人传了话了,秋夫人知道她不欲引起别人的注意,这才以这个身份行动,自然也不会拆穿她。只是心里觉着这个红姨娘还真够奇怪的,哪个女子不愿意声名远扬,被众人所知道、羡慕的。只有这个红姨娘,却似乎生怕别人知道她是谁似的。 虽然很有些想不通,但再怎么样也是个人的习惯,不关他人的事儿,所以,秋夫人想不通也就不去想了,只依着红七的意思,对秋连城介绍了红七。 秋连城早先已经听秋夫人说过了,知道红七的真正身份,自然不能怠慢。再加上红七他们刚刚的到来,也是给秋家解了围了。 秋连城客气恭敬之余,就多了几分真心,对红七行礼:“见过顾公子。” 红七还礼。 秋夫人又分别介绍了红八、红九和萧潇给秋连城,当然,红三也是必不可少的,只是秋夫人特意把她放在了最后。 秋连城听到秋夫人说这就是红家的三小姐时,这才朝红三看去。 刚才就觉着站在后面的几个小姐也是好看的,但毕竟也不好一个劲儿地盯着别人家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一个劲儿地瞧,那样太失礼了。此时有了名分,他才细细地打量。这一看,就有些失神了。 秋连城万万没有想到,母亲看重的女孩儿,竟然是这么一个人。 眉目如画,竟然比妹妹秋若水还要漂亮几分。 而且,看起来那么小,秋连城都不确定,她到底及笄了没有。 红三虽然大方,但到底还是个未出阁的女孩儿,给秋连城这么盯着看,顿时面儿微红,红三就微微垂下了头。 萧潇则一到就被秋若水挽着胳膊,此时两个人在说悄悄话呢。 红八、红九两个则暗暗看着秋连城,仔细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一瞬也不移开视线。秋连城的任何行为,都逃不过她们的双眼。她们下定了决心,一定不会让秋连城轻而易举地就娶了红三。 红八、红九只顾盯着秋连城,却不知道,现在,她们也被别人给盯上了。 在经过最初的惊愕之后,众夫人的脑子已经恢复了平日的灵活,开始迅速地运转了。红三她们也就罢了,现在连红家的亲戚也都能住进镇北王府。什么时候,李墨是这么好说话的人呢?看来,那红姨娘的地位只怕不低,恐怕不是一般的受宠。如果一直这么受宠下去,搞不好,以后就是下一个卢侧妃。 这么一个人物,如果能同她攀上关系的话,定然有莫大的好处。 也许,秋夫人就是看中了这些,这才为秋连城选择了一个庶女。那他们也不能落后,这种好处,不能让个秋府给独占了。 夫人们在想着这些,小姐们却没有那么多的心思。 她们只顾着看顾佳郎的一举一动,看得痴了。 这一天的桃花宴,那桃花究竟长得什么样子,估计没有几个人记得。 正文 448.第448章 桃花郎 不,还是有人记得的。 镇北城那些赴宴的小姐们记得了,她们记得桃花飞落顾佳郎的发上、肩上,顾佳郎伸手,拂下满头满身桃花的模样。 真正是桃花美如霞,人比桃花俏! 所以,此次桃花宴后,顾佳郎又被那些小姐们取了个外号“桃花郎”。萧潇听到这个外号后,回来龇着牙对着红七怪笑不已。 “好个桃花郎!真正断人肠啊!感觉怎么样,被万千少女迷恋?” 萧潇取笑红七道。 最近和红七比较熟一些了,又和红七一起喝过酒,赴过宴,萧潇对红七的敬畏之心就去了几分,亲近之心却生了几分,胆儿也肥了,这回竟然开起红七的玩笑起来。她本来以为红七会困窘不已。 红七听了,却对萧潇微微一笑,眼波轻轻一转。 “怎么,你就不断肠吗?” 萧潇一下子脸大红,心怦怦跳个不停。 萧潇大囧,明明知道红七其实是女儿身,红七这个模样她也早就看了千八百回了,也习惯了,按说不该这样的。可不知道怎么回事,方才红七一个眼神,她就又有些受不住了,和平时的红七不大一样,风情无限。 这么想来,桃花宴那一日的红七也和平日的她有些不同。平时的红七也是好看的,但那一日,格外好看。但其实明明还是那张脸,还是那种简单的装扮,还是那一个人,给人的吸引力,却上升了不知多少倍。 这是为什么呢? 萧潇还没有想出答案,却听红三几个在一旁吃吃地笑。显然是取笑她开红七的玩笑不成,反而给红七玩了。 这些小妮子,个个反了天了。 明明她才是她们当中最大的一个,却个个都敢对她不敬。 “你们几个胆大包天的家伙,今儿个本姑娘要好好给你们上一个课,叫你们知道,什么才叫做敬老尊贤!” 说完,萧潇朝红三几个扑去。 对红七,却选择性地无视了。 她可不想再经历一次刚才的尴尬了。 真是个妖女! 萧潇在心里恨恨地给红七贴上了这么个标签,很想大吼,把她心目中的女神还给她! 想当初,红七在那样的情况下救了她,还对她说了那么一番话,解开了她的心结,在萧潇的心目中,简直把红七当成了女神来敬着的。 不过,到了镇北城之后,萧潇才发觉,红七这家伙,根本就完全不是她想象中的模样,欺负他们在镇北城无依无靠,天天操练他们不说,现在还耍着她玩儿,就长了一张好皮囊,性格恶劣得很。 而且,更让萧潇愤懑的是,红七尤其喜欢欺负她!!! 对着红三、红八、红九,就爱护有加。 对着她,就是欺负,欺负,再欺负! 不但她自个儿欺负,还让红八也欺负! 从红八一不小心的失口中,萧潇才知道,当初红七是把她扔给红八做玩具的,对她却又是另外一个说法! 这个坏人! 萧潇咬牙切齿,然后,她决定,她要狠狠地欺负回去。萧潇大发神威,左手红三,右手红九,再给红八一个头球,大杀四方。 至于红七。 呜,她可以说,她没有这个胆吗? 偏她没有胆儿去招惹别人,别人却不见得放过她。 看着红三等三个人被萧潇一个人的凶猛攻势给压制,红七就在一边仿佛自言自语地道:“三个人还敌不过一个人,看来,操练得似乎还有些不够啊!是不是有必要得增加一些训练量呢?” 一听红七这话,红三几个不由自主地就打了个哆嗦。 还增加训练量? 那还有活路吗? 刚开始进行训练时,那种腰酸腿疼,走一步都困难无比,腰腿好像都不是自己的,连喂个饭手都在打哆嗦的日子,直到现在她们还记忆犹新,一想起就恨不得做噩梦。这样的日子,她们可不要再过一遍了。 顿时,红三几个精神大振,拼命反击。 虽然她们几个以前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大小姐,身体娇弱,比不上萧潇这个将门出身,还会点拳脚功夫的底子好,但这段时间的运动量也让她们的身体素质比起以往好了许多,一个、两个可能还不是萧潇的对手,但三个加起来,萧潇就有些吃力。 顿时,一边倒的局势变成了势均力敌。 红七微微笑,继续道:“训练什么呢?青蛙跳好像不错耶!不如每天做一千个好了。” 青蛙跳? 红三几个的面色不大好看,萧成渊、萧成澈训练不给力受罚的时候,她们曾经看到他们做过。蹲下身体,双手放在耳朵上,一跳一跳的。那姿势,不是一般的难看。男人做也就罢了,女子如何能做那样的动作? 红三几个的面色顿时青了。 而听到一千个的时候,她们的面色直接紫了。 别说一千个,就是一百个做下来,第二天腿绝对不行了。 偏偏这时红七还自言自语地道:“一千个是不是还少了点?” 红三几个打了个冷颤,心都在发寒,几人顿时豁出去了。 下一刻,萧潇被三人压倒在地。 “七妹妹(姐姐),我们赢了!” 红三几人大声对红七说。 红七点头:“很好,赢了的话,就不用青蛙跳了。” 几人露出了笑脸,总算逃过一劫了。 却听红七又道:“不过,三个打一个还用了这么久,改天,跟着师傅学打拳吧,一天两个时辰吧!” 什么? 红三几个无力地瘫倒在了萧潇的身边。 红七此时走到萧潇的上方,笑看着她,道:“至于你嘛……”红七停顿了一下。 萧潇看着红七的笑容,心里有些打鼓,下意识地,就对红七露出个讨好的笑容:“明月妹妹,我,我就不用了吧,我以前跟着家里的师傅学过的。” “同师傅学过?很好。” 红七又说出个“很好”,这回萧潇没有笑,反而心里怕怕的,前车之鉴啊,刚才红三她们的遭遇萧潇可没有忘记。 果然,红七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同师傅学过还输了,那就更加该好好练练了,你就三个时辰吧!” 三个时辰? 萧潇两眼直冒金星,摇摇欲坠。 红三几个用同情的眼光看着萧潇,突然觉得春光如此灿烂,她们还是很幸福的。再看到萧潇一头栽倒在地,状似晕倒。她们突然觉得好像更幸福了。 就在红家姐妹其乐融融,萧潇觉着自己很是悲催的时候,下人来报,说秋若水小姐她们来访。萧潇跳了起来,她觉着她需要去找些心理平衡了。 在红七这里,她老是最受欺负的一个。 不过在镇北城的这些公子小姐中,她还是打出了一片天地的。 萧潇就道:“不用请她们进来了,我出去好了。” 她需要出去透透气,顺便找回自信。 萧潇急匆匆地往外走。 然后,就听到下人怯怯地来了一句:“秋若水小姐她们是来找顾公子的。” 顿时,萧潇的身子僵住了,然后,红色从她的脸一直向脖子处,再向身子下延伸,一直延伸到了脚底。 萧潇想,如果有一种方法,能够让她立马消失的话。 那不论付出任何代价,她都无所谓。 老天啊! 她还能更丢脸一些吗? 偏红七那个妖女,还状似好心地问下人:“你听错了吧?真的说是来找我的吗?不是来找萧小姐的吗?” 下人当然回答,她绝对没有听错,是来找顾公子的。 萧潇在心里咬牙切齿,恨不得把红七这个妖女给切了。 她绝对、肯定、确定,红七是故意这么问的。 一会儿之后,秋若水她们就进来了。其他人一来,就纷纷朝红七围了上去,同红七说话,左一个“顾公子”,又一个“顾公子”的,不亦乐乎。萧潇是谁?早就被她们丢在了脑勺后头。 这群见色忘友、没有良心的女人! 萧潇心里头暗暗腹诽,红七是个女人都不知道,就个个给迷得神魂颠倒的。哼!她就等着看当有一天她们知道红七就是红姨娘时,她们脸上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只有秋若水,同红七打过招呼之后,走到萧潇的身边,关心地问:“萧潇,你的脸怎么这么红?晒了太久的太阳吗?虽然现在太阳还不算毒,但晒得太久了,也要小心中暑啊!” 萧潇无比感动地望着秋若水。 果然是患难见真情啊! 现在才知道,若水才是她真正的好朋友啊。 这时,秋若水却压低了声音,悄悄地问萧潇:“萧潇,咱们两个关系一向最好是不是?你同我说说,佳郎哥哥最喜欢什么?” 天上一群乌鸦飞过。 这个世界,实在是太******灰暗了。 现在,还有一个人和萧潇也很有共鸣,那就是秋若水的娘,秋夫人是也。今儿个一清早,她的心情原本很是不错的。 昨儿个的桃花宴,十分成功,同红七相谈甚欢,看红七的样子,对这门婚事倒也不甚反对的样子,一切都十分美好。 夜里,秋夫人甚至做了个美梦,梦见红三嫁入了秋家,和秋连城十分恩爱,甚至,还生了个大胖小子,管她叫“祖母”。 在梦里,秋夫人忍不住都发出了笑声。 但今儿个一早,秋连城来了之后,就变得很不美好了。 正文 449.第449章 算了吧 “娘,这门婚事,我觉着不成,你去同那红家表哥说,还是算了吧。” 秋连城一来,就一脸严肃地对秋夫人这么说。 情势急转直下,秋夫人顿时懵了。 “退了?为什么?” “红三小姐有哪里不好?要貌有貌,要才有才,知书达礼,这样的姑娘你都不想要,你还想要什么样的?” “难道,你昨天同我说的都是骗我的?” 秋夫人恼火了,一句接着一句质问道,胸口不断地起伏,头也一阵发疼,看着神色就有些不大好。 秋连城忙拍着她的背。 “娘,别恼,别急,注意身体。” 秋夫人一掌拍开他的手:“不要你假惺惺,还不是给你气的?我干脆气死了更好,这样,也没有人成天念叨你了,你爱怎么样,娶不娶妻都没有人管你!” 秋连城无奈:“娘,您说的这是什么话?我没有说不娶。既然答应了您,我就会做到。什么时候,儿子对您言而无信过了?” 这倒是。 秋夫人的气缓了一些,就问道:“那你说说,这红三哪点儿不好,哪点儿配不上你,你看不上她?” 红三她可是看了许久了,整个镇北城里也找不出这样的。 能娶到红三这样的,简直是烧了高香了。 秋连城还有什么不满足,她真想不通。 秋连城的脑海里出现了那张美丽的容颜,忍不住就走了一会儿神。不过,他还是对秋夫人道:“我不是觉着红三小姐有哪些不好,她很好,说起来,倒是我配不上她。” 这么一说,秋夫人又不依了。 “你怎么不配了?你是我们秋家的嫡长子,人长得这么俊,武功高强,又有出息,整个镇北城有几个男人比得上你?你这样的都配不上,还有谁配得上?她再好,出身也不过是个庶女,父亲连个官职都没有,只有我们挑她的,哪里有她挑我们的?” 作为母亲,秋夫人容不得别人说自己的儿子不好。 尽管,心里也是知道秋连城现在找对象不好找,很难。但秋夫人觉着那都是那些人愚昧,没有眼光。 秋连城这样的,能够嫁给他,那是多大的福气啊。 那些目光短浅的人,不配她的儿子。 就算说这种话的人是秋连城自己,秋夫人也不允许。 她的儿子,是值得这世上最好的姑娘的。 秋连城闻言心中一暖,母亲不论任何时候,都是这么向着自己的。不过,这件事却不能依秋夫人。 他就解释道:“娘,红三小姐虽好,但我觉着她并不怎么适合我。别的不说了,她是南方的姑娘,你觉着南方来的姑娘能适合咱们北方的严寒气候吗?一个不小心说不定就染了病,到时候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们要如何对她的家人交代?而且,我也不想再经历一回这样的事了。眼睁睁地看着我的妻子在我的面前闭眼,我却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就这么看着,实在是枉为人夫。” 想起了往事,秋连城的眼中流露出痛苦之色。 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秋夫人看了,心里却是一阵发疼。 几个媳妇去就去了,人死了,什么也不知道了,却苦了他们这些留在世上的人。她看着三个媳妇死在面前,心里都难受之极,秋连城身为丈夫,又该如何难过呢? 她这个母亲是女人,难过还可以哭泣。 偏偏秋连城身为男人,再悲伤,却只能埋藏在心里,连哭都不能哭。 秋夫人无法想象秋连城心里的伤口会有多么的巨大。如果不是如此,秋连城为什么会对再娶如此抗拒。如果不是她身体不好,说不定,秋连城还真就一生不娶了。 秋夫人的语气就变得更柔和了一些。 “你考虑的娘也不是没有考虑过。这红三小姐,虽然看着样貌娇弱,好像很虚弱似的,但她的身体并不虚弱,还和若水她们一起骑马射箭呢。这样的小姐,不会身体弱的。而且,她来镇北城也有几个月了,也不曾生过什么病。所以,不会有你说的问题的。” 秋夫人还是宽慰秋连城道。 她也不想再发生同样的事情了。 所以,对女子的身体也是十分重视的,事先就找人查过了。红三看着外貌如此,却并不娇弱。 秋连城还是摇头道:“短时间的事儿,做不得准的。还是算了吧。母亲再多费些心,给我另外找一个吧!我也不要求多好多好,外貌、才气,都不需要强求,门第也没有关系,只要人好,身体好就行了。” 秋连城坚持。 秋夫人见状,也有些无可奈何了。 秋连城都已经做出让步同意娶妻了,她也不能勉强秋连城娶红三啊。看来,这件事还真不成了。 秋夫人长长地叹息一声。 她真的很中意红三的。 而且,自家儿子明明人才也好,什么也好,都如此优秀,和红三这样的,真的是男才女貌,天生一对,般配得好像菩萨座前的金童玉女,镇北城里再也找不出第二对这么般配的。两个人如果有了孩子,定然也是好看的紧。 但现在,却是要黄了。 秋夫人觉着可惜得很。 唉,果然说梦都是相反的。 镇北王府 红七被众来访的小姐围在中间,谈笑风生。 萧潇却被秋若水悄悄地拉离了众人,说悄悄话。萧潇恹恹地:“我说了,不会告诉你顾佳郎喜欢什么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她虽然有些生气竟然连秋若水也被红七那个妖女给迷惑了,但明知道红七是女人,萧潇怎么可能帮助秋若水去追红七呢?这种缺德事,萧潇可做不出来。 所以,萧潇坚决不肯给秋若水任何情报,哪怕是一点儿。 “知道了,我想知道的话,我自己去问就是了,我又不是没有长嘴,小气鬼。” 秋若水有些郁闷地道。 搞不懂萧潇平常那么大方的人,怎么对顾佳郎的事儿就这么小气了。 突然,秋若水想到一个可能,顿时觉着十分有理。她恍然大悟地看着萧潇:“你也喜欢佳郎哥哥对不对?” 这,这是什么神展开啊?!!! 萧潇张口结舌,无法言语。 落在秋若水的眼里,却成了默认了。 秋若水的心里有些难过,有些不舍,不过,她还是毅然地道:“既然是萧潇你喜欢的,那我就不跟你抢了。” “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把佳郎哥哥追到手的!” 正文 450.第450章 问你个事儿啊 你到底哪只眼睛看到我喜欢那个妖女啦? 她是女的不是男的? 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上她? 萧潇简直快抓狂了,秋若水的脑子到底是怎么转的,怎么会得出这么一个匪夷所思的答案呢? 这还是人类的脑袋吗? 不会是鸟类的脑袋吧? 萧潇对秋若水的智商表示深刻的怀疑。 但是,看着秋若水一副忍痛割爱的表情,她又实在没有办法把这番话给吼出口。 不说出来的话,秋若水就不会对那个子虚乌有的顾佳郎再投入感情了。那以后发现顾佳郎就是红姨娘时,也就不会受到太大的冲击了。 萧潇就忍着抽搐得发疼的胃一声不吭,忍得很痛苦。 秋若水则十分投入地给她出谋划策,什么充分发挥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优势啊,什么先造成既成事实啊,什么从长辈那里下手啊,还有什么…… 萧潇听得心里一阵恶寒,竟然让她做吃的给那妖女吃? 她才不要! 萧潇反对,立刻被秋若水滔滔不绝的口水给淹没了。 “萧潇你是怕你的厨艺不好,拿不出手吧?” 秋若水十分理解,推己及人,她的厨艺也不好,下个面条,不是咸了就是甜了,不是辣了就是酸了,这如果拿去,只怕不是抓住男人的心,而是直接给拍飞了。 秋若水安慰萧潇:“你不用担心啦!也不用你做,我们家厨娘的手艺不错,叫她做好了,你只要记下做法,拿去给佳郎哥哥就好了。我娘说过,要抓住男人的心,先抓住他的胃,绝对没有错的。” 萧潇欲哭无泪。 她如果再反对,还不知秋若水又会说什么呢! 她于是点了点头,心中觉着万分屈辱。 算了,先把这一关应付过去再说吧! 见萧潇肯听她的,秋若水更是兴致勃勃起来,一会儿说让萧潇跳舞,一会儿说让她唱曲子,一会儿说让她绣帕子…… 萧潇听不下去了,僵着一张脸,找了个借口,对秋若水道:“我觉着,我们还是先回去大家伙儿那里去吧!免得一会儿她们找我们的人找不到。” 再呆下去,她不敢肯定,她会不会一拳把秋若水给打飞。 “嗯,也是,”秋若水点头:“不能让那些女人给占先了,抢去了佳郎哥哥的心。” 秋若水点头,只是这理由让萧潇的蛋很疼。 不,萧潇更正,她没有蛋。 但还是很疼。 秋若水这么一说,就急了起来,拖着萧潇就往外走。不过,才走了两步,“啊”地一声,她叫了起来,又把萧潇拉了回来。急匆匆的动作带得萧潇一个踉跄,身子一歪,差点儿给跌倒了,一口气也不顺,憋得脸通红。 “你、你、又怎么啦?” 萧潇涨红着脸问秋若水,一边轻咳着。 秋若水拍着她的背,一边不好意思地笑道:“我这不是突然想起了我今儿来这里的重点吗?差点儿就给搞忘了。” 秋若水这次来,可不是专门为了顾佳郎而来的。 本来是有一桩事来找萧潇的。 可是走到半路,遇到了几个镇北城里的小姐妹们,一听她说是来镇北王府的,立马就哭着喊着闹着跟了过来。然后,小姐妹又遇到了小姐妹,小姐妹又遇到了小姐妹,最后结果就变成一大堆认识的不认识的全跟着她来了镇北王府。 秋若水性格海派,别人说几句好话,她就很难拒绝别人的要求。再说很多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这个面子怎么好意思不给? 再然后,她听到那些人的来意,就给这些人勾起了危机意识。 顾佳郎她也是喜欢的,同平常见到的男人都不一样,那么一笑啊,她看着就欢喜。这样的人,她也想要的。不说别的,天天看着那个样儿,这心里也舒坦啊。如果给这些人抢了先,那还有自己个毛戏啊? 秋若水一急,就把这正事儿给忘了。 现在把顾佳郎让给萧潇了,不是自己的啦,秋若水这才记起了正事。如果她真把着这件事儿给忘到爪洼国里去了,回去老娘那里肯定不好交代,不给她一顿排头才怪。 “重点?” 萧潇冷哼,除了想利用我追那个假男人,她还有重点啊。 这时,秋若水压低了声音,小小声地问萧潇:“那个,萧潇,问你一个事儿啊。如果我们家现在说,不跟红家结亲了,会不会反目成仇啊?” 萧潇闻言,顿时变色失声。 “你、说、什、么?” 萧潇简直不敢相信她的耳朵。 红三不嫌弃秋连城这个带了拖油瓶的,一心要嫁他。她们左劝右劝,都不能让红三打消念头,红八红九懊恼得不得了,她也觉着十分可惜了红三,都有出卖自己一个弟弟来抓住红三的冲动了。毕竟,除了庶女的出身是个硬伤之外,红三真的是个极为优秀的姑娘,没有什么可挑剔的。 而得了大便宜的秋家现在竟然想悔、婚?!! 萧潇有骂娘的冲动,看着秋若水的目光很是不善,看得秋若水心里慌慌的。 “小点儿声、小点儿声。” 萧潇的吃惊尖叫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秋若水连忙道,她可不想被人打着出去。这种事儿,怎么想着,也是她们家理亏。 她一边劝着萧潇,一边对其他人笑道:“没有什么,没有什么,就她大惊小怪而已。你们玩你们的,玩你们的?” 一边,还扳着萧潇的嘴巴,弄出个笑脸,证明她们现在很好。 萧潇一掌拍开了秋若水的手,不过还是配合地露出笑容,对其他人挥了挥手,表示她没事儿,其他人就各自忙各自地去了。事关红三的闺誉,她自然不会没脑子地把这事儿嚷出来,弄得人人皆知,害红三没脸。 萧潇拖了秋若水到更远的地方,左右看看,确定这里的确够僻静,没有人,才愤怒地质问秋若水:“你们家这是什么意思?这件婚事又不是红家赶着上门求的。是你娘自个儿主动上门求的。那次桃花宴,其他人是什么反应?你们忘记啦?而明烟给你们挽回了多大的颜面?你们就不记得了。不是我说,真论起来,你哥还真有些配不上明烟她的。现在,你们另攀上什么高枝了,竟然还嫌弃起她来了?若水,不是我说,做人真不能这样的!得讲良心才行。” 萧潇斥责,十分生气。 秋若水给她训得简直抬不起头来,这也是因为她也觉着理亏。 尤其红三同她虽然没有她和萧潇两个感情那般好,但这些天一起玩下来,也颇有几分交情,称得上是朋友了。对朋友做出这样的事情,更让秋若水无地自容,不过她也觉着有些冤枉。 “萧潇,你先别这么激动嘛!我们真没有嫌弃明烟的意思啦!” 秋若水解释道。 这件事是他们做得不够周全,有失道义,但嫌弃红三的心,她敢对天发誓,真的是一丝一毫也不曾有的。 萧潇还是虎着一张脸:“那究竟是怎么回事?秋若水,你给我解释清楚。如果你真的这么不讲朋友情义,那以后,我们两个也掰了。我萧潇可以接受朋友脾气不好,使小性子,甚至眼高于顶,瞧不起人,但没有良心的,恕我就不奉陪了!” 秋若水听萧潇这好像要断交的话,顿时也急了。 “萧潇!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我虽然同你认识没有多久,但在我的心里,把你看得并不比那些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差,你说我没有良心?你这样对我,那你还有没有良心?都不听我的解释,就一股脑儿把这些戳心窝子的话说出来。你说,你这样对得起我吗?” 两个人本来到这边僻静一些的地方,是要好好说话的。 结果,说得激动的时候,声音就大了起来,什么也顾不得了。 路过的下人,听到这边的动静,知道不好,忙匆匆去通知了红七。红七听到了,就随便找了个借口,暂时离开,吩咐红三她们几个代她招呼这些小姐们。 红三以后如果嫁给秋连城,在这镇北城里生活的话,同她们打好交道没有坏处的。红三也明白红七的意思,笑着应了。 那些小姐们虽然惋惜红七走了,不过,如果同红三几个交好,也可以通过她们多见见顾佳郎,因此,也刻意同她们交好。倒也宾主尽欢。 却说红七跟着下人,找到萧潇和秋若水的时候,她们两个倒是没有再吵了,大约是刚刚吵完了。 秋若水此时正抹着眼泪,伤心不已。 萧潇心里此时也后悔了,正给秋若水赔礼呢。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该不分青红皂白就乱说的,你就原谅我,别再哭了好不好?” 经过上次和红八闹别扭的事,最后,萧潇道歉的功力直线上升。可见再怎么生疏的事儿,做得多了,渐渐也就熟悉了。 这回萧潇就颇有些驾轻就熟,游刃有余的架势。 红七瞧见事情似乎解决得差不多了,就准备不惊动她们,悄悄地离去。偏这个时候,秋若水此时来了一句。 “我不哭可以,那,我们家改了主意的事儿,你帮我去同红姨娘探探口风可好?” 红七离去的脚步顿住了。 正文 451.第451章 问你个事儿啊 “请问,你们家改了什么主意?” “不如就由你来同我好好说说,如何?” 红七问道。 萧潇、秋若水大惊。 “佳郎哥哥?!” 这是秋若水。 “明月妹妹!” 这是萧潇。 话落,秋若水一脸疑惑地看着萧潇:“萧潇,你为什么叫佳郎哥哥明月妹妹?” 红七淡淡地看了萧潇一眼。 萧潇觉着,后背有些凉。 她扒了扒头发:“嗬嗬,嗬嗬,嗬嗬……” 一会儿之后,红七坐在梧桐院的厅屋的上座上,萧潇、秋若水坐在左边的一溜椅子上,右边依次坐的是红三、红八、红九几个。 这件事事关红三,她自然有知悉的必要。至于红八、红九,就当是预先演习了,人生如戏,谁也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听听看看想想,多长些见识,见见世面,接触些不同的人、不同的事儿,别的不说,心理素质至少还是能长进一些的。 红八、红九她们已经事先从红七这里听到了一些风声,知道红三的这门婚事只怕有变。 她们两个当初是怎么都不满意秋连城的,去了秋家回来,心里虽然觉着那秋连城看起来是还不错,长相倒也还行,性格看起来也还稳重,说不上有什么太大的缺点。 但就算是如此,她们还是鸡蛋里挑骨头,说这人从头到尾也没有看到他脸上有什么表情,笑容都没有见几个,又不是僵尸什么的;个头那么高,同他说个话不抬起头,眼睛都看不到,这头抬久了,人还容易长纹路什么的,对美容多不好;而且,这种性格的人,说不定很阴沉,不知道背后会做什么事儿呢…… 红八、红九一路上就在絮絮叨叨地,回来了就开始同红三啰嗦了,就是希望红三改变主意。 但万万没有想到,红三她们没有说服,反而秋家那边生变了。 凭什么? 她们不看好秋连城,希望红三拒绝秋家是一回事。但秋家先提出来,就让她们的心里很不舒服了。 没有个合适的理由,别想她们就这么算了。 一会儿东,一会儿西地,在调戏人吗? 红八、红九的脸色很不好看,红九还好,性子本来就静,还能勉强抑制住。 反而红三这个事主儿,却非常平静,平静得有些过头了,好像这不是她的事儿,而是一个外人的事儿一般。 再看坐在左边的萧潇和秋若水。 萧潇深深地垂着头,看都不敢看红七一眼,心里忐忑极了。怎么偏巧那个时候给红七看到了呢?红七心里会怎么想?不会以为她和秋若水是一伙儿的吧? 尤其现在坐的这个位子,她和秋若水一道。 红三几个一道。 怎么看,对她都不太有利啊! 萧潇很想移到红三她们那边去,表明她的立场。 她绝对是坚定不移地站在她们那一边的,绝不是吃里扒外的家伙。 可偏偏红九后边没有位置了。萧潇想,她是不是该干脆连人带椅子一起移了过去呢?可这样是不是太显眼了些?这种时候,怎么都感觉太过显眼会倒大霉的,这些日子的经验教训告诉萧潇,该低调的时候还是得低调。尤其是在红七的面前,不低调就会死得很惨。 该移过去呢?还是不该移过去呢? 萧潇很纠结。 而理应最为纠结、最为忐忑的秋若水,这个时候反而脑子里一片空白,她还沉浸在顾佳郎就是红七的打击中,还没有回转过来,脑子都木了,僵了,完全没有办法思考。 顾佳郎是红姨娘! 红姨娘是女人! 顾佳郎是女人!!!! 她竟然差点儿喜欢上一个女人!!!!!! 秋若水盯着红七,左瞧右瞧,上瞧下瞧,无论怎么看,还是觉着是个男人,不太像女人啊。 秋若水的视线忍不住往下移去,最后停留在了红七的胸部。 这里看着好平坦。 怎么办到的? 秋若水好想亲手摸上一摸。 不如此,她实在没有办法相信这个事实。 秋若水这么想的,然后,她忍不住也这么问了:“我,能摸摸你的胸吗?” 现在,秋若水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搞清楚眼前的人究竟是男是女,究竟是顾佳郎还是红姨娘? 不搞清楚这个问题,她的脑子里就无法去想别的任何问题。 秋若水的问题一出,其他人倒吸一口凉气,震惊地看着她。 什么叫无知者无畏,她们总算明白了。 “若水!”萧潇冒着被红七注意的危险,压低了声音,小声地对秋若水道:“你不能这么对明月妹妹说话的。” “为什么?” 秋若水很不解。 “你说她是红姨娘,是个女人,可是她看着真的一点儿也不像啊。我不这样,怎么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女人啊?” 秋若水很有求知精神地道,一点儿也不理解萧潇的良苦用心。 反而还奇怪地问萧潇:“你为什么要这么鬼鬼祟祟地说话啊?” 萧潇感觉到红七的眼神在她的身上扫过,身子都僵了。你说话的声音敢不敢再大一点啊?低调,低调个毛啊,光一个人低调有啥米用啊? 萧潇悔了,早知如此,她管这傻妞做啥? 她要干嘛就让她干嘛去,管她要去地狱还是被别人卖了? 萧潇不敢看此时红七是什么样的眼神。 这个时候,红七开口了,吐出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的答案,她对秋若水笑得很和蔼:“好啊!” 红七之所以答应,是因为她知道,秋若水的性子是一根筋,如果不先解决秋若水的问题,只怕她根本就没有心思去想别的。与其让她一直这样迷迷糊糊的,还不如早些解决好说正事,免得把时间浪费在这种小事儿上。 在红三几个、萧潇目瞪口呆地注视下。 红七勾了勾手指,秋若水就屁颠屁颠地跑到了红七的面前,伸出了手,对着红七的胸部,比划着。 “我摸了喔?” 秋若水如此问。 红七点了点头。 秋若水的手试了几次,就要摸上去,亲自得到答案。可到了红七的胸前,却有些按不下去了。到底不管作风如何豪爽,她总是个女人。这种对人袭胸的行为,她还是有些做不出来。尤其对方虽然别人都说是个女人,她看着却是个男人的时候,这个手,还真难下。 她不动,红七动了。 既然已经决定,红七就不喜欢拖泥带水。 她一把拉过秋若水的手,不带秋若水反应过来,她就将秋若水的手,牢牢地按在了她的胸脯上。 秋若水睁大了眼。 正文 452.第452章 为什么会是她? 轰! 热热的。 暖暖的。 “若水,你流鼻血啦!” 萧潇惊慌大叫。 秋若水呆呆地伸出手,往鼻下一模,红的。她流血了,流鼻血了,因为摸了一个女人的胸? 手上的红色在她的眼前无限地扩大,秋若水的身子晃了几晃。 她倒了下去。 再醒过来的时候,秋若水已经回了秋家。秋夫人很是担心地看着秋若水,见到她醒了过来,忙端过一碗药,用勺子舀了一勺,喂她喝。 “来,乖囡,张开嘴。大夫说你流了不少血,开了些补血的方子。这里头可是放了血参的,赶紧喝了。” 秋夫人担心极了。 自家女儿从生下来就是个健康宝宝,从小到大,连个伤风脑热都没有的,这回大夫竟然说血气有亏,这可怎么得了? 补! 一定得补! 秋夫人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把秋若水给补回健健康康的状态。 又对秋若水教训道:“你也是的,多大的人了,也不长点心眼,热着了都不知道。现在的天气一日比一日热了,你以后少晒太阳,免得再流血。血是人的精气的来源,失血可不是小事儿,要补也不是那么好补的。真是的,这么大了还不会照顾自己,马上都要嫁人的大姑娘了,你这样,要让我操心到什么时候啊……” 秋夫人念叨个不停。 秋若水却一句也没有听进去。 她开始呆呆的,还没有搞清自己刚才还在镇北王府红七的梧桐苑里,怎么现在又回到家里了。 难道,刚才的一切都是在做梦吗? 啊,原来是梦啊。 秋若水露出了高兴的表情,笑着对秋夫人道:“娘,我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耶,我梦到佳郎哥哥不是男的,竟然是个女的,而且,她还是李墨世子的红姨娘呢!你说,这个梦可不可笑?” 秋若水哈哈地对秋夫人说道。 秋夫人很是奇怪地道:“本来就是啊!你不早就知道了吗?我不早就告诉过你,红姨娘她喜欢穿男装了吗?”秋夫人觉着她说的很明确了,完全没有想到,就凭她这么点线索,以秋若水大喇喇的性子,怎么会把两个完全不同名字的人联想起来。秋夫人不管那么多,继续说她关心的事儿:“你这孩子,流了这么多血,脑袋也糊涂了吗?不行,我得再让大夫过来瞧瞧。” 秋夫人不敢马虎。 有些平常不太生病的人,一生病,就容易得大病。秋夫人的爹当年就是这么去的,平常健健康康的,可一倒下,就再也起不来了。 虽然秋若水年纪还小,不可能会像年纪大的人那般,但这回秋夫人给她吓着了,也不敢掉以轻心。 而秋若水,听到秋夫人所说的话,知道这一切并不是梦之后。 她终于想起了,她之前做了什么事了。 她摸了顾佳郎的胸!胸!胸! 然后,哗啦啦、哗啦啦…… 鼻血又开始不受控制地狂涌而出。 “来人啊!快去叫人啊!快拿帕子来……” 秋家乱成了一团。 镇北王府梧桐院,很安静。 红七喜欢安静,下遂上意,所以,下人们也养成了安静的习惯。萧潇经常出入梧桐院,也习惯了这份安静。 但今儿个,在秋若水被红七命人送回秋家之后,萧潇突然觉着,这也安静得太过分了吧?尤其—— 一、二、三、四。 红家四姐妹的视线都集中在她的身上。 萧潇觉着压力很大,她打了哈哈,摸了摸头很是虚弱地道:“我的头?”萧潇觉着,她还是同秋若水一般,晕过去算了。 真都是什么事儿啊,明明根本就不关她的事儿的。 为什么最后倒霉的会是她啊? 萧潇的身子摇摇欲坠,然后,两眼一闭,真的倒了。 她等着红七也叫人把她送回院子里,就可以避过这一切了。 等来的是,红七淡淡地吩咐夏溪她们:“竟然这么不中用?抬出去喂狗好了!” 萧潇一下子跳了起来,瞪着红七,这个妖女,太恶毒了吧?就算知道她是在装晕,也犯不着喂狗这么恶毒吧? 萧潇有一肚子的话想要抗议。 只是,红七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问道:“现在还晕吗?” 萧潇不争气地就软了。 她反而露出了讨好的笑容,连连摇头:“不晕了、不晕了,你看,我好着呢!”萧潇还举起了两只胳膊,作强壮貌。 “那,现在说说吧?究竟是什么事?” 红七道。 萧潇的脸色就苦了起来。 秋若水,这回给你害惨了啦! 萧潇知道的其实也不多,光听了个开头,她就和秋若水吵起来了,后来又和秋若水和解,再后来,红七就来了。 不过,仅仅萧潇知道的这些,就足以让红七她们猜到大概发生了什么事儿了。 总之一句话,秋家反悔了,不想结这门亲了。 红七几个的脸色都沉了下来。 议亲又不是玩过家家,今儿个想议就议,明儿个不想议了就不议了,这是在拿她们耍着玩儿吗?变脸变得未免也太快了一些。 萧潇最后忍不住为秋家辩解了一句:“若水说,他们绝对没有瞧不上明烟的心思,只怕里头是有什么缘故也说不定。” 萧潇和秋若水熟悉,也认识秋夫人,她们的为人都不错,萧潇觉着她们不像是那么缺德的人。萧潇也不希望她们是。 萧潇也实在不希望红七她们因为这件事和秋家闹僵了,两边都是她认识的人,到时候,她该怎么办啊? 红八听了,就冷哼一声:“吃里扒外说的就是你这样的人。事情都没有搞清楚呢,你就替她说话了。她是你的谁啊?到这边才认识的。我们认识多久了啊?亲疏你会不会分啊!” 红八对萧潇很不满。 萧潇听了连忙道:“你说什么呢。我和你们一道过来的,不向着你们还会向着别人不成?我这不是觉着有些怪,怕冤枉了好人吗?” “好人,她们是好人,那我们就是坏人啦?” 红八更不满了。 萧潇觉着她怎么说怎么错,心里觉着好生冤枉,又觉着委屈。 她就看向红七她们,问道:“你们也这么觉着?觉着我向着别人。如果我是这样,我走好了。” 萧潇的眼红了。 红八见了就后悔了,她怎么又失言了?红八懊恼不已。 红三、红九连忙劝解萧潇。 “哪里至于呢?我们自然是相信你的。” “八妹妹就是不会说话,你不要同她计较。” 红八也道:“你也知道,我就是这么个脾气,刚才说的并不是真心这么想的,只是一时着急,话就重了。你不要同我计较,大不了我让你打一下好了。” 萧潇就反驳道:“我才不是那种随便打人的人呢。” 萧潇的心里好受了许多,只是,又有些失望,红七什么都没有说。难道她的心中不信自己吗? 萧潇的心里有说不出的失望。 红七从沉思中回过神,正好同萧潇的眼神对上。萧潇抿了抿嘴,抬起了下巴。这个妖女爱信不信随便她好了,反正,她心里怎么回事她心里知道,问心无愧。 红七搞不懂萧潇怎么一副斗鸡似的模样看着她。 不过,这不重要。 红七对她道:“萧潇,你去秋家走一趟吧!” 萧潇! 这个称呼让萧潇又是一阵咬牙,明明她是她们中最大的,以前在京都的时候,当着霍夫人的面儿,红七还叫她一声萧姐姐,自从来了这镇北城,红七就一口一个“萧潇”,搞得红八有样学样不说,就连最讲规矩的红九和一向对她保持礼貌的红三都有几次失口叫了“萧潇”。 萧潇嘟嘴,不乐意地道:“我为什么要去啊?” 红七理所当然地道:“不是你说里头应该有什么内幕的吗?那你不去谁去?还是……”红七怀疑地看着萧潇:“你刚才是说假的吗?” 萧潇跳了起来:“谁说是假的了?我这就去!” 说走就走,萧潇立马就走人了。 红七嘴微弯。 好孩子! 萧潇离去后,红八到底同萧潇关系最好,心中有些不忍:“七姐姐你也真是,为什么老爱欺负萧潇啊。” 红三、红九抿嘴笑。 她们也发觉了。 红七特别爱玩萧潇。 红七不以为然:“什么叫我欺负她?人与人的关系变成什么样子,绝对不会只是一个人的原因。萧潇是谁?她是国公府的大小姐,国公爷夫妇的掌上明珠,好几个兄弟傍身,爱护有加,还有太后撑腰。我有什么?凭什么欺负她?如果她不乐意,别说我,这天底下有几个人欺负得了她?只能说,这是她乐意的。她高兴,我也高兴,叫欺负吗?” 红七振振有词。 红三、红八、红九目瞪口呆,想要说红七这不过是歪理邪说,但仔细一想,却又觉着其中似乎有几分道理,不全是歪理。可这番话听着就怎么这么叫人别扭呢? 难道,被人欺负的人没理,欺负人的反而有理了? 感觉怪怪的。 红七看着几人露出了思索之色,就笑着顺嘴指点道:“人与人的关系,从来都是相互的。以后你们如果遇到了,也别先怪别人。想想,为什么别人会只这么对你,而不这么对待别人?从别人身上找原因,即使别人再有问题,你也没有那么大的能力去改变别人。但如果从你自己身上找原因的话,你却可以设法改变自己。你变了,别人对待你的方式也就会变了。” 当然,改变自己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有懒得改的,有不愿意改的,有想改但总是半途而废的…… 但不管如何,红七从来都认为,从自己下手总比把希望寄托在别人突然脑抽要更有可能一点就是。 这也是因为是红三几个,她们又快出嫁了,会接触到很多不曾接触过的人,而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开始相处的模式最为重要,一旦养成了习惯,以后要改就十分困难。 所以红七现在才碰到机会就顺便说些自己的心得给她们,希望能对她们多少有些帮助。换了别人,红七是懒得多说什么的。 红三几个也确实是聪慧之辈,都有所领悟。 这时,红七又对红三道:“三姐姐,这次的事儿你有何打算,如果秋家果然要反悔的话?” 正文 453.第453章 主动请缨 “反悔就反悔,谁稀罕?” 红三还没有开口,红八就插嘴道,然后,又追加了一句:“不过可不能轻饶了他们,当咱们好欺负啊?” 红七就笑问她:“那你要怎么不饶了他们?” 红八无语了。 这,她还真没有想过。 红七的脸一肃:“今天晚上回去好好想想,明天我要听你的答案。” 红八的脸皱了起来,怎么会这样啊?她最讨厌动脑筋了。可这是红七说的,红八也不敢拒绝,只能点了点头,心里都是泪啊! 最近的七姐姐,貌似有点可怕。 比起以前,严厉了许多。 早知道如此,她刚才就不开口了。 话,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乱说的。 红八再次有了这样的认知。 以前在红家,她是三房最受宠爱的嫡女,爱怎么样就怎么样,说错了话,别人也从来都不同她计较,她以前从来没有觉着这说话还要注意的。现在,红八才明白,说错话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红九同情地看着红八。 红八看到了红九的眼神,眼睛一亮,对红九眨了眨眼。 红九犹豫了一下,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红七看到了她们的小动作,就笑着补充了一句:“记着,这个答案要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别人帮忙也是可以的。” 红八的眼睛一亮,不过,她还来不及高兴,红七就又笑道:“只要你们有信心能把这事儿做得人不知鬼不觉,谁也不会发现,我不知道,自然也算了。不过,如果让我知道了的话,那……” 红七没有说会如何处罚。 只是轻飘飘地来了句:“那我们到时候再好好地说道说道吧!” 听到这句话,红八突然觉着头上的天空一下子变得非常地黯淡。 红九连忙垂首敛神,看也不看红八,作局外人状,心里默默地道:“八姐姐,您自个儿保重。我就不参合了。” 她生性喜静,不爱动,身子也较其他人更弱一些,红七的那些训练,最为痛苦不适应的就是她了。 她可不想再领教了! 红九眼观鼻鼻观心,下定了决心,绝对不参合红八的事儿。 红八此时也没那个胆子再同红九暗地里作小动作,能瞒过红七?她想都没有想过。她还是乖乖地同自个儿的脑子较劲吧。希望能想出一个好法子,让红七能看得入眼,好歹过了这关。 只要能过了这关,红八发誓,她以后说话一定带脑子,不再胡言乱语了。 她们的谈话告了一个段落,红三这才对红七道:“七妹妹,这件事情,能让我自己处理看看吗?” 她来这里,不是为了给红七增加负担的。 她希望,她能成为红七的助力,哪怕能帮得上一点忙,也好。 这一直是她的心愿。 这回,她似乎终于找到路子了。 红七以后有极大的可能一年中大半的时间会同李墨呆在镇北,在京都的时间只怕极少。如果她嫁在京都,以后怕一生都见不了红七几回了,更谈不上帮助红七了。可如果她也嫁到镇北,那以后就可以经常见到红七了。更不用说,秋家在镇北还颇有势力,秋连城的父亲是镇北王麾下的最得力的四大将军之一,秋连城年纪轻轻,就已经在镇北军中任参将,族人从军者多,是镇北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这样的家族,以后,也许能对红七有些帮助。 所以,一听秋夫人竟然看上了她,红三简直是喜出望外了。 就算是秋连城有许多问题,但对红三来说,那都不算什么。相反她很庆幸秋连城有这些问题,不然,她一个庶女,哪个有势力的大户人家的嫡长子,以后要继承家门的人会娶她区区一个庶女? 这门亲事,一定要成。 不成也得成。 红三下定了决心。 所以,红三不愿红七插手,怕红七觉着秋家不好,就这样算了。毕竟之前,红七也并不满意秋家的。 红三这么说,红八张大了眼,嘴唇微张。 女儿家的,怎么可能自己处理自己的婚事啊?不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 三姐姐疯了吗? 红八很想这么说,不过,想到刚才失言的后果,红八就慎重了些,开口的时候语气和缓了许多:“三姐姐,这样不大好吧?哪有女儿家自己说这种事的?别人会怎么看啊?” 红九也觉着这样不大妥当。 红三笑道:“我不是要自己出面同秋家谈,只是由我来处理,决定怎么做。要出面的话,自然还是要请七妹妹代劳的。” 红七虽然年纪小些,但嫁了人,谈这些事比较方便。 这也是秋夫人之前为什么会拜托红七的原因。 “就算如此,也……” 红八还是感觉不大妥当,她们毕竟年轻,这样关系一生的事儿,红八觉着还是该听听大人的才是。 红九的想法也差不多,婚姻还是父母长辈作主就好,七姐姐曾经是家主,见识不同,也可以。但她们不过是闺中女儿,这样好像太轻率了些。 红三恳切地看着红七。 “七妹妹,你就同意吧!我相信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红七沉吟了一会儿,最后做出了决定,她点了点头。 “好吧,你就试试看吧!” 这事就定下了。 如果是红八、红九的话,红七大概不会如此轻易答应。红八、红九有父母在,还轮不到她们来自作主张。 红三虽然名义上有二老爷、二太太在,但他们和红三之间的关系十分疏远。所以,比起别人,红三更需要有独自面对问题、解决问题的能力和勇气。她既然有这个胆子,就算对二太太他们有些失礼,红七还是决定支持红三。 听到红七同意了,红三露出了个开心的笑容。 “谢谢你,七妹妹。” 红八、红九心里十分不安,不知这件事最后会变成怎么样。 既然这件事交给了红三,红七就不再过问了。 好也罢、歹也罢,这都是红三的选择。 萧潇打听了消息回来,红七让她直接去见红三,看红三要怎么办。红七不会再干涉,如果需要她出面,红三自然会来找她。 萧潇听说这件事由红三自己作主,倒是羡慕了下:“真好!” 她如果自己作主的话,绝对不嫁了。 只可惜,霍夫人是不会听她的。 至于红八、红九的担心,她觉着是杞人忧天:“这里是镇北城,就算把这里搅翻天了,京都都不一定知道,怕什么?再说,我们住的地方可是镇北王府,谁个敢不知死活地乱说,到时候叫卢侧妃废了他!” 萧潇的话杀气腾腾,很有气概。 这是她的身份决定的。 像京都,那些人背后也许说三道四,但哪个敢当面对她无礼?她们敢如此,她就敢叫太后治她们! 萧潇可不是个好惹的主儿。 红八、红九听了,对萧潇颇有些刮目相看,倒是她们胆子太小了些。是,在京都,镇北王府上头还有个“皇”字压着,在镇北城,谁敢驳镇北王府的面子? 这件事儿,无论怎么着,最后她们还能白吃这个亏? 她们心里的底气也是一足。 其实她们之所以如此,也是因为红家在京都的地位太低了些,一直都被人压着,所以,她们从来没有嚣张的机会。 之后,萧潇就把她从秋家打听到的消息同红三几个说了一遍。 正文 454.第454章 我是他的未婚妻 “这么说来,不是秋夫人变卦了,而是秋连城不满意三姐姐?” 听萧潇说完,红八吃惊地问道。 这可是完全让人没有想到的。 “他为什么不满意三姐姐?三姐姐要才有才,要貌有貌,哪一点儿配不上他啦?” 红八与其说是愤怒,更多的是想不通。 红家姑娘一直是众多男儿想娶的对象,做父母的不同意,这倒不出奇,但秋连城本人不同意,红八就有些不敢相信了。 他们红家的姑娘,他凭什么嫌弃啊? 他自己还带着三个拖油瓶呢! 红九也吃惊,虽然到了京都,红家的女儿谈亲事并不大顺利,但这主要是因为红家本身在京都的底子太薄,长辈又不想随随便便将她们给嫁了的原因。如果不那么挑的话,上红家提亲的人,可是一箩筐的,不知多少男儿做梦都想娶红家的女儿的。 在这一点上,红家小姐们都信心十足。 不过,红九没有像红八那样赤裸裸地说,而是问萧潇:“秋公子可有说原因?他对三姐姐究竟哪里不满意了?” 红三也看着萧潇。 她也想知道秋连城对她哪里不满意,知道了原因,才能够想对策。 萧潇就道:“听秋夫人说,秋公子也不是觉着明烟你不好,就是觉着明烟你南方出生,怕你不适应北方的水土。你们也知道,秋公子已经一连死了三个老婆了。所以……” 萧潇很能理解秋连城的心态。 说起来,他们也算是同病相怜了。 以前,萧潇觉着她自己蛮惨蛮倒霉的,订了三次婚,竟然三个未婚夫都死了。这样的事儿不说万年不遇,至少大兴立朝以来京城里,还真没有谁遇到过这种事儿。不曾想,在这偏远的镇北城里,竟然有个秋连城比她更为倒霉。 她还只是死了未婚夫,好歹没有嫁过去,没有怎么相处过,还谈不上有什么特别深厚的感情,甚至连样貌都不大记得了。 就算这样,她都担心,如果再订婚了,到时候对方若是出事了,那可怎么办? 更不用说秋连城那样了,他那可是朝夕相处,甚至生儿育女了的,却年纪轻轻就死了,那得有多难过啊? 这样的事,一次就够叫人难过了,他却一连经历了三次。 这次他自然是想万无一失的,红三这个样子,看起来太柔弱了,现在想来,秋连城想要拒绝那也是人之常情。 萧潇就对红三道:“你也别怪秋公子,他不是故意的。事先,他并不知道秋夫人向你提亲的事儿,后来知道了,也是不想害你,没有别的意思。秋夫人也是,她真的很喜欢你,还梦到你和秋公子成了亲,给她生了个大胖孙子,她其实真的很喜欢你,舍不得你的。你不要怪他们好不好?” 因为类似的遭遇,萧潇对秋家的事情就多了一份关心,此时也忍不住替他们向红三说好话,不希望红三误解他们。 听了萧潇的解释,红八、红九也释怀了。 不过,红八还是咕哝着:“就算是如此,他们这样的行为还是太不慎重了。亏得这是在镇北城,如果在京都,这么反复,给人知道了,别人会怎么说三姐姐?说不定还以为是三姐姐有了什么不能对人说的问题呢。而且,他们也很奇怪耶!有这样的念头,也该有秋夫人亲自来向七妹妹说,这才是正理,偷偷摸摸地算怎么回事?” 红九点头,就是这话。 萧潇忙道:“没有的事,秋伯母说,她只是有些担心明月妹妹的反应,知道我也住在镇北王府,同明月妹妹比较熟悉,所以才叫若水来问问我,心里有个底儿。但不管结果怎么样,都是要亲自来请罪的。秋伯母已经说了,今儿个晚了,明儿个一早就登门谢罪。” 这话一说,红八奇怪地看着萧潇。 “你怎么突然一口一个‘秋伯母’的,秋家给你吃了什么迷魂药,让你替她们说话啊?” 萧潇一惊,这才知道方才失口了。 真是,一路上记着的,就是怕被红八说,结果刚才一急,还是露馅了。 萧潇就解释道:“你这个人怎么老是好好的事儿,到你嘴里就变样了。我本来就同若水很熟,以前是没有怎么见过,自然是叫秋夫人。这回上门,秋夫人让我叫她‘伯母’,我就改了口,改个称呼这没有什么奇怪的吧?” 红八道:“改个称呼倒也不算太奇怪的,奇怪的是你,怎么秋家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啊?小心别人把你卖了,你还替人数钱呢!” 萧潇不以为然地道:“哪那么多坏人。这里是镇北城,又不是京都。你忘了,刚来的时候,我们还以为若水是那种背地里给人使刀子的人,结果你们看若水是那样的人吗?什么事儿别想得太复杂了。” 说完,萧潇不再同红八瞎扯,免得她又说她偏向秋家。 萧潇就问红三:“明烟,你相信吗?打算怎么办?” 红三回答萧潇,说她需要时间想想,让萧潇派人去同秋夫人说一声,明儿个先别来,等她想清楚了再说。 话是这么说,第二日,红三一早就出门了。 在萧潇、红八、红九几个还睡着的时候,萧潇几个到了吃早餐的时候,才发觉不见红三的人影。本来还以为红三去红七那儿了,她同红七最为亲近。 几个就去问红七,红七说红三出门去了,说是想一个人出去散散心。 红八听了,脸色都变了。 “三姐姐不会是想不开吧?” 她很有经验的,脸被毁了的时候,她也曾经很想不开,有寻死的念头。如果不是宫女发现得早,说不定就真死了。 红九的脸色也有些发白。 “不会的,三姐姐不是那么经不起打击的人。” 再说,秋家的事儿也实在算不上什么大事儿。这件婚事毕竟只是提了提,又没有正式过礼,而且又远在镇北城,谈不成,对红三的名誉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影响。红三的性格也一向坚强 红九觉着红八说的可能性不大,从理智上分析。 但心里不禁也有些担心。 萧潇则心里开始自责了,她是年纪最大的,应该多注意点的。 红七这时甩给红八一个大白眼:“放心吧,你以为三姐姐是你吗?自杀,亏你想的出来。对了,既然来了,现在就同我说说吧?如果这件婚事砸了,你究竟要怎么个不善罢甘休?” 红八的脸就苦起来了。 她昨天只顾着关心萧潇探听回来的萧潇,后来就睡着了。 现在,要她怎么说? 红三此时已经出了镇北城,又半个时辰之后,红三到了城外驻军的门口:“这位大哥,麻烦通报一下,我找秋连城秋参将。” “我是他的未婚妻!” 正文 455.第455章 京城来信 秋连城听到士兵来报,说是他未婚妻,楞了一下。 士兵甲羡慕嫉妒恨地看着秋连城道:“秋将军,您什么时候有了个这么漂亮的未婚妻啊?” 就那露出来的小脸儿,他一看,魂都差点儿回不来了。 哎哟喂,跟仙女儿似的。 更不用说那声音了,一听就不像他们北方的那些娘们儿,轻声细语的,那声音,听起来就跟黄莺儿似的,别说多好听了。 士兵甲回忆起来,都忍不住露出了个色授魂销的表情,唉,如果自家婆娘能有那小娘子的一半的一半,就是叫他把她供着他也愿意啊。 秋连城见状,心里头一把无名火起,抬起脚,一踹,“咯噔”,那士兵就飞了出去,像个球一样地在地上滚了老远,嘴里“哎呀”“哎呀”地叫着,半天爬不起来。 秋连城这才觉着心口畅快了些。 然后,一本正经地教训那士兵甲道:“你们这些魂淡,怪不得上次我出去的时候杨村里的大婶同我反应,说你们调戏他们村里的小姑娘,害得那些小姑娘现在都不敢从这边的路上过了。我还以为是误会,现在看来,大婶她们说的只怕还轻了。给我去绕着场子跑二十圈去,下回再敢色迷迷地看着人家小姑娘,小心我灭你!” “二十圈?!” 才刚刚摸着屁股站了起来的士兵甲,给这个数字吓得一屁股又坐了回去。 他很想说,将军,小人做不到啊! 只是,秋连城已经走远了,只留给他一个绝情的背影,看得士兵甲的一颗心拔凉拔凉的。 秋连城出了兵营,在一众流着哈喇子的士兵的注视鼓噪下,走到红七的面前:“找我有什么事吗?” 秋连城问道,声音十分生硬、冷淡。 背后,听到他这番话的众士兵们差点跪了。 老大,硬汉的谱不是用来这个时候摆的好不好?什么叫铁汉柔情懂不懂啊?你这样,也不怕到手的漂亮媳妇儿给你吓走了吗? 红三等了有一会儿,脸给风吹得已经发红了,嘴唇也有些发乌。 这里到底是大兴最北的边疆地带,虽然已经是春天了,但气温还是有些低。红三多站了一会儿,就有些发冷了。 但即使如此,她的站姿仍然笔挺,如同傲立的寒梅。 风乍起,吹起她红底白花的梅花留仙裙,放佛无数的梅花瓣在她的周身飞舞着一般,飘飘欲仙。 对于秋连城的冷淡,红三没有在意,只是将手里的一个东西递给秋连城。 “这个东西,请秋公子收下。” “这是什么?” 秋连城疑惑地道。 红三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道:“你回去看就知道了。” 说完,红三就跟秋连城告辞了。 秋连城张了张嘴,想要叫住红三,最后还是没有出声。叫住了人,他要说什么呢?说我并不同意这门亲事,这件事还是算了吧。虽然这的确是事实,可要对着一个姑娘家亲口说,那对方在不知情的状况下得受到多大的伤害啊? 秋连城此时还以为红三并不知道这事儿呢。 虽然秋夫人说了会说这件事的,但秋连城想可能还没有去。毕竟,这种事并不容易。尤其,这件事还是他们主动提出来的,那日桃花宴,红三的到来,更是给秋家大大地挣回了面子,他们却要做出这种自毁承诺的事儿,怎么都是他们理亏。秋夫人需要些时间做心理准备也很正常的。 秋连城估摸着秋夫人还没有对红家的人提这件事请。要不然,红三如果知道了,哪里会跑来这里,还自称是他的未婚妻,并给他送东西来? 秋连城回到营帐,打开了那个包袱,里头装的是几双袜子,针脚细密,袜子上还绣了很精美的图案,还有他的名字,显然很是废了一番心思的。 秋连城拿着袜子,心里五味杂陈。 他真的没有想到,红三竟然会这么做,这么细腻体贴的心思,还有着那般的容貌,哪个男人得了去,真是天大的福气。 突然,秋连城的心里就很有些不舒服起来。 而他的手则抚摸着袜子上的那个“城”字,久久不舍得移开。 红三离开了秋连城之后,回了镇北城,却没有马上回镇北王府,而是先去了秋家,拜见了秋夫人。红三离开的时候,秋夫人眉开眼笑一直把她送到了府门口,亲送了她上马车,嘴里连连道:“放心,我一定会按照你说的去做的,你放心啊,烟儿。” “那就拜托伯母您了,伯母您赶紧进去吧,外面风大,别着凉了。” 说着,红三打了个喷嚏。 秋夫人一见,忙催促道:“你才是,赶紧进去吧,别冻着了。还有,下次去城外的时候,记着多穿一点儿衣服啊。城外头不比在城里头,这个时节风大天冷,要小心才是。姑娘家的身子最是娇贵,可千万不能大意。” 红三笑着应了,钻进马车离去。 秋夫人一直看着马车,直到马车消失,这才转身走了进去。回去屋子里,想着红三的一言一行,越想越是高兴。 ”真正是个难得的,竟然有这份心思。若城儿真有福气娶了她进门,就是我突然有个什么不好,也可以闭眼了。” 这么聪慧,这么有心思,这么懂事,这样的女子可不多见。 如果是红三的话,肯定能够当好这个家的。 秋夫人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把红三给娶进门,当她的儿媳妇。 再说红三,刚回红府,红八几个就围了上来,摆出一副要拷问她的架势:“一整天,你究竟去了哪里?做了什么?还不快老实招来?” 红三苦笑:“就算要问,能不能等我先喝上一口茶再说?” 红八听了,反而一把连她桌子上的茶杯也给没收了。 “先说,说了就给你。不然,你就别想喝一口茶。” 红三无奈,只能先简单地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听到红三单独一个人竟然跑去找秋连城了,几个都吓了一大跳。 听完了,红八嘟着个嘴。 “三姐姐,你这样是不行的。这还不是他们家的人呢,怎么能给他做那些?如果最后这桩婚事万一谈不成,那不是亏大了。” 从来都是别的男人来求着喊着要娶红家的小姐的,什么时候轮到红家小姐来讨好别人,求着把人嫁过去的。 红八的心理很不平衡。 “有什么亏大的,左右也不过是些小东西,不费什么功夫的。”红三轻描淡写地笑道:“如果这样就能解开他的心结的话,我又何乐而不为?” “你这是倒贴!” “只有别人贴我们红家女儿的。哪有我们红家女儿倒贴别人的?” 尽管红三进行了解释,但红八仍然很不满。红三也没有办法说服她。就在两个人各说各话、争执不下的时候,下人来报,说秋府来人了。 “又来干什么?” 红八很是不满地道。 来人是给红三送汤过来的,还有一些药丸什么的,还有不少贵重药材,杂七杂八一堆的东西,都是秋夫人叫人送过来的,跟着的还有个大夫,正是秋家惯常看的那一位。秋夫人不放心别人,特地让他过来看看红三。 看到这些东西和人,红八闭上嘴了。 看来这个秋夫人还是不错的啦。 红三的心里,因为秋夫人的行为,一片温暖。 方才秋夫人的话,她只当是顺嘴说的好听话罢了,并没有放在心上。好听话很多人都会说,没有什么意义。可送了这些东西来,还派了大夫来,就不是一般的关心了。 这种像母亲般的嘱咐关心,以前,还从来没有人对她这样过。 本来,只是因为想要同红七在一起,红三才看上了这门亲事,对秋夫人也好,秋连城也好,她都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她需要的只是这样的亲事,对象是谁,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关系。 但现在秋夫人的行为却让她对这门亲事多了几分期待。 有这样一个善良热心肠的婆婆在,以后的生活,应该会很不错吧? 红三如此想。 镇北王府梧桐院,红七正在提笔写给二太太、三太太她们的信,红三的事儿现在起了波折,红七决定暂时还是不要同二太太说比较好,等这边有了具体的消息再说,免得现在说了,后面又起什么变卦了。红七避开了这一段,只说了一些她们的日常生活什么的,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卢侧妃就在这个时候来访。 卢侧妃来此带来了一个消息。 那就是李墨的姨娘小乔可能再过不久就要回来镇北城了,说是她的娘田氏身体不大好,她回来看看。这个消息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特别的在后面,这回小乔不是一个人回来的,她这回回来,还带回了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李彤。她也跟着小乔来了。 估计,就在最近几日,两人也该到了。 卢侧妃来找红七,一是通知红七一声,到时要为李彤接风洗尘,请红七参与。第二个目的则是想要请教一下红七。李彤究竟是个什么脾气儿,有什么喜好,爱吃什么,忌讳什么,也免得到时候惹恼了李彤,大家伙儿的日子不好过。 正文 456.第456章 担忧 自从来到镇北城,卢侧妃对红七一向颇多照顾。 这么点儿事,红七自然是没有不帮忙的道理。红七虽然和李彤的关系并不怎么样,打交道也少,谈不上怎么了解。不过,这并不妨碍红七帮忙就是。 红七听了卢侧妃的拜托,就让人把秋霜叫了过来,对她道:“你把你知道的关于彤小姐的事儿整理出来,一会儿给卢侧妃送过去。” “哎。” 秋霜就麻溜地应了一声。 卢侧妃又坐了一会儿,这才告辞。回去的路上,卢侧妃的丫头彩蝶忍不住道:“这红姨娘的架子也未免太大了吧?侧妃您亲自来请她帮这个忙,她就算不是很清楚,捡知道的说些就是了,竟然找个丫头来应付侧妃,枉费侧妃你一直待她这么好,感情就是只白眼狼。” 彩蝶很为卢侧妃不平。 卢侧妃皱眉喝道:“不准胡说,主子的事儿也是你一个丫头能够随意议论的?” 话虽如此,卢侧妃心里的确是有些儿不舒服。对红七,她自认为也算是够尽心尽力了,从红七到了镇北王府后,她就没有一丝一毫地怠慢。虽然是因着李墨的原因才如此,但总也有些情分。这回红七如此应付,实在是让她有些心凉。毕竟,对别人好了一处,不说求什么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什么的,但至少也该有点面子情在吧? 心情郁闷地回了她的住处,这一天,来找卢侧妃的管事下人们,无缘无故被削了一顿,还不知道是为什么,不过,倒是都晓得了卢侧妃心情不好,很多可来回可不来回的事儿,就被管事们压了下来,免得撞在枪口上了。 下午,秋霜来求见卢侧妃。 彩蝶撇了撇嘴,很想劝卢侧妃干脆不见好了。不过,之前才因为多嘴被卢侧妃训斥了一顿,此时,她还是忍下,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表情相当不以为然。这样的人,再敬着,能有什么好?就算是冷待了,只要不失礼,李墨还能为个姨娘就同卢侧妃过不去?怎么说卢侧妃也是上了朝廷册子的,比一个姨娘尊贵多了。 卢侧妃晾了秋霜一会儿,但最后还是见了她。 秋霜也没有放在心上,作为下人,多等一下主子有什么?她倒是并没有多想。 见了卢侧妃之后,她拿出一个厚厚的册子,递给卢侧妃,笑道:“这是我记得的有关彤小姐的事儿,也不知什么对侧妃有用,什么无用,干脆就都写了给您,只怕有些乱。” 秋霜心里很高兴,她搜集的这些能派上用场。 卢侧妃有些讶异,没有想到秋霜会拿来这么厚的一叠东西。她笑着谢过了秋霜,又留她在这里用饭,秋霜连忙摆手,给卢侧妃行了礼,告辞了。 秋霜走后,卢侧妃拿起了那本册子,翻了起来。越看越是吃惊,里头关于李彤的资料还真是齐全,爱好,饮食习惯,性格,交往的人……十分详尽,详尽到卢侧妃都觉着有些浪费了,反正,几乎从小到大,稍微大点的事儿都有记载,甚至她养过几只宠物什么,叫什么名字之类的。 这些东西,并不是什么机密,要搜集并不困难。但这么厚一本,绝不是一朝一夕之功,要花费很多心血,才能这么齐全。 一个丫头花这么大精力在这上面,显然是主子的授意。 卢侧妃心中暗惊,这个红姨娘,很不简单啊。 到镇北王府的这将近半年的日子里,红七一直在她的那个小院子里,出来都甚少出来,卢侧妃去探望她的时候,也不是在画画,就是在晒太阳、睡觉,或者心血来潮,给花儿浇浇水什么的。卢侧妃还以为她是那种不理世事的主儿,与世无争的性子。如今看来,倒是她看错人了。 一个不理世事、与世无争的主儿,怎么可能会让下人搜集这些东西? 那红姨娘只怕是表面上作出那副样子,心里却自有打算。 难怪李墨那样从来不把女人放在心上的性子,对她也是刮目相看,待她与众不同,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还好她从来都是敬着她,没有想过要对她如何,要不然只怕不声不响地给人算计了去,还不知栽在谁的手里。 卢侧妃心中暗自庆幸,从此之后,对红七格外谨慎,不过,也怀了一份警惕。 红七的心机实在是太深了,如果不是这回的事儿,只怕她还无知无觉的。 一个心机深的人,做出这副无欲无求的模样,怎么着都让人有些不放心,不知她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但仔细想想,就算红七有所图,最该头疼的恐怕也该是李墨的妻子,镇北世子妃长孙飘雪才对,同她这个镇北王的侧妃也没有太大的关系。卢侧妃就又放心了不少。 但看到资料上说,李彤和长孙飘雪是从小到大的好友,关系非同一般。 想到这,卢侧妃就又有些头疼起来。 资料里虽然没有写李彤和红七关系如何,但那李彤既然同那长孙飘雪交好,想也知道,同红七的关系大概是不大好的。 而这李彤的性子,从资料上看,又颇为任性、高傲、跋扈,不是个好相与的。 到时候她来了,要如何对待她们两个倒是个问题。待这个亲近了,那个只怕心里不舒服了;待那个好了,只怕这个心里头又不知怎么想了。很容易左也不是右也不是,搞得不好就两面都不讨好,两个都得罪了。偏这两个,她一个也得罪不起。 这李彤也真是的,好好的京都不呆着,跑到他们这偏僻地儿来干什么? 卢侧妃的心里腹诽不已,但没有办法,再不欢迎,李彤也是镇北王的女儿,李墨的妹妹,这个府里名正言顺的主子,她还是得接着,不但要接着,还得好好好地接着。希望这个大小姐玩厌了,早些回去京都才好,不要在这里折腾她。 卢侧妃如此希望。 这些年来,卢侧妃虽然只是个侧妃,但镇北王妃在京都坐镇,她这个侧妃在镇北城的地位,同王妃也没有什么两样,过得逍遥无比,上头虽然有镇北王和李墨两尊大神在,但男人们的世界在外头,只要她把府里打理好,男人们就不会说什么。 但女人,就不一样了。 如果是红七这样的,她还可以设法交好。 但李彤是镇北王妃的女儿,不论她对她如何好,只怕李彤也不会待见她。 卢侧妃没有奢望李彤和她多好,只希望李彤看见她费心的情况下,不要找茬就好了。但从秋霜提供的情报来看,真的很让人忧虑。 不管卢侧妃心里是作何想法,府里迎接李彤的准备工作还是在有条不紊得进行着,下人们也在私底下议论纷纷,这位大小姐是个什么样的人,好不好服侍,大不大方。这是同他们切身相关的,自然最为关心这个问题。 红三几个自然也听到了这个消息,私底下,也讨论了一下。 红九说:“她要来了,我们还住在这里好吗?是不是同七姐姐说一声,我们在外头找个地方,搬出去住比较好些?要不然发生了冲突,七姐姐不是会很为难吗?” 她们同李彤曾经在京都的镇北王府里,有过几面之缘。不过,当时的李彤是理都不理会她们的,一个姨娘的亲人,她作为镇北王府的大小姐,不加理会也是正常的。 只是红九还是觉着不太舒服。 但那时只是去镇北王府探望红七,一会儿的功夫,倒也没有什么关系。 如今她们一时半会还不会回京都,李彤来了一处,怕也不会单良日就离开,长久一个府里相处,抬头不见低头见,以李彤那种态度个性,她还好,忍一下也就罢了,但红八的性子也不是个好惹的,到时候闹出了什么矛盾…… 红九有些担心,就想着是不是避开李彤比较好。 红八听了就不大高兴。 “我们是先来的,她是后来的。凭什么她一来我们就要走?好像我们怕了她似的。这叫人看了去,岂不是灭了七姐姐的威风?下人都觉着七姐姐怕了她,到时候如果她有心和七姐姐为难,那些下人们见风使舵,岂不是会偏向她怠慢了七姐姐。就算是为了七姐姐,这个软,我们也不能服才对。” 红九道:“可到底她是镇北王府的大小姐,镇北世子的妹妹,在这镇北王府,我们不过是客人。哪里有客人和主人过不去的道理?” 红八道:“那也不能现在人还都还没有见到,我们就望风而逃啊!” …… 两人争执不下。 后来,红八就问在一边一直没有说话的红三:“三姐姐,你怎么说,你是赞成我的主意,还是九妹妹的?” 红三就道:“八妹妹、九妹妹你们说的都有道理。” 红八翻了个白眼,你在和稀泥吗? 不过,鉴于之前在京都红三出了好几个主意都极好,对红三,她心里还是有几分佩服的,觉着姐妹之中,除了红七,就数红三最聪明,因此,倒也没有立马鄙视,而是等着红三的后话,觉着红三应该不会就这么一句废话就完了。 红九也看着红三,等待着她说些什么。 正文 457.第457章 问计 红三就继续说道:“不过,我觉着李彤来了,受到影响最大的,最为难的,不会是我们,而是七妹妹。我们只是客人,大不了离开就是了。七妹妹却是要一直在这个府里的。所以,我建议我们去问问七妹妹,看她是个什么说法。” 这么一说,红八、红九俱都觉着有理。 几人就一起结伴去梧桐院寻红七。 她们到了梧桐院,到了红七屋门口,却听丫头对她们笑道:“烟小姐、岚小姐、玉小姐,姨娘不在屋子里呢。” 红三、红八、红九有些惊讶。 今儿个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红七这个懒鬼竟然不在屋子里睡觉,方才院子里也没有瞧见,难不成,还勤快地去逛园子了? 红三就问:“那七姐姐去哪里了?” 丫头笑着指了指北边的小厨房。 “一直在里头呢。” “厨房?!” 红八吃惊地道,简直不敢相信。红七和厨房,感觉八竿子都打不着关系。红八承认,红七很厉害,很多才,可红七和厨房?红八摇了摇头。烹饪什么的,感觉太贤妻良母了,那是一般女子才要学的事情。红七这样的去厨房,觉得很不可思议。 不仅是红八,红三和红九也十分惊讶。 别说是红七,就是她们,厨房这种地方,也是极少进的。烹饪什么的,当然是要懂一点,但会做几道甜品,弄个汤什么的也就是了。稍微富裕一点的人家,都不用女人家洗手作羹汤的。有那么几道拿手的,遇到什么特殊场合,拿出来献献孝心,或者增添一下夫妻情趣就够了。 现在红七亲自下厨房,又是为了哪般? 不会是为了给那丫头吃吧? 红八猜测,面色极不好看。 她的七姐姐,什么样的人儿,天上地下都找不到第二个的人物,她们红家最出色的女儿,从小尊贵着养大的,让她洗手作羹汤,那李彤当得起吗? 除了出身,那李彤还有什么值得拿出手的? 光是想到这个可能,红八就很恼火了,很想吐槽一番,不过,看了看眼前的丫头,不是红府出来的,而是这镇北王府的丫头,红八就强自忍住了,只是一口气堵在胸口,让人郁闷得紧。 红九的脸色也不好看。 从来都不曾见过红七做过这种事儿,难道为了那李彤的到来,先行在练习吗?怎么都觉着心里不舒服。 红三抿了抿嘴,但看见红八、红九的脸色,她微弯嘴角,勾起个灿烂的笑容,道:“真是稀奇,天下红雨了,七妹妹竟然也会进厨房。这种好戏可不是天天都有的,我得去看着,可不能让她烧了厨房。你们可还记得,七姐姐第一回进厨房时,发生了什么事儿?咱们家的厨房差点儿就给她毁了。老太太以后给厨房的人下了令,绝对不准她靠近一步的。” 红三边说边捂着嘴儿笑。 红八、红九先是一愣,随即也意会了过来。 有什么话,私底下说。别事情还没有搞清楚,就让这些下人给察觉出了什么味道。这些下人们,别的倒也罢了,对主子间的事儿,却最是敏锐不过,精得鬼似的。 红八就也笑道:“三姐姐、九妹妹,我们赶紧去吧!再不去,我真担心这厨房也给她毁了,到时候,我们可就没有办法随时来这里蹭吃蹭喝了。” “是极。” 红九也点头赞同道。 几人就手挽着手,肩并着肩朝着小厨房而去。 背后的丫头听了她们的话,眼里也不由浮起满满的好奇之色,这红姨娘当初究竟在厨房里做了什么,弄得她的姐妹们到现在还一副后怕的样子。倒是把先前猜测红姨娘好好的,为什么会想去厨房的猜测丢到了一边去了。 红三几个脸带微笑,神情轻松,边说边笑地到了小厨房。 一进去,就闻到了一阵一股好闻的甜香味。 几人一愣,这是什么? 难道红七在做什么甜品,还给她成功了吗? 几人还真有些不敢相信,刚才她们说的话虽然夸张了点,但并不是无中生有。 当初,红七第一次进厨房时,她的裙子不知怎么地给烧着了,慌乱之下,用力地拍打,火星四溅。如果说是别处,这点儿火星也算不得什么,只怕连家具都烧不起来,就给丫头们灭了。但刚好是在厨房,柴火什么的还好,但干稻草却最是易燃不过,当下小火就变成了大火。不过还好跟着红七的人多,最后虽然烧掉了一些东西,但火也扑灭了,并没造成什么太大的问题。 老太太倒也是说过不让红七进厨房的话,不过,不是恼火她把厨房给烧了,而是给吓着了。如果把红七烧出个伤疤什么的,那就糟了。 至此之后,她们就没有见红七再进过厨房。 对她的厨艺,她们几个实在很难做出期待。 几人定睛一打量,却又笑了。红七坐在一边,连锅铲都没有动,倒是那些厨房的嫂子丫头,在忙个不停。不时还把一些各种颜色的糊状东西送到红七那边的桌子上,红七就拿起个勺子,轻轻尝一口。 就说,红七怎么可能亲手做东西? 红三几个笑了,走了过去。 红八好奇地问:“七姐姐,你这是在做什么?” 红七笑道:“以后你们就知道了。” 虽然是简单的东西,但这个时代没有,同她们说半天,她们也不知道。还是等做出来了,到时候再请她们尝好了。 红八偷空拿了勺子,尝了其中一碗,顿时脸都皱了起来:“好酸。” 红九试的另外一碗,结论是:“又苦又甜。” 红三没有发表评论,只是默默地拿起一碗白开水,喝下,漱了漱口。 几人心中一致觉得,红七还是别瞎整比较好,厨房这地儿,实在不适合她。 带着几个人回了屋子,闲扯了一会儿,就说起了正题。 听到她们的话,红七暗暗点头。来镇北城几个月,红三她们的进步还是十分明显的。有什么事儿,现在都开始自己操心,想解决的法子了,独立成熟了不少。 说完她们的想法,几人就问红七。 到底她们要不要出府去? 如果留在这里,对李彤要采取个什么态度,是不是尽量避开她,免得起冲突。不过,这样会不会让下人小瞧。 红七听了,笑道:“避开?为什么要避?” 正文 458.第458章 七姐姐,你在为难人! 人生中,当然有需要避开的东西,譬如一坨臭****。 但李彤? 红七笑看着红三几个。 红三几个不知怎么地头皮有些发麻,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红七说道:“同住在镇北王府的这段时间,你们就好好同她相处吧,不过记住,千万别丢了我的威风喔!不然,演武场见。” 红七的语气十分温柔。 但红三几个一瞬间,仿佛看到了红七的头上,长出了黑色的尖角,摇啊摇的,摇得很是欢快。 李彤的那种个性,既要同她好好相处,又不能丢了威风。 这种事,可能吗? “七姐姐,你在为难人!” 红八直接抗议。 红九露出了沉思的表情。 红三看着红七笑,心情甚好的样子,也不禁笑了。不论多大的狂风暴雨,红七总是如此从容。京城里那么多惊涛骇浪都过来了,一个李彤对她来说,又算得了什么?也只有她们,才会把李彤当回事吧! 红三的心也渐渐地平静起来。 要来就来吧! 作为红七的姐姐,虽然不如她,但也不能差得太远,不是吗? 李彤若是不来找麻烦也就罢了,若是对上,她也不会惧了她。 此事就这么被红七一锤定音了,红八倒是想反对,红七点点头,十分大方:“你有反对的权利。不过,反对无效。” 红三几个离去后,春风十分不解地问:“小姐为什么不让三小姐她们出去住啊?这也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在春风看来,李彤就算来了镇北城,也呆不了多久,顶多两三个月,她也就要回京都了。何必起这个纠纷? 如果红三她们几个不在,以红七不爱出门的性子,只怕李彤走了,她们都见不了几面。除非李彤闯上门来,要不然镇北王府多了她这么一个人,少了她这么一个人,对红七来说,还真没有太大的区别。 但如果红三她们在就不一样了。 不是一个,而是三个。 三个大活人,而且红三、红九可能还好一些,红八的性子却不是个好惹的,又爱动,是个闲不住的,肯定会同李彤撞上。到时候一个不好,起了冲突,就算不惧,也是麻烦事一件。红七一直是愿意在事情发生之前就提前解决的,这回为什么明知道可能会有事,却反而丝毫不采取措施,而且还似乎在纵容几个小姐同李彤杠上呢? 这同红七一向的作风并不相符。 红七不怕事,但也不是喜欢生事的人。 春风很看不明白。 碧儿、秋霜也十分不解。 夏溪倒是有些琢磨出了红七的意思,有些不确定地问红七:“小姐可是在有意锻炼几个小姐?” 就像当初对她们一般。 遇到事情,红七更愿意她们去思考、去分析、去想法子,而不是一有个什么事儿就去向她讨主意。 现在红七对红三她们的方式,同当初对她们这几个贴身丫头的方式颇有几分相似的。只是不像当初那么严厉、赤裸裸,借着玩笑的方式,所以,夏溪之前也没有发觉。现在才有些意识到了。 红七听了,赞许地看了夏溪一眼。 然后吩咐她们道:“这回我们留下的人也和她们一起过来了,估计短则十天,长则半月也该到了。你们商量一下看要怎么安排。梧桐院还好,空屋子也多,打扫、收拾一下住下应该不成什么问题。齐林、宋石他们外院的,你们去同王妃回禀一声,给管事的妈妈打点一下,该置办的置办一下,多费些心。等安排住下了,尽快让他们熟悉这边府里的情形,然后安排下去,让他们多注意三小姐她们和李彤之间的动静,不要让三小姐她们吃了亏去。” 几个丫头得了红七的吩咐,自是下去开始筹备,梧桐院也开始忙碌了起来。 而得知京都原班梧桐院的人马会过来,这边梧桐院的一些下人心里不免有些忐忑,不知道自己这些人会不会成为多余的,被赶出梧桐院。 镇北王府的主子不多,出了这个院子,怕是很难再摸到这样的好差事了,事儿不多,主子好服侍,出手也大方。 春风、夏溪几个很快就发现了下人的情绪问题,立马加以安抚。 说本来这边的梧桐院比京都那边的地盘就更大,需要的人也多,再加上原来的许多下人都留恋京都,并没有全部跟随过来,所以,只要他们认真做事,绝对不会因为来了人,就随便把他们给打发了。 但,若是谁敢心存怠慢,不好好服侍主子,就算是再缺人,梧桐院也留不下这种菩萨。 这番话一出,下人们的顾虑就消除了绝大半,连声道是,做事也积极了许多。 下人们忙,上面的人也不清闲,且不说卢侧妃为了李彤要操心的事儿不知多了多少去,连红七这里来的次数都少了。 就连红家几姐妹和萧潇,最近也是忙碌得紧。 她们忙倒不是为了李彤她们的到来,心里虽然有些挂心这事儿,但毕竟人都没有来,多想也是无用,准备的事儿还轮不到她们来操心。 她们忙还是前段时间红七招惹的那些桃花。 这段时间,来找她们的客人简直是络绎不绝,她们在镇北城的人气高了许多,甚至都快赶得上萧潇了。不过,她们也心知肚明,这些人全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基本都是冲着红七来的。 只是红七最近对顾佳郎这一角色好像失去了兴趣,一律不见。 结果红家众姐妹们就遭殃了。 红三还好,她最近也比较忙,秋连城那边,她正在下着功夫呢,在府里的时间比较少。红五、红八和萧潇最近就比较惨了,一天到晚不断人,累了个够呛。 这一天,送走了人,萧潇瘫在床上。 “不行了,再这么下去,我的脸都要笑僵了。” 红八连话都不想说了,只点了点头。 红九则揉了揉脸蛋,脸上尽是疲惫之色。 再不想个法子,不等李彤来,她们的日子也没有法子过了。 秋连城最近也很头疼,看着面前站着的红三,以及红三手上的一个大大的包袱,不知道今天红三又送了什么过来。他已经说了很多次,让她不要过来了,偏偏红三根本就不听,说他在外头这么辛苦,这些是她该做的。 京都的姑娘都是这么贤惠体贴的吗? 还是红三比较特别?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秋连城下定了决心。 正文 459.第459章 相约 他要亲自和红三说清楚。 本来这种事儿,按说不该他对红三说的。如果秋夫人那边行动得快,事情根本就不会变得这么麻烦。 可是秋夫人的娘,他的外祖母生了病,秋夫人回去探病去了,顾不上处理这事儿。秋连城本来想没有什么大事儿,过几天也就回来了。结果,过了几日,秋夫人派人捎信回来说,她的嫂子正在相看女婿,怕走了眼,让秋夫人帮忙参谋参谋,过两日就回。好吧,事关姑娘家的一生,那就再等两日吧。结果,再过了几日,秋夫人又捎信给他,说儿时远嫁他乡的好友回来探亲,留她小住几日,一起说说话,都几十年没有见了,这个面子不能不给吧?这么一晃,都快一个月没有回了。 再等下去,这件事儿就真的不可收拾了。 现在军中很多人都已经知道有红三这个人了。虽然给他否认了,但那些家伙根本就不相信。还好红三家在京都,不至于对她的名声有太大影响。等她走了,这事儿也就渐渐地淡了。 红三也许现在不会理解他的决定。 但他真的不能娶她。 不过,虽然想说,但这兵营外的大路上,实在不适合说这样的事儿。红三如此对他,他这么草率,就太不是个东西了。 秋连城就约了红三明日城外桃花观见。 红三点了点头。 第二日上午,红三到了桃花观,秋连城已经在门口等着了。他今日没有作武将的打扮,而是穿了一袭青衫,多了几分斯文。但又一眼能够看得出来,和文人是不一样的。青衫下的身躯,不见文人的孱弱,而是挺拔而矫健的,硬是把青衫也穿出了十分的男子气概,如同青松一般。 红三今日则穿了一身粉白的衣衫。 这种粉白,若是一般的姑娘穿了,会让人觉得可爱粉嫩,但红三穿了,硬是多了几分风流袅娜。 尤其当两人在桃花观上过了香,行走在桃花已经谢了,只剩下浓绿的叶子,和若隐若现的小毛桃的桃林中时,穿着粉色衣裙的红三身姿曼妙,彷如那桃花仙子出现在桃花林中一般,散发着神秘妖娆的气息,摄人心魄。 “现在来真好。”红三看着满目的苍翠,闻着沁人心肺的清新味道,笑道:“前些日子也同若水妹妹,萧潇她们一起来过这里。那个时候,桃花倒是开得正好,只是,人也忒多了些,也不知道是看桃花,还是看人头了。今日虽然没有花,但也没有人头,倒是十分清静。呀,那里的那个桃子好像已经熟了。” 红三指着枝头上的一个桃子,万绿丛中是一点红,格外叫人惊喜。 秋连城就道:“你等等。” 红三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就跃上了树,三下两下,就爬到了树枝头,将那个桃子摘了下来,又爬了下来,对红三道:“我记得那边有一条小溪,我们去那边把桃子洗了吧。” 红三点头。 秋连城就带着红三到了溪边,将桃子洗了,又拿出一把匕首,将皮削干净了,才递给红三。 “吃吃看。” 红三咬了一口,笑了。 “很甜。” 又将桃子递给秋连城。 “你也尝尝。” 秋连城摇了摇头。 “你吃吧。” 红三就默默地啃着桃子,一小口,一小口。 秋连城也不催促她,只是默默地站在她的身边,为她挡住了从树叶缝隙里照射进来的阳光。 红三看到,心中微甜。 这些日子,一直是她来找秋连城,秋连城的态度始终十分冷淡。这么体贴的秋连城,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嫁给这样的人,应该不坏。 不过,要嫁给秋连城,眼下,她恐怕还要迈过一个大坎。 红三咬完了最后一口桃子,吐出了核桃。 秋连城露出了凝重的神情。 “红姑娘,我有话要同你说。” 来了,红三也在心里说。 这一天,迟早会来到的,在红三的料想当中,她这一段时间的种种作为,只是要把这个过程拖得越长越好。 如今,到了最后的关键时刻了。 希望这一段的所作所为不会白费。 红三故作不知,露出个笑脸,柔情款款地看着秋连城:“什么事?秋公子。” 秋连城的心中一颤,几乎没有办法把要说的话说出口。但他还是对红三说出了一切,当红三听到秋连城说他并没有娶她的意思,是秋夫人自作主张,让她误会了,十分抱歉时,红三垂下了头,久久无语。 “红姑娘,你、你没事吧?都是我不好,我早该同你说清楚的。可是我母亲她不在,我……” 秋连城见她不说话,心里有些着慌,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 这种感觉,他已经很久不曾有过了。 “不,不用解释了,我都清楚了。” 红三说道,声音比起平常低沉了几分,有些哽咽。 “不关秋公子的事儿,是我不好,我太自作主张,给公子增加困扰了。”红三摇头道,停顿了一会儿,又加了一句:“但我真的不行吗?我有自信,可以做一个好媳妇,一个好妻子的。我的身体,也没有看上去的那么差,这些日子,不都好好的吗?秋公子,就不能再重新考虑一下这件事吗?” 都这样了,还不愤怒地给自己一个巴掌,反而责怪她自己。 这是一个多么善良多情的姑娘啊! 秋连城的心中十分自责,不过,他还是坚决地摇了摇头。 “十分抱歉。” “红姑娘,我送你回去吧,请!” 秋连城说道。 再看着红三,他怕他会心软,做出错误的决定。 秋连城向来时的路走去,红三默默地跟在他的身边,同来的时候一样。但感觉却完全不一样了。 秋连城的心里很不好受,他宁愿红三大骂他一顿,或者干脆给他几拳,踢他几脚,他的心里会好受一些。如果换了镇北城的姑娘,绝对会这么干的,不会轻易的放过他。但红三不这样,她不怪他。 只是,一直低着头。 秋连城能看到不停的有透明的液体从风中飘落,掉在了地上,那一点尘土的颜色变得更深了。 一路走,就落了一路。 镇北城的姑娘们,譬如秋若水,她们若是受了委屈哭起来,那都是惊天动地的。不像红三这样,连声都不出。 但秋连城的心却因此刺痛不已。 时间流逝得飞快,一晃,从秋连城和红三说清楚的那天起,已经过了三天了。 这三天一直下着雨,左右没有什么事儿,又听下人来报,说秋夫人终于回来了。想着同红三已经说清楚了的事儿也得向秋夫人交代一声,秋连城就回了家。 秋夫人果然已经回来了,面色有些疲惫,但看起来倒是十分开心的样子。 见到秋连城,就笑着招呼道:“快来看,我带了许多好东西回来。这是给你的,瞧瞧,喜欢不?” 秋连城此时哪里有心情看这些,把东西推到了一边正色道:“娘,先不说这个,我有正事同你说。” “喔,好。” 秋夫人就把东西先放在一边,把下头遣了下去,问秋连城:“什么事啊?这么严肃,娘看着怪害怕的。你不会突然跟娘说,你要娶个青楼女子吧?这回回去,你二舅妈的小弟弟,听说就为此闹得寻死觅活的,让他爹娘操碎了心。儿子,你可不带这样对娘的啊?” 秋夫人很是不安的样子,看来是给那想象吓得不轻。 秋连城啼笑皆非:“娘,我多大了,又不是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小毛头,怎么会做出这种荒唐事。娘,你听我说……” 秋连城就把这段时间大致发生的事儿告诉了秋夫人。 秋连城本来以为秋夫人会大大责骂他一番,说他不识好歹什么的。不过,秋夫人只是叹息了一声:“本来还以为你们两个会不错的,但既然你真不愿意,那就算了。” 只低落了一下,立马,秋夫人兴致勃勃地说起了她这回回娘家,看到了一个很不错的姑娘,长得虽然没有红三那般漂亮,不过珠圆玉润屁股大,一看就很有福气很好生养。我已经试探过那家人的口风了,他们听说了也十分有意。看,这里还有那个姑娘的画像呢,城儿你看看,是不是很可爱,她可以吃三碗饭呢,从小到大病都没有生过几次……” 秋夫人滔滔不绝,十分兴奋。 前些天还被她挂在口中念在心上的红三,现在根本就被她丢到了脑子后头,恐怕连是谁都不记得了。 秋连城看到秋夫人这样子,心里很不舒服。 红三是一个人,又不是什么东西,说丢就丢了,她是会伤心难过的。他们搅乱了她的生活,怎么能这么快就没心没肺地同别人又议亲呢? 秋连城就道:“娘,这件事也不急,先缓缓,你还是先找个时间去一趟红府见见红姨娘,向她们道个歉比较好。” “还有必要吗?反正她们已经都知道了,去也是找不自在。” 秋夫人十分勉强,不大愿意。 秋连城再三坚持,她这才不情不愿地应了。 这时,秋若水回来了,带回来一个消息,说红三病了。 正文 460.第460章 教训 “病了?怎么会病了呢?” 秋连城下意识地问道。 “得了什么病?病得很严重吗?” 秋连城又一叠声地问道,心中有些担忧。 红三那身子看起来这么瘦弱,如何经得起病魔的折磨?真是,怎么就生病了呢?怎么这么不会照顾自己啊?镇北王府的人也不知道都在干什么,竟然让她生病了。 太过担心的秋连城完全丧失了以往的冷静精明,竟然没有注意到秋若水和秋夫人交换了一个欣喜的眼神。 瞧这模样,明明就是对人家上心的,偏还要把人给推出去。 真让他这么做了,以后保证他后悔都来不及。 红三这样的可不好找,就算找到了,以秋连城的名声,对方也不一定愿意嫁。退而求其次,秋连城倒是愿意,但秋夫人和秋若水可不愿意他受这份委屈。 看来,这一段时间的拖延果然是很有效的。 秋若水就继续一副忧心重重的样子道:“明烟姐姐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似乎有很重的心事似的。然后,这几天不是老是下雨吗?丫头看见明烟姐姐坐在湖边,也不知道在在想什么,下雨了也没有发觉。丫头就上去叫她,她没有反应,丫头就加大了声音,结果把明烟姐姐吓着了,脚下一滑,不知怎么地就掉在了湖里。” “什么?” 秋连城大惊,虽然已经是春天了,但湖水还是很凉的,尤其这几日天气又不大好,太阳都没有出,湖水只怕冷得厉害,就是他们这些大男人下去了,只怕也会冷得直打颤。红三一个女孩儿家的,如何受得了? 秋若水继续叹气道:“唉,明烟姐姐一个女孩儿如何受得了?这不就病了好几天了,连床都下不了,真是让人担心啊。” 说完,秋若水又对秋夫人道:“娘,我记得我们家还有一支老参的,不如给明烟姐姐送过去吧,也许能派上用场。” 秋夫人点头:“嗯,送去吧!不然若是到时候有什么不好,总让人心里头过意不去。” 秋夫人就叫人去库房里拿了那老参,给红三送去。 之后,秋连城说军中有差事,当晚就回了军中,也没有在秋家停留。这让秋夫人有些失望,她还以为秋连城会去探望一下红三的。这样事情就成了八分了。如今看来,却是白高兴了,秋连城根本就没有去看人的心思。 秋若水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娘,你说哥到底对明烟姐姐怎么个想法啊?一会儿看着蛮在意的样子,一会儿又看着不怎么在意的样子。” 秋夫人也说不准。 这个儿子心思藏得深,她也没有把握。 “算了,该做的我们都做了,如果这样还是不成,那也只能说明他们两个没有这个缘份了。姻缘之事,勉强不来。如果你哥哥实在不愿意,也只能算了。” 话虽如此,到底觉得不开心,精神就有些恹恹的,早早地就睡了。 秋若水听到秋夫人的话,不太开心。 明烟姐姐多漂亮啊,还是京都来的,又会弹琴又会画画的,绣活也好,烹饪也好,现在连马也骑得不错了,也学会射箭了,简直是综合了京都和镇北女子两边的优点,还有着南方女子特有的秀丽和灵气,带出去多威风、多让人羡慕。这样好的不要,偏要差的。按照哥哥的意思找回来的绝对是个一般的,到时候有个那样的嫂子,得多少人取笑她啊? 秋若水抓着头发,烦得大叫。 第二天就去红三那里通风报信了。 “明烟姐姐,现在怎么办才好?哥哥看样子不会来似的。” “得想个法子才行啊!” …… 秋若水着急地道,比红三本人对这事儿还要关心。 红八就有些不高兴,这个人会不会看时候啊,不见红三病得厉害吗?本来看秋夫人不错,红三也愿意,红八也就没有这么抵触了。现在觉着除了秋夫人,这两兄妹都不靠谱。一个没心没肺,红三对他那么好,生病了也不来看一看;一个缺心眼,说话也不看场合。 如果不是看在红三的份上,红八当场就要发脾气了。 红九也对秋若水很有意见,只是她也不好说。 如果这事成了,秋若水就是红三的小姑子了,得罪小姑子就得罪了婆婆,得罪了婆婆在婆家的日子还能好过? 她也只能保持缄默,只是拿沾了水的毛巾润了润红三干枯的嘴唇。 萧潇本来一向觉着自个儿也有些大大咧咧,不大会说话的那种。但此时见了秋若水的表现,瞬间觉着她还是很伶俐的。 萧潇就把手指勾起来,敲了敲秋若水的头。 清脆一声响,秋若水捂住了头,看着萧潇:“干嘛打我?很痛耶!” 秋若水瞪着萧潇。 萧潇不客气地道:“不打你这个缺心眼的打谁?没见明烟妹妹病得都不大好了吗?这种时候,是该操心的时候?你会不会说话啊!” 秋若水听了,再看看红三,面色潮红,眼睛蒙蒙的,神智都不大清醒的模样。红八、红九都很担心地看着她。 秋若水呐呐地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没、没关系。” 红三费力地挤出了一句话,嗓子沙哑,几乎不可闻。 这一次,虽然有做戏的成分,但为了逼真,她是真的落下水了的。现在的病却不是做戏,而是真的病了。红三本来觉着都已经春天了,水就是冷也有限。换了还在清河县的时候,都有不少人下水摸鱼了。没有想到,这水冷得实在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红三的身体底子虽好,也没有扛过去。 现在是实打实地病倒了,这几天的药就没有断过,但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只怕没有个十天半个月,是好不了了。 秋若水见了就更愧疚了。 萧潇就又敲了一下她的头,继续教训道:“就是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才只敲你的头。如果你是故意的,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好好地站在这里吗?嗯?” 萧潇越敲越过瘾,越敲越觉着心思舒坦。 一句一句教训的话更是如同潮水般涌了出来,把个秋若水说得一愣一愣的,好像犯了什么天大的罪一般。 秋若水以前还从来没有给人这么教训过,一时反应不过来,再加上心中也觉着自己错了,还真不反抗,只捂着头,躲着。 红八红九先看着还觉着十分解气。 看到后来,突然觉着秋若水怎么好可怜似的。 这么个缺心眼的傻的,连萧潇也能够欺负她。以后想要欺负红三,估计实在不大可能。对秋若水的那点儿不满也就消失了。缺心眼也有缺心眼的好处,换了个精明的小姑子,就不见得这么好对付了。 傻就傻点吧! 她们最喜欢人傻心善好揉捏的小姑子了。 萧潇也是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快感,原来欺负人是这么爽的感觉,怪不得红七老是喜欢欺负她。 萧潇经过亲身体验后,突然理解了红七。 而且,教训人的感觉也这么好,萧潇突然觉着自个儿好聪明、好智慧、好高高在上,完全俯视众生嘛。 哈!哈!哈! 萧潇都想叉腰仰天长笑了。 这时,丫头来报,说红七来了。 萧潇的手一僵,最近,她对红七有些犯怵。正想着是不是得找个地方躲躲,秋若水比她的反应还要快,一听红七的名字,她瞬间人就消失了。 萧潇眨了眨眼,人跑哪里了? 最后,才在丫头们惊奇的目光中,看到了躲在桌子底下的秋若水。 萧潇蹲在桌子前,不解地问:“若水,你干嘛躲在这里啊?” 秋若水也不知道她怎么会躲在这里,等到她回过神,她就在这里了。现在,她透过下面,已经看到一截衣角在门帘那里了,晓得红七要进来了,自然是更不敢出去了,连忙朝萧潇“嘘”,示意她噤声,并且挥了挥手,要萧潇走,不要蹲在这里。 上次摸了红七的胸,结果流鼻血还晕倒了,她怎么好意思见红七? 一想到胸,秋若水的脸就红了,然后,她怎么突然觉着鼻子似乎又有些热热的。 没有等秋若水反应过来,萧潇大惊失色地叫道:“不好啦,若水流鼻血了,快点拿水和帕子过来!” 又流鼻血了? 秋若水看着地上,不敢置信。 然后,头晕眼花,她又十分干净利落地晕了过去。 红七进来时,看到的就是秋若水直挺挺地被丫头们从桌子上拖了出来,还带着血迹,就问:“怎么回事?” 待听到了答案之后,红七就吩咐:“将秋小姐抬到客房去,留几个人用心服侍着,再请府里的太医过来瞧瞧,醒了的话,就过来回一声。” 丫头们应了带着人走了。 萧潇一下子跳了起来:“我也去。” 说完,一溜烟儿地就跑没影了,好像后头有鬼在追她一般。 红七摸了摸脸,有些玩过头了吗?看这丫头吓的。 要不要,下次对她好一点? 刚好那样东西也做得差不多了,到时候勾着她来,给点儿甜头好了。 红七如此打算,走到了红三的床边,红九站了起来,把位置让给了红七。红三同红七打着招呼:“七妹妹,你来了。” 正文 461.第461章 交给我 红七伸手摸了摸红三的额头,还是很烫。 不过,比昨儿个夜里要好一些了。 “七妹妹,秋公子他大概不会来了……” 红三惭愧地道,费了这么多心思,本来以为应该有几分把握的,没有想到,却依然是一场空。这么一件小事,她都没有办成,她太托大了。本来以为,经过这些日子之后,秋连城应该会心软的。看样子,是她想得太天真了。 红七安慰红三道:“不来就不来,天底下又不只他一个男人。以后自然会有更好的,犯不着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 这是红七的真心话。 红三长这么漂亮,又有头脑,又多才多艺,心地也好,换了哪一个男人不捧着护着,何必非要委屈自己去强求一个男人呢? 红三却面露黯然之色,找个男人是不难。 可若这个男的不是镇北城的,有什么意义?当然镇北城也不只秋连城一个男的,可别的家里的父母不一定看得上她,就算看得上她,家世也不一定能有秋连城好,就算家世和秋连城差不多,也不可能是家中的嫡长子,本身还这么出色,拥有话语权…… 秋连城,就是她最好的机会了。 错过了他,只怕不会再有下一个秋连城。 红七看到红三的表情,微微皱眉。 “三姐姐你真这么想嫁秋连城?” 红三一听这话,眼睛一亮。 “七妹妹你有办法?” “只能说试一试吧!”红七道,“不过,你要答应我,如果这个法子也不成的话,秋连城,你就彻底地放弃,不要再想了。能够做到吗?” 虽然,红七有一百种以上的法子,能够让红三嫁给秋连城,但红七不会这么做。因为,如果秋连城无心于红三的话,就是成了,红三也会受委屈。现在她想的法子,也是在试探秋连城真正的心意,如果这样都不成,那这门婚事,红七绝对不会同意的,就算是红三自己愿意也不成。 想到这里,红七一惊。 什么时候,她竟然也会干涉别人的自由了。 看来,现在她对红家的感情,比自己以为的还要深一些。换了刚来这里的时候,不,就算换了初到京都的那个时候,如果红三要嫁给一个她并不认同的人,红七绝对不会想要干涉。 她一向觉着,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生活。 幸福与不幸福,外人是没有办法判断的。如同喝水一般,只有自己才知道。就算在外人看来再受折磨再不幸福的婚姻,只要当事人愿意,那就行了。 现在看见红三如此,她却起了干涉的念头。 人啊! 红七暗叹一声。 红三用力地点点头,答应了,眼里满是开心。红七出手,可能不行吗?对红七,红三的信心比对她自己的还要大。 “那这件事就交给我了,你什么也别管。只要好好养病就好了。如果不好好养病,赶紧好起来的话,那这件事,就不算数了。” 红七说道。 红三自是答应了,有红七的话,她彻底放心了,很快就沉沉得睡去,睡得很熟很安心。红三的病一半是因为受了寒,另外一半也是因为她心思重,忧虑多,这才好得慢。如今她专心养病,病自然就好得快。 只几天工夫就大见起色了。 又过了几天,看时间也差不多了。 红七就去给见了卢侧妃,交代了一番。红七走了之后,卢侧妃就把府里的管事叫来,把红七说的事情交代了下去。 卢侧妃的眼里也是莫名的兴奋。 镇北王府向来太安静了些,难得有这样的事儿,好像蛮好玩的。 卢侧妃在考虑,是不是她到时候也去插上一脚,捞点儿戏份?日子太平静了有时候也怪让人无聊的,卢侧妃有种想要折腾下的冲动了。 红七从卢侧妃那里离开了之后,就出了镇北王府,并一直出了城。 嗖! 一箭射出。 又偏了! 秋连城抿着嘴,再拉一箭,还是偏了。 “连城,你的心不静喔!今儿个还是不要射箭了吧!” 卢必行将军见状,放下了手里的弓,对秋连城说道。旁边一个小兵机灵地收了卢将军的弓箭,另外一个则机灵地递上了手帕,卢将军接了,擦拭着额头的汗。这岁月真不饶人,换了以前,才射这么一会儿功夫,算得了什么?现在不行了,稍微时间长一点,就开始喘气了。难怪人家说,自古名将如美人,不许人间见白头呢。 卢必行叹了一口气。 老啦!老啦! 秋连城还以为卢必行是为他的表现叹气,十分惭愧地对卢必行道:“是我修养不够,让将军您失望了。” 卢必行道:“不射箭了,我们走走吧,正好我也有些话想要对你说。” “是,将军。” 秋连城恭敬地道。 卢必行就和秋连城沿着校场走着,春天的阳光照在青青的土地上,校场的边角上,不知名的野花开得正灿烂。 卢必行就指着那花对秋连城道:“连城啊!你看,去年我们才看到这花谢了,但一到春天,阳光一照,它就又开花了。连植物都是如此,更何况人呢?你说是不是?连城。” 秋连城笑道:“将军说得极是。” 卢必行这时停下了脚步,正色看着秋连城道:“连花都如此,更何况人呢?连城,如果彩英泉下有知,看到你这个样子,是不会开心的。都几年了,够了。你对她已经仁至义尽了。现在,你该忘了她,去过你的日子了。” “岳父。” 秋连城叫了一声,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彩英走的时候,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和几个孩子了。就是不为了你自己,为了几个孩子,你也不该一直这样单身下去。孩子们需要母爱,你自己也需要一个女人来为你打理那一大家子。难不成要让你的老母一直为你操心下去吗?” “听说最近来的那个姑娘是极不错的,可以就定下了吧!别让走了的人不安心,活着的人也不安心。” “我走了,你不必送了。” 说完,卢必行就先走了。他来,本来是听到了军中的一些传言,特地过来开解秋连城。如今,话也说完了,自然是要走了。只是,提起女儿来,心情不免有几分黯然。 秋连城就在原地站着,目送着卢必行的背影。 这时,小兵来报:“有一个叫做顾佳郎的人求见参将您。” 正文 462.第462章 哇、哇…… 秋连城走到营地口时,又看到了特别多的值勤士兵。 秋连城想都没有多想,顺着士兵的目光,果然就看到了曾在桃花宴上见过一次的顾佳郎,仍旧是一身简单不过的长衫,但站在那里,就是要命地吸引人的视线。难怪镇北城的小姐们为了他都要疯魔了。 可谁个知道,这样一个风姿出众的男子,真实的身份却是个女儿身呢? 女子和男子有着天生的形体、音色和仪态的区别,因此就是长相再像男人的女人,还是能够一眼看出女人的身份。 但如果不是听秋夫人说过,秋连城想,他可能也上当了。 这红姨娘扮起男人来,不是像,而是真的就是个男人,让人完全感觉不到一丝女人的气息。这样的女人穿起女装来,反而让人有些无法想象的。 李墨世子竟然会喜欢这种像男人的女人,实在是让人难以理解。 女人还是像红三那样比较好,有女人味,温柔、贤惠、多情、体贴、善良……京都的人真的很奇怪。如果让秋连城来选的话,红三才是当之无愧的美人。红七这种的,实在是太怪了。 这次她来,应该是因为红三吧! 是来骂他太过无情? 还是说他们秋家实在是太过分? 不论红七怎么骂他,他都会受着,这是他该得的。 只不知红三不病情如何了,可已经恢复健康了?这些天,秋连城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个问题,既然已经决定了,那红三如何就不是他应该关心的,他没有那个资格,也不应该去关心一个同自己没有什么关系的女子。那样藕断丝连的行为,只会给对方造成伤害。如果当初他更果决一点,现在红三可能也不会受到这么大的伤害了。 心中闪过了种种念头,秋连城人也站在了红七的面前。 “顾公子。” 秋连城的面色平静如水,光从他的面上,完全无法看出他内心的想法。虽然他心里知道眼前的顾佳郎就是红姨娘,但她既然做男装打扮,似乎不愿意被别人知道她的真正身份,秋连城干脆就把她当做顾佳郎来对待了。 红七对他点点头,并顺便不动声色地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这个红三十分看中,一心要嫁的男人。 凭心而论,印象还是不错的。长相、才能和红三倒也般配,性格看起来也稳重、可靠,一点儿也不显轻浮。除了是三个孩子的爸这一点让人诟病,还真没有特别大的毛病可挑的。但只这一点,就让人很不能接受了。毕竟,谁愿意自家还没有出嫁的姑娘,一嫁过去就给三个孩子当后娘呢?这可是吃力不讨好的工作。 都说丈母娘看女婿,那是越看越有趣。 红七觉着自己可能比较像丈人老爹,不论是再出色的女婿人选,看在眼里都好像是强盗一般,怎么看怎么不满意,很有一棍子把人打跑的冲动。总觉着自己闺女能有更好的选择,不该嫁给这么个小子的。 尽管红七心里一百个不满意,但红三愿意,能有什么办法? 只希望这个家伙不要辜负了红三的一片心意,要不然……哼!红七心中的小恶魔在摇晃着尾巴,蠢蠢欲动。 不过面上,红七对秋连城还是十分礼貌的。 这件事还没有彻底砸锅,为了红三,还是要对秋连城好点。 红七就对秋连城道:“秋公子,你好。今日前来,实在是冒昧,还望不要见怪才好。” 秋连城见红七的样子,不像是兴师问罪而来的,心里面并没有因此而放轻松,反而更为沉重了。因为红七面色虽然竭力表现出平静的样子,但仍然能从眉间看出深深的忧虑。这让秋连城情不自禁地联想到了红三的病。难不成,红三的病,还没有好吗? 秋连城忍不住就问:“顾公子,不知您来此,有何见教?” 红七抿了抿唇,沉默了一会儿。 这才对秋连城道:“秋公子是个聪明人,就算是我不说,公子心里怕也猜出了几分我的来意了。按说,知道了公子的心意,我不该再来麻烦为难公子的。只是,我那可怜的三姐姐……” 说到这里,红七的眼圈都红了,哽咽不语,只是不停地掉眼泪。 秋连城听到红七的话,脸色就已经不好了,此时见红七哭得如此伤心,他的脑中顿时产生了十分不好的联想,难道红三她…… 不,不会的。 秋连城再也顾不得了,急问:“红姨娘,三小姐究竟怎么啦?她、她病得很严重吗?” 问到后一个问题,秋连城的手脚变得一片冰凉,心在不停地颤抖着,千万不要这样,千万不要是他所想的。 红七听到他的问话,并没有问答,却“哇”地一声大哭起来,似乎承受不住那么大的悲伤似的,刚才只是默默的流泪,现在却是大雨倾盆,一边哭,一边对秋连城哭道:“秋公子,你去看看三姐姐吧!再不去的话,就……哇……哇……”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竟然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但此时,她就是不说,秋连城也明白了。 红三只怕是很不好了。 不然,为什么会哭成这个样子。 “我这就去!” 秋连城说道,顺便一把将一个探亲回来的士兵从马上拉了下来,嘴里道:“借你的马一用。”话未落,人已经骑着马去远了,只留下一路的烟尘。 “我的马!我的马!” 士兵哭丧着脸叫着。 就算你是参将,也不带这样的吧?怎么能就这么抢走我的小黑呢?虽然我的小黑的确是很帅,很招人喜欢,可它是我的啊。还有那个小黑,也太没有良心了吧?是谁天天给它刷毛,侍候它吃侍候它喝,可它倒好,时不时还对他喷气,踢他一脚,把他掀下马,傲娇得不得了,现在倒好,别人说骑它就让人骑了,都不带反抗的。 没有良心的家伙! 士兵某如同被人抛弃的怨妇一般。 在他旁边同样也被秋连城抛下的红七却笑了,脸上哪有什么浓浓的忧郁?哪有什么刻骨的悲伤?哪里有什么控制不住的泪水? 正文 463.第463章 好事成,来了 红七拿了个帕子出来,慢条斯理地把脸擦干净了。 任务完成! 接下来,就看府里的人的表现了。 不过,依秋连城目前的行为来看,八成是跑不了了。 “我们也回城吧!” 红七跳上了马车,车夫一甩鞭,追随着秋连城的方向而去,速度比起秋连城,那是相当地慢悠悠啊。 她该做的已经做了,剩下的事儿,她在不在场都没有太大关系。 红七一点儿也不着急。 只可怜某个家伙,却是急得心急火燎,生怕去得晚了,就见不到人了。 啪!啪!啪! 快点! 快点! 再快点! 秋连城不停地甩着马鞭,一下下抽在马屁股上。只恨不得能够立马飞到红三的身边,心中懊悔不已。如果早知道会这样,他绝对不会那么做的。三小姐,你一定不能有事,一定不能有事! 秋连城在心里默默地祈祷着,向诸天神佛,向他能够想到的一切神明。 以前曾经祈祷过无数次,可是一次也没能够奏效,所以,他发誓,再也不会向神佛祈祷了。因为无论怎么祈祷,神佛也不会听从他的愿望的。 可是这一次,他忍不住又再一次地祈祷。 希望老天能够眷顾他。 希望奇迹能够出现。 秋连城几乎是一路闯到镇北王府的,背后一片骂声,有被他惊着了的小孩子,有被他不小心撞着了的水果摊…… 到了镇北王府,秋连城匆匆说明了来意。 门卫客气地道:“秋将军稍等,我这就去向王妃报告。” 门童去了,秋连城被请去一个小厅里奉茶招待。只是一进镇北王府,他就呆住了。满目素缟,都是白色的。还有下人,手上提着白色的灯笼。 秋连城的脚步一个踉跄。 难道,他还是来迟了? 这个时候,秋连城哪里有心情规规矩矩去小厅等回话,他直接朝后院闯去。他来过镇北王府也有好些次了,也算熟悉,又曾经听秋若水提起过红三所住的院子。所以,直接朝目标而去。 领路的小厮在后头焦急地叫道:“秋公子,你走错啦!不是这边,是这边才对!” “秋公子!秋公子!” “你不能乱闯啊!” “那边住的可是女眷啊!” “你这么乱闯若是吓到了贵客,小的该怎么交代才是啊?” …… 小厮的叫声听起来好像十分焦急,害怕得不得了的样子,但是,如果仔细一想,就会发觉不对劲了。 如果有客人这么乱闯,护卫听到喊声,早就上前来干涉了。尤其是镇北王府里头的护卫,个个都是精英。可今儿个好像集体低能了,叫了半天,只见几个护卫在朝这边赶,可赶了半天,却还是在原来的地儿,并没有靠近多少,好像在演戏一般。 还好红七不在这里,要不然肯定得说这些人,演戏也太不专业了些。 戏演成这个模样,能骗谁呢? 只怕三岁小孩子也不会上这个当吧? 红七肯定会吐槽这些人的不敬业。 但秋连城此时的智商显然已经下降到了一个让人无法想象的地步,所有的这些疑点,他统统视而不见,心里有的,除了红三,还是红三。 终于,秋连城一路以摧枯拉朽的姿态闯进了红三的院子,在一众丫头的惊呼声中,来到了红三的床榻边。 红八、红九两个在旁边,正在默默地掉着眼泪呢。 见秋连城进来了,吓了一大跳。 丫头们呼喝着,要拉秋连城出去。 红八就叹了一口气:“算啦,都这样了。就算是把他赶走,三姐姐的闺誉只怕也受了影响,说不清了。更何况都这个时候了,这些也不重要了。只要三姐姐高兴,又有什么不可以的?人,人都……” 说着,又忍不住落了泪。 丫头们闻言,就没有再上前,而是默默地退了下去,也陪着掉眼泪。 秋连城对周围的一切浑不在意,他的眼中除了红三,就没有其他任何人的存在。 红三躺在床上,面色发白。虽然红三的皮肤的确是很白皙,可从来就不是这样的。看着虽然白,有些透明,看起来十分娇弱的样子,可绝对不是现在这样,青白的,不见是丝毫活人的气息,看起来,就好像已经…… 秋连城的手忍不住伸了出去,放在了红三的人中之上。 热的。 有鼻息从红三的鼻子中慢慢地出来,虽然有些弱,但确实有的。 秋连城松了口气,竟然有种落泪的冲动,太好了,她还活着。 只是,好瘦! 瘦得都看不到肉,只剩下骨头了。 呼吸声也如此脆弱,好像,随时都会断掉似的。秋连城唤道:“三小姐!三小姐!”可是,无论她如何呼唤,红三就是不张开眼睛。 红八就道:“三姐姐现在醒来得越来越少了。太医说,这样很危险。如果一直这样,很有可能会……” 红八的泪水如同泉涌。 心里暗暗地抱怨道:“这谁给的洋葱,效果也太好了吧!再这么下去,她有些受不住啊!”下回,绝对不要选洋葱了。 秋连城听了,心中一痛,只觉着眼角一湿。 一滴、两滴…… 透明的液体滴在了红三的脸上。 红八看见这一幕,停止了心里的抱怨。 眼前的画面,仿佛有一种神奇的魔力。 沉睡不醒的美丽女子。 为了她伤心不已的英俊男子。 情不自禁地,红八的眼里浮现出羡慕之色。今日,有人为了三姐姐而伤心落泪,他日,自己病倒时,可会有这么一个人陪在自己的身边? 红九心里暗暗为红三欢喜,看来三姐姐的一番情谊还是得到了回报,不是付诸流水的。 在秋连城的泪水在红三的脸上汇聚成河的时候,奇迹也发生了。 一直紧紧地闭着双目的红三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慢慢地睁开了眼,看到秋连城,吃了一惊:“秋、秋公子?” 似乎完全没有想到会看到秋连城,她惊叫。 红三的叫声让众人吓了一跳。 最快反应过来的是红八,她欢喜地道:“太好了,三姐姐,你终于醒了。你知不知道,太医说,如果你再醒不过来的话,那就糟糕了。” “快,快把三姐姐的药拿来,还有吃的东西,也都拿过来。” 红八如此说道。 丫头们赶紧拿药的拿药,拿吃的拿吃的。 红八拿了药,要喂给红三。 秋连城却伸出了手:“给我吧!我来!” “这怎么好意思呢?” 红八嘴里如此说,手却毫不犹豫地一把将碗塞到了秋连城的手中,似乎生怕他反悔似的。秋连城接过了药,舀了一勺,对红三道:“来,先把药吃了吧!” “秋、秋公子,我,我不是在做梦吧?” 红三不敢置信地道:“你真的来看我了吗?我还以为永远也见不着你了。” 红三十分欢喜,不过随即又想到了什么,一脸惭愧地道:“是不是我的妹妹们去找你了,也不是什么大病,就她们喜欢小题大作的。我真的没有事,你不必这样的。还是快走吧,要不然,等七妹妹来了,可就糟了。” 红三匆匆忙忙地提醒,并用手推着秋连城,叫他快走。 秋连城却没有动,反过来,抓住红三的手。 “不要紧,我不走了。” …… 红八、红九红着脸退了下去。 接下来,就不关她们的事了。 后来,脑子清醒一些后,秋连城很快也意识他是上了红七她们姐妹的当了,红三虽然虚弱,但看起来精神还好,根本就不像她们表现出来的那般。 红三也说,她现在的身体比起前些日子已经好多了,太医说了,就这么养着,一两个月,就能够完全恢复了。 秋连城又想起进府之后看到那刺眼的白色,红三是红府的姑娘,就算她真的亡故了,怎么着也不该镇北王府戴孝啊,怎么想都很诡异。 可是当时的情况下,哪里顾得了想那么多,一看到,直觉就是红三不好了。再进了红三的屋子,红八、红九和屋子里丫头表现出来的模样…… 这个当,可上得真够大的。 不过,就算是知道了,事情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因为秋连城和红三两个可是给前来探病的秋夫人和卢侧妃逮了个正着,那个时候,他的手正抓红三的手抓得紧紧的呢。 卢侧妃当场就十分愤怒地道:“秋公子,你这是做什么?” “本来听说你强闯我们镇北王府的客院,我还不相信的,说秋公子是什么样的人,怎么会做这样的事?” “但现在……” “秋夫人,这件事,你们一定要给我一个交代。要不然,我要怎么对王爷说,对世子、对红姨娘说?” 证据确凿,秋连城是跑也跑不掉了。 秋夫人笑得合不拢嘴,儿子被算计了,当娘的却十分乐见其成。不但乐见其成,还给加上了一把。 秋夫人的胸膛拍得啪啪作响。 “侧妃,您放一百个心。我们秋家不是不负责任的人。既然我的儿子坏了三小姐的闺誉,我们就一定会负责到底。让他们两个成亲吧!” 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秋连城连个说话的余地也没有。 事实上,他这个时候也不打算反对了。事情都到这个地步了,他不娶红三,还有谁会娶红三。而且内心深处,秋连城其实也松了口气。这段时间,他其实也不好过。 走的时候,卢侧妃要了秋连城身上的玉佩作为定礼,又拔了红三头上的簪子给秋连城作为回礼,算是正式确认了两人的关系。 剩下的,就是请媒人正式上门提亲了。 红七写了信给二太太他们,等待他们那边的回音。 二太太的回音没有到,李彤、大乔他们倒是先到了。不但她们到了,小兰她们到了,一同到的还有个意外来客。 正文 464.第464章 事端 “东平世子是在大小姐游览落霞山时遇上的。当时,大小姐被一些纨绔子弟给缠上了,差点儿被掳走,是东平世子救的大小姐。后来大小姐就邀东平世子来镇北城作客了。” 小兰说道。 红七冷笑。 英雄救美,还真是够老套的把戏。 不过,不可否认,这种老套的把戏对一些涉世未深的女孩子来说,还真是蛮有用的。李彤看来就很吃这一套。 只是,这李彤还有脑子吗?一个年轻少女,同一个陌生男子,结伴同行千里,就算是在现代,这样的事儿也会引得别人对他们的关系遐想不已,更何况是在这个时代?这种事儿传了出去,李彤的名声还要不要了?就算是镇北王府势大,别人当面不敢说什么,背后的闲话怕也不会少了。她以后还要不要嫁人了?不怕男方心里膈应吗?要知道四大异姓王府之间可是不能通婚的,李彤和向炎之间是不可能有任何结果的。 这种作为,真是傻到极点了。 不过,这是李彤自己的问题,镇北王妃的问题,李墨父子的问题,还轮不到她这个外人来操这个闲心就是。 红七担心的是向炎,他如果真是为了李彤前来倒也罢了,就怕他还存了别的心思。真是好好悠闲平静的日子才过了没有多久,就来了个祸害。 对向炎,红七实在好感欠奉。 偏她同向炎中间还有一笔账没有清,向炎送过来的心儿还在她这里蹲着呢,真是麻烦。 红七心里嘀咕着,嘴里则对小兰道:“我知道啦,你一路也辛苦了,下去休息吧!” “是,小姐。” 小兰笑着回道,然后退了下去,秋霜和小兰的关系不错,同红七说了一声,去帮忙小兰收拾屋子去了。屋子之前虽然已经都由下人打扫了,但要领的用具,带来的东西都要收拾的,也要费些功夫,有个人帮忙自然是快多了。秋霜和小兰许久不见,自是格外亲热,要好好说上一番话儿。 小兰和秋霜走后,卢侧妃派的人又到了。 来人说卢侧妃明儿个中午给李彤接风洗尘,邀请红七参加。红七和李彤关系又不好,自然不会凑这种热闹,就借身体有些不适,推了。 来人就回去向卢侧妃报告了红七的回答。 卢侧妃听了就笑着对她的丫头彩蝶道:“我就说嘛,她大概是不会凑这个热闹的,给我说中了吧?” 彩蝶就笑道:“主子英明,自然是神机妙算,无所不知啦。” 卢侧妃听了就笑道:“这么拍我马屁也没有用,反正我今年是不会再给你涨薪水了的,你就省省你的口水吧!” 彩蝶就道:“都跟在主子身边这些时日了,主子还当我还是当初那等眼皮子浅的吗?薪水什么的涨不涨我也无所谓谓,我这个人也不贪心的,只要……” 彩蝶的眼珠一转:“主子把这手上戴的镯子赏给我,一辈子不涨我也无所谓的。” 说完,笑嘻嘻地伸出了手。 卢侧妃手上戴的是个翡翠镯子,绿汪汪的,好像湖水一般流动着。这么个翡翠镯子,若是拿出去卖,价值千金也不只。 啪! 卢侧妃一手把彩蝶的手拍落。 “你这小妮子想得倒美,做你的大头梦去,觉还没有睡醒呢!” 骂着又去揪彩蝶的脸,彩蝶扭身就躲,两个闹成了一团。其他丫头见了这一幕,个个垂着头,好像没有看见一般。没有一会儿,两人的衣衫就都有些乱了,气喘吁吁的,彩蝶的脸上飞起两朵红云,如同涂了胭脂一般,看着卢侧妃的眼里,雾蒙蒙地,可怜兮兮地道:“主子,饶了奴吧,奴不敢了!不要了还不成吗?” 卢侧妃看见她这般模样,心生爱怜,就褪了手上的镯子套在了她的手上。 “好了,别装可怜了,赏你成了吧?” 彩蝶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一把握住了卢侧妃的手,喜滋滋地道:“主子待彩蝶真好,彩蝶心中好生欢喜。” 卢侧妃只觉着被彩蝶握住的手,有些发烫,心中顿时有些不自在。卢侧妃清咳了声,将手从彩蝶的手中抽了出来。 彩蝶就露出了黯然之色,垂下了头,褪下了那个镯子还给卢侧妃。 “我还是不要了,这种东西,太过贵重,原也不是我这样的人配戴的。 卢侧妃听她这么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就在这时,丫头来报,说管事文妈妈求见,卢侧妃脸上的笑容就收敛了起来。 文妈妈正是她派到李彤所住的栖霞院服侍的妈妈,为人最是老成持重,不争强好胜,也不喜欢挑弄是非,见过的世面也多,性格也和气大度。论机灵聪明能干,她在卢侧妃手下未必能够排第一,论稳妥却无人能够及得上她。卢侧妃正是看中了她的这种个性,这才把她派给李彤那里,不求无功,但求无过,不要惹出什么是非乱子,安安稳稳地把这尊佛爷给送走也就皆大欢喜了。 如今李彤才刚来第一天,难道就出什么事儿了? 卢侧妃就忙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服,让文妈妈进来。彩蝶也乖巧地站在一边,神情恭谨,好像刚才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似的,她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个丫头而已。 文妈妈进来,要对卢侧妃行礼。 卢侧妃一摆手:“你也是府里的老人了,这些虚礼就免了吧?说说看吧,大小姐那里出了什么事儿,竟然你也解决不了,还亲自到我这里来了?” 文妈妈惭愧道:“老奴无能,辜负您的信任了。只是这事儿,我实在做不了主,只能来请您的示下了。” 文妈妈说出了她的来意,卢侧妃听了也是目瞪口呆。 尽管看了资料后,她对李彤的个性已经有所了解,也判断出红七和李彤的关系必然不怎么样,只怕以后对这两位关系的处理,要特别小心。 但卢侧妃也没有想到,两人的关系竟然已经到了势同水火的地步。 李彤到这府里才多久啊,第一件事,竟然就是找红七的麻烦,而且,还不是一般的麻烦,这是赤裸裸地要打红七的脸啊。 这件事若是真依了她了,以后红七也不用在这镇北王府做人了。 李彤让文妈妈也没有法子,不得不来同卢侧妃讨主意的原因是,她看上了红七所住的梧桐院,要红七给她腾出来。 正文 465.第465章 好大的威风 卢侧妃听了,脸色一沉。 李彤这固然是在为难红七,但又何尝不是在为难她? 李彤没有自己上门去同红七说,而是让文妈妈转告她。摆明了就是要她出面。如果她真这么做了,那她之前和红七之间的那点儿情分,也就没了。不但没了,搞不好,只怕还会反目为仇。 彩蝶就忧虑地道:“主子,依我看,大小姐只怕也不定真是要红姨娘的梧桐院,她恐怕是借着此事,逼主子您站队呢!” 是李彤的这边? 还是红七的那边? 李彤是在逼卢侧妃下个决定。 “好大的威风!好厉害的下马威!” 卢侧妃冷笑道,心中十分恼怒。 她亲自带人到城外十里迎接李彤,给足了她颜面,衣食住行,无不精心安置,可以说释放了足够多的善意。不指望李彤多么念着她的好,但看她的诚心上面,念一分情,也不该如此逼迫于她。还真当她卢婉音是软柿子,可以随便任她捏圆捏扁了不成? 卢侧妃无论从外表看起来多么温柔和气,但如果她真是没有半分脾气的人,也不可能这么多年将镇北王府打理得妥妥贴贴的,上下一干人等,没有不服的。有才能的人,不可能会没有脾气,只是比较善于控制而已。 但李彤的行为,已经触犯到了她的底线。 她是镇北王府的卢侧妃,不是什么李彤可以随意指使,搓圆捏扁、死命折腾的下人。 这是镇北城的镇北王府,可不是京都的镇北王府! 这位小姐,怕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吧? 感受到卢侧妃的怒气,满屋子的下人噤若寒蝉,不敢发一言,生怕这个时候多喘了一口气,就撞在了卢侧妃的枪口上了。 彩蝶却不顾一切地开口劝道:“主子,虽然大小姐是很过分,可再怎么说,她也是王爷唯一的女儿,世子爷唯一的妹妹……而且,再怎么难缠,她也不可能一直呆在这边,左右几个月的事儿。主子同她过不去,没有什么。可若是因此惹怒了王爷和世子爷,那可不是几个月的事情了,实在是犯不着。” 看到彩蝶眼中深深的担忧,卢侧妃心中一暖。 也只有这个丫头才会明知道说这种话她会不高兴,还是会对她说。真是个傻丫头,不见别人在这种时候,都个个闭口不言,生怕惹上了麻烦吗? 卢侧妃心中的怒气就消散了,她露出个笑容。 “放心吧!你主子我又不是个傻的,难道会明刀明枪的和她干吗?” 要让人不痛快,可不一定要自己出面的。 既然李彤想让她的日子过得不痛快,那就别怪她让她的日子也痛快不起来。这里是镇北城,她的地盘。强龙不如地头蛇这句话,李彤没有听说过吗?不笼络她,还这么逼迫她。镇北王妃怎么教出了这么个女儿? 彩蝶听卢侧妃这么说,这才放心了不少。 再说栖霞院,忙了一下午,东西也收拾得差不多了。李彤这回来,只带了最为亲信喜爱的两个丫头,瑞珠和宝珠两个,别的侍候的婆子小丫头们一概没有带。毕竟,呆不了多久就会回去的,犯不着兴师动众。 此时主仆三个也在说话儿。 瑞珠道:“小姐,你这样做是不是太急躁了些?毕竟咱们才刚刚来此,对这边一点儿也不熟悉。这一来就如此强势,只怕那卢侧妃心中会很不满。如果她一恼火,干脆同那红姨娘联合一气,到时候小姐你可就势单力薄了。” 瑞珠十分担忧,并且,打从心里深处,她就不愿意李彤这么做。 好好的大小姐,谁也不敢不敬着她,舒舒服服地过日子,哪点不好?何必同别人过不去呢?要知道,就算是一只兔子,你真把它逼急了,它也敢咬你一口,更何况是人呢? 李彤这根本就是在给自己找不自在。 宝珠却是冷哼一声:“瑞珠你胆子怎么越来越小了?一个侧妃和一个姨娘,就算她们联合起来,又能奈小姐如何?小姐可是王府的大小姐,再尊贵不过的,而她们,充其量也就比下人地位高上那么一星半点而已。连个正经主子都算不上。不好好压压她们嚣张的气焰,她们都不知道她们是谁了。我就觉着小姐做得好,做得对,就是要这样,她们才知道她们的身份,免得她们忘了自己是谁,就轻狂起来了。若是那卢侧妃识相还好,如果她不识抬举,敢和那红姨娘混在一起,哼!” 宝珠的眉眼间,煞气毕露。 宝珠的话,听得李彤大感痛快,她击掌道:“就是这么个说法。我就不信,我堂堂镇北王府的大小姐,倒怕了她一个姨娘不成?” 瑞珠张了张嘴,但最后,还是什么也没有再说。 她知道,现在说什么也是无用。 现在的李彤,好像着了魔一般,视那红姨娘如同仇人,简直是痛恨之极,恨不得除之而后快。但碍于李墨,也无法真把红姨娘给怎么样。因此,只要是能够折腾红七的法子,她都很乐意去做。 这一切,都是在遇到了向炎之后才开始的。 之前,李彤因为长孙飘雪的缘故,虽然对红七看不顺眼,但也没有到现在的程度。真是,一个大小姐,同哥哥的姨娘过不去,传了出去,还不让人笑话? 偏偏一向最得李彤喜爱的宝珠,不劝着李彤一点,反而和李彤一起疯,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瑞宝心里虽然反对,但也是独木难撑,起不了什么作用,只能在心里暗暗叹息,希望事情不要闹大才好,不然,到时候出了事,最后倒霉的,还是她们这些在身边服侍的下人。 宝珠就得意地看了瑞宝一眼。 这时丫头过来说,文妈妈回来了。 李彤就道:“让她进来吧!” 文妈妈进来,给李彤行礼,李彤也没有让她坐,直接就问道:“她怎么说?” 文妈妈暗自皱眉,就是在卢侧妃面前,她也是能坐着说话的。这倒也罢了,她跟着卢侧妃多年,自然比别人体面一点,才服侍李彤,李彤不看重她,那也没有什么。可卢侧妃好歹也是李彤的庶母,长辈,一口一个“她”,是哪里的规矩? 心中虽然如此作想,但文妈妈面上却十分恭谨。 “回大小姐,侧妃是这么同我说的。” 正文 466.第466章 第一场风波,止 “本来大小姐看上了哪座院子,无论是谁,叫她让出来就是了。只是红姨娘那儿,侧妃却是不敢擅自作主的。” “喔?”李彤冷笑:“她一个侧妃,管着这边的整个王府,一个小小姨娘的院子她倒不敢作主了。这样,还要她这个侧妃有何用?我看,是不是得换个能干一些的来坐这个位置才对?” 听了这话,文妈妈脸色纹丝不变,仍然平静地道:“大小姐,侧妃说,红姨娘她那梧桐院,是世子爷亲自挑的,连匾额也是世子爷写的。侧妃再大,也大不过世子爷。所以无论如何,她也不敢越过世子爷作这个主。” 李彤的脸阴沉了下来。 “那侧妃的意思是说,办不到啦?” 文妈妈继续道:“那也不是,大小姐既然开了这个口,那无论如何,侧妃也要给大小姐办成才好。侧妃的意思是,她会立马写信给世子爷,请求世子爷允许将红姨娘另外迁到别的院子里去。因此,侧妃烦请大小姐稍等些时日,一等世子爷的回信到了,立马让红姨娘搬,不知大小姐意下如何?” 李彤的脸青一阵白一阵。 万万没有想到,卢侧妃竟然会搞这么一出。要么答应,要么不答应,李彤本来认为,卢侧妃只有这两个选择的。但现在卢侧妃却选择了第三条路。卢侧妃的意思很清楚,她不选李彤,也不选红七,她选的是李墨! 如果说是别人,李彤还能闹上一场。 是李墨,李彤还能如何? 她还真能为了这事儿和李墨闹起来不成?到时候,哥哥会怎么看她?肯定觉得她很不懂事,对她很失望,说不定不会再理她了。 李彤有些慌了,想说叫卢侧妃不要给李墨写信,大不了红七那院子她不要了就是。偏方才还把话放得那么硬,一时半会儿就服软了,这脸,李彤还真有些拉不下来。 宝珠这时也哑火了,眼神慌乱。 真闹到世子爷那里去了,绝对讨不了好去。 这个卢侧妃,太阴险了,现在该怎么办? 还好这时瑞珠开口了,对文妈妈道:“荒谬!侧妃的脑子到底在想什么?世子爷现在可是在战场,为了我们大兴边疆的安宁,为了大兴的社稷江山而打仗,刀枪箭雨、血雨腥风,那是多么危险的事儿?搞不好就会掉脑袋的事!怎么能拿这种小事去烦世子爷?你去同侧妃说,既然这院子是世子爷给红姨娘的,那大小姐就大人大量,不同她算这笔账了。但记住一点,以前,这府里是什么样的规矩,大小姐不管;不过现在既然大小姐来了,希望侧妃并府里的人搞清楚,谁才是这府里真正的主子,先后大小顺序,莫要再弄错了!不然,别怪大小姐不客气。” “好了,你退下吧!传了话也不必再来回了。大小姐旅途劳累,要休息了,没空再为这些小事伤神。” 文妈妈答应着下去了。 李彤欢喜地看着瑞珠:“多亏了你,总算不会闹到哥哥那里去了。”又大方地从首饰盒里拿出一对金镶红玛瑙的耳环:”这个就赏给你了。” “多谢小姐!” 瑞珠笑道,接下了耳环。 宝珠的眼里闪过一抹嫉意,撒娇卖痴地道:“小姐就只对瑞珠好,那宝珠呢?宝珠小姐就不喜欢了吗?” 李彤就又拿了一对耳环赏给了宝珠,给她的这一对,也是镶了红玛瑙的,不过,瑞珠方才的那一对是米粒状的,宝珠的是花型的,用料就要多上许多,价值也要稍高一些。宝珠就心满意足地笑了。 瑞珠微微抿了抿嘴,垂下了眼,不再去看宝珠得意洋洋的模样。 文妈妈出了李彤的屋子,就又跑了卢侧妃那里一趟,说了李彤的意思。 卢侧妃眨了眨眼,有些意外:“听她这话,倒像个有心思不糊涂的,怎么先前行事又那般样子?都不像是一个人做的事情。” 文妈妈就笑道:“可不就不是一个人?” 文妈妈就说了宝珠和瑞珠,道:“只怕先前的主意,是那个宝珠姑娘出的。后头则是那瑞珠姑娘见大小姐下不来台,自作主张出的面。” 卢侧妃就叹道:“这倒是个好丫头,只是跟了个糊涂主子,却是可惜了。文妈妈不妨多跟她亲近亲近。” 文妈妈会意,笑着点头,退下。 李彤入府后的第一场风波,就这样结束了。 但当事人心里都清楚,这不过只是开始而已。 倒是作为引发争端的梧桐院,从始至终,根本就没有来得及参与就完了,不过事后,红七倒是从秋霜那儿听说了这件事儿。 红七挑了挑眉,火药味很浓啊。 果然一同向炎沾上边了,就没有什么好事。 “小姐,最近我们还是要多加小心才是。” 春风忧心忡忡地道。 夏溪冷哼道:“光是小心有什么用?别人如果存心找茬,再小心还是会出事的。” 碧儿道:“我觉着关键还是在卢侧妃那里,只要卢侧妃同小姐一条心,大小姐没有人帮忙,也翻不起什么浪来。” 春风、夏溪点头。 的确,红七来的比较早,梧桐院的人马也比较多,李彤没有人帮忙,单凭她手下那两个丫头,成不了什么事儿。 秋霜就笑道:“卢侧妃同小姐一不一条心,我是不知道。不过,我可以肯定,卢侧妃同大小姐,绝对不是一条心。如果一条心,也不会把这件事儿推到世子爷的身上了。” 这么一分析下来,几个丫头倒也没有初听到这件事情的紧张了。 没有人,李彤在这里也就是一只纸老虎罢了。 红七笑看着几个丫头的一连串反应,心里颇有成就感。如今这几个丫头同当初,不可同日而语了,现在,真不需要她操多大的心,几个丫头就会看着办好。这回她也没有吩咐,秋霜就把消息探了回来,甩手掌柜的感觉真的挺不错的。 红七只待她们说完了,就补充了一点,让秋霜把这件事儿同红三几个通通气,至于萧潇,她是客,她娘又同镇北王妃交情极好,而且她出身高,后台硬,李彤就算是迁怒,应该也不会迁怒到她的身上,倒是不需要替她操什么闲心。而且,萧潇还有两个牛高马大的弟弟在,如果这样还给李彤欺负了去,那干脆被欺负好了。自己不争气,那是活该被欺负的命,谁也救不了她。 红三几个知道了这事,心里有些沉甸甸的。 以后的日子,只怕不会太平静了。 但心情沉重的同时,也有着一种隐隐的期待,她们不会故意找事,但如果李彤真的来找麻烦的话,那她们也不会客气。 如同红七所说,怎么着,也不能灭了红家小姐的威风不是?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蛰伏已久,都已经熄灭了心中的野心,以为一辈子就只能这么度过的人,听到这个消息,心中又忍不住开始起了一些别的心思。 是不是可以借李彤的手,把有些人给扳下去呢? 有些人坐在那个位子上,似乎也太久了一些,该换个人坐坐了。 不过,还是看看再说,这个手的能量究竟有多大?别借势不成,反而把自己给陷进去了,那就不划算了。 另有一个女子,眼里燃烧着熊熊的烈焰,孩子,娘一定会给你报仇的!现在,机会终于来了。 而与李彤到镇北城所造成的府里明里暗里的大震动,镇北城各方势力、小老百姓的议论纷纷相比,和李彤一起到的大乔,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一是大乔只是个姨娘,虽然也是半个主子,但她的权力也就限于她院子里的几个人,对别人的生活构不成太大影响,同李彤一比,就不算什么了。 二是大乔本来就是镇北城的人,在这边王府待的时间比京都王府的时间长多了,对她,大家伙儿都很熟悉了,自然不会有太大的好奇心。 大乔见过了卢侧妃,安安静静地进了她的幽兰院,收拾东西,歇下,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举止。烟姨娘听说她回来了,只派丫头过来问候了一声,本人也并没有前来。这也符合她们两个一向冷淡的相处之道。大乔则回了一份从京都带回来的土仪给烟姨娘。 第二日一早,大乔去见卢侧妃,说要回娘家一趟。 这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本来,她之所以能得到镇北王妃的同意回来,理由就是回来探母亲田氏的病,这娘家自然是要回的。 卢侧妃和田夫人的关系处得还算是不错,大乔对她一向也尊敬,自然不会在这种小事上为难她,很爽快地就同意了,还额外送了些东西叫大乔一并给田夫人带去。 大乔谢过,带着她从京都采买回来的东西和卢侧妃送的东西,满满地装了一大车,回了将军府。 大乔的父亲燕将军、两个哥哥燕飞、燕云都随军出征,并不在府中,田氏前段时日是有些小恙,不过,吃了大夫开的几剂药,早就好了。但为了配合大乔,硬是小病大治,窝在家里,这两个月都没有怎么出门。 正文 467.第467章 田家玉郎 本来,田氏病怏怏地躺在床上的。 关在家里一直不出门,时间长了,人不病精神气儿也不大好。但此时一听下人说大乔到了,田氏也顾不得继续装病了,一掀被子,利索地跳下了床,又是催促着丫头快给她拿衣服,又是催促着丫头快给她梳妆。 不过还没有等她装扮好,大乔就已经快步迈进了屋子。 娘儿两个久别重逢,自然是好一番热乎,欢喜得不行。好好地叙了一番别情,田氏看着大乔的脸,忍不住就落了泪。 “瘦了,也黑了,你这个丫头,怎么就不知道要好好地照顾自己呢?” 一边念叨着要给大乔好好补补,一边吩咐厨下做大乔爱吃的菜。 大乔连忙阻止田氏:“娘,不用了,今儿个就不在家里吃了,一会儿还要回王府里去呢。” 田氏自然是不依:“好不容易才家来一趟,如何饭都不吃一顿就走?侧妃也不是那种刻薄的性子,你娘这点儿脸面也还是有的。” 田氏坚决要留大乔下来。 大乔就笑道:“娘忘记了,今儿个中午,侧妃为大小姐摆了接风宴呢。我同大小姐一路同行,也算是有了些交情。这种场合,我不去却是不大好。等这事过了,明日我再来家住上几日,好好陪娘就是了。” “对,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 田氏一拍大腿,这才想起了原来今天就是这件大事儿的日子。 实在是最近一段时日,她一是要装病,一来是思念大乔。以往不知道她要回来也罢了,自从知道她要回来之后,一天过得简直像是一年是的。倒是把以往最是记得的要紧事情,也给忘得一干二浄。 田氏就拍着脑袋,嘴里懊恼地念着:“瞧我这记性,真是,这个榆木脑袋。” 一边嗔怪大乔道:“既然这样,你今儿个还回来做什么?陪着大小姐要紧啊。” 田氏连忙催促大乔赶紧回去,别错过了这种大事。 现在李彤刚来,对镇北城的人事都不熟悉,正是需要人给她介绍的时候,这种机会可不是时常有的。若是同李彤交好,到时候她帮忙在镇北王妃、李墨面前说些好话,说不定大乔也能弄个侧妃当当。想到卢侧妃在镇北城那说一不二的地位,田氏的心都热了,哪里还有半分不舒服。 大乔道:“再要紧,也得回来看看娘啊。” 一句话,说得田氏贴心不已。 这时,大乔的大嫂、二嫂求见。 田氏就懊恼地对大乔道:“偏我已经放了病重的风声出去了,也不好你一回来就说好了。所以,这次的接风宴只能让她们两个去了。要不然,咱们娘儿俩个到时候逮着机会,也能一起说说话,该有多好。” 大乔就劝慰她道:“以后有的是时间,不急于一时。” 田氏就叫两个儿媳进来。 走在前面的是大儿媳苗若兰,是苗将军的养女,容貌秀丽,性格温婉;落后一步的是二儿媳小田氏,是田氏娘家大哥的女儿,田氏的侄女儿,同田氏有几分相似,圆圆的脸,上翘的嘴角,不说多么漂亮,看起来却十分可亲。 同他们进来的还有一个身材修长,容貌俊俏的少年公子,他穿着桃色白花的衫子,手里拿着把扇子,摇啊摇的,一副风流倜傥的模样。 不是别人,却是小田氏的弟弟,名唤田玉郎。 不过,他长得同小田氏一点儿也不像,倒是同大乔颇为相似,不知情的人见了,怕以为他和大乔才是一对姐弟。 田玉郎在镇北城中倒也颇有些名声,只是不是什么好名声就是,他性喜渔色,尤喜勾搭良家妇女,同城里一些小寡妇传出了不少风流韵事,还曾被人捉奸,扭送到了衙门,最后还是田家赔了人家一大笔钱才了事。 几人一走进来,苗若兰、小田氏还没有开口,田玉郎就先“啪”地一声合上了扇子,一脸惊叹地道:“哎哟喂,姑母,我说大乔妹妹已经够漂亮了。但这位神仙似的妹妹,怎么比大乔妹妹还要漂亮上几分呢?真正是此人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见啊!” 说着,就走到了大乔的面前,深深地一鞠躬。 “神仙妹妹请了,不知妹妹仙乡何处,芳名如何,可有许配人家。为兄田玉郎,镇北城人士,今年十七,还未曾娶妻。” 一番话下来,众人均忍俊不住地笑了。 大乔给田玉郎逗得花枝乱颤,一伸手,拧住了田玉郎的耳朵。 “好啊,你这个没大没小的家伙,平日里在外头轻狂,勾引别的女人也就罢了,今儿个竟然敢把这种下流手段用到自家姐妹身上了,太久没有人教训你,胆儿肥了是不是?今儿个我就代你娘好好管教了。妹妹?哪个是你妹妹?你这个姐姐妹妹不分的混账东西!” “哎哟,哎哟,痛,神仙妹妹,你真泼辣啊。不过,我喜欢。” 虽然被大乔拧住了耳朵,田玉郎也不改贫嘴的个性,仍然在口头上占大乔的便宜。大乔就用力地把他的耳朵转了几圈,田玉郎终于受不了了,改口叫“大乔姐姐饶命”,大乔这才拍了拍他的脸“乖”,然后心满意足地收手了。 田玉郎的眼睛都疼得红了,哀怨地啧啧大乔。 “数月不见,姐姐越发地无情了,好狠心的人儿。” 大乔白了他一眼:“懒得理你!” 两人这番笑闹,田氏等人都没有放在心上,显然是以前就惯常如此的。 见苗氏、小田氏也来了,时间也不早了,大乔就同田氏告辞。田氏亲送了几人出门,依依不舍地,就算大乔保证等这次事儿完了,她会再回来的,但大半年快一年没有见到的女儿才回来没有看几眼,就又要走了,怎么着,这当母亲的心里也舍不得。 走的时候,大乔自然是坐来时的镇北王府的马车,苗氏上了燕府的马车,小田氏和大乔也许久不见了,本来准备同她一辆马车好好说说话儿的,结果,本来该骑马的田玉郎一猫腰,先上了车。 正文 468.第468章 君生我未生 反正都是自家人,多个他也没有什么,一起说说话也热闹,小田氏也不在意,正准备跟在他的身后,也上去马车上的。 谁知田玉郎却撩着帘子探出半个头对小田氏道:“二姐姐,我也有许久不曾见过大乔姐姐了,今儿个你就让让我吧!等大乔姐姐回了镇北王府,可怜我一个男的,也不好老跑去。你们要说话,以后的时间多得是,就不要同我抢了。” 说着,双手合掌,对小田氏作拜托状。 家里就这么一个男孩,他的话,就是爹娘那里,也无有不依的。 小田氏自然也不会为这点事儿违拗他的意思,就去同苗氏坐一辆车了。 苗氏本来一个人在马车里闭目养神,见着小田氏来了,有些意外:“弟妹不是说要同小姑说话儿的吗?怎么没去?” 小田氏就道:“玉郎那孩子去了,要同他大乔姐姐单独说话儿,把我给赶啦。大嫂你可别赶我,要不然,我可就没有地儿去了。” 苗氏笑道:“我一个人正闷呢,自然是大欢迎啦。” 心里却暗暗嘀咕着,男女七岁不同席,虽然边疆男女之防没有那么讲究,但又不是亲姐弟,一个出了嫁的姑娘,同自个儿的表弟单独坐一辆马车,还是有些不妥的,让人见了说闲话总是有些不好。 但她终究什么也没有说。 她虽然是大嫂长媳,但在这燕府里,田氏、小田氏一个姓的姑侄,比她可要亲近得多了去。所谓疏不间亲,还是别出这个头,找不自在得好。 苗氏就不动声色地转了个话题,说起了小田氏的女儿暄姐儿起来。小田氏几个月前才生了女儿暄姐儿,见不是儿子,小田氏当初是十分失望的。不过初为人母,还是高兴的。再说,当初她娘也是先有了她大姐和她,后来才有了弟弟玉郎的,田氏也说,先有了姐姐,正好可以照顾弟弟,在众人的开解下,慢慢也就想开了。再加上暄姐儿出生的时候颇有奇异之处,本来那个时候正是大冬天,冷得不得了的天气,终日飞雪,偏暄姐儿出生的那一日,却是个难得的大晴天,日光照得人全身上下暖洋洋的。因此取名为冬暄,冬天的温暖的意思,平常就唤暄姐儿。而且,暄姐儿越长越玉雪可爱,是个难得一见的漂亮娃娃。小田氏的失落也就越来越少,真心喜欢起这个女儿来。 如今一说起这个可爱的女儿,小田氏就眉开眼笑,爱得不行。 “暄姐儿她啊,最近会吐泡泡了,不是一般的吐奶,是吐泡泡,而且,同一般的孩子不同,她是这么吐泡泡的……” 小田氏源源不绝地说起了爱女。 苗氏则笑着很有耐性地听她说。 另一边,见小田氏去了另外一辆马车,田玉郎露出个得意的笑容,放下了车帘,马车夫一挥马鞭,马车平稳地开始前进了,向着镇北王府。 马车里,一声幽幽地叹息声响起。 “你啊!现在咱们都大了,不比以往,也该避讳点了。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就一点儿事都不懂呢?” 大乔无奈地看着田玉郎道。 “懂事?懂事有什么好?”田玉郎收起了那张嬉皮笑脸的嘴脸,不以为然地道:“我叫你等我长大了娶你,结果,懂事的你倒好,好好的主母不当,偏听姑母的话,给李墨做什么妾去。现在,你感觉怎么样?人家可是宠爱那红姨娘宠爱得要死,你呢?哪根葱哪根蒜?现在,你还觉着懂事好吗?懂事的一辈子被人给骑在头上?懂事?我呸!” 田玉郎吐了一口口水,尽是不屑之意。 “你!”大乔瞪着田玉郎,骂道:“你魂淡!” 什么话戳人心窝子,他就偏说什么。当初,她一是被给母亲怂恿,一是当时也不知着了什么魔,一心就想嫁给李墨,妻也好、妾也好,都没有关系,只要能在李墨的身边,那就什么都够了。 曾经,大乔是这么以为的。 在嫁给李墨之后,她的确也曾经满足过。李墨对她虽然没有特别好,但比起别人来,她算是陪在李墨身边最多的女人,只有一个风烟同她差不多,但比起来,每个月李墨来她屋子的次数比起风烟来,还是多出那么一两次的。 那时,沉浸在她是李墨最为喜爱、最为重视、最为特别对待的女人的幻想中,虽然也偶尔苦涩,李墨不曾像别人的夫婿那般,会哄她开心,会给她带礼物回来,会陪她回娘家……不过总体来说,倒也还过得去。 但自从红七入了府,大乔才知道,什么叫喜爱,什么叫重视,什么叫特别对待! 李墨不曾为她做的一切,都为红七做了,哄她开心,给她买礼物,陪她回娘家……李墨不是不会,只是,不愿意为了她这么做罢了! 这个时候,大乔才慢慢地清醒过来。 但,已经迟了。 她已经选择了这一条路,就算是错了,也只能一条路走下去了。 大乔想要大骂田玉郎,可瞪了他半饷,眼泪却如同断线的珠子一般,开始不停地滚落。田玉郎见她哭了,就慌了起来,他抱住了大乔的肩连声安抚:“好,是我的错,我魂淡,我该死,我不是个东西,你别哭了好不好?你一哭,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田玉郎越安慰,大乔反而哭得越厉害了。 她用手捶着田玉郎:“你就会怪我,你也不想想,你那个时候才多大,还是一个小孩子,毛都没有长齐。我都是要出嫁的年龄了。我怎么可能等你?我能对我娘说我不嫁人,我要等你长大吗?娘会哭死的。我不嫁人还能怎么办?我还有别的选择吗?你、你为什么就不早点出生,如果你比我出生得早的话,我说不定就不会遇到这样的事儿了。” 大乔越想越伤心,越哭越委屈,她这个样子,好像如果当初田玉郎比她大的话,她一准会嫁给田玉郎,不会选择李墨一般。 但事实真的如此吗? 如果是现在的大乔,再遇上比她大几岁的田玉郎,清醒了的大乔,自然不会再选择李墨。但如果换了当初的大乔,只怕大乔也不能肯定的。那个时候她不能说对于田玉郎没有感情,要不然也不会和他之间有暧昧了。只是当见到李墨之后,大乔就把田玉郎给忘得一干二净了,没有任何犹豫地就听从了田氏的话,选择了李墨。 不过,这样的话,大乔自然是藏在心里,不会对田玉郎说的。 田玉郎听到大乔的话,面露怅然之色,忍不住漫吟。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 好一首诗,缠绵悱恻、哀婉幽怨、荡气回肠……最重要的是,恰恰似乎在说他们一般。明明彼此有心,却因为相遇的时间不对,就这么错过了,只留下无比的遗憾。 听着听着,大乔听得痴了。 田玉郎吟完,也没有再说话,马车里头,一时格外地安静。 大乔怔怔地看着田玉郎,这张面容如此地熟悉,从小到大都看着的,她甚至记得他还是一个婴儿时的样子,流鼻涕的样子,尿湿了床不好意思地样子,第一次摘下花送给她的样子,第一次将他做好的风筝送给她的样子…… 可现在看来,为什么又如此的陌生。 他的眼神是这样的吗?如此地温柔,如此地深情,他的笑容是这样的吗?如此的温暖,如此的动人…… 大乔看着看着,脸不知不觉有些热了。 田玉郎看着大乔微红的脸,这还是她第一次在他的面前表现出如此女人的一面,他的心中一动,情不自禁地俯下了身去。 这个时候,马车突然给一顿。 马车夫的声音响起:“乔姨娘,已经到府了。” 听到这个声音,一瞬间,大乔好像被一盆凉水浇了一般,背后出了一身冷汗。 刚才,她差点儿就…… 大乔慌忙下了车,落地时,她的背挺直,脸上的红晕一瞬间褪去。 “大嫂、如意姐,玉郎弟弟,请!” 大乔笑道。 这一刻,她已经又是镇北王府的那个乔姨娘了。 田玉郎的眼里闪过一抹黯然之色,不过立马,他的嘴角微弯,勾起了一个吊儿郎当的笑容,顿时又成了那个勾引得镇北城里,无数深闺少妇,小寡妇春心荡漾的田家玉郎了。那些深情告白,那些温柔多情,似乎不过是一场春梦而已。 几人就一同朝镇北王府里头走去。 大乔回家的早,燕家离镇北王府也并不是太远,所以他们回来的时辰也还早,还没有什么客人上门。 大乔带他们先去见卢侧妃,恰好,李彤也在。 卢侧妃正在同她说今儿个可能会出现的一些人什么的。 看到李彤,小田氏就对田玉郎使了个意味深长的眼色。田玉郎对她志得意满地一笑,比了个“一切看他的”的手势。小田氏满意地笑了。这弟弟,别的不说,在对付女人人方面,的确是有一手。只要他看中的女人,还没有能够逃离他的勾引的,不管开始对他是个什么样态度,就算厌恶之极的,最后也一个个被他迷得神魂颠倒的。 正文 469.第469章 王府初会 大乔同卢侧妃、李彤问安。 因着田氏经常来卢侧妃这儿献殷勤的缘故,苗氏、小田氏也没有少陪田氏来,同卢侧妃都极熟,笑着问了安。卢侧妃也亲切地同她们闲聊了几句。 尤其苗氏,她是镇北王城五大将军府中苗将军的养女,没有出阁的时候,就经常参加卢侧妃举办的各种宴会,可以说是卢侧妃看着长大的。自然比起小田氏更是亲厚几分。卢侧妃问苗氏的话明显比问小田氏的多上许多,让小田氏心中又羡又妒,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也能这般有脸面就好了。 田家的地位原本在镇北城并不高,家里原来不过是卖油的,虽然不穷,但也绝对谈不上富裕,勉强称得上是小康之家吧!在镇北城里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也是田家的祖上烧了高香,时来运转。那时,正值燕将军的母亲燕家老太太给燕将军选媳妇,老太太这人非常迷信,非要给燕将军挑个八字十分匹配,天作之合的。偏偏拿了许多姑娘的八字去合,都合不中,左挑右拣就是挑不到一个满意的媳妇。 眼看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老太太心里头发愁啊! 算命的说过,儿子如果错过了这一年,以后就算娶上了媳妇,只怕也不会很如意的。老太太心里是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在今年给他完婚的,可眼看着半年都过了,再找不着,就来不及了。可老太太也不愿意将就着随随便便娶一个,到时候同她相克,或者同她儿子相克,那不是糟了吗? 没辙之下,老太太灵机一动。 这种事儿,求人没用,还是得求菩萨。 于是,老太太就去山上拜神。说来也巧,那一日,田氏也去山上为了病重的母亲求平安符。然后燕家老太太下山的时候马车坏了,田氏虽然门第不高,不过,眼力劲儿却好,只远远见过一面的燕家老太太也给她认出来了。 接下来就顺理成章了。 田氏给老太太行了方便,送老太太回家。老太太一听她为母亲求符,这么一个大孝女,顿时生了好感。老太太开始倒也没有想让田氏做儿媳妇的意思,只觉着这姑娘不错。不过,田氏是个会讨好人的,三不五时上门,哄得老太太开开心心的。后来田氏的母亲又故作无意地透露了田氏的生辰八字。老太太也是找媳妇找得实在是郁闷了,是个八字,下意识地就叫人合了。 嘿! 还真合上了。 都说是前所未有,旷古绝今的天作之合。 好姻缘! 绝对的好姻缘! 能旺子孙数代的好姻缘。 错过了这个村,绝对不可能再有下个店的好姻缘。 …… 开始的时候,老太太还有些犹豫,毕竟田氏的门第太低了,一个商户的女儿,还是个小商户的女儿,日子过得比燕家体面些的下人还不如的人家,如何能够娶这种小门小户的女子做自己儿子的媳妇。 可经不起这一个那一个算命先生说啊。尤其听那些算命先生的语气,这种天注定的缘份如果不知珍惜的话,天大的好事也很有可能变成大祸事的。 老太太一听就慌了,一慌田氏就入了门,后来老太太去了,田氏就顺理成章地成为了燕家的主母。 而田家也跟着水涨船高,如今,田家的粮油铺子是开了一家又一家,都开到别的县城里头去了,财源滚滚。在镇北城虽然说不上是最富有的,但一说到买米买油,许多镇北城的人一下子就能够叫出田家铺子的字号。 如今的田家,在镇北城也算得上是一个大户了,绝对的土豪啊! 在经济上的地位上来了之后,田家更渴望在政治上的地位也能够提高,把身份提上去。这是田家目前最为迫切的愿望。 而这个愿望,被强烈地寄托在了田玉郎的身上。 尝过了“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甜头之后,他们期待着,又一次的奇迹降临在田家的身上。 问候过了卢侧妃之后,自然就轮到了李彤了。 李彤早就好奇地看着这三个人了,那两个妇人,她也猜到了,应该是大乔所说的她两个嫂嫂了。 这个年纪轻些的男子,李彤就猜不到了。 大乔曾经忧心忡忡地提过,她的两个哥哥都随军出征了,一个在镇北王府的麾下,一个在李墨的麾下,她很担心他们的安危。镇北王、李墨都没有回来,那他们自然也不大可能回来了。所以,肯定不是大乔的哥哥们。 李彤估摸着,应该是大乔的亲戚什么的,长得和大乔很有几分相似,不像一般北方的汉子那么粗糙,长相偏秀气了些,但个子高高的,肩膀宽宽的,并不显娘娘腔,眉毛倒是比大乔浓一些,看着好像是男版的大乔,颇为有趣。只是,神情显得有些轻佻,不过倒也不是那种惹人厌的,但李彤还是觉着,男人还是要有气势点比较像男人,就像哥哥那样的,向炎那样的才好。 想到向炎,李彤的脸儿微红。 以前,她的心里眼里一心只有李墨这个哥哥,觉着全天下的男子,没有一个及得上李墨的。 现在,却多了个向炎。 向炎也是极好的。 李彤觉着,就比哥哥差一点,是除了哥哥之外最为出色的男人了。至于其他男子,同他们一比,就差到十万八千里去了。 比较完毕,李彤就不再看田玉郎。 但她这番表现落在小田氏的眼里,就成了李彤对田玉郎十分有意,竟然还为了他脸红了的样子,顿觉这事儿十分有戏,连连对大乔使眼色,让大乔赶紧对李彤介绍他们。 小田氏的急切让大乔心中有些不喜,这个表姐,以前看着倒也还好,如今看着,怎么这么小家子气?就算真的有意让田玉郎娶李彤,也不必这么露骨吧?当别人都没有长眼睛不成? 大乔心里腹诽,对这个表姐很有些看不上。 不过,面上她还是微笑着向李彤介绍了苗氏、小田氏和田玉郎。 正文 470.第470章 唤我郎君也可 苗氏、小田氏先同李彤打招呼。 虽然她们都比李彤的年纪大,但李彤是镇北王府的大小姐,地位却比她们都要高,自然没有李彤先问候她们的理儿。 李彤觉着苗氏看着温柔大方,印象还不错,但小田氏笑得有些像那些铺子里的老板娘,每回想让她买东西时,就这个样子。李彤心中就有些瞧不起,不管出身如何,既然做了官家夫人,就得有官家夫人的派头,摆出这种低贱的商人妇的样子,算什么? 不过这一路上,大乔对她挺照顾的,两人处得还可以,看在大乔的面色,李彤对小田氏倒也客气就是。但与她对苗氏的态度一比,还是有比较明显的区别,小田氏脸上笑容就有些僵了。 然后,就轮到田玉郎了。 啪! 田玉郎的扇子一合,躬身为礼。 “小生玉郎,小娘子如此面善,倒不像是陌生人,唤我郎君也可。” 他言语轻浮,大占李彤的便宜。这样的登徒子,若换了别人,李彤早就叫人打个半死不活了。敢调戏到镇北王府的大小姐的头上,不是找死是什么? 只是田玉郎这话,却不是用平常说话的声音说的,而是用唱戏的腔调说的,而且,动作也是表演似的,一个躬鞠了足足九十度。 李彤倒是想生气,可见了他滑稽夸张的语调和动作,没有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一笑,哪里还能再发怒得起来? 倒是大乔,抬手就给了田玉郎的脑袋一个爆栗子:“你这个混账,平常在外头骗你那些红颜知己,说这种轻浮的话倒也罢了。在大小姐的面前,如何能这般失礼?还不快给大小姐赔礼道歉,说你再也不敢了?” 田玉郎“哎哟”一声痛叫,整个脸都皱了起来。 依言给李彤赔礼道歉,这回倒是正正常常的,没有再学戏子。 “大小姐,是我不好,对你失礼了,还请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同我计较。” 只是,另一方面,却又用别人都可以听到的声音咕哝着:“为什么我要道歉啊?明明别人叫薛白的,就可以被叫做白君,叫文林的,可以被叫做林君,我叫田玉郎,不就应该被叫做郎君吗?这哪里错了?” 一副很是懵懂,不明白的表情,好像他受了天大的冤枉似的。 众人闻言,皆是无语。 李彤瞪他,大乔拧他耳朵,小田氏连连代替田玉郎给李彤赔礼道歉,田玉郎一边“哎哟哎哟”地叫着痛,挣扎着,还有空对李彤眨了眨眼,抛了个骚包的媚眼。 这人! 世界上怎么还有这么厚脸皮的人。 李彤也算是长见识了。 就这样,李彤对田玉郎的第一印象,轻浮、油滑,还有厚脸皮,实在称不上太好。 不过,第一眼就让她印象如此深刻的男人,除了李墨,还真就只有田玉郎了。 就算是向炎,第一次见他时,李彤的印象也不是太深。向炎虽然也很不错,但毕竟有李墨珠玉在前。 而田玉郎,同她以前接触过的公子哥儿,似乎都有些不大一样。畏于镇北王府的名声,那些公子哥儿个个在她面前都束手束脚的,田玉郎是第一个知道她的身份,对待她还如此随意的人。 当然,向炎对李彤也是随意的。可向炎的身份摆在那里,和她是对等的。 田玉郎却不过是个商户之子,按说该战战兢兢地讨好她的,如同他的亲姐姐小田氏那般才是正常的。但他,却比很多官家的公子哥儿胆子还要大,一点儿也不怕她。 倒是个有些意思的人。 李彤最后也没有说要赶田玉郎出去,让他留了下来。 卢侧妃将一切看在眼里,对田家打的什么主意心知肚明,心里暗自冷笑。这田家,野心也太大了些,千方百计弄了个女儿做了燕将军府的主母,跟着鸡犬升天已经够有福气的了,如今竟然还胆大包天得把主意打到镇北王府的千金大小姐身上了。 虽然作为镇北王府的小姐,又不能嫁入皇室,以后的夫婿,比起镇北王府来说,门第肯定是要低一些的。可再低,至少也要是个官宦人家的子弟吧?一个低贱的商户家的儿子,可能吗?真是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 本来,卢侧妃对田氏的印象还行的,虽然小家子气了些,上不得大场面了些,但至少还算晓得做人,行动还算知道分寸。 但如今看来,却是让人有些失望了。 野心这样的东西,适当的有一些,是好事,能够让人努力奋发;可如果过量了,那就是毒了。 只不知这是田家的意思呢?还是田氏也有这个意思? 如果只是田家单方面的意思,那倒还好。如果田氏竟然也脑子发昏,起了这个不该有的心思,那以后就要疏远些她了。 她可不想被连累。 卢侧妃在心里暗暗地想。 此时,卢侧妃听到了李彤“哈哈哈”的声音,她回过神一看,原来不知什么时候,田玉郎表演起了变戏法儿。手里的扇子一会儿消失,一会儿出现。一会儿扇面上出现了桃花,一会儿又变成了空白,逗得李彤开心地笑个不停。 卢侧妃暗暗摇头。 这么明显的事儿,李彤都没有看出来吗?还不避着点儿,同田玉郎嘻嘻哈哈的。真是,自个儿把自个儿往虎口送。 虽然一般情况下,镇北王不可能把李彤嫁给田玉郎。但这田玉郎一如传言,在对付女人方面,还真有些本事。再根据卢侧妃听到的消息和李彤一到镇北王府就采取的措施,对那东平世子应该是颇为有意的。可就算这样,还是同田玉郎如此快就熟悉热乎了起来。这样的本事,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有的。 要不要提醒一下李彤呢? 不然李彤没有防备,一不小心着了田玉郎的道,到时候她也难免落个监管不力的罪名。卢侧妃如此打算,但现在,肯定不是一个好时机,卢侧妃就暂时先按捺下了心中的种种想法,也随之加入了众人的话题。 几人谈笑风生,尤其是田玉郎,常有些妙言妙语冒了出来,逗得大家伙儿的笑声都没有停过。 等其他客人到的时候,田玉郎等人和李彤已经十分熟悉了。尤其是田玉郎,李彤常常问他话,表现得十分亲厚。 他们就自告奋勇地说要帮忙李彤招呼客人。 卢侧妃皱眉,镇北王府的聚会,为什么要燕将军府的人帮忙招待?他们镇北王府没有人了吗? 好吧,镇北王、李墨都不在,是没有什么能够镇得住场面的男人。 但再怎么缺人,也不可能叫他们帮忙啊? 到时候其他将军府怎么想?还不以为镇北王真有意要将李彤许给田玉郎呢!要不然,凭什么要让他们来帮助镇北王府接待客人? 卢侧妃正要出言拒绝。李彤却问都没有问卢侧妃,张口就答应了。卢侧妃满肚子的火,面皮差点儿当场没有绷住。但心里对李彤再恼火,再觉着李彤没有脑子,总不好当着这许多人的面儿同李彤吵,让别人看笑话。而如果轻描淡写的话,李彤只怕理都不理会。 卢侧妃实在等不下去了,就借口更衣出去了,之后又找了个理由把李彤也叫了出去。卢侧妃对李彤说这事儿使不得,李彤却根本就不相信卢侧妃说的话,觉着十分荒谬。田玉郎和她,可能吗?好吧!就算田家真的有这个意思,但她又不是木偶,怎么可能田家想要怎么样就怎么样?她不愿意,一个小小的田家,能有什么辙? 李彤想都没有想到,田家会想方设法地算计她的可能。她可是镇北王府的大小姐,敢对她使手段,不想活了吗? 李彤反而还觉着,卢侧妃存心不良,她是在危言耸听,目的就是把这边的一切都把持她的手里,让自己孤立无援。 敌人不要你做的事情,你就要非做不可。 李彤反而更坚定了。 这件事儿就这么定了下来。 卢侧妃气得差点儿吐血,见过不知好歹的,没有见过这么不知好歹的。到时候她出了什么事儿不要紧,不要连累她就好了。 卢侧妃真想拂袖而去,什么都不管了。 最后还是在彩蝶的劝说下,留了下来。 日头渐渐移向正中,来的人也越来越多了。 苗氏、小田氏、田玉郎果然帮着李彤招呼客人,大乔在陪伴在她的身边,不停地给她介绍哪个是哪个,都有些什么爱好,大乔从小就在镇北城长大,又出自燕将军府,对这些人自然是熟悉的,一个个张口就道来,说的十分详细,卢侧妃反而成了这次接风宴中最为清闲的人。 不知用了多大的克制力,卢侧妃才强迫自己留了下来。 春天的太阳并不冷,到了中午,也只是温暖。 接风宴就在户外举行,大家坐在一个个遮阳的棚子里,、热闹极了。小田氏更是嘚瑟得不行,不时地同这个打招呼,那个打招呼的。 田玉郎则如同穿花蝴蝶一般,一时在男宾那里,一时在女宾那里,忙碌得不行。 又有人报:“东平世子向炎到!” 李彤的眼睛一亮,身子一动,直接站了起来上前迎接。 “炎哥哥,你怎么这个时候才来?我等你等得急死了。” 这话一出,别人还未如何,小田氏差点晕了过去。“炎哥哥”,这称呼也太亲密了些,难道李彤已经有意中人了? 正文 471.第471章 各怀鬼胎 小田氏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十分难看。 看着向炎的眼光,如同刀子一般。 任何敢同他们田家抢李彤的,都是他们的敌人。只是东平世子?这个敌人也太强大了些,完全不是他们田家可以匹敌的。 小田氏的内心焦虑而绝望。 难道才刚刚开始,就只能放弃了? 小田氏十分不甘,她紧紧地咬着下唇,深深的印子出现在她的唇瓣之上,再咬下去,只怕要见血了。 大乔见状,真恨不得给小田氏一个榔头。 要不要这么赤裸裸啊? 这个样子,简直好像把李彤视为他们田家的盘中餐一般了,到时候这事儿成了还好说,万一黄了,就不怕被别人取笑吗? 就是现在,只怕也有不少人在取笑了。 大乔似乎能感受到一些夫人小姐心中的轻鄙,脸上一阵火辣辣的。心中想着,等这事儿完了,得同母亲好好说说,表姐这个样子真不成。尤其同站在她身边的苗氏一比,更是高下立判。 难怪同样是招待客人,那些客人明显就更买苗氏的帐,对小田氏却不大爱搭理。都已经嫁入燕家这么多年了,在众人的眼中,小田氏的身上还是打着低贱商女的印记,完全没有燕家少夫人的气派,难怪叫人看不起。母亲再不好好管教管教她,燕家的名声都要毁在她的身上了。 大乔实在看不下去了,就悄悄凑在小田氏的耳边道:“表姐不用着急,镇北王府和东平王府之间不可能通婚的,他们两个没戏。” 对哦! 小田氏的眼睛一亮,一拍脑袋。 她真糊涂,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 虽然没有明文上的规定,但自从大兴建朝以来数百年,几大异姓王府别说是嫡系,就是比较重要的分支,历来都是互不通婚的。只有一些血缘隔了几代,偏得不知到哪里去了的亲戚,偶尔有互结姻缘之事。当然,镇北王府历来就是一脉单传,连这样的事儿也都不曾有过的。 大家私下里都暗地里在说,这大约是大兴开国始祖皇帝和几大王府的祖上达成的协议,毕竟,四大异姓王府的权力给得太大了,是历朝历代都不曾有过的,那么适当的掣肘是必要的。不然,大兴的天下还能够安稳吗? 因此,就算李彤和那向炎彼此有意,就算镇北王府和东平王府也都有意,皇家也绝对不可能同意这种事。所以,李彤和向炎他们两个,绝对不可能! 小田氏醒转过来,一下子喜笑颜开。 大乔见了,心里更是暗自摇头,想想自己以前小的时候,还曾经对这个表姐十分佩服,觉着她那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不论碰到什么人,都能自来熟的本事,十分了不起。像她,就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那时田氏经常教导她如何讨人喜欢,但大乔就是做不来刻意去巴结人的事儿,心里觉着很丢脸。 就是李墨,当初如果不是她自个儿先中意了他,昏了头,只是出于田氏的鼓动攀附权贵,大乔也做不出那种自甘为人妾的行为。 但自从进了镇北王府,去了京都,随着岁月的流逝,大乔才知道,小田氏这样的行为,是如何拙劣,叫人瞧不起。不是说不该讨人喜欢巴结人,那些聪慧的官家千金们,对比她们位置高的贵女,也是会讨好巴结的,但人家那手段,却高明多了,绝对不会将自个儿低到尘土中去,由着人轻贱。 小田氏的这一套,作为商人妇,是合格的。商人的地位低,作为商人妇,对比你地位高的官家,你讲自尊、讲面子,那无疑是自找死路。商人逐利,为了利益,什么架子都可以放得下来。 但官宦人家之间却不一样,彼此之间地位有高低,但都是一个阶层的,可以适当放低姿态,但如果脸面都不要了,那没有谁会瞧得起你,顶多只能做别人的哈巴狗罢了。 小官僚这个样子都会叫人不耻。 何况燕家是将军府,作为将军府的二少夫人,小田氏实在是太掉价了。 还好此时众人因为向炎的到来,焦点都转移了。要不然小田氏这么沉不住气的小家子气模样,又要被人诟病了。 幸好田玉郎并不像她,要不然,田家的将来就真是让人担忧了。 大乔看向已经和向炎站在一块儿,谈笑晏晏的田玉郎,眼里露出了笑意。这个表弟真的很不一般,虽然不过是个商家之子,对上任何人,却都大大方方、自自然然的,一点儿也不会给人卑微、小家子气的感觉。 就算是站在极为出色的东平世子向炎身边,也并没有让人太比了下去,黯然失色的感觉。如果田玉郎出身不是在田家,而是在燕家的话,恐怕这镇北城里的名流公子中,他绝对是风头最盛的那些人中的一个。 此时,田玉郎同向炎说得正愉快,跑马、狩猎、赌博、蹴鞠……这些玩的,他无一不精。但也不是那种纯粹玩乐的主儿,射箭、弹琴、诗词歌赋,他也都有涉猎,固然谈不上是大家,但都有一些自己的见解,造诣不低。就是拿到京都去,也绝对能上得了台面,而且,他对行军布阵打仗,也有研究。虽然只是纸上谈兵,但程度相当不凡。短短只言片语,就能够切中要点。对朝廷政事,也十分关心。 向炎本来知道他是商人之子之后,不大看得上的,此时也对他有了几分兴趣。出身固然限制了人的发展,但有些有才能的人,只要给他机会,却是能够让你刮目相看的。 向炎就认真地同田玉郎谈论了起来,倒是把李彤给晾在了一边。 他们说的东西,李彤听得都不大懂。但李彤却一反常态,并没有表现出丝毫不耐烦,相反十分有耐心地坐在一边听他们说话,没有打扰他们。 这种状况倒让卢侧妃颇为讶异。 没有想到李彤这种个性的女子也有如此识大体乖巧的一面。她还以为李彤一定会为此大发脾气的。 说话间,又来了一些人。 城守家的王夫人带着家中的幺子幺女庄守成、庄妍好来了,秋夫人带着秋连城、秋若水来了,卢将军府、何将军府、苗将军府也都不出意外地来人了,不但来人,还都带了家中或族中的年轻俊彦,优秀的女儿或者族女前来,打的什么主意不言而喻。还有什么姜家啊、徐家啊、赵家啊、富家啊…… 这些在镇北城里数得上号,甚至在整个北疆,都颇有名声的家族,也都一个不落地来了。 这世界上的聪明人,绝对不只你一个。 李彤、向炎背后代表的是多大的机会,意识到的也不只田家一家,那些能够混到如今这个地位,在镇北城里头呼风唤雨的大族,哪个没有这点儿眼力见儿?反正,成功了固然好,成不了好事,能让家里的年轻人同李彤、向炎结下些交情,交个朋友也是不错的,怎么算也不亏啊。 于是,心情刚好没有多久的小田氏瞬间就又跌到了谷底。 与她的心情相反,随着这些镇北城里最为顶尖的这些家族中人的到来,场面渐渐地火热了起来。大家谈笑风生,好不快活。 李彤也不再陪在向炎、田玉郎的身边,而是同向炎说了一声,开始尽作为主人的职责,招待起前来的客人们了。 李彤性格虽然霸道任性跋扈出了名,但到底出身摆在那里,从小在京都那个最为顶尖的繁华地儿的社交场合练出来的,这种聚会对她来说,也是驾轻就熟,大家风范显露无疑,倒是让前来的夫人小姐们俱都不敢小看。 就是卢侧妃见了,也是暗暗点头。 出身好的人见过的世面广,这些事儿对他们来说就像吃饭喝水那么简单,如果换了一个小家子出身的人来做同样的事,就算她费再大的心思,也未必能够如此游刃有余。 在这一点上,李彤倒是真的不愧为镇北王府的大小姐。 萧潇并红三、红八、红九几个却是在这一波人来了后,又过了一会儿来才来。她们客居镇北王府,主人有宴相请,作为客人,她们自然是该来的。 只是她们来的时候,要来的人差不多都来齐了,就变得格外打眼。 红八就小声抱怨萧潇:“都说要早点来的,你看现在,我们都最后啦!”红八的心里怪有些不自在的。以前,她是比较喜欢这种引人注意的出场方式,但现在李彤在,连红八都觉着还是低调一些比较好。 如果有红七,她倒是什么也不怕的。 可最近红七不知道吃了什么药,对她们狠得很,真出了事儿,红八不敢确信红七会给她们兜着,这心里头就有些发虚,总感觉没有底气。 红三、红九倒还算镇定。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萧潇就白了红八一眼:“瞧你没出息的样子,能表现得上点台面不?放心,就算明月妹妹不在,还有我呢,你怕个什么劲儿?” 若是平常,萧潇这么说,红八一准丢给她一个大大的白眼,搞不好还要加一脚丫子,可今日,她如同小媳妇似的,可怜兮兮地看着萧潇:“那我就全指望你了。” 萧潇弄得好气又好笑。 以前,她怎么就没有发现,红八原来胆子就这么一丁点。这个欺软怕硬的家伙。 萧潇、红三她们一来,就让许多人眼前一亮,尤其是男人们,众人一阵骚动。李彤闻声看去,自然也看到了她们。 正文 472.第472章 我们一起 “萧潇姐姐,你也来啦!” 李彤迎了上来,对萧潇露出个笑脸。 两人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虽然萧潇不喜李彤的霸道任性跋扈,李彤也不怎么喜欢萧潇对她一点儿也不让步,还教训她,但因着双方母亲的关系,倒也维持着面子情。再加上此时在遥远的异乡相会,倒也颇有种他乡遇故知的惊喜,李彤这份热忱倒颇有几分真心。 萧潇也笑着同李彤熟稔地打着招呼,并道:“没有想到你竟然也会到这边来,我还以为你是不会离开京都的呢。” 李彤喜欢热闹,京都是她最为喜欢的地方,偏僻一些的地方她都不怎么愿意去的。更不用说,还要跋涉千里,来到镇北城这种苦寒之地了。 这回听说她来,萧潇还真是颇为讶异了一下。 李彤听了,笑容顿了一下。 这么个偏僻地方,一路上还如此舟车劳顿,她自然也是不愿意来的。可是,没有办法,她不能不来。 不过,现在李彤倒也不后悔就是,如果她没有来,也不会在路上遇到向炎了。想到向炎,李彤的心中就甜蜜起来。 萧潇奇怪地看着她。 “你很热吗?” 不然脸怎么突然这么红,面如桃花,好像染上了一层胭脂。不过,这个模样倒是让李彤显得漂亮了好些似的。 萧潇就摸了摸脸。 不知道她今日看着怎么样,应该不会被李彤给比下去吧? 以前都差不多的,现在,经常和红家姐妹们相处,从她们那里学得了不少又简单又好用的打扮化妆的诀窍,萧潇自觉比起以前有了极大的进步。这回本来是准备让李彤好好羡慕一下的,也算是为红家姐妹们拉拉分,所以,萧潇才故意选在了这个点来。现在,萧潇倒是有些不大自信了。 她在变,李彤也在变似的。 李彤听到萧潇的问话,脸又红了不少,她刚才竟然走神了。李彤连忙转移了话题,笑拉着萧潇的手,对她道:“走,好久不见了,到我那里坐着说话去!” 对红三几个,却是不闻不问。 她是镇北王府的大小姐,红三几个不过是一个小小姨娘的姐妹,寄居在这府里的。她喜欢的话,就给几分体面,像大乔的家里人,她可以抬举。但她一直对红七好感欠奉,现在又加上了向炎,京都里的人们都说向炎喜欢红七的。问起现在李彤最讨厌的人,绝对非红七莫属了。偏偏她还动不了红七,昨日的下马威也没有动到红七。李彤的心里早就够郁闷的了。对她讨厌的人的姐妹们,依李彤的性子,真想把她们给当场赶了。 但今日在场的人多,红三几个也是应邀而来的客人,李彤就勉强忍了,不赶人都是好的了,自然不会亲自招待她们。 李彤不理会她们,大乔也在一边冷笑着。 她们以为,红三她们几个一定会尴尬无比,说不定,自个儿就受不了跑了,那可就不是她们赶的,是她们自己的问题了。 卢侧妃也没有出面。 现在李彤对红七敌意正深,她暗地里可以偏向红七,但这种公开场合,却不能做得太明显。 不然,李彤的火力只怕掉头就转向她了。 卢侧妃虽然对李彤颇有意见,但也没有同她正面彻底决裂的心思。 毕竟,李彤做得再过分,她也姓李,同镇北王李贽,镇北世子李墨血脉相连,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 尤其镇北王府本来血脉就稀少,李贽、李墨同李彤虽然因为不常在一起,并不算太亲近,但心里也是念着的,若是得了什么好东西,都不忘叫人往京都送上一份。更不用说,李彤上头还有个正经的王妃母亲在,十分宠爱她。虽然隔着千山万水,但怎么说也是正室,压她一头,性格听说也不是个好惹的。 平常没什么事儿,大家自是各自相安无事,如果她帮着一个妾室欺负她亲生的女儿,别说性子本来就不好的镇北王妃,就是性格再好的泥人儿,只怕也忍不了。 卢侧妃和红七的交情,还远不到她为红七做出如此重大牺牲的地步。 卢侧妃只暗暗对管事娘子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出面,为红三她们解围,把她们带到属于她们的位置上去。 管事娘子点头,正要行动。 不过,没有等他行动,就有人先开口了。 是萧潇。 萧潇笑着拒绝了李彤:“多谢妹妹的好意,不过,还是算啦。我同明烟妹妹她们几个这几个月吃住在一起,都习惯了,我还是同她们一块儿坐吧!” 李彤的笑容微僵,万万没有想到萧潇竟然会为了红三几个拒绝她,尤其还是当着众人的面,这不是打她的脸吗?她就不信萧潇竟然会傻得看不出来她在有心冷淡孤立红家姐妹们。 大乔也张大了眼睛,为这出乎意料之外的变化。 卢侧妃倒是暗暗点头,这个萧潇倒是难得的实诚人,能交上这样的朋友,红家姐妹们也算是有造化了。萧潇这一出面自然比一个管事娘子出面要有分量得多,那个本来都走了出来的管事娘子就默默地又退回了她的位置。 李彤心里不舒服,脸就冷了下来。 以她的地位,别人故意扫她面子,她可不会还去迁就。 李彤就冷冷地嘲讽道:“姐姐一个好好的贵女,不同我们在一起,却同些姨娘的姐妹们搅在一起,简直是自降身份,不怕京都的霍姨知道了伤心吗?” 萧潇就笑道:“妹妹多虑了,红姨娘对我们萧家有大恩,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才是为人之道。我同明烟妹妹她们亲近,母亲求之不得呢,怎么会伤心?就不劳妹妹操这个心了,明烟妹妹、明岚妹妹,明仪妹妹,我们走吧!” 说完萧潇就带红三几个离开。 如此果决,不带丝毫犹豫,在场的人都有些惊呆了。尤其是小田氏,看着萧潇的眼神简直是看妖怪一般,那不是别人,而是李彤,镇北王府的大小姐呢! 她怎么敢? 事实上萧潇还真就这么干了。 走了几步,萧潇发觉有些不对,停步回头。 怕了?后悔了?小田氏松了一口气,这才对嘛。却见萧潇挠了挠头,很不好意思地笑道:“喂,我们该坐哪里啊?谁来给我们带带路啊!” 一个引座的丫头这才惊醒,在管事娘子的推攮了一下之后,匆匆上前领路。 红三几个默默地跟随在萧潇的后面,看着她的背影,心中都很是震动。 正文 473.第473章 什么叫目中无人 最初的时候,红三她们同萧潇玩在一起,只是因为情势发展,两家有合作的必要罢了。心中对萧潇甚至是有着极大的怨气的,毕竟红七、红八脸变成那样,同萧潇都有着或直接或间接的关系,很难不去在意。 后来在相处中她们发觉,其实萧潇的人还不错,并不讨厌,时间长了,自然也就有感情了。 但要说对萧潇这个人有什么特别欣赏的地方,那还真没怎么有。 论长相也好,才情也好,红三几个都可以压萧潇一头,红三更是萧潇拍马也赶不上;论智慧、头脑,萧潇连姐妹中最不喜动脑子的红八,只怕也赶不上;论为人处事,萧潇就更不用说了。 要不然,她当初能和红八起那么大的冲突? 如果不是红七明智,换了别的人家,只怕就闹得不可收拾,自己的名声也毁于一旦了。 所以,红三几个对萧潇亲近是有,欣赏却无,红家姐妹个个出众,萧潇实在没有什么太过亮眼的地方,除了出身比她们强之外。 也就后来红七训练她们几个骑射功夫,萧潇表现得倒是比她们要强许多,但对要嫁人的女儿家来说,这些实在算不上什么大长处。 除了镇北城这样的怪地方,在江南也好,京都也好,没有哪个女儿家会以这些为傲的。 但今天萧潇面对李彤,毫不犹豫地出面,选择了和她们共进退的行为,却叫红三几个感触很深。 这并不是在私底下,而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可以说是同李彤彻底的决裂,霍夫人还和镇北王妃那般好,做出这种选择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般容易的。 经过这件事,红三、红九对萧潇的认可更进了一步,红八心里对萧潇的最后一丝芥蒂也才彻底地消失了。 与在场许多人的震动相比,萧潇却很平静。 对她来说,这个选择并不难。 众人的追捧、喝彩这些,她曾经拥有过太多,但后来发觉,原来不过如此而已。认识了那么多人,最后才发觉,全都是虚的,李彤也是那些人中的一个。而红家姐妹们和她在那样恶劣的情况下相识,却仍然能对她如此,这种情谊,才是值得去好好维护、经营的。 李彤的友谊和红家姐妹们的友谊,还用选吗? 她的答案永远只有一个。 这时,红八主动挽住了萧潇的手,在她的耳边灿然一笑道:“小萧潇,今儿个威武喔!认识了这么久,我红明岚还是第一次这么佩服你。今儿个晚上,我保证,绝对不再踢你下床了!” 萧潇听到开始时,还是很高兴的。 老是被红家姐妹们打击,尤其是在到了镇北城之后,因为红七带头一口一个傻妞地说她,她的威严简直是急转而下,跌到了谷底。但随后,萧潇想起,不对劲啊,为什么连红八也叫起小萧潇了,这不是前一段时间,红七那个妖女发明的新爱称吗? 爱称。 意识到她自己竟然也这么说,萧潇打了个寒颤,什么爱称,分明就是故意消遣她。正要和红八计较这个问题,突然红八最后一句话进入了她的脑海。 什么叫今儿个晚上,绝对不再踢她下床? 睡癖这种东西,是自个儿能够改变的吗? 以前,红八不说这是她从小到大的习惯吗? 萧潇眯起了眼睛,不善地看着红八:“难道你以前踢我下床都是故意的?你根本就没有什么踢人的恐怖睡癖?” 红八吐了吐舌头,露馅了。 那个时候,她老是想着自己的脸,心里一肚子的气,红七送来了玩具,不玩白不玩嘛。红八当然不会客气。 红八就顾左右而言他:“萧潇姐姐,别这么凶嘛。你是姐姐,我年纪小不懂事,给你赔礼了还不成,不要跟我计较哈。” “赔礼道歉?”萧潇的声音像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听着阴森森的。 红八突然觉着后背有些发凉,感觉不大妙啊。 “那,那要咋滴啊?” “不咋滴,也让你尝尝被人踹屁股的滋味就好了。” 说着,萧潇就朝红八扑了过去。 “救命啊!杀人啦!有人发狂啦!” 红八发出声声惨叫,提着裙摆赶紧跑路,嘴里还状似好心地提醒萧潇:“形象、形象啊!小萧潇,我们都还没有嫁人呢,你不怕被人看到了,以后嫁不出去吗?” 萧潇丝毫没有停步的表示:“这里是镇北城,可不是京都。” 镇北城的少女们可都是非常彪悍的,这点儿小事,算得了什么?就算真算得了什么,反正,她又没有打算在镇北城找婆家,萧潇可舍不得离家人那么远。所以,萧潇没有一点儿顾忌,继续追杀红八。 红八是个懒的,就算同萧潇一起被训练,也远远不如萧潇。 没有过一会儿,就被萧潇拉近了距离,连忙向红三、红九求救。 红三问红九:“我们认识她们两个吗?” 红九毫不犹豫地摇头:“不认识。” 两人相视而笑,头上可是有个明晃晃的大太阳,她们可不傻。红三十分淑女地对被萧潇、红八的突然行为弄得惊呆的丫头道:“这位姐姐,我们继续走吧!” “喔,是!” 丫头回过神来,连忙继续引路。 此时她们还没有离开李彤她们所在的帐篷呢,丫头万万没有想到刚才和李彤才闹了那么一出的人,竟然会转瞬间如此欢脱,她都不敢回头看李彤的脸色了。 目中无人! 实在是太目中无人了! 打脸! 这绝对是赤裸裸的打脸! 作为镇北王府的丫头,客人如此嚣张,甚至不将府里的大小姐放在眼里,她也应该替主子愤怒才对。 不过,为什么心里却一点儿也不觉得呢? 相反,心里觉着好爽啊! 丫头用尽了所有力气克制,才没有当场笑出来,继续带路。 李彤的脸色铁青,瞪着萧潇她们背影的眼睛,燃烧着熊熊的火焰。如果能喷火,恐怕喷出来的火都能够燃烧一整片森林了。 大乔见状,忙在一边小声地劝道:“大小姐,犯不着和这种自甘堕落的人计较,她们就是故意如此的。你越在意,反而越上她们的当了。她们几个人再好又怎么样?只要我们让所有镇北城里的夫人小姐们都站在我们这一边,看她们能够笑到几时?” 正文 474.第474章 阻止,一定要阻止! 大乔的话有理。 李彤也觉察到了那些夫人小姐们看着她的目光,都有些怪怪的。 这个时候,如果自乱阵脚,她这个笑话就闹大了。 李彤感激地看了大乔一眼,还好有她的提醒,要不然就中了红家那些贱人的诡计了。萧潇那个傻货,同那些阴险狡诈的贱人们混在一起,总有一天,她会后悔的。 如此一想,李彤的心气就平顺了许多。 最主要是有向炎在,李彤可不想在向炎的面前失态。要不然,李彤绝对不会就这么轻易地善罢甘休! 这笔账,以后再算! 李彤的眼里闪过一抹厉光。 随后,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对大乔点了点头。大乔见李彤控制住了自己,没有当场发飙,心里头也是松了一口气。 这毕竟是李彤在镇北城的第一次重大社交活动,如果闹出了笑话,传出了坏名声,那李彤以后在这些夫人小姐们中的影响力就会大大的下降了。面上可能还会敬着,毕竟是镇北王府的大小姐嘛,背地里,却不一定将李彤当做一回事儿了。 镇北城里可没有一个手段厉害的镇北王妃给李彤撑腰。 就算是有,以前在京都,镇北王妃那般厉害,李彤在京都的贵女圈,不也是无法混得风生水起吗?人缘差到一定的程度了,真正的贵女都对她敬而远之,也只有一些有求于她或者别有用心的人想从她的身上捞些好处,才会跟着她混。 如果李彤在镇北城里也变成那样的局面了,那李彤的价值对田家来说,就打了个大大的折扣了,对大乔自己,同样也是。 大乔可不愿意看到一个费了她大把心血的利用对象一下子就贬值缩水了。 大乔就笑着对在场的人说:“既然萧潇小姐同红三小姐她们情谊深厚,自个儿愿意在一起,那就由着她们去吧!咱们还是继续说咱们的话儿。” 李彤也挤出了一个笑脸。 在场的夫人们也纷纷点头,都乐意装作什么事儿也没有发生。确实,也的确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儿,估计就几个小姐们可能在京都就不合,在这边李彤见了自然也要挤兑一下,不是什么大事儿。 在场的夫人们没有大放在心上,对萧潇的行为,有些觉着重情重义,有些则觉着鲁莽了些。 本来,萧潇如果顺着李彤的意思,红家姐妹们也不过是被李彤忽略一下罢了,李彤也没有做什么太过分的举止。 可给她这么一弄,却把矛盾给激化了。这样的性格,作为当家主母人选,自然是不行的。 不过,如果说是次子、三子的媳妇,倒是还挺不错的。重视朋友的人,心性应该差不到哪里去。 只是京都护国公府的嫡长女,门第太高了,实在是高攀不上。一些夫人心里觉着有些可惜了。 至于李彤的表现,众位夫人倒也不怎么反感,镇北王府的大小姐,有些脾气很正常。她不愿意同红三她们交往,也是正常的。毕竟,李彤的身份高贵,红三她们不过是姨娘的姐妹,算不得镇北王府的正经亲戚,从道理上,她的做法没有什么大毛病。 之后,也能克制自己,没有失态;前头的表现,也是落落大方。 总的来说,还是可以的,容貌也十分美丽,就似乎对那东平世子向炎颇有情谊,却是个问题。但男未婚女未嫁,还是有机会的,就看家里和家族里带来的男子们的本事了。漂亮的姑娘的心,要靠自己争取的。 镇北城的男子们可没有怂货。 本来以为这件事就这么完结了,就连红三她们都是这么以为的,谁知这个时候,又生变故,却是秋若水跑了出来。 “明烟姐姐,等等我,我也同你们坐一起去。” 话未落,人已经跑到就要走出棚子门的红三身边,冲着她灿烂的笑。 红三瀑布汗! 背后那些聚集过来的目光,让她很有压力啊。她们今儿来,真的只是来走走过场的,作为府里的客人,卢侧妃又送了请柬过来,于情于理,她们也不好推辞不来。可真的没有前来砸场子的意思。 方才萧潇的行为已经让她们的心中大大解气了,因为李彤的忽略带来的不快已经抵消,甚至大大地超过了。 秋若水再来这么一出,那就不是解气,恐怕要变成赤裸裸地拉仇恨了。 红三就压低了声音对秋若水道:“若水妹妹,你的心意我知道了。不过,没有关系的,你赶紧回伯母身边去吧!不需要专门来陪我们的。” 秋将军也好,秋连城也好,都在镇北城中,族里更是有很多人也在军中担任各种职务,虽然镇北王和李墨不一定会因为这种事儿,就会对他们如何,但也犯不着这个时候跳出来无事生事啊! 红三不愿意因为她给秋家惹下麻烦。 李彤的行为她心里是觉着有些不舒服,但在红府,她这十几年受到的忽略冷待还少吗?红三真没有觉着她受了什么天大委屈,她没有这么脆弱。 秋若水这是凑得哪门子热闹啊? 秋若水就笑嘻嘻地道:“我娘说了,她不用我陪,让我来陪你就好了。这也是哥哥的意思。她虽然是镇北王府的大小姐,可你是我未来的嫂子,咱们秋府未来的主母,咱们不说给你撑多大的腰,但也绝对不会让你一个人的。” 刚才萧潇一出来,她就想跳出来了。 只是秋夫人和秋连城还在商量这事儿,秋夫人在李彤周边一处,秋连城同向炎、田玉郎他们一处,隔得有些远,李彤这边跑那边跑的传话,时间就给耽误了那么一下,这时候才跳出来。 红三听秋若水如此说,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她忍不住回头,就看到秋夫人在对着她点头微笑,再往另外一边瞧去,秋连城也对她点了点头。 红三突然觉着心里很踏实。 除了红七之外,她在另外的人的身上,第一次有了这样的感觉。 而踏实之外,红三又觉着有些惭愧,有些心虚,有些不敢面对秋夫人和秋连城的目光,她并不是如同他们所想的那样好,她接近他们是别有用心的,她表现出来的很多行为,也只是演戏,她不值得他们对她这么好的。 红九没有红三那么复杂的心思,只是现在才觉着,红三的选择,也许并没有当初她们以为的那么差劲。也许,秋连城真的会是红三的良人也说不定。 而秋若水跳出来了之后,陆续又跳出了几个同秋若水交好的,如卢将军府的千金卢彩云等,还有同萧潇交好的城守家的庄妍好也跳出来了,她这一出来,也带动了一票和她交好的小姐们。 她们这一出来,被安排坐在李彤这一棚子里的椅子,几乎空了一半。还有些少女,虽然没有出来,但看样子,也有些蠢蠢欲动。 镇北城的少女们,没有京都的闺秀们那么多的算计和心思,人情味更浓一些,萧潇、红三她们这些日子同她们玩在一起,已经有了不错的感情,尤其萧潇,从一个在骑射上原本远远不如她们的生手,渐渐熟练,并超越了她们中最为厉害的秋若水,凭她的本事得到了她们的认同;而红三她们几个,虽然这方面没有萧潇出众,但性格都不讨人厌,再加上顾佳郎的关系,在众人中,现在也极有人气。 李彤虽然势大,但才初来乍到,就给红三她们几个没脸,早就让这些少女们心中有些看不惯了,只是到底对镇北王府心存敬畏,这才一直没有行动。但随着萧潇的仗义出头,秋若水、卢彩云、庄妍好的接连相随,众人的心热了,胆壮了。北疆的女儿性格大多本来就是热血的、勇敢的、直爽的……这时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镇北王府的确叫人敬畏。 但李彤可不是在镇北城多年,威望深重的镇北王,也不是以战功闯下偌大名头,威名赫赫的李墨。虽然担着镇北王府的大小姐的名头,却才刚来到镇北城,对镇北城的人来说,还是个外人。 而得到她们认可的萧潇和红三她们,可以说是半个内人了。 自己人被欺负,还坐视不理,同助纣为虐又有什么两样? 那可不是镇北城女儿的作风。 又有几个人站了起来。 再这么继续下去,只怕,在场的所有闺秀们,都会同红三她们一起离开。 李彤的脸有些白了,她也知道捅了搂子了,如果这些人真的全都走了,以后这个镇北城,她哪里还呆得下? 大乔也被这出乎意料之外的转变弄得懵了。 作为镇北城土生土长的闺秀,她对这些闺秀们十分清楚,她们对京都和南方的闺秀,都有种抵触的情绪,十分排外。 她万万没有想到,她们竟然会为红三她们出头。 看现在她们的样子,李彤是被她们视为了外人。萧潇和红三她们,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被她们接受,视为内人了。 镇北城的女儿,内部也会吵,也会打,也会势同水火,可有一点,是大家的共识,那就是一致对外。 大乔的心沉了下去。 再这么下去,只怕在场的所有闺秀,都会一同离开的。 那样的话,李彤这颗棋,就彻底地废了。 一旦被所有的人都排斥,就算是顶着镇北王府大小姐的名头,也没有任何人会买账的。 要阻止! 一定要阻止! 立刻! 正文 475.第475章 解围,打脸 大乔心里虽如此想,但具体要用什么样的法子,她却一点儿主意也没有。 任何这个紧张的时候为李彤出头的人,只怕都会被视为镇北城的叛逆,以后会被所有的人所摒弃的。 只是同时,这也会是个极好的机会。 很明显,李彤已经被吓着了,吓得还不轻,脸色白得如同纸一般,方寸大乱。 如果这个关键的时候她帮了李彤,那以后,想要利用她就容易多了。李彤这个人对她看不上的人,是各种架子,各种难搞,各种难以应付,但对她真正喜欢亲近的人,还是有十分护短的那一面的。虽然经过路上这一段时间的相处,大乔在李彤的面前,算是从一个无足轻重的姨娘,变成了还可以和她说得上几句话的角色。 但大乔清楚,也不过如此罢了。 与李彤和长孙飘雪的那份深厚的感情相比,她大乔压根儿不算什么。甚至比起影响力,怕还不如李彤身边服侍的那两个叫做瑞珠、宝珠的丫头呢。 该怎么做才能够两全其美呢? 她也不能为了李彤一个同这镇北城里所有的人站在对立面吧?以后她还要不要在这镇北城里生活了? 更何况,就算是她出面了,这些闺秀们也未必买她这个账。 大乔知道自个儿的影响力可比不上秋若水。秋家是镇北城的老牌家族,发家的时间长,底蕴深厚。燕家虽然也是将军府,比起秋家,还是要差上一截的。而且,大乔小的时候身体不大好,不能经常出去,结果虽然出身在镇北城这种战事频繁的地儿,却反而对琴棋书画这些感兴趣,对骑马射箭是一点儿也不感冒的,因此,在镇北城的闺秀们当中,她的人缘并不算好。 大乔就下意识地看向了田玉郎。 田玉郎朝她摇了摇头,示意这事儿不可为。要出头也是要看自个儿的本事的,没有那个本事偏要揽那个活儿,徒然给人增添笑话罢了。 不过,田玉郎又给大乔丢了个眼神儿,瞟了卢侧妃一眼。 这位才是有能力挽狂澜的主儿。 虽然从身份上来说,卢侧妃怎么说也只是镇北王的侧室,比起李彤这个大小姐的身份,应该还是要稍低一些的。 可那只是从常理上看而已。 卢侧妃在镇北城坐镇多年,积威深重,在镇北城人们的心中,是理所当然镇北王府的女主人,能够在某种程度上代表镇北王府和镇北王的意志。一个初来乍到的李彤,是完全比不上她的分量的。若刚才换了卢侧妃做同样的事儿,结果绝对不可能是这样。 大乔得了田玉郎的提示,顿时恍然。 可问题是,卢侧妃会为李彤出这个头吗?据大乔所知,李彤刚来可就同卢侧妃过了一大招,虽然没有撕破脸,但彼此心中恐怕也留下了一根深深的刺。 换了大乔,这种时候见到李彤倒霉,落井下石都来不及,哪里会为她解围? 大乔皱起了眉头。 但,出乎意料之外地,卢侧妃出面了。 她走了过来,先对红三、秋若水她们笑道:“好了好了,别闹脾气了,是我的不对行不行?知道你们关系好,当初安排位置时,就该把你们安排到一处儿才对的。现在你们都跑去那儿坐了,这最大的地方反而冷清清、空荡荡的,不是要叫人笑话我吗?再说其他的地方也容不下你们这么多人啊!来来来,姑奶奶们,都到这边来,我另外叫人给你们加桌子,加椅子还不行吗?就赏我这老脸几分薄面吧!” 卢侧妃开玩笑的这么一打岔,气氛就好了许多。 她又拉了李彤的手,笑道:“大小姐,你也赏我这个薄面,就不要同这帮感情太好的丫头们计较了可好?” 李彤心里暗松了一口气,雪白的脸终于回复了一些血色。 但随后,她的嘴又抿了了起来。 她冷冷地看着卢侧妃,迟不出面早不出面,偏这个时候出面,倒是挑的好时候,真当她李彤是傻瓜吗?不过,这个时候倒是不好同她计较,留待以后再算这笔账好了。 李彤就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既然侧妃替她们求情,那就算了吧。不过,侧妃以后做事还是仔细点比较好,今儿个这样的失误,下次可不要再有了。可不是每个人,都像我这样宽宏大量的。” 说完这一句话,李彤袖子一甩,回到了她的座位上。 大乔自然是跟着她走了。 小田氏谄媚拍马屁的声音随后响起:“大小姐什么样的身份,何必同那样的人置闲气。她们根本连替大小姐提鞋的资格都没有,你们说,对吧?” “来,大小姐,喝杯茶,消消火!” “喂,你个丫头,还楞着干什么?还不快给大小姐倒茶?” …… 小田氏殷勤备至的声音不停地响起。 卢侧妃的心里万分恼火。 好心当作驴肝肺,这个李彤,实在是太不识好歹了。 平心而论,卢侧妃是真不愿意出这个面的,但为了镇北王府的颜面,卢侧妃还是决定给李彤个台阶下,她毕竟是镇北王府的大小姐,如果她的脸丢大了,镇北王府也未必光彩到哪里去。那也显示了她这个当家的侧妃的无能。 所以卢侧妃出面了。 可结果呢,李彤的围倒是解了,可却是踩在她的头上。 她给李彤作阶梯,李彤不知感激也就罢了,踩得还真够不客气、不留情面的。 卢侧妃心里暗恨,只觉着一张老脸火辣辣地,亏得上了妆,不然,真没地儿搁了。虽然她性子还算平和,可这么多年在镇北城呼风唤雨惯了,什么时候曾受过这种气?还是来自于一个小辈的。 这个白眼狼。 早知如此,她该就这么晾着她,让她下不来台,一张脸丢尽算了的。 卢侧妃心里悔死了。 这时萧潇、红八嬉闹了一阵也回来了。 红三就连忙对红八使了个眼色,红八因为刚才的奔跑,额头上微有汗意,正在那儿喘气呢。收到红三的眼色,她的脸挎了下来,就不能让她先喘口气吗?刚才被萧潇追得像狗一般,她容易吗? 不过,红八也知道,这种时候,也只有她出面了。 红八就又打起了精神,上前撒娇道:“侧妃的脸才不老呢!我觉着,侧妃看起来就像我的妹妹一般,真是青春逼人、艳光四射,我给侧妃这么一比,都抬不起头来了。侧妃您可得教教我,你究竟是怎么保养的才行。” 一边说,一边亲热地挽住了卢侧妃的胳膊。 卢侧妃听了,心中又是感激又是惭愧。方才她想帮的是李彤,结果李彤不领情,反而她并不曾想过要帮的人,倒是领了她的情,回护于她。 红三又推了推秋若水,秋若水就上前也挽住了卢侧妃的另外一只胳膊:“侧妃娘娘,也要教我才行,我也想像侧妃娘娘一样青春常驻,永远都不老。” 卢侧妃笑道:“永远不老,那不成了老妖精啦?” 虽然被李彤给训斥了,但卢侧妃最后是在众人的簇拥下回到座位上来的,有说有笑,倒也把方才的尴尬一下子给带过去了。 这时已经有机灵的管事娘子吩咐丫头们搬桌子的搬桌子,搬凳子的搬凳子,在侧妃、李彤她们两桌的旁边又摆了一桌。 而红八干脆就呆在了卢侧妃的旁边,一股脑儿撒起娇来。她长得本来就甜美可爱,一张嘴巴撒起娇来,如同蜜糖一般,卢侧妃给她哄得笑个不停,一会儿工夫,就送了不少东西出去,满棚子里不时能听到她如同黄莺般好听、愉快的声音,众位夫人也被她一张巧嘴引得笑个不停,一会儿的工夫,就同她都熟悉了。 红八快乐的声音和小田氏尖刻的声音形成了强烈的对比,不过,显然众人更买红八这一套就是,应和小田氏的可寥寥无几。 秋若水坐在红三的旁边,佩服不已:“明烟姐姐,明岚她的嘴可真会说话儿,那些话儿,她是怎么说出来的?我想都想不到。” 红三只是抿嘴微微笑,论起哄人炒气氛的工夫,红八的确是极厉害的,只是这种讨好人的事儿,红八可不常做,基本上都是为了达成她的目的,比如说看上了什么好东西,要三太太给她买,或者想老太太或者其他太太、姐妹们的什么东西了,反正是无利不起早。这回什么都没有,还要费这个功夫,估计这小妮子心里一堆儿的意见呢! 萧潇听了,就撇了撇嘴:“巧言令色。” 很是不屑的样子,不过,说是这么说,看着红八的眼里却满是笑意,因为朋友被赞赏的缘故,替她十分高兴。 而本来脸色稍稍好转的李彤听了这边的欢声笑语,脸色顿时变得又僵硬了起来。 这些红家人,真讨厌。 红七也好,这几个也好,都让人看了就碍眼。 不过,经过了刚才的事儿,李彤也知道,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如果硬来,八成会吃亏。到时候,可不能再指望方才吃了她一顿排头的卢侧妃再来出面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得到这些镇北城夫人、小姐们的认可,不能被所有的人放在对立面。要不然,以后在这镇北城里,就寸步难行了。 李彤虽然跋扈,但其实并不笨。 只是以前她的身份太高,被镇北王妃保护得太好,被一众人等簇拥恭维着,人人都顺她的意思,不敢开罪于她。 所以养成了不动脑子思考的习惯。 现在开动起脑子,长年累月的京都那种复杂的圈子里历练出来的交际才能就立马发挥了作用。 李彤就按捺住了脾气,反而站了起来露出了个灿烂的笑容。 正文 476.第476章 斗宝 “诸位,虽然此次是我第一次来镇北城,但我的父亲、哥哥常年在此,因此,我从来没有把自己当成外人。京城是我的家,镇北城更是我的家。因此,这次回来,我不是当自己来作客,权当是远行的人回家似的,也给各位家乡的亲人朋友带了些京都的小玩意儿,礼物不值什么钱,只是个小小心意而已,还望诸位不要嫌弃才好。” 李彤这番话说得漂亮,为她加了不少分。 而且说是不值钱,但等李彤的丫头拿了出来,大乔又“呀”地一声惊呼,说起了这些东西的来历,在场的所有女人眼睛都亮了。 原来,这些宫花也好,绸缎也好,可不是一般外头能够见到的东西,都是进贡给宫里的娘娘们、公主们用的。 京都里的贵妇人们还可能偶尔得了宫里的赏赐,得到一些,那也是极为少见的。谁个能够像李彤这般不当回事儿,随便就拿出这许多来送人。更不用说远在镇北城这样边疆地儿的夫人小姐们了,这可是用钱也买不到的好东西。女人本来就对首饰、衣服面料什么的天生就有极大的兴趣,更不用说是这种稀有的东西了。 立马,气氛就再度热闹了起来,先前的不愉快被众人丢在了一边。 众人看着那些精巧华美的东西,啧啧赞叹,就是秋若水,也不禁有些流口水,羡慕地道:“京都真好,这样的东西也有。我们这里,怎么就没有这么好看的东西。” 秋若水的嗓门儿可不小,这番话,整个棚子里的人都听到了,李彤自然也听到了,就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还有什么比敌人的羡慕更好的战利品呢? 萧潇看了秋若水那丢脸的模样,心里头一阵火起。 这个白痴! 李彤是她们的敌人呢! 哪有像她这样涨敌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家伙?她还有没有脑子啊? 萧潇抬手就又给了秋若水一个响头。 秋若水痛得大叫,捂着头怒视萧潇:“你为什么又敲我头?好痛耶!” 萧潇冷哼着道:“不敲你头敲谁的头,你是乡下的丫头吗?随便看到点儿好东西就流口水,你丢人不丢人啊!” 秋若水就反驳道:“这哪里是随便什么好东西,这可是宫里的东西,等闲看不到的。有本事,你也拿出来给我瞧瞧啊!” 萧潇哑口无言了。 要说宫里的东西,她也不少的。 护国公府虽然及不上镇北王府权势滔天,可别忘了,宫里的太后娘娘可是萧潇的姑奶奶,对她又是万分的宠爱,这些好东西,自然不会少了萧潇的,怕萧潇很多东西,宫里的宠妃、公主们都不一定有呢。 只是,萧潇此次来镇北城和李彤来,性质却并不一样。 李彤作为镇北王府的大小姐,是镇北城的主人,来了自然少不了应酬。对唯一的爱女,镇北王妃的准备自然是很充分的,绝对不能让人小瞧了李彤。因此,李彤是带了几十辆车的东西浩浩荡荡地上路的。 而萧潇此来,是为了逃避夺储的风波,在这边的亲朋故旧也少,就一个城守夫人那边要去,自然是用不着准备那么多的东西。 所以,萧潇的那些在库里堆得像山高般的东西,自然带的不多,而且来了之后就送给了城守夫人了。 现在秋若水叫她拿,她哪里拿得出来啊? 偏秋若水的声音还这么大,现在一众人都看着她,若是什么东西都拿不出来,她这脸,可不就丢大了? 秋若水这个缺心眼的傻妞! 萧潇心里的火蹭蹭蹭地往上冒,看等一会儿散了场了,她怎么治她! 萧潇心里恨恨地想,不过,这都是以后的事儿了,现在,还是要过眼前这一关才行。 偏李彤还在一边幸灾乐祸地道:“秋小姐,你就别为难萧潇姐姐了。这些东西,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拿得出来的。” 她明知道萧潇是拿得出来,只是没有带到镇北城来,却故意不说,奚落萧潇。谁叫萧潇刚才帮红家的那些贱人们。连带着,李彤连萧潇也恨上了。 又假惺惺地对萧潇说:“要不,萧潇姐姐,我这些就分你一些,算作你的好啦!反正,这种东西,我那里多得很。” 这话说得霸气! 在场的夫人小姐们看向李彤的眼光顿时颇有些肃然起敬的感觉了。 这才是镇北王府的正牌大小姐的架势啊! 这个时候,她们才有切切实实的感觉。 以前这里只有卢侧妃,卢侧妃的排场什么的,都叫她们羡慕不已了。但现在同李彤这气魄一比,就给比下去了。 这种宫里的东西,卢侧妃虽然也有,但只有那么一些而已,敝帚自珍还来不及,哪里可能这么大手笔地拿出来送人? 可李彤这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了。 到底大小姐就是大小姐。 大小姐都是如此,不知京都里的王妃又是什么样的排场、架势?真是让人向往啊! 众人情不自禁地遐想连篇,对卢侧妃的敬畏之心因此而削减了不少。这个时候,她们才认识到,侧妃就是侧妃,待遇同王妃是不可同日而语的,也就是镇北王妃不在镇北城,卢侧妃才能够如此风光。若是镇北王妃在镇北城,那卢侧妃只怕就是另外一番光景了。 卢侧妃的眼神微凝。 拿出这么多珍贵的东西。 京都的那一位是什么意思? 是在借着女儿的手敲打自己,提醒自己,她才是这镇北王府真正的女主人,而她只不过是个侧妃,同她根本就无法相比吗? 不能不承认,这手段还真厉害。 权势、财富是最让人心动,也最让人敬畏的东西。 镇北王妃能够展示的东西,她拿不出,那就自然低了一头。 卢侧妃不甘心,却又没有任何办法。 萧潇也同样不甘心,李彤这么奚落她,她哪里能吞得下这口气?京都里,李彤固然不好惹,萧潇难道又是好惹的? 有太后娘娘撑腰,她什么时候怕过谁? 她的性子也绝不是个能够忍气吞声的,要不然,当初也不会因为偷听到红八说的话就立马发飙了。 所以,萧潇一直在想办法。这时,她的眼无意间同红八关心担忧的眼神对上,顿时眼睛一亮。她有主意了。 正文 477.第477章 我不要了 萧潇就哈哈地对秋若水笑道:“说你没见识,你还真没有见识。这些宫花、贡缎固然是极难得的。不过,在京都也不是什么难得一见的稀罕货。哪个名门闺秀家里没有几套的?不过是宫里娘娘公主穿厌了不要的东西罢了。真正稀罕的那些好料子,太后、皇后娘娘都只有那么几匹而已,哪里舍得送人?” 萧潇这话一出,顿时,众人再看方才李彤拿来的那些精巧、华美无比的东西的眼光就有些变了。 别人不要的东西,就算是太后、娘娘、公主们不要的东西,再好,这心里头怎么也有些膈应啊? 虽然知道李彤要给这么多人准备礼物,能拿出这些东西都已经很不容易了,如果不是李彤,换了别人,就是这样的东西肯定是拿都拿不出来的。 可没有人说还好,有人这么赤裸裸地说出了真相,再看这些,心情就不一样了,感觉自个儿好像是捡人家不要的玩意儿,拾破烂似的,总有些不舒服。 李彤本来得意洋洋地看着萧潇,听到她这话,脸都青了。 偏这个时候,秋若水还很是失望地加上了一句:“原来是这样啊!那我不要了。虽然看着是漂亮,可都是别人不要的,我也不要!” 秋若水就把刚才抓到手里的漂亮宫花给放回了丫头们手上的盒子里。 一有人带头,其他人就是心里喜爱,也不好意思再拿在手里了,要不然,好像她们就稀罕别人不要的东西似的。有些人很干脆地把拿在手里细看的宫花扔进了盒子里,有人则是恋恋不舍的,不过,到底是一个个都在放回去,或者作势放回去。 萧潇! 又是萧潇! 这丫头是打定了主意要帮着红家姐妹同她作对是不是? 李彤丝毫不反思,其实这件事同她自个儿也是有关系的,如果不是她刚才奚落萧潇奚落得那么厉害,萧潇也未必会如此落她的面子。 她只想着如何把面子扳回来。 李彤就冷笑道:“说说大话谁不会说,人人都有一张嘴,什么话儿说不出来,关键还是要肚子里有货才行,要不然,不过是徒逞口舌之能。” “我还是刚才的那一句话,有本事,你就拿出比我这更好的东西出来瞧瞧,不然,就给我闭上你的臭嘴!” 小田氏也在一边给李彤助威。 “就是,有本事你就拿出来啊?” “光会动嘴皮子算什么?” …… 萧潇冷笑,就知道她们会这么说。 萧潇胸有成竹,就高声道:“我当然拿得出来。不但拿得出来,我拿出来的东西,不但京都里的贵女们个个都想要,就是太后和宫里的诸位娘娘、花容公主也是极想要的,偏偏就算她们个个手里捧着银子,也未必能够买到。” “哼!吹牛皮你也不怕吹大了,太后娘娘、娘娘们和公主什么样的的东西她们没有见过,什么样的东西她们没有,会捧着银子都买不到?笑话!” “就是,小小年纪,也不怕说话闪了舌头!” “哈哈哈,太好笑了,这绝对是我今年听到最好笑的笑话!” …… 听到萧潇说的话之后,小田氏立马毫不客气地大声地嘲讽,打击萧潇。 萧潇鄙视地看着小田氏,她早就看这个蹦跶哒的女人不太顺眼了,偏她不躲着她一点,还凑到她的跟前来。不教训一下她,她简直不知天高地厚,还真以为自己是一号人物了。 萧潇就冷笑道:“无知不可怕,可怕的是明明无知,却还以为自己什么都知道,你就是那坐井观天的青蛙,不知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如果你在最近一年内去过京都,或者听过京都的消息的话,刚才那么愚蠢的话,你就说不出口了。” “在京城,就连三岁的小孩子也知道,天下第一美人、才女红七小姐设计出来的东西是连宫里的主子们都想要的东西。只可惜她只设计嫁衣作为商品拍卖,别的东西,却一概不卖。只有少量的作品,送给亲朋。曾经有美人仗着皇帝的宠幸,让手下的太监找红七小姐为她设计衣服和首饰,结果都铩羽而归。太后娘娘更曾经亲口对我说,若是能够得到红七小姐设计的衣服首饰作为生辰贺礼,此生都无憾了。” “这件事,整个京都的百姓们全都知道。” “不信,你问问彤妹妹,我说的话是真还是假?” 萧潇一连串的奚落让小田氏的脸火辣辣的,她张口欲说萧潇是胡说八道,可对京都的事儿,她真不怎么清楚,不过是偶尔从田夫人的嘴里听说过一鳞半爪而已,就是她斥责,怕说出来也没有人会信她。小田氏就往李彤看去,希望能从她那里得到的答案,就见李彤的脸色阴沉沉的,很不好看 小田氏的心一沉,难道萧潇说的是真的? 那个什么红姨娘真的这么厉害吗? 如果这么厉害,为什么大乔却…… 小田氏转头惊疑不定地看着大乔。 红七这个传说中的大兴第一美人、才女进了京城的镇北王府之后,大乔的母亲田夫人十分担心大乔的处境,频频写信询问。 大乔回给她们的是四个字“浪得虚名”。 所以,田家从来没有把红七当回事儿,比起红七,那个一直同大乔不相上下的烟姨娘,还有那个竟然代替了大乔,一同从京都跟来了镇北王府的莲姨娘还叫她们更加重视一些。 但如今,萧潇为什么这么说? 李彤为什么又不说话,似乎是默认了? 还有大乔,她为什么避开了她的视线? 小田氏觉着,她似乎搞错了很多事。一直咋呼个不停地她,这会儿终于安静了下来。 还好萧潇也懒得理会她这种小虫子。 她已经将视线转向了李彤,看着她,问道:“彤妹妹,你没来我的生辰宴,大约是不知道吧!那次生辰虽然闹了些不愉快,不过,明月姐姐倒是送了我一套她亲手设计的首饰。后来花容公主知道了,为了看这套首饰,亲自跑到我们护国公府求我给她看,我都没有给她瞧的。你说这回,我要不要拿出来给大家瞧瞧,让大家开开眼界。什么才是让宫里的娘娘公主们都想要得发疯偏偏还得不到的好东西呢?” 正文 478.第478章 一战成名 李彤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变幻个不停。 她虽然讨厌红七那个贱女人,却不能不承认,那个贱女人的才能的确是非同凡响、无与伦比的。每一样经过她手的东西,总是那么独特,叫人爱不释手。就算是她,心里其实也是想要的,无奈那个贱女人太不识抬举了。 如果萧潇真拿出来,会引起什么样的骚动李彤不用想都可以猜得到。 女人对美丽的东西的吸引根本就无法控制。 一旦拿出来了,这一场,她就彻底地输了。 李彤绝不甘心轻易认输,然而她的脑子不停地在转,却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她也不能不让萧潇拿出来啊,那样的话,同样也是她输了。 真是左也不是右也不是。 李彤今天第二次尝到了这种尴尬的滋味,两次都是萧潇带给她的。 萧潇看着李彤这副狼狈的样子,总算是出了方才被李彤挤兑的一场恶气。气出了之后,又有些觉着李彤可怜,她其实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让李彤丢脸的,只是不知怎么回事,最后就变成这么样了。到底镇北王妃同霍夫人是好友,又是看着她长大的,对她虽然算不上多好,但也是关照有加,每回去了镇北王府总会送些好东西给她。 萧潇的心中也就有了几分后悔。 这时,红八也一脸佩服地看着萧潇:“你的胆子可真大,连七姐姐也被你给牵拖进来了。七姐姐知道了,肯定十分感谢你替她打响了名声。” 萧潇听了,身子顿时一僵。 她怎么忘了,镇北城的红七现在似乎对扬名立万一点儿兴趣也没有,低调得不像话。如果知道她把她给推到了风口浪尖上,红七会有什么反应? 萧潇有些不敢想。 尤其,那些夫人小姐真见了那些东西,肯定会想方设法让红七给她们也做的,到时候,红七还能再清静下去吗? 在京都的镇北王府有个厉害的镇北王妃可以替红七挡住一切麻烦。 在镇北城的镇北王府,谁能充当这个角色? 卢侧妃吗? 从目前看来,卢侧妃的魄力似乎还小了点,连个李彤都镇不住,能够指望得上吗?而且里头说不定就有卢侧妃的亲族,不帮着说情就是好的了。 而这一切麻烦,都是因为她的多嘴! 想到红七会怎么惩罚她,萧潇的头皮有些发麻。 算了,她还是赶紧儿地把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结了吧!没有看到东西,就不会太过轰动,这件事还有转圜的余地。 萧潇正要开口,说她好像把东西忘了在了京都,好像没有带过来。 偏这个时候,大乔附在李彤的耳边悄悄地说了几句话,李彤看着萧潇,得意地笑了,抢在萧潇之前开口了。 “我承认,红姨娘的东西的确是好的,难得的。” 萧潇讶异地看着李彤,这是认输了吗?可为什么这个笑容让她感觉不大好呢? 果然,李彤立马又开口道:“不过,如果说红姨娘是天下第一美人,那就不对了吧?脸已经受伤,毁了容的她,还称得上是天下第一美人吗?恐怕是天下第一丑女才对吧?” 说完,李彤大声地笑了起来。 这话一出,萧潇的脸色变得难看无比。 不仅是萧潇,红三、红八、红九几个都恼火了。之前李彤如何无视她们,如何瞧不起她们,她们只是有些心里不痛快而已。 但李彤如此污辱红七,却叫她们受不了。 红七何等样的人,李彤连她的一个脚趾头都比不上,也敢如此嘲笑她? 红八上前一步,就要开口。 谁知道,在她之前,一个冷如冰的声音率先响了起来。 “哼!” “一道疤算什么?” “别说是一道疤,就是再多上两道、三道的疤,这天底下,也没有任何女子能够同我七妹妹相提并论!” “至于你,连给她提鞋也不配!” 红三冰冷着脸,扬着下巴,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李彤,不屑瞧不起轻视之意溢于言表。 红八一肚子的话硬生生地就给憋回去了,她震惊地看着红三,简直不敢置信,刚才她没有听错吧?这些刻薄无比的话真的是红三说的? 红三是高傲而冷漠的,以前红八和红三关系不怎么样的时候,也曾起过口角,那个时候,无论红八如何说红三,红三都只是冷漠地看着她,从她身边擦肩而过,根本就不予理会,连一个字都欠奉。 红八还以为红三不会骂人呢! 没有想到,红三骂起人来,简直叫一向自诩口齿伶俐的红八也甘拜下风啊! 这气场、这口齿! 简直是,如果她是李彤,听了这番话,不气死才怪! 红九也被红三的突然开口给吓了一跳,不过,她反应也不慢。红九的口吻没有红三那么冰冷,态度没有红三那么高傲,不过,慢条斯理,有条有理的她说起话来,威力也不小。 “据我所知,七姐姐从来没有说过她是什么‘大兴第一美人’,‘天下第一美人’,她常说,什么美貌,都会随着时间流逝,花红不过百日,人的青春又不过几何?再美的容颜,最后也不过是一堆粉红骷髅而已。这个‘大兴第一美人’,‘天下第一美人’的称号,是京都的百姓,是天下的百姓赋予七姐姐的,是京都里权贵、皇城里的皇上、太后、皇后娘娘们这么说的。七姐姐如今容貌有损,不再如同以往完美无缺,按照常理,她应该被别的美人所取代才对。但为什么,七姐姐容貌毁损明明已经过了年许,世人仍然将‘大兴第一美人’,‘天下第一美人’的称号给戴在七姐姐的头上,不曾给别人呢?那是因为在世人的眼中,就算七姐姐容貌有损,这世间,除了她,仍然没有一个女子配得上这个称号。” “这其中,当然也包括你,镇北王府的李彤小姐。” “天下第一美人也好,天下第一丑人也好,是天下人说的,可不是一家一言之词。如果谁以为她一个人就可以代表天下,我只能说,呵呵!” 李彤万万没有想到,萧潇也就算了,小小的红家姐妹,在她眼中如同蝼蚁一般的人,竟然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驳她的面子。 太出乎意料之外,她一时反而呆住了。 而在红九开口之后,事情并没有结束,红八终于从红三、红九开口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了,连一向从不跟人吵架的红三,甚少和人起冲突的红九都开口了,作为红家一向最富战斗力的她,怎么能够落后呢? 如果一句话还没有吐出来,战斗就结束了,事后红八估计会郁闷死。 她连忙也跟着开口道:“唉,都有了一道疤怎么还要叫七姐姐为‘天下第一美人’呢?七姐姐常说,女儿家品德第一,那些虚名不过是过眼浮云,有了徒增负担,没有什么好处。如果能借机丢掉这个负累,倒是一大幸事。那些人,怎么偏偏就认定了七姐姐呢?其实,我觉着李彤小姐长得也不错啊,为什么他们就是不把这个称号给你呢?如果你得了,七姐姐估计会觉得一身轻松,十分高兴的。” 说完,李彤还一拍手,天真地看着李彤。 “李彤小姐,我有一个好提议,不如从现在开始,你就当这‘第一美人’吧!也算是帮我七姐姐一个忙可好?” 萧潇本来听了李彤的话,也是一肚子的怒火的。 虽然红七那个妖女,是有各种不好,让人很抓狂。可是,她说她可以,听到别人说她,萧潇的心情就变得很不好了。 她本来也有很多话想喷的,可红三、红九、红八一溜儿地下来。 萧潇羞愧了,她突然觉着,她准备的那些言辞实在是太贫乏了,她都不好意思说出口了。同时,看着脸色由青转白,由白转紫,再由紫转红的李彤,萧潇的心里竟然生出了同情之心。什么人不好惹,竟然惹到了妖女的姐妹们。 虽然平常看着娇娇弱弱的,但妖女的姐妹们可能这么良善吗? 就说红八那家伙吧,平常看着又活泼又可爱,结果,不声不响地就坑了她,借着奇怪的睡癖,不知踢了她多少脚。如果不是今天露了陷,她还一直被蒙在鼓里呢! 这样的姑娘们,惹上她们,你就自求多福吧! 滋味绝对不会太好受的。 秋若水也一样无语,她睁大眼睛,佩服地看着红三她们几个。她们说的这些话,听着一个脏字都没有,但怎么比那些坐在地上骂大街的还要听得人想要跳楼啊! 厉害! 太厉害了! 什么时候,她也能说出这么厉害的话就好了。 秋若水决定,等红三进门之后,一定要好好向她学习。还有那冰冷的表情,高扬的下巴,怎么看怎么有气势啊,这个也得学。 以前秋若水还觉着这个嫂嫂什么都好,就是性子软和了些。如今才知道,那是真人不露相啊。 对于秋若水这种北方的女孩来说,娇弱如同春花般的美丽,只能叫她们怜惜,如同野花般怒放的坚韧强悍,才能让她们打从心里面佩服。 同秋若水一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 正文 479.第479章 滚出去! 为了维护姐妹,娇弱的少女也能够毅然如此强悍地面对强权,让人顿时刮目相看。 如果说萧潇以她的骑射、义气、勇敢得到了众人的认可的话,那如今,红三她们几个展现出来的口才和强悍的姿态也得到了众人的承认。 那些知道红三几个是谁的夫人小姐们重新认识了她们几个,而那些原本并不认识她们的则纷纷向别人打听,她们几个究竟是谁?红家又是什么样的人家? 从开头的隐忍,到之后为卢侧妃的解围,直到此时的锋芒毕露! 红三冷傲如梅,炽烈如火,高傲而锋锐;红九温婉沉静如兰,却暗藏锋芒;红八娇艳如蔷薇,未语先笑,妙语如珠…… 不同的风采,同样的美丽。 这一刻如同那出鞘的剑,光芒四射,耀眼得让人无法逼视。 秋连城看着红三的眼神带着新奇和骄傲。 他本来都准备事情如果太糟的话,就让母亲出面好了,总不能让红三吃了亏去。万万没有想到,柔情似水的红三也有这样的一面。 其他在场的许多公子,本来是冲着李彤前来,对刻意低调打扮的红八几个原本并没有太过留心。但随着李彤和她们的矛盾不断激化,到此时,他们很多人已经忘了来意,目光完全被红三几个吸引,无法移开。 夫人小姐们看着红三她们几个的目光也同以往大为不同。 同她们一比,李彤除了有个镇北王府大小姐的光环笼罩着,其余的就乏善可陈了,顿时黯然失色。 一场本来以李彤为主角的接风宴,场上的光芒却先是被萧潇抢尽,随后,又被红家三姐妹给彻底的压下。 此时,李彤终于从震惊中回过了神来。 她如何甘心成为别人的配角、踏脚石? 比言辞,她承认,她说不赢这巧舌如簧的三姐妹! 但什么时候,她堂堂镇北王府的大小姐需要同人说理了? 极度愤怒之下,李彤的神情反而变为了冰冷。 她冷冷地道:“好你个红家三姐妹,仗着有红姨娘撑腰,竟然对我这个镇北王府的大小姐口出恶言。今天,我就要告诉你们,这镇北王府是我李家的镇北王府,可不是你红家的镇北王府!” “卢侧妃,这样的客人我不欢迎!” “给我把她们三个逐出镇北王府,立刻!” 这话一出,满场皆惊。 李彤这是要彻底地撕破脸了! 这出好戏,还真是一出连着一出,让人完全意想不到啊!本来以为李彤已经落了下风,但镇北王府的大小姐不愧是镇北王府的大小姐,一言不合、当场赶人,这种气魄,也不是一般的姑娘能够有的。 以后对她,还是要小心些的好。 不要轻易惹恼了她。 不然搞不好就落得红家姐妹这样的下场了。 说起来红家姐妹也不俗,只可惜,这背景差了,只是个姨娘的亲戚,不然,也不至于落到被人驱逐出府的下场。 像萧潇、秋若水,同样也得罪了李彤,李彤可没有如此不给面子地驱逐她们。 这就是身份地位带来的差距。 “李彤,你这样太过分了。” 萧潇愤怒地道。 李彤冷笑:“我处理的是我镇北王府的内务,扳正的是我镇北王府的家风,萧潇姐姐你一个外人,难道要对我们镇北王府的家事指手划脚吗?我镇北王府难道连赶几个住在家里蹭吃蹭喝,还对主人大声吠的恶犬,还要听你的吗?萧潇姐姐你的手,是不是伸得也太长了些?” 一番话,听得萧潇胸口不断起伏,脸涨得通红。 有心反驳,却因为气得厉害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反而想不起来该说什么了。最后只掷地有声地丢下一句话。 “她们走,我也走!” 秋若水也张口欲言。 李彤却抢在她之前开口了,她的眼神缓缓扫了在场一周,看着满场的人,她悍然放话:“今儿个留下的人,我李彤代表镇北王府表示万分欢迎,这份情,我李彤心里记下了;谁要同这些不把我这个镇北王府大小姐放在眼里的人一起走,我李彤也绝对不拦着,但不同我镇北王府一条心的人,从此之后,就不要再指望成为我镇北王府的座上客。我李彤代表镇北王府,不欢迎你们!” 如果说方才李彤赶红三几个离开只是让人心中暗惊的话,现在,这份霸气则叫众人为之震慑了。 就连秋若水,一时之间也不敢乱动。 帮红三她们同李彤过不去是一回事,和镇北王府彻底决裂又是一回事。这镇北城以及周围的数郡都是镇北王的。在这北疆,镇北王府就如同皇宫,镇北王就如同皇帝老子一般,一言九鼎,谁个敢有半分不服? 李彤虽然不是镇北王,没有那么大的威慑力。 但她作为镇北王府的大小姐,此时把镇北王府的旗子都扛出来了,在镇北王和镇北世子李墨不在镇北王府的情况下,她是有这个资格代表镇北王府的,比卢侧妃更名正言顺。 此时如果随同红三她们一起离开,扫的不只是李彤的面子,更是整个镇北王府的面子。 大乔在李彤的身边笑了。 现在,看红家三姐妹还有什么招? 如果把红三她们给赶了,红七的面子也就没了。在镇北城众夫人小姐的心目中,已经落下了红七不过如此,连自个儿的姐妹都保不住的印象,再想挽回来,可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 而她为李彤出了这样的好主意,解救了李彤的困境,挽回了她的面子,势必同李彤的关系更近一步,她的地位也会随着李彤水涨船高,成为李墨后院里的第一人。 之后的关键就是孩子了,只要再有个一男半女,大乔就有信心,把这个地位给坐实了。到时候她就是下一个卢侧妃,甚至…… 大乔的眼里有熊熊的火焰在燃烧着,那是名为野心的火焰。 红八紧紧地握着拳头,竟然赶她们?如此毫不客气,不给半分颜面。红八的脸青一阵红一阵,怒火一阵阵地朝上涌,简直要从头顶上喷发出来了。 “凭什么赶我们走?我们也是你们镇北王府给了请柬请来的客人。说不过就赶客人走,这就是镇北王府的待客之道吗?” 红八大声质问。 红九抿着嘴。 红三眼寒如冰。 如果真就被这么扫地出门了,她们没有什么,不过是当时难堪一下罢了,可对红七的影响却没有这么简单了。 不但没有帮上红七的帮,还留这么一个大烂摊子给红七,这不是红三愿意的。 虽然知道此时坚持只怕也是无用,李彤撕破了脸要赶人,她们没有任何力量反抗。看周围人的反应就知道,此时不可能再有像刚才那样的事儿了。 但要就这么灰溜溜的离开吗? 迎着各式各样或关心、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视线,红三的背,挺得更直了。 李彤没有理会红八的质问,只是对卢侧妃喝道:“侧妃,为什么还不让人行动?作为镇北王府的大小姐,我连让几个辱骂我的人离开的权力也没有吗?父王和哥哥不在,你就不把我放在眼里了,要联合外人一起欺辱我吗?” 卢侧妃心头暗恨,刚才把她当阶梯用,现在又把她当刀来使,这个李彤,还真够不把她放在眼里的。 但—— 卢侧妃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对红三她们递了个抱歉的眼神。 “不好意思,镇北王府不能留几位姑娘了。” 话落,管事娘子率着几个婆子应声而出。 “几位小姐,请!” 事情到这里,似乎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小姐,就这么让三小姐她们离开吗?什么都不做?” 梧桐院,秋霜着急地问道,满脸的不甘。 红七让她们一直关注着红三几个,所以,红三她们一同李彤对上,就有消息源源不绝地传回来了。 春风、夏溪、碧儿都看着红七,等着她发话。只要红七一个命令,叫她们捅破了天,她们也敢的。 李彤才一来,就想要红七的梧桐院,还好卢侧妃用话挡下了;结果一波才平,一波又起,这回,又赶红三她们离开,如果让她得逞了,还不知道下一步,她又会做什么?实在是让人担心。 她们心急火燎的,红七这个正主儿,却是一点儿也不急。 “放心,就算我们什么也不做,自然也会有人出面阻止她的。” 红七老神在在。 “谁?小姐是说秋夫人和秋公子吗?” 春风问,随后摇头否定:“不可能,事情都到决裂的这一步了,秋夫人、秋公子也不可能再出面了,毕竟,他们的一切还要仰赖镇北王府。如果明着同镇北王府作对,秋家也完了。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他们应该没有那么愚蠢。而且,就算是他们出面,也没有那个能力阻止大小姐。” 夏溪、碧儿也想不出会是谁。 卢侧妃已经选择了李彤。 秋家应该不会再出面了。 萧潇顶多同红三他们一起离开。 …… 除了他们,还会有谁呢? 但红七不会空口说白话,她说有,那就一定会有。 正文 480.第480章 求情 春风、夏溪、碧儿绞尽脑汁地去想。 秋霜却没有这个耐性了,她干脆直接问红七:“小姐,你说的那个人到底是谁啊?” “自个儿想去,你头上的脑袋长得好看的吗?我这里可不收蠢丫头。” 红七悠闲地喝着茶,一点儿也没有回答秋霜的提问的意思。 秋霜吐了吐舌头,不敢再问了,犯小姐忌讳了,小姐最讨厌底下的人不用脑子,什么事儿光知道问她。秋霜没有指望了,也只有自己开始开动脑筋想了。但想来想去,实在是想不出来。 最后红七看秋霜的头发都给她扯掉了好多根,为了避免身边多个光头的丫头碍眼,她总算大发慈悲,给了提示。 “你们可以从在场的人,谁可能有那个能力阻止李彤的角度想起。” 红七的话落不久,夏溪,碧儿几乎同时眼睛一亮。 春风随后也抬起了头,看向红七。 秋霜则又过了会才想到,她张大了嘴,满脸的震惊:“小姐你说的不会是……” 秋霜艰难地吐出了一个名字。 红七含笑点点头。 秋霜大急:“这怎么可以,如果他出面的话,世子爷知道了会怎么想?小姐的名声也会受影响的。” 春风、夏溪、碧儿几个也很是担忧,纷纷出言。 “小姐,还是想个法子阻止吧!” “对啊,还是不要让他出面比较好。” “不如小姐现在赶去好了,就不用承他的情了。” 红七心里叹一口气,就是阻止了这一次又有什么用?那位既然来了镇北城,不搅起些事端只怕是不会罢休的。 唉! 她的平静日子只怕要结束了。 难得最近她有些享受起这种设计衣服做做衣服,操练操练小姐妹,欺负欺负萧潇傻妞的日子了耶! 但很快,红七就又笑了。 算了,休息太久了,脑子也容易生锈,警觉心也会降低,不是说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吗?也到了该她再用用休息了许久的脑子的时候了,就当上润滑剂吧! 日子一味的平静,时间长了,也容易单调乏味,有点调味料也好。 就是这调味料的口味重了些,还好她的胃口还是挺经得起考验的。 在丫头的焦急担忧中,红七缓缓站起了身子。 “老呆在这个院子里,也有些闷。” “我们,也去凑凑这个热闹吧?” 热闹,果然是热闹。 就在红七主仆说话的时间,接风宴上,已经又迎来了另外一波转折了。如同红七所料,就在红三几人就要被迫离开镇北王府的时候,有人发话了。 “且慢!” 向炎说着,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他对李彤说:“彤妹妹,我知道你受了委屈了。不过,看我的面子,能不能把这件事就这么揭过去算了?” 红三几个没有想到这个时候给还会有人为她们出面,吃了一惊。 待看清是向炎,心里头不由地就想起了京都传的那些风风雨雨,难道,不是那些百姓瞎传的,而是真的? 向炎真的对红七有意? 红七已经嫁人了,影响力还是这么大。 红八羡慕不已,心里头暗想,如果有一天我嫁人了,还有这么一个人这样对我就好了。 红九微微皱眉,如果是别人出来就好了,怎么偏偏就是他?他这一出来,不会又像京都那个时候那样,又传出一些风言风语吧? 红九就悄悄地问红三:“三姐姐,这个情,我们领不大好吧?” 红三也同红九一个想法。 虽然风言风语红七从来不当一回事,但她能受得住,不代表她应该莫名其妙地承受这些。而且,红三觉着就算向炎真对红七有意,也不是什么好货色。如果真的喜欢一个人,为她着想的话,是不会这么冒失的。 就像秋连城,方才想为她解围,也是让妹妹秋若水出的面,而不是亲自出面。就是因为他们现在还没有正式订婚,名不正言不顺,如果他出面了,会影响到红三的名声。这才是有责任、有担当的男人该做的。 而不是像向炎这样,看着好像是替红七着想,维护她的家人,实际上,却是给红七增添困扰,甚至造成她的不幸。 幸亏红七不同于一般世俗女子,如果是一些脆弱的女子,那些流言,足足可以逼一个人死上几百次了,或者被夫家休弃了。 这样的人,根本就没有说喜欢的资格。 红三厌恶地看着向炎,凭心而论,她是不愿意接受向炎的解围的。可如果不接受,就这么离开,却也很不好。 该怎么办呢? 红三也有些没有主意了。 这时,李彤的声音却响了起来。 李彤伤心地看着向炎:“炎哥哥,你真的这么喜欢她?喜欢到连她的姐妹们也要维护,见不得她们受委屈吗?” 那她呢? 她对向炎算是什么? 她的委屈,就不算什么吗? 向炎没有回答李彤,只是十分歉疚地看着她。 他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李彤的心好像被吃穿了一般,流着汩汩的鲜血,她却挤出一个笑容:“好,既然是炎哥哥你说的,那我听,就算是偿还你对我的救命之恩好了。我李彤不是那种知恩不报的人。” 说完,李彤对红三几个说道:“好,我就允许你们几个留下了。” 这语气,听得人一肚子的不舒服。 红八扁了扁嘴,不怎么高兴。但已经折腾了许久了,这个时候如果再呛声,事情怕是会弄得再度不可收拾。此时李彤都已经让步了,她们再生事,怎么都有些不大好。对解围的向炎,也有种恩将仇报的感觉。 事情虽然好像可以平息了,红三、红九的心情也不怎么愉快。 秋若水就小声地劝红三:“明烟姐姐,我知道你受委屈了。不过,现在她都让步了,就留下吧!” 不然,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红三再看秋夫人、秋连城,他们的眼里满是担忧、关心,红三的心就有些软了。 红九本来不愿的,不过听了秋若水的话也沉默了。 这个时候,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允许?” “我红七的姐妹们要走要留,什么时候需要别人的允许了?据我所知,有这个资格的人,目前似乎都不在镇北王府中!有些人,不要太自以为是了。” 正文 481.第481章 一句话,风云变色 “七姐姐!” 红八惊喜地叫道,迅速回头。 “七妹妹!” “七姐姐!” “明月妹妹!” 红三、红九和萧潇的反应也不慢,还没有看到人,脸上就已经露出了轻松的笑容。红七来了!那天大的事儿,也就不是什么事儿了。 秋若水则如同被踩了脚的小猫一般,受到惊吓似的往后跳了一步,露出心虚的表情,左右张望,似乎在寻找什么地方可以躲人似的。自从发生了那次的鼻血事件后,她就很怕见到红七,一直避着她。 这个时候的第一个念头也是逃。 这种特殊反应,当然只属于秋若水独属的。 其余的人,还是不约而同地朝声音的来源望去。 他们终于看到了传说中的那个人,然后,下一刻,空气都似乎停止了流动,脑子一片空白。只能呆呆地看着那个人穿过了人群,站在了最前的位置。 呆呆地看着她挥手,身边的丫头高高捧起了一个黝黑的令牌。 呆呆地听她说:“从现在开始,镇北王和世子没有回来之前,镇北王府的一切事物归我接管!” 只一句话,镇北城风云变色。 镇北王府的女主事者,换人了! 卢侧妃的时代,结束了! “真是没有想到,世子爷竟然会把镇北令交给红姨娘。这镇北令,一向只掌握在王爷和世子的手中,凭这块令牌,就是城守大人也要受辖制,就连军队,也可以调动。世子爷他竟然把它给了一个女人,太、实在是太……” 彩蝶满脸震惊,不停地摇着头,找不出言辞来形容她现在的心情。 卢侧妃又何尝不震惊,知道李墨宠爱红七,但也以为只是宠爱罢了,有钱有势的男人的宠爱,也不过是那么一回事而已,别看现在万千宠爱,过个几年,颜色衰退,新人出现,这份宠爱也就转移了。 只有趁着宠爱的当口,生下一男半女,或者像她这般,有着家族作为后盾,爬到侧妃的位置,也算是站稳了脚步。 不然,万千宠爱,也不过是过眼烟云,虚得很。 所以,卢侧妃固然对红七十分客气、尊重,但对她的未来,其实还是持保留态度的。如果红七不能趁着宠爱生下孩子固宠,等过个几年,容颜凋谢,还能风光到几时?红七又不像她,还有个卢家作为后盾,又封了侧妃。 比起红七,卢侧妃还更看好大乔一些。 但如今,卢侧妃却不敢肯定了。 镇北令! 李墨竟然连镇北令都给了红七了! 那可是连她这个侧妃都无法碰触的东西,李墨却轻易地交给了红七。这样的程度,远远超过一般意义上的宠爱了。 难道,李墨对红七,是真心的? 真心,卢侧妃微扯了一下嘴角,这种东西,还真是少碰得好。人心隔肚皮,管好自己都不容易了,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伤神啊! 反正,她是不会再碰了。 不过,如果李墨对红七如此的话,那红七的重要性就要重新估量了。红七,也许有了值得卢家费心思的资格了。 而大乔,本来看田氏还算殷勤,卢侧妃是有心提携的。红七毕竟是后来者,大乔却是她看着已经好几年的了,性子虽然傲了点,不怎么讨人喜欢,不过好在熟悉、安稳。燕家比起卢家也差了一截,就算以后大乔上位了,对她也应该不敢不敬的。 但这回回来,大乔变了太多了,以往的骄傲淡了许多,为人圆滑了许多,也学会钻营了。她本来人就聪明,一旦肯在这方面费心思,倒是真不可小觑。 只可惜,大乔没有选择她这个熟人,而是选择了李彤。 这无可厚非,“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趋利避害,人之常情。如果大乔觉着李彤对她的帮助更大,那选择李彤,也是理所当然的。 卢侧妃并不会因此就对大乔生出怨恨之情,她还没有那么小心眼。 让她对大乔一下子冷了心的,却是因为方才李彤把她当梯子踩,卢侧妃怀疑,也许就是在她旁边一直站着的大乔给她出的主意,大乔一直在旁边对李彤嘟嘟囔囔的,只要长了眼睛的人都看得到。就算不是她的主意好了,但看这么多年,她对她也算多有照拂的份上,替她圆上几句,说说情,让她不要那么难堪,应该可以吧? 可大乔也许怕惹恼了这个她刚傍上没有多久的主子,从头到尾,都一句不发,看着她被李彤教训,威严扫地。 多年的情分,一句话也换不来,就如同从来没有见过的陌生人一般。还有苗氏、小田氏,也同样如此。 在李彤没有来镇北城之前,她们可不是这样,对她敬若神明,殷勤有加,特别是田氏和小田氏,小田氏还说要认她做干娘呢?说她和她亲娘神似,看到她,就会想起过世的亲娘,定然会如同对待亲娘一般服侍她。 如今看来,她对她亲娘,还真够好的。 这份凉薄,叫卢侧妃齿冷,最后还是红八为她解了围。 大乔这样的人,不可交。 卢侧妃是绝对不会在她的身上再花心思了的,风烟的话,出身是个硬伤,就算是侥幸生下一儿半女,这镇北王府也不可能交给她打理,至于那对双胞胎,就更不用说了,连个姨娘都还没有混上,能指望什么? 如今看来,最有希望的倒是红七了。 连一儿半女都没有,李墨就能把镇北令给了她。 也许,她该换个选择了。 只是刚才在接风宴上,她最后没有选择保红三,而是听从了李彤,让人请红三她们离开。虽然说是情势所逼,可不知红七会不会记这个仇? 以前看红七一直呆在她的院子里,什么事儿也不管,还以为她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性子,后来从秋霜的详细情报,才意识到她并不那么简单,但这回,卢侧妃才意识到,她还是小看红七了。 这人不出手则已,一出手,简直是狂风暴雨一般,干脆利落,不给敌人留丝毫情面和后路,看李彤的下场就知道了。堂堂镇北王府的大小姐,竟然被逼得在自己的接风宴上拂袖离去,丢尽了颜面。 呵呵! 想到此,卢侧妃忍不住笑了。 先前受到的一肚子气,总算是吐出来了。 “主子,人家在替你担心呢!你怎么反而笑了?你,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你到底有没有把我说的话听进去啊?” 正文 482.第482章 叫她吐出来! 彩蝶跌脚,不满地撅嘴,瞪着卢侧妃。 她的话,怎么感觉全成了耳边风了,她这究竟是为谁急来着啊? 卢侧妃听到这话,这才意识到刚才她失神了,对彩蝶歉意地道:“我刚才有些出神了,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给我听可好?” “主子你真是的!人家刚才说了那么多,你竟然一句都没有听进去!” 彩蝶先是抱怨了一番,不过在卢侧妃抱歉的目光下,还是很快就投降了,她就把刚才说的话,又再说了一遍。 话不少,浓缩一下,大意就是彩蝶担心红七有了镇北令,卢侧妃会地位不保,失去在镇北王府的权力。还有担心红七会记恨,为难卢侧妃。毕竟,最后可是卢侧妃她下了命令要赶红八他们离开的。如果那什么东平世子没有出面的话,红八她们说不定已经被赶离了镇北王府了。这样的事儿,那红姨娘会不记仇? 彩蝶实在是放心不下。 卢侧妃倒还镇定。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该来的总会来的,到时候总有到时候的法子,大活人还能让尿给憋死不成?你主子我,也不是那人人揉捏的软柿子!再说,我看那红姨娘也不像是个是非不分的人,要不然,当初她同那李彤关系如此之差,应该希望我同她把关系搞崩了才好。若是她派的那个丫头随便在给我们的东西中做点手脚,我同李彤说不定早就闹僵了。可见,她是个做大事的人。做大事的人不屑使用这些不入流的小手段,也不会因为这些小事就轻易同一个可能的盟友反目,尤其,她现在的地位还不稳固,还有许多需要我帮衬的地方,不会有事的。” 卢侧妃这话一出,彩蝶就安心了许多。 还好她不知道卢侧妃后面还有话,要不然,只怕她也不可能如同现在这般安心了。卢侧妃后面的话是,怕就怕,等红七的地位稳固了之后,来个过河拆桥就糟了。做大事的人,是不会在事情还没有成的时候就自断羽翼,但等功成名就之时,也就是“狡兔死,走狗烹”,开始算账的时候了。 这些话,卢侧妃藏在了心里,没有对彩蝶说,她不愿彩蝶太过为这些事担心。本来就是个心里一有事,就会胃疼的孩子,偏又老是喜欢瞎操心。 这时,安心了的彩蝶,八卦之心又熊熊燃烧了起来。 “对了,侧妃,你说那个什么东平世子同红姨娘是什么样的关系啊?” “听李彤的口气,那个叫向炎的东平世子似乎喜欢红姨娘似的,是真的吗?”说着又点了点小脑袋:“我觉着还是很有可能的。如果不是喜欢红姨娘,刚才那样的情况,谁会没事儿出这个头啊!” “就不知道红姨娘是怎么想?心里是喜欢世子爷呢?还是喜欢这个东平世子呢?” “我觉着应该还是世子爷。那个东平世子长得虽然也挺好看的,但同世子爷一比,还是差了一截去了。” “可是那个向炎对红姨娘也挺好的,连她的姐妹都这么维护。换了我,就算心里更喜欢世子爷,但对他,肯定也是蛮感动的。” “唉,真是让人羡慕啊!竟然让两个这么出色的男人都喜欢她!不过也难怪了,我还真没有见过比红姨娘更好看的人,连脸上有一道疤,都超出别的女人一大截。那脸上如果没有疤,还是人吗?” 彩蝶撑着下巴,摇头晃脑的感叹,不断地发表着意见。 卢侧妃就取笑她:“小丫头是不是思春了?看来我要留意一下了,替你找个小子,早点把你嫁出去了。” 这一说,彩蝶就恼了。 “我才不要嫁!” “我说过了,我这一辈子都不嫁人,就跟主子一辈子!” 说完,瞪了卢侧妃一眼,生气得跑了。 她都说过多少遍了,卢侧妃还说这种话。 卢侧妃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丫头,都给她宠坏了。女人如何能不嫁人呢?不嫁人,连个自己的孩子也无法拥有。 想到这里,卢侧妃又有些心酸,她倒是嫁人了,不还是没有孩子吗? 灯光落在卢侧妃的身上。 靠在床头的身影,突然让人觉着有些寂寥。 还是早些睡吧! 睡着了,就什么也不会想了。 到了这个年纪才发觉,没有什么比睡眠更好的东西了。 卢侧妃洗洗睡了,这个晚上,却注定了很多人难以入眠,对今儿个白天发生的事儿,都在议论纷纷,也讨论着,以后要如何应对红姨娘这个新冒出来的镇北王府的掌权贵人。 秋家自然也包括在其中。 秋连城和红三的事儿,已经有八分成了,就差一个准信儿了,红七是红三的妹妹,两人交情还极好,他们的亲事,红七也是牵线人,到时候若是能成可以说红七是起了绝大的作用。这样一个人,自然是不可能撇清关系的。 但以往,秋夫人只把红七当做一个受宠些的姨娘罢了,并没有想太多。 如今,秋夫人乐得合不拢嘴,不停地念叨着,给红三的订婚礼要在原来的基础上再翻个倍儿才行了,不然拿不出手。 红三有个这么争气的妹妹,成为了如同以往的卢侧妃一般的人物,对家族的好处是不言而喻的。以往在卢侧妃没有当上侧妃的时候,卢家比起他们秋家还有些不如呢,如今风头比他们秋家还要更胜一筹了。 虽然秋家和卢家交好,但眼睁睁地看着原本不如自己的现在反而超过了自己,心里头总有些不是滋味。 如今红七上位,卢侧妃的时代终结,也许,他们秋家也能够趁势搭一回顺风船,也能够乘风而上,再造辉煌。 秋夫人兴奋得不行。 秋若水见了,对自个儿娘亲翻了个白眼。 “娘,您这也太势利了点儿吧?” 秋夫人给她说得老脸微红,“啪”地给了秋若水的脑勺一巴掌:“你个死孩子,怎么说话的?有你这么排揎你娘的吗?说老娘势利,老娘不势利一点,嫁给了你爹,而是嫁给了个乞丐,现在你不知道在哪个破庙里饿肚子呢?” 秋若水给秋夫人打得满屋子跑,最后逃出去了。 秋夫人追到了门口,气喘吁吁地在后头叫道:“你这个不知好歹的丫头,明儿个你别想吃饭了!” 秋若水逃跑中还不忘回过头来对秋夫人扮个鬼脸:“正好,我正觉着最近长了不少肉,想要减减呢!再好不过了。” “你这个丫头!” 在秋夫人的叫声中,秋若水溜得不见人影了。 秋夫人回屋,看到了笑着的秋连城,到底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对秋连城道:“娘真的很喜欢明烟的,就算是红姨娘没有如今的地位,我敢拍胸脯保证,一定会把她当自个儿的女儿一般,绝对不会亏待了她。我、我就是……” 秋连城截断了秋夫人的话:“娘,你放心,我都明白的。你是什么样的人,做儿子还有不知道的?本来原来的东西已经很丰厚了,只是现在明烟的妹妹成了镇北王府的当家贵人,相对于王府来说,这样的礼就有些薄了。娘这礼给的不仅是明烟,还有镇北王府的面子,自然越隆重越好,毕竟,到时候过礼可是有很多人看的。我相信,不论什么样的礼,娘都一定会待明烟好的。” 秋夫人十分安慰:“还好有你。若水那个丫头,一点儿也不知道这为人处事的艰难。有些事儿,不是我们势利,而是人在世上,谁也脱不开这些。那个丫头,真是让人担心。我是不是把她教得太单纯了些?这种头脑,要嫁给谁才好啊?” 秋夫人一转头,又为了秋若水操心起来。 秋连城见状,只能安慰她:“放心吧!大不了,咱们把若水低嫁好了,到时候,有我们的看顾,量她也吃不了亏去。” 秋夫人道:“那又有什么好?如果不是出自于真心,只是畏于秋家才对她好,这样的男人,不嫁也罢!” …… 秋家的话题从红七、红三转移到了秋若水的身上,其他一些人家,却讨论得正热烈,有想要拉拢的,有持观望态度的,还有人冷笑:“也不瞧瞧她什么身份?这镇北令,她配拿不配拿,自个儿也不掂量掂量。” 田夫人从参加接风宴回来的小田氏嘴里听说了这事儿,气得把手里的茶盏都摔了。 这镇北令,要拿也该她的女儿大乔拿才对,那个红七,凭什么?他们家可是堂堂的将军府邸,这样的门第才配得上。红七不过是个县令的女儿,这种身份,谁会服气?田夫人气得肺都要炸了。 “一定要让她自个儿把东西给吐出来!” 田夫人恶狠狠地说。 “对,叫她双手奉送给大乔妹妹。只有大乔妹妹才配得上这镇北令,大乔妹妹才是以后的世子侧妃。” 小田氏也同样恶狠狠地说,好像红七抢了属于她的东西似的。 苗氏听了,微垂下的眼中露出了嘲讽之色。 这对婆媳,还真当镇北王府是她们的囊中之物、禁脔似的,别的人一概都不许碰,真是,马不知脸长。 这时,田夫人突然转向了苗氏,对她颐指气使地道:“你明儿个回去同你嫂嫂她们说,以后,凡是那红姨娘举办的不管什么宴会,一律不许参加!哼,到时候看她还有什么脸面拿这镇北令?” 正文 483.第483章 算计 苗氏的睫毛轻轻地颤动了一下。 田夫人的眼顿时眯了起来,眼神也变得凌厉起来:“怎么,不愿意吗?” 苗氏微笑:“哪能呢?母亲。我明儿个一早就回去同嫂嫂她们说。” 田夫人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眼神。 这时,小田氏对田夫人使了个眼神。田夫人会意,就对苗氏道:“那你先回去准备一下,明儿个回去不要丢了我们田府的颜面。” 苗氏应声退下,出了房门,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婆婆是越来越过分了,这样无理的要求都说得出口。但她说得出口,她还说不出口呢!再说就算她硬着头皮说了,嫂嫂们可能会听吗?就是田氏自己,苗氏也不信她真敢这么做! 红七手里可是有着镇北令的,扫她的面子,那就是扫镇北王府的面子,这样以后在这镇北城还有立足之地吗? 会这么做的不是傻子就是疯子! 但话虽然如此说,事情到时候如果办不成,到时候不知道田夫人又会说什么难听的话,她分明就是在故意为难她。自从小田氏生了女儿后,而她的肚子还没有消息后,婆婆是越来越过分了。这些天还话里话外在说要给丈夫纳妾,并且前几天去了信,邀请了嫁到兴安县那边去的一个表妹过来府里作客。苗氏记得,那个田夫人的表妹有两个长得极为貌美的女儿,大女儿已经出嫁了,嫁给了当地的一个衙门的主簿什么的,如今还剩下个小女儿还待字闺中,如今正是议亲的年纪。 如果婆婆真的存了她想的那种心思的话…… 苗氏的眉头微皱,满是忧虑。 如果丈夫早些回来就好了。 苗氏满怀心事地离去了。 屋子里,小田氏劝田夫人:“娘,您这件事也太为难大嫂了些。那红姨娘手里可是有着镇北令呢!如果她相召,哪里能够不去啊。还是算了吧!” 田夫人不悦地瞪了小田氏一眼:“我当然知道,不过是借机敲打敲打她罢了。这件事我自有分寸,你不要多管。” 苗氏出身高,如果不压着一点儿,难保她不会骑到她这个婆婆的头上来。田夫人可不想好不容易从高贵的婆婆手底下熬了出来,反而又给媳妇压着。她要她知道,不管她是什么将军府的大小姐,既然成了她田氏的媳妇,就要守她田氏的规矩。 说着,田夫人就有些奇怪了起来。 “你什么时候和她那么好了?竟然还给她说情?” 印象中,这个侄女儿可是和自己一样不大待见这个大嫂的。 给田夫人发现了,小田氏也不心虚,笑嘻嘻地道:“这不,我一个远房表姨最近不是搬来了镇北城吗?她也有个女儿,叫做蕙娘的,如今年方十五,正是谈婚论嫁的时候。他们家现在虽然是落魄了,早些年,家里却实在是不错的,那蕙娘不但生得极为貌美,而且从小是请了女先生好好教导过的,琴棋书画都略通一二,一手烹饪功夫尤其难得,咱们北边的菜儿就不说了,连京都的菜,江南的菜,还有海边的那些菜儿,都做得相当好吃,更有一把好嗓子,身段儿更是别提了,跳起那胡旋舞起来,简直比胡人的舞姬跳得还要好。这些且不说了,那性格啊,更是同咱们一般的北方姑娘不同,倒像是南方来的姐儿似的,温柔得都能掐出水出来了,别说是男人了,就是我看着,这心里也怪喜欢的。她这样的人才,我那表姨的意思是,不想让她嫁给一般的男人委屈了她。她不知从哪里打听,知道大嫂娘家还有个弟弟没有婚娶的,就托到了我的头上。我正琢磨着,过几天同大嫂提提这事儿呢!” 小田氏那表姨和女儿,前些天倒是来拜访过田夫人,只是那时田氏为了大乔正在装病呢,也懒得见她们,让小田氏自去接待了,倒是不曾见过。 此时听小田氏提起,不禁冷笑:“想嫁给苗将军府的三公子?她们的心也太大了吧?也不看看她们什么身份,不过是个商女,如今还连家业也被人夺了,苗家疯了吗?会娶这么个媳妇?你还是告诉她们,不要做这个梦,脚踏实地一点比较好。你也是,掺合这种事儿干什么?又不是亲姨,不过是个远房的表姨,值得你费这么多的心思?现在咱们家的事儿还不够操心的操心那些。” 田氏有些不悦了,训斥小田氏。 小田氏也不慌,只笑眯眯地拿出一叠东西,放在了田氏的面前。 田夫人的眼睛情不自禁地睁大了。 是银票,每一张都是一百两。 这么一叠,不说上万,大好几千还是有的。 田夫人拿了起来,一张一张地点着,很快就点出了数量,足足有六千两。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田夫人自己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私房钱也差不多就这个数了。 燕将军府虽然有钱,但那些钱都不是她的。哪样事儿大概需要多少钱,都要去账房领的。老夫人手里抠得紧,她在的时候,田夫人的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她走了之后,田夫人当了家,日子倒是好过了一些,但大笔的钱财还是由前院账房管着的,那都是燕府多年的老人,深受过世的老夫人和燕将军信任,田氏根本就指挥不动他们。要落些私房钱,也只能从中做做小动作罢了。说是将军夫人,但比起别的几个将军府里的夫人,手里头还真不怎么宽裕。尤其田氏现在喜欢和别的夫人们打打牌什么的,打得还颇有些大。一时输多了,手里头就有些紧了,有时候还要向小田氏这个儿媳周转一二。 如今看到这许多银票,田夫人的心跳都加速了,口干舌燥。 小田氏又火上加油添了一把柴:“我那表姨说,这事儿若是成了,她还有重谢,起码这个数。” 小田氏用手比了下。 田夫人呼吸急促,但还是有些犹豫。 “可这身份差的实在是太大了,就算是我叫你大嫂去说合,只怕这事儿也未必能成。” 小田氏就笑了。 “我这里有一计,却是需要大嫂配合才好。” 小田氏就说了她的计策,田氏点头道:“这样的话,倒是还行,那就试试看,看她有没有这个造化了。” 田夫人终于松了口,小田氏心中一喜,这件事成了,她的好处也不会比田夫人少。 那个表姨当年可是风光得很,红妆十里,夫家在那兴安县,也是望族。如果不是表姨夫过世,孤女寡母处境艰难,也不会变卖了家产,匆匆搬来这镇北城。现在却是好事了她和田夫人了。有这笔意外之财,也许她也可以置些产业,手里钱多了,底气就更足了。 两人就这么说定了这事儿,问都没有想到要问一下苗氏的意见。 说完了这事,田夫人又回到了正题上,嗔怪小田氏道:“你有这个能耐操心这些,也不替你大乔妹妹想想法子。你倒是说说看,咱们究竟要怎么样才能让这红七乖乖地把镇北令给吐出来啊?你不会想都没有想这事儿吧。“ 田夫人严厉地看着小田氏。 小田氏心里“咯噔”一下,她还真没有想过这事儿。一是在去接风宴之前,谁都不知道红七的手里会有这种东西,二是这几天她的脑子一直被表姨这事儿给填得满满的,想着怎么把这事儿给办成,别的事儿,根本就没有空去考虑。 但这种话儿,小田氏自然是不敢对田夫人说的。 田夫人最是疼大乔,比对几个儿子还要看重。如果她表现得怠慢了,绝对在田夫人这里讨不了好。 小田氏就忙笑道:“怎么会?表妹的事儿我怎么会不关心呢?早就想好了,就待把方才的小事儿说完,同娘好好商讨商讨这事儿。娘您看,我这个主意怎么样?” 小田氏就出了好几个主意。 不过,临时想出来的,自然没有什么好主意,都给田夫人否决了。 但这么说着说着,田夫人也冒出了不少主意,两个人就热切地讨论了起来。最后,田夫人冷笑:“好,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好了。等镇北世子回来的时候,就有好戏看了。” 小田氏也跟着笑了。 红七,也只能在这段日子里风光风光了。 大小田氏的阴谋算计、秋家的高兴殷勤还有其他府里各式各样的反应虽然不小,但一旦与另外一个人的反应相比,那就如同江河与大海之别了。 栖霞院里,简直是海啸爆发了。 啪! 哗! 砰! 栖霞院里,尤其是李彤的屋子里,好像被龙卷风刮过一般,东西倒的倒,碎得碎,破得破,里头好的东西不剩几件了。 “小姐,小心些,不要伤了自己。” 瑞珠担心地道。 她的额头都淤青了一片,是刚才不小心被李彤挥出去的一把扇子的扇柄不小心给砸到的。 躲在一边角落的宝珠见东西也扔得差不多了,忙跑出来跪了下来,磕头不止。 “小姐,您要是心里不痛快,就拿奴婢出气好了。这些东西,有棱有角的,您娇嫩的皮肤哪里受得住啊?您打我好了,打我好了。” 正文 484.第484章 又见算计 边说,宝珠的眼泪边往下掉。 李彤这时把东西也砸得差不多了,心里的气也出得差不多了,见宝珠这个样子,心就软了,忙拉起了她,怜惜地揉着她的额头:“傻丫头,谁叫你磕头了,看你额头都红了,痛不痛?” 宝珠含泪而笑:“小姐不生气了就好了,我不痛。” 瑞珠则连忙叫人进来清扫收拾屋子,李彤叫丫头给宝珠的额头上药的时候,瑞珠顶着淤青了一大块的额头盯着丫头做事,免得她们不仔细,不小心留下那么一块半块儿的残片,到时候不小心伤着了李彤就不好了。 最后还是一个进屋打扫的小丫头看到了瑞珠额头上的伤,“哎呀”惊叫一声,道:“瑞珠姐姐,你的额头都肿啦,还破了皮,得快点上药才行。不然到时候留疤可就惨啦。” 这么一说,所有的人的视线就集中在了瑞珠的身上,包括李彤。 瑞珠笑道:“哪里有你说的那么严重,不过是点小伤罢了,看着吓人,过几日消了肿就好了。” 李彤看到瑞珠的额头也是吓了一跳。 开始她在生气当口,眼里除了那些可以拿起来丢、拿起来摔的东西,什么也看不到,自然不会注意到瑞珠怎么样了。后来她怒火消褪一些了,宝珠又冲了出来,因此也没有发觉什么时候瑞珠也受伤了,多半是刚才不小心被波及到了。 李彤心里有些愧疚,说出去的话却是:“你怎么这么笨?就不能学学宝珠机灵一点吗?搞成这个样子给人看到了,还以为我打你了呢!” 瑞珠忙道:“奴婢不敢。” “好了好了,”李彤挥了挥手,“你赶紧下去擦药,早点好起来吧!这些天你就不用服侍了,等伤好了,你再过来服侍。” 瑞珠就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刚才发话的小丫头忙机灵地跟了上去。 “瑞珠姐姐,我帮你。” 再留在这里,她怕她给宝珠的眼神给盯穿了。 两人离去,其他的丫头们收拾了屋子里的东西,也退了下去。李彤坐在椅子上,心情很是郁闷,红七那个贱人现在有镇北令护身,她根本拿她无可奈何,要怎么办才好呢?难不成就这么算了。李彤实在不甘心。 “哥哥怎么把那么重要的东西给那个贱人了啊?” “真是被鬼迷了心窍了。” 李彤说者无意,宝珠听了,眼睛却是一亮。 她神秘兮兮地四处张望了一下,然后压低声音,对李彤道:“小姐,我也觉着,这红姨娘实在是有些邪门。虽然她长得是漂亮,可咱们世子爷也好,东平世子爷也好,那都是什么样的英雄人物,岂会轻易被女色所迷?小姐你说,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 李彤瞪大了眼睛。 “你是说,那红七她……” “不可能吧!” “那种事儿,她怎么敢?” “一旦被发现,可是要砍头的。搞得不好,还会连累亲族的。她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儿?” 李彤连连摇头,不敢置信。 宝珠见状,就撇了撇嘴。 “那可难说,总有些人,为了得到不属于她的东西铤而走险的。要不然,当年怎么会发生庄贵妃的事件?当时那庄贵妃可就是凭借这种手段宠冠后宫的。这种事儿,只要做得隐秘,不被人抓到把柄,谁会想得到?” 听宝珠这么一说,李彤就有些相信了,顿时气得脸儿通红,怒发冲冠。 “这个阴毒的贱人,竟然敢对哥哥和炎哥哥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我绝对饶不了她!走,叫上我们的人,我要搜她的院子,找到证据,到时候看哥哥会如何惩治她!” 李彤恶狠狠地道,就要唤人。 宝珠大惊,忙道:“这也只是奴婢的猜测,也不一定准确的。如果现在咱们带了人去,又没有抓到证据,到时候不是闹了大笑话吗?而且,现在她掌握了镇北令,肯定这府里的人都是向着她的,就是叫人搜,恐怕她们也未必敢真的搜。到时候,咱们可就被动了。世子爷回来,只怕也会说小姐胡闹的。” 一听宝珠这么说,李彤也有些怕了。 这回的事儿,她丢脸已经丢大了,李墨知道了怕也要生气的。现在如果再生事,李彤摇了摇头,打了个冷颤。不过,一想到李墨和向炎这样是中了红七的算计,李彤又生出了一种使命感。 她就恼火地道:“那你究竟是个什么意思?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她用这种下流的手段继续迷惑哥哥和炎哥哥吗?这个坚决不行,就算是哥哥恼了我,我也绝对不会就这么干看着,什么也不做的。” 李彤坚决地道。 宝珠心中暗悔,万万没有想到一句话会引出李彤这么激烈的反应。李彤一向怕李墨,她还以为一提出李墨,李彤就会如同以往一般乖乖地让步的。这回倒是失算了。 早知如此,她就想别的法子了。 但此时,后悔也是无用。 宝珠还是十分了解李彤的,她一旦认定了的事情,就很难改变她的想法了。现在她已经认定了红七用了那样阴毒下流的手段,那就只能照着她的想法来了。 宝珠眼睛一转,很快就有了主意。 宝珠就坚决地道:“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这种事情,别说是小姐,就是宝珠我也是绝对看不下去的。不能让世子爷被这样的女人所蒙蔽。为了世子爷,我们一定要揭穿她的真面目。现在,我们最重要的是要找到有力的人,证明我们的推测是正确的。然后,要一举拿到证据,破了她的手段。到时候,世子爷清醒了过来,看那个贱人,还能有什么招。” 听宝珠这么说,李彤十分满意,一叠声儿地催她,要怎么去寻人,怎么找证据。 宝珠就同她细细地说了起来。 越听她说,李彤的神情就越开朗,她一拍巴掌:“好,就按你说的法子办!哈哈,那个贱人,她死定了!” 而此时,引起了整个镇北城上层震动的红七的梧桐院,也没有逃脱这汹涌的潮流,十分不平静。 “七姐姐,你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东西,怎么也不早说?” 正文 485.第485章 怎么赔偿我的损失 “你看,我都担心得长白头发了,你要怎么赔偿我的损失?” 红八嘟着嘴,不满地看着红七。 早知道红七有这尚方宝剑一样的东西,她这些天何苦担心受怕的?搞得这几天她觉都没有睡好,白头发都长出了。红八就捏着一根刚红九给她发现的白头发,要找红七讨个说法。 随着红八的动作,银白的头发在空气中如同灵蛇一般地扭动着。 风骚! 太风骚了! 红七就伸出手,揪住,用力一扯。 “啊!” 红八完全没有想到红七会这么做,轻叫一声,倒也没有多痛,一是太意外了,二是头发给拔掉的下意识反应。 下一刻,红八加重了语气抗议。 “七、姐、姐!”红八一字一顿地道:“你在做什么?为什么拔我头发?” 红七把手指往窗外一弹,风过,了无痕。 红七十分满意,淡淡地扫了红八一眼。 “拔你头发?证据呢?证据何在?没有证据,你这是在污蔑我吗?污蔑我这个持有镇北王府镇北令的人,你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吗?” 红七的语气很平静。 红七的神情也很宁静。 但红八越听越是心里发虚,越听越是不安,她都不敢看红七了,怯怯地瞟了她一眼,怎么七姐姐好像生气了似的。明明是七姐姐拔了她的头发,为什么她反而生气了?而为什么自己反而觉着理不直气不壮的啊? 红八很不能理解。 可她这口气,就是壮不起来,在红七的面前。 红八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摆低姿态再说,就对着红七认错。 “七姐姐,是我的错,我不该随便乱说话惹你生气的,你不要同我计较好不好?要不,我去演武场跑十圈。” 红八说道,偷偷地瞧了瞧红七的神色,好像不满意的样子,红八咬了咬牙,加了加价码。 “不然,二十圈好了?” 二十圈,一想到这个数字,红八的腿肚子就有些酸。可是,再看红七,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淡淡地看着她。 红八不知怎么地,就很心慌。 七姐姐怎么这么冷漠? 从来没有见过七姐姐这个样子。 真的这么这么生气吗? 红八不知道红七为什么这么生气,好像也没有发生什么值得红七这么生气的事。可问题的关键不在这里,红八没空去想这种问题,她只是急切地想着让红七消气才好,不然她的心里老是慌得不行,很不安。 她就比出三根手指。 “那,三十?” “四十?” “五十?” “六十?” …… 红三、红九看着红八十圈十圈地往上加,都无语了。 还六十呢!这丫头的脑子还正常吗?她们平常最多也就跑过五圈,就累得不行了,六十她跑得了吗?别不到一半就晕过去了。 但这个时候,红七的样子也让她们心里有些怕怕的,也不敢开口为红八求情。因为她们的处境也未必比红八好到哪里去。红七这个样子肯定跟今儿的事情有关,是因为她们同李彤起冲突了吗? 不,应该不是这个原因。红七从来都不是怕事的人。李彤都明目张胆得欺负到她们头上了,哪里还有让步的道理。 如果真怕她们同李彤起冲突,那当初她们想要搬出去的时候,红七就不会阻止才对。 不是这个原因的话,还是什么? 两个人认真地思索反省着。 萧潇同情地看着红八。前些日子,她还觉着红七只喜欢欺负自己。现在,她不这么觉着了。 萧潇在心中暗暗庆幸,还好她不是这妖女的姐妹啊! 如果她是红七的姐妹,这一辈子…… 萧潇打了个激灵,只觉着浑身发冷,连连摇头,这种可怕的事儿,还是不要去想,对身体不大好。 而这个时候,红八终于加到了一百圈了。 “一百圈,一百圈还不行吗?” 红八的声音都带着颤音了,不仅是声音,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脸色发青,小腿肚子都不自觉地开始发颤了。 如果这样红七都说不行,她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难道,还要加吗?再加下去,她怀疑她跑一天也跑不完了,说不定中途就会晕过去了。可就算如此,只要红七能够消气,要她再加下去,她也愿意的。 不过,红八苦着脸,到时候能不能跟七姐姐商量。 她能不能多分几次进行啊! 没有听到红七的回答,红八认命地正准备继续加价。 这个时候,红七终于开口了,听了她说的话之后,红八发觉她没有当场喷血而亡,简直是奇迹了。然后,她突然有些理解李彤的心情了。 红七的脸上终于露出笑容,点点头:“好吧!就一百圈吧。” 红八先是心情一松,红七笑了,不生气了。 然后,红八觉着有些不对劲了,不生气了也就算了,怎么笑得这么愉悦? 红八就有些小心翼翼地问红七:“七姐姐,你刚才,是在生我的气吧?” “生气?”红七眨了眨眼,一脸迷惑的样子:“我为什么要生气?你做了什么惹我生气的事儿吗?” 听她这么说,红八风中凌乱了。 “你刚才不是说什么证据,污蔑,还有什么后果的吗?” 这样还不叫生气什么叫生气啊。 “这个啊,”红七恍然大悟:“我为什么要为这生气啊?” 红七看着红八,十分伤心的。 “在你眼中,七姐姐我原来是这么小气的人吗?” “不、不是,七姐姐你怎么会事小气的人呢!你绝对不是,你是我们家,不,全京城,不,全天下,最为宽宏大量的人。” 红八语无伦次地说道,搞不清楚事情怎么又跳到这里来了。她们之前在说什么?红八突然觉着她一向聪明的脑子怎么有些不够用了。 红三、红九在旁边看的小心脏一跳一跳的,不约而同,悄悄离红七远了些。 红七又露出了笑容,摸了摸红八的头。 “既然你七姐姐我是这么宽宏大量的人,当然不会因为你一时的口误生你的气啦!” 红七很是理所当然地颠倒黑白,偏红八还不停地点着头,看得一旁的萧潇心拔凉拔凉的。怎么觉着这个妖女的功力又进步了。看一向聪明伶俐的红八,现在脑子都不转了。 她什么时候污蔑红七了,明明红七就是拔了红八的头发,她在一边看得清清楚楚的。不过,看了看红八现在的样子,再看了看红三、红九的行为,萧潇最后还是也悄悄地往后退了退,和红三、红九站一块了。 这样还没有完,偏红七还继续笑道:“我刚才啊,其实在想你们今儿的事儿。” 众人的心头一紧,到了正题吗? 是她们今儿个什么做错了吗? 红七接着说:“我很是安慰啊。今儿个,你们都做得很好,没有丢我们红家女儿的脸。” 众人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笑容。 然后就听见红七又说:“我本来是在想,你们做得这么好,我应该好好地奖励你们一下才对。我刚才,就是在想究竟应该奖励你们什么,所以,走了一会儿神。” 搞了半天,您老人家刚才是走了一会儿神啊,搞得大家紧张兮兮的。 众人心中千万只草泥马从心中奔腾而过,大姐,您老人家下次出神的时候的时候,能不能先通知一声啊! 突然这样会吓死人的好不好。 红八的眼睛却亮了一下。 “奖励?” 红七点点头,笑着道:“我本来还在发愁要奖励你们什么了。不过,八妹妹倒是提醒了我。八妹妹你终于体会了我这些日子的良苦用心,知道什么金啊银啊的这些都是虚的,只有自身强大了才是真的强大。这回竟然不用我督促,就主动要求跑一百圈,我心甚是安慰啊!好,就是要有这种精神,我的奖励就是,从明天起,一定会更加用心,更加严厉地操练你的!绝对不会留情!” 红七对红八保证。 红八瞬间两眼发白,身子摇摇欲晃。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现在算是明白了。红八很想现在就晕过去算了,只可惜,经过这段时间的锻炼,她的体魄比她以为的要强大多了,晃了几晃,硬是坚强地站在那里,就是不倒。 红三、红九、萧潇站在一旁,同情地看着红八。 唉! 自寻死路,她们就是想救也难啊! 姐们,保重。 谁知,这个时候,红七又温柔地笑看着她们。 “这次,你们也做得很好。尤其小萧潇,是个好样的。我想代表几个姐姐妹妹们,好好地感谢你一下。唉,要怎么感谢才好呢?这么深的隆情厚谊,物质什么的,实在是太虚了,完全无法表达我们的心意。我得好好想想才行。” 说着,红七又露出了方才那种神情。 萧潇看着,鸡皮疙瘩不受控制地出来了。 她下意识地叫道:“不用想了,我、我也和明岚妹妹一样就好!” 再想,再想下去,还不知道她又会想出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呢。现在这个虽然辛苦了些,但至少是她擅长的。 红七这时又看向了红三、红九。 “那三姐姐、九妹妹你们呢?” 正文 486.第486章 担忧 这是要一网打尽的架势啊! 红三、红九很想说,她们不要行不行啊? 不过,最后她们还是很是识相地做了红八和萧潇一样的选择。 刚才还在对红八幸灾乐祸,转眼之间,她们也和红八一样了。 四人互视着,然后,苦笑不已。 红七的心情却是大好,嗯,非常自觉嘛。这回红三她们的表现虽然不错,但以红七的标准来看,自然还是不够的。只是当然不能打击小姑娘嘛,不然丧失了学习的积极性,那就不好了。所以,红七借奖励之名,准备行教育之实。接下来,也该教导她们一些别的东西了,当然,身体也要同时进行,身体和心灵都强大了,以后再碰到今日这样的事情,她们应该能够更好地处理,不需要她出面也行了吧? 这样,到时候,她也能够放心地离开。 红七心里想着,面上却不流露丝毫,她轻松地拍了拍手。 “好了,春风、夏溪,上菜!” 几人吓了一跳,上菜?上什么菜?几人紧张不已,差点跳了起来,神情戒备,小心翼翼,仿佛什么豺狼虎豹来了似的。 不过,她们多想了。 这回,真的是上菜。 众人看向窗外,这才发觉,不知不觉中,已经黄昏了。夕阳静静地挂在半空中,彩霞漫天,明儿个,应该又是一个好天气吧? 晚饭没有摆在屋子里,而是摆在院子里。 傍晚的时候,正是起风的时候。 有一首诗说,“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形容的是江南的雨,江南的风。江南春天的风,是轻的,是柔的,吹在人的脸上,如同温柔的女子在抚摸着你的脸一般,万般柔情,让人的心都醉了。 北边的春风,可没有南国的春风那么温柔。 带起了漫天的尘土,刮得人一脸的灰尘,吹得衣衫猎猎作响,头发乱飞乱舞,让人苦不堪言。 不过,这只是针对路人而言。 镇北城里头,就已经截然不同,另是一番天地了。 更不用说镇北王府里头,高大的围墙,遍植的树木、以及一个个建筑,层层削弱了风的力量,而一个个勤劳的下人们,把庭院打扫得干干净净,哪里会起半点灰尘? 所以,在镇北王府中,暴躁的北国春风也收敛它的脾性,显露出它的另外一面来。 不同于南国春风的湿润、黏糊,它是干爽的,轻快的,调皮地戏弄着你的发,穿过你的指尖,却不留任何痕迹,让人的心情都变得清澈而又愉悦。 红八就舒畅地叹了一口气。 “现在才发觉,这北边也有北边的好处。这个时候,如果换了咱们江南,只怕雨正下个不停呢。换了京都的话,这个时候,那赤裸裸的日头,都叫人不敢出门了吧?哪里还能像现在这么舒服。这边也就风大些,只要不出城,也没多大的事儿。” 红三、红九就取笑道:“也不知道当初是谁一来就叫苦连天的,说冷啊冷啊的,恨不得立马就回京城的。” 红八装糊涂:“谁?有这么个人存在吗?” 众人哄笑,在愉快地气氛中吃完了饭。 红七又叫人送上了甜点,众人看着那东西直发愣。晶莹透明,上头淋着红色的液体,还点缀着各色的果子,看起来非常诱人。 “这是什么?夏溪。” 红八好奇地道。 夏溪笑着回答:“是小姐这些日子叫厨房整出来的东西,虽然本来还没有到吃这东西的时节,不过,做都做出来了,就给几位小姐尝尝鲜吧!看可还和胃口?” 几人不约而同地回想起了那日来找红七,红七却在厨房的事儿,当时整治的,就是为了做这么个东西啊。 红三她们的脸就有些苦。 当时尝试的结果,她们可是记忆犹新的,实在是很难叫人有什么期待。 最后还是萧潇最有尝试精神,率先拿起了碟子,咦?凉凉的。 萧潇好奇的道:“这不会是冰吧?怎么能切得这么细?” “冰也可以吃吗?会好吃吗?不会拉肚子吧?” 红八有些怀疑地看着红七,七姐姐不会又在整她们吧?如今的红七,叫人越来越琢磨不透了。 红三、红九虽然没有红八这么明显质疑的表情,不过,也在心里暗暗嘀咕。 “你可以不吃的。” 红七说道,她这个人是很好说话的,绝对不勉强。 但她话还没有落,红八就急急忙忙地舀了一大勺子,用壮士断腕的表情吞了下去,然后,眼睛微微眯起,一勺、一勺,再一勺。 看她那样子,其他的人自然知道味道是不错的了,这才放下了心,也开始吃了起来。酸酸甜甜、冰冰凉凉,甚为可口。 红八最先吃完了自己的,将碗往夏溪一递。 “再给我来一碗!” 一边,还频频吸着气,嘴都冰了,却还有些意犹未尽。 夏溪看了一眼红七,笑道:“没有了。” 红八就对红七撒娇:“七姐姐,再叫厨房给我做一碗好不好嘛?” 红七驳回:“不行!” 眼里带着深深的笑意,再好的东西,如果多了,也就不稀罕了。吊人胃口这种事儿,她最喜欢了。 红八鼻子一哼“稀罕”,转眼,却抢过红九手上的碗,美其名曰:“九妹妹,你的胃不大好,这种凉的东西,还是少吃一些的好,免得拉肚子。” 说完,毫不客气地大口吃了起来,边吃还边叫红九不要太感谢她。 红九无语,不过,也没有和红八抢就是。 萧潇见状,赶紧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她可不想成为红八的下一个受害者,红八吃冰的速度实在太快了,萧潇这一加快,冰得她直吸气。虽然已经是晚春了,可这里到了晚上,气温还是有些凉的。平常倒也罢了,微微的凉意正舒服。如今吃冰却瞬间感觉温度下降了许多度似的,好像又回到了冬天。 红八就嘲笑她饿死鬼投胎似的。 萧潇就道总比某个强盗好。 大家说笑打屁随意地聊着,最后,话题却又转回了李彤的身上。 “七妹妹,虽然有了镇北令,按说那李彤应该不敢轻易对你如何才对。但我总觉得以她的个性,吃了这么大的亏,不大可能就此甘休。你还是要多加小心才对。” 红三有些担忧地提醒道。 正文 487.第487章 我也想知道 “哼,她敢?!她还嫌今天的脸还没有丢够啊?再说,她这回来镇北城,又没有带多少人来,就身边两个丫头而已,她能对七姐姐怎么样?” 红八一说到李彤就恼火无比。 李彤没有来之前,她们的日子多快活。她一来,整个镇北王府鸡飞狗跳,没有几个自在的。卢侧妃也好,红七也好,她们也好,还有底下的人也好,都被折腾得不轻。 这个搅事儿精,还是赶紧儿滚回京都就省心了。 真是,好好的日子不过,整日瞎折腾,也不嫌累得慌。 萧潇没有说话,她虽然同红家姐妹更好一些。但同李彤自小认识,也有几分情面在。李彤也没有特别针对她,所以,她对李彤心里倒是没有太大的意见,不愿开口说她的不好。但心里也觉着红三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的,李彤这个人很有些记仇的,以前在京都的贵女圈,若是谁不小心得罪了她,她一准要给对方没脸,这才解气的。 红九此时也道:“李彤固然是个问题,但我觉着,那个乔姨娘也要注意才行。她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一直在李彤身边出谋划策似的。” “还有那个东平世子……” 红八这时又补充道,一双眼睛骨碌骨碌地转,偷瞧红七是什么样的神情,这向炎曾经救过红七,如今还追到这镇北城来了,为了红七还不避嫌疑地出面为她们姐妹求情解围,这份心意,实在是不一般。 对他,红七就没有半分动容的吗? 红八心中实在是好奇得紧。 要是换了她,就算没有喜欢上这人,心中也是会十分感动,不能视为寻常路人的。 唉,还是七姐姐的魅力大。 一个顾绯公子,对她情深意重,就算是她嫁了人,还为了她不惜违抗圣意,连大兴两大世家谢家的表妹小姐也不娶,放弃了如花似锦的前程,离开了京都,如今不知身在何方。 一个镇北世子李墨,为了得到她,竟然求了圣命,硬生生地夺了别人的妻子,惹人诟病,也要将她纳入怀中,百般宠爱,为了保护她,连镇北令也给了她。 一个黑太子,见了她一面,就向皇帝求娶,为了她,不惜兴起刀兵,要同李墨以战功赢美人。 再有如今的东平世子向炎,不顾她是有妇之夫,仍然喜欢上了她。 对了,还有汝南世子朱靖寒,对红七也是极有情意,为了救她,不惜和东平世子向炎一起追着她坠落悬崖,生死相许。 寻常的女子,得一个真心人都不容易,红七却引得如此多的男子为她倾倒。 这还是其中一些最为出色的,至于京都那些为了红七都快得了相思病,却连红七人都见不着的一般男人,就更不用提了。 弄得二太太给几个儿子找对象,见着人家姑娘了回来心情就不大好。一个个,不同红七比的话,还算不错的。一想到红七,顿时就觉着这差得也太远了吧。挑来选去,到如今也就给三哥哥挑中了一个彩若姐姐,其他的几个哥哥们,都没有着落。这么选下去,红八真担心他们最后还能找到老婆吗? 红八这么一问,红三、红九和萧潇也一起看向了红七,眼里都是兴趣盎然。 女人对这方面的事儿,基本没有不敢兴趣的。 更何况这个人还是红七呢! 就更是让人想知道了。 红七见她们一个个这样子,心里头暗笑,想从她这儿瞧出什么来?好吧,她这个人还是蛮大方的,给她们机会。 红七就道:“你们想知道什么?问吧!” 众人眼前一亮,红七竟然这么大方,任凭她们发问?这种机会实在是太难得了,绝对不能错过。 红八兴奋地道:“问什么都可以?你都会告诉我们吗?” 红八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她想问的问题好多哟。不过,她还是有点小心地试探,免得问得太过深入了,红七一个恼羞成怒,那最后倒霉的还是她。 红三、红九、萧潇赞许地看向红八,问得好。 好奇也不能拿自个儿的小命去试啊! 她们可没有忘记,之前一百圈的教训,可不想把这个一百圈变成两百圈了。 红七晒然一笑,摸了摸脸,她有这么可怕吗?说了都这么让人不敢放心,红七决定还是有必要挽回一下她的亲切的形象。 她这个人真的不可怕,很亲切的。 红七就笑着点点头,十分大方地道:“什么都可以!” 红八几个感觉好像在做梦一般,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她们不是在做梦吧?心跳好快,血液似乎都在沸腾了,这么下去,她们不会燃烧起来吧! 看着几个跃跃欲试的家伙,红七这时十分亲切地笑着补充了一句:“就算是问我,做梦有没有梦到东平世子,梦到他的时候,他有没有穿衣服,他的身体是什么样子的,和女人有什么不一样,我有没有穿衣服,他有没有抱我,亲我,抱我、亲我的时候,我有没有觉着浑身火热,欲火难当……” 随着红七的话,几个少女的脸越来红,男人的裸体什么的,不行,不能去想,怎么能想这些? 红七也没有穿衣服吗? 他们抱在一起? …… 红七的话没有说完,几个少女“啊,不要说了”大叫着夺门而出了,双手捧着脸,太害羞了,小心脏快受不了啦! 太害羞了! 太不好意思了! 还好此时夜色已经渐深,黑色给了她们最好的掩护,要不然,定然能够看到她们火红得不可思议的容颜。 红七她,太口无遮拦了。 哈哈哈! 哈哈哈! 背后,传来红七肆意张扬的笑声,笑得如此愉悦,带有一种恶作剧成功的得意。 红八就懊恼地道:“又被七姐姐给耍了!” 话虽如此,可并不以为意,听着那传来的笑声,她的嘴角也微微弯起,因为李彤带来的不好心情早就已经烟消云散了,变得十分轻松。 红七就是有着这样的魔力。 只要有她在,再大的问题也不会是问题,总会有解决办法。 红九也摇头道:“七姐姐就是七姐姐。” 红三微微笑,她就知道,七妹妹哪里会那么轻易地说出来,果然是有后手的。那个人啊,真是叫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萧潇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为什么要脱衣服抱?穿着衣服抱就行了啊?” 她觉着很多此一举的,而且,夏天热,冬天冷,红七的梦还真是奇怪。这个时候,她们已经没有跑了,而是慢慢地朝她们在镇北王府的住处走去。 红八就十分鄙视地看着她。 “你这都不知道啊,夫妻脱了衣服抱在一起才能够有娃娃啊。” 红三、红九吃惊地看着红八。 萧潇也很吃惊:“脱了衣服抱在一起就会有娃娃?” 红八用力地点点头,被众人用这么尊敬的眼光看着,这种机会可不多,尤其是一向比她聪明的红三、红九。难得也有她知道,她们不知道的事情,红八就趾高气昂地用十分权威的语气道:“当然就是这样,是我娘告诉我的。我问我娘,她和我爹是怎么生下我的。她就是这么会说的。” “喔。” 红三、红九、萧潇几个恍然大悟,一同点点头,脸儿有些红红的,好像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一般,心里有一种奇妙的感觉。 在这个夜里,她们似乎又长大了一些。 在从少女渐渐变为一个女人的道路上。 当然,在不久之后,也就是或一年或几年之后,她们再想起今日的谈话,就变为哭笑不得了。 什么脱光了抱在一起,九个月之后就会生下孩子了! 鬼扯! 最重点的根本就没有说啊。 不过,再过了很多年之后,当她们的孩子一脸天真的问起这个问题时,她们也不约而同地说了类似的话就是。 哈哈哈! 哈哈哈! 红八她们已经不见人影了,红七仍然不能停止她的笑声。真是太好玩了。这么点儿事就害羞成这个样子,如果她再说多一些,她们是不是要挖个洞吧自个儿埋起来了?真是,这个时代的纯真少女,真是很让人有欺负的快感啊。 换了她们那个时代,别说是女汉子了,就是比较淑女的孩子听到这种问题,只怕是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的。 真是好玩! 红七一点儿也不为她带着几千年后练出来的钢铁面皮欺负人家纯真害羞的古代少女而羞愧,反而在想着,下次是不是再调戏调戏她们?好像蛮好玩的。 这女人,如今是越来越恶劣了。 大概是老天爷都看不惯红七如此嚣张不知反省的态度。 红七笑得正得意的时候,一个声音在夜色中淡淡想起。 “那你做梦的时候有没有梦到东平世子呢?” “梦到他的时候,他有没有穿衣服?他的身体是什么样子的?” “还有,你有没有穿衣服?” “你们亲了吗?抱了吗?” “还有,他亲你的时候,你有没有觉着浑身火热,欲火难当?” …… 红七有些僵硬地抬起了头。 只见,夜色中,一身黑衣的李墨从墙上飞身而下,飞起的衣角,如同恶魔张扬的羽翼。“小姐”,在春风、夏溪等丫头的惊叫声中,李墨一伸手,揽住了红七的腰,随后,一个转身,如同一双大鸟一般,振翅飞入了夜空中。 然后,消失不见了。 有明月,正当空。 正文 488.第488章 我是你的小倌倌 风呼呼地响。 树也好,建筑也好,一切都在往后退。 简直好像电影镜头一般,一切都是那么地不真实。 只除了紧紧勒着红七腰际的手,是那么地紧,让她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了。红七有些不适地皱了皱眉头。 不过,看了看李墨那如同黑铁一般的面孔。 算了,这个时候还是别刺激他了,大少爷的心情明显不大好。至于原因,红七还是心知肚明的。 所以说嘛,圣人的话还是很有道理的。 “非礼勿听”,如果李墨一切按照规矩来,乖乖地敲院门,让丫头通报,然后再进来,不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偏巧喜欢偷听。 这真的不是一个好习惯。 所以好了吧? 现在自找生气了吧? 红七一点儿没有反省的意思,还在心里腹诽编排李墨,谁叫他折腾她的老腰的。至于愧疚解释之心,红七是半分皆无的。 她又没有请他听,怪谁? 李墨一直飞啊飞啊飞啊,红七一直默不作声。 终于,李墨停了下来。 跑得累了,气也消了大半了。李墨这才低下头朝红七看去,准备听她的解释。方才,李墨一直不敢看红七,他怕他克制不住心中的怒气,不小心伤了红七。红七的身体不好,又不会武,可经不起。 此时,他终于克制好了自己情绪。 他从来也不是容易动怒的人,寻常人等根本就引不起他的情绪反应。可自从碰到红七之后,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让他无法心平气和。 其实心里也知道,红七那话多半只是逗她的姐妹玩的,没有什么实际的意义。可心里就是不舒服,很不舒服。 他一定要红七收回方才说的话。 李墨这么打算的,可是,当看到红七的样子时,李墨情不自禁地狠狠地盯着她。 她,竟然睡着了! 睡着了! 睡着了! …… 什么时候他李墨的存在感如此渺小了?他正生着气呢,换了别人,战战兢兢,以死谢罪都来不及了。这个女人,还真够不把他当回事,竟然在这种时候也能睡着。 李墨瞪着红七,一直瞪着。 最后,终于开口,吐出两个字。 “披风!” 稍远些的地方,挑云默默地走出,将一件黑色的披风递了过来,又默默无声地退了下去,站在了阴影处,好像石头一样、泥土一样,化为了背景的一部分。 然后,默默地看着李墨坐下,小心地将红七调整了一个比较舒适的姿势,将披风包裹住了她的身躯,为她挡住了夜风的侵袭。 他的动作因为不熟悉,显得有些笨拙。 但很快,就变得自如起来。 世子爷从小就聪慧得无与伦比,无论做什么,都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到别人花一生的时间都抵达不了的高度。这种小事儿,对他来说,自然不算什么。没有一点儿困难度。只是以前不曾做过而已,最开始才显得有些生涩而已。 看到这种生涩,挑云眼睛不知怎么地,微微地湿润了起来。 他的世子爷,怕真的非常、非常、非常喜欢红姨娘了。 很温暖。 很安心。 好像回到了家一样。 红七醒了,然后才知道,她方才,竟然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了。红七在思考着,她是要醒了?还是继续装睡的好? 然后,就听到李墨含笑的声音从头顶上传了过来。 “怎么,我的怀抱就这么舒服吗?醒了都舍不得起来了?” 这个男人还真够敏锐的。 不过,李墨若是以为她是那些面皮薄,被调戏几句就会心头小鹿乱窜,不知所措的小姑娘,那就大错特错了。 红七就在李墨的怀里蹭了蹭。 “嗯,是挺舒服的。” 说着,她还伸手揉了揉李墨的胸肌:“不错,很有前途,你若是什么时候不想当世子爷,改行当小倌倌的话,我会记得去光顾的。到时候看在熟人的面上,记得要给我打个折,优惠一下啊!” 下一刻,天旋地转,红七只觉着背上有些硬,有些凉。 而与之相反的,上方的男人的身体,却是炽热而滚烫得惊人,月儿被云层给遮住,只透出淡淡的银辉洒向大地,一切都是朦朦胧胧,模糊不清的。男人的眼睛却格外的闪亮,好像有炽热的火焰在里头燃烧似的,那是滔天的烈火,一个不好,就会将人焚烧得尸骨无存,再也不复存在。 李墨伸手,轻触摩挲着红七的脸颊。 声音暗哑得不可思议,也性感得不可思议。 “何必等到以后,现在,我也可以让你光顾。” “我,当你专属的小倌倌可好,客人?” 这个男人,真是得天独厚,就连音色,也如此之好。该威严的时候,威严高贵得不可思议,此时调起情来,却又充满了无尽的魅惑。 这男人真是神造出来专门考验女人的定力的。 就连红七这样对男女****没有半分向往的,也有些抵抗不住地心微起波澜,很是心动。如果没有顾绯的话,如果李墨换了一个身份,不是镇北世子,而真的只是一个小倌倌的话,红七想,她是不介意稍稍放纵一下自己,享受一下这种人间绝品的。 只可惜,天下没有如果。 她已经有了顾绯。 而李墨,就是镇北世子,而不是一个小倌倌。 红七真的有些惋惜,没有这个福气了。 红七轻笑,命令道:“那小倌倌,现在先让我起来吧!” 李墨没有动。 “怎么,客人的命令也不听了吗?不听客人命令的小倌倌可不是好的小倌倌。我啊,只对最好的,才有兴趣呢。” 这个女人! 李墨气结。 最后突然俯身,红七还在想李墨准备干什么,脖子那里就传来一阵剧痛,“啊”,红七不受控制地轻叫一声,真不是一般的痛。 李墨心情大好,总算放过了她。 坐起了身,并拉起了红七。 红七一手捂着脖子,白了李墨一眼。 “你属狗的吗?” 竟然咬她! 这个时代,可是没有什么狂犬疫苗,这种举动很危险的。 李墨没有接红七的话,只丢了个东西到红七的怀里。 “戴上!” 正文 489.第489章 有理由吗? 什么东西? 红七有些疑惑地拿起,一个长长的东西,下头吊着个坠子,月光下,看不太清楚,依稀看起来像是个项链似的。 项链? 红七嫌弃地皱眉。 什么项链、镯子、戒指什么的,她是一概不喜欢的。放在纯欣赏的角度,倒也觉得挺漂亮的,看别人戴,也觉着挺好看。但一旦要戴在自己的身上,就不喜欢了,好像被绳子绑住的感觉,浑身上下都不自在。 红七就十分干脆地道:“不要!” 李墨不高兴了:“为什么?” “讨厌戴这些东西就是讨厌,还要什么理由?就像你讨厌吃胡萝卜一样,有理由吗?” “我才不讨厌吃胡萝卜,我只是不想吃它而已。” 李墨辩解。 红七点头,也不跟他讨论这个明显不让人信服的说法。 “那好,我也不讨厌戴这些东西,就是不想戴它而已,成了吧?” “不行!”李墨反对:“这个东西你非戴不可。” 李墨意志坚决,不肯妥协。 看来如果不答应,这位大少爷是绝不会答应了的。 红七疑惑地看了一眼手上的东西,这个东西有什么特殊的吗?李墨竟这么坚持。不过,李墨如果真的坚持的话,那是很可怕的,不达目的他绝对不会罢休。红七也懒得为了个项链同他折腾,但也不想轻易就让他得逞了。 红七就笑道:“也不是不行。如果你能够吃一整盘胡萝卜的话,这个项链,我也可以戴看看。” 李墨的神情有些僵。 红七得意地笑了。 约半个时辰后,牛肉面馆。 牛肉面馆的张老板很忧伤,他和媳妇儿正努力造人到关键的时刻时,却被人给硬生生地打断了。听说,男人在这个时候是不能被惊吓打断的,不然以后很有可能会永垂不朽的。曾经听娘子说过,她某个远房亲戚的表妹的姐夫的小舅子就曾经遭遇过这种事儿,后来整个人就废了,老婆也跟人跑了,他自己也疯了,最后失足落水,年纪轻轻地就这么去了。 一想到自个儿也说不定会变成那样,张老板怎么欢脱得起来? 若是换了别人,他一准儿就开骂了。 可眼前的男人,他可得罪不起。 所以,张老板心里虽然千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面上却仍旧如同以往的任何时刻一般,对李墨露出了殷勤万分的笑容。 “世子爷,今儿个也照旧牛肉面吗?” “胡萝卜!” 回答张老板的是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的答案,顿时,张老板呆住了,心里泪流满面,世子爷,小的开的是牛肉面馆啊!要吃胡萝卜,出门右转,旁边那才是小饭馆好不好? 张老板给这个答案打击得半天没有想到行动。 李墨的眼里就透出几分不悦来。 “发什么呆?还不赶紧地。” 张老板打了个哆嗦,连滚带爬地去了。他这里是没有胡萝卜的。张老板没有办法,就去向开小饭馆的小刘老板借几根胡萝卜。这个时候,小刘老板也歇下了,来开门的时候,神情很不好。张老板见了,心里邪恶地想,难道小刘老板也在和他新娶的媳妇儿在努力造人?一想到此,张老板的心里顿时愉悦了起来。 从面黑如铁的小刘老板那儿借到了胡萝卜,张老板动作麻溜的洗洗、切切,很快,一盘清清爽爽的胡萝卜丝炒牛肉就做好了。 红绿搭配,好看极了,一见就叫人很有吃的胃口。张老板虽然是开牛肉面馆的,不过,这炒菜的手艺还是很不错的。 给李墨上了菜,张老板就恭敬地推到了一边。 这位世子爷性喜安静,不喜欢别人在旁边叽叽喳喳个不停。 张老板连眼角的余光都不敢往那边扫上一眼,免得引起李墨的不悦。虽然说李墨来他这小店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按说他也该熟悉了,不该再如此小心翼翼才对。可是,李墨完全不同于他接触的任何人,他身上那种高贵,那种威严,那种俾睨天下,唯我独尊的气势实在是太强了。 张老板第一次近距离见到李墨的时候,腿肚子直打哆嗦,没用地当场就软了。现在比当初虽然强些,还敢同李墨说上两句话,但不敬的举止,给他一千个胆子,他也不敢。 只是心里暗自可惜,今儿个如果是顾公子一个人来就好了。 唉,许久没有看到顾公子的脸了。 难得来了,却又是同这位爷一起来的。 李墨在的时候,他可不敢盯着人瞧。开始的时候,张老板不知道李墨同顾公子是这种关系,在李墨的面前盯着顾公子看了。教训是深刻而惨痛的。从此之后,只要顾佳郎和李墨同来,张老板的眼睛就只敢盯着地儿瞧。 张老板这种小人物自然不会放在李墨的心中。 李墨此时的全部心思,都在眼前的那一盘胡萝卜丝上。他拿着筷子,半天却没有动作,那种不情不愿地样子,简直好像面前是什么毒药似的。 红七见了,就拿起筷子,夹了大大的一筷子,递到李墨的嘴边:“啊!” 李墨盯了红七半晌,眼前的女人笑得得意而嚣张,好像吃定了他不敢吃似的。这样可恶的笑容,这样可恶的眼神,李墨却好像被眩惑了似的,缓缓地张开了嘴,一口吞下,满满一筷子的胡萝卜。 “还要!” 李墨如此说。 红七的脸微微地发热。 这男人绝对是存心的,把这两个普通的字,说得如此暧昧而撩人,还有那眼神,简直像要把她给整个吞了似的。 这个男人,又改变了策略吗? 这回的策略,是色诱? 红七不得不说,貌似这个策略,还真是蛮有些用的。 红七却放下了筷子。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老板,给我一碗牛肉面。” 李墨微微一笑,也不纠缠,自己拿了筷子,开始吃起胡萝卜起来。他的动作很快,一会儿,胡萝卜就见底了,不剩一根。搞得红七都有些怀疑了。 难道她判断错了? 其实李墨根本就不讨厌吃胡萝卜? 一切都是李墨故意误导她而已? 红七突然有种上当的感觉。 吃完东西,李墨和红七就回了镇北王府。李墨没有送红七,径自回了他的院子,红七也不以为意,自己回了梧桐院。 看到红七平安无事的回来,春风、夏溪她们总算放下了一颗心。 红七很快就睡了,她累坏了。 而李墨的东院,此时却十分不平静。 疏影的眼红红地,她看着挑云,声音不高却十分严厉。 “你究竟是怎么服侍世子爷的?世子爷怎么会这样?你让世子爷在外头胡乱吃了什么?” “是胡萝卜。” 挑云回答。 “胡萝卜?!!” 疏影的身体摇了摇,几乎有当场把挑云撕碎的冲动。 “你怎么做事的?世子爷不能吃胡萝卜别人不知道你还能不知道吗?这种错误你怎么能犯?你、你是不是想要害死世子爷?” 挑云由着疏影谩骂,一声也不吭。 这时,暗香插言道:“算了,事到如今,你骂他又有什么用?而且,你也不想想,挑云一向是多么谨慎的人,他服侍世子爷这么多年,你什么时候见过他犯过错误?更何况是这种重大的错误,他绝对不可能犯。我说的对不对?挑云。” 暗香盯着挑云试探道。 挑云的身体颤了颤,抿紧了嘴。 疏影听到了暗香的话,吃了一惊,本来觉着这种事儿怎么可能。可她对暗香的智慧一向十分佩服,所以还是忍住了,只在一边默默地看着。 这时暗香又继续道:“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世子爷应该是自己要吃的,不是无意间误吃的,对不对?” 挑云本来一直努力地控制着自己。 但听到暗香的问话,他忍不住也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这么一来,就是本来不信的疏影也发觉了。 “世子爷怎么会自己吃呢?他明明知道,他不能吃胡萝卜,他对胡萝卜过敏,太医交代过的。” 李墨怎么会做这种自讨苦吃的事? 疏影十分不理解。 她下意识地把疑惑的目光投向了暗香。 暗香叹了一口气,吐出了三个字。 “红姨娘。” 世子爷什么样的性格,这世间,就算是王爷,世子爷不愿意做的事情,也绝对勉强不了。唯一能够让世子爷做出这种完全违反他一向行事风格的人,迄今为止,除了红七,再没有别人了。 暗香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这并不妨碍她得出这个结论。 挑云听暗香这么说,就露出了佩服的神情。 不过,他还是强调道:“这可是你们说的,可不是我说的。” 疏影就道:“我找她去!” 李墨一回来,就开始浑身起疙瘩,发烧,看见他这个样子,疏影心疼得要命。此时知道一切都是因为红七,总要让她知道才好,总不能让李墨白白遭一回罪。疏影决定了,无论如何,就是拉的,也要把红七给拉过来。 却传来李墨暗哑的声音。 “别去!” 李墨倚在了门框边,只穿了个中衣,面色潮红。 “世子爷,您怎么跑出来了。快,赶紧回床上躺着去。” 正文 490.第490章 道歉 疏影连忙跑到李墨的身边,伸手去扶他。 她的手却没有扶住李墨的胳膊。 李墨挥开了她的手,没有接受她的搀扶。只是盯着她的双眼。 “不准去找她,听到了没有?” 疏影紧抿着唇,不过最后还是柔顺地吐出了个“好”字。然后她再度伸手去搀扶李墨。这一回,李墨倒是没有拒绝她的搀扶。 只是,疏影的手却是没有够到李墨的手。 因为,李墨的身子软软地滑倒在了地上。 “世子爷!” 疏影尖叫。 东院大乱,一整个晚上,灯火通明。不过,外头的人却是不知道里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最后传出来的消息是,暗香病了。 暗香是李墨身边的几大丫头之一,她们几个都是自小就追随李墨,同他之间的情分不比寻常。 她病了,东院如此,倒也算正常。 这件事儿,并没有引起府里的注意。 卢侧妃也只是派了管事妈妈过去探望,送了药材,表达了关心之意。 但红七最后还是知道了这事儿,倒不是疏影说的。李墨既然吩咐下来,疏影自然不会违背李墨的意思,是秋霜听到的这个消息。而秋霜,则是听晚照说的。晚照也是李墨身边的四个大丫头之一,同秋霜的关系一直处得十分不错。连这种需要对外人隐瞒的消息,也告诉了她,没有任何保留。 红七听了微微笑。 秋霜见了红七的笑,机灵地道:“小姐是觉着晚照是故意把这事儿告诉我,让我告诉小姐的吗?” 红七反问:“你说呢?” 秋霜挠了挠头:“我也有些觉着啦。要不然大家都不知道的事儿,为何就单单告诉我一个?而且,也没有叮嘱我不要告诉别人,怎么都觉着有些奇怪的样子。不过,这件事应该是真的。晚照就算是想骗我,她应该也不会拿世子爷的身体来开玩笑。” 红七也是如此认为的。 这时,秋霜好奇地问红七:“小姐要去看看世子爷吗?” 红七笑道:“我又不是太医,去了顶什么用?好了,去忙你的吧!让我一个人静静。” 几个丫头就都退了下去。 红七的视线停留在了那个放在梳妆台上的项链之上,为了达成目的,连自己的身体也拿来开玩笑。过敏这种事儿可大可小。搞不好,说不定命都没有了。就算是轻,也要受不小的罪。 她还特地点了一盘。 他还真就吃了下去,眼都不带眨一下的。 李墨。 真是,这个人,叫她怎么说他才好呢? 红七摇了摇头。 最后,还是取了梳妆台上的项链,戴上了。既然他做到了,那她也不会言而无信。 红七最终也没有去东院。 疏影暗地里,为李墨委屈得掉眼泪。 暗香劝她:“不是早跟你说了吗?以红姨娘的个性,就算是知道了,也不一定会来的。上次世子爷那样了,你亲自去了梧桐院,结果不也是一样。意料之中的事儿。” “我就是替世子爷委屈。怎么偏偏就喜欢上了那样一个冷心冷情的,换了别的女人,别说是世子爷如此对待,就是有对她的百分之一,千分之一,怕也是愿意为世子爷去死了。” 疏影平常也不是个爱掉泪的,可事关李墨,这眼泪就怎么也停不住。 “暗香,你这么聪明,就不能想想办法吗?” “怎么样才能叫红姨娘对世子爷好一点?” “这个样子,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这回只是弄得病了,下一回,下一回,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我害怕,暗香,我真的很害怕。” 疏影用双手环住了肩,可身子还是在微微地颤抖。 暗香苦笑,要说聪明,谁能聪明得过李墨? 连他都没有办法,还有谁能有办法? 她只能轻轻地环住疏影的肩:“放心吧!世子爷知道分寸的,不会拿自个儿的命开玩笑的。一定不会有事的。” 话虽如此,暗香的心里头却也没有底。 李彤也很不安。 李墨已经回府了几天了,但李彤一直没有见到他,当然,也没有别人见到,除了东院的人。 李墨一直没有出东院。 对外说是累了,需要休息,让人不要打扰。 对其他人倒也没有什么,这种事儿,也不是第一次。只李彤,心里焦急得快不行了。但东院李彤是不敢闯的,只能老老实实地等着。心里不停地猜测着,李墨是不是知道她做的事,对她生气才不见她的?还是根本一直在忙别的事情,还不知道她已经来镇北王府了,所以不见的。 如果说是后者,那倒还好。 多等几天,总能够见到人的。 如果是前者,那就糟糕了。 都是红七那个该死的妖女!如果不是她,又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事? 这时宝珠走了进来。 李彤一把抓住她的手,把她拖进了屋子里,把屋子里的瑞珠等人则赶了出去,同宝珠两个悄悄地咬耳朵说话儿。 “怎么样?人找得如何了?” 宝珠就对李彤露出了个高兴的笑脸。 “成了,小姐。我终于打听到了,有个叫做清静大师的,法力最为高深不过的。听说,如果碰到了什么邪门的事情,找她准没有错。她就住在城郊的一个叫做‘清静寺’的寺庙里。” “太好了!宝珠,你真能干!” 李彤大声称赞,露出了笑颜。 正要继续问宝珠详细的情况,这个时候,有丫头通报:“小姐,世子爷来看你了!” 一听到这个消息,李彤顿时忘了一切。 “哥哥来啦!” 李彤飞奔出去,果然就看到了李墨,他正站在一副画前,闻声回头。 李彤对他露出了毫不掩饰的欢喜笑颜。 “哥哥!” “我来看你啦!” “你都回来这么多天了,为什么现在才来看我啊?我都等得着急死了。对了,哥哥,娘她准备了许多礼物,叫我给你带过来的。我让疏影帮你收了起来,你看过了没有?还有,我也替你准备了礼物。这个却是没有交给疏影,留在我这儿呢。我现在拿出来,看你喜不喜欢,可好?” 从见到李墨起,李彤的嘴巴就没有停过,一句接着一句,说个不停。 这固然有许久不见李墨,有许多许多的话想要对李墨说的缘故,但里头也未尝没有藏了别的小心思就是。 先把礼物奉上,李墨高兴了。 说不定,就忘了那事儿了。如此岂不皆大欢喜? 李彤的如意算盘打得好,似乎也成功了。 李墨看着李彤一样一样给他献宝,只字不提红七还有那日的接风宴。 正文 491.第491章 左右为难 “哥哥,你有喜欢的吗?” 李彤眼巴巴地看着李墨。 这些东西都是她在京都认真地收罗的,花了许多心思,不知跑了多少地儿才找到的。里头有值钱的,也有不值钱的,都是一些稀奇古怪,不太常见的东西。给李墨挑礼物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他见过的好东西实在太多了。 什么名家字画,古董奇珍,对别人来说,珍贵无比的东西,放在李墨的面前,他看都懒得看一眼,直接叫人入库,提不起半点儿兴趣。 也只有一些古怪少见的东西,才能稍稍提起李墨的兴趣,瞟上那么几眼。但也不是只要古怪稀罕就好。 反正,难讨好的很。 这回李彤花了月余的时间,最后也只搜罗到了十来件她自认为可能会引起李墨兴趣的东西。 李彤紧盯着李墨的神情,呼吸下意识得都放轻了。 就见李墨的眼睛随意地从那些东西上瞟过,都没有停留。看来这回八成又失败了,一个也没有中李墨的意。 李彤有些失望,但倒也不算多难过就是。 如果随随便便什么东西都看得上,也就不是李墨了。李彤不知送过李墨多少东西了,李墨看上的少之又少。 不喜欢的东西,李墨绝对不会勉强说喜欢的。 这回又失败了,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下回再找就是了。 不过,这时李墨出声了。 “这个还行。” 李墨扒拉扒拉,从中那些东西中挑出了一个桃木摆件。 桃木本来就可以辟邪,雕刻这个桃木摆件的人名声虽然不显,但功力极为高深,就是李墨见过的一些名家作品,比起这个来,也落了下乘,绝对是桃木摆件中难得一见的佳品。所用的桃木质地也是极好的。 不过,李墨倒也不是看中这些。 最为难得的,这个雕刻的还是专门祛病免灾的菩萨。那菩萨宝相庄严,有一种特别的灵气。 李墨那里好东西虽然不少,但一直以来,李墨对神神佛佛的东西没有太大的兴趣,所以,这个东西印象中还真没有。 李墨想着,对李彤微微露出个赞许的笑容。 李彤高兴坏了。 竟然还真给李墨看上一件了,这回的运气实在是不错。 “哥哥你的眼光真好,这个桃木摆件我专门叫人看过了,说是极难得一见的出自斐城老林的千年老桃木,起码有好几千年呢。哥,你知道吗?要说斐城老林的桃木那是老灵了,是桃木之中效果最好的。尤其是那老林子里的,效果更是绝佳。不过现在老林子里那些千年老桃树都已经寿命到,枯死了,只剩下一些几百年、百年多的,几十年的了。所以,这种千年以上的桃木制品现在市面上都看不到了,是有价无市的好东西,就是小小的一个桃木挂件,都极为难见,更不用说是这种大的摆件了,简直是价值连城。” “雕刻这个摆件的人——过客,虽然在雕刻界并没有什么名气,不过,这个雕工,连至珍阁的鉴宝师都说,绝对是大师级的水准,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大师。不要说是当世的这些大师比不上,就是前朝最声名卓著的那位桃心居士的作品,比起这人,在雕工上不相上下,但在灵气方面,都有所不如。这人肯定是个不喜名声的隐士,恐怕流出来的作品,就只有这一件也说不定。” “而且,白马寺的灵隐大师在见了这摆件之后,直呼‘阿弥陀佛’,当场就坐了下来,一连看了这摆件三天三夜,然后闭关谢客了。京都传这事儿传得沸沸扬扬。都说这佛雕得已经通灵了,具有法力,能够点化有缘之人,得成大道。就算不具佛缘的人,也能够得到庇护,百病不生,消祸去灾,长命百岁。” 说起这摆件的来历,李彤得意得不行。 买这个东西,她还真没有花多少钱,不过看个落魄的妇人,抱着个生病的孩子,很是可怜罢了。 李彤当时不知怎么地,动了恻隐之心,而且看那摆件雕的佛,也觉着看着极为顺眼,反正那妇人也不过要五百两银子给孩子治病,对李彤来说,实在不算什么。也就顺手收下了。 当时也并没有做什么指望,只当积德做好事了。 不曾想,竟然会得到这样的好东西。 最后轰动了整个京都。 现在想起来,李彤还得意得很。 “哥哥你不知道啊!那个至珍阁的掌柜的眼睛都红了,一个劲儿地磨着我,出价黄金十万两想从我这里买过去,当他们的镇阁之宝。” “哼!他想得也太便宜了。十万?这种东西别说十万了,二十万也想都不要想。老安王爷可是亲自上门来找娘,想要出三十万两为他那病秧子孙子买去呢。不过,我和娘想着哥哥你在外头行兵打仗,那可是危险得很。如果有这个在家里镇着,就安心多了。因此,就拒绝了老安王爷。不过,他那孙子也怪可怜的。如果哥哥你不中意的话,我本来打算就卖给他算了的。但既然哥哥瞧上了,那当然是哥哥的。” 李彤叽叽呱呱地说了一大串。 这么轰动京都、露脸风光的事儿,对她来说,也是很少见的。而且,以前她买东西,从来都只有买贵的,上当的。这还是第一回,以五百两银子换了这样的好东西,叫李彤如何能够不得意? 如今又得了李墨的承认,李彤更是眉飞色舞,深深为当初的英明选择而自豪。 只可惜后来她想着,自个儿得了这么大的好处,那对母女也太吃亏了些。尤其那可怜的孩子的病不知道治好没有治好。李彤就派了人去那个妇人摆摊的位置去寻她们,想适当地补偿她们一下,怎么说也占了人家这么大的便宜。 当然这其中还有一个因素,据说这样的隐士,作品一般不会外流,可能就留给自己的家人世代相传。 李彤也是想再问问那妇人,还有没有其他这样的作品。 如果有的话,再多收购几件就是了,再送父王一件,娘那里一件,还有多的,那至珍阁的掌柜,老安王爷,也可以卖给他们各一件。还有多的话,自然是收藏起来,不卖了。 物以稀为贵这种道理李彤还是懂了,如果一下子冒个十件几十件出来,那价值就会大大地降低了。李彤也不缺钱。 至珍阁给她鉴出了宝物,老安王爷是个厚道人,而且可以说从小就看着她长大的,对她很是慈祥。李彤才愿意给他们。要不然这种东西,她绝对收着,一件也不卖,让别人看着流口水。 只可惜,后来再去寻访时,却怎么也找不到那对母女了。 “简直好像是那叫做‘过客’的隐士在天有灵,不愿他的作品埋没,特意显化世间,借我的手,让作品流传人世一般。真的很神奇,哥哥,你说是不是?” 至今想起来,李彤还有种如同做梦一般的感觉。 每回看到这佛像,她都有些担心,它如此有灵,会不会突然消失了。甚至因此半夜而醒,看到了才安心。 李墨虽然看中了这摆件,也没有想到这摆件竟然有如此来历,灵隐大师可是有“大兴第一僧”的美誉,并且不是那种浪得虚名,顶着个高僧的名头,行的是蝇营狗苟的事儿,其实不过披着张袈裟的皮,同世俗之人没有什么两样。 灵隐大师不同,他是真正的得道高僧。 他为了追求佛法的真谛,不惜亲身涉险,行万里之路,到西方佛教起源之地求取真经,历时数十年,经历无数艰难险阻,不知多少次差点儿死于非命,失败了六次,到第七次的时候,才真正抵达了佛教的圣地,带回了真经。 回来之后,也并没有因为名声大振就忘乎所以,除了传经讲经的时候出现在众人面前,其余的时候,都在庙里钻研佛法,不见外客。 就是宫中有召,也给他婉言谢绝了。 要听他讲经,就到他的讲经台来。 众生平等,皇帝也好,凡夫俗子也好,对他来说,都是一样的,不会有什么特例。 李墨虽然不是佛门的忠实信徒,但这么一个有着大毅力、大智慧,能够贯彻自己的信念的人,李墨还是敬重的。 能让这样的人都有所悟的东西,说不定还真有些灵效也说不定。李墨对这个摆件更为满意了,在“还行”之后,这时又出言称赞了李彤一句:“这回做得很不错,以后也要像这回一般。” 李墨说话的口气多了几分生硬,少了几分哥哥对妹妹的宠溺,更多的倒像是对下属的语气。 不过就算是这样,李彤也快乐疯了,忙指挥着丫头,要她们赶紧儿地把这个东西给李墨送过去,一定要小心点,磕点儿碰点儿了,绝对饶不了她们。 李墨这时又开口道:“不要送到东院去,送到梧桐院去吧!” 他的语气极为平淡,好像说得是一件极为寻常不过的事儿。 屋子里却诡异地一下子静了下来。 丫头们脸色大变,气都不敢喘一声,不敢去看李彤是什么脸色。如今整个府里谁不知道,大小姐李彤和世子爷的红姨娘是对上了啊! 世子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们该听李彤的?还是听李墨的? 正文 492.第492章 委屈 虽然按说应该听李彤的,毕竟李彤才是这摆件的主人,她要送到哪里去,自然该送到哪里去。 可李墨的话,在这府里,比镇北王的话还要有权威,谁个敢违背他? 但就这么听李墨的话,李彤的心里岂能舒坦? 李彤把李墨没有办法,把她们几个丫头还怕没有办法吗? 一个丫头就大着胆子问李彤:“小姐,那我们送到梧桐院去了?”如果李彤也同意,那事后应该就不会为这个算账了吧? 李彤的心情坏极了,这样的好东西,她自己也就只有这一件的,给李墨是她心甘情愿。但红七,算哪根葱哪根蒜? 她半天没有做声。 李墨见了,语气就沉了下来。 “怎么?不愿意吗?” 李彤心里一阵委屈,哥哥竟然为了那个妖女凶她!她抿了抿嘴,最后一扭头,凶巴巴地对丫头们道:“还愣在这里干什么?哥哥的话没有听到吗?一群没有眼色的东西,还等着我送吗?” 丫头们吓得落荒而逃,一溜烟地出去了。 一个丫头在过门槛时,不小心还绊住了脚,差点儿把那摆件给摔飞了出去,幸好另外一个丫头见机得快,一把将东西搂在了怀里,这才有惊无险。 其实这桃木摆件固然不小,但也远远不到需要几个人抬的地步,一个丫头可能吃力点,两个丫头就绰绰有余了。李彤因为是李墨,为了表示慎重,这才叫了这许多丫头,没有想到,现在变成这么多丫头给红七送去了。 李彤的眼里都有泪花儿在隐隐闪烁着。 那次被红七害得丢了那么大的脸,她都没有想过要哭,只气得要命,想着怎么找回这个场子来。 现在因为李墨的几句话,她就委屈得不行,偏偏还不敢当着李墨的面掉泪。因为知道李墨最是讨厌女人哭哭啼啼的。 所以李彤转过身来的时候,硬是把眼泪逼了回去,扯了扯嘴角:“哥哥,东西送过去了。其他的东西,你还有喜欢的吗?” 语气有些闷闷不乐的,心中暗恨,刚才怎么没有把那东西给摔个稀巴烂呢? 李墨摇了摇头:“不用了,你自个儿留着玩吧。” 李彤的心里更为苦涩。 “那哥哥还有什么事儿要交代的吗?” 李墨将李彤的神情收在了眼中,却继续淡淡地道:“嗯,一会儿,你去同红家三小姐她们道个歉。这样的事情,我不想再看到第二次。” 原来,他不是不提。 他是已经有了决定。 这话一出,李彤顿时再也忍不住了,泪水扑簌扑簌地掉。 李墨皱眉,这么点小事就哭哭啼啼的。 女人! 虽然李彤是他妹妹,但也怪让人受不了的。一点儿小事,就掉泪。真是,掉眼泪能够解决问题吗?与其有时间在这里掉眼泪,还不如快点动脑子想怎么去解决问题。 还是红七好,从来不会这么烦人。 李墨可不耐烦哄女人,越哄女人哭得越凶,女人就是这种恃宠生娇的生物。 当然,红七例外。 换了红七,才不可能为了这点儿小事哭呢。 李墨要说的说完,转身就走了。 他一离开,本来还强自忍着的李彤放声嚎啕大哭,哭得伤心极了。一边哭,还一边骂:“臭哥哥,坏哥哥,只顾着那个妖精,我再也不理你了。” “我要回京都去!” “我再也不要见臭哥哥了!” “哇!哇!哇!” 说着,就要唤人打包行李,马上走人。 这个鬼地方,她再也呆不下了! 瑞珠在旁边着急地劝她:“小姐,不行啊!你这么一走,可就真的和世子爷生分了。你们是亲兄妹,血脉相连,这份关系是怎么也割不断的,怎么能够为了一个外人,反而和自己的哥哥疏远了呢!不能现在走啊!” 李彤听了,顿时恼火了,“啪”,挥手就给了瑞珠一个巴掌。 “你这个贱婢,我的话都不听了是不是?你是不是也和那些狐狸精一样,起了不该有的心思,想借着我接近哥哥?哼!也不看看你什么德性。贱人!再不去给我安排,看我不撵了你我出去!” “小姐,奴婢真的没有这个意思。” 瑞珠跪了下来,连连磕头不已,但即使如此,仍旧不肯去安排离府之事,苦苦相劝。只是李彤现在厌了她,哪里听得进去?瑞珠只好对宝珠使眼色,示意宝珠也帮忙劝劝李彤。宝珠低头,故意装作没有看到的样子,只伸手拿了帕子,用力的揉眼角,很快,眼睛就通红了。 这时,李彤给固执的瑞珠气得狠了,就让宝珠去叫婆子来。 其实她也不是真心要撵瑞珠,毕竟,瑞珠服侍了她这么多年,她也早就习惯了。只是想让瑞珠服软。 偏瑞珠就是不肯松口,宝珠还真叫了婆子来。 瑞珠哭得泪人儿似的,偏就是不肯让步为李彤准备行李。 宝珠就假惺惺地说:“要不我去准备好了。” 李彤就更生气,对瑞珠道:“看看宝珠是怎么做的?你是怎么做的?宝珠还在你后头来的呢!你仗着服侍我的时间长,娘信任你,如今连我也指挥不动了是不是?你这样的丫头,我这儿留不起。” 给宝珠这么一说,李彤心里的火气更大,叫嚷着非要撵了瑞珠不可。 瑞珠的脸白得跟纸似的,却还是不肯让步。 眼见要闹得不可收拾的当口,挑云来了。 李彤听到丫头来报,心中一动,擦干了眼泪,让瑞珠起来,这才见了挑云。李彤高高地抬着下巴,冷着脸道:“你来做什么?” 李彤红肿的眼睛,挑云视如不见。 只是恭敬地道:“回禀小姐,这回世子爷大胜而归,得了一些东西,说小姐应该会喜欢。这不,今儿个早上东西到了,我就给小姐送了过来。” 哥哥送东西给她? 李彤心中一喜,脸上的表情差点儿就绷不住了。 她轻咳了一声,淡淡地问:“那些蛮族,能有什么稀罕东西啊?哪里比得上咱们大兴地大物博,物产丰饶。不过,既然送来了,那就拿进来瞧瞧吧!” 哼! 不过,不要以为送些东西给她,她就会乖乖地去道歉。 门都没有。 挑云就让人抱了个东西进来,李彤一见,眼睛都亮了,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 正文 493.第493章 一切都有我呢! “小狐狸!” 不但是狐狸,还是白色的。 李彤曾经对李墨念叨过,想要养一只白色的小狐狸。没有想到,李墨竟然记在心里。 李彤欢喜得不行,也顾不得再端着架子了,抢上前去,一把抱过了那小狐狸,逗弄着。小狐狸也不怕人,亲热得舔着李彤,逗得李彤咯咯笑个不停。 挑云任务达成,悄悄退下。 有了这小狐狸,李彤自然没有再说什么要走的话。 李彤心里的火又熊熊地燃烧起来了,这次却不是怒火,而是熊熊的斗志。哥哥还是很疼她的,都是那个贱人的错。 她一定要抓到红七的狐狸尾巴,将哥哥的心夺回来! 她绝对不会看着那个狐狸精用妖术祸害她李彤的哥哥的! 李彤握着小拳头,斗志盎然。 瑞珠见状,总算是松了口气。女儿家出嫁了依靠的就是父兄了,如果李彤和李墨真的疏远,损失的不是李墨,而是李彤。 宝珠本来是打算等李彤把瑞珠给赶了,她再出面劝说李彤留下的,如今看样子不行了,真是可惜。 而心态调整好之后,李彤斗志盎然。 和小狐狸玩了一会儿之后,就一挥手。 “走,我们去见红三她们。” 李彤去了红三她们住的地方,很是干脆地对红三她们道:“前些日子是我不好,不该找你们碴的。哥哥回来已经说了我,我也知道错了,以后不会再如此了。我们和解怎么样?以后我不会再找你们麻烦了。” 不仅如此,李彤还带了和解的礼物,称得上是诚意十足了。 红三几个面面相觑,李彤变得也太快了。 不过,别人都道歉了,她们作为客人和胜利的那一方,如果不接受那也太小气了些。再说,能和李彤和解,对她们也好,对红七也好,都是好事一件。 红三就笑着道:“李小姐客气了,那次我们也有错,言语不太妥当,在这里也给你赔礼了。” 红八、红九交换了一下眼色,也笑着同李彤赔了礼。 双方算是正式和解。 萧潇见状,心里也高兴。 虽然她是已经下了决定坚定不移地站在红家姐妹这边的,但心里对李彤还是有几分歉意。 现在大家和好了,那太好了。 李彤还笑着道:“以后都住在一个府里,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叫什么姑娘小姐的,也太生疏了些。我们年岁相仿,不如序了长幼,以名字称呼,你们觉得如何?” 红三等人自是应好。 几人报了生年月,自然是萧潇最大,其次红三、红八,李彤和红八刚好是一个月的,都是八月,不过李彤是月头,红八是月末,算起来是李彤较大,而红九则是最小的。不过除了萧潇,大家年岁其实差得也不多,玩得熟悉了,经常姐姐妹妹也省了,直接以名字称呼也有的。 这一日,李彤就同红三姐妹们、萧潇玩在一起。 开始的时候,大家还都有些放不开,生疏、尴尬都有之,不过,大家都是年轻人,李彤又有意交好,她不发大小姐脾气,不对别人颐指气使,不霸道无礼的时候,倒也不是那么让人讨厌。 慢慢地,气氛就融洽起来了。 尤其,红三几个教她打了从红七那里学来的“斗地主”之后,几人迅速熟络了起来。 李彤一打就上了瘾,连午饭都留在这里同红三、萧潇她们一起吃了。吃过饭之后,又继续开始。上午的时候,李彤输了不少。不过到了下午,随着对规则渐渐的熟悉,技巧的提升,再加上又摸了几盘好牌,倒也渐渐扳回了局面,气势大盛。 这边热闹非凡,梧桐院也并不冷清。 红七亮出了镇北令,也标志着她成了镇北城镇北王府后院实际地位最高、权势最大的女人,李彤、卢侧妃都在她之下,别人就更是提都不用提了。 对这么一个新贵,镇北城里大大小小各个势力自然都不敢怠慢。 这些日子,不说别的,光每日送来的拜帖和贺礼,都让人接得手都软了。红七既然选择了出面,那自然就有面对这一切的打算。 站都站出来了,自然就没有缩回去的道理。不然当初她也就不站出来了。 有镇北令在手,如果红七当初不想出面,大可以防患于未然,私下对卢侧妃、李彤亮出镇北令,那当初李彤恐怕也会顾虑几分,不敢轻易行动。但如此一来,也就达不到锻炼红三几个的目的了。 卢侧妃过来交接王府的诸般事宜,红七接了。 各家的贺礼,红七也收了。 而今儿个,红七正在和卢侧妃讨论接下来的镇北王府一连串的大事儿。 李墨大胜,打得蛮族求和,等大军归来,自然是要好好庆祝一番的。不日京都也将派遣使者来镇北城,主持和蛮族议和之事,作为镇北城之主,镇北王府自然也少不了要接待。还有议和地点定在了镇北城,蛮族的代表还有大燕的代表,都会前来镇北城。这又是一桩天大大事。 接待时间、地点、规格、参加的人员、菜谱的拟定、食材的选购、府里的防护……方方面面,都要考虑到。 就是卢侧妃,主持镇北王府这么多年,也还从来没有碰到过这样密集隆重的大事儿。 第一件还好,好歹有过不少的经验,这次大胜,办得更为隆重一些也就是了。就是出了什么岔子,镇北王府最大,谁又敢不依不饶,一点儿面子也不给的? 第二件事儿,京都来使,就很有些麻烦。 来使虽然不稀奇,府里也不是第一次接待了,可以前来的人,地位都比镇北王低了不知道哪里去了。来了也是恭恭敬敬地拜见,不敢有半分失礼。巡察使虽然是个威风的差儿,走到哪里别人都捧着。但那只是对寻常的官员而言,就连一些皇亲贵族,都不会卖他们的面儿,更不用说是堂堂的镇北王府了。 但这一回却是不同,三国会盟,来的人要代表大兴朝廷,身份绝对要尊贵,据李墨那边递过来的话,很有可能是太子亲临。 经过几月的角逐,储位终于落定。 出乎众人意料之外,最后上位的不是腿终于好了的前太子,如今的梁王郦世盛,也不是贤妃所出,封了宁王的二皇子郦世昌,颇得文臣拥戴的三皇子郦世平。 最后夺得储位,成为太子的竟然是母亲份位最低,几个成年皇子中,排行最为靠后的四皇子郦世亘。值得一提的是,太子的母亲华嫔在此时突然病亡,临死前,将四皇子拜托给皇后照顾,皇后认了四皇子到膝下,继梁王之后,成为了皇后收养的第二个嫡子。只是皇后收养梁王时,梁王年岁尚小,而如今的四皇子,却不是个小孩了。这其中的意思,颇让人寻味。华嫔的死,果然只是单纯的病亡吗? 这些事儿,留待着有心人的研究。 镇北王府要考虑的是,太子亲临,那接待肯定要格外上心。当然也可能不是太子,但多半也会是王爷或者皇子作代表人物,再加上一起来议和的大臣们组成的议和使者团,这任务也轻松不到哪里去。 光是想卢侧妃就头疼,这个时候,她反而有些庆幸,红七这个时候接过了这一切。要不然,这件事儿办好了,她也得不着多大的好处,难道她还能因此就做了王妃不成?办砸了,反而都是她的不是了。 再加上,红七对她的态度仍然一如既往,并没有因为上次的事迁怒于她。 卢侧妃有心交好,因此倒也尽心尽力地协助红七。两个人商量了几日,总算拿出了一个大概的方略,人员安排,哪个负责哪一项也初步定了下来。 红七揉了揉有额际,看看天色也不早了,就对卢侧妃道:“今儿个就到这里吧!这些天辛苦侧妃了,明儿个,侧妃就休息一日,不必过来了。等养足了精神,后日就把相关的人给召集起来。同时也麻烦侧妃在这期间,单独给我准备一个议事的地方。” 梧桐院虽然也够大了。 不过,红七不大喜欢将休息的地方和办公的地方混在一块,还是另外辟个地儿比较好些。 卢侧妃笑着答应了。 红七又留卢侧妃用了饭再走,却听丫头们报,李墨来了。卢侧妃就起身告辞了。 李墨进来,卢侧妃出去,两人打了个招呼。卢侧妃看见李墨虽然在同自己说话,却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那视线恨不得穿越她似的。 卢侧妃抿嘴微微一笑,很快结束了和李墨之间的寒暄,出去了。 两个人说话的功夫,红七不着痕迹地上上下下打量了李墨一圈。容光焕发、精神得很,简直同神情憔悴的红七和卢侧妃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看来,他的身体应该已经大好,没有什么事了。 红七先想,然后又撇了撇嘴。 李墨在红七的身边坐下,看着她眼下的青眼圈,就对她道:“明儿个我叫疏影她们几个也过来帮你,有什么事儿,都叫她们去办好了。下人如果有不听你的话的,不必同她们唧唧歪歪,直接叫疏影她们撵出去就是了。” 红七白了他一眼。 “那你怎么不说,直接叫我别管算啦!那不就更轻省。” 李墨微微一笑,没有接话。 只是道:“这些事情,虽然都要做。不过,只第一件,你多用些心思就是了。另两件事,场面上过得去就是,不必太费心。就是出了什么纰漏你也不要担心。一切都有我在呢!你尽管放心。” 正文 494.第494章 我很期待 李墨语气平淡。 但平淡之下,却是他强烈无比的自信。 真是个自信得简直称得上自大的家伙。 不过,听他这么一说,还真是让人浑身都轻了不少。 只是,李墨说的重点,却是恰恰与卢侧妃相反。略想了一下,红七也就明白了。这也没有什么奇怪,彼此所处的地位不同,考虑的自然也不一样。 卢侧妃到底只是个侧妃,在她的眼里,京都的太子、皇子们也好,草原上的蛮族使者也好,大燕的王子也好,对她来说,都是了不起的大人物,而且还都很陌生,自然需要好好应对。 太子、皇子们会影响到镇北王府和皇室的关系,蛮族使者、大燕王子更是涉及到了两国的邦交。 一个不好出了什么乱子,她这个主事的人,最后说不定就会被推出来,成为替罪羊。 镇北王和卢侧妃的关系,据红七所知,不过一般般。准确得来说,镇北王对所有的女人都似乎就那样,谈不上多好,也谈不上多坏。 卢侧妃犯了错,镇北王会不会替她出头,只怕卢侧妃心里头并没有把握。 因此对这两方,自然要慎重对待。 倒是为战将们庆功的宴会,她不知举办过多少次了。驾轻就熟,基本上不会出什么问题。就是出了什么纰漏,难道那些人会为那点儿事,同她这个镇北王的侧妃过不去不成? 这件事在卢侧妃来说,自然是最不需要费心的。 而换了李墨来考虑,那又不同了。 李墨是镇北王府的少主子,作为镇北王府的唯一继承者,他的地位尊贵无比,甚至连镇北王都会让着他,皇帝对他也要多加拉拢。 这样一个人,怎么会在乎得罪那些太子、皇子们? 只怕皇室的人,反而怕开罪了他也说不定。 至于蛮族这个手下败将,李墨自然更是不会把他们多当回事。现在是蛮族不想打仗求和的,又不是大兴求和的,怕什么? 大燕就更不用说了,和大兴还隔着蛮族这块缓冲地儿呢! 想要对李墨怎么样,他们先解决了蛮族再说好不好?要不然,隔着这么远的地方,怎么打? 对李墨来说,重要的反而是那帮子和他一起作战的属下了。这才是镇北王府的底气和根本所在。 不过卢侧妃是卢侧妃,李墨是李墨,从红七的角度来办的话,那就又不一样了。 她接过这档子事,没有再丢出去,不是如同卢侧妃那般,身在其位,不得不办,也不是给为了给镇北王府笼络人心。她是为了让姐妹们多见见大场面,眼界开了,胆量、气魄足了,再多几分机变,以后就算是碰到大事儿,也不会乱了手脚。 这次这样的机会,可不多见。 如果是在京都的话,有镇北王妃在,怎么也轮不到她插手。在这偏远的镇北城,李墨又给了她镇北令,权力在手,不用白不用。 红七打着自个儿的小算盘,为了给红三她们做个示范,这件事儿她自然会尽心去办。存了这样的心,自然无法偷懒了。 只是和卢侧妃一起忙,都累也就罢了,但现在看到精神气十足的李墨,红七心里突然有些不太平衡了。 她累死累活的,这个人倒是神清气爽得紧啊。凭什么本来是他家的事,最后这么操劳的却是她啊? 虽然好像也是红七自找的,她真不愿意做的话,也没有谁能够逼她做。但红七显然是忽略了这一点,看到精神焕发的李墨十分不顺眼。 “本来我没有想着出纰漏的。不过听你这么一说,不出点纰漏好像还真有些对不起你似的。你就等着吧!到时候我一定出个大大的纰漏,别到时候兜不住,闪了舌头啊!” 红七露出了一个漫不经心、恶魔般的笑容说道,存心让李墨也跟着不好过。 李墨见了,笑道:“调皮!” 看着红七的眼神满是宠溺、纵容,却一点儿也没有忧虑。他伸出手,揉了揉红七散乱的头发。 “不过,我很期待。” “祸记得闯大一点,到时候我才有英雄救美的快感啊。” 红七无语。 这个男人简直是自信到自负的程度了,他以为他是神吗?这世界上就没有他不能解决的事儿?典型的没有受过挫折的熊孩子,不知道人生的艰辛。等哪一天载个大跟头了,才能够清醒过来呢! 红七在心里腹诽,顺便偏了偏头,避开了李墨的手。 当她是猫啊狗啊的,想摸就摸。 “夏溪,给我打水,一会儿我要洗头,太脏了!” 红七瞪了李墨一眼,大声说道。 夏溪就笑嘻嘻、清脆脆地应了一声:“好。”就真的出去吩咐厨房烧水,说红七一会儿用过饭了之后要洗头。 红七微扬下巴,斜睨了李墨一眼,很有气死人不偿命的味道。 李墨却不但不走人,还能斜倚在榻上,眼里春水似地看着她。 “我不觉着脏啊?” “不过,七七你如果觉得脏的话,洗洗也好。” “一会儿,我帮你洗,可好?” 红七皱眉,现在的李墨越来越难对付了。 以前在京都的时候,可不是这样,高傲得紧,她随便说几句,就气得他甩袖走人了,附带砸碎的茶盏啊、不小心被他的袖子一挥掉落的花瓶,或者干脆一扇破成两半,在风中摇摇摆摆的残门…… 那个时候,多好啊! 红七真的很怀念。 哪像现在,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他还能够面不改色地和她调情。你是一个世子啊,走得是高端大气上档次的范儿,不要端着一张名流的脸,玩的是痞子无赖的把戏好不好?这样很没品的好不好? 而且,现在老是一口一个“七七”,一口一个“七七”,好像他们有多熟似的。红七十分怀念以前李墨黑着脸,气呼呼地叫她“红七”的时节了。 唉! 只可惜再怀念也改变不了现状,她还是要打起精神来应对。 比无赖,那就看谁更无赖。 他一个世子都能拉下架子给她踩,她又有什么下不去脚的? 红七就笑道:“好啊!那一会儿,你给我洗。不过,你会给人洗头吗?” 正文 495.第495章 我想亲你 红七很是怀疑地看着李墨。 李墨没有想到红七竟然还真一口答应了,顿时呆了一下。给人洗头?他还真没有给人洗过。别说是给人洗,他自己的,都是别人洗的好不好? 可都这个当口了,话已经出口,开弓没有回头箭,哪有收回的道理。再说,不过是洗头而已,有什么难的? 他只是没有做过,不代表不会好不好? 李墨就放了话:“当然会!” 这时,丫头送晚饭过来了,因为李墨的到来,又加了几个李墨爱吃的菜,倒不是红七特别吩咐的,镇北王府的厨娘在对待李墨的事上,一向上心。红七吃着饭,想着一会儿李墨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真的要给她洗头,红七略显疲惫的精神瞬间振奋了,先前的郁闷一扫而光,心情变得大好,连吃饭的速度都加快了不少。与红七相反,李墨的速度则明显比平常慢多了。 红七吃完,还不停催促李墨。 “快点儿好不好?” “我洗完头,还要等头发干了才能睡觉呢!” “不想给我洗就直说,不要拖拖拉拉地浪费我的时间。” …… 红七悠闲地喝着茶,翘着二郎腿,吃着丫头切好的瓜果,不时刺激李墨两次,突然觉着生活还是很美好的。 果然,换一个想法,就可以打开一片新的天地啊! 李墨“啪”地一声,筷子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瞪着红七:“叽叽呱呱个不停,还叫不叫人吃饭了?” 丫头们给李墨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 红七拍了拍胸口,不满地道:“声音小点好不好?差点儿就给你害得呛到了。再说,我说我的,你吃你的。我的嘴长我的身上,你的嘴长你身上,谁也碍不着谁?你自个儿定力不足,心性不佳,怪到我头上干嘛?” 红七振振有词,并且,很是鄙视地看了李墨一眼。 “不吃了不吃了,撤下去!” 李墨命令道。 丫头们战战兢兢地奉命撤桌子。 红七没心没肺地照旧在那儿吃水果吃得不亦乐乎。不吃一顿饭又死不了人,而且,吃得太好对肠胃也不是好事,偶尔清清肠胃,对身体也好。尤其李墨这么一副好身材,更是要从现在开始保养。要不然等年纪大了发福了,多浪费这么一张鬼斧神工的脸。 李墨看着她这个样子气结。 不过,随即,他的脸上又露出了笑容。 一把抓住红七的手,拉她起来。 “既然不吃了,那洗头去!” “不要,我还没有吃完呢。” 新鲜冰镇过的荔枝,清甜可口,她正吃得高兴呢。红七不愿意,李墨干脆拖着红七往外走。红七依依不舍地伸出手去,要把荔枝打包带走继续吃。 “荔枝就赏给你们吃了。” 李墨却记恨她方才没有让他吃好饭,把红七的手一拍,大方地对春风、夏溪她们说道。 “不准动我的荔枝!” 红七大喝。 春风、夏溪、碧儿倒是没有动,秋霜那个吃货,却已经很是手快地拿了一个,剥了皮,塞进了嘴里。听到红七的话,顿时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僵在了那里,一个不小心,荔枝卡在了喉咙那里,进也进不去,出来出不来,脸涨得通红。还好站在她身边的碧儿见机得快,狠狠地拍了她的背几下,总算把东西给吐了出来。 李墨听了红七的话,嗤笑红七:“看你这小气劲儿!” 又大声道:“秋霜,你家小姐不给你吃没关系,爷赏你。挑云,回咱院子,叫疏影她们冰镇好岭南的绝品荔枝,给我送一麻袋过来,让秋霜吃个够!” 秋霜好不容易劫后余生,听到这样的好消息,大喜,口水哗哗地流。 岭南荔枝最有名了,更不用说是绝品的啦,一般的人那是想买也买不到的。竟然给她一麻袋,秋霜幸福得快要晕过去了。 “谢谢世子爷!谢谢世子爷!” 秋霜连声道谢不已。 秋霜这个吃货! 红七暗咽着口水,给秋霜记了一笔,然后偷偷给夏溪使了个眼色,夏溪暗笑,对红七点了点头。 春风见了,偷偷和夏溪咬耳朵。 “小姐和你在捣什么鬼?” 夏溪就附在春风的耳边,偷偷地和她说了一番话。 然后,两个人互视,邪恶地笑了。 正欣喜若狂的秋霜,不知为何,突然打了个冷颤。 洗头水是早就准备好了的,红七就吩咐丫头送到洗浴室。 这边地儿大,红七就大大地给自己奢侈了一下。洗澡一间,在左边;马桶单独一间,在右边。中间洗脸、洗头、化妆,有大大的镜子。洗脸、洗头的水,都可以通过砌好的暗道,流到外头去。几个房间都打通了,有门,可以互通,也算是个专门的卫生间了。 中间的化妆台后头还连了一间房,也是打通的,作为衣帽间,借用了现代衣柜的手法,没有做柜门,而是采用了敞开式的的设计,并且让木工打了些衣架,鞋架,上衣、里衣、下衣、外衣、袜子、鞋子,一个个摆得整整齐齐的,还有个大大落地镜,镶了一整面墙。 整个空间看着整洁明快雅致,让人瞧了眼前一亮。 这是红七来到镇北城之后,无聊的时候整的。李墨打仗忙,还是第一次到这里,十分稀奇,到处参观了一遍之后,十分心动,对红七命令。 “也给我整这么一间。” 红七毫不考虑地回绝:“没时间。” 最近她这么忙,哪有空操心这事儿。 “我又没有说现在,等你忙完。” 李墨说,又指了两排柜子。 “这两个给我留着,我要用。” 红七不愿意:“你自己又不是没有柜子,干嘛要用我的啊。” 她不喜欢她的地方多别人的东西。 李墨却不理她,拍板决定。 “一会儿我叫疏影送我的东西过来。” 简直是自说自话。 红七就道:“送来我叫人扔出去。” “再送就行了,我衣服多。” 李墨不以为意。 红七无语,她就算不心疼那些衣服,反正又不是她的钱。可她心疼她的时间啊,而且不是别人,偏叫疏影送过来,疏影又没有得罪她,对她还不错,来这边之后,多有照顾,折腾她跑来跑去,红七也不好意思。 红七就恶狠狠地道:“一个月租赁费一千两。” 李墨毫不犹豫:“成交!” 让红七瞬间后悔了,她该说一万两的。 李墨看得十分乐呵,落在红七的眼里,就成了赤裸裸的嘲笑。 这时丫头送的洗脸水到了,李墨就给红七洗头。他第一回给人洗头,自然好不到哪里去。红七想到刚才被李墨嘲笑,这个时候,自然毫不客气,赤裸裸地报复回去。 “轻点!” “轻点!” “很重耶!你当我的头是石头吗?” “都说这里重一点呢,还这么轻,你真笨。” 李墨听着红七抱怨,奇怪的并没有觉得多么恼怒,心情还愉悦地紧。不过,他也不是一味被人贬损的性子,就拍了一下红七的头。 “老实一点,说哪里就哪里,不准带别的字眼。” “不然小心我不高兴,非礼你喔!” 说着,还故意摸了红七的脖子一把。 红七顿时寒毛直竖。 她别的地方还好,脖子却是比较敏感的。很多人讨厌别人碰腰啊什么的地方,她却最不喜欢别人碰她的脖子了,很不自在。 李墨立即就发现了,哈哈直笑,还朝红七的脖子吹气。 红七恼了,突然抬起头,用力一甩,顿时,甩了李墨满头满脸的水,狼狈不已。这回轮到红七哈哈大笑了。 “你给我站住!看我怎么惩罚你!” 李墨大叫。 红七对李墨做了个鬼脸,扭头往门外跑。 李墨一个飞扑,将红七扑倒在了地上。红七的头撞在了地上,痛呼一声,恼了,抬手就给了李墨一爪子。李墨一个不妨,脸就给红七抓了几道印子,像猫爪子似的。红七心头一口恶气出了,哈哈大笑,作势又挥爪。 “看我九阴白骨爪!” 李墨这回有了防备,一把抓住。红七的手,纤细而又柔软,手感很好。李墨忍不住就揉捏了一下,心湖微荡,看着红七的幽暗眼眸中,有隐隐的火苗在跳动。 “七七。” 只是个排行而已,连名字都不是,偏给李墨叫出了十分的缠绵。 “我想亲你,可以吗?” 李墨也有这么温柔的时候,红七的心跳加快了几分。不可否认,她是有些心动,但,也仅仅是心动而已。 这世间,姹紫嫣红,万般妩媚,无数精彩的人,各有各的好,但,适合自己的,要终生一起度过的,却唯有一人。 这个人,她已经选择了。 并不是李墨。 拒绝的话已经到了嘴边,红七微微张开唇瓣,就要出声。但在她出声之前,眼前一暗,李墨的唇瓣已经落在了她的唇上。 李墨毕竟是李墨,不会按照常理出牌,也不喜欢被拒绝。 这个吻,同李墨以往的吻,不一样。 没有那种霸道掠夺一切的气息,反而是温柔的,轻轻地落在她的唇上,甚至都不曾吸允她的唇瓣,就这样只是轻轻地,同她的嘴唇接触,如今而已。 如今小心翼翼,却又让人感觉到其中浓浓的热情。 现在,这是一份珍贵的感情。 只是,不该属于她。 红七伸出手,抵在李墨的胸膛,要推开他。 “啊!” “天啊!” “对、对不起!” …… 正文 496.第496章 开心吗? 红三几个、萧潇来找红七。 今儿个同李彤玩了一天,处得还挺好的。她们来找红七,一是把这件事告诉她,二来也是想听听她的意见。 红七这些日子白天都忙,她们就挑了晚饭的时候过来。 丫头们说红七在洗头房洗头呢,她们不假思索地就来了,万万没有想到会看到这让人血脉喷张的一幕。 红八第一时间捂住了眼睛,然后又偷偷地从眼睛缝里往外看。 红三、红九忙转过了头。 萧潇则把头高昂着,看着上头的房梁,嗯,还雕了暗花了,做工精良。镇北王府不愧是镇北王府。 几个人的动作虽然都不相同,脸却不约而同地都涨得通红了。 倒是被抓了个现行的李墨和红七俩个,不但不脸红,而且也没有任何慌张的表现。李墨优雅的起身,顺道拉起了红七。 然后对红七道:“你们姐妹们好好说话,我明儿个再过来看你。” “不用了,我忙了这许多天,正同卢侧妃说好了休息一天,睡个好觉呢!” 李墨瞧了瞧红七脸上明显的青眼圈,干脆点头:“那也好,你好好休息。后天我再过来。” 这回红七没有反对,不过也没有多大热情。 爱来来呗,反正她也阻止不了。 但要她说欢迎,那就别想了。 李墨同红七说好就走了,出去的时候,同红三几个、萧潇也打了招呼,叫她们好好玩,当成自己家一般,有什么缺的不要客气。 萧潇看着李墨的背影,张大了嘴。 太不可思议了! 李墨还是第一次对她如此客气。以前霍夫人带她出入镇北王府,也曾见过李墨几次,那时李墨可不曾对她这么亲切过。 萧潇不争气地觉着有些受宠若惊了。 看来,李墨是真的对红七好。 萧潇的心里不禁有些淡淡的羡慕,“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她也曾经有过那样的期盼,只是随着岁月的流逝,渐渐得认清了现实,就算是她出身再好,父母再宠爱,有些东西,仍然是她无法得到的。 若是有一个人,肯如此对她…… 萧潇忍不住有这样的想法,不过,很快甩了甩头,抛去了这份奢望。她已经不想再做白日梦,白白让自己难过了。 红七这时走到了她们的面前。 “都傻站在这里干什么?一起屋子里说话去吧!” 众人就随着红七转移到了红七的屋子里头。对于红七和李墨之间刚才究竟是怎么回事,李墨浑身湿漉漉的,红七给李墨压在地上亲,一盆水还泼在地上,到处都是…… 那情景,实在是让人好奇。 不过,上回问红七和向炎,结果反而被弄得狼狈而逃,她们也知道,问了的话,只怕又会给红七恶整一顿。 因此,就是好奇心最强的红八,也忍住了,没有问这件事情。 红七见状,倒是觉着有些可惜。问了多好,调戏调戏清纯小姑娘们的感觉还真是不错耶!古代娱乐生活少,大多还都是红七不爱的,听戏她耐不住那个性子听他们咿咿呀呀的,看书对才子佳人不感冒,扑蝶还是算了吧,琴棋书画,太费神了。最近刚发觉了这个趣味活动还挺减压好玩的,可惜上次捉弄过头,红八她们都学精了。看来,得改换点目标了。 这个时候,秋霜不知怎么地打了个冷颤。 没得玩,红七就问红三她们吃过饭了没有,得知她们还没有吃过,就叫小厨房又做了些菜饭过来,红七刚才已经吃过了,并不饿,但还是陪着她们又吃了些菜。 饭后水果,就是来自岭南的绝品荔枝,个个又大又甜,吃得人满口生津。 不要说红三几个极少吃这些东西的人了,就算是常在宫里出入的萧潇,也大朵快颐,吃得相当尽兴。 “好东西,果肉饱满,个头又大,又新鲜又甜,绝对是岭南的绝品,这种好东西,宫里都不多。明月妹妹,托你的福了。” 萧潇说道。 “我还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荔枝。同它相比,以往咱们吃的那些,还叫荔枝吗?” 红八吃得脸上、衣服上都喷了荔枝汁了,很是享受。 红三、红九的吃相比较秀气,不过,动作也不慢。 红七笑着又咬下一口荔枝肉,果然香甜,同时笑道:“这倒是不用感谢我,要感谢,也该感谢秋霜才对。这些可全是秋霜贡献出来,招待我们的。是不是啊,秋霜?” 秋霜站在一边,直吞口水,欲哭无泪,她知道她刚才错了,不该吃里扒外,她真的知道了。 看着属于自己的心爱的荔枝就在眼前,却一点儿也吃不到。 秋霜的心里好像有千万只蚂蚁在爬似的。 秋霜的心里发苦,看到红七含笑看过来问她,还要脸上带笑,连连点头:“这是应该的,主子们喜欢就好,哪里敢当得起主子们的谢。” 红三、萧潇她们看着秋霜面上带笑,脸上却一副心疼得快要哭出来的神情,就知道里头另有故事,同情地看了秋霜一眼。看来,七姐姐那捉弄人的爱好如今已经扩散到连身边的丫头们身上了。不过,虽然同情,她们可没有替秋霜说情的意思,万一扩散到自个儿的身上怎么办?而且,如果红七的注意力转移到了秋霜她们的身上,那说不定就会放过她们了。比起担心别人,还是先保住自己重要啊! 几人很有默契地感谢了秋霜,然后就对此事只字不提了。 倒是迅速转了个话题,说起了她们的来意,也就是李彤的事情。红八的口齿伶俐,又比较爱讲话,这种时候,一般都是她开口发言。 事情也不复杂,很快,红八就把事情交代完了,问红七:“七姐姐,我们有些拿不准。彤儿她是因为世子爷的关系,真心要与我们交往的呢?还是只是不好违逆世子爷的意思,表面上假装同我们交好,其实心里存了别的心思。你觉着,我们该就这么同她往来下去吗?她会不会暗地里存了想通过我们,对七姐姐你不利的心思?” 这是她们的顾虑。 她们不过是过客,李彤最多也不过是赶她们走罢了。 她们担心的是被李彤利用,最后给红七造成了损害。 红七没有回答她们的问题,只是问:“你们同她今天玩了一天,相处得怎么样,觉着开心吗?” 正文 497.第497章 我们一起 这个问题,完全不在红三、萧潇她们的意料之中。 红七也不催促她们,只是静静地等待着她们的回答。 红三、红九思考着红七这话的用意,没有急着回答红七的问题。 红八想了一下,很不甘心地承认:“开心。” 萧潇因为红七的话,不知怎么地,突然想起了一些早就遗忘了的过去。 以前她不怎么喜欢同李彤一起玩,一是她本来就比李彤大上几岁,不爱同小孩子玩,二是小的时候,李彤就很霸道,同她玩,什么都要按照她的意思来。萧潇大些,霍夫人也老是叫她让着彤妹妹。 但那个时候萧潇也是家里千宠万爱的,哪里会甘心成为那个陪衬的角色。 后来霍夫人要带她去镇北王府,她就比较抗拒,又认识了别的年龄差不多的姐妹,渐渐地就同李彤疏远了。 这曾经让霍夫人十分遗憾,她同镇北王妃关系好,自然希望这份关系能够在她和李彤的身上延续下去。 但霍夫人也知道这种事情是勉强不来的,也只有放弃了。 其实现在回想起来,小的时候,她们在一起,也有开心的时候。 李彤虽然霸道,但真的很黏她,总是跟在她的身后,一口一个“潇姐姐”、“潇姐姐”的,那个时候,她说话还有些不大清楚,总喜欢把“潇”喊成“小”,就成了“小姐姐”。有的时候闹得不欢而散了,第二次见面,李彤总是会拿些小礼物送给她,什么她喜欢的糖啊,糕点啊之类的,那个时候,萧潇觉得很幼稚,但现在回想起来,李彤是将她最喜欢的东西留了下来送给她,这份心意,却是真挚的。 但小时候的她,并不能领会这份真挚,也不懂得珍惜。 现在,就在今天,和大了的李彤再度相处,她们都不再是当初的她们了,她变了,李彤似乎也变了,很陌生,但感觉并不坏。 萧潇点了点头:“我也很开心。” 红三、红九最终也没有想出红七问这个问题的用意,但也给予了同样的回答。 红七又问:“那在今天之前,你们曾想过你们会和李彤有和解、玩在一起的那一天吗?曾想到过李彤会向你们道歉吗?” 几人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 红七就笑道:“那不就结了。我觉着,人的心啊,从来都是最不可捉摸的东西,它不是一成不变的,而是随时变化的。人与人的关系也是如此,有关系极好的,最后一朝却反目成仇;也有生死仇敌,最后却一笑泯恩仇。再好的朋友,也有可能背叛你;一个平常你印象都没有的陌生人,说不定反而救了你。将来如何,谁也不知道。我们永远活在最当下。她是抱着善意而来,但你们如果以恶意揣度,最终好事也许都会成了坏事;她如果是抱着恶意而来,如果你们真诚相待,那坏事也未必不能成为好事。而且,都叫了‘彤儿’,你们不是已经选择了吗?既然选择了,那就尽你们的全力去做吧!” 说完想说的话,红七就撵人了。 红三她们边走路边在思考红七所说的话。 “啊!” 红八最先受不了了,抱着头大叫。 “七姐姐说的倒是轻松。尽全力,不必考虑后果。怎么可能不去考虑后果,怎么尽全力啊?明知道她说不定怀了坏心思,怎么可能做到真心相对嘛,想起来就别扭。可万一真如同七姐姐所说,给她瞧出来,我们对她存了防备之心,而她却是真的想同我们交好,反而产生了怨恨之情,把事情搞坏了,那又怎么办嘛?” “真是,这算什么意见啊?” 红八给红七搞得快崩溃了,整个脑袋一片糊涂,比没有去问她之前,还要更差了。 红三、红九也觉着脑子一片乱,这个建议,真是比没有建议还要让人崩溃的建议。本来随便应付一下李彤也就行了,现在,应付说不定反而成了帮倒忙,尽全力心里又有根刺在,不知道该怎么做,真是让人反而有些无所适从了。 萧潇此时反而眉目舒朗,看着红家几姐妹,洒脱地笑了。 “我说你们啊,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想那么多干什么。这件事,现在想那么多也没有用,反正如同明月妹妹所说,从我们答应了和解,这件事就已经开始了。关键是我们要用什么样的心态去做,用什么样的方法、手段,怎么把可能的危险消弭于无形,怎么成为真正的好朋友,而不仅仅是利用的对象。” “我知道这件事儿很难。但你们想着这件事儿多难,怎么不想想当初我们又是怎么认识的?“ “那个时候,我们是什么好缘分吗?还有明岚你,最初开始同我交朋友,难道存了什么好心思吗?还不是想拿我出一口气?” 红八听到这里,就有些讪讪的。 红三、红九也有些不好意思,那个时候,虽然主要是红八在那儿作,可她们也没有少看戏。 萧潇又道:“可现在,我们怎么样?不是朋友吗?” 红八赶紧连连点头:“那是当然,那是当然。” “所以,如同明月妹妹所说,坏事是可以变成好事。那一次,明月妹妹促成了这一切,这一次,就轮到我们了。” 萧潇的背挺了起来。 红七没有过问这件事,而是把这件事交给了她们,寄予了这么大的厚望。虽然那的确是个妖女,但她不想让那个妖女失望。 她,一定会尽全力去做的。 萧潇的态度影响了红三她们几个。 红三、红九有些惭愧,她们想得太多了,行动太少了。 红八直接握住了萧潇的手。 “我们一起。” 红三、红九也将手放了上来:“还有我们,也一起。” “众人一心,其利断金!” “李彤,你就放马过来吧!我们等着接招!” 寂静的林中小径,少女们的声音明朗而有朝气。纵有陷阱阴谋又怎么样?我们一起,再多的困难,最后也会变成甜美的果实。 她们的声音传出了老远。 梧桐院中,红七笑了。 李彤的这个转折,还真颇有意思。还真让人有些期待呢。不知道红三她们和她,最后会变成什么样的关系,是敌是友?还是爱恨交织?不管结果是什么,想必红三她们都能从中有所收获就是。 春风有些担忧地道:“小姐,我们这边,就什么也不做吗?” 夏溪也道:“是啊,小姐,彤小姐这个转变太突然了,里头绝对有鬼,肯定在暗中计算什么。我们还是要防着一些才好。” 碧儿提议:“要不还是让秋霜暗中留意一下栖霞院的动静吧!” 秋霜闻言兴奋了:“小姐,交给我,绝对没有问题。” 红七摇了摇头,笑道:“这件事,你们就不要管了,我自有主意。接下来,我这里需要你们忙的事儿一大堆,恐怕你们连睡觉的时间都挤不出来,哪里有空去管这些?明儿个,你们也不用服侍我,叫心儿、小兰过来就好。你们几个也好好休息一天,养足精神,我身边就你们几个得力的人,你们可不要到时候倒下了,让我无人可用了。” 春风、夏溪几人也知道红七说的的确是实情,接下来的大事也不同于她们以前做的,的确是忙不过来,顾不上别的,也只有相信红七的判断了,希望李彤不要整出什么大岔子,红三几个真能化解她对红七的怨恨,不然最低程度能让她不再找红七的麻烦就好了。 而此时,令春风她们颇为头疼的李彤的栖霞院中,一个人,正在她的屋子里,等着她的归来。 李彤归来的时候,已经黄昏,脸上还带着未褪的笑容,瑞珠、宝珠跟在她的身后。 今日本来是抱着向李墨交差,降低红家姐妹们的提防心,为接下来的行动打掩护才去的,准备虚与委蛇地应付一会儿就回来,不曾想,那个“斗地主”还真好玩,同京都流行的叶子牌打法不同,复杂多了,也有趣多了。玩了一天,李彤还有些意犹未尽。而且,开始输得太狠了,最后虽然扳回来一些,但还是输。 李彤想着,下次一定要赢回来。 李彤的笑容在见到来人后,就慢慢地敛去了。她在主位上坐定,不慌不忙地喝了口茶,这才冷淡地道:“乔姨娘,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比起初到镇北王府,李彤对大乔的态度冷淡太多了。 本来她对大乔就没有太多的好感,她和长孙飘雪感情好,自然对李墨的这些姨娘们,都是不喜的。不过大乔一路上对她颇多照顾,这才让她慢慢接受了大乔的存在,给她几分好脸色。 但这情分原本就淡,再加上上次听了大乔的主意,当众给红家姐妹没脸,最后却闹得自个儿狼狈收场,早就把这点儿情分磨没了。 此时没有赶大乔离开,算是看在那一路的照顾,给她几分体面,希望她自己识相才好。别以后有事没事儿就往这里跑。也不看看她自己的身份! 李彤的态度如此明显,大乔又不是傻子,如何感觉不到? 但形势不如人,这架子又如何端得起来? 大乔就故作不知,只是对李彤道:“我是打听到一件事儿,觉着大小姐可能会有兴趣想要知道。” 正文 498.第498章 一个请求 “什么事儿?” 李彤漫不经心地问道。 大乔就将她打听到的事儿说给李彤听了,李彤猛地坐直了身子,盯着大乔:“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大乔果然就又说了一遍:“我知道莲姨娘的下落。” “她在哪里?” 李彤急切地问道。 这个时候,大乔却抿了一口茶,不说话了。 李彤的眼神就冷了下来。 “你这是跟我谈条件吗?” “条件的话,我不敢。”大乔连忙说道:“我只是有一个请求而已。大小姐如果同意的话,那我自然是感激不尽。但,就算是大小姐不同意,我也仍然会将莲姨娘的下落告诉给大小姐的。” 李彤的眼神就和缓了许多。 她最讨厌受人威胁,如果大乔同她谈条件的话,那就算这个消息她再想知道,也不会接受。既然有人知道,那她总有法子叫人吐出实话来。 但如果只是一个请求的话,那她倒可以听听。 大乔就说出了她的请求。 李彤听了,心里有些不舒服。一时没有回答,大乔也没有催促,只是耐心地等待着,看着倒还平静,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一颗心都是提着的。 这个计划要成功,最关键的点就在李彤这里了。只要李彤同意,这件事儿就有了八、九成的把握,剩下两成,就要看天意了。只要不出什么意外,那个女人,哼! 大乔开始还镇定,但随着时间的延长,李彤迟迟没有开口,大乔就有些开始心浮气躁了。但她知道,这个时候如果由她催促的话,很有可能会起到反效果。李彤现在对她,已经不像前一段日子那般了。尤其说的还是这种敏感问题。 大乔就悄悄地看了一眼宝珠。 宝珠眼里露出一抹得意的笑意,就好像猎人看到猎物落入了陷阱中的表情一般。她就对大乔比了个手势。 大乔见了,心中暗恨,不过还是咬咬牙,对宝珠轻点了点头。宝珠就笑了,悄悄地附在李彤的耳边,说了一番话。 李彤的面色一阵变幻不定,先是不悦,然后是思索,最后面色微红,露出了喜色。宝珠说完,站起了身子,李彤冷冷地道:“好,如果是这件事的话,我可以答应,你去准备吧!不过,事先说清楚,到时候如果出了什么岔子,你最好不要扯到我半个字,否则,别怪我不讲情面。” 大乔大喜,连忙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之后,大乔留下了莲姨娘的讯息,就离开了。 宝珠喜道:“太好了,小姐,没有想到乔姨娘竟然连这种消息都打听得到,地头蛇果然不愧是地头蛇。看来,在镇北城她还是派得上用场的,倒是可以继续笼络她一下。而且,她现在既然要出手,如果给她成功了,也省了我们一桩麻烦,太好了。” 李彤点头,然后将手里拿着的大乔留下的纸条,递给了宝珠,对她说道:“明儿个你找个借口出去一趟,想办法把这个送出去。记住,小心一点,不要给别人发现了。” 宝珠快速地眨了一下眼,然后脆生生地应了一声“好”。 瑞珠的嘴唇翕动了几下,呐呐地道:“小姐,如果给世子爷发觉了……” 李彤的脸就一白,手不由自主地捏紧了,警告地瞪了她一眼。 “我不说,宝珠不说,你也不说,这件事还会有谁知道?你可给我嘴巴闭得严实一点,若是你敢透出一丝半丝儿的风声让哥哥发觉了,我绝对饶不了你。” 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但当天夜里,宝珠却开始拉起肚子来,到了第二天,脸色青白。她勉强支撑着来服侍李彤,却才来就又冲了出去。如此折腾的整个人都快虚脱了。 她还强撑着要出去替李彤送信。 李彤自然是不让:“你都这个样子了,如何能够出去?快回屋子里休息吧,我叫太医来给你瞧瞧。” 宝珠的眼圈就红了:“小姐你待我真好,偏要用到我时,我却这么不争气,实在对不起小姐的一片厚爱。但我不去的话,这封信谁去好呢?这边的那些婆子丫头都不是咱们从镇北王府带来的,别看服侍的恭恭敬敬,可却不跟咱们一条心。若是叫她们去,说不定掉头就把咱们给卖了。还是我去吧,大不了拼上这条命,也要报答小姐的大恩大德。” 说完,挣扎就要亲去。 李彤连忙阻止她,说:“不是还有瑞珠在吗?我让她去就行了。难道你连瑞珠也信不过吗?” 宝珠忙道:“别人如何不敢说,瑞珠姐姐自然是信得过的。那就劳烦瑞珠姐姐了。” 她都这样了,瑞珠还能说什么,只道:“为小姐做事是应该的,说什么麻不麻烦的。你既然病了,就好好休息吧!不要让小姐为你担心。” 宝珠谢过。 瑞珠拿了信,悄悄地从后门出了府。 这一切,李彤主仆自以为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却不知道,早就有人将这一切收到了眼中,并悄悄地跟了上去。瑞珠去了哪里,什么时候去的,路上都经过些什么地方,买了些什么东西,和那些人打过招呼,说了什么话,最后见了什么人,什么时候回来的,一切清清楚楚,没有丝毫漏过,只怕连瑞珠本人都没有这个人清楚。 疏影得到消息后,微皱眉头。 然后去演武场见李墨。 李墨正在射箭,一身黑衣,身姿如松,弦如满月,忽一松手,“嗖”“嗖”“嗖”数声破空,如同黑色闪电划过天际,最后落在了标靶的正中心。 三箭皆是。 标靶剧烈的晃动,爆碎,自有人上前收拾,换上新的。 李墨却没有继续射箭,而是走到了一旁的摇椅上坐下,小童立马端水送茶,挑云正要为李墨擦脸,疏影朝他摆了摆手,挑云让开,疏影亲手为李墨拭脸。 李墨没有睁眼,只道:“有什么事吗?” 他在演武场的时候,一般没有什么重要的事的话,丫头们是不会到这里来找他的。 听到李墨的问话,挑云做了个手势,附近几个服侍的小童就机灵地退到了远处。疏影这才对李墨说:“前些日子,红姨娘拜托了我一件事,让我动用世子爷的人监视小姐的行踪,我答应了。” 正文 499.第499章 将军 “是查到什么东西了吧?” 李墨闻弦音而知雅意,道:“彤儿那个丫头,给母亲宠坏了。白长这么大,把母亲的高傲跋扈学了个十成十,却没有学到母亲一成的聪慧、知进退、懂分寸。我都已经提示得她那么明显了,却仍然给我玩这种把戏。她以为凭她也能够手眼遮天吗?不自量力、愚蠢。” “彤小姐单纯又重情重义,这才被别人给蒙蔽,做下这等事情。她对世子爷还是敬爱有加的。等她明白那人并不值得她如此付出了,她自然就会清醒过来,不会再做这种傻事了。” 疏影劝道。 李彤可以说是她看着长大的,从小的时候起,就一口一个“疏影姐姐”的,疏影对她还是颇有几分情分的。 “哼!如果不是看在这一点的份上,我能容忍她吗?” 李墨冷冷地道。 疏影就问李墨道:“那现在要怎么办呢?要同红姨娘说此事吗?如果红姨娘知道了,小姐的下场恐怕会不大好。” 疏影有些担心。 李彤固然是咎由自取,可她还是有些于心不忍。因此她才在告知红七之前来讨李墨的示下,看能不能帮李彤一下。 “也该让她碰碰钉子,学学教训,以后行事好歹也动动脑子。这个样子说是我李墨的妹妹都让人笑话。” 李墨如此说道。 显然,李彤这次的所作所为是真的惹恼他了,他并不打算出面干涉。 李墨都这么说了,疏影也没有任何办法了,就去见了红七,把李彤手下的动静通知了红七。 “和乔姨娘密会?” “派人去见了英国公府派来的人?” …… 有意思。 长孙飘雪竟然也插了一手。李彤、长孙飘雪、乔姨娘……阵仗不小啊。红七的手指下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着,这是她思考时的习惯动作。 “我知道了,多谢疏影姑娘,并且,恐怕还要麻烦你一段时间了。” 红七对疏影感谢道。 疏影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问道:“不知红姨娘有什么打算?准备如何做?” “现在?不怎么做。”红七干脆地道,别人还什么都没有做呢,她有什么可做的?至于以后嘛,那就要取决于李彤和乔姨娘了,看她们打算出什么招了。 疏影听红七如此说,还以为红七不愿意告诉她。不过倒也没有因此而不满,她又不是红七的亲信,红七犯不着把这种机密的事儿也告诉她。 只是想了想,疏影还是对红七施了一礼。 红七连忙扶她:“疏影姑娘为何如此?有事尽管说就是,何必行此大礼?” 疏影没有起来,而是恭恭敬敬地给红七施了一礼,这才道:“红姨娘,我知道我这个请求有些过分了,我不过是个下人,不该干涉主子们的事。连世子爷都说,此事任由姨娘处置。但,我还是想求姨娘,如果可以,尽可能的给大小姐留几分颜面。大小姐她,”疏影的眼神仿佛穿越了时光,又看到那个有着纯真笑容,一口一个“疏影姐姐”的红衣小女孩,疏影说:“她真的本性并不坏的。” 疏影走了,脚步有些沉重。 红七看着她的背影,心想,这倒是一个厚道人。红七对疏影还是比较有好感的,对主子忠诚,与人为善,这个疏影,是个好的,但最终,她并没有答应疏影的请求。 李彤会怎么样,取决于她自己。 如果她对别人手段狠辣,又怎么能奢望别人手下留情呢? 红七,从来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李彤、长孙飘雪、乔姨娘,咱们就来好好地玩儿一场吧! 红七拿起一颗黑色棋子,往棋盘上一放:“将军!”红七灿烂的笑了,眼前仿佛出现了敌人溃不成军、四散奔逃的场面。 不亦快哉! 她最喜欢以强欺弱的打法了。 红七托着下巴,心情极好。 “小姐原来已经把这事儿交给了疏影姐姐啊。” 秋霜到了此时,终于明白红七为何如此胸有成竹了。她一拍脑袋,她怎么就这么笨啊,还担心了许久。 夏溪丢给她一个白眼:“迟钝,猪都比你聪明。” “你又不是猪,怎么知道猪比我聪明?” 秋霜反驳。 夏溪一把拧住秋霜腰间的肉,用力一扭。 “啊!” 秋霜痛叫。 夏溪微笑着道:“我也不是你,但我也知道,你现在很痛。”说着,夏溪又捏了捏秋霜的腰间肉肉,笑问:“还是,你要告诉我,其实你并不痛?” 秋霜双眼含泪,说不过夏溪,也没胆子反驳,只能转头对着红七告状:“小姐,夏溪欺负我啦!” 红七就朝秋霜招招手。 “过来!” 秋霜就朝夏溪示威似地抬了抬下巴,屁颠屁颠地跑到了红七的身前,狗腿地叫道:“小姐,叫小的有何吩咐?” 红七伸出手,在秋霜呆呆的视线中,伸向了秋霜的腰间肉,然后,用力一旋。 “啊!” 秋霜再度惨叫,叫得比刚才还惨。 红七对夏溪微笑:“你说的果然是挺正确的。我不是秋霜,这下也知道她有多痛了。” 夏溪含笑点头:“小姐谬赞了。您如果不确定的话,可以再确认一下的。” 秋霜这回不是含泪,直接飙泪了。 她怎么忘了,夏溪最是佩服小姐,一言一行变得越来越有几分像小姐了。她如此捉弄她,小姐这个鼻祖,难道会放过? 她简直是赶着上来给人玩嘛! 唉! 秋霜有些怀念以前的小姐了。 那个时候,红七不是这样的啊。 怎么这性子现在越来越邪恶了? 秋霜有些怕怕的。 总体而言,忙碌前的最后一个闲暇的日子,红七睡了睡觉,见了见疏影,逗了逗小丫头当做娱乐生活,颇为悠闲地度过了。 第二日一早,红七就带着春风几个赶到了卢侧妃专门叫人整理出来的一个叫做“凉斋”的院子。 这处院子虽然处在镇北王府比较靠近中间的位置,种了许多竹子、树以及爬藤类的植物,十分阴凉,“凉斋”之名,名副其实。 最为难得的是,东南西北都有道路通往各个方向,各处往来都十分方便。 正是因为具有这两项优越的地理条件,卢侧妃才将它选了出来,作为红七这段时间的办公之处。 红七到的时候,院子里已经占满了人。 见到红七,齐齐躬身。 “红姨娘好。” 正文 500.第500章 我就知道 红七端坐主位,卢侧妃陪在侧位。 左边是春风几个并疏影几个。 右边是卢侧妃的亲信丫头管事。 下面是一个个络绎不绝前来领命、回事的管事、管事大娘们。 一道道命令被发布了出去,清晰、明确、果决。不论任何问题回了过来,都能得到及时、迅速、有效的解决。 那些繁琐无比、琐碎无比、复杂无比、麻烦无比、叫人听了就头疼的事儿,在红七的手里如同切大白菜那般,变得那么容易,如同行云流水一般。 看她处理这些事儿,简直变成了一门艺术。 而在她的调控、分配之下,卢侧妃发觉,底下的管事们的效率比起在她的手下时,不知到快了多少倍,效果好了多少倍,如果说以前的运作方式像一驾马车的话,红七就如同千里马一般,不知快了凡马多少倍。而很多就是卢侧妃都会感觉到棘手的问题,落在红七的手里,却像是给她玩儿似的,根本就不费吹灰之力。 她所以为的大事,对红七来说,简直如同过家家那般容易。 这世间竟然有这样的人的存在。 卢侧妃开始还感到挫败,到最后,她连挫败的感觉都没有了。红七根本就不是她能够比较的。 这个时候,卢侧妃才忽然想起,貌似红七还有个“大兴第一才女”的称号。 只是以为她的容貌太过惊人,反而让人们常常忽略了她的这个称号。只是卢侧妃印象中的才女,应该是那些擅长吟诗作画什么的人啊,管家理事貌似跟才女毫不相关,才女好像都是很清高的。 难道,其实她们只是不屑做? 就像红七,之前也很是慵懒,什么事儿都不大管,连她院子里有什么事儿,卢侧妃看到,经常也就是几个丫头出面就处理了,红七声都懒得做一声的。 但不管则已,这一管,简直是叫人不想活了。 容貌不如红七、才学不如红七,都没有让卢侧妃有多大的冲击感,但在这方面,被红七甩得不知道几百里远,实在是让卢侧妃颇受打击。 其实卢侧妃真的不必这么受打击的,凡事必有因,红七之所以能够如此简单地处理这些事情,也只是因为,她作为全球间谍组织的主要领导层,几个接班人候选人之一,手下管理的人数之多,是卢侧妃难以想象的。处理惯了那些事儿,管家对红七来说,实在是太容易了。而且还有镇北令在手,卢侧妃、疏影坐镇,又没有什么刺头儿敢捣乱,个个如同绵羊一般,不顺才是怪事。 受到冲击的岂止卢侧妃一人,那些管事们,开始还只是因为有卢侧妃和疏影的坐镇,不敢不听红七的调令,心里头其实并没有多把红七看在眼里,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她们现在对红七是真的敬服了。 这些事情,就是以前卢侧妃处理起来,也颇有些吃力,但红七却从头到尾游刃有余,声音不高不低,不急不缓,听她发布一条一条命令,让人的心里都信服、舒坦,面临大事的焦躁被抚平,变得自信而从容,一切就这么轻轻松松地井井有条起来了。往日需要五日、甚至六日才能完成的事情,现在两、三天就能够完成了。人也好、物也好,都得到了最为合理的配置。 不知不觉中,下人们对红七的态度就变了。 听她的命令时,更为专注。 回答她的问题时,更为认真。 她的每一个命令,都得到了最为彻底的执行。 被红七叫来这边旁观,顺便帮忙做点杂事的萧潇看得目瞪口呆,悄悄问旁边在对账的红九:“明岚,明月妹妹管家原来这么厉害的吗?” “当然,”红八毫不犹豫地回答,自豪地道:“我七姐姐是谁啊,这点儿小事,对她简直不算什么啦!” 在红家的时候,红八见得多了。 不管遇到什么事儿,就没有见到红七忙乱过,始终都是这样从容自如的。 不过,其实红八的心里也是有些吃惊的,红家毕竟是个小家族,家里的人口也少,下人也不多。所以,红八知道红七管家厉害,但其实也没有想到会这么厉害,管镇北王府上上下下几百上千号人,竟然也同在红家没有什么区别,完全还没有发挥余力的样子。 萧潇这时在心中暗暗与霍夫人比较,她也见过母亲管家,护国公府也是京都第一等的显贵人家,霍夫人也是被人称做能干的夫人,大大小小的宴会,哪一年不办上几场? 可每回见母亲,都是忙得晕头转向,恨不得长出十只手、十只脚、十张嘴出来才够用,哪里像红七,从头到尾,那架势,那气魄…… 啧!啧!啧! 萧潇看得都有些着迷了。 好帅气。 “喂,不要盯着我七姐姐流口水好不好,你丢不丢人啊!都是女人耶!你流什么口水啊!” 萧潇的口水一不小心滴在了红八的手上,红八嫌恶地叫道。 萧潇的脸刷地红了,妖女!果然是妖女! 萧潇再不敢看红七。 那边却传来红七的声音:“萧潇,你那本对好了没?有没有什么错处?没有的话赶紧拿过来,我等着用。” 萧潇连忙应道:“还差一点儿。” “快点,不要磨磨蹭蹭的,一盏茶的功夫对完,不然今天晚上你一个人留下来加班!” 红七说道。 萧潇不敢再分心,立马专心地对起帐来。 不但萧潇、红八给红七抓来了,红三、红九也来了,都在忙,甚至连李彤也没有闲着,她这些日子和红家姐妹们走得近,这样红七若是出了什么事儿,别人也就不会怀疑到她的身上了。 李彤对得都头晕眼花了,差点儿要吐了。 平生没有受过这么大的罪。 早知如此,她就不跟来了。 李彤后悔了。 同时看向红七的眼里有些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佩服,这个狐狸精其实也不是一无可取的。最起码,在这方面,李彤见过的人中,还没有比她更强的。 容貌、才气、现在连管家也都这么能干…… 这样的女人,也难怪哥哥会喜欢。 李彤想到这里,赶紧摇了摇头,她在想什么呢?哥哥只是被这个妖女给迷惑了而已。但真的是这样吗?李彤的心里种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 而红七的表现,也被疏影等人如实地报告给了李墨。 李墨听了,与有荣焉,十分得意。 “我就知道,她能够做好。” 他选择的女人,怎么可能被这些小事给难倒? 不过,别看此时李墨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其实,事前他根本就没有想到红七会做得这么好。要不然,他也不会多余地派疏影等人去帮忙了。 听到红七把府里那些老的小的给镇得服服帖帖的,李墨春风满面。 疏影几个看得目瞪口呆,就是李墨他自己打得蛮族求和,回来问起,他也只是简单的两个字“赢了”,一副理所当然、不值一提的模样,这样高兴得意的样子,多久没有见过了?却是为了别人。 最后李墨还是叮嘱疏影她们,看着红七一点,不要让红七过于劳累。 …… 而卢侧妃在接连着来了两日后,从第三日起,她就没有再来了。她知道,红七会把这件事处理得比她还要好。 这让她十分失落。 本来,她内心深处,还存了一些看红七犯错的念头,这个时候,她就可以出面提点,为红七收拾残局,但现在,全没有必要了。 红七,比她以为的还要能干得多,比她所见到的任何主母都强得不是一点半点。 卢侧妃的心情连日来,不怎么好。 彩蝶看见卢侧妃渐渐变得憔悴的脸,对此很有些担心,就对她提议道:“府里管事的大权,侧妃真的要就此交出去了吗?红姨娘站稳了脚跟,不会反过来对主子不利吧?狡兔死、走狗烹,主子你还是防着一些的好。要不趁宴会的时候,咱们做做手脚,把事情闹大,让她没脸再当这个家。到时候,顺顺当当,主子你就可以重新掌权了。” 彩蝶给卢侧妃出主意。 卢侧妃心中一动,一旦尝过权力的滋味,谁愿意轻易地交给别人?尤其是她也正当盛年,正是精力充沛的时候,也没有到要退下来的年纪。当了这么多年这边王府实际上的女主人,镇北城的第一夫人,又怎么甘心就这么退居幕后,只有侧妃这个名头?而且,现在的镇北王府,也是她辛辛苦苦的打理,才是如今的这个模样的,费了多大的心思在里头?就算红七的确比她厉害,她自叹不如,但还是不甘心的。 卢侧妃一个恍惚,差点儿就鬼使神差地同意了。 但幸好,她的头脑还没有被权力彻底地冲昏,卢侧妃就对彩蝶斥道:“你这个丫头,胆子越来越大了。这种话,你竟然也敢说?在宴会上做手脚,把事情闹大?糊涂。世子爷是什么人?你以为是那么好蒙蔽的吗?只要我们敢做,信不信最多过一个晚上,世子爷就能查出来是我们干的。你是想害死我吗?” “不,主子你不会死的。”彩蝶的小脸一下子变得煞白,她惊惶地叫嚷道:“不准主子你说这样的话,主子你是要长命百岁的,谁死了主子你也不会有事的。如果谁要害你,除非先杀了我彩蝶。不然,谁都休想伤害主子你一根手指头。” 彩蝶坚决地说道,满脸的坚毅和决心,十分认真。 卢侧妃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她朝彩蝶招了招手,彩蝶顺从地走到她的身边,蹲了下来,趴在了卢侧妃的怀里,卢侧妃爱怜地轻抚着她的头发。 “我知道,彩蝶你是一番好意,为我着想,也只有你会为我这般着想了。我常想,如果我有个女儿,能够像你这么贴心就好了。但这件事,以后你不要再提了,如果给嘴碎的人听到,不小心传了出去,怕是我也给不一定保得住你。记住了吗?” 彩蝶默默地点头,嘴角露出了甜蜜的微笑。 主子说,希望有个像她这样的女儿耶!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流逝。 不久,就到了大军归来,庆功的日子。 正文 501.第501章 大庆 最先举行的首先是军中的大庆和奖赏。 一场战役的胜利,从来都不只是主帅和将领们的功劳,而是上上下下一起共同合力的结果。 士兵们沙场浴血、奋力杀敌是为了什么? 保家卫国,很多人理所当然会这么说,但若是没有饭吃、不能养家糊口,谁会给你当兵?空大的理想是经不起残酷的现实的。 不论是什么样的军队,狠辣也好、勇猛也罢、或者狡猾、或者稳如山、或者柔韧如水……无论有着什么样独特的气质,有一点,他们却是共同的,那就是赢了,就要属于他们的荣耀和奖赏。 庆功,是对他们浴血奋斗、英勇作战的认可。 奖赏,是他们能够昂首挺胸地回家,面对父老乡亲、妻儿的资本。就算一朝马革裹尸,也不愁妻儿没有饭吃、没有衣穿。辛辛苦苦的卖命,为的不就是如此吗? 所以,登记军功、分战利品、庆功宴是大胜之后,军中最为头等的大事儿。 而在军中的大庆之后,也没有轮到镇北王府,还有全城的庆典活动。大军胜利了,当然要把他们的荣耀和喜悦同全城父老乡亲们分享。 军队需要人们对他们的肯定和支持。 百姓们也乐见这样的喜事,热闹的场面能够冲淡战争带给人们的不安,用荣誉来战胜对死亡的恐惧。 所以,大胜之后,一般都会安排这样军民互动的庆典活动,振奋人心。 这一天,正是大军归来的日子,整个镇北城都沸腾了。 大街上被人给挤得满满的,到处都是人头。不论男女老少,都走出了家门,热烈欢迎英雄们的归来。 李墨在夜里悄悄出城,然后白日里和军队一起回归,毕竟不论作为军队的统帅,还是此次战役决胜的关键人物,责无旁贷,他必须出场。 虽说正式官方组织的欢迎仪式是从城门口开始的,但对勇士们有着疯狂的尊崇的镇北城百姓们,从来都不缺少热情,许多性急的年轻人甚至等不及大军的到来,呼朋结伴,成群结队地出城十里,迎接勇士们的回归。 郊外的百姓们也聚集在大军会经过的官道两旁,翘首以待。 当黑压压的大军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时,顿时,欢声如雷。 大军就一路在众人的欢呼声中,缓缓地朝城内而去,主帅、将军们在前,骑兵随后,步兵最后,队列严整,旗帜鲜明。 好一支威武雄壮之师! 纵然两边百姓们欢声如雷,他们也是目不斜视,显示出了极为严明的军纪。 到了城门口处,设了香案,由城守大人亲自带队,官员们分列在后,在城门口迎接。城守大人致辞,颂扬战绩,并对在战中逝去的军士们表达哀悼,焚香祷告上天。再亲自引马,迎大军入城。 而待得进了城之后,真正的热闹才开始。 欢呼声更隆,尖叫声更响,气氛那是一浪比一浪高,人们满溢的热情快把整个镇北城都燃烧起来了。 少女们争相把花环献给归来的勇士。 少妇们则贴心地送水。 青楼的姑娘们,扭动着风骚的腰,晃动着白晃晃的大胸脯,尖叫着“兵哥哥,妹妹我们等你,一会儿不见不散”。 老少爷们没有姑娘们那般奔放,不过,家家户户披红挂彩,鸣放鞭炮,在大军经过门前的时候,鼓掌致意。 整个大军会绕镇北城一周,让人们瞻仰大军的风采。 而通常这样之后的几日,就是招兵的高峰期了。那些脑中、心中满是荣耀风光的热血小伙子们就代替了死去的士兵们,补充进镇北军,成为了镇北军的新鲜血液。 游行结束之后,整个镇北军的庆祝活动这才算是谢幕。 这时,就轮到了镇北王府的庆功宴。 当然,镇北王府不可能容纳镇北军数十万的大军,所以,来镇北王府的庆功宴的,都是一些高级的将领,或者一些虽然现在品级还不高,但在这次战争中立下了极大功勋的中低级年轻将领。 而自从听说了会有这样的活动后,红八就有些坐不住了,天天在那里嘀嘀咕咕地念叨着,坐在凳子上也不得安生。 尤其,当她从来玩的秋若水的口中听说了这一天,秋若水她们这些镇北城的闺秀们,也会亲自到街上去,看大军归来的英姿时,红八就更是心里直痒痒。 秋若水其实同她们说这事儿,也就是来邀请红三她们那一天一起去玩的,酒楼都订好了,是二楼,可以看得十分清楚。 红八想去,但是府里这些天正是忙的时候,红八虽然爱玩,但到底也没好意思把这话儿说出口。 红三自然是想也不想地拒绝了。 红七现在这么忙,她怎么会去参加这种活动?而且,红三本身就好静,这种活动对她的吸引力并不算高。 红九虽然也有些想去,但她生性沉静,拿得起放得下,决定不去了,也就不去想了。 只有红八,却是个贪心的,既想帮红七的忙,嘴里说了不去,偏心里又放不下,好像有蚂蚁在爬似的,天天过得都不得安宁,夜里总是会半夜醒来,就睡不着了。 没有几日的功夫,红八整个人都瘦了一圈。本来是个福气可爱圆脸儿,硬生生地瘦出了几分病西施的味道。 红七虽然忙,其实也将红八的样子给全收在了眼里,但却故意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 直到今日一早,红八心不在焉地摔了一跤,脚给崴了,走路都一歪一拐的时候,红七才一脸遗憾地道:“本来我昨天晚上还想着,到今儿个,该忙的已经忙得差不多了,也没有什么事儿了,准备让你们休息一下,出去瞧瞧耍耍,下午再休息一下,养足了精神,好参加晚上人庆功宴的。谁知道这个时候你偏偏脚崴了。这样看来,还是不出去的好,要不然人挤人,再出个什么意外,那可就糟了。三姐姐,九妹妹,八妹妹今儿个就留在家里,你们两个出去玩吧!” 红八一听,顿时急了,连忙跳了起来。 “我没事,我一点儿事也没有,不行,我走几步给七姐姐你瞧。” 说着,还真走了几步,疼得眉头都皱了起来了。偏脸上还挂着一副灿烂的笑容,看着红七,一副“你瞧,我没事”的样子,表情还真不是一般的怪异。 红三、红九两个扶额。 这个谎,她们两个都骗不过,红八还想骗谁啊? 不过,红七其实原本就打算让她们出去的,倒也没有同红八计较,只叫了个太医过来,看看红八的情形,这个太医是个骨科圣手,看了之后抓住红八的脚,用力一扭,“咔嚓”,把红八的关节又给扳正了,红八立马走路就不疼了。太医又开了些止疼消肿的药之后,红七就打发她们几个出去了,李彤也同她们一起。 红七又派了府里的侍卫跟着她们,确保她们的安全。 红八离开之前很是失望地问红七:“七姐姐你不一起去吗?” 红七笑着摇头:“吵吵闹闹地有什么好瞧的?我怕我的耳朵都要变聋了。你们自去看就好。” 上了马车,萧潇忍不住吐槽红八。 “平常你们老说我缺心眼,我看,明岚你才是缺心眼。就算该筹备的这些日子已经筹备得差不多了,今儿个按说事情不会太多。可再少,明烟妹妹她也是主持大局的人,如果她出去了,出了什么问题,谁能够作主?谁有这个资格作主?” “这个时候,她可能出来吗?” “你这么问,不是多余吗?幸亏是明烟妹妹,如果换了那些小鸡肚肠的人,听了你这没心没肺刺激人的话,还不记恨上你了。” 红八又何尝不知道这个理儿呢? 只是故意不去想,希望红七也暂时忘记了就好了。 她嘟着嘴:“人家这个时候就是想跟七姐姐一起玩嘛。自从开始准备这劳什子的什么鬼庆功宴,都很久没有和七姐姐一起玩了。” 红八有些意兴阑珊的。 她是想去,可希望大家一起去。 更何况,少的不是别人,而是红七,红八对本来极有兴趣的事儿,也变得有些没兴趣了。 “要不,我们几个还是回去吧!”红三对红八、红九说道,红九立马点了头,红八迟疑了一下,也点头了,这么去,她玩得也不开心。红三就又转头对萧潇、李彤歉意地道:“那我们就不去了,你们两个去吧!玩得高兴点。” 萧潇最是讲义气,红三她们都不去,她就欲张口,说她也不去了。 李彤却挽着她的胳膊,撒娇道:“萧潇姐姐,明烟,岚丫头、玉丫头已经都不去了,如果你也不去,我一个人同她们又不熟,就去不了啦。可我实在很想看到哥哥大胜而归的模样,你就陪我去嘛,好不好?” 这些日子,李彤实在是被闷坏了。 她本来就是爱凑热闹的性子,但在这边没有认识的人,一个人去的话,又不好玩,此时有了机会,哪里肯轻易放过? 萧潇本来就是个心软的性子,李彤如此恳求,她也就不好意思坚决不去了。 如此,她们就兵分二路,红三几个下车,回镇北王府。 而萧潇、李彤则继续向秋若水所说的胜利楼前进。 正文 502.第502章 胜利楼再会 这个时候,红七正忙呢。 她和几个丫头在最后一遍复核今儿个晚上的种种东西。 在宴会上服侍的丫头、小子的人数、状况,厨房里的东西准备得可齐全,味道如何,先上什么菜,再上什么菜,配些什么样的餐具,酒可都送来了,坐席的席次的安排…… 林林总总,一项一项。 事前越仔细,到时候出岔子的机会就越少。比起事后弥补,不如事先把准备工作做得更为完备一些。 反正还有时间,红七就开始逐项检查了。 繁琐是繁琐了一些,但既然做了,红七还是喜欢,尽可能得做得更接近完美。 红八她们回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红七正在厨房复核相关的一切。 认真的态度,让红三她们一阵惭愧。 怎么红七说了没什么事儿她们就信了呢? 红八忙道:“七姐姐,我来帮你吧!”说着,就走了上去,从小丫头的手里,抱走了一些需要复核的东西。 红三、红九亦如是。 红七将要做的事儿分门别类,各建了册子,提了要求,按照上面写的标准复核就是了。这个方法白纸黑字、数据明确,十分有效。 红七没有想到红三她们竟然又跑回来了,心中微暖,也没有阻止她们,任由她们去了。反正李墨说过,出了岔子他担着,其实不必这么仔细的。只是红七做事,习惯既然做了就尽可能地做好,不愿马虎相对罢了。 外头炮仗轰天响,欢呼声震天,按说镇北王府里头为了晚上的宴会准备,不能出去的人们,应该心浮气躁,十分不安的。 可因为红七的这份认真专心细致的态度,让众人的心思也都转回到了今儿各自负责的工作中,甚至,最后连大军经过镇北王府的门前,卢侧妃指挥着管事放炮,震得天都响了,也没有影响到她们。 许多人后来听人说起了,还迷迷糊糊地问:“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啊?我怎么都没有听到啊?你不是哄我的吧!” 忙碌的间隙,红七和红八她们偶有短暂的接触时,彼此一个微笑,比起过去似乎更多了几分共患难的革命情谊。 再说萧潇和李彤,在侍卫们的护送下,终于到了胜利楼。 一个地儿的酒楼名字都颇能反应一个地方的特色,像在清河县等南方,人文风流,取的名字也朝这方面靠,什么“秋思楼”啊,“怀白楼”啊之类的,要么是比较雅致,要么就是有历史典故,名人效应。 而京都就又不一样了,包容万象,雅俗共赏,既有什么“晴雨楼”等极雅,引人回味的,也有“状元楼”那种比较直白又霸气的,还有什么“三碗不过岗”之类豪气的,还有“销魂楼”之类艳情的……反正,各式各样的都有,每一种都有它的受众,常年人流不断、车水马龙,十分热闹。可以说,在寸土寸金的京都,只要你有能力开得起酒楼,菜还能吃,酒不兑太多水,自己不脑抽赶上门的客人,基本上生意都还不错。 而镇北城的酒楼的名字,从“胜利楼”就可见一斑了。 胜利楼在镇北城颇富盛名,被列为镇北城的四大酒楼之首,当然,这个称号还是颇有争议的,尤其是对其余三家来说。而那三个酒楼分别是“英雄楼”“豪杰馆”“必胜居”…… 光从酒楼的名字,就可以看出,这是一座敬慕英雄,对胜利有着无与伦比渴望的城市。 萧潇、李彤刚下马车,眼尖的秋若水就看到她们了,在二楼上兴奋地不断挥手:“萧潇,这里、这里!” 萧潇、李彤上楼。 秋若水没有在房间等,而是在楼梯口迎接她们,看着她们空荡荡的身后,问:“明烟姐姐她们呢?可是还在后头?” 萧潇说红三她们不来了。 秋若水一阵失望,看向旁边的男子,对他道:“哥哥,怎么办?明烟姐姐没有出来,你见不着了耶!” 站在他旁边的正是秋连城,听到萧潇说红三她们不了,自然是失望的。不过他到底不是毛头小子了,很快就收敛好了心中的情绪。此时也没有先回答秋若水的话,而是对萧潇、李彤先打了个招呼。 “萧小姐、李小姐。” 萧潇也忙回道:“秋大哥,叫我萧潇就好。” 秋连城点头。 李彤则微微矜持,只是回道:“秋公子,今日打扰了。” 她可是镇北王府的大小姐,可不会管什么阿猫阿狗的都叫哥哥的。她的哥哥,正要带领大军,无比荣耀地回来呢! 不过,红三和这位秋公子,他们之间有什么事儿吗? 好像这位秋公子是在专门等红三似的。 李彤心里就有些不舒服,她倒不是对形象俊朗的秋连城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是秋连城对天之骄女的她,视如平常,反而看上了那个小家小户的庶女红三,出于女人的嫉妒心,让李彤颇有些不是滋味罢了。 以前的京都,无论到了哪里,她都是人群的焦点的。 结果到了镇北城,谁都不把她当一回事儿。 秋若水如此。 秋连城也是如此。 哼! 李彤把这一笔账也记到了红七的身上。如果不是红七拿出镇北令害她丢脸失了颜面的话,别人又怎么敢如此小瞧她? 此时,李彤有些后悔出来了,早知道会如此被冷落的话。 这时秋连城对秋若水道:“今儿个外头人多,你赶紧带她们进去吧,免得给哪个不长眼睛的冲撞了。” 秋若水就带着萧潇、李彤去了女宾那边,而秋连城则去了男宾那边。 女宾那边自然多女客,都是和秋若水交好的一些千金小姐们,同萧潇也是相熟的,见她来了,纷纷笑着同她打招呼。当然也并没有忽略李彤这个镇北王府的大小姐,只是,与同萧潇的热情相比,对李彤就冷淡多了。 那次李彤针对红家姐妹们,和萧潇翻脸,也几乎把整个镇北城的大家闺秀们全都给得罪了。 李彤本来就颇有几分高傲的性子,别人对她冷淡,她自然也不会屈就讨好。 一时,萧潇那边是和乐融融,被簇拥在了女孩子们的中间,她却孤零零地站在一边,被所有人忽视。 李彤心里一阵委屈,她紧紧地抿着唇。 这帮瞧不起人的,总有一天,她要让她们全都围在她的身边,像哈巴狗似的讨好她。 但,无论怎么想以后,对现在的状况也没有任何帮助。偏偏现在萧潇和其他人说的正热闹,并没有发现她的窘境。李彤就想,如果是飘雪姐姐在这里的话,是绝对不会这样的,一定会为她解围的。 李彤在心里就越念起长孙飘雪的好、京都的好起来。 就在李彤尴尬万分的时候,一个有些轻佻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说是从哪里来了个这么个仙女似的姑娘,这一看,不就是彤妹妹你吗?” “又见面了,小娘子还记得郎君哥哥我吧?” “我自那日见过之后,可是对彤妹妹你日思夜想,相思成灾,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三日不见如隔一生啊!” 正文 503.第503章 救美 李彤闻声看去,就看到出现在门口穿着一袭白衫,作风流倜傥貌的田玉郎。 手里照旧拿着那把扇子摇来摇去的,一股风骚劲儿。 论长相,他也算是长得挺好看的了,而且身高也够高,肩膀宽宽的,皮肤也好,不像大多的北方男子,皮肤被风吹得十分粗糙,卖相还是不错的。 可毁就毁在那一脸轻佻的模样上了,让人看了就觉着靠不住,没有办法把他当个男人看待。 不过,倒也不让人觉着讨厌就是。 虽然田玉郎喜欢口头花花的,但眼中并没有淫邪之意。 尤其,此时他的开口,也算是为处境尴尬的李彤解了围。李彤心里还是领这份情的,不过态度依然高傲,她微微点了点头:“田公子。” 田玉郎倒也不在乎李彤的这份冷淡。 得到了李彤的回答,田玉郎高兴得笑眯了眼,屁颠屁颠地跑到李彤但身边同他说话。他极会说话,开始的时候李彤还端着,没说几句就被他给逗笑了。田玉郎越发舌灿莲花,整个屋子里都是他的声音,他一个人简直可以顶上十个人了。 尤其,他还不时地同其他姑娘们说话,很快其他人也给他带到了这个谈话圈子,不知不觉中,田玉郎和李彤的周边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后来整个房间里的姑娘们都聚集过来了,欢声笑语个不停。 李彤在田玉郎的带领下也渐渐地融入到了谈话中,后来,也不仅只是同田玉郎一个人说话,同其他人渐渐也能够说上话了。 而田玉郎在李彤融入后,就识相地找个了借口走了。 走的时候,对李彤眨了眨眼,抛了个媚眼。 李彤瞪了他一眼,等他走后,却忍不住微微地笑了。 这个田玉郎,倒是个有意思的人。 田玉郎走后,屋子里倒也没有冷场,众人其实也是想同李彤交好的,并不想同李彤把关系弄得太僵,无奈彼此的开始实在不大好,双方都拉不下这个架子,现在有人解开了这个僵局,自然没有谁会这么不识相地拿着以前的事儿来自找不痛快。 大家说说笑笑,吃吃零嘴儿,直到外头突然欢声如雷。 “来了!” “肯定是到这边来了!” …… 先前还坐着的众闺秀们顿时一涌就到了窗边,同外头人一起大声尖叫。 “世子爷,世子爷!” “这里!这里!” “啊!世子爷看我这里了!” “才怪,世子爷看的是我才对,谁看你啦?” “是我!是我!” …… 李彤目瞪口呆,尽管他知道自己哥哥受欢迎,在京都,也有很多姑娘喜欢哥哥的。可是,这镇北城的姑娘们,也太豪放了吧?矜持什么的,她们不懂吗?在京都,那些贵女们再喜欢李墨,也绝对不会这个样子,简直,简直…… 李彤发觉她词穷了。 不过,这种疯狂的气氛还真颇有感染力,在萧潇也跟着凑热闹上前去,大嚎了一声之后,李彤也跟着冲动了,挤上前去,把手放在嘴边作喇叭状,大喊:“哥哥!哥哥!我是彤儿,我在这里!” 这么一叫,李墨似乎还真听到了似的。 回过头来,瞟了这边一眼,挥了挥手。 顿时,这边的姑娘们呻吟着倒了一片。 “世子爷简直不是人。” 李彤还来不及恼火,又有人接话道:“对啊,简直像是天神转世!人间怎么可能有这么英武、这么帅,这么有魄力,这么聪明……的男人啊!我要晕过去了。” 李彤弯起嘴角,与有荣焉。 这时,外头又传来尖叫,却是前锋营的骑兵到了。那彪悍冷酷的气势,顿时惹得众女又是一阵尖叫。 “哇,这个好,这个好,你们看到了没有?左边第三个,那刀疤,怎么可以这么性格,我真想伸手摸一下。” “还有这个,这个也不错。” 李彤也被众人带得投入了过去,忍不住也仔细观察了起来。要知道,因为李墨的关系,她一向对别的男人正眼也不瞧的,但此时也被带动起来,开始评头论足起来。当然,她还有些不好意思当着众人的面说,只是在心里默默地打着分。 这个太黑了,不行;这个太瘦了,不行;这个好胖,也不行…… 看来看去,都没有找到和口味的。 李彤正要放弃,目光落在了一张脸上,嗯,这个好像还蛮不错的。虽然赶不上哥哥,不过,比起向炎来,也差不了多少了。当然,气质的话,还是炎哥哥比较好些。想起向炎,李彤的脸微微红,有些出神。 所以,“咔嚓”的声音响起时,李彤并没有留意。 直到身体不由自主地掉到了栏杆之外,李彤才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叫,闭上了眼,脑子里一片空白。 不知多久之后—— “喂,你没事吧?” “丫头!” “丫头!” 焦急的声音将失神的李彤的思绪唤了回来,她这次意识到,她应该没事了,好像被谁给抱在了怀里。 李彤睁开眼睛,就对上了田玉郎担心的视线。 这是怎么回事? 她怎么会在他的怀里? 李彤呆呆地想。 然后,她发觉了脸颊上有些湿意,她伸手,往脸颊上一摸,艳红色的,如此刺目。 “血?” 李彤有些疑惑。 她流血了?为什么她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呢?她最怕痛了的,一点点的痛就足以叫她掉泪了。可是现在,她真的没有觉得痛啊。 李彤的眼神满是茫然。 田玉郎却似乎被吓坏了,伸手去碰李彤的脸:“哪里伤着了?这里吗?”他伸手想去碰触,但似乎又怕碰疼了李彤似的,手小心翼翼的。 因为要检查李彤的伤势,他的脸这时离李彤很近。 李彤就看见,他的额头,划了好大的一个口子,正哗哗地淌着血。 “我没有受伤,受伤的是你。” 说出这句话来的李彤,心里五味杂陈,不知到是什么样的感觉。有感激,有担心,有感动,还有一点点害羞…… 他可是,喜欢她? 李彤的脸红了,如同胭脂一般。 看到她这个反应的田玉郎眼里深处有一抹轻视,愚蠢而廉价的女人! 侍卫们这时终于赶到,他们不能进姑娘们的屋子里去,因此在下面的大厅里等候。镇北城的治安一向良好,再说,这么近,真有哪个不长眼的登徒子敢对李彤、萧潇不客气,赶过去也是来得及的。 但谁曾想到,人祸没有,最后却出了别的祸事。 那酒楼二楼的栏杆竟然断了,等他们发觉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幸好田玉郎及时从隔壁房间听到了李彤的尖叫,跃过去接住了李彤,总算没有受伤。只是他的额头掉下来的时候不知道给什么东西挂了一下,伤情惨重。 出了这种事,自然不能再留在这里看热闹了。 众侍卫护着李彤、田玉郎匆匆离去,只留了几个人来保护萧潇。 …… 好端端地出去,带伤回来,还好不是李彤。红七得到消息赶紧叫人请了太医来为田玉郎包扎伤口。田玉郎连连说只是小伤,不必如此。要起来离开。红七劝他也是无用,最后还是李彤发了脾气。 “你给我老实呆着。不然,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这一句话,比什么都管用。 田玉郎果然乖乖地,连手脚都格外老实,一动也不动,好像个木头一般。 李彤又笑了:“只是叫你不要挣扎,免得动到了伤口,也没有叫你像块木头啊?” 田玉郎就低声咕哝了一句:“难怪圣人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李彤一瞪眼:“你说什么?” 田玉郎闭嘴,李彤却绷不住笑了,安慰田玉郎道:“你乖乖地别动。一会儿弄好了,我请你吃好吃的。” 她显然不常哄人,说的本来是很温柔的话,可从她嘴里说出来,总让人感觉到居高临下的味道,让人听着感觉很别扭,不舒服。 田玉郎嘟囔:“我又不是小孩子。” 萧潇在旁边听了,却是微微一笑。 李彤哄人的方法都多少年了,还是这同样的一套。 但以前听不顺耳的她,现在却从这同样的话里感受到了一种亲切。直到这一刻,小时候的李彤,现在的李彤,在萧潇的眼中,终于渐渐地合成了一个人。 红七冷冷地看着田玉郎,这个人做戏的本领还真不错!只可惜,演戏比他好的人,红七见多了去。凭他,还瞒不过红七。 敢打李彤的主意? 当镇北王、李墨是吃素的吗? 这人的胆子还真够大的,野心也真够大的,手段不错,时机也抓得好,成为了李彤的救命恩人,得到了李彤的信任和亲近。 只是,李彤好像喜欢的是向炎。 这人想要夺得李彤的心估计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不过管他们如何,反正这也不关她的事儿,红七想了一会儿就丢开了这事儿。要操心也该李墨操心,还轮不到她这个外人。 太医开好药,红七叫人去抓药,看太医给田玉郎包扎好,客气了几句,红七就离开了。因为李彤挽留的原因,田玉郎就直接留在镇北王府参加晚上的庆功宴,却是不需等到天晚再来了。不好让田玉郎和李彤孤男寡女一块儿。萧潇留在那里陪他们说话。 等忙完这边,时间也不早了。 红七很有经验地吃了些东西垫肚子,红三几个也学她。然后就是梳妆打扮、化妆,这些都得提前弄好。 一切搞好,天渐渐地暗了下来,时间差不多了。 红七站了起来,向外走,准备去会场,做最后一次的检查。 一出门,就见到了李墨。 他本来背对着红七站着,听到响动,回过头来,一笑。身后的如血残阳顿时都失去了颜色。 “你来啦!” 正文 504.第504章 双骄 李墨表现出的这个样子好像他们是一对情人约好了见面,他一直在这里等她,等了许久,才终于看到了她似的。 事实上,他们的关系,并没有那么地亲密。 他们并不是情人。 也没有约好见面。 如果他们是那样的关系,她可以问他:“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在这里等也不进去?” 但,对他们来说,这样的问话似乎太亲密了些。好像她给了他允许他随时造访她的住处的权力似的。 所以,当红七走到李墨的面前时,最后只是点了点头“嗯”了一声,什么也没有问。 倒是李墨,笑着说:“我问丫头你现在在做什么?丫头说你已经收拾好了,准备出来呢。我就干脆没有进去,在这里等你一等。” 说到这里,李墨有些委屈地看着红七:“不过,你可真够慢的,我腿都有些酸了。” “哦。” 红七仍然回了个单字,十分冷淡。 自从上次他亲了红七之后,红七对他就变得冷淡异常。 李墨眼神微黯,抿了抿唇,也不再说话了,却伸出了手,紧紧地抓住了红七的手。红七并没有挣扎,任由他握着,并不反抗。可明明都握在手心里了,感觉为什么却这么不踏实,好像下一刻,紧握在手中的东西,就会立马消失不见似的。 李墨只有将手握紧,再握紧、再握紧…… 不知不觉中,红七的手简直快被他捏成一团纸了,很痛很痛,可饶是如此,红七仍然没有开口叫李墨放开她。 终于到了举办宴会的大厅,李墨放开红七的手的时候,才发觉,那只手上,满是青紫。 李墨瞪着红七。 红七的目光平静。 两人就这么一直对视,面无表情,彼此都不开口。 倒是在场的下人们见到他们如此,个个噤若寒蝉,不敢发出一点儿的声音。 也许是一盏茶的功夫,也许是两盏茶的功夫,最后,李墨先走了。 红七拍拍手,露出个笑容:“来,我们开始吧!” 众下人这才长出了一口气,跟着红七开始进行最后的试演,上菜的先后顺序,从哪里进来,从哪里退出去,菜怎么摆,如果碰到意外的情况,应该如何处理…… 这些东西,负责这一块的众丫头、小厮们都已经演练了无数次了,此时驾轻就熟。不过还是出了几个小问题,红七一一指证。 最后,红七集中了所有的人,对他们道:“这些日子,我们做了许多准备工作。大家都很认真,很辛苦。但别人不会看到你们的辛苦、你们的努力,别人看到的只是最后的结果。无论准备得多好,如果最后的场合没有做好,那之前的准备就会变得毫无意义。所以,越是到最后的时刻,我希望你们越是不能放松警惕,将这份认真,一直坚持到最后一位客人离开的时候。你们记住,只要出了任何纰漏,那你们所有人这些日子所为之辛苦、努力的一切,就会全成了泡影。这次宴会之后,是赏是罚,不在我的手上,全都掌握在你们自己的手上!想要奖赏的话,就拿成绩来给我看吧!你们应该也知道,对做得好的人,我是从来都不会吝啬的。” 说完,红七就让众人解散了。 至于奖赏的金额如何,在最初红七就做出了一套考核的标准和奖励的额度,大家心里都有数,丰厚得很,所以,这些日子,一直卯足着劲儿呢,现在最后关头,一定要好好表现,不能让这些日子的辛苦成为白辛苦。 众人退下,红七最后巡视一遍,确认没有问题,这才去了后头的休息室准备在这里眯一会。 一般的宴会,主人都是等在那里迎接客人们的到来的。 可对镇北王府却相当于一个小型的王国,镇北王就相当于这个王国的国王,李墨相当于继承人。 作为王国的继承人,自然没有等着臣下到来的道理。 红七要同李墨一起亮相,因此,还有一段时间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不过红七到了地头才发觉,一个太医正等在这里,说是为红七看一下手,红七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伸出了手。 太医大松一口气。 今儿个世子爷和红姨娘不知为了什么事情闹得不太愉快的事,整个镇北王府都传遍了。他是接到疏影的话前来的,真担心会碰个钉子。 太医给红七开了活血化瘀的药,也留下了擦的药膏,春风为红七敷药,敷着敷着,感觉到有些不对劲,抬起头,就看到了红七熟睡的脸,呼吸平稳,睡得很熟,才一会儿功夫。 红七一向十分敏感,有别人在的时候很难入睡的。 看来,小姐这些日子真的累坏了。 春风将药膏继续给红七涂完,然后自己走了出去,在门外守着,不让任何人打扰红七,让她可以好好的睡一觉。 入夜,一盏一盏灯亮了起来,就好像黑夜里漫天的星星。 镇北王府门前开始慢慢地热闹了起来,一辆辆马车接二两三地到了,拉车的马也是一匹比一匹神骏非凡。坐马车的大多是女人,而男人,多是骑马而来,身手矫健,都是军中的健儿。 今日的庆功宴庆的是军功,来的自然都是军中的武将,因此,腆着个大肚子前来的,倒是并不多见。 男人们基本都是军中同僚,大都认识,不时响起此起彼落的招呼声、寒暄声。女人们也各自凑堆地说着话,脸上尽是喜色。 这是一个庆祝的日子。 是属于他们的日子。 热闹喜庆是它的主旋律。 在进入了镇北王府之后,这种感觉就更强烈了。不论是触目所及的下人们的着装,还是装扮的各色灯,无不传递了这样的信息。 “怎么好像镇北王不一样了似的?” “是我太久没有来了吗?” 男人摸着头,十分想不通。镇北王府还是那个镇北王府,可镇北王府又好像不是那个镇北王府了。 不过至少一点是肯定的。 “今天,怎么觉着看着特别舒服啊,看什么都是。” 女人们倒是看出一些道道了。 “这些丫头、小厮的发型一模一样耶。” “这些也是。” “我这里也是。 原来,不同职责的丫头小厮用不同的服侍、发型给区别了开来,显得格外整齐。而且,一看衣服,就知道他们是在府里负责哪一块的,不会找错人。 而那些灯笼也是,摆放得看似就是随随便便,可仔细一看,却发觉也有规律在。 …… 丫头小厮也好,灯也好,都没有什么太出奇的,看着同往年差不多,但你却又能明显得感觉到现在比起以前,高了不止一个筹。 “这个红姨娘倒是好心思。” 许多人在心里暗想。 庆功宴这种东西,其实早就成了制式,要在这个基础上改变推陈出新,很有可能搞得四不像,最后怨声载道,吃力不讨好。但红七毕竟是第一次操持这样的庆功宴,如果硬是完全按照以往的惯例来,出错倒是不会出错,但却会让人轻瞧。 现在这样,很有旧瓶装新酒,让人耳目一新的感觉。 随着时间的流逝,人渐渐地到齐了。 春风叫醒了红七。 李墨已经在等她了。 春风有些担心,李墨的心情似乎不大好的样子,之前的事儿,春风也听说了,实在是让人忧虑。两个人吵架还没有和好,偏偏现在还要一起出席庆功宴,这两个人,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就闹了起来吧? 一想到那个场面,春风都觉着可怕。 在春风忧虑担心的目光中,红七走向了李墨,在他的面前站定,李墨也不说话,径自就走,红七也不说话,跟上。 一直走到宴会大厅,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不见任何友好的气息。 跟在他们身边的春风觉着这样下去,眼前一片黑暗,就想是不是出言劝劝他们两个,可心里并没有任何把握。这两个人都是那种性格极强的,外人的意见,恐怕他们根本就不会听,只是白白浪费口舌而已。 春风在那里纠结,无法决定的时候,一个拉长了的声音传来。 “世子爷、红姨娘到!” 得,这下子,她不用纠结了。 李墨领先,红七稍稍落后半步,缓缓走入大厅。 很多年后,还有人记得这一幕,说,那真是古往今来,从来不曾有过的一对。 男子黑衣金冠,如同天神。 女子红衣胜火,如同神女。 两人走入主位,并肩而坐,嘴角微勾的那一刹那,满室的灯火都为之失色了。春风到了这个时候,才松了口气,还好,笑了,笑了好,再不笑,她就要哭了。 春风实在想多了,和李墨的事儿是一回事,但这个宴会有许多人的心血,红七不会让它毁在自己一个人的情绪上头。 李墨显然也有这样的认知。 李墨、红七举杯,庆功宴正式开始。 美酒、佳肴,庆功宴不外乎这些东西,当然,也少不了助兴的节目。一切都进行得十分顺利,连个小纰漏都没有出。 就在众人以为就会这么平平静静地把饭吃完,然后女人们去听戏,男人们则继续他们的节目,那就不是女人们能够在场的了。 只可惜,大概老天也觉着今儿个顺利得过火了。 宴会到了一半的时候,下人通报。 “东平世子向炎到!” 正文 505.第505章 你以为你有这么大的本事吗? 李墨的眼睛眯了起来。 来得好! 红七嘴角微弯。 果然来了! 向炎缓步来到近前。 “听说今日府里有盛事,我就来了,希望没有打搅到你们。” 向炎笑道。 他今日也着了一身红衣,如火。 与红七一样的颜色。 尤其当他走到近前的时候,两人的衣服交相成辉,仿若红霞一般。众人这才惊觉,不只是颜色相似而已,两人所穿的,分明是同一种衣料。 还真是巧。 大多数人倒是并没有多想。 他们在外打仗,镇北城里的事情离他们实在太遥远了。 而见到向炎出现,女眷那边坐着的田夫人却是眼中一亮,小田氏在她耳边低语:“成了,大小姐真的把他给请来了,太好了。” 小田氏喜形于色,满面的兴奋。 如果是平时,她这个样子自然是会引起别人的怀疑。不过,此时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李墨、向炎、红七的身上,却是没有人留意到她们的异样。 田夫人心中亦是暗喜,不过,心里头也是十分地紧张,她忙掐了一把小田氏,对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乱说话,引起别人的注意就不大好了。 小田氏会意,果然不再提这事儿。但这心里头有事,怎么都不得安生,屁股底下的凳子好像着了火一般,怎么坐都不舒服。 就坐在她们旁边的苗氏有些奇怪地瞟了她们一眼,不知道婆婆和弟妹怎么就突然有些兴奋起来。 不过看了一眼向炎,她就恍然了,大概又打上向炎的主意了。真是,好像苍蝇一般,看见一块肉就想要盯上去。 苗氏心里轻鄙,真有些耻与她们为伍。 然后又不禁联想起了这些天田夫人逼她让娘家嫂子她们与红七绝交的事儿不成之后,又见天儿地逼她给三弟说亲。虽然三弟只是庶子,但他与几个哥哥年纪相差的有些多,足足七八岁,大哥、二哥成亲的时候,他还是个孩子,两个嫂子都拿他当自个儿弟弟疼的。那蕙娘不过是个商女,嫂子们如何肯? 苗氏自然不想讨这个没趣儿,可田夫人逼她,小田氏还想出了那般下作的主意,苗氏都愁死了,也懒得去理会田夫人和小田氏又在打什么歪主意。如果这东平世子能够分散一下她们的注意力也好,她的日子也好过些。 李彤看着向炎,心中却一阵气苦。她是让人悄悄给向炎送了帖子,邀请向炎过来。但他这一身衣裳是怎么回事? 就算是巧合,李彤的心里也一阵不舒服,心中暗悔,早知道她也穿红了。 本来李彤一向也喜欢穿红色的,可从下人那里知道红七今日穿红,她就放弃了。红七那般颜色,穿了也是给她陪衬的份,李彤就换了一身黄衫绿裙。却不曾想,她没有穿,向炎反而穿了。 红九心细,发觉李彤脸色有些不对,就问她:“彤姐姐,你可是有哪里不舒服?要不去让太医瞧瞧?” 为了预防谁突然不适,红七给几个府里的太医就近安排了一个房间,如果谁有不适,可以过去让他们瞧瞧,有事的话,他们也可以立马赶到。 红九这时才感觉到红七想得周到。 李彤对上红九关心的眼神,心里不知怎么地,突然有些发虚。不过,她也懒得在这里看着向炎和红七心里添堵,就点了点头。 红九同红三她们说了一声,就陪李彤出去了。 萧潇也热心地和她们一同去了,今天本来是她和李彤一道出去的,她又比李彤大,萧潇自觉有照顾李彤的义务,却让她掉了出去,受了惊吓。如果不是田玉郎,还不知会如何。现在李彤身体不适,她自然责无旁贷。 大厅之中,人实在是太多了,她们不像李墨、红七、向炎几人,是众人视线的焦点所在,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红七的位置比众人都要高一些,却是将下头的动静一览无遗,田夫人、小田氏之间的互动也好,李彤的动静也好,都没有逃脱她的目光。 这些人,还真将她当成好欺负的兔子了。 不过,谁是猎人,谁是猎物,哼,总有水落石出的时候。 真是,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穷折腾。那她就陪她们好好地折腾,看最后是谁先经不起谁折腾? 红七的眼中透出股子煞气,锋芒在匣。 一有机会,就将破匣而出。 这时,李墨已经站起,他从上往下,俯视台阶下的向炎,冷笑:“打搅?你以为你有这么大的本事吗?” “我,难道没有吗?” 向炎抬头,悍然反击,并不因为身处下方就稍减气势。 两个人才一见面,就爆出激烈火花,引得下面的人议论纷纷。 “火药味很浓啊。” “世子爷和这个东平世子关系很不好吗?” “能好吗?没有听说这个叫什么向炎的,想撬咱们世子爷的墙角,是个男人都和他好不了。” …… 众议论纷纷,十分有兴趣,还以为立马就要上演一场好戏了。 谁知道李墨和向炎又突然同时大笑,两个人互拍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样子,来了个大逆转。 李墨更是叫人给向炎加了个座,就在他的旁边,然后两人开始推杯换盏起来,看他们的样子,却是亲厚异常,显然早就认识了,关系还不错。 众人看得一愣一愣地,搞不清楚这两个人究竟是什么样的关系,刚才还剑拔弩张的,一会儿功夫,却又好得和什么似的。 但李墨、向炎显然没有对他们解释的意思。 李墨又命先前被打断的两个伶人继续表演,丝竹声起,和乐融融。众人想了一会儿,没有想明白,也就把这事儿丢开了,继续欢宴。 上头的气氛,却并不如这宴会一般那么和乐。 李墨嘴角带笑,推杯换盏,一副他正同向炎相谈甚欢的样子。 “听说,我不在京都的时候,你对我的女人颇为照顾,还不惜为她以身犯险,跳下悬崖,真是让人感动。后来在路上,你还又救了彤儿。似乎我们镇北王府的女人,老是在蒙你照顾呢!” 正文 506.第506章 永远留在这里,可好? 向炎同样笑容款款。 “李兄这么说就见外了,怎么说,咱们也是这么多年的交情了,适逢其会,帮忙照顾一些也是应该的,实在不值一提。” “是吗?原来是我见外了。” 李墨笑,笑意却没有达到眼里:“那我就跟你不见外一回可好?” “如何不见外法?” 向炎请问。 “既然向兄对我们府里的人如此关心,当个外人实在太可惜了。不如就别回去了,永远地留在这镇北城如何?” 李墨轻描淡写,话语中,却含有刀枪箭雨,腥风血雨之意。 这话一出,向炎脸色先是微僵。 然后突然,他哈哈大笑,却是没有回答李墨的问话,而是侧头问一直静静坐在李墨身边的红七:“七小姐,你说,我永远留在这里陪你,可好?” 语意温柔,看似情意绵绵,却暗藏刀锋,毫不示弱。 李墨的眼神骤冷,周身的温度都似乎随之降了几度。 向炎却眼神灼热,如同有火焰在他的眼中跳跃一般。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 他们在看红七会如何回答。 气氛一下子紧张了起来,并且随着时间的延长,如同弦一般,慢慢地绷紧、绷紧,绷成一条笔直的线。 最后,只要稍稍一点外力,也许,就是蝴蝶那么一扇翅膀的力量。 崩! 弦就会断了。 春风站在红七的身后,细密的汗珠随着时间的延长,密密麻麻地遍布在她的额际。并且最终汇流在了一起,形成了一粒透明的大水珠。水珠仿佛对地面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一点一点地往下滑,春风甚至能够感觉到它在脸颊上流过的轨迹,从眼角、到脸颊,正在慢慢地往下巴处蔓延…… 春风想用衣袖擦去脸上的汗珠,这样如同蛇在爬行般的感觉,并不好受。而且再往下,就要掉落了。春风很担心。虽然按说滴落一滴汗珠,是不会发出任何声响,也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的。可是,现在的这个氛围,就是让她莫名地紧张。 下头欢歌笑语,人声鼎沸。 一些豪放的将领甚至亲自下场较技,为宴会助兴。 气氛是一阵赛上一阵的热闹。 闹哄哄的声音都快将屋顶给掀翻了,远远地传了开去。 而这边,却是死一般地沉寂,没有任何声音。 明明是在同一个屋子,却好像成了两个世界似的,一个是动的,一个是静的。中间好像隔着一层透明的东西,分隔成了两边。 春风感觉她好像站在这一边,望着不同的另外一个世界似的。 这种感觉很诡异,让人难以忍受,想要打破这种桎梏。 可却又不敢,因为知道,一个不好,也许,两个世界都会同时破碎似的。 小姐,要怎么办才好? 一个是世子爷,是小姐的夫君。 另外一个是东平世子,对小姐有救命之恩,而且,一往情深。 如果换了她是小姐,只怕也是一样的为难的。 该怎么选? 这时,那滴汗珠终于从春风的下巴滑落,透明的汗珠折射了红七头上红玉簪子的光芒,瞬间艳丽璀璨起来,眩惑了春风的眼。 在她的恍惚的瞬间,红七站了起来,拍掌。 “开舞!” 音乐倏地一转,变得热情而妖娆。 露着一截雪白小腰的舞姬,分成两排,鱼贯而入。 这是一个信号。 标志着属于男人们时间的到来。 红七这时又侧过头,对李墨和向炎淡淡地道:“两位慢慢聊,我就不奉陪了。” 红七不选。 他们两个想要做疯狗,她可没有兴趣当那根肉骨头,实在太无聊。有那个美国时间,她还不如回去睡觉呢。 说完,红七转身离去了,看都没有看两个男人是什么脸色。 飘飞的衣角,划出利落的线条。 明明是一个女子,却比男子还要干脆,竟让人想到了“潇洒”这种专门用来形容男人的词语。 女眷们会意,纷纷也站了起来,跟随在红七的身后,转往另一处,看戏听曲儿聊家常。 红七一走,李墨、向炎方才积蓄已久的气势因为没了对象顿时泄了个干干净净。 向炎看着红七的背影,轻声笑了:“如此特立独行的佳人,实在是让人很有征服的欲望,李兄,你说是不是?” 李墨此时的姿态也放松了下来,听到向炎挑衅的话,他也笑了,笑得慵懒:“向兄还真是闲,如果我是你,现在大约是没有什么心情去欣赏别人的女人的。” 向炎的眼睛一眯:“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墨没有回答他,只是道:“想必再过不久,向兄也会知道了。我就不提前破坏向兄的惊喜了。” 说完,就转头欣赏起歌舞来。 向炎不再追问,也做出一副专心欣赏歌舞的模样,不时和李墨评价一下哪个跳的不错,并赐给赏钱,似乎对李墨的话并没有放在心上。但心里作何想,恐怕只有他自己最清楚了。 戏台搭在了湖边,湖风一吹,十分凉爽。 入了夏,北疆的夜晚也渐渐热了起来。 这一袭凉风,格外让人舒服。 下人送了戏本,来给红七点戏。只是红七历来是不爱看戏的,就让给了卢侧妃,卢侧妃点了一出,又问李彤可有想看的戏。李彤对看戏兴趣也不大,随便点了一出,卢侧妃就又请几位将军夫人点,并一一为红七做了介绍。 镇北城有五大将军府,分别为左将军府何府,中将军府卢府,右将军府秋府,前将军府苗府和后将军府燕府。 大乔的母亲田氏就是燕府的当家夫人。 何将军夫人,卢将军夫人、秋将军夫人和她年龄仿佛。只有苗将军夫人十分年轻,是个爱说爱笑的美丽妇人,高高的身材,浓眉大眼,典型的北方美人。 红七同她们都打了招呼,并特别对田氏笑道:“难得夫人过来,乔姨娘却因为身体有些不适,都没能来参加这次的庆功宴。母女近在咫尺,却不相见教人于心何忍?如果夫人想去探望她的话,不需顾忌,让丫头带您去就好了。人生病了肯定会特别想念亲人,见到夫人,乔姨娘心里一高兴,说不定病就都好了。” 田氏心里头有鬼,听到红七的话,不禁一惊。 她惊疑不定地看着红七。 只见红七面色如常,并没有什么异常。 田氏深吸了一口气,定住了心神,回道:“多谢红姨娘的好意。不过现在也晚了,还是让她好好休息吧。反正也不远,我明儿个再来探她好了。” 红七点点头:“还是夫人一片慈爱之心想得周到,倒是我多此一举了。” 说完,就又同别的夫人说话儿,一会儿说这戏子唱得如何,一会儿招呼夫人们吃东西……没有任何异常,也没有过多的关注田夫人。 田夫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湖风一吹,衣衫贴在了田夫人的身上,有一种黏黏腻腻的恶心感。 田夫人这才意识到,只是短短的时间,她竟然流汗了。 田夫人厌恶地皱了皱眉,不喜欢这种感觉,但此时在别人家做客,也没有换的衣服,也只有忍耐了。虽然叫丫头去找大乔拿些里头的衣服换了也可。但这个敏感的时候,还是忍忍算了。田夫人如此决定。 衣服就算了,额头上的汗还是要处理一下的。 田夫人拿出帕子擦汗,给苗夫人看到了,当场笑了出来:“亲家夫人这是怎么了?这么凉爽的天,怎么竟然都流汗了。别不是得了什么奇奇怪怪的病吧?有病还是早点儿治比较好些。” 这么一说,附近的人的注意力就都集中到了田夫人的身上,包括红七。 多事! 田夫人心中暗骂苗夫人,尤其是红七的目光,让她额头的汗冒得更密了。她手上擦汗的手帕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已经湿透了。 田夫人面上强笑着对苗夫人道:“多谢亲家嫂子关心了,我不是生病,只是这人一上年纪,就容易有各种奇奇怪怪的毛病,过一会儿就好了。” “是吗?”苗夫人似笑非笑地看了田夫人一眼,眼带嘲讽之色:“不会是心病吧!” 田夫人竟然要把那个商女说给苗三公子这件事儿让苗夫人很恼火。此时逮住了机会就膈应她。 田夫人心中暗怒。 她好歹是长辈,苗夫人一个晚辈却这么不把她放在眼里。 只是这个时候,正是关键时候,田夫人很不愿节外生枝。田夫人一迟疑,苗夫人已经转过了身子,改同红七说话:“红姨娘,你的簪子可真漂亮,在哪儿买的啊?” 红七见了田夫人的表情,心中暗自好笑。 就这么点胆子,也敢来算计她? 这些人还真是…… 红七摇头,不知说什么好了。 做坏事做得这么担惊受怕地,真是,都让她有些提不起兴趣来了。就不能来个稍微像点样子的吗?好歹给她点挑战吧。 红七在心里暗自腹诽。 如果换了她,这件事儿,该怎么办…… 不喜欢听戏的红七想着就想远了,也算是打发事前的无聊时光好了。 李彤这时却悄悄地红三几个、萧潇她们道:“听戏也太无聊了些,不如我们在园子里散散步,说说话儿倒还好玩些,怎么样?” 年轻人喜欢听戏的少,听到这话都十分意动。 她们就悄悄地起身,离席而去。 不过,稍稍走远一些后,秋若水却笑嘻嘻地挽住了手,说要借用红三一下,硬是拖着红三走了。 正文 507.第507章 你这样对得起世子爷吗? 红三的脸儿微红,心里猜到大概是怎么回事,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也没有拒绝就是,随同秋若水一道离去。 她们走后,红八的眼睛一转,说道:“虽然说这事儿八成能成,不过,到底还没有过明面。如果不小心给某些嘴碎的人看到了,八成会要说闲话。不如我们也悄悄地跟了去。如果有人接近的话,也好给三姐姐打个掩护,你们说可好?” 听了她的话,红九暗笑。 萧潇就没有那么客气了,直接就拆穿了她。 “你自个儿想瞧热闹说就是了,何必打什么为三姐姐着想的牌?这里是镇北城,又不是京城,这么点儿事,谁会大惊小怪地嚷嚷个不停啊?” 红八白了萧潇一眼:“心里知道就行了,何必拆穿呢?不要说废话,你们去不去?” 萧潇也爱凑个热闹,正想答应,李彤却扯了扯她的袖子。萧潇心念一转,就笑道:“你们去吧!我给刚才那戏弄得头痛,懒得走了。这边正好安静,我就在这儿散散,让脑子也静一下。” 红八又看向李彤。 李彤也点头,笑道:“我也懒得走了,就在这儿陪萧潇姐姐吧。” 红九微张唇,正要开口。 不过,红八没有等她开口,直接拉着她的手就走。 红九抗议:“我不想去啦,万一给发现了多尴尬。” 红八却理所当然地道:“就是怕万一给人发现了我才要带上你啊,两个人给人发现了好歹有个伴,一个人的话多不好意思。” 红九无语,就这样被红八给硬拉走了。 她们走了之后,萧潇有些担心地问李彤:“可是身体有哪里不舒服?”李彤平常也是个爱凑热闹的,今儿个很反常。 李彤就点头扶额道:“不知怎么回事,脑子感觉有些不舒服。” “是痛吗?要不要再去找太医瞧瞧?” 萧潇担心地问道。 李彤连忙摇头:“不用那么麻烦的,也不是很不舒服。就是想安静一下,不想到人多的地方,一听到声音,就觉着有些心烦意乱的。萧潇姐姐,我们就在这边安安静静地呆一会儿吧,等戏差不多了再回去好了。” 萧潇提议道:“既然不舒服,不如我送你回你的院子里休息吧!七姐姐那边我到时候代你说一声就行了,身体为重。” 李彤留在这里,自然是有她的用意的,自然不会同意萧潇的提议,就连忙摇头拒绝:“不了,今儿个这宴会是红姨娘办的,上次我们那样,这回如果我又中途走了不见人影,肯定会引人非议的。以前是我不懂事,因为飘雪姐姐的关系对她心里存了偏见,处处与她为难。但现在,经常听你们说她的种种,我才知道,是我错看了她。还是不要给她再添麻烦了,要不然,我的心里就更过意不去了。” 萧潇听到李彤说出这样的话,张大了眼睛看着她。 李彤给萧潇看得很不自在,摸了摸脸:“怎么啦?干嘛一直盯着我瞧啊?哪里很奇怪吗?” “不,”萧潇摇头,感叹地看着李彤:“只是,我一直觉得你这人很自私,什么事儿都以你自己为中心,不会照顾别人的感受。但听你今天的这一番话,我才知道,是我错看你了。人的偏见,有时候竟是如此可怕,会蒙蔽你的双眼。” 说到这里,萧潇伸出双手,抓住了李彤的双手真挚地看着她。 “彤儿妹妹,以后,我们试着好好相处吧!娘和英姨一直希望我们能够像她们一样,成为一生的好朋友。以前,我觉着这是不可能的事儿。但现在,我觉着,也许我们可以做到也说不定。你觉得怎么样?” 李彤怔怔地看着萧潇,万万没有想到萧潇竟然会说出这么一番话。 萧潇一直不喜欢她,她知道的。 所以,她也不喜欢萧潇。 这样,很公平。 但萧潇今夜的话,让她想起了很久以前的往事。那个时候,她也曾经很喜欢和萧潇一起玩过,总是很期待霍夫人带她来府里的日子快点到来,也会催着母亲带她去找萧潇玩。那个时候,在她的心里,萧潇是她最好的姐妹、朋友。她本来以为萧潇也是这么认为的。但后来,萧潇来得越来越少,母亲也不大愿意带她去萧萧府,开始的时候,她还吵着闹着,直到后来无意间听府里的下人说起,她才知道,萧潇其实是不喜欢她的。 李彤知道,这个时候,也许,她该对萧潇说“好”才对。 但李彤最后对萧潇说:“太迟了。” 萧潇黯然离开,李彤的话在她的耳边回响,李彤说,谁都可以,可唯独她,她们之间,绝对不可能成为那样的朋友。 有些事情,一旦错过,就是错过了。 这也没有什么。 她现在也有红八,有红三、红九,还有那个妖女、秋若水……她有很多朋友,少李彤一个,她也不会孤单,真的没有什么。 萧潇如此想,可是心里头不知为何,却一阵一阵隐隐作痛。 “你怎么哭了?” “谁欺负你了吗?” “是谁?” 一个人着急而愤怒地问萧潇,声音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萧潇愕然抬头,就看到了庄守成,兰姨的二子。 萧潇和庄守成并不大熟,庄守成两个弟弟倒是更熟一些,关系也不错,往来得比较频繁。印象中的庄守成是个沉默的男子,比成渊小一年,比成澈大一岁,年纪差不多,但看着却比他们两个都稳重。自从外表上看,不知情的人见了,怕以为他是最大的那一个。 萧潇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么外露的情绪,吃惊之下,忘了回答庄守成的问题。 庄守成不见她回答,更着急了:“还是哪里不舒服了吗?脸色这么不好。走,看太医去。” 说着,拉了萧潇就要去找太医。 萧潇这才回过神,连忙道:“我没事,只是刚才一时被风沙迷了眼睛,很不舒服。” “原来是这样啊!这么回事啊!我还以为……” 庄守成的脸红了起来。 黑暗的夜里,按说萧潇应该看不到的。 可不知为何,萧潇就是感觉到了。 然后,不受控制的,萧潇的脸也如同火烧一般,心跳得很是厉害。 “哈——” 台上,戏演得正到一个小高潮的部分,小生和小旦执手相看泪眼,哭得泪水涟涟,肝肠寸断的,红七是再也撑不住了,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哭! 哭! 哭! 就知道哭,女的哭也就算了,为什么男的也这么哭啊,你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啊?红七的耐心被他们哭得快要告罄了。 偏到目前为止,该动的却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真是,还要让她等多久啊? 再没有动静,红七决定她还是干脆就回梧桐院睡觉好了,懒得奉陪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丫头来了,附在红七的耳边悄悄地说李彤请红七过去,说有些话,想单独对红七说,让红七不要带下人,一个人过去。 红七答应了,同卢侧妃交代了一声,找了个借口,出去了,果然没有带人。 田夫人心中暗喜。 过了一会儿,就对关系比较好的一位周夫人道:“这戏实在是太悲了些,看得我心里头实在不是滋味。我得去走走,姐姐可和我一起?” 说着,对何夫人使了个眼色。 周夫人知道田夫人有话要说,就笑道:“好啊,我正好也有些胸闷呢,一起走走吧。” 两人就也离了众人,走到一处僻静的地方,周夫人问田夫人:“妹妹叫我出来,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这,”田夫人表现出一副为难的样子,“这件事,我觉着有些不妥。不知到底是该说,还是不该说。” 她这么一说,周夫人的双眼都放光了,嘴里连连道:“咱们两个什么关系,有什么不好说的。妹妹只管说就好,不必忌讳什么。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嘴是最牢实不过的。绝对不会乱说话。” 田夫人听得心里头冷笑。 她如果真是这样的人,她还就不找她了。 田夫人就道:“我刚才啊,看到那红姨娘,似乎有些不对劲……” 田夫人就把方才红七独自一人连个丫头也没有带就匆匆地走了的事儿说给了周夫人听,周夫人听了一拍巴掌:“这还能有什么好事?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会连丫头也不带吗?我们赶紧瞧瞧去。” “这,不太好吧!毕竟是别人的家事……” 田夫人十分犹豫的样子,脚下却不慢,任由周夫人拉着她,往红七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不时周夫人犹豫,不知道是往哪里走的时候,田夫人就会帮她选择路。如此这般,一直走到了一处竹林。 竹影婆娑,风一吹,叶子沙沙作响。 这个声音,将人的脚步声掩盖得极好。 周夫人在前,田夫人在后,两个人走进竹林之中,很快,她们就看到了一男一女的身影,两个人紧紧地抱在一起。 周夫人顿时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 “红姨娘,你这是在做什么?” “你这样,对得起世子爷吗?” …… 正文 508.第508章 你信吗? 周夫人的声音惊天动地,划破了夜空,传出了老远老远,她本来就是个超级大嗓门。 戏台那边听到了,几乎立即,远处的戏台上的声音嘎然而止。 究竟怎么回事? 众位夫人们面面相觑,这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红七会对不起李墨?难道发生了那种事?不会吧? 同样的,宴客厅的歌舞声,也几乎立马就停止了。 李墨的面色,黑如铁,他站起了身。 他的旁边,向炎却是不在了。 纷沓的脚步声,正往这边而来。 田夫人似乎听到了,嘴角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 这处地方,是她们精挑细选过的,正好在戏台和宴客厅的中间,离两边都不算太远。而且,厨房往两边送瓜果、点心什么的,都要打从这里经过,因此,过往的下人们也不少。这种时候,再配上一个声音简直比大喇叭还有穿透力,而且,最是八卦好事不过的周夫人,那就简直是太完美了。 一切如同计划中的那样在进行,顺利得不可思议。 大庭广众之下,小妾与人私会。 只要是个男人,就绝对忍受不了这种耻辱。 李墨再喜欢红七也不行。 红姨娘,完了! 绝对。 田夫人笑了,笑得极为开心。 这个时候,周夫人又说话了,语声满是惊疑不定。 “你,不是玉郎吗?” “你怀里的,怎么好像是大乔啊?”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啊?” …… 如同一盆凉水从头顶浇了下来,田夫人浑身冰凉。 她一个箭步冲了上去:“玉郎,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大乔,给大乔,快醒醒!” 田夫人急叫。 田玉郎的眼睛眨了眨,意识还有些模模糊糊的。不过,他隐隐知道他们落入了别人的圈套中了。 这个时候,大乔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有些疑惑地看着田夫人:“娘?你怎么会在我的院子里啊?事情已经成了吗?娘,不是说不见的吗?你赶紧离开,不要引起别人的怀疑。” 田夫人见到大乔醒来,不像是有事的样子,总算松了一口气。但,“这里”,“好像是这边”,一个个声音很快就让她的心立马坠入了冰窖。 不能让人看到大乔和田玉郎这个样子,要不然,长几张嘴都说不清楚了,大乔可是因为生病,连这次宴会都没有参加的人。要怎么解释她为何会离开她的院子,还和田玉郎抱在一起? 田夫人忙对田玉郎道:“你先赶紧儿地把你大乔姐给我,你赶紧走,离这里越远越好。” 田夫人的话还没有落,突然,灯光骤亮。 整个黑夜,这一瞬间,变为了白昼。 所有的一切,都暴露无疑了。 红七缓缓地走到了田夫人她们的面前,状似疑惑地问:“这是怎么一回事?乔姨娘不是说病得很重,连床都下不了的吗?为什么会在这里?还和田公子这样……” “能给我一个解释吗?乔姨娘、田公子,还有,田夫人?” 这个时候,李墨也到了。 后头还跟着浩浩荡荡的一群人。 看到眼前一幕,本来就不太好看的脸色却变得好看了,心里暗自松了口气。 就在差不多的时候,李彤也到了。 她张大了嘴。 这可不是她所以为会看到的景象。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李彤很不理解。 发生了这种事儿,宴会自然是办不下去了。 所有的人心里好奇个半死,不知道这是什么样的状况。先头明明听到声音在喊“红姨娘”什么什么的,听那个意思,好像红姨娘同别人怎么样了似的。没有想到,最后看到抱在一起的,却成了乔姨娘和她的表弟田玉郎。 表姐和表弟…… 离去的众人中,脑海里无限遐想。 “这大乔,看着不像是这种人啊?长得挺清纯的,怎么竟然做出了这样的事情?会不会是误会啊?” 男人们如此说道,心里却在可惜,怎么自己就没有这么一个表妹呢 “有什么不可能的?” 苗夫人冷哼:“你还以为她是什么好东西。如果真是知道廉耻的,当初能上赶着不惜作妾也要嫁给世子爷吗?” “她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只是你们不知道而已。” “现在发生这样的事,也不奇怪。” …… 众人的议论是一回事,府里头却又是一番光景。 大乔、田玉郎、田夫人给带到了宴客厅,里头的人都被打发了出去,最后只剩下相关人员。李墨、红七在上,其余的人在下。 “世子爷,我是冤枉的。我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肯定是有人想要害我。” 大乔含泪道:“我对世子爷什么心,难道世子爷还不知道吗?” 大乔边说,边给田玉郎打眼色。 田玉郎却不知道今儿个是怎么回事,往天很是精明厉害、反应灵敏的人,今儿个却有些迟钝,一直保持着沉默。 大乔给他使了许多眼色,他却不知在想什么,一直不开口。 田夫人却恨恨地瞪着红七,这个毒妇,肯定是她干的,田夫人的眼睛通红,恨不得要和红七拼命。但她也知道,现在不是和红七计较的时候,而是应该先取得李墨的谅解。 所以,田夫人跪了下来,对李墨道:“世子爷,我自己的女儿我最清楚。她是绝对不可能背叛世子爷您的,她是被冤枉的,请世子爷明察。” 说完,对着李墨磕头不止。 就一会儿功夫,额头上已经血糊糊的。 李墨侧过头,看着红七:“你信吗?” 红七笑道:“这种事情怎么问我?” “我就问你,你信吗?如果是你,要如何处置他们呢?” 红七笑问:“世子爷真的要让我作主?” “不让你作主,问你做什么?” “那我就作这个主好了。来人,送田夫人、田公子回去。” 田夫人、田玉郎愕然地看着红七,好像看一个怪物。事到如今,大家的心里头都跟明镜儿似的。这回他们肯定是栽在红七的手上了。这个时候,她要做的是落井下石才对,怎么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他们了? 红七当然不会。 别人都算计到她头上了,她可没有那么好的性子逆来顺受。 所以,他们又听到红七的下半句。 “带上乔姨娘一起。” 正文 509.第509章 没有惩罚的惩罚 大乔震惊地抬起头。 她听到了什么? 竟然要把她驱逐出镇北王府吗? 不,不会这样的。 就算红七想着这么做,李墨也绝对不会允许的。 李墨就算更喜欢红七,可她陪在他的身边这么多年啊!就算是养条猫,养条狗的,也该有点感情了吧? 大乔没有看向红七。 红七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李墨。 只要李墨不愿意,谁能赶她走? 但当大乔看到李墨的样子时,她的心,瞬间,如坠寒窖。 李墨根本就没有看她。 李墨看着红七,眼神带着纵容、宠溺、欣赏、骄傲……很多很多东西,那是他从来不曾给过她,给过任何一个女人的。 这个时候,大乔对李墨的最后一丝幻想,终于完全破灭。 如果拿她的命,能够换红七展颜一笑的话,只怕,李墨毫不考虑地就会这么做。 赶她离开,又算得了什么? 红七,是李墨眼中的唯一。 其他人,对他而言,什么都不是。 无论,她曾经多么深地爱过他;无论,她为他曾经付出过了什么,她的青春,她身为女子最美最好的年华,她的柔情似水,她的魂牵梦萦…… 原来,什么也不是。 咔嚓! 咔嚓! 咔嚓! 一下又一下。 无数下。 那是,心碎的声音。 从此,她没有心了。 一滴泪,却从她的眼角滑过。 好痛。 好痛。 这就是心碎的感觉吗? 大乔的眼,却是冰冷一片。 …… “不!世子爷,不能这样啊!大乔她可是跟了你这么多年,你怎么能够任由别人如此冤枉她?” “再说,玉郎和大乔两个是表姐弟,大乔身体不舒服,玉郎扶她一下怎么样了?算得了什么?” “是那周夫人少见多怪,在那里瞎胡叫而已。你不能信她啊,世子爷。” “世子爷,你不要这么对大乔啊,如果被送回去了,大乔以后可怎么活啊!我求您了,求求您了。” …… 田夫人焦急地不停地说着,简直有些语无伦次了,下跪,给李墨磕头不已,生怕李墨听了红七的主意,真的把大乔给赶回去了。 那大乔的一生就完了。 “别再说了,娘!” 这个时候,大乔由最开始的惊慌情绪里摆脱了出来,一把拉住了田夫人:“没有用的。” 显然,她们自以为隐秘无比的计策,从一开始就已经被人洞穿了,现在在做这些,也不过是图惹人笑话罢了。 “你这个丫头,这个时候,是你逞强的时候吗?” “你也快来求求世子爷啊!” 田夫人焦急地道,一个劲儿地拉着大乔,要让她也跪下来。大乔不曾想田夫人的力气会如此之大,被拉得一个踉跄,差点儿真的跪了下来。幸好站在她旁边的田玉郎眼疾手快,这个时候拉了她一把,这才没有让她也跟着跪了下来。 “玉郎,你这是在做什么?” 田夫人尖叫,怒视着田玉郎。 “你这个混账,如果不是你……” 田夫人边说,边用手去捶打田玉郎。 田玉郎也不反抗,任由她捶打。 大乔抱住田夫人,厉声叫道:“娘!住手!如果你不想让我立马撞在柱子上死的话。” “大乔!” 田夫人给大乔吓住了,呆呆地看着她,眼里满是恐惧,总算是停住了动作。 大乔放开了她,走到了李墨的面前。 “世子爷,大乔走了。” “事到如今,落得这种下场,是我咎由自取。但,只希望世子爷念在多年的情分上,不要因为这件事,迁怒我的父兄,行吗?他们什么也不知道。” 这是大乔离开前,最后的请求。 从此,镇北王府就再也没有乔姨娘了。 大乔和田玉郎扶着失魂落魄的田夫人出了镇北王府,上了马车,“完了”“完了”,田夫人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流着泪,处于失神状态,大乔默默地为她擦着眼泪,田玉郎看见了大乔眼角的泪湿了脂粉留下的痕迹,就也拿出帕子给她擦。 “走就走,那样的男人有什么好?根本就配不上大乔你。你放心,等我回去了,我就叫人去向你提亲,从此之后,我们……” 田玉郎剩下的话没有说完。 回答他的,是“啪”的一声。 大乔甩了他一巴掌,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田玉郎俊俏的脸上很快就显出了五个手指印,半边脸肿了起来。 大乔指着马车门。 “滚!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大乔他们离开后,自然轮到了李彤。 红七将红三、萧潇她们叫了来,然后让疏影派去监视的人,当着李墨的面,将李彤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一一陈述。 和大乔勾结,引来向炎,试图造成红七和向炎私会的假象。 给英国公府的杀手传信,告知莲姨娘的所在,让那杀手好杀死莲姨娘。 …… 什么时候,什么地点,一笔笔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李彤紧紧地抿着嘴,高高地昂着头,站得笔直。 而说完,红七就带着神情复杂的红三、萧潇她们离开了,把空间留给了李墨、李彤兄妹。李彤,还轮不到她来处置。 当只有他们两个在的时候,李彤高高的头颅就渐渐地低了下来,她想要看李墨是什么样的表情,可是,又没有那个胆子;想要辩解,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这些事,的确是她做的。明知道李墨不会高兴她这么做的,可她还是这么做了。 李彤等待着李墨的惩罚。 就算再像上一次,叫她给红七道歉,她也会做的。 只要李墨能够不再生她的气。 然而,沉默了许久之后,李墨却一句话也没有说,而是径自转身离去。 “哥哥,哥哥,我知道错了。我,我下回绝对不会再这么做了。你原谅我好不好?”李彤心一慌,追了上去,嘴里一连串地道:“我不是故意要违背哥哥的意思的,只,只是飘雪姐姐很可怜,她很害怕,哭得很伤心。我,我实在不忍心,所以才……” 李彤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就在刚才,她的眼前一花,李墨不见了。 李彤懵了。 哥哥他,竟然什么也不跟她说,就走了。 李彤的心突然间很慌很慌。 红七此时带着红三、萧潇她们已经回到了梧桐院。 红八的眼里满是震惊。 “彤儿她,真的这么做了吗?” 正文 510.第510章 你知不知道? 虽然听得清清楚楚,但直到此时,仍然感觉不到半分真实,好像假的一般。红八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可却又确确实实地知道,这的确是真的。红七说的,不会有错。更不用说,李彤连反驳都没有反驳。 可这么多天以来,李彤和她们玩得这么好。 这一切,都是假的吗? 虽然在最开始的时候,对李彤的动机也曾经怀疑过,提防过,可在这段日子的相处之后,李彤的行为,却让人如此难以接受。 红三、红九沉默。 红三的心里很难受,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李彤暗暗做了这么多伤害红七的事,她却一无所知。如果不是红七,事情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红三不敢想象。是什么时候,她对李彤失去了提防之心的呢? 是李彤握着她的手,大叫:“我赢了,我赢了”的时候呢? 还是李彤睡在她的身边,一只腿压在了她的腿上,嘴角满是口水的时候呢? …… 红九心中生寒,如果今天,是她处在红七的位置上的话,她现在,还能够好端端地站在这里吗? 萧潇紧紧抿着嘴,李彤利用了她。 然而,让她愤怒伤心的,不只是李彤,还有红七。 不,红七更甚! 萧潇瞪着红七,质问道:“你明明早就知道了这一切,明明在事发之前,就可以阻止这一切,根本就不必让事情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你为什么什么也不说?这样耍得所有人团团转,很好玩吗?” “你这样做,我们会有多伤心,你难道就不在乎吗?” “你,究竟把我们所有人,当成了什么?” 红七看着萧潇,最后伸出手,摸了摸萧潇的头。萧潇“啪”地一下,打掉了红七的手掌。红七又抬起手,再摸了摸她的头,萧潇的眼睛就忍不住红了。 “红明月,你真的很坏,你知不知道?” “你分明就是故意要让我们伤心的。” “你怎么能够这么做?” 这时的话,却不像是质问了,仿佛一个被喜爱的长辈捉弄了的孩子一般。在红七的手的抚摸之下,奇异的,那本来在疼痛着的心,竟然在飞速地愈合着,很温暖。 这个妖女! 这个坏蛋妖女! 萧潇在心里骂着红七,却没有再拍开红七的手。 红八此时也聚拢到了红七的身边,十分主动地拿起了红七的另外一只手,放在她的头上。 “七姐姐,我也要。” 红三、红九倒是没有求抚摸,只是都朝红七靠近了一些,仿佛如此,就能够让心里的那些难过、伤心什么的,统统都变没了似的。 一个个像被人欺负了的小猫咪的样子。 红七就吩咐春风:“拿酒来。” 这一个晚上,梧桐院酒香四溢,醺得路过的人,都快要醉了。 其中还伴随着不知是谁如同狼嚎似的歌声,还有人嚎啕大哭声,有人咒骂的声音……折腾了一整个晚上,到了快天亮的时候,才渐渐安静了下来。 “小姐,疼吗?忍着点。” 春风一边轻手轻脚地给红七上药,一边担心地问道。 夏溪恼火地道:“这个九小姐,怎么能下这么狠的手呢?真是,酒品太差了。 红七龇牙苦笑,她也没有想到,看着文文静静的红九,喝醉了竟然会这么恐怖。红七把她弄上床的时候,一不小心,就给她挠了一下,此时伤口火辣辣的。红七下定决心,以后,她是再也不会让红九喝醉了的,简直是人形凶器啊。 唉,只可惜这个时代没有手机,不然拍了下来,明日给红九自个儿和其他人瞧瞧,想必她们的表情十分精彩。 看不到,真有些可惜啊。 这么想着,红七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有了个念头。 趁着酒兴,精神正好,红七就叫春风拿了画笔,夏溪研墨,忙活了起来。于是,第二日,一副大作就在红九她们的面前展开。 开始,红七也没有说是怎么一回事,只让她们看。 几人看得捧腹不已。 红八、萧潇更是爱得不行,红七这是怎么想的,人物到了她的手上,怎么就画得这么可爱。一个个小小的,完全不是正常人的比例,头大身子小的,眼睛更是大得不像话,可就是看得让人喜欢得不行。 萧潇甚至都忘了红七妖女的本性,连声央求着红七,要红七把这画送给她。 只是,看久了,众人发觉,里头的人物,怎么感觉似乎、好像有些熟悉啊? 待翻到最后的封面,答案总算出来了。 那里写着几个大字:“红九醉酒记。” 霎时间,红九白玉般的脸红得如同染上了胭脂一般,她“啊呀”一声,捂着脸跑了。红七在后头哈哈大笑不已,总算,昨日的那一抓,没有白挨。 镇北王府这边大致就如此了,再说向炎,在听李墨说了那一番话之后,他的心里始终不怎么安生。 后来有丫头给他传话,说李彤找他。向炎就出了宴客厅,原来是要赴约的,可下属却匆匆而来,说有从京城传回来的紧急讯息,请他回去。向炎就让人给李彤传话,他就先回去了,错过了镇北王府的这一场好戏。但想必向炎也不会觉着可惜就是,因为向炎回去就听到了一个噩耗。他们在京城布置的许多暗桩,这一段时间都受到了神秘人的攻击,毁了大半。 向炎听后,脸色阴沉。 不用想了,绝对是他。 李墨果然是李墨。 一出手,就如同雷霆一般。 这是对他的警告。 看来,红七那边得暂时放一放了。如果再刺激下去,不知李墨会做出什么事情。不过,李墨是怎么知道他的这些暗桩的?那李墨是不是也知道了那些黑衣人也是他的手下的事了?很有可能,如果连这些暗桩都一清二楚的话,这些事估计也是瞒不住的。 李墨,果然是他最大的敌人。 连皇家的暗卫都查不出头绪的事儿,竟然这么快就给他摸得一清二楚。不,也许是红七透露给他的也说不定。那个女人也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看来,红七那边得暂时放一放了。 不能再挑衅李墨了。 要不然,真惹恼了李墨,把这事儿捅了出去,他的麻烦就不小了。 不过,也只是暂时而已。 等事情成了,到时候…… 向炎笑了。 就让你们暂时胜利一局好了。不过,如果把这当成最后的胜利的话,那你们就错了,大大的错了。 他的计划如果成功了的话…… 这次的事件,对镇北王府以及李墨来说,不算多么光彩。不过,谁又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对李墨的事儿说三道四呢?相反,与会的人个个都闭紧了嘴巴,当做没有这事儿发生一般,日子照样地过。 镇北王府也一样。 多一个乔姨娘、少一个乔姨娘,并没有太大区别。 如果说有区别的话,估计就是大乔院子里的那些丫头们了。大乔离去之后,人心惶惶的。里头大多丫头对大乔所做的事情,并不知情。只有大乔的几个贴身丫头,在其中,却是起了穿针引线的作用。 红七不为己甚,只将那几个丫头逐出了府,其余的仍旧留在镇北王府,只是打散到了各处。 而庆功宴过后,就是议和团的事儿了。 几乎没有什么休息的时间,红七又投入了忙碌而有紧张的生活中。在经过了上一次的庆功宴,连在府中多年的乔姨娘也给红七驱逐出府,赶回了家之后,府里的下人们做事更是不敢打马虎眼,一切都进行得十分顺利。 忙碌的生活也让红三、萧潇她们没有空去想别的问题,譬如李彤什么的。个个每天也是如同螺旋一般转个不停。因为有了上一次的适应,这一回,红七交给她们的任务更多、更繁重。每日几乎一早就到了议事厅,而到了半夜方才睡下。她们累得连梦都没有空做,更不用说想其他的。 卢侧妃也看出了红七是有意锻炼红三她们,她的身份留在府里倒有些尴尬,就干脆回了卢家暂住。 至于李墨,最近也很忙。 城守要找他商量接待的事儿,安排住在哪里,用什么样的规格,陪伴的官员什么的;负责守备的将军也要找他,要怎么布防,住的地方安排多少人,贵人身边的护卫要怎么安排,出行的话,又要怎么样。不仅是关于议和团,他们到了之后,蛮族、大燕的使团差不多也要到了。这个方面,更要特别注意才行,一个不小心,那可是会引起国家间的大问题,不能不慎重。 凡此总总,都要讨李墨的示下。 李墨也是这里那里,忙得不可开交。 主子们忙,下人们自然也不得闲暇。镇北王府里头,只有一处、一个人,与众人的忙碌相比,她却格外地闲。 那就是李彤。 从来没有任何时候,李彤像如今这么不安过。 她好像被整个世界遗忘了一般,不再有人关心她,不再有人在意她。唯一陪伴在她身边的,就只有它——雪球儿。 雪球儿是李墨送给李彤的那只小狐狸,养了月余,如今也大些了,此时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似的,平常十分顽皮,喜欢到处跑的它,此时难得乖巧地趴在李彤的身边,不时舔舔她的手什么的。 正文 511.第511章 横着走 李彤抱着它,眼泪就又忍不住哗哗地往下掉。 “瑞珠,我想回京都了。” “我想娘了。” “你去给我安排一下,这几日就走吧!” 李彤哽咽地道。 这几日,她也试着想见李墨,想要让他不要生气了,可是,李墨根本就不见她。这样的话,她呆在这里又有什么意思? 瑞珠的眼里露出怜惜之色,不过,还是劝道:“小姐,再忍耐忍耐,世子现在正在气头上,等时间长了,气消了,自然会见小姐的。” “会吗?哥哥真的会原谅我吗?” 李彤抬起头,可怜兮兮地看着瑞珠。 瑞珠用力地点点头:“当然,你们是兄妹,是血亲,有什么事儿是不能原谅的。这段时间世子爷也忙,烦心的事儿也多,等忙过了,气多半也消了。只要小姐给耐心等,一切都会过去的。亲兄妹哪会有隔夜仇的。小姐这个时候走了,到时候世子爷知道了,才会真的生气呢。” 听瑞珠这么说,李彤的心情这才略好一些。 好吧,那她就再等一等好了。 说过了李墨,李彤又想起了一些人。 “那……”李彤期期艾艾地张了张嘴。 瑞珠等着李彤发问。 “算了。”李彤最后还是摇了摇头,什么也没有问。 瑞珠从她的神色间猜出了一些意思,抿嘴微微笑。看来,经历这一次的事儿对李彤来说,也不见得全然是坏事儿。 这时,李彤想起一事,就问瑞珠:“你现在来服侍我没有事儿吗?挨了板子的伤,应该还没有好吧?” 瑞珠笑了,连连摇头:“没事儿,一点点小伤而已。奴婢是劳碌命,在小姐身边服侍倒更自在些,让我躺在床上,只怕不病也病了。” “那也行,不过,自己还是注意一些,如果哪儿不舒服了,就回去休息,不要勉强才好。” 李彤关心地道,她没有事儿,最后瑞珠却被打了板子,李彤的心里还是很有些过意不去的。 宝珠看着她们两个你一言我一语,主仆情深的样子,觉得碍眼无比。 但她也乖觉,知道这个时候,李彤对瑞珠正热乎,如果上赶着给瑞珠上眼药,只怕最后眼药没有上成,反而惹火烧身了。 她也在旁边作出一副关心瑞珠的样子,道:“小姐你放心,我会在旁边帮忙看着瑞珠姐姐,重活儿、累活儿,交给我就好。瑞珠姐姐只管捡那些轻省的事儿干,保准不累着瑞珠姐姐。” 听她如此说,李彤自然免不了赞她懂事乖巧。 瑞珠只是淡淡地道:“那就谢谢宝珠妹妹了。” 宝珠笑得灿烂:“那是应该的,姐姐早些好了,小姐也高兴不是吗?”说着,转了个话题,对李彤道:“倒是小姐,现在府里气氛这样,你天天心情也不好,我看了心里头也难受得紧。就一直想着,怎么能让小姐的心情好些。这几天,我听府里的下人们说,最近镇北城的坊市特别热闹,有很多新奇好玩的东西。不如小姐出去瞧瞧东西,散散心可好?也免得成天在府里想东想西,心里难受。” 宝珠这个提议,李彤很是心动。 她也很有一段时间没有逛街买东西玩儿了,心情不好的时候,最适合逛街了,杂七杂八买一堆东西,很有成就感,心情顿时好了起来。 只是她现在出去逛街,哥哥会不会认为她没有在反省啊? 李彤就有些犹豫。 瑞珠也有些心疼李彤最近天天掉眼泪,什么时候见过李彤这么委屈过?逛逛街也好。瑞珠就劝道:“小姐正好可以帮世子爷看看有没有什么合意的东西,世子爷见了欢喜,说不定立马就气消了也说不定。” 瑞珠这么一说,李彤就决定了,让瑞珠去同红七说一声,安排出行的事儿。 两个人却都没有注意到,一边的宝珠露出了个窃喜的笑容,成功了。宝珠摸了摸怀里头那鼓鼓软软的东西,那份触感让宝珠一阵满足。 瑞珠就去向红七说李彤出行的事儿,心里还是有些紧张的。 毕竟,上次去给英国公府的杀手递消息的是她,后来红七还叫人打了她的板子。不知红七心里还记不记恨这件事儿。 不过,红七见了瑞珠,神色如常。 下人做什么,不过是投上头的所好,是上头的命令。如果李彤没有这个心思,下头的人白白同她过不去做什么?吃饱了撑着? 处置大乔留下的那些丫头也好,处置瑞珠也好,只是就事论事,让她们付出该付出的代价罢了。不然,若是算计了她,她却不处罚,让她们好好的,岂不以后人人都可以如同她们一般了? 既然已经处罚了,这一篇也就揭过去了,红七就不会再算旧账。 所以,对瑞珠,红七也没有为难,公事公办,很快就做了李彤出行的安排。护卫什么的,都按照以前李彤出行的配备,银钱方面,也让瑞珠拿了牌子,去账房支取,并不曾为难拖延折腾,连句难听的话儿也没有。 瑞珠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回去向李彤复命。 其实,这个红姨娘为人处事,真的还是不错的,只可惜,李彤因为长孙飘雪飘雪的关系,对她心里先有了成见,后来又因为东平世子的关系,硬是同她过不去,把事情搞成了这般。唉!真是何苦。 瑞珠觉着,虽然李彤对长孙飘雪一片赤诚,但长孙飘雪对李彤却说不上有多好,如果真的好,这回也不会让李彤做这样的事儿了 只可惜,李彤不这么觉着。 瑞珠走后,春风有些担心地道:“大小姐真的只是出去逛街?不会有其他的阴谋吧?是不是还要请疏影姑娘那边帮一下忙?” 夏溪冷哼道:“刚闯了那么大的祸,还敢又挑事?除非她脑子被门夹了才会这么做。” 碧儿道:“话虽如此,小心驶得万年船。” 秋霜连连点头:“是的,就是这个理儿。” 上次的事儿,其实在红七的处理下,根本就是无惊无险地就结束了,梧桐院也好,红七也好,连点皮毛伤儿都没有。也就红三、萧潇她们的小心灵受到了一些冲击而已,根本就没有什么。 但饶是如此,几个丫头事后一想起这事儿如果给大乔、李彤她们得逞的后果,还是留下了不小的心里阴影,以至于现在一听李彤有什么动静,就忍不住地草木皆兵起来了。 红七见她们这个惊弓之鸟的样子,就笑了。 “你们啊,根本没有必要如此紧张。” “这次大乔、李彤她们败了,我胜了,你们难道真的以为那是因为我多么神机妙算的原因?” “这一切,其实只是取决于世子的心意而已。” “世子想要我赢,我就赢了,如此而已。” “如果有一天,他厌弃我了,不待见我了,就算我再神机妙算,也只有一个输字。” “镇北王府的一切,世子才是重点,你们到了现在,还不明白吗?” “所以,谨慎固然是好,但没有必要一点儿风吹草动就弄得如此紧张。就算李彤整出了再大的事儿,她也得过得了世子的那一关才好。” “世子,可不是那种轻易就会被人蒙蔽的愚蠢之人。” “有世子在,这镇北王府,咱们大可以横着走。别一个个如此小家子气的,让人笑话。” “李彤如何,随她去吧。现在,一个个给我集中精神。我们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为迎接各方的使者团做准备,别的事情,全部都给我忘了!” 红七拍着手掌,让丫头们继续回到先前的事儿上来。 李彤什么的,真没有浪费时间在她身上的必要。之前她和乔姨娘、李彤她们玩,不过是为了给红三她们上上一课见识一下而已,如今她们唯一的用处已经没了,还理她们做什么?她们识相的话最好不过,如果还不知道安分,就算是她不出手,李墨也不会干看着。对李墨,红七还是极有信心的。有树可以靠,她何必操这个闲心?手底下的事情都忙不过来了,能偷懒还是多偷一下懒吧。 这也是在镇北城,她执掌了镇北令,李墨又在,才能如此玩。换了李墨不在的京都,红七还是要操几分心的。 门外,李墨的嘴角忍不住微弯。 这个女人,对他还真是挺有信心的嘛。 平常老是把他不当一回事,动不动就甩脸子,一副不待见的样子,心里还是知道他对她的好的。 嗯,他的女人就是要如此。 再大的事儿,有他在,怕什么? 清咳两声,李墨一脸春风地进了门,大爷他心情很好。红七看他那样子,就知道李墨八成是听到她方才说的话了。春风她们之所以如此精神紧张,极大部分的原因,也在于她最近和李墨的关系紧张的缘故。 红七对李墨擅自亲她的事儿,还是非常不悦的。 不过,以后也不可能一直不同李墨打交道了,接下来的事儿多着呢,很多都是需要她和李墨一同出面的。 红七就对李墨道:“来我这儿有事吗?” 态度虽然算不上多么热情,不过,这还是那次之后,红七私底下第一次对李墨开口说话。 正文 512.第512章 再见圣旨 李墨挥手,让春风她们都退下。 屋子里只剩下李墨和红七两个。 李墨就拿出一个东西,推向红七。 “你打开看看!” 样子似乎很有些得意似的,好像做了什么大事一般。 这个东西,怎么好像有点儿眼熟啊? 红七结果,有些疑惑地打开,上头写则“圣旨”,大大的两个字,明晃晃地在那儿招摇着。 难怪红七觉着有些眼熟呢! 这个东西,红七也不是第一次见了。 不过,这种东西,不是应该一个太监在众人面前一展开,然后“哗啦啦”地跪一地,再宣布的吗?至少上次和红七印象中电视剧里演的还是挺一致的。怎么现在李墨随随便便地就拿给她了?反正李墨也没有摆出一副宣旨的架势,红七自然也懒得跪拜谢主隆恩了。 红七就继续看内容,看完,又看看一脸期待的李墨,心情十分复杂。这个圣旨的大意就是封她为李墨的侧妃。不知道什么时候,李墨为她请了旨。如今圣上的回复到了。 李墨对红七说:“原本,出了那假信的事之后,我就请了旨的。可是战事一直没有结果,皇上就一直压着。现在,战事结束,比起大燕,我们占领的地盘更大,是我赢了。这份旨意才下来。” “现在,你有了名分,还有了镇北令,再也不会有人敢轻易拿你如何了。” “本来还想给你更好的。但恐怕要等我回京城了,才好处置她,你再等等。我以后,定然不会让你再受任何委屈了,也不会再让任何人,以为可以随意对待你。你放心,只要有我在,不管是镇北王府也好,哪里也好,你都尽可以横着走,什么都不用担心,一切都有我在!” 李墨认真地对红七说道。 红七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时,李墨的人来找他,他就匆匆地走了。红七看着手里的东西,只感觉十分烫手,这不是她该拿的东西,实在是太重了。 第二日,传旨的太监才来,正式传了旨意。 正常的程序,红七本来是今天才能够看到圣旨的。但李墨得了消息之后,却是等不及,提前从那传旨太监那里把圣旨拿了来,先给红七瞧了。 都已经知道了,因此,接旨的时候,红七无惊无喜。 倒是红三、萧潇她们还有春风、夏溪她们喜得不行。 这妾和侧妃的地位,那可是天壤之别,侧妃可是在朝廷的册子上都有记录的。一个妾,王妃、世子妃可以随意处置,就是打死了,也顶多赔些银子也就是了。但侧妃却不是可以随意处置的,出了事,那是朝廷都要过问的。 所以,王府里的侧妃,意外身死的机率,还是相当低的。 这样的喜事,自然是要庆祝一番。 府里下人都各有赏赐,李墨吩咐的,整个府里都喜气洋洋的。梧桐院里,也摆了宴席,庆贺了一番。 按说这样的大事,镇北王府也会设宴,让镇北城的各家各府的夫人们来向红七道贺。 但因为马上朝廷的使者团就要到了,红七忙都忙不过来,懒得折腾,因此,只派了人去通知了各府。 各府得到消息,按红七的意思,没有亲自上门道贺,不过还是纷纷派人送了礼给红七,表示恭贺。 一时之间,红七收礼收得手都软了,梧桐院都快没有地儿搁了。 …… 再说燕将军府最近的日子,不怎么好过。 大乔被送回了将军府的事儿,一般的小老百姓虽然不知情,但是镇北城有些名望的家里,无不知道了这件事儿。 所以,最近燕将军府的门庭,格外地冷落,都没有什么人上门。往常如同雪片般的各种宴会的请帖,如今几乎断绝了踪迹。 虽然李墨并没有对燕家如何,但那也是因为燕家的男人们此时还都在前线。李墨领了一部分军队回了镇北城,但镇北王还在前线镇守。这回打下的一些要塞,都需要军队看守,再还有当地的治安,都需要人手。 等这边议和谈妥,到时候燕将军他们从前线归来,怕才是清算之时。 所有的人,都在等着看,李墨是真的不计较这事儿,把大乔送回燕家就了事了,还是会连燕将军他们也都牵连进来。 在情势未明的时候,一切还是要慎重些得好。 “这群势利眼、白眼狼,一个个太不是东西了。” “总有一天,我会叫他们后悔这么做的。” “到时候,他们就是赶着上来,看我理不理会他们。” 田氏恨恨地说道。 小田氏却很是惊惶不安:“现在该如何是好?如果爹和夫君他们回来知道了这事儿,肯定会生气的。” 这么一说,田氏心里也有些没底了。 燕将军对她这个妻子本来就不怎么满意,觉着她不过是个商女,出身低,上不了台面。这多年,田氏做小伏低,肚皮又争气,给燕将军生下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燕将军对她才渐渐好些了。但老夫人还在时,掌家大权也一直在老夫人的手里。她曾对燕将军吹枕头风,燕将军一句话就给她顶回来了:“交给你?你能管好吗?还是同娘多学一些,别一身低贱的商人妇的做派,丢我们燕家的脸。” 现在如果知道她捅出了这么大的漏子…… 田氏不敢想象燕将军会是个什么样的反应。 田氏的脸都白了。 不会休了她吧? 现在老夫人不在了,什么神啊佛啊的,燕将军可不信那一套。 田氏接连做了几天的噩梦,夜夜都梦见她被燕将军赶出了燕府,惊叫着醒来。大乔见母亲如此,心如刀绞,都是她无能,不然母亲也不用担这份心了。 大乔就对田氏说:“娘你放心,这件事我会同爹说,都是我自个儿的主意,不关娘的事情。爹一向疼我,顶多责骂我一顿,不会如何的。” 田氏这才稍稍放下了心,又心疼大乔:“只是委屈了我的女儿了。” 这事儿大乔担下了,田氏也就有空想别的了。 这天,她就对大乔道:“女儿啊,那日玉郎同你说的话,我也听说了。没有想到,那孩子看着一副风流的样子,对你却是极有心的。我开始觉着有些荒谬,仔细想想,却也是不错的。你们从小一起长大,彼此的脾气也都知道,你年纪轻轻的,总不能就这么过一辈子吧?不如,你就嫁了他吧?” 正文 513.第513章 有客自远方来 “娘,我怎么能这么做?” “玉郎如果娶了我,他以后还有什么前程?他在镇北城怎么抬得起脸来?” “再说,我一直只是把他当弟弟而已,对他根本就没有男女之情,也没有办法想象把他当作丈夫对待,还是算了吧!不嫁人也没有什么,就这么过一辈子也挺好的。” 大乔摇了摇头,拒绝了田氏的提议。 田氏急道:“我的傻女儿哟!现在是你为别人考虑的时候吗?还是先替你自己考虑考虑吧!一个女人如果没有丈夫,那就等于没有了天,没有了根,如同浮萍一般。现在是我和你爹还在,你好歹还有容身之地。等有一天我和你爹去了,你还能指望谁?到时候怕是这家里,也容不下你了。这兄妹再亲,毕竟不是父母,到时候好固然是好,不好的话,你能去哪里?年岁大了也不容易找到好人家了。女儿啊,现在玉郎是你最好的选择了,错过他,你再不会有更好的选择了,你考虑清楚,别犯傻啊!” “另外田家有现在的风光,还不是靠我。没有我,能有田家今天的风光吗?恐怕还守着那几间粮油铺子过活呢,镇北城谁知道田家?我为那个家付出了那么多,如今,也该让他们为我付出一点了,而且也是玉郎他自己愿意的。” “这件事你别管,我自同你舅舅说去,你就给我准备着嫁人就好了!” 说完,不待大乔再说,匆匆就走了。 外头,传来她大声叫人备车去田家的声音。 “娘,娘!” 大乔追了出去,到底没有拦住田氏,田氏径自回了娘家。 大乔深深地叹了口气。 秀英、秀兰被红七从镇北王府碾了出来后,就投奔了大乔。田氏本来不大愿意收留她们的,镇北王府赶出来的丫头她们还收留了,那不是碍李墨的眼吗?但大乔对李墨还是了解几分的。他如果不计较这事儿的话,他们收留这两个丫头,他也不会放在心上。如果存心计较的话,那他们收不收留这两个丫头,也没有什么分别。秀英、秀兰两个,只是小人物而已,李墨那样的人物,岂会把她们放在眼里? 秀英、秀兰得了大乔的收容,对她感恩戴德,主仆三人也算是共患难了,比起以往,更多了几分亲密和忠心。 秀英就劝大乔道:“夫人说得也有道理,玉郎少爷对小姐一往情深,人也很能干,做生意也很有头脑。虽然听说风流了一点,但最近天天都来府里,也没有再听说他同别的女人的什么消息了。想必也只是因为小姐嫁了人,他的心没有着落,这才胡来的。如果小姐嫁给了他,欢喜还来不及了,哪里还会乱来?虽然玉郎少爷只是个商人之子,配小姐出身是低了些。可咱们女人,又不是男人,再大的荣华富贵,哪里及得上一个知疼知热的贴心人?再说又是夫人的娘家,以后还要仰仗老爷、少爷们提携呢,别的人想必也不敢给小姐看脸色。以后的日子,定然是好的。小姐你就别想太多,听了夫人的吧!夫人是不会害小姐你的。” 秀兰也在一边连连点头,秀英的话也是她想要说的。 母亲如此说,两个丫头也这么劝,又想起田玉郎的一言一行,大乔原本坚定的心思,也有些开始浮动了。 也许,嫁给玉郎表弟也会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大乔心中不禁也有了些对于未来的期待。 这时,丫头来报,说田玉郎又来了。 秀英、秀兰就问大乔,可要见他? 这些日子,田玉郎是每日必来,可大乔却每次都躲开了,就是不肯见他。今日大乔沉默了许久,最后扭身回了房,也没有说见,也没有说不见。 两个丫头抿嘴笑了。 过来一会儿,田玉郎就进了大乔的屋子,大乔扭身朝里头躺着,一副已经睡着的模样。田玉郎带了花来,先拿了个花瓶,把花插好了,放在大乔床头的柜子上,淡淡的香气在屋子里散发开来。 大乔闻着,嘴角忍不住微弯。 小的时候,田玉郎每回惹她生气了,也总是用花来哄她的。 这个时候,田玉郎在她的旁边坐下,拉大乔的手:“好姐姐,我知道是我错了,你打我骂我都好,就不要不理我好不好?你这些日子不理我,我的一颗心,都快要碎了。你摸摸,你摸摸!” 说着,拉着大乔的手摸他的胸膛。 手底下热热的,强而有力的心脏跳动,大乔一惊,回过身,手一抽,顺手又给了田玉郎一个响亮的巴掌,顿时,田玉郎脸上浮现出了五个明显的手指印。 田玉郎委屈地看着大乔。 大乔见了,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疼吗?” 田玉郎立马打蛇随棍上,撒娇道:“好疼,不信你摸摸。”说着,拉着大乔的手,去摸他的脸。 这回,大乔没有再打他,脸却微微地红了。 “好好地坐一边,别动手动脚的,要不然还打你。” “打是亲骂是爱,姐姐想打就打好了。” “叫你别动手动脚的。” …… 一直竖着耳朵听着里头动静的秀英、秀兰两个就笑了。 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田氏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本来严峻的脸色,变得稍稍和缓了一些。她示意见到她的秀英、秀兰不要出声,没有打搅大乔和田玉郎两个,悄悄地退了出去,回了她自己的房间,陷入了沉思。 事情并没有田氏想象的那般容易。 田家因她而发家,田氏平常回娘家,哥哥亲热得很,嫂子也十分巴结,说什么是什么,几乎是一言九鼎。这也给了田氏一种错觉,只要是她说的,田老爷和田夫人都不会拒绝的。但这回,却给她碰了个钉子。 原来,她嫂子看中了娘家姐姐生的外甥女儿,她那姐姐是个有魄力有眼光有福气的。当初,她父亲本来是想把她嫁给一个同县的富商公子的,她却死不同意,硬是倒贴嫁给了个穷秀才。当初姐妹们也没有少笑她傻,谁知后来才知道,傻的不是那姐姐,而是她们。那穷秀才在姐姐的照顾下,专心读书,先是中举人,后来又中了进士,入了翰林,外放出来当官。一路从一个小小的县令,如今已经成为了一省的巡抚了。那姐姐也成为了巡抚夫人,十分风光。 那姐姐生了两个儿子,两个女儿。 大女儿年纪比较大,早已经嫁人了,这个小女儿是最小的,如今年方十一,是那姐姐三十六岁的时候意外得的女儿。对这个迟来的女儿,巡抚姐夫也好,巡抚夫人的姐姐也好,疼爱得不行,如今到了议亲的年纪,也不求男方家世如何如何好,只求找个年貌相当,脾气好,能对女儿好的。 田玉郎曾经去给这个大姨送过年礼,他长得好,嘴又甜,诗书什么的也颇有造诣,巡抚和巡抚夫人对他的印象都相当好,最重要的是那小姐对这个表哥一见钟情,大有非君不嫁的架势。 父母拗不过她,对田玉郎也看得中,再加上以田家的家境,绝对是低嫁了,又是亲戚,想必也不会委屈宝贝女儿。因此对这门婚事,有几分意向。 这样的情况下,田老爷、田夫人就是再不愿得罪田氏,也硬是没有松口。谁会好好的巡抚小姐的媳妇不要,娶个弃妇呢?就算大乔没有嫁人,一个将军的女儿,同巡抚的女儿相比,也是低上一截的。总体而言,在边疆还算稳固的情况下,大兴的文官比武官的地位还算要高上不少的。更不用说现在的大乔了。 田老爷、田夫人倒是没有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只说已经同那边说得差不多了,不好再变卦。 但已经足够田夫人气得够呛了。 这事儿,绝对不能这么算了。 为了田家,她做出了这么大的牺牲,田氏绝对不容许他们现在翅膀硬了就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田氏心中暗暗想着主意。 镇北王府此时却迎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客人。 “二太太,你来啦,怎么都没有写封信,我也好派人在城外接你才是。一路上可还好?没有碰到什么麻烦吧?” 红七关心地问道。 二太太笑看着红七:“我又不是小孩子,又带了这么多护卫,能出什么事儿。倒是一来,就听说了一件大事儿,恭喜你啊,侧妃娘娘。” 说着,二太太站了起来,作势要给红七行礼。 “得了得了。”红七拉住她:“一个侧妃多大的事儿,咱们家两个王妃摆那里,也没见谁个行礼,你这是在故意寒碜我吗?” 又奇怪地看着她:“你真是二太太吗?才几个月不见,怎么完全变了副样子,莫不是被三太太给附体了吧?” “你这孩子!我不是太久不见你,又碰到这样的大喜事高兴吗?” 二太太和红七正在拉扯着,红三她们得了红七叫人传的话,这个时候也来了。红八、红九笑着同二太太见了礼,红九同二太太一向比较亲近,不过,就连红八这回见到二太太也隔外亲热,在异乡碰到亲人的感觉,同日日在府里不一样,特别地亲切。红八扑到二太太的怀里,扭股糖似的撒娇儿。 “二太太。” 又一个人开口道,是红三。 正文 514.第514章 他知不知道? 红三是红家姐妹中最后同二太太打招呼的,态度也是最为疏远的。 但她的心里远远没有这么平静。 二太太此来,无疑应该是为了她和秋连城的婚事而来。红三万万没有想到,为了她的婚事,二太太竟然会不远万里前来边疆。她以为,红七去了信,二太太他们应该也只会回封信,表示同意。剩下的事儿,可能就由红七操持了。 毕竟京都隔得太远了,不来也是情有可原的。 红三的心里十分复杂。 对上红三,二太太也不像对红七、红八、红九那般亲热,只对她淡淡地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红三之后,萧潇也问候了二太太。 二太太也给萧潇捎来了霍夫人的信,萧潇打过招呼,就借着看信告辞了。一方面是真的想早些看到霍夫人的信,另外一方面,也是让她们自家人说说自家话的意思。她同红家诸人虽然很熟,但到底不是一家人,有些话题她在的时候,是不好说的。 二太太难得来,这天晚上,自然是一起用饭的。 最近忙得马不停蹄的李墨听说了,还特别抽出空,亲自见了二太太,听说二太太的行李还在客栈,立马叫人去取了来,又给二太太安排住的地方,还同他们一起吃了饭。只是饭还没有用完,又有人来叫,李墨同二太太告了罪,就匆匆得走了。 李墨的这番表现让二太太简直是受宠若惊了。 她还记得,最初的时候,李墨来都没有来过红家,一道圣旨就将红七抢了去,如同一件物事儿。到后来,过年的时候,也曾陪着红七回过红家,那个时候,态度还是极为高傲的。再看看如今的李墨,亲切又随和,没有一丝架子。 完全没有办法把如今的他和当初的他联想在一起。 如果最初他看中了红七的时候,就能够像现在一样,这么客客气气地上门求亲,让红家看到他的诚心的话,四老爷应该也不至于会想匆匆忙忙给红七订婚,弄出个顾绯,生出了无数的事端,也害苦了红七和顾绯两个。 如今,红七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只希望,顾绯那孩子也能够早日想开,早些寻觅到属于他的姻缘,好好地过日子才好。要不然,那个孩子一天不放下,这边红七估计也一日不能够安心。到时候又生出别的波折。 二太太心里如此希望。 李墨的离开并没有影响到聚会的气氛,相反,他一走,整个氛围轻松多了。虽然李墨有意收敛了自身的气势,谈笑也十分可亲,可他本身的气场太强,无论如何放下身架,一般的人在他的身边还是不由自主地就有些战战兢兢的,放不开手脚。 这些日子也算经常见到李墨的红三她们几个都是如此,更不用说不常见到李墨的二太太了,更是不自在。 也就只有红七这个怪胎,能够把李墨的气势不当回事了。 一家人吃吃喝喝说说话,十分开心。 二太太说了红家的近况,一切都挺好的。在红俊才订婚之后,五少爷红俊人也定了亲,是红五说合的,襄王府一个远亲的女儿。 家也在京都,父亲在工部做事,职位不高,不过家里哥哥中了进士,弟弟还没有下场,不过学问也是不错的,不说进士,中个举人应该问题不大。家里就一个女儿,很是疼爱。但因为孝期的原因,错过了婚期,年龄有些大了,比红俊人还要大上一岁。不过红五见过那姑娘,觉着十分不错。 那家也是为给家里的姑娘说亲,简直是愁白了头。 他家的小儿子也在白鹭学院进学,同红家几兄弟关系不错,在家里无意中说起,那家夫人就上了心。找了机会让那小儿子带了红家几兄弟回来,红俊才已经同宁彩若定亲了,跳过。剩下的三兄弟中,看中了能言善道的红俊人。自家姑娘是个话少的,性格也有些棱角,配个爱说话脾气好的,才能过得好。 那夫人看中了,同老爷一说,就请了红五说项。 二太太找个机会见了那姑娘,是个好的,就是显得冷了些,但规矩什么都不错的,心地也挺善良的,别人的马车撞了人跑了,她把人送到了医馆,还付了医药费,又让下人请了那人的家人过来,这才离开。 纵有些不足,只这份心性,也可以弥补了。 二太太就请人上门说亲,定下了这门亲事。解决了两个儿子,二太太算是去了两块心病。还剩下六少爷红俊好,七少爷红俊杰两个,年纪都还不大,放放也没事儿,再慢慢看好了。如果他们能侥幸中个举人什么的,这说亲也能说得更好一些。他们两个,二太太倒不怎么着急。 听到这样的喜事,红七几个也十分高兴。 吃过饭,又说了好一会儿的话,红三几个回去休息了,二太太却留在红七这里,同她说话儿,说的自然是秋连城的事儿。 信就那么长,不可能一一写清楚。 红七就把知道的关于秋连城的种种同二太太一一地说了,尽量就事说事,说得客观,不带个人评价。 说完,红七问二太太。 “您和二老爷觉着如何?这门亲事可还使得?” 二太太点了点头,说道:“接到了你的信,我和你二伯也商量了一下,觉着这个人,这个背景倒是不错的。以你的眼光,看的人应该不会有差,想必是好的。至于克妻不克妻的,咱们家倒也不信那个。不过你二伯还是让我亲自过来看看,掌掌眼,如果觉着可以,就把亲事在这边定了。三姐儿就留在这边,到时候要出嫁的时候我们过来,就从这边出嫁,也免得折腾来折腾去的。现在听你这么一细说,这个人比我们想的,感觉还要好些似的。你就给我安排一下,找个机会让我见见人,看看。没有问题的话,就定下来吧。就还有一个问题,三姐儿的生母出身青楼的事儿,他们可知道?” 正文 515.第515章 最后的考验 问这个问题时,二太太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其实二太太在京都也替红三谈了不少人家,其中有些也是很不错的,但最后都卡在红三的出身上了。这不算是什么天大的秘密,稍微打听一下,都能打听出来。 红七摇了摇头,她还真忘了这事儿,还好二太太提了出来。这样的事儿还是早些说清楚得好,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这世间没有永远的秘密。与其到时候秋家从别人那里听说此事,还不如他们主动告知得好。 当然,也可以先隐瞒,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秋家后悔也晚了。 但这并非红七所愿,红三如此优秀,不需要如此委屈自己骗婚。秋连城不行,再找别的好了。只要肯花时间,投入精力,不信找不到个合适的。 二太太、二老爷也是这个意思,该说清楚的还是说清楚得好,亲事谈不成就谈不成,犯不着到时候亲家搞成仇家,有些事是不能勉强的,勉强说不定还会招来祸患。 当初的周家,如果红七病了之后,他们先提出退婚,也不至于引出后来的祸事了。吸取了那次的教训,现在红家再议子女们的亲事时,态度就不再如同以往那般急功近利。当然,这也有一方面是因为现在红家的地位同以前也不一样了,交往的人不一样,见识也不一样了,比起以往,考虑得更加长远,而不是只看一时的得失。 意见一致,第二日,红七就派人去了秋家,请秋连城来见二太太。 秋连城在兵营中当差,并不在家中。秋夫人得了信,喜得不行。二太太为了红三的亲事亲自来了镇北城,那说明红三虽然是个庶女,但也是得到看重的,不是那种无足轻重的。虽然说秋家是看中了红三这个人,对别的什么并不是太在乎。但红三的条件比预想得更好一些,谁会嫌多的? 秋连城得了消息,立马向上官告了假。 他身为中高级的武官,比起一般的士兵,要自由许多,请假还是相对而言比较容易的。再加上大家都知道他婚事上头艰难,一听是未来的丈母娘来了,自然是大开绿灯。 秋连城心情急切,不过还是回了一趟秋家,梳洗了一下,又换了一身衣服,收拾打理得精精神神的,这才往镇北王府而来。出门之前,秋夫人更是叮叮嘱咐,生怕秋连城一不注意,在二太太面前落下了坏印象,影响了这门亲事。 二太太见了秋连城,看其外貌,观其谈吐,在心里头暗暗点头。难怪红七能看得上,的确是个好男子。 二太太以前见的那些公子,同他一比,全给比下去了。虽然是个武将,也不是那种目不识丁之辈,诗书方面也颇有涉猎。二太太有意说一些典故历史,虽然不是都能够接得上来,但也能对上个六七成。以武将来说,相当难得了。 抛开他死了三个老婆,有了三个孩子的事儿,秋连城个人的条件,真是没得挑的。二老爷见了,想必也会满意的。 二太太心里的满意,秋连城是看不出来的。 二太太本来性子就冷,情绪十分不明显,同秋连城第一回见面,又是长辈,自然有长辈的架子。一开始就立马同人熟络,是三太太的作风,可不是二太太的。 所以,秋连城心里挺紧张的。 尤其是听二太太嘴里冒出来的那一个个典故啊历史事件什么的,他更是暗暗叫苦。里头许多东西,他听都没有听说过。 这个时候,秋连城后悔以前看的书太少了。 早知道丈母娘会这么博学,他真该好好看书的。如果好好的婚事最后毁在这上头的话…… 秋连城担心得额头都冒汗了。 二太太对秋连城如此模样,却更为满意了。 看来这个秋公子也很中意红三,不然不会如此紧张。 二太太对红三虽然不怎么待见,但不管怎么说都是二老爷的骨肉,二太太也不想作践她,还是想给她找门好亲事的。不然也不会耽搁到如今。如果存了随随便便把她打发出去的心思的话,还是蛮好找的。 看也看够了,听也听够了。 最后,二太太就说了最为关键的问题。 “秋公子,有一件事儿,你大约还不知道。这件事你听了,回去同你娘也说说,如果还是没有改变主意的话,就请人过来提亲吧。” 秋连城离开镇北王府的时候,脸色有些沉重。 他是秋家的嫡长子,以后是要执掌秋家的,他的妻子的生母出身青楼,就算是个清倌,也是个污点。 秋连城本人虽然有些介意,但想到红三,那样的容貌,那样的人品,就算是庶女出身,肯定还是有许多优秀的男子愿意娶她为正妻的。这样的好事却落在自己的身上,一直以来,秋连城都有种不踏实感。 现在知道红三有这样的瑕疵缺陷,秋连城反而松了口气。如果不是如此,只怕红三也不会嫁他了。 秋连城没有改变主意,只是,秋夫人能不能接受,秋连城有些没有把握,还有父亲那一关,能过吗? 秋连城心事重重地回去了。 镇北王府 秋连城走了之后,二太太忍不住问红七:“七姐儿,你说,秋家会不会改变主意呢?” 红七听了,笑道:“二太太当我是那秋家人心里的蛔虫吗?他们想什么我都知道?” 二太太闻言,也不禁失笑。 “也是,我是问了废话了。” 红七就劝道:“二太太也不必想太多。三姐姐这样的都不要,那是他们的损失,是他们没有这个福气。我就不信,他们还能从哪里找到比三姐姐还好的?我倒觉着三姐姐嫁给他倒是有些委屈了。怎么说他也有三个孩子,给别人的孩子当后母,可是件麻烦事儿。所以,如果谈不成,我倒觉着也未必有什么不好,说不定反而是三姐姐的福气呢!” 比起二太太,红七倒是镇定多了。 二太太听红七这么一劝,焦躁的心倒是去了几分,安下了心来等待。 这一等,也没有等多久。 第二天,就有了消息。 正文 516.第516章 我发誓 二太太和红七还以为秋连城这一去和秋夫人商量,怎么着也得等个几天。没有想到,第二天,秋连城就带回了消息,请二太太放心,秋家依然如故,不曾改变初衷。 二太太的脸上这才露出了微微的笑意,看着秋连城的目光也变得和善了一些。 秋连城一直紧绷着的心这才稍稍松了些。 红七瞟了他一眼,最后还是没有说什么。只在事后,悄悄地让人找了秋连城来,问他:“这件事你究竟同秋夫人说了没有?” 秋连城一惊,红七就已经得到了答案。 她冷冷地看着秋连城:“现在你如此,如果有一天秋夫人得知,你有信心解决一切,保护好我三姐姐吗?” 秋连城郑重地道:“我可以用我的命发誓。” “好,我记下了。你最好不要忘记你今天所说的话。” 秋连城走后,红三从树后走了出来。 “七妹妹,让你费心了。” “希望你的选择没有错。” 之后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秋夫人和二太太会面,两人相谈甚欢,之后秋家请了媒人上门来提亲说合,下聘。虽然秋连城是三婚,称不上多么光彩,但秋家想着红三是初嫁,不能委屈了红三,所以,并没有低调,而是热热闹闹地把事儿办得相当地漂亮。 秋家在镇北城也是赫赫有名,又是世子侧妃红七的姐姐,事儿还是在镇北王府办的,有眼力劲儿的怎么也不会错过这样的事儿。前头红七侧妃的礼收得手软得还没有回过劲儿呢,这回干脆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还好也不用她抬手,自有下人办得妥妥帖帖。 红七让人将东西造了册子,以后给红三当做嫁妆。 倒是二太太有些不安。 “这些礼物太多太贵重了,这样收下好吗?” 红七笑道:“二太太放心,这些东西看起来虽然值不少钱,但也没有什么太出格的东西。王府的管事们心里头自有一把帐,什么东西能收,什么东西不能收,他们清楚得很。不会犯这种糊涂的。再说都登记入册了,以后他们办事儿还回去就是了。现在不收,扫他们的面子,反而不好。” 二太太其实也知道这个理儿。 哪家办事儿不都是这么过来的。 只是这回东西之多,是从来不曾见过的,这才收得心里很不踏实。但想想,凭镇北王府的面子,能和红家一样吗?如果没有这么多的东西,倒是扫镇北王府的面子了。红三也算是沾了红七的光了。 二太太也就不再多说。 红三倒是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默默地记在了心里。她看着手里的大红婚书,默默地笑了。太好了,她可以留在镇北城了。 红三的婚期定在了下半年,她人就留在镇北城待嫁,到时候二太太会再过来,操持她的婚事。 二太太此来,还有另外一个目的,就是顺便接红八、红九和萧潇回京都。如今储位已定,京都里也平静了下来,她们可以回去了。没有出嫁的姑娘,又不是没有家,哪能一直留在别人府里? 红八、红九、萧潇自然是不愿意,马上三国和谈这种大事儿就要在镇北城里进行了。这样的大事儿,一辈子说不定也就发生这么一次,更何况,她们现在住在镇北王府,有地利之便,能看到比一般人更多的东西,如何舍得这个时候离开? 几人一个劲儿地央求二太太,红七也劝说让她们多见见世面也是一件好事,二太太其实心里对这场盛会也是存了几分好奇之心的,于是也就半推半就地同意了。 二太太就给二老爷去了一封信,字里行间描述出的意思,让收到信的二老爷心里都痒痒的恨不得也飞到镇北城,好在这个历史般的时刻里也能留下那么一鳞半爪自个儿的身影。只可惜他现在身为红家的家主,一大堆的事儿等着他决策,却是不好轻离京都了,只能在心里暗自里流口水了。 先是红七封了侧妃,接着秋连城和红三又高调订婚,整个镇北城的风头都被红家姐妹们给抢光了去。 这边越是风光,燕将军府里的某些人就越是受刺激。 田氏这些日子,气得不知摔了多少茶盏。 在她的心里,这个侧妃的位置应该是属于大乔的,而她也会作为镇北世子侧妃的母亲被人所羡慕、嫉妒、高高在上,看到时候谁还敢拿她商女的身份说事儿?而这一切都给红七毁了,红七如同一个小偷般,窃取了属于她们的东西。 “恶毒的贱人,看你能够风光到几时?” “我诅咒你,总有一天,你会失去你不该得到的一切,变得一无所有。” 田氏狠狠地说道。 而因为这份刺激,田氏对于田玉郎和大乔的婚事就更急迫了。现在一出门,她总感觉到别人似乎在背后对她在指指点点、窃笑不已的。田氏需要一场盛大的订婚,到时候,她要用更多的聘礼,更风光的排场,将红家姐妹们的风头给压下去。 田氏如此想。 田家现在还是有这个财力的,竭尽所能地话。反正,顶多事后大乔成亲的时候再把那些东西带回去就好了,他们也不亏。 但,现在的问题是,哥哥嫂子咬着就是不松口。 甚至,田氏得到了消息,嫂嫂近日已经给那姐姐去了信,很有可能说的就是这事儿,估计会催促巡抚夫人尽早将田玉郎和那姑娘的婚事给定下来。如果那边真的松了口,那可就完了。 不行! 绝对不能如此! 不管用任何手段,田玉郎和大乔的婚事,一定得成。 田氏下定了决心,而她也有了一个主意,田氏就匆匆地去找大乔。 大乔刚刚送走田玉郎,脸上犹带着红晕,这些日子同田玉郎相处,开始的时候,她还有些不自在,不知道怎么把一向当做弟弟看待的田玉郎当作一个男人看待。但渐渐地,开始用另外一种眼光看田玉郎了之后,她才发觉,田玉郎真的不是一个小男孩了。在不知不觉中,他真的已经成长为一个真正的男人了。 那调情的眼神,火热的情话和不经意间似有意似无意间的碰触,让大乔如同死水般的心也不禁渐渐起了微澜,开始的时候,大乔还多少有些做戏,只是为了以后的日子在装罢了,但后来有的时候心会跟着怦然一动,渐渐地,就有些假戏真做了。 见到田氏来,大乔用手摸了摸脸,热度还没有消,有些不好意思。 “娘,你来啦。” 田氏看着眉间渐渐褪去了郁色,连一双眼睛都变得水润起来的大乔,有些话真不愿意说出口。但事情到了现在,不说也不行了。 “大乔,娘有事同你说。” 田氏就把田老爷、田夫人的意思同大乔说了,听着田氏的述说,大乔的笑容慢慢收敛了起来,神情变得苦涩。那可是她的亲舅舅、舅母,受了他们家这么多的照顾和恩情,竟然都如此。 大乔道:“也怪不得舅舅、舅母,将心比心,若换了我处在他们的位置,怕也是不愿意的。好好的没有成过亲的小伙子,谁会想让他娶个被别人休弃过的女人呢?娘,我看这事儿,还是算了吧。舅舅舅母既然不愿,何必自取其辱。” 大乔有些消沉地道。 田氏给大乔这个样子弄得心火上升:“什么算了?怎么能够算了?如果我像你这么算了,当初能够嫁给你爹吗?你以为我到今天这一步容易吗?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现在,谁不羡慕我一个商女竟然成了堂堂的将军夫人。你是我的女儿,怎么受了些挫折,就一点儿斗志都没有了?你这样,是想别人一辈子笑你是个弃妇,被别人鄙视吗?你能不能争气一点啊!” “争气?我就是太争气了,所以现在才到了这一步。当初我不愿意攀附权贵,你非要我去给世子爷当妾。我听你的了。结果,我现在是个什么下场?娘,你就不能让我安安生生地过自己的日子吗?” 大乔也火了,说完这番话,跑了出去。 “这孩子!这孩子!我不管你了!” 田氏恼火地道,想要撒手不管,但终究是自个儿的女儿,又怎么能真的不管,就吩咐下人们出去找。但大乔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如何能够找得到? 外头又下起了雨,田氏担心得不行,心中后悔不已,真该当时就叫人拦住大乔就好了。别出了什么事儿才好。 大乔这一出去,一夜都没有回来。 第二天一早,才回来。 “你这孩子,究竟跑去哪里了?也不说一声,是要叫娘担心死吗?” 田氏抓过大乔的胳膊,就要打她,可一摸,冰凉,就舍不得了。再仔细一看,田氏震惊了。 “大乔,你怎么啦?为什么脸色这个样子?” 再往下一看,田氏大喘一口气,说不出话来,大乔的脖子上,尽是暗红的淤痕,这代表什么意思,过来人的田氏如何不明白? 田氏先是惊慌,不过,想到了一种可能,田氏就问道:“你,你这是不是和玉郎他?” 正文 517.第517章 那是谁?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太好了。 其实田氏心里原本也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心想,假如实在不行的话,那就干脆来个生米煮成熟饭好了。 老天保佑,运气好的话,最好大乔肚子里再有个一男半女什么的,到时候就是哥哥嫂子不答应也只得答应了。除非他们真的打算要跟将军府彻底的翻脸,以后再也不见面了。但想必他们也没有这个胆子,没有了将军府在后头的看顾,田家的生意,还能做得这么稳当吗? 如此一想,田氏顿时由惊转喜。 然而,大乔的反应却让田氏的心一下子凉了,大乔缓缓地摇了摇头,困难地道:“不,娘,那个人,并不是玉郎弟弟。” 田氏惊恐地绷着嗓子问:“那、那是谁?” 大乔低下了头,咬着嘴唇,沉默了半天,最后才回答:“是、是四皇子。” 四、皇、子? 开始的时候,田氏还没有反应过来大乔说的是什么意思。过了一会儿,才想到四皇子是何许人。 皇子,那可是皇帝的儿子! 四皇子,那不就是如今刚刚被立储的太子爷吗?!!! 田氏张大的嘴,简直可以吞下一颗鸡蛋了。 荣光园,是一间客栈。 在镇北城也算是老字号了,走的是高端路线,因此并不像一般的客栈那样开在热闹繁华的临街地段,而是在比较僻静的巷子。从巷口走进去,都很要走一段路。不过这正满足了一些喜欢安静的客人们的需要,因此,常年客人倒也不断。 不过,近日到荣光园订房的客人们却都失望而归。 掌柜一脸歉意地告知,荣光园已经给一位客人包下来了,近两个月都不会再接待来客。这可是大手笔,不少人暗暗地打听着,这客人究竟是何许人也?有的说是客商,有的说是粮贩,有的说是某个豪门子弟,专门为了瞧热闹而来…… 各种推测的都有,但却没有谁知道哪一个正确。 不过,有一点倒是清楚的,那就是这位客人应该来自京城,客人倒是还没有人见到他的庐山真面目,但他手底下办事的人,操的都是京城的口音,那确是不错的。 “嘿,咱们镇北城这回也算长脸了,连京城的人都跑来咱镇北城了。” “这事儿若是成了,咱镇北城也要青史留名了吧?” “能见到这样的事儿,这一辈子,咱也不算白活了!” …… 荣兴园外,百姓们议论纷纷。 荣兴园里,一个一脸病容,着文人长衫的中年男子极不赞同地对另一个年轻男子道:“殿下,你不该这么做的。那个大乔姑娘,可曾经是李墨的妾室。你收用了她,那李墨心里能不膈应?这里是镇北城,可是那李墨的地盘。你这样的行为,很不明智。” 原来,包下荣兴园的不是别人,正是原来的四皇子,如今的太子殿下郦世亘。 而同他说话的,正是郦世亘最为得力,在他的夺储中起到极大作用的幕僚左先生。左先生一早得知了这事后,匆匆赶来,劝说郦世亘。只是,他的劝说,听起来倒像是指责就是。郦世亘听了,脸色倒是没有什么变化。他本来就是情绪十分内敛的人,旁人很难从他的表情上看出他的喜怒哀乐。 听了左先生的话,也只是眼神微沉。 郦世亘还没有开口说话,另外一个在他身边的白胖的中年男子却忍不住开口了。 “左先生多虑了,不过是个被休弃的女人而已。镇北世子岂会放在眼中?还会为了她同殿下过不去不成?太子是君,他是臣。只有臣看君的脸色的道理,哪里有君反而要看臣的脸色的道理?不要说一个李墨不要的大乔,就算是那李墨爱之宠之的大兴第一美人红七,只要太子殿下一句话,他李墨也只有乖乖奉上来的份。” “左先生如此惧怕那李墨,在你的眼中,殿下又成了什么?难道在先生眼中,我堂堂大兴的太子殿下,还不如他李墨一个王爷的世子不成?” “何昆!你这个……” 左先生大怒,正要发作。 郦世亘此时却厉声训斥道:“何昆,你说的是什么混账话,左先生跟随我多年,一心为了我好,你怎么可以对左先生无礼?还不快给左先生道歉?” 那叫何昆的中年白胖男子听了,就不情不愿地给左先生赔礼道歉:“是我口无遮拦,出言无状,说了不该说的话,还望左先生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这样的小人计较。” 左先生冷哼一声:“不是诚心的道歉,还是不要说比较好。说的人别扭,我这听的人,更别扭!何昆你的道歉,我左某受不起。” 何昆听了,大声地呼冤枉。 “左先生这话是从何说起?我何昆为了殿下,连死都不怕,更何况只是区区道歉呢?只要是殿下一声,赴汤蹈火我也在所不辞,又怎么会不诚心道歉呢?左先生这么说,我真是比窦娥还要冤枉啊。” 何昆边说,边委屈地看向郦世亘。 郦世亘脸色阴沉。 “跪下!” “左先生面前,哪里有你胡乱开口的份?左先生说你不诚心,你就是不诚心。再胡乱说话,小心我叫人掌你的嘴!” 这下,何昆再也不敢开口了,乖乖地跪下。 郦世亘这才又对左先生道:“刁奴无状,先生不要同他一般见识。昨儿夜里的事,是我做错了,当时我心情不错,一时贪多就多喝了几杯,于是行为就有些失了分寸。先生放心,以后我不会再见那个女子了。只是一夜风流,也就身边的几个人知道。他们不说,也不会有什么旁人知道,镇北世子也不会知道这事儿的。以后,我一定不再贪杯,保证再也不会发生这种事儿了。” 郦世亘神情郑重地保证。 见他态度十分认真,左先生的脸色这才渐渐变得和缓了起来。 这时左先生想起一事,就皱眉问道:“如此自是最好不过。殿下如今是太子了,更是要注意自身的言行举止才是。不过,那个大乔,她那边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正文 518.第518章 风云渐起 郦世亘就道:“放心,我会派人处理这事儿,不会留下痕迹的。” 左先生顾虑道:“她毕竟是将军的女儿,如果事儿做得过了,引起人的注意反而不好。比起硬来,也许安抚的手段更为有效一些。等以后殿下登上大位,到时候这大乔说不定还是枚暗棋,能够收到意想不到之功也说不定。” 这么一想,左先生露出了笑容。 也许,郦世亘和大乔的这一段,也不全然是坏事,从长远考虑。当然,这份关系现在绝对不能曝光,免得徒生事端。 一天郦世亘没有登上大位,就一刻也不能放松。 和郦世亘说完此事,左先生的神情露出几分疲倦,咳嗽了几声。左先生用帕子掩嘴,上头咳出的痰液里头豁然带着血丝。 郦世亘就关心地道:“先生的药可按时吃了没?唉,这镇北城比京都还要更为干旱,早晚也要凉上许多,为了我的事,劳累先生四处奔波,我这心里,可真过意不去。” 说着话,郦世亘亲自送了左先生回去他的房间,又叫了随行的太医过来给左先生诊治,亲眼看到他服下了汤药睡下了,还给他掖了掖被子,这才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郦世亘回到自个儿的房间,何昆还跪在地上。 见状,郦世亘笑骂:“好了,人都走了,还在这里演什么戏?起来吧!” 何昆先是笑道:“我才没有演戏呢!殿下叫我跪,我就跪,没有叫我起来,我哪里敢起来?如果殿下没有吩咐,我就自个儿起来,那不成了欺君?奴才胆子小,可做不出来那样的事儿。” “得了得了,你的心意我知道了。还有事要你去办呢。快起来吧!” “是,殿下!” 何昆应了一声,这才利落地爬了起来,朝郦世亘挤了挤眼睛:“是那燕家小娘子的事儿吧?主子放心,一准儿给你办得妥妥当当的,绝对不会惹出任何麻烦。” 说到这里,忍不住又“哼”了一声。 “叫我说,殿下是王储,是未来这大兴天下的主人,这江山是殿下的,这全天下的女人,也都是殿下的,这根本就不是多大的事儿,用得着这么看人脸色吗?这左先生,真不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些什么,自个儿胆小如鼠就罢了,还要拉着殿下同他一起蜷着缩着。殿下可是真龙又不是蚯蚓,这都叫什么事儿啊?而且,他不过是个幕僚而已,殿下抬举他,是殿下的贤德。可他自个儿也得知道点分寸吧?这里是哪里?殿下您的房间。通报都没有一声就闯了进来,还是个读书人呢,那一肚子的礼仪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叫人看到了,殿下的威严又何在?” 何昆嘴巴咕哝咕哝,不停地念叨,很为郦世亘不平。 郦世亘抬脚踹了他一屁股。 “叫你去办事你就办事,哪里来得那么多废话?快滚去把事情给我处理好了。” “我这就滚!这就滚!” 何昆还真地打了两个滚,滚出了房间,屁颠屁颠地跑了。 “真是个没脸没皮的。” 郦世亘笑骂,脑子里却忍不住又想起了何昆方才说的那些话,脸色就阴沉了起来。这个左思明…… 同样是从京都来的贵人,向炎没有包下哪处园子,也没有引发任何人的猜测。 他在城东直接买了一处园子住下了,堂堂正正地挂上了“向府”的牌子,镇北城里有点儿能力的势力,或者喜欢关心些时事的人,都知道这里住的是和镇北王府同为四大异姓王府之一的东平王府的世子向炎。 对于向炎,镇北城的各大势力采取了审慎观望的态度。虽然说东平王府和镇北王府的地位在仿佛之间,但他们受的是镇北王府的管制,而不是东平王府。东平王府的权势再大,同他们也没有太大的关系,用不着畏惧。 而巴结向炎,他们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东平王府的势力远在东边,同他们根本就搭不上边嘛。 不过,因为向炎同李彤交好,同李墨似乎也是故交,所以,大家不看僧面看佛面,对他倒也不好太冷落,因此,府里办个什么宴会,也都会给向炎递个请柬。 向炎对于邀请,基本上只要有时间,都会去参加,吃吃喝喝,风花雪月地胡侃,有的时候也会和镇北城里的公子哥儿们一道去山间游玩,去酒楼聚会,甚至去青楼追逐花魁,一掷千金…… 似乎,他真的就是来镇北城玩玩,看看北疆的风光、见识见识北国的佳丽而已。渐渐地,大家也就都放了心,不去管他,由着他和那些公子哥儿混。 短短时间里,向炎的身边就聚集了一批镇北城里头的纨绔公子们,不过,别看他们被称作纨绔,作为地头蛇,他们的消息也最是灵通不过。 通过他们,向炎也知道了荣光园里头的这个神秘来客。 向炎在镇北城里的人手不足,镇北城作为镇北王府的大本营,多年经营,被镇北王府打造得如同铁桶一般,安插探子极不容易,一不小心却很容易就暴露出来。 不到关键的时候,向炎是不会动用这些宝贵的资源的。 那么,这些地头蛇的公子们,就是他最好的耳目了。 得到消息,向炎就派了人去探,如今,人已经回来了。 “看到东宫何昆那个奴才了?这么说,竟然是太子殿下大驾光临镇北城了?不好好跟随着大部队,而是一个人先来了。我们这位太子殿的胆量,也不小啊!” “走,既然知道殿下来了,作为臣子,怎么也该先去拜见一下才好。总不能让太子殿下来见我们吧?” “那可不太好,对吧,魂?” 向炎笑问,并迈步朝外走去。 一个身着黑色劲装,身材窈窕的黑衣女子冷着一张脸跟在他的身后,正是向炎的四大亲信两名女子中的勾魂,以往也常在向炎身边的迷心却是没有见着,不知是不是留在京都没有跟过来,还是另有别的任务暂时不在向炎的身边。 向炎带着勾魂去了荣光园拜见郦世亘。 这个消息,很快就由镇北王府的密探报告到了镇北世子李墨这里。 正文 519.第519章 美人计 李墨在东院的书房。 一同在书房的不止李墨,还有李墨手下的众位幕僚,方子期、余文味等,以及最得李墨看重,年岁在众人中却最小,任镇北军军师的司马笑。 听到这个消息,司马笑发出一声冷笑。 “就知道这向炎不会白来咱们镇北城,现在开始露出狐狸尾巴了吧?不知打的什么鬼主意,同咱们的太子殿下又有什么关系。不过我可以断定,他绝对不安什么好心。把个京都搅个乌烟瘴气他就以为整个天下都可以任由他玩弄在股掌之间了?这里是镇北城,可不是京都!如果他那么以为,我会用事实告诉他,他错得有多离谱!” 掷地有声的话出自一脸清秀,甚至带着邻家男孩般青涩的司马笑口中,就好像一个孩子却说着大人的话一般,不认识的人见了,只怕会觉得十分可笑。但在场的人,却没有一个敢轻视眼前的男子。 一次一次的事实证明,司马笑的话,绝对不只是说说而已。 说到,就要做到。 甚至做得比说得更漂亮。 司马笑就是这么一个人。 李墨点点头,向炎这种无事生非的性子,以前他就当看戏了。但如果他竟然胆大包天敢在镇北城挑事,那就要有付出代价的觉悟。 “这件事就交给你了,看他究竟在捣什么鬼,并制定出一个计划来,务必让我们的客人这一趟在镇北城不要虚度才好。” 李墨冷冷地道。 司马笑打了个响指:“交给我,你放心!管教他印象深刻。” 向炎带来镇北城的才几个人?他们在镇北城多少人?如果这样还能让向炎占了上风,那他干脆拿块豆腐撞墙好了。 “不过,最近大小姐同那向炎走得太近了,世子爷是不是得暂时把大小姐禁足才好?不然若是那向炎存心不良,把大小姐给拖下水的话,那就不好处理了。” 司马笑提醒道。 李墨皱眉,真不知道李彤那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竟然会看上向炎那样的毒蛇,真是愚蠢到家了。不过,再蠢也是他的妹妹。 李墨道:“我知道了。” 方子期是个斯文的中年人,留着微长的胡子,气质儒雅飘逸,不带烟火气,说话也是斯斯文文的。 这时他补充道:“向炎虽然是个问题,不过,终究只是四肢之疾。我觉着我们的重点,还是要放在荣光园的那一位身上才是。那一位,可是日后的九五之尊,来了镇北城,却没有通知我们镇北王府一声,这个态度,耐人寻味啊!” 余文味和方子期的形象截然不同,黑瘦黑瘦,一双三角眼,看起来色眯眯的,十分猥琐。 他听到方子期那文绉绉的话就觉着蛋疼,嗤笑一声:“什么‘耐人寻味’,不如直接说不怀好意好了。这位四殿下,一直以来,就对咱们镇北王府不大感冒,世子爷大婚,其他几位皇子都隆重地出席了,只有他,还没有到咱们镇北王府就回转了。说什么身体不适,在外头听着百姓们的欢呼,陪着帝后的时候,怎么不见他身体不适?就快到咱们镇北城的时候他身体偏巧不适了?鬼才相信!现在都如此,真让人担心他以后登上帝位了,对咱们镇北王府、镇北军的态度啊。你不就是这个意思吗吗?” 余文味的话有些呛人,方先生不同他计较,极有风度地笑了笑,回了两字:“然也!” 余文味听得直翻白眼,说个“对”不就得了,什么“然也”不“然也”,听得人头痛。他和这个家伙天生不合。 算了,同他继续说下去,就不用说正事了,余文味忍着一肚子嘲讽方子期的欲望,继续道:“这书呆子话虽然酸,不过,说得不无道理。虽然咱们镇北王府,靠着治下的这几个郡,也可以自给自足,对朝廷的依赖极少,所以我们能够享有一定的独立,不需当朝廷的龟孙子,对他们言听计从。本来按说谁当皇帝同咱们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但怕就怕他的心里存了这份敌意,万一咱们同蛮族再起战事的时候,在后勤上给咱们暗地里来那么一手,就够咱们喝一壶了。” 北疆数郡,优势很明显,地广人多民风彪悍,但劣势也十分明显,那就是粮食产量比较低。平常生活吃用还好,能够应付。不过,一旦战事打起,对粮食的需求会激增,那个时候,单靠镇北几郡本身的产出就有些不够看了,需要朝廷的支援。虽然这些年镇北王府都十分注重储粮,但这种东西,又不是什么金银,放在那里不会烂的。时间长了会长虫,会发霉,而且,没啥事儿镇北王府也不可能明目张胆地到南边产粮地大量收购粮食,那简直同造反无异了。 正是因为有着这样致命的问题在,所以镇北王府以及东平王府、西川王府才能和朝廷维持着微妙的平衡关系,朝廷对边疆也不至于太过忧心。要不然,大兴历朝历代的皇帝,只怕觉也睡不好了。 当年,汝南王府之所以被移到京都,失去了半数对南疆的控制权,除了挽救大兴皇室兵力薄弱、捍卫京都的需要,另外一部分的原因,也在于原本贫瘠的南疆,因为海上贸易的兴起,逐渐兴旺热闹富庶起来,地理上他们太靠近南边的产粮之地了,收购粮食十分方便,让朝廷起了猜忌之心,这才借西边狄人祸乱京都的锲机,急招汝南王进京。从此,南疆的汝南王府就名存实亡了,汝南王对汝南军的掌控大大削弱,这才安了朝廷的心。 所以,四大异姓王府同朝廷的关系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十分微妙。看着虽然和平,却历朝历代都在暗中较量,在较量中重新又达到了一种平衡。 现在郦世亘的姿态,让镇北王府的诸位幕僚不由得起了忌惮防备之心。每一次大兴皇位交替之初,通常就是皇权和地方王侯较量最为激烈的时候。新皇野心勃勃,欲加强对边疆的掌控,就算不能收入囊中,最好也能够让王侯们言听计从,成为他的顺臣。而边疆独立惯了,自有一套运转方式,自然不会甘心受新皇的挟制。 双方总要明里暗里试探一番,斗上一番才能形成新的关系。 就算像今上这样性情和顺,没有太大雄心壮志的主上,和镇北王府的关系也不是一开始就像如今这般的。 李墨的手指在书案上轻敲着,发出清脆的响声,他思考的时候,有这样的习惯。余文味的话停止之后,李墨的动作又持续了一会,这才停了。然后他问道:“问题出现了,对策呢?怎么不说?” “第一个对策,比较直接,那就是趁他还没有坐到那个位置上,提前把他拉下来,其他几位皇子登位,都比他对我们有利得多。” 余文味说道,眼带兴奋,显然对这个提议很有兴趣。 李墨摇头,否决。 “皇位的更替,四大异姓王府不得干涉,这是大兴皇室和四王府在立朝之初就定下的铁律。既然我们不想做取而代之那种麻烦事,这个禁忌还是不要擅动比较好。” “其他对策呢?” 最心动的主意给李墨否定了,余文味有些失望。不过,又马上提出了另外的主意。 “第二个,我们可以趁他在镇北城里的这段期间,试着缓和一下与他的关系。这也是一个可行之策。” “如何缓和?他心中对镇北王府的成见不是一朝一夕,要改变他的看法恐怕也不是一日之功。你不是打算策划什么刺杀的戏码,让我来个以命相救吧?郦世亘可不是彤儿,这种拙劣把戏,还是不要想比较好。” 李墨似笑非笑地看着余文味,这个幕僚,是李墨幕僚中最无聊的,如果是他的话,很有可能会提出这样的主意。 余文味摸了摸鼻子,世子爷真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他还真想这么说呢,他心虚地连忙换了个比较正常的法子道:“也许可以收买他身边那个叫做何昆的太监?郦世亘对他颇为宠信,太监贪财,又不让他做什么危险的事儿,适当地说点咱们的好话,想必他应该不会拒绝。” “这虽也是个法子,不过,郦世亘也不是那种昏庸没有主张的主子,从目前郦世亘和何昆的关系看来,何昆对郦世亘的影响并没有那么强大。如果何昆说得多了,怕还会引起他的警觉和猜忌,恐怕花了一大堆钱,最后却起到了反效果,得不偿失。” 方子期对这个方法不太看好。 要用这个法子也是得看人的,历史上固然有许多君王会被身边的太监如同傀儡一般地操纵,但那些君王多数有耳根子软的毛病,或者厌烦政事,干脆丢给身边亲信的太监去处理,郦世亘从目前掌握的情报来看,可不像这种人。相反是极有城府,极有心机,十分能够忍耐,也有极狠辣的一面,这样的人意志坚定,不会轻易被别人所影响。 余文味一听方子期这么说,就喷火了。 “你别光说不行,说谁不会说啊?有本事,给我也拿出一个有用的法子来啊?” 方子期这下哑火了。 他倒也不是没有法子,只是这些法子同余文味说出来的这些法子一样,都算不得太好。他性格比较严谨,自己都觉着不大行的主意,自然不愿意轻易说出来。 见他这样,余文味就露出了得意的表情,鄙视地看着方子期。 这时,司马笑突然插言笑道:“其实,有一个法子虽然也烂俗到了极点,倒是百试百灵的,我觉着可以一试。” “什么法子?” 余文味、方子期不约而同地问道。 司马笑吐出了三个字:“美人计!” “英雄难过美人关,只要是男人,都不会有例外。如果把像红侧妃这样的绝世美人儿献给他,凭他对咱们镇北王府有天大的敌意,保准也立即消弭于无形了,你们说是不是?” 正文 520.第520章 一点儿都不好笑 司马笑是用玩笑般的口气说出这番话的。 余文味、方子期等人听着也不禁笑了起来。 说到女人,本来严肃的气氛都变得轻松了许多。 甚至还有人应和道:“这个主意不错,以红侧妃的美貌,那郦世亘见了,只怕膝盖都软了,脑子都成浆糊了,从此连床都舍不得下了,哪里还有空去想怎么对付咱们镇北王府啊?” “就是,我到现在还记得第一次见到红侧妃时,真的是整个人都傻了,脑子都不好使了,硬是浑浑噩噩,半天没有回过神来。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额滴娘,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小娘们儿,若是能同她困上一觉,就是让我死了我也愿意啊!” “我也是我也是,当时,真是口水哈喇子都流出来了。” …… 男人一说起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个个两眼放光,兴奋得很。虽然李墨就在他们的面前,他们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女人如同衣服,漂亮的女人如同漂亮的衣服,或许更珍惜一些,但衣服毕竟是衣服。曾经还有下属看上李墨的通房丫头,李墨毫不犹豫得就赏给他了的前例,说这样的话,他们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当然,红七是李墨的侧妃,又不是通房丫头姨娘之类的,地位高上一大截,又有正式的名分,深受李墨宠爱,肯定不会随意赏赐的,他们也只是说说而已,可不会真存了什么非分之念,夺李墨的心头之好,也没有让李墨把红七献给郦世亘的念头。 就算是想同郦世亘交好,不想平白无故得多上许多麻烦。但他们也不会想着拿世子爷的侧妃去献给郦世亘,那不是给世子爷的脸上抹黑吗?郦世亘算哪根葱哪根蒜?不过就是运气好,出身在了皇家,如何能同带领他们大败蛮族的世子爷相提并论?真对上了,他们也不惧。 众人只是开玩笑而已,在那里说得眉飞色舞。 却没有注意到,李墨的脸色慢慢地沉了下来。 啪! 李墨一掌拍在了书案上,顿时书案四分五裂,上头的笔墨纸砚、纸镇啊、书啊,全散落在了地上,七零八落,狼藉一片。 笑声停止。 静默一片。 众人呆呆地看着李墨。 李墨看着众人,一字一句地道:“这样的笑话,我一点儿也不觉得好笑。” “以后,谁若是对红侧妃无礼,就如同对我无礼一般,你们一个个给我最好听清楚了!刻在脑子里!” “现在,一个个都给我滚出去!” 众人狼狈得从李墨的书房里退了出来,背后一片冷汗。如果出来得迟一点,恐怕他们也将落得和那书案一样的下场了。 出来后,众人还有些不敢置信。 这还是他们第一回看见李墨如此震怒。 不为了别的。 只为了他们对红侧妃出言不逊。 而且还说,对红侧妃无礼,就如同对他无礼一般。 “世子爷看来真是爱极了红侧妃了。” 有人如此说道。 众人点头。 如果只是宠着一个女人,不会如此。李墨是真的对那红侧妃上了心了。看来,以后对红侧妃要敬着一些,不能再随意对待了。 众人心中都有了这样的认知。 司马笑的嘴角仍带着邻家男孩似的笑容,眼神却阴郁了下来,只是一个小小的玩笑而已,甚至都没有真的要对红七如何,李墨都不能接受,甚至直接说出了那般的话,简直把红七看得如同他自己那般重要。 李墨知道,这是多么危险的事吗? 司马笑心里有着深深的担忧,多少天骄豪杰,没有倒在敌人的刀枪之下,最后却过不了这“情”字一关,被女人所误,最后功业尽毁,性命不保。 如果有一天,红七也成为那个障碍的话…… 他绝对不会眼睁睁地看着的。 众人走了之后,李墨的心里仍然很不舒服,他讨厌别人用那种语气说红七。呆在屋子里心里堵得慌,李墨就出了东院,没有什么目的地到处乱晃。 直到一个丫头唤他:“世子爷,您来了,不过侧妃在议事厅,还没有回来呢!”李墨这才意识到,不知不觉,他来到了梧桐院。 红七不在,李墨也就没有进梧桐院。 要去议事厅吗? 李墨想了一下,就打消了这个念头。红七在那里忙,他去干什么? 只是话虽如此,李墨一看自己走的方向,哑然失笑,那方向,豁然是议事厅。 李墨就停下了脚步。 只是现在要去哪里呢?李墨站在那里,一时没有动,突然就有些后悔让红七做了侧妃了。以前不是侧妃时,他想什么时候见她就什么时候见她,红七总是在梧桐院里。不像现在,周围一大堆人,一大堆事,等着她决策。 他想要见她,也见不到。 突然之间,觉着特别地孤单,寂寞。 周围一个个下人经过,对着他行礼、问好,可心里就是空空地,没个着落。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惊讶的声音响了起来。 “世子爷?” “快点进来,都淋湿了。” “挑云在做什么?去哪里了?怎么让世子爷您在这里淋雨啊?” 风烟快步走上前来,用伞遮住了李墨。 李墨这才意识到,不知什么时候下雨了。风烟踮着脚,大半部分的伞都打在李墨的身上,她的半边身子都湿了,冻得瑟瑟发抖,嘴唇都有些白了。往日娇媚无比的容颜,此时被雨水消去了大半,秀发凌乱,看着李墨的眼里却满是关心。 这时,前头传来一阵凌乱而急促的脚步声。 有个人影冒着雨朝这边跑了过来。 后头,一个丫头叫着:“小姐,雨太大了,还是先回议事厅那边吧,拿了伞再走。” 李墨一听到这声音,就从风烟那里一把夺过了雨伞,飞身朝那个女子而去,一把将那女子揽在了怀里,嘴里就是一顿骂:“下雨了不好好呆在屋子里,在外头跑个什么劲儿?不知道自己的身子是什么情况吗?又想病倒是不是?” 边骂,边用他的衣服袖子去擦那女子的脸。 是红七! 风烟呆呆地看着,眼前突然越来越模糊,最后,她的身子一软,晕了过去。 此时,风烟的丫头音儿才将将赶到,看到这个情形,顿时惊叫。 “烟姨娘!” 正文 521.第521章 特大消息 音儿连忙去扶烟姨娘,却没有扶住,烟姨娘的身子一歪,就摔倒在了地上。正好旁边有块大石头,烟姨娘正好撞在了上头。 “姨娘!姨娘!” 香儿焦急地呼唤着。 烟姨娘却没有反应。 李墨看都没有看那边一眼,擦干了红七的脸,感觉到手下的肌肤冰凉,李墨皱起了眉头。一把将红七抱了起来,身如闪电,朝梧桐院飞奔而去。 还是红七抓住时机,对跟着她的春风道:“你帮她一把,把人送回去,请个太医瞧瞧。” 开头的话还清楚,后头的话,几乎都快听不到,消失在风雨中了。李墨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还好春风听了大半,猜也大概猜到了红七的意思。 她就留了下来,和音儿一起,把烟姨娘架回了她住的杏园。 别看烟姨娘瞧起来挺瘦的,不过,人昏迷了之后,特别地重。春风、音儿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这才成功。幸好杏园离烟姨娘晕过去的地方并不算太远,如果说像梧桐院那般的话,只怕还没有走到,春风和音儿都得脱力了。 到了杏园,又派人去请太医。 春风暂时也没有离开,总要看看人怎么样了,回去红七问起也有个交代。因为下雨的关系,太医来得有些迟。 梧桐院倒是没有受下雨的影响。 李墨把红七人送到后,又匆匆出去,亲自把太医给提溜了过来。刚才他心里头烦,就没让挑云跟在身边,叫梧桐院的丫头去请太医,等人来不知要多久。以李墨的轻功,自然是没有花太多的时间就把人给带来了。 在他出去回来的这会儿功夫,红七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夏溪在给她擦头发,秋霜端了热水在给她泡脚。莹白如同白玉般的脚,纤细的脚踝,李墨见了,恍了一下神,口舌微干,很有伸手摸一把的冲动。不过,上次造次,红七那么长时间话都不同他说一句,李墨就还是忍住了这股念头,硬生生地把眼光从红七的脚上移开了。 外头传来碧儿着急地催促小丫头的声音。 “姜汤,姜汤还没有好吗?让厨房的手脚快一点,若是她们慢手慢脚害侧妃病倒了,就是侧妃性子好不同她们计较,我也饶不了她们!” “来了来了,马上来了。” 小丫头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却不小心将姜汤洒了,气得碧儿直想抽她,什么时候不冒失,偏这个时候冒失? 碧儿信不过小丫头,就亲去了厨房,一会儿就拿着姜汤进来了,服侍红七喝姜汤。喝完姜汤,红七浑身懒洋洋的,就想赶人洗澡睡觉。刚才李墨不听她说,径自跑去请大夫,她也不好洗澡,虽然擦了擦,但到底身上不大爽利,还是要洗洗才舒服。 “我没有什么事儿,不需要看大夫。” 红七说道,这具身体虽然不大好,但也还没有虚弱到淋一点儿雨就病倒的程度,李墨实在是太夸张了。 “有没有事儿,不是你说的,是大夫说的才对。” 李墨不悦地说道,三不五时就生病的人,也敢这么说? 李墨吩咐夏溪、秋霜她们。 “赶紧扶你家小姐到床上去,放下幔子,也好让太医快点进来给她瞧瞧,不要耽误了。” 李墨现在也乖觉了,红七不把他的话当一回事,他就干脆吩咐她的丫头。 夏溪、秋霜可不敢把李墨的话不当一回事,再说她们也确实担心红七的身体,就上前去扶红七。红七瞟了李墨一眼,这人现在是越来越精了哈。这一瞟,就看到李墨满身的水,顺着头发、脸,正滴滴答答的流着呢,像只落汤鸡似的。 红七就由着夏溪、秋霜把她扶了进去,叫太医,并顺口吩咐了夏溪一句,让李墨换衣服去,再这么站下去,她屋子都快水漫金山了。 红七压低了声音对夏溪说的,如果是一般人,自然是听不到她说了什么。 但李墨是习武之人,耳目比起普通人自然要灵敏许多,再加上他本来一心都在红七的身上,就听了个清清楚楚。 红七在关心他。 这还是第一次。 李墨的眉眼舒展,嘴角也忍不住往上翘了起来。他这一笑,给奉命领着太医进来了一个小丫头见到了,顿时一呆,都忘记怎么迈步了,本来该迈另外一只腿的,结果,她又迈了原来的那只腿,步子太大,心里又没有思想准备,唬了一跳,身子顿时往旁边倒了去。那小丫头还以为定然要栽倒在地上,发出了一声尖叫,闭上了眼。谁曾想,却被一只手给扶住了,睁开眼,就看到仍然笑如春风的李墨。 李墨甚至还很是温柔的对她说了一句:“走路小心些,下一次,可不见得有人能够扶住你了。” 之后,李墨就随着夏溪去梳洗了,留下一张小脸红红的小丫头在那儿发呆,不知道她现在是清醒的,还是在梦中。 李墨梳洗过后,换了一身衣裳又回到了红七的房中,问了太医红七诊断的情况,看过了给红七开的方子,又吩咐太医,让他这些日子每天来给红七请脉,直到确定没有任何后患为止,不得有任何怠慢。太医诺诺应着,然后去了。 红七也对李墨道:“我累了,也要休息了,你也回去吧!” “那你好好休息,明日就不要去议事厅了,好好休息。不要紧的小事情,就让她们自个儿处理去。要紧的让她们来这里回也就是了。 李墨说道,听红七应了,他才起身。 这时春风回来了,红七就顺嘴问了句:“烟姨娘怎么样了?身体可还好?太医怎么说?” 李墨也看向春风,暂停了脚步。 春风犹豫了一下,说出一个消息。 烟姨娘有身孕了! 当! 正在倒水的夏溪手里的茶盏掉落在了桌子上,茶水流了出来,顺着桌面蔓延。杯子则滚动着,几下就到了桌边,然后又掉了地面上,碎成了几片。 秋霜、碧儿也满脸的震惊。 烟姨娘竟然有身孕了! 要知道镇北王府李家一向子嗣艰难,十数代都是单传,烟姨娘这一胎如果生下来是个男胎,那就极有可能是李墨唯一的儿子,下下代镇北王府的继承人。 母以子为贵,烟姨娘的地位肯定会水涨船高。 这对红七来说,显然并不是什么好事。 李墨也是惊讶的,同长孙飘雪成婚,再回镇北城之后,按照父亲镇北王李贽的意思,李墨给几个姨娘都停了药。 但李贽几十年,也就得了他们兄妹两个。 所以,李墨也没有抱太大的希望,没有想到,说有还真就有了。李墨乍一听,还真有些不敢置信,忍不住又问春风:“真的吗?” 春风点头。 李墨就露出了笑容,对红七道:“那我去看看烟姨娘。” 说完,李墨就走了,去了杏园。 李墨走后,红七屋子里的气氛有些压抑,大家都不说话。红七这时开口道:“你们退下吧!我要休息了。” 众丫头就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带上了门。 她们则去了西间的寝室。 以前的院子小,西间的用处比较多,兼做了书房和春风她们值夜的房间。现在这边梧桐院给太大了,红七就另外打通了两间房,和她的卧室相连,一间做了书房,一间作了工作室。而西边连着厅的房间,则改成了侧卧,成为了几个丫头专属的值夜室和休闲室。 进了西间,碧儿顺手掩了门,几个丫头一道儿说起了话来。 “没有想到,烟姨娘竟然会有这么大的造化,她也算是有福气了。有了这个孩子,她以后在镇北王府没有谁敢轻瞧了。” 春风感叹地道。 “唉,为什么是她啊?如果是小姐就好了。” 秋霜觉着十分可惜。 “小姐怎么可能有?世子爷和小姐,都还没有圆房呢!” 夏溪闷闷地道,给烟姨娘占先了。如果是别的府邸那也不算什么,反正红七生的又不可能是嫡子,作为姨娘,在正妻之前生了庶长子,反而是一件十分尴尬的事,也会让主母十分不快。 但镇北王府这么个情况,李墨这辈子说不定就这么一个孩子,能不能有第二个都很难说。现在烟姨娘有了,红七的机会不是更少了? 这让夏溪一想起,就满心地不舒服,感觉好像红七的孩子被烟姨娘给抢了似的。 碧儿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看世子爷那么高兴的样子,还立马就去看了烟姨娘,显然是十分重视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世子爷的心,以后不会全都到了那边去了吧?” 碧儿这么一说,春风几个的脸色更差了。 “不,不会吧?” “世子爷对小姐那么好,怎么可能说变就变?” 秋霜不敢相信地道。 春风、夏溪却沉默了。 杏园,烟姨娘的手放在她的肚子上,觉得不可思议极了。这里头,真的已经有了一个孩子吗?真是不可思议。这样的幸运竟然会降临到她的头上,幸福来得实在太快,快得让她都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这时,门发出“吱呀”一声。 烟姨娘扭头看去,进来了一个人。 不是别人,正是李墨。 正文 522.第522章 李墨的心 “世子爷!” 烟姨娘惊喜地叫道,掀了被子就要起身。 李墨上前一步,连忙按住了她。 “别动,你有了身子,这些礼就免了,免得动了胎气。太医不是说,你的脉象有些弱,要好好养胎才行吗?以后切不可如此了。” 李墨的关心让烟姨娘简直是受宠若惊,心里头一阵甜蜜。 她笑着应了声“是”。 李墨又交代了烟姨娘几句,准备离开。烟姨娘出言挽留道:“现在差不多到晚饭的点了,世子爷留在这里吃一点再走吧!” 烟姨娘渴望地看着李墨。 李墨想了想,就坐了下来,在烟姨娘这里和她一起吃了晚饭,这才离开。 李墨离开之后,音儿忍不住喜道:“太好了,姨娘。世子爷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呢,对姨娘真好。以前世子爷可不曾像今天这样过。有了这个孩子,姨娘算是苦尽甘来了,以后这镇北王府可就是姨娘的天下了。什么世子妃,什么侧妃,全都得给我们朝后靠。” “说什么胡话呢?我不过是个姨娘,哪里比得上世子妃、侧妃她们尊贵?” 烟姨娘笑道,心里却是从不曾有过的安心和自信。 这个消息也很快在镇北王府里传了起来,如同一颗投入平静湖水中的巨石,引起了强烈的反响,人们热烈得讨论着这件事。 “烟姨娘实在是太有福气了。” “就是啊,这样的好事都给她遇到了,实在是太幸运了。” “你们说,这烟姨娘会不会成为咱们世子的第二个侧妃啊?” “应该会吧?毕竟她怀了世子爷的孩子。如果是个男孩,母亲的出生太低了也容易被人诟病,世子妃什么的不敢想,世子侧妃应该还是可以的。” “如果真的变成这样的话,那咱们府里不是有了两个侧妃?这样的话,咱们要听谁的啊?是先成为侧妃的红侧妃?还是后来的烟侧妃啊?” 在众人的关注中,李墨又让疏影送了不少好东西到杏园,派了太医每日前来给烟姨娘诊脉,让红七提高每月给烟姨娘的份例…… 这些以前是独属于红七才有的待遇,但现在烟姨娘也有了。 杏园的下人们这些天是个个喜笑颜开,精神倍儿棒。 而梧桐院虽然不至于愁眉苦脸,个个像吃了苦瓜一般,但总体的氛围十分低落,好像霜打过的茄子一般,没有半点儿生气。 二太太和红三、红八、红九、萧潇等也听说了这个消息,一起来看红七。 二太太劝慰红七道:“这件事儿,你也别太往心里头去了,说不定,下个月,你也就有了呢?” 听到二太太的话,春风等人的脸色一阵怪异。 红七怎么可能有? 她和李墨根本就还没有到那一步好不好? 如果红七现在真的有了,那她们反而要受惊吓了。 不过,这事儿算是红七的秘密,红府的人是都不知情的。所以,春风等人还是强把心里的话给咽了回去。 红八也点着头应和。 “就是,以前都是一代单传,不代表现在也是。说不定,老天爷也看不下去了,让世子爷有多几个子嗣了呢?这种事儿谁也说不准。” “对啊,八姐姐说的有道理。” 红九也道。 红三则握着红七的手,好像在表达对她无言的支持。 …… 红七无语了。 这些人! 她又不是林黛玉,哪里可能轻易为这些事儿就想不开啊,搞得一副她似乎会受刺激,拿条绳子抹脖子似的。 红七说:“我没事的。” 她是有些意外,心里头也有些不舒服。毕竟李墨一副对她一往情深的模样,结果,他回来也差不多个把月,烟姨娘就有了个把月的身孕。虽然知道对古代的男人来说,这是极为正常的行为。 红七可以理解,但是心里头却总有些膈应。 这种情绪应该算是嫉妒吗? 就算是知道李墨并不适合自己,也早已经选择了顾绯。可一个像李墨这样的超极品男子对你死缠烂打的,把你放在一个特别的位置上,还是有些满足虚荣心的。如今却发现他的关爱和特别,要分给别人了。 这心里头还真有些不是滋味。 所以,还好她从头到尾都没有选择李墨的打算,他们果然不适合。红七再一次确认。如果换了顾绯的话,肯定不会有这样的事儿发生的。 只是,顾绯,你现在人究竟在哪里呢? 一切可还好? 自从到了镇北城,红七就没有收到顾绯的来信了,不想节外生枝,多生事端。现在一想起,顿时有些克制不住,想念如潮。 红七的出神落在二太太和红三几个、萧潇的眼里显然成为了另外一个意思,顿时,看着红七的眼神就更为担心了。 之后,红七回过神来,被她们的眼神吓了一大跳。 不过,红七也懒得解释了,由她们误会去吧! 这个时候,秋霜气鼓鼓的回来了,嘴巴嘟得比天还高。原来,秋霜叫大厨房里做了银耳汤,后来她去拿,结果,却没有拿到。厨娘说,烟姨娘说想要喝这个,她的丫头见做好了,就拿走了。说让秋霜再等一下,重新给她再做一份。 “凭什么啊?” “明明是我先说的。为什么给她们拿走?还有没有规矩了啊?” 秋霜一脸的憋屈。 红七是侧妃,烟姨娘不过是个姨娘,厨房竟然先就着她,倒把红七的往后靠了。现在还是红七管着家呢!她们都这样。以后还了得? “小姐,不能就这么算了。” 秋霜愤愤不平地道。 这种事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绝对不能这么放任下去。不然以后这镇北王府还有他们梧桐院的地儿吗? 二太太她们本来就担心,听到这事儿更担心了。 红七瞪了秋霜一眼,笑着对二太太她们道:“只是件小事罢了,她怀孕了容易饿,自然要先照顾她。我好好的,等一等原也没有什么。如果换我有了,厨房里定然也会这么做的,平常的事儿,也就这个丫头喜欢大惊小怪的。大概是这些日子过得太舒坦了,逮住点事儿,就想大闹天宫呢!真是个孙猴子,让人不得安生。” 正文 523.第523章 甜蜜 红七教训了秋霜一顿。 秋霜心里委屈,什么小事,这才不是小事呢!小姐是没有看到那烟姨娘身边那叫音儿的丫头的嘴脸,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秋霜才不信这事儿这么简单,绝对是故意的。她急切地想对红七解释,她才不是故意挑事的人呢!夏溪忙扯了扯她袖子,说有事儿找她帮忙,将她拖出了门外。秋霜不高兴地道:“什么事儿啊,偏这个时候拉我出来。要说也得我先把这件要紧事儿同小姐交代清楚再说啊。”夏溪用手指戳了一下秋霜的额头,恨铁不成钢地道:“你有没有眼色啊?不见二太太她们都在吗?是说这种事儿的场合吗?” “二太太,三小姐她们又不是外人,萧潇小姐也很熟。” 秋霜话虽如此,音调却降低了好几个调。 夏溪恼火,都这样了,这家伙还不明白? 她强自压住了大吼的冲动,怒道:“这不是是不是外人的问题,关键是小姐并不愿意二太太她们为这种事儿操心,她们操心也没有用,这又不像是处理府里的事物,人手越多越好,越能帮忙分担。这种后院女人之间的事儿,二太太她们一个娘家伯母,一些未出阁的小姐,哪能插得上手?你说得越多,不是越让她们心里头担心吗?” 秋霜这时候也知道是她冒失了,就道:“我知道了,不会再乱说话了,你可以放开我了啦。” 夏溪放开了她的人,看着她虽然知错,却不大当回事的样子,语气变得严厉了起来,教训道:“秋霜,你还以为,你只是多嘴了几句而已吗?你还没有认识到你错得有多离谱吗?” 夏溪摇头,如果不是看多年的情分,她真懒得说。 夏溪继续厉声道:“小姐的性子虽然随和,你给她倒茶冷一点热一点,给她拿衣服拿错了,她都一笑置之,不会和你计较。但有些事,却是小姐不能容忍的。愚蠢冲动多嘴不知分寸,绝对是小姐的忌讳。很高兴地通知你,这些错误,你刚才都犯了。” 一番话,说得秋霜面色大变。 然后,心里头忐忑万分。 是她太大意了。 主要是到了镇北城这边,一直顺风顺水,日子过得太舒心了。就算来了个刺儿头的李彤,出了个不怀好意的大乔,可因为红七深受李墨宠爱,甚至执掌了镇北令的缘故,她们的一切都在红七的掌握中,如同跳梁小丑一般。如果不是红七想要历练一下红三她们几个,只怕她们连点儿波浪都翻不起来,就被红七给镇压了。 在红七成为侧妃之后,在这里的地位更是毋庸置疑的第一人,就算是卢侧妃,也避红七的锋芒三分,更何况其他人呢? 作为红七身边的大丫头,秋霜的地位无疑也是水涨船高。 尤其,她是几个大丫头里面,交际最广,最爱在外头跑的,因此,受到的吹捧享受到的别人的溜须拍马奉迎也最多。 论目前镇北王府最为风光的丫头,秋霜绝对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也因此,在突如其来冒出个烟姨娘之后,她感受到的落差比起夏溪她们来说,也要强烈上许多,心中本来就已经存了一肚子的不满。这回的银耳汤事件就成了一个导火索,让她彻底地爆炸了。 此时被夏溪的一番话说得冷静下来,秋霜这才意识到,她错大了。 秋霜就可怜兮兮地看着夏溪。 “小姐她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生你的气?”夏溪冷笑:“你以为你是谁?是三小姐她们吗?是二太太她们吗?你有那个资格让小姐为你生气吗?小姐不会生你的气的。放心,你还会得到一笔丰厚的赏金,然后,风风光光地回家,像冬雪一样。” 这下,秋霜的脸直接煞白了。 看到秋霜吓得魂都快没了样子,夏溪心里的一口气总算出了,这个得意忘形的家伙,是该给她点教训了,不然她都忘了她是谁了。 教训完毕,夏溪干脆利落地丢下秋霜,回了屋。 秋霜站在外头,进也不敢进,走也不敢走。 红七送走了二太太、红三、萧潇她们之后,问夏溪:“秋霜呢?” 夏溪指了指外头:“在那里反省呢!” 红七听了,笑问:“是她自个儿想明白的?还是你提点她的?” 夏溪抿着嘴儿笑,没有回答。 红七就明白了,吩咐道:“让秋霜她进来吧!” 秋霜一进来,偷瞧红七的脸色的勇气都没有,扑通一下子跪了,给红七认错。红七就罚她抄经书一百遍。 秋霜苦着脸领了罚。 她最不喜欢抄东西了,而且,不是别的东西,还是经书。 这时,红七又笑着加了一句:“如果再有下次的话,那就一千遍。” 一千遍? 那她的手还是手吗? 秋霜打了个冷颤:“不会再有下一次了,绝对不会!” 秋霜举起手,作发誓状。 这件事就此揭过了。 每个人都会犯错误,尤其是当环境发生变化时,人更容易犯错误。犯错误不要紧,只要不是一直犯错误就好了。 秋霜既然已经认识到了错误,红七也处置过了,就没有揪着这事儿不放的打算。 春风这时忧心地问红七:“小姐,那这件事儿要怎么办?如果什么都不做的话,我怕烟姨娘那边会得寸进尺。” 此时二太太她们不在,自然可以放心大胆地讨论这个问题了。 夏溪道:“要不,我们也来个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如何?下一次,她们做什么东西,我们也先拿了去。” 秋霜刚被红七罚了,现在有些小心翼翼的,不敢贸然开口,只在一边连连点头。这个法子解气。 红七这时看向碧儿:“你呢?有什么想法?” 碧儿受宠若惊,没有想到红七会问她。她也的确是有些想法,只是同夏溪的不一样,因此有些犹豫,又想在红七的面前露脸,又不想毁了和夏溪她们好不容易变得融洽些的关系。不过,此时红七问了,她就再不犹豫了。 碧儿道:“我觉着不能这么做,您身为侧妃同一个姨娘过不去,反而会降低了您的身份。” 红七心里暗暗点头,后院女人间的这些把戏,碧儿比夏溪她们强得不是一点半点。红七就笑问:“那你觉得该如何做才好呢?” 碧儿就说出了一番话。 红七点头:“就按你说的去做吧!” 杏园 音儿得意极了,一边服侍烟姨娘吃银耳汤,一边眉飞色舞地说厨房的管事是如何巴结讨好她的,连梧桐院那位的东西都优先给了烟姨娘。 “哼,算她们有眼色,知道现在这个府里,姨娘您才是头一份。” “梧桐院的那一位再受宠又如何?肚皮不争气什么都是白谈。她现在知道让着姨娘算她们聪明,不然,等姨娘生了小世子,这府里还能有她的容身之地?” 烟姨娘嗔道:“你这个丫头也是的,等一会儿就等一会儿,怎么能抢侧妃的东西呢?这多不好。一会儿还是去梧桐院同侧妃道个歉吧!” 另一个丫头舞儿不以为然地道:“姨娘你也太小心谨慎了。您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等小世子生下来,您就是未来这镇北王府主人的娘,谁能尊贵得过您去。您给她去道歉,她担待得起吗?而且,姨娘您就算自个儿肯受这个委屈,也得替小世子着想一下好不好?如果小世子以后长大了,知道了这事儿,得多伤心啊!” “这样啊!” 烟姨娘有些犹豫了。 她对红七低头无所谓,不过是几句话,行个礼的事儿,可肚子里的孩子,她却不愿他受这种委屈。 他可是这未来镇北王府的主人呢。 怎么能低一个侧妃一头?就算是还在她肚子里头。 可不去的话,红七那边不会使什么幺蛾子吧?如果红七一恼火,针对她的话……烟姨娘又有些担心。 这个时候,丫头来报,说李墨来了。 烟姨娘笑了,心中的顾虑一扫而光。 有李墨在,她怕什么? 李墨是绝对不会允许有谁伤害她肚子里的孩子的,就算那个人是红七,也绝对不会允许。他是如此期待这个孩子的到来。 李墨不但人来了,还带了许多好东西来,还有八个嬷嬷,她们对照顾、调理产妇很有一套,一向并不在镇北王府里头,而是在庄子上荣养。这回是因为烟姨娘有了身孕,才被李墨叫人给接回了府里头服侍烟姨娘。 八个嬷嬷一致排开,躬身行礼。 “烟姨娘好。” 烟姨娘的眼里浮现了泪光:“世子爷,您对我真好。” 李墨对她道:“你只管听嬷嬷的话,好好养身子,把孩子生下来就好。” 把人交了出去,略坐了一会,问了问烟姨娘身体的状况,李墨就走了。这一回烟姨娘又留李墨吃饭,李墨还有饭局,就没有留下。不过,见烟姨娘面露失望之色,李墨想起太医说,烟姨娘的胎不稳,需要尽量让她维持要心情,这样胎儿也会安定。就道:“下一次有时间的时候再一起吃好了。” 烟姨娘的心甜蜜一片,心情好到了极点。 不过,第二天,她的这份好心情就受到了影响。 因为,大厨房的管事娘子换人了。 就是那个把红七的银耳汤给了音儿的那一个。 正文 524.第524章 挑拨 “那个红侧妃明知道小姐现在怀着双身子,正是需要好好调养的时候,却还这么欺负人,实在是太过分了!” “姨娘,这事儿一定不能就这么算了!” “等世子爷来的时候,一定要告诉世子爷这件事,让世子爷知道她是多么阴险恶毒的女人,故意让姨娘心情不好,这是想要谋害世子爷的子嗣呢!” 音儿愤愤不平地道。 昨日李墨的到来,还有那八个嬷嬷的到来,让音儿有了无比的底气。八个养生嬷嬷的贴身服侍啊!怕是皇后怀孕也没有这么大的排场吧? 现在,天大地大,整个王府谁也没有烟姨娘大。 怕世子爷还要排在烟姨娘的后面呢,红七算什么东西? 烟姨娘斥道:“别胡说八道,她是侧妃,掌着镇北令,换个管事娘子是她的权力,又没有对我如何?没凭没据的,你瞎说个什么?快闭嘴。” 烟姨娘教训了音儿一顿。 现在一切以肚子里的孩子为重,烟姨娘不愿意多事。反正不过是换个管事娘子而已,又不是动杏园的人。 烟姨娘本来觉着没有什么。 可是之后,变化就出来了。 本来她有了身子之后,很多镇北王府里的管事娘子啊,有些脸面的丫头婆子啊,都借着恭贺的名义往杏园来,烦不胜烦。可现在却立马冷清了下来。对杏园虽然说没有什么不恭敬的地方,但却避而远之,好像她这里是什么蛇蝎之地一般。 烟姨娘的心里就有些不痛快了。 音儿看出了烟姨娘的心思,就在一边敲边鼓。 “我就说那个红侧妃十分用心恶毒,姨娘还不相信,现在相信了吧?她是想要把我们杏园给孤立起来啊。现在世子爷在的时候还好,如果世子爷不在,整个镇北王府又被她都给掌控了,到时候她要对付姨娘您,那就是易如反掌啊!姨娘不可不防啊!一定要趁世子爷还在的时候,让世子爷认识到她的嫌恶用心,夺了她的管事权过来,姨娘才能够安全,姨娘肚子里的小世子才能安全啊。” 音儿苦口婆心地劝道。 这大户人家的后院,肮脏得很。想当初她就是没有先下手为强,结果呢,却被赶了出来,差点儿卖进了青楼,还好碰到了烟姨娘,这才幸免于难。她可不愿意烟姨娘同她落得一个下场。如果烟姨娘没有孩子还好,她们还可以守着这一个院子,安安分分地过活。但现在烟姨娘已经有了孩子,为了自己,为了孩子,都得拼命争上一争才行。 舞儿也道:“是啊,姨娘,咱们不能坐以待毙,趁世子爷还在府里的时候,还是赶紧解决了这个隐患比较好。” 烟姨娘不信道:“你们两个,不要危言耸听。那红姨娘的行事,一向都还算厚道,对她院子里的丫头们都是极好的,不像是那种恶毒的人。你们不要胡乱猜测。” 音儿大急:“好吧!就算我是胡乱猜测的好了,可这种事情还算少吗?姨娘想想,如果你换在红侧妃的那个位置,本来一个人独自占尽了世子爷的万般宠爱,可偏偏这个时候,却有另外一个女人怀了世子爷的孩子,分去了你的宠爱,你心里能高兴吗?能不嫉妒吗?能不害怕吗?你会不会想除了这个分了你宠爱的女人,夺回世子爷的宠爱?” 烟姨娘抿了抿嘴,不说话了。 音儿这个时候又加上了一句:“姨娘可以拿自己来赌,难道,也要拿小世子来赌吗?万一姨娘输了,这个代价,姨娘可付得起?” 烟姨娘心烦意乱:“不要再说了,我不想听!” 本来有了李墨的孩子,得到了他的宠爱,她的心情多好?现在给音儿这么一说,却情不自禁地忧虑了起来。 红七,她真的能够信任她吗? 红七,不会想要对她肚子里的孩子不利吧? 烟姨娘的忧虑不安,红七不知道。 用了碧儿所提的法子,那些本来有些蠢蠢欲动的下人们都安分了下来。 正是所谓的县官不如现管,也许烟姨娘以后真的能够母凭子贵,也被封为侧妃,和红七平起平坐。甚至比红七的地位还要高出一些。但那毕竟是以后,谁知道烟姨娘是不是一定会生儿子,也许生了女儿呢?甚至也许这个孩子没能生下来呢?毕竟太医都说了,烟姨娘现在的胎弱,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的。 为了一个不确定的未来,丢掉手里的西瓜,有这样勇气的人还是不多的。 最起码,镇北王府里的这些管事娘子们,好像没有一个是这样的人。 那个丢掉了差事的厨房管事娘子就是前车之鉴,凄惨的下场在那里摆着呢! 所以,再譬如把红七要的东西先给了别人这种事儿,再没有发生一件。一切,变得如同烟姨娘没有身子时一般,甚至,为了避免红七怀疑她们和杏园那位的关系,连走路,她们也都尽量绕着杏园走。 一时之间,杏园门前的变得格外冷清,怕都长出了青苔了。 而对于红七的命令,她们更为用心地执行。这位主儿,别看平时和和气气的,这真碰到了她的逆鳞,下起手来,也够果断,毫不留情的。 这个时候,那位有了身孕,这位估计正是心气儿不顺的时候,还是乖一点,别撞在枪口上比较好。 所以,众人简直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战战兢兢地做事。 事情又回到了轨道上,一切如常,杏园那边受到了教训,也不再出什么幺蛾子。红七也就把烟姨娘忘在了脑门后了。 她可没有那个闲心关心李墨怀孕的女人。 她手里还有一堆的事儿呢,镇北王府日常的运作,最近刚刚入驻镇北城的大兴议和使者团,听说马上在路上,也即将到达的蛮族和大燕的使者团,都足够她操心了,里面都有些什么样的人,有些什么样的忌讳,饮食习惯如何…… 根据这些情报,定出预案,红七每天天不亮都开始忙,到了夜晚才睡,烟姨娘?哪根葱哪根蒜? 倒是李墨,虽然也忙,不过比起红七倒还闲些。 这不,抽了个空,过来探望一下烟姨娘。 来的时候,却看到烟姨娘在那里默默地流泪。 正文 525.第525章 你放心 李墨问为什么,烟姨娘却又不说。 李墨皱起了眉头,不耐烦了,不过,想到烟姨娘肚子里的孩子,李墨还是压抑住了脾气,只是,脸色已经不大好看了。 这时,音儿却突然跪在了李墨的面前。 “世子爷,我知道姨娘为什么哭,可是,姨娘不让我们同世子爷说。” “音儿,不准你胡说八道!”烟姨娘厉声喝道,同时有些慌张地对李墨道:“世子爷,你别听这个丫头胡说,什么事儿都没有。女人家有时候就是这样的,伤春悲秋,无缘无故也会有忍不住想要落泪的时候。” 李墨没有理会她,只是命令音儿道:“说!” 烟姨娘见阻止无用,叹了一口气,垂下了头,只是,谁也看不见的她的嘴角,微微地朝上抿了抿。 音儿就声泪俱下地诉说了起来。 随着她的诉说,李墨的脸色变得更是阴沉。 等她说完,李墨发出了一声重重的冷哼。 “好啊!好大的胆子!” 梧桐院 几个管事正在向红七报告事情。 红七那日淋了雨,其实就夜里发了点热,头疼了一会儿,第二天就没有什么事了。偏李墨下了令,太医不敢马虎,非不松口,让红七静养,说什么还没有彻底恢复。于是,红七最近都在梧桐院禁足,没有去议事厅。李墨发了话,让管事们自个儿随便看着办,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儿不要来打搅红七休养。 当然,说是这么说,绝对没有哪个管事敢真不要命地随便办,反而更是打起精神,不敢马虎。还好红七做的方案十分详尽,要做什么,要达到什么样的要求,指示都很明确,再加上这些日子在红七的手下做事,倒也历练出来了,因此,虽然没有红七在,绝大部分也能继续运转。 但,总有些事儿,需要红七来决策的,尤其是涉及到同领着别的差事的管事们的配合,商量不拢的时候,就只能来找红七了。 此时来找红七的三个管事。 一个是负责会场布置的,一个是负责舞台布置的,还有一个是负责舞姬管理的。 起因是这次为了给外国的宾客展示堂堂大兴的精湛舞艺,李墨就命人特别邀请了大兴最为著名的舞姬皎皎姑娘来表演开场的舞蹈。 为了表现大兴的泱泱气度,皎皎姑娘和替她伴舞的那些舞姬的服饰分别用了大兴人觉得最为尊贵的黄色和最为红火的红色,而偏偏镇北王府的布置打的也是这个主意,会场的布置是以红色为主,舞台则是以黄、红两色为主布置的。 如果在这样的环境里表演,那舞蹈的效果势必会大打折扣,只怕客人们被一堆红啊黄的晃红了眼,哪里还能好好欣赏舞蹈? 所以,皎皎姑娘要求一定要换现场的布置,不然的话,这样的地方,她没有办法表演。 她和她手下姑娘的舞衣都是特别定制的,尤其是她的舞衣,锦绣坊最高明的绣娘耗时一年多才完成,肯定是不可能换的。 负责管理舞姬的管事们就找负责舞台布置的和会场布置的管事们商量。 两位管事一听,也不乐意了。 负责会场布置的管事说,他们虽然不比皎皎姑娘的舞衣要费时一年多,但也不是易事。这么大的会场,为了布置出想要的效果,光地上铺的那些红地毯,墙上挂的红色绣品、装裱的画,还有那些名贵的红色主调的瓷器……都是她和手底下的姑娘们从库房里翻了又翻,找了又找,精挑细选出来的,好不容易将会场布置到了如今这样几近尽善尽美的程度,只因为皎皎姑娘的一只舞,就全盘推翻? 负责舞台布置的管事也不乐意,舞台倒是没有会场那么大,动用的珍贵东西那么多,换起来倒是没有那么麻烦。但她也有话说,到时候的舞台,可不是皎皎姑娘一个人的,还有府里伶人们的表演。如果迁就了皎皎小姐,其他人怎么办?突然换了舞台的色调,肯定会同其他人的舞衣也相冲突的。要这么多人迁就她,还不如让她换只舞好了,这样多省心。 管理舞姬的管事也有话说,皎皎姑娘又不是府里的舞娘,在整个大兴都是名声极隆的,她本是大家小姐,只是因为衷爱舞蹈,这才做了舞姬,同一般的舞姬不一样。金钱对她来说,如同粪土,她根本就不缺。这次之所以前来,还是看了世子爷的面子,还世子爷的一个人情,这才不惜千里而来,还特别为这次的盛事排了这个盛大的舞蹈。这份心意,如何能够就这么断然拒绝?世子爷也交代过,要好好招待皎皎姑娘,不得怠慢的。 几位管事争论了半天,最后也没有结论,这才找到了红七这里。 红七还以为是什么事了,原来就这点小事。 红七就对她们建议道,在皎皎姑娘跳舞的时候,可以把会场上所有的灯都用布罩了,现场暗了下来,众人的注意力自然会集中到有灯光的舞台上,那么会场的布置和舞衣之间,就不会再形成冲突了。 至于舞台上的布置,原本就远较会场简单,可以为皎皎姑娘的舞蹈单独布置一个舞台,等她的舞结束,再换回原来的布置也就是了。 几个管事听了,眼睛一亮,觉着可行。 这时,负责舞台布置的管事想起一个问题,又顾虑道:“虽然换个场景的确不需要太多时间,可这么多人走来走去的,让客人们看到了,不太好吧?” 其余两位管事也连连点头,觉着是会十分别扭。 红七就提议她们,在舞台的周围加上一层厚厚的布,遮住舞台就好了。等准备好了,再拉开幕布。 听红七这么一说,负责舞台布置的管事眼中闪着异光,连连点头。 “这个主意好,下面的人看不到上面的变化,突然拉开,发觉变得完全不一样了,肯定会很有新鲜感。这么一来,完全可以多换一些场景,不必从头到尾一个背景啊。” 负责舞台布置的管事越说越兴奋,简直想迫不及待地下去实践了。还从来没有人这么做过,这绝对是前所未有的创举。到时候,肯定能够让在场的人吃惊不已的。 红七赞许地看了那管事一眼,她只不过提了个开头,这个管事就能够想到这里去,是个头脑相当灵活的。 几位管事的解决了这件大事,个个喜笑颜开,她们对红七佩服万分。这样让她们个个为难无比的事儿,到了红侧妃的手里,竟然如此简单,果然不愧是有着“大兴第一才女”称号的女人。 “侧妃英明。” “多亏了侧妃,不然我们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 几人纷纷地说道,这时门帘突然一阵剧烈的抖动,丫头尖声的通报声“世子爷到”还没有落下余音,李墨就踩着重重的脚步已经进入了厅里,一进来,就不耐烦地赶人:“都给我退下去!” 声如响雷。 管事们、丫头们战战兢兢地退了下去。 屋子里就剩下了红七和李墨两个。 红七有些惊讶。 这个人脾气虽然不好,但却并不经常发脾气,因为,一般的人在他的面前个个小心翼翼都来不及了,哪里会违逆他的意思? 事实上,目前红七见过的每次李墨生气,基本上,都同她有或多或少的关系。 不过这一天好像她都没有见过李墨的人,哪里能惹他生气?她什么时候都已经神通广大到了,不见人还能把人给刺激成这个样子了? 红七左思右想,还是觉着她应该还不至于有这种特异功能,遂问李墨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李墨闻声,看了红七半饷。 那眼神,怎么有些像是歉疚? 红七眨了眨眼,有些怀疑自个儿的眼神了。歉疚?这个词同李墨搭得上关系吗?一定是看错了。李墨可不像是会对人歉疚的人。 “你放心!” 李墨开口了,语气郑重,态度认真。 只是,这话来的有些没头没尾的。 红七突然发觉自个儿的脑袋有些不够用了。还好李墨没有继续卖关子,很快就给了红七答案。 李墨说:“烟姨娘那边,等孩子一生下来,我就处置。” 说这话时,李墨的眼神一片冰冷,嘴角挂着讥诮的笑容,在他的面前耍那种把戏,如果是针对的别人,看在她肚子里的孩子的份上,他不介意当戏看了算了。可竟然把主意打到了红七的头上?哼! 当时红七听得莫名其妙,搞不清楚怎么突然扯到烟姨娘身上了,后来一想,难道是前段时间的那事儿李墨知道了?这也不奇怪,李墨可是这府里的少主子,也许好事的人多嘴把那事儿同李墨讲了。 只是红七没有想到李墨会是这个反应。 看李墨前段日子对那孩子不同一般的高兴和紧张,事情发生了,红七根本就没有向李墨说的打算,怕反而碍事。没有想到,李墨却说出了这样的话。 杏园,烟姨娘的嘴唇白得不见血色。 正文 526.第526章 都来了 她万万没有想到,结果竟然会是这样。 “一个丫头,竟然敢凭空妄议主子。来人,把她拖出去!” 李墨冷冷地说道。 就这样,音儿被立马带走了,发卖了出去。 “姨娘救我!姨娘救我!” 音儿尖叫着的声音此时还在烟姨娘的耳边回响,这个丫头服侍她也有些年头了,名义上是主仆,感情却早就已经超过了主仆,烟姨娘倒是想替她求情。但李墨冷漠而讥诮,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已经给他全部都识穿的眼神,让烟姨娘一阵心寒。 烟姨娘知道,她错了! 这些日子李墨给予的荣宠让她有些得意忘形了,还以为在李墨的心目中,她的地位已经超过了红七。 毕竟,在这种忙碌的时候,李墨都先来看了她。而不是红七,不是吗? 然而,烟姨娘现在才知道。 李墨看重的,只是她肚子里的孩子。 她,对他而言,什么也不是。 如果不是肚子里还有这个孩子的存在的话,只怕这回被赶出镇北王府的,不会只有音儿一个。 这么多年的情分,原来不过是如此。 烟姨娘自嘲地笑,男人,果然是靠不住的。 不过,不要紧,烟姨娘的手放在肚子上,她还有他。所以,没有关系。等孩子生下来,她就有靠了。 烟姨娘如此安慰自己。只是,突然觉着脸庞有些凉。 “下雨了吗?” 烟姨娘抬头。 没有看到湿漉漉的乌云密布的天空,只看到遮得严严实实的房顶。 之后,杏园彻底地安静了下来,没有什么动静。烟姨娘更是除非必要绝对不出杏园一步,如同缩在壳里的乌龟一般,专心地养着她的胎。 这件事发生在烟姨娘的屋子里,知情的只有她、被赶出府的音儿、和另一个亲信的丫头舞儿,以及李墨和李墨的亲信,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镇北王府的下人们并不知道。不过,不管发生了什么,在烟姨娘怀着身子的情况下,李墨还能把她的贴身丫头给撵了出去,这个举动表示的意思,众人还是看得明白的。 像梧桐院的那位,肚子里还没有呢,世子爷什么时候动过她屋里的丫头?不,整个院子里的都手指头也没有碰过。 两者在李墨心中的地位孰高孰低,一目了然。 那些本来心里头暗自荡漾,开始有些不安稳的人顿时歇了心思。 此事过后不久,大兴的使者团此时也抵达了镇北城,太子暨四皇子郦世亘出城同使者团汇合,一同入城。 李墨并镇北城的城守,亲自出迎,镇北城的百姓们夹道热烈欢迎,争相目睹太子殿下的风采。 此次议和团领军人物的是位高权重的辅相谢安,负责和谈的具体事宜,辅相夫人顾氏随行,也一同到了镇北城;太子作为未来的储君,代表大兴朝廷,接待蛮族、大燕的贵客;还有一个重量级的人物是国师问天,这一次他竟然也出动了。 这个阵容,实在称得上超级豪华,反应了大兴朝廷对这次和谈的重视。 “看,那个就是太子殿下,真年轻,真英俊啊!” “是还不错啦,不过同咱们世子爷一比,还是差远了。” “那倒是。不过,世子爷现在已经有了红侧妃了,哪里看得上别的女人?太子殿下可没有。” “太子殿下是没有红侧妃,不过却是有个太子妃在啊,听说两人的感情也极好。” “天啊,这世界是怎么了?为什么我看上的男人,总已经是别家的了呢?” 一位姑娘惨叫,悲叹自己不幸的命运。 “呀!你们看到了没有,那个白头发的是谁啊?” “那个啊!好像是国师大人呢。” “国师大人也很俊美、年轻呢,而且,那种飘逸出尘的气质,简直不像是凡人,像世外的仙人似的,我喜欢。” 一个姑娘尖叫,捧着脸。 “你喜欢也没有用,”另外一个消息灵通的姑娘同情地看着她:“大兴历代的国师,就没有一个成过亲的。” “不会吧?” 又一位姑娘碎了心。 …… 大兴议和团的到来,让最近本来就热闹非凡的镇北城变得更加的热闹。而在大兴议和团到达后又过了约半月,蛮族、大燕的议和团也到了。值得一说的是,蛮族和大燕的议和团竟然是结伴而到的。 这实在是不得不让人浮想联翩。 这其中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大兴和大燕是盟军。 大燕和蛮族是敌军。 这回虽然说大兴是大败了蛮族,占领了不少地盘,可大燕的收获同样也不少,占有的地盘也就只比大燕少一些而已,并且,据说大燕可是把蛮王的一个王子也斩于刀下了。 这样的两个议和团见了面,没有大打出手,反而还一起到了,并且,看模样还有说有笑的,这里头,肯定不简单。 究竟发生了什么? 谢安睡不着了,太子郦世亘睡不着了,所以,议和团的诸位大人们,也睡不着了,被两位大佬抓着,天天开会啊开会,讨论啊讨论。可无论怎么讨论,还是没有讨论出个子丑寅卯来。 派了人去查探消息,探回来的消息说,是因为蛮族的第一美人蛮蛮公主对黑太子一见钟情,硬是要和黑太子一起走。蛮蛮公主是蛮王最为宠爱的女儿,在蛮族的地位相当尊崇,很多年轻人都拜倒在她的脚下,就算是她的兄长,蛮族的洛库王子也拗不过她,所以,最后不得已,他们才走在了一处的。 这个消息不但没有让大兴的议和团的众位大人心安,反而让他们本来就不大好的睡眠变得更不好了。 因为他们想起了一件事。 那就是那个黑太子,貌似还没有正式娶妻。 那蛮蛮公主号称蛮族第一美人,姿容想必不凡,那个黑太子第一次见到红七,就对她穷追不舍,甚至不惜做出两国结盟攻打蛮族的事儿,可见也是一个好色之徒。他会不会真的对那蛮蛮公主动心?到时候,大燕和蛮族不会一起合起来对付大兴吧? 如果是这样,那就糟了。 本来作为战胜国,大兴的议和团心态还是相当轻松的,但现在,大燕、蛮族才刚刚来,他们就感受到了深深的压力。 正文 527.第527章 不欢而散 “不能成,绝对不能让他们联姻,这对我大兴太不利了!” 一位使者团的成员说道。 这也是所有的人的共识和心声。 可要怎么样才能破坏这件事呢?众人却全无头绪。大燕、蛮族的太子、公主又不是他们手中的木偶,怎么可能听他们呼来唤去、予取予求的? 虽然这次大兴是打了胜仗,可所费也不菲,国库都有些紧张了。南边最近又发了大水,很多地方被淹了,今年的收成只怕会很不好。而防洪救灾最近成了朝廷的头等大事,这场战争其实大兴也不愿意再打下去了。 而且,蛮族虽然败了,但也不到给打残的地步。 他们投降,主要是蛮族崇拜强者,李墨连连大胜,接连以远远少于蛮族的兵力,大败蛮族数个强大的部落,积累了强大的威望。 对李墨,他们服气了。 这才愿意议和,并不是给打得没有还手之力了。 所以,威胁估计是起不了作用的,只能用别的手段了。 众人商量了许久,都拿不出有效的法子来。这个时候,有一个官员有些迟疑地提议道:“不如,让红侧妃出面如何?那黑太子对红侧妃如此衷情,见到她势必不能以平常心相待,定然会情不自禁,形之于外。想那蛮蛮公主身为一国的公主,蛮族女子性格又一向泼辣,如何能够忍受心爱的男子三心两意?那这场危局也许就这么自解了也说不定……” 这个提议让众人眼前一亮。 风险小,投资小,收益却极可能大,这样的买卖,谁个不喜欢? 辅相谢安,太子郦世亘都极为心动,就派人去请李墨商议此事。 “不去!这次的胜利,是我们拿下来的。结果议和的事儿倒好,根本就故意把咱们排除在外。这些日子,他们和大兴、大燕的那些使者们打得火热,却把咱们完全排除在外,防世子防得如同贼一般。甚至连作为地主,我们要给他们接风洗尘,都以公事为重,给拒绝了,给了咱们好大一个下马威。现在,又派人来请世子?绝对是无事不登三宝殿,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理他们作甚呢?” 司马笑很是恼火地道。 立下了如此大功,却被如此怠慢、防备。 对大兴议和团的所作所为,司马笑是相当地看不上。所以,他对当官什么的,一点儿兴趣也没有。如果不是因为李墨的缘故,他绝对一辈子不会踏进这个漩涡里。 虽然没有司马笑这般足智多谋,但方子期多了份老成持重。 “断然拒绝撕破脸也不大好,毕竟是太子相邀。也许,这也会是一次改变双方关系的锲机也说不定。世子爷不如先去,瞧瞧究竟是什么事儿再说。” 余文味却是道:“去是要去的,但也不能让他们呼之即来挥之即去,要不然,还当咱们镇北王府是软柿子,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呢!” …… 李墨坐上位,看着底下的幕僚们激烈争论着,直到最后得出了结论。 商议毕,李墨就派方子期出面,去了大兴使馆回话。说他去访友,还没有归府,请太子殿下见谅。等李墨回府,定然第一时间将太子殿下的邀请转告。 方子期走后,郦世亘脸沉如冰,从牙缝里冷冷地挤出了几个字。 “好你个李墨!” “好个镇北王府!” 如此嚣张,全然不把他这个大兴的太子放在眼中,这种谎话都说得出口。去访友?偏在这个关键时刻?谁信? 只是,李墨不肯出面,那红七自然也就泡汤了,还能用什么方法来阻拦大燕和蛮族越靠越近呢? 这回他作为太子的第一次重大外交事务,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郦世亘这个太子位得来并不容易,也不稳固,皇帝心里更属意前太子梁王郦世盛,如果不是母亲华嫔做出了如此重大的牺牲,换来皇后的全力支持,并想办法说动了太后娘娘,这皇位落不到他的手上。 想到母亲华嫔,郦世亘的心中犹如刀割一般。 这一次,如果他不能漂漂亮亮地完成这个任务的话,还不死心的梁王党、宁王党、三皇子党肯定会借机攻击他,拉他下马。 他绝对不能给对方这样大的辫子揪。 可真的要对李墨低头吗? 郦世亘心里又一万个不情愿。 何昆最善察言观色,知道郦世亘需要一个台阶下,就在一边劝郦世亘道:“越王勾践卧薪尝胆,最后才凭三千越甲吞了吴国。等太子殿下登上了大宝,那李墨再嚣张,还不是要跪在殿下的面前,山呼万岁。到时候,要如何拿捏,还不是殿下的一句话?就算要他心爱的红美人暖床,想必他也会乖乖的奉上。真是期待看到那个时候他的表情啊!” “哈!哈!哈!”郦世亘大笑,终于下了决心:“好,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就先让他嚣张一时又如何?” 郦世亘就亲自上了镇北王府,表示了事情的重大,请镇北王府立即派人给李墨送信,请他回来。 郦世亘上门之后,又过了几日,李墨才去了太子殿下的临时府邸见面。当然,此时的太子殿下自然是不住在荣光园了,而是住在城守府为太子殿下准备的住处中。本来至此,双方也算是各有来回,李墨还稍稍占了上风,双方就上演了一出有仇的放下仇,有怨的放下怨,一副和乐融融,共同为了大兴天下的和平繁荣而奋斗的好戏码。 谈得如此之好,郦世亘趁机就提出了想请红七出面,离间黑太子和蛮蛮公主感情的事儿。 这话一出,李墨的脸就黑了。 “不行!” 一语出,本来和乐融融的场面顿时冷了下来。 “李墨,在你的心中,大兴江山还比不上一个女人吗?” “太子,原来你的江山是要靠女人卖弄风骚才能守住的吗?那何不让你的太子妃去?别打我李墨女人的主意!” 李墨拂袖而去。 太子郦世亘踢翻了酒案。 双方不欢而散,关系降到了冰点。 正文 528.第528章 换个人坐坐吧! 李墨回府,神情冰冷,司马笑他们问起,李墨什么也没有说,只道太子殿下的口太臭了。然后对司马笑他们淡淡地道:“你们合计合计吧!口这么臭的人当太子,实在是太丢我们大兴人的脸了,还是换个人坐坐吧!” 司马笑眼露兴奋,笑得十分开心。 “谨遵台命!” 方子期、余文味互视一眼,眼里有着担忧,却也有着期待。 这道线,一旦越过了,就回不了头了。 以后的北疆,会变得如何呢? 不过,究竟那郦世亘究竟做了什么,竟然让李墨下了这样的决心?李墨的幕僚对此,均十分好奇。但李墨不愿意说的事儿,他们也不好问,只能私下设法去打听了。 一阵大风吹过,镇北城天空上厚厚的云层,如同海浪一般,不停地翻涌起来,一阵又一阵,一阵比一阵高。 风暴即将来了。 熟悉北疆天气的老镇北城人,看到这个迹象,都会如此判定。 李墨回府了,郦世亘却出府了。 在和李墨的这一番谈话之后,镇北城守安排的临时太子府邸,感觉好像牢笼一般,到处都似乎有李墨的影子,让人难以忍受。 郦世亘就带着何昆出了临时太子府。 何昆问郦世亘:“殿下想去哪里呢?” 郦世亘没有作声,何昆就提出了好几个地方,都是镇北城里名声不菲的风月场所、酒楼、赌坊。 郦世亘心烦意乱地摇了摇头,他现在没有寻欢作乐的心情。 何昆冥思苦想,最后终于给他想出了一个地儿,对郦世亘道:“去荣光园怎么样?咱们把那里包了数个月,现在还没有到期呢!” 郦世亘就点了点头,马车就朝荣光园而去。 半途时,郦世亘突然听到一个声音,有些熟悉。他就掀起了车帘,看到了街边的一对年轻男女,男的俊女的俏,男子正拿了一朵绢花,给女子戴上,两人的眉目间,尽是浓情蜜意,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 那女子果然是个熟人,却是大乔。 李墨曾经的姨娘,和郦世亘曾经有过一夕的情缘。 男的是田玉郎,郦世亘有些印象,记得是镇北城里颇富声名的粮油商人田家的公子,秉性风流,人情通达,吃喝玩乐上很有一套。前些日子,郦世亘的身份没有公布,在镇北城里风月场所出入时,同田玉郎曾经有过数面之缘,不过算不上熟识就是了。 一介商人之子,还放不进郦世亘的眼中。 大乔郦世亘本来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当时两人在一个小酒馆里相遇,大乔喝了许多酒,郦世亘也喝了不少,遂有了那一夜的露水情缘。对大乔本人,郦世亘并没有太多的情谊,虽然大乔也美丽,但美丽的女人,郦世亘见得多了。不过因为大乔曾经是李墨女人的身份,这才让她有些特别,郦世亘才起了那份心思,征服了李墨曾经的女人,好像在某一方面赢过了李墨似的。 后来左先生劝诫,为了大局,再加上已经到手的东西,也就没有什么稀罕了。郦世亘就派了何昆去燕府了断了此事。 如果不是刚才听到声音有些熟悉,好奇之下打开了车帘,郦世亘都忘记了这事儿。 但此时看到这个画面,郦世亘心里一阵不舒服。 郦世亘就示意何昆叫车夫停了车,笑道:“真巧,没有想到在这里也遇到了,田公子!” 田玉郎认出了郦世亘,十分惊讶。 “太……” 他方出了一声,立马知道不妥,郦世亘现在明显是微服出巡,还是不要暴露他的身份比较好。 田玉郎就改了称呼:“四公子。” 这是郦世亘之前在镇北城里行走的身份,说家里排行第四,称呼他为“四公子”就好。田玉郎就仍用了这个称呼。 郦世亘对田玉郎露出了赞许的笑容。 田玉郎心里暗自兴奋,没有想到郦世亘竟然会对他一个低贱的商户之子又印象,还如此降尊纡贵地同自己主动打招呼。能够结识这种大人物,不管能不能够有实际的帮助,就算只是认识,那也是极有面子的事儿。 田玉郎自然是百般地殷勤,他本来就极为长袖善舞,当下和郦世亘就相谈甚欢。 注意力放在郦世亘身上的田玉郎却是没有注意到,大乔见到郦世亘的表情简直如同见到鬼一般,藏在衣袖下的手在微微地颤抖着。 对面的郦世亘自然是看到了,他就露出了一个笑容,问田玉郎:“田公子,你身边这位漂亮的姑娘是?” 田玉郎就露出了一个幸福的笑容。 “是我的表姐,姓燕。” 又对大乔介绍郦世亘,说是“四公子”。 郦世亘对大乔露出一个笑容:“燕姑娘,你好。” 大乔僵硬地点了点头,如同木头人一般。 田玉郎此时又十分高兴地对郦世亘补充了一句:“表姐是我的未婚妻,我们马上就要成婚了。” 本来家里是坚决反对这件事了,不过,一切总算是过去了。 不久之后,就能够迎娶心爱的表姐了,田玉郎最近的心简直天天都如同在云端上一般。大乔听到田玉郎的话,脸又白了几分。 郦世亘“喔”了一声,似笑非笑地看了大乔一眼,然后就再没有理会她,而是恭喜起田玉郎起来,田玉郎顺嘴就邀请郦世亘来参加他们的婚礼,就在一个月后,他们就要成亲了。郦世亘笑着同意了,说让田玉郎到时候一定给他寄请柬,千万不要忘记了。田玉郎自然是连声应好,说郦世亘如果能来的话,那简直就是蓬荜生辉了。 寒暄完毕,郦世亘就告辞了,拉上了马车帘子,马车在夕阳的余晖中渐渐远去。 大乔长出了一口气,甚至晃了晃,差点儿跌坐在地上。 田玉郎眼疾手快地扶了她一般,担心地问道:“你没事吧?刚才看你的精神就不大好的样子,要不我带你去看看大夫吧?” 大乔摇了摇头。 “没事,我就是有些累了,回去休息一下就好了。” 田玉郎就送了大乔回府,让她好好休息,并摆脱了田氏好好照顾她,田玉郎就告辞离去了。 田玉郎离开之后,田氏赶紧问大乔:“怎么啦?身体到底哪里不舒服?还是要大夫来看看比较好吧?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的身子了,要注意才是。” 是的,田老爷、田夫人之所以改变了心意,没有再反对田玉郎和大乔的婚事,是因为大乔怀孕了,才月余,绝对是离开镇北王府之后才有的。所以,不可能是李墨的孩子。 这孩子都有了,田家也就田玉郎一个独子,对子嗣也是比较看重的。田老爷、田夫人就同意了田玉郎娶大乔的事情。当然,这其中也不乏最近田家的粮油铺子出了好几宗乱子,以往这种事儿,早就解决了。可现在,衙门却一点儿也不上心。 田老爷知道这是为什么。 权衡轻重之下,田老爷的口就松了。田夫人虽然不乐意,可是拗不过丈夫,最后还是同意了。也因为大乔有了身孕,这事儿不能再拖下去了。所以,立马给他们订了婚,因为李墨的关系,并没有大办,只请了几个相熟的亲朋好友,就算订婚了。然后就是结婚日子,定在了最近的好日子,一个月后的月初,尽快举行。 大乔摇了摇头,拉住了要让人去叫大夫的田氏。 “娘,我没有事,身体没有任何问题。” “那你脸色怎么这样?没有问题才怪,不要为了不想吃药而这样,就算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你也不该这么不注意自个儿的身子。” 田氏以为大乔怕药苦,劝道。 大乔说:“娘,不是这样的。我真没有任何不舒服。之所以脸色不好,是因为,我方才和玉郎逛街的时候,碰到他了。” “他?他是谁啊?” 田氏开始的时候还没有反应过来。 大乔有些困难地道:“就、就是……” 大乔很不想说出那个名字。 还好田氏脑子此时灵光一闪,顿时惊愕地瞪大了眼。 “你说的,不会是太子殿下吧?” 大乔点点头。 田氏听了,急问:“怎么会这样?他说了什么?没有在玉郎的面前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吧?” “没有,什么也没有说。” 大乔回答。 田氏长舒了一口气:“没有就好。” 见大乔仍然担心不已的样子,田氏就劝抚她:“一切只是偶然而已,不代表任何意思。过去的就全部都忘了,好好过自己现在的生活就好了。” 那日,大乔那么回来之后,田氏倒是曾经有过遐想。不过,后来郦世亘派了何昆来,警告她们,不得透露任何他们之间的事儿,不然别怪他无情。 田氏听了这话,就彻底地打消了幻想。 所以,这个时候听到大乔和郦世亘见面的事情,也没有想多的,觉得很有可能只是偶遇而已,不想再去多想了。 在田氏的安慰下,大乔渐渐地平静下来,也觉得是自己多想了。 不过,她们显然是放心得太早了。 因为,就在当晚,何昆又来了燕府,接了大乔去荣光园。 正文 529.第529章 请柬 大乔冷着一张脸:“殿下,我快要成亲了。这样引人误会的事儿,希望以后不要再有第二次了。告辞。” 郦世亘冷冷一笑,李墨拒绝他,他拿他无可奈何。一个小小的女人,还敢在他的面前拿架子? “我劝你,还是早些拒绝这门亲事的好。因为,我不允许。” “为什么?你明明并不喜欢我?” 大乔愤怒的质问。 “只能算你倒霉了,谁叫你曾经是李墨的女人呢?” “记住了,以后我叫你来,你就得来,叫你走,你就得走。叫你跪着,你就不能趴着。叫你舔我的脚,你就不能舔我的手。跪下!” 郦世亘命令道。 这一天,大乔感受到了从来没有过的屈辱,离开荣光园的时候,她的嘴唇都咬破了,嘴里满是鲜血,保养的长长美丽的指甲,也断了好几片。 郦世亘看着地上散落的红色指甲,心中一阵快意。 透过如同狗一般匍匐在他脚下的大乔,郦世亘仿佛看到了李墨也如同大乔一般,匍匐在他的面前,无比卑微地。 总有一天会做到的,郦世亘发誓。 三方和谈还没有开始,大兴的内部,就已经开始刀光剑影,不平静起来了。一点儿也没有“攘外必先安内”的觉悟,掐架掐得怪欢的。 大燕和蛮族之间,隐藏在一片春暖花开,其乐融融的表象下的真实,也并不那么单纯美好。 蛮蛮公主今儿个又和黑太子相携出游,月到中天时,方兴尽而归。黑太子将蛮蛮公主送到了使馆门口,依依惜别。 蛮蛮公主走进使馆里头时,脸上犹带着残留的笑意。 “看来,你玩得很愉快嘛!” “可不要忘记,你来这里的任务是什么?” 突然响起的声音把蛮蛮公主吓了一大跳。 随后,大放光明。 然而,比明亮的光更耀眼的,却是蛮蛮公主那美丽的容颜。卷曲的及腰黑发散落腰间,红唇丰厚诱人,丰满得惊人的胸部,夺人视线,纤细的腰肢不盈一握,臀部却浑圆而挺翘。走动时,摇曳生姿,充满了属于女人的魅惑,让男人口干舌燥。 不愧是有“蛮族第一美人”称号的女子,果然美丽得惊人。 此时,她微嘟着嘴,不满地看着前方。 前方从座椅上站了起来的,就是他的兄长洛库王子,洛库王子和蛮蛮公主一样,也有着一头卷曲的黑发,不过没有蛮蛮公主的那么长,只到肩上,五官和蛮蛮公主一样深刻,但没有蛮蛮公主的明艳,线条硬朗,如同刀刻一般,威严而富有男子气概。 此时,他正严厉地看着蛮蛮公主。 蛮蛮公主拍了拍胸口,白了洛库王子一眼,嗔道:“哥哥!你干嘛灯也不点,要吓死我啊?” 那娇媚的样子,若是一般的男人看了,哪里还舍得同她计较? 不过,洛库王子显然不在这个行列,依然冷冷地看着蛮蛮公主,一点儿也不受影响。蛮蛮公主一阵挫败,从小到大不管是父王也好,别的兄弟也好,族人也好,只要是男人,不说为她如痴如狂,但对她,总是多了几分纵容。只有这个哥哥,却是完全不买她的帐。 蛮蛮公主嘟囔了句“无趣”,不过还是对洛库王子说道:“放心吧!我再爱玩也不至于把这事儿给忘了。你以为我这些日子就真的只是光玩啊。不过,你和父王的主意大约是不行的了,那黑太子的确喜欢女人,不过,却不是那种被美色冲昏头,什么事儿都不顾的男人。要让他同我们结盟,一起对付大兴,这件事儿,只怕不大可能。” 洛库王子点点头,脸色更冷了。 如果不能破坏大兴和大燕的联盟,蛮族以后的前景实在是不大光明。 这时蛮蛮公主又露出了个笑容:“不过,有人倒是给我提供了个法子,我觉着可行。哥哥,你可要见见那人,听听他怎么说?” 原来,蛮蛮公主找上黑太子,也并不只是女追男隔层纱的简单戏码,蛮族也有蛮族的算盘。 蛮蛮公主话落,一个人从门外缓缓地走了进来,全身被黑色斗篷笼罩。他伸出一只手,缓缓地拉下了兜头的帽子,露出脸来。 不是向炎,却是谁个?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竟然和蛮蛮公主搭上线了,所图又是为何? 既然连一向并不以计谋见长的蛮族都有他们的打算,大燕又岂能毫无算盘? “殿下,你这段时间,和蛮蛮公主走得这么近,好吗?毕竟,我们和大兴才是盟军,我们两国,中间隔着一个地域广阔的蛮族,并没有太大的利益冲突。和蛮族之间却土地相连,世代交战,积累了无数的仇恨,想要化解也难。而且,蛮族土地辽阔,对我们来说,是最佳扩展领土的对象,战争不可避免。我们应该要做的是,结交大兴,一起针对蛮族才是。为什么殿下你做得正好相反?” 黑太子身边的小侍从在回去的路上,十分不理解的问道。 黑太子吊儿郎当地笑着:“其实啊,这国与国家之间的关系,同男女之间的关系一样。你越是往上赶着,人家就越是不把你当回事儿。你越是不理她,她还偏偏就往上凑,赶也赶不走了。太子我是在放长线钓大鱼。” 小侍从迷糊地摇了摇头,实在没有办法把这两件事儿联想到一块儿去。 黑太子也不再理会他,一拉缰绳“驾”,夜风铺面而来,凉爽宜人。不像大燕,一年四季,几乎都被冰雪覆盖,真的是很舒服啊! 黑太子闭上了眼,在午夜的镇北城街道上尽情驰骋。 外头三国使团间的明争暗斗、波涛汹涌对生活这镇北王府里头的人,尤其是镇北王府后院的上上下下的女子们来说,并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 最让她们失望的,无非就是前些日子费了好些功夫为使者团的到来做准备,最后却是白费了一番功夫。 大兴的使者团也好,大燕和蛮族的使者团也好,都没有来到镇北王府,这让她们很是沮丧了一番。 对太子殿下、大兴议和团俱都十分不满。 这场仗,明明是王爷、世子领着镇北军的众多儿郎,流血流汗,好不容易才赢得了这场胜利。结果,朝廷来人,不但没有大肆嘉奖,还狠狠地给了镇北王府一个下马威,将镇北王府完全从这件事里头挤了出来,实在是太让人气愤。 如此作为,还让人以后怎么卖命给朝廷打仗? 还好世子爷不像糊涂的皇帝和太子一般,及时拿出了府里的库银,给手下的士兵论功行赏,这才让他们能够风风光光地回家去,不枉辛辛苦苦拼搏一场。 镇北城上上下下的老少爷们儿都在说世子爷是好样儿的呢,够仁义!够义气!她们出去买个针啊线啊,一听说是镇北王府的丫头,都不用还价,老板就用最便宜的价格卖了,还白送东西呢! 让她们个个都面上有光。 侧妃也是个大方的,虽然说最后预计的宴会全取消了,也把事先说好的奖励发下来了,没有让她们白白辛苦一场。 镇北王府的人心,前所未有的齐。 红七听说了李墨犒赏全军的事儿之后,却嗅出了几分不对的气息,再问丫头,以前是否有过这样的前例,丫头摇了摇头,说以前都是朝廷的赏赐,这还是第一次。红七就更觉着她的直觉没有错了。 北疆和朝廷之间,只怕因为太子殿下的作为,要开始一场新的较量了。 红七皱起了眉头,她可不愿红家成为这种较量的牺牲品。 红七就派人请了李墨过来:“你们这是只针对太子?还是要同朝廷彻底决裂?” 如果只是针对太子的话,那对红家来说应该没有太大的关系。如果李墨起了别的心思的话,那红家就危险了。她是李墨侧妃的事,很有可能会牵连红家,得早作准备才是。 还好李墨的回答让红七安心了不少,他的举措,只是针对太子殿下,并没有同朝廷彻底决裂的心思。 话虽然如此,他采取的方式却十分危险,有要挟朝廷之意。最后结果,如李墨意的可能性应该能有个七八成,毕竟朝廷和几个异姓王府之间的关系一向敏感,这回又是郦世亘先行挑衅,废一个太子,换来边疆的安宁和和平,应该还是很划算的。今上性格平和,又到了快要退位的时候,应该不乐见平地再生风波。 红七也觉着这个法子成功的可能性极高。 不过,凡事总有万一。 红七当机立断,就请二太太立即回京都,把这边的情形同二老爷说一下。如果到时候郦世亘下台,那一切好说。如果最后今上仍然传位给郦世亘的话,那红家就要有个决断了。 二太太听了红七的分析,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立马启程回京,带着红八、萧成澈两个,本来红九、萧潇、萧成渊也该一同回京的,但再过几天就到了王夫人的生辰,萧潇他们来到这边,多承王夫人的照顾,萧潇就打算等王夫人的生辰过了再走。萧成澈本来也要留下来,同萧潇一同走的,萧潇硬是软磨硬泡地让他先走了。红九却是因为贪吃了凉东西,坏了肚子,不得不留下。等过几日,同萧潇他们一同走。 二太太走后,王夫人的生日还没有到,三国和谈倒先落下了帷幕,达成了最终的协议。 为了表示庆祝,郦世亘决定在尧山举办盛大的宴会,这一次,倒是给李墨下了帖子,并请红七一道出席。 特别注明,这是因为蛮蛮公主久仰红七的大名,特别要求的。 正文 530.第530章 尧山之舞 郦世亘的要求好拒绝。 蛮蛮公主的邀请,却涉及到了两国的邦交,尤其在三国刚刚签订了停战协议的情况下,贸然拒绝,无疑是传达了极为不好的信息。 李墨让人调查了此事,确实是蛮蛮公主的主意,同郦世亘并无关系,因此也没有坚决拒绝,带红七同行了。 只是红七的身边,赫然多了雨和几个面目陌生,气息肃然的丫头。 在北疆,镇北王府犯得着怕谁? 不过,红七此行还是没有带春风几个,也没有带萧潇和红九她们,让她们留在了镇北王府。 虽然在镇北王府的地盘,兵强马壮,按常理来说,郦世亘就算是心怀不满,也未必敢真有什么行动。凭他带来的那些京都里区区数百兵马,能做得了什么大事儿? 不过双方就算不至于刀兵相向,气氛估计也会紧张,好不到哪里去。红七固然想要让红九她们历练一下,但那是在她可以控制局势的范围内,尧山之会,究竟会是个什么情况,红七也不知道,就不愿冒险带她们。只说红九身体不好,她不放心,请萧潇留下来帮她照顾一下红三、红九两个,免得她不在,李彤万一出什么幺蛾子,红三一个人怕是有些对付不了。 萧潇听到红七这么说,心里十分得意,脸上却一副勉勉强强的样子。 “好吧!既然非我不可的话,我就留下来好了。” 红七就摸了摸萧潇的头:“乖啊!” 红三、红九两个是知道一些内情的,心里忧虑。但也知道她们就是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反而让红七分心照顾她们,只能满怀着担心留了下来。 李墨、红七一行车马渐渐远去,消失在她们的视线中。 红三、红九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红七此行一切平安,不要出事才好。 李彤却并没有出现在送行的队伍里,她躲在房里,嘴里不停地骂着:“臭哥哥、坏哥哥!竟然带那个狐狸精也不带我……” 这一段时间,李彤给李墨禁足,许久都没有出去了,又没有办法逛街,也没有办法见到向炎,早就让李彤一肚子的不痛快了。本来还以为这回可以跟着一起去尧山凑热闹,谁曾想,竟然又被留下了。 宝珠就悄悄地同李彤道:“小姐,去不成尧山固然十分可惜,不过,现在世子爷和她都不在,卢侧妃也回了娘家去探亲,还没有回府,整个府里还有谁大得过小姐?小姐如果要出去,还有谁敢拦?” 李彤闻言,眼睛一亮。 不过,随后又有气无力地倒下了。 “我出去又有什么用?” “炎哥哥肯定也去尧山了。” 宝珠神秘地笑了:“东平世子是不在,不过,有一个人,小姐也许会想见也说不定。” “谁啊?” 李彤不感兴趣地道。 宝珠说出了一个名字,李彤闻言大喜,整个人都跳了起来。 “你说的可是真的?” “没有骗我?” 尧山,并不是一座平常的山。 大兴的第一代皇帝元祖当初就是尧山的一个山民,后来带着村子里的人造反起家,成就了大业。 尧山这里有着大兴皇家的祖祠,供奉着历代先皇的牌位。 每一代新皇继位之后,都要不远万里,前来尧山祭拜先祖,祈求先祖保佑。郦世亘身为太子,来到北疆,又作成了前无古人的三国和谈的大事儿,前来尧山祭拜,也算是合情合理。 大兴皇室的祖祠,自然是不好让异国之人进去的。 不过,祖祠什么的,在东边山腰。西边的山头,却是另外一番景象了,这里修建了巍峨的行宫,有无数繁花绿树,珍禽异兽,把个尧山西边山头打造得如同人间仙境、世外桃源,美不胜收。 “果然是好地方,简直如同天宫一般。” 蛮蛮公主连声称赞。 “就是,此景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见。我走了大兴的许多地方,还以为已经见识了不少的绝景了,但如此巧夺天工的手艺,还真是第一回见。真是让人不可思议,人力竟然能够造出这样的地方。” …… 白天,众人在郦世亘的向导下,参观着尧山各处的美景。就是红七,也忍不住惊叹不已。如果只论山本身的话,尧山并没有什么太过出奇的地方,既不够雄壮巍峨,也不怎么秀丽奇瑰,实在是算不得什么。 但尧山的特色在于,将人力和山景融合到了极致。 整座山就是整个行宫,处处可见匠人的精心雕琢,但也并不因此就失去了天然的景致。简直达到了山因人工而增色,人工因山而越发天然,两者相辅相成,形成了绝美的图画。山和宫浑然一体,不分彼此。 再加上无数美丽的宫女穿行其中,简直让人油然生起,此处究竟是人间还是仙界之感。 到得晚上,更是美奂美轮。 四处亮起的五颜六色的灯光,把整个山点缀得如同白日一般。站在山顶的行宫,往下望去,万千灯火,尽收眼底。 美哉! 壮哉! 如此美景,岂可无乐?岂可无舞? 皎皎姑娘翩翩起舞,在榭台之上,简直如同嫦娥一番。 一舞毕,蛮蛮公主大声叫好,兴致高昂,竟然亲自上台献舞。她的舞姿同皎皎姑娘又截然不同,自由不羁、奔放热情,让所有的人都燃烧起来了。她一个人跳得不够尽兴了,跳到红七的面前,对她伸出了手。 “明月姐姐,也同我一起来跳吧?” “咱们一个是蛮族第一美人,一个是大兴第一美人,这样千古难遇的时候,这样的地方,让我们共舞一曲,传为佳话可好?还有皎皎姑娘,你也来可好?” 酒到半酣,人都有些醉了。 盛情难却,再加上气氛如此美好,许多使团的官员们也都离了座,随着热情的音乐在舞蹈,红七也没有坚拒,加入了进去。 蛮蛮公主、皎皎姑娘都是一等一的美人,红七的美,更是如同天空高挂的明月一般,独一无二,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这一刻,不知映在了多少人的心中。 以致于之后事情发生变故时,让人如此地难以接受。 正文 531.第531章 遇刺 寒毛瞬间立起。 危险! 红七毫不犹豫地就往一边滚去。 可饶是她的反应再快,警觉得再及时,不够敏捷的动作却是她的硬伤,腰间一痛,血花伴着刀刃的寒光在空中飞舞。 不过,这个要紧关头红七可顾不得看伤在了哪里,周围的尖叫、慌乱也全不在她的考虑之中。 她的眼神清冷,所有的心思全集中在身后的杀手身上。 这个杀手,没有像一般杀手那样,选择了刺杀之后可以随时离开的时间场所,而是选择了在众目睽睽之下近身刺杀。通常选择这样杀死目标的杀手,是抱了必死的念头,是绝对不会轻易放弃任务的。 所以,红七并没有因为挨了一刀就掉以轻心,而是警惕地关注着身后的动静。果然,那个装扮成舞娘的杀手见一刀不成,又舞着刀冲了上来,准备再给红七另外一刀。 红七立马又一个打滚,避了开去。同时手悄悄地按向手腕手镯上的一个按钮。自从在京都的那次暗杀事件之后,煞就搜集了许多适合女子用的防身武器给红七。这看起来是一个镯子,里头却藏了几只细如牛毛的毒针。据煞所说,沾血既死。 红七曾经拿鸡做过实验,效果还是很显著的。 希望用在人的身上也一样有奇效。 不过,红七并没有立马动手,这种细针的缺点是射程不远,数量也不多,就这么几只,所以,最好能够一击就中。不然可能就没有下一次的机会了。 但,红七的武器并没有派上用场。 一个人影飞出,抢在红七动手之前,一脚把那个杀手给踹翻了的地上。是雨,一样冷如冰的雨此时更是几乎化成了千年冰窖。世子将侧妃交给她保护,侧妃却就在她的眼前被人给刺伤了。 雨浑身寒气直冒。 而几乎是同时,红七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中。 是李墨! 几乎不用看,红七就确认了来人的身份,心中松了一口气,手离开了手镯的触点,疼痛却如同潮水般涌来。 红七微微皱眉,该死得疼。 这具身体实在是太娇弱了,大约是比较少受伤的关系,对疼痛的感觉也格外地强,忍耐起来就格外地费力。 李墨抱着红七,没有半点停顿,大踏步朝里头最大的一间屋子走去,同时嘴里下达了一连串的命令。 “司马笑,这里就交给你了,一个都不许给我离开!” “如果谁敢擅离,杀无赦!” “太医,跟我来!” 李墨的面色尚算平静,但心里却戾气如海,在不停地翻涌,一浪高过一浪。他一定要查出那个幕后主使者。 敢动他的人?!!! 这件事,没完! “是,世子爷!” 司马笑领命,接过了指挥权,迅速控制了局面。李墨带来的人虽然不多,但个个都是高手,风、雨、雷、电四卫领头,几十人往四方一立,顿时一股肃杀气息扑面而来。方才还是瑶池仙境,眨眼之间,就铁马金戈。 舞娘们被要求聚在一边。 其他人被要求聚在另外一边。 有人不服。 “凭什么?我们为什么要听你们的?太子殿下,您发句话啊?” 刀出,发落。 司马笑微勾嘴角。 “下一次,掉下的可就不只是你的头发了。” 那人双腿一软,跌落在了地上。 司马笑和其他李墨的亲卫们,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对他们来说,李墨的命令是第一位,对方是谁,地位身份如何,对他们来说,一点儿也不重要。 郦世亘万万没有想到李墨竟然敢这么做。 这尧山行宫可是他们皇室的行宫,李墨竟然如此视他于无物,简直是胆大包天,不,胆大包天还不足以形容,简直是大逆不道! 震惊之下,郦世亘呆住了,等他回过神来,才发觉局势竟然已经被镇北军的军师司徒笑给控制住了。 所有的人噤若寒蝉。 就连大燕、蛮族的贵客黑太子、洛库王子和蛮蛮公主也被请到了一边。 郦世亘顿觉颜面扫地。 作为大兴的太子殿下,还是在郦氏发家的祖地之上,竟然任凭外人在自个儿的地盘上耀武扬威,如果真这么任由李墨肆意妄为,他的一张脸儿要往哪里搁去?以后大燕、蛮族的人会如何看他? “司马笑!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是要造反吗?” “还不给我速速让开!” 司马笑回道:“恕难从命。还请太子殿下暂时先委屈一下。” 郦世亘脸青如铁,眼看即将要发作了。这时,辅相谢安对郦世亘道:“太子殿下,镇北世子如此作为,虽然是很不妥当。但太子一向通情达理,就请念在镇北世子也是因为侧妃受了伤,失了分寸,这才一时失常,就不要同世子计较了。现在,最为重要的是,赶紧让人盘查这些舞娘,看还没有她的同伙,不然,这次伤了红侧妃,下一次还不知道会轮到谁呢!有这么一伙人在行宫里头,咱们谁还能安心地睡觉呢?” 这时,左先生也在郦世亘的耳边劝道:“殿下,还请稍加忍耐。虽然行宫里头咱们的人马是比镇北世子的人多,可镇北世子带的人都是身经百战的精兵,个个都能以一敌百。真对上了,咱们未必能占到多大的便宜。以殿下的地位,如果不能以雷霆手段掌握局面的话,还不如不要出手的好,不然出手还没有赢的话,定然会影响殿下的声望,望殿下三思。” 谢安、左先生的话让郦世亘的头脑慢慢地冷静了下来。 他们说得不错,以他堂堂太子的身份,丢不起这个脸。 郦世亘就装作被谢安劝服的样子,说道:“既然相爷说情,那我就给相爷这个面子。你们最好不要辜负相爷的期待,不然我绝对饶不了你们。” 装腔作势地放了几句话,郦世亘就和黑太子、蛮蛮公主坐到了一块儿,看着雨把一个个舞娘分别带到了司马笑指定的一个屋子里面,由司马笑开始一个接一个的问话。 而殿内的一间屋子里,红七此时刚被李墨轻轻地放在了床上。 正文 532.第532章 世子爷他会吗? 太医还没有来。 宫女战战兢兢地来给红七清洗伤口,手重了一些,红七的眉头一皱。她并没有出声,李墨却瞧在了眼里,气得一脚踹翻了那个宫女。 “怎么服侍人的?不会轻手轻脚一点吗?” “世子爷饶命!世子爷饶命!” 尧山行宫的宫女们日子一向极为清闲,别说一年,有时候好几年都没有贵人来这么个偏僻地儿,就是来了,也未必就有资格入住尧山行宫,办完了事儿,哪边凉快哪边呆着去。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阵仗? 那宫女给吓得一张如花娇容变得如同白纸一般,腹部的疼痛让她的两眼闪着泪花,却也不敢呼痛,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跪好,连连磕头不已。 李墨不耐烦地叫人把她给拖了出去,唤另外一个宫女:“你来!” 结果这一个更不中用,两眼一翻白,干脆利落地直接往后一倒,直接晕了过去。挑云手脚利落地又把人给拖了出去。 李墨不善地看着剩余的人:“再给我晕晕看,我会让她连晕的机会也没有!” 话刚落,又倒下一大片。 咚! 咚! 咚! …… 脑壳和地面接触的声音此起彼落,红七想起了一个词儿大珠小珠落玉盘,然后很不合时宜地笑了。 李墨瞪向红七。 这个女人还有心情笑? 不过,看到红七笑,他紧绷的心,稍稍轻松了一些。 这时破雾提议道:“世子爷,我看还是我来吧?” 这些宫女是指望不上了,就算没有晕过去的,这个时候也抖得如同筛子一般,哪里指望得上? 红七也觉着这个提议比较靠谱,就对李墨道:“就让破雾来吧?我可不想再被这些笨手笨脚的宫女们给折腾了。” 这个时候,红七很有些想念春风她们了。 还是春风她们的专业技能过硬啊! 如果春风她们在,早一麻溜儿地给她处理好了,这个时候都能够躺在床上舒舒服服地休息了,哪里会还连个伤口都没有清洗好?而且,这尧山行宫的太医是乌龟做的吗?半天还没有赶到?换了镇北王府的太医,哪里会这么没有效率? 李墨看了看那些不中用的宫女们,再看了看破雾,勉强地点了点头。 他配给红七的那些女卫,个个同雨一样,叫她们冲锋陷阵,杀人越货?没问题。叫她们服侍人?还是算了吧!一个个粗手粗脚的,被他们服侍还不如自个来更舒服。这是李墨的亲身体验,从此之后,除非没有选择了,他就再也没有让雨做过丫头的事儿了。 看来,以后得培养一些既能够上阵杀敌,保护主子,还能够洗衣做饭,端茶递水,缝缝补补的女卫才好。 因着红七此次受伤的关系,镇北王府培养女卫的方针策略都来了一个转变。 破雾得了李墨的允许,上前拿了剪刀,去剪红七腰间的衣服。先这样剪出一个洞,再把那块浸了血的布料给揭下来,才能够看伤势怎么样,并清洗伤口、上药。不过,他才靠近红七,还没有动手,李墨心里就不爽快了。 这么近? 连他平常和红七的距离,也很少这么近的。 再看破雾的手就要靠近红七的腰了,一会儿,剪衣服什么的,一个不小心,说不定还会碰到红七的肌肤。当然,破雾是贴身服侍他的小厮,受过极为严格的训练,绝对不比那些丫头们差,他动作小心一点的话,也可能不会碰到。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再说,就算不碰到,他也长了眼睛。红七身上的肌肤,他还没有怎么看过呢…… 李墨再也忍不住了,就道:“住手!” 此时,破雾的手还没有接触到红七的衣服呢,闻言一愣,疑惑地看向李墨。 李墨命令道:“出去,都给我出去!” 众尧山行宫的宫女们如蒙大赦,个个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甚至连晕倒的同伴都顾不得了,还是在挑云的提示下,这才有几个跑得慢的,迅速地架起了她们,又如同有鬼在后头追的逃了出去。 清场完毕,破雾还以为他可以继续他的工作了。 谁知这个时候,李墨又道:“还有你们两个,也给我出去!” 破雾摸不着头脑,他们出去了,那侧妃的伤怎么办?总不能让太医动手吧?虽然世子爷是不大在乎这些世俗的规矩礼法,但太医总是外头的人,不大好吧?若是碰到个嘴不严实的,到时候胡言乱语,对侧妃的名声可不大好。 本来若是旁人,破雾也就懒得说了,听着世子爷的吩咐就好了。 不过世子爷一向对侧妃十分看重,很是上心。如果因为一时思虑不周,到时候事情发生了再想要收拾,那就难了。就算灭了那太医的口,侧妃的名声也回不来了。世子爷心里头也膈应。 为了世子爷以后心情的舒坦,嗯,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世子爷这个危险性了。 破雾带着一种使命感,正准备对李墨进言,倒是挑云看出了李墨的心思,一拉破雾的衣领,嘴里干脆利落地说道:“那世子爷,我们退下了。”顺手就把破雾给提溜了出去。破雾嘴里抗议道:“挑云,你做什么拧我的领子啊,我自个儿走就是了。”“少废话!”挑云不耐地道,这个迟钝的家伙,果然还是他最懂得世子爷的心思,挑云捂住了破雾的嘴,不让他捣乱,这下子,总算清静了。 李墨这时又开口叫道:“等一等。” 破雾眼露得意,瞟了挑云一眼。 现在知道他的正确了吧? 破雾一把拉开了挑云捂着他的嘴。 李墨的几个字,却叫他呆住了。 李墨说:“留下剪刀!” 到了这地步,再不明白,他就是猪了。可心里虽然明白了,脑子里却有些不大能够接受,破雾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出去的,反正都终于回过神来,他已经在外头了。破雾呆呆地问挑云:“我没有理解错吧?世子爷这是要亲自替红姨娘敷药吗?” 挑云云淡风轻地扫了他一眼:“当然。” 这个时候问出这种问题,实在是太白痴了。其实挑云的心里也很是吃惊,没有想到李墨竟然会这么做。 破雾这个时候又问:“世子爷,他会敷药吗?” 挑云这下不鄙视破雾了。 这个问题,他也很担心。 世子爷长这么大,都是别人服侍他,什么时候他服侍过别人?不,连他自己,他都没有服侍过吧? 担心的不只是挑云、破雾,红七也一样很是担心。 正文 533.第533章 你放心 剪刀寒光闪闪。 看起来就很危险,尤其拿着它的人,看起来也不怎么安全可靠的样子。 别他大少爷一剪子下去,她的小伤反而变大伤了。 红七就伸出了手:“给我,我自己来好了。” 李墨瞪着红七:“你这是不相信我吗?”这种小事,简单得很,凭他的聪明才智,想都知道怎么做了。 红七干脆地点点头:“不相信。” 她可不愿为了哄大少爷高兴,把自个儿的身体当试验品。红七一点儿也不怕李墨生气,气走最好,那她也就不用当小白鼠了。 不过,脾气不好的李墨现在对红七,忍耐程度那是相当得高。 其实忍耐性这种东西,也是练出来的。被红七刺激习惯了,生气、发火她一点儿也不怕,时间长了,气啊气啊就气不起来了。没得给自己找罪受。对方却一点屁事也没有,不划算。 所以,李墨没有被气走,而是直接抓过了红七,把她按在了他的腿上。 突然姿势变成这样,很不舒服,红七下意识地就挣扎了一下。 李墨按住红七:“别动,受伤的人,怎么就这么不自觉呢?放心,我可没有对受伤的人动手动脚的习惯。” 红七心里别扭,倒不是怕李墨对她怎么样,而是和人肢体太过接近,总是让她觉得很不自在。不过她的伤虽然不严重,也的确需要处理一下。这个季节,拖得太久发炎就不好了。红七也就没有拒绝,只是对李墨道:“那你快点。”她实在不想一直保持这种矮了别人一截的姿势。 “还用你说?” 李墨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当他爱给她弄伤口不成?还不是那些宫女太不中用了。 李墨语气不怎么好,不过,动作却是十分轻巧。浸了血最多的衣服给他沿着中心点成一块圆形剪下,红七看着,竟然十分接近正圆,很是漂亮,也没有弄疼红七。接下来的工作就比较艰巨了。 天气太热,血液干得也快,就这一会儿功夫,出血处的皮肉已经和衣服粘在了一块儿,分不开了。 李墨用水把伤口上的布弄湿了,然后一点一点撕着,同时嘴里状似冷静地分析。 “伤口的血已经止住了,说明伤口应该不深,也没有伤到什么大的血管,不然不可能这么快止住血。当时那个杀手用的武器是匕首,那造成的伤口的面积应该也不大。等回了府,我让府里的太医用最好的药给你治疗,一定不会留疤的。所以,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这分析没错,红七也表示赞同。 不过,既然是小伤口,大少爷你不用这么小心翼翼,这都多久了,就这么一小块衣服,还没有揭开。她的脖子都酸了,很别扭耶! 红七不耐烦了,果断出手,用力一扯。 结果她还没有怎么了,李墨惊叫了一声。回过神来,恼道:“你还是不是女人?扯这么用力,万一留疤了怎么办?” 红七翻了个白眼。 她才受伤多久,伤口没有溃烂的情况下,好好的皮怎么也不大可能给她扯下来好不好?红七觉着李墨实在太大惊小怪了。不过,不可否认,红七心里还是颇有些受用就是。以前妹妹也是这样的,看见她受点小伤就紧张兮兮的。夸张是夸张了一点啦,但这种被人关心的感觉还是可以的。 只是妹妹的关心,她可以安安心心的受用。 来自李墨的关心越多,心里头就越有些沉甸甸的。 看来狐狸那种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这种本事,她是学不了了。真想把那家伙的心给掏出来看看,究竟是什么做的,招惹了那么多桃花,他这心里就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吗? 红七觉得大概还是那种“任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的感情比较适合她。其他的桃花,还是不要来得好。好桃花一朵就足够了。 红七实在不喜欢这种好像欠了人钱的感觉。 这时,李墨已经在用帕子蘸了清水,在给她清洗了。本来红七还以为会是一场灾难的,上次给李墨洗头发可不是什么愉快的经验。不过估计李墨看人洗头的次数不多,看人处理伤口的经验比较丰富什么的,也有可能是这个难度比洗头的难度要小一些,李墨做得倒还挺像模像样的。 很快,周围的血迹就给李墨清洗干净了。 红七躲得还算及时,伤口的确不深,就是划得口子有些长,白系无暇的肌肤上多上这么一道,就好像一块上好无暇的白玉上多了道裂缝似的,玉质越好,那一道裂缝看着就越刺人的眼。 李墨心中懊恼无比。 在他的保护下,还是让红七受了伤。而且,如果不是红七反应得快的话,只怕那一刀就要了红七的命了。 “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出那个幕后指使者,让他再也无法做出这样的事来。” 李墨语气森冷,对红七保证。 看他的样子,不把这个尧山行宫给搅得天翻地覆他是不会罢休了。 红七并没有劝李墨。 受伤的虽然是她,但这并不只是关于她一个人的事情。她是李墨的侧妃,李墨对她的重视众所周知。在这样的场合对她下手,挑战的是李墨还有镇北王府的尊严,不仅仅是私人恩怨。如果是私人恩怨的话,比这好的下手机会定然是找得到的,犯不着挑三国使者齐聚,众目睽睽的时候。这件事的政治味道十分浓厚。 如果李墨不代表镇北王府做出强势的回应,轻轻放过,那很有可能会被人瞧轻,影响镇北王府的威信。 从上次李墨劳军的行为和他的话中,红七就已经看出,在这新旧皇位交替的敏感时刻,在太子郦世亘表现出对镇北王府的种种非善意举动之后,李墨代表的镇北王府采取的是强硬回击的姿态。 这种大的方向策略既然定下了,就不会轻易地改变。 换了红七,也会这样。 既然强硬,就强硬到底。 只是,不知究竟是谁出的手? 目的又何在? 表面上看,最有嫌疑的当然是当今太子郦世亘,一来他同李墨有隙,有这个动机,二来作为太子,这尧山行宫又是皇家的祖地,他可以名正言顺地调遣皇宫里的人,安排这场刺杀对别的人来说,十分困难。对他而言,却有地利人和之便,十分容易。 不过,郦世亘动机虽然有,能力虽然也有,但红七觉着如果从最后红七死了他能够得到的利益来分析的话,却觉得是他的可能性反而降低了。 身为一名政客,郦世亘能在这么激烈的角逐中,以母亲地位最低,后援最薄,年龄也最小,几乎可以说是处处都极为不利的条件最后却登上了太子之位,他实在不大可能是个蠢人。 如果他在三国使者聚会,一片和平美好的当口,让人刺杀红七,他图的是什么? 只为了出一口气?如果他是这种人,那红七就要怀疑他是怎么坐上这个位置了。 除非郦世亘是有着别的盘算,比如说,激怒李墨,让李墨做出不当的行为,最后以谋逆的罪名对李墨下手,进而灭了镇北王府,一举收回北疆。 这个可能性倒是有一些的。 但怎么着,这一招也得郦世亘登上那个位置上之后再用是不是更为妥当一些?现在的皇帝本来就比较保守,在这个关键时候,郦世亘做出这种冒失的事,皇帝为了边疆的安宁和平息镇北王的怒火,很有可能干脆废了他的位子,改立别人。这种事儿,今上也不是第一次做了,再做一次也不奇怪。 总的来说,这件事现在做风险性太大。郦世亘现在就算是心里再恨李墨,但他的第一要务应该还是以顺利继位为优先的。 怎么想,也不太划算。 倒是大燕、蛮族方面,如果红七死了,对他们来说,该是天大的一件好事。 对蛮族来说,李墨因为红七的死同郦世亘结怨,郦世亘即位之后,对北疆肯定不放心,不会再如先皇那边这么支持北疆的战事。而没有了大兴朝廷的支持,镇北军就算是老虎,也是一只拔了毛的老虎,对蛮族再构不成多大的威胁。 而对大燕来说,好处虽然没有蛮族那么大,但也不是什么坏事儿。大燕虽然和大兴是盟军,但应该也不愿意见到盟军太强大,最好彼此实力差不多,如果比大燕差一点,也是可以的。这样的话,大燕会安心得多。甚至,吞并了蛮族之后,还可以继续对大兴下手。而现在因为李墨的关系,大兴比大燕强了许多。大燕恐怕现在睡觉都不太安稳了,也不敢肆意对蛮族出手。免得蛮族打残了,大兴起了对付他们大燕的念头,那就引火烧身了。所以,借大兴之手,如果能够除掉李墨,应该也是他们乐见的。 但结果分析可能性高,从能力上分析,又觉着不大可能了。 那个舞娘可是标标准准的大兴人,又是尧山行宫的,还是个杀手,这样的人,大燕、蛮族可能布置得下吗? 红七想了一会,也没有结果。 这个时候,司马笑派人来请李墨,可能那边的调查有进展了。 而差不多时候,太医终于到了。不,这回到的,并不是太医。竟然是国师问天。他竟然亲自来了。 正文 534.第534章 再见问天 红七还是第一次看到国师这种传说中的人物。 不像现实版的国师,同那种装神弄鬼,神神叨叨的糟老头子的形象不沾边,倒是挺像偶像剧里头的国师的。 长发披肩,还是白色的,白衫更是必不可少的配备,气质那是绝对的没有人气,只有仙气,一看就与凡人众生截然不同。不过这点确是偶像剧里的那些男演员不能比的,问天就简简单单地站在那里,自然让人感觉到一股出尘清冷的气息,不需要用风扇吹啊吹啊的来烘托一下,不然出不来效果。 两辈子加起来,问天绝对是红七见过的最不像人的人,他真的就像是天上的仙人,因为受到谪贬,流落人间。 红七在心里暗赞一声。 这般独特气质的人,亿万人中也难得一见,能够看到,也算是眼福不浅。而且,红七下意识地就开始揣摩起问天这个人来,要如同问天这般,让人有这种不敢亵渎的气质,该如何表现。 这其实不过是红七前世的职业习惯,作为间谍,需要扮演各色的人等。所以,如果遇到未曾见过的类型,下意识的就会多留意对方的穿衣打扮风格和一言一行,并没有别的意思。 不过落在李墨的眼里,那就完全不同了。 本来看到问天,他心里就百般不爽了,那次问天救了红七,李墨晓得是因为顾绯不惜远赴千里,请了问天出山的缘故。他没有做成的事儿,顾绯却做成了。对李墨这样高傲的人来说,本来心里就有一根梗在。不待见顾绯,自然也不会待见顾绯请来的人。只是问天好歹救过红七,是红七的救命恩人,李墨还是打算忍着心里的不适,勉强维持一下风度的。 结果,红七瞧这个问天,却看了这么久。 李墨还从来没有看红七的眼神停留在一个男人身上这么久的。 李墨就上前一步,十分自然,好像迎接问天的到来似的,却好巧不巧地,正好挡在了红七和问天之间。然后从鼻子里冷冷地“哼”了一声。 “多谢国师大人对我侧妃的关心,不过,她只是受了些小伤,就不劳国师大人的大驾了。” 皮笑肉不笑地说完,对问天做了个请的手势。 红七没有想到李墨会对问天如此无礼,有些意外。李墨虽然生性霸道,目无余子,但到底是贵族中的贵族,不是乡野匹夫,只要没有惹到他,绝大部分的情况下,他该有的礼仪还是有的。 问天才进来,话都没有说两句,李墨竟然就摆出了这个送客的架势? 难道李墨对这些神神叨叨的人事特别反感才如此?不过上次不是才送给她一个佛像的吗?红七没有想出所以然来,不过,问天对她有救命之恩,这次又是为了给她看伤而来,怎么也不能让他尴尬,红七正欲给问天解围。问天却开口了。 问天的语气很平静,不食人间烟火,不被任何事所动容的平静,并没有因为李墨的态度而有任何的不悦,当然也没有任何的高兴。 他就这么平铺直叙地说道:“侧妃会死,如果我不治的话。” 李墨的神情严肃起来。 他虽然因为顾绯的原因不待见问天,但还不至于以为问天会无聊到来和他开这种玩笑。 “怎么回事?说清楚!” 李墨命令道,他的声音虽然还算平静,但红七能够听得出其中的紧绷。 倒是问天,方才吐出那般惊人之语,却完全不受任何影响,声音依然平静如初地道:“我要先替侧妃诊断一下。” 这回,李墨没有再挡在中间,让开了道路。 问天走到红七的面前,望闻问切的一番,红七实在没有任何特别的感觉,除了腰部那点儿已经止住血的小伤,并没有任何特别的不适。 最后,问天说:“侧妃中了百日断肠散。” 百日断肠散,好像是一种毒药。不过,上次她都在鬼门关了,问天还能够把她拉回来。红七对问天的医术还是颇有信心的,觉着这对问天来说,八成不过是小事一桩,所以,红七倒是挺平静的。 李墨却是一瞬间,浑身煞气冲霄。 红七不知道,他却很清楚。就是在毒药中,百日断肠散也是最为阴毒的那一类,无色无味,中了也不会立马就死,听起来很好,可却让知情的人闻名色变。因为不但无药可解,而且中了毒药的人,就会如同名字那般,一直断肠似的疼,这种疼痛越往后越厉害,并且足足疼上一百日,才会死去。但是,中了这毒药的人,还从来没有听说过挨上一百日才死的,别说一百日,能够挨上十日,就已经称得上忍耐力不同寻常了,而能够撑过二十日的人,就能够让人仰望不已了,而超过三十日的?目前似乎还没有听说过。 因为这毒药实在太过恶毒,当初制出这毒药的人遭到江湖中人的围剿,很快就死了,据说不知怎么回事,最后竟然就是死于她自己作出的毒药之下。毒药也据说被人尽数销毁。但此后,江湖上还是会偶尔出现百日断魂散的影子,如同幽灵一般,时隐时现。每一次出现,都会带来一出惨烈的传说。 万万没有想到,如今红七竟然也中了此毒。 “国师可有法子解毒? 李墨冷着声音问,虽然是问句,但语意确是肯定的。他不接受否定的答案。如果问天告诉了他这么一个噩耗,却又没有能力解决的话…… 李墨的身上透出了浓浓的的杀意。 还好问天给了李墨肯定的答案。 “可以,但需要一些药材,我手头上并不齐全。而且,这种毒也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解的,需要很长时间。” “好,不论你需要什么药材只管吩咐,我会叫人备齐。” “不论要花多少时间都可以,你一定要治好她!” 李墨如此说,他走出去时浑身的气息,连挑云和破雾两个见了,也立马噤若寒蝉。 他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国师进去了之后发生了什么事儿,但总之不是什么好事儿,不然李墨怎么会变成了这副模样? 两个人一肚子的疑惑,却不敢相问。 李墨冷冷地吩咐他们不需要跟在他的身边,留在这里听国师的吩咐,不论任何要求,动用镇北王府的一切力量满足他。 说完,李墨就离开,去找司马笑。 这么长的时间,他最好调查出一些头绪了才好。因为现在,他很想和人好好算算这笔帐。李墨冷冷地笑了。 李墨走后,屋子里就只剩下了红七和问天两个人。 “见过国师大人,上次多亏了国师大人,这回又要麻烦您了。” 红七对问天笑道。 问天淡淡地道:“这不算什么,对我而言,不过费些工夫罢了,并不算难。” 这话说的,有能力的人,果然够魄力。 既然问天如此说了,红七也就不再矫情了。有些事,记在心里就够了,红七也不习惯虚言。如果以后问天有需要她出力的地方,只要她能力许可,她也会尽力就是了。 红七就问问天。 “那就麻烦国师写下需要的药材,好让人去筹备,可好?” 问天点了点头,写了药材,交给了挑云、破雾两个,长长的好几页纸,挑云、破雾接过来一看,脸色都不由为之一变。他们虽然不通药理,但见过的好药材却不知多少。这里头不说别的,光千年老参,就是汝南王府也不可能有太多,更不用说是其他一些东西了,有些,只在传说中才听过。 挑云匆匆离去,破雾留在这里,等候吩咐。 问天开完药,并没有离开,仍然坐在原处,却也不开口。 红七不是个话多的人,不过,和问天在一起,她总是主动说话的那一个。因为感觉如果她不主动说话的话,还不知道问天会一直保持这种状态到什么时候。两人又不是敌人,红七自然不会同问天争这个闲气。 红七就问问天:“国师还有什么吩咐吗?” 问天没有回答红七,而是问了另外一个问题:“你现在不痛吗?” 红七笑:“是有些痛,不过还可以忍受。如果国师没有其他事的话,我想单独一个人休息一下,可以吗?” 问天点点头,道:“我不会去远,会在旁边住下。如果你实在受不了了,可以派人去叫我,我能够暂时为你止住一些疼痛。但这种法子,用的次数越多,效果就越差。所以,可以的话,你尽量忍时间长一些会比较好。不然,后面你很难撑的下来。” “多谢国师大人,我就不远送了。” 红七客气地道。 问天离开。 只剩下一个人的时候,红七的身子瘫软了下来,弓成了一只虾米状,果然不是一般的痛,开始就如此叫人难以忍受,后面还不知会如何痛苦呢。不过,红七没有叫出声,疼痛的时候,越是叫唤,忍耐的力气就越少一分。倒不如把叫喊的力气省下来,还能起点作用。红七蜷缩着,密密麻麻的细小汗珠渐渐地布满了她的额头。 而因为她没有发出一点儿的声音,外头的破雾并不知道。 李墨这时已经和司马笑见了面,问他:“事情调查得怎么样了?查到什么了?” 正文 535.第535章 一触即发 司马笑摇了摇头,给出了一个十分不好的消息。 杀手自尽了,线索也断了。 “怎么做事的?为什么会让她自尽?什么时候,你们连个人也看不好了?” 李墨一开口,语气就有些不对。 司马笑看了李墨一眼,心里暗自惊异,李墨变了。以前从来不曾如此。无论碰到什么样的情况,李墨从来都是如同神邸一般,高高在上,游刃有余地处理着一切事物。就算发怒,他的心却从来不曾失去过冷静。 现在的李墨,不是平常的他。 那个女人不过受了点轻伤,对李墨的影响就如此之大。 果然是红颜祸水。 司马笑对红七的恶感更加深了一层,嘴里却对李墨解释道:“不是看守她的人失职,那个杀手在事前就已经服下了毒药,后来直接就发作了,太医还没有来,人就死透了。” 这时李墨也意识到了自己有些失控,又听到了司马笑的解释,再开口时,就冷静了许多。 “原来如此,吸取这一次的教训,下一次如果再有这样的情况,先让大夫看一下,确保人给我好好的。” 李墨吩咐道。 “是,世子爷。” “另外,搜一下那舞娘的身上还有她的住处,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药之类的,如果有,送到国师大人那里去。” 备下了这样的毒药,打定了主意要红七的命,放解药在身上的可能性实在不大,而且也从来没有听说过百日断肠散有解药。但问天既然能解,这舞娘持有这种珍稀的毒药,也许已经研究出了解药也说不定。 李墨不愿意放过一丝的机会。 早日解去红七的毒,他的心也能够早一日踏实下来,要不然,总是放不下心。 “国师大人?” 司马笑疑惑地问:“国师大人不是在皇室的祖陵那边吗?” “侧妃中了断肠百日散,国师大人来为侧妃解毒。” 李墨冷声说道。 “断肠百日散?好毒的手段!对一个无辜女子竟然也如此狠心!” 司马笑一惊,面露怒容。 他虽然不待见红七,认为红七的存在对李墨是一个阻碍,没有最好不过。但再怎么说,红七也不过是一个女人,观她行事,也不是那等心思歹毒之辈。如此对一个女子,也太过了些。当然,司马笑更多的愤怒则是因为李墨。 这人如此做,不仅是要红七肝肠寸断,受尽折磨而死,也是要李墨看着心爱的女人死得如此凄惨,痛苦心伤,饱受折磨。 如果让他查出来是何人,绝对不会轻易地饶了他! 司马笑狠狠地想。 立马就把李墨的吩咐传达了下去。 然后,又问李墨:“现在人都已经死了,我虽然让人去审问那些舞姬们,但那人心思如此狠毒,计划如此缜密,只怕也得不到太有用的线索。下一步棋,应该如何走,还要请世子爷示下。太子殿下、黑太子、洛库王子他们的人都在行动,使者们也很不满,如果我们没有给出一个答案,只怕他们也不会一直忍下去,迟早会爆发。他们的人身手虽然比不过我们的人,但如果他们联合起来,人数确是我们的数十倍。真拼起来的话,我们的伤亡会很大,也很难控制住局面。” “那你的意见是?” 李墨问道。 “我有两个方法,一进一退,世子爷您听听看如何?” 李墨考都没有考虑,直接道:“退的就不必说了,只说另外一个吧!” 司马笑也猜到了依李墨的个性,肯定会这么选择。只是身为一个谋士,他还是下意识地就会多准备几个策略。现在李墨既然发了话,司马笑就没有说另外一个法子,而是直接说起了李墨想要听的。 司马笑的话说完,李墨没有立即发言,他在思考。 这时,外头却开始骚动了起来。 “都这么久了,调查得究竟怎么样了?” “也该有个说法了吧?总不能让我们一直这么等下去吧?我们倒也罢了,可黑太子、洛库王子、蛮蛮公主和各位外国的使者大人可是我们的贵客,哪能一直这么等下去?这可不是咱们大兴的待客之道。” “司马笑,你不要太过分了。” “你是个什么东西啊?根本就是无官无职的白丁一个,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如此放肆!” “走,我们一起走,看他们还真敢把我们如何?” …… 大兴的一些使者鼓噪了起来,结伴要从李墨的黑龙卫的包围下闯出去。 谢安皱着眉头,李墨的性格本来就强,就是在皇帝的面前,都不怎么收敛。这样的人,同他硬来并不是明智之举。尤其在尧山行宫,李墨的侧妃竟然被行刺,这件事怎么看都不寻常。这种敏感时候,处事更是要审慎一些比较好,这样才不至于轻易被人所利用,钻了空子。 可他虽然这么想,使者团却不是他这个辅相的一言堂。 郦世亘虽然参政时间不长,资历也浅,可他是一国太子,以目前皇帝的健康状况,随时可能支撑不住,郦世亘随时都有可能上位,成为新皇。 这样的情况下,郦世亘的号召力惊人。 使者团几乎一半的人或明或暗地向郦世亘示好,另外一半,如同谢安这般,对郦世亘的某些做法并不赞同的人,也不愿明目张胆地得罪这位最可能的新皇人选。 此时,谢安就算心里觉着郦世亘不自己出面,反而挑动这些大人去同李墨的人杠上的做法很不可取,也最终选择了沉默。 众位大人朝黑龙卫走去。 黑龙卫的人齐齐地拔出了刀,寒光闪闪。 “不要再向前了,诸位大人。” “不然,别怪我们刀下无情。” 风冷冷地看着前面的这些人,眼里闪烁着无情的光芒,他们只听命于李墨,这些人如果不知进退,那他绝对不会客气。 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 五十米。 三十米。 二十米。 十米。 气氛越来越紧张,谢安站起了身子,屏住了呼吸。 郦世亘的脸色凝重。 黑太子、洛库王子、蛮蛮公主的视线也都投向了这边。 形势,一触即发! 正文 536.第536章 闹剧一场 天空不知什么时候布满了厚厚的云层,月亮被挡在了云层之后,只剩下幽暗不见光的夜空压在人的头顶上。 空气闷热无比,没有风,让人连喘气都十分吃力。 司马笑忍不住喉头一动,咽了咽口水,最后一次问李墨:“世子爷,真的不阻止了吗?” 要说司马笑,也是胆大包天之徒。当初,他后娘勾同县衙里的师爷有了奸情,先是谋害了他爹,又想要害死他,好夺司马家的家产。结果司马笑先下手为强,趁那后娘和奸夫熟睡时,一刀砍了他们,再一把火,把整个司马府都给烧了。然后隐姓埋名,远走他乡。 后来为了生存,当过乞丐,做过小偷,还有什么店小二、卖货郎,还曾经被土匪给劫上山入过伙,最后到了李墨这里,成了他的军师,一个决策,不知有多少人命就此断送。 如今这起冲突,涉及到的人命,不过二三十人而已,以数量而言,实在算不得什么。 可这不是战场上打仗啊。 而且使团的诸位大人,全是五品以上的文官,其中还有几个三品的,大兴律例,就是普通人问斩,也得经过不知多少道程序,最后还要皇帝朱批,这才可以问斩。现在这几十位朝廷中的栋梁,真的说杀就杀了? 司马笑的头皮一阵发麻,不知此事过后,大兴朝廷会震动成什么样子。李墨只怕会千夫所指吧?真的有必要做到这一步吗? 李墨冷笑。 “如果他们敢,我又有什么不敢的?” “咱们打仗的,难道胆子还比这些贪生怕死的文官还小不成?” “司马笑,睁大眼睛看着,这样的好戏可不是天天都有的。” 李墨的眼神冷漠而讥诮,看着那些步步逼近黑龙卫的文官们,如同看着蝼蚁一般。司马笑的眼神亮了,这才是他熟悉的李墨,所有的一切,对他而言,都是如此微不足道。司马笑含笑,应了声:“是,世子爷,的确是一出好戏,我会仔细看的。” 使团的诸位大人此时有些骑虎难下了。 此时,他们已经逼近到黑龙卫的三米处了。离得越近,看得就越清楚,那肃杀的气势,那冰冷无情的面庞,让人的心里生寒。而越是靠近,越是能感觉到那长刀的寒光如此刺眼,让人眼都花了,甚至,众人开始闻到了一种气味,那是血的味道,因为不知道杀了多少人浸了多少鲜血而染上的味道,不论武器洗的多么干净,一点儿血迹也没有,这股子气味却无法消失。 有些人的腿肚子都开始打颤了。 有些人的脚步都有些迈不开了。 越接近黑龙卫,他们前进的速度就越慢,最后一段路,不知道走了多久,就是到达不了终点。 之前的鼓噪也渐渐变小,越来越安静了。 再这么下去,只怕他们要丧失前进的勇气了。 郦世亘心中着急,目光看向了那群人中的一个,露出催促之意。 那人对着郦世亘点点头,突然大声道:“大家一起冲啊!我就不信,他们真的敢对我们这些官员怎么样?大家不要给他们吓着了。” 说完,带头冲了上去。 有人在前面带头,后头的人胆子一壮,富贵险中求,都到这个时候了,如果退缩,那还不被人给笑话死?而且,那人说的也有道理,他们可是堂堂大兴朝廷的官员,杀了他们,那就是谋反,谁敢动手? 他们就也跟在后头,冲了上去。 几十个男人一起跑起来,倒也有些看头。 这时,风的手,也握在了他腰间的剑柄上,红色的剑穗如血,衬着他白皙修长的手,有一种别样的艳丽和危险。 风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轻视的冷笑。 这些人,对他们镇北军来说,连盘菜也不是。 风不管对方是什么人,他只知道,世子爷有命,“谁敢离开,杀无赦”。风刷地一声抽出了长剑,高高举起,对着前方,扬声道:“杀!” “杀!” 雨、雷、电带领其他三方黑龙卫,齐声响应,威势赫人,如同雷鸣一般,响彻天际。 他们同样没有一丝的犹豫。那些文官们完全想错了,他们这一套,如果对付普通的镇北军,可能有一些用,对付李墨率领的兵士,效果只怕都要微乎其微了,更何况是李墨的黑龙卫。那是镇北王专门为李墨训练的死士,里面的人,眼里除了李墨,没有任何人。就算李墨叫他们要了他们自己的命,他们都不会皱一下眉头,也不会有任何的疑问,更何况要的是别人的命? 黑龙卫一发威,顿时,冲过来的那些文官们的气势一下子就给彻底地压了下去,有些胆小没有心理准备的,给这声音一喝,甚至吓得腿一软,直接栽倒了下去。 而他们这一栽倒不要紧,却连带着他们周边的也给他们带得栽倒了好几个。栽倒的人又带动了更多的人,一下子,所有的人都全栽倒了。 顿时,先前还有模有样的队伍,立马溃不成兵,成了一团乱麻。 黑龙卫全愣住了,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不过,他们还好,心里头虽然觉着这局面太戏剧性了,但因为军纪的关系,倒仍旧沉默如林。 有人却忍不住了。 “哈!哈!哈!” 蛮蛮公主大笑出声,她真的不是故意想要笑的,先前那般紧张,她还以为,马上就是喋血当场了。谁想到,却变成了这个样子,反差也太大了些。 洛库王子又何尝不想笑,赢了他们的大兴不但内讧,还闹了这种笑话,如何能不好笑。但他还是忍住了,瞪了蛮蛮公主一眼。不可太过嚣张,不然让人怀疑到他们就不大好了。 蛮蛮公主只好收起了太过灿烂的笑容,不过,嘴角的弧度还是微弯。 黑太子的眼里也露出了笑意。 司马笑和李墨此时也走出了屋子,冷眼看着事情的进展,一切全收在了他们的眼里。 司马笑摇头叹息,大声道:“真是,街头打群架的人都知道,要保持适当的距离,怎么这些大人们,连街头的流氓地痞都不如呢?差劲!实在是太差劲了!” 正文 537.第537章 太过分了 司马笑毫不留情,大声奚落那些大人。 反正都已经注定是敌人了,那还需要客气什么?见了落水狗,自然要上前再加一棍子才是他司马笑的作风。 那些大人们个个给司马笑嘲讽得面红耳赤,恨不得地上有个洞可以给他们钻进去。 丢人! 实在是太丢人了! 他们又羞又怒,心里头恨极了司马笑,竟然拿他们和那些地痞流氓比,还说他们连那些地痞流氓也不如,实在可恨,只是这个时候,他们却是没有回嘴的勇气,只希望能够就此消失得好,哪里还敢同司马笑辩论。 不过,要说此时最觉难堪的不是他们,而是郦世亘。那或明或暗的笑声,一声声刺在了郦世亘的心里。 李墨! 郦世亘将所有的帐全记在了李墨的身上,看着李墨的眼神,冰冷无比。 李墨察觉到了郦世亘的视线,只是淡淡地撇了他一眼,就移开了视线。这样的手段,根本就提不起他的兴趣。李墨根本就没有把郦世亘当做对手。本来还以为他还有几把刷子了,好歹是踩着别的皇子上位的人物。如今看来,不是他太强,而是其他几位太弱了。 如果郦世亘的手段仅止于此的话,那实在是太让人失望了。只怕没有几个回合,司马笑就能把他给玩残了。 李墨这个样子,落在了郦世亘的眼里,叫他简直难以忍受。李墨没有笑,却比那些笑了的人还要让郦世亘痛恨。 郦世亘额头上的青筋直跳,已经到了即将爆发的边缘。 左先生见状,连忙提醒郦世亘:“殿下,小不忍则乱大谋。等日后再慢慢算账也不迟,犯不着此时争一时长短。” 何昆难得同左先生的意见一致。 “对啊,殿下,敌强我弱,不要冲动。” 郦世亘紧咬着牙关,强忍着想要同李墨翻脸的冲动。 黑太子此时却突然来了一句:“镇北世子也实在是太过分了,简直完全不把身为大兴太子的你看在眼里嘛。这样的乱臣贼子,换在在我大燕,我早就一刀斩下他的头了。哪里容得他如此嚣张?” 这话一出,水榭里一阵静默。 洛库王子、蛮蛮公主若有所思。 向炎微微垂下了眼脸,嘴角微弯。 此时,在另外一处亭子里的谢安出面了。 作为此次议和团的领袖,纵然对这些大人们不听他的号令,为了攀附太子殿下擅自行事很是恼火,但总不能真的就这么看着他们难堪下去,那丢的也不只是他们自己的脸,他的脸也光彩不到哪里去,连手底下的人都管不住。 而最重要的是,出了这样的事,他们这些大兴的人在这里等待调查结果也就罢了,可黑太子、洛库王子、蛮蛮公主身份尊贵,他们的使团到大兴来,也是大兴的客人,时辰已经不早了,总不能让他们一直就这么在外头等下去吧! 现在郦世亘和李墨的关系紧张,也只有他来打这个圆场了。 谢安其实心里真担心,如果他出面李墨却不给他这个面子,那他可就颜面扫地,威严无存了。 但这个时候,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总不能一直这么僵持下去。 谢安就走了出来,对李墨道:“镇北世子,红侧妃出了这样的事儿,我们也很是难过,也愿意配合你们的调查工作。但现在的时辰不早了,是不是能够先让诸位贵宾和太子殿下先回去歇息呢?明儿个再继续调查可好?” 谢安状似淡定地把这些话说完,其实心里挺没有底的,颇有些忐忑。这样的紧张已经很多年他不曾有过了,位高权重的他什么时候需要看别人的脸色行事了?就是对上郦世亘怕他也没有这么紧张。 只是李墨这个人,从来不按常理出牌,谁也料不到他会做什么。 这样的人,是最难对付的。 谢安连说话的口气都带着几分小心。 不过还好他的担心是多余的。 李墨看了看天,然后淡淡地点了点头:“嗯,的确是不早了,如此也好,多谢太子殿下、各位贵宾和大人们的配合,请大家回去好好休息,今天已经有一些线索了,司马军师正在好好调查,估计今天晚上能够有一些进展。因此明儿个,恐怕还有需要麻烦诸位的地方,希望诸位暂时不要离开尧山行宫。” “客气了,那是自然的。” 谢安连声应道,去向郦世亘和黑太子他们转达了李墨的意思。 听到这话,洛库王子、蛮蛮公主忽视了一眼,又看了一眼角落里的向炎。 向炎同他们的眼神交汇,摇了摇头。 之后,郦世亘、黑太子他们最先退场。郦世亘直接走人,黑太子、洛库王子、蛮蛮公主倒是同李墨打了声招呼,这才离开。 他们走后,几国使者团的大人们也都离开了,那些瘫坐在地上的大人们也被其他人扶了起来,夹杂在众人之中离开了。此时倒是没有人多嘴的说些什么,只他们自己个个掩面,看都不敢看其他人。 所有的人都离开了之后,就剩下了李墨的人留在了这里,看守现场。 李墨对司马笑道:“剩下的就交给你去办,有结果了来通知我。” 司马笑点头。 李墨就离开了,去的方向是红七所在的方向。只是他到了时,破雾却告诉他,说红七说她累了,已经歇下了,叫不要打搅她。 李墨在她的屋子前站了一会儿,破雾以为他要推门进去的。结果,李墨最后却离开了,只交代破雾,让他就在这边看着,免得那些宫女们服侍不尽心。 破雾担心地道:“你主子您呢?” 挑云下山去传讯了,还没有回来。虽然这行宫里并不缺少服侍的宫女,可李墨挑剔惯了惯喝什么茶,怎么泡,洗澡水的温度……都是有讲究的。那些宫女对李墨的生活习惯不了解,怎么能够服侍得好。 李墨只交代破雾管好这边就是了。 然后就走了。 破雾十分担心,却也没有办法,只能在心里默默期盼挑云能够早点回来,要不然,世子爷就要受罪了。 李墨另外寻了一间屋子住下,离红七不近也不远。这样有什么事儿,也不会影响红七的睡眠。红七一向浅眠。李墨想着这一点刚才好像忘记交代破雾了,就又派了宫女过去同破雾说了一声。宫女回来,李墨却又想起,红七早上好像喜欢喝粥,最好是清淡了,不要太软和,红七不爱,但也不能太硬,太硬了也不喜欢。虽然红七并不挑食,做了她都会吃。不过,不喜欢吃的东西,就会吃得少。尤其现在中了毒,解毒要这么长时间,药也断不了,只怕胃口不怎么好。吃得东西多,人的抵抗力强一些,也好得快一些。如果吃得不好,身体撑不住,那就遭罪了。李墨就又派了宫女去同破雾说。等宫女回来,李墨却又想起了红七别的习惯,又想叫宫女去说,张了张嘴,最后想了想没有开口,而是叫宫女磨墨,然后开始写了起来,给想一条,写一条,写了一张又一张纸。 不知不觉中,夜深了。 窗户发出啪啪啪的声音,原来却是起风了,风还十分强劲。 宫女要去关窗。 李墨摆了摆手,走到了窗边,外头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司马笑那边,该行动了吧?希望能够有好消息传回来。不然,就只有行非常手段了。 此时,郦世亘已经进入了梦乡,嘴角勾起,一向冷面示人的他,在梦里,倒是变得十分放松,带笑的脸庞,看起来还有几分男孩的稚气。这是郦世亘不喜欢笑的原因,他本来年龄比起其他皇子就小一些,如果露出这种稚气的模样,别人怎么会服他?只有在梦里,他才什么都不需要顾忌,流露出睡都没有见过的模样。 今天虽然过得很闹心,但就在之前,何昆给他带回来一个好消息。 那个黑太子的那番话果然不只是随便说说而已,而是真的有这个意思,想要与他联合起来,趁李墨如今在外,带的人手不多,趁机收拾了李墨。 只是,单凭他们两方,实力还是有些弱。 黑太子的意思是,如果能够把蛮族也拉上的话,把握大了许多。郦世亘还提供了一个人选,那就是向炎。向炎对红七有意。如果以红七为诱饵的话,也许他也会加入。如此就万无一失了。 黑太子说他明日会设法探探蛮族的口气。 向炎那边,就由郦世亘出面。 一商量好,就可以展开雷霆行动,争取把李墨一伙,一网打尽。 这个计划,成功的机率很高。李墨大概没有想到,他来尧山行宫来,是自寻绝路吧? 此时在梦里,郦世亘梦到了李墨跪在地上,向他求饶的模样,还有红七,李墨那般宝贝的红七,却给他当洗脚丫头,真是个美人,他会替李墨好好疼她的。郦世亘得意无比,几乎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就在这时,一股寒风吹来。 郦世亘猛地坐了起来。 一个白色的女人轻飘飘地挂在半空中。 “我死得好冤啊!” “一定要替我报仇啊!” 正文 538.第538章 劫人 声音阴恻恻的,如同从幽魂地狱中来的一般。 他醒来了,还是在做梦? 郦世亘惊恐地唤道:“娘?” 同样的场景,在多处地方发生。 也有人大声呵斥:“谁在装神弄鬼的?还不给我速速退去?” 还有如同蛮蛮公主这样的,吓道:“啊,鬼啊!冤有头债有主,要找也别来找我,赶紧去找向炎吧,别在我这儿啊。” 她别的不怕,最怕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了。 蛮蛮公主给吓得不轻,花容失色,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 这时,一个女声响起。 “蛮蛮公主,请您把这话去同我们的世子爷再说一遍如何?” 声音清朗,哪有刚才的鬼气森森? 蛮蛮公主闻言,一把掀开被子,坐了起来,看到那个白衣的身影时,还是微微瑟缩了一下。不过此时她已经从刚才女子说的话中猜到,这应该并不是真鬼,而是有人假扮的。所以,还是忍着心里的惧意,壮着胆子问:“你究竟是谁?” “镇北世子麾下近卫雨,见过蛮蛮公主。” 蛮蛮公主的脸微白,完了,事情曝光了。 她一懵,嘴里倒是反应得极快,立马尖叫。 “来人!” “有刺客!” 外头的侍卫脚步声纷沓而至。 洛库王子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谁敢动我蛮族的公主一根寒毛,我洛库绝对饶不了他!” 只是等他们闯进了蛮蛮公主的寝室,发觉窗开着,蛮蛮公主已经不见了。 洛库脸色铁青? 谁,竟然有胆子掳走了他洛库的妹妹? 轰隆的雷鸣接连不断地响起,不多时,大雨瓢泼而下,噼里啪啦地打在屋顶上,打在树叶上,也敲打在某人的窗上。 关得严严实实的窗子,开了。 是风雨太大了吗? 不是,因为一个黑色的修长的人影从窗口跳了进来,走到了床边。屋子里的灯都关着,只留下了墙角的一盏,晕黄的灯光映在隆起被子里的女子的脸上。 好像刚淋了雨水一般,那女子的脸上、脖子上全都是水,并且沿着她的脖子朝下缓缓地流淌着,流进她的衣襟里,她的头发也都是湿的,凌乱地贴在她的脸上。在露出的白皙肌肤上,赫然是一道长长的疤痕,一直向脖子那里笔直地延伸而去。 黑色人影笑了,弯腰抱起了那个女子,随后跃出了窗,消失在浓浓的夜色里。 同样在风雨之中,司马笑来到了李墨的屋子里。 一头一脸的水,衣衫几乎全湿了。 风也大雨也大。 即使打了伞,也遮挡不住这么大的风雨。 李墨已经睡下了,他听到司马笑来,立马就又起来,脸色因为刚刚起来,因为被子里的余温还带着几分红晕,神情中却不见多少睡意,显然也没有睡实。而司马笑走入带进来的冷风,也立即把这残余的几分温意给带走了。 “结果怎么样?” 李墨问道。 司马笑沉声对李墨报告了最新的结果。 “竟然是向炎!” “哼,他这回的手,伸的太长了。” 李墨有些意外,但也不算太意外。 意外是因为,四大异姓王府一向彼此互不侵犯,这些年族人们小吵小闹,意气之争是有的,但却从来都没有动真格的。向炎这种做法,显然打破了这份默契。 不意外是因为,向炎这个人,的确是少数既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动机和条件做这件事的人。 四大异姓王府表面上虽然井水不犯河水,但彼此的关系,却也称不上太和睦。向炎这个人野心甚大,不然也做不出绑架京都贵女那样的滔天事件,搅得京都不得安宁。如今正是新旧皇室交替的时期,也是向炎实现他野心的最佳时期。以向炎的精明,自然不会错过这个大好时机。 而镇北王府则恐怕是他最大的障碍,借用这种手段,让李墨和郦世亘彻底决裂,并影响大兴皇室和镇北王府之间的关系,削弱甚至消灭镇北王府,的确很像向炎会做的事儿。 他这一趟来北疆,果然所图甚大。 还把蛮族也给牵扯进来了。 “太子呢?黑太子呢?这件事他们可也有份?” 李墨冷冷地问道。向炎前些天曾经去过太子所在的荣光园,这些天也有过往来,黑太子也是,两人还一同出游过。 这些人说不定也有份。 好啊! 真当他们镇北王府是软柿子了,一个个算计得很是欢快啊! 李墨的眼中,乌云如同大海一般在汹涌,里头更有雷电在隐隐闪耀,更有风暴在凝聚,一旦蓄势完毕,必将震撼降临。 “我已经让人把蛮蛮公主带过来了,世子爷可要一起问问看?” 司马笑这时问道,李墨点头,略做梳洗,换了身衣服,司马笑也一样,然后两人一起在厅里见了蛮蛮公主。 此时两人打扮整齐,而蛮蛮公主却同刚才的司马笑一样,满头脸的雨水,如同落汤鸡一般,很是狼狈。不,司马笑刚才还要狼狈许多,因为她的身上穿的还是睡衣,皱巴巴的,头发也披着,不曾扎起。 不过到底是一国公主,在意识到是中了人的圈套而不是鬼怪之后,已经恢复了冷静,反而利用起她的优势来。 一见李墨,楚楚可怜地道:“见过镇北世子,我错了,我不该因为对红侧妃心中妒忌,明知道有人有嫌疑,却闭口不说的。我会把所有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世子的。请世子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蛮蛮公主怯怯地看着李墨,除了怯意之外,没有涂粉的脸还有些微红,她还用手拂了拂自己的头发,似乎要尽量保持好一些的形象,并拉了拉因为被淋湿而贴在身上的衣服。只是,衣服太湿了,她这一拉,并没有把衣服给拉好,反而因此让人的视线随着她的动作,集中到她的凹凸有致的身上来了。 蛮族美人比不上大兴美人的面孔精致,皮肤白皙,她们的身材也与大兴美人不同,高耸的胸部,丰满的臀部,这却是很多大兴美人所没有的。 蛮蛮公主更是其中得天独厚者,不但有着丰满的惊人的胸部和臀部,还有着无比纤细的腰肢,格外修长纤直的双腿,平常穿着衣服,还没有这么惊人,此时因为衣服全湿,却把她无与伦比的美好身材展示的淋漓尽致,尤其,她还穿着白色的睡衣,贴着她小麦色的肌肤,惊人得魅惑。 司马笑见着,都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 真是个惑人的小妖精。 正文 539.第539章 美人恩 不过,对红侧妃心生妒忌? 为什么? 为了世子爷吗? 司马笑调侃地看向李墨,最难消受美人恩,还是蛮族的公主、第一美人呢!不知李墨有没有点动心? 作为男人,把大兴的第一美人和蛮族的第一美人全部收入府里,绝对是一段佳话。如果再加上大燕的第一美人的话,那可就全部齐了。 而且不说出于男人的虚荣,就算只是出于政治上的考量,司马笑也很想建议李墨这么做,尤其是在镇北王府将来很有可能和大兴新皇对上的情况下,蛮族可是个重大的筹码。如果镇北王府同蛮族联姻,那不论新皇是郦世亘或是其他人或是大兴朝廷,恐怕在对镇北王府的态度上,都会十分慎重,不敢轻举妄动。 司马笑就悄悄对李墨使了个眼色。 蛮蛮公主见到了,心中暗喜,面上的表情却越发地楚楚可怜。 在来的路上,她灵机一动,想出了这个法子。 本来只是想先把眼前的局面应付过去,男人对喜欢自己的女人总是狠不下心来的。现在,她却越想越觉着这个法子其实也不错。 虽然蛮族因李墨而败,但蛮族对李墨却并不怨恨,相反,对他十分崇敬。李墨是在战场上,光明正大地打败他们的,蛮族一向敬重英雄。李墨是当之无愧的英雄。 在李墨出现以前,镇北王府同蛮族对峙百多年,从来都是守多攻少的。 蛮族一向觉得,大兴不过是依仗城池之坚,算不得多么厉害。如果蛮族也同大兴一样粮草充足的话,大兴绝对不是蛮族的对手。直到李墨带军,杀入蛮族数百里,杀得无数部落闻风而逃,蛮族才认识到,大兴还有个李墨,那是真正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大英雄。 甚至有许多蛮族百姓将李墨称为“战神”。 “战神”这个称号,就是蛮族内部,都已经有许多年不曾有人获得了,如今却将这一称号给了一个大兴的男子。 可见李墨在蛮族百姓心目中的地位了。 如果她真的和李墨联姻的话,一个是蛮族的第一美人,一个是绝世的战神,肯定会成为一桩佳话的。 而且,如此一来,也不需要再担心李墨会对蛮族再起战端,甚至,如果有可能的话,蛮族还可以帮助李墨夺得大兴的江山。到哪个时候,李墨一统大兴和蛮族,再征服大燕,成就千古伟业,而她,作为他的妻子,这份荣光…… 蛮蛮公主越想心越热,越想心里越后悔,为什么以前,她就从来没有这么想过呢?如果想过,她就不会同向炎一起合谋,做出这样的事了。不过,现在开始也不迟。蛮蛮公主的眼里熠熠生辉,仿佛看到了什么稀世奇珍一般。 她瞧着李墨的眼神无比地热烈,只怕就是钢铁在她这样的眼神下,也要融化了。 李墨不是钢铁。 他对着蛮蛮公主微微一笑。 “原来如此,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怎么会生公主的气呢?现在,就麻烦公主把事情的经过同我说说,看有没有什么弥补的法子可好?” “那是自然,世子爷,事情是这样的……” 蛮蛮公主开始仔细地述说起来,从她如何同向炎认识开始……一点一滴,说得十分仔细。 当然,其中不可避免地夸大了向炎的作用,比如说向炎是如何地威逼利诱,而她又是如何惧怕向炎所说的,又是如何因为一片真心,受了向炎的引诱……总之,在故事里,她就成了一个楚楚可怜的弱小女子,痴情一片。 一边说,一边不时地对李墨投以情意绵绵的目光。 司马笑悄悄地褪了下去,嘴角含笑。 屋子里就只剩下李墨和蛮蛮公主两个。 晕黄的灯光在屋子里柔柔地散开,李墨和蛮蛮公主的影子投影在窗户之上,绵绵不绝的低语声,因为暴风雨的敲打,听起来有些不清楚,两个人的头就越靠越近,仿似一对璧人在互诉着甜蜜的情话。 暴烈的雨水也打在红七的脸上、身上,冰冷。 轰隆一声巨响,连天都快要震破了。比起之前的雷声,这一声,更为响亮,让人的耳朵都快要聋了。 红七的身子颤抖了一下,睁开了眼睛。 天边正好一道闪电划过。 狭长的眼睛,邪魅无比,红润的嘴唇,仿佛滴血一般,向炎的脸庞就这么映入了红七的眼脸。 红七顿时有了一个想法。 “难道我的毒是你下的?” 要不然,向炎再急着找她,也不至于会在这样的暴风雨天里冒着这么大的风雨将她偷了出来。最大的可能就是向炎做的事儿暴露了,给李墨查出来了。为了自保,向炎才不得不冒着这样的雨行动。如此一来,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不过,向炎真的是可怕。 那个刺杀红七的舞娘可不是那种随随便便的普通人,身手矫捷,显然不是临时就可以找到的,只怕是向炎布下的暗桩。在尧山行宫这么偏僻的地方都布下了暗桩,向炎还真是所图不小啊,不,应该说是东平王府才对。 以前京都向炎的所做所为,红七猜到他野心不小,但还只以为他应该只是想要扶植某个合作的皇子上位,干涉朝政,掌控大权,把镇北王府给压下去,成为四大王府之首。 但这回的事情让红七意识到,只怕她还是小看向炎的野心了。 如果只是扶植一个皇子上马,东平王府犯得着把触角伸得这么长吗?而且还是这样身手不凡的杀手。在这里布下棋子,原来准备是有机会暗杀谁?最有可能来这座尧山行宫的人,恐怕只有下一届的新皇吧? 大兴朝廷不久的将来只怕不会太平了。 红七如此推断。 红七对大兴朝廷太不太平兴趣不大,但无国岂有家?有一句话说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这天下一乱,红家在京都,还能平安吗? 汝南王府虽然是个强援,但,如果到时候汝南王府自顾尚且不暇,只怕也未必顾得了红家。 而且,汝南王府是皇室的坚定支持者,如果东平王府真如红七所想,有那个野心在的话,只怕汝南王府迟早也会成为向炎的目标之一。 向炎这人不择手段,现在又同郦世亘过从甚密,一朝天子一朝臣,汝南王府到时候能不能应付他尚且是个问题。如果失败了,下场恐怕不会太好。到时候作为汝南王府的姻亲红府只怕也要受连累。 眼下,比起京都,镇北城也许还更安全些。 向炎也许能够对付兵权丧失了大半的汝南王府,但镇北王府有镇北军守护,可是牵一发而动全天下的,不是那么好对付。 最重要的是,比起汝南王,红七对李墨更有信心。 也许,这次事了,应该回京都一趟,同二老爷他们阐明其中的厉害,看能不能说服他们把家给搬到镇北城来。 短短的时间里,红七就想了许多。 向炎听到了红七的问话,眼露惊讶之色,万万没有想到,红七竟然这么快就把握住了事情的真相。他自认为这件事做得十分周密,几近完美,绝对不会被人给看穿的。但先是李墨,独辟蹊径,找到了那样一个突破点。现在又是红七,竟然也猜到了真相。不愧是他看重的对手和对手选择的女人,果然不能用一般人的标准来想他们。 向炎就笑问:“百日断肠散的滋味怎么样?这种东西珍贵无比,就是我的手里,也没有多少。如果不是明月儿你的话,我是万万舍不得用的。这是最后的一丸了,从此之后,世上再无百日断肠散,这么好的药,竟然就此断绝了。真是非常可惜,明月儿你说是不是?” 红七没有回答向炎无聊的问话,这种变态,如果对他说的话句句都听进去的话,恐怕会给气得短命的。 红七只是继续问向炎:“现在,你要带我去哪儿?你有什么打算,是准备连夜就溜走吗?” 这么大的雨,对逃跑的人来说倒是极有利的,雨水会冲去人的脚印,还有气味,让追踪工作变得昆难。 向炎也没有回答红七。 只是对红七露出了个神秘的笑容,说道:“你猜。” 红七有一种强烈地翻白眼的冲动,他这不是废话吗? 向炎不说,红七也懒得再问了,到时候总会知道的。 红七想的不错,很快,她的确是知道了。 红七看着窗户上的两个亲密坐在一起的男女的剪影,女的是谁,她看不太出来,但男的身影却十分熟悉。就看了一眼,红七就认出来了。 不是李墨却是谁? 这时,向炎哂笑:“怎么样?没有想到他会这么无情吧?你中了百日断肠散,也许活不了多久了,你一个人在屋子里,默默地忍受发作时的痛苦,痛得都晕过去了,却没有一个人知道。这全都是因为他,没有他,你也不用受这份罪。可你痛苦的时候,他却不但不帮忙,还同别的美人秉烛谈心,这样的人,值得你的付出吗?你看看,看清楚他的样子。” 这个人,还真是随时都不忘记挑拨离间。 如果换了别的女人,只怕从此心里就有一根刺在了。 红七的面色却由始至终,都是淡淡的,一点儿也没有因为向炎的话而失去了冷静的样子。只是问:“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正文 540.第540章 请来此一见 事情已经暴露,红七本来以为向炎是以她为人质,让李墨投鼠忌器,好安全离开镇北城。但向炎却不但没有立马离开,反而还带着她主动来找李墨,这其中定有缘故。 向炎笑问红七:“你说呢?” 爱说不说,摆出这副猫戏耗子的把戏给谁看呢? 他有这个兴致,红七可没有配合的义务。 红七没有再问,向炎也没有再说话,两人之间一片沉默。只有雨水哗哗地从他们两个的头发、面庞往下流,又滴在地上的滴答滴答声。不过,他们都清楚,这份沉默,不会一直这么下去。 并没有过多久。 黑色的人影冲了过来,他跑得太匆忙了,再加上隆重的夜色,他并没有看到在这处不算远的凉亭里,如同落汤鸡般的红七和向炎两个人。 而是直接冲过了凉亭,一直冲进了李墨的屋子。 “世子爷,不好了,红侧妃不见了。” 原来,这个人不是别人,却是破雾。夜里风雨实在太大,破雾有些担心红七的窗子,不知道有没有关严实,就打了伞去悄悄,结果就看到了被人为破坏掉的窗子。破雾大惊,连声大喊红七,结果没有任何回应。破雾就从窗户上跳了进去,就看到床上空荡荡的,红七的人已经不见了。破雾吓得七魂出窍,连忙来给李墨报告。 此时,蛮蛮公主还沉浸在和李墨两个人独处的甜蜜中,对突如其来的事件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 却只觉眼前一花。 再定睛一看,李墨的人已经不见了,连同她招呼都没有打一声。 蛮蛮公主的心里五味杂陈。 早就听说,李墨对这个侧妃甚为宠爱,甚至,他们之所以选择红七下手,也正是因为李墨对红七这份特别的重视。之前,对蛮蛮公主来说,这不过是可以一个可以利用的敌人的弱点而已。但现在,她不知道是怎么了。在经过了方才的一番对谈之后,再看到这份重视,却变得如此不舒服起来。 不过,蛮蛮公主毕竟是蛮蛮公主,不是一般的女子。 她很快就将这份小女儿心思给丢开了。现在,更重要的是弥补之前她做下的事儿,让李墨知道她是站在他这边的。 蛮蛮公主站了起来,嘴里叫着“等等我,我也一起去”,脚下也不慢,追了上去。 李墨也并没有去远。 因为他听到了向炎的声音。 “李兄,想见红侧妃的话,请来这里一见如何?” 雨,就在这个时候停了。 雷也歇了。 轰鸣的世界一下子安静地出奇。 而一盏盏的宫灯,却亮了起来,如同一颗颗星星一般,在如墨的夜空里,格外地耀眼。数盏、十数盏、数百盏…… 这副情景实在是美丽。 只是越是美丽的东西,有时候在美丽的外表之下往往毒越深。 有些毒,甚至是致命的。 司马笑脸色大变。 “世子爷,不能去,危险!” 司马笑大声警告,李墨的几个暗卫从夜色中窜了出来,他们不发一言,只是十分迅速地布开了防线,把李墨、司马笑和破雾包围在了中间,其中一个侍卫更是拿出了一个口哨吹了起来。 尖锐的数声口哨声在突然安静下来的雨夜里,渗人得都有些凄厉了。 另外一个侍卫则拿出了一个东西,迅速点燃。 “咻”地一声,一个东西冲上了天,然后,夜空都亮了,一朵红色的花在夜空中连开数次,最后化为了红色的光雨,洒落了下来。 这两个信号的意思是—— 危险! 极度危险! 所有的黑龙卫,在听到了这个哨声后,不论身在何地也好,不论是什么时间也好,不管是在执行什么任务也好,睡觉也好,和人促膝相谈也好……都立马从第一时间向着烟火指示的方向狂奔而来。 刷! 刷! 刷! …… 因为高速的行动,衣袂在夜空中带出的声音不停地响起。而只一会儿功夫,李墨的身边又多了几个黑龙卫,他们一道,就如同水滴汇入水流之中,自动地融入了李墨的守护圈之中,警戒地注视着周围。 雨也是其中一个,她押着蛮蛮公主来见李墨,所以,除了一直跟着李墨的几个暗卫之外,她也是到得最快的那一批人中的一个。 本来她是跟着蛮蛮公主,看着她的。 听到警报声,干脆一把提着蛮蛮公主,施展轻功直接过来了。此时,她站在包围圈里头,把蛮蛮公主往地上一放,而她自己则站在了李墨的身侧,一只手,握在了剑柄之上,只要一有个什么动静,就可以立马拔剑出鞘。 蛮蛮公主被雨粗鲁地放下,跌坐在了地上,浑身都是泥。 这辈子,她从来没有哪一天像今天这么狼狈过,屁股都好像跌成了两半,自尊心饱受伤害,蛮蛮公主强自压抑住了想要尖叫的欲望。自个儿从地上站了起来,顾不得去整理身上的衣服,焦急地提醒李墨。 “东平世子那个人不是什么好人,镇北世子你可千万不能上他的当啊。如果你去了,只怕不但救不出红侧妃,只怕连你自个儿也折了进去。那可就糟了。” 蛮蛮公主的嘴巴一开一合,不停地说着,表现着她的焦急和担心,一副完全为李墨考虑的模样。 然而,很快她就发现,李墨根本就没有听她在说什么。 李墨的视线一直在看着一个方向,而不是她。 蛮蛮公主顺着李墨的视线瞧了过去。 然后,就看到了红七。 红七今天和她可以算是天涯沦落人了,一样地穿着睡衣,一样地披头散发,一样的裙角满是泥泞,一样的不修边幅,这个模样,同平日的风光一比,真是天差地别,凄惨得很。本来也该是很可怜的。尤其,比起她,红七还中了无药可救毒药,不过只有百日的寿命了。比起她来说,应该是更凄惨的。 但在李墨的视线里,蛮蛮公主却觉着,红七看起来一点儿也不觉得凄惨了。 而李墨的一句话,更是让蛮蛮公主羡慕极了红七,也突然觉得,心好像被针扎了一般似的,疼。 李墨说:“破雾,拿一件我的衣服给侧妃,侧妃的衣服湿了,风一吹,冻着了就不好了。” 正文 541.第541章 谁敢轻举妄动 说这话时,李墨仍然看着红七。 她的衣裙都湿了,在滴着水,嘴唇都发乌了,脸更是白得同纸一般,手就算不摸,李墨也能够想到,冰成了什么样子。 本来她体质就虚寒,平常手的温度也比一般人低。这样的人会比较畏寒,一旦受寒,治疗起来也很不容易好。 所以,平常就要特别注意不要受凉的。 她还不爱吃药,每回开了药,虽然二话不说就吃,但眉头总是不自觉地会皱着。真是,就没有好吃一点的药吗? 李墨所关心的只有这个问题。 别的问题,对他来说,从来都不是什么问题。 “是!” 破雾领命。 不久,真的就拿了一件李墨的衣服过来。不但有衣服,还有干帕子,还有几名战战兢兢的宫女,手里捧着盆啊热水啊甚至还有一碗姜汤…… 一应东西俱全。 “都快死的人了,竟然还有心思怜惜美人,好一个‘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镇北世子放心,你死了之后,你的美人,我会替你好好怜惜的。” 有人冷笑一声,如此说道。 在灯亮起之后,亭子里,除了红七和向炎之外,又多了几个人。郦世亘、黑太子和洛库王子。 此时开口说话的正是黑太子,一脸的春风拂面,心情甚好。 红七是他一眼就看中的美人,最后却因为李墨而没能到手。而越是不能得到的,便越想得到。如今,总算要如愿以偿了。 黑太子如何能够不得意呢? 而且,还能够顺便除掉个李墨这个极为可怕的人。 即使黑太子自负不凡,但也不得不承认,李墨真是个军事的奇才,如果和李墨对上,他有七成会输,不分胜负的可能性是两成,胜利的可能,只有一成。 所以,在发生了雨她们冒充女鬼套话,向炎发觉不对,立即找到他们,提出了这个计划时,他毫不考虑地就答应了。 又能够得到美人,又能够除掉未来可能的大敌,何乐而不为呢? 洛库王子则冷声对李墨道:“镇北世子,把我的妹妹给放了,不然,别怪我不客气了!” 郦世亘则冷冷地看着李墨,心中一阵快意。 “李墨,你也有今天。如今三国人马联合起来,你还能够往哪里逃?今日的尧山行宫,就会成为你的葬身之地!当然,如果你现在跪下来对我磕头求饶的话,或者,我可以饶你一命也说不定。” 三国的王子,皇位的第一继承人,对着李墨呛声。 三国的兵马,将此处团团围住,李墨的人马,不到一百。 瞳瞳树影中,点点寒光闪耀,那不是星光,是士兵手中的箭。 无论怎么看,这回李墨的处境也十分危险。尧山行宫虽然处在北疆,但因为有着皇家的祖地的关系,并不属于镇北王府管制,而是直接归皇室所管辖。方圆数十里的地儿,李墨不可能得到有效的支援。 相反,郦世亘还可以调集周围州县的兵马支持。 当然,全部兵马是不可能的,如果一介皇子轻易就可以调动朝廷的大军,这江山,还能够坐得稳吗? 但太子在外,如果碰到什么紧急的状况,临时掉个数千兵马来使使还是可以的。再加上现有的数千人,近万的人围剿百来个人,如果还不成功,那就干脆跳河算了。 情势可谓十分危急。 李墨却只是淡淡地道:“那么多废话作甚,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赶紧把人质换了,开打吧!今儿个你们最好真有本事把我李墨留在这尧山行宫,不然,我同你们保证,你们几个一个都别想给我完完整整地出这北疆的地儿。” “雨,带她过去,把红侧妃我给带回来!” “如果谁敢有任何不轨的举动。我保证,你们只会得到蛮蛮公主的尸体!” 向炎、郦世亘、黑太子、洛库王子闻言,心中俱是一寒。 李墨实在是太可怕了。 他的话,谁也不敢小瞧。 他有这个底气说这种话,曾经,李墨带领手下的五百亲卫,于五万大军中取了军中大将的首级,一路势如破竹,无人可挡。 虽然现在李墨手下不过百人之数,没有大军替他分担压力,但同样,向炎、郦世亘他们也没有五万大军保护,不过数千人而已。 李墨若是说把他们全灭,估计不可能。 但如果李墨不惜一切,专心只杀一个人,那只怕,那个人还真死定了。 洛库王子立马道:“我保证,没有谁会有不轨的举动,不然,我蛮族也绝对同他不死不休。” 说话的同时,洛库王子警告地看了黑太子、向炎、郦世亘三人一眼。 向炎哈哈一笑:“自然,一切听洛库王子的,王子放心就是,蛮蛮公主之所以被抓,说起来向某也有责任,绝对不会拿蛮蛮公主的性命开玩笑。不然,我直接走人就是了,何必想出这个换人的计策呢?” 听向炎这么说,洛库王子的脸色稍稍好看了一些,又看向郦世亘、黑太子,黑太子自然是没有二话,那样一个绝世美人儿,他当然不会辣手摧花,如果李墨最后死了,红七还是他的。这是已经说好了的。郦世亘阴沉着脸,很不高兴。虽然这的确是他们的计划,没有蛮蛮公主,库洛王子投鼠忌器,肯定不可能站在他们这边的。但郦世亘原来的计划是给打算好好地奚落羞辱李墨一番之后,再交换人质的。没有想到,李墨先发制人,倒让他们处于被动的局面了。 洛库王子现在已经被李墨的先声所夺,失去了同李墨对峙的耐心和信心。 向炎、黑太子又都同意了。 此时他再坚持,定然会犯众怒。 郦世亘就勉强的点了点头。 洛库王子就道:“镇北世子,这事儿既然说定了,那请放我妹妹回来吧!” 李墨对雨示意,雨走到蛮蛮公主面前,道:“公主,请。” 蛮蛮公主看了李墨一眼,李墨却仍然在看红七,没有给她任何一个眼色,哪怕是她马上就要走了。 如果换了别的男人,在这样的情况下,断然不会为了个女人放弃她这么好的盾牌,把自己置身于死地的。 李墨为了红七,却毫不考虑地就这么做了。 蛮蛮公主从一出生,就是蛮族的天之骄女,要什么有什么,从来都只有别人羡慕她的份,这一次,她却有些羡慕红七了。 蛮蛮公主的目光没有停留在李墨身上多久,不然会引起别人的怀疑,影响接下来的计划。为了这份计划,她也必须先回到那边去。 蛮蛮公主什么也没有对李墨说,一脸冷漠地随着雨朝亭子里走去。 这时,突然听到李墨说等一下。 蛮蛮公主还以为李墨要对她说什么,心中暗喜,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也没有回头,只是停下了脚步。 “你要反悔吗?” 洛库王子厉声喝道,眼中露出紧张之色。 要说他平常也不是这么沉不住气的人,只是蛮蛮公主身份不同,是父王最为疼爱的女儿,比他们几个儿子都要看重得多。他之所以能够坐稳这个位置,也是因为蛮蛮公主和他是一母同胎的兄妹。 如果失去了蛮蛮公主,对他的影响非常大,能不能坐稳这个位置都难说。 另外除了这份厉害关系,他对这个同胎妹妹也是非常疼爱的,兄妹感情一向就不错,从这一点上,他也不愿意蛮蛮公主受到伤害。 李墨淡淡地道:“没有,我李墨虽然不是金口玉言,但也不至于做出出尔反尔的小人行径。” 洛库王子这才神情稍松。 李墨这时对破雾道:“你也带她们同雨他们一起去!” 众人愕然,说不出话来。 雨和破雾却不管那么多,李墨说什么他们就做什么,当然,心里吃不吃惊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他们果然带了蛮蛮公主到亭子那边,然后给红七收拾起来,完全视周围人如无物,气得郦世亘脸都黑了。 向炎倒是笑容满面,在红七走的时候,还对红七切切叮嘱。 “那百日断肠散,我虽然没有解药,不过,却有一种法子可以减轻月儿你的痛苦,让你好过一些。如果你需要的话,到时候可以来东川找我。” 红七也回了向炎一个淡淡的笑容。 “多谢世子的厚赠,红七记住了。” 说完,红七就回了李墨那一边,披着李墨的黑色大披风,太长了,宫女们就小心地给她牵着衣角。 如同绸缎般的长发此时已经干得差不多了,风一吹,在夜色中飘扬。 在这样紧张的气氛下,她的步伐走得却十分从容,如同闲庭漫步一般,看着一点儿也不像是在即将血流成河的地方,而是在踏春赏景一般。 她就这样走到了李墨的面前,李墨问她:“还好吗?” 红七对他点了点头:“没事。” 然后继续要朝他身后走去。这个时代的女人,都是站在男人的身后的。李墨却伸手拉住了红七,紧紧的。 “你就在这儿。” 这回,他要亲自保护红七。 正文 542.第542章 你们的身体,怎么样? 闻言,司马笑心里暗骂一句:“祸水。” 不过,司马笑知道就是他反对,李墨也还是会这么做。他一旦决定了的事儿就很难改变。因此司马笑也没有浪费时间去对李墨来个苦劝什么的,这一招对李墨没效,而且场合也不对。司马笑转而迅速地重新开始安排布防策略。 保护李墨一个人和保护李墨和红七这样不会武功的柔弱女人两个是两码子事。 李墨武功高强,等闲伤不到他。红七却很容易陷入危险当中,如果不特别保护,李墨为了救她,反而会更容易陷入危险当中。 所以现在,他们的重点反而要放在红七上才能够达到最好的保护李墨的效果。 司马笑做了几个手势,队形就在默默地调整变换中。 红七当然也听出了李墨的意思,却摇了摇头。 李墨道:“听话,这个时候不要同我唱反调。” 除了他自己,他不放心把红七交给任何人。这一次真的是前所未有的大危机,就是他,也没有把握一定能够全身而退。 此时,红七却突然对他露出了一个笑容,灿烂无比,还透着股子狡猾、带着些妖气,同平时她的笑完全不同。 李墨一愣。 红七已经回首,她含笑问对面亭子里的几人:“各位,不知你们的身体,现在觉着可还好?难懂没有人觉得有任何异常吗?” 此言一出,郦世亘几人大惊。 方才,向炎曾经让红七给他们倒茶,他们也没有拒绝。难道,红七就在那个时候对他们下了毒? 他们的面色大变。 同向炎、郦世亘他们相反,李墨这边的人们却是无比的惊喜了。 他们不可思议地看着红七,这么一个南方女子,看起来这么柔弱,她真的不动声色就做了下毒的这件事吗? 而且,下毒的对象还是大兴的太子殿下、大燕的黑太子和蛮族的第一王子洛库王子,另外还要加上一个大兴东平王府的世子! 这么豪华的阵容,饶是他们这些死士个个胆大包天、铁血心肠,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李墨却是微微皱起了眉头。 他的女人竟然随身藏着这么危险的东西,万一不小心伤到了自己怎么办?而且,有他的保护,她还随身带着这些东西…… 李墨的眸光微黯,抿了抿嘴。 她是需要,就算是在他的镇北王府,她遇到危险也不是一次了,如何能够不小心一些?这样的事实,让李墨的心里极不舒服。 司马笑对红七的忌惮却是又多了一层。 美丽、聪明得惊人不说,世人都知道。 再加上连管家的本事,也是甚少人能够及得上,这他已经见识过了。 前些日子镇北王府务被红七打理得井井有条,宴会虽然并没有多么出彩,与她才女的名声有所不符,但司马笑并没有因此看轻她。因为从那次宴会回来的兄弟们评价都很不错。 问了一下,他们说就是感觉很舒服,想要什么,都能够找得到,要去哪里都有人带路,身边坐着的都有交情比较好,能说得上话的人,也不会闷…… 感觉很方便,很自在。 不像以前,老是会觉着心里很别扭。 这种润物细无声的体贴让很多以前最是讨厌出席宴会的兄弟都说如果是这样的宴会,那去去也无妨。 以前卢侧妃不知道办了多少次的宴会,可从来都没有收过这样的评价。 标新立异容易,可要在已经极为完善的系统上面再精益求精,却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儿,可红七,却做到了。 而对大乔的算计,更是让司马笑印象颇深。事后司马笑根据蛛丝马迹分析出了事情的真相。大乔大概是本来打算算计红七的,可她所有的计划却早已经让红七给看破,并给原封不动地反击了回去,最后自作自受,惨淡收场。 由此可见,红七心机极深,而且,有仇必报,不是个善茬子。 到如今,司马笑又给红七加上了另外两个标签,胆大包天、心毒如蝎。 今日,她为了自保,连三国的太子,她也敢说下手就下手。 异日,谁知道她会不会把这一招也用在李墨的身上? 这样一个女人,实在是太让人难以掌控了,是个极为危险的存在,只要她在李墨身边的一天,司马笑就不能安心。 绝对不能留! 至此,司马笑得出了这样的结论,也下定了决心,一定要设法除去红七,不能让这么一个危险的人物留在李墨的身边。当然,得想个妥善的法子才行。 司马笑的眼中闪过一抹寒光。 雨一直在红七的身边警戒,此时寒毛一竖,她好像感觉到一股杀气,雨小心地打量着四周,已经让红七在她面前受伤过一次,她可不允许有第二次。她雨可是护卫中的精英,可不是什么摆设。 要杀红七,先过她这一关才行! 可之后,雨却没有再感觉到了。 雨没有放松警惕,她的手,却悄悄地放在了腰间的剑上,时刻做着准备。 除了别有心思的李墨、司马笑和雨之外,李墨这边的其他人,却无不喜形于色,对红七刮目相看,还有着隐隐地感激。 红七这一行动,很有可能会让所有人都能够平安。 谁会嫌自己的命长呢? 李墨这方士气大涨。 此起彼消,向炎、郦世亘他们那边自然是士气大跌。 向炎看着红七,终日打雁,没有想到却被雁给啄了眼。本来以为,对红七,他已经比对一般的女人估计得要高了,没有想到,竟然还是小看她了。 看来,以后不能把她当做一个女人来看待了。 不然,恐怕还会有今日的失误。 向炎心里对红七重新评价,嘴角却弯起一个明显的弧度,笑了:“红侧妃你这是在危言耸听唱空城计吗?你被我带走时可是穿着睡衣的,身上别无藏物的地儿,你的毒药在哪里?你以为我们是孩子,会轻易相信这么可笑的话吗?” 不管是真是假,气势不能输。 而且,向炎的心里的确是有些不信的。 毕竟,红七被带走时可是在昏迷中的,她应该没有时间准备这些才对,她的身上也没有藏这些东西的地方,就一件睡衣而已。 唯一可疑的是—— 向炎的视线落在了红七手指上的一枚戒指上。 睡觉还没有取下戴着,的确有些可疑。 但此时,这边人心乱了,向炎自然不会把这说出来雪上添霜。此时,稳定人心,按先前的计划进行才是第一要务,不要被红七给打乱节奏。 不然,计划了这么久的事儿,很有可能就功亏一篑了。 果然,向炎这么一说,郦世亘等人的脸色就好了许多,转而怀疑地看着红七。而他们底下的人纷纷开口。 “就是,好端端地,说中毒殿下就真的中毒了?” “快叫太医来,好好给太子殿下检查一下。” “可不能给一个小女子轻易地给骗了去,不然以后这脸往哪里搁?” 众人纷纷说道,精神大振。 李墨这一方的人倒是军纪严明,没有鼓噪,只是心里不免也开始担心起来,红七不会真的是在骗人吧? 这时,红七笑道:“要说我这毒,可不是一般的毒药。无色无味,却是检查不出来的。就算你们把太医叫过来,也是无用的。” 听她这么一说,众人冷笑。 “你这是心虚了吧?” “果然是骗人的。” “哈,雕虫小技而已,暴露了吧?” 郦世亘那方不少人出言奚落。 李墨这方的人却都握住了手中的武器,做好战斗的准备。他们心里虽然失望,倒是并不怪红七,一个弱女子,这种时候没有吓得惊慌失措,还拼命想法子救她自己和他们。这份勇气和智慧已经很不一般了。换了寻常的女子,这个时候还不就知道哭和求救啊! 对于众人的奚落,红七不恼不怒。 她的嘴角始终带着淡淡的笑容。 此时,她突然开口数起数来。 “三!” “二!” 众人莫名其妙,红七这是在干什么,又想着什么法子来拖延时间吗? 郦世亘不耐地道:“大家一起动手吧!不要再浪费时间了。就算是她真的下了毒又怎么样?一会儿抓住她审问,再拿到解药就可以了。” 众人皆是赞成,这话有道理。 红七苦心孤诣方才挣得的大好局面一下子就又被翻了回去,全泡汤了。 蛮蛮公主此时却露出了个笑容,差点儿以为她白回来了。现在,机会还是来了,蛮蛮公主悄悄的扯了扯洛库王子的衣角。 就是这个时候! 如果此时,他们蛮族突然反水的话,那对李墨他们来说,无异于雪中送炭。要同李墨交好的话,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好的时机呢? 蛮蛮公主正准备劝洛库王子反水。 这时,红七的最后一个字“一”,也说出了口。 什么都没有,只是迎来了众人的晒笑,觉得她这样的手段实在是拙劣不堪。只有向炎眯着眼,想着红七的用意。他现在已经不再小看红七,把她也当做一个对手来考虑了。 红七咕哝:“不会刚好是不良品吧?” 正文 543.第543章 变数,举棋难定 红七心里泛着嘀咕,明明以前试过的还挺好用的啊? 不过,现代社会有那么多质量监测的单位、人,质量事故还是频频发生。古代质量管理方面的制度法规,还没有现代那么多,发生点质量事故似乎也不是奇怪的事儿。 只是,要发生也不能发生在这个关键时刻吧? 红七都想呵呵了。 红七的咕哝声很低,不过,李墨就在她的身边,听了个正着,忍不住就笑了。对接下来的硬仗,却是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红七的法子奏效当然好,不奏效又有何妨? 他李墨何尝怕过谁个? 他倒要看看,这数千人,是否真的就能够要他李墨的命? 哼! 红七听到了李墨的低笑,横了他一眼。 “有什么好笑的?如果真失效了,今天我们可就好看了。” “我们?” 李墨重复念了一下这两个,眸光灿然:“我喜欢你说这两个字。”这么说,感觉红七和他是一挂的,听起来特别的悦耳。 以前,他和红七都是处于对立的状态,这次,可以是他们第一次一致对外。 从这个角度说,倒是要感谢向炎他们一下了。如果不是他们,也不会有这样一个机会了。 红七无语,这样的情况下,这位哥们还有心情春心荡漾地同她调情,胃口实在太好了。红七直接给了李墨个大白眼,然后闭嘴了。 他们之间的互动,周围的人自然是收在了眼里,紧绷的情绪却放松了不少,莫名的信心却从心里升了起来。 他们的气势不在如同刚才那般高昂,那般惨烈,好像被人围住的困兽,要拼命地挣脱出牢笼似的,而是内敛了沉静了许多,但却变得更为危险了。疯狂反扑的野兽固然凶猛,但不过是一时的余勇,很快就会力竭而亡。而冷静沉着迎敌的野兽,就算是势单力弱,却往往持续的时间更久。 时间长了,变数就自然多了。 司马笑期待那个变数的到来。 才想着变数,变数立马就发生了。 这时,本来和洛库王子不停低语的蛮蛮公主突然发出一声惊叫。 “哥哥!哥哥!洛库哥哥!你怎么啦?” 向炎心中一惊,回头要看,却发觉脑子也是一阵晕眩,然后他也猛得栽倒了下去。同样栽倒的还有郦世亘、黑太子,一个也不少。都是曾经接受过红七奉茶的。 几大首脑人物同时倒下,顿时,局面大乱。 “殿下,殿下,你醒醒!”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太医、太医来了没有?” …… 那边乱成了一锅粥。 这边看得目瞪口呆。 他娘的,还真中了毒啊? 刚才给东平世子向炎一说,连他们也觉着红侧妃只是故意吓他们的。可现在人都倒下了,还怀疑个什么? 众人喜笑颜开,不过,队伍却是纹丝不乱,没有放松丝毫警惕。大家该干嘛的干嘛,都守在自己的岗位之上。 红七心下也是松了口气,还好,没有凸锤。要是因为这个她嗝屁了,做鬼她也要去找煞那个家伙算账去。 失去了主脑,就好像群龙失了首。 这个有这个的主张,那个有那个的主张,杂乱无比。 这时左先生一声喝:“都给我安静下来,吵什么吵?”在场的人,以郦世亘的人手最多,左先生是他手下的第一幕僚,深得信任看重,威望极高,他这一出面,顿时场上安静了许多,众人都道“一切唯左先生的马首是瞻”。 这时向炎、黑太子、库洛王子方面,也都出现了代表人物。 代表向炎方面的是他手下的女卫勾魂,代表黑太子的是大燕使团的领队亚伦大人,代表库洛王子的自然是蛮蛮公主了。 这些代表人中,以蛮蛮公主的地位最高。 左先生代表的郦世亘方面则占了地主之利,人手最多。 他们的意见,是能够主导这次事件的最后发展的。当然,向炎、黑太子方面虽然稍弱一些,但也不是全然无足轻重,他们的人如果全力支持哪一方的话,也可能改变这次局面最终的走向。 尤其当左先生和蛮蛮公主的意见不同时,他们两边的立场就格外地重要了。 左先生觉着,当务之急,应该是所有人同心协力,一举把李墨等人一网打尽,到时候红七人都被抓了,自然只能乖乖地交出解药来了。 蛮蛮公主却是不同意。 “万一她到时候宁死不交怎么办?你可以拿你的主子去赌,我可不能拿我的哥哥的性命去赌。我在这里放一句话,如果谁敢动手,那就先打过我们蛮族的兵马再说!我绝对不会让我的哥哥有一丝一毫的危险。” 蛮蛮公主斩钉截铁,不肯让步。 左先生脸色铁青,觉着女人真是不可理喻。 宁死不交,怎么可能? 谁不惜命? 而且,就算是他们不要,只怕红七最后脱离危险后也会主动交出来好不好?谋害皇嗣的罪名,她担当得起吗? 就算她不怕死,她身后还有红家一大家子呢! 红家可不是镇北王府,要生要死,还不是皇家一句话的事儿。 可无论他怎么说,蛮蛮公主就是一句话。 “不行!” 左先生最后也懒得征求蛮蛮公主的意见了,直接问勾魂和亚伦大人,他们是个什么意思?这样好的时机,错过一次不可能再有下一次了。 亚伦大人原本很是踌躇,不过,听了左先生的分析后,也觉着十分有理,最后咬牙下定了决心,道:“好,既然都已经做到这个程度了,那就干脆做到底好了。如果殿下没有昏迷的话,应该也会这么做的。” 他这一表态,左先生稍稍松了口气。 如果亚伦大人、勾魂也和蛮蛮公主一个意思,那他就真的没辙了。因为大燕、蛮族和东平王府三方加起来的人马,虽然还是比他们数量上要少。但他们的人马可是个个在战场上真刀实枪打出来的,这些守卫尧山行宫和平惯了的士兵,可没有办法比。 亚伦大人同意了,剩下的,就是勾魂了。 蛮蛮公主的心提了起来,如果勾魂也同意左先生的意见,她就孤掌难鸣了。她话虽然说得狠,但其实也不过是想逼左先生低头,和平解决这事儿。如果左先生豁了出去,她反而会十分为难。 勾魂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正文 544.第544章 还要一意孤行吗? 蛮蛮公主这边在激烈地讨论,李墨他们那边虽然没有他们那么激烈,也在讨论着这事儿。 司马笑问李墨:“现在对方失去了首领,正是大乱的时候,我们是不是干脆就趁这个时候突破比较好些?毕竟他们的人数占了优势,最后还是很有可能硬来的。只要抓住红侧妃,还愁拿不到解药吗?如果变成那样的话,还不如现在就走比较好。” 司马笑担心对方最后不受威胁。 在对方占有绝对优势的情况下,司马笑的忧虑是很有道理的。 李墨点点头。 他也是这么想。 被动等待对方的决定不是他的作风,他还是习惯于主动出击。现在对方群龙无主,正是采取主动的时候。 李墨正要传令下去准备行动。 红七这时突然举起手来,对着蛮蛮公主那边亮了亮手里的戒指,道:“你们看,解药在这里头,想要吗?” 左先生他们的眼神变得狂热起来。 蛮蛮公主心里暗地叫糟,这个蠢女人,怎么把这种东西现在就给亮出来了?这不是引诱他们动手吗? 果然,红七这话一出,勾魂就下了决定。 “我们也加入!” 开始,她是怕动起手刀剑无眼,不小心就把红七给弄死了,那到时候向炎的毒可怎么办?解毒可不是每一个太医都擅长的。这种医术太偏了,京都精湛此道的太医也只有寥寥几个而已,这穷山辟岭的尧山行宫能有什么指望? 而偏偏他们几个中最通毒药的迷心又被向炎给派出去执行任务了,现在他们留下的人,都是身手比较好的,保护向炎还行,可对毒就完全没辙了。 勾魂曾经听迷心说过,毒性千万,成分一点儿不同,就有可能解法也不同,错一点儿,有可能不但解不了毒,反而加重了,让毒性蔓延得更快。 所以,制毒容易解毒难。 一般,除了毒药制作者本人,别的大夫要配出解药都十分困难。需要先解析毒药的成分,然后不断地用动物做实验,经过不断的实验,最后才有可能会制出解药。 这个过程,通常比较漫长。 而一般中了毒的人,可等不了这么久。 所以,如果他们中了毒,最快最好的方法就是从下毒的人那里得到解药。 勾魂本来担心红七只知道药方,本身没有解药,所以不敢轻易下手。现在红七把解药都拿出来了,那红七活着也好,死去也好,对她都没有什么影响了。 勾魂就爽快地同意了。 见她同意,左先生的目光转了一圈,最后重新落在了蛮蛮公主的身上。 只是这一次,他的语气再不像刚才那么客气了。 “蛮蛮公主,到了现在,你还是要一意孤行,坚持己见吗?” 此时,左先生的目光透出几分不善来。他们三家都已经联合,如果蛮蛮公主执意作对的话,那他们也就只有连她一起给端了。 左先生的意志充分地传达给了蛮蛮公主。 蛮蛮公主左右为难,心里头恨死了左先生,一个酸儒而已,也敢对她这一国公主如此无礼。 这个仇,她蛮蛮公主记下了。 蛮蛮公主心里恨恨地想,嘴里露出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既然你们大家都决定如此,作为同盟,我又怎么能特立独行吧?就按照左先生的意思吧?” 说是这么说,蛮蛮公主心里头却已经打定了主意,一会儿行动的时候,她就暗暗吩咐底下的人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把李墨他们给放了去。 李墨这样重情的大英雄,不该死在这群卑鄙小人的手中。 就是李墨选择女人的眼光,实在是太差了,怎么就选择了这么个蠢女人呢?蛮蛮公主暗暗替李墨担心。 这边终于达成了一致。 那边,司马笑皱着眉看着红七,搞不清楚她在捣什么鬼,这种时候,她把解药拿出来干什么? 司马笑都有一股冲动想从红七的手中把解药给抢过来,不过,还是勉强压抑住了这股子冲动。 红七看着不像是那种蠢女人,她也许是有什么打算吧。 不能不说,司马笑对红七虽然没有什么好感,但对她的了解显然比左先生和蛮蛮公主都要多的多。 李墨也只是笑看着,一点儿也不着急。 这时,左先生哈哈一笑。 “既然红侧妃把解药都拿出来了,我们这就去取,红侧妃就等着吧!” 说着,左先生就要下令总攻。 这个时候,红七却一笑,在众目睽睽之下,把解药扔给了李墨。 “世子爷,我胆子小,怕到时候给人一吓,忍不住就把东西给交出来了,还是交给你保管吧!” 又对左先生灿然笑道道:“先生想要的话,别来找我,找世子爷就好了。毒药也是别人给我的,解药配方什么的,我是不知道的。解药我也就这一点,预防我自个儿不小心中毒的,没有多的。还有,这个毒药从发作到最后,时间不长,估计也就一两天吧。你们有没有发觉,他们的嘴都变紫了?那就是毒性正在渐渐地加深,他们的呼吸也会越来越慢,体温越来越低,直到最后停止呼吸。” 左先生他们一看,果然如此。 “所以,”红七还十分好心地提醒左先生道:“麻烦你们来取毒药的时候,千万小心一些,世子爷脾气不好,若是惹怒了世子爷,一生气毁了毒药,到时候我也是无可奈何了。” 随着红七的话,左先生几个脸色是越来越差。 红七一个女子,又有家人在京都,不管是为了自个儿活命也好,为了家人也好,只要抓住了人,他们有的是办法让她把解药给交出来。 但现在解药到了李墨手上,那就完全不同了。 他们可是打算要李墨死的,李墨难道还会对他们留情? 真到了必要的时候,只怕李墨就是死也会拖着太子他们一起死。 如果最后结果变成那样,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左先生深深地打量着红七,把她记在了心里。 没有把这个女人列入敌人的范围之内,绝对是他犯的最大的错误。 蛮蛮公主松了一口气,之前是她错了,李墨那么个男人喜欢的,怎么会只是个花瓶呢?她大是快意地对左先生冷笑道:“现在,左先生,你还是要一意孤行,坚持己见吗?” 正文 545.第545章 原来不是 “哈哈哈……” 一场暴雨后,道路泥泞。 伴着哒哒哒的马蹄声,众人却笑声飞扬,心中快意无比。 “太******爽了,这么多人虎视眈眈地看着咱们毫发无损地离开,真不知道等他们解了毒醒过来之后,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就是,这帮龟孙子,最好一个个气死算了,竟然敢先是毒害咱们侧妃,又想谋害咱们世子爷,太可恶了。” “这回真的多亏了侧妃娘娘,要不然,还真不知道这回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 劫后余生,脱离了险境,除了担任警卫的亲兵,其他人都放松了下来。当然,他们也知道,后头肯定会有探子跟着,但只要不是大军围困,他们百来个人,怕谁? 李墨、西门笑也没有阻止众人,任由他们说笑。 虽然之前在山上,并没有真正地动手,但众人的精神其实都是高度紧绷的,此时也需要适当地放松一下。不然一直保持着高度警戒的状态,人会十分疲惫。 而众人说着说着,敬佩爱戴的眼光就自热而然地投向了红七,对她的称呼也变成了“我们侧妃”,透着股子亲热。 一起共患难,红七又让所有人毫发无损地脱离了险境,他们打心里头认同了红七这个侧妃,而不是以前那样,只是一个有着侧妃名义的漂亮女人而已。 李墨听到了众人的话,心头大悦。 “这回你们的表现也不错,没有丢我的脸。等回去了,人人有赏!” 一听这话,众人口哨声连连。 看出李墨的心情甚好,有人大着胆子问:“世子爷,赏什么?金子银子什么的跟着世子爷这么多年,说实在的,咱们也不缺。” “那你想要什么?” 果然,李墨不以为杵,笑问。 那人就笑道:“我就缺个像红侧妃一样,漂亮聪慧的老婆。” 李墨听了,就一鞭子抽了过去,笑骂道:“侧妃这样的,亏你敢想。你世子爷我这么多年才就见着了一个呢,要到哪里去找给你?难不成你还想抢我的?司马笑,回去了就把这小子给我关黑牢里去,竟然想跟主子我抢女人。” 那人身子一闪,避开了李墨的马鞭,连忙辩解:“我哪有那个胆子呢?侧妃这样的,自然只有世子爷配得上,真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金童玉女,还有那啥……反正就是天上少见,地上难寻,百年、不,千年都找不到这么般配的了。” 李墨听了笑骂:“好你个全大柱,功夫没有长进多少,拍马屁的功夫倒是又见长了。” 全大柱呵呵地笑着:“我说的都是大实话,不信,世子爷问大家,是不是这么回事?”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回去府里的丫头,你看上谁了,同疏影说一声,把事儿给你办了,成了吧?” 李墨说道。 全大柱大喜,跳下马来,对着红七磕了三个响头。 “多谢侧妃娘娘,多谢侧妃娘娘,侧妃娘娘的大恩大德,我全大柱此生此世,绝对一辈子就记在心里。” 李墨瞪他。 “要给你老婆的人是我,帮你去提亲操心的是疏影,你对着侧妃磕头做什么?” 全大柱笑道:“我谢侧妃和谢世子爷不是一样的吗?” “就你贫!” 李墨骂道,眼里却全是笑意。 他从来威严高贵,少有和属下这般随意的时候。大家伙儿见全大柱成功了,个个心痒痒的,就有几个胆子大的单身的,也提了相同的要求。 府里的丫头们,个个水灵灵的,比在外头找,不知强到哪里去了。只是以前的李墨,他们可没有这个胆子对李墨说。但此刻的李墨,威严高贵依旧,但比起以往,却多了些说不出的东西,不再那么高高在上,让人觉着只能膜拜,不敢接近了。 最后,李墨干脆让他们有意的都去找疏影好了。 众亲卫们欢呼雀跃不已。 李墨低头笑着对坐在他怀里的红七道:“看你做的好事,这下可麻烦了,府里好的丫头不会给他们全抢没了,咱们都没有使唤的人了吧?” 这一低头,却发觉红七闭着眼,紧紧地皱着眉头,似乎在极力地忍受着什么。 “你怎么啦?” “难不成,是毒已经开始发作了吗?” 李墨脸上的笑容迅速褪去了,他担心地看着红七。 红七闻言睁开了眼,对他摇摇头,道:“没有,国师给我用了药,不会这么快发作。只是刚才淋了雨,衣服湿了,有些不舒服罢了。” 李墨听了,就道:“前方几里就有村庄,你再忍忍,到了就可以换衣服了。” 红七摇了摇头,对李墨道:“不用了,现在赶时间要紧。” “赶时间?” 李墨问。 红七苦笑道:“他们中的不是毒药,不过是效果好些的蒙汗药而已。睡上小半个时辰,估计也就醒了。” 如同向炎所说,她睡得那么熟被人带来,哪可能准备太多东西,也就那个戒指里淬了毒药的毒针和睡衣暗袋里的迷药而已。那毒针用了也没有用,在场那么多人,她对一个人动了手,其他人肯定就会警觉了。而且毒针上的毒见血封喉,那几个人身份贵重,如何用得?死了一个,只怕红家都要完了。 所以,红七就用了迷药。 煞准备的迷药虽然效果不错,但放在睡衣口袋里的,也不可能太多,又分给了几个人,效果大打折扣,能维持多久,红七可没有把握。 李墨少有震惊的时候。 不过,这时真被红七给震惊到了。 “迷药?那你说的嘴唇发紫,呼吸变慢,身体冰凉……” 红七淡淡地道:“下了这么大的雨,山上的夜风又大,本来就比山下要冷上许多,人如果活动还好,可一旦睡着了,自然就禁不住寒,受了冻嘴唇当然会发紫,身体变凉,睡着了,呼吸当然会慢……这些不过是正常状况,只不过那些人先入为主,心里已经有了中毒的怀疑,疑心生暗鬼,自然没有的事也会变成有了。” 李墨听完,看了红七半饷。 红七问他:“不跑路吗?” 李墨带头一挥马鞭:“都给我跑起来,看谁最先到漓河,侧妃说,先到的她赏白银千两,想不想要?” “想!” 众人齐呼,兴奋无比地嗷嗷叫着往前冲。 红七没有好气地给了李墨一个白眼,这人倒惯会慷他人之慨。 李墨一笑,又让司马笑领队,他和红七后行。 众人以为世子爷想和侧妃两人浓情蜜意一下,呵呵鬼笑着都跑到前头去了。李墨带着红七,却是去了村庄换衣服。 红七想要反对。 李墨说:“也耽搁不了多少时间。本来我的马就比他们的快,不信一会儿你瞧,最先到漓河的肯定是我们。” 红七听了,也就不说什么了。 两人就进了村,随便敲了一户人家的门。 天色已晚,在现代的话,估计没有谁会轻易给陌生人开门的。不过,这个时代治安不错,村人大多淳朴好客。 都已经熄灯了,听见敲门声,问了一声是谁,有什么事儿,得知是异乡人,因为淋了雨,想来把衣服烤干,灯立马就又亮了。 屋子的主人是一对老夫妇,面目慈祥,和善可亲。 见到如此俊秀、贵气的一对男女淋了雨,十分爽快地就同意将家里的干衣服借给红七,不但不要钱,老婆婆还热情地又去煮面条给他们吃。 李墨先好走了出来,红七还没有出来,老公公把珍藏的好酒拿出来给李墨喝。 红七走出来,见到这副情景,嘴角微抿。 明明是那么挑剔,茶水的温度不对,都不肯动一口的人,这种粗糙的农家酒,哪里喝得惯? 红七就拿过了李墨的酒盏。 “我冷,给我喝一点。” 红七喝酒,李墨看着她。 简陋的屋子,会冒出浓烟的蜡烛,缺了腿又用别的木头支上的板凳,难喝的酒…… 可心情真的很好。 李墨弯着嘴角,视线留连在红七的身上。 老公公、老婆婆看了,忽视一眼,露出了笑容。 真好的一对年轻人。 真好的时节。 这样的青春,他们也曾经有过…… 再说尧山行宫,此时,咆哮声震天。 “什么?你竟然把他们给放走了?你的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怎么能够擅作主张把李墨给放走?” 郦世亘对左先生大吼,心中却是惊慌无比。 这件事儿如果李墨报告给了父皇怎么办?父皇知道了这事儿,会不会废了他的太子之位?郦世亘后悔无比,早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他当初绝对不会对李墨出手的。 左先生皱眉,以前郦世亘还是四皇子的时候,不是这样子的啊?不然左先生绝对不会选择他。可怎么自从登上这太子之位,他反而越来越沉不住气了。 左先生就对郦世亘道:“殿下,你失态了,作为一名太子,不论任何时候,都要保持你的仪态,绝对不能够慌乱。如果你都乱了,底下的人如何信赖你?以前,你可不是这个样子的。现在最重要的是该想想怎么处理这事儿?还有要不要派人去追一下?” 左先生态度严厉地斥责。 郦世亘被左先生这么一斥责,头脑倒是冷静了许多,思考了起来。 最后,郦世亘和黑太子等人,亲自带了手下的精兵去追,大军在后。只要追上了缠住李墨,等后头的大军到了,这事儿自然就还是他们赢了。 而这一追,众人就追到了漓河畔。 正文 546.第546章 不投降,死 郦世亘、黑太子、洛库王子、向炎等几方联军没有白追,最后终于在这里追上了李墨他们。只是个个气喘吁吁,汗流浃背的,实在不是一般的狼狈。 见到李墨他们,郦世亘、黑太子等人不禁露出了惊喜之色。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李墨竟然如此大意,都到了这个时候,竟然也没有渡河。 如果李墨他们渡了河,他们也就只能望之兴叹,无可奈何了。因为就算是他们人再多,渡河的时候临时哪里找到到那么多渡船?而且就算是找得到,李墨他们如果在他们渡河的时候发动攻击,那又如何抵挡? 渡河之战,从来都是格外激烈,对守的一方也比较有力。攻的一方,如果没有足够的人手,那就只有送死的份。 以他们数千人,在山上围困李墨他们,只怕都会付出相当的代价,这种不利的情况,那是干脆想都不用想了。除非脑子坏了,正常人都不会这么做。 不过还好连老天爷都帮他们。 也许李墨他们以为已经摆脱了他们的追踪大意了,再加上没有找到足够多的渡船,就没有急着渡河。 没有想到此时被他们逮了个正着。 前无去路。 后有追兵。 “李墨,这一回,你死定了,连老天爷也帮不了你了。” 郦世亘得意地大笑道。 听到他这话,李墨方面的人没有任何慌张,只是冷冷地笑了。看他们的目光同看案板上的鱼一般。 黑太子就微微皱眉,觉着有些不对劲。 向炎也发觉了,他悄悄对勾魂他们使了个眼色。 蛮蛮公主则在洛库王子耳边咬耳朵。 “一会儿真打起来了,你可千万记得让咱们的人都悠着些!” 洛库王子苦笑,心里暗想,他倒是想悠着点,就怕别人不愿意悠着啊!蛮蛮公主虽然聪明,但到底是女子,没有上过战场,对军事也不懂。可他不同,从小就是在马背上长大的,这点儿眼光他还是有的。 左先生自然也发觉了不对劲,他正欲提醒郦世亘,这时,李墨却有动作了。 李墨都懒得回答郦世亘的话。 他只是举起了手,做了个手势。 唰! 唰! 唰! 道路两边的丛林里,闪出了无数人影,不知究竟有多少,但绝对不止千数,而且,弓已上弦,而箭头在夜色中,闪耀着冷冷的寒光。 狰狞、可怕而又无情。 左先生大惊。 “护驾!” “护驾!” 众侍卫连忙把郦世亘团团给围在了中间。 李墨这时方冷冷地开口了。 “投降还是死,你们自个儿选择吧!” 一句话,众人遍体生寒。 数千上万人的地儿,众人却听到了自个儿的心跳和呼吸声,场面寂静极了。突然不知从哪里传来一声狼嚎。 众人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现在该怎么办呢? 郦世亘一片茫然。 打,肯定是打不过李墨的。如果不是有着充分的把握,李墨肯定不会选择在这儿设伏,只怕早就远走高飞了。 不打,难道还真能投降吗? 他一个堂堂太子,未来的帝皇,岂能向一个王府世子投降,而且还是当着这么多属下的面,完全威严扫地。 这件事如果传了出去,到时候,谁还会服他? 郦世亘十分后悔。 早知道如此,他当初真该听左先生的,不该和李墨置这口闲气才对。但事已至此,后悔亦是无用了。 左先生见了就低声劝郦世亘道:“殿下,不如就委屈一下吧?镇北世子性子张狂,不知天高地厚,真惹恼了他,万一他真的拼个鱼死网破怎么办?他死了不要紧,殿下您身份金贵,将来前途远大,您这样的玉器可不能同他那种瓦片硬碰,不划算。” 如果是别人,左先生也许还不会这么快就劝郦世亘投降。但这个人是李墨,带领着镇北军打得数百年同大兴征战不休、悍勇非常的蛮族都主动议和的军事天才。面对这样一个人,左先生就算是再自负才智过人,也不会自大到以为他打仗也可以做到李墨这般。 打仗这方面左先生并不太擅长,他更擅长谋略。 听了左先生的话,郦世亘紧紧地抿着他的嘴,不发一言。 他知道左先生说得有理,只是他的心里却十分不甘。 何昆将郦世亘的神情全都收进了眼里,眼珠转了转,对郦世亘道:“殿下,镇北世子他们的人多,咱们打不过,还不能逃不成?怎么说咱们人也不少,有好几千人马,别的不说,保护殿下一个闯出一条路还是可以的。殿下可是当今的太子殿下,怎么能向一个藩王之子投降呢?如果殿下下定,我何昆一定身先士卒,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左先生听了眉头一皱,斥道:“你一个太监懂得什么?这样的国家大事,有你开口的点儿吗?还不给我闭嘴!” 骂了何昆一通,左先生又急急地对郦世亘道:“殿下你可不能听他的胡话。突围的话,肯定会刺激到镇北世子,到时候一旦有个万一,局面就不可收拾了,要慎重啊!” 郦世亘这边两个他最为亲信的两个谋士意见不同,陷入了争执之中。 其他人,可就没有他这么纠结了。 “我投降!” 黑太子十分干脆地举起了手。 形势不如人,既然输了,那就输得干脆一点。反正,他是大燕的太子,他就不信,李墨还真会对他如何。 洛库王子、蛮蛮公主紧跟在黑太子之后,也宣布了投降。 如今,只剩下向炎和郦世亘还没有做决定了。 所有的人目光全都投向了他们,等着他们的决定。 郦世亘脸色变幻不定,最后,他的牙一咬,下定了决心。 “我…… 郦世亘才吐了一个字。 后头烟尘滚滚,一骑如电而来。 嗒嗒嗒的马蹄声在夜晚更为响亮,先还隔了老远,只一眨眼的功夫,那个骑马的人就出现在众人的面前,一边骑马一边嘴里发出尖细的声音。 “圣旨到,接旨!” 呼啦啦,地上跪了一地。 来人原来是皇帝的金牌特使,带着皇帝的旨意而来,招太子郦世亘立马回宫,皇帝要见他,不得有片刻耽误。 正文 547.第547章 曲终人散 郦世亘自然是立马就走了。 向炎当然不会留在这里,也跟着郦世亘一同离开了。 走的时候,郦世亘深深地看了李墨一眼,道:“下次,京都见,镇北世子。” 郦世亘的话里藏着深意。 皇帝这么着急地派了金牌使者来找他,肯定是来日无多了。不然不会在这种三国会面的关键时候,把他给紧急叫了回去,肯定是准备传位了。 下次再见,他和李墨就不再是太子和世子了,而是皇帝和臣子。 李墨,要对他行参拜之礼! 郦世亘的眼里有着掩饰不住的得意、意气风发以及深深的恶意。 李墨的回答是抬起胳膊,“嗖”“嗖”两箭,一箭给郦世亘,另一箭自然是给向炎的。 郦世亘万万没有想到当着御使的面李墨竟然也敢如此嚣张,没有防备之下,吓了一大跳。那箭势如奔雷而来,迅不可挡,郦世亘慌忙躲避,箭贴着他的耳边飞过。郦世亘来不及松一口气,却因为重心不稳,跌下了马,摔了个狗啃泥,狼狈无比。 向炎倒是比郦世亘的反应快多了,只是,那看着明明是一只箭,到了他的面前,却突然分成了三只,变化来得太快,发现时已经来不及了。 向炎躲过了第一只,一手用箭格掉了第二只,半边身子发麻动作也变得僵硬了,眼睁睁看着第三只箭飞来,却是再也无力阻挡,只能将身子一偏,躲过了要害部位,箭却仍然直接洞穿了向炎的身体。 向炎发出一声闷哼,血流如注。 尧山之会就这么结束了。 热热闹闹的开始,尾声却十分惨淡。红七中毒,郦世亘受辱,向炎重伤,每一方都各有损失,就是大燕、蛮族,也没能作壁上观,渔翁得利,他们参与了对李墨的围剿计划,李墨自然不可能如此轻而易举地就放了他们,各自都付出了很是肉痛的代价,才算是了结了此事。 大兴、大燕、蛮族使团、东平世子先后离开了镇北城。 黑太子走得很快,从那一道圣旨中,他也意识到了,大兴的皇位更迭大概就在眼前了,这个消息,必须得尽快传回去。 郦世亘登基的话,和镇北王府之间肯定会有一番明争暗斗,双方的恩怨已深,不是可以轻易化解的,这对大燕来说,肯定是一件好事,里头说不定有可以利用的地方。 以大燕目前的实力,要从蛮族哪里啃下些肉都已经十分费力,更不用说是大兴了。 黑太子倒是没有狂妄地现在就想吞下大兴,不过,如果能趁机挑起大兴内斗,削弱大兴的力量,却是黑太子乐见的。 另一方面,也是出于自身安全的考虑,免得李墨事后来个秋后大算账,那可就糟糕了,所以,还是早走早好。 库洛王子自然也不会留在这里,该办的事儿都好了,当然就该回去了。镇北城里头再好,也不是他们的草原。出来这么久,库洛王子也有些想念家了。郦世亘即将登基的事儿,也要尽早地传回去才行…… 倒是蛮蛮公主,看着越来越遥远的镇北城,心里一阵失落。 她曾经同李墨说过,今天这个点儿走的。 李墨没有来。 蛮蛮公主知道,他肯定在梧桐院那里。 那里住着,他心爱的那个女人——红七。 众人走后,镇北城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同。 但知情人的心里都晓得,这种平静的下面,有暗流在汹涌。如果因为表面上的平静而忘了暗流的汹涌可怕的话,后果,绝对是灾难性的。 司马笑就对放郦世亘离开的事儿很有些耿耿于怀。 “世子爷,真的就这么算了吗?” “这一回他回去登上皇位对我们可是相当不利。” 司马笑心有不甘,不想留下大患。他们在京都针对郦世亘虽然也在采用一些手段,要把郦世亘给拉下马,但时间太短了。而皇帝的病势如今看来只怕比情报上的要恶化得还要快上许多。他们的计划只怕是赶不上这个变化了,郦世亘很有可能会真的登上皇位。 只是司马笑也清楚。 御使一来,不放人是不行的了,不然就是同大兴朝廷彻底宣战。 这并不符合李墨和镇北王府的利益。 大兴治理天下数百年,政治一直算得上清明,历代皇帝就算不是兢兢业业、勤勤恳恳、雄才大略,极有建树的贤君,但也没有出过什么特别混蛋的昏君,这么多年的发展下来,除了四边的异族不太安分,时有扰边,造成一些困扰之外,总体说来,江山安定,百姓富足。 镇北王府虽然军功赫赫,在北疆也拥有着凌驾于皇室的威望,但也仅仅只是在北疆而已,对整个大兴的百姓来说,他们心中的天,还是郦氏,是皇家、是大兴朝廷。 这样的情况下,他们如果同大兴皇室、朝廷开战,必然人心向背,会处于极为不利的状况。 对一个太子无礼,和无视圣命这绝对是两个概念。 太子没有登位之前,就只是太子,他只能代表他个人,代表不了皇室,也代表不了大兴朝廷的意志。 御使却是皇帝的代言人。 他代表的就是皇帝,而皇帝代表了皇室,代表了大兴朝廷。 因为杀害太子,违背圣命同大兴朝廷开战,人心在哪边,还用得着说吗?对镇北王府和李墨绝对不利。 因此,郦世亘不能不放。 但理智上明白是一回事,可一想到要纵虎归山的后果,这心里头,却怎么想怎么就甘心不了。 司马笑挎着脸,郁闷得不行。 李墨却冷冷地笑了。 “我放他走和他当上皇帝,这两者之间,有必然的关系吗?” 听到李墨的话,司马笑思索了起来。一会儿之后,他也笑了。的确,这两件事之间,并没有什么绝对必然的关系。 郦世亘得意的,实在是太早了。 两人的话题才告一段落,这时,有下人来报,说去接国师大人的人已经回来了。 李墨忙道:“快请!快请!” 边说边迎了出去,亲自陪问天去了梧桐院。问天在里头给红七看诊。他看诊的时候,不喜欢外人在场,李墨只能在外头等候。 一等问天从红七的屋子里出来,李墨连忙问:“她情况怎么样,问大人?” 正文 548.第548章 我走好了 “不知道。” 问天淡淡地道。 “你为什么会不知道?” 李墨问,语气有些不悦。 他的气势本来就强,只是语气稍稍不对,屋子里的丫头们就个个屏气凝神,低垂着头,气也不敢大喘一声。 问天却是不受任何影响,仍旧淡淡地道:“侧妃毒性发作,要忍受毒性带来的痛苦就已经十分吃力了,因此请我等一会再过来替她看诊。所以,她情况如何我自然就不知道了。” “她毒性发作了?” 李墨皱眉,问丫头:“什么时候发作的?为什么不来告诉我?” 春风回答:“回来的那一天就已经在发作了,什么时候开始就不知道了。我们还以为世子爷知道呢,就没有说。” 问天这时倒是回答了李墨,道:“百日断肠散从中毒的第一天毒性就会开始发作,之后会一天比一天疼痛加剧,直到最后身亡。” 问天走了,说等红七发作过后休息好了,再派人通知他过来就是了。 问天走后,李墨要进红七的屋子。 夏溪守在屋子门口,对李墨道:“小姐交代过了,这个时候不要让任何人进去的。” 刚才让问天进去已经是违例了,但夏溪希望问天能有办法缓解红七的痛苦,所以就自作主张放问天进去了,红七肯定不会高兴的。如果现在李墨再进去了,夏溪真不知道到时候要如何向红七交代。 因此,夏溪十分坚决地拦在了李墨的面前,就算心里很是忐忑不安。 李墨现在的情绪明显不好。她这样的行为肯定会让他很生气的。而李墨一生气,后果往往十分严重。夏溪平常也算是个胆子大的,可李墨这么冷冷地一瞧着她,她的腿肚子就在发软。 可夏溪怕李墨生气,却更怕红七生气。 所以,心里再打鼓,夏溪仍然如同钉子似地守在了门口。 挑云对夏溪颇有些刮目相看,屋子里这么多丫头,肯定都知道红七的这道命令的,可大家都不敢拦在李墨的前头,只有这个丫头站出来了。 真是个忠诚而又有胆量的丫头。 挑云十分欣赏夏溪,他也是这样的,世子爷的命令重于一切。 因为这份欣赏,挑云不愿意夏溪有事,就喝道:“世子爷要去哪里是你一个丫头能够阻挡的吗?还不让开?” 说着,就抓住了夏溪的胳膊,不待她挣扎,就把她给移到了一边,同时笑道:“世子爷请进!” 李墨进去了,挑云却“啊”地叫了一声,跳了起来,抱着脚,不停地跳啊跳。 他瞪着夏溪。 这个不识好歹的丫头,竟然用脚踩他。 夏溪看着他,对着他一笑。 挑云还以为夏溪要对他赔礼呢,结果,另外一只完好的脚,却又传来一阵剧痛。“啊”,挑云再度惨叫。这一次叫的声音比刚才更大。 里头就传来了李墨不耐的声音。 “都给我滚出去!” “再敢吵,拔舌!” 声音却压得极低。 纵使如此,挑云仍旧倒吸一口凉气,背脊生凉。 他听得出来,李墨已经很不耐烦了。 这个时候,如果他敢再叫一声,挑云毫不怀疑,他的舌头第二天绝对不会再存在。挑云可不想当个哑巴。 他赶紧领着一众人等退了出去。 屋子里头,李墨坐在红七的床边,看着她。 红七的神情疲倦,额头上全是汗水。都说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李墨不知道这话是真是假,但印象中的红七,真的很少看到她流汗的样子,再热的天,也不过薄有汗意,从来都不曾见过她像别人一般汗如雨下。 但如今,她的额头上,却被一颗一颗硕大如同露珠的汗水给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布满了的汗珠汇在一块,又如同溪流一般,源源不绝地朝她的脖子、耳朵、发间流去,而旧的才去,新的汗珠又已经布满了红七的额头,再度汇流成河。 李墨拿出怀里的帕子给红七擦拭额头上的汗水。 这个时候,红七才睁开了眼。 见到李墨,她不悦地道:“你怎么进来了?” 她不是吩咐过春风他们这个时候不要让别人进来的吗? 红七皱眉:“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这样的时候,这副模样,她只愿意一个人,不想别的任何人在身边。 李墨却摇了摇头:“我就在这里。” 他十分坚决,绝对不会离开。 红七很恼火,她强撑着坐了起来:“你在这里,那我走好了。” 说着,红七一只脚跨下了地,只是又一阵剧痛袭来,她的身体下意识蜷缩起来,用这种姿势抵抗着这股让人难以忍受的剧烈疼痛。只是这样一来,因为突然变幻的姿势,她的人却整个失去了重心,向床下滚去。 李墨自然不会看着红七滚到床下,连忙接住了她。 这样狼狈的样子,连自己都不愿意看到的模样却给别人看到了。 这个男人,真是生来就是同她作对的。 红七心里头暗恨,剧痛又一阵一阵袭来,赶李墨他又不离开,红七一生气,就张开嘴咬住了李墨的肩,狠狠地。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这么一咬,身上的痛苦似乎真的减轻了一些似的。 就这样,红七特别难受的时候,就会狠狠地咬在李墨的身上。 李墨则一直抱着她,替她擦着额头上、脸上的汗。汗流得太多了,天气又热,就算是屋子里放了许多冰盆,湿透的衣衫还是很快出现了一股汗水交织成的酸臭味。一向挑剔无比的李墨,却由始至终,一刻也没有放开过红七。 不论是她咬他也好、赶他也好、气他也好、骂他也好…… 时间一天天过去,药材也如同雪花似地飞向了镇北王府,终于汇集齐了,问天进去制药,需要整整七天才能够炼出解毒丹,他进去时交代,这七天千万不要打扰他,他需要集中精神,这才能一次成功。 在这个过程中,不管用什么手段,一定要保住红七的命。 不然,他就是制出解毒丹,也没有用了。 问天的担心不是空穴来风,此时红七已经十分虚弱了。虽然她的精神十分强大,让她在这种非人的折磨中支撑了下来。但她的身体,却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了。现在的红七气色极差,如果地狱里的恶鬼一般,何曾有大兴第一美人的半丝风采?可一向颇有些洁癖的李墨,却一直抱着她,不曾松过手。 在问天进去炼丹室的第五天,红七在剧痛中,一度休克了过去,太医用尽了手段,还是没有能够将她唤醒过来。 红七的身体仿佛在排斥再度这种无边无际的痛苦似的,呼吸越来越弱,甚至一度停止了呼吸,身体也在开始变凉。 太医说没有救了。 那一刻,李墨的呼吸也一起停止了。 正文 549.第549章 这位是? “世子爷!” “世子爷!” 轰然倒地的声音让屋子里的众人一阵慌乱,在发觉李墨竟然也停止呼吸了之后,本来就乱成一团麻的屋子里头更是火上加油。 红三、红九、萧潇等人在那边围着红七哭个不停。 挑云连声叫着:“太医,把所有的太医都赶紧叫过来!” 红三又连忙叫太医先看红七。 挑云又叫太医先看李墨如何了。 场面混乱不堪,哭得哭,叫得叫,吵得吵。 一片混乱中,红七张开了眼。 “吵死了。” 那天的事情已经过去几天了。 一大早,梧桐院里就十分热闹了,红三、红九、萧潇都在,这些天都是如此。 如果换了以前,这样的情形绝对是少见的。红七性喜安静,身子又弱,睡眠又多,红三她们没有什么事儿的话,来找红七大多也是挑下午的时候过来,玩一会儿,到红七的觉点,就走了。 只是红七这回中毒,差点儿就没有挺过去,一没有见到她,她们的心中就十分不踏实,所以这些日子跑梧桐院跑得比起以往格外勤快一些。 几人此时同红七一起吃着早饭。 红七还在服药,毒性还没有完全褪去,身体还十分虚弱,就没有下床,夏溪她们准备了小桌子,放在红七的床上充当餐桌,红七身后垫了床大被子,红三正在喂她。她现在连吃东西的权利都被剥夺了,一动大家伙儿就大惊失色。红七只能由着她们,暂时把自个儿当做残障人士了。而红九几个也把餐桌移到了红七的床前,这样也好方便大家一起说话儿。 她们说的都是一些镇北城里,镇北王府里的事儿。 三国使团走后,与前一段时间的热闹相比,镇北城里很是冷清了一阵。前些日子各种活动太多,大家都有些累着了。这些日子,就变得格外得安静。不过,随着中秋的快要来临,市面上又渐渐变得热闹一些了。 这是整个镇北城里的情况。 然后是镇北城里的上层圈子里的事儿,谁家姑娘嫁人谁家娶媳妇了,这些没有什么特别的。 其实,还真有一件特别的事儿。 就是燕将军府的大乔本来正在筹备她和她的表弟田家的田玉郎的婚事的,却不知道怎么回事,人却突然不见了。田玉郎为此日日买醉。燕将军府对此的说法是,大乔去走亲戚了,他们的婚事自然也就暂时搁浅了。 不过还有另外一种说法,说大乔怀孕了,月份还不浅。有人说,这个孩子很有可能是李墨的。 众人怕红七听到这件事儿了之后不痛快,所以有意瞒下了这个消息。 最后则是镇北王府里的事儿了。 镇北王爷回府了。 就在李墨出事儿之后,镇北王爷可能接到了消息,火速回归,今儿个早上到的,一到就去了李墨的院子里。 “王爷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红九问萧潇,一半好奇另外一半则有些担心,毕竟她们现在住在别人的府里。 萧潇对镇北王爷其实也没有太多的印象,不过看红九有些忐忑的样子,心中顿时升起了一种保护欲。 她安慰红九道:“你放心啦!王爷他最是疼爱镇北世子了。镇北世子喜欢的,他都喜欢。世子那么喜欢明月妹妹,王爷一定不会为难你们的。” 萧潇是一片好意。 不过,听到她的说法,红三、红九两个的心里的隐忧却又多了一层。 一般的情况下,萧潇说的自然是对的。 可李墨才因为红七的关系,弄得命悬一线,几乎就真的去了。镇北王爷这么疼爱李墨,能乐意看到这样的事儿吗? 她们不得不担心。 只是,为了不让红七担心,她们还是努力掩饰着这份担心,但,对红七来说,这种掩饰并不怎么成功罢了。 红七哪里会看不出来,只是没有揭穿她们罢了。 东院 镇北王爷李贽和李墨父子两个久别重逢。 一看见李墨,李贽就满面怒火地怒斥挑云、破雾、疏影等人。 “你们一个个怎么照顾世子爷的?一会儿都自个儿去领罚,男的五十大板,女的二十大板。” 挑云、疏影他们没有二话。 的确是他们没有做好,他们的心里也很是自责。 李墨却不悦地道:“爹,我的人要罚我自然会罚,不用你管。而且,你声音太大了。” 说着,李墨揉了揉额头。 作为儿子来说,李墨这话真够不好听的,换了别家,还不立马给扣上一个忤逆的大帽子,家法处置。 但本来满面怒容的李贽一转向李墨,却立马笑容满面,声音也变得轻声细语:“是爹不好,爹不该说话这么大声的,吵到你了,是吧?我小声一点就是了。墨儿啊,你身体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对了,爹这回回来,给你带了……” 在李墨的面前,李贽从来没有一点儿架子,从来都如同春风一般的温暖,言听计从,只要李墨高兴,要他摘天上的星星,他恐怕也会不惜一切地想法子去摘。 自然处罚挑云他们的事儿,也就如此不了了之了。 李贽不会做任何让李墨觉得不高兴的事儿。 李彤这个时候端着汤药过来,这些天,她每天都过来照顾李墨,两个人的关系又缓和了不少。 见到李贽,李彤楞在了原地。 李贽没有认出她来,问挑云:“这位是?” 看她的打扮,不像是府里的下人,难道就是那个什么红姨娘? 李贽的眼睛微眯,打量着李彤,心里却是有些疑惑。不是说是什么大兴第一美人吗?长得是还可以,不过,这种货色多的是,京都里的人眼睛都瞎了吗?李贽实在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自家儿子的眼光可是挑剔得很,真会被这样的女人给迷惑得命都差点儿没了?李贽实在是有些不敢相信。 李彤闻言,眼睛就红了。 曾经无比地期待见到李贽,却没有想到见到李贽会是这么一个情景,李贽,竟然不认识她。 李彤手里的药碗跌落在了地上。 她哭着跑了出去。 李贽皱着眉,心里十分不满,一点儿规矩都没有。 挑云这时弱弱地道:“王爷,那是大小姐。” 正文 550.第550章 你觉着她怎么样? “大小姐?” 李贽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原来是他在京城的女儿啊!都长这么大了。 李贽皱着眉,不满地道:“她娘是怎么教她的,一点儿小事就哭哭啼啼的?她可是我们镇北王府的大小姐,不是什么受人虐待的小媳妇。” 因为是女儿,他一个大男人带在身边不方便,就留在京都她亲娘那里,如今看来,却是有些教歪了。 趁她现在有时间在府里,得想办法纠正纠正她这娇气爱哭的毛病。 李贽如此打算。 对女儿,他虽然不像对李墨这个唯一的儿子那般看重,但他这一辈子,也就这两个儿女,心里也是疼爱的。只是因为是女儿,他觉着娘教导比较好,隔得又远,他又忙,不免就忽略了。 现在一看,都这么大了。 不愧是他李贽的女儿,长得真标致大气,把这个性子改过来就完美了。 知道了李彤的身份之后,李贽的想法顿时就变了,现在回想起李彤的模样,那是顺眼得紧啊。 李贽就吩咐人,把他给李彤准备的礼物都送到她那儿去。 接到信,知道李彤也来了镇北王府之后,李贽为李墨疯狂搜集好东西的时候,也不忘顺带着给李彤捎带了一份。 李彤一路哭着奔回了她的院子,只觉得委屈得不得了。 一回去,就叫嚷着:“宝珠、瑞珠,给我打包行李,我要回京都。” 瑞珠大惊,忙问李彤发生了什么事儿,怎么突然就要回去了?宝珠也是不甘不愿,在京都哪里像在这里这般好啊。京都有个长孙王妃看着,多不自在。这府里,侧妃当家,怎么管也管不到李彤这个大小姐的头上。她这个大小姐身边的人也跟着水涨船高。这日子过得不知道有多滋润。不过宝珠知道李彤的个性,这副模样只能顺着她来,这个时候唧唧歪歪肯定讨不着好。她可不是瑞珠那个傻瓜。 宝珠就顺从地去给李彤收拾行李,顺带还给瑞珠上了点眼药。 “小姐要回去,咱们当丫头的跟着就是了。你这么不情不愿地样子,难不成在留恋这里的什么人不成?” 宝珠阴阳怪气地说道。 一说到这个她心里就有气,明明她容貌什么的也不输给瑞珠,平常她的人气也比瑞珠要高多了,有什么事儿都爱找她帮忙在李彤面前说情,可是,对瑞珠有意请人说合的人家却比她要多得多。 这成了宝珠心头的一根刺。 李彤听宝珠这么一说,怀疑的眼光看向瑞珠。 “瑞珠,宝珠说的可是真的?你可别给我做出什么不三不四的事儿来,我可丢不起这个人!” 李彤警告道。 瑞珠的一张脸羞得通红,她的眼睛也泛红了。 “小姐,我是绝对不会做出给小姐丢人的事儿来的,小姐你相信我。” 宝珠冷笑:“那你为什么不给小姐收拾行李?不就是想赖在这里同你的奸夫在一起吗?” “宝珠!你不要血口喷人!” 瑞珠的脾气再好,也受不了宝珠这么拿她的名节污蔑。她气得脸涨得通红,真想冲上去撕烂宝珠的嘴巴。 偏宝珠还道:“恼羞成怒了吧?如果不是真的,你气成这样干嘛?是不是给我说中心事了?” 瑞珠终于失去了理智,冲上前去揪住了宝珠的头发,两个扭打了起来。 李彤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变成这样,呆了半饷才想起叫丫头们拉开她们两个。但瑞珠宝珠俩个人滚成了一团,打得正激烈,丫头们上前,反而给卷了进去,最后反而越来越乱了。 李伯是李贽身边最为亲信的人,小的时候就作为李贽的侍童跟着他,一直到现在,都在李贽的身边服侍。 他奉李贽的命令给李彤送东西过来,没有想到会看到这么一幕。 李伯皱起了眉头。 “一个个都在做什么?还不给我住手!” “不想活了吗?” 李伯喝道。 他在李贽身边服侍,常年呆在最前线,刀枪箭雨里闯过,手里不知多少人命的人,这一出声,后院里的丫头们个个都给吓住了,全都愣在了那里,如同木偶一般。不过,乱成一团糟的局面总算也控制住了。 “李伯?” 李彤只稍稍迟疑了一下,就认出了李伯。在李伯的面前,她可不敢放肆拿架子,李伯虽然表面上的身份是下人,但他曾经救过李贽的命,李贽更是早就已经放了他自由,他是自愿留在李贽的身边服侍的,深得李贽的信赖,长年跟随在李贽的身边。 李伯看向李彤的眼光就变得温和了一些。 “大小姐,我奉王爷之命给大小姐送东西过来。” 说完,就命令手下的人把东西拿了过来交给李彤,是一些珠宝首饰,原属于蛮族贵族女子的,是李贽的战利品。 蛮族匠人们的工艺虽然没有大兴工匠们的水平高,很多饰品都几乎没有经过什么雕琢,但天然优异的纹路和材质本身就极美。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是李贽送给她的礼物。 原来爹心里还是有她的,还给她准备了礼物。 李彤脸上还带着泪呢嘴角却忍不住咧开了,满心欢喜。再想起刚才的事儿,也就不一味地伤心了,而是替李贽辩解起来。这么多年不见了,她长大了,女大十八变,李贽一时没有认出来也是情有可原的。 李彤倒有些担心起来,她方才就那么跑出来了,同李贽一个招呼都没有打,李贽不会生她的气吧? 李彤心里又是欢喜又是忐忑的送走了李伯。 李伯回去同李贽交差,李贽问李伯:“她怎么样了?不会还在哭吧?” 李伯笑道:“王爷是多虑了,依我看大小姐不是那种软弱的性子。换了谁见了亲爹不认识自己不伤心的啊?不伤心的话,王爷倒该担心了。” 他和李贽关系不同,说话并不忌讳。 李贽闻言也有些不好意思,他也觉着自个儿这事儿有些不该。他清咳了两声,道:“我不是太久没有看到她了吗?上次见到时还才这么大一点儿。”李贽在大腿边比划了一下,又道:“谁曾想一转眼,就这么高了。” 这时,李伯又道:“倒是给大小姐身边的人,我看该好好整顿一下了。” 李伯就说起今日去见到的场面。 李贽皱眉:“连身边的人都管不好,她这个主子,怎么当的?” 两人正在说话,下人来报,卢侧妃来了。李伯就退了出去。卢侧妃进来,见到李伯出去,就笑着打了声招呼,并不敢慢待。之后,才同李贽见礼。 李贽先是问了他不在府里时,大概都有些什么大事儿。 卢侧妃就捡重点对李贽说了一遍。 李贽听完了,最后问卢侧妃:“那个红侧妃,你觉着怎么样?” 卢侧妃听了,迟疑了一下,悄悄地打量李贽的神色,不知道他问这个问题是个什么样的意思,什么样的回答才和他的心意。 可李贽端着一张脸,喜怒不形于色,她实在看不出来。 一时不知道该说红七的好话,还是说红七的坏话才好。 李贽的脸就沉了下来。 “我这个问题,这么难以回答吗?” “还是人都进府这么长时间了,你却一点儿也不清楚?” “你这个侧妃,当得可真够尽责的啊?” 几句话一出,卢侧妃的脸就白了。 她忙道:“王爷息怒。” 至此,卢侧妃再不敢多想,她心一横,也不去猜度李贽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意思,只把红七入府之后的所作所为一一说出,最后对李贽道:“所谓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我虽然看那红侧妃,纵然有些毛病,但总体觉着她应该是个好的,可再怎么说,也不过和她才相处了几个月而已,见到的东西,也许都只是表面而已。如果因为我的想法误导了王爷,那就是我天大的罪过了。” 卢侧妃最后选择了比较安全的回答,没有一味地称赞红七,也没有一味地贬低她,而是选择了比较中庸的说法,留下了些余地。 这样,不论李贽心里头是个什么样的想法,她的结果应该都不会太糟。 李贽听完卢侧妃的话,沉默了一会儿。再开口的时候,让卢侧妃准备晚上的家宴,李贽、李墨、李彤和卢侧妃肯定是名单中的人,不过最后李贽说,让烟姨娘和红七也来参加这一次的家宴。 卢侧妃应命下去安排准备一切,当然也派人分别去了各处通知这事儿。 杏园 舞儿得到这个消息之后,欣喜若狂。 “姨娘,太好了。这可是家宴啊,侧妃让姨娘去肯定是王爷的意思。看那群小人们以后还敢不敢小瞧我们杏园。” 舞儿只觉得扬眉吐气极了。 风烟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这样的场合,以往可没有她什么事儿。不过她又想起一事,就又派了人去打听,红七可也会去。得到的答案是,红七也会去。 风烟的笑容就变得有些酸涩。 她要托了肚子里孩子的福才能去,而有的人,明明什么都没有,却照样能够风风光光的。这世间的事儿,真的太不公平了。 不管风烟是个什么样的心思,傍晚,还是如期来临了。 正文 551.第551章 吃吧 才刚刚入秋,北疆日落时,气温就已经很有些低了。 呼呼作响的秋风无情地把树叶扫落,触目望去,已经很少能够看到春夏之时树叶繁茂的景象,变得萧条了许多。 当外头变得渐渐清冷之时,屋子里的灯火就显得格外温暖,喧闹的人声也显得那么热闹温馨而诱人。 “爹,你说的是真的,等天冷的时候,要带我去狩猎,是真的吗?” 李彤兴的眼睛闪闪发亮,兴奋地看着李贽。 到底是父女,又是在心里一直尊敬着,渴望亲近的父亲,李彤很快就没有了初见面的陌生,对李贽亲近起来。 李贽见李彤这么高兴,心里也很有成就感。 这女儿比儿子可好哄多了,一点儿小事就高兴成这样。哪像李墨,李贽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他喜悦的表情了。 李贽心里有些小遗憾,李墨开心时笑着的模样,真不是一般的好看。 不是他这个做父亲的偏心,就没有见过比他还好看的孩子。 李彤这个女儿同他一比,姿色就逊色许多了。 唉,可惜李墨的娘去得早,要不然,如果生个女儿,说不定是什么样的绝色呢!想起过世的原配,李贽的眼里露出了怀念之色。 那真是个极好的女子,长得惊人得美,也惊人得聪慧,只可惜红颜薄命,去得太早了些。 这么说来,也许女子还是不要那么惊才绝艳更好些,免得天妒。彤儿平凡一些,也许反而是好事也说不定。 这么一想,李贽心中的遗憾就又少了些。 红七就在这个时候走了进来。 她一贯朴素的打扮,素衣素裙,连朵花也没有,只是因为李贽归来的原因,倒是没有穿惯常穿的天青色、灰色、藕白色,而是穿了一身藕粉色。柔和淡雅的颜色衬得她比以往多了几分女子的婉约温柔,温婉动人。 李贽只觉得眼前豁然一亮。 就是这个女子了。 她就是墨儿的红侧妃了。 不需要问卢侧妃,李贽就十分肯定地做出了这样的判断。实在是想象不出,还会有比这个女子更美的女子了。就是李墨的亲娘,当初也曾有京都第一美人之称,可同这个女子一比,竟然也逊色了许多。 李贽默默地打量着红七。 而此时,一直坐在李贽身边,却没有怎么开口,一副局外人姿态,同温馨的家庭聚会场面格格不入的李墨见到了红七,却立马站起来,迎了上去。 “外头风大,怎么就穿了这点衣服?” 李墨说道,又命令下人去梧桐院给红七另取衣服过来,同时叫挑云把他的披风拿过来,亲手给红七披着。 “不用了,在屋子里不冷,我过来的时候,也带了披风的。” 红七说道。 李墨听了,就叫人把红七的披风取了来,仍旧亲手给红七系上了。然后带着红七,给李贽介绍道:“爹,她姓红,名字叫做明月,在家里姐妹中排行第七,现在是我的侧妃。” 见到红七过来,就又站了起来的烟姨娘听了,心中一阵酸涩。之前她来的时候,李墨可不曾这么正儿八经地对李贽介绍过她的身份,只是丫头们通报了一声罢了。 红七同李贽见礼。 李贽对红七倒是没有格外另眼相看,这倒是让烟姨娘心中觉着安慰了一些。 人都到齐了,就开始吃饭了。 古人的习惯,食不言寝不语,安静得用完饭,也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儿,就各自散了。李彤同李墨打了声招呼,就自个儿先走了,她可不愿意同红七一处。 烟姨娘和红七、李墨本来是一个方向。 李墨却对烟姨娘道:“你身子重,还是坐轿吧!” 说着,就吩咐人给烟姨娘备轿子。 之后,就留烟姨娘在原地等候,而他则和红七两个先走了。此时,天已经全黑了,一轮明月当空,洒下清冷的银辉,落在烟姨娘的身上,将她的影子拉得老长。 她就站在那儿,看着红七和李墨两个人远去。 红七和李墨的影子,也同样被拉得老长,最后,重叠在了一块,好像两棵树,本来不同根,最后他们的树冠却向彼此延伸,最后交叉到了一起,再也分不出来,哪个是你,哪个是我,你中有我,我中亦有你似的,浑然一体。 烟姨娘看得眼睛很疼。 “姨娘,夜风凉,赶紧上轿吧!” 舞儿轻声道。 烟姨娘这才移开了视线,上了轿,拉上的轿帘隔绝了外头的一切,烟姨娘闭上了眼,轻轻地抚着已经有些隆起的肚子。 幸好。 她还有他。 没有了李彤、烟姨娘的存在,跟着的下人们都十分有眼色地退后了一段距离,只留下红七和李墨两个说话。 但红七和李墨两个,反而沉默了下来。 算起来,那次命悬一线的经历之后,红七在梧桐院养病,李墨也在东院养病,他突然晕倒停止呼吸的事儿把所有的人都给吓坏了,虽然经过太医们仔细诊断,应该并不是出于身体的原因,极有可能是因为以为红七死了,李墨焦急担心绝望之下这才突然发病,红七好了,李墨应该也就好了。 但总归是鬼门关里走过了一遭,没有谁敢轻忽大意。 所以这些日子太医们抱着“有病治病,无病强身”的心态,好好地给李墨调养了一回身体,反正,调养身体也没有什么坏处。卢侧妃、疏影、挑云他们也很紧张,个个都看着李墨,担心他再出任何问题。 但李墨是谁,如果他真的要去见红七,也没有谁敢拦他。 这些日子没见,也是因为李墨的心里头有些别扭,他竟然在红七的面前晕倒了,最后,还是红七救了他。 想到听人说的红七救他的方法,李墨心头又是有些荡漾。 听说,红七当时可是嘴对着嘴,往他的嘴里吹气,后来,他才醒过来的。 想起那副情景,李墨又有些不好意思,觉着男子气概有些受损,面上无光,可又觉着一阵开心。 如果不是这样,红七怎么会主动亲近于他。 这还是第一次。 不过,绝对不会是唯一的一次。 李墨心里头已经在转着念头,如何制造第二次、第三次的机会了。他能够感觉得到,他和红七之间的那层本来厚厚的膜,在变得越来越薄了。 红七走在李墨的身边,心里也很是复杂。 好好的一个人,又没有什么病,如何能够因为一个人停止了呼吸,就自己也停止了呼吸,差点儿真的就这么死了呢? 红七不能够理解。 就如同,她自始至终,也不能够理解妹妹,为什么只是因为失去了一段爱情,就完全丧失了求生意志,最后在大好的年华,毅然结束了自己的一生一般。 红七真的不懂他们,也并不欣赏这种过于强烈的感情。 她从来不曾对人有过这样的感受。 能够在一起,固然是一件极好的事儿。就如同她对于顾绯,她是喜欢和顾绯在一切的。可如果分开,一个人,也能够过得很好。 感情,只是锦上添花的东西而已。 有固然好,没有,一个人,也可以过。 但不可否认,这样炽热的感情,还是让人心里为之动容的。红七也并不是无动于衷的,但同时,她也更感觉到了深深的负担。 不能够再继续下去了。 红七如此决定。 她对李墨说:“我想要离开,放我走吧!” 李墨一瞬间僵硬了,如同一个木偶一般。刚才,他还沉浸在柔情蜜意的臆想当中,转眼,红七就给他浇了一盆冰水,淋了个透心凉。 时间仿佛给冻住了一般。 过了好一会儿,李墨才吐出三个字。 “不、可、能!” 就算是红七杀了他,他也绝对不可能放红七走。 李墨本来是这么以为的。 可是,红七对他说:“如果你不同意的话,从明天起,我就不会再吃国师给我的解毒丹了。” 李墨瞪着红七。 她怎么敢? 最后,李墨冷冷地道:“命是你的,你爱吃不爱吃,随你!”说完,李墨大步离去。这天晚上,演武场的灯火亮了一个晚上,直到天亮。 红七不是说说玩的。 从第二天起,她真的不再服药了。 这个消息传到了东院之后,李墨书房的东西也全部换了新的。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李墨的眼圈,一天比一天黑。第六天,红三和红九求见李墨,被拦在了东院外头,她们就跪在了东院的门口。 “世子爷,求求你,救救七妹妹(七姐姐)吧,再这样下去,她真的会撑不下去的。” 萧潇则在红七的身边苦劝红七。 “你要离开他,想别的法子就是了,何苦拿自个儿的身体来赌气?万一他还没有来,你就撑不下去了,那可如何是好?” 红七现在的精神,真不是一般的差。 再这样下去,只怕不久前的那一幕,又会重演。 红七闭眼,不发一言。 她已经下定了决心了。 李墨这个人,不用非常手段,这辈子,她是别想离开他的身边了。而这回李墨的表现,让她心中震动的同时,也让她看到了成功的机会。 第七日夜,红七抓着被子的手青筋毕露,她的嘴死命地咬着一截木头,不然,她很有可能会咬断她自己的舌头。 百日断肠散,果然是名不虚传。 当停了解药之后,毒性带来的痛苦也随之而来。 她的身体也越来越虚弱了。 不过,她应该还能够再撑个十来日,按照上次的经验。红七估摸着。而到她的极限之时,应该也是李墨决定的时候了。 红七以为。 一只手这个时候却出现在她的面前。 上面,有一颗药丸。 然后,一个声音响起。 “吃吧!” 李墨说。 正文 552.第552章 可有什么话对我说? 一口一口地咽下解毒丸。 身上的痛楚在慢慢地减弱,心却开始疼痛了,一点一点地慢慢加深,直至整个心都揪成一团,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纵然如此,红七的面上却依然如同平时一样淡然。 终于,红七咽下了最后一口。 嘴唇的余温还留在李墨的手心,李墨忍住想要握住的念头,伸手将已经准备好的纸,递给了红七。 是一纸和离书,从此之后,红七就自由了。 红七接了过来,心里五味杂陈,想要说句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只是沉默。 李墨淡淡地道:“我会交代下去,无论你什么时候想走都可以。” 说完,李墨就走了,没有回头。 红七点了点头,依然无声。 一出梧桐院,本来十分从容的李墨的身形突然加快,如同黑色的闪电一般,瞬间消失在无边的夜色里。 梧桐院里,红七抬头,看着空荡荡的门口,眼中突然觉着有些潮湿。 红七抬头望天。 没有看到天,只看到天青色的帐幔。 窗外,突然下起了滂沱的大雨。 整整一夜,一直到天明,伴着芭蕉叶的沙沙声。 数日后,红七离开了镇北王府,府中一片哗然。红七去向卢侧妃辞行,卢侧妃早就得过了李墨的交代,对此倒是已经有心理准备了。但见事情真的如此发展时,仍然十分吃惊。不知道他们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墨前一段时间为了红七,还差点儿丧命,一副情深一片的模样,转眼,却可以如此断然放红七离开。 红七也是,女人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别说是嫁给李墨这般举世无双的男子,就是嫁个乡野村夫,也只有认命的份。就是丈夫赶,也要哭着闹着想尽一切办法留下来才是,被休弃的女人,能有什么好下场? 红七倒好,就这么干干脆脆地走了。 如果是出了什么天大的事,闹得决裂,如此收场也就罢了。偏这两个人之间,也没有出过什么大事件啊? 卢侧妃给这两个人闹糊涂了。 不过,红七离开,镇北王府的大权,又可以重新回归到她的手里,对她来说,倒是好事一件就是。 卢侧妃十分客气地送走了红七。 红七将镇北令留了下来,托卢侧妃转交给李墨,然后就离开了。 红三、红九、萧潇自然是和红七一起,春风、夏溪这些红家的下人们,自然是和红七一道,碧儿她们这些原镇北王府里头的下人,红七问了她们的意愿,大多想要回京都镇北王府,红七都做了安排。 只有碧儿,大约是其中最为为难的一个了。 她是想要出人投地,才选择跟着红七的。但红七如果离开了李墨,她再跟着红七,还有什么意义? 红家虽然也算是个不错的人家,可同镇北王府一比,就天差地别了。只怕红家奋斗一辈子,也及不上镇北王府的一根小指头。 这样的生活,可不是碧儿想要的。 可如果离开红七,留在了镇北王府的话,没有红七的她,不过是镇北王府里头一个最为普通的丫头。想要再寻得出头的机会,谈何容易。尤其她还曾经是红七身边亲信的丫头,别的主子,绝对不可能重用她的。 在红七身边都做到了大丫头的碧儿,又如何能够甘心被打回原形? 思前想后,最后碧儿一咬牙,还是选择了同红七一起离开。她不相信,红七这样的人,真的能够一辈子平凡。如果真是如此的话,她也认了,那就是她的命,注定只能如此了。连红七这样的人,都能够甘心过平凡的日子,她一个姿色普通的丫头,又有何不可以的? 下定了决心之后,碧儿倒是坦然了许多。 春风、夏溪、秋霜知道了碧儿的决定之后,对她的态度也变了,彻底地把她当作了自己人。 倒是心儿,春风她们本来以为她是会一起离开的。 毕竟,她并不是原本镇北王府里的人,红七对她又有大恩,她不跟着红七她们离开,留在镇北王府里干什么? 但出乎春风她们意料之外,心儿却选择留了下来。 红七也没有勉强,任凭她留了下来。 倒是和心儿最好的秋霜很受打击,觉着心儿这样,实在是太忘恩负义了,对心儿大大发了一顿脾气,同她决裂了,很是伤心。 离开的这一天,同样下着雨。 秋风秋雨愁煞人。 纵使不刻意悲情,这样的环境,似乎也会给人带来莫名的悲伤。 镇北王爷李贽、大小姐李彤、世子李墨,一个没有出现,烟姨娘、李墨的几个侍妾也没有出现。 卢侧妃之所以给红七送行,并没有怠慢她,也不过是因为这件事儿是李墨交给她的,她生性圆滑,自然凡事留一线余地,这才如此。 然而,卢侧妃没有想到,最后来给红七送行的人之多,却出乎她意料之外地多。 原本梧桐院的下人们来了。 曾经在红七手下当过差的府里的管事们,来了大半。 还有许许多多丫头们,叫得出名字,叫不出名字的。 甚至,李墨手下的黑龙卫,以风雨雷电为首,都来了。 “恭送侧妃!” 众人齐齐行礼,在雨中。 红七朝所有人回了一礼。 “这些时日,承蒙大家的照顾,红七在此,谢过大家了,告辞。” 答答答。 马蹄踩在青石板铺就的路面上,骨碌骨碌车轮子转了起来,在众人的视线中,渐渐地远去。 红七终于走了。 镇北王府又重新回到了卢侧妃的掌控之中。 卢侧妃却没有了之前心中的暗喜,忍不住想,如果有一天她也离开的话,在其他主子明明都没有出现的前提之下,可会有如此多的人前来送她? 演武场 嗖!嗖!嗖! 箭如雨,不停地射出。 百只,千只…… 嘭! 又一个箭靶爆了开来。 挑云走进来,目睹的就是这爆炸性的一幕,顿觉,口有些干了。 李墨的动作稍停了,问挑云:“走了吗?” 挑云点头。 “已经走了。” “可有什么话对我说的?” 挑云拿出了“镇北令”:“侧妃让把这个交给世子爷。” 李墨接了过来,突然猛得用力一掷,势如奔雷,砸在了一堵墙上。“轰”地震天响声中,墙砖破裂。 李墨说:“酒来!” 正文 553.第553章 禁忌 已经子夜了,镇北王府镇北王李贽的书房中,灯还亮着,李贽和李伯在说话。 “世子还在演武场喝酒吗?” “是的,王爷。” “已经九天九夜了吧?” “是的,王爷。” 李贽就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唉,该怎么办啊?你说,我派人去把那个红七给抓回来怎么样?” “不可,王爷。”李伯忙道:“世子爷的性子,最是不喜别人干涉他的事情了,王爷这么做,世子爷也不会高兴的,再说,感情的事儿,别人也插不上手。而且,王爷前些日子不是还担心世子爷对那个红七实在是太上心了,在想着是不是得想个什么法子分散一下世子的注意力吗?现在她离开了,不是正和王爷的心意吗?” 李贽满脸愁容地道:“我是不愿意墨儿对一个女人用情太深。这人啊,如果太在乎一个人,为别人想的越多,那为自个儿想的就越少。若是那红七也一样这么对墨儿也就罢了,偏她对墨儿的心意明显不及墨儿对她。我的墨儿值得最好的一切。这种三心两意的女人,不要也罢。可墨儿现在为她这么糟蹋自己,又叫我怎么看得下去?算了,我看还是叫人把那个女人先给抓回来吧,总不能把墨儿的身体给弄坏了。其他的,以后再说。” 这些天,李贽也非常纠结。 一方面是想趁此机会干脆让李墨彻底断了对红七的念想,另外一方面,又心疼李墨所受的苦。 最终,李贽还是被对李墨的心疼给打败了。 只要李墨好,其他的,以后再说吧! 李贽正要下令,这时,有下人前来通报,说李墨终于出了演武场了。李贽带着李伯,急匆匆地赶去东院,不过没有见到人,李墨已经歇下了。 李贽长出了一口气,这个晚上也总算睡了一个踏实觉。 李墨这一睡,就睡了三天三夜,这才出了房门。 出来的第一日,李墨下令,让人彻底封闭了梧桐院。 李彤知道此事后,欢喜无比:“太好了,哥哥终于清醒了。” 烟姨娘也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只觉得眼前的天,如此地明亮。就连滴答滴答下个不停的雨声,也是如此地悦耳。 莲姨娘被关起来了,乔姨娘被赶了,红七走了,李墨的五个妾室,如今剩下的只有药姨娘和她两个了。 药姨娘远在京都,连李墨的面都见不到。 只有她,不但在李墨的身边,而且,还有了他的孩子。 烟姨娘抚摸着肚子,笑得舒心极了。 从此之后,镇北王府里头,红七成为了一个禁忌,谁也不再提起这个人,好像镇北王府里头,从来都不曾有过一个红侧妃一般。 镇北王府里头发生的一切,红七自然并不知情。 离开了镇北王府之后,那里的一切,也被她留下了。不是不在意,只是,在意又如何?终究,她有她的生活,他也会有属于他的生活。所以,不管是为了她也好,还是为了他也好,她都必须这么做。 所以,离开了镇北王府之后,红七不曾提过镇北王府或者李墨一个字。 倒是萧潇,偷偷地在背后对红三、红九道:“明月妹妹对镇北世子也太无情了些吧!说走就走,连个面都不见,话都不说一句。明明镇北世子对明月妹妹那么好。” 萧潇颇有些替李墨不平,李墨对红七的心意,连她这个在旁边看着的人,都为之感动不已。世上怕是没有几个男人会因为看到喜欢的女子停止了呼吸,就自个儿也停止了呼吸,差点儿就这么死去的。 这样的男子,红七就算因为那个未婚夫顾绯要离开他,也不该对他如此无情,叫萧潇都有些不忍了。 不过这样的话,萧潇是没有胆子当面对红七说的,只能背地里和红三、红九两个说道说道。 红九心里也觉着红七对李墨实在有些太狠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红七也是她的亲姐姐,红九可不会同别人一起排揎她。 红九就道:“七姐姐如此做自然有她这么做的理由。你同七姐姐认识的时间也不算短了,真觉得她会是那种无情的人吗?如果真是无情的人,也不会离开的时候,连下人们的出路也都安排得妥妥当当的了。” 这个萧潇倒是承认。 不过,她还是很不理解。 萧潇问红九:“那你说说,到底为什么,明月妹妹偏偏要这么对待镇北世子呢?” 这个,红九倒是真说不好。 萧潇见状,就问最是了解红七,同她关系也最好的红三。 “明烟,你倒是说说看,到底是为什么啊?” 问了一遍,却不见红三的反应。萧潇仔细一看,怎么红三的样子,好像在发呆似的?萧潇就用力地拍了拍红三的肩膀,红三吓了一跳,回过神来,问萧潇:“有什么事吗?”萧潇翻了个白眼:“我没有事,有事的是你才对吧。你刚才在想什么啊?想得这么出神,连我问你问题都没有听到。” “哪有什么事儿?不过是昨儿个夜里有些没有睡好,刚才打了个盹儿罢了。对不起啊,没有听到你说话。” 红三笑笑,找了个借口,掩饰了刚才的失态。 萧潇本来就不是个细心的人,听了红三的理由也没有怀疑什么,于是又将刚才的问题又问了红三一次。 红三这回收回了心思,专心同萧潇说话,之后,倒是没有再走神了。 但当一个人独处的时候,红三的心里,却又想起了这件事儿来。 如今,她该怎么办? 当初之所以想结这门亲事,是因为想要留在镇北城,可以和红七住得近些。可如今,红七离开了镇北王府,她肯定是打算去找顾绯的。红七如果和顾绯在一起,那肯定不会在镇北城里头定居,毕竟,红七和李墨有这么一段,如果在这里,大家都会心里头不自在,外头也会有闲言碎语,实在犯不着给自个儿找这个不自在。 而如果红七都不在镇北城了,她还要嫁给秋连城,留在镇北城吗? 红三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一方面,她不想和红七分开,单独留在这里,另外一方面,想到秋夫人、秋连城对她的一片赤诚,悔婚的话,又说不出口。 这些天,红三都在为了这件事儿烦恼。 这时,丫头来传话。 “三小姐,睡了吗?七小姐请你过去一趟。” 红三此时虽然已经上了床,不过也还没有睡,听到丫头的话,忙从床上坐了起来:“没有呢。你去回七妹妹一声,就说我马上过来。” 红三很快就爬了起来,穿好了衣服,去找红七。 时辰其实也不算晚,刚过酉时。如果是夏天的话,此时的天应该还是亮的;如果换了江南的此时,天应该是半亮;京城的话,则只能隐隐看到一些近的东西,远处的,大约是看不到了。而换了北疆,才到八月,此时外头却已经全黑了。 如果丫头不在前头打灯的话,就是两眼一抹黑,什么也看不到。 走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红三就到了红七那儿,并没有花太长时间。这处园子是她们离开镇北王府之后的临时落脚地儿,红七叫齐林找的。出了镇北王府之后,她们就径自来到了这里。 这处园子并不大,不要说同镇北王府相比,就是比起红家,也是远远不如的,不过用来给他们一群人落脚,倒是勉强够的。 红七单独住最里头的一个院子,她现在身上的毒到要全解,还需要一二十天的时间,需要安静疗养。 红三、红九和萧潇一起住了个院子,也好相互照应。 齐林和宋石他们则带着护卫们住了最外头的一个院子。 “七妹妹,我来了。” 红三笑着同红七打招呼。 红七听到她的声音,露出了同往常一样的笑容:“三姐姐你来了,这边坐。春风、夏溪,你们几个退下吧,我和三姐姐单独说说话儿。” 春风、夏溪几个就退了出去,把空间留给了这对姐妹。 “七妹妹,你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红三先问红七,顺手就给红七掖了掖被角,看着红七放在被子外头的手,她又瘦了,比起前些日子。可见这解毒的过程,绝对不好受。只是红七对她们,却从来什么也不说,表面上,也没有任何异样,好像没有任何不适。 红三的心一阵一阵,仿佛抽动似的,发着疼。 红七找红三,是因为秋家。 她从镇北王府出来了,这事儿外头的人现在虽然好像还不知道,但迟早,这件事都会爆发出来的。 与其让秋家从别人的嘴里知道这件事儿,倒不如她们主动点告诉秋家的好。这也是对亲家的尊重。 红七刚从镇北王府里出来,因为前一段时间停了吃药的缘故,身体十分不好,顾不太上这事儿,现在稍稍缓过气来了,就准备把这事儿给处理一下了。找红三过来,告诉她这个当事人一声,并问一下她的意见。 这其实只是红七的习惯而已,不会越俎代庖。但红七真没有想过红三会有什么不同的意见。 然而,让红七没有想到的事儿,红三沉吟了一会儿之后,最后却对红七道:“七妹妹,你再让我仔细想想这事儿好不好?” 正文 554.第554章 似是故人来 红七诧异了。 红三的反应有些不对啊。 不过,她还是点了点头,同意了这事儿。 红三考虑了几天,最后对红七道:“七妹妹,要不,这门婚事还是算了吧?” “为什么?” 红七不解地问。 红三道:“我想了一下,觉着我和秋公子还是不太合适,以秋公子的条件,应该娶一个比我更好的女子。” 红七可不会相信红三的说辞。以前红三为什么从来没有起这种念头,偏偏他们一离开镇北王府,她就有了这样的念头? 红七就问红三:“是担心李墨会因为我的缘故对秋公子和秋家的前程不利,你才如此决定的吗?” 红三沉默了。 让红七这样误会也好,不然的话,她总不能无缘无故地悔婚吧。婚姻不是儿戏,都已经订婚了,没有个正当的理由,红七也好,二太太也好,肯定是不会同意她退婚的。 红三默认了此事。 红七不赞同地看着红三。 “婚姻是一辈子的事,谁能够保证会永远一帆风顺,患难与共、不离不弃,富贵也好,贫困也好,都应该同舟共济,一起度过才是。你为秋家着想的心是好的,但这种一遇到困难就想退缩的心态,我却不能够苟同。而且,这一回你退缩了,退了秋家的婚事。下一次如果又订婚了,谁能够保证不会再遇到别的情况。到了那个时候,你又要如同这次一样吗?这个理由,我不接受!” 红七驳回了红三的请求。 红三抬起头震惊地看着红七。 “怎么啦?” 红七问红三,她说的话有那么叫人不可接受吗?还是语气太严厉了一点? 红三这时微微抿嘴,露出了笑容。 “我只是在想,如果说是以前的七妹妹,应该是不会这么说的。” 以前的红七,只是奉老太太的命令,掌管着红家,对于红家个人的私事,却不会多加干涉。就譬如红五,当初的婚事,红七是觉着其中定然有猫腻的。但是,她提醒过大太太和红五,她们坚持,红七也就不管了。 那时的红七,认为她们都是成人了,自己的事儿,她们自己能决定,对也好,错也好,她们自己承担。 这一回,红七却毫不考虑地就对她说“我不接受”,拒绝了她的请求。 因为这份拒绝,红三觉着十分开心。 “谢谢你,七妹妹,能够对我这么说。” 红七给红三的道谢弄得有些不好意思,而且,她也不觉得高兴好不好,呆的时间越长,牵绊越深。本来是打算最后挥挥衣袖,不带走一丝云彩的。现在,却离她的初衷是越来越远了。 因为红七如此替她考虑,红三心头一热,也就不再隐瞒她的想法了。 红三对红七坦白道:“其实,七妹妹,当初之所以想要答应这份亲事,主要是因为我想和七妹妹你离得近一些。我长这么大,从来都是一个人。七妹妹你是第一个接受我的人。虽然现在我和八妹妹、九妹妹她们的关系也好了许多,可是,能够让我觉得安心的人,还是只有你一个。虽然很对不起秋夫人和秋公子他们,可是,我还是想要呆在离七妹妹你近一些的地方,以后,也可以经常往来。如果七妹妹你去找顾公子的话,那我也想嫁在你附近的人家。七妹妹,我这样,可以吗?” 以前,红三一直不敢说出心中的这个念头,怕红七觉着她麻烦。 但红七今天的话,给了她勇气。 只要红七同意,红三知道,她就一定可以办到。 红七万万没有想到红三会如此说,她看着红三的眼睛,从红三的眼睛里,她看出红三是十分认真的。 红七能够理解红三的这种心情,上辈子,只剩下她和妹妹相依为命时,她也是这样。如果从组织里退下来了之后,她也会选择妹妹居住的城市生活。妹妹是她唯一的牵挂,她想看着她幸福,如果不幸福,她也可以陪着她一起度过。 红三虽然在红家有许多的家人,但因为出身和个人性格的关系,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人。好不容易从心里接受了红七。在她的心里,红七占据的地位,大约也如同妹妹在红七心中的地位一般吧。 她有这样的想法也不奇怪。 不像红八、红九她们,和红七关系虽然好,但她们还有自己的父亲、母亲、姐姐、弟弟、妹妹。 红七对她们,也不过是众多亲人之中的一个,不会像红三这样依恋甚至是依赖着她。 如果红三是这样的心态,那让她和秋连城成婚,对她而言,倒不一定是好事了。 红七点了点头。 “好,你的想法我知道了。如果这真的是你希望的,我同意。” 红三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红七却紧接着又道:“不过这件事既然是你起头的,如果你要退婚的话,那你也亲自去和秋家说。如果你能说服秋家和秋公子同意退婚的话,那我也不会有异议。” 红三的笑容就收了起来。 秋家,要怎么和他们说呢? 他们对她那么地好,她却因为自己的一己私心,利用了他们。现在还要做出悔婚的行为,伤他们的心。 红三脚步沉重地离去了。 镇北王府此时,却迎来了一个娇客,指名要见镇北世子李墨。当得知李墨并不在府里之后,她道:“那镇北王在府里吗?如果在的话,见镇北王也可以的。” 门房见她的口气这般大,心里头有些拿不准,就去报告了镇北王李贽。 李贽今日的心情还算不错,李墨没有再颓废下去,恢复了正常。虽然从他削瘦的面容可以看出他的心情还没有完全好转,但时间过去,一定会慢慢地好的。 李贽还对卢侧妃说:“这几日,你好好看些姑娘家,如果有好的,就让她们来府里住住。” 卢侧妃点头笑着称是,心里想着,也可以让娘家的丫头们来府里住住,说不定就跟李墨对上眼了呢? 这时门房来报,李贽正高兴,就好奇地见了。 一见,吃了一惊。 “蛮蛮公主,真的是你?” 正文 555.第555章 联姻 李贽同蛮蛮公主曾经见过的。 蛮蛮公主同库洛王子来镇北城议和,路上经过镇北王的驻地时,曾经专程去拜访过镇北王。 李贽对蛮蛮公主的印象还是很深的,一是因为蛮蛮公主是个难得一见的美女,男人对美丽的女子自然会多看几眼,二是因为蛮蛮公主的一口汉话说得极为标准,不大像一般的蛮人,就是学了汉话,也带着股蛮人的口音,一听就可以听得出来。蛮蛮公主却一口地道的京都话,如果不看她的打扮,一准以为她是大兴人呢。而今天,蛮蛮公主还一身标准的大兴姑娘家的打扮,就更像了。 如果不是李贽对她的印象颇深,还真认不出她就是那个蛮族的公主呢! 李贽的态度郑重了起来,问起了蛮蛮公主的来意。 蛮蛮公主看了一眼卢侧妃。 李贽还没有开口,卢侧妃就先行笑道:“妾身突然想起还有点事儿要处理,恕我失礼,先行一步,公主就麻烦王爷招待了。” 说完,卢侧妃就同蛮蛮公主打了个招呼,先行离开了。留下李贽和蛮蛮公主两个说话。两人这一谈,谈了许久。 蛮蛮公主走后,李贽找了卢侧妃过来,让她给蛮蛮公主安排住处,安排好之后让卢侧妃亲自带人去接蛮蛮公主过来。 卢侧妃心中吃惊,面上却并没有显露出来,只是笑问李贽:“我觉着吟风院挺好的,王爷您看可妥当?” 镇北王府有专门用来待客的院子,吟风院就是最好的几个院子之一,又宽敞,风景又好。镇北王妃是把蛮蛮公主作为最为尊贵的客人来对待,做出了这样的安排。 李贽却道:“不,就安排在碧漪院吧,那里就挺好的。” 卢侧妃闻言,心里更吃惊了。 碧漪院并不是镇北王府的客院,而是东边的诸多院子里头的其中一个。 东边,实际上是世子李墨的地盘,李墨和李墨的女人们都安排在这边,譬如烟姨娘,譬如以前的乔姨娘和红七,也都是住在东边的。 而东边区域的院子,除了李墨住的东院,最好的院子有三个。 一个是空着的长青院,那是给李墨的妻子住的,就算人不在镇北,院子也备着空在那里;另一个就是红七所住的梧桐院,如今红七走了,院子也锁在那里,也空着了;还有一个就是碧漪院了。 这几个院子,不但地方大,景致好、摆设好,而且最重要的是,离李墨的东院也是最近的。 前些日子卢侧妃还曾经对李贽说过,是不是让烟姨娘住到那里去? 烟姨娘现在怀着李墨唯一的子嗣,服侍的人比以前也多了许多,再住原来的院子显得有些拥挤了。 卢侧妃见了,就有心给她换个院子,也算是同烟姨娘示好。有了肚子里的这个,烟姨娘以后的地位肯定低不了。 李贽听了,本来也没有反对的,只说先问问李墨的意思。但现在,李贽却毫不犹豫地就把本来要给烟姨娘的院子给了蛮蛮公主。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而且,作为客人,不安排在客人住的地方,反而安排在了王府的内院,这也让卢侧妃不由得不深思这里头的道道。 如果真的是她想的那个意思,那对待蛮蛮公主就要更需要小心才是了。 卢侧妃心里暗自想着,对这件事格外上心,不但亲自交代管事不可马虎,而且还多次去碧漪院检查,有没有打扫干净,里头的东西可还妥当,还特别临时买了几个会蛮语的丫头,紧急训练规矩,也好让蛮蛮公主有宾至如归的感觉。 这一切,让府里的人都知道,这位即将来住的娇客,是多么地受到重视。 李贽对卢侧妃并没有说出蛮蛮公主的来意,毕竟这种事儿没有成之前,都是不好说的。说出来,闹得风风雨雨的,到时候事情没成,反而惹笑话了。 不过对于李墨,李贽却不会隐瞒,这事儿,也得李墨同意才行。 原来,蛮蛮公主此来,为的不是别的,而是蛮族有意同镇北王府联姻。 如果是以前的话,李贽是不会考虑的。 镇北王府如果和蛮族联了姻,京都里的皇族郦氏,还能够睡得安稳吗?镇北王府和郦氏数百年来,也算是安逸无事,李贽本来也没有打破这种关系的打算。 但是如今,不改变却是不行了。 作为储君,未来的皇帝的郦世亘竟然想要镇北王府唯一的子嗣、李贽唯一的儿子李墨的命,这触到了李贽的逆鳞,也引起了他的警觉。 如果郦氏真的要对镇北王府不利的话,那联合蛮族未尝不是一个出路。如果镇北王府和蛮族联姻的话,郦氏就算是真的想要对镇北王府下手,只怕也要掂量一下后果,不敢轻举妄动。 所以,在得知蛮蛮公主的意图后,李贽就有些动了心。 而且,蛮蛮公主本身也是蛮族的第一美人,美丽那是不用说的了,而且头脑也十分聪明,很有魅力。如果李墨能够因为她,更快地忘记了红七,心情变得好起来,这也是极好的一件事。 总之,不管是从镇北王府的利益出发也好,还是从李墨个人的利益出发也好,这都不是一件坏事。 李贽同李墨好好地分析了同蛮族结盟,娶了蛮蛮公主的种种好处后,然后小心翼翼地问李墨:“墨儿啊,你觉着怎么样?行吗?” 李贽的心中真担心李墨因为红七的缘故排斥这件事。 李墨却毫不在意地道:“如果爹觉得对镇北王府有利的话,就这么做吧!” 出乎李贽意料之外地,十分干脆的,李墨就同意了这件事。然后,李墨就走了,一切交给李贽去安排。 李贽十分安慰,果然是他最骄傲的儿子。 就说嘛,他的儿子怎么可能被一个女人迷得神魂颠倒? 什么为了一个女人就差点儿死掉了,准是前些日子又是打仗又是被那个太子给算计太累了,身体一时支撑不住,凑巧就晕倒了。结果那些没有本事的庸医为了推卸责任,就把一切都归在那个红七的身上了。 李贽如此认定,终于彻底地放了心。 过了几日,卢侧妃亲自去接了蛮蛮公主入住碧漪院,府里上上下下打足了精神接待这位娇客。就连李墨,也抽出了时间陪伴蛮蛮公主,两个人有时下棋,有时游湖,有时钓鱼,有时还射箭,蛮蛮公主的射术相当不错。 镇北王府里,处处都留下了两人双双的俪影。 正文 556.第556章 消息 镇北王府下人们议论纷纷。 心儿自然也听说了此事,她就买了一些东西去探望秋霜。 开始的时候,秋霜还为着心儿留在镇北王府,不一起离开的事儿生气。 不过,后来听心儿自怜自哀地道,她们都是从红家出来的,家人也都在红家。可她就算是和她们一起回了红家,又如何呢?还不如在这里,反而认识的人还多一点。秋霜的气也就渐渐地消了。 而仿佛不经意地,心儿就对秋霜提起了李墨和蛮蛮公主的这件事儿。 最后叹了一口气,道:“男人难道都是这样吗?想当初世子爷对姨娘,那是何等的情深意重。如今不过短短数日,也就只见新人笑了。真是让人心寒。” 秋霜听了心里就有些不舒服。 不过嘴里还是道:“你胡说什么呢?主子之间的事儿,哪里是我们这些下人该过问的。”话是这么说,到底没有忍住,还是把这个事儿问了个仔仔细细。心儿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地一一都说了。 心儿走后,秋霜越想越不安生,就又把这件事儿同春风、夏溪和碧儿说了。 如今,碧儿也算是她们一挂的了,连卖身契,镇北王府都出了一纸契书,交给了红七,是真正的红七的人。因此有什么事儿,秋霜她们也就不再避着碧儿。 春风、夏溪听了这事儿,也很不是滋味。 可李墨的事情哪里是她们能够管的,所以两人只是沉默。 碧儿则焦急地道:“一定不会是心儿说的那样的,我在镇北王府多年,从来没有看过世子爷对任何人像对主子这么用心。这里头肯定是另有内情。世子爷的心里,绝对只有主子一个,不可能那么快就移情别恋的。不过,如果一直这样下去,时间长了,那就难说了。毕竟世子爷现在这个情况,最容易被人趁虚而入了。我看,我们是不是得想个法子,让世子爷和小姐和好啊?” 碧儿虽然已经下定了决心跟着红七,可从心里她还是没有彻底地断了红七和李墨和好,重回镇北王府的念头。她觉着这也是有可能的。毕竟,就算是红七对那顾绯一心一意,可以不顾世俗的眼光地去找他。但男人和女人是不同的,红七作为李墨的妾,同李墨在一起都一年多了,哪个男人能够不在意? 碧儿对红七的性子也颇为了解几分,她同一般的女子不同。这次她能够为了顾绯离开李墨,不管别人怎么说,那一旦顾绯因为此事显示出对她的嫌疑,以红七的个性,极有可能因此离开顾绯的。 只要红七对顾绯死了心,那她和李墨之间未必没有机会。 但如果中间突然插了这么个人,而且,还是个容貌如此美丽,仅在红七之下,比李墨其他的女人可是要高出一截的美人,身份又是如此高贵,就是长孙飘雪,比起她来,也是大大不如的,蛮族的王最为宠爱的公主,偏还对李墨貌似又颇为有意的样子。 这样出色的条件,几个男人能够不动心? 如果是以前的李墨,有红七在身边,碧儿倒也不怎么担心。可现在红七不在,李墨估计又是最为伤心的时候,这个时候有个万一,说不定就彻底完了,再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碧儿不能不着急。 春风听了,就斥责碧儿道:“说的什么胡话。你跟在小姐的身边时间也不算短了,小姐的性子你还不了解吗?如果你真敢违背小姐的意愿,做出什么事儿来,到时候,就算是我们全跪下给你求情只怕小姐也不会留你。这种糊涂想法,还是赶紧丢了的好。” 碧儿一惊,这才意识到心急之下,差点儿出了一个昏招,连忙多谢春风对她的提醒,心中对春风多了一份感激之情。 不过春风话虽然是对碧儿那么说,私底下却对夏溪道:“你说,小姐和世子爷真完了?小姐真的就和顾绯公子了?虽然顾绯公子也是不错的,可我怎么就觉着小姐还是和世子爷更为般配一些?” 打从心底里,春风还是更愿意红七和李墨在一起的。 这一年多,李墨是怎么对红七的,她们都看在眼里。虽然开始的时候不大顺,红七也因此吃了不少的苦头,可李墨后来对红七越来越好,在她没有一子半女的情况下,就给她她侧妃的份位,连镇北令都给了她。跟着这样的李墨,红七绝对不会受委屈,李墨不会容许任何人给她气受,春风心里也越来越踏实。 而顾绯性格虽然好,但那是因为没有长久相处过,隔得远了,那自然看什么都好。真在一起相处了,顾绯真的不会有问题吗?他会不会在意红七和李墨的这一段,以后来个秋后总算账? 另外,以红七的容貌,很容易会招惹上是非。 譬如黑太子这样的人,李墨能够毅然站出来护住红七,他有这样的实力,也有这样的魄力。 可换了顾绯,在他们还在京都,老太师还在职的时候,面对李墨,他都无能为力。 如果再出现了类似的情况,已经成为了平民百姓的顾绯,能够有能力护住红七吗? 这也让春风暗暗担心。 小姐固然聪明、坚强,可再怎么说也是女子,有着先天不可避免的弱势,有些时候,还是需要一个男人来保护的。 不然,什么都靠自己,小姐也太辛苦了。 春风心里并不赞同红七的选择,但她知道,这种事,红七是不可能听她的,因此只能在心里默默的担心。 夏溪同春风的想法却是不同。 “世子爷以前对小姐是还不错,我也承认。但小姐才走多久,他就又同别的女人勾搭上了?这也太让人心寒了。现在都如此,以后又能够好到哪里去?” “顾绯公子固然没有世子爷这么强,但如果住在一个小地方,也不可能碰到黑太子那样的大人物吧?以前小姐一直在清河县长这么大,怎么就没有碰到过这样的事?” “反正,我只要小姐觉得开心就好。” 两个丫头说着话,没有注意到,红七就在门外,把一切都听到了。 正文 557.第557章 决定 最初,红七的心里不可否认地有些失落,大约是女人的虚荣心还是什么的吧,就算离开了一个男人,也会希望对方至少不会这么快地忘记自己,和别的女人在一起。 但同时,红七也觉着轻松了不少。 看来李墨过得也很不错,那就好。 不然,红七心里头老觉着有些亏欠了他似的,心里总有个疙瘩。 虽然理智上考量,从头到尾她都不愿和李墨在一起,是李墨一厢情愿硬来的,但人就是这样,就算本来是仇人,相处时间长了,也会滋生出复杂的感情。 感情的世界里,很难像数学题那般简单,一加一就等于二,不会有别的答案。 红七固然没有爱上李墨,但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李墨在她的心中也留下了一些痕迹,占据了一些分量。 如今李墨真的想开了,对她对他都是一件好事。 感情的世界里,从来两个人就足够了,容不得第三者。 现在,她要把李墨的痕迹从心中抹去也要轻松多了,不然,怀着那份莫名的愧疚,要做到这一点可真不容易。如果办不到,对她和顾绯的关系,肯定会造成影响的,这是红七所不愿意的。 既然已经选择了,那就不要三心两意。 因为种种原因,她的人不得不在李墨的身边留了这么久是一回事,但她不能连心也留了一部分下来。 红七如此决定。 从这一天起,红七将更多的时间用在了工作室里,一来是设计新的嫁衣,让人送回京都;二是忙乎红三和红八、红九几个的嫁衣,虽然红三这回的婚事有可能作罢,但以她们几个的年龄,婚事肯定都不会拖太久,也就这一两年的事儿,提前准备时间也能够更充裕一点,做得也更好,对她们的嫁衣,红七自然比其他人的更为上心;第三件事,红七则是给老太师、老郡主、顾绯也亲手做了一些衣服。过了这么长时间才去找他们,总不能空手而去,她比较擅长的也就只有这个了。 这样一来,红七的事情就多了起来,忙得不可开交,会想起李墨的时间也越来越少,而因为要给顾绯做衣服的关系,回忆起顾绯的时间也越来越多。本来已经有些模糊淡忘的顾绯的模样,变得越来越清晰,而本来清晰的李墨的容颜,则在红七的脑海里,渐渐地淡去,逐渐模糊。 时间一一天天过去。 镇北城里渐渐地也有了风声,红七离开镇北王府的事儿,镇北城里有些脸面的人家几乎都知道了。 当然,真正的原因他们是不可能知道的。 他们还以为如同李墨抛弃大乔一般,红七也被李墨所抛弃了。这也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儿,有权有势的男人们一时喜欢这个女人一时喜欢那个女人,常有的事儿,哪个家里不是这样的?又不是老婆,只是妾室而已,实在不是什么事儿。 只是有些男人想不通,红七那样的绝色,说抛弃就抛弃了。 真不愧是镇北王府的世子李墨,这份心肠,不是他们能够比得上的。若换了他们,可是万万做不到的。 也有些轻浮子弟,四处在打听红七的住处。 见过红七的都说美,但镇北城里头,真正见过红七的人,还真不是太多。以前红七在镇北王府里头,他们不敢起这份心思。但现在红七出了镇北王府,他们的心思就开始活跃了起来,欲一睹美人风采。 他们本来就是镇北城的地头蛇,红七她们虽然低调,但真的有心打听的话,总是打听得出来的。 这些日子,红府门前,就老有人徘徊不去,想趁机一窥红七的真容的。只是红七一直不曾出门,红府也是府门紧闭,不论他们如何窥探都窥探不到就是了。 于是就有那等胆子大的,竟然想出了个歪主意,想趁夜爬红府的墙,偷溜进去瞧瞧。还好齐林性格严谨,那些护卫们在他的带领下,也不敢大意,都十分尽责,因此那些人刚一上墙,就给发现了。 齐林把他们狠揍了一顿,揍得他们爹妈估计都认不出他们是谁了之后,就把他们给放回去了。 这些人你扶着我,我扶着你,嘴里不停地抱怨着,叫嚣着一定要找回这个场子,不见到红七的给真容,绝对不罢休。 这时,有个人一脸疑惑地问:“还有小军他们呢!他们不是比我们进去得还早吗?怎么没有看到他们的人影出来啊?难道他们成功了?” 说话的人懊恼不已,他们是不是完全给人当成了替罪羊了?凭什么他们倒霉,而他们则看到美人了啊?真是让人心里很不平衡啊! 不过,他们这种不平衡的心态,只是维持了一个晚上,到了第二天,就彻底地平衡了。不但平衡,还是非常地平衡,平衡到他们甚至都庆幸起来,幸好他们落在了齐林的手里。自从听到了那个消息之后,他们再不觉得被打板子算得了什么了。 因为那些人,比他们还惨。 他们还只是被揍了,而这些人,竟然被脱得光光地,放在了镇北城最为繁华的那条大街道上,还是一大请早,买菜的人最多的时候。 这下子,这些人出名了。 出大名了! 只是,有些出名是好事,有些,则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于是,他们之中,有的本来要谈妥的婚事告吹了,别人说她可以嫁给一个纨绔子弟,但绝对不能嫁给一个变态。 有的则被人嘲笑得头也抬不起来,差点儿一根绳子吊了脖子,实在是太丢人了。 还有的人则直接给家人发配了,免得留在这里害得家族也跟着丢脸…… 经过了这一次的事件之后,红府的门前这才冷落了下来,不再有这么多人鬼鬼祟祟的惦记着了安静了许多。 红府安静了,萧潇这些日子却过得不太安静。 又是帮助红家姐妹们收拾摆放行李,又是给王夫人庆祝生日……忙得萧潇腿都不带沾地了。 不过,每次萧潇从外地回来,身边都伴着一个公子。不是别人,正是城守王夫人家的小公子庄守成。 正文 558.第558章 两只呆头鹅 萧潇和庄守成告别进了红府。 一进来,却被唬了一大跳。 一、二、三! 红七、红三、红九三个竟然都在,就在门口,三双共六只眼睛,此时正齐刷刷眼巴巴地看着她。 萧潇的脸上此时还带着残留的笑意,心情甚好。 如果是以往,她可能还会给这种有些古怪的阵势给弄得吓一跳,警觉起来。不过现在她的反应比起平时明显有些迟钝,还笑着问红七她们:“你们几个怎么都在这里?难道要出门不成?” “都这个天儿了,我们怎么会出门。我们是听人说,这里有两只呆头鹅,所以就跑过来看看呢。” 红七回道。 萧潇闻言,也好奇地四处看。 “呆头鹅在哪里?我怎么没有看到?真的有吗?不是在诳我吧?” 萧潇怀疑地看着红七。 红七的记录实在是太不良了,她不知道被红七给坑了多少次。 不得不说,萧潇有这样的认识是对的。不过,她怎么就不想想,她都被红七给坑了无数次了,为什么每回还是会上当呢?恐怕她这个明知里头可能有陷阱,还是忍不住要刨根问底的脾气,才是最根本的原因吧。都到这个时候了,她还不知道避而远之,还在这里搀和。 红七不坑她,都觉着对不起她了。 红七就笑道:“当然有,不但有,这两只呆头鹅还很特别呢!” “哪里特别?” 萧潇更好奇了,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看着红七,却没有注意到红三、红九满是同情地看着她,站在红七身后的秋霜则忍笑忍得十分辛苦,肩膀不停地耸动着,侧过身去,用手捂着嘴巴。 偏这时红七还问萧潇:“你真的想要知道?” 萧潇还连连点头,如同小鸡啄米一般。 “当然。不知道的话,我晚上肯定连觉也睡不着了。明月妹妹,快点告诉我嘛!” 萧潇还连声催促。 红七这才很是无奈地道:“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告诉你好了。听说,那两只呆头鹅,竟然会说话。” “怎么可能?鹅怎么可能会说话呢?” 萧潇惊呼,连道不可能。 红七道:“怎么不可能,刚才我隔着门听得可是清清楚楚的。一只呆头鹅说,你进去吧,你进去了我再走。另外一只呆头鹅说,不,还是你先走吧,你走了我再进去……” 红七的话还没有说完,红三、红九两个已经再也憋不住了,闷笑不已,而秋霜则更是夸张,捂着肚子,蹲在了地上。做个丫头真辛苦,不能嘲笑主子。她真不是想要故意嘲笑萧潇小姐的,可是,这样叫她怎么忍啊? 萧潇则越听越觉着这话怎么这么熟悉,再看红三、红九她们的反应,终于,萧潇意会过来了。 红七说的那两只呆头鹅,可不就正是她和庄守成吗? 敢情,刚才她和庄守成在府门口分别的话,红七和红三、红九她们全部听在了耳朵里。说的时候,萧潇也不觉得有什么别扭,可此时给红七这么一说,不知怎么地,萧潇的脸腾地就红了,她低叫一声,捂着脸就跑了,没脸见人了。 后头一阵哄笑。 红七就是那个带头者。 本来红三、红九和秋霜她们都还忍着,但红七一笑,大家伙儿就都憋不住了,笑得萧潇都跑回屋子里,钻进被窝里了,脸还在发烫。 红七那个妖女,实在是太缺德了! 自从回了屋子,萧潇就没有再出门,连晚饭也是在她屋子里头吃的,没有像以往,和红三、红九一起吃。 红三、红九有些担心。 “是不是我们太过分了一些啊?”红九有些不安地道:“要不,三姐姐,我们去看看萧潇姐姐,给她道个歉?” 红三点了点头,两人正要去寻萧潇。红七来了,笑道:“都是我惹的祸,我去就是了。” 红七就去寻了萧潇。 萧潇知道是红七来了,倒是让丫头开了门,只是见着红七了,却是虎着一张脸:“你来干什么?还没有取笑够啊?” 红七敲了一下萧潇的头。 “哪来的这么大的气性?你当我真是无聊到了这样的程度,冒着冷风带着中毒的身子守在那里,就为了看你的笑话?” 边说,红七就边咳了两声。 她这一段时间虽然在服解药,但这毒本来就是慢性毒药,她的身体又不好,太猛的药也吃不住,所以,毒去得也慢,每一天都会发作,只是比起没有吃解药之前要好上许多了。但如此天天折腾,红七现在消瘦得惊人,脸颊上都没有几两肉了。 萧潇一见她这般,立马把自个儿的恼意给丢到了九霄云外去了。连忙拉了红七,让她到床上靠着,又让丫头给红七准备驱寒的姜汤,而她自己更是握住了红七的手,感受到红七手的冰凉,萧潇急道:“你这人怎么这样,自个儿的身子也不知道爱惜。大晚上这大的风,你还跑出来做什么?有什么话明天说不成?就是真急着今儿个说,让丫头来叫我也就是了。真是,春风她们也是,怎么就不劝着你一点?都在做什么啊?” 萧潇边说边不停地揉着红七的手,给她呵气,想让她暖和起来。 红七笑着制止萧潇夸张的动作。 “我没事。” 又正色问道:“倒是你和庄守成,你们两个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真的对他有意吗?” 霍夫人把萧潇交给了她,这是对她的信任。她既然接受了萧潇,那对霍夫人、萧潇也就有一份责任在。 因此,今日从红三、红九那里听说了萧潇和庄守成之间的关系似乎有些暧昧时,红七就决定要好好问一下萧潇,看她是个什么样的想法。之前也是想看看,他们两个目前究竟是什么关系。 萧潇的脸就又红了起来,如同涂了胭脂一般。 她低垂着头,很不好意思。不过,她也感受到了红七的郑重,不是那种恶作剧似的,萧潇最后就呐呐地道:“兰姨她很喜欢我,对我很好,他,也很好。本来我觉着我年龄比他大些,有些不大好。可是,他说,他不在意。” 红七皱眉。 “我不是问他们,我是问你。” “你,真的喜欢庄守成吗?” 正文 559.第559章 你相信吗? 听了红七的话,萧潇的脸又忍不住红了。 一提起这种事,总是会觉得很不好意思。 不过,她能感觉到红七是真的关心她才问的。 对这,萧潇心里还是觉得开心的。 而且,以前都是她去找红七玩,红七从来不曾来找过她,还是单独两个人的谈话,又是这样私密的问题。这是不是说明给红七渐渐地不再只是把她当做红八的一个朋友,而是当做红七自己的朋友了呢? 事实上,最近萧潇也一直想找人说说这件事儿。 但红八不在,她和红三、红九的关系虽然不错,但远没有红八那么知心,还不到说这种话的程度。 而萧潇对红七有一种盲目的崇拜和信任,虽然红七年纪事实上比她还小一些,但在萧潇心里,觉着红七是她所见过最聪慧最明智的女子,这种问题,她也很希望能够得到红七的意见和指点。 因此,萧潇就忍着心里头的羞怯,认真地和红七讨论。 “我不讨厌庄守成,觉得他人很不错,应该是喜欢的,但如果说特别喜欢的话,好像也谈不上。不过,我想过了,嫁给他的话,他应该会对我好。而兰姨也希望我能够成为她的儿媳妇,所以,以后应该不会有什么婆媳问题,日子应该是好过的。明月妹妹你也知道,爹娘他们一直在为我的婚事担忧,在京都,大家都忌讳我的名声,高不成低不就,找不到什么好亲事。而庄家呢,门第虽然比我们家低一点,但兰姨和我娘的交情好大家都是知道的。有这份交情在,我就是低嫁了,别人也不会太说闲话。总的说来,这是一门不错的亲事,我是这么觉着的。明月妹妹,你觉得呢?” 红七对萧潇颇有些刮目相看了。 平常看着没心没肺没什么脑子似的,在这件事上想得倒是很清楚,没有不切实际的妄想,也不好高骛远,十分踏实。 这个年纪的女孩能如此务实,真的十分难得。只是也让人有些心疼。从萧潇的话里能够听得出来,她接受这门亲事,更多的是为了父母亲人考虑,而不是为她自己而选择的。 红七就对萧潇道:“你为父母亲人着想的心固然是好的。但我觉着正是因为如此,你才更要慎重考虑。你想想,霍国公和霍夫人顶着那么多别人的闲言闲语,却一直没有定下你的婚事。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不想委屈了你。如果你是十分喜爱那庄守成那倒也罢了,如果对他并不是那么中意,只是将就而已,那倒反而辜负了他们的这一番心意了。婚姻是一辈子的事,不要匆忙做决定,还是再仔细想想,排除掉其他因素,只看他这个人,和他在一起是否觉得快乐?如果碰到困难,他能不能和你一起承担?不论发生任何事,他是不是都能够不离不弃?以后的事情谁都不知道,但至少,我想如果你嫁的是能够让你有这样感觉的人,至少国公爷和夫人会更安慰一些。” 萧潇听了红七的话,露出了思索的表情。 红七不作声,由着萧潇自个儿去想。 过了一会儿,萧潇开口对红七道:“谢谢你,明月妹妹,你说的对,如果我是抱着这样的心态的话,爹娘他们也不会开心的。我会排除其他的因素,再仔细看看庄守成这个人,看他是不是那个值得我一辈子相守的那个男人。” 红七达成了目的就准备告辞,这时萧潇突然问红七:“那明月妹妹,顾公子对你而言,就是那样的人吗?你相信,不论发生了任何事,顾公子对你都会不离不弃?” 所以,即使和李墨在一起这么久,世人的眼里,她一辈子都打上了李墨的烙印,她仍然要去找顾绯? 明明李墨对她那么好,和李墨在一切,她会轻松许多。 而去找顾绯,顾绯能够释怀吗? 对红七的这个决定,萧潇一直很不理解。但今日红七所说的话,让她有些明白红七为什么这么做了。 红七闻言,笑着点头。 “嗯,我相信。” 轻描淡写,没有丝毫犹豫。 红七离开了。 萧潇看着她的背影,心中满是羡慕。同时也在想,如果换了她处在红七那样的境地,如果顾绯换了庄守成,自己能说出这样的话吗? 萧潇发觉,她说不出口。 她,真的要嫁给庄守成吗? 萧潇对自己先前的决定,越来越有些怀疑了。 从这天起,她对庄守成也疏远了许多,找了个借口,不再经常跑去庄家。她需要时间来让自己仔细想想该怎么办。 还有个人,也同萧潇一般,很是烦恼。 不是别人,正是红三。 她这些日子也十分烦恼,要怎么对秋夫人和秋连城开口说她要退婚的事儿,这真的是一件很难开口的事儿。几次红三话都已经到了嘴边,却还是没有开口。 而不管她们烦不烦恼,时间如水,匆匆流逝,不会停留。 转眼间,就到了中秋了。 中秋是一家人团圆的日子,一早,秋夫人就让秋若水来请红三并红家几姐妹以及萧潇姐弟过去府里吃晚饭过中秋,免得他们在外头过节孤单。秋连城还在军营里,到下午的时候才会回来。 而几乎同时,庄府王夫人也派了庄守成来请萧潇、萧成渊姐弟两个,不过却没有邀请红家诸人。这也是正常的,庄家同红家几姐妹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交情,这种家宴,不邀请她们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而且,红三和秋家是姻亲,怎么也轮不到王夫人来操这个心。 萧潇也没有多想。 这件事是在红七和她谈话之前就已经说好的,倒也不好临时反悔,萧潇和萧成渊两个就去了庄家。 庄守成这些天都没有怎么见着萧潇,这回来找她,心中也颇有些忐忑,不知道萧潇会不会同意,见她答应了,眼睛发亮,脸上情不自禁地露出了快活的笑容。 他为人比较木讷,少有这么明显的表情,看得萧潇心头一动,庄守成似乎真的很在意她似的。 萧潇的心里头就有些甜。 也许,庄守成真的就是她的那个人也说不定,只是以前,她从来没有这么注意过他,也没有注意他原来都是用这样的表情看着自己的。 那么温柔、专注,还有动人。 萧潇的心跳得有些快。 这还是第一次,不是紧张,不是害羞,仅仅只是为了庄守成这个人。 萧潇、萧成渊去了,红三本来是不想去的,都在想退婚的人,去这种场合真的不大好。但最终她还是没有拗过秋若水,被硬拉去了,红三顺手拉上了红九,她一个人的话,真不知道怎么面对秋夫人和秋连城,有红九在,好歹有个打掩护的。至于退婚的话,今天红三没有打算说,怎么也得等过了中秋之后再说比较好,大团圆的说这种话,实在不大好。 红七借口身体有些不适,没有去凑热闹,留在了府里。 庄府这一天很是热闹,很少见到的城守庄大人也在府里,另外庄大人的弟弟庄敬孝他们一家也过来了,两家在一起过中秋,分外热闹。 庄敬孝没有走仕途,留在老家侍奉老父老母,如今老父老母均已经过世了。他来镇北城也是想投奔有出息的哥哥,想在城里有所发展。 他的妻子郑氏也是个长袖善舞的妇人,很会来事,对人也十分热情和善,对着萧潇笑得十分殷勤,对萧成渊也是热情有加。 这会儿见萧潇和萧成渊来了,立即迎了上来,拉了萧潇的手就心疼地道:“只几天功夫不见,怎么好像有瘦了?等一会儿,婶子亲自下厨去给你做几道好菜,给你好好补补。瞧这漂亮的小脸儿,都快瘦成什么样了?” 说完了萧潇,又轮到了萧成渊,也是好一番嘘寒问暖。 萧潇、萧成渊交换了个十分无奈的眼神。 这人热情是好,太过热情了,却实在有些吃不消。 这时,郑氏的一双儿女也迎了上来,同萧潇、萧成渊打招呼,儿子名唤庄守帆,女儿叫做庄雯雯。庄雯雯笑着唤萧成渊“渊哥哥”,她是个性子十分活泼的姑娘,长得也漂亮,只是总显得有些轻浮,对年轻男子都很亲热,对姑娘家就冷淡多了;庄守帆则对着萧潇打了个招呼,他今天穿得十分光鲜,只是刚打完招呼,却又打了个哈欠,似乎精神不大好的样子。 萧潇、萧成渊两个也客气地还礼,然后庄妍好也来了。 之后,萧潇、萧成渊先去和王夫人打了招呼,然后一群年轻人就另找了地方,去玩自己的了。庄妍好、萧潇她们女孩子一处,萧成渊、庄守帆、庄守成等男人们一处。 女孩子家聚在一起,也没有什么别的,吃吃水果,聊聊天什么的。 聊着聊着,庄雯雯突然问萧潇:“萧潇姐姐,你什么时候从那红家搬出来啊?” 萧潇闻言,十分莫名其妙。 “我为什么要搬出来啊?” 庄雯雯睁大了眼:“当然要搬出来啦,那个红家七小姐可是被镇北世子抛弃了的弃妇,同她住在一起,那不是同镇北王府作对吗?我伯父说,这可不行,得让你赶紧搬出来。” 正文 560.第560章 月上柳梢头 庄雯雯的伯父就是庄守成的父亲庄敬业,国字脸,看着极有官威,在家也是个严父,不怒而威。说实话,开始的时候萧潇的心里很有些怵他,不过每次来庄家,他对萧潇姐弟倒是十分和蔼、亲切。在萧潇的心里,一直把他当做一个值得尊敬的长辈。 这样一个人,背后却是存了这样的心思吗? 说红七是弃妇也就罢了,毕竟在外人看来,可能就是这样。可明知道红七是她的朋友,现在正是艰难的时候,作为朋友,更应该在红七的身边支持她才是。却只因为李墨是当权者就不问是非,不顾情谊地想要让她搬出来。 这种想法却就让萧潇很有些心寒。 那庄守成对她也是这样吗?因为她是护国公的女儿,护国公府的大小姐,所以才如此亲切的对她。 如果有一天护国公府落难的话…… 萧潇的笑容收了起来。 庄妍好万万没有想到庄雯雯竟然把这话都给说了出来,十分尴尬,她瞪了庄雯雯一眼,示意她住嘴,又忙对萧潇笑着道:“萧潇姐姐,昨日我新得个有趣的玩意儿,你要不要瞧瞧看?” 萧潇现在哪里有什么心情看什么新玩意儿。只是庄妍好看着她的眼神是如此抱歉、担忧,萧潇也不好太拂她的面子,就此离去。毕竟,他们姐弟几人来到了镇北城之后,多承王夫人和庄家兄妹们的照顾,这份情,萧潇是不能不领的。也不能只因为庄雯雯说的这番话,就把这一切给抹杀了。 萧潇也就打起精神,装作颇有兴趣的样子,同庄妍好看起了她的新玩意儿。只是原本的一腔好心情,全部都跑光了。 比起郁闷的萧潇,红三就过得太好了一些。 红三第一次见到了秋连城的爹秋将军,秋将军是个十分爽朗的北方汉子,留着一脸的大胡子,见到红三,拍着秋连城的肩膀,挤眉弄眼地笑:“小子,很有艳福嘛!” 这种性格同秋连城稳重的性格简直是南辕北辙,让红三颇吃了一惊,看着秋连城无奈的样子又有些好笑。 总之,连秋将军在内,秋家所有人对红三、红九姐妹都十分热情,在没有看到红七之后,秋夫人还连声问红七怎么没有来,得知了原因之后,秋夫人就让家人的管事把过节的一些吃的装了一份,给红七送过去,并说现在红七身体不好,她就不去打扰她了,等改日红七身体好些了,她再去瞧她,让红七好好调养身体。 对于红七被李墨休弃的事儿,全然没有忌讳的意思,对这门婚事的态度,也依然如同以前一般,态度坚定。 红三连忙阻止秋夫人,说:“吃的家里也准备了呢,再送这些过去,哪里吃得玩,不要白白浪费东西。秋夫人的心意,她代为转达就好了。” 秋夫人却道:“平常的话,倒也罢了。但今日过节,我们在这里热热闹闹的,她一个人在家里该有多冷清,浪费固然不大好,但一年到都,中秋不也就这么一个吗?浪费就浪费这么一次吧!总要让她知道,咱们虽然没有和她在一起过,心里头也是想着她、念着她的。” 说完,不顾红三的劝阻,硬是叫管事们把东西送去了。 红三的脸色有些沉重。 红九有些不解,附在红三的耳边道:“三姐姐你怎么啦?以我们两家现在的关系,节都能够一起过了,送些东西有什么关系?你快别这个样子啦,过节就要高高兴兴的。你这样,没有看连大哥多担心啊?” 红三闻言,就朝秋连城看去,果然看到秋连城正看着她呢。 他向来表情不大明显,倒是看不出明显的担心之色,不过,红三仍然能从他的眼神里感觉出来。 红三就压住了心里头的种种想法,对秋连城露出一个笑容。 红九说得对,过节就是要高高兴兴的。 别的事情,等过完节到时候再说吧! 不能因为她,把这个一家团圆高高兴兴的日子给毁了。 秋连城见红三笑了,也忍不住回了红三一个笑容,给秋将军看到了,忍不住又取笑了秋连城一番,似乎取笑秋连城是他的爱好一般。 秋家的中秋节过得温馨而有欢快。 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吃饭,热热闹闹的赏月,真正是月圆人也圆。 而一起用过了晚饭之后,秋连城、秋若水、红三、红九几个就被秋夫人给赶出了门,说他们老人家喜欢安静,让他们自个儿玩去。 中秋夜,镇北城街上到处是都是人潮汹涌,如同大海一般,热闹得紧。 开始的时候,四个人并排着一起走。 后来,秋若水悄悄地拉了拉红九的手,两个人往前去看东西,将秋连城和红三留在了后头,并扬声对秋连城道:“你们走得太慢了,我们可不等你们了,一会儿咱们胜利楼见。”说完,就拉着红九的手,两个人钻进了人群之中。 红三有些担心,忙对秋连城道:“今天人实在太多了,她们两个女孩子家,别碰到什么不三不四的人了。我们赶紧跟上去吧!” 秋连城却是拉住了她的手,制止了她。 “放心,镇北城里,还没有谁敢动我们秋家的人。而且,就算有那不长眼的,若水的身手不错,一般的人,不给她撂倒就是好的了,吃不了亏的。再说,方才也有侍卫跟上去了,不会有事的。” “那丫头疯疯癫癫的,跟着她跑,只怕要累死我们了。我们两个还是慢慢走我们的吧。” 红三听秋连城这么说,稍稍放心。然后就发觉秋连城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牵住了她的手,还握得紧紧的。 红三忙要把手抽了出来。 秋连城却一个用力,把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一些。 “今天人多,小心被挤散了。走,我们去那边看看,那边好像在卖发簪,瞧瞧有没有你喜欢的。” 说着,牵着红三的手朝那个卖发簪的摊子走去。 红三身不由己地被他拉着往前走,看着秋连城给她挑发簪,看着他给她挑绢花,秋连城在红三头上比划着,这个也觉得好,那个也觉得好,只一会儿,摊主就推销了一大堆了,秋连城还一副意有不足的样子,大有把一整个摊子都买回去给她的架势。 看着看着,红三不知怎么回事,眼泪突然夺眶而出。 正文 561.第561章 又是放灯时 萧潇、红三各有故事。 红七这个中秋节,过得倒也不冷清。 府里的下人们除了红七带来的,后来又从本地找了一些。不过中秋是团圆的日子,红七就把这些本地的几乎都放了。 留下来的就是红府的原班人马,再加上从镇北王府跟了红七过来的碧儿。不过,如今的碧儿身契在红七的手中,也确确实实成了红七的人了。 难得的佳节,再加上人并不怎么多,红七干脆就不管男女,把所有的人都聚在一起,也热闹一些。 后来,红七又象征性地派人去请了一下问天。在红七离开镇北王府之后,问天也随她一起离开了,如今也在红府住着。只是虽然是同一个府邸,问天一向却十分冷情,除了每日定时过来给红七问针灸的时候,平时并不和红府众人来往。 最开始的时候,红七也曾经邀请过他一同用餐,但在问天拒绝后,红七也就随他的便,不再做多余的事了。 只是今日是中秋,与平日不同。 红七就还是例行地问了问天,没有想到,问天却同意了。还带上了他的那个小女仆名字叫做小貂的。 于是,大家伙儿热热闹闹地在一起吃饭过中秋。 小貂的眼睛都笑眯了,往日都是她与问天两个人过中秋。虽然一直以来都是两个人相依为命,也习惯了一起过。可是中秋这样的日子,两个人过却总是冷清了一点,还是大家伙儿一起过比较好嘛。 这些日子,问天虽然与红府众人并不怎么熟,小貂却是个性子惯爱热闹、喜欢亲近人的,红府上上下下的人,她几乎认了个全。同秋霜两个人更是脾气相投,格外得好。此时,满场就见她和秋霜两个最是活跃,提着个酒壶到处同人喝酒,连红七、问天也没有放过。问天淡淡地看了小貂一眼,小貂吐了吐舌头,大家还以为问天不会喝,他看着就好像不是俗世中的人一般,国师大人耶!让他喝酒,好像冒犯了他一般。众人都没有这个胆子。没有想到,最后问天还真拿起了杯子,一饮而尽。 红七看着,总算有些明白问天为什么今日会破例了。 大约是因为这个小丫头的关系吧? 问天这人看着冷冷清清的,平常也有些不近人情,对那些他熟识的人却实在不错。就连她也是沾了这份光,问天大约是看在顾绯的面子上,这才对她这般照顾,以前被顾绯请出救了她不说,如今还主动费心费力的替她解毒。 这个人倒实在是个可交之人。 只是能够入他眼的人世间只怕没有几个就是了。也不知顾绯和他之间是结下了什么样的缘份才能够让他如此看重。等毒解了红七就打算去寻顾绯了,到时候见了面,或许可以问问也说不定。 红七微微笑,眼中微带醉意。 她今天也喝了不少,春风、夏溪那些丫头们,逮着了机会个个都来敬她。这样的好日子,红七也就多喝了几杯。 而问天一旦开了先河,大家再看他,就没有那么高高在上了。再加上此时都喝了不少,酒壮人胆,先是有秋霜和小貂最好,她本来胆子也大,跟在红七身边见到问天的机会也比一般人多,对问天也就没有那么敬而远之。见小貂成功了,也笑嘻嘻地举起杯向问天敬酒,结果,问天也接下来。 然后问天也一杯一杯停不住了,护卫们、丫头们轮番上前,一个个给他敬酒。 红七还以为问天应该是不大会喝酒的那种人,看着就不大像能够喝酒的,可一杯接一杯,竟然眉头也不眨,白玉般的脸上连一般人喝了酒的红意也不曾有,自始至终,好像不曾喝过酒一般。 如果不是给他倒酒的壶子和大家伙儿喝的是同一个酒壶,只怕真要怀疑他喝的是水而不是酒了。 真是人不可貌相! 到了最后,灌他酒的人倒下了大半,他倒仍然面色如常。 秋霜小声地问小貂:“问大人究竟能够喝多少酒啊?” 小貂挠了挠头发,也十分困惑这个问题。 “我还真不知道,好像从来没见他喝醉过耶!” “那你见他最多喝过多少啊?” 秋霜好奇地问。 小貂回忆了一下:“有一年大叔来找主人喝酒,我记得他们从白天开始喝到晚上,好像一共喝了一百多坛子吧?最后大叔都倒下了,主人还没有事儿呢!对了,小貂记得大叔好像有个外号,好像叫做酒神什么的。” “酒神何一醉?” 小貂点了点头,惊喜地道:“就是何大叔,你们都知道啊!看来大叔没有骗我,他真的蛮有名的。” 众人倒抽一口凉气。 这可是一位大人物。京都几个酒庄曾经联合搞了一酒神大会,摆出了很多极品的美酒,很多还是酒性极烈的。 何一醉就是在那个大会上闻名的。 酒神大会三年一会,邀天下所有酒友来会。何一醉一连栽了五届桂冠,所有的人都给他喝得倒下了。 他站在台上,叹息着:“何一醉何一醉,天下如此之大,奇人异事无数,何时才有人能够陪我痛痛快快地一醉呢?” 在第五届酒神大会上,何一醉寂寞地留下这一句话寂寞远去,从此再也没有参加过酒神大会了。 此后虽然酒神大会还诞生出不少酒神,但如果提起酒神的话,众人脑海中浮现的名字只有唯一一个——何一醉。 这样一个人,竟然还拼不过问天?! 众人这下熄火了。 他们可没有酒神的那个本事,这下问天总算清静了,不过,众人看着他的目光却满是敬畏,这种敬畏同以前的那种敬畏却又有所不同。 喝得差不多了,小貂、秋霜又闹着要出去玩儿。 中秋夜市最是热闹不过,很久之前秋霜就开始惦念着了,她们这些丫头平日里服侍红七,一年到头能去外面玩的日子也不怎么多。 红七是早就答应了她们的,也做了安排。小貂自从听秋霜说了之后,也早就心痒痒的等着这一天了。 当下留了府里守夜的人,红七、问天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出门了。 夜市里人山人海,一群丫头快乐疯了,结伴在前头又是看这又是看那。红七、问天倒是落在了后面,慢悠悠地前进。 走着走着,就到了放灯的河边。 这边人也不少,不过,大多是情侣,倒是没有别处那么喧嚣,放灯的地方多了几分安静、虔诚。 红七就买了两盏灯,递了一盏给问天。 两个人都是喜欢安静的性子,就找了一处偏僻人少些的地方,准备放灯。 一艘船正好驶过。 船上也有一对佳人正在放灯。 灯光亮起的一刹那,正好看到了对方的脸庞。 那张俊美无铸、叫人屏息的男子的脸,不是李墨却是谁个?而他身边美丽的女子,正是红七曾经听夏溪她们说起的蛮蛮公主,看着李墨的眼,情意绵绵。 正文 562.第562章 语破天惊 红七错愕。 这么巧,来放个灯,竟然也遇到了。 有些尴尬,不过红七还是朝李墨微微点了点头,算做招呼。 红七都看到李墨他们了,李墨他们自然也看到红七了。 夜色中,李墨的眼神幽暗,平静如水的神情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蛮蛮公主就问李墨:“要让船夫靠岸一下吗?” 对于李墨和红七分开的事蛮蛮公主自然是知道的。但她并没有天真的以为他们分开了就真的代表着他们之间的情分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了。 当初李墨是如何对红七,蛮蛮公主可是亲眼瞧在眼里的。蛮蛮公主真想不通,这样的男人,红七怎么就舍得离开呢?实在很难想象,这世上还有比李墨更出色的男人。 不过红七的离开倒是让蛮蛮公主松了一口气。 她虽然能够接受出色的男人都不会只有一个女人的现实,但李墨对红七如此衷情,要将李墨的心从红七那里分过来,不会是一件容易的事。 她和李墨的结合,固然是有着政治的成分,并不只是男欢女爱而已,身为公主,这样的自觉蛮蛮公主是有的。但如果在符合政治利益的前提下,选择一个相对而言自己比较喜欢的对象,实现共赢,那就太好了。 李墨无疑符合她的要求,是她目前为止最为心动的对象。至于李墨已有妻室的事儿她并没有放在眼中,她是蛮族的公主,就算名义上不是正妻,谁还敢真把她当做一般的妾室来对待不成? 唯一让蛮蛮公主比较介意的就是,红七的存在。 蛮蛮公主对自己一向很有信心,不论是美貌也好,智慧也好,能够及得上她的女人以前她还真没有碰到过,蛮蛮公主以前还真没有考虑过男人的心的问题。就算是已经有了情人、妻子的男人,只要她有心,都可以轻易地让他们意乱情迷。 可在见到红七以后,蛮蛮公主的这份自信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 先是引以为豪的美貌在红七的面前有些黯然失色,如果红七是个光有姿色的女人的话,蛮蛮公主也不放在眼里,偏偏那次尧山之行却让蛮蛮公主见识到了红七的胆量和智慧,也同她的容貌一样出色。 要从这样一个对手那里,把李墨的心夺过来,蛮蛮公主第一次心里有些没有底起来。 结果,红七主动离开了,为了另外一个叫做顾绯的男人。蛮蛮公主之所以对这一切了解得这么清楚,是因为当初她把红七当做最大的对手,为了想法子从红七的手中夺得李墨的心,蛮蛮公主在红七的身上下了许多功夫,把红七的事情查了个遍。 此时蛮蛮公主这么问,一是可以显得大度一些,博取李墨的好感,二来也可以趁机试探一下李墨的态度,看他现在对红七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态度,这两个人是否有死灰复燃的可能性。 李墨闻言,摇了摇头。 “不必了。” 船从红七他们面前驶过,李墨没有回应红七的点头,连眼神也是如此平静,没有一丝波动,好像她只是一个路人一般。 蛮蛮公主对李墨道:“是因为我在的关系吗?如果是的话,那你就小看我了。我可不是那种小气的女人,我的父王可是有几十个女人的,从小看到大,我早就习惯了。你尽管去没有关系,我没有关系的。” 李墨听她这么说,眼露欣赏之色。蛮蛮公主的确是个与众不同的女人,同他所见过的大兴女子都很不一样。 不过,李墨还是拒绝了蛮蛮公主的好意。 “放灯吧!我们。” 蛮蛮公主本也不是真的希望李墨和红七见面,于是也就没有再提此事,和李墨一起放起灯来。 她的笑声爽朗愉悦,在风中远远地传了开去。 船越去越远,在幽暗的夜色中,渐渐模糊看不清,笑声却在安静的河边格外的清晰,传入了红七的耳中。 红七拍了拍脸,白浪费表情了。 她侧转过头,笑着对问天道:“我们放灯吧?” 问天沉默地点头。 两人点灯,蹲下,放灯,看着灯在河中渐渐地越飘越远。 红七合掌,默默地祈祷。 就在此时,一阵风起。 突然,毫无征兆地,雨点就打落了下来。 红七下意识地看向了远去的许愿灯,心也提了起来。虽然知道就算许愿灯真的翻了熄灭了,也并不代表什么。可是,还是忍不住希望,它如果能好好的就好了。 风吹浪起。 雨点不停地打落在一盏盏灯上。 小小的灯如何经得起这般的折腾?一盏盏的灯覆灭在人们的视线中,耳边传来无数的叹息,还有一些小姑娘忍不住的低泣声。 红七紧紧地盯着她的莲花灯。 那只是一盏十分普通的莲花灯,在河里起起落落,红七的心也随之起起落落。突然,又是一阵大风,无数本来还在挣扎的灯瞬间被吞没。 顿时,河面为之一黑。 还是完了。 红七发出一阵叹息,有些意兴阑珊。明明方才的天气看着还好好的,不像会突然下雨的样子啊,早知如此,刚才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突然,河面上升起了一点亮光。 “啊,是个人!” “有人把灯给救下了。” “啊,那个人往这边过来了!” “难道是我的灯吗?” …… 人们嘈杂的声音让红七也下意识地往河面上看去,就看到了熟悉的一幕。河面上,一个身影立在上头,衣衫飘飞。 而一盏灯,正在他的手心之中。 隔得远了,灯光微弱,红七并没有看到那个人的面容。只是这场景,依稀如此熟悉。那一年,那个元宵夜,也曾经有过这么类似的一幕。 如今,同那一幕是多么地相像。 只是那个时候,她还是他的红姨娘。 而这个时候,他们两个却不再有任何关系。 那个人踏在河面上,一步步朝这边走过来,渐渐地近了,近了。果然是李墨,不是其他人。 他走过河面。 来到她的面前。 湿润的衣衫。 湿润的头发。 手中的莲花灯,发出橘色的光,照着他冷峻的脸庞。 李墨把灯朝红七递了过来。 红七的心中不知是什么感受,默默地接过。 “谢谢!” 李墨见红七接下,一个转身,飞身离去,如同一只大鸟,消失在夜色中。只留下众人啧啧的赞叹和猜测。不知这个人是谁,竟然有着如此高强的武功。 红七的耳边,则有李墨的话在回旋。 “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冷漠的声音、决绝的话语、不曾相对的视线显示出无比绝情的姿态。可他还是为她护下了这一盏灯。 红七拿着灯的手,只觉得沉重无比。 问天微微皱眉。 问天突然道:“你和他不是一路人,分开是好事。” 红七没有想到问天竟然会说到这样私人的问题,他们两人远远不到谈论这种话题的关系吧?问天看起来也不像那么八婆的人。 红七侧头,有些诧异地看着问天。 还是问天比她所想的还要有人情味,这话是为了顾绯才说的? 红七猜测。 这样看来的话,问天这个人比她所想的还要有人情味呢! 问天的表情依然平静,什么也看不出来。不过,他又继续道:“你和顾绯,也不是一路人。” 红七皱眉。 她本来以为问天是在帮顾绯说话,让她不会被李墨所动摇。虽然她并不觉得有这个必要,李墨的行为固然让她的心有些沉重,但她却也不会因此而回头。毕竟,她选择的不是一段感情,而是自己未来的生活。 李墨代表的生活不是她所想要的,顾绯才是她所要的。 红七绝对不会因为李墨这番举动改变自己的决定。 就是李墨,也不会。 所以,他才留下了那一番话。 他们,是真的过去了。 但现在看来,问天却是意有所指。 而不理红七疑惑的视线,问天又继续道:“你本来就不属于这个世界,只是一个意外来客而已,还是不要同这个世界有太多的牵绊比较好。” 红七震惊地睁大了眼睛。 问天这说的是什么话? 他怎么知道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红七正要追问问天,这时秋霜焦急地跑了过来,慌乱地对红七、问天道:“不好了,小貂她不见了,我们无论怎么找都找不到她,怎么办啊?小姐。” 秋霜还在那里说,红七只觉得身边一阵风起。 然后,问天的人不见了。 秋霜眨了眨眼。 “小姐,我看错了吗?问大人刚才是在你的身边吗?怎么现在就不见影子了啊?” 红七没有回答秋霜的问题,只是问她,究竟是怎么回事,小貂是在哪里不见的,最后她是和谁在一起,在哪里。 秋霜也从失神状态中回过了神来,回答起红七的问题来。 红七迅速根据秋霜所说的将附近的人手都聚集了过来,一同分了几个方向沿着小貂最后失踪的地点去找人。 红七自然也加入了寻人的过程中。 船上,蛮蛮公主看着回来的李墨,心中有些苦涩。他们的灯全都灭了,李墨护住的,只有红七的那一个,就连他自己的也没有顾上。李墨的灯和红七的灯隔得太远了。在只能选择一个时,他选择了红七的而不是他自己的,自然更不是她的。 正文 563.第563章 威胁 蛮蛮公主压抑住了心中给苦涩,递给李墨一条毛巾,关心地道:“擦擦吧!小心着凉了。” 李墨拒绝:“不用了,一会儿就干了。” 又问蛮蛮公主:“你还想去哪里?” 李墨太平静了。 如果不曾经历过刚才的事儿,在见了红七之后,李墨还能如此,蛮蛮公主的心里定然会觉得十分安慰。 这个时候,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了。 蛮蛮公主对李墨道:“既然放不下,何必非要放下呢?她本来就是你的侧妃,你不放手,谁又能够从你的手里夺走她?” 李墨听了,淡淡地看了蛮蛮公主一眼。 他没有说什么,但是,蛮蛮公主却感觉到了他的不悦。 李墨这时道:“既然公主没有想去的地方,那就回去吧!” 说完,闭上了眼,一副谢绝打扰的姿态。 蛮蛮公主咬着唇,心里一阵委屈。她作为蛮族的公主,从来都是高高在上,饱受宠爱和尊敬的,什么时候曾受过这样的气?再说她这么说也是一片好心,是为了李墨着想,李墨却这么不给面子。 蛮蛮公主的火气也上来了,她自然有她的傲气在,不是委屈求全的小媳妇。 蛮蛮公主就冷声道:“镇北世子如果是这个态度的话,那联姻的事儿,我怕还是要慎重考虑一下了。” 他们蛮族可不是非得和他们镇北王府联姻的。 现在大兴新皇即将登基,镇北王府和大兴太子郦世亘不合,只待郦世亘一登基,他们大可挑拨郦世亘和镇北王府之间的关系,到时候蛮族自然立于不败之地。如果郦世亘对镇北王府大兴干戈的话,那蛮族自然可以无恙。甚至还可以在背后抽冷子给镇北王府一下,到时候镇北王府要同时应付大兴朝廷和他们蛮族,只怕处境堪忧。 蛮蛮公主以为她说出这番话,李墨定然会勃然变色。 只可惜蛮蛮公主显然不够了解李墨。 李墨连眼皮也没有眨一下,只冷冷吐出两个字:“随便!” 和蛮族联姻能够省很多事,既然蛮族自个儿主动送上门来,镇北王也有这个意向,李墨也无所谓,反正不过是后院多一个女人罢了,镇北王府那么多空院子,不缺地方。 但如果蛮族以为能够凭借现在的危机来威胁他怎么样怎么样,那就错了。 他李墨何尝怕过谁来着? 郦世亘也好,别的谁也好,蛮族也好,如果他们要和他李墨作对的话,那他李墨奉陪!看最后后悔的会是谁? 李墨全然没有把蛮蛮公主的威胁放在心上。 蛮蛮公主没有想到李墨竟然如此强硬,不给她留任何面子,一时也下不了台来。她冷声道:“好,这可是镇北世子你说的!船夫,靠岸,我现在就要下船!” 船夫靠岸,蛮蛮公主就下了船。 她刚下船,李墨就命令船夫把船开走了,没有一刻停留,就这样把蛮蛮公主留在了岸上。 今日中秋佳节,蛮蛮公主和李墨两个人出来玩耍,身边并没有带跟随的下人。而原来岸边热闹的人群也早就因为下雨的关系散去了。 凄风冷雨中,蛮蛮公主就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儿。 她倔强地抿着嘴,泪水却不停地留下。 “李墨!李墨!” 风中,女子似爱似恨的声音渐渐地散逸、远去。 萧潇此时也是一个人,心里头十分杂乱,思绪万千。 晚上,她和庄家兄妹几个一同出来玩。走着走着他们就渐渐地分开了,留下萧潇和庄守成两个一道。 若是以往,一同逛逛卖东西的摊子,一同吃吃小吃什么的,萧潇准十分尽兴。只是今天听了庄雯雯的那一番话之后,萧潇的心里有事,玩的时候也有些心不在焉的。 庄守成是有些木讷,话不多,但萧潇这么明显的异常他还不至于看不出来,就问萧潇怎么了,可是有什么心事? 萧潇一个没有忍住,就问庄守成,她住在红府,和红七在一起,他是不是也觉得很不妥? 萧潇本来只是试探地问问,但庄守成的神色让萧潇一下子反应过来,显然,这个论调并不只是庄敬业一个人的论调而已,只怕庄家每一个人都知道庄敬业的想法。 庄守成对萧潇解释道:“父亲他之所以那么说,也是为了你着想,是一片好心,你不要误会了。” “我不会的。”萧潇看着庄守成,问他:“我只是想知道,如果庄伯父真的对我说,让我从红府搬出来,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庄守成不假思索地道:“当然还是搬出来比较好。你不用担心住处,我们家在镇北城有几个空宅子,你想住在哪里都可以。” 萧潇又问庄守成道:“那如果,我说,我不愿意呢?我就想住在红府,不想离开呢?知道庄伯伯和你们是一片好意,但是,明月妹妹也很照顾我,我不愿意在这个她困难的时候离开她。这样,你觉得怎么样呢?” 庄守成看着萧潇,沉默了。 半天,庄守成微微张口。 “萧潇……” 他想说什么,却又呐呐说不出口。 萧潇的心一下子凉了下来。 庄守成和庄敬业是一边的,他们的想法是一致的,只怕庄妍好,甚至兰姨……所有的庄家人都是这样的想法,只等着什么时候同她开口说了。 萧潇就对庄守成道:“我有些累了,想回去了,再见。” 说完萧潇匆匆地走了,庄守成本来想送她,却给她甩开了,现在,萧潇的心纷乱如麻,她想一个人好好想想。 萧潇甩脱了庄守成,没有想到,却下雨了。 萧潇在雨中跑着跑着,却突然听到有人在叫“放开我!放开我!”。是个女孩的声音,似乎碰上了什么麻烦。不假思索地,萧潇就跑了过去,就见两个男人正拖着一个女孩,那个女孩正在挣扎呢。 萧潇忙跑过去要去帮忙,眼前一花,突然一个白影出现在她的面前。 白色的衣衫。 白色的头发。 漆黑的夜。 这是什么? 萧潇的心一缩,不会是鬼吧?萧潇觉着寒毛直竖,人却已经不受控制地对着那鬼影撞了过去。 “啊——鬼啊——” 萧潇发出一声惨叫。 比那个正叫着的女孩的声音更为凄惨。 正文 564.第564章 还是算了吧! 白色人影却是问天。 他微微皱眉。 好吵! 问天一只手伸出,拧住了萧潇的衣领,另一只手轻轻一拂,萧潇的嘴巴大张着,叫声却嘎然而止,再也没有任何声音发出来了。 萧潇惊惶极了。 她这是怎么了? 不会被这鬼给弄哑巴了吧? 她不要当哑巴! 把她的声音还回来! 萧潇大叫,只是当然没有任何声音传出。萧潇就伸手给了那白影一爪子,没有抓到。萧潇心中大骇,该怎么办才好呢? 不过,萧潇很快就不用为这个问题担心了。 因为立马,她的脖子一痛,眼睛一黑,萧潇晕了过去。 问天皱眉看着手上的东西,很有一股子想要把她给扔出去的冲动,竟然不分青红皂白地就用爪子抓他。只是问天还是认出了萧潇,这个女子似乎也住在红府。问天就勉强忍住了想就这么把萧潇给扔出去的念头,而是继续把萧潇提在了手上。 这时小貂也发现了问天,惊喜的大叫:“主人,快救我!” 下一刻,问天的身影再一闪,那两个男子反应都来不及,双双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 萧潇醒过来的时候,觉着头上的帐子似乎看着很熟悉。 再看,就看到了熟悉的红九的脸,还有本来坐在一边,听到了红九的话,也站起身走了过来的红三、红七。 “我怎么回来了?” “我、我好像遇到鬼了!” “竟然真的有鬼,一点儿征兆都没有,就这么凭空就出现了。” 萧潇一脸惊吓地对红七道。 “不是鬼,是问大人。” 红七对萧潇解释道。 “问大人?” 萧潇一时脑子还转不过来。 “就是国师问天大人。” 红七对萧潇解释了一下到底发生了何事。 听完红七的话,萧潇大囧,她都干了些什么,竟然把国师大人当作了鬼,还大喊大叫的,像个疯子一样。萧潇简直有总想要把自己挖个洞埋下去的冲动。这时,萧成渊也进来探望萧潇,他一直在外头守着,此时听到萧潇醒过来的消息,进来看到她好好的,这才放了心,回去他的院子里去休息。 萧成渊走后,红七几人也打算离去。 萧潇拉住了红七的衣角,红七诧异回头看着萧潇。萧潇脸微红,呐呐地道:“外头雨那么大,又刮风,你如果淋了雨着了凉那就不好了,不如就留在这里歇下好了。”见红七没有立马答应,萧潇就又补充道:“我知道你不惯和人一起睡,你就睡我的床,我叫丫头在榻上另外铺床睡就好。” 红七听萧潇如此说,再看她期盼的眼神,想了想,也就同意了。 红三、红九两个就自回房去了。 萧潇欢喜地叫丫头铺床,她也要下床,好给红七腾位置。红七按住了她的身子。 “不必了,我在榻上睡就可以了。” 萧潇十分过意不去,坚决要让红七睡床。红七笑道:“你也知道我有些怪癖,不惯睡陌生的地方。榻上你不常睡,没有太多你的气息,我说不定还睡得着,真换了你的床,只怕我这一个晚上也睡不着了。” 听红七这么说,萧潇这才放弃了。 丫头铺好了床,红七在榻上躺着,萧潇在床上躺着,灯光昏暗,屋子里头分外安静,听得外头的雨声分外地清楚。 滴答! 滴答! 一声声,一下下。 不知过了多久,红七还以为萧潇睡着了,却突然传来萧潇的声音。 “明月妹妹,你睡着了吗?” “没有。” 寂静的夜里,红七的声音依然如同过往一般淡淡地,听在萧潇的耳朵里,却格外的安心。萧潇让红七留下来,担心红七受凉固然也是一个方面,另外一方面,却还是因为别的事。 “明月妹妹,我想,我和庄守成两个,还是算了吧!” “为什么呢?发生了什么事呢?” 红七问。 “我觉着,我们两个的想法很不一样,他们家的人的为人处事的方式和我的也不一样。如果我真的嫁给了他,我怕,我也变成了那样的人,我不想这样。具体什么事情,你不要问好吗?我不想说。” “喔,我知道了。” 红七答应了,却下了床,走到了萧潇的床边,晕黄的灯光下,萧潇的眼中,满是泪水,沿着她的脸颊,不停地往下流。 “我没事!” “真的,我没事!” 萧潇用衣袖擦着脸,试图对红七露出个笑脸,却不怎么成功。已经很久了,在发生过几个未婚夫意外死亡之后,庄守成还是第一个不计较这些,想要娶她的男子,对她也真的很好、很好。萧潇真的想要好好地珍惜这份缘分的,也曾经有过和庄守成共度一生的念头,可是,今天经历过的这些,她左思右想,还是觉得,她和庄守成也许并不适合。她能够理解庄家他们的顾虑和想法,这世界上,像他们一样的人有很多,这并不为怪,可是,萧潇并不想成为这样的人。 “笑得真难看,里面去一点。”红七摇头,吹熄了灯:“想哭的话,就哭吧!反正,现在这么黑,谁也看不到。” 黑暗中,萧潇抱住了红七,大哭一场。 一直哭到累了,萧潇这才沉沉睡去。 红七却是一夜都没有怎么睡着,萧潇抱得她紧紧的,像八爪章鱼一般。本来有别人在,红七就不怎么睡得着,更不用说保持这样的姿势了。漫漫长夜,又没有人说话,又没有事做,一些不愿想起的事,一些不愿想起的人,就又忍不住浮现了出来。 李墨! 红七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第二天,萧潇一觉醒来,除了通红的兔子似的眼睛,整个人倒是神清气爽,精神得不得了。 倒是红七,精神萎靡不堪,同萧潇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天,红七留在这边和萧潇、红三、红九一起用早餐。几人正在吃饭的时候,外头门房来报,说庄守成、秋连城一同来访。 一大早,实在不是拜访人的良机。 庄守成,红七倒是可以理解。 昨天夜里,萧潇和庄守成,或者庄家人之间,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庄守成定然是因此前来的。 不过,秋连城怎么也一大早来了? 他的性格稳重,不像是这么冒失的人啊? 红七就疑惑地往红三看去。 正文 565.第565章 离开 红三的脸庞微微发白,精神也有些不好。 只是她本来长得就有些病西施的样子,就是没有病,看起来也总有些病弱,再加上红七一晚上没有睡,精神也有些不好,这才没有发觉她的异样。 但此时细看,红七就知道,大概昨夜红三和秋连城之间也有事爆发了。萧潇和庄守成之间发生了什么事,红七没有什么头绪。但红三和秋连城之间,红七倒是能猜得出来。 红三她对红七说:“我已经和他说了。” 果然如此,红七心中了然。 萧潇、红九投以好奇的眼神。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红三就说了她觉得她和秋连城不太合适,想要退婚的想法。萧潇、红九大吃一惊,很是想不通,秋连城对红三的好,她们可是亲眼目睹的,都想不通红三为何要退掉这么好的亲事。但红三显然无意就这件事详谈,她们也只能作罢了。 萧潇、红三都已经做出了决定,但庄守成、秋连城显然并不同意她们的想法。 萧潇不愿意见庄守成。 红三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见了秋连城。 秋连城打扮依然如同以往那般整洁,他是个注重仪表的人,从来都把自己收拾得十分体面。 只是仍然能看得出来,他眉眼间的倦意,显然没有休息好。 红三低下了头,她无法一直看着秋连城,这样会让她的心里觉得十分过意不去。可她真的已经下定了决心了。 如果只能在红七和秋连城两个之中选择一个的话,毫无疑问,她只想选择红七。秋连城,对她而言,还不是那么难以取代。但她不想在没有红七生活的地方生活。 秋连城开口了,第一句话,差点儿就叫红三又落下了泪。 秋连城对红三道:“昨天晚上没有睡好吗?精神看着不太好的样子,一会儿记得再睡会儿,不然对身子不好。” 红三咬着唇,点了点头。 好不容易克制了心中的波澜,红三问秋连城,十分冷淡的。 “还有什么事吗?我昨天都说得很清楚了。婚书还有聘礼,过几天整理好了,我就会送回你们家去的。” “谁说你可以退婚的?我可从来没有同意过。” 红三皱起了眉头,张口欲言。 秋连城制止了她,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昨天你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不用再说一遍,现在,听我说好吗?” 秋连城道:“我昨天晚上回去,想了一个晚上,终于想出了一个方法,你看可以吗?我可以在这里向你保证,就算你嫁给了我,一年之中,你也可以有四个月的时间属于你自己。你可以去任何地方,当然,也包括见你的姐妹、亲人了。如果你不相信的话,我可以立据为证,当着你家人、我家人的面。我向你保证,你嫁给我,不会失去你的任何家人,只会多了更多的家人,我,还有爹娘、妹妹他们,我们都会成为你的新的家人。” 红三抬起头,震惊地看着秋连城。 她听到的是真的吗? 真的可以这样? 秋连城的眼神如同大海一般,包容着一切。 这番话也被躲在后头偷听着的红七、红九、萧潇她们全听在了耳朵里。萧潇不禁羡慕地道:“秋大哥真好,明烟妹妹真有福气,能碰到这么个人。” 这世间,女子嫁了人,就算是嫁在同一个城市,也没有媳妇经常回娘家的道理,会被婆家的人所诟病的。更不用说是嫁到异地的了,几年回不了娘家一趟也是常事。就是回来探亲,住个十天半个月的,也就很难得了。哪里像秋连城这么大手笔,一让红三回娘家就是四个月。就是扣除路上的时间,也相当于红三一年有四分之一的时间可以在娘家度过了。 这世间,有几个男人能够如此? 如果庄守成也能够为她如此的话…… 萧潇摇了摇头,她和红三的问题不同。 红九虽然没有开口,但也是十分动容。这门婚事,开始的时候真的不觉得怎么好,怎么看都觉着是红三受委屈了。可如今,越看越觉得秋连城真的是个好男人。红三嫁给他的话,真是个好选择。 红七也露出了笑容。 她之所以放任红三的决定,有一部分也是要看秋连城和秋家的反应,如今看来,秋连城并没有让她失望。 只是,不知秋家,秋连城的话,又占到了几分分量? 秋将军、秋夫人又会有什么反应? 凭心而论,嫁出去的女儿还如此眷恋娘家,没有几个婆家会高兴的。不过,出乎红七意料之外的,很快,秋夫人就亲自来了红府,一是看望红七,另外,也是再一次重复了秋连城的保证,她和秋将军都同意此事。 红七问秋夫人为什么他们会同意这样的事。 秋夫人说既然红三都能够冒着生命危险嫁给秋连城这个克妻的男人,那他们又为什么不能为她破一个例呢! 红三的事情就这么解决了。 经过了这件事,红三对秋连城的感情似乎增进了不少,开始真的有些未婚妻的自觉了,下雨的时候,会想着秋连城不知有没有淋着雨,天冷的时候想着他有没有记得添衣服……两个人的书信不断,红三的眉间焕发出的神采让她整个人越发地美丽动人。 而本来十分坚决的萧潇听了秋夫人的话,心中不禁受了很大的触动。 她不由自主地想,她是不是太自私了一些,一直在想,她会失去什么,却没有想想,庄守成在明知道她身上背负的种种不祥,还对她如此衷情,又付出了什么? 而此时庄家的人轮番出现,试图劝萧潇回心转意。 庄守成还因为萧潇的缘故,病倒了,这也让萧潇心里十分过意不去。 尤其王夫人又解释说庄敬业之所以说出那话,是出于对红七的误会和对萧潇的担心,并没有什么恶意。如果萧潇不愿意的话,他们绝对不会勉强她的。萧潇就又有些觉得是不是真是自己小题大作了。 萧潇陷入了万分的矛盾之中。 不知到底该如何做才是正确的决定。 这时萧成渊也知道了事情的缘由,他同庄守成的关系极好,但对庄敬业的这种观点,却也不大赞成。萧成渊就悄悄地去外头打听了一下庄敬业的为人处事,得到的消息让萧成渊思索了许久。 最后对萧潇说,他想回京都了。 萧潇此时也是心乱如麻,不知该如何是好,于是就同意了。红七此时的毒性还没有完全祛除,但她也不放心萧成渊和萧潇两个单独回京。 最后的结果是,红七、萧潇、萧成渊和问天主仆一同启程。 至于红三、红九,她们还是暂时留在镇北城,春风、夏溪她们都被红七暂时留下了,她们几个都是灵巧的,再有齐林这个见过世面的守护,小心一点应该出不了事。 而且,红三、红九如果真的有什么事,想必秋家和秋连城也不会不管。以秋家在镇北城的势力,守护两个小女子绝对是绰绰有余的。 再说,红三、红九也不是喜欢在外头招摇的,人也聪明,不是那种会随便陷入麻烦中的人。 红七离开的时候,已经是九月了。 送行的人只有红家众人和秋家众人。同来的时候,轰轰烈烈的接人架势相比,无疑是冷清许多。 红三依依不舍。 “七妹妹,一路小心,注意身体。” “七姐姐,保重。” 秋夫人也切切叮嘱。 秋若水则拉着萧潇的手,眼泪汪汪的。 “萧潇,你一定要再来镇北城找我玩啊!还有记得给我写信,千万不要忘了我啊。” 萧潇自然也是连连点头保证。 在镇北城,她和秋若水的关系是最好的。 庄守成和庄妍好、王夫人也来送了萧潇,庄守成消瘦了许多,萧潇看着心里也很有些不舒服,叮嘱了一句,让他好好保重身体。 庄守成听了,眼睛微亮。 庄妍好则在一边抿着嘴儿笑了。 秋连城也对萧成渊道:“我的小姨子也拜托给你了,她中的毒还没有全好,记得路上不要走得太快,宁肯慢一点,好吗?” 萧成渊道:“放心吧!我会照顾她们的。” 随行的还有秋家派出的护卫,红七虽然也带了宋石等人随扈,但萧成渊还是觉着人数太少,担心这一路上去碰上什么麻烦,特别又调了一些秋家的精英跟着他们,并且也带了一些东西,顺路送给二老爷他们,也算是他这个未来女婿的孝心。 问天和小貂则站在一边,等着道别的众人。 他们这边就冷清多了。 问天依然是那副云淡风轻,神仙般人的样子,这种离别的感伤场面对他来说,似乎一点儿影响也没有。 倒是小貂,抱着一堆东西,眼睛微红。 和她交好的许多红府下人们,不能来送她,都提前送了东西给她。她一直和问天都是两个人,像这样和许多人住在一起,还是第一次。 现在要离开了,分外不舍。 她问问天:“主人,我们什么时候还会再来这里吗?我还想要见到秋霜她们。” 问天淡淡地道:“你也可以留下来,如果你想的话。” 小貂立马摇头:“不,我要同主人一起。” 小貂拉住了问天的衣角,坚决地。 红七一行人就这么走了,没有惊动太多人,当然,也没有惊动李墨。 正文 566.第566章 我会一直在你的身边 李墨知道消息时,已经是过了许多天之后的事了。 那是在镇北王组织的一场秋狩活动中,几个公子私下聊天时无意间说起的,在猜测红七这一离开,可还会回来? 有人说肯定是不会回来了,毕竟,她的家又不在镇北城,和李墨之间都完了,还留在镇北城里头做什么? 有人说应该会回来吧,毕竟红三还留在镇北城呢!等红三和秋连城成亲的时候,她这个做妹妹的难道不来送送吗? …… 李墨听了,箭飞了出去。 本来应该瞄准的是一只兔子,结果,最后只射到了几根兔毛。兔子飞也似的跑走了。一向百发百中的李墨,这回射了个空。 再之后,李墨拍马,驰骋在猎场上。 如同一个黑衣杀神。 只半日,众人突然发觉,怎么无论怎么跑,也看不到猎物的影子呢?取而代之的是,堆积猎物的地方,众多猎物的尸体,堆起了老高,浓烈的血腥味充斥在空气中,刺激着人的神经。 众人尽皆胆寒。 众人尽皆反思,难道最近做的啥事啥事给镇北王府发现了,这是在杀鸡儆猴给他们看吗?都决定回去赶紧收敛收敛,最近还是安分一些比较好,不要正撞在刀口上了。 蛮蛮公主这次秋狩也来了。 她与李墨大吵一架之后,本来是欲离开镇北王府。不过在镇北王和卢侧妃的诚心挽留之下,还是留了下来。不过与李墨之间的关系仍旧有些生硬。李墨是不会放低身段哄她的,而蛮蛮公主也有些拉不下面子。 这次秋狩,镇北王也是存了让他们和好的心思。 不过,到目前为止,两人都还没有说上话就是了。倒是镇北城里头的一些公子哥儿围着蛮蛮公主对她大献殷勤。 镇北王府和蛮族有意联姻的这件事儿并没有传出来,对外只说是蛮蛮公主喜欢大兴的人物风华,上次来镇北城主要是为了议和,完成盟约后就回了蛮族。这回是专程前来,打算好好的玩玩。 这么一个别有风情的异国美人儿,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的公子哥儿们不在少数,蛮蛮公主倒也并不寂寞。 李墨一箭射偏的时候,她正好在那里,再看到后来那些堆的是山高的猎物,以及一个人,站在那些猎物前的李墨时,蛮蛮公主的心突然就很疼很疼。 一阵冲动,她突然做下了一个决定。 “我不会离开,我会一直在你的身边,陪着你。” 蛮蛮公主上前,站在李墨的身前,对他如此说道。 李墨听到蛮蛮公主的话,神情却仍旧淡淡的,不曾有半分欣喜。不是他所想要的,再多的人陪在他的身边,又有何意义? 不过,反正他所想要的,他已经亲手放走了。 那谁在身边,又有什么关系? 李墨冷冷地弯起了嘴角。 那些追随蛮蛮公主的公子们闻言,心碎了一地。不过,对手是李墨,他们还能够如何呢?别的人还可以拼上一拼,输给李墨的话,他们无话可说,实在是根本就不是一个层级的。 之后,这边的猎场玩不下去了,众人就改换了别的猎场。 秋风中,蛮蛮公主一直跟在李墨的身边,两人并辔而行。李墨的黑色披风、蛮蛮公主的红色披风,在风中交相辉映,形成了一道对比强烈的风景。 而不久之后,京都有消息传回,旧皇去世,传位三皇子郦世平,择日继位,各王被召回朝道贺,并参加新皇的登基仪式。镇北王、东平王、西川王镇守边疆,须防备异族入侵,不须亲自入侵,可有世子作为代表回京观礼。 镇北王府密探的消息先一步到了镇北王府。 不久之后,正式的旨意也到了,李墨收拾行装,启程回京。随行的有蛮蛮公主,她将作为蛮族的代表,对新皇表示祝贺。 红七此时已经快到京城了,她也听到了这个消息。听说登基的是三皇子郦世平,不是太子郦世亘。红七总算送了口气。只要不是郦世亘,红府应该无恙。 不过,郦世亘如何没能登上皇位了呢?不是跟金牌特使回京继位了呢?红七打听了一下,得到的消息是皇帝过世的时候,太子郦世亘不知为何没能赶回京都。国不可一日无君,于是,在众大臣的倡议下,先皇临去时,废了郦世亘的太子之位,改立三皇子郦世平为太子,而郦世亘则被封为了迟王。 “迟王”,只从这个封号就知道去世的先皇对这个儿子有多失望,他在病榻上坚持等了多久,却直到最后,还是没有能够等到郦世亘的归来。 这实在是个好消息,如此红七也放心了。 等把萧潇他们送回护国公府,安全交给护国公夫妇,她回红府一趟,交代一声,就可以安心去寻顾绯了。 此时,早早离开的郦世亘却比红七离京都还远一些。 不是他太慢,郦世亘也想早些回京,早些继位,只是他现在是想走也走不了。最近,他似乎被霉神给缠身了,先是骑的马给传染上了不知什么病,突然暴毙。然后他自己又不知在客栈里吃坏了什么东西,一直拉肚子拉个不停。郦世亘知道现在正是关键时候,抱病而行,结果又碰到了一场暴雨,马车都坏掉了,郦世亘感染了风寒,随身又没有太医,耽误了病情,差点而连命都丢了。好不容易在鬼门关捡回一条命,再不敢乱来。行进的速度自然就慢了下来。 听到父皇去世,三弟成为新皇,不日即将登基。 郦世亘气得一口血喷出,晕了过去。 何昆记得连声道:“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脸色煞白,也不知是担心郦世亘的身体,还是担心三皇子郦世平登上皇位,对郦世亘不利,他们这些跟着郦世亘的人,自然也落不上什么好下场。 左先生也是面如铁锅,好不容易,使尽了千般手段,这才把郦世亘给送上了太子之位,本来只差临门一脚了。 现在却满盘皆输,一切都完了。 郦世亘醒来,主从三人束手无策的时候,一个人却来造访了。 向炎微笑着对郦世亘道:“殿下,我这里倒是有个法子,能够力挽狂澜,让殿下得回你失去的一切,不知殿下是否有兴趣听上一听?” 正文 567.第567章 再回京都 郦世亘闻言,本来病得都爬不起来的他,一下子就坐了起来,对向炎行了个大礼。 “若能够如此,这一辈子,等我功成之日,你就是第一功臣,此生,绝不负你!” 向炎慌忙扶起郦世亘。 “殿下如此,我怎么敢当。能为殿下这样的英主效力,这才是我向某的荣幸。” 向炎就把他的计策对郦世亘等人说了一遍,听得郦世亘那是眉飞色舞,连连称赞。当下就要击掌为盟。 这时,左先生道:“且慢,殿下,在您最后决定之前,能听我问东平世子一个问题吗?” 郦世亘有些不耐,这个时候他恨不得立马定下此事,以免向炎反悔。不过,左先生辅佐他这么长时间,立下了无数汗马功劳,他的建议很多都被证明是正确的。 所以,郦世亘仍然按捺住了性子,看向向炎。 向炎笑着点头。 “左先生如果有疑问尽管问,向炎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不是我多心,只是我有些不明白。要说以前,我家殿下和东平世子你也没有多大的交情,为何会如此不遗余力地帮我家殿下。要知道,此事可是要冒着身家性命的,不是儿戏。” 左先生紧盯着向炎的眼睛,问道。 他这么一问,郦世亘、何昆也看向了向炎,刚才他们就只顾着高兴了,却是忘记了这件事的不合理。这时,左先生这么一提醒,他们也觉得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东平王府现在已经作为四大异姓王,已经做到了人臣的最高位置,向炎以后是理所当然的东平王,封无可封。这样一个人,为什么要冒这么大的险来做这样的事?明显风险和收益就不成正比。 看着向炎的眼神也变得充满了疑惑,还有警惕。 向炎却没有一点儿心虚。 他笑着道:“不瞒殿下,之所以帮助殿下,自然是对殿下有所求。” 郦世亘心中疑惑,以向炎的地位,还有什么事儿是他办不到要求到他的?但这只是郦世亘心里的想法,面上却正色对向炎道:“东平世子请说。” 向炎道:“我想求殿下两件事,这两件事只有殿下能够替我办成,三皇子同我没有这份交情,而且,他也没有殿下的这份魄力,是断然做不到的。” 这句话听得郦世亘的心里十分熨贴,看着向炎的目光更为柔和,看向炎也是格外顺眼,觉得这个东平世子,简直是他的知己。 向炎这时继续说道:“第一件事,我想请太子殿下帮我对付一个人;第二件事,我想请太子殿下帮我得到一个人。” 郦世亘就问向炎:“世子想要对付的是谁?想要得到的又是谁?” 虽然是问句,郦世亘此时心里却已经有所猜测了。 向炎回答:“我想要殿下帮我对付的,也是殿下想要对付的人——镇北王府李墨。而我想要得到的人,殿下大约也猜到了。不错,正是李墨的侧妃红七小姐。” 说到这里,向炎的眼里流露出了无限的柔情。 “不怕殿下见笑,我生平见过女子无数,从来都不曾将任何女子放在心中。可唯有她,她曾经想忘过,可无论如何,却都忘不掉。此生,如果不能让此女伴在我的身旁,这一生,纵然权倾天下,亦是无趣。” 向炎所说的,也是郦世亘心中所想的。 就算是他,志在大位,对女色并没有多么大的兴趣。可当初琼花宴上,红七惊艳一舞,直到如今,再看他人跳舞,顿觉没有多大意思。 当初宫宴上,之所以对红八另眼相看,又何尝不是因为,在她的身上,看到了那个女子的影子。 只是红七的出身实在太低了,又有个李墨虎视眈眈,为了大位,红七不在郦世亘的考虑范围之内,大业为重,郦世亘这才强自按压住了心头的这点心思。 向炎对红七如此着迷,郦世亘也就不以为怪了,郦世亘已经信了大半,再想到之前,向炎在京都曾经为了救红七,差点儿送命。郦世亘就彻底地相信了。 就是左先生,听了向炎的话,一时也说不出有什么不对。 就这样,这件事儿就这么定了下来。 之后,郦世亘的病情渐渐地好了起来,一行人加快了行程,迅速朝京都赶去。已经错过了先皇的过世,可不能连先皇的葬礼、郦世平的登基大典也一并被错过了。若是连这次也错过了,那可就真的无可挽回了。 “终于到京都了!” 萧潇此时发出一声欢呼。 她骑在马上,并没有坐马车。在镇北城的生活,改变了她许多。现在再叫她一天到晚闷在马车里,她能够闷出病来。 “明月妹妹,你看,是京城的城门耶!” 萧潇的大呼小叫引来了众人的侧目,不少人闻声,还以为是什么乡下土包子,不过看过来,却发觉是个皮肤微黑,笑得十分爽朗开怀的美丽少女,那灿烂的笑容,引得众人情不自禁地也跟着笑了。 还有那路过的大胆的少年,对萧潇搭讪道:“小姐是第一次来京都吗?不知要去往何处,不嫌冒昧的话,我可以为小姐带路。” 萧潇还没有开口,萧成渊的脸先就黑了。 “哪来的登徒浪子,还不快给我走开!” 结果,看到他,一些姑娘们的眼睛顿时亮了:“好美貌的公子。” 比起晒成了小麦色肌肤的萧潇,萧成渊的肌肤无疑是得天独厚,不管怎么晒,那眼神,看得萧成渊心里有些毛毛的。这段日子在镇北城,这样的眼神他没有少收到过,而接下来的状况,实在是叫他有些吃不消。 萧成渊的神经处于高度警惕状态。 不过,总算比起镇北城的姑娘们,京城里的姑娘们还是矜持许多。打量人的多,倒是还没有碰到真个敢上来的。 就连那个方才搭讪的少年,给萧成渊一喝,也脸儿微红地退下了。 看到这种状况,萧成渊、萧潇才终于有了实感,真的回到京都了。如果换了镇北城的话,此时早就女的围上来,男的撸起袖子了,哪里会如此平和? 红七这时听到萧潇的话,也撩开了帘子,果然看到了远方那熟悉的高大宏伟的城墙。回来了!这种感觉油然而生,只觉得就连冰冷的城墙看起来,都是如此的亲切。 红七忍不住露出了个笑容。 她只是露出了个侧脸,不过本来就看着萧潇、萧成渊的众男女看到这半边脸时,目光就移不开了。再见她这一笑,顿时都呆住了。直到红七他们离开了许久,这里的人才又动了起来,人生喧嚣。 “好美的人啊!” “真不知该怎么形容,怎么会这么好看呢?” 突然,有人叫道:“是七小姐,七小姐回京啦!”那人激动得脸都红了,不停地又蹦又跳。 红七回来了! 这个消息从城门外头如同飞一般地蔓延了开去,蔓延向京城里头的各个角落,因为这个消息,不知有多少人,心里暗暗骚动,也不知有多少人,暗地里咬牙。 进了城门之后,问天就和红七、萧潇他们分开,径自回了国师府。 红七的毒此时也好得差不多了。 萧潇见问天走了,却是大松一口气。这些日子,一想到当初把问天当鬼,被问天拎着衣领,还晕了过去,她心里就很不自在。也曾经想过,是不是要同问天修好,把这一页给翻过篇去,然而,萧潇好几次鼓足勇气想要同问天打招呼,却一看到问天就败退了。问天那副冷冷清清、高高在上的气息实在让萧潇有些犯怵,她实在怕自找没趣。 说到这里萧潇就很佩服红七。 这样一个人,红七竟然也能够十分自在地同问天相处、下棋、喝茶……真不知道红七是怎么办到的。 尤其问天半天都不吭一声,红七就不觉得很不自在吗? 不管怎么说,能够和问天分开让萧潇犹如出了笼的鸟儿,连呼吸都觉得畅快了许多。 问天走后,红七和萧潇他们一道先去了护国公府,将他们完整无缺地交给了霍夫人。护国公萧正和世子萧成斐都不在府里,世子夫人和二公子萧成熙、四公子萧成澈倒是都在,听到了消息纷纷赶来。 霍夫人再三感谢了红七,又留红七在府里吃晚饭。红七谢过了霍夫人的好意,告辞离去。 红七走后,霍夫人一把把萧潇抱进了怀里,眼泪掉个不停,一会儿说她瘦了,一会儿说她姑娘家的,怎么也不注意一点,竟然晒这么黑,可如何是好。世子夫人就在一边劝解着,说又不是天生的黑,回来好好养着,一定可以养回来的。 萧成渊明明也是许久没有回来,却硬是给霍夫人忽略了。 还好萧家兄弟对霍夫人的偏心眼也早就习惯了,就是他们自己,也是以萧潇为第一优先的,所以也不在意,而是和萧成熙、萧成澈打着招呼,兄弟们相见,同女人们相见自然是不同,又是捶胸又是拍肩的,也好不热闹。 霍夫人又赶紧叫人去通知萧正和萧成斐,让他们赶紧回来,一家人重聚的护国公府,这一晚,热闹无比。 红家,也因为红七的回归,骚动了起来。 正文 568.第568章 好消息 红七的车才到巷口,就看到有熟悉的下人在那里等候。 一看到宋石他们,那人就飞快地跑来给红七请了安,又一溜烟地跑回去报信了。等到红七的车驾到了府门口的时候,就已经一堆人候在门口了。 几个太太、红八及府里的其他还没有出嫁的姐妹们还有留在家里的少爷们全都迎了上来,几乎整个红家人都出动了。 红七忙下了车,要拜见几位太太。 她如今已经不是红家的家主,作为小辈,远行归来自然是要给长辈见礼的,更何况本来应该是她去拜见,几位太太却亲自迎了出来,可以说是给足了面子。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更该如此才对。 二太太如今是府里的当家夫人,见红七如此,心里很是熨帖,很多当权的人就是退了位,也喜欢仗着资格对后来的继位者指手划脚。红家能够在京都站稳脚,发展到如今,红七可以说是居功甚伟。如果她也这样的话,二房就算是当了家,也会十分难做。但红七却真的说放手就放手,权力也好,钱财也好,都交割得一清二楚,如今回来也把自己放在一个晚辈的位置,一点儿也不仗着对红家有功就妄自尊大。 因此,二太太也越发对红七敬重,她立马上前扶住了红七,嗔道:“都是自家人,讲这些虚礼反而生分了。再说如果真要论礼的话,咱们不是都得向你这个世子侧妃行礼才行?” 红七听了二太太的话,这才想起她离开镇北王府的事儿还没有写信告诉二太太他们,他们对此事显然还不知情呢! 这时,二太太又对红七道:“咱们赶紧进去吧,屋子都给你收拾好了,热水也备下了,先休息一下,睡上一觉,等你养足了精神,咱们再好好说话。” 现在人多嘴杂,也不是说这种事儿的时候,红七也就暂时没有说,先回去休息了,她也的确是累了。这个消息一说出来,估计也是爆炸性的,她也需要休整一下,来应付众人的反应。 这样一睡就睡到了晚上,错过了晚饭。 红七醒来,问丫头是什么时候了。梧桐院里的丫头已经换了一批,这一年多的时间里,雪松、鹤儿这些红七熟悉的大丫头都已经找了人家嫁了出去。二太太写信问过红七,可要补充一些人进来。 红七拒绝了。 以前之所以保留这么多的人,主要是因为雪松她们是老太太交付给她的,老太太不愿意委屈这几个常年服侍她的丫头,这才交托给红七,也是相信红七会善待她们。如今她们既然都各自找好了出路,红七也将要去寻顾绯,以后大约不会常呆在红家,自然也没有必要保留这么多的人手了。 现在服侍的两个丫头,都不是红七惯用的,比较面生。 不过,她们对红七倒是都十分尊崇,眼里俱是恭敬,并不敢有丝毫怠慢。听到红七问话,忙回道现在已经是酉时末了。 竟然已经这个时候了。 红七皱眉:“不是让你们晚饭之前叫我的吗?” 其中一个叫做香云的丫头就笑着解释道:“本来是要这么做的。不过二太太看小姐睡得熟就吩咐我们,让小姐睡到自然醒好了,如果小姐没有醒,就别叫了。所以我们就没有叫小姐起来。” 红七点头笑道:“原来如此。” 既然是二太太的好意,红七自然不会追究。不过,心里不免就想起了春风她们,若是她们还在身边的话,定然不会听了二太太的话就擅作主张的,到底不是常用的人手。不过反正也是临时住住,红七也就懒得说什么,只让她们摆饭。 饭菜倒是热着的,只是梧桐院已经没有了红七专属的厨娘,做的菜的味道也不是红七最喜欢的那个味道,不过倒也还算可口就是,红七也不是特别挑剔的人。 但熟悉的梧桐院,因为这些细节,渐渐地变得有些陌生。 红七一个人吃着饭,没有让丫头们去通知二太太她们。已经这么晚了,就让二太太她们以为她睡到很晚才醒,明儿个早上再见要了,免得折腾。 只是,习惯了和红三、萧潇她们一起用饭,还有春风她们在一边,此时身边只有一些不太认识的丫头,突然心里有些空荡荡的,连本来还算可口的饭菜,吃了几口也有些不大想动筷子了。 正想叫丫头收了,红八却来了。 她见到红七在吃饭,就嘟起嘴嗔道:“七姐姐你实在太没有义气了,枉费我一直饿着肚子等你等到现在,结果倒好,你自个儿却先吃起来了。” 一边抱怨着,一边坐下,叫丫头给她摆了碗筷,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显然饿得有些狠了。 红七见状,连忙提醒她:“慢点,小心噎着了。” 话还未落,就见红八脸涨得通红,话都说不出来,只拿着水灌。红七忙伸手拍着她的背:“又没有谁和你抢,你这么急做什么?真是,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是一副孩子脾气呢?” 好一会儿,红八才缓过劲来,一把抱住了红七。 “多亏有七姐姐在,才救下了我的小命,不然我可惨了,七姐姐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 红七不习惯和人如此亲近,一把推开了她。 “又在乱拍马屁了,说,又在打我什么东西的歪主意啦?” 红八吐了吐舌头。 “我哪有这么现实啊,瞧七姐姐你说的。” “是吗?那现在不说的话,呆会儿再说可就真的没有了喔。” 红七笑看着红八。 红八大急,忙道:“好姐姐,丫头的面前,好歹给我留些脸面成不成?”说着,对红七使了个眼色。 红七知道,红八这是有话想私底下同她说,也就没有再追问了。而是同红八继续吃起饭来。这吃饭的时候有一个人一同吃,还是比一个人吃有滋味多了,红七的胃口好了不少,又吃了一些,肚子有个七、八分饱的时候,这才放下了筷子。 丫头收拾完,红七打发了她们出去,屋子里就剩下红七和红八两个。红七这才又问起红八到底是怎么回事。 红八脸儿微红,告诉了红七一个消息。 她和护国公府的四公子,也就是萧成澈就在数日前,已经定下了婚事。 这倒是红七没有想到的,不过看红八那又羞又喜的模样,显然对这门婚事是十分乐意的。红七也替她高兴,忙问她究竟是怎么回事。 原来二太太带着红八和萧成澈一路回京,中间也经历了一些波折。在这过程中,红八和萧成澈之间的关系也有了些进展,回京城之后,萧成澈就同霍夫人说了。霍夫人也乐见其成,立马来同三太太提了亲。三太太就问红八的意思,红八对萧成澈的心思其实也猜到了一些,不过也没有想到萧成澈的动作会如此迅速,对萧成澈,红八虽然不像当初对梅书瀚那般一见钟情,但也是颇有好感。而且心里也清楚,自己的脸现在这样,哪个像样人家的公子能够看得上自己?等脸伤好了,大好的年华也错过了。萧成澈能够在她最丑的时候看上她,红八的心里也是十分感动的,想了一宿,最后就点头同意了这桩婚事。 两家本来关系就好,又是两个小辈自己愿意的,这事儿自然是水到渠成。不过因为是国丧期间,不好大办,双方就简单地交换了信物,算是定下了这事。只待国丧过后,就正式下定了。 “七姐姐,你看,萧成澈这个人成吗?” “我和他以后应该能过好吧?” 红八忐忑不安地看着红七。 虽然,这人是她自己看中的,三太太、红大她们都说好,可红八的心里还是有些不安,对于未来。这份不安,平常她都藏在心里头,没有向任何人说。可知道红七回来了,她就再也忍不住了。 红七就摸了摸她的头。 “放心!萧家的人都不错,萧成澈也是个好的,你嫁过去,一定能够过得好的。而且,就算到时候真有个万一,你过得不好,还有七姐姐我在呢!大不了离开萧府我养你就好,什么都不用担心。” 一句话,红八就安了心。 “七姐姐!” 红八扑进了红七怀里,抱住了她的腰。 这些日子她固然欢喜,可也有着种种不便与人说的担忧与不安,如今因为红七的一句话就全没了。 红七说的,一定会办到! 红八没有任何怀疑,比起她自己,她更相信红七的判断和承诺,彻底放下心来的红八,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掉个不停。 红七满身不适,很有立马推开红八的冲动。 不过看着红八哭得稀里哗啦的,最后叹了一口气,还是抱住了她,轻轻地拍着她的背。红八不是个爱哭的孩子,这些日子估计压力也不小,就由着她吧!红八哭着哭着最后哭累了睡着了。红七叫人帮着把她抬上床她都不知道,还打着呼噜呢!放下了心的红八睡得熟极了。倒是给她占了床,睡在榻上的红七看了半宿的书,睡意才来袭。 第二天,红八神清气爽,红七的眼睛还是红的。 二太太派人来请红七过去,一家人一起吃了个早饭。红七悄悄对二太太说,有事要同他们说。二太太会意,找了个借口把小辈都遣了下去,只大人们留了下来。 “我已经离开了镇北王府,不再是镇北世子的侧妃了。” 一句话,红家众人的脑子就给红七炸得都木了! 正文 569.第569章 如此决定 “七姐儿,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快说啊?” “镇北世子又做了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 众人连声问,红七把事情的经过交代了。得知红七是主动求去的,二老爷忍不住怒道:“这样的大事,你怎么连同长辈商量都没有就自作主张?你,你实在……” 二老爷想要斥责红七,但是看着红七那平静万分的面容,一幕幕的往事却不由地在脑海中浮现。 老太太去世,周家虎视眈眈,连他们这些大人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是红七站了出来,用她还稚嫩的肩膀承担了一切,为红家撑起了一片天…… 后来又经过了无数的风风雨雨,许多想都不曾想过的艰险困局,也是她,一路带着大家闯了过来,为红家奠下了一颗颗基石。在最后,又毫不眷恋地把一切成果都还给了红家,没有带走分毫。 在她做出了这一切之后,红家,谁还有这个资格责骂她? 就算是她这个家主,也没有这样的资格。 二老爷最终住了嘴,可是,心里头还是如有一颗石头压着,最终拂袖而去。其他人的心里也是心乱如麻,各自分头离去了。 二太太最后在书房里找到了二老爷,问二老爷:“你这么恼火究竟是为了哪般?是惧怕镇北王府的权势,担心镇北世子会报复吗?七姐儿不是那样思虑不周全的孩子,她既然有办法让镇北世子放她走,肯定不会有这个后患的。还是怕少了镇北世子的庇护,以后少了一把遮阳伞?红家现在在京都也算有了一些基业了,四弟也当了官,又有汝南王府在,如今还同宁家、萧家结了亲,在京都也能够立足了。七姐儿为了红家付出的已经够多了,既然是她的愿望,就随了她的意思吧!我们这些做长辈也没有为她做过什么。” 二太太开始也十分震惊,但左思右想后,还是如此劝二老爷道。 而且她也知道红七的性子,既然都已经做出了决定,只怕就是他们这些长辈反对,红七也不一定听。他们就是拦只怕也是拦不住的。而且,事已至此,就算拦下了红七,镇北世子也不一定肯回头,还不如成全了红七。 “妇人见识。”二老爷斥道:“你当我不想成全七姐儿?可你们哪里知道男人的心思,自己的女人同别的男人在一起这么久,哪个男人心里能够不在意?现在他们一心想在一起,自然不会考虑那么多。可这情浓总有转淡的时候,到时候,如果有了嫌隙,七姐儿的这段过去,就会成为顾绯心里头一根拔不去的刺!到时候,顾绯可以另寻新欢,七姐儿还能够有好日子过吗?这世间,男人可以犯错,女人,却是不能够轻易犯错的。正因为七姐儿为红家做了这么多,所以,我更希望她能够过得好。与其冒险跟顾绯,不如让她一直跟着李墨,从一而终还比较好。” 二太太听二老爷的话,也觉着有理。不过,她仍旧担忧得道:“可是,七姐儿已经离开了镇北世子,还能够回得去吗?” 二老爷倒是不担心:“既然不是那李墨不要七姐儿,而是七姐儿自己要走的,依李墨那种个性,竟然肯放了七姐儿。那就说明他是真正把七姐儿放在了心尖上。七姐儿刚回去的时候,也许李墨会冷落她,让她吃些苦头。不过时间长了,肯定会好的。” 二太太又道:“就算你说的都对,那七姐儿呢?你要送她回去,她就真的肯乖乖回镇北世子的身边去吗?而且就算送回去了,她就不会再离开?到时候,恐怕她都不会再回红府,我们也阻止不了她了。” 二老爷咬牙:“如果真的那样,那就是命了。但最起码在我的眼前,我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做下这种错误的决定的。七姐儿再聪明再有智慧,可毕竟是个年轻女子,不懂得男人的心理。我们如此做,也算是尽力了。希望能给她和镇北世子再一次的机会。若是天意他们真的无缘,那也无可奈何了。” 二老爷作了最后的决定。 门外三老爷鼓掌:“还是二哥有魄力,我也觉着七姐儿这个决定实在是太不妥了,正要找二哥你们商量呢!” 二老爷、三老爷意见一致。 二太太、三太太交换了一下眼神,都有些忧虑。这样真的好吗? 三太太这时又道:“不如问问四弟妹的意思吧?四弟不在府里,四弟妹是七姐儿的母亲,要怎么样,也得看她如何说不是?” 二老爷一口否决。 “不必了,你们同她说一声就是了,说就是我的意思。” 二老爷如今已经很有一家之主的风范,处事十分果断。四太太是继室,以前和红七的关系也十分生疏,二老爷可不相信她会真心替红七着想。 而他是红七的亲大伯,四老爷不在,他有这个责任做出正确的决定。 三太太也没辙了,就对二太太使了一个眼色,二太太对三太太点了点头。 二老爷匆匆出府去,想去找汝南王爷借些人手,好送红七回镇北城。红府的人手是用不成的,那些护卫都是以前红七使唤过的,中途摄于红七以往的威严,把她给放走了就不好了。就是二老爷,心里虽然作了决定,要对上红七,也有些犯怵,更不用说这些下人了。 二老爷离开后,三老爷也有事出去了。 二太太、三太太互视着,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二嫂,你说,真的要让老爷他们这么做吗?这样七姐儿也太可怜了。好不容易才离开了镇北王府,却又要给送回去。顾绯的一面也没能见着。我实在有些不忍心啊。” 三太太先说道。 二太太也道:“我又何尝忍心?只是老爷他们的顾虑也未必没有道理。如果放七姐儿走,反而害了她的一生又怎么办?而且,老爷他们都这么决定了,我们也不好同他们对着干吧?这样老爷的威严又何在?” 两人就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本来亲人久别重逢是见欢喜事,谁曾想,会变成如今这般局面,真是叫人进退两难,两人都不知道以后要用什么面目见红七了。 二老爷很快就回来了,带来了汝南王府的人马,迅速地包围了梧桐院。 二太太受命去同红七说这事儿。 正文 570.第570章 她坚持 红七此时还并没有意识到这种变化,她正在和红八在一起说话儿呢! 红八手里拿着小铜镜,很是烦恼地对红七道:“唉,还是很明显啊!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能消啊,不会真的要四五年吧?” 和萧成澈婚事定下之后,虽然也不会立马就成亲,毕竟上头还有萧成熙、萧成渊两个哥哥在,没有弟弟反而先成婚的道理。 不过霍夫人现在也在积极地为他们两个相看对象,心里头也有了几个人选,估摸着今明两年差不多就能给定下,再办事,去个一两年,红八和萧成澈最多也不会超过三年估摸着就得办事了。 红八现在就在操心,到时候能不能做个漂亮的新娘子了,小脸都皱成了一团。 红七看着她的样子,不由失笑,离受伤那时已经过了年许了,再有个两三年,就是没有全好,大概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明显,上点粉,也就看不大出来了。现在操心也太早了些吧! 不过看红八这样烦恼的样子,红七就从梳妆台上拿了瓶子递给红八。 “喏,收着吧!早晚各一次,涂在伤口处,应该会好得快些。” 红八接了过来,打开盖子一闻,清香扑鼻,用指甲盖挑了一点出来,透明的淡绿色的膏状物,十分漂亮,看着就很舒服,抹在疤痕处,清清凉凉,很是舒服。红八一下子就喜欢上了,以前的一些去疤痕的膏子涂着,因为有药物的成分,气味都不大好,就是用了熏香,也去不掉那股药味儿,反而因为几种味道混合着,更是怪怪的。所以红八都不太爱涂,这也是她的伤疤比红七好得慢上许多的原因。 但现在这个味道十分好闻,当下红八就叫人给她打水洗脸,准备先涂上一遍再说,虽然现在已经不算是早上了。 红八在丫头的服侍下,一边忙活着,一边好奇地问红七:“这个东西是哪里来的?真的这么有效吗?以前可不见你用这个?难道是世子的那帮太医们整出来给你的新玩意儿?镇北世子对你可真好!唉,以后萧成澈那厮对我能够有镇北世子对你的一半就好了。” 红七和李墨的事情此时还只和长辈们说了,其他人还并不知道这个消息。红七倒也不是有意瞒着红八,只是同红八刚见时,一直在说红八和萧成澈的事情。后来同长辈们说此事,红八一个小辈也不好在场。 所以直到这个时候,红八还不知道红七和李墨已经分开了。 红七也懒得把同一件事一直重复,反正,过几天红八也会听说的。红七就没有对红八解释,只是否认了红八的猜测,道:“不是,这药是国师问大人给我的,我用了一段时间,觉得比以前的药都有效,你就换这个擦吧!” “国师问大人?就是那位曾经救了你命的问大人吗?” 红八睁大了眼,一连串地问:“你不是在镇北城吗?问大人也去了镇北城?你们又怎么会见到?问大人医术这么好,竟然连祛疤的药也会做……” 红八的问题没有止境,全部都丢了出来,心里十分懊恼。看样子她不在的期间,红七他们那边又发生了不少事儿的模样。唉,哪像她自从回到京都,定下了亲事,娘连门都不怎么让她出,红八快闷死了。早知如此,当初该也赖在镇北城,不要怎么快回来的。 红八后悔不迭。 红七被她这些问题给问得头都有些昏了,笑道:“你这么多的问题,究竟让我先回答哪一个比较好啊?” “当然是全部都问答!” 红八十分霸气地道,还拍了一下桌子:“一丝一毫全部给我交代得清清楚楚,不能漏掉半个字,不然……嗬!嗬!嗬!” 红八摆出了审问的架势,最后还露出了邪恶的笑容。 红七看着她这个样子,觉着好玩,就一偏头。 “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不论你用任何手段,别想从我这里得到一字半句!本人绝对不接受威胁就!哈!哈!哈!” 红八就大叫一声,扑了上来。 红七瞅准目标,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一个反扭,就制服了她,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想在她面前猖狂,小样,差远了。虽然她现在身手同过去那是没有办法比了,不过再差,对付个弱质闺阁千金,还是绰绰有余的。红八想要反抗,一动,胳膊就扭得疼痛不已,她唉唉地叫着,对红七求饶。 两姐妹正闹得欢呢,二太太进来了。 红八一见二太太,连忙求救:“二伯母赶紧救我,我的胳膊都快要断了,快让七姐姐松手啊!” “看你下次还敢不敢瞎胡闹!” 红七警告道,又狠狠地扭了下红八的胳膊,吓得她噤声,这才笑着放开了她。红八不停地甩着胳膊,看着红七的小眼神哀怨不已,嘴里碎碎念,不过,刚才的苦头还记忆犹新,却是不敢发出声来就是。 红七此时已经把她给丢在一边了,招呼二太太坐下,让丫头给二太太沏茶,问二太太有什么事儿。 二太太对红八道:“八姐儿,我要同七姐儿说些正事,你先回去,一会儿再来找你七姐姐来玩好不好?” 二太太的神情严肃,红八还以为他们是要说商铺的事儿什么的,也没有再纠缠,笑着叮嘱了红七一句,要她等她一起吃午饭,千万不要一个人先吃了,就离开了红七的梧桐院。只是,走出院子的时候,红八见到了陌生的男子面孔,就守在梧桐院的外头。 红八皱起的眉头,这是怎么一回事? “你们是谁?为何在这里?” 待得知他们来自汝南王府,是奉红二老爷的命令守在这里保护红七小姐时,红八的脸沉了下来。 二伯父这是在搞什么鬼? 什么保护? 红七一向有自己的护卫,这回也是带着宋石他们回来的。要保护,用他们就好了,干嘛专门调用汝南王府的人? 难道,红七惹上了什么麻烦? 红八神情一变,就要再进去院子里问红七。那些侍卫倒是没有阻止她,不过,红八走了两步,又想起二太太现在正在和红七说正事,她这么闯进去,红七肯定不会高兴的。红八就又掉头出了梧桐院,往三太太那里去了,娘肯定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红八的脚步匆匆,最后更是提起了裙角在红府里头飞奔,让看到的下人困惑不已,八小姐这是怎么呢?有什么事儿犯得着这么急,好像赶去投胎似的? 红八走了,红七问二太太有什么事。 二太太却露出了一副为难的模样,红七脸上轻松的笑意就慢慢地收敛了起来,她正色问二太太:“究竟怎么回事?是商铺出了问题?还是府里碰到了什么难题?” 二太太摇了摇头。 “都不是。” “那究竟是什么?说出来才能解决问题啊。” 红七催促二太太。 二太太牙一咬,一口气地的说道:“你二伯父反对你离开镇北王府,觉得比起顾绯,你和镇北世子两个更合适,你能不能再重新考虑一下这事?” 红七闻言,楞住了。 她怎么想也没有想到二太太同她说的会是这个,也从来没有想过这会成为一个问题。父母家人反对分手,这不是什么悲情狗血三流电视剧里头的场景吗?红七还真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这种事儿会同自个儿扯上关系。以至于一时之间,红七的脑子还有些没有转过弯来。甚至有些怀疑,她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啊?红二老爷真的反对她和顾绯吗? 二太太把最难说出口的话说出来了,此时反而放松了不少。 她此时劝红七道:“我知道你可能一时想不通,但你二伯父真的是为了你好,他是怕如果你跟了顾绯,现在还好,时间久了,感情淡了,到时候你和李墨两个人之间的这一段就会成为你最大的污点。我也同你一样,喜欢顾绯那个孩子,希望你和他好,可你二伯父的顾虑也未尝没有道理。女人不比男人,男人犯了错,只要肯回头,女人都会给他们机会。可女人不同,有些错,一旦犯了,这一辈子,就翻不了身了。七姐儿,你再好好考虑考虑这事儿好吗?” 二太太侃侃而谈,劝解红七道。 红七这时听了这一连串的话儿也回过神来了,终于确认她没有听错,这的确是事实,这种狗血的剧情在她的身上上演了。 红七倒并不怎么生气,只有关心你,在乎你,为你着想才会干涉你的私事,换了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你跟谁谁个管你? 这种关心红七领情,还有些窝心,不过,她是个大人了,有她要走的路,错也好对也好,都是她自己的选择。 她坚持! 红七就笑着对二太太道:“二伯父、二伯母的意思我知道了,你们的担心我明白,不是没有道理的。但麻烦二伯母替我转告二伯父,就算是有这样的风险,就算结果很可能会这样,但我仍然想去尝试一次。好也罢、坏也罢,我能够担当,你们就放心吧!我不是小孩子了,我能够为自己负责。” 正文 571.第571章 万分肯定 二太太从梧桐院出来,就去见了二老爷。 二老爷在他的书房里,事实上,不只他在,三老爷、三太太也在,甚至还有二太太完全没有料想到的红八。 红八正涨红着脸,愤怒地对二老爷道:“二伯父,你怎么能够这么对七姐姐呢?也许你说的有道理,但是不管有什么道理,反正你不可以强迫七姐姐她做她不愿意做的事情!现在,你就把围着梧桐院的侍卫给撤了!七姐姐是在自己的家里,又不是犯人!” 红八十分恼火。 红七被关起来比她自己被关起来更叫她恼火,更叫她不能接受,听完三太太说的话她就冲到了这里,三太太和三老爷也是跟来阻止她的,不过,显然晚了一步,红八已经拍着桌子同红二老爷干上了,只差没有挽袖子了。 “放肆!长辈面前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三太太来不及阻止红八呛声,连忙斥责她道,并拉住了她的胳膊,要把她给拖走,并给三老爷连连使眼色。 三老爷忙对二老爷赔礼道:“二哥,都是我们没有把这个丫头给教好,你别跟她一个丫头片子计较,我们这就把她带回去管教。” 说着,也赶紧抓住了红八的另外一只胳膊。 红八挣扎:“不要!放开我!不把七姐姐给放了,我才不要走!” 红八不肯离开,不过,她一个人的力道哪里抵得过三太太和三老爷两个,还是被往外拖了去,正好撞着了过来的二太太。三太太、三老爷把红八交给了下人们,叫她们带红八回她院子去,就又回了书房。 二老爷此时正问二太太:“七姐儿她怎么说?” 二太太心里满是感慨。 七姐儿毕竟是七姐儿。一次次,以为已经看到了她的全部。一次次,却又发现,他们还是看轻了她。 原本以为红七是年纪轻,经过的世事少,对男人不了解,因为对顾绯的一往情深,这才做出了这种不明智的决定。 但红七通透的眼神,她的话语让二太太明白,她不是不知道未来可能有的风险,但她仍然做出了这样的选择,并且,也有承担着选择失败的觉悟。 听完二太太转达的红七的话,书房里出现了许久的沉默。 最后,还是二太太开口,她对二老爷道:“不如成全了这个孩子吧!当初,本来她就应该同顾绯那个孩子在一起的,是我们这些做长辈的无能,让她被那镇北世子强抢了去。以她的性子,如果不是为了我们红家,她绝对不会在镇北王府呆这么久的。如今,她总算是找到法子,了解了这段孽缘,要重新寻回她幸福,我们有什么脸来阻止她?有什么资格来阻止她?诚然,你说的对,她跟了顾绯,也许五年,也许十年,也许二十年之后,可能会伤心。但至少,我能够确信,在那之前,她会是开心的。但如果强制送她回了镇北世子的身边,你拍着心问问你自己,你觉得,哪怕有一日,她会是开心的吗?” 三太太此时也道:“你们做出这个决定,看得是男人的心。然而,我们是女人,最知道女人的心。女人,如果要在和不喜欢的人过一辈子同和喜欢的人过一天之间选择的话,只怕很多人都会选择这一天。” 三老爷此时也不知如何是好了,看向二老爷。 “我听二哥的。” 二老爷沉默了。 他做的决定,真的错了吗? 他自以为是为了红七好,难道是在阻碍她的幸福吗? 如果换了红家的其他人,他不会这么纠结。可正是因为红七为红府付出了这么多,越是在接手红府,担当了这个家主之后,二老爷越是明白当初红七的不容易。就算是如今,他都战战兢兢地,更不用说当初几乎处于绝境的红家了。红七是费了多少心血,才把红家给振兴了起来。 红七为红家担当得太多了,牺牲得太多了。 因此,比起红家的任何其他人,二老爷更希望红七以后的日子能够过得好,能够幸福。听到红七成为了李墨的侧妃之后,素来沉稳的二老爷那一晚独自一人,喝了个烂醉。 太好了! 七姐儿终于苦尽甘来了!以后等着她的是一片坦途!再遇上再大的风雨,也有李墨这颗大伞替她挡着,不会让她被凶恶的风雨所侵袭。李墨、镇北王府够强大,不会像无能的他们和弱小的红府,不但保护不了她,还要她殚精竭虑地来保护。 二老爷真的很欣慰。 所以,在得知红七放着好好的坦途不肯走,却硬要走一条崎岖的路时,二老爷实在无法接受,并且也担心以顾绯的能力,护不住红七,反而同他们一样,还要依仗红七自己去解决问题。 因此,不惜使用强硬手段,就算被红七所痛恨,二老爷也打算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的。 但此时,二老爷,却不大确定了。 二老爷心乱如麻,最后道:“让我想想,让我好好想想!” 二老爷没有立马做下决定,而是把他自己关在了书房之中,一连数日。红八则又去了梧桐院,对红七提议,要不要她去萧府搬救兵,叫萧成澈找人来把红七给救出去。反正,红八就是见不得人红七被人关。就算是那个关红七的人是现在的家主红二老爷也不成。 红八热心得替红七策划着出逃的计划,十分积极。 倒是红七这个当事者,却是一点儿也不急。 “先等等吧!二伯父不是还没有叫人送我回去吗?急什么?” 都是一家人,又是为了她着想才如此,如果就这么离开,总是不大好。红七还是希望尽最大的能力,说服红二老爷,让他能够改变想法,得到他的同意。 红七就去书房求见红二老爷,这些天,连二太太都不肯见的红二老爷见了红七,两个人谈了许久。 最后,红二老爷深深地看着红七,问她:“你真的不会后悔这个决定,即使最后的结局并不如你所期望的?” 红七万分肯定地回答:“如果不这么做,我的一生,才只怕都会在遗憾之中度过。是的,我绝对不会后悔,即使结局非我所想。” 第二天,红二老爷把那些汝南王府的侍卫都给撤了。 又过了数日,红七悄悄地离开了京都,只带着宋石等几个护卫,在一大清早。此时红府的人还在睡梦之中,红八更是口水流湿了枕头。 而一个月后,江南的一个有些偏僻的小镇,风尘仆仆地来了一行异乡人。 正文 572.第572章 江南秋 小镇名叫桂花镇。 并不靠近运河的关系,不算繁华,再加上也没有什么特别有名的人物,或者什么特别有名的特产,人口也不多。 真的是一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小镇。 不过如同每一个江南的小镇一般,山清水秀,黑瓦白桥,再加上一年四季笼罩着江南的蒙蒙烟雨,如同水墨画一般。 不那么惊艳,却让人看着极为舒服,想要一看再看。 当然,桂花镇也有它的那么一点不算特色的特色,那就是桂花镇的镇民们大多喜爱在门前、院子里种植那么一两棵桂花树。 每到桂花开的季节,整个镇子里满是桂花的清香。 红七他们到的时候,就正是这么个桂子飘香的季节,在细细密密迷蒙的秋雨中,眼睛看不见满树桂花,但那香味却似乎融入了雨中。让这雨,变得似乎也不再是普通的雨,而是桂花雨一般,闻着就让人有想要舔一口的冲动。 坐在茶坊中躲雨的宋石就这样做了。 他伸出舌头,舔了一口,还赞叹了一句:“真甜。这江南就连雨,都带着骨子清甜味,同京都、镇北城的雨截然不同。怪不得,人人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就冲着这雨,我都想在江南住下了。” 他们以前走镖,去的地方虽然多。但他们镖局主要做的是北边的生意。江南,宋石倒是第一次来,颇为感叹。 齐林不在,宋石就是红七带来的这一群护卫的老大。 他一开口,手底下就有一个护卫看不惯他仗着一副好皮囊装斯文,勾引清秀的江南妹子,揭他老底道:“宋哥,你确定不是因为那个细皮嫩肉的老板娘吗?疙瘩晚上起夜的时候可是全都看到了。” 此话一出,那个本偷瞧着宋石的茶坊老板白净的女儿立马对宋石投以鄙视的眼神,再不看宋石一眼。 那护卫见状得意的笑了。 宋石恼火得“啪”地一下合上了手中装斯文道具的扇子,一下敲在了那护卫的头上:“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也不怕让人听着膈应。小姐面前,全部给我一个个嘴巴放干净点,要不然,这个月的薪水,全给扣光了可别怪老子我没有提醒你们。” 那护卫给了宋石一个白眼:“宋哥,不要这么狐假虎威狗仗人势行不行?小姐这么大方的主儿才不会做这么没品的事儿。倒是你,赶紧把前些日子输给我的钱还给我好不好?婆娘还交代我给她买头花衣料带回去呢!” 一提到钱,宋石顿时怂了,顾左右而言他。 他本来就是个漫天使钱的,一路行来,江南好吃好玩的多,又没有齐林看着,欠下了不少外债,现在手里是分文无有了,一提到钱,他的底气就不足了。 众护卫这时也来劲了,主要是这些日子看着宋石这个小白脸春风得意地到处泡妞,而他们这些纯爷们儿在江南这地儿个个都被那些美丽清纯的姑娘们当土匪一样,早就憋着一肚子气了,这时就一拥而上找宋石讨债,把个宋石弄得狼狈不已。 什么叫一文钱逼死英雄好汉他算是明白了。 最后宋石赶紧跑到红七的面前,问道:“小姐,我这就去打听打听,看顾公子他们住在何处,小姐稍等一下!” 说完,一溜烟地就冲入了烟雨之中。 也没有听到他说了“顾”姓之后,茶坊老板的那个女儿问红七:“这位姑娘,你是来找顾公子的啊?” 红七点了点头:“姑娘,你认识顾公子?” “当然,这镇上谁不认识顾公子啊!”那姑娘笑着回答,又对他爹道:“爹,你看一下摊子,我带这位姑娘去一下顾公子那里啊。” 红七道谢,给了一个大大的银锭子,远远超过茶资。 老板见了,不好意思地道:“不需要这么多的。顾公子对我们镇上有大恩,这个钱我不能收。” 不但把银锭子退给了红七,还连茶资也没有收。 红七没有想到顾绯在这个镇子里头竟然这么受人敬重,这在顾绯给她的信里可没有写过。就好奇地问起那姑娘,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姑娘就一脸敬仰地说了起来。 原来,曾经有一个穷凶极恶地采花大盗流窜到了他们镇上,祸害了镇上不少姑娘,县里的官差来追捕了数次,都给他逃脱了。而且他们镇本来也不富裕,那些官差们来了,又吃又喝又拿,也实在是有些招待不起。如果是抓到了人也就罢了,可偏偏这人消息灵通,衙门里依赖人,他就不见了,衙门里的人一走,他就又来了。弄得整个桂花镇的人们苦不堪言,姑娘们更是心惊胆战,连门都敢出,饶是如此,还是有姑娘不断遭遇厄运。幸好顾绯路过此处,抓住了这厮,他是整个桂花镇的大恩人。 说完,那姑娘好奇地问红七:“姑娘,你同顾公子是什么样的关系啊?” 那眼睛瞄啊瞄的,恨不得能够穿过面纱,看到面纱底下红七的容颜。 顾公子对镇上的人来说,是救了他们的妻子、妹妹、女儿的大恩人,对这些姑娘们来说,更是他们心目中的最佳夫婿人选,容貌俊美、身手高超、而且还知书达礼,身上更是有种说不出的高贵优雅的气质,人却又和蔼可亲,如同春风一般。 整个桂花镇的大小姑娘们,就没有一个不喜欢他的。 只是,大家伙儿也都有自知之明,如此出众的他,不是一般的姑娘能够匹配得起的。而且,顾公子也说,他已经有了未婚妻了。 这位姑娘,莫不是顾公子的未婚妻? 她在心里头暗暗猜测,好奇得不得了。 红七只是微微一笑,问她:“还很远吗?” 那姑娘知道红七不肯说,有些失望。不过也很快就收拾起了心情,专心为红七带路。 “就在前面,不远了。” 边说,她边指着不远处的一个院子给红七看,上头的木质牌匾上写着两个字“顾宅”,材质并不打眼,两个字写得却很不错,龙飞凤舞的,可见在上头下过不少功夫,最重要的是,这笔迹,依稀十分熟悉。 红七一直平静的眼神终于微起波澜,面纱下的嘴角微微地弯起。 我来了。 顾宅 “顾奶奶,你的身体可好些了没有?我上次给你介绍的大夫可还使得?” 江明月关心地问候着老郡主,如今的顾老夫人。离开了京都,过去的荣华富贵都被他们留在了身后,如今的顾老夫人,穿着朴素,就好像一个再寻常不过的老妇人。当然,一般的老妇人不可能如同她一般,一只手就能够把个磨盘给举起来就是。 顾老夫人感激地道:“多谢你费心啦,我已经好多了。” “说什么费心不费心的,当初如果不是顾哥哥,我这辈子都完了。这份恩情,就是要我用命偿还都不够的,这点事是我应该做的。对了,顾奶奶,这是我今天做得点心,你尝尝看,怎么样?” 江明月拿出一盒梅花状的点心,给顾老夫人尝,顾老夫人吃了,连声称赞。她又让老太苏,如今的顾老太爷尝,顾老太爷也是赞赏有加。 最后轮到了顾绯。 “顾哥哥,这几个我放的糖很少,做得一点儿也不甜呢。还特别加上了桂花,很香呢!你也尝尝看吧?” 江明月渴望地看着顾绯。 上次她做给顾绯吃,顾绯说不爱吃甜的,所以,她特别做了这一道不太甜的甜品,希望顾绯会喜欢。 顾绯张口,正要说什么,这时,门被敲响了。 “好像有人来了,我去开门。” 顾绯说道,朝门口走去。 大约是邻居们来送什么吃食的吧?顾绯如此猜测。桂花镇的民风十分淳朴,他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这些人们却一直念念不忘。知道奶奶不擅厨艺,就都会送些家里做好的吃食过来。 顾绯漫不经心地打开了门。 然后,撑在手里的伞落了。 “明月?!” 顾绯的嗓音在风中听起来似乎在颤抖一般。 红七“嗯”了一声:“是我,顾绯,好久不见。” 顾绯伸出手,落在了红七的面纱之上,却迟迟地没有揭开。 眼前一切,好像在做梦一般。顾绯都忍不住有些怀疑,这也许又是一场梦而已,这样的梦,他不知做过多少次了。 但每次梦醒,却发现,不过是一场空而已。 是不是不揭这个面纱,梦就不会醒? 若是如此,就让时间永远都停留在这一刻就好了。 这时,风吹起了红七的面纱,熟悉的面容突然就映入了顾绯的眼中。啊,不是梦。因为没有一场梦如同眼前这般真实。 那眉、那眼、那唇,是梦里怎么也梦不出来的心动。 下一刻,红七的身子被用力地一拉,落入了顾绯的怀中。顾绯紧紧地抱着她,雨打在他的身上,风吹着他湿透的衣衫,头发滴着雨水…… 他全不管,他绝对不要再放手。 看见顾绯的伞落了,被风吹走了,匆匆拿着伞赶了过来的江明月呆住了,她的伞也落在地上,不停地打着滚,泥泞一片。 正文 573.第573章 答案是永远 江明月的心,也如同这伞一般。 泥泞成了一片,混乱不堪。 这个女子,究竟是谁? 为什么顾绯要这样抱着她? 难道,她就是传说中顾绯的未婚妻? 一直以来,她都以为这并不是真的,只是顾绯他们为了应付那些络绎不绝的提亲者而用的挡箭牌。毕竟,如果真的有这个人在,为什么问起这个人究竟是哪家的姑娘,家在何处等具体的问题时,顾家人却从来不说了。 如果真的有未婚妻,这些也不是什么秘密,为什么不说? 江明月一直是这么笃定的,可这个时候,她知道,她似乎错了。 眼前的情形说明了一切。 顾绯紧紧地把那个姑娘抱在怀里,都不舍得分开。他们还可能是别的关系吗? 江明月的心中有些苦涩。 不过,她还是露出了一个笑容,提醒顾绯:“顾哥哥,外头雨大,你要不要先请这位姐姐进来啊?要不然淋久了生病就不好了。” 顾绯这才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地一笑,终于放开了红七,只是他虽然放开了红七,却仍然舍不得松开她的手。 红七也没有甩开他。 两人就这么手牵手地往屋子里走。 老太师、老郡主早就热泪盈眶地站在门口,他们的眼睛盯在红七的身上,一会儿也舍不得离开,似乎怕她飞了似的。 红七这才放开了顾绯的手,要给老太师、老郡主行礼。 “爷爷!” “奶奶!” “我来了!” 红七的膝盖都没有弯,老郡主就一把将红七抱在了怀里:“我的明月啊,你让奶奶等了多久,你知不知道啊!奶奶可想死你了。” 老太师用衣袖掩去了不停掉下的泪。 “来了就好!来了就好!” 江明月听到了“明月”这两个字,一愣,过了一会儿才意识到,顾老夫人是在叫她抱在怀里的那个姑娘的名字。 原来那个姑娘也叫做“明月”,同她一样的名字。 可是,却是完全不同的命运。 江明月这个时候才恍然大悟,为什么她说过许多次,让顾老太爷、顾老夫人和顾绯叫她的名字就好,他们却从来没有叫过她的名字。 顾老爷、顾老夫人会叫她“明明”,顾绯从来只叫她“江妹妹”。 以前,江明月并不曾多想,还以为这可能是他们的习惯。 原来,不是习惯,只是因为眼前的女子,才是他们心目中的无可取代的明月。 江明月的心中又是酸涩又是嫉妒又是羡慕,想要祝福顾绯他们久别重逢,但是,却发现,现在,她还做不到。 她多么希望,她就是那个明月啊! 江明月悄悄地离开了,再呆在这里已经没有什么意义。她的离开,老太师、老郡主、顾绯全都没有发觉,他们都沉浸在和红七重逢的喜悦之中。 倒是带红七来的那姑娘同情地看着江明月,递给了她一方手帕。 “擦擦吧!明月。” 江明月抬手触面,这才发觉,已经全是湿的了。 “好大的雨。” 江明月如此说。 的确,这场雨不仅大,下得时间还很长,已经很晚了,这场雨还没有停。此时,镇上的许多人们已经陷入了梦乡,许多人家都已经熄了灯。就连老太师、老郡主的屋子里,灯也熄了。 只有顾绯的书房里,灯依然还亮着。 敞开的窗前,秋雨打着芭蕉叶,沙沙地作响。 本来挺起来有几分悲凉的声音,落在如今顾绯的耳中,却动听得一塌糊涂,丝毫不会影响到他的好心情。 中间的小桌上,放着两杯茶,一些瓜果。 红七和顾绯两个在品茶。 只是顾绯的茶半天都没有动,他看着红七在喝茶。 “明月!” 顾绯唤道。 “嗯。” 红七应道。 过了一会儿。 “明月!” 顾绯又唤道。 “嗯。” 红七又应道。 又过了一会儿。 “明月!” 顾绯再唤道。 “嗯。” 红七再应道。 …… 不知重复了多少次,红七无奈了,问顾绯:“你还要叫多少次才够啊?” 顾绯看着红七,笑着回道:“一辈子也不够,下辈子、下下辈子也不够,生生世世,永永远远也不够!” 红七无语,这人疯了,她可不陪这人疯了。 红七站了起来,朝门口走去。 “我回屋去睡了。” 红七出了门,背后却再传来顾绯的声音。 “明月。” “嗯。” 红七还是低低地应了一声,这才离去。 顾绯看着她的背影,久久。 红七回了屋子,看着里头的摆设,心中一阵暖流。这个屋子,同她以前的屋子的摆设时候十分相似不说,而且打扫得十分干净,铺盖什么的一应俱全。 老太师、老郡主和顾绯他们,一直在等着她来,相信着她回来,并且为这一天做着准备,尽管不知道这一天会是什么时候。 红七梳洗,睡下。 这一个晚上,睡得格外香,格外踏实,一夜无梦。本来十分认床的红七,竟然能在第一次到的地方睡得这么好,只怕春风、夏溪她们见了,定然会讶异万分了。 到了第二天,红七还不是自己醒的,而是被敲窗声给惊醒的。 “明月?” 是顾绯,他就站在窗子外头。 红七下床,推开了窗。 一夜秋雨,到了此时,终于停了。 晨光中,顾绯看着红七,松了口气,露出了个笑容。 “起来吃早饭了!” 红七其实还有些想睡,不过总不好让老太师、老郡主和顾绯都等着她一个人。红七就笑着应了,顾绯给红七打了水来。 红七有些不好意思。 “我又不是没有手,我自己来就好了。” “你什么时候做过这个?等一会儿,我去找牙婆子,叫她送几个丫头过来给你瞧瞧。” 他们也不缺钱,以前没有请人是老郡主看了平头百姓家,都是这么自己做饭过日子,觉得挺有意思的,想要尝尝过当家主妇的生活。老太师、顾绯反正只要她高兴,随着她整。老太师当年也是军队里过来的,什么苦没有吃过,自己动手也难不倒他。 但现在红七来了,自然就不一样了。 顾绯已经同老太师、老郡主说过这事儿了,他们都赞成。让红七洗衣做饭,他们可舍不得。 红七笑道:“暂时而已,以后把春风、夏溪她们接过来就是了。 正文 574.第574章 各自一方 惊讶、可惜、遗憾、惋惜、伤心…… 种种复杂的情绪之后,淳朴善良的桂花镇上的人们最终都笑着送上了满满的祝福,包括江明月。大家热情地接纳了红七,当然,心里也是存有疑惑的,比如,为何她一个单身女子带着护卫就来了这里,为什么没有父母兄弟护送?她的家人在哪里?还没有成亲就这么长期居住在男方家,怎么看都有些诡异。 对此,暗地里也有些人做了猜测。 觉着红七肯定是一个高门大户的千金小姐,顾绯却是一个家业败落的公子,两人原本定下了婚事,但红七的父母见顾绯家里落魄了,就起了悔婚之意,要将红七另许他人,但红七却不赞同父母这样势利,也不愿背弃婚约另嫁他人,因此不惜离家出走,前来寻找顾绯。 这样一个不嫌贫爱富、见利忘义,又有胆量和勇气的好姑娘,的确是配得上顾绯的,更不用那无与伦比的容貌了,美得简直就像是天上的仙女,同武艺高强、面容俊俏的顾绯绝对是一对璧人。 话本中的故事就发生在了身边,这番猜测让小镇上的人们津津乐道不已,不过,人们也善良地很有默契地不去问红七的来历、背景,免得让她难以回答。他们只是发自内心地接受了她,希望她和顾绯能够成为一对神仙眷侣,忘记了过往的不如意,在桂花镇里过上幸福的生活。 在这种体贴和善意的氛围之中,红七也慢慢地融入了桂花镇的生活。 简单、悠闲…… 这是红七以前不曾尝试过的生活,同这些单纯的人们在一起,身心都不自觉地放松了下来。 桂花镇,的确是个好地方。 与此同时,红七和顾绯的婚期也被老太师、老郡主提上了日程。虽然因为先皇过世,正处于国丧之间的关系,就是百姓之家,也三个月之内,不能嫁娶,暂时是无法立马举行婚礼了。但筹办一场像样的婚礼,需要准备的东西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老太师、老郡主对此都投入了极高的热情,天天拟着单子,而且还想买块地,给红七、顾绯起个像样的房子,以后红七生了孩子的话,家里会更热闹,一定要有个大房子才行,还得有漂亮的园子,园子里最好还要有秋千,这样小孙女长大了的话,一定会喜欢。如果是孙子的话,得有练武、射箭、骑马的地方…… 开始还只是老太师、老郡主说得热闹,红七听得目瞪口呆,孙子、孙女,这想得也太早了些吧?她算算今年也才十五吧?这么早生孩子,对身体不大好,不说到二十,毕竟老太师、老郡主年纪也不小了,让他们等太久不好,但总要到个十八、九岁的时候吧? 在红七的计划里,那都是大好几年之后的事情了,十分遥远,一下子就提到眼前了,实在是让她的脑子有些木,感觉这进度太快了,实在有些接受不了。 红七本来还想对顾绯吐槽一番的,结果,后来顾绯也加入了老太师、老郡主的行列,说得比他们还热衷、还眉飞色舞。 红七摇头失笑,这一家子! 不过,虽然觉着顾绯他们太过夸张,但这份热情也感染到了红七,她不禁也开始想起来,她究竟想要什么样的家呢? 甚至少见地,红七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一片大海,鲜花盛开,她、顾绯、老太师、老郡主还有一个同顾绯眉目间有些相像的小男孩手牵着手,灿烂地微笑着。 醒来,心中前所未有地平和、宁静。 那是一种从来都不曾有过的美好感觉。 不,不是从来不曾有过,这种美好的感觉,依稀在很久以前,父亲、母亲、妹妹都还在时,那久远的在记忆中都已经快要忘记的小时候,似乎也是如此的美好。但似乎又有些不一样。 红七说不出这种差别。 但真的很好、很好。 回过神来,红七却想起了可能做这个梦的原因。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依稀记得,那曾经是妹妹对她说过的话,出自妹妹十分喜欢的一首诗,也是妹妹对幸福定义的诠释和未来生活的向往。 妹妹曾经以为她找到了那个人,和她想要的幸福。 只是,幸福实在太短暂。 如今做这个梦,是妹妹对她的祝福吗? 从这天起,红七开始设计起她和顾绯、老太师、老郡主未来的家起来,一张张设计图在她的手上成形。 老太师、老郡主、顾绯见了,立马把设计这个事儿交给了红七,而他们则开始找起工匠来。现在开始动工,到年底说不定就建好了,到时候正好在新房子里办事。 桂花镇的红七他们生活得十分宁静。 京城的生活,却从来与宁静无关。各种各样的大事儿在京都轮番上演。如今最热闹的无疑是各地王族、官员进京参与即将举行的登基大典的大事儿。 在上京的众多风云人物中,李墨无疑是最为焦点的那一个。本身的高贵身份,强大的个人魅力,再挟着对蛮族大胜,促使蛮族主动求和的惊艳战绩,风头无人能及。 而伴随在李墨身边的蛮族佳丽——蛮蛮公主则无疑更是锦上添花,让李墨变得更为炙手可热。征服了素来强悍的蛮族不说,还让蛮族的公主倾心,李墨的声望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在他耀眼的光芒之下,就连即将登基的新皇,三皇子郦世平的光彩,都失色了几分。 不过,也有些人们不免想起了红七。 前些日子,曾经有传言说,红七回京了。但人们大多认为那应该是流言,红七如果回京了,怎么没有回镇北王府?又怎么没有在任何社交场合出现,如此沉寂? 这实在是太不合常理了。 但此时蛮蛮公主的出现,似乎让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大兴的第一美人在情场上最后还是输给了蛮族的第一美人。 有人为红七抱不平,有人感伤不已,有人说李墨太薄情,但更多的人为他喝彩鼓掌,说是真英雄自风流…… 胜者王、败者寇! 在李墨和蛮蛮公主的光辉之下,红七就成为了那个失败者。过往的辉煌曾经有多么灿烂,蛮蛮公主如今的胜利就显得多么得耀眼。 比起失败者的眼泪,人们更乐意看到成功者的荣耀。 红七的光芒渐渐地消失,她留在了过去,不再属于当下。 “哼!这么快身边就有佳人相伴了,镇北世子原来也不过如此,以前一副对七姐姐多么衷情的模样,结果也是说变就变。男人果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红八愤愤地道,说着,还狠狠地剜了萧成澈一眼。 萧成澈十分无辜,他招谁惹谁啦?好好地怎么就牵拖到他的头上了?萧成澈抗议道:“可不是没个男人都和镇北世子一个样的,你不要一杆子打翻一船人。” 红八白了他一眼。 “又没有说你是那种人,你激动个什么?” 说着又怀疑地看着他:“难不成你心里头有什么鬼,正好给我说中了,你才这么激动的?” “哪有!你把我萧成澈看成什么人了。我可没有那么随便,既然有了你,别的女人就算是站在我面前,我也不会看她们一眼的。” 红八听了,心中欢喜,眼中就露出了几分笑意。 萧潇实在看不下去了,打岔道:“还有我这个闲杂人等在呢,你们不要这么目中无人地打情骂俏好不好?真是看不下去了。要不我还是退避好了。” 红八的脸儿微红,连忙拉住了做势欲走的萧潇。 “说什么呢?谁打情骂俏了。要有人该走也不该是你啊,应该是某个不请自来的家伙才对。” 红八就把萧成澈给赶走了。 萧成澈一脸的委屈,自从订了婚,他都见不着红八。听说今儿个红八会来,他激动得一晚上没有睡好,时刻让丫头盯着府门口,一等红八到,他就立马赶过去了。结果红八倒好,这还没有说几句话呢,就赶他了。 萧成澈那表情,好像被娘抛弃的小孩一般。 萧潇给他这个模样弄得无语,以前还真没有发觉,这个大大喇喇的弟弟一栽进情网里头回是这么个模样,标准的眼里除了情人谁都没有了,而且还这个腻乎劲儿。真是叫她看不下去了。 这不是刺激她这个仍旧待字闺中的姐姐吗? 萧潇连推带攘地把不愿意离开的萧成澈推了出去,当着他把门关得严严实实地,杜绝了他趁机再溜进来的最后可能,才又回了屋子同红八说话。她今儿个请红八过来,可不是专程为了让他们这对未婚夫妻见面,谈情说爱的。 萧潇问红八:“怎么样?明月妹妹那儿有信回来了没有?她现在已经见到了顾公子吗?一切可还好?”又叮嘱红八道:“既然明月妹妹已经选择了离开,李墨再怎么样,也同她无关了。你可别没有心眼地白白同明月妹妹提起,影响她和顾公子的感情。” 正文 575.第575章 鸡肋 这才是萧潇找红八来的主因。 红八这个人嘴最不严实了,而且性子又躁,李墨和蛮蛮公主如此高调,关于红七的传言都是不大好的,有的说她失宠被赶出了镇北王府,有的说她心灰意冷出了家,也有的说她一时想不开跳了河…… 反正,说什么的都有,都是不大好的。 这些话萧潇听了心里都添堵,更不用说脾气本来就不好的红八了,萧潇心里担心红八一气之下漏了嘴,这才找了她来叮嘱。 红八不悦地道:“你把我看成什么样的人了,什么事儿该说什么事儿不该说我还是知道的。放心,我不会多嘴的。” 心里却暗自吐了下舌头,有些心虚。 她昨天还真气不过给红七写了信,只是写完才发现,信不知该寄到哪里去,不然只怕她当时就叫人把信给送了出去了。现在稍稍冷静了一些,想起,不由一阵庆幸,幸亏不知道地址,不然就闯祸了。 萧潇听到红八也没有收到红七的信,一阵失望,又有些担心。 红八见了萧潇的样子,吐槽了句:“不知道的人见了,恐怕会以为你才是七姐姐的亲姐妹,我这个亲堂妹反而是外人了。” 这个闺蜜对七姐姐的感情还真是深厚,红八不禁反省,她做人有这么差吗?怎么她和萧潇相处的时间这么多,却还及不上七姐姐在萧潇心中的地位啊?就不见萧潇对她这么关心过。 红八都有些小嫉妒了。 不过还是对萧潇道:“你放心啦!七姐姐带了宋石他们,不会出什么事儿的,而且就算是遇到了什么事儿,凭七姐姐的本事,还怕解决不了吗?我一点儿不担心七姐姐,我只担心那些找七姐姐麻烦的人,哈哈。” 萧潇听红八这么说,也忍不住笑了。 这时,红八又关心地问萧潇:“倒是你,有什么打算啊?听说,庄家那边来人向你提亲了。你是什么个意思?要答应吗?” 一说到这个问题,萧潇就有些心烦。 如果在庄雯雯没有说庄敬业说的那番话之前,她的答案八成是肯定的,可是,出了那事之后,心里头老是有些膈应。可如果说拒绝吧,却也有些不舍,毕竟,庄守成对她真的是不错的。 红八听完萧潇的话,总结了一句。 “总之,就是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就是了,对吧?” 萧潇瞪红八:“哪有你着说人的,也太刻薄了些。”不过,说完忍不住就笑了,红八的话虽然不太好听,但也真精辟就是了。 这也是萧潇很想知道红七有没有消息的原因之一,她想和红七说说这事儿,尽管她也知道,最后的决定还是要她自己下的,红七也不能代她作决定,但同红七说一声,她的心就会安上许多,不像现在,总是静不下来。 她究竟该怎么办呢? 真想红七就在旁边,能听听她的意见啊? 萧潇只是静不下来,而镇北王府,有人则是头都快要爆炸了。 长孙飘雪万万没有想到,她还没有来得及为红七终于离开了而高兴多久,李墨竟然会带着个异国公主回来了,还住进了镇北王府。 怒火在长孙飘雪心中沸腾。 但面上,长孙飘雪还不能不做出大度的模样,对蛮蛮公主嘘寒问暖。 这段时日,长孙飘雪都不知道她是怎么过来的。 “忍字头上一把刀”这句话,长孙飘雪体验得十分深刻。这天,长孙飘雪看到李墨和蛮蛮公主在花园里散步,看到她这个世子正妃,李墨只是淡淡地瞟了她一眼,蛮蛮公主对她则是笑了笑,两人就又继续说话了,完全视她给为无物,长孙飘雪再也忍不下去了,大声地叫道:“备轿!” 长孙飘雪回了英国公府。 在离开之前,她回眸看了李墨一眼,不指望李墨能够挽留她,哪怕说一句“不准”的话也好。 但看到的,是李墨伸手,取下了蛮蛮公主发间的一片落叶。 “你啊,怎么能够这个时候回来呢?你可是镇北王府明媒正娶回来的世子正妃,他蛮族公主就是地位再高贵,最后入门顶多也就是个世子侧妃而已,还是低你一头的。你现在在她面前如此沉不住气,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吗?糊涂!真是糊涂!” 长孙飘雪的母亲,英国公府的夫人吴氏恨铁不成钢地道。 “而且,听说世子回来一直没有到过你的屋里,这是怎么一回事?烟姨娘这贱女人的肚子可是都大了,如果你再不努力一点,以后真的要被她压在底下了。这才是你现在最为重要的事好不好?母以子为贵,只要有了儿子,谁动摇得了你的地位?就算那个蛮族公主人了府只怕也不行。” 吴氏觉着长孙飘雪现在搞错了方向。 长孙飘雪回来,本来是想要同母亲诉诉苦的,结果给吴氏一口一个“入府”“入府”搞得心乱无比,听吴氏这话,好像蛮蛮公主一定会成为李墨的女人似的,让长孙飘雪听了极不顺耳,更心烦意乱了。 长孙飘雪就不耐烦地反驳:“那娘你呢?你也生了儿子,也该算是母以子为贵了吧?可现在怎么样?爹还不是把那个红蕊捧得跟宝似的,对娘你却又怎么样?娘有空担心我,还不如先管好你自己的事儿吧!听说那红蕊还有了身孕,爹可期待着呢,如果她这一胎真是儿子不是女儿的话……那娘你的乐子可就大了!” 长孙飘雪一说,吴氏的脸就阴了下来,再也没有心思说长孙飘雪了。那个小妖精,明明她已经暗中动了手脚,怎么她还是怀了?而且,英国公这回对红蕊也不像以前的那些丫头一般,十分护着她,吴氏让他把红蕊带回来,英国公还不肯,硬是让红蕊留在了外头,态度是前所未有的的强硬。 吴氏现在对红蕊是欲除之而后快,偏偏红蕊不在她的掌控中,而且十分小心,一直到现在,吴氏都没有得逞。 长孙飘雪见到吴氏烦恼的模样,心里却是一阵快意。 而此时,蛮蛮公主正一脸不解地问李墨:“你为什么对世子妃那么冷淡?她不是你老婆吗?” 正文 576.第576章 不可能 事实上,只用冷淡来形容,蛮蛮公主也觉得并不太准确。只是冷淡的话,蛮蛮公主还不至于会疑惑地问出口。毕竟,比起正室,大多的男人都是更宠爱妾室姨娘一些,同正室感情不好的男人大有,不缺李墨这一个。 而李墨对长孙飘雪的态度除了冷淡之外仿佛还有别的,蛮蛮公主说不出来,但就是觉得很怪异,很不同寻常。 例如刚才长孙飘雪没有来之前,李墨的态度和平日和她相处没有太大不同,但在长孙飘雪一出现,李墨的态度就有了些变化,显得亲近了许多似的。 也有些男的会故意与一个女的亲近,勾起在意的女子的嫉妒心。但李墨看长孙飘雪的眼神可不像这样。 所以,蛮蛮公主才会好奇地问了出来,被当了一处道具,总不能白当了吧? 听到蛮蛮公主的话,李墨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 “老婆,姑且也算吧?” 说完,李墨借口有事先走了。留下蛮蛮公主在原地跳脚,过河拆桥也不带这么玩的嘛,一把她利用完,掉头就走人了。 这个男人,真是过分的要命! 不过,蛮蛮公主看着他的背影,咬着牙齿却又笑了,谁叫她就喜欢他这个调调呢?就算是过分,也过分得好帅。不像其他男人,在她的面前不是话都说不清楚,就是腰都直不起来了。蛮蛮公主就在后头大叫:“李墨,晚上请我去吃火锅,算作配合你的利息啊!” 李墨没有回头,只是挥了挥手。 蛮蛮公主突然觉得被利用也不错,要不然,李墨还不一定肯陪她出去呢! 只是,李墨究竟在打什么主意呢?花了这么多的时间演戏,就只是为了把长孙飘雪给气回娘家? 蛮蛮公主总觉得没有那么简单,但想了一会儿却也想不出什么头绪,蛮蛮公主也就暂时丢下了这事儿。 反正,李墨就是有什么计划,针对的也是长孙飘雪,也与她无关,想那么多干嘛?对长孙飘雪,蛮蛮公主真心没大放着心上,不管是从哪一个方面来讲,长孙飘雪都比她差上一截。想了一会儿没有结果,蛮蛮公主的思绪就转到晚上要穿什么的上头了。有个红七在前头,蛮蛮公主对于打扮比以前上心了不知多少倍。即使那个红七已经离开了,要从李墨的心中取代她,抹去她的影子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儿,蛮蛮公主一点儿也不敢马虎。至于外头府里那些李墨厌弃、抛弃了红七的话,听听心里暗爽一下就好,当成了真的话,那就是脑子不好使了。蛮蛮公主可不是那种蠢货。 蛮蛮公主回屋打扮,准备晚上的出行不提,李墨在和蛮蛮公主分别之后,却去了镇北王妃那里。 镇北王妃见到李墨来找她,笑着道:“来的正好,我这里刚得了几匹好料子,想给你爹和你裁制两套冬衣,你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如果都没有喜欢的,我改天再叫绣庄的掌柜们再送新的过来好了。” 李墨就随意点了下:“这两个看着还不错。” 镇北王妃见李墨看中了,也十分欢喜,忙叮嘱丫头把这两匹料子亲自送到府里的绣房里去,让他们赶紧抓紧时间做好。 丫头领命而去。 李墨又对镇北王妃道:“有一件事,我想先告诉母亲一声,请母亲让他们都退下去吧!” 镇北王妃连忙让丫头都退了下去,担心地问李墨:“出了什么事吗?不会是你去宫里去,发生了什么吧?” 李墨这回回来,表面上固然风光,百姓们赞誉有加,简直把李墨视为神一般,名声之隆,无人能比。 但实际上,朝廷上却有不少非议。 尤其随着四皇子,也就是现在迟王的回归,皇室中的一些人对镇北王府的态度有了极大的转变。 镇北王妃在与那些贵妇人的交往中,也感受到了这种变化。而最直接的体现就是来自皇族中给镇北王府下帖子的府邸比起以前明显减少了,很不寻常。 新旧朝交替的时候通常是最为动荡的时候,既有最大的机会,也可能搞不好就会十分惨烈。那些皇族中人与皇室走得极近,很多都沾亲带故。如今这么避嫌,肯定是得到了什么内幕消息,这才如此谨慎。 镇北王妃不能不担心。 如果现在的新皇容不下镇北王府的存在,搞不好就会变成抄家灭族的最糟状况,尤其这一回李墨回来,却没有带李彤回来,而是把她留在了镇北城,更让镇北王妃的心沉甸甸的,不过也有些安慰。还好这种时候李彤不在京都,不然她更是担心了。 李墨摇了摇头。 “不是这事儿,而是另外的事儿,有关长孙飘雪的……” 长孙飘雪在英国公府没有呆多久,就又回了镇北王府。在英国公府同吴氏吵了一架,她也不想呆了。另一方面,也是怕她不在镇北王府里头,李墨又有什么事情,她不能第一时间知道。所以长孙飘雪匆匆赶回。 吴氏送她离开的时候,气还没有全消,一手养大,费了无数心血养大的女儿竟然这么捅自己的心窝子,吴氏的心里,想着都添堵。不过到底是唯一的女儿,长孙飘雪离开的时候,吴氏还是提点道:“我说的你不要不放在心上,回去了之后,不要太管那个蛮蛮公主的事儿,早点怀上才是正经。听到了吗?” “知道了知道了,一直说这个,你烦不烦啊?” 长孙飘雪不耐烦地说道,上了马车。 吴氏看着远去的马车直叹气。她这个样子,叫她这个当娘的怎么放心?偏镇北王府的事儿,吴氏现在也不敢再随便插手了,李墨实在是太精明了,派去镇北城的人马全都折了。这回李墨回来对此事绝口不提,长孙飘雪认为是李墨喜新厌旧,现在对红七不在意了,自然就不管这事儿了,乐得高兴,吴氏心里头却一直打着鼓。所以才希望长孙飘雪能够尽快有个孩子,这样才能够真正的安心。 长孙飘雪其实又何尝不想有个孩子,只是,李墨都不来她的房里,她这孩子又从何说起呢? 这个话,长孙飘雪却对吴氏说不出口。 都是那个蛮蛮公主! 长孙飘雪把这一切都怪在了蛮蛮公主的头上,如果不是蛮蛮公主的缘故,红七走了,她正好可以得回李墨的心。蛮蛮公主却趁虚而入,像个小偷一般偷走了属于她的一切。 如果说这个时候,长孙飘雪只是觉得蛮蛮公主碍眼的话,那之后,长孙飘雪就是恨透了蛮蛮公主。 在回到镇北王府之后,红叶一脸担心地同长孙飘雪说了她听到了一个消息。 “小姐,我们院子里有个小丫头同世子院子里的一个丫头是亲戚,今天她去找那个丫头玩的时候,无意间听见世子身边的叫做晚晴的大丫头同另外一个丫头在说话。” 说到这里,红叶停了下来,看着长孙飘雪,欲言又止。 “说什么?” 长孙飘雪沉声说道,红叶看她的模样让她的心不由地有些慌了起来。 红叶咬咬牙,真不愿意相信这话是真的,也不愿意将这话对长孙飘雪说出口,但是不说又不行。如果那丫头说的是真的怎么办? 红叶就继续道:“说世子爷似乎想要废了世子妃,降世子妃为妾,迎娶那位蛮蛮公主为世子妃。” 如同五雷轰顶,长孙飘雪的身子摇了几下,几乎瘫了下去,脸色也如同纸一般白。 红叶见到她这样,焦急得道:“小姐你怎么了?没事吧,小姐?大夫,我去叫大夫过来!” 红叶慌慌张张地就要跑出去找太医,都忘了,她可是长孙飘雪的大丫头,这样的事,只要吩咐一声,自然有小丫头去跑腿。 长孙飘雪这时却突然尖声叫道:“不可能,我是世子妃!是登上了朝廷的玉牒的,他不能够随便废我!他就不怕天下人的非议吗?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哪个丫头,竟然说这种胡话,把她给我叫进来!” 长孙飘雪的脸色先是白,然后是青,这个时候,却涨成了紫色。 红叶把那个小丫头叫了进来,长孙飘雪抄起一根鸡毛掸子,劈头盖脸地就朝她的身上招呼而去。小丫头惨叫。红叶有心阻止,,可长孙飘雪竭嘶底里的样子,却一时把红叶给镇住了。等红叶回过神,想要去劝阻长孙飘雪时,那个丫头已经出气出入气少了。长孙飘雪终于在红叶的阻拦下停下了手,红叶叫人抬那个丫头下去,满身都是血,遍体鳞伤。 长孙飘雪还骂道:“多嘴多舌的贱人,给我立马叫她的家人把她给领回去。” 那恶狠狠的模样,红叶见着,突然发觉眼前的人如此陌生。这,还是她那个温柔善良的小姐吗? 红叶一阵恍惚。 来到镇北王府,长孙飘雪做了不少红叶看不太惯的事儿,但红叶总觉得是红蕊怂恿的,是红七太过咄咄逼人,为了自保,长孙飘雪不得不如此。 现在,红叶却不大确定了。 “红叶,替我把红蕊叫进来!” 正文 577.第577章 自掘坟墓 “红蕊?” 红叶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 红蕊不是早就已经离开了长孙飘雪吗?现在是长孙飘雪的父亲英国公长孙明的外室,而且不是一般地受宠爱。以前那些丫头长孙明过不了多久就厌了,红蕊却勾得长孙明连英国公府都懒得回了,神魂颠倒的,就是现在大着肚子,长孙明也一天到晚在那边陪着她,不知使了什么妖媚手段。 长孙飘雪以往说起她时,不是一般得厌恶。 这个时候怎么突然想起她来了? 红叶还在那里泛着迷糊,长孙飘雪却不耐烦了,不悦地道:“还楞着做什么呢?傻了吗?叫你去叫人你没有听到啊?” 长孙飘雪也不想叫红蕊,可是现在她需要听听别人的意见,可到了这时才发觉,身边竟然没有一个能够出主意的人。绿萼是个从来都不开口只晓得做事的,绿萍除了花枝招展想着勾搭男人,脑子完全是绣花枕头,红叶倒是一心替她着想,只可惜对后院之争红叶天生少根筋,指望不上。 到了现在,长孙飘雪才发觉,数来数去,竟然还真只有已经离去的红蕊说的话多少能够对她的胃口。 长孙飘雪一声喝,红叶打了个寒颤,地上的血还在地上艳红着呢! 对长孙飘雪,红叶突然有些畏惧了,她忙道:“我去,我这就去。”说完就匆匆地出了门,脚步踉跄,好几次都差点儿跌倒。手一伸,还不小心打翻了一个花瓶,“哐当”一声,花瓶碎了,屋子里狼藉一片。 红叶做倒在了地上,手给碎片扎伤,头脑里一片空白,嘴唇蠕动着:“小、小、小姐……”长孙飘雪皱着眉头,不过还是叫红叶先去办事,这里她另外叫人收拾就好了。红叶跌跌撞撞地走了。 “看来,得换个丫头了。” 长孙飘雪自言自语地道。 她可不想,下次再有事时,身边连个能够提出建议的人都没有。以前觉得,红叶虽然无能,但好歹忠心耿耿,看在这份上,倒也可以忍受一下她的不够机灵。但刚才红叶看她的眼光,长孙飘雪对红叶的忠心,也无法相信了。既然连这个优点也没有了,长孙飘雪想不出她还有什么留着红叶的必要。 出了香雪轩的红叶此时背后突然一阵寒意。 她用双臂拢住了身子,好冷! 真的已经入秋了! 红蕊出了镇北王府去找红蕊,红蕊正躺在躺椅上,吃着下头给她炖的燕窝,摇着摇椅,听到下人来报,红蕊十分讶异:“她竟然会来找我?” 红叶可是一心忠于长孙飘雪的,以前红蕊被长孙飘雪重用时,红叶对她可是很不喜欢的,觉得她尽弄些歪门邪道,很少看不顺眼,两个人的关系就恶化了。 不过,红蕊对红叶倒是不讨厌。 就是在他们关系最为恶化的时候,一次红蕊生了病,半夜口渴叫小丫头给她倒水,小丫头也不知是睡得太熟了,还是因为外头天寒根本就不想起床,所以故意装睡,反正没有动静。结果倒是半夜起来的红叶听到了,过来帮她倒了水。 这份情,红蕊不知道红叶记不记得,反正红蕊还是记得的。而且,红蕊也知道,以红叶对长孙飘雪的忠心,应该不大可能会私底下背着长孙飘雪来见她的,这回前来,只怕是受长孙飘雪的命令前来。红蕊也有些好奇,她和长孙飘雪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 红蕊就叫人请红叶进来。 看到红叶的脸色,红蕊吓了一跳。 “你怎么这个样子?不会是病了吧?我叫府里的大夫来给你瞧瞧。” 红叶没有想到红蕊竟然会这么说,惊魂不定的她,倒是有了些感激,再加上对长孙飘雪心中也有了些芥蒂,对红蕊也就不再像过去那般排斥了。但到底两人过去也不是什么友好关系,没有那个交情。 红叶说没事,拒绝了红蕊的好意,然后对红蕊转达了长孙飘雪的吩咐,请红蕊过去镇北王府一见。 红蕊听完红叶的话,不禁冷笑。 “她敢请,我可不敢去!回去告诉你的主子,在我肚子里这个没有平安生出来之前,我是绝对不会出门的。顺便请你们主子转告英国公府的那位,最好不要对我肚子里的这个打什么歪主意,不然,她的那位也出个什么事儿的话,可就不好了。” 红蕊警觉地道。 她以为,长孙飘雪一定是帮着吴氏来对付她,想让她入彀,对她肚子里的孩子下毒手。不然,红蕊想不出来长孙飘雪请她的理由。 红叶再三对红蕊保证,长孙飘雪绝对没有这样的念头也不是为了这事儿,红蕊对红叶倒是有几分相信,凭红叶,还没有这份本事演这个戏不露任何破绽。但红蕊相信红叶却不相信长孙飘雪,谁知道长孙飘雪是不是连红叶也骗了,对这对母女,红蕊一点儿好感也欠奉。 她为她们做了多少的事,可是,一旦有半点不如意,她们就过河拆桥,不但要她的命,还要对她的家人也下毒手。 红蕊可不会拿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开玩笑,想到孩子,红蕊的眼神变柔了,却坚定地拒绝了红叶。 “如果她真的想要见我的话,就让她自个儿来找我好了。” 红叶没辙,只能提心吊胆地走了。 红蕊看着她的背影,鬼使神差地,提醒了红叶一句:“如果有机会,还是早些嫁人离开她的身边吧!不然早晚,你的下场只怕比我还不如。” 说完,红蕊懊恼,她是多得什么嘴啊,这话,对长孙飘雪忠心耿耿的这丫头,能听得进去才怪。 谁知,红蕊却听到了一声“谢谢”,红蕊愕然抬头,红叶却已经走了。 难道,连对长孙飘雪忠心到近乎盲目的红叶也对长孙飘雪冷心了? 红蕊冷笑,长孙飘雪做人可真够成功的啊! 红叶走后,红蕊就睡下了,孕妇嗜睡。而且,红蕊也以为长孙飘雪是不会来的,她一个千金大小姐,堂堂的世子妃,怎么会亲自到一个被她丢弃的丫头,她父亲的外室的院子里?然而,红蕊没有想到。 长孙飘雪还真来了! 正文 578.第578章 孽障 再见面,红蕊、长孙飘雪相对而视,自是各有感慨。 红蕊半天没有开口,是长孙飘雪先开口的。 “怎么?离开时间长了,连基本的礼数都忘了,不请我坐下吗?” 红蕊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 “对不受欢迎的客人,我可没有请她坐的习惯。有什么话说吧!一会儿你的父亲就要来了,想必你也不想在我的这里和他碰面吧? 闻言,长孙飘雪的脸色一变,十分恼火。她当然没有指望红蕊会多么热情地欢迎她,但也没有想到,她都纡尊降贵地到红蕊这里来了,红蕊还不依不饶的。 长孙飘雪冷笑:“看来离开我之后,不仅是礼数忘了,你的胆子也大了不少嘛!” 红蕊听了长孙飘雪的话,只觉好笑不已。 “难道你还以为我是过去在你身边的那个命运全在你的手里,天天胆战心惊的可怜丫头不成?现在你可不是我的主子了,我更没有卖身契在你的手里,我怕你什么?对了,如果真讲礼数的话,算起来,我是你父亲的女人,怎么说都长你一辈,对长辈该有的礼节,我怎么在你身上一点儿也不见?也不见你给我请个安什么的。” 红蕊反过来指责长孙飘雪无礼。 长孙飘雪气结,一个贱人,竟然也敢让身份尊贵的她给她行礼? 长孙飘雪怒喝:“红蕊!” 红蕊听到长孙飘雪这语气心里就不舒服,干脆得道:“如果你就这些废话没有其他的话的话,我就不奉陪了,你走好,恕我不送!” 红蕊直接送客,不给长孙飘雪留任何颜面。 说罢转身,背对着长孙飘雪,再不理会。 长孙飘雪怒极,真想立马拂袖而去。一直以来,在红蕊的面前,她都是充当那个强势的角色,在她看来不管她怎么对待红蕊,就是要她的命,红蕊也只能乖乖受着,不能反抗。长孙飘雪完全不能接受红蕊如今的态度。真想立马叫人来把红蕊抓了,按在地上,让她知道,下人就是下人,不管有没有身契,对她这样的人来说,她红蕊,什么也不是! 但长孙飘雪到底不甘心,不肯就这么铩羽而归,让红蕊看轻于她,这对她会是莫大的耻辱。就算以后再把红蕊如何,也挽不回今天的失败。 不论如何一定要让红蕊屈服,要拿捏住她,让她再也不敢如此嚣张。 到了此时,长孙飘雪反而冷静了下来,她的脑子转得飞快,想着要怎么做才能打下红蕊的气焰。 如果以往她的身边跟着众多的人的话,这个问题都不用考虑。但长孙飘雪此时就一个人,红蕊的院子里却有好几个下人,显然对她比较不利。不过,在冷静了之后,长孙飘雪很快就想到了对付红蕊的法子。 长孙飘雪就冷笑道:“红蕊,你今天这么做,就没有想想你肚子里的孩子吗?他可是爹的骨肉,你可以不进英国公府,但他能一辈子在外头当个被人嘲笑的私生子吗?如果你还想他进了英国公府的日子过得好一点,现在,你最好立马给我跪下,祈求我的原谅!” 红蕊的身子僵硬了,她缓缓地回过头,眼里有火焰在燃烧。 “长、孙、飘、雪,你敢!” 长孙飘雪得意地笑了。 “你跪还是不跪?” 红蕊怒视着长孙飘雪,长孙飘雪等着她屈服,她相信,红蕊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会屈服的。这世间无论是何等心性的女子,就比如说她的母亲,无论对别人如何心狠,对自己的孩子,却总是狠不下来的。这就是女人天生的母性。 红蕊屈服只是迟早的事儿。 红蕊的确如同长孙飘雪所料,纵然心中再愤怒,但涉及到肚子里的孩子,红蕊还真无法再像先前那般强硬。但她的理智也知道,吴氏和长孙飘雪母女都是一路货色,她们的保证,不能够相信。就算她现在屈服了,一时她的孩子无事了,但最后她的孩子肯定也不会得到善待的。吴氏母女就是一对吃人不吐骨头的狼! 以前她为长孙飘雪办过多少事,也曾经换来长孙飘雪一时的善待,可最终呢,只要一不如长孙飘雪的意,她不还是立马不留任何情面? 漫长的一生,如果此次屈服了,以后就得屈服一辈子,而一旦一次没有让长孙飘雪满意,倒霉的就是她的孩子。 不能让步! 要同长孙飘雪母女她们斗到底! 理智上,红蕊知道应该怎么做,可想到会将肚子里的孩子置身于危险之中,决裂的话,红蕊就迟迟开不了口。 红蕊的眼中万分挣扎。 她的这份挣扎落在长孙飘雪的眼里,则格外地快意,方才受的气,一会儿她要全部都还到红蕊的身上。 长孙飘雪这时催促红蕊道:“你要跪就快一点,我的时间有限。我数三声,如果你还不跪下,那我们以后走着瞧!” “三!” “二!” 数字声响起,落在红蕊的耳中,却如同催命鼓一般,声声让人如同坠入地狱之中,永世不得翻身。 是屈服? 还是一搏? 此时长孙飘雪又张开了嘴,划出了无情的弧度,就要吐出最后一个字。 红蕊也在此时,终于下定了决心,她的眼中闪过一抹狠色,正要张口,此时,眼角却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衣角。本来都已经蓄势的劲儿全泄了下来,“扑通”一声,红蕊干脆利落地跪了下来,满脸是泪,并膝行到了长孙飘雪的面前,抱住了她的双腿。 “小姐,是我错了,是我不好,不该和老爷在一起,我认错,我答应你,我会离开老爷的,一定会,只要生下了这个孩子,我立马走,一辈子都躲得远远的,不会再出现在你和夫人的面前。只求你和夫人,饶了这个无辜的孩子吧!他虽然是我的肚子里出来的,但到底也是你的亲弟弟或者妹妹啊!我给小姐和夫人磕头了!磕头了!” 红蕊泣不成声,匍匐在长孙飘雪的面前,连连磕头,卑微之极,很快,白嫩的额头也红了,鲜血直流,漂亮华丽的给衣裳也变得凌乱肮脏,头发上的钗子簪子也掉下了一些,散落在地上,梳得整整齐齐的头发也掉落了下来,狼狈极了。 刚才那个得宠嚣张的外室夫人转眼间就又被打回了圆形。 长孙飘雪至此,一口气终于顺了,不过,听到红蕊说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她的亲弟弟,长孙飘雪的眼中露出了厌恶之色。 “别把你肚子里的东西和我相提并论,就算他生下来,也不过是个贱种。你表现得好,我就可以让他活着,你如果敢违拗我和我娘的意思,哼,到时候也许他就不小心落在池塘里了。小孩子嘛,出事故很容易的!” 长孙飘雪继续恐吓打击红蕊,要这一次彻底地把红蕊收拾得服服帖帖,以后用起来才顺手。却不见,低下头,仍在磕头的红蕊,嘴角露出了一抹得意地笑。 果长孙飘雪没有得意多久,她的这话方落,一个暴怒的声音在她的背后响起。 “你敢!” 长孙飘雪闻声愕然回头,脸色顿时煞白。之间父亲长孙明大踏步地走了过来,看着她的眼中满是愤怒和厌恶,长孙飘雪还从来不曾见过长孙明生气成这个样子,印象中的父亲一直是有些懦弱的,对母亲畏惧,对他们兄妹宠爱有加。眼前的面孔如此陌生,长孙飘雪甚至因为她见到的不是真的长孙明,只是一个披着长孙明外衣的陌生人。 这样的长孙明让长孙飘雪对他有种莫名地惧怕,她下意识地想要辩解,化解长孙明的怒气。 “父亲?我……” 然而,不待她解释,几大步就跨到长孙飘雪的面前的长孙明,抬起手来,对着她的脸,狠狠地就是个响亮的巴掌。 “狠毒的不孝女、孽障!背着我,你就是这么欺负你蕊姨娘的吗?还不快给你芮姨娘道歉,说你做错了!” 打完长孙飘雪,对上红蕊则是一脸的心疼,亲手扶了她起来。 “红蕊,你还好吧?疼不疼?真是,发生这种事儿,怎么也不派人告诉我一声,我可以立马赶回来救你啊。你看你这小脸,看你的额头,真是,心疼死我了。”一面同他的袖子给红蕊擦着伤口,一面大声叫下人请太医过来,赶紧儿地。 红蕊善解人意地道:“爷如此宠爱我,我报答爷都来不及,怎么能把这样的事告诉您,让您心烦呢?您放心,我没事的,夫人、小姐恼我,打我,这没有什么,她们出了气就好了。我皮糙肉厚,被打几下不要紧的。” 红蕊反过来安慰愤怒的长孙明,听得长孙明心里头那是一个妥帖,觉着红蕊真是一朵温柔解语花,同跋扈冷漠的吴氏截然不同,如此为他着想。 这时红蕊又摸了摸肚子,担忧地道:“我怎么样都没有关系,不过是条烂命罢了,为了爷就是死了也值。只是我唯一不放心的就是他……” 正文 579.第579章 意外 长孙明自然是连连保证,一定不会让他们母子有事的。 红蕊感动地抱住了长孙明:“爷,你对我真好,如果有下辈子,我还要做爷的女人!” 两人卿卿我我,把长孙飘雪都给忘了。 长孙飘雪却忘不了! 长孙飘雪摸着疼痛的脸,这还是父亲第一次打她! 她的脸这么疼,父亲却毫不关心,只关心红蕊那个贱人。这个事实,让长孙飘雪备受刺激。她下意识地又看向了红蕊,只见,在长孙明怀里如同小鸟依人的红蕊对她露出了个冰冷挑衅的笑容。 长孙飘雪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啪!” 一声比刚才长孙明打她更为响亮的巴掌声响了起来。 红蕊的头被抽得偏了过去,此时一股大力也传了过来,她再也站不稳,向后退了过去,企图稳住身子。长孙明就在她的身后,如果挡住她也好了,偏偏长孙明本来就是个贵族老爷,又上了年纪,多年的纵欲生活让他的身子本来就虚,再加上又没有心理准备,措手不及之下,长孙明也往后倒了下去,他又没有放开抱着红蕊的手,带动着本来被长孙明一挡,有些稳住身子的红蕊也朝地上栽去。在红蕊的惊叫声中,两个人倒在了地上。如果长孙明当了红蕊的肉垫的话,只怕也好了,偏偏倒下的角度有些偏,红蕊直接撞到了地面,还是肚子正对着下的。 顿时,一阵剧痛传来。 红蕊捂着肚子,脸色白得都不成人样的,疼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大口地吸着气,眼中焦急、惊惶、恐惧,眼泪不停地往下掉,这回不是刚才的做戏了。 孩子! 她的孩子! 而几乎同时,血也从她的两腿间流了出来,很快就蔓延了一地。 长孙明一个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冲上来抱住了红蕊,身体虚弱的他此时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也忘记了还有这么多的下人使唤,抱住了红蕊就往她的屋子里冲。同时嘶吼着下人们赶紧叫大夫和产婆来,声音嘶哑尖细,如同绷紧了的弦,马上就要断掉似的,听起来说不出的怪异,甚至有一种恐怖。 下人们也被这种氛围所影响,慌张得叫人得叫人,打热水得打热水,跑来跑去,一片兵荒马乱。 反而肇事者长孙飘雪被人给忘了个干干净净。 长孙飘雪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模样,她只是太生气了,就给了红蕊一巴掌,顺手退了她一把而已,她没有要红蕊出事的意思。不过,长孙飘雪随即又想,不过是个贱人而已,就算真出了事,也不过是条贱命,肚子里的孩子也是,就这么没了也好,英国公府有他们兄妹两个就好,不需要别的孩子。 这么一想,长孙飘雪反而觉得她作对了,早该这么做才对,对这种不知感恩,不懂分寸的贱人就该如此,应该一脚踩死,不给她任何翻身的机会。 最好一尸两命,那就最好了! 长孙飘雪发出了诡异的笑声。 本来忙忙碌碌都忘了她的下人听到笑声,看了过来,瞧见血泊旁笑得极为开心的她,心中寒气直冒! 都要闹出人命了,这人怎么还笑得出来? 看着漂漂亮亮的,心却这么毒。怎么外头还说她什么仁慈善良贤惠大方……骗鬼去吧!果然传言不可信啊! 众人下意识都离长孙飘雪远了一些,躲得开开的,生怕碰到了丝毫,到时候她记恨上了就糟了。 长孙飘雪笑了一阵,就离开了。 之前长孙明的态度让长孙飘雪心里还是有些顾忌,如果红蕊真的一尸两命,长孙明肯定很恼火。这个风口上,长孙飘雪可不会留下来承受长孙明的怒火。 离开红蕊这里之后,长孙飘雪先回了吴氏那里,把这件事同吴氏说了。吴氏听了,觉得长孙飘雪这事儿做得冒失了些。 她之前之所以避红蕊的风头,没有对她下狠手,是因为知道长孙明对红蕊正在兴头上,这个时候红蕊出了事,长孙明免不了又要同她大闹一场。吴氏虽然不怕长孙明,但也犯不着为了一个贱人闹得动筋伤骨,叫外头的人看笑话。本来是打算过一阵,等长孙明的兴头过了再下手的,吴氏已经为此摸了几个绝色,只待进府了,虽然长孙明对红蕊比以往的任何一个女人都热中的时间长些,但猫总是偷嘴的,就不信这么多美人成天在他的面前晃来晃去他不动心。 没有想到长孙飘雪来了这么一出,凭添麻烦。 不过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发生,吴氏也不是太在意。长孙明哪一次不是大闹一阵,就完了? 最好红蕊一尸两命,了断个干净。 不愧是母女,这一点上,两人的想法惊人的一致。 唯一让人担心的就是,这件事绝对不能传出去,毁了长孙飘雪的名声。 “娘,现在该怎么办?父亲肯定会生我的气的。” 长孙飘雪此时对那个有些陌生的长孙明很有些惧意,这是她第一时间来找吴氏的原因,让吴氏给她当挡箭牌。父亲一向都不是母亲的对手,从小到大,长孙飘雪对这无比确信。 吴氏当仁不让,让长孙飘雪先回镇北王府去,近段时间先不要回英国公府,避避风头再说。长孙明自然有她来应付。得到了吴氏的话,长孙飘雪的心稍安,这才放心地回镇北王府去了。 而吴氏则派了人去红粉胡同里探听,红蕊究竟如何了? 到了晚间,才有确信传了回来。红蕊生下了一个男婴,只是太虚弱了,生下来没有多久就死了。红蕊大受打击,大出血差点儿没命,不过最后还是抢救过来了,但身体也是大伤大夫说以后只怕是很难怀上了。 吴氏十分可惜:“算她命大!” 不过好歹那个孽种没了,又失去了生育能力,红蕊也不足为虑了。 吴氏就命人在那边看着,一看到长孙明回来,立马前来通报,吴氏也在做着准备,好面对长孙明的怒火。 正文 580.第580章 废妃 长孙明回来了,不出吴氏所料,在天快黑的时候。 但吴氏没有料到的却是,长孙明的怒火之盛,超乎她的想象。长孙明要和长孙飘雪脱离父女关系,把她逐出家门。 吴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冷冷地看着长孙明。 “你疯了吗?为了外头的一个贱货竟然不认自己的亲生女儿,你就不怕外头的人知道了笑话吗?” “笑话?”长孙明冷笑,那冷酷的眼神是吴氏从来都不曾见过的,让吴氏觉得无比地陌生,心里竟然有了一丝不确定感。只听长孙明冷漠地道:“如果我真的怕人笑话的话,那我当初会娶你这种低贱的商女为妻吗?此事我意已决,不必再说。另外,从明日开始,府里的事我会叫管事接手,你就不必过问了。” 这是要夺她的权! 吴氏尖叫。 “长孙明,你忘恩负义!不要忘了,是谁这么多年苦苦经营着这个家的,如果不是我的嫁妆,这个英国公府已经败落了!而且,你别忘了,飘雪可是镇北王府的世子妃,你这么做,镇北王府会放过你吗?” 长孙明冷笑,用一种看傻瓜的眼光看着吴氏:“镇北王府的世子妃?你以为,光占了一个名分就算是镇北王府的世子妃了?我妹妹瑞英那过得才是镇北王妃过的生活,你那个没用的女儿过的日子,算什么世子妃,连一个姨娘都能够把她踩在脚下。如今,谁不知道,镇北世子和蛮族的蛮蛮公主情投意合,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此时我把她逐出家门,只怕镇北世子求之不得呢!” 吴氏震惊地长大了眼睛。 “你这是要牺牲自己的女儿去讨好镇北世子,让镇北世子可以名正言顺地废了飘雪的世子妃,为他迎娶蛮蛮公主扫清障碍?你怎么能够如此绝情?飘雪可是你的亲生女儿啊!你怎么能够这么做?” 长孙明无动于衷:“我怎么不能这么做?红蕊肚子里怀的可是我的骨肉,她的亲弟妹,她都能够下这种狠手。当着我这个爹爹的面,她都能够做得出这种害人的事,我还只是赶她出家门,没有打死她,你该满足了。还有你,以后也给我安分一些,看在你生了肃儿的份上,不会少你吃穿。但如果你再不安分,做出什么事情来,那就别怪我到时候不客气了!” 说完,长孙明叫了管事来,传达了他的命令,并叫管事让人看管吴氏,让她在她的院子里好好地呆着,相当于禁足了。 吩咐完毕,长孙明拂袖而去。 吴氏自然心有不甘,不肯乖乖就范,她还要摆英国公夫人的威风,但此时她才发觉,她自以为的威风,原来不过如此。长孙明一句话,她的地位就彻底地丧失了。 这英国公府,始终是英国公的英国公府,不是她吴氏的。 以前,长孙明不管,下人们自然看她这个夫人的脸色。如今,长孙明一发话,她就彻底地失去了一切。 “长孙明,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你不得好死!” 吴氏大声地咒骂着长孙明,长孙明却头也不回地走了。他回来,只为了处置这件事而已,处置完了,他还赶着回去陪红蕊呢! 一想到红蕊知道孩子没有了时哭得晕厥过去的样子,长孙明就心疼得不得了。如果不是因为儿子的缘故,长孙明真有把这对恶毒的母女吃了的心。 稍晚,就有人到镇北王府求见长孙飘雪。长孙飘雪听到是英国公府的人,本来以为是吴氏要给她传什么话,立马就见了。没有想到,下人传来的竟然是长孙明同她断绝父女关系的话,长孙飘雪万万没有想到事情会如此急转直下,家族是一个女子的立身之本,被逐出家门的女子,名声扫地,没有谁会看得起? 这个时候,长孙飘雪还只是觉得长孙明也许只是故意吓她的,就匆匆回了英国公府,准备向吴氏讨主意,却愕然发觉,吴氏的院子外头,竟然有人看守,吴氏竟然已经被人禁足了。下人倒是没有阻止长孙飘雪去见吴氏。当看到吴氏时,长孙飘雪简直不敢相信。只是一个晚上没有见而已,吴氏竟然老了许多,神情黯淡萎靡,看起来就就像个平凡的老妇人,哪里有以前掌控英国公府的威风和霸气。 “娘,这是怎么一回事?爹怎么会把娘给关了起来的?” 长孙飘雪焦急地问。 经过一个晚上,吴氏也想明白了,这回长孙明只怕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她对长孙飘雪道:“你不用管我,你爹只是一时气头上而已,等这阵过去了,我自然有法子让他回转过来。倒是你,这段时间,一定要小心、安分守己,不要犯任何的错,知道吗?” 吴氏切切叮嘱长孙飘雪。 长孙飘雪失魂落魄地回去了镇北王府,吴氏时对她说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免得李墨抓住了她这个把柄,趁机休妻。 “不、不会的!” “世子不会如此对我的。” “我可是他的发妻啊!” 长孙飘雪不相信,坚决否定。但心里,却开始有些怕了起来,担心真的给吴氏一语中的。人真的是怕什么来什么,第二天,镇北王妃果然就找了长孙飘雪去。长孙飘雪本来心存侥幸,可一见面,镇北王妃兜头就问长孙飘雪,自动让出世子妃的位置怎么样? 长孙飘雪如同见鬼一般看着镇北王妃。 “凭什么?我犯了什么错?你不能这么做!我可是有朝廷诰命在身的世子妃,你这么做,不怕百官的弹劾非议吗?” 长孙飘雪据理力争,声色厉荏。 镇北王妃看着长孙飘雪的眼里有些怜悯,不过,如今这一切,也是她自找的。李墨是什么样的人物,她做的那些事儿,怎么会以为能够瞒得过李墨呢?这个侄女儿,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镇北王妃就对长孙飘雪说:“因为你恶意推到英国公的女人,导致你亲弟妹胎死腹中,英国公已经就此事到官衙里做了公证,从此之后,再也没有她长孙飘雪这个女儿。我们镇北王府不能够让一个被亲生父亲都驱逐的女人继续坐世子妃这个位置。 竟然都已经去衙门公证了,再没有任何回转的余地,她完了! 长孙飘雪就眼前一黑,当即晕了过去。 对着昏迷的长孙飘雪,镇北王妃低语:“这样结束对你也未尝不是件好事。”也省了镇北王妃不少事情。如果按照李墨的原计划的话,长孙飘雪的下场,比现在可要惨多了。这个时候长孙飘雪出了这事,看似倒霉,却也逃过了另外一劫了。 镇北王妃命人将长孙飘雪抬回了她的院子,然后去了东院,向李墨报告这件事儿,问如此处置可还行给? 李墨点头算是同意了。 第二日,一辆马车载着长孙飘雪悄悄地从侧门出了镇北王府,冷冷清清、无人相送。同长孙飘雪风光入府,普天同庆的场面,截然相反。 这件事镇北王府并没有大肆宣扬。 不过,从玉牒上消去世子妃的事儿,那是瞒都瞒不住的。几乎数日,长孙飘雪当着父亲的面,对姨娘下辣手,让一个成形的胎儿死于非命,结果被父亲逐出家门,同时也被夫家休弃的事儿传遍了整个京都。 事实确凿,长孙飘雪名声扫地。 人们都说如此恶毒的女人,正是应该早些休弃,不然的话,还不知她会祸害谁呢?对李墨的做法纷纷叫好。 吴氏得知此事后,连吐了几口血,病倒在了床上。 而长孙明却正式把红蕊接进了英国公府,名义上虽然是姨娘,但后院诸事,皆以红蕊马首是瞻。虽无夫人之名,却有夫人之实。 作为失败者,长孙飘雪在被人们一阵指责谩骂之后很快就被人呢遗忘了,退出了舞台。现在,人们最为关心的是,镇北世子妃之位至此空缺,谁会是那个幸运儿,登上这个尊荣的位置? 蛮蛮公主自然是那个最为热门的人选。 绝大部分的人都是这么认为的,百姓们也乐见他们的结合,代表了大兴和蛮族的友好,也许,因为这一段联姻,大兴和蛮族从此之后,就歇了刀兵,那无疑是大兴的幸事!打仗毕竟是伤人伤钱的事,老百姓都是盼望和平的。 但并不是所有的人都乐见这种局面的。 最起码,宫里还在守孝,不曾举办登基仪式的新皇郦世平是并不愿意的。此时,四皇子,也就是如今的迟王郦世亘,对郦世平进言道:“一定要阻止!如今的镇北王府已经够嚣张了,如果让李墨和那蛮族公主结合,那我们大兴的江山就危险了。” 郦世亘满面的焦急担忧之色,看起来十分地真诚。 身份尴尬的郦世亘终于回京,失去了太子之位的他,本来大家都以为他会十分不甘,甚至会对新皇无礼,或者要新皇重新还位与他。 但事情并没有像大家以为的那样。 郦世亘让许多人眼睛珠子都掉了出来。 正文 581.第581章 世子妃人选 出乎所有人预料的,郦世亘不但没有责怪任何人,反而在先皇的灵位前痛哭流涕,自责不已。 郦世亘忏悔他没有及时归来,辜负了先皇的殷切希望,并感激幸好有郦世平在这个时候担当了这个重任,让先皇安心离去,并当着祖宗牌位的面发誓,一定会好好辅佐郦世平成为一代明君,振兴大兴江山,有违此誓,天诛地灭。 郦世亘的这番深明大义的表现让朝臣们钦佩不已,也消弭了一场争端和祸事,虽然失去了太子之位和到手的皇位,但名声不减反增,享有了极高的声誉。 郦世平也感动不已,重用了郦世亘,对他十分敬重。 这才一接到李墨废了世子妃的消息之后,第一时间找人讨论时就把郦世亘也叫了来。此时听到他的说法也是心有戚戚焉。先皇指定的首辅王槐、次相谢安等几位辅佐大臣也是相同的意思。 镇北王府如果和蛮族联姻了,这个大兴就简直是在火药桶上了,随时都有可能爆发出来,大家都别想睡个好觉了。 只是,要怎么阻止却是个问题。 他们这些上位者固然反对,但镇北王府二和蛮族联姻之事却是百姓所乐见的,如果没有个合适的理由,强硬反对的话,只怕极为不妥。 郦世平现在才继位,一双双的眼睛都盯着他,这个时候,不能有任何闪失,处理事情一定要老成持重才好。 为了这事,众人想破了脑袋,提出了一个又一个的方案,又被一次又一次地否决。 最后,郦世亘灵机一动,给出了一个建议。 “我们都在想怎么阻止,我们是不是忽略了一点。镇北世子和蛮蛮公主的事儿固然是众人皆知,但直到目前为止,镇北世子提出过要娶蛮蛮公主为妃吗?没有!那么,只要我们赶在镇北世子提出联姻之前,先一步赐婚于镇北世子,那这件事儿不就迎刃而解了吗?” 这的确是个好主意,众人纷纷称善。 但要把谁许给镇北世子做世子妃呢?立马又成了个问题。要许给李墨的,身份地位、容貌才情都不可缺,这样的女子可不好找。 而且,虽然打着阻止李墨和蛮蛮公主的联姻的主意,郦世平也不愿意才一继位就同镇北王府彻底翻脸、反目成仇。他现在的第一要务,就是先把这个位置给坐稳,越少动荡越好,至于其他的,留给以后再说吧。所以,这个对象,郦世平更是格外挑剔,希望李墨对这个对象满意,也就不至于恼火他破了他的好事了。 这样一来,人选就更难找了。 大臣和皇族们提出一个又一个的人选,郦世平左看右看,总觉得不太妥当。蛮蛮公主来见过他,那个女子真不是一般地出色。不愧是蛮族第一美人,也就仅在红七之下了。再加上她的身份地位,要找出同她相当的人选,实在是很难。 皇后南宫妃见到郦世平为难,就问他是什么事儿。在得知郦世平烦恼的原因之后,南宫妃抿嘴笑了。 “叫我说啊,人选,不是现成的吗?” “现成的?你又有什么好主意?” 郦世平期待地问南宫妃,这个妻子聪慧不凡,他能登上皇位,南宫妃出了不少力,她的许多意见都派上了用场。 南宫妃就道:“花容公主啊!她现在也该找个驸马了不是?我大兴的公主难道还没有个蛮族的公主尊贵吗?” 南宫妃一说,郦世平也想起了这个仍旧待字闺中的妹妹。 不过他皱着眉头反对道:“这怎么行?当初建朝之初,先祖皇帝和四大王府的祖先就立下了规矩,禁止联姻!” 如果没有这个规定的话,郦世平倒也觉得花容公主是个不错的人选,这个妹妹的长相并不比蛮蛮公主差多少,身份也是一样的尊贵,不,作为大兴的公主,比身为蛮族公主的蛮蛮公主来说,更是要高贵不少。而性格方面,花容公主也是极好的,善良而温顺。先皇极为喜爱她,因此对她的亲事格外挑剔,这才一直耽搁到了现在还没有着落,就怕委屈了她。这两个人成了,那就真的是一举两得了,既解决了李墨和蛮蛮公主的这个难题,又为花容公主找到了一个好归宿。这世间,及得上李墨的夫婿那是相当得少的,父亲应该会满意的,就算是在九泉之下。 只可惜偏偏规定如此,只能叫人叹息扼腕。 南宫妃不以为然。 “规矩是死的,人却是活的,大兴的律法都改了不知道多少次了,这个都没有写进律法的规定为什么不可以改?如果真不能改,也不会有当初汝南王府入京之事了。” 郦世平听南宫妃这么说,也觉得颇有道理。但这种大事儿,他一时也下不了决定,就去找大臣们商量。反对者虽然也有,觉着祖宗的规矩不可废,但现在一直找不出合适的人选也是事实,最后,郦世亘提议表决,以大多数的赞同结束了这次详谈。 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定下的当天,郦世平就发了圣旨。 太监到镇北王府宣旨,下嫁花容公主于镇北世子李墨。 李墨接旨。 太监走后,镇北王妃十分恼火:“事情变成如此,如何向蛮蛮公主交代?朝廷这些人,实在是太缺德了。新皇也不是个东西,才一上台,心眼就这么多。” 李墨也不怎么高兴。 他倒不是非要娶蛮蛮公主不可,但同他商都没有商量,皇帝就先斩后奏,直接下了圣旨,没有给他反对的余地,这让李墨很不爽。 不过圣旨已下,也只能先接着了。 毕竟新皇对镇北王府从目前看到还算是友善,虽然说是防着镇北王府,但也打破了惯例,将公主下嫁,这诚意还是很足的。 之后,郦世平又专程就此事召见了李墨,对他大大抚慰了一番。表示他这么做也是迫于朝臣的压力,不得已而为之,希望李墨不要放在心上什么的。他本人对镇北王府还是十分信任的。 李墨表示理解。 消息传出,这桩美事顿时成了京里的美谈,被众人所称颂,百姓们虽然失望,但皇帝将自己的妹妹嫁给李墨以示荣宠,还能说什么呢? 正文 582.第582章 离间 花容公主这个当事人对这个指婚也是欢喜的。 从那次去镇北王府参加婚礼见到李墨之后,不时,李墨的身影就会在她的脑海中浮现。只是,李墨已经有了长孙飘雪,是别人的丈夫了,花容公主知道她不应该多想,因此,从来不敢往这方面想,只是将这份心思深深地压在心里头,希望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地忘记。不曾想,有一天,竟然会有这么一天的到来。 邬皇后,不,如今是邬太后了,问她,可愿意嫁给李墨。 当时,花容公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确认的确没有听错之后,无比的欢喜和幸福就充满了她的胸膛,塞得满满地,都装不下了,直至溢了出来。让她忍不住地嘴角就微微地弯起。 “喂,喂,口水流出来啦!” 西门霜已经来了好一会儿了,结果就看到花容公主托着下巴,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在发呆,眼睛如梦似幻的模样。 西门霜用手在她的面前晃了几晃,花容公主却完全没有发觉。 最后,西门霜无奈,大声嚷道。 花容公主这才被惊醒,顿时,脸儿微红,连忙道:“霜姐姐你来了,快请坐。”一边叫宫女们把西门霜爱喝的茶给她奉上。之后就让宫女们全都退了下去,她们两个单独在屋子里说话。 西门霜笑着对花容公主道:“恭喜你啊,得到了这般好姻缘,镇北世子乃我大兴第一俊杰,嫁给这样的人为妻,是我大兴所有姑娘的梦想。你啊,真是叫人羡慕得都不知道怎么说了。生就为皇家的公主,万千宠爱于一身,如今连嫁人,都嫁给了最好的新郎,真不知你前辈子做了什么好事,这辈子命才能这么好。我本来也觉得我的命还蛮不错的,但人比人气死人,跟你一比,突然觉得我好像成了路边的乞丐,怪可怜的。” 花容公主给西门霜说得很不好意思,又有些歉疚,西门霜也到了议婚的年纪,可婚事一直谈得不顺利。上门提亲的人虽然不少,但是西门霜都看不上眼,用西门霜的话说,不是酒囊就是饭袋,要不就是个蠢材。以前花容公主的婚事也是老不顺,人才太过出众的,一般都不愿意尚主,而差一些的,先皇十分疼爱她,又觉得委屈了她,这才一直耽误到先皇去世,都没有能给她定下,在去世前,还特地叮嘱邬太后,一定要给她找一个人品好、才貌佳的好夫婿。 如今,花容公主总算有了着落了,西门霜却不知道能不能有这样的好运气。 花容公主就安慰西门霜道:“放心吧!你以后找的对象一定比我还好呢!到时候,我还羡慕你羡慕不及呢!” 西门霜白了她一眼:“安慰人好歹也说点靠谱的话好不?咱们大兴,比镇北世子还出色的男人,找得到吗?做梦还差不多。” 花容公主不知道说什么好,的确,像李墨这样的人,翻遍整个大兴的历史,只怕也再找不出一个来。 数百年来,打得异族主动求和的,就只有他一个! 其他人,别说打得异族求饶了,能够守住边疆,不让外地入侵就是大功一件了。 西门霜叹了一口气:“我要求也不高,但凡有镇北世子的一半,我也就认了。结果呢,上次来的那个家伙,让他骑个马,竟然从马上摔下来了,真是!” 花容公主掩着嘴笑:“确定是人家自个儿摔下来的,霜姐姐你没有偷偷地从中动手脚?” 西门霜就拍了拍花容公主的肩:“真是知我者,莫若容儿你也!” 两人默契对视,哈哈大笑。 之后,西门霜送上了给花容公主的贺礼,两人聊了许久,快要走的时候,西门霜状似迟疑了一下,对花容公主道:“本来是你的大喜,我不该现在说这话的。只是这次之后,我要代替父亲去一个亲戚家走一趟,短时间,只怕不会回京都了。这话不说就走了,我这心里又总有个疙瘩。” 花容公主道:“我们两个的关系,你有什么话不好说的?只管说就是了,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好的。” 西门霜这才道:“镇北世子这个人,什么都好。只是他有一个毛病,却让我很担心。” “什么毛病?” “他这个人,似乎眼里只能看到他喜欢的那个人,以前为了红七,连大婚都敢扫长孙飘雪这个正妃的面子。如今,他对那个蛮蛮公主似乎正火热,听说,你皇兄指婚怕他因为蛮蛮公主而反对,也没有问过他的意思,如今,那个蛮蛮公主还住在镇北王府里头。我真担心,到时候他因为那个蛮蛮公主对你……” 花容公主的笑容慢慢地消失了。 她的眼里流露出了不安。 “你说的是真的?镇北世子他真的和那位蛮蛮公主……那个蛮蛮公主现在还住在镇北王府里头?” 西门霜点了点头,看着花容公主的眼里有着同情和不忍。 “整个京都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恐怕只瞒着你了。我本来想反正都已经成了事实,不告诉你也许比较好。可是又担心,你没有个心理准备,到时候措手不及,所以……容儿,你不会恼我吧?” 西门霜担心地道。 “怎么会?”花容公主道:“我感谢你都来不及,也只有你会同我说这些了,别人……” 花容公主的眼里有着悲哀,整个京都都知道了,可她的母后,她的皇兄、皇嫂们,却没有一个对她提一个字。花容公主知道,他们是怕若是提了,她会反对这事儿。父皇临终时对她放心不下,特别当着几位辅佐大臣的面,交代母后和皇兄,一定要得到她的同意才能为她定下婚事。母后和皇兄他们肯定是怕她知道了李墨和蛮蛮公主的事儿反对,这才干脆瞒着她。本来以为是一桩为了她的幸福定下的婚事,她是如此地感谢母后和皇兄他们,觉得自己是如此地幸福,如今才知道,一切不过是她的幻想而已,这不过是一场政治上的联姻而已,为了阻止李墨和蛮蛮公主的婚事,这才利用了她。 花容公主虽然性格比较单纯一些,但毕竟是在皇宫里长大的,对于政治利益,天生就比一般的人敏锐,尤其先皇过世之后,她比起以往更是敏锐了不少。不知道就罢了,西门霜一提示,她就想通了很多事。 送走西门霜,花容公主再没有先前那般纯然的喜悦了,她握住了胸前的一方龙佩,这是先皇留给她的随身之物,给她做个念想。本来龙佩一般是皇子佩戴的,先皇却仍然留给了她,先皇是真的疼她。 “父皇,如果你还在的话,那就好了。” 花容公主喃喃地道,眼中浮现出了泪光。 皇宫里有无数的人在,她呼唤一声,就有成百上千的仆从,但她却觉得比以往的任何一个时候,都更寂寞。真心为她着想的人,已经不在了。 宏伟的宫殿内,花容公主的身影显得格外地单薄。 走出宫门,西门霜的嘴角却微微地勾起,露出了一个笑容。 她摇了摇头,真是一朵未经风雨的娇花,这么一点儿事就让花容公主这么受打击,整个人都黯淡了。 这样的女人,怎么能够配得上李墨那样的男人? 花容公主,不是个问题,西门霜并没有把她放在眼中。之所以告诉花容公主这些,也不是嫉妒心作祟,故意刺激花容公主。只是不想让这件事一帆风顺,看能不能够增加点变数。不过,以花容的性格,这个可能性不大。估计最后,她还是会默默地接受这个安排,嫁给李墨就是。 她就是这么个性子,白瞎了公主这个身份。 换了西门霜,就算最后仍旧不能改变结果,也会衬着这个机会,捞取最大的好处。但以花容那脑子,估计是不可能了。 真是弱得叫人都提不起兴趣。 倒是那个蛮蛮公主,还让西门霜更为在意一些。从得到的情报上来看,李墨和蛮蛮公主真的走得很近,比起过去的红七,从迹象来看,都更为受宠爱一些。 蛮蛮公主背景雄厚,倒是一个人物。 不过现在郦世平给李墨和花容公主指了婚,来了个釜底抽薪,李墨看样子,也不欲为了一个蛮蛮公主就同新皇翻脸。 不知蛮蛮公主会怎么做? 会不会就此撒手? 如果是的话,那也就构不成什么威胁了。 西门霜思量着,马蹄声答、答、答…… 蛮蛮公主现在十分懊恼,李墨废了长孙飘雪,她本来十分欢喜的,虽然她知道,李墨并不是像外头传言的那样,为了她才废了长孙飘雪。蛮族同镇北王府联姻,也没有非要李墨废妃的念头。但反正要同李墨成婚,如果能够坐上世子妃的位置,那自然是更好了。 没有想到,中途偏偏插出了个什么花容公主。 蛮蛮公主有一种被人摘了桃子的感觉。 而且,因为是花容公主,也许这份联姻都会出现问题。 正文 583.第583章 说吧 蛮蛮公主知道,大兴公主的驸马,是不得纳妾的。 这个规矩倒也罢了,有规矩,打破就成了。规矩这种事儿,束缚得了一般人,可管不了蛮蛮公主。 她可不是那种别人告诉你这个不行,她就乖乖的不去碰触的女子。 她头疼的是,通过这件事,显示出了大兴这个新皇的态度。看样子他对镇北王府也很是忌惮,又是防备又是拉拢的,非常担心蛮族和镇北王府联合在一块儿,所以才下了这么一手棋。 如果是这样的话,想要改变他的心意,估计是有些困难了。 不过,蛮蛮公主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笑。 困难不代表不可行,这是要逼她出狠招了。 她蛮蛮公主可不是会被人给轻易打败的人。 蛮蛮公主的眼里露出了一抹狡诈的光芒。 但要进行资格计划,还需要李墨的配合,蛮蛮公主就去找了李墨,见面就问:“之前说好的联姻,你现在还有兴趣吗?” 李墨对蛮蛮公主有些刮目相看了。 “说吧!” 这番夜里无人知道的谈话之后,就在深夜,蛮蛮公主就搬出了镇北王府。 在这之前,她一直表示,这次来京都,并不是以蛮蛮公主的十分而来,也不代表蛮族,只是和朋友游山玩水,欣赏大兴的如画江山和各地的风土人情而已。 如今她却正式住进了朝廷为蛮族使团准备的公馆之中,作为此次蛮族在京都身份最高的人,即将亲自参加大兴新皇的登基典礼,并为新皇道贺。 蛮蛮公主搬离镇北王府之后,一直未曾再同李墨有任何会面,有传言说,在离开镇北王府之前,蛮蛮公主曾经和李墨大吵一架,说李墨不守信用、伪君子什么的,甚至不肯再住一夜,硬是在下着暴雨的深夜,离开了镇北王府。 看来,蛮蛮公主和李墨很有可能测定决裂了。 之后,一直不肯正式出面,参与两国邦交的蛮蛮公主也开始主导了大兴和蛮族之间的事宜。作为新皇,既然蛮蛮公主动用了官方身份,那郦世平肯定也要按礼仪接待外国贵宾。国丧之时,固然按规矩是取消一切宴会的,但总有这种不能避开的事儿。总不能为了国丧,对外宾失礼吧!所以,碰到这种避不开的场合时,就采取以茶代酒的方式,也算是守制了。 郦世平就按制举办宫宴欢迎蛮蛮公主的到访。 作为镇北王府的代言人,李墨自然也参加了这个宴会。 在宴会上,蛮蛮公主同郦世平相谈甚欢,甚至暗示郦世平,蛮族也可以同大兴皇室联姻。这显然表示,她被李墨的行为给触怒,现在想放弃镇北王府,改与大兴皇室联合,共同压制镇北王府。 对这,郦世平自然是求之不得。 而且,蛮蛮公主充满异国风情的妩媚容颜也让他心头荡漾,一阵口干舌燥,心旌动摇,浮想联翩。把这个异族的尤物纳入宫中,似乎也是一道不错的风景。 皇后南宫妃看到了郦世平眼中的火热,心中一阵不舒服。 男人都是馋嘴的猫儿,何况郦世平是帝王。南宫妃没有独占郦世平的心思,只是当着她的面就如此大喇喇地对别的女人这样,还是叫南宫妃有些不快。 不过,南宫妃是个识大体的女人,心胸也十分宽广,很快就压抑住了心中不快,只是提醒郦世平。现在毕竟是国丧,如果他真的对蛮蛮公主有意的话,等国丧结束后,到时候再提这事儿比较好。 郦世平被南宫妃说中了心思,有些羞愧,连忙道:“我不是对她有意,我只是觉着如果蛮蛮公主能够嫁到大兴来,说不定能够解决大兴和蛮族这数百年的征战不休的局面,百姓和朝廷的负担也能够轻些,并没有别的意思。” 南宫妃把刚才郦世平的眼神都看在了眼里,如何相信?不过她还是顺从地道:“是臣妾想错了,误会了皇上。皇上心怀天下,实在是大兴百姓之福。” 夫妻两人的对话就此结束,继续招待客人。 与对郦世平的友好相比,对李墨,蛮蛮公主则显示了截然不同的姿态,从头至尾,她都没有看过李墨一眼。 看来,两人决裂果然是真的。 郦世平心中欢喜,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件无比正确的事,打响了第一仗,只觉得志得意满,快意无比。 在这次宴会之后,蛮蛮公主的婚事就成了大兴朝廷最大的一件事了。 对此,大臣们倒是都乐见其成。 只是人选却不大好定下。以蛮蛮公主的身份,嫁的人身份肯定要高,而为了放心的缘故,最好是在皇室里头挑。但年纪合适、身份又够的,很多早就已经成亲了,那些没有成亲的,身份又太低了,让蛮蛮公主同他们结亲,怕是不但不能带来两国的和平,反而让两国结仇了。该如何是好呢?成为了一个难题。 众位大臣硬着头皮提出了一些人选送到了蛮族使馆,果然,蛮蛮公主没有一个满意的。 朝廷大臣们愁白了头发,这时,蛮族使馆传出了一个消息,蛮蛮公主倒是有一个人选,只是那个人地位太过尊崇,而且已经有了妻子,她很怕那个人会不同意,所以,不敢说出来,怕被拒绝了没有面子。如果是那个人,就是她作妾,也是心甘情愿的。 地位太过尊崇,又有了妻子,除了他还有谁? 想到蛮蛮公主看向他的多情的眼神,还有这些日子里的频频会面,郦世平一阵心喜,当即表示,不管蛮蛮公主看中了何人,有没有妻子,只要蛮蛮公主愿意,她的心愿必将达成。为了让蛮蛮公主放心,郦世平甚至下了一道圣旨,承诺了此事。 然后,蛮蛮公主说出了她想要嫁的人。 李墨! 蛮蛮公主愿意给李墨作妾! 听到这个答案,郦世平当场脸色铁青,砸碎了手里的杯子,朝臣们也面面相觑,这些天,蛮蛮公主和李墨没有任何往来,一提起李墨,蛮蛮公主就满脸的不快,所以,之前蛮蛮公主说起她想嫁的人时,他们没有一个想到是李墨,也都以为是郦世平,或者郦世亘也有可能,最近他和蛮蛮公主见面的机会也比较多,两人都是给身份尊贵之人,而且也都有了妻子。万万没有想到,兜了一圈,却仍旧又回到了原点。 这么多自诩聪慧的朝臣,大兴的君王,都给蛮蛮公主和李墨耍了! 正文 584.第584章 惊闻 众人很快意识到了这一点。 但,皇帝说出去的话,还是黑纸白字写的,自然是金口玉言,不能再随意更改的。这个哑巴亏,那是不吃也得吃了。 郦世平最后还是下旨同意了蛮蛮公主和李墨的婚事。 这件事让大兴君臣们个个心中内伤。 百姓们知道了这事儿倒是欢腾一片,本来蛮蛮公主这些天和李墨决裂,就让人有些担心大兴和蛮族会不会又交恶,兴起战端,如今顾虑打消,再加上,大兴、蛮族公主同时被许给一个男人,这种千古难逢的事儿,也让人们兴奋极了,自然是普天同庆,一片欢腾。 镇北王府,蛮蛮公主和李墨再一次会面了,这是在蛮蛮公主搬出镇北王府之后,第一次回镇北王府。 李墨命人备了酒菜,招待蛮蛮公主,两人举杯同庆。 砰! 两只酒杯碰触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两个人四目相对,默契地笑了。 蛮蛮公主得意地对李墨道:“现在有没有觉得我很聪明很厉害啊,这种情形,若是换了别的女人,肯定只能束手就缚了,哪里能向我这样,来个绝地大反击,咸鱼大翻身。怎么样,有没有很佩服我啊?” 李墨只是举杯:“喝酒吧!你话太多了。” “喂!” 蛮蛮公主鼓起了脸颊:“你这个人真没有意思,我说了这么多话,你就不能多吐几个字啊。多说几个字又不会死,太吝啬了吧?而且,今天是为我庆功耶,应该我最大好不好?” “现在你不仅是话多,还很吵。” 李墨万分嫌弃地道,站起了身:“我头痛,先走一步,你自便!” 说完,就闪人了。 留下蛮蛮公主在原地哇哇大叫,叫了一阵,只有风儿的呼啸作答,李墨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这个冤家,真的说走就走了!” 蛮蛮公主咬牙气恨,“不解风情,冷血无情、木头……”生气了一阵,觉得口有些渴,蛮蛮公主伸手去拿酒杯,突然看到桌上剩下的李墨喝了一半的酒杯,蛮蛮公主就放下了自己的杯子,拿了李墨的酒杯,喝了。 一腔怒气不知怎么地突然就全消了,蛮蛮公主的嘴角微抿,眼中透出了柔情。 “冤家!人家也不是话多的人。还不是在你的面前,你总是不说话,我心慌,这才如此的。这份心意,你究竟是明白呢?还是不明白?” “李墨!” 蛮蛮公主念着这个名字,只觉心里甜甜的、酸酸的、又苦苦的……各种滋味交织在一起,她忍不住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好像认识李墨的时间越长,她就越来越喜欢叹息了。 天上,一轮明月似乎都因为少女的叹息声,躲在了云层之后,不爱出来了。 与外头的气氛相比,朝廷上就万分抑郁。这些天大臣们上朝个个都绷着脸,好像死了爹娘一般。 宫里也是如此,皇帝、皇后、太后,没有一个心情好的。 这些天,邬太后叫来了花容公主,对她谆谆叮嘱。 “容儿,你的责任重大,知道吗?” “你要记住,在你是李墨的妻子之前,你更是大兴的公主。如果镇北王府和蛮族心有不轨,那大兴的天下危矣。你的皇兄、皇弟的性命,百姓们的身家性命,都系于你的一身,从现在开始起,希望你牢牢记住你的使命!” 离开了邬太后的宫殿,她的语重心长的声音却在花容公主的耳边不停的回荡,眼前也尽是她忧虑的眼神。 花容公主矛盾极了。 她虽然出身皇家,但内心深处,其实也不过是个平凡的女子,向往的不过是相夫教子的生活。这种国家大事,她从来没有想过,同她会有什么样的关系。可如今,邬太后却要她嫁过去之后当间谍,监视她的丈夫,她的夫家。 许给意中人的喜悦此时早就消失不见了,花容公主只希望这一天越晚来临越好,甚至永远都不要来临的好。 因为她既不想皇兄他们有事,也不愿背叛李墨。她只希望,她关心的人,都好好的,好好的,就像父皇还在的那个时候一样,虽然暗地里也会有些勾心斗角,明争暗斗,至少大家也有聚在一起,欢笑的时候。 而不是像现在,仿佛要斗个你死我活一般。 大家都怎么呢?一个个都变了,变得陌生、变得冷漠、让人害怕。 父皇,我该怎么办才好? 花容公主又想起了过世的先皇,潸然泪下。这些日子她流下的泪,比她从小到大流过的泪都要多。 一个月后,红七也知道了这个消息。 当时,为了采购一些东西,她和顾绯坐着马车去了县城。在酒楼里歇脚吃东西的时候,正好听到几个食客在说这事儿。 顾绯听见了,心里咯噔了一下,忍不住看向了红七,就看见红七的眼神恍惚了一下。虽然只是极短的时间,红七立马就对他露出了笑容,神情也十分平淡,没有任何异常,但,顾绯十分确定。 顾绯的心里有些发苦。 关于红七和李墨之间的种种,他从来不曾问过,不是因为不在意,相反,就是因为太在意了,所以,无法问出口。怕问到的东西,让他无法承受。红七好不容易才来到他的身边,顾绯真的想要好好地珍惜她。 过去的,只是过去。 红七和他有着更长更久的未来。 顾绯再一次地这么告诉自己,只是,之后的行程,他明显沉默了许多,就连笑容,都带着几分勉强。 红七本来就不是迟钝的人,顾绯的表现自然是瞒不过她。 到了该谈一谈这事儿的时候了,红七知道。迟早是避不开的,只是,要怎么说呢?说到哪里呢? 红七实在不知道。 处理感情真的比什么都难,红七甚至有干脆算了的冲动,反正一个人也不是不能过,何必搞得这么麻烦。但红七立马就丢开了这种想法。如果这么轻易就放弃,那当初又何必开始。她和顾绯经过了无数困难才在一起。这一次的困难,只要他们一起努力,总会找到法子克服的。 红七下定了决心,她决定不再迟疑。 面对这件事,就在现在,就在此刻! 正文 585.第585章 交心 此时,红七和顾绯已经在回去的马车上。 本来是顾绯在外头赶车,红七在里头的。 来的时候,他们也是这样坐的。他们虽然是未婚夫妻,但并没有成婚。江南的风气比起京都,还是要保守一些,小镇上的人们固然淳朴,就算他们同坐在一起,应该也不会说什么。但入乡随俗,两人都不是爱出风头的性子,在外一直很守规矩。 不过此时,红七却突然从车里爬了出来,坐在了顾绯的身侧。顾绯侧头看了她一眼,伸出手扶稳了她,避免她会出现什么意外,又拿了垫子,给她垫在身下,免得太硬了,坐得不舒服。 又问红七:“怎么出来了?坐在里头闷吗?出来吹吹风也好。” 虽然心里头思绪万千,十分复杂,但对上红七,顾绯的口气依然温柔。红七和李墨的事,不怪她,是他这个做未婚夫的没有保护好她。这种苦果,也让他一个人来承受好了。李墨不愿意红七为这件事有任何不开心。 他恨得只是自己不够强大,连自己心爱的女子都护不住,让她遭受到了这所有的一切。如果可以,顾绯宁愿一切苦难都发生在他的身上,而不是在红七的身上。 顾绯下定了决心,就算是心里再想知道,他也绝对不会问红七一个字。更不会因此对迁怒于红七。他还要对红七更好,弥补红七,让她以后能够每一天都开怀,再也不会难过。他要让她成为最幸福的女子。 顾绯是这么决定的。 却听红七说:“我们谈一谈吧,顾绯。” 红七说道。 顾绯的手一颤,抽下去的鞭子不小心就用力了一些,马儿发出一声惨叫,疯狂地朝前跑去。 “顾绯!” 红七大喝,“快抓住缰绳!” 顾绯打了个激灵,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他刚才太震惊了,以至于松开了手里的缰绳,他赶紧一手拉住了缰绳,死命地拽紧,在他的努力下,疯狂的马儿总算渐渐地步伐慢了下来,最后停了下来。 顾绯大口地喘着气,红七将一方帕子递给他,顾绯接过,擦拭额上的汗珠。本来就那么一块儿地方,应该很快就擦完了才是,他却擦了又擦,擦了又擦,一直停不下来来。红七没有催促他,只是在一旁耐心地等着。 马车此时已经偏离正道,不知道来到了什么地方。 眼前是一片坡地,已经是晚秋了,草木凋敝。虽然不像北方那般,都已经枯黄了,却也不再有夏日的浓绿、生机勃勃,变得有些蔫蔫的,让人见了,总有种莫名地伤感。 在坡地的下方,是一个湖。 湖并不算太大,不过,也不小,走路的话,也需要大概小半个时辰,才能够绕湖一周的样子。而湖的对面,有一片小树林,树木并不密集,稀稀疏疏的。 都是很常见的江南的景致。 就如同他们现在,也只是一对很平凡的男女,他不再是那个京城的风云美公子,太师府的顾少,她也不再是红家的少女家主,风云整个京都的红家美小姐。 他们就只是顾绯和红明月。 红七沿着湖畔慢慢地走着,顾绯默默地跟在她的身畔。一圈、两圈、三圈,红七一直没有开口,却也不曾离去。 顾绯知道,红七已经下定了决心。要与他谈这件事。这个女人下定了决心,就是这么地难缠,她绝对不会轻易放弃。就如同在大婚的那一日,他本来以为他已经失去了她了,没有想到,她却根本就没有放弃的念头,如今,她也做到了她的承诺,又回到了他的身边。 想到这里,顾绯的心虽然仍旧十分不平静,波涛汹涌,但同时却有一种莫名的信心在滋生。 可以的,他可以面对这一切。 不论是什么样残酷的事实,他都可以面对。 而只有知道了这一切,他们才可能越过这道坎。 红七总是比他更勇敢,更知道该怎么做才是对的。他是她的男人,在她的面前却总有些无能呢!但至少,他要学着更向她靠近一些。 顾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对红七道:“我准备好了。我们谈谈吧!” 红七看着顾绯眼里的坚毅,心中一松。也许,这一关不好过,但她和顾绯,会过去的,绝对! 比起之前,红七这一回,更有信心了。 红七就开始诉说起来,关于她和李墨之间发生的种种,一件又一件,全部都告诉了顾绯。甚至包括她对李墨曾经有过的那种微妙的近似于心动的感情,也没有隐瞒。 这样真的很难。 也会软弱也会动摇也有些不受控制的自己的心,实在很难启齿,好像剥光了衣服,暴露在空气中一般。 对心事向来藏得很深的红七来说,更是格外地不容易。 说完之后,红七看了看天。 “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顾绯欲张口对红七说什么,可是,红七摇了摇头,阻止了她。 “不是现在。现在你无论说什么,我也不信。我花了几个月的时间,到如今,才因为这件事,最终下定了决心,告诉你这一切。我可以等,等你终于想清楚的时候,再告诉我,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顾绯点头。 回去的路上,两人无言。 他们都需要一些时间,红七从来没有像这次一样,对人如此坦白过自己的心思,现在心里十分别扭。 顾绯则因为红七说的那一切,心里更是如同海啸一般。 到家的时候,两人却不约而同地调整了表情,一扫路上的沉闷。他们之间的事儿,犯不着让长辈跟着担心。 对着老太师、老郡主,顾绯、红七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老太师、老郡主两个人的笑容也十分灿烂。 “明月,猜,谁来了?” “谁?” 红七问道,心里也在猜测着,看老太师、老郡主的表情,好像来的是她认识的人,难道是红八和萧潇耐不住寂寞,跑来凑热闹了?在桂花镇安顿下来之后,红七就给京都的红府去了信,应该也收到了一段时日了。京都到这里,赶得快一些的话,是有可能可以到。红七如此想,倒是没有想到会是别人。 红三、红九还在镇北城。 二老爷、二太太他们这些红家的长辈,应该不可能来这里的,京都还需要他们坐镇呢,一大家子一堆事,再说,现在她这边也没有什么事儿。到和顾绯成亲还有好长一段时间呢,现在来也太早了一些。 老太师、老郡主没有回答红七的问题,而是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朝门里头做了个请的手势。 里头走出了一个身着青衫的中年男人来,看到红七,眼睛里浮现出可疑的水光。 “四老爷?” 红七讶然道。 老郡主听了,就责怪地道:“什么四老爷?父女之间哪里有这么生疏的叫法地?明月,你这就不对了。” 老太师也在一边帮腔道:“你看你爹都放下公务大老远地跑来这里看你了,若是给人参上一本,只怕他的乌纱都保不住了,这么一个疼你的爹,就是以前有再大的心结,也该解了,明月。” 老太师语重心长地道。 随着和红七的相处感情越深,对往事,他们渐渐也释怀了。四老爷也和他们一样,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从他这么多年,在续娶之后,还能够一如既往地对红七如此疼爱,就可以看出他当年对过世的女儿的真心了。 如果不是情深,又怎么会如此看重她留下的女儿呢?一般的男人娶了新妻,生了新的儿女之后,可不会如同四老爷这样。 四老爷忙道:“她爱怎么叫就怎么叫,不要勉强她,我没有关系。” 红七听了老太师、老郡主的话,再看看四老爷的模样,就张开口,唤了四老爷一声:“父亲。” 这一声一出,四老爷竟然当场就哭了起来。 四老爷此来,目的是接红七到他的任上的。他任职的地方距离桂花镇并不算太远,不过百里之遥。坐马车也就大半天的样子,就可以到了。毕竟红七是个未出嫁的姑娘家,还没有嫁人,就这样呆在这里,会被人笑话的。 四老爷担心红七别人非议,这才得了消息就匆匆地赶来了。 老太师、老郡主、顾绯好不容易才和红七重聚,如何愿意?当然是拼命地说服四老爷了。四老爷在镇上呆了几天后,感受到镇上的人们果然十分友善,并没有因为这事儿对红七指点指点,相反十分支持她和顾绯,都积极地为他们的婚事帮忙,把他们视作桂花镇的第一神仙眷侣,忠心地祝福他们。 四老爷终于放下了心,不再强求红七一定要随他离去。 只是提出一点,红七出嫁前的一个月,一定要到他那儿去,到时候,从他那儿出嫁。这一点,老太师、老郡主和顾绯自然是没有话说。 而在得知红七和顾绯终于得到了当县官老爷的顽固父亲的同意,可以名正言顺地在一起了之后,小镇上的人们也是一阵欢呼,替他们高兴不已。 至此,四老爷在桂花镇才过上了好日子。 之前,镇上的人们以为他来是为了拆散红七和顾绯的,每天都给他白眼,没有一个好脸色看,如同严寒的冬日,如今,却是如沐春风,把他当上宾看待。四老爷剩下的几日倒是过得颇为舒适,让他都在感叹,如果有一日退休了,干脆也来这里隐居好了。老太师、老郡主自然大表欢迎。 又过了数日的一个晚上。 月圆之夜,老太师、老郡主睡了。 顾绯敲响了红七的房门。 正文 586.第586章 我们成亲吧! 淡淡的月光在院子中洒落无数清辉。 白色的桂花在夜色里如梦似幻,淡淡的清香随着湿润凉爽的晚风入鼻,沁人心扉。再一壶美酒,两只瓷杯,摆在桂花树下,再一对佳人,相对而坐。 真是一个美好的夜晚。 最重要的是顾绯的眼神,这些天,顾绯虽然面色依旧如常,对她也很温柔体贴,和平常看起来好像并没有什么两样,但红七仍旧能够感觉和之前的区别,顾绯很少再和她对视了,即使视线不小心地对上,他也会悄然移开。 而现在,顾绯的眼神就变得如同以往一般。 红七这些天一直有些紧绷的神经,突然就松弛了许多。她有预感,这么多天的等待没有白等,顾绯给她的,会是她想要的答案。 红七的预感没有错。 不过,进度却比她预想得要快得多了。 顾绯对她说:“明月,我们成亲吧!” “成亲?” 红七疑惑地看着顾绯,他们不是本来就计划要成亲的吗?顾绯干嘛又说啊? 顾绯说:“我的意思是,不要等以后,就过几天出了国孝之后吧!正好岳父他老人家也在这里。” 红七更不明白了。 “为什么突然这么赶?你的新郎服还没有做好,我的嫁衣也是,还有我们的园子也还在建……” 想起来红七都有些头疼了,一大堆的事儿还没有完成呢!成亲真的是件很麻烦的事,不管在哪个时代都是。 顾绯伸出手,捂住了红七滔滔不绝的嘴。 然后,深深地看着红七,对她说:“有你就够了。好吗?明月,我们成亲。” 顾绯的眼里有着深深的渴望和迫切,他是真的想要早点娶到红七,不想再等,哪怕是一天。 感受到顾绯的心情,红七的心突然如同春水一般,柔成一片。 算了,正如顾绯所说,那些东西有什么要紧,还有什么比人更重要的。既然他们已经决定一辈子相守,那又何必在这些琐事上浪费时间? 只要人在,什么样的婚礼不是婚礼? 红七点头:“好,我们成亲!” 顾绯笑了,笑得灿烂无比,红七还从来没有看到他笑得这么开心过,第一次她答应他嫁给他的时候,顾绯可不曾这样。 红七看着,也笑了,笑得极为开心。 她的面前没有镜子,所以,她也不知道,此时她的笑容,也是多么地开怀,就好像阴霾散尽后的天空那般。 之后,顾绯对红七说了这段时间他的心路历程。 那段日子,如今回想起来,简直过得暗无天日,一天天如此地漫长。 开始的时候,一想到红七告诉他的那些,顾绯就觉得心里很不好受,好像有什么东西堵在他的胸口一般。 那个时候,他见到红七,就想要逃避,甚至不想看到红七,总是找了各式各样的借口出去,还好本来他就为了准备婚礼非常忙碌,倒也不至于找不出借口。可一旦离开了红七的视线,看不到她了,又会想她现在在做什么?可会因为他的举动而受伤?明明不是她的错,而且,她做得已经够好了。换了任何一个别的女人,都不可能如同红七一般,为了他们的承诺如此抗争,只怕在听到圣旨之后,就已经认命了。 这样的红七,正是他所想要的那种女人,是值得他一辈子好好珍惜对待的人。 他的选择,没有错。 但理智虽然明白、理解,可心里却偏偏过不去那个坎。甚至在知道了这一切之后,无法再用以前的心态来面对红七了。 以后要怎么办? 跨不过这个坎的话,他和红七要如何相处? 一辈子连和她对视都办不到的话,他们要怎么在一起做夫妻? 顾绯从来没有如此不知如何是好过,他真的真的很想和红七好好在一起的,直到现在,这份心意也从来没有动摇过分毫。但顾绯害怕,怕他无法做让红七开心,怕带给红七伤害,怕红七会不快乐,怕他们会成为怨偶,怕红七会离开他,怕他们的一辈子,最终成了美丽的泡沫,最终消失不见…… 以前,顾绯从来没有发觉他竟然是如此小气、心胸狭窄的男人。 以前,顾绯也从来没有发觉他竟然是如此胆小的男人。 就在顾绯最纠结的时候,精神恍惚之下,一块石头落了下来,差点儿砸在了他的身上,幸好有人看到,推了他一把,不然,只怕顾绯就此一命呜呼了。 惊魂乍定,顾绯一团乱的脑子突然之间,就清明了。 如果他今天就死了的话,那还想什么以后?如果他今天就死了的话,那他最为遗憾的事,一定是还没有娶红七为妻。 李墨的事,即使现在,顾绯仍然在意,心里有疙瘩。 但就算带着这份疙瘩,就算真的会伤害红七,让她伤心,他还是想要和红七一起过一辈子,绝不放手,就算红七要逃,他也会把红七抓回来,不论是天上还是地下。这一辈子,他就想和红七绑在一起了,开心也好,不开心也好。 “你会介意吗?嫁给这么一个小气、心胸狭窄、胆小、自私,还可能会害你伤心的男人?不过,就算是你介意,我也娶定你了,绝对不会把你让给别人。” 红七笑了:“我的心可是铁做的,想要让它受伤,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你尽管试试吧!” 这一夜,桂花的香气似乎格外地醉人,酒似乎格外地香醇,就连天上的明月,都似乎格外地皎洁。 后来,红七常常想起。 她以为,以后,他们会有很多这样的夜晚的。 第二日,顾绯就把他和红七商量的结果告诉了老太师、老郡主和四老爷。老太师、老郡主自然是举双手双脚赞成,他们早就忍得很辛苦了,早些红七成为他们的孙媳妇,也就可以早些告诉她他们的真正关系,真想看到红七大吃一惊的样子。 四老爷却是有些不愿意,他还准备风风光光地嫁红七呢!现在这么匆忙,什么都没有,怎么成亲吧。不过在红七的坚持之下,四老爷还是让步了。 十四天之后,有个吉日。 到时候,就让红七和顾绯两人拜堂成亲。 而在这之前,京都的登基大典,终于揭开了序幕! 正文 587.第587章 婚礼 因为未出三年大孝的缘故,此次登基大典举办得并不像以往那般隆重。只是在宫里举行,众内外大臣们观礼,而没有如同以往那般,张灯结彩,普天同庆。 不过,规模虽然比起以前来说,小了一些,但也只是相对于以前皇帝的登基大典来说的,其实宫里该有的程序倒是并没有减少,仍旧十分隆重。 而从一大早,众位皇室成员、王公贵族大臣们,就纷纷来到了南边的正门,按序分队列站好,门一开,就鱼贯而入,神情肃穆。若是以往,他们是不需在这儿就排队的,而是会等到了朝殿之上,再站好等皇帝上朝就好了。 但今日,自然不同以往,格外肃穆、庄严。 最先进入的是皇族众人,前太子并大皇子如今的梁王郦世盛、二皇子如今的宁王郦世昌、曾经的太子并四皇子如今的迟王郦世亘都在此一行列中。 其后就是王公贵族了。 李墨、汝南王、向炎、西门秋作为品阶最高的王族,排在最前头,虽然汝南王作为长辈,辈分最高,但因为今日李墨、向炎、西门秋几个世子代表的是在前线未能回来的三王出席大礼,因此只以地位论,镇北王府从来是四王之首,因此李墨走在第一位;其次才是汝南王,再次是向炎,西门秋则排在最末。 他们之后,跟的就是各公侯伯爵府的代表了。 而在贵族之后,就是朝廷大臣们了,在首辅王槐,次辅谢安的带领下,人人一脸肃容,身姿笔挺。 宫中,新皇郦世平也是一大早就开始忙乎了,此时才将将穿戴整齐,头上戴的朝冠、身上穿的朝服,腰间的天子剑加起来怕不有数十斤,压在郦世平有些削瘦的身体上,真不是件轻省活,但心中汹涌的万丈豪情还是让郦世平显得精神焕发。 今日,所有的人都将跪倒在他的面前,山呼万岁。 他才是这个大兴的真正主人! 南宫妃亲手为郦世平带上最后的朝珠,笑着道:“皇上,好了,请起身吧!” 郦世平握了握南宫妃的手:“辛苦你了,我走之后你就抽空休息一下吧,不要累坏了。再过几日的好日子,就是你的封后大典了,你也得养足精神。” 南宫妃的心中微甜:“我知道,皇上。” 还是坚持亲自送了郦世平出去,看着他的御驾去远。那威严的仪仗看得南宫妃嘴角微弯,到了现在,终于渐渐地有实感了。他们是真的赢了,成了这场夺储大戏的最终胜利者,郦世平也终于在太后、朝臣们的支持下登上了皇位,即使迟王郦世亘的回归,也没有改变掉这股大势。而郦世平也已经决定立她为后,已经让宫仪局开始准备,美好的未来就在眼前了,终于可以松口气了。 在一片平和的气氛中,却没有人注意到,有数股暗流正在悄悄地涌动,一些人交汇的眼神中,刀锋暗藏,充满着杀机。 终于,重头戏到了。 新皇坐上了皇座,众大臣正要按礼跪拜新皇的时候,数人同时跃出。 “弑父逆贼,也配称皇?” “还不速速下来认罪?” 顿时,京都风云变,血焰直冲九天,染红了京城的天空。 桂花镇,依然平和,仿佛在世外一般。 不过,今日的桂花镇,平和之中多了喜庆的味道。这一天,是小镇的英雄顾公子和他的未婚妻红明月的小姐的成婚之日。人们纷纷聚集到了婚礼现场,为他们祝贺。 因为可以想见的贺客会很多,而如今的顾家太小了。 所以按照红七的建议,并没有在顾家举行婚礼,而是在小镇东挑了一处空地盖了临时的大棚,来举行这场婚礼。 而且,菜肴什么的也因为时间匆忙,根本就来不及准备那么多的食材,最后,由瓜果什么的代替,同时也欢迎人们自带拿手好菜同大家一道分享,取而代之的是,顾家将不收礼金。所以,今日来往的客人们,许多都带着食盒,里头装着家里婆娘做的一两道拿手小菜。 结果到了现场,人们拿出来一摆,发觉菜肴竟然颇为丰盛,比起以往的宴席,一点儿也不逊色。而且,做的人也不怎么费力,又能够和大家分享美食,展示自己的厨艺,都十分愉快。而办事的人,也不知省了多少力气。 众人觉得新颖又有趣,都十分开心。 而姑娘们最为羡慕的则是那高出平地一些的礼台。 红七和顾绯一步一步走了上去,在司仪的主持下,举行仪式的过程虽然和平常的婚礼并没有多大的差别,可就是高了那么一些,就放佛凭添了不知多少地神圣感,让这个平常的婚礼硬是多了几分庄严和说不出的味道,看着让人格外地感动。 红七的嫁衣并不多么华丽,非常地朴素,如同这些临时加盖的大棚一般,但在高台上,风一吹,她的嫁衣随风舞动,头上盖的喜帕也经不起风吹,露出半截雪白的下巴和脖颈,说不出地动人。 和同样一身红衣的顾绯站在一起,真正如同一对仙人一般。 最让人动容的是顾绯看着红七的眼神,是那么地喜悦,那么地坚定,那么地柔情…… 江明月看着,心中涨涨地,竟然流下了眼泪。 同样流泪的不只是她,还有其他的姑娘…… 竟然生出了人生若是有这么一场婚礼,那就什么都够了的感觉。 “太好了!” “太好了!” 当顾绯、红七两个给老太师、老郡主敬茶时,他们连连落泪,本来觉得时间太匆忙了,委屈了顾绯、红七,可在红七的奇思妙想下,这场婚礼简单却不失隆重、热闹,反而因为在场的人都真心地为他们祝福,棚子里需要的桌凳,很多都是大家为他们凑的,菜食是大家为他们带来的,让这场婚礼多了说不出的温馨味道,此时他们一点儿也不觉得有任何缺憾了,只觉得,这是一场完美无比的婚礼。甚至比以往京城的那一场,还要好。在京都的时候来的那些宾客虽然多,可不会像桂花镇的人们这般有这样真挚祝福的心。 四老爷也感慨万千,在一边悄悄地侧过头,用衣袖掩住了面孔。 三拜毕,礼成。 顾绯紧紧地握住了红七的手,喜帕上,红七的嘴角微翘,反握住了顾绯的手,两人的手紧紧地交缠在一起。 就在此时,一骑飞驰而来。 “圣旨到!” 正文 588.第588章 约定 又是圣旨! 红七皱眉,很是不满,她是同这姓郦的皇室结了仇还是怎么地?怎么每回她的好事,他们都要来凑一下热闹?凑热闹也就算了,婚礼嘛,多个人多份喜气,本来也没有什么。只是,姓郦的偏偏是那种最不受欢迎的客人,最喜欢在别人大喜的日子来捣乱,坏别人好事,是办喜事的人最不欢迎的恶客。 还好这回她和顾绯已经拜堂完了,不然又给他们中途打断,恐怕要怄出内伤来了。再这么没有眼色,小心什么时候他们办事儿的时候,她也给他们添添堵去。 红七对他们的行为彻底地不耐烦了,真考虑起给这群活得太过滋润的人找些事儿忙忙,省得成天见儿地来找她的麻烦。 红七的眼里闪过一丝煞气。 顾绯、顾太师、老郡主的脸色也不大好看,红四老爷更是黑了脸,管他下旨的人是不是他的BOSS,心里都有一股扁人的冲动。 顾家、红家诸人的神情态度都不怎么友好,全然没有一般的人听到圣旨的恭敬欢喜表情,更是没有一个人往好处想,以前留下的心理阴影实在是太大了。 而在场的其他桂花镇的人,则懵了。圣旨?这种东西同他们这种乡下地方实在是太不搭噶了,以至于,众人有一种如在梦中的感觉,分不清现在究竟是梦还是现实,全都呆成了木头人。 对于一向扯着一嗓子大嚎一声,众人热烈欢迎、无比敬畏的传旨太监来说,这现场的反应,实在是太冷淡了一点。 不过,他也知道,待会儿要传的旨,太******缺德了一些,所以,也不敢想什么打赏的银子什么的,赶紧一口气地宣布了新皇的旨意,大意就是说新皇让红七回京,接到旨意立刻启程,不得有任何延误。 传完,太监对红七道:“七小姐,请随杂家走吧!” 红七此时已经收拾了心情,要怎么样也该是到了京城再说,为难这种小人物没有任何意义。红七就客气地道:“烦请公公稍等,我这就去收拾几件随身的衣服,就同公公上路。” 太监对红七还是颇为客气的。皇帝都特别传旨要的人,他哪敢不给几分薄面?当下笑道:“这一时半会儿功夫,杂家还是等得的,七小姐请自便。” 顾绯这时也露出了笑容,悄悄给那太监塞了个大大的红包,又拜托红四老爷帮忙招待一下那太监。 老太师、老郡主现下还黑着一张脸杵在那儿呢,让他们招待,只怕不会给这太监什么好脸色看。他们都曾是京都的风云人物,不会把一个太监放在眼里。但顾绯知道,再风光的过去只是过去,他们现在是平头百姓,能不得罪人还是不要得罪人比较好一些。 红四老爷也知道老太师他们的火爆性子,就笑着接过了这个任务,虽然他的心里也未必痛快到哪里去,但红家从到京城经历过的诸般艰险打磨了红家人的性子,让他们都养成了能屈能伸的性子,不会一味逞强。 他有礼地招待着那太监,太监得了不菲的银子,心情也是不错,再加上知道红四老爷是红七的父亲,看在红七的面上,也不会故意为难,倒是两相得宜。 交代完了这边,红七和顾绯就往回走,老太师、老郡主本来也想跟去的,顾绯阻止了他们,最后的时间,他想和红七两个独处。 老太师、老郡主也就没有跟去,留在了原地。 老太师忍不住骂道:“小三那家伙,小的时候给看他倒是个不错的,和绯儿的关系也不错,怎么这回就同他老子一样不仗义呢?难道李家那小子又使了什么阴招?” 老郡主也是愤愤不已。 “他小的时候我还给他换过尿布,擦过屁股呢!早知是这么个不念旧情的家伙,真该那个时候让他一屁股屎丢人现眼算了!” 桂花镇其他人,这个时候总算渐渐地回过神来,意识到他们不是在做梦,而是真的,真的有圣旨。 顾家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家? 红七又是什么样的身份? 为什么连皇帝也要用圣旨来请她回京? 他们看着老太师他们的眼神就多了几分敬畏和生疏。 这些变化,红七和顾绯却是不知道了。他们两个正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小镇很有了些年头了,青石板的路,很多都断裂了,有些缝隙脚踩不太到的地方,则长了青苔,诉说着岁月的痕迹和沧桑。但即使带着这些痕迹,他们仍旧顽强地在那里,让路人从他们的身上一步步地走过。他们的生命伴着伤痛,却悠远绵长。 顾绯一直牵着红七的手,紧紧的,把红七的手都握得痛了。只有这样牢牢地抓着红七的手,他的心中才能稍安一些,稍稍一放松,就好像红七会从他的手中溜走一般。 红七反握住了顾绯的手,柔声道:“不用这么担心,我们已经正式拜堂成亲了。新皇才登基,正式要收拢人心的时候,我想他应该不会做出太惹人非议的事情。最大的可能,应该还是想借我牵制李墨。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不会有什么事儿的。” 除了这个,红七是想不出别的可能了。 她也好,红家也好,对皇家来说,都无足轻重。只有镇北王府那样的势力,才值得皇家用心。不过,她都已经离开李墨了,皇家凭什么还以为她能够对李墨造成影响呢?也太看得起她了。 又是李墨! 顾绯皱眉,真是阴魂不散。 这个名字绝对是最不受他欢迎的名字了,想着心里就膈应,但他也同意红七的分析,应该是有道理的。 只是这样一来,红七的处境并不像她说的,不会有什么事儿。就怕为了让李墨屈服,新皇会对红七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来要挟李墨,那红七的处境就危险了。不管李墨再怎么对红七倾心,涉及到镇北王府的利益,那也很难说。 但他能想到这些,红七这么聪明,又怎么会想不到? 只怕是不愿他担心,才故意不提的。 顾绯也不愿意说出来辜负红七的好意,徒增伤感。 他只是握住了红七的手,对她说:“你等我,把家里安排好了,我立马去京都找你。这一回,不论遇到任何事,我们都一起面对!” 正文 589.第589章 再见故人 红七的人终究踏上了回京的路,和那个太监,以及数个护送那传旨太监前来桂花镇的护卫们一起。 离开了那个仿佛世外桃源一般,永远飘着香气的桂花小镇。 离开了仿佛亲爷爷奶奶一样慈祥的老太师、老郡主。 离开了那还没有建成,仍在施工中的她、顾绯、老太师他们一起的未来的家。 当然更离开了那个才和她拜堂,还没有来得及洞房的,她的新任丈夫——顾绯…… 纵使如此,红七的心里却并不觉得凄凉和孤单,离去前顾绯的话常常在她的耳边想起,他说,会立马来找她;他说,不论遇到任何事,他们都要一起面对! 没有想起这话,红七的心中就暖暖的,觉得分外踏实。 这就是她所想要的。 她不需要谁天天对她甜言蜜语地说着“我爱你”这样的话,只要,在这样的时候,有一个人,能够始终和她站在一起,那就够了。 顾绯给的,正是她所想要的。 红七的嘴角微微翘起,心情甚好。 落在那姓柯的太监的眼中,越发不敢小视于她。宫中的起起落落,艰险的事情看得多了,能够在其中混出点名堂的,都不是简单角色,因此,越知道什么样的人最好还是不要轻易得罪得好。像这种时候还能够这么沉得住气的,不是一般的人物。这些人就算是一时落难,只要逮到机会,照样能够一飞冲天。更何况,红七此时也算不上落难。 他对红七就越发恭敬。 红七朝他打听些事情,他也就不再藏着掖着,一些不算是秘密,红七最终都会知道的事儿,他也就卖个人情,渐渐吐露给了红七。 红七笑着谢过了他,又赏了他不少银子。出门的时候顾绯给红七装了不少银票,太师府虽然没落了,但这些年的积累可不是盖的,顾家人口又简单,开销又不大,还还真不缺钱。而太监最是贪婪不过,银子最是能够打动他们。 果然,柯太监收了银子,那嘴就越发地活泛了。 随着听到的消息越来越多,红七的面上虽然没有太大的改变,心却渐渐地沉了下来。事情的发展比她以为的情形要糟糕得多了。 最终登上帝位的竟然不是三皇子郦世平,而是四皇子郦世亘。柯太监虽然没有细说,但红七能够想见,这个过程,只怕不会是和平欢喜的。不然柯太监不会如此讳莫若深,不肯多提此事,显然,这里头并不光彩,涉及到了政变,自然不好多说。 郦世亘即位对红七来说,比郦世平可糟糕多了。 她曾经出手坑过郦世亘一把,郦世亘最终没能及时回京即位里头,只怕李墨也起了不小的作用。红七可不认为和郦世亘之间都闹成了那般,李墨会看着他轻轻松松地继承帝位给自个儿添堵。 这种关系可称不上愉快。 郦世亘看起来可不像是那般宽宏大量的人,真要让他利用她把位子给坐稳了,只怕他掉头就会对付镇北王府和红府。 得想个法子把这颗定时炸弹给拆了才好,李墨也不是甘心受人胁迫的人,不知他有何打算。 红七实在不想和李墨再扯上关系,但这件事请却是绕也绕不开的。 具体该怎么拆,红七现在却还是没有主意,柯太监透露的消息有限,郦世亘究竟彻底掌控了朝廷还是人心浮动,大家的立场现在如何,其他皇室成员又是个什么表现,这些敏感问题,柯太监都没有提,无法做出更多的分析。 一切,只能等到了京都,了解了更多的细节再说了。 快马加鞭、日夜兼程之下,八九日的功夫,红七他们一行人就到了京都。 从掀起的车帘,红七看着京都的街道,只见满目的萧条,街上行人寥寥,即使出行的人,也是脚步匆匆,面色十分沉重,一向最是热闹从来都缺不了高谈阔论的士子们的小酒馆,此时也是冷冷清清,不见小猫三两只,更是听不到人们大声谈论时事,指点江山的豪情壮语。 整个城市冷清、死寂,好像一座大型的坟墓一般。 再不是红七印象中那个从来都不缺乏热闹的京都了,就是上次红七回来,还处在先皇过世的国丧中的京都,也不曾冷清到如此模样。 马车从外城入了内城,又从内城进入了宫城,并最终径直朝皇城驶去,一路上都是如此,没有丝毫改变的迹象。 而且,越是靠近皇城,就发觉守卫越发地森严,几乎到了三步一哨五步一岗的程度,盘查得极为严密,好像刚刚有多少个江洋大盗同时越狱了一般。 再离皇城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红七开始闻到一种熟悉的味道,越靠近皇城,这种味道就越发地浓烈。 那是鲜血的味道,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天了,路上已经被冲洗得干干净净,看不到一丝血迹,但那种味道,却还没有彻底消散。可见当初发生变故时的险恶情状,不知有多少人倒下,血流成河。 红七突然想起了不知在哪里看到的一句话。 每一顶璀璨的王冠,都是由鲜血和眼泪铸就。 经过了一重又一重,红七终于进入了皇宫,郦世亘并没有见红七,红七也没有见到任何人,柯太监将红七秘密带去了一处冷清的院落,安排她住了下来。没有一个熟悉的人,服侍她的宫女个个不肯多说一个字,红七简直是与世隔绝了。 红七却并不怎么焦急,才刚来呢。 就算要撕票,也不是现在,好歹会等到她的利用价值消失完毕之后。红七睡得很香,旅途实在是太劳累了,连她认床的毛病都阻止不了睡神的驾到了。 直到,冰凉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寒颤。 红七睁开了眼。 煞杀气腾腾地看着她:“要钱?还是要命?” 红七笑了:“煞,好久不见。”说着,坐起了身子,也不去管那锋利无比的刀就架在她的脖子上。 才刚回京,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了故人。煞也是个大忙人,红七还以为要等几天呢!看来,她的运气还是不错的。 红七的心情颇好。 正文 590.第590章 暗流汹涌 煞见红七动了,一闪手,手中的匕首就不见了,没有伤到红七分毫。 不过脸上的神情可就没有红七那么好看了。 他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你是谁啊?咱们很熟吗?”双手往胸前一抱,侧过身去,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上次红七回京都,都没有见他一面,就立马离京了。这件事,煞还耿耿于怀呢! 本来是很有气势要跟红七算账的,可心中的一腔怨气到底没有忍住,煞就又加上了一句:“你把我当作什么了啊?要用到我的时候就见见,用不到的时候就放一边,我是你的手纸吗?” 边说,嘴巴边撅得越高,一副我正在生气的模样。 一般,这样的表情是姑娘家做的,男人做起来,多半会让人感觉很奇怪,让人有鸡皮疙瘩掉一地的冲动,并且怀疑这个男人的性取向。 不过,煞做起这种动作却没有这样的感觉,反而有种大男孩的稚气和可爱。 红七有些心虚,貌似她还真是有事的时候才会想到找煞。这倒不是红七对煞只存了利用之心,一是煞本身就比较忙,红七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在什么时候不在,二是煞太主动了,有空的时候,他自个儿就出现了,实在是不用红七特意去找。一来二去,就变成这样了。 红七就揪了揪煞鼓鼓的脸颊。 “好啦!别生气了。那次回京不时间太短了吗?我后来不也给你写信说了去处,让你有时间来找我玩吗?” 不说还好,一说,煞的嘴撅得就更高了。 他从怀里拿出一张纸,扬得哗哗作响:“这是信吗?是信吗?还天下第一才女呢!总共加起来,都没有过一百个字好不好?你赚了那么多钱都用哪里去了,墨水钱也要省吗?” 煞想起自从红七去了镇北城,他自己每回给红七写信可都是洋洋洒洒好多张的,结果巴巴地等到红七的回信,就那么薄薄的一张,经常还一张都没有满,煞就一肚子的牢骚想要发。他的嘴一张一合,喋喋不休地开始诉说起来。 红七开始的时候心里有那么些过意不去,还老老实实地听了一会儿。不过,一刻钟之后,看煞还没有停止的架势,红七佩服之余,隐隐作痛的头让她也下了决定:此风不可长!所以,红七干脆利落地捂住了煞的嘴,看着他唔唔唔地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红七总算觉得耳根子清静一些了。 “一会儿再像怨妇似的抱怨个不停,我就把你嘴巴给用布堵起来,听见没有?” 红七拿出手帕,恶狠狠地威胁道。 煞丢给红七一个白眼,意思是谁怕谁啊,凭红七的身手,奈何得了他?他绑她还差不多。唔唔唔,煞提条件,意思是,以后不准红七再这么做了,写信不喜欢写长也就罢了,回了京都可不准再见都不见他就走人。本来现在两人见面的机会就不多。 他的嘴被红七捂住,说的话模糊不清,难得红七还真听懂了他的意思。红七点头:“成交!”放开了煞的嘴。 煞听到了红七的承诺,喜笑颜开。 红七放开了她,他反而扑了上来,一把抱住了红七,头在她的脖子侧蹭啊蹭地:“我好想你,七七。” 说不出的眷恋、依赖的模样,让红七的心中一柔,摸了摸煞的头。煞的喉间发出了舒适的咕噜咕噜声,像只小狗似的扑在红七的腿上,任由红七抚摸,红七的手一停,他还用头顶顶红七的手,示意她继续,不要停。 红七摇头失笑,真像个孩子似的。 红七就继续摸着他的头发,并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是郦世亘继位的?京都的情势如今怎么样了?同我说一说,煞。” 红七想要尽快把握目前的状况,这样才便于她做出应对,走出目前的困境。 煞微眯着眼,懒洋洋的,一副马上就要睡着的样子,不过还是开了口,用懒洋洋的语气同红七说了京都最近的形势,从三皇子郦世亘的登基大典开始。 那一日,大皇子既梁王郦世盛、二皇子既宁王郦世昌、四皇子既迟王郦世亘同时发难,说三皇子是采用了卑劣阴险的手段夺得的储位,先皇之死更是同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他是个罪人,根本就没有继承皇位的资格。 三皇子郦世平自然是不肯乖乖就范,要让人将三人抓住。谁知,他们三人早就做好了武装夺位的准备。郦世盛得到了其岳父定国公上官镶并一些前东宫府的属官的支持,郦世亘则得到了其母族承平侯府、及妻族威远侯府和妾族平国公府三府的支持,而郦世亘呢,谁都没有想到,他竟然得到了东平王府的全力支持。 他们早有准备,来势汹汹,宫门被攻破,禁卫军也或是被收买或是被制服,郦世平被向炎亲手射杀,四异姓王府名不虚传,就算在京都的力量并不多,但个个都是精兵,人数虽然略少,却完全占据了上风。 郦世盛、郦世昌见势不妙,被手下簇拥着趁乱逃离了京都,郦世亘就此登上了皇位。郦世盛、郦世昌如今则不知去向。 郦世亘虽然登上了皇位,但他得到皇位的手段并不光彩,也不合法,如今朝廷并不稳固。 一些耿直的大臣称病不朝;一些皇族、贵族和大臣则把攻击的矛头指向了东平王府,说向炎不该违反祖制,干涉皇位的更迭;还有一些务实的大臣意识到事到如今,再难像以前那样在皇位更迭中把四王排斥在外,他们游说起镇北王府、汝南王府和西川王府起来,希望借他们的力量,牵制东平王府,还有些人,则对郦世亘十分不满,认为他这样乱来,违反先皇遗命,残害手足,不忠不孝,根本不配为帝,希望能够借三府的势力,匡乱反正,立先皇遗留下来的小皇子为帝…… 总之,在表面的平静之下,底下是波涛汹涌,暗流无数,各人都有各人的盘算。而逃走的郦世盛、郦世昌则让本来就复杂的局势,增加了更多的变数。以后会如何发展,谁都无法预料。 红七在听煞说着如今的局势,而另外一个人,此时刚刚得到了红七入宫的消息。 正文 591.第591章 变天 负责京都情报的手下刚将最新的消息递交到李墨的手上,其中,赫然就有着红七入宫的消息。 镇北王府的势力主要在北疆和京都,所以,之前郦世亘秘密叫人去江南接红七的事儿,他们并不曾打探到。但如今红七一个大活人在宫中都住下了,自然是瞒不过如今密切关注着京里形势的他们。 红七入宫的第一天,他们就打探到了红七的身份,鉴于红七和李墨曾经有过的关系,和如今这个敏感的时期,其中的意味耐人寻味。尽管红七如今已经不是李墨的侧妃了,但暗部的人也不敢自专,甚至将这个情报作为重点关注的消息,放在了最前列,好让李墨一眼就能够看到。所以,李墨想要看不到都很难。 李墨的视线在看到那个熟悉的名字之后,视线就停在了那里,很长时间都没有移动过,定在了那里。 司马笑本来在旁边悠闲地喝着茶,等着李墨看完情报之后递给他,这时却发觉不对劲了。他抬起眼,疑惑地看向李墨。只见李墨好像木头人一般,目光僵直,定在了那里,没有任何动静。后面还有着好几页消息等着他看呢,也不见他翻动。 司马笑放下了茶,关心地问:“有什么重大消息吗?” 也许还是对他们极为不利的,不然李墨怎么这个表现?只是究竟得是什么样的消息才能让李墨如此?就算是郦世亘武装篡位成功当日,李墨从宫中回来,对他说起这事儿也像是说起今天下雨了一般,再平常不过了。甚至,嘴角还带着淡淡地微笑,笑着对司马笑道:“看来以前还真小看他了,有胆子杀人夺位,时机也抓得不错,真给他成功了。看来先皇的眼光还是不错的,当初选择了他而不是别的皇子。如今也算是遂了先皇的意了。不过这么看来,也许先皇对咱们镇北王府也是早有不满了啊,竟然选择了这么一个继任者。他就不怕,郦氏数百年的江山,就此断送在了他的这个选择上了吗?” 即使郦世亘和东平王府联合,控制了京都,占据了绝对优势,甚至派人监视着镇北王府的动静,对镇北王府心怀不轨,虎视眈眈,这样的危险局势下,李墨却仍旧显露出强大的自信,仿佛对他而言,这一切只不过是个小小的游戏,挥挥手,就可以解决似的。 司马笑真的想不出还有什么样的重大消息能够让李墨露出如此模样,这让司马笑的心情都变得格外沉重起来。 李墨听到司马笑的话,眼神这才有了变化,将手中的那一页纸递给了司马笑。司马笑一看,上头“红七小姐”几个字刺目无比,心中却一阵恍然。是了,除了她,还会有谁呢?从来李墨的失常都同这个名字脱不了关系。本来红七走了,司马笑还以为这一切都结束了,虽然也曾起过念头,是否要斩草除根做个干净,但想想,如果红七出事了,以红七的名声之隆,到时候肯定天下皆知,这种消息肯定是瞒不住的,李墨如果下令调查,那就糟了。反正红七已经走了,看样子也不会再回来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司马笑再三思索,没有彻底瞒住李墨的自信,就还是作罢,熄了心中的念头。却不曾想,当初的放手成了今日的隐患。 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冒一回险好了。 司马笑心中暗悔,他的作风从来都不保守,唯独在涉及到李墨的事儿上头,总是小心过头,这才丧失了良机。 面上,司马笑却仍旧带着如同邻家男孩般的笑容,问李墨:“原来是红七小姐入宫了,不知世子爷有何打算呢?” 李墨笑了,笑得很冷,寒冷彻骨。 “司马,你说,这天,是不是该变一下了?” 司马笑的眼忽然睁大了,变得亮得惊人,他的呼吸也开始变得急促了起来。一直以来,他都觉着,李墨如果出生在乱世的话,那就太好了,他也可以辅佐李墨,做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伟业来。只是大兴王朝除了那一点边患,太过太平了,李墨也全然没有那方面的心思,司马笑也没敢往那个方面想。 但如今, 司马笑灿烂地笑了。 “变天,我很期待啊!世子爷。” 如今看来,这红七倒也有些用处,如果不是她,只怕李墨也不会起了这个心思。看来,倒是有留着她的必要了。只是,她如今落在郦世亘的手里,总不是件好事。得想个办法把人给弄出来才是。 司马笑积极地开动着脑筋。 红七却是没有担心过她自己能不能够离开皇宫的问题。有煞在,外人眼中插翅难飞的皇宫,对她而言,同隔壁没有锁门的邻居家没有什么两样,随时都可以进出。 之所以一直乖乖地呆在原处没有离开,只不过是因为光她离开了没有什么用,红家的人,还有顾绯他们都没有离开的话,那她走了也没有任何意义。 反正现在也还没有到危急万分的时候,那先留在这里也无所谓。 红七最后先请煞帮忙,送一封信给红二老爷,里头写了她对如今局势的分析,郦世亘虽然暂时取得了胜利,但他的地位来的名不正言不顺。现在外头的很多将领和官员只怕还并不知道皇帝已经换了人,但逃走的郦世盛、郦世昌肯定是不会就此甘休,一定会纠集野心家,对郦世亘展开攻击,京都恐怕会成为是非之地,乱世很有可能会到来。 本来有汝南王府的保护,就算在乱世,红家大概也能够无恙。 但她如今被郦世亘带来皇宫,为的是对付李墨,李墨的性格,绝对不会甘于被人控制,两者之间,注定会有一争。 红家如果在京都,被卷入了这个漩涡之中,只怕一个不小心,就会被牵连进去,遭遇惨祸。红七的意思,是希望红二老爷干脆带领红家众人离开京都,到镇北城去。如果乱世真的来临,只怕那里才是最为安全之地。 红二老爷看完信,顿时心乱如麻。 正文 592.第592章 各有思量 二太太在一边见了,就问:“怎么啦,这副脸色?七姐儿那边出什么事了吗?” 嘴里虽然再问,二太太心里却有些不信。那桂花镇不过是个小镇,顾绯还对镇上的人们有大恩,有谁为难他们不怕犯众怒吗?再说凭红七的手段,有什么事情是她解决不了的,还要写信给红二老爷。如果红七都解决不了,那红二老爷能有什么辙?不是二太太小觑红二老爷,事实上,红二老爷当上家主之后,表现得比二太太所想的要好太多了,如今,家里上上下下,对二老爷都是敬重的,二太太也很安慰。只是,二太太从来没有想过拿二老爷和红七去比,有些人,是根本就比不得的。 红二老爷听了二太太的问话,没有开口,只是一脸沉重地把手里的信递给了二太太。 二太太连忙接过,立马看了起来。看完,脸色和红二老爷一样,沉甸甸的。半饷,她问红二老爷:“真的要离开京都吗?” 二太太很舍不得,红家好不容易才在京都站稳了脚跟,有了如今蒸蒸日上的局面。好不容易闯出的生意上的名号,好不容易打入的圈子,建立起来的关系,交到的朋友,还有儿子们如今的学业也在名师的指导下有了起色,大儿子更是同宁家的姑娘定了亲,其他几个儿子的婚事眼看也有了些眉目…… 如果一旦真走了,这一切,说不定就都成了泡影。 红家去了镇北城,相当于在郦世亘和李墨的争端中站了队,而且红家越做越红火的生意也是,铺子什么的带不走,这一留下,还有红家的份吗?绝对是以谋逆的罪名充公了。那些昂贵的布料、那些配饰,全都打水漂了。能带走的只有一些银票,尤其想到最近还又新买了铺子和田庄,京郊外的庄子也正建得如火如荼,为了有个体面的去处,以后也好招待别人来玩,根据红七的设计,所耗的银钱也不是一分一厘。 这一走,只怕红家的家业凭空缩了一大半。 饶是素来对钱财并不太看重的二太太都觉得十分可惜。 就算不说损失的金钱,还有那些人脉呢?这可不是有钱就能够买到的,钱没有了可以再赚,这关系没了就是真的没了。 红家选择了离开京都,到李墨的地盘,而其他人又没有红家面临的困境,肯定不可能丢下这份基业的。那肯定是要同红家断绝关系的。 最让二太太心痛的是宁彩若,宁家在京都,还可能把宁彩若许配给红俊才吗?那简直就是欺君之罪,不想活了。这门亲事多半就黄了。 对宁彩若二太太是一千个满意一万个满意,凭自家儿子的这份资质和红家的家底,想要再找个宁彩若这样的姑娘,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儿。 想到这一切一切,二太太打从心底里就有些抵触红七的提议。 她不死心地对红二老爷道:“也未必会像七姐儿所说的那样吧,七姐儿不是已经离开镇北王府了吗?咱们同那李墨也没有什么关系啊!迁怒到咱们府上,没有道理啊!再说,如果真出了事,镇北王府、霍府、宁府、还有现在倍受今上重视的襄王府,不都是咱们的亲家吗?不看僧面看佛面,圣上怎么也不至于把事情做绝吧?而且这么一走,那就真的没有回头的余地了,如果最后胜的不是镇北王府,而是今上呢?到时候,我们红家岂不是会遭到灭顶之灾?今上就算是这么上台的,可毕竟姓郦,这是姓郦的天下,而且还有着东平王府、汝南王府的支持,单凭一个镇北王府也未必是他们的对手。如果镇北王府失败了,到时候咱们又会落得个什么下场?” 二太太分析道,越分析她越觉得红七的这个决定也许是错的,越觉得自己想的有道理,她急切地说着,不知道是想要说服二老爷,后还是想说服她自己。 红二老爷其实又何尝舍得。 不过,他的想法却是与二太太不同。 他对二太太道:“你说的的确有道理,就算是我,也是这么觉着的,我也不愿意离开京都,放弃好不容易挣来的这份基业。但碰到这种事儿,指望亲家什么的,那就别提了。再是亲戚,也是别人家,不是自己家。能帮的自然会帮我们,但如果涉及到这种大事儿,他们也是有心无力啊。你想想,以前咱们家出事儿,七姐儿被那李墨带走的时候,汝南王吭过一声吗?这也不怪他,圣命难违啊。换成咱们也一样只能这么做。那次都如此,这回可是涉及到皇室与镇北王府之间的事儿,恐怕他们更要避嫌了。汝南王府都如此,别人家那就更不用说了。” 红二老爷这么一说,二太太也叹了口气。 她又何尝不知道,靠别人都是虚的,只有自个儿拥有的,才是实实在在的。只是在这种大事上,红家实在是说不上话,除了指望别人,还能如何? 红二老爷又接着道:“而且,你想,在这种大事儿上头的眼光,咱们哪一个及得上七姐儿?比起相信我自己,说实在的,我更相信七姐儿一点。她既然觉得有这份必要,那可能性应该是相当得大。如果咱们不听七姐儿的,事情真的发展到那一步的话,到时候那是后悔都晚了,没有谁救得了咱们。这一家子就断送在我的手里了。如果真这样,到九泉底下,我也无颜见母亲她老人家啊!” 二太太听到这里,就明白了红二老爷的打算。 “那你是决定听七姐儿的,将红家撤离京都,搬到镇北城去啦?” 红二老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我是这么个打算的。” 二太太见二老爷的神情,就知道他已经做出了决定。二太太也就不再劝了,只是在心里暗暗祈祷,希望红七的判断没有错,不然…… 第二日,红二老爷就召集了大太太、三老爷、三太太和四太太等家里的大人们,说了这事儿。 大太太当即表示反对,红五在京都,她不愿意离开京都。最近红五正在给红俊良摸个差事,已经有了些眉目。儿子的前程,还有女儿都在京都,去了镇北城,她能指望什么?红七都已经离开镇北王府了,还能指望李墨会照顾他们吗? 三老爷、三太太也有些犹豫。 三老爷是负责打理红家的生意的,在这方面,他付出了极大的心血,对铺子的感情比二老爷要深得多,他实在舍不得将如今正红火的生意给放弃了。 三太太则是不想离开红大太远。好不容易母女相聚,这几年都在京都,能够经常见见说说话儿挺好的,她实在不想再分开了。 而且,他们觉着红七也是不是有点太杞人忧天了,就算镇北王府真和郦世亘怎么了,那也是镇北王府和郦世亘的事儿。红家如今和镇北王府有什么关系?那是一点儿关系也没有。要迁怒,也不至于迁怒到他们身上吧? 这次的密会,暂时没有得出结论。 事后,大太太去找红五,三太太则去找了红大,悄悄地说了这事儿,问她们的意见如何。红五挺着个大肚子,气色极好。如今,她也有了身孕,比起在家的时候胖了不少,举止做派也大为不同,显得雍容华贵,一派贵妇的样子。 听了大太太的话之后,红五沉考虑了许久,最后郑重地道:“七妹妹的想法总是有她的道理的,红家也许真有离开的必要。不过,娘你和大哥,我觉着倒是可以留下来的。万一圣上真的追究,要保住整个红家,我们王爷也许力有未逮。但若只是保住娘你和哥哥两个,我想,圣上应该会给这个面子。如果你们也去了镇北城,那我以后就是想照顾你们也难了。而且,前些日子王爷替哥哥摸的差事昨儿个才告诉我,已经有了眉目。现在就这么放弃了,实在是太可惜了。” 如今,在老太太的强势插手下,再加上红五有了身孕,红五如今也想开了,不为难襄王和那个女人,对她以礼相待,如今襄王府倒是前所未有的和平,红五和襄王的关系得到了极大的改善,这次襄王替红俊良找事儿也十分积极,襄王和郦世亘的关系一向不错,这回也在暗中出了力,在郦世亘面前得了重用。 所以,红五现在说话底气十足。 红五的话让大太太喜不自胜,更是坚定了留下来的心思。 红大听了三太太的话,也想了许久,甚至又问了汝南王,如果郦世亘和镇北王府对上,最后谁胜出的可能性比较大。汝南王没有明说,但倒是提示了一句:“我觉着岳父岳母他们出去见见外头的风光,长长世面也好。” 红大就明白了汝南王的意思,显然,汝南王更看好镇北王府一些。东平王府扶植了郦世亘,镇北王府大可另外再扶植一个皇子,外逃的郦世昌、郦世盛都是不错的选择,或者,干脆以“拨乱反正”的名义起兵,立还在宫里的小皇子为帝,也是极好的选择。东平王府固然不弱,但镇北王府更强。最重要的是,郦世亘的行为也失了大义,杀害亲弟上位,人心尽失。只要镇北王府肯领这个头,应和者定然极多。郦世亘为什么抓红七来胁迫李墨,不也就是担心这一点? 红大得了汝南王的话,就让三老爷、三太太也去镇北城。 既然红大也这么说,三老爷、三太太也就改了心思。 最后决定,大房留下,二房、三房的人则都离开,红二老爷写了信,由煞带入了宫里,交给了红七。 红七将将看完信,有宫女来报,请红七梳妆打扮,准备出门。 正文 593.第593章 再会,你好 镇北王府 红七看着那熟悉的匾额,没有想到还会有再踏入这个府邸的一天。世事变幻总是这么无常,想到将要再见到李墨,红七的心情颇为复杂。 “请,七小姐。” 左先生对红七作了个手势。 红七点头,回礼:“左先生也请。” 最后,两人一同踏入了镇北王府,由下人领着,在前院的一处小厅内,见到了李墨。小厅内不止李墨,司马笑也在座。 左先生先同李墨、司马笑打了个招呼。 李墨应了一声,他的目光,却落到了红七的身上,定住了。左先生见状,眼里就露出了一抹笑意。英雄难过美人关,果然,天下无敌的不败战神李墨唯一的弱点就是红七。只要红七牵制住了李墨,这大事儿,就算基本定了。 红七此时已经收拾好了复杂的心情,她抬起眼,面对李墨,露出了个淡淡的笑容,送上一句问候。 “又见面了,最近过得可还好?” 李墨的目光深沉,没有回答红七,只是对司马笑道:“司马,左先生似乎还是第一次都爱我们镇北王府来,你陪左先生四处去走走看看吧!” 司马笑就站了起来,领着左先生出去了。 左先生倒也不担心他这一走红七就跑了,红家一家子还在京都呢!红七敢跑吗?所以,左先生大方地跟着司马笑去了,留下红七和李墨两个在屋子里。 他们一走,李墨的语气就变了。 他冷冷地看着红七,道:“我记得我同你说过,让你最好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这么快,你就忘了吗?” 红七在心里默默地翻了个白眼,你又不是皇帝老子,当你少爷说的话是什么金科玉律,别人一定要遵守才行啊?不过现在还要指望抱李墨的粗大腿呢!红七就还是把这话放在了心里。 脸上,仿佛没有看到李墨臭得像茅坑里的石头一般的脸色一般,依旧面不改色地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那你赶紧把那郦世亘给解决了。到时候不用你赶,我立马给你消失,成了吧?解决不了,估计你以后就只能常常看到我了。” 说完,还状似小声,实则以李墨绝对听得到的音量咕哝着:“本来就是他惹出的麻烦,牵连到我头上,我还没有抱怨呢!他倒厚脸皮地摆起架子了。这人怎么就好意思恶人先告状呢!人品在哪里?节操在哪里?” 李墨瞪着红七。 还说他厚脸皮,谁的脸皮更厚啊? 都已经离开他了,别人挟持了,还要他救的人,有点求人的架势好不好?真吃定他了,以为他非救她不可了? 李墨直接赶人:“滚!等我解决了郦世亘,立马给我滚!” 红七微微笑,看来李墨应该已经有计策了。麻烦伤脑筋的事儿丢给了别人,红七顿觉心头轻松了不少。对李墨的恶劣态度也就不计较了,就当付费了。 “谢啦。” 红七对李墨道,仍然是淡淡的笑容,语气却十分真挚。 李墨听了出来,嘴角微翘,不过,随即又拉下了脸。 “我只是对我做的事负责而已,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嗯,我知道。”红七很是顺从地点着头,又问李墨:“王妃最近可好?来了府里也没有先去拜访一下她,是我失礼了。” 提完了正事,就开始拉家常了,好像他们是什么好朋友似的,边问还边自个儿拖了把椅子坐了下来,也不待李墨请她坐下,而且还坐没坐相地揉了揉腿,似乎刚才多站了那么一会儿就累着了她老人家一样,又晃了晃脖子,好像很酸似的,顺口还吩咐守在小厅外头的挑云:“给我弄点好吃的来,宫里厨师的手艺真不咋滴,最近都没有吃好。” 红七很是不满地咕哝着。 李墨给了红七一个白眼,但还是对挑云点了点头,并顺便道:“给我也来一点好了。” 挑云闻言,露出了惊喜的神色,这些日子每回送上的饭菜都没有动几筷子,李墨就说饱了。他们也不敢再劝,只能经常地问问他要不要尝尝点心什么的。但说上百次,李墨也难得一次会吃。现在主动要吃东西,挑云自然是喜得不得了,连声应“是”,一溜烟地跑下去安排了。 李墨要的东西,镇北王府的办事效率从来都是惊人的。 不一会儿,红七就吃上了热腾腾的饭菜,都是第一时间做好用保温盒送过来的,深秋的寒风丝毫没有让饭菜变得稍冷一些,而且都是红七爱吃的。 哪像皇宫里,送过来饭菜都冷了大半,再好吃的菜都变得有些难以下咽了,不过是填饱肚子罢了。 红七吃得很香。 李墨的胃口也不错。 很快,吃食就被他们扫荡一空了。 之后,李墨就让人请了左先生和司马笑回来。左先生没有看到红七,面色一变:“七小姐人呢?” 李墨淡淡地道:“皇宫里的伙食太差了,她吃不惯,人都瘦了。我留她在这里住一段日子,吃些好吃的东西。等把她养胖一点了,你们再过来接人!” 这不是商量,而是命令,没有丝毫还价的余地,并表达出对郦世亘怠慢红七的不满。 左先生的眼神变了变,迟迟没有回答。 李墨的行动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李墨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这么个聪明人应该知道,这么做毫无意义。他们既然敢带红七出来,那肯定就有红七不敢逃走的把握。红家早就被人给盯上了,跑不了的。红家跑不了,李墨留下红七又有什么意义?如果李墨强制带走红七,红家人出事了,红七不恨死李墨才怪。 李墨这么聪明的人,不可能做这种蠢事吧? 左先生在心里猜度着李墨的用意。他自负智计过人,凡事总能够先人一步,可李墨却总是叫他怎么看也看不透。左先生曾经专门研究过李墨指挥过的历次战斗,发觉他的兵法完全没有常理,如同天马行空,浑然天成,不着痕迹,常常他一个看似不经意的做法,谁都以为没有任何意义,到了事后才发觉其实是有着极大的深意的。只要忽视了哪怕一点,最后都很有可能兵溃如山倒。而且,一旦让李墨站到优势,彼此之间的差距只会被无限制地持续拉大,想要再追回,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 他就是这么一个可怕的对手。 虽然在政治上,李墨并不曾展示过如同战场上那般惊艳的成绩,但那不过是因为以镇北王府的权势,以前根本就不需要他采用手段,并不代表他不会。郦世亘被拖延了行程,没有及时赶回京都,看起来只是一些偶然的事故,左先生当时本来也没有怀疑什么,可事后想来,却越想越怀疑也许这件事同李墨脱不了关系。 因此,左先生对李墨十分忌惮,小心翼翼,生怕走错了一步,落入李墨的圈套,最后落得和那些李墨的敌人一个下场。 左先生迟迟没有回答,李墨却不耐烦了。 他一杨眉,不悦地道:“怎么,本世子连这点面子也没有吗?”说话间,气势自然外放,咄咄逼人,眉间也浮现了煞气。 左先生一惊,心念急转,最后还是露出了笑容:“既然世子爷留人,那自然听世子爷的。那人我就暂时留在这里了。只是,有几个宫女是这些日子一直在七小姐身边服侍的,离开了她们想必七小姐也会有些不习惯,一会儿我就把她们送过来,还望世子爷行个方便。” “几个下人而已,也值得对我提?” 李墨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左先生不知所措,怎么人说走就走了。 “世子爷,等等,等等,皇上还有话要我转告您呢!” 说着,就要追上去。 司马笑笑着拦住了左先生:“有什么话,左先生同我说就是了。”他以为他是谁啊?也配同李墨直接谈判?李墨之所以在这里,不过是为了给红七面子罢了。凭左先生,也配让李墨在这里等人?未免太高估他自己了。 左先生十分愤怒:“这些话是皇上交代,一定要亲自告诉镇北世子的。你只是一个幕僚而已,凭什么代表镇北世子?” 司马笑听完,无所谓地道:“既然左先生不屑与我谈,认为我代表不了世子,那我也不强求。先生好走,不送了。” 说完,司马笑也走了,就这么将左先生一个人晾在了厅内。 左先生气得直打哆嗦,就连郦世亘本人对他从来都是敬重有加,李墨竟然敢如此小瞧于他? 左先生最后也拂袖而去,踏着重重的脚步。 镇北王府,真的是太嚣张了。 不能留! 一定不能留! 左先生匆匆地回了宫里去见郦世亘,而司马笑当时虽然离去了,却一直关注着左先生的动静,在他离去后,这才去了东院见李墨。 “司马大人,世子爷在书房呢!” 司马笑和风、雨、雷、电几个是少数能够自由出入东院的李墨的亲信之一,扫地的丫头一见他进来,就知道他定然是来找李墨的,机灵地指点。 正文 594.第594章 输又何妨? “聪明。” 司马笑打了个响指,笑着称赞,随手拿出个银锭子赏给了小丫头,换来小丫头合不拢嘴的笑容。 银子倒是其次,关键是这银子是来自于谁的,得到司马笑的赞赏才是她最开心得事。相貌清秀,性格和气,出手阔绰的司马笑在镇北王府的人气仅在李墨之下,和四大护卫中容貌俊俏,生性风流的风的人气在伯仲之间。 司马笑都进了书房了,小丫头还爱惜地把银锭子放在手心里看了又看,舍不得收到荷包里去。 一进书房,司马笑就看到了李墨。 李墨的手里拿着一本书,只是很明显的,他并没有看书。因为他的眼神并没有落在书上,而是看向一个方向,眼神柔和,嘴角微微弯起。 李墨在笑。 而司马笑突然发觉了一件事,这么多天来,这似乎是李墨露出的第一个从心里发出的笑容。自从红七走后,李墨还从来没有这么笑过。就算嘴角弯起,眼里却并没有笑意。不像这时,他的眼,他的心,仿佛都在笑。 司马笑叹了口气,问李墨:“就这么高兴她回来了吗?不是生气得把她住的院子都封了,不让任何人谈论她的存在的吗?我还以为你已经忘了她呢。看你前段时间和蛮蛮公主相处得也不错的样子。” 李墨的身心十分放松,甚至没有收回嘴角的笑容。 他没有回答司马笑的问话,而是问司马笑:“你说,做人,什么事最难呢?” “这个问题也太空泛了些。” 司马笑挠了挠头,一时还真想不出好的答案。 不过,李墨显然也不是要听他的高见。不待司马笑给出一个答案,李墨就又说道:“以前,我同许多敌人打过仗,其中,不乏十分艰苦的,甚至,有一次差点儿连命都送了。以前,我以为我碰到的事中,这件该是最难的。” 司马笑点头。 那次战役,他也在,的确是他们碰到过的最为艰苦的战役。外人只传说他们以数千歼灭数万敌人的神话,却不知道,他们赢得多么艰辛。 李墨这时又道:“不过,我这段日子才发觉,这并不是最难的,最难的,是同自己的心较量。你的头脑,明明告诉你,该这么做才对。可这里,”李墨指了指心的位置:“这里却并不听指挥。” 司马笑沉默了。 李墨的声音却又响起了。他需要的不是答案,他只是想有个人听他说。这些话,他一直藏在心里很久了。因为骄傲,因为不愿服输,所以,不曾对任何人说,假装他很好,假装他并不在意。 但如今,没有这个必要了。 李墨继续道:“我还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有些战役,不一定要赢。原来输,要比赢来得开心多了。” “你看见了吗?那个女人就那么离开我了,以她的命相胁迫,让我对她放手。再见我,竟然还若无其事的说‘好久不见,最近可好’,真是个脸皮厚得不得了的女人对不对?够不要脸的。可是,为什么连她这么无赖的样子,我见了,都觉得好喜欢。司马,我想,我真的喜欢她喜欢得无可救药了。” 李墨如此说道。 听起来是多么柔情的话语啊! 可司马笑的心里却有说不出的悲哀,他忍不住道:“可她喜欢的不是你,是顾绯啊!情报你没有看到吗?她都已经和顾绯拜堂成亲了,她是顾绯的妻子了,她不会回头的。你就是再喜欢她,又有什么用?她一辈子也不会属于你的。甚至,这一次连强抢,你也做不到了,不是吗?” 如果能够做到,当初红七以生命为要挟,要离开李墨时,也不会要挟成功了。 司马笑真替李墨不值。 李墨哪点儿比不上顾绯,红七是眼睛瞎了吗?为什么放着李墨这么无与伦比的男人不要,非得跟着顾绯。顾绯明明连保护她的能力都没有,还要她自己千方百计地救自己。这么一个男人,真不知道有什么好的。 李墨仍在笑,这回,其中却多了些苦涩。 “是啊,做不到了!” “我的头脑输给了我的心,我的心里是她,如何能够赢得了?我认输了。” “司马,就算她嫁给了顾绯,但比起不见她,能够这样和她见面,说话,看她笑着,还是感觉好多了。” “司马,原来我也不过是个凡人。” “司马,原来我也很傻,是吧?” 李墨如此说。这么说着的他,整个人的气息同过去相比都变了。虽然仍旧是那个俊美的无人能及、高贵的无人能及、威严得无人能及的他,只是以往总是高高在上的神邸,本是无情的眉目间,依稀有了属于凡人的感情,变得柔和了许多,人性化了许多。 司马笑默默地看着李墨。 他跟随了李墨这么久,李墨会和他谈公事,嬉笑怒骂,但谈论自己的心,还是第一次。李墨的心事一直藏得很深,他十分骄傲,从不愿暴露内心的脆弱。这段日子,在平静的表面下,他的内心都经历了什么啊,竟然让他不惜对他倾吐出了一切。 李墨说完,挥了挥手。 司马笑默默地退下,同时,他的心里做出了一个决定。从他跟了李墨起,李墨想要的,他都会为李墨达成。如果,红七是李墨超越一切的渴望,那,他又怎么可以让李墨得不到,空留遗憾? 司马笑想,他也许该研究研究,顾绯这个人了。 红七这边下手,司马笑想都没有想,李墨都不曾办到的事儿,司马笑不以为他有这个能力。红七这个女人,司马笑准备对付她的时候,是很花了一些心思研究的,头脑聪明就罢了,最为可怕的是她的心性,几乎无懈可击。她一但下了决心的事儿,就不会更改目标,而且很有耐心。在李墨身边呆了将近两年,硬是一直等到了离开的时机,并且毫不犹豫地抓住,以生命为注,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百日断肠散的毒性,换了寻常的女子,只怕半日都熬不得,她却一直熬到了李墨同意,还是抱着那么一副破身子。 这样的女子,作为敌人的话,太叫她的对手头疼了。 但幸好,像她这样的,只有这么一个。顾绯,不可能如同她一般。如果顾绯是她这样难缠的性子,也不会远避江南了。 从顾绯下手,应该是个好方向。 “哈欠!” 寒冷的秋风吹来,红七打了个喷嚏。 管事的见状,忙殷勤地道:“七小姐你要不要先到客院去稍歇一下,这边估计还有一会儿才能好,您一直在外头呆着,着凉了就不好了。” 红七摇了摇头:“不用了,我再等一下好了,应该也要不了多久,走来走去也麻烦。” 管事的见红七不肯离开,也只有吩咐一个小丫头赶紧去厨房给红七弄一碗姜汤过来驱寒,十分殷勤。 红七则在树下的石凳上坐了下来,当然是在管事的用帕子把石凳擦了又擦之后。 她们现在是在梧桐院,红七以前在镇北王府的居所。同镇北城王府里一样,这里的梧桐院也荒废了,很长时间没有人打扫了,地上长满了枯黄的野草,落叶满院子都是,台阶上长了青苔,墙上爬满了藤蔓,还有一只不知打哪里来的黄白色杂毛小猫,在草丛间窜来窜去,把这儿当成了它的后花园,玩得不亦乐乎。不过,在看到红七她们一行人之后,它就一闪身不见影子了,也不知藏去了哪里。 整个院子完全是一副衰败至极的模样,就是红七第一次来梧桐院,情况也没有糟到现在这个样子。 那个时候,虽然打扫得不算仔细,但大概还是干净的。红七稍稍收拾了一下,也将就对付了一夜。 而如今,红七一间屋子,七八个丫头在里头打扫,起码都过了两刻钟了,还没有完,可见里面脏成了什么样子,一盆一盆的脏水被从里头端了出来。 管事的十分尴尬,十分担心红七问起,梧桐院为何变成了如今的模样,幸好红七什么都没有问起,倒是叫她松了口气。 又过了一会儿,总算好了,丫头们来请红七去歇息。 已经中午了,也到了红七平常吃饭的点。不过之前和李墨吃过了一些,红七现在也不怎么饿,就直接跳过了这一环,准备睡个回笼觉。 本来以为很快就睡着了。 熟悉的院子,铺盖也是她以前惯用的。这些东西被收在箱笼里,保存得很好,和以前一模一样。按说可以睡个好觉的。 可翻来覆去,红七硬是没有睡着,脑海里,一时是李墨,一时是顾绯,来回晃个不停。 这回来镇北王府虽然并不是她的所愿,可选择让红家的人去镇北城,却是她自己的主张。如果真如她所料的,乱世来临,镇北城肯定是最好的避难所,因为李墨的存在。对李墨的能力,红七有信心。 这是正确的决定,红七知道。 只是,顾绯他能够理解接受吗? 正文 595.第595章 秋天来了冬天还会远吗? 不说顾绯,就连红七,要托庇于李墨,心中其实并不如表面上那般淡然无所谓。 毕竟,红七的个性,还是喜欢依靠自己,而不是别人。而且,又同李墨纠缠在一起,承他的情,要怎么还?顾绯会不会对此心生嫌隙?本来就没有完全解开需要时间慢慢来消去的结,会不会又变得更紧了? …… 这些,都是红七的顾虑。 但,在大势所趋之下,个人的力量实在是太渺小不足为道了。这个时候再去组织自己的力量保护自己,肯定不现实。而且,他们又没有想要争天下的野心,真弄出这么一只精兵出来,只怕日子也就安稳不了。你不打别人,别人也会想吃掉你。 所以,他们最好的选择只有借势,依附选择的强大势力,才能够保住自己。 李墨是红七所认识的人中最为强大的,胜算很大,而且,在镇北城居住过,也比较熟悉,又有秋家在,没有理由不这么选。 最终衡量之后,红七还是作出了这个对大家都好的决定。 只是如此一来,却是要伤了顾绯的心了。妻子没有选择将家人托付给他,却是选择了曾经抢夺他妻子的人。 不管是作为男人,还是作为一个人来说,只怕都很难接受。 红七真的不愿意伤顾绯的心。 唉…… 红七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再说左先生,此时已经回了宫,对郦世亘禀报这次去镇北王府的经过。 郦世亘如今是皇帝,可不能轻易离宫。再说,就算可以离宫,郦世亘也绝对不会轻易离开。这些日子,宫里已经发生了几次刺杀事件了,还好郦世亘足够警觉,安排的护卫也很周密,这才躲过了。守护森严的宫里都发生了这样的事件,更不用说外头了。郦世亘可不想好不容易夺来的位置,就这么给别人用类似的手段给抢走了。 那可就是一大笑话了。 在听完左先生的报告后,郦世亘一拍桌子。 “你怎么办事的啊?叫你带她去给镇北世子看看,证明我们不是冒充的就好,你怎么能够就这么把她留下来呢?你,你真是太糊涂了!” 郦世亘训斥左先生道。 何昆也在一边跟着帮腔道:“就是,太糊涂了。没了红七,我们还拿什么来牵制李墨?左先生,你这次做得真的……” 何昆摇了摇头,连连叹气。 本来就心中对左先生十分恼火的郦世亘听了何昆这话,顿时就更为恼火了。 左先生恼火得瞪了何昆一眼,这个家伙又在挑拨离间,越来越过分了。何昆回给左先生一个得意的笑容。 左先生心头火窜得更高了,小人! 不过,此时和何昆吵起来就是中了他的计,他求之不得。左先生压抑着满肚子的火,对郦世亘解释道:“放心,李墨已经同意我将宫女送进去了,有她们看着,红七一个不会武功的女子,绝对逃不了。再说不还有红家在吗?只要他们在,就不怕那红七逃。” 听左先生这么说,郦世亘的脸色这才微霁,不过仍旧不怎么好。 “下次,不要自作主张!退下吧!” 郦世亘揉了揉头,整天就没有一个好消息,听得人头都痛。 何昆闻言,连忙走到郦世亘的身后,熟练地对着郦世亘的额头按了起来,熟练的指法带来的舒适感让郦世亘的眼睛情不自禁地眯上,任凭何昆施为。却不知道,站在他身后的何昆,对左先生露出了个得意的挑衅笑容。 左先生本来还想对郦世亘进言,讨论一下接下来的事儿的,譬如几个皇子的余党该如何清剿,还有是不是郦世亘可以考虑将西门霜纳入宫中为妃,拉拢西川王。 还有向炎这个人,他总感觉有些邪气,觉得不能把所有的宝都押在他的身上,现在京都的防卫几乎全在向炎的手中,这实在是有些危险。 另外还有汝南王的问题,左先生也想和郦世亘谈一谈。 汝南王府历代都忠于皇室,忠心是毋庸置疑的。只可惜汝南王曾经为郦世平所用,在清洗之战中,又曾经维护过郦世平,这让郦世亘对汝南王有了猜忌之心,一方面因为汝南王府在京都兵士中的威望和赫赫威名,想要拉拢他,另外一方面却又防着汝南王,不肯重用。 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样的做法,实在不可取。 还有太皇太后、皇太后那里,郦世亘也该经常去尽孝才是,只有得到了她们的支持,郦世亘的地位才算是稳固。郦世亘不该因为太皇太后、皇太后支持了郦世平继位,就冷漠以对。已经有些大臣在私底下说他屠戮兄弟,又不孝敬长辈,心性狠毒了。 …… 如今郦世亘的位置,看着虽然风光,可实在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表面上看着风光,底下却全是暗流,不可轻忽大意。 左先生本来是有一肚子的话要说的,可听着郦世亘赶人的话,再看他闭着眼,只顾同何昆窃窃私语,完全当做没有他这个人存在的模样,就什么话也懒得说了。只剩下了满肚子气,过去那个礼贤下士,甚至会亲自给他洗脚的那个四殿下去哪里了? 左先生回去了之后,乡下来的老妻温柔地给他洗着脚的时候,左先生看着她花白的头发,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 老妻问他:“做什么子叹气呢?” 对这个历经多年磨难的老妻,左先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就满腹忧虑地对她道:“皇上变了。以前做皇子的时候,是多么贤明的一个人,对我又是何等的敬重。如今却宠幸小人,反而同我生疏了,对我也不如从前那般了。唉,我的话越来越不管用了,这样下去,只怕我这位置很快就要给那小人取代了。本来还想让你也风风光光做一回一品诰命夫人的。” 左先生心中满是愧疚。 老妻听了,却是笑道:“怎么你现在官越做越大,这叹气的次数反而越来越多了呢?那一品诰命夫人的凤冠霞帔是能拿来吃,还是拿来喝呢?比起来,还不如我园子里种的两棵大白菜来得实在呢!” “如果这官儿做得这么不开心,干脆就别做了,咱们回咱们的乡下种田教书去,我来的时候,家里的那些小子们还都念着你呢!” 左先生看着老妻那几十年来依旧淳朴的笑容,浮躁的心慢慢地宁静了下来。 他握住了老妻的手,允诺:“好,如果皇上真的不再需要我了,我就陪你回家种田去。” 最初他之所以出山,也不是为了高官厚禄,为的不过是郦世亘的知遇之恩,不甘一身所学就这么付诸尘土。这才辅佐了郦世亘。 可随着郦世亘成为太子、皇帝,他只以为郦世亘浮躁了,其实他又何尝不是如此。如果换了以前,他哪里会管郦世亘说什么,该说的意见,他就会说,尽谋士的本分。而不是怕触怒了郦世亘,选择隐忍,这不是他。 幸好,老妻的话让他找回了迷失的自己。 左先生的眼神复又变得清明,他拿了老妻手中的毛巾匆匆擦干了脚,穿上了鞋子:“我再去宫里一趟,突然想起,有些话还没有皇上说。” “我等你回来!” 老妻的话,几十年如一日。 左先生再一次来到了宫中,对郦世亘恼怒的脸色视而不见。 “今日这话,皇上如果听,我就留下来,继续辅佐皇上。如果不听,那我想,我再留下来对皇上来说,也没有什么用了。” 郦世亘的脸色变得郑重起来,他连忙起身,急声对左先生道:“先生说的这是什么话?没有先生,哪里能够有我的今天?我不能没有先生。” 这倒是郦世亘的真心话。 虽然有时候觉着左先生架子大、脾气臭、没有眼色、烦人,但左先生的地位在他的身边却是无人可以取代的。 何昆,不过是个宠臣。 左先生,才是真正能够办事、尽心办事、有能力办事的人。 郦世亘的心里,还是清楚的。 一见左先生真的起了离去的心,郦世亘顿时慌了,立马收起了这些日子养得越来越大的脾气,尽心挽留。 这一晚,郦世亘和左先生谈了一整晚,前嫌尽去。 第二日,郦世亘特地招了汝南王进宫,不知说了什么,但随后,皇宫的守卫就改由汝南王接手。 向炎从宫里出来,嘴角的笑意同时收敛。 京都毕竟不是东平王府的主场,东平王府力量有限。 之前,郦世亘本来已听从他的建议,准备调集东平军进京护驾,现在却说这事儿先缓缓,免得东平军动了,东边的夷人就不稳了。不但如此,还让汝南王负责了宫里的守卫,只怕,郦世亘对他起了防备之心了。 看来,得提早动手了。 向炎吩咐:“迷心,让他们尽快行动吧!再迟,只怕就来不及了。” “是,世子爷!” 一个动听的声音响起,似近似远,如真如幻。 当此时,风过,梧桐树上最后一片叶子,也被无情地卷落,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没有任何遮蔽。 果然,无情最是秋风。 这般无情的秋风,似乎传递了这样一个信息。 秋天已经来了,冬天,还会远吗? 正文 596.第596章 往左?往右? 这年京都的秋,格外冷肃而无情。 在人烟稀少的街道,满街的落叶,格外地寂寥。 而桂花镇,却又下起了秋雨,如同红七来的那一日一般。虽然没有那一日开了满树,清香扑鼻的桂花,如今桂花已经凋谢,再也闻不到花香了。但满树的绿叶,依然妆点着枝干,在风中摇曳,如同人们的手一般,不停地挥着,显得如此地多情。仿佛在挽留着这秋天,走得慢一点、再慢一点,不要太早离开,不要让冬季太快到来。 但不论如何挽留,该走的依然会走。 就像顾绯,此时背着行囊,已经走到了镇口。 镇上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来给顾绯送行。 “一路小心啊!” “早去早回啊!” “带着明月姐一起回来啊!” “早点回来,生几个娃,咱们结娃娃亲啊!” …… 乡亲们纷纷地叮嘱,最开始的时候,他们被顾绯、红七他们的身份吓了一跳,不过,在他们发觉顾绯、老太师他们还是和以前一样时,他们也就恢复了过去的相处模式。 此次顾绯要去京都,他们纷纷前来热情相送。顾绯人还没有离开,他们就在期待着他早些回来了,带着红七一起。 顾绯连连笑着答应着,挥着手,打着伞,渐渐远去。 离去前,特别拜托了江明月帮忙照顾老太师、老郡主。江明月笑着答应了:“放心吧,顾大哥,一切都有我呢!你不用担心家里,赶紧把嫂子带回来吧!” 其他镇上的人们也是连声说,他们也会帮忙照看的,让顾绯放心。 倒是老太师、老郡主不服的咕哝,说他们的身体很好,倍儿棒,哪里需要别人照顾了? 这话,顾绯就权当没有听到。 本来早些天,他收拾了一下东西,就该紧跟在红七后头出发的。顾绯都打算追上红七,好暗中护送。 谁知道老太师却突然病倒了,老郡主也有微恙,四老爷又回去他的任上了,他一个县老爷总不能正事儿不做,老在外头瞎晃悠吧!虽然现在四老爷心里有些觉着,这官做得怪没有意思的。当初想做官也就是为了给女儿多点体面和底气。但如今,他的顶头上司却都在欺负他的女儿,这官做得,真叫人憋气,实在叫人郁闷,可不回去也不行,最后,四老爷是咬着牙走的。 顾绯自然是不能丢下生了病的两个老人家就这么甩手就走的,只能留下来照顾他们。如今两位老人家的病情都好得差不多了,他们也担心红七,就赶着顾绯赶紧儿上京了。 只是如今距离红七离开桂花镇,已经很有一段日子了。 季节已经过了晚秋,差不多已经踏入了冬季了。只是因为天气还没有变冷,感觉还是比较像秋天一般。 离开桂花镇的顾绯,心里是放心的。 桂花镇民风淳朴,江明月是个好女孩,心也细,一手饭菜做得相当不错,有她和诸位乡亲照看,两位老人家不会有什么问题。 顾绯如此相信着,安心地离开了。 一路上,顾绯飞驰着,恨不得插上翅膀一般,赶紧地赶到京都。然而,越靠近北方,顾绯越发觉,有些不对劲起来。怎么似乎从北边来的人,越来越多了。顾绯就问一位路过的大哥,可知道为什么。那大哥告诉顾绯一件事。 “听说夷人把京都围起来啦!” “打得正凶呢!” “京城好像守不住了,还有些夷人,没有参与攻打京都,直接南下了,听说在四处劫掠呢!” “这位公子,赶紧回吧!不然万一碰到了夷人,你的脑袋说不定就搬家了!” …… 男子匆匆地说完,然后赶紧走人了,似乎身后有豺狼虎豹在追着他一般。 顾绯的心一沉,红七还在京都呢! 如果真的打起仗来,如果城破了,她一个芊芊弱质的女子,还不知会遭遇到什么可怕的事儿。 快! 快! 快! 顾绯不要命地挥着鞭子,快马加鞭地赶往京都。路上,陆续又听到了一些不知是真是假的消息,有说城已经破了,夷人在屠城呢,血流成河;也有些人说,夷人正在进攻皇宫呢,同汝南王僵持不下,皇宫依然无恙…… 很多消息都是自相矛盾,没有一个准确的说法。 这天,顾绯到达一个渡口,这一段路,坐船可以走近路,骑马的话,则要多拐一段路,顾绯此时心急如焚,自然不愿意浪费这个时间。 正在那儿等着船,结果,等的船迟迟没有来,一艘载满了惊慌失措的人们的船却先到了,并带了了一个十分不好的消息。 “海盗来啦!” “好多好多海盗,看不到边啊!” “好惨啊,整个村子里的人都给屠戮了,就只剩下我们一船人躲在芦苇丛中,逃了出来。” “这帮奸淫掳掠、无恶不作的贼人,老天怎么就不收他们啊!” “我的女儿啊,死得太惨了,那帮畜生!畜生!我要杀了他们!” “爹啊!娘啊!” …… 大运河开通以后,海盗南下侵扰百姓,也是常有的事儿,不过,一般都只是小股的海盗,捞一笔就走。 但这回,与以往却是不同,不但规模极大,而且海盗们竟然像是有组织似的,沿着河道,到处流窜,杀烧抢夺、奸淫掳掠,无所不为,无恶不作。在来势汹汹的海盗面前,官府的抵抗成了个笑话,简直是摧枯拉朽一般,完全不是海盗们的对手,节节败退。 城市、城镇、村子,只要有河道的地方,都无一例外地回遭到他们的彻底洗劫,敢抵抗着,一律杀无赦。就是不抵抗的,也未必能够保全,这得看来人的心情如何。 整个南方的大部,现在都成了人间的地狱,海盗的乐园。 顾绯听完后,脸色顿时变了。 桂花镇那里也有河道,会不会也遭到海盗的侵袭?虽然老太师、老郡主武功高强,到底上了年纪,顾绯也曾经教过镇上的一些少年、小孩功夫,但这么短的时间,所学也有限。根本不可能是那些穷凶极恶的海盗的对手。 祖父、祖母,还有镇上那些善良可亲的人们,他们都会被海盗屠戮的。 不过,也许还来得及,毕竟桂花镇比较偏远,也许海盗还没有来得及到那里。如果现在立马回去通知的话,说不定可以救大家。 可是,红七呢? 红七也在京城等着他,说好了要去找她的。红七现在说不定也处在危险中,等着他去救。这个时候,作为丈夫,他是应该陪在她的身边才对的。 可桂花镇,老太师、老郡主…… 顾绯的脸色变幻不定。 往左,是去京都的方向。 往右,是回桂花镇的方向。 他该何去何从? 正文 597.第597章 历史的真相,撤 顾绯面对着这一生,恐怕是最为艰难的选择。 往左,去救红七,那对老太师他们就是不孝;往右,选择了老太师他们,置红七于危难之中而不顾,那就是不义,有亏夫妻之道。 两边他都不想放弃,两边他都相救。 可现实却注定了,他只能选择其中一方。 而无论他如何选择,都不可能有圆满的结果。 顾绯面色变幻不定,这时,船来了,很多人都上了船,船老大催促顾绯:“喂,你到底走不走啊?不走的话我就开船了。” 顾绯微微张嘴,正要回答。 一个焦急的声音大声地叫着:“顾大哥,顾大哥,等等!等等!” 风又起,这回是真正的入冬了。 刺骨的寒。 正此时,京都,早已是兵荒马乱。 传言,并不是空穴来风,虽然不尽准确,却也不是胡编乱造的。早在几日前,不知从何处窜出来的夷人就攻入了京都。京都在经历过那次狄人之乱后,修建得越发坚固高大的城墙,在此次内乱中,似乎并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 都没有费多少功夫,城门就大开了,夷人蜂拥而入,闯入了城中。然后好像嗅着了血味的狼群一般,在城中散开,到处劫掠。城南的平民、普通百姓家,往那个方向去的夷人几乎没有,住着富商、官绅的城东、城西以及宫城、皇城所在的城北,则成了他们重点照顾的对象。 尤其是城北,集中了绝大部分的攻势。 皇城更是被夷人的无数精兵围着猛攻,火光冲天。各个住在宫城及附近的达官贵人家,也被众多夷人一一拜访,对夷兵来说,他们就是那最肥最美的羊儿,让夷兵们一个个眼睛都红了,金银财宝,还有那些藏在深闺后院的一个个娇滴滴的美人儿,是他们的最爱。 平常那些权贵富豪家里凶猛无比的护院们,完全不是这些凶狠的夷兵们的对手。 一个个威严不可侵犯的府邸被攻破,最美的珠宝首饰落入了夷兵们的口袋,金银都已经没有人去看了,只捡着那最为闪亮最为值钱的东西拿。最美最漂亮的女子被挑了出来,甚至都懒得在屋子里,在床上,而是就地被撕碎了衣衫,被多个夷兵围着蹂躏,女子撕心裂肺的哭叫声,男子痛苦疯狂的吼叫声、炽热的鲜血,和着夷兵们的狂笑狂叫声,成就了这曲地狱的音符。 镇北王府也没有例外,也在其中之列,并已经打退了好几拨来犯之敌。但夷人的数量太多了,一波比一波多,如山如海,没有止境。 “世子爷,情况不妙,夷人实在太多了。怎么回事?东平王府他们究竟在做什么?****吗?这么多的夷人,就这么从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溜了进来,到了京都,他们竟然都没有发觉?废物,全都是废物!” 司马笑狠狠地骂道,脸色非常难看。 镇北王府在京都的人马并不多,就算都是可以以一敌百的精兵,但敌兵如此之多,迟早会挡不住的。 饶是司马笑狡猾如狐,诡计多端,可面对绝对强大的敌人,都有些无计可施了。这么被围攻下去,不是个办法。 镇北王府的守卫再森严,总也有被攻破的时候。 李墨听了司马笑的话,却是冷笑:“废物?东平王父子如果是废物,那天底下,只怕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是废物也不如了。你以为他们是大意才如此?就像多年前的西川王一般?你不想想,西川王那次,漏了多少狄人?这一次,又有多少?而且,西川王那一次失误,是哪个皇帝当政,那个时候发生了什么事儿?仔细想想。” 因为是过去已经下了定论,人人皆知的事儿,司马笑从来都没有多想。 可这回李墨一提示,司马笑再回想了一下,顿时睁大了眼睛。记得那个时候是耀宗当朝,那是个有着大志的皇帝,十分强势,事件发生之时,恰值耀宗生辰即将到来之际,耀宗下旨,让四王亲自道贺。 自从大兴立朝,四王几乎从不入京,只会让王妃或者世子、郡主轮番留在京都,作为对皇室效忠的凭证,颇有种王不见王的架势。尤其是皇帝比较强势时,四王入京就更为谨慎。就算入京,也绝对不会四王一起,只会是其中的一个。 这算是四王府的攻守同盟,预防皇室借机将他们一锅给端了。 而那一次,耀宗却公开下旨,让四王道贺。之后不久,就发生了狄人祸乱京都之事。 司马笑睁大了眼睛。 “你是说,西川王是故意的?为了不入京,故意纵容狄人入京为乱?” 李墨冷道:“不然还有什么?你当四王府为什么是四王府?如果是酒囊饭袋,蛮人、狄人、夷人、海盗,哪一个是好对付的?早就守不住了。你说,在北疆,可能有这么多的蛮人入京,我们镇北王府却全然不知吗?就算是分批,可能吗?” 司马笑下意识地摇头。 北疆给李家打造得如同铁桶一般,别说是这么多的蛮人,就算是通商来的蛮人,几乎每一个都在镇北王府的监视之下。 司马笑本来以为是当时的西川王无能,但如今,听李墨一说,他就知道并不是如此了。 但,西川王当时那么做,是为了保住四王超然的地位。他也的确算是成功了,除了汝南王府在那次京城之乱后,投效了皇室,其他三王府,依然如同大兴立朝一般,地位超然一直到了现在。 那现在东平王府引夷人为乱,这么做,图的是什么? 郦世亘现在才刚刚夺位,甚至都还没有得到宫中的太皇太后、皇太后和朝廷上的百官的认可,对东平王府依赖颇深,根本就没有任何威胁啊。 不知不觉,司马笑就把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李墨冷笑:“除了那个位置,还有什么?借夷人之手,把郦氏和各大家族扫荡个干净。最后他们还可以跳出来,打退夷人,那么,东平王府就成了挽救大兴的英雄了。郦氏又没了,向家称帝就理所当然了。” 司马笑闻言,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以为瞒得了天底下的人的眼睛吗?” 司马笑的脸色沉重之中有着压抑着的愤怒。 夺权也好,争位也罢,大家各凭本事,争个高低无所谓。但勾结异族,屠戮同胞,这简直是丧心病狂! 本来以为东平王府只是想同镇北王府争锋,这才辅佐郦世亘登上皇位,现在才发觉,他完全想错了。 李墨冷然道:“瞒不过又如何?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等他们成功了,几个人还敢说?历史,从来都是胜利者书写的,真相如何并不重要。只要夷人退去,恐怕,乐意装糊涂的人不在少数。就像当初的京城之乱,猜到其中真相的,又何止我镇北王府,但最后史书又是如何书写的?不想逼西川王府明着造反,就只能这么写,只能是狄人太过狡猾。” 司马笑沉默了,李墨说的的确不是什么话本,而是真真实实的历史事件,被掩盖在史书之下的真实。 司马笑就问李墨:“那世子爷,我们现在怎么办?如果真如世子爷所说,那东平王府所图如此之大,只怕我们镇北王府就更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了。尤其是世子爷,这种大好时机,只怕向炎绝对不会放过!” “撤!” 李墨果断地道:“京都不能呆了,我们立即回镇北城去!趁现在他们分兵各处时,我们立即走。再晚,估计想走也难了。司马,立刻去安排,让人通知王妃,准备走。我去带红七,一会儿在后门处会和。” “府里的下人们,告诉他们,我放他们自由,府中的宝库打开,财物随他们取走,有本事能够带走的是他们自个儿的本事,也算是我对他们的补偿,感谢一直以来他们的服侍。其余的,只能他们自求多福了。未能庇佑他们,算是我李墨欠他们一分情。以后若是有命来到镇北城,还想入我镇北王府,只管来。如果愿意跟着我们一道往外闯的,也欢迎。但跟着我们闯,只怕面临的危险更大,他们最好做好心理准备。如果掉了队,没有人会等。” 一条条命令从李墨的口中发布出来。 短短的时间,就把所有人都安排好了,就是下人,也没有遗漏。司马笑听了,心中一阵惭愧。方才,他只顾着李墨,从来没有想到府里下人的出路。李墨却自然而然地都想好了。李墨并不是个多么仁善的主子,对待下人,也并不亲切,惹恼了他,下手亦无情,说多么在意这些如同草芥般的下人,那就是笑话了。 但这时,他却仍旧把每一个人的去路交代得清清楚楚。 这就是李墨和他的不同之处吧! 所以,李墨才是那个主宰者,而他,顶多只能当个军师。 司马笑对李墨更为佩服,他匆匆去执行李墨的命令。 李墨则去了梧桐院。 正文 598.第598章 她,由我来守护 到的时候,发觉红七的身边,赫然有着一个面目陌生的白衣少年,面容俊俏,唇红齿白,嘴角微微上扬,站在红七的身边,一副红七由他来保护的姿态,而那些宫里来的宫女们,则倒了一地。 不待李墨开口,红七就道:“情形我都已经知道了。你现在是要闯出京城吗?我们红家的人已经准备好了,同你们一起走。” 此时的红七,已经换了一副利落的男装,手里,拿着一副弩弓。 那个白衣少年站在她的身边,一副守护的姿态。 李墨心中有很多疑问,这个白衣少年的身份,和红七的关系,但现在并不是好时机,李墨点头,大踏步地往外走。 “走吧!” 煞挑了挑眉,心里头有些挫败,刚才的对视中,怎么感觉好像被李墨压了一头似的?这让煞心理有些不爽。 红七却已经跟了上去。 煞忙叫。 “等等我啊,七七,我们一起。” 叫着,煞追了上去。 前头的李墨皱眉,七七?这个名字是他该叫的吗?李墨有种自己的专利被侵犯的不快感。一直以来,他都不喜欢叫红七的名字,因为听顾绯叫过,所以,李墨都直接叫红七,后来,有时候叫七七,感觉是独属于自己的称呼。没有想到,还有别人也这么叫。李墨对煞心中顿时生了反感。 当然,李墨不会承认。 其实,就在之前,看到煞站在红七的身边,李墨就已经看他十分不顺眼了。这个称呼,不过是再增添了一笔罢了。 李墨的脚步迈得更快了。 红七就跟得有些吃力,她的个子在女子之中算高的,步伐比起一般古代女子的小步本来就大一些,又穿了男装,更是利落,只是同李墨这种强壮年轻男子的快步还是无法相比。红七只好小跑起来,这种时候,可不是扮什么柔弱的时候,红七可不想成为没有用的包袱。 煞可舍不得红七如此吃力,立马伸出手去,想将红七揽在怀中,带她一道走。谁知,伸出去的胳膊却是落了个空空如也。 再一看,红七赫然在李墨的怀里。 煞心里这个不爽就别提了,看李墨是左看也不顺眼,右看也不顺眼,简直同他那个讨厌的双胞胎哥哥周三公子一样讨厌,不,更讨厌! 李墨在煞的心中,正式越过了周三公子,成为煞心目中第一讨厌的顺位人。 不过,想起周三公子,也不知道那个讨厌鬼现在如何了,不过,他这个家伙,一向精明得跟鬼似的,又最擅长照顾自己,同向炎那个家伙走得又近,这回的事儿,别人再怎么有事,他也不可能有事,此时八成早就去东平王府避风头了。 煞很快就丢开了心中的那么一溜溜想法。 目前,还是保护红七离开京都最为重要。本来,煞是可以带红七瞬移离开京都的,只是,距离太远了,一天之内,带着人,这样的距离,煞只怕也就能够使用一次。红家的人走不了,红七不放心,决定留下,和大部队一起。 时局这么乱,煞怎么放心得了。 尤其和李墨一起,只怕更是会受到重点照顾。煞只好跟在红七的身边,亲自保护她。如果真的势不可为,那就可以强制带走红七。 反正,煞是不会让红七有任何事的。 李墨此时正对红七道:“你走得太慢了,事急从权,我想,他也不会怪你的。”说到“他”时,李墨微微抿了抿嘴。虽然心里已经接受了红七嫁给别人的事实,但,提到顾绯,还是叫李墨别扭不快极了。 红七点了点头。 “我明白,快走吧!时间不等人,越晚走一会,就又多了一分危险。” 只是红七心中有些担忧顾绯,不知道他那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说好他马上就会来京都的,但红七都来了这么多天,顾绯还是没有来。顾绯不是这样轻易失信的人,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不能立马赶来的事了。只希望不要太糟糕就是了。 不过,红七只想了一下,立马就收回了心思。 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眼下的局面,需要她全心应对。其他的一切,等过了这个难关再说吧!如果连命都保不住,其余的一切,那就全是空了。 众人不再说话,专心走路,很快,就到了后门。 除了李墨的亲卫、府里的护卫之外,聚集到这里的下人竟然也不少,不仅有孔武有力的男子,竟然还有不少女子,也跟了来,要一同走。 司马笑脸色凝重,正在说话:“我再说一遍,跟着我们走,危险只怕会更多,谁掉队了,都不会等,你们想清楚。留下来,也许还能保住一命,跟着走,八成死路一条。我们重点要保护世子、王妃,照顾不了你们。” 没有人退却,这些人都坚定地留了下来,那些想要走的之前就已经散了。他们俱都表示,宁愿为了世子送命,也不愿留下来给别人欺负、糟蹋。 既然如此,就开始分马。 镇北王府养了不少马,这会全都派上了用场,分下来,倒也够用了。八百亲兵,八百护卫,再加上百余家丁、丫头,是一笔可观的人数,而那些留下的人,则拿了想要的东西,都四处散去,各寻藏身之地去啦。镇北王府很大,那些夷兵来了,准是直奔宝库、各位主子的院子,其他的地方,未必会细搜,镇北王府又大。找好了地方躲过了这场灾难,凭手里拿的这些东西,足够他们舒服地过好几辈子了。 队伍很快就整顿好了,李墨、镇北王妃、红七被包裹在中间。镇北王妃的脸色微微有些发白,不过见着了红七,还是对她点了下头,算作招呼,还算是镇定。不过,事出突然,她确是没有来得及换衣服,还是长衣长裙,头上珠环翠绕,分外招人眼。 红七见状,就对镇北王妃道:“失礼了!” 利落地伸手,拔下了王妃头上、手上的首饰,用手帕包好,又将她的长裙简短了一截,水袖扎在了腰际,并大声命令丫头婆子们也如此。 此时人心慌乱,人人都不由自主,红七又素来在镇北王府地位超然,顿时,都下意识地按照她的说法做了。 红七又问李墨,府里可还有盾牌、刀什么的?丫头婆子们拿不起,也可以绑在马侧,人躲在中间,也可多些生机。家丁们可以配上刀,丫头们指望她们拿剑伤人就是笑话了,不伤了她们自己就不错了,不过可以人手一把匕首。匕首轻巧,虽然短,但不容易被人磕飞,逮住机会,也许能够起到一点作用也不一定。 这些跟来的人,存活机率太低了,毕竟,他们只是下人,不会重点保护他们,还是要靠他们自己争气,不要脱离大部队,也许还有几分活路。 红七的吩咐换来下人们感激的目光,这个时候,红七还能够为他们着想,就算也未必能够多增添多少生机,但这份心意,却是难能可贵的。 红七倒是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她也只是尽人事,反正这些武器如果有多的,留着也是白留着。 李墨对司马笑点点头,司马笑立马吩咐人去取,也花不了多少时间。装备完毕,一些人留下断后,镇北王府大部队就出发了。 出去的时候还好,后门是小巷,没有多少人。 等上了大路,立马刀光剑影,血流成河,简直是人间地狱,让人不忍目睹。而扑鼻而来的血腥味,更是让人闻之欲呕。 正文 599.第599章 这就是乱世 风雨雷电几个带领着最为精锐的亲兵,冲在最前头。 此时就看出精锐不愧是精锐,冲锋起来简直势如破竹、无人可挡。众人紧紧地跟随着他们,杀出了一条血路。 红家众人之前也早被煞给带来了,此时也已经汇合进了队伍。 只是少了一个人,却是二太太的长子,兄弟中排行第四的红俊才。二太太的眼睛是红着的,二老爷的眼中有着掩不住的忧虑。在发觉事态不妙,煞就赶紧带着他们来找红七时,红俊才瞅着个空,趁众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地溜走,去宁家找宁彩若去了。 “不用管他了,看他自己的造化吧!” 红二老爷如此说,一向坚强的二太太却是泪如雨下。 红七在心里也是叹息了一声,红俊才这一去,怕是凶多吉少了。虽然红七同红俊才打交道的次数并不多,但印象中是个很稳重的少年,并且很有兄长的样子,对弟妹们都十分照顾。此时听到这个消息,红七心中也不好受。还有宁彩若,也是认识的…… 红七迅速阻止了发散的思维。 战乱之中,谁也顾不了谁,各自求福吧! 红七转而命令齐林也领着他手下的护卫,加入了镇北王府的护卫当中。 之后,齐林他们发挥出的战斗力倒是让司马笑颇为意外。 本来以为不过是些炮灰,很快就会挂掉了,没有想到,他们的战斗力居然相当不错,而且配合竟然十分巧妙,在经过了最初的一些不适应之后,很快就越来越熟练了。 尤其领头的那个看着十分玩世不恭的年青男子身手更是不凡,使的竟然是少见的长枪,只一个人,就阻挡住了一方敌人,一枪扫过,他的前方就空了一大片。 “好枪法!” 司马笑忍不住赞道。 这无异于增加了一名强大的生力军。在这种街头巷尾的作战,大军不可能展开冲锋,高手的作用还是十分巨大的。 尤其像齐林这样擅长用枪的,所起的作用比起其他人就更大了。 不仅是司马笑,李墨此时也留意到了。他看得比起司马笑又更深刻得多。 “是前朝的齐氏枪法,而且造诣颇深,不是外头那些挂羊头卖狗肉的货色,恐怕就算不是齐氏的真传,只怕也相当接近了。不愧是前朝最为厉害的齐家军的看家本领,果然不同凡响。” 就是李墨也忍不住赞叹了一句。 要知道以李墨的出身经历,从小到大吃的穿的看的用的学的,无一不是这世间最好的东西,因此虽然不是故意,却养出了一等一挑剔的眼光,要得他一句称赞,简直是比摘天上的星星还难。 别看只是一句称赞而已,若是让镇北城前锋营的那些家伙知道了,只怕要翻天了。 司马笑听到了李墨的话,也十分吃惊。 他的眼光不如李墨,所以没能认出这种枪法,但这种枪法的赫赫威名,可早就闻名已久了。要知道,直到现在,还有不少传言说,当初郦氏之所以能够胜了前朝,就是因为前朝的昏君将齐家满门抄斩,导致齐家军分裂,一部分主要将领直接反水,一部分则归隐田园,留下来的人也被猜忌,不得重用,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齐家军就此退出了历史的舞台,前朝也失去了最为忠心强大的臂助,这才导致了前朝最终的灭亡。 虽然说一个王朝的灭亡,并没有这么简单。 但从这个传说,也能够看出当时的齐家军的战绩是如何辉煌,在人们心中的地位又是何等的崇高。 而作为齐家军的标致的齐氏枪法更是被传得神乎其神,有齐氏枪法、天下无敌的说法,被誉为天下第一枪。 司马笑本来以为是言过其实了,毕竟,齐氏枪法在大兴朝也有不少人会,但却并没有什么太过出色的表现。 但如今看来,不是齐氏枪法不行,是那些人根本就只学到了一些皮毛而已。眼前,这才是真正的齐氏枪法! 看着齐林一枪出,如同秋风一般,又扫落敌人一片,左翼顿时为之一空。 司马笑连忙对红七道:“七小姐,能否请这位齐少侠到前面去协助风雨雷电他们几个?这样更能够发挥他长枪的作用。” 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赶紧趁敌人还没有警觉,调动大部队的时候,赶紧冲出城区,逃得离京都越远越好。 因此,齐林放在前头冲锋比他在侧翼防守起得作用要大上许多。 红七对齐林的表现也十分意外,以前齐林都是用剑,没有想到,他的枪用得这般好。这里头,怕也有一段故事,枪要用得如臂指使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儿,花费了那么大心血练的枪,却弃而不用,肯定是有缘故的。 但这是属于齐林的隐私,红七并没有窥探的念头,再说此时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红七只是对司马笑点了点头,命人给齐林传话。齐林得到红七的命令,就将这边的红家护卫们的指挥交给身边的一个副手,他则掉头去了队伍的前头。 枪一横,无人可挡。 顿时,队伍前进的速度又快了不少,如同风卷残云一般,朝城北而去。 那边的敌人是最少的,正是李墨选择的突破方向。 一路上,镇北王府都没有遇到什么强而有力的敌人,简直势如破竹。夷兵们也不是傻子,来这里搜宝的队伍本来就都不是什么主力,人数分散后也有限,见拦不住,一些夷兵就干脆不去拦李墨他们一行人,而把重点放在了那些他们能够对付的目标之上。 如此一来,李墨他们走得就更轻松了。 而丫头婆子家丁们,在经过最初的慌乱之后,也渐渐地留意到了别的事情。 “天啊!那是忠王府的王妃,太惨了。” 有丫头捂着嘴叫道。 只见往常那个雍容华贵的女子,此时被一把长刀给刺穿了,呈大字型,被钉在墙上,鲜血汩汩的往下流,另外一把枪从她的眼珠穿过,再从后脑勺刺了出来。 三个夷兵围着她,哈哈大笑,一个夷兵站得稍远有些,手里拿着一把枪,做出了投掷的姿势,目标正是她的另外一个完好的眼睛。 忠王妃的声音听不到,但那疼得不时抽搐一下的身子,却显示她还活着。 “哇……” 另一个丫头捂着嘴,酸腐气息传开。 她却是看到了靖王府的世子的肠子都给拉出来了,而他的头被几个夷兵当作球在踢……总总惨状,叫人侧目。 …… 这就是乱世,人命如同草芥。 即使曾经高高在上,无比尊贵的存在,也不会例外。甚至,被蹂躏得更为凄惨。 一个丫头脸色一白,眼一黑,一头从马上栽倒了下去。 队伍却无情的推进,没有任何停留。 只有同她相好的丫头发出了哭声,只是这样的哭叫声,在这样的人间炼狱里,到处都充斥着,很快就淹没在声海中了。 终于,红七、李墨他们一行人终于闯到了北城门附近。 正文 600.第600章 绝境?翻盘? 此时,李墨、红七他们的队伍比起当初已经扩大了不知多少倍,追随者甚重,尤其是到了城北,更是如此。 虽然比起别处,城北的状况是好上许多,但京都已经被异族攻破,谁知道那些异族最后会做出什么事儿?也许为了庆贺,放纵兵士在都城里烧杀抢掠数日,在救援的军队赶来之前,尽情地肆虐。 上次狄人祸乱京都的惨状至今还是还是京都百姓们心中的一道怎么也消不去的伤痕。谁家祖上没有在那次狄人之祸里失去的亲人? 与其成为异族刀俎上的鱼肉,跟着李墨闯出去说不定更好一些。 而且李墨可是大兴的军神,连最为难缠的蛮族都给他打得主动议和,更何况这些东夷人呢? 所以,李墨一行人打过来,除了在最开始的一段路,有些折损,到了后来,却是越打越轻松了,浩浩荡荡的追随者们,战力虽然不怎么样,但人数看着也颇为壮观,尤其打头还有齐林、风雨雷电等煞神率领的镇北王府精锐在前开道,没有组织起来的东夷人到了后面,根本就是避而远之,望风而逃了。 等到北门附近时,大略估计,队伍的人数怕已经有数万了,也许超过十万之数了也说不定。这是一个极其惊人的数字,可见李墨的号召力之惊人,人们对他的信心何其之强大。如此众多的人数,让队伍浩浩荡荡,一眼望去,只见黑压压的人头,看不到边。 再冲过眼前最后一道关,就逃出生天了。 北门就在眼前。 守门的夷人将军脸色很不好看。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京都城里都没有什么像样的军队,只要守住城门,防着外头的军队,不让他们进来就可以了吗?那现在这绝对数万的队伍是怎么一回事? 该死的,他的手下可不过只有两、三千众啊! 而此时,离此不远的一处屋顶上,几个人正默默地看着这一幕。却是向炎和他的四名属下。 “就这么让镇北世子离开吗?只凭三千夷兵的话,肯定是拦不住镇北世子的。” 勾魂颇不甘心:“主子,就不能够让我们的人出手吗?如果我们的人和夷兵合起来,还是有一定的几率成功的。放虎归山,后患无穷啊!” 向炎却是一笑。 “自然是没有这么轻易的事。不过,我们的人绝对不能出手!” 要留下李墨,人数少了根本就派不上什么用场,而人数一多,身份就容易暴露了。异族入侵是一回事,如果发现里面竟然有大兴人在里头,那就是叛国叛族的大罪,是所有大兴人的敌人。这样的人,一定会想方设法地找出来,绝对不会罢休。 这样大的把柄,向炎不会留给别人。 但,李墨,他同样不会放过。 “我们不出手的话,还有谁拦得下李墨?” 勾魂疑惑地问向炎。 向炎勾起嘴角:“好戏,马上就要上演了!” 向炎伸出了洁白的双掌,重重地击了三下。 本来一脸惊慌的夷人将军,突然长声而笑,用生硬的大兴话喊道:“李墨,你以为你走得了吗?” 话落,街道两边的屋檐上、紧闭大门的屋子里头,突然涌现无数的士兵,拿着武器,对着众人,杀气腾腾。 “不好了,中计了!” “他、他们不像是夷人。” “啊,是狄人!” “狄人竟然同夷人联合在一起了,天啊!” 两者完全不同的外貌很快就让百姓们给发现了,他们的心也同时沉到了谷底,当年狄人大乱京都,造成了偌大的浩劫。如今狄人和夷人竟然联合起来了,他们,还会有活路吗? “是陷阱!” “完了,这下完了!” “不,我不想死啊!” …… 百姓们给这阵仗吓坏了,十分惊恐,队伍也骚动了起来,再这样下去,只怕不用夷兵和狄兵出手,队伍就会一溃而散。而一旦队伍溃散,如同无头苍蝇到处乱逃的百姓们还会造成巨大的破坏,甚至镇北王府原本的队伍都十有八九会被冲散。到了那时,就真的只能任由夷人、狄人们给宰割了,如同鸡鸭一般。 “原来主子你早有布置。” 勾魂恍然大悟,看着向炎的眼神如同神邸一般。这个男人,不动声色地,就把稳固无比的大兴江山搅得天翻地覆,不得安宁。 向炎没有回答勾魂,他在看着李墨。 没有想到吧,我还有这么一手在等着你。不论你去东门、西门、还是南门,结果都一样。在你以为可以逃出生天的时候给你最意料不到的一击。 现在,李墨,你还能怎么办? 仿佛感受到了向炎的眼光,李墨回头,正好对着向炎的方向,微微一笑。向炎没有看到李墨的表情,隔得距离虽然不算太远,但也远不足以能够清楚得看到人脸上表情的程度。但向炎仍然心中一滞,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哪里出错了吗? 不该啊,这个计划,他已经想了许久了,推敲过一遍又一遍,所有的因素都考虑过了,李墨,不可能还有生路。 司马笑心中暗自叫糟。 的确想过向炎肯定有后手,不会这么轻易甘休。但司马笑再怎么想也没有想到,竟然会是狄人! 李墨此时却终于开口了,他轻蔑地看着此时一脸得意洋洋表情的夷人将军。 “凭你们,以为留得住我李墨吗?哼,笑话。只以为你们有伏兵,当我镇北王府就没有吗?” “还等什么?都给我出来吧,暗龙卫!” 话落,众多百姓之中一些人脱掉了外衫,露出来服饰,和最前面的精锐黑龙卫的众兵士们赫然十分相似,只是黑龙卫的服饰是黑色,而他们的,却是深灰色。 他们个个身材精壮,面色冷厉,同声喝道:“暗龙卫拜见世子爷!” 声音震天响。 这是镇北王府的一着暗棋,是在李墨一手的主导下建立的,只有镇北王和李墨才知道。 “太好了,有援军。” “我们得救啦。” “跟着李墨大人果然没有错。” …… 百姓们欣喜不已,本来惶惶不安的人心顿时又变得安定了。其实出现的暗龙卫的人数比起敌人来说,还是要少许多的。但有援兵的惊喜冲让他们完全没有去想这些,对李墨的信心完全爆棚。 形势再度逆转。 “太可惜了。” 勾魂叹息。 向炎嘴角的笑却反而更深了。 “这样竟然还能给你翻盘?李墨,果然不愧是我最为看重的对手,没有叫我失望。不过如此也好,不然就这么解决了你,以后的戏,未免也太无聊了些。” 李墨则抽出了腰间的佩剑,直指向前。 “冲!” 正文 601.第601章 我保证 李墨气势如虹,当先冲在了最前面。 他使的是剑,按说并不是利于群攻的利器,比起齐林的枪来说。但李墨硬是把剑使出了枪的架势,一剑出,前方倒了一大片。所造成的破坏力,不但不逊色于齐林,反而威力更是大上了许多。 “剑气!” “竟然是剑气!” 一向吊儿郎当的齐林这回是真的吃惊了,大张的嘴简直如同苍蝇一般。自从“剑圣”归隐之后两百多年了,从来不曾再有人修炼出剑气来。如今,一个并不是江湖中人的贵族公子竟然修炼出了剑气,这,叫那些练剑的人情何以堪? 吃惊的不仅是齐林,就是向炎,又何尝不是吃了一惊。 本来还以为比起别人,他了解李墨已经够深了。但如今才发觉,李墨比他所以为的,还要厉害得多。 暗龙卫、剑气,李墨的底牌层出不穷。 “李墨果然不愧是李墨啊!” “看来,之前我还是小看了你。” “还以为夷狄联军就算留不住你,至少也会给你造成不小的麻烦,现在看来,却根本是螳臂挡车了。” “你果然是我最大的对手!” “不知这天下,最终是属于你的?还是我的?真让人期待那个时刻的来临啊!” 向炎的如此说道,伸出舌头舔了舔唇,眼中光芒大盛,那是血色的光芒,诡异、妖艳,带着一种恐怖的气息。 勾魂跪了下来。 “主上必胜!” 而前方,果然如同向炎所说,夷狄联军完全挡不住李墨他们的冲刺,只一个照面,队伍就被李墨带领的人马给冲得七零八落。 城门被迅速的打开,队伍如同蛟龙一般,脱困而出。 “逃出来了!” “我们真的逃出来了!” 欢呼声镇天。 也有人纠正。 “什么逃出来?那些夷兵、狄人分明给我们打得屁滚尿流的,龟孙子似的,逃也该是他们,我们叫什么逃?” “杀,是杀出来得好不好?” …… 但不管怎么说,出来了是事实。众人欢欣鼓舞,雀跃不已。夷兵、狄兵此时已经给杀破了胆,根本就不敢追上来。他们赶紧得关上了城门,像送走了煞神一般。惹得众人们大笑,还有人朝后比着中指。 笑过之后,看着嘎吱嘎吱关闭着的沉重高大的城门,人们却又不免想起,他们固然是逃出来了,可城中的亲朋好友、街坊邻居呢?还有更多的人没有一起闯出来,而是选择留在了家中。他们的命运,又会如何呢?而他们又什么时候才能够再回家园?到那个时候,他们的家园又是否依然如故? 笑声渐渐地歇了下来,队伍变得安静而沉默。 此时,突然响起的声音就格外地刺激着人的耳膜。 “娘!娘!你怎么啦?你说话啊?不要吓我啊!娘!” 稚嫩孩子的哭喊声如同针一般扎在了众人的心上。那个孩子的母亲的后背中了箭,却一直牢牢地将孩子抱在怀中,紧紧地跟着大部队,没有掉队。此时见安全了,却再也撑不住了,一头栽倒在了地上,气息断绝,嘴角却带着笑。 滴答、滴答、滴答。 天阴沉了下来,下起了雨。 呜咽的风声,好像谁人的悲号,永不停歇。 “七姐姐,我害怕。” 红八说这话的时候,已经是数个时辰以后了,在一个破庙的厢房内。 从离开京都以后,他们就一路北行,往镇北城而去,马不停蹄,免得又生什么变故。 然而,雨越下越大,道路也越来越泥泞,天色也晚了,实在无法继续前进,众人就在路过的一处破庙里暂时住下,等过了这晚,明天一早,再继续行进。 此时的队伍,人数就没有刚出京都那么多了。 百姓们大都散去了,各自去投奔亲戚去避难去了,不过也有一些家破人亡的人选择了加入镇北军,要将来为他们的家人报仇,亲手杀敌。 之后,李墨又将镇北军们分成了许多小队,分散而行。 京城的消息传来估计没有这么快,大部队上路的话肯定会引起沿途官府的注意,徒生事端。 红七以及红家人,和李墨一路。 庙虽然衰败了,但还不算太破,至少红七所在的这个房间,并没有漏雨,几个丫头打扫干净,铺上了干草,喝了热汤,吃了点野味,身上也暖和起来了,比起之前的腥风血雨,在路上颠簸艰辛,此时,简直称得上是享受了。 红八却开始颤抖了起来,她紧紧地依偎着红七,抓着她的胳膊不肯放开,好像一放开就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儿似的。 “就在我的面前,他就那么死了。” “之前,他还对我说,‘八小姐,不要担心,有我在,保证谁也动不了你一根汗毛’,一转眼,他却倒下了。那个夷人扑了上来,我很害怕,我就拿刀砍了过去,他的脑袋就掉了,骨碌骨碌,骨碌骨碌……他的眼睛还睁得那么大,他的嘴巴还在动……啊,七姐姐,他死了,他死了,我杀了人了,天啊!” 红八语无伦次,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红七拍着红八的背,哄了她许久,她才睡去,眼睫毛上,还沾着泪水,她被吓坏了。第一次亲手拿刀杀人。红七庆幸,至少,不是她被杀。 红八睡了之后,红七又去看了红家的其他人。 他们没有分散休息,而是分别聚集在了几个屋子里头。一方面是庙里的屋子本来就不多,另外一方面也是因为经过了这么大的磨难,他们需要多些人聚集在一起,如此才能够安心。 他们受到的惊吓也不比红八少多少,红十在见血之后就晕了过去,此时还没有醒过来,在睡梦中,她的眉头仍旧紧紧地皱着,脸色苍白,几乎看不到血色。 其他人的模样,个个也没有好到哪里去,都吓坏了,包括二老爷、三老爷他们,今天的事对他们来说,实在是太过刺激了,远远地超过了他们的承受范围。 此时,红七也顾不得越俎代庖的嫌疑了,温言抚慰着众人。 二老爷忍不住问红七:“以后,我们红家会怎么样呢?” 红七说:“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不仅会好,还会比以前更好的,我保证!” 在她镇定的话语声中,眼前一片黑暗的红家人,似乎又看到了希望。 看完了红家人,红七经过一个屋子前,顿了一下,最后还是上前,叩了叩门。 “进来。” 李墨的声音响起。 正文 602.第602章 什么时候都可以 红七走了进去。 司马笑则走了出来。 两个人擦身而过的时候,司马笑对红七点了点头:“七小姐来了。”红七感觉到司马笑对她的态度比起以前来似乎有了些变化,不过,红七也没有多想。经过了京城一役,大家也算是共过患难了,有些变化也正常。 红七也微微一笑,回了声:“司马大人。” 两人打了个招呼,司马笑出门。 红七则继续往前,走到了李墨的面前,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问他:“伤还好吧?” 一路闯过来,李墨将红七护在她的怀里。红七没有伤一点儿皮毛,李墨却中了一箭。当时只斩断了箭柄,没有顾得上处理。现在终于停下来休息了,也该处理一下了,拖时间长了总是不好。 其实当时如果不是护着红七,只他一个人,应该是不会受这样的伤的。那些夷兵们也狡猾,看出李墨要顾着红七,那些刀啊、箭啊,拼命都往红七的身上招呼。 李墨虽然竭力护着,但还是有漏网之鱼,最后发现时来不及用武器了,他就用自己的胳膊替红七挡了这一箭,这才受了伤。 听见红七的话,李墨的眼里露出了笑意。 “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看这模样,应该是没事。红七也就放了心,站了起来:“那你好好休息吧,也不早了。” 说完,红七就站了起来,向外走去。 李墨也没有挽留,就这样任由红七离开。只是在她即将出门的时候,李墨低低地叫了红七一声:“七七。” 红七停止了脚步,回头看向李墨。 “还有什么事吗?” 李墨看着红七,对她道:“没有什么,我只是想告诉你。这次回去镇北城之后,我会叫人把梧桐院重新收拾好。你如果想要回来住了,无论什么时候都可以。” 红七的心微微颤动了一下。 然后,她对李墨道:“有一件事,我想我该告诉你一声。我和顾绯,在桂花镇已经拜堂成亲了。现在,我已经是顾绯的妻子了。” 李墨淡淡地道:“我知道,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 红七震惊地看着李墨。 就在这时,一阵大风吹开了窗户,灯熄灭了,然后,屋子里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了。 两个月后,镇北城。 红七他们已经平安地到达了这里,并且安顿了下来。这么多人来了,原来买的那处宅子如今自然是不够住的,不过幸好秋家将他们的一处闲置的园子卖给了红家,解决了这个大问题。不然临时想要找一个合意的住处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而京都的变故此时也在镇北城渐渐地传开了,还有很多是连红家都不知道的消息,也随着一些逃难的人,渐渐地传了过来。 听说,夷狄联军攻下了皇宫,在城中烧杀抢掠,造下了天大的罪孽,京都简直成了人间地狱。 听说,新皇郦世亘在汝南王的护卫下,撤离了京都,去向不明。 听说,大皇子梁王郦世盛、二皇子宁王郦世昌在地方号召各地的官军进京驱除蛮夷。 听说,南方也同时大乱,海盗泛滥。 听说…… 一个一个重磅消息传来,让人应接不暇,震惊无比。不过镇北城的人们倒还算镇定,这里有镇北王府,有镇北军,有李墨,蛮族不是他们的对手,人们相信,就算夷狄大军敢到北疆来,也绝对讨不到好果子吃,要遭受到重创。甚至有许多年轻人摩拳擦掌地期待着夷狄大军来犯,好建功立业,封妻荫子。 整个镇北城的气氛是蓬勃向上的。 不过,像红家这样的逃难者,却还没有从那场京都的浩劫中彻底地摆脱出来。 红九一脸担忧地道:“也不知道大伯母、二哥、大姐姐、五姐姐他们如何了?唉,如果那个时候,他们也一起逃出来就好了,现在也没有个消息的,真让人担心呢。” “谁说不是呢?”红三叹息一声。 红八则一直没有开口,很没有精神。她很担心萧潇,不知道她如何了,还有萧成澈…… 虽然当时红家因为郦世亘的原因决定离开京都,到镇北城来,红八就知道她和萧成澈的事儿估计也只能泡汤了。红八也做好了这样的心里准备。可,婚事砸了是一回事,但她真的不希望萧成澈有事啊! 一想起萧潇、萧成澈,红八就难过得不行,她扑在了红七的怀里,又默默地掉起了眼泪。本来开朗爱笑的她,这两个月,简直变成了林黛玉了,动不动就会掉眼泪,人也消瘦得厉害,原来的圆脸现在都变成了瓜子脸了,下巴尖尖的,简直成了锥子了。 红七轻轻地拍着红八的背,无言地安慰着她,心里却在想着老太师、顾绯他们,南边海盗如今十分猖獗,听说很多地方都遭了劫,希望桂花镇不要在其中之列才好。老太师、老郡主虽然武功高强,但双拳难敌四手,而且他们的年纪也大了,如果真遇到海盗入侵,真让人担心。本来以他们的身手,如果一心要逃的话,倒是让人还放心一点。但他们两位老人家的性子,最是义气重情不过。真到了那般危急的关头,只怕他们很有可能为了保护桂花镇的人们同海盗硬抗。那结果就很难说了。 只希望顾绯还没有上路,和老太师、老郡主在一起就好了。他是有主意的人,如果事不可为,应该有办法强制带走两位老人家。 本来将红家人送到镇北城之后,红七是想亲自去江南一趟找他们的。 只是这一路奔波,疲惫再加上太过紧张焦虑担忧,和水土不服,二老爷、三老爷都倒下了,二太太、三太太一个担心长子,一个担心大女儿,都无心理事,府里人心惶惶,红七只能暂时留了下来,派了宋石去一趟看看他们的情况。 算算时间,如果赶得快的话,差不多也该回来了希望是好消息才好。 正想着,就有丫头来找红七,说宋石回来了,求见红七。 红七的心微微一紧。 正文 603.第603章 噩耗 红七立马去见了宋石,得到的消息让红七的心为之一沉。 宋石回去了桂花镇,只是往日那个如同世外桃源般的桂花镇已经被一把大火付之一炬,到处都是残墙断垣,不见人踪。 顾家也同样给烧了。 在那个残破的顾家,宋石发觉干了的血迹。也不知是属于海盗的,还是其他人的。 听到这话,红七的心为之一沉,老太师、老郡主、顾绯…… 后来,宋石又向周围村镇的人们打听,只是其他的人却也不是很清楚,但都说那个镇子里的人似乎给海盗全部灭绝了,那火都足足烧一整夜,海盗走了之后,附近有亲戚在桂花镇的人们聚集了起来,大着胆子一道去看究竟是什么个情况。 结果只看到遍地烧焦的尸体,没有找到一个活人。 尸体也全部焦黑一片,根本就分不清谁个是谁个来,最后没有辙,只能将所有的尸体全部埋在了一起,起了一个大坟。 这样的话,根本无法断定老太师、老郡主和顾绯他们究竟如何了。 宋石在那里等了数日,但终究不见顾绯他们回来,派出去打听的护卫,也没有得到任何线索,顾绯他们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而南边的形势也越来越恶劣了。本来抵抗海盗就十分不力的官军们,在京都陷落的消息传来之后,越发不堪了,有些同海盗勾结,有些甚至明目张胆地投靠了海盗。 整个南方乌烟瘴气,人心惶惶,乱得不像个样子。 找不到顾绯他们,也没有一点儿线索,最后,宋石他们也只能回来向红七报告这个消息了。不过,临走之前,宋石在顾家留下了红七在镇北城的信息,如果顾绯他们没事回家的话,应该能够看到。如果看到的话,他们应该会来镇北城找红七才对。 红七听完,对风尘仆仆,一脸疲惫的宋石道:“一路辛苦了,你们几个回去好好休息吧!” 让春风给他们奖赏,又让夏溪通知齐林,给宋石他们几个去南边的人放假,这几日就让他们好好休息,不要排他们的班了。 护卫们拿到赏银,倒有些不好意思。 一个黑脸的护卫挠了挠头:“这人又没有带回来,也没有一个好消息的,这银子收得真有些惭愧。” “就是啊,实在烫手啊。” 另外一个护卫道:“七小姐待咱们一向就厚道,咱们的待遇,就是比起京都一等一人家的护卫,也差不了多少。如今主家碰到了这样的事儿,来镇北城要重新起家,也正是需要用钱的时候。七小姐仗义,这个时候,也没有薄待咱们半分,但咱们也该知恩图报才是。这银子,咱们收了这心里能安心吗?不知道七小姐这时心里该有多难受呢!才刚刚成亲就碰到了这样的事儿,真正是难为她了。还是还给七小姐吧!” 一人话出,众护卫纷纷表示了赞同。 宋石就又回去将众护卫的意思转达给了红七,红七听了,心中微暖,患难之中才见真情。他们虽然是红家的护卫,但去南方也是冒着性命的危险,不管最后结果如何,这份奖赏他们都是当得起的。 不过,红七倒也没有拒绝他们的这份好意。 对宋石道:“既然你们有这份心意,那我代表红家谢谢你们了。不过,这是你们该得的,我也不能就此收回。你们冒着生命危险去南方为我探消息,不能因为现在处于困难时期,就让你们白白做事吧。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我就暂时将这些先留下,马上红家打算在镇北城也开铺子了,这些就当做本钱的一部分吧。如果赚了钱,到时连红利一起返给你们,如何?” 宋石说了红七的这番话,众护卫们都十分欢喜。 红七开铺子,那不是稳赚的吗?以红七的为人,到时候的红利肯定少不了他们的。而且,等红家赚钱了,这份钱,他们拿得也安心,当下就纷纷说好,此事就这么说定了。 宋石回去同齐林说起这事儿,忍不住感叹:“咱们这个主子,还真是不一般。不要说是女人,就是男人,碰到了她碰到的这些事情,只怕也没有一个能够做到她百分之一的。真正是女中巾帼,叫我们这些男儿也愧煞了。” 齐林惊异地看着宋石。 宋石一向吊儿郎当地,还从来没有见他对一个人有如此高的评价过,还是一个女子。齐林心中有些不安,提醒宋石道:“你可别起了什么不该有的念头,她可是咱们的主子,而且,都已经嫁人了。” 宋石笑了,勾起了齐林的下巴:“哟,小林林,怎么啦?吃醋了吗?放心,我心里最重要的还是小林林你啦。” 这个没有正经的。 齐林一脚朝宋石踢去:“找死是不?” 不过,心里却是松了一口气,这才是他熟悉的那个齐林。方才大约是他多想了。齐林和宋石你一拳我一脚地较量了起来。 红七自然不知道这段小插曲,宋石走后,她把所有的人打发了下去,一个人呆了许久。这天,红七没有和红家的人一起吃晚饭,送到她屋子里的饭,最后也几乎没有动筷子,就让人撤了下去。 红家其他人也知道了这个消息,大家都没有来打搅红七,但都在心里暗暗地担忧。 “希望顾公子他们没事才好。” 红九衷心地期盼。 红八则道:“肯定没事的,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这话说的何尝只是顾绯他们,还有萧潇、萧成澈他们,不知消息的红大、红五、大太太他们,还有所有认识的朋友……都希望他们一切安好。 红三也喃喃道:“是的,绝对!老天爷一定会保佑他们平安无事的。” 红七经历过的已经太多了,好不容易和顾绯修得正果,老天爷也该厚待他们一下了。只是,红三的心里总有些不祥的预感,如果顾绯他们没有事的话,海盗走后,他们怎么也该回桂花镇才对,他们应该知道,红七肯定会去那里找他们的。就算担心海盗复返,也该留下去哪儿的线索和只言片语才是,不该这么一片空白。 尤其整个镇子的人都完了。 他们几个能够逃过这一劫难的机率实在太小了。 如果真的变成这样了,红七她,以后要怎么办? 老天待七妹妹,也实在是太不公平了一些。 红家的人虽然没有去打扰红七,但都在心里默默得担心着。 但第二天,红七就走出了房门,如同以往一般,有条不紊地处理着红家的诸多事宜,好像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只是,短短的几日里,红七就消瘦了许多。 与此同时,镇北城里的人却渐渐地多了起来。 其中很多,甚至都是在京都曾经见过面的熟面孔。 正文 604.第604章 再会 “我今天见到了何韵诗,他们家也来到镇北城了。不过,只有她和她的母亲,因为出城去了庙里,其他的人,似乎还留在京都。听她们说,她们原本是想投奔南边的亲戚的,结果又听说了海盗肆虐的事儿。然后夷狄联军占领了京都之后,也没有离开,还开始攻打附近的城市了,到处都是兵荒马乱的。她们思来想去,觉着还是有镇北军驻扎的镇北城应该会安全一些,所以干脆就赶过来了,如今在镇北城的‘云来客栈’暂住,正在找住的地方呢!唉,这一路肯定很不好受,何韵诗以前不是长得颇有些肉吗?现在瘦得和主干似的,如果不是她叫我,我简直认不出她是谁了。” 红八这天从外头回来如此说道,无比感叹,对何韵诗的遭遇十分同情。 以前,何韵诗曾经是红八最为讨厌的京都闺秀之一,觉着她们姐妹自命清高、装模作样。尤其在红家一出了事的时候,他们家立即和红家断绝了关系,她们也不再和红家姐妹们来往,实在是太让人心情不爽了。 所以,后来红家的情况又改善了之后,何韵诗他们曾经也来红家道贺过,别的姐妹们还应酬她们一下,红八却是理都懒得理她们的。 但这回在镇北城见面,过往的那些不愉快,红八全都忘记了,甚至,红八还对红七道:“七姐姐,我看她们也怪可怜的,匆匆忙忙逃来这里,贵重的衣物、首饰全都变卖了,如今住的那个什么‘云来客栈’鱼龙混杂的,何韵诗连澡都不敢洗,说怕别人偷窥。七姐姐,能不能让她们来咱们府里暂住几天,等她们找到房子再搬出去?” 红八祈求地看着红七。 红七觉得这样不好,红府如今人心惶惶的,并不是招待客人的好时机。尤其何家的为人,并不值得称道。把她们带入红家,只怕对目前的红家不但没有什么帮助,反而会滋生出新的麻烦。 不过看着红八的眼神,红七又有些心软了。红八心里怕是对萧潇、萧成澈他们有一种愧疚感,所以,这才想要帮助和他们际遇相似的何韵诗她们。 如果就这么拒绝了,红八只怕心里会一直挂着这事儿。而且,红八最近的状态也不好,找件事儿让她忙一下也好。 何家母女正好可以转移一下红八的注意力。 红七如此想着,就对红八道,住在家里不大好,何家母女也会有寄人篱下的感觉,会让人留意适合何韵诗她们的房子,现在先暂时给她们换了个环境好一些的地方,让她们暂时住下来。 红八只是担心何氏母女的安全,也并不一定要她们住在红家,自然对红七的安排没有什么异议。 红七很快就让人租下了一个院子,环境十分幽雅、安静,附近治安也很好,红八亲自带了红府的下人去,帮忙何氏母女两个收拾行李,搬东西。 见到新的住处,何氏母女十分满意。 “实在是太感谢你了,明岚,这份恩惠,我们一定会永远记在心里,绝对不会忘记的。以后,一定会有报答你的那一天的。” 何夫人握住红八的手,再三感谢不已。 红八的脸儿微红,很不好意思。 在协助两人安顿下来之后,红八又和两人吃了一顿饭,何夫人、何韵诗一路颠簸,手里的银钱也花得差不多了,自然是红八请客,租的院子也是红家帮忙垫付的。何夫人、何韵诗不知有多久没有吃过这么丰盛的饭菜了,母女两个一连吃了两碗的饭,把菜几乎扫荡了个精光,这才停了筷子。 而红八早就放下了筷子,此时正喝着茶。 看到这,何韵诗的脸红了。 何夫人不好意思地对红八道:“让明岚你看笑话了。”又叹息道:“只是我们能够住在这么好的地方,吃着这么好的东西,也不知老爷他们……” 说着说着,何夫人、何韵诗就掉起了泪来。 红八连忙安慰她们,接下来几天,也时常来看望她们,看她们过得怎么样。 红八对何韵诗说对姐姐红大、朋友萧潇的担心,何韵诗则说起对妹妹何韵书、父亲的担心和愧疚感…… 经常见面之下,再加上相似的际遇,红八同何韵诗的关系也渐渐地好了起来。虽然红三、红九也一样担心着京都的亲朋,但她们和红八是不一样的。她们没有亲身经历过那一切,有些东西,是她们不懂的。 不同于何韵诗,也亲身经历了那一切。 如此一来二去之下,红八同何韵诗反而修复了京都的裂痕,成为了不错的朋友。红八的精神比起出来镇北城时,倒是渐渐地好了一些,脸庞也圆润了起来。让红七也松了口气。 而在这个期间,红七也为何氏母女找到了几所适当的屋子。红八陪着她们一个个看,最终,何氏母女选择了和红府同一个胡同的一处宅邸,买了下来。 红八让红家的下人帮忙给收拾干净了,又帮着何氏母女两个搬进了新房子。如此一来,她们也算是有了落脚之地了,又买了几个服侍的女仆,两人终于安居了下来。 而又过了几日,红八在红家玩的时候,有人找上了门来,对着红八,露出了两排齐整整的雪白牙齿。 “媳妇儿,好久不见!” 红八愣住了,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萧成澈对红八露出个灿烂得过分的笑容。 红八沉默了许久,最后终于确定不是她的幻觉,而是真的时候,红八冲了上去,用力地捶着萧成澈的腿。 “你这个混蛋!” “都跑去哪里了?怎么现在才来?”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 萧成澈任由红八发泄着种种情绪,最后,一把将红八揽在了怀里:“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铁塔小山似的少年,如此说,眼眶,可疑地湿了。 红八本来在拍打着萧成澈的手此时也渐渐无力,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掉,她又何尝不是如此。 冬天的阳光落在了少男少女的身上。 灿烂、充满着希望。 何韵诗的眼,却黯淡了。她也已经定亲了,有未婚夫,但如今,一切都完了。何韵诗抿紧了嘴。 萧成澈并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还有所有萧家的人一起。他们都避过了这场劫难,十分神奇。 红七问起这事儿,他们的表现却有些奇怪,支支吾吾地,好像在隐瞒着什么。 正文 605.第605章 打探 红七知道这里头恐怕别有内情,但不管是什么样的真相,知不知道并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他们人都好好的。 这才是最值得庆贺的事儿。 别人不愿意说的,红七也不会多加打探。 只是命人给萧家安排了住处,让他们住了下来。两家已经很熟,又是儿女亲家,萧家的人来此,也是存了这番心思。他们原来是不想麻烦红家,准备先找个住处安顿下来,再来拜访红家的。但无奈如今的镇北城,客栈到处都几乎满员了,从京都,还有其他各地流浪而来的人,让客栈人满为患。 如果人数少的话,还好安排一些。偏偏萧家的人上上下下加起来,也有数十口,实在安顿不下。 最后在萧潇的提议之下,就来投奔红家了。 何韵诗和她的母亲来红家拜访时,自然也就发现了萧家的人,双方也算是认识的,在异乡相聚,也算是缘份。 何夫人同霍夫人以及红家几个太太聊得还算不错,何韵诗也和萧潇、红家其他姐妹们玩在了一起。 至于护国公萧正,自然和红家几个老爷们一处。 男人们在一起啊,关心的自然是政治,如今的局势。 二老爷的脸上还带着病容,躺在床上,反正和护国公萧正也极熟,不必客气,他也就没有强撑着下地陪客,就在床上说着话儿。 二老爷道:“凭咱们大兴的兵力,就算夷狄联军、海盗作乱,也绝对不是我们的对手。只是如今先皇过世,没有一个名正言顺的主事之人,却是个大问题。没有诏令,若是轻易上京,就犯了大忌,是谋逆之罪,谁也不敢轻举妄动,都各自为政,被动防守,反而给这些人钻了空子,在我大兴江山上肆虐,血流无数,真是让人心痛啊!” 萧正点头:“你说得极是,正是这个理儿。如今,就缺一个领头之人出来,到时候一呼百应,自然危局立解。只是,这个领头的人不好找啊,如果不是深得人心,极有威望,又有实力的人,只怕谁也不会服气。” 三老爷不以为然:“哪里不好找了?镇北王不是很合适吗?本身就率领着镇北军,镇北世子又是我们大兴的军神,只要他们一站出来,谁敢不听?这个匡乱扶正的大业,除了他们还有谁能够有这个资格?” 三老爷很是兴奋,巴之不得镇北王府立即出兵,驱逐夷狄联军,把京都夺回来。到时候,镇北王府就成了挽救大兴危难的救星,声望空前。而郦世亘本来就名不正言不顺,又下落不明,正好可以拥立心新帝。镇北王府就成了新朝的第一功臣。 到时候,红家不就又可以回到京都了? 对于京都,三老爷非常恋恋不舍,日思夜想都想着早些回去。 萧正听着三老爷如此说,表示赞同。 “的确,若是镇北王府出面,那天下各路兵马定然是没有不服,唯他们马首是瞻的。对了,我好像听说你们红家这回是同镇北世子一道闯出京都,来到镇北的。不知可曾听镇北世子说过什么?他可有这方面的意思?” 萧正关心地问。 三老爷也没有多想,现在大家谁不关心这事儿?都想镇北王府早日出军呢。尤其是他们这些逃难来镇北城的人,更是无时无刻不思念着故土,想着早一日回家。关心打探这件事没有什么奇怪的。 不过三老爷摇了摇头:“我们虽然的确是同世子一道回镇北城的,不过,一路上都在赶路,担惊受怕的,哪里顾得上说这些。再说,一路同行是一路同行,但我们也不过是受世子庇护而已,关系也不算亲近,就算世子心中是有这个意思,也不会对我们说的。” 萧正露出了失望的表情,不过,还是不死心的问二老爷他们道:“那七小姐呢?七小姐没有说什么吗?” 他其实也没有指望红家两位老爷能亲自从李墨嘴里听说什么,主要还是想红七那里可能会有什么内幕消息,然后告诉给红家几位老爷们。李墨对红七如此看重,连这种危急时刻都肯庇护她的家人,还有什么话不会对红七说的。 听到萧正这话,二老爷、三老爷都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虽然说李墨对红七另眼相看的事儿,整个大兴天下大概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可红七如今到底已经和李墨分开,嫁给顾绯了。萧正如此问,实在是太失礼了。 二老爷十分不虞。 三老爷是个长袖善舞的,见到二老爷的脸色,就连忙抢在他的前头,笑着对萧正道:“我们家七姐儿不过是个深闺弱女,这话家国大事儿,她能够说什么?她现在担忧她的夫君顾公子都来不及呢!哪里还有空管别的。萧兄也太瞧得起我们七姐儿了。” 在提到红七的夫君时,三老爷加重了语气。 护国公萧正是何等样的人物,这么明显的暗示他又如何听不出来,当下哈哈一笑,拍了拍脑袋。 “看我,真是给这突然的变故弄得脑子也糊涂了。是我的错,是我的错,自罚三杯,两位不要见怪啊!” 萧正自饮三杯,换了个话题不再提这事儿,就此揭过。 此时,几位夫人那边,说得也正热闹。只是女人们的重点,却又是不同了。她们更关心自己如何打理好自己的小家,让家人都舒舒服服的。 何夫人热心地对霍夫人道:“你们一大家子来了这里,肯定是要找房子的吧?我看我们巷子附近有一户人家因为生意上的周转,需要一笔现钱,正要出售,那处园子真的很不错。要不是我家如今就我和韵诗两个,我差点儿也动心了。不知霍夫人你想不想看看?” 霍夫人一听,也很是动心。 红家固然好,可长久得住在这里肯定是不行的。另外,他们现在也有不能长久得呆在这里的理由,越快搬出去自然是越好的。想到那个秘密,霍夫人心中就有些不安稳。生怕泄露了出去,引来齐天大祸。 当下,霍夫人就谢过了何夫人,约好明日就一道去看那处房子。 说了一会儿话,下人说说,饭做好了,众人就转移到厅中,一道用了饭,之后,何夫人、何韵诗就告辞了,萧家的人也散去,回到了他们的院子。 他们走后,红八十分不解地对红七道:“我怎么觉着萧潇有些心不在焉的啊,说话也牛头不对马嘴,精神恍惚的。而且,看着我的眼光也怪怪的。” 正文 606.第606章 萧家的秘密 红三、红九两个也把目光投向了红七。 一向比较粗心的红八都发现了,她们两个自然没有不发现的道理。 红七笑着摸了摸红八的头。 “不错,有进步。” 红八闪躲着抗议:“不要啦,人家又不是小猫小狗,不要老这么摸我的头啦!” 红七又揉了她的头两下,这才收回了手。 “萧家估计是有什么事儿没有说。不过,既然别人不愿意说,就不要追根究底了。关系再好,该保持的距离还是得保持的,不然就惹人厌了。你们也不希望你们不想告诉别人什么事儿,别人非问个不停吧?” 红七以这番话结束了谈话。 和萧家之间的关系固然不错,但别人家的事儿毕竟是别人家的事儿,胡乱干涉打探可不是什么好主意。如果真的需要红家的帮助,萧家自然会说的。不说的话,他们想必也有自己的打算。 而且红家还有一堆事儿等着她忙呢。不同于外头的人的乐观,觉着只要镇北军一出面,事情定然会迎刃而解,局面很快就会安定下来。红七可不觉着会这么简单。 如今江山无主,这样的大好机会,那些野心家会不蠢蠢欲动? 战乱起容易,要平定,就没有那么简单了。恐怕短则数年,长则十年,甚至数十年,也是不无可能的。 红家京都的基业丢下了,红七就没有再想收回来。如今,就看要在镇北城怎么东山再起了。 “天下第一嫁”那样的高端路线什么的在镇北城肯定行不通了,镇北城虽然也算繁荣,但可没有京都的肥羊多,收益肯定要缩水许多,而且镇北城这边可没有那么多绣功精湛的绣娘和裁缝师傅,缺少了人,这才是最大的问题。再加上,战争时期,对于婚嫁之事,自然也不会这么讲究,为了一件嫁衣等上数个月,只怕别人也等不起。 而如果不做这个,那就得给红家另外找一门生意才好。 虽然带来的银钱不少,但也不能坐吃山空啊。 最近,红七的思绪都在这上头了,很快就把萧家的异常这件事儿给丢在了脑后, 红三、红九一想也觉着是如此,就放下了这事。只有红八,表面上没有再说什么,背着红七的时候,却是眼睛骨碌骨碌地转。 她本来好奇心就比别人强一些,尤其又事关萧家她未来的婆家,她可不喜欢这种蒙在鼓里的感觉,要怎么样才能够知道萧家究竟隐瞒着什么秘密呢? 红八却是绞尽脑汁地想着这事儿,想要查个究竟。 再说萧家众人,回了红府给他们安排的院子后,此时并没有各自回房,而是也聚在了一起。 萧潇一脸难过地道:“爹,真的不能对明月妹妹他们说吗?我觉着,红家的人都是好人,就是我们说了,他们也绝对不会把这件事传出去的。这样瞒着他们,感觉真的很不好。” 萧成澈也连连点头。 “就是啊!我连正眼都没有办法看岚儿她了,别扭死了。爹,我肯就告诉他们好啦!而且,我们来镇北城,本来就是向镇北王府寻求帮助的,这件事瞒又瞒得了多久?等到时候岚儿知道我瞒着她,她肯定会生我的气的,说不定会好几天都不理我。” 想到到时候的惨状,萧成澈就苦着一张脸。 萧成渊见状,不屑地道:“瞧你那点儿出息,自己的女人都管不住。” 他是真没有想到,萧成澈竟然会是那种怕老婆的人,现在没有过门就这样了,等红八过门,那还得了? 萧成渊想,他以后可绝对不能像萧成澈那样,一定要找个乖巧、听话,什么事儿都以他为主,事事都听他的老婆。 萧成澈闻言,也同样不屑地看着萧成渊道:“老婆是用来宠的,你当管下人啊!”对三哥的观点,萧成澈十分不甘苟同。真让人为未来的三嫂担忧啊。 两个人的话题明显就偏了,而且看样子似乎要就这个话题展开激烈的讨论。 萧潇见势不妙,连忙先开口拉回了正题。 “爹,你怎么说,给句话嘛!” 护国公萧正严厉地看着萧潇、萧成澈,道:“我知道,对你们来说不容易。但今天我把话放在这里了,如果谁敢不听我的话,擅自泄露这个秘密,那从此以后,他就不再是我萧府的人!” 谈话就这样结束了,众人各自回房。 萧潇、萧成澈垂着头,耷拉着脑袋,很是无精打采。 霍夫人看着他们的背影,很是于心不忍,嗔怪萧正道:“你这话也太重了些,有话好好同孩子们说就是了,他们又不是那种不懂事的孩子,说这样的话,得让他们多伤心啊!” 萧正心里又何尝好受。 “我也不愿意如此,可萧潇、成澈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最是容易心软不过,如果不这么吓他们,只怕很快这消息就瞒不住了。我看,红家的人只怕都已经察觉到了我们在瞒着他们什么了。这两个孩子,太不擅长掩饰了。” 萧正摇着头,叹息道。 霍夫人闻言一惊。 “那如何是好?我们是不是早些离开比较好?免得被他们发现了什么。” 萧正道:“也不必如此。红家咱们也接触了不少时间了,他们的为人相对而言应该还是可以信任的。就算真的被他们发现了,也未必会怎么样。咱们现在又没有个住处,贸然离开红家,外头人多口杂,万一给一些心怀叵测的人察觉到蛛丝马迹了,那就糟了。还是先留在这儿吧。不过,这几天,咱们得设法尽快找到合适的住处才行,在红家呆久了,被发现的几率也越大,还是自己的地方比较好一些。” 霍夫人点头。 “嗯,今儿个何夫人同我说了一个园子,我觉着还是不错的,明儿个一早,我就同她去看看。如果合适,就订下来好了。” “辛苦你了,夫人。”萧正握着霍夫人的手,说道。 霍夫人只觉得所有的疲累,都因为这一句话消失不见了,她笑道:“夫妻之间,这点儿事算得了什么?走吧,我们也赶紧回房吧,别让他等急了。” 萧正闻言,连忙站了起来,迈着大步和霍夫人回了房。 一回房,他们就关了门窗,然后,小心地打开了一个箱笼。只见,箱笼里躺着一个约四五岁的小孩,蜷缩着身子,白嫩的脸上挂着眼泪,不过,闭着眼睛,估计是哭累了已经睡着了。箱笼打开了,他也没有醒过来。 正文 607.第607章 各有际遇 “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霍夫人眼中露出了怜惜之色,轻手轻脚地将他抱了出来。她的动作已经十分小心了,然而,那个孩子还是立马地就惊醒了,他猛地睁开了眼睛,身子同时微微颤抖着,并蜷缩起来。霍夫人忙拍着他的背,安抚着他。 “不怕啊,不怕,常哥儿,是芳姨啊。” 那个孩子听到霍夫人的声音,眼神这才仿佛有了焦距似的,直直地盯着霍夫人,颤抖的身子这才渐渐地放松了。 只是给霍夫人这么抱着,他似乎十分不习惯,挣扎了一下。 霍夫人对他的性子也颇有几分了解了,会意地把他放在了地上。 他像模像样地给萧正和霍夫人行了个礼。 “萧叔叔、芳姨,你们回来了。” 霍夫人眼中的怜惜之色更深,才四五岁的孩子,在这个年纪,记得家里的几个皮猴子有的连话都还说不大连贯,有的成天追鸡抓鸭,弄得府里鸡飞狗跳的,没有半分安宁。这个孩子,却如此乖巧懂事得完全不像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 萧正见小常行礼,连忙避了开去,并一把扶了他起来。 “眼下并无外人在此,六皇子不必如此,微臣实在是不敢当。” 原来,这个孩子不是别人,却是先帝最小的皇子郦世常。当事情发生时,他正好不在宫里,由几个武艺高强的忠心一路护着,总算跟在出城的人马后头,闯出了京都,保下了他一条命。 然而护送他的护卫也死得差不多了,最后一个护卫也重伤,濒临死亡的边缘,再也护不了他了。 这个时候,正好也好不容易逃离京都的护国公府的人马从他们身边路过,那护卫知道自己命不长了,虽然并不放心,但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无奈之下,只有将郦世常托付给了护国公,不久他就去世了。 京都沦陷,护国公萧正就一路带着他来到了镇北城。 只是他的身份现在实在是太敏感了,在现在局势还不明朗的时候,护国公也不敢让他被别人看到,镇北城里现在逃难过来的达官贵人可不在少数,这些政客们的嗅觉都十分灵敏,意识到乱世将会来临,各自投靠选中的靠山。他们之中,认识郦世常的人有不少,为了避免给人认出,生出事端,就干脆将郦世常藏在了箱笼中,一路带进了镇北城,又带进了红府。直到此时,没有任何外人在了,才将他抱了出来,让他吃点东西、梳洗一下,也透透气。 “常哥儿啊,东西有些冷了,你先将就着吃一下。等改日咱们有了自己的家了,就好了。” 他们之前,已经和红家的人一道吃了。自然不好立马再叫人做,引起更多的怀疑。幸好路上就买了不少现成的点心,可以对付过去。 让郦世常吃这样的东西,霍夫人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郦世常却没有任何抱怨,对霍夫人露出个笑容:“芳姨,我吃得惯的。”他安静地吃完东西,又自己梳洗好了,换了衣服,弄得工工整整、干干净净,没有让霍夫人帮他,然后就又主动往箱笼走去,要进里头睡觉。 霍夫人不忍,忙道:“常哥儿,晚上就不必如此了,在外头床上睡吧!” 郦世常却笑道:“不用了,芳姨你把箱笼铺得又舒服又暖和,比床还舒服呢。我很喜欢睡这里。” 说完,就爬进了箱笼里头,并拉下了盖子,睡了。 之后,萧正、霍夫人也梳洗、歇下了。只是,躺在床上,霍夫人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在黑暗中,她忍不住幽幽地问萧正:“你说,镇北王府究竟是作何打算呢?到现在还按兵不动。我们来镇北城,真的是对的吗?” 萧正叹息一声:“谁说得准呢?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希望,我们的选择没有错吧!” 两个人低声地说着话,对于未来,十分迷茫。 箱子里头,六皇子郦世常已经进入了深深的梦乡之中,而他的眼角,又出现了晶莹的水珠,默默地湿润了枕头。 “娘!娘!娘!” …… 第二日一大早,霍夫人就匆匆地出了门,去见何夫人,然后一起去看她说的那处园子。果然如同何夫人所说,是一处不错的宅院,处在巷子里头,十分幽静,但也并不偏僻,出了小巷子,就是镇北城的主干道,十分方便。当然,这个宅院比起京都的护国公府那是要逊色不少的,不过,能够这么快找到这种程度的园子,霍夫人已经相当满意了,当场就与屋主拍板,到衙门里交钱办了契约过了户。然后又叫下人收拾了一番,第三天,不顾二老爷他们的挽留,萧府众人就搬了出去,从此在镇北城也算是有了自己的家了。 他们搬出去,其他人还犹可。 只红八很不高兴,她都还没有探出萧家的秘密是什么呢?结果他们就搬走了。最近因为这件事,她觉都没有怎么睡好。 在安定下来了之后,霍夫人又去见了自己以前的好姐妹城守王夫人,两个好朋友久未见面,自然十分亲热。之后,经由王夫人的引见,又因为萧潇在镇北城里的人缘很好,镇北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家的公子小姐,大都与她玩得不错,所以,那些镇北城上流社会的夫人们很快就接受了霍夫人,护国公萧正也同样在城守庄大人的引荐下,也融入了镇北城名流们的圈子,萧府很快就在镇北城立稳了脚跟。 而红府,在二老爷的身体渐渐好转之后,也开始了交际。有秋将军的帮助,自然也不成什么问题。虽然有些人心里有些忌讳红七曾经是李墨的侧妃的事儿,对红府的态度比较保守一些,但因为秋府的原因,也并没有排斥红家。 萧府、红府的生活渐渐地安定、上了轨道。虽然红七仍然还没有选定红家新事业的方向,但早有准备离开京都的他们带出来的银两不在少数,就算是什么也不干,坐吃山空,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完的事儿。 他们应该是幸运的,但从京都逃难来的名流们,并不是每一个都如同萧府、红府这般顺利。 就比如何家,何韵诗从外头回来,气得都哭了。她今儿个出去外头玩,看中了一个镯子,本来是想买下来的,却给另外一个小姐抢了。那个小姐还不是镇北城什么有头有脸的人家的小姐,不过是个富商家的千金,却都敢不把她看在眼里,还说她是“丧家之犬”。 “娘,我想回京都去,我不想呆在这里。” 何韵诗哭着对何夫人说。 要奉承以前根本就不被她看在眼里的红八就很让她心里不舒服了,现在连一个商贾之家的贱人也敢如此对她! 她可是堂堂的大理寺卿家的千金啊,什么时候这么让人小看过了。 何韵诗哭得撕心裂肺。 事实上,有如此遭遇的何止何夫人、何韵诗她们,许多从京都来的名流们,都遭遇到了类似的尴尬。甚至有些人逃离京都实在是太匆忙了,在路上又遇到了小偷、劫匪、黑店……如今虽然赶到了镇北城,却几乎是身无分文。由于镇北城最近房价实在太高,一些人甚至住店都住不起,流落街头的也有。 比如说,威远侯府,此时就相当狼狈。 他们今日刚刚到达镇北城,本来是想找个落脚的地儿的,没有想到,客栈实在太贵了,根本就住不起。 他们只能徘徊在街头,眼看着,天越来越黑了。 “都是你,我就说就在刚才那家客栈住好了,你偏偏挑剔什么太脏了,现在好啦,要露宿街头,你高兴了吧?” 威远侯蒋进业一脸怨气地对威远侯夫人椘氏道,十分不满。 椘氏闻言,心里一阵不耐烦,刚才那个客栈怎么住?又脏又乱又差。他们的身份住到这样的地方去,日后叫人知道了还不笑话死? 如果是以前,或许椘氏还不介意哄哄蒋进业,毕竟,她再能干,这个社会还是属于男人的社会,还是要靠着蒋进业的,给他几分面子也无妨。 但现在,最为疼爱,寄予了厚望的女儿蒋丽华跟着二皇子郦世昌下落不明,让她担忧不已,儿子也在逃难中失散了,也不知现在身在何处,一切可好? 而且,她也不知道,就这么到镇北城来,究竟是不是个正确的决定。 当时兵荒马乱的,一路浑浑噩噩地跟着众人往北跑,等快到镇北城的时候,椘氏才想起,二皇子郦世昌和李墨的关系,似乎并不太愉快。 双方虽然并没有撕破脸,但二皇子郦世昌曾经对长孙飘雪颇为有意,这件事,京都的许多人都是知道的,最后,长孙飘雪却选择了李墨而不是郦世昌。 对贵为皇子的郦世昌来说,这无异于奇耻大辱。 因为镇北王府的地位,明面上,郦世昌倒也不好对李墨如何,但心里有了个梗,双方的关系就处得并不怎么样。 如今他们威远侯府作为二皇子妃蒋丽华的娘家来到了镇北王府的地盘,李墨能够待见他们? 想到这些,椘氏心里就已经够她忧虑的了。 偏蒋进业还一点儿忙也帮不上,就会在旁边唧唧歪歪的。 椘氏就没有好气地道:“乱吼什么,我敢不住那里,自然找得到别的地方住,怕什么?” “找得到?那你找给我看看啊?在哪里,在哪里?” “我就住这里,成了吧?” 椘氏随手一指,说道。 大不了,她就把住客栈的钱拿出来给人,总有人想赚一笔的。住民居也比住那种猪窝强。 椘氏如此想。 蒋进业冷笑:“你以为你想住人家就会让你住吗?”随即又咕哝道:“不过为嘛走到哪里都有姓萧的啊?什么时候,萧这个姓也这么普通了吗?” 椘氏听蒋进业这么一说,心里也是一咯噔。 不会这么巧吧? 随后,椘氏又摇头失笑,哪里就有这么巧?她上前叩门,一个人却正从里头出来,同她四目相对。 “威远侯夫人?” 霍夫人有些不敢相信地惊讶道。 正文 608.第608章 威胁 “霍夫人?” 椘氏也是惊讶极了,万万没有想到此萧府就是彼萧府。 虽然说,现在的萧府,就是从外头看,也并没有京都的萧府气派风光。但镇北城就算再繁华,毕竟是边塞城市,不能和大兴堂堂的一国都城相比。这么一想,如今的萧府也就相当不错了。 而且,椘氏之所以往这边来也不是随随便便来的。之前,她就已经打听过了,镇北城最体面的人家大概都住在哪些地方,都有哪些人家。 根据得到的消息,镇北城因为不像京都那么大,从城北到城南,坐马车直行的话,差不多半个时辰就可以到,骑马的话则更快。所以,镇北城有名望的人家们,也不像京都,是围绕皇城展开的,住的越是靠近皇城的,往往地位就越高。而是呈散射状的,分布在镇北城的各处。 不过还是有几个地方,相对而言,有比较多的有地位的、有钱的人家聚居。 他们现在所身处的这个文华巷子,就是这其中的一处。 椘氏可不会像蒋进业那般没有头脑,一旦落魄就准备随便将就。她知道,如果真的那样了,肯定会被人给瞧不起的,以后再想在这个圈子立足就不容易了。不论到哪里,都不能自降身价,跻身于第一流的圈子准没错。 如果能够借着借宿,同镇北城的名门望族拉上交情,那以后在镇北城的生活,就有底气多了。 虽然除了赫赫有名的镇北王府之外,椘氏打从心里是瞧不起这种只能在地方上显赫的土豪,但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该怎么做才对自己目前的处境最为有利,椘氏心里还是十分清楚的。 而椘氏也相信,只要他们肯主动示好,肯定有人会愿意接纳他们的。 就算现在身上都没有多少银子了,但别忘了,他们可是威远侯府,先皇二皇子,如今的迟王妃的娘家。(亲们,上一章末尾,洒洒犯了错误,将威远侯府的三小姐蒋丽华记成嫁给了四皇子啦。实际上她是嫁给了二皇子,上一章已经更正。在这里说明一下,免得大家看糊涂了。O(∩_∩)O~) 现在,先王指定继位的三皇子郦世平在登基大典上被四皇子郦世亘所杀,未能登上皇位,郦世亘虽然继位,但名不正言不顺,如今又无能地连京都都被攻破了,不知所踪,生死不明。 这样的情况下,皇位可以说又等于成了无主之物,再加上,郦世亘也未曾举行过正式的登基大典,也不曾得到太皇太后、太后她们的认可支持。这个皇位可以说是名不正言不顺,没有几个人支持他,基础实在是太薄弱了。 因此,逃离京都,不知所踪的大皇子郦世盛、二皇子郦世昌未必没有再度登上那个位置的机会。 而比起大皇子梁王郦世盛来说,勇武的二皇子郦世昌在这种乱世之中无疑更为有利一些。如果二皇子成功登上那个位置,到时候他们威远侯府作为后族,势必会水涨船高,再度兴盛起来。 椘氏相信,就凭这份雄厚的资本,一定有人肯收留他们,搏上一搏的。 当然,镇北王府她是不敢想的。 就算历代皇帝,都对四王府敬重有加,区区一个未来的后族,在镇北王府眼里算得了什么? 尤其郦世昌和李墨的关系还不算融洽。 所以,椘氏明智的没有选择去镇北王府自讨没趣,而是宁可选择一个陌生的人家。只是,万万没有想到,在镇北城竟然也这么快地碰到了熟人,而且不是别人,竟然偏偏是同威远侯府颇有嫌隙的萧府。 本来异乡遇到熟人,是一件高兴的事儿。 不过,这个熟人如果是冤家的话,那就谈不上高兴了。 霍夫人可不会忘记,当初威远侯府为了二皇子妃位,竟然派人绑架了萧潇的事。所以对椘氏完全没有任何好脸色,皮笑肉不笑地道:“不知威远侯夫人在我家门口有何贵干?可以让开一下吗?我正要出门呢。你这么挡着,我这路都不好走了。” 霍夫人十分不客气,只差没有直说“好狗不挡道”了。 这么浅显的言外之意,椘氏这个聪明人自然不会听不出来,心里头气得差点内伤。威远侯府和萧府之间,是不可能有什么回转的空间了。 椘氏就冷冷地笑道:“同在异乡为异客,我和侯爷本来想着,大家都是从京都来的,在异乡能够见面也算是种缘份,这才以礼相待,前来拜会。不曾想,夫人却一点儿旧情也不念,既然如此,我们也就不讨这个嫌,告辞了。只是,不知有朝一日,宁王殿下知道了此事,会作何想?” 说完,椘氏趾高气昂地转身离去。 留下霍夫人,心中倒真有些不安起来。如果最后真的是宁王郦世昌登上了大位,那萧府、霍府前途堪忧。 看来,他们也要早作打算了。 霍夫人心中暗暗地想。 本来,萧正在捡到六皇子之后,心里就存了一番心思,霍夫人也知道,不过对此是并不太赞同的,觉得将一个如此乖巧的小孩子拖进这样的泥沼中,实在是不好。安安分分的做一个皇子,然后封王,对六皇子郦世常来说,也许更幸福一些。但她一向夫唱妇随惯了,心里虽然不太赞同,但也不会反对萧正的行事。 但如今给椘氏这么一威胁,霍夫人的心思也有些变了,为了萧府、霍府着想,也许萧正的决定才是正确的。 闹了这么一出,霍夫人也无心出门了,就又掉头往回走,找到在书房的萧正,同她说了刚才遇到威远侯夫妇的事儿。 萧正忍不住皱起眉头。 “他们竟然也来这里了?” “只不知是他们自己的意思呢?还是宁王殿下的意思。” “如果是后者的话……” 萧正不能不担心,镇北王府如果给宁王争取过去了的话,那就糟了。本来还想慢慢来,想要等有更确切一点的情报之后再采取行动的萧正也有些沉不住气了。 他对霍夫人道:“你派人到镇北王府递个帖子,明日,我们就到镇北王府去拜会一下镇北王。” 霍夫人点头,自去准备礼物,吩咐下去不提。 其实以她和镇北王妃的交情,要去镇北王府本来是不需要这么麻烦的。来镇北城之后,她也去拜会过镇北王妃几次。但萧正这次是要正式拜见镇北王,那就不同了,要慎重以待。 而威远侯夫妇在离开了萧家之后,也顺利得找到了一户人家住了下来。不是别家,却是燕将军府的姻亲田府。 到了第二日,萧正、霍夫人就去了镇北王府。 正文 609.第609章 憔悴 镇北王府最近的气氛也有些微妙。 正主儿镇北王妃的到来,让镇北王府又发生了一回权力激荡,卢侧妃刚刚拿回不久的主事权,又不得不交出去了。卢侧妃不是不糟心的,这是在闹哪样,耍着人玩吗?走了一个又来一个。 不过镇北王妃本来就是名正言顺的正主儿,卢侧妃虽然恋权,但是个聪明人,不会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因此,倒也乖乖地交接了手中的事物,并不曾暗地里捣什么鬼。 只是,卢侧妃固然如此,手下的管事下人们最近却有些闹腾。 虽然一样是权力交换,但红七那个时候,对于卢侧妃留下的规矩,并不曾怎么大动,更多的只是在原有的基础上优化、改进,所以,管事们只觉得做事比起以前更舒服,效率更高,倒是并不怎么抵触。 但镇北王妃却不同,她的作风强势,对于卢侧妃的那一套几乎完全推翻了,完全要众人按照她京城的行事来。于是这么一弄下来,几乎全部换了个样的规矩,让一点也不熟悉她的作风的下人们感觉不便极了。 其实倒也不是镇北王妃的方法不好,以前在京城,偌大的镇北王府也给她打理得好好的,自然是有一套她的法子。 只是,人都是有惯性的,本来这样做好好的,非得给另外换个做法,把原来的习惯全部抛弃,这样谁也会觉得别扭,一时适应不了。 这样下来,自然抱怨不满的人不在少数。 当然,他们也知道生了大小姐李彤,做了多年镇北王妃的地位那绝对是稳稳当当,不可能动摇,倒也不敢怎么样,最多抱怨几声发些牢骚。等再过一段时间,众人适应了这种新制度,渐渐地也就没有什么了。 但最近在镇北王妃的亲信又取代一些府里多年的老人的位置之后,终于有一些管事们按捺不住,有的消极怠工,有的阳奉阴违。 “这些没有眼色的东西,真还反了天了。再这样不识时务,看我不将他们全给换了!” 镇北王妃恨恨地对霍夫人吐槽,这底下的人不听话,她最近的日子也有些不太顺心。本来就因为水土不服,吃食也不大习惯,诸多不便,现在真让她烦躁极了,十分抓狂,临近爆发的边缘。 霍夫人笑着劝道:“你啊,这脾气也得改改。你换人当然容易,不过是一张嘴的事儿。可你确定新的就一定比旧的好吗?我是最不喜欢用那些新人了的,总是动不动就容易出些你想都想不到的乱子。不像老人,有的滑头归滑头了一点,可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都十分清楚。不会搞不清楚闹些你想都想不到的荒唐事儿来。如果下头的人真的闹得太过,你处置几个领头的就是了,千万别大动干戈,我这一段时间是伤透了脑筋了,刚管家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累。” 霍夫人这话不是空穴来风,其来有因。 不像镇北王府好歹还有一批老仆跟了过来,萧府现在里头的下人几乎全是新人,真是麻烦事一大堆。在前几天,甚至发生了不长眼的丫头企图爬主子的床的事情。如果在原来的萧府,哪个丫头敢长这么天大的胆子? 霍夫人这番话也算是亲身体验,感慨颇深了。 镇北王妃其实也只是生气说说,真要那么做她也是不会的。两个人交换着管家的心得,说得也颇为热闹。 这时,李彤也过来拜见霍夫人。霍夫人见了她,关心地问:“彤儿你最近身体不大好吗?怎么你面色看起来有些不大好啊?” 李彤摸了摸脸,笑道:“是吗?大约是这几天晚上老做梦,没有睡好吧。不过我脸色真的这么差?” 李彤紧张得道,下午还约好了要到一个朋友家去玩呢,气色太差了怎么见人? 霍夫人听了,忙嗔道:“既然没有睡好,不在屋子里睡觉巴巴地跑出来做什么?我又不是什么生客,用不着同我客气,讲这些虚礼,赶紧回房去。” 李彤也没有客气,道:“那我就回房啦,霍姨你同娘好好玩。” 说完,就匆匆地回去睡觉去了。 镇北王妃摇头叹息:“这个丫头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没有规矩,真让人担心她这个样子怎么嫁人啊!” 霍夫人捂嘴笑:“她可是镇北王府的大小姐,还怕有哪个人敢为她委屈不成。喔,如果真怕委屈了她,不如就把她给我当儿媳妇好了,保证亏待不了她。刚好我也正头疼那两个小子的婚事呢。” 镇北王妃闻言叹息了一声:“你当我没有想过啊,到你家里,凭你的为人,我也放心。早就问过这个丫头的意思了,结果她来了句,我连他们光屁股、流鼻涕的样子都看过,才不要。” 两人就围绕着你李彤的婚事说了几句,然后话题又转到了别的方面,比如说镇北城的那些夫人们,哪个为人怎么样,还有镇北城里哪个铺子的东西不错…… 女人家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 对李彤略微有些憔悴的脸,两人都没有太当一回事。 倒是李彤的丫头瑞珠,有些担心对李彤道:“小姐,还是叫府里的太医过来请个脉开点药吧?” 李彤不耐烦地道:“请什么太医啊,都说了我没病,就是没有休息好。啰嗦得我耳朵都起茧了,烦不烦人啊。” 请了太医来,就是没病他们也都会开些药,好像不这么做就无法证明他们有替她好好地看过一般。而大凡药,味道都好不到哪里去,李彤一向怕苦,哪里肯好端端地受这个罪,立马拒绝了瑞珠的提议。 宝珠也在旁边冷哼道:“就是,小姐明明好好的,你非要小姐看什么太医,是不是哪个太医给了你好处啊?” 宝珠的话让李墨怀疑地看着瑞珠。 瑞珠只能就此作罢,这件事也就这么过去了。最起码,此时的人们,谁都没有把这当一回事。 而镇北王和萧正此时,也在说着男人们的对话。 正文 610.第610章 再见 “镇北王府历来是我大梁的顶天支柱,王爷英明神武,世子更是英雄盖世。如今异族在我大兴肆虐,皇室遭劫、百姓遇难,大好江山,成为人间炼狱。王爷、世子就这么看着,没有任何打算吗?两位如此,对得起先帝对两位的厚待,对得起历代帝王给镇北王府的隆恩,对得起百姓们的供养和信赖吗?” 在一番寒暄之后,萧正单刀直入、慷慨陈词地问道。 镇北王爷李贽闻言,不悦地道:“我镇北王府有什么打算,不必向护国公交代吧?护国公一片赤诚之心,我十分感佩,但未免也太过僭越了。看在霍夫人的面子上,我就不同你计较了,希望你也懂得什么叫适可而止。” 镇北王府地位崇高,镇北王威名赫赫,哪里受得了被一个地位在他之下的国公的质问?当下就怒了,但回答却是滴水不漏。 萧正闻言,失望无比。 本来,他还想通过这样的大帽子试探出一些李贽心中真正的想法,但现在看来,只怕是白费功夫了。镇北王的心思不是一般的深沉,而且显然,镇北王并不相信自己。再问下去,也是枉然。 李贽一点儿态也不表,萧正也不敢就这么亮出底牌,那可能害了那个孩子。萧正虽然想着通过拥立六皇子郦世常保住镇北王府的地位,但也不想在一点儿把握都没有的情况下平白地暴露了,害了那个孩子。 于是,萧正决定换个突破方向。 萧正的目光移向了坐在一边,一直没有开口的李墨身上。 李墨看似在听着萧正、李贽的对话,心思其实却早已经飞远了。 稍早,司马笑同他说了一个消息。据说红七派去寻找顾绯他们的人回来了,带回来的消息是顾绯不知下落。 真是,那个顾绯也太不中用了,竟然连自己也不能照顾好,还要红七反过来替他操心。这样的男人,哪里好的,真不知道红七看上他哪一点了。 如果换了是他的话,才不可能这样呢。 偏那个女人不识货,哼,现在受苦了吧? 李墨在心里又是诅咒,又是幸灾乐祸的,只觉得最近听到的消息,就以这个消息最好不过了。他巴之不得顾绯最好就这么永远下落不明下去,再也不要出现。红七有他在就好,不用别人操心。 不过,又想到顾绯失踪,红七肯定会难过,偏她的心性太强,就算再难过,也不会表现出来。这样下去,郁气老是憋在心里,时间长了却是不好,很有可能会弄出什么病来。她的身子又弱,病生多了肯定会折损她的元气的。 这么一想,李墨就幸灾乐祸不起来了。 得想个什么法子让红七把心里的郁气发泄出来才好,这样她才不会生病。李墨恨不得长了翅膀,立刻就出现在红七的面前。 这时,萧正问李墨道:“不知镇北世子对此,有何意见呢?若是世子愿意行此挽江山于不倒,救黎民于水火之大事,必将青史留名,永载史册,光耀万古……” 萧正正说得起劲,李墨突然就站了起来,也没有打招呼,突然就走了出去,一闪身,人就不见了。 “墨儿,墨儿,你去哪里啊?好歹跟爹说一声再走啊?” 李贽着急地叫道,追了出去。 只是,李墨的人影早就不见了,哪里追得上? “唉,这孩子,这孩子,要去哪里啊?又没有人不让他去,好歹带些人马再出去啊?” 李墨的武功镇北王府无人可及,刚才他跑那么快,肯定没有人能跟上。李贽连连叹息,担忧不已,并一叠声地吩咐,立马去查清世子去了哪里,派人注意,随时准备增援。千万要保护世子的安全,若是世子少了一根寒毛,提头来见。 其实以李墨的身手,就是整个大兴,估计也找不出几个对手。 但李贽从小就操心他操心习惯了,就算李墨现在比那些暗卫、侍卫们都厉害,只要出门,还是带上足够的人马,李贽才能够放心。 这回李墨突然这么一走,李贽就完全慌了神,派了人出去之后,在院子里走来走去,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萧正见状,知道再呆也不会有什么收获了,看来,还是只能再找机会了。或者,让霍夫人找机会从镇北王妃那里探探口气?镇北王比自己所想的还要有城府,自己和他又没有什么交情,霍夫人和镇北王妃就不一样了,也许镇北王妃会对她透露什么。 萧正打着曲线救国的主意,心里的一腔挫败这才稍稍消了一些,然后向镇北王李贽告辞。此时,李贽自然无心同萧正应酬,匆匆地送走了他。 萧正叫下人给霍夫人代话,说他先走,让久别的霍夫人和镇北王妃好好说话,不必急着回府。 随后,萧正就出了镇北王府。 迎面,一阵寒风扑面。 好冷,萧正打了个寒颤。 刚进入十二月,此时的京都,应该才穿上夹袄吧?但在镇北城,却已经穿上了厚厚的棉袄,甚至有怕冷一些的,穿上了皮毛大衣了。风吹在脸上,同刀子割似的,生疼。那寒气,更是刺骨。 还是京都好啊! 不知何时才能够回去呢? 萧正的心里,突然有些酸涩。 马车停在了萧正的面前,萧正很快就收起了感伤的心思。毕竟,他也不是什么善感的文人。在上车之后,萧正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李墨突然这么急匆匆地跑出去,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红七知道她会再见到李墨的。 在来了镇北城之后,她就有这样的觉悟。不过,红七倒也并不算太困扰就是,一路同行到镇北城,李墨对她的态度改变了很多。 现在的李墨,应该不会再像以前那般肆意妄为地乱来了。 刚这么想,就听到了丫头们的尖叫声,如同黑鹰一般,男人从空中落了下来。 事出突然,丫头们一时也没有认出,这个人就是李墨,好几个丫头两眼一翻白,晕了过去,弄得又是一阵兵荒马乱。如今,除了春风、夏溪她们几个,红七院子里的丫头婆子也多是新面孔,经历的事儿不多,胆子也比较小。这个场面对深宅大院中的丫头们来说,实在是太过刺激了。 红七的院子乱成了一团。 男人开口了。 “你这些丫头该换换了。主子都还没有晕了,他们倒晕了。真有什么事儿,还能指望他们?我回去同疏影说,叫她找几个好丫头,明儿个就给你送过来。” 李墨很是不悦地道。 这是逃难到镇北城分开以后再见面,李墨对红七说的第一句话。 正文 611.第611章 跟我来 红七对着李墨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不必了。我这里有门,只要你记得下次从门那里走进来,而不是从空中掉下来,想必是不会再发生这种事儿的。” 说完,就将李墨这个罪魁祸首晾在了一边,指挥着院子里惊魂乍定的下人们将那几个丫头给抬进屋子里头去,又叫人去请大夫过来瞧。 李墨听了就在一边振振有词地咕哝:“若是有贼人意图不轨,难道会光明正大地从门口进来吗?难道真遇到了这种事,她们也要一晕了之吗?哼!分明就是她们不对,你还袒护她们。不管,这件事你得听我的,把她们统统给换掉。红七,你听到了没有……” 李墨对这些丫头今日的表现很不满,觉着能力太差,以她们这样的水平,万一不是他而是别的贼人来了,一点而也指望不上。李墨有了深深的危机感,下定决心,一定要说服红七,提高她院子里下人的素质,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李墨可不想等他回了镇北王府,还天天担心红七这边的安危。为了他自己的良好睡眠质量, 改! 一定得改! 李墨苦口婆地说服红七。 红七给他念叨得脑袋都疼了,警告道:“现在暂时不准再说话,先等我把这件事处理完。再啰嗦,小心我撵你出去!” 李墨瞪着红七。 说他啰嗦? 撵他?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她敢! 李墨十分不满,若是镇北王府的下人看到他这脸色,估计都已经跪下磕头求饶了。就是红府的下人,对他虽然不怎么了解,但也给他浑身的气势弄得腿发软,一个下人不禁跌坐在了地上,脸色苍白。 不过,红七从来都不吃他这一招,以前两人都不熟的时候就是如此,以如今他们的关系,自然更不可能怕他。红七挥挥手,道:“一边吃东西去,不准再吓我的丫头。最近我可比较穷,不要随便给我增加开支。” “不就是钱吗?要多少我给你就是了,哭什么穷啊。” 竟然把那些丫头放在他的前头,李墨更不满了。 红七根本不把李墨的怒气当回事,见他还不住嘴,就随便拿了一块糕点,把他的嘴巴塞住了。总算,红七觉着耳朵根子变得清静了不少。 很好。 红七十分满意。 刚刚赶到,本来因为看到李墨,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的陈大夫见状呆住了,他用手擦了擦眼睛,不敢置信。 他没有看错吧? 世子爷怎么在这里?红七小姐不是已经给他休了吗? 还有,红七小姐真的拿东西把世子爷的嘴巴给堵住了吗?不是别人,是他们英勇无敌、智计无双,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最最英明神武、无人可比的镇北世子李墨耶! 死了! 红七小姐一定死定了。 陈大夫本来这么想的,敢得罪镇北世子的人,在镇北城还没有一个能够活得好好的,别说是这种不敬的举动了,就是言语上有半分失礼,也要蜕半成皮了。更何况像红七这样冒犯的举动,那绝对是想都不用想了,只会有一种下场。 可怜红七小姐这么一个绝色美人,马上就要香消玉殒了。 陈大夫以为一场惨剧立马会在他的眼前发生,结果,下一刻看到的画面,却叫他再一次地怀疑起他的眼睛来了。 他,他看到什么了? 怎么世子爷还真的在一边坐下,吃起了东西来了。 这、这…… 陈大夫觉着他的腿也有些虚了。 难道,这两个人还藕断丝连吗?不然,实在无法解释这一切。陈大夫这时又想起,依稀,他似乎在哪里曾听人说过,好像不是世子爷主要要休弃红七小姐的,而是红七小姐自个儿主动要离开的。 难道,这是真的? 不然,实在无法解释眼前的这一切。 等他回过神,再看红七时,陈大夫的眼神顿时变了。连世子爷都敢如同对待小狗般的人,那得是什么样的人啊?再想到自己以前对红家曾经的怠慢,陈大夫的背后就是一阵冷汗。 这时,红七对他笑着客气道:“陈大夫,麻烦您跑这一趟了。几个丫头晕倒了,请你仔细给看看,不要给落下了什么毛病。” 陈大夫连忙一叠声地应道:”七小姐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给诸位姑娘看的,一定不会让她们落下一点儿病根,您放心、您放心!” 说这话的时候,陈大夫的背是弯的,几乎弯到了九十度,谦卑得不得了,说完,就立马小跑步地在春风的带领下,去给丫头们看病去了。 秋霜见了,奇怪地道:“怎么回事?这老头今天怎么换了个人似的?往常不每回老是我们都快急死了,他还不紧不慢地,还老是抱怨这个抱怨那个不停吗?怎么今儿个跑得这么快了?良心发现了吗?” 夏溪听了冷笑一声。 她已经猜出了其中的缘由,不过此时李墨还在,也不好同秋霜说。就对她使了个眼色,往李墨那里瞟了一眼。 秋霜还没有明白过来,倒是碧儿心里灵巧,她正站在秋霜的旁边,就附在秋霜的耳边同她把原委说了。秋霜恍然大悟:“这个臭老头,尽会见风使舵。哼!” 以前,陈大夫仗着是附近医术最好的一名大夫,颇有些势利眼。因为请他的人家很多,也不缺红府一个,再加上红府又是外地来的,又不是本地的家族,红七还是李墨的弃妃,所以,对红府的邀请,一向就有些怠慢。 不过,这陈大夫的医术倒是真的很不错,同他那副臭脾气也算相当。因此,红府里有人生病了,还是喜欢请他,免得给庸医耽误了。 不过也因此没少受他的闲气,故秋霜才有此语。 这回陈大夫的动作格外地迅速,很快就把府里的丫头们全都看遍了,并立马写了单子,写得十分详细,什么药要怎么煎,要注意些什么,有些什么忌讳,全写得清清楚楚的。要是换了以往啊,这些他可不愿写得这么详细,顶多跟丫头们口头交代一下,啥时候这么好心了。而且用的还不是大夫那种龙飞凤舞,谁也看不懂的字儿,而是规规矩矩的小楷,识字的人基本都看得懂。 走的时候,他还再三交代,如果有什么不明白地,只管派人去他的府里,他随叫随到。一切弄好了,走的时候,都不是转身就走的,而是倒退着一直到院门口这才转身,结果给那院门绊了一跤,跌了个狗啃屎,在丫头们的大笑中离去了。 红七的眼中也露出了笑意。 既然几个丫头都无大碍,红七也就放心了,转而问起李墨的来意。谁知,对她的问话,李墨却只是看着她,一声也不吭。 红七奇怪了。 “怎么啦?哑巴了吗?” 李墨的眼中有火焰在跳,最后愤愤地比划。不是你让我不要开口的吗?现在又来问我作甚。 红七“喔”了一声,点点头,记了起来。 她开心地看着李墨。 “谢谢你这么听我的话啊,很好,继续保持。正好我也有些累了,想安静一下。我这就回房去休息,你自便啊!” 竟然真的不打算理会李墨,不管他的来意为何就走人了。 李墨终于没有沉住气,上前一把抓住了红七的手:“你跟我来。” 之后,也不管红七同不同意,就把红七拖出了梧桐院,拖出了红府,留下一地的兵荒马乱。 正文 612.第612章 这么做试试看 红七暗自叹息。 还以为他变得懂事了点呢!结果,立马就又开始妄为了。看来,老祖宗所说的“狗改不了****”果然没错啊。 一边在心里暗自腹诽,把李墨和狗相提并论了一回,一边安抚闻讯赶来的红府诸人:“没有什么事,我和世子出去一下,到时候自会回来,不必担心。” 说最后几个字的时候,红七已经被带上了马,和李墨风卷残云似的远去了,只留下杳杳余音和一地暗自担心的红家人。 红三皱着眉头,好不容易红七终于和李墨了断,从镇北王府里出来和顾绯成婚了。还以为后面一片坦途,都是好日子了。 结果,却还是因为上位者的争权被又一道圣旨给搅了进来,和李墨再度有了联系,然后又是战乱,现在连顾绯他们一家的人也不知在何方。李墨见到了这个机会看样子又对红七起了心思,前来纠缠。这么下去,以后会如何真让人担心。 像红三这样想法的人有不少。 不过,也有存了别的心思的。 红八看着远去的两人,眼里就是一片羡慕。 “真霸气,果然不愧是世子,就是有魄力。” 红八是还蛮欣赏李墨这样的男人的,顾绯虽然也很不错,但不是红八欣赏的类型,觉着少了点男人味。比起顾绯,她还更喜欢萧成澈这样的,就是鲁莽一点,也比温吞好。尤其顾绯他们只怕是凶多吉少,红七还这么年轻,就这么守寡下去,实在是太可惜了。 所以,如果红七和李墨再在一起,她倒是乐见其成。 红二老爷则又是担心,又有着期待。担心红七毕竟已经和顾绯成婚了,如今顾绯下落不明,李墨却这般乱来,对红七的名声、红家的名声都不好。但另外一方面,如果顾绯真的遇难了的话,那红七和李墨能够破镜重圆也是好事一件。那么红家在镇北城就有了一个大大的靠山,以后绝对能够在镇北城有一席之地,子弟的前程、红家的前程,他就有了十足的信心了。 作为一家之主,失去了红家赖以为生的基业,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这一大家子的生计、前程全部沉甸甸地压在他的身上。红二老爷知道自个儿的能力,守成也许还可以勉强胜任,这以上,就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了。 还好红七此时在红家,他才有了底气,不然,红二老爷真不知道以后要怎么办了。当然如果再加上李墨,他的底气就更足了。 红二老爷的心情很复杂。 …… 李墨带着红七一路奔驰,出了镇北城,最后,来到了大青山下。这是这座山的本名,不不过,因着山里有一个桃花观,历代观主喜欢种桃花,多年下来,桃树遍布了大青山,成为了大青山最有名的一景。 因此后来渐渐地,人们就干脆把这大青山叫做了桃花山。倒是它的本名大青山较少被人提起了。有些年轻人甚至只知道有桃花山,不知道大青山这个名字的存在。 当然,此时已经入冬,桃花已经凋零了。 倒是半山腰的几株梅花,开得正如火似荼。给一片光秃秃、灰暗色调的大青山带出了几分冷艳的色调和蓬勃的生机。 李墨在山脚下下了马,让他那匹和主人一样霸道、坏脾气的马自个儿玩耍。而李墨则对红七说:“走,上山吧!” 上山? 红七错愕。 当然,她错愕的不是上山本身,而是李墨把马给放了。 红七讶然问道:“不骑马吗?” 红七的惊讶显然取悦了李墨,他笑着肯定地点了点头:“不骑,我们爬上去。” 红七闻言,连忙摇头:“我不上去了,你去吧,我在山下等你好了。”红七可不是登山爱好者,相反,她的性子颇有几分给疏懒。空闲的时候,她是宁愿窝在家里睡睡觉、看看书,或者把时间花在看电视上,连逛街除非有人拉她,她都不愿意去的。爬山?这种自讨苦吃的事儿,不是要她的小命吗? 红七十分抗拒,坚决不做这种费劲无意义的事儿。 李墨笑看着红七抵触的模样,问她:“是你自个儿走?还是我拉着你走?” 这个独裁者!希特勒! 还以为他现在变得懂得尊重人了呢,结果没有几日,就又变回老样子了。果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红七恨恨地瞪着李墨,很有怨念。 李墨也不催促,只是笑看着她,眸光中带着几分宠溺。 视线并不火热,只是仿佛能够一直这么看着她,等着她,到地老天荒似的。红七最后移开了视线,恨恨地转过身,爬山! 她这不是败给了李墨,只是这样一直对视太傻了,她的眼睛也很酸,风吹得也很冷。红七只想早些爬完了这该死的山,然后早点回家,到她温暖的被窝里,再也不出来了。 李墨,这笔账她记下了! 红七的脚步重重的,发泄着心里的不满,一个人在前面走着,也不回头看李墨是不是有跟上来。 李墨看着红七这个样子,又想笑了。 她的一举一动,落在他的眼里,都是这么地有意思,让他想要花心思去猜,她这样做,心里是在想什么,那个样子,心里又是在想什么…… 被红七甩在身后李墨并没有急着跟上红七,而是不紧不慢地跟在红七的身后。 从来,他都是走在众人的前头,别人跟随在他的身后。今天突然发觉,偶尔这么跟在人的后面,其实也挺好的。 当然,前头那个人,要是红七。 上山容易下山难,有这样的俗语如是说。不过,红七觉着,这句话也得看情况而言的,如果是攀登不高、不陡峭,路比较平坦的山的话,那就得反着来了,绝对是上山难,下山容易。 上山的时候,因为重力重心是向下,而自身的作用力是向上,两力方向相反,因此很费力气,下山的时候就不同了,是顺着来的,基本上不费什么力,好像有什么东西拉着你往下似的,走得十分轻松。 此时,红七就在这个上山难的阶段。 一旦开始爬山,红七很快就收拾好了自己郁闷的心情,这具身体太弱,因此,这座山虽然不高,但对她来说,却也是一个不小的挑战,需要节省每一分力气,用在关键的地方,才能成功。 不管最初是不是出于自己的意愿,一旦决定做了,红七就会十分认真地对待,尽最大努力取得成功。 红七的呼吸配合脚步渐渐变得有规律起来,而脚下的步子也不再急促,她专注地看着眼前的路,一步、一步往上,甚至都忽略了身边李墨的存在。 李墨感觉到了红七的变化,并没有打扰她,而是也开始专心地爬山。他没有使用武功,而是如同红七这样的普通人一般,也只是用着自己的脚步,一步又一步。 随着高度的上升,两个人的额头都先后出现了隐隐的汗意。 红七的脚步越来越沉重,越来越慢,不过,红七始终没有停下脚步。她的目光始终看着前方,更前方,直到,前方,再无前方。 红七站在山顶上,眼前一片空阔,整个世界仿佛都被她踩到脚下,任何东西都是如此地渺小,只有自己,这么地高高在上。 所有旅途的艰辛一扫而去,心中,有一股豪情,这一刻,让人相信,自己是无敌的,可以克服一切,赢得整个世界。 李墨的声音在红七的耳边响起。 “来,这么做,试试看!” 李墨用手做成号角状,大声地呼号。 啊—— 啊—— 啊—— 山间不停地响起了回音,将声音越传越远。 李墨说:“我以前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来爬山,然后在没有人的山顶,这么不停地大叫,然后,心情就会好起来了。” 红七怔然,随后了然。 原以为李墨又在犯老毛病了,原来并不是。 红七问李墨:“你知道啦?” 李墨“嗯”了一声。 红七没有再问,只是看着前方,眼睛不知为何有些酸涩。顾绯,虽然和他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在红七的心目中,他占的分量却并不轻。性格、环境的关系让她生性比一般的人都要理智许多,很不容易动情,妹妹和现代社会的复杂,也让她对男女之情,没有什么憧憬,看得很淡。 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就无情。 她不需要浓烈的爱情,但却将顾绯视作了最为重要的、相伴一生的人生伙伴。顾绯在她心中的地位是独一无二、无人可以取代的存在。 他现在下落不明、生死不知,红七如何能够不担心,不难过,不牵挂?宋石他们没有找到,红七恨不得亲自下江南去找的,花再多时间,费再大的功夫,她也一定会找到顾绯。不论他在哪里,是生是死。 只是,红家的情况不允许她离开。 红七只能将一切压抑在了心中,在红家人心惶惶的时候,她需要展现比任何时候都更自信、更强大的姿态,才能够让他们更有信心。任何的软弱只会让本来就人心不稳的红家上上下下更彷徨。 所以,红七不曾流露出半分。但不流露并不等于不存在。 李墨不是红家人。 他足够强大,红七不需要担心他什么。 这一刻,红七庆幸还有他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红七没有再同李墨说什么。 只是举起了手,放在了嘴边。 啊—— 啊—— 啊—— 大声呼喊,一直到,声嘶力竭。 正文 613.第613章 未来的方向 下山的时候,红七的心中轻松了许多,对顾绯的牵挂、担心仍然在,却没有那么压抑了。 下山的路也是如此,因为山并不怎么陡峭的关系,走起来格外轻松,健步如飞。红七就有了些聊天的心情,问李墨:“刚才你说你以前心情不好的时候,就经常这么做。你以前,也有心情不好的时候?” 从红七得到的情报中,李墨从小就是天之骄子,除了在自己这里受到了挫折,好像从来都是一帆风顺的,谁会给她气受? 红七心情轻松了,难得也有些八卦的心情了。 李墨有些不自在,当时,他只顾着想让红七的心情好一些,想也不想就这么做了。现在红七问起,他心里就别扭了。 当下否认道:“你听错了!” 同时加快了脚步,把红七甩在了身后。他李墨是什么人啊,怎么能有心情不好的时候呢?谁敢让他心情不好,他会让对方心情更不好。这种事儿,李墨是怎么也不会承认的。 红七见了,忍不住就笑了,在后头叫道:“等等啊,你跑那么快干什么?不想说你就别说了,我又不会一定要强迫你说,你怕什么?” 李墨大声道:“我才不怕。我是李墨!” 四个字,仿佛说明了一切。 他是李墨,所以世间没有什么可以叫他惧怕的。 只是,为什么李墨脚下的步子又加快了许多呢? 他的背影看起来可没有他的话那么潇洒,简直像是落荒而逃。红七忍不住又笑了,清脆的笑声回荡在清冷的冬日山中,半山腰的梅花,摇曳得更欢了。 而前面跑路中的李墨听到了,嘴角也微微地弯起。 上山的时候,是李墨和红七两个人。 下山的时候,却是候了一大推人了。 李墨的小厮、护卫、亲卫们全都来了,齐刷刷一大坨的人,见到李墨,齐齐躬身行礼:“世子爷。” 李墨当时离府虽然突兀,动作快得让其他人根本反应都来不及,更谈不上跟上他了。不过,就算没有及时跟上他的步伐,他们也很快就通过情报网查到了李墨的去处。镇北城是镇北王府的天下,别说是世子的下落这种天大的事儿,就是哪个百姓掉了根针少了个线,只要给他们时间,他们也绝对可以查得出来。任何事情只要有心去查都无法逃脱他们的耳目。镇北王府经营镇北城数百年,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他们见到李墨,那是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大石头。 李墨见到他们,可不怎么高兴。 这么多天了,好不容易和红七单独相处一回,气氛又是难得的好,他容易吗?偏这些家伙又来捣乱。 李墨对这些由他精心挑选出来,信任有加的得力属下,突然很有意见。以前他怎么没有发现,他们这么没有眼力见儿呢? 找他就找他,这是他们的职责,李墨也不反对。可既然找到人了,你们就不能识相地站远一点吗?这么堵在他的面前,妨碍他和红七相处,不是给他添堵吗? 李墨想,回去就得给他们好好上一堂课,名字就叫做“主子和红七小姐在一起的时候,必须无条件回避”。 李墨狠狠地瞪着眼前这些家伙,如此决定了。 这一队人马实在太显眼了,红七就没有让李墨送她回去红府,不然第二天只怕镇北城里就要谣言满天飞了。这可不是红七所愿。李墨闻言,冷哼一声,心中不快。他一向爱怎么样就怎么样,管他别人怎么说。而且他也知道,红七也不是那种会将别人的谣言放在心中的性子。之所以这么做,肯定不是为了红府,就是为了那个现在不知在哪里还是死掉了的顾绯。这让李墨心里很不舒服。 不过,最终李墨也没有勉强红七,让红七独自离去。只让几个暗卫跟着,确保红七平安到家。 而他自己,则回了镇北王府。 护国公夫妇已经离去了,李墨去见了镇北王李贽。李贽对李墨中途离席的事儿没有半点责骂,只是担心地叮嘱他道:“墨儿啊,你爱去哪里都行,不过下次记得一定带上人再走啊。虽然爹知道你功夫好,可明刀易躲暗箭难防,万一你哪里给伤着了一点,爹就是把那些人千刀万剐也补不回来啊。” 一边说着,一边赶紧让李墨喝汤,驱驱寒。 李墨不耐烦地道:“你一个劲儿地罗里吧嗦地我怎么喝得下啊。” 镇北王李贽忙陪着笑脸道:“好,爹不啰嗦了,不啰嗦了,你喝,你喝。” 威风凛凛的镇北王李贽,随便跺一下脚都可以让镇北城地动山摇的人物,对上了儿子李贽立马就变了个样,温顺如羊,无论李墨怎么对他,他看着李墨就欢喜。这可是他李贽的儿子! 果然,之后李贽不说一句话,就笑眯眯地在一边,看着李墨喝汤。 李墨喝完了汤,问李贽:“我走之后,你们又说了些什么?” 李贽不在意地道:“还能有什么?还不是想让我们镇北军出兵打回京都那点儿破事儿。哼,我要不要打回去用得着他来指手划脚,要不是看在王妃的面子上,我早叫人碾他出去了。” 萧正十分关心的事儿,李贽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他心中还惦记着李墨那汤还没有喝完呢!就劝李墨道:“墨儿,这是爹叫人特地放了新得的一株老参熬的,你再多喝几口好不好啊。” “不想喝了。” 李墨说,又对李贽道:“爹,以后我不在的时候,你对红府记得多照看一点,还有护国公府,他们是亲家呢。” 李贽讶异地道:“真的?怎么会,萧家好歹也是护国公府呢,怎么会跟红家攀亲呢?两家门第也太不配了吧。” 李墨听着就不高兴了。 “哪里不配了?我觉着挺配的啊。” 李贽立马就变了风向:“配,爹方才说错了,当然很配,不要生气啊,生气对身体不好。你放心,我自然会照看他们的。只是墨儿,你就要走了吗?” 李贽很舍不得。 “要不叫下头的人去就是了。不过是些无根的异族,凭他们的能力,大可对付,犯不着你亲自出手啊。” “夷狄联军自然是不用担心,不过,他们后头的人会出什么招,那就难说了。哼,竟然敢进功我们京都的府邸,还想要我的命,我会叫他们知道惹怒我李墨的代价的!” 李墨冷冷地道,眉间一片煞气。 这回,他们真的惹火他了。 李贽听了,也道:“哼,就是!我不去找他们的麻烦,想不到他们竟然敢打我镇北王府的主意,郦氏那些人,太平江山是坐得太稳当了,忘记当初他们的皇位是怎么来的了吧?竟然敢对你动手!还有东平王、西川王,既然他们那么不安分,我看,四王的时代也该到了终结的时候了!墨儿,你就放手干吧!要来硬的,咱们镇北王府怕了谁去?” 李贽也同样是一脸的煞气,不比李墨的火气小。 镇北王府最为忌讳的就是子嗣,偏他们这回竟然想要李墨的命,这样的行为,绝对不能姑息,必须让他们付出惨重的代价。 在这一点上,父子的意见倒是高度一致。 李贽虽然担心李墨,但倒也不会一定把他绑在身边,什么都不让他做。镇北王府能够在子嗣稀少的情况下传承这么多年,没有出过什么败家子,就是因为他们虽然宠溺孩子是出名的,但该锻炼的却绝对不会省略,每个子嗣从小都会严格地学习武艺,有自保之力,长大了更是会亲自上战场,经历血与火的考验。 要不然,如果只是一味地宠的话,镇北王府现在只怕早就败落,哪会有如今的赫赫威名。 方才,李贽也不过是觉着这点小事没有李墨出手的必要,倒不是反对李墨上战场。 此事,就这么说定了。 择日,李墨悄悄地离开了镇北城,同时,城外的镇北军中,也少了万余人。但是,镇北城驻军本来就有十万余,就是少了十分之一,也仍然很多,没有谁发现任何异样。同时,分驻在北疆各个要地的镇北军分支,也少了为数不少的人。 外表看来十分平静,似乎在观望的镇北军,原来早就在暗中有了计划,并已经悄悄地展开了行动,只是,却没有人知道就是了。 而红七,在经过这一段的思索之后,对于红府的未来,也有了一个想法。 红七就去见了红二老爷,红二老爷的身体比起初到镇北城里,已经好上了许多,红七也已经慢慢将主权移交回了二老爷的手上。 红七对红二老爷说了她的想法。 红二老爷惊讶地道:“兵院?七姐儿你为什么有这样的想法?那些当兵的几乎都是军户出身,父子代代相传,谁会花钱来读兵院啊。再说,咱们家也没有谁会领兵打仗,就护院们有几手拳脚功夫,这能教人吗?而且,就算开起来了,有人来读,书院也从来都不是多么赚钱的营生,不赔钱都不错了。比起开兵院什么的,我觉着还是像在京都一样,开嫁衣铺比较好。怎么说也是熟悉的产业。至于绣娘,我们慢慢找,镇北城没有,可以到别处去找,多花些时间,总找得到的。七姐儿,我觉着还是做老行业比较妥当一些。” 红二老爷都不知说什么好了,看红七的眼光简直如同看疯子似的。亏得是红七说这话,如果换了别人,红二老爷早就端茶送客了。 红七闻言,对红二老爷道:“如果只做买卖,不论做得多好,红家也不过是镇北城的一个富商而已;如果走科举之路,只要这大兴江山一天姓郦,就难保不会有第二个郦世亘来找红家的麻烦,到时候,可不一定还会有个镇北世子肯这么护着红家;而如果我们兵院的学生,能够成为镇北军的军官,甚至将军的话……” 正文 614.第614章 合作 红七的话说到这里,没有继续说下去了。 红二老爷的眼睛却越来越亮,红七的话,他听明白了。如果真的像这样下去,那红家以后的前程将会无比远大。到了那时,红家不仅是在镇北城,恐怕就是在整个大兴朝廷,也能够成为说得上话的角色,不需再时时仰人鼻息。 但红二老爷毕竟岁数也不小了,不会被一个空的远景所打动。初衷是好,但能不能成功却是两码子事,要放弃已经有了声势和成功经验的嫁衣铺,去捣鼓一个完全陌生,收益不见得有,投资却不会少的东西,实在是让人担心。 所以,红二老爷对红七道:“七姐儿,能让我先考虑几天吗?” 红七自然是同意了。 她做这个提议,只是觉着如此对红家的发展来说最好,但如果红二老爷不同意的话,她也不会强求。毕竟现在红家的家主是红二老爷,而不是她。只不过,如果真的红二老爷做了那样的决定,她会觉着有些可惜罢了。 这样的机会可是千载难逢。 只有乱世才可能有这样平步青云的机会,错过了就不会再有了。 但稳打稳扎也不是什么坏事。如果红二老爷不同意这个方案,继续就走嫁衣铺的路子,也足以富甲一方了。 不过,因为现在是在镇北城,嫁衣铺的路线可能就需要改一下,镇北城毕竟不比京都,遍地皆是富豪名流,高端路线在镇北城所能取得的利益会小得多,改以中高档的商品为主打,接受高端定制也许会是个不错的选择…… 红七思索着,重新做着规划,写着新的计划书。 红二老爷却为了此事纠结死了,一时欢喜一时担忧,一时长吁短叹,在书房里走来走去的,一个下午不见消停。 二太太开始的时候本来不大像多加过问的。 红二老爷现在是家主,她问得太多,干涉得太过,一是不利于红二老爷自己独立处事,二是让家里的下人见了,也会有损红二老爷的威信。 但这一回,一直到了晚饭的时候,红二老爷还在苦恼当中,她给他往碗里挟了菜,他竟然筷子停在了中间,就这么呆呆地,也不放下。 二太太终于忍不住了,摒退了下人,问红二老爷:“老爷究竟为了何事这般苦恼?不如说给我听听,多个人也能多个想法不是?” 红二老爷对二太太一向颇为倚重,只是当了家主之后,就是遇到什么难事儿,二太太也一向让他自己解决,不肯轻易多加言语。红二老爷知道二太太如此是为了他好,渐渐地,也就习惯什么事儿都自己想法子,不再如同最初一般,一有个什么事儿就想向二太太讨主意了。尤其二太太最近因为当时他们急匆匆地离开京都,兵荒马乱,连回娘家报信一声也没能顾得上,如今娘家众人和二子都是下落不明、生死不知,来到镇北城就倒下了,身体一直不大好,红二老爷就更不想让她操心了,这才宁肯自己一个人苦恼,也没有想到同她说。 不过,既然二太太主动问起,红二老爷就没有再瞒她,就将红七的主意同二太太说了。 二太太听了,却是毫不犹豫。 “这有什么考虑的,自然是听七姐儿的。” 说着,白了红二老爷一眼:“都跟你说了,你自个儿本事不怎么样,就更要懂得用人。七姐儿是个有大本事的,什么时候错过?这回如果不是听七姐儿的,咱们现在会是个什么下场?想想我都心里发寒。如今她既然觉着这事儿可行,就算是有一分的机会,咱们也得试试。成了,那就是千秋百代的事业,再也不会有人瞧不起咱们红家,说咱们不过是些卖女求荣之辈。而且,就算失败了,我问你,咱们又能损失什么?不过是些银钱罢了。你啊,什么时候钻到钱眼里去了?有七姐儿这个大活人在,还怕赚不回那些银子?有什么好担心的?” 二太太一语惊醒梦中人。 红二老爷一拍额头:“对啊!我在犯什么糊涂啊。”他喜得一把抓住了二太太的手:“还是夫人你贤明。我这一辈子最为成功的事儿就是娶了你这么个贤明的夫人。” 二太太给红二老爷突然的举动闹了个大红脸,一把甩开了他的手:“都老夫老妻了,还这么冒失,也不怕人见了笑话。还不赶紧吃饭?菜都凉了。” 红二老爷解决了心头的大事,又想到,如果真的成功了,红家的大好远景,却是兴奋地连饭也不想吃了,他站了起来:“你先吃,我先去见七姐儿,同她说说我的决定。还有,如果真要办兵院,是不是得先找块好地才行?老师要怎么请?对了,齐护卫,七姐儿的齐护卫那可是一员猛将,不知道他愿不愿意把他的枪法教给别人?还有那个宋护卫,身手也很不凡啊……” 红二老爷越说越兴奋,当下饭也不吃了,直接去找红七了。 “等等,老爷,你自己不吃饭也得让七姐儿吃饭啊,你这个时候跑去怎么成?” 二太太在后头叫着,想要制止红二老爷的冲动。 结果红二老爷说:“那我跟七姐儿一起边吃边说好了。” 说着,人就不见了。 二太太摇头叹息,唉,男女七岁不同席,哪有当二伯的就这么冒冒失失地跑去已经出嫁了的姑娘院子里呆着不走的道理,叫人见了还不说闲话?红家的下人如今也不像当初,都是从清河县里带去的,很多都是现在才买回来的,品性如何短时间也看不太出来,行事还是谨慎一些好,免得才来就坏了家里的名声,让人诟病。 二太太就在后头追了上去。 不过,她的腿脚哪里赶得上红二老爷这个大男人? 她赶到的时候,红二老爷和红七说得真热闹,二太太来了,也加入了进去,这一说,就说到了大半夜,一直到红七忍不住困,打了个哈欠,二太太才惊觉。忙拉着还意犹未尽的红二老爷告辞了。 他们走后,秋霜忍不住抱怨:“二老爷他们真是的,什么事儿明儿个大白天说不成?非赶到这个时候,害小姐饭都没有吃好。” 夏溪就瞪了她一眼:“主子的闲话是你说得的?小姐面前你都这么没有分寸,想挨板子了是不是?” 秋霜吐了吐舌头,不敢再说。 春风笑着对红七道:“碧儿方才叫厨房的新给小姐做了点宵夜,小姐可要略微吃一些?” 红七此时也有些饿了,就点头同意,吃了几个元宵,几碟子小菜也吃了大半,这才收手。然后也顾不得梳洗,直接睡了。 实在是太累了! 只是连在睡梦中,红七都做着关于兵院的梦。 选址、建设、装修的事儿要忙起来,不过,这些虽然急,但不是最为重要的,现在时间和人才是最为重要的。就是临时找个地方也得先把兵院给开起来,越早开始,等大战时,才能越早派上用场。不然,优哉游哉地先把兵院给建好了再开始,只怕黄花菜都凉了。 老师、生源,红七也有了些眉目,秋家应该会支援一二,扯上秋家的大旗,再加上秋家的一些子弟,至少,不会零蛋。 当然,从长久考量,一味地靠秋家是不行的…… 红二老爷同意之后,红七又花了半个月的时间,写了一份详细的计划书,这才交由红二老爷带去了秋家。 如今秋连城和红三的婚事也在日程上了,两家的关系愈见热络。 红二老爷有些忐忑不安地把红家的计划同秋将军说了,交上了计划书,请秋将军先看看就告辞了。 秋夫人见秋将军一脸凝重的样子,就担心地对秋将军道:“老爷,可是红家提了什么让老爷为难的要求?就算为难,看在城儿的份上,你也多担待一二,说话千万委婉些。” 秋夫人可不想都到这个份上了才把婚事给砸了。 就算红家有什么不好,等红三过门了,远着些也就是了。不过,根据秋夫人这些天的接触,感觉红府的人都还不错,不像是那么不知分寸的人才对啊? 秋将军摇头:“不是你想的那样。”他看着手里的计划书,感慨道:“这个红家,先前我倒是小瞧他们了。一个地方的小家族,能够在名流贵族云集的京都站稳脚跟,果然有他们的不凡之处。竟然能够想到这一层,不可小觑、不可小觑啊!” 秋将军对红家的评价高了不少,但这也只限于对红家不图眼前之利,有着长远的眼光这方面而已,对于红家这个计划成功的可能性,他却并不抱太大希望。仗是打出来的,纸上谈兵能有什么用? 打仗同文人的那一套可不一样。 如果在学院学个几下,就能够在战场上成为一代名将的话,那不早就名将遍地如猪狗了? 所以,私塾、书院遍及大兴天下,专门叫人打仗的学校,却是一个也无,顶多有些武馆,教人学些功夫罢了。 尽管对红家的计划秋将军并不看好,但两家相交的时候毕竟还短,还不到推心置腹的阶段,红家如此雄心勃勃,倒也不好太过打击他们。 所以,秋将军有些为难,不知该如何回复。 正文 615.第615章 蜂拥而至 秋夫人一听原来是这样倒也放了心。红家也是想做正事,并不是胡来,那就好。既然如此,亲家之间帮点忙也是应该的。只是兵院什么的,她不过一个妇道人家,对这些事情不懂也没有什么兴趣。 秋夫人就只有一个要求。 “你怎么回复我不管,反正,绝对不能因此影响城儿和烟儿的婚事,要不然,我同你没完。” 红家就算这事儿没有办成,顶多也就亏些钱罢了。凭秋家在镇北城的地位,以后帮衬一些,不愁赚不回来。 但秋将军如果一口就拒绝红家,让亲家着恼,把到手的媳妇儿给弄丢了,那秋夫人就不干了。 没完? 本来还在想着怎么委婉地同红家说的秋将军听秋夫人这么一说,顿时就改变了主意。他可不想如今一大把年纪了,还被赶去睡书房啊?夫人闹起来那可不是开玩笑的,当下秋将军就下了决心。 他笑着道:“哪能呢?放心,这个媳妇儿我给你打包票,绝对跑不了。” 于是,秋将军就同意了此事,派人将族里各家的当家人都叫了过来,说了此事,叫他们各家选一些退下来的人去给红家的兵院当老师,同时也派一部分子弟,去书院当当学生,给红家壮声色。 开始的时候,各家的当家人都觉着,这是瞎来,明显没有什么前途的事儿,何必折腾来折腾去呢?都十分不以为然,纷纷让秋将军劝劝红家,放弃得了。 秋将军听了就发火了。 “我话放在这里了,谁敢给我在这件事儿上给我添堵,让我家城儿娶不成媳妇,以后我跟他没完!” 秋将军一发火,各当家人顿时纷纷哑火了。 再说,这件事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事,秋家本来就是武将世家,各家因为伤残退下来的将领们不在少数,要老师还是有人的。学生的话,谁家没有几个子弟的?一家凑上几个也就很不少了。直系嫡系的舍不得,还有分支的呢,杰出的子弟舍不得,还有那些烂泥扶不上墙的呢,在家也是让人头疼,正好废物利用一下,也算是为家族做贡献了。 反正倒霉的又不是自己,总比惹火了族长好,秋连城老大难的婚事是秋将军的一块心病的事儿大家伙儿都知道,谁也不愿在这事儿上跟秋将军过不去。 所以,各当家人纷纷换了口气,拍着胸脯保证,一定完成任务。 他们回家之后,又将秋将军的意思传达了下去,顿时,无数秋家族人叫苦不迭。 “当老师?我一个在战场上打仗的粗人,怎么干得了这种事儿?族长,你就饶了我吧?” “去上学?不要。我可是要去打那些夷人狄人,立下大功勋的人,怎么能够把时间浪费在上学上?” “根本就没有必要吧?打仗这种事,我们秋家的男儿哪一个不生下来就会,那是刻在血液里的,从小就耳濡目染的。还用得着去外人那里学吗?” “不要哇!我最讨厌流血受伤了,我才不要去!” …… 尽管有这么多的反对声浪,但全部给各位当家人强势镇压了下去,最终,一份名单递交到了红家。 红二老爷、红七对开始也没有什么太高的要求,有秋家的支持,这个起点也就够了。一下子吃不成个胖子,再说办学红七的经验也不足,先拿秋家人试验一下,大家都慢慢适应改进,弄出点成果来,再招生比较好。 因此对这个结果已经很满意了。 事情到这里,本来应该玩了的。不过,他们却是没有想到,红家,特别是红七,如今在镇北王府的情报网上,重要级别是排在第一位列的。 别说是这样对于红家来说比较重大的事情,就是一些小事,红家哪个主子头疼脑热了,都会被记录在案。 这样的大事,更是会作为重点给报告上去。 所以,镇北王李贽自然之道了这事儿。镇北王想起李墨临走的时候还交代要他照顾红家,立马就对这事儿上了心。 如今看李墨对红七的心思那是怎么也断不了的,那也没辙了,只能帮儿子先将人弄到手再说。 现在不正是个卖红家人情的大好机会吗?先把红家当家的大人们给收买了,那红七还能跑得了? 镇北王李贽就兴匆匆地把镇北军的一众高级将领们给召集起来,让他们有人出人有力出力,务必要让红家的兵院给红红火火地办起来。还许下了个承诺,作为第一批从兵院出来的子弟们,为了补偿他们损失的时间,以后只要入了军队立了军功,一律按照两倍记。 这话一出,镇北城的各大军旅世家顿时疯了。 镇北军治军一向十分严格,近乎苛刻了,任他什么出身也不管用,一切升迁都按照军功来,没有军功,一切都免谈。 两倍记的军功,相当于升迁的速度比别人要快两倍,如何能够不让他们疯狂? 一回去,各个家族立马派人到红家,纷纷表示务必要收下他们的子弟,学费多少不要紧,老师任红家挑,看上谁都可以,薪资一分都不要。 在各大家族之后,一些同他们关系近些的小家族们也得到了消息,他们比起五大将军府那样的大家族更渴望这个难得的机会,也纷纷派人到红家,要让家中的子弟到红家兵院就读。 如此一来,红家的兵院还没有开张,预备的老师、学生们已经快挤破门了。 红二老爷给这阵势弄得不知所措,本来还以为开始会是个十分艰难的局面,只能靠秋家帮衬的,现在,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红三老爷倒是高兴得不得了,对红二老爷道:“二哥,这下咱们可发了,这些人家里可都是有家底的,一个人收个大几千上万的银子,那咱们……” 红三老爷觉着这门生意,大可做得。 红二老爷倒是还有几分理智,知道红七之所以要办兵院图得是什么,斥责红三老爷道:“胡闹!学院是育人的地方,动不动就说钱,你掉钱眼里去了吗?” 红三老爷委屈地道:“我又不是不知道,我就是随便说说,你发什么火啊?” “随便说说,这也是能够随便说的?以后,我们红家也是教书育人的人家了,你最好从现在开始给我注意一点,要不然损害了家里的名声,看我不打你屁股。” 红二老爷瞪了红三老爷一样,教训道,现在他对红七的计划充满了信心。只是眼下的局面,实在很难处理,得罪哪一个也不好。但也不能都收了啊?这么多的人,还不乱了套? 真是没有人也愁,这人太多了也愁。 红二老爷就急匆匆地去找红七讨主意了。 正文 616.第616章 红七笑了 这时,红七这里也不清闲,聚满了人。 人太多了,屋子就都显得有些小了。 红七就叫人把原来书房的东西都搬到另外一个房间去了,把书房空了出来,两个方桌一拼,铺上了桌布,周围摆上椅子,弄成了一个临时的会议室。 此时,二太太、三太太、红三、红八和红九都在红七这里,春风几个丫头也没有像往常那般站在一边,而是坐在下首的椅子上,大家围在一起说得正热闹。 今日,她们是都分头去看可以当做兵院的地方了。 红七提出的要求是地方要大,离城里要远一些,偏僻一些。其余的,她们看着办就好。 春风有些失望地道:“今日我去瞧了东边钟家的一处地儿,大小倒是同那掮客说得差不多,大概有七八十顷地,还使得。不过附近就有几个村庄,似乎热闹了点。我看大概是不行的。” 夏溪也道:“我看的那个地儿倒是比春风看的那处要大,有一百二三十顷地,地方也还比较僻静,还靠山,附近也有河,倒是不错的。只是,地儿虽大,可庄子也太小了。屋子总共不过十来间,怎么住人啊?” 二太太、三太太和红三几个也说了她们去看的地方,也有几个觉得还不错的,但问题就都差不多。那些庄子拥有的地虽然不小,但上头盖的屋子却都不多,多的不过一二十间屋子,少的甚至还不到十间。 众人兴匆匆地出去了,结果全都扫兴而归。 “这镇北城里有钱人家也不少啊,怎么一个个盖个庄子却都这么小里小气的,多盖几间屋子,也花不了他们多少钱啊?一个个也实在太抠门了吧!” 红八白忙乎了大半天,很是不满地抱怨。 哪里像京都的名流世家,哪家的别院没有几十上百间的屋子,都不好意思招待客人去他那里玩。自己住的,下人住的,客人住的,客人带的下人们住的。一二十间?搞笑吧。自家人住都不够。 所以,最初她们一听掮客说,谁家郊外的庄子有几十上百顷地的时候还高兴得不得了,以为和京都的那些人家一样,上头盖的全是房子,谁晓得,在镇北城,说地还真的只是地而已,上头的屋子,才占了不过百分之一而已。 其实这倒不是镇北城里的那些大户人家们小气,实在是因为镇北城和京都的环境、风气都不同。 镇北城外到处都是风沙,根本没有什么风景。除了出来收租子,哪个好好的城里不呆,跑到城外来吃沙子?只有春天到了,桃花山上的桃花开了,还算有些风景可赏,但镇北城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几乎人人都有一身好骑术,镇北城也不像京都那般大,桃花山也没有西山那般高,那般深,基本上早上骑马出来,玩到下午,差不多也就兴尽直接回城了。这样的情况下,自然更不会有谁发疯把城外的庄子建得多好了。 不像京都,坐着马车好不容易出来就差不多快到中午了,在外头吃个饭,随便玩玩,天就黑了,城门也关了,想回去也回去不了。一家人、朋友都要在外头过夜,不把住处整得好一点,这面子、里子都过不去啊。 红七就笑着同她们说了这其中的道理。 “原来是这个理儿啊。还是七姐姐聪明,我都没有想到,还以为是他们舍不得钱、抠门呢。” 红八恍然大悟地道。 众人也都明白了过来。 二太太的眉头就皱得更紧了。 “这就不好了,本来还想着大约是我们看得还少,这才没有找到合适的,再多看几家总会找到合适的。如今看来,却是怎么找,估计也找不到了。” 最开始,她们还以为这么大的地方不好找。京都附近要有这么大的地儿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儿,不说京都,清河县附近要连在一起的这么大的地儿,也是不好找的。 但没有想到,北疆以军立城,人们从事的行业许多都是同军中有关的,种田人附近的地儿倒是不少,可庄子却都这么小,要当学校实在是太勉强了。 对这,红七也是无可奈何。 之前,她倒是把这一出给忘记了,听红八她们都说起,才想到这一层上。 不过,红七脑子一转,倒也很快就有了主意。 她就嘴角微弯,露出了个笑容。 红八看着,就打了个寒颤,小心翼翼地问红七:“七姐姐,你刚才在想什么啊?” 每回红七这么笑的时候,准没有什么好事,红八给坑了几回,现在一看到红七这个笑容,心里就有些惴惴不安的。 红七摇摇头,笑道:“没有什么。这边情况如此,也没有办法。接下来再给你们十日,你们尽量去找,十日之后,选出其中最好的定下就是了。屋子不够的话,到时候再找人来盖就是了。” 三太太点头:“也只能如此了。只是,再叫人赶工,盖房子总也要几个月,时间上大概来不及吧。七姐儿,要不然,把开学的时间再往后延一下如何?” 二太太赞同:“这倒也是一个法子。” 红七却摇头。 “不用,依然按照计划开学就是了。住的问题,你放心,我自然有法子解决。” 红七意味深长地道。 说到这里,红七就看到红二老爷到了门口。 红七就让二太太她们先走了,上前迎接红二老爷进来。红二老爷将目前的状况说给了红七听,问红七现在该怎么办。 红七也有些讶异,没有想到这些镇北城的名门望族竟然会这么给面子。光凭秋家,只怕没有这么大的面子。恐怕只有镇北王府才有这个能量。难道是李墨在暗中做了什么?不然没有办法解释目前这诡异的局面。 红七心中怀疑,让红二老爷去向秋将军打听,很快就知道了详情,原来是镇北王的命令,红七的猜测虽然不完全正确,但也不远了。 虽然目前这种情形,并不在红七的计划当中,红七本来是想慢慢来,稳打稳扎的。不过,情势已经如此,要拒绝这些人的话,会得罪一大票人,实在犯不着。 红七也就迅速地考虑,如何利用眼前的局势,将红家的利益最大化。 很快,红七就给出了解决方法,让红二老爷回去同那些人家说,这回第一次招生,只打算招六百人,哪家招多少,根据录用的各府老师人数比例来。 三日之后,红家会贴出招聘告示,欢迎大家踊跃报名。 红家现在最缺的不是学生,而是好的老师。 红七本来还担心从秋家提供的人选不合适,选不到足够的人呢,现在,却是不用发愁了。红七相信,为了争得入学名额,他们一定会十分积极地派出能够派出的最好的人选的。 正文 617.第617章 盛况空前下的阴影 红二老爷把这个意思一传出。 镇北城各家当家们立即打消了之前准备随便派几个空闲的人去应付一下差事的念头,而是决定派出各家能够派出的最为优秀的人才。 于是,三日之后,红家的招聘告示才已贴出,报名的人就络绎不绝地来了,红家的门槛都快要给踏破了。 最后,所有报名人的名单被汇总到了红七这里。一同到红七手里的,还有这些人的相关详细资料。 这些,却是秋霜奉红七之命去找了疏影,从她那里得到的。 “秋寒,这个人是秋将军那一代的三杰之一,能文能武,当初,据说秋家对他的期望甚至比秋将军还要高,都认为他会大放光彩。他也不辜负族人的期望,一入军队就连连立下战功,在军中挣得了偌大的名声。前代镇北王曾经称赞他为军中年轻人中的第一俊彦,风头一时无两。谁知道,却因为一场大病,腿落下了毛病,走路都困难,只能黯然离开了战场。后来他被秋将军的父亲留在族学中,负责教导秋家的子弟,秋公子就是他的亲传弟子,可见他在秋家的地位,没有想到秋将军将他也给派了出来。” 春风看着纸上的名字,惊讶地道。 这个名字的资料可是有着密密麻麻的好几页,给春风留下了相当深刻的印象,所以这时一看到立马就认了出来。 这时,夏溪也念出了一个名字。 “何甜甜。” 这个名字听起来有些可笑,是个十足女性化的名字。可提起这个名字,只怕现在镇北军前锋营的诸位勇士,也会一脸敬畏地竖起大拇指,称赞一声:“好汉!” 何甜甜,擅使一柄狼牙棒,武艺高强,十分勇猛。但镇北军里,这样的人实在太多了,真正让他名声大噪的,是那一役。 彼时,何甜甜不过是个百夫长,他带领手下一队百余人兵士照例外出巡视,不意遭遇一只五千余人的蛮族队伍。 这绝对一场有败无胜的处于绝对劣势的战斗,甚至连逃走也是一种奢望。 因为虽然镇北军这么多年下来,也购入良种对马匹进行改良,如今镇北军的军马同蛮族的马在速度和耐力上已经越来越接近了。但接近并不等于相当,还是有一些差距的。尤其如果一个在前面逃,另外一方在后头追的话,更是一场大灾难。前面的人不好还击,后面的人却是可以大肆用弓来射的。 所以,不出意外,最后,估计能够活下来的没有几个。 而何甜甜凭他跨下那匹千里马的腿力和他的一身功夫,应该是有极大可能存活的极少数人中的一个。也没有谁会怪他,毕竟敌我相差实在是太悬殊了,绝对不可能是对方的对手。能够逃回来一个,那就是一个。总比全军覆没,连个报信的人都没有的好。 就连何甜甜手下的兵士,此时也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要掩护最有希望逃走的何甜甜离开,这样,至少家中的父老还能够知道他们究竟是怎么死的,死在了谁的手里,他们没有给家里丢脸。 但何甜甜没有逃走,相反,他就这么冲进了密集的敌军队伍里。 五进五出,他硬是凭一人之力,重伤了这只蛮军的首领,最后吓得那首领为之胆寒,带着手下的兵士们逃走了。 何甜甜则带着手下的兄弟们安然而归。 只是他本人,却因为此战瞎了一只眼,断了一只手,少了一条腿,不得不黯然离开了军队。 虽然事后查出,那支队伍的首领是一个蛮族将军无能软弱的儿子,在部落里的风评并不好。只是深得那蛮族将军的喜爱而已。 但在十比一的情况下,如果不是何甜甜敢于一拼,而是逃走的话,只怕那首领是一头猪都可以把他们打得溃不成军。 这个消息没有丝毫有损他的名声,何甜甜仍旧赢得了无数镇北军兵士和镇北城百姓们的敬佩,说起英勇无双、义气无双,人们第一个想到的人,只有何甜甜。 这是一个孤胆英雄。 他的事迹即使只是听说,也让人荡气回肠。 而除了秋家的秋寒、何家的何甜甜,镇北城另外三大家卢家、苗家和燕家派出的人中,也不乏名声响亮之辈。 在这股风潮的带动之下,更有许多不属于几大家族的人们,也纷纷各怀目的到红家报名,一时红家成为了镇北城最为瞩目的人家。 红家将办的兵院,也成为了最为受瞩目的焦点,一时风头无二。 开始的时候,春风、夏溪她们还都挺高兴的,红家本身没有什么军事人才,要办兵院,只能在外头找老师,如果来的都是默默无名之辈,那兵院的号召力肯定不够,要招揽学生也会有困难。 但如今,来的一个个全都大有来头,她们又开始发愁了。都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这要刷了谁,谁能够服气吗? 不服气的话,就算是因为镇北王的面子,不敢闹事,只怕话也不会太好听,一些不好的议论传出去了,肯定会影响红府和兵院的名声。这就有悖于红七办这兵院的初衷了。 夏溪对红七建议道:“小姐,既然镇北王如此力挺,不如请镇北王做个仲裁如何?这样,镇北王说谁不行,想必他们也没有什么话好说了。” 春风也点头道:“小姐,夏溪这个主意不错。不然,我们红家又没有人领过兵打过仗,只怕怎么选择,都会让人不服气,有话说的。” 碧儿、秋霜也这么觉着。 红七摇了摇头:“凡事有利有弊,如果连个老师的去留都要镇北王府撑腰才能够摆平,那就算是兵院办起来了,那****红家何事?” 是啊,如果连这点小事都要仰赖镇北王府,那以后,这个兵院还是红家办的吗?人们敬的畏的都只是镇北王府,不干红家任何事。 如果对红家没有任何帮助的话,红七又何必费心费力地整这件事? 几个丫头这时总算明白了,为何镇北城各家如此盛况空前地踊跃,红家从上到下个个欣喜若狂,觉得红家成为镇北城里的第六大家族的日子已经不远了,为之欢喜、雀跃,红七却不曾为此露出半分喜色,反而比起以前熬夜熬得更晚了。 那是因为,红七从一开始就看到了这种盛况下的隐藏的更大的危机。 对于红家来说,这种局面,太过了,已经超出了红家能够掌控的范围。目前的红家,还没有这个能力与威望来驾驭这种局面。 脱离了镇北王府,红家,仍旧什么也不是! 夏溪、春风她们沉默了。 最后,春风叹息一声道:“与其如此,还真不如像刚开始那般稳扎稳打地好,只是一个秋家,有着亲戚的名分,来的又不是什么厉害人物,起码还好控制一些。” 夏溪道:“到了如今,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如今想要怎么应付接下来的这一关才是关键。如果不借用镇北王府的力量,我们究竟要用什么方法才能让那些被刷掉的人心服口服呢?” 碧儿在一边插不上话,以前,她一直觉得她是极有谋略的。可现在她才发觉,她那些手段,不过是些内宅妇人间争宠的手段而已。来到了红家,以红七在红家的地位,根本就没有谁敢对她无礼,更不用说争宠什么的。她那一套完全派不上用场。 以前在镇北王府红七处理那些府务时,春风、夏溪她们的游刃有余就已经让碧儿颇受刺激了。现在她们说的,很多都是她想都没有想过的。 就连秋霜,此时都建议道:“不如我们就选那些资料上最有名气的,这样应该保险一些,非议也会少一些。” 红七反问:“的确,只是名气大,资历多,就一定适合当老师吗?有些人,的确十分勇猛,就像这个何甜甜吧,可据说,他极不爱说话。这样连话都蹦不出几句的人,果然适合当老师吗?我们需要的,不是有多大名气的人,而是能够确实教好学生的人。只有学生真的学到东西了,兵院这才有了基石。不论外头的环境变得如何,我们做一件事,不要忘记了自己的初衷,是为了什么。一切只有从这个方向出发,才不会迷失了方向。不然,最后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如何能够成功?你们再好好想想吧!” 红七如此说。 其实,红家的问题和危机何止这一个,以后的麻烦只会更多。这就是根基不牢的后患。 春风、夏溪、秋霜都陷入了沉思。碧儿握紧了拳头,她不能成为那个最没有用的一个。碧儿也积极地开动脑筋起来。 看到了红家的问题的,也不只红七一个人。 燕家 田氏正在抱怨燕将军。 “我们和那红家什么关系,那可是仇人,大乔因为那妖女的缘故,被逐出了王府的事儿,你都忘了吗?你、你怎么能反过来帮那红家呢?他们风光了我们有什么好处?你就不怕他们有一天反过来对我们燕家不利吗?” 田氏恨恨地道,实在搞不懂燕将军在想什么。 正文 618.第618章 你以为…… 燕将军同样派出了燕家最为出色的赋闲在家的将领和子弟,在田氏看来,这完全是为红家搭台的行为。 燕将军不屑地看着田氏:“你懂什么?你以为大家给的是红家的面子吗?他们给的是王爷的面子。” “至于兵院,你就不用担心了。就算火也只能火一时,这回大家已经给足了王爷面子。等这一批人走了,王爷许诺的好处也没有了。那红家还有什么?到时找个借口把兵院的职务辞了就是了。” “我看除了秋家,只怕大家打得都是这个主意,别看红家现在红红火火,他们成不了什么气候,对咱们造不成什么威胁。” “王爷也好,世子也好,都不是会为了一个女人就乱来的人。不然,大乔那一回的事儿,能就这么干休?” “不过,话虽如此,这红家有王爷撑腰,倒不了,以后你不要去招惹他们,自招祸端。” “还有,这一回二倍的军功,我们可不能错过。不然,等几家这一批的子弟都参军了,别人都是两倍的军功我们没有,那可就都跑在我们燕家的前头了。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这几天都暗地里在做什么,赶紧给我立马停手。真是,怎么当了这么久的将军夫人了,连这点气度都没有。唉,如果不是飞儿几个早就已经是军中的人了,让他们也去那兵院走一遭,这升起职来就快多了。” 燕将军暗自觉得可惜。 田氏听燕将军这么一分析,也回过味儿来了,脸上就露出了冷笑,就让这红家猖狂一时好了,等到时候兵院倒了,看他们还有什么脸,只能仰镇北王府的鼻息,才能苟延残喘了。不像他们燕家,可是有无数的燕家族人作为根基的。镇北军里头,姓燕的子弟不知道有多少,可不像除了那个魅惑世子的妖女就什么也不是的红家。 田氏这么想着,这些日子有些弯起来的背又挺直了。 她等着看红家的笑话。 就如同燕将军所说,其他家,其实也没有把红家当做一回事,兵院对他们来说,也不过是个踏板而已,他们看重的主要是镇北王承诺的那份好处而已。而那些来报名当老师的人们,其实也不过抱着应付家主所派的差事、给镇北王爷面子的念头如此而已,并不曾把这多么当回事。 只秋将军,倒是特别去见了秋寒,对他嘱咐道:“寒弟,这回去了兵院还望你多费些心思。这兵院就算不能够办得有声有色,也请你帮衬一二,不要太难看了。红家毕竟是我们的亲家,他们面上无光,对我们秋家也没有什么好处。” 在秋寒的面前,秋将军并不摆家主和将军的架子,而是用对待兄长的态度,对秋寒十分尊敬。 秋将军知道,别看自己是将军了,可论本事,却是不如这个堂哥的。 这些年,如果不是秋寒的指点,秋将军知道,就算是有着祖辈的余荫,自己也未必能够坐到现在这个位置。 镇北军的五大将军,可并不是每一次都会落在他们五家。而他们现在所谓镇北城的五大家族,其历史,其实也不过是最近七八十年间的事情。之前,也曾经有别的家族例如穆姓、花姓,都曾经显赫一时,只是后人不争气,没落了而已。 秋家能够在他这一代保住先人的荣耀,秋寒功不可没。 秋寒当得起他的另眼看待。 秋寒听了秋将军的话,却是摇头笑了。 “东泽,你错了。你以为红家真的会失败吗?” “喔?难道寒大哥你觉得他们会成功?” 秋将军不敢置信地问,觉得这种看法实在是太荒谬了,如果说这话的不是一向得他敬重的秋寒,而是别的人的话,他准立马喷对方一脸的口水。 这是在说笑吗? 兵院如果是这么好办的,那为什么书院满天飞,而兵院一个也不曾见呢?不是没有人想过,而是,从来都没有人成功。 到书院读书,可以考科举、中秀才、举人、进士,有诗云:“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 读书能够让人的身份地位有着翻天覆地的变化,自然得到了人们的追捧。 虽然学武,也有武进士、武举人什么的,可大兴天下太平,重文轻武,武人的地位比起文官要低太多了。而且,学武上战场难免会有个意外,“将军难免阵上亡”“一将成名万骨枯”,战场上,随时可能都有意外,像他们这样的人家本来就是兵户,世代只能当兵,那是没有办法,一般的百姓,如果不是没有办法了,谁愿意自家的子弟走这条路? 秋将军满脸的不以为然。 “我也不能肯定红家一定会成功。但我觉着,他们也许选择了一个最好的,最有可能成功的时机。” 秋寒如此说。 因为这,也让他对红家产生了兴趣,究竟他们只是凑巧选了这个时机,还是真的看到了连他都只是隐隐窥见的可能的未来? 为此,秋寒仔细地研究了有关红家的种种情报,红家只不过是个十分寻常的人家,唯一一个值得注意的人,就是那名满天下的红七小姐。 这一次,如果不出意外,大约又是她的手笔了。 一个女子,竟然有这样的眼光和气魄? 接下来,她打算怎么做? 秋寒竟然有些好奇了,这才静极思动,决定亲自去瞧瞧看。究竟会是一场闹剧,还是,一个新的篇章? 只有亲眼去看了,他才能对秋将军提出建议,秋家在其中,要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剧变时期也许已经快要到来,如果不想要成为被抛弃的,那就必须紧紧跟随时代的潮流。 不管各家都有着怎么样的心思,时间还是一天天过去了。 转眼间,就到了红家选拔老师的日子。 众人按照红家提供的地点,赶到了城外的一个地址。 这是北疆十分寻常的一个冬日早晨。 照旧,挂在天上的日头都好像是冰做成的,冷冷地感觉不到任何温度,北风呼呼地吹着,还有满目光秃秃的树枝,最是常见不过。 如果说有什么特别的,那就是前面那正砌了一半的青色围墙,和简陋的竖着的一块木板,上头写着四个大字。 “第一兵院。” 正文 619.第619章 嘲讽 “哈,第一兵院?口气还真是大啊!也不怕风吹闪了舌头。” 别人还只是在心里这么想。 一个声音就响了起来,含着不屑。 不是别人,却是燕南飞,瘦长脸,三角眼,看起来就有几分阴沉。秋寒见了,眉头悄悄地皱了一下。 这个阴险小人竟然也来了。 希望红家眼睛放亮一点,不要选他才好。不然只怕以后兵院不得安宁了。 这时,同燕南飞一道来的人听到他这么说,也都露出了不屑的笑容,纷纷附和。什么“马不知脸长”“猴子不知屁股红”之类的话全出来了。这些人有燕家的,也有燕家附属的一些小家族的。 兵院的门口,有红家的护卫们在,他们的声音却一点儿也不放小,摆明着就是要红家的人听到。 秋寒记得,燕家的女儿大乔曾经是李墨的小妾,因为行为不检被李墨遣送回了燕家。当时那事儿闹得风风雨雨的,很是轰动了一阵。后来又有不知哪里传出了消息,说大乔是被陷害的什么的。虽然并没有明说陷害大乔的人是谁,但暗指的谁,大家心里都明白。 两家有这番纠葛,也难怪燕家的人如此不善,在这里大肆嘲讽了。 红家的护卫听到燕家这番不敬的言辞,个个面如锅底,脸色十分难看。红家待下一向宽厚,又共同经历了患难,再加上如今又都身在异乡,这让他们对红家的向心力比起以前来更强了许多。 而红七虽然从家主的位置上退下来了,但在几乎所有的红家人心目中,她的地位却并不因此而减少了半分,她是整个红家的支柱。 只要有她在,红家就一定可以再度兴盛起来! 红七在所有红家人心目中是如同神明一般的存在。 第一兵院,红家人可不觉得这名字有什么出格的,以前,红家的嫁衣铺不也叫“天下第一嫁”吗?他们还觉得这学院前面少加了两个字——“天下”呢! 众护卫怒视着燕家人,双拳紧握,青筋浮起。齐林低声地制止他们:“不要冲动,小姐信任我们,才把看护兵院的事儿交给我们,不要给小姐添格外的麻烦。”众人听了齐林的话,就极力地克制着心中的怒火。 看到他们这幅模样,燕家的人笑得更得意了。不过,他们的挑衅也就止于此了,没有更进一步的过分举动。 燕南飞早就私底下同他们叮嘱过了,让红家丢丢脸,出口气,给田氏有个交代就算了,别太过火了。不然闹得太厉害了,惹得镇北王发怒那就不好了。 本来,在双方领头的约束下,这件事儿该就这么过去了才对。 秋寒也是这么认为的。 燕将军这个人他很清楚,借他一千个胆子,他也不敢同镇北王硬干。如果燕南飞真把事儿弄大了,他绝对毫不犹豫就会把燕南飞交给镇北王,平息镇北王的怒气。燕南飞那么阴险狡猾的人,肯定也明白这一点。 所以,他绝对不会把事情做绝的。 秋寒对燕将军、燕南飞都很了解,做出了这种判断,因此并不打算出面。当然,不可否认,秋寒心中也有些好奇。 外面的情况,估计很快就会有人报告给里面的红七了吧? 秋寒坚信红七肯定今天会来。红家除了红七,没有什么撑得起场面的人物。这种事关红家未来的重要场合,红七不可能不来。 只是不知红七会怎么处置这一切。 是置之不理呢? 还是要怎么办? 置之不理的话,红家未免显得太弱了。开始如果就这么弱,以后,又怎么掌控这些来自几大家族,各怀异心的人? 如果不置之不理的话,秋寒还真想不到红七会怎么做。红家的牌太少了,除非红七借镇北王府或者秋家的势,不然,只凭红家,根本就压制不住燕家人。 借势应该是最有效的方法,只是如此却也只能解决眼前之危局。 能借得一次,能够借得了永远吗? 秋寒想想都很为难。 秋寒在期待着红七的反应,但这么想着的秋寒却忘记了一点,来这里的人可不只他们五大家,还有许多其他并非五大家族或者依附于他们的小家族的人的存在。 他们可不是木偶,也并不是所有的人都会买燕家的帐。 红家的人还没有回应燕家的挑衅,一个人却开口了。 “人家叫‘第一兵院’怎么啦?别人办的兵院,爱取什么名字就取什么名字,你们在那里唧唧歪歪个什么劲儿?真是听了就叫人心里不爽。” 那人很不客气地道,如同刚才燕家人完全不把红家的护卫们放在眼里一般,这个人也说话丝毫不客气,完全没有把燕家的人放在眼里。 秋寒一看,笑了。 原来是熊家的熊大。熊大如同他的名字一样,长得五大三粗,肩宽腰圆的,异常高大的身材让他在这一群北方汉子中都还是十分显眼。 熊大也曾是镇北军中的一员猛将,打下了赫赫名声。不过,因为他的两个弟弟都战死了,都没有留下子嗣,家里只剩下他一个独苗苗,为了抚养瞎眼的老娘,这才解甲归田,从军中退了下来。 回来之后,熊大很是无聊了一段时间,不过,性格海派的他很快就结交了一帮朋友,今天和这个去吃吃酒,明天和那个去赌上几把,后天再去逛逛楼子,这才渐渐快活了起来。 只是如此一来,家里的开销就变得如同流水一般。 熊大娘担心这么下去,就是家里有金山银山,也会给整完了,但熊大最重义气不过,硬是让他不理朋友,肯定也说不过去的。这时刚好见红家找老师,就硬是给熊大报了名,希望他有了正事,也就不会同那些人一天到晚混在一起了。 熊大在军中就是出了名的浑人、狠角色,惹他不爽了,什么人都敢揍。 而他不巧同燕南飞很不对盘,此时一见他针对红家,熊大立马就同燕南飞对干,帮他本来也没有什么好感的红家说起话来。 熊大的语气冲,燕家又岂是好惹的,又不是另外四家,又不是有着镇北王府作为后台的红家,燕南飞岂会认这个怂? 双方争执了没几句,熊大一拳头下去,一场混战就开始了! 正文 620.第620章 如此选拔 开始的时候,还是熊大和燕南飞之间的冲突。 熊大和燕南飞光论实力,其实应该是差不多的。燕南飞这人虽然阴损,但能够在燕家占一席之地,却也不是个无能之辈。不然,不会连秋寒这样的人物都对他有几分忌讳。 但打架可不一定彼此实力差不多就会不分上下,熊大动起手来,就是个疯子,根本就不怕受伤,一味地只知道攻击,将对方打倒。 燕南飞则更擅长使阴谋诡计一些,这种正面冲突有自保之心,不愿同熊大死拼。 两者实力相当的情况下,一个不顾一切打疯了,一个处处顾忌,自然是燕南飞落了下风。燕南飞本来就是这次燕家来的人之中地位最高的一个,燕家人自然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吃亏,当下就有几个嚎了一嗓子:“南飞哥,我来帮你。”扑了上去,一道儿围攻熊大。 熊大虽然是孤军,没有燕家的人人多势众。可他性格海派,乐于助人,因此朋友极多,在场中人同他交好的不少,不算特铁,有些交情的,起码占了场中的一半,其中很多还是五大家族中的人。 见到他被围攻,那些他的哥们儿就不干了,也群号一声:“燕家无耻,以多欺少,不能让他们这么欺负熊哥,大家伙儿上啊!” 这些是明着出面的,还有些因为家族关系,不好明着出面的人,也心眼一动。故意不退出场子,陷在中间。这双方动起真格的,拳脚无眼,打得兴起了,自然有收不住手的时候,一个不小心,自然就波及到他了。 这人等的就是这个时候,立马怒叫一声:“姓燕的,你竟然敢打我卢九爷?格老子的,老子跟你没完。”也加入了进去。 卢九一加入,卢家也就被牵扯了进去。 然后苗家一看,不出面不行了,苗家和燕家是亲家。这种时候,总不能看燕家吃亏吧?然后,如同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最后,秋家也不能幸免。谁没有几个交好的朋友呢?谁没有几个看不顺眼的对头呢? 场面乱成了一团。 这也是因为前来应聘的人之中,虽然有领军人物,但只是这人名气大些,叫人敬重一些,并不是实际的上下级关系,对众人的威慑力并不足够,就是想要制止,也没有那份威望,有心无力。 秋寒也是如此,在秋家他固然地位不低,但他感念秋家父子的看重,平常行事就更为低调,这么多年刻意收敛锋芒,早就没有当年秋寒的那份号召力了。如果是平常秋家的人或许还会给他几分面子,但此时大家都打出真火来了,多半不会听他的。而且,就算秋家的人肯听他的,别家的人也未必会给他面子。贸然叫停秋家人,搞不好还会让自家人吃亏。 反正,武人打架是常事。秋寒只是在一边看着,只要不闹出人命,受伤什么的,算不了什么。骨头折了,再长好就是了。 秋寒不急,十分淡定地远远站在一边看着。 不过,像他这样的人,却是不多。 武人最是好斗,无事还要生事,这种热闹哪里会错过?尤其里头又有自己的朋友,义气为先,自然更是不肯退后了。 所以,真在一边站着,置身事外的人竟寥寥无几,就连何甜甜,瞎了一只眼、少了一条腿,一只手的人,竟然也冲了进去,而且,还势如疯虎,无人可挡。 倒是红家的护卫,最开始冲突的焦点,此时反而无人理会,给晾在了一边。 秋寒看着这一团混乱,心中叹息。 这红家,运气也太不好了。本来是他们选拔老师的日子,可如今都这样了,还怎么正常进行?开头是成功的一半,如果红家再不化解眼前的不利局面,对红家这个兵院的以后,秋寒就不看好了。 但如果将他放在红家的位置,秋寒也还真想不出有什么法子可以应付目前的局面。 他当年屡立战功,那也是建立在镇北军本身素质就出色的基础上;何甜甜能五进五出,也是建立在他本身勇猛过人,实力出众,又恰好碰到对方是个软柿子的情况下…… 而红七,本身又没有可以力压众人的武功,也没有得力的手下。 现在,她还能怎么办? 秋寒一时都没有好主意。 秋寒看见红家的护卫匆匆往里头去了,知道他们肯定是把外头的情形向红七他们报告去了。 秋寒推测得没错。 而一听外头各家的人全打起来了,红二老爷、红三老爷的脸都绿了。 “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啊?” 红三老爷蹭地站了起来,不停地走着,焦急无比。 红二老爷如今倒是很有几分家主的样子,心里虽然也急,但面上倒还算沉着,只是下意识地看向红七。 这情形倒也不在红七的预料和计划当中。 不过,是他们自个儿打起来,又不是打红家的人。红七一点儿也不急。只是如此一来,本来制定的考核计划对于现在的局面大约是不大合适了。但,这样的情况倒也不算坏。 红七很快就有了主意。 眼前的纷乱对她来说只是一桩小事,作为曾经的女谍,她早就习惯了情况总是会随时变化,而根据情况的变化调整甚至推翻原来的计划,对她而言,早就成了如同呼吸般的本能,都不用多想,就有了应对的方法。 所以,红七优哉游哉地又喝了一口茶,吃了一块点心。还是看红二老爷、红三老爷焦急得都快自个儿冲出去,赤膊上阵了,红七这才放弃了再吃点水果的打算,而是唤道:“夏溪,传我的话出去……” 于是,不久之后,打得热火朝天、乱成一锅粥的第一兵院门口,出现了一个俏丽的丫头。丫头对于眼前拳脚乱飞的场面视而不见,只是对着齐林说了几句话。 然后齐林一声吼:“院长有令,胜利的三十人入选我院老师!” 这话一出,打得热火朝天的场面都为之静了一下。他们这才记起,他们原来是来应聘兵院的老师的。 然后有人问:“怎么算赢?” 齐林回答:“院长说,最后还站着的三十个就算赢。” 众人愕然,没有听过这么选老师的。何甜甜龇牙一笑,这个法子倒和他的口味。 “那就是说,三十个人以外的,都要给打趴下?” 齐林点头:“院长说,不问方法、不择手段,不管是单打独斗,还是使阴招,还是贿赂,还是围殴……一律不管,死活不论,要不要参加你们自个儿掂量,兵院对你们的生死不负任何责任。她只要最后这三十个。” 这话一出,饶是在场都是铁血的汉子,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这院长,好狠! 选个老师而已,怎么跟打仗似的? 秋寒却是暗自一拍手,他怎么没有想到,还有这样的方法。的确,红家不可能有这个威望让大家都听他们的话不打!那就干脆顺势,让他们打个够好了。这个势借得好!而且,镇北城以兵立城,本来就信奉强者为王。这样选拔的结果众人也没有什么话好说。 不待众人想出个结果。 齐林已经宣布:“现在,选拔开始!” 正文 621.第621章 红七的欢迎 拳打脚踢、头破血流…… 第一兵院就是在这么一片不大和谐的声音和画面中,选拔出了他们的第一批老师。说不太和谐貌似形容得太过保守了。事实上,应该说,混乱、暴力,外加血腥才对。最后结果出来的时候,失败者躺了一地,流淌的鲜血斑驳了院门前的土地,土地呈现出了暗红的色泽。 这些打出真火的汉子,下手可没有谁留情的。躺下的人中,不乏受了重伤奄奄一息者。以至于,直挺挺、精精神神来的许多人,最后甚至不得不叫了马车,才将他们各自送回府中。其惨烈的情景,让目睹者看了都有些不寒而栗。 而事后,有好事者好奇地问起,这红家选拔老师的考核真的这么严格吗?怎么竟然让这一众高手,都一个个从老虎变成了虫? 被问到问题的人,实在不好意思说,这完全都是他们自找的。于是参加这次考核的人不约而同地都没有说,而是一同摇头叹气,后怕不已的模样。 连这些上过战场,见过不知多少敌人鲜血的真汉子都个个被吓成了这般模样。 谣言就这么越传越夸张,最后第一兵院的老师考核被传为没有必死的觉悟,就不要参加的地狱试炼。 这却是当初红七没有想到的。 而就算最后成功过关者,他们的状态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个个气喘吁吁,一脸的疲惫,衣服破破烂烂者有之,脸上身上挂彩者有之,头发散乱如同疯子者有之……总之,没有一个是完好无损的。 秋寒看着自个儿鲜血淋漓的手苦笑,从衣服上撕了一条布,包扎了起来,布也很快就给鲜血染红了,而伤口还火辣辣地疼。 有多久没有受过伤了? 秋寒都不记得了,依稀记得似乎自从离开战场后,这么多年似乎从来都没有受过伤。陌生而又熟悉的疼痛唤醒他久违的遥远的回忆,变得鲜活了起来。秋寒竟然感觉到血脉似乎在觉醒、沸腾,这种跃跃欲试的期待感,似乎和第一次上战场的感觉如此相似,期待、紧张、憧憬、兴奋…… 种种交错。 那是年青。 那是活着。 秋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都一大把年纪了,是为了秋家的以后才来看一看的,只是如此而已。可现在,为什么一颗心有些不受控制了呢? 何甜甜在听到齐林宣布了结果之后,则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他打得疯狂,最后受到的攻击也不少。可不像秋寒那样只有手上一道口子,全身上下,到处都是伤口。何家的人紧张地围在他的身边,为他包扎。 何甜甜浑身血人似的,却哈哈大笑。 “痛快!痛快!” “好久没有打得这么过瘾了。” 其实以何家的地位和何甜甜的声望,他的敌人并不多,也没有几个人想同他这个疯子打的。但何甜甜打得兴起,却对几乎所有他碰到的人来了个无差别攻击,除了何家的人,几乎所有的人都是他的攻击对象,秋寒受伤就是伤在了他的手下。 他主动攻击,别人自然也不会傻站着不还手。 到了最后,何甜甜和何家的人受到了大家的围攻,饶是何甜甜勇猛过人,悍不畏死,但他毕竟现在只有一只眼,一直胳膊,一条腿,身手比起以前差了不少。最后何家是五大家族中最为惨烈的一家,伤势惨重。不过何甜甜和最为出色的几个人仍然坚持到了最后结束的时候。何家的这种疯狂、狠劲也的确很不一般就是。 燕南飞和熊大也留到了最后,不过他们的模样也十分狼狈,此时两个人还互相瞪着,眼中都是怒火。不过,他们也没有再继续动手了,倒不是他们不想动手,而是,他们都打得动也不想动了。 其他人的情形也差不多,反正看不到一个好人。 咚、咚、咚! 就在这个狼藉一片的时候,伴随着几声沉闷的响声,红七就出现了,在众人的簇拥之下,一身黑色劲装,腰间佩剑,英姿飒爽、光鲜无比。 而她身后的众护卫也同样鲜衣怒甲,次序井然。她同时还带了担架、大夫和伤药,准备得相当齐备。 同狼狈的众人相比,完全是天上地下,不可同日而语。顿时,在场的众人都有一种被压了一头,完全给比了下去的感觉。 红七淡淡地扫了在场的众人一眼,笑着宣布:“恭喜诸位,成为我第一兵院的第一批老师。我是第一兵院院长红七,谨代表学院欢迎诸位。” 这就是作为第一兵院院长的红七和第一兵院的第一期老师的第一次见面。 红七以完全碾压的姿态胜出。 而不知道是不是第一次的差距实在太大了,从此之后,虽然不甘心,不过他们也没有再赢过。 就这样,在种种的困难之中,红七带领着红家的众人,经过种种努力,终于为红家赢来了一个新的篇章,有了一个良好的开始。 而李墨这边,进展也十分不错。 镇北军分头行动,化整为零,秘密潜入,果然没有惊动夷狄联军。而当镇北讨伐军,在约定的地点完成汇合之后,他们展开的行动,却又是如同暴风骤雨一般迅疾而猛烈,让人措手不及。 津城、萧河、连回…… 一座座城被镇北军扫荡,里头的夷狄军被彻底地消灭,一个也不留。 李墨的手段狠辣,沿途的百姓却拍手称快。 这些日子,不知有多少人遭受了这些外族的毒手,亲人被屠戮,女子被侵犯,多少家庭破碎,亲人流离失所,就是把这些人千刀万剐,都不解恨。 百姓们是大快人心。 而李墨在消灭这些联军之后,并没有停留,只派了部分驻军驻守,然后马不停蹄地直指京都。 夜色深沉,连夜行军,司马笑的脸上带着深深的疲惫之色。他虽然武功也还行,但毕竟并不是骑马打仗的将领,而是谋士,这种昼夜不停的行程,对他来说,还是太过了些。现在,司马笑浑身的肌肉都是酸痛的,眼睛下也都是黑眼圈,疲惫不堪。 李墨却仍旧身姿笔挺,一如最初。 他的眼睛在黑夜中依然如此有神,注视着前方。 “世子爷,要不要让军队稍稍休息一下?如果攻城的话,会是一场硬仗,也不急于一时,还是先养足精神比较好,前方的地形很适合歇息。” 李墨摇摇头。 “不,继续前进。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迟了,只怕京都会有变故。” 正文 622.第622章 四分天下 “京都有变?”西马笑先是一愣,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世子爷你是怀疑东平王府和西川王府那边会有所行动?可他们不是正和夷人、狄人在边疆打得‘火热’吗?” 在“火热”两字上,司马笑重重地咬牙,脸上尽是讽刺。 这回夷人、狄人入京肯定同东平王府、西川王府脱不了关系,两府居心叵测,可又不愿意冒天下之大不韪,如今外头传说打得多么激烈,恐怕不过是做戏而已。 不过,就算是做戏,为了把这戏做得真,证明他们真的是与夷狄联军没有任何干系,这种时候,两府肯定不可能像镇北王府这般派这么多的军队到京都。如果没有人,他们凭什么同镇北王府争? 西马笑表示怀疑。 李墨道:“不要小看他们,东平王和西川王都是老谋深算之辈,向炎更是心机过人,他们费了这许多功夫,才做成了这个局,可能眼睁睁地将到手的果实拱手让人?我想他们一定留了后手。现在争的就是时间,如果我们在他们之前,就先将京都掌控在了手里,那他们再多的后手,也是枉然。如果他们在我们之前发动的话……” 李墨摇了摇头。 司马笑其实心里也一直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但行动一直很顺利,到了如今也不曾听闻京都有任何变故,而镇北军离京都已经很近了。司马笑也就渐渐地放了心。 但李墨此时一说,他心中也知道这种怀疑并不是毫无根据的,换了自己,费了这么大的功夫,也不可能好事了别人。 司马笑没有再说话,只是又挥了一下鞭子。 现在,只能看谁更快了! 马不停蹄,李墨、司马笑带着军队,朝京都赶去,再有一个多时辰,他们就能够赶到京都了。 然而,没有等到他们赶到京都,他们就发觉不对劲了。 远处本来漆黑的夜空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红了,如同傍晚的火烧云一般,红的那般绚烂,那般艳丽。 而前方的探哨此时也匆匆来报,一脸的惨然。 “夷狄联军离开京都了。” “离开之前,他们放火焚城。” “如今京城,已经是一片火海了。” “他们还说,”说到这里,探哨顿了一下,接下来听到的消息,让他实在是有些难以启齿,不过,最终,他还是将听到的消息说了起来。作为探哨,他们要做的是打听消息,不论消息是好是坏,都要如实汇报,这是他们的职责。李墨不会因为他们报告了坏消息而惩罚他们,但蓄意隐瞒不报,却会军法处置。所以,探哨继续说道:“他们说,这是对于世子爷杀他们的人的报复!要怪,就怪世子爷太心狠手辣!” 探哨的话说完,李墨还没有如何,司马笑禁不住气骂道:“好阴毒的计策!” 这是给李墨拉仇恨。那些痛失家园、亲人的人,还不把一腔仇恨全记在了李墨的头上? 而京都毁了,李墨这次的出兵也算是失败了,打赢了再多的仗,没有拿下京都这个最终的目的,就不算成功。 司马笑十分郁闷。 这次大动干戈,满怀雄心壮志而来,没有想到会有这么样的一个结果。从来都只有他算计别人的,什么时候被别人如此算计过? 司马笑受到不小的打击,不过也因此警醒。在大胜了蛮族之后,他的心态有些太放松了,太小瞧了天下人。蛮族虽然勇猛,是天生的士兵,但论起玩阴谋诡计,大兴人不知甩蛮族多少里去。 “哼,东平王府、西川王府,等着瞧!” 司马笑在心里暗暗下定了决心,要找回这个场子。同时问李墨:“世子爷,依我之见,如今,我们再去京都,已经没有人任何意义了。不如我们退回乌萧,从长计议如何?” 李墨点头。 如今再去追击大约也来不及了,而且,夷狄联军分开,一往西,一往东,显然是要退回老巢了。 那边不是镇北王府的地盘。倒是很有可能有东平王府、西川王府的伏兵,如果贸然追击,很有可能会被夹击。 李墨下定,镇北军调转了马头,退回了乌萧。 数日后,整顿军队,从乌萧撤军,一路撤回了镇北城。 而京都的大火,一连烧了月余,这才最终熄灭。昔日繁华无比的京都,大兴人的骄傲,成为了一片焦土、废墟,惨不忍睹。 夷狄联军离去之后,本来以为,应该恢复以往的和平生活了。但紧接着,人们等来的却是更加的混乱。 夷人、狄人虽然放弃了京都,但他们一路往回走,就劫掠了一路,不知有多少人受到了他们的迫害、侮辱。大兴人的生命、财产、尊严、骄傲被掠夺、被践踏。 他们渴望复仇,渴望让夷人、狄人付出他们该付的代价。他们渴望重回以往和平快乐的日子,不再担惊受怕。 但,谁来做这一切呢? 皇室、朝廷,如今已经全部瘫痪了,大兴人群龙无主,如今是一盘散沙,各自为政,匪患四起,乱成了一片。 大兴的方向究竟在哪里? 大兴进入了建国以来最为黑暗、纷乱的时期。 而就在此时,东平王府宣布,拥立大皇子郦世盛为帝;没有过多久,西川王也同样拥立了二皇子郦世昌为帝。 又过了几日,郦世亘在南方宣布,定都杭州,同时,擢升原吏部周尚书首相,组建新内阁,处理朝政,又命汝南王率领汝南军,扫荡海盗,还南方以安宁。并斥责郦世盛、郦世昌为伪帝,让东平王府、西川王府不要自误,立刻来给杭州拜见新皇并请罪,否则,来日必将遣大军讨伐他们。又嘉奖镇北王、镇北世子,不与东平王、西川王同流合污,实乃为国之栋梁,赏地千顷、银十万,以示嘉奖。并召李墨来杭州相见,共商恢复江山的大计。 郦世盛、郦世昌也不甘示弱,同时指责郦世亘杀弟弑兄,天理不容,根本就不配为帝,也不承认杭州朝廷,他们才该是真正的大兴皇帝。同时也各自对镇北王、李墨进行了嘉奖,手笔也不比郦世亘差。 几方吵来吵去,不见消停。 而在南海的一个岛上,此时,一个沉睡着却仍旧看得出来,那是个相当俊俏的年轻人,此时将将张开了眼睛。 正文 623.第623章 小白脸 “你终于醒啦!” 少女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你都睡了三天啦!再不醒,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了。我又不能找人来给你看病不然肯定会被发现,到时候你就活不了啦!” “你长得这么好看,又这么年轻,死了的话,实在有些可惜呢。” “对了,我给你带了米汤来,你要不要喝一点?” 少女叽叽喳喳地说着,从带出来的篮子里拿出一个食盒来,又忍不住称赞起自己来:“我装作采花,把这个放在花篮里,他们就不知道我是来给你送吃的了。我真是聪明,对不对?” 她扑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年轻人,等着他的称赞。 年轻人闻言,没有回答,只是笑了。 少女呆住了。 “你睡着时好看,没有想到,醒了比睡着时还要好看呢。地上的男人都像你一样好看吗?皮肤也同你一样白吗?” 少女羡慕地看着年轻人白皙的肌肤,再看看她自己的,不由不满地嘟着了嘴。 年轻人安慰她。 “我觉着你这样也挺好的,这样的皮肤,好像阳光洒落在麦穗一般,让人感觉到很舒服、很温暖。” 少女闻言,呆呆地看着年轻人。 半饷,突然蹦出来一句。 “你说话真好听,得我心都醉了。怪不得我爹他们都说,皮肤白的男人都是花言巧语哄骗女人的小白脸。” 说到这里,少女一脸警觉地看着年轻人。 “不过,你这一招骗骗那些没有见过世面的小丫头可以,骗我海珠却是没有用的,我可不是那种蠢丫头。看在你是我第一个救的人的份上,我就不把你骗我的事儿告诉爹爹了。你既然醒了,就赶紧离开这里吧。不然,若是给别人看到了,可没有我这般好心。到时候丢了小命可别怪我没有告诉你。” 说完,少女就转过了身,准备走人了。 她现在已经认定了年轻人就是父亲从小到大说的那种坏人,自然是不想再理会对方了。少女就这么离开了。 年轻人也没有辩解,也没有叫她。 而在少女离开之后,年轻人脸上的笑容却收了起来。 “海珠?呵,没有想到,竟然会这么巧。你,就是那海盗王陈升唯一的女儿吗?看来,老天现在待我顾绯倒也不薄。” 顾绯冷冷地说道。 此时的他神情阴沉无比,同刚才笑如春风的他判若两人。 海珠离开后,就将顾绯丢在了脑后。再一次想起顾绯,却是她同几个伙伴到海边玩耍,正好来到了她藏顾绯的山洞附近。 而天正好下雨了,一个女伴要到山洞中躲雨。 海珠才又想起了那个年轻人。 虽然海珠觉得他多半应该离开了,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海珠还是下意识地制止了那个女伴。 “还是不要吧!洞里黑乎乎的,又窄又小,我们这么多人进去,一定会很挤的,一点儿也不好玩。还不如我们跑快一点,到最近的人家那里躲雨得好。而且,还可以把我们捡到的贝壳在那里煮汤喝,肯定很鲜美。” 海珠提议。 那个女伴听了,也有些心动。 不过,伙伴中有个叫做海丽的女孩子,平时同海珠最不对盘。海珠说不去,她就反对,道:“我才不要淋雨呢!这可是我今天才换的新裙子,才不要弄得脏兮兮的。你们要走就走好了,我反正是要在这里躲躲,等到雨停了才离开的。” 说完,海丽就带头走进了山洞。 海珠心里担心,不过也没有辙。如果这个时候强拦海丽,肯定也会被人怀疑的。这时,几个同海丽交好的女孩子也同她一起朝里走去。不过,绝大部分人还是都留下来了,她们是同海珠比较要好的。 一个女伴就问海珠:“现在我们怎么办?是要同她们一道儿进去呢?还是我们走呢?” 海珠这时哪里有心情走? 虽然觉得这个年轻人不是好人,但人总归是她救的,如果那个年轻人给海丽发现了,那他不就完了?海珠心里觉得他虽然不好,但又没有真的做出什么坏事,还是不该死的。希望他最好已经听她的话,离开了就好了。 海珠就道:“我们也去吧,大家一起出来,自然还是一起回去的好。” 说完,她就匆匆地追了上去。 穿过一小段路,就能进入到较大的空间里去。这个洞穴其实不算多么隐秘,不过,事实上,岛上也没有什么隐秘的洞穴。大家祖祖辈辈生活在这个岛上,就是有什么隐秘的洞穴,也早就给发现了。 只不过,平常没有什么事儿,也没有谁会到洞里去就是了。 这个地方本来就是岛中人烟稀少,比较偏僻的地儿。平常到这里来的人不多,所以,之前海珠才将那年轻人藏在这个洞里。 “啊,那是什么?” 还在半路上,海珠就听到了海丽的惊叫。 海珠的心中一紧,连忙快步走出了通道。 只见,海丽的手中拿着一个碗,豁然是前些日子,海珠带给那个人吃用的碗,而碗的附近,还有一堆熄灭的火堆,靠着洞穴的地方,还有干草铺就的床铺,上头放了一床毯子,一床被子,也是海珠当初带来的。 “有人,有人潜入了岛上。” 海丽脸色苍白地叫道,伙伴们都慌了起来,要赶紧离开这里,回去报信,派人将这个潜入的敌人找出来。 海珠自然不能让海丽如此,忙道:“什么敌人潜入?你误会了。这是我上次我好玩,从家里带过来的。你看,那毯子不是我的那床吗?” 海丽一看,也认出来了。 这床毯子当初还是她爹为她买回来的,结果半路上,正好遇到了海珠。海珠称赞了一声漂亮,这床毯子,就成了海珠的了。可如今,那床曾经叫海珠称赞喜爱,叫她为之流了一个晚上泪的毯子,现在就这么随随便便地铺在干草堆上。 海珠的解释似乎有道理,可是海丽并不甘心。 突然,她尖叫起来。 “海珠,你说谎,如果是你的话,为什么这火堆还有热气?分明就是刚刚才熄灭的。” “海珠,你竟然敢藏匿外人!” 正文 624.第624章 暴露 “我要告诉大家去!” 海丽大声地不停嚷嚷,得意地看着海珠,一副抓住海珠小辫子的模样,不怀好意。擅自收留外人,隐瞒不报,那可是大罪。如果是一般的岛民,处死都不为过。 海珠是岛主的女儿,当然不可能真的将她处死,但肯定也会加以责罚的。 海丽迫不及待要看到海珠受罚的那一幕了。 她边说边往外走去。 海珠的脸微白,她没有想到竟然会给海丽发觉漏洞。想到这件事的后果,一向胆大的海珠也有些后怕起来。 该怎么办才好呢? 旁边的女伴见到海珠的样子也知道海丽的猜测大概是真的了,不过,大家都是一起长大的,如果海珠因此受罚,她们也心中不忍。 “不要这样啦,海丽。” “就是啊,海珠她也不是故意这样做的,你说出去了,她肯定会受处罚的。” “大家都是一起长大的朋友,你就看在这份情面上,算了吧。” …… 大家就纷纷劝着海丽。 海丽好不容易找到这个机会,如何肯轻易放过。 但这么多人劝她,却也让她有所顾忌。 最后,她大声地道:“不是我故意跟她过不去,看在你们的份上,如果说是别的事儿,我也就算了。可是,现在岛上可是有一个外人呢!万一他是坏人怎么办?万一他出去以后,把我们岛的情形对外头的人胡乱说,甚至如果他带官兵来攻打我们怎么办?他在这里住了这么久,肯定知道了很多事情。也说不定,他就是官府派来的间谍,到时候大家就都危险了。真变成那样,那就全是我们害的了。你们担当得起这个责任吗?反正,我是担当不起的。” 海丽这么一说,姑娘们也给她唬住了,顿时沉默了。 海丽再往外走,这时就没有人拦了。 别人给海丽唬住,海珠却不是那么好唬的。什么岛上的安危,海丽什么时候这么关心岛上怎么样了,再说,那根本就是危言耸听。不过是收留一个人,哪里有那么严重。如果说是以前,海丽这话还有些道理。官兵的确是曾经派人假装受伤,混到岛上,并曾经给岛上带来危机过。但那已经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这些年,官兵可从来没有对岛上采取过什么行动。 更何况如今,天下大乱,官兵们自顾都不暇了,哪里还有空管到海上? 海珠同海丽争辩,海丽却也是伶牙俐齿,说什么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官兵就有这样的心思了呢?万一那人就是间谍呢?反正说什么也不同意隐瞒这件事。最后,更是冒出一句:“你这么维护这个人?莫不是你同他有了私情不成?要不然怎么一个劲儿地阻止我?” 海珠涨红着脸,愤怒地瞪着海丽,胸脯一起一伏,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海丽得意一笑,别的她比不过海珠,但论起口舌,十个海珠也比不过她。海丽正要乘胜追击,好好抹黑海珠一番。 这时却传来一个声音。 “姑娘误会了,海珠小姐救在下纯属一片善心。再说,我已经有了未婚妻,又怎么可能和别的姑娘有私情?还请姑娘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 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众女一惊。 本来突然传说中那个可能的间谍出现了,应该害怕、惊慌才是。但这个男人的声音实在是太温柔好听了,如同三月里的春风,让人的心都为之变柔了,哪里还怕得起来? 众人朝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 只见从洞穴另外一边的通道中,走出一个年轻的男子。 他二十上下的模样,面色白净、容颜俊俏、行止文雅中带着一种说不出贵气,就好像画里走出来的人一般,美好得简直不是真人。 最让人心动的却是他嘴角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 岛上的男子虽然多,同此人一比,却如同天上地下一般,什么叫做翩翩浊世佳公子,众女现在总算明白了。 众女迷醉的看着他,完全移不开视线。 这个年轻的男子,自然就是顾绯。他在这洞里呆了几天,能查探得都查探得差不多了,如果海珠再不出现,他就要设法想别的法子了。没有想到,这个时候,却被这些少女发现了他在这里的踪迹。不过,这也是一个机会。 顾绯就出来了。 他走到海珠的面前,对她微笑,歉疚地道:“对不起,你救了我,救命之恩我还没有报,却让你因为我被人误会,实在是对不起。” 海珠呆呆地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跟他说过的,如果他的存在被岛上的人发现了,他会有什么样的下场。这个时候,他应该逃走才对的,跑出来干什么?就为了替她挽回名誉,不让她被人误会吗? 他真的是爹爹所说的那种小白脸吗? 父亲一直是海珠心目中的神,不过此时,她第一次怀疑起父亲所说的话起来。 顾绯此时又转向了海丽,对她温柔地道:“姑娘不同担心,我不是你以为的那种人。我这就随姑娘去,任凭处置。反正这条命也是海珠姑娘救回来的,权当还给她了。只希望姑娘不要再误会海珠姑娘了,好吗?拜托你了。” 海丽的脸微红,在这样温柔的目光之下,她说不出一个“不”字。 这时,众女也终于反应过来了,纷纷劝海丽。 “我看这位公子也不像坏人,让他在这里住几天也没有什么。” “就是啊,如果是坏人,这个时候早就逃跑了,怎么可能还主动回来?” “知恩报恩,这位公子肯定是好人,如果真把这件事捅出给去了,他就死定了。海丽,你忍心吗?” “就是啊,海丽,你就放过这位公子吧?” …… 众人一同规劝海丽,都不忍心看着这样一位温柔善良有情有义的俊俏公子最后死于非命,想劝海丽改变主意。 这一回,海丽没有像刚才那般固执,而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声音虽然轻,不过,众人都在看她的反应,自然是听到了,顿时,欢声雷动。 顾绯也长吁一口气,对着海丽大大地鞠了一个躬。 “多谢姑娘的活命之恩,在下永世不忘。” 事情说开以后,紧张的气氛就放松了下来。众女围着顾绯,好奇地问着他各种问题,他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的,故乡是何处,家里还有什么人等等。 顾绯一一回答。 年轻人很快就熟悉了起来,聊得热火朝天,欢快的笑声在洞里不停地回荡。 正文 625.第625章 为谁风露立中宵? 这一聊就聊到了晚上,众人不得不回去了,她们十分依依不舍地同顾绯告辞,说好改天再来找顾绯,再听他讲外头的种种故事。 海珠也和众人一同离去了。 不过,和众人分手之后,她却又悄悄地转了回去,问顾绯:“你为什么不走,还留在这里?” “我已经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了。” 跳跃的火光中,顾绯如此说,语气很平淡,表情也没有什么异样,甚至嘴角还有着微弯的弧度。 然而,他无意间流露的眼神却让海珠的心为之一痛,竟然无法忍心再追问下去。 回去之后,这一个晚上,海珠辗转难眠,眼前总是出现顾绯的模样,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 他为什么会露出那样的眼神?他不是有未婚妻吗?为什么说他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他究竟经历了什么?难道他的未婚妻背叛了他…… 顾绯如同一个谜,越想越不明白。却又要命地吸引人想要去解开。 一直过了子时,海珠才睡去。 只是就连睡着了,梦里都出现了顾绯的影子。 接下来的日子,顾绯的洞穴成为了姑娘们最爱去的地方。这个外来的男子还有他口中外头的生活,让所有的姑娘都为之迷醉了。 她们绝口不再提让顾绯离去的事儿,希望他在岛上呆的时间越长越好,最好能够永远都留下来那就好了。 她们小心翼翼地保守着关于李墨的秘密,不告诉任何人。只是,再如何小心,秘密这种东西,总会有暴露的一天的。 这一天,姑娘们又一起去找顾绯了。 背后,两个人看着她们的背影。 小贺说:“锋哥,最近怎么海珠她们老是去北滩那边玩啊?” 杨锋也十分疑惑,那边人少,姑娘们偶尔去那边玩是有的,不过从来没有像最近这段时间天天往那边跑。 最后,小贺提议:“锋哥,要不,我们跟在她们后面去看看吧?” 杨锋想了想,点了点头:“也好。” 两人就悄悄地尾随在海珠她们身后,一路跟随而去。而前头的海珠她们毫不知情,一点儿也没有发觉他们的跟踪,就这样带着杨锋他们往顾绯的洞穴而去。 而此时,镇北城中,亦是风云再起。 现在最重要的大事就是,西川、东平和杭州方面三边的朝廷都派了使者团前来镇北城,西川的是西门霜,东平的是向炎,杭州方面是朱靖寒和周三公子。 他们分别都让人到镇北王府递了帖子,求见镇北王和李墨。 现在,三边可以说是势均力敌,东平、西川稍强一些,杭州方面略弱一些,但相差也不大。 这个时候,镇北王府的态度就格外地重要了。 他们如果支持哪一方,立马就有可能打破现有的平衡,让局势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甚至有可能主导局势的走向。 自然,三方都希望能够得到镇北王府的支持。 或者,就算不支持自己,至少,也不偏向其他方。 要不然,这仗还没有打,就已经输了大半了。 “东平王、西川王将我镇北当做了什么?如今竟然还敢派使者过来,哼!我就让他们来得去不得好了。” 镇北王李贽一脸煞气地道,杀气腾腾。 夷狄联军攻陷京都的时候,虽然对各府都进行了洗劫,但对镇北王府明显是特别照顾,尤其是竟然设下陷阱,欲取李墨的性命,犯了李贽的大忌。 现在向炎、西门霜送到了他的嘴边,自然没有放过的道理。 “司马笑,叫人去通知向炎、西门霜。既然他们要见,我就让他们见好了。只不过,我敢见,就不知道他们可敢来?” 镇北王恶狠狠地道。 司马笑领命,同时疑惑道:“向炎和西门霜都不是个蠢人,此次前来,肯定是有后手的,不可能白白前来送命。只不知,向炎和西门霜他们的底牌究竟是什么?” 他们不会以为只要他们联合起来,镇北王府就不敢动他们吧?涉及到镇北王府的子嗣问题,别说是东平和西川联合,就算再加上一个杭州,也绝对不顶用。不过,以三方的立场,他们也绝对不可能联合起来就是了。就是东平、西川的联盟,估计在他们分别选择拥护了大皇子和二皇子之后,只怕也土崩瓦解了。 那他们还凭什么这么大胆? 司马笑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 镇北王对此也十分不解,命令司马笑叫人设法打听,并盯紧他们,尤其是东平、西川两边的人马,每一个人去了哪里、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要报告,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在镇北王府的地盘上,他还不信他们翻了天去。 李墨对镇北王、司马笑的安排没有什么意见,这种小事,实在没有什么挑战性,李墨是懒得费这份心思的。 事情说完,吃完饭,天色就不早了。 李墨就同镇北王说了一声,又骑马离开了王府,出了城。 他到第一兵院的时候,天就彻底黑了。 李墨将马放了,他如同一道轻烟般融入了夜里,很快就熟门熟路地找到了红七所住的院子。 红七的灯亮着。 她身子的剪影落在窗户上,她埋着头,在写着什么,不时会停下笔,咬着笔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等想好了,就再开始。 李墨就这么站在黑暗的角落里看着。 不知道什么时候,天空开始飘起了雪,雪越下越大,落在了李墨的头上、身上。他却好像化成了树木一般、岩石一般,动也不动。 一直到红七熄灯了,李墨才又悄悄地离开,出了兵院,抖落了满头满身的雪,然后,骑马回镇北王府。后头,跟了他一票小厮、护卫、暗卫们。 开始的时候,对李墨这样的行为,他们还震惊。 不过,自从李墨回来,每夜如此,他们现在已经习惯了。只心里都有了一个无比深刻的认知,世子爷是真的真的很喜欢红七小姐,喜欢惨了。 明明如此想见红七小姐,却因为知道她的忙碌,宁愿就这么默默的忍耐。 这份情,就连他们看的人,都动容了。 只可惜,最该知道的那个人,对此却一无所知。 而在镇北城风起云涌的时候,第一兵院也迎来了他们的大日子。这一天,是兵院第一期的学生入学的日子。 正文 626.第626章 兵院的新老师 一早,就有很多马车往城外的校址赶。 这样的马车队在镇北城并不多见,镇北城的人不论男女老少,出行能够骑马的,绝对不会坐马车。 马车在路上都不怎么多,更不用说这样的车队了。 这是因为根据第一兵院所发给学生们的入学通知书中,写得清清楚楚,第一兵院是住校制,一个月,只有一天的假期可以回家。所以,需要学生们带齐所需物品,比如说棉被、衣物、盆啊、桶啊的…… 这些东西加起来,自然就只能用马车运过去了。 一路上,就听到学生们很是郁闷地在那里吐槽。 “一个月才一天假期,天啊,这该有多闷?” “还不准带下人,那衣服谁洗啊?” “唉,为了两倍的军功,挨吧。” …… 基本上,没有谁把这个兵院当做一回事,都只是抱着去混混的态度。他们都是各家的精英,从小到大接受的都是家族最为精心的培育,来这里,又能够学到些什么?如果不是因为有两倍军功的吸引,他们才不会来这里浪费时间呢! 众人在那里纷纷地抱怨着,却没有想到,这些话全部被一个人听到了耳朵里。 李墨的脸越来越黑,这帮混小子们! 他此时也同这些混小子们一样,坐在马车里,前往第一兵院。为了第一兵院,红七付出了这么多的心血。这第一天开学的大日子,李墨也不想错过。他本来只是想来看看,并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但现在,李墨的手痒得不行。他的女人,怎么能够让别人给小看、欺负? 其实李墨这想法明显有些问题,红七现在可不是他的女人了。只不过,李墨的心里,也不这么觉得就是。 就算红七现在和顾绯成亲了,在李墨心目中,红七还是他的人。 他的人,自然容不得别人怠慢。 李墨就吩咐马车夫:“加快速度,我要在他们之前先到兵院!” 车夫得令,一挥马鞭,本来在车队之中随着车流不紧不慢地行驶的马车立马提速起来,迅速地超过几辆马车,朝前驶去。 他们这一行为,立马惹来了侧目。 大家都好好地按照顺序行驶,凭什么你超越到我前头去? 本来就都是正值青春的少年,热血沸腾,外加又学武,更是好胜,如何能够容忍被人这样超到前面去。 立马就有人也吩咐自己的马车夫。 “上,给我赶到他们前头去!” 如此吩咐地不在少数,后头的往前头赶,前头的也不服输,也加快速度,不让后头追上,整个车队的速度都开始提升了。 但即使如此,那个在车队中迅速行进的马车也仍然一辆一辆地迅速把前头的车超过,并冲出了车队,到了最前方。 这是理所当然的,一来李墨并没有像这些学生一般带这么多的行李,二来,李墨用的马自然是最好的马,别人如何及得上? 可是李墨在马车里,别人也不知道是他,自然不会服这个输,只会更加恼火。 开始没有防备被超越了也就罢了,现在明明都加快速度了,还被给甩在了后头,这让人心里多窝火? 何进就是最为窝火的其中一个。 他本来就是个爆脾气,这时恼火了,干脆行李也不要了,直接把马车夫往路边一赶,马具一卸,索性把马车留在了原地,而他自己单骑个马,去追前头的马车了。 他就不信,这样还追不上了。 他这一行动顿时启发了不少人,还真有不少人也跟着这么做了。顿时,道路上尘烟四起。 何进本来以为他这么做一定很快就能够追上那人了,可没有想到,他快,那马车竟然更快。 明明还带着几个轮子,按说不可能比他们快的。 可不论他们怎么追,就是追不上。好几次感觉快好追上了,结果那车竟然又硬生生地提速了,好像在故意调戏他们一般。弄得何进那是火上加油,都快要冒烟了。 究竟马车的主人是谁,他一定要揪出来臭扁他一顿。 众人就这么一路追逐着前面的马车,甚至都忘了他们今天要干什么的。终于,那个可恶的马车停了下来。 何进冲在最前面,见状心中一喜,一挥鞭子,加速赶到,跳下马,一挥鞭子,指着那马车。 “哪个缺德的龟孙子,给爷滚出来!” “爷要让你瞧瞧爷的厉害,下次给爷收敛点儿。” 竟然敢比他何进还要嚣张,不能容忍,绝对不能容忍。 如此叫嚣着的何进此时却是没有看到,马车夫看着他的眼神是多么地怜悯。马车夫没有理会何进,恭敬地拉开了马车帘。 一个人影钻了出来,施施然下地。 何进的嘴巴张大了。 李墨微勾嘴角:“我道是哪位爷呢,原来是何爷啊?” 何进以及此时跟着他赶到的人全部都楞了。然后,何进抬手就给了自己一个大大的耳刮子。 啪! 好响。 听得让人心里都有些痛了。 之后,李墨还宣布了一个消息,那就是他将在第一兵院担当老师,以后,大家有的是时间好好亲近亲近,让何进他们不需要着急。 李墨不疾不徐地进去了。 留下欲哭无泪的众人,眼前一片黑暗。本来以为混混就能过去的兵院生活,现在看起来,简直是一片黯淡啊。 李墨听着外头的一片唉声叹气,心情十分不错。 不过,当他在下人的带领下,来到红七办公的院子,马上就要见到红七时,心里就又有些紧张起来。 虽然他偷偷来看过红七不少次了,但面对面见面、说话,还从来不曾有过。 李墨清咳两声,走了进去。 红七已经得到了下人的禀报,也知道李墨在外头做了什么。她对着走进来的李墨到:“欢迎,李先生。” 李墨一愣,随后就反应过来了。 红七这是同意他在兵院中做老师了。 李墨心中欢喜,也回道:“初次见面,红院长。” 两人相视一笑,就此达成了一致意见。 劈劈啪啪、铿铿锵锵! 就在此时,外头传来了此起彼落的响声,李墨皱起眉头,这帮混小子,知道他在这里,还敢闹事? 李墨放下了茶杯。 红七笑道:“没有什么,大概是入学仪式已经开始了吧!” 正文 627.第627章 如此入学式 红七嘴角微弯,心情十分愉悦。 最近她老是忙得跟头牛似的,累得都快瘫下了。如今看到即将有人比她更惨,如何能够不开心呢? 入学仪式怎么叫得这么惨? 李墨也有些好奇了,邀请红七:“既然是入学仪式,我这个做先生的,也不该错过。不如我们一同去瞧瞧如何?” 就是李墨不邀请,红七也是要去的。 此时闻言就起身,和李墨一同朝入学式的会场走去。 第一兵院的入学式会场现场气氛十分火热,三十位兵院老师全部出场。 这一天,他们期待已久了。 在红七提出了她的入学式方案后,他们就摩拳擦掌地等着这一天的到来了。他们永远也忘不了他们自己第一天来兵院的情形,那份耻辱,此生都不能够忘记。有这样的经历在前,他们又这么能够看着这些他们的后辈反而轻轻松松地跨进了这道门呢? 对于红七的提议,他们全体举手通过,万分赞成。 此时,何甜甜正红着一张脸,兴奋地挥舞着手,狂吼着。 “来啊!你们这群废物。都这么久了,你们还一张房号也没有拿到,丢不丢人啊?” “还将门之后,学武之人呢。我们都在原地不动,你们也抢不到吗?” “换了我是你们,干脆自个儿抹脖子算了。反正你们这种废物上了战场,也是被蛮人宰的份儿。” …… 其他人虽然不曾叫嚣得如同何甜甜那般厉害,但话也没有比何甜甜好听到哪里去。 草包、蠢货、渣滓、垃圾…… 此类称呼充斥了会场。 六百学生被刺激得脸红脖子粗的,偏偏他们还没有办法可以反驳。三十个老师分成三十个场地,由着他们六百个人攻击,每个老师手中有一张房号,得到的人,就可以入住学院内仅有的三十个房间,剩下的人,就在外头露宿。 三十个老师,平均下来,他们二十个对上一个,还不是要把对方打败,只是需要抢到他手里的房号。 可都一刻钟了,硬是没有一个人成功。 又是一番攻击后,秋向阳退了下来,对身边的朋友道:“不能再这么下去了,我们这样一团乱的攻击,根本就不可能从老师他们手中抢到房号。” 得出这个结论让秋向阳十分不甘心。 明明这些老师大多数都是或伤或残或病才从队伍中退下来的,而且,他们正是年轻体壮、精力充沛之时,还是二十对一,本以为就是较量也是很有时候胜算。但真的动起手来,却发觉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他们的很多攻击最后都变成了无用功,经常还会误伤了同伴,二十多个人的攻击,并没有起到二十倍的效果。 秋向阳意识到了他们的问题,和同伴改为了四人一轮的车轮战。 如此一来,倒是避免了无效攻击甚至误伤的问题,可秋向阳发觉新的问题又来了,那就是普通四个人的攻击空隙太大了,他们的身手和老师之间本来就有差距,这种攻击根本就不可能对老师造成威胁。 如果给的时间够长的话,也许他们可以凭体力耗到最后成功也说不定。 但问题是只剩下一刻钟了,用这种方法根本就不行。 还有什么别的法子吗? 秋向阳在不停地开动脑筋想着。 在被攻击之中,秋寒看到了秋向阳的表现,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还好,终于开始开窍了,没有蠢到底。 真是,平常兵书什么的也没有让他们少学,甚至其中几个还倒背如流的,怎么到了这个时候,脑子就不会转了呢? 秋寒对秋家子弟们的表现十分不满意。 同样的,卢九也皱着眉头,他倒不是卢家族学里的老师,只是,看到卢家下一代表现如此不堪实在是让人看不下去。 秋家子弟们都已经开始懂得配合了,卢家辉,卢家这一代最为看好的人才,现在在干什么?一个人攻击得再猛烈有用吗? 卢九都不忍心看了。 只可惜卢家辉不在他这里,不然,他非得揍到这小子清醒不可。 何甜甜、燕南飞、苗大为也同样不满地看着自家的子弟,心里头上火。上火之余,他们出手更不容情了。尤其是随着最后时间的接近,学生们情急之下,也打出了真火,不像刚开始一样,还束手束脚,完全是不要命地攻击,反正吃定了这些长辈们也不可能真把他们打死。他们想的不错,的确,再恼火也不可能把他们杀了,不过,恼火的老师们也绝对不是好惹的。 所以,红七和李墨到的时候,就看到了一地唉唉直叫唤的学生们,不是鼻青脸肿,就是骨折胳膊腿都动不了的,只怕他们长这么大,都没有被人揍得这么惨过,还有几个昏厥过去,人事不醒的。 大家对自家孩儿下手还是颇有分寸的,不过,这回孩子们都出于礼貌没有选择自家的长辈进攻,而对别家的孩子动起手来,大家就都一点儿也不心疼了。 此时,众位老师也看到红七和李墨同时到来,心中吃惊,没有想到李墨竟然会亲自前来,他们一同行礼。 “见过院长、世子。” 红七的美貌让受伤的众学生们看得神思恍惚,而在红七笑着对他们说兵院设了医疗处,一会儿开学式完毕后,他们都可以到那里去治疗,不要留下后患之后,顿时,红七在众学生们眼中成了女神一般的存在,温柔、善良、慈悲…… 而之后,红七宣布了李墨也成为了这学院的老师的消息。 一些本来蠢蠢欲动的人也顿时熄了心思。 第一兵院就这么在一片惨叫呻吟中迎来了它的第一批学生,这晚,兵院的学生宿舍处空荡荡的,一片漆黑,所有的学生给都在外头搭帐篷,度过他们的第一夜。 红二老爷笑得合不拢嘴。 本来觉得办学院是件赔本买卖,现在发觉,住校制简直太好了,在这个远离城市的地方,他发觉,以后的生意定然会很兴隆。 虽然不能同天下第一嫁相比,但本来以为赔本的买卖,能够盈利,也足够让他心情轻松不少了。 红七这边进展得时候十分顺利,顾绯这边却终于事发了。 正文 628.第628章 杀了他 “该死的,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杨锋脸色铁青地吼道。 他和小贺跟着女孩子们前来可万万没有想到会看到这么一幅情景,海珠、海丽等一众女孩子们围在一个小白脸身边,欢声笑语。海珠还削了一个梨递给那小白脸。不是别人,而是海珠耶!作为岛主的女儿,在岛上那是如同公主一般的存在。从来都只有别人讨好她的,什么时候看到她如此对过别人?就连在岛主的面前,也不曾见她这么柔顺乖巧过。 还有海丽,她虽然没有海珠的地位,可她作为岛上最为漂亮的女孩子,一向被岛上的男孩子们围绕追求,他们为她争来夺去,为她受伤心碎,她却从不曾好好地看他们一眼。只要她一个关注的眼神,恐怕岛上不知多少个少年愿意去死。 然而如今,她那双高傲的眼睛却那么专注地看着那个小白脸,好像全世界就只有那么一个男人一般。 杨锋心中满是怒火,简直想要把顾绯给撕碎了。 女孩子们给杨锋的怒吼吓坏了,脸色俱都苍白。 完了! 被发现了。 约半个时辰后,岛上的议事厅里里外外都是围观的人,好奇而猜忌地看着顾绯,议论纷纷。 “岛主到!” 伴随着这个声音,人们变得安静了起来,同之前的喧嚣形成了强烈的对比,显示了岛主陈升在这个岛上的地位和威严。 陈升在大堂上坐下。 顾绯被人压着要他跪下,顾绯一个用力就甩开了押着他的两个大汉,冷声道:“我之所以前来不过是因为不愿因为我而给海珠、海丽姑娘她们惹来麻烦罢了。真动起手来,凭你们,还不是我顾绯的对手。” 顾绯白衣飘飘,卓然而立。 海珠她们一个个看得心头狂跳,如同小鹿乱撞,,看着顾绯的眼神又是感动又是愧疚。原来顾绯的身手这般高明,如果不是因为她们的缘故,顾绯早就可以一走了之了。现在因为她们的缘故却陷入了如此的困境,叫她们如何过意的去? 其他人没有想到这个小白脸竟然敢反抗,又惊又怒,纷纷怒喝。 “小子,岛主面前,你敢放肆?” “还反了天了,你当这里是哪里?” “杀了他!” “杀了他!” 所有的怒火最后化为了这一个声音,没有得到引见,擅自上岛的外人,一律处死,这是岛上的岛规。 海珠她们听到岛民们的声音,脸上忍不住又都变得苍白起来。 此时,陈升伸出了双手,往下一按,鼓噪的声音顿时安静了下来。 陈升看着顾绯,道:“你这小子,倒也是个有担当的,但岛规不可违,你还是得死。来人,给他毒酒一杯,送他上路!” “不要!” 姑娘们的脸都白了。 不,她们一定要救他! 海珠、海丽等姑娘们一同露出坚定的表情。 “求求岛主,饶了顾公子吧!” “他不是坏人。” “大不了,不让他离岛也就是了,犯不着非得杀死顾公子不可啊!” “岛主!求您了。” …… 姑娘们纷纷为顾绯求情,不过,很快就被他们的父亲或兄长给斥责了,一个个强拉着被拖了下去。 此时,毒酒已经被端了下来。 而海珠是唯一还留在这里的姑娘。 她是岛主的女儿,要动也轮不到别人动她。 “爹!” 海珠毅然走上前来,跪了下来。 “顾公子是我带到岛上来的,如果要惩罚,要惩罚也该先从女儿惩罚才是。如果,爹真的要让顾公子喝下这杯毒酒的话,那就先让女儿先喝吧!” 海珠大声说道,众人都楞了。 谁都没有想到为了一个外人,海珠会不惜如此。海丽震惊地看着海珠,然后她又下意识地看向顾绯,就叫顾绯也看着海珠。 此时,他们两人之间仿佛有了什么特别的东西,别人插也插不进去。 海丽下意识地就挣脱了她哥哥的手,等回过神来,她才发觉她也同海丽一般跪在了陈升的面前。 “丽儿,你在做什么?!!” 父亲海威的怒吼没有在海丽的耳边响起,如果是以往,她定然会害怕的。但此时,这声音听起来却如此地遥远,仿佛在天边一般。 海丽只是朝顾绯看去。 果然看到,顾绯的目光终于从海珠的身上移开,落在了她的身上。 海丽的脸上就露出了笑容。 “我也是,如果顾公子要喝的话,就让我在他之前喝吧!” 海丽的声音并不大,却十分坚决,那是一种全部都豁出去了的坚决。和海珠一样,不留任何后退的余地,坚决到有一种惨烈的味道了。 一个就罢了,竟然两个,都愿意为了顾绯去死。 这还是因为她们是最后被带走的,那些已经不在场的姑娘们还不算。如果她们此时也在,还不知会有几个跳出来。 她们是着了魔吗? 众人震惊地看着她们。 一时竟然无语。 场上出现了诡异的寂静。 现在,该怎么办? 大家的目光下意识地都看向了陈升。 陈升很恼火,万万没有想到,一向听话的女儿如今为了一个外人,竟然在这么多人的面前拆他的台,让他丢脸。这也没有什么,最让陈升不能接受的是,她如此竟然是为了一个才认识了没有多久的小白脸!!! 他养了她这么大,她娘死得早,唯恐她受一点点委屈,受一点点伤,她却这么轻贱她的生命吗? 陈升又气又怒,脑子里一片空白。 啪! 清脆的响声刺耳异常,立马,海珠的脸上就出现了五个深深的手指印。 发生了什么? 众人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 从小到大,不论海珠如何调皮捣蛋,甚至把陈升最为心爱的胡子剪了,也不曾见他对她大声吼过一句,更不用说,对她动一根手指了。 刚才,岛主真的是打了海珠小姐吗? 众人都有种做梦的感觉,怀疑眼前看到的不是真的。 别人都是如此,陈升更是震惊无比,他看看海珠的脸,又看看自己的手,眼中露出了深深的后悔。 然而,让众人反应不及的还不只这个。 就在此时,海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过了那个装了毒酒的酒杯,仰头,一口饮下。立马,她口吐血沫,“轰”地一声,就这么栽倒在了地上。 正文 629.第629章 打算 心软了吗? 放弃吧! 现在收手一切还来得及。 不然总有一天,你一定会后悔的。 报仇什么的,是最没有意义的事,就算你把他们都杀死了,死去的人,也回不来了。而且,他们就没有亲人吗?就没有人为他们伤心吗?到时候他们的亲人再来找你报仇,冤冤相报何时了。就算你不考虑这个,那到时候,你真的能够心安吗? 看看海珠,她都愿意为了你去死。你做这一切,对得起她吗?到时候,她又改如何面对这一切?说不定她会为此而死的。 你想要害死她吗? 放手吧! 去找红七,她肯定在找你,等你,你们不是已经成亲了吗?和她在一起,生儿育女,你们一定会是很幸福的一家人的。 过往的种种就让让它过去吧。 这也是老太师、老郡主的愿望。 心里的最深处有一个声音这么对他说着。 顾绯沉默,许久之后,他终于开口了。 仿佛问那虚无中对着他说话的那个声音。 也仿佛对自己低语一般。 顾绯说:“那当初,为什么他们就不肯收手呢?” 所以,如今他,也收不了手了。 不论是对还是错,不论会伤害多少人,他也受不了手了。那个声音,被他压在了心里的最深处。连同那个让他眷恋、渴望的面容一起。 而顾绯抬起了他的头,眼神冰冷地迈出了脚步,向着海珠他们离去的方向。 戏,才将将开始。 一切,还很早。 海珠虽然中了毒,但幸好解药服得早,又及时看了大夫,并无性命大碍。但毒素毕竟已经侵入了她的身体,要全部驱除,恢复以往的健康也需要时间就是。 而因为海珠的这般行为,陈升自然不可能把顾绯如何了。本来陈升是想要顾绯离开这个岛的。现在不比当初,大兴朝廷自顾不暇,哪里还顾得上来讨伐他们?他们海盗的海船在内河到处泛滥,实力前所未有的强大,就连杭州的朝廷都拿他们无可奈何。 陈升又还怕谁个? 顾绯就算知道一些这岛上的情况,陈升也不像以前那般顾忌了。 所以,就算放顾绯离开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但陈升把这个决定告诉了海珠之后,海珠却问陈升:“爹,不能让顾大哥留下来吗?那个权贵抢了他的未婚妻,让他的祖父失去了官职,还逼迫他们一家人离开了故乡,在外头颠沛流离,结果祖父祖母也在途中因病过世,他就只剩下孤零零的一个人,厌倦了那些官员们丑恶的嘴脸,不愿在朝廷的管辖下生活,这才用最后的钱买了船,飘扬出海,想要找一个孤岛,了此残生。爹,你别看顾大哥长这样,其实性子却最是倔强不过。他一个人在海上漂了那么多天,不知道多少次迷失了方向,可他硬是不肯回去。最后,他粮食也吃完了,就这样在海上漂泊,如果不是遇到了我,他肯定就死在海上了,只因为他不愿再踏上大兴的土地。爹如果你赶顾大哥离开的话,他肯定不会回去的,只会去找另外的孤岛。他对海上一点儿也不熟悉,肯定会死的。爹你就留下他吧!” 陈升斩钉截铁地道:“不可能!” 要他留下这样一个祸害,陈升实在是不愿意。 “那,”海珠退而求其次:“如果爹你实在不愿意然让顾大哥留下来的话,那你就派人送他到别的岛上好了。反正这海上的岛也有不少,像荆沙岛就不错,那里岛不大,人也不多,但物产还比较丰富,该有的都有,生活应该会比较方便的。” 海珠替顾绯打算道,她都想好了。 最重要的是,荆沙岛离他们烟岚岛也不是很远,要去探望的话也方便,而且,知道顾绯同她的关系,那些人也不敢因为顾绯是一个外来的人就欺负排挤他。 陈升哪里看不出海珠的心思,心里很是不舒服。依他的心思,把顾绯赶走就是了,管他在海上是生是死。但陈升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海珠肯定不会让顾绯自生自灭的。如果他不派人送顾绯去的话,海珠肯定会自己亲自送顾绯去的。 这样把顾绯送到别的岛上,似乎也没有多大的意义。 而且,到时候海珠如果偷偷地去找顾绯,发生了什么事,那就完全不在他的控制中了。与其如此,倒不如把顾绯留在岛上,至少,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他可以看着。当然也要防止他们日久生情。 看来,海珠也到了少女怀春的年龄了,得开始给她找个婆家了,免得她看上一些不该看上的家伙了。 陈升权衡利弊,最后终于同意海珠,让顾绯留下来。 海珠高兴极了,沉沉睡去。 而陈升离开之后,却立马给其他十七个岛上的岛主写了信,叫人送了过去。信中说,过些日子,就是明珠的生辰了,邀请他们来岛上玩,他们如果没有时间来的话,也不要紧,让年轻人来就行了。 接到陈升的这封信,云天岛的岛主云中鹤拈着须子微笑。 “请转告陈兄,到时候我一定携犬子一同到岛上为海珠小姐贺寿,正好我与陈兄也许久未见了。” 金银岛的岛主富贵哈哈大笑。 “好好,我也正好想要一个儿媳妇了,一定到!” 霸王岛的项霸干脆地道:“我去!” 其他各岛的岛主也纷纷表示,一定会到。 陈升就吩咐下头的人准备,一定要好好接待各岛来人。为了海珠的生日,烟岚岛的人开始忙碌了起来。 不过,陈升自然也不会就这么简单地留下顾绯,后来陈升又专门见了顾绯,详细地问了顾绯的来历。如果顾绯来历有问题,不清不白,那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地赶走顾绯了,到时候海珠也无话可说。 说到底,陈升还是没有放弃赶走顾绯的念头,只不过从以前的赤裸裸改得比较隐蔽一些罢了。 陈升的眼睛锐利地盯着顾绯,他打算仔仔细细地盘问,一点问题也不放过。 正文 630.第630章 李墨的郁闷 顾绯露出了为难之色。 陈升见状,心里暗自得意,这么快就抓住顾绯的马脚了,看海珠有何话说。 顾绯最终却说道:“过往的种种,我本不愿意再提起了。我之所以离开陆地,到海上来,就是想要忘记过去的一切。不过,海珠姑娘对我如此赤诚,我若就此离开,却是辜负了她的一番好意。罢了,我就告诉岛主,不过,希望岛主不要再告诉别人了。” 顾绯就说出了他的身份和一切,只是省略了他们曾经在桂花镇居住的事实,而是改成离开了京都之后,就一直在到处流浪。 顾绯和红七的事迹天下皆知,只是,传说的重点都是在李墨和红七身上,顾绯是这场美人争夺战的落败者,对于落败者,自然没有谁会特别关注他姓谁名谁。 听顾绯说起,陈升才知道,此顾绯竟然就是那太师家的公子。 陈升十分吃惊,不过,对顾绯的话倒是信了七八分,毕竟,如果是谎言的话,顾绯可以选择得太多了,犯不着选择这么一个天下皆知,有根有底的人物,如果冒充的话,也太容易暴露了。 顾绯的话虽然平淡,但陈升从顾绯的话里感觉到了对朝廷的心灰意冷、对镇北世子李墨的怨恨。有这样经历的人,想要逃到海上的确也不奇怪了。 毕竟,只要有李墨在,估计这一辈子,顾绯在仕途上大概是没有什么指望了。一个本来前途远大、未来一片光明的人上之人的年轻人,如今却从云端跌落凡尘,家破人亡,这样的差别际遇,足以彻底地改变一个人。 而这么一个人,对现在的他来说,也许能够派上用场也说不定。 陈升知道顾绯的身份之后,对他倒是客气了许多。 “原来顾公子竟然是太师府的公子,真是久仰了。之前是我太冒昧了,顾公子就请安心在岛上住下吧!” 就这样,顾绯在岛上住了下来。 不过,陈升还是派了人跟着顾绯,以防他对岛上有什么不利的举动。 对这顾绯心知肚明,但就当不知道这件事一样,依然如同之前一样过着每一天。只是住处从山洞里搬到了村子里。他很少出门,不随便到处乱逛,也不怎么爱同人交往,只在海珠她们去找他玩的时候,才接待一下,所谈的也多是他在外头的见闻,从不刻意打探岛上的事物。 而除了家,他最常去的就是海边,经常一个人一坐就坐很久。 时间长了,跟踪顾绯的人都想打瞌睡了,陈升对他更放心了,而岛上的人倒也渐渐习惯了这么一个人的存在。只是众女对顾绯的热络引得岛上的诸多年轻人十分不满,来找过顾绯几次茬。只不过,最后都给顾绯打败了。之后来找茬的人就极少了,顾绯的日子渐渐趋于平静。 红七这些日子过得却是热闹滚滚。 各种各样的事儿层出不穷,学生的、老师的,各种事儿忙得红七都不可开交,刚解决完这件事儿了,另外一些事儿又爆发出来了。 红三就提议让红三老爷和红家二房几位闲在家的五少红俊人、六少红俊好、七少红俊杰都来兵院帮忙。 毕竟,兵院以后要传承下去,还是要靠红家所有人。 靠一个人,是无法长久的。红七最多也就是在开始的时候主持一下大局,万事都是开头难,等一切制度完善,上了轨道了,红七就打算抽身了。 红三老爷自然是没有问题了。 之前以为兵院是个赔本的买卖,他是有些怏怏的。虽然知道这样对红家长远来说是好的,可不能赚钱就叫红三老爷不得劲,对以后也忧虑不已。如今从开学时卖给学生的那些东西,红三老爷发觉了商机了。 就算赚得不比以前的“天下第一嫁”多,但经历了前一段时间只有出没有进的日子后,对目前这种状况,红三老爷也算安慰了,因此干劲十足。 不过,对红七的这个提议,二太太却难过了许久。 她出身于文官家,从小就希望以后儿子们也走这条路,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已经是深入她脑海深处、根深蒂固的想法了。 而且几个儿子走这条路也走了十多年了,眼看着希望就在眼前了,红俊才都已经中了举人了。可因为京都一系列变乱的关系,一切全都被打乱了。 现在,儿子们仕途之路已断,如何让她不心痛? 但二太太毕竟也是极有见识的女子,远非一般女子,当初她能够冒着世人的非议嫁给二老爷,就可见不是那种墨守成规的女子。 在经过仔细思量之后,二太太毅然同意了此事。 而且,她还怕红俊人几个心中有所抵触,还好好地交代了儿子他们一番,大意就是兵院事关红家的百年基业,要他们一定上心,如有懈怠,不要说红七,就是她也饶不了他们。 几个少爷倒没有像二太太以为的那么想不开。 红俊杰觉得母亲的话简直是侮辱了他似的都跳起来了。 “娘,你把我们都看做什么人了?七妹妹她一个女子,为了咱们家又劳心又劳力,我们若是连做点事都不愿意,成了什么人了?娘,你放心!到了兵院,我一定会多多帮七妹妹,绝对不让她再累得晕倒过去的。” 前些日子,红七晕了一次,把红家的人都吓坏了。 这种时候,红七倒下了,他们可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兵院对他们实在太陌生了,那些老师个个都不简单,学生们也都大有来头,除了红七,可没有谁能够摆得平。 红俊人、红俊好也是同样的心思。 二太太见他们如此,心里也颇为安慰。 就这样,红三老爷和红俊人他们三个都正式到了兵院。 红三老爷有之前在京都经营天下第一嫁的经验,性格圆融,本身的能力也锻炼出来了,帮了不少忙。 几位少爷心倒是好的,也肯努力,不过,到底是新手,十分生涩,犯了不少错,开始的时候,让红七要处理的事儿又增加了不少。 不过,随着时间的过去,他们的表现也越来越好。红俊人头脑灵活、性格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一肚子花花心肠,一些校方和学生间的纠纷,工匠们和校方、学生间的纠纷,学生们之间的纠纷,甚至有些老师间的纠纷,让他调解都能够有不错的结果。红俊好不爱交际,不过,眼光毒辣,性格方正严格,让他监工、验收质量想不过关也不行。至于红俊杰,虽然没有两个哥哥那么能干,不过他胜在性格不错,体力也好,不管叫他做什么,他都不挑剔,所以,就成了红七的御用打杂人,只要不需要太动脑筋的事儿,一股脑儿地都丢给他就是了。 时间一****过去,他们也越来越顺手。 正当红七以为再过不久,她就可以从学校的管理工作中抽出一部分时间来做别的事儿时,没有想到红俊杰他们兄弟几个一同来找她了。 他们期期艾艾地说,他们也想成为兵院的一员。 几人看着红七的眼里有着惭愧、心虚、抱歉,不过,态度却很是坚定。这一段时间的兵院生活他们同学生的接触比较多,镇北城的男儿们对沙场的热情、他们的勇气也大大地影响到了他们。本来这个年纪的男子就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时间长了,就是外表最为冷静的红俊好也坚定不住了。几个兄弟面对红七总觉得底气不足,这才一同前来。 红俊杰又很是心虚地补充道:“就是我们成了兵院的学生,也一样可以抽时间帮忙的。” 这就是笑话了,兵院的学生哪个不是天天累到趴下的?就算有时间,也少得可怜,能帮上什么? 红七没有立马答应他们。 只是叫他们先回去,这件事等她和二老爷、二太太商量之后再说。 没有被红七一口拒绝,红俊人他们几个微微松了口气。不过,父母那边也是一道坎。几人心怀忐忑地离开了。 红七揉着额头。 如果这样的话,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帮手和后继者,就这样飞了,又得找人了。 “你也太宠他们了。” 李墨从门口走了进来,一脸的不满。 “他们说要当学生就当学生啊?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兵院才创立,红家的烙印还很浅,老师们的影响力只怕比红家的影响力还大,一个不好,说不定就被人摘了桃子,为别人做了嫁衣。这个时候正是要加深红家影响力的时候,他们竟然要放下这一切,还有没有脑子?” 对红家几个少爷,李墨恨不得一人给他们几鞭子。 红七为了红家劳心劳力,他们却都想着自个儿。 红七笑了:“有你这个靠山在,谁敢摘红家的桃子?事情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再说,让他们当学院的管理者固然有好处,他们当学生对红家也未必没有好处。他们能够融入这些年轻人中,对红家的以后,也是好事一件。” 正是因为如此,红七才没有一口否决。 李墨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心里还是气不过,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等你下一次再晕倒了的时候,看你还能不能这么说。” 说着,顺手把一堆的东西丢给了春风她们。 “怎么用的上头都写得清清楚楚,不要搞错了。” 红七的脸就有些苦,不用想她就知道是什么了。自从上次她晕倒之后,李墨就三不五时地给她进补,上次给的东西还没有吃完呢,又来了。 看见红七的表情,李墨警告:“给我按时吃!别想蒙混过关。我会让太医定时过来给你请脉的,有没有吃,可瞒不过他们。” 红七白了李墨一眼。 “你来这里干什么?东平、西川、杭州的来人还不够你忙乎的啊?” 红七只是随便提提,不曾想,李墨的脸色却沉了下来。 “向炎那个混账!” 正文 631.第631章 向炎出招 “发生什么事儿了?” 红七见到李墨的样子,还真有些好奇了。 李墨这个人脾气不好是事实,但让他生气也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儿,而这个人一旦生气了,那是很可怕的,绝对会狠狠教训让他生气的人和物,然后他大少爷的气也就消了。 但今天,一肚子火看样子竟然没有发出去,而是憋闷在了心里的样子,倒是十分少见。 红七久违八卦之火稍稍燃起了一些。 李墨的眼尾扫了春风她们一眼,春风她们会意地退了出去,守在门外。 李墨拖了个椅子,在红七的书案前面对面地坐下,很是郁闷地道:“彤儿她怀孕了,有了向炎的孩子。” 说到这事,李墨现在还余怒未消,而且十分懊恼。向炎上次来镇北城的时候,竟然在镇北王府、李墨的眼皮子底下,同李彤有了苟且之事。 这如何能叫他不堵心? 听到这个消息,红七瞪大了眼。 这个答案也太叫人意外了些。 这可是古代,不是现代。 红七一瞬间风中凌乱,有些时光交错的混乱感。不过,就连这种事,李墨也不避讳地告诉了她。还真是信得过她啊! 红七对此可不觉得高兴。 她给了李墨一个白眼。 “你不怕我转头就把这事儿给泄露了出去啊?” 她可不是什么好人。李彤可曾经要置她于死地的,报复的机会送到了手边上,不顺势而为一下,多对不起自己? 这个念头很叫人心动啊! “你不会!” 李墨斩钉截铁地道,没有一点儿犹豫。 红七再给了他一个白眼。 一碰上李墨,她就很有翻白眼的冲动。 “年轻人,你太幼稚天真了,这个世界上什么事儿都有可能发生。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事儿,所以,别对我太有信心。” 结果李墨对红七道:“错!我不是对你有信心,我是对我自己有信心。全天下的人都有可能会这么做,但我李墨喜欢的女人绝对不会这么做!” 这话说的,好像金科玉律一般。 而且,喜欢什么的,如同喝白开水一般挂在嘴边,他说得不害臊,她这听的人,还觉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呢! “自大是病,得治!” 红七就看着李墨语重心长地对他道。 李墨闻言,大笑出声。一腔郁闷的心情好了许多,果然下意识地来找红七是对的。他满面含笑地看着红七:“七七,你真会逗我开心,难怪我会喜欢你。” 又来了又来了! 红七忍不住再翻白眼,真担心再这么下去,她该不会变成白眼妹吧?以后不想翻也会眼皮不受控制地翻个不停。 想到那样的场景,红七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这也太可怕了一些。 红七忙换了个严肃的话题,问李墨:“那打算怎么办?真要和东平王府联姻,把李彤嫁给他吗?” 在这个时代,有了这样的事,大概也只能这样办了。不然,这个女人一辈子就毁了。就算贵为镇北王府的大小姐,李彤也依然是一个女子,不是男人。 红七并没有说什么,但李墨对红七的事儿一向敏锐。 他立马问红七:“你似乎不赞成?” 红七本来是不大想说的,毕竟是李墨的家事,她只是一个外人。不过,既然李墨问起了,红七也就没有隐瞒自己的想法。 “女人一生的幸福可以说是取决于她嫁了个什么样的男人。” “你觉得,向炎会是那个可以让李彤幸福一生的男人吗?” “若是嫁错了,女人可没有什么回头路的。就算因为镇北王府的关系,她比别人幸运,可以回头,以后的路只怕也会很艰难。世人的眼光、别人的闲言碎语可不是那么好受的。“ 红七对此绝对不抱乐观态度。 向炎那个人,实在太复杂了,心思诡谲、不择手段、冷酷无情,李彤对他来说,太小儿科了,恐怕会被吃得死死的。如果向炎对李彤是真心的,或者还让人有几分乐观。但从他让李彤未婚先孕来看,这份心意就很打折扣了。若是真心喜欢李彤的话,应该先上门提亲才对。而不是这样先斩后奏,逼得镇北王、李墨不得不把李彤嫁给他。 从这样的行动中,红七看到的只有算计而已,前景实在是不乐观。如果是红七,她是不会把自己的妹妹嫁给这样的人的。 李墨听了,若有所思。 之后,他问红七:“那你呢?既然回头路不好走,跟我一起多好,何必非得走回头路。你这不是犯傻吗?看现在顾绯在哪里,人都不见。不如回来跟我吧?多好。” 李墨诱惑地看着红七,电力十足。 又来了! 再这么下去,她的眼皮真的会抽搐的。 红七赶人:“我要忙了,你该干嘛干嘛去,别吵我。” “别人想还想不到呢!小心我被别人抢走了,西川和杭州也都迫不及待地要同我镇北联姻呢。” 李墨站起身,嘴里不甘地道。 红七丝毫不受影响,手已经拿起了桌上了一叠纸看着,头都懒得抬一下,只是不耐烦地对李墨挥挥手。 “好走不送。” “真是个冷漠无情的女人!” 李墨抱怨,不过,看着红七的眼神却是含着笑意,就算如此,他也如此心动,李墨知道该走了,死缠烂打也该有个度,不然就是遭人厌恶了。只是,心里满满的骚动该如何是好呢?手是如此地痒,很想碰触一下那乌亮的头发,记忆中的手感是那么柔顺,让人怀念。但最终,李墨仍旧只是转身离开,什么都没有做。 李墨走之后,红七抬起了头,眼前已经空荡荡的,李墨不在了。 红七不知为何,叹了口气。 然后,低头,继续忙碌。 还有许多事要忙,现在学院看似火爆,但其实危机重重。镇北城五大家族的老师、子弟的支持才有了目前的局面。这的确带来了很大的好处,但同时,带来的弊端也是巨大的。下一次招生,镇北王府不可能再开出这么优惠的条件来吸引这么多五大家族的来人了。而且,他们适龄的子弟,也不可能再有这么多。而由于他们的背景,就算不经过学院的学习,在军中也自然能够有所成就。所以,他们就算在军中表现出色,对兵院的名声提升,也极为有限。而兵院老师中,五大家族的人过多、名声过大,也有隐患。如果一直让这种情况持续下去,兵院很容易成为五大家族的天下,而红家则完全沦为了背景。这样如果有一天,红家失去了镇北王府的支持,那兵院就会很容易落入别人的手中…… 问题很多,想要改变这种局面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也不是红七一个人一下子就能够解决的事。 她说要做的,只是渐渐将兵院往对红家有利的方向引导,形成一个方向。需要做的事情很多。 红七很快将那声莫名的叹息丢在了脑后。 这不重要。 这个时候,红七是这么认为的。 李墨从红七这里出来,就回了镇北王府,去见镇北王。红七的话,让他的想法有了变化,他需要同镇北王谈谈。 而此时,向炎那边,此时正热闹。 周三公子、西门霜这两个杭州、西川方面来人的代表,都在向炎这儿,几人都是老熟人,京都惊变,天下的格局大变的事可以说是向炎和西门霜联手主导而成,而周三公子和向炎的私交一向挺不错的,夷狄乱京都的时候,周三公子就得到了向炎的庇护,而周家也秋毫无损,如今在杭州强势崛起,同东平、西川、镇北四分天下。周家如今的地位与当初不可同日而语,也算是托了向炎、西门霜的福了。 不过,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除非这四方都肯安分守己,维持目前的局面不变,不然,迟早,几方都会有一争。 但目前,三人看似乎相谈甚欢的样子。 “向兄高招,实在是叫小弟佩服不已啊,早知如此,小弟也该来镇北城一游才是。如此艳福,真是叫人羡慕啊!” 周三公子举杯朝向炎致敬,同时,还不忘和身边的美姬调笑,十分浪荡不羁。 西门霜心里十分鄙夷,身为男儿,不争天下,不上战场,不恋朝堂,却只喜爱吟诗作对,和女人厮混,再有才也是废物。 西门霜一万个看不上周三公子。 不过,她掩饰得很好,脸上也同样露出一个笑容,对向炎道:“向兄一出手果然不同凡响,不声不息就已经占先了,实在是高明。我实在自愧不如。大婚之时,可别忘了给小妹一张喜柬才是啊。” “好说好说。” 向炎笑容满面,尤其是想到李墨听到消息的模样,向炎的心情就很好很好。不枉他布局一场了。 三人你来我往,场面十分热闹。 到天晚,周三公子和西门霜才告辞离去。两人的所住的地方并不在同一个方向,西门霜径自叫马车夫先行,她实在对周三公子没有什么兴趣。 周三公子却叫马车夫把车赶了过来,和西门霜并辔而行。 “郡主,明月当空,清风拂面,就这么散了实在可惜。不知郡主同在下找个地儿一起小酌几杯,也算不负这美景良辰,如何?” 正文 632.第632章 请受我这一礼 这个登徒浪子! 这种时候还有心情沾花惹草,还调戏到她的头上了。 如果换了别人,西门霜准叫护卫把他暴打一顿,然后撵走了。 不过,周三公子毕竟是杭州方面的特使,就算不给他面子,好歹也得给杭州的周家一点面子,毕竟,现在还没有到撕破脸的时候。 西门霜挤出个皮笑肉不笑的笑脸:“不了,我有些累了,想早些回去休息了,多谢三公子的好意。” 说完,西门霜就想把车帘放下走人。 这时,周三公子却一把拉住了车帘,不让车帘放下。 这就太过了些,西门霜俏脸微怒,就要发火。 周三公子的一句话却阻止了她。 “你们西川真的要就这么坐视东平和镇北联合吗?” 西门霜心中一动,面上却不显,只是问:“不坐视要如何?李彤可是有了向炎的孩子,还有什么能够阻止这件事?” 周三公子没有回答西门霜,只是又露出了那吊儿郎当的笑容。 “不知现在,西门郡主可否有兴致同在下一起小酌几杯?” 这个家伙! 西门霜心中暗自咬牙,不过,此时她对周三公子也有些刮目相看了,看来,这家伙也不真是草包,既然如此,谈谈未尝不可。 西门霜就同意了,两人一同去了西门霜的下榻之处,秉烛夜谈,自有一番计较。 萧府 萧正在房里不停地走来走去,十分焦虑。 因为不清楚镇北王李贽和世子李墨对待目前局势的态度究竟为何,他一直不敢将六皇子郦世常就在镇北城,在他这里的消息告诉他们。但如今,再不说却是没有机会了。等向炎和李彤的婚事一成,镇北王府和东平王府就是一条船上的了。到时候再说出来,恐怕是只能白白牺牲六皇子的性命了。 要说就只能趁现在双方还没有彻底走在一起的时候说。 可如果真的说了,结果如他所愿固然好。若是相反,怎么办?离乡背井,好不容易才安定下来的生活,还能够继续吗? 如果只有他一个人,萧正不会有任何犹豫。 可如今,萧正不能不慎重。 霍夫人也很担心,这时有些犹豫地对萧正提议道:“还是稳妥一点比较好吧。要不,老爷,你看,把这件事告诉明月如何?我看她是个有见识的,而且,她同世子的关系也极好,或许听听她的意见也不错。” 霍夫人的心里还有着另外一层意思。 这件事如果涉及到了红七,就算最后不成,看在红七的面子上,镇北王府应该也多少会留些余地,不至于做的太绝吧。 本来最初霍夫人是想凭借她和镇北王妃的关系办这事儿,不牵连到红府。但这些日子下来,霍夫人算是看清楚了。 镇北王妃对镇北王的影响极为有限,比起红七对李墨的影响那是差远了,对这种大事,镇北王妃根本就插不上手、说不上话。 所以,为了自保,现在也只有拉上红七了。不看僧面看佛面,事情就是不成,至少也还有个余地。 好不容易在镇北城安定下来了,如今世道这么乱,霍夫人实在不愿意再折腾下去了。辛苦倒不说,就怕这件事风声走漏之后,离开镇北王府的庇护,只怕这天下没有了他们萧家的容身之地。 甚至,霍夫人还曾经暗暗希望,萧正如果能够放弃这件事就好了。大不了他们好好安置那个孩子,让他平安富足的过一生,对那个孩子,对他们萧家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不过这是京都变乱前,萧太后交代给他们的最后一件事。萧太后坚决不肯离开,誓与京都共存亡。当蛮狄大军攻破皇宫,伪皇郦世亘仓皇在汝南王和禁军的保护下逃离京都时,萧太后却留了下来。率领着残留的太监、宫女在她的福宁宫进行抵死反抗。最后在福宁宫的大门也被敌人攻破之时,更是不惜放火,点燃了炸药,同敌军玉石俱焚。 萧正的母亲去得早,可以说是这个姑姑一手养大的,姑侄两个感情颇深。本来刚强的汉子,却是含着泪离开京都的。 事后,噩耗传来,萧正更是哭得痛不欲生,晕厥了好几次。 保留郦氏的最后一丝血脉,重振郦氏江山是萧太后的最后一个心愿。无论冒多大的险,萧正也绝对不会放弃的。 霍夫人深深了解萧正的为人性格,知道阻止也是无用,只能在心里暗暗地担忧。所以才做出了这个提议。 萧正闻言,苦笑:“算了吧。若是当初一来就提了这事也就罢了,甚至若是前段时间东平、西川、杭州方面没有来人,提这事也未尝不可。但到了现在,叫我怎么有脸说?算了。” 萧正最终还是摇头拒绝了。 霍夫人还欲再劝,萧正抬手阻止。 “不用再多说,我意已决。等明日一早,我就去镇北王府提这事,不能再拖了。” 说完,为了不让霍夫人动摇他的念头,干脆出了门,只留下满面愁容的霍夫人,想到不可测的未来,担忧不已,连连叹气。 两人却都不知道,一个人悄悄地把他们的对话听到了耳朵里。 萧潇的脸上露出了毅然之色,随后,就去了兵院见红七。最近红七几乎常驻在这边,甚少回府。红七听到萧潇来访的消息十分意外。以前萧潇倒是喜欢经常来找她玩,但自从萧潇他们从京都回到镇北城,她到兵院之后,又不住在一起,没有那么方便,红七也忙,就甚少来了。现在竟然找到兵院来,可能是有什么事儿了。不然都知道她最近特别忙,应该不会是专门来找她玩儿的。 红七就放下了手里的事,让人请萧潇进来。 萧潇见到红七,脸带羞惭之色,给红七行了个礼。 红七忙扶住了她。 “你这是干什么?有什么话直说就是,来这一套干什么?” 萧潇坚持:“这一礼,如果明月你不受,那接下来的话我也不好意思说出口了。” 红七只好受了她的礼。 萧潇这才开始说起六皇子的事儿来,说完之后,战战兢兢地都不敢看红七。当初那么瞒着藏着,现在又来求红七帮忙,实在是让她不知该如何面对红七,简直想挖个地缝钻进去。但想到家人,萧潇还是僵着身子站在了红七的面前。 不过她的样子,简直好像犯了罪的囚犯似的。 正文 633.第633章 镇北王府的动作 萧潇垂着头等着红七的宣判。 红七一时没有开口,萧潇越发心中忐忑。红七真的气大了?会不会以后都不肯理她了?萧潇心中好像有吊着无数个水桶,七上八下的。又想抬头看看红七的表情,又怕真的看到红七失望厌烦的样子,承受不住。 萧潇的小心脏绷得紧紧的。 就一会儿的功夫,简直好像过了几年似的,如此漫长、难熬。 就在萧潇觉得都快受不了了,准备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豁出去算了的时候,突然觉得她头上猛得一痛。 “啊!” 萧潇痛叫出声。 红七又打她的头了。 不但打她的头,红七边打还边教训她。 “你傻啊!这种事儿为什么要觉得对不起我啊。当然要保密啊,当然不能随便告诉人啊。人多口杂你明不明白啊?现在来找我又怎么啦?连累我又怎么啦?我们两家不是亲家吗?本来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就算我们家全不知情,你当脱得了干系吗?你不是说要跟我做朋友的吗?难道反悔了?你懂不懂什么叫做朋友啊?朋友自然是要互相连累的,要不然还叫朋友?碰到难事儿不赶紧找聪明的朋友帮忙,你傻的啊?我怎么就认识了你这么傻的丫头呢?真是傻得叫我伤心啊!有一天你死了的话,我可以断定,一定是笨死的……” 说一句,红七敲一下萧潇的头,教训得不亦乐乎。 萧潇满心的愧疚啊、不好意思啊,全给红七敲得不知到跑哪里去了,只顾捂着头抗议。 “别敲了啦!好疼。” “不疼你怎么能长记性?不疼你怎么记得住?” 红七说,继续敲敲敲敲敲…… 最后萧潇给红七敲得落荒而逃,再不逃,她怕她的头都要给红七敲得裂开了。真是,就不该让红七开兵院的,怎么比起以前更暴力了?以前不过偶尔敲她头一下就算了,现在变本加厉了。 那些兵院暴力的家伙把红七带坏了啦! 萧潇在心中暗自腹诽,却没有任何反抗的念头,一路逃到了红七的房门外。红七懒得出门,就朝萧潇挥挥手。 “回去等着,有消息了我叫人给你回话。” 萧潇得了信,一溜烟地就跑没影了,跟受了惊吓的兔子似的。 红七回去坐在了书案前,吩咐夏溪:“你去找齐护卫来一趟,我有事交代他去办。” 这时,萧潇不知怎么地又回来了,在门边探出了头,十分真诚地对红七说了句:“谢谢你,明月。” 不待红七回答,估计是怕又被红七敲脑袋,话一说完,就又跑了。 这回是真的走了。 红七嘴角微弯,咕哝了一句:“傻瓜!” 不过,经过这一事更可以看出,萧家的确是可交的人家,换了别的人,还不能利用就利用啊,哪管你会怎么样。萧家却是十分不愿给别人带来麻烦,思前想后,如果不是实在没辙了,是不会来的。 夏溪去寻人,一会儿齐林就来了。 其实萧潇不来红七本来也打算找齐林来的,事关她的下一步计划,齐林是最好的人选。上次闯出京都时就看出了他不仅是武艺高超而已,那一手枪法,绝对是沙场上的大利器。这么一个人,就让他在红府当护卫也太可惜了些。 红七想对他有别的安排,只是不知道他愿不愿意,需要征询他的意见。 不过,眼下还是以萧家的事儿为优先,这件事就先稍缓缓。红七让齐林到镇北王府走一趟,齐林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 本来红七只是让齐林过去传个消息,以为李墨应该没有这么快来的。 自从那日的谈话之后,李墨应该和镇北王有了什么计划,这些日子来兵院来得比较少了,红七也估摸得出他大概在忙些什么。 所以,红七也没有做指望。 结果也巧了,齐林去传话的时候,李墨刚巧没有去兵营而是在王府,一听到红七找他,立马就跟着齐林一道儿来了。 一进门就十分自觉地拖了一把椅子,往红七的面前一坐,眉开眼笑地看着红七。 “怎么?才几天不见就这么想我了?是不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早告诉我嘛,这样我就是再忙也会过来看你的嘛。” 红七则吩咐前来交付任务的齐林。 “齐护卫,一会儿麻烦叫大夫过来一趟,说世子病了,赶紧儿地。” 李墨疑惑地道:“我没有病啊?” 红七一本正经地道:“自恋也是一种病,得治!” 李墨先是一愣,随后大笑出声。 齐林稍后才反应过来,肩头一抽一抽地退了出去,心中感叹,镇北世子那是什么样的人物?也只有小姐才能够在他面前如此言行无忌,他却一点儿也不着恼了。这样两个人,真的是极般配的。只可惜,相遇得却是太迟了些,小姐又太固执,不然,实在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顾公子虽然也好,可齐林总觉得,红七和李墨站在一起的画面更协调一些。 李墨大笑毕,春风给他上了一杯茶。 李墨润了润嗓子,才问起红七找她究竟所为何事。虽然李墨很想红七是因为想他,这才叫人去请他的。不过他也知道如果把这想法当真的话,他脑子就真的有病了。 红七也没有打什么草稿,绕什么弯子,就把六皇子在萧府的事儿同李墨说了,好像隔壁家谁谁谁来亲戚了一般。 李墨听了,也脸色都没有变一下,仿佛他听到的不过是府里下人们鸡毛蒜皮般的小事似的。 萧家人纠结无比,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的事儿,红七和李墨都还真没有把这事儿太当做一回事儿。若不是因为萧家人,不想他们再为这事儿头疼,红七都不会这么积极地立马把齐林派出去,请李墨来。 李墨听完,支着头,笑问红七:“这事儿我若是替你担了,你要怎么谢我?” 红七同样笑道:“这话反了吧?要谢也该是你谢我才是。这样名正言顺同西川、东平、杭州抗衡的机会,多难得啊。说,要证明感谢我?” 红七可一点儿也不觉得她这是在求人办事。 李墨这段时间的突然失踪,说明她上次对他说的话他应该是听进去了。那后面镇北王府的立场也就可想而知了。所以,萧家的事儿还真不是件事儿,也就因为萧家不清楚状况,所以才那么纠结。 事实上,这对镇北王府,也是大大的好处。 李墨也不跟红七争辩,十分干脆地让步了,脸上的笑容格外明媚。 “好,我谢你就是。以身相许如何?” 这人! 红七一本书朝李墨的头上砸去。 “滚!” 数日后,镇北王府给各家大派请柬,镇北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家全收到了,一家都没有漏掉,说是要庆祝镇北王妃的寿辰。 镇北王妃是第一次在镇北城过寿,而且镇北王李贽、世子李墨、大小姐李彤全在镇北城王府里,这可是破天朝的第一次,显然是打算大办了,虽然有些奇怪,这又不是镇北王妃的整生日,这么大办似乎太过隆重了些,以前镇北王李贽和世子李墨的生辰都没有如此大办过,这让各家心里都暗自猜测,难道镇北王妃对镇北王来说如此重要?因此,虽然是个散生日,各家也都不敢怠慢,纷纷为送什么礼而忙活起来。 东平王世子向炎、西川王府郡主西门霜和杭州朝廷周家代表周三公子自然都收到了这份请柬。 他们倒没有以为这只是一场单纯的生日宴,不过,他们几人想的是镇北王府应该是打算借机宣布东平王府和镇北王府联姻的事。 那这样的隆重倒也说得通了。 镇北王府一向重视子嗣,李彤是镇北王府唯一的小姐,而她和向炎的联姻更是代表了镇北王府和东平王府的联合。 这样的排场,并不为过。 向炎笑得极开心。 “李墨,这一局,我赢了!” 西门霜则俏脸阴沉,本来,上次周三公子提议,要西川和他们杭州联合,西门霜还在犹豫的。毕竟,她心目中更为看好的是李墨,她也是为了联合镇北而来。只要有镇北王府的支持,他们扶持二皇子上位,可以说机会很大。 杭州方面,则就弱多了。 不说他们那边还有海盗为乱,就算没有海盗,那边的官兵,连海盗都打不过,对他们还能有什么更高的期望? 而西川比起镇北、西川的军力,本来就稍弱一些。 这样弱弱联合,就算能够抵挡一时,时间长了,也只有被吞并的份,实在是不乐观。西门霜还是不想放弃原本的念头,和杭州结盟。 但如今看来,恐怕镇北王府的决心已下了。 如果不想就这么认输,她们西川除了和杭州联合,还真没有什么别的路可走了。只是他们西川有二皇子郦世盛,杭州有自立为帝的四皇子郦世亘,这个结盟,先天就有着矛盾。如果真的要和周家结盟,必须首先解决这个问题…… 西门霜仔细思考着,问题很多。 不仅要参加生辰宴的人家在头疼,一些没有收到邀请函的人家,也不得安生。 大理寺卿夫人十分感伤地对着女儿何韵诗道:“这红家,本来在京都,比我们都不如的。还不就靠一个女儿攀上了镇北世子,如今,却都爬到我们家上头去了。若是你爹还在的话,咱们娘儿俩又怎么会被人如此轻待?女儿,你要争气啊!以后,为娘可全都指望你了。” 何韵诗说:“娘,你放心。” 她出生官宦之家,饱读诗书,能写会画,她就不信,她就哪里比人差了? 威远侯夫人此时也不好过,开始到田家的时候,田家对他们还十分热情。可如今,杭州来人了,却都没有来拜访过他们这个郦世亘名义上的岳父岳母,田家的人的脸色渐渐就没有那么好看了。而如今,镇北王府的请柬也没有递给他们。更是让田家看不出他们的价值,再怎么下去,威远侯夫人敢打保证,没有几天,他们就会被扫地出门。到时候他们又没有钱,又没有人…… 威远侯夫人打了个寒颤,她得想想办法。 而不论各方有什么样的心思。 镇北王妃的生辰宴,已经如期而至了。 正文 634.第634章 跪接 这一日,镇北王府热闹极了。 镇北城的名流们全到了,就连军中的一些高级将领、幕僚也全都前来,为镇北王妃道贺,人群络绎不绝,一样一样或名贵或珍稀的礼物被搬进了王府的宝库里,只有那些难得一见的宝物,才会送到镇北王妃的面前,供她赏玩一二,一般的东西,管事们都直接入库了。不然这许多的东西,若是让镇北王妃一样一样地过目,只怕一整天的时间也未必够了。 镇北王妃今日格外风光,她一身盛装,笑意盈盈地应酬着众位夫人。 自从她来镇北城,因为一系列的事情,京都动乱、平乱,战事不停,自然也没有这个心情摆宴了。 今天还是她第一次同众位夫人在这种场合的会面,当然,之前已经有一些夫人主动上门拜访过,不过,能够来见她的,都是镇北城最为顶尖的夫人们,今日来的大多数,她倒是并不曾见过的。 姨娘秦氏坐在她的身边,小声为她提示着一位又一位夫人的名字。 在府里混乱的时候,这位姨娘站了出来支持镇北王妃,在她的帮助下,镇北王妃将府里卢氏的心腹几乎拔了个干净,又提拔了一批原来在卢氏主事时不得志的人。如今,秦姨娘在镇北王妃面前颇为得脸。 而侧妃卢氏却是没有出席,一些管事接待的娘子面也有些生。 与会的夫人见到这一幕,心里都明白,卢氏怕是失势了,她手下的一票人自然也跟着倒霉了。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镇北王妃多年不在镇北城,卢氏在镇北城、镇北王府积威甚重,镇北王妃为了立威,自然是要打压卢侧妃的。 众人都是人精,自然不会在这个当口提卢侧妃扫兴,只当府里没有卢侧妃这个人似的,绝口不提。就是卢府的夫人,同卢侧妃交情甚好,心里暗自担忧这个族妹,但为了卢家,她也压下了想要去探望一下卢氏的念头,不在镇北王妃的好日子给她找不自在。想要知道卢侧妃的处境如何,以后也有机会打探。 让众位夫人讶异的是镇北王府的大小姐李彤却是没有出席这个盛大的场合。不过镇北王妃解释说,李彤微染小恙,在府里休养,因此就没有来。 对这,夫人们倒也没有多想。 毕竟李彤可是镇北王妃亲生的,又不是庶子庶女,镇北王妃总不会害自己的亲生女儿吧? 此时,镇北王府的后院一隅。 卢侧妃怔怔地听着前院热闹的人声,发着呆。以前这些都是属于她的,现在却全是别人的了。红七掌权的时候,她都没有这么失落过,因为红七还是给予她相当的尊重,让她负责协助管理府里的事,让她一起招待客人。她只是不再大权独占,但也是处于权力中心的。而不是像现在,完全被边缘化了。以后的多少年,她都要这样过了吗?在后院,就这么被人遗忘? 初春的风吹过,卢侧妃却打了个冷颤,她抱紧了双臂。 彩蝶不甘地道:“侧妃,您就真的甘心吗?王妃实在是太过分了,这样的场合竟然都不让你参加。王爷、世子也是,竟然都不为侧妃您说句话,不然王妃也不敢如此肆无忌惮地对侧妃您。还有秦姨娘,侧妃您就是太心善了,才一直容着她,现在怎么着?都骑到您头上了。再不反击,只怕以后这镇北王府都没有您的立足之地了!” 彩蝶十分焦急。 卢侧妃苦笑。 “反击?我凭什么?王爷最重子嗣,世子和大小姐有兄妹之情,我有什么?别说了,让我静一静。” 彩蝶冷哼一声。 “她有的不就一个大小姐吗?” 彩蝶眼中露出异色,说道。只是她声音极低,卢侧妃却是没有听到就是了。 后院早就被人遗忘,再回到热闹的前院,却说威远侯夫人不知想了什么法子,竟然也来到了这里,此时她正想方设法要与镇北王妃搭话。 只可惜镇北王妃同霍夫人两个坐在一块儿说得正热闹,听到她说话,镇北王妃却是故作没有听到,理都不曾理会。她同霍夫人交好,自然曾经听说过威远侯府当初为了那二皇子妃位曾经对护国公府不利的事儿。若是在京都,看皇室的面子,镇北王妃或许还会给威远侯夫人几分颜面。但如今在镇北城,镇北王府的地盘上,镇北王妃怕得了谁个去? 威远侯夫人脸上火辣辣地。 前些日子,她曾经求见过西门霜。 如今二皇子在西川,她想打听一下蒋丽华的消息,是否和二皇子一同逃难到了西川。如果蒋丽华也在西川,那他们以后就有靠了。正好可以过去投奔于她。以后二皇子若是在西川的支持下登上了皇位,那他们作为国戚,更是荣华富贵不在话下。 谁晓得西门霜根本就见都没有见她。 这也让田家开始质疑起他们的价值了,所以,威远侯夫人才急于通过今天的宴会,展示出她威远侯夫人的地位,现在,却又在镇北王妃这里吃了个闭门羹。 威远侯夫人心里暗恨,面上还不得不露出笑容,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想将此事掩了过去。 不过,众位人精似的夫人哪里看不明白镇北王妃不待见她的事实的? 当下威远侯夫人的身边都是一空,生怕沾上了她的边,被连累了。 威远侯夫人还在庆幸田家的人不够格参加今天的宴会,回去她怎么说,他们也不知道。事实上,她拿到这份请柬,就让田家的人又对她比前一段时间热情了许多。可一转眼,威远侯就对上了燕夫人田氏的脸,威远侯的心中一惊,记起,田氏貌似就是那田老爷的妹妹。顿时,威远侯夫人心头一片冰凉。 以后,他们在田家还有立足之地吗? 威远侯夫人也无心再在这里了,她借故更衣离了席,十分郁闷地在镇远王府里头乱转,这一转,就另有一番故事。 再说镇北王爷、世子李墨那边,人自然也不少。 萧府赫然在座,还是在镇北王李贽的那一桌,显示了镇北王对萧府的重视。这让不少人对萧府侧目不已,暗中想着,或许以后可以和这萧府走得近一些。 红府的二老爷、三老爷则由李墨亲自作陪,执礼甚恭。 在座的众位大人们因此均对他们十分客气。红二老爷、红三老爷在京都赴宴时什么时候享受过这份优容了?心里颇有些受宠若惊之感。不过好歹他们在京都也是见过世面的,倒也谈吐有致,没有闹什么笑话。 众人本来看的是李墨的面子,不过渐渐地倒有些真对他们有了几分好感,倒也算是混了个脸熟,认识了不少人就是。 而到了接近正午的时候,东平王世子向炎、西川王郡主西门霜、杭州朝廷周家周三公子的到来更是把这场宴会的气氛推到了最高潮。所有镇北人都无比骄傲,东平有大皇子,西川有二皇子,杭州有四皇子,那又怎么样?一个个还不是要看他们镇北的脸色? 向炎、西门霜、周三公子在下人的引领下分别就坐之后,镇北王李贽站了起来,他环视一周之后,满面喜色地道:“此次,我们镇北王府举办这次喜宴,一来的确是为了庆贺内人的寿辰,二来,却是想借这个机会,对大家宣布一件大事。” 说到这里,李贽顿了一下。 向炎的嘴角微微弯起,志得意满。西门霜、周三公子因为早就知道了这个消息,面上倒也还从容,只是心里不免还是一沉。 其他的人则都是满头雾水,不知道镇北王李贽闹的是哪一出。不过,心下倒也恍然,为何李贽连他的寿辰、李墨的寿辰都极少大办,如今对王妃的一个散生却如此大办,原来是另有缘故的。 这倒让许多人松了口气,要不然以后王妃的生日年年如此,可真叫人有些头疼呢。镇北王李贽不是突然该了作风就好。 不过,放下了这一重担心之后,众人又开始好奇起来了,究竟李贽要说什么呢?摆出这么大的阵仗? 众人虽然不知究里,但都是人精,纷纷把视线投向了向炎、西门霜、周三公子三个的身上。要说最近镇北城风头最劲的人物,绝对非这三位莫属了。此事,极大可能同这三位有关。难道,镇北也要参与到这天下大事里头了? 一想到此,众人都有些热血沸腾了。 镇北从来都不怕战事,他们从小就为了上战场而准备,成年之后就加入军队之中,只有受了重伤、战死或者退伍才会回到家,而回家之后,他们又会培养下一代,重复这条路。他们靠军饷养家,靠军功发家,打仗几乎就是他们人生的意义所在。 这大兴天下谁为主的角逐,如何能够少得了镇北男儿的身影? 他们必将再度荣耀! 人们个个眼睛放光,激动地握紧了双拳,有些人甚至站了起来。 这样的氛围让向炎、西门霜、周三公子都感觉到了一阵压力。东平、西川近些年因着一些不好说的原因,战事极少,就是有,也不过是做些样子给朝廷看而已,士兵们操练固然没有落下,但也不像镇北这样,一听可能有仗可打,就个个跃跃欲试。 而周三公子的心里更是沉甸甸的,南边的军队,如今连海盗都打不过,简直不成样子。 最后,众人的眼光又回到了镇北王李贽的身上,等待着他来宣布这个惊天大消息。 李贽却对身边的萧正做了个手势:“护国公,请!” 护国公萧正站了起来,走到最前方的中间,面向众人,展开一个黄色卷轴:“太后遗诏,跪接!” 正文 635.第635章 口诛笔伐 太后遗诏? 向炎的眼一沉,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镇北王府的这一宴,看来并不这么简单。 西门霜、周三公子也是心中暗惊,太后在夷狄乱京之时,以一个女流之身却率领底下的一众太监、宫女殊死抵抗,最后更是以身殉国。如今她人虽然已经死了,可声望却是前所未有得高,朝廷、民间都对她有极高的评价。 她的遗诏,定然是与皇位有关。 在先皇指定的皇位继承人三皇子郦世平已经死于四皇子郦世亘之手,正统皇位继承人空虚的情况下,太后是有这个权力另立新皇的。可以说,她指定的皇位继承人才是合法的大兴江山的后继者。 这个遗诏无疑具有相当大的影响力,甚至有可能改变目前三强并立的局面。 向炎、西门霜、周三公子互视。 太后会选择谁? 大皇子?二皇子?亦或四皇子? 镇北王李贽、镇北世子李墨此时已经带头跪下,镇北王妃随后,不过,眼神有些疑惑,这件事,就连她也不知道。不过,对这种事,镇北王妃并不怎么关心,对李贽、李墨她有极大的信心,不管他们做什么决定,她只要跟随就好了,有他们在,镇北王府就永远是镇北王府。镇北王妃一点儿也不担心。而在他们的领头下,镇北城的众人自然是齐刷刷地一起矮了半截。就剩下向炎、西门霜、周三公子三个仍旧站着,显得格外突兀。 “东平世子、西门郡主、周三公子,你们这是要对太后不敬吗?” 镇北王不悦地质问。 向炎眼神变幻不定,太后如果选择继承人,那首先可以排除四皇子郦世亘。郦世亘杀了先皇指定的三皇子郦世平自立为皇,对此,萧太后一直不予承认,太后的遗诏肯定不可能选择他。那剩下的就只有大皇子郦世盛和二皇子郦世昌两个人选了。太后会选择哪一个呢?对郦世盛和郦世昌萧太后并没有特别偏爱哪一个,实在很难猜。他下意识地朝镇北王李贽看去,希望能够得到一点提示,毕竟他现在和李彤这样的关系,镇北王李贽应该也不希望这个皇位落在别人的手里吧?但向炎从李贽脸上什么也没有发现,李贽只是怒喝:“还不跪下?难道要我叫人把你们给按着跪吗?” 向炎一撩袍子跪下了。 二分之一的机会还是蛮大的,值得一赌。 西门霜和向炎的想法也差不多,西川支持的二皇子还是有机会的,总比周家支持的四皇子要强一些。 所以,西门霜也在向炎之后跪下了。 只有周三公子暗地叫糟,太后遗诏这一下,对他们周家支持的四皇子来说实在是太不利了。 这个太后遗诏,别人可以赌。 他却不可以。 明知必输还要去赌,那是愚者所为。 周三公子自然不是个蠢人。 眨眼之间,周三公子就有了决定。他冷冷地道:“太后已经过世,这遗诏我怎么知道是真还是假?在不弄清楚这个问题的前提下,这个遗诏,恕我不能接!” 镇北王李贽大怒。 “我堂堂镇北王,不知道看过多少诏书,难道连诏书的真假都分不清吗?” 周三公子冷笑,和镇北王李贽针锋相对:“我就怕有的人不是分不清真假,而是明知是假却仍旧以假作真,居心叵测。” 镇北王李贽脸色铁青。 这是赤裸裸的污蔑,其心可诛。 这种话若是传了出去,只怕不但这份遗诏的真实性会遭到怀疑,还会给镇北王府的声誉带来极坏的影响。 这周家派这三公子来,果然是有道理的。 这份急智,只怕没有几个人能够比得上。 镇北王一时还真想不到要怎么破这个局,这诏书又不是大街货,本来见过的人就不多,而且,就算是还有人见过,周三公子也大可说那人是被他收买了。本来就是真的,可偏偏却没有法子证明它是真的。 镇北王的胸口堵得很,真想什么也不管当场把周三公子给一分两半,消消心中这口气。可心中到底明白,这么做无济于事,只会让天下人更是认定了这份遗诏是假的。本来大好的优势就这么白白泡汤了,还会背上恶名。 真是叫人憋屈。 萧正心中也是暗暗着急,见镇北王没辙,他忍不住站了出来,对周三公子道:“太后可是我的姑姑,我最清楚她的笔迹,这份是我离京时她老人家亲手交给我的,她的笔迹我也最清楚不过,若是有人作假绝对瞒不过我,我总可以证明这份诏书的真假了吧?” 镇北王长吁一口气,感激得看了萧正一眼。 不过,周三公子既然说出了那样的话,又岂会如此善罢甘休。 他冷笑道:“这天底下为了利益背祖忘宗的不肖子孙多了去了。就算不是如此,若是被他人胁迫,为了妻儿的安全,不得不做出违背良心之事,也是极有可能的。萧国公如今托庇于他人之下,你说的话,如何能够当得真?” 萧正气结,都说不出话来了。 这周三公子,竟然敢污蔑他为了苟且偷生,伪造姑姑的遗诏,他怎么敢?太过愤怒,护国公萧正的脸涨得通红,胸口剧烈地起伏。 这时,众镇北军将领见周三公子先是污蔑镇北王,护国公萧正为镇北王解围,却一同被污蔑,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他们都怒了。 “小子,你当咱们家王爷是你这样信口开河的小子吗?我家王爷可是一言九鼎的大丈夫,说是就是,说这遗诏是真,那就绝对假不了。” “竟然敢如此污蔑王爷,这小子吃了雄心豹子胆了,看我不扒他一层皮。” “小子,现在立马给我家王爷赔礼,不让我老张第一个绕不过你!” …… 镇北军众将纷纷开口说道,群情激奋。镇北王府多年经营,镇北王府的威望极高,甚至有人说,遗诏是假的又怎么样,就算是假的,镇北王说它是真的那就是真的。 众人的口诛笔伐,甚至有的人卷起了袖子,当场就要好好教训周三公子这一顿。面对这样恶劣的局面,周三公子却只是冷冷地笑着,轻蔑地看着众将,丝毫也不畏惧。大有为了大义,不惜一死的架势。 正文 636.第636章 大事定 眼见局面搞不好就会变成一场大混战,那这次的宴会可就成了笑话了。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这份遗诏我镇北王府敢奉在公堂之上,任凭天下人前来鉴别,是非真假到时候自有公论。周三公子如果不相信的话,你现在就可以做第一个鉴别之人,上前一观,看究竟是真是假。” 却是李墨,此时站了出来,如此说道。 这一番话一出口,顿时让镇北王长舒一口气,看着李墨的眼神无比安慰。果然不愧是他李贽的儿子,就是优秀,区区周三算什么?不过小道尔。 镇北王李贽是老怀大慰啊。 有这么个儿子,真是什么也不用愁了。 镇北军众将闻言更是个个称好:“对,世子说得好。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小子,你现在还有什么话好说?” 西门霜看着李墨的眼中不禁异彩涟涟。 周三公子也深深地看着李墨。 这个人实在太可怕了,只一句话,就让他创造出来的大好局势毁于一旦。李墨不愧是李墨,盛名之下,果然不虚。 此时,周三公子知道他的计划是失败了,李墨既然敢将这份遗诏公之于众,那这份遗诏的真假是无须怀疑了。就算他此时硬咬着这份遗诏是假的,也没有太大的意义,不过是拖延一下时间而已。毕竟,他周三可代表不了天下人,这份遗诏也不可能他一个人说是假的就是假的,他说了是假,到时别人都说是真,那他周三最后只会沦为天下人的笑话而已,就连周家的声誉也会因为他而受损。 周三公子见势不可为,倒也果断。 “世子既然有如此大的气魄,周三安敢再多加猜测?之前是周三无礼了,在此对王爷、世子谢罪,不过也是因为事关重大,周三必须慎重,还请两位谅解一二。” 周三公子对着李贽、李墨一礼,想就此了结此事。 不过,李墨可不是这么好忽悠的。 李墨的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 “得罪我和父亲倒也没有什么,只是可怜萧太后,为了大兴的大义,慨然赴死。如今她的尸骨未寒,泉下有知,得知竟然有人无凭无据就凭空质疑她的遗诏的真实性,怀疑她的亲人的品性,甚至将不惜千难万苦,九死一生,将她的遗诏带了出来的忠良同那些背祖忘宗的不义之徒相提并论,只怕萧太后的英灵九泉之下,亦无法平息啊!” 李墨这话简直说到了护国公萧正的心坎上去了。 别人污蔑他无所谓,污蔑萧太后却叫他无法承受,萧正的虎目中泪光隐隐。周三公子则如同芒刺在背,此时如果他没有任何表示,传了出去,他就成了不忠不义的无耻小人了。周三公子也不是一般人,当断则断,他立即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臣有罪!” 李墨见状,对这周三公子倒也高看一筹,这个人机智果断、能屈能伸,周家能够趁势而且倒也不是侥幸。 李墨当然可以借此乘胜追击,不过,角逐天下的大戏,若是少了对手未免也太无趣。 李墨一笑,就此收手,转头对萧正道:“护国公,既然此事已了,就请大人继续对我们宣读太后的遗诏吧!” 说完,李墨一撩衣袍,当先跪下。 镇北王李贽等其余人等也随后再次下跪。 这一次,场上除了手捧遗诏的萧正之外,场上再无站立之人。萧正大声宣读起太后的遗诏,嗓音微颤。 娘娘、姑姑,萧正没有辜负你的托付。 你的遗诏即将为天下人所知,你,可听到了吗? 至此,镇北王府这边算是大事已定了。之后,萧正十分顺利地宣布了太后遗诏,结果却是大出众人的意料之外,太后既没有选择大皇子,又没有选择二皇子,四皇子当然更是不可能了,太后选择的不是这些成年皇子,竟然是尚且年幼的六皇子,立他为太子,择吉日登基,并且为六皇子指定了四位辅佐大臣,镇北王李贽、首相王魁、辅相谢安以及汝南王朱振南等四人,由他们辅佐六皇子一同处理政务。 此旨意一下,顿时几家欢喜几家愁。 镇北城自然是满城沸腾,有太后的旨意,镇北王府支持的六皇子郦世常才是正宗,其他三边都是名不正言不顺。 这天下的风云,还是要看他们镇北人的。 人人为之欢呼庆贺,对接下来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想要大干一场。而这个消息也被人们以极快的速度传播了出去,当然,这也是因为镇北王府早就已经对此进行布局的关系,几乎镇北城这边遗诏才一宣布,从镇北到京都,甚至更南边一些的地方,这个消息就都知道了。 一些原本摇摆不定或者保持着中立姿态的地方的长官纷纷宣布,遵从太后遗诏,支持六皇子继位,形势几乎呈现一边倒的趋势。六皇子一飞冲天,声势无人可比,其他颇为引人瞩目的大皇子、二皇子和四皇子一时之间黯然失色。 在发生了这件事之后,匆匆离开镇北城的向炎、西门霜和周三公子个个脸色很不好看,他们被镇北王府摆了一道了。 现在镇北王妃占了大义,对他们十分不利。 当然现在天下大乱,他们大可抗旨不遵,但在人心、民心方面,对他们就相当不利了。要如何才能扭转局势? 他们得赶紧回去同各自方面的人好好商量应对之策。 只是,他们这回去的旅途却并不顺利,一路上都有人跟着他们,由李墨四大护卫里的电亲自带队。虽然不曾要他们的性命,可时不时就骚扰一番,睡着睡着觉,突然就发觉着火了,硬是一个好觉都睡不好,走着走着,山上就滚下石头来,若是砸中了,不死也得重伤,吃的东西更是不用说了,碗里竟然那么大一个死耗子,也被端了上来,西门霜恶心得当场就吐了出来。虽然那个装耗子的碗是向炎的。在几人之中,向炎得到了额外的照顾。 几人处处小心、实时留意,这一路就没有睡过一个安生觉,一直到处了镇北王府的势力范围,电才站在山坡上,对着向炎、西门霜、西门霜道:“奉世子令护送几位到此边界,各位好走,恕不远送。” 说完,电一挥手,带着手下的护卫们消失在了山头。 向炎、西门霜、周三公子长舒一口气,此时,因为长期没有睡好觉,再加上一路上为了早日摆脱这种日子匆匆赶路,如今不但脸色憔悴,连眼下都是青的。 离开了镇北王府的势力范围,差不多也到了三人该分开的日子了。 向炎率先拱手:“郡主、三公子,后会有期!” 之后,周三公子和西门霜也分别了。 周三公子对西门霜道:“还望郡主别忘了前日之约。” 西门霜不置可否,微微一笑:“我回去定然会对父王提起这事。公子留步,后会有期。” 西门霜走后,周三公子最后离开,一向潇洒的脚步有些沉重。他本身是对这样的事儿毫无兴趣的,但周家已经搀和了进来,却是想退也退不了。如今,只有同西川联合,或者他们还有一线的机会。只是西门霜却一直态度暧昧,不肯给一个肯定的答复,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一道遗诏,为本来就动荡的天下局势更添变数。 红七没有参加这一次的盛会,反正,这次宴会的主要目的她心里早就有数,自然犯不着再去多听一次。 太后遗诏宣布后,镇北也算正式参与到天下的角逐之中了。 接下来,应该各方暂时都不会有大的动作,毕竟现在几方的边界都还不明晰,内部都还没有整顿完毕。 但这个过程应该不会太长,各方也不会允许有人持有暧昧的态度。到底归于哪边,接下来就是选择的时候了。 而等各方内部统一,到时候就是对外的时候了。 这一段相对和平的时期对兵院来说也同样宝贵,兵院也要比预定的加快脚步了。接下来的大戏,兵院可不能错过。 红七叫人请了齐林来,问他:“沙场拼搏、建功立业,你可有这个兴趣?” 齐林不敢置信得抬头。 他没有听错吧? 红七对他点了点头。 离开红七这里时,齐林的脚步都是虚浮的。为了老母的病卖身,齐林并不后悔,但心里却不免有着遗憾。他是真正的齐家后人,从小就饱读先人留下的兵书、练了一身好武艺,却连沙场都没有上过,实在是愧对先人的教诲。 齐林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还会有这样的机会,简直好像是做梦似的。 红七不但要让齐林有这个机会,还要给红家这些资深的护卫每一个人都有这样的机会。当然,红七不会就这么送这些护卫们上战场,而是让他们现在兵院里接受教导,作为兵院的第二批学生走上战场。 齐林回去将这个消息宣布,竟然有护卫都激动得落下泪。 一日为奴,终身为奴。 红七竟然肯放他们自由,还给他们这样好的机会,此恩此德,简直肝脑涂地,都无法报答。 宋石闻言一叹:“小姐真是好气魄。不作出一番成绩,以后还真没有脸再见她了。” 齐林没有做声,但握紧了拳头。 此时的红七,绝对没有想到,因为她的这一举动,镇北军中最负盛名的红家军的一只,就这么诞生了,立下了赫赫战功,名声鹊起,让敌人如雷贯耳。 不过,那是以后的事了。 在这个时候,红七的这个决定,却在兵院引起了轩然大波。 正文 637.第637章 出计 “你听说了没有?” “那些红家的护卫竟然也要进入我们兵院学习呢!” “不可能吧?” “你从哪里听来的消息?” “是我舅说的,那还有假?” “那他们不是和我们一样了?” …… 某学生的舅舅正是兵院的老师,这话的可信度自然是高的。顿时,这个消息一传十十传百,整个兵院老师加学生再加杂工护卫什么的,也不过千来号人,很快,所有的人都知道了这个消息,顿时有些骚动了起来。 兵院里的学生,可几乎有百分之七八十是来自各大家族的名门子弟,另外百分之二十,也是各小家族的优秀子弟,就是最不济的,也是平民百姓中的佼佼者,是自由之身,再怎么说,身份也比奴役之辈高得多去了。要和一些护卫平起平坐,感情上实在很难接受。就算红家还了他们的身契,也改变不了他们曾经为奴的事实啊。 学生们议论纷纷,都有些不满。 平民、小家族的学生们相对而言还好一些,尤其是一些大家族的子弟,对此更是愤愤不平,很是恼火。 燕克勤就是其中之一,他此时正跟他的叔叔燕南飞发着牢骚。 “也不知道院长在想什么,竟然有这种念头,叔叔你也是,好歹你也是学院的老师,怎么院长说的时候,你也不反对一下?难道真的让我们和那些卑贱之人一起上课?想到我心里都怄得不行!” 燕克勤气嘟嘟地说道,自从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他的心里就没有安生过,烦躁得不行。 燕南飞闻言,眼神微闪,随后苦笑。 “你当我不想反对?你可是我族的优秀子弟,可当初进来,也不是那么轻易的事,两倍的军功,哪个家里不想要?为了把你弄进这个名额里,叔叔我腆着老脸托了多少关系,说了多少好话,这才好不容易让家主点了头。可现在呢?一些啥也不是的家伙,说进来就进来了。这叫我心里舒坦吗?可是,院长是谁啊?王爷、世子可都是她的后盾。你说,我能和她对着干吗?” 听到燕南飞这么说,燕克勤脸色稍霁。 不过还是很郁闷地道:“又没有说要叔叔你多么激烈的反对,院长年纪轻,心地又善良,可能她手底下的那些护卫这么一说,她又心软,就答应了。可如果叔叔你和院长好好讲讲,陈述陈述这其中的厉害关系,也许院长会改变主意也说不定啊?” 燕克勤到底不甘心,积极对燕南飞提议道。 红七心地善良?心软? 燕南飞有些无语,这些词,她可是当初那个见到他们群殴不但不阻止还火上浇油,让来应聘的人个个挂彩,倒了一大片的人。能想出这样的法子的人,可能和这写字眼有关系吗?而那场血腥的开学典礼,燕克勤忘了吗?虽然这的确是他们这些老师因为来应聘的过程太过惨烈,存心让这些小家伙也吃些苦头定下的策略,但如果红七反对,这条策略能够执行吗?还有这些学生天天被当苦工使,连住的地方也要亲手建,一辈子没有做过的脏活、累活都在这入学的几个月中尝遍了,竟然还能觉得这些都跟红七没有关系? 燕南飞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以前他一直觉得这个侄子还挺聪明的,怎么对上红七就这么盲目呢?还好兵院里的那些小子个个对上红七都这个模样,红七在他们心目中给就是纯洁、温柔、善良的女神,要不然,燕南飞真怀疑自己一直这么看重他是不是错了。 燕南飞在心里腹诽,不过,谁不曾年轻过,再说红七那副模样,不要说是燕克勤,就是他们这些历经沧桑的大老爷们,就算心里知道红七的真面目并不是那样,一对上红七那张脸,不知怎么地,这气就怎么壮不起来,说话的声音都小了。燕克勤他们正是青春年少的时候,这样倒也不奇怪就是了。 就像这回的事,明明这些学生个个都十分不满,但奇怪的是,这种不满针对的只是那些护卫,对红七,兵院里的学生不但没有半点怨言,反而觉得这正是她仁慈、善良的表现,一点儿也不觉得是她错了。 要错,也是那些不知道分寸,利用红七的人的错。红七当然是一丁丁的错都没有的。在红七第一天如同仙女般的出现,让人给这些学生治伤之后,红七在这些学生心目中,树立了这么一个形象。 尤其在这么个遍地都是男人,就是一个村姑也会被当成花的兵院,红七这样的绝世美人,那地位,简直如同神明一般崇高。 每天干活累了、上课累了,简直觉得快要死了的时候,只要红七从兵院里走过,立马个个有生龙活虎了。 所以,这个时候,说红七的坏话绝对不是明智之举。 燕南飞十分识相地没有提红七的不是。 而是道:“我本来也是这么打算的,可是,你不知道,那些秋家、何家、卢家、苗家的人,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个个都一声不吭的。你想想,他们都不说话,我一个人,那是孤木难撑啊!我一个人案对,院长还不觉得,怎么别人都不觉得有问题,就你燕南飞有问题?院长肯定会觉得不高兴的。本来我得罪了院长,也没有什么,反正我也是这个岁数的人了,又有这一身的伤,以后也不想什么前程了。院长不高兴,看我不顺眼,顶多我不在这里干就是了,倒也没有什么。可就怕王爷、世子因此对我们燕家有了看法,影响了你和我们燕家其他子弟的前程,那我的罪过可就大了。唉,叔叔我,难啊!” “院长那么善良,才不会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呢。” 燕克勤先忍不住替红七辩解了一句,让燕南飞有翻白眼的冲动,他的重点不在这里好不好? 此时燕克勤又接着道:“不过那些秋老师他们怎么能够这样呢?如果他们说句话,现在也不会变成这样了。” 燕克勤很是不满地道。 又抱歉得看着燕南飞道:“对不起,叔叔,我都不知道你,刚才还那么说,是我不好。我年纪轻不懂事,你不要和我计较。我也会让大家知道,叔叔你的苦衷。为了我们,叔叔你辛苦了。不过,这件事就没有转圜的余地吗?” 燕克勤到底不甘心。 燕南飞这时阴阴一笑。 “明着阻止院长当然已经来不及了,不过,叔叔我这里倒是有一计,保管他们进了兵院也呆不下去。” 燕南飞眼睛一亮。 “叔叔请讲!” 兵院的暗潮涌动红七心里也清楚,不过,反正也没有谁明着反对,红七就权当不知了。当然,就算有人反对,红七也不会听就是。 红家不像其他家族,有那么多的优秀子弟可以支撑整个家族。那是需要几十年,甚至百年、数百年的积累,才能有如此的人气。 红家兴旺起来不过是这两代的事儿,族人也并不多。如果要慢慢来,需要是时间会很长。但那个时候,就未必有现在这样的大好时机了。 要抓住眼前这个时机,就只有借力了。 红家护卫们,其实不过是红七借力的一部分而已。也是因为齐林之前的表现,才让红七起了这个念头。不过,这其中能够有多少人能够经历严酷的战场活下来,并且有所成就,那就难说了。也有可能会一无所获。 不过,只要不断地投人进去,大浪投沙,最后总会有成果。 只是,一将成名万古枯,不知有多少人,最后会默默无名地死去就是了。 想到这里,红七心中暗自叹息。不过,却不会因此而动摇就是。红七没有理会兵院的种种,时隔数月之后,第一次,她从兵院回了红家。 这一次她回来,主要是为了红俊人、红俊好、红俊杰几个也想在在兵院就读之事与二老爷、二太太商量。 红七的回来让红府沸腾起来了,红三她们几个见到红七欣喜不已。 红三的婚期已经不远了,这些日子她也忙,再加上兵院都是男子,她们这些姑娘家还是不大适合踏足的。 红八抱着红七的胳膊不放。 “七姐姐我们晚上一块儿睡吧,我有好多话想要跟你说。” 红九见状,眼中流露出一丝羡慕之色。 她同红七和亲姐妹,如今关系比起当初也改善了许多,可到底不像红八这样可以如此和红七亲密无间。当然,这也有红九自身性格的因素,她本来就比较内敛,做不出如同红八这样的举动。 红七留意到了红九的眼神,心中一动,笑道:“好吧,三姐姐、九妹妹也一起来吧。算起来,我们也好久没有聚聚了。” 红九眼睛微亮,笑着点头答应了。 红三有些不安。 “七妹妹你这些天也忙,好不容易回来,还是先好好洗个澡、休息一下吧。我们也不急,等你休息好之后再聊也不迟。” 红三这么一说,红九心中暗自懊恼,怎么她就没有想到呢? 红八却嘟起了嘴巴,很不甘愿。 “人家不想等嘛!” 不过,她还是微微松了抱着红七的胳膊。 红七微微笑:“没事儿,我不累,在那边没有你们想的那么辛苦。而且,我也有许多话想要和你们说呢。” 这么一说,红三就没有再反对了。 其实,好不容易见面,她心里也是不想再等的。只是为红七着想,才勉强按捺住了心中的念头而已。如今红七都这么说了,她自然是不再坚持了。 这一晚,姐妹们聊得很晚。 第二天,红七睡了一个回笼觉,精神养足了,到了下午,这才去见了二老爷、二太太,提了红家兄弟们的事情。 二太太的脸上就露出了忧色。 正文 638.第638章 二太太的决定和喜讯 让几个孩子到兵院去帮忙,就已经够让她伤心了。 现在竟然还想在兵院就读,如何使得? 其实在兵院读书倒也没有什么,可关键是,现在他们想在兵院学习,下一步,他们说不定就直接想要上战场了。 战场那是什么样的地方? 刀枪无眼,好端端的人去了,能够全须全尾回来的人没有几个。 二太太连连摇头。 “不行,七姐儿,别的什么都可以,唯独这件事我不答应!” 二太太的反应倒也在红七的预料当中,就连红七,之前也并没有想过让红家的少爷们上战场,只是红俊人他们几个起了这样的心思,看样子还十分坚决,红七才往这方面考虑。不过,如果二太太坚决反对的话,她也不会硬是说服二太太就是。毕竟,虽然她会尽可能地请李墨照顾一下他们,给他们一些安全写的职位。但战场上的事瞬息万变,谁能够保证万无一失,到时候若是出了什么意外,要承受彻骨之痛的可是二太太他们。 红七就道:“二伯母您放心,如果你们不同意,我是不会让他们在兵院里上学的。我回去就告诉他们我的决定。” 听红七这么说,二太太才松了一口气。 二老爷一直沉默,没有怎么说话。 红七走了之后,二老爷却长长叹了一口气,很是忧郁的样子。 “老爷,你为什么叹气?七姐儿不是说了不会让他们几个在兵院读书吗?那你还担心什么?” 二太太不解地问。 二老爷有些沉重地道:“我是不知道我们这么做究竟正不正确。一直把孩子们护在膝下,不让他们去经历风雨,他们以后能够成才吗?我这一辈子,因为有母亲的庇护,过得庸庸碌碌的。母亲一走,简直天都好像要塌了下来。当初如果不是七姐儿站了出来,承担起这个责任,我想,我们红家只怕早就在周家的算计下家破人亡了。一想起,我就深感自己的无能。七姐儿总是女儿家,以后是别家的人,我们也总会老、总会死,到了那时,红家再遇到什么事,他们能够承担得起吗?也许,放他们自己去闯、去飞,才是对的,也许,我们该支持他们,而不是阻拦他们才对。” “那,如果放他们去闯、去飞,他们碰得头破血流,甚至折翼了怎么办?我不同意,我坚决不同意!” 二太太表示。 二老爷也没有勉强她,只是接下来的几天,总显得有些闷闷不乐的。 二太太在家里看到他那副样子,心里也不得劲,总有些心虚,好像做错了什么似的。就离开了红府,去找霍夫人。如今,她、三太太和霍夫人的交情比起以往更进一步了,同在异乡为异客,让她们多了一份亲近感。不过三太太最近身子有些微恙,二太太就没有叫她,自己一个人去了萧府。 霍夫人自然不免会问起三太太,得知她身子不舒服之后,又赶紧叫人送了药过去,又让过去送东西的妈妈替她传话,说让三太太好好休养,她明日得空了就过去探望她。 之后,霍夫人就和二太太闲话。 “看你脸上表情似乎有些不对啊,发生了什么事吗?不如说出来,我替你开解开解?” 二太太就叹了一口气,说出了事情的原委,她来,也就是想同霍夫人刀叨叨这件事,就是霍夫人不问起,她也是要说的。 霍夫人听完,理解地点点头。 “嗯,孩子是娘心里头的一块肉,你当然怕他们出事,不想他们去。”说到这里,霍夫人叹了一口气:“不过,我们家国公爷却说了,等再过几日,就准备把我们家的几个小子都送到兵院去。到时候,还要麻烦七姐儿照顾一二了。” “什么?” 二太太大吃一惊:“你是说,国公爷打算让成澈他们都去兵院,不会以后还打算让他们上战场吧?” “谁说不是呢?” 霍夫人苦笑。 “那你舍得?你就不反对?” 二太太问道。 霍夫人苦笑:“我怎么反对?我们家里和你们又不同。护国公府本来就是以武立府,我家老爷年轻的时候,也是在军队里带过的,也上过战场。要继承护国公府的荣耀,将这份荣耀延续下去,怎么能够不上战场?这就是武臣家,一代代就是这样传承下去的。如果连上战场的勇气都没有,那这个府邸很快就会败落下去。我总不能为了自己的私心,让家族从此泯然众人吧。想要享有这份荣耀,也要承担这份荣耀的代价。不说我们了,好歹还有几个儿子,你就说镇北王府吧,代代单传,镇北王把世子看得那是如珍如宝吧?可世子还不是照样上战场拼,照样领兵打仗,甚至亲自上阵?镇北王难道不怕世子出事?怕。可是,既然选了这条路,想要这份荣耀,那就只能这么走下去。不然,再大的基业,没有争气的子孙后代继承,也会给败空。” “还是你好,至少,红家不是武将之家,你还可以有选择的机会。我是选都没得选。唉,若是以往大兴天下太平的时候倒也罢了,就是去军队,最多剿剿匪,危险性也不大,可这回,一想到仗要打起来,我这心里,就七上八下,不是个事儿。” 本来是二太太来找霍夫人诉苦的,结果,最后变成二太太听霍夫人诉苦了。她是这个家的主母,要坚强,不能随便露出脆弱的模样,让丈夫、儿子担忧,这种话,也只有对二太太说了。 两个人这一聊,就聊了一整天。 到晚上的时候,二太太才回家。二太太的心情十分纷乱,霍夫人百般不舍,最后还是默认了护国公的决定。 二太太隐隐觉得,霍夫人这样才是对的。 镇北王府、护国公府之所以能够数百年屹立不倒,是有他们的道理的。而就在这时,二太太听到街边传来一阵哀嚎、痛哭。 二太太派下人去问,发生了何事。 下人很快就回来报告,说那家是从京都逃难过来的,在逃难时,家人都失散了,如今从别人的口中得知,亲人已经死在了夷人狄人的手上。 二太太经过时,看到那家的妇人,哭得晕死了过去。 二太太打了个寒颤,如果红家不是镇北王府的庇护,那么现在的这户人家,就是红家命运的写照。 回去之后,二太太碾转反侧了一夜。 最后,她下了决心,对二老爷道:“玉不琢不成器,既然孩子们都能这么知道上进,我们做人父母的,也不能反而拖他们的后腿。既然他们要去,就让他们去吧!” 二太太是咬着牙、含着泪说这番话的。 二老爷动容得看着她。 “谢谢、谢谢你!” 他知道,二太太做出这番决定有多么艰难。而他能够娶到这个妻子又有多么幸运,这些天,他也一直在考虑这件事,他心里知道,怎么做是正确的,可却迟迟做不了决定。这种时候,二太太总会为推他一把,让他去做正确是事。 这一次,也同样如此。 “此生有你,夫复何憾?” 两人的手,紧紧地交握在一起。 之后,两人请了红七过来,把他们的决定告诉了红七。红七没有想到竟然会有这么一番转折,这对红家的确是一件好事,不过,还真为难了二老爷二太太。不过,他们最终能够这么决定,红家交给他们红七也更放心了就是。 而就在二太太做出这个决定后不久,一直杳无消息的红俊才终于通过别人碾转捎来了消息。 他当时去了宁家,去找宁彩英,然后跟着朱雀巷子的各家人马一道往外闯,后来,又汇入了四皇子郦世亘的人马之中,一同从京都闯了出来。 不过,宁家的人并没有选择和朝廷中的人一道下杭州,而是趁人不注意偷偷地逃了。郦世亘和李墨有隙,如今红家投奔了镇北王府,宁家感念红俊才在这样危急的关头还能来给他么通风报信,对宁彩英可谓情深意重。 宁侍郎就宁彩英这么一个女儿,四皇子郦世亘登基也本来就名不正言不顺,宁侍郎就干脆决定也到镇北城这边来好了。 反正他这么多年的官当也当够了,提早退休也好。 只是路上,宁侍郎的哥哥宁大老爷食物中毒,上吐下泻,再加上又担心受怕的,却是一病不起了。他们的行程就耽误下来了。本来红俊才担心家里牵挂,想要先赶回镇北报信。可宁侍郎担心现在世道太乱,红俊才在路上万一碰到什么强人出了事就不好了。好不容易逃离了兵荒马乱的京都,在这里出了事那可就是个大笑话了。因此,宁侍郎坚决拦下了,另外请人带信。 结果,驿站如今不通,请私人带信,一路带一路,结果到如今才到。 这个好消息让红家上上下下都欢喜不已,二太太因为几个儿子即将入兵院而难受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二老爷赶紧叫了家里的护卫,过去信上的地址,如果宁老爷身体还没有好,仍然留在那里,就等他身体好些了,护送他们慢慢过来。如果他们身体好了,已经出发了,就沿途打听,肯能不能找到他们。 接下来,众人就热切得盼望着红俊才和宁彩英他们的到来。 红家这边迎来了好消息,镇北王府在筹备着六皇子的行宫,并且派了信使,去联络朝廷的大臣们,准备择日为六皇子准备册封太子的大典。 在这个档口,却有一则丑闻悄悄地传开了。 正文 639.第639章 决定、知悉 “镇北王府大小姐李彤有了身孕。” “孩子父亲不祥。” “天啊,是真的吗?” “不会吧!” …… 人们不敢相信,李彤好好的一个王府千金,想嫁谁嫁不成,犯得着偷偷摸摸地做这种事吗?不过,又有传言说,和李彤相好的是王府的一个侍卫,那个侍卫见大事不好就逃走了,不知去向。这么一说,倒也有些道理,小姐和书生、小姐和护卫,不就是话本里最常见的给桥段吗?镇北王肯定不会肯将宝贝女儿嫁给一个护卫,那这么看来,也不是没有一点儿可能的。 百姓们都是酷爱这种豪门秘辛、风流韵事的,虽然心里头也不尽然就全信了,但出于八卦的天性,还是传得有鼻子有眼的。 一时之间,镇北城满城风雨。 这些话开始还只是在百姓们口中传,后来就传到了一些名门望族的下人口中,再后来,这些下人不免又把这话传到了夫人们的耳朵里。 百姓们不过是人云亦云,但这些夫人们听了,却是不免想起,上次镇北王妃的生辰宴,那般的场合,作为女儿的李彤没有出席实在是太奇怪了。当时镇北王妃以李彤生病应付了过去,众人没有多想。但如今想来,这样的时候,得病得有多重才能不来啊?而且,李彤一向看起来很健康的样子,怎么会说病就病?怎么都感觉有些不大寻常。 就有些夫人想起,她们的女儿听说了这事儿,平时和李彤也多有往来,这可是个活跃的主儿,就提出去探望一下李彤。谁知道,却被镇北王妃拦住了,说过了病气给他们就不好了,硬是让人拦了下来。 现在想来也有几分诡异。 因此,对这个传言,这些夫人心里倒颇有几分信了。心里却是出了一阵冷汗,她们本来还让自家的儿子追求李彤呢!还好没有成,不然现在可就成了喜当爹了。到时候这怨可要像哪里诉去? 外头的人都知道了,以镇北王府的情报力,自然没有不知道的道理。 镇北王阴沉着一张脸。 李墨的脸色也不大好看。 镇北王妃脸直接都黑了,一拍桌子。 “是谁?竟然敢破坏我女儿的名声,我长孙瑞英定要找出他的人,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叫他不得好死!” 镇北王妃真是恨极了那人。 镇北王瞪了镇北王妃一眼。 “在谁的面前拍桌子呢?谁做这事我已经派人去查了,自然不会放过。不过,”镇北王忍不住责怪镇北王妃:“你究竟是怎么教女儿的,竟然让她蠢成这样,人都没有嫁,便宜就给人占光了。真是!现在我就是把那人千刀万剐,又能如何?” 镇北王妃此时也万分后悔。 她就这么一个女儿,她自己做女儿的时候,有太多的遗憾了,很多事情都不得已,因此总想着让女儿过得自在一些,任性一些。当如今看来,她的胆子也太大了,这种事都做得出来。 但镇北王这么一怪她,她也有些委屈。 “那她在京都的时候怎么就没有出过什么事,偏一到镇北城就出了事?如果你对她多上心一点,会发生这样的事吗?” 镇北王妃忍不住怪道。 镇北王也有些心虚,可他在府里一向威严惯了,除了儿子李墨,对任何人他都没有低过头,如今镇北王妃说的就算是事实,听起来也逆耳得很。 镇北王就道:“你胡乱说什么?哪家的女儿不是当娘教的,什么时候轮到当爹的管了?而且我在外头行军打仗的,哪里顾得上?你自个儿不反思,怎么道怪到我的头上了,你这个女人。” 若是换了平常,镇北王一不高兴,镇北王妃肯定就立马不会说了。 可如今事关李彤,她唯一的女儿,镇北王妃是什么也顾不得了。 她反驳道:“不怪你怪谁……” 眼见再这么下去,就要发展成完全无意义地争吵了。 李墨沉声喝道:“好了,如今再说这些有什么用?现在重点是早些想个法子出来把这事儿给解决了才行,继续放任下去,只会损害妹妹的名声。” 镇北王、镇北王妃这才没有继续争吵了。 镇北王妃理所当然地道:“这有什么好想的,立马给东平王去信,赶紧把这婚事给定了下来,把彤儿嫁过去才行。王爷你赶紧写信,越快越好,赶紧儿把他们的婚事给办了。到时候孩子生得早了,只说是早产不就结了。” 这还有什么可以考虑的。 在镇北王妃想来,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儿。 李贽、李墨互视一眼,这时才想起,似乎,他们父子两个之间说好,不打算将李彤嫁给向炎的事儿,似乎还没有对镇北王妃提起过。李贽、李墨是这么打算的。他们想找人从外地来对李彤提亲,名义上将李彤远嫁,实际上送到外地去将孩子生下来。等过个几年,再借口孩子的父亲意外过逝,再将李彤和孩子接过来。到时候再为李彤找个合适的人选,让李彤以寡妇的身份再嫁。 这样的话,虽然有些委屈了李彤。但总比嫁给别有用心的向炎好。尤其如今镇北王府支持六皇子、东平王府支持大皇子,双方迟早都会有一战,将李彤嫁给向炎,那不是白白送两个人质给对方吗? 镇北王妃从书房里走出去的时候,腿都是虚浮的脸色苍白。 她万万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变成了这样。本来镇北王妃对向炎也不是很满意,觉得他采取了这样的行为,对李彤的心思并不单纯。可再怎么说,向炎也是孩子的生父,李彤不嫁给他嫁给谁? 可镇北王妃也知道,李贽、李墨如此做,的确是为了李彤着想,才不愿意把她嫁给向炎这样的人。 东平王府为了一己之私,不惜和异族联手,在大兴掀起滔天大祸,这种阴毒心肠,实在是让人心惊。而向炎更曾经试图借机杀了李墨,毒辣之极。 那个时候,他可没有念着和李彤的露水之情,对镇北王府、李墨留过半分情面。 李彤嫁到那样的人家,还那么遥远,只怕真的并非好事。更不用说,镇北王府和东平王府在政治立场上的选择并不一致,李彤如果没有了镇北王府作为后盾,凭什么在东平王府立足?肚子里的孩子吗? 镇北王妃对此并不乐观。 与其如此,也许李贽、李墨的做法是对的,将李彤置于镇北王府的保护网之下,这样不管发生了什么事,至少也还有人看护着她,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 镇北王妃走了许久,越走,脑子越清醒。 最后她又回到了书房,李贽、李墨还在,另外还有司马笑也在,正在商讨写什么。镇北王妃走进去,对李贽、李墨毅然道:“就按照王爷、世子的意思办吧!” 与其将李彤送到她照拂不到的地方,她宁愿她在自己能够看到的地方哭泣。最起码,还有她这个做娘会陪着她。 几人在这里为李彤千方百计设法摆平此事,李彤却在府里闷得不行了。 外头的传言,李彤却是一无所知。镇北王妃下了封口令,因此,李彤此时还不知道,她有了身孕一事如今已经满城皆知了。 她现在正在屋子里发着脾气。 “我要出去,你给我让开,听到了没有?” 李彤瞪着瑞珠,大发脾气。 李彤不知道,瑞珠却是知道的。现在外头传得那般厉害,只怕除了李彤,没有一个人不知道的了。 瑞珠哪里敢放李彤出去,她也不敢说明真正的理由,只是苦苦相劝。 “小姐,你现在的身子不比往常,太医也说了,让你好好休养的。小姐你若是闷了,奴婢叫人给小姐你说书解闷可好?” “我不要听书,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宝珠,你给我挡住瑞珠,听到了没有?” 宝珠这时倒也知道厉害,也不欲李彤出去,但她也不敢不听李彤的命令,在李彤再三的催促之下,还是听了李彤的命令,上前拦瑞珠,不过倒也没有多使劲就是,瑞珠一推,她就装作抵不住的样子让开了。 只是,李彤的动作也快,就这么一下子的功夫,竟然给她溜了出去。 外头的那些丫头、婆子见状,忙要来拦,但她们可没有瑞珠的胆子,李彤身娇体贵的,她们可不敢硬来。李彤到底曾经学过一些功夫,身手也矫捷,竟然给李彤冲了出去,等瑞珠和宝珠追了出来的时候,已经不见李彤的人影了。 瑞珠大惊,见那些丫头婆子还一个个楞着,急得跌脚。 “你们还楞着干什么?一个个还不赶紧去找?” 众丫头婆子这才回过神来,一窝蜂地涌了出去,四处喊着“小姐”“小姐”,瑞珠又让宝珠去对镇北王妃说一声,她则也准备一同去找。 宝珠却不愿意,又不是什么好事,她们看守李彤不利,如今人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她到镇北王妃面前,肯定要挨一顿训斥,搞不好,拖出去打板子也有可能的。镇北王妃可不是个好性子的。 宝珠就不肯去,让瑞珠去,她留在这儿。 瑞珠只能自己去镇北王妃那里去了,走之前叮嘱宝珠,让她去同守门户的婆子说,把眼睛放亮了,千万不要把李彤给放了出去。不,从现在起,一个人也不准放出府去。宝珠不耐烦地道:“知道了知道了,你当我是什么也不懂的小丫头吗?就你能干似的。” 瑞珠走后,宝珠就找了个丫头,叫她去通知一声。 她自己,假装和众人一起找李彤,瞅着无人注意,找了个地方眯着眼打起盹来。这么多人找,也差不了她一个。她只要等着看人找到了,她再出现好了。这些天,李彤的怀孕反应十分厉害,特别一个晚上会起夜好多次,宝珠也跟着没有睡好过,正好借机休息一下。宝珠一边眯着一边听着外头的动静。 再说李彤,为了不给人抓到,跑啊跑啊,等回过神来,她只觉得累得不行。最重要的是,肚子也有些疼起来了。 李彤此时有些害怕起来,生怕肚子里的孩子有事。 此时看到前头有个院子,李彤就走了过去,准备过去歇歇脚,等好一些了再回去。此时,她也没有再跑出府的念头了。 院门没有关,李彤走进去,没有见到什么人,不过十分整洁,不像没有人住的样子。是父亲哪个姨娘的院子吗? 李彤是知道镇北王在这边还是有几个姨娘的,只是,镇北王对她们谈不上怎么宠爱,所以,李彤对她们都没有什么印象,人都认不全,更不用说知道她们住哪里了。也只有如今得镇北王妃重用的秦姨娘,李彤面善一些。 李彤正准备唤人,突然听到隐隐约约的人声。 李彤就走了近去,正好听到一个人幸灾乐祸地道:“哈哈,如今整个镇北城的人都知道那李彤的丑事了,生了这么一个女儿,看那长孙氏以后还有什么脸在众位夫人面前摆她王妃的谱儿?” 正文 640.第640章 成长的代价 说话的是彩蝶,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这些日子以来,她心里头的一口闷气,到了如今总算是出来了。 卢侧妃的嘴角也是含笑,能看镇北王妃的笑话,感觉挺好的。还有李彤,想当初,李彤来这边,她对她也是周周道道的,生怕哪里怠慢了她。可结果呢,人家根本就不领情,开始就要拿她作伐子,一点儿不如意就对她甩脸子,等镇北王妃到了,她的腰杆更硬了,完全不把她这个侧妃放在眼里。 卢侧妃被镇北王妃、秦姨娘联手打压的时候,也不见李彤为她说半分情,卢侧妃对李彤是冷了心了。如今见她们母女倒霉,卢侧妃心里也是暗地高兴。 不过,卢侧妃还是对彩蝶道:“好了,大小姐如何、王妃如何,这种话哪里是你能够说的?还不给我闭嘴!” 卢侧妃喝斥,不过语气并不严厉就是。 彩蝶也没有当回事,笑嘻嘻的。 就在这时,李彤如同鬼一般地出现在窗口,脸白得如同纸一般,她直愣愣地看着卢侧妃和彩蝶,问:“你们刚才说什么了?什么丑事?什么全镇北城都知道了?” 卢侧妃、彩蝶万万没有想到李彤竟然会出现在她们这个小院里,都有些慌张。 不过,卢侧妃到底是执掌权柄多年的人物,很快就镇定下来了。她微微笑:“大小姐你听错了。我们刚才什么也没有说啊。” 彩蝶撇了撇嘴,不过我,她到底也知道厉害,什么也没有说。 李彤此时转向彩蝶,厉声喝道:“贱婢,说,你刚才说了什么?给我如实说来!不然,我就叫我娘把你赶出府去!“ 彩蝶无辜地道:“大小姐,我刚在给侧妃泡茶呢!我真什么也没有说。你硬要我说什么啊?不如你告诉我,我照着说就好了,免得大小姐你不高兴。” 卢侧妃和彩蝶一唱一和,一口咬定了她们就是什么也没有说,现场又没有其他人,连找个人作证都没有。 李彤气得脸由白转红了,她上前拉住卢侧妃的胳膊。 “走,你们两个和我去见娘去!我看你们两个在娘的面前,还敢不敢说谎。” 卢侧妃厉声喝道:“大小姐,我敬你是府里的大小姐,可你也不要太过分。说到底,我还是你的庶母呢,是有朝廷册封,上了族谱的侧妃,你就是不给我这个面子,难道把你爹也不放在眼里吗?” 李彤更气,尖声叫道:“你还敢提我爹?你们在背地里对我说三道四,还敢拿我爹来要挟我?你,你们给我……” 说到这里,李彤突然觉得小腹一阵剧痛。 她忍不住弯下腰,手也下意识地捂住肚子,低头,就看到了一片鲜红,下一刻,她发出刺耳的尖叫。 “来人啊!” “快来人啊!” “救救孩子!” …… 卢侧妃和彩蝶被这突然而来的变化吓了一跳,还没有回过神来,就听到了李彤的尖叫。两人心道不好,这个样子给别人看到了,她们真是长了一百张嘴都说不清了。卢侧妃可不敢指望李彤会为她们解释,不火上加油都不错了。 卢侧妃和彩蝶面面相觑,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办。 突然,李彤的尖叫声戛然而止,随着一声闷响,李彤倒在了地上。她如此地虚弱,甚至连尖叫都发不出来了,剧痛让她的额头冷汗淋淋。李彤对卢侧妃露出了祈求的眼神,伸出了手:“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求求你……” 李彤这一辈子,作为镇北王府的大小姐,从来都是高高在上,什么时候求过人? 可这个时候,什么骄傲,什么尊严,什么面子,她都没有想,她所想的只是一心保住这个她肚子里的孩子。 她曾经无数次地觉得有了孩子真麻烦,被关在府里,哪里也不能去,还要注意这注意那,这里不能去那里不能去,身体也变得很奇怪,胸又疼又涨,老是想要小解,身上老是热得发汗,总是粘粘你腻腻的…… 不只一次,李彤嫌弃过这个孩子的麻烦,甚至,还负气地说过,不要它了。可真到这个觉得快要失去他的时候,李彤才后悔了。如果再让她选择一次的,她一定会乖乖的,让她不要出门她就不出门,让她卧床休息她就卧床休息,她什么都听,只要肚子里的宝宝好好的…… 李彤一直没有等到卢侧妃的回答,人却越来越虚弱了,最后,她晕了过去,眼角留下了一滴泪水。 她真的真的后悔了! “侧妃,现在该怎么办? 彩蝶问卢侧妃,又抱怨:“真是个麻烦精,一碰到她准没有好事。干脆我们出去好了,就把她扔在这里,当做什么也不知道好了。这样一了百了,也就没有人知道我们之前说的话了。” 彩蝶如此提议,觉得这个法子很不错。 反正她们现在住的地方偏僻得很,府里基本没有人到这边来,就算有人找李彤,估计也很难找到她们这里来。等李彤断气了,她们再去报信就好了。反正她们出去,不在院子里,这事儿怪也怪不到她们头上。 卢侧妃脸色变幻个不停,迟迟下不了决心。 彩蝶见了急了:“侧妃你可万万不能心软,如果救了她,谁知道她好了以后会说什么?到时候,王妃正好有了对付咱们的理由,动起手来,可不见得会留任何情面。” 彩蝶生怕卢侧妃心软,拉着她往外走。 很快卢侧妃就被她拉出了侧门。 不过,出了门之后,彩蝶却拉不动卢侧妃了。卢侧妃叹了一口气。“侧妃!”彩蝶大急。卢侧妃叹了一口气。 “若是只有她一个人也就罢了。” “可这个孩子,又有什么罪?” 李彤醒过来的时候,发觉她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她顾不上关心这些,首先她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摸向肚子那里。 “我的孩子?” 镇北王妃爱怜地看着她。 “太医说,暂时没事了,不过,以后你再不能这样了,知道吗?” 这时,镇北王妃又很奇怪地问:“不过,你怎么会跑到这里来的,还突然晕倒了?”问话的时候,镇北王妃的眼神严厉地扫过卢侧妃。 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就是卢侧妃的房间,当时,卢侧妃和彩蝶合力把李彤抬到了她的床上,又让彩蝶赶紧去请太医,并给镇北王妃报信。 镇北王妃匆匆过来,看到李彤这个样子,魂都差点儿飞了。 这回见到李彤醒来,才松了口气。 不过,也立马想到这其中的疑点,如果卢侧妃搞了什么鬼,她绝对不会饶了她。 彩蝶紧张地握住了手心。 卢侧妃的心脏狂跳。 但事到如今,只有听天由命了。 李彤的视线移到卢侧妃和彩蝶的身上,最终,对她们笑道:“谢谢卢侧妃的救命之恩。” 镇北王妃看着卢侧妃的眼神这才和缓了许多,向她道了谢,然后叫人用担架抬了李彤,小心翼翼地把她移回了她的院子。 她们走后,卢侧妃和彩蝶忽视一眼,长出了一口气。 彩蝶稀奇地道:“她今天转了性了,还真放过我们了?不会表面上装作大方,等背地里,再来给我们一刀吧?” 彩蝶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李彤竟然真的放过了她们。 卢侧妃摇了摇头。 “应该不会。” 李彤的性子,她还是了解几分的。她并不大喜欢用什么头脑,还是习惯明刀明枪地来。之前虽然曾经对红七下过暗手,但那是因为顾忌李墨,不敢明着为难红七。可对她们,李彤又没有任何顾忌,不会多此一举。 看来,李彤也没有她想的那么不堪。 之后,镇北王妃特别派人给卢侧妃送了谢礼,还将卢侧妃以前的院子又收拾了出来,让她搬了回去,也没有再针对为难卢侧妃了,两人之间的关系缓和了许多。这倒是卢侧妃和彩蝶没有想到的。 卢侧妃在府里又重新有了一席之地。 秦姨娘为此自然十分不安。 而李彤在这回出了这事之后,竟然变得十分老实,真的按照大夫的吩咐,一动不动地呆在床上,没有什么事儿,绝对不下床一步。叫镇北王妃都有些啧啧称奇起来了。这个女儿竟然真的转了性子了,只是看到李彤这样,她不免又有些心疼就是。 养了一段时间,李彤的身体好了许多,太医说没事了。 这天,镇北王妃又来看李彤,镇北王打算照计划让人扮演外地人来给李彤提亲了。镇北王妃却不知道要怎么把这事儿同李彤说。不知道李彤究竟能不能接受这事,会不会受到太大刺激,再出个什么事。 镇北王妃很担心。 李彤却先开口了,对镇北王妃道:“娘,对不起,女儿不孝,这些日子让你操心了。外头的事,我都知道了。” 镇北王妃大惊。 母女两聊了许久,开始镇北王妃还担心李彤会怎么样,结果发觉李彤竟然相当坚强,她说,为了宝宝,她要保持好心情。 镇北王妃见状,就小心试探地对李彤提起了镇北王的打算,镇北王妃还以为李彤会反应很激烈,毕竟,李彤连向炎的孩子都有了,按说应该对他的感情会很深才对,只怕不会同意此事,甚至,镇北王妃都叫太医在外头待命了,免得李彤又出了什么意外。 谁知,李彤在愣了一会儿,却道:“那一切就听父亲和哥哥的安排吧。” 镇北王妃万分错愕。 李彤见状,对着镇北王妃一笑,道:“娘,我是比不上哥哥聪明,可我又不是真傻子。谁是真对我好,谁是利用我,时间短,我也许分不出来,可时间长了,我心里还是有数的。向炎他心里若是真的有我,也不会离开都不同我说一声。在镇北城这么多天了,他也没有捎个话,问宝宝怎么样了。可见,他的心里是没有我的。更何况,他还试图伤害母亲和哥哥不是吗?就算是我再喜欢的人,如果他伤害母亲和哥哥的话,我也不要。” 李彤如此说,镇北王妃的眼红了。 她一把抱住李彤。 “我苦命的女儿。” 李彤却反过来安慰镇北王妃,道:“我的命不苦,如果换了别家的女儿,做出像我这样的事,还不被家里的人给骂死、打死,为了维护家里的名声,说不定悄悄地把人给处置了,报个病死算了。我闹出了这种事,爹、娘和哥哥,却生怕我知道了多想,好吃好喝供着,好药养着,生怕我和孩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上天已经对我够好了,我还求什么?我现在只想好好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如果是个像哥哥的男孩就好了,以后一定能辅佐哥哥的儿子,让我们镇北王府一直强盛下去。” 李贽、李墨听完镇北王妃转述的李彤的话,也十分吃惊。李贽对这个女儿更是刮目相看,她的变化太大了。 既然连最后一重顾虑都没有了,他们就准备依计划行事了。演员是早就挑好了的,是镇北王府暗部的一个人员,一直在外地执行任务,的确是有来历的,也不怕人查。 众人都以为这件事会就这么了结了。 却不曾想,又一个消息传了出来,震惊了整个镇北城,甚至包括镇北王府。却是田家的田玉郎,竟然对外宣布,说李彤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 正文 641.第641章 田玉郎的盘算 田玉郎的版本是这样的。 他不小心中了别人的招,误中了春药,结果对李彤做出了失礼之事。不过,他们本来就情投意合。他也早就想娶李彤的,但因为和李彤发生了一些误会,李彤一直不肯见他,才拖延到如今。他没有想到,在这个过程中,李彤竟然有了他的孩子。 偏李彤生他的气,也不肯说出这个失势。 而他之前又因为家里的生意离开了镇北城,以致于对此事一无所知,等到他回来,已经迟了。 田玉郎向所有人请求,求大家不要再对李彤说三道四了,一切都是他不好,是他的错。 这话一传出,整个镇北城简直到达沸腾的地步了。 之前,这个消息虽然大家在暗地里说得热闹,但毕竟事关镇北王府,而且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说的时候大家还是颇为顾忌的。 但如今,经田玉郎这么一说,这事儿就算不得什么丑事,称得上是一段佳话,还双喜临门呢!大家伙儿自然是敞开嗓子尽管说。 当然,这也是因为北疆的风气比起京都和南边要开放许多的缘故。在这里,订了婚的男女一不小心整出这种事的,虽然不常见,但还真不是没有。对这种事,大家伙儿的接受度也比较高,只要不是啥通奸偷人的丑事,照样是好事一件。 大家伙儿甚至调侃道:“这下子,肥水不流外人田,大小姐以后就成了咱镇北城的媳妇儿,再也不必回那劳什子的京都了。” “田家那小子运气也太好了吧?镇北王府的大小姐都能够泡到手。” “岂止,你们忘了,他之前不是和那燕家的大小姐,对了,就是那个被世子遣送回家的姑娘,不也订过婚吗?不过,似乎后来不知什么原因,莫名其妙地又宣布解除婚约了,后来那燕家大小姐也离开镇北城了,听说好像是嫁给了一个外地商人似的。” “难道,当初那田家小子之所以解除婚约就是为了大小姐?不过,换了我,我也绝对要大小姐啊。哪有好好的姑娘不要,非得要个别人穿过的破鞋的。” “不过,那燕家大小姐当初能给世子作妾,想必也是一个美人吧。那田家小子,艳福可真不浅。” …… 外头的人议论纷纷,不过,大多是带着祝福的态度。没有谁怀疑田玉郎说的是假的,毕竟,如果不是真的,谁会承认这种事儿啊。而且,之前田玉郎和李彤的关系是一直不错,他们还曾经一同在镇北城的街头游玩过,看起来的确十分亲密的样子。 别说是外人,就是知道内情的镇北王府里的众人,也差点以为是不是之前他们听错了,李彤说的不是向炎,实际上是田玉郎也说不定。 不过,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李彤听到这个消息,嘴巴张得都能吞下鸭蛋了。 那个田玉郎,他又在搞什么鬼啊? 李彤说起田玉郎,语气还是十分亲密的。她立马让人去找田玉郎来,她倒要看看,他又在捣什么鬼。 田玉郎很快就来了。 一见到他,李彤就问:“田玉郎你在胡说个什么啊?为什么要说这孩子是你的,他明明不是啊?” 田玉郎没有先回答李彤,而是先团团地对在场的众人问了个好,这才回答李彤的问题。 “我不说孩子是我的,难道让外头的人一直污蔑你啊。怎么说,咱们也是一起玩过的朋友不是,我田玉郎这点义气还是有的。” “义气个屁啊!谁会为了义气就说别人的孩子是自己的?谁会白替别人养孩子啊?你当我是傻子啊?” 李彤话虽然说得极不客气,但众人都能够从她的语气中感觉得到,这个田玉郎和她的关系还真有些颇不寻常。 田玉郎笑道:“谁敢把我们美丽无双、智慧无双的李彤大小姐当傻子啊,那那个人才是真的傻子。我这么做自然是有我的理由的。” 田玉郎说,他本来和李彤关系就不错,他也挺喜欢李彤的,但最重要的是,他希望田家能够在镇北城能够再进一步,而不是永远就是个商家。 他知道自己,文不成武不就,各个方面都涉猎一点,但个个方面都不杰出,如果走正常的途径,只怕这一辈子,也达不到想要的目标了。至于李彤有没有过别人的孩子,他不介意,李彤之前,他也曾经准备娶大乔的,只是大乔后来选择了别人。 如今李彤对他、对田家来说,都是一个大好机会。他不愿意放过。 田玉郎说,虽然他主要是为了镇北王府的背景才娶了李彤,但他保证,一定会好好对待李彤,让她自由自在的,在他们家就好像在她自个家一样,谁也不会给她脸色看。过个几年后,李彤要和离,他也可以配合,甚至可以把过错都揽在自己的身上,放她和孩子自由。 他这么做又可以帮自己,又可以帮朋友,何乐而不为? 经过慎重考虑之后,镇北王府最终同意了此事。一是因为田玉郎已经放过了话,现在再换人,徒然让别人生疑;第二是因为镇北王妃也有些舍不得李彤去外地;第三则是因为田家就在镇北王府的掌控之下,谅田玉郎也不敢搞什么鬼。 之后,田家、镇北王府一道对外发表了这件喜事,并定下了婚期,在六皇子郦世常的登基典礼之后,就立马举行李彤和田玉郎的婚礼。 因为这则消息,田家成为了镇北王府的新贵。 还有两个人,则离开了田家,是威远侯和威远侯夫人。倒不是田家赶他们离开的,而是他们自己离开的。如今的田家已经不需要他们了,再不识相点自己走,等别人赶人的时候就不好看了。 田家还是颇够意思的,送他们走的时候,还给了他们盘缠。 按说也算是不错了,毕竟,之前他们也是素不相识,虽然说田家是希望威远侯他们再发达了之后,能够拉田家一把。但毕竟到目前为止,一只是田家在付出,好吃好喝地供养着威远侯夫妇,却没有享受到任何好处。 但离开田家之后,威远侯回头,狠狠地“呸”了一声。 这帮势利小人,总有一天,我要让你们好看! 他们决定去西川,投奔二皇子郦世昌。怎么说,他们也是二皇子妃蒋丽华的双亲,二皇子的岳丈,他总不能看着他们流落街头吧?虽然之前,他们也曾经拜访过西门霜,想要从西门霜那里打听蒋丽华的消息,并跟随西门霜一道离开,也安全些。结果却连西门霜的人也没有见到,西门霜根本就不理睬他们。 但这并没有让威远侯夫妇完全绝望,他们觉得这只是西门霜自己的主意,同二皇子郦世昌是无关的。 威远侯夫妇的离开在镇北城连个小浪花也没有激起,十分微不足道。 接下来的登基大典和李彤、田玉郎的婚礼才是镇北城的大事。 而此时,向炎、西门霜、周三公子也分别回到了他们的大本营,等待着他们的是一个个的问题,人们已经听到传言了,但不知道是真是假,急切地想从向炎他们这里得到准确的消息。 正文 642.第642章 故人来 “是真的吗?真的是太后的遗诏,不骗人?” 在得知了镇北王府愿意接受天下人的鉴定时,几方的人马都沉默了,看来,这份遗诏的准确度是高的。 “就算真是太后遗诏,又怎么样?又不是先皇的遗诏?” 有人这么冷笑着说道。 “就是,这又不是玩过家家,哪能一介女流之辈说咋样就咋样的啊?后宫不得干政,萧太后过了。” “我觉得,这份遗诏就算是真的,我们也不必遵从。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是郦氏的天下,可不姓萧。” …… 众人纷纷道,话虽然各不相同,但有一个中心点是一致的,那就是绝对不会遵从这倒遗诏的旨意的。 在这一点上,三方惊人地一致。 他们都走到了这一步,自然不会轻易放弃。 但太后的这道遗诏,却也不是毫无用处的。受到影响最大的,是杭州的朝廷。在太后遗诏中指定的四位辅佐大臣,除了远在镇北城的镇北王之外,其他三位,比如首相王魁、辅相谢安和汝南王朱振南,好巧不巧,竟然都在杭州。 因为这道圣旨,最终杭州朝廷来了个大洗牌。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这得从他们三人在杭州朝廷中的作用和他们三人同郦世亘的复杂关系说起。 不管是王槐也好、谢安也好还是汝南王,同郦世亘之间,其实都有心结。 之前,对郦世亘勾结东平王府以血腥手段夺位登基,他们对此就颇有意见。甚至为此曾经称病不上朝过。和郦世亘这位新君的关系实在谈不上多好。 不过郦世亘为了得到朝臣们的支持和防备向炎的东平军,这才拉拢他们,对他们三人仍旧委以重任。但心里不是没有疙瘩的。 而王槐、谢安和汝南王对郦世亘也同样存着心结。 只是后来情势发展得太快,没有等王槐、谢安、汝南王和郦世亘最终解开这个结,夷狄大军就来了。 他们身不由己地跟着郦世亘一道逃亡,来到了杭州。天下大乱,海盗横行,其他皇子均下落不明。在这样的情况下,王槐、谢安、汝南王也顾不得纠结郦世亘上位的手段正不正当,了,众人一道在杭州先把朝廷的牌子立起来,发出诏文,安抚四方,争取能够将局势控制下来,免得天下大乱。在此过程中,他们的关系倒也得到了一些改善,出现了短暂的蜜月期。 只是后来周家的兴起,却让他们的蜜月出现了阴影。 在逃难的过程中,原有的许多朝臣遇难的遇难、失散的失散,等到杭州的时候,原班人马几乎十不存一了。 新建立起来的杭州朝廷为了正常运作,不免补充进来了大量本地的新鲜血液。 这些新鲜血液的确在短时间内大大缓解了他们人手不足的尴尬场面。只是渐渐地,事情就变得不大对劲了。王槐、谢安、汝南王发觉,他们说话的分量变得越来越弱。 而周家作为杭州本地的第一名门望族,得到了这些杭州新派的支持,变得越来越强。名义的首相、辅相仍旧是王槐、谢安,可周尚书这个第三丞相说的话,却比他们有用多了。而郦世亘的心也渐渐地向着周家偏移,非常看重周家。甚至这次最为重要的镇北之行,都没有选择他们推荐的人选,而是选择了周家的下一代领军人物,周三公子。 周家的野心不言而喻。 而汝南王朱振南也遭到了同样的情形,周家所支持的南方武将同汝南王带领的京都军展开了竞争。 朝廷一路难逃,能过平安到达杭州,是多亏了汝南王率领的京都军的保护的,但同样,他们也遭到了夷狄联军的追杀和海盗的骚扰。等到了杭州,京都军也所剩不多了。以这样的军力,最多只能守护郦世亘的行宫,杭州的治安、外边海盗的清剿,全都要依赖这些原来南方的武装力量才行。 郦世亘对周家的依赖本来就越来越重了。 王槐、谢安、朱振南本来也意识到了危机,三人联起手来,同周家争锋,又在暗中设法挑拨郦世亘对周家的信任,拉拢同周家有着矛盾的杭州本地家族,这些举措本来也获得了一些成效。 可这回的太后遗诏一出来,郦世亘看他们的眼光就变得异样了。 太后可是指定他们三个为六皇子的辅佐大臣,周派的人更是逮住机会对此攻击,说他们心怀异心,身在曹营心在汉。 王槐、谢安、汝南王朱振南的地位被周尚书和他们支持的武将彻底取代。 至此,朝廷中的京都派彻底落没,或是投效了周家或是被排挤,朝廷成了整个周家的天下。 而周尚书上台之后,采取了和王槐、谢安、汝南王不同的策略,对海盗不是进行清剿,而是采取了谈判招降。这个策略很快取得了成效,肆虐的海盗们退出了内河,南方重新变得清明起来,百姓们欢欣雀跃,人人称道。只待最终签订协议,海盗转眼就会变成官军,南方可以说凭添一个大大的生力军,实力将会大涨,拥有和其他几方较力的资格。 郦世亘心怀大慰,觉得自己所做的决定果然英明,雄心万丈。 不过,另外一方面,对势力激剧膨胀的周家,郦世亘也不是没有防备之心。帝王之术就是平衡之道,让某个臣子独占鳌头,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只是,现在他已经不能够信任王槐、谢安和朱振南了,郦世亘也在暗中寻找个可以制衡周家的人物。 就在这个时候,海盗王陈升给朝廷送来一份请柬,说他的女儿,陈海珠的生辰宴即将举行。 目前双方正在议和招降的阶段,这个面子,杭州朝廷肯定是要给的,绝对要派人前去道贺的,关键是究竟要派何人前去罢了。 围绕着这个问题,杭州朝廷展开了热烈的讨论,不过,几个人选基本上都是周家提出的,不管选择哪一个,似乎都不会有什么不同就是。 这件事从表面上,无论怎么都跟红家的红七扯不上太大的关系。 不过,此时,红家来了一个人,却将这件远在千里之外的海盗王的女儿的生辰,同红七牵扯上了。 红七见到来人,十分吃惊。 “月儿妹妹!” 来的人竟然是江明月,和红七同一个名字的桂花镇的江明月。依然是那个秀美的江南小镇姑娘,只是神情之间,多了几分忧郁,也多了几分坚毅,看起来,显得比以前成熟了许多,也因为旅途的缘故,显得有些憔悴,面色还有些不正常的潮红。 江明月一见红七就紧紧地抓住了红七的手。 “明月姐姐,顾大哥他,他……” 一句话没有说完,她人就倒了下去。红七赶紧让人叫大夫过来,得知江明月感染了风寒,本来她年轻、底子好,如今又是春暖花开的时节,只要她好好休息,应该不难好的。可她大约是强撑着病体,一直赶路,如今病入肺腑,再要医治,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了,边说大夫边是叹气,这病就是治好,只怕也会落下病根。 红七谢过了大夫,想了想,叫人去镇北王府,借他们医馆的太医。镇北王府的太医说的和那大夫差不多,不过,语气就牛多了。只要这位姑娘肯配合治疗,一定能够把她调养得和从前一样,不,比从前还要好。太医的胸脯拍得叮当响。这件事他搞定了,回去还怕申请不到经费吗?风寒,对别人可能是个问题,对他来说,小意思。 红七听了,露出了笑容,请太医为江明月开药,不要管价钱,只要对她的身体好就成。 在桂花镇的时间虽然不太长,但活了两辈子,还真就属在那里过得最为轻松惬意,对那里的人,红七自有一份特殊的感情,虽然不比对红家人的深,但能够帮他们的,红七绝对不会小气。 更何况江明月远赴千里,还是为了特地来将顾绯的讯息告诉给她呢? 顾绯看样子是逃脱过一难了。 红七一直悬着的心也放下了一些,只要人还在,别的问题再难,总也有法子解决的。 江明月这一昏迷就昏迷了两天,到第三天,烧才降下来,人也醒了过来。一醒来,她就亟不可待地找红七,将一切都告诉了她。 红七才知道了当初桂花镇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海盗入侵桂花镇,本来凭老太师、老郡主的身手,他们若是一心要逃,是可以离开的。可两位老人家却为了保护桂花镇的人先走,和一些人留了下来断后。只是海盗太多了,他们的人太少了,最后人群都被冲散了。 江明月被两位老人家保护着逃了出来,可两位老人家也受了重伤。顾绯已经上京的途中。江明月会骑马,就自告奋勇去追顾绯,终于在渡口将顾绯追了回来,见了两位老人家最后一面。 两位老人家过世了,桂花镇也最终毁于一旦,他们回去时只看到一片废墟,一个人也没有了。 后来,她和顾绯两个到处流浪。 顾绯追着海盗的足迹,遇到小股的海盗,就杀了他们,就这样不停地杀戮。然后,有一天,他们遇到了王大叔,他也是在桂花镇存活下来的人之一,他知道的比较多,说屠戮桂花镇的是海盗王陈升的手下。 然后,有一天醒过来,江明月就发觉,顾绯不见了。 她知道,他一定是去找陈升报仇去了。 江明月不知该如何是好,她想去找顾绯,可知道,就算是找到了顾绯,她也帮不上什么忙,只会成为他的累赘。可她又很担心顾绯,海盗王陈升那可是最大的海盗,据说手下的海盗上万,这样的大海盗,顾绯一个个杀,要杀到什么时候?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别人给杀了。 到了这个时候,江明月已经不想报什么仇了。 她已经失去了太多太多,亲人、姐妹、邻居、朋友,现在,她只希望,和她相依为命的顾绯不要有事。 但顾绯是不会听她的劝的,江明月知道。 她该如何是好? 迷茫之中,江明月又回到了她熟悉的地方,回到了桂花镇。在那里,江明月看到了宋石留下的讯息。 那讯息好像是黑夜里的一盏明灯,为她指明了方向。 江明月就这样一路来到了镇北城,找到了红家,找到了红七。 她劝不了顾绯。 红七是一定可以的。 江明月如此相信。 她紧紧地抓着红七的手,就好像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红七没有辜负江明月的期望,她对江明月点头。 “放心,我一定会找到顾绯的。” 红七承诺,听到红七的承诺,江明月笑了,再一次陷入了昏睡中。她实在太累了,很久很久之前就累了。 正文 643.第643章 一路向南 红七决定到南方去,去找顾绯。 这个决定,在红家掀起了一阵风暴,所有的人都反对,但红七的决定,从来没有人可以阻止。 齐林也听说了这个消息,不放心,想要亲自带人护送红七南下。 红七拒绝了。 “如今正是你们的关键时候,兵院的老师们虽然很多都有私心,但他们个个都还是肚子里有货的。你们从他们那里多掏出一些东西,等你们上了战场之后,存活下来的机率就更高,不要在我这里浪费时间。” “可小姐你一个人南下实在是太危险了,我们怎么放心得下?” 红七笑道:“放心,我会向世子借调几个高手保护我前去的。有他们的保护,我会很安全的。” 齐林这才放下了心。 保护红七,李墨肯定会派出最好的好手,只怕比他们的身手都要高明得多。也正是因为如此,红家的人才不再那么坚决反对了。 不然,红八天天抱着红七的腿,也不肯让她走,把个红七弄得哭笑不得。 走是要走,但走之前,红七还有许多事要安排,基本上都是兵院的。 红七这个院长不在,重要安排一个人代理。兵院的老师大都有派系,几个最有说话分量的,彼此实力却差不多,无论让谁坐这个代理院长,只怕都很难服众。李墨本来是一个不错的人选,红七对他提起,结果给他一口拒绝了,说他最近有事要忙,顾不上这头。既然如此,红七也只能另想人选,红家的二老爷、三老爷暂时是不行的,兵院的那些人不买他们的帐,必须要有地位、有能力的人才镇得住这个场子。 红七可不想她费了这么多心思的兵院,等她回来,变成了一锅乱粥。 正当红七为这个人选头疼时,一个人选却主动送到了红七的面前。 原来,却是护国公笑正和霍夫人在这时来访,说想要将几个儿子送到兵院,拜托红家帮忙看着一下,不要让这几个小子在兵院闯出什么祸来。 红七闻言,看着萧正,眼睛却是一亮。 她笑眯眯地对萧正道:“其他人看着,哪里比得上有人亲自看着的好。护国公,您说是不是啊?” 红七笑着如同狐狸一般,接着,她就提出了聘请萧正为兵院的副院长。 萧正作为太后遗诏的委托人,又一路护送六皇子而来,他如今在镇北城可以说是炙手可热,等将来镇北朝廷重组完成,他绝对会成为里面的重量级人物,这地位、这分量,绝对是够了,而且他本身出身军旅,这份资历也让人信服。 他的夫人更是同镇北王妃交好,和城守夫人王夫人也是金兰手帕交,如今在和镇北城诸家的关系都保持得不错。 同和各方都保持着关系,偏偏又不属于镇北城各家族的任何一方,地位格外超然。 有他坐镇兵院,红七可以放一大半的心的了。 萧正愕然,他是来交托儿子的,没有想到,竟然连他自己也搭进去了。最后萧正笑着同意了这件事,萧府和红府本来就是亲家,在六皇子的事上,红家不避嫌疑地相助,让两家现在情谊更深。 红家现在需要他帮忙,他自然是不遗余力的。 萧正之所以答应红七,可以说,主要是出于对红家,对红七的感谢。不过,接手之后,他才发觉,他接下来的那是一座山啊。 红七这一去,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所以,她将接下来的招生计划、课程计划、训练计划还有对贫困学子的奖学金计划…… 不知道多少种,全部都罗列了出来。 甚至,她还打算在兵院里开设一门急救常识的课,受伤之后如何快速止血之类的。 萧正看了那堆成小山高的计划,倒吸一口凉气。 他震惊地对霍夫人道:“明月的野心不小啊,真让她把这些计划贯彻下去,也许还真会给她搞出一个了不起的学院来。” 就是以萧正的见识、能力,要消化这些也十分困难。 他干脆请了红七过来,两人在书房里没日没夜地讨论。幸好是红七,若换了萧正和别的女人,霍夫人还不打翻了醋坛子才怪。 萧正到了这时,才真正对兵院的事情认真起来。 一个小姑娘都做到这种地步了,他总不能连执行都执行不到位吧? 足足花了半个月,红七才同萧正交接完毕,把她的意图传达给了萧正。 红七又特别叮嘱齐林他们。 “我在兵院的时候,他们看我的面子,心事总有几分顾忌,不会做得太过分。我不在,那就难说了。虽然我已经特聘护国公为副院长,暂代我的职务,也请他代为照拂你们,护国公府的几位少爷,和我的几位哥哥那里,我也特别交代过了,但外力总是外力,能不能最终在兵院立足,只怕还是要靠你们自己。你们要小心!” 齐林肃穆。 “定然不会辜负小姐的期望。” 宋石却吊儿郎当地笑了:“小姐放心,有我看着,想要吃亏也难啊!” 红七一想也是,齐林是个方正的,宋石却最是诡计多端,机变百出,有他的计策,再加齐林的实力,还有萧正在上头压着,书院那些家伙想要对付他们应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红七就又笑道:“也不要给我把兵院翻天了!” 这下,宋石就苦着一张脸了。 小姐的要求也太难了吧! 把这两头都安排了,又同兵院的老师介绍了萧正,兵院这边的事儿就算基本了结了,倒是兵院的学生,听到红七要出远门,却是一阵狼嚎。好长时间看不到美丽的院长了,这让他们怎么活? 众人齐聚,为红七送行。 红七颇有些意外,不过,也没有推却学生们的好意,由着学生们一直送她到兵院门口,她从马车里露出个头来,同他们挥手作别。 “希望我下次回来的时候,能够看到你们的名字出现在兵院的红榜之上!” 红七一笑,众学生都醉了。 他们下定决心,一定要登上红榜。 只是,此刻,他们连红榜是什么也不知道。当然也不知道,想要登上这个榜,会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 兵院的学生们对红七的离开都是如此,红家的人和萧潇他们就更不用说了。 萧潇这几天天天都往红府跑,简直在红府的时间比在她自个儿的家的时间还要多,不管红七打理行装还是干什么,都像个小尾巴跟着她。 同样的小尾巴还要红三、红八、红九几个。 红七给红三设计了嫁衣,等她回来,红三的婚礼都已经过了,她大约是赶不上了。红七十分遗憾不能看着红三出嫁。红三说:“只要你平安回来就好了。” 红七不是个喜欢轻易承诺的人。 因为承诺是一件太难坚守的事情。 这一回,对着红三她们的眼神,她却下意识地对她们说:“一定!” 红三她们顿时笑颜如花。 红七说的,就一定会做到。 她们是如此相信的。 红七也笑了,因为红三她们的笑容。不知不觉中,她似乎已经在这个异世有了家,有了朋友,有了愿意承诺、牵绊的对象了。 笑着笑着,萧潇突然指着红七的脸大叫:“你、你的脸什么时候全好了?” “已经好了?” 红七惊讶地道,她都没有感觉呢! 红三她们也是,看着看着好像都看习惯了,什么时候红七的脸好了她们也没有发觉。她们仔细一瞧,确实是好了。这时红八又连忙叫丫头:“快、快、快拿镜子给我瞧瞧,我的脸是不是也好了?” 众人一看,果然红八的脸也好了。 这可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儿。 红八眉开眼笑地道:“看来那个问天还真有几分本事嘛,配的这药还真有效。对了,七姐姐,那问天是不是还在镇北城啊,我们得好好谢谢他才是。” “嗯,是得谢谢他。不过我明天就要走了,也没有那个时间了。问天他爱静,不喜欢人打扰,三姐姐,就麻烦你帮我准备一份力送过去吧。也不需要什么贵重的,就新鲜的蔬果什么的就好,对了,小貂她喜欢零嘴儿,同秋霜两个挺好的,就叫秋霜去好了。” 红三自然是笑着应下。 萧潇却自言自语地道:“这个问天,医术真这么好啊?比太医还厉害?” 她这番话说的声音不大,众人却是么样留意到,那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第二天清晨,红家的人还在睡梦中,红七就悄悄的离开了镇北城,她实在不喜欢那种十八相送的场面,能免还是免了。 红七和向李墨借来的护卫说好了在城外的官道口会和。只是到的时候,说好的护卫不见人影。 李墨对她灿然而笑。 “你终于来啦!” “再不来,我都要去红家找你了!” 就这样,本来说好的几名护卫变成了李墨一个。当然,这只是明面上,稍远的地方,红七就看做了扮作兄妹的风和雨,还有扮作兄弟的雷和电。在暗中还有多少人,红七就懒得问了。 红七皱眉。 “我去找顾绯,你跟来像什么?” 李墨的脸色瞬间就晴转乌云了,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哼。 “就是你去找他,我才要去。哼!你不让也没有用,这路可不是你的,我想走你拦不着。” “那接下来的六皇子的登基大典,你不在行吗?” “有什么不行的?不就是个登基大典吗?有我爹在就行了。” “那也不好吧,我要去的可是郦世亘的地盘,好好的把自己送到敌人的家门口,好玩吗?” 李墨闻言,脸色立马再由乌云转晴。 “七七你是担心我啊?放心啦,凭我的身手,一心想要逃跑的话,还没有谁能够拦得住。” 红七翻白眼,懒得再说,直接一拍马。 爱跟就跟,就是死了,也是他自找的。 而稍后,镇北王府乱了套。 “世子不见啦!” 镇北王怒吼:“李墨,你这个不孝子!” 一个月后,南海之滨,来了一对男女,租了一艘船出海。 正文 644.第644章 海外有仙岛 有见过的人说,那是一对璧人,女的简直是天上神女,姿容绝世;男的如同天神一般,俊美绝伦。两个简直不似凡人,他们带的人也个个气势不凡。 而最神异的是,他们的船离岸之后,突然刮起了一阵风,大雾弥漫,只一会儿,雾就散了,可那艘船也同时不见了。 人们都说,那两个男女大概真的不是凡人,定然是回了海上的仙山上去了呢! 海上的仙山有没有,在哪里,没有人知道。 不过,南海十八岛,海上讨生活的人,却是少有人不知道的。 说是十八岛,其实就是海上的十八伙最为强大的海盗的窝点。内地的人对他们是闻风丧胆、望风而逃,不过,海上讨生活的人,对他们倒是没有那么畏惧,也没有那么厌恶。 以前没有十八岛的时候,海上那是更乱啊。 到处是杀人越货的事儿,出海那时真的是把脑袋吊在裤腰上的事儿。 可自从有了十八岛后,陈升等十八为岛主共同定下了规矩,只要守他的规矩的人,就能够得到十八岛的保护。规矩说得直白点,就是交保护费。交了保护费,就可以挂上十八岛的旗帜,其他那些小海盗团伙就不敢对他们的船动手了。 虽然这笔保护费并不少,但海上的商人们也有了一条比较安全的航道。海上贸易比起以前,倒是更发达了。 可以说,沿海如今商贸的繁荣说起来还得益于陈升他们这些海盗。 因此,沿海的人们说起陈升来,倒是并不像内地的百姓那样,把他形容成吃人的魔王,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反而对陈升颇为尊敬和感谢。 所以,最近海盗王陈升的掌上明珠即将举办生辰宴的消息一经传出,过往的船只纷纷向陈升道贺,并一个个送上了不菲的礼物。 到了海珠生日的那一天,更是如同庆典一般,热闹极了。 一条又一条的海船来到,带来了一个个其他海岛上祝寿的人,也有一些大的海商派了代表前来道贺,人群络绎不绝。 海珠的生辰宴办得前所未有的盛大,收到了许多精美昂贵的礼物,海珠笑得嘴都合不拢了,也十分高兴,觉得偶尔这样过过生日也不坏。里头有些稀奇的东西海珠以前充来不曾见过,看得她眼睛都直了,海珠想着等生辰宴完了,到时候拿去给顾绯也看看。不知道他都见过没有。 想到顾绯,海珠的眼睛就往人群里瞟。 今天从早上起,就没有看到他的人。 海珠是邀请了顾绯来参加她的生辰宴的。不过,海珠也知道,顾绯不喜欢热闹的场合,当时,顾绯也只是说考虑考虑,是有可能不会来的。 不过,此时看不到顾绯,海珠还是有些失望。 海丽则是暗地里高兴。 看来顾大哥对海珠也没有另眼相看嘛,她还是有机会的。海丽想着,是不是呆会儿偷溜出去找顾绯说话去,反正,她也不想一直呆在这里看海珠被别人如同公主似的簇拥着。 这时,一个夫人笑着道:“海珠啊,过了今天,你也是大姑娘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丫头,要不要给宁姨我做儿媳妇啊?” 海丽准备离开的脚步就停了下来。 说话的夫人是十八岛中唯一的女岛主宁夫人,说起她来,也是海上的一个传奇人物。她本来是一个商人的姬妾,被黑岛的岛主看上,杀了她的丈夫,将她强掳了去,娶她为妻。后来黑岛的岛主死了,副岛主继位,她又成为了这副岛主的妻子。再后来,原黑岛岛主的儿子杀了那副岛主,抢回了岛主之位,又同样迎娶了她。不过,这个岛主的儿子,后来也在一次出海之中,死于非命了。 四任丈夫全部都身死,不过在这个过程中,宁夫人历经变乱而不倒,却是逐渐建立了她的势力。 最后一任丈夫死后,她被推选为岛主,改黑岛的名字为牡丹岛,遍植牡丹,也开始收容一些无依无靠的女子。如今的牡丹岛,鸟语花香,美丽之极。若是不知情的人到了那里,绝对没有给一个人会认为那里是个海盗窝。 宁夫人能够得嫁这么多次,并且深得宠爱,的确也是一位绝代的尤物。如今已经年过四十的她,看起来仍旧如同二八少女一般,皮肤是海上女子极为少见的细腻白皙,没有一丝皱纹,偏身材却********,乳波臀浪,如同熟透的蜜桃一般,诱人之极,看得人直吞口水。 宁夫人说的儿子,却不是她和任何一位丈夫所生,而是她不知和谁的私生子,长得和宁夫人十分酷似,如今在海上也是颇有名气的俊杰,外号叫做玉面阎罗,长得英俊潇洒,性格风流倜傥,是许多海岛女子心目中的情郎。 海珠的脸刷得红了。 虽然她素来大方,可被人这么大喇喇的问这种事情,还是会觉得很不好意思的。但这件事可没有玩。 另外一位岛主一听宁夫人先开口了,顿时急了。 “凭什么给你当媳妇啊,海珠要当,也是当我的媳妇才对啊。” “不,是我的,我家的儿子才配得上海珠啊。” …… 一场海珠的争夺战就这么开始了,开始的时候,还是口舌之争,最后,不知道哪个人说的。 “打!咱们海上的人,一切按照实力说话!” “就是,谁赢了谁就可以娶海珠!” “好,打就打,谁怕谁啊?” “就这么说定了!” “来人,设擂台!” …… 等海珠回过神来,众人已经清出了一块场地,在上头开打起来,还有人在一边下注的,海珠目瞪口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好端端的生辰宴怎么变成打擂了呢? 爹不会真的打算把她嫁给最后赢的人吧! 海珠着急地问陈升,陈升对她苦笑:“珠儿啊,我虽然名义上是海盗王,可也不过是大家看我几分薄面,实际上,各岛仍然是各岛的,不归我管。现在事情已经这样了,我也不好泼他们的凉水吧!反正,来的人也都是咱们海上的俊杰,都是人中之龙。不如你看看,觉得哪个好。我让他们卖我一个面子,最后让你选中的人赢了算了。这样对他们也交代得过去不是?” “爹!我还小,还不想嫁人!” 海珠跌脚。 陈升却主意已定,他怎么能够告诉海珠,这些人都是他请来的,怎么都不能说话不算数吧!反正,他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在他们之中给海珠选一个乘龙快婿,免得最后海珠被个他看不上眼的混小子给勾走了。 海珠怎么说也不能让陈升改变主意,陈升反而苦着一张脸,求她为他这个做爹的想想,其他岛上的叔叔也说海珠不懂事。 海珠气苦,干脆跑了,免得让她看到这一切闹心。 岛上的擂台在如火如荼地进行,不仅各岛来的俊杰参加了这一比赛,烟岚岛的一些对海珠有意的年轻人,也同样加入了进去。 海珠无力阻止这一切,一个人躲在顾绯曾经呆过的山洞里。 她不想做个不孝的女儿,可也不想这么莫名其妙地就嫁了。她都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为什么一定要在这么匆促的情况下逼她嫁人啊。 “回去吧!” “不要让岛主担心!” “大家都在找你呢! 灯亮了起来,顾绯走了进来,告诉海珠,看天黑了,她还没有回去,大家都出来找她了。海珠见到顾绯,突然觉得特别委屈,一直憋着的眼泪不知怎么地,再也忍不住了,她大声地哭起来。 顾绯一直在旁边陪着她,任由她发泄。 发泄完了,海珠也有些不好意思了,脸蛋微红。 顾绯站了起来,对海珠道:“好了,我们回去吧!” 海珠却扭扭捏捏地不肯站起来,顾绯疑惑地看着她,海珠憋了半天,蹦出来一句:“我扭到脚啦。” 开始跑出来的时候,她是很生气。 可后来天黑了,她一个人呆在这里,也有些害怕起来,想回去,可太暗了,她不小心摔了一跤,脚脖子给扭了,动一下都疼,却是想走都走不了。 天越黑,海珠越害怕,很多妖魔鬼怪的故事都跑进了她的脑海里,吓得不行。要不然,她也不会一见顾绯就哭的,她不是那么爱哭的女孩子。 顾绯听了,就默默地转过身来,背对着海珠。 海珠不好意思地爬上了背。 顾绯默默地往前走。 橘色的灯光在地上投下圆圆的光晕,柔柔的,暖暖的,让人的心里好舒服好舒服。顾绯的背也好舒服好舒服,平常看顾绯,海珠觉得他蛮瘦的,可趴在他的背上,却发觉他有一个很结实很宽阔的背,让她想起了小时候,也曾经这样趴在父亲的背上,由着父亲背着她,一路走啊,一路摇啊。一路走啊,一路摇啊…… 摇啊摇啊,摇啊摇啊,海珠就睡着了。 睡着了,不知在做什么梦,嘴里还在咕哝着:“我才不要嫁给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呢,如果爹硬是要逼我,我,我就离家出走,再也不见他了。” 说着,海珠还挥舞了几下她的两个小拳头。 又过了一会儿,海珠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嘴角露出了甜甜的微笑,说:“顾绯,你真好。” 顾绯的脚步顿了一下,身体微僵。 “以后,你大概不会这么觉得了。” 顾绯的嘴角微弯,似乎在笑,可让人觉得不知怎么地,那么苦涩,还有悲伤,还有自嘲…… 而此时,有一艘船,离烟岚岛的距离已经不是那么遥远了。 船上,有一面绣着白色骷髅的旗帜在风中迎风飘扬。 如果是经常在海上讨生活的人看到这面旗帜,定然会惊叫:“白骷髅!” 如果说十八岛是海上最有势力的海盗的话,那白骷髅就是海上最神秘最凶残最让人惧怕的海盗,只要被白骷髅盯上的目标,绝对是死无全尸。这并不是形容词,而是事实。 白骷髅的人,喜欢把他们的目标全部杀死之后,再用一种化尸粉将他们身上的肉全部化掉,只剩下一具具白色的骷髅。他们来去如风,斩草不留根,虽然做下了无数惨案,但是,没有一个人知道,他们究竟有多少成员,长什么样子。 唯一知道的,就是这面画着白色骷髅骨的骷髅旗。 这是他们的标志。 正文 645.第645章 运气还真不错 白骷髅的出现,必然伴随着鲜血和死亡。 现在,他们来了,带着死神的镰刀,即将砍向何处呢? 白骷髅在行动,他们的船并不大,但是,却很快,如同闪电一般。这种恐怖的速度往往能让他们轻而易举地在猎物还来不及反应的情况下就接近了他们,打猎物个措手不及。白骷髅的战术很简单,并没有多么复杂。快、狠、准。行动要快,迅速进攻、迅速撤离,下手要准、狠,能够用一刀解决对手的,绝不花费两刀。只是如此而已,没有别的。 但简单的并不代表不好用,无数鲜血淋淋的事实证明了他们策略的有效性。到目前为止,他们还不曾失败过一次。 这一次,也不会有任何例外。 最起码,正在朝目标驶近的他们是这样认为的。 “一对富家公子小姐,手笔很大,说要买船,陈老大问他要买什么样的,那公子手下的人直接来了句最好的。而且陈老大报了个价之后,更是还也不还,直接就付款了。拿出一叠银票,眼睛都不带一眨的。肥羊,绝对是大大的肥羊,这回咱们可是要大捞一笔了。” 说话的白骷髅的一个成员,负责打探猎物情报的,说话的时候眼睛亮得简直都要放绿光了,说到这里还用力地吸了一口快要流出来的口水。 这也难怪他如此。 最近实在是太邪门了,那些大海商好像不约而同地说好了似的,最近竟然硬是没有什么船出海。不要说大海商,就是那些中等海商的海船,也没有几艘。最近这两个月,硬是没有捞着什么大的油水。 如今的白骷髅成员们,个个简直像多日不见肉味的饿狼一般。 现在看到这么一个出手阔绰的猎物,如何不馋呢? 这时,站在他身边的又一个同他一道探听消息的白骷髅成员一脸邪笑地补充道:“头领,钱多不说,据说那小姐可是个天仙似的美人呢!那陈老大也算是见过世面的吧,可说起那小姐来,竟然说,见了这小姐,才知道什么叫做美人。以前见的,同她一比,简直如同米粒之珠于日月,完全不可相提并论。” 这么一说,所有的人都是精神大振。 在海上多日,母猪都赛貂蝉了,更何况是这样的一个美人呢? 白骷髅哈哈大笑:“好!一会儿等完事了,正好让兄弟们好好享用一下!” 这话一出,顿时狼嚎一片。 众人纷纷道:“头儿英明!” “头儿太好了!” …… 等众人的兴奋劲儿稍稍过了之后,白骷髅又面色一肃:“不过,我丑话先说在前头,怎么玩,谁先谁后,那都是完事儿之后再决定。如果谁敢在行动的时候坏了规矩,到时候别怪我不客气!现在,准备行动!” 这话一出,方才还鼓噪个不停,如同街头流氓似的白骷髅团伙立马换了个样子,各就各位,擦兵器的擦兵器,准备器械的准备器械,大伙儿都各有分工,有条不紊地忙碌了起来,显示出极强的纪律性和服从性。 白骷髅能够在血腥残酷、竞争激烈的海盗世界中闯出一番名号来,果然有他们的道理的。 此时,白骷髅的船离目标的船只已经越来越近了,近到对方已经可以发现他们的存在了。对方此时也的确发现了。 “白骷髅!” “天啊!竟然是白骷髅!” “完了,这回完了!” “爹啊、娘啊,儿子不孝啊!” “梅子啊,我回不去了!” …… 船上的水手们在发现了白骷髅之后,个个脸色苍白,有人鬼哭狼嚎,有人更是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脸上竟是绝望之色。 如果说是别的海盗的话,他们说不定还可以侥幸逃脱,毕竟都是海上讨生活的人,他们又没有什么油水,只要他们置身事外,大部分的海盗几乎都会饶他们一命。因为很多海盗在下海之前也干过类似的活计,出于这份香火情,一般不会太过为难这些苦命的水手。 可白骷髅就不一样了,他们的作风是鸡犬不留! 从来没有听到有人从白骷髅的手下保住过性命的,众人没有一丝侥幸的念头,有的只有绝望。甚至连跳海逃跑的念头都没有。在茫茫的大海上,你能够逃到哪里去?最后的结果不过是精疲力尽地葬身鱼腹,也不比落在白骷髅的手上要好多少。 久经世事,见过不知多少风雨的水手们一片骚乱。 与之形成对比的是他们这回的雇主,那一对富家公子小姐模样的男女和他们的手下,却镇定地出奇。 年轻男子笑了。 “哈哈,刚在说,听人说这海上的海盗不少,怎么我们就没有碰上?难得来一趟,不见识一下,实在有些可惜。结果立马就来了。我的运气还真不错。” 蒙着面纱的年轻女子——她不是故意想要遮住脸不透气的,只是以前在红府、镇北王府还好,下人们的心里素质都比较过硬,她蒙不蒙面纱都还好。可这些水手们却没有那么好的心理素质了,她如果不蒙面纱的话,他们就只顾着偷看她,根本就无心做事了。所以,她不透气也只能忍着了。 此时,面纱下的面容满是无奈地白了男子一眼。 “这不叫运气不错,叫乌鸦嘴好不好?” 说着,又叮嘱男子道:“一会儿动手的时候,记得留几个活口下来好问话,别全弄没了。” 年轻男子吩咐道:“听到了没有,风?” “是,公子。” 一个护卫大声应道。 接着,年轻公子就护送着那小姐回去舱内了,顺便叫人把他们下的棋盘,还有喝的茶都带进了舱内。而他们的那百来个护卫散开,守在了舱门口,神情轻松,显然根本就没有把已经在沿着缆绳往上攀的白骷髅成员们放在眼里。 陈茂用看白痴的目光看着这些不知死活的人。 这富家公子,大概看来的海盗人数并不是很多,觉得他的护卫这么多,所以没有当回事吧。 也许,碰到普通的那些海盗,真的不成问题。 但这可是白骷髅! 陈茂完全不看好这些人。 这回,只怕真死定了。陈茂的脸笑得惨然,早知如此,真不该接这一笔生意的。 在陈茂他们绝望的眼神中,第一名白骷髅成员长笑着跳上了船,同时高高举起的,还有手上的弯刀。 杀戮游戏,开始! 陈茂绝望地闭上了眼。 正文 646.第646章 谁敢一战? 劈劈啪啪、铿铿锵锵! 兵器的碰撞声、凄厉的惨叫声不绝于耳。浓浓的血腥味直冲鼻间,让人闻之欲呕。忽然,只听“咔嚓”一声响,陈茂打了个寒颤。 这个声音? 依稀有些熟悉。陈茂记得,自己在家时扭断鸡脖子的声音同这个声音似乎就十分相似。之前,鸡还在拼命地叫着。随着这一声响,声音嘎然而止。然后,头软软地垂下,再无任何生息。 当时,陈茂并没有任何特别的感触。 这个时候,当感觉到自己也即将马上拥有相同的命运的时候,一种同病相怜的感情,却在心中却突然油然而生。 陈茂在心中发誓,只要能够逃过这一劫。这一生,他将再也不杀鸡了。只是,陈茂也知道,这份希望有多么地渺小。 陈茂颤抖着身体,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悲惨命运。 非命地惨叫此起彼伏,下一个,大概就是自己了吧?陈茂如此想,可不知道该让他悲伤还是庆幸的是,这种命运,始终没有降临到他的头上。难道,那些海盗真的没有发觉自己?难道,自己真的能够逃过这一劫? 在煎熬之中,陈茂突然发觉了一件事。 那就是他的耳边突然渐渐安静了下来,到了最后,再听不到兵器的交鸣声了。 已经结束了吗? 陈茂想睁开眼看,但又鼓不起勇气,怕一睁开,看到的就是满眼的鲜血,昔日熟悉的同伴,如今却全部倒在了血泊里,尸横遍地,一片人间地狱的景象。 与其看到这样残酷的景象,忍不住惊叫出来,被白骷髅的人发觉,还不如不睁开眼睛得好。但不睁开眼睛,现在又一点声响没有,怪不安的。 陈茂心中矛盾不已,不知该如何是好。 就在这个时候,陈茂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陈茂寒毛直竖,这个声音是朝着他这边来的。不会给人发现了吧?陈茂惊疑不定,不会这么倒霉把?刚才那么长的时间,那些海盗都没有发现自己,现在都完事儿了,这个时候偏偏就给人发现了?老天爷不会这么玩他的吧?那也是在是太缺德了些?担心受怕这么久,最后还一样是死,那还不如一开始就来一刀,那还死得干脆一点。 不,老天爷不会这么对待自己的? 陈茂猛得摇着头,给他自己坚定着信心。同时在心里暗暗地期盼着,那声音不是朝他来的,而是朝别处去的。 可是,那声音越来越近了。 然后,停住了。 来人就在他的面前,最多只有一步之遥,陈茂甚至能够感觉到来人的呼吸。陈茂的心绷得紧紧地。 下一刻,一只手落在了他的肩上。 陈茂尖叫起来。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什么都没有看到!” 下一刻,陈茂以为他会迎来死神的镰刀,却不曾想,他听到了一阵爆笑声,其中有个声音似乎还很熟悉,很像好朋友阿海的。陈茂猛得地张开了眼睛,然后,就看到阿海那个家伙拍着腿笑得眼睛都流泪了。 “阿茂,你叫得简直同个娘们儿一样!” 陈茂的眼从阿海的脸上离开,向四周看去,看到了一张张熟悉的脸,船老大那张满是皱纹的脸,阿文那张怎么晒也晒不黑的小白脸,还有老叶那张有着一道深深的刀疤,看着凶神恶煞的脸…… 一张张脸都是这么地熟悉。 大、大家都没有死。 大、大家都还活着。 阿茂泪流满面。 船长此时又拍了拍阿茂的肩膀,这双手如此亲切,让人心安。刚才拍阿茂的也是正是这个手,只是阿茂那个时候实在是太害怕了,以至于没有发觉。船长对阿茂说:“好了,没事了,别哭了。现在起来吧,我们还有许多活要干呢!” 阿茂想要站起来,结果却一下子没有站起来。 他的腿软了。 大家伙儿又发出善意的笑声。 “阿茂你这个胆小鬼!” 以前被人如此取笑的时候,阿茂肯定会立马像炸了毛的猫一般,激动地反驳:“你说谁是胆小鬼?我才不是胆小鬼呢?” 可此时他却只顾着看着大家傻笑,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阿海这时上前伸出手,拉了陈茂一把,他才站了起来。大伙儿人都齐了,船老大的大嗓门也随之响起,开始大声吩咐起任务来。 主要有两件,第一件,就是打扫。 白骷髅的人都给公子的人给全灭了,一个活口也没有留。船上满是白骷髅的人的鲜血和尸体,公子的护卫们除了一个不小心受了轻伤的,就没有任何损伤了。 从阿海的口中听到这个消息的陈茂再看那些之前他以为花拳绣腿的护卫们,眼里全是尊敬和仰慕。对仍然在船舱里的公子小姐,那简直是如同天神一般仰望了。 连白骷髅这样的凶人都能够轻轻松松就灭了! 这在陈茂看来,简直是无法想象,可又真的发生了。 世间竟然有这么厉害的人存在? 而他们也因为碰到了公子小姐才保留了一条小命。 陈茂打扫得格外认真卖力,不想让恩人出来看到一点点不干净、不舒服的地方。其他的人也同样如此。 船老大吩咐的第二件事更是让满船的人当场就跪下对着船舱里的恩人们磕头不已。原来,白骷髅抢劫的一些东西还在他们的船上。这些东西,公子让他们给分了,也算是给他们压惊。 东西虽然并不多。 最近白骷髅没有做成什么大买卖,而且,海盗们的习惯一向就是有了就花的,不可能留大笔的物资在手里。 但剩下来的东西却无一不是精品。 每一件就算不是价值连城,也是非常可观的。 对这些贫困的海民们来说,有了这些,这一辈子都可以不用出海了。虽然不能大富大贵,做个小生意是绰绰有余了。 众人对恩人公子小姐更是死心塌地。 之后,当公子提出,想要去烟岚岛时,众人一反之前给再多钱也不干的姿态,个个拍着胸脯说,就交给他们了。 在众人的心目中,像公子小姐这样的人,还有什么地方不能去的? 而且,他们的命是公子小姐救的,前程是公子小姐给的,不管公子小姐为了什么原因要去烟岚岛,就算是为此送了命,也是值得的。 就这样,在海上徘徊了月余后,这艘船,终于驶向了预定的目的地——烟岚岛。 而在这过程中,船老大他们更是倾心将他们所知道的关于大海的所有知识都交给了护卫们,并且教所有护卫都学会了游泳、驾船。 而此时的烟岚岛,争夺海珠的擂台战也进行到了最后的关键时期。 现在正打得无比激烈的是最强的两个人,一个是霸王岛的项霸,一个是烟岚岛的杨锋。杨锋是烟岚岛年轻一代的第一高手,武功在烟岚岛年轻一辈无人可敌,人送外号,杨求败,可见他的身手之高明。 杨锋使的兵器是剑,只见他一剑快似一剑,人们只看到一片寒光,却根本就看不到他的剑在哪里。 项霸则是十八岛最为年轻的岛主,以二十多岁的年纪,就登上了这个位置,可见他的厉害。他走的路数和杨锋截然不同,杨锋是快,他则是凶悍。他使的是刀,可硬是把刀使出了几分锤子等重兵器的架势。 一刀下去,简直好像泰山压顶,叫人喘不过气来。 两人交手了百来招,终究项霸更加棋高一筹,最后一招将杨锋打下了擂台。烟岚岛的人为杨锋惋惜不已,霸王岛的人则是一片欢呼。 至此,几乎所有岛的年轻高手都已经上过台了。 项霸站在台上,威风凛凛,横刀而立。 “还有谁敢上来和我项某一战?” 连呼三声,无人回应。 杨锋都败了,还有谁人能够胜过? 海珠的眼前一黑,她最后的希望没有了。她好不容易说动了杨锋上台,结果还是被打败了。现在,她没有任何希望了。难道真的要嫁给这个项霸?海珠一百个不情愿,虽然项霸的条件其实也不错,是一岛的岛主,长得虽然算不上多么俊俏,可也五官端正,身材挺拔,很有男子气概,是不少女儿心目中的如意对象。 可海珠真的不喜欢这种类型的啊! 陈升倒是满脸笑容,他对项霸十分欣赏,此人年纪轻轻就能够把素来强横的霸王岛众收拢得服服帖帖,的确是个人物。在十八岛之中,对烟岚岛地位威胁最大的,陈升私下里觉得,不是老奸巨猾的云天岛岛主云中鹤,不是最为富有的金银岛岛主富贵,也不是八面玲珑的牡丹岛牡丹夫人……这个霸王岛的新岛主项霸才是最大的威胁。 陈升一直在心里暗中防备。 但如果这项霸成为了他陈升的女婿的话,那就不一样了,最大的威胁将成为最大的助力,霸王岛和烟岚岛这十八岛中最强的两岛联合起来的话,那还有谁可以动摇他们的地位? 陈升很高兴这个结果,云天岛岛主云中鹤、金银岛岛岛主富贵、牡丹岛的牡丹夫人等人面上虽然也都带着笑,似乎也为这个结果而欣喜不已。但眼神却闪烁个不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眼见项霸连问数声,无人应答。 陈升当机立断,哈哈大笑地站起来,准备宣布最后的结果。 就在这时,一道白影一闪,众人眼前一花。回过神来,就见一道修长飘逸的身影立在了擂台之上。 众人惊叫。 “顾绯公子?” 眼睫毛轻沾泪水的海珠猛地睁大了眼。 海丽咬紧了银牙。 顾绯拱手,姿态随意而潇洒,还带有一种说不出的贵气,如同浊世贵公子,翩然而来,风姿卓然。 “顾绯前来领教,请!” 正文 647.第647章 择日不如撞日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海珠和烟岚岛的人简直如同做梦一般。 顾绯的身手不错,烟岚岛的人是知道的,岛上不少年轻人就折在了顾绯的手里。但顾绯出手一向温和,就是胜了,也不曾让输的人感觉到太大的差距,在众人看来,也就比他们稍强一些而已。 众人到了现在才知道,原来顾绯的身手不仅是好如此而已。 他是真正的高手。 甚至连打败了杨锋的项霸,也不能轻易地胜过他。方才项霸战胜杨锋,大约是在五十招的时候,而眼看着,顾绯已经过了五十招了。而且看样子,似乎并没有落下风的样子。 而在百招的时候,顾绯更是一剑挑落了项霸的刀,随后将剑架在了项霸的脖子上。 现场先是一片死寂,虽然随着时间的延长,众人心中或多多少都有了些感觉,认为顾绯也许不会输,甚至,也许有赢的希望。但等顾绯真的赢了,还是让众人很有些不敢置信。那不是别人。那可是连烟岚岛年轻一代第一人的杨锋也打败了的项霸,那可是霸王岛的岛主、当家项霸! 众人大张着嘴,震惊地看着这震撼的一幕。 海珠的视线这一刻完全没有办法离开顾绯。这一幕实在是太让她震撼了,给她的心灵带来前所未有的冲击,她的心砰砰砰地跳得厉害得紧,甚至她不得不把她的手放在胸前,紧紧地按着。不然,她觉得她的心快要跳出来似的。 海丽的面色一片酡红,她注视着顾绯的眼光异常地闪亮。 顾大哥,实在是太了不起了。 杨锋见状,心中微苦。 这时,在众人的视线当中,顾绯笑着收回了剑,对项霸拱手。 “承让!” 项霸此时也哈哈一笑:“真是一山还有一山高啊,顾公子的身手果然高明,项霸我败得心服口服。” 项霸的表现十分大气,十分干脆地就认输了,十分磊落豪迈。 他们这一出声,仿佛施了咒语魔法一般,满场的沉默一下子化为了雷鸣般的掌声。 “耶!” “我们赢了!” “太好了!” “顾大哥,你太厉害了!” …… 烟岚岛的人欢声如雷,甚至对顾绯的称呼有些人都自动切换成了顾大哥,他们为顾绯无比骄傲。 到了此时,他们才衷心地接纳了顾绯,将顾绯视为了烟岚岛的一员,而不再只是一个因为海珠她们求情而寄居在烟岚岛上的客人。 陈升万万没有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不过,事到如今,岛上人心如此,项霸也的确败了,陈升也不可能否认此事了。 陈升只能宣布,顾绯最后胜出。 但陈升还是保留了一些余地,并没有宣布海珠和顾绯的婚讯。虽然顾绯的来历似乎没有什么问题,但毕竟他不是海上的人,而是地上的人,陈升对他总不能完全信任,心里存了防备之心。 这样一个人,陈升自然不会把唯一的宝贝女儿就这么轻易地嫁给他的。陈升还是想再观察一段时间,看这顾绯究竟可不可以信任,真的确定没有问题了,陈升才会最终做出最后的决定。 陈升的算盘是打得好,打算把这件事和稀泥般地暂时先应付过去。 但云天岛的岛主云中鹤此时一摸长须,笑道:“自古英雄出少年,今日,我云某可算是亲眼见识到了。顾公子如此人物,和海珠正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恭喜陈岛主得此佳婿,让老夫羡慕不已啊。” 云中鹤率先对陈升表示祝福,其余岛主闻言,也纷纷跟上,各种吉言不断。 陈升在心里暗暗咒骂云中鹤这个老狐狸,他肯定是生怕烟岚岛和霸王岛结亲势大,所以干脆就一力把话说死,定下海珠和顾绯的亲事。这样以后如果海珠和顾绯不成,只怕也很难和霸王岛结亲了。年轻人都是要面子,谁会娶个和别的男人暧昧不清的女人啊? 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在场这么多人,顾绯也的确赢了擂台,陈升也不好出尔反尔,只能笑着接受了众人的祝福。 偏就如此了,有些人还不放心。 这时,金银岛岛主富贵笑着提议:“既然这女婿都认了,不如打铁趁热,顺便把这婚事也办了如何?正好现在大家伙儿都在,人也齐,办事儿也热闹,大家伙儿也好好乐乐。以后的话,人还未必能够凑这么齐了呢!” 富贵这么一说,众岛主纷纷笑着应和。 有些是真心想凑个热闹,沾点儿喜气,有些心思却是同云中鹤一般,想把这事儿给弄定了,弄死了,不留任何回旋的余地。对于烟岚岛和霸王岛的联合,很多人都是并不大乐见的,怕打破十八岛目前的格局,带来什么不好的变故。 云中鹤此时更是呵呵地笑道:“我看择日不如撞日,干脆就今晚好了。” “今晚?”陈升笑道:“我倒是无所谓,不过,你们不知道,我这个女儿啊,性格最是任性不过。这么匆匆忙忙地办婚事,就怕我答应了她也不依啊。再说,她的年龄也还小,我还想多留两年呢。成亲的事,不急不急。” 宁夫人听了就问海珠:“丫头,你怎么说啊?真不想现在成亲啊?” 海珠的脸红了,这叫她怎么说? 她的心十分慌乱,对于成亲的事她还真的没有怎么想过,一直觉得离她是十分遥远的事儿,之前,她还抵触得紧,甚至还为了此事急哭了。可此时,一想到不是别人,而是顾绯,海珠的心中就不由自主地十分欢喜。 若是顾大哥的话,成亲,似乎也没有这么让人不能接受。 海珠就悄悄地抬眼往顾绯望去。 宁夫人就呵呵地娇笑着:“陈大哥啊,不是我说你,你还真不懂女儿家的心思。这女人啊,没有意中人的时候,自然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嫁,这一旦有了意中人,那就是留来留去留成仇了。我看丫头这个愿意,绝对是肯的了。” 海珠闻言大羞,跌脚叫道:“宁姨!” 然后掩面而去。 她这个样子,其他人哪里还不明白的?纷纷笑了。陈升见状,也只能心里暗叹一口气,本来这次就是为了比避免海珠和顾绯越走越近,没有想到,最后还把他们整一起了。事情到了这里,是再没有回转的余地了。 陈升只得笑着让人去安排海珠和顾绯成亲的事情。 正文 648.第648章 白骷髅来了 “公子、小姐,前方就是烟岚岛了。” 船老大恭敬地禀报。 带着面纱的年轻女子往前方看去,苍茫的夜色中,岛的轮廓十分模糊,用肉眼完全没有办法看清楚,海与岛之间的界线实在是太不分明了,如果不仔细看,简直就连成了一片似的。但岛上的灯光,却是异常璀璨。就这样隔着老远,还依稀还能够听到欢笑声和喧闹声,让人心中油然升起温暖、安乐之感。 只从这些来看,是完全无法把前方的小岛与海盗那样的形象联想到一起的。 这时,船老大又问道:“公子、小姐,我们现在正处在烟岚岛警戒线之外,如果再继续前进的话,只怕立马烟岚岛的人就会前来盘问了。公子、小姐,要继续前进?还是等明日天亮再做打算?” 年轻女子还没有开口说话,男子就开口了,毫不犹豫地道:“继续前进!” 女子白了男子一眼,这人还真是一贯地任性、以自我为中心啊!大晚上的拜访,谁会欢迎这种客人啊?情况都没有弄清楚,她可不想一开始就搞得舞刀弄枪的。他们带的这些人,固然个个是高手。 但这里可是茫茫大海! 别人把他们没有办法,把他们的船弄出问题来,那办法可就多了去了。虽然男子敢这么做,自然是有他的底气在的。但他是因为她才来到这里的,而且现在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的,她可不愿他这一行出了什么岔子。还是慎重一点的好。 女子本待出言阻止,此时一艘船却驶了过来。 “来者何人?为何三更半夜鬼鬼祟祟窥探我烟岚岛?” 这是烟岚岛的巡逻船,好巧不巧地就给他们撞上了。虽然他们现在仍然处在安全距离之外,但这个时辰仍旧在这里徘徊不去,看起来也十分可疑。因此,主持这巡逻船的小头目就来盘问了。 女子心中暗叹。 好了! 这下也不用阻止了。 男子此时潇洒一挥手,刷,一面旗帜凛冽海风中猎猎招展。 “白骷髅!” 小头目惊叫。 这段时间的海上航行的旅程碰见的大大小小海盗还真不少,不过,只要这面旗帜一展开,基本上远远就望风而逃了。 如今竟然连海盗王陈升的手下见到这边旗帜都失声至此,白骷髅凶名之赫赫可见一斑。 小头目驾一条小船,如同飞鱼般朝烟岚岛驶去,很快就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之中,不见踪影。 烟岚岛上,此时热闹非凡。 打扮好的新娘子海珠在众位好姐妹的簇拥下穿着嫁衣缓缓地走入礼堂。因为事出匆忙,没有准备好的嫁衣,所以海珠穿的是她过世的亲娘出嫁时的嫁衣。嫁衣过了很多年,却因为细心的保管,仍然像是崭新的一般。 大红的锦缎熠熠生光,衬着海珠微红的脸,美丽异常。 海珠的发髻盘了起来,涂上了眉粉胭脂口脂,长长的裙摆拖在她的身后,这样的她少了几分素日的飒爽,多出了几分恬静、典雅,简直好像换了个人一般。 陈升看着这样的海珠朝他走来,眼中不觉有了几分湿意。 这样的海珠,同她的娘,真的好像。当年海珠的娘也是穿着这样一身嫁衣成为他的新娘的。那一天她是如此地美丽,那飘飞的发丝,那头上戴的微颤的红花,直到现在想起来,依旧历历在目,如此地清晰,如同发生在昨天一般。再后来有了海珠,海珠蹒跚学步,海珠呀呀学语,他们一家曾经是多么幸福快乐的一家人…… 陈升看着海珠,无数往事在他的心间闪过。海珠短短的一段路,对陈升来说,似乎成了一辈子的缩影。 终于,海珠走到了陈升的面前。 顾绯站在海珠的身边。 陈升看着他们,不禁想,真的是一对璧人,看起来十分相配。 陈升心里也不得不承认,但对顾绯,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心里就是总觉得有些不妥当。如果不是众岛主的推波助澜,如果不是已经骑虎难下,如果不是为了海珠的名声……陈升绝对不会这么仓促地就把海珠嫁给他的。 陈升忍不住警告顾绯:“小子,如果你以后敢对不起海珠,我绝对饶不了你!” “爹!” 海珠闻言娇嗔,急急地去看顾绯的神情,生怕他有任何不高兴的表示。 顾绯朝她微微一笑,示意他并不介意,并道:“岛主放心!” 云天岛的岛主云中鹤哈哈笑着解围:“陈岛主你放心,如果将来这小子做出了什么对不起海珠的事儿,别说你,我们今天在场的所有人,全都饶不了他。保准这给大海之上,再没有他的任何容身之地,除了鲨鱼的腹中。大家伙儿说,对不对啊?” 众人自然是轰然应和。 就是被顾绯横插一脚,抢走了海珠的项霸也都笑着表示了赞同,显示出了宽宏的气量。 陈升看着殷殷期盼,一心促成这事儿的众人,再看看一直眼巴巴地用眼角的余光偷瞄着顾绯的海珠,最后也只能在心中暗叹一口气,吩咐司仪开始准备仪式。 海珠的眼中一片欢喜。 顾绯的嘴角含笑,如沐春风。 司仪官得到了陈升的示意,长长地拉出一声:“一拜天地!” 海珠微弯膝盖,顾绯撩起长袍。 就在这时,小头目慌慌张张地闯了进来:“岛主!岛主!不好了!” 顾绯、海珠的动作停住。 满堂的宾客哑然,朝那小头目看去。 陈升的脸上阴沉了下来,如果这不是海珠的大好日子的话,他一准立马叫人把这个冒冒失失的东西拖下去了。不过,今日不能见血。陈升按捺着满腹的不悦,喝道:“没有看到这是什么时候吗?还不给我退下!” 小头目没有退下。 他苍白着一张脸,大叫:“白骷髅!” “白骷髅来了!” 这话一出,满场哗然,不要说那些岛众,就连十八岛的中岛主也收起了先前脸上带着的欣然笑意,露出凛然之色。 白骷髅来了。 听起来,就好像对小孩说,狼来了一般。 这就是白骷髅。 大海上最为恐怖的海盗团伙,就连最为强大的海盗之首十八岛都为之忌惮不已的存在。 今天,他们来了。 这样一个大喜的日子,他们来了! 正文 649.第649章 那她呢? 喜庆的气氛到此已经荡然无存,闲杂人等被清一空。 能够留在现场的,都是各岛的重要人物,还有烟岚岛的众高手们。顾绯和海珠也留在了现场。本来陈升的意思是要他们也先避出去的,但海珠心中担心,坚持要留下。顾绯也就跟着留了下来。 此时他们两个站在陈升的身后侧。 顾绯还低声对海珠道:“你再往我后面站站。” 海珠闻言,心中一阵甜蜜,就再往顾绯的身后站了站。 陈升正一脸凝重地看着前方,心中暗暗猜测白骷髅此次的来意,白骷髅历来十分神秘,行踪诡异莫测,虽然大家同为海盗,但彼此双方也没有打过什么交道。对于十八岛守护的海上航道,白骷髅从来不下手。同样的,如果十八岛外出狩猎的船只看到白骷髅的旗帜,也会加以避让,不会争夺白骷髅看上的猎物。双方虽然没有白纸黑字地签下协议,但这么多年,都一直守着这样的默契,彼此井水不犯河水。 如今,白骷髅前来,是为了何事?彼此这种默契会不会被打破?如果双方谈不拢要怎么办…… 作为十八岛的首领,陈升需要考虑的有很多。 不过,身后顾绯和海珠之间的小小互动还是让他发觉了。 陈升心中一阵安慰,看样子,顾绯还是不错的,懂得照顾海珠。而且,顾绯的武功如此高强,出身也高,这个女婿其实还是不错的。培养一下,烟岚岛也后继有人了。如果把海珠嫁给项霸,那他老了之后,烟岚岛肯定是和霸王岛合并,成为霸王岛的附庸了。但如果顾绯没有二心,他又没有什么亲人,也不打算回陆上了,那烟岚岛就还是烟岚岛。而且,若是海珠生了几个孩子的话,其中一个可以改姓陈,继承烟岚岛的基业,那岂不大善? 陈升如此一想,心头不禁一热,对海珠没有嫁成项霸的遗憾也稍稍淡了一些,对顾绯的不满意也稍稍减轻了一些。 正思索着,突然感觉周围的气氛忽地一变。 陈升回过神,心神不自觉地为之一颤。 四名身材高大的男子正朝这边走了过来,他们的脸上带着四副白布做成的面巾,衣服也是白色,不过上面用黑色的丝线绣上了大大的骷髅,骷髅的下头,两根白森森的白骨交错。 明明只是简单无比的笔画,但看起来分外渗人,让人见了胆不禁为之一寒。 白骷髅! 果然不愧是白骷髅! 只这一出场,气势就先夺人三分。 神秘、冷酷、无情、强大…… 看到他们的人脑海中,下意识地就会产生这样的感觉,先就怯了三分。不过,陈升到底不是平常人,而是统领着数万亡命之徒,被尊为海盗王的男人,这几个面具固然先声夺人,但陈升见过的鲜血都可以汇流成河了,自然不会被这区区几副面具给吓倒。 他之所以心颤,更是因为那几个男子流露出来的气息。 他们四人,孤身闯入烟岚岛,却没有丝毫束手束脚之策,姿态无比从容,就好像在他们自身的后花园散步一般。 偏那轻放在兵器上的手,却又显示,他们随时都在准备着出手。 只要一言不合,就算伸出烟岚岛,就算在数千上万的海盗的包围之下,他们也敢决然出手,杀出一条血路。 不曾作势,轻描淡写地行进之中,杀伐血腥之气就自然而然地流露了出来。 因为不曾刻意,所以这种气息极淡,甚至有些人可能都不太能够察觉得到;但也正因为这种自然地淡,所以,察觉到的人不禁背生冷汗,汗毛倒竖。 陈升就是这样。 乍一见,这四个人就给他极大的压迫和威胁感,但如果只是其他三人的话,陈升倒也不至于如此,真正让他忌惮的—— 陈升的视线落在中间的一名男子之上。 那名男子同其他三名男子做一样的打扮,自从打扮上来看,他同其他三人并没有任何区别。从站在最前的位置,可以推测出他就是白骷髅的首脑。 但这并不是陈升忌惮他的原因。 真正让陈升忌惮的是,当他的视线同那个男子交会的时候,陈升竟然下意识地不敢直视。不能与这个男子为敌!一定不会是他的对手的!这种出自身体最深处地本能在警告者陈升。这种敏锐的本能无数次地让陈升克服了危险,走到了如今的地位。到了现在,已经极少,不,最近七八年,陈升都不曾有过这样的感觉了。没有想到,今天一个初次见面的人,只一个眼神就唤醒了。不,甚至比以往的任何一次感觉,都更加地强烈。 要小心! 陈升深吸一口气,然后抬起头,直视前方! 本能只是一种提醒,他却绝对不会屈服于危险,而是要迎难而上! 所以,他才是海盗王陈升! 不是一介渔民陈升! 陈升高坐主位,并不起身,如同一个王者,静静地等待着来人的问候。厅内的其他人也或用好奇审慎深沉等之类的眼光打量着白骷髅一伙,各有所思。海珠悄悄地向顾绯的身边又靠紧了一些,仿佛只有这样,她才能够心安。 众人都无法淡定,心神都被白骷髅所吸引。 却是没有人注意到,顾绯在见到白骷髅的时候,露出了震惊的眼神。 那,绝对不是看到一个陌生人会露出来的表情! 顾绯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遥远的大海之上,看到李墨这个应该远在北疆的镇北世子!而且,他的身份竟然还是白骷髅! 一瞬间,顾绯的脑海里闪过了无数的念头。 李墨为什么会来这里?他要做什么?他怎么会成为白骷髅……但这些念头,都不过是一闪而过而已。 最后,他真正想要知道的,只有一个—— 李墨在这里,那她呢? 一想到那个人,顾绯顿时心乱如麻。 那个, 他最最想见的人,梦里梦过无数次的人。 那个, 他最不能想见的人,只能在梦里不能在现实里想见的人。 她,如今,在哪里? 正文 650.第650章 死活不论 顾绯的注视李墨并不曾发现。 因为注视着他的视线太多了,从小到大他都是被无数的目光围绕着的,对他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但他仍然发现了顾绯。 这是因为顾绯的位置就在他的前面,李墨的视力也很好,想不发现也难。 而在发现顾绯,尤其是发现顾绯的身上,还不曾卸下的红色绣球花,再看看一副喜堂模样的大厅,李墨的气势陡然一变。 如果之前,他还只是让人感觉到气势不凡,让人不敢直视的话,那现在,简直是压迫地让人连气也穿不过来了。 尤其是随着他的逐步接近,每前进一步,气势就更强一分。 有人紧张得捏紧了拳头,有的人心跳得厉害,有些人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突然“哐”地一声响,却是有人再也承受不住这份紧张,想要动一下肢体,缓解一下心中的紧张情绪,不曾想却无意间碰到了旁边摆放的花瓶。花瓶落在地上,瞬间四分五裂。李墨淡淡地扫了那人一眼,就移开了视线,一个小角色而已。那人只觉得腿都有些发软,那目光有种说不出地威严高贵,让他有一种想要立马跪在那人面前的冲动。不过,能够留在场上的人基本上都是各岛的精英,所以还是以极大的克制力忍住了这种冲动,没有当场出丑,但心里还是免不了对这个白骷髅的头领忌惮之极。就算面对着岛主,都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不过,也因为他这一打岔,李墨的气势收敛了起来,众人总算从刚刚那种巨大的压迫力中摆脱了出来。不约而同地,众人长长地出了口气。 陈升原本是打算一直等到李墨走到他的跟前再开口问话的,但此时陈升决定不等了。不然若是再像刚才那样李墨的气势节节升高,那可不是一件好事。 陈升哈哈大笑开口,问李墨前来所为何事。 在他的猜测中,最大的可能是为了海上的地盘划分问题,或者白骷髅也有意想结束他们的独行盗生活,或者,他们看上了哪一单的买卖,来同陈升他们打个招呼,让陈升他们不要给对方提供保护…… 种种猜测,都同海上的利益相关。 其他岛主的猜测也同陈升大不离,并为之十分头疼,地盘是不可能随便让的,一旦示弱,只怕别的势力会如同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一般,一涌而上,都想从他们这里分一杯羹,这会动摇十八岛的霸主地位。入伙的话肯定会对现有的格局造成影响,而若是看上了他们接的哪一个买卖的话,那也不好处理…… 反正,不论是其中哪一个推测,如果中了的话,众人都会头疼,十分头疼! 这时,李墨缓缓张开了嘴,众人的心也高高地提了起来。 李墨的手抬起,他的手指直直地指向了陈升的身后,指向了顾绯所在的位置。 “我来此,只为要这个人!” 听了他的要求,其他岛主先是一愣,随后,齐齐地松了口气。众人的视线集中在陈升的身上,看他要如何处理这事。 陈升的心,却是沉了下来。 万万没有想到,这凶名赫赫的白骷髅,专门来此,要的竟然是顾绯!真不知道顾绯怎么和白骷髅扯上了关系,又结下了何等样的怨仇?但此时是没有时间问这些的了。 如果在今日之前,不,甚至在稍早之前,白骷髅提出这个要求,陈升是求之不得,肯定迫不及待地立马把顾绯打包送上。海珠就算伤心也怪不得他,顾绯虽然留在烟岚岛上,但只是作为客人留在这里而已,可不是烟岚岛的人。总不能为了顾绯和白骷髅的私人恩怨,就让岛上的兄弟们流血吧? 陈升正好顺水推舟把顾绯这个麻烦给甩了。 但如今,顾绯已经是他的半子。 就算要同白骷髅翻脸,他也不可能再把顾绯交出去的。 陈升就悄悄地对海威使了个眼色,海威领会陈升的意思,悄悄地做了个手势,烟岚岛的高手们得到了海威的命令之后,手悄悄地握紧了兵器。只要陈升一个命令,他们会立即扑上去,将白骷髅的人全部拿下。 这应该是个万无一失的主意。 这可是在烟岚岛,岛上有多少人?白骷髅才几个人? 无论怎么想,也是他们赢定了,白骷髅输定了! 但不知为何,看到白骷髅头领那洞悉一切的眼神,陈升却有些踌躇了,他们的行动并不算机密,对方察觉到也并不是什么难事。在人数巨大的差异下,对方察觉不察觉并不是个问题。 但他们太镇定了! 看着他们调兵遣将,看着他们的人形成了一个包围圈,他们却没有做出任何防备,也没有任何举动,就站在那里,好整以暇的等着他们完成一切部署。 这样的人要么是疯子! 要么有着必胜的把握! 陈升不相信对方是前者,但对后者也不敢相信!蚁多还咬死象呢,只四个人,能够干什么? 海威在陈升的耳边催促:“大哥,下令吧!还等什么呢?” 这么犹豫一点儿也不像平时过果决的陈升。 陈升下定了决心,他举起了手,掷出了手上的杯子,厉声喝道:“给我上,死伤不论,不要放走一个!” 其他岛的人此时早就在岛主的示意下悄悄地散了开去,让出了李墨他们周围的地带。而相反地,烟岚岛的高手们则取代了他们原来的位置。此时得到了陈升的命令,他们齐喝一声,亮出了兵器,朝李墨他们扑了上去。 刀光如海,李墨四人被重重地包围,再也看不清他们的身影了。 顾绯沉默地看着这一切。 他不知李墨为何而来,为何要他,但若是李墨受挫,不管是来自何人,顾绯都是乐见的。但,顾绯同时也知道,李墨就是李墨!看李墨不顺眼,想要对付李墨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但到目前为止,却没有一个人成功过。 这一次,只怕也依然如是! 顾绯这么想,却没有阻止陈升他们。这些围上去的都是烟岚岛的核心高手,借李墨他们的手,除掉一些也是好事一件。 而且,只有让他们见识到李墨他们的厉害,接下来,对他才更有利。 顾绯的眼中,只有算计。 海珠却是一片担忧。 而就在这短短瞬间,刀剑声嘎然而止! 正文 651.第651章 你们死定了 “哈哈哈,什么白骷髅!敢在我烟岚岛上猖狂……” 烟岚岛二岛主海威大笑道,话说了一半却嘎然而止。本来以为已经被岛上的高手一窝蜂涌上已经给收拾掉的白骷髅们,一个个站得好好的。相反,岛上冲上去的高手却团团倒了一地,没有任何生息。而甚至在又过了一会儿之后,才有鲜血从他们的伤口里开开始流淌了出来,汹涌地。而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横陈了一地的尸体就被血泊给淹住了,并且血泊迅速蔓延开来…… 而站在尸体中的白骷髅们,白衣如雪,不沾半点血腥与尘埃,蒙着面巾的脸自然是看不到任何表情的,但那唯一露出的四双眼睛,同动手之前没有任何区别,平淡、平静,如同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只有三柄垂下的剑尖,血珠汇集、滚落。 随后,就又恢复了原本的颜色,滴血不沾。 而那白骷髅的头领,他的剑却仍在腰间,未曾出鞘。 四五十个高手,一瞬间就给三人摆平,全军覆没,没有一个活口! 海威并没有低估白骷髅们,派出了十倍于对方的人手。然而,结果却仍然如此。而且,不是势均力敌,甚至连交手都谈不少。这完全是单方面的屠杀,好像杀鸡宰羊一般,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只能引颈就戮高效、冷酷、不留任何余地! 一如传说中的白骷髅!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白骷髅! 饶是杀人如麻的海盗们也个个心中生寒,项霸的只觉得背后一阵凉意,却是不知不觉中冷汗已经****了衣裳。 自从坐上霸王岛的岛主之位后,这种感觉就离他十分遥远了,不,就是在没有坐上这个位置之前,项霸也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只有在第一次,亲眼看到血,亲眼看到扬起的刀砍落了的头,骨碌骨碌地滚到他的脚下时,他曾经有过这样的感觉。他发誓再不会让自己有这样的感觉。 但如今,他再一次地感受到了,还是在他成年以后,在他成为霸王岛的岛主,以为永远都不会再感觉到的时候,再一次感觉到了。 这些烟岚岛的高手中有一些曾经在擂台上同他较量过。虽然项霸是赢了,但也赢得不算太轻松,最起码要十几二十招。这还是对一个人。如果是十个全上的话,项霸没有把握能够稳赢,就算赢,只怕也要付出不小的代价,不可能毫发无伤。 刚才这样的高手一共四五十个,对上三人的话,每人就是十六七个。而白骷髅的人竟然就这么一瞬间,都没有眨几下眼的功夫就全解决了,毫发无伤地。 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项霸的心中有一种前所未有地无力感。 其他人心中的震撼绝对不比项霸少,甚至有的人的震撼更为强烈,他们看着李墨他们四人,只觉得他们越来越高大,而他们自己则如此地渺小。就好像刚出生的婴儿站在巨人的面前一般。 众人的嗓子发堵,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满厅俱寂! 这时,白骷髅的头领开口了,声音依旧平静,那种饱含着威严的平静。 “现在,我要的人可以给我了吗?” 这是询问。 但听到的人都明白,他不接受否定的答案。 所有的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陈升。他是烟岚岛的岛主,顾绯是他的女婿,这个答案,只有他能给。 海威此时终于回过神来了,他的双眼都赤红了。 这可是四五十兄弟啊! 还是岛上特别杰出的高手! 现在就这么说没既没了,还是在他们的地盘,还是在他们的眼前,这份深仇大恨,如何能够不报? 海威的心中满是恨意和怒火,他想对陈升说,让陈升下令,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岛上的人这么多,几十个赢不了白骷髅,几百个难道不够?不行一千人总够了吧!白骷髅的身手再厉害,耗也要把他们耗死! 海威很想这么说,可他的喉咙好像给什么堵上了似的,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陈升看见了海威的眼神,那种深深的恐惧是陈升以前从来不曾见过的,脾气一向有些火爆的海威,如果是以往,换了别人,敢伤害岛上的兄弟,海威一定立马跳起来,去找对方给兄弟们报仇出气,哪怕为此受伤海威也不会退缩。就是这样的海威,现在竟然连说“报仇”的话都没有办法说出来。 白骷髅! 陈升有些后悔了,早知到白骷髅身手竟然高明到这样的程度,他绝对不会采用如此轻易地让他们进入到岛上来,也不会如此轻易地把岛上的高手就这么派出去。这样的高手陈升从来不曾见过,也不曾听谁说海上竟然有着这样的高手。若是早知道……陈升忍不住这么想,但他很快就丢开了这样的想法。 事情已经发生,后悔没有任何意义。 陈升是个务实的人,他从不将时间花在后悔之上。 而局面发展到现在,作为烟岚岛的岛主,他不可能后退,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陈升下定了决心,他的手握住了腰间的长刀。这个老家伙跟随他数十年了,染过无数敌人的鲜血。如今,又到了该动用这老家伙的时候了。 连海威都丧失了斗志,作为岛主,只有他此时以身作则,才能够激起己方的士气。 陈升站了起来,拔出了长刀,直直地指向白骷髅们。 “血债血偿,我烟岚岛兄弟的血,绝不白留!” “白骷髅,今日这里,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地!” “你们,惹错人了!” “海威,吹号!” 陈升冷酷地命令,海威看向陈升的眼神满是崇敬,方才消失殆尽的勇气因为陈升又开始在心底重新涌出。 “是!” 海威响亮地应道,拿起了腰间的号角,吹了起来。嘹亮的号角声远远地传了开来,传遍了整个烟岚岛,岛上的人开始涌动,黑压压的人带着兵器如同潮水一般朝议事大厅这边涌了过来。 海威得意地看着白骷髅们。 “这回,你们死定了!” 海威也抽出了兵器,残忍地狞笑。 一会儿开始,他也打算亲自出手,只有如此,才能够让他洗清方才竟然心生畏惧的那份耻辱。 正文 652.第652章 我跟他走 至此,所有的人终于长出一口气。 因为白骷髅的强大、血腥、残酷所带来的那份如同泰山般压在心头让人连气也喘不过来的沉重感,终于一扫而空。 再强大的敌人,一旦死去,那就什么也不是。 白骷髅让众岛主感觉到了一种深深的威胁,仅仅四个人,就杀得烟岚岛的数十位高手毫无还手之力,简直如同杀鸡宰鸭一般。如果白骷髅的人每个人都有这样的身手,想想都让人的头皮发麻。这样的一股力量,绝对有能力打破目前海上的格局,是极大的变数。而以他们的身手,如果混进岛中进行暗杀,那更是让人防不胜防。 这样的力量,如果不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那还是早点消灭得好! 这是所有岛主心中的想法,他们看着白骷髅的眼神冷酷无比,如同看着已经死亡的尸体一般。事实上,他们也不觉得会有别的可能了,白骷髅再强大,但毕竟来到岛上的只有四个人。而陈升已经召集了他的队伍,烟岚岛上可是盘踞了数万的海盗。再强大的个人也是无法与这股力量抗衡的。 他们死定了! 在场的人几乎全部都是这么认为的,不过,顾绯却是个例外。李墨如果那么好对付,那就不是李墨了。顾绯冷眼看着事态的进展,现在还不到他出面的时候。 而顾绯的预料果然没有错。 就在此时,白骷髅们开始行动了。 众人都以为他们会趁包围没有彻底完成的时候往外闯出一条路。这也是他们最后的机会了。所以,陈升将在场的高手都埋伏在大厅入口,就算无法挡住白骷髅,能够拖延到第一批人马赶到的时候,也就行了。事实上,第一批人马已经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了,要赶到这里几乎是马上的事了。 众人的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这么短的时间,白骷髅就算行动,也已经迟了,绝对逃不出去了。 不过,他们的笑容并没有保持多久,很快就僵硬了。因为,白骷髅虽然的确如同他们所预料地朝门口而去,但,并不是所有人,而只是其中的一个而已。 白骷髅这是要干什么? 众人的心里都升起了这样的疑问,百思不得其解。这个时候,应该集中所有的力量一起往外闯也许还有万分之一的可能逃出生天。就这么一个人,他们难道以为就够了吗?那未免也太狂妄了。 那一名闯到大厅入口的白骷髅刷刷几剑,门口就空了一块。 不过,更多的人立马顶了上来。他们拉开了架势,做出了阻拦的动作,拼命也要将白骷髅绊住,不让他们闯出去。只要挡住,就赢了。 然而,那名白骷髅在扫清了门口一片之后,却没有再往外闯了。相反,他却是又退入了厅中。 这是要干什么? 负责阻拦的小头目脑子里一片浆糊,完全搞不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是要跟着追进去呢?还是要继续守在门口。而就在他的思考还没有结论的时候,大厅的门却被那白骷髅以极快的速度给从里头给“嘭”地一声关上了。 轰! 小头目的头脑一片空白,这、这是咋米回事呢? 而就几乎在这同时,那三名不动的白骷髅们几乎是同时展开了行动。 “快,挡住他们!”在一片惊叫声中,人影纷飞。 等终于尘埃落地,白骷髅们又回到他们原来的位置时,众人赫然看到,数个人影被摔落了那白骷髅首领的脚下。 云天岛岛主云中鹤! 金银岛岛主富贵! 牡丹岛岛主牡丹夫人! 就连身手最为高明的霸王岛岛主项霸也没有逃过这一劫。只是,他却是由白骷髅的首领亲自出手所擒。项霸的眼中满是惊骇,这几名白骷髅的身手固然高强,但项霸有信心,凭他的身手固然不是他们之敌,但阻挡个一二十招应该问题不大的。如果再加上带的几名身手最为高明的属下,应该可以同一名白骷髅周旋一时。在项霸看来,之前那几十名烟岚岛的高手死得是有些冤的。因为人多势众,又是在他们自己的地盘,所以太轻敌了,开始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全力以赴,白骷髅以有心算无心,这才能够将他们一网打尽。这份战果虽然看着惊人,但却是不可复制的。若是他们一开始就全力以赴,白骷髅们就算仍旧会胜利,也绝对不会胜得这么轻松。 但如今项霸才发觉,他没有低估那几名白骷髅,却是低估了这白骷髅的头领了。刚才,他和几名得力属下一起组阵,在项霸看来,绝对可以同白骷髅们周旋个几十上百招。但万万没有想到,对上这白骷髅的首领,却连三招都没有挡住。 一招破了他们的阵,一招削断了他的兵器,最后一招,将他手到擒来! 项霸楞楞地看着白骷髅的首领,这,还真的是人吗?这世上竟然有这么强大的人吗?项霸简直无法相信,却又不得不相信。 只一会儿的功夫,情势再度急转直下。 只有白骷髅首领的声音冷冷地响起。 “交人!” “不然,我就先杀了他们四个!” 满厅鸦雀无声。 陈升的心沉到了谷底,同时心里升起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这一次,他输了。从开始起,他就步步落入了对方的算计之中。白骷髅绝对是有备而来,从他们选择俘虏的这四个人,陈升就无比确定。 这是十八岛联盟中除烟岚岛之外最为强大的四个岛屿,两个岛屿的实力加起来就和烟岚岛有一拼之力,三个岛屿加起来,烟岚岛就有些吃力了。而如果四岛联合,烟岚岛的处境就堪忧了。 因此,这四岛的岛主如果在烟岚岛上被杀,那立马十八岛联盟就会起一场大地震,面临分崩离析的巨大危险,烟岚岛一个处理不当,只怕不但这十八岛联盟要散,就连烟岚岛本身,也会面临巨大的危险。 可以说其他十三岛的岛主都出事,引起的后果也比不上这四个。 陈升是绝对不能让这四人出事的! 真是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如果当初不看他们人少轻易就将他们给放了进来,也不会招致如今这个局面了。 只是,一旦他认这个输,固然可以解决眼下的局面。可从此以后,他的威信却是会大大受损,只怕有些人又要蠢蠢欲动了。 陈升进退两难。 而白骷髅是不会再给他机会犹豫下去的。 一名白骷髅已经将白森森的剑架在了云天岛岛主云中鹤的脖子上,开始倒计时了。 “三!” “二!” 眼见马上就是“一”了,陈升满怀苦涩地正要开口同意,一道白色的身影却上前站在了陈升的面前,同白骷髅遥遥相对。 “你要的不就是我吗?不要为难岛主们!” “我同你去就是了!” 正文 653.第653章 再相见 是顾绯! 他站了出来,愿意为了大家牺牲他自己。 所有的人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尤其是陈升和几位被俘虏的岛主,投向顾绯的目光都带了几分感激。 虽然说白骷髅原本就是为了顾绯而来,但面对这么恐怖的白骷髅主动站出来的勇气,却不是每个人都能有的。在见识过了白骷髅的可怕之后,顾绯这样的行为就更让人绝得难得。而因为他的主动出面,十八岛的面子的也不至于太过难堪。 陈升看着顾绯的眼中感激之余带了几分愧疚。 海珠激烈反对,她拦在了顾绯的面前。 “不行,要带就带我走好了!” “不准你们碰他!” …… 海珠的话还没有说完,身子一软,倒了下去。却是顾绯点了她的穴,将她交给了陈升。海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顾绯随着那可怕的白骷髅离去,消失在她的视线之中。 顾绯这一去,会不会被那残忍的白骷髅们给杀了? 她从今以后,会不会再也见不到顾绯了? 海珠的心中又急又怕,一想到会变成那样,海珠的心中就一阵又一阵地抽痛,不知不觉中,眼泪如同雨下一般。 陈升看着海珠这副伤心欲绝的样子,心中一震。明明他叫人看着海珠,分散她的注意力,所以,海珠和顾绯之后接触得并不算是很多,就算见面,也都是一大堆人在一块,基本没有什么私底下相处的时间。可现在看来,海珠显然不但已经陷进去了,而且已经陷得不轻。如果顾绯真的出事了的话,真不知道海珠会怎么样。 陈升的心中担心极了。 但如今,顾绯人已经不在岛上,落入了白骷髅的手中了,再担心也是无用了。只希望白骷髅不要把事做得太绝才好。方才是因为顾忌几位岛主的性命,为了十八岛的团结,陈升才不得不让顾绯随同白骷髅离去。 他已经够让步了。 希望白骷髅能够见好就收,教训顾绯一下了结了他们之间的恩怨也就算了。如果真的伤及顾绯的性命,陈升发誓,他陈升必然与白骷髅势不两立! 此时李墨和顾绯他们已经离开了烟岚岛,上了两艘小船。 李墨、顾绯在前,电他们押着几名人质在后。 两艘小船朝远方飘扬着白骷髅旗的大船驶去。 顾绯冷笑:“堂堂的镇北世子,不好好地在你的北疆作威作福,倒跑到这南边大海当起海盗头子了,这日子过得也太悠闲过头了吧?就不怕给人发觉了行踪,来得回不得吗?” 对于李墨,顾绯那是一点好感也欠奉,说话毫不客气。 同样的,对于顾绯,李墨也是没有半点好感的。都是这个顾绯,没有半点自知之明,老是夹在他和红七的中间,真是碍眼之极! 李墨冷哼一声:“这天下,只要我想,哪里去不得?发觉了我的行踪又怎么样?又那个本事留下我吗?我不是某个连家人都护不住无能之辈!” 这话实在是太恶毒了。 顾绯的脸色一僵。 他以为他的心已经疼得麻木了,但现在才发觉,原来,还是会疼的。不过,这样的疼痛他早已经无比熟悉了。到如今,即使疼痛,他也不会再被这种疼痛所击倒。 顾绯立马回嘴反驳道:“那也比某个连女人的心都得不到的无能之辈好!” 这回轮到李墨的脸黑了。 风“刷”地抽出了腰间的长剑,指向顾绯。但顾绯此时却是身体一震,他不再与李墨目光对峙,而是扭头看向了前方。 前方的大船上,有一个人影,立在船头,她的目光正看向顾绯他们这一方,裙摆飘飘。同时飘飞的,还有她脸上的面纱。海风虽然不小,但并不曾掀起女子的面纱,所以女子的面容是模糊不清的。 但顾绯知道,是她。 几乎和顾绯同时看向船头的,还有李墨。 他看顾绯和红七的视线在空中交会,李墨的心中一堵,他侧过了头,看向了另外一方。那边,夜幕中,一片大海,茫茫,与黑暗交融,看不到边际。 小船和大船只有数十米的距离了。 顾绯却已经飞起,然后,飘落。 在落下的时候,一抹红色飞扬在顾绯的视界,顾绯才恍然发觉,他身上新郎的绣球还不曾取下。 一瞬间,顾绯有种立马逃走的冲动。 但此时,他的脚尖已经落在了船头,他站在了那个人的面前。 顾绯不知如何是好,曾经在梦里想过无数次的这一天。但却也无数次地告诉自己,那只是梦而已。现实是他们的再见之期会十分遥远,甚至,也许再也不能相见。这顾绯都曾经想过。他唯独没有想过的是,竟然会这么快就见面了!梦变成了现实,顾绯却垂下了头,无法直视那双眼睛,也无法唤出那熟悉的名字 那红彤彤的绣球,如此刺眼。 这样显眼的东西,红七自然是看得到的。 红七的眼神在那里停顿了一下,这并不在她的意料之中。不过,也只是停顿了一下而已,随后,红七看着低垂着头,看也不看她的顾绯,伸出了手,牵住了顾绯的手。 “夜风寒冷,我们进去说话吧!我为你准备了热茶,还做了几碟你喜欢吃的菜。这个时候你应该吃过了,不过,我有些饿了,陪我少吃一些吧!” 红七就这么自然地牵着顾绯的手,朝舱内走去。仿佛今天不是他们久别数月之后的重逢之日,而是如同在桂花镇上的每一天一般。 那个时候,红七也会偶尔下厨,为老太师、老郡主和顾绯做几道拿手菜。 那个时候,大家一起欢笑,无比快乐。 顾绯依然垂着头,但眼不知为何,越来越热、越来越热。 终于,一滴水珠从他的眼中垂落。在他知道老太师、老郡主的死讯之后,不知为何,心中很痛,但他从来没有流过泪。不是不想流泪,只是眼泪不知为何,就是掉不出来。但此时,当第一滴泪涌出之后,就再也止不住了。 一滴接着一滴。 而当红七拉他坐了下来,将他拥入怀中之后。 顾绯几乎是嚎啕大哭了。 他就这么在红七的怀里,不停地哭着哭着,直到眼泪也干了,沉沉地睡去。红七轻轻地拍着他的背,一下又一下。 正文 654.第654章 我也可以 顾绯终于停下了哭泣。 回过神来,脸上不由一阵发热。他竟然在红七的面前这么痛哭,这男人的面子真有些挂不住。 接下来该怎么办? 总不能就这样一直趴在红七的怀里吧? 虽然这里真的很温暖,很舒服,还软软的……软软的?顾绯突然意识到他的脸现在对着的部位是哪里,顾绯一惊,只觉热气直往上涌,下意识地要从红七的怀里离开,手就那么一推。结果,好巧不巧,竟然就握在了那两团软绵绵的东西上,顾绯只觉脑袋“轰”地一声,顿时懵了,而同时,两道红色的液体从他的鼻子里喷了出来,落在了红七素白的裙子之上。顾绯只觉无地自容,简直想立马绝地三尺钻了进去,再也不出来了。 红七也没想到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不过,因为这件事,她又想起了很久之前,十分相似的那一幕。 红七回忆着对顾绯道:“还记得吗?以前那一次,似乎也同这次差不多呢。好像就发生在昨天一般,真是让人怀念呢。” 红七这么一说,顾绯也想起了曾经的糗事。今日简直如同那日的再现。平常在外人的面前,他也是优雅偏偏贵公子一个,从不曾有任何失态。唯有在红七的面前,却是做不到。没办法,谁叫她是红七呢!是他的表妹,他思慕的人,他的妻…… 顾绯心中的尴尬渐渐褪去,他的视线也第一次同红七对上。 红七的眼神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温柔和包容,自从老太师、老郡主过世后一直空荡荡的心,好像在慢慢地开始不再那么空落了。 “明月。” 顾绯喃喃地唤着红七的名字,只是叫唤着这个名字,心中就有说不出地温暖、踏实,一直觉得冰冻着的心也开始重新跳动了起来。 砰!砰!砰! 他的心,在动。 “嗯。” 红七轻轻地应了一声,看着顾绯的眼中满是怜惜,她是顾绯的妻子,真希望,那个时候,她能够陪在他的身边,而不是让顾绯一个人经历了那可怕的一切。现在的顾绯削瘦了那么多,就连那总挂在他的嘴角,如同春风般的笑容,现在不知道去了哪里…… 红七为顾绯心痛。 她回应着顾绯的呼唤,告诉顾绯,她在这里。 过去的事她挽回不了,但现在,她来了。 不论有什么事,他们都可以一同面对。 红七伸出了手,牵住了顾绯的手。她的力气并不大,顾绯却无法抵挡,只能顺着她,由她拉着他坐在椅子上,由着她为他擦拭鼻间的血迹,由着他,给他盛饭,为他夹菜。顾绯一口一口地咽下,眼又有些热了,刚才曾经低落的某种液体又一次想要掉下来。只是,感觉却截然不同。 顾绯大口地咽着饭,一连吃了几碗,这才放下了筷子。 之后,顾绯和红七开始互相诉说分别之后的种种。 红七说了她如何带着红家人逃离京都,如何在镇北城落脚,又是如何开办了兵院,李墨又是如何在兵院的,以及江明月来报信,李墨坚持要跟来的事,他们又是如何反灭了白骷髅,借用了他们的旗帜,找到烟岚岛的…… 红七实在没有多少讲故事的天分,这些惊涛骇浪的事迹她说得却十分平淡,干巴巴地。这也是因为她不想顾绯绝得自责,所以更加轻描淡写的缘故。但饶是如此,顾绯听得仍旧后怕不已。 发生了这样多的事情,如此危险,如果中间出了岔子,他和红七可能就再会无期了。 顾绯也对红七说了他是如何埋葬老太师、老郡主的,如何到烟岚岛的,以及海珠的事。顾绯担心地看着红七,眼里满是愧疚。他对海珠并非真心,心里只有红七,但和别的女子拜堂,对红七来说,仍旧是一种背叛。 红七对此倒不在意,为了完成任务,没有什么是不可以的。只要顾绯的心不变,形式对她来说并不重要。 她反而开解顾绯。 “我还和李墨一同生活了那么长的时间,还和他一起来找你。你都能够相信我,难道我倒要怀疑你不成?你只管做你觉得应该做的,不论什么,我都会和你一起承担。” 红七如此说道。 顾绯动容地看着红七,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这时红七又问顾绯可有什么详细的计划,打算如何做,要做到什么程度……顾绯已经混入了烟岚岛,如果他旨在找陈升一人寻仇的话,应该机会不少,成功的可能性相当大。顾绯却采取了这样的迂回战术,那他所图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顾绯对红七并没有任何隐瞒,他说,他已经同郦世亘达成了协议,做他的内应,帮他收服海盗们供郦世亘利用。有一天,当这些海盗对郦世亘已经无用的时候,郦世亘会将他们一网打尽,为老太师、老郡主报仇。 红七点头。 顾绯的计划其实还是很不错的,他想要灭尽海盗为老太师、老郡主报仇,他一个人是无法做到的,只能够借别人的手。而离顾绯最近最好的人选,就是郦世亘了。而海盗们的存在对郦世亘来说也是个威胁,他自然是乐得顾绯成为他的耳目了。这有利于他控制南方混乱的局势。两个人也算是各取所需了。 这个计划可行性应该还是蛮高的,有成功的可能。 只是郦世亘这个人让红七心里有些膈应,作为合作者,这个人实在让人无法放心。但鉴于顾绯的目标,除了郦世亘,还真没有别的选择了。海盗声势实在是太大了。只有朝廷才可能有这个力量做到顾绯的要求。 但,要怎么保证事成之后,顾绯全身而退,这却是一个问题。 郦世亘会乖乖地任顾绯走? 红七对顾绯说出了她对郦世亘的不信任,提醒顾绯小心。顾绯点头,他心里也有数……久别重逢,红七和顾绯有着说不完的话。 …… 而就在他们的舱门外头,李墨虎视眈眈地看着门。 他简直恨不得一脚就把这门给踢开,看看红七和顾绯在做什么,如果顾绯敢对红七有任何不轨举动,他、他…… 李墨握紧了拳头。 他现在很想冲进去揍人,然后将顾绯丢进海里,然后管他爱哪哪里去,最好喂鱼好了。这个念头真的很甜美,只是李墨知道,他不能这么做。如果这么做的话,他好不容易和红七缓和一点点的关系又要重新回到冰点了。 李墨瞪着舱门,拳头握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又握紧。 正文 655.第655章 匆匆,太匆匆 就那么薄薄的一扇门。 对武功高强的李墨,实在算不上什么阻拦。他随手一掌,甚至都不需使上多大的力气,那扇门就会破碎,再也无法阻挡在他和红七之间。 然而,不管瞪了这扇门多久,李墨,最终仍旧只是瞪着,什么也没有做。 宁肯让脑中不可抑止地疯狂想象弄得快要发狂,也没有动这扇门分毫。就这么任凭这扇什么也算不上的门如同一座大山般挡在他和红七之间。 雨一直看着李墨。 作为李墨的四大贴身护卫,她的工作就是保护李墨,只要李墨在,她的视线从来都不会移到别处去。 但雨此时却发觉她看不下去了。 从来都任性妄为,无法无天,不顾虑任何人任何事的主子,如今竟然要隐忍! 这样的李墨让雨看着心都痛了,她的主子,不该这样委屈的,他明明也有不需要这样委屈的资本。 可他却这样做了。 雨从来没有想过,李墨这样的人,也会因为喜欢上一个人,做到这样的程度。雨心痛得真想代李墨冲进去,将那个让李墨伤心的奸夫一刀两段,将李墨喜欢的女子为李墨夺来,也好过这样看着李墨。 但雨知道不行。 谁叫李墨喜欢的女子不是别人,而偏偏是那个红七呢? 硬来也好,软来也罢,威逼也好,利诱、****也罢……一切一切的手段,也许可以让这世间所有的女子为之软弱、屈服。对那个女子,却是没有用的。事实,早就已经证明了。不,若换了别的女子,何须这种种手段,只要主子一笑,这世间,有几个女子能够拒绝? 偏偏主子看上的,却不是那些姹紫嫣红,独独就是这一个红七。不过,也只有红七这样的女子,才能够打动那样高高在上,无人可以碰触的主子吧? 他们都是世间最为亮丽的风景,除了彼此,任其他任何人站在他们身边,都会为之黯然失色。 明明是这么般配的一对,为何叫红七偏偏早碰到了个顾绯呢? 一向冷漠的雨也忍不住想无奈地叹气了。 她第一次将视线稍稍从李墨的身上离开,让心中的痛惜稍稍减轻一些,以免做出错误的举动。 结果没有想到,却看到远方烟岚岛有船在朝这边接近。 领头的一艘船头立着一名女子和一名男子,正面向这边注视。距离还远,在夜色里模糊看不太清楚。在他们的船之后,浩浩荡荡地跟着不少船只。粗粗一看有几十艘,是从船上的灯来计算的,但是否更多却是不太清楚了,也许有的并没有亮灯,隐没在无边夜色里,无法计算。 难道是烟岚岛的人打算追上来对他们不利? 雨立马警惕起来,连忙向李墨报告此事。 雨不知来者何人,同李墨一道的风、雷、电几个却依稀猜出了来人的身份。顾绯现在是海盗王陈升的半子,他的女儿海珠的半婿,让顾绯被主子带走是顾虑那些岛主的性命,迫不得已。但这件肯定不会就此算了。现在他们跟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风就问李墨道:“主子,不能再让他们接近了。让船老大开船吧?” 人质他们在离开烟岚岛之后已经放还了,现在对方人多势众,而且吸取之前的教训,那些大人物肯定会同他们保持距离,不会接近。如果仗着人数的优势,采取人海战术将他们包围起来,让手下的喽喽们用火箭之类的远攻,那他们的处境就会相当不利了。 最好的做法是在对方还没有接近他们之前就先离开。 据船老大他们的说法,白骷髅的船的速度是他们所见最快的,不说甩开陈升他们多远,只要一直保持这样的距离,海上风大,箭的射程也比陆地上要短一些,陈升他们只要追不上来,就对他们构不成威胁。 到时候陈升他们只能识相离开。 如果陈升那些人不识相,他们也可以发挥身手高强,臂力强劲的优势,将火箭射到对方的船上,逐步打击消灭敌人,居于有利地位。 李墨点点头,同意风的建议,不过却没有让船老大立马开船,而是让先做准备,等他的命令再行事。 而则转身朝舱门走去。 走了两步,李墨却又停下了脚步。 “主子,要不,我去通知七小姐吧?” 雨忍不住道。 李墨闻言冷冷地扫了雨一言,雨自知失言,垂下了头。李墨没有斥责雨,只是再一次迈开了脚步,走到舱门前,敲了门。 “七七,我们该走了。” 李墨话落,没有等多久,就一会儿,门就开了。 红七和顾绯两个走了出来。 “什么情况?” 红七问李墨道。 她的语气平静,神情也是淡淡的,和平常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和顾绯也并没有什么太过亲密的动作。最起码,李墨看到的这个时候并没有。 但李墨的心仍然好像被针扎了一下。 顾绯站的位置。 太近了。 红七下意识会同人保持距离,如果有人超过她的安全距离了,她会不动声色悄悄地拉开这个距离,不会同人太接近。 这是李墨的观察所得。 顾绯,却就站在这个距离以内。 红七没有避开。 李墨迟迟没有回答红七的问题。红七又问了一遍,李墨才回神,对红七说明了目前的状况和他们的计划。 红七听了点点头。 “好,就这么办吧!麻烦给顾绯准备一条小船。” 小船很快准备好了,红七也没有对顾绯儿女情长地多说什么,大庭广众之下卿卿我我、难分难舍作小儿女姿态不是她的作风。 她只对顾绯道:“上船吧!一切小心。报仇固然重要,但你更重要。记住,如果你出了事,老太师、老郡主九泉之下也不会瞑目的。” 顾绯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点头,深深地看了红七一眼,转身上了船。 顾绯一挥桨,小船飞速远去。 红七看着顾绯的背影,默默地道:“保重!” 顾绯没有回头。不是不想回头,而是怕,若是一回头,便再也无法离开了。 这一别,再见不知是何时了。 也许数月,也许数年也不一定。不见面的时候还好些,这一见面,要分手,比以往的任何一次更加困难。 现在,他拥有的就只有她了。 她就是他的唯一,他的一切,叫他如何舍得离开她? 只是有些事,是他必须去了结的,不然,他这一辈子都无法心安。 等我,明月。 待了结了这一切,我伴你海角天涯,再也不分离。 顾绯在心里重重地说,像在发誓一般。 顾绯的小船去远了,远处烟岚岛船只却又近了,本来那么小一点的灯变大了许多,人影也看得更清楚了。领头的船上那个身形窈窕的年轻女子似乎发现了什么,也驾了一只小船,向前驶来,依稀是朝顾绯船只消失的方向。 那大约就是那个叫做海珠的姑娘吧? 红七收回目光,对李墨道:“走吧!” 红七、李墨他们的船开动,极速远去,红七和顾绯久别之后,就这样匆匆相见,又匆匆分开了,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远。 而顾绯的船和海珠的船却越来越近,最后,终于相会了。 正文 656.第656章 醒悟 海珠跳上顾绯的船,急切地冲向他,她有许多话想要问顾绯,例如“你还好吧”“那个白骷髅没有伤着你吧”“他为什么找你”“又怎么放了你的”…… 很多很多海珠想要问的。 但当她的眼和顾绯的眼对上时,所有的问题,一瞬间,全飞了。 顾绯,他曾经哭过。 海珠认识的顾绯,虽然有着一副白面书生的模样,看着很弱的样子,但骨子里其实却是十分坚强高傲的人。即使遭遇过了莫大的不平,未婚妻被夺,被逼离开京都,祖父祖母至亲过世,独自一人漂流大海,几乎亡命…… 这些海珠想都无法想象的悲惨之事,顾绯对她说起时,语气却是平淡的,仿佛那些不过是小事而已,甚至,脸上还带着他一贯有的那种如同春风般的微笑。 但海珠知道,顾绯不是真的如同他表现出来的那般不在意。那样的事情发生在谁的身上,除非是死人,无情无义之人,又有哪个能做到不在意呢?不但在意,只怕在梦魂的深处,每夜每夜都会沉浸在无边的噩梦之中吧? 只是顾绯,不愿意在她和岛上的人面前显露出这份悲伤罢了。他将它深深地埋在了心中。不愿意让人看到他脆弱的一面。 而就在之前,顾绯竟然哭了。 那白骷髅是谁? 他们原来不是仇人吗? 那他们究竟是什么样的关系? 同顾绯的过去,那些她只听说过,却不曾参与过的顾绯的过去,有关吧? …… 原来的问题还没有消失,新的一个个问题又涌上了海珠的心头。而尽管那白骷髅是个男子,海珠这一瞬间发觉她竟还是嫉妒了,她多么希望,自己才是那个能让顾绯安心地在她面前流泪的人,而不是别的任何人。如果可以变成这样,要她做什么都行,付出什么都行,就算是她的生命。 想到这里,海珠楞住了,好像被雷劈了一般。 为了谁连命都可以不要,以前,她从来没有这么想过。难道,她,喜欢上顾绯了?而且,已经如此地深了? 如同闪电划过天空,一瞬间,整个世界都明亮了一般。 海珠突然也明白了她对顾绯的感情。 喔! 就是这个人了。 所以,对于之前对于爹爹的安排,她心里才如此反感,如此地难以接受。其实,那些人也都很优秀,譬如岛上的杨锋大哥,譬如霸王岛的岛主项霸……他们都是海上的好儿郎,任何一个都是岛上女儿梦寐以求的好夫婿,她实在没有什么可挑的。 只是,他们,都不是顾绯。 所以,不行。 她的伤心、难过…… 一切一切,原来都是因为这。 海珠明白了,她的心前所未有的清楚。 她用一种崭新的眼光看着顾绯。 顾绯此时,也对她露出了笑容。 淡淡地。 如同春风。 同过去一模一样。 好凉。 海珠不知怎么地,这么觉着,并且,心突然有一阵陌生的绞痛,好疼。 “怎么哭了?”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我没事的,什么事都没有。你看,我不好好的吗?” 顾绯温柔而歉然地看着她说道,并递出了一块手帕。 顾绯误会了,她是担心他,但她现在哭,却并不是因为担心他而哭的。不过,海珠庆幸,顾绯这么误会了。不然,她要怎么面对顾绯?顾绯之所以出面参加擂台,和别人并不一样,并不是因为想要娶她,而是为了帮助她,这才这么做的。海珠的心里清楚这一点。所以,更无法坦然说出自己哭泣的理由。 顾绯他,一定会很为难的。 而他们之间,肯定也会变得很别扭。 海珠不想事情变成那样。 她胡乱地点着头,接过了顾绯递过来的手帕,手忙脚乱地擦着眼泪,想快点擦干,对顾绯露出个笑脸,叫他不要担心。但眼泪不知道怎么地,却越擦越多,根本就停不下来的架势。还好,就在这个时候,海珠发现,噼里啪啦地,下雨了。 如同雪籽籽一般的雨点打在她的脸上、身上,密密麻麻地。 真的很冷! 也真的很疼! 海珠却大大地松一口气,她对顾绯露出了一口白牙。 “谁哭了?” “明明就是下雨了嘛!” 顾绯的眼神微闪,没有继续同海珠说这个问题,只是让她坐好,顾绯划着船,在风雨之中,朝陈升他们的大船驶去。陈升此时也命令放信号,让追击白骷髅他们的人都撤回来。 大海是不能违逆的。 在大海上讨生活的海盗们比谁都了解这片大海,也比谁都更敬畏这片大海。这样的大风大雨,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想同大海较量的自大之人,最后都会葬身******之中。 烟岚岛和其余诸岛的人在陈升的带领下撤回。 “白骷髅,算你们好运!” “不过,这件事没有完!” 陈升如此说,其他诸岛岛主也都点头。白骷髅这股力量实在是太强大了,甚至能够轻而易举地对他们构成威胁。这么一股力量,如果不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或者消灭,没有一个人能够安心地睡着。 当然,也不排除有些人有些其他想法就是。 某人默默地朝着远方消失在黑暗雨夜之中的白骷髅离去的方向看了许久许久。这,也许是一个机会也说不定。 他暗暗这么想。 之后,陈升带着所有人撤回烟岚岛。 一回去就听人报告说烟岚岛上有客人来求见。陈升眉头一皱,很是不悦。大晚上的,又是风又是雨的,却又是哪个不速之客? 经过白骷髅这一搅局,对这种没头没脑的来人,陈升分外警惕厌烦。 不过待听完下属的回报之后,他微皱的眉头却舒展开来了。 原来,是朝廷那边来人了。他们是南朝新皇郦世亘派来的使团,特地来为海珠的生辰庆贺的。本来,他们该在前几天就到的,可路上碰到了海盗骚扰,外加天气因素,偏离了航道,以至于迟了好几天这才赶到。 陈升当初给朝廷发请柬心中却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要让新皇为一个海盗头子的千金道贺,实在有些离谱。没有想到,郦世亘还真的派人来了。 “恭喜陈岛主,贺喜陈岛主啊!” “皇帝对岛主真是异常看重,以后,陈岛主荣华富贵了,可千万不要忘了提携我们才是啊。“ 金银岛岛主富贵带头,大家纷纷对陈升贺喜。 陈升笑着应酬了一番,这才请来使过来相见。不一会儿,人就来了,对陈升十分客气,也为海珠带来了许多名贵的礼物,诚意十足。陈升也十分热情地招待了对方。不过,对对方提出的朝廷有意招安的提议,却不置可否,没有给出明确的回答。而在陈升和众人没有留意的地方,使团中的一人同顾绯隐秘地交换了一个眼色。 正文 657.第657章 重大消息 是晚,来使同顾绯于他的房中进行密会。 “北边李氏,东边西门,西方向氏继我皇登基之后,分别拥立六皇子郦世常、前太子郦世盛以及二皇子郦世昌登基称帝,如今天下四分,四方都在观望,但这种局面绝对不会长久,很快战乱将起,逐鹿之战,迫在眉睫。因此,南海上的事儿如今是陛下的心腹之患,必须及早解决,不能再拖下去了。此事还望顾公子大力帮忙才是。” 来使如此说道。 顾绯闻言点头:“那是自然,陛下的愿望也正是我顾某人来此的目的,就是陛下不催促,我顾绯也会全力以赴。只是,”说到这里,顾绯微微蹙眉,“南海贼寇由来已久,势力已壮,要摧毁他们,只怕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功成之事。” 听顾绯如此说,来使心头大定,露出了笑容。 “本来的确如公子所说,想要成就此事,十分困难。但如今凭借公子在岛上的身份,这件事就大有可为之处了。我这里有一计,只要公子依计心事,扫荡南海群寇,指日可待!” 之后,来使如此这般说出了一番话,并留下了一小瓶东西,随后离去。 顾绯于门口相送,然夜风甚急,未待来使远去,就扑灭了房中的灯火,顿时,屋里屋外俱是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了。 不见来使远去的身影。 也不见顾绯脸上此时是何表情。 剩下的,唯有一片黑暗,还有在黑暗中,呼啸大作着,没有丝毫变小意欲的风声,在预示着,更猛烈的暴风雨,就要来了! 两个多月后,南海边广水城里的一个院子。 这是船老大替李墨和红七他们买的,在巷子里,十分幽静,但离街道却不远。从巷子里拐出去,就是一番热闹天地了。 看得出来,找这个住处,船老大很是费了一番心。 之后李墨、红七一行人就和船老大他们分手了。船老大他们带着丰厚的赏赐心满意足地归去。 而李墨和红七就此在这里住下。而不久之后,外出的雨就带回来一个大消息。 南海,大乱了! 听说,海盗王陈升有意独霸南海,趁女儿海珠生辰之时,对来贺的众岛主狠下毒手,导致亲自道贺的众岛主们几乎全军覆没,只有项霸等几位岛主侥幸逃出。如今,十八岛联盟彻底散了,各岛各自为阵,有忙着夺位的,有忙着报仇的,有争夺地盘的……今儿个这岛还姓李,明儿个这岛也许就姓刘,后日说不定又姓沈了,而一些原本被十八岛压制得抬不起头来的其他海盗团伙们也借机作乱,南海上简直是成了绞肉场,天天不是这个打那个,就是那个打这个,海水都染成了红色,到处漂着海盗们的尸体。 惨啊! 真是惨绝人伦! 红七他们这一路是按照船老大的建议,走了一条极少人会走的海路,绕了一大圈这才回到南海边,比去时花的时间更长一些。再加上,因此一路上极少遇到其他的船只,就是见到,也没有停下攀谈。因此这件震惊整个南海及周边的消息,他们却还是第一次听说。 听到消息,红七和李墨都是一阵沉默。 红七是担心顾绯,海上现在如此之乱,顾绯固然身手非凡,但双拳难敌四手。如果他的意图被人识破,那就危险了。她还能够为顾绯做些什么呢?不远万里前来,她可不是只打算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等着的。 李墨却是想,如此一来,只怕这南海平定之日指日可待了。郦世亘的后顾之忧一去,南边的实力定然会大大加强。不过,李墨担心的却不是这个,打仗,他从来不怕敌手多强,只怕敌手不够强。让他沉默的是,如此一来,红七和顾绯再见之日,定然也不远了。 到了那时,他真的能够留下红七和顾绯一起,独自一人离开吗? 只是想,就如此让人难以忍耐。 真想就这么将红七带走,再也不让她和顾绯见面啊! 这个念头是如此地诱人…… 两人各有所思,一时俱都无言。 只有小厅里的烛火,忽明忽暗地摇曳。 最后,打破沉默的,不是红七,也不是李墨,却是雨。 “主子,王爷派人来了。” 红七本欲回避,李墨却道,也许有事关红家的消息也不一定。红七就留了下来。来人脸色沉重地向李墨汇报。 东平、西川、汝南三方结盟,如今三军在暗地里向与镇北的交界处集结重兵,恐要图谋镇北。 李墨听后却是面不改色。 这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了,来之前,同镇北王、司马笑也都曾就这种情况做了讨论和安排。如果只是这,镇北王应该不至于特地把暗使的副统领都给派来了。 李墨就问:“还有什么更大的事吗?” 来使继续道:“夷人、狄人、燕人不知如何竟然也勾结到了一起。狄人、夷人各派五万大军悄悄走海路,同燕国大军汇合。如今三军联合在一起,向蛮族进军。蛮族和大燕交界处的几个部落被打得大败,望风而逃。蛮王如今正在召集部落联军,欲同燕、夷、狄联军对抗。不过……” 说到这里,来使看了红七一眼,欲言又止。 李墨皱眉,冷声道:“不过什么?说。” 来使就继续开口,只是,声音却不自觉地就放小了一些。他道:“不过,大燕黑太子派使者对蛮王道,他带军前来,不为蛮族的土地,也不为大兴的天下。他所图唯有一样,那就是七小姐。” 说到最后几字,来使的声音越来越低。 但厅内本来就安静,所以,众人仍然听了个清清楚楚。 在来使最后三字落的同时,只听一声脆响,却是李墨用力地捏碎了手里的杯子,杯子扎在他的手掌上,滴答、滴答,血色的鲜血一滴滴落在地上。 “世子爷息怒!” 镇北王府的人齐齐跪下,惶恐无比。 但却没有一个人敢在这个时候靠近李墨,即使是风、雨、雷、电四大护卫。这个时候的李墨实在是太可怕了,如果谁敢在这时靠近他,恐怕会被他立马撕得粉碎。雨他们在李墨身边这么久,还从来没有见到李墨如此愤怒过。 雨只能焦急地把目光投向了红七。 正文 658.第658章 我来吧和你放心 红七颔首,命人来为李墨包扎。 红七的好意李墨自然不会拒绝,只是他余怒未消,绷着一张脸,气势骇人。 如果是府里惯用的太医们经常在李墨的面前出没,适应力要稍强一些,又见有红七在侧,胆子壮一些,大约还能应付。偏此次来南边,怕带上那些上了年纪,医术高明体力却不怎么样的太医来,忙帮不上反而碍事,就没有带。结果找的外头的大夫,见了李墨这个样子,直接腿都给吓软了,哆哆嗦嗦地,半天一片碎瓷片都夹不出来,还弄得更深了。李墨的眉头一皱,他倒是没有说什么,一直紧张看着的挑云先急了。 “你是什么大夫啊?到底会不会上药啊?” 挑云这一开口仿佛为洪水打开了一个口子一般,风雨雷电等人不觉齐齐瞪着那大夫。本来光李墨一个人的气势就让那大夫够受不了,哪里还经得起这些久经战场们的煞星们这么一威压。那大夫顿时两眼一翻白,直接给晕了过去。 众人傻眼了。 这外头的大夫怎么这么不惊吓啊? “我再去找一个大夫来!” 挑云立马道。 “不用了。”李墨皱着眉头不耐烦地道:“再找一个来也未必就比这个强,算了。” “可主子您的手总不能就这样吧?”挑云焦急地道:“要不……” 挑云正要自告奋勇地提出由他来为李墨包扎,作为李墨的贴身小厮,虽然比不上大夫那么专业,简单的伤口处理他还是可以的。这个时候,风却突然上前,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对红七歉意地笑道:“要不那就拜托七小姐了。我们一群大男人,粗手粗脚地,实在做不来这种细致活。拜托啦。” 说完,就拖着挑云朝门外走去,并对众人挤眉弄眼地使着眼色。 这时众人也纷纷反应过来了,一个接一个退了出去,电还顺手把那晕了过去的大夫也拖了下去。 雨是最后一个,她冷冷地瞪着风。 什么一群大男人? 那她呢? 她算什么? 风这个家伙,他们有一笔账要算了。不过,大家都出去了,此时她自然也不好再没有眼色地留在这里。因此也随着众人朝外走去,只是脚步十分缓慢。 这个时候,红七看向雨,开口了。 “雨……” 红七才开口一个字,雨一口就截断了红七剩下的话。 “小姐,我同男人没有什么两样。” 话毕,一个躬身,干脆利落地退了出去,并顺手把门给关上了。只是当门彻底地关上之后,她“刷”地一声抽出了长剑,指向了风。 “拔剑!” 风的脸苦了下来。 他最不喜欢的就是对女人动手了。 可是,他也知道,雨的剑既然拔了出来,就没有轻易收回的道理。这回,要被虐惨了。风苦笑,怎么刚才就把雨给忘了呢? 其余人纷纷鼓噪,留了几个人在屋子外头守卫李墨他们,其余的人往远处的空地而去,准备围观好戏。主子的好戏他们想看,也没有这个胆子,这边的好戏,可不能错过了。 所有的人离开之后,屋子里变得格外安静。 李墨觉得有些尴尬。 这么明显的手段,红七这般聪明,如何会看不出来? 李墨的脸有些红,他固然也希望红七能够为他包扎伤口。但以这样的方式,他却有些拉不下脸来。 李墨就“咳”了一声,道:“不用你来,我自己会弄。” 说完,他拿起镊子,自个儿夹起来。只是以他的身份,什么时候做过这种活儿?尤其他还耐性不足,细小的瓷片夹不出来,他干脆用力地把伤口弄大,这样瓷片倒是弄出来了,可伤口也更大了。只一会儿功夫,李墨的手就给他自己整得鲜血淋漓了,比刚才还要凄惨得多,简直是惨不忍睹。 再给他这么弄下去,只怕等他弄完了,这手也不成样子了。就算不废,也好不到哪里去,不调养个半年一年的,怕是好不全了。本来只是小伤偏要往大里整,都这样了也不肯叫人帮他。 红七叹了口气。 “我来吧!” 李墨惊讶、不敢置信而又欢喜地看着红七。红七的心狠他只怕是比谁都认识得更为深刻,不愿意做的事情,就算你要她的命,她不做就算不做。如今,红七愿意给他治伤,那就是从心底里愿意的。 记得以前,他受伤的时候,疏影可是亲自去求了红七的。可红七就是雷打不动。李墨毫不怀疑,那个时候,就是他立马死了,红七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如今,红七竟然愿意替他治伤,主动的。 到底,就算比不上顾绯,在红七的心目中,他也不是无足轻重的。 真是丢脸,这种退而求其次的位置,有什么可高兴地?李墨,你什么时候这么寒碜了?不许觉得高兴! 李墨在心里命令着自己,想要保持面无表情的姿态,应该骄傲地拒绝这种嗟来之食才符合他的身份。 李墨这么告诉他自己,并准备开口。 可张开嘴,他突然发觉,这情景,怎么似乎有些不对啊?什么时候,他的位置离红七这么近了?再往下一看,什么时候,他的手已经乖乖地放在红七的面前了?而李墨自己看不到的脸上眼中,更是他绝对不想看到的心满意足和欢喜。只是如此而已,那些因为红七和顾绯在一起的伤痛就全烟消云散了。 因为现在,红七正拿着个镊子,替他在夹手心的碎瓷片。 红七的动作完全不像他,又轻又快。他都没有感觉到有什么疼痛,碎瓷片就被夹了出来。不过,李墨的心思很快就从他的手上移开了,移到了红七的脸上。红七的脸现在离他很近,近到他能够看到她脸上的每一根寒毛。红七的呼吸每一次吐出,他都能够感觉到。不过,李墨没有来得及心猿意马。因为他看到了红七的眼。 李墨就对红七道:“你放心!” 没头没脑地,红七讶然抬头。 “什么放心?” 李墨认真地道:“你放心地留在这里等他。”最后两个字,李墨说出得十分心不甘情不愿,甚至有些咬牙切齿地,不过他还是吐了出来。并补充道:“镇北城也好、红家也好,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担心,只用做你想做的事情就好!” 正文 659.第659章 分飞 红七怔怔地看着李墨,真没有想到李墨竟然会说出这么一番话出来。 与初见时相比,李墨真的改变了许多、许多。 红七看着李墨的眼神不由变得温暖起来,然后,她露出了个真心的笑容,对李墨说:“谢谢。” 她的确在担心镇北的情况,红家就在镇北,她一手建立的兵院也在镇北,那里投注了她许多的心血,也是她为红家铺下的百年基业的根本所在,而黑太子的话无疑将她置于在了祸水红颜的位置,连带着这个时候的红家也肯定将会处在风口浪尖之上,被众人所注目,压力会很大,而兵院只怕也会受影响,导致人心不稳。一个不好,红家就为成为镇北的罪人,在镇北成为过街老鼠,而兵院自然也会随之倾倒,所有的努力都会成为泡影,甚至很有可能只能选择灰溜溜地离开了。 这个危机,现在的红家,恐怕还没有人能够撑得起来。 红七只能放弃同顾绯的约定,回去主持大局了。 对李墨来说,肯定也是他愿意看到的。李墨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袖手旁观就好,谁也不会责怪他。然而他却仍然选择了支持她,而放弃了自己的私心。 红七领这个情,并记在了心里。 不过,让别人为她来负责,而她则躲在一边当缩头乌龟,不是红七的作风。红家是她的家,她的担子,而不是李墨的。 所以,红七对李墨道:“给我十天的时间,十天之后,我就启程回镇北。” 李墨有些挫败,这女人,就这么不愿意领他的情吗?不过,看着红七的眼神也满含着骄傲。 换了别的女人,这个时候一准惊慌失措,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就连他那群不知经历过多少大风大浪的手下们,乍一听到东、西、南三方暗地里往边境调兵,欲联手对付镇北,大燕又联合夷狄,虎视眈眈,个个都忍不住乍然变色。 只有红七,却由始至终,都十分镇定,并且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心里就已经有了成算。 这样的红七! 唉…… 李墨发出一声长长地叹息。 “七七,七七……” 他呢喃着,眼神里满是眷恋不舍的情意,这样的七七,叫他如何能够舍得?充斥在心里的情感满溢着都饱和了,无法抑制地往外流淌,李墨情不自禁地翻手抓住了红七的手。柔软,冰凉,有些削瘦…… 就是这样的感觉。 属于红七的手的感觉。 如此熟悉,却又如此久违。 只是,李墨还来不及体会。手中却突然一空。原来红七已经将手抽了出去,并且放下了手里的药,站起了身。 “好了,天色已晚,我先回屋了。” 红七说道。 对李墨的行为,她并没有说什么,也没有责备他,只是姿态十分自然地走了,甚至脸上还带着淡淡的微笑。 在她走之后,李墨看着空落落的手,久久。 然后合成拳,握紧。 仿佛这样,就能够将红七的温度抓住似的。 只是手间的温度无论他握得多么紧,还是一点一点地从他的手中流逝了。 这一夜,李墨碾转反侧,未能成眠。 不能成眠导致的结果就是,当人们还都还在熟睡的梦乡里时,李墨却让小厮挑云去通知风他们准备出发。 从被窝里被叫了起来的风听到挑云的转达,为之一愣。 “七小姐这个时辰只怕还没有起来吧?主子不跟七小姐辞行就走吗?” 这段时间一路同行,对红七的生活习惯风等也十分了解。这个点绝对不会是红七的起床时间。而以现在李墨对红七的态度,也不大可能在这个点去吵她的睡眠。所以,风做出了这样的推断。但却又十分不理解。因为这很矛盾。李墨对红七有多珍爱众人都是看在眼里的,那怎么会不同她告别一声就这么走了呢?这也很奇怪。 风看着挑云,都有些怀疑是不是他把李墨的意思给搞错了,传达错了。 不过风也同样知道这个几率是少得可怜的,因为若是挑云连这点事都办错,马虎愚蠢到这种地步,那他也不可能在李墨的身边呆这么久了。 这个位置,可是不知有多少人虎视眈眈的。 若是平常,别人对挑云传达的话露出这种质疑的反应,挑云一定会深觉被冒犯了,说不定会当场拂袖而去。 但这一次,挑云没有生气。 因为,就连他,当时也是相同的反应,并且,震惊地问了出来。李墨的回答,又回响在了挑云的耳边。 “不了,不然,我怕走不了了。” 挑云喃喃地道。 不知不觉,将李墨说的话说了出来。 风没有听清,问挑云:“你说什么?什么走不了了?” 挑云这才发觉自己失言,咳嗽一声,小脸一板,对风道:“反正我话已经传到了,不信的话,你亲自去问主子啊?” 说完,挑云甩袖离去。 风自然是没有这个胆子去问李墨的,咕哝了一句:“这小子,还说他脾气变好了呢?我看还比起以前是又见长了。都是主子给惯的。明明是个大小子,怎么这小心眼比姑娘家还要厉害?” 咕哝是咕哝,该做的事还要做。 风连忙召集了众人,打点好行装。一切齐备之后,李墨就带着他们一行人连夜就出发了。那时,还下着不小的雨。 所以,第二日等红七起床的时候,租的院子已经是人影寥寥了。只剩下雨等十数人,是李墨留下来保护红七的。 雨对红七禀报了李墨连夜离去的事。 红七点头。 其实对李墨昨夜的离去,她也并不是一无所知的。虽然说李墨他们的动作其实很轻,昨夜又下着雨,但红七本来就是容易惊醒的人。所以,还是察觉到了。只是李墨既然无意同她作别,红七也就装作不知道了,同时也松了口气。 红七其实也是很不喜欢离别的人。 要不然这次出来时,她也不会趁夜就离开红家了。所以,对李墨的行为,红七倒是并不像其他人那般觉得那么不可理解就是。 因为早就已经知道了,所以,红七自然不会有什么异常表现了。 倒是雨见了红七这副样子心中暗自替李墨失望不已就是。 这却不说了,李墨都走了,红七也没有打算再留在这里。本来在这里是想等顾绯的,如今发生了这种是,却是不能了。镇北是一定要回的,不过,在这之前,红七想要为顾绯再尽最后一点力,希望能够给顾绯一些帮助。红七自己也能放心一些。 红七决定去杭州。 这一去,本来是为顾绯求援的。 不曾想,却得到了一个完全不曾想到的消息。 正文 660.第660章 进退两难 “你说什么?” 红七震惊地看着顾夫人顾雁行——这个顾绯名义上的姑姑,实际上的亲母。 红七是在桂花镇生活后,才得知顾雁行的真正身份的。也才明白为什么顾雁行作为姑姑对顾绯的事儿会如此不合常理地过于干涉。 据说当年,老太师、老郡主强烈地反对顾雁行和谢安的事儿。 因为谢安当时还有妻室,顾雁行若是嫁他,只能为妾。这是老太师、老郡主万万不能接受的。他们就是一辈子不嫁女儿,将她留在身边,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自甘下贱,与人为妾,去过苦日子。 顾雁行其实也并不愿给人作妾,只是偏偏对谢安情根已深,舎之不能,放之不下,除了他,又实在不愿嫁给别人。 剪不断理还乱,这么纠缠下去,后来竟不小心有了顾绯。未出阁的姑娘家有了身子,这若是传出去,顾雁行这辈子就别想抬起头来了。 幸好当时老太师的长子还在世,并且同妻子也还没有孩子,就将顾绯认在了膝下,作为顾家长孙长大。 后来谢安的妻子因病过世,顾雁行才终于得到了老太师他们的首肯,可以作为续弦嫁给谢安。 而这时顾绯的养父养母也已经去世,如果是一般的人家,此时顾雁行将顾绯带过去,正好和谢安三人一家骨肉团圆,共享天伦,也是美事一桩。 无奈谢家是千年世家,谢安为当朝辅相,在谢家的地位举足轻重。 若是他婚前育子一事被人得知,对谢家以及谢安的名声都会造成极坏的影响。甚至谢安很有可能因为私德有亏被对手攻讦,落下马来。这种损失实在是太大了,是谢家所不能承受的。因此谢家长辈们极力反对顾绯进入谢家,并不惜以顾雁行和谢安两人的婚事作为条件。若是顾雁行坚持要带顾绯入门,那这门婚事就作罢。在这样的情况下,最后顾雁行做了抉择,留下顾绯,一人入了谢家门。 因为这个缘故,此时红七才会想到来找顾雁行。 作为顾绯的生母,事关顾绯的安危,红七相信顾雁行一定会给予顾绯不遗余力的帮助的。而作为千年世家谢家的当家夫人,她也有这个能力给予顾绯帮助。 的确如同红七所料的,顾雁行没有任何推脱,一口就应下了这事。不但应下了,还立马当着红七的面就做了安排,雷厉风行,没有半点耽搁。 此间事了,红七就欲向顾雁行告辞,打算立马回镇北。 那边也容不得耽搁了,能早一日回去,还是早一日回去的好。 然而就在此时,顾雁行却先对红七道:“明月,你跟我来一下。” 说完,带着红七去了后院。 红七看到后院置了案几,上头有白烛和香,供奉的瓜果鲜花,还有烧了一半的纸。 看样子,她来之前,顾雁行应该是在祭拜谁。 老太师和老郡主的百日已经过了,周年又还没有到啊?如果不是老太师和老郡主的话,那又是谁?同她什么关系? 看样子顾雁行是专门带她来祭拜的,那这个人应该肯定是同她有关系的。 红七实在想不出是谁,就朝案几上的牌位看去,看见上头写的妹顾飞燕之灵位。 喔,原来是顾雁行的妹妹。 红七也依稀听说过的,那算起来是顾绯的小姑姑。如果今天是她的祭日的话,那作为顾绯的妻子,祭拜一下也是理所当然的。 只是顾飞燕? 这个名字怎么似乎在哪里听过? 红七微微皱眉。 此时顾雁行却动情地拉住了红七的手,对着牌位道:“燕儿,小的时候,我们曾经说过,以后有了儿女,就让他们结为夫妻。这样咱们就又是姐妹又是亲家了。你失踪以后,我本来还以为这个心愿一辈子也达不成了。但没有想到,幂幂之中自有天意,兜来转去,绯儿和明月还是成了一对,老天爷总算没有太薄待我们。现在,燕儿,你就尽管放心吧,你的女儿就是姐姐我的女儿,我一定会好好地照顾她,再也不会让她吃任何苦头了。” 随着顾雁行的话,红七也终于想起了她为什么对这个名字如此熟悉了。顾飞燕,她这个身体名义上的母亲不依稀就叫这个名字吗? 只是,天下姓顾的那么多。 以前,红七从来没有将此顾和彼顾联想到一起过。但此时,顾雁行的话无疑表明了一个事实。 她红七,就是顾家离家出走,多年毫无音信的顾家二小姐的女儿,老太师、老郡主的嫡亲外孙女儿! 轰! 宛如晴天霹雳一般。 红七只觉得脑子有些发木,她一向少有这么震惊的时候,可这回是真的给吓到了。 那她和顾绯不就是表兄妹吗?还是那种血缘关系相当近的!!! 这、这都什么事啊? 表兄妹结婚? 这种荒谬的事竟然发生在她的身上了。 红七有种穿入韩剧狗血剧情的凌乱感。 近亲结婚可是容易导致孩子畸形的。虽然红七和顾绯之间因为种种阴差阳错,还没有同房!饶是如此,红七的背后都吓出了一阵冷汗。 作为一个现代人,近亲结婚这种事儿实在不大能够接受。亲人就是亲人,如何能够变成夫妻?无论如何想,都觉得十分别扭。 要分手吗?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浮现,却又觉得也是如此难以接受。。 和顾绯之间经历了这么多的事,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一步…… 在红七的心里,已经认定了顾绯就是她的那个人,两人约好要一生相守,不离不弃…… 这些,又怎么能够就这样轻易反悔?一句分手就完了? 即使理智上知道这样做应该是对的,可感情上却一时实在无法接受。而且,作为一个现代人的她,要接受这个事实都如此困难。 那顾绯呢? 他要如何接受?到时她要怎么对顾绯说? 在这个时代的人看来,表兄妹结婚那是亲上加亲。她的理由,简直是不可理喻吧?伤害顾绯,实在不是红七所愿。 可知道了这一切,又怎么还能够若无其事地和顾绯继续做夫妻呢? 真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红七嘴巴有些发苦。 正文 661.第661章 硝烟弥漫、惨烈 “明月?” “你怎么了?” “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 顾雁行非常担心地看着红七,问道。自从知道了红七的真实身份之后,对过往的所为她心里就十分后悔。唯一最亲爱的妹妹,从小就感情甚笃的妹妹,年纪轻轻就不幸可怜早逝的妹妹所留下的唯一女儿!作为姐姐,不但没有好好照顾,反而还同别人一样对这个可怜丧母的孩子做了过分的事情。 每回思及于此,顾雁行都碾转反侧,难以入睡。 如果再见到红七,她一定会好好对她,做一个最好的姨母还有婆婆,让红七能够一生幸福、安乐,再也不让欺负她,再也不让人利用她。是的,在顾雁行的眼里,红家的人就是在赤裸裸地利用红七、欺负红七、压榨红七。 红七才多大的孩子,才十几岁,别的孩子,譬如说谢如蕴,和红七差不多大,现在都没有嫁人。可红七呢?却已经经历了那么多,承担起了一个家族的兴衰命运。这个担子有多么沉重,作为谢家主要支撑的辅相谢安的妻子她最清楚不过。 以往认为的红七过于刚强、狡诈这些让她十分不喜的品质,现在想来,全成为了优点。一个母亲早逝的孩子成长的这么好,这么聪慧,这么有责任感…… 不愧有他们顾家的血脉,不愧是妹妹的子嗣,实在是太优秀了。 也因为红七的优秀,顾雁行对她的心疼也越甚,恨不得将全世界所有最好的东西都捧在红七的面前。 因此,此时一见红七的表现不对,顾雁行甚至都暂时放下了对顾绯的忧虑,一叠声第问着,并且立马要人请太医来为红七诊治。 红七听到顾雁行的声音顿时从方才的失神状态清醒过来。 尽管此事对她的冲击极大,但她毕竟经事极多,而且生性冷静自制,所以,红七很快就将这事暂时压在了心里。现在的状态,没有太多的时间来让让她想这种事情,红家那边还等待着她回去收拾局面。 红七拒绝了顾雁行的好意,并礼貌地向她告辞,准备立马启程回镇北。 顾雁行方才也从红七的口中知道了镇北的局面,也了解了红七必须回镇北的理由,知道无法阻拦她,也只能送她走了。 只是看着红七远去、渐渐消失的背影,顾雁行还是忍不住暗暗埋怨起红家的那些人来,尤其是男人们,怎么就没有一个争气地,要不然红七也不至于累了。而且最让她担心的是,红七这么回去,不是正撞在枪口上吗?不会出事吧? 还有顾绯,虽然说派了最好的人手去,顾绯本身也不是弱者,身手也很高明。可百密终有一疏,如果万一就出了事呢? 这么一想,晚上顾雁行的觉更睡不好。 谢安就安慰她。 “放心吧!绯儿也好,明月也好,都是聪明坚强的孩子,看他们做出的这一件件事,就是我们这些大人,也未必能够比他们做得好。以前的这么多事,他们都挺过来了,这一次,也一定能够平安度过的。” “等我这边的事也了结了,我这辅相也不做了。咱们一家人,找个好地方,过我们的日子去,可好?” 顾雁行闻言,震惊地看着谢安,唇瓣都在微微地颤抖着。 “你真的愿意这么做吗?” “你是说真的?” 这样的话,这样的一天,顾雁行不知道盼望多久了。 只是谢安一直放不下对谢家的责任。 顾雁行理解他,所以,一直只能将这种想法强自压在心里,不去多想。没有想到,谢安竟然会主动说出这样一番话!她还以为,这一辈子也等不到这么一天了。 谢安点头。 “我的年纪也不小了,还能有几年好活?这一辈子,我都在为了谢家而活,也算对得起谢家了。倒是对你们母子,我亏欠最多。等这一次的危机度过后,我就正式对家里的长辈说清楚。” “以后,我不是谢家的谢安。只是你的丈夫,绯儿的父亲!” 顾雁行泪如雨下,连连点头。 “好!好!好……” 顾雁行应下了无数声。 这一辈子,她没有说,不忍心让谢安为难。 她爱他,所以,让他做他想做的事、必须做的事。 但在心里的深处,她一直在等着这一句话。如今,她终于等到了,如何不好?谢安紧紧地抱住顾雁行。 “睡吧!” “在那天到来之前,我们还有很多硬仗要打。” 周家个现在对谢家咄咄相逼,谢家现在的地位岌岌可危。就算要走,也必须为谢家打赢这一场仗才行。而顾雁行从来都是他最好的盟军和谋士。 顾雁行迅速擦干了泪,眼中光芒大盛,穿破了黑暗。 “我们一定会赢的!” 顾雁行如此说。 这一晚过后,南边的局势开始汹涌震荡起来。谢家和王家这两个宿命的老对头,竟然第一次抛下了千年累积的恩恩怨怨,开始合作了起来。而当两个大兴的千年世家联起手来,即使不在他们的主要势力范围的中原而是在周家占了主场之利的北方,他们的能量也依旧是惊人的。再加上众多一同从京都撤离至此的大小世家、官员的支持,一时大有重新将朝廷格局再度洗牌的趋势。 以周家为首的南方势力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他们当然不会甘心交出好不容易到手的权利。双方展开了一场又一场的较量,一时之间,朝廷之上,硝烟弥漫。 如果用“激烈”来形容南方朝廷的朝争的话,那此时的南海之上,则可以用惨烈来形容了。 烟岚岛在陈升的多年经营之下,固然十分强盛。 但蚁多还咬死大象呢! 南海诸岛在最初的慌乱之后,如今都已经稳定下来,有了新的头领。而这些头领不知什么时候,竟然联合了起来,同时对烟岚岛发起了攻击。 这一场战争进行了七天七夜。 海水成了红色的,海面上,到处漂的都是尸体,残肢断臂,人们的哀嚎哭喊,还有熊熊燃烧着的大火……简直如同人间地狱一般。 既然是惨烈,那也意味着不能久。 盛极必衰是人间的常理,花开花落如此,战斗亦是如此。 金铁交鸣的声音越来越小,岛的关口已经守不住了,敌人如同潮水般蜂蛹而入,已经有人开始逃跑了,有的人投降了,一个接着一个,他们固然是刀口铁血不怕死的海盗,但也无法为一场已经注定了结局必输的战斗如此浪费生命。当然也有愿意为了烟岚岛和陈升愿意以命相拼的海盗们,只是,他们的人数是越来越少的。 而当一把刀从陈升的背后深深地插入,并且从他的胸前透出时。 这场战斗也就已经注定了结局。 陈升无力地倒下。 海珠和众人露出了震惊而不敢置信的眼神。 正文 662.第662章 灰飞烟灭 同样露出震惊之色的,还有顾绯。 这是一场由他挑起的复仇,然而,现在的这一幕却并不在他的计划当中。他是想要杀死陈升,但并不是在这个时候,也不是以这种偷袭的方式。 不! 不能就这么结束! 如果陈升就这么死了,他要怎么办? 不假思索,顾绯迅速冲向前去,同那人交手。 那人虚晃一招,将陈升往顾绯一推,趁顾绯扶住陈升的时候,他抽身而退,一群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的人,个个神情冷冽、身手矫健非凡。 这些人,面目陌生,并不是烟岚岛的人,却不知是什么时候偷偷潜入了进来,竟然没有人发现。 其中一些人将杨峰团团围住,保护了起来。 而另外一些人,则将陈升、海珠、顾绯他们等一行人包围了起来。 到了这个时候,众人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陈升的心猛地一沉。 “杨峰,你竟然勾结外人,对大哥暗下毒手!” “你忘了,当初如果不是大哥救了你,你早就死了。” “你、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叛徒!” 此时,终于回过神来的海威等众人纷纷指着杨峰骂了起来。 “哈哈哈,”杨峰大笑,神情里全是嘲讽和鄙夷:“杨峰?这才不是我真正的名字。我也不是低贱的海盗,我姓周,来自杭州周家,我的名字叫做周御山,是周家的二公子。” 如果说方才陈升只是心中一沉的话,现在,他简直是遍体生寒了。 遭到了海盗们的群攻,眼见海上没有他们的立足之地了,陈升原本想着只能放弃烟岚岛的基业,带着最后这些人马去投奔朝廷了。陈升对海盗的本性了解地很清楚,别看现在各岛联合在一起,看似十分团结,铁板一块的样子。但若是他们放弃烟岚岛的基业逃跑,为了这块大饼,这些人肯定会立马内讧起来。 这就是他们最后的机会! 然而,周御山的话却打破了他最后的幻想。天下谁人不知道,现在南方朝廷,几乎一大半都是周家派系的人。 周家从数年前就开始图谋烟岚岛,周御山以周家四公子之尊,竟然不惜屈身在海盗窝里长达五年。 如今,他们还有侥幸的理由吗? 果然,周御山已经冷冷地下令。 “给我杀了他们,一个不留!” 说这话时,杨峰的眼在顾绯的身上扫过,满是嘲讽和无情。 他知道顾绯的身份,但那又怎么样?反正这都是暗地里的事,郦世亘又没有通知周家。就算通知了周家,他在海盗窝里,也可以推说不知道。更何况,郦世亘想撇开周家,利用顾绯,先打击烟岚岛,趁陈升虚弱之际收编陈升,好拥有可以和周家对抗的资本。怎么会轻易地把这个底牌告诉周家?顾绯既然是郦世亘的人,那还是去死好了。 他们周家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图谋的又岂止是朝政大权那么简单? 那郦世亘的人,自然是越少越好。 尤其顾绯,不但个人身手和智谋出众,而且,他的姑姑还是当朝辅相,谢家二爷谢安的夫人。谁都知道,谢安和顾雁行对这个侄子十分看重。 别看郦世亘现在同谢家生分了,周家同郦世亘如今关系正热,但政客都明白一个道理。天下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最开始,郦世亘需要利用周家稳定南方的局势,所以周家的崛起理所当然。 而如今,随着南方的局势渐安,郦世亘和周家的蜜月期也就要过了。郦世亘这次暗地里派顾绯企图掌控陈升的力量,就是一个双方关系变换的信号。 如果不是周家早有图谋,数年前就派了他来此,只怕郦世亘已经得逞了。 海上失利,郦世亘能够打主意的也就只有原来从北方随他一同来的力量。王谢两家和汝南王府无疑是他们的代表。 和郦世亘一条线的顾绯同谢家关系亲厚,同王家当今家主王隽交情也十分深厚,顾绯的妻子红七更是汝南王妃的妹妹,在其中牵线搭桥,还有比他更适合的人吗? 所以,周家也好,周御山也好,早就定下了杀局。 这回,顾绯既然来了,就不要走了。 甚至从某种程度来说,杀顾绯的必要性,甚至要比杀陈升更大。只不过,顾绯的警戒防备心极强,周御山并没有找到下手的机会。 不过,现在,周家支援的高手已经全部赶到。 顾绯身手再强,也绝无幸理! 随着周御山的一声令下,周家众高手展开了凌厉的攻击。烟岚岛剩下的有生力量迅速被瓦解中。尤其是,各处传来的岛民的凄厉惨叫求救声,更是让他们撕心裂肺、肝肠寸断,周御山和那些联军竟然对老弱妇孺也一个不留地血洗。亲人遭到屠戮,有些人再也忍不住,拼命地想冲出去救援。但本来还算整齐的队伍,因此变得混乱起来,结果被消灭的更快。 对烟岚岛余众的屠戮持续了约半个时辰,最后,伴随着一声轰天巨响,然后,就是死一般的安静。 那是陈升最后动用了岛上的秘密大杀器,引爆了岛上秘藏的数吨炸药。 整个烟岚岛几乎被夷为平地。 烟岚岛的人几乎死绝了,是被周家和联军剿灭的。 周家来人和联军上岛的人也几乎死绝了,却是被炸药炸死的。其中还有数位率先赶到岛上的岛主们,也未能幸免于难。 不过,在这一次巨大爆炸中,周御山被下属拼死保护,倒是留下了一条命。只不过,一半边脸却是烧伤得十分严重。 事后,狂怒的周御山命令幸存的下属寻找陈升、顾绯等人的尸体,就算死了,也欲鞭尸泄恨。只是,当日的爆炸实在是太大了,很多人尸骨无存。陈升、顾绯等人的尸体最终也没有找到,应该是随着爆炸灰飞烟灭了。 最后,周御山只能将还算完好的陈家祖坟崛起,曝尸百日,也算是聊泄心头只恨了。 此次事件,烟岚岛和海盗联军们,可以说是两败俱伤,海上猖獗一时的海盗们一时势力大减,再也没有同南军抗衡的资本。 郦世亘得知烟岚岛之事的最后结果,已经是半月之后的事了,当下吐血倒下,一病不起。 而周家借机一举收编了剩下的海盗,成为了朝廷的一部。不过,很多人都将这一部,称之为周军。被整编之后的周军作风强悍,悍不畏死,同和平太久,十分疲软的汝南军有着天壤之别。人数虽然占劣势,战力却稳占上风。 只有汝南王率领的京都军,才同他们有一战之力。但京都军经历京都夷狄之乱一路南逃至杭州,人数损耗极大,远远赶不上周军。 从此之后,周家不仅在朝政上大权在握,就是在军方,也拥有了相当大的话语权。 趁郦世亘卧病在床之机,凌厉地展开了对京都势力的打击,一时之间,江南朝廷一片腥风血雨。 而此时的镇北,亦是风雨飘零。 尤其是镇北城的红家。 正文 663.第663章 一石激起千层浪 本来,在前些日子,因为李墨的回归及强势回护,再加上红三未来的夫家,镇北城五大将军府之一秋家的力挺,红家的处境曾经变得好上了许多。 至少,人们不再敢明目张胆地大声指责红家,也不再集结在红家的门口丢烂菜烂叶,或者在红家的外墙上乱涂烂画,写些诸如什么“交出紅七”“赶紧滚出镇北”之类的话。尤其是镇北城你有些地位的人家,在对待红家的态度上,更是谨慎,不敢再如前些日子一般,避红家如蛇蝎,一副生怕沾上了红家就会倒霉的样子。在街上偶然见了面,甚至都会客气地问候一声。而那些以各种理由被他们从兵院之中急召回家的子弟们也正常回到了兵院之中。 从表面上看,红家也好、第一兵院也好,都暂时恢复了以往的秩序。 红家人获得了短暂的喘息时间。 但随着前方的战报一个接一个地传来,红家人才没有放松多久的心又渐渐不由自主地提了起来。 樊城失利! 马城落入敌手! 南风城失陷! …… 虽然李墨已经严禁镇北军中散播军情,违者以军法处置。但堵得了镇北军里众人的口,却堵不住天下人的悠悠众口。 随着那些逃难到镇北城的人口的增多,不可避免的,这些消息就渐渐地传了开来。 当然,久经战事的镇北城的人们并不会这么肤浅,胜败乃兵家常事,尤其是这种大型的战役,就是强如镇北军,也不可能在每一场战斗中都得到全胜的。要看的不是一两场输赢,而是整体的大局。这些局部的失败算不了什么,镇北城也同样取得了不少局部战事的胜利,虽然,从整体上来看,在这些初期试探的小规模战争中,镇北是输多赢少。但人们也敏锐地发觉了,那些输的其实都是地方军,并不是镇北军。 目前为止,镇北军的战绩还是全胜! 因此,到这个阶段的时候,镇北城人们的心态虽然有些紧绷,但还不至于惊慌失措,局势仍然在李墨的掌控之中。 但战争的局势从来都不是一成不变的。 镇北军的全胜神话也不可能一直维持下去。 毕竟,他们面对的可是三方作战。如今因为汝南王府长期失位,内部权争剧烈,战斗力低下的汝南军权且不论,西川军和东平军可是同镇北军一样,长期在边境同异族对峙,若是战斗力低下的话,只怕这边防早就守不住了。他们的战斗力就算单论及不上镇北,也不至于天差地别。尤其他们现在还是两强联合,而汝南军虽说战斗力比他们低上不少等级,可到底也是同海盗经常打交道的,比那些常年无战事的地方军还是要强上许多的。也能够发挥一些牵制作用,让镇北军无法集中兵力专门对付东西两部,也要分出一部分兵力来防备南边。别看对南边的分兵相对而言比较少一些,但对三边同时开战,人数本来就吃紧的镇北军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 尤其,到目前为止,黑太子为首的燕夷狄联军虽然暂时被蛮族阻止,在草原上对峙,未能抵达镇北城下。 但这个威胁也绝对不能轻估。 因为其他几路大军毕竟还在边境,有各路地方军和出征的镇北大军阻挡,一时半会儿,是打不到镇北城的。 但燕夷狄联军可不一样,一旦他们突破了蛮族的防线,那几乎立马就能够直接叩关了。镇北城本来就是边城,位于边疆。唯一可守的地方就是潼水关。 一旦突破潼水关,那就是一片坦途,无险可守。 燕夷狄联军完全可以大军长驱直入,兵临城下,直捣镇北军的大本营——镇北城! 这样的事件,在历史上并不少见。不过,在几代镇北王府的经营下,尤其是镇北军神李墨以稚龄进入镇北军中执掌大权之后,这种事就再也没有发生过了。甚至就连做梦,镇北城的人也没有再想到过这事。 但这一次,却让不少镇北城人又开始忆起这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噩梦。 镇北城历史上,不知经历过多少次城破,尤其有三次,那简直是血流成河、尸骨堆山,整个城成为一座死城。 这样的噩梦没有一个人想要重现。 在还算平稳乐观的局势下,在对李墨的巨大信心中,这种担忧还能够被理智所控制,不至于崩溃失控。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局势的再度变换却让镇北城的人们强大的神经到了极为危险的边缘地带。 镇北军开始遭遇了几次败绩,这几次败绩,果然都是败在了东平、西川之手,当然,立马又有东平、西川的败绩被传播开来,倒也算是持平之局。 但就在数日之后的一天,几则消息在镇北城中疯传了开来,终于彻底打破这些时日僵持的平衡局面,事态发展到了红家人和李墨都极不愿意见到的程度。 第一则消息,来自于东边。 苗小将军战败,江阳城被东平军所占。 这个消息在镇北城一石掀起了千尺浪,引起了地震般的震动,远远超过之前的任何一次。为何会引起这么巨大的反响? 一是得从苗小将军的身份说起。 苗小将军不但出自镇北军,还是镇北军正宗的嫡系,出自五大将军府之一的苗家,是苗大将军的亲弟,个人战力在镇北军中是李墨之下当之无愧的第一高手,而且其作战风格十分凶悍,是镇北军当之无愧最为锋利的一把刀,生平少有败绩。 然而,这样的苗小将军却还是败了! 不但败了,还是大败,甚至连江阳城都没有保住! 这次失败,让人们对东平军的战力有了全新的认知。东平军原来如此厉害!并不比蛮族弱上多少。 二是因为江阳城的位置,十分重要。 江阳城是附近几个城的中心,无论东平对其他哪个城发动攻击,江阳城都能够是最为强而有力的支援。而一旦江阳城危急,其他几个城也都好发兵救援。然而,这一次他们还来不及救援,江阳城就已经失了。而江阳城一旦有失,他周围的数城得不到有力的支援,只怕也立马危矣! 所以江阳城之失,并不只是江阳城一失,而是一个局部区域的整体之失。虽然目前这个后果还没有立马体现出来,但也为时不远了。 这是来自于镇北城民间的分析。 作为一个全民皆兵的城市,镇北城绝对不缺乏高人!这个分析,就连镇北军的军师司马笑和镇北军现任总统帅李墨也是认可的——在李墨回来之后,镇北王立马将指挥权让给了李墨,正式退了下来。 李墨如今不仅从事实上,而且从名义上,也真正成为了镇北军的真正统帅和掌权人。 正文 664.第664章 谁动得了? 夜深人静,李墨的大帐内,依然灯火通明。 李墨、司马笑以及其他一些李墨的得力幕僚,济济一堂,围绕在李墨的身边,个个面色十分沉重。 他们的面前,放着两封信,刚才,在每个人的手里过了一遍。 一封,是军机营从前方发来的战报。 战报是分别从西边和南边发回来的,几乎是在东边占下江阳城的同时,西边和南边也同时对岳阳城和安宁城发动了极强的攻势,这两个城也同样是前线极具战略意义的城市。在围攻了六日六夜后,岳阳城终于失陷。而安宁城更是凄惨,领军的汝南大将的弟弟在这次攻城战中,不幸身亡。城破之后,愤然屠城,鸡犬不留,尸堆如山。而守城将领更是死不得安宁,被挂在安宁城的门口,至发信之时,仍旧没有取下。 另外一封信,则是来自于蛮族之王。 蛮族大王对李墨庇护紅七的行为十分不满,认为蛮族勇士的鲜血不该为一个无足轻重的女子而流。不要说紅七这样一个普通女子,就是他蛮族的公主,为了止住这场干戈,他也会献出去。 若是李墨执意如此,那他对于李墨和蛮族结盟的诚意就表示怀疑,也许,李墨和蛮族公主的婚事,他也该重新考虑才是。黑太子曾经对他提议,说他的弟弟冥王子,和蛮蛮公主年纪相当,容貌也十分登对,会是十分相衬的一对。 这两个消息现在还只有营帐里的这些人知道,但迟早,这件事会传扬出去的。一旦传扬出去,只怕本来就在加热中的镇北城,直接就要被引爆了。 李墨将众人召集在这里,正是要在这件事发生之前,先行对策。 这两个消息,前者,对于这些幕僚来说,虽然听到接连战败的消息的确让人心情不大好,但不算什么大事。他们可不是在什么太平的太平军,而是从来都在战场的第一线,面对着凶悍的蛮族。 战败? 再赢回来了就是了。 虽然现在是三线作战,的确让人不乐观。但在可怕的蛮族面前,他们也不曾退缩,这一次,他们自然也不会退缩。 所以,针对第一点,众人纷纷发言,出谋划策,一个主意接一个主意层出不穷。不过,李墨要的是一场大胜,同时堵住所有的人的大胜。这就有些困难了。众人讨论了良久,最后提出的方案李墨都不怎么满意。 不知不觉到了深夜,眼见再没有人开口,李墨就让他们散去,明日再讨论此事。 而对蛮族大王的信,李墨一直没有再提。 只在最后的时候,一个幕僚突然撩起衣角,李墨跪了下来,道:“蛮族大王的信,请您慎重考虑一下吧!”这话一出,空气骤寒。 “住口!” 李墨喝道,脸色铁青。 “如果还想活命的话!” 几个字,仿佛从李墨的牙缝里挤出来似的。 李墨脸上的青筋都在跳动,显示他愤怒到了极点。如果眼前跪在地上的人不是跟随他多年,立过的无数功劳的老人的话,在他这番话出口之时,他就直接一剑斩了他! 他李墨是什么人? 连一个心爱的女人都保不住的窝囊废吗? 众人大惊,有人连忙替这个同僚求情,有人连忙要将他给拉出营帐去,免得这个平常就有些呆性的同僚固执下去,白白丢了他的性命。 然而,本来有些瘦弱的蓝伯光此时却如同秤砣一般,任别人如何拉扯,却岿然不动。 他在开口之前本来十分紧张,他也知道,他这番话犯了李墨的忌讳,还是最大的忌讳,只怕话说出口,这条命也保不住了。 可此时话一出口,所有的顾虑却都之置于度外了。 他不但没有住口,反而露出了慨然之色,一口气也不停地对李墨道:“我知道您不想将七小姐交出去,我们又何尝想?那可是您喜爱的女子,身为下属,我们自然也该誓死保护才是。为了七小姐,就是要属下的命,我也是愿意的。” “只是,世子、大帅,这已经不是属下一个人的命就可以行的事了啊。您睁开眼看看啊!如今面对东、西、南三边,我们都已经很吃力了。若是此时连蛮族也和黑太子他们勾结起来,只怕镇北危矣!镇北保不住,七小姐又如何幸免?如果有别的办法,属下定然不会提出。可属下无能啊!除了这条路,实在是想不出别的路,求您为了镇北,为了大兴天下,考虑考虑吧!若是您能同意,就是属下立马赴黄泉,也会含笑而去的。” 说完,蓝伯光跪了下来,连连磕头不已。 “很、很好,看来,我的命令你都不听了!” 李墨怒极反笑,神情却愈发平静了下来。 只是,营帐里的寒气却又重了几分。明明是盛夏,众人的身上都感觉到无比地寒冷,仿佛置身于冰天雪地里头一般。 众人知道,李墨这绝对不是息怒了。 镇北危不危矣暂时看不到。 不过,蓝伯光绝对是危矣了。 齐刷刷地,不知道是谁最先带头,众人齐齐跪了下来。 “请饶伯光一命。” 李墨最终没有取蓝伯光的命,只是让他最近不要到他的面前,不想在看到他,众人扶着蓝伯光离去。 司马笑是最后一个离去的。 他对李墨道:“要不要趁消息还没有传开之前先将红家的人转移?现在这个时候,我们的人力也有限,不可能派大军在那边。而且,派的人多了也怕有很多人同蓝伯光一个想法,只怕有人就起了‘清君侧’的心思,若是有个闪失,就后悔也晚了。” 李墨一惊。 这他倒是没有想到,幸好司马笑提醒。 李墨想了一下,就做出了决定。 “这件事就交给你吧!把红家的人护送进王府!” 听到李墨这话,方才众人皆乱,只有他和一人始终镇定如初的司马笑大惊:“你疯了吗?你这样做,不是把所有的火都往你自己身上烧吗?” 放话要那些家族安静,让城守派人加强红家周边的巡视,这些暗中的保护也就罢了,明目张胆地把整个红家纳入怀中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尤其还是在蛮族之王的那封信之后。 这样同蛮族可以说是彻底决裂了。 也会把所有对紅七和红家不满的情绪全部引到了镇北王府,引到了李墨的身上。 这样的后果,即使是司马笑,光是想想也有种头皮发凉的感觉。 民间就不说了,军中只怕会为此分裂,搞得不好引起兵变都不无可能。就算镇北王府和李墨在镇北军的威信素来深重,士兵的忠诚度极高,可在四面楚歌、遍地皆敌,看不到胜利的希望的情况下,试验这份忠诚真的好吗?搞不好就引火烧身了。 饶是司马笑对李墨的疯狂早就认识得极深,这次,还是被惊到了。 “还是把他们藏到别处吧?” 司马笑劝道。 李墨傲然一笑。 “为什么要藏?我就是要让天下人都知道,紅七也好、红家也好,我李墨就是护定了!谁说也没有用!” “我倒要看看,我李墨要护的人,谁动得了!” “东平、西川、南朝、大燕、夷狄蛮,有本事的话,就都放马过来好了!” 正文 665.第665章 不容侵犯 一番话李墨说得轻松,司马笑看着李墨,却无语了。 这个疯狂到了极点的人! 这个自信到了极点的人! 李墨这是欲同整个天下相抗衡,也不愿违背自己的心意吗? 可这一次,就算是李墨再强,也未必能够再如同以往一般无往而不胜。毕竟,以前单只是一个蛮族,这一次,面对的敌人却有如此之多,而且,每一个都不是弱者。甚至连镇北军的内部,也不再如同以往那般,一面倒地支持李墨。从刚才才幕僚们的反应就可以看到。 腹背都将受敌,李墨为自己选择了一条最为困难的路,搞不好就会万劫不复。 镇北王府数百年的基业,也许都会因此毁于一旦。 这个赌注实在是太、太、太大了! 你这样任性,真的好吗? 饶是素来不拘一格、胆大包天的司马笑,光是想想,头皮都发麻了。李墨却毫不犹豫地就说了出来,没有丝毫犹豫,显然心里早就已经打定了主意,绝不更改。 而且这种时候,李墨却还有开玩笑的心情,对司马笑一挑眉:“怎么,害怕了吗?不敢了吗?原来司马军师的胆子也不过如此啊,看来以往我是高估你了。” 说完,李墨状似失望地摇了摇头。 激将! 绝对是激将! 还是十分幼稚的激将! 司马笑心里这么想,可嘴里却已经蹦出了话:“谁怕了?他们敢来,看我不把他们一个个打得灰头土脸,以后提起我司马,个个都要尿裤子才怪。呸,一个个什么玩意儿?以为人多就可以把我们当软柿子捏吗?我司马可不是吃素的。” 司马笑大步流星地走了,挽着袖子,气势汹汹。 李墨这个主子都敢拿自家数百年的基业玩耍,他一个光棍难道还怕了不成?仔细一想,这样大的场面数百年未曾有过,若真给他们赢了,嘿嘿嘿! 司马笑突然有些热血沸腾起来,跟着李墨,果然不会无聊啊。 这一夜,司马屋子里的灯没有熄过。 李墨营帐的灯,同样没有熄过。 这一仗,会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艰难! 李墨的心里也清楚。 但他一定要胜利! 他必须要胜利! 没有第二种结局! 这种念头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强烈。 因为,他的身后,有她。所以,绝对不能退缩、不能失败。他一定不会让她有任何事的,不惜一切! 数日之后,这两个消息果然也在镇北城传开了。 本来就因为第一则消息暗潮汹涌的镇北城,顿时如同炸开了锅一般。 而就在这样的气氛之下,李墨亲自带人上门,将红家请入了镇北王府。这个举动无疑表明了他不惜一切的决心,连红家他都要护着,那红七,他自然不可能交出去。 他的这个举动红无异于火上加油,人们对红家的不满到了顶点,也终于开始将这种不满从红七和红家的身上转移到了镇北王府这里,李墨的身上。 没有他们护着,这件事早就解决了。 东平、西川、汝南要对付镇北,那是没有办法,各有各的立场,镇北人也绝对不甘心被别人压上一头。这仗就算艰难,他们愿意打。 可这个关头,再加上一个燕夷狄蛮的联军? 镇北人不乐意了。 就算要流血,也不是这么流的。 不知道是由哪个发起的,人们开始聚集在镇北王府门前,请求将紅七交出去,止住这场干戈,不要让战士的鲜血为了区区一个祸水红颜而白流。 开始的时候,人数并不多,镇北王府只让管家礼貌地请他们退去。 可这天一早,在周围请愿的人,突然之间就达到了千人之众了,镇北王府大门几乎是被人整个给堵住了。 而大街小巷,更是不时有这样的声音在响起。 “走!大家到镇北王府请愿去!” “不能再让世子这么任性妄为了!” “世子被妖女迷惑,失去了理智!” “我们请镇北王做主!” “交出妖女!” “驱逐红家!” …… 整个镇北城都给惊动了,越来越多的人往镇北城这边而来。千人之众很快变成了数千人,并还在持续地增加之中。 镇北王府里,镇北王李贽和长孙王妃本来是在招待红家的人吃早饭。 李墨亲自带队护送红家的人到镇北王府,镇北王虽然心中有些为儿子不值,但他向来顺着李墨惯了。这么多年都如此,这一次,李贽也不愿意拂儿子的心意。 李墨既然如此重视红家,李贽也就不愿意对红家失礼。 因此,自从红家的人入了府,李贽每日三餐都会特地抽时间招待红家的人,这也是一种姿态,让府里的下人们不敢怠慢。 这一日当然也是如此。 不曾想,饭吃到一半,外头的声响越来越大。 这些下人是怎么办事的?怎么还没有处理好,李贽十分恼火。 红家的人满脸不安。 镇北王妃轻咳两声,镇北王忙和缓了脸色,准备安抚他们,这时已经出嫁的李彤挺着个大肚子带着夫婿田玉郎风风火火地赶回来了。 “爹、娘!不好了,玉郎说,外头有人故意挑事,想要利用百姓对付我们镇北王府!现在都有上万人啦!” “要怎么办啊?急死我了。” “哥哥也真是的,干嘛非护着他们。这下可好,引火烧身了吧!” 说着,李彤狠狠地瞪了红家人一眼,一群害人精! 李贽不悦地皱起了眉头,长孙王妃赶紧命人将李彤带了下去,李彤嘀嘀咕咕地走远了。长孙王妃面带着歉意让红家人不要放在心上,这些事自有他们来处理,在李贽地示意下也带着红家人换地方了。 田玉郎被李贽留了下来。 李贽问他:“说说看?你有什么想法?” 田玉郎心中一喜。虽然因为和李彤的婚姻,田家和他的地位在镇北城比以前要高得多了,长孙王妃对他还算不错,李贽却一向十分冷淡。 这还是第一回有主动同他说话的意思。 田玉郎知道这是关键时候,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将他怎么发觉不对,怎么派人盯着那些人的事儿都说了一遍。 李贽点点头。 “还算有些心思。” 李贽经过多少风风雨雨,外头的事他就是没有看到,猜也能猜到几分。如果换了以前,根本就不可能让事态发展到这个地步。都是因为最近三边开战,人手不太够用,连本来负责监控后方的人员也几乎都被派出了大半,对镇北城的监控力度减弱了。这才给了有心人可乘之机。 李贽又问:“那依眼下的局势,你觉得应该如何处理?” 田玉郎沉默了。 这个问题他也想过,却发现,就算发现有心人挑衅,也没有什么好的法子。人们已经被挑动,人们想要一个结果。事态发展到如今,他们绝对不会轻易退去。 李贽摇摇头,还是太嫩了。 不过,到底不是个废物。 李贽传来人,吩咐:“派人去通知城守,叫衙役和巡逻队过来帮忙维持秩序。” 田玉郎心中暗想,这他也想过。可衙役和巡逻队就这么多人,就算全部来了,只怕也控制不了现在的局势。 这时,又听李贽叫人道:“派人去大帐去通知世子,派兵来援!” 田玉郎神色大变! 这,竟然要用兵队来镇压吗? 这里头可绝大多数都是镇北城的百姓啊! 李贽一脸铁血。 “镇北王府的威严,不容侵犯!” 正文 666.第666章 疯了 虽然李贽也不愿意沾上老百姓的血,但这种想要凭借民意裹胁犯上的行为也绝对不能纵容! 必要的时候,也只能如此了。 田玉郎的心中一寒。 他的眼前一片血雾迷茫。田玉郎并不是个善类,商家出身的他天生就狡诈如狐,为了生意上的竞争,也使过不少并不光彩的手段。可一言定人生死,还是这么多人的,田玉郎想都没有想过。他始终还是生意人的想法,和气生财。 田玉郎只觉得浑身冰凉,血液都仿佛被冻僵了一般。平常最善言辞的他,此时完全无话可说。 这个时候,他才发现。 镇北王府,镇北王,看起来离他如此之近,却原来,如此之远。 李墨很快收到了李贽派人送过来的信。 司马笑断言:“肯定是东平向炎的手笔!” 镇北王府在镇北城向来威信极重,就算对李墨的决定人们心中会有所不满,但若是没有人挑拨鼓动组织,根本就不可能发展到如今这个局面。 而且向炎最是喜欢也擅长玩弄人心,这种风格绝对是他的惯用手法。 趁着如今镇北城忙于应付外敌,对内部的监控有了疏漏之际,安排人手随同逃难的人混进来,镇北王府对这一部分的人的影响没有对本地人大,这样人心惶惶之际,就给他得逞了。 李贽派来报信的人所描述的情况也显示,最先聚集到镇北王府闹事的,的确就是一些外地学子们和难民,镇北城的许多百姓,很多都是后来被引去的。 李墨也赞同司马笑的看法,冷笑道:“看来我们是太久没有出手,以至于让人竟然敢到我们的地盘来撒野了。司马,给向炎一个回礼,大的!” 司马笑领命。 向炎在他们这边有人,他们镇北王府也不是吃素的。 不过,这是后来的事了,当下的局面不出动军队是不行了,李墨派了队伍回城控制局面。不过,并叮嘱领头的将领,若真出了乱子时,以外敌人为主,对镇北城本地的居民,要手下留情,尽量不要下重手。 将领领命带队而去。 城守带着衙役和巡逻队也来了。 镇北王最后让管事出面传话,让百姓散去,国家的事只有朝廷众大臣商议决定,任何企图凭借民意干涉军机的行为,朝廷绝对不允许,镇北王府也绝对不容许。至于大家担心的事,请大家对镇北军要有信心,对世子要有信心。 世子说了,这一战,我们必胜!不但要胜,还要打回去,打到东平、西川、汝南投降为止!燕蛮夷狄若是不识相,正好一起把他们都打残了! 请大家一如既往地跟随世子,成就千秋未有的丰功伟业! 这是李墨让人带回给李贽的话。 这话一出,人群中,有人冷哼,发表评论。 “镇北王府疯了!” “李墨疯了!” 这怎么可能? 以一地之力,同整个天下相抗衡?还捎带燕那样强大的国家,蛮夷狄那样强大的异族?怎么可能赢? 不是疯子,怎么可能放出这话? 不过,就算放出这话又如何?也得有人肯相信才行! 看来,镇北王府是被少主给逼急了,以至于使出这样的昏招来。都说镇北王府如何厉害,李墨如何厉害,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那人摇头,都懒得出头发声了,他都已经听到身边有些难民在嗤笑了。立马,机会有人戳穿李墨的大话。 那人等着民众的发难,可等着等着,他发觉不对了。 虽然有些难民的确在发难,可另外一个个更加强大的声音将这些声音压了下来。 “太好了!” “世子爷要出手了!” “镇北军天下无敌!” “打趴那些趁人之危的狗兔崽子!” …… 镇北城的百姓们心中热血上涌,个个红了脸,如同打了鸡血一般,个个叫喊着,只有这样的叫喊,才能够表达他们心中的激动。 是的,以一军之力同天下对抗,同四大异族对抗,的确听起来是不可能完成的事。 如果说是别人说的这话,哪怕是多年在镇北城积威甚重的镇北王李贽说的这话,镇北人听了,只怕也和那人一样,冷哼一声,用看疯子似的眼光看着那人,兜头给对方一瓢冷水让他清醒清醒,不要发疯了。 可说这话的人是李墨! 是战无不胜的李墨! 是轻易就大败了蛮族的李墨! 对他,镇北城人有一种盲目的信心,这种信心远远超过外人想象中的程度。他们是对李墨的决定不满,可那是对李墨为了一个女人徒然增加战士们的伤亡的不满。可现在世子说了,燕蛮夷狄都要打趴下,那就不一样了。 镇北城以军立城,镇北人最重军功,荣耀胜于性命。他们从来不缺乏勇气,从来都不怕牺牲,只看值不值得。 现在那可是千古未曾有过的伟业,能够参与这样的战役,并且取得胜利,那……光是想想,都让人激情澎湃,荣耀子子孙孙的事儿。 如果是要成就这样的伟业,那有什么代价是付不起的呢? 之前流的血? 小事! 那样千古未有的基业,即使比多上几百倍、几千倍、几万倍的血也值得! 战败? 小事! 在世子未曾对蛮族出手前,镇北在对上蛮族之时,祖祖辈辈不知道战败了多少次?可对上世子爷,怎么着了?蛮族胜过一次没?都被打得要送公主求和了! 在镇北人的心中,如果李墨有心,蛮族早就给李墨打得灰飞烟灭了。不过是李墨对蛮族那些荒郊野蛮地没有兴趣罢了。 这回的局势固然比单对上一个蛮族要困难许多,让镇北人心里没有底。 可李墨现在说了,会赢! 李墨说了! 镇北人就信了! 整个镇北沸腾了! 可这回,不再是因为不安,不满、疑虑、愤怒! 这一回,是热血,热血在沸腾! 在这样的激情中,就连那些本来心存疑虑,对李墨的信心并不大的外来者难民们的声音越来越小,并且开始动摇了起来。 也许,李墨真的能赢。 也许,镇北真的能赢。 甚至,已经有人开始随着镇北城民们一同激动了起来。 到了此时,如果继续这么发展下去,这场危机必然会就这么悄悄消弭于无形之中了。不过,显然有些人不会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的。 正文 667.第667章 红来了 看着喜悦欢庆的人群,黑衣人对现在的状况十分疑惑。 他很不能理解,为什么只要有脑筋的想想就知道绝无可能的事镇北城的人竟然会这么盲目地相信。 如果是在东平,这样的事根本就不可能发生。就算说这话的是东平王,都不可能。镇北人的脑袋是豆腐渣做的吗? 这样的发展实在让黑衣人无法理解。 不过,尽管无法理解,但黑衣人对现在的情势倒是判断地极为清楚,如果他们再不出手的话,只怕再往后就再也没有出手的机会了。若是任务失败? 黑衣人打了个寒颤。 他立马下了决定,果断地做了个手势。 人群中,几声大喝陆续响起。 “大家不要被骗了!” “大话人人会说,可现实呢?” “江阳城没了!岳阳城没了!” “还有安宁呢?!可是整个城都被屠了啊!” “镇北是强,可三边作战都如此,那再加上燕蛮夷狄,大家可以想象吗?” “我们大家都会成为下一个安宁城民的啊!” “想想我们的父母、我们的妻子儿女,为了他们,我们能够就这么算了吗?” “交出紅七!” “交出红家的人再说!” “不然没有什么可以说的!” …… 这些话引得镇北城的人们怒目而视!大家之前对镇北王府的不满已经消散了许多,既然反正是要打的,那交不交出红七的关系也就不大了。镇北城民风彪悍,性格大多爽直,比起阴谋诡计,更喜明刀明枪的正面作战。反正要打趴那些家伙,何必再捎上一个女子灭了自家威风吗? 在这个镇北城人正雄心勃勃、热血上涌的时候,说出这番话,无疑是拉仇恨。尤其还质疑镇北王府、李墨的话,更是不可饶恕。 镇北王府固然不是所有的决定都顺民意,让所有的人都满意。但有一点,却是所有镇北人都公认的。 那就是说话算话。 言必行、行必果! 没有一次忽悠过百姓。 就像这一次,对红家、紅七的事。镇北王府大可以偷偷将人送走,然后推说不知就是了,百姓就算心中不信,又有什么证据? 可他们不这样。 决定护着红家,那就光明正大地护着,哪怕会让镇北城都快炸了。也绝对不会采取小人行径。 镇北王府自有他们的高贵、骄傲、气度! 如今这些人竟然敢这么说? 每一个在场的镇北城人都愤怒了,纷纷朝周围看,试图找出那些发声的人,狠揍一顿,打得这混球最好连爹娘都认不出来。 不过,尽管这些话对镇北城的人来说,没有什么大的作用。 但别忘了,在场的人并不全部都是镇北城的人们,还有许许多多从外地涌来的难民们。而且,他们的人数也不少,如今镇北城里的外地人几乎快要和镇北城本地人持平了。 而且他们虽然对镇北王府、镇北军、李墨怀抱极大希望,但对他们的信心却并不如镇北城人那般坚定。 黑衣人散步在人群中的手下们这一鼓噪顿时让他们又不安起来了。 他们没有镇北城人那么大的雄心壮志,对军功也没有那么大的渴望,他们经历了夷狄破京都骚扰周边的动乱,他们失去了家园,如同丧家之犬一般逃到了这里,一路上惶惶不可终日,终于到了镇北王府的所在,镇北军的所在,可以稍稍穿上一口气。 结果还没有多久好日子,燕蛮夷狄的阴云又密布在了他们的头上,压得他们无法喘息,终日噩梦不止。 镇北已经是他们最后的避难所。 如果镇北城破,他们还能够再逃向哪里? 他们不要冒险。 他们只要保险。 只要交出红七,蛮族就会继续和镇北绑在一块,只要交出红七,黑太子也会退去,就剩下夷狄联军,他们退去自然是好。就算不退,有强大的蛮族和镇北军在,有李墨在,他们能够是对手吗? 这是最保险的方法。 既然有保险的路,那又何必冒那么大的风险? 他们忍不住就响应起了黑衣人的属下们。 他们的声音和镇北城本地居民的声音不相上下,公说公的有理,婆说婆的有理,然后,不知是谁最先动得手,一场大混战就展开了。并且很快就见了血,这让人群更疯狂起来。镇北王府周围陷入了极度的混乱当中。 这样的局面让城守、镇北军领队十分为难。 本来,他们来此是为了驱散聚集在此闹事的人。如果是刚才的局面,镇北王府、李墨都发话了,他们还都不退,那自然是当刁民处理得了,大家没有一点心理障碍。可现在,要怎么办? 其中一半人那可是为了维护镇北王府,维护镇北军,维护李墨而打架的。 他们难道能把这些可爱的支持者和那些想要闹事的人一样对待吗? 那当然不行,肯定会寒了大家的心。 可如果区别对待? 现在人都滚成了一团,要怎么区别对待?大家都裹在一起,哪里分得出谁是谁啊? 可就这么看着也不行啊? 这么混战下去,只怕最后的伤亡恐怕会十分惨重。 真是左也不是右也不是。 城守庄大人和镇北军领队只得让人去请示镇北王。镇北王李贽也万万没有想到情势会变成这样,李贽也觉得为难,不过,他也明白,现在这个时候,拖延更是不利。只有先控制下情势再说了。李贽下令,让镇北军领队和城守动手,不管是哪方的人,只要不肯住手还那在打的,就统统都抓起来再说,不过,注意不要下重手。 镇北军和衙役们的加入,让场面更为混乱了。 黑衣人和下属更借机杀了人。 “镇北军杀人了!” “官差杀人了!” 弄得更是人心惶惶。 有打得上了火的,有想逃离混乱的,然后,镇北军和衙役们也有人被黑衣人的下属给暗算了。这时,镇北王的话也被置之于脑后了,大家的眼睛都红了。 再继续这么下去,就算镇北军和衙役们最终能够将局面控制下来,惨烈的结果也无法避免了。 李贽听报,久久沉默。 这里面,很多是镇北城民,就在之前,还在热烈地呼喊着镇北王府和李墨的名字。 红家诸人也知道了外面的进展,心情十分沉重。 “我受不了了!” “出去就出去吧!” “大不了,就这一条命好了!” 红俊杰叫着就大步往外走,叫他眼睁睁地看着这些人死对这个年龄的人来说,实在是太沉重了。 二太太忙叫洪俊才等兄弟几个拖住了他。 二老爷喝道:“胡闹!现在出去有什么用?你以为凭你一人之力就可以让他们都停下来吗?” 红俊杰沉默了,事到如今,他也知道,这不是他一个人能解决的问题。 “可要怎么办?” “我们就这么像缩头乌龟一样地呆在这里,什么都不做吗?” 红俊杰愤怒地问。 红二老爷无语、沉默。 他的眼前忍不住浮现了红七的身影,如果那孩子在,肯定不会和自己一样束手无策的。随后,红二老爷不禁自嘲一笑,好歹是个大人,却总是想要倚赖一个孩子,叫什么大人啊?那个孩子为了红家已经牺牲得够多了。这回,她不在的话,也好、也好。只是,这个时候,真的会很想很想她啊。 又想起了红七,这回是想得太厉害了吗?连耳朵都似乎出现幻听了。这个幻听还越来越清晰。 正文 668.第668章 一女当关 红二老爷不是幻听。 稍后连续不断传来的环绕在整个镇北城上空的声音证实了他的听觉系统十分正常。声音很大,如此说。 “军报!军报!” “红七小姐回来了!” “红七小姐在镇北关!” …… 镇北关信使本来是奉命要将这个消息汇报给镇北王府和红家的。可进城之后见事不妙干脆就一路大喊着将这个消息公布了出来。 反正这也不是什么军机秘闻,提前宣布出来也没有什么要紧。 还是先制止这一团混乱的局势要紧。 信使当机立断做了这个有些冒险的决定。 以他的地位,原本是没有这个权利的,只是眼下的局势让他无法就这么无视。要不然等他穿过这混乱无比的人群,再对镇北王禀报,得到镇北王的许可,再宣布的话,只怕外面他人群会伤亡惨重。 他也是土生土长的镇北人,如果能够眼睁睁地看着这样的惨事在他的眼前发生? 信使权衡利弊之后,鼓起勇气做出了这个决定。 开始的时候,他是忐忑不安的,声音也带着几分犹疑和颤抖。 不过,人群接下来的反应让他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 在听到他的话之后,人群好像被法师施了什么法术一般,不论是镇北城人,还是那些逃难而来的难民们,即使本来纠缠在一起,你插着我的鼻孔,我掐着你的脖子,可这时候却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呆呆地看着他。 见状,信使的步伐更急更快,更大了。 最后,他的声音惊雷一般,响彻了整个镇北城的上空。 开铺子的老板听到了,卖菜的大婶听到了,接头的流浪汉听到了,楼子里的姑娘听到了,朱门里的老爷们听到了…… 镇北王府里头的王爷王妃大小姐和红家的诸人也都听到了。 然后,除了信使的声音,整个镇北城沉默了,不论贵贱、不分贫富、无论贤愚…… 不敢相信! 无法相信! 可又不得不相信—— 红七真的回来了! 可红七怎么回来了?她为什么回来?这个时候怎么敢回来…… 在沉默之后,整个镇北城都沉浸在这样的疑问当中,这个夜晚,整个镇北城人都夜不能眠。人们的话题,除了红七,还是红七。 这样风口浪尖的时候,换了一般女子,躲都来不及。 反正有李墨护着,谁又能够耐她如何? 换了任何一个女子,这个时候,都会躲着,躲得远远的,让谁也找不着。更不用说,本来在这一切发生之前,红七就已经离开了镇北城,已经有许多日,镇北城的人们没有见过回去的身影出没了。 可偏偏在这个时候,她竟然回来了。 不但回来了,还去了镇北关? 红七她,究竟想要做什么? 真的要以身侍黑太子以求得和平吗? 这固然是许多人的心愿。 可李墨能够同意允许吗? 如果李墨同意的话,也不会让镇北城发生先前的一幕了。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人们因为这个问题纠结得无法入睡。镇北王李贽,也十分好奇。不过,幸好他是镇北王,他想知道的事情自然有人告诉他,不用像别人等那么久。 现在,信使就在他的下方,等着对他汇报这一切。 同样在这里的还有红家的诸位长辈。红二老爷在心里一直想着红七若是在就好了,听到红七回来了,他的心都定了下来,不再如前些日子惶惶不可终日,即使是处在镇北王府和李墨的庇护之下,也无法安稳。可另一方面,红二老爷又有些心疼,再一次地,红七又用她柔弱的肩膀,担起了红家的重担。 一个小小的女子,本来应该是在家族的庇佑之下生活才对。 每一次,却都是她站了出来,为红家撑住了一片天。 红家真的亏欠这个孩子太多太多了。 这时,信使已经开始汇报了,红二老爷连忙竖起耳朵仔细听了起来。 听完之后,镇北王李贽忍不住眼放异彩,击掌叹道:“好个红七!真正是女中巾帼,愧煞男儿!” 到了这时,镇北王李贽终于一口气顺了。 以前,在他的眼中,李墨是如此地优秀、耀眼。就算红七拥有绝世美貌,聪慧过人,在他的眼中,也是配不上李墨的。 可这一回,他无话可说了。 这世上,能够配得上李墨的,恐怕唯有此女了! 也难怪,李墨对她情有独钟,即使她心向别人,也无法移情。这样的女子,如同沧海一般。见过了沧海,又如何能被小小的溪流所打动? 红二老爷他们心中也又是激动又是骄傲。 红七! 那是红家的红七! 他们这些日子垂下来的头、弯下来的背立马挺了起来,挺得比以往更直、更直。当晚,红家就离开了镇北王府,回去了红家。 镇北王本来欲继续派人围在红家的周围保护。 红二老爷却断然拒绝。 “多谢王爷好意。” “不过不用了。” 红七回来了,红家还怕什么? 红七一人都能面对千军万马。 他们一个家族,又怕什么? 后来,整个镇北城都知道了红七为何回来,为何人在镇北关。 红七说,由来只听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谈来的婚姻,从来没有听说过,还有强买强卖的姻缘。 不过,既然黑太子不惜以太子之尊,欲行此强盗之事。 那她虽然不过是一个弱小女子,却也不甘心束手就擒,也只好奉陪到底了。 红七现在就在镇北关外,黑太子要来尽管来!一个人也好,大军齐来也罢!红七持剑以待,静候驾临! …… 此番故事一经传出,骄傲的镇北城人,无数逃难而来的男儿,全都低下了头。 一个弱小女子,都敢舍出命去,以一身剑挑整个大军! 而他们这些堂堂七尺男儿,都在做什么? 企图用一个手无傅鸡之力的弱女子,换来他们的苟且偷生? 愧煞! 愧煞! 没有人再能够理直气壮。 在这样的行为面前,再说任何一句话都是无耻到了极点。 人们羞愧得无法言语,就连称赞红七的话也说不出口。与此同时,热血却在沉默中不停地往上升往上升,最后,变成了无数的力量。 镇北军各处征兵点人群蜂涌! 第一兵院报名处更是被挤得水泄不通! 在这一刻,什么燕蛮夷狄、什么东平西川汝南的威胁,都已经被人们丢在了脑后。要战,那就战吧! 也许会输,也许会失去生命,那又如何? 一个弱女子为了捍卫自己的尊严,都能够豁得出去? 他们这些男儿,难道就怕了? 镇北士气高涨如虹! 正文 669.第669章 再会 与气势高涨的镇北人截然相反,原来十分活跃的黑衣人一伙,最近则十分地狼狈。 当时,听到红七回来的消息之后,黑衣人知道事不可为,再挑拨也没有了任何意义。毕竟他们在镇北城的人手有限,如果不借助这些难民的力量,只凭他们自己,是玩不出什么大花样的。 再继续闹腾,除了暴露出自己,没有任何益处。 黑衣人最后只能无奈随着人流撤退,留待以后再寻觅机会了。 但是,很快,黑衣人就发觉他的想法实在是太乐观了。不出几日,黑衣人就骇然发觉,他们分布在镇北城里的钉子正在被人一颗颗拔掉,只一日之间,他们就损失了十数位好手。要知道,现在他们在镇北的总共也不过百人左右。 黑衣人倒也果断,知道肯定是镇北王府已经开始出手扫除奸细了。 只要镇北王府有心,就能够将镇北城弄成铁板一块。这些年,东平在西川、汝南甚至皇宫都埋下了许多暗钉,可唯有镇北城,这么多年经营,也没能有什么太大成效。也只有前些日子,抓住了机会,借了难民之潮才侥幸混了这么多人手进来。 如今镇北王府已经腾出手来清洗,再不撤退,只怕就要全部折在这里了。 只能撤退了。 黑衣人做出了这个决定,联络了剩余的人,当晚紧急撤退。 一路上黑衣人心情十分苦涩,这样占尽优势的局面最后都给人翻盘,回去之后,只怕没有什么好果子吃。可黑衣人不敢不回去,他们的家人都在东平王府的控制之下,如果他们敢叛逃投敌,等待着他们家人的,就是东平王府的屠刀。 就算回去是死,他们也没有别的选择。 这时,一片漆黑的夜色中,突然出现瞳瞳的人影。 微弱的月光下,青衫飘飘的司马笑出现在了黑衣人一群人的面前。 黑衣人的心一沉。 司马笑冲着他们微微一笑。 “来而不往非礼也!” 数日后,在战线前沿的东平世子向炎接到了镇北世子兼镇北军统帅李墨派人送给他的礼物,一百来颗人头整整齐齐地码在礼盒中,血淋淋地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他。 而同样的夜色中,一骑正急速驶向镇北关。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原本在镇北城外大营坐镇的李墨。 “红七!” 马背上的李墨念这两个字都有些咬牙切齿了。他是希望红七回来,可这绝对不是他希望的方式。 那个女人,竟然连和他商都不商议一声,就自个儿跑去了镇北关! 真是,真是! 真******! 向来贵族风范的李墨都忍不住爆了句他平常绝对不会说的粗口,因为现下除了这句,实在再找不到别的更符合他现在心情的词儿来了。 那个女人,看他见到她了之后,不…… 一路上,李墨脑海中不知闪过了多少要惩罚红七的念头。 当天微明时,李墨赶到了镇北关。 在守关将军的引领下,他终于见到那个女子。 晨曦中、朝阳下、微风中,衣袂飘飘的红七,回头,对他淡淡一笑:“你来了。” 顿时,李墨忘记了一切。 “嗯,我来了。” 我来了。 你在这里。 我们现在在一起。 还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的呢? 你想要做什么,尽管去做。 反正,我在这里。 那么,又有谁敢动你? 当日,李墨让人分别对黑太子和蛮王传了话。 对黑太子说,若敢动我的女人一根汗毛,那我要大燕以国相葬! 对蛮族则说,红七他护定了,蛮族接受,继续之前的联姻也罢,不接受,取消联姻也罢,他都没有意见。只是,蛮族若是敢同燕夷狄联合起来一道进攻镇北关的话,那他李墨,第一个要灭的就是蛮族。 李墨的话,没有人敢轻视。 蛮王不敢。 黑太子同样也不敢。 蛮族王帐内,蛮王问众蛮族族长:“现在好了,你们说要怎么办?还要同他们一道进攻镇北关吗?” 众蛮族族长都歇菜了。 他们早就被李墨打怕了。本来想着现在大燕黑太子发难,还纠结了夷狄的军队,来势汹汹,正好给他们当出头鸟,削弱一下愈来愈强的镇北,免得以后一辈子都被压在下头,过得憋屈。 不曾想,如果他们这么做的话,李墨不理黑太子他们,要先拿他们开刀。 那就不妙了。 跟李墨打,就算是现在镇北军留守的人数只有以前的四分之一,他们也没有那个胆。别忘了,李墨帐下率领的亲军可留在镇北没有动。这五千亲兵是李墨亲自训练的精锐,李墨就曾经凭借这五千精兵深入草原,杀得他们闻风丧胆。 现在如果他们还跟在黑太子他们身后摇旗呐喊,那不是便宜没有占着,还引火烧身了吗? 本来他们现在和镇北的关系好好的,马上都是姻亲了,以后李墨是蛮族的女婿了,总不好对他们下手吧?再说,人家李墨根本就看不上他们这偏僻的一亩三分地。只要他们不进关内劫掠,大家就你好我好大家好。 现在搞得李墨要跟他们来个你死我活,不,是他们死,李墨活,那咋整? 没有办法整。 有个族长就怯怯地道:“这,我们还不是怕那李墨如此喜爱那红七,蛮蛮嫁过去了之后万一以后给那红七欺负没有好日子过吗?” 众族长对那个族长投以嘉许的眼光。 对,就是这么回事,他们都是为了蛮蛮的幸福着想,才不是想要借机削弱镇北呢。 蛮蛮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娇哼:“谁要你们多事了?我早说了,我乐意。” 到此,蛮王和蛮蛮公主心里总算松了口气。 前些日子,这些族长一同要求,蛮王也无可奈何。蛮族的组织一向十分散漫,他们这一族在蛮族里虽然势力最大,蛮王也十分受蛮人各族的尊敬,这才被选为蛮王。但是其实他这个蛮王对各族的约束力并不大,各族还是主要听族长的。所以,当各族族长的意见一致时,蛮王也无可奈何,这才有了前一段时间的那一封信。 蛮王都没有辙,蛮蛮公主更是反对无力,也只能干看着。 现在总算柳暗花明了,蛮蛮公主趾高气昂地把这些族长好好数落了一顿。 这些族长都是看着蛮蛮长大的,十分疼爱她,听她说就当女儿孙女们在撒娇,连声赔罪,也不放在心上。 不过,决定了不掺和之后,他们又担心起另外的问题了。 正文 670.第670章 尴尬的处境 “就算我们现在收回之前的话,世子不同我们计较,那红七还不计我们的仇啊?等到时镇北的危机解了,大兴的天下定了,那女子记恨我们,对世子挑拨几句,世子转过头来再对付我们怎么办?” 众族长决定还是继续跟着李墨混还是比较保险之后,又担心起以后李墨在红七的挑拨之下同他们秋后总算账的问题来。 要知道女人这种生物最是记仇不过,百八十年之前的鸡毛蒜皮的事儿都会时不时拿出来清算的。多年婚姻生活的众族长对此都深有体会。 谁知道这个仇,哪一天红七会突然想了起来。 到时候,可不见得再有东平、西川、汝南和燕夷狄军来牵制李墨的手脚这种好事了。 李墨如此爱重那个红七,到时候还不大军一挥,灭了他们给红七出气啊? 想到那个后果,众族长怎么腿肚子就有些打颤啊。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蛮蛮公主落井下石、幸灾乐祸地道。 不过,见到大家实在很担心,不想节外生枝的蛮蛮公主还是劝慰他们道:“放心啦。那红七我曾经见过的,不是一般的女子,不会心胸那般狭窄的。” 这话换来众位族长完全不信任的眼光。 再不一般的女人还不是女人? 像蛮蛮公主,是他们蛮族最为美丽、聪慧的女子,够不一般了吧!可这些日子,因为他们不顾她的反对,坚持让蛮王给李墨发了那封信,她是怎么整他们的?如今他们个个眼睛下头还都是黑眼圈呢! 这样的情况下,蛮蛮公主的话,一点儿说服力都没有,只引来众人怀疑的目光。 这时,一直沉默的库洛王子开口了。 “我这里倒是有一个提议。” 蛮族在那边热烈地商议着,黑太子这边自然也不平静。 气势汹汹而来的黑太子,突然发觉他现在的处境非常尴尬。 他原本想用红七分裂镇北的人心,置李墨于只爱没人不顾大局的地位,从而让李墨威望下降,军心民心不稳,士气下降;同时也挑拨镇北和蛮族的关系,趁机将蛮族拉到他的这边,如此再配合向炎他们,镇北自然危矣! 镇北一完,单一个蛮族,对大燕来说,也就不算什么了。 前些日子镇北和蛮族的联姻简直让大燕如同芒刺在背,日夜不能安寝。大燕和大兴本来隔着蛮族,还能够相安无事。现在大兴和蛮族一伙,对大燕就太不利了。 还好大兴出了内乱,大燕就抓住了这个机会,果断出击。 一来可以破坏蛮族和镇北的联盟,二来如果利用的好的话,也许从此之后,就只有大燕,没有所谓的大兴了……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属于大燕的时代来临了! 无论怎么想,大燕君臣上下、黑太子本人都认为这个计策是万无一失的。在最开始,直到红七到来之前,事情也的确朝着他预想的方向在发展。 可万万没有想到,转眼之间,情势就急转而下。 这一切,都因为一个女人! 黑太子遥望镇北关,脑海里又浮现出第一次见到她的情景。月光里,梅花树下,她的身姿,美得不像凡人,如同梅花树化成的妖精一般。 那时,他只是单纯地为她超越俗世的美而动容。 谁知,却是这样一个女子。 朝堂之上,面对着大兴满朝君臣,犹敢毫不畏惧地提出她的条件。 如今,即使大军压境,她亦毫不畏惧地悍然反击,不惜以命相搏。 一女当关,剑指三军! 好大的气魄! 仅仅只因为她的到来,镇北就一扫前些日子的低迷,士气前所未有地振奋,军心、民心,彻底地翻了个盘。 而他们这边,则完全相反。 要对着这样一个女子动手,恐怕就是畜生,也无法堂堂以对吧? 尽管大家的心里都明白,红七只不过是一个借口而已,但就连乡野匹夫打架,好歹都要找个借口才能更理直气壮,国与国之间的战争,名分和道义这块遮羞布也缺之不得。 之前,英雄求美的佳话如今因为红七已经变成了流氓强抢民女的丑陋行径了。 道德上居于低点,军心自然也受了影响。 如今再打镇北,等于说以我之最弱攻敌之最强,即使这一战最终能胜,所付出的代价也是恐怕会是之前的数倍、数十倍…… 更何况,李墨如今亲自来此,蛮族又意向不明,只怕会再有反复。 真是失策。 真该在红七归来之前,就发动这场战争的。一直想等镇北内部彻底乱起来,那时再动手是最好的时机,结果如今却反而失去了大好机会,陷入了被动的局面。 红七啊红七! 好个红七! 黑太子看着满帐你一眼我一语,有的要进,有的欲退,争执不下的众大燕国精英幕僚们,忍不住叹息。夷狄此时也来凑热闹,大将亲自过来,强烈要求同大燕一道出兵攻打镇北关,让顿时就哄闹的大帐更是炸了锅。之前局面一片大好的时候不打,这个时候打,总感觉吃了亏似的。 此时,派出去的探哨也回来了。 “密探回报。” 黑太子等人和夷狄大将神情皆是一整。 在如今的局势下,蛮族的态度变得比之前更为关键。 黑太子的身姿微倾,露出专注的表情。 “报!” “库洛王子亲自面见镇北世子,意向不明。” 此话一出,方才嘈杂无比的营帐内,突然安静了下来,变得鸦雀无声。 蛮族,这是何意? 与紧张无比、积极在想对策的蛮族、燕夷狄两边相比,再说镇北关这边,如今一反前些日子的低迷,阴霾尽去,乾坤朗朗。 而在李墨最先赶到之后,红家也赶到了这边。 然后是第一兵院的众学子们。 原本红七在第兵院就是女神一般的存在,而如今,善良美丽的女神又多了贞烈勇敢的光环,热血的男生们哪里肯让女神一人赴险,当下就纠集在一起,集体过来要与红七共存亡。 这股疯狂的势头,兵院老师们是拦也拦不住。 事实上,当听说了红七的所作所为,就连他们这些退下来的老家伙久违的热血都在沸腾,这些正当青春年少、血气方刚的少年们如此行径也不奇怪了。 眼看着制止不能,最后,时任第一兵院副院长,在红七不在兵院的期间代理她的职责的护国公萧正有了决定。 由他和兵院的几位老师亲自带队,和学生们一道赶来了镇北关。 再之后,镇北城的许多民众们也自发赶到了这里。 不管能不能帮上什么忙,至少,希望能声援红七,声援镇北关,如果战事真的爆发,那他们也愿意尽一分力,在战事不利的时候随时顶上去。 镇北人虽然不像蛮族,不论男女老少,个个都能上马为兵,下马为民。但也没有孬种,为了战争的胜利,都愿意贡献自己的力量。能打的就打,不能打的,也帮忙打。曾经镇北城被围的时候,就是妇女,也有涌上城头,拿着热锅往下浇油,这样的事,对镇北人,不过是平常而已。 在心中的疑虑褪去之后,镇北人表现出了他们英勇的本色。 而因为他们的到来,镇守镇北关的将士们的士气也更高了。将士们手里的眼神更为坚毅,手里的兵器握得更紧,训练也更认真了。 如果真战,那么他必赢。 在他们的前方,是世子和红七小姐。 在他们的后方,是镇北的父老乡亲,他们的家人朋友。 他们一定要赢。 振奋的士气让镇北关展现了焕然一新的面目。 红七的营帐,更是万众瞩目。 当然,绝大多数人,只能远远地看着。 只有少数人,才能够来到这个众人眼中的圣地。 正文 671.第671章 好!好!好! “七姐儿!” “明月!” 作为红家和兵院的代表,红二老爷和护国公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穿越了镇北关,来到了这里。 一见到红七,红二老爷眼睛都红了。 这些日子,他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整夜整夜不能眠,一颗心老是七上八下的,也只有如今见到红七,他这颗心才终于踏实了下来。 护国公萧正作为朝廷重臣,如今又担任着辅佐新帝的大责,自然不会像红二老爷这般形之于外,不过也是心里微松一口气,又有些惭愧。 红七一个女子在的时候都将第一兵院搞得欣欣向荣的,他一个大男人,在前些日子却仍然镇不住局势,让兵院人心散乱。如果不是红七赶了回来,还真不知道第一兵院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红七笑着同他们见礼,寒暄了起来,并瞟了李墨一眼。 久未见面,他们有许多话要说,二老爷是红家的一家之长,红七的长辈,护国公萧正同红家有姻亲之谊,都不是外人。李墨在这里,他们倒不好说话了。 李墨心里正在暗暗腹诽红二老爷和护国公来来得不是时候,他和红七坐下还没有说几句话呢,真是扫兴。看到红七这一眼,心里更是郁闷。红七这是拿他当外人呢!真是个没有良心的女人。李墨在心里嘀咕,不过终究还是不情不愿地站了起来,把空间留给了红七几人。 只是走前,请红二老爷、护国公中午一道用饭。 他可不愿让他们一直霸占着红七。 李墨邀请,红二老爷和护国公自然是满口答应了。 李墨一走,红二老爷和护国公说话更是随便了。兵院的种种、红家的种种……公的私的,许许多多。红七离家数月,要同她说的事极多,这一说,都不知道时间是如何流逝的,更不知道就在他们说话的期间,李墨那边也没有闲着,库洛王子作为蛮族的代表,亲自来到了李墨的营帐。 直到快中午时,挑云的来到,才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红七他们还以为挑云来叫他们前去用餐的,谁知,却得到了一个意外的消息,说库洛王子想要亲自来拜见红七。 这个消息让所有的人都十分疑惑。 库洛是蛮族的王子,位高权重,而且,彼此过往可以说基本上没有什么交集,为何专程来见她一个寻常女子?尤其现在情势如此复杂的情况下,更是让人莫名所以然了。 红七问挑云,挑云也不知道。只知道是库洛亲自对李墨提的要求,说这件事必须亲自同红七说,因此理由连李墨也不知道。 尽管一头雾水,但不管出于礼节还是大义,人是不能不见的。 护国公和红二老爷因为并不在库洛王子拜见之列,故离帐暂避。红七让人收拾整理了一番,起身于帐前迎接库洛王子的到来。 蛮族王子虽然说是来拜见,但红七只是一名普通的女子,大喇喇地坐在帐里等摆谱还是不恰当的。 库洛王子过了一会儿就在李墨的陪同下来了,对红七十分客气,甚至有些客气恭敬地过头了,而且,不但人来了,还带了重礼。 红七笑道不敢当此重礼。 库洛王子同样笑着道如何当不起,他未来的大姨子自然当得起这份重礼。原来,他想要迎娶红九为妃,请红七代为向红家诸位转达这份意思。 红七心中讶异,问库洛王子为何会突然起了这番心思,可见过红九。 库洛王子说,曾经在镇北城游玩时,同红九有一面之缘,希望红家能够成全他的这份心意。 说明了来意,库洛王子小坐了一会,就告辞了。 之后,红七叫人请了红二老爷和护国公过来商议。两人一听这事,俱是喜不自胜。 红二老爷兴奋不已,家里这是又要出个王妃的节奏啊!而且这是和亲,如果真成了,按照惯例,为了匹配蛮族王子的身份,朝廷必然会大大提高红家的地位,封个爵什么的绝对不在话下。若是如此,红家从此也位列公侯,成为贵族,再不是平民了。 这天下突然掉下来的馅饼都快将红二老爷给砸晕了。 护国公也是连连对红二老爷道喜,不管这么看,于国于家都是好事。库洛王子是下一任蛮王的继任者,他娶了大兴王妃,那大兴和蛮族的关系,将会更为稳固,而红家也会水涨船高。对此,护国公萧正也十分乐见。 虽然越是同红家交往,萧正对于红家人也越认可。这是一个不错的人家,值得交往,但红家本身的地位终究是个硬伤。 尤其因为女儿潇潇的过失而让四子萧成澈和红八定亲的事,固然是情愿负起这个责的,后来萧成澈也确实对红八极为喜爱,对这门亲事一点儿也不勉强。但护国公对萧成澈还是有几分愧疚的,本来就不是长子,不能继承家业,那就更需要妻族强大,能够成为助力才好。萧成澈却失去了这个机会。甚至,在贵族圈中会因此而被人诟病。 就像当年汝南王娶了红大,还是再娶,地位又高,都免不了被人说三道四。 虽然现在红家比起当初在地方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家族来说,已经有了大大的提高了,当初的天下第一嫁为红家积累了不薄的财富,之后红四老爷当官为红家提升了地位,如今的第一兵院虽然才起步,但前景不凡,如果做得好的话,可以为红家累积无数人脉…… 如今的红家已经不是当初的红家。 但兵院毕竟前景还不明朗,仅就现在的红家来看,比起位列公侯、世代贵族的萧家来说,差距还是太大了。 不过,这回这门亲事如果成了,那红家的地位就完全不一样了。就算同萧家仍有差距,但这份差距几乎可以让人忽视了。尤其在这个镇北朝廷遭遇到有史以来最大危机的时刻……红家的这场联姻简直是一场及时雨,有功于朝廷,在史册上也会记上一笔。不但地位上、声望上,都会得到极大的提高,简直是鲤鱼跃龙门。 萧成澈有这么一个妻族,再不会因此受累,反而能够得到好处了。 护国公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了喜色。 这时李墨送库洛王子走之后,也过来了。 对这事,李墨也是赞同的。不说对镇北、对红家的种种好处,就冲库洛王子这个人,这门婚事也是杠杠的。李墨同库洛王子打交道也不是一回两回了,这是个极为杰出的男子,性格沉稳有智谋也十分勇敢,相貌也是堂堂,年纪也轻,配红九那是绰绰有余的。应该说,以红九的身份还是高攀了。 好! 好! 好! 这就是李墨、红二老爷、护国公一致的意见。 不说他们,就是放天下任哪一个人来看,这门亲事也绝对是门绝好的亲事,于国家、于家族、于个人。 这个消息被李墨派金牌信使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了红家,也传达到了四太太和红九的耳中。 正文 672.第672章 委屈?不委屈 “好了,事情说完,我们也别在这里呱噪,扰四弟妹的清净了。” 二太太笑道,同时起身。 红家撤到了镇北,在江南任职的四老爷本来也决定弃官前来汇合的,却不知何故迟迟未曾到来。派了人去江南探消息,也无功而返。说四老爷确实已经离开了任职地,之后就去向不明了。 四太太担忧之下,身子就有些不好,这些日子一直在卧床。 如果不是这样的大事,二太太她们也不会过来扰她。 三太太也笑道:“瞧我,不是嫂嫂的提醒就又说忘形了。那我们就先走了。四弟妹你也放宽心,九姐儿这么大福气,她的爹爹又岂是福薄之人?还要等着听库洛王子叫他岳父呢!肯定是路上有什么事儿耽搁了,不会有什么事的,你且放宽心把身体养好才是。不然等四弟回来该多自责。” 又劝慰了几句,二太太和三太太就联袂而去了。 四太太得了这个喜讯,精神振奋许多,果然连身子都觉得轻松了许多。红七能干,但同他们一直不亲。两个儿子皆年幼,四老爷生死不明,万一真有什么事儿去了,他们这一房该怎么办啊?眼看着二房、三房都有了好亲事,强大的靠山,四太太的压力很大。虽然红家诸位老爷太太都不错,到时肯定会照顾他们孤儿寡母的。但靠别人总是让人心里头没有底。尤其两个儿子长大还要这么多年,人心易变,这些都让四太太忧思极重。 这回的消息,总算让四太太大松了一口气。 只是,看向红九,四太太不免还是有几分心疼:“到底远了些,以后想见一面也难了。” 说着,四太太的眼忍不住泛起了泪光。 红九倒是除了开头初闻这个消息时颇为讶异之外,情绪比起四太太还平静些。经过随同红七来镇北、京都之变,四老爷失踪等种种大事之后,本来性子就十分沉静的红九如今更是颇有大将之风,对四老爷、四太太的心结也淡了许多。 四太太病倒的期间,两个弟弟的起居生活都是她一手打理的。 此时,幼弟还在她的怀中。 听到四太太的话,红九笑着安慰道:“出嫁从夫,就是住得再近,也哪有一天到晚往夫家跑的道理?以前大姐姐、二姐姐、三姐姐都同在京都,平常又得回家几日?我远一些,回来得少,但只要回来,就可以多住一些时日。如此也差不了多少不是?” “再说,以我的身份,能给库洛王子那样的人做妃子,这样的福气,几个能有?纵有些不便也算不得什么?若是为此矫情,也太不惜福了。” 四太太听了红九的话就拍了拍她的手,心下安慰极了。 女儿如此懂事明礼,她和儿子以后就又多了个依靠。 红九又同四太太说了一会子话,待四太太和幼弟都睡了,将幼弟交给乳母照看,这才微带倦容的回房。屋子里却有人,原来却是红三、红八等一众姐妹前来给她道贺,红九又免不了同众人应酬了一番。 等人都散尽了,时辰也不早了,午睡估计就些迟了,红九一面叫人去打水洗脸,就用冷水好了,也好提提神,一面又就叫人去四太太那边探,看母亲和弟弟醒了个没有,若是醒了,就说她马上过去。 问琴看她这样子,心疼极了,忍不住劝道:“太太的身体已经好许多了,小姐也缓着些吧!再这么下去,太太好不好我是不知道,小姐自己恐怕是要倒下了我倒是能够肯定。这些日子咳得又厉害了些。” 红九笑道:“我自己的身体我省的,你别瞎担心了。” 这话一出,问琴更恼火了。 “省的大头鬼。以前在江南的时候何曾这样?在京都就已经很勉强了,偏又来到这个鬼地方,夜里比京都还要冷许多。这就算了,碰到这世道也没辙,总比命都没有了的好。可现在竟然要小姐去草原!镇北城好歹在城里,有墙挡着,有房子遮着,草原上有什么?连个屋子都没有,小姐如何去得了?” 问琴越说越气:“红家那么多小姐,除开已经有婚约的三小姐、八小姐,还有好几个呢!偏偏就小姐倒霉,摊上了这种破事。离乡别国的,有什么好的,还一个个跑来恭喜,这种破事有什么好恭喜的?,谁爱去谁去好了?” “别人这样也就罢了,三小姐和八小姐怎么和她们一样?平素看着和小姐好,难道都是虚的?怎么就不晓得心疼小姐?小姐你就不觉得委屈吗?” 问琴替红九委屈地都哭了。 红九替问琴擦着泪。 “傻丫头,你看看你说的是什么话?横竖大家来恭喜我,倒是害我似的。别的人倒也罢了,三姐姐也好、八姐姐我们一道经过那么多事,怎么会不心疼我?” “可是……” 问琴欲争辩,红九阻止了她。 “你是误会她们了。库洛王子提亲,于国、于家,都不能拒绝。今天若不是我,换了其他人,这门婚事也是拒绝不了的。不然,何以面对天下人?既然没有什么法子,那说再多委屈又有何用?徒然增添伤悲而已。所以,三姐姐、八姐姐才什么都没有说,换了我,这样的废话也不会说的。” 问琴脸微红,这样看来,她好像倒成了勾起红九伤心事的那个说废话的人了。 “小姐,我……” 问琴呐呐地说不出话来。 红九对她一笑:“放心啦!大家都想多了,其实,我是真的没事的。 问琴露出不相信的眼神。 红九就拿出一封信,递给问琴,问琴接信看去,只见上头写了寥寥几个字:“若是不愿,不需勉强。” “是七小姐。” 问琴一下子就认出了那人的笔记。 红九点了点头,收回了信,珍惜地放好。虽然只是简单的一句话,但以红七的为人,却代表了她的承诺。只要红九真不想嫁,那么,红七定然会为她拒了这桩亲事,即使会面临全天下人的指责,也不愿她违背心意委屈自己。 正因为如此,所以,她真的一点儿也不委屈,一点儿也不害怕。 因为,无论发生什么事,红九知道,她的背后有红七。只要她开口,红七会为她承担所有。 即使是强大而遥远的蛮族。 红九的嘴角微弯,笑了。 七姐姐,谢谢你,给予了我这么大的勇气,让我能够如此平静地去面对不可测的命运。我会好好做的,让红家以我为傲!让父母兄弟以我为傲!让你,以我为傲! 四太太和红九的意思以最快的速度被送回了镇北,库洛王子立即送出了蛮族的信物下定,正式在李墨和护国公的见证下定下了这门婚事。 这个消息立即在镇北关和蛮族传了开来。 镇北关军民大喜! 蛮族上下大喜! 关内关外,一片欢腾! 红七听着遥远处传来的种种欢声,看着红家的方向,却是一声轻叹。 正文 673.第673章 不管你了 其实,这个结果也在红七的预料之中。 国家、民族、家族的大义压在顶上,一个女子的命运算得了什么?个人当然应该做出牺牲,并且要以这种牺牲为傲,视为理所当然才对。 这个时代的观念就是如此。 不说这个时代,就是在她所在的那个相对开放的年代,这样身不由己的事儿又何尝少过了? 人类从来不是神明。 人类总是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 无论愿与不愿! 地位最高如领袖们避免不了! 普通凡人如她们,更是不能幸免! 人类能选择的,只有当事情发生时,用什么样的姿态去面对,抗争、逃避或者顺从! 红九做出了她的选择,顺从她的命运。这也未必是一件坏事。只要好好经营,也许会是另外一番天地。红九年纪虽小,在姐妹中及不上红三聪慧,及不上红八活络,可她却是最为沉静的那一个,极有大将之风。她会将她的生活过得好好的,即使是在蛮族。 红七相信红九有这个能力。 这些女孩在她的眼皮底下一步步成长得如此之快,如此之好,她们有什么理由会过得不好呢?她们都不是弱者,不会轻易被打倒。 红七有信心。 可,尽管如此,尽管如此…… 身边的草地此时微微一沉,却是李墨,在红七的身边坐下,并顺手将一件披风披在了她的身上。 “虽然是夏天了,可晚上草原上的风还是很大,下次不要再穿这么少就出来了,本来就身体不好的人。” 李墨皱眉说道。 “不了,我还好,谢谢。” 红七这时也确实觉得有些凉,不过,还不到觉得寒冷的程度,而且,她现在也正需要一些这种凉意,不然胸口老觉得有些闷闷的。红七就脱下披风,递回给了李墨。 李墨的眉头跳了跳,眉毛扬了扬。 不过,最终他还是接了过来,放在了膝盖上。 李墨又问道:“刚才在想什么呢?似乎心情不大好的样子。是因为这桩婚事吗?你觉得不妥吗?要是你不喜欢的话,我同库洛王子说这件事作罢好了。” 李墨虽然觉得不错,但如果红七不喜的话,这件事作罢也成。 红七摇了摇头,还是拒绝了李墨的这个议,红九已经做了她的选择,却是没有这个必要了,不过,这个提议还真让她有些心动就是。 李墨的眉头再次跳了跳。 这回,却是没有忍住。 “这也不要,那也不要,那你到底要我怎么办才好啊?” 突然响亮起来的声音让红七的耳朵都有些发震了,红七侧过头,诧异地看着李墨,这人怎么突然声音就大了起来,也没有什么事儿啊? 李墨看着她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更是恼火。 “算了,不管你了!” 李墨猛地站了起来,大踏步地往会走,脚步重重的。 他生气,十分生气,从红七回来,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这一点儿也不像红七。开始他还以为是因为燕蛮夷狄大军的缘故,可现在,蛮族已经主动求和了,那远道而来的燕夷狄军没有后援,补给也不方便,给他们打,他们也未必有这个胆子。北边的威胁可以说已经迎刃而解了。红家的危机自然也就不存在了。 李墨左思右想,实在想不出为什么红七的模样还和前些天一样,不见半分改变。最后,李墨只想到一个可能,那就是红九的婚事,就这一件大事了。难道红七不大乐意又因为长辈的关系不好出面吗?那就让他来好了。结果,红七说不要。 李墨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以前从来不曾见过红七这般心事重重的模样,她从来都是自信、从容不迫地面对一切的。 李墨想为她做尽一切,只要她能够重新展颜,什么他都可以做,什么他都愿意做。 只是,红七却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要。 而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如此。 这种无能为力地感觉让李墨抓狂,气得掉头离去。 可走了几步,李墨的步伐却又越来越慢了。他走了,那她怎么办?李墨的步伐越来越小,最后停了下来。 他,走不开。 但李墨也有李墨的傲气。 他都这样走了,红七连唤他都不唤。再让他凑上前去这种没有骨气的事儿,就算心里再想,他也做不出来。 在原地停了一会儿。 最后,李墨没有回头,没有走回去,而是就在这个离红七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就这么背对着红七坐了下来,眼望前方,好像他在这里同红七并没有什么关系,只是在欣赏一段风景一般。 只是,背却因为感受到红七的视线,格外僵硬、格外灼热,一点儿也没有那份欣赏风景的悠闲自在就是了。 红七愕然地看着李墨的背影。 刚才李墨莫名其妙地发火,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见他气冲冲地走了。不过,李墨的脾气本来就不好,以前比这发作得更厉害的红七见多了,这也算不得什么。走就走了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他这么做了。 这个时候红七甚至还庆幸了下,还好他们是在室外,没有门。 以前因为李墨,红七的门都很是换了几扇。 红七都已经打算再回过头,继续吹风了。可没有想到,都已经走到坡顶上的李墨却又停了下来。然后,竟然就在那里背对着她坐了下来,停止的背,高傲扬起的头,不期然地,李墨刚才说的话在红七的脑海中回想了起来。 红七本就是聪慧之人,只能是方才心不在此,并没有怎么留意李墨的话,这次没有反应过来。此时一想,也就明白李墨为何如此了,又为何坐在那里不肯离去了。 看着你李墨的背影,红七有些想笑,心中又有些发酸。 只是,有些话,李墨不该是那个能听她说的那个人。 只是,有些事,李墨也不该是那个能同她一起分担的人。 所以,红七最终移开了在李墨背上的视线,看向了她的前方。那是同李墨截然不同的另外一个方向。 只是,她还是伸手拾起了方才因为李墨突然起身飘落在她的腿边的披风,叠好。 这夜,两人就如此隔着一段距离,背对而坐,许久。 第二日,听闻库洛王子和红九喜讯的黑太子来到了镇北关,求见李墨和红七。 正文 674.第674章 真该挖了那家伙的眼珠子 黑太子前来是为了亲自表示道贺。 并且带来了贺礼——成对的极品白玉雕雪鹰。 这对极品玉雕雪鹰极为名贵,它们是由整块的白玉雕刻而成,这样品相极佳的整块白玉数百年难得一见,其价值无法估量。而且鹰是大燕的圣物,而雪鹰又有情鹰之称,雌雄一对,一旦其中一个死去,另一个绝对不会独活,象征着生死不离的爱情。 这样的东西就是以黑太子地位之尊,在大燕也绝对找不出第二对。 黑太子笑着对红七道:“我带着它们,本来是想送给姑娘的。如今虽然未能达成所愿,能送给姑娘的妹妹,也算可以聊为安慰了。前些日子,是我考虑不周,对姑娘和贵家人造成了困扰。这个,就算是我的赔罪,还请姑娘不计前嫌替令妹收下吧!” 黑太子的语气十分诚恳。 在破坏镇北和蛮族的联盟关系不成,反而让他们双方的结盟变得更加牢固之后,他无法不诚恳。 燕夷狄联军固然强大,可镇北和蛮族也不是吃素的。 尤其蛮族和镇北可以说是本土作战,后方补给绝对不成问题。他们三军就算现在联合同镇北和蛮族可以一战,时间一旦拖长了,他们的补给就会出现问题。双方势均力敌,以战养战不切实际,只能从大燕运送军粮过来。这么长的路线,不说运送过来就是极大的工程,中间出问题的几率也太大了。只要补给一断,这仗他们是输定了! 到时候损失最大的还是大燕。 夷狄不过派了他们的一部分军队前来助阵壮声势而已,三军主要还是以大燕的军队为主,人数也是最多的。 势不可为,黑太子并没有纠结很久就做出了决定。 他的撤退如同他的出击一样,同样的迅速、同样的果断、毫不拖泥带水。 只是,看向红七的眼神,却透出深深的遗憾。 这种遗憾,甚至都有些超过了他此次原本的目的失败的遗憾。 黑太子的求和,对镇北和蛮族来说,自然也是一件好事。只是,黑太子的眼神让李墨见了却心下十分不悦。红七一收下黑太子的礼物,他就大声问道:“挑云,给七小姐看病的太医还没有到吗?” 红七愕然,她什么时候病了怎么她自己都不知道啊? 挑云愕然,什么时候世子让他叫太医来给七小姐看病了? 不过,挑云跟随李墨日久,反应也快,楞了一下就连忙应道:“方才已经到了。正在七小姐那里候着呢!” 李墨就对红七道:“那里赶紧去吧!身体最重要。”同时看了黑太子一眼,道:“想必黑太子也不会介意吧!” 黑太子心里暗自腹诽李墨小气。 不过,佳人面前,自然也不愿当个不怜惜佳人的莽汉,也只有面上笑着表示不介意了。红七本来就对这种宴会没有什么兴趣,有借口可以不去也就告罪了一声不去了,自个儿先回去休息了,自然是并没有太医等着。 李墨自然是和镇北军中的重要将领同黑太子宴饮应酬了一番,直至深夜。 只是曲终人散之后,微醺的李墨躺在床上,挑云替他盖被时,还听到了李墨的一句咕哝。 “敢贼眉鼠眼地看七七,真该挖了那家伙的眼珠子!” 达成了和大燕的和解,化解了镇北这场绝大的危机,镇北上上下下灯火通明、举军欢庆这些,在镇北世子李墨的眼中原来都不是什么事儿。 他心心念念记着的,敢情就黑太子盯着红七瞧的这一件事儿! 多大的事儿。 挑云默。 …… 蛮族、黑太子先后表明了态度,远道而来的夷狄二军却十分不甘心就这么空手而归,只是此时大势已去,如果他们识相点跟随大流,那倒也罢了。偏他们竟然闯到黑太子的营帐里,指责大燕不守信用,让大燕赔偿他们的损失,不然他们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黑太子哪里是吃素的。 之前就老看这些盛气凌人的夷狄军十分不爽了。不过是为了大局忍着罢了。 现在反正都到这一部,得都得罪了,那就得罪个彻底好了。 在黑太子的提议下,大燕、镇北、蛮族来了个三方密会,结成了同盟,大燕、蛮族帮助镇北对付夷狄和东平、西川、汝南军,协助镇北统一大兴。而等胜利之后,东夷、西狄由三方平分。 此次密会又被称为关下之盟,成为了这场战争的转折点。 关下之盟后,镇北、大燕、蛮族共同出军,一举剿灭了草原上的夷狄联军,鸡犬不留。之后,蛮族、大燕同时发表宣言,剑指夷狄、东平西川汝南联军,说夷狄同东平、西川、汝南勾结,不怀好意,意图对蛮王、黑太子不轨,好吞并大燕、蛮族。为了自卫,他们只能联合镇北,共同对敌。 一月之后,蛮族、大燕正式出军。 战争的风向终于开始转了。 襄北之战,胜! 林叶之战,胜! 枯城之战,胜! 有蛮族、大燕的军队开始分担来自夷狄的压力,又没有来自北方的威胁和后患,终于腾出手脚的镇北军简直打疯了。 一个又一个好消息接连不断。 虽然还没有什么太大的决定性的战果,但也足以让人心振奋了。一个又一个失去的城池被夺了回来。最近镇北城的人们脸上都放着光。 他们津津乐道地说着种种战果,对未来充满了信心。 领导这一切发生的李墨威望再度攀高,彻底地凌驾在了镇北王之上。以前人们说起李墨,还总是称呼他世子爷,现在说起,都称李帅。李墨成为镇北军当之无愧、名符其实的统帅。而且,还有一则传言说,镇北王打算提早退下,将王位让给李墨。如果这样,李墨将成为镇北年轻的王。 对此,民间百姓翘首以待,万众期盼! 同样声望大涨的,还有红家和红七。 幼帝郦世常下诏,封还未归来的红四老爷为和国公,四太太为国公夫人,红二老爷、红三老爷虽然未能封为国公,但也分别被封了四品、五品的官职,二太太、三太太自然也妻随夫贵,红家现在不再是依靠女儿们的婆家勉强被接纳的贵族圈的边缘家族,而是成为了真正的豪门贵族之家。 而这次联姻的红九,封赏就更是理所当然了,幼帝尊以姐姐,封为荣华公主,和亲蛮族。 最让人意外的是红七了。 作为红九的姐姐,这次更是立下了大功,可以说她的到来间接促成了关下之盟的达成,居功甚伟,有所封赏倒是在众人的意料之中。 只是,旨意下来之后,却还是引起了朝野上下一片哗然。 幼帝郦世常竟然封红七为护国公主! 比起身负大兴、蛮族和平的红九所封荣华公主,护国公主无疑是更高的封号!而且这个封号也不是轻易能够封赏的,大兴历朝,只有随同先帝征战、立下无数战功的长公主曾经获得过这样的封号。 这样的封号郦世常竟然给了红七! 就算红七有功,这也太过了! 只是这一次,幼帝郦世常却是异常地坚决,甚至没有经过朝议就直接下了旨。不管朝臣如何非议,也已经成为了既成事实。 幼帝的这番作为自然会让有心人深思。 不过,百姓们可不考虑那么多。也许是因为前一段时间的压力太大了吧?也许是现在想想,前一段时间对红家太过了吧,也许是之前坏消息听多了吧…… 太多的也许造成的结果就是对这个结果百姓们十分喜闻乐见。 护国公主红七的声望简直以直升机的速度攀升。 如今在镇北,人们最津津乐道的人物,除了李墨,就是红七了。 这样大好的形势不利用,那就不是红七了。 所以,圣旨一下,红七的第一个反应就是。 扩招! 第一兵院要全面扩招! 红七立马去见了李墨,之后,第一兵院就和镇北军达成了协议,由第一兵院替镇北军培训新兵,培训完成后由镇北军验收,合格者直接进入镇北军。 随着战争的进行,镇北军现在急需兵源。但哪里抽得出时间和人手来训练?红七的提议无疑解了镇北军的燃眉之急。 而对第一兵院来说,也是极大的好事,绝对是金钱、名声的双丰收。 顿时,第一兵院门庭若市,大门都被挤破了。 同时,红七还做了一件事。在当时看来,这并不算是什么大事。但后来带来的影响,却足可以与和镇北军签订的培训协议具有同样大的能量。 红七主持了第一兵院第一届学生的毕业典礼。 他们都将离开第一兵院,参加到正在如火似荼的战争之中。其中包括镇北五大将军府的诸多子弟,一部分寒门学子,红家二房的五少、六少、七少红俊人、红俊好、红俊杰赫然也在这些人之列。 而第一兵院的火爆也让有心人开始蠢蠢欲动了起来。一时之间,镇北城周围郊区的土地地价翻了数十倍,大的小的兵院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冒了出来。有镇北诸大家族暗中出资的,有流亡镇北的一些世家豪门出资的,还有一些个人办的…… 镇北城变得前所未有的热闹。 红七的院子里,此时也同样的热闹,姐妹们齐聚一堂,红三、红八、红九自然是不需说了,潇潇也赫然在座。 正文 675.第675章 他会死的 不过数月不见红七,在众人感觉中却仿佛过了几辈子一般。 众人有说不完的话,一直说到了深夜才离去。而在之后,潇潇又悄悄地溜了回来,问红七:“明月,今天我在这里睡可好?” 红七此时已经在床上了,就往里头让了让,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潇潇就脱了衣服,偎了上来。 潇潇暗自前来,自然是有一些话不好在姐妹前说,想要私下同红七说的。 春风几个熄灯退了出去。 黑暗中,潇潇并没有马上开口,而是沉默了好一会儿,似乎在酝酿着要怎么开口才妥当。红七倒真有些好奇了。潇潇本来性子就爽朗,在镇北城呆的时间长了,更是沾染了北方女儿的豪气,这样的潇潇还真是少见。 过了好一会儿,潇潇终于开口了。 “明月,请你帮帮问天好吗?” “如果你不帮他,他会死的!” 说着,潇潇的声音就哽咽了。 言毕,更是泣不成声。 红七还从来没有见过潇潇如此伤心的模样。她是一个坚强的姑娘,就算遭遇到为几任未婚夫横死,被众人视为不祥之人,站在风口浪尖被众人指责,她也总是傲然地挺直脊梁,从来不屑以弱者的姿态示人,更不屑低下她的头颅求人。 如今,为了一个男子,她却如此悲伤。 如今,为了一个男子,如此向人恳求。 看来,在她不在镇北的期间,潇潇和问天之间发生了什么。 红七拍着潇潇的被,让她平静下来。问天和顾绯交情不凡,而且曾经救过她的命,还不止一次,并且也成为了不错的朋友。如果有什么帮得上忙的,她肯定不会袖手不管的。 只是,问天到底怎么了呢? 问潇潇,潇潇也不清楚。 只知道,问天这些日子十分不对劲,身体越来越虚弱,有的时候甚至会晕倒。她找了很多大夫给问天看,都找不出原因。其实,潇潇这也是病急乱投医,以问天的医术,如果连他都没有办法,还有那个大夫能看得好? 潇潇都快急死了。 最后,小貂悄悄同潇潇说,如果这世间有一个人也许能够救问天的话,那就只可能是红七了。问小貂为什么这么认为,小貂也说不清楚。只知道问天待红七是与众不同的,之所以没有回他们的梅谷,一直呆在问天并不喜欢的俗世,只怕就是因为红七的缘故。当然,这都是小貂的猜测,问天从来都不会说这些的。 潇潇也非常疑惑,红七又不是大夫,能够有什么用? 但她现在也是没辙了,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地求到红七的头上了。 第二天一大清早,红七就和潇潇去见问天。 小貂看到红七,眼睛都红了:“七小姐,请你一定要帮帮我家大人。小貂给您磕头了。” 说完,跪下磕头不止。 她不过是个什么都没有的孤儿,问天救了她的命,给了她东西吃,让她跟随在他的身边。在小貂的心目中,问天就是她的一切。所以,尽管知道告诉潇潇红七对于问天的不同肯定违背了问天的意思,但这个时候,小貂也什么都顾不得了。为了救问天,小貂什么都愿意做。 红七连忙扶起了小貂,请小貂向问天通报,说她和潇潇都来了。 一会儿小貂就出来了,请红七进去,看向潇潇的眼里却满是歉意。 潇潇的眼里满是苦涩。 “他还是不愿意见我?” 小貂低下头,不忍看潇潇的眼神。 潇潇就知道答案了,脸色变得暗淡起来,不过,还是对红七挤出一个笑容:“明月,你赶紧进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红七点头,去见了问天。 问天没有在屋子外,而是在屋子里见了红七。屋子里关得严严实实,阳光完全不能透入,以至于屋子里显得有几分阴森。 待见到问天,红七更是吃了一惊。 如今的问天,再不是红七所见的那副仙气飘飘,仿佛不是世间人的模样。 他本来及腰的白色头发如今长得都拖在了地上,眼睛不再是黑色,而是如同血般的红色,皮肤白得吓人。 与其说是人,还不如说更像怪物。 这种模样,红七看着十分眼熟,似乎初见时煞就是这个模样,只是问天的白发比起煞要更长上许多,眼睛的红色也更为浓艳。 红七就问道:“煞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这样的相似,实在是很难相信这两个人一点关系也没有。不过,问天的眼神倒是依然如同往常一般,并不像煞变成这个模样的时候会格外嗜血狂暴。 问天点头。 “我曾经用我的血救过他。” 问天的眼里有着懊悔。当初,他并不知道他的血输给人的话会造成这样的结果。一般的情况下,就是要输血,他也会选择这个世界的人的血,毕竟,他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可遇到煞的时候,就只有他孤身一人。迫不得已,问天只好用自己的血救了煞。结果,却让煞最后变成了嗜血的怪物。 白发红瞳是他们那个世界的人本来的面目。 他们这个族群并不嗜血,问天也不知道原来他的血输入人的体内会造成这样的结果。 而现在的模样是问天为了融入这个世界变成的模样。 只是,他现在越来越虚弱,尤其是白日,因为在他们那个世界,是没有白天只有夜晚的,银月常年当空。所以,在白日需要他更多的力量来维持这个世界人类的模样。以前他还办得到,现在却几乎没有这个余力了。 所以,问天这才不愿意见潇潇。 而红七,和他同样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而且也见过煞了,问天就没有这方面的顾虑了。 这是问天第一次对红七说他的来历,不过红七心里也早就有所猜测了,倒是并不怎么吃惊。来自何处不重要,重要的是问天救过她,是她的朋友。 红七就问:“有什么办法能够解决这种情况吗?” 问天点头。 红七松了口气,有办法就好。怕就怕没有办法。毕竟问天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他身体出的问题如果他自己都没有办法的话,那恐怕这世间就没有其他人能够有办法了。 红七就又问:“什么办法?我能够帮上忙吗?” 这回,问天看着红七,却是沉默了。 这时,屋子里格外地安静。以至于,甚至能够听到外头隐隐的小貂和潇潇说话的声音,虽然听不到她们究竟在说什么。问天冷淡的眼神却轻闪了一下。 最后,问天问红七:“你,愿意同我一起离开这里吗?” 正文 676.第676章 最后的机会 问天也许有救。 可救他的方法,不在这个世界。问天需要离开这个世界。 而只有红七能够帮助他。 红七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能够成为问天的坐标。 对红七来说,这也是一个机会。 红七继续留在这个世界,她的寿命也不会长。只有回到属于她的世界,她才能够回到正常的人生。 问天告诉红七,其实,她的身躯在那个世界并没有死亡,而是一直以植物人的状态存活着。只要红七的灵魂回归,就能够立马苏醒过来。 红七没有立马回答问天。 如果是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她愿意付出一切代价,就算冒着生命的危险,只要能够有一丝回去的机会,她也愿意。她要回去,要为妹妹讨回她应有的公道。 而如今…… 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在红七的脑海里闪过。 其实,红家到如今,已经可以了。照着目前的状况发展下去,红家的前途一片光明。 红三、红八、红九也都有了不错的归宿。 顾绯? 如今,她要怎么同顾绯在一起? 也许,该是她离开的时候也说不定。 红七有了这样的想法。可想归想,那个“好”字,红七还是无法简单地把说它出口去。 问天理解红七。 他的心情也很复杂。 事实上,红七没有马上答应,问天固然失望,可也隐隐地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连他都如此,红七,比他的牵挂更要多得多。恐怕要做出这种决定更要艰难的多。 “让我考虑考虑。” 最后,红七对问天如此说。 问天点头。 “我等你!” “不过,最迟明年七月十五。” “那是最后的机会。” 离开问天住的地方,红七的心沉甸甸的,明年七月十五日!现在已经六月末了。那就只有一年又十五天了。也许是她在这个世界最后的日子。 潇潇虽然同小貂说着话,眼睛却一直盯着问天的院门。小貂又何尝不是如此。一见红七出现在院门口,不约而同地,两人一起跑着迎了上去。 “怎么样?大人(问天)他怎么说?” 两人的话几乎是同时说出口,两双眼睛也都眼巴巴地看着红七,就巴望着从红七的口里听到好消息。 红七压下心里复杂的心思,对她们两个笑着点点头。 “嗯,放心吧!问天他只是需要一些稀奇的药材,大兴都没有。我请世子帮忙同黑太子、蛮王说的话,应该不成问题。” “喔,这样就好了!” 潇潇拍着胸脯,露出了放心的笑容。 原来是大燕和蛮族才有的东西,难怪要红七帮这个忙了。 小貂瞪大眼看着红七。 说谎! 大人的本事别人不知道她却是最清楚不过的。什么大燕、蛮族,在平常人眼中要数月、甚至数年才能走遍的地方,自家大人一日时间都可以走上数遭了。珍稀药材什么的更是鬼话,自家谷里种的奇珍异草多得海了去的,只怕有些世间人听都没有听过。大人若是都没有,这世间其他地方还有哪里会有? 小貂根本就不相信这番胡话。 “骗人”两个字就要脱口而出。 “小貂!” “给我倒杯茶进来!” 问天的声音及时出现,阻止了小貂。小貂心中不愿,可终究不敢违背问天的意思,只能吞下了到口边的话,给问天倒茶去。 红七同潇潇离开。 这天晚上,潇潇总算睡了一个难得的好觉。 红七这一晚,却睡得不太踏实。好久不曾出现的妹妹终于又出现在她的梦里,担心地看着她,眼里含着泪。 “回来吧!” “回来吧!” “姐姐,我好想你!” …… 是啊,离开这么久了。妹妹和爸爸妈妈的墓碑前,应该长满了杂草了吧?她这个唯一的亲人不在,还有谁为他们除草?清明时节,谁又会为他们倒一杯酒、送一束花? 该归去了吧? 是吧? 一时,又梦到顾绯出现在她的梦中,十分忧伤的样子。 “明月,你在哪里?” “不是说好,一辈子都要在一起的吗?” “为什么你却消失不见了?” …… 一时李墨也来了。 “七七!七七!” …… 来来去去,一个晚上都没有消停。第二日起来,红七的眼都青了,春风、夏溪她们担心地立马去请了大夫来为红七诊治,大夫说红七是忧思过度,开了不少药,接下来,红七的舌头每日都是苦的。 不过,在苦涩中,甜蜜的事也到了。 红三终于要出嫁了。 秋家生怕中间又生什么变故,搞得婚事再延迟了,一看红七回来了,立马就来提了亲。二太太因为上次延迟婚礼的事对秋家一直觉得十分过意不去,此时自然是一口答应。婚事就立马提上了日程。 之前东西本来就准备得差不多了,只差举行婚礼了。 所以日子虽然定得匆忙,一切倒也井井有条,并不显得简陋杂乱。 红三的婚礼十分隆重,整个镇北城有头有脸的家族几乎都到场为贺,镇北王府也送了贺礼,幼帝也有所赏赐,给足了体面。就连蛮族的库洛王子之后得到消息后,也专程让人补送了贺礼,十分风光。 红三出嫁时同二老爷、二太太拜别时,二老爷依然严肃,对这个意外得来的女儿,他一直不知该如何对待,亲近别扭,冷待了心里又总有几分愧疚。现在她要走了,心里又有些不舍,最后化为了谆谆教导,让红三出嫁以后好好好侍奉公婆,尊敬丈夫,友爱小姑,善待前妻留下的子嗣等等。 二老爷的话显得有些生硬,不过,这么大,二老爷还是第一次同红三说这么多的话。 红三还是有些开心的。 父亲并不是个善于作伪的人,如果不是真的有心,这些话他是不会说的。 二太太没有说那么多,只是将手上常年带的玉镯子给红三带上。她对红三有心结,从来摆不出慈母的那一套,以前都是能少见就少见得好,免得心里添堵。但这时她真的要走了,二太太却也并没有觉得轻松,反而心里沉甸甸的。 红三愕然看着镯子,她没有想到二太太会将这个镯子给她,这个镯子十分贵重,不仅玉质好,还是有年头的好东西。更重要的是这是二太太的亡母给她留下的,二太太一直十分爱惜带在身上,****不离。就算要给,红三也以为会留给二太太未来的媳妇,譬如二太太十分欣赏喜爱宁彩若才对,万万没有想到二太太竟然给了她。 对着红三的目光,二太太有些不自在,只对红三道:“若是有什么事儿,别忘了,你还有四个亲兄弟。” 红三眼中微现泪迹,这就够了。 她重重地给二老爷、二太太磕了三个头。 “父母的养育之恩,红三终身不忘。” 就这样,红三正式离开了红家,成为了秋家妇,开启了她的新人生。 而红八、红九也在不久之后定了嫁期。红八自然是红家的人操办,红九却不需红家费心,自然有皇家的人按照公主出嫁的礼仪进行。当然,私底下,红家还是会有所补贴,这是自家的心意。 几位小姐的婚事让红家忙翻了天。 红七也很快不去想明年的七月,而是将精力投入到了第一兵院之中。扩招后的第一兵院人数太多了,之前的院校如今看来太小了,不得不建新的院子。老师的人数也有所欠缺,红七又从镇北军里请了一些留守的军官前来充任。教课的话,这些军官是有些不在行的,不过,让他们当教官倒是不错的选择…… 红七忙得不可开交,兵院的学生也一批又一批地投入到前线的战场上去。 前方战场的局势如今也又出现了变化。最初大燕、蛮族的加入,的确让镇北取得了极大的优势,收复了不少失地。 但紧接着,因为派往草原的军队被镇北、大燕、蛮族三方联合全灭的夷狄恼怒非常,也迅速将大军都投入了战场。而汝南方面,周家也完成了对海盗们的收编,后患尽去,便也加大了军队的们投入。这些人马的加入顿时让倾斜的战事再一次胶着了起来。镇北的优势被削弱,胜负的天平又持平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李墨决定,亲自出征。 而红七,也同时被幼帝面见,令红七以护国公主的身份随军前赴战场,代替幼帝为将士鼓劲,并赐予了监军大责。 正文 677.第677章 真怀念啊 “幼帝有两把刷子。” “这是要扶持红家制衡镇北王府呢!” “的确,还有哪家比红家更适合的?镇北王府在新朝权势熏天,别的人根本就没有说话的余地。也只有红家,镇北王府是不会打压的。” “幼帝这招高啊!” “哪里是幼帝高,应该是幼帝身边的人高吧!竟然想出这一招来,的确高明。” …… 暗地里,人们在悄悄地议论着,眼光落向了护国公萧正。 这个男人在京都曾经显赫无比,历代世袭的爵位、萧太后的侄子、先皇从小到大的玩伴、极为倚重的心腹……许多光环笼罩着他,他的地位在京都炙手可热,虽然不曾封王,但那时的京都,他的话,甚至比有些王爷更管用。 也正是他,接受萧太后的遗诏,一路带着幼帝逃亡至镇北城,又扶持幼帝登上皇位。 这样一个男人,无论到哪里,理应是万众瞩目的。 然而,自从他到了镇北城,却一直十分低调。自从将幼帝扶上皇位了之后,对朝廷之事似乎并不太上心,一切交由镇北王府做主,而他,反而不务正业地经常呆在第一兵院里头,同些老师学生打交道。以至于,很多时候,人们常常会忘了,镇北城里还有这么一号人物。 但从幼帝下旨,封红七为护国公主后,这个男人就再次进入了某些有心人的视线。 护国公? 护国公主? 实在无法让人不联想。 而这一次幼帝的旨意更是让有些人确定了自己的猜测。护国公萧正,绝对是个厉害人物。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抓住了要害。 镇北王府的要害在李墨。 李墨的要害在红七。 真是一招好棋! 前方的战事进行得如火如荼,后方,有些筹谋也揭开了蒙着面纱的一角。 “这样做,真的好吗?” 霍夫人看着护国公萧正,心里十分不安,还有愧疚。红家对他们,真的没有话说。他们这样做,事先也没有同红家商量一声,怎么看都不太地道。霍夫人都不知道以后要拿什么脸去见红家几位太太。 萧正心里头又何尝好受。 用这种手段,将亲家和朋友算计进去,并不是他所愿。但,他不能不这么做。红家的几位老爷的性子这些日子接触下来,他十分了解。对红七,他们真的是敬若神明,而且,也十分愧疚。就连红家的事,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他们都不愿意打扰红七的生活。要再一次将红七推到风口浪尖,就算是他这个亲家开口,他们也绝对不会愿意。 而红七本人,对这些名声权势,更是没有任何兴趣,拜托她肯定也是没有用的。红七不会为了幼帝和他们霍家,站在镇北王府这样危险的敌人的对面的。 萧正又何尝愿意? 只是,他身负萧太后的重托。为了萧家付出了一辈子的姑姑的这份托付,无论如何,他也要达成。他答应了的,会辅佐郦世常,会让大兴天下传承下去。而如今,镇北人已经只知有镇北王府,不知幼帝了。如果镇北胜利,到时候恐怕天下人也只知道有李墨,到时候,谁还记得,这是郦氏的天下,不姓李啊? 萧正不能让事情变成那样。 必须有能够制衡镇北王府的力量。 而左挑右选之下,萧正最后选择了红家。 红家有红七,这就已经立于了不败之地。 萧正知道这么做十分卑劣,可他已经没有别的选择。除了拥有红七的红家,不可能还有另外一个力量能够在镇北王府控制的朝廷上发展、壮大,直至对镇北王府形成威胁。只有红家有这个可能。 所以,萧正说:“好不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必须这么做!” 霍夫人沉默了许久,最后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真怀念啊!那个时候的京都。” 那个时候的京都,护国公府在太后的庇佑下风光无限。他们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需要违背良心算计朋友,也不需要这么无奈…… 那个太平盛世,真的很好。 萧家两位老爷夫人因为算计了红家而不安,红家几位老爷夫人也十分不安。不过,他们却不是因为知道了萧家的算计,知道他们已经卷入了幼帝、护国公和镇北王府之间的战局而不安。 那些议论的声音都是朝廷大臣,就算是看出几分,在这种敏感时刻,又怎么会在外头随便乱放话?不过是心知肚明,或者在家里同枕边人说上几句罢了。 而红家诸人,虽然并不傻。但毕竟红家一直都是地主、商人,红二老爷、红三老爷得到官职是最近的事儿,再加上最近幼帝因病罢朝,两人连朝都没有上过几次,对朝政,实在是十分陌生。 他们还远远没有那份政治头脑去想那么多。 他们现在之所以不安,只是因为红七要上战场了。虽然红七是以监军的身份替天子巡视的,并不用上战场打仗拼命。但再怎么说也是战场,刀剑无眼,一个姑娘家的跑去那样的地方,总是让人无法不担心。 只是,再担心,圣命是无法不遵从的。 所以,众红家人也无可奈何,只能一个劲儿地叮嘱红七千万要小心,注意安全云云。这个人一句那个人一句,红七的耳朵听得又要起茧了。 “才刚回来也没有几天,就又要走了。” 红三一脸的不舍。 本来嫁了出去的女儿经常往娘家跑是不好的,只是红七马上就又要走了,又是去战场,红三十分担心,这几天老做噩梦,从梦里惊醒。没有几天,人都瘦了一圈。秋夫人母子见了十分心疼,就干脆让她回来在红家多住几天,待到红七走后再回秋家好了。 如今初为新妇的红三,比起未嫁时还略圆润了几分,气质也多了几分宁静祥和,少了几分清冷孤傲。 秋家对这个媳妇真的很好。 秋家夫人和秋连城本人对她就不用说了,简直看得如珠似宝,小姑子秋若水对红三更是不像是嫂嫂,倒像是嫡亲的姐姐一般。 秋连城前面妻子留下的几个儿女,原本是红三最为担心的问题。 毕竟她年岁比他们也没有打出多少,做人母亲更是头一遭,而且孩子也这么大了,也担心他们排斥于她。但相处下来,却竟然十分容易。几个孩子都十分懂事,并不因为她年纪尚小就看轻她,对她十分恭敬。 最大的碧玉小小年纪却像个小大人似的,将两个小的带得很好,红三基本上都没有怎么操心。虽然母子之间现在还有些生疏,谈不上多么亲密。但可以看出,几个孩子都竭力地表现得乖巧懂事,希望能够讨她的欢心,更不用说给她添麻烦了。 红三也不是个不懂感恩的,孩子们都如此,她也竭力地想尽母亲的职责,很用心地了解几个孩子,学着同他们相处。 月余下来,彼此已经亲近了许多。 这回红三回红家也是带着几个孩子一起回来的,如今正在红家的园子里由年龄差不多的红十几个陪着一起玩耍呢! 倒是秋连城颇有些幽怨,他作为秋家的继承者,这种战事自然也是不能错过的,过些时日也将随同李墨一道奔赴前线。这个时候,对新娶的******正是难分难舍的时候,结果红三却丢下他跑回娘家来住了。 这让秋连城心中颇有些不是滋味。 在娘子心中,他都不是第一位的。 不过,秋连城现在对红三的身份,以前在红家的处境都了解得更多,也明白红七对红三的特殊意义。 因此,倒也能够理解就是。 倒是红七见红三如此,微皱了眉头:“既然已经嫁了人,就别老往家里跑了。红家只是娘家,秋家才是你一辈子要呆的地方,你要事事以他们为先才是。不然你若总以娘家人优先,别人又如何当你是自家人?至于我们,同你血脉相连,就算是走动得少些,情分难道就会断了?这种事以后少做得好。” 红七让红三住了两天就把她赶回去了。 红三不舍,不过,她也知道红七这是为了她好,也只有红七会对她说这样的话了。红三就带着孩子们回去了。从此之后,真个按照红七说的,事事以秋连城、秋家诸人为先,如此,秋家人更是敬重爱戴她。这却是后话了。 数日后,大军整顿完毕,从镇北城开拔了。 正文 678.第678章 出发!担忧 当日,幼帝郦世常、镇北王李贽、护国公萧正领着文武百官打头,众百姓跟随在后,举城相送大军出征。 李墨作为统帅,一身黑色戎装站在大军的最前头,英姿飒爽,吸引了不知多少姑娘的眼光。 红七身为护国公主,幼帝钦命的钦差、监军,地位不在李墨之下,此时红七也没有穿裙装,而是一身黑色的骑装,同李墨并辔而行。脂粉未施,只扎了个简单的马尾,用同样黑色的发带绑住,浑身上下除了黑色没有别的色彩,简洁之极却越发衬得容颜如玉,引来无数男儿痴迷的注目。 “真是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 见到的人无不在心里升起这样的感叹,这样两个绝世人物仿佛理所当然就是要在一起的。除了他们彼此,又还有谁能够配站在他们的身边呢?人们是再也想象不出来的。就是蛮蛮公主,就是顾绯这样出色的人物,站在他们的身边,只怕也会风采尽失吧?可惜这么两个人,却偏偏没有在一起。 这幅画面越美,人们心中的遗憾不禁就越深。 还有另外一些人,想的却是别的。李墨对红七的喜爱众所皆知,幼帝则在萧正的提议下欲用红七制衡李墨。红七这个钦差和监军在战争中会充当什么样的角色?女人不懂军事,会不会反而因此拖累了这场大战,带来不好的结果?当然也有些人希望红七能够不辜负幼帝和护国公的心意,让将士们能够看到她,就想到这大兴天下,毕竟姓郦,不姓李…… 不管人们心中在想些什么,大军开拔的步伐不会停止。 问天作为国师主持了祈福仪式,他也将随同大军一道前赴战场。 仪式毕,幼帝亲握红七的手,叮嘱红七千万小心珍惜千金之躯,莫要以身犯险,让他在宫中惦念。 这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仿佛红七是他的亲姐姐一般。 其实红七同他并没有见过几次面,但他这话却说得十分自然,完全让人感觉不到丝毫假意。 皇宫出来的孩子,果然个个都是不能小看的。 幼帝话毕,李墨以剑指天:“出发!” 军队开拔。 苍鹰在天空盘旋,它的下面,是黑龙旗在飞扬,再下面,人群如同浩荡的黑色洪流一般,势不可挡。 与此同时,在遥远的另外几个方向,向炎一身红衣,西门秋、西门霜一身青衣、周三公子一身蓝衣,同样一声大喝:“出发!” 在他们身后,分别跟随着红色、青色、蓝色的浩荡洪流。 小打小闹试探性的攻击结束了! 真正的战争就要开始了! 连天色,都有些红了,仿佛上天已经看到了接下来伏尸百万流血千里的景象,而降下了警示,让人的心里蒙上了一层不详的阴影。 不过,李墨完全不受这份影响。 他嘴角微勾,心情是这些日子前所未有的愉快。 从镇北关回到镇北城之后,他一直很忙,当然,最重要的是红七更忙,红家的事、兵院的事,许许多事等着听她的意见。尽管红家现在当家的是红二老爷,可要做什么重大决策时,仍然习惯征求红七的意见。 兵院的事就更不用说了,萧正作为副院长虽然可以红七管理日常的工作,但他的心大部分还是在朝政、在幼帝的身上,兵院的发展方向、老师的招聘、考核、学生成绩的评判、奖学金等等制度的制定、修改都还是要红七来操心,萧正的角色更多的是一个管理者、执行者。兵院在运行的过程中,也冒出了一些新的问题,有些能解决的萧正他们就解决了。不过还有许多未能解决的,也遗留了下来。这回红七回来了,自然一股脑儿地全落在了她的头上。 就是以红七的本事,也忙得不可开交。 这主要是因为她创办的,是这个时代不曾有过的东西,没有现成的可以参考。所以,别人能够帮的忙有限,绝大部分,只能她自己来。 就像代军队培训新兵这种事儿,就是前所未有过。 以前,都是直接招募了,丢到军队里去操练的。但在战争进行得这么紧张,急需补充人手的时候,这种方法就十分有局限性了。 红七的提议无疑开辟了一条新路。 镇北城什么最不缺?老兵! 这些人或是年纪大了,或是残废了,再打仗他们是派不上什么用场了,可培训些新兵蛋子,对他们来说,完全没有压力。尤其一些退下来的军官,在军队时,训练手底下的新兵对他们来说就像吃饭喝水一般。 这些人现在派上用场的话,只要有人参军,镇北军就有源源不断的已经训练好,只差战场磨练的兵源作为补充。 这些经过初步培训,懂得配合,有一定身体素质和会使用武器的兵源可比那些啥也不懂的兵强太多了。 李墨很敏锐地就意识到了其间的好处,十分干脆地同意了这个提议,大笔一挥,丰厚的资金就划到了第一兵院。 于是,红七也更忙了。 这段时间,李墨和红七虽然同在镇北城,但除了在红三的婚礼上匆匆一瞥,还真没有见过。就连那匆匆一面,也没有逮着说话的机会。 但现在不一样了。 红七和他一路同行。 李墨嘴角的弧度弯得如此明显,挑云都有种想要掩面的冲动:“主子,您能不能矜持一点,不要这么外漏好不好?” 至于幼帝、萧正打算利用红家制衡镇北王府的麻烦事,早就被李墨丢到脑后不知道哪里去了。 “七七,今日的天气甚好对不对?” 后面的司马笑翻了个白眼。 血色的天空,哪里好了? 李墨不放在心上,司马笑却是有些担忧的。现在看来,红家对镇北王府还够不成什么威胁。但如果一直放任红家这么发展下去,那却难说了。虽然红家除了红七,还真没有什么人才。要对付红家其实并不困难。可关键在于,李墨爱屋及乌,根本就不会想对付红家。红家就这么作为幼帝、萧正的政治傀儡壮大下去,以后只怕会成为镇北王府的祸患。 司马笑的目光就落在了红七的身上。 他不信红七看不出来。 但红七目前什么策略都没有采取,对幼帝的种种旨意也全部照单全收。她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呢? 萧正也好、红家也好,司马笑有担忧,但其实并不算太担忧。 他最担忧的,其实是红七。 一骑出镇北,就破了向炎他们和大燕精心设计的局。 一纸代为练兵的协议,固然解了镇北军队兵源紧张的急,可又何尝不是一举将镇北未来的将士全笼在了手中。从此之后,这些兵固然是镇北兵,可也是红家的兵,他们都是从第一兵院出来的,承了第一兵院的教育之恩。天地君亲师,这份情,将成为红家最大的资本和力量。现在也许还看不出来,以后必然会显示出来。可纵然有这种祸患,却的确是镇北现在继续的,大量经过训练的新兵这份大礼,就算不考虑李墨对红七的个人情谊,只纯粹从利益上看,也是镇北军无法拒绝的诱惑。 红七的高明,就连以智计出名的司马笑也不由心生忌惮。 他曾将自己带入红七的处境考虑过,却骇然发觉,如果他处在红七的处境的话,只怕他绝对做不到红七所做的。 这样一个绝顶聪明,行事如同天马行空让人无法算定,还被李墨衷心喜爱的女子,如果她最终站在了李墨的对立面…… 后果司马笑无法想象。 他仔细盯着红七的一举一动,想看出红七的心思。可结果发觉全是徒劳,红七和李墨,都不是他可以猜度到的人物。 只希望红七念着李墨对她的情谊不要到那一步吧? 一向万事都掌握在己手的司马笑第一次将希望寄托在了别人的身上。不过,他也相信红七有这个能力解决这一切。只要她想。 唯一让司马笑可以感到些许安慰的是,从红七到目前的行事来看,她是一个颇重感情的人。对红家的人,对顾绯,甚至对萧家……都十分照顾。她的策略都是出于保护,还从来不曾恶意攻击过他人。 对李墨,应该也不会例外吧? 司马笑的视线移回李墨的脸上,他笑得如此开心,眼神如此柔和,这是只有在红七的面前才会展现的面貌,看着真好!就是问题白痴了一点。 红七也觉得这个问题有些白痴。 不过,白痴得十分可爱就是。 这样出自心底的喜悦无疑是会感染人的,红七也不由也沾染了几分。她没有取笑李墨,不过也没有应和,只是微微抿了抿唇。 尽管只是个简单的动作,算不上多么热络。 李墨的眼却亮了。 只是两人究竟不是小儿女,这样的废话李墨也并不太擅长,很快,两人的话题就移到了将到来的战事之上。 到了这时,红七才知道。 他们的目的地,是鹿水! 之前,她一直以为,前线的战事同她并没有太大关系,她的主要工作是在后方。所以并不曾多么关心这些,她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但如今不一样了,既然要去到第一线,自然还是多了解一些比较好。就算她作为钦差和监军,应该也用不着她去打仗。但红七习惯了掌控者的角色。 红七问的有些问题甚至属于镇北军、镇北王府的机密了。 但李墨没有丝毫犹豫。 只要红七问了,他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在约两个多月的行军路上,红七对如今的前线基本上了解得很清楚了。 而再漫长的路程,也有结束的那一天。 这一日,九月初九,重阳佳节。 镇北大军终于抵达了鹿水! 正文 679.第679章 人心,忌惮 正是傍晚时节,残阳如血挂在西边的天空,染红了天边的云彩,也染红了幽幽流淌的鹿水。 鹿水两侧,密密麻麻的营帐如同一颗颗个棋子一般。 只待主帅一声令下,这里就会立马成为血肉的棋盘。 镇北方面的大军率先到达。此时鹿水南岸,只有驻守在此的东平前线军队。东平军的后援、西川、汝南方面军和夷狄的军队都还没有到达鹿水。 此时,如果镇北军发动攻势,打下鹿水并不成问题。 不过,李墨并没有下令发动攻击,而是命令将士们就地休整。因为,他们要进行的并不是一般战役,而是决战。夺得一个鹿水对他们来说,并没有太大的意义。只有双方的大军都投入进去,才对这场战争有重大的意义。 所以,李墨驻扎在此,静待东平、西川、汝南和夷狄军前来。 这样的战役,没有什么取巧,只能硬打硬地去拼。 黑太子、库洛王子也到了。 接下来的几日,就在一边等待向炎他们的到来,一边讨论战略中,重阳就这么悄悄地过去了。迫在眉睫的战事让人们没有余暇去庆祝这个节日,兵士们也只能偶尔夜深人静时,忽而想起家中的亲人登高望远之时,是否会生出“遍插茱萸少一人”的感叹? 红七更是忙得连这样的感叹都是奢侈,作为钦差代表幼帝劳军是免不了的,作为监军,她要听李墨他们的策略。就算她对这方面并不内行,这也是她应尽的职责。 开始的时候,诸将都有些担心红七会胡乱插口,说些不靠谱的主意。后来发觉她并不随便说话,但每每开口要么问中要点,要么颇有建树,这让众人不知不觉中对她多了几分敬重,甚至会忘了她女子的身份,将她当做一个同僚进行讨论。 红七更提出了一个非常有意思的建议,是从前众人从来没有想过。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这是众人都知道的。 可通常重要的将领,尤其是统帅都处在士兵的重重保护之下,就是冲锋,身边也跟着无数亲卫,要他们的命岂是容易的? 所以,在战场之上,最容易阵亡的都是士兵,重要的大将伤亡都不太常见,除非是全军皆没的状况下,很少会出现主将伤亡的状况。 红七提出的建议也并不是针对这些人,那是在做无用功。 她提出的建议是,尽量集中对低级、中层的小头目下手,破坏对方的小阵型,争取小的优势。 看起来这种优势是微不足道的。可仔细想来,众人都是倒吸一口凉气。上头的决策再如何英明,归根到底还是需要下面执行的。这些小头目看着地位并不重要,失去一个两个造不成多大的影响。可如果数量多了…… 而且,这些小头目的保护并不像那些将领那般周密,如果有针对性的下手,要达成目标并不算困难。但要补充他们的位置,却也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战场之中突然换指挥无疑是大忌,十分不利,新的头目也需要时间来磨练成熟。对镇北方面来说,则是大好的机会。 众人都能够想到失去直属上司指挥的军队会乱成什么样子。 众人看向红七的眼光都带着崇敬了。 那是下位者仰望上位者的目光。 李墨、黑太子、库洛王子和司马笑也觉得这个策略十分可行。 红七笑得淡然:“不过是取巧罢了。这种小伎俩也就在最开始的时候出其不意能够有些效果,一旦有了防范就没有什么大用了。真正决定这场战争的,还是在诸位将军的身上,红七不过是些小道罢了。” 红七的谦虚得到了众将的极大好感,本来这样的一个有着绝世美貌的女子就很难让人反感,更不用说她还这么聪慧、却又不争强好胜、将自己的位置摆得极正,从来不随便指手划脚。她提出的建议,大家接受也好,不接受也好,赞成也好,反对也好,她的态度始终是这般平和、从容。 越来越多的将领折服在红七的风度之下。 短短几日功夫,红七在镇北军的高层之中,就已经站稳了地位。 李墨看着红七的目光满是骄傲。 黑太子欣赏中带着几分遗憾。 库洛王子欣赏中带着几分喜悦,妻子的亲姐姐如此给力,想必她的妹妹也差不到哪里去吧?不知不觉中,对那个面孔模糊、只是因为她是红七的亲妹妹才选择的未来妻子,库洛王子生出了几分期待。不说有红七的八九分,只要有四五分,都让他十分满意了。 不仅上层将领如此,就连下层将士们,对红七也是赞誉倍加。 领军打仗红七没有这个打算,不说她身为护国公主,身份贵重;不说李墨允不允许;不说士兵们能不能接受一个女子的率领……红七本身就连这样的念头都不曾有过,她能提出这些建议,不过是站在现代化文明的基础上,多了些管理和现代化军事的知识罢了,可对古代的战场她一点儿也不熟悉,盲目上阵,胜负难料。尤其镇北军大把的优秀将领,用都用不过来,她一个半桶子水,逞这份能干嘛?还不如做些力所能及有把握的工作。红七不怕冒险,但也不会轻易冒险。能够稳妥就能办成的事儿,又何必穷折腾? 所以,红七接过了后勤医务的工作。 有管理的经验,后勤这一块她要上手十分容易。而对医务,她虽然并不通医术,但作为间谍,受伤是十分常见的,当然知道怎么处理,甚至,红七还会一些简单的外科手术,缝合伤口、输血什么的。 这些都能够派上用场。 而卫生方面,这个时代也及不上现代人的认识,红七也可以下手。 接了手,红七首先就整顿改善了伤兵营的卫生环境。当然,士兵们,甚至连大夫们,也并不理解红七这样做主要是为了保持清洁,对治疗有好处,也可以预防疾病的感染、传播。但谁会讨厌环境变好工作得舒舒服服,住得舒舒服服呢? 大夫们不会反对! 伤兵们更不会反对! 就是没有受伤的士兵们看了,心里也很舒服。上战场谁能保证不受点儿伤呢?到时候自己受伤了,不是呆在脏乱差的伤兵营里如同烂泥一般,什么时候死了说不定都没有人知道,而是会在明亮宽敞的营帐里,舒服的床上躺着,什么时候运气好,说不定还能碰到公主殿下亲自来营帐巡诊。就是死了,也是笑着死的啊! 再没有什么比这更提升士气的了。 红七到了不过几日,士兵们连操练的劲头都又足了许多,口号也喊得格外响亮。 上上下下,人心一下子就被收服了。 司马笑叹为观止,心中的忌惮也更深。 司马笑一直觉得自己是镇北军中除了李墨,最为沉得住气的人。可这一天,他终于发觉,自己的定气功夫还是不够。 因为,这一日,他还是忍不住主动单独找到了红七。 正文 680.第680章 夜话,承诺 “殿下。” 司马笑对红七行礼。 如今,红七的地位高高在上,按照规矩来说,就是李墨见了她,也该行礼才是。司马笑这个礼,也是理所应当的。 倒是红七,虽然被封为公主有些时日了,但对此,还是有些不惯。 红七笑着道:“司马大人不须如此多礼,我们又不是第一回见面,原用不着讲究这些的。快快请起。” 司马笑知道红七不是计较这些的人,也就顺势而起,没有再客气了。 他直视着红七的眼,问道:“我有一句话想问公主,还望公主解我心头之惑。” 红七好奇地看着司马笑:“司马大人博古通今,竟然还有不解之惑。只是我才疏学浅的,倒是恐怕会让大人失望了。” 红七这倒不是客气话,对这个时代的书籍,她虽然也曾经学习,但一来是她空闲时间有限,二来就算给她时间,短短几年,要同这些从小就浸泡书堆里土生土长的司马笑他们比较,那也是根本就不可能的事儿。 司马笑回道:“世人谁不知道殿下是我大兴最为聪明的女子。而且,这个问题,也只有殿下才能够给我答案,其他任何人都不可能回答我。” “如此的话,司马大人请说,我洗耳恭听。” 红七笑道,也没有推脱。 司马笑肃容,郑重地看着红七。感染到他这份严肃,红七嘴角的浅笑也蛮蛮收敛了起来,她站直了身体。 静默了一会,司马笑开口了。 “请问殿下,有一天,殿下会不会成为大帅的敌人?” 问出这话,司马笑不由自主地屏气凝神,等着红七的回答。他以为会等很久才会等到红七的答案,但却没有。几乎立马,红七就给了他答案。 “你担心的事,不会发生的。” 司马笑一问,红七就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对幼帝的旨意,对萧正背后的用意,红家人猜不到,红七不会猜不到。 不过,她自有主张就是。 但有一点是十分明确的,也许在其他事上,她和李墨的立场不一致,甚至会站在对立面上。但在这方面,红七绝对不会与李墨为敌。红家能够走到这一步,虽然有她的筹谋,有红家人的努力,但和李墨的庇护是分不开的。尽管红七从来都没有向他要求,但红七领这个情。所以,她绝对不会成为被别人利用,成为对付李墨的刀。 对这个问题的答案,红七不需要想就可以给予问答。 只是这么大的事,回答得这么迅速、这么轻松,是不是显得太过容易了些?太不慎重真诚了些? 但司马笑不知为何,红七说了,他就信了,并为之松了口气。 不用和红七这样的人成为敌人,他竟然松了口气。除李墨之外,红七是第二个让司马笑有这样感觉的人。 “谢谢殿下!” 司马笑说道,离去。 他很放心。 他离去得太早,所以也没有看到,他走之后,李墨从树上跳了下来。其实刚才李墨和红七在一起,看到司马笑过来,还是直奔红七过来的,他听到了司马笑在向士兵们打听红七在哪里的问话,李墨有些好奇司马笑找红七干什么,就躲了起来。结果没有想到听到了这么一番谈话。 红七的回答让他很满意,下来后眼里都是藏不住的笑意。 只是,嘴里还是不免说了句:“多事。” 大战就在眼前,还有空操这份心,看来,他给司马的工作还是太少了些。而且,对他的信心也太小了点吧? 于是,司马笑从第二日起,突然发觉他的工作怎么变得多了起来? 红七笑着没有发表对这件事的看法,而是换了个话题。 “听说今日南边的大军也到齐了,只怕不日就要大战了。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言下之意,是不是说他不务正业,该忙的不忙,要他没有什么事儿就别来烦她?李墨心中又有些暗恼了。其实,他虽然脾气不好,但并不是爱恼火的人。一般人谁敢惹他?惹到他的人还有活路?而且,也不是什么小鱼小虾都够资格让他生气的。事实上,李墨生气的次数其实一年到头并不算太多。 不过,碰到红七,这个频率就急剧上升。一点小事都让他心浮气躁、肝火忍不住冒个不停。 而且,别人若火他了,大不了丢出去、砍了了事。 偏红七,他又舍不得。 李墨发觉他都快因此内伤了。 “没有什么事儿就不能来找你啊!” 李墨咕哝了一句,突然发觉这怎么好像以前那些女子抱怨他的话,顿时浑身一阵恶寒。赶紧说起他的来意:“之前,东平王已经派人送了战书过来,决战之日就定在三日之后的卯时初。我打起仗来,就顾不上你了,这边你一个女子什么都不方便,我叫人准备了车马,你收拾一下就去安信城吧!那里有我的院子,你喜欢哪间房间随便住。” 这是李墨的好意。 红七虽然不像一般女子那般脆弱,但打起仗来那种血流成河的血腥场面又不是什么好风景?能不看自然是不看得好,而且,这边是扎营,生活方面也没有城里舒适。前些日子难得同红七能够相聚,李墨舍不得就多让她多呆了些时日。现在却是不舍她在这里受苦了,因此一得到消息就安排了。 他想得周到,这边到安信路上也要一两天。这个时候出发,开战前就已经到了。 李墨也能没有后顾之忧了。 红七却不同意。 “我能够照顾自己。再说,我身负钦差和监军之责,开战之前却先跑了,将士们看了得有多心寒,对士气额不利。而且,后勤医务方面我也帮得上忙。” 李墨还想再劝,甚至采取强硬手段。 红七却对他一笑:“再说,我在后面,你在前面。难道你会让他们过来打我不成?” 红七的话充满了对他的信心。 李墨的心头一热,眼神蓦地光亮起来,那是对胜利的渴望,如同闪电一般,足可劈开长空。 必胜! 红七留了下来。 三日后,鹿水之战正式打响。 正文 681.第681章 就要这么干 不是电影,却比电影更加壮观,更加残酷,也更加震撼人心。 鹿水上密密麻麻地布着双方的战船,黑压压地,铺天盖地,辽阔的鹿水给这些战船几乎都堆满了。 天上的飞鸟似乎都被这阵仗给吓坏了,不见踪迹。 从战鼓一响起,战争就进行得十分激烈,没有多少试探性的进攻,直接就动了真格,几乎是一接触就到了白热化的程度。 东平联军的统帅是东平王,他的打法十分彪悍。 镇北联军的统帅李墨,他的指挥也从来都是如同狂风暴雨一般。 这两个人强强相遇,注定了战争的节奏格外地快。 铿铿锵锵的兵器声和将士们的呼喊响彻天际。 不出一刻功夫,江面上,尸横遍野。 几乎一眨眼,江水全部变成了血河。 这样高强度的战争一般而言应该打不长,不过,因为人数众多的关系,还是一直打了六天六夜。 在最开始的时候,镇北联军的形势并不太乐观,毕竟,夷狄军队的人数和燕蛮不相上下,镇北军的人数却比东平、西川、汝南三军少了接近一半。 镇北联军投入的兵力是八十万,而东平联军投入的兵力达到了一百三十万。 将近三分之一多的人员差距,就算镇北军战力很强,就算李墨的指挥比起东平军的主帅更高上数筹,但如此巨大的人数差距也让镇北联军打得十分吃力。 这种正面的战场想要依靠计谋奇袭取胜反而是不可能的了,只能硬拼。 这也是为什么东平联军决定这么早就进行决战的原因。 镇北军的将领、士兵比起他们来说,普遍素质要高,之前的很多小型的战役,明明东平联军占据了人数甚至地理上的优势,但最后都莫名其妙的输了。 东平军方面还略好一些,西川军就已经有些不行了,汝南军就更不用说了,几乎是全线战败。 镇北军在解决了北方的后患之后,士气大振,后方也终于腾出了手,开始对前方进行资源,陆续补充进来不少的援兵,虽然人数还是相对较少,但至少悬殊不再那么巨大了。他们硬是以只有东平、西川、汝南三分之一都不到的人数,打出了优势。 如此继续下去,东平联军的优势会被削弱得越来越小,镇北联军的优势则会越来越大,到时候再决战的话,东平联军只怕绝无胜理。 东平方面当初也没有想到西川、汝南的军力会不济到这个地步。 当然,也没有想到镇北军会强悍到这个地步。 以前,李墨的名头太响了,遮住了镇北军其他将领的风采。尤其在李墨出现之前,他们是可是拿蛮族无可奈何的,不免让人小视了。但如今同大兴其他军打起来,众人才愕然发现,原来他们竟然也这么强。 一个又一个听都没有听说过的名字冒了出来,打得他们都蒙了。 东平方面见状只有当机立断,趁士气还没有给镇北军打颓,趁西川、汝南的人马还齐整,派得上用场的时候,提前让决战开始了。 但尽管占了人数上如此巨大的优势,战果也并没有东平估计得那么乐观。 镇北联军的顽强、李墨如同神来之笔的指挥大大缩短了人数造成的影响,顶住了一开头东平联军的猛烈攻势,没有溃败。 而当溃败没有发生时,战争就进入了胶着状态,只能硬拼了。 “可惜了。” 西川王叹息。如果能够在一开始能够一人数打出绝对的优势,引起镇北军的慌乱而溃败的话,那他们的损失就小了。 打成现在这样,就算能够赢,只怕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镇北毕竟是镇北,哪里是这么容易溃败的?李墨更是曾经以五千亲兵杀得蛮族闻风丧胆的奇才,盛名之下哪有虚士?” 东平王笑道,倒是十分淡定。从开始,他就没有做这样的指望。他十分平静地说:“不过拼起人数,仍然是我们占优势。只要这一战我们赢了,镇北就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所以,不要说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就算杀敌一千自损九百,这一仗我们也必须打!” 东平王平静的话语中,血腥惨烈之气却扑面而来。 西川王突然觉得周身有些冷。 这个疯子! “对!就要这么干!一仗就要把他们打残,把他们的士气打下去!不然让他们缓过劲来了,前些日子的事,就是我们的前车之鉴,绝对不能给他们任何的喘息机会!” 汝南军的统帅周大将军对此倒是深表赞同,坚决支持。 之前,镇北军腾不出手来的时候,他们倒很是耀武扬威了一阵,战绩固然不比东平、西川喜人,但也是胜多败少。 但等镇北军一缓过劲来,简直是打疯了。 汝南军前些日子遭受到的压力简直都快让周大将军崩溃了。本来汝南军就群龙无首,几个将军各有派系,地位都差不多。他之所以能够坐上这个位置,不过是因为他刚好姓周,和周家怎么说也是同姓。占着这个优势,才能力压其他人一头。 但如果继续这么输下去,就是周家,也保不住他。 一但他从这个位置上掉下去了,想到前些阵子得意时对其他人的打压奚落,到时候他没有利用价值周家也不保他了,只怕他会被其他人一起吞掉。一想到此,周大将军就一阵胆寒。他现在急需要一场大胜来证明自己,还有什么比这场决胜更为荣耀的战果呢? 至于牺牲,周大将军不怕。 反正他是统帅,大可以让别的派系的人冲在前头,他的亲信人马安排在后面。要死死的也是别的将军的人,对他来说没有多大的影响。而且,最好死的越多越好,这样以后的汝南军里,还有谁敢反对他?就是周家,在的面前也再无法耀武扬威了。 所以,对这场战役。周大将军求之不得,甚至十分踊跃地战。 东平王投以嘉许的目光。 周大将军的小九九他自然是看穿了。但炮灰,谁会嫌多的? 夷狄的统帅则只有一个要求,他们要黑太子、库洛王子和李墨的项上人头。上次在蛮族草原军败生死的将领是他们的亲人,他们要亲手手刃仇人。 在这个时候,东平联军方面的人想都没有想过他们会战败。 一百三十万对八十万! 他们怎么会败? 正文 682.第682章 胜了,下一个 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三天过去了…… 东平联军的众人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头了。 人数的差距体现的优势时间越长应该越明显,尤其是这么激烈的战事,人员损耗应该会非常快。为什么镇北军的战线依旧没有后退?为什么看起来,他们还隐隐开始被压制了? 当意识到这一点了之后,东平联军开始了对人数的清点。几十万人的大军,要完成这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当黄昏时分,结果终于汇总出来时,东平大帐里,一片静默。 一百多万! 短短三天,一百三十万的军队竟然去了二十多万。 尤其是汝南军,三十五万的大军,减员竟然近十二万之数,西川近六万,夷狄军、东平军加起来近五万。 “他们,他们肯定伤亡比我们更多!” 有将领结结巴巴地说道,实在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其他人则瞟了他一眼,都懒得说了。 如果镇北军伤亡比他们更多,怎么可能现在还压他们一头。在最开始,可是他们占着优势压着他们打的。 “难道,镇北军的人数其实不止八十万?” 有人质疑道。 “不会!”立马有人斩钉截铁地道。别的事情报有可能搞错,可这么大规模的行军,要避人耳目根本就是不可能的是。尤其是时间如此短暂的情况下。就像以前夷狄联军乱京都,几万人马,为了达到突袭的效果,布局了数年,才不露痕迹。 镇北军哪里有这样的时间? 更何况还是被各方的谍报人员精密盯着的情况下,除非李墨他不是人而是神才有这个可能。但李墨再拥有如何鬼神莫测的能力,他终究也只是一个人,不可能办到神才能办到的事。 那,究竟是怎么回事? 没有人想得出来,而在这样的观望的两天中,东平联军的人数又锐减了近二十万,如今,只有八十多万了。 这个减员速度,比起开始,是竟然又加快了。 最莫名其妙地,是找不出原因。 到目前为止,指挥绝对没有出现什么大的失误,可人就是莫名其妙地减少。难道他们和镇北的战力差距就大到这个程度了吗? “都是你们,也太差了吧?” 损失最大的汝南军成为了众矢之的。 人们的恐慌需要一个替罪羔羊。 最弱的汝南一环自然成为了攻击对象。 “东平王,不如我们暂退吧?” 西川王有些心疼了。 他的损失虽然没有汝南军大,但也有近十万之数了。 夷狄两军却是十分不甘心就这么退了。他们还有八十多万人,比起北军的人数还要多。而且,伤亡最多的都是汝南那些没用的家伙,消耗得都差不多了,现在他们上,结果肯定不一样了。 东平王也有这样的想法。 现在他们固然损失得比较多,但那也是因为他把汝南军放在最前面的缘故。而且,他们损失了这么多,镇北也不可能毫发无伤,就算比他们损失要少,十万左右总有吧!这个时候他们几乎没有怎么动的东平、夷狄顶上去,这场仗谁输谁赢还说不定。 西川王、周大将军见东平王和夷狄军肯动了,他们也就没说什么了。其实,他们又何尝甘心就这么败退?不过是再输下去就要动他们的根本了,而东平还没有大碍,谁都不是傻子。现在逼得东平王发话,他们也就借坡下驴了。 再这么继续下去,估计这场战争还会拖得更长。 但就在当晚,汝南军的驻地却发生了暴动。几位大将埋伏在周大将军的营帐,直接割了他的头,然后带着残部撤了。群龙无首的周大将军部署,有些跟着这几位大将走了,还有一些则被周大将军的几个副将给瓜分了之后,也跟着走了。 东平王得到消息之后派人劝说无用,欲用武力威慑。 偏此时,镇北军又发动了猛烈地进攻。汝南军趁机脱身而去。汝南军固然战力差,可残部好歹也还有将十七八万众,他们这个时候的离去,东平联军人数一下子减少了将近五分之一不说,更重要的是对军心的动摇。 所以,这一打起来,东平联军给打得惨了。 就一日功夫,东平军直接损失了五六万,是前五日的总和了。 “汝南那帮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无能之辈!” 东平王恨得想将汝南军给生吞活剥了。 但此时,就算是他,也知道事不再可为了。军心散了,人数也不占优势了,这个时候,再继续打下去,指挥损失更重。 趁着夜色,东平联军撤退了。 当清晨的阳光洒落在安静的水面之上,看着空无一人,只剩下空空营帐的对岸,镇北联军将士们发出了震天的欢呼。 “胜了!” “我们胜利了!” 有人痛哭失声,有人含笑落泪,还有很多人,直接倒在了地上,呼呼大睡……这一仗,对镇北来说,也赢得同样不轻松。 东平联军撤到了鹿山休整。 镇北军也也没有继续追击,虽然很多将领觉得这是一个大好机会。不过,既然李墨、司马笑都驳回了,他们也就算了。大帅和军师是不会错的,再说,公主殿下也赞成呢,那怎么可能有错? 大家也就抓紧时间好好休整了。 别人都在休息,红七却反而开始忙起来了。打仗的时候顾不得,现在死去的将士们要安葬、伤兵们要治疗……虽然制度早就定好了,但人手却有些不足,尤其是大夫。所以问天和红七都亲自上阵了。 所以,伤兵们幸福的嘴都合不拢了。 没有受伤的,悔得肠子都青了。 红七专门帮人缝合伤口,她面前的队伍排得格外长。有些士兵们宁可流着血在这里等着,也不去别处。当然,这也是因为他们的伤势本来就不算太严重,这才等得。等不得的,自然去了问天和其他大夫那里。 红俊杰跑来,人已经排成长龙了。 这一次,他们几兄弟也一起参战了,不过,作为新兵,他们的位置都靠后面,主要是让他们参战,感受一下气氛。没有哪个主帅会贸然把没有经历过战争的新兵放在最前头的,那是添乱。 所以,新兵的位置还是比较安全的。 就像红家几兄弟,其他人都没有负伤。就红俊杰一个最不安分,受了点小伤。 红俊杰没有规规矩矩地排队,而是大喇喇地跑到最前面把排在最前面的人往他身后一拎,自个儿顶了这个位置。 换了别人,绝对是要被众人群殴。 可一见是他,众人晓得他和红七的关系,也就忍了,不过暗中还是赏了他几个白眼,心里十分怨念,那是你姐姐,你什么时候想见就见,什么时候想让她包扎就包扎,犯得着这个时候来和我们这些八百辈子才难得一次靠近殿下的人抢吗? 红俊杰看着众人郁闷的模样,心里别提多嘚瑟了。 “下一个!” 从红七帐里一个声音响起。 红俊杰美滋滋地就要上前。谁知领口一紧,他如同小鸡般地被人拧到了后面,一个人则站在了他的前面。 “格老子的……” 红俊杰要骂娘了,他来找妹妹,谁敢跟他抢? 那人回头,红俊杰顿时哑火了。 那人就施施然地进去了。 外头众人的惊呼声此时方才在外头响起:“大帅!” 正文 683.第683章 间,原来如此 这番动静不小,红七抬头,就看见那人,顿时无语。 作为统帅,这人一直在后面指挥,然后东平联军就趁夜撤了,都没有亲自出马动手的机会,真不知道他来这里添什么乱? 红七鄙视嫌弃的目光不带丝毫掩饰的,但也抵不住李墨现在脸皮越来越厚。 李墨迎着红七的目光,走到红七的面前,在椅子上坐下,十分自在地伸出手:“我受伤了!” 果然是受伤了。 李墨的手指,还有血在滴。 只是,这伤口要不要这么像针戳的?亏他好意思摆出来?红七把药往李墨一扔:“自己动手。” 没事找事,她可不伺候。 不过红七不伺候自然有人伺候。 挑云立即上前接过了药,替李墨处理了起来。挑云的动作刻意放慢了,不过,再怎么慢也有弄完的时候。不过,李墨显然没有离去的意思。他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红七为那些伤兵们处理伤口?他都无法享受的待遇。 只是再这么磨蹭下去,红七估计就要赶人了。 不过李墨也是有备而来,就问红七:“你说,接下来要怎么办?” 红七扔给李墨一个白眼。 这种问题问她干嘛? 她就不信李墨和司马笑没有成算。 李墨很镇定:“我们是有个计划。不过,你是监军,自然要听听你的意见。对了,我们都把各自的想法写在纸上,看看是不是一致的吧?” 说完,李墨就叫人备笔墨。 这人,演电视剧吗? 红七白眼懒得翻了,白浪费力气。 不过,顶着个监军的名头,李墨都问到她的头上了,倒还真不好不理。所以,笔墨来了之后,红七还是提笔写了,然后同李墨一起展开。 “间。” 两张纸上,写的是同一个字。 李墨开心地笑了。 就这样,借着公事的名头,李墨进了红七的营帐进去了就没有出来,连午饭也是在里头用的。 众伤兵见状,也只能失望地散了,晓得再让公主殿下亲自处理伤口这种好事大约是难了。 红俊杰是里头最郁闷的,不但伤口没有处理,而且,这次作战,他杀了五个敌人,立了功,都还没有在红七的面前炫耀呢! 红俊杰觉得很受伤。 有胜自然就有败。 镇北联军胜了,东平联军方面自然是输了。 其实,虽然是败,论起损失,东平联军方面除了已经离去的汝南军之外,其他四方损失都不大。夷狄本来就不是主力,东平就最后损失了数万人,西川方面损失得略多,但六七万的损失,还不至于伤筋动骨。 总的来说,他们的实力基本上还是保持着。 但士气的打击却是巨大的。 全胜的状态下,他们都未能够战胜镇北联军,这场仗,他们真的能够打赢吗? 在这样的状态下,有人悄悄地造访了西川王,他是代表李墨而来,希望西川能够和镇北联手。 西川王冷笑:”我这样做对我自己又有什么好处?镇北难道愿意尊我们西帝为主吗?如果同意这个条件,我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他本来就是大兴的西川王,如果尊北帝郦世常为主的话,那他的地位同以前并没有什么太大区别,仍然居于镇北之下,西川王自然不会同意。唇亡齿寒的道理,他还是懂的,不会做这种白痴的事。与其如此,他还宁愿维持眼下这种四方割据的局面。 这个条件使者自然是不会代李墨同意的。事实上,就算他同意,西川王又不是好哄骗的小孩子,也不会相信。 但使者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西川王心里开始打起鼓来了。 “继续打下去,我真担心,您西川就是下一个汝南啊!” 一句话,西川王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使者点到为止离去,西川王的心里却再也平静不下来了。 汝南最弱,成为了他们的炮灰。 如今东平夷狄交好,沆瀣一气。 那下一个炮灰会是谁? 西川王如何能够不担心? 使者离去之后,西川王让人把西门秋、西门霜叫了过来,一同商议此事。 另一方面,东平王营帐。 东平王、向炎父子聚在一起说些私话。在众人面前,东平王将这次战败的原因归在了汝南军身上,是他们太不中用,是他们动摇了军心…… 最初的时候,东平王爷的确是这么认为的。 但是最后一天的战争,东平王改变了想法,这里头绝对没有那么简单。最后一役可是他们东平军和夷狄军作为主力,对方也都是堂堂正正应战的,人数还比他们少,镇北军的战力东平王看了,的确比他们略强,但李墨的亲军并没有动,其他的军队和他们的差距并不明显。那为什么结果会这样?东平王想了几天都没有想明白。 这个话题私底下父子俩说了不知多少次了。 不把这个问题搞明白,简直是寝食难安。 以往,向炎也同样郁闷,同样没有答案。 今天,向炎将一封信递给了东平王:“镇北军中的细作送回的情报,父王一看便知。” 前些日子两军交战,谍报根本就送不过来。直到今日才交到他的手中。看了这个,向炎立即调阅了伤亡人员名册,这才恍然大悟。 “我们参战的队伍中伍长、百夫长几乎全灭了!” “我也查过西川的名册,和我们一样。” 东平王看了,叹道:“长江后浪推前浪,这李墨,果然是个奇才,镇北王生了个好儿子啊!这一战,我们输的不冤。” 就算不是汝南那群废物打头,换了他们,在不知情的状况下面对这种战术,也绝对会损失不小的。 这种战术可怕就可怕在,不到损失到一定程度,你根本就察觉不到。 而等你察觉到了,也根本就来不及了。 东平王感叹着,看着向炎的眼中忍不住露出遗憾。向炎也极为出色,可是他的天分不在军事上,虽然也能带兵,但对付一般的将领也就罢了,绝对不是用兵如神的李墨的对手,就是司马笑,在行军打仗方面也能甩出向炎一大截。向炎更擅长的是对人性、政治局势的把握,其实这也是一种极为可怕的能力。如果不是向炎的计划,如今的大兴天下还是稳固如铁,哪有如今的局面? 只是东平王常年征战,作为军中的统帅,未免对儿子也有着这方面的期盼。尤其是看到镇北王的儿子如今都是一军之帅了,东平王难免有种后继无人的失落。 李墨! 又是李墨! 向炎见状,嘴唇不由抿紧了,眼中一片寒意。 不过,这片寒意并没有维持多久,很快就一闪而过,消失无踪,再也看不到了。 而向炎的嘴角又微勾,露出了和平常一样的表情。 他纠正东平王道:“父王,你这回却是想错了。不是李墨,是红七!” 正文 684.第684章 一个提议 “红七?” “你说是红家的那个红七?刚被封为护国公主的那一个?竟然是她?” 东平王吃惊地问道,有些不敢相信。 以前在他的眼中,什么红七,什么大兴第一美人、才女从来都不算什么,再如何也不过是一个女人罢了。女人再聪明,再厉害,也是女人,理家、争风吃醋之类后院的鸡毛蒜皮之事罢了,外面的天地,哪里是眼皮子浅的女人能够涉足的。 这是东平王一贯的看法。 亏得说这话的是向炎而不是别人,要换了别人,早就给他叫人打杀出去了。 不过,东平王还是十分不以为然。 “不过是巧合罢了。” “也许,是李墨故意放的烟雾弹,为的就是给那红七造势也说不定。” 东平王收起了之前的吃惊,越想越觉得还是这个说法更有道理,一个深闺之中没有见过什么世面的女子,哪里可能提出这样可以扭转战局的计谋?多半是李墨想出了告诉她,借她的口说出来,帮助她在镇北军中立足。那次镇北关之事也理应如此。 一定就是如此。 东平王露出了轻蔑的笑容。 就说嘛,一个女人,怎么可能? 向炎不同意东平王的看法。 换了以前,向炎也和东平王同样的看法,女人太容易感情用事,成不了大事。但是,同红七打过数次交道之后,他知道,绝对不能把红七等同于别的女人。若是小看红七,最后说不定就会栽在她的手中。骊山之时,若不是红七,向炎就几乎成功了;前一段时间的镇北之围,也因为红七而解;这一次鹿水之战,又失败了。 每一次,都有红七的影子。 这是一个不亚于李墨的敌手! 在这一次鹿水之战后,向炎对红七的重视已经达到了和李墨持平的程度了。这样两个人如今还联手了!向炎第一次感觉到了深深的威胁。 不过,向炎也深深地了解东平王的为人,对女人的轻视瞧不起已经根深蒂固到了骨子里,他已经认定了,就不会轻易改变,无论你怎么说,也是没有用的。 就像,在东平王的心目中,李墨永远要比他向炎强! 向炎的眼神愈冷,嘴角的笑意却更深。 他没有去同东平王辩驳,做这种无用功。 而是对东平王道:“也许就像父王所说的,一切都是李墨的主意。不过,也正因为如此,不也正反映了李墨对红七的重视吗?若是他对她不上心,又怎么会这么做?如今战局对我们不利,若是此时红七出了事,定然能够大大的打击到李墨,让他方寸大乱。而没有了李墨冷静的指挥,镇北军还是镇北军吗?到时镇北军军心涣散,大燕和蛮族也不是傻子,哪里会白白浪费他们的兵力,镇北、大燕、蛮族的联盟也就瓦解了。因此,父王,为了减轻我军的压力,我建议,派人刺杀红七。” 东平王想了下,觉得这个计策倒也可行。 虽然他觉得就算红七真死了,也不至于让李墨一撅不振。就像当年前朝的熹宗,对贵妃的宠爱简直上了天,可当士兵们逼宫之时,不也将贵妃交了出去,任由她送死?之后,熹宗一面怀念着贵妃,另一方面,身边的女人不也没有断过?顶多为贵妃叹息几声罢了。 不过,到底是心爱的女人,红七如果死了,李墨的状态肯定会受影响,而且,在镇北大军的重重守护之下,若是杀了红七,对镇北军来说,肯定也是不小的打击,士气肯定会下滑。 而对他们,也许是个机会也说不定。 如此退守鹿山,东平王十分不甘心,重整军队后,他们还有一拼之力。 “可以。”东平王颔首,不过旋即东平王又皱眉:“可那红七现在在镇北军中,要刺杀她,难度不是一般的大啊。你打算让谁出手?” 东平王问道。 “父王,请让镇北军中的那颗暗棋出手!” 向炎提议道。 “那颗暗棋?” 东平王一听,脸色都变了。 “那颗暗棋”可不是普通的暗棋,要让他出手,刺杀红七几乎是十成十的了。可为了埋下这颗暗棋,不知费了多少功夫。这么多年,也就这一人成功了。东平王是准备用在最为关键的时候。真的要用在一个女人的身上? “也不必非要他吧?” “父王,这样的机会恐怕只有一次。一旦失败,要找到第二次机会就难了!为了一击必中,还请父王同意此事!” 尽管向炎再三陈诉其中的厉害关系,东平王还是十分犹豫。 就在这时,一名探子来报。 “禀报王爷、世子,镇北刚才遣使者求见了西川王,具体谈话内容未知。” “什么?” 听到这个消息,东平王勃然色变。 “好个镇北,实在太嚣张了,真当我东平是吃素的不成?” 东平王拍着座椅的扶手,怒道, 已经有许多年没有吃过败仗了,还败在李墨这样的后生小辈手里,被迫撤退固守,东平王已经够恼火了。结果李墨还敢大喇喇地派人来他们这边蛊惑人心。 “就该立马叫人斩了才是,见什么见?” 连带着,东平王对西川王都颇有意见了。 向炎倒是十分淡定,他微勾嘴角:“倒也没有什么奇怪的,换了我们,不也会趁机分化对方吗?联盟就是有这点不好,胜利的时候还好说,一吃败仗,就容易成为一盘散沙了。父王此时该考虑的是,西川究竟会不会背叛我们?” “背叛?”东平王冷笑:“放心吧!西川那个老家伙虽然打仗水平一般,但脑子可不傻。背叛我们他有什么好处?就算争不赢这天下,他还指望着偏安一隅做他的土皇帝呢!如果肯安安分分地当个王爷就满足了,又不会搅合进这些事里头了。” 对西川王,东平王了解颇深,倒是并不担心这一点。 向炎却笑道:“父亲说得固然有理,可若是他们同汝南一样,也来个一走了之我们可如何是好?” 东平王一凛,这个可能倒不无可能。 西川王最是老奸巨猾,本来他不太赞成现在就决战,觉得这样太冒险了。胜了固然好,一旦败了,就不好说了。现在真败了,难保西川王心里不起小九九。 而本来因为汝南军走了,就已经影响士气了,西川这一走,夷狄只怕也会动摇,真都走了,那这回的仗也就彻底完了。 以后也别想着什么进攻镇北了,不要被镇北一个个收拾就好了。 想到这里,东平王心中暗悔。 早知汝南那么靠不住,当初真该听向炎的,先联合西川收拾汝南好了。 当初,东平阵营内是有两个方案,一个是向炎提出的,用燕夷狄制衡镇北,东平则联合西川先拿下汝南。 另外一个是其他幕僚提出的,先联合西川、汝南,一起先吃了镇北这个最强的,到时候再想办法对付西川和汝南这两个较弱的。 当时东平王觉得镇北才是心腹大患,西川不过是四体之疾,汝南则只能称得上手足之癣。后两者什么时候都可以收拾,还是先解决镇北更为要紧。哪里想到最后手足之癣最后却坏了他的大事,如今一个搞不好,四体之疾也会立马给他扎上一刀了。 如今想来,真是一步错、步步错。 果然如同向炎所说,这些庸才只能利用,却不堪与之大谋。 不过东平王到底是一方枭雄,也只是后悔了那么一刹那就没有再想了。事情已经发生再谈过往无益,与其追悔已经发生的,还不如怎么把现在的局势稳定住。 东平王冷冷地吩咐向炎:“好!就依你之计,动用那颗暗棋!” “我要红七活不过三日!” 随后,东平王去见了西川王,先行将他稳住,以免事态发展到不可收拾。 不过,东平王并没有将他们的具体计划告诉西川王。 一是东平王对西川王如今心里有些不满;二来双方本来的利益也并不一致,不过是为了对付最强的镇北才暂时联合在一起罢了。那颗暗棋本来就是连东平内部除了他们父子之外无人知道的秘密,东平王自然不会轻易告诉西川王这个表面上的朋友,潜在的对手还而敌人。 东平王只是同西川王说,不出三日,必有转机! 西川王的心里本来在见了镇北使者之后已经有些活动了,叫了儿子西门秋、女儿西门霜过来商量。两人也正担心东平军会步汝南军的后尘,与其冒这个危险,还不如退守西川,待来日之机更好一些。 而且,如果他们先表示善意的话,那镇北对他们的敌意肯定会大减,对付的重心势必会放在东平的身上。最好双方拼的两败俱伤,次一点就算一方胜了,实力也会大为削弱,正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到时候他们西川的机会就来了。 所以,在东平王到来之前,西川方都已经决定撤退了。 但听东平王如此一说,西川王就决定先观察观察也好,若是能有机会狠狠打击一下镇北这个威胁最大的敌人,倒也不错。 反正要撤,也不差这几日! 西川王原本是这么想的。 此时,他绝对想不到,以后他会多么后悔作了这一决定! 三日,就三日。 一场针对红七、针对镇北的阴谋已经悄悄地在黑夜里张开了它邪恶的爪牙。 不过此时的镇北还浑然不知,犹自沉浸在胜利的狂欢之中,只是狂欢的地点已经从鹿水之侧转移到了最近的安信城就是。 正文 685.第685章 欢宴、眼神、决定 “镇北!镇北!镇北!” “墨帅!墨帅!墨帅!”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公主殿下!” “国师大人!国师大人!国师大人!” “司马大人!司马大人!司马大人!” …… 大军一出现在翘首以待的安信城人们的视线里,人群简直如同打了鸡血一般,不用领头的安信城守、城尉的组织,自发性地就热烈地欢呼起来,掌声如雷、鲜花如海,就一瞬间的功夫,气氛就沸腾到了顶点。 每一个代表镇北军归来的将士们都得到了人们好不保留的爱戴的目光、热情的欢迎。 而当几位镇北军的主要人物进入人们的视野之中,尤其是如同战神般的李墨、绝世风姿的红七出现时,尖叫声几乎要把天都要震塌了。 英雄、美人本来就易引人追捧。 更何况这个英雄不但年纪轻轻,出身显贵,更有着无法用笔墨来描绘,无法容言语来形容的英俊外貌呢? 这样的完美,由古至今,能有几人? 而美人又岂止是美人,以绝世之才化解了镇北关之围,以莫大之功由平民成为尊贵无比的公主殿下,以公主之尊亲赴前线督军…… 如此传奇,古往今来,又有几个? 人们的嗓子都叫哑了、巴掌都拍烂了,犹觉得不能表达心中的激动。 有他们两人,安信之幸!镇北之幸!总有一天,会是天下之幸! 对于镇北最后终究胜利、一统天下,结束纷争,让大兴重新回到太平盛事这一前景,人们的信心前所未有得坚定。 而其他人,虽然没有如同李墨、红七这般得到如此热烈的反响,但人们也没有吝啬他们的热情,酒铺的老板们大声宣布,只要是镇北军的将士们到他们这里喝酒,全部他们请了!饭馆的老板们也不甘示弱地说饭他们请了!就连门槛一向只为富者开,认钱不认人的青楼老鸨们,也不甘示弱地说,她们楼子里的姑娘说了,从今天起三日内,他们只接待镇北军的将士,其余的老爷少爷们这几天就请担待了,三日后再上门…… 安信上上下下都乐疯了。 为了这久违的胜利! 为了这传奇的胜利! 为了镇北! 为了那如画的江山、壮阔的天下! …… 胜利的消息也很快从安信往更远的地方传去,如同汹涌的潮水一般,很快,整个镇北都得到了这个消息,疲软的镇北仿佛被打了一剂强心针,人们不再彷徨、不再迷茫,不再沮丧,人们对镇北、对未来充满了信心。 不知不觉中,保卫镇北的呼声消失不见了! 不知不觉中,打倒东平、西川、汝南,再建一个朗朗大兴的呼声则越涌越高。 各个冷清的募兵处如今被青壮年们给挤满了,甚至还有不甘寂寞的老人、少年也拿着兵器跑来,大声叫嚷着说他们也要当兵,建功立业。 短短的几日,新兵人数以火山爆发般的速度在急速地增长当中。可以预见,如果不出意外,这个状态还会在一段时间里继续持续下去。 整个安信城欢庆胜利的仪式后,高层自然还有着他们的庆祝方式。 安信城守和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一起还为李墨等镇北军的将帅们另外准备了庆功宴,当然,红七这个公主殿下、问天这个国师也是当仁不让他们邀请的最为尊贵的客人。 对他们的这番好意,李墨、红七没有拒绝,问天性喜安静,不喜这种热闹场合,就没有接受邀请。 对此,安信城众人倒也不怎么失望就是。 毕竟国师问天一向就是十分神秘,甚少出现在众人面前的神仙人物,不要说他们,就是宫宴中也数年甚至十来年难得一见他的身姿,只有一些仪式上才可以惊鸿一瞥他的身影。如今他出现在这里就已经是极为难得了。哪里敢想这种神仙人物会参加世俗的宴会?邀请不过是出于礼节上的必要罢了,众人早就做好了问天不来的心理准备。 李墨、红七二人才是众人们的邀请重点。 如今这两位大人物竟然都没有摆架子,一口就答应了出席,众人喜出望外、欢喜都来不及了,哪里还有多余的心思去容纳失望这种情绪? 城守府里,人声喧嚣。 李墨和红七分别是诸位大人老爷们和夫人小姐们簇拥的中心,被众人所环绕,如同众星捧月一般。尤其是一些家中有着未出阁的闺女的人家,更是让家中女儿打扮得花枝招展。不过,这回他们的重点倒是不在李墨的身上,谁不知道李墨对红七情有独钟,红七若是不在场,或者有人还会设法拼一下,现在红七还在这里,自然不会有人讨这个没趣。献殷勤也得看一下场合的。 他们的重点落在红七身上,他们可都打听得清清楚楚的,红七可还有好几个兄弟都还未曾娶妻。 红家的地位如今已经十分不凡了,若是等这场战打赢了,那红七更是会扶摇直上,到那个时候,以他们地方豪族的身份想要再攀上红家,那根本就不可能。投资就要趁早,抓住机会就要赶紧上,众人都很清楚这个道理。 因此,红七身边围绕着的人,甚至比李墨那边还要多些。 一个接一个,络绎不绝。 红七有礼地接见了他们,不过,却并不给他们长谈的机会,基本上都略说几句就打发了她们。但却并不会让人感觉到她的无礼,离去的人反而都一脸的荣幸。 城守夫人叶氏一直在悄悄地观察红七。 叶氏并不是普通的女子,她出身十分高贵,乃是大兴八大世家“王顾林谢,周叶陆贾”中叶家三房的嫡长女。虽然叶家因为这些年人才凋敝,实力隐隐有所下滑,但不管怎么说,八大家就是八大家,底蕴之深厚仍旧是其他家族所难以企及的。 出身这样家族的女子,所受到的教育,所见识的世面自然也不是平常一般女子所见所闻可比。 因此,除了同为八大家出身的女子之外,其他女子极难入得像她们这样出身的女子的法眼。不是她们有意自矜自傲,实在是拿燕雀同凤凰来比,这两者之间,有可比性吗? 红七名气再大,但毕竟是小家出身。就算如今贵为公主,这个事实也不会改变。 更何况,就算是真正的公主,皇家的金枝玉叶,大兴的,前朝的,他们叶家的人也不是没有见过,更何况红七这个并不具有皇室血统的民间公主呢? 所以,在见到红七之前,叶氏心中还是有一种隐隐的优越感的,内心深处对红七还有一种反感,觉得红七太过高调,太过张扬,太闹腾,缺少底蕴和气度,不过是时势造就起来的人物,不可能长久。 对于家族竟然打算要向这么一个女子示好,叶氏心中是百般不情愿的。 尤其,那个被族中挑选出来要向红七示好的对象,还是她的幼妹,叶氏心中更是十分恼火。觉得家里那些长辈是糊涂了,他们这样的人家,犯得着因为一时的得失将家族的明珠嫁入到红家那样的暴发户吗? 这简直,简直是…… 让人无语!!! 叶氏的心中满是怨气。 所以,虽然尽着城守夫人的职责一一将城里有头有脸的夫人们引荐给红七,但叶氏的心里其实是十分抗拒的。 她用一种挑剔的眼光看着红七的一举一动,但看着看着,叶氏心中的那份优越感渐渐开始消失了。 红七的身上没有一点她以为会看到的小家子气,行为举止虽然不是那种规规矩矩的大家闺秀般,但并不显得粗鲁,相反多了几分洒脱灵动。她并不像李墨那么贵气天成,但却显得优雅而又自信,大气而淡定。 红七对待众人的态度其实是亲切的,表情虽然不是笑容满面,但也不严肃,但在她的面前,众人不知为何,自然而然地就矮了一截。 就像叶氏,如今她的心中一惊再没有了之前的自傲了,甚至同红七说话的时候口气都无法再如同初见时保持平等的语气,而是不知不觉就恭敬了起来。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叶氏终于觉得,也许,族里的决定也未必是错误的。 而让叶氏下定决定的却是那一幕。 不是有意,叶氏当时是想看看丈夫安信城守的那边可还进行得顺利,然而却没有想到正好瞧见了让她震惊的画面。 位居上位,被众人所围绕着说着话的李墨,他的眼神竟然一直落在红七的身上。 而每当红七露出了一个笑容的时候,李墨的眼神都柔了。 叶氏到这个年纪,男男女女的那些事儿见得多了,少年浓浓的爱意,中年夫妻的相濡以沫,老年伴侣相守一生的从容自在…… 她以为对男人、对感情,她都已经十分了解。 但此时,她才发现,原来世上还是有她不曾见过的感情。 那就是,我的眼里只有你。 是的,厅里这么多的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在李墨的眼神里,叶氏全看不到,唯有红七,是唯一的存在。甚至,叶氏都看不到李墨他自己。 叶氏终于作了决定,值得赌上一场。 她对红七露出一个笑容:“殿下,妾身有些话想要私底下禀告殿下,不知殿下能否赏光借一步说话?” 正文 686.第686章 笑纳、惊变 红七和叶氏出了宴客大厅,去了另一处僻静的小厅。 雨安静而又寸步不离地跟在红七的身后。 和红七从汝南回镇北之后,雨曾经回到李墨的麾下。但此次出征,李墨又将她派在了红七的身边,负责保护她。 所以,此时红七随同叶氏离开,雨自然也跟随在侧,就连叶氏和红七的谈话,叶氏身边的人都回避了,雨也没有回避。 红七早就习惯雨如此,知道她对李墨的命令从来都不打一丝折扣,叫她退也不会听。而且,红七同雨之间相处的时日也不短了,对她,红七也很放心。 而叶氏是知道雨的身份的,也没有开口让雨避开。 毕竟,他们叶家如今向红七示好,又何尝不是变相地在向李墨示好? 若是在以往,他们是不愿也不会放下这个身段的。但如今恰逢乱世,人命如同草芥。即使如同他们这样的世家,一个处理不慎,也很有可能灰飞烟灭。同样的,如果能够抓住机会的话,也有可能更上一层楼。 叶家,决定将这份筹码压在红七和红家的身上。 之所以选择红七和红家,叶家也是经过了充分的考量之后所做的选择。对于他们这样的世家来说,维持家族不坠,更上一层楼固然重要,但保存己身也同样重要。如果直接示好李墨,那在胜利之后,如果现在就已经隐隐开始展现出冰山一角的帝权同王权的较量升级至不可调和的话,那叶家的处境就会变得十分被动了。只能跟着镇北王府一条路走到黑,如果镇北王府失势的话,叶家势必也会一落千丈。甚至一个不好的话,数百年的基业就因为一朝的选择错误,而毁于一旦。 这对于叶家这样的庞然大物来说,实在是太冒险了。 红七和红家无疑是安全得多的选择。 于镇北王府而言,红家是红七的娘家。他们对红七示好,那就是对李墨示好,对镇北王府示好。 对小皇帝而言,红七是他亲封的护国公主,是他认的姐姐。叶家是在他的圣旨之后才选择了同红家结交,那又何尝不可以看做对他的支持? 同时,红家还有另外一位公主——荣华公主。那可是蛮族王子,蛮族外来的王库洛王子的未来王妃。 只要有这门姻亲在,红家就立于不败之地,而叶家也就在这场时代的浪潮里掌握了更多的主动权。 在心里对红七和红家的排斥感减轻之后,叶氏也不得不觉得,这个主意真的不错。 当然,就算要交好红家,甚至想要结为姻亲之好,像叶家这样的人家,也不会将架子放得太低,更不会如同之前大厅的人那般做得赤裸裸,那样看起来实在太难看,不符合他们的身份。 叶家透过叶氏对红七说,听闻殿下不惜以千金之躯亲自为我军将士们治伤,实在让人感佩。又闻如今红七正因为缺少药材十分头疼,恰巧叶家在安信的药堂有一批存货,欲免费捐献给镇北军,还望红七笑纳。 红七自然明白叶家打得什么主意,不过,军中药材的确短缺。叶家所提供的数量又十分庞大,的确能够解决镇北军的燃眉之急。别的能等,受伤的人不能等。 红七就笑着谢过叶氏的好意。不过表示,这些东西她不能白收,让叶家将药材清单列出来,镇北军会如数照付。 叶氏闻言有些失望,如此一来,这种行为就变成了公事。 不过叶氏也在心里暗暗点头,红七处事如此圆滑老练,不给人留一点把柄。这种成熟的作风,才让人放心。 叶氏知道双方才开始接触,便也没有勉强,笑着同意了红七的提议。不过也表示,既然是供给为了镇北安宁受伤的将士们,就算不免费,也绝对不能按照市价,那他们叶家不被人戳脊梁骨才怪。因此,要以低于市价的价格供给镇北军,这也算是他们对镇北军、对红七的一片心意。 叶氏和红七第一次的谈话,称得上十分愉快。 红七对叶氏的观感也不错,谈吐有致,进退有分寸的人总不会让人讨厌的。不过,对和叶家要交往到何种程度,眼下还说不好。红七不会随随便便就因为某个人某个家族的某个行为就一下子同他们好得热火朝天。具体会怎么样,还要在以后打交道的过程中慢慢观察再慢慢决定。 如今的红家,虽然不比叶家这样的庞然大物底蕴深厚,但也不再是微风一吹,就会轻易倒下的柔弱树苗。 这样的事,还是有选择的权力的。 话毕,红七和叶氏就离开小厅往大厅回转,毕竟她们两个一个是这次宴会的主客,一个更是女主人,实在不便缺席太久。 回去的路上,夜风亲送,清新的空气扑鼻而来,隐隐还有着花香。 经过了刚才的接触,红七和叶氏两人之间少了几分生疏,也不再说叶家、镇北军这种沉重的话题。 叶氏笑着说,这也巧了,就从镇北军大胜的那一日起,也不知怎么回事,后院本来还只是开了几枝的桂花树突然发了疯一般地绽放了。香气如今藏都藏不住,一直从后院飘到了这里。她正打算过两人,邀请诸位夫人们一同赏桂花吃桂花糕喝桂花酒,若是红七得闲,还望到时候能够赏光。 红七说,亲来大约不可能了,最近实在是有些繁忙。不过,听叶氏这么一说,她的嘴还真有些馋。 叶氏就说到时候派人给红七送过去好了。 红七笑着谢了叶氏的好意。 两人边说边走,气氛十分轻松。 再穿过一个花园,就到大厅了。 到了这里,人渐渐就多了一些,一些喝多了人出来在外头透透气,散散酒意。见到红七,纷纷躬身为礼。不过因为红七是女子,身份又尊贵,人们大都保持着距离,不敢贸然上前冒犯。 不过镇北军的高级将领们就没有这方面的顾忌了。 他们和红七有同僚之谊,十分相熟。又共同经历了鹿水之战,有一些受伤的将领还曾被红七亲手治疗过,这种同生共死过的战友之情,十分不一般。 刚才大厅之上,因为红七被众位女眷环绕,将领们不便上前,此时在外头见了,纷纷闹着要同红七喝上一杯。尤其是现在李墨不在,正是大好机会。不然李墨心疼佳人,发下话来,这酒就喝不成了。 此时已经喝得微醺的众将领们兴头正高,红七也不想扫他们的兴,她的酒量尚可,喝上几杯也没有什么。 红七笑着同他们一一碰杯。 红七的干脆更然这些家伙一阵哗然,狼嚎不已。 场面一片热闹,雨见都是镇北军里头的熟人,也很放心。也有将领向雨敬酒,不过,雨还是拒绝了,只是在一边看着红七同众人唱饮。 叶氏又一次被震惊到了。 她万万没有想到,红七竟然如此受镇北军中将领的欢迎。军中是男人的世界,叶氏本来以为红七这个监军不过是名义而已,大家最多看在李墨的面子对红七客气敬重一二而已。但眼前的所见所闻让叶氏知道,她彻底地错了! 红七是被这些人真心地接受、认可的。 她已经拥有了与她身份匹配的地位。 红七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 叶氏无论如何也想不出来。 花园一隅因为红七的到来迅速热闹起来,人们的脸上都带着笑容,情绪很高。 而变化,是如此地措手不及。 白光闪过雨的眼角时,雨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但她的身体比她的头脑要更快,已经冲了上去,但一切,都迟了。 血流如注! 红七的胸口,血红之花顷刻间盛开。 正文 687.第687章 一剑又如何? “小姐!” 雨扶住了红七,甚至顾不上那抽身而退,迅速逃走的刺客。她第一时间就检查红七的伤势,一查之下,脸色顿时煞白。 那人下手太狠了。 剑刺得极深,从红七的胸口插入,直接将她刺了了对穿。 这么重的伤,还可能有存活的机会吗? 至少,雨没有见到过。 雨的手止不住地颤抖。 如果红七有事,那李墨会怎么样? 雨简直不能想象。 “太医!太医!赶紧叫太医来啊!一个个都傻楞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雨大叫,声音都因为恐惧而发生了音变,十分刺耳。 不过,尖利的声音倒是终于让被这突发的意外弄得呆若木鸡的人们有了反应。顿时,尖叫声、求救声哗然而起,现场一片混乱。 叶氏的脸也如同白纸一般,红七是在城守府遇刺的,如果红七因此而去世的话,作为主办方的城守府责无旁贷,肯定会被皇帝、镇北王府问罪的。那可是家破人亡的大祸,叶氏如何能够不怕? 至于家族的庇护,叶氏想也不敢想。 护国公主之死,就算叶家想庇护他们也庇护不起。而且,家族也不会为了区区一个嫁出去的女子而同时得罪幼帝、镇北王府、护国公府和红家的。 叶氏只觉得眼前发黑,几乎要晕了过去。 不过她到底不是一般的女子,她到底出身于叶家,她是城守府的主母,所以,叶氏没有倒下去。 相反,大声地指挥着附近的下人。 “你,赶紧带几个人去把软轿抬过来!” “你,去把床铺好,热水、剪刀、伤药一应准备齐全!” “你,去库房把我家里送来的那株百年山参给拿出来!” “你,赶紧去通知大帅和老爷!” “快!快!快,都给我快点!” 在叶氏的指挥之下,人群终于开始有秩序地移动。 不过,不待叶氏派出的人跌跌撞撞地跑到大厅报信,这边的骚动已经被厅内的人所察觉。安信城守皱着眉头,十分不悦,正要叫人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却突然感觉到身边一阵风动,他的衣裳猛地飘了起来。 待衣角再度飘落,安信城守赫然发现。 李墨消失了! 下一刻,雨的眼前一花,黑色的人影从空而降。 不假思索地,雨拔剑就刺。 她已经犯了一次错。 现在,除了她,她不会再让任何人碰红七一根汗毛。 “雨姑娘!” 紧紧跟随着李墨而来的挑云失声叫了出来,搞不明白雨怎么会攻击自家主子。雨这时才反应过来这人不是别人,而是李墨。她一惊,连忙收剑,只是此时她含怒出手,势如风雷,哪里是能够轻易收得回来的? 最后雨只能硬生生地把剑势一偏。 剑刺入了李墨的肩头。 雨惊呆了。 这是怎么回事? 李墨天纵奇才,武功之高就连常年跟随他的雨也不知其根底。但她十分清楚,即使她出其不意、全力出手地偷袭,也根本就不可能伤到李墨的一根汗毛的。李墨随手一击,就可以破了她的攻势,击飞她的剑。在以前练习时,就是在风、雷、电的全力配合下,雨也不曾成功地碰到李墨的衣衫一次。每次都被李墨轻而易举地就破解了。 更何况,这一次她不但没有其他几位护卫的配合,也并不是偷袭,怎么可能伤到李墨? 但血淋淋的事实却又摆在雨的面前,叫她不能够不相信。 那沿着剑柄滴答滴答落下的血,腥得如此刺鼻。 “主子?” 雨呆呆地看着李墨,只觉得自己罪该万死。 李墨没有看雨,他只是从雨的手中接过了红七,然后,如同轻烟一般消失在了无边的夜色之中。 到了这时,雨什么都明白了。 李墨不是挡不住这一剑,而是,他不愿。 不愿多用哪怕一眨眼的时间。 只要,能够更快一点儿,哪怕就是那么、那么一点儿能够更快地带走红七的话…… 挨上一剑,那又如何? 而此时,在脑筋开始转动之后,雨也知道李墨要带红七去哪里了。 问天! 国师大人! 这么重的伤势,如果说,天底下还有人能够救的话,那一定只有问天大人。想到问天,雨的精神为之一振。 也许,没有那么糟糕。 也许,问天大人会有办法。 好几次,连太医也没有办法的情况下,不是问天大人出手救了七小姐的吗? 这一次,也许也可以。 不,一定得可以! 必须可以! 雨猛得跳了起来,脚尖一点,也飞入了夜色中。 镇北王府的人马、镇北军的将领们,担心红七的安危,也匆匆地离去。 客人们见发生了这样的事,也无心宴饮,又担心会因为此事受到牵连,也走了。 方才还是宾客满堂的城守府一下子空旷得吓人,安信城守和叶氏相对而望,眼里都有挥之不去的阴影。 此时,天空一声响雷绽开。 轰! 大雨倾盆而下。 这是这一年的第一场秋雨,却不大像是秋雨,雨下得如同夏天的雨一般,来得那么急,那么猛,那么让人措手不及。 不过,人们却又清楚地知道,这的确是秋雨,不是夏雨。 因为,夏天的雨,不可能这么凉、这么凉。 凉得让人清楚地知道,秋天真的来了! 而秋天已经来到,冬季又还会远吗? 初秋的雨都已经这样地冰凉,远超过很多初秋的雨,那今年的冬天,不会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寒冬吧? 但这都是以后才能够知道的事。 如今,还只是今朝。 今朝的人们最为关心的自然是今朝的事。 如今朝的李墨,现在他想的事只有一件。 李墨到了问天这里。 小昭焦急得阻拦李墨“不行啊”“你等一等啊”“听到了人话没有,大人现在不在”,但李墨并没有因为小昭的停留半步,径自朝问天的屋子而去,小昭根本跟不上他的脚步,更加拦不住他。 在他们的身后,还有一个听见动静匆匆跑了过来的人。如果红七此时还睁着眼睛的话,她肯定一眼就认出来了。 竟然是萧潇! 本来应该在镇北城的消息竟然出现在了安信城里! 还在问天的院子这里。 李墨没有看到萧潇,就算看到他也不在意,他现在想的只有一件事。他终于到了问天屋子的门口,双手抱着红七,他没有手敲门。不过,李墨也根本就没有这个打算。他一脚踢开了问天的门。 房门大敞。 “啊!啊啊啊!啊啊啊……” 萧潇尖叫,歇斯底里。 正文 688.第688章 危机 怪物! 里头有个怪物! 大开的门里头有个白发白肤红眼长角的怪物! 不,是白肤红眼长角的怪物。 同时萧潇还不忘在心中默默地纠正。 问天也是白发,她可不是说问天是怪物。 此时,被吓得失了魂的萧潇还不忘在心中纠正,同时,发出的叫声也没有停下来过。 小昭暗叫糟糕,连忙冲了过去,捂住了萧潇的嘴巴。 她这样叫,不知会把多少人引了过来。大人的这个模样,实在太惊世骇俗了。小昭可不想看到人们到时候来灭妖。 到时候,普天之下,可就没有大人的容身之地了。若是以前的问天,小昭并不担心。以问天的本事,就算举世皆敌,谁又能够耐他如何?大兴呆不下了,大不了,就别的国家去就行了。反正以大人的本事,要避开人的耳目简直是轻而易举。 可现在问天的情形让小昭不能不担心。 这个时候,小昭可不想让问天陷入格外的麻烦里头去了。 “别叫了!” 小昭着急地对萧潇说。 可萧潇完全停不下来,怎么可能不叫?她呜呜啊啊地叫着,大意是“小昭,有怪物啊,好可怕,我们快逃吧”。 萧潇的胆子其实并不小,不过,对鬼鬼怪怪的事却最怵不过了。 这个时候她腿都软了,没有当场就晕过去就是好的了。 她都不敢再往屋子里瞄,拉着小昭要逃命。 小昭十分欣慰萧潇吓成这样还记着自己,不过,她们实在是用不着逃的。只是要如何同萧潇说明这一切呢?直接告诉她,里头的是问天,不是什么怪物?可萧潇这个样子,问天愿意让她知道吗? 小昭也不确定。 不过,很快她就不用头疼了。 因为李墨替她解决了这个问题。 李墨皱着眉,极不耐烦地对此时已经赶到的雨说:“让她住嘴!” 雨尽管也被里头的情景吓了一跳,不过对于李墨的命令她从来都是一折不扣地执行的。她走了过去,对着萧潇的脖子就是一掌。 立马,萧潇的头一歪,晕了过去。 当然,她的声音自然也嘎然而止。 小昭松了一口气,不过,又担心地问雨:“这样不要紧吧?不会受伤吧?” 雨却已经转身而去,守在门口,根本就没有回答她的意思。 小昭瞪着雨的背影,突然也想骂娘了。这一主一仆都太没有礼貌了,到别人的地盘,一个个还都这么嚣张。不过想了想,小昭还真没有那个胆子,最后只好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弱弱地表示了一下抗议。 不过显然并没有人在意她这的这点声音。 此时本来在门口的李墨,都已经不在门外了,他已经抱着红七跨步迈入了房间,命令里头的白发红眼长角之人道:“救她!” 李墨并不曾像萧潇一样,以为屋子里的人是个怪物。 虽然屋子里的人的模样的确很古怪,李墨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怪的人,不过,战场上比这恐怖血腥的画面看得多了,李墨还不至于因为一个人长得古怪了些就给吓着丧失判断力了。所以很快,李墨就认出这个人是问天。 是问天就行,再古怪都无所谓,只要能够救得了红七就行。 问天看到了红七的情形,眉头皱了起来,不过还是立马让李墨将红七放在了床上。然后就让李墨出去,等红七好了,他自会叫人通知李墨。 问天的身上有许多秘密,是他不愿被人所知晓的。 虽然因为李墨刚才的一踢,其中一个已经暴露了。但也不表示问天愿意其他的秘密也被人一览无遗。 问天的话落,李墨的人就消失了。 同时带走了雨。 不过,李墨并没有去远,而是就在问天院子的门前,站着。雨和随后赶到的挑云沉默地站在李墨的身后。再之后,镇北军的众将领们来了。 滂沱的大雨之中,一个简陋的小院门前,立了一群人。 司马笑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今日的酒宴他因为肠胃有些不适因此并不曾到场,不曾想,竟然会发生这样的突变。一得到消息,他作了一番安排,立马就赶来了。 司马笑将手中的伞递给挑云,让他给李墨挡雨。 挑云对他默默地摇了摇头。 之前来得匆忙,确实没有带伞。但后来到这里等问天治疗,挑云就去买了伞,只是却给李墨拒绝了。 挑云也没有办法。 除非红七好起来,要不然,现在谁也劝不动李墨的。 而李墨不撑伞,他们这些人又怎么好撑伞? 不过司马笑还是又撑起了伞。 不但撑伞,他还让挑云给别的将领们都买伞打着。 挑云说买了将领们只怕也不用。司马笑就道:“传我的话,就说这是军令。不听者,军法处置。” 在别的人都还在担心红七的安危,自责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发生了这样的事,后悔听了背叛小人的怂恿,为他创造了刺杀红七的条件时,司马笑想的却要深远的多。 这不是一场简单的刺杀。 这是一场针对李墨、针对镇北的大阴谋。 而这个阴谋已经成功了一半,后续东平联军的反击必然是猛烈而又犀利的。 在这种时候,李墨司马笑没有办法。但至少其他人,绝对不能倒下。要不然镇北军定然会陷入前所未有的大危机。 军令第一。 镇北军的将领们只有人人都打了伞。 在雨中,如同一朵朵盛开的黑色花朵。 唯一没有打伞的倒只有李墨了。 司马笑走到李墨的身前,向他汇报:“我已经命令全程戒严,挨家挨户搜捕刺客,如果他还没有逃出城内的话,绝对逃不出我们的手掌心。还有前线那边,我也派人通知了卢将军,要他注意东平联军那边的动静,另外……” 司马笑越说声音却越小,因为他发觉,李墨根本就没有任何反应。 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前面的那一扇门,眼都不曾眨一下。 最后,司马笑没有再说了。 他发现,现在同李墨说什么也没有用了。除了红七,李墨什么也不关心。 司马笑在心里叹了口气,红七啊,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不然……司马笑摇了摇头,甩去了心中的不祥。他没有再试图同李墨说什么,而是转而就地同将领们商量起对策来。如果东平军打过来,要怎么应对。 最终,众人决定将镇北军撤回北岸,凭借鹿水天险,同东平联军对抗。 这道军令以最快的速度传到前线。 只是,还是迟了。 东平联军已经出动,对渡过鹿水到达南岸的镇北军发出了猛烈的进攻。 正文 689.第689章 困局 事出突然,镇北军吃了不小的亏。带领这部分军队的将领不得不撤回了北岸。 东平联军在东平王的指挥下,趁着胜利的余威,奋力追击。 司马笑派出军队接应他们,总算没有全军覆没地撤了回去,但损失十分惨重。五万的驻军,撤回的只有四万来人。 之后,两军在鹿水之上,展开了日夜不停的激烈交战,丝毫不亚于前些日子的大战。 只是,这一次镇北联军没有李墨的指挥,红七又受了重伤,而曾经奏了奇效的红七所定的战术也已经被东平军发现,在人数上,又居于劣势,处于十分不利的局面。 东平联军则完全相反,少了渣战力汝南军的拖累,最强的东平军为主力,西川、夷狄军为辅,打出了他们应有的水平。 此消彼长,局势对镇北十分不利。 虽然司马笑的指挥水平也十分杰出,镇北军的战力也十分强劲,但是司马笑的长处还是在于谋略上,李墨的失位、红七生死未知还是给镇北军蒙上了一层浓浓的阴影,在这样的情况下,战争的天平终于一点一点在向东平联军倾斜当中。 东平联军帐内,东平军将领们汇聚一堂。 “哈哈哈,再这样打下去,他们绝对会败。” 东平王哈哈大笑地说道,志得意满、意气风发。 西川王抚着胡须,也十分高兴。这一次东平军打头,他们的损失很小,能用这点代价挫败镇北联军还是十分划算的。 而且即使没有李墨在,镇北军仍然十分顽强,就算胜利,东平军也必然会付出极大的代价。 到了那个时候,镇北、东平弱,实力未损的西川反而成为最强的那一个了。 西川王如何能够不得意呢? 西川王钦佩地对东平王道:“这一切还是东平王你领导有方,东平军的实力强劲的功劳啊。真是让我佩服啊。若是换了我西川军,就算李墨那小子不在,只怕也不是镇北军的对手呢。” 西川王这话一是恭维东平王,二是防着东平王借东平军消耗太大的借口把西川军顶到了前头。 东平王哪里听不出西川王话里的意思,心里暗骂一声老狐狸,想要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儿? 不过此时虽然他们占了优势,但这种优势并不那么明显,如果一下子少了西川王的三十来万的大军,那战争恐怕会立马陷入僵局。 这也不是东平王乐见的。 因此东平王只能打着哈哈一笑而过,心里却想着,等赢了镇北,到时看怎么收拾你?一抹凶光在东平王的眼里一闪而过。太快了,以至于西川王没有任何察觉。 东平联军里,众将帅推杯换盏,一扫前些日子的阴霾,众人的心情都十分轻松愉悦。 与之相反,镇北联军的帅营里,却是另外一番景象。 战争的失利让大家的心情都不怎么好,对李墨,镇北军内部众将领,心里也生出了许多不满。为了一个女子不顾战事,就算是李墨,众人也无法没有情绪。众将也纷纷请司马笑劝李墨尽快回来。 司马笑看着嘈杂一片的众人,思绪回到了他离开安信城的那个夜晚,在回到前线之前,他去见了李墨。 那一夜,同样下着雨。 秋雨一下,这几日就没有停过。 已经过了几天了,问天的的院门还没有打开。 众将领在他的军令之下已经回了前线,应对可能发生的战事。司马笑给了李墨更多的时间,但如今根据传回来的情报,不能再拖下去了。 司马笑本来是来劝李墨身为大帅,当以大局为重,先回前线的。 李墨摇头拒绝。 司马笑都发火了,也没有用。 最后,司马笑拂袖而去。 他刚走挑云就追了上来,哭着对司马笑道:“大人,没有看到世子的手吗?” 司马笑疑惑地看着挑云,挑云说,这些天,李墨的手,一直在颤抖。从红七倒下,他就一直如此,停不下来。 所以,李墨不是不想这么做。 只是,李墨办不到。 以他现在的状态,就是上了前线,又能够起什么作用呢? 但这样的话,以李墨的骄傲,却是无法说出口的。 他宁可被司马笑误解。 事实上,挑云也很担心地问李墨:“那万一东平联军真来打的话怎么办?” 李墨说,有司马在,他很放心。 说完,挑云对司马笑深深地鞠了个躬:“那么,一切就都拜托大人了。” 司马笑叹息,那个家伙,还真是喜欢胡乱信任人啊。这么大的摊子,他对他还真有信心。不过,怎么都不想让那个家伙小瞧啊。 司马笑从回忆中回过神来,重重地一掌拍在了案几之上。 众将被司马笑吓了一大跳。 嘈杂的帐营里头,顿时鸦雀无声。 倒不是司马笑威严深重,众人惊惧,是给惊的。 从来,不论遇到什么样的情况,司马笑一直都是如同邻家男孩一般,脸上带着略显几分稚气羞涩的腼腆笑容。 众人还从来没有见到司马笑发怒过,这才一时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司马笑扫了众人一眼,问一位将领道:“秦将军,那一年,才十三岁的大帅领五万大军对上蛮族十五万,那是大帅的初次重大战事,战事异常艰苦。可那个时候,你的家里来信,说你母亲病重。那个时候,大帅是怎么做的?” 秦将军的眼神流露出深深的感激。 “大帅说,他一定会赢,叫我放心回家。” 司马笑又看向其他的将领。 “李将军、王将军、成将军……,我想,我用不着一个个点名了吧?” “为了让大家没有遗憾,大帅为大家承担了多少?如今,换了大帅,为什么你们就不能为他考虑一下?为什么你们就不能为他也承担一下?” 众将领沉默了,他们纷纷低下了头,惭愧不已。 镇北军这边终于给司马笑暂时稳住了,但麻烦还没有完。 不久,黑太子找上了司马笑,说:“不能再这么下去了。这样下去必败无疑。我大燕不怕牺牲,但我绝对不会让我大燕的勇士白白牺牲。司马军师,请速速将我的话传给墨帅,如果他再不归军,那我只能带着大燕军撤离了。七小姐的事,我也很遗憾。但还是请墨帅以大局为重!” 蛮族库洛王子也随后表明了态度,他倒不像黑太子那般赤裸裸,但意思也一样坚决,请李墨立即回军! 对于他们,司马笑却没有办法像对镇北军将领们一样发动感情攻势了,司马笑陷入了困境。 司马笑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若是大燕、蛮族撤军的话,他该怎么办? 而不久之后,司马笑的困境很快就被东平王所知晓,东平王大喜。若是大燕、蛮族撤退的话,只一个镇北军,那就更不是他们的对手了。 司马笑、东平王各自盘算,此时,却无人知道,安信城的某个小院里,有人正缓缓地张开了眼睛。 正文 690.第690章 噩耗,决定,昏迷 红七终于醒过来了。 她醒过来第一个看到的人不是李墨,李墨还在问天的院子外。 红七看到的是问天。 红七就知道,又是问天救了她。 只是问天的样子同她印象中的大不相同就是。 如今,问天的白发更长了,已经过了膝盖,几乎要到地上了。问天的眼睛是红色的,和煞一样的红色,不,比煞还要红。在幽暗的房间里,那一双眼睛红得好像两颗小灯笼似的。不知情的人见了,怕不以为是什么奇怪的野兽,十分诡异。 不过,红七看来,倒是更像两颗红色的宝石,红得纯粹、红得热烈,红得璀璨。 大致上说来,问天的形象同煞情绪波动时的样子差不多,只不过,比起煞,问天的头上更多了两只角,长长的角,好像梅花鹿的角那般。 上次看到问天的时候,他的头上还没有这两只角的。 他的情形更不好了。 红七的眼里就流露出深深的歉意:“对不起,又麻烦你了。” 只怕因为她,问天的力量又多丧失了不少了。 问天看着红七,眼里也带着歉意:“对不起,明月。我的力量已经不足以将你治好了。我只是暂时将你的伤势用我的能量给冻结住了。这样表面上你正常了。但一旦我冻结你的能量用完了的话,你的伤势仍然会发作。除非我有能量继续为你补充。但是,以我现在能量流失的情况,只怕不能够为你补充第二次了。” 红七沉默了一下,对问天露出个笑容。 “你有什么好对不起我的,如果不是你,我恐怕早就已经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看来,连老天都觉得我这样知恩不报不大好。现在好啦,我不报你的恩都不行了。” 红七对问天开了个玩笑。 问天却没有笑。 尽管这对他是一件好事,也是他一直以来的希望,他以为他会很开心,可他却发觉他无法笑得出来。 他知道,红七是想要留在这个世界的,她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牵挂,即使她知道会因此少活许多年,她也没有丝毫动摇。只有上次,在知道了他的情形之后,她说会考虑,但也并没有下定决心。 现在却被命运所逼不得不做这个选择。 这实在不太公平。 因为问天被迫停留在这个他不想停留的世界许多年,所以,他更能够理解,这种被命运捉弄无能为力的感受。 他想要对红七说些什么安慰的话,但他本来就少同人打交道,也不擅言辞,和红七之间平日的相处,也大多是红七引导话题,一时之间这种情况下该说什么,他还真不知道。 气氛一时有些沉重。 红七见状,就换了个话题,对问天道:“我饿了。” 说话的同时,只听骨碌骨碌一阵响,却是红七的肚子发出的抗议声。 问天这才想到,红七已经有七天不曾吃过饭了,昏睡的时候也就罢了,这一醒来,肯定会特别饿。 他不是寻常人,小貂的身体也好得惊人,他少有照顾人的时候,却是把这个给忘了。 问天忙站了起来:“我去让小貂给你弄点吃的。” 说完,朝门外走去,倒是把刚才的想法丢了开去,也暂时忘记了,他这副模样大白天出去,是不是太惊悚了些?万一给不知道的人瞧见了,那可就糟了。还好红七没有忘记,提醒了问天一声。问天这才暂时变回了一般人的模样。 “吱呀”,红七所住房间的门,第一次开了。 新鲜的空气伴着雨水的气息扑入了里头。 几乎同时扑入里头的,还有李墨。 “七七!” 李墨的目光一看到红七就移不开了。 太好了! 红七的眼睛是睁开的,不是闭着的,正看着他。 “太好了!” “你好了!” 李墨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然后,眼前一黑,栽了下去,呼噜声大起。 挑云惊慌地大叫“主子”,还好问天闻声立马折回,并判断出李墨只是太累了,并没有大碍,让他睡一觉应该就会好起来。 挑云这才安下了心。 红七请问天给李墨安排了一间屋子,让挑云去照顾他。 挑云其实是想把李墨带回镇北王府在这边的别院去,那里有更多的人手,还有太医,李墨能够得到最好的服侍。不像在这边,问天不喜人进他的院子,光靠他一个人服侍李墨,终究不太周全。 但要带走李墨,就要带走红七才行。 不然李墨一醒,定然是又要过来的。跑来跑去的,对李墨也不好。尤其这些日子,雨一直下个不停,别院到这里的距离又有些远,实在不太方便。 可带走红七却是有些不妥当,她受了那么重的伤,才刚被问天救醒了过来,若是移来移去出了什么事儿,挑云可不敢冒这个险。 因此也就默认了红七的安排。 问天安排好之后就回屋去梳洗休息了,这些天他也累坏了,而且七天没有洗澡,一心救人的时候不及考虑这些,现在一想,简直一刻也不能忍。 红七的屋子里就剩下她一个人。 十分安静。 这一安静,人的脑子就会忍不住想东西。才刚醒,也才就见过这么两个人,问天的样子还算正常,没有太多可想的,思绪就自然跑到李墨的身上了。 刚才要不是李墨穿着的还是那身赴宴时的衣服,红七差点儿还真没有认出他的人来。浑身上下湿答答的,还滴着水,头发沾在脸上,凌乱无比,简直活生生一个电视剧里的水鬼模样。 真是! 好端端的高冷贵族范儿的大少爷不当,非得把自己整得跟个落水狗、难民样儿似的,真是让人不顺眼极了!同他一点儿也不搭好不好? 这人,怎么就这么任性,这么不知道爱惜自个儿呢? 好歹也是当了大帅的人了,就不能成熟懂事点吗? 红七真不想管李墨这不懂事的孩子的破事儿,随他爱咋咋滴,反正他又不是她的谁。只是…… 红七叹了口气。 这份情,她到底是欠了。 想起李墨,让红七的心里很不舒服。 红七一个人没有呆多久,小貂的粥就熬好了。 不过她不是一个人过来的,同来的还有萧潇。 正文 691.第691章 如果…… 萧潇一看到红七,眼睛都红了。待小貂一走,更是大颗眼泪大颗眼泪地往下掉。 “明月!” 叫着红七的名字,萧潇一下扑进了红七的怀里哇哇大哭了起来。 红七还以为她的受伤把萧潇给吓坏了,见她如此模样,本来还难得没有起捉弄萧潇的心思还准备安慰萧潇一下的。 只是红七安慰的话还没有出口,萧潇已经哽咽地开口了。 “明月,怎么办?怎么办?” “我以后要怎么面对问大哥才好?” “我竟然把问大哥当成怪物了!” 萧潇形容憔悴、十分自责地道。 当下,红七本来准备轻轻落在萧潇身上,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一下她的手换了个手势,最后重重地落在了萧潇的头上,不是一下、好几下! 好痛! 萧潇捂着头,含着泪花的双眼气愤地望着红七:“明月,你为什么敲我的头?还这么用力?好痛的你知不知道!” “不知道!” 红七理所当然地回道:“敲的是你的头又不是我的头,我怎么知道痛不痛?” 萧潇气结,死命地瞪着红七,一副想要扑过去同红七打架的模样。 只是这番模样,落在红七的眼里,却同只张牙舞爪的小花猫一样,不觉可怕,只觉得可爱,还很好欺负。 红七就又敲了一下萧潇的头。 “看什么看?我肚子都快饿扁了。还不把粥端给我?” “唉,果然是女大不中留啊,有了心上人别人就都不是人了。” “我还以为我们是朋友的……” 红七无限感慨地摇头叹气,一副失望之极的模样。 萧潇这才想起红七还是个受了重伤的病人,这才刚刚好。 其实她也不是不担心红七,在红七还没有清醒的时候,她也是整夜整夜地睡不着,生怕红七出了事。可她对问天的医术很有信心,既然问天将红七救了过来,那她也就放心了。此时对问天的心就成了她最大的难题。这个难题同红七的生死不明一样,折磨了她许多天,几乎快让她神经崩溃了。她现在都不知道要怎么面对问天,但一直躲着问天,这么多天都未曾见面也快要把她给难受死了。再这么下去,萧潇感觉她都快要疯了。 还好就在崩溃的边缘时,红七醒了。 而她对红七有种莫名的崇拜和信赖,无论什么事情,到了红七手里肯定都有办法解决。 所以,一见到红七,简直像见到了亲人和救世主一般,却是把其他的事情都抛至九霄云外去了。 这时经红七提起,萧潇简直惭愧得头都抬不起来了。 红七才刚刚醒来,她怎么能够只顾自己呢? 红三、红八她们这些红七的亲人不在,她更应该好好照顾红七才是。 “对不起啊,明月,都是我不好,你不要放在心上啊。你饿了吧?来,我这就喂你喝粥啊。” 萧潇端起了粥,小口小口地吹凉了,又一口一口地喂给红七。 至于之前被红七敲了好几下脑袋的事儿,萧潇哪里还记得? 红七安心地享受着萧潇的服侍,不时还指使萧潇给她拿这拿那,一会儿又嫌凉了,一会儿又说热了,一会儿又说腰酸,一会儿又觉得肩膀不舒服…… 萧潇像个勤快的蜜蜂围绕着红七转来转去忙个不停,并且因为刚才的事儿满怀愧疚,补偿之情满满的,对红七的种种要求一点儿也不觉得不耐烦,轻声细语,殷勤小心,生怕有一点儿把红七弄得不适了。 在萧潇看不到的视线里,红七的嘴角偷偷弯起。 这个萧潇,还真好忽悠。 其实红七平常还真不是个特别爱捉弄别人,更不是个爱指使别人的人,不过大概是因为和萧潇最开始的缘份有些特殊吧,因为萧潇的身份的缘故,为了红家的利益的缘故,也因为萧潇本性并不坏,不是有意伤人的缘故,红七都不好对她做什么过分的事给红八出气,但什么都不做也不是红七的性子,所以最后就用了捉弄的方法给红八出口气。 这样开头的相处方式结果后来就变成了惯性。 现在红七看到萧潇,想都不用想的,就想逗弄一下。 红七此时充分地理解了那些喜欢逗弄小孩、逗弄宠物的人的那种心情了,真的不是故意想要如此的,这完全就是本能啊。 这一天,萧潇就被红七如此指使来指使去的。 连小貂都有些看不过去了,萧潇却还乐呵呵的。红七这个样子,总比前些天她躺在里头,生死不知的好。再说,红家人不在,她就是红七最为亲近的人,她不照顾红七谁照顾红七?红七这个人不大熟悉的人是不爱指使的。现在肯这么随意地指使她,又何尝不是亲近她?这点,萧潇心里还是有数的。 不过,萧潇也是个大小姐,虽然心里不在意,但一天这么服侍下来,的确也十分疲惫。 红七看也差不多了,用过晚饭,就打发了她,叫她回去睡觉。 萧潇打着哈欠往外走,还对红七嘱咐道:“明月你也早点睡,你身体才刚好,好好好休息。明天早上你也多睡一会儿。有什么事儿就叫我,我就在你隔壁。” 其实萧潇还真想在红七的屋子里睡,这样更好照顾红七一些。 只是她也知道红七的习惯,若是有旁人在,她就算能睡,也睡得不太踏实,很容易被别人的动作弄醒。 所以萧潇选择了睡在红七的隔壁。 红七听着萧潇的叮嘱,看着她的背影,眼中露出暖意。 “去见问天吧!” “无论什么问题,只有见面,才能解决。” “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 “只要你不放弃,问天终究会知道你的心意的。” 红七如此对萧潇建议。 萧潇回过头,对红七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谢谢你,明月,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萧潇脸上的疲惫一扫而光,她没有立马回屋,而是匆匆地朝另外一个方向去了,问天现在住的屋子,就在那一边。 红七的眼里,却浮现出了忧虑。 萧潇和问天,注定是不会有任何结果的。 到了那一天,萧潇她能够承受这样的结果吗? 红七是担心的,她也曾想过是不是要告诉萧潇这个消息,但最后,红七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一是这涉及到了问天自身的秘密,要不要告诉别人,不是红七一个人能够决定的;二者,萧潇对问天的感情已深,早一天知道,她只会多难受一天。能够晚一点知道,多快乐一天,也好吧? 尽管如此决定了,红七却仍旧不知道是对还是错。 也许,无论如何选择,也不能说是对也不能说是错。 因为无论哪个选择,最终,萧潇会受伤都无可避免。 红七真不想看到那样一天的来临,但她知道无法回避。就像她,当那一天来临时,又会有多少人会因此而受伤? “如果,世上有能够让人遗忘的药就好了。” 红七喃喃道。 她只是随便自语,不曾想,一个声音接道:“如果有的话,你最想忘记什么呢?” 正文 692.第692章 问题、答案 这声音,不是李墨是谁? 红七抬头,就见李墨正倚在门框上,姿态随意却不显随便,自有一种潇洒随性的气度。有些人就是如此得天独厚,一举一动都如同一幅画一般。李墨无疑是这中间佼佼者中的佼佼者。 他手中提着的灯散发出淡淡晕黄的光,柔和了他的锋芒,固然少了几分凌厉,却又多了几分他身上难得一见的温和。 尤其他似乎才刚刚睡醒,周身带着几分的慵懒,看着红七的面容带着浅浅的笑意,这一刻,竟显得十分温柔。 不大像李墨,倒有些像顾绯了。 红七看着这样的他,不禁想起了另一个男子,一时有些出神了。 顾绯他,也不知道现在究竟如何了?一切可还好? “在想什么呢?我的问题这么难回答吗?” 李墨的话将红七的思绪拉了回来。 此时李墨已经走进了屋子里,随手将灯搁在屋子中间的桌子上,而他的人已经拖了个椅子坐在了红七的床边,同她相对。 经过一天的休息,此时李墨容光焕发。看见这时的他,人们绝对不会想象不到,就在早上,这人还憔悴得像个鬼似的,甚至晕倒了。 不愧是武功高手,这体质,真是杠杠的没有话说。 红七看了看李墨,再看了看还躺在床上自己虚弱的身体,唉,这人与人之间,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 还真是怀念以前的那个身体啊! 在她所在的那个时代,她那副躯体也绝对是上上之选啊。从小到大,红七都没有生过什么病,学什么动作更是举一反三,柔软度连教他们瑜伽的老师都忍不住啧啧称奇,说除了那些体操选手、杂技选手这些从小经过特殊训练的人,平常人几百万中也难见到像她这样骨骼天生极具韧性的人。并且十分可惜没有早碰到红七,把她给耽误了。 而现在的身体,这真是不能比,一比都是泪啊! 不过,就算是这副身体,她也住不了太久了。 红七甩了甩头,甩去了那份莫名的感伤。这人身体一虚弱果然内心也容易变得脆弱,若是以前,她根本就不会想这些有的没的改变不了的事情。 红七放下了思绪,对李墨微弯嘴角。 “你来了。” “我早就来了。” 李墨不满地道:“你还没有回答我呢!如果这世上真有能够让人遗忘的药的话,你最想遗忘什么?” 对这个问题,李墨十分执着。 因为刚才的红七那份流露出来的感伤、遗憾、无奈、担忧、歉疚、不舍……种种情绪,实在是太复杂太深沉了。在李墨的印象里,还是第一次看到红七这个样子。以前,不论碰到任何事,她一直都是冷静自制地去处理。 有什么事是连红七都没有办法的,甚至期盼起那种虚无缥缈的让人遗忘一切的药来? 李墨耿耿于怀,很想知道。 红七没有先回答李墨,而是问题反丢回了给李墨:“那么你呢?如果有的话,你最想遗忘什么?” 这个问题,回答起来其实也不难。 如果是对问天的话。 不需要红七解释,问天定然也能够明白。 如果她注定离去的话,那么在这个世界的人们的记忆里,尤其是那些关心她的人的记忆里,还不如从来就没有得好。 只是对李墨,或者其他任何人,却是难以回答了。 叫她怎么告诉这些关心她的人,她的生命已经仅仅只剩下几个月了呢?连问天都救不了她,那这世上定然也没有人可以救她了。 这样的话,要如何说得出口? 明知道这些人会多么地难过。 红七没有办法回答。 李墨却给了红七他的答案。 “最想遗忘的记忆什么的,我没有。但我有最不想遗忘的,你!今生、来世、生生世世,我想永远都记住你。” “如果世上有这样的药,那我一定要服下去。” 李墨深深地看着红七。 专注、认真、执着。 风起,吹得烛火一阵摇曳晃动。 李墨的发也飘了起来,拂过红七的脸颊,轻轻地骚动。 有些痒。 红七想一笑而过,说情感是多么变幻无常的东西,什么永恒,永恒从来都不存在,没有什么能够一直不变的。李墨现在这么说,以后,恐怕就不会这么说了。这样的话,还是少说的好,她可不会信的。 可不知为什么,嗓子有些发堵。 最后,她没能把这些话说出来,反而大大地打了个喷嚏。 天凉,好个秋! 秋天真的来了。 李墨忙去将门窗关好,又将窗帘、门帘放下,他皱着眉头看着屋子里头:“都这个天了,怎么连个火盆都没有?我立马叫人把别院的屋子给你收拾出来,今晚你就搬进去住吧!” 这一打岔,就将刚才的对话跳了过去,红七暗暗松了口气。 霸道的李墨红七很擅长应付,认真的李墨却叫红七有些难以招架。 这大约也是因为欠李墨的越来越多了,当你欠一个人的东西越来越多时,面对他,你的气也就有些越来越不壮了。 能够从中摆脱出来红七求之不得,对于李墨的提议她也就没有坚拒。 问天爱静,他这里也确实不便久留。 而经过刺客事件,对于安全,至少在前线的安全,红七肯定是要更小心一些。这样的话, 李墨那里应该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他那里的守卫绝对是最为森严的。这个时候,不是避嫌的时候。 再别人刺杀一次的话,只怕就连问天也束手无策了。 想了一下下,红七也就同意了。 红七同意得如此爽快大出李墨的意料之外,他还准备了很多言辞要说服红七,万一真说服不了,逼不得已,也只能安排守卫到红七处。但肯定不比他的别院方便。因为李墨的身边也不可能不留人,护卫们分两处的话,力量肯定会分散一些。红七和他住一处的话,护卫们保护起来也更省心…… 理由李墨都想出不少了,不曾想,红七一下子就答应了。倒让李墨都有些怀疑他是不是听错了。 在确定不是他听错之后,李墨的笑容藏都藏不住,立马叫了挑云去安排。 不过,红七没有当晚搬过去,而是决定休息一晚,第二天再搬。 但红七第二天也没有搬。 因为第二天,红七死了! 正文 693.第693章 满城缟素,定计 红七当然不是真的死了。 这是在红七听李墨说了现在的局势之后出的主意。 既然那些人这么看得起她,这么想她死,那她就成全他们,好好地死一场给他们看看。只是她难得演戏一场,票价可不低。 只不知那些人是否敢出这个价钱? 但不论敢于不敢,愿不愿意,红七可没有给他们选择的权利。 这些人当初要她的命的时候可没有事先通知她一声,那她又有什么义务要警告他们呢? 敢对她下手? 成功了也就罢了,不成的话最好有付出代价的觉悟。 她可不是什么宽宏大量的君子。 她不过是个女人。 而众所周知,女人这种生物,是最喜欢记仇的。 红七绝对不是例外,在这一点上,她是相当地从众的。 于是,就有了接下来的这一场戏了。 悲痛欲绝的李墨抱着红七出了问天的院子回到了他的别院。 之后,李墨的别院换上了白色的灯笼,摆起了灵堂。 安信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家看到这情形,哪里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这些日子,问天的那个小院,可是各家耳目活跃的重点区域。虽然畏于李墨,不敢接近,但也在远远地看着,借机打听。 小事也就罢了,这样重大的事儿逃不过他们的耳目。 于是,他们纷纷穿着素衣上门吊唁。 纸钱纷飞,麻衣飘飘。 秋风秋雨中,整个安信城一片缟素,凄凄惨惨切切,让人不忍目睹。 而李墨更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吐血晕倒,一病不起。 安信城里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前线,主帅病倒,公主身死,屋漏偏逢连夜雨,偏这个时候,大燕和蛮族也起了异心,带领他们的军队撤离,镇北军士气大跌,甚至出现了逃兵这种在以往绝对不可能会出现的事情。 在这样的情况下,司马笑终于撑不住了。 他召集了众将领。 总是带着微笑的娃娃脸如今绷得紧紧的,十分沉重。 “情况大家已经知道了,我就不再重复了。事到如今,再坚守鹿水同东平联军硬耗,只会一点点地消耗掉我们现有的实力,对我军不利。” “现在,我提议放弃鹿水防线,撤到萧山。萧山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比起鹿水,防守起来更为容易一些。” “各位将军意见如何?” 司马笑看着众将,问道。 撤退! 这两个字听起来刺耳得紧。 若在以往,司马笑提出这样的建议,早就被一众将领给大骂了。镇北军的战力天下无双,只有别人在他们面前撤退的份,什么时候他们需要对别人避退了?但现在,众将领虽然觉得憋屈,却没有一个人大骂。 李墨倒下了! 这对他们的打击实在是太大。 镇北军立军虽然有数百年,但镇北军成为天下人心中,甚至周边众国公认的大兴第一军这份荣耀,却并没有数百年,不过只有仅仅数年而已。 带给他们这份荣耀的,不是别人。 正是李墨! 如果说镇北王是镇北军的王的话,那李墨,就是镇北军的神。 如今,他们的神倒下了! 镇北军所受到的冲击是难以想象的,再加上大燕、蛮军的撤离,镇北前所未有的虚弱,而敌人东平联军的实力却仍然保持着。 在前些天,他们已经竭尽全力了,却也只能堪堪抵挡住东平联军的进攻,没有让他们过江。 现在,实力大损的他们,还能挡得住吗? 就算是以强悍勇猛著称的镇北军,在如此严峻残酷的现实面前,也不得不沉默了。 司马笑的提议对目前虚弱的镇北军来说,也许是最好的办法了。以他们的力量,守鹿水的话力有未逮,守险峻的萧山倒是绰绰有余。 众将心里明白司马笑的提议是明智的。 在战争中撤退也是常事,在李墨未曾横空出世前,这样的事他们也没有少做过。只是,在尝过了胜利的滋味后,再退回当初,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 所以,即使知道司马笑应该是对的,赞同的话却迟迟说不出口。 最后,司马笑擅自道:“没有人说话,那我就当你们都没有意见,这事就这么定了。今晚,我们趁夜撤离!大家下去准备准备吧。” 鹿水北岸,司马笑他们终于有了决定。 鹿水南岸,此时也正热闹。 “太好了,死得好!” “对,正是时候!” “哈哈,好啊!妙啊!看来老天都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 众人纷纷发言,个个喜气洋洋。 不怪他们如此,这些日子,虽然镇北军处于劣势,但却并没有像他们所想的会迅速溃败,他们一直紧紧地咬着东平联军,让他们无法顺利渡过鹿水。 局面虽然他们占据优势,但镇北军的顽强也让他们相当头疼。 结果,局势硬是被拖入了胶着状态。 如果强攻,他们自然是会赢的,但损失实在太大了。在占据了优势的情况下,他们实在不愿意拼得那么惨烈。 这些日子,他们也很头疼。 总算到了今天,听到了这样的好消息,众人疲惫的精神顿时为之一振,个个喜笑颜开,精神振奋,好像立马就可以大败镇北军,夺得这场战争的胜利似的。 而在这个消息之后传来的大燕、蛮族军队撤离,更是让众人喜上眉梢。 到最后,司马笑欲退守萧山的消息传来,众人的兴奋到了极点,纷纷嗷嗷叫着,恨不得立马冲到北岸去,打得镇北军哭爹叫娘的。 东平联军士气大盛。 不过东平王倒是并没有因此就丧失了理智,他对纷纷请战的众将道:“请大家等等。现在进攻的话时机不太适合。镇北军为了保证他们的撤退,肯定会死守鹿水,同我们硬拼到底。如果变成那样,对我们来说就糟了。” “我认为我们应该等,等他们撤离了鹿水。到时我们再过岸,然后加快速度追上他们。从鹿水到萧山可是有百来公里,而且都是平原。无处可藏。” “到那个时候,我倒要看看,司马笑那小子还守得住守不住?” 东平王恶狠狠地表示 这断时间司马笑让他很是恼火。 本来以为没有了李墨,胜镇北军是轻而易举的事儿,但没有想到名声不显的司马笑却如此难缠,虽然占据劣势,但也硬是顶住了压力,守住了鹿水。 这么打下去,就算能胜,东平军的损失也会十分惨重。 这可不是东平王所愿意的。 现在总算可以出一出这口恶气了。 东平联军意见一致,很快也定下了他们的策略。 向炎嘴角微勾。 李墨,你真不该遇到红七的。 若你还是原来的你,我又怎么可能有这个机会? 你,要败了。 败于我向炎的手下。 向炎主动请缨,愿为先锋,东平王首肯。 如今,就待天黑了。 正文 694.第694章 终于 日头到头顶了。 日头斜到树梢了。 日头的颜色渐渐地变得暗淡了。 日头落了下去。 天,终于黑了。 “出发!” 司马笑一声令下,休整一日的镇北军开始上路。不过,他们并没有将扎的营帐给收起,相反,整个鹿水北岸依旧如同以往一般,灯火点点,如同千万只萤火虫静静地在草丛中歇息一般。 看起来,好像全军仍然驻扎在鹿水之北一般,完全看不出来这里已经是一座空城。 “果然不愧是被称为镇北之狐的司马笑,真够狡猾。如果不是我军有细作在镇北军里,还真会给他这一手骗了。” 东平王冷笑着说道。 “东平王果然了得,实在是佩服、佩服啊!” 西川王拱手赞道,心里却暗暗心惊。东平究竟从多久之前就已经开始图谋了?又从什么时候就已经开始暗暗行动了? 上次刺杀红七的那个密谍可是镇北军的高级将领! 这样的人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布下的。 要从一个普通士兵升到那个职位,没有背景,就算再有才能,没有个一二十年的时间,根本就不可能。 而东平王府在镇北布下的棋子显然并不只有一颗。 那西川呢? 东平王府在镇北都暗中埋下了这一手,西川定也绝对不可能有例外。现在围绕在他身边的这些人,究竟哪些是忠诚于西川的?哪些又是东平的细作呢? 西川王看着身边众将那一张张熟悉的脸,此时却多了几分陌生。 东平王一声令下,如同对红七一般,他们会不会也对自己挥出凶残的一刀? 西川王只觉得心里一阵发凉,暗自警惕,等这一战结束回西川后,一定要对这些将领的来历好好调查一下,尤其是那种家里负累少的,更要重点调查。 东平王并没有注意西川王的小心思,此时他的心思全在沙漏之上。 现在立马去追击镇北军并不可取。 如果他是司马笑的话,肯定会留下部队断后。如果此时渡江,惊动了还未走远的司马笑,司马笑很有可能会选择回援,继续据鹿水而守。毕竟,相对被东平军追上,在平原上决战来说,对如今在兵力上占据了绝对弱势的镇北军,还是守鹿水更有把握一些。 所以,一定要等到镇北军大部离鹿水有足够远的距离,已经赶不上回援的时候,才是东平军出击的最佳时候。 到时候即使司马笑反应过来,也无可奈何了。 后路已经被他们所断,司马笑除了加快行军,按照计划前进之外别无他法。 但即使镇北军行军再快,毕竟人的基数在那里,再快也有限。到时候,他只需要派出精兵快马加鞭追上镇北军的大部队,对他们进行骚扰,拖慢他们的行军,等到他率领的大部队到来时,也就是镇北军的末日了。 可以预期的胜利就在眼前。 东平王哪里还顾得上其他?只希望沙漏走得快一些,再快一些。只是人越急的时候,时间过得似乎就越慢。每一分每一秒对东平王都是煎熬。只是短短的几个时辰,对东平王来说,却似乎过了一辈子似的。 终于,时间到了! 东平王剑指正北。 “出发!” “渡江!” 东平联军开始渡江了。 这一次,他们一如既往地遭遇到了镇北军的抵抗。只是,比起以往在江面上的正面作战,这一次,镇北军几乎没有怎么出动。东平联军一直到了弓箭射程之内时,才遭遇到了镇北军密集的火箭。 一些倒霉的船只中的箭数太多,来不及灭火,在江上熊熊燃烧起来。 一些士兵中了箭纷纷地坠入了江中。 比起在岸边有掩体的镇北军来说,在江面上的东平联军无疑是最好的靶子。他们讲一只只火箭毫不留情地射向了东平联军。 东平联军也纷纷还击,只是他们所处的位置却十分不利,尽管也给岸上的镇北军造成了一些伤害,但同镇北军给东平联军造成的伤害相比,就算不得什么了。 战斗逐渐变得激烈。 东平王却笑了。 他们的情报没有错,镇北军的确是撤军了,不然,不会一直将他们放到这里才进行阻击。只要大部撤离,现在的抵抗东平王没有放在眼里。凭留下的这点点人,是绝对不可能阻止他们登岸的。 而只要他们登上了北岸,镇北军也就完了。 “给我冲!” “第一个上岸的,军功加五倍,赏银百两!” 在东平王的命令下,传令兵的呼声响在每个东平联军士兵的耳边,顿时,士兵们都疯了。银百两,那可足够一般人家过上好几年了!一艘艘船冒着箭雨朝前进,大部分船只最后不堪燃烧,沉入了水中。但还是有船最终穿越了箭雨,抵达了北岸。尽管镇北军留下来断后的将士们拼命抵抗,但第一艘,第二艘…… 越来越多的船只靠岸了,船上的士兵跳上岸,扑入了正在射箭的镇北军中。 战争到了这时,已经从水上转移到了岸上! 而这也表示,鹿水,就要守不住了。 “终于还是给他们发现了。” 斥候的情报传回了正在行军中的司马笑这里,司马笑叹息,十分遗憾。 本来还希望事情不要往最糟的方向发展,他们能够顺利地脱离,只要赶到萧山,一切就都好了。 到了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 “传令全军,加快速度!” 司马笑命令道,眼睛带着忧色,希望不要给东平联军追上才好。现在的局面对他们而言实在是太不利了。 镇北军的行进速度又加快了。 但再怎么快,又怎么可能快得过人人骑马的东平精兵?镇北军是大部队,无论怎么快,都十分有限。 而向炎率领的东平精兵,则没有这么多的顾忌。 他们只需要追上镇北大军,然后骚扰他们,拖慢他们前进的速度就行了。 司马笑留下的布置没有拖太久的时间,很快,向炎就突破了最后的防线,快马加鞭追上了司马笑率领的镇北大军。 此时,已是深夜。 一轮明月当空。 安信城里大多数的人已经进入了梦乡。 正文 695.第695章 这一跪 “军师大人,以目前的行军速度,再有两刻功夫,敌人的先锋就可以追上我军了!” 斥候传来的情报让镇北军众将领为之一凛。 竟然追来的这么快! 这是让众将领没有想到的,众将领的心沉甸甸的。 最不愿意发生的情况到底还是发生了。 现在他们正处于鹿水和萧山的中段,得到敌人渡江的消息已经来不及撤回了,前往萧山,至少还需要数个时辰,但显然,敌人并不想给他们这个时间。 “军师大人,就让我带一部军队去拖住敌人吧!” 有将领请命道。 司马笑却没有同意,而是命令军队就地摆开阵型休整,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战斗。 “军师大人!” 众将震惊。 “为什么要这么做?以我们现在的兵力,在这样的平原上,怎么可能赢得了人数远远多于我军的东平联军?这样,我们会全军覆没的!” “军师大人,不能这么做啊!” 众将纷纷反对。 司马笑接下来的动作,却让他们一下子鸦雀无声了。 因为,司马笑对着他们跪了下来。 半饷,才有人呐呐开口:“军师大人,您何至于此?” 司马笑道:“我对不起大帅,对不起大家。” “大帅在危难之时,将大军交付于我手,正是出于对我的信任。将军们不嫌弃我年轻识浅,全心支持于我,士兵们更是浴血沙场,奋勇杀敌,豁出了性命。” “然而司马无能,一步错、步步错,竟然将大家带领到如此绝地。” “现在我们所在的地方恰是一片平原,地势开阔,就算派出军队去阻拦敌人,要怎么拦?敌人根本就不会选择同我军死战,只要他们也打定主意不迎战,大可分兵绕过我军派出的队伍。除非我们派出至少五倍于对方的人,要不然根本就不可能拦住对方。” “而根据我军斥候的情报,仅第一波由向炎领军的先锋军,人数就有五千众。第二波、第三波仅随其后,距离不过相隔十数里而已。” “这样的情况下,派兵只会分散了我们的军力,最后被敌人一口一口蚕食。” 司马笑逐一点明现在的局势。 众将沉默了。 之前他们没有想那么多,但是如今听司马笑一说,他们就知道司马笑说的是对的。 现在他们所在的地方实在是太不好了,地势开阔平坦之极不说,连条大点的河都没有,要不然东平军追击他们也不可能带着那么多的船,有河的话,他们只要守住桥,就可以争取时间,等到了萧山,一切就好说了。 但现在,他们真的已经陷入了绝境。 一时间,气氛有种末路的凄凉,久久。 直到一位将领一声长叹,打破了沉寂。 他伸手去扶司马笑。 “军师大人,快快起来吧!” “胜败乃兵家常事,上了战场,这条命就不再属于自己了,咱们当兵的人,这点觉悟还是有的。而且,也不是军师的错,如果我们双方人数差不多,不,就算少上五分之一,咱们也未必惧了他们。可现实是大燕、蛮族一撤,咱们的人数只有对方的一半了。而且对方也是久经训练的虎狼之师,又不是汝南军那样的软蛋。这仗要怎么打?军师大人决定撤退也是对的,我们已经很小心了,可对方还是发现了。天意如此,军师大人不必自责。” “对啊,军师大人快起来吧!” “就是,这怎么能够怪您呢?” 众将领纷纷道,看着司马笑的眼里带着敬重。以往,在李墨的光芒之下,司马笑更多只是作为一个幕僚,众人虽然觉得他足智多谋,但对这些以实力为尊的铁血汉子来说,司马笑仍旧只是个文弱谋士,不算真正的军人。 但这些李墨离开的日子,司马笑却接过了李墨交付的重担,以瘦弱的肩膀,一肩挑起,不曾逃避,没有退缩。 十来个****夜夜,他硬是没有怎么合眼,将军们还能轮换着休息,他则只能在战争的间隙里微眯一下眼,立马就会被新的战报给惊醒。 这对身体强壮的武人来说,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司马笑却一直硬撑着,脸色苍白、眼下青紫,好几次众将都以为他要倒下了,但尽管摇摇欲坠,他却仍旧坚持着,不曾倒下。 司马笑的坚韧、司马笑的才华、众人共患难的****夜夜,让他们打从心底认可司马笑不只是李墨的幕僚,也是他们军人中的一份子。 即为战友,胜共荣,败共辱。 不论结果如何,也不是单个人的事情,也不该让司马笑一人承担。 众人纷纷安慰司马笑。 这时,又有一个将领愤然道:“他奶奶的,反正都已经到了这一步,撤也撤不了了。那我们就干脆不撤了,就同他们拼了吧!” 一语勾起了众将的血气。 “就是,咱镇北军打起仗来怕过谁个?咱们撤了他们就该偷笑了,竟然还不依不饶起来了。既然如此,就让他们看看咱们镇北军的厉害!” “就算最后咱们还是败了,也得让他们脱下一层皮来!” “岂止脱下一层皮,怎么也得断条腿才行吧?” “断条腿哪里够?我看至少得四肢全断才行。” …… 在被逼到退无可退之时,众人的血性全给激出来了,拼命之心油然而起。他们是镇北的铁血汉子,他们流血不流泪,他们绝对不是软蛋。 司马笑的脸渐渐地涨红了,他的眼睛隐隐泛起了泪光。司马笑觉得有些丢人,他强忍住了喉头的哽咽,站直了身体,猛地一把抽出了剑,高高举起:“死战到底!” “战!战!战!” 众将大声应和,而很快,这个声音在整个镇北军中传了开来,如同海浪一般,汹涌澎湃,声势浩大,朝远方滚去,仿佛能够席卷一切。 飞鸟扑棱着翅膀,飞上了天空。 疾驰的向炎跨下的马被惊得扬蹄,向炎猛得勒紧了缰绳,惊疑地看着前方。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镇北军反而一反萎靡的状态,气势又强盛了起来? 向炎派人去探,在得知原来是司马笑选择了摆开阵势迎敌决一死战后,向炎冷笑。 “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 不过向炎也不得不承认,如此一来,只怕东平联军会付出更多的伤亡才能取得这场胜利了。濒临绝境垂死反抗的敌人是极为可怕的。 但,不论如何,这一战是非打不可的。 就算付出再大的代价,只要胜利,一切就是值得的。 既然镇北军不打算跑了,那向炎也就不急了。派了人去通知后方的东平王这一消息,向炎也就地休整。 之后,向炎和东平王汇合,大军一道前进,到达了镇北军所在地。 相隔百米,两军对峙。 正文 696.第696章 逆转 “投降吧!” “镇北已经到末路了。” “像李墨那样为了一个女子弃大军不顾的主帅还值得你们效忠吗?” “这样的人率领的镇北还有前程可言吗?” “不值得,真的不值得!” “投降吧!只要投降,我们绝对不对不杀。” …… 东平王也不愿硬拼,尽管知道希望不大,还是进行了招降。 司马笑都懒得回应,只是缓缓向前刺出了他手中的长剑。 众将领各就各位,带领手下的士兵,握紧了手中的兵器。 他们是镇北军。 镇北军可以败,但从不投降。 尽管主帅不在,尽管他们的心中也有着疑惑,有着不满,有着委屈,有着不安和恐惧,但他们仍旧是镇北军。 军师在,将军们在,那他们自然也在。 即使到了这样的时刻,镇北军的军容依然严整。 这就是镇北军,有着数百年历史的镇北军。 “主帅不在犹临危而不乱,镇北王府真的经营了一只好军队啊!” 东平王感叹地道,即使作为对手,他也不得不佩服这一点。镇北军意志之顽强,是他生平仅见。若是换了东平军,在他这个主帅失位的情况下,恐怕是做不到这一点的。东平王还是有这个自知之明的。 真不知道镇北王府采用的是什么办法,竟然让这些将士们忠心至此。 不管是从战力上看,还是从意志上看,东平军是不如镇北军的。 东平王不得不承认。 但那又怎么样? 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 而这一战的胜利者,是他东平王! 镇北军的沉默更让东平王坚定了决心,东平王冷哼:“既然你们如此不识抬举,那也怪不得本王了。今日,本王要将你们全歼在此,一个不留!” 镇北军上上下下仍旧沉默。 到了如今,已经不需要多少。 不,还是有人有话要说的。 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是吗?” “我倒是想看看,东平王是如何全歼我们的。” “一败涂地的滋味本帅还真没有尝过。” “东平王可千万不要让本帅失望才好啊。” 伴随着声音,一个人从镇北军兵士中走了出来。他穿着普通士兵的甲胄,面容上沾满了灰尘,模糊不清,如果只从外形上,看起来似乎只是个千千万万个普通士兵中的一个而已。 但当他站了出来之后,睥睨天下的气势却自然而生,让人不敢撄其锋,让人自然而然地想要匍匐膜拜。 “大帅!” 镇北军上上下下齐呼。 惊、喜,甚至有人流出了眼泪。 而东平王震惊地发现,就在这眨眼之间,镇北军的气势已经发生了全然的转变,一下子从绝境的困兽变成了斗志昂然的凶兽。 必胜! 这样的信念充斥在每一名将领、每一名士兵的眼中。 从李墨出现的那一刻开始,他们想的再不是如何败,而是胜! 李墨来了。 那除了胜利,就没有第二种结局。 这种盲目的坚信让东平王看着不由为之心惊。这样的队伍也会万分可怕。这才是那只曾经给予东平联军大大挫败的那只队伍。 只因为一个人的出现,就回到了巅峰时候。 镇北军强,但东平王并不怵。 但李墨领导的镇北军,东平王的心却忍不住咯噔了一下。 向炎见状,知道前些日子的失利还是给东平王留下了一些阴影,以至于面对李墨的时候心境受到了影响。这对统帅来说绝对不是好事,尤其是大战当前,这种心理很有可能会影响到东平王的发挥。 本来李墨就是个大敌,可容不得半点失误。 向炎连忙提醒东平王。 “就算李墨来了,但现在大燕、蛮族的军队已经撤离。就算他李墨本事通天,又能如何?” 东平王闻言,精神为之一振。 李墨这时却轻轻地笑了。 “大燕、蛮族撤军了,你们是如何知道的?为何本大帅却不知道呢?” 东平王、向炎的心一沉,这是什么意思? 这时,一骑疾驰而来,到前面时几乎是从马上翻了下来。 “王,后、后方遭遇袭击,是大燕的军队,来势十分凶猛,已经快挡不住了,请大王赶紧派军前来增援。” 这一消息炸得东平王五雷轰顶。 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大燕、蛮族并没有撤军? 然而这还没有完。 战鼓声就在此时响了起来。 咚! 咚! 咚! 高高的坡地上,一个纤细修长优美的身影,正奋力地挥动着鼓锤,一下又一下。那熟悉的身影落入了镇北军将士们的眼中立马引起了众人一阵惊呼。 “是殿下!” “是公主殿下!” “殿下没有死!” “殿下在亲自为我军助威!” …… 红七,竟然是红七! 原来,红七也根本就没有死。 红七的出现让镇北军上上下下更是好像打了鸡血一般,个个眼都红了,干劲十足。公主殿下亲自助威,如果他们还不赢,以后还有脸出现在公主殿下面前吗? 东平王则如同坠入了冰窖之中,浑身冰冷。 中计了! 完完全全地中计了! 他们彻底地落入了对方的陷阱之中。 完了! 一生的谋划,祖宗传下数百年的基业…… 东平王眼前蓦地黑了。 “父王,不要慌!” “就算这样,我们人数也相当,还有一拼之力。” 向炎为说道,眼下局势对他们十分不利,这种时候,作为统帅的东平王更是不能乱。要不然,他们就真正地完了。 然而,越是怕什么就越是来什么! 就在这时,东平王的身子晃了两晃,竟然一头栽到在了马下,口吐白沫,身体抽搐个不停。 羊癫疯! 偏偏就在这个关键的时候,东平王竟然旧疾犯了。 在这个时候主帅倒下无疑是致命的,众将一片慌乱。而就在这个时候,蛮族的军队已经分别从左右侧翼对东平联军展开了攻击。 尽管向炎的反应十分迅速,立马让军中威望只在东平王之下的一位将军接过了指挥大权,但临阵换将是大忌。 东平联军人心惶惶。 而镇北方面因为李墨、红七的出现及大燕、蛮族援军的出现士气大盛。 这场战争没有打多久,东平联军就呈现了败势。西川王见势不妙,趁东平军、夷狄军在前头拖住镇北军的当口,指挥军队从后头溜了。 西川王的这一溜造成的影响是巨大的。 夷狄军见西川军都跑了,也无心作战,跟在西川王屁股后头跑了。 于是,本来还只是微现颓势的东平联军迅速溃败,逃兵不断。即使派出了督战队,也无法阻止溃散的队伍。 镇北军乘胜一路追杀。 赤血千里。 伏尸百万。 正文 697.第697章 下一步,再见 “大胜!” “前方大胜!” “东平联军被彻底击溃!” “东平军阵亡十多万,俘虏七万!” “西川军被打得溃不成军,二十多万只余七万逃回西川!” “夷狄军也各留下两万尸体撤军!” …… 一个个好消息从前线传回,镇北人最近个个脸上乐开了花,笑得合不拢嘴。前些日子,东平、西川、汝南联合像三座大山沉甸甸地压在镇北人的头上,未来一片黑暗,让人连喘息都觉得困难。 如今,镇北人可大大地扬眉吐气了一把。 什么东平、西川、汝南算什么? 三军联合夷狄,纠结了百三十万之众都被镇北打败了。 以后,还有谁是镇北之敌? 镇北必胜! 天下最终一定是镇北的! 镇北人的信心前所未有的坚定,人人的背都挺得直直的,头昂得高高的,再不见前些日子的沮丧。 镇北军设在各地的征兵处火爆无比。 第一兵院也派出教官奔赴各地,对新兵进行培训。 在这次战斗中,第一兵院不少毕业的学员也绽放出了耀眼的光彩。 出生镇北五大将军府的何进勇猛过人,斩敌过千,连升三级! 寒门学子柳树鹿水截击西川军一役中表现出色,以高明的箭术击毙西川军十位首领,名声大噪! …… 他们成为了第一兵院的招生活招牌。 伴随着这次鹿北平原的大胜,第一兵院一炮而响,名声再不局限于镇北城,响彻了整个北疆。 外头还在为这次的胜利议论纷纷,镇北军大帅李墨的军帐内,众人却已经为接下来的战斗在做计划了。 “先打南边吧!” “汝南军弱,南边又没有什么天险,给我八万军队,保管拿下来。” “还八万呢?那群弱鸡,要我出战的话,五万就够了。” “先打弱的算什么本事?汝南根本就不足为虑,东平这回损失巨大,以后也无力同我军对抗,我看应该先对西川下手才对。这回就数他们损失最小,得趁势把他们也给打残了才好!” “不,我觉得还是应该先打东平才对。东平虽然这回损失最大,但他们的实力也最强,又同夷狄勾结,现在正好趁他病要他命,一举收拾了他们,西川、东平也不足为虑了。” 李墨的军帐里,众将军战意高昂。 打!继续打下去!打到胜利为止! 在这一点上,大家的意见是共同的,只是,对先打哪一边,众人却意见各异,争执不下,吵成一团。 “吵什么吵?大帅和殿下说打哪,咱们就打哪,是吧?” 一个将军如此说,对李墨和红七露出个讨好的笑容,惹得众将军一阵哗然。 “叶翔你这个马屁精!” “太卑鄙了。” “今天要好好教训教训你。” 众将扑了上去,围着那叶翔就是一顿胖揍,叶翔求救,也有同叶翔交好的将军给他解围的,军帐内一反前些日子的严肃,笑闹成一片。 李墨也不阻止。 前些日子实在是太压抑了,如今让大家伙儿放松一下也好。 李墨任由下头将领们胡闹,侧头看向红七,笑问她:“你说,接下来打哪里好?” 李墨的话让众将安静了下来。 坐在李墨旁边的司马笑也好奇地看向红七,想知道她会怎么说。 这次的战役,红七的表现可以说是惊才绝艳,之前提出的战术帮了大忙不说,最后假死之后的突然出现,给对手的心理打击简直是致命性的,东平联军主帅东平王竟然会因此引得旧疾突发,不备之下的东平联军更是溃不成军,完全没有抵抗之力。 虽然说没有红七,凭李墨和镇北军,应该也可以取得最终的胜利,但绝对不可能这么轻松。 不会像现在,几乎歼灭了此次参战的东平全军和西川、汝南大部及夷狄军一部共五六十万,收编十来万,镇北军的死亡人数竟然没有超过十万,都没有伤筋动骨。 尤其这还不是什么小型的战斗,更没有什么地形的优势,在人数占据绝对劣势的情况下,这个战绩只能用奇迹来形容了。 一向自负智慧的司马笑在这个成绩面前,也不得不叹服了。 因此,对红七的建议十分重视和期待。 蛮族王子库洛、大燕黑太子也如是,看向了红七。 所有的人视线都在红七身上。 红七哑然失笑。 大家也太看得起她了。 其实,这次实在是运气太好。 谁知道阴差阳错的,东平王竟然被被她给引发旧疾当场发作?若不是临阵换帅,这次就算胜利,战果应该也没有这么辉煌。她不过是打了个心理战,为镇北军多增添了一些优势罢了,真正的硬仗是李墨和镇北军实实在在打出来的。 如果不是李墨和镇北军有这样的实力,再多的计策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也是枉然。 现在大局已经定了,东平、汝南、西川经此一役元气大伤,再也组织不了之前那种规模针对镇北的会战。 要赢得天下,对李墨领导下人才济济的镇北军来说,还真没有什么太大的难度,不过是时间问题。 东西南,实在是不是啥问题。 于是,红七十分任性地丢出两个字:“随便!” 正准备听红七高见的众人闻言哑口无言,无语地看着红七,这是什么鬼答案啊?军国大事,怎么能够随便呢?实、实在是太不负责任了。 不要忘记你的身份好不好,公主殿下!监军大人! 众人对红七的答案很不满意。 问出问题的李墨却仿佛红七刚才的话根本就没有什么奇怪的,他仍旧笑看着红七,还将她手边的一个盏子端起来递给红七。 “喝药吧!现在刚刚好,再放就苦了。” 众人再度无语,这一次是对李墨的。 墨帅,你这跳跃度也太大了好不好? 现在,似乎在说作战计划吧? 红七已经够不负责了,你这样,更不负责,活脱脱一个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昏庸统帅好不好? 跟着这两位,真的靠谱吗? 怎么让人心里有点突突突的啊? 众人心里惴惴不安的。 红七却对众人怪异的怪异视而不见,她似乎已经忘记了刚才自己说了什么话,叹了口气,接过李墨手上的药,一口饮尽。 真苦! 红七皱了皱眉。 李墨就将几颗糖递给红七。 “吃了,就没有这么苦了。” 众人石化。 他们,是不是该离开才对啊?可这回的议题还没有结果啊? 正在众人觉得留下也不是,离开也不是的当口,有人来解围了,众人大松一口气,对进来的士兵报以热烈欢迎的视线。 士兵对此莫名其妙,跪下禀告,汝南来使求见。 李墨挑眉,坐正了身体:“传!” 众人也各就各位,军帐里一片肃然,这个时候派使者前来,为的是什么? 不到一会儿,汝南使者走入军帐。 一身白衣,风姿斐然。 红七讶然起身。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顾绯?” 正文 698.第698章 识破,匆匆 顾绯此来是代表汝南方面而来。 就在镇北和东平、西川方面激战不休的时候,汝南方面也发生了许许多多的事。 周家在南帝郦世亘的支持下权倾南朝,在收买了军中诸多将领,掌握了军中大权之后,更是开始了对朝廷的清洗。凡是反对他们的官员或是捋了官职,或是冤枉下狱,弄得人心惶惶。 到了最后,南方朝廷都成了周家的一言堂,就连皇帝也被他们给架空了。周家说什么,无人敢反对。 在这样的情况下,那些同周家不对付的人人人自危。 在这么任由周家这么下去,不要说前程,只怕他们的性命都不保,甚至会连累家族和亲朋。而郦世亘的放任不管也让他们十分不满。他们千里迢迢随同郦世亘逃难到这里,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郦世亘却为了一个周家寒了大家的心。 尤其郦世亘的上位本来就是名不正言不顺,大家伙儿当初也是没有办法才不得不认了他,对郦世亘的忠诚本来就极为有限。 刚巧此时前线又失利,汝南军损失巨大,周家忙得焦头烂额,他们在军中的代理人被杀,对军队的掌控力削弱,对朝中官员的监控也顾不上了,处于最为虚弱的时候。 被他们镇压下去的朝臣们,抓住这个机会,由王魁、谢安这两个前首相、辅相领头,赋闲在家的汝南王相助,说动了几位负责禁军将领,以拨乱反正,恢复大兴统一的名义,发动了政变,如今已经抓住了郦世亘,控制了杭州城。 只可惜周家见势不妙,在他们豢养的私兵和一部分被他们收买的军队的保护下,突围冲出了杭州城。 恰此时,前往军中的周三公子收买了汝南军的将领,带着剩下十万余汝南军回归,刚好同周尚书带领逃出来的周家众人汇合,如今正以十万大军围攻杭州城,双方正在对峙谈判中。 顾绯此来,正是来求援的。 这对镇北来说,也是个大好机会。只要镇北出兵,解了杭州之围,以王谢为首的众大臣定然会归顺北廷,而周家没有郦世亘的支持,也失去了大义,南方朝廷再不足为患,收复南方指日可待。 天下四分,二分合一。 如果顾绯所说属实的话,这的确是个极好收复南方的机会,简直不容错过。 但众将领都没有开口,诡异的眼光在顾绯、红七和李墨身上流转。这三个人复杂的情感纠葛天下简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若是别人来求援,这事定然不会有第二个答案。可顾绯来?众人觉得王槐、谢安那些人是不是给周家吓得脑子糊涂了,要不然怎么会派顾绯来?任谁都比顾绯要好吧? 众人的沉默让顾绯暗暗焦急。 此时是一寸光阴一寸金,拖延下去不知事情又会生什么样的变化。万一周家一横心,最后不再顾忌郦世亘的生死,直接攻城的话,那就糟了。 城里的禁军不过两万余,外头可是十数万,就算占据了守城之利,只怕也守不了几天。在这里多消耗一点时间,杭州城里的危险就越多一分。 一旦城破,领头的王槐、谢安定然是周家最先清算的对象。 别的人也就罢了,谢安、顾雁行顾绯总不能不管的。 顾绯忍不住催促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如果决定出兵的话,还请尽快,以防事情生变。” 李墨这时嘴角微勾,终于开口了。 一开口就叫顾绯心中一惊。 李墨说:“只怕这并不是王相、谢相的意思,是顾公子自作主张吧?” 顾绯的心沉了下去。 杭州城被周家的私兵和汝南军重重包围,就是一个苍蝇也飞不出来。他是因为被顾雁行派人所救之后,藏在杭州城外的庄子上,这才避过这一劫,赶来求援的。 结果却被李墨一下子就识破了。 李墨冷道:“我同你的关系天下皆知,向我求援,就是再蠢的人,定然也不会派你前来,更何况王相和谢相这样的聪明人。而且,怎么也该有王相或者谢相的亲笔手书交给我才是。就这样空手而来,你把我李墨当成好欺骗的小孩子糊弄吗?” “顾绯,你好大的胆子!” “竟然想要糊弄大帅!” 众将怒喝,有的人甚至都抽出了兵器,将顾绯团团围了起来。 不是李墨察觉,就这样出兵了,后果真是难料。 如果王相、谢相根本就没有这个意思,这只是汝南内部的权力之争的话,那镇北军大到来很有可能会让他们团结起来,一致对外。到那个时候,没有防备的镇北军很有可能会吃个大亏,全军覆没都有可能。 差点就给顾绯坑了。 众人怒视顾绯,恨不得把这小子砍了。 面对众人的怒意,顾绯面色丝毫不变,只是眼神微黯。看来这个计策失败了。来之前他就知道这个计划有漏洞,但除了这,他也想不到其他方法了。 但如今被戳穿了,显然是不行了。 顾绯对李墨一礼。 “是顾绯班门弄斧了。情非得已,还请大帅恕罪。顾绯告辞。” 这个办法不成,那就只能采用第二个方案了。成功的机率极低,但总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你想走就走啊!” “留下一条胳膊来!” 众将怒喝。 李墨挥了挥手,众将就退下了。 顾绯的眼神最后落在了红七的身上,好不容易相见,却又要分别了。顾绯有很多话想要对红七说,然而,此时众目睽睽之下,却无法说出口。 最后只能对红七道:“我走了。” 红七点头:“保重。” 顾绯应了个“好”字,转身就干净利落地走了。 前前后后见面,两个人说的话都没有超过十个字,这也太冷淡了些,众将看着一脸淡然的红七,感觉怪怪的。之前众人拿刀指着顾绯的时候,红七也没有任何紧张的反应。这两个人,真的是传说中那一对吗? 也许,红七和顾绯并不是如同传说中那样生死相随的一对。 众人有种幻灭的感觉。 红七这时却转头朝李墨微微一笑:“准备什么时候出兵?” 正文 699.第699章 高人,共同决定 “我为什么要出兵?” 刚才面对顾绯的欺骗还面带微笑,一副游刃有余模样的李墨一听到红七的问话脸立马黑了,面色十分不善。 见他这副模样,就跟在他身边的众将领都心中暗自打鼓。李墨并不常生气,可一旦生气,后果却是十分恐怖的。 众人暗暗为红七担心,有人连忙给红七使眼色,示意红七赶紧放低姿态,不要真的惹怒了李墨。 司马笑却是暗暗摇头。 这些军中将领们那是没有看到以前李墨和红七相处的情形才瞎担这个心,司马笑可是从以前看到现在的。 所以,他根本不为红七白担这个心,而是担心自家主子在众人面前威严扫地啊。 尤其,在场的还不只有镇北军的众将领们,还有黑太子和库洛王子在呢! 司马笑觉得有必要维护一下李墨的尊严,免得这位主儿恼羞成怒来个杀人灭口,就不大妙了。司马笑就对黑太子、库洛王子做了个手势:“由我陪两位出去走走,可好?” 黑太子、库洛王子会意,随同司马笑朝外头走去,众将还有些磨磨蹭蹭,不愿走的,给风、雷、电几个连拉带扯地清场出去了。出去了之后,众将还怪司马笑:“这个时候走,对公主殿下也太没有义气了吧?” 众人觉得这样做很有些不地道。 同袍爱,正是要这个时候表现才对嘛。 司马笑翻了个白眼,懒得对这些蠢货解释,只丢出了三个字:“等着瞧!” 瞧什么? 众人疑惑。 司马笑也没有让众人走远,就在外头等着,只听到里头乒乒乓乓一阵响,众人的心提了起来,李墨不是把红七给…… 大帅,再恼火也不能这样啊? 众人觉得不能听司马笑忽悠,真让红七咋了,他们就躲在外头,连个情都不求,也不帮忙拦着,这以后还有什么面目再见红七啊。 众人一窝蜂地打算冲进去拯救红七。 却见营帐帘子一掀,李墨黑着脸大步走了出来。 “大帅!” 众人齐呼。 李墨冷冷地丢出几个字:“即刻出兵!” “出兵?” “出兵哪里?” 众人的头脑还有有些转不过来,有人呆呆地问。 本来就一片黑色的李墨的脸听到这话阴沉得如同泼墨一般,硬邦邦地丢出“杭州”两个字,就大步流星地不见人影了。 留下目瞪口呆的众人,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有问题了。 杭州? 他们没有听错吧? 就在刚才,不是还听李墨在说,为嘛要出兵?那感觉,似乎绝对不会出兵的意思啊。这变化,也来得太快了。而且,大帅,这顾绯不是私自前来,根本就不是出王谢两位相爷的示意,去了不是很有可能陷入别人联合围攻的被动局面的吗?还就这么去,真的好吗?众人还有好多好多疑问呢,正主儿却已经不见人影了。 这,这该如何是好? 众人面面相觑。 这个时候,营帐又一掀,红七走了出来。 同李墨截然相反,红七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让人如沐春风。 红七对众人笑着解释道:“虽然的确可能出现对我军不利的局面,但既然已经想到了,凭我军的实力,就算真出现了这种状况,也有能力应付。难道我镇北军还怕了那些只会逃跑的京都禁军和汝南军不成?” 一句话,众将的顾虑立马不翼而飞。 更是有人慷慨激昂地道:“就凭那些没用的家伙,老子就是闭着眼也能够把他们给全灭了!” “对,一只手都能打得他们落花流水。” “那些废物,哼!” 众人士气高昂,对禁军和汝南军十分不屑。 他们也充分有这个资格,镇北军作战勇敢,只败不降,临阵而逃这种事更是会被所有人都不耻。之前在红七死亡、李墨吐血,东平联军人数大大超过镇北军的情况下,镇北军也是在十分顽强地抵抗,没有溃散。少量的逃兵也几乎都是新兵。 这样的镇北军对弃京都的众百姓而逃的禁军和在鹿水之战中表现极为不堪,临阵脱逃的汝南军自然是看不上眼。 这样的队伍根本就不配被他们当做对手看。 红七接着道:“而且,这对我们也是一个极好的机会,只要我们抓了郦世亘,得到了王谢的支持,灭了周家,我们就很有可能能够不费吹灰之力地一举收复南方。这比我们从边境稳扎稳打的话,要快得多,损耗也会小得多。而且,也很够很快腾出手来对付实力大损的东平、西川,一举数得。所以我和大帅商量了之后,决定出兵。” 红七这么一说,众人的心中就有数了。 风险却并不大,好处却很大,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啊,如果不是南朝自己起了内讧,让他们打起来,就算汝南军和禁军都是猪,这一个个宰起来,也是要消耗时间和精力的啊。到时候东平和西川借机恢复了部分实力,再对付起来,就没有这么容易了。 好! 很好! 众人都转过弯来了。 只是,真的是和大帅共同商量、决定好的吗? 看大帅出来的表情,实在不像啊? 再看红七,两人的状态天上地下啊。 这时他们才回过味来,感情,在面对公主殿下的时候,大帅就是只纸老虎啊。 李墨的形象在众人心目中开始坍塌了。 红七的形象则越发高大,公主殿下高人啊!连大帅在公主殿下的面前,也要败下阵来。以后,就是惹上大帅也绝对不能惹上公主殿下啊。 最爱拍马屁的小夏将军最先意识到这个,立马表决心:“公主殿下一绝话,指哪里我小夏就打哪里!保准完成任务。” 众人暗骂小夏卑鄙,不过,立马纷纷跟进。 以后万一有什么事儿犯在大帅手里,还指望公主殿下帮着说情呢。 群情汹涌,恨不得立马冲到杭州去把那帮兔崽子都给宰了向红七表功。 红七莞尔一笑。 “那就仰赖诸位了,半个时辰之后出发,请司马军师代为安排一下诸般事宜。另外这次杭州之行也要劳烦黑太子殿下和库洛王子两位辛苦一趟了。” 司马笑领命,自去同众将领协商,这次谁随同李墨出征,谁留守鹿山的诸般事宜。半个时辰要整顿大军出发,要安排下来的事还真不少,不赶紧不成。 黑太子也忙道:“那是当然,公主殿下不需如此客套。” 如今既然已经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了,那自然要赶紧帮助镇北把大兴平定了,到时候才能反攻夷狄,他们也才不会做白工,自然没有不应的道理。 库洛王子更是干脆:“都是一家人,七姐姐不需客气。” 在他们在外地征战的时候,红九已经顺利地嫁到蛮族,如今已经是他的王妃了。虽然因为库洛王子不在,是由他的兄弟代娶的,但这亲戚关系如今是实打实的。老婆的姐姐的事儿,库洛王子当然要支持。而且,凭他同红家的关系,以后李墨给好处的时候,亏了谁也亏不了他啊? 库洛王子毫不担心。 这种自信满满的姿态让库洛王子心里一阵发酸,不就是同红七攀上关系了吗?看他嘚瑟的? 不过,库洛王子也开始琢磨起来,红家还有哪个同红七交好的小姐待字闺中吗? 半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李墨、红七带领镇北军二十万兵马出鹿山,黑太子、库洛王子各率五万兵马助阵。 司马笑统领余部留守鹿山。 正文 700.第700章 灭门之祸 “快!快!快!” “一个个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大帅、公主殿下这样的千金之躯都没有停下,你们好意思给我叫苦叫累吗?” “都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加把劲儿,兄弟们,早日打下杭州,一起吃香喝辣的去!” “小不点儿,不是一早就在念叨着,要娶个娇小的南方婆姨的吗?现在给我把拼老命的劲儿都使不出来,等进了杭州城,包给你娶个又白又嫩又香又软的杭州妞儿。” …… 兵贵神速,镇北联军日夜兼程、不分昼夜地往杭州方向赶。 连日不停快速的行军让士兵的脸上不免现出了疲惫之色,将领们就纵马在队伍中来回跑动,用各种法子给手底下的士兵们鼓着劲儿。 三十万大军行动起来,势如奔雷,路途又远,自然无法掩人耳目。 沿途的州县都给这惊天动地的声音惊动了。 开始的时候,他们还以为是地震了。到最后发觉是镇北联军攻来,刚从海盗的烧杀劫掠中缓过劲来的人们惊骇不已,仓皇不可终日。 汝南军和地方守备的无能在上次海盗肆虐时,他们已经深刻地体会到了,连海盗都挡不住,谁还能指望他们挡住精锐之中的精锐的镇北联军? 各州县的富绅们纷纷转移财产,藏到密室,也有州县的富绅们联合起来,想要共同拿出一笔可观的财产,以财消灾。 汝南军在各地剿灭海盗时,简直同强盗无异。 对他们来说,官军比起海盗来也好不了多少,打着律法的名义,抄家灭门的事儿没有少干。 不过让他们庆幸不已的是,镇北联军却是一路根本就没有进城,径自南下,就是路过乡野的时候,也是规规矩矩地从路上走,不但没有踩踏田里的作物,对已经成熟,正在收割季节的作物更是一动也不曾动过,秋毫不犯。 这样的军风同汝南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在百姓们心中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队伍如此庞大,地方上的守备力量同之一比,差得实在太远,哪里敢以卵击石?只能写了折子以加急的速度送往杭州。 至于到底是杭州城外的现任首相周家的周景书大人接到这个消息处理,还是杭州城里的前任首相、辅相王槐大人、谢安大人得到消息来处理这件事,又是如何处理,他们就管不着了。 他们只要顾好地方上的事儿就好,朝廷上的事儿,凭他们地方上几百号守备力量,可插不上手。 而且,现在镇北又搀和了进来,最知道最后会如何? 这个时候,还是旁观为上策。 反正,给谁当官不是当啊? 南帝郦世亘发动政变夺得帝位,名份不正,夷狄作乱之时,竟然连京都也保不住,还弃京都百姓们不顾而逃,这样的君主,民间也好,官员间也好,对他的评价都不怎么样。 再加上南廷在杭州建立的时日尚短,人们的归属感和忠诚度都不强。 只是因为南方在汝南军的控制之下,就近原则,只能选择南廷罢了。 倒是周家,本来在南人中风评还是极为不错的,作为南方的老牌世家,在各地都有田地、商铺,修桥铺路,名声不错。而且在先帝还在,周景书于京任尚书时,很多南方的地方官入京叙职时,都要到周景书的府上拜见,也确实得到了周景书的一些照顾。 当初,南廷能够顺利接管南方众州县,周家这个地头蛇功不可没。 周家之所以能够在南廷迅速占据上风,周景书取代了王魁的地位,并且将京都的一众官员们压制地死死的,也和南方本土的这些官员们的支持密不可分。 只是在周家执政之后,支持他们的众官员们好处没有看到多少,倒是乱子不断。 海盗肆虐、如今在前线的作战又失利,现在镇北联军在南方的土地上长驱直入,周家却根本就无暇应对,因为他们的大本营、老窝都起了火。 周家的无能、虚弱动摇了众人对他们的信心。 人们不免想起,在郦世亘还没有夺位,在周家还没有支持郦世亘建立南廷,致使天下四分时,在大兴还是一统天下的时候,那个时候,何曾有过这样的事儿?那些海盗们,就算偶尔作乱,也大都在沿海,就算进入内河,也从不敢停留,顶多做一票就走了。至于夷狄军,那就更不用说了,都被压制在边境,动弹不得。 周家没有给南人们带来任何好处,只有动乱、不安。 官员们也是南人,他们的家族、亲戚、朋友、相邻也在南方,南方不定,他们的利益就会受到损害。 所以,现在对周家,他们的怨言也不少。 有怨言,自然也不像南廷初立,众人寄予了很多期待时,对周家不遗余力的支持了。 这样的环境,导致镇北联军一路长驱直入奔赴杭州,中间竟然没有遇到任何阻拦。倒让镇北军中的将领们疑惑不已。 这南边的官府究竟是怎么回事? 就算打不过,沿途拖延一下,也会给他们造成一些麻烦,影响行军速度,给杭州那边多点时间应对也好啊? 这大开绿灯的怎么回事啊? 在他们北疆绝对不可能翻身这样的事儿。 如果不是知道这次出兵是怎么来的,众人都要怀疑是不是李墨和司马笑早就派了人成功劝降了各州县的官员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镇北联军的行军速度比预期的要快上许多,原计划十日到达杭州,以目前的速度,再有两日,就可以赶到杭州了。 此时,杭州城外,周景书已经得到了镇北联军来袭的消息,面色顿时变得沉重起来。 “四叔,发生了什么事情?” 周三公子见状,心中也为之一沉,问道。 周景书也没有瞒着周三公子。当初,在周三公子在紧急关头说服了汝南军几位将领,带兵前来支援,才能包围杭州城,和王槐、谢安他们对抗,所以现在周景书对周三公子分外看重。 这个侄子是真正有大才能的。 如今周家也就靠他们两个来撑了,其余人,不堪大用。 因此,这样的大事周景书自然是要让周三公子知道的。 周景书就把信递给了周三公子,周三公子看完,一向吊儿郎当的脸也变得严肃起来。 若是他们不能在镇北联军赶到之前,拿下杭州城,南廷危矣!周家危矣! “灭门之祸,迫在眉睫啊!” 周景书长叹,问周三公子:“乘风,如今你有何高见尽管说,咱们叔侄之间,不必有任何顾虑。” 正文 701.第701章 不想看到你 到了现在,周景书是束手无策了。 他们和镇北的实力差距实在太大了,如今他们不过将近二十万兵马,其中十多万还是被周三公子说动的汝南军。他们并不可靠,对付王谢还行,对付镇北联军?指望他们,搞笑吧!只怕看到镇北联军的影子,他们就立马闻风丧胆了。 而且双方的战力也不是一个等级的,镇北联军的人数更远远超过他们。 这要怎么打? 周景书简直是一个头两个头,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周景书看着周三公子,寄望于这个侄子有什么令人惊喜的主意。 周三公子沉默。 周景书的感叹绝不是空穴来风,他们支持郦世亘,同东平、西川、汝南一道联合起来进攻镇北,这些都是在周家一手主导下发生的。 镇北对他们定然一丝好感也欠奉。 一个处理不好,周家数百年的基业就要完了。 周三公子在心中暗暗叹息,早就告诉过家里的这些长辈,好好过他们的日子,不要搀和这种事情。 可他们那时就是被向炎画的大饼给冲昏了头脑,不顾他的反对,硬是加入了向炎的计划。 如今引火烧身了吧? 但现在抱怨也无济于事,还是要想办法处理这一堆乱摊子。无论如何怨这些长辈贪婪过头以至于引来这般弥天大祸,但他也是周家的一份子,周家生他、养他、倾尽资源培育他,没有周家就没有他周三。就算付出他的生命,他也要守护周家的安宁。 最后,在周景书期盼的目光之下,周三公子道:“四叔,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拿下杭州城。” “只有拿下杭州城,我们才有和镇北联军的资本。” 周景书有些失望。 他又何尝不知道这个理儿,这个方法他也想过,但不成啊。 周景书他皱着眉头道:“但问题是镇北联军再有两天就要到了。凭我们现在的攻势,想要拿下杭州城,至少也要再打个七八天才行。恐怕不等我们拿下杭州,李墨就已经带军杀到了。” 周三公子道:“不,我们不打。” “不打?” 周景书疑惑道。 周三公子点头:“是的,我们不打,我们同王槐、谢安他们谈判。我想,他们肯定也不乐意见到杭州城落入镇北军的手里的。毕竟,他们已经上了这条船,此时就算回头,北廷又哪里有他们的容身之所?” 周景书笑了。 “此话有理。” 像他们这样的世家,家族高于一切,甚至国家。 所以,他们周家不甘心永远被王、谢压在下头,永无出头之日,这才被向炎打动,参与了这一切。 同样的,王、谢家也不甘心到了南廷之后被他们周家压制,这才宁可冒险趁他们周家最为虚弱之时发动政变,也不肯甘心没落。 如果王谢归附北廷的话,是再也不可能回复到以往在大兴的地位的。 那王、谢两家又岂能甘愿? 如果他们周家愿意将权利分出去,王、谢两家是有可能妥协的。 “恐怕,要达成协议的话,要出不少血啊。” 周景书叹息道。 好不容易南廷都在他们周家的掌控之下了,这回又要分出去,周景书深觉有些可惜。只可惜当初以为王谢家都没有还手之力了,万万没有想到,他们竟然不知什么时候偷偷和汝南王联系上了,更没有想到,汝南王对那些禁军的影响力会那么大,一步错、步步错,这才到了如今。 不过,周景书能够坐到现在这个位置,毕竟不是常人。 他很快就回过了神来,对周三公子道:“好,这件事就交给你办了。由你去和王谢、汝南王协商,达成此事。” 周三公子领命。 周景书下令暂停了攻势,周三公子作为使者,带领数人,轻车简骑进入了杭州城,同王槐、谢安及汝南王会面,商讨停战事宜。 而连陷入内斗,远在杭州的周家都得到了消息,密切关注着镇北联军,防备他们发动进攻的东平自然没有不知道镇北联军出动消息的道理。 东平世子向炎有心抓住这个机会趁机反攻,只是东平王自上次羊癫疯发作之后,引发了其他病症,数病齐发,整日人事不省,少有清醒是时候,更不用说做决策了。 东平失去了主事者,世子向炎擅于权谋疏于军事,在东平军中威望不够,以致内部争论不休、意见迟迟达不成统一。 最后向炎无奈,只能往西川、夷、狄军分别派了使者,希望能够得到他们的支持,再次结盟,一举翻盘。 在各个势力不停动作的过程中,一天又过去了。 夜晚来临。 这是到达杭州城下的最后一个夜晚,如果连夜赶路,等明日一早,就能够到达目的地了。 不过李墨没有像前些日子一样命令军队日夜兼程赶路,而是下令就地休整,好好休息一个晚上,明日一早再行出发。 夜幕下,灯火点点。 如果从天空往下看,定然像一片灯的海洋。 这是士兵们在生火做饭。 很快,米饭和菜的香气就在空气中弥漫开来。附近的野菜菌菇都被将士们利用起来,鸟儿的窝也糟了秧,山林里鸡飞狗跳,混乱不已。篝火旁,将士们疲惫的脸上却都露出了舒心的笑容。 终于不全是干货了,这些天老是嚼那些干东西,牙齿都快磕掉了。 厨师煮好了野鸡汤,挑云用汤罐装好了,又装了菜、米饭,就要给李墨送过去。红七走了过来,笑着对挑云道:“我来吧!” 李墨临时的帐篷扎在河边的一片平整的地上。 不过此时李墨并不在帐篷里,而是坐在溪边大岩石上。 红七提着食篮走过去。 李墨没有回头,只冷冷地道:“你来做什么?不都照你的意思做了吗?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一想到他这次是要去帮顾绯那个死对头救他的家人的,李墨的心情就很不爽。 这个女人,就担心她的男人。 他的感觉,对她而言就无关紧要!!! 李墨觉得受伤、生气,生红七的气,更生他自己的气,气他自己就是拒绝不了红七的要求。 李墨郁闷得都快内伤了。 他偏过头,看月亮看星星看波光粼粼的水面,就是不肯看红七。 正文 702.第702章 托付,好不好? 红七没有被李墨的冷脸色给吓到,径自在李墨的旁边坐了下来,铺开餐布,将吃食一样一样拿出来摆好。 李墨的脸色当下更黑了,这个女人,太没有眼色了,根本视他的话为无物嘛。 忽地,李墨站了起来。 好,她不走,他走成了吧? 红七见状,摇头微笑,这脾气,真够差的。再不开口,这人估计真又要给她气跑了。红七主动来此,是打算同李墨讲和的,可不是打算再气李墨一把的。 红七忙对李墨道:“我想起从南边回来,有一件事似乎忘记告诉你了。” 已经迈开步的李墨听到红七这话,停住了脚步。这次从南边刚回来时,李墨觉得红七的心情似乎不大好似的,还为此问过红七,只是,红七并没有告诉他。现在红七主动提起这事,李墨竖长了耳朵听着,不过还是没有回头。 红七此时已经将东西都摆好了,她看着月光下的溪面,溪水反射着月光,不停变换荡漾。看着似乎没有什么变化,却又不停地变化着。这一刻是溪面、下一刻的溪面,再相似,也从来不是同一副画面。 人生又何尝不是如此。 不知不觉中,一切都在改变。 红七继续道:“以前,我一直觉得老太师、老郡主对我好的过分,上次在南边我才知道,原来,这一切都是有缘故的。我过逝的生母是他们的小女儿、顾家的二小姐。所以,老太师、老郡主是我的外祖父、外祖母,谢夫人其实是我的大姨,而谢相是我的大姨父。外祖父、外祖母现在已经走了,大伯和伯母更是早已经过世,上一辈,就剩下大姨一个了。外祖父、外祖母对我这样好,无论如何,我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大姨他们出事的。” 原来如此,李墨的脸色缓和了许多。 不过鼻子里还是发出一声冷哼:“这么说,顾绯不就是你的表哥呢?亲上加亲,真是恭喜你们啊。” 这话,酸气四溢的。 红七没有接李墨的这话,怎么回答就怎么错。 她倒了一杯酒,递给李墨:“来,坐下,我敬你一杯。如果不是你的话,只怕我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遭遇危难而束手无策了。” “李墨,谢谢你!” 夜风中,李墨的嘴角忍不住弯起。 李墨十分艰辛地控制住了嘴角,冷哼一声:“算你明白,知道我才靠得住了吧?” 他坐了下来,接过了酒杯,心情大好。 哼,他就是比顾绯那小子强。 红七微笑,举杯。 “敬你。” 李墨和红七碰杯,举杯轻啜。 红七却又露出了狡猾的笑容。 “对了,忘了告诉你,我的这杯酒你可不能白喝。” 李墨的这口酒就这么停在了喉咙那里,要上不上,要下不下的,噎得李墨十分难受。 红七继续道:“若是有一天,我不在的话,我家的人又遇到了什么事,或者做出了什么让你为难的事,你也要看在我的面子上,担待一二,照顾一二,好吗?” 红七玩笑似的说出这番话,但这其实也是她的真心话。 在这个时代,她能够停留的时间已经不久了。 而红家现在已经被推到了一个极高的位置,处于风口浪尖。她在的时候还好,等她不在了,红家的处境只怕会变得十分尴尬,甚至危险。一个不好,不但会失去好不容易拥有的地位,创立的基业,甚至可能会家破人亡。 搀和到政治里头,就是这么危险的事儿。 尤其是在这个动乱的年代,会发生什么更是难说。凭红家本身,只怕无力应付。也只有李墨,红七相信他有这个能力,能够护红家的周全。 自己离去之后红家的未来,一直是红七心里的隐忧。 平常的她,一向将这种情绪控制得极好,埋藏在心里的深处。 但不知是今夜的夜色太好,还是溪水潺潺的声音太让人放松,亦或大战之前,会让人格外容易说出心里的话…… 不管原因是什么,红七都说了出来。 李墨听着听着,却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什么你不在了?” “你怎么会不在?” 这话,他很不爱听。 就算他现在已经接受,也许,这一生,红七都不会属于他。但他从来都没有想过,红七会不在这个可能。 红七怎么可以不在? 突然,李墨想到一个可能,莫不是红七在说,等这一切结束,她会跟着顾绯离开,所以请他帮她照顾顾家、红家的人? “你……” 李墨恼火地开口,却忘了他喉间还有酒呢,一部分的酒喷了出来,还有一部分酒呛在了喉咙里,顿时咳个不停,脸都红了。 红七倒是反应灵敏的头一偏,避开了李墨喷出的酒。 但下面的饭菜可就没有这么好命了,不少喷出的酒正落在了上头。里面还有一道红七爱吃的煎豆腐呢。 这可不是随随便便能够吃到的东西,是挑云特别去附近的村落弄的。 红七万分可惜、简直心痛了,这天天行军,好不容易没吃干粮吃顿热的,她容易吗?结果就这么浪费掉了。 红七万分嫌弃地看着李墨,吐出三个字:“败家子。” “我、我、我怎么……” 李墨恼怒地要辩解,什么时候他跟败家子这三个字扯上关系了?他十岁上战场,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名扬天下、光宗耀祖。他这样的如果是败家子,那天下还有谁不是败家子?李墨一肚子的话想说,可惜,一口气呛在那里喘不过来,最后全变成了咳嗽声。 红七则因为这一意外,从刚才莫名的情绪中拜托了出来,越发觉得肚子饿,站了起来,准备抛弃李墨,觅食去也。 不过她经过李墨身边,就要离开时,袖子却别李墨给抓住了。 抓住了红七袖子的李墨继续咳嗽了一会,终于缓过劲来。 他本来是想同红七争论“败家子”一事的,结果,看着月光下,红七的背影,在夜风的吹拂下,衣衫飘飞,仿佛月的仙子,马上就会乘着月光,飞回月宫一般。李墨心中一慌,出口的话却变了。 “不要走!” 红七回头,李墨却遮住了她的眼。 他不愿红七看到他现在的模样。 李墨的声音在红七的耳边响起,他认输了。 “你要和那家伙怎么样,就怎么样好了,我不会再做什么了,随便你高兴。” “不过,不要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好不好?” 正文 703.第703章 失控,如果 云层就在此时悄悄遮住了月亮。 夜的黑遮挡了一切,也隐藏了因为李墨方才的话,红七不平静的眼神。 就在刚才,因为李墨的恳求,红七竟突然有种委屈的感觉。李墨求她留下,其实,她又何尝想要离开?只是,就如同她的来到不由自己一样,她的离开,也不是她能够决定的。 该死的老天,总是一次又一次从她身边夺走她珍视的东西。 父母、妹妹,这一次,则是她拥有的新的生活…… 她究竟做错了什么,犯了什么大罪,要一次又一次地这么对她? 她真的不想这样啊。 愤怒、不甘、委屈、遗憾、不舍……种种平时被红七压抑在心里最深处,都不愿意去想反正想也无用对事情没有帮助的感情,如今却全因为李墨的话勾了起来,一时间让红七甚至都无法自律。 红七的眼眶有些热了。 就在此时,一只水鸟扑棱着翅膀在溪面飞过,扑棱着翅膀的声音和鸟鸣声打破了夜的安静,也让红七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 想到刚才的种种,红七有些心惊。 不是吃惊于自己的软弱。 每个人都会有自己软弱的一面,不管再刚强的人,在面对感情、面对自己真正在乎的人的时候,也会变得柔软而脆弱。 如果没有这一面,那就不是人,而是冷血的机器了。 但脆弱的这一面,红七早就学会如何隐藏了,在岁月的流逝中,除了她自己,已经很久很久,久到除了她自己,再没有人看到过她这一面了。 没有想到,刚才竟然会在李墨的面前,展露出这一面来。 就连在顾绯面前都从来不会暴露的一面,却自然而然地在李墨的面前流露了。怎么会这样? 思绪在这里嘎然而止,被红七生生掐断了,没有去想。 她已经是要离去的人了,想多无益,既然无益,那就不必去多想。她现在的时间十分宝贵,早些救出谢家的人,还有红家,很多事也要在她离去前安排妥当,尤其是第一兵院的事,要好好处理才行,还有顾绯,要怎么做才好呢?那是同她约定了要一辈子相守的人,现在却无法履行承诺…… 红七断然拉下了李墨的手。 “早点休息吧!” “明天一早还要赶路呢!” 说完,红七抬步离开,非常果断,没有犹豫、没有回头。 既然做了决定,那就不要再去多想。 就像以前的任何一次计划,也许并不足够完美,但既然时间紧迫,无法再做出更好的方案,那就这样了。也许最后行动的结果也不尽如人意,会失误,会遗憾,会后悔……但那都是在一切结束后人还活着的时候的事了。而人只要活着,日子总要继续过下去的。到时候再想就好了。 这一次,李墨却没有再拉红七。 他甚至也没有看红七离开的背影。 因为,李墨在楞楞地看着他的手掌。 是他的错觉吗? 还是真的? 李墨觉得他的手掌心刚才很热,然后又有点点湿,有点点凉。那里,是他刚才捂住红七眼的地方。 红七她,刚才,也许哭了? 楞楞地看了许久,李墨震惊地想到了这个可能,可却又无法相信。也许是他感觉错了,红七她怎么会哭呢?只有那么一点点感觉,也许真的是他感觉错了。就在此时,月亮悄悄从云层里探出了头来,照在了李墨的掌心。 里头有微微一点点。 真的只是一点点,就针尖那么大一点点。 在李墨的手心,泛着晶莹的色泽。 李墨的心一下子就揪紧了。 熟悉的疼痛切割着他的心脏。 心疼。 以前,李墨从来不知道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但认识红七以后,这两个字就经常伴随着他,如今,都已经成为他生活中的一部分了。 只是今天的疼,疼得让李墨的眼也有些热了。 红七她真的哭了! 红七她竟然哭了!!! 那个红七,就算他强抢她入府,就算他差点要杀了她,就算被全天下人指责,也总是淡淡地笑着的红七,竟然会哭了。 “别这样啊。” “你这样的话,要我怎么办呢?” “这样的话,就连要你不要走的话,我会都无法再说出口的。” “我怎么能够再也不见你呢?” “但,如果你不会再哭的话……” …… 伴随着最后一句的尾声,溪边的风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同时,溪水开始剧烈的起伏,越来越高,最后如同喷泉一般,喷起、落下。 再起。 再落。 巨大的水声,引得远处营地的士兵们握紧了手中的武器,惊疑不定。 司马笑听出声音来自李墨的方向,领人匆匆赶到,就看到高达十数米高的水浪一波接一波地击打在李墨的身上。 司马笑失声。 然后悄悄地带人撤了下去,寻了个理由,成功安抚住了军中将士,还振奋了士气。只是,他的眼神落在了红七的身上。 这一切,定然和红七有关。 不会有其他的答案。 红七的眼神和司马笑相对,然后移开,进入马车,车帘密密地合上了。司马笑见状,就知道就算他去问红七,也得不到答案了。红七看似比李墨好说话,一般的情况下也的确如此,但那只限于她愿意说的。如果说是她不愿意说的,那她就绝对不会说。 这两个人啊,真是叫人头疼。 明明是比任何人都相配的一对,为什么老是出状况呢?还有那个顾绯,该哪边去就哪边去,老是跳出来妨碍。怎么就没有死在南海上呢?要不就没有那么多的事了。 司马笑如此想。 夜渐渐地深了。 夜又渐渐地浅了。 拂晓的时候,大军开拔。杭州城,已经不远了。 此时的杭州城内外,都颇为不平静。 清风园,杭州城最为有名的几座园林之一。 这里不是楼子,却有着最漂亮最有才情的姑娘;这里不是客栈,却有着最舒适的房间;这里不是酒楼饭馆,却有着最好喝的酒最好吃的饭;这里不是赌坊,但如果你想小赌怡情一把大赌毫掷一回,也有人奉陪…… 清风院就是这么一个地方。 如果只论景致,杭州城里同它不相上下的园林,总能找出那么几座。 但论起风流雅致销魂的快活处,舍此之外别无其他。 所以,又有这样的传言,“人间天堂在苏杭,杭州天堂属清风”。清风园的好处从此语就可见一斑了。 周三公子如今就住在清风园。 正文 704.第704章 随君去,薨逝 清风园内有轩名清风。 清风轩内,如今风景正好。 有松、有棋、也有人。 松是青松,棋是玉棋,人更是佳人。 秀美如菊,淡雅出尘,飘然若仙,让人见之忘俗,这就是清风园里众姑娘中名头最大的芷清姑娘。 当然,她之所以出名,不仅仅是因为容貌,杭州出美女,芷清固然是其中的佼佼者,但要凭此艳压群芳,成为清风园的头牌,却还是不够的,芷清之所以能够得到如今的地位,更是因为她有才。 琴棋书画,无所不精,吹拉弹唱,无所不会。 有才也就罢了,更兼这芷清姑娘更有一桩好处,那就是她并不恃才傲物,性情温婉如水,善解人意。 才、貌、情,样样兼具,这样的女子,就是在人文荟萃的杭州城,那也是极为罕见,所以,能成为清风园的头牌,也就不奇怪了。 不过,芷清固然是清风园里名气最大的姑娘,见过她的客人却不多。 尤其是这几年,能够见到她的人更是寥寥无几。 但这绝对不包括现在坐在她对面同她下棋的这个男子。 因为他不是一般的男子,他是杭州第一名公子,玉树临风、风流潇洒、才气纵横,还出自杭州第一世家周家的周三公子。 而只要杭州城的百姓们都知道,芷清姑娘正是周三公子的红颜知己。 所以,这么两个人凑在一起,一点儿也不奇怪。 好景、好棋、好酒、好人,多么让人销魂。 只是,如今的周三公子,却明显很有些心不在焉。他的眼神不时朝清风轩的门口飘去,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芷清下了一手棋,等了半天,却不见周三公子的回应,终于叹了一口气,叫人撤下了棋盘,上了茶。 周三公子回过神来,对芷清歉意一笑:“抱歉,说陪你好好下一盘的。” 茶烟袅袅。 芷清微微一笑:“有什么好抱歉的,多大点事儿,再这么客套,我可要生气了。在这个时候,你还能来我这儿,我就已经很高兴了。不过,到这个时候,还没有回音,只怕情况不大妙啊。” 周三公子苦笑。 不过,就连苦笑,在他的身上也带着一种风流倜傥、漫不经心的味儿出来。 “是啊,大约是如你所猜测的了,只怕不大好了。不然,都这个时候了,怎么都该要有准信儿回来才是。看来,我这一趟,大约是白来了。” “要我去为你探探消息不?我总还是认识几个人的。” 芷清关心地提议。 周三公子摇了摇头:“不用了,我的人也该回来了。” 正说着,有人匆匆而入。 芷清姑娘起身回避。 来人神情沉重地对周三公子行礼。 “王大人、谢大人怎么说?” 周三公子并没有问汝南王,尽管汝南王是刀,但持着这把刀的却是人,过去是南帝郦世亘,如今是王魁、谢安。 汝南王并不是个能够自己做下这些事的人。 要不然,也不会等到现在,在京都的时候,汝南王就有大把的机会可以做了,而不用等到杭州了。 所以,只要说服了王槐、谢安,汝南王就不会是问题。 周三公子看得十分明白,在前些天,本来也取得了不错的进展,在知道了镇北大军前来的消息时,王、谢的态度都已经松动了,迟迟没有达成协议,主要是在讨论一些具体的细节问题,比如南廷内众大臣各方所占的比例,杭州城的守卫该交由谁负责,汝南军的统帅问题等等,要就这些达成共识,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但这些分歧,经过这些天的不断修正,都已经谈得差不多了。 本来今日是双方最后签订协议的日子,弄好这事儿之后,汝南王就会命人大开城门,迎接周家诸人和汝南大军入城的。 然而,已经到了约定的时间,王、谢却迟迟不来。 周三公子就知道事情定然是生了变故,如今问的是为什么。 来人摇头道,属下其实并没有见到王、谢两位大人,两位大人都不在府中。问管家两位大人去哪里了,俱都不肯明言。 周三公子闻言,不禁皱紧了眉头,这事十分不寻常,王谢就算反悔,但以他们的脾性,应该也会给句回话,不会避而不见的。 周三公子就问可见两人的府邸有什么异常。 这么一说,来人还真想起了一件十分奇怪的事儿,就是他从王府离开的时候,正好看到王府的管家指挥着下人正在悬挂白灯笼。本来他以为是王府有人过世了,这才如此,也没有在意。王家大家大户,人口众多,有哪个突然过世了,也十分正常。可当他到谢家的时候,却也看到了这一幕。这却是有些巧了,竟然同一天办丧事。因为当时听两府的管家说两位大人俱都出门,不在府中,知道过世的并不是他们两位,他也就没有在意。现在周三公子问起,他才想起这事。 周三公子闻言,心中一惊,脑海中闪过一个可怕的猜想,脸色顿时为之一白。 他的猜想可千万不要是真的,如果一切真的如他所想的话,那结盟之事绝对是想都不要想了,周家这回恐怕会陷入绝境。 周三公子猛然起身,命令:“令所有人做好离开的准备!” 一向从容潇洒的周三公子竟然露出这种神色,来人也知道,估计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大事了,立马去通知随同周三公子进杭州城的相关人员。很快,所有人都做好了准备。 其中,豁然有芷清。 周三公子皱眉:“你这在做什么?胡闹。把东西放回去,我答应你,等这一切事情平息后,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一向柔顺的芷清,这一回却并没有听周三公子的话。 她看着周三公子道:“以前,你总说以后。我也听你的,就算要一辈子等下去,才能够得到老太太的认可,哪怕到我头发白了,快要进棺材了,哪怕到我生命的最后一天,还等不到这份许可,我也愿意等下去。” “但现在,我不想再等了。” “因为,我们可能再也没有以后了。” “就在刚才,我得到了一个消息,宫里的那位,薨了。” 正文 705.第705章 留步、质问 饶是已经猜到了这个可能,听到这个消息时,周三公子的身体仍然忍不住晃了晃。 郦世亘竟然真的死了! 这样一来,南方就失了大义。 王、谢两家都是纯臣,没有了郦世亘,他们绝对不可能自立为帝,也不可能支持任何非郦氏血脉的人上位,如果这样做,那就是造反,性质完全不一样。 那么,以王、谢的作风,肯定会厚葬了郦世亘,然后择明主而侍。 而现在,镇北强势,西川、东平吃了大亏,萎靡不振,想要再挽回局面,十分困难,从此之后,还要防备镇北的反攻。 任何一个有政治头脑的人,在这个时候都不会投奔东平、西川。 那王、谢现在唯一的选择,就是镇北了。 而且,镇北有太后的遗诏,在名分上,也更站得住脚,符合大义。 镇北如今还正往杭州而来。 那,还用考虑吗? 王谢如果投奔镇北的话,那周家危矣! 周三公子赫然起身:“立即出城!” 如果此时再不走,恐怕就再也走不了了。这些天,因为周三公子代表周家和王槐、谢安谈判的关系,双方暂时休战。汝南军现在据杭州城外十数里开外的地方扎营。杭州城的封禁状态也暂时解除,暂时恢复了城里外的通讯,在规定的时间内,百姓可以自由进出城门。 他们现在就是要抓住这个机会,趁王、谢还在宫中,暂时忽略了他们这里的时候,赶紧从城门离开。 事态紧急,周三公子见芷清意已决,就带上了她,一行人匆匆而行。 但走到门口时,他们才赫然发现,清风园已经给京都禁军团团围了起来。看来,就算在这个时候,他们也并没有被遗忘。 领队的人正是汝南王的独子——朱靖寒。 他冷冷地对周三公子一拱手:“三公子还请留步。” 周三公子不禁闭了闭眼,还是迟了! 芷清的脸色一瞬间煞白,她无比担心地看着周三公子。对于她自己的安危,她却是想都不曾想过。 “公子,属下拼死护送公子出去。” 刷! 周三公子的属下们齐齐亮出了兵器,欲同朱靖寒等人一决死战。 朱靖寒平静地看着这一切,对欲拼死一搏的周家众人视若无睹。 朱靖寒带领的汝南王府亲卫军们则同时也亮出了兵刃,气势汹汹,看着周家诸人的眼光如同看着死人一般。只待朱靖寒一声令下,立即如狼似虎地扑上去,拿下周家诸人。 眼看一场惨烈的戏码即将上演,双方的人数差距太大。 这注定了,这场战斗绝对不会是势均力敌的战斗,只会是单方面的围猎,甚至是屠戮而已。 这个时候,周三公子开口了。 他对众手下道:“都放下兵器。” 以他们这点人手,就算属下全战死了,他也不可能从包围圈中逃出去的。既然如此,又何必白白牺牲。 “公子!” 众属下惊叫 周三公子见状,冷下了脸:“你们若还真当我是公子的话,就放下兵器。” 虽然满脸不甘,但最终在周三公子的命令之下,众人还是不得不扔掉了兵器。“哐当”声中,兵器纷纷落地。朱靖寒一挥手,立马有人向前将诸人给绑了,押送下去。很快,就只剩下周三公子和芷清了。 周三公子对朱靖寒道:“看在周某主动就范和过去在京都也曾见过数面的情谊上,还望朱世子放芷清姑娘一码。她只是个弱女子,同这一切,没有丝毫的关系,错只错在认识了周某而已。” 芷清听到周三公子这话,正欲开口,突然觉得手心里多了个什么东西。 她心中一动,也就闭了口,没有说话。 朱靖寒也不欲为难一名弱女子,就带着周三公子一行人离去了。 芷清看着周三公子的背影,双目盈盈,却也只能强忍着,没有追上去,待周三公子和朱靖寒等人消失后,芷清赶紧回了房,关上了房门,打开了锦囊,里头塞了一张纸,上头写了几个字。 就在清风园发生变故的这个时候,杭州城的城门也几乎同时,缓缓地关闭了。 此时,还没有到关城门的时间。 这还是在王、谢代表的京都派和周家代表的南方派在暂时停战后,第一次在这个时候关上了城门。 城内外众百姓们见状,俱是人心惶惶。 难道,双方又要再度开战了吗? 这个消息也很快传到了周家和汝南军诸将领们的耳中,他们紧急召开了会议,讨论应该如何面对,最终决定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先再次把杭州城围困起来了再说。 商量完毕之后,汝南军诸将回去军营,整顿军队。周家诸人及同他们一派从杭州城逃难出来的诸官员们,则自行收拾行李。周家现在失去了在军中的支持者,虽然周三公子说服了汝南军众将军们暂时支持周家,但周家现在对军队没有任何影响力,更是插不上手。 周家诸人收拾停当,等着汝南军众将们带着大军开拔。 然而,等了许久,大军却迟迟没有动。 周景书就派人去军营询问,结果连军营都未能进入,更不用说是见到诸位将军了。 “首相大人,这可如何是好?” “他们不会是想反了吧?” …… 众大臣们脸色变得苍白,议论纷纷,更有人提出了一个可怕的猜测,让一些上了年纪、满头银发的官员们听到后惊骇之极,身子摇摇欲坠。 如果汝南军将领们真起了这个心,他们要如何自处? 不会真成了乱臣贼子吧? 一片慌乱中,周景书怒拍书案。 “他们敢!” 话虽如此,周景书的心里却没有底。这些武人,鲁莽无脑,一时冲动之下,谁也说不准到底会做出什么事儿。 但这个时候,他的态度必须坚定。 不然,不等汝南军如何,他们自己的人心就先散了。 为了稳定人心,周景书怒气冲冲地带人,亲自前往汝南军的驻地,要亲口向汝南军众将领质问。 而在杭州城内外,一片混乱之时,镇北军已经离杭州城只有约二十来里了。 正文 706.第706章 变故,你来了 从一刻钟之前,天空突然就开始阴沉了下来。 方才还是晴空万里,现在却乌云布满了天空,天地一片阴暗。 “看样子,又要下雨了!” 卢将军的眉头皱得紧紧的,一脸的厌恶。从北到南,最叫他不适应的,就是南方的气候了。镇北城一年到头,见不到几场雨。虽然冷,但空气十分干燥。而且冷的时候,室内烧了炕,只要一进门,顿时温暖如春。 但南方就不同了,三天两头下雨,空气湿答答的,那冷啊,完全就是侵入骨子里的,就是升了火,也除不去那种骨子里的湿冷。 “大帅,找个地方休整一下吧?” “看这天气,雨大概不会小。” 冒雨行军虽然不是不可以,但马上就要到杭州了,让将士们这么疲惫肯定会影响战力的。卢将军如此提议。 李墨点头,正要命令大军就地扎营休整,一骑却由远方疾驰而来。 这是派往前方的斥候回来了,他带回来了一个消息。 杭州城外打起来了! 具体是什么状况他们也不知道,是从一些百姓嘴里听说的。具体的情况他们已经派人去探,但要得到进一步的消息,还需要时间。 斥候报告完毕,退下。 “看来,杭州那边是有什么变故了。” 卢将军如此说。 李墨看了一眼红七。 红七正看着杭州城的方向,心里有些担忧。顾绯此时也不知是在杭州城里,还是城外,这场变故,希望不要波及到他才好。 李墨见状,就对卢将军道:“机会难得。” “传令全军,全速前进!” 卢将军依令而行,大军的行军速度顿时就加快了。 不久之后,雨终于下下来了,开始的时候,只是一点一点的雨滴,但没有过多久,就变成了瓢泼大雨。都到了秋冬季了,竟也下了这样仿似夏天的大雨,前方数米都看不见人影,只能看到密密麻麻的雨线,铺天遮地。 镇北军就在这样恶劣的情况下,极速前进。 大半个时辰之后,镇北联军距离杭州城只有十里左右了,在这里,有一条河,名为余河,是到打杭州城外最后一个便于防守的地方了。河面虽然不算太宽,但也有二十来米,河水也有些深,涉水而过是不可能的,要过桥,只有从玉桥上通过。玉桥宽六七米,是余河上最大的桥,过了桥就是直通杭州的官道。 余河上当然也不只这座桥,但别的桥一没有玉桥宽,二来也远,要浪费不少时间。 如果汝南军据桥而守,或者干脆毁了这桥,定会给镇北军到达杭州制造不小的麻烦。 李墨就派了前锋营的骑兵先行,夺下这座桥。如果汝南军毁了桥,那就设法尽快弄船渡河。 前锋营的岳将军接下这个任务,迅速赶往玉桥。 到了那里,却愣住了。 玉桥竟然无人防守。 不,不是无人,只有一人。 见到岳将军,深深一礼:“奉柳将军令,在此迎接贵军。” 原来,在得到南帝过世的消息后,汝南军就产生了分裂。一部分将领欲扶持周家上台,干脆就反了,建立新朝。不过,还有另外一部分将领却不欲做这抄家灭族的反贼,产生了分歧。 汝南军因此分裂成了两部,在杭州城外打得不可开交。 正好这负责玉桥的副将,是反对扶持周家的那一派的柳将军麾下,为了让镇北军放心,奉命撤了玉桥的守卫,亲自在此等候镇北军的到来。 最后一道屏障就这样没了。 镇北军长驱直入,剑指杭州城。 镇北军越来越近了,二十来万人全力奔驰起来,势如奔雷,地面都为之震动起来。虽然此时周派和反对派打得正是热火朝天,也给这股动静给惊动了。 “怎么回事?” “镇北军怎么来的?” “玉桥那里不是派的人防守的吗?” “文大牛那家伙在干什么?” 周景书大怒,如果文大牛在他的面前,只怕他早就把文大牛的头都给拧下来了。这文大牛是周家的姻亲,极得周景书信任,而且身手高强,作战十分勇猛,也极富计谋,周景书这才将这个重责交到了文大牛的身上,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变成这样。就算败了,文大牛也该有个消息传过来才是啊。 但再如何恼怒,现在也于是无补了。 “相爷,现在该如何是好?” 周派众人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乱成一团。 而反对派那边又是另外一番景象,柳将军早就先一步得到了属下送回的消息,知道李墨接受了他们的投诚,心下大定。 此时,见时机已到,立马让人依计行事,数百个军中嗓门最大的人,将反对派投效李墨的事公布出来,并传达李墨的话,凡是现在投降的,既往不咎。如果还冥顽不灵,继续抵抗的话,株连全族! 柳将军的话,他们可以不当一回事。 玉桥未破的话,也许,他们也还会心存希望。 但如今,他们连柳将军他们都收拾不了,数十万镇北军又立马就要到了,还要如何抵抗?他们输了死了也就罢了,难道还要连族人一道赔进去? 李墨从来是一言千金。 他的话,又有谁敢无视? 不知是谁最先开始的,“哐当”兵器掉在了地上,人也跪下了。。 “我投降!” “不要杀我的家人。” “我投降!” “我也投降!” …… 先是士兵,然后是小军官,最后,连将领们也一个个卸下了武装,周家的私兵倒是十分忠诚,可当投降的将士们也和反对派的队伍一起对他们展开了进攻时,他们的失败就是不可阻挡的了。 “完了!” 听到外头一声声“投降”的声音时,周景书面如死灰。 “相爷,不如降了吧?” 有人大着点子提议道。 其余人的眼睛顿时亮了。 “是啊。 众人纷纷附议,期盼地看着周景书。 这帮见风转舵的家伙。 周景书心中暗骂,但事到如今,还能如何?就算要强留他们在此,既然起了这样的心思,他们难道又会听? 周景书无力地挥了挥手:“事到如今,大家自便吧!” 这话方一落,几乎是眨眼间,营帐内就空了。 饶是周景书有这样的心理准备,也没有想到会走得这么干净。除了周家的人外,竟然就没有剩下多少人。 一口血从周景书的喉头喷了出来。 周景书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周家的人团团围着周景书,凄惶地叫着,凄凉无比。 外头,围绕着周景书营帐外的私兵们一片片倒下,最后一名也被解决。领头的柳将军狞然一笑。 “给我全抓起来!” “反抗者,杀无赦!” 周家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周景书束手无策。 此时,杭州府衙的大牢内,衙役们突然身子摇晃,无力地瘫倒在了地上。而如同鬼魅般,红衣男子凭空出现在了大牢中。 唯一还清醒着的周三公子见着那人,却心里松了口气,露出了个微笑。 “流水,你来了。” 正文 707.第707章 不惜一切,怪物 “不要叫我流水。” 红衣男子闻言,一脸厌恶地说道。 这个名字,听起来十分恶心,尤其叫的那个人姓周的话。 这世界上,只有两个人可以这么叫他不让他厌恶,那个人,绝对不姓周。 若换了平常,周三公子是不会改口的。 就算厌恶,也比什么反应都没有的好。 但这个时候,若是再执意如此,只怕红衣男子立马拂袖就走。所以,周三公子还是换了个称呼。 “煞。” 是的,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煞。他接到了周三公子叫芷清姑娘传的消息,赶到了大牢。听到周三公子换了称呼,煞的脸色稍缓。 “走吧!” 煞如此说,一把拉住了周三公子,下一刻,两人就出现在了杭州城外的一处树林里。对此,周三公子没有任何诧异之色。显然,对于煞的本事,他是十分清楚的。不然,这个时候,他不会叫芷清去找煞。 到了地头,煞将周三公子放开,扔了一包东西给周三公子。 “换上这些,从地图上的小路离开吧。” 周三公子听了,就问煞:“四叔他们人呢?” “被镇北军和汝南军给包围了。” “你按照顺序列个名单给我,我看能带出来几个就几个吧。” 煞如此说,一脸冷漠。 显然,周家的人能活多少个,他并不怎么关心。 周三公子闻言,沉默了。 对煞的态度,他并不奇怪。若换了他处在煞的位置,大约也是如此吧!做到这个地步,已经是仁至义尽了。然而,却不能不关心。那些人不是别人,是生他养他疼他的骨肉亲人。他们对煞很残酷,但对他,真的是没说的。煞的能力他清楚,一次最多带一两个人,一天这种能力也最多可以用上几次,并不是无限制使用的。 如果这样做的话,周家最多能够活十来个人。 而现在,几乎所有周家的族人,都在那里,那可是好几百口人。 他是周家的长孙,继承人,甚至,父亲因为身体的缘故,已经将周家的绝大部分事物都交给了他,他是周家一半的当家人。 在这个时候,他怎么弃他们而不顾? 现在,要救周家所有的人的话,只有一个法子。只是这个法子,却是周三公子万分不愿意使用的。 但事到如今,他还有别的选择吗? 周三公子的眼中有着深深的悲哀。 但最终,他还是开口了。 周三公子对煞道:“煞,救救他们,不惜一切!” 煞的身子一僵,他看着周三公子的眼神让周三公子简直无法直视。煞冷冷地问周三公子:“不惜一切?凭什么?” 这些年,他为周家做得还不够吗? 到了现在,不是别人,而是周三公子,竟然让他不惜一切救那些抛弃了他,置他的生死于不顾,厌恶嫌弃他的人? 他是傻瓜吗? 周三公子看着煞,抽出了剑,指向了自己的胸口。 若是他们死,那他绝不独活。 看着这样的周三公子,煞嘲讽地笑了 随着他的笑容,煞的头发越来越长,越来越白,而他的眼睛,则越来越红,红得如同有火焰在他的眼中燃烧一般。他伸出了两只手,指甲也变得长而弯,比野兽的爪子还要尖锐。 “好,如你所愿。” 余音还在周三公子的耳边盘旋,煞的人却已经从周三公子的面前消失了。 树林里空落落的,只剩下周三公子一个。 “哐当”一声,剑从周三公子的手中坠落。 周三公子的身体也同时一软,无力地跪在了地上,捂住了脸。 他,对煞做了什么? 对他一母同胎的双生弟弟,究竟做了什么? 杭州城外的战事,此时已经到了尾声,抵抗的人不是被杀了,降了,就是受了重伤或被俘虏了,无力反抗,就连周家的私兵,也被彻底地清洗了。 剩下的,只有大帐里头的周家诸人。 柳将军长剑一指:“给我把周贼及其同党统统都抓起来。若有抵抗,格杀勿论!” “是,将军!” 众将士齐声应道,气势汹汹地朝周景书的大帐冲去。眼看着,周家及其族人朋党就要全部落网,一个如同地狱里传出的寒冷声音道:“谁敢上前,死!” 伴随着声音,一个人影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白发、红眼、弯曲如同野兽般的爪子。 却有着人的形体。 他身形一闪,一个士兵被他高高地抓起。他的爪子一闪,穿入了那个士兵的胸膛之中,透胸而出,再拿出来时,一颗心在那爪子上跳动着,还冒着热气。那人的手掌狠狠地一捏,心破了,鲜血和肉四溅,溅在他的脸上,溅在地上,溅在那虽然失去了心,但一时还没有死的士兵惊骇绝伦的脸上。 这样残酷的画面定格在了在场的人的眼中。 半天,沉寂。 那个士兵的脖子一歪,终于死去了。 人群,也才终于从呆滞中回过了神来,惊叫声响彻天际。 “天啊,我的妈啊!这是什么东西?” “怪物!” “魔鬼!” “食人鬼!” …… 人群一阵骚动,恐惧在每一个人的心中蔓延。人,他们并没有少杀过。但不是凭兵器,,而是用爪子,就这么把心掏出来。 这样的杀人方式,他们从来没有见过。 他们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东西! 这还是人吗? 不,绝对不是人,是怪物、是恶魔。 士兵们情不自禁地往后退去。 外头的动静,周家诸人也听到了。他们掀开营帐,看着那个挡在营帐门口的身影,周景书的脸色难看无比,气得浑身发抖。 “谁叫你这么做的?” “你这个孽畜!” “你这是要毁掉我们周家的名声吗?” “还不给我退下去! 周景书的眼里尽是嫌恶。 早就同哥哥说了,这种东西不能留,偏哥哥不听。现在,闯大祸了!天下人现在知道周家出了这么个东西,以后要怎么面对? 对周景书的话,煞置若罔闻。 因为,退却的士兵已经被将领们阻拦住了,有将领大声地叫道:“用箭!用箭!用箭射死这个怪物!” 箭如雨下,朝这边飞了过来。 煞一闪身,挡在了周景书的前头,无数只箭射入了煞的身体。 “射中了!” “射中了!” 士兵们一阵欢呼。 然而,煞却并没有如同他们预想的那般倒下,而是将剑一只只地拔了下来,随手一丢,血汩汩地流出,然而,没有过多久,血流得就越来越少,伤口迅速地愈合。 煞咧嘴一笑:“再来!” 这个怪物,竟然不死?! 众人为之胆寒。 这么一个不死的怪物,要如何对付? 正文 708.第708章 谈判,条件,放弃 前方的混乱也传到了李墨他们这里。 众将领饶是身经百战,也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背后生寒。 “天底下竟然有这样的怪物!” “不死不灭,攻击力还这么强!” 也有将领道:“我就不信还真就杀不死他了,一次不行、两次、三次、杀他个百次、千次,看他还活不活得了?” 镇北军作风向来顽强,尽管碰到这么诡异妖邪的事儿,却并没有丧失斗志,而是积极地想办法。 还有人提议:“要不用火箭试试?我就不信烧还烧不死他。” …… 众人积极地想着办法,没有人注意到坐在一边的红七微微皱了皱眉。 从听到这件事,红七就知道那人定然是煞了。 真是个傻瓜! 像他那样的人,在暗处活动也就罢了。一旦暴露在明处,他的处境会变得十分危险。一个不好,这整个天下都不会有他的立足之地。 一个人再强,难道还能同整个天下为敌不成? 但这都是以后的事了,要顾虑那些,起码先要把眼前的这一关过了再说。 煞也不是个蠢人,应该不至于就这么蛮干才对,想必有他的对策才对。 正想着,情势果然有了变化。 原来,煞在震慑住了汝南军,趁他们惊骇不敢妄动之时,出其不意地袭击了汝南军几位聚在一起商量对策的数位高级将领。 现在柳将军等几位全部落入了煞的手中。 周家现在凭借这几位人质,向李墨提出了谈判的要求,条件是请李墨放他们离去,不得派人追击。 周景书虽然对煞的出现十分恼火,但看煞抓到了柳将军等人,周景书还是敏锐地意识到了这是周家脱离大难的机会。 “大帅,现在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当然不能放!” “如果随随便便给他们一威胁就放人了,那镇北军的威严何在?大帅的威严何在?以后难道一打仗,周家就派这个妖人随随便便抓几个将领威胁,这仗还要不要打了?” “绝对不能放!” 一部分将领如此表示。 但另外一部分将领执则表示反对:“话虽如此,可柳将军他们也不能不救啊!他们刚带着一二十万汝南军投效了我们,若是我们对他们的生死置之不理,这些汝南军将士们会如何想?还可能安心地投效我们吗?” 这说的也是事实,反对的将领无话可说。 不过,他们又有顾虑:“可放跑了周家,也是后患无穷啊。周家在南方根基深厚,如果这次放跑了他们,不知道以后又会给他们整出什么幺蛾子。别的不说,就以后打仗的时候,他们再派这个妖人抓几个将领威胁的话,这仗还要不要打了?” 这顾虑也是实打实的,赞成先救人的将领们也哑口无言了。 煞诡异的身手也的确让他们忌惮。 虽然说汝南军的确战力颇弱,可再弱总是武人,柳将军他们几个能坐到现在这个位置,身手也绝对差不到哪里去。而且,按照汝南军中的人所说,他们所处的位置离那妖人的距离明明还很遥远,中间隔了不知多少兵士。饶是如此,可那妖人也不知使了什么妖法,突然就到了柳将军他们那里,众人都没有来得及反应,就给他放倒,带着人回到周家的营地了。 到底是怎么出现怎么回去的,都没有人看清。 就眼睛一花,人就没了,然后又突然出现了。 如此神出鬼没的妖法,简直是防不胜防。 众将领围绕着放不放的利弊争执不下。 最后李墨放话了:“要放人,可以。只一条,留下那妖人,周家所有人就可以平安离去。” 周家的人,李墨并不放在眼里。 经营了这么久,在他们的大本营,都能把老巢根本丢了,这样的人,就算再掀起风浪,李墨也有把握镇压了他们。 放走他们几百个人就能换汝南军一二十万人,这笔买卖是划算的。 但放是要放,也不能白白放。周家最让人忌讳的就是这个妖人了。李墨就借机要拔了周家这颗利牙。 周景书虽然十分厌恶煞,但也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还能够得到和李墨谈判,都是因为有煞在。若就这么把煞交出去了,以后若是再碰上非常的时候,还凭什么保平安?周景书有些犹豫。 但李墨派的人十分强硬,道:“我们大帅说了,若不同意这个条件,就没有什么好谈的了。那个妖人,我们也许没有办法。但万箭齐发之下,他还有那个本事护住你们吗?周尚书你想想吧!” “不过也别想太久,我们大帅的耐心可不大好。” “大帅说了,就一炷香的时间,点香!” 使者命令,还真有随同来的人拿出了一炷香,点了起来。 香一点点燃烧,香灰一截截掉落。 外头,万只火箭对准了周家所在的大帐。 只待一声令下,立马万箭齐发。 眼见如此,周景书再不犹豫。 周家的数百族人和令人厌恶的妖邪煞,这两者这件孰重孰轻,这是想都不用想的选择题。李墨的性子一向专横跋扈,从来不与人讨价还价。若是把他惹得他没了耐心,什么事是他做不出来的? 再拖下去,惹得李墨改变了主意,那就糟了。 不待香燃烧到最后一刻,周景书就做了决定。 “好,那妖邪,你们带走吧!” “他本来也不是我周家之人,不过是我哥哥无意间救了他一命而已。这回的事也是他擅自而为,同我们周家没有任何关系。” 周景书不仅将煞交了出去,还否定了煞同周家有任何关系。 使者心中诧异万分。 这周景书还真做得出来。同你们没有任何关系的话,你大可以不领这个情啊。都不是你家的人,你凭什么用别人做交易? 掩耳盗铃也太过了吧? 使者心中还真有些看不起周景书和周家的人。 但不管如此,完成李墨交给的任务为先,使者将心中的鄙视藏了起来,同周景书他们达成了交易。 周景书率领周家的人离开。 转眼间,周家阵营的人走了个精光,只余煞一个人。 孤单单地站在原地。 四周尽是恐惧痛恨的看着他的人。 正文 709.第709章 傻瓜 到头来,终归自己还是一个人啊! 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煞没有不甘。这是他选择的路。答应了早逝的娘,一定会好好照顾那个家伙的。 自己这样,也算兑现了诺言吧? 现在,自己就要死了。 自己这样的人,原本就不该出现在世间才对。就连自己,都常会这么觉得。如今,总算要有个结局了。 娘,马上就要见面了呢! 你会对我说些什么呢? 不,还是不要见面的好吧。 这个样子,还是不要让娘看到的好。 而且,像娘那样的人,肯定早就投胎转世,去了好的人家吧。而他这样的人,大约只能去到十八层地狱吧。 不过,那也好。 十八层地狱,那里应该有很多很多恶人吧,也许有像自己一样的人也说不定。古往今来,妖邪怪物聚集处,听起来似乎还蛮不错的样子。到了那里,自己大约也没有什么奇怪的了吧? 如此一想,煞的脚步甚至有些轻快了。 一切,终于快要结束了。 但这么吵是这么回事? “杀死这个妖邪!” “怪物,去死吧!” “魔鬼,下地狱去吧!” …… 看着煞被绑着,随着使者走了出来。 刚才被煞吓得不敢动弹的士兵们纷纷叫嚣着、诅咒着。对于煞这样完全不似人,强大得过分,而且如此残忍、凶残的存在,从本能上,他们就厌恶、排斥,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真是让人厌烦! 都到这个时候了,还不能让他安静一下吗? 煞就冷冷地扫了那些人一眼:“再敢乱说一个字,信不信我挖了你们的心出来吃了!” 他就算是要死,也轮不到这些无胆鼠辈在他的面前叫嚣。 众人万万没有想到,都到这个时候了,煞竟然还如此嚣张。 但,对煞的话,谁也不敢不当回事。 这个妖邪、怪物可是连箭都射不死的存在啊,难道那小小的绳子就能够绑得住他吗?别看他现在老老实实的,也许,下一刻,他就又发起狂来了。 看那鲜红色的眼睛,多凶残啊。 还有那爪子,野兽都没有这么长、这么尖的,上头的斑斑血迹,更是让众人回忆起来刚才煞刚才一爪掏心的惊悚一幕,谁都不想成为下一个倒霉鬼。 安静。 鸦雀无声的安静。 这样好多了。 煞如此想,继续往前走,高高地昂着头。 这样一直走,一直走,走到生命的尽头就行了。 只是,有声音的时候吵得烦人,真的什么声音都没有的时候,为什么,却又觉得那么那么地冷清呢? 突然,煞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个人的面容。 思念顿时如潮。 “煞!” 竟然还听到声音了,煞自嘲地摇了摇头,怎么可能? “煞!” 这一声更加清晰,就在前方。 应该是假的。 怎么可能是真的? 绝对是假的。 煞这么想。 可不知为何,他的眼睛还是忍不住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然后,他呆住了,不仅是幻听,他现在还幻视了吗? 红七就在他的正前方,正向他走过来。 这一定不是真的。 这绝对是梦! 煞如此告诉自己,可他的脚步,却已经忍不住地开始加快,最后,奔跑了起来,如风一般,来到了红七的面前。 他伸出了手,想要去碰触红七。 可在还有一毫米的地方,却又停住了,不敢再向前一分。 梦从来都是梦。 若是真碰了,会不会像泡沫一般,马上就碎了? 煞停住了。 众人目瞪口呆,搞不清楚这突然的转换是怎么一回事。 战场怎么就突然出现了一个美得不得了,用尽所有的言辞也无法形容的绝色女子。煞又怎么突然就到了那女子的面前。 但煞的凶残大家都是清楚的。 而对于美人,虽然还不知其姓名,也不知其身份,但大家一下子就都为她担心起来了,齐声惊呼。 有的人甚至都忘了煞刚才的警告,大声提醒红七:“姑娘,小心啊!” “赶紧跑啊!” 也有人热血上涌,还警告起了煞:“妖物,不准碰这位姑娘!” 在众人的喧哗之中,红七不但没有跑,反而伸出了手,快如闪电,又狠又准地敲落在了煞的头上。 咚! 好大一声响。 狠狠地,一点也不客气。 红七就这么敲了众人眼中的妖邪、怪物的头。 静默! 现场再一次无比的静默! 众人的脑子都懵了,惊愕地看着红七。这女子怎么敢?她没有看到她眼前是什么东西吗?她没有听到他们的警告吗? 她、她怎么敢? 完了,好端端的美人,立马要给那妖邪掏心杀死了。 有些人已经忍不住闭上了眼,不忍看到接下来的这一幕。 众人以为的这一幕,却没有发生。 女子的声音在寂静的环境里格外清晰。 “傻瓜!” “你这个大傻瓜!” “怎么就傻成这个样子呢?” “真的傻的叫我受不了了。” 女子一边恼火地说着,继续用手敲着那妖邪的头。咚咚咚的声音不停地响起,一边敲一边骂,而那妖邪? 众人忍不住擦了擦眼睛。 这还是那凶残血腥的妖邪吗? 此时怎么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凶了?不但不凶,看起来,还有些傻,有些可怜。因为,他被女子敲了这么多下,竟然一点儿都不知道反抗,就这么呆呆地看着女子 “月月?” 煞不敢置信地交道,头上传来的痛楚告诉他,红七似乎真的来了。但,真的好像在做梦一般啊。 每次都是他去见红七的。 红七从来都不曾去找过他。 如今,红七竟然主动来见他。 还是在这个时候。 这,怎么可能呢? 红七听到煞对她的称呼,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不是我是谁?” “还有,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不许叫我‘月月’!” 红七无比嫌弃的道,顺手又敲了煞的头一下,这一下更重,绝对有报复嫌疑。 好疼。 煞的眼中泛起了水光。 不过,真的是红七啊! 没有错。 他只是一个只能生存在黑夜里的妖邪,怪物。只要在无人的时候她肯见见他,和他说说话,那就够了。 可现在,在这样的时候,这样的时候,她竟然来见他了。 “月月!” “月月!” 煞猛地扑了上去,紧紧地抱住了红七。 然后,哭了,如同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般。 放声大哭。 正文 710.第710章 风去水远 “没、没搞错吧?” “这,这还是刚才那个嗜血的妖邪、怪物吗?” “怎么感觉就像个小毛孩似的啊?” …… 红七说这个妖物是她的朋友,坚持要来接她,或不放心,或好奇,或……怀着种种心绪陪同红七一道前来的众镇北军将士们看到这一幕,饶是比那些汝南军的将士们有心理准备,这时也有些目瞪口呆了。 这前后的变幻差距也太大了些。 此时的煞哪里还看得出半分的可怕?不过是个最为寻常的男子罢了,嗯,男子好像还夸了他似的,哪个男子会在大庭广众下扑在一个女人的怀里哭得这么难看啊?因此准确的来说,更像是个还没有长大的男孩,还是那种挺没有用的、爱哭鼻子的。 怪不得红七说不用他们保护的。 现在这个样子,他们哪有拔刀的欲望啊? 尤其看红七敲那头敲的那个狠啊,要担心,他们也该替那个妖邪担心才是。不,既然是红七的朋友,以后可不能叫妖邪了,他的名字叫什么来着?对了,煞,煞公子才对。 镇北军的众将领们到了此时,对煞的忌惮一下子就消失了。 煞刚才伤的、杀的都是才投诚的汝南军,同他们以前还是敌人呢,彼此又还没有共过事,并没有什么感情。 而且汝南军那么没有用,煞却凭一己之力让整个汝南军都不敢动弹。 这份本事,放在敌人那里,自然是让人担忧,要除之而后快的,但如果成了自己人,那简直是如虎添翼啊! 得煞一个,简直比得那些没有用的汝南军一军还要有用啊。 而且,随着哭声,煞的形象也在不停地变化,白发渐渐地变黑了,爪子也收回去了,变得再正常不过了,看着更是让人放心。 这就是一头被公主殿下驯化了的猛兽啊。 放出去,就是虎,回收回来,那就是一只可爱温顺的小狗,还有啥可怕的? 众将领安心了、喜悦了、放松啦。 李墨的脸却黑得如同锅底一般。 哪里来的鬼东西! 竟然抱住红七不放! 而、而且,最重要的是,红七竟然还没有拒绝。 如果这个人是顾绯也就罢了,李墨就算心里再不爽,也只能认了。谁叫那人是顾绯,是红七认定了的男人呢? 可,这是个什么东西? 虽然,两个人看起来很坦荡,虽然,看起来绝对不像是什么男女之情,只是姐弟什么的,虽然…… 管它什么虽然! 反正就是不爽就是了。 李墨可不是个善于忍耐的人,他立马上前,一把从煞的怀中拉开了红七。 “好了,完事了就走人吧!” “杭州城那边还等着我们呢!” 又吩咐人道:“把他先给我看好了,等我以后处置。” 说完,带着红七就走人。 至于被煞伤了不少人的汝南军还有什么想法,对他的决定会不会不满完全不在李墨的考虑之中。既然投诚了他,那一切自然要听他的处置。别说煞才杀了十几个人作为震慑,就算煞杀了几百个上千个,那又怎么样?一场战争打下来,死亡的只会是这人数的百倍、千倍、万倍,根本就不被李墨看在眼里。 管他什么妖邪,什么怪物。 红七既然要保他,那他就得给他好好的活着。 别的异议,哪边凉快滚哪边去吧! 这件事就这么给李墨盖棺定论了。 李墨带着红七,领着一众将领们潇洒离去,只留下一些人看守煞和接受汝南军。 汝南军中肯定有些人心里会不舒服的,死的是他们的战友。但死的人毕竟不多,而且人在屋檐下,也不能不低头。能够如此收场,也算是好事一件。不然真同镇北军打起来,他们大概只能全军覆没了。现在能够全须全尾地回去见家人,也算是幸事一件了。大家也很快地抛去了那点不快,默默地接受了这事。 最应该不满的人也偃旗息鼓了。 按说煞这个应该会被五马分尸,下场最为不堪的家伙,此时更是应该偷笑,手舞足蹈的庆祝生存才对。 结果煞的脸上不但一点儿欢喜之色都没有,还杀气腾腾地盯着李墨的背影。 这个家伙! 竟然从他的怀里抢走了红七! 他们两个,没完。 只是他的眼神同他现在泪还没有干,鼻涕还流着的形象配合在一起,一点儿也没有办法让人害怕就是了。 周三公子在从周景书那里得到了消息之后匆匆敢来,看到的就是这最后一幕。 “流水。” 周三公子喃喃地念着这个名字。 他是风,他是水。 风生水起,相得益彰。 这是娘赋予他们的名字,也是娘的期盼,盼望他们兄弟互相扶持,共同发展。然而,为了家族,他终究是辜负了娘的期待,将煞作为弃子,送到了祭坛之上。 他,不配为流水的兄弟。 但总算,流水也有了他的归属,真心对他的人。 红七。 之前,周三公子是知道流水和红七之间的关系的,但这回将煞派来,周三公子的心里对此并没有怀抱什么期待。 毕竟,这不是私底下。 煞的样子,会暴露在天下人的眼中。 谁敢同妖邪、怪物站在一起? 那个人定然也会被视为异端。 就是他,自认为唯一能够接受流水真实模样的他,都没有这样的勇气。 然而,红七却做到了。 流水,以后一定会过得很好吧? 他本来就是那样一个容易满足的孩子啊。 一定要过得很好很好啊! “没有想到煞和红七竟然还有这种关系,也许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 周景书没想到事情还有这种转折,他的脑筋动得很快,已经开始想着以后了。 周三公子闻言转过头冷冷地看着周景书。 “四叔,刚才的话,我就当没有听过。流水已经被你亲口驱除出族了,他再不是我周家的人。” “四叔你记好了,以后,世间再无周家流水,只有煞!” “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的煞!” “若是谁敢再提这话一句,我将以周氏族长的身份,定将此人驱除出家族!” 此时危难之中,周三公子已经从父亲的手中正式接过了族长之职,就是周景书,对他的话也不敢撄其锋芒。 被驱除出族,对于世家子弟来说是最为严厉的处罚。 不被家族承认的人,在世间将再无立足之地。 周景书凛然,不敢再言。 “再见,流水!” 周三公子最后再远远地看了煞一眼,转身带着周家诸人决然离去。 几乎是同时,煞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隔着重重的人群,朝周三公子他们离去的那个山坡上看了过去。 没有看到人影。 但风, 在呢喃。 听起来,有些莫名地寂寞和悲伤呢! 从此,风去水远,再无干休。 正文 711.第711章 再见,抱抱 杭州城外的事出乎意料之外得十分顺利。 杭州城里的事更是顺利得出乎意料之外。 根本就不用镇北方面做什么,杭州城里头一见镇北军到来,城门就大开。 王怀、谢安及汝南王等众大臣领头,杭州城士绅豪富随后,众杭州百姓在侧,夹道欢迎镇北军入城。 入城之后,李墨自然有一大堆的事儿等着处理。 红七虽然身份尊贵,但到底身为女子,这些政事她是插不上手,也无意插手的。接受了众人的见礼之后,就由汝南王妃红大迎回了府邸。 在杭州的汝南王府自然是比不上京都的府邸气派,面积也小了不少,不过也因此多了几分清雅之气。 自从京都之变后,红大、红七姐妹还是第一次相见,都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红大久久看着红七,眼中露出了怜惜之色,叹道:“七妹妹,怎瘦了这许多?” 红七虽然由于身体不大好的原因,从来都没有胖过,但以前也不至于瘦到如此地步,简直都只见骨头不见肉了。 红七闻言,上下打量了红大几下,也笑道:“大姐姐还说我,你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比起我,我看大姐姐瘦的还要多呢?” 这话不假。 红七本来就瘦,再瘦也没有多少肉可以瘦了。 红大却不同,她生了平哥儿之后,整个人变得丰腴了不少,在京都的时候,老是喊着要减肥,恢复从前的苗条身材,可总是嘴上嚷嚷,就没有见她真的瘦多少。 可这回相见,瘦的程度和红七差不多了。 红大摸了摸脸,这才惊觉,竟然全是骨头了,果然没有比红七好上多少。只是从匆促离开京都那日起,事儿一件接一件,连喘气的功夫都没有,竟然不曾留意过。若不是红七提起,她还真不知道自己竟然瘦了这么多了。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视而笑。 许久不见的生疏感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往日的熟悉一下子就涌回了彼此心中。 久未见面,自然是有说不完的话。 红大最关心的肯定是三太太她们,得知他们一切安好,一颗心这才踏实了下来。从京都之变后,彼此都不知道对方的消息,心中实在是万分牵挂。 得知红八已经出嫁,不免又有些遗憾。 没有能够亲自参加红八的婚礼,看着她出嫁。等下次回家,红八就是护国公府的四少奶奶,再不是她的小妹妹了。不过,红家和护国公府交好,护国公夫妇几个公子小姐,人品都是好的,去了那样的人家,红大倒也放心。 问过了三太太他们,红大又一一问起其他人。 得知红九出嫁,红四老爷却不知下落,未曾到场,心下也是焦急,不过还是安慰红七道:“吉人自有天相,四叔他不会有事的,七妹妹你不要太忧心了。” 红七自然也问了红大这边的近况,平哥儿可好,汝南王身体如何等等。 这一聊就聊到了晚饭的时候了,汝南王还在李墨他们那边没有回来,让下人回来传话,说不回来吃饭了,让红大不要等他,也有话给红七,让她当这里是自个儿的家,千万不要客气。等他忙完了,亲自为红七接风洗尘。 红七笑着应了,让传话之人代她向汝南王传达谢意。 汝南王不在,世子朱靖寒和世子妃柳如是却是在的。 如今,朱靖寒和柳如是已经成婚了。柳如是还有了朱靖寒的子嗣,肚子都鼓起来了,看起来有三四个月了。 之前,因柳如是的父亲柳翰林身体不适,两人在柳府侍疾,得到红七到了的消息,这才匆匆赶了回来。 朱靖寒见到红七如此消瘦,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不过并没有说什么。 柳如是将朱靖寒的神情收在了眼里,却并无伤感,笑得十分从容,神情自若地吩咐她身边最擅长药膳的妈妈为红七做滋补的药膳,为红七调养身体。 朱靖寒见柳如是如此,握住了柳如是的手。 朱靖寒不知道该怎么同柳如是说。真的不是故意的,既然娶了柳如是,他是想一心一意地对待柳如是,也决心忘了红七。只是,当见到红七时,却不由自主地忍不住就会想去关心她,看不得她不好的样子。 但这并不代表他对红七有什么想法,就算曾经有过,现在也早就没有了。柳如是是他的妻子,对此,他十分确信。 柳如是没有任何犹豫,立马回握住了朱靖寒的手。 如果是过去,她会为此伤心、黯然,想不开,可现在,她再也不会了。京城之变,一路难逃,路上,朱靖寒为了保护她,九死一生。 在差点失去他的时候,她对神佛许下了心愿。 只要他好好的,她再别无所求。 而现在,他不但活着,他们还成了亲,现在还有了孩子,老天已经够厚待她了。而且,朱靖寒不是不喜爱她的。只是还忘不了红七而已。 他们有一辈子的时间,她可以等。 就算到最后,他还是忘不了,那也没有什么。 她喜欢他,就算是忘不了红七的他。 朱靖寒看到了柳如是的宽容、理解,他知道已经不用说什么。两人十指相扣,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风雨过后,彩虹果然格外美丽。 红七见他们如今终于走出了阴霾,也很替他们高兴。 四人一起用了饭,言笑晏晏,气氛十分融洽,再有个已经啊啊学语的平哥儿不时吱呀两句,十分愉快。 晚饭后,红大本来要亲带红七去客房安置,让红七早些休息的。 这一路行军,肯定十分劳累。 红七却摇头,请红大替她备车,她想要去谢府一趟。红大知道她这是想去谢府看看可有顾绯的消息,虽是心疼红七,但也不便阻拦,只得任她去了。 红七在谢府还真的找到了顾绯。 只是,找到的却也不只顾绯。 顾绯在谢府的花园里,同他在一起的,却还有一个女子。 这女子,红七见过,算得上认识。 红七见到他们的时候,女子一不小,跌在了地面上,不知碰到了哪里,哇哇大哭,一边哭一边朝顾绯伸出了两只胳膊。 “相公,珠珠疼,好疼,抱抱。” 正文 712.第712章 能不能? 男子清雅俊美,脸上带着疼惜的笑容,女子美丽可爱娇憨,看着男子的姿态信任而依赖,再加上背后的繁花似锦,满目苍翠,凭心而论,这实在是一副十分养眼的画面。 前提是如果这男子不是顾绯,看到这一幕的也不是身为他未婚妻的红七的话…… 顾雁行因事外出,刚刚回谢府,就听到下人说红七来了,在下人的引领下去见顾绯,顾雁行就觉得大为不妙。一边在心里暗骂这些平常看着也算极有眼色的下人,怎么今日竟然这么不长眼睛,一边匆匆地追了过来,企图挽回。 但等她赶到,还是已经迟了。 红七已经看到顾雁行不想让她看到的这一切。 “明月,事情不是你看到的这样子。” 顾雁行一脸的惶急,她可不愿意见到红七和顾绯因此而生嫌隙。 顾绯此时也看到了红七,先是呆了一下,接着眼中露出了欣喜之色,举步就欲朝红七这边走来。 谁知本来因为顾绯的疼惜破涕为笑的那女子,此时却又哇哇地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叫着:“疼,相公,珠珠疼!”一边紧紧地抱住了顾绯的脖子,死死的,不肯放手。 顾绯看着红七的眼里满是歉意,嘴里无奈地哄着女子。 “珠珠,放开,不要这样。” 一边试图扯开那女子的手。 那女子,却不肯依。 一时之间,顾绯很有些狼狈。 红七对顾绯露出了个安抚的笑容。 “你先带这位姑娘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顾绯见红七如此说,心里微松一口气,这才抱着那女子下去了。那女子从顾绯的颈项边抬头看红七,对红七露出了个得意而示威的笑容,像终于抢赢了玩具的孩子一般。 他们两人离开之后,顾雁行也请红七到客厅去喝茶小憩。 两人一边喝茶,顾雁行一边打量着红七的神色,一边小心翼翼地对红七解释这来龙去脉。 原来,那个女子,不是别人,却是陈海珠,海盗王陈升的宝贝女儿。 之前,顾绯为了混进烟岚岛,曾经利用了这个女子,并且还同她有了婚约,甚至举行了婚礼。 这些,红七都知道。 但自然还有红七不知道的故事。 不然,在灭了烟岚岛之后,顾绯和陈海珠应该反目成仇才对,而不是还在一起,而且如此的亲密。 不然,陈海珠明明是个成人,现在却好像个不懂事的孩童一般。 红七对顾绯的人品有信心。 他不会是那种三心二意的人。 红七继续倾听。 顾雁行继续说出了之后的故事。 原来,当初按照顾绯和郦世的计划本来应该是趁十八岛岛主相聚之时,用毒酒毒毒杀部分十八岛的岛主,制造烟岚岛和其他海岛海盗的矛盾,让他们相互火拼,一方面可以消灭祸患最大的烟岚岛,另一方面也可以同时削弱其他海岛的力量。等他们消耗得差不多的时候,就可以用朝廷的名义,将剩下的残兵败将给收编的。 这样顾绯也报了仇,郦世亘也可以壮大他的力量,有同周家对抗的资本,而不是成为周家的傀儡皇帝,一举两得。 只是,他们的打算固然好,而且,眼看也要成功了。 谁知道周家对海上的势力原来也早就有了图谋,并且早早地在烟岚岛埋下了一颗极深的钉子。 就在顾绯他们即将成功之际,“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颗钉子带着周家的人与那些烟岚岛的敌人联手,一起攻上了烟岚岛,对烟岚岛展开了毫不留情的屠杀。 最后,被逼到绝境的陈升动用了他最后的手段,用埋藏的炸药重创了来犯的敌人。 但烟岚岛也因此遭遇浩劫,岛上的人几乎被屠戮殆尽。 顾绯和陈海珠当时在爆炸的余波中坠崖,顾绯受了重伤,九死一生,幸亏陈海珠水性出众,这才救了他。 只是,陈海珠在掉落悬崖的时候,脑袋不小心受了伤,再加上受到的打击太大,却是智力退化,变得如同孩童一般,记忆也丧失了许多,只记得顾绯的名字,和他是她相公的身份。 顾雁行派人在海上找到他们两个的时候,两个人都快不行了。 顾绯已经完全昏迷,失去了意识。 陈海珠比他好一些,但她为了给顾绯解渴,不惜割破了自己的手腕,将血喂给顾绯喝。当时也虚弱不堪了。 如果再迟一点找到他们的话,哪怕再迟一个时辰,恐怕也只能找到他们的尸体了。 说起这一段故事,顾雁行仍然在心里一阵后怕。 如果真的变成那样的话,只怕她也活不下去了。 “明月,我知道,不应该这样的。我也是女人,明白这样会让你的心里多不舒服。可那孩子现在已经傻了,又只认绯儿一个,她又救了绯儿的命,总不能放下她不管吧?你,”说到这里,顾雁行的喉咙困难地吞咽了一下,显然,对接下来的话她也有些难以启齿,不过想到顾绯,顾雁行的心一横,还是把接下来的话说出了口。这些话,如果让顾绯说,会比她来说要困难百倍千倍。 顾雁行请求红七。 “明月,你能不能就容了那丫头?” 说这话的时候,顾雁行低着头,不敢看红七是什么表情。 她和谢安之间虽然经历了种种磨难,在一起十分不容易。但是,谢安娶了她之后,就守着她一个,没有任何第三者,连谢安的几个通房丫头也被她给打发了出去。 在这方面,顾雁行的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就算被人说善妒,她也绝不妥协。 而如今,为了唯一的儿子,她却对另外一个女子提出了这样的要求。 尤其这个女子并不是别人,是她唯一妹妹的女儿,她发誓要代早逝的妹妹好好照顾她的。 顾雁行的心备受煎熬。 顾雁行说完后,客厅里一阵静默。 顾雁行坐立不安,简直好像椅子上有无数个毛毛虫一般,别提多难受了。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只是,刚才的请求,几乎已经耗尽了她最后的勇气。 再开口,她却是没有这个勇气了。 这也是知道红七的身份,她真心将红七当做家人来疼爱,设身处地为她着想之故,不然依顾雁行过去的性子,有什么话是她说不出来的? 红七迟迟没有开口。 并不是因为顾雁行的话给她带来莫大伤害的缘故。 而是因为红七发觉了一件事情。 正文 713.第713章 一个秘密,好不好 红七性格一向果断。 唯有这件事情,却让件红七想了很久也一直没有想通,更无法作出决定。 这件事是关于她和顾绯的。 在知道顾绯和这具身体其实不是毫无关系的陌生人,而是表兄妹之后,红七的心里就十分复杂,不知道该怎么做。 按照红七所在的时代的观点,三代之内有血缘关系的表兄妹自然是不能通婚的。 虽然红七和顾绯已经违反了一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结婚了。但幸好因为一直以来事情不断,还没有来得及有夫妻之实。正好可以离婚,让一切步入正轨。 但红七是个重承诺的人,而且和顾绯相处的时日虽短,但因为将对方视作了另外一半的原因,顾绯在她的心里是极有分量的。 如果就因为知道了这事便悔婚,无疑会伤害顾绯,这是红七不愿意看到的。 要不就横了一条心在一起算了? 红七也曾经如此考虑。 虽然这具身体和顾绯有血缘关系,但这具身体里住的可是她,从灵魂上来说,同顾绯并没有任何干系。 现代法律之所以有这种规定,也不过是因为近亲通婚对后代不利,容易产生畸形儿。如果她不生养的话,那这个问题就解决了。 至于顾家的承继问题,可以收养一个孩子来解决。 如果顾绯同意的话,这也不失为一个解决方法。 究竟该如何选择,红七一直无法做出决定。。 但现在,答案出现了。 就在之前,看到顾绯和陈海珠在一起的画面之后,红七这才发觉,头脑里想不明白的事,她的身体、心却早已经有了答案。因为,刚才见到陈海珠抱着顾绯,看到陈海珠叫顾绯为相公,她的心里却没有作为妻子、作为女人应有的醋意。 在知道顾绯和这具身体的关系之后,不知从何时开始,在心里,她已经没有再将顾绯作为一个男人看待了。 她不可能再和顾绯在一起了! 答案终于出来了,无比地清晰,接下来应该要怎么做,红七也明白,因为这个问题已经想了太久太久。 而且,这样的话,她也可以放下牵挂,报答问天的恩情,顺便也救一下自己的小命。 如此也好。 只是,脑子这么想,心却没有因此而有一点点轻松,仍然沉甸甸的,好像有千万斤的石头压在心上一般。 顾雁行不敢说话。 红七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有说话。 小厅里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诡异。 顾绯踏进小厅就发觉了这一点,下意识疑惑地看向顾雁行,想从她那里得到一些提示。顾雁行给顾绯这么一看,更是心虚。对红七说的话完全是她自己自作主张,顾绯并不知情。母子俩如今关系好不容易缓和了一点,顾雁行真不敢想象顾绯若是知道她对红七说的话,会怎么看她。 顾雁行站了起来,慌慌张张地丢下一句。 “绯儿你来啦,那我先走了,你们两个聊啊!” 说完,顾雁行就落荒而逃了。尤其感觉到顾绯的视线在她的背后停留,简直像是针一般,顾雁行跑得更快了,很快就不见人影了。 客厅里就剩下红七和顾绯两个了。 顾绯见收回看着顾雁行背影的视线,转向红七。 红七此时也因为顾雁行的话从思绪中回过神来了,看向顾绯。 “明月。” 这时,顾绯已将顾雁行的异常行为忘到了九霄云外,再也不重要。 他上前一步,就去牵红七的手。 虽然不曾有夫妻之实,不过牵手这样的事对他们来说却并不陌生。 久未见面的顾绯,下意识地想通过这样的行为确认红七真的就在他的面前这个事实。只有抓住红七的手,顾绯才能感觉到踏实。 只是这一次,顾绯的手,却没有抓住他想要抓的。 空落落的手心,让顾绯的心,一下子也变得空荡荡的。 “明月!” 同样是叫红七的名字,但这一次,顾绯的声音却急切了许多。他想到之前红七明明还好好的,在看到他和陈海珠之后,还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笑容,红七不是那种小性子的女孩,不会跟他来秋后算账的那一套。 顾绯很快就联想到了顾雁行方才的异样,忙急切地问红七:“是不是姑姑她对你说了什么?” 顾雁行是个什么性子顾绯也明白,尤其是事关到他的时候,顾雁行更是没有什么干不出来的。多半又是自以为是地觉得是为了他好,对红七说了什么话了。 顾绯如此猜测,并忙对红七表态。 “不管姑姑说了什么,都是她自作主张,并不是我的意思。” “你不要放在心上。” 不得不说,顾绯猜测顾雁行的行为的确十分正确。 不过,红七之所以会如此,却是同顾雁行并没有任何关系,这一点,顾绯却是猜错了。 红七见大冷的天,顾绯的脸却因为焦急都有些红了,心不禁有些酸楚,还有难过、遗憾、可惜……种种情绪交织在一切,红七的心也并不平静,甚至有些无法完美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红七好不容易深深地吸了口气,对顾绯挤出个笑容,却并不成功。就连红七自己都能感觉到这个笑容有多难看。 最后,红七只能放弃了这个念头,直接对顾绯开口了。 “你不要急,这同谢夫人她并没有任何关系。” “是我。” “一直以来,我有一个秘密,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如今,我想说给你听。” “也许很难相信,但,这是真的。” “你先静静,听我说好吗?” 顾绯听到红七的话,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升起一种恐惧。红七明明就在他的面前,可为什么好像在离他越来越远?甚至比红七还在镇北王府里时,比在镇北城里时,还要远还要远,他一种直觉,一旦听完红七的话,那他似乎就会再也抓不住红七,会永远地失去她似的。 “不要说!” “如果告诉我之后,我会失去你的话,那就什么也不要说!” “不论什么秘密,我都可以不知道。只要你在我的身边!” “好不好,明月?” “好不好?” 正文 714.第714章 轻轻叫你一声 红七很想说好。 但,她却只能说, 不好。 既然对顾绯已经没有了那份感觉,那还是快刀斩乱麻得好。也许会很痛,但痛一次,总比钝刀子割肉要好得多。 红七将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了顾绯,关于她是谁,她的来历,还有她必须离去的事实…… 一切一切,除了她自己,未曾告诉过任何人的事,全部说了出来、 没有任何隐瞒。 如果要分手的话,至少,该告诉顾绯真正的原因。 只有这样,才能够让顾绯理解这一切。 只有这样,才可能让顾绯因此所受到的伤痛稍稍减轻一些。 所以,尽管这一切匪夷所思,很难让常人接受,甚至会被人当做妖怪来看待,有极大的危险,但红七仍然选择了坦白。 因为这个人不是别人。 这个人是顾绯。 顾绯值得这样的尊重。 红七也对顾绯有这样的信心。 顾绯,并非常人。 就算一时难以接受,顾绯不会是那种随意伤害别人的人,更不会伤害她。 红七很放心。 这无疑会是一段很长的故事。 红七缓缓地说着,为了让顾绯尽可能地理解,红七说得很慢、很细。 开始讲述的时候,暮色还未起,待到终于告一个段落了的时候,天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因为得到吩咐,不许任何人靠近这个小厅的关系,里头并没有掌灯。所以,里头很暗很暗,即使顾绯就坐在红七的对面,红七也完全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只能隐隐感觉到顾绯呼吸节奏的变化,知道他的心情极不平静。 而此时,顾绯的心情,又岂能简单地用“极不平静”四个字来形容? 他的不平静,却不是因为这个故事的本身。 尽管这个故事的确不可思议到了极点,叫人难以相信到了极点。 但那又怎么样? 这世间,神秘之事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借尸还魂重生之事固然世所罕见,让人毛骨悚然,但那又怎样? 反正他开始认识的就是红七,不是别人。 在震惊过后,顾绯下定了决心。如果红七担心的是这个的话,那他会让她知道,这绝对不会成为他们之间的问题。 然而,这并没有结束。 红七说在他们那个时代,表兄妹不能通婚。因此,在知道顾绯是这具身体的表哥之后,她已经不能再把他作为一个男人看待。 顾绯的心无比苦涩。 但就算如此,顾绯也不想,也不会就这么放弃。 从灵魂上来说,他们并不是真正的表兄妹啊。 已经不能再把他当做一个男人来看待,那岂不是说,曾经,红七是将他作为一个男人来看待的? 既然曾经可以,那为什么不可以再如此? 如果这具身体是阻碍他们的墙的话,那他们就不要这具身体了。既然借尸还魂这件事是可能的,那他们就再去找这样的法子好了。 就算要为此付诸一生,只要有这个可能,那他也甘愿。 这些,都没有让顾绯有任何动摇。 然而,不祥的预感却仍旧在他的心里挥之不去。 最后的消息让顾绯的心彻底地沉了下去,坠入了无比黑暗的深渊之中。 红七在这个世界已经时日无多了。 如果不离开,那她就只能死、彻底消失。 只有回到她的那个世界,红七才有活下来的机会。 这样,叫他怎么去挽回? 命运对他实在是太残酷,在失去了至亲的祖父祖母之后,又要毫不留情地带走他生命中最为重要的人。 这实在是件残忍无比的事。 但在长久的沉默之后,顾绯却对红七露出了个笑容。 “傻瓜,这些,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呢?” “一切,就依你说的。手续方面,我会办好的,你就不用操心了。” “以后,我就是你的表哥了。” “再有什么事情,可不许再瞒我,好吗?表妹。” 顾绯如此说,笑得依旧温柔如三月的春风,不,甚至比以往的任何一个时刻都更加的温柔。 他对红七没有一句责怪,没有一句埋怨,甚至还立马就转换了他的角色,对红七不再以丈夫和男人的姿态,而是退回了表哥的位置。 然后,顾绯十分自然地转移了话题问红七。 “对了,表妹今晚住哪里可有安排了?” “我让姑姑为你安排可好?” 顾绯的转折太快,红七一愣,反应了过来忙回答道:“不,不用了,大姐姐已经为我安排好了。” “汝南王妃的安排那自然是极好的。” 听红七如此说,顾绯也放心了。 “时候不早了,我来的时候就已经起风了,只怕稍晚就会下雨。趁现在还没有下雨,表妹赶紧回去吧!不然等下起来了,就算有伞,不小心湿了衣裙、头发,表妹的身子又弱,怕又少不得要吃药了。” 顾绯关心地道。 红七闻言,就起身告辞。 顾绯将红七一直送到了门口,微笑看着她的马车渐渐地远去。 “绯儿,你这孩子也真是的。都这么晚了,怎么就不留明月在这里住下呢?” “还是你们两个闹什么别扭了?明月才走的?” 顾雁行刚刚在同回府的谢安说着话,等得到下人的通报,她才匆匆赶来。结果,红七却已经走了。 顾雁行的心中忐忑,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为什么红七都没有同她告别一声就走了。红七不该是如此无礼的孩子才是。 难道红七和顾绯闹崩了? 不知道红七有没有和顾绯说她说的事儿? 顾雁行的心里不停底打着鼓,小心地观察顾绯的神色,想从中看出点端倪来。 却发现顾绯却仿佛没有听到顾雁行的问话似的,只是如同木头人一般,一直看着红七马车离开的方向,呆呆的。 不过,嘴角还微弯着,带着笑容。 也许,应该没事吧?不然顾绯怎么还笑得出来? 顾雁行猜测,她才这么想。 然而,就在红七的马车拐过了巷口,消失在顾绯的视线的同时, 噗! 一道血箭突然从顾绯的喉中喷了出来,老远。 然后,顾绯就这么直挺挺的,如同石头一般,重重地栽倒在了冰冷的地面上,人事不知了。 正文 715.第715章 真巧,移步 “绯儿!” 顾雁行惊叫,冲上去一把抱住了顾绯。 之后就是一片慌乱,请太医,开方、抓药……看来,今夜的谢府,注定不会有个平静的夜晚了。 身后的变故,红七并不知道。 红七的马车行驶在夜晚的杭州城。 雨不知什么时候又下了起来,江南本就多雨,这一年入了秋,更是大大小小的雨一直没有怎么停过。 下雨的夜,路上行人极少。 只红七一辆马车穿行在一条又一条的街道上。 俗话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有这样美誉的杭州城自然是美丽的,处处都是风景。就算此时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烟雨中的杭州城也是美丽的,如同画儿一般。 马车上的红七怔怔地看着这如画之景。 只是景色映在她的眼帘之中,却没有进入到她的心里。红七的心,此时仍然还留在谢府,留在那个小厅,留在顾绯的温柔笑颜之上。 事情顺利地解决了。 这并不让红七意外。 在开口之前,红七就知道,顾绯一定会同意的。 不为了别的,只为了她能够活下去,顾绯也绝对不会不同意。 但,为什么要这样温柔呢? 明明如此难过,却连个难过的表情和眼神都不愿让她看到,笑得如此温柔。 红七还宁可顾绯痛痛快快地哭上一天,就像上次见面那般。 红七知道,顾绯如此,是怕她难过,是不想她牵挂,是想她能够好好的离开,不要因为他而担心…… 红七的眼有些酸涩。 她却高高地仰起了头,微弯起了嘴角。 有人如此珍重地待她。 她还有什么理由哭泣? 她应该笑才对。 只是幸福太过的时候,也会让人如此地想要落泪吗? 风越吹越大,雨水透过马车的车窗打在了红七的脸上,顿时,红七的脸湿透了。啊,这不是泪水,只是雨水。 真的,只是雨水而已。 红七闭上了眼睛。 雨水顺着她的脸,不停地滴落、滴落…… “七小姐,雨大了,把窗关上吧!不要受凉了。” 车夫好心地提醒着,红大十分看重亲近这个隔房的妹妹汝南王府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车夫自然不敢有丝毫的疏失。 “不用了,我想看看雨中的杭州城。你继续驾车吧!” 红七淡淡地回道。 车夫心中仍有些担忧,但知道有些贵人是有些莫名其妙地喜好,既然红七喜欢,那他也不便再劝,若是啰嗦惹怒了红七也不美,因此不再说什么,只是埋头默默地架着马车。不过在保持平稳的情况下,速度却是加快了,希望能早一些赶到,让红七少淋些许,也免得病了不好交代。 笃! 笃! 笃! 马蹄声声,一路从谢府回到了汝南王府。 天色已晚,又下着雨,汝南王府的门已经关了。车夫停好车,对车里的红七道:“七小姐您在车里稍等,小的先去叫门,让人给您送伞来。” 红七在里头应了一声。 车夫下车,正欲冒雨冲上前去敲门,却见大门边的小门已经开了。一人撑伞走了过来,在马车边站定。 车夫也是汝南王府的老人,一眼就认出了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镇北世子李墨。车夫慌忙行礼。 李墨瞧也没有敲他,径自从他的身边走过,在马车边立定。 “真巧,我正要出去呢,偏巧你就这时候回来了。” “下车吧,我刚好送你一程。” 闻言,车夫还不觉如何,跟在李墨背后的挑云却是悄悄翻了个白眼。他就说呢,这种下雨的天气,外头全是泥巴,好好屋子里不呆,突然说要出来散散步,世子爷这闹得是哪一出。现在答案全出来了。 至于李墨为何会人在府内就知道红七回来了,挑云却不奇怪。 以李墨的武功,只要有心,马车的动静又大,如何能逃得过他的耳目? 挑云悄悄站得离李墨远了一些,并顺手拖走了那个不识相的马车夫,免得碍事。 这时,红七从车里下来了。 李墨见到红七,笑容微凝。 红七的头发、脸还有衣服都湿了。下雨淋湿了并不奇怪,但红七不是去别处而是去谢府。如果还没有离开谢府就下了雨,以红七和顾雁行和顾绯的关系,岂会少了她一把伞?如果离开谢府才下了雨,红七又不是走去的,是坐着马车去的,看样子马车也没有坏,而且雨下得并不算太大,看在外头驾车的车夫身上的衣衫,虽然湿,但也并没有湿透。反而是坐在车里的红七,衣衫却湿得更多。 定然是有什么事情。 而且还是极不寻常的事。 毕竟红七不是那种不知爱惜身体的人,也不会因为一点点小事就如此糟蹋自己,不,甚至很多别人眼中的大事,对她来说也不算什么。 所以,一定是同顾绯有关的极其严重的事。 不然红七不会如此。 这次见面,红七和顾绯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李墨心里很好奇,但还有一件事,却在他的这份好奇之前。 李墨唤道:“挑云,给七小姐打伞!” “是,主子。” 挑云应了一声,小跑上前,举起了伞,牢牢地遮住了红七,他自己倒有半个身子在外头,心中却好奇,这个时候,李墨怎么会叫他过来当电灯泡。下一刻挑云傻眼了。因为他看见李墨十分麻溜,连个顿儿也不打地将他身上的外衫一下子就脱了下来,披在了红七的身上。 这,这,主子啊,这可是外衫啊! 这不是斗篷啊! 这还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啊,主子! 挑云的心中在狂号。 不,好像也不是光天化日,都大晚上的,但再也没有人,也不能把外衫脱了,就穿着里衣啊! 挑云都不敢看车夫那目瞪口呆的脸了。 主子的名声啊! 要不要干脆来个毁尸灭迹?反正外头好像也就这马车夫一个? 为了维护世子爷的名声,挑云的心中闪现了无数个念头,都是跟如何不动声色地让一个人消失无踪的。 而李墨,此时对挑云有什么念头可不关心。 在用自己的外衫裹紧了红七之后,李墨一手从挑云的手中拿过了伞,另一手则揽住了红七的腰,也不走侧门了,脚尖轻点,人就如同大鸟般飞上了天空,消失在汝南王府里的一栋栋建筑当中。 唤太医,叫人给红七熬姜汤,看太医的方子,问药的剂量,叫人去熬药,一直到亲自喂红七服下药,李墨彻底地主导了这一切,不容任何人插手。就是汝南王,红大、朱靖寒等闻风前来,也给李墨让人挡在了院子外头,都不让靠近。 红七喝完药后,李墨轻声对红七道:“好了,睡吧。” “休息一下,人就会好上许多了。” 红七看了李墨一眼。 她没有开口,李墨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我这就出去,你安心睡吧。” 李墨将一应服侍的人全打发到了红七的屋子外头,亲自将红七床前的灯也吹了,这才轻手轻脚地出去,带好了门。 吩咐两个守在红七屋子外头的丫头仔细留意红七的动静,李墨这才去见了汝南王他们,同他们交代了一下红七的情况,就理所当然地道:“王爷、王妃请回吧,这里有我就够了。” 明明这里是汝南王府,李墨却完全一副主人的姿态。 红大自然是不愿的,只是李墨可不是会听别人话的类型,红大给汝南王使了个眼色。 汝南王收到,对李墨道:“世子,我这里刚刚收到了一份紧急军情,正要同世子商议,还请世子同我一起移步书房。” 正文 716.第716章 或许,领命 哗哗哗的雨不停,越来越大了。 李墨和汝南王坐在书房里,汝南王神情严肃,李墨却有些心不在焉,不时朝外头看去。不知红七现在怎么样了?虽然有红大在那里守着,又有太医随时候命,众多丫头婆子服侍,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儿。只是不亲自在那里,心里就是安不下来。 这回等回去了,要不干脆派府里的太医到红府去跟在她身边,也好随时调理照顾? 李墨如此打算着。 只是以红七的性子,只不一定愿意接受。 尤其现在还又多了个顾绯。 想到顾绯,李墨的眉头不自觉就深深地皱了起来。这顾绯究竟哪里好?哼,这个女人什么都好,唯独挑男人的眼光不怎么样。想到顾绯竟然让红七如此难过,而且竟然让她独自一人回来,李墨心里对顾绯的不满就又深上一层。 当然,就算没有这事,光凭顾绯占了红七的心,李墨对他就绝对是一点好感也欠奉就是。 但如果顾绯同意他的安排的话,红七大约也不会反对了。 也许,去找顾绯聊聊? 这的确是个不错的主意,只是一想到要见到顾绯,李墨就打从心里排斥。唉,都是那个女人。自从遇到了她,他就老是不能肆意而行,总要做自己不情愿做的事。真不知前世他欠了那女人多少债。 不过,反正都栽在她的手里了,也不差再多出一桩了。 只是他做了那么多,那女人大约也不会领情,反而只会觉得他多事也说不定。不,不是说不定,而是肯定。 那真的是个心狠无情的女人。 李墨心里埋怨着,眼神却流露出无比的宠溺之色,嘴角也微微勾起了个弧度。 汝南王看李墨一时皱眉一时笑的,就知道他是在想红七了。 汝南王心里不由暗叹,自己这小姨子的魅力也真够大的。 男人迷一个女人汝南王是见多了。可像他们这样出身的男人,身边围绕着的各色美人实在太多了,着迷一时容易,可迷成李墨这样的,却还真找不出来几个了。尤其小姨子的心还不在他这里,在顾绯的身上。这就更是一个也找不出了。 尤其李墨当初还是那样的性子,汝南王真没有想到他竟然会有这么一天。 不过,也幸亏李墨对红七如此。 不然汝南王府这回的处境只怕就尴尬了。 毕竟当初可以说是他一力护着南帝郦世亘逃到南方来的。这回却又反了南帝郦世亘归顺北帝郦世常。这样的历史可不光彩。 如今天下未定时,他的处境估计还算好。若是以后大事底定,郦世常来个秋后总算账,又没有兵权在手,只有个架子的汝南王府可是没有丝毫还手之力的。 郦世常可不比先帝,对他的信任和感情都十分缺乏。 要投奔郦世常,汝南王不能不担心后事。 但继续为郦世亘效力也是不行的,郦世亘已经完全被周家给架空了,任凭周家将他闲置,只怕下一步周家要对他下手,郦世亘也无可奈何。 如果没有李墨,汝南王定然会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汝南王府很有可能也会因此一蹶不振,甚至烟消云散。 但如今,汝南王却是不担心了。 以李墨对红七的感情,就算郦世常想来个秋后总算账,也要看李墨允不允许。 汝南王府虽然逃过一劫,汝南王的心情却也有些复杂,汝南王府原也是四大王府之一,同镇北王府平起平坐,如今,却要仰人鼻息。 当初,若是先祖没有奉诏令入京…… 汝南王忍不住起了这个念头,不过又很快掐灭了。不管如何,汝南王入京失去了对汝南军的掌控已经成为了即成事实,再想这些又有什么用? 汝南王收回拉远的思绪,同李墨说起了正事。 “我得到线报,东平、西川大军已经围困鹿山数日,同司马军师激烈交锋,双方死伤都十分惨重,不知世子是否已经知道了此事?准备如何应对?” 汝南王面色郑重,神情肃然,十分重视此事。 如今他可以说已经和镇北王府绑在了一条船上。李墨、镇北王府没事,那汝南王府就算不能完全回复过往的荣光,也不会有什么事。 而如果镇北王府完了,那北廷恐怕也完了。 东平、西川若是得了天下,汝南王府可就没有立锥之地了。 汝南王对此时自然格外关心,不过却并没有过分担忧就是。 镇北军之前可就已经打败过东平、西川、汝南三方联军的,镇北之强毋庸置疑。如今汝南已经归顺,就凭东平、西川两军,又失了西狄、东夷的强大外援,就算如今镇北军也只余一半人手,取胜又谈何容易? 只要司马笑能够守到大军回援,那大事就定了。 汝南王以为李墨会亲自回援,谁知李墨并没有此打算。 李墨对汝南王道:“江南如今初定,人心未稳,我如今离开却是并不恰当。” 汝南王一想也是,以镇北军的战力,只东平、西川两残部,的确也不一定需要李墨亲自出手。稳住江南却是非李墨不可。如今尽快让南北联合起来,才是最为要紧的大事。只要南北的关系彻底稳固,东平、西川就翻不起浪来。 汝南王心里对李墨暗暗钦服,以往只道李墨打仗厉害,没有想到,对大局的把握比他这个活了大半辈子的人还要清楚。镇北王府有此子,何愁不兴?一时又想到朱靖寒,虽然也出色,但比起李墨,却差了一大截了。 以后,也该让他多历练历练才是。 汝南王府在他的手里估计就这样的,今后的汝南王府只能看朱靖寒了。 汝南王起了这样的心思,又问李墨道:“那世子打算派哪位将军回援?” 汝南王一边问李墨,一边在心里过滤着李墨带来的众将,岳将军十分勇猛,但他在前头冲锋惯了,似乎少了几分稳重。云将军倒是十分稳重,但出身寒门,资历似乎欠缺了点,还有何将军,资历倒是够了,打仗也行,就是…… 汝南王还在脑海里过滤着人选。 却听李墨笑道:“此事就烦劳汝南王和朱世子走一趟了。” 听到这话,汝南王忍不住瞪大了眼,震惊地看着李墨。他万万没有想到,李墨会把这事儿交到他的手上。 只要司马笑能够守住,等到大军回援,这事儿基本就定了大半。 而以司马笑的才能,可能守不住吗? 这几乎是立于不败之地的一战。 而只要不败,就是天大的功劳。等李墨将这边的事梳理完毕,自然会有源源不断的物资和人员补充进来,到时何愁不胜? 这份天大的功劳,李墨竟就没有给镇北军的任何一位将军,而是给了他? 凭借这一份功劳,汝南王府可以再兴了! 不但如此,李墨还对汝南王说了他的打算,将重组汝南军,交归汝南王父子掌控,回复汝南军过往的风采。 汝南王心潮澎湃,热血无法自抑,他“啪”地一生起立,对李墨抱拳为礼:“末将领命,谨听大帅调遣!” 此时,他不再是地位高过李墨的王爷、长辈。 在军中,李墨是最高的长官,唯一的帅。 汝南王真心折服,无比感激。 翌日,汝南王带镇北大军离开杭州折返鹿山,只留下小部镇北军和待重新组建的汝南军。李墨则一面继续会见众杭州朝廷的相关人士,并发函要求各州县长官分批前来杭州叙职,开始梳理安定南方。 到天黑的时候,李墨总算结束了这一天的忙碌。 他并没有在杭州府为他准备的宫邸住下,也没有回汝南王府,而是踏着星月,赶去了谢府。 正文 717.第717章 单独聊聊,提议 “都这么晚了他来做什么?” 顾雁行得到下人通报说李墨随同谢安一道回来的消息后,心里就在犯嘀咕了。而在得知谢安同李墨径自去了顾绯的院子后,就再也坐不住了,匆匆也往顾绯的院子里赶去。 而此时,谢安和李墨已经来到了顾绯这里。 虽然天已经黑了,时辰并不早了,但顾绯此时还并没有睡,他正在吃药。海珠一反平日的莽撞冒失,规规矩矩地坐在顾绯的旁边,小心翼翼地端着碗,用勺子舀一勺,轻轻地用口吹凉了,这才递到顾绯的嘴边。 “相公,来,喝药。” “喝了药,病就会好了。” 海珠喂一勺,顾绯喝一勺,画面十分温馨。 只是李墨看到这一幕,脸却一下子黑了,浑身直冒寒气。 海珠听到动静,回头看到谢安,本来要打招呼的,却给李墨的气势吓着了,药碗一下子掉在了地上,发出了一声脆响。 海珠惊叫,蹲下来就用手去捧着想把顾绯的药给抢救回来,药倒是捧到了一部分,可很快就从她的指缝里又漏了。 海珠急得眼里直冒泪花:“药,相公的药!” 不吃药,相公的病就不会好。 海珠不想看到相公病恹恹的样子,这样她的心刺刺的,好难过。 海珠眼看手里的药没了,就又要伸手去地上捧,这一次,顾绯及时地拉住了她的手。刚才她的动作太急切,手都被破碎的碗渣给割破了,她却浑然不觉,只顾着他的药。真是个傻丫头! 顾绯就对海珠道:“不用管地上的药了,再叫人熬就是了。” 海珠闻言一拍脑袋:“对喔,我怎么都没有想到,还是相公聪明,我这就去叫莲儿姐姐给相公熬药去。” 说做就做,海珠兴冲冲地跑了出去,顾绯拉她都来不及。 顾绯就只好拜托谢安道:“姑父,麻烦您去叫人给海珠包扎一下。” 谢安有些犹豫,李墨来意不善,留顾绯和他单独相处,谢安觉着心里十分不妥。好不容易才失而复得的儿子,就算顾绯现在依旧不愿叫他父亲,只肯称为姑父,谢安也不愿见到他有什么闪失。 但顾绯对他肯定地点了点头,谢安知道顾绯是打定了主意,这才无可奈何地转向李墨:“那我就先失礼了。” 李墨点头,道:“谢大人请自便,我正好也想要单独同顾公子聊聊。” 谢安离去,屋子里就剩下顾绯和李墨两人。 顾绯笑着招呼李墨坐,道:“世子来找我,怕是为了表妹吧,不知有何见教?” 李墨没有开口,顾绯就猜出了李墨的来意,定然是为了红七。因为除了红七,两人之间就没有别的交集了。而且红七昨天刚离开,李墨今天就来了。这之间说没有关系都让人没有办法相信。 如此看来,这李墨待明月倒也的确是一片真心,关心得紧。 想到两人同样放在心上的那个女子,顾绯对李墨之前的种种芥蒂竟几乎全消了,而且一想到红七终将离开他们,顾绯相反还对李墨起了同病相怜之意,对待李墨的态度比起以前友善了许多。 但落在李墨的眼里,却是心虚。 李墨可不会因为顾绯态度和善,就会改变立场。李墨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笺,放在了桌上,并十分强硬地对顾绯表示。 “这个东西,我就当从来没有见到过。” “你立即去给她认错道歉,说陈海珠的事不过是你一时糊涂,现在你已经想通了,你会将陈海珠送走,从此再不相见!” 李墨放在桌子上的就是顾绯递到府衙解除和红七之间夫妻关系的文书。 在发觉了红七的不对之后,李墨不愿在这当口打扰红七,影响她的心情,心里再想知道,也没有问红七。 但这件事他显然是不可能就这么算了的。 当下,李墨就派人暗中调查了此事,并很快就挖掘出了海珠这个人。 从谢府下人那里得来的可靠消息:陈海珠为了救顾绯受了重伤,变成了傻子,再加上又和顾绯曾经举办过婚礼,口口声声叫顾绯相公,而且举目无亲,如果顾绯不要她的话,她是不可能再嫁给任何一个人了的。所以为了报答这份恩情,为了照顾陈海珠,谢夫人和顾绯欲让红七和陈海珠共侍一夫,但红七不愿接受此事,提出了和离,顾绯不能忘恩负义,只得忍痛同意了红七的决定,放红七自由。 说起此事的人无不感叹顾绯的高义,为了恩情,要个傻子,放弃了红七这样的大美人。世间这样知恩图报之人能有几个? 李墨听完只想说狗屁! 为了别人竟然让红七伤心,不可原谅。这样的男人红七就该离开他。李墨为红七的举动叫好,只是,却看不得别人欺负红七,也见不得红七如此难过。 红七如果不喜欢了,那她可以不要顾绯。 但顾绯,绝对不能不要红七,伤红七的心,不管是为了什么。 他李墨,不允许。 所以,李墨让人截下了顾绯递交府衙的文书,要为红七扫除障碍。 尽管这样做很有可能会让红七重回顾绯的怀抱,离他更远,李墨心里十分不情愿,但他还是没有犹豫地做了。只要那个女人不再这么让人看着难受,他什么都可以做。 顾绯看着那封文书,却是楞了。 他猜到了李墨是为红七而来,但却猜错了李墨的来意。 他本以为李墨可能是来替红七出头的,看李墨来者不善的模样,也许可能狠狠打他一顿为红七出气也不无可能。顾绯都有了挨上一顿的心里准备了。不说他的身手及不上李墨,就是及得上,顾绯此时也根本不想还手。 但顾绯万万没有想到,李墨竟然是为了将这封文书还给他而来。 这李墨对明月的感情,比他以为的还要深沉。 只是,这其间的真正理由,李墨肯定是不知道的,不然,他就不会以为海珠是这其中的关键了。 顾绯没有解开李墨的误会。 这其中关系到红七的秘密,而且是如此惊世骇俗的秘密,红七信任他才坦诚相待,顾绯宁愿被人误会,也不会擅自将红七的秘密泄露出去。 所以,顾绯对李墨道:“多谢世子关心。但此事我和表妹都已经有了定论,定然是不会再改的了。和离的文书我既然已经递交了,就没有打算再收回来。只怕世子是要白跑一趟了。” 顾绯承担起了一切,拒绝了李墨的提议。 但李墨既然来了,又岂会空手而返? 李墨冷笑。 “那这样呢?顾公子是否还是要拒绝我的提议?” 正文 718.第718章 不要过来 话毕,李墨一挥掌。 风过,门大开。 随后,人影一闪,一个人落入了李墨的手中。陈海珠的脖子被李墨掐住,白嫩的小脸涨得通红,她拼命地挣扎,手舞足蹈,却完全没有办法从李墨的手中脱离。 顾绯为之色变。 “李墨,你这是要做什么?” “做什么?还需要问吗?” 李墨的手收得越来越紧,陈海珠刚才还能发出啊啊啊的叫声,此刻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了,而她的小脸也由红转紫,手脚更是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再这么下去,只怕用不了多久,陈海珠就要死于非命了。 在来这里之前,李墨就已经想好了。 顾绯同意他的提议也就罢了,若是顾绯不肯同意,那李墨就会干脆利落地直接从源头下手。既然顾绯是为了陈海珠才让红七伤心的,那陈海珠人都不在了,顾绯还能怎么着?红七也就不用伤心了。 顾绯知道李墨的性格,杀了陈海珠这种事他是绝对做得出来的。 顾绯只能喝道:“你这样做,难道就不怕明月知道吗?明月绝对不会高兴你这么做的。” 然而,即使顾绯提起红七,李墨的主意也丝毫不变。在来之前,李墨就想得很清楚了。红七怨他,恼他,总比他眼睁睁地看着她伤心,却什么也不能做得好。 李墨没有回答顾绯的话,只是毫不迟疑地继续加重力道扣紧了陈海珠的脖子。 他的决心通过他的动作、眼神显露无疑。 顾绯没辙,最后,只能无奈地对李墨道:“放了海珠吧!明月她和我会如此,同海珠其实并没有任何的关系。” 顾绯本不愿说的,可此时,为了海珠一命,只好说出部分实情。 李墨看顾绯的神情,并不似作假,倒也相信了几分。不过,却并没有因此放开陈海珠,只是稍稍地松开了一下,让陈海珠能够稍稍地喘口气,同时对顾绯一挑眉:“请说,我洗耳恭听。” 为了救陈海珠一命,迫于无奈,顾绯最终只能将真相全部告诉了李墨。 这当然也是因为顾绯知道,凭李墨对红七的情意,就算知道了红七的来历,也绝对不会对她有害的。不然,别说是李墨杀了陈海珠,就算李墨要了他自己的命,顾绯也绝对不会吐露出一字半句。 听完顾绯的话,李墨就离开了。 背影看起来失魂落魄的,顾绯看着他的背影,不禁长长叹了口气。 “绯儿,你没事吧?“ 顾雁行和谢安此时才冲了进来,刚才外头被李墨带来的人拦着,他们根本就无法入内,可急坏了。李墨一走,他们赶紧冲了进来。 顾绯摇了摇头。 然后将李墨遗忘在桌子上的信函递给了顾雁行:“姑姑,麻烦让人将这个再送去府衙一下。” 顾雁行接了过来,这封信函是她派人送去的,自然之道这是什么。 顾绯的意思十分坚决,但顾雁行还是忍不住又问了句:“绯儿,你真的想好了吗?报恩固然重要,可真犯不上赔上你自己的一生啊!” 顾绯和红七多相配的一对,顾雁行实在不忍心见顾绯放弃红七娶个傻子。就算这个傻子救了顾绯的命,顾雁行的心中仍然十分不情愿。 关于红七的事,顾绯并没有告诉顾雁行。 所以,顾雁行也和府里的人和之前的李墨一样抱着同样的想法。 顾绯淡然却又坚决地道:“我意已决。另外,我和海珠的婚礼,”说到这里,顾绯停顿了一下,不过,最终还是道:“婚礼,也请姑姑也劳烦姑姑尽快举行吧。” 话说到这里,顾雁行知道这事已经没有了回转的余地,只能黯然应下。只是离开顾绯的视线之后,顾雁行还是忍不住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明明绯儿这孩子也该苦尽甘来了才是,怎么偏偏……” 顾雁行想说些什么,可是想到陈海珠到底是救了顾绯的命,却又说不出来了。 如果没有命,那可是什么都没有了。 谢安安慰地拍了拍顾雁行的手。 “好了,就按照绯儿的意思办吧。就算不尽如人意,但经过了这么多事,我们一家人还能够继续相守,这才是最重要的。” 顾雁行闻言,神情也变得平静了起来,反手握住了谢安的手。 温暖的温度缓缓沁入了她的心窝,顾雁行觉得无边地踏实。 此时,李墨的心却是无比的狂乱。 出了谢府,李墨骑马就是一阵狂奔,没有方向,只知道不断地跑,冰凉的秋风呼呼地灌入他的耳、他的口鼻,却也无法让他冷静下来。 怎么能够冷静? 他都已经不求能和她相守了。 但若是按照顾绯的说法,连相见,也会成为一种不可能吗? 怎么能够接受? 绝对无法接受。 一想到红七将离开,去到他再也见不到的地方,李墨简直有杀人的冲动。 李墨就这样骑马一直狂奔了两三个时辰,直到马屁累得口吐白沫,轰然倒在了地上,李墨才停止了他疯狂的举动。 此时,他的身边已经空无一人了。 本来跟在他身边的人,及不上他所骑的马的速度,被远远地甩开了。过了好一会儿,心急如焚的挑云等人才累死累活地赶到。 挑云快担心死了,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 但挑云可以肯定一点,绝对同红七有关。除了那一位的事,没有任何事可以让李墨如此。 李墨站在山崖上,夜风飒飒,吹得李墨的衣衫猎猎作响,似乎下一刻,李墨就将乘风而去一般。 这样的情形,若是平常也就罢了。 凭李墨的武功,就算这山风再大,又能耐他如何? 可现在的李墨,谁也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儿。 李墨听到了挑云的脚步声,却没有回头,浑身上下萦绕着一股低气压,冷冷地喝道:“不要过来。” 挑云心惊胆战,头皮发麻,停在了原地。 不过,最终他还是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对李墨道:“主子,刚才还在谢府的时候,王府那边送了信过来。因为您和顾公子在说话,也就没有来得及禀告。王府那边说,七小姐已经醒了,说有事想要见您呢。” 解铃还需系铃人,挑云是没有办法了,只能把一切希望寄托在红七的身上了。 说这番话的时候,挑云的腿肚子都在打颤,好不容易将这话说完,挑云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是再没有勇气开口了,只能闭息凝神地等着李墨的反应,希望这一招能够奏效才好。 正文 719.第719章 我们成亲吧 在等待中,如同死一般的沉默不断蔓延。 终于,李墨的声音响起。 “备马!” 听到这话,挑云的膝盖一软,差点儿当场就给跪了。不过生怕李墨改主意的他还是强打起精神,为李墨准备马匹,之后,如同来时一般,一行人依旧如同风卷残云似的往回赶去。行动之快比起来时未遑多让,不过,跟着李墨的众人的心情却轻松了许多就是。 看来,主子真是彻底地栽在七小姐手里了。 众人再一次在心里认知。 饶是众人的行动极快,但出来的时候就已经不早了,又跑了这么远,回去也花了不少时间。等赶回汝南王府时,已是夜深人静的子夜了。 汝南王府黑漆漆的一片,安静极了,听不见什么人声,只有风吹着树叶的声音簌簌地响着。 红七的屋子里,其他灯此时也都熄了,只留有床边的一盏。 暖暖的灯光落在正捧着本书的红七脸上,她的表情显得分外恬静、安然。 此时红七也听到了声响,抬头见是李墨,露出个淡淡的笑容。 “我刚肚子有些饿了,叫人给我做了点宵夜,要一起吃点吗?” “嗯。” 李墨应了一声,坐下。 在回来的路上,他的心绪已经整理过了,所以,样子看着倒还正常,只是身体、表情看起来很有些僵硬,话也格外地少,还是显出和平常的不一样来。 对此,红七好像都没有看到似的,只看李墨答应了,就让下面的人将东西都送上来。 红七的吩咐一下去,只一会儿,银耳汤和点心等就端上来了,汝南王府的下人们效率极高。而且东西还是热乎乎的,甜甜的香气扑鼻过来,只是闻着就让人胃口大开。 红七给自己盛了碗银耳汤,迫不及待地就开吃了,边吃边语音模糊地对李墨道:“你自个儿自便啊。” 说完之后就埋在了碗里,努力奋斗。 有些微凉的秋夜,吃上这么一碗暖和的东西,别提多享受了。 因为李墨回来得晚,她都已经推迟了吃夜宵的时间,肚子早就饿了。此时好不容易可以吃了,红七可不会客气,立马埋头吃了下来,将李墨晾在了一边。 红七随意,服侍的汝南王府下人见红七对李墨如此,却是吓了一跳。 这也太怠慢了些。 客人都还没有动筷子,主人就开始大吃特吃,实在太失礼了。 众人心里就有些忐忑,李墨可不是个好服侍的主儿。 住在汝南王府就这两日,已经让一些服侍他的下人战战兢兢了。 当然不是李墨对他们如何了,李墨可没那个闲心去同下人过不去,而汝南王府是红七大姐的府邸,他们又是客人,李墨带来的人自然也不会故意找麻烦。 只是送上去的饭菜,李墨没有动上几筷子就被撤下来了,打扫得干干净净的院子,又被挑云带着人又角角落落地打扫了好几遍,李墨的一件衣服有了点小问题,送去绣房去补,绣房的绣娘们束手无策…… 不需要说什么,就从这些细节中,汝南王府的下人们就可以知道这位主子平常过得是什么样的生活。 这么个金贵的主儿,就是他忍耐着一些不适不挑剔,下人的神经也格外地紧张。 尤其如果说在过去,镇北王府就是四大王府之首,地位与众不同的话,那随着南帝的过世,南朝的归顺,立下这个大功的镇北王府地位比起过去更是炙手可热、如日中天,甚至暗中有传言说,只怕从此之后,这天下就要不再姓郦,而是改姓李了。 而与之相反,过往同列四大王府之一的汝南王府却因为扶持过南帝的关系,地位十分尴尬,而且汝南王府并不掌兵,在过去曾有的深得帝心的优势也失去了。这样的汝南王府,前所未有的虚弱。 身为镇北王府世子兼镇北军统帅的李墨的态度,直接可能会彻底改变汝南王府的前途和命运,而他们这些下人的命运和前途是同汝南王府息息相关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众人只盼望能让李墨宾至如归,表面上虽然一切如常,暗地里神经却个个都绷得紧紧的。 虽然知道李墨对红七的情意极深,但众人却仍不禁提起了心,生怕李墨会不悦。 然而,让众人大跌眼镜的是,一向十分讲究的李墨却没有一丝不悦之色,甚至还拒绝了殷勤的下人来服侍他用餐,将众人打发去了外间。 然后他自己亲手用勺子舀了一碗汤,吃了起来。不但如此,只要红七多吃了几口的,就把盘子的位置往她那边挪,方便她取用。 从外头看见这一幕,一些丫头心里都痴了。 也不敢奢想李墨这样的人中之龙,只要什么时候能有一个人这么对自己,也真真是死了都值了。 丫头们的心思李墨自然不知。 他正在喝银耳汤,其实虽然汝南王府的厨子手艺自然是不错的,但终究比不得李墨专用的厨子做得和他的心意,不过李墨喝得并不勉强,因为对面的红七喝得香甜,不知不觉中,这汤似乎就变得好喝了起来,似乎比以前喝得还要好喝似的。 而之前在外头吹了不少的冷风带来的凉意,也随着此时热乎乎的东西下肚,渐渐褪去,身上的温度回升,顿时格外舒服。身上暖了,气息也变得温暖起来,李墨脸上的线条也渐渐变得柔和。 他一勺一勺地吃着,就着小菜,竟然吃了三碗,最后还又吃了一碗小米粥。 挑云在一边看得格外安慰,好久不曾见世子吃这么多了,果然世子还是和七小姐在一起比较好,吃得也多,心情也好,最好多吃一点,然后再说说话,那就最好不过了。 挑云还十分体贴地拉上了门帘,隔绝了外头的一切视线,又将人撤出了屋子,他自己亲自守在门口,免得有人来打扰。 不过挑云的好意注定是白费了。 因为李墨这才刚一吃完,红七就立马撵人了。 “时间不早了,你也该困了吧?” “刚收了杭州,明儿个肯定也有一堆事等着你,快回去早些睡。” 边说,红七边打了个哈欠。 她的身体才刚刚好转一点,精神本来就还不足,如果不是因为听到了挑云和谢府那边传归来的消息,想要等李墨回来,她定然早就睡了。此时见李墨的情绪已经平静,红七放了心,再加上吃了点东西,睡意来得更快,她的眼皮就开始打架了。 李墨闻言站起,却没有走,而是先扶红七躺好,又给她拉好了被子,又吹熄了灯。 红七以为他接下来马上就要走了。 谁知李墨不但没有走,还利落地上了床,在红七的旁边躺了下来,拉起被子盖在了他自个儿的身上。 “你这是做什么?” 红七不悦地道。 漆黑的夜里,李墨的声音传来。 “七七,我们成亲吧!” 正文 720.第720章 你的答案,第一次 红七没有想到李墨会这么说。 如果是以她的想法,那对于成亲这件事,红七自然是没有任何意向的。 她一个再过几个月就要离开这个世界,未来生死都难说,正是要在最后的时间里安排好在这个世界的一切,好能安心离去的人,怎么会再同谁成亲,多增加任何可能的联系和牵挂呢? 可想到李墨在知道了这一切后,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对她说出这样的话,红七拒绝的话,却也没有办法轻易地说出口。 “你,这又是何苦呢?” 黑暗中,红七无奈轻声叹息。 其实,顾绯即将同陈海珠完婚,她同李墨成亲也未尝不可。 这对她而言,虽然会有些困扰,但还不致于太过困扰。她一直是个慢热理智的人,才几个月的时间,尤其还是在明知道就要走的这种情况下,她是没有办法全心去投入付出一段感情的。 到时候离开,她就算会遗憾难过,但绝对不至于刻骨铭心、难以忘怀。 李墨,终将会成为她生命中的一个过客而已。 但李墨呢? 他到时会如何? 从李墨为她所做的种种,就算素来相信人心易变的红七也不能不承认,李墨是极为用心的,这份感情很深,绝不肤浅。就是现在她离开,李墨要忘了她,从中走出来只怕也极不容易。如果再和李墨作为夫妻生活数月,那她离开的时候,李墨无疑会更为痛苦。 明知如此,李墨却还要这样做。 这不是自讨苦吃是什么? 一个聪明人做起傻事来,比傻子都还要傻。 不过也正因为傻,这份心意才越发让人觉得沉甸甸的,拒绝起来十分困难。 但就算再困难,为了彼此好,还是得拒绝。 红七正要开口,但李墨却已经猜到了她的打算,并抢先一步开口了。 “不要开口,先听我说。” “就算演戏也好,就算骗我也罢,在你离去之前,做我的妻子吧!” “如果你同意,以后红家也好,顾家也罢,甚至汝南王府,还有其他什么也好……只要有我李墨在的一天,定然会让他们也好好的。” 无疑,这是个颇让红七动心的条件。 以数个月的时间演一场戏,换来安心。 只从计算方面来说,无疑是划算的。 如果是刚认识的那个李墨作出这样的提议,红七同意的可能性极大。但如今,红七却不想这么做。 因为李墨是她的…… 想到这里,红七楞了一下,她发现竟然找不到一个词来形容她和李墨的关系,亲人、朋友?恋人? 好像都不是。 但李墨对她却又绝对不是毫不相干的人,最后,红七只能用特别来形容了。 李墨对她而言,是一个特别的存在。 而在红七的心目中,有些人是不能用来交易的,包括亲人、朋友、恋人等等,某些特别的人,似乎下意识地,也包括在了其中。 即使是为了她最为关心的红家、顾绯等人,她也不想。 只是,红七还没有来得及说,李墨的声音却突然又响了起来。 李墨说:“另外,我想听的答案只有一个。如果你拒绝的话,我保证,你离去的那一日,就是红家的满门灭绝之时。” 一直到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李墨的声音都很平静。 这种平静,不是湖水般如同镜子似的平静,不论多大的风浪,湖也不可能翻起多大的风浪。 那是无常大海般的平静,即使看着如此平和没有威胁,但谁也不知道,这种平静又能够持续多久,爆发起来又会何等得激烈,会不会转瞬间,海啸就呼啸而来,席卷一切、毁灭一切。 红七从李墨的话语里听出了他的坚决,之前准备要说的话就又吞回到了肚子里。因为,红七看出来了,李墨的确不是说着玩玩的,他是认真的。 而一旦李墨认真起来,就是红七,也不能不头疼。 红七的头,现在就疼了起来。 李墨也并不轻松。 其实,并不愿意再如此逼迫红七,如果有时间的话,就算用一辈子的时间来等红七点头,不,就算一辈子红七都不点头,他也不打算这么做。 但现在,已经没有时间了。 就算这样会让红七厌恶他,会让他们之间的关系再回到零点,他也想留下点什么,不惜一切。 李墨的姿态狠绝,没有留任何回转的余地。 只是,他这番话却选择了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进行。 说完这番话之后,李墨也没有给红七太久思考的时间,几乎是立马的,他就问红七:“现在,你的答案是?” 红七默。 她还有第二个选择吗? 第二日,李墨将要迎娶红七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杭州城,倒不是李墨或汝南王府有意宣扬此事,而是既然要成亲,肯定不可能会没有任何动静,尤其李墨还是希望越快越好的情况下,一切成亲的相关准备事宜都以军事行动标准迅速而凶猛地展开了。 不说别的,就光是一大帮大老爷们直扑杭州城里大大小小的商铺,一副要把整个杭州城的好东西全部给买光的架势就足够引人侧目了。 然后有心人一打听,自然答案就出来了。 顿时,整个杭州城都为之骚动了起来。 不说那些世家名门豪族们个个在暗地里琢磨要怎么趁这个机会送个什么样的礼好在李墨面前露露脸,想着若是能够同李墨攀上那么一丝半点的关系,那以后的好处可是大大的。就是普通百姓们,自然是不敢想象要同身份尊贵的李墨扯上关系这种事的,地位差得也太远了。但也不妨碍他们对这事儿的欢喜雀跃。 自从东平联军前方大败的消息传了回来,不,甚至从更早的海盗之乱,朝廷南下之时起,人们的心就没有安稳过。 如今,总算能够有件喜事来冲冲了。 尤其这还不是别人的喜事,还是当今风云最盛的两个人的喜事。一想到能够亲眼见到这样的盛事,人们的心顿时激动无比。 沉寂已久的杭州城太需要这样的好事来冲冲了,尤其,人们心里还想着小九九,若是把世子和公主殿下的亲事办好了,这世子和公主殿下以后一想起来,还不是对杭州大有好感?如今旧都在动乱时遭了火,这新都…… 这样的传闻在杭州城街头巷尾悄悄地流传着,人们自动在自个儿的家里,街道两边的树上,甚至桥上裹上彩缎,扎上红花。 一时之间,杭州城成了红色的海洋,春夏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人浑然忘了,这时其实并不真的是春夏,甚至,也不是秋。 但总有人还是记得的。 谢府 “已经立冬了,再过不久,就要下雪了吧?” “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好像也下着雪呢!” 正文 721.第721章 赔罪,大婚 亭内,顾绯、红七相对而坐。 顾绯看着被北风无情地吹离枝头,在空中荡荡悠悠打着转儿的落叶,想到那一年,眼里满是追忆之色。 那一年,他初见红七。 天空飘着雪,两个小贼偷入院内。 少年本以为只能上演一出无聊的英雄救美戏码了,不料少女持花瓶飘然而出,悍然伏贼,雪花合着血花中,少女灿然一笑。 从此,世间百媚千妍皆失了颜色。 从此,眼中唯有此一红。 顾绯心中如此想,眼却不曾在红七的面容上停留。 其实又何须停留? 她早已经深深地刻在了他的心。 红七闻言却是讶然,她印象中同顾绯的第一次见面,分明是在红家至京都之后的事,那时早就已经过了凛冽的严冬,到了风光明媚的春天了。 顾绯这才记起,那一次,他是见到了红七,红七却不曾见过他呢。 顾绯就笑着同红七说起了当初的那一段故事,红七听完禁不住笑了,就一手指着顾绯,一边对刚刚赶来,在一边服侍的夏溪道:“快快快,还不赶紧把我的花瓶拿过来,这个漏网之鱼自个儿都送上门来了,咱们可不能放过他!” 夏溪听了,还真蹬蹬蹬地就跑到窗边,不久就抱着个大花瓶蹬蹬蹬地又跑回来,笑道:“何须小姐亲自出手,主子有事,自然是奴婢来服其劳了。打头还是哪里?主子您一句话就行了。” 红七就上下打量着顾绯,喃喃自语:“这头看着似乎还不错,还是脖子比较好呢?” 顾绯举双手作投降状:“是我错了是我错了,表妹就放过我吧。” 红七一笑,思索:“放过表哥不是不可以,不过,总不能就这么轻易放过吧?要不,别人还不当我是个好欺负的人了?要什么才好呢?” 红七摆出一副打算狠宰顾绯一顿的架势。 不过,她还没有想出来,顾绯却开口道:“不如,作为赔罪,就让表哥我风风光光地为妹妹送嫁如何?” 红七闻言,脸上的笑容微收,看向顾绯。 顾绯对她微微一笑。 “这几天,我和姑姑,不,娘”,顾绯改口道,有些生疏,不过,终于还是改口了。在经历了和红七的一切之后,对于顾雁行当初抛下他,选择了谢安的行为,顾绯虽然还没有彻底释怀,但却能够理解几分了。当然,即使认了顾雁行和谢安,顾绯也没有改姓的打算。如今顾家除了他没有任何男丁了,身受老太师、老郡主的养育之恩,这一生,除了顾,他不会也不想姓其他任何姓氏。 停顿了一下,顾绯继续对红七道:“我们已经商量过了,婚事仓促,红家那边肯定不可能有人赶到了。汝南王府虽然好,毕竟是你姐姐的夫家,还是隔着一房的,总不大好。再说,你又不是没有亲人的孤女,就算红家不在,也有外家的姑姑我和这个表哥在。要嫁,也该是从我们这里出嫁才对。” 其实这才是顾绯这次让人特地请红七过来的真正原因。 夏溪在一边张大了嘴。 这怎么可以? 如果顾绯真的只是红七的表哥,在红家除了红大这个外嫁女,别无其他人在的情况下,作为外家的顾雁行、顾绯出面为红七送嫁,也算是理所当然。但别忘了顾绯还有另外一个身份,他可是红七的前夫啊! 这前夫为前妻送嫁,这种事,别说看到,连听都不曾听过。 这,这到时候别人会怎么看啊? 夏溪极度震惊,脑袋都直接给木了,一片空白。 等夏溪终于回过神来的时候,她们已经不在谢府,而是在回去汝南王府的路上了。 夏溪此时的舌头才终于可以动了,夏溪焦急地对红七道:“小姐,万万不可啊。这样做的话,小姐肯定会遭受到别人的非议的。而且,世子殿下也会很不高兴的,小姐……” 夏溪有一肚子的话想要对红七说。 红七此时却看着窗外,发出一声轻叹。 “下雪了啊。” 夏溪朝半撩起的窗帘往外看,果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真的下起了雪。 雪并不大,不像北风的雪,飘飘洒洒,漫天飞舞。而是细细碎碎的,如同柳絮,多了几分温柔的味道。 不过即使这样的雪,在江南,也是极少见的。 温暖的南方,即使一个冬季未下一场雪也是极为正常的。 但那一年,也依稀是这个时节,下了雪。 这一年,仍然是这个时节,又见飞雪。 红七感叹,不过表情极淡,和平常并没有什么区别,就是语气也更像是陈述句,不曾含有什么过多的感情。 然而,夏溪听了,满肚子要说的话不知怎么地,就全卡在了喉咙那里,再也说不出来了。 同时眼睛一酸,脸上不知不觉,竟已经全湿了。 她心里其实觉得,比起顾绯来说,李墨其实更优秀,也更适合红七一些。红七再强,终究红家的起点太低,红七身为一个女子,在这个男人的社会里,实在太难了。尤其她又有如此的容貌,根本不可能泯然众人。 顾绯不是不好,只是,弱了些。 很多时候不但不能保护红七,还要红七为他操心。 所以,夏溪乐见到事情如此发展。 但此时,为什么还是会如此难受呢? 她都如此,红七她…… 夏溪无法想象。 初雪最终没有转成大雪,一夜过后即无痕迹,仿佛从来都不曾来过,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过初雪过后,天气却一直都不大好,不是下雨,就是阴天,给人们增加了许多不便。例如汝南王府里新挂起的红灯笼,就被打破了好几盏,红大又叫人换了新的等等诸些事情。就在这些琐事中,时间飞逝。 转眼间,就到了佳期。 十二月十二日,大吉,宜嫁娶。 这一日,杭州城百业俱停,所有的人都涌上了街头,人山人海。 这一日,整个杭州城,人们关心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李墨和红七的大婚。 镇北王府的世子,镇北军主帅和大兴朝护国公主,和国公府红家的七小姐的大婚! 大兴的第一战神、英雄和第一美人、才女的大婚! 不论是从政治上,还是从传奇性来说,这次的大婚都是意义重大,这样的盛事发生在杭州城,尤其还是南北合流的关键时期,自然是万众睹目。 整个杭州城都沸腾了起来,天还没有亮,人们就涌上了街头,翘首以待。 终于,天渐渐地亮了。 作为事件中心的人物之一,红七,也终于梳妆完毕。 正文 722.第722章 婚礼 上 红七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顾绯就站在红七闺房的门外,听到声响回头,就看到了红七。 脸颊上一抹胭脂如霞。 樱唇上一点朱红如火。 顾绯定定地看着红七。 红七见状,不太自在地摸了摸脸,最近她的身体状况不大好,脸色苍白而憔悴,脸颊骨都格外明显,不得不用比平素要浓得多的妆容来遮盖。 化完妆后,看着镜子里浓妆艳抹的那个人,红七都认不出是她自己了,也难怪顾绯用这么奇怪的眼神看着她了。 红七就笑着对顾绯做了个鬼脸,开了个玩笑道:“吓人吧?估计今天看到我的人晚上回去都要做噩梦,梦到女鬼索命了。” 她看镜子就觉得自己这个样子还蛮适合演红衣女鬼的。 顾绯哪里是被红七吓着了,红七再如何也吓不着他。 顾绯只是看到身穿红色嫁衣的红七,想起了他和红七曾经的两次婚礼。那两次,红七也曾为他身披嫁衣,但两次婚礼都出了变故,未能走到最后一步。 这一次,她又披上了嫁衣,却是要成为别人的新娘了。 顾绯脑中千思万绪,嘴角却微微一扬,对红七露出个温柔的笑容。 “这么漂亮的女鬼,就算梦到,想必他们也是极愿意的。” “时间不早了,可不能错过吉时,我们走吧!明月妹妹。” 一声妹妹,在他和红七中间划出了一条清楚的界线。 “好的,表哥,姨母他们刚才也派人来催了。” “表哥”两字,红七叫得有些拗口,很不适应,不过终究也叫了出来。 随后,他们两人一同先去了前厅。 按礼,红七本应该是辞别父母的,但因为这次婚礼来得仓促,甚至,只怕此时红家都未必得到了李墨派人送回去的消息,自然红家四老爷和四太太不可能在此了。 顾雁行作为红七的姨母,责无旁贷地暂时充当了长辈的角色。 红大和汝南王也同在前厅。 红七拜别顾雁行,顾雁行从手腕上褪下一个祖母绿的镯子,亲手给红七戴上。 “这个镯子,本来是一对的。你娘去得早,没有来得及给你。我今天就代她把这个镯子给你了。” “你是个聪慧通透豁达的孩子,姨母相信你会过得好的。” “但世事难料,若是,若是……” 顾雁行说着说着,想起早逝妹妹的不幸经历,顿时热泪盈眶。谢安见她先前还好,现在这话却越说越不对头,连忙用胳膊肘拐了拐她,提醒她。毕竟是婚礼,这话若是说全了,也太不吉利了些。 顾雁行经谢安提醒,也意识到自己这话说得有些不妥了,忙收住了话头,对红七歉意一笑:“大好的日子,姨母失态了,对不住啊。” “最后,姨母就再多一句话吧。” “明月,一定要记住,不管你到了哪里,顾家、姨母这里,都是你的家。无论何时,都欢迎你回来。我们永远都是你的亲人,可千万别忘了这一点。” 虽然红七最后和顾绯分开,顾雁行十分遗憾,也有些觉得红七太过刚强了些,让顾绯伤心,顾雁行对红七是有些埋怨的。 但无论如何,红七也是妹妹唯一的女儿。 家人之间,哪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 红七如今要嫁给别人,顾雁行也只盼她好,不愿意她受委屈。更怕她和妹妹一般,在别人家受了委屈过得如何也不吭声,家里的人都不知道,最后莫名其妙地就没了。 虽然李墨现在看起来对红七的确是一片真心,但总是嫁到别人家,顾雁行心里还是十分放心不下的。 所以,最后特别对红七叮嘱。 红七体会到了顾雁行的心意,安慰她道:“放心吧,姨母,我一定会过得好好的。” 随后,谢安,汝南王也对红七有所表示。红大拉着红七的手,依依不舍,亲自将红七送到了门口。 鼓号声响,花轿抬起。 在顾绯的护送下,在人群的欢呼声和簇拥中,红七的花轿渐渐的远去、消失。本来人满为患,热闹无比的顾府门前,变得空荡荡的,让人顿时在心里生起一种繁华落尽的冷清感,凄凉感,让人有些悲戚、伤感。 红大忍不住悄然合掌:“愿上天保佑七妹妹从此无灾无难,幸福一生。” 实在是红七在婚姻上太不顺了,红大很有些放心不下。 柳如是在一边安慰道:“放心吧,母亲。明月妹妹她不是寻常女子,镇北世子又对她真心一片,以后一定会幸福的。” 红大闻言,眼中的担忧之色褪去,却换上了啼笑皆非的表情,对柳如是道:“媳妇儿啊,我的妹妹,你也唤妹妹,那我们究竟是什么辈分啊?” 柳如是一愣,这才想起,好像,她以平辈论交的红七,正是红大的妹妹。 以往各交各的,很少三个人会在一起,倒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如今,她在红大面前唤红七妹妹,那她和自己的婆婆不变成同一个辈分了吗? 柳如是的脸红了,呐呐地对红大道歉。 红大又岂会真的介意,只是提醒柳如是一下罢了,不然她们不介意,在别人面前也如难免落人口舌,如今柳如是明了,自然是笑着揭过了此事。经此一段,方才送红七的愁绪倒是散去了不少。 红七走了,顾府这边算是告一个段落,可以暂时休息一下了。 镇北王府在杭州的别院此时却正渐渐热闹起来。 杭州各个有头有脸的达官显贵、世家豪门陆陆续续地赶到,而且,不仅是杭州,还有附近州县得到消息的人家,也有不少都敢了过来,送的礼更是不要钱似的,如同流水一般被送往库房,奇珍异宝无数,古画啊、字帖啊、古董啊、玉器啊……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们拿不出的。 镇北王府在杭州的别院固然不小,可也接待不下这许多人。 于是,附近的几个街道上都搭了棚子,摆了席面。 “不会吧?那不是李老爷吗?那可是我们十里八乡的第一首富,怎么在外头蹲着啊?” 只有个凳子在边上坐着,连席面也没有上。 有人认出来了,忍不住惊呼。 顿时惹来不少白眼,众人一副看土包子的表情看着他,嗤笑道:“这有什么了不起的?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还你们那里的第一首富呢!没见我们杭州城的第一首富都乖乖蹲着呢!” 这次来的达官贵人实在太多了,军方的、官府的都排不上号了,民间的富豪再有钱又算得上啥? 尽管鄙视着那些外地人大惊小怪,但杭州人其实也暗暗咂舌。数遍整个杭州历史,曾有那一对新人的婚礼曾吸引如此多的人来参加,如此风光过? 真正是前所未有的盛事。 就在此时,有声音隐隐传来:“来了!来了!公主殿下快要到了!” 顿时,人群欢呼如雷。 正文 723.第723章 婚礼 中 欢呼声起时,李墨正在大厅内宴会宾客。 只是,厅内的气氛却稍显紧张就是。 因为作为主人的李墨说是在待客,却只是人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实在称不上是个称职的主人,更是谈不上什么宾至如归了。 虽然有军中的诸位将领帮着在其中圆场,倒也不显冷清。 只是,这么一尊散发着浓浓低气压的大佛就立在身边,谁能够放松下来? 数百人的大厅内,谈话声却极小,更没有什么宴席固有的高谈阔论,欢声笑语了。 众人在心里暗暗嘀咕,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这大喜的日子,李墨的表情怎么这样?难不成,这婚事又出了什么变故? 不会是红七跟着顾绯私奔,婚事给黄了吧?还是顾绯在中间给截了胡?虽然听说顾绯为了报恩,已经另娶她人,但也保不准是为了放松李墨的障眼法,其实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众人心里各种不祥的念头纷飞。 也不怪大家多想,实在是这三个人之间复杂的纠葛和各种横生枝节、出人意料的故事简直比话本还要传奇,这回再生出点什么变故来,似乎也么样什么好奇怪的。尤其这回顾绯作为红七的娘家人替她送嫁,实在不是一般的奇怪。就算红七的父母不在,可又不是没有别的人在了?长姐如母,红大才是那个理所当然操办红七婚事的人。顾绯不过是外家的表哥,这关系也忒远了一点。 当初听到这个消息,他们就觉得心里怪怪的了。 如今李墨随着时间的临近,李墨非但没有半分喜色,而且脸色还有越来越沉的架势,没有办法让他们不多想。 万一真的发生这样的事儿…… 众人心里打着鼓,再看看那些临时来替主帅充当仆役却兵刃不离身的镇北军中精英士兵,不知怎么地,心里就寒气直冒。 也许,这根本就是一个幌子,根本就不是什么大婚,而是一场鸿门宴吧? 借大婚的借口,把杭州的名门望族全聚集在一起,来个一网打尽? 宾客们心中惶然,面色不由也带了些出来。 好好的一桩喜事,看里头人的表情,倒好像在办丧事一般。这冷的天,竟然有好多大人老爷们额头都冒热汗了。 不要说这些不知内情,胡思乱想的大人老爷们,就是通过李墨指派暗中保护红七的人深知红七绝对没有逃跑,正在前来这边路上的挑云,也被李墨弄得紧张不已。 就在此时,消息终于传到。 红七已经到最后一个路口,马上就要到了。 闻讯,如同石头一般立在那里、面无表情的李墨脸上笑容如耀眼的阳光穿破了云层,整个天都仿佛亮了。几乎是同时,他豁得一下站起了身,毫不犹豫地丢下满堂宾客,大踏步地朝外走去,浑身洋溢着喜气。 这才是正常的新郎官嘛! 众人齐齐呼出一口气。 “啪!”。 汗水这时才终于齐齐滴落在了地下。 众人有一种死里逃生的感觉。 还好刚才是他们多想了,这的确是婚宴,不是什么鸿门宴。可 众人互视苦笑,也顾不得拂去额头上的汗,匆匆小跑地跟在李墨身后朝外迎去。不说以红七公主的身份,理所当然应该相迎,就是冲着李墨这态度,他们哪里敢大喇喇地端坐在厅内,等着新人来啊?吃了豹子也没这个胆啊? 拐过了这个路口,到镇北王府别院就不远了。 顾绯骑着白马,走在送嫁队伍的前头,红七的花轿紧紧跟在他的身后。 而顾绯看见,前方,穿着大红新郎袍的李墨领着一众大人老爷们,已经站在了路的尽头,等待着红七的到来。 在道路两边,还有无数百姓雀跃欢呼。 一步一步。 一步一步。 她越来越靠近他了。 一步一步。 一步一步。 她离他越来越远了。 顾绯走得不快,但再慢,路,总归会有尽头。 终于,到了最后的终点。 顾绯勒绳,下马。 李墨向前。 两人相对而立。 众人的心又提了起来。 不会,打起来吧? 毕竟这是有前车之鉴的,以前在京都红七和顾绯的婚礼上,李墨可是去搅了局,两人曾大打出手。 这一次,李墨和红七大婚,难保顾绯不会照样来上一出。 尤其,这桩婚事的仪式本来就办得有些奇怪,虽然新娘都有兄弟什么的送嫁,可一般情况下,都是新郎亲自去迎,兄弟们送嫁也是跟在后面才对。哪像顾绯骑在白马上领队,要不是整个杭州城的人都知道红七嫁的是李墨,还真会以为顾绯才是新郎官了。 现在情敌相遇,众人不觉屏住了呼吸,等待着李墨的反应。 李墨果然有了反应。 他对顾绯拱手为礼。 “一路辛苦了,表哥。” 态度竟十分敬重。 在众人震惊的眼神中,顾绯也同样郑重对李墨还礼:“世子久等了,家表妹以后就拜托世子了。” 说完,更是深深一鞠躬。 众人瞪大了眼,这怎么回事?不是别人,这是李墨?从来只有别人在他面前恭恭敬敬,看他脸色的份,什么时候见他如此郑重地向别人行礼了?而且这个人还不是别人,而是他的情敌顾绯。 说好的情敌相见分外眼红呢? 众人面面相觑,当然他们不是真的希望这场婚礼出什么变故,两人真打起来,可这么和平的画面,也太、太怪异了好不好? 众人根据过往的传说如此想也是常理,可他们哪里知道,这后来不为人知的故事。 他们,固然是情敌。 但,他希望他能够做到他想做却不能做的,****夜夜陪伴她,在最后的日子里,让她幸福。 而他,清楚他做出了什么样的牺牲和付出,这样深沉的情感,即使是他,也为之动容,钦佩。 他们不是朋友,也许永远也成不了朋友,但这丝毫不妨碍他们彼此敬重,并且和平相处——为了那个女人。 他们从没有对对方说过自己的心思,但在这一天,却不约而同地表现出了相同的姿态。 别人不明白,但他们自知。 一种默契在李墨和顾绯之中诞生。 两人礼毕,顾绯也没有拖延。走到了红七的轿前:“明月,到了,可以下轿了。” 说完,撩起了轿帘。 正文 724.第724章 婚礼 下 红七就要出来了! 众人不觉齐齐屏住了呼吸。 关于红七的传说实在太多太多了,眼下,终于要看到真人了,众人如何能够不激动。就算是心中知道,身为新娘的红七,今日顶着绣帕,就算是人站在他们面前,他们也未必能够见到她的真容。但这也丝毫不影响他们激动紧张的心情。 红七没有让大家等待多久,顾绯的话刚落,她就下了轿。 容颜被红纱所掩,看不清楚,但被嫁衣包裹身姿修长纤细,衣角裙带飘风,在秋风中,身姿翩然若仙,仿若要乘风而去。 不知在谁的带领下,众人纷纷矮了一截。 “恭迎公主殿下。” “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在众人的恭迎声中,李墨上前。 媒婆见状,忙把红绸的一端要交到李墨的手上,谁知李墨根本就没有看见她的动作,直接一把抓住了红七的手。 媒婆被这意外的状况弄得傻眼了,手里的红绸都不知该往哪里放了。这、这是咋回事啊?哪里有新郎不拉红绸去抓新娘子的啊?这于礼不合啊。可要她去提醒李墨,她还真没有那个胆。 不仅是媒婆,在场虽然低着头,可一直悄悄用余光关注着的众人也都傻眼了。世子殿下、镇北大帅李墨竟然犯了这种错误?可和媒婆的心思一样,谁会在这个时候指出,这不是触李墨的霉头吗?以后还想不想混了? 所以,扫到的人个个低头,假装他们什么都没有看到,什么都不知道。 一时之间,众人的头垂得更低了。 反正,没有人看到嘛,哈哈,那就同没有发生没有什么两样了不是吗? 众人低得快要到地上的头,不小心互望的时候,同时露出一个心有戚戚焉的笑容,一时竟大有知己之感。 不约而同,从上到下,大家伙儿都极有默契地这么做了。 如果事情就这样继续进行下去,也就如同蜻蜓点水般,过了,只有一点点连漪,很会快就会不留任何痕迹。 偏这个时候,一个稚嫩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 “哈哈,那个新郎哥哥好笨喔。小石头我都知道应该牵红绸子才对。新郎哥哥,你赶紧松手啊,不然新娘子姐姐该要恼火了。我和静静玩过家家的时候弄错了,静静就生气了,好几天没有理我呢。” 名叫小石头的男孩大笑,并且善意地提醒李墨。 众人大惊,忍不住用眼角的余光瞟向李墨。 就见李墨的脸“刷”地一下,红了。 李墨是真的忘了。 刚才见到红七出来,只一心想着,这一回,她终于会在他的身边了,不只是今天,也不只是明天,而是以后的每一天每一天…… 然后,他就什么都忘了。 甚至也忘了今天是他和红七成亲的日子,众人还都等着看他们成亲的仪式这件大事,像媒婆这种小人物,自然更是被他忽略到尘土堆里去了。连媒婆都看不到,那媒婆手里的红绸那就更不用说了。 再说,就算是忘了又怎么样? 他李墨成亲就是不用绣球谁又敢说什么? 可万万没有想到,竟然还真有人敢,还是一个小孩子,当着众人的面说的。还说他笨,嘲笑他! 李墨的脸火辣辣的。 这辈子,他都活在众人的尊敬、敬仰、崇拜、恭敬、畏惧等等眼光中,什么时候遭遇过这样的局面? 一辈子的脸都丢完了,还是在红七的面前。 李墨的脸先是红,再后来,干脆都直接紫了。 这下糟了。 众人心里暗道不好,恐怕李墨是要恼羞成怒了。众人赶紧将窥探的目光收回,头垂得更低了。李墨发起火来多厉害,他们就算不曾见过,但听过的还算少吗?同时心里暗暗叫苦,这究竟是咋回事啊? 他们不过只是想安安静静地参加个婚礼,顺便拍拍马屁,刷新点存在感,为嘛别家这么喜庆的事儿,到了李墨这里,就让人的心如同吊了十多个水桶般,七上八下的,让人如此忐忑呢? 再这么下去,他们的心脏都要不好了好不好? 众人紧张极了,而孩子的娘更是吓坏了,身体一下子就瘫在了地上,脸色苍白,瑟瑟发抖。 现场的气氛陡然变得紧张极了。 就在众人暗自担惊受怕,不知李墨会如何爆发,那个孩子又会如何可怜时,轻笑声却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众人头皮一阵发麻,朝发出声音的那里怒视。 那个孩子都给他娘抱在怀里捂住嘴了,还有哪个不识相缺心眼的这个时候来触霉头,弄得大家不痛快。 气势汹汹的视线却在终于找到那个罪魁祸首时偃旗息鼓了。 笑的不是别人,正是这场婚礼的另一个主角——红七。 红七笑着对李墨道:“难怪俗话说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没有想到你这样的聪明人也有这么一天。这下可有把柄落在我的手里了吧?就等着一辈子被我取笑吧,哈哈哈……” 红七的心情相当不错,笑得极为开心,并伸手从此时也吓得跪了下来的媒婆手里接过了红绸,放在了李墨手上。 “走吧!我们成亲去。” 赶紧儿把该办的都办完,折腾了一上午,她肚子现在快饿死了。 红七如此想,当然,这番抱怨她藏在心里,并没有说出口。 浑身散发着冷凝、狂暴两种气息,仿佛立马就会炸开,让在场所有人都死无全尸的李墨在听到红七的话后,气息陡然就平静了下来。她说要取笑他,一辈子。呵呵,不是他说的,而是她说的。 他们的一辈子。 情不自禁地,李墨嘴角微弯。 “好,我们成亲去。” 天大地大再大的事,现在也没有这件事重要。丢点脸算什么,能听到她说这三个字,别说是丢一次脸,再多次,他也可以的。 早先的不悦早就被李墨丢在脑后。 现在,他要成亲去了。 李墨掉头朝府里走去。 这一回,他记得牵红绸了。 红色的绸缎,中间是绣球花。一头在他的手里,另一头,握在红七的手中。李墨抓得牢牢的。 他,再不会放开。 “恭祝殿下、世子百年好合!” 恭祝殿下、世子早生贵子!” …… 喜庆的气氛再度回来了,人们高声祝福着这天造地设的一对。 在人们热烈的祝福中,在司仪的主持下,一拜、二拜、三拜,李墨和红七终于完成了他们的仪式。 而在这一天,除了李墨和红七的婚礼之外,还出了一件大事。 正文 725.第725章 乌云尽散 就在李墨和红七仪式完成之时,驻守鹿山的司马笑的信使赶到,带来一个特大的好消息。 西川,降了!!! 这个消息传来,满室宾客都沸腾了,待消息从这里传出去之后,更是整个杭州城的人都陷入了疯狂之中。 因为投降带来的对未来的沮丧、担忧、不安种种负面情绪彻底被这个消息驱散了,满头的乌云完全消散,阳光普照整片大地。 镇北、西川、东平三方合一,整个大兴四分之三成为一体,东平归一的日子,那还会远吗? 大兴终于又要一统了! 这些日子的分离、战乱早就让百姓们人心惶惶了,只是世道如此,作为微末蚁民,他们就算再渴慕和平,也没有改变这一切的力量,只能随世道沉浮。但在内心的深处,人们还是怀念着过往的和平的。 如今,这不再是心里头不敢对人言的奢望,而是已经成为触手可及的事实了。 只要天下一统,他们就再也不用过着担惊受怕的生活了,母亲再也不用失去心爱的儿子,弟弟再也不用对着哥哥的尸身哭泣,妻子不用含泪送别丈夫,这一去山长水远,或者就再无可见之期…… 战争带给人们太多的创伤,太多的伤痛,这一切,终于眼看着要到头了。 人们欢歌,人们笑舞,人们呼喊着李墨、红七这两个传奇的名字,在这样的大喜日子里又传来这样的喜讯,他们成了祥瑞的代名词,是他们将这一切的可能带给了他们。人们感激他们,并对他们寄予了无限的期待,期待他们带领着三方大军,赶紧平定东平,还这世间一个朗朗乾坤,许他们一个太平天下。 “世子殿下千千岁!” “公主殿下千千岁!” “大败东平!” “捉拿向贼!” “还我大兴一统!” …… 人们不停呼喊着李墨、红七的名字,整个杭州城都被这样的声音给笼罩着,仿若雷鸣,甚至连苍天似乎都被这样的声音给震动了。 杭州城的世家大族们自然也是极度兴奋的,可兴奋之余,他们却也留意到一件事实。那就在这个整个过程中,人们的呼声里,有李墨,有红七,但,那个北边的正主儿——幼弟郦世常,却一次都不曾被人提起过。 有些人的心思就开始活动了起来,他们的心里似乎有了些想法。 当然,那都是以后的事了,现在,他们只需要先为这大喜的消息欢呼庆祝就好。 满堂宾客举起了酒杯,朝李墨涌去。 如此喜讯,怎能不好好庆祝? 整个杭州城都处于极度的狂欢之中,只有一个人,反而成了这个例外。 那就是红七。 作为新娘子,她早早地就被送回了洞房之中。外头闹得捅破了天,她这里却安静得仿若另外一个世界。 “主子都吩咐下去了,不会有任何人敢来打扰小姐您的。” “今儿个主子会回来得晚,小姐您累了就吃些东西,早些休息,不需等他。” “我会守在外头,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 雨对红七道,姿态比过去更要恭敬。 其实凭雨的身份,按说在这样的日子,是有充分的资格到前头庆祝的,李墨也另外安排了人保护红七的安全,绝对是滴水不漏。 但雨却仍旧主动请缨担任了这一职务。 红七点头,既然是李墨的好意,她也不矫情,笑着对雨道:“好了,我知道了。” “我也是有些累了,刚才在轿子里吃了些零嘴,也不算饿,这就先歇下了。这里的事就交给你了。除了世子,不要让其他人来吵我。” 说完,红七就吩咐夏溪铺床服侍她休息。 雨默默退出门外站着,不一会儿,夏溪轻手轻脚地出来,带了门。再过了一会儿,就听到了里头传来红七平静而悠长的呼吸声,红七不是说说而已,而是真的睡着了,而且如此迅速,如此深。 这是雨没有想到的。 自从上次刺杀事件之后,这还是她和红七第一次如此近地单独相见。 雨的心里其实十分紧张。 在她的保护之下竟然让红七遭遇了这样的事,这是她的失职,雨十分自责。就算红七不愿接受她的保护,雨也觉得是自己罪有应得。但雨知道红七不会这么做的,她不是那样小心眼的女子。 但雨仍然没有想到,红七不但接受,还泰然自若地将一切都交给她,如此放心的迅速熟睡。 如果不是真的信任、放心她,是绝对做不到的。 雨知道红七的性子,以前,迫于李墨的强势,无奈只能任由她跟在身边时,就算她安静得如同不存在一般,红七开始时也要过许久才能睡着。直到后来雨跟在她身边的时间长了,两人又一起经历了许多事,红七才终于能够无视她的存在,安然入睡。 经过了上次的事,雨以为红七就算大度,心里也多少会留下一些阴影。 这也是极为正常的,雨有这个觉悟。 然而,红七仍然如同过去那般,没有任何变化。 雨的脸上依然没有任何表情,握剑的手却忍不住捏紧了。 绝对,绝对不会再有下一次! 她绝对不允许! 天快亮的时候,李墨回来了,头发还是湿的,没有干,身上的衣服也已经换过了,散发着淡淡的香味,显见是先梳洗了才过来。 见到李墨,雨躬身行礼。 李墨压低声音问雨:“怎么样?” 问的自然是红七。 “小姐还在睡呢!” 雨同样压低声音回答。 李墨闻言,就吩咐雨替他拿把椅子过来。雨瞧见李墨眉宇间微露的疲色,想了想,就拿了张躺椅过来,本来是要放在中间的厅里的,李墨却让她就在廊下放下了。 然后,雨继续守在红七的门前。 李墨则在廊下的躺椅上躺了,微眯双眼。 夏溪听见外头的声响,从西厢出来,见到这一幕,就赶紧亲拿了一床毯子给李墨盖上了。 时间慢慢地过去,天色越来越亮,昏暗渐渐被光明驱逐。 天,终于真的亮了。 而红七的睫毛,微微颤抖了几下,也终于睁开了。 正文 726.第726章 新婚 “夏溪,帮我打盆水来。” 红七开口唤道,并坐起了身子,同时嘴里还打了个哈欠。 昨夜睡了个难得的好觉,竟一夜都不曾醒来,等睁开眼睛时才发觉天都已经亮了。虽然还略觉有些不足,不过红七一向是早起的人,没有赖床的习惯,既然醒了,就打算起床了。 水很快就来了。 不过,端着洗脸盆的手,可不是夏溪的手,而是一双男人的手。 红七楞了一下,抬起头,就看到了李墨,她这才反应过来。 哦,昨天她已经嫁人了。 李墨看红七有些迷迷糊糊的样子,颇有些新鲜。以前,可不曾见过红七这个模样,现在眼角边还有着点眼屎呢。应该是有些脏的,不过李墨一点儿也不觉得,看着还觉得红七多了几分娇憨和可爱。 以后,还可以见到更多红七这个样子及其他的样子。 因为他们是夫妻了。 一想及此,李墨都心情大好。 他嘴角微弯,笑着催促红七。 “还发什么呆呢?赶紧洗脸吧!听说你昨天也没吃什么东西就睡了,现在该饿了吧?我已经让厨房备好了早餐,等你洗好了就可以吃了。” 一边说着,一边拿了个小几,将脸盆搁在了上头。 自个儿也拖了把椅子过来,在床边坐了。 红七看着李墨熟稔无比的动作,有些无语。这人适应情况适应得可真够快的,全然一副老夫老妻的架势了。其实他们才刚刚新婚呢。搞得倒像这么住了很多年似的。 红七还有些不大习惯有人这么大喇喇地入侵自己的地盘。 换了以前,她说不定一枕头丢过去把李墨给扫地出门了,再换后来他们的关系稍好一些的时候,也顶多客气地请李墨出去。再好也没有好到可以让李墨理所当然看她梳妆的程度。 如今红七还是觉得有些不自在,不过想着毕竟两人都是夫妻了,尤其她的时间也不多了,没有多少可以浪费的,红七也就随李墨了。 任由李墨看着,红七径自拿了毛巾就着水洗脸。 李墨看着红七如此,眼神情不自禁地柔了起来,只觉得前所未有地祥和、平静还有满足,一颗心被填的满满的,感觉无比充实。 这样的感觉,李墨从不曾有过。 他的这一生,在别人眼里,应该是无比完美的。出身高贵,父母宠爱,容貌、才干、资质,无一不是其他人所不能及,呼风唤雨,无所不能,真正应该是春风得意极了,过得无比逍遥才对。 的确,他过得就是这样的日子。 对自己的生活,李墨也没有什么抱怨不满的。 但却真的第一次,觉得如此满足,第一次,想起了人们经常说起的那两个字“幸福”,想来就应该是这样的感觉了。 真想这一刻一直一直停留下去,直到永远啊! 而想到“永远”两字,李墨的心又开始刺痛起来,看着红七的眼神也变得酸楚。 就在这时,红七终于洗完脸抬起了头。 李墨见了,忙道:“好了,那就传饭吧。夏溪!” 李墨提高了声音吩咐,顺势转过脸去,再转过来时,嘴角微弯,一些情绪已经被彻底地收敛。 他对红七笑道:“我可是吩咐厨房做了不少好吃的,你可一定要多吃点。” 李墨情绪固然收敛得极快,但红七其实也察觉出来了,心中对李墨升起了怜惜之情。这是过往不曾有的。那个时候,她有顾绯,李墨再如何,也不是她该考虑的。 而如今,不管因何原因,最终,她同意成为他的妻,那他就是她的夫了。 李墨的伤痛,红七无法再如以往一般忽略。如果有什么办法能够让李墨不再如此,只要红七办得到的,她都愿意去试试。 只可惜,在这件事上,她却是无能为力。 红七的心也不由隐隐作痛,但她的嘴角却已经微微弯起,点了点头:“好,我一定多吃点。世子殿下亲自点的菜,想必是极好吃的。” 至少这,她能为他做到。 饭菜很快就送了上来,糕点、粥、汤、小菜都有,但也没有过于奢侈。 不认识红七以前吃饭,李墨是懒得费心想什么菜单这种小事的的,反正厨房为了让他满意,自然不敢单一,上来都是满满的一桌子,他捡爱吃的动上几筷子就是了,很多更是动也不动就撤下去了。 红七吃饭的习惯同他却是不同的,习惯吃多少就准备多少。两人开始认识偶有在一起吃饭,都是你按你的习惯吃,我按我的习惯吃。 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李墨渐渐就同红七一样了。 今天也是如此,点的菜也是红七爱吃的。 红七吃得很香。 李墨的胃口也被唤了起来,吃了不少。 不过,吃饭的时候,红七是不大喜欢说话的,李墨也是,所以,两人极为安静地吃过了饭,没有说什么话。 饭后,夏溪给他们上了茶。 吃过饭,喝过茶,就该办正事了。 经过刚才的缓冲,再加上红七一向善于控制,先前的小情绪已经被红七收好。新婚蜜月这种事,红七是想都没有想过的。时间紧迫,还有很多事是要做的。 红七就问李墨:“对了,西川那边怎么这么快就降了?” 昨夜她就想问此事了,但时机不对。 现在总算可以问了。 这场战争最后胜利的一定会是镇北,对此,红七没有任何疑问。但会这么快还是有些出乎红七意料之外。 她本来以为这种局面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才对。 毕竟虽然说收复了南边,但汝南军的战斗力实在是渣,短时间内恐怕派不上什么大用场。不但如此,因为刚收复杭州,为了避免有些人生异心,镇北军的相当一部分军队还要驻扎在南边,应对变乱。同时南方其他城市是否会听号令还是借机作乱,也是个未知数。还有一些海盗,趁杭州大乱,在一些地方作乱,甚至占地为王也需要肃清。 要将整个南方平定,整顿好,需要时间,也是必须要做的。 不然南方再乱,先前的功夫就白花了。 因此,是汝南王带了汝南军去鹿山,而不是李墨带镇北军杀回去。 而且很长一段时间内,镇北大军需要分兵,鹿山那边是得不到太有效的增援了。这也是东平、西川最后最好的机会。 所以,东平、西川一定会不遗余力才对。 以他们的实力,司马笑、汝南王就算最后能赢,应该也会十分艰难才对。这才过了几日,结果西川就降了?其中必有缘故。 红七如此推断。 而事实,也的确如她所想。 李墨很快给出了答案:“是煞。” 正文 727.第727章 再多一天也不行 竟然是煞! 原来是煞! 从前方传回的消息称,煞在战场上神出鬼没,连杀敌方高中级将领数百人,硬生生地逼得西川、东平联军将士们魂飞魄散,不得不暂时撤军。 而之后,汝南王更是抓住时机,不惜亲身犯险,前去西川军同西川王会面并劝说,在煞的威慑下,在汝南王的诚意下,西川王终于选择了归附。 而且原本按照司马笑的计划,还打算趁东平不知道西川王已经归附,联合西川王抽冷子给东平军暗地里来个狠的。 谁料东平王也是老奸巨猾,竟然早就在西川王身边布下了密探,还是西川王极为信任的内侍,最终消息走漏,东平军连夜撤离,丧失了这个对东平军连锅一起端的大好机会,很是可惜。 但不管如何,三方合一,解决东平也是迟早的事了。 这一战,煞居功第一,别无异议。 但红七无法替煞高兴。 竟然再一次将自己的真面目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如果说上一次,还只是在南方众人的眼前。现在经过这一役,怕是很快大兴天下就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这个傻瓜! 以后,他要怎么面对天下人的眼光? 李墨见红七如此,忙伸手握住了红七的手。 “你放心,有我在呢!” 伴着这话,温暖的体温也同时从李墨的手传向了红七的手。李墨是男子,又是学武之人,即使在在严寒的冬季,手掌也暖和极了。红七冰凉的手在他的温暖之下,慢慢地变热了起来,心也如此。 是啊! 她已经成亲了。 她再不是一个人。 就算有一天她不在了,也还有李墨呢。 红七突然觉得无比踏实和安心,仿佛无论未来发生什么,就算是天塌下来,也不值得担忧了。 她的身后有李墨。 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红七回握住李墨的手,露出了笑容。 李墨见红七笑了,也看着她笑了。只是笑着笑着,突然感觉嘴里突然有些干,浑身也突然热了起来,握着红七的手心甚至都微微出汗,他的呼吸也陡然加快了几分,看着红七的视线也变得火热了起来。 “七七……” 李墨唤道,嗓音有些沙哑,握着红七的手又紧了几分。 红七很明显地感觉到李墨手掌心的****,她的手也跟着湿润了起来。 红七不是小女孩,自然知道李墨这般反应是什么状况,不禁也微微有些紧张。倒不是不愿意。李墨待她如此,他们又已经成亲了,发生什么也是很自然的事。只是到底这份关系跳跃得太快,一下子从朋友变成夫妻,红七还有些不太适应。但想想早一刀迟一刀反正总要发生的,何必矫情。红七倒也不怎么抗拒。尤其她能给李墨的时间有限,李墨以后要为她担负的责任如此多。 如此一想,红七也就决定默许了李墨的行为。 红七做好心理准备,心态也变得坦然。 此时,李墨的手已经离开了红七的手,慢慢地来到了她的脸颊边,轻轻地摩挲着,摩挲着。 红七此时也抛去了诸多杂念,感受着李墨的动作。 李墨手掌灼热的体温带动着红七的体温也开始慢慢地升高升高,红七微微闭上了眼。就在她以为一切会如此继续下去时,突然,李墨的手离开了她的脸颊。红七疑惑地睁开了眼。李墨没有看红七,他的视线落在别处。红七只看到他涨红的脸和因为克制放在身体两侧的手上鼓起的青筋。 然后,李墨万分困难地丢下一句。 “我还有事,先去了。” 说完,几乎是落荒而逃,夺门而出。 红七张开了嘴,都来不及叫一声,李墨的踪影就都不见了。 红七目瞪口呆。 这、这算什么啊? 她,她虽然来自现代,观念要开放一些,可又不是什么豪放女,一下子要将友人提高到可以发生关系的老公这种进度,也不容易好不好? 结果呢,她做好准备了。 那一位反而逃了。 这,这都什么事啊? 红七又是懊恼,一时想起李墨方才那狼狈的样子,又觉得好笑,又有些感动。 其实李墨为何会如此,红七大约也想得到。李墨定然是不愿勉强于她,想再多等一些时日,这才克制自己。 只是这样一来倒是难办了。 难不成要她这个新娘子主动拉新郎上床不成? 这种掉价的事红七可做不出来。 算了,最终红七决定还是顺其自然好了。 反正,是李墨自个儿放弃的,可不是她这个做妻子的不愿意履行夫妻义务,损失也是李墨自个儿自找的,可不关她的事。 红七正如此想,门“砰”地一声却又开了。 红七抬头,只见刚落荒而逃的李墨又如同一阵旋风般卷了回来,咬牙切齿地对红七道:“半个月。” 红七挑眉,疑惑不已。 什么半个月? 没头没脑的,在说神马啊。 李墨很快就给出了解释。 他对红七道:“就半个月,到那一天时,你最好已经准备好了,因为,再多一天也绝对不行!” 李墨恶狠狠地放话,心里却憋屈死了。 他都在说什么?做什么啊? 在逼她成亲的时候,不就已经下了狠心吗? 而且,以这个女人的个性,既然达成交易,同意了嫁给他,已经是已经做好觉悟了。这是个狠起来比他还要狠的女人。就算他刚才真的继续下去,她也绝对不会拒绝,更不会为此扭扭捏捏、哭哭啼啼、寻死觅活的。 什么问题也没有。 为、为什么事到临头,还是退缩了呢? 为、为什么竟然还说要给她半个月呢? 他所能拥有她的时间,又还能有几个半个月,要这么浪费? 这一刻,李墨简直恨死了又变弱的自己。明明知道,只有比这个女人心更狠才能够赢得自己想要的。 为什么,稍不注意,就又开始心软了呢? 明明她对她自己都这么狠。 为什么,他对她,就不能狠绝到底呢? 李墨郁闷到了极点,不情愿到了极点,鄙视自己到了极点,可最后,他还是极不情愿地把这些话说出了口。 聪明如这个女人,定然已经发觉了他强硬外表下的虚弱。 她从来都是个善于抓住机会的人,被她看了出来,十五日到了会怎么样,李墨真不知道。也许,以后像今日这般,能够这般乖乖地让他触摸她的脸颊的机会再也不会有了也说不定…… 话落,李墨再度转身。 多一秒钟,他也不想再留在这里。 不然,他怕他被自己的软弱愚蠢给气死了。 在这个女人面前,他总是这么不像自己。 离开的心如此迫切,但最终,李墨却未能成功离开。 因为,就在他要离开时,听到了一句话。 红七说的。 正文 728.第728章 罢了 “别走。” 红七这么说。 于是,李墨的脚步就停住了。 即使他此时都已经到了门口,离出去只有一步之遥,即使他现在无比想要离开这个地方。 可红七说了“别走”。 因此,他的脚就好像不再属于自己,像个木头一般,再也动不了了,就这样静静地站在了原地。但李墨却不肯回头。只是咬牙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他今日已经如此狼狈,做了如此大的让步,以后也许还会做出更大的让步,李墨已经觉得郁闷到了极点了。这个女人,这个女人最后不要再做更过分的要求。李墨再三在心里要自己这回一定要狠下心。 背后的脚步声却已经响起。 一步、一步,又一步。 是红七在靠近。 尽管知道接下来的恐怕不会有什么好事,但李墨心仍旧无法控制地微微加快,欣然之情油然而生。 她在靠近他。 不管什么时候,不论是因为什么缘故,不论在什么样的状况下…… 她在靠近,而不是在远离。 只这一点,就足够了。 这时,脚步声终于止于他的身后,李墨正欲回头,却觉手一阵冰凉。 李墨讶然低头。 不是他的错觉,不是天突然冷了,也不是有雪飘入了他的手中,也不是别的什么,真的是红七。 她的手握住了他的手。 红七的手真的很冷。她总是这个样子,一年四季都是凉的,就是最热的三伏天,也不曾暖过,更何况是现在这样的寒冬,自然更冷了。 但李墨的惊讶同红七的手的冰冷程度没有丝毫关系,他早就已经习惯了她的温度。李墨惊讶的也不是牵手本身,他和红七,比这更亲密的举动也不是没有。 李墨惊讶的是,做出这个举动的不是他,而是红七。 是红七,主动握住了他的手。 从两人认识到如今成亲,已经数个年头了。从来主动的都是他,这样的举动,红七还是第一次。 李墨一颗心顿时如水,早前的决心荡然无存。 罢了,随她,都随她吧! 反正,都已经被她看出了他的虚张声势了,他还能怎么样呢? 反正,输给她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再多一次又怎么样呢? 只要是她,他所有的原则、所有的坚决就都什么也不是了。 李墨在心里长长底叹了口气,僵直的身体松了下来,说话也不再咬牙切齿,而是温柔了下来。 他转过身,手也同时翻转,握住了红七的,同时运气,让自己的手更暖和,嘴里也轻声道:“真是的,大冷的天,也不注意一点。有什么事儿,让我过去就是了,你来干什么?看,离开火盆远了就这么一会儿,手都凉成什么样子了?” 李墨此时别的念头都没有了,低垂眼眸专心地看着红七的手,一心握着给她取暖。 红七的手很快就暖和起来了,不仅是手,浑身都暖洋洋的,她看着李墨的眼神也越来越柔和。 然后,她对李墨道:“不需要。” “什么不需要啊?” 李墨还握着红七的手,想让她更暖和一些,听了红七的话,只是下意识地随口问,并不曾深想。 红七有些无奈,明明平常那么敏锐的一个人,今天偏偏就这么迟钝了呢?但看着李墨专心的模样,红七的嘴角忍不住微弯。 她就继续对李墨道:“我是说,半个月,太长了。” “半个月太长?什么半个……” 李墨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突然“半个月”三个字好像惊雷一般在他的脑海里炸开了,李墨猛得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红七。 红七的意思,真的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这同他原本以为的可是南辕北辙。 李墨的头有些晕,腿有些软,他、他真的没有听错吧? 这样呆呆地看着她的李墨,瞧着真有些傻。不过,却又显得如此地可爱,让人心中怜惜。红七的心中软软的、暖暖的,有些什么东西在发酵着。她反手握住李墨的手,对他肯定的点头。 “嗯,是长了。” “有一首词不是这么说的吗?” “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春宵正好,我们岂能虚掷?” 红七眉眼弯弯话毕,已经将李墨拉到了床边,推倒。 窗外,风吹红梅,落红无数。 屋内,数度风雨,风月无边。 至此,李墨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得偿夙愿,让红七真心与他成为夫妻,虽然仍旧是前所未见的严寒冬季,但对李墨来说,恐怕用再温暖的春天来同他交换,他也是不愿意换的。这样的寒冬,虽是寒冬也远胜春天。 而随着李墨和红七的大婚,西川归附消息的传播,江南也愈发安定了下来,很多原本还在观望的郡县纷纷来函表示愿意归附北朝,奉北帝为天子。 不仅官府如此,甚至连一些占据山河水泊的盗匪也不待朝廷发兵去剿就纷纷请降,欲早日归乡,重新为良民。他们之前落草为寇本来就是被世道所迫,为了活命不得不如此,如今眼看天下即将太平,哪个还愿意干那刀口舔血的买卖? 最近的江南是喜事一件接着一件,人们的脸上俱是笑口常开,光明的未来不远了。 有人喜必然有人愁,愁的这个人自然不是西川王,他才将将接到从镇北新帝那里颁发的嘉奖圣旨呢!固然王爵是不可能再升了,但新帝的使者向西川王表示了欲迎娶郡主西门霜为后之意,西川王此时正陪着使者推杯换盏呢,哪里顾得上发愁? 发愁的却是东平方面的上上下下了。 虽然他们现在扼守险关,凭借东平军的军力,关隘之险,就算是镇北、汝南、西川联军,一时之间攻进来也是不可能的。但镇北、汝南、西川三军就像三座大山压在他们的头上,让他们喘不过气来。 尤其本来才病情好转的东平王因为心绪不稳,病情再一次恶化倒下了。这更是让众将领心下惴惴不安。 他们聚集在东平王的寝室外头厅里,等待着太医的消息。结果太医没有出来,却出来了一名内侍。他行色匆匆,对众将军的问话置而不闻,没有一句交代,只匆匆将东平世子向炎给单独请了过去。 正文 729.第729章 孽畜 向炎走后,众将军面面相觑。 这情况看样子有些不对劲啊。 正常的情况下,该是太医先出来写方子,并对他们说一下东平王的病情如何才对。现在一不见太医出来,二不见有人拿太医的方子出去熬药,怎么想都不对劲。 终于,一位将军忍不住开口了。 他叹息道:“这一回,只怕王爷他……” 这位将军没有把话说完,只是不停地摇着头。但所有的人都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上次东平王发作的时候就极其凶险,太医切切叮嘱以后一定要注意控制情绪,不要大喜大悲。然而才刚刚稍微好转一些,就又立马发作了,看药也不让人煎的模样,这一回,恐怕是神仙难救了。 众人的心俱都沉了下去。 这时又有人叹道:“若是王爷他起不来,以后咱们东平可要如何是好?世子虽然聪慧善谋,可这打仗的事,却不是世子所长,真是让人担忧啊。” 这话正是说到了众位将领的心里头去了。 这正是众人所担心的。若是大兴还一统,只有东边的夷人为患,那向炎领兵打仗的能力高低,也不是什么大事。只凭他们这些作战经验丰富的将领,就足够压制那帮夷人了。再不济,就算战事不利,朝廷还能坐视不理吗? 但如今,就是东平王领军下最为强盛的东平军都在与李墨的争锋下一败再败,只能退守关东,龟缩不出。 若换了个差劲的统帅,他们还有活路吗? 他们现在干的可是抄家灭族的事儿,压上的不仅是自个儿的项上人头,还有全家全族的,一旦败了,后果不堪想象。 要把这个注压在向炎身上,众人心里头都有些没有底气。 平常这份担忧摄于东平王之威,众人还能够将这份忧虑深深地埋在心里。此时眼看东平王都要不行了,人们就再也沉不住气了。一旦有人开口,更是如同泄洪的水一般,再也无法阻挡了。 “是啊!世子到底太年轻了。” “如果世子同那镇北世子李墨一样,我无话可说,定然支持到底。可……” “就是,王位交给世子,我没话说。可军中该由谁统帅,可不是儿戏。” “对啊,反正,我是坚决反对的。” “我也是,我也是。” …… 众人纷纷相继发言,你一言我一语。不过意思大概都差不离。 如果东平王要把东平军交给向炎,他们定要反对到底。 厅里,众人说得热闹。 厅外,向炎却是脸色铁青。 他本来是已经随来使去见东平王了,突然想起一事忘了交代,匆匆赶回。没有想到却会听到众人这样一番话。这些平常对他恭恭敬敬的将领,私底下竟然如此看不起他,反对他,他是东平王唯一的儿子、东平世子,东平军不交给他还能交给谁? “世子,王爷还等着呢!” 勾魂此时催促,也是提醒。 向炎点头,知道此时不是发作的时候。他只是指示勾魂:“你在这里给我听着,哪个说了什么,一句一句,给我全部听清楚了,一个字也不要给我漏掉。” 向炎交代,眼里闪过一抹冷光。 东平是东平王府的东平。 这些人,如果以为父王不行了,就可以欺到他的头上来,那他们可就错了! 向炎一甩袖子,大步离去。 这一次,是真的去了。 东平王的寝室,离众人所在的厅并不远,向炎很快就赶到了。还没有进入,难闻的药味就扑鼻而来。待踏入屋子里头,药味更是让人闻之欲呕。 在昏暗的光线中,向炎强忍着不适来到床前,看见东平王被包裹在厚厚的大被子里头,眼睛紧闭、脸色蜡黄、形容枯槁地躺在那里,毫无生机。 虽然胸前微微的起伏显示还活着,但看着,同死人没有太大区别了。 太医给向炎行礼,并低声交代:“王爷的时间不多了。” 向炎挥手,太医退了出去。 “父王、父王。” 向炎先轻唤了两声,东平王没有反应,向炎又加大了摇动的力度,声音也提高了许多,这一回,东平王总算悠悠地醒转了。他的焦距模糊,好一会儿才认出了向炎,唤道:“炎儿。”声音很是虚弱,如果不是向炎离他极近,恐怕都不知道他开口说话了。 “父王。” 向炎应道,声音有些发堵,胸口也是一阵发闷。 从来都是神采奕奕,威武健壮的东平王,现在竟然虚弱成这个样子了,如果没有他的扶持,只怕坐都坐不稳。 “我,不行了。” 东平王说道,几个字,都说得异常费力。 “父王。”向炎有心安慰,可他的性格也不是那种善于安慰人的,唤了两个字,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东平王摆手:“别废话了,自个儿的身体我自个儿清楚,是到头了。死没有什么,这一生,不知有多少人死于我的手下,如今就算死了,我也不亏。只是东平王府数代的筹谋,本来以为在我的手上,终于可以实现了,没有想到,却败在一介小儿的手下。镇北王生了个好儿子啊。” 东平王的语气满含羡慕和遗憾。 如果李墨不是李贽的儿子,而是他的,恐怕最后的结果就完全不一样了。但这世上,哪里有如果呢? 向炎脸上的青筋跳了几跳。 又是李墨,又是李墨! 那些将军们只将李墨看在眼里,父王也是,从来在父王的眼里,他都不如李墨。不,他不服,不服。 “父王,我们还没有输。” “只要守住平关,他们想打进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镇北、汝南、西川的联盟也并非牢不可破,我还有办法。” “大不了,我们放夷人、狄人大军进关,看到时候这天下究竟是谁的?” …… 向炎厉声说道。 他要赢,一定要赢。 东平王睁大了眼,不敢置信地看着向炎,然后抬起了手。 “啪!” 一巴掌狠狠地抽在了向炎的脸上。 向炎呆住了。 东平王厉声喝道:“孽畜,给我闭嘴。为了咱们的大业,同夷狄合作,放他们一些人入关闹点小乱子也就罢了。但引他们全军入关的念头,你最好给我断了。大兴是大兴人的天下,再如何,也轮不到那些蛮夷来分一杯羹!” 东平王万万没有想到,向炎竟然起了这样的念头。 同郦氏争江山,不过是改朝换代的事,成则英雄败者寇,没有什么好说的。可一旦他们放开边关,让夷狄全面入侵,危及大兴江山,那可就是民族的罪人,千秋万代都是要给人戳脊梁骨的。 有些事,是万万不能做的。 东平王知道这个儿子胆大包天,可怎么都没有想到,向炎竟然有这样可怕之极的念头。 尤其此时,挨了他一巴掌,也不见向炎有任何悔意。 这个儿子,东平不能交给他! 东平王起了这样的念头,他大声唤道:“来人,来人!” 东平王换了心思,他改变了原来的决定,不欲将东平交给向炎了。最起码,军队不能就这么交给他,一定要有人掣肘向炎才行。不然,东平王生怕他这一走,向炎就犯下了千古大罪。 东平王急唤,却没有注意到,向炎的眼越来越红、越来越红。 喀喀喀,墙上的剑,不知什么时候,握在了向炎的手中。 向炎脸色狰狞,宛如恶鬼一般。 正文 730.第730章 这么快就完了 这一年的年关比往年来得似乎稍晚一些。 几场年前的大雪似乎把所有的寒气都给泄进了,越接近年关,天气越发暖和起来。 连日来,阳光普照大地,一些爱美不怕冷的下女们甚至都脱去了冬装换上春装了。粉的紫的黄的绿的,行走在常绿树木、灌木之间,仿似百花盛开,五彩缤纷;清脆的声音,宛若黄莺清啼,悦耳动听。 看着这样的情境,虽然春天还没有确实到来,却让人油然有种春天已至的错觉,心情都为之豁然敞亮起来。 红大的声音也是许久不见地敞亮。 “真是万万没有想到,东平竟然会这么快就完了。” 红大说道,感慨万分。 到现在,她都有些不敢相信这个消息是真的,感觉简直如同做梦一般。 虽然说之前镇北、汝南、西川三方联合,气势大盛,东平不得不退回东平地界,失败之局已现苗头,不管再如何挣扎,只怕最后也避免不了覆败的命运。 人们都如此相信着。 但同时,人们也相信,这绝对不会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不要说短短月余不到,就算再有三五年的时间,恐怕也不可能办到。 这倒不是人们小看镇北、西川、汝南三军联合的力量。不要说三军,只论战力,单单一个镇北军,东平军都远远不是对手,不然也不至于大好的局势走到如今。 可,收复东平却不能单单只从战力来讲。 这是因为大兴的东边,地势最为复杂险要。 崇山峻岭、盆地峡谷数不胜数,很多城市甚至就依山而建,几乎每一座城市都有险可守,要打下来任何一座城市都非易事。 而且不要说这些了,光紧紧扼住通往东平之道的平关,就是一只巨大的拦路虎。 平关素有天下第一关之称,号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当初大兴打天下时,也是最后对东平出手。 当时占据东平地界的还不是如今的东平军,而是东齐国。 东齐国当时的国力并不强,军队的战力更是素来以差劲而著称,可饶是如此,这一场大战也足足打了二十余年,阵亡无数大兴将士,甚至折了十数名开国大将,最终才打败了东齐国,将东平纳入了大兴的版图。而大兴也因此元气大伤,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虚弱时刻,当此时,蛮夷狄纷纷出手,侵扰大兴边际,大兴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时刻。 为了应对这个危机,刚刚统一天下的大兴不得不将武将的地位提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封王、放权,最终这才将大兴的边境稳定了下来,并通过休养生息,渐渐实现了大兴的和平、稳定、繁荣。 这是四王地位的根基。 但也同样因为这,造成了大兴中央弱、四王强的局面。 到了后来,大兴皇室不是不曾想过改变这个局面,但才稍稍一有此心,就发生了夷狄大乱,幸好那一代的汝南王和皇帝情谊极深,又忠心耿耿,这才挽救了大兴皇室不致覆灭。至此,大兴皇室再不敢对四王轻举易动,而是更加安抚。 这样的情况大兴江山固然重新稳固了,可除了汝南之外的其余三王愈发坐大,让郦氏皇室代代如同坐在针毡上一般,每位登上帝位的皇帝都是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懒怠,励精图治。 也因为这,大兴的整体国力蒸蒸日上,百姓们安居乐业,呈现出越来越强盛的姿态,让远方强国大燕都十分忌惮。 郦氏皇室更是因此深得臣民们的爱戴,人望极高。 这样的情况下,若是四王贸然生出反心,定然会导致民怨沸腾。因此,四王固然势大,心存顾虑,也不敢平白行此不轨之事。 大兴王朝就在这种微妙的平衡之中,如同走钢丝一般,走过了数百年,还越来越强盛。如果能够一直把这个平衡维持下去的话,对大兴,对四王来说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然而,一场皇位之争却彻底地把这个平衡给打破了,四王各支持不同的皇子,天下大乱。 如今虽然因为镇北的强势,三王归一,出现了重新统一的苗头。但负隅顽抗,比以往东齐国强大不知多少倍的东平,却成为了一只拦路虎,张开着血盆大口,等着他们的到来。若要重新一统天下,不知道要填入多少人命进去。 有识之士念几此,在为大兴终于又看见了统一的希望欢欣不已时,也不免都心里沉甸甸的。 而红大,更是一想起汝南王和朱靖寒如今都身在前线,更是食不能安,夜不能寝,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直到东平将士大开平关投降,汝南王兵不血刃进驻平关的消息传回来,这才终于长长地松了口气。 只是,就是到现在,早就已经确认了无数遍,这消息的真实,红大仍然有一种如同置身于梦中的感觉,忍不住对红七感叹着,也是想再次确认,这是真的。 红七也同样没有想到事情会如此急转而下。 那向炎做事竟然如此极端。 亲手弑父! 而在被众将给目睹之后,竟然意图将这些东平军的重要大将们给全部一网打尽! 而且,差点还真给他得逞了。 在东平王的府邸,这些大将们对东平王素来忠心耿耿,根本没有什么防备之心,没有带什么人马,当日的议事厅血流成河,众位大将差点就这么给一锅端了。 还好一位将领因为拉肚子,根本都没有进议事厅就去了更衣室,这才成了漏网之鱼。 他见势不妙,连忙悄悄逃出府去,搬来救兵。 饶是如此,也已经迟了,绝大部分的大将们要么死于非命,要么受了重伤,处于垂危之中。 向炎见事败,迫不得已,在属下的拼死掩护下逃走。 而经历了如此惨痛事变的东平军,人心涣散,再无顽抗之心,根据残存将领们的一致决定,索性打开平关,向汝南王投降了。 如今汝南王坐镇东平,一是免得防备和追杀向炎余部,免得留下后患;二是威慑狄人,以防狄人又趁火打劫,边境有失。 而西川王则带着归降东平军的代表往镇北城而去,接受朝廷的处置。 大兴在经历了这场大乱后终于又重新一统了。 这么迅速地一统,红七也十分意外。不过,这也的确是一个大好的消息。能够在她离开之前看到此事尘埃落定,也更安心了。 红七也露出了笑容,应和着红大:“是啊,谁能够想到呢?” 红大又和红七感叹了一番,便也将这事儿给丢开了。 毕竟是女人,那些打仗啊、天下大事啊、政局啊什么的实在是太遥远了,只要自家男人,自家儿子无事,其余的也就不关心了。倒是另外一件事,更让红大关心。 她盯着红七的腹部,问红七:“怎么样?看过大夫没?” 正文 731.第731章 误会 红七看着红大那殷切期待的小眼神,哭笑不得。 “大姐姐,我才成亲多久啊?怎么可能?” 更何况,以她即将要离开的状况,也根本不适合要孩子。 只是这,红七就暂时不打算同红大说了。 红七打算就这样把这事儿给搪塞过去。不料,红大比她想的可认真多了。红大见红七这不以为意的模样,脸色就严肃了起来。 她语重心长地对红七道:“才成亲又怎么啦?怎么就不可能有了啊?这得看老天爷的意思,跟时间有什么关系?而且这怀孕生子对女人来说,本来就是一道大关,身体好的人一个不注意都容易出问题。更何况你身子一向就弱,更是万万不能轻忽大意。当初如是那孩子,比你的身子可好多了。可一不留神,还不是差点……” 红大一想起他们刚到杭州,事儿一桩又一桩让人应接不暇,结果连媳妇柳如是怀孕也没有注意到,忙来忙去差点儿孩子就不保的情景,直到现在心里都还余悸犹存。所以对这方面如今格外上心,态度也是前所未有的强硬。 红七还待说什么把这事儿混过去,红大却不容红七打一点马虎眼儿,强硬道:“不用说了,别的我都听你的。这件事你一定要听我的才行。” 并吩咐夏溪:“立马去给我叫太医过来。” 夏溪听了红大的命令,却是没有行动,而是先看向了红七。红大瞧见了,好笑又好气:“真是,你这丫头,我还能害了你家主子不成?还不赶紧去。”夏溪抿着嘴儿笑,却仍是看着红七,待见红七微微点头,这才应了一声去请太医。 背后,红大摇头叹气。 “这丫头,也太听话了些。” “好固然是好,可有时候主子不对的时候,也不能太由着主子的性子来。” 以往,红大不觉得这有什么,反而认为红七调教下人有方,让红大十分放心。可现在却总觉得有些不妥。夏溪她们全听红七的,红七就是身子有个什么不妥的,看夏溪她们的样子,没有红七的同意,也别指望有谁来给她通个风报个信了。 红七的心里就打起转来。 红七由着红大在那儿操心,自个儿悠闲地喝茶。 反正一会儿太医来了,红大知道自个儿没有怀孕,此事应该就完了。 红七如此想,并没有太将这事儿放在心上。 太医很快就来了,给红七把脉之后,果然很是坚定地对红大说了红七并没有身孕的事实。一如红七所想。 红七笑着对红大道:“就跟你说了没有的事儿。” “我自个儿的身子我还不清楚?” “放心吧,我一定会小心,不会大意的。你啊,有空还是多关心关心如是,也就半个月她就要生了吧?” 真是说什么来什么。 红七的话刚落,汝南王府就有人来请红大,说柳如是的身子有些状况,身边的婆子说,可能是阵痛开始了,孩子也许会比预产期提早生产也说不定,请红大回府。 一听这话,红大立马站了起来。 红七忙也站了起来,准备跟红大一道去看看。 红大神色虽有些焦急但还算镇定阻止了她:“生产又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去早了也没有用。现在可能才开始阵痛而已,宫口都没有开。到真正生的时间还长,说不定要过一两天才开始生呢!你去早了也没用,干跟着着急而已。如果真想帮忙,就先在家里好好休息。等我乏了,到时派人叫你去换我。王爷、世子都不在家,如是身边不能缺人,到时候就只能麻烦七妹妹你了。” 红大思路清晰地安排,毕竟是生过孩子的人,虽然担忧,但还没有失了分寸。 红七见状也就放了心,干脆地同意了红大的安排。 “自家姐妹说什么麻不麻烦的,大姐姐你先回,需要用到我的时候不管什么时候,尽管叫人来唤我就是了。” 两人说好,红大就告辞离去了,脚步匆忙。可见话说得虽还平静,心里却并不如表面那般,不过知道胡乱焦急失了分寸于事无补,遂强压着罢了。 红大走后,红七也立马叫人给她备了饭早早地吃了睡了。 因为事儿出得突然,红大红七的心都放在了柳如是的身上,两人却没有留意到夏溪的异样。 夜深,夏溪迟迟不能入睡,干脆爬了起来,推开了窗。 今夜不归她值夜,所以她睡在自己的房中。红七和李墨的屋子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院子里其他屋子也如是。 只有一轮弯月高高地挂在黑色丝绒般的夜空中。 寒冷的风吹在夏溪的面上,冰冷。 夏溪的思绪却是颇为沸腾。 之前奉命前去请太医的情景在她的脑中不停回放。当时,她对太医说了来意时,太医下意识冒出来的一句话直到现在仍然让她耿耿于怀。当时那个太医十分愕然地道:“这怎么可能?”一副红七绝不可能有孕的样子。 夏溪当时一听这话心中就有些恼了,看都没有看,这太医凭什么就说没有? 而不待夏溪与那太医分辨,那太医又露出了恍然大悟,又有些慌张的表情。之后完全换了副口气,立马同意和夏溪过来给红七看看。 这件事儿夏溪事后怎么想都觉得有些古怪。 那太医分明有所隐瞒。 难道,是小姐的身子有什么问题,根本就不可能受孕,所以太医才那么说。那这件事世子爷知道吗?不,世子爷肯定是知道的。太医不可能瞒着世子爷。难道世子爷怕小姐知道了伤心,所以让太医瞒着小姐? 越想,夏溪越觉得这个可能最大。 不如此,不足以解释那太医的古怪。 如果,这是真的的话,那小姐岂不是不可能和世子爷有孩子啦?而世子爷可是一脉单传…… 夏溪的心仿若坠入了寒窖之中。 因为红七的刻意隐瞒,夏溪彻底想岔了了去。 这红七当然是不知道的。在李墨的怀里,红七睡得安稳、温暖又踏实。如今,她已经渐渐习惯了这个怀抱了。如果要发表评价的话,红七表示,比暖炉要好用,恒温,不会凉,也不会烫,刚刚好,而且还不必出银子买,甚好。 红七最近觉比较多。 按照平常的习惯,李墨会一直陪她睡到辰时末方才起来,陪她用过饭,再去办公。不过今日两人却是寅时末就起了。 正文 732.第732章 不关她的事 “还早呢!不再多睡一会吗?大姐姐那边我一个人去就好了。都女人家的事,你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 红七看着李墨犹带睡意,不怎么清醒的样子就如此提议道。 昨日李墨和手下们商议一些事情,又都到了丑时多才将将歇下,这些日子李墨几乎天天都是如此,很少有闲暇的功夫,睡得也甚少。 新接手南边,要处理的事极多。 以往在镇北倒也罢了,自有一堆人才供李墨这个世子使唤,李墨这个世子的事虽然不少,但过得却十分轻松,时间也极多。但这次出征,本是为了战事,没有想到这么快南边就降了。因此自然不会带那么多行政方面的人才。如今打仗的将领多却派不上用场,而处理政事的帮手又少太少了。 人手紧缺之下,很多原本不需要他亲自处理的事,现在都落在了他的头上。一些以往司马笑等可以代他应酬的人,现在也只好自己出面了。 这样的情况下,李墨简直忙得马不停蹄。 若是往日倒也罢了,虽然也睡得晚,但至少也能睡足两个多时辰。李墨年纪本来就轻,又是习武者,凭着一股劲倒也应付得来。但这一次才睡了一个时辰都不到就又起来,饶是一向精力充沛的李墨,也有些勉强了。 这个时候他人虽然起来了,眼睛还都睁不大开,头也跟着一点一点的,一副想要立马倒回床上的样子。 红七从来不是什么到哪里都要人陪着的性子,见到李墨这般模样当下就打算一个人去汝南王府了。 只是她虽这么想,不代表别人也这么想。 “不要。” 李墨打了个哈欠,还是觉得困得紧,不过拒绝的话却是干脆果断。 “要去就一起去。” 李墨十分坚决地表达他的意志。 大冬天的,红七一走,他一个人捂被子多冷。还不如和红七一起去,早早把那边解决了,他说不定还能抱着红七睡会回笼觉呢! 李墨如意算盘打得好。 不过,他大爷显然是太想的也太理所当然了一些。这生孩子的事又不是他领兵打仗,一个命令下去,属下立马就雷厉风行地执行完成。这孩子出生的时辰若是不到,不要说是他李墨,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又能顶什么用? 李墨的想法荒唐,不过,红七见李墨坚持,也就随他了。 随后,两人一同去了汝南王府。 柳如是果然是要提早生的架势,已经被红大叫人移入准备好的产房中待产了,红大也在里面陪着。 听下人说红七和李墨来了,红大十分讶异。 红七来倒也罢了,本是一家人,红七和柳如是关系又不错,自然是要来看看的,不来到怪了。只是时辰比她所想的要早不少罢了。 但也足见红七对此时的重视了。 红大的心里十分熨帖,这个妹妹是个有心的。 不过李墨的到来却是出乎红大的意料之外。 这些天李墨是如何如何忙红大也是知道的。上次红大去见红七,李墨都不在府中。红大早上去的,到了下午听到柳如是发动的消息走的时候,还不曾见李墨回来。 这么忙碌的人,又是这种女人家的事儿,红大万万没有想到李墨竟然还一大清早地就和红七一道来了。 万分惊讶之余,红大的心也终于安了下来。 一直看红七就算婚后也全然没有成亲的样子,和婚前根本就没有什么两样,完全没有一点初为人妇的模样。 红大嘴里不说,心里却一直有些担心,怕她和李墨之间有什么问题。看来确实是她多虑了,如果两人有什么问题,李墨断然不会这时来的。 红大的这颗心终于放下。 柳如是此时状况还好,也听到了下人的禀报,忙催促红大。 “母亲,我这里还早着呢,不用担心,赶紧出去招呼世子和明月妹妹吧,他们这么早就来了,可见一番情意,咱们不要怠慢了。” 红大点头,又嘱咐柳如是的乳母和她身边的老嬷嬷在产房里好生照看着,这才出去。 一见到红七他们,红大先同李墨问候,并表示了谢意,又问李墨可曾用过早饭,又安排人赶紧奉茶水点心,一番殷勤之后,这才轮到红七。只是对上红七,却是换了一副模样。 红大的第一句话就是嗔怪。 “都跟你说了,这边一时还用不上你,用得上的时候我自然会派人去叫了。说好了还来这么早干什么?你也就罢了,左右无事,可连累世子都不能好好休息,叫我和如是怎么能心安?” 红大说这话当然不是真的怪红七来这么早,红七对她们的事上心,红大高兴都来不及呢,哪里会怪她? 只是红七毕竟出嫁了,她以后过得如何,那就要看李墨对她如何了。 红大如此说红七,一是怕李墨虽因新婚情浓来了,心里深处却有些不舒服,干脆替李墨说出来,免了后患。 二是间接提醒一下红七,顾娘家人虽然是好的,但既然嫁了人,也得有个主次才行。她们都是红家人,就是怠慢了,难道姐妹就不是姐妹了吗?可夫妻之间,却不一样,至亲至疏夫妻,得好好处理这份关系才行。 红七本是聪明人,一听就明白了红大的意思,知道红大是为了她好,当然不会把她的责怪放在心上,也感谢红大对她的这一份用心。 只是红七还没有表示什么,李墨却先开口了。 “不关她的事,是我的意思。” “大姐如此说却是见外了,都是一家人,姐夫和靖寒又不在府里,我们多照看一些是应该的。” “全是我的主意,我也休息好了,不妨事。” “大姐不要责怪明月。” 李墨一下子就把事儿全揽到了他自个儿的身上了。 红七听了简直无语,这人还真敢说,那也得别人肯信才是啊?这番话哄傻子和缺心眼的还差不多,红大哪里像这其中之一了?而且,说这话时,你能不能别哈欠个不停啊? 而且,平常那般聪慧的人,难道就听不出红大这话表面上听起来是责怪,实则是对她的维护? 真,真是…… 红七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事实上李墨当然是知道红大话里的真义的。 只是,只是就算只是表面上而已,就算只是这样而已,李墨也不愿意听到别人说是红七的错罢了,一点点也不愿意。 红七是他的。 他都不说红七一点点不是。 那别的人又怎么可以? 红大也万万没有想到本来就这么一句客气话竟然会引来李墨这般全然认真的维护,错愕之余,心里也是感叹万分。 这李墨,真是爱煞七妹妹了。 世间竟然有男子会这般维护自己的女人,以前别说没有见过,真是连想都没有想过。而且这个男子还是这般出色优秀到世间无二的男子。 红大自身也是别人经常羡慕的对象,独得汝南王的宠爱,从一介地方小绅之女到成为高高在上的汝南王妃,如今更是有了儿子,这般福气,世间能有几人? 以前红大还真没有羡慕?别人,可今日见了红七这般,心里都忍不住深深地羡慕了起来。汝南王对她虽好,可比起李墨对红七,那却是比不得的。 红七这是积了多少辈子的福气啊…… 一时,红大心里都起了这样的念头,并对红七隐隐有些嫉妒起来了。 但红大毕竟不是一般女子,对红七又有着真情谊,一发现这样的心思立马警觉不对,忙责备自己并将这种想法丢了开去,嘴里同时笑道:“好啦好啦,都是我多想误会七妹妹了。七妹妹可千万别放在心上啊。” “大姐姐哪里的话,都自家姐妹,有什么误不误会的?” ^…… 三人又说了几句,红七就赶红大去休息,李墨不愿去客房,就由着他在外头小厅眯着,反正也有下人守着,红七则进去陪着柳如是。 如此和红大轮换着陪伴柳如是又过了一日、 到第二日早,李墨又陪红七到汝南王府时,柳如是终于开始生了。 柳如是这胎,前期虽然出了点问题,但后期调养得好,柳如是本身的身体底子也好,生产过程还是比较顺利的。但再怎么顺利,毕竟是第一胎,也不可能和拔个萝卜似的,一下子就出来了。足足花了两三个时辰,柳如是终于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母子均安。 柳如是累坏了,见到孩子没事,嘴角含笑欣慰地睡了过去。 红大抱着孩子简直舍不得放心,不过还是记得外头还有个贵客,也因为这事辛苦了两日,就将孩子交给了红七,示意红七抱着孩子出来给李墨看。 红七十分熟练地接过了孩子抱将出来,却看到李墨一脸苍白,神情惊悚。 “怎么啦?发生了什么事?” 难道是东平那边出了问题?东平不是真降而是假降?汝南王呢?现在临时负责镇守东平的汝南王不会出了什么岔子吧? 看到李墨这个样子,红七心一沉,脑子里全是不好的念头。 此时,李墨开口了,对着红七的第一句是:“七七,咱们以后就别要孩子了吧?不,我绝对不要你生孩子!” 正文 733.第733章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李墨如此说的时候看着那个新生儿。 白白胖胖、纯真可爱的新生儿在李墨的眼中俨然宛如恶魔一般。不,比恶魔可怕多了。 一想到之前听到的柳如是凄厉的嚎叫声会发生在红七的身上,李墨连想象都无法想象。当下就做了这个决定。 红七这才知道李墨这般反应是为哪般,又是好笑又是窝心又是无奈还有些心酸。 好笑的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李墨竟然会被这极为寻常的女人都会经历的生子一事给吓坏了,也太可笑。 窝心的是,李墨如此心疼于她,嫁给这么一个人,也算是不亏了。 无奈的是,这么聪明的一个男人,怎么就忘了她喝避子汤的事了? 她根本就在这个世界存活不了多久,更不可能活到给他生孩子的那一天的。这件事还有说的必要的吗?这个男人犯什么傻? 心酸的是李墨说到了以后。 他们哪里有什么以后? 但李墨这话说得如此自然,可见在李墨的心中还是抱了希望的。只怕这个男人还瞒着她背地里暗自寻找着让她活着留下来的方法吧?这个男人从来不是能够轻易放弃的性子,她该知道的。但,希望越大,只怕失望也越大。连神通广大的问天都没有法子,这世间还可能有任何人能够办到吗? 都死过一回,也不知道多少次面对着死亡的阴影的人了,红七对此并不惧怕。 但李墨呢? 到时候,他会如何? 虽然说这一切都是李墨自找的,红七并不曾隐瞒过李墨,以后如何也该李墨自己承担,红七并不亏欠他什么。可不知为什么,此时听到李墨的话,红七的心不禁微微有些莫名酸楚。也因为这份酸,红七无法如同以往那般淡然地说出“我们本来就不会有孩子”这样的话来,而只是顺从地应了一句。 “好。” “你说什么就什么。” 听到红七的话,李墨的眼顿时亮了。 他紧紧盯着红七的眼睛。 “这句话你别忘了。” “从今以后,我说什么你就听什么。” 红七的心酸顿时一下子就没了,有种翻白眼的冲动。这人也太会打蛇顺着杆子上了吧?她只是说这事听他的,什么时候加上“从今往后”这四个字了?男人啊,以前妹妹说的果然没错,就是不能惯的生物。给他几分颜色,他就敢上房揭瓦了! 真是的。 红七在想她是不是该立马翻脸,给李墨几分颜色看看,以确定李墨不会仗着这句话以后都骑在她头上了? 不过不待红七考虑清楚做出决定,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不行!” 两人闻声回头,就见红大大惊失色,面无人色地站在门口,声音因为极度震惊听起来都不大像是红大的了,没有那么悦耳,倒是刺耳得紧,如同被人掐住脖子的公鸡一般,沙哑尖利,说不出来地奇怪。 当然,此刻的红大可没有空来注意这个问题。 她的脑子此时全懵了。 红大都万万没有想到,她就迟这么一会儿出来,竟然听到了这么离谱的事儿。 李墨倒也罢了,这位爷一直就是个肆意妄为的性子,说出这么荒唐轻率的话,倒也不算太奇怪。而且,就算李墨再说出比这更荒唐奇怪的话,红大也不至于恐慌至此。倒不是不把李墨的话当回事儿,而是因为知道这位难缠可怕的煞星现在有了一把锁,只要有红七在,那就什么也不用担心。 可现在,这把锁竟然也跟着疯了! 李墨身为独子,哪能不传宗接代的?就算李墨肯,镇北王爷也不肯啊?难不成让别的女人给李墨生,红七再抱过来养?凭李墨对红七的心意,这也不无可能。但养的再亲能比得过亲的吗? 京都圈子里又不是没有那正室不能生抱了妾生的孩子养在膝下的,小的时候不懂事什么不知道的时候倒还好,等到稍大了懂事了,总会有些不怀好意的人将这事儿透露给孩子,到时候轻则同养母生分,更为严重的是等到孩子掌权了,竟有那将庶母接回府中,以庶为母,轻慢嫡母的,甚至有个嫡母因此被逼入庵,最后死得不明不白的。 这样做的危险系数实在太大了,非智者所为。 红大又是惊又是怒又是慌又是担忧,也顾不得一向稳重的处事态度,大声反对。 “七妹妹,你、你可千万不能听世子的!” “传宗接代那、繁衍家族,那是身为妻子的本分。” “你可不能因为怕疼就犯糊涂啊!” 红大悔死了,如果早知道看柳如是生产会引起这么重大的后果,她是万万不敢让红七和李墨来的,到时候要如何向四老爷和四太太交代?当时也太欠缺考虑了,因为红七一向比她这个早就为人妇为人母的人更有主意,更为聪明、可靠,就完全忘了红七到底是个刚刚新婚还没有生产的小姑娘,贸然看到女人生子的情形如何能够不害怕?红大现在回想起生平哥儿的过程都有些后怕,女人生子,就是在鬼门关里走一圈。无知没有见过时,还能凭借着对当母亲的喜悦就这么糊里糊涂地闯过去,事先看到了,肯定是会留下心理阴影的。连她这个经历过的人都如此,红七如何能够不怕? 红大自责极了,不知该如何才能挽回这一切。 红七的性子她是知道的,如果红七真的定了主意,只怕不是她短短几句话就能阻止的。她怕是要误了红七的一生了。要眼睁睁地看着红七如此,她,她怎生是好? 红大急得眼泪扑簌扑簌地往下掉。 红七见状,忙将她揽在怀里,给她擦眼泪。 “大姐姐,别哭,是我不好。世子和我玩笑惯了,经常口没遮拦的,却是把你给吓着了。你放心,没有的事,我们怎么会不要孩子呢?我们没有孩子,偌大的镇北王府的基业,那要传给谁去?难不成给别人?你什么时候见妹妹我做过傻事了?” 李墨闻言皱眉,他可不是开玩笑。 红大抬头,泪眼汪汪地看看红七,又看看李墨。 “真的只是玩笑?” 红七点头,又瞪了李墨一眼。 李墨只得应和:“是的,是玩笑。我们闹着玩呢。” “你们这两个家伙,吓死姐姐我了。” 红大听红七、李墨如此说,这才松了口气,破涕为笑。 哄好了红大,柳如是也母子均安,大家也都有些累了。之后,红七和李墨就同红大告辞回府了。 不过第二日,红大就派了个嬷嬷到红七的身边,说是看红七身边都是些丫头,有的时候可能不太方便,因此让她身边的嬷嬷过来给红七帮帮忙。其实这个嬷嬷是三太太派在红大身边给她调养身体好生养的嬷嬷,是从宫里出来,给不少贵人生产过的极有经验的嬷嬷。红大到底不放心,遂将她派往红七的身边。 正文 734.第734章 质问 看来那番说辞还是没有彻底说服红大,红大到底心里还是有些怀疑的,否则不会派了这个嬷嬷到她的身边来。 药的事夏溪她们不懂,所以轻易便可以瞒了过去。这些养生嬷嬷大都是懂些药理的,只怕是瞒不过的。 有这么一个人在,倒真有些麻烦。 看来得想个法子把这事儿遮掩过去才行。 红七心里打着主意,脸上却丝毫不显,只微笑着对那嬷嬷道:“姐姐真是有心了,还将您老也派了过来。那以后就麻烦嬷嬷您了。” 因为是红大的人,又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家,红七待陈嬷嬷十分客气。 陈嬷嬷却不敢因此而有丝毫摆谱,不要说红七护国公主和李墨夫人的身份,就凭红七以弱龄女流一身,曾执掌红家将红家带领到如今的地步,红七的手段就不是她一个年暮的老奴可以消受得了的。 陈嬷嬷的腰弯得更低了,连道:“不敢不敢,这是老奴分内的事,小姐这么说可就折煞老奴了。只小姐别嫌弃老奴烦人,老奴就万幸了。” 红七同陈嬷嬷应酬了几句,就让夏溪陪陈嬷嬷下去安置。 晚间,红七同李墨说起这事儿。 “我同雨说好了,也让她同邹太医那边打了招呼,平时邹太医照旧送药过来,不过改成调养的药。原来的药则在医馆那边熬好了,雨悄悄给我带来。” “以后你也小心注意些,别像上次在大姐那里那般大意漏了陷了。” 红七嘱咐李墨。 李墨眉微挑,十分不悦。 “犯得着这么麻烦吗?既然碍事,打发回去也就是了。你是我妻子,还需要看谁脸色不成?汝南王妃的手伸得也太长了些。” “如果你不好说的话我来说,有意见让她来找我。” 说着,李墨就要唤人撵陈嬷嬷出去。 至于红大下不下得了台,从来就不在他的考虑当中。李墨向来都无所顾忌惯了,镇北王、镇北王妃都不敢在他的院子里安插人,红大算哪根葱那根蒜,敢起这个心思?而且还让红七操这份心? 这比对李墨打主意还要让他不能忍。 红七忙制止了他。 “什么看谁脸色不脸色?那是大姐姐的一番好意。” “好意?哼!好意就可以随意插手啦?” 李墨不以为然。 红七白了他一眼:“你当我是什么样的人了,我的事谁想插手就能插手的吗?不过是安安大姐姐的心罢了,免得她胡思乱想。本来汝南王爷、世子都不在,她要管理一个府邸,需要操心的就不少,现在如是这样,也需要她照顾。何苦还要她再来****的心?不过是收她一个人就能安她心的小事而已,对我来说又不算什么。等这段时间过了,想要打发个人还不简单?” 这才是红七决定留下陈嬷嬷的真正原因。 至于红大的怀疑,红七倒没有大放在心上。红大是个聪明谨慎的人,又把她当姐妹看,就算真有怀疑,以她的性格也绝对不会乱说传出去对红七不利。既然如此,红七又有什么可担心的? 不过是不愿红大在本来就忙的情况下还为她多操心,红七才暂时留下了陈嬷嬷罢了。 李墨听红七如此说,也就没有再坚持。 只是看着红七的眼神变得有些古怪,似乎有些哀怨,还有些不满,委屈什么的。 红七不解这是什么神转变,就问他:“怎么呢?这么看我?” 红七不问他还好,一问,李墨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转过身去,背对着红七。 这又怎么啦? 红七一头雾水,又问了李墨两次。李墨不但不说,反而往床上一倒,把被子往头上一蒙,一副拒绝交谈的样子。 红七没辙了。 “既然不想说,那我就不问了,等你什么时候想说的时候再跟我说吧。你休息吧,我去书房去一下再回。” 前几天收到了镇北那边的来信,这几天一直在为柳如是的事忙着,没有顾得上写回信。现在正好有空,红七决定去把这事儿给了结了。 今儿个下午耳朵痒了好几次,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红三、红九几个在背地里给埋怨了。 说完,红七又看了看李墨,只见被子动了动,不过李墨还是没有探出头来,反而将被子拉得更紧了。 见状,红七就出去,顺手拉上了门,转身去了书房。 红七走后,李墨却忽地一下掀开被子坐了起来,恶狠狠地瞪着红七离去后紧闭的门,胸口急促地一起一伏。 她,她竟然真的走了! 就这么走了! 西边的书房里,红七已经吩咐夏溪研起墨来。墨一会儿就好了,红七就提起笔来写起了回信。 红七写得专心,继续磨墨备用的夏溪却有些担忧。 这还是从来不曾有过的事。 从成亲以来,李墨不在便罢了,只要李墨回来,那是丝毫不会离开红七身边的。怎么去了一趟汝南王府,回来一切就变了? 难道世子爷看到柳如是生的孩子,也想要起自己的子嗣,并因此对小姐生分了起来? 夏溪越想越担心,一个失神用力过大,墨就飞了出去,溅到了红七的信纸上。红七写了一半的信,顿时糊成了一片。 “啊,小姐,都是我不好。” 夏溪懊恼不已。 “又不是多大的事,重新再写也就是了。” 红七并不在意。 就在这时,“嘭”地一声,门被推开了。 李墨寒着脸出现在门口,并径自命令夏溪。 “出去。” 红七点头,夏溪一脸担心地退下了。 李墨用力将门甩上,然后大步流星地来到红七的面前,却没有立马说话,而是就这么盯着红七看。 红七也没有催促他,既然过来了,那肯定是有话要说。那就不必急于一时了。这点耐心,红七还是有的。 李墨盯了红七许久,最后才咬牙切齿地道:“为什么?” 红七疑惑:“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那么多人的心情你都会想到,都会照顾,不愿他们这个,不愿他们那个。那,我呢?为什么独独对我,我的心情,你就从来不曾考虑过?” “我在你心目中,究竟排在了第几位?” 正文 735.第735章 烟雨楼 红三,红九她们就算了,毕竟是一起长大的姐妹,红七处处照顾她们,李墨认了。可连那个隔房,在红七幼时就离开了红家,同红七并不算亲近的红大,红七都如此照顾她的心情。更不用说,不用说那个人了…… 突然之间,李墨觉得十分悲惨。 红七,在她的心目中,他究竟算什么? 李墨也曾经告诉过自己,不要急,要有耐心。他都已经等到红七成为他的妻子了,其他的慢慢来,就算花一辈子的时间。 李墨本来也抱了这样的觉悟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在最初拥有红七的喜悦过后,心里却越来越不满足起来。 就像在沙漠里行走,饥渴得快要死去的旅人,开始想着,有水就好了,哪怕就这么一滴,仅一滴,也满足了。 可得到了一滴之后,却会幻想着第二滴、第三滴、甚至第四滴……只可惜,却不再有了。这个时候感觉到的饥渴,简直比从来不曾拥有的时候更甚。 他想要红七。 不仅仅只是她的人。 想要更多、更多、更多…… 这份饥渴,简直让他快要疯狂了。 平时,李墨还压抑着这份心思,今日,却因为陈嬷嬷一事,再也无法忍耐,爆发了出来,终于忍不住质问起红七。 红七愣住了。 沉默半响,她微微启唇:“我……” 然而李墨却又猛然开口,打断了红七的话。 “别说了,我不想听!” “我还有事,先去一下书房。” 说完,李墨就冲了出去。李墨所说的书房,不是红七现在的这个书房,而是在外院接见一些外客还有幕僚的书房。 这一去,李墨就没有回来。 红七独自一人用了晚餐。 之后洗漱,上了床。床丫头们已经用炉子暖过了,热乎乎的。红七闭上了眼,挥了挥手。夏溪吹熄了房里其他的灯,只留了床头的一盏。却没有如同以往一般退了下去,而是踌躇地站在床边,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事吗?” 红七问,仍然闭着眼睛。 夏溪迟疑了一下,还是道:“我听下边的丫头说,世子爷在书房呆了一会,没有吃晚饭就出府了。可要派人问一下世子爷的去处?” 红七撇了夏溪一眼。 夏溪自知失言,垂下了头。 “退下吧!” 红七吩咐。 这一次,夏溪真的退了下去,为红七带上了门。 红七再一次闭上了眼,连日来的疲惫涌了上来,红七睡着了。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已经亥时了,丫头们弄得暖乎乎的被子,不知什么时候,变得有些凉了,红七有些口渴,说了声:“水。” 等了一下,没有任何反应。 红七回过神,往身边瞧去。 身边空荡荡的,李墨还没有回来。 红七瞧了半饷,最后叹了口气,终是提高了声音:“夏溪。” 夏溪匆匆而来,红七对她道:“派人去问问,世子爷现在在哪里?” 夏溪闻言,嘴角微抿,心底长出了一口气。她忙道:“我这就叫丫头们去问。”话刚出口,夏溪又纠正道:“不,我亲自去问。” 一个声音却在窗外响了起来。 “不用去了。” “我知道。” 声音虽然出现得十分突兀,红七和夏溪倒都没有给吓到。说话的是雨,自从红七嫁给李墨之后,李墨就正式把雨派到了红七的身边,负责红七的安全。 红七就唤雨进来,问她:“他在哪里?” 雨抿了一下唇,不过还是干脆地道:“烟雨楼。” 夏溪惊呼出声,脸一下子就白了。 烟雨楼是杭州最出名的楼子,楼子里佳丽众多,最有名的是他们的招牌烟雨姑娘,是杭州有名的花魁,风靡无数文人骚客、侠士高手,裙下之臣无数。 入夜,整个杭州城一反日间的繁华,渐渐安静了下来。 城东的清乐坊,夜色越深却越热闹,灯火通明,丝竹悦耳。这里聚集了杭州城最有名的秦楼楚馆,是杭州城里一等一的寻欢好去处。尤其在恢复了太平的现在,仿佛为了一扫前些日子的惴惴不安,这里格外热闹。不论哪一个楼子前,均是人头涌动,热闹非凡。 只有一个楼子却是例外——烟雨楼。 作为杭州最富盛名的一个青楼,自然是不会少人光顾的,只是今日,烟雨楼却早早地闭门谢客了。 烟雨楼被一个贵客给包了。 虽然有不少人好奇,这人究竟是谁。但只要稍微有点头脑的人想也知道,必然不会是寻常人物。不然怎么可能让烟雨楼宁肯得罪这么多贵人,也不肯透露那人的身份? 所以,目前为止,好奇的人固然不少,还没有哪个不开眼地敢找这个麻烦。 而在一个传闻传了出来后,就是有些蠢蠢欲动的人也安份了下来。传闻说,李墨如今就在烟雨楼中。 李墨在烟雨楼。 再不开眼的人也得长点眼了。 而有些人心里不禁暗暗活动了起来。才刚刚新婚,李墨为什么会出现在烟雨楼?或许…… 外头的传闻没有错。 李墨的确就在烟雨楼中。 陪着他的,自然是烟雨楼最好的姑娘,花魁烟雨姑娘。对着别人,烟雨也许还能摆摆谱。对上这位如今大兴最炙手可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传奇男子,哪个女子还能骄傲得起来?在什么人面前可以摆谱,什么时候应该低头,没有谁比她们这些在青楼讨生活的女子心里更清楚。 烟雨应招服侍李墨。 而在见到李墨之后,烟雨心底最后一丝不甘也消失殆尽。 身处江南人文荟萃之地,她自认为也算颇有见识了。青年才俊,风流才子,侠客豪杰……烟雨见过无数。 但见李墨的第一眼,过往在她脑中还算不错的男子,都成了渣渣。就是曾经让她印象颇深,出身杭州第一名门、风流倜傥、文采飞扬的周三公子,也顿时黯然失色了。 天下竟然有如此男子! 饶是曾经沧海,烟雨都有些沉沦,更不用说那些没有经过多少事的丫头了。 烟雨看着以舞衣出名的青岚竟然因为李墨一个漫不经心的眼神踩了裙角,趄趔了一下,差点就跌了个四脚朝天,心里不禁暗暗摇头叹气。 到底是嫩了些。 这些丫头难道看不出,这位爷的心思根本就不在这里吗? 真是造孽。 看来,这个丫头还要多历练些。 烟雨就笑着提议:“世子爷,不若让这些丫头都撤了,让烟雨来为世子爷独舞一曲如何?” 正文 736.第736章 还要说什么? 李墨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 谁在这里他并不在意。 他只是暂时无法忍受和红七呆在一个府里,那样的心情之下,他怕会对红七做出什么让他后悔之事。但也实在不想一个人呆着,所以才出府随便走走,后来也不知怎么地回过神了就到了这里,正好走得也有些累,口也有点渴,就进来了。 丝竹声起。 烟雨换了一身衣裳再度出现,,每一个动作皆是优美无比,每一个眼神,全是欲诉含羞的情意。 纵然看出了李墨的心思并不在此,但烟雨还是决定要尽全力一搏。 不需要天长地久,这样的人,就算只拥有一夜,也不算亏了。更何况凭李墨的身份,就算一夜,也能够让她的身价又上涨不少了。 虽然现在身为花魁,但烟雨明白,花无百日好。 妈妈已经在培养青岚作为她的接班人了,如今的风光,不过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之势罢了。 这一次,是她最好的机会。 她要抓住这个好机会,最后再好好风光一回。 只是,烟雨无奈发现,纵使她使出了浑身的解数,那个男子却仍然如此漫不经心,清纯、柔美、火热、诱惑……一支舞,烟雨换了无数的风格,无论哪一种,都足够让无数男人为之心醉神迷了。 然而,没有任何作用。 那高贵如同神邸的男子没有任何动容,看她的眼神,完全不像看个********的美人,完全同看一只花瓶、一个茶杯般,没有任何区别。不,甚至他手上的茶杯都比她得到了他更多的注目。 他,还是个男人吗? 烟雨甚至产生了这样的念头,但随即又否定了。这个男人为了另外一个女子做过多么疯狂的事,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她,比起那个女子,就差得那么远吗? 连他认真一顾都不值得? 举凡美人,大都骄傲。固然因为身份,对李墨不可能如同其他男子那般拿架子,但她都已经委屈至此,对方却丝毫不领情。这大大伤害了烟雨的自尊心,并也挑起了她的好胜心。 烟雨一咬牙,豁了出去。 她的动作越来越火辣,并且离李墨的距离越来越近,最后,她的脚步一个趄趔,身子一软,朝李墨的怀中倒了过去。 就在这时—— 门,亦豁然大开。 雨淡然地收回刚伸出去的脚,放回地面。 而,红七也同时出现在门口。 看着里面的情景,红七不知该作何表示。 就算她觉得李墨应该不会因之前的事就如同寻常失意男子一般荒唐放纵失态、寻欢买醉、丑态毕露,所以毫无顾忌地就叫雨踢了门。 可好歹是灯红酒绿之地、软玉温香之所,这,这算什么啊? 多美多娇的人啊,她看着都生怜。 可现在竟然就这么给李墨一袖子打飞了出去撞在柜子再落在地上,钗环掉落、狼狈不堪,额头淤青,只怕受伤不轻。 真、真是…… 对姑娘家的,这人就不能下手轻点吗? 红七瞪了李墨一眼。 李墨对烟雨如何却看都没有看上一眼。 他刚在出神想着红七现在在府里不知道做什么?好像已经到红七的觉点了,估计那个女人已经睡了吧?肯定是的。那个女人全然不像别的女人,什么一直不睡等相公回来一起睡这样的美事儿,他就从来都没有享受过。最有可能的是,他一夜不归,而那个女人却是全然不晓…… 真是无情的女人。 李墨想得正出神呢,突然感觉有什么碍事的东西靠过来,下意识地,李墨就一袖子挥了出去。 爷心情不好,哪边来的滚哪边凉快去! 李墨的性子从来就不好,今日因为红七心情格外不好,连素来跟在他身边的挑云此时都站得都离李墨远远的,偏烟雨没有眼色地这个时候靠过来,自然倒了霉。 而下一刻,李墨就看到了红七。 有红七在,李墨眼里就更不可能去瞧别人了。 李墨立马起身,下意识地就想要去迎红七。 可下一刻,又迟疑了。 他莫不是眼花了吧? 红七怎么可能在这里? 李墨的脚步就顿住了。 红七没有先理会李墨,而是径直走到烟雨的面前,伸手扶住了她的胳膊。 “姑娘怎么样?可还能够起身?” 烟雨怔怔地看着红七。她从来没有见过红七,可见到红七的第一眼,她就知道红七是谁了。她实在想不出世间还有比这更动人的女子了。江南产美人,杭州城里的美人更素来有江南之最的美誉。烟雨更是佼佼者中的佼佼者。 但此时,却有些自惭形秽了。 想到方才竟然还有较劲的心思,烟雨顿时有些抬不起头来。 “我没事。” 烟雨呐呐道,避过了红七的手,自己站了起来。 红七也没有在意,只是歉意地对烟雨道:“很抱歉伤了姑娘,我代外子给姑娘陪不是了。”说着,红七给烟雨行了个礼。 烟雨哪里敢当,连忙避了开去。 陪完礼后,红七又吩咐雨找大夫来给烟雨看伤。烟雨忙不迭地拒绝。看红七的样子,似乎打算一直等到大夫诊断出结果开方子似的,烟雨十分不安。红七见烟雨态度坚决,也就罢了,只留了雨下来处理后续事宜,然后告辞,朝外走去。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缓冲,李墨也终于确认这不是什么幻影,而是红七真的来了。 只是,现在又要走了。 李墨想跟上去,可从头到尾红七都没有跟他说过话。 不跟上去吧,红七都走了,他留在这里作甚? 而且,他有很多话想要问红七,她为何会来?她会来,是不是表示她在意?不,也有可能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红七从来都不能用一般女子的思维来想她。 李墨好奇死了,心早就跟着红七飞了。 可红七话都不对他说一句,他就这么跟上去…… 李墨的自尊心又在作祟了。 犹豫间,红七已经到了门口。 挑云见状,真为自家爷着急。平时世子爷一向是英明果决得紧,怎么一遇上夫人,这脑子就不好使了呢?他忙对李墨道:“夫人都来这种地方找您了。您还要夫人说些什么呢?再等下去,夫人可就真走了。” 话未落,挑云只觉身边一阵风过。 李墨已经不见影子了。 正文 737.第737章 后悔了吗? 下一刻,李墨出现在红七的身边。 然后,两人并肩离开了烟雨楼。 烟雨一直瞧着,直到两人的背影彻底消失。 雨见状皱眉。 李墨一路走来经历了多少风风雨雨这才等到红七点头,雨可不想他们之间又生什么变故。尤其还是为了个青楼女子。 雨对青楼女子可没有什么好印象。 如果依她的性子,带走李墨就好了,管烟雨如何?反正只是一点小伤,最多丢下点银子也就是,犯不着做如此之多。 像这种青楼女子,最是工于心计不过,不能对她们有任何心软,更不能给她们抓住一点缝隙,不然一个不好就会成为大患。 刚才烟雨不知自重对李墨投怀送抱的情景全收入了雨的眼里,和记忆里的某人重合,让雨顿时就生了厌。 但她究竟是冷静自制的性子,又是奉红七之命留下来的,所以雨还是将这份感觉压抑住,只是一伸手,道:“烟雨姑娘,既然受伤了,还是请早些入内歇息吧。一会儿大夫来了,我再让人通知姑娘就是了。” 雨的态度其实十分客气。 只是烟雨本是善于察言观色之人,还是感觉出了雨若有似无的排斥。不过这点小事儿烟雨也并没有放在心上。身为青楼女子,被人鄙夷轻视惯了,别看那些老爷公子们有时为了博她们一笑,不惜一掷千金。可在他们的心里,她们仍旧不过一个用来取乐的物件儿罢了。比起曾经遭受的,雨这根本不算什么。 倒是之前红七的对待让她颇不习惯。 红七对她不曾特别优待,但也不曾看低。 她对待她的样子,不像是对待一个青楼女子,还是刚刚在企图勾引她的夫婿的青楼女子,不像是对待一件供人玩弄的物件儿,而是好像对待一个普通人一般。 人? 有多久不曾被人当做人来对待了? 久的烟雨都已经不记得了。 习惯了当一个物件儿,都忘记了,自己原来是个人了。 烟雨自嘲一笑,原来,她还是个人啊! 这天晚上,在看过大夫,雨留下医资离去之后,烟雨让人请了烟雨楼的老鸨张妈妈过来。张妈妈来后,烟雨指着一个打开的匣子,珠光宝气让整个室内都亮了起来。 红七和李墨离开烟雨楼就上了马车。 马车轮子骨碌骨碌地朝镇北王府别院驶去,后头,留下许许多多打量的目光。不知又有多少家派出了探子,探听究竟发生了什么? 马车里,却是安静得紧。 红七一直没有开口。 李墨倒是想开口,可看着红七淡淡的面色,他心里不知怎么地就有些发怵。最后沉不住气的终究是李墨。 他对红七道:“我可什么也没有做,是那个女的自己靠过来的。” “我真的什么也没有做,我可以……” 李墨差点儿就说出“对天发誓”四个字,然后及时醒悟自己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就十足一个惧内的丈夫背着妻子去青楼偷欢结果刚到就给妻子逮了个现场,然后诡辩的感觉。怎么听怎么心虚,怎么听怎么没用。 恰恰是李墨最看不起的没有担当的男人典型。 李墨就说不出口了。 不过还好红七终于开口了。 只是红七开口说的话,同李墨的前言八竿子都搭不上关系就是。 红七问李墨:“后悔了吗?” “后悔?” 李墨不解。 红七点头:“后悔的话,随时都可以反悔,不需要因为我们已经成亲了,就认为一定要照着一条路走下去。” “你说什么啊?” 李墨震惊,脸都白了。 “红七!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想要反悔吗?” 李墨握紧的拳头青筋毕露。 红七见状,知道李墨这是想岔了,忙伸手握住了李墨的拳头,语气也放得柔和了些。“不是你想的意思,我并不后悔。你先别急,好好听我说。” 李墨闻言,仔细地打量着红七的表情。 红七又肯定地对他点头,李墨这才稍稍放松了些。 “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之前不是问过我吗?为什么从来考虑的都是别人,为什么不为你多想一些?在我的心目中你究竟是第几位吗?我仔细想了你说的话。” 红七说道。 李墨闻言懊恼不已。 “那都是一些蠢话,你不用放在心上。我答应你,以后再也不问这种问题了。” 李墨正色道。 其实他并不是不想知道,只是,如果因为这样而失去红七的话,他还是宁愿什么都不知道算了。 至少,红七还在他的身边。 只有这一点,是他心中从来不曾改变的坚持。 红七闻言却摇头微微一笑:“不,这并不是蠢话。我仔细想过了,你说的对。对不起,我对你实在是太无心了。以后,我会注意的。” “七七。” 李墨喃喃地道,简直不敢相信他听到的都是真的。 红七说的都是真的吗? 李墨有种置身梦中的感觉。 “但,”到此,红七的话风一转:“就算如此,恐怕我也做不到以你为先。碰到一些事情的时候,应该还会如同今天一般,很有可能会更多地考虑别人,而不是你。” “你问我将你放在第几位?” “我想应该是最后一位吧?” 李墨心中苦涩,他就知道,没有那么简单,不过李墨却不曾发怒。 就算如此,他也放不开她。 他早就有了这样的觉悟了。 红七更紧地握住了他的手,继续说道:“可这不是因为比起别人来说你不重要,而是因为我更相信你。你是我见过最强的人,所以,我很放心。不论遇到什么事,你都可以应付。因为是这样的你,所以,我们才能在一起。” “以后剩下的日子,我也想这样下去。” “我照顾其他人。而你陪我一起,照顾他们。这就是我想要的日子。” “可这显然不是你想要的生活。” “如果我们继续下去的话,恐怕像今天这样,你觉得辛苦的日子还会有很多很多。” “这是我对你的亏欠。” “所以,如果你累了,如果你不想再继续了,我允许你随时可以结束。” “我想,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大的考量了。” “现在,我正式再问你一遍。李墨,即使是排在最后一位,你还是要和我继续以夫妻的身份生活下去吗?” 红七郑重问道。 正文 738.第738章 永远,承诺 李墨没有回答,只是伸出手,一把将红七拉入了他的怀中。 用力之大,以至于红七几乎是撞在了他的怀中,鼻子给他的肋骨膈得生疼。 “喂!松一下,我都喘不过气来了。” 红七不满地抗议,并伸手推了推李墨的胸口。 李墨却没有松开,反而更用力地抱住了她。 “不放,我才不放。” “永远都不会放。” “而且,如果你真想为我考量的话,那我不要什么后悔的权力。我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那就是永远也不许放手。” “这辈子,我都是你红明月的丈夫。” “而你红明月也只会是我李墨的妻子。” “不论遇到什么事,我绝对不会不要你。所以你,也绝对不准不要我。” “记住了吗?” “再敢说什么分不分开的话,我绝对饶不了了!” 李墨恶狠狠地警告,之前红七那话让他的心跳都快停止了。真是,如果他短命了,绝对是这女人害的。他不就一时有些不高兴跑出去了吗?这个女人想那么多干嘛。反正她让他生气又不是一次两次的事了,这女人想这么多干嘛? 不过,想到这里,李墨嘴角忍不住微弯。 这是不是表示这女人比起过去要在乎他一些了呢? 换做以前还没有成亲的时候,就算他在外头花天酒地、整夜不归,只怕红七也根本就不会理会。 看来,成亲真是一件好事。 红七快被李墨给捂死了,连忙“嗯”了一声算作同意,再次拍了拍李墨的胸膛:“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吧?不然你就要有个死老婆了。” “说什么胡话呢?不吉利。” 李墨不悦地道,不过还是稍稍松开了一些,但仍旧没有放开红七的意思。 红七见状,干脆就在他怀里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打了个哈欠。她有些想睡了。本来平常这时候,她就早就入睡了。 不过,在入睡之前,红七想起一事,就轻轻地补充了一句。 “对了,以前,我的朋友曾经问过我一个问题,如果你的男人在外面有别的女人的话,要怎么办?我跟她说,那还不简单?看到那一步好了。如果只是哪只手碰了别的女人的话,那就切掉哪只手好了。如果……” 红七越说声音越低,越说睡意越浓,很快人就陷入了半睡眠的状态中,连话也没有说完。 这样的状态下,说出的话实在没有什么力量,李墨却突然浑身有点寒。但,他抱着红七的手却并不曾松开一分一毫,反而更紧了。 看着已经进入熟睡状态红七恬静的脸,李墨的心中一片满足。 这个女人在对他宣示主权呢! 她的男人? 这样好像某种所有物的说法,如果是别人说的,李墨估计会让那个人彻底从世间消失。可从红七嘴里说出,听起来却如此动听。 她说不喜欢。 那她不喜欢的事,他便不做。 “七七,放心。” “我是你的。” “只属于你一个人的。” “永远。” 这,是他对她的承诺。 经此一事后,红七和李墨相处得越发融洽。 至于烟雨楼?一些别有心机的人曾经试探似地轻描淡写地在李墨的面前提起过,但李墨全无第二次再去的意愿。更有些人在有机会见到李墨的时候,身边会带上一两个特别美丽的侍女,可惜,李墨全然没有留意。还有出格的人在李墨临时休憩之处安排了浑身****的女人为李墨暖被,结果李墨直接让人连人带被给扔出了房间…… 至此,因为李墨行为引起的一场躁动这才过去。 众人终于死了心,确认李墨那一次的行为只不过是心血来潮的举动罢了,根本就不代表任何意思。而他和红七之间也没有第三者可以立足的空间。 这样的情况下,红七的拜帖突然就多了起来。 之前因为李墨放了话,说红七身体不适,不宜会客。红七成亲之后也十分低调,不曾现身于任何社交场合,在那场轰动整个杭州城的婚礼之后,红七这个女主反而几乎被人给遗忘了。 但现在因为这事,红七再一次重新进入了众人的视线,体现出了她对李墨的影响和重要性。 一些心思活络,但在李墨这边搭不上线的人就纷纷把重心转移到了红七的身上。 即使红七不见客也阻止不了如雪片般纷如沓来的拜帖,就算红七不予理会,也阻止不了一件又一件的拜礼送到了府上,绫罗绸缎金银珠宝字画古玩……只有你想不到的,就没有他们送不出的。 而作为红七姐姐的红大,自然没能逃过这股汹涌而来的热潮。 红七避不见客,众人没有办法,但红大这里,门槛可没有红七那边那么高。 这一天,红七到红大那边看望柳如是和新出生的宝宝,红大苦着一张脸对红七道:“七妹妹,你什么时候才打算见见他们啊?你再不见人,我怕我这门槛都要给他们踩烂了。” 柳如是一边给孩子喂奶,一边抿着嘴笑。 她倒还好,因为没有出月子的关系,众人也不好前来打扰。可红大就惨了,一天到晚应酬那些上门拜访的夫人不得消停,整个人都不好了。 偏红七听了,还没心没肺地来了句风凉话:“门槛踩烂了换道门槛不就得了。好歹也是汝南王妃,怎么跟个破落户家的似的,连道门槛钱也舍不得。得了,夏溪,拿几两银子给王妃垫垫,看她这可怜见的。” 夏溪本来在一角由红大的贴身大丫头鹦哥陪着说话呢,听到红七这话,一口水顿时喷了出来,还好及时扭了头,总算没有喷到鹦哥的脸上。 “你这丫头,你这丫头……” 红大指着红七,又是咬牙又是叹气,又是无可奈何。 整个屋子里的人却是都笑了出来。 笑得差不多了之后,红七总算给红大说了句正经话:“烦也忍忍吧,左右也没有多少天了。” “这是什么意思?” 红大顿时察觉红七这是话中有话了。 反正也不是什么秘密,过些天就会传扬开来,而且屋子里人又不多,都是几个红大、柳如是的亲信,红七也没有藏着掖着。她这回来本来也是想同红大提早打个招呼,让红大早些做好准备,也免得到时手忙脚乱的。 红七对红大、柳如是道:“迁都的事,已经定下来了。” 正文 739.第739章 站在哪一边 “定下来了?” 红大震惊。 “这怎么可能?整个京都都給那一把火毁成那个样子了,就算要重建也不是一年半载能够完成的事儿。而且大兴这一场内乱元气大伤,内库只怕也不如以往充盈了吧?哪里拿得出那许多银子来建?” “这、这不是乱来吗?” “朝廷里的那些人究竟在想什么?” “镇北王和世子呢?” “他们也赞成吗?” 红大一连串的问,十分焦虑担忧。 她虽也是深闺妇人,但好歹汝南王妃做了这许多年,见识可不是一般女子所能比的。虽然心里肯定也是希望早返故居,不愿客居异乡,如同无根浮萍一般。 但在最初的一丝欢喜过后,还是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实际的问题。 尤其她刚刚才经历过战乱,对乱世的可怕至今还心有余悸。 在那样的世道里,人命简直如同纸糊般脆弱,生离死别全不由己。不要说她身边的丫头婆子,王府的下人护卫在南逃的过程中死了不少,就连那些曾经在京都一起谈笑风生的贵夫人小姐,很多也遭遇了不幸,际遇十分不堪。 有国才有家。 这句话在书里见过,听人说过,但从来没有一次红大体会得这么深刻,不再是一句大话空话,如此地真切。 所以此时一听红七如此说,她立马紧张了起来。 红七见红大反应如此迅速,暗暗点头。果然人是不经一事不长一智的,南逃这段经历让红大又成熟成长了许多。换了以前在京都的时候,红大对政治上的反应可没有这么敏锐。不过接下来的话,可就不方便有这么多人听到了。 红七就暗示红大道:“风冷天寒,姐姐要说话也可以,先借我一床薄被咱们再说可好?” 红大领会过来,顿时暗道自己冒失。 方才的消息身边的人知道也无所谓,可这深闺妇人议论朝廷,还有涉及到镇北王、世子的这种话,再怎么是身边的人,也是不好说的。 红大忙遣退了屋子里的人,又让人给李墨报信,留红七在府里用午饭。 屋子里只剩下了红七、红大两个,这才上了炕捂着继续方才的话题。 对红大,红七也没有藏着掖着。 “王爷和世子自然是不赞同的。虽然镇北城到底是边城,地处偏远,风沙又烈,的确并不适合当做永久的都城,但此时天下将将平定,人心还不稳,百废待兴,国库也不充盈,就算要迁都,也该稍缓些时日为好。” “只是西川王却一力支持,他这回大败东平有功,又促成了东平归顺,再加上今上又将迎娶他的女儿临川郡主西门霜为后,在朝廷声势正隆。” “而且很多京都来的大臣也不习惯镇北城的气候,十分渴望再回京都。” “大势所向,再加上护国公也提出可以不迁回京都,而是迁到陪都东京,那里是大兴的旧都,本来宫殿就有人常年维护,所需经费大大减少,圣上也全力支持,并且拿出了皇库的积蓄作为修缮费用,不会因此增加百姓的负担。” “镇北王见如此,也就没有坚决反对。” “这事儿就这么定下了。” “大姐姐早些给王爷和世子传个消息,看他们是何打算,要不要先去那边安置。朝廷那边过几天大约有旨意来招我们上京,姐姐如果去的话,和我们搭个伴,路上咱们也可以说说话,免得寂寞,岂不甚好?” 红七提议。 其实她哪里是怕寂寞,是因为汝南王朱振南、世子朱靖寒都不在府里,怕红大、柳如是她们一众妇孺单独上路不太安全,这才如此建议。 红大自然是明白红七这番好意的,心中感动,当然是应下了。 两人又说了些话,用过午饭,红七这才告辞。 在离去之前,红七悄悄在红大的耳边问了一个问题。 “若有一天,镇北王和圣上、西川王意见不一致,并且不可调和时,姐姐你认为姐夫他会站在谁的一边?” 红大睁大了眼看着红七,她被红七话中流露出的意思给吓到了,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惧意,声音中都满是颤音。 “七妹妹你?” “这是王爷和世子的意思吗?” 红七摇了摇头。 “王爷和世子现在完全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情势发展下去,只怕到那一天也不无可能。历史上,这样的事件还少吗?” “未雨绸缪,总是一件好事。” “姐姐你说是吗?” 阳光透过窗子洒落在红大的身上,冬日难得的阳光本应让人觉得格外温暖才是,但红大却觉得很冷,冷得身体都在打颤。 “我,我……” 红大哆嗦着嘴唇,半天说不出话。 方才看红七还是如此可爱,眼前却突然如此陌生得让人可怕。红七她、她怎能对她问出这样的问题?有这样大逆不道的念头?就连镇北王和世子都还不曾有,她竟然已经有了!而且,只怕已经有了计划了。 这个妹妹,红大自认也有几分了解。 她从来都不是无谋而动的人。 就算之前镇北王和李墨都还没有这个心思,只怕红七也会让他们有这个心思。 “七妹妹,你、你就不怕后果吗?” 那可是会诛九族的重罪啊! 红大的脖子都在发凉。 “做成就成了。” 红七笑得云淡风轻。 “这,这!” 红大满腹的话要说,却又说不出来,脸都涨红了。 红七拍了拍红大的手,安慰她道:“大姐姐你别急,我也不是真要你一定给我个答案,只是希望你和姐夫心里都有个数,有个准备,不要到时乱了分寸。而且,就算你们不站在我们这边,那也改变不了你们都是我的亲人这一事实。这一点,你尽管放心。” 说完这句话,红七是真的离开了。 红大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腿一阵虚软,坐在了椅子上。 就,就算红七这么说,她又怎么可能放心? 这,这可是抄家灭祖的事啊! 她,她该怎么办? 王爷,王爷在哪里? 红大突然强烈地想念起汝南王来。 此时丫头掀帘进来,就看到红大一脸的冷汗,万分奇怪地问道:“王妃,你怎么热成这样?” 就算有太阳,天也明明还冷着呢。 红大突然像弹簧般跳了起来:“快、快备车!我要去见王爷。” 正文 740.第740章 你等着 红大的行动,红七此时还不知道。 从红大那里出来,红七没有在外头停留,径自回了镇北王府杭州别院。对于一打开话匣子就憋不住的女人们来说,这次外出并不算长。 但有些人,还是双颊都鼓起来了。 “汝南王妃也真是,干嘛又留你用饭?厨子手艺又不是多好?比起咱们府里可差得远了。看看,你人都瘦成啥样了。” 李墨一脸怨念幽幽地看着红七抱怨着。 今日好不容易偷得些浮闲,拒了杭州郡守的宴请,匆匆赶了回来,还以为可以和红七共进午饭呢,叫厨子做了许多红七爱吃的。结果等来的却是汝南王府下人过来传话,说红七不回来吃了。 从那时起李墨的心情就郁卒到现在。 红七知道李墨又在瞎迁怒了,也不理会他的抱怨,只微微一笑,问李墨:“你吃了饭没?” “没胃口。” 李墨趴在床上,怏怏地道。 红七都吃了,他一个人吃啊?想到都不怎么想吃了。 红七就笑道:“没胃口也陪我再吃一点吧?在姐姐那里没有大吃好,一个人吃东西又怪没有意思的。” 李墨眼睛一亮,心情顿时就好了起来。 红七说要他陪她呢! 李墨一下子就坐了起来,眉眼嘴角弯弯。 红七暗笑,真跟妹妹说的那样,男人有时候就像孩子似的,得用哄的。红七就吩咐下去,只一会儿,热腾腾的饭菜就上来了。红七和李墨两个一起吃了饭,又喝了杯茶,然后懒懒地窝在被子里头说话。 “你今天去你姐那里干嘛了?” 李墨一只胳膊将红七揽在怀里,一手将她的头发绕在手指上打着圈儿玩,阳光透过窗棂落在他的脸上,柔柔的,暖暖的。 李墨随意地问着问题,答案如何其实并不在意,只是想和红七说说话。 红七的眼睛舒适地半眯着,昏昏欲睡。 不过有些话同姐姐都说了,也该同李墨提提了。本来前些日子也想跟李墨说说的,但李墨太忙没有找到机会说,正好李墨今儿也得空。 红七就勉强提了提精神,没有睡过去。 只是语气还是有些懒懒的。 “今儿个去姐姐那里一是把迁都的事同她说一声,看他们要不要同我们一道走。” 李墨“嗯”了一声,这种小事红七作主就行,又顺着红七的语气问:”那二呢?” 红七继续道:“二就是问了一下姐姐,如果有一天,王爷和圣上、西川王的意思不同时,姐夫他会站在哪一边?” 李墨的手微顿,停了一会,没有动作。 不过也就一会儿,随后,满满的骄傲在他的眼里溢了开来。不愧是他的七七,眼光就是长远。他还没有说,她就已经想到了这一步。 李墨放松了下来,再度轻绕红七的青丝。 “那大姐怎么说?” 问话的口气,好像他们在聊今儿个是什么天气一般,浑不在意。 “什么也没有说,这种事,她肯定要问一下大姐夫的意思,大姐夫又不在,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有结果的。” “倒是你,马上要回京了。” “你可有决定了?” “是要做个功高震主的权臣?还是取而代之?” 红七的口气也十分平淡,这样攸关生死、改朝换代的问题,同问李墨今儿个吃饭想吃什么没有太大区别。 李墨闻言笑看着红七:“七七你觉得呢?” “我觉得‘母仪天下’几个字听起来还蛮不错的。” 红七如此说。 “嗯,你等着。” “不会太久。” 李墨如此说。 虽然之前李墨并没有这样的想法,最起码不是现在这个时候。 距离红七离去的时间已经不远了,他不愿节外生枝。 这个时候,如果小皇帝和西川王识相点,他本来是不打算现在就动他们的。 至于小皇帝和西川王,就算给他们一百个胆子,量他们也不敢现在动手。要动至少会等西川恢复些元气,小皇帝的禁军也重新再训练起来了之后的事了。 到时候对付起来,固然会比现在要麻烦许多。 但也仅止于此罢了。在红七的事情没有解决之前,李墨没有这个心情去理会他们。 但现在却不一样了,既然是红七所愿,那他又如何忍心让她失望呢? 郦氏的江山,他要了! 李墨眼寒如刀。 此刀出鞘必将九州寒。 就连天上的日头似乎都被这寒意所侵,一瞬间黯淡了下来,雷声隐隐而来,风云为之变色。 院子里的丫头被这突变惊得慌张奔走,收拾衣服,外头的行人匆匆忙忙寻找着避雨的地方,商家赶紧收拾着摆在外头的货物,看着突然阴云密布的天气,人们的心头不由自主地涌上了阵阵阴云。 还有正将将抵达新都城外的小皇帝和众大臣、侍卫、太监、宫女一行,看见高大的东京城墙,还没有来得及露出笑脸,褪去旅途的疲惫,一场冬雨随惊雷而至,将众人全部淋了个落汤鸡,也将满城迎接的民众打了个透心凉,顿时人去巷空…… 而李墨低头, 只见依偎在怀里的红七,已是安然入睡,神情安稳。 …… 几日之后,随着李墨为了离开开始交接安排部署,迁都和镇北军即将开拔的消息便在杭州开始传扬了开来,一时人心惶惶。好不容易才安定下来的南方,人们生怕随着李墨和镇北军的离去,又化为泡影。对此,镇北军展开了数次雷厉风行的行动,以铁血行动告诫那些心怀异心的分子。 还有一些有野心的人,却从这个消息里看出了新的机会。 东京即将成为大兴的新都,作为大兴新的政治中心,随着新皇和众位王公贵族的入住,东京的发展不可限量。不论是在政治上还是商业上甚至各个方面,东京都会迎来蓬勃发展的新时代。 这个机会数百年难得一遇。 整个杭州城躁动起来,无数家族、个人开始行动起来。 到了出发的那一日,虽然因为红大未归,早就得到消息的汝南王府众人未能一同前行,但前往东京的队伍却比预想的要壮观许多。远远跟随在镇北军后面的队伍绵延了不只多少里,形成了一条长长的巨龙,一路向北。 而在这个雄壮的队伍中,有一辆并不起眼的青幔小车亦在其中。 车中佳人,一双明眸,如烟似雨。 同时,一只小船在夜色的掩映下,越过了重重封锁,跨过平山,一路向北。船上,公子衣衫如血。 正文 741.第741章 我们进城,忧惧 “公子,东京到了。” 在东京的城门前,勾魂缓缓地停下了马车,低声禀报。 她身着男装,风尘仆仆,同最寻常的马车夫没有什么两样,不,甚至比寻常的马车夫显得更为落破潦倒一些。 白皙的皮肤因为一路的辛苦跋涉变得蜡黄,脸上起了不少豆豆,嘴上火泡还不曾消散,甚至连头发都失去了光泽,再加上一身松松垮垮的旧衣裳,让整个人更是显得不起眼,原有的十分姿色,现在连半分也不剩了。 看到现在的勾魂,恐怕没有谁能够将她和那个总是跟随在东平世子身边,千娇百媚、艳丽无比的侍女联想到一起。 她的眼里更是有着挥之不去的深深阴影。 从东平逃出的路并不轻松,路上不知遇到了多少追击围堵。那些人全然不念半分王爷世子过往的恩情,下手又毒又狠。 等到终于甩脱追兵,他们的人手也几乎全赔了进去,就连经常随侍在向炎身边的四大使者,如今也就剩下她一个了。 固然东平王府这些年在向炎的主导下,在大兴各地都设了不少暗桩,负责为东平王府探听消息,这些人并没有受这次事件的影响。但这股力量先是因为惹怒了李墨,北方的暗桩遭到了镇北王府的全面清洗,损失惨重,能够派上用场的人,本来就所剩不多了。更何况,依向炎如今的现状,就算联系到了这些人,又真的敢用吗?只怕搞不好转眼就被卖了个干净。那些反叛的东平军将领们,如今对向炎是欲除之而后快,绝对不会有丝毫客气。 大兴天下虽大,想来却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地了。 依勾魂的意思,他们还不如离开大兴去东夷或者别的地方还更安全一些,也可以借夷人的力量壮大自己,再图后计。 现在来京城,无异于飞蛾扑火,自寻死路,绝对不是明智之举。 无奈向炎却坚持,勾魂无奈也只能跟随而来了。 反正她的命是主子的,最后即便为主子死了,也是值的。 勾魂并不为自己忧虑,她担心的只是向炎的安慰。 向炎对身边的侍女如何想并不在意,他下了马车,看着高高的城墙,城墙上士兵手持的兵刃的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着寒彻人心的光芒,仿佛野兽张开了血盆大口,露出尖利的牙齿,欲择人而噬一般。 就如此刻的向炎。 他心中满是嗜血的欲望。 曾经的宏图伟业已成为泡影,威名赫赫的东平王府没有获得无上的荣光,成为这片大地的主人,在历史上留下最为浓墨重彩的一笔,反而注定将成为史书上最不光彩的污点,被今世后世的人所唾骂。 成者王侯败者寇,这没有什么。 既然做出了这样的计划,他向炎还不至于没出息得输不起。 他输了,他认。 但他还在,还没有死,这事儿便还没有完。 他就算做不了这堂堂大兴的主人,别人想要做,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成事固然千难万难,但要坏事,有时候却极为容易。千里长提犹一朝溃于蚁穴。 这大兴江山,既然他向炎得不到。 那就让这混乱,来得更为猛烈一些吧! “勾魂,我们进城!” 向炎如此说,然后带着勾魂,宛如最为寻常的士子和侍从般,混在人群中,走入了大兴新的都城——东京。 比起向炎悄然无息,如同大海中的一个泡沫,没有激起任何一朵浪花似地入京,李墨的入京则安全不可同日而语。 人离东京还有数千里,东京城里却因为他已经开始颇不平静了。 茶楼饭馆的原东京人和随新帝一起迁到新都的新东京人亦或在东京的外地人,茶余饭后,热火聊天地说的都是这事儿。 有李墨、红七的众多仰慕者殷勤期盼着他们的到来,为东京城上演一出最为光彩夺目的大戏,仰望他们无比的容颜,沐浴他们盛大的荣光。也有保皇党忧心忡忡,担心功高震主,李墨挟持无与伦比的丰功伟绩,权倾朝野,弱幼的新帝郦世常最后成为李氏的傀儡,大兴郦氏天下名存实亡。更有人听说众多南人随同李墨的大军也将来到东京,这股庞大又富裕的人流又将为东京城的经济贡献出多少力量…… 不论处于何种立场,李墨的凯旋归来都将成为东京近期最让人瞩目的最大事件。 民间如此,朝廷如此,皇家自然亦是如此。 上清宫,新皇郦世常在东京的寝宫。 哐! 茶杯被摔在了地上,四分五裂。 郦世常还略带几分青涩的白皙脸庞,如今铁青一片,怒意勃发。 “太猖狂了,他李墨究竟在想什么?” “他是什么身份,竟然敢携带如此多的百姓随同他一道来京?” “他究竟想做什么?” “眼里还有朕的存在吗?” 此时的郦世常虽然依旧青涩,但同过去那个幼弱稚子相比,却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眉宇间隐隐可见一代帝王的威严。 此时他发作起来,寝宫里顿时伏了一地,宫人们均将头深深地埋在地上,不敢抬起。 而郦世常的心中除了愤怒,更是有着隐隐的忧虑和恐惧,如今李墨的声势实在太隆了,在天下人的心目中声望远远超过了他这个皇帝。臣强主弱,纵然镇北王府扶持他坐上了这个帝位,纵然李墨父子至今并没有看出什么反向,甚至居功甚伟,没有李墨父子,没有镇北王府,没有镇北军的存在,他这个弱子不要说登上帝位了,恐怕苟且偷生都成为一种奢望。按照护国公萧正的建议,他应该敬着李墨父子,敬着镇北王府,只要他不亏待他们,大义就在他的这边。李墨父子漫说不一定有那种心思,就是有,在这样的情况下,也未必敢轻举妄动,大兴的江山也就稳固了。 现在刚刚平定下来的大兴再也经不起折腾了。而且李墨父子功劳如此之大,不可能随意构陷罪名,寒了天下人的心,激起军变、民变,到时大兴江山可就真的完了,还是如同以往郦氏对诸王的策略一样,敬而远之,方为上策。 只要李墨在领赏之后,不参与朝廷政事,和李贽一道镇守边疆,那就对大兴、对郦世常只是隐患,不是燃眉之急。用得好的话,还是郦氏的一股助力,帮助郦氏抵抗来自四边异族的边患。 郦世常也深知萧正说的有理。 父王以前也是这样做的,在父王还在世时,就是采用这样的策略,郦氏皇族、大兴朝廷和四王一直平安无事。 若不是几个皇兄争夺皇位,江山没有正统,事情也不至于弄得如此不可收拾。 可问题是那个时候有四王可以相互制衡,可如今,东平王叛死,汝南王和李墨有连襟之谊,西川王倒是站在他这一边,还将女儿西门霜许配与他,不日完婚。可西川王的军队也被李墨给打败过,实力不到鼎盛时期的一半了,李墨却又收编了南方的队伍,实力比全盛时更强。 这样的情况下,过去的制衡之道,还有用吗? 郦世常十分不安,而随着李墨离东京越来越近,郦世常感受到的压力也越来越大,以至于今日听闻探子来报,由于沿途百姓们的加入,随同李墨入京的队伍延绵路上,长达数百里时,郦世常再也克制不住脾气,爆发了出来。 宫人屏息,俱不敢言。 这时,西川王求见。 正文 742.第742章 一步之差 “请,快请!” 郦世常忙道。 西川王现在是他唯一的指靠了,在某一方面,甚至比护国公萧正更让他信任一些。 萧正对他固然不错,一路护着他北行,并且扶持他登上了帝位。只可惜,护国公府毕竟和红府有亲,萧正的儿子娶了红家的八小姐,如今红八小姐已经怀有身孕,两家关系十分密切,简直如同一家人一般。 这一点始终如鲠在喉让郦世常无法释怀。 若是他和镇北王府一直维持现在的关系也就罢了,但假如真有个什么变故,萧正究竟会站在镇北王府那一边还是他这一边? 对此,郦世常完全没有把握。 毕竟红八将来生下的可是萧正的亲孙子,而他呢?却只不过是萧正姑姑肖太后的孙子,这关系可远了去了。 尤其,在萧正心中有着极大影响力的肖太后还已经过世了。 这份余荫,还能持续多久呢? 这样的猜忌常让郦世常彻夜难眠,对萧正更是无法托付心思。 尤其,郦世常曾经按照西川王的建议,对萧正提出,愿意迎萧正的女儿萧潇入宫为皇贵妃,可见皇后而不跪。甚至西川王还表示,如果萧家觉得委屈的话,他可以让西门霜为皇贵妃,尊萧潇为后宫之主。 只要为了郦世常,西门家万死不辞,什么事都愿意做。 对此郦世常十分感动。 固然他不会真的相信西川王做这一切真的出于对他的忠心,但不管为了什么,起码西川王府坚定地选择了他这一边,没有留任何回头路。 不像萧正,在他故意流露出对镇北王府的担忧,甚至为此病倒时,萧正却只是苍白地安慰他,镇北王府对郦家、郦氏王朝绝对是忠心耿耿,让郦世常一定要像先皇那样信任镇北王府,信任李贽、李墨父子,不可让功臣寒了心。 从那时起,郦世常就知道,萧正,不可倚仗了! 如今,和他绑在一条线上的,就只有西川王府了。 所以,纵然之前郦世常恼怒非凡,一听西川王来了,仍然立马收拾起情绪,让人传西川王进来。 一会儿,西川王就进来了。 但这一次,西川王并不是单独前来,他为郦世常带来了另外一个人,一个让郦世常万万没有想到的人。 ——东平世子向炎! 见到向炎,郦世常暴怒。 “你这个叛徒,竟然还有胆子来见朕?来人,将这个罪人给朕拿下!” 郦世常对东平王府,东平王父子痛恨欲绝,千刀万剐都不能解心中的恨。 虽说几位皇兄争位才是郦氏江山不稳的根子,可如果没有这对父子在其中兴风作浪,也绝对不至于搞得江山大乱,弄得如今君不是君臣不是臣的。 侍卫听到皇命,立马冲了进来,抽出兵刃,将向炎团团围住。 生命危在旦夕,向炎却丝毫不见慌张之色,他的脸上反而露出一个深深的笑容。 “圣上,你可想将镇北王府连根拔起?” 一语,顿时让郦世常的眼中光芒大盛。 之后,郦世常将宫中侍候的所有人全赶出了门外,只有郦世常、西川王、向炎三人单独在郦世常的寝宫说了许久许久。 西川王是两个时辰之后,天将黑时才离开宫中的。 而向炎,不曾离开。 夜幕深沉,到处都是无尽的黑暗,笼罩人间。随着时间的流逝,连夜色里所剩不多的人工制造的那点光明——灯——也渐渐地一盏盏熄去。 护国公府正房的书房里,却依旧灯火通明。 霍夫人一向主内,轻易并不会进萧正议事的书房,但这些时日萧正为朝政操碎了心,白头发多了不知多少,一向健壮的身子也消瘦了许多,尤其迁都路上感染了一场风寒,至今还未痊愈。 所以,见今日都过亥时了,萧正犹未回来,霍夫人终究忍不住寻了过来。 霍夫人到的时候,就见萧正正站在肖太后的肖像前。听到霍夫人进来的脚步声,萧正这才回过头来,对霍夫人微微一笑。 “我正要回去呢,不想夫人却已经过来了。” “晚来风寒,以后切不可如此了。” 萧正握住霍夫人微凉的手,关心地道。 霍夫人听到萧正关心的话,心中一片暖意。她反握住萧正的手,关心地问道:“老爷您可是碰到了什么为难的事?” 两人老夫老妻了,作息时间一向十分规律。如果不是有什么特别为难的事,按照惯例,这个时候萧正应该回后院了才对,不会一直留在书房。 萧正一晚归,霍夫人就意识到大约是出什么事了。 萧正也并没有隐瞒霍夫人的打算。 他一脸沉重地对霍夫人道:“夫人,今天我们宫里头的人送出了消息,皇上今日在西川王的荐引下接见了东平世子向炎。具体说了什么没能探听到,但恐怕,我们担心的事近在眼前了!” 霍夫人双眼蓦地睁大。 终于,还是到了这一步吗? “那,要不我也进宫去劝劝皇上,也许,皇上他还能听进去一二?” 霍夫人提议道。 萧正摇头:“该劝的该说的我都说了,皇上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他不会再听我们的了。” 霍夫人沉默了。 夫妻二人半天无语。 眼看着一场灾难就要发生,却丝毫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种感觉,真的很不好。 最后,霍夫人叹息道:“若是明月那丫头在就好了。” 在这个时候,霍夫人突然强烈地念起红七来,总觉得,若是她在,就不会这么六神无主了。而且,不论发生什么事,那个丫头,总会有办法似的。 萧正没有附和霍夫人的话。 说这些有什么用呢?事实上是红七并不在。 不过霍夫人这一说,倒提醒萧正一件事来。 “夫人,你先休息。我正好趁晚上去红府一趟,给他们通个信,也好早作打算。” 护国公府历来忠君,又有着肖太后的托付,虽然萧正并不赞同小皇帝的行为,但也不可能做出对郦氏不忠的事。而且萧正有扶持拥立之功,就算郦世常可能会因此对他们有些嫌隙,应该也不至于太过无情。 但红府和镇北王府之间牵扯太大,他们的关系恐怕是想摘也摘不清。 一个不好,只怕就折在里头,成为替罪羔羊了。 想及此,萧正就急了起来。 之前他总觉得还没有到那一步,怕说了红家的人城府不深,不小心显在面子上了,反而让事情更糟。所以一直没有同红家通气。 现在再不说怕以后就来不及了。 萧正也不顾都大晚上了,悄悄坐了马车就往红家,欲通风报信。 谁晓得到了红家,他却进不去了! 禁卫军,已将红家团团围住,看管了起来。 正文 743.第743章 以命换命 禁卫军是晚上行动的,并没有惊动太多人。 红家人被悄悄地带入了皇宫,具体在哪里,就是萧正也探不出来。 京城的百姓们一时还没有发现红府的异常,不过,像萧正这样正好适逢其会的,那些和红家同一个巷子的朝臣们,却是怎么也瞒不过的。 所以,尽管红家众下人被下了死命令禁口,红家人被带走的消息还是很快在朝臣之间传了开来。 然后,整个朝廷因为这件事情简直都快炸锅了。 现在这个红家可不是以前那个红家,不说红家本身的爵位、官位,光萧正等一众同红家交好的,曾在镇北城受过红家关照之恩的,曾在兵院就学的各家子弟和将领们,就形成了一张错综复杂的关系大网,包含了朝中众多的文武大臣。 当然,这些关系固然不弱,也不至于造成如此地震般的反应。 大兴世家多了去了,刚刚起来的红家还不至于有这个分量。 造成这个反应不是因为红家本身,而是因为红家有两门极为强大的,让人们不能不顾忌的姻亲。 一个是拥有强大战力的蛮族。 红家的红九,御封的荣华公主,可是蛮族的王子妃。据说蛮王最近身体不适,有意提前退位。此事若是成真,那红九可就是蛮族的王后了!虽然蛮族王后的地位比起大兴皇后来说,并没有那么崇高。 但谁也摸不准,本来就好战的蛮族会不会干脆以这个作为借口,直接对大兴开战了。 刚刚才安定下来的大兴,可经不起再折腾了。 尤其,之前大兴抵抗蛮族的主力还正是红家的第二门姻亲——镇北王府。在众朝臣们看来,新皇这般作为简直是摸老虎屁股的行为! 如果镇北王府因为此事,不再抵抗蛮族,反而和蛮族联合起来,一同打进来,那大兴,只怕立马就完蛋。 就、就算新皇真的对势大的镇北王府不满,也不该用这种昏招啊? 要动红府,也该是先站稳脚跟,再设法或是除了或是架空了镇北王府这个心腹之患,然后再用别的贵女和蛮族新王联姻,除了红九,到时候,红家不就是砧板上的一块肉了吗?皇帝爱咋整就咋整,就算有为红家说情的,也翻不起来什么浪。 可现在,心腹之患未去,瞎对着红家这种皮肤之癣乱开刀作什么?敲山震虎也不是这么震的,打草惊蛇的效果倒是杠杠的。 只怕镇北王府得到这个消息后,直接就率兵杀来了! 众朝臣们不论是出于和红家交好的心思,惧怕镇北王府和蛮族又起战乱的心思,还是为了新皇、大兴好的心思,都纷纷劝诫新皇,不要如此鲁莽,赶紧放了红家,有苦口婆心的,也有撞柱子的……简直什么招都使尽了。 但新皇郦世常就一个态度——不予理会。 众臣越是如此,郦世常的决心越是坚决。 不除镇北王府,他这个皇帝还算什么皇帝? 众臣对镇北王府、对李墨越是敬畏、忌惮,郦世常就越容不得镇北王府。众臣说得好听,等站稳了脚跟再同镇北王府计较,可郦世常担心的却是,依现在镇北王府和李墨的声势,他还有站稳脚跟的那一天吗? 李墨来京都的架势哪里有任何作为臣子的样子? 况且,向炎说的话极有道理。镇北王府看上去声势浩大,根本就难以对付,但其实,弱点也极为明显。要除镇北王府,关键就在李墨身上。而要除李墨,关键就在红七的身上。只要握住了红七,要除李墨就不是不可能的事。而要控制红七,关键就在红家。 说到这里,郦世常就不得不万分庆幸,还好当初极力邀请红家一起迁到了新都。那时,红家在镇北城过得不错,第一兵院也在镇北城,红七随军在外,迁居这种重大的事情没有和红七商量,红二老爷心里总有些没谱,因此意愿不高。 郦世常当时倒是并没有想那么多,只是为了笼络在外监军的红七,这才亲自上门邀约红家一同到新都。没有想到红七在江南悄悄地竟然和李墨成亲了。而随同到京都的红家如今刚好成了他手中的筹码。 真是世事难料。 不过,也幸亏如此,要不然如今拿什么来对付李墨?现在,就看红七要怎么选择了。是血脉相连的亲人?还是勉强成亲的李墨? 红七,可千万不要让朕失望啊? 郦世常人虽在京都,心却已经飞出了京城,飞到了南上的队伍里头。 红七、李墨现在就在那里头。 新都的变故,李墨如今还全然不知。 刚刚迁都不久,李墨、司马笑领军在外,李贽镇守北边,防备蛮族,并未随同至新都。镇北王府还没有来得及对新都部署渗透,在新都探子的质量、数量同旧都完全无法相比,导致许多重要的情报打听不到,或者是滞后延迟了许多。 红家的事也是如此。 郦世常的动静不小,做的并不算怎么机密,但等他们得到消息的时候,却发现,消息送不出去了。 整个新都戒严,许进不许出。 李墨不知,红七却已经知道了。 这不是因为红家比镇北王府的还厉害,而是因为,向炎、郦世常做这一切,本来就是要红七知道。 所以,红七就知道了。 来通知红七这个消息的,不是皇帝的特使,是向炎身边的勾魂。郦世常身边得力的人当初几乎都是萧正替他选的,很多还出身于萧府,郦世常无法相信。 勾魂冷冷地对红七道:“少主让我转告七小姐,想要红家人活命,就用李墨的命来换吧!” 与话同时带到的,还有红家诸人的信物,几位老爷的随身玉佩,小姐身上的钗子、以及红二老爷的亲笔信。 除了远嫁的红九,留在镇北城秋家的红三,嫁到萧家的红八,其余红家人,真的给人一窝端了! 红七垂眼,眸中冷芒如刀。 竟然敢用她的家人来威胁她? 向炎! 这笔账有得算了。 不过再抬头,红七已经收起了眼中的冷意,面色仍旧淡淡,但眼中却有几分混乱,显得心中极不平静。她没有立即给勾魂答复,只说要先想想。 这样大的事情,勾魂也没有指望立马能成。但也不可能给红七太多时间,两人约定明晚再见后,勾魂离去。 而就在勾魂离去后不久,李墨回来了。 正文 744.第744章 全军缟素 “怎么回事?” “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就连我回来了也不知道?” 李墨笑问,并且顺势就在红七的身边坐下,手也朝红七的肩揽去。这是他最近养成的最让红七难以忍受的坏习惯。 只要两人单独在一起,不是人靠过来了就是手伸过来了,简直恨不得和红七成为连体婴似的。 偏红七目前还很不习惯、极其不喜这种过度亲昵。 只是李墨却很乐在其中,哪一天能够多得逞一次,都够让他偷笑很久。 李墨等着红七再如同以往一般,伸手将他的手拍下。都过了一会儿,却不见红七的动静,这才讶然发现红七根本就在出神,没有发觉他已经回来了。本来能因此多占一会儿便宜也是好的,但红七的异样又让李墨有些担心,终是放弃了继续享受软玉温香的念头,开口提醒红七他的存在。 红七听到李墨的声音这才回过神来。 一回过神来就发觉某人又在挑战她的忍耐极限了。 红七沈着脸看着李墨还赖在她的肩膀上的手,这个家伙真是越来越过分了,不惹恼她就不肯收手是吧? 红七冷冷地看着李墨。 不过李墨最近和红七的关系颇有进展,心脏也不知道强壮了多少,以往红七这么瞄他,他一准心里就突突突的,最近却颇有些习惯了。所以只是会给红七一个皮皮的笑脸,手却没有任何离开的迹象。 往常红七定然会无奈地伸手拍开他,如同拍苍蝇似的,然后也就罢了。 不过,今天红七的心情很不好。 所以红七笑了,笑得极开心。 李墨现在不开心,因为红七的笑容让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李墨心里揣揣的,下意识地将本来搭在红七肩上的手悄悄地收了回来,看着红七的眼神也有些怯怯的。 现在知道怕了? 不过已经迟了。 红七带着更灿烂的笑容勾住李墨的脖子,在他的耳边呢喃。 “你想知道我在想什么是吧?” “我告诉你啊。” “我在想是要毒死你呢?还是来个五马分尸?” “亲爱的,你比较喜欢哪一种?” 李墨闻言,头皮发麻,舌头发苦。 听起来,怎么就没有一样好的。 他一样也不想选啊! …… 尽管李墨极不情愿,不过,现实总是残酷的。 在红七的坚持下,李墨最后还是死了。 不仅死了,还死得十分窝囊。 在镇北大军的重重包围下,在众位将领的保护下,在一同上京的十数万百姓的众目睽睽之下,堂堂镇北军主帅,大兴第一高手,竟然因为一根鱼刺,给卡在喉咙里卡死了!!! 全军缟素,哀声一片。 至少,表面上是如此的。但暗地里,不少偷偷笑的将领是怎么回事?那些士兵忍不住偷偷扬起的嘴角,抖动的肩膀又是怎么回事? 一同跟着上京的人们却都因为这个意外的变故都给弄得懵了。但回过神来,有些人就觉出里头的不对劲来了。 开始时还是在心里泛着嘀咕。 “这事儿不对啊?” 接着就有些消息灵敏的人有信了。 “我好像听我军中的兄弟说,世子爷根本就没事儿,是在和公主殿下闹着玩呢。” “原来是这样啊。” 消息传开来,人们放心了,他们是要跟着李墨上京的,如果李墨真出事了,他们也不知道还该不该跟着去啊。 “这,生死大事也能这样玩吗?这也太……” 一些老人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世子爷、公主殿下那样的人不是他们这样的小人物的给想法实在不是他们这样的小人物可以猜度的。 总之,世子爷没事儿就好。 那他们就可以放心大胆地继续跟着大部队上京了。 于是,大家该干嘛就干嘛,一切如同之前一样。只是当镇北军中突然一阵哀声震天时,大家也都十分应景地跟着号几声。 不过,也许多人对此另有看法,提出质疑。 “不可能吧,如果真是假的,那为什么不见世子爷出现?” “就是,世子爷可是我大兴的顶天梁柱,如果世子爷有个万一,恐怕这好不容易安稳的大兴江山又要动荡起来了。” “公主殿下恐怕是为了大兴江山也故布疑阵的。” 也有些人这么认为,对往后忧心忡忡。但就算天下再乱,都城应该还是会安全一些吧?抱着这种心思,他们继续跟着队伍前进。 不过,也另有些机智之辈从中意识到了什么,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里头恐怕另有玄机。 不迟不早,偏偏就在还有几日就要到京都的时候发生这样的事?这次上京,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啊! 有人因此后悔不已,抱着侥幸的心理以寻亲访友的名义离开了队伍,希望能够避过这一劫。 还有一些家族觉得此时后悔只怕也迟了。 他们已经随同镇北军同行了这许久,这些日子同李墨更是过从甚密,如果说彼此的关系一清二白,谁信啊? 这次风暴,躲恐怕可躲不开了。 这些人心里忐忑,简直夜不能寐。 又有一些人,却觉得这次危机反而说不定是次机会,若是能够平安度过,又何尝不是一场极大的机遇呢?以目前李墨、镇北军的声望,这事的胜算还是极大的。只要李墨、红七真下定决心的话,这事大有可为。 而等事情成了,再凑上去那就迟了。 锦上添花,可不如雪中送炭来得珍贵。 于是,有些见机得快、胆子大的家族纷纷给红七递帖子。 红七见到这些帖子,笑了。看来胆子大的人不少嘛。数量比她想的要多得多了。红七又等了几天,看差不多了,就命人给那些人全都下了帖子。 宴会当天,红七收拾停当,在雨的陪伴下亲赴会场。 李墨一脸哀怨地看着红七出去。 他,也很想出去啊! 自从死了,就没有呼吸过外头的空气了。 红七在的时候还好,红七一出去,他就有种自己被抛弃的感觉,很不好。唉,真不知女人一天到晚在家里是怎么过的。 李墨眼巴巴地看着红七叮嘱:“弄完了早点回来啊。” 偏红七临走前,还回头朝他甜蜜一笑:“对了,忘记告诉你了。今儿个是你的头七呢,按照风俗,头七的时候亲人是要回避的。所以,今日个我就不回了,你自个儿早些休息吧!” 说完,红七走了。 留下目瞪口呆的李墨,说什么做戏就要做全套,让他一天到晚睡棺材也就罢了,现在,竟然还不回家了?! 这、这日子没办法过了。 李墨在灵堂的毯子上打滚。 这是这些日子无聊时他练就的新技能。 离去的红七嘴角扬得极高,心情甚好。 老公死了的日子,真有种回到自由的感觉啊! 头七那一日的会见进行得十分顺利,那些家族也都信誓旦旦地表示,一定全力配合、支持。 又七日之后,红七带着这只各怀心思的队伍,终于到了新都。 正文 745.第745章 休书一封 “七姐儿回来了!” 护国公萧正得到了消息,神情复杂。 霍夫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萧家兄妹们的脸色也不由一紧。 有消息传来,说李墨已经身故,红七以监军之身,领兵而归。新皇却下令,命红七将队伍留在鹿山防备夷狄之患,只准她领千余亲军护卫,扶李墨灵柩归都。而新都周围,却有十数万的京都军、西川军重重包围。 显然,对于李墨的死讯,新皇心里是存疑的。 但新皇显然也下定了决心,就算李墨之死原本只是假的,新皇也决定把他做成真的了。 红七带千余人归,无异于羊入虎口。 他们同红家兄妹们交情深厚,尤其老三萧成渊和红家姐妹曾有同行之谊,又在镇北城多有相处,老四萧成澈更是最终娶了红八,夫妻虽然经常吵吵闹闹,但感情却是越来越好。红家是红八的娘家,他的岳家,更是格外关心。 萧潇就更不用说了,她没有姐妹,红七几个就如同她的亲姐妹一般。 “爹,娘,你们赶紧想想办法啊?” “就不能派人给明月妹妹她送个信,叫她不要回京都了吗?” 萧潇说道,真是急死了。 萧正苦笑。 霍夫人白了萧潇一眼。 “你还不知道你爹是什么人?如果能送出去早就送了。现在这京都,除了圣上和西川王的人,只怕就是只蚊子也飞不出去。而且,就算这时能出去,也晚了。” 都已经到口的肉,能有不吃的道理吗? 只怕红七他们的队伍,早就给盯得死死的了。 萧潇听了,急得直跺脚,偏又没有任何法子,郁闷得一口气憋在那里,上也上去,下也下不来,脸涨得通红。 霍夫人见状,又心疼了,忙把她拉过来给她顺气,并安慰她道:“你也别急,七姐儿不是没有成算的孩子,没有计划,她不会就这么糊里糊涂地回来的。”又对红八道:“你也一样,不要太担心了。” 红八闻言却毅然站起了身体,在萧正、霍夫人的面前跪了下来。 “孩子,你这是干什么?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的?快起来!快起来!” 霍夫人大惊失色,忙伸手去拉她。 红八却坚决不起,推开了霍夫人的手,趴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公公、婆婆,请休了红八吧!” 红八决然道。 霍夫人万万没有想到,红八竟然会这么说,给她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心里倒也颇为安慰。以往看这个小儿媳妇,总觉得有些咋咋呼呼的,不如大儿媳阮氏稳重。如今看来,遇到事也是个有想法顾大局的孩子,是配得上儿子的极好的姑娘。不过,这些日子也苦了这个孩子了,平日里也不见她什么异色,还反过来安慰她,心里却藏了这么多事,做出这个决定对女人来说是多么不容易啊。 霍夫人心里一酸,嘴里却斥责红八道:“你这个孩子说的是什么胡话?你嫁进来我萧家就是我萧家的人,就是死也是我萧家的鬼,你又没有犯什么错,哪里有休你的道理?而且一家人就是要祸福共享的,这么点波折都经不起,还叫家人吗?快别说胡话了,起来、快起来!” 红八的泪扑簌扑簌地落下。 亲口说出让休了她的话时,她没有哭,就是真被休了,她也不会哭。 嫁到这么个人家,公婆明理,嫂嫂谦让,小姑子更是自己好友,丈夫疼惜,日子过得简直跟蜜罐子里似的,就是死了,这一辈子也不亏了。 可越是如此,红八却越不能接受。 她抽出一根簪子,指着自己的脖子。 “公公婆婆如果不同意的话,我现在就刺死自己。” “孩子!” 霍夫人惊叫,可又不敢去夺红八的簪子,怕一不小心误伤了红八,急得额头都出了汗。 萧正见红八已经下定了决心,就看向了四子萧成澈,沉声问:“明岚是你的媳妇儿,你怎么说。” 萧成澈从头到尾并不吃惊,显然这件事他是知情的。 他一撩袍子,跪在了红八的身侧。 “请爹、娘同意吧!” 红八坚持,萧成澈同意,萧正、霍夫人最终也只能无奈地同意了,不过,却没有写休书,而是写下了和离书,里面对红八多有称赞,极尽不舍、遗憾之情。 红八拿着和离书,终于松了一口气,这才由着霍夫人将她托了起来。 萧潇早就已经哭成个泪人了,嫂嫂阮氏上前来扶着她,眼中也是泪花。 红八对萧正、霍夫人、众人告辞。 她要去寻红七,和红家的人一起来面对这场风暴。如果灭顶,也同生共死。众人知道她的心思,也就没有留她,任凭她乘车而去。红八一直没有回头,更没有看萧成澈一眼。她不是不想看,是怕瞧了就再也离不开了。 送走了红八,萧府众人的心都十分沉重。 他们都是重情重义的人。 可一面是情,一面是君,要如何是好?更何况郦世常还是萧太后遗嘱托付给他们的,他们如何能同他作对? 他们能够做到的,也只有旁观,待尘埃落定了。 只是,局中人固然苦,旁观的人,又何尝轻松? 看马车消失在路口,萧正叹息一声,当先转身。 “回去吧!” “我们都回去吧!” 众人沉默地随同萧正转身,谁都没有说话的心情。 萧成澈却没有随同众人转身,他退后几步,在门外跪了下来,对着萧正、霍夫人重重地磕了九个响头。 “儿子不孝。” “但明岚是我的妻子,我不能让她一个人去面对这些。” “请爹、娘将我这个不孝的儿子逐出家门吧!” …… 红七的回归在萧家掀起了一场风暴,但又何止是萧家? 郦世常坐在龙座之上,看着寥寥落落的朝臣们,脸都快绿了。这些墙头草,都到这个时候了,竟然还想两边倒吗? 还有汝南王,竟然敢以病拖延不回京? 这时,西川王上前对郦世常道:“圣上不必忧心这些,等大事落定,几个跳梁小丑算什么?我们还是先出城去‘迎’李墨吧!” 说道‘迎’字,西川王加重了语气。 郦世常闻言,压住了心中的火气,起身,挥手。 “出发!” 正文 746.第746章 是真是假? 城内,队伍将将出发。 城外,队伍却已经到达了好一会儿了。 没有夹道相迎欢呼的百姓,没有前来接待的朝臣…… 这一次镇北军进京前所未有的冷清、寂寥,甚至连一路跟随他们到来的百姓们,也被迅速带走了。 而这些对大兴天下、对新皇立有大功的千余镇北军将士却被人阻拦在新都的城门之外,不得进入,好像他们是什么瘟疫一般。 虽然说他们本来此行也的确心有不臣之意,但毕竟还没有撕破脸的情况下,遭遇如此冷遇还是颇让镇北军将士们心里颇有些愤愤不平。 “这小皇帝真不是个东西。” “还好咱们世子、殿下防着一手,不然咱们回来岂不是羊落虎口?” “什么‘羊落虎口’?”有人给说这话的士兵的后脑勺狠狠地来了一下:“我们是羊吗?你哪只眼睛看的?怎么看咱们也该是虎不是?” 又有人愤愤不平地道:“管它羊还是虎,反正,这反,就是世子说不造,老子也得把它给造了,非得把那个小兔崽子拖来给世子赔罪不可。” “就是!就是!” 大家纷纷应和。 “不过听说人家可是有十万禁军,再加五万西川军,咱们才千余人呢!” 有人故意提醒。 “哈,”话刚出口就有人很不屑地冷哼了一声:“都是酒囊饭袋,十五万算什么?这种货色,老子一只手就可以摆平!”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发泄着心中的不满,而原本因为要做谋反的大事还有些忐忑不安的心情因着愤怒反而渐渐没了,倒是个个战意高昂、跃跃欲试。 红七微勾嘴角,她本来还准备来个战前总动员什么的呢,现在看来好像可以省了呢。 雨耳朵一动,上前悄悄在红七的耳边道:“来了。” 红七微微点头,站起了身。 而本来刚才还嘈杂一片的镇北军随着红七的动作迅速安静了下来,只数息之间,站在城墙上箭楼里代替了城门卫负责瞭望的禁军士兵就看到方才还随地休息仿佛一盘散沙的镇北军现在已经队列整齐了。与此同时,惊人的气势也随之散发开来,那是只属于那些历经百战的队伍才拥有的铁血气质,就算他们此时仍在城外,就算双方仍旧隔着厚厚的城墙,禁军士兵仍旧呼吸都困难了起来,两腿更是打着颤,一种想要立马转身逃跑的冲动不可抑止地从心底升起。 这样的队伍真的是他们可以战胜的吗? 本来在这之前还觉得镇北军盛名之下其实也就是那么回事,两个眼睛一个鼻子,并没有什么可怕,以他们十万禁军对付他们都已经是大材小用,小皇帝还要调五万西川兵士来助阵,实在有些可笑的禁军士兵现在笑不出来了。第一次对此次的行动有些信心不足,心中升起了不祥的预感。 而城门在此时却已经缓缓地开启了。 沉重厚实的城门推开时不断发出嘎嘎的响声,当先领头的不是别人,正是西川王。在他的身后,十万禁军、五万西川军阵列在后,浩浩荡荡,一眼望去望不到尽头。 一边是十五万! 一边是千人! 一边是大兴威震西西关,威名赫赫数十年的西川王。 另一边是虽只区区数年,却名声响遍天下御封护国公主的红家七女。 两只队伍就这么相遇了。 十五万军队气势汹汹。 一千人亦如凛冽尖刀,不堕分毫。 西川王微微一笑,拱手为礼:“公主殿下一路辛苦了。” 红七同样微微一笑:“王爷客气了,辛苦的是王爷才是。” 西川王气度极好,继续客气道:“为了圣上,谈何辛苦?” 红七也不遑多让,也客气道:“彼此彼此。” 西川王一边同红七寒暄一边打量她的神色,企图从中能看出点什么来,但是红七应付得滴水不漏,让他一点也看不出任何端倪。明明红家掌控在手,明明十五万大军压阵,这场仗,他应该是赢定了,可不知道为什么,西川王的心就是有些虚。 最后,西川王终于沉不住气了,问红七道:“圣上和我听到消息,据说镇北世子因故身亡,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红七眼神微闪,她反问西川王:“真巧,我也听到一个消息,据说我们红家的人集体失踪了,请问王爷,此事又是真是假呢?” 双方的眼神在空中交会、有一瞬间甚至凝滞了。 关键的时候到了。 西川王清楚,红七同样清楚。 答答答,急促的马蹄声就在此时响了起来,直奔着两人所在的位置。伴随着,还有女子急切地呼唤声:“七姐姐、七姐姐!是我,明岚来了!” 红八一身禁军服装,在萧成澈的保护下冲破众多军士的阻拦,冲着这边直奔而来。 原来,红八知道凭借她,想要打开城门出城见红七,是怎么也不可能的。这些日子,她早就设法让红家的绣娘想法子给她做了套禁军的服装,终于趁禁军出城的时候混了进来。而萧成澈就干脆多了,追上红八之后,直接偷偷趁乱打晕了一个,换上衣服,两人一同跟随着大部队出了城。 刚才寻机靠近这边却给发现了,两人遂不顾一切地闯了过来。 西川王的脸色铁青。 谁发现自己的队伍里悄悄混进了两个对方的人都不会好看,尤其在这种关键时候。纵然不认为红八、萧成澈的到来会有什么不同,就算整个护国公府叛了,只有千余护卫的护国公府也翻不了天,闹腾不起来。 但这种不在掌控中的情况,还是让西川王极为不悦。 西川王真想直接下令,射死他们一了百了。 不过如今李墨都没有见到,也不好就这样和红七翻脸。西川王最终也只能冷着脸一挥手,让人放红八和萧成澈过来了。 红七见到红八,眼神微暖。 红八一见到红七,眼都红了,一路冲了过来,投入红七的怀中,紧紧地抱住了她,就像落水的人抱住了最后一块浮木。 正文 747.第747章 以尔为先 “七姐姐,七姐姐。” 红八叫着红七,有许多话想说、要说,可结果话还没有出来,眼泪却已经如同泉涌而下。 红八不想哭的。 现在这个时候,也不是哭的时候。 她来这里找红七,也并不是为了哭这一场。她已经嫁人了,是个大人了,应该为自己、为家族承担起责任来,不再是个只会撒娇的孩子。这些日子她也做得很好,表现得极为坚强。 这个时候,也应该如此的。 红八是这样打算的。 可当真的见到红七时,在红七的怀里时,这些想法一瞬间却全飞了,泪水不受控制地落下,根本无法自己。 “七姐姐,我爹、娘、二伯、二伯母他、他们,全被抓啦。” “我、我好害怕,七姐姐。” “我真的好害怕。” 红八大声地哭着,这一段时间压抑得越厉害,此时一旦爆发起来,就越发得停不下来。 红七轻拍着她的背:“没事的,没事的,七姐姐在这儿呢。岚儿不怕啊,不怕啊,一切都有我呢。” 红七耐心地哄着红八,轻拍着她的背。 十五万敌军包围下,西川王虎视眈眈,转眼间一切可能就全部灰飞烟灭,红七却没有任何催促红八的意思,十分耐心地哄着。 红八瘦了许多,一向明艳的容颜憔悴极了。 这些日子,定然饱受煎熬。 红七心中怜惜。 西川王就没有红七这么有耐心了,这是什么场合?以后这一大事留名千古都有可能,哪里能够任由一个微不足道的妇人在这里穷搅合。而且这事也是速战速决得好,没有亲眼见到李墨的尸体,西川王这颗心总是放不下的。 西川王就催促道:“公主殿下,姐妹之情还是稍后再叙,现在,还是请殿下带我去见见世子吧!” 只是,西川王不催促还好,这一催促,却坏事了。 红八突然眼一翻,整个人倒了下去。 红七突然惊叫:“啊,八妹妹,八妹妹你怎么啦?你怎么晕过去了?八妹妹,你、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太、太医、太医在哪里,快传太医来!” 萧成澈被吓坏了,冲上去就抱住了红八。现场一阵兵荒马乱,红八被萧成澈抱到红七临时的营帐里去了,红七匆匆跟西川王说了声抱歉,也跟了去。 西川王也欲跟进,却给雨挡在了外头。 “公主的寝帐,外人不便入内。” 西川王闻言,也只能停住了脚步,心里却憋屈无比。 这都什么事啊? 事关大兴未来,足以在历史上记载的重大事件,怎么就变成了家长里短、儿女情长的戏码了?所以说女人头发长见识短,根本就上不了台面嘛。这个红七外头说得多厉害多厉害,现在看来也不过是些女人的小聪明罢了。这种大事面前,一个妹妹就乱了心绪,什么都不顾了,能干出啥来? 不过那张脸倒真是美啊,西川王这一生也还真没有见过如此美丽的面容,也难怪李墨那样的绝顶人物也为之倾倒了。 等事成了,也许可以…… 想到此,西川王心中的不耐倒是稍稍消减了些。而且,有了这份心思,西川王也不那么焦躁了,坐在雨让人搬来的座椅上,品起了茶来。 亲信幕僚见状,十分不解,上前在西川王的耳边提醒。 “王爷,还是速战速决为好,圣上还在宫里等着信儿呢!” 西川王听了冷冷地看向那幕僚。 “一切我自有决断,轮不到任何人质疑!” 在“任何人”三个字上,西川王加重了口气。小皇帝算什么?如果没有他西川王,小皇帝这个位置坐得稳吗?现在手下竟然拿那小皇帝压他,西川王很不高兴。 那幕僚见了,心中一寒,晓得犯了西川王的忌讳,诺诺不敢言。 外头,安静了下来。 里头,其实也蛮安静的,并没有刚才那么慌张忙乱,匆匆敢来的太医闲闲坐在一边喝茶,而本来晕过去的红八此时眼张得大大的,正精神十足地追问红七:“七姐姐,你为什么要让我装晕啊?” 红七微微一笑:“以后你就知道了。” 说着转移了话题:“倒是你,不在萧家好好呆着,跑来这里干什么?一会儿若是乱起来,刀枪无眼是好玩的啊。而且,你来就不说了,还把成澈也带来了。万一有什么事,叫我怎么同护国公交代?” 红七秋后算账,教训起红八来。 红八嘟了嘟嘴,七姐姐又要卖关子了,有事也不告诉她。 不过红七不说,她也没辙,她可不敢逼红七说,只能乖乖地挨着训。 倒是萧成澈于心不忍,替红八分辨道:“不是岚儿带我来的,是我悄悄跟着她来的。岚儿她也是担心七姐姐你,这才来的,七姐姐你就别怪她了。” 只可惜萧成澈的一片好心,红八却不领情。 “停!七姐姐说我那都是为了我好,我爱听,谁要你多事了。” 萧成澈气结。 他、他这都是为了谁心疼谁啊? 没有良心的丫头。 萧成澈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不管你了!” 萧成澈怒道,甩头走一边去和太医一起喝茶了。 红八看着他的背影,就有些后悔,可这么多人面前要她服软,她是说不出口的。她咬了咬唇,终是没有叫住萧成澈,眼却一直追随着他,心都跟去了。 “好了,回神、回神了。” 红七拿手在红八的眼前挥了挥,“说吧,还有什么事儿要告诉我?费这么大劲,不会就跑来找我哭的吧?我可不记得我是这么教你们的。” 红七的眼睛微眯,不善地看着红八。 对这几个妹妹,她可是花了不少心力的。 这回出了事,正是检验成果的时候。 红八最好不要让她失望,不然…… 红八见状,身子不由就打了颤,给吓的。以前被红七收拾的记忆太深刻了。红八连忙道:“有的,有事的。” “说!” 红七命令。 红八拿出一张纸条,递给红七:“家里出事之后,我曾经回去过一次。家里的下人把这个交给了我。说出事的时候,二伯匆匆留下来的,叫我转交给七姐姐。” 正是为了这,她才无论如何也要来找红七的。 不然这种时候,她也不敢随意来给红七添乱。 红七接过纸条,打开,果然是红二老爷的笔迹,上头写着短短四个字:“以尔为先。” 正文 748.第748章 他在哪里? 纸上的字迹十分潦草,显然是匆匆留下的,但意思却表达得十分清楚。 红二老爷显然也猜到了可能会发生什么,因此让红七如果在不可两全的情况下,优先保住她自己,而不是二老爷他们。 红七看着纸条,久久无言。 红八显然早就已经看过纸条了。 她眼睛通红,却仍然握住红七的手,对红七郑重道:“七姐姐,我也是这么想的。如果红家只有一个人能够活着的话,我希望,那个人是你。” “虽然,我也很舍不得爹、娘,很舍不得大家,也舍不得我自己死去。” “可红家,是因为你,才存在到现在的。” “不然早在清河县的时候,红家就已经完了。” “因为有你,我们才能够在京都立足;因为有你,我们才能够在镇北立足。” “有了你,才有红家。” “没有你,红家也就失去了立足之地。” “所以,七姐姐,请保重你自己,你就是红家。” “只要有你,红家无论如何,也不会灭!” 这才是红八来此的真正目的。 不是为了让红七如何如何拯救红家。因为红家的每一个人都很清楚,就算是他们什么也不说,红七也会做得比他们想象得都好。这不是盲目的信心,而是一次又一次危机中,事实的证明。所以,他们不用多说什么。 相反,红二老爷担心的是,为了拯救红家,红七会不会做出过激的行为,最后把她自己也搭了进去。 这个孩子认真起来,总是太过认真。 为了红家,她的名声,她的人生……她都可以毫不犹豫地搭进去,不留任何余地。她做得已经够多了,付出得、牺牲得也够多了。这一次,红二老爷不希望这个孩子最后连性命也搭了进去。这不仅是因为愧疚于红家一直对她的亏欠。这种亏欠还不足以让红二老爷越过自己的妻子,越过自己的儿子们做出这样的决定,这更是红二老爷作为红家家主做出的判断,红七是他作为家主为红家留的最后一条路。除了红七,其他人无法担当起重振红家的重任。红七是红家最有价值的人,甚至超越他这个家主。 红八也体会到了红二老爷的用心,所以她来了。 并且最后郑重威胁红七。 “七姐姐,如果你不听二伯的话,一意孤行,那我就先死在你的面前!” 红八一脸决然。 她是下定了这样的决心,要在红七的身边用生命来阻止她的,所以才没有给自己留任何余地,甚至不惜同萧成澈和离的。 但红八知道凭她的本事,红七想要做什么,她是想不出法子来阻止的。所以,她只能将自己作为筹码来赌上一赌。 红七看着这样的纸条,看着这样的红八,心里突然涌起说不出的骄傲。 这就是红家,是她一手打造的红家。 有着这样具有前瞻性的智慧,有着这样勇于为家族、为亲人牺牲的精神,就算有一天她真的离开,就算没有李墨的照拂,他们也一定能够好好的,一定。 不过,心中的安慰、骄傲是一回事,红七还是伸出手,用力地敲着红八的头,极为响亮的。 “疼!干嘛突然打人啊?” 红八抗议道,并怒视红七。 红七斜睨红八,在红八的怒视下,再次出手,狠狠地。 “怎么,不服气啊?这种傻话都说得出来,不敲你敲谁?我要怎么办什么时候还要听你的指挥了?还有啊,在你心目中,我这么无能吗?没有对策,傻傻地跑回来送死,这种蠢事,只有你才干得出来,别把我和你混为一谈。傻瓜!以后还敢不敢这么冒失了,嗯?” 红七说一句,就敲上一下。 不教训教训这丫头,她就不长记性。 纵然事出紧急,这丫头也太冒失了。一个女子竟然女扮男装混进一堆男人里头,也不看看她这身段,这走路的姿势,哪里像男的了?在红七看来简直处处是破绽。亏她周围的人眼瞎,要不然,早被人给发现了。 想到红八给发现的后果,红七这手上的力道就越来越大。 红八疼得嗷嗷直叫,眼泪都快飚出来了,偏又不敢反抗。倒是外头还在生红八闷气的萧成澈听到动静跑进来看到,顿时心疼了,连声对红七说好话,看萧成澈的面上,红七这才意犹未尽地收了手。 红八抓着萧成澈的衣角,躲在他身后,这回倒是不嫌他多事了。被七姐姐训几句没啥,可这皮肉之苦,还是能免就免吧? 不过,待缓过劲来,红八就又想起了红七方才说的话,眼睛发亮地看着红七。 “七姐姐,你真的有对策了?” “是什么对策?” 红八期待地看着红七。 虽然这回的事情用她的脑袋想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出招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现在是皇帝要对付他们红家,还能咋办?就算是红七,也不可能拿皇帝有办法吧? 红八本来是这么认为的,但不知为何,红七说了,她就又开始心存期待起来。能活着,总比死好吧!还有爹娘,还有姐姐,大家……值得留恋的东西太多,她还没有和萧成澈这家伙生娃呢,红八真的一点也不想死。 红七笑看着红八。 “想知道?” 红八点头,如同小鸡啄米,头都快点断了,可见多期盼了。 红七笑得更灿烂了,然后在红八的万般期待之中,缓缓开口,五个字。 “就不告诉你!“ “七姐姐!” 红八大叫跌脚,哪有这么卖关子的。 红七却已经大笑而出,只留给红八一个无情的背影。 帐外,见红七出来,西川王站起迎上。 “贵妹身体如何,不要紧吧?” 西川王面露关心之色。 红七微微一笑:“多谢王爷的关心,太医说无甚大碍,劳王爷久候了。” “那就好。回头我让人将府里的百年人参送些过来,给八小姐补补身体。” 西川王说道。 “那就谢谢王爷的好意了。” 红七心下有些奇怪刚才还心急火燎的西川王这会儿怎么突然不急了,还如此有闲心地关心起红八的身体来。不过,西川王都不急,她自然是更不急了,能多拖点时间就多拖点时间也好。 红七也就客气地同西川王寒暄着。 他们都不急,西川王同行的幕僚却忍不下去了。虽然知道冒昧,知道西川王定然会不喜,但他还是忍不住插嘴催促道:“既然红八小姐无事,现在,殿下总可以带我们去见镇北世子了吧?” 红七没有作声,只看了西川王一眼。 一个属下竟然在主子们说话的时候随便开口,这也太僭越了些。 西川王有些没脸,冷冷地瞥了亲信幕僚一眼。 “给我退下!” “王爷!” 幕僚十分不甘,但看西川王的脸色就知道再不走只怕西川王会命人将他给拖走,终是心不甘情不愿地退下了。 不过此时话题既然转到这头上了,倒也不好再转回去。再说,这也是西川王想要早些确定的事。 所以那人离开后,西川王仍然接了先前的话,对红七道:“请世子出来一见吧,殿下!” 红七嘴角微勾,戏谑地看着西川王。 西川王的心中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而很快,他就知道他的预感的确很灵。 因为红七对他说:“我倒是想请世子出来见一见王爷,只是,世子现在并不在此呢!” “不在这里在哪里?” 西川王追问。 红七没有回答,只是将视线转向了一个方向——正北方。 皇宫,就在那里! 新帝郦世常,也在那里! 西川王的脸,顿时青了。 正文 749.第749章 雨过天晴 “本王不信!” “你们是在唬弄本王!” 西川王质疑红七,不愿相信红七话里的意思,可心里却并不那么确信。 毕竟连红八一个女子都能趁着大军出城的时候混了进来,以李墨的身手混入城中,又有什么不可能的? 西川王大悔,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层呢? 他甚至出来之前还特地派了亲信的部下里三层外三层地把红家的人给看得紧紧的,就怕有人趁乱把红家的人给劫了。 可他却完全没有想到,红七、李墨竟然根本就没有营救红家人的意思,而是干脆果断地冲着郦世常去了。一旦郦世常落入李墨手中,或者,李墨干脆就对郦世常下了手,他就算在这里把红七这千许人留下又有什么用? 不,还是有用的。 西川王眼睛突然一亮。 他们抓红家人是为了什么?还不是用来牵制红七,从而牵制李墨。如今红七本人都在这里,他还愁什么?不管郦世常怎么了,大兴天下以后会如何,手里先抓点筹码总是不错的。西川王突然厉声大喝。 “圣上有旨,护国公主不念皇恩,对上不敬,立马缉拿回京,听候圣裁!” “给我抓人!” 喝完,西川王带头抽出了兵器。 随同西川王前来的士兵俱是西川精锐,此时听令也立马围了上来。 而红七身边随身的只有雨一个。 西川王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到底姜还是老的辣,李墨、红七他们还是太嫩了。 西川王的手都快要抓住红七了,而雨却被其他的士兵缠上。镇北军士兵也察觉到有些不对劲,拼命往这边赶,但他们离此还有些距离,等到他们赶来,红七恐怕早就落入了西川王的手中。 情势危急。 红七却一点儿也不慌张,反而冲着西川王微微一笑,红唇微启。 她不像西川王说了一长串。 她只说了一个字。 “煞!” 西川王眼前一花,一个鬼魅般的人影凭空就出现在西川王的身边,白晃晃的匕首轻轻巧巧地往西川王的脖子上一靠。西川王立马浑身僵硬,明明手都已经够到红七的衣袖了,却不敢再伸一丝半毫。 因为耳边,一个魔魅的声音说:“敢碰到她的一根汗毛,你,就死定了!” 西川王的脸顿时由青转白,绝望地闭上了眼。 完了! 他怎么忘了还有这个煞星? “西川王,现在,你是要和我们合作呢?还是要给那里的那位陪葬呢?” 红七问。 西川王也很快就作出了决定。 答案,如同红七所料。 建业二年五月二十五日,微雨,南风。 这一日,新都发生了一场惊天动地,载入史册的政变,从此大兴不再是郦氏的天下,李氏代郦,改兴为明,是为大明。 为何定国号为明,史书上并无明载。 但民间多有传说,这是由于后来称为明始帝的李墨一生中唯一挚爱的女人,他的皇后红七闺名中带有一个“明”字之故。 不过,这虽然是一场政变,但却是历史上少有的一场不见硝烟的政变,几乎没有发生任何流血事件。 西川王带头拥护,江南、京都诸多世家支持,士族学子百姓拥戴,蜂涌至宫前请命,请求新帝郦世常退位让贤。 新帝郦世常宅心仁厚,不忍天下再起干戈,遂长叹一句“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命忠于先朝的禁军、赶来救援的臣子不得抵抗,自己则下诏退位,将帝位让给了镇北世子李墨,既后来的明始帝。明始帝再三迁让,不愿接受,但终君有所命,不得不从。 由此,大兴亡,大明起,开启了又一个新的时代。 新朝起,自然有一翻废旧换新的举动,名存实亡的四王制被正式废除,军政大权收归中央。 四王中的东平王因为谋逆,从此世间再无东平王府,不过西川王府、汝南王府都被保留了下来。西川王虽然不再封疆地方,但因为从龙之功依旧延续了荣光,深受荣宠,被新皇加封太师,权倾朝野。 不过这都是后世的记载了,当时的西川王感觉可不像后世记载的那般风光。 在他看到在镇北军兵士中缓缓走出的李墨,心里头只出现了三个字“上当了”。 原来李墨根本就没有去皇宫,更没有挟持刺杀新帝郦世常。他和红七联手唱了一出“空手套白狼”的好戏,什么都没有做,就把西川王拉上了他们的贼船。 只可惜等西川王醒悟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众目睽睽之下,他逼宫是事实,拥立李墨是事实,此时反悔,郦世常饶不了他,西川王也不是没有起过自立为王的心思,可想想如狼似虎的镇北军,再看看一心支持李墨的世家士族百姓,而且他自己更是已经出言支持李墨,除非他杀光所有在场之人,不然这出尔反尔的名声定然是挽不回来了…… 衡量种种情势,西川王最终只能把涌到喉间的一口老血吞下,一条路走到黑,站在了李墨的这一边,成为了他最为坚定的支持者,并且,从此再无反复。 李墨在千万人的凝视下,缓缓走上城楼,从郦世常的手中接过诏书。 那一刻,本来阴沉的天空忽然放晴,金光万道,彩虹横空,更有白云如龙,出现在他的身后。 所谓帝王气象莫过于此。 在场所有人无不钦服,郦世常、西川王领头,众人跪倒,山呼万岁、万岁、万万岁,呼声如雷动。 红七站在李墨的身边,红裙伴彩虹,相映成辉。 红八站在人群中,仰望着红七,双眼含泪。七姐姐真的做到了,又一次做到了,七姐姐没有事,红家没有事,她也不会有事。 一切都雨过天晴了。 萧成澈在她的身边,悄悄地抓住她的手。 之后数日,整个京都都沉浸在新帝登位的喜悦之中,鲜花、美酒、欢歌、笑语,充斥了这个城市,国有强主,定国富民安。 而在一个阴暗的客栈密室里,有人却和众人完全迥异,心情简直是差到了极点。 正文 750.第750章 有凤来仪 本来还以为这一次定然可以报仇雪恨,然而事情发展到最后,却反而成全了李墨,将他推向了那个至高的位置。 哐! 向炎将手中的酒杯狠狠地朝地上砸去,酒杯一下就五马分尸了,溅起的瓷片飞起,划过刚好走入的勾魂的脸侧,锋利的边缘立马割伤了勾魂白嫩的肌肤,血珠沁出,顿时,淡淡的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了开来。 勾魂没有理会自己的伤势,只是默默地拿出纱布和药,走到向炎的身边,蹲下身来,要为向炎包扎。 向炎却不领情,一脚踢开了勾魂。 “你还回来做什么?” “不是要你滚了吗?” 向炎冷声道。 这次失败对他的打击是无与伦比的。 本来就所剩不多的人手因为西川王的反水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几近全军覆没,逃出来的只有他和勾魂几个人,算是向炎的最后班底了。结果其中还有人见李墨登基,向炎已经失去了最后翻身的机会,暗暗通风报信,出卖了向炎。虽然向炎之后察觉了那人的异样,及时走脱,但最后的人手也全填了进去。 现在剩下的就只有他和勾魂两个人了。 如今的向炎一败涂地,就像过街老鼠一般,被官府缉拿。 这般狼狈的模样,一向自视甚高的向炎如何能够接受?这个时候,越是熟悉的人反而越让他无法忍受,尤其,经过之前的背叛,向炎更是无法再相信任何人,就算是从小一直跟着他的勾魂。 向炎将勾魂趋离,他自己也离开了之前的藏身处,没有想到,勾魂竟然又跟了过来。 “还是,你现在也不把我这个主子放在眼里了?” 向炎全身冒着戾气,如同一只身负重伤,被逼入绝境的野兽一般,现在是他最虚弱的时候,但同时也是最危险的时候。 这个时候接近他,要抱着必死的觉悟。 向炎的这一脚不轻,勾魂的脸都白了。不过她还是立马爬了起来,在向炎的身前跪下,将头深深地伏在地上。 “属下不敢。” “属下之所以回来是因为探到了一个消息,想要禀告主子。” 向炎冷笑:“什么消息?难不成还可以杀死李墨不成?” 对此,向炎不报任何希望,本来以李墨的身手,天下就没有能够打败他的人,除非采用人海战术,这就是之前向炎的计划。 如果让向炎来执行的话,成功的几率是极大的。他已经失去了所有,以东平王府失尽人心的名声,大兴主人的位置无论如何是轮不到他了。他唯一的目的就是杀死李墨,将这大兴江山搅得乌烟瘴气,最好四分五裂,破碎成渣来给他们东平王府陪葬。 只可惜郦世常和西川王并不信任向炎,虽然采纳了他的建议,抓了红家的人作为人质,但却坚决不肯将红家的人交到他的给手中,甚至连藏在哪里也不叫他知晓。结果最后西川王那蠢货竟然被李墨、红七的空城计所骗,郦世常那愚蠢的家伙更是脑子坏了,竟然将皇位禅让给了李墨,以至于大好计划最后反而做了李墨的嫁衣。 在最有利的情况下,都没有奈何李墨,如今已经登上帝位的李墨,想要他的命,简直是天方夜谭! 向炎的手掌举了起来,他已经决定置勾魂于死地了。 之前看在勾魂跟了他这么多年的份上,他已经放过他一马了。既然勾魂不知珍惜这最后的机会,向炎也就不打算再给第二次了。 向炎杀机毕露。 勾魂自然是察觉到了,但勾魂却没有任何反抗的打算。她的命就是主子的,主子要她生,她就生,要她死她就死。她的头垂得更低了,完全一副引颈就戮的模样。不过,这个消息,在死前,她还是要传达给向炎的。 “不是李墨,是红七。” 勾魂说。 向炎下压的掌顿住了。 说起红七,红七现在又在哪里呢? 凤仪宫,历来为大兴皇后的宫殿,如今江山易主,大明取代了大兴,而凤仪宫的主人自然也换了人。 如今住在这座巍峨华美的宫殿里的不是别人,正是红七。 而她亦将成为新生大明最为尊贵的女人。 明日就是红七的封后大典,凤仪宫的宫人们来来去去,忙碌得连喘口气的时间都闲多了。虽然封后大典并不在凤仪宫举行,但按照礼制,大典后,后宫妃嫔女官和朝中命妇都要来向新后朝贺。 这可是红七作为皇后第一次正式登场,如今已经升任女官的春风、夏溪几个紧张得不得了,生怕出了任何差错,个个都小心再小心,务必要把一切都要做到最后,绝不能让人小瞧了红七去。 这些天因为这事儿,几个丫头都没有睡好,个个眼下都是青眼圈。 红七见了就劝几个丫头:“犯不着如此。我是皇后,就算真有什么不周的,她们难道又敢真当着我的面说什么不成?就算有那胆子大的敢无礼,正好来个杀鸡儆猴,抖抖我这新后的威风,也好叫她们知道我的脾气,不也正好?一切如同平日那般就行了,何必费这个事穷折腾,累得慌。” 除非必要,一切照红七看来,还是从简得好。 反正李墨后宫里就她一个,就算她穿一身布衣,其他人还能小瞧了她不成?依红七的意思,根本不必费这个事。 只可惜一向极为听话的几个丫头这回却是坚决不肯依红七的意思行事。 春风一听红七的话顿时慌了,道:“小姐,这怎么行?” 夏溪却是笑道:“小姐心疼我们,我们自然高兴。不过这件事小姐就不要过问了。我们托小姐的福,竟然也当上官儿了,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正好借这个机会,也让我们好好抖抖这官威儿,过过当官的瘾。” 秋霜也笑道:“我也想尝一尝‘狐假虎威’的感觉,那些夫人们,以前可都打正眼儿也不会瞧我的,如今,见了我可得客客气气的了。” 其他丫头虽然不像春风几个那般敢随意在红七面前说话,但也都眼巴巴地看着红七。生平只怕再没有比这风光的时候了,谁都想要以最好的一切来迎接这场圣典。主荣奴荣,这场封后大典是红七的盛典,又何尝不是她们的盛典?再忙再苦再累也愿意啊。 红七见状失笑,一时忘了都还是一群小丫头呢,哪里有不喜欢热闹的?见她们自己甘愿,红七也就随她们去了,反正忙的累的也不是她。 就在凤仪宫上上下下累得快成狗,红七闲得快蛋疼的时候,终于到了封后大典的那一天。 一大清早,红七就在春风、夏溪等人的服侍下,穿上了皇后的礼服。 正文 751.第751章 远方来的礼物 凤冠闪耀。 朱衣绚烂。 更让人移不开视线的是红七无与伦比的容颜。 饶是春风、夏溪等常在红七身边服侍,见惯了她的美貌的丫头们,现在看到如此盛装打扮的她,也是大为惊艳。 “小姐一定是有史以来最好看的皇后了。” 兰儿看得都有些痴了。 “那是,谁能跟咱家小姐比啊!” 秋霜一脸的与有荣焉。 春风一向沉稳,今天也有些端不住了,眼中微微有些湿润,小姐虽然容貌过人,可正是这过人的容貌也引来不知多收事端,遭遇到不知多少非议,一路走来,其中的艰辛险阻简直不是旁人能够想象的,但凡性子弱了半分,才智弱了半分,只怕早就不知被那些豺狼虎豹给吞了。 如今总算柳暗花明了。 以后作为一国之母的小姐,有圣上的庇佑,想必终于可以过得安稳舒心一些了吧! 夏溪悄悄掐了掐春风的手心。 今天是小姐的好日子,可不能掉眼泪,会晦气的。 不过她自己的心情又何尝平静得了? 红七遭遇到那些崎岖险阻,一直在红七身边的她们比谁都清楚。虽然说红七从来不曾吐出半个苦字,甚至并不当一回事,但也就因为如此,才更让她们为她心疼、不平。现在总算苦尽甘来,只希望以后也都一切顺遂,不,必须得一切顺遂才行。所以,即使眼眶热热的,夏溪也绝对不允许自己掉一滴泪。 今天是个喜庆的好日子。 只需要开心欢笑就好,不需要眼泪。 不说春风这些同红七一路走来的贴身丫头们个个心潮澎湃,几不能自已。就是向来同红七并不亲近的四太太看着红七也是感慨万千。 虽然红七是容貌不凡,但以红家的家底,谁又曾想过她会有这么一天?出身低的女子,就算进了宫,很多也都是从宫女或者最低份位的采女开始做起,一辈子混到个嫔位都极为不易,混到妃位那就是祖上烧了高香了。而如今,红七不但做了皇后,还是李墨后宫中唯一的一个。 这份本事,不说后无来者,那也是全无古人了。 九儿如果有她这个异母姐姐的能耐,她也就不需要为她操心了。 想到远在异国他乡的红九,四太太就暗自唏嘘。 虽然说红九和库洛感情十分不错,但蛮族之人本来就没有这么多讲究。在红九之前,库洛虽然并未正式纳妃,但帐里已经有几个女子了,还都不是普通的下女,而是部族里颇有些地位的贵族之女。 红九和库洛大婚后,这几个女子也都顺其自然地有了妃位。 虽然红九是大,其余几人位份在她之下。但蛮族对于后宫大小的规矩并不十分严格,其余三位妃子和王后的地位差距并不大,更不用说那几个妃子还有家族作为后盾。 库洛虽然从情感上最为偏向红九,待她甚好,但到底不是李墨,也不至于太过冷落其他妃子。 偏如今红九的肚子里迟迟没有消息,其他三妃中,有两个却都有了。 四太太不能不担心,如果她们其中有人诞下长子,对于红九以后的孩子无疑是很不利的。一想到那样的情形,四太太就夜不能寐。 还好红七现在成了大明的皇后,红九也有了强大的靠山了,这样就算红九的孩子不是长子,将来也不是没有希望立储的。 想到这里,四太太又有些安慰,忧虑之情略减。 她笑着将手中的一个盒子递给红七,同时说道:“论理,娘娘大典之前我是不该来打扰娘娘,给娘娘添乱的。只是九儿专程交代我,一定要在典礼前亲手把这个交给娘娘,所以我只好来叨扰一下娘娘了,还望娘娘不要见怪。” 四太太的话说得十分客气,甚至有些过分小心谨慎了,比起过去。恭敬是足够恭敬,但也显得格外疏远了。 不过红七倒也不在意这种变化。本来她和四太太的关系一向就不怎么密切,如今更远些也没有什么。她倒是很好奇红九送了什么东西,还巴巴地交代四太太非得一定要在典礼前给她送到。 打开来看,却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一封家信,和一些植物而已。信也没有什么特别,和红九以前给红七写的信差不多,植物红七就不大懂了,红七猜应该是药材。好像大家都比较爱送她这个。不过再珍贵的药材,红七又不是什么命悬一线的状况,应该也没有非在这个时候送到的理由,红九的信中也不曾提起。红七正有些想不通,秋霜那丫头“咦”了一声,奇怪地道:“九小姐送的这些应该是药吧,不过似乎不大像咱们大兴的东西啊,长得可真奇怪,我竟一种也认不出来呢!” 秋霜这丫头最近似乎和太医院的一个御医发生了一些故事,连带着对于药材的知识也突飞猛进,虽然说不至于一下子就成了什么大夫,但一般的药材长什么样却都难不倒她,常常听她跟些小宫女卖弄宫里园子里种的什么其实也算药材,可以入什么药什么的。宫女们有时候有点头痛脑热或者长个痘什么的,也都爱找她,还真解决了一些人的燃眉之急。 这时她说不大像大兴的东西,可能性应该还蛮高的。 春风听了,就接话道:“应该是蛮族那边的珍贵药材吧,九小姐真是有心了。”春风宝贝地看着那些药材,红七身体一向弱,所以对于一些好药,丫头们格外看重。说着,春风又苦恼地道:“不过药材是好,太医院的那些大夫也不知道会不会用啊。” 再好的东西,没人会用也是白搭。 又问红七:“九小姐在信里可有写这些药材要怎么熬啊?” 红七摇了摇头。 春风就皱起了眉,九小姐一向是个妥当之人,这回怎么这么马虎? 这时,一个有些迟疑的声音响起。 “这些东西我知道,其实也不算药材,是食物,但对调理身体很有好处。以前九儿小时候身体不好的时候,我曾经给她用过这个偏方的。娘娘如果不嫌麻烦的话,我可以每日入宫为娘娘煮食。因为这个东西趁热吃比较好。” 四太太小心地提议。 红七闻言,就明白了红九的心思。红九这是趁着这个机会替她和四太太牵线呢。一个小丫头在异乡没亲没故,还操心家里的一家子。 真是…… 这时,外头司礼太监尖细的声音响起。 “吉时到!” 红七就朝四太太露出了个笑容,伸出了手:“不介意的话,就请母亲送我一程吧!” 母亲? 红七从来都是称呼她为四太太的,今天竟然……四太太的眼眶都红了,连声应好,扶住了红七。 红七起,出凤仪宫。 目标,未央宫。 封后仪式就在未央宫举行。 正文 752.第752章 千古贤后 乘着皇后的车舆,在众人的簇拥之下浩浩荡荡地来到了未央宫。 一身皇帝冠冕的李墨就在未央宫。 李墨迎接红七下舆,宣读诏书,绶皇后印、金册,祭告上天。 之后,李墨和红七踏上了御道。 红七的步子小一些,李墨就十分自然地放慢了步伐配合着她。 两人比肩前行。 众朝臣在心中再次确认,新皇对新后的宠爱真是如同传闻般无与伦比啊! 不但宣读封后诏书的时候没有如同正常仪式那般端坐在上,等着红七前来拜见,而是亲自上前迎接。之后本来应该由皇后独行的御道,也变成帝后同行,而且还不是帝在前,后在后的常规形式,而是两人并肩齐行。 这样的爱重真是闻所未闻啊。 有朝臣就在心中暗暗忧虑了起来。 红颜祸水,再英明的帝王,一旦被女人迷晕了头,也会毫无理智地做出自毁江山的行为。 虽然从目前来看,红七并不像是那种仗着君王的宠爱穷奢极欲、祸乱朝纲的女子,相反,对于大明的建立,她有无可比拟的功劳。 她的智慧、勇气和仁慈在天下流传,深受百姓们和军中将士们的爱戴,文人士子们也对她极为仰慕。可以说,在大明,她的声望,直追李墨。 可越因为如此,一旦她产生野心,所造成的破坏力恐怕也是空前的,不能不让人担心。 也有人盘算,依新帝对皇后如此地宠爱,红家只怕很有可能会权倾朝野,红家,一定要交好才是。听说红家还有几个少爷还未婚配,也许…… 朝臣们列队两侧,状似恭敬,其实心思各异。 新朝刚刚建立,格局还未彻底定下,需要用人的地方很多,可以晋升的位置也还有很多。不论处于为国为民的立场,还是出于私心的考虑,亦或者两者都有,各方都将展开全方位的角逐。 红家,无疑也将成为其中重要的一环,还是极有影响力的一环,必须列入考量的范围之内。 走在御道上的人,却已经来到了御道的尽头。 长长的御道尽头是白玉阶。 白玉阶的尽头是至高无上的帝后御座。 李墨扶着红七一同端坐,高高在上。 司仪太监尖细的声音响起,随后众臣齐齐大拜。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至此,不论从实际上来说,还是从名分上来说,红七都是真正的大明第一位皇后了,将记入史册,流传后世。 新后上任,按照惯例,接下来就要封赏后族了。然后皇后就回后宫接受众朝廷命妇的朝贺,再是宫宴,这封后大典就算完了。 然而,事情却没有继续照着套路走。 李墨说,红七有话要说。 这话一出,众朝臣心中顿时一紧。 一些李墨军中的武将们倒还好,红七作为监军曾和他们在军中共事过,她的为人、能力都深得众人的信赖,他们也习惯了并不将她作为一个女子,而是作为一个同僚、上官来看待。红七说什么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可对许多文臣,还有那些并不属于镇北军中的武将们来说,这件事却并没有那么容易让人接受了。 自古后宫不得干预朝政。 红七这才第一天当上皇后,这手伸得也太快了吧? 许多人的眉头不由得紧紧皱了起来。甚至有极为耿直的臣子当场就想要跳出来反对。不过,在他们有举动之前,红七就已经开口了。 红七说:“以下的话其实也并不是我一个人的意思,只是通过我的口将这个决定告诉大家而已。” “在这里,我代表红家宣布,除已拥有的爵位外,红家将不再接受任何非本人功劳得来的爵位。” “红家的子弟,也不享受家族任何余荫,只会通过科举入仕。” 宣布完这一决定后,红七就走了。 然而,她的话在众朝臣的心中却掀起了惊天巨浪。 从来新后上任,都是大肆封赏家人的。而红七成为皇后,红家不但没有得到任何好处,相反,红家子弟以后想要当官甚至比一般的官宦子弟还要困难一些。 别家的子弟,可以通过举荐、荫补等手段入仕,而红家,放着好好的关系不用,却要同天下寒门子弟去争那一道独木桥。独木桥岂是那么好挤的?天下那么多读书人,最后能够成功的能有几个?红家这般作为,岂不是自断了官途? 可以想见,后族权倾朝野这样的事在本朝是绝对不会有了。 皇后干涉朝政的担忧也可以去了。 那些之前担忧红七红颜祸水的人此时想起之前的担忧顿时脸一阵火辣,他们简直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啊。 在惭愧之余,对红七也在心中真正敬服了起来。 能有大魄力做出这样决断的女子,岂会祸国殃民? 有人当先对着红七离去的方向跪下。 “皇后圣明!” “皇后圣明!” “皇后圣明!” 呼声不断,真冲云霄。这回,他们跪得心甘情愿。 这样的一个皇后,是朝廷的福气、是大明的福气、是天下百姓的福气! 李墨看着红七的背影,眼中尽是骄傲。 这样的女子,是他的妻,是他的后! 封后大典之后,红七的这个决定也随之在京城、在整个大明天下流传了开去,闻者无不钦服,都说这样的事儿简直是闻所未闻,咱们大明出了个千古未曾有过的贤后啊!有着这样的贤内助,陛下定然也会将咱们大明治理得蒸蒸日上、成为最强盛的国家。 甚至有一些在大明建立后仍旧观望的地方山匪闻风之后向当地衙门归降了。他们说:“皇后如此贤良,何愁天下不平?” 而皇后的举动也带动了大明的风气,一些有志气的官宦家子弟甚至宣布,他们也将主动放弃家族的举荐,要参加科考,用自己的能力证明自己。 整个大明如同注入了一股清流。 这样的大明,可期。 还有一些极有名的隐士也因此决定出仕。 有识之士感叹:“上行下效,莫过于此!” 而红家,虽然看似受到了损失,但红家的声望却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提升。 红二太太私下对红二老爷感叹:“七姐儿这一招可真是高啊!以前那个连太太,从来都不大理会我的。今儿个出去,竟然让她家的姐儿给我行礼呢。她那姑娘我以前就觉着不错了,但看她以前的态度我觉着多半不行,也就没有提,这回也许可以上门提提。” 红二老爷得意地抚着胡须:“我就说听七姐儿的没错吧!一时少几个人当官有什么关系,好歹咱们家也是出了皇后,有爵位的人,还怕别人欺到门上不成?几个靠家族余荫没本事的人,就是当了官,又能有多大的出息,别给家里添乱抹黑就好了。但这好名声可是拿钱买也买不来的。” 一想起那个向来耿直,从来都是斜着眼瞟他,正眼都不给的朱大人,这回竟然主动请他喝酒,还说以前是他小看他了,给他赔罪,红二老爷心里那个暗爽就别提了。 所有的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然而,不止什么时候起,一个流言却在京都的上流圈子里渐渐地传了开来,并很快传遍了整个京都,迅速朝周边城市扩散。 听说,皇后身体不好,不能孕育子嗣! 正文 753.第753章 斩!斩!诛! “给我查!” “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的胆子竟然这么大!” “竟然敢凭空造谣生事、诽谤天家!” “议论此事者,斩!” “传播此事者,斩!” “散布肇事祸首,诛九族! 这一日的早朝,连着两个“斩”字,一个“诛”字让闻者从骨子里都寒冷了起来。 看着李墨如冰的面容,大臣们再一次确认,红七就是李墨的逆鳞。 曾经民间有非议李墨这皇位来得不正的言论,大臣闻讯上报,建议采取措施追查此事,以免影响李墨的声誉。李墨听了之后,却只轻描淡写地说“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一笑置之,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而如今,仅仅只是传红七不孕,李墨就动了雷霆之怒,欲大动干戈。 但此事如今已经扩散开来,知道此事的人数不胜数,议论此事的人同样数不胜数,如果真照李墨说的这么做,肯定会血流成河、尸骨成山。 大明才刚刚立国,民众正是需要安抚的时候,此时采用这种雷霆手段,无疑会大失民心的,实在不妥,搞不好就会有不轨之徒借机生事,一个不好甚至会动摇国本。 众大臣们有心劝阻,可看看李墨铁青的脸,就双股战战,噤若寒蝉了。 当然也有生性耿直的大臣虽然心怀惴惴,但终不忍见百姓平白受此劫难,毅然站了出来力阻李墨,只不过结果不大好。一名大臣当场撞在柱子上血流如注,李墨却面不改色,还淡淡地问:“还有谁?” 显然,不要说一个,就算有十个、百个撞死在柱子上,李墨也不会动摇分毫。 他这个皇帝实力强劲,手下兵强马壮,将士忠心追随,可不同于大兴那些势弱,不得不看朝臣脸色的皇帝们。平常让那些文臣们畅所欲言,那是给他们面子,可不代表他会受他们的掣肘。 事涉红七,他不会退让半步。 李墨横下一条心,朝臣们果然无计可施了,眼见一场腥风血雨即将席卷大明天下,还好司马笑见机不妙悄悄让人去凤仪宫通知了红七。 红七闻讯,就叫夏溪走了一趟。 李墨见到夏溪出现,还以为红七的身体又不适了。这段时间,红七的身体又虚弱了许多,稍稍吹了些风,轻则咳嗽几声,严重一点就会发烧,几日不退,有时候甚至会无缘无故地昏迷过去,实在是让人担心。 李墨就宣布散了朝,匆匆离去,只留下一殿的朝臣们悄悄擦拭着额头上的冷汗,还有人赶紧唤太医前来给那位直言的韩姓大臣救治,不然这人可就真的没了。 因为红七的介入,总算是一场灾祸消弭于无形了。 大善! 再说李墨,心急之下都没有乘坐他的御辇,而是直接施展轻功,风驰电掣般地到了红七的凤仪宫。 只是到了才发现凤仪宫完全一片太平。 开着红艳艳的石榴花的石榴树下,红七正悠闲地吹着风,品着茶,吃着春风给她削好的水果,还和最近常常进宫的四太太愉快地闲话家常呢。 神出鬼没的李墨突然来到吓了众人一跳,齐刷刷地跪倒了一地。 李墨紧抿着嘴,没有理众人,只快步上前一把抱起了红七,然后径自朝寝宫去了。 倒是红七,还记得同四太太招呼一声,让春风代她送一下四太太。 论理她该留四太太用午膳的,不过李墨似乎是气得不轻,抱着她的肌肉都是紧绷的,估计一时半会是顾不上四太太了,也只能失礼了。 不过这家伙的火气怎么这么旺? 她被别人说不孕是这么值得恼火的事吗? 还是因为她擅自干涉他处理朝政,所以不高兴了? 红七自己也是不大喜欢别人来干涉自己的决定的,所以对于李墨如何处理朝政红七从来都是不闻、不问、不管。 李墨说起,她就听两句,不说她也不会问。 这是李墨的工作又不是她的。 她管好后宫的这一亩三分地就好了。 至于啥学习长孙皇后,劝谏帝王吹枕头风什么的,红七是想都不曾想过的。 都是大人了,自己做的事还不能负责吗?就算错了,再自己想办法修正就是了,李墨又不是孩子,她也不是他妈,用得着在旁边说三道四、指指点点吗?就是李墨不嫌烦,红七自个儿想想都烦死了,换了她自己也一样。 这回之所以破了例,倒不是司马笑求救到了她这里的缘故。 红七并不是那种别人求救就会无条件凑上去的人,也不是担心李墨的方式过于粗暴、残暴什么的,怎么折腾这也是李墨的江山,要做到什么程度,李墨心里有数。凭李墨的本事,只要他不想,这江山就跑不出他的手掌心。就算这江山真给他败了,那也是他自己乐意,打江山的人都不可惜了,红七着急个什么劲。 反正,她嫁的是李墨,他为帝也好,不为帝也好,都是他,没有什么区别。反而他不当皇帝更好些,她也可以过得轻省点。 之所以还是派了夏溪去,不过是因为想给红家留点好名声的私心罢了。 上次借封后大典之机,大大的刷了一回朝臣们和百姓们的好感度,李墨的这道旨意一下,她可就是前功尽弃了,那就太可惜了一些。 出于为己考虑,红七就多了一回事,算起来,是她越界了。后宫的事归她管,如果李墨跑来指手划脚,她也不会高兴的。 所以,李墨恼火,红七还是很能理解的。 嗯,算她理亏,一会儿就算李墨熊她,她也让他熊几句出出气好了。要不,今儿个晚上给他做道点心? 红七想着怎么收买李墨。 至于担心,倒是不曾有过。 李墨就算再恼火,也不会对她如何的。 红七根本就不曾担心过这一点。 果然,到了寝宫,李墨还是轻轻地把她放在了床上,好像她是个易碎娃娃一般,生怕碰坏了半分。 “对……” 红七张口,准备道歉。 既然是她的错,她就不会逃避推诿。 但几乎同时,李墨也开口了。 他说:“女人,该死的你就不能多爱惜一下你自己的身体吗?” 正文 754.第754章 如果…… 李墨真的很生气。 身体这才刚好一点儿,就跑到外头来我,又是晒太阳,又是吹风的,万一又病倒了可如何是好? 李墨很想对红七发火,可看着红七那削瘦的容颜,就连大声一点,他都舍不得,生怕声音大一点,就把红七给震碎了。 现在的红七,可经不得一点点折腾。 所以即使气得半死,李墨也什么都不能做,甚至连拂袖而去,也不愿。 他们能相处的时间还有多久呢?派出去的探子名山古刹都访遍了,甚至连偏远地方也没有放过,可至今为止却没有任何好消息传回来。 他,真的要失去红七了。 问天说,最多只有两个多月了。 最终,李墨一把将红七搂在了怀里,紧紧地,紧紧地,仿佛想将她整个人都揉进他的身体里。 是不是这样,他就不会失去她了? 李墨从来不知道,失去一个人,是如此叫人痛苦的事。 一想到这个世上会没有她的存在……不,就连想象,李墨都无法想象,这个世界上,竟然会没有她的存在。 “七七。” “不要离开我。” “不要。” 李墨很想这么说,可就连这样的话,他也不能说出口。如果不离开,等待红七的将只有死亡。到了那时,红七就真的不在了。不仅是在这个世界,就连别的世界,也不存在了。他又怎么能让这种事发生? 所以,他只能将头深深地埋在红七的脖子里,埋在红七的脖子里。 至少此刻,她还在这里。 至少此刻,她仍旧在他的怀里。 只有这样两人相拥相依的时候,李墨才能够稍稍感觉到一点点安心。 可即使如此,却红七却仍能感觉到李墨的身体在不自觉地微微颤抖,不停的。 这个男人,是在害怕吧? 从来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李墨,竟然如同一个做了噩梦的孩子一般,害怕得都无法控制他自己的身体。 她,真的吓坏他了。 可让她一天到晚,呆在屋子里,什么也不干,就为了多活那么一日两日,她真的不愿意呢。 正是因为剩下的日子不多了,所以,她更想在能动的时候,好好地过每一天啊。 天是那样蓝,风是那么轻,花朵的颜色,是那么美丽,亲人朋友的面庞,是这样的亲切,就连那些她叫不上名字的宫女们,一个个,都鲜活得那么生动……一切一切,都是那么地美好呢。 她想在这些美好里度过最后的日子。 问天如今也很虚弱了,所以,最后能否顺利回去,回去之后能不能附身都很难说。而且,就算仍旧能够活着,那个世界,也不是这个世界了。 那时的心情,也不是现在的心情了。 虽然日子不长,但两辈子加起来,最让她觉得宁静、幸福的时光,除了小时候父母还在的时候,就是现在了。可小时候的记忆因为那时年纪太小,早就模糊得记不清了,但这一次,她不会忘的,绝对不会忘的。 她,真的很幸福、很幸福。 而这一切,是这个男人带给她的。 如果不是这个男人,她不可能会如此放心、如此安心;如果不是这个男人,她不会有这样的闲暇,不会有这样的心情,来感受这一切…… 他给了她最珍贵的宝物。 此生无憾了。 真的很谢谢他呢! 只可惜,她能给他的,却是如此之少,就连“我爱你”三个简单的字,都无法说出口。如果有时间的话,红七相信,她会爱上这个男人的,一定会。如果爱上,她肯定也会像他这样患得患失,恐惧即将到来的分离,为无法长相厮守痛彻心扉吧。 可现在,她却独自一个人如此幸福着。 即使会有些可惜这样的时光太短,却也因为这样的短暂而安心。因为短暂,所以完美,记忆里的永远都会是最好的,不必经历时光的摧折,不必因为对方的变化而伤心……记忆里,李墨永远是这样爱她的模样,真好。 这么想着的她,真是个没有良心又任性的坏女人呢! 她遇到李墨,是两世的幸运。 李墨遇到她,却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 红七反手,轻轻环住李墨,亲吻他的耳朵,脖子。 “李墨,如果,如果有下一世,我们再相遇的话……” “你不要先爱上我,让我先爱上你。” “回去以后今生剩余的时光,我会好好学习,如何爱一个人,如何让一个人幸福……到时候,连本带利,全还给你。” “下一世,我会比你今生爱我还要更多地爱你。” 这样,可好? 这样,你能不能稍稍不那么难过了? 虽然,就算经历过这一切,对于来生这种不可掌控的事,红七还是并不寄予期待。把握住自己能够把握住的一切,不幻想自己不能掌握的东西。 红七是一个现实的人,她不喜欢许一些做不到的空口诺言。 然而,她欠这个男人的。 为此,她愿意放下心中的坚持,虔诚地祈祷,祈祷再一次的相遇,茹素也好,吃斋也好,求神拜佛也好,做善事也好…… 只要是能够做的,她都会做。 用尽一切方法,许你一个来世。 “不,我不要下一世。” 听到红七的话,李墨反对。 然后,他说:“我要生生世世、永生永世。” “女人,你欠我的,永远都换不清。” 她让他李墨变成了自己都想不到的模样,软弱、幼稚、无用、可悲……一切从来都不曾有过的,都只为了她。 一世,又怎么够? 她要生生世世,负责到底才行。 如果办不到,他绝对不会放过她。他一定会找到她,让她履行她的诺言的,一定! 红七笑了,还真是个贪心的男人呢。这样算起来,对她似乎不大划算。吃亏这种事情,还真不大喜欢呢! 不过,罢了。 既然这是他想要的…… “好。” 红七点头,轻声应下。 这一日,两个从来都不亲许诺言的人,定下了永世之盟。 次日过后,一切仿佛又回到了日常。 李墨每日上朝,做他的皇帝;红七在后宫,继续做她的皇后,下朝之后,就是两人相见之时。有的时候,李墨退朝的早,就会来找红七。有的时候,红七没有什么事,也会坐着皇后的辇车来寻李墨,等他下朝。 两人或牵着手,在御花园里行走;或安静地坐在树下,你看你的书,我下我的棋。风起的时候,他会为她披上一件披风;叶落的时候,她会为他拂下肩上的落叶。 从来不曾见过这么恩爱的帝后,宫人们说,脸上都带着笑意。 春风、秋霜等丫头都很高兴,不能生子的谣言并没有影响到李墨对红七的宠爱,之前她们可是担心不已呢。 一切好像都回到了正轨,没有什么不同。 但到底,还是有些不同的。 譬如说,到后宫请求拜谒红七的命妇们多了起来,并且带着她们正值青春年少的千金小姐。 又譬如说,被这个传言惊动,匆匆赶回来的太上皇李贽、皇太后长孙瑞英夫妇。 还譬如说,刚刚回京,正在见那个曾被她送给红七调养身体的妈妈的红大 正文 755.第755章 李贽的提议 “到底是怎么回事?” 红大沉着一张脸问陈妈妈。 刚刚才为李墨、红七成功,红家、他们避免了一场弥天大祸而安下心来,还以为终于一切雨过天晴了,没有想到转眼就出了这事。 女人如果不能生孩子,那可是大忌。 就算凭李墨对红七的感情,不致于会动摇红七的皇后地位,可后宫,却再也不可能是红七一人的天下了。而若是有别的女子生下了李墨的孩子,不要说以红七的性子,不大可能会做出去母留子的事儿,就算她肯做,这留下的孩子长大了又能跟她一条心吗?而如果不去母留子,那孩子就更不可能和红七一条心了。这世上哪有孩子不念着亲妈念着养母的? 就算碍于形势,当时不得不和亲母疏远,等到有一天翅膀硬了,那就谁也阻止不了了。 历史上不乏无子的皇后把别的妃子所生的孩子养在名下,结果最后孩子登基了,却闹着也要把自己的生母尊为皇太后,大肆封赏抬举生母的亲戚,却把养母和养母的亲戚反而不当一回事儿的。 这还算好的,更有那些过分的,甚至会想法子害了养母,让生母独大的。 虽然历史书上不曾铭记,但明眼人看看那些记载的事件就知道了。 那些在养子皇帝登基不过数年,就突然得了怪病去世的,八成就是这种情况了。 尤其最可恶的是,害死养母还不够,可能怕养母的家人生疑怀恨或非议吧,这些养子皇帝的下一步,定然会将养母的亲族以各种罪名,不是流放就是诛族。 最是毒辣莫过于帝王家。 不论是为了红七的将来也好,为了红家和汝南王府的后路也好,这件事,绝对要搞清楚才行。 如果只是造谣就罢了,若是红七真不能生…… 想到此,红大的心就深深地沉了下去,眼前似乎都黑了起来。 陈妈妈跟在红大的身边极长,自然晓得什么时候可以随便应付一下红大也不会在意,什么事却是绝对不可以糊弄的。 对于这件事,陈妈妈也很上心,她被派到红七身边,本来就是起这方面的作用的。如今出了这种事儿,如果不好好应对,她绝对得不到什么好果子。 陈妈妈打起精神,小心地道:“这能不能生呢,老奴也不是医术高明的大夫,不好一口断言。但依老奴这么多年的经验来看,七小姐却不大像是那种怀不上孩子的脉象。” “不是就好,不是就好。” 红大闻言,长松了一口气。 这个婆子在别的病方面不好说,可在这生养方面的确是有真本事的,一般的大夫都及不上她,只是做奴才的总不好把话说得太满。她说“不大像”,那就是有九成九的不是了。 不过,红大的心才刚刚放下,却又见那婆子满脸犹豫之色地加了句:“只是……” “只是什么?” 红大问,倒是不大在意。只要不是怀不上,别的问题,总是有办法解决的。 那婆子微顿了一下,最后横下一条心,豁出去了道:“只是,老奴有些怀疑,太医给皇后娘娘喝的药,其实不是用来调养身体好生养的。” “那是什么?” 红大慢慢坐直了身体,脸色再一次严肃了起来。 “避子汤!” 红大脑子一轰,眼冒金星。 “而且……” 反正都说到这里了,那婆子也就不避讳了,继续道:“皇后娘娘的身体现在很不好,以她现在的状况,就算真怀上了孩子,只怕也是有命怀没有命生。” 哐当! 红大一震,桌上的茶杯给她扫到了地上,碎了一地,茶水横流,甚至她的裙角也在滴滴答答地滴着水。 另一方面,泰西宫。 李贽和李墨父子也在进行着类似的谈话。 “你给我说清楚,不许有一句虚言。” “明月她究竟能不能生?” 李家从来子嗣都格外稀少,一向都是一脉单传,他这辈子能有一子一女已经是老天爷格外开恩了。 所以,别的事,李贽都可以由着李墨胡来。 唯独事关子嗣问题,李贽绝对不能妥协。 李家,绝对不能在他这一辈断了传承。所以,如果红七真不能生的话,就算是强来,李贽也绝对会让李墨和别的女人生。 对于别人,李墨可以不在意。 对于一手把自己养大,无微不至照顾关爱自己的父亲,李墨却不会随意糊弄。但这件事的真相,红七已经决定不再让更多的人知道,李墨也不愿违背她的意思。 所以,李墨最后只道:“这件事,爹您就不要管了。” 李贽的眉头皱起来,就要发火。 这时李墨接着又道:“不过爹,我向您保证,以后、以后我一定会为咱们李家留下后裔的。” 这是他作为李家的独子所应尽的义务。 如果红七在,并且真不能生的话,他或许会很为难,但等红七不在了,到时候又有什么关系了呢? 对于这个答案,李贽并不算满意,不过,李墨不愿意说的事,逼也无用。而且,李墨一向是个信守承诺的孩子,他既然答应了,就一定会做到。 所以,李贽也算是稍稍放了心,就没有逼得过紧,勉强同意了暂时不过问此事。不过这个以后也不能无限制下去,李贽给的时间是三年,三年再没有动静的话,他可就真的等不下去了。 李墨同意了。 之后私底下,太上皇李贽就暗暗吩咐妻子长孙皇太后,让她悄悄留意下那些来宫里的千金小姐们,看看哪个品性好又好生养的,长得当然也要好看才行。要为他的儿子诞下子嗣的女子,必须得优秀才行。 要选个这样的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而且,看一个人也要看久一点才不会出错。所以尽管给的时间还有三年,李贽也叫她现在开始物色了。 长孙皇太后听了就悄悄地行动了起来,这种事是瞒不了人的,没过多久,那些极有眼色的朝廷命妇们嘴上不说,心里就都清楚了。于是,一窝蜂往红七那儿请安的朝廷命妇们,这下子就都往长孙皇太后那里跑了。 长孙皇太后瞧了几个不错的,指给李贽瞧。 李贽瞧了却直皱眉头:“都是些什么货色,也差太远了吧?” 所谓差太远,不用想,自然是同红七做比较了。不是嫌长得不咋滴,就是说看着就蠢,胆子小…… 反正是左看不顺眼,右也看不顺眼。 长孙瑞英没有想到李墨这个她担心的正主儿还没有开始挑剔,李贽这个当公爹的倒是先嫌弃起来了。不过,多少年才出了个红七,不要说找个能及得上她的,就是一半儿的,也不容易啊。 长孙瑞英何尝不是挑的头疼。 “要不干脆选秀吧!” 挑遍全天下,这父子总没有话说了吧? 李贽却立马拒绝了:“不行。” 都说了给三年的时间,哪能现在就这么大张旗鼓,李墨绝对不会同意的。可也不能等三年之后再挑啊,那种选秀,就算容貌能选出还出挑的,但品性可难说。李贽可不想自己以后孙子的生母是个心性恶毒的女人。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要怎样啊?不要说及得上皇后的,就是比得上那红大、红三、红九的,也难寻啊。还不如让我跳河来得快些。” 长孙瑞英都想撂挑子了,不过也是在镇北城和李贽相处时间长了,长孙瑞英才敢抱怨,换了以前,她是没有这个胆子的。 李贽也知道是有些难为长孙瑞英了。 不过长孙瑞英这一说,李贽倒是突然有个主意了。 “要不,就在红家的姑娘们里头挑一个,你看如何?” 正文 756.第756章 汝南王的猜测 红大从宫里回来,心思重重,进门的时候竟和刚从里头出来的汝南王撞了满怀。 红大发出一声惊叫,整个身子朝后仰去,眼见就要摔个四脚朝天了。还好汝南王的身手敏捷,及时伸手一捞。红大总算避免了摔跤的厄运,不过额头到底在门槛上撞了一下,痛得红大直吸气。 “这大白天的,你不在前头院里,跑回房里来干啥?” “看我额头都给你撞青了!” 红大很是不高兴地抱怨。 汝南王给气笑了:“你看看这里到底是哪里?” 红大定睛一瞧,这里哪里是后院,分明是前院汝南王的书房。 她出宫之后,心乱如麻,进了府就让人把她放下,自己走走,想整理出个思绪来。本来也没有想来寻汝南王的,白天汝南王也忙,不是有亲朋好友来访,就是和幕僚有事商量。红大一般不是很紧急的事不会轻易来找他。但没有想到,刚才胡乱走胡乱走,竟然还是走到了这里。 再一看,汝南王身后还跟着两个幕僚呢,似乎一行人正打算去哪里的样子。 红大就有些讪讪的。 她竟然在汝南王的下属面前这样,这不是损害了汝南王的威信吗?以前,红大从来不曾做过这样的事情,顿时很不好意思,脸都红了。 还好汝南王知道红大最近的心情不大好,所以也没有真生她的气。 “有什么事我们进去说。” “不用的,晚上说也可以的,别耽误了你的正事。” 红大呐呐地说道,不过汝南王没有理会她,径自挥手打发了两个下属,调转脚步先进了书房。 红大也的确想找人说道说道这事儿,也就没有再矫情,跟在汝南王的身后,也进了书房,在汝南王的对面坐了。 “你这回进宫可见着皇后娘娘了?气色怎么样?真的像陈妈妈说的那样不好吗?” 汝南王关心地问道。 不说红七的命运事关汝南王府的命运,就冲着红七是红大亲近喜欢的妹妹,是他小儿子的亲姨,爱屋及乌,他也关心红七。 提起红七,红大的脸色就有些黯然。 “我没有见着她。” “怎么会?” 汝南王讶异极了。 “不是先递了牌子的吗?“ 外头的朝廷命妇想要进宫不是那么容易的事,都要事先递牌子申请,准了之后才能够进宫。 只是,别人倒也罢了。红家递上去的牌子,十次倒有九次不准的。 但这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儿。 因为历朝历代都是如此,虽然身为皇后,这准不准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但历来出嫁女夫家都比较忌讳女人和娘家人太过从密了,正所谓出嫁从夫,从此以后夫家才是女人安身立命的所在,哪能亲疏不分呢?因此作为皇后,更是要以身作则。 但外戚****递牌也是一种惯例,表示家里对于宫里女儿的思念,倒也不一定是非要见着人的。 以前,红七不常见红家人,只偶尔见见四太太。他们也都以为红七也是因此之故,不愿被人非议才如此。 但自从陈妈妈说了那番话之后,红大的心中就不安生了,怎么着也想着亲眼进宫去看看红七,瞧出个子丑寅卯来。 红大一连递了七次牌子,这才获得了恩准。 万分急切地进了宫,没有想到,半途竟然给拦回来了,说红七突然有事,恐怕是见不了她了。 都递了牌子,竟然还是没有见着人,这事儿怎么都透着奇怪。 “王爷,恐怕七妹妹她,真的不好了。” 红大脸露黯然之色,还有些不自禁的慌乱。 按说她也是小小年纪,独自一人远嫁京都,做了多年王妃的人,不知经过了多少事,不是那种随意就会乱了阵脚的人。可一想到红七真的病得很严重,连宫中的太医只怕都没有办法,搞不好…… 一想到这种可能,红大就感觉像失去了主心骨一般,心轻飘飘的,落不到实处。 汝南王也觉得红大猜测的可能性极大,不过他还是伸出手来,轻拍了拍红大的手,安慰她。 “事情还没有搞明白呢,先别自个儿慌了手脚。” “圣上对皇后怎么样,谁不知道啊。如果娘娘真的病入膏肓,连太医院都束手无策的话,只怕圣上早就下了圣旨,全天下寻求医道高手了。” “现在朝中一点风声也没有,事情应该没有那么严重。” “娘娘病了那是肯定的,病得不轻估计也是的,但应该还是有办法治疗的。娘娘之所以瞒着这事儿,大概只是不愿别人无谓的担心。你也知道,娘娘的性子向来最是要强不过的。” 听汝南王这么说,红大心里总算得到了稍稍安慰。 也是,如果红七真病到那种程度了,李墨怎么可能还这么安生?连太医院那边也都没有太大的动静呢! 也许一切就如同汝南王猜测的那样,是陈妈妈和自己想得太多了一点。 这时汝南王又嘱咐红七道:“就是你,也要注意不要露了口风才是,不然就给娘娘凭添麻烦了。你也知道,最近那些风声,对娘娘不太好。这个时候如果传出娘娘病重的消息,只会让有些人更闹腾得欢了。” 汝南王不提这个还好,一提,红大就一肚子的火。 “这些人,好好地为朝廷做事,凭本事当官的正途不走,一天到晚就想拿女儿做买卖,都是些什么人啊!” 显然对那些急着赶着送女儿给人当小老婆的行径很是看不惯,红家虽然也是靠女儿发家的,可从来没有想过要卖女儿,都是好好挑的人家给人当正头娘子的,就是庶女也是如此。对那些轻贱自家女儿的人,红大真是想不通。又不是那些家里缺吃少穿没办法的穷人家,犯得着吗? 抱怨了一通,红大又想起了一事来,不解地皱起了眉头。 之前,就在她没能见到红七,准备出宫的时候,却在路上遇到了皇太后长孙瑞英。长孙瑞英很是热情地邀了她到她的宫中坐坐,并说了一番话。 红大学给了汝南王听,并问道:“王爷,你说太后娘娘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特别交代我带十妹妹进宫去玩?” 好端端地突然提起,让人怪不安的。 别是突然起了心思,要给十妹妹做媒吧?红大可是听说自从长孙瑞英做了皇太后之后,长孙家的人就又开始到处嘚瑟了。红大可记得长孙瑞英的侄儿可是没了老婆的。 “你说,皇太后不会打着主意把妹妹说给他做续弦吧?” 想到这个可能,长孙瑞英的脸都是一白。 那个长孙肃是个什么东西,京都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别说是她的亲妹妹了,就是府里庶出的女儿,也不带这么糟践的。 汝南王倒是没有这么想。 “你想多了,有皇后娘娘在,皇太后是不会做这种事情的。” 长孙瑞英是什么作风谁不知道?别说现在李墨登基做了皇帝,就是以前在镇北王府,长孙瑞英这个继母,也从来对李墨都是又跟对祖宗一样的。连带着对李墨重视的人,就是身边的一个丫头都很给脸面。更不用说红七这个正牌皇后了。 娘家的人长孙瑞英自然也是帮的,但她绝对不会为了那帮没有出息、不争气的娘家人去犯李家的忌讳,给李贽和李墨添堵。 红大一想倒也是,是她太紧张了。 “那难道真的只是纯粹好奇吗?可十妹妹有什么值得她好奇的?” 自己这个幼妹可没有什么特别响亮的名声,说容貌,虽然也不多,但在红家众多姑娘里也不拔尖,说才华,红大都不好意思说,吃,是才华吗?至于什么女红厨艺,那是啥也不成的。成天就爱睡和吃,要不就是玩。 虽说是最小的女儿,母亲疼也是应该的,但都把妹妹宠成个什么样了?过两年也该谈婚论嫁了,要给她找个什么样的人家,红大想想都愁得慌。 放下了之前的忧虑,想着想着,红大的心思跑远了。 汝南王的心思倒是没有跑远,沉思了一会之后,汝南王提出了他唯一想到的可能方向。 “我估摸着,皇太后可能想让十妹妹入宫。” 这话一出。 哐当! 红大的杯子再一次落在了地上。 最近,汝南王府的杯子的命运似乎很有些坎坷。 正文 757.第757章 三太太的决定 “不,不可能吧?” 红大震惊极了。 这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方向,虽然现在的确京都的许多达官贵人为了让女儿进宫都想疯了。但她真心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汝南王却觉得这也不是一件坏事。 红七如果真的不能生育,让红家的女子诞下子嗣,总比让外人诞下子嗣得好。不然李墨在位的时候还好,一旦李墨退位,别人所生的孩子上位,很有可能会对红家不利。 如果长孙瑞英真是这个意思的话,这对红家,对他们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汝南王是乐见这种发展的。 红大也知道这的确是一个对大家都好的提议。 只是,红七呢?她是怎么想的呢? 想到红七,红大就怎么也高兴不起来。这个妹妹,为什么命就这么不好呢?经过那么多磨难,终于成为一国之后,李墨甚至为她空置后宫。可好日子还没有过多久,就又出了这种闹心事。无子,对一个女人来说会是多大的遗憾啊? 而且,对十妹妹来说,这又公平吗? 哪个怀春少女不希望嫁给一个如意郎君,从此夫妻恩爱,白头到老。李墨有了红七,还能分几分心思给别的女人,就算这个女人是他未来子嗣的母亲? 不论对红七来说,对红十来说,这都不是一件让人愉快的事情。 想到这些,红大就有些意兴阑珊。 但不管红大怎么想,这终究不是她所能决定的事,长孙瑞英也只是通过她,将这个讯息透露给红家而已。 于是翌日,红大就回了红家一趟,将这件事通知了红家诸人。 “不,不行,绝对不行。” 谁都没有想到,第一个出声反对的不是别人,而是三太太。 就连红大也十分意外。 自己这个母亲是个什么性子,红大最是清楚不过。虽然不至于卖女求荣,但的确对于权势十分热衷。不然当年也不会将自己还在花季之年的女儿许给人做继室了。 虽然汝南王人的确不错,如今红大也有了儿子,也算人生圆满了。回首往事,红大并不后悔嫁给了汝南王。但当初作为少女的她,这门亲事,却是并不甘愿的。名满江南的她,除了汝南王,当初仍有许多其他不错的选择。虽然不及汝南王权势滔天,但也是少年俊彦,出身名门,还未婚娶,那样的婚姻才是郎才女貌的金玉良缘。嫁给一个鳏夫,给人做后娘,算什么事儿呢? 就算老太太,如果三太太坚决反对,也不会非要将她嫁给汝南王不可。 但三太太却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汝南王。 红大还以为,这一回,三太太也会坚决赞成此事的。毕竟,那可是李墨,当今的圣上。而红十如果入宫,诞下的就是未来的太子、皇帝。三太太将成为未来大明之主的外婆。这个诱惑,三太太怎么拒绝得了? 然而,三太太还真就是拒绝了。 不但拒绝,拒绝得还十分坚决,甚至是绝烈! “为什么?” 红二老爷没有表态,只是先问红三太太理由。 红三太太站了起来,先对红二老爷等圈圈行了个礼。 “我在这里,先给大家道个歉。” “我也知道,这是对红家,对大家都好的事儿,我这么做,是自私了点。” “如果换了以前,我应该会很高兴。” “你们也知道,我娘家是做生意的,从前因为只有钱没有权势,不知遭到了多少的盘剥。每一回新官来上任,几乎都会被剥一层皮。哪怕是个秀才,那些官老爷都不会随意对待。对我们这些富商之家,却跟他们种在地里的菜一般,长好了,就割一茬。这还算是好的。更有那急功近利的,甚至会做出抄家灭门的事。” “我们家虽然运气好,不曾遇到,同县的另外一家富商,就没有这么好运了。” “因为不小心得罪了县令的亲戚,最后家产被抄没,男人杀的杀,流放的流放,女人则沦落到青楼,甚至成为仇人的玩物,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我一个最好的姐妹,就落到了那样的下场,最后甚至还怀了仇人的孩子。我那可怜的玲姐姐,当年不过是个才十三出头的孩子啊!” “从那之后,我就发誓,以后我绝对不要过这样的生活,更不会让我的子女过这样的生活!” 所以,当年三太太才毫不犹豫地为红大选择了汝南王,她以为她这是为了红大好。 然而,来京都之后,三太太却见到了许多许多她以前想都没有想过的事。原来,有权有势的人过得也不是那么快活,各有各人的烦恼和忧愁。特别是旧都之变更是让她感慨良多,曾经的滔天富贵,转眼却成了灰烬,家破的家破,人亡的人亡……世事易变,没有什么权势是永远不变的。我们能够把握的,不过是现在而已。 所以,对于小女儿,三太太不愿再为了自己的私心让她去过她并不想要的人生了。 以后的事以后的人操心好了,现在,她只愿女儿过她喜欢的生活,以后,找个她喜欢的人嫁了。 尤其,这个最小的女儿性格也并不适合深宫。她爱说、爱笑,爱哭,没有心眼,这样的人,在那里能开心吗? 说完自己想说的话,红三太太又回头歉然地看了一眼红大。 若是当初,她能够这么想,这个女儿也不会在出嫁前哭得跟个泪人儿似的了,还被她骂她不知道好歹。 这些年,真是苦了她了。 也亏得汝南王是个好的,继子朱靖寒也不是那种心思狠毒,容不得继母的,不然还不知这孩子的日子会有多艰难。 红大听完三太太这番话,眼中不由微湿。 曾经以为过去的事早就已经忘了,毕竟现在自己过得很好了。 可听了三太太这番话,她才知道,并不是那样,过去的委屈,其实一直深深地藏在心中,委屈母亲不顾自己的心愿,委屈自己成为了母亲野心的牺牲品,更在心里的深处,怀疑母亲究竟是真的爱自己这个女儿吗?不然当初为什么能够以命相逼,让自己嫁给一个比自己大那么多,还有孩子的男人? 但如今,红大也终于明白了母亲的心思。 而十妹妹,也终于不用走自己的路了。 这就够了。 红大悄悄地握住了三太太的手。 红三老爷也将手搭了上去,表示支持。 然后,一家三口看向了红二老爷。 毕竟,红二老爷才是红家的家主,尤其,这件事又事关红家的未来,也不是他们说不愿就能完了的。 三个人的心里都很是忐忑。 不知红二老爷是怎么个想法。 正文 758.第758章 喜讯 在几人的注视下,红二老爷开口了。 “三弟妹你们的意思我知道了。” “这是你们作为父母的决定,如果我作为伯父,定然不会反对。” 听到这里,三太太几人的心提了起来,这肯定是有后话的了。 果然,红二老爷继续说道:“但,我不仅是你们的兄长,十娘的伯父,也是红家的家主。正如三弟妹所说,这是事关整个红家命运的事。那我就不能轻易地承诺你们了。” “不过现在,谈论一切都还太早。” “毕竟这件事还只是我们的猜测而已,太后娘娘也没有明说。而且,就算是真的,那究竟是太后娘娘个人的意思呢?还是太上皇和皇上也有这个意思呢?而皇后娘娘对这件事又是否知情,是个什么样的想法呢?” “这些我们都不清楚,谈决定也太早了些。” “明日早朝后,我会设法求见娘娘。一切,等我从宫中回来再说。” 红二老爷如此决定。 三太太没有得到肯定的答复,有些失望。但现在的确什么都不确定,也不好强要红二老爷做什么。不然到时候是她们误会了,那岂不尴尬?也伤了亲人之间的情分。三太太也只能忐忑不安地回去了。 众人散去之后,红大却又悄悄地回转过来,悄悄去见了红二老爷。 “大姐儿你还有什么话要单独给我说的吗?” 红二老爷和气地问,对这个聪慧能干的侄女儿,红二老爷一向是十分看重的。红家这几个杰出的女儿才干都不比男子差。同她们商议,有时候真比和家里那几个侄子商议得到的收获还大些。 红大点头。 “是的,二伯父,您刚才说明日上朝打算求见娘娘问明此事吗?” “嗯。有什么不妥吗?” “依我看,这件事二伯父不如直接找圣上吧?” 听到红大的话,红二老爷很是疑惑。 不论红七知情与否,他们自然知道这件事,首先要告诉与商议的人,肯定是红七。毕竟他们才是一家人,亲疏有别,哪有越过红七去找李墨的道理?这肯定是不合适的。 而且说实话,对李墨,红二老爷还真有些犯怵。尤其这件事都还不确定,怎么跑去跟李墨说?万一是他们自个儿在这里一惊一乍,那多难堪? 不过红大之所以这么说,肯定有她的道理。 红二老爷就问她:“为什么?” 红大就将她怀疑红七身体不好的事同红二老爷说了,并把上次入宫,红七明明都同意了见她,最后却没能见成的事也说了。 “七妹妹从来都是言而有信的人,性子又要强。如果不是实在难受得紧,应该不会临时毁约的。” “所以,这种事,能不让她操心就不让她操心吧?” “圣上待七妹妹她情深意重,就算二伯父您这样去问稍嫌冒失了一点,想必也不会怪罪于您的,也定然会给您一个答复的。” 红二老爷的脸色就暗沉了下来。 “娘娘她,病了吗?” 这个消息让红二老爷心里沉甸甸的,一个晚上翻来覆去都没有睡好。第二日上朝的时候,眼周围全都青了。 一同聚在承天门外排队等着上朝的同僚们见了,就有人开口取笑。 “红兄的眼睛这是怎么了?不会前日咱们拉你去吃花酒给嫂夫人发现了,罚你站了一宿吧?” 因为红家不争权,又得李墨看重,红二老爷本身人品也不错的缘故,现在红二老爷在朝中的人缘相当不错。不说一般的官员,就是六部的几位尚书,内阁的几位阁老,对红二老爷都十分友好。 众人也都知道这位红二老爷同夫人的感情甚好,家里姨娘通房那是一个也无的,平常邀他出去吃饭喝酒下棋,他有空的话都会去,唯有青楼,那是绝不涉足的。就是上次喝花酒,不是在青楼,而是众人特别叫了几个姑娘过来陪酒的。红二老爷见场面越来越不妙,借着尿遁跑了。不过,身上还是沾了一身的脂粉味,回去没少挨二太太的白眼。 只是红二老爷的青眼圈同这却是毫无关系,但这理由却是不便说的。 红二老爷就吱吱呼呼混了过去,由着人误会了,惹得众人一阵取笑,二太太却是冤枉地背了个母老虎的名声。 还好此时上朝的钟声响了,红二老爷总算摆脱了众人的嘲笑。 这一日的朝会无甚大事,李墨就早早散朝了。 红二老爷已经事先打点让人悄悄给李墨身边的挑云打了招呼,所以,一下朝,挑云就亲自来领红二老爷去上书房见李墨。 红二老爷到的时候,李墨刚刚换了身便服,见到红二老爷脸上就露出了笑容,阻止了他行礼,让他坐下。 “私底下,咱们就是家人,您还是我的长辈,就不要这么客气了。” 李墨笑道。 虽然李墨十分可亲,但他本身就是极有威势的人,再和蔼,红二老爷也不敢真在他的面前放肆,更不用说摆长辈的架子呢。 红二老爷仍然恭恭敬敬地冲李墨行了个半礼,这才虚坐了。 两人应酬了几句,李墨就问起了红二老爷的来意。 红二老爷战战兢兢地把红大说的皇太后的举动说了一遍,不过,他们暗地里的猜测可不敢瞎说。但李墨是何等聪明的人,自然是闻弦音而知雅意。 他倒是没有想到父亲会打这样的主意。 李墨倒不认为是长孙瑞英的主意,就算这真的是她的主意,也必然是经过李贽许可了的。不然这种大事她不会擅自行动。 这其实也是个不错的办法,但李墨听到心里却是一阵堵。 “好了,我都明白了。这件事你们不必理会,皇太后那里我会去说的。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 “另外,这件事,就不要让明月知道了。以后,如果有其他的事,也尽管来找我。明月的身子弱,别让她多操心。” 李墨又加了一句。 红家在那里顾虑来考虑去,考虑了半天的事儿,到李墨这里轻轻松松就解决了。 红二老爷心里也暗自庆幸,还好听了红大一句劝,做了对的决定,没有跑去找红七,不然的话肯定会惹恼李墨的。虽然红二老爷还是觉得有事找红七更舒服,不过李墨都这么说了,他也只能诺诺地应“是”了。 两人的谈话告一段落,李墨端茶,红二老爷有些迟疑,红大说红七的身体不好,李墨现在又不让他去打扰红七,那也只能找李墨打听了。可李墨这茶都端了,他到底该这次问了,还是等下一次?可是不问的话,这心里却又老放不下。 犹豫了半天,好不容易红二老爷终究决定横下一条心的当口,小太监却来禀报,说凤仪宫女官春风姑姑来了。 李墨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春风还只一只脚他进来,李墨就问:“明月她怎么了? 语气十分紧张,一副若是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就打算立马拔腿就跑的样子。 这紧张,也紧张得太过了些。 难道红七真的身体这么不好? 搞得红二老爷心里都开始打哆嗦了。 春风却是一脸的喜色:“恭喜圣上,贺喜圣上,娘娘有喜了!” 正文 759.第759章 奇怪的事情 “什么?” 李墨惊呆了! 而惊呆的又何止是李墨,应该说是全天下的人都惊呆了。 百姓们很是疑惑,这究竟是在什么状况?娘娘不孕的事不是刚传的沸沸扬扬,有鼻子有眼睛的吗,怎么转眼这就怀上了?不带这么玩的吧? 不过,到底目前百姓们对红七这个皇后还是很满意的。 容貌美、才华佳,碰到那些什么大燕人、蛮族人,说起来都倍有面儿。尤其心性仁慈,往远的那些什么在旧都施粥、照顾孤儿寡母的事儿就不说了;近一点有独自出镇北关,止了一场干戈,挽救了无数人的性命的事儿也不说了;就说前几天劝谏陛下不对天下人加以口舌之罪的事儿传出来,谁不说一个“好”字? 这样的贤后如果无子的话,老天爷的眼也太瞎了。 经历过战乱,饱受家破人亡创伤的人们对于如今的和平生活十分珍惜,对于带给他们这样生活的李墨和红七也衷心拥护。 之前传出红七不孕的消息时,还有许多百姓跪在佛前为红七祈祷求子的。如今这个消息传出来,百姓们都好像自己有了孩子一般,有些人家自发地发起了糖来,还有些人家好像自家有喜一样挂出了红灯笼。更有些铺子的老板干脆打起折来,或者写上“娘娘有喜,茶水免费”的牌子来。 整个京都自发地进入了喜庆的状态。 “这还只是怀孕,若是这个孩子生下来,还不知是怎么样呢!” 一些本来心思蠢动的达官贵人们见了,心里就酸酸的。尤其是妇人们,更是酸得厉害。不过是怀个孕,谁没有怀过似的。可别人怀孕,顶多自家亲人、亲戚高兴高兴罢了,哪像红七怀个孕,弄得整个天下都跟着一惊一乍的。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而本来这份荣光,很有可能该属于她们的女儿也说不定。 不过,心里怎么想是一回事,她们的动作倒是都不慢,纷纷送贺仪进宫,表示对红七怀孕的祝贺。 大多数朝臣们还是乐见这种结果的。毕竟,李家子嗣不易,对于王朝来说,这是一个极大的危机。他们可不想,到时候因为继承人的问题,刚刚才稳定下来的江山又乱成一团糟。天下也好,他们也好,都经不起再来一场折腾了。 红家更是不用说了,从上到下个个喜笑颜开。二太太、三太太更是在菩萨面前求若是个儿子就最好不过了。四太太则已经开始忙着做小孩衣服了。什么?不知道是男是女?那有什么关系,男女都做就好了。 就连虽然好不容易回到红家,却因为在战乱中失去了右腿而十分身体虚弱,如今赋闲在家,心情一直不大好、郁郁寡欢的四老爷,脸上也终于见了笑容。 红七成了皇后,有夫有子,就算有一天去了,在地下见到孩子她娘,总算不会无颜面对了。 四太太见了,心里也终于松了口气。 这些日子,她真怕红四老爷想不开。女儿和亲去了,红七入宫了,儿子还小,若是四老爷不在了,她真不知道一个人怎么面对这一切。 抓紧机会,她连忙劝四老爷道:“老爷也该赶紧将身体养好才是,不然病怏怏的躺在床上,将来怎么陪孩子玩?” “你说的是什么话?那可是咱们大明的太子、公主,金枝玉叶,怎么可能跟一般的孩子那样?” 话虽如今,从知道这个消息起,红四老爷的精神就好多了,饭也能多吃两碗,没有几天,就能够拄着拐杖一歪一拐地下地走了。 外头的人都如此,宫里的人更是不用说了,到处张灯结彩,搞得如同过节一般。得到消息时,太上皇李贽高兴得当场就跳了起来,之后就和四太太一样,也不管到底会生男生女,就开始忙活起来了。 只是,人家四太太,也不过是做做衣服罢了。 李贽倒好,要人选址,准备给未来的孙子、孙女建太子宫、公主殿了。也不想想以李家的单薄子嗣,生了一个,另一个还有没有都难说呢? 李贽可不管那么多,为了他的孙子、孙女,浪费就浪费了,反正他有钱。这么多年看人家孙子孙女、外孙外孙女一个接一个,他可是馋死了,如今总算有用的地方了。李贽简直想建出个两个天宫来给他未来的孙子孙女住,一切最好的东西流水似地从各个地方往宫里送来。 长孙瑞英则是把一切好东西流水似地往凤仪宫里送,如果不是怕吵到红七,她真恨不得整个人也蹲守在那里。李贽这么期待孙子、孙女,红七若是出了什么事情……长孙瑞英都不敢想。 只是,红七怕吵,李墨也不许闲人去打搅红七,长孙瑞英再急也只能送送东西,人是不能上门了。 唉,只可惜那红家四太太是红七的继母不是亲娘,不然的话宣进宫里来一直陪到生产就好了。 对了,不是听说谢夫人是红七的亲姨妈吗?要不干脆派人去江南把她接了过来照顾一下。亲姨妈还是比继母让人放心一点。 长孙瑞英天天想着法子,总算想了一个出来。 就是同红七向来不大对付的李彤,听到这个消息也是十分欢喜,并因此放下了和红七之间的一切不快。家里人口少,从小李彤就很羡慕别人家里很多人的。就冲红七这肚子里的孩子,这个嫂子她也认了。 整个天下,可以说都沉浸在这份喜悦之中。 可最该为之高兴的李墨,却高兴不起来,因为红七又一次晕过去了。 自从太医发觉红七怀孕之后,红七晕厥的次数就越来越多,而且,同以往不一样,十分奇怪。 以前红七晕厥,她身体同时也很虚弱。可现在,太医们说,红七的身体状况比钱前一段时间好了许多,甚至有越来越好的趋势,虽然比一般人还是弱些,但并没有太大的问题。不再如同前些日子那般受点风什么的都会发烧、咳嗽什么的。这样的话不应该这么容易晕厥才对。 太医们完全想不通,束手无策。 而这一次,红七晕的时间特别久,都一个时辰了,还没有动静。 李墨终于忍不住了,让人去请问天到宫里来一趟。 正文 760.第760章 问天的推测 问天来的时候,李墨将凤仪宫里几乎所有的人都屏退了,让他们全都退到宫外,只留了夏溪在里头听令。 此时的问天,模样十分骇人。 白发及地,眼睛红得简直像会立马滴出血来。 以前偶尔他还能维持这个世界人的样子,现在却是完全不能了,而且还有些畏光,强烈的光线容易灼伤他的皮肤。在他们本来的世界里,一年到头几乎都是冰天雪地,阳光并不强烈。他们比较适应寒冷,并不适应灼热。现在问天的模样其实就是恢复了他本来的样子。只是到别的世界的话,他们都会变化成当地生物的模样,好适应环境的变化。但在这个世界上的人看来,看起来,就像传说里的鬼怪妖魅一般。 李墨之所以将其他人都打发出去,就是为了避免别人看到问天这个样子,引来不必要的恐慌和骚动,忙帮不上,倒是凭添麻烦。 只有夏溪曾经跟着他们一起下过江南,也见过问天的样子,不会轻易被吓到,能够派上些用场。 但就算是夏溪,看到问天这个样子,心里还是有些惴惴的。只是想及红七,夏溪终究凭添勇气,稳稳地站住了,守在门外,等候里头的吩咐。 不过就算恢复了原型,问天也没有出现像煞那样的嗜血症状。 他们这一族其实本来也不嗜血,以前在家乡族人输血之类的事儿虽然罕见但也不是没有,一般的伤他们虽然都可以治愈,但若是受伤极为严重的话,族人的血可以帮助恢复。 所以当初问天才没有想那么多地就给煞输血了,却没有想到会造成那样的后果。煞成为了连问天都没有想到的存在。 这回问天并不是一个人来的,萧潇陪同他一起。 他们的关系护国公府也算是默认了,不过,同样的,问天和萧潇也选择了对萧正他们隐瞒内情,只说问天是上山采药时误食了一种药,中了毒,这才导致了他的这种状况。问天正在想办法解毒。 萧正、霍夫人他们虽然也担心问天最后解不了毒,万一不小心就这么给毒死了,那难得动心的萧潇怎么办? 但萧潇横了一条心,就是要同问天在一起,也不顾忌什么名声,一个大姑娘,天天跑到一个成年男子的家里去。 若是拦着不让她出去,她就默默地掉眼泪。 一向性格倔强骄傲的萧潇什么时候这样了?对这个女儿疼爱极了的护国公夫妇哪里舍得见宝贝女儿闷闷不乐,最后也只有投降了。反正都已经做好了这个女儿一辈子不嫁人的准备了,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成了寡妇再接回家里来罢了。反正问天是孤身一人,也没有什么家人,到时候也不会有什么人来反对。 如今问天和萧潇的婚事也在筹备当中。 本来按萧潇的意思是越快越好的,但萧家就她这么一个女儿,霍夫人无论如何也想要她风光的出嫁,问天也同意了,萧潇也就妥协了。 不过作为条件,她现在干脆就搬到问天那儿住了,一天到晚和问天在一起。 萧正、霍夫人也知道问天如果解不了毒的话,很有可能来日无多,也就默认了萧潇的行为。 如今离两人的婚礼也没有几日了,今天新嫁衣由红家的嫁衣坊送来,两人本来正在试嫁衣和新郎服的,宫里的太监却来了。听到是关于红七的事,两人二话不说匆匆赶来,连新衣也没有顾得上换下。 问天一来同李墨点了个头就径自坐下将手搭在了红七的脉上。 萧潇看着红七削瘦的脸,眼泪汪汪的。明明上次看到她,还不像现在这样的,怎么现在瘦成这样了? 萧潇十分自责,她不该只顾忙着自己的事的,应该早点进宫来看看红七的。 其实这根本不关萧潇什么事,外头对红七议论纷纷时,她就写了信让人送给红七,说想进宫。是红七给她回了信,说没事,不要听外头瞎说,让她赶紧把自个儿的新衣新房还有成亲需要的东西都整好,到时红七来喝喜酒,可不想一顿像样的酒席也吃不到。 萧潇见红七说得轻松,又想反正离成亲的日子也没有几天了,到时就可以见到了,也就没有坚持。 现在,萧潇不怪红七的隐瞒,却只怪自己没有坚持。 如果她再细心一点就好了。 萧潇轻抚着红七的头发,愧疚万分。 问天诊脉并没有诊多久,因为红七的脉象其实很好诊,就如同那些太医们说的那样,红七的脉象很正常,不但正常,还十分有力,就如同一个正常人那般。 问天说出了他的结论。 “那为什么会经常昏迷不醒呢?” 李墨皱起了眉头,如果连问天都没有办法的话,那还能找谁呢? 还好,问天毕竟不是真正的大夫,之所以诊脉也是因为他现在能力尽失,无法用他原有的手段来查探红七情况的原因,所以只能采用他在这个世界学到的办法了。而在这方面,他虽然高明,但也不至于强过这些太医院的御用太医。 不过,虽然失去了能力,无法精确查探红七的情况。但问天的见识毕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所能比较的。所以,根据经验,问天还是作出了一些推测。 “依我看,这一切,都同她怀孕有关。” “她所怀孩子的关系可能增强了她这个母体同这个世界的联系,因此这个世界不再将她当作异类,排斥她的灵魂。而她的灵魂同这个肉体的契合度本来就高,不然当初就不可能暂时寄居在这个躯体内。因此很有可能,她的灵魂正在真正同这个肉体融合在一起。昏迷,可能也就是融合所造成的。所以,她现在的脉象才会越来越好,融合完成的话,她的身体也应该会越来越好。” “融合?” 李墨的眼睛一亮。 “如果真的融合的话,是不是她就可以留在这个世界里,不用再离开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李墨的呼吸都不自觉地屏住了,心跳得飞快。 萧潇也露出了喜色,这样的话,那就太好了,她也不希望红七离开,希望她留在这里,同大家在一切。可当她的视线移到问天的身上时,却又不禁担心了起来。问天离开的话,是需要坐标的,不然的话,他早就可以离开了。没有坐标,问天将会迷失在茫茫的宇宙里。红七如果不离开的话,问天要怎么办? 一时萧潇的心情十分复杂,既为红七高兴,又为问天担忧。 两人都看向问天,等待着问天的回答。 正文 761.第761章 留下的代价 问天却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先沉吟了一会,似乎在思索什么。 李墨的心就为之一沉。 萧潇的心也提了起来。 李墨是怕听到否定的答案。 萧潇却是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听到什么样的答案,哪个答案似乎都不是她想要听到的。 就只这么一会儿功夫,两人都觉得仿佛过了数年似的,每一刻都是在煎熬。还好问天并没有想太久,很快就给出了答案。 “是的,如果一切照这样下去,融合彻底完成的话,那她就可以留在这里,不用再离开了。” 一句话,李墨的脸上笑容绽放,如同春天来了一般。 可随即,他又皱起了眉头。 “什么叫如果一切照这样下去?还会有什么别的问题吗?” 红七都怀孕了,胎象太医也说很好,那只要好好照顾,就不可能会有别的问题,为什么问天会说“如果”? 问天这话似乎还有后话,而且,这个后话似乎并不是自己想要听的。 刚才的喜悦渐渐消散,心又重新沉了下去,李墨有种不好的预感。 而果然,李墨的预感成真了。 问天微叹了一口气:“灵魂融合不是像你们所想那样简单的事,就算是她同这个身体的契合度高,又因为怀孕不再被这个世界的规则所排斥,恐怕也会付出很大的代价。” “代价?什么代价?” 李墨沉声问道。 萧潇握紧了红七的手。 问天眼里有着不忍,可他必须说,总不能明知道结果,却什么也不说,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吧。 “寿元。” “灵魂受创的话,会影响到那人的寿元。” “所以,就算成功的话,恐怕性命也不会长久。” “不会长久,究竟是多久?” “最多四五年,也许,两三年,甚至一年,取决于她灵魂的受损程度。” 竟然这么短。 李墨闭了闭眼。 好不容易有了转机,谁知道这转机却如此残酷。为什么不是三十年?甚至二十年也好啊。竟然最多不过四五年。这样的转机,有还不如没有?只不过才四五年,他想要的是她的一辈子啊。 再睁开眼时,李墨已经恢复了平静,最起码,看上去是如此。 然后,他问:“那如果一切不照这样下去呢?肯定有什么办法能够阻止融合的吧,说,是什么方法?” 问天眼里的不忍就更浓了。 “唯一的办法就是,终止妊娠。” 终止妊娠的话,融合自然也会中断,一切就会重新恢复到之前的局面。这的确可以解决问题,可却是又回到了老路上。 白白折腾人一场,最后却没有任何改变。 这样的希望,真还不如从不曾拥有过。 老天,也实在太残酷了些。 马车缓缓行驶在出宫的路上,车轮骨碌骨碌,响个不停。进宫来的时候,怎么没有发觉这车轮子的声音这么响,听着这么烦人呢? “以后我们换一辆马车好了,声音太响了。” 萧潇说道。 问天没有回答,只是安静地看着她。 萧潇真的不想这么没用的。 明月碰到了这样的事,正是需要她支持的时候。问天的前路也陷入了迷途,不知计划是否还能够照常进行。 一切都乱了。 越是这个时候,她就越应该坚强才是。 就像每回她们碰到了麻烦,红七总是最为镇定的那一个,不管什么事,到了红七那里就都不算是事儿了,红七总会有办法,让人看到她就很安心。 她就算没有红七那么聪明,帮不上太大的忙,也不该在这个时候还给人添乱才是。 可问天这么看着她,萧潇的眼不知不觉就红了。 不,她不想哭。 真的不想哭。 她想笑,想让红七看到她笑,更想让问天看到她笑。 她不希望,他们最后记住的,是她哭泣的模样,她想让他们看到,她最美最好的样子。 萧潇就捂住了问天的眼。 “不要看我。” “嗯。” 问天真的闭上了眼。 萧潇的眼睛不受控制地湿润了,她却弯了弯嘴角,漏出了个笑容,打气似地对问天道:“明月她一定会好好的,你也会好好的,我们都一都会好好的,一定!” “一定!” 问天附和,嘴角微弯。 有她在,他怎么会不好? 到这个世界千余年来,只有遇到她以后,他才觉得好。 不管结果最终会如何,现在,有她在身边,他很满足。 凤仪宫中,在问天、萧潇离去后,又过了两个时辰,红七才终于张开了眼。而她一张开眼,就看到了李墨,又。 每回晕过去了醒来,第一个人看到的,总是他。 红七已经很习惯了。 她朝李墨微微一笑。 “我这回又晕了多久?” “怎么肚子这么饿?” “三个多时辰了,你肚子不饿才怪。我已经让人给你做好你爱吃的了。” 李墨边说,边将红七扶了起来,顺手拿了个靠枕给红七。“嗯”,红七懒懒地应了一声,还有些不太清醒,神情都有些迷迷糊糊的,像个没有行动力的孩子般由着李墨将她安置在舒适的位置。 李墨很喜欢这样子毫无防备,由着他照顾的红七,从来不曾想过,这样看着一个人,照顾一个人都让心如此平和、欢喜。 这样的日子,真好。 粥很快就送来了,李墨亲手拿了,喂给红七吃。 红七白了他一眼。 “都说了不要再喂我了,秋霜那小妮子都在背后取笑我了。” 李墨却只是笑看着红七,眼神如同春水一般。 他现在的脾气越来越好,不管红七说什么他都不会生气,就像这样,纵容宠溺地看着红七。 红七最后还是投降了。 她没有想到,她竟然也是那种吃软不吃硬的人,以前也没有这么觉着啊。可李墨一摆出这个样子,她就忍不住心软。 李墨这个阴险的家伙,肯定发现了这一点,所以现在才老是用这一招对付她。 红七在心里暗暗地骂李墨阴险,嘴却还是乖乖地张开了。 看着红七这心不甘情不愿却不得不听话的样子,李墨眼里的笑意就更深了。她这个样子,无论看多少次,他都不会觉得腻。 红七见了,心里就有些堵,怎么好像被吃定了似的。 她眼睛一转,也拿起一双筷子,坏笑着夹了一筷子菜:“啊!”好啊,老把我当个无力自理的小婴儿似的,也让你尝尝,一个成人被当成小婴儿的感觉。 谁知李墨十分淡定地一口就吃了,还伸出舌头,舔了舔筷子,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看着她。 红七的脸不知为何有些热。 她就摔了筷子,算了,别人不要脸,你还能和他比谁更不要脸吗? 红七的反抗计划再一次破产,李墨又一次胜利,喂饭的行为再一次得到了延续。好不容易,在李墨的享受中,在红七的别扭中,这顿饭吃完了。 红七又有些困了,最近,她总是很困,睡再多也睡不好,而且,就算睡醒了,没有觉得满足了,反而觉得更累了,好像在睡梦中和谁激烈地战斗了一场似的。 红七闭上了眼,平常,李墨都会上床,抱着她,让她在他的怀里一边闲聊着一边不知不觉地入睡。 这一次,李墨也一样是这么做的,只是,说出的话让红七的睡意一下子就没了,猛地张开了眼。 “七七,这个孩子,咱们不要了可好?” 正文 762.第762章 红七的决定 “不要孩子?” 红七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 这个孩子来的并不是时候,按照问天以前的说法,红七的身体根本就支持不到这个孩子生下来。所以,之前虽然得知怀孕的事,红七和李墨都不曾有过多大的欣喜。 随着红七灵魂的离去,除非有另外一个灵魂同之前的红七一样占据了这个身体,不然这个孩子是注定出生不了的。 既然是注定出生不了的,又何来要不要的说法? 而现在李墨的意思显然是要打掉这个孩子,这不是多此一举吗?还会白白让红七多遭一次罪。显然,有什么事情改变了。 她,有了选择要不要这个孩子的机会。 而这个机会定然也伴随着对她不利的因素,不然,李墨不会这么说。 短短的时间内,红七就推测出了大概的情况。 她从李墨的怀里坐正了身体,直视着李墨的眼睛。 “告诉我,在我昏迷的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李墨并不想告诉红七这一切,可,他却无法欺骗红七,也骗不了红七。如果他背着红七替她做了她并不愿做的决定,他们之间,恐怕也完了。红七不是那种依靠着别人才能活下去的弱女子,她会为自己的人生负责。 李墨不愿冒着失去红七的危险。 所以,纵使万般不愿,他仍然将问天所说的一切,如实告诉了红七。 “竟然会这样啊!” 红七也万万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出现这样的变化,一时有些懵。过了一会儿,她轻轻将手覆在小腹上,小腹依然如同过去一样平坦,完全察觉不到,里面竟然会有一个小生命的存在。 可心里却升起了淡淡的喜悦。 她的孩子啊! 她的家人呢! 不需要思考太久,很快红七就做出了决定。 “李墨。” “这个孩子,我想要。” 李墨心下大恸,做出这个决定,意味着红七的生命最多就只有四五年了。他宁愿她现在离开,这样他起码可以想着她在别处好好的,也好过眼睁睁地看着她先他而去,那样的折磨,定然会让他肝肠寸断,不知以后的岁月要如何度过。 李墨紧抿着嘴,背转过身去。 他不想理这个女人。 总是不听话,总是为难他,总是,让他不知该拿她如何是好。 她说走就走,说留下就留下。 她有没有替他想过? 等四五年后,她真的去了,他要怎么办才好? 不等以后,只现在,李墨就觉得眼前一片黑暗了。 她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呢? 李墨不愿意看红七。 红七从他的身后抱住了他。 “李墨,我真的很想要这个孩子。” “答应我,好不好?” 说着,红七晃了晃李墨。 她很少会做出这样类似撒娇的举动,也很少用这种微带撒娇的语气,尤其,晃了几下,大约是累着了,气喘得就有些粗了。 李墨立马不忍了。 他转过身,抓住了红七。 “别晃了,我知道了。” 就算再不愿,他总是拗不过她的。 就算他会肝肠寸断,只要她欢喜,那他也愿意。 “谢谢你。” 红七握住了李墨的手,眼中满满的歉意。 看着自己所爱的人的生命进入倒计时却无能为力的痛苦,她曾经经历过,她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折磨。那时仅仅只有几个月,都让她感觉比一辈子都还要漫长。而李墨要度过的,还不只几个月,而是数年。 这对于李墨,真的是一件很残忍的事。 可她还是毫不犹豫地就决定了。 她总是,将许多人、许多事,都放在他的前头。 这一生,她欠他实在太多。 “一个‘谢’字可不够。” 李墨用力反握住了她的手,将她拖入了怀中,紧紧地抱在怀里,然后,深深地吻住了她的唇。红七没有反抗,柔顺地依偎在他的怀里,任由他碾转吸允她的唇,直到两人都喘不过气来。然后,李墨褪去了红七的衣衫。虽然以红七目前的状况,两人是不能行房的。但这个时候,李墨需要感受一些实实在在的东西。只有肌肤和肌肤的温度,才能够抚慰他纷乱复杂的心。红七没有阻止李墨,任由李墨施为,她相信李墨,他不会做伤害她的事情。两人交缠在一起,紧紧相拥,心与心贴在一起,同样的频率,跳动着。 不知过了多久,李墨终于平静了下来。 两人头靠着头,红七枕在李墨的肩上。 “困了吧?” “睡吧!” 李墨怜惜地将红七微微汗湿的发拨到耳后,看到雪白的脖子上的点点瘀痕,心下有些后悔,应该再轻一点的。不过,再看到红七白里透红的脸,又有些满足。这样气色看起来倒是好多了,比苍白着好。 红七的眼皮的确很沉了。 本来她这些日子就比较爱困。 不过,想起一事,她还是强撑起眼皮来。 “李墨,我怀孕的事,没有那么简单。” “幕后黑手,尽快查出来吧!” 以前,是因为她在这里的时间不多了,都不足一月,所以,红七不愿再多花费心思。但现在,却是容不得那暗中出手的人了。那人既然有法子能够让她怀孕,那也很有可能会对她腹中的孩子造成威胁。这样的人,不能留。 李墨的眼眸一冷。 从知道红七怀孕起,李墨就已经开始怀疑了。但要调查这件事,就要从红七的凤仪宫开始查起。甚至还要调查红七身边的人。红七在这里的时间本来就没有几天了,这么大动干戈不是扰她清静吗?所以李墨只是暗中加强了凤仪宫的防备,却没有调查此事。他本来是打算等红七离去了,再来好好算这笔账的。 不过现在,这个时间要提前了。 “放心吧!” “一切都交给我!” 李墨给红七盖上了被子,让她好好休息,自己则出去召集人手,展开了对此事彻底的调查。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好些天,但只要调查得足够仔细,总会有蛛丝马迹的。很快,就有了线索。 凤仪宫里的一个厨房里的宫女,有人曾看到她和一个宫外的下女偷偷地会过面。 正文 763.第763章 向炎的讯息 李墨派出的的人顺藤摸瓜找到那下女的住所,里头却已经空落落的了。 只留下一封“李墨亲启”的书信,孤零零地放在桌子的正中央。 打开一看,里头写着。 “十五月圆,西山山巅。” 信并没有署名,字迹却是向炎无疑。 显然,向炎早就想到他们会追查到这里,并已经布置好了一切。 “主子您不要亲身冒险,我等派人将那西山团团围住,不要说是一个大活人,就是一只蚂蚁,也休想逃脱我们的天罗地网。” 风的眼里尽是冷光。 李墨登基为帝,他们这深受李墨信任的四大侍卫自然顺理成章地成为了禁卫军的统领,接替了宫里的防卫工作。 这回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竟然让人对红七的药动了手脚,简直是奇耻大辱。 虽然说起来这其实也怪不得他们,各方面的势力往宫里安插的暗探,不到紧要关头都不会动用,哪里是轻易会给人发现的?尤其大明代大兴是和平过渡,宫里原有的人手占了绝大多数,就是要逐步将过去的人给汰换掉,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 但风他们却并没有因为这些客观原因而就此释怀,心里反而憋足了一股劲儿,一定要将罪魁祸首给找出来,千刀万剐,洗刷他们的耻辱。 雨更是跪下对李墨请求。 “请让我亲自去西山,不把向炎的人头带回来我绝不甘休!” 在这件事上,她心里的怒火比风他们更甚,四大统领各有分区,后宫的安全是她的职责,红七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中了别人的暗算,这笔账,她要跟向炎算清楚,拿向炎的人头来向红七和李墨请罪。不如此,她是没有脸再担任禁卫军统领的职务了。 风雨雷电争相请命,司马笑却在一边皱紧了眉头。 大明立朝之后,作为镇北军军师,立了极大功劳的司马笑却一没有封爵,二没有担任朝中的任何职务,仍旧只是客卿般的存在,实际说起来却是无品无级的白丁一个。但尽管如此,却没有任何人敢轻视这个年轻人的影响力,纵观满朝文武、皇亲国戚,却只有这个白丁有着可以随时入宫行走奏事的权利,就可以知道李墨对他的看重和信任的程度。有人暗中给他的封号为白衣卿相。 别看人家什么也不是,只一句话,却比他们在朝会上口水唾沫横飞半天有用多了。 所以,西马笑如今可是满朝文武大臣心目中的香馍馍,不知有多少人想招他为乘龙快婿,跟他攀上关系。 司马笑不堪其扰无论到哪里都躲不过去的偶遇,干脆避祸到宫中暂住了。 不过如此一来,众大臣看着他的眼就更火热了。 成年外男长住宫中,除了司马笑,还有谁能有这个待遇? 大明朝第一女婿,舍司马笑其谁? 只是现在一直不论碰到什么事儿,总是嘴角含笑,一副智珠在握,怡然自得模样的司马笑,从看到那封信起,心情却不明朗了起来。 他太了解了李墨,知道李墨会怎么做。 果然,李墨如他所想的开口了。 “西山,我,亲自去。” 风雨雷电大惊,纷纷要出言阻止。 李墨却用手势阻止了他们。 “不用说了,如果我不去的话,向炎他是不会现身的。” 虽然说这一场天下之争,李墨成为了最后的胜利者,但他并不会因此就小瞧了向炎。这是一个极其可怕的对手。只可惜他走的路和李墨并不相同。向炎输就输在,并没有一只天下无双的铁骑来支持他,不然向炎的谋算,未必就没有成功的可能。 东平军远不敌镇北军。 另外东平也并不在向炎的全盘掌控之下,东平王才是镇北真正的王。一旦东平王猝死,东平就彻底乱了,失去了一争之力。 而李墨却是镇北的无冕之王,得到了镇北的全力支持。 这才最终取得了胜利。 然而就算向炎成了丧家之犬,犹能够逃过朝廷的追铺,并且还有余力将手伸到李墨的后宫。 如果没有足够大的诱饵,向炎定然会一直藏下去。 这样的人,如同藏在丛林里的毒蛇一样,一不注意,就会冒出来咬你一口。 如果是李墨一人,他自然不怕,有时间同向炎慢慢的玩。 但有红七,李墨却冒不起这个险。 就算是要以身涉险,李墨这一次也要彻底除了向炎这个祸患。 李墨的语气很平静,但司马笑知道,他的决定是不可能动摇了。不要说是李墨,就是司马笑自己,若是自己的妻子随时处于仇家的威胁之下,这样可以将对方揪出来的机会,司马笑也同样不会错过。 只是向炎这个人,实在有些邪乎。 其他人的行事,司马笑总能推断个七七八八。 向炎却常常出乎司马笑所料。如果说李墨是让他敬服追随的话,向炎就是最让司马笑忌惮。 这个人不择手段,没有下限,你永远无法想象他会卑鄙到什么地步,阴狠到什么地步,残忍到什么地步。 亲手弑父这样的事,天下有几个人能做得出? 可向炎不但能够做得出,还能够凭借此事,重新得到郦世常的信任。 连亲生父亲死亡一事都能利用,并借此捞到好处的人,这一次大概是他最后一搏了,他会使出什么用的手段?无论是什么,肯定会凶险万分。 尤其,向炎还特别强调,煞绝对不能出现,不然红七的安全就不能保证了。 如果有煞在,无论出了什么事,煞也可以带李墨离开。 这样的一个人,向炎算计在内了,可见所图的必然是李墨本身。即使李墨身手高强,少有人敌,可他毕竟不是煞那样的妖孽存在,万箭穿心,煞可以活,李墨是绝对活不了的。 向炎限制了煞,这更让司马笑暗暗忧虑。 可他也阻止不了李墨,而且,这件事也的确该了结了。不然留着这么条毒蛇,谁都无法安枕。 “既然你一定要去,我也不再劝你。” “但只有一条,你一定要答应我,务必以你的安危为第一,万一有什么不对劲的,宁可错过这次,另寻机会。” “要知道,你如果有什么事,皇后娘娘和小太子可就危险了。” 司马笑没有说初定的大明江山可能会怎么样,而是把红七搬了了出来。他知道,什么对李墨最有效。 果然,李墨的眼神柔和了下来,嘴角微弯。 “放心,我怎么可能让自己出事呢?” 他和七七,要一起过呢,还有他们的孩子。 李墨也前所未有地谨慎起来,和司马笑、风雨雷电几个商量了数日数夜,将方案完善了再完善。 时间悄悄逝去。 月缺月圆。 终于,到了十五。 正文 764.第764章 我去了,快走啦 天将将黑,李墨准备出发了。 出发之前,他先来凤仪宫见红七。 “我去了。” 李墨对红七说,如同平常上朝时和红七打招呼一般,不过眼里却忍不住透露出不舍。倒不是因为觉得此行有什么危险。战场上刀光剑影,什么危险的情况没有碰到过,向炎纵然不好对付,但李墨也不至于怕了他。 只要红七没事,李墨就不觉得这世上有难得倒他的事。 不过是多花些功夫和少花些功夫罢了。 不舍是因为这些日子北方有地动,虽然造成的人员伤亡有限,但涉及的范围却极广,房屋倒塌的不计其数,需要官府帮忙妥善安置,不然北方民风彪悍,引起事端的话容易激起民变,需要慎重处理。 偏偏同时南方暴雨,多处水涝,正值春麦收割之际碰到这样的鬼天气,真是闹心。南方人性情温顺,倒是不会像北方轻易造反,但是也需要朝廷抚恤,不然收成全没了过不下去了,再温顺的羊也会变成狼。 各州县的求援公文如同雪花般飞来,朝廷上上下下忙得不可开交。 李墨自然是早出晚归,经常早上出去的时候,红七还没有醒来,等他回来的时候,红七又早就已经睡着了。 因为怀孕的关系,红七的魂魄虽然已经度过了融合期,但依旧容易犯困。 以至于两人虽然在同一个宫殿里,却已经有好些天都没有怎么见过面,说过话了。今日好不容易因为向炎的事早些回来,看到清醒着的红七,却又立马就要去赴约了。李墨握着红七的手,几乎无法松开。 但终究李墨还是松开了红七的手,外头雨在咳嗽了。 本来应该早些就出发的,结果临时被一个阁老拉着又说了半天的事,时间就有些晚了,要在约定时间赶到,得抓紧时间出发才是。 不过,就算是提醒,这咳嗽声听着也太假了些。 雨在这方面似乎弱了些,等这次的事儿完了就让她跟着风去学学,该怎么自然不动声色地提醒主子。 李墨在心中给雨记上了一笔。 对上红七,语气却是温柔得快滴出水来了。 “你不要等我,困了就早些休息。看书也不要在晚上,仔细伤了眼。” 听夏溪说,红七觉得最近自个儿睡得实在多了些,经常会找些书看打发时间,免得一无聊就想睡觉。 李墨不反对红七看书,但不愿她伤了眼睛。 太医说过的,女人怀孕的时候得格外注意身体,不然会留下隐患的。当时虽然看不出来,但日子长了,就会慢慢显出来,眼睛不好啦,腰不好啦,腿脚不好啦……很多小姑娘时不曾有的毛病都会出来,这些都是怀孕的时候没有好好注意身体之故。 李墨知道太医、下人们有时怕贵人责怪,只会点到为止,不敢过分劝谏。 李墨就一一地问了需要注意的事项,经常提点红七。 红七有些不好意思,自从怀了孕,李墨简直把她当三岁的孩子似的,天天叮嘱这叮嘱那的,惹得春风、夏溪她们天天笑。 真是,她以前照顾妹妹也没有啰嗦成这样,老妈子都没有他这么唠叨。 红七很是不习惯被别人如此对待,只希望李墨能快点恢复正常,都说一孕傻三年,她倒是不见有多傻,他这个当爹的,倒是看出来了。 红七就推了推李墨。 “快走啦!” “真是的,我又不是小孩子。” 红七怕李墨再来个十八相送,到时候她一定会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的,赶紧将李墨推出了门,“啪”地一声就关上了门。 李墨瞪着紧闭的门。 这女人! 多少天不见了,她就没半分舍不得吗? 当下李墨就想立马推门进去,好好跟红七理论一番。 可到底理智仍在,李墨一挥衣袖:“出发!” 这笔账,等回来再同这个女人好好算。 要怎么算呢? 想着想着,李墨抿起了嘴,又笑了。 背靠着门的红七,此时也想着李墨。 其实,她也不是真的这么讨厌李墨这样,只是,好歹也分一下场合啊。丫头们都在,雨就在外头等着。 真是,多尴尬。 如果是私底下的话,倒也还好的。 不过,这么推他出去,依那男人的性子,八成又会生气了。 要不,等他回来的时候,哄哄他好了? 是熬点粥呢?似乎太普通了点。要不冰激凌吧?以前做的冰沙还满成功的,萧潇他们都很爱吃,萧潇还她的哥哥们也带过,反响热烈。李墨应该也爱吃吧?他对甜品倒也不怎么排斥,如今天气又热了。 做好放在冰窖里保温,等他回来了正好可以吃。 想着李墨到时会有的表情,红七也笑了。 这时,红七还不知道,李墨去西山是为了什么。 若是平常,李墨自然不会瞒着红七。红七是可以同他并肩的人,并不是菟丝花。但红七现在怀着他的孩子,太医说虽然红七的怀相还好,但终究身体底子弱,还是得小心点,尽量让红七心情愉悦,少操心。至少过了前三个月再说。 所以思量再三,李墨还是对红七隐瞒了此事。 不过晚上夜不归宿,李墨自然还是编了个理由的。对红七的说法是,要去西山的寺庙还愿。 红七昏迷不醒的时候,李墨是曾经去了西山为红七求过平安符的。 那个时候,虽然问天说了,等红七灵魂融合完毕后,自然会清醒过来,但李墨仍旧不安心,听说西山寺的符很是灵验,李墨就亲自去了一趟。 李墨从西山回来手上就经常拿着一串佛珠,红七知道他有空的时候就会念经为她祈福。本来都不信这些的人,为了她,却做了这许多傻事。 既然庙里都去了,许个什么要还的愿也是情理之中的。 在晚上去,大概也是因为最近太忙了,明日还要上朝,自然也只能趁夜去了。 红七此时也没有产生什么疑心,只想着做什么样口味的冰激凌好。 如今石榴刚刚熟了,不知道榨汁弄成冰激凌可好吃?桃子呢?貌似都有些奇怪。现代人最受欢迎的口味貌似是可可、香草这些。但可可、香草难度太大,只放奶的话,是不是普通了一点?要不做成酸奶冰激凌?这个口味好像男女老少都爱。虽然酸奶发酵需要时间,但反正李墨今晚也不回来,到明天应该差不多了。 到时候他如果在上书房里和大臣里议事的话,正好可以让春风她们几个给他送过去。如今天热,吃这个正好。 到时候他定然会高兴的。 男人都是爱面子的嘛。 不过,前提是她得把这酸奶冰淇淋整成功才行。 红七就叫了夏溪几个进来。当然说是她做,其实她顶多也就是出个主意,指点一二,真让她动手就是她肯,周围的这些人也不肯啊。 为了这东西,红七开始忙乎起来了。 李墨一行人,此时却已经到了西山的山巅。 淡淡的月光洒落在山巅的平台上,风吹得众人的衣衫猎猎作响。 “向炎,我已经来了。” “你难道不敢现身了吗?” 正文 765.第765章 请跟我来 李墨运足了气,声音传遍整个西山的每个角落,回音阵阵。 而李墨的军队更是几乎将整个西山都围困了起来。 如今的西山,戒备森严,就像一个张开了血盆大口的魔兽,猎物一旦落入口中,立马会被它一口吞噬,再无生机。 “向炎他不会见势不妙,不来了吧?” 风有些担心。 “不,向炎他一定会出现的。” 司马笑却断言。 李墨点头,同意司马笑的看法。 向炎一定会来。 他也知道,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了,一旦他信用破产,同样的手段必然再也引不出李墨了。李墨不是会任由他耍弄的那些傻子。 而一旦李墨不再给予他可趁之机,那样的话,只怕终其一生向炎都不可能再有第二次报仇的机会了。 但李墨截了向炎的胡,坏了他夺得天下的大计,逼得他手刃亲父,让他成为丧家之犬,这份血海深仇,以向炎的心性,绝对不肯就此甘休。 不然的话,凭他的本事,早就可以远离京都,隐姓埋名,或者离开大明,在异国他乡重新东山再起。 不论是西狄还是东夷,甚至海上,都有向炎可以施展的空间。 这些势力虽然因为同李墨为敌,在入侵大兴的时候被李墨所创。 东夷、西狄甚至不仅被镇北、大燕、蛮族的联军打回老家,牺牲了数万兵士,还失去了部分同三方交界的领土,以至于实力受损,大伤元气。 但大明毕竟也才初立国,民生疲敝,大兴战事于国于民都不是好事。大燕、蛮族也都不过是想捞些好处,若是打入东夷、西狄内部,恐怕会遭到东夷、西狄全民的拼死抵抗。这两地素来民风彪悍、地形险恶,真的背水一战的话,想要取胜,只怕要付出极为惨烈的代价。 与其如此,还不如用水磨功夫,慢慢消耗他们的力量,等到削弱到一定程度后,一切就水到渠成了。 种种考虑下,最终他们几方捞到了相当的好处后,也就休兵了。 故东夷、西狄并未伤到根本。 就连曾经一蹶不振的海上的诸势力,虽因为故海盗王陈升之死呈现乱象,最后被周家收拢住了几乎所有势力的海上,如今也在隐隐抬头。毕竟大明立国还没有多久,如今还在稳定内部的阶段,根本就腾不出手来兼顾海上。 因此海上残留的一些势力如今也呈现出死灰复燃的趋势。 向炎如果去了这三处,就如鸟飞高空,鱼入大海,再加上他自身的本事,恐怕就是李墨,要再拿他如何都很难。 但向炎却放着这些康庄大道不走,反而选择留在危险的京都。 不是为了报这深仇大恨又是为了什么? 所以,这唯一的机会,向炎一定会把握,绝对不会错过! 果然,李墨、司马笑所料不错,李墨的呼声落下并没有过太久,就有了动静。猛地,黑影翩飞,一人从崖底窜了上来。 黑色斗篷遮住了全身,只露出一双眼睛。 “什么人?” 风一声厉喝,所有在场的精英卫士立马兵刃出鞘,杀气森森。 风四人的心中极为懊恼又忌惮。 作为约定地点的山巅明明已经被他们围得苍蝇蚊子也飞不进来。然而,向炎还是能从他们最意想不到的地方神出鬼没地来了。 这样的人,绝对不能再留。 风四人互相对视一眼,心意相通,这一次,就算四人联手,也绝对不会让此人逃了去。 四人悄然移位换形,摆出了一套阵势。 这一套阵势从他们练成之后还从来不曾真的用过,也没有用到的机会。 为了这一次万无一失,他们却毅然决定用上了。 然而,向炎真的就这样简单地来了吗? 司马笑总觉得不会事情这么简单,向炎不会不知道,这里会是什么情况,真来了,只怕他开口的机会都没有,立马就会被围殴,射成马蜂窝,死得透得不能再透。 向炎绝对不是傻子,相反十分诡计多端,他肯定不会自寻死路,一定有后着。 司马笑如此判定。 这时,黑衣人揭开了蒙面巾。 不是向炎,却是个女子,女子的容颜妖魅惑人。 “东平世子麾下使者勾魂,奉命敬请镇北世子移驾,我家主上已在那里恭候世子大驾。” 对李墨,勾魂仍以旧称,并不称呼李墨为陛下,显然,向炎并不认李墨为这天下之主。 对此,现场倒是没人在乎。 本就是敌人,这些繁文缛节没有计较的必要。 司马笑只想着,果然,向炎根本就不在此处。 那他又在何处? 算计些什么呢? 先前的计划被打乱了。 司马笑脑中不停思索,想着对策。 风雨雷电几人的脸上却很难看,这里已经被他们掘地三尺,本来以为什么陷阱都不可能逃脱他们的视线。就是一只蚊子也飞不进来。如今勾魂这么个大活人却说出现就出现了,从他们完全没有想到的地方。 如今更是提出了这样完全不在他们预料中的要求。 如果换地,谁知道向炎会做什么危险的布置? 几人心中担忧极了,但就算如此,他们也没有胡乱开口。这里有司马笑,有李墨,还轮不到他们说话。向炎固然可怕,但他们更相信李墨和司马炎。事实上,他们也确实值得信赖,要不然,赢得这天下的就不会是李墨,而是向炎了。 向炎再有诡计,李墨、司马炎又会输给他? 司马笑略沉吟了一会,开口。 “我们主上是不可能随你去你们所说的地点的,原因就如同你们主子不来此地一样。” “如果你们坚持如此,这件事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司马笑的口气十分坚决,没有回旋的余地。 但,勾魂也同样十分坚决。 “你们人多,我们人少,本来就是对你们更为有利。” “如果你们一点都不愿意协商的话,那就没有什么好谈的了。” 话到这里,双方算是谈崩了。 勾魂没有丝毫犹豫,径自告辞。只是,除了告辞的话,在离去之前,她还对着李墨微微勾唇一笑:“对了,少主说,请镇北世子代他向红七小姐问好。” 余音未落,勾魂的身体飞了起来。 再下一秒,她被踩在了李墨的脚下。 “带我去!” 正文 766.第766章 对峙 风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就大了。 乌云如同黑烟般从天边滚滚而来,顿时天地失色、日月无光。 也因此,那一抹红就格外地夺目,成为这天地间最为耀眼的颜色,就像正在熊熊燃烧的火焰,气焰滔天,仿佛只要有心,就连天他都能够给他烧穿似的。 作为随李墨前来的数人之一,司马笑见状暗暗心惊。 一败涂地,被到处搜捕的向炎这段日子绝对不会好过,就算向炎不同于普通人,不至于因此就如同丧家之犬一般,但司马笑却也绝对没有想到,向炎不但没有因此有任何狼狈之相,反而气势更胜以往。 以前向炎和李墨同时出现的时候,气势总是会被李墨压了一头下去。 今天的向炎,却完全有同李墨分庭抗礼的架势。 这个向炎,比以往任何时候的他,都更加危险。 不安感又在司马笑的心底深处发酵,察觉到危险的气息,他暗暗打了个手势,命令所有人都加强戒备。 李墨此时却不合时宜地想起了红七。 不知道那个女人现在在做什么,可也有想他? 不过,多半是不想的。不要说因为怀着身子的缘故,那个女人最近的睡眠特别多,估计这个时辰早就已经入眠了。 退一步说,就算是没有入眠,那个女人估计也不会想他的。 她从来就不是黏糊糊的性子。若是隔得远了,也许还有些许可能,这****见的,她天天都嫌他烦呢。总赶着他去上朝,去给爹请安,或者干脆去书房…… 她睡觉的时候,实在不爱别人在一边盯着。 就算现在两人都是夫妻,在一个房间里同寝也有些时间了,红七也没有彻底地习惯他。也就前一段时间昏睡不醒那样的状态顾不上了,才没有反应。这段时间才略一好些,就受不了他不睡呆在旁边,开始轰人了。 真是个没良心的女人。 哪像他,就算不睡,也喜欢呆在有她在的地方。 只要看到她的身影,闻到她的味道,听到她的声音,就觉得格外踏实。而一看不到她,他的心里就总有些空空的,没有着落。 谁叫那个女人有太多不良的记录了。 他一不在,不是这事就是那事,她总会整出点幺蛾子来,不看着不行。 真想早些回去见她了。 看到她安安好好地,他才能放心。 快点解决这一切吧。 李墨如此想。 向炎的脸有些青,这个时候,李墨他竟然走神了!!! 不但走神,还走得这么大喇喇的、赤裸裸的,根本就不加以掩饰。虽然知道李墨一向目中无人惯了。现在还坐上了那个位置,这毛病比以前更长长也是情理中的事。 可向炎的表情还是有点崩坏的迹象,简直有想一声大吼的冲动。 李墨,你小子不要太过分了! 不过,想到今天这是什么样的一天。 向炎终究控制住了。 这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天。 一切,都要完美无缺。 于是,向炎笑了,并且笑得极为开心。 “你好,好久不见了,墨。”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向炎的样子,不像是见到生死仇人,倒像是见到至交好友一般,甚至还用上了许久不曾用过年少时和李墨之间的称呼。 那个时候,他还不是丧家犬,而是东平世子…… 那个时候,东平还不曾因为李墨而灭…… 那个时候,父王还活着…… 那个时候,李墨还不曾是他的敌人…… 那个时候,他们还曾经一起去赏花宴,少年意气风发,美人如花似玉…… 向炎并不后悔曾经所做过的事,虽然最终失败了,但只是因为李墨更强,并不代表他的策略错误。一手挑起了一个稳定王朝的动乱,这种事情,可不是谁都能干的。就算失败了,也足以成为史书上浓墨重彩的一笔了。 大丈夫不求扬名万世,也该遗臭万年才是。 这一生,他向炎也不算白活。 只要再做完这最后一件事,就可以无牵无挂地走了。 分明心里是这么想的,可不知为何,往日的种种记忆突然之间不受控制变成了画,在他的眼前一幕幕闪过。 记忆最深的,竟赫然是那些曾经年少在京都和李墨他们一起的日子。 为什么会有这样可笑的记忆出现呢?明明那个时候不过是敷衍着演戏而已。 向炎自己都不明白。 但戏既然开始了,那就该从始至终演到结局才好。不管明不明白,不到落幕的时候,就不该停下来。 尤其是,尾声,更该精彩才是。 向炎嘴角的弧度,勾得越发完美。 然而,李墨却从来不是一个按理出牌的人。 他可没有心情同向炎寒暄。 他之所以来到这里,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杀掉向炎。 如今,向炎就在他的面前。 那,还有什么别的可说的吗? 直接飞掠、拔剑,刺向了向炎。 不管向炎有什么阴谋诡计,他都要他死。 而向炎若是有什么布置,也该启动了。凭向炎和他带来的那几个人,可不会是他和雨他们的对手,更不用说,李墨还有着无数的后援了。 李墨信心满满。 但同样的,他也没有以为可以轻易地就能杀死向炎。 向炎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尤其他现在处于绝对的优势,向炎还敢来,那就必然还有后着。李墨的这一剑,看似气势汹汹,其实却不过是试探而已。 他虽然强,但也没有强到一剑就能治人于死地的地步。 正因为此,当刺出的剑穿过人体时,李墨楞住了。他这一剑,竟然真的刺中向炎了!不,与其说是他刺中向炎,不如说是,向炎根本就没有躲。 有诈! 李墨立马就要后退。 但迟了。 因为就在他愣的那一瞬间,向炎没有理会刺入身体里的剑,反而更主动迎了上去,一把抱住了李墨,紧紧的、牢牢的。 与此同时,头顶上,传来响声。 李墨抬头,看见头顶四周,轰隆轰隆,水如洪泄,直下三千尺…… 轰隆、轰隆。 轰隆、轰隆。 相似的声音,也响起在中心皇城的上空。 阴云密布,狂风大作,似乎快要下雨了。 夏溪提醒红七离开窗边,红七站起,“刮”,好响一声乌鸦的叫声,红七回头,一只大黑乌鸦直直冲天上落了下来,摔在地上。 鲜血淋淋! 死得透得不能再透! 正文 767.第767章 奇怪的事情 “啊!” 屋子里一个小宫女头冷不丁看到这一幕,吓得尖叫起来,声音不是一般的尖利刺耳,就是窗外的雷声,比起她来,都逊色不已了。 这丫头,平常看着怪安静的,说话也是小声小气,没有想到潜力还不小。 红七没给那乌鸦吓住,倒是被她这声音给吵得头都疼了起来。 夏溪也给这小丫头唬得不轻,再一看红七有些微皱的眉间,心头顿时一阵火起。红七怀着身子,身体又弱,连李墨在她这里,都是轻手轻脚、轻声细语的,这个小丫头倒好,竟然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在这里这样喧哗。 若是吓坏了红七肚子里的小太子,那个如何是好? 尤其这个小丫头还是夏溪自个儿看她平常做事还算稳妥,这才叫进屋子里来帮忙的,现在却发生了这种事,夏溪更是恼火,上前“啪啪”两下就是两个耳光。 “还不赶紧给我住嘴?号什么丧呢?“ “立马给我滚出去,以后都不准你进来这里一步!不,不要再进这凤仪宫一步。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夏溪厉声道,两只眼睛都在冒火。 小宫女给夏溪两巴掌一下子打晕了,声音顿时戛然而止。不过这两巴掌也让她从刚才的失神状态中回过神来,知道犯了大错,连忙跪下来磕头不止。 “夏溪姑姑,我错了。” “以后再也不敢了。 “不要赶我出去。” “求求你了。” 小宫女苦苦哀求。 在宫里,谁不知道凤仪宫是最好的去处,而娘娘更是圣上心尖上的人,如果她被赶出了凤仪宫,还是犯了错给赶的,就是娘娘、夏溪姑姑不为难她,她的处境也好不了。 小宫女想到以后,脸色就一片煞白,头磕得更用力了。 只一会儿,额头就磕出血了。 夏溪见她这样,更为恼火。 在主子面前,这是什么样子?眼里还有没有主子?如果说夏溪方才只是恼那小丫头吓着了红七,这一回,却是真的看不上这丫头了。 她高声叫了两个嬷嬷进来把那丫头给拖了出去。 这下,屋子里总算安静了。 春风一向心软,就对夏溪求情道:“那丫头也不是故意的,你若是生气,叫嬷嬷们打她几板子就是了,赶她出去还是算了吧。真从这宫里出去了,你叫这丫头以后可怎么过啊。到底她年纪还小,总得给她个改正的机会你说是不是?” 夏溪横了春风一眼:“就你瞎好心。” 若是换了以前,夏溪肯定还要刺上两句,不过到底共同经历了那么多,如今两人关系渐好,不比以前了。所以夏溪倒是没有说过分的话,反而解释了一句:“若是以前倒也罢了。但现在主子的身体这样,由不得他们大意。有了这丫头的前例,想必以后进的这里头的人更会精心些。宫里头大,咱们以前的人手不够,总免不了要用宫里的人。这也算是杀鸡给猴看吧。” 春风听夏溪这么说,就没有话了。 不说凤仪宫一个地方就比以前的院子大,人多,事多,更有后宫这么多机构、人,全归红七管,自从进宫之后,春风就经常觉得带来的人手有些不够使唤,宫里的人因为还不太熟悉,又不大敢用,迫不得已用了,也不太放心。 夏溪逮着机会来上这么一出,的确有有必要的。 只是到底那个丫头有些可怜。 夏溪看春风的脸色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这个人就是容易心肠软。 夏溪就道:“你若真可怜那丫头,出去之后你设法暗中照应她一下好了,也正好让你春风好人的名声再上一层楼不是?” “你这丫头,逮着机会就损我不是?” 春风瞧见夏溪那挑眉的样子,虽然知道她并不是真心嘲讽,只是性子如此,还是追了上去,要拧她的嘴。 夏溪自然是不依的,满屋子乱窜。 众丫头见状,都抿着嘴笑。 好长时间不曾如此了,自从进宫以后,事情就是一件接一件,虽然红七都扛下来了,不曾波及到她们,但众人的心都悬着。好不容事情平息了,红七又莫名其妙地总昏睡,更让人担心。 如今,总算雨过天晴。 一切都好了。 凤仪宫久违地热闹欢快起来,笑声阵阵。 红七见状,嘴角也忍不住微微翘起。 秋霜就在这时候走了进来,带着满脸的疑惑不解。不过看到众人的乐呵样,她顿时欲言又止。 凤仪宫好久没有这样的气氛了,红七的心情也很好。再说也没有什么大事,只是她觉得有些奇怪而已。 秋霜就咽下了本来将要出口的话。 但红七今儿个精神还蛮好的,还是注意到了秋霜方才的奇怪,就将闲人都遣了下去,只留了秋霜几个在屋子里说话。 秋霜很不好意思。 只是她的一点小心思,竟然让红七如此费心。 不过心里也很高兴,小姐还是和过去一样,心里有她们,所以才放在心上。既然如此,秋霜也就不矫情了。 秋霜就挠了挠头,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不我最近都在跟雨姐姐学武吗?今天她不在宫里,偏我又碰到一些不明白的。你们也知道我的性子,这有了问题不搞明白,这心里头就不得劲。我就想,雨不在的话,我就去找风他们几个问问呗。可说也奇怪了,今儿个风竟然也不在宫里,我又想,也是,圣上都出宫了,风也许跟他身边出去了。我就去找电,结果电也不在,可能电也一同出宫了。那就雷吧……” 说到雷,秋霜撇了撇嘴。 四大统领中,雷是她最不爱打交道的了。雨是冷,可只是外冷内热,熟悉起来就会发现,她其实是个挺好相处的人,要不然秋霜也不会拜她为师了。性子好的风就不用说了,就是电,开始的时候不大理会她,现在对她也是有说有笑。就只有雷,说也怪了,在谁面前都吃得开的秋霜唯独一到他面前就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摆了。 只能在心里暗骂,死大块头! 长那么壮干嘛,话那么少干嘛,多说一句会死啊。 听到这里,春风、夏溪却是瀑布汗。 这丫头,也太…… 她们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雨也不过请了两三天假,又不是什么急事,等她回来再问好了。结果秋霜倒好,就为了这点小事,竟然把余下的三大统领全骚扰个遍。 这,人家不会以为娘娘底下的人都这个样吧? 给她们留点面子好不好? 春风、夏溪觉得以后都不敢见人了。 红七听着听着,嘴角的笑却收了起来。 “雷,他也不在吗?” 正文 768.第768章 大事不好 红七这话一出,春风、夏溪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李墨出宫,风他们随行再正常不过。 但四大统领全出动,宫里不留一个主持大局的统领当值,那就太说不过去了。 只怕发生了什么。 恐怕还不是小事。 春风、夏溪的神情变得紧张,就连大喇喇的秋霜也觉出了什么,皱起了眉头,屋子里的空气似乎都凝了起来。 “那司马笑呢,他可在?” 司马笑秋霜倒是没有去找过。 毕竟她是想请教学武的事儿,司马笑白白净净、文文弱弱的,在秋霜看来实在是不够看。 要请教他?还不如找齐林、宋石他们呢! 虽然现在他们已经脱籍不在红家,都去军队发挥所长,如今也个个都是官职不低的大人,出息了。 但再怎么出息,没有小姐能有他们的今天? 而她这个小姐的心腹大宫女学武还不是为了小姐?拉着红七这杆大旗,秋霜可不怕他们不教。只怕不仅会教,还会教得更尽心尽力,就算秋霜想学齐林的家传绝学,只怕他都不会拒绝。既然有更好的选择,秋霜怎么会去找司马笑那个半桶子水的家伙呢? 所以秋霜并不知道司马笑究竟在不在宫中。 但就算秋霜不知道,想要知道这件事也极容易。红七一句话吩咐下去,只怕比李墨的话还要管用。 宫里头的人都知道,李墨的事儿没有办好,顶多按宫规处理就是了。在这方面,李墨一向讲规矩,不是会随意迁怒的人。 不过若是红七吩咐下去的事儿没有办好,红七这里倒只是会按宫规处理。但到李墨那里,就不是宫规的事儿,绝对会让不尽心的人永生难忘。 所以秋霜下去传红七的话不到盞茶功夫,立马有小太监飞跑着回来回话。 果然! 司马笑也不在。 这一回,也不用猜测了。 定然是出事了,还是极大的事。 司马笑这家伙好享受,为人懒散,所以,自从进了宫之后,就没有见他出过宫。据说一天到晚就爱在御膳房里同御厨们捣鼓,怎么才能把菜做得更好吃。为此,还专门缠着李墨让李墨给他从各地宣召好些颇有名声的大厨进宫。 李墨还真同意了这荒唐的事儿。 当初为此还在朝廷上掀起了不小的非议。 毕竟红七这个皇后都没有这么折腾,司马笑一个外臣老住宫里就够惹人非议了,还把御膳房当成自家厨房一般? 大臣们的唾沫子都要把司马笑给淹了。 不过托司马笑的福,宫里的伙食倒真是又提升了不少的水准。 红七还笑着对李墨提议,要不干脆就让司马笑当御膳房的大总管好了,免得他成天不务正业地往那里跑。御膳房的总管太监每回来回事的时候,都是一脸的苦瓜脸。 李墨当时也笑着点头附和,说怪不得让他进六部,以后入阁,他一口拒绝,原来他的志向在这里啊! 得,改天让人给他自宫好了。 当时司马笑脸都绿了。 他是喜欢吃的,可也没有想过绝后啊? 至此,司马笑总算稍稍收敛了一些,让御膳房的大总管喘了口气。 不过,再怎么收敛,今日可是司马笑心心念念了许久的一位滇南大厨进宫的日子,好些日子之前,司马笑就扳着指头在数了,绝没有错过的道理。 “小姐,现在怎么办?” 一急之下,春风就不由自主地换回了以前的称呼。 李墨最为得用的人,基本全带走了。 剩下的人,恐怕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不然的话,宫里头也不会一点消息也没有。 而且,这件事如果需要保密的话,他们也不好随意到处打听。不然的话,若是有什么不好的消息传出,影响了李墨的大事那就不妙了。毕竟,大明才将将立朝,各地还有不少动乱并未平息,并不稳固。所以行事更要慎重才好。 “要不?我出宫去二老爷打听打听?” 夏溪提议。 宫里的人不知情,也许是朝廷上的什么事也说不定。 这样也许二老爷知道,再不济二老爷也不知道的话,汝南王那里也该有个信儿才对。他可是及得李墨看重信任的臣子,经常召进宫来议事,也就比司马笑差些,别人却是多有不及的。 “对对对,”秋霜在一边猛点头,“这个主意好。不过还是我去好了,我腿脚好,跑得快。” 春风就站了起来:“那我叫人马上去备车,不,备马。” 小兰也道:“令牌就交给我了。” 夏溪则对秋霜道:“那你赶紧去换身利落的不打眼的衣服,悄悄从小门出去,不要惹眼。回了红家,也从后门入。” “唉,我都记住了。” 几人说着就要分头行动。 红七都没有发话,她们就已经有了一套方案,并要立即付之于行动。这倒并不是不把红七这个主子放在眼中,而是因为在红七身体极不好的那些日子里,为了替红七减轻负担,宫里的事她们都是几个人商量着这么担下来,长久以来,就养成了这样的默契了。 就算现在红七身体好些了,这样的作风却已经形成。 而红七也并没有干涉她们,任由她们这样发展。 不过这一回,红七却摇了摇头。 “不,这样太慢了。” “耽误时间。” 红七站了起来。 “替我备轿,我要去见太上皇。” 李贽现在虽然明面上是太上皇,并不大出现在朝臣的视野中。但从以前,他们就一直是上阵父子兵。尤其李贽正当壮年,李墨并不愿意他闷出病来。所以很多朝廷上的事他们私底下都会如同以往一样讨论,甚至争论。而一些暗中的势力,更是由李贽在掌控着。 所以,如果说还有人知道李墨发生了什么。 那李贽无疑是比红二老爷、汝南王更为可能的人选,尤其,这个人选的距离要近得多。 夏溪听了红七的话,心中一震,崇敬地看着红七。 果然,主子就是主子。 随随便便一想,主意就比她们高明多了。 夏溪立马吩咐人去备轿,然后一行人往李贽所住的大明宫而去。 以“大明”为宫名,李墨对父亲的敬意不言而表。 红七这一行速度并不快。毕竟李墨的能力在那里,又带了这许多优秀的人员随行。按说就算是有些不顺,李墨也不该有什么事。红七信任李墨的能力。心里虽然有些担忧,但也并不至于到忧虑的程度。 若是平常,红七都不一定会过问此事。 一切等李墨回来再说。 只是今日,听了秋霜的话之后,不知为何总有些心神不宁,这才决定来大明宫看看。 只是还没到,就见一骑疯了似地驶入大明宫。 没有下马,没有通禀,还把企图阻拦的护卫撞得人仰马翻。 “是圣上身边的御前侍卫!” 秋霜惊叫。 她经常到处跑,李墨那里也去得多,御前侍卫人虽然不少,但她也认了个七七八八,绝对不会错。 红七心下一沉,让人也加快脚步,紧跟着冲入了大明宫。 还在殿门口,就听到骑士焦急的声音。 “皇上、军师、统领他们,全给卷走了,下落不明,林子也全被淹了,到处都是水,都是水,卑职等苦苦搜寻,也找不到人啊!” 正文 769.第769章 走?不走? “没用的东西!” “连主子都护不住,要你们又有何用?” 听到李墨出事了,李贽一瞬间脑子都白了。他可就这么一个儿子,那可是他的命根子。从小宠着护着眼珠子似地看着长大,一点也不敢大意,现在竟然给弄丢了?李贽心下大恸,再回过神再看到跪在眼前好生生的侍卫,顿时恨从中来。他的儿子出事了,这些该死的下人倒是好生生的。 护主不力! 绝对是护主不力! 李贽怒喝,一脚同时也踢了出去。 护卫给踢得飞了出去,大口吐着血沫子,但还是强忍着痛苦爬了起来,跪好,并连连叩首。 “是我等护主不力。太上皇您就是杀了卑职,卑职也无话可说。但现在找到主子才是最重要的,耽误不得,还请太上皇立即发兵,派人搜索营救圣上才是!待找到圣上,不需太上皇动手,卑职只当自裁谢罪!不然卑职就是死也不能瞑目啊!” 侍卫苦苦哀求。 倒不是怕死,李墨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出了这样的事,他就没有活着的打算。只是他对李墨忠心耿耿,没有看到李墨平安无事,他又怎么甘心就这么死了? “他说的对,父皇,请立刻出兵吧!” 红七接下了侍卫的话,并让太医来给他治疗,李贽这一脚踢下去可是使足了力的,侍卫定然受伤不轻。现在他们就知道一个大概,具体是什么情形,李墨是在哪里出事的,被冲走是往哪个方向,受伤了没有,都是一头雾水,只有当时在场的这个侍卫才最清楚当时的状况,这个时候,万万不能让他出事。 李贽踢了这一脚,怒火也发泄出了一些,再听到红七镇定的建议,就更清醒了。是的,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找到李墨,其他一切等以后再说。 只是—— “照这废物所说,墨儿是在西山给冲走的。西山的西水是曲江的支流,曲江更是汇合了不知多少河流,直入大海。如果要沿着下流搜索的话,人少只怕不顶用。而且也要防有些人别有用心,只能出动我们的嫡系墨北军。但墨北军现在大部都在各地边境戍边,不好动用,而且时间上也完全来不及,在京都的墨北军人数又不过十万众,并不算太多。要派上用场,我只怕要把他们几乎全部带走才行。但这样一来,只怕京都……” 李贽的心现在分成两半,一边恨不得立刻飞到西山,寻找李墨。另一方面又担心京城的局势。 君主生死未卜,后继暂时无人,他这个太上皇又不在此主持大局,亲信的部队又给他几乎全部带走,这样的情形,只怕有些心怀野心的人就要蠢蠢欲动了。 才刚刚建立的大明只怕立马就要面临覆顶之灾了! 辛辛苦苦打来的江山眼见就要成为别人的囊中之物。 李贽实在心有不甘,但也没有别的办法,李家的子嗣实在太单薄,立朝的时间又太短,这样的情形除了他就找不到另外一个可靠又有足够实力威信的人物代他们镇住局势。 不过李贽毕竟是一代豪雄,威震边界数十年,还养出了李墨这样一个傲视天下的绝顶人物,到底不是寻常之人。 尤其这样的时刻,他知道,更不能瞻前顾后、畏首畏尾,不能当机立断,恐怕会更乱。两者不能兼顾的话,那就只能取其一了。 李贽很快有了决断。 “好,就听你的。” “我立马召集人手,准备去西山。” “明月你也赶紧回宫去准备一下,并通知你的家人,愿意随同我们一起走的话,到时候就同我们的队伍一起走。” “一个时辰后,我们就出发。” 李贽虽然心焦如焚,恨不得立马就走,但还是忍住了,留给红七一些时间。 找李墨固然要紧,但红七是李墨比性命还要重视的人,如今又怀着李墨的骨肉,绝对不能有事。 既然这一次走了,京都可能生变,那还不如把她带在身边。不论这天下局势如何变化,以墨北军的实力,护住她还是没有问题。 李贽说着,又吩咐亲信去给太后长孙瑞英、李彤传话。今日正巧被封为大公主,一向和驸马田玉郎住在公主府的李彤夫妻带着女儿进宫探望母亲,这下倒是省了不少事了。 亲信应命而去。 红七却道:“您带太后娘娘、大公主他们和我家里的人一同走就是了,我就不走了,我留在这里等你们回来。” “这怎么行?” 李贽大惊。 红七却道:“局势虽然不大好,但也并没有坏到您想象的地步。” “人心思归,东平、南边都已经打散,不足为惧,西川失了锐气和人心,其他小打小闹的根本不成气候,短时间内根本就出现不了可以动摇我们李氏地位的枭雄。” “只要我在这里,稳住了局势。” “这天下,就还是我们李家的天下。” “我有这样的能力。” “父皇,请您相信我,交付于我。” 李墨生死不知,惊天之变可以预见,红七的语气却不急不缓,镇定自若,如同参天大树,任何狂风暴雨都动摇不了她。 李贽有些惭愧。 这种时候,他倒不如一个女子了,还是个怀着身孕的女子。 “要留,也该是我留下才对。” 李贽说。 红七却摇摇头。 “不,眼下他、司马笑和风雨雷电都不在,除了父皇,别人不足以让那些将领听令。我去固然勉强可行,但我的身体不宜奔波,不可能随时在现场掌握情况,所以,只有父皇去,我留下来。” “有我在,汝南王的扶持,稳住朝廷的几率还是有的。” 李贽还是有所顾虑。 红七说的固然是有道理,几率是有,可毕竟不是万无一失。到时候红七若是出了事,他要怎么跟李墨交代。而若是李墨有了万一……光有这个念头,李贽都是心如刀割,但他却不能不作这个最后的打算。若是如此,那红七更是不能有失,那可是儿子留下的唯一骨血啊! 红七这时突然调皮一笑。 “再说,父皇您领兵十万在外,还有边疆数十万镇北军,就算谁趁此得了这天下,又敢将我如何?他就不怕他这位置刚坐上就又没了吗?只怕会将我当姑奶奶给供起来,以求父皇您不要同他作对呢!” 李贽心中突然升起冲天豪气。 “好,你就留在京都。” “若是谁敢动你母子一根毫毛,不论是谁,我李贽定然叫他九族全灭,鸡犬不留!” 正文 770.第770章 出人意料的决定 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只是,让李贽和红七都没有想到的是,在得知红七将留下不离开的消息后,连行李都收拾好的长孙瑞英、李彤、红家人最终也决定留下来。 长孙瑞英说:“皇后都不走,那我身为太后自然就更不能走了。” 如果说在以前,长孙瑞英对红七的种种好不过是利害关系所致,不得不为的话。 那这一次,她却是心甘情愿留下来的。 以前,虽然说嫁入了李家十多年,但长孙瑞英却一直很没有安全感。但无奈娘家的人却更不靠谱,李贽、李墨至少能庇护她,只要她不犯他们的忌讳。所以,她只能紧紧抓住李家这块浮木,讨好李贽、讨好李墨,讨好他们重视的人,以便在这个家生存下去。 不管在外面她这个镇北王妃有多风光,但在镇北王府,长孙瑞英从来不敢太把自己当回事儿。即使生了李彤,长孙瑞英的底气稍稍有了些,但也不曾足过。 但大明建立,当上太后,却让长孙瑞英的心态有了转变。 当初,李贽的意思本来是要追封李贽的生母为太后,将长孙瑞英立为太妃的。 这件事他事先同长孙瑞英打过招呼,长孙瑞英也爽快地同意了,并没有多少不甘。她这个人没有多聪明、多优秀,但至少有一点,她识时务。 她从来就知道自己的地位,也知道仅镇北王妃这个位置就已经来得很侥幸了。 当初如果不是李贽要常年驻扎在镇北,李墨的年纪又太小,镇北王府需要一个身份相当的女主人来照顾李墨、打理镇北王府在京都的一切的话,李贽是绝对不会让她坐上镇北王妃这个位置的。事先同她说得也很清楚,她只是他娶来起这个作用的,不管外面的人怎么看,她,并不是王府的女主人、李墨的母亲。 这么多年以来,李墨也并不曾唤过她一声母亲。 她的地位,其实比那些富贵人家的乳母高不了多少,不过是面子好看罢了。 这一回,大明建立,李墨已经成年,也有了自己的皇后,不再需要她了,那她自然就不可能再占着属于李墨母亲的位置不放了。 长孙瑞英有这个觉悟。 李贽也对她的识相很满意。 他是一个对男女之情并不太看重的人,就是对李墨的母亲,也不过因为是原配,比其他女人多了几分不同。 他一生几乎全部的感情都放在了李墨的身上,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李墨。任何人,都不能挡这个道。 不过长孙瑞英毕竟同他夫妻这么多年,李贽也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绝。如今长孙瑞英能如此,自然对谁都好。 李贽、长孙瑞英同意,其他的人,自然是更没有说话的余地了。 就是李彤,也只能暗地里替母亲委屈,但从小在母亲的影响下,她对父亲、兄长都有一种天生的敬畏,自个儿后来又同向炎弄出那样的事来,更是无颜面对,也只能在心里嘀咕几句罢了。 上上下下,一片和谐。 然而,让李贽、长孙瑞英和所有人没有想到的是,最后提出反对意见的人,不是别人,而是李墨。 李墨决定同时在追封母亲的同时,也立长孙瑞英为太后。 对此,他并没有做出什么解释,只是写下了诏书。 于是,长孙瑞英成了大明王朝尊贵的太后娘娘。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长孙瑞英哭了,不仅哭,还是大哭。就算当初李彤出了那样的事,就算李彤出嫁的时候,就算李彤差点难产的时候,长孙瑞英都不曾哭得这么厉害过,哭了不知道多久才停下来。 而之后,从父亲、母亲过世之后,一直压在心里头的那颗石头,再也不见了。 她笑得前所未有的轻松。 也许,李墨这一辈子都只会喊她“太后”,就像以前叫她“王妃”一样,不会喊她母亲,但这样就够了。 他愿意将她并列于他母亲的位置,死后让她同葬在父母之旁。 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呢? 他也许一辈子不会成为她的儿子,但却是她这一辈子,对她最好的、最为她着想的人。这就够了。这十多年,值了。 以后,她不需要担心了。 也再没有人可以让她担心了。 因为她的身后,是这个王朝的帝王。 长孙瑞英前所未有的踏实。 然而,如今这个她一生中对她最好的人,却被人所害、下落不明。长孙瑞英不相信他会出事,这个她看着长大的孩子比这世间所有的人都要聪慧、厉害,就是神明之子,也不过如此了。 不管发生了什么,她坚信他一定会回来! 她从来都不是个厉害的女人,也帮不了他什么,只有怀着他孩子的女人,她还能够帮他照顾一二。 所以,红七不走,长孙瑞英想也没想,就决定留下来。 李彤留下来,则因为她的骄傲,她是李家的女儿,当朝的公主。太后、皇后都没有跑,她这个公主为什么要跑? 田玉郎见李彤下定了决心,则干脆向李贽请命,请让他担任御林军的统领,守卫皇宫。 李彤瞪他一眼:“你添什么乱?你文不成武不就的,这是你能干的事吗?” 有李墨珠玉在前,别的男人李彤总觉得都是弱鸡。以前她喜欢向炎,也不过是觉得,身份地位还相当的人中,也只有向炎勉强可以同李墨比比看,其他人,基本都是秒杀的份,再加上向炎又救了她,李彤这才瞧上了他。 而田玉郎,在李彤看来,武艺比向炎都不如,还想当御林军统领、守卫皇宫。这不是笑话吗? 田玉郎却道:“别人武艺可能比我好,才能比我高。但只要我有一口气在,断然不会让你有事,除非踏过我的尸体。” 李彤闻言却是气急败坏。 “你又在胡说个啥,还不带悔儿赶紧随父亲走?” 田玉郎的眼中微微露出苦色。 不管他说什么,她总当他是胡说、胡闹。 算了,反正她都这么认为了,他就又胡闹一回又何妨? 田玉郎嘴角勾起一个弧度:“管你怎么说,反正你不走,我是不会走的。不然我若是把你丢下,一个人回去,还不叫我爹把我的腿给打断了啊?与其到时候让人给抬回来,还不如我现在就留在这里好了。再说我轻功不错,真有什么事,我还怕跑不了?倒是你,到时候别哭着喊着求我带你,连累我被人发现。” 李彤闻言,脸都涨红了。 “我会求你?你做梦!” “哼,你到时候别被人抓住了,求我救你才好!我有我爹、我哥在,他们可不敢动我。你可就难说了,不过是个驸马。三条腿的蛤蟆也许难找,两条腿的男人,我还怕找不到?” “好啊!你这恶毒的女人。” “夫君我还没有死呢,你就想换夫啦?” “妇道、妇道两个字你懂不懂怎么写的?” 田玉郎气得跳了起来。 …… 夫妻两个也不管这是什么场合,就这么吵了起来。 不过这样的场景李贽、长孙瑞英也习惯了。说也奇怪,平常李彤也好、田玉郎也好,两个人单独在李贽的面前,那是大气也不敢出一个的,可一旦凑在一起,不出十句,准会吵起来,而且一吵就停不下来。 以前李贽都是直接叫护卫干脆堵住他们的嘴扔出去了事的。 不过今天,他可没有时间理会这没长大大的夫妻两,宫里的队伍已经集合完毕,只待他一个人了。 李贽干脆地对红七道:“这里的事,全交给你了!” “我走了!” 红七点头,和长孙瑞英目送李贽带着队伍风卷残云般地离开皇宫、离开京都,奔赴西山而去。 长孙瑞英忍不住悄悄地握住红七的手。 因为怀孕的关系,红七的体温比起往常稍稍高了一些。 温暖的体温传递到长孙瑞英的手上,再看着红七平静而安然的面容,本来因为李贽的离去变得有些不踏实的心,慢慢变得踏实起来。 这个女子,不是一般的女子。 多少次危险的局面,都因为她而改变。 这一次,也许也可以? 长孙瑞英自知不是那种有大才的人,但她身边的这个女子,却是。这样的局面,长孙瑞英自然而然地倚重红七,如同她以往倚重李贽、倚重李墨一般。 她侧脸问红七:“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 正文 771.第771章 机不可失 七月,鬼月。 民间有言:七月初一鬼门开,七月十四鬼乱窜。这个时候,人间阳气最弱,而阴气滋生,鬼蜮魍魉横行。故这一月是一年中最为不吉的月份。 因此,自从进入了七月,一向热闹无比、终年人流不断的京都也冷清了许多,街上的人变得少了不少。 尤其越是到了晚上,行人就更是屈指可数了。 这一天,正是七月十六,中元节后一天。 传言中元节前后,为一年当中阴气最盛之时。 兼且明明是阳光灿烂的早晨,天气突然说变就变,都没有一丝先兆,突如其来天就猛地阴了下来,紧接着,大雨倾盆而下,宛如泄洪。 此时雨虽然已经暂住,但天还是不见丝毫亮光,反而有更形变得黑暗的趋势。 明明是大白天,偏街道上昏昏暗暗的,隔个十多二十米就几乎看不到人了,天气实在是与平常大不相同,再加上又是这样的月份,凭空更是多了几分阴气森森的诡谲之感。 偏此时,有些人家温顺的狗,不知为何显得十分烦躁,叫个不停。 那些白天常见的在天空飞翔的麻雀儿,不知何时却是踪迹都不见了,反而平常不太见的几只蝙蝠却不知从哪儿窜了出来,嚣张地在空中乱窜,仿似妖魔在舞蹈一般。 不祥的气息在弥漫,浑然不似人间,倒好像生生变成了地府似的。 这样的情景实在可怖。 因此,虽然是大白天,但街上却是人影都不见几只,格外安静,不,简直是寂静了,还是带着诡异的那种。 萧潇抱住身子,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别的不怕,最怕那些神神鬼鬼的事情了。 此时都不用别人吓她,她的脑子就已经开始胡思乱想个不停了,总感觉自己身边好像有什么东西似的。 尤其阵阵凉意袭来时,她更是心肝一颤一颤,很有想要尖叫的冲动。 不过看看旁边的问天,萧潇又把这股冲动忍了下来。如今问天的眼睛越发地红了,如同耀眼的红宝石一般,同时也更见不得光了。这些天天气一直很好,问天都没有什么出来的机会,好不容易今天终于见着太阳了,萧潇不忍心败坏这难得的机会。 所以,萧潇咬紧牙关,忍住到了嘴边的尖叫。 只是到底怕得厉害,牙齿都咯咯作响了。 问天看到她这个样子,忍不住就想起初见面时,萧潇误以为自己是鬼时的往事,眼中不禁流露出了笑意,心里却是暖烘烘的。 明明这般怕这些东西的,却天天对着他这奇怪的堪比鬼怪的样子,也仍然没有逃开,坚持留在他的身边。 能够为一个人克服自己最大的恐惧,这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情。 娶妻如此,夫复何求? 纵然再也无法离开这个世界,纵然再也无法回归故乡,纵然永生的生命可能会在不久之后终止,一切也值了。 从她嫁给他的那一刻起,这里就成为了他的家。 他不再是一个异乡来客,而真真是属于这个世界的人了。 千余年的孤寂、千余年的漂泊,已经结束了。 问天站了起来,温柔地对萧潇伸出手道:“我们进去吧!” 还是被发现了! 萧潇很懊恼。 她怎么胆子就不能再大一点吗? 萧潇觉得自己太没有用了。 不过她并没有将手伸向问天,而是对问天露出个笑容:“不用了,我一个人进去就是了,小貂在里面做饭呢,我同她说话去。你再在外头坐一会吧,难得出来。等我们做好饭的时候再来叫你就是了。” 萧潇不想因为自己影响到问天。 不过话虽如此,留恋在问天身上的眼神还是暴露了她的不舍。 两人正是新婚,本来就是蜜里调油,一刻也舍不得分离的时候,再加上问天如今已经完全失去了他的异能,变白的头发都开始掉了,牙齿也是,脸上更是已经开始出现皱纹了。 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问天整个人老了十岁都不止。身体也变得极差,容易头疼脑热,容易发烧,前两天,萧潇还看到问天在呕吐,把吃的肉什么全吐出来了。他现在就只能吃些素的,荤是完全都沾不得了。而随着他的老去,他的身上却开始散发着香味,这几天他身上的香味越发地浓了。根据萧潇的经验,这也意味着问天衰老得会越快。 这么下去,就是没有别的什么问题,只怕也会老死。 也许半年,也许…… 萧潇都不敢想。 所以,现在的每一点时光,对她都是珍贵的,她不愿错过任何哪怕一会会的功夫。但在问天的面前,她还要尽量掩饰自己的心情,表现得和平常一样。她不愿因为自己的软弱,给问天不必要的负担。 只是,虽然萧潇极力掩饰,但她原本就是性格率直的人,掩饰这种东西并不擅长,所以,她所有的心思还是全落入了问天的眼中。 对于生死,问天其实看得极淡。 他已经活了太久,见过的太多,生生死死、死死生生,花开花落,花落花开,都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即使立马死了,也是上天的安排,顺其自然的结果。 就像果实熟了就该落,等待下一次发芽、开花、再结果。 以前问天本来是这么觉得的。 可如今每回看到萧潇的眼神,却会觉得心痛不已、遗憾不已、不甘不已。 真的很想再活久一点,再久一点…… 问天的心里也是波涛起伏,完全无法平静。 但表面上,他却不漏分毫。 最后的日子,他希望能够让萧潇开心,希望萧潇能放心,如果他都如此不甘的话,萧潇又该如何呢? 于是他伸出手,拉住了转身要走的萧潇。 “一起吧!” “新婚还没有过,难道你就开始嫌弃为夫了吗?” 问天的眼神幽怨,委屈无限。 萧潇目瞪口呆,一向清冷的问天竟然露出小狗般的眼神,她完全反应不过来。这根本就不像问天啊。萧潇不傻,她知道问天这是在逗她开心呢,心里酸酸的,更多的却是甜蜜。这样清淡如仙的一个人,却愿意为了她做这种小儿女状呢! 她有些羞涩,却仍然牢牢地抓住了问天的手。 “当然不是。” “我、我也舍不得你的。” 萧潇有些结巴,甜言蜜语什么的,向来都不是她擅长的。以前若是听到别人这么说,她一准觉得浑身不自在,要起鸡皮疙瘩了。 但,如果是问天的话,那又有什么关系? 他们没有一辈子那么长,可以慢慢来,所以,只要能让他知道她是多么在意他,再让人害羞的话,她也可以说得出的。 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虽是两个人,仿似一个人一般。 小貂出来,就看到了这一幕,差点吐了一地。 这两个人,还叫不叫她活了啊! 天天在她一个小姑娘面前这样,好意思不? 弄得她都想找个人把自己给嫁了。 “吃饭啦!吃饭啦!” 小貂小脸通红,捂脸大叫。 萧潇、问天见她的样子,相视而笑。 三人正要回屋,突然觉得天摇地动,轰然如雷。 这声音来自外面的街上。 发生什么事了? 谁人又敢如此? 这里不是别处,可是堂堂京都! 三天走到门边,朝外看去。 只见无数骑士,如同黑色龙卷风一般,从他们门前的街道前卷过。附近的人家也如同他们一般或悄悄探出头来,或走出家门,惊疑不定地看着这一幕。 “是黑龙卫!” “对,就是黑龙卫!”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会出动黑龙卫呢?” “这么多人,我看整个黑龙卫怕都出动了!” “领头的人似乎是太上皇呢?” “他老人家都惊动了,究竟怎么了?” “不会是边境出事了吧?” “胡说,黑龙军戍守边疆,怎么可能出事?就算出事,也用不着太上皇他老人家带着所有黑龙卫赶去吧!” “那皇城怎么办?圣上怎么办?” “这也太、太……” …… 消息很快如同风一般传遍了整个京都,无数的人被这个消息惊动,纷纷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说下面的小民摸不着头脑,就是朝中的大臣们,也个个一脸的茫然。 有什么军国大事吗? 为什么他们一点儿消息都没有得到啊? 兵部尚书、侍郎府立马成了热窝窝,相熟的大臣纷纷赶去,想从中打听个子丑寅卯来。只是他们的算盘却是落空了,因为兵部最近很安稳啊,狄族、夷族如今被打压得都派使者求和了,还能有什么大事? 至于境内,虽还有些匪患,但也不过是小疾,太上皇、黑龙卫这样的大菜,也太大材小用了?难不成太上皇最近太平日子过久了,想出去散散心? 大臣们惊疑不定地猜测着,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过,到底还是有明白人的。 西川王府 西门霜拿着一封信面露喜色。 “父王,向炎他真的做到了!” “这是我们最好的机会,黑龙卫都不在了,京都还有谁能是我们西川军的对手?” “拨乱为正,机不可失。” “动手吧,父王!” 正文 772.第772章 太后、皇后令 自从郦世常退位之后,一直有些消沉的西门霜此时眼神格外闪亮。 之前接到向炎叫人送过来的信时,西门霜还有些将信将疑。 李墨岂是那么好对付的? 没有登上帝位的李墨,向炎都拿他无可奈何。到了如今,如同丧家之犬的向炎如何还能是李墨的对手? 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显得无力。 所以,西门霜是不信的。 但如今,西门霜却是再也没有任何疑问了。 不管向炎的计划是什么,他绝对是成功了,不然李贽不会弄出这样大的动静来。在京都,贸然做出这样的动作是会动摇人心、影响国本的。如果不是事关李墨、危急万分,李贽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举动? 向炎说依照计划,李墨难逃一死。 到时候京都绝对会乱,这将是他们西川王府最好的机会。 她,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 西门霜下定了决心。 西川王听了也很是心动。 如果真像西门霜所说的,李墨身死的话,那的的确确是一个天大的好机会。图谋半生,结果最后全给李墨做了嫁衣。西川王心里到底是不甘的。如今能有机会挽回这一切,西川王哪里还能平静得下来? 西门秋看西川王如此就知道父亲是被妹妹说动了,心里为之一沉。 “父王,三思啊!” “就算李墨真的出事了,那几十万墨北军难道是吃素的吗?别看他们现在都在边境,一旦得到消息江山易主的话,他们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墨北军如果和我们打起来,父亲自认为有赢的把握吗?” “一旦输了,这回咱们可就真的是满盘皆输,再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西门秋是再不想折腾了。 之前东平王和他们联手,再加上夷狄大军合起来都不是墨北军的对手,如今东平王身死,向炎成了丧家之犬,生死不明,夷狄被墨北军打怕了,就算李墨真的死了,没有李墨领军的墨北军是没有过去那么可怕了。可李贽也不是吃素的啊,而他们自己也同样实力大损,也不是过去那个西川了。 以如今的西川军对墨北军,西门秋觉得并不乐观。 听西门秋如此一说,西川王也不禁面露犹豫之色。女儿说的固然让他心动,但儿子说的也不无道理。 墨北军,实在是让人无法小觑。 一旦打起来,说实在的,西川王心里还真有些怵。 西门霜看西川王的神色就知道他又被西门秋给说动了,心里又气又急,这种事怎么可能万无一失?成大事者,没有点气魄怎么行?如果仅仅一个西川就能蛮族的话,当初他们又何必折腾? 这个哥哥气魄本来就不够,输给李墨之后,连之前的那点雄心壮志都不见了。 而且他也不想想,如今他们这个西川和过去那个西川能够一样吗? 过去虽然郦氏是江山之主,可除了汝南,对他们墨北、西川、东平三境根本就没有管束之力,在他们的地盘,他们的话比大兴天子的话还要有用。 可如今呢? 他们被拘在京都,连西川都回不了,只怕很快就成为下一个汝南府了。 李墨是在温水煮青蛙呢,哥哥怎么就没有半点忧患意识。 西门霜连忙大声反驳西门秋道:“哥,你也太小看我们自己,也太小看爹了吧!” “我承认,李贽的确不是易与之辈,换了平时,我们同他对上,只怕是五五之数,胜负难料。” “可现在李贽一心都在李墨的身上,李墨死了,他肯定大受打击,这样的他还是过去那个叫我们忌惮的李贽吗?” “李贽如果一蹶不振,墨北军也不过是一盘散沙而已,哪里是我们上下一心的西川军的个对手?” “再说,别看我们现在处境还好,但毕竟之前我们可是和东平一起联手算计过李家的,如果李氏江山稳固,父亲就不怕秋后算账的那一天吗?” 西门霜前面的话,西川王都还只是听着,露出思索之色,最后一句话一出,西川王、西门秋却都是面色大变。 这,的确是他们心里最大的担忧。 历史上,卸磨杀驴、狡兔死走狗烹这样的事从来都不少见。 西门秋沉默了。 西川王的神情却渐渐变得坚定。 “好,就听霜儿你的。” 西川王下定了决心。 西门秋翕了翕嘴唇,欲说些什么。比如说,之前李墨称帝,是西门家支持的,如今又反,落在天下人眼中,西门氏又成了什么?反复小人的名声估计跑不了。这样的西门氏能得人心占有天下吗?如果西门不称帝,拥立郦氏称帝的话,郦世常复位之后,能不记恨之前西门氏的抛弃吗…… 就算真成功了,未来也并不明朗啊。 西门秋有很多担忧,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一来西川王已经下定了决心就不是他这三言两语能够动摇的了的,二来比起李氏,郦氏还是好对付一些。二者选其一的话,也许真是这条路比较好一些。 尽管,从心里深处,西门秋哪一条都不想选。 他实在是累了、倦了,只想过些安稳的日子。 不管怎么说,至此,西门氏父子三人也算是达成了初步的共识。 西门霜听到西川王的话,终于舒了口气,一切,都按照她的计划在进行。 她嘴角微弯,露出一抹笑意。 老天还是站在她这一边的,她西门霜注定了会是这天底下最为高高在上、最为耀眼的女子。 而她的…… 西门霜的手悄悄放在小腹上,眼神慢慢变得温柔。 就算是为了你,也绝对不能输! 既然决定了,西川王也不浪费时间,就要让人去召集旧部来商量如何起事。谁知此时,门帘忽地飞了起来。 那个丫头动作这么莽撞,西门霜正要喝斥,却看到管家跌跌撞撞地滚了进来。 而在管家的身后,赫然还有人。 汝南王对身边的太监点点头,宣旨太监“呼啦”一声展开了一道黄色的卷轴,吊着尖细的嗓子。 “奉太后、皇后旨意,召见西川王、世子、郡主!” 西门霜的脸白了,双腿一阵无力。 迟了! 还是迟了! 西川王、西门秋也是眼前发黑,他们刚才的话,汝南王只怕都听到了吧!西门氏,完了!谋逆之罪,诛九族也不为过。 西川王十分后悔,当初为了让李墨放心,为了不给李墨抓到把柄,趁机削弱他,西川王在军师的建议下示弱到底,府邸的侍卫少得可怜。要不然也不至于汝南王都闯到这里了,也没个人来通知,如今更是连趁机闯出去的实力都没有。只能任凭宰割了。 汝南王想到之前听到的话,心里却是一阵后怕。 还好来得及时,再晚的话,只怕后果难料了。 当初红七召他进宫,让他立即带人请西川王父子等人进宫,汝南王还有些犹豫。觉得西川王什么都没做,就这样好端端地把人请进宫,这不是寒了那些归附李氏的人的心吗?到时群情汹涌起来,只怕红七会成为众矢之的。 现在看来,还是红七有先见之明。 不然等西川王他们发动起来,这事儿可就难了了。 李氏有了红七为后,真是幸运啊! 看来,就算李墨不在,这江山还是有希望守住的。 自从知道李墨生死不明的消息眼前一片黑暗的汝南王眼前终于又看到了曙光。 不过,虽说先下手为强,困住了西门氏父子,占了先机。但他们的那些部属只怕不会善罢甘休,京都周边,就属他们的实力最强,人数最多,闹起来…… 明天的早朝,肯定不会平静了。 想到明日,汝南王头就有些疼。 他摇了摇头,算了,再想该来的还是会来,现在还是先把人交给皇后娘娘吧!没把他们押进宫,看守在眼皮底下,总是叫人不怎么放心。 正文 773.第773章 引颈就戮 京都的耳目很多。 京都的消息也很快。 尤其在这样的时期,各世家名门、权贵重臣们个个都神经都敏感得很,探听消息的探子那是派出了一波又一波。 重大事件发生的时候,谁先掌握了消息,就能够立于领先之地。不管是想法子规避灾难,亦或者趁机扶摇直上,最起码得知道发生了什么才行。不然聋子瞎子一般,等事情发生了再来应变的话,很多时候就来不及了。 不说他们这些关系到切身厉害的人,就是京都的普通百姓,那也比一般的百姓眼招子都要亮上许多。 自从黑龙军呼啸过后,整个京都都有种风雨欲来的架势。 这种时候,别说几个大活人被带进宫了,就是一只狗死了,只怕都瞒不过人去。 所以,尽管关于李墨的事儿到目前为止,还不曾有一丝风声传出,汝南王的动作也不可谓不快,隐蔽工作也做得不错,但很快消息还是被人给探出来了。 先是李贽领黑龙军离京,紧接着,汝南王就去了西川王府,再接着,西川王一家就和汝南王一同进宫。 这几件事接连发生,其中肯定有什么关系。 只是,究竟是什么呢? 毕竟手里的线索太少,要判断出究竟发生什么事还是很困难。 不过脑洞大开的也不乏其人。 “难道西川王府一家密谋造反,太上皇带黑龙军亲自出城,是要全灭了驻扎在京郊的西川军?” “不可能吧?西川王若是真想反又何必等这个时候?当初不支持圣上登基岂不更好?现在名不正、言不顺,他还敢动手?” “那……” 有人眼珠一转:“也有可能,是不是西川王权柄太重,犯了什么忌讳也说不好。” 那人话说一半掩一半,没有明说到底犯了什么忌讳。但听的人也都是聪明的,权力场中打滚的人,哪个不是人精,有些话不用说得那么明白,大家心里明白就成。 西川王不是犯了什么忌讳,而是犯了什么人的忌讳才对。 不过自古以来莫不如此。 作为臣子如果手里的权柄太大,总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之前的大兴之所以能出现中央和四王并立的局面,那不过是特例,是历朝历代都不曾有过的,是太祖皇帝刻意造成了这种局面,有意磨砺子孙,不使子孙懈怠,以至于出昏庸的君主。 事实证明这样的制度当初的确是有效的,大兴立朝数百余年,每一代君主虽然不至于全是圣明贤君,但至少也是兢兢业业的勤勉之君,大兴也因此政通人和、经济繁荣、国力日强。不像前朝,闹出什么皇帝“指鹿为马”的笑话。 只可惜最后郦家人最后没有因为子孙无能亡了江山,反而因为皇子们都太聪明,为了争权夺位,不惜主动勾结边王、蛮夷,从而引发变乱,终究还是同前梁一样也失去了自己的江山。 事实证明,中央集权与中央和四边并立的制度一样都是柄双刃剑。 太祖想用这柄剑约束皇权、磨砺后代,不至于像之前的朝代一样,因为皇帝昏庸,弄得民生凋敝、民不聊生,可最终,子孙不肖,也终被这柄剑所伤,真是成也萧何败萧何。 鉴于此,还有大明立朝后,李墨一直将西川王留在京都,而戍边的队伍则被墨北军的队伍和将领所接管的事实,李墨显然不打算推行之前的制度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有人作出这样的推理也是极为合理的。 许多人尽管嘴里不说,心里却已经同意了这种猜测,并认为为了大明的稳固,这样做也无可厚非。 前车之鉴,后世之师嘛。 如今东平王已去,汝南王值得信任,也无军权在手,就剩西川王一个,那肯定迟早都要收拾的了。 只是下手是不是也太急了些? 手段是不是也太激烈了些? 毕竟大明朝才刚刚立国而已,就算主犯西川王等人已经落网,但也难保其余人不会反抗。那些军队里的粗人可不是吃素的。黑龙军虽然厉害,但毕竟人数上比起西川军的话,也少太多了,这打起来,不会又乱了吧? 今上也真是的,反正只要不放西川王回他的封地,大可慢慢收拾分化他们,春风化雨润无声地解决这一切,何必这么明刀明枪弄得人胆战心惊、担惊受怕的? 有些人自以为猜对后在心里埋怨李墨太急,忧国忧民,担心大明江山会因此受影响,人民又因此受苦。 有些人觉得反正同自己也没有太大关系,就又高枕无忧地和姬妾作乐起来。 还有些人脑子一转,想着是否能借机捞得什么好处。西川王一系倒了,空出来的职位,肯定不会少,若是能借机推自家的或者亲近自家的人顶上去,岂不大妙? 众人各有各的心思,不过论现在最乱的一班人,无疑是那些西川王的属下和亲近西川王的人了。 此时还留在京都,没有在城郊军队里的嫡系在得知消息后第一时间聚集在了西川王的副将严将军的府邸。 “现在可如何是好?王爷生死不知,我等怎么办?” 有人惶恐不安。 “都已经这样了,兄弟们,不如抄起家伙来,同他们拼个鱼死网破。” “对,就该这样,别人都把刀架到咱们脖子上了,咱们还同他们客气什么?不过李墨那兔崽子真不是个东西。老子以前还当他是个英雄人物,王爷要推他上位时,老子还投了赞成票,没有想到那个混蛋就是个小人,不是好汉!卑鄙无耻!” 有人恨恨地道。 早知今日,还不如当初拼个你死我活呢。 现在他们这些将领大多在京都的多,留守京郊的没有几个。李墨当了皇帝,他们其实已经死了争夺天下的野心,他们早就被李墨和墨北军打服了。 而西川还王为了表示诚意,所以都让他们在京买宅置府安置家眷,甚至暗示他们绝了回西川的心,好好在这里安家。 这样的西川王如何会叛? 西川王的属下们都不相信西川王会叛,觉得是李墨有意铲除他们,觉得十分冤枉。 还有人冷静一些。 听到这冲动的蠢话,冷笑一声:“鱼死网破,你们想得倒美?只怕是把把柄活生生地送到别人手里,得个灭九族的下场吧?” 外面的人可能还会担心他们作乱,他们这些西川系的人自个儿却是清楚的,他们早就被李墨打怕了,失去了锐气。如果西川王还在,主持大局,墨北军绝大部分都去了四边,他们占了人数上极大的优势,也许还有一拼之力。但如今西川王不在,只怕李贽一露脸,西川军自己就先乱了。 要不然李墨又不傻,怎么会拿精锐的黑龙军去同几十倍于他们的西川军拼? 只怕早就已经看穿西川军已经人心涣散,不成气候了。 从西川王被请走的那一刻,他们的败局就已经定了。 这话一出,方才还嘈杂一片的大厅顿时就鸦雀无声了,作为军人,战死了,不过脑袋剜个疤,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可家中的父母妻儿亲人怎么办?怎么忍心连累他们? 过了许久,才有人恨恨地一捶桌子。 “那难道我们就这么引颈带戮不成?” 这话一出,严将军却是眼睛一亮,笑了。 正文 774.第774章 不可弃,不可退 西川王派系这边想着对策。 闭门谢客的红家这边也并不如表面上那般平静。 “二嫂、四弟妹,要不,我们一同进宫去见见娘娘,看看娘娘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打算?” 虽然已经做出了决定,但三太太心中还是很不安,遂向二太太、四太太提议道。 二太太、四太太听了也颇为心动。 决定留下一来是出于他们对红七的信任,二来就如同二老爷所说。红家现在已经不是过去的红家了,虽然在朝中的地位并不算高,可也得到了诸多同僚的敬重,而作为天下第一兵院的兴办者,更是有不知多少眼睛在盯着他们。 现在离开,很容易。 即使看在红七和李墨的份上,李贽、墨北军也定然会将他们保护得妥妥当当的。他们的生命绝对不会有任何危险。 可以后天下人会怎么看他们红家。 只能共富贵,不能同患难? 红七区区一个弱女子,在最危难的时候都没有选择离开。他们这些红家人,一个个跑得倒是比谁都快。 就算人们可以理解他们离开的苦衷。 可他们还配继续执掌第一兵院,还能继续被那些入学的学生们尊敬吗? 红七为红家提供了可以千秋万代传下去的基业,但能不能够守住,能不能够发扬光大最终却还只能靠红家自己。 红二老爷宁愿为现在这个日益光辉灿烂的红家而死,也不愿离开苟且偷生。 荣誉,不可弃! 家族,不可退! 这是红二老爷作为家主的选择,也是最后所有红家人认可的选择。 初来时被所有人看不起的红家一步步走到现在这个在朝中有一席之地,在民间颇有声望的红家,现在走出去,他们都能够骄傲地挺直身板,说,我是红家人。 这份骄傲,比生命还要更加重要。 只是,知道这么做是对的是一回事,心中却还是会不安,这个时候,她们不约而同地想起了红七。 只有看到红七,这颗心似乎才能定下来。 三个人眼巴巴地看着红二老爷。 红二老爷有些犹豫。 “这个时候,娘娘肯定有很多事需要考虑。” “而且现在这种时候,外头不知道多少眼睛盯着咱们家呢。你们进宫,不知道别人又会瞎猜测些什么了。” “咱们也帮不上娘娘太多忙,还是不要去给她添乱了吧?” 红二老爷如此说,其实他心里暗暗想,就你们想去,我也想去看看娘娘啊。虽然这个家主他是越当越顺了,但这种重大事件独自面对,还是颇有些吃不消。这个时候,真希望娘娘还在家里啊。 心里有个小人在愁眉苦脸,表面上还要做出一副顾全大局的家主模样的红二老爷觉得心里好苦。 红四老爷点点头。 “二哥说的对,咱们还是不要去给娘娘添乱了。” 作为男人,这个时候还是比女人更要沉得住气一些,就连红三老爷,两只手虽然紧紧地交握在一起,走来走去停不住脚步也还是对红二老爷、红三老爷的话表示赞同。 几个老爷都一个意思,二太太也只能投给三太太、四太太一个无可奈何的眼神。 三太太扁了扁嘴,也只能默认了。 四太太一向并不爱出头,但犹豫了一下,还是道:“二伯,我看我还是进宫一趟吧!” 红二老爷听了,面露不悦。 平常四太太是个懂事的,怎么这个时候却闹起来了。 但对弟妹他也不好说,只投给四老爷一个眼色,让他自个儿处理。 不过四老爷还没有开口,四太太又接着道:“我是担心娘娘的身体,她毕竟怀着孩子呢!虽然她性格强,可毕竟身子弱,这个时候如果不多注意一点的话……” 四太太的话让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红七一向太强了,是所有人的支柱。 所以他们想的都是想要依靠她,或者不给她添麻烦就行了。却从来都没有想过红七会有什么事。 红四老爷更是抬不起头来,他愧为人父,竟然把女儿怀孕的事儿暂时给忘了。是的,女人怀孕的时候最是脆弱不过,不要说像红七这样本来从小身体就不好的,就是身体康健的女子,一个不小心也会孩子说没就没的。 红七有这个孩子也不容易。 这个时候还是得有人去照顾照顾她才行。 他这个爹实在是太不够格了。 “二哥!” 红四老爷祈求地看着红二老爷。 红二老爷的脸顿时热了。 “看我干什么?” “侄女生孩子的事什么时候轮到当伯伯的来管呢?女人家的事儿,你们自己爱咋办就咋办,不用来问我。” 红二老爷一甩袖,这是同意了。 四太太笑了。 二太太打趣道:“那外头盯着的人?” “爱咋想随他们去!” 红二老爷霸气地一挥手。 “对了,把咱们搜集的好东西也全给娘娘送去。虽然宫里不缺好东西,可娘娘有是一回事,咱们送又是一回事。” “那些人爱看就让他们瞪大眼睛好好看好了!” 反正四太太她们都是要进宫的,既然躲不过去,低调不了,那就干脆高调点好了。 红二老爷这么决定,也是这么做的。 所以,四太太她们进宫的时候,后面那是整整跟了十辆马车。 那些一直盯着紧闭门户的红家的探子呆住了,红家,这是什么意思?里头装了什么?这是红家的意思,还是宫里那位的意思? …… 敏感时候,大家想的格外多。 这个消息送回去,不出意外又是引得各府一阵鸡飞狗跳,脑细胞不知道死了多少。 不说别人,就是红七看到,也呆了。 “母亲,二太太、三太太,这都是些什么东西?” “这一车是小孩的袜子啊、各季的衣服啊、还有衣服料子什么的。” “这一车是小孩的玩具。” “这个是给小孩戴的东西的。” “这些是小皇子的,这些是小公主的。” “这些是药材。” …… 红七扶额。 “那也用不着那么多啊。” 二太太、三太太、四太太也很无辜。 “其实我们的东西也就三车而已,大姐儿和她媳妇一人送了一车过来了,三姐儿、八姐儿也各送了一车,九姐儿怕你生孩子的时候她赶不上时候,干脆送了两车东西回来,护国公府的萧小姐也送了一车……” 我们带来的还只是一部分而已,家里还有不知多少呢。 像知道红七有孕后,江南那边陆陆续续不知道送了多少来,那可是红七的外家,谢夫人对这个外甥女那是真心疼爱,好东西都跟流水似的。 只是因为隔着个顾绯这层关系,不大好在长孙瑞英面前说起,几个太太也就没有提。 红七无语。 她只是怀孕,都还没有生下来,这些人也太提早了点吧? 不过话虽如此,红七的嘴角还是忍不住微微弯起。这种被人重视疼爱的感觉还是蛮不错的。 皇太后也很满意。 自然他们李家绝对不会少红七这些的东西,准备的还要更多更好,但自己有是一回事,别人的心意又是另外一回事。 看到红七的娘家和朋友们这么重视他们李家未来的小孙子、小孙女,长孙瑞英心里也是极妥帖的。 以前,长孙瑞英只觉得红七本人是极好的,现在觉得红家也还算不错的了。虽然人都没有红七这么出色的,但至少真心疼她,也不拖后腿。 这样的外戚还是挺不错的,长孙瑞英也愿意抬举,就和蔼地道:“亲家太太们,真是多谢你们费心了,赶紧都坐下,喝杯热茶吧!” 一行人说着话,其乐融融。 四太太她们更是不曾提起李墨的事,仿佛根本就没有发生什么事似的。 这是进宫之前她们就决定好的。 那些大事左右他们也帮不上什么忙,提起还徒让红七担忧,她们就只在一边陪着红七,红七愿意说的话她们就听着,不说的话,她们就好好照顾她的身体,不让她出任何事,如此就行了。 几个太太这回进宫暂时就不打算回去了。 家里面的内务三太太已经交代给了红十,让她带着几个还没有出嫁的姐妹们练练手,正好也都到了要定亲的年纪了,也该熟悉熟悉家务了。 长孙瑞英见状暗暗点头,也让夏溪几个把药端上来,监督红七喝保胎药。 就在这时,小太监来报,说汝南王陪同西川王一家就要到了。 红七正要开口说话,忽然听到外头陡然喧哗了起来,慌乱的惊叫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仿佛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惨绝人寰的事儿一般。 正文 775.第775章 天变,凶吉 出什么事了? 长孙瑞英给惊得站了起来,脸色大变。 要知道宫里的人行事都是极为小心谨慎的,主子面前,绝对不会轻易发出声响。也许个别人碰到意外会犯错,但现在却是整片惊骇的叫声。 这绝对不正常。 “不、不会是有人反了吧?” 长孙瑞英颤抖地说,这是她第一想到的。 这话一出,李彤的脸顿时白了。 驸马、驸马刚接了任命,负责了宫里的防务,这一回,他不像是说着玩的,竟然亲自去了宫门口守着,说一定会保护她们母女的。 如果人都攻进来了的话,那他…… 想到田玉郎,李彤的腿不禁软了。 虽然是那样情形下的利益婚姻,虽然、虽然那人说话轻浮,举止轻佻,不太靠谱,可,可李彤也从来不曾想过他会死。 李彤的眼泪刷地一下又涌了出来。 哥哥生死不明,如果田玉郎再出事…… 李彤都不敢想。 其余的人脸也都白了。 秋霜、夏溪几个下意识地就往红七的身前一站,把她给包围了起来。 给她们两个的行动一提醒,其他人也纷纷将红七围在了中间,惊恐而警惕地看着外头。 就连满脸是泪的李彤都是如此。哥哥、田玉郎现在不知道怎么了,红七不能再有事。她的肚子里可是哥哥唯一的子嗣,若真有人想伤害红七的话,先杀了她才行。 李彤是抱着这样的决心留下来的。 她是李家不争气的女儿,糊里糊涂做出了那样丢人的事。 那时候,她真的以为自己完了,毕竟,她不过是李家无足轻重的女儿而已,爹爹、哥哥并不怎么喜欢亲近她。可没有想到,一向疏远的爹爹、哥哥却并没有放弃她,即使因为她被人非议、嘲笑,仍然要把她留在家中,不愿委屈她。甚至明知道她腹中是谁的骨肉,也因为这是她肚子里的孩子,还是任由她留下了。 够了。 那个时候,李彤就觉得值了。 也许她的爹爹、哥哥不会像别的爹爹、哥哥看起来那么宠爱女儿、妹妹,可也没有哪一个爹爹、哥哥会在女儿和敌人做出那样的丑事后,还能够这么对她的。好一点的,打掉孩子,送到家庙去,有些狠心的,干脆一条白绫,一尸两命,然后对外称病死,全了家门的体面就完。 这样的事情李彤没有少听过,更是亲眼见过。 从那一刻起,李彤就发誓,不会再做让李家丢脸的事,要成为让爹爹、哥哥骄傲的女儿、妹妹。 现在爹爹、哥哥都不在,那么保护未来李家的子嗣就是她的责任,尽管她如此无用,可她也是李家的女儿! 李彤的手握紧了腰间缠绕的鞭子。 那条曾经对红七挥舞过的鞭子。 红七哭笑不得。 真是打进来了,他们就是再围着她又有什么用? 再者,真打过来了,会这么突然,连个报信的人都没有? 别人就不说了,田玉郎那边总会传个消息过来的。 “不用这么紧张,应该不是的。” “我们去外头看看吧!” 坐在里头猜测无济于事,红七干脆起身,带头走出了殿外。外头这么喧哗,知道的人定然不少。出去就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好过自己吓自己。 众人惴惴不安地拥着红七来到殿外。 一走出殿外,不用别人说,他们也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天狗吞日!” “竟然是天狗吞日!” “怎么会这样?” 红二老爷仰望天空,失魂落魄地呢喃。 自古天狗吞日都为不祥之兆,偏还发生在这样的时候…… 这是上天在预示着什么吗? 西川王等人此时也在看着天空。 看着太阳一点点被蚕食,最终,完全吞灭,天地间一片黑暗。就连现在所处的最为金碧辉煌的宫殿,此时也被黑暗所湮灭。 日食来得太过突然,让人措手不及。 大白天的,谁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呢? 黑暗中,西川王却悄悄地笑了,眼中也出现亮光。 他们西川一脉,有救了! 这天狗吞日,来得及时啊。连老天爷都不站在李家这边,那他反叛他们,岂不正是顺应天意? 天不灭我西川。 我西川才是得老天厚爱的一脉。 西川,还没有走到绝地。 西川,有望了! 同样在黑暗中,红七也笑了。 天狗吞日? 似乎有可利用之处呢。 本来准备的说辞似乎更有说服力了,李墨这家伙运气果然不错的。如果说红七本来只有五分的把握稳住局势的话,现在,似乎可以增加到七分了。 李墨,我会竭尽全力。 你,不管在哪里,也要竭尽全力才行。 就是爬,你也得给我爬回来! 不然…… 不然…… 红七想放句狠话,最后,却化为一声温柔的轻叹。 早点回来吧,李墨。 咱们的日子不多,你可不要浪费太多了。 等你回来,咱们就好好地做一回夫妻吧! 咱们,还没有好好地做过夫妻呢! 日食,总会过去。 天,总会亮的。 日子也还是要过的。 七月十七,天狗吞日后第二天,李墨失踪的第三日。 大清早,天还没有亮,街道上就已经开始有着零零散散的人了,但远不如过往热闹,毕竟是鬼月,早晚都犯忌讳,再加上昨天诡异的事件和天象也让许多人仍然心有余悸,忐忑不安。能不出来的人都自觉呆在了家里。 但总有些是想避也避不了的。 譬如赶着一大早上朝的官员们,除非想丢掉头上的帽子,不然那是个躲也躲不了。但以往精神抖擞、等着上朝大战对手三百回合的大人们今儿个却个个没精打采的,还有很多人眼下都有着浓浓的黑眼圈。 到了宫门前,互相一打量。 顿时乐了。 “刘大人,你要注意身体啊,房事虽好,也不可过度。” “彼此彼此,陶大人你也是啊。” 众大人苦中作乐,开着彼此的玩笑。 这人一多,胆子也壮了不少,心里的不安渐渐散了几分。 也有些身居要职的大人们围在一起,交头接耳,交换着彼此的情报,也进行着沟通,譬如王谢两家的内阁首辅、次辅大人。 如今已经不是过去的王槐、谢安两位了。 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在李墨上位后,王槐、谢安就都告老还乡了。由于之前王槐、谢安在南廷说服众臣追随李墨上立了极大的功劳,可以说天下能如此快地一统他们居功甚伟。 所以,在他们走后,这肥水也没有落在外人手里,仍然由王家、谢家的人接任了。 不过位置稍稍掉了下,因为谢安于此事上功劳更大,谢家的谢寿就成为了首辅,而王家的王莲华则成为了次辅。 这两位大人继承前辈的优良传统,前仇加新恨,平常掐得颇为厉害,朝廷上无论什么事都可以掐起来,大到边境的战事,小到哪个官员私德有亏…… 但今天,谢寿、王莲华两个站在一起,却没有往常的火药味。 反常地彼此露出了笑容。 “王大人,早,您今儿个气色看着挺不错啊。” “谢大人,您也可以啊。” 这异常春意融融的场面看得习惯了他们平常一个叫“小莲花啊”,一个叫“禽兽”火爆景象的众人掉了一地眼睛。 不过众人也因此有了默契,看来两位大人今日也要走和平路线,不宜掐架。 好几个御史默默把怀里的奏章往袖子里收了收。 说话间,上朝时间就快要到了,众人扶帽子的扶帽子,抚衣角的抚衣角,做着最后的准备。 就在此时,后头突然一阵骚动。 众人回头,就见西川王的副将严将军为首,领着一群军中将领数百人浩浩荡荡地往宫门前而来。 全身甲胄锃亮锃亮。 腰间长刀冷冷发光。 正文 776.第776章 死战到底 “咯噔”—— 大事不妙了。 这是所有人心中共同的想法。 谢寿和王莲华不约而同地上前一步,大声喝道:“严将军,你们这是意欲何为?” 其余官员紧随在谢寿和王莲华的身后,同严副将所领的人马相对。 双方之间立马形成了对峙的局面,剑拔弩张。 宫墙上,将这一切收在眼底的田玉郎背后全是冷汗。一直希望不用走到这一步,希望形势不要这么糟糕,希望一切都是李贽他们想得太悲观了。但如今,还是走到这一步了。 “少、少爷,现、现在要怎么办?” “不如我们逃吧?现在逃走还来得及。” 随身服侍田玉郎的小厮双股战战,快要吓尿了。 也不知少爷吃错了什么药,非要留下来。留下来不说,还主动请缨揽下了这么个危险的差事。他们田家又不是那些将门人家,少爷虽然也会些拳脚,可连公主都打不过。到这儿来,不是找死吗? 就算少爷舍不得公主殿下,这个他也看在眼里,猜得出来,可大不了,偷偷把公主弄晕了带着一起走就是了,都留在这里送死,犯不着的。 一向绝顶聪明的少爷,怎么这回干起了傻事呢? 田玉郎的脸色也极不好看,一向挂在脸上吊儿郎当的笑容这时也挂得有些勉强。 他又何尝不想逃,又何尝想呆在这里? 只是,田玉郎回头,看向了身后的宫殿。 她,就在那里。 真是,自以为聪明,就连名声赫赫的镇北王府,也落入了自个儿的计算之中,抓住机会,最终,那个尊贵的小姐落入了自己的手中,田府因此飞黄腾达,再无人敢小瞧。一切如他所料,,但算来算去,怎么也不曾料到,最后会将自个儿也给算计进去。 明明只是个鲁莽、无脑、糊涂、暴力,外加可恶地有着莫名其妙骄傲的蠢女人而已。 以前,田玉郎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看上这样的女人。 他喜欢的该是大乔表姐那样的女子才对,娇媚、柔弱、可人、聪明、风情,女人味十足,李彤这样的青涩丫头,实在不是他的菜。 可什么时候变了呢? 是她生孩子的时候明明疼得死去活来,却只因为有他这个外人在场,她就咬紧牙关,不肯发出一点声音的时候? 是她被下人亲戚偷偷闲言碎语,质疑早产的悔儿的身份时,她挺直着背、高昂着头张牙舞爪挥舞着鞭子教训了那些人的时候? 还是她因为不知道怎么照顾悔儿,手忙脚乱,笨拙得让人看不下去的时候? 亦或是他被人嘲笑说是吃软饭的小白脸时,她站了出来嘲讽那些人,就算想吃软饭,她看着他们的脸,也下不去嘴的时候? 或者是他第一次生疏地抱着悔儿,悔儿却尿在了他的身上,他不知所措地僵在那里,她却笑得前俯后仰,说他“笨蛋”的时候? 也许是悔儿长大点,说要和爹娘一起睡,隔着悔儿,他看着她恬静的睡颜的时候? 更可能是那天晚上,他喝醉了回来,她一边笨手笨脚地给他擦脸一边抱怨他的时候? …… 不管怎么想都想不起来了,可等发觉的时候,她却已经在他的心里那么深那么深。 那一天,大乔表姐终于回来了。 那一天,在梦里,他曾经不知多少次地梦想过。 表姐说,她后悔了。 表姐说,到现在,她才知道谁才是真正对她好的人。 表姐说,他们一起离开吧!不管一切,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不管世间那些纷纷扰扰,只两个人,种几亩田,过安安静静的生活。一生一世一双人。 终于听到了一直想听到的话,田玉郎以为自己会很兴奋,以为自己会毫不犹豫地同大乔离开,一起海角天涯。 可他的第一个想法却是—— 他走了,李彤呢?悔儿呢? 不是担心李彤和悔儿没有他会过得不好,那个刁蛮的女人怎么可能会允许别人骑到她的头上?怎么可能允许谁欺负她的女儿? 顶着大明公主的头衔,就算是他跟着大乔跑了,就算闲话传得满城风雨,她都绝对不可能像别的女人哭哭滴滴,一根白绫吊脖子了事。 她只会把头昂得更高,找个比他更好的驸马,过得更风生水起。 她是李家的女儿! 她是大明唯一的公主! 普天之下,没有比她更为尊贵的女儿。 所以,她没有理由过得不好。 所以,他真的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至于父母家人,田玉郎更是不担心,李彤会替他照顾他们的。 他们本来就并不是真的夫妻,只是为了利益扮演着夫妻而已。他们不是爱人,所以也不存在背叛,只是合作结束了而已。看在这几年合作愉快的份上,李彤也不会翻脸不认人,而父母也是精明人,比谁都会过日子,会照顾好他们自己。 没有谁是非他不可的。 没有任何不能离开的理由。 也只有到了那个时候,田玉郎才发觉,原来,他已经不想离开、也离不开了。 那个时候如此,这个时候亦如此。 就算害怕得腿肚子都软了,可一想到她就在后头,这脚步就迈不开了啊! 真是,堂堂风流倜傥的田玉郎就这么栽了,甚至那个女人连亲,他都没有亲过一下,真是太丢脸了。 早知道无论如何也得逮着机会先亲一下的。 总以为他们的时间还长,他们还有一辈子,一切都可以慢慢来的。 如果真就这么死了的话,如何甘心得了? “阿桂,去找公主,把这边的情形通知公主她们。” “另外,你去了就留下吧!不用再回来了。” 田玉郎吩咐。 “那少爷您呢?” 阿桂的眼泪不停地掉,他是不想死,可他也不想少爷死啊。 “快滚,都什么时候还跟个婆娘似的,你不怕人笑话,我还嫌丢人呢!” 田玉郎一脚踹了过去,阿桂打了个滚,爬了起来,恭恭敬敬地给田玉郎叩了三个头,这才抹着泪跑了。 看着阿桂的背影,田玉郎突然又想起,应该叫他给李彤带个话的。下辈子,他们还做夫妻吧。那时不要做假的,就做真夫妻,再让悔儿当他们的女儿。那时候也不要叫悔儿,悔儿悔儿什么的,真不好听,等孩子大了,该怎么想?他们的女儿,要叫就叫甜儿把,一辈子甜甜蜜蜜的活在蜜罐子里才好,就像李彤一样。当然,他一定会把好关,绝对不会让她同她娘一样,遇到坏男人受苦,一定会让她嫁个同他一样好的男人,甜甜蜜蜜过一辈子,再…… 越想,想要说的话越多。 越想,越觉得遗憾。 越想,眼睛越酸涩。 越想,心越痛,如同刀割一般。 …… 田玉郎抬起的手,最终无力地落下。只是想这么一会儿,他心中的遗憾都那么多,心都那么疼。李彤听了这些话,她以后又该怎么过?连向炎那个混账,对她做了那么过分的事,她都无法轻易忘怀。 他的彤儿啊,跋扈高傲刁蛮难以接近,但其实比任何人都多情、长情呢! 还是什么也不说,让她快点忘了他,另找个疼她的驸马吧! 如果真有来世,到时候他早些找到她也就是了。 最终,田玉郎什么话也没有留下,只是抽出了腰间的长剑,笔直向前。 “大家都听好了。” “死战到底!” “不许让任何人过此门一步!” 正文 777.第777章 江山为注 “是!” 众将士轰然应诺,看着田玉郎的眼神多了几分敬意。 本来这个突降的驸马对他们只是个外人而已,还是个娇皮嫩肉的软脚虾。 风雨雷电四大统领俱都不在,让这么个废物来管他们,他们是不服的,只是出于忠诚,没有反对而已。但这时,他们心甘情愿了许多。不论田玉郎是不是个合格的将领,但至少,此刻,他称得上是坚守岗位的同袍。 与尔同袍。 不离不弃。 凤仪宫 阿桂终于跌跌撞撞地到了。 他来时,红七等人正在用早膳。 参与人员是人口稀少的皇宫里少有的多,有皇太后上官瑞英、公主李彤、红家老爷诸人,汝南王,以及,西川王一家三口,十分热闹。 “王爷、世子、郡主昨夜休息得可好?” “早餐是按我的口味准备的,也不知道合不合你们的胃口?来,尝尝看。” 红七很善尽主人之责地招待着。 西川王一家不知红七肚子里卖的什么葫芦,把他们一家请过来,却只是好吃好喝地招待着,什么也不做,让人摸不着头脑。 但不管怎么说,没有立马处置他们也证实了红七的确对他们是有所求的。 既有所求,那至少现在,他们是没有什么危险的。 西川王几人也是经历了诸多事情的人,便也既来之则安之,笑着谢过了红七,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不时还评点两句,哪道菜更好吃。 红七便让人把他们觉得好吃地都往他们那边移了过去。 长孙瑞英和李彤两个不管那么多,红七的手段比李墨、李贽如何她们不知道,但反正是比她们两个要强的。这些事儿她们不擅长,那就干脆交给红七,左右留下来的时候就是一条绳上的蚱蜢了。 她们只顾着把红七爱吃的往她碗里夹,照顾好红七的身体是她们最重要的任务。 汝南王则招呼着比较少入宫的红家老爷们。 一群人其乐融融。 不知道的人看到这一幕,八成还以为这就是和睦的一家子呢。 然而阿桂的闯入打破了这个假象,而他报告的情形更是让红七这边的人个个表情沉重,西川王同样如此作态,心里却是一喜,果然,终于来了。 表面上,西川王却斥责道:“这些家伙,也太胡来了。” “娘娘不过请我进宫作几天客,他们这是想干什么?” “娘娘,领别担心,微臣现在就去教训教训那群兔崽子,当皇宫是什么地方?岂是他们能够乱闯的。” 说着,西川王就要出去。 汝南王刷地一下站了起来,迅速拦在了西川王的前头。 长孙瑞英、李彤、红家老爷们个个脸色发青。 红七却轻声笑了。 “王爷,您以为他们是来聚众闹事,甚至闯入宫中救您的吗?” 西川王心中冷笑,这不都明摆着的吗? 西门秋不知为何,却有种不祥的预感。 事实上,从西门霜找上门来时,这种不祥的感觉就挥之不去,即使现在,他从没有像父亲那样乐观。但西门秋没有说话,要说的他早就已经说过,父亲也好,妹妹也好,没有一个肯听他的,他能如何? 西门霜看着红七的眼神有些复杂。 琼花宴初遇,她是堂堂西川王的女儿,御封临川郡主,高高在上,风光无比。而红七,勉强也只能算得上士绅人家的小家碧玉,不过是凭借绝色的容貌,这才能侥幸与她同在一个地方。 西门霜从来没有将红七放在眼里。 即使她也承认,红七的确不是那种空有容貌、脑袋空空的花瓶,的确手段高明、智计高超,并不逊色于她。但那又如何,红七的出身注定了她永远也不可能达到她的高度。 西门霜当时是这么认为的。 而之后,果然如她所想,过于出色,却没有足以保护自己的羽翼,琼花宴上光芒万丈的春之女神最终也不过沦为李墨的宠妾而已。 按照预想的剧本,红七最好的下场也不过是得到李墨的宠爱,在李墨的后院蹦跶罢了,最可能的下场是时间长了,色衰而爱弛,泯然众人。男人向来薄情,尤其是有权有势的男人,美人唾手可得,一辈子那么长,就算一时冲昏了头,时间长了,谁又肯只守着一人? 那时,西门霜想都没有想过,红七有一天会成为李墨的皇后,成为这大好江山的女主人,甚至可以主宰她的命运。 西门霜承认她错了,小看了红七。 但一时的输赢不代表什么,笑到最后的才是胜者。 现在,她翻盘的机会到了。 西门霜冷冷地看着红七,墨北军在戍边,黑龙军这样精锐中的精锐被李贽带走,如今守卫皇城的大多是从墨北军的子弟中挑选出来的,很多都不曾在战场上历练过,忠心战力是有,经验却不足,数量更是致命伤,尤其是四大统领的缺席更是会让他们成为一盘散沙。 凭借这些虾兵蟹将,红七以为她能守得住皇城吗? 红七没有看西门秋,也没有看西门霜,她的对手不在这里。 红七的目光落在西川王的身上,她微笑提议。 “那王爷,不如我们打个赌吧?” “如果他们不是为此而来的话,王爷就输了。” “反之,我就输了。” 红七镇定的态度让西川王心中有些打鼓起来。不过,这样的不安又让西川王恼火起来。不过是个女子,又不是李墨,他奈何不了李墨,难道连他的女人他也要怕? 这么一想,西川王又镇定了下来。 他嗤笑道:“打赌?有何不可。不过,赌注太小,老夫可没有兴趣。若是金银珠宝古玩字画什么的,娘娘不提也罢。西川王府虽然称不上是富可敌国,但这世间,没有见过的东西却也不多。” 到了此时,西川王的称呼都改了过来。 在红七的面前,不再称微臣,而是改成了老夫,十分轻慢。 汝南王皱起了眉头,红二老爷、红四老爷冷冷地看着西川王,眼里冒着怒火。这个老匹夫,该杀! 红七却依然面带笑容,从容不迫。 “别的东西也许王爷您不感兴趣,但有一样东西,我想,王爷您定会有兴趣同我赌上一赌的。” “喔,娘娘有这样的东西吗??” 西川王轻蔑地问。 “大明江山!” 看着西川王,红七微启红唇,轻描淡写地吐出了这样四个字。 正文 778.第778章 定江山 “大明江山?” 西川王失声惊叫。 “你疯了?” 西门霜更是不敢相信地问道。 其实岂止是他们两个,在场的众人无不怀疑他们是不是耳朵听错了,其实他们是在做梦吧? 红七却依然平静,甚至又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 “怎么,王爷不敢赌吗?” 红七的镇定让西川王有些狼狈,但到了此时,他再不敢小看眼前这个女人了。能说出这样的话的女子,再小看她的话,那他就是蠢货了。 但就算如此,西川王也不会轻易就由红七牵着鼻子走。 西川王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 “空口白话,谁不会说?” “这江山,本来就不是娘娘的。娘娘拿它许我,不过是想以此拖延时间罢了。这样的当,娘娘觉得我会上吗?” “夏溪,将我昨日夜里准备的东西拿过来。” “是,娘娘。” 不一会儿,夏溪就捧出了一个盒子,盒子里头,是一道圣旨和一个用黑色绸布包裹着的方形东西。 有李墨和李贽的共同署名签章并加盖了玉玺的圣旨,上头清楚地说明,他们不在期间,一应国事,由皇后做主。皇后所做的一切决定等同于他们的决定。 而那一个方形的东西,还没有掀开,西川王的呼吸就急促了起来。 西门霜的心里也有了猜测,只是这个猜测让她不敢相信罢了。 这东西,不会是…… 夏溪掀开了绸布,众人齐齐喘了口粗气。 西门霜闭了闭眼,疯了,李墨疯了!李贽也疯了! 这样的事情,怎么可能? 西门霜睁开眼睛再看,但东西依然静静地躺在那里。 雪白无瑕,泛着莹润的光泽。 世间独此一块,和氏璧玉制成的印章。 不,不是印章,而是玺。 皇帝专用玉玺。 此时,这枚曾执在无数帝王之手的传国玉玺正落在红七的芊芊玉掌之中,她拿起玉玺,底部朝向众人,上头八个大字,字字鲜明。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是真的! 确确实实、再无疑问。 不知是谁领头,“哗”,众人齐齐跪了下来。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至此,西川王再无疑问,红七的确有这个本事做得了李氏江山的主,红七更承诺西川王,若是他赢了,她会亲自下旨,甚至亲自出面,将西川王得到天下的合法性宣之于天下,同时,她也会约束墨北军,退守墨北。凡西川王在位一日,墨北军便不会离开墨北一步。 有了这份保证,西川王再无任何后顾之忧。 只要李家不捣乱,他大可以腾出手来把这江山坐稳。他现在还年轻,都不到四十。几十年的功夫,有天下之供给,难道还奈何不了一个墨北吗? 当然西川王也想过,更进一步让红七把墨北军交出来,让李家臣服于他。但这也只是想想就罢了,若是他,可能放弃安身立命的东西吗?就像西川军,如果李墨想要收编,他也绝对不会交出来的。 没有了本钱,那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 李家之所以一直没有动他,红七之所以一直没有动他,宁肯跟他下这么大的一个赌注,不也是顾忌他手里的西川军,不愿再导致天下大乱吗? 这是一个西川王抗拒不了的赌注,尤其无论怎么看,都是他赢定了的情况下,西川王无法拒绝。 虽然他的心里,也在暗暗怀疑,这其中肯定是有什么他不明白的陷阱,毕竟,没有谁会打必输的赌,这其中肯定有陷阱。 但西川王不在乎。 尤其,红七要他下的注,又不是要他西川军的兵权,也不是要他一家三口的性命,不过是让他同汝南王一起成为辅政大臣。 这又有什么不敢赌的呢? 更何况,实力决定一切。 一切花俏的手段最终都要屈服在强大的实力之下。 以前是李墨拥有这样的资本,所以李墨得到了天下。 如今,拥有这个资本的是他。 西川王同意了这个赌注,并且相当爽快地同红七签字画押。 西门霜看着父亲难掩喜色、意气风发的神色,不知为何,心里突然涌起了浓浓的悲哀。父亲,还没有察觉到吗? 一个敢以天下为注的女子,但这份气魄,他们就已经输了。 尽管也不知道红七凭什么翻盘,但到了诱人的胜利面前,西门霜却突然变得前所未有的清醒。 他们会输! 还会输得很惨! 西门霜突然后悔了。 但此时后悔,显然已经迟了。 因为在西川王笔落之后,红七轻轻地拍了拍掌。随着她的拍掌,从殿后出来了一个又一个的人。 左边,有首辅谢寿大人、次辅王莲华大人,内阁陈大人、马大人、萧大人、御史大夫吴大人…… 右边,西川王的副将严将军,赫然在首位。 谢寿、王莲华等人看着西川王的眼光很怪异,按说乱臣贼子,作为正统的文人,他们应该立马上前大骂,才能显示他们文人的风骨、浩浩正气。可这个乱臣贼子,他、他们怎么就一点儿也愤慨不起来呢? 相反,众人看着西川王的眼光带着深深的同情、怜悯。 而严将军却低着头,看都不敢看西川王一眼,他的额头都在冒着冷汗,怎么会是这样?他们本来以为已经被圣上囚禁的西川王还好生生地活着。相反,太上皇、圣上似乎遇到了什么危机,不得不离京,把京都交给了皇后娘娘。 本来,这应该是他们西川一系飞黄腾达、留名青史的大好时间的。 严将军深深地垂着头,完全不敢看西川王一眼。 西川王的心沉了。 这个反应不对。 情急之下,他飞身扑上前,一掌朝严将军的脑袋击去。一切还有挽回的机会,只要严将军死了,那这个赌,他就不算输。 本来以为西川王大势已去,毕竟在所有朝臣和西川部属的众目睽睽之下亲笔写下了那样的保证,西川王还能怎么样?若是反悔,做个出尔反尔的小人,以后朝臣谁还瞧得起他?部属谁还会信他? 所以没有一个人防备西川王会突然发动,就连一直戒备着他的汝南王都没有想到西川王竟然会如此无耻,严将军更是呆在了那里,不敢置信地看着西川王,似乎不相信西川王竟然会这么对他。 毕竟在战场上,他为了西川王可是无数次出生入死,更有好几次,为了救西川王,九死一生,如果不是幸运,恐怕早就死了。 西川王曾经说过,要同他共享一世富贵,还说他就是半个西川王,可以当他一半的家,怎么可能会杀他?再说他做这一切,还不是为了西川王他好? 严将军呆在了当场,眼见就要血溅五步,惨死当场。 已经落在严将军的头上的西川王手掌,却突然顿住了。 一只修长、白的晶莹的手,抓住了西川王的手。 西川王抬头,眼睛同一双妖异的红眸对视上了。 煞,如今的周流水将军笑得妖异。 “西川王,娘娘面前,你这是要做什么?” 西川王的眼神顿时死寂了。 输了,全输了。 西川王这回输得相当惨,严将军跪在红七的面前,交上了他们所有将领共同署名的请愿书。 他们愿意放弃职位,归隐田园,只愿平息圣怒,宽恕西川王。 因为不知实情,又被李墨给打怕了,所以西川一系深思之后,做出了这个决定。一来可以换得一家老小的平安,二来也是西川王一家请愿,算是报答了西川王的提携之恩。 这是他们所想的万全之策,从李墨以往的行事来看,他也不是赶尽杀绝之辈。之前投靠的东平军,虽然已经被拆的零零落落,再不成军,但只要老老实实,不起什么其他的心思,李墨也没有故意把他们往危险的地方派,让他们成为消耗品,反而官爵比起原来,还有所晋升。 当然他们也不是真甘心就此成为白身,而是想以退为进,让李墨看到他们真心归降的诚意,最终如同投降的东平军一样,保全下来。 当时无论怎么想,这都是他们唯一的出路了。 谁都不知道,竟然会误判情势,但事到如今,就算是知道了实情,一切也都来不及了。不说西川王落在了煞的手里,由人生杀予夺,就算西川王仍是自由之身,他们能在他手里落得了好? 严将军心一横,彻底地跪伏在了红七的面前。 谢寿、王莲华领着众臣,一同跪伏。 轻描淡写中,一场足以颠覆新生大明的危机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消灭于萌芽之中了,这样的本事,谁敢小看?就算君主不在位,这样的皇后也足以撑起一个王朝了。 从这一天起,大明王朝进入了皇后主政的时期。 史书记载,皇后在位时间甚短,短短前后,不过数月而已,一年都不到,但对大明王朝却造成了深刻的影响,精简官吏制度、细化官吏职权、建立官员监察机构、设立百姓检举司、建立孤弱老抚恤机构、大力提倡教育、轻徭役、减税赋、修水利…… 无数利国利民的政策当然不可能在短短一年间完成,不然就不是好事而是灾难了。但在皇后领导设立的国策司都提出了种种纲领,成为了后世的指导。 无数年过后,这些书籍依然熠熠生光,指引着一代又一代的大明人,将大明建设的更为富强,百姓自发修建的皇后祠遍布大明各个角落,甚至出现了百姓不拜鬼神拜皇后的千古奇事。 甚至在又无数年过去,大明也在历史中烟消云散,江山变、烽烟起,唯独皇后祠,兵贼皆秋毫无犯,世世代代长存于这片大地之上。 但这都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现实的岁月过得没有那么快,但也又悄悄地流过了秋、流过了冬,进入了初夏。在初夏的一个夜里,无月,无星,有风,有雨。 “来人啊!” “皇后要生产了!” 正文 779.第779章 留母还是留子? 红七的生产过程并不算顺利,不,应该说很不顺利。 从夜里发动开始到现在已经是第二天夜里了,仍然没有生下来。 凤仪宫里里外外都是人。 产房里的是皇太后长孙瑞英和红四太太。 产房外的厅里,有李彤、红家其他几位太太、老爷们,还有同红七关系极好的红八,她如今也是大腹便便,离生产没有几个月的人了。护国公、护国公夫人本来不大想让她进宫的,这万一受到惊吓动了胎气那就不好了。可到底拗不过红八姐妹情深,坚持一定要来,最后只能千不放心,万不放心地让萧成澈陪着她来了。 而在凤仪宫的大殿里,还有以辅政大臣汝南王、西川王、首辅谢寿、次辅王莲华为首的众文武大臣们,也在等候着。 天阴风急,淫雨霏霏。 他们个个翘首而盼。只希望听到一声响亮的啼鸣,来打破这一切阴霾,那是国家未来的希望。没有储君的帝国总是让人有些担忧的。 天黑了又亮,亮了又黑。 终于,产房里有人出来了,出来的是皇太后长孙瑞英和红家四太太。她们的面色沉重异常,众人的心不禁一沉。 果然,她们带来的消息更是沉重无比。 “皇后这一胎凶险万分,孩子迟迟不出来,皇后却已经接近力竭了。” “陈夫人说,以皇后的体力,如果真等到她力竭晕过去,只怕是一尸两命。” “因此,接下来很有可能是最后一次努力。” “如果皇后顺产的话,那一切就好说了。可如果最终还是不顺的话,陈夫人说,即使她动用祖传的密术,恐怕也只能保一个下来。” 长孙瑞英一口气把这些话全说了出来,中间不带停顿的。 若是顿下,她怕她都没有办法再说了。 上天也太不公平了,大半年过去,李墨还不见踪迹,李贽还在外头不死心地到处寻觅,不见回归。 偌大的江山,偌大的重担,就这么压在了一个女人身上,还是怀着孕、更需要呵护的女人。 而她,竟然也就这么担下来了。 不诉苦、不抱怨,总是这么平静,带着从容的微笑。 她就这么不动声色地稳定了将倾的大明天下,稳定了朝臣子民不安的心,稳定了她的家族,也同样稳定了她和李彤这两个丈夫、儿子、父亲、兄长不在身边的女人的心。 只要有她在,这天就不会塌。 她做了这么多,该她做的,不该她做的。 然而到了如今,谁又能为她做些什么呢? 上天,待她也太残忍了些。 红家的人完全没有想到会听到这样的消息。 红二老爷的脸一片灰败,这女人生孩子就是一道鬼门关,千般小心万般在意犹不为过,红七却如此操劳,他们早就在心里暗暗担心了。如果可以,他们也想替红七担下这个担子。这些日子,红二老爷他们一心扑在了第一兵院上,兵院新增了文科,毕竟天下太平了,还是要以文为主的。拖红七的福,学院请了不少名师,一些朝臣有空闲时也会到学院讲座,学院朝气蓬勃,人才辈出,势头极好。他们还指望多培养出一些人才,好为红七分忧呢。 现在,人却可能都要没了。 红四老爷的眼睛通红了,这可是他唯一的女儿。 他握着拳头,牙齿格格作响。 “太后娘娘的意思,是要我们选留母还是留子吗?” 这样的事不是没有发生过,长孙瑞英还肯问他们娘家人一声,没有像有些婆家,干脆问都不问,等到事情底定,留给娘家人一具冰冷的尸体。 不该怪长孙瑞英的,她没有做错什么。 可不怪她的话,他又该怪谁呢? 红四老爷悲愤无比,有想要杀人的冲动。 “救七姐姐!” 红八说,没有任何犹豫。 “太后娘娘,七姐姐她还年轻,她,她这么好,不该死的。求您大发慈悲,救救她吧!您的大恩大德,我红八一辈子都会记得,今世报答不了,来世做牛做马也会报答您的。求求您,不要放弃七姐姐。” 红八冲上去,抓住了长孙瑞英的手,紧紧地,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即使遭到女官的呵斥,也不肯放开。 她不要七姐姐死! 绝对不要! 红八的话让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吓得脑袋发木的红家人一下子清醒过来了,红四老爷连忙第一个带头应和。 “是,救明月吧,娘娘!” 说着,红四老爷跪了下来,连连磕头。 “太后娘娘,请救救皇后娘娘吧!” 其余红家人同声应和,一同跪伏在地,乞求长孙瑞英。 他们知道红七肚子里的孩子意味着什么,李墨生死不知,这个孩子很有可能就是李家唯一的血脉了。失去这个孩子,李氏江山很有可能会后继无人,最后打下的好好江山,却是枉为他人作嫁衣了。 长孙瑞英想要留子,这也是理所当然的,无论谁看都无可厚非。甚至他们如果处于对方的立场,也很有可能这样做。毕竟,家族的传承远比一个女人的性命重要。 但,即使理解,他们也无法眼睁睁地看着红七去死啊。 红二太太、三太太呜咽着,泣不成声。 红二老爷几个也忍不住落了泪,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那是因为未到伤心处啊。今儿个,他们也忍不住了。 红四太太也是眼含泪珠,不过,她同其他人的伤心处却是不一样。 眼见红家人个个伤心悲愤,一副长孙瑞英不答应就要把她吃了的样子。 她忙开口解释道:“你们误会娘娘了。” 众人疑惑地看着红四太太,难道长孙瑞英不是来同他们商量是要留母还是留子的事吗?可如果决定的是留母,她们出来时的那脸色是怎么回事?而且都决定留母了,同陈夫人说一声就行了,还同他们商量个啥?他们难道还会反对让红七活着吗? 红四太太抹着眼泪,伤心道:“不是太后娘娘要留子,”说到这里,她都哽咽了:“要留子的是七姐儿!” “七姐儿说,她要这个孩子活着!” “我和太后娘娘怎么劝也不听,她还让人把我和太后娘娘给赶出来了!” “老爷,你说,现在该怎么办啊?” 红四太太说到最后,又是担心又是后怕,可红七的人都是李墨留给她的死士,除了她的命令,谁也不会听的,现在他们守在门口,就是长孙瑞英,也根本拿他们没有任何办法。这么下去,红七真的会死。 好不容易坚持说完了这话,红四太太崩溃地大哭起来。 她命怎么这么苦。 一个女儿远嫁异乡,一生都见不了几次面。 另外一个年纪轻轻,却要让她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在接收红九拜托照顾红七的这快一年的时间里,她真的渐渐把红七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般了,无法接受这样残忍的命运。 众人呆若木鸡。 这同他们的想象完全不同,谁也没有想到,做出这个决定的会是红七,还是以这样强硬的手段。 长孙瑞英一脸疲惫、无力地跌坐在椅子上。 她不怪红家人这么想她,事实上,如果这个躺在里面的女人不是红七,而是任何一个其他女人的话,作为婆婆,作为皇太后,不论是为了李家的子孙后代,还是为了江山社稷,她都会做出之前红家人猜测的选择。 可那是红七。 没有她的话,如今李家的大明江山还在吗? 她和李彤又如何能过这么尊荣安定的生活? 李贽又能安心地一心去寻找李墨? 墨北军也许又一次陷入战乱纷争内耗中了,哪里还能为国守卫边疆。 不论是从她为李家所付出的,还是她对于李墨的意义,长孙瑞英相信,她都比那个还未出世的孩子重要,就是李贽在这里,也会做出这样的决定的。 当然这个决定并不轻松,十分艰难,但长孙瑞英还是这么决定了。 可长孙瑞英万万没有想到,她万分艰难做出的决定,红七却反对。 而更让人郁闷的是,红七还有这个后手。 她显然已经想到这样的可能,早就有所准备了。 长孙瑞英措手不及,根本就没有任何办法。 “你们,”长孙瑞英本来是想让红家的人想想招,可看到红家那些人一个个不知所措的样子就觉得不靠谱,于是又追加道:“你们赶紧把这件事通知外头的朝臣们吧!让他们一同合计合计,赶紧想个章程出来,不然就来不及了!赶紧的!快!” 最后一个子,长孙瑞英几乎是吼出来的。 红四老爷连滚带爬、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 很快,殿内的朝廷重臣们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顿时骚乱了起来。 正文 780.第780章 西川王的提议 “这,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太医,太医都在干什么?一个个都是吃干饭的吗?整个宫里就这么几个主子的身体他们都调养不好,养他们有何用?” “追究,一定要追究到底!” 又有人道:“追究当然是要追究,但那是以后的事了。现在,我们该讨论的是究竟要留母还是留子的问题吧?” 这话一出,殿内顿时为之一静。 不过随即,就有人气愤地质问:“王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一切当然要以娘娘的安全为优先,这有什么好讨论的。你说出这话究竟是何居心?莫非你想陷娘娘于死境,让天下再起干戈,好从中牟利不成?你这是受了谁的好处,才居此险恶用心?” 一向刚直、忧国忧民的海御史听到这话,简直是怒发冲冠,瞪着王大人的眼神凶恶无比,一副想啃了他的肉的模样。 王大人给他瞧得心里直冒寒气。 这个老倔头脾气最是暴烈不过,真惹得他急了,那绝对不会顾忌他比他官位高什么,真敢冲上来咬人的。 他这个细瓷器可不能跟他这个破瓦罐来撞。 心里虽然憋屈,但王大人的音量还是不由得小了许多,本来理直气壮的说辞也显得有那么些心虚。 “我又没有这么说,我当然也认为娘娘的安危最重要。” “可这不是娘娘本人要保孩子的吗?” “娘娘决议如此,甚至太后娘娘都无法让娘娘改变主意,咱们能怎么办?再说,上有所命,下能不从吗?” “咱们总不能帮着太后娘娘同皇后娘娘作对吧?” 王大人喃喃道,之所以问出那个问题,他绝对没有想置红七于危险之中的念头。 尽管红七肚子里的孩子很重要,但红七好好的,以后总有机会再有孩子的。而且,就算红七以后没孩子,那也是以后的事了。现在红七一旦没了,李贽、李墨都不在,这大明江山谁能担得起来? 所以,让王大人来选的话,他也绝对和太后一个念头,二选一的话,那就要红七。 可问题是,红七她本人不是这个想法啊? 同皇后作对? 近年许的时间下来,王大人根本就起不了这个念头。 那可是皇后娘娘呢! 所以听到红四老爷他们传了太后娘娘的命令之后,王大人有些无所适从了。 在他的眼里,皇后娘娘是高高在上、无所不能的,他习惯了听从她的吩咐,太后娘娘当然他也是敬重的,太后娘娘的旨意也是为皇后娘娘好的,可即使如此,那也是违背皇后娘娘的意愿的啊!王大人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听完王大人的话,海御史的怒容渐渐消失了。 是啊,如果遵从太后的旨意的话,那就是同他们敬爱的皇后作对。 他对红七倒不像王大人那般唯命是从,作为御史,本来做的就是弹劾百官的勾当,就算是皇帝犯了错,也要有敢于直言的胆量才行。 没有这个觉悟,干脆就不要当御史了。 可问题是,太后下的旨意固然是为了皇后娘娘好,但皇后娘娘也没有错啊! 她一片慈母之心,为了孩子,做出了这样伟大的牺牲,他们帮不上忙,还要在这个关头惹她动气吗? 本来就是危险关头,若到时候母子都出了问题,不说这个责任担不担得起的问题,大明江山,能承受这种损失吗? “总之,皇后娘娘绝对不能有事!” 最终,吴御史蛮不讲理地来了这一句,但也没有提出什么好的办法。 之后也有不少大臣发言,但你一言我一语,嘈杂一片,弄得大厅里闹哄哄的,有说不能让娘娘烦心的,有说去外头请妇科圣手的,又有人说外头的大夫能比御医厉害…… 话虽然不少,但就没有一个良策。 红四老爷快急死了。 “各位大人,别吵了,赶紧拿出个方案来吧,时间不等人,再晚,可就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这话一出,众大臣却又不说话了。 一是这些方法都不够好,他们没有自信,二来也是顾忌此时若是强拿了主意,到时候若是没有起作用,或者是反而导致红七母子一尸两命,大明江山陷入战乱的话,这个责任,他们担不起。 红四老爷失望无比,纵然他也知道这是难为了众臣。 这时,一个声音却响了起来。 “我们一起向娘娘请命吧!” “请求娘娘为了江山社稷,务必保全自身为先!” 众人看向那人,震惊无比。 此前这人一直保持沉默,众人也从来没有想过,他会开口,甚至有人在暗暗地防备着他,毕竟,之前他可是一直野心勃勃,差点做出谋反的事情的。 是西川王! 汝南王也没有想到,他其实也想这么提议的,但由他说出,恐怕得不到朝臣的信服,毕竟他同红家有亲,在这种事上,难免有失公允。 汝南王一直在等待着首辅谢寿、次辅王莲华开口,他们是除了他这个辅政大臣外,最有资格、也最有话语权的人。 但他们却一直选择了沉默。 汝南王心中叹息,到底不比之前的王谢两位丞相啊,若是他们的话,绝对不可能在这种关键的时候不发声的。不发声固然能够规避风险,也也少了几分担当,也难怪现在朝中,王谢的影响力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若是他们再不开口的话,那也顾不得什么徇不徇私,只好自己开口了。 汝南王都有了这样的觉悟,谁知他想都没有想过的西川王却开了口。 如果因为拖延,红七身死,只留下稚子的话,对西川王该是最有力的。尤其,这年许,同为辅政大臣,西川王又有手段,虽然在军事上实力削弱许多,但却在朝中隐隐成了气候,麾下很是集结了一批人。 如果说谁最希望红七出事的话,该是他才对。 不曾想,最后竟然是他开了口。 一旦开口,西川王都不给其他朝臣反对的机会,直接邀请汝南王:“时间紧急,不如我们现在就去向娘娘请命。” 汝南王点头。 红四老爷大喜,亲自在前领路。 西川王、汝南王也不管其他人,径自带头。不过有人领头,其余人很快也反应过来,纷纷跟在西川王、汝南王的后头,来到了产房门口,跪下请命,请求红七为了江山社稷,保重自身。 太后长孙瑞英也豁出去了,她颤巍巍地往下跪,红四太太连忙拦她,却被她挥手拒绝,坚持跪了下去。 “皇后啊,我也给你跪了,你就依了我老婆子吧!” “娘娘,您就依了臣等吧!” 众人跪伏,齐声请命,声音直上云霄,震散云层。他们不停地磕着头,直至额头出血。 从古至今,朝臣和太后请求皇后不要孩子,估计这也是头一遭,甚至也很可能是最后一遭了。 西川王甚至不惜放言威胁陈夫人:“不管娘娘说什么都不许听,一切以娘娘的安危为先,若是娘娘到时责怪,我代夫人受过就是了。” 这简直是豁出了命去。 汝南王震惊地看着西川王,何至于做到这样的地方 西川王感慨万千。 “我生平不服任何一个人。” “就算是圣上,我也只觉得他打仗比我厉害而已。” “但,娘娘,我服了。” “古往今来,能容得下反贼,还重用他的人,估计也就一个娘娘了。” “娘娘不在了,我就算活着,也没有什么意思了。” 男人不可一日无权,失去了兵权,西川王以为会活得如同行尸走肉一般,以为红七口头伤说的辅政大臣,不过是安抚罢了,肯定会架空他的。但红七没有,委以他重任,信任他的才能,他曾经问红七:“就不怕他以后再反吗?” 红七笑道:“反就反呗,有能力的人谁没有反心。赢到你服就是了。” 红七真的不介意他的野心。 从那时起,西川王就不想反了。 就算红七不在,他也不想了。这是她治理的江山,是她寄托了十年、百年大计的江山,他不想成为那个破坏者。 若是可以,他真希望她能活着,他们一起努力,看看十年后,几十年后,这江山会变成什么样的样子。 满朝文武、当朝太后、亲人们齐声请命,就算是最铁石心肠的人,也该动容了吧? 众人满怀希望,能听到红七的回应。 回应是有,却不是来自红七的。 春风、夏溪的眼中俱都是泪。 “没有用的,太后娘娘、众位大人。” “小姐她,根本就听不到啊!” 红七的产房,是数朝之前的一个皇后特别设置的产房。 当时的后宫争宠十分厉害,她虽然身为皇后,却也并不占什么优势。为了防备有人在她生产时暗施奸计,害她的孩子,她专门设计了一个机关,生产的时候,只要情况不对,启动机关,石门就会关上。到时候,除非动用炸药狂轰滥炸,不然根本就没有办法开启这扇门,当然因为封闭性太好,副作用就是,一旦关门,外头的声音也是完全听不到的。 李墨以前兴致勃勃地带红七她们来探过。 刚才夏溪、春风迟迟不见里头有任何回应,忍不住试探了下,发觉,石门果然是已经关上了。 这个结果是众人万万没有想到的。 “机关呢?你们不知道开启机关的办法?” 有人怀着一丝希望问夏溪她们。 春风泪如雨下。 夏溪难过地摇了摇头,话都没有办法说出来,一开口,只怕她也如同春风般了。这个关头,她不想哭的。娘娘从来不会这样,就算在最绝望的时候,她也从不哭泣,只会想解决的办法。 可这个石门,只有李墨和红七两个才知道开关,她还能想什么办法? 众人无计可施。 他们总不能真拿炸药炸吧? 这样做,就算门开了,里头的人只怕也全都挂了。 完了! 长孙瑞英眼前一黑,直接晕厥了过去。 而里头,红七对陈夫人道:“开始吧!” 正文 781.第781章 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娘娘,真的决定了吗?” 陈夫人忍不住再一次问道。 女人生孩子本来就是一件危险的事,可以说是半只脚踏入鬼门关,闯过了就活了,闯不过,就死了。 作为接生婆,尤其是宫里的接生婆,这样的事,没有见过一二十遭,七八遭总是有的。 陈夫人本来以为她的心,经过这几十年的接生经历,已经早就硬了,不会再为这些事动容,可今日竟还是有些不忍。 不是因为红七的身份,身份高贵的女子,对她来说,并不罕见,毕竟她在宫中这么多年了,上上下下历经了三朝,为皇后接生都有两三位了,更不用说妃子们了。一般地位低一些的妃嫔还根本轮不到她出手。 当然,红七的身份也许比其他女子更高贵一些,毕竟以皇后之身主理一国朝政,这样的皇后,世所罕见。 但也仅止于此了。 身份再高贵又有什么用? 一样要面对生老病死。 历经沧桑,陈夫人早就看透了,富贵繁华、名利财富,与她不过浮云耳。 也不是外头所有人的请命让她动容。 该活的总会活,该死的逃不掉,孤身一人赴死也罢,众人不舍也罢,结果还不是一样? 再多的眼泪悲伤也改变不了什么、挽回不了什么,哭几日、悲几日、痛几日……也就这样了。 终究活着的人有活着的人要过的生活,死去的人终究会被淡忘。 再伟大的人,再卑微的人,最后也不过一抔黄土。 更不是因为红七的那份母爱,为了孩子放弃自己的生命。也许不是个个女人都会如此,但起码也有四五分之一吧,就连黑暗如此的宫廷之中,为了生存,杀人都在所不惜,可一样有愿意为了孩子的生命自己引颈就戮的母亲。 母亲啊,就是这样的存在。 那,为什么这次会不忍了呢? 陈夫人的眼最后落在了红七的眼里。 对了,是这一双眼。 这一双眼,太过平静了。 因为这份平静,所以,自认为心硬如铁的陈夫人忍不住也有些心软了。要经历过多少风霜雪雨,才能在这样的时候还有着这样的眼神啊? 没有人生来就能如此的。 又不是铁石心肠。 只有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地苦过、痛过、历经艰险过,最终,才发觉,人生,也不过如此罢了。 她就算活到这个年纪,若是出于这样的境地,陈夫人都没有自信能做到,然而,眼前这个年岁还不到她四分之一的年轻女人,却做到了。 这样的人,后半生的日子,该享享福了。 不该是这样的结局的。 陈夫人真的希望红七能改变主意,但她也深深的知道,有着这样眼神的女子,是不会轻易地改变她的主意的。 果然,红七最终也没有改变主意。 无奈,陈夫人抽出了银针。 “开始了,娘娘。” 随着陈夫人开始施针,里头的所有人开始忙碌了起来。陈夫人的这套秘法,可不只是扎上几针就了事了的,要配合许多药材的使用才能见效,而且无法事先配好,需要根据当时产妇的情况来决定药物的剂量,使用的多寡,错一点都不行。 一个不好,最后就是一尸两命了。 这可是皇后娘娘啊,她都牺牲了命,她的孩子还没有保住的话……这个后果,所有人想都不敢想。 如同陈夫人般想得开的还是少数。 她的弟子们大多仍是花样年华,经历的事还不够多,对生命还很留恋,可没有这样的觉悟。 所有人打起精神来,不敢有任何懈怠。 与里头的忙碌相比,外头的人没有什么可做的,可闲得多了。但也因为闲,时间就变得特别难熬。 一盏茶、两盞茶,一刻、两刻…… 距离产房的门关上,其实也并没有多久。但在众人的感觉里,仿佛过了一生一世那般长,每一时每一刻都是煎熬。 但其中最煎熬的,无疑还是红家人了。 里头躺着的,不是别人,是他们的女儿、侄女儿、亲姐姐。 “我该在里面陪着七姐姐的。” “这样就算她想做傻事,我也可以威胁她,如果她死,我也陪她一起死。” “七姐姐肯定舍不得我死的。” “她就是这样,自个儿死了还会笑,却见不得我们出事的。” “我怎么当初就没有进去呢?” “我怎么就没有进去呢?” …… 红八的眼泪就没有断过,伤心、担忧、悔恨……无数种情绪在她的胸口激烈地翻涌,让她的心疼痛极了。 一想到红七会死,她恨不得想杀了她自己。 为什么她这么笨?反应这么迟钝?什么事都做不好? 如果换了是她在里面,七姐姐在外头,七姐姐一定会有办法的。 不管什么办法,七姐姐一定会有的。 绝对不会像自己一般,只能在这里哭,什么事都做不了。 是的,她就是个只会哭的傻叉。 七姐姐看到这样的她,一定会这样骂她,然后操练她个三百回合,操练到她下次再也不敢这么没用为止。 “七姐姐,看,我这么没用。” “你快出来教训我啊!” “你快出来啊!” 红八拍着门,声嘶力竭,嗓子都哑了。 “八姐儿,你别这样。” “你这样,娘可怎么办啊?” 红三太太苦劝无果,抱着红八哭成了个泪人儿。 萧成澈在一边快急死了,可一堆女人围着红八,他被挤在最外面,再说他本来嘴就笨,不如几个哥哥会说话,红八又哭得他心里慌慌的,一时脑袋一片空白,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只能在旁边不停地团团转。 红四太太又因为担心红七,晕过去了,一向最会劝人的她此时也帮不上忙了。 红二太太向来不会劝人,好不容易想到了几句,劝道:“八姐儿,就算你不为自个儿着想,总得也为你肚子里的孩子想想,若是动了胎气的话,那可如何是好?” 虽然迟了点,但这话还是靠谱的。 红八停止了哭泣。 给红八哭得头都疼了众人终于松了口气,以为是红二太太的劝说有了用。却见红八的脸上现出狂喜之色。刚放下的心顿时紧了起来。 这孩子,不会疯了吧? 在众人担忧的眼神中,红八却又嚎啕大哭起来。 一边哭,一边道:“姐、姐夫,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啊?” 众人回头。 李墨正将将进来。 他形容憔悴,头发、脸上、身上全是水,滴答滴答地往下掉,很快就行成了一小摊水洼。 “七七呢?” 这是李墨的第一句话。 正文 782.第782章 结 局 七七呢? 李墨的问话如同一盆凉水,将看到李墨惊喜过度的人们浇了个透心凉。 他们,该怎么跟李墨说呢? 又要如何承受李墨的怒火? 不过他们也不必去考虑这个问题了。 因为几乎在李墨问话的同时,产房的门,开了。 “哇——” “哇——” “哇——” 婴儿响亮的哭声让众人的视线都移到了抱着孩子的陈夫人身上。见到李墨,陈夫人连忙跪下。 “恭喜圣上,喜得小皇子。” 李墨没有看孩子,他十分不安。 刚才问起红七时,众人的反应十分不对劲。现在只有看到红七,李墨的心才能安下来,人影一闪,他已是进入了产房。 留下众人和“哇哇”哭着的孩子。 虽然哭着,但这是个极好看的婴儿。 明明只是个才刚刚出生的婴儿,皮肤却并不像其他婴儿那般皱巴巴的,像个小老头一般。他的皮肤滑滑的,水嫩得仿佛刚刚成熟的水蜜桃一般,散发着粉嫩的光泽。 而且个头看起来也不小。 无疑,这也是个极健康的小皇子。 大明江山后继有人了。 对于朝廷来说,这无疑是一件大喜事。 但众人却无法纯粹高兴得起来。 小皇子活了,圣上也回来了,大明江山隐忧已消,但,娘娘呢? 半年多的相处,在他们的心目中红七早就已经不是单纯的后宫皇后,意味着更多,是主上,是引导者、是可以一同讨论的同僚,同时也是一个温柔的女子,像母亲、像姐妹,也像女儿。 她会照顾抱病前来参加朝会的大臣,赐座,让太医为他们问诊。 天气若是太冷或者太热,她会适当地修改朝会的时间,朝会若是太过冗长,她会中途休息,让朝臣们吃些点心、喝点茶,休息之后再继续。 朝臣们争执得若是太过激烈,伤了和气,她只要寥寥几句话,就能让所有的人笑起来。 就在几天之前,红七还笑着同他们说,待她生下皇儿,办满月宴时,可是要收礼的,让他们好好准备。众人笑着应是。红七却刁难他们说,也不要贵重的,也不要珍稀的,要就要他们自己亲手做的。而且也不收书画,要送就送实用的,譬如说什么袜子啊、衣服什么的。 众朝臣当时就苦了脸,他们又不是女的。 可娘娘说了要他们亲手做的,还得不重样,还得用得着的,这么小的孩子,除了衣服鞋袜,他们还能做啥送啊?玩具也就那么几样,怎么分配也不够啊? 见他们为难,娘娘笑得如同狐狸般淘气。 当时的样子还历然在目,以后,难道再也看不到了吗? 屋子里弥漫着浓浓的悲哀和伤痛,甚至有的大臣眼都不自禁地红了。 红八却是心下大恸,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还好太医都在这里候着,一针下去,红八总算醒了过来。 只是醒过来的红八却觉得裙下一阵****。 羊水破了,孩子要早产了。 外头又是一阵混乱。 但这些都不关李墨的事。 不要说是红八早产,就是天塌下来,李墨也不关心。 此时他的眼里,只有一个人。 浅粉色的被褥间,红七那么纤弱一个,脸色惨白,如同白纸一般。李墨小心地抱起她,呼吸衰弱地简直就像会随时断气一般。 她的生命好像在渐渐消失。 生孩子,一不小心就会要女人的命。 当初,真不该让她要这个孩子的。 李墨后悔,但此时也不是后悔的时候。 “七七,别怕。” “我一定会治好你的。” “别怕啊。” “我从海外带了名医回来,他们的治病方法和我们不一样。我们治不了的,他们可以治。我这就叫人来给你看。” 李墨安慰着红七,却不知道,他的身子都在微微地颤抖。 海外的大夫的确是神奇,但再神奇能比得过问天?连问天都束手无策,他带回来的人真的有用吗? 李墨并没有把握。 “李、李墨。” 红七看着李墨,大半年不见,他的样子也实在太狼狈了些。不知道在外头都遭遇了些什么,人黑得跟炭、瘦得跟猴似的,脸上还有大大小小的疤痕,疤痕已经淡了,不算太明显,但真是惨不忍睹。 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当初向炎如果不是把手伸到了她的身上,李墨犯不着以身涉险的。 红七并不自责,既然成为夫妻,命运就要共同承担。就算李墨为此身死,红七也不会自责,因为她,为了李墨,也愿意这么做。 但,她却心疼他,心疼他受的苦。 因为心疼,红七的眼神格外温柔,温柔得简直像要滴出水来。红七还从来不曾用这样的眼神看过他,她微微张口,似乎打算要说什么。 李墨见状心就一慌,连忙飞快捂住了她的嘴。 “不要说话!” “一句话也不要说!” 李墨命令。 他才不想听红七说话,这种情况下,她还能说什么? 不,他一定会救她的! 李墨紧紧将红七抱在怀里,手握着她的手,本来就偏凉的手,现在比以前更加凉了。 好像她的生命也随着温度一起流逝了,下一刻,她就会成为一块再也温暖不起来的冰,化为水,消失在他的怀中。 李墨很害怕很害怕。 生命垂危时,他没有恐惧过。 被带往海外,被卖作奴隶时,他没有恐惧过。 没有恢复武功,在斗场里,和其他奴隶生死相搏,几次差点死亡时,他没有恐惧过。 终于恢复武功,杀了斗场的主人,夺了船,却又在海上迷失了方向,差点饿死时,他没有恐惧过。 他始终相信,他是李墨,可以战胜一切、打败一切。 他一定能够再踏上大明的土地,见到他想见的人。 可现在,他很怕、很怕。 他们好不容易才又相聚,难道,才见面迎来的就是别离吗? 红七推李墨,李墨却抱得更紧了。 他不要放手,再也不要放手。 红七给他楼的气都快喘不过来了,放在李墨的腰间的手蠢蠢欲动。就在这时,红七突然觉得脖子一湿。 李墨他,哭了吗? 似乎似的。 不,就是的。 泪水顺着脖子,一直往下流。 只一会儿,红七的胸衣都湿透了,胸口也凉了,但心却变得很烫很烫,烫得都开始发疼了。 “别走!” “七七,你不要离开我!” “不要!” 李墨哽咽地说着,如同负伤的野兽,发出绝望的悲鸣。 刚刚进入产房的罗刹见状僵在了那里。 他是不是幻觉了啊? 这还是他们那个强大的,能够摧毁一切的主人吗? 看来,主人很爱他的夫人啊。 那不惜一切手段,他也要治好主人的夫人,就算要割他的肉,罗刹皱起了小脸,割肉很痛的,不过一切都是为了主人。 罗刹暗暗握紧拳头给自己鼓劲、下定了决心。 但,当他为红七看诊后,却呆住了。 “除了产后身体虚弱了点,女主人没有任何问题啊。” 他发觉他不懂了。 主人一副死去活来的样子,这是闹哪出啊? 李墨闻言也有些呆,这同他想的不一样啊?如果红七没有任何问题,那外头那些人一副如丧考妣的神情是怎么回事?一颗在他眼角的泪珠就这么悬在那里,将滚未滚,不知何去何从。 呆住之下,他的手总算捂得没有那么用力了。 红七终于将他的手给搬开,无奈地看着李墨。 “放心,我没事。” 刚才,她就一直想跟李墨说这句话,无奈李墨一直不给她机会。李墨呆了半饷,终于反应过来之后,脸,刷地红了。 竟然闹了这么大的乌龙。 这,可绝对不是他所想过的再会方式啊!!! 但很快,他又露出了大大的笑容。 “你没有事,那就太好了。” 李墨牵住红七的手,欢喜无比。 他们终于又见面了。 她没有事。 他,也没有事。 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事呢? 看着这样的李墨,红七的嘴角终于也缓缓溢出笑容。 “是啊,太好了,李墨。” 终于又见到你了。 真的很好。 只是不知怎么地,大约是之前心太烫了,烫得眼都有些受不住了,突然有些湿润。 她忙低头。 “我累了,让我靠一下。” 说完,红七将头歪在李墨的肩上,缓缓闭上了眼。 本来只是说辞而已,但靠在李墨的肩上,却突然觉得真的好累好累啊。 这半年多都没有觉得,今天怎么就这么累呢? 生孩子,果然辛苦呢。 谢谢你,妈妈,当初那么辛苦,还生下了我。 谢谢你,爸爸,给了我生命。 还有妹妹,我有老公,也有孩子了,我们很好。 你看到了吗? 很快,倦意如潮涌来,红七进入了梦乡,睡得很沉很沉,从来没有这么沉过。而由始至终,她的嘴角都微微地弯着。 李墨也很累了,他的下巴靠着红七的头顶,闭上了眼,很快和红七一同沉沉睡去。不知道梦到了什么,他的嘴角,也一直微微地弯着。 屋外,风住、雨收。 万道金芒穿透云层,洒落大地,驱散阴霾,带来光明。 天,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