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婚成真》 作者:吃鸡不吃皮 简介: 完结!!老公是相机?不,老公是小妖蜥! 经芋坐吃山空一整年,忽而被传单扑了脸「物婚介绍所,一夜暴富不是梦」鬼使神差下,经芋脚踩拖鞋匆匆赶了去。 得知“二手相机”自带五百万彩礼,经芋当即签下协议,与相机闪电登记。 以为嫁机随机,哪成想没两天钻出一条黏人的小妖蜥。 经芋想,相遇就是缘,不差这口饭。 几天后,经芋被陌生白发男子壁咚在自家浴室。 他失声大叫,男子要他抱抱…… 缺爱躺平男青年 × 待改造超白鬃狮蜥妖精 经芋 × 鬃爷(ZERO) 先婚后爱成长向√互攻治愈系甜宠√ 标签:互攻、先婚后爱、HE、甜宠 第1章 像不像小锦鲤 “卧槽,什么东西——” 抛飞五百万的枕边机,经芋乍然起身,袖管内古怪的磨砂触感令他肾上腺素狂飙,他拼命甩臂,脸生生胀成了憋屎色。 迅速脱掉长袖T甩在床头,经芋顺势抽出枕下桃木剑指向钻进衣袖的不明邪祟,“再不束手就擒,休怪我手下无情!” 长袖T内窸窸窣窣地动了下,钻出一条巴掌大小的纯白蜥蜴,蜥蜴呆望着经芋慢吞吞张口,语速却堪比卡丁车,“大呼小叫什么?有病吧你!” 经芋望着完全对不上口型的迟钝小嘴儿,怔了足足三分多钟,上唇渐渐包不住炫白的大门牙,发出哼哧哼哧地猪叫。 乌都也称粥市,妖魔鬼怪兽人仙神混居的地方,相当于八宝粥内迥然不同的米豆煮在一个锅子里,各族有各法,无外乎一个「和」字,谁也不能逾越。 妖魔鬼怪虽不似兽人仙神崇尚和平,但三界电视台隔三岔五就有新闻报道人鬼相恋死生不离,妖精做宠比兽族还要忠诚贴心。 既然不是什么带恶念的“脏东西”,经芋完全不怕的,他连笑带倒抽气地说,“你先别动啊,我这剑可是开过光的……” “开光?”蜥蜴精瞧着经芋那张极其不聪明的脸,悔婚的心都有了,他徐徐抬起指甲盖大的小爪爪,丢出一根爪尖怒指经芋,“你再拿那破木头指我,信不信让你脑袋开瓢!” 经芋久居乌都,却是头回近距离见活妖精,小家伙有模有样的凶巴巴,不要太萌好叭! 俯身用指尖戳了戳蜥蜴精的小脑袋瓜,经芋幼声警告,“小家伙,法制社会妖精也是要守规矩的哦,信不信哥哥去镇妖署……” “没大没小!” 蜥蜴精别过头利落地翻出个白眼,小爪爪一张,一股肉眼难以捕捉的力量如长鞭卷起单薄的桃木剑,小胳膊再一挥,桃木剑在空中旋出一个花滑4A,直直刺入藏蓝色简易衣柜。 一声介于嘶啊之间的刺耳尖叫,登时摧毁了四十平毛坯的安静,回荡在一室零厅的空旷房间。 经芋当即软了脚跌坐在地,胆虚地直往后缩。 浅灰色运动裤把地板革蹭得那叫一个光彩照人,泄了气的皮球弱弱提醒,“吃人犯法的亲,别冲动……” 蜥蜴精嚣张地活动了下脖子,被缚妖相机困久了满脑袋都是吃肉,他四条腿蓄力一蹬,嗖地蹿向经芋怀里。 由于饿得后腿缺劲儿,蜥蜴精勾起锋利的小爪爪死死扣住经芋锁骨,即便如此,身体还是不住向下出溜,好在有颗粉红的小肉/桩垫住了他的jiojio。 经芋嘶的一声,胸膛犹如淋了新炸的热辣油,疼得他呲牙咧嘴,果不其然下一秒抓痕渗出数道殷红血丝。 凶手大摇大摆踩着小肉/桩窝进经芋锁骨坑坑里,鼔着腮帮不耐烦地催说,“不想被吃就赶紧放饭!” 见识过坏妖发飙,经芋点头如捣。 慌里慌张地拉出床底收纳零食的抽屉,薯片、饼干、蛋黄派等扒拉到一边,经芋讨好地掏出齁贵的牛肉干。 “你是吃肉的妖精吧?”经芋脑门顶着「狗腿」二字,撕开独立的真空包装,将牛肉干上供到坏妖面前,“纯手撕草原牛肉干,零添加,高蛋白,可好吃了。” 蜥蜴精探着脖子咬住牛肉干往回一扽,手指粗细的牛肉干嚼都没嚼直接囫囵吞下。 “啊。”蜥蜴精张嘴还要。 经芋天真的以为蜥蜴精小玩意不大,一根牛肉干都能吃顶到,好家伙,一百二十九大洋一斤的牛肉干拢共就坚持了三分钟…… 蜥蜴精吃光牛肉干嘴也不闭上,粉嫩的小舌头意犹未尽地动了动,粗着嗓子说,“铁盒那个,给爷尝尝。” 铁盒罐头密封情况下虽然不往外钻味,可架不住妖精懂学问啊!「火腿罐头」他认识!明摆着是他的菜! 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蜥蜴精急得在经芋身上跳起了踢踏舞。 人类细皮嫩肉哪里扛得住jiojio牌订书器在身上咔嗒咔嗒地钉,经芋紧忙抠开铁盒拉环,赤手取出三角形的火腿肉伸向蜥蜴精。 “别蹦别蹦。”经芋疼得直缩脖子,商量说,“要不你到我手上吃吧,你在我肩膀上我看不到你。” 蜥蜴精咬下一大口火腿肉,爬到经芋掌心,掌心温度比肩膀要高,蜥蜴精舒服极了,忍不住大字趴吸收掌心温度。 “想看爷,不早说。” 蜥蜴精掀起眼皮,表现出少许傲娇。 在妖精圈里,蜥蜴族的确不算最招人稀罕的,可在蜥蜴圈里,超白鬃狮蜥绝对是颜值天花板! 若非被缚妖相机困得太久,稀薄的灵力不允许化为人形,就凭他银发雪肤瓜子脸,宽肩窄腰大长腿,非把这傻子馋出哈喇子不可! 蜥蜴精正暗自得意,啪—— 一张画着「大将军到此」的朱砂符咒拍到了他背上…… 经芋成功得手,忐忑的小心肝安稳不少,他收拢手指将坏妖握在手心,跟着连坏妖带火腿肉一块儿塞进了牛肉干的空包装里。 “这顿算我请你的,但你不能在我家赖着不走。”经芋趿拉着拖鞋往玄关去,“我现在送你去镇妖署,回头你们妖族自然有长老妖来保释你。” 惨遭人类反杀的蜥蜴精凶光暗藏,本着大妖精能屈能伸的原则,在包装袋里哼哼唧唧地喊冷。 蜥蜴一族本身就喜热怕寒,眼下他灵力尚未恢复,没了缚妖相机罩着形同裸奔。 而且紧贴他的火腿肉太凉了,不断拉低他原本就不高的体温,假意求饶是他唯一的出路。 蜥蜴精歪着头,避开包装袋挡他脸的文字,学着讨喜的猫族撒娇,“抱抱,小芋抱抱。” 他深谙人类更喜欢圆毛好揉的温血动物,可他也没办法,他那死爹就是冷血的,遗传的就是这破基因…… “我有暖贴,贴上就不冷了。”经芋脚丫子伸进板鞋后,摘下入户门上挂着的纸袋,掏了片冬天用剩下的暖贴,警惕说,“你别耍花样,我不伤你,你也别伤我,咱们今日一别,老死不相往来。” “小芋你不能送走我哦,我很招财的!”蜥蜴精仰着强行卖萌的脸,歪理邪说,“蜥蜴,即吸亿,送走我你会变成穷光蛋的!” “少跟我玩谐音梗这套,我还说你吸疫,谁知道会不会带给我什么病。”大直男不上套,贴好暖贴,咬着包装袋将门口衣帽架的衬衫披在身上。 蜥蜴精:“……” 经芋草草系了几颗纽扣,推门噔噔噔地下楼。 他租的房子是市中心的老居民楼,年纪比他还大个二十几岁,八楼封顶,他住七楼,没电梯,破楼梯还是豁牙子那种,满楼道都是开锁、疏通下水道和上门静点的小广告,他不嫌烦,甚至觉得遇事还挺方便。 老小区除了环境差了些,其余全是优点,烟火气十足,买啥啥便宜,去哪儿都有车,就连尿急十分钟内都能找到公厕或是快餐店,房租也不贵,每月一千一。 经芋在家宅了足足一年,刨去房租,不乱花钱的情况下,见荤腥,吃水果,算上水电,一个月生活费七百足够。 他也不是完完全全没有收入,十万存款每月利息两百四,偶尔再卖卖闲置,还能下馆子搓顿小的。 不过,精打细算的生活从三天前开始画上了句号,他结婚了,没有钻戒、五金、车子、房子和老丈母娘,但彩礼足足有五百万,假使不铺张浪费,足够他余生躺平,他爱躺平! “快闪开——” 蜥蜴精大喝一声,元神破体而出,抬臂拦下高空急速坠落的生锈铁窗,一掌将经芋推回单元门内。 哐当一声巨响,铁窗砸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 险遭飞来横祸的经芋吓得灵魂出窍,待他想起呼吸时,才魂归五内。 他拎起包装袋,里面已是猩红一片。 经芋连忙捞出半死不活的蜥蜴精,用指腹做心肺复苏,“喂,你醒醒!” 情况紧急,经芋顾不上人妖有别,对着小嘴一通吹气,蜥蜴精还是软趴趴的,救妖如救火,他回头再找换塑钢窗的五零二算账! “街头就有宠物医院,你别睡着了。”经芋捧着微凉的小身躯撒丫子往医院奔,一推门风铃叮叮当当作响。 经芋管不着别的猫猫狗狗是洗澡驱虫,还是洁牙绝育,直接窜到二楼诊区嗷嗷喊,“医生救命……” 穿着白大褂的小个子男医生迎了上来,他也不清楚经芋没挂号,便把人引到了诊室。 来医院的异宠不多,医生铺上一次性尿垫,忍不住用手摸了摸蜥蜴精的头,“是只超白小鬃狮啊,长得还挺漂亮。” 经芋急得眼眶子发酸,没心思跟医生讨论蜥蜴精啥品种,不等问诊,和盘托出,“医生他刚刚吐血了,可能是内伤,会不会有生命危险?有没有恒温箱,他说冷。” “别着急,先照个X光。”医生什么场面没见过,淡定地检查蜥蜴精口腔,问,“养多久了,感情这么深。” “一天。”经芋怕蜥蜴精冷,用手盖住了他裸/露的背,“他是妖族,您看得出来吧?” 医生手上微微一顿,不动声色地挑眼看向经芋,为自己的业绩加把劲,“放心,现在宠物医院的机器都是兽妖通用,要不要叫前台送瓶补血肝精上来?” 经芋小命都是蜥蜴精救的,哪怕当冤大头他也认了,“啥效果好就来啥,不差钱。” 医生冲护士使了个眼色,护士笑盈盈地出了诊室门。 “那我先领他去照X光,你在这里等一下。”医生隔着尿垫将蜥蜴精抬了起来,用手肘推开诊室的玻璃门,“诊室WIFI密码在墙上,自己连。” 蜥蜴精被完全陌生的气味包围,整只妖都紧张了起来,他在医生手里死命挣扎,气若游丝地唧哝,“小芋……抱抱……” 事实上他已经和人类小老公睡三觉了,除了经芋和那间四十平的破毛坯,别的地方都给不了他安全感,特别是他现在灵力不足,又受了伤,小心灵正需要抚慰。 一听妖精糯叽叽的开口,医生憋不住乐,“哟,这小妖宠还惯会撒娇的呢。” 经芋箭步上前,接过撒娇的小家伙亲了亲脑门,“哪里疼?吃点什么东西能补补?” 蜥蜴精扁着嘴用头蹭经芋的脸,嘤嘤嘤说,“你别把我送镇妖署,你看,你看我身上的血迹像不像小锦鲤……” -------------------- 一个大乌龙 / 小芋以为自己嫁的是缚妖相机(枕边机) 鬃爷(蜥蜴精)以为小芋知道他是正牌老公 第2章 鬃爷,你大爷的爷 经芋彻底被蜥蜴精萌化了心,一连回了三声不送,用鼻尖蹭了蹭触感独特的肚肚,“走吧,先去照X光,然后咱俩就回家。” 蜥蜴精一瞧经芋吃可怜巴巴这套,当即眼睑半垂地嗫嚅,“不用照X光,买点好吃吃爪爪就不疼了。” 作为读过十多次大学的妖精,他悟性再低也懂什么叫沉默成本,付出的越多越舍不得放弃,所以他得让经芋为他花钱,花好多好多的钱。 “是爪爪受伤了吗?哪只?我看看。”经芋嘟着嘴奶声奶气地哄。 蜥蜴一族不像猫族能把锋利的爪尖缩回去,要想人畜无害就得勾着手腕,蜥蜴精为了不离婚什么面子都不要了,缩着爪尖将手背伸给经芋,“砸,痛痛,不让小芋痛痛。” 话虽说得莲味儿十足,但蜥蜴精的确做到了。 破出元神并非冲动,经芋和他扯了证就是他的人了,没有一只大妖精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人在自己面前受伤,那是种刮骨都去不掉的奇耻大辱。 “王医生,补血肝精开完了。”护士小姐姐气喘吁吁地抱着兽用保健品跑回二楼。 医生接过补血肝精,瞥见护士还拿了钙粉和维生素,抛过去一个“可以啊!”的眼神。 经芋旁若无人的呼呼爪爪,又问,“那你想吃什么好吃吃呀?” “吃肉肉。”蜥蜴精兴高采烈地吧唧嘴。 “爬宠家长,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个补血肝精的用法用量。”医生打断了人宠情深的温馨画面,准备开始他的表演。 蜥蜴精闻言眸光倏灭,neng死医生的心都有了,什么妖宠?什么家长?他是经芋老公,经芋是他老公,和“宠”有jbm关系?! 若非他现在走黛玉风不能爆粗口,这会儿医生的祖宗十八代都已经掘出来骂两轮了! 下巴垫在经芋软绵绵的大鱼际上,蜥蜴精继续哼唧,“不吃兽族的那些,吃肉肉就不痛痛了。” 蜥蜴精报复性地说完,医生脸比变色龙还绿,合着遛他和护士玩呢? 这时前台小姐姐忙完楼下的预约,冲到二楼找上了插队的经芋,“这位孩子家长,先挂下号吧,别的毛孩子也都是排队的。” “呃……不好意思哈,我们就不挂号了。”经芋尴尬地咧嘴傻笑,他相信蜥蜴精对自己的身体比人类有数,所以决定去菜市场买肉肉了。 顶着一众斥骂飞速逃离宠物医院,经芋小心翼翼的把蜥蜴精揣进衬衫胸前的小口袋。 宠物医院距离朝阳区综合菜市场坐公交就一站地,有等公交的功夫都溜达到了,经芋沿着人行道往过走,低头觑了眼三角形的小脑袋瓜子,“你有名字吗?如果没有的话叫你小狮子好不好?” “小芋,我……”蜥蜴精面露为难,“我都好几千岁了,小狮子也太羞耻了……” “好几千……怎么可能?”经芋五官诧愕四散,“千年的妖精怎么也得白素贞那种规格吧?你这一看就是刚破壳好吗?别吹牛,小宝宝也没关系。” “小宝宝??”蜥蜴精无语至极,乖也不卖了,当街与经芋battle,“修行跟个头没关系好吗?你怎么不说蛇族有巨蟒呢?你现在上网查查鬃狮蜥有多大,活了千年的蜥蜴那也是蜥蜴,还能变恐龙不成?” “查就查!”较真的经芋当即掏出手机,“反正千年的鬃狮蜥妖精不可能巴掌大!” 蜥蜴精从口袋爬到经芋手背上,气鼓鼓地说,“不用你不信,爷已经修到了人形,就是千年妖精!” “人形?你现在可不是人形。”经芋嗤了声,手指在键盘上一顿戳,旋即点开搜索页面,手机往蜥蜴精面前歪了歪,“你自己看!成年鬃狮蜥能长到五十五厘米呢,你这体型叫苗子。” “苗,苗子??”蜥蜴精一脸懵逼的同时,又十万分的不服气,“这破手机不准!说的是只能活十年的兽族鬃狮蜥,爷是妖精,能活万年都不止好吗?爷日后许是能羽化登仙呢!” 面对吹牛不上税的“苗子精”,经芋直撇嘴,“哟哟哟,你就吹吧!你登仙?我还能成佛呢!” “你都结婚了,还成个屁佛!”蜥蜴精被见识浅薄的人类气得胸闷,“走,买肉肉去,等过两天爷变成人你就知道什么叫大妖精了!” “谁说结婚了就不能成佛的?我还是处呢!”经芋继续抬杠,“你要变不成人呢?” “变不成人跟你姓,变成人你跟我姓!”蜥蜴精喉咙里发出蜥蜴一族的语言,“处不了几天!” 经芋哈哈哈一阵鄙笑,“名字都没有还跟你姓,你就等着跟我姓吧!” “谁说我没名字的?!”蜥蜴精逼急了灵光一闪,“打今儿起我叫鬃爷,你大爷……”的爷。 “你大爷!”经芋抢白骂了回去,并威胁说,“再说脏话不给买肉肉!” 鬃爷语塞:“……” 终究是他错付了,五百万咔嚓给人家打卡上,人家一百块钱都舍不得给他花。 噗—— 一口老血喷在经芋手背,鬃爷奄奄一息的放扁,jiojio无力的伸着。 鬃爷这一吐血,经芋才想起来对方是伤患,急急忙忙捧回手心,“鬃爷你别吓唬我,我马上带你买肉肉去!!” “小芋,我可能需要吃点蓝莓……”鬃爷眯缝着大眼睛偷瞄经芋,而后蔫蔫地轻咳,“小芋,我有点冷……” 最早的妖精都不懂示弱,他们生来肆意无法无天,直到神设下镇妖署管制他们,他们才敛起本性与人和平共处。 但很少有人类知道镇妖署和派出所的区别,派出所保释出去的人可以立即恢复正常生活,而镇妖署出去的妖,必须经过改造才能放回社会。 改造需要缘分,缘分是要排号的,所以有了妖宠店和物婚介绍所的存在。 妖宠店关着的是犯小错的妖,由专门的神重新教妖徳,再等有眼缘的人主领养。 犯了大错的妖则会被取出内丹,收押进缚妖相机,至于什么时候出现阳气值过五百,且脑袋不好使的有缘人,神也不知道。 鬃爷足足等了七十七年,才等来脑袋不好使且阳气值能镇住他的经芋,他们的婚姻要维持十年,物婚介绍所那个半神半人的神棍,才会归还给他内丹,若是中途被送回镇妖署,再见天日怕又要百年之久,他再也不想被关着了,他知道错了。 鬃爷老老实实缩在经芋手心,感叹做妖难,做冷血妖更难,做招人稀罕的冷血妖难上加难。 经芋进到综合菜市场,门头四家小店都是熟制肉,炸鸡、鸭货、熏酱和卤味,他拿不准鬃爷是吃生肉还是吃熟肉,用食指挠了挠鬃爷下巴。 “你要吃有滋味的,还是没滋味的?” “我想吃有滋味的。”鬃爷痒痒,用小爪爪抱住经芋淘气的手指,“买卤料和生肉回去做吧,现成的太贵!” 鬃爷自知食量不低,买熟食太贵,用不上一个月经芋就会以“养不起”为由抛弃他,生肉的话价格便宜一半都不止!细水,方可长流。 “哟,还挺会过。”经芋笑着往里走,路过调味料的档口,随手拿了两包现成的卤肉料,一边扫码付账,一边问鬃爷,“爱吃什么肉肉?” 舌尖舔了舔嘴,鬃爷回,“新鲜的,什么肉肉都行。” “成,我知道了。等下要拎东西我不能一直用手托着你,你先在我衣服里呆会儿。”经芋把衬衫不伦不类地塞进运动裤扎紧,提醒说,“你爪子别挠到我,之前都给我挠出血了。” 说完顺领口丢鬃爷进衬衫。 鬃爷挨着他皮肤,应该比在口袋里暖和些。 “我不是有意的。”鬃爷勾着爪爪解释,一抬头,见小肉/桩上结了血痂,“等我吃完肉肉有力气了,就帮你疗伤。” “你还会疗伤呢?”经芋拎着卤肉料,朝正宰牛的卖肉档口走。 “那是当然!”脑袋从纽扣中间的缝隙钻出,鬃爷紧紧抓着衬衫边,骄傲地说,“我可是千年的大妖精。” - 经芋拎着二十多斤牛腱子和水果爬上七楼,手指头都勒瘀血了,一抬头,胖墩墩的短发妇女正杵在他家门口,脚边同样是大包小裹。 “妈?”经芋被不打招呼就上门的栾丽弄得心情一落千丈,“来之前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啊?” “我来看我儿子还得提前预约?”栾丽在经芋打开入户门后拎着东西挤了进去,大摇大摆地换上拖鞋。 “不是,万一我在外面中午不回来呢?”经芋紧随其后,看向往厨房挪东西的栾丽,“您还在楼道等一天?” “反正妈也没啥事。”栾丽解开自制的布口袋,对经芋的不欢迎置若罔闻,“昨天和你三姨去农村小园里摘的柿子,可好了,一点硬心都没有,你们这儿都买不着。” “妈你下次拿东西来能不能提前说一声啊!”经芋把肉和水果放在桌上,看着栾丽买那些他不爱吃的菜和水果发愁,“我一个人住,吃不完那么多。” “你说你现在不工作就回家住呗?单租个房子费钱不说,顿顿都对付。”柿子倒进洗菜盆,栾丽继续絮叨,“上次给你介绍那个铁路的女孩子你不是没相中吗?你李姨又给你张罗了个自来水公司的,人可本分了。” “妈你可算了吧,你也知道我现在没工作,给我介绍对象不是坑人家吗!”经芋扭身出了厨房,生怕再聊下去又是不欢而散。 结婚的事经芋没跟栾丽说,以免栾丽知道他跟相机登记,把日子吵稀碎。 乌都跨族登记不新鲜,人与妖,妖与仙,仙与魔,只要不违法乱纪都可以在民政局、神姻庙、妖偶办领到相应的合法证件。 相反,三界法还给跨族婚姻提供了便利,免除户口本,仅凭身份证即可办理,这也是促进三界和谐的重要手段。 他与相机的结婚证,就是跑了民政局和妖偶办两个地方,盖过人族钢印,又以心尖血缔结了婚书,已经合法了。 再相亲,算婚内出轨。 他很难跟智能手机都不会用的栾丽讲清楚跨族婚姻,他也不打算浪费那口水,反正栾丽管不了他。 “妈,我下趟楼一会儿回来。” 经芋关上门,捂着肚子一步两台阶地出了单元门。 “我妈占着厨房呢,咱俩先去熟食店买只烧鸡垫垫肚子,等她弄完我再给你酱牛腱子。” 没听到回应,经芋以为鬃爷饿晕过去了,解开肚子处的两颗纽扣,掏出小小身躯,关心说,“你还好吗?是不是特难受?熟食店就在宠物医院旁边,马上就到了。” 鬃爷原本不打算搭理即将出轨实锤的经芋,见经芋这小毛头还算有那么点良心,悻悻开口,“小芋不要忘记自己是已婚人士,挑战妖偶法会被妖风鞭抽断肋骨的!” 第3章 豆腐脑还是烫嘴了 这一晚经芋睡得相当憋屈,开始是因为地铺太硬,过了半小时,栾丽呼噜震天响,好不容易睡踏实,老年人早起噼里啪啦地制造噪音,根本不给他睡懒觉的机会。 习惯独居的经芋倍感无奈,他闭着眼睛坐起半身发晨呆,微长的头发乱得都能借鸟孵蛋了。 经芋不是大帅哥的类型,五官单拎出来和组在一起都很普通,如果非要形容他的长相,面善这个词正合适。 理了理整夜没喝水的干巴嗓子,经芋揉开稀松睡眼,挪步洗手间解决掉膀胱里攒了一宿的陈尿。 啪啪声愈演愈烈,扰人得很,经芋从洗手间探出头喊,“妈你一大早干嘛啊?” “你租这房子潮,有壁虎,钻橱柜底下去了。”栾丽边掉过脸解释,边朝经芋招手,“你过来,我够不着。” “壁虎?”经芋还懵的脑袋登时清醒的不能再清醒,他拔腿冲出洗手间,一把夺过栾丽高高扬起的拖鞋底,“妈妈妈,那不是壁虎是蜥蜴,我家的新成员……” “新成员?”栾丽眉毛乍然一立,被没出息的小儿子气笑了,“疯了吧你!自己都养不活,养这么个玩意做什么?赶紧给我扔出去!” “眼瞅着过了年就三十了,半点正事都没有,你班同学个个都成家生子步入正轨了,你也不想想趁你妈还年轻能带动孙子,把人生大事解决解决!” “那么好的工作你说辞就辞,跟家里商量了吗?还什么自媒体,人人都能做的话企业都黄摊子了!我看你就是天天在家混吃等死!” 大清早被亲妈劈头盖脸一通数落,经芋要是有十个肺能炸成一排,救出橱柜底下一身灰的鬃爷,他拔高声调吼了回去,“我就混吃等死怎么了?花你钱了吗?看不惯就把眼睛闭上,没事少来我家!” “呵,你以为我乐意管你?”栾丽掐腰冷笑,嘴角牵起刻薄的弧度,“我要是不来你就得喝西北风!你自己看看你那米缸里还有米吗?你那冰箱是不是空的?小经芋我告诉你,别好赖不知!” “谁家快三十的大小伙子八点半还在床上续猪窝,天天不挣钱就寻思省,钱是省出来的吗?我要是你,宁可出去送快递也不在家呆着!赚钱才能体现个人价值!” 经芋气的脸色涨成了紫茄皮色,五脏六腑无一不跟着移位,他就知道他和栾丽上辈子是不共戴天之仇,这辈子才彼此折磨不死不休。 自从他爸跟栾丽提出离婚,这十多年里他被迫成了栾丽的出气筒,但凡栾丽气不顺就拿机关枪的嘴突突他。 他不是没想过躲得远远的,可他那两个哥都逃了,他要再走栾丽就真成了空巢老人。 但他的孝心栾丽看不见,反而变本加厉的找他不痛快。什么长情的告白,呸,陪伴算个屎!他就不该在事业高峰期心软回来,在人均GDP全国倒数的破省份忍气吞声。 经芋不想再争执了,门一摔,做起了鸵鸟。 屋内的骂声还没停,他充耳不闻地下楼,钻进了门口的早餐店。 “老板,一碗板面微辣。”经芋强忍着眼眶里打转的苦水,囔囔着鼻子追了句,“外加四个鸭腿。” 成为暴发户第四天,经芋依然抠搜过日子,五百万对于平民来说是天文数字没错,但若与动辄偷税好几亿大咖比,也就是九牛一毛。 他得节制着用,用到翘辫子那天。 “小芋……你还好吗……” 灰头土脸的鬃爷从经芋领口钻出,他没想到因为自己害经芋挨了骂,果然人类女人都凶。 经芋拽了两张廉价纸抽擤净鼻腔里的酸意,摇了摇头,他不想说话,不想表露出任何软弱。 “小芋不是半点正事都没有,小芋的正义感和阳气值能拯救一只被镇压了七十多年的妖精,不是每个普通人类都像小芋这么善良的。”鬃爷伸出爪爪抱住经芋脖颈,在柔软的皮肤上轻蹭,“我的小芋很棒哦!” 眼泪最不禁哄,经芋咬着后槽牙还是没能阻止一场无声的泄洪。 他趴在桌边任眼疙瘩砸湿运动裤,他怎么可能不彷徨,他也会焦虑,会失眠,可他不想再重复一眼就能望到头的人生了,他想用一种全新的方式生活,在他还能撑住的时候,不妥协有错吗? 经芋哭了十多分钟,筋道爽滑的板面泡成了粘腻腻的一坨,后脑勺始终被小爪爪安抚着,心里窝得好难受。 经芋吸了吸鼻涕,抽抽噎噎说,“鬃爷,我妈打到你了吗?你怎么不喊我啊?” “我跑的很快的,妈妈没打着!”鬃爷眸光熠熠,骄傲的小音调俏皮一挑,“喊救命很丢妖的好不好?” “哈哈,嗝。”经芋被逗笑,抓着鬃爷放到餐桌上,“快吃吧苗子精,鸭腿是你的。” “哎嘿!叫谁苗子精呢!”鬃爷咬住经芋的手,来回磨牙。 - 为躲避母老虎追着咬,经芋带着鬃爷逛了附近的两个公园,中午在KTV撸了串,又吼了四个小时的摇滚,一直到傍晚才回小区。 抬头看着家里亮着的灯,经芋仰天长叹,脚尖转向小区大门。 “咱俩今晚在外头开房吧。”经芋偏过脸和肩头的鬃爷商量。 鬃爷重重点头,附和说,“行,在外头住消停。” 由于早上出门急,经芋没带身份证,只能选择离家不远的小旅馆,前台的中年女人见他一个男生单独开房,不免多看了几眼, 经芋调出手机里存的身份证照片,扫码支付七十九元,开了二零六带窗的房间。 嘀开房门,辣眼睛的乡村粉壁纸映入眼帘,再一开灯,闪耀的情/色紫差点没把他晃瞎…… 圆形皮质大床的正上方吊着不正经的纱幔,纱幔几百年没洗,老灰将艳红盖成了枣红。 经芋皱着眉头拾起空调遥控器开热,无意间瞥见床头柜上印着性感MM的半身照卡片,嫌弃的呲牙咧嘴。 推开窗放些新鲜空气进来,经芋简单洗漱了下,就从了打架的眼皮,鬃爷蜷着手腕缩进经芋颈窝。 晚风掀起窗帘,月光挤了进来,空调的暖意弥补了未盖被的微凉,秒入梦乡的一人一妖睡得正酣畅,隔壁吱吱嘎嘎嗯嗯啊啊的浪声愈发忘我。 “老……公……” “……好厉害……” “……要……快……” 经芋烦躁地摸向床头柜上的手机,按亮一看才凌晨四点零二,耕耘还真TM不分昼夜啊! 口干舌燥地拧开免费的矿泉水,经芋咕咚咕咚灌了两口,倒进瓶盖里给睡懵圈的鬃爷润嗓子。 浪叫断断续续海沸江翻,让人不得不称赞这女的“真会”! 经芋被搞得也火烧火燎起来,觉也不睡了,冲进洗手间掰开淋浴,借着水流声痛痛快快打了一发。 鬃爷隔着磨砂玻璃门望着经芋自责不已,他这个老公没尽到责任啊……再有三天,差不多就能化人形了,他也破掉千年老处妖的身,尝尝这人间情爱的欢喜滋味。 - 出小旅馆快到五点了,通民街早市人头攒动好不热闹,把头摊位刚出锅的炸糕外酥里糯相当诱人,滤油网筐里是甜香的麻花和油条,细密的热油泡泡还没灭尽,一看就是热乎的。 顺着人流往里走,酱卤也出了摊,一个个白色方盆内猪蹄膀、酱颈骨、凉拌猪肝、酥香鲫鱼、茄汁沙丁、盐水花生、香芹腐竹,看得人与妖都忍不住吞口水。 “要尝尝鱼肉吗?”经芋抓起肩膀上的鬃爷,让他就近闻味,“这种是高压锅处理过的,鱼刺也可以吃,补钙的。” 被栾丽强势做主二十九年,经芋本着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原则,格外尊重他人意愿。 在缚妖相机里困了小一百年,琳琅满目的新鲜吃食足以挑花妖眼,小爪爪雀跃地穿梭在白色方盆间,鬃爷嚷着“吃那个”、“那个”、“还有那个”…… “那每样都称上一些吧。”经芋对老板娘说。 他似乎可以理解宁可自己吃泡面,也要买罐头给猫猫的毛孩子家长是种什么心理了。 所以,他这算蜥奴吗? 熟食摊的小媳妇看了看鬃爷,转脸与经芋搭话,“现在养妖宠的可真多,刚才有个小姑娘领了只叫毛豆的小白狗,小白狗张口就要了四根猪颈骨,小姑娘也大大方方地买单。” “爷才不是妖宠!”鬃爷反驳,转身顺着经芋手臂几步跑到肩膀,伸出粉嫩舌尖在经芋侧颈舔过,竖瞳目露凶光,“明白吗?!” 妖宠通常指的是妖龄刚过百的小妖,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的妖宠都没修到人形,这个眼拙的人类竟然把几千岁的大妖精和小屁崽相提并论,简直太失礼了! 经芋脖子痒痒,不住歪头躲闪,“是是是,我家鬃爷不是妖宠。” 拎着三袋熟食挤回早餐摊位,经芋要了一碗豆腐脑,两根油条和一块炸糕,端着不锈钢托盘往棚子里走。 棚子里整齐摆放十多张折叠小方桌,小方桌上是辣油、陈醋和蒜瓣,经芋找了个角落位置坐下,余光内一只卷毛小比熊扑通跪地。 “毛豆快起来,地下脏。”小女孩收了收牵引绳,放下吃了一半的麻花,用手背掸落蓬松白毛上的灰。 “看吧,我就说我是大妖精,那些小豆丁见我是要行礼的。”鬃爷肚皮一翻,在经芋胳膊上打了个出溜滑,一屁墩坐在桌面,伸爪爪去扒熟食塑料袋。 经芋收回看热闹的视线,用铁勺盛了一勺豆腐脑放在唇边吹,“那请问这位大妖精,你有什么过妖之处啊?” “当然有!”鬃爷抬起塑料袋里的脑袋,志骄意满地邪魅一笑,“等爷化成人形能让小芋娇喊老公,要,快,好厉害……” 噗—— 豆腐脑还是烫嘴了。 -------------------- 人形鬃爷马上到! 第4章 我是你老公啊! 拖家带口在外面住的三晚,经芋没给栾丽打半通电话,这点倔许是遗传,因为栾丽亦如是。 收到那行「妈妈回家了,么么哒」时,经芋正与鬃爷在公园晒太阳,广场大妈满面红光地扭着腰跳新疆舞,江风吹得他心情舒畅,直到点开信息,拂面的风将窒息的潮意吹上了心头。 他真想发帖问问网友,每次不欢而散用「么么哒」做结尾算PUA吗?明明挨骂的那个是他,却让他在受了委屈后还要自责。 一句「妈妈都是为了你好,么么哒」就能够将他粉碎的自尊心重新拼凑起来吗? 还是「你是妈妈生命的全部,么么哒」能够展现无私伟大的母爱? 他不需要类似「日子再贫穷也要自尊自爱,共勉,么么哒」的警醒,他之所以能宅下去是因为前些年存了老本,不是卖屁股给人草! 不打招呼搞突然袭击,美其名曰是给他“送吃的”,一进屋就东检查西检查,指着辣条骂“不知廉耻”合着用的不是一张嘴? 他已经到辩解都嫌累的地步了,他和栾丽的母子关系跟闹着玩似的,他不止一次的怀疑过栾丽要他就是做High了忘记戴套,和喜欢小孩没半毛钱关系。 在这样的家庭长大,谁还能向往婚姻? 和“相机”登记正合适,他操不起那个心,也不愿换个环境再给自己添堵。 吧唧亲了口枕边机,经芋轻手轻脚地把他五百万的“爱人”放回床头柜,递话给床上慢动作打滚的鬃爷,“我去冲个澡,酱牛腱子给你拿出来了,等会儿不凉了你再吃。” “我也想冲个澡。”鬃爷小眼珠子贼光外露,张开爪爪腻乎说,“小芋抱抱。” 经芋这两天颇有为人父之感,苗子精也是越看越顺眼,寡淡的生活多了些前所未有的乐子,将孤独的苦味稀释到无。 “好吧,你别掉下水道就行。”经芋笑着捞起鬃爷,往洗手间去。 避讳?不存在的。 一只会说人话的小动物罢了。 经芋哼着小曲三下五除二褪成光溜溜,压了一泵洗发水揉进发丝,绵密泡沫遇水顺着脑门耳鬓往下淌,他闭着眼睛仰脸冲水,全然不知白瓷砖上人影变成了一双。 鬃爷憋笑从上至下细细打量经芋,不健身的宅男没什么腹肌可言,小腹平坦,爬楼使得臀大肌紧致,小腿比例也好看。 他稍稍往前凑了半步,用手比量了下经芋的身高,稍逊他二三厘米,应该有一八七了…… 经芋冲净洗发水,隐约察觉透过眼皮的浴霸被什么压暗,他担心是烧坏了一个灯,连忙搓掉脸上的水,再一睁眼,爆发力十足的一声哮吼震得整间毛坯房跟着颤三颤。 鬃爷担心邻居找物业投诉,一把捂住经芋的嘴,“嘘,别叫。” 经芋被堵住口鼻,恐惧却没因此终止,呜呜声不断从鬃爷指缝泄出,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个激灵,白毛变态的那啥贴到他的那啥了…… “小芋,小芋是我。”受惊跳脚的经芋简直太好笑了,鬃爷笑软了腿趴在经芋怀里,洗发水的淡薄荷香非常清爽,他熊抱着经芋,鼻尖来回蹭弄湿漉漉的耳垂,咬耳朵说,“小芋抱抱,肉肉,痛痛……想起来没?” “鬃爷?!”经芋躲的脖子都快歪断了,两人身下难舍难分的挤在一起,暧昧程度早已超出他能承受的范围,“你个老色痞还不松手?!!” “现在相不相信爷是修行千年的大妖精?”鬃爷笑得东倒西歪,拉着经芋的手放在他的白巧克力腹肌上,得意的问,“喜不喜欢?” 被动在硌手的腹肌上抚了一把,经芋的胳膊又被鬃爷拉到了脖颈。 “喜欢个屁!你放开!!”经芋未经女色的手就这么给色妖玷/污了,他气急威吓,“你要再这样我就不养你了!” 鬃爷动作一滞,松开了经芋。 怏怏垂落的睫毛遮去眼底情绪,鬃爷嘴角似笑非笑地扯动,他恍恍惚惚转身,发现装委屈的成分占比不到三成,说不清哪里疼的疼,快要了妖命了。 看着鬃爷落寞的背影,经芋自责地拍了一下自己的破嘴,他打小最烦父母吵架提离婚,弃养鬃爷的孙子话……太不应该了! 光着身子属实不好哄妖,经芋匆匆把澡洗完,围上浴巾追了出来。 鬃爷趴在一米五的小铁床上,整张脸陷进枕头,后脑勺冒着emo的烟。 “刚才是我不对,我不该口不择言。但你也得理解我,苗子精忽然变成人,搁谁都需要一个缓冲期。” 经芋戳了戳不理人的鬃爷,视线被白净小臂上新长好的疤痕吸引,“这儿还疼不疼了?我把肉肉端过来,你在床上吃吧。” 鬃爷拉住抬屁股就走的经芋,他的确没想到婚姻关系也有不那么亲近的,可能因为他是妖吧,种族歧视在三界之中也是常有的。 “所以……小芋喜欢我吗?”鬃爷嗓子粗哑,没等经芋回话又松了手,“不喜欢也没关系,等我拿回内丹继续修……” “没有不喜欢,我没说不喜欢你。”经芋截断鬃爷的话,“我只是……需要时间适应。” “先吃肉肉吧,我听见你肚子叫了。” 经芋抚摸鬃爷银白的发丝,发丝不算绒软,每一根都有大妖精的脾气,难哄极了。 - 夜里拉了灯,鬃爷缩在床边瑟瑟发抖,褪掉一身白甲,皮肉让他更不耐寒,他忍了半天还是没憋住,一连打了三个喷嚏。 经芋的注意力从羊群移开,睁开眼问,“要靠过来些吗?这边还很宽敞。” 鬃爷吸着鼻涕说不用,而后温暖的掌心主动贴上他手臂,细微的叹息拂过耳畔,一粒沙七拐八绕进了眼睛。 “凉成这样还死撑?转过来!” 经芋撑起半身强硬地扳过鬃爷肩膀,鬃爷没有反抗,他心里是欢喜的,但这份欢喜无法肆意,他瞧不起自己这副畏畏缩缩的模样。 正当他打算深究不安的源头是对经芋的重视,还是对自由的不舍时,经芋抱住了他,熟悉的气味温暖了失去内丹的虚弱妖身,他掉泪了。 时间依稀退回到百十年前,曾经也有个人类对他很好…… 妖精第一次与人接触都是毫无保留的,以至于容忍不了那个人还有别的“亲密”关系,为了得到那个人全部的注意力,他破坏了妖族与人族的友好协议,附身在那个人的恋人身上,被那个人发现后断尾丢进了镇妖署。 很小的一节尾巴,却挖走了他一大块心脏,他被刨出内丹关了近百年,神说他错了,他也认错了,可是错在哪里,他到现在也弄不清楚…… 月色透过薄薄的窗帘晃在墙面,鬃爷阖眼,不去看满墙阴郁的灰。 - 待他再睁眼,头裂成八瓣,每根骨头都灌了铅,病理性的沉重。 他可真不该自作多情的提前化人形,耗费灵力不说,还让自己陷入尴尬境地。 再学猫族撒娇怕是行不通了,鬃爷茫然地望着天花板上吊着的白色灯泡,思考还有什么方式是可以学习的,经过长达半小时的放空,他想到了——人。 他和经芋是合法的婚姻关系,不应该用兽族那套讨好经芋,他要学习人类之间的相处模式,与经芋重新建立沟通的桥梁。 “你醒了,还难受吗?”切好的肉肉放进托盘,经芋端着早餐走向初夏季节冻感冒的病妖,“这会儿白粥不烫了,你起来少喝点,暖暖胃。” 经芋坐在床边,抬手探了下病号额头。 昨个后半夜鬃爷哭闹不停,经芋爬起来一看,好家伙,千年的大妖精,发烧了…… 额温枪数字跳到了四十二点七,无计可施的情况下,经芋死马当活马医对鬃爷用了退热贴,又掏出压箱底的羽绒服给鬃爷裹成了粽子。 百科里说,妖族有内丹护体不会生病,鬃爷自己也提过内丹不在体内,于是经芋猜测内丹九成九是送人了。 瓷勺盛出软烂的温粥送到鬃爷唇边,经芋劝说,“内丹还是早早要回来的好,你看你夏天都能感冒,冬天怎么熬?” 牙齿咔嚓咬住瓷勺,鬃爷被经芋问得大脑短路,一时找不出合适的话应对。 倘若经芋知道他在镇妖署有恶意附身人族折人阳寿的案底,一定会害怕,那他们的婚姻关系极有可能到此为止了…… “跟你说话呢。” 抽回卡在鬃爷嘴里的勺子,经芋夹了片牛肉过去。 “内丹的事,我十年后再回答你可以吗?”鬃爷张嘴接过牛肉,隔着T恤含情脉脉地握住经芋手腕,哄说,“我不想说谎骗你。” “我不是非问不可,你不想说可以不说。”抽出手腕,经芋抓了颗半拳大的草莓,泄愤般怼进鬃爷嘴里,“赶紧吃饭吧。” 经芋脸色倏变,又是摇头又是锁眉,他自问哄妖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主动道歉,彻夜照顾,准备早餐,贴心喂饭,甚至多嘴去关心…… 可到头来呢?鬃爷一直在推开他,敷衍他,他所剩无几的自尊心,有些扛不住了。 经芋腾地起身,质问说,“难道鬃爷不知道人没有几个十年好活的吗?这么说有劲吗?” 鬃爷吓得虎躯一震,忙不迭捏起经芋指尖安抚,“我当然知道人族活不了几个十年,可我的小芋不是人啊……” “你才不是人呢!”经芋甩开鬃爷的手。 鬃爷一脸懵,“婚书上不是写着与妖同寿吗?” “你说哪里写的?”经芋急赤白脸。 鬃爷:“婚书啊。” 经芋:“婚书那鬼画符我哪认得!” 鬃爷:“长老读婚书时,你没听?” 经芋:“读了吗?” 鬃爷:“读了啊!” 经芋:“你怎么知道?” 鬃爷:“我不是你老公吗?” 经芋惊掉下巴,“操!” 鬃爷挑眉,“现在?” 经芋冷脸,“滚!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 吸溜吸溜…… 第5章 小芋的唇好软 在感冒这个小毛病上,人和妖精没差别,吃药七天好,不吃药一周也利索了。 经芋拎着早餐推门进屋,见鬃爷正坐在马桶上办事,喊了一声“我回来了”,径直走到折叠餐桌放下热气腾腾的油条。 豆浆是用塑料袋打的,两大水瓢,比一次性塑料杯能多打一倍都不止,没办法,谁让他的枕边妖太能吃,日子不紧着过不行。 在橱柜里掏出两个印着泡面品牌logo的大瓷碗,经芋把热豆浆分装好,湿漉漉的塑料袋顺手扔到了桌边垃圾桶。 老式抽水马桶哗啦一声—— 经芋停下手里动作催促:“赶紧洗手吃饭,等下咱俩出趟门。” “去哪儿啊?”鬃爷撸起加绒卫衣的袖子,掰开水龙头搓了两下滑不留手的香皂。 “骗子婚介所!”经芋怨气冲天。 七天前他就想大闹物婚介绍所了,说是一夜暴富不是梦,怎么没几天枕边机就变成了枕边妖? 破婚介所欺负他不懂妖文,区区五百万竟买断了他的余生,鬃爷这只吞金的蜥蜴改吃素,五百万顶天也就能用两百年! 而眼下他还面临着蜥蜴精“嘭”地变成了人,他是不是还得履行婚内责任啊?真TMD赔了屁股又折钱! 当初白纸黑字可不是这么写的,他签字前看得清清楚楚,和他登记的是相机,登记所用的红底照片也是他和相机两个的合影,他严格按照合约条款在家里装了监控,新婚之夜对着相机亲足了四十九分钟,天天搂在被窝里睡觉…… 怎么就突然变样了呢? 淦! 他接受不了!婚介所必须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经济和精神上的双重补偿一分也不能少,未来还得给他发低保!送粮油!! 鬃爷趿拉着棉拖鞋坐到塑料凳上,不安地看向经芋,“你是说去物婚介绍所吗?” “嗯,不去一趟我心里不得劲。”经芋拽了根油条一分为二,自己咬了一半,另一半塞到鬃爷手里,“你跟我一起去,戳穿他们的谎言。” 鬃爷看了眼手里的油条,紧张兮兮地追问:“然后呢?” “然后看情况啊。”经芋喝了口豆浆,夹了两根榨菜丝送嘴里,“你赶紧喝,豆浆凉了有豆腥味。” 鬃爷讷讷地“哦”了一声,食不知味地嚼着昨天还夸赞了的油条,他不敢继续问下去,问了就等于提醒经芋退婚是允许的。 - 公交车与物婚介绍所擦肩后稳稳停在和威路,鬃爷看向门头火红的牌匾,手心结了一层细密的冷汗,他无意识地默念,我错了,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十字路口红灯跳绿,点状的小人在嘀嘀嘀的催促声中快步行走,经芋踏出斑马线四五步发觉鬃爷没跟上来,他转过身,卫衣帽子罩住的脸好像哪里不太对,他端视了片刻,才发现鬃爷嘴唇褪去了颜色。 经芋快步原路折返,一辆飞速行驶的外卖小电驴直冲过来,进退失措间,只见鬃爷抬手,小电驴哐当一声鬼打墙倒地。 “你没事吧?” 一人一妖隔着两步之遥异口同声。 晴空轰地一记空雷—— 鬃爷别过脸,鼻梁绽开一道血口子。 接受完神的小惩,鬃爷揽着经芋肩膀身形一晃,在红灯亮起的刹那瞬移到了马路对面。 半神半人的舒佳站在物婚介绍所门口,瞧着经芋对编号2587的蜥蜴精还挺上心,不免犯起迷糊来,究竟会是何来意? “你别动我看看。”经芋捏起鬃爷瘦削的下颌,着急中揉杂进了训斥,“谁让你伤人的?!” 马路对面的外卖小哥看样子撞得够呛,经芋不觉得会有这么巧的“意外”。 有了上次挡铁窗的经验,鬃爷潜意识认定自己受伤了小芋就会带他回家,他求饶说,“小芋我好冷,咱俩回家吧。” 经芋对上鬃爷示弱的深眸,少时,抓着卫衣帽子压住了让他上火的脸,“在家挺尸一周,带你出来溜达溜达哪儿那么多事?!” 手指挤进鬃爷湿漉漉的指缝,经芋将冒冷汗的手塞进了自己裤兜,“我还没跟骗子理论呢,回什么家?给你买杯热饮,喝了就不冷了。” 没两步就是间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将一声机械的“叮咚,欢迎光临”甩在身后,经芋拉着矫情吧啦的鬃爷拐进货架,拿了一杯原味的速溶奶茶。 “你好,麻烦帮我冲一下。”经芋将奶茶递给偷瞄鬃爷的收银员,问,“有创口贴吗?” “有的,在您身后。”收银员单手抠开奶茶杯底的薄膜,指了指货架侧挂的创口贴。 经芋追着收银员手指的方向,摘下一盒花里胡哨的儿童创口贴,手机扣在扫码盒子上“嘀”过,当即撕开包装,并排贴了三张不同颜色的小狮子在鬃爷鼻梁。 小狮子配小鬃狮蜥,正合适。 “不痛痛吗?吃不吃肉肉?”经芋眉心火气没散干净,说起话来硬萌硬萌的,他指了指烤肠机里快要炸开的台式烤肠,问鬃爷,“要尝尝吗?” 鬃爷心底直呼救命,自从化作人形,叠字词实难开口,但他的小老公实在好这个,他也不是不行。 因为男妖精永远不能说不行! 搂过经芋的后脑勺,鬃爷趁其不备偷吻了下太阳穴的位置,暧昧的“啾”声被软软的一句“肉肉,香香”淹没。 滚烫的奶茶“啪”地洒在了收银台,收银员尖叫着迅速以毛巾处理台面狼藉,满脸窘态地碎碎念,“对不起对不起,马上给您重新冲一杯。” 然而,没人在意小收银员是个什么表情。 亲人的妖心里美的冒泡,被亲的人由于双眼睁得用力过猛,内双挤成了单眼皮,脑中的“卧槽”比大地红鞭炮还要连贯…… 他这就要履行婚内责任了吗? 是不是该赶活动屯些各种口味“辣条”了?? 油呢?什么牌子的滑溜? 谁用?? 瞬息间,收银台展示架上001小盒钻进视线,经芋咳嗽了两声,要回了自己发昏的脑袋。 他这人认死理,五百万彩礼都用了,不会逃避责任。那档子事也可以有,他会提前做好准备。 二分钟后重新冲好的奶茶递到了经芋手里,经芋转身拉起鬃爷的手,提醒说,“慢点喝,烫。” 鬃爷的耳朵回忆不起是从哪天开始被经芋时而跋扈,时而温柔的声音驯服,他接过和经芋一样温暖的奶茶,情难自控地浅啄经芋的嘴。 小芋的唇,好软。 他好喜欢。 喜欢到怎么对待都拿捏不好,他忍住了含吮的冲动,轻轻碾蹭,心脏比天雷劈中的那刻抖得还要厉害,有个破土而出的声音,拦都拦不住地从他口中溢出。 他说,“爱小芋,好爱小芋。” 卫衣帽子因动作落到背上,乳白的皮肤和银发敞露,鬃爷耳灵,听到货架内有人类的声音在说白化病,他不解的打断发呆经芋。 “什么是白化病?” 被亲垂了眼睫的经芋抿唇轻舔他的初吻,眉头神经不悦的突突直蹦,仿佛下一秒就要叉腰骂街,哪个没长眼的当我面骂我老公有病。 经芋声调开启战斗模式,“你听谁说的?” 鬃爷转脸向货架,两个穿着初中校服裙的小女生怯生生地躲了起来。 经芋吞咽掉莫名分泌出的口水,狠狠瞪了眼货架方向,“别听小屁孩瞎嘚嘚,估摸在家看电视都掌握不了遥控器,没见过修成人形的千年妖精。” 他故意讲得很大声,让在场向鬃爷投来异样眼光的人都听一听! 鬃爷就是雪发霜睫的品种,与基因突变的人类遗传病有什么关系?蜥蜴一族的夜视能力是人的数百倍,不会因为晒太阳长斑,更不会得什么皮炎和癌变! 等等…… 品,品种? 经芋被自己失礼的归纳戳到了笑点,前脚迈出便利店,立即破功笑出了猪叫。 鬃爷一头雾水地凝视着经芋风云变幻的脸,那声“你笑什么?”还没问出口,经芋陡然抬起胳膊怒指舒佳,“你个骗子,给我站那!!” 舒佳被经芋吼得一激灵,片刻间被气冲冲经芋擒住了后脖领,粗暴地推搡进婚介所。 趔趄的小神官扑在了八仙桌上,来自仙界的香水梨滴溜溜地滚下果盘,临近桌边就要摔烂之时被鬃爷伸手接住。 “这位新人,咱们有话好好说。”舒佳以和为贵地呲牙。 正儿八经的神官都清楚上头的方针政/策,人族乃和谐三界的纽带,天帝还指望着人族彻底驯化妖魔,以浓烈的情感助心存执念的鬼怪往生呢。 眼前阳气值999+的人族男青年,镇住了千年老蜥蜴,是神界功臣,是自己人。 “好好说?我跟你没法好好说!”经芋一屁股坐在红木雕花圆凳上,将裤兜里崭新的结婚证拍在桌面,“今天不解释清楚枕边机变成妖精这事儿,别管我网暴你这骗子婚介所!” “经先生您先消消气,我想您对我们有所误会,我们是正规婚介机构,持有神人两界的营业执照,不存在欺诈行为。”舒佳展开结婚证推回给经芋,“您看,照片上就是二位本人,不会有错的。” “少拿那套官方话搪塞我,结婚证我又不是没……”经芋余光一沉,眼珠子直接掉到了结婚证上,“操!怎么可能?!!” 手指头在红底二寸照片上连搓好几下,之前分明是一人一机,怎么就变成了他和人形鬃爷的并肩合影? 经芋拔高嗓门,“你使诈!你不是人!” “我是人,不完全是而已。”舒佳瞥了眼坐在一边安静吃梨的鬃爷,转而对经芋笑说,“您今日的诉求是什么呢?悔婚吗?还是其它?” 鬃爷身形一僵,梨子滑过味蕾苦滋滋的,他记得手里奶茶是甜的,咬着杯沿咕咚咕咚吞了三大口,却被始料未及的椰果呛得急咳。 “你慢点。”经芋在鬃爷背上拍了两下,见对方协商态度端正,便亮出提前准备的账单,“诉求当然是赔偿!你知道和妖精过日子多费钱吗?这货要是寿与天齐,彩礼那五百万喝米汤都不够。” 舒佳接过写满密密麻麻小字的账单,大致扫了一眼,早午晚正餐搭配水果,上下午加餐以及宵夜,更换大双人床,添置衣柜,网购行头,安装空调,升级5L电饭煲,洗漱用品,卷纸等等,共计两万一千零七十六块二元。 物品单价都不算贵,主要破费在了吃上头,舒佳对过日子的账不了解,但才半个月就吃掉了两万多,五百万是好像不太够…… “2587,请问你是猪妖吗?作为一只蜥蜴你怎么能吃这么多?”舒佳夺过鬃爷的奶茶杯,上来教导员的范儿,“别喝了,出去挣钱!” 砰地一声,相机展柜的玻璃门炸得粉碎。 鬃爷拿回他没喝完的奶茶,“小芋买的。” 第6章 有案底的大妖精 长达三小时的谈判结束,经芋得到了一张神族医保卡,每月可以在参保的神族大药房领取一颗UP丸,UP丸的主要功效是强身健体,换言之就是“养妖一时,用妖千日”。 舒佳主张让鬃爷自给自足,就像猫咖狗咖的兽族一样。 经芋对这个结果再不满意也没办法,因为舒佳不是哭穷,是真穷。 作为能力范围内的补偿,临走时,舒佳把婚介所冰箱里的全部仙果都给他俩打了包,甚至洗手间那两块没拆封的香皂都奉献了出来。 好在回程的公交车有座,经芋快步走到后排座位,挪腚到窗边,立马接过鬃爷手里沉甸甸的战利品放在自己腿上。 拢了拢塑料袋,经芋掌心朝上伸到鬃爷眼皮子底下,“我看看,勒没勒爪爪。” 经芋说这话的口吻带着些主人的小命令,大抵是先入为主,他总是无意识的当鬃爷还是那个在他身上爬来爬去的小家伙。 活了数千年的鬃爷当然听得出咸淡,他不喜欢妖宠身份,不代表不喜欢被人族小老公宠着,为了家庭美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啥难度。 眉眼弯弯地坐进光里,鬃爷乖乖摊手给经芋检查,不勒手也逗经芋玩,“痛痛,小芋吹吹。” “吹个毛,连个红印子都没有。”经芋确认无碍后,不轻不重地打了鬃爷一手板,挑眼直视鬃爷额头上凸起的淡青色血管,“笑什么呢,憋的这么辛苦。” 被戳穿的鬃爷也不再控制,哈哈两声倒在经芋肩上笑得乱颤,过了好一会儿才收住。 经芋侧颈皮肤的细腻触感令他爱不忍释,用额头蹭没过瘾,又用眼睛蹭,攀升的体温使得他不得不微张唇瓣散热,可一张嘴,舌尖就好想尝尝余光里漂亮的喉结。 鬃爷吞了口口水,强行转移那股说不上来的难受劲儿,“笑你厉害,能从抠门的神族那里讨到东西。” “你这话有言外之意吧?”经芋严重怀疑鬃爷指桑骂槐diss他财迷,作势要拍鬃爷脑门。 鬃爷条件反射地闭眼缩脖,嘴里蹦出一句此地无银三百两,“没没没,钱的事不用你操心,我出去工作。” “还说没有!你就是看我贪小便宜拿了人家东西才笑的!!”经芋不高兴地颠了下肩头,不让白眼蜥蜴靠。 “嘶——” 鬃爷别过脸,天雷劈开的口子半点面子都没给他留,睫毛瞬时被泪花打湿成一缕一缕的。 经芋猛然想起鬃爷鼻梁上有伤,吓得探身去扳鬃爷的脸,腿上塑料袋一歪,仙橙闷声滚落三四个。 “又出血了,疼不疼……”经芋见血淌到了鼻尖,想用手擦一下的,又担心手上有细菌,一时间忘了兜里还有创口贴,颤声说,“咱俩下车找个药店处理一下。” “不去药店,小芋抱抱。” 鬃爷眼泪汪汪地张开双臂环住经芋,伤口疼归疼,他更想蹭蹭,还想亲嘴,还想睡觉…… “我是看你爱吃那个梨才拿东西的,不是贪小便宜。”经芋说完整张脸埋进鬃爷肩窝,“我跟你闹呢,你工作也好,日子还能宽敞宽敞。” “……”贪吃蜥无法反驳。 - 拎着东西上楼前,鬃爷在报刊亭买了份妖族招聘报,他是得找份工作了,赚点钱之余,也学一学怎么“做人”。再有就是,他想让经芋体验有老公买单的快乐。 走在前头的经芋也在暗暗规划未来,假使家里有一份固定收入,腾出一百万买套小户型,日子也就跟着安稳下来了。 到时告别廉价的地板革,铺上亮堂堂的人字拼地板,把小破折叠方桌淘汰掉,换上实木的长方形餐桌,厨房搞个大号冰箱,塞满鬃爷爱吃的肉肉和水果,外面贴些稀奇古怪的冰箱贴,再弄个双人沙发扔客厅,追剧看电影,啤酒小串的,不要太美滋滋…… 有了房子也就有了应付家里的说辞,他可以大大方方地说自己是全职煮夫,老公付他工资要他照顾家,既实现了躺平的美梦,又体现了所谓的个人价值。 解决掉生活的后顾之忧,他每天都有大把时间记录与妖精老公的生活日常,剪辑成小视频发到网站上,应该也挺赚点击的吧? 经芋抿着嘴,心里有点飘。 可当他掏出钥匙拧开一贫如洗的小毛坯,歉疚又如潮水漫上心头,他让一只威风凛凛的千年大妖精跟他过穷日子……他怎么这么穷啊…… 钥匙挂在门后一毛四一个的透明粘钩上,先换好拖鞋的经芋接过鬃爷手里的塑料袋,讪讪开口,“要不咱俩买套房子吧。” “好啊,走吧。”鬃爷语气仿佛是下楼买包盐,脱了一只的鞋子又穿了回去。 经芋短暂的愣了下,前半秒感觉仓促,后半秒感觉仓促的正合适,日子跟心电图监护仪一样,“哔”了就完了,得支愣起来。 “你等我一下,我把东西拎进去。”经芋一溜烟冲到厨房,放下东西又跑回玄关穿鞋。 鬃爷摘下挂在粘钩上的钥匙,一本正经的提议,“要不咱俩干脆买套冥婚婚房得了,不但房子便宜,装修钱都能省下。” 乌都的冥婚不是电视里嫁死人,穿着秀禾服封进棺材里那种。这里鬼寿百年,按时吃蔽日丹,能够自由的在光天化日下生活,和人族一样工作赚钱,找伴结婚,爱照做,唯独不能生子罢了。 但人族多多少少都会忌讳住过鬼的房子,晦气瘆人是其一,其二则是担心鬼不走,食人阳气。 但这方面的问题在鬃爷这儿不存在,妖在鬼之上,鬼在他面前是小渣渣。 经芋开始还真没寻思从鬼手里买房,鬃爷这么一说,他感觉能省不少。 房屋中介就在他们小区后门的正街上,很小的门脸,门口立着的广告牌贴着最新房源,房价从两万一平到五万一平不等。 中介小哥见他俩进屋,放下与麻辣烫难舍难分的一次性筷子,热情的开着小破轿领他俩去找鬼。 登门时房主在家,是个不修边幅相貌冷峻的男鬼,男鬼赤着脚,大背心子配大裤/衩,卡尺头上推出两道酷炫的线条,一颗唇钉歪在下虎牙的位置,酷中带诱。 经芋出于新鲜多看了几眼,被鬃爷的大手拧偏了脑袋。 男鬼视线跳过经芋和中介小哥,落在被卫衣帽子遮住半张脸的鬃爷身上,侧身让开进门的路。 正午的阳光跳进客厅,照在茶几上颠三倒四的瘪啤酒罐堆,外卖餐盒内炸鸡的骨头和没吃的鸡翅掺在一起,足以看出男鬼多不讲究。 男鬼紧张地搓了下超短卡尺头,介绍说,“房子建面五十二,坐北朝南,这附近商超、银行、医院,该有的都有,位置算可以的了。硬装没少花钱,地板纯栎木的,洗手间和厨房都没糊弄。” 追着经芋进卧室瞧,鬃爷搭腔问,“最低多少?” 比起现在住的一室零厅小毛坯,男鬼这套小户型的独立卧室不要太合鬃爷心意,万一丈母娘来家里过夜,有扇门隔着,鼾声还能小点。 而且家具也挺新,把男鬼睡的单人床拉走,换上他们一米八的婚床,其它地方都不用怎么动。 经芋看了一圈回头与鬃爷对视,眼底的相中不言而喻。无冷山,楼层好,有电梯,公摊面积小,房本超五年没大税,如果能尽快拿下,下个月小毛坯就不用续租了,叫个快牛搬家,两百块就能妥妥搞定。 男鬼知道鬃爷和经芋是两口子,妖魔鬼怪四族的婚书均为赤色符文,妖魔绕缘指,鬼怪印眉心,买房是刚需,他能少赔点就少赔点。 双手插在大裤/衩口袋,男鬼倚门说,“一百二十七万相当于市场价八五折了,我最多能让到一百一,赠送全套家具。” “八十,明天过户。”鬃爷面无表情地挥出屠鬼大刀,“楼上楼下都是鬼,人族肯定不敢买,鬼族穷光蛋比比皆是,神仙二族有朵云就能睡觉,妖族不成婚谁买房子?过了我们这个村再想出手得碰运气。” 站在角落的中介小哥完全差不上话,面对不断下跌的提成,暗骂妖太抠了…… “八十少了点吧爷,您是大妖,宰我这只小鬼下手轻点。”男鬼死皮赖脸地争取,“九十,九十就给您跟我二爷过户,成吗?手续费算我的,剩下的物业费,水电燃气网都不算了。” “你二爷出门坐公交都坚持等没空调的,多一分都拿不出。”鬃爷穷的理直气壮,大手揽过面红耳热的经芋,捏揉肉嘟嘟的小耳垂,“你要实在舍不得卖,我俩就再看别家。” 经芋欲言又止地斜睨鬃爷,他很想解释一下,等没空调的公交车纯粹是怕把苗子精冻感冒了,他本人舍得坐有空调的公交车! “您帮我个忙,房子就八十出给您。”见套近乎没戏,男鬼退而求其次,“我在武安路开了间小酒吧,最近有魔族闹事,您帮我看一个月场子……” “管饭吗?”鬃爷挑眉问话时,肋骨被经芋手肘撞了下,又改口,“那不去了,你二爷离不开我。” 经芋被鬃爷肉麻够呛,不自然地咳嗽了两声,“他不卖就算了,咱没必要为了买套房打架斗殴。走,吃饭去。” 仿佛地板上有钉子扎脚,经芋拉起鬃爷手腕步履极快,他不是在耍什么砍价手段,鬃爷内丹还没拿回来,在夜场当打手他不放心。 再说乌都又不是只有一个鬼卖房,他们日子还长,不急于一时。 男鬼见状追上前拦住经芋,“二爷二爷,您真的是多虑了,我大爷根本不用动手,没有魔族会招惹在镇妖署有案底的大妖精。” 第7章 好好一锅米饭 男鬼话音刚落,体感温度骤然降至冰点,混沌间一股霜色烟霭源源不断地扑向他,毒气肆意侵蚀着蔽日丹单薄的保护层,男鬼心里慌得一逼,唯恐求饶不及扑通跪在了地上。 额头冷汗滴进眼睛,男鬼双目猩红,浑身打着哆嗦,他俯身连连叩首,“大爷饶了我吧。” 失去蔽日丹的鬼,统称为野鬼,野鬼不得走阳路是鬼族的规矩,他还有数十年好活,怎甘心在幽暗地府残喘余生。 “房子卖,房子我卖,饶了我吧。”说不动鬃爷,男鬼挪膝到呆若木鸡的经芋面前,“二爷,七十行不行?不,六十,六十就卖……二爷……” 经芋的思绪卡在镇妖署案底上,男鬼突然伸手抓他脚,结结实实吓了他一跳。 他本能撤步闪躲,撞在了鬃爷肩上。 余光里鬃爷眉目劲峭,浑身结满了冰凌,是一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 他发觉自己对鬃爷一无所知,鬃爷的过去他在意吗?不在意吗?指甲反复抠着中指写字留下的茧,经芋悻悻垂眼。 他想回家了。 有点累。 也可能是很累。 耳边的说话声变得模糊,手腕被箍得生疼,迎面的风吹花了他的眼睛,他刚嗅到一丝危险气味,身体忽地失重,狠狠摔进廉价的海绵垫。 熟悉的环境扶住了他落空的心脏,鬃爷眸色混茫地压住他,根本不给他惊愕的时间,刺啦—— 长袖T一条袖子被生生扯了去,经芋圆睁着眼睛,目睹鬃爷的嘴唇贴到他肩膀,唇瓣吮弄发出啾啾的热脸声。 “小芋你别不要我。” “我以后什么都跟你说好不好……” “不是瞒你,我害怕。” “小芋你抱抱我,求你了。” 哄话被泪沫濡湿,鬃爷揪心地亲吻着不理他的每一寸皮肤,他吻的野蛮,恨不得每一个吻都在经芋身上留下烙印。 可经芋不肯给他回应,甚至连一个单音都吝啬发出,那双曾拥抱他的手不自然地缩着,他握着微凉的手腕,感受不到跳动的脉搏。 他不懂,他真的不懂,不拒绝是绝望,还是可以继续,他可以索要更多吗? 鬃爷举起经芋手臂扯去了T恤前襟,布料拂过皮肤激得经芋汗毛直竖,安恬的红晕凝结成珠,娇艳欲滴。 他脱掉卫衣趴进经芋怀里,深吻木然的脸庞,“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你相信我,我不会伤害你身边任何一个人。” “你把注意力分给别人吧,我不嫉妒,我再也不敢嫉妒了。”撒娇的鼻尖拱蹭经芋的耳朵,眼泪却又惹了祸,他把经芋的发丝弄湿了,他不是有意的。 捂暖凉透的唇瓣好难啊,吸吮的力道不够,他就一点一点地啃咬。 “如果我再伤人,你就把我剩下的尾巴都断掉好吗,我不会躲的。”鬃爷拉着经芋的手放在自己尾椎,他给经芋摸他一碰就疼的伤,他呜咽发誓,“修行不要了,我教你怎么杀我好不好……” 经芋信号微弱的耳朵猝尔被一声尖锐干扰,近乎失去知觉的肿胀嘴唇艰难地张了张。 “尾……尾巴断……了吗……” 鬃爷身子一僵,极度压抑下喉咙发出破碎的悲鸣,他疯狂撕扯经芋身上的布料,搂着温暖的腰身往怀里带。 “你肯理我了,你终于肯理我了……”脸颊的泪液稀释了眼角淌出的红,鬃爷癫笑着,泪珠噼啪掉落,“小芋抱抱我,我好疼,好冷啊……” 颤颤巍巍的手臂圈住了他冰凉的背,鬃爷一动也不敢动,他没能吻热的唇,正轻吻他震摇的心房,暖洋洋的潮汐涌向发寒感官,理智被推到视线难以企及的远方。 他从迷障森林走出,无了无休的回以热烈的爱意,血管里滚烫的血液在身体横冲直撞,他绞缠住他想拥有的人,任业火焚尽妖骨,死如飞灰。 经芋感觉肋骨快被捏断刺进腹腔了,他滚身扳平局势,以同样悍然的方式摧折猖狂的妖精,可正当利刃抵住彼此命门,脑中生出了个大写加粗的问号,他面色酡红地撑起半身,耳鬓蜿蜒淌落的汗珠聚在下巴尖上,摇摇欲坠。 经芋一本正经的凝睇着花脸蜥蜴,抛出了他的后知后觉,“你是……二婚吗……” 蜥蜴摇头,很认真的摇头。 握在掌心的烫东西跳动着,偶尔溅出个小火星灼在他手背让他忍不住动作。触感下青筋又隆/起三分,经芋那张普通好看的脸此刻令他心如滚雷,口中分泌的唾液在不间断的吞咽下,暴露出他的贪婪。 “我还没问完呢。”经芋声音飘的厉害,撑在鬃爷身上的手不由收紧,他深吸一口气,戳了下鬃爷咋呼的鸟,“这儿给别人看过吗?” 要说一点都不在意,那太虚了。 他心眼小着呢,若是他的枕边妖和别人睡过,他没个十瓶八瓶护肝片,他肝疼都缓不过。 鬃爷布满血丝的幽眸与经芋对视,一瞬间脑补了万种经芋与人缠绵的画面,劲风吹灭欲/火,怒气腾地掀翻了天灵盖—— 他欺身压住经芋,紧捏下巴的指尖用力到失色,咬牙切齿地问,“你呢?你给别人……” “操,不jb说拉倒,爱跟谁做跟谁做。”经芋眉头深锁,邦硬的后脚跟磕向鬃爷腰间盘,紧接着翻身推搡,一个利落的扁踹将傻逼蜥蜴蹬下了床。 经芋拉过毛毯盖在身上,嘴里骂骂咧咧,“你tm再动我一个试试,neng死你!” 被晾在一旁的鬃爷足足愣了小两分钟,最后觍着脸钻进毛毯求和,“我是蜥蜴,不是狐狸,就给小芋看过,小芋再看看呗……” 经芋拦住一个劲往怀里拱的白毛脑袋,瓮声瓮气说,“晚了!朕乏了!!” - 别别扭扭的状态持续到了日出东升,居民楼后头的师范附小响起欢快的上学铃,两个饿了三顿的肚子吵架似的,你一句我一句,好不热闹。 经芋也搞不清昨天的不欢而散怎么才能翻篇,鬃爷叨叨叨说了一晚上,没一句正中红心,可能是他太难哄吧,妖嘴也不咋聪明。 抢在鬃爷醒前出溜到床的反方向,经芋趿拉着拖鞋去洗手间松快一下濒临极限的膀胱,镜子里斑驳的吻痕让他恨不得扒层皮下来。 就这,谁能信他俩好好一锅米饭,说夹生就夹生了? 妖精…… 呵,戏精还差不多! 前脚泪眼婆娑说什么再也不嫉妒了,掉过脸就质问他跟没跟别人睡过,合着放屁玩儿呢? 他也真够呛,还傻了吧唧闻上了。 十分钟后,经芋踩着呱唧呱唧的湿拖鞋从洗手间出来,一边用搭在脖子上的毛巾擦头发,一边饥肠辘辘地拐到小厨房觅食。 冰箱里好巧不巧还剩半袋临期吐司,配两包枕袋牛奶,够给他干瘪的五脏庙添点香油钱了。 至于床上那只懒妖,好手好脚想吃饭自己弄,他又不是小保姆,还能顿顿给喂到嘴边?伺候到妖病好利索就不错了,再惯着容易长别的毛病。 经芋没管那事儿,拎着吐司和牛奶大摇大摆往客厅的折叠桌子走。 鬃爷光听到起床动静,没听到喊吃饭,掀起蒙头的毛毯幽怨地望向经芋,狠心的人类一口牛奶一口吐司地往嘴里炫,丝毫不顾他死活,亏他为了抱抱整晚都委委屈屈窝在床的下半部分,骨头都缩变形了。 伤心地扑棱起床,鬃爷捡起地板革上东一件西一件的衣裤,昨儿个脱得那叫一个热血沸腾,往回套时,心里忒不是滋味…… 一番洗漱后,鬃爷转着眼珠子翻出剩下的创口贴,蹑手蹑脚挪去经芋身边,一把抱住目标人物,抻脖子将鼻梁伤口往经芋余光里塞。 他必须示弱,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痛痛,小芋吹吹。”鬃爷违背大妖精不驯的本性,在经芋耳边喁喁私语,水汪汪的黑眸人见人爱的扑闪。 “疼?我还疼呢!”经芋嗤了声,扯开惯会演戏的八爪鱼,转过身展示唇下淤青,“瞅你给我捏的,少根筋还是缺心眼啊请问?!” 对方不说鬃爷还没留意,昨天是他没掌握好分寸给经芋捏得通红,可他真没想到过夜后会严重成这样,看着好疼。 他失神地盯着那块血淤,手像是被另一个脑子支配,自顾自抬起经芋的脸,唇一意孤行的靠近,但经芋乌龙白桃味的牙齿也有它的脾气。 如果把报复看作是热吻,那么手中的创口贴就太过碍事了……随手丢到桌上,鬃爷托起经芋爬楼练就的翘臀,就着腥甜回吻。 他不敢造次了,人类脆弱,他必须温柔,咬妖就咬妖吧,不往死咬就行。 舌尖挤进危险的齿关,冷不防与经芋舌头上的味蕾擦过,一丝淡奶香被偷了过来,鬃爷心弦美得一颤,既而腰间猝紧—— 拧在妖肉上的哪里是人手,分明是铬钒钢尖嘴钳。 不待鬃爷哼哼疼,床头柜上传来手机震响。 这个点能给经芋打电话的不是栾丽,就是着急赚提成的中介,今天是他俩过手续的日子。 经芋一想到鬃爷是他合法的爱人,手上就下不了那个狠了,掌心覆在掐过的位置,嘟唇轻压被他咬破的唇瓣,唧哝说,“我去接电话。” -------------------- 鬃爷小哭包?大厉害夫管严 小芋小财迷?好主人管家公 第8章 我先生不叫卡尔斯 四套夹里脊肉、夹蛋、夹油条的豪华煎饼果子,没等到房屋权属登记中心就炫完了,鬃爷拧开温豆奶一口嘬去大半包,吃的五饱六撑相当满足。 变更过户什么的他不懂,只管跟着大部队楼上楼下跑,搞完乱七八糟的手续,工作人员说二十个工作日就能下证,经芋当即笑眯了眼睛,特喜庆。 买房有多快,搬家就有多快,在楼下五金店买了几个编织袋,回屋就开始大包小裹地收拾,天黑前,一趟车全都拉了过去。 男鬼的单人床和小衣柜送给了搬家的师傅,师傅立马爽快地免去了劳力费,只收了五十块车脚钱。 东西一进屋,经芋反而不着急了,他站在客厅正中环视,眼睛红彤彤的。 一瓦遮头是他做了十年的梦,放在一个月前他也就能看看网图淌哈喇子,可打今天起再也不会被房东一通电话轰出去了,他的脚终于踩到了地上。 结婚真好啊,老公肤白貌美大长腿,日后还能赚钱养家,折腾起来两用的,够劲!亲嘴好像也挺会的…… 啊,他想亲嘴了。 经芋牵着唇角叫了声“鬃爷”,耳尖被杏花的花蕊蹭过,沾了抹春意的淡粉。 埋头扒仙橘的鬃爷闻声应,“嗯?” 门铃忽而叮咚。 瞥了眼玄关位置,经芋嘴里嘟囔着“谁啊”,迈过重重障碍物,扫兴地踱到门前,手刚落在门把,便被鬃爷拉着手拽到了身后。 “是鬼。”鬃爷提醒说。 妖瞳与人眼有别,即使不开门,鬃爷也看得见幽绿的烟涌入门缝,法制社会吸人阳气的鬼近乎不存在,但架不住心里隔应。 “您好,我是楼上邻居。”顾垣一听见屋里有动静,解释说,“我种了些小番茄,带过来给您……” 随着门锁咔嗒一声,照面后,顾垣一与鬃爷皆是一怔,有那么三四秒的空档,门里门外安静得像一出默剧,演的是久别重逢,和难出口的好久不见。 鬃爷凝视着顾垣一的脸,目光落在眼尾多出的细纹上,舌根发苦。 顾垣一到底是给过他家的人,哪怕丢垃圾般丢掉过他,他也无法对这个人生出半分恨意。 七十七年前是他错了,顾垣一爱的就是姜客的不屑一顾,他不该自以为是的抱不平,到头来折了姜客半寿,恶心了顾垣一的感情,他自己搭上了内丹,还断了截尾巴……简直太蠢了。 顾垣一既然说了人妖殊途的话,他也没必要过多寒暄,觑了眼顾垣一手里尴尬的玻璃碗,客套说,“谢谢你的小番茄,我爱人肠胃不好,吃不了寒性水果,就不麻烦了。” “卡尔斯——” 顾垣一揽住欲关的门,吸气莞尔,“家里种了些你爱吃的小草莓,你想吃就上……” “我想您搞错了,我先生不叫卡尔斯。”经芋上前半步打断顾垣一毫无分寸感的邀请,他不需要弄懂对方的言外之意,单凭顾垣一当着他的面与鬃爷言辞暧昧,他就有正当理由让对方吃闭门羹。 顾垣一笑得寡淡,礼貌性地伸出右手,“我是顾垣一,您先生的朋友。” “顾先生我是知道的,至于现在还是不是朋友,也要看我先生意思不是?”经芋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故意晾着那只害妖不浅的手。 他就站在门口直盯盯地看着顾垣一,既不让路,也不进屋,谁是外人谁心里明镜似的,现在想吃回头草,也不看看过了几个春。 底气不足地垂下眼睫,顾垣一哑着嗓子问,“卡尔斯,我们还是朋友吗?或者,我们还能做朋友吗?” “朋友就不必了,你该知道我的,我没那么多的情感需求。”剥好的仙橘掰开下两瓣,鬃爷递到经芋嘴边,问,“你刚才美滋滋的冲我笑什么?” 一个大白眼翻给鬃爷,经芋叼着橘子瓣哩哩啰啰嗔了句,“这都看不出来?” 鬃爷见经芋咬着下唇,又想笑,又刺挠,试探着问,“是亲嘴吗?” 经芋挑眉:“不亲?” “怎么可能!要亲的!” 阴了吧唧的情绪被勾搭晴了,鬃爷咧着笑在经芋粉颊上啄了啄,他对这档子事瘾头不小,大概是到了雨水的季节…… “谁家傻妖啊!”经芋被鬃爷的反应逗得不行,抬手揉了揉白毛,转而对赖着不走的顾垣一讲,“如果没其它的事我俩就回屋了,大家都是成年人,有些事等不得,互相理解一下。” 说完笑嘻嘻地推着鬃爷进屋,砰地合上入户门,将顾垣一隔在了外面。 他以前没有种族歧视,这一刻真心觉得鬼族晦气透了!但作为新时代高情商男青年,他非但不会就一只胡搅蛮缠的鬼跟鬃爷磨叽个没完,反而要将鬃爷按在门板上亲,让走廊里那只不正经的鬼听听他俩有多和谐!! 缠绵的唇瓣发出刻意的啾啾声,经芋边亲边往卫裤松紧带里伸合法咸猪手,摸过一回自然有些经验,没两下手里的温度就飙到了烫人的程度。 之后不用他怎么动,鬃爷本能地磨他的手,动作不快,触感却清晰的不得了,磨的他整条手臂麻了。 “小芋好漂亮……” 舌尖挑着饱满的耳垂入口,鬃爷将竖起的细软绒毛含得湿漉漉的,鼻息吹进耳道,经芋痒的直缩脖子。 “你说什么?” 经芋装聋,抽出冒汗的手环在鬃爷脖颈上,拿话臊妖,“你喘气太吵了,我没听清。” 鬃爷放过小耳朵,咬上脖颈前,醉声醉气地重复,“说小芋漂亮……” “哪儿漂亮了?细细说来听听!” “这里漂亮。”鬃爷落了个锁骨吻,啃咬撑起衣襟布料的软粒,“还有这里……” “唔……你轻dia……n……” …… 杵在门口的顾垣一终是偷听不下去了,他绷直嘴角折身走向电梯间,玻璃碗和小番茄一股脑丢进了垃圾桶。 是他把卡尔斯从大漠带回乌都的,精心养了四年,他所有的心事都跟卡尔斯说,他甚至转变妖宠的想法,将卡尔斯看作是最好的朋友。 他们之间的确发生过不愉快,可更多的是怀念,怀念他们在别墅生活的日子,怀念卡尔斯将院子里的小草莓尖都咬掉,怀念地板上奔跑的嗒嗒声和一开门就有的那句“你回来了”…… 他不止一次地想假使卡尔斯回来找他,他们就和好如初,重新在一起生活。 可他等啊盼啊,熬过三个化疗,到了肝癌转移、扩散,直至咽气,卡尔斯都没来看他一眼。 那个满眼满心都是他的卡尔斯,被他弄伤都没还口的卡尔斯,不是回大漠了,是被别的人类骗走了…… 卡尔斯结婚了。 专属于他的注视,不见了。 - 顾垣一识趣滚蛋不久,经芋和鬃爷也疯的差不多了,取出行李箱那半瓶茉莉花味的漱口水,一人一妖咕噜咕噜漱掉口中腥咸。 再出门时,地灯安静长明,陌生的小区和陌生的路,都在昭示着新生活的开始,经芋呼吸着不带烧烤浓烟的清新空气,咂摸着欢愉的后味。 奔三的男人对“洁”的要求不偏执,鬃爷的鸟儿与花花是干净的,就已经算他祖坟冒青烟了,所以问出那句“你们接过吻吗”,格外的漫不经心。 结痂的伤疤鬃爷是真不爱提,特别是马上就要掉痂愈合的节骨眼,总盯着就会感觉痂的边缘痒,想抠,很烦躁的那种。 经芋每一次关于顾垣一的问话,都是在无形中逼迫他承认自己是顾垣一沙漠旅行带回来的纪念品,是顾垣一饲养在玻璃钢里的妖宠,他一回想起自己渴望被顾垣一挠挠下巴,摸摸头的蠢样,就无比的难堪,这种难堪胜过了断尾之痛,比刨出内丹关进展柜还让他浑身难受。 鬃爷自讽地反问经芋,“你见过哪个主人跟自家的猫猫狗狗舌吻?” 经芋听得出弦外之音不乐呵,他不擅长安慰,只找补说,“那我就不亏了,我还没给别人亲过嘴呢。” 鬃爷没接经芋的话,一咬牙把痂都扯了下来,“顾垣一他只是不爱姜客了,所以怀念起愚忠的傻妖,现在傻妖又出现了,他想要回去,仅此而已。” “因为附身于人险酿大祸,我被神刨出内丹关在缚妖相机近百年,是你将我带了出来。等再过十年,神归还内丹给我,我就把它送给你。” “也对,谁将你带出物婚介绍所,你就会和谁结婚,然后理所当然的献出你最重要的内丹。看来我是卷进了一场蜥蜴的报恩当中,和爱情没什么关系。”经芋耸肩轻笑,“这样也不错,爱情是所有关系里最不可靠的,我也不怎么稀罕。” 经芋在栾丽的两段失败婚姻里,切实体验了一把爱情不敌土豆管饱,鬃爷爱不爱他一点都不重要,能把钱赚回来,床上伺候的他舒舒服服,供他好吃好喝长生不老,别说自行车了,他连充气管子都不要。 “是不是我不跟你离婚,你就一直是我的?”经芋不放心的与妖精老公确认。 鬃爷想了想,撒了谎,“现在还不是。” -------------------- 鬃爷的前车之鉴:得到了就会不珍惜…… 第9章 我以后上楼吃 也不算聊崩,就……好像有什么没谈拢。 经芋不打算往深里寻思,以免闹心。总之来日方长,还是一步一个脚印地走踏实眼前的路吧。 推开神族大药房的门,经芋掏出裤兜里的医保卡递给售药员,以为对方会问持卡人信息,但显然神族的医保卡不是实名制的。 售药员非常痛快地递给他一个真空包装的小袋,袋上印着凹出肱二头肌的“油腻”手臂,右上角是字母黑体「UP」。 设计雷人,长相也是相当辣眼睛。 有生之年能见识到深海蓝颜色的“费列罗”,太长眼界了……只是这东西不能细看,否则很容易联想到冠状病毒。 经芋憋憋着嘴,撕开包装往鬃爷唇边送,“快接着。” “这什么味儿啊……” 东西一递到鼻子底下,鬃爷五官当即皱成了包子,乖乖任经芋把“怪东西”挤进他嘴里,嗓子眼一松,直接吞了下去。 双颊噎得泛红,鬃爷捶了一拳胸腔,疙疙瘩瘩的丸子顺着食管骨碌到了胃里,这才松了口气。 “怎么样?来效果了吗?”经芋猜想神族的灵丹妙药,药效必然是风驰电掣,眉飞色舞地追着鬃爷问吃后感,“是不是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搬个三天三夜的砖都不带喘的?” 鬃爷无语住了,经芋的脑袋如果没卡旋转门里被挤个三天三夜,绝对问不出这么无脑的问题。 他不答,迅速逃离小破神投过来的看戏目光。 目送走一人一妖的小夫夫,售药员一通电话拨到了物婚介绍所。 - 大药房隔壁的隔壁是家水饺自助,二十九元一位,可劲儿造那种。 经芋从前日子过得仔细,如果是为了吃饺子,二十九块钱能买四斤速冻水饺,他自己吃能吃四顿。如果是馋酱骨和凉拌鸡肝,大可以五块钱买一袋鸡肝,二十四块钱买两斤脊骨,谁会那么冤大头来吃这破自助…… 可现在他就不这么认为了,鬃爷是能把自助吃倒闭的饭量,在这儿吃,钱上特合适! 付了两位的餐费,经芋拉着鬃爷直奔酱骨的铁槽子。 以他的经验,好菜卖完就不添了,商家指着皮厚馅小的低成本饺子赚钱呢,所以首当其冲应该搞他个四盘大肉上桌。 “今天敞开了吃,别端着哈!”经芋一脸占便宜相,往盘子里夹脊骨,“吃饱了我领你去超市溜达一圈,当消食了。” 接过经芋手中摞成山的酱骨盘子,鬃爷略带无奈的反问,“为什么是你领我,不是我领你?” “卡,卡尔斯……” 顾垣一被眼前一晃而过的人影绊住了脚,手一歪,半盘水煮花生汤汁漾到了小臂,他狼狈的放下花生,碎念说,“哎,看我这毛手毛脚的。” “顾先生,可真巧啊。”瞥到鬃爷微微抬起的小臂,经芋抢先一步从空桌上抽了两张纸巾递给顾垣一,“快擦擦吧,好在没什么油。” “谢谢。” 顾垣一朝经芋客气地笑笑,心脏像平底锅里被抛起的煎蛋,翻了个不说,跌回那一下挺疼的。 卡尔斯,无动于衷。 “客气什么,怎么说也是邻居。” 经芋话里有话的无谓耸肩,转过身继续夹酱骨,视线路过鬃爷时,发现鬃爷的眼睛是直的。 他知道鬃爷没看顾垣一。 也知道鬃爷正在看顾垣一。 许是屋里人太多,经芋胸口有点闷闷的,端着酱骨在冷柜里拿了瓶冰啤酒,跟着就近找了个空位坐下。 筷子翘起瓶盖,他仰头咕咚咕咚干了半瓶,被啤酒顶出了个痛快的饱嗝。 他看得出来,鬃爷虽然吃着盘子里的肉,实际上还在惦记着盘子外头的鬼,因为顾垣一坐到了鬃爷身后的位置,一个人。 现找网友求答案肯定是来不及,那就用他的方式解决好了。 “要叫他一起吗?反正他也是自己。”筷子拆着骨头上的肉,经芋挑眼看向心不在焉的鬃爷,“花被摘下后枯萎,和溺亡在土壤是不一样的。感情断得太突然才会挂心,倒不如试试让它消磨在悠长的时光里,等你心头水波不兴,自然也就不在意了。” 经芋说完,将拆下的肉夹到鬃爷碗里。 他不搞“茶艺师”那套,胃里胀满了啤酒的气儿,呼吸对他现在而言都撑得慌,别的,吃不下。 收回听电视的耳朵,鬃爷看了看碗里的肉,又瞧了瞧面前落落大方的真挚脸,哭笑不得地说,“那好吧,我听小芋的。” 鬃爷转过头问正在吃饺子的顾垣一,“要坐在一起吃吗?” 说完抬眼觑向墙角挂着的电视机,爱情专家说了半天“太容易得到就不会珍惜”,这会儿正在讲“要懂得制造危机感,让对方时时抓心挠肝”。 经芋有没有心他不知道,他很挠肝。 之前在家门口,经芋小肚鸡肠的样子还挺招妖稀罕的,这才两个小时不到,经芋大度到让他怀疑妖生。 是经芋迷之自信,还是他不够迷人? 难道就一点儿都不担心他被顾垣一勾搭走? 往里侧挪了挪身,鬃爷给端着碗筷的顾垣一让地方,并不露声色地制造着专家说的危机感,“我记得你以前不怎么爱吃带馅的。” 鬃爷主动提以前,这让顾垣一惊喜不已,他伸筷夹了只玉米猪肉水饺蘸着碗里酱汁,笑说,“以前的确不觉得饺子好吃,现在发现别有一番滋味。” 啤酒瓶后头的嘴一歪,经芋差点儿嗤出动静。 不能怪他掐半拉眼珠子看不上顾垣一,主要是这鬼拐弯抹角的没个男人样,想提过去就提过去,拿饺子说什么事? 再说了,鬃爷又不是真饺子,合着还得苦等你回心转意不成? 你捅我一刀,我还对你初心不变,贱不贱! 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演,小说里没几场头破血流的追夫火葬场能算完?读者都不干! 经芋正腹诽,手机嗡嗡两声—— 解锁一看,是忙着谈恋爱好一阵子没联系他的殷澄静。 殷澄静是他前些年合租的室友,那时候他没啥钱,整租不起,就在租房网上找房子合租,正赶上殷澄静刚毕业也在看房,领他俩看房的中介就问,介不介意男女合租。 他肯定不介意,起码没有满屋的二手烟,半夜也不会被打游戏的骂人声吵醒,而且殷澄静看着干干净净的,应该不存在袜子攒半个月的情况…… 殷澄静当时有些犹豫,后来听中介说不介意合租可以考虑整租一套便宜的,费用对半分担,比有些合租价格划算,然后穷学生就答应了。 他俩的友谊是从分享零食开始的,偶尔一起下馆子,又解馋,又不孤单,而且两人吃比一个人吃划算。 他比殷澄静大三岁,当殷澄静是自家妹妹,请客的时候比较多。小姑娘也不是贪便宜的性格,总找补着请他喝东西,或是把她妈妈包的包子跟他分享。 后来不在一起合租了,偶尔也会约一约,吐槽吐槽老板,聊一聊八卦,比如现在。 「芋头头,明天看电影去呀~」殷澄静 「修勾勾星星眼.GIF」殷澄静 「白眼emoji」经芋 「看电影能轮上我?你家老杨呢?」经芋 「咿!呀!马上就要转正的货,不理他!婚前让我再近一近“男色”好不啦~」殷澄静 「仙女托腮.GIF」殷澄静 「行啊你,这就修成正果了?」经芋 「我正好也有事儿和你说。坏笑emoji」经芋 「哦豁!啥子事?要不现在给兄dei透透?」殷澄静 「三言两语说不清,见面白话吧」经芋 「那成叭……你明天给我打扮好看点哦!」殷澄静 「微笑emoji见个少妇我至于吗?」经芋 「啊呸!人家还是美少女好嘛!给老娘爬.GIF」殷澄静 「修勾勾匍匐.GIF」经芋 - 好歹在乌都生活了四年,鬃爷绝非刚进城的土包子妖精,知道刚才饭桌上经芋噼里啪啦打字是在跟人聊天,警觉的小雷达不禁竖了起来。 爱情专家说月满则亏,他得适当端着点,总是一副离开经芋就活不了的熊样,容易被当成是舔狗。 他可以舔,前面后面都行。 但他不能狗,狗了,就离流浪不远了…… 只要能经营好他的小婚姻,他可以废寝忘食地埋头苦学,蜥蜴一族脑容量不大,可他能活,靠死那些个打经芋主意的人,问题不大…… “看路——” 单手固定购物车,经芋一把拉过jiojio过于靠近电梯边缘的鬃爷,“能回家再走神吗亲,卷电梯里可不是闹着玩的。” 身子栽栽歪歪撞到了经芋肩上,鬃爷呆头呆脑的“嗯?”了一声。 “嗯什么嗯?让你看路呢。”经芋语气带着股冲劲,忍不住发牢骚说,“还你领我溜达,你自己魂都不知道飘哪儿去了。” 说话的功夫电梯下到了一楼,逛超市的兴致被身在曹营心在汉的鬃爷扫得差不多了,特价酸奶也不看了,经芋推着购物车大步流星往款台走。 “一楼不是还没溜达吗?”鬃爷眺望生鲜区后,将看到的情况如实汇报给经芋,“鸡翅中和琵琶腿在打折。” “我现在想把你腿打折!” 怼完鬃爷,经芋疲惫地搓了搓微醺的脸,而后叹了口气放软语气,“来都来了,看看吧。” “为什么想把我腿打折?我惹乎你了?” 鬃爷的问话尾音上扬,眸中光芒万丈,恨不得立即给专家送个大红锦旗!经芋醋了这是!! 经芋眸底涌动着不悦的暗流,心道:为什么?还能为什么?谁在饭桌上和故人聊的热火朝天,谁心里一点逼数都没有? 他俩是合约婚姻不假,可怎么着他俩也是一家人吧?没爱情还没亲情吗?没亲情他也不计较了,但做那档子事的激情总是有的吧? 操!妖鬼一丘之貉,没一个好东西! 经芋刺拉拽下个塑料袋,拿起粘腻腻的夹子往里装鸡腿,咬牙切齿说,“要不你明天干脆上楼吃得了,我看顾垣一家庭条件挺好,你把他吃破产再回来。” 飓风吹过大片阴云,瞬时吞没了鬃爷眼里盛着的星星,失落和难堪搅在一起,像油盐混合物,浇在他刚揭开的疮疤上,他按下经芋拿夹子的手,轻声说,“那别买了,我以后上楼吃。” 还是头回,一瓶啤酒就醉得他头重脚轻,经芋扶着冷柜边,胃里翻过一阵惊涛—— -------------------- 专家的嘴,骗人的鬼 ┐(─__─)┌ 第10章 带树杈的 呕—— 惊涛扑向堤坝,经芋捂嘴推开鬃爷,急三火四地又拽下一个塑料袋,刚捻起个口子,还没等抖开,呕吐物冲出喉咙—— 经芋手比心快,塑料袋兜住口鼻,啤酒和反流的胆汁撑开塑料袋未捻来的部分,呕吐物尽数收在其中。 经芋呕吐突然,鬃爷一时间不知道是该拍一拍,还是该扶住,笨拙的手在空中比划了半天,最终圈住微躬背,关切说,“要不先回家吧,东西赶明儿再买。” 胃酸引起的烧心让经芋忍不住大口猛吸凉气,他缓了须臾,恹恹点头,在鬃爷的搀扶下晕乎乎地往无购物通道走。 吐了一口,胃里是好受了,头却晕得厉害,幸好身边有个依靠,不然他这会儿能歪到货架子上去。 果然,喝酒还是得肚子里有食,空腹太影响发挥了。 可,可因为啥没吃饭来着? 经芋脚下一顿,转着短路的脑袋思考,想着想着就开始少气无力的咕哝,“哦,是因为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他长吸一口气,颓萎摇头,“不对……不是的……都怪饺子馆老板太抠,空调都舍不得开一下,以后再也不吃它家了……” “以后在家吃,在家吃消停,瞧不见阴魂不散的鬼东西……” 鬃爷跟守在通道口的工作人员解释了下手里的塑料袋,工作人员瞧了眼经芋上头的脸,善解人意地为他俩指路洗手间。 醉鬼还在絮絮聒聒,鬃爷接过塑料袋用脚扒拉开洗手间门,将呕吐物扔进垃圾桶。 人类到底是聪明,喝多了知道找平衡,就是挺费腰的,掐肉了。 调整了下经芋手指的力度,鬃爷发现醉鬼的眼睛又红又直,这让他有种预感,经芋离人事不省也就两步路了。 “可还能走路?要不要我背你?”鬃爷询问倒在肩上的啤酒花味的脑袋。 额嗝—— 嘴里反出的酸苦味逼皱了经芋的眉头,拳头一阵哐哐砸胸后垂在身侧。 经芋抬起三千斤重的脑袋,脸红脖子粗的不满说,“没诚意!要背就痛快背,少耍嘴皮子!” “呵,照你这么说,每次问我要不要尝尝都并非诚心诚意?”鬃爷边与大舌头计较,边俯身从背后捞起软掉的胳膊。 “这能一样吗?!”经芋理直气壮地梗着脖子嚷嚷,“谁知道你吃完中不中毒,我要给狗吃巧克力,狗也接着,死了算谁的?” “那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不杀之恩啊?”鬃爷咬牙切齿地背起气死妖不偿命的经芋,低骂了句,“醒着醉着都不说人话,倒八辈子霉都不够娶你……” “不用谢,咱俩谁跟谁啊……”话听一半的经芋嘿嘿傻笑了声,醉嗓像老电视机的雪花,沙沙作响,“你不是我老公吗……名义上的……” “名义??”鬃爷声调骤然拔高,“你快把嘴闭上吧祖宗!别逼我犯错误了行吗?!” 体内癌细胞都给经芋这个渣男气分裂了,敢情拥抱接吻掏鸟摸蛋不算实质?这就是神给他千挑万选包办的婚姻,神是真瞎啊…… - 啊啾—— 刚入口的正山小种从嘴里喷了出来,舒佳怔了下神,觑向展柜里的空位,笑说:“2587啊,春宵一刻值千金,好好把握,本神也就能帮你到这里了……” 优游自若地掏出怀中绣着姻缘树的手帕,舒佳抿了抿嘴边茶渍,拾起碗里的小鱼干,递到茶台上讨食的小黑猫嘴边。 “狗蛋儿啊,这事儿成了。” - 晨光晒得眼球大旱,经芋睁了几次眼,都以失败告终,他痛苦地翻了个身,抓过盖在腰上的薄毛毯蒙头,拂过皮肤的触感极其不对—— 眼皮欻地掀开,经芋一个鲤鱼打挺从被窝坐了起来,他底裤呢?! 整根脊柱都处于非正常的酸痛状态,吓得他赶紧收了收菊,好在没有痛感,就是……有一点点胀。 应该只是心理作用,他以前没做过,那处应该紧的不得了,假使鬃爷真对他做出畜生事,花残都是轻的。 脚尖挑起床边拖鞋,经芋下床后不放心地掀开毛毯检查,见床单干净如洗,身上也没新添吻痕,才想起打清晨第一个哈欠。 哈欠结束,困倦的湿眸落在床的另端,心里忽然空落落的,他甚至拿不准昨晚那家伙是在他枕边睡的,还是跑到楼上在顾垣一家吃了宵夜,就没下来。 冲动还真是魔鬼不假,嘴欠活该守空房。 脑袋霜打茄子般低垂着,经芋将自己连同叹息一起关进了洗手间。 - 指纹锁嗡的一声,鬃爷进门后放下吃喝,瞥见洗手间门上嵌着的磨砂玻璃亮着暖黄的灯,就知道经芋已经起床了。 抠开保鲜盒盖子,将滚烫的白粥分到泡面碗里凉着,鬃爷拎着新摘的小草莓到洗菜池内冲洗。 经芋昨晚胃不舒服哼哼了一晚上,他六点半就起床下楼买点早餐,结果刚出单元门,与晨跑回来的顾垣一撞了个正着。 顾垣一得知他要买早餐,热情地邀请他上楼一起吃,他没拒绝,在抠门精的声声教诲下,「勤俭持家」刻进骨头也很正常。 昨晚经芋的话他琢磨明白了,重点不在他饭量惊人,也不在上楼吃本身,经芋是在告诉他吃完记得回家,他是个有家的人! 这不,他把饭打包回来了,用别人家的粮,养活自己老公,谁有他能耐? 洗好的草莓端到餐桌,鬃爷对自己为经芋准备的早餐甚是满意,屁颠屁颠地跑到沙发取了个抱枕放在经芋的位置,脚尖方向一掉,转去叫洗手间的门。 指关节刚要敲上门玻璃,门就开了,经芋眨着兔子眼,情绪不明地看向他,“你不是上楼吃了吗?” “小芋这是想老公想哭了?”鬃爷用揉进玩味的语气答非所问,“老公是上楼了,但没堂食,打包回来和小芋一起吃。” “谁想你想哭了……” 经芋被张口老公闭口老公的鬃爷肉麻到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我这是上火眼睛干,刚才洗脸用自来水润了下。” 鬃爷心里乐翻了天,憋笑说,“那我的小芋为什么上火啊?” “喝酒了,所以上火!” 经芋懒得和鬃爷掰扯,推开眼前障碍物往厨房方向走,路过餐桌时,被餐椅上独一份的花朵抱枕扎了眼。 仿佛有个超大的喇叭在耳边循环播放方言版的《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 忽如一夜寸逢赖,千疏万疏里花开。 经芋只觉老腰愈发酸痛难忍,他回头看向跟上来的鬃爷,质问,“为什么要给我拿抱枕?” 他之所以肯定抱枕是给他拿的,是因为家里一共就两个泡面碗,康顺傅的是他的,统二的是鬃爷的,不可能搞混。 “放心吧,不是你想得那事儿。”鬃爷把椅子往外拉了拉,终究是没憋住,笑出了个单音,“你先坐下,我和你细说。” 将信将疑地靠在软绵绵的抱枕上,经芋嘟囔了句“我想什么事了我”,拾起搭在碗边的瓷勺,小口喝了起来。 他虽然膈应顾垣一,但粥是无辜的,他胃里正空,很难不放下身段。 “那我可说了哈,你慢点吃,别呛着。”鬃爷活动了下脸部肌肉,继而脑袋一歪,挤出个假酒嗝—— “我……没多……我没喝多……” “你别不信我告诉你……你放我下来……我给你开开眼……” 经芋目瞪口呆地叼着勺子,宿醉脑闪现路灯下叠在一起的人影,和疯狂拍打鬃爷肩膀的手。 脚一沾地,拇指蹭过鼻头,有个傻逼大喝一声,“吾乃甜城经小龙,嗷打哦——” 喊完,嗖嗖嗖三个前空翻…… 最后一个没站稳撞倒了一个垃圾桶,哐当一声响,一道黑影犬吠着朝傻逼奔来,吓得傻逼屁滚尿流窜回鬃爷的背。 观察到经芋脸色逐渐呈现出黄瓜皮绿,鬃爷猜想断片的地方应该连上不少,继续说,“你这个老凹凹色痞……别动,别脱我衣服……都怪你,辣条都忘买了……不跟你鸳鸯浴……” “老公……我腰可软了,我,我给你下个腰吧……最近特火的那个青绿腰我也……我也会……” 啪嗒一声,瓷勺掉到桌子上。 经芋一掌堵住鬃爷“胡说八道”的破嘴,“快吃饭吧你!这事儿不准再提了知道吗?赶紧给我忘掉!!” 经芋面如蒸蟹,头顶冒烟,脚趾头生生把拖鞋边缘抠开线了。 光腚展示青绿腰这种野操作,他是怎么老着脸皮做到的?再不拿鬃爷当外人,也得要脸吧?脸他没有吗?不应该啊…… “好好好,我知道了。”鬃爷体贴地捡起经芋掉落的勺子,移步洗菜池冲水,见经芋窘得耳朵都能滴血画押了,又打趣了句:“青绿腰是真不错,还带小树杈的。” “你——” 经芋霍然起身,冲到洗菜池,二话不说上手就扒鬃爷裤子,“你赶紧给我展示个光腚的青绿腰,要不日子过不下去了……” 鬃爷放下瓷勺捉住胡作非为的手,笑着讨饶说,“别闹,我腰没那么软。” “你还笑!”经芋濒临崩溃,“我不管,你赶紧的……” 鬃爷眼看要哄不好了,商量说,“要不我给你展示个站如松行吗?” 经芋不依:“没难度!” “倒站如松,单手的。”鬃爷升级难度。 “不行!还得光腚带树杈的!!”经芋表情介于哭笑之间,很纠结,也很憋屈。 第11章 捉奸?幽会? 电影院上午场又叫老年场,时逢周末,年轻人都在家睡到自然醒,经芋这个点出现在电影院,可疑至极! 由于兜里比脸干净,鬃爷不得不拽着楼上的邻居同行。当然,他没弱智到跟顾垣一坦白,否则顾垣一未必能陪他“盯梢”。 据顾垣一所说,片子是部正火爱情喜剧,经芋瞒着他,手提两杯奶茶,抱着大包薯片,出现在这么个暧昧场所,搁谁能不往歪里寻思? 鬃爷后槽牙咬得咯吱咯吱响,怀里的大桶爆米花没等进影厅,几乎见了底。 顾垣一见鬃爷爱吃,转身又买了一桶。 而鬃爷站在柱子后头,视线始终朝数米开外的人影狂瞟。 和经芋并肩的女孩一身紫金球服,耳后发丝挑染了两缕酷炫的樱粉色,离远看,笑得眼睛都快没了。 两人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嘻嘻哈哈捅捅咕咕的,举止十分亲昵。 目送他们先检票进厅,鬃爷嘴里鼓鼓囊囊地含糊了句,“走吧。” 顾垣一端着两杯冰可乐跟在鬃爷身后。 进厅时,荧幕正放着观影前广告,鬃爷不确定经芋坐在哪个位置,所以和顾垣一订了后排座位的票,居高临下有利于观察。 落座后,陆陆续续还在进人,直到正式放映,才消停下来。 鬃爷见想串座的位置没有坐人,火急火燎起身,生怕迟上半步被人捷足先登。 “你干什么去——” 顾垣一拉住鬃爷小臂,「懵」字密密麻麻写在脸上。 “我串到下面坐。”鬃爷潦草解释,并狼心狗肺的渣了一句,“你要不要一起?” “串到下面就得全程仰脖子看。”顾垣一持反对意见,他比划了一下过道位置,补充说,“而且这里会很窄,腿受束缚不说,还容易被身后的人踢椅背。” “那你在上面吧,我得下去坐。” 说完头也不回地捧着爆米花猫腰溜出过道,鬃爷脚速极快,他必须得看着经芋,以免经芋做出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顾垣一喂喂两声,喊不回负心妖,只得抱着被抛弃的冰可乐追了下去。 顺着地灯序号下到第六排,没等往里头拐,顾垣一就看到经芋与鬃爷大眼瞪小眼的“热闹”对视。 经芋看到鬃爷岂止是讶异,更多的是被“捉奸”的心虚,他出门前和鬃爷知会过要来见个朋友,但他没说是和朋友看电影。 本就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才有所隐瞒,这可好,误会大了…… 殷澄静也注意到经芋身边来了人,但她不认识鬃爷,只凑近经芋耳朵小声嘀咕说,“你旁边那个白头发好像是外族。” 经芋应付的“嗯”了下,他没法介绍鬃爷给殷澄静认识,因为两分钟前,他刚刚跟殷澄静说过,鬃爷出门找工作去了。 奔三的人多少都要面子,这要让殷澄静知道鬃爷是尾随他来的……里子都得丢光…… “长得还怪好看的。”殷澄静抿着cherry glaze色的水润唇膏,感慨说,“哎,要是没有老杨拖后腿,我死活也要找个能全款买房的异族帅哥。” 手撕“小三”这事儿放在百十年前,鬃爷绝不手软,可此一时彼一时,他已经是个熟妖了,不会那么冲动。 退一万步讲,他不想和经芋离婚。 爆米花一口接一口往嘴里塞,本来齁甜的东西,嚼着嚼着就没滋味了。 经芋余光就没离开过蔫头耷脑的鬃爷,可正当他准备暗戳戳的用膝盖撞鬃爷大腿时,过道后方露出个熟脸。 熟脸冲他得意地扬眉一笑,紧接着大摇大摆坐到鬃爷身边,故意气他似的,还把座位扶手给抬了起来。 合着鬃爷不是来捉奸的,是来幽会的? 经芋细不可闻地嗤了声,收起求和好的膝盖,将注意力放回荧幕。 后面一个多小时,电影是没看出什么,别人笑他就跟着哈哈两声,殷澄静拉他说话,他嗯嗯应着,唯独爆米花桶里忙活的两只手,他看得真切。 五百万他收了,也用了,在各取所需的婚姻关系里,他没有权利要求鬃爷眼里只有他,甚至倾心于他。 他太普通了,要长相没长相,要学问没学问,靠谱的工作没有,不靠谱的也没有,眼下他跟吃软饭的没两样,就算心里一万个不愿意,也必须得承认,顾垣一比他优秀太多。 彩蛋结束,经芋仍然没有起身。 他在等顾垣一带走鬃爷,好把那团堵在心口的郁气吐出来。 那是他见不得光的贪婪,是他畏怯的期盼,是他挣扎在门前,渴望温暖又害怕失去的颤抖的手。 经芋父母离异前,小三经常登门示威,说与他爸爸是真爱,说他爸爸早就受不了他妈妈的强势,搬到了她“那边”住,让他转告上班未归的栾丽趁早放手。 栾丽也非软柿子任捏,得知小三不要脸到这个地步,风风火火的去通信营业厅,调出经凡旭与小三的通话记录,再转战小三经营的发廊闹事。 许是小三吹了枕边妖风,经凡旭次日回家找栾丽理论,没见到栾丽本人,便跟经芋说,你妈疯了,叫她联系我,年后把手续办了。 经芋是懵的,那年他十三岁。 离婚当天他也在,办理手续的工作人员问孩子跟谁,经凡旭说,孩子跟他妈,我不要。 经芋听了并没有想哭,在他看来离婚是结束争吵的唯一手段,是好事。 可本该皆大欢喜的日子,各奔东西的马路边,经凡旭不该说谎。 “你是爸爸的孩子,爸爸永远爱你。” 经芋看着经凡旭真诚的脸,听着经凡旭动情地哄话,心里,想笑。 是安慰吗? 拙劣至此,有意思? 再见面那天,经凡旭身着花里胡哨的衬衫,穿了半辈子的黑、灰、卡其色西裤,变成了七分牛仔。 经芋能理解经凡旭第二春往年轻里打扮的心情,就是用力过猛,辣眼睛。 经凡旭是来取离婚证的,他负责替栾丽把东西转交出去,以免冤家聚头,碍了彼此的眼。 其实他也不愿见经凡旭,只不过在这场不欢而散的婚姻关系里,一时欢愉制造出的孩子,无人在意罢了。 经凡旭又说爱他,他嗯嗯称是。 长达六年的时间,都没能让栾丽从失败的婚姻走出来,日复一日的抱怨,老到不能再老的黄历也会被翻出来反复叨叨。 说自己对这个家如何付出,说对经凡旭的照顾如何的无微不至,说着说着就开始谩骂,那些不满像连珠炮一样通通发泄到他身上。 骂完,栾丽也说爱他。 但这一次,他逃了。 他不想再听到“你爸爸从来没给过你一点父爱”“妈妈是天底下最爱你的人”“我冰清玉洁一尘不染,他在外面招惹那些破鞋烂袜子”“我告诉你经芋,穷死不下道,你要自尊自爱”这样的话,他会被压死,他会觉得天是黑压压的一片…… 他早就对爱失去了执念,可他也想拥有点属于自己的东西,鬃爷的意外闯入打破了他原本的孤独和清静,他以为鬃爷需要他,不成想,还会出现别人。 走出人流逐渐稠密的商场,经芋突然改变了主意,他要找份工作,无论做什么都好,总之不要在家等人。 他知道,等着等着,要等的人就不回来了。 - 整个下午经芋都在奔波工作的事情,受低学历影响,经芋除了摄影这项自学技能之外,其余所有的选择都是体力活。 他舍弃了“不拍不喜欢的东西”这点儿清高,进了四家摄影工作室试片,终于将一份底薪四千的工作拿下,明日上岗。 叮,电梯门应声打开。 经芋拖着灌铅的腿挪步到家门口,门刚拉出条缝,只见眼前白影一闪,鬃爷赤条条的撑地倒立在他面前,吓得他“咣当”关上入户门,唯恐被对面屋看了去。 “我,我回来了。” 经芋舌头拧麻花,目光从柳枝般低垂的树杈上仓皇逃窜,双颊沾染了一层羞赧的薄粉。 手心汗珠沾湿了手机屏,经芋吞了口口水,略微有些不自然,“吃饭了吗?要不下个面?” 鬃爷被奇怪的氛围尬住了,砰的一下缩成巴掌大小的鬃狮蜥,顺着经芋小腿蹿到了肩膀。 偷偷摸摸嗅过经芋脖颈皮肤,确认没有乱七八糟的味道,鬃爷心头的大石头才砸到脚上。 他没有勾搭人的经验,所以下午又去饺子自助看了情感类节目,专家说,要想抓住男人的心,就得抓住男人的胃。 早上见过顾垣一煎蛋,煮玉米,他忙忙活活吃了九个致癌的糊鸡蛋,才给经芋煎了个金黄的。 可惜的是,从六点等到了快九点,煎蛋都凉透了,淡淡的腥味他能闻得到,而且锅里的煮玉米也回生了…… 抓胃是抓不住了,心呢? 双爪农民揣收起尖锐,鬃爷沮丧地倒进经芋颈窝哼唧,“小芋回家好晚,煎蛋蛋和玉米米都凉了。” “又是楼上打包回来的?” 经芋抓起四仰八叉的苗子精,心里何止是五味杂陈,他很生气,气到一怒之下把鬃爷塞进了嘴里…… 鬃爷背脊的软白甲说不上硌牙,但蹭在上颚属实不怎么舒服,那他也不打算放过鬃爷,就这么含着进了厨房。 狼藉入目—— -------------------- 小芋只是想错了,他怕把鬃爷捆太紧,步了栾丽的后尘。 第12章 辣条get√ 乖乖趴在温暖的舌头上揣着爪爪,鬃爷茫然不解地看向经芋粉嫩光滑的悬雍垂。 “小芋不想让我上楼吃了,是吗?” 他虽然参不透人族的情情爱爱,但经芋的语气透着不悦,他听得出来。 腹下欲言又止的舌头微动,蹭到了尾巴下舒服的地方,鬃爷不受控的一激灵,jiojio踩着经芋下牙,撅屁股抬离。 他不想留给经芋下半身动物的错觉,专家说光惦记那档子事的,都是渣男。 视线从西餐盘里不成型的煎蛋移开,经芋打开汤锅的玻璃盖子,两棒凉透的玉米安静地躺在里面。 散尽的蒸汽去而复来般熏花了经芋眼睛,泪水倏地漫出眼眶—— 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被家温暖过了,此刻他仿佛能顺着灶台上的油点,看到鬃爷笨拙的煎蛋手法。 垃圾桶里没有失败品,经芋拉开冰箱看了眼蛋托里孤零零的一颗鸡蛋,不难猜出这个成品经历了多少次努力,才展现在他面前的。 他错了,是他太懦弱了。 经芋叼着鬃爷折身返回玄关,顺手在餐桌上抽出纸巾吸走脸上的湿润,脚刚伸进鞋里,悬雍垂一紧…… “小芋不哭哭,我以后上楼吃还不行吗……”鬃爷抱着经芋的悬雍垂,也红了眼眶,“我就是还长身体呢,等我到了万岁,食量就不这么大了。” 经芋一听,心里更不是滋味了,干爽了不到一秒的脸,又挂上两行热泪。 拿出嘴里的鬃爷在衣襟上蹭了蹭口水,经芋吸了吸鼻涕说,“我找到工作了,明天起我养你,不用上楼吃了。” 说完推门而出。 听说不用上楼吃饭,鬃爷迈着“哟吼”的雀跃小步伐,沿经芋手臂一路跑到颈窝,爪爪紧紧勾着经芋衣领,问,“那咱俩现在干嘛去,吃饭饭吗?” “去超市买辣条,晚上快活一番。”经芋一本正经的说荤话,脚下健步如飞,抬手戳了下电梯按钮,“刚才垂杨柳我没看清,一会儿洗澡你重新表演表演。” “辣条我买啦,在卧室床头柜上,好几种形状呢。”鬃爷羞涩地靠在经芋脖颈,血液呈升温趋势。 经芋半信半疑的看向鬃爷,旋即三步并作两步从电梯间冲回自家卧室,只见床头柜上条状的、片状的、块状的、丝状的……包装都挡不住那股掺了味精的辣油味儿。 他哭笑不得地撤出家门,解释说,“不是这种,是套在树杈上的,我领你认认东西,下次你就知道了。” 原本是从下升上来的电梯,这会儿从上面降下来了,电梯门一开,顾垣一拎着垃圾袋刚好和经芋打照面。 “顾先生真巧啊。”经芋主动打招呼,顺势掏出口袋里的手机,“正好我也打算上楼一趟呢,好把我先生今天的花销转给你。” 拎在右手的塑料袋暗暗攥紧,顾垣一抿唇拒绝说,“不用了,卡尔斯是我的朋友,朋友之间没必要算这么清楚。” 经芋不置可否的得体一笑,“顾先生不收的话,我也不与顾先生客套了。改天请顾先生来家里吃饭,顾先生可一定要来赏光啊。” “一定。” - 小区门口就有桔色成人售货机,但经芋认定超市价格更亲民,而且他已经有些天没这么遛蜥蜴了,还挺温馨惬意的。 走在静谧的街灯下,双腿好像暂时忘记了疲惫,经芋踩着影子,挑眼看向被云遮住的月色,内心格外踏实。 一声长长的“嗯”结束,经芋腼腆开口,“谢谢你的晚餐,等一会儿回家,我热热就吃。” “鸡蛋不腥吗?”鬃爷探头问。 他这个角度看不见经芋的眼睛,只能看到经芋饱满唇瓣下的小窝,怪馋妖的。 手指宠溺地点了点鬃爷的小脑袋瓜,经芋解释给笨妖精听,“下个面,放在汤汁里就不腥了,还会别有一番滋味呢。” “哇塞,小芋好棒。” 鬃爷站起身,小爪爪慢动作鼓掌。 超市不允许宠物入内,经芋进去前让鬃爷钻到他衣服里,鬃爷担心再次踩伤小肉桩,滑滑梯似的出溜到运动裤松紧带位置,爪爪牢牢抠着织物。 经芋下了超市扶梯直奔收银台,货架上N种牌子薄厚各异,看得他眼花缭乱,头回买这东西没什么概念,就随手选了款倍润型的。 临了,又搞了瓶八八折的油。 口袋里的手机嗡嗡震响,经芋掏出手机对着屏幕狂闪的“耐心+10086”,怔了少时。 一组深呼吸过后,经芋滑开栾丽来电,拘谨说,“喂,妈妈,怎么了?” “老儿子,在外头呢?”栾丽听出电话另端嘈杂,强忍着没去念叨经芋大晚上不消停在家呆着,“今天妈妈去超市买了块新鲜牛肉,特意给你做了两大罐牛肉酱,妈妈明天几点去你家合适啊?” 栾丽放低姿态,言语间尽是商量。 上次在经芋家闹得不欢而散,她心里也不得劲,原生家庭的症结一代传一代,她没在经芋姥姥那儿得到过什么母爱,又能拿出什么给经芋。 过去未实行计划生育,怀了就生,生了就养,家家都是五六个孩子,谁家也不可能面面俱到。 家里大人出门工作,带老幺的任务自然落在老大身上,紧接着就是老二洗衣,老三做饭,老四出门捡煤核儿,别说什么父爱母爱,不挨揍就不错了。 她在漂漂亮亮的年纪嫁给经凡旭,白天累死累活地打工赚钱,下了班全身心扑在照顾家上面,一分钱都不舍得花。 好不容易攒点钱,先是给经凡旭大哥治腿,后又贴给经凡旭治胃病。 老房子拆迁,她罄其所有换了套大房子,半分私心都没藏。 到头来呢? 换来的是经凡旭在外头拈花惹草。 她不是没想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经芋一个完整的家,可她嫌恶心,她无法继续履行做妻子的责任。 她和经凡旭离了婚,家也跟着散了,经芋躲她躲到从来不主动给她打电话,她年纪大想跟孩子多呆一会,错了吗? “妈妈我搬家了,明天我……”经芋咽下嘴边那句我和我先生,改口说,“我去接你吧,省得你找不到地方。” 栾丽喜上眉梢,“那行,妈妈挂电话把车次发给你。” 在自助结账处付过款,经芋将东西揣进口袋快步出了超市,刚要叫鬃爷透透气,腰间的苗子精瞬时化作人形—— 乱发遮住了鬃爷眉眼,经芋垂视着单膝跪地的鬃爷,无名指因不切实际的幻想,条件反射地动了下。 他想,他大概是疯了…… 被鬃爷当成大米扛到了肩上,经芋被动瞬移回自家浴室,脚尖触地的下秒,鬃爷的吻便压了上来,温暖的手掌探进衣襟,拂过他的心脏,就像和风掀起日历,今天发生的所有不开心,都过去了。 那些想问又不敢出口话,淹没在一声声温柔的“小芋”里,每每鬃爷动情地呢喃他的名字,他的人和心就会失控般往沼泽里深陷一分。 心甘情愿的,飞蛾扑火的。 粗重的喘/息藏进冲淋的水声中,镜子内痴缠的身影,渐渐被氤氲雾气模糊…… 房子隔音好不好,谁知道呢? - 次日清早,经芋是被闹铃吵醒的,但也多亏了闹铃,他才没被鬃爷闷死在怀里。 解开五花大绑的“绳索”,经芋眯着眼睛去够床头柜上的手机,手指滑了好几下,嗡嗡声才停。 昨晚睡前是几点他没理会,总之从浴室折腾到卧室,一盒套到最后还剩三个,无论是钱,还是腰,都挺废的,也不知道鬃爷收尾工作做没做好。 经芋歪着脚丫子撞了撞鬃爷小腿,嗓子发出丝丝拉拉的杂音,“你先去洗漱,我再缓两分钟。” 人和妖的体力值不对等,这也是套用的不对等的主要原因,他倒不计较鬃爷多用一个,爽也爽过了,还得打起精神去高铁站接人呢。 又是一场硬仗。 “小芋抱抱。” 鬃爷身陷温柔乡不乐起,双臂死乞白赖地又缠了上来,鼻尖在经芋脖颈轻蹭,不时啾啾亲上两口。 经芋哭笑不得的“哎呀”一声,伸手在白毛上揉了两把,“那再抱会儿吧,我正好有事和你商量。” “嗯,我听着呢。”鬃爷收紧手臂,整张脸埋进经芋怀里。 “等接妈妈过来,先以男朋友的身份把你介绍给她行吗?咱俩结婚的事,我想十一左右再告诉她,好让她对我的取向有个心理准备。” 经芋对他们的婚姻关系没有半分刻意隐瞒的意思,只不过刚搬过来,他不愿让楼上听到家里吵架,给顾垣一趁虚而入的机会。 “男朋友的说法不是不行,可你确定说成男朋友妈妈就能同意?”鬃爷不认为拿鞋底追杀他的彪悍女人,三言两语能打发得了。 而且他忐忑的不是性别问题,结婚证上的妖族钢印清清楚楚,根本藏不住。 他们奉神旨成婚不假,但这不代表所有人族都能接纳妖族,毕竟对于人族而言,妖族就像不受控的虎豹豺狼,血肉之躯,敢于犯险的寥寥无几…… -------------------- 悬雍垂,就是小舌头,嗓子眼儿吊着的那个小肉球。 第13章 爱屋及乌 鬃爷的问话如当头一棒,敲醒了经芋发昏的脑袋,下巴若有所思地戳进白毛鸟窝,经芋蹙眉喃喃,“你说得对,还真是要实话实说才行,省得日后惹麻烦。” 他之所以改变主意,是因为突然想到另一种难搞的状况,一旦他说和鬃爷是恋人关系,栾丽极有可能撺掇他俩分手。 三年前栾丽为逼迫他和闫帆断交,又是给他下跪,又是拿头撞墙,说闫帆无缘无故对他好是别有用心,说他被闫帆拉去拍污/秽视频,还被卖去陪人睡觉,落下一身脏病。 实际上他与闫帆是多年前的同事,也是难得聊得来,又相互信任的朋友。闫帆不在乌都,他们平日里也不常联系,根本就没栾丽说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栾丽整日胡思乱想,想着想着就能当真,然后陷入莫须有的恐慌当中,神神叨叨的。 经芋确信栾丽患有严重的被迫害妄想症,或许现在还不是接栾丽来家住的时机,万一栾丽得知他与鬃爷结了婚又犯病免不了鸡飞狗跳。 - 适逢正午,烈日毒辣。 42路公交车驶进乌都北站,车门一开,经芋第一个冲了出去,团成一团的三明治包装纸丢进垃圾桶,经芋催了声“快点”,大步流星往出站口奔。 如果不是意见出现分歧,又简单收拾了一下屋子,他俩不至于紧赶慢赶踩点到车站。 大屏幕上显示D7591次列车到达,经芋进到出站口内,目光穿梭在闸机另端涌动的人潮,心里慌得不行。 “脸都白了,妈妈还能把你吃了不成?”鬃爷抬起搭在经芋肩膀上的手,抹了一把怂蛋额头上的冷汗,“放心吧,妈妈要是敢吃我的人,我就把妈妈给吃了。” 经芋嘴里发出啧的一声不满,转脸剜了眼胡言乱语的鬃爷,“还吃人?长本事了你!” “这哪儿是长本事,这是生来就有的本事好吗?”鬃爷揉了揉经芋饱满的脑壳,“你要不是我明媒正娶回来的,就凭你拿破符咒定我,头盖骨拧下来给你盘成核桃。” “起开!”经芋不耐烦地打掉鬃爷的手,“看我抽出功夫不把你炸成两面金黄的,家里孜然和辣……” “别叭叭了。” 鬃爷一口咬住吐不出象牙的狗男人的嘴,没等小惩大诫,腰上多了把拧人的钳子手,鬃爷痛的倒抽一口冷气,扭腰闪躲之际,在经芋脑门上拍了下,经芋顿感金星晃眼…… 人声鼎沸的出站口,无人注意到两口子闹腾,可排队出闸机的栾丽不一样,她眼里只有经芋。 面部肌肉绷得几乎断裂,她推搡着从人海挤出,怒气冲冲地奔向经芋,咬牙切齿说,“你可真是一点脸都不要啊。” 栾丽没有呼喝,她也丢不起这个人,拽着经芋土橘色短袖工装衬衫往站外走,全然没看鬃爷一眼。 “妈你先放开。”经芋扯下抓着他衣襟的手,脚步随之放缓,“如果您去我家是为了骂我,那我家不欢迎您,我现在买票,您回去吧。” “你还有理了?”栾丽怒极反笑,手一挥指向鬃爷,“他什么人你知道吗?挺大个小伙子染一头白毛,谁家正经孩子这样?我和你说了多少次,口腔里有……” “口腔里有多少细菌,但凡嘴里有个溃疡、有个伤口,艾/滋病就进血液里了,到时候你后悔都来不及。您是想说这个吗?” 经芋打断栾丽这套磨得他耳朵生茧的说词,家丑外扬他也丢面子,可栾丽偏偏一再触碰他的底线,刀子扎进心窝,死人才不喊疼。 拂去衣襟被攥出的死褶,经芋见栾丽还要没完没了,抢在难听话过耳前,继续道:“还有,鬃爷怎么不正经了?人家是妖族,头发就这个颜色,你想骂人冲我来,少扯别的伤及无辜。” “鬃爷是我爱人,我俩结婚了。”经芋当着栾丽的面将鬃爷的手握在手心,“闹一下怎么了?我俩还接吻做/爱呢,合理合法您管得着吗?” “恬不知耻!!” 栾丽扬手扇向经芋理直气壮的脸,仿佛在打多年前口口声声说爱小三的经凡旭。 只是耳光落下的声音沉闷,如同打在一颗实心铁疙瘩上,栾丽指尖一阵钻心剧痛,瞬时麻木到全无知觉。 鬃爷苦恼的挠头,“妈妈我得事先跟您说清楚,妖族只认配偶,不讲亲情。爱屋及乌可以,但倘若乌鸦伤了房子,我是会把乌鸦毛拔光,喝血吃肉的。” 乖巧的放完狠话,鬃爷朝经芋脸蛋吹了口妖气,一层肉眼难以捕捉的结界散去,经芋耳鬓处细软的绒毛根根竖起,隐约可见鸡皮疙瘩冒出头来。 抽出被经芋攥得血淤的手,鬃爷捏了捏某人僵如鸭货的脖颈子,“怕什么,我在呢。” 栾丽受到恐吓后,脸拉得更长了,“谁是你妈?别乱叫!” “好的,老太太。”鬃爷爽快改口。 “你骂谁老太太呢?”栾丽眼珠子登时溜圆,指着鬃爷鼻子嚷嚷,“你算哪棵葱?我让你说话了吗?!” “还是叫妈好听吧?”鬃爷才不管栾丽嘚嘚什么,自说自话,“您对我客气点有好处,房子是用彩礼钱买的,我同意您住家里,小芋也说不了别的。” “您要非和我呛,到头来白跑一趟,受累的还是您,您图什么呢?”鬃爷知道母子俩一个臭德性,一旦给了抢白的时机,再轮到他就得下个回合,索性一股脑说完,爱咋咋地,“再说了,我能是哪棵葱,插都插小芋这儿了,您心里没数?” 此等虎狼之词是能大庭广众说的? 经芋臊得脸红脖子粗,背地里拧了下鬃爷屁股,咬着后槽牙哼哼。 “插你大爷。” - 回程,破天荒拦了辆出租车。 出风口源源不断的小凉风,吹散了烦闷的暑气,经芋坐在后排,不时透过后视镜观察栾丽脸色。 按照鬃爷的算法,人寿不过七八十年光景,栾丽余下半生每月见面两三天,实际的相处时间不会超过三年。 见一面少一面,说服了经芋。 他猜想鬃爷是早有预谋,否则早上不会执意收拾完屋子再出门,妖族太狡猾了。 家里没有多余拖鞋,经芋一声不吭地光脚进了厨房准备午饭,从老房子带过来的米没剩多少,全倒进电饭煲内胆,用手一探,仍然不够,只好洗两个地瓜,削皮丢进米里充数。 这时栾丽背着双肩包走了过来,冷着脸拉开拉链取出两大罐纯手工牛肉酱,还有甜城特色的老式香炸鸭子,晨光油盐烧饼,和在动车上挤变形的水蜜桃。 相对无言的厨房空气凝滞,蔬菜的冲水声,塑料袋窸窸窣窣,冰箱一开一关后嗡嗡制冷,母子始终较着劲,谁都不肯先说一句,给对方一个台阶下。 鬃爷愁啊,没办法啊,他要不去找骂挑起话头,就这家庭氛围,等吃饭的时候菜凉的都比平时快。 没心没肺地进厨房,鬃爷把拖鞋撂到经芋脚边,跟着盘腿坐在了餐椅上,激情尬聊,“妈你也是,来就来呗,还带什么东西啊。” 解开装炸鸭的塑料袋,鬃爷将吸油包装纸往一边拨了拨,自顾自扽下只鸭腿。鸭子一看就是临上动车前现炸的,还热乎着呢,肉一点儿都不柴。 其实栾丽对经芋不错,大概是应了那句,“你爱我的方式,是我最讨厌的那种”才让母子陷入剑拔弩张的死循环。 鬃爷憋着损招扭身叫经芋,经芋正徒手给洗净的羊角椒去籽,刚一回身鸭腿不由分说地怼进了他嘴里。 他从小到大都爱吃这个味儿,小时候家里困难,能吃上炸鸭的机会少之又少,长大后离开甜城,心里总惦记。 刚才栾丽把炸鸭拎出来,他闻见味儿就开始偷咽口水了,要不是鬃爷钢板厚的脸皮,他这会儿也不好意思为这一口肉低头。 可这口“心头好”刚进嘴,还没从门牙挪到里头细嚼,坏妖的唇便凑了上来,把肉给叼走了。 “既然你不爱吃,我替你吃好了。” 鬃爷的主要目的是通过间接接吻激栾丽发火,没想到先把经芋给惹毛了,刚摸完辣椒籽的手指戳在他眼角,视野顿时被涌出的热泪糊住…… 咬着肉的嘴哩哩罗罗爆了句粗口,鬃爷放下手里掐着的鸭腿,伸脚盲够了两下拖鞋,才想起拖鞋在谋杀亲夫的经芋脚上。 真是掏心掏肺喂了狗啊! 鬃爷抹着眼泪跌跌撞撞往洗菜盆摸,带着娇嗔意味骂骂咧咧,“没良心的小东西,还不给我洗洗,也不知道我是为谁辛苦为谁忙。” 意识到报复过了火,悔意倏地袭上心头,经芋听话的“哦哦”两声,赶忙上前掰开水龙头捧水给鬃爷洗眼睛。 “还,还辣吗?”经芋低眉顺眼的关心。 鬃爷怄气反问:“你说呢?” 清澈凉爽的自来水一捧接一捧的入眼,开始是好些了,但凉意一退,火辣如猛兽反扑,肆意撕咬着鬃爷娇嫩的角膜,鬃爷不由发出灵魂一问,“你……洗手了吗……” 经芋怔怔地看着鬃爷抹了胭脂的眼睛,万分内疚下,一头撞在鬃爷宽厚的肩上,笑得花枝乱颤,泪沫横飞,“我,我不是,不是故意的。” 鬃爷自暴自弃地叹了口气,转身递话给冷眼旁观的栾丽,“就您这傻儿子,换个人跟他过日子两天半能离三回,您就知足吧,赶紧做饭,我回屋躺会儿。” “……”栾丽无言以对。 第14章 欧巴撒浪嘿?? 只身回到卧室,鬃爷扑倒在大床上痛苦地蹬腿,饶是他再不跟经芋一般见识,也免不了寒上一回妖心。 为了口肉就能对他下死手,怪不得电视里会说男人是狗,他遇见的,一个比一个狗…… 辣泪埋进蓬松的羽绒软枕,鬃爷抽嗒了两下不通气的鼻子,又控制不住竖起耳朵聆听厨房破冰的对话。 声音刻意避他似的,轻到没发出一丝实音,若不是他耳朵好使,根本听不见栾丽让经芋给他拿东西冰敷。 栾丽既然能照顾到不合心意的儿婿,可见是典型的嘴硬心软。 作为局外人,他看得出母子之间的疏离,并非基于对彼此的不在意,而是情感的表达和接收出现了问题。 反正再坏也坏不过当下,先用妖族的相处方式死马当活马医,没准到最后栾丽还能发张“好妖卡”给他。 冰箱门闷声开合,脚步声渐渐逼近卧室,鬃爷翻了个身将盖毯蒙在头上,活脱脱一只受气大肉包。 经芋进到卧室,见鬃爷没换衣服就上/床躺着了,骨子里那点轻微洁癖让他心里好一阵不舒坦,但他没法在鬃爷气头上念经,先负荆请罪要紧。 蜷腿坐在床边,经芋把三根冰棒卷进全棉毛巾,掀开鬃爷蒙头的盖毯钻了进去。 屋内没开冷气温度不低,午阳透过织物,逼仄的空间内两股呼吸的热气循环不开,闷得像进了汗蒸房。 经芋用手背蹭了蹭鬃爷脸颊潮乎乎的汗泪混合物,将冰棒敷上泛红眼睑,轻声哄道:“刚才是我不对,我不该冲动报复用手指戳你,也不该在慌手慌脚的情况下给你冲眼睛。” “我真的是关心则乱才忘记洗手的,笑点低也是我的错,以后我控制。”经芋态度相当的诚恳,求和的指尖描绘着鬃爷手背干净的淡青血管。 鬃爷没躲也没吭声,捂着敷眼的冰棒,嘴巴无意识地扁着。 他不想听“对不起”“我错了”“请你原谅”,他要听电视里那些甜到蛀牙的山盟海誓,那是他应得的。 哄妖难度在意料之中,经芋有心理准备,软的没效果,他只能用一报还一报的古老方式给鬃爷出气了。 抬手刮了下鬃爷鼻尖,经芋神情俨如殒身不恤的豪杰,气势如虹道:“在这等着,我去厨房取辣椒。” “取辣椒做什么?” 冰棒脱手,鬃爷一把揪住经芋脸蛋子肉,直言正色地问,“你就不能说点别的?” 榆木脑袋死活不开窍,鬃爷耐不住急脾气手动敲打。 经芋明显的怔了片刻,磕磕巴巴问:“说,说什么啊?” “还用我嘴对嘴的教?”鬃爷不可置信的挑眉。 有过下巴捏瘀血的前车之鉴,鬃爷这回手上几乎没怎么使劲,只咬牙切齿地提醒说,“欧巴擦浪嘿啥的。” 经芋感觉一道惊雷震穿了耳膜—— 心肝脾胃被和面般糅合在了一起,那种笑意无法肆意从理智中剥离的憋闷,令他面部肌肉纠结至极,他十分清楚眼下哪怕乐出一星半点的动静,都会起到火上浇油的反作用。 为达到心绪上的平静,经芋深吸一口气,失策的是吐气时乱了节奏,笑意径直从鼻孔窜出,无可复加的尴尬让他恨不得原地晕死过去,他扭过头藏脸进枕头,失声哑笑。 欧巴? 擦浪嘿? 他真没想到鬃爷会好这口…… 早些年他也看过一些韩剧,但多半是无CP的破案剧,要么就是怪力乱神的灵异类型,gie sie ggi(狗杂种),zu ger lie(想死啊?)他张嘴就来,但这些是个人都不能爱听,所以还得按酒桌上那套“都在酒里了”安排。 能嘴对嘴解决,谁豁命动辣椒啊,傻啊? 重新调整好情绪,经芋抬脸吻住气得发白的嘴唇,就在他动情合眼的瞬间,视线依稀掠过鬃爷抱屈的眼,噗的一声,笑崩的唾沫星子喷了鬃爷一脸…… 堵在胸口的大团郁气一下就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法言喻的茫然,鬃爷掀开盖毯转身下床,口吻淡得不带半分喜怒,“先吃饭吧。” “我不笑了你别生气……”瞧出来自己闯了大祸,经芋飞快溜到床尾拉住鬃爷手臂,挣扎了小两秒,颤声叫人,“哥,哥哥。” 经芋虽有同父异母的亲哥,但整个童年都是叫经斐小哥的,经斐十六岁离家出走,多年来电话都没打一通,更别提见面。 哥哥这个词叠说出口有种莫名的烫脸感,经芋手指羞耻的微蜷着,耳根的温度不比跑完半程马拉松低。 可我爱你三个字,他不行。 他无法将一切糟糕事情的助兴词,说给他在乎的人听。 他不觉和鬃爷结婚有什么不好,假使直面他们的关系,他是有幸福感的,即便这样的幸福让他惴惴不安,耗神隐瞒。 “这就害羞了?” 垂视着熟苹果色的小脸,鬃爷抬手捋顺经芋耳后翘起的一小绺头发,“那我勉为其难,饶了小芋吧。” 经芋在面红耳热中失了神,浑然不觉鬃爷摘掉了故意卖萌的傻气面具,眼里盛满了宠溺。 - 从卧室出来,饭菜已经上桌。 青椒炒里脊,手撕炸鸭,皮蛋豆腐,蒜蓉西兰花,就连米饭和蒸地瓜都是均匀分配在三个碗里的。 唯独气氛,与热腾腾的菜肴截然相反。 鬃爷拉出餐椅大咧咧地坐到栾丽对面,他才不在意栾丽待不待见自个儿,一声妈叫得跟真有血缘关系似的,“我吃完饭得去趟单位,小芋请了假,他下午陪你。” “工作什么时候定下来的。”经芋转脸问鬃爷,“怎么没听你说啊?” “昨天下午。”鬃爷夹起辣眼睛的罪魁祸首放到经芋碗里,“晚上咱俩在浴室折腾那么久你都累……” “什么单位啊?” 经芋拔高嗓门一脚踩在鬃爷脚面,对空降在米饭上的炸鸭肉熟视无睹,眼色不间断地传给脑袋缺弦的傻妖。 鬃爷吃痛吸气,战术性干噎了一筷头米饭,慢吞吞回话,“治乱所听过吗?最初是神族为维护乌都治安所设,直到百年前天帝掌握制衡之术,以人族缚妖遣鬼,治乱所便转为调解机构,致力于解决跨族婚姻矛盾,帮助冲动离婚的两口子安全度过冷静期,以降低跨族离婚率。” 治乱所经芋不陌生,前两年做自由摄影师,在治乱所南边的白鹤湖湿地取过景,离远看,是个云朵形状的建筑。 照鬃爷的说法,治乱所相当于民政局下的社会事务科,神族没有编制一说,鬃爷进了旱涝保收的治乱所,家里永不断粮。 经芋感觉在栾丽面前腰杆更直了,整块鸭腿肉塞嘴里,嚼得那叫一个得意,“打今儿起,咱家是不是就赚上天元了?” 鬃爷觑着经芋那副财迷相点头应了声嗯,“月薪两千,以咱家现在的日常开销来算,还能存上一笔。” 天天跟着经芋精打细算过日子,鬃爷对开销是有一定了解的,不添置东西的前提下,好吃好喝的买菜做饭一个月四千出头。 1天元约等于13.6529民币,他的收入水平相当于人族金领,日后没必要过得太紧巴。 经芋那几件T恤都洗薄了也舍不得淘汰,反倒大手大脚给他买东买西。 他想好了,等拿到第一个月薪水,带经芋好好逛逛商场,多添几套像样的行头。 “可以啊,你一个月两万六,我一个月四千多,咱家月收入超三万了都!”经芋偷瞄了一眼闷头吃饭的栾丽,“全款的房子咱有了,以后再搞辆车,多少平头老百姓羡慕咱!” “食不言寝不语,赶紧吃饭。” 栾丽看不惯经芋没心没肺的样子,一方面是鬃爷与经芋的收入悬殊,另外一方面房子也是鬃爷出钱买的,她不免担心经芋过于依赖鬃爷,万一有天闹离婚,生活品质的降级绝对不输情感上的打击。 作为独立的个体,人还是得靠自己。 - 下午三点前,鬃爷需携带结婚证去治乱所补填入职资料,这份钱多事少的工作不需要过五关斩六将,是神族对跨族婚姻的一种支持。 但也没容易到随便一个跨族婚姻者,都能进治乱所领到这份收入。 首先,要物婚介绍所所长舒佳的亲笔认证书,再由神族大药房售药员调取UP丸出库记录,然后联系身处天界的红鸾、天喜两位星君,核对当夜对宫时间表,最后传讯回治乱所。 单单这些,就已经将百分之九十九的跨族婚姻者拒之门外了。 红鸾天喜对宫,昭示姻缘线通过交合融进二者心头血脉,经芋为神族降住鬃爷破了凡胎,已是半妖之身,神族理应论功行赏。 鬃爷的工作就是神族奖赏给经芋的长期饭票,至于鬃爷,在神族眼里不过是只被驯的妖畜罢了。 砰地一声关上出租车门,经芋不放心地探头嘱咐鬃爷,“别的功能等你回来咱俩再一起研究,只要记得1是我的电话号码就可以了,随时联络。” 鬃爷眼巴巴看向车外的经芋,一颗不想分开的心紧揪着,他叫司机稍等一下,右手伸出车窗捧起经芋的脸。 他说,“咬小芋。” 继而,吻住罗里吧嗦送孩子去幼儿园的家长的嘴…… -------------------- 缘指为私设,无名指的意思。 第15章 错频 驶出车水马龙的城市大道,出租车在畅通无阻的近郊飞驰,道路两旁成排的茂密白杨被太阳耀着,叶子翠绿,却镶着绒黄的金边儿。 坐在后排座位的鬃爷掏出口袋里的结婚证笨手笨脚地展开,拇指轻柔抚过红底二寸照中笑得喜庆的经芋,至今仍感到神奇。 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生命体,因为这么个不起眼的小红本生活在了一起,好像做梦一样。 鬃爷端详了好一会儿,用新手机翻拍了他俩的合影。 只是,他不知道怎么做能让照片一直显示在手机屏幕上,一按亮就能看见的那种。 巨型云朵建筑挤进余光,鬃爷将经芋塞给他的一百块红票子递给主驾位的司机,收到找零后拍了拍口袋,确认没落东西才下车。 往治乱所里进的时候,鬃爷还不死心地闷头捅咕新手机,也不知道是碰了哪里,照片嗖地没了影,只剩下一排排彩色图案的小方块。 他有些不高兴,不冲别人,冲自己。 - 这股情绪自治乱所一直延续到了家门口,入职手续办妥都没能打开他紧拧的眉头。 鬃爷收回伸向指纹锁的手,转身推开安全通道奔到了楼上,他还不太习惯按门铃,屈指敲响顾垣一家的门。 “卡尔斯?” 刚下班的顾垣一拎着棕色公文包出电梯,见鬃爷脸色灰突突的,关心道:“怎么了?进屋说吧。” “先不进屋了,你教我弄一下手机可以吗?”鬃爷再次将结婚证掏了出来,“我想把这个照片固定在屏幕上,就像你手机屏幕的树影一样。” 神情被误触暂停键般失落地卡顿了一下,顾垣一如果不是知道自己已经死透了,右上腹忽然的隐痛感会让他以为肝癌复发了。 “啊,行。”顾垣一愣愣地伸手,脑袋是空的,“手机给我,我帮你弄。” “你告诉我就行,我自己弄。”鬃爷侧过身不让顾垣一碰他的手机和结婚证,强调说,“这些很重要。” 顾垣一反应了一下,才讷讷地“啊”了一声。 他知道鬃爷性子简单,绝非有意气他,妖族领地意识比兽族强,此刻鬃爷多珍惜经芋,曾经就有多珍惜他,是他把鬃爷作没了,为了一个根本不爱他的男人。 眼眶酸得要蓄泪,顾垣一别过脸舔掉唇上的苦笑,“拍照会吧?先把照片拍下来,然后点左下角的图片,再点右下角的更多,接着是设置为,壁纸,应用,同时应用,就可以了。” 鬃爷按顾垣一所说的步骤操作了片刻,欣喜地拍了下顾垣一大臂,“弄好了,谢了。” 搞定屏保,鬃爷原路返回。 - 电视里说情侣的手机屏幕都是合照,这一步完成后,他要打第一通电话,给经芋。 滑开没有密码的锁屏,鬃爷按了数字1和拨出键,听筒内拉着长音的“嘟”让他兴奋不已,食指无意识地挠手机后壳。 “喂,你到哪儿了?没打车吗?” 电话那头,经芋的语气似乎有些着急,鬃爷猜想可能是分开时间太久的缘故。 一针高浓度甜蜜素注射进心脏,鬃爷晕乎乎地靠在门口墙壁上,握着手机的掌心渗出一层激动的细汗。 低垂的羽白睫毛去遮眸底的光,有些喜悦过分张扬。 “小芋开门。” 放低的嗓音带着唱针刚落在黑胶唱片上的沙沙声,仅一门之隔,鬃爷听得到经芋从沙发起身的动静,熟悉的脚步声朝他靠近,门锁发出温情的咔嗒声。 经芋摸不着头脑地看向面色绯红的鬃爷,以为是热的,问道:“钱不够打车吗?” 他算过大致公里数,鬃爷单位到小区往返打车撑死能跳到八十块,他给拿了一百,余出了买水的钱。 除非,鬃爷节约,回程坐的是公交车。 侧身让开进门的路,经芋把下午新买的拖鞋往鬃爷脚边送了送。 “钱够打车,还有剩呢。”鬃爷边换拖鞋边窃喜说,“是嫌我回来晚了吗?我下次……” “不是。”经芋急于否认抢了白,“你都要工作了,时间上肯定得跟着工作走,晚点没什么,以后我下班可能比你还晚呢。” 经芋说这话时,看了眼在厨房忙活饭菜的栾丽,他的整个童年都是和栾丽一起等经凡旭下班的。 六点饭菜上桌,七点半再热一遍,八点栾丽唉声叹气,九点半打电话问还回家吃吗,十点半经凡旭被同事架回家抱着马桶狂呕,十一点细碎的争吵声顺着门缝钻进他房间…… 他不想重复栾丽的等待,更不会干涉鬃爷的自由,想回家的人下了班自然归心似箭,不想回家的人宁可烂醉在外头,也不愿清醒地踏进家门。 这个“强求不来”,他很小的时候就懂了。 鬃爷看着经芋神情不明的脸,半晌动不了唇,只觉注入心脏的甜蜜素被抽了出去,可能带走了些别的,让他刺刺的疼。 他浅浅的“嗯”了一声,将口袋里的结婚证放在茶几上,转身进了洗手间。 关门的瞬息泪珠茫然滚落,他仰头大口大口地吸气,心口的阻塞感才略微缓和了些,只是二度涌出的泪冲刷掉了最后一丝欢喜,明亮的眸子坠入深海五千米,再不见星光。 - 这一晚,鬃爷没在家睡。 准确地说,他是经芋睡着后才离开的。 叫夏的知了见半夜遛弯的大妖精情绪颓丧,识趣地停止振动腹部的鼓膜,蚊虫更是不敢近身,就连风也静了下来。 刚被放出缚妖相机那会儿,鬃爷很清楚自己是戴罪之身,他要自由,要内丹,就得跟经芋和平共处,他也的确通过示弱和撒娇达到了目的,他理应满足的。 可不知从何时开始欲/望出现了无底洞,自由和内丹丢进去远远不够,他觊觎完整的经芋,不止外在的每一寸皮肤,每一根发丝,他想占据经芋的全部注意力,要经芋的心永远向着他。 他绞尽脑汁去吸引经芋的目光,不惜在天敌的管制下讨生活,哪怕打心眼里觉得麻烦,仍然积极主动地与栾丽接触,时至今日全无收获,他的沮丧有理有据,唯独……发脾气师出无名。 因为经芋和他的心思不在一处,经芋对拥有他这件事,一点都不感兴趣。 - 经芋这一觉比以往醒得早,睁开眼一点刺目的光都没有,他转脸看向壁钟,夜光指针才转到凌晨三点出头。 惯性地伸手在肩颈位置摸了摸,经芋这才意识到苗子精睡丢了,他小声呼唤“鬃爷”,给他回音的只有嗡嗡制冷的冰箱。 不在肩膀,也不在腿边,那会是去哪儿了? 困意顿时全无—— 经芋光脚踱到洗手间,空空荡荡的黑一闷棍敲在了他后脑,他踉跄半步抬手扶住墙面,紧咬的后槽牙将柔和的五官绷得冷冰。 除了楼上,鬃爷没别的地方可去,这个时间不在家睡觉,在顾垣一那里做什么? 紧攥的拳头颤抖不止,情绪的巨浪掀翻了理智的小船,经芋快步行至玄关轻手轻脚地开门出去,顺安全通道直奔顾垣一家所在的楼层。 可真到了楼上脚步又彷徨了,他从未去过顾垣一家,面对三扇一模一样的门,他不知该砸哪一个。 他站在走廊愣神良久,最终还是违背了道德观鬼鬼祟祟地贴耳偷听了。 一家,接一家。 他唾弃这样的自己,他到底还是成了像栾丽一样可怜的人。 捂着酸胀的眼,经芋数度无声嘶吼,末了跌跌撞撞逃到二楼半,他实在走不动了,浑身力气被抽的干干净净,他缓缓蹲地,将压抑的抽泣埋进双膝,抱着膝盖双臂抖得无可附加。 他一想到鬃爷与顾垣一拥吻,心就被锈刀狠划一下,伤口血肉模糊,溃烂难愈…… 大概过了很久,水泥地的寒气钻进赤/裸的脚底板,经芋不受控的打了个寒噤,脸颊皮肤被咸苦的泪水刺得通红,他直起发麻的双腿,艰难地挪蹭到家门口,之后把自己关进洗手间,再没出来。 - 是洗手间门板的轻叩声叫回了经芋的魂,收起撑在膝盖上的手肘,转脸看向磨砂玻璃外高大的身影,痛的心绞。 “你着急用洗手间吗?我想先洗个澡。” 经芋局促地蜷着脚趾,心率直线攀升,他太狼狈了,无论是脸上,还是脚上。 “是……好……” 到嘴边的“是感冒了吗”咽了回去,鬃爷想,还是别婆婆妈妈招人烦了。 鬃爷刚一转身,撞上了主卧出来的栾丽,栾丽边往洗手间来,边拢了拢又短又卷的头发,眼皮都没抬一下。 倘若时间退回到昨天中午,鬃爷会大大方方地喊栾丽一声“妈”,此刻他心很累很累,单单是站在这里已经筋疲力尽了。 “小芋在洗澡,你要用洗手间可能需要等一下。” 鬃爷说完径直走向沙发,掌心拂过垫子上残留的经芋的气息,身子一歪倒了进去。 作为过来人,栾丽察觉到了鬃爷的异常,她估摸着和自己有关,愿意和长辈一起生活的年轻人是极少数,人族如此,妖族更是吧。 但她没必要和鬃爷交代什么时候走,她住的是她儿子家,要说也是当着她儿子的面说。 栾丽扭身去厨房准备早餐,围裙刚套到脖子上,高利贷讨债般的砸门声震耳欲聋—— 第16章 报复的“嗷呜” 鬃爷烦躁地掀开眼皮,对着涌门缝的幽绿烟雾重叹一声,快步行至玄关,给莫名其妙发疯的顾垣一开门。 “卡尔斯……我错了……” 烂醉的病死鬼仰起百十来斤的脑袋,泪疙瘩噼里啪啦往下掉,他硬着舌头一遍遍道歉,重复着当年病入膏肓时的悔意。 鬃爷始终沉默,眼睑半阖,呼吸平稳,像是在侧耳倾听,又像是单纯的失了神。 得不到回应的顾垣一伸出乞求的手,被鬃爷不着痕迹地避开了。 鬃爷自嘲地笑了笑,目光坦荡地注视着顾垣一酡红的脸,开口道:“你怎么会错,错的是我。” “卡尔斯我……”顾垣一如鲠在喉。 “听我把话说完。”鬃爷停顿片刻,确定顾垣一不再继续,松开门把手将入户门完全打开,“是我自作聪明插手了你与姜客的关系,你恼羞成怒扯断我尾巴,把我丢进镇妖署,我无话可说,也没有反抗。” “神族惩罚我,刨走了我的内丹,把我关在缚妖相机里七十多年,我日复一日的忏悔,我错了,是我错了……可你说,我错在哪儿了?” 鬃爷没去管颓然滑坐在地的顾垣一,将陈年往事上的厚灰全部吹散。 “神族说我伤人即是错,我知,也认。大概是等待放归的时间太过漫长,日子一久免不了胡思乱想,毕竟那个错在这里太小了。” 鬃爷点了点心脏的位置。 “小芋接我出来那天我都还没想明白,到底是犯下多大的错能一只千年妖精沦落至此,再遇见你我才恍然,我最大的错,是为你离开大漠。” “现在我不怨你了,断尾之伤早已愈合,只要小芋在我身边失去内丹也无所谓,咱们好歹是邻居,我不想给物业打电话,你回吧。” 鬃爷平静地合上门,将哭到失声的顾垣一隔在门外。 “你现在爱上经芋了吗?你能理解我爱过姜客吗?”顾垣一在走廊放声哭喊。 鬃爷浑身一震,少时,隔着门板回道:“垣一,我原谅你了。” - 淋浴喷头的冲水声早早停下,裹着浴巾的经芋一动不动杵在洗手间门口,心悸于鬃爷的原谅里,有无言外之意。 另外,现在的情况与夜里的猜测相隔天壤,是他太悲观主义了吗? 吹风机胡乱扫了扫湿漉漉的发丝,经芋拧开洗手间门锁快步穿过客厅,进到主卧换衣服。 摘下衣挂上洗得发白的蓝色T恤,经芋脑袋钻出小圆领,有意识地瞥了眼床头柜。 睡前他特意将充电线的头卡在抽屉上,就是想看看栾丽还会不会翻他东西。 果然,栾丽从来不会让他失望。 一盒安全/套而已,他和鬃爷持证做/爱,合理合法,不怕看。 经芋穿戴整齐出卧室,正巧撞上贼兮兮往屋里瞅的小眼神,但也就是十分之一秒的时长,鬃爷先绕开了。 经芋很纠结,他到底该不该问鬃爷在哪里过得夜,问了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后果…… 犹犹豫豫走到沙发,经芋坐到了鬃爷旁边,右手揪着腰侧抱枕的一角,暗暗给自己鼓劲,唇瓣嚅动了好一会儿才挤出一句,“先换衣服洗漱吧。” “嗯,好。” 鬃爷不想表现出过多失落,但起身时不协调的肢体没给他留一星半点面子,小腿撞得茶几一晃,果盘里的山竹应声骨碌掉了两个,砸在了经芋脚面。 此刻,他比山竹窘迫。 鬃爷如此认为。 “你——” 手劲似是要将抱枕捏成粉末,经芋再度发力叫住鬃爷,那句想问不敢问的话几乎将他逼出哭腔,他换了一种方式表达,卑微进了泥土里。 “以后不在家睡告诉我一声吧……省得我担心。” 鬃爷提着的那口气在经芋语尽时长泄,如果没有听到那句“担心”,他快要承受不住了。 幸好,幸好不是随便在外面住…… 鬃爷抬手搓了搓一夜未眠的脸,折身坐回沙发,他不再自讨没趣地问经芋,是不是因为他夜里不在家才不开心的,他只是转过身用疲惫的眼睛凝注着同样憔悴的经芋。 当泪花完全模糊视线,鬃爷揽过经芋倒在他睡习惯了的颈窝,浴液的淡香断断续续钻进鬃爷不通气的鼻子,鬃爷痴醉地用眼周皮肤轻蹭经芋软乎乎的耳朵。 “小芋,抱抱我吧。”鬃爷哽咽。 扑簌簌的眼泪溜进衣领,冰冰凉凉的,经芋分不清心口阵痛出于难过还是怜惜,他没有在鬃爷身上嗅到任何陌生的气味,安心地紧紧抱住比他哭得还凶的妖精。 他憋住了想问的话,用鬃狮蜥脖子上的肉。 齿尖力度像是发脾气的小猫咪“嗷呜”一大口咬住主人,报复心满满。 鬃爷没想到经芋会咬他,不由破涕为笑,忍了片刻,提议说,“要不咬嘴巴吧……” 经芋充耳不闻,牙齿又陷进肉两毫米深。 - 栾丽是订的下午车票走的,走之前一反常态没念经芋紧箍咒,只说睡不惯他家的硬板床,着急回去和老姐妹打牌,过阵子再给他带吃的。 经芋站在闸机外围目送栾丽过安检,第一次觉得相处的时间短了,想起鬃爷的倒计时算法,忍不住给栾丽的老年机发了条短信。 「到家给我打个电话」 两分钟后。 「妈妈知道了,么么哒」 - 接下来几天,经芋彻底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忙到飞起,他像个举小旗的导游,每天带着一群女孩子上山下海的拍写真,皮肤黑了两个度不说,扛着长枪大炮的胳膊更是粗了整整一圈。 早出晚归的高强度体力劳动,累得经芋回家就高位截瘫,好不容易熬到周二休息,一觉闷到了中午。 迷迷糊糊伸了个懒腰,经芋翻身去够扣在床头柜上的电话,静音调回到铃声,经芋点开两个多小时前鬃爷发给他的语音。 「冰箱里有早餐,你先对付一口,我中午回来和你一起吃,下午请假了。」 清了清睡哑的嗓子,经芋按住语音「请假会不会影响考勤啊?」语音录完被滑到了左侧的松开取消按钮。 经芋改成文字「你回来在楼下买份凉皮带上来,要两掺的,多放点芝麻酱。」 消息发送成功,手机往枕头旁边一扔,经芋大字形伸展四肢,满足地发出长长一声“啊”…… 放空了两分钟,经芋一个鲤鱼打挺下床将遮光窗帘拉至两端,窗外天空阴沉沉的,仿佛昨夜的雨没下透,远处乌云涌动,飘过来就有雨点敲打在玻璃上。 手机接连叮咚个不停,经芋回身拾起手机,二十几张图片刷屏对话框,最后以「今日菜谱」作为收尾。 经芋这些天没少吃治乱所食堂的菜,现如今上班太忙了,准备一日三餐真的是力不从心,鬃爷自告奋勇说食堂的饭菜可以打包回来,这才有了贪公家便宜的妖操作。 鬃爷不以为然,说别的同事也没和单位客气,而且水果、零食、酸奶都领的双份。 翻过二十多张图,经芋将番茄龙利鱼、红烧豆腐、韭菜鸡蛋、火腿炒饭转发给鬃爷,又叮嘱了一句「凉皮不想吃了,看样子要下雨,你直接打车进小区。」 上班时间,经芋也不眼巴巴等着鬃爷回复,撤下睡了一周的床上用品丢进洗衣机,嘴里叼着牙刷慢悠悠绕到沙发前,将小盖毯抱在怀里,扫了眼没别的要洗,继续未完成的洗漱。 可能是睡得很饱,经芋洗完脸整个人非常精神,脚步轻快地奔向厨房,拉开复古味儿的小冰箱,一眼看到了他的早餐。 昨晚睡前隐约听鬃爷说买了汉堡胚,早餐还真就是汉堡,两个,用防油纸包着,外观上和店里的相差无几。 经芋不打算都吃掉,他得留出一半肚子等鬃爷下班回家,但出于好奇他都拿出来瞧了瞧,是两种味道。 一种类似不素之霸,两层牛排抹了汉堡酱;另一种更洋气,一层香煎鸡扒,一层烤菠萝。 经芋吞了吞口水,抽出刀架内的厨师刀,将两个汉堡对半切开,切好的汉堡一半用保鲜膜裹住放回冰箱,晚上窝在沙发里看电影当零食吃,另一半进微波炉里转圈圈。 等汉堡加热的空档,经芋给鬃爷发了条消息「迫不及待!!」 随即补了一张微波炉照片,两个半份的汉堡正在急速升温。 三五分钟后,经芋对着空空如也的防油纸竖起大拇指,一张无脸自拍发了过去。 - 挂着金字车牌的黑色商务,由城东区驶回治乱所,车门“砰砰”震响,保卫科科长郁蝉握拳轻咳了声,某个专注手机的忙内抬脸解释,“是我先生的信息,他刚起床,在吃早饭。” 治乱所对跨族婚姻十分包容,明文规定允许在当班期间与家人联络,前提无外乎是不影响本职工作。 手机揣回口袋,鬃爷绕道另一侧车门,将坐在后排座位的棉尾兔妖精拎了出来。 这货犯的是离家出走的重罪,具体原因有待调查。 但资料显示,他的伴侣未有离婚计划。 第17章 栀子花 一点半钟,鬃爷拎着打包的饭菜进屋,经芋闻声关掉嗡嗡工作的吸尘器,随手立在一边,从卧室走了出来。 “没挨浇吧?我看外面下毛毛雨了。”接过沉甸甸的打包袋,经芋摸狗子般摸了摸鬃爷的白毛,“干的,真乖。” 鬃爷冁然一笑,不等换上拖鞋就熊抱经芋,撒娇说,“我这么乖,小芋有准备奖励吗?” “你想要什么啊鬃·顶梁柱·爷,额度超四千免谈。”经芋回拥鬃爷时看到鬃爷屁股兜里插着一朵奶油白的花苞,抽出来问,“这是?” “栀子花。” 鬃爷揉捏了下经芋的小肉耳垂,蹬掉脚上的运动鞋,张口提出合理的荤要求,“那奖励四百块钱的辣条吧,我都馋小芋了。” 自打栾丽回甜城以后,经芋全部精力都消耗在了工作室,回家基本高位截瘫,他俩的春宵一刻清汤寡水,床头柜里的三只安全/套都快放过期了。 鬃爷心疼经芋,别说强行扭瓜生啃,恨不得经芋半夜起床撒尿他都亲手扶着,家务更是一手包揽,尽管还有做得不到位的地方,但是基本的洗衣、做饭、拖地、买菜都兼顾着呢。 经芋有心,这一周来鬃爷对家庭的付出,和对他的包容,他都记着呢,饭后“运动”已经在今天的日程表里了。 但鬃爷单刀直入说惦记和他做/爱,给他整得有点不好意思,含混了句,“也不是不可以。” 经芋转身进厨房,把栀子花插在了没喝完水的玻璃杯里,岔开脸红心跳的话题,“行啊你,不但近朱者赤,还青出于蓝。浪漫既然不用动银子,下次多摘两朵。” “你喜欢?太好了。”鬃爷唇尾上扬,蹦出句不搭噶的话,“是永恒的约定。” 经芋脚下一顿,本该放在餐桌上的菜悬在了半空,他“嗯?”了一声,回头看向鬃爷,心脏突突地跳。 “科长说栀子花的花语是永恒的约定。”鬃爷跟到厨房,掰开水龙头冲手。 “那你送花给我,是想和我约定什么吗?”经芋低头将塑料袋里的菜一盒一盒取出,他想问是生生世世吗,一张口却怂成了,“四百块钱的辣条?” 鬃爷甩了甩手上的水,揽过经芋脑袋,在太阳穴上印了一个吻,“四百不够。” 经芋头低的更甚,那股不太笃定的被爱感觉像一场浓雾包围着他,他置身其中战战兢兢,他不敢笑,他害怕乐极生悲。 餐盒盖子塞进塑料袋,经芋让鬃爷先坐,回身从冰箱里拿出两罐可乐,提醒说,“太凉了,你等等再喝。” 自顾自扯去易拉罐拉环,经芋仰头喝了一小口,开始动筷,饭菜虽不及刚出锅的口感,但吃起来心里踏实,比外卖干净健康不知多少倍。 “我现在就想喝。”鬃爷端起易拉罐递到经芋嘴边,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说,“你给我暖暖。” 一再前伸的易拉罐快磕到经芋门牙上了,经芋无可奈何地接过来贴在左颊,“你先吃两口饭,空腹别喝生冷的,本来就怕冷。” “这种暖法吗?”鬃爷怀疑经芋压根没看过电视剧,他撂下筷子憨直地提问,“我不能喝你嘴里的?” 经芋当场傻眼,合着色妖下好套在这儿等着呢…… 拖鞋内的清瘦脚趾微缩,经芋不自然地放下脸蛋子上的冰可乐,以极慢的速度偷了口氧气,没能完全放松的舌头,到底还是绊了牙。 “能,能吧。” 脸皮的凉意被内火驱逐,焦热溢了出来,经芋沉下睫毛浅抿了一口可乐,眸中潮润万种风情,看得鬃爷神驰。 双手撑在桌面,鬃爷上半身探了过去,他盯着经芋羞颤的睫梢,心里痒得像粘了春日里的柳絮,燥得不行。 压抑得呼吸牵缠在一起,无人闭眼,生怕错过彼此眸底的诚实,经芋搭在膝盖上的手攥成了拳头,他看着鬃爷唇缝内嫩粉色的舌尖,脑海中无不是口中翻搅的场景。 舌尖比嘴唇碰触得早,鬃爷迫不及待来尝经芋嘴里温过的可乐,甜甜的黑褐色液体刚一沾到味蕾,顺着经芋嘴角蜿蜒淌落。 经芋受窘阖眼,感到鬃爷的唇往下挪了半寸,或许是拦截可乐失败,鬃爷抬起了他的脸,湿/滑的舌头舔舐着他脖颈上黏糊糊的糖精,距离喉结很近,他的身体瞬息间起了反应。 手指伸进银白发丝,经芋亲了亲鬃爷嘴巴,“去沙发吧……” 鬃爷的眼睛有些醉了,布了薄薄一层血丝,他呆呆地看着经芋,捧着经芋脸颊的手磨蹭着发烫的皮肤,低声答应,“听小芋的。” - 经芋空着肚子又补了个午觉,修长的小腿露在薄毯外面,该盖住的地方严严实实,锁骨上下吻咬的痕迹洗过澡淡了不少。 他睡得很放松,四仰八叉,半点形象都没有。又很安静,浑身皮肤都粉扑扑的,像个小宝宝。 鬃爷陪着睡了会儿就去收拾战场了,沙发垫子上的湿痕还没干,上面经芋的味道很浓。 当然,也有他的。 拆下沙发套,鬃爷把垫子拎到窗边吹风,回过头收起满地的衣裤,通通塞进洗衣机。 下雨日屋内暗得很早,夕阳翘班,夜晚提前了将近两小时,鬃爷担心光源会影响经芋休息,始终没有开灯。 待收拾得差不多后,鬃爷抖了抖烘得暖暖的裤头,回到卧室,坐在床边给经芋套上。 经芋八成是在做梦自缢,腿蹬得跟什么似的,鬃爷握着经芋脚腕的手不得不增加半分力气,裤头成功提到腰间。 经芋迷迷糊糊翻了个身,一片温暖的膏药贴在酸疼的后腰,临近清醒的眼珠在眼眶悠悠晃动了下,他睁开眼才发现膏药是鬃爷的吻。 心脏山体滑坡般软塌,骇人的被爱感铺天盖地,经芋借着睡懵圈壮胆,朝鬃爷张开双臂撒了个做作的娇,“老公抱抱。” 鬃爷俯身将经芋抱在怀里,本来就没什么闲肉的人,上了一个星期班,肋骨都硌手了。 鬃爷疼惜道:“你这破工作要不辞了吧,天天累成这样,什么时候是个头?” 经芋摇头,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要是有其他选择不用你开口我立刻撂挑子跑路,可眼下我只会摄影,辞职说白了就是屎窝挪尿窝,不折腾了。” 如果没有顾垣一的出现,他乐不得当一辈子家庭煮夫,钱够花,谁出去受那份洋罪。 但此一时彼一时,现在他必须得有事情做,他不想被顾垣一比下去,也不想焦虑地在家等鬃爷下班,更不想鬃爷单位的同事问你先生做什么的啊,鬃爷答不上来。 钱可以少,人不能闲。 “我们保卫科科长郁蝉也是从物婚介绍所出来的妖精,他爱人被安排进了档案科工作,挺滋润的。” 这件事鬃爷是今天出外勤才知道的,他听说郁蝉的人族妻子也在治乱所工作,羡慕得直跺脚…… 不过郁蝉说,需要熬到十年婚龄拿回内丹,神族才会给跨族婚姻者福利,要么提升薪资,要么安排工作。 时下距离拿回内丹还有九年多,鬃爷在想如果找舒佳帮忙,是不是可以提前安排经芋进治乱所,这也是他请下午事假的主要原因。 “你是说假使有门路我也能进治乱所吗?”经芋眼前一亮。 “嗯,理论上是这样的。”鬃爷征求经芋意见,“你要是也想进治乱所,咱们吃过饭去一趟物婚介绍所怎么样?” “好。”经芋不假思索。 - 夏季闷热的傍晚在一场细雨中降了温,体感舒适极了。霓虹落进积雨,斑斓成倍,溅上小腿的泥水轻易得到了原谅。 再度出入关押他七十多年的晦气牢房,鬃爷心里不再打鼓,经芋爱不爱他有待考究,能够肯定的是他俩性/爱合拍,家庭责任感都有,未来方向一致,不存在退婚的危险。 揽着经芋推开介绍所玻璃门,鬃爷客客气气跟正在剥荔枝的舒佳打招呼,“神官大人还没下班呢?” 舒佳被经芋打劫出了后遗症,本能地护住刚从天界团购回来的仙果,“已经授你俩以渔了,能别惦记我这条鱼了吗?” “神官大人别误会,我俩这趟不是来打包的。”鬃爷拉开椅子让经芋先坐下,“请神官大人帮忙介绍小芋进治乱所工作。” “不用给我戴高帽子,我听不惯。”舒佳擦了擦指尖上的果汁,正色道:“2587,你入职也有阵子了,治乱所什么样你不清楚?就算我安排经先生空降,没有内丹的……人族会安全吗?” 舒佳咽下了经芋已成半妖的事实,两人情路还有坎要过,不可拔苗助长。 “我先生现在有名字,再用过去的编号称呼他,少了些尊重吧。”经芋忍了又忍,出言打断对话,“我相信神族不至于眼高于顶,对吗?” 舒佳哑然。 顷刻间,目光形成了一个怪圈,经芋盯着舒佳,舒佳望向鬃爷,鬃爷凝注着经芋较真的脸久久不能平静…… 原来,被人护着是这种感受。 第18章 服不服 当夜,南宫山的风吹进了鬃爷冗长的梦。 山顶帐篷呼呼作响,露营灯在黎明的漆黑中沉默地亮着,目睹顾垣一指缝中一根接一根的香烟燃尽,鬃爷心软了。 他明知附身人族乃雷刑重罪,仍义无反顾带姜客上了山,他以为姜客亲口对顾垣一说生日快乐,顾垣一就会重展笑颜。 然而,事与愿违。 云海翻涌的日出里,顾垣一歇斯底里地叫他从姜客身体中滚出去,说他是孽畜会伤到姜客,说人妖殊途…… 他谅解顾垣一在气头上不是真的冲他,他放开了姜客,像从前一样幻化回真身去蹭顾垣一的手,不料顾垣一借势抓住他狠摔在地,登山鞋冷酷地踩住了他的尾巴。 蜥蜴一族尾巴是有断点的,遇险本能地断尾自救,他刚逃开桎梏,雷刑随之劈下,就在他咬紧牙关准备承受雷火焚心之时,身体被巨大的阴影笼罩,周遭充斥着熟悉又安全的气味,鬃爷回头的刹那倏地睁眼—— 透过窗帘缝隙的月光细细长长地落在床尾,经芋温暖的呼吸均匀吐在他脖颈,26℃的冷气很舒适,他好端端的躺在枕头上,哪里都不痛。 - 前一日的饱睡,让经芋在天蒙蒙亮时就躺不住了,轻手轻脚地钻出鬃爷怀里,经芋拍了拍口中哈欠踱出卧室,顺手将房门虚掩。 扫了眼茶几上的介绍信,经芋眉眼一弯,坐在空调房里办公的夏天,才是夏天该有的样子。 七点半,鬃爷被闹铃声叫醒,伸手在床上划拉了一下,发现经芋不在,不等掀起眼皮,隔门喊道:“小芋抱抱——” 经芋刚给盛着燕麦的碗里注上白开水,边把速冻肉饼塞进多士炉,边回话,“赶紧起床,咱俩今天早点去单位,你带我认认路。” “抱抱……我要小芋抱抱……”鬃爷成心逗经芋,赖赖唧唧的满床打滚,“那你说……我还是不是你的小宝贝了……” “……” 经芋无了个大语,猛捯一口气,大步流星奔进卧室,“你在哪儿学的这些乱七八糟的段子?好几千岁的老妖精少装小宝贝,快起!” 经芋深得栾丽真传,蛮横扯去盖在鬃爷肚子上的薄毯,鬃爷眼瞅着裤头即将暴露,砰地缩成一只苗子精。 苗子精反天性地学着狗子摇尾巴,两只mini jiojio在床垫上慢动作憨蹦,“抱抱,小芋抱抱。” 经芋呆立了片刻,到底是拒绝不了撒娇卖萌的小爬宠的诱惑,伸出手指戳了戳鬃爷粉白的肚肚。 痒痒肉失守的鬃爷“啪叽”倒在床上,滚身钻进堆叠的盖毯,末了收起露在外面的一小截尾巴。 经芋乘胜追击,跪坐在床边把手伸进敌营,在鬃爷脊背的软白甲上一顿搓揉。 鬃爷蹬着jiojio往盖毯更深处钻,不时发出蜥蜴一族特有的吱吱喳喳的笑声。 “服不服?”经芋的嚣张气焰噌噌往上蹿,扬言道:“再不出来掀了你老巢!” 多士炉完成工作发出“嘎噔”一声松散的弹响,经芋这才想起自己进卧室的目的,拍了拍盖毯,“不闹了,燕麦泡久了不好吃。” 鬃爷闻言探出小脑袋,糯唧唧说,“我昨晚梦到小芋了。” - 朝十晚六的治乱所,九点钟空空荡荡的,云朵建筑正门两旁的花坛里,种满了翠叶白瓣的栀子花,花香很浓,是那种奶油勾兑着果子的甜。 鬃爷从前都是被领着的主儿,今天翻身农奴把歌唱,牵着经芋将单位里里外外溜达了个遍,特别是食堂,和云朵之上视野开阔的天台。 天台是治乱所内部约会的地方,所里允许上班时间沟通感情,比如两口子工作累了,约在天台喝杯东西放松一下。 雨过天晴,碧蓝天空挂着很白很软云朵,南风吹在渗出细汗的额头,有种醒人的清爽感,经芋背靠女儿墙朝鬃爷喊了声“你过来”,同时打开手机内置的原相机。 算起来他和鬃爷还没有过正式合影,登记用的寸照不算,因为那天他没见到鬃爷的脸。 “嗯,等我一下。”鬃爷应声,弯腰取出自动贩卖机里掉落的荔枝汽水,走到经芋面前体贴地抠开拉环递了过去,“慢点喝,凉。” 经芋惦记合影的事,没理会鬃爷眸中闪过的狡黠,伸手去接汽水,汽水一个甩尾漂移撞在了他脑门。 不待经芋消化头骨闷闷的一声“咚”,鬃爷张口来了句“干杯”,似乎在diss他脑袋里有水…… 夺过鬃爷嘴边兀自享用的饮料,经芋一口气炫完,大力捏扁后塞进鬃爷口袋,“赏你了,一毛钱。” 鬃爷不服输的水嗝直接打在经芋脸上,转瞬被经芋更长的嗝喷了回来,两人火力十足的对视了少时,绷不住哈哈大笑。 长臂锁喉般勾过鬃爷脖子,经芋按下听筒快门,咔嚓—— 画面恍恍惚惚定格了大翻白眼的二次元美少妖,和人族青年整蛊成功的牙花子。 “谋杀亲夫啊你……”鬃爷咳嗽道。 “这可比小清新有意思多了。”经芋忍俊不禁地抿嘴,飞快将合影截成两个沙雕头像,发给鬃爷。 鬃爷掏出口袋里叮叮响的手机,点开消息框发现经芋的“搞钱”头像变成了翻白眼的他,揶揄道:“不搞钱,改搞我了?” “换上,情侣头。”经芋黑脸命令。 - 办完入职手续基本接近午休,鬃爷把经芋介绍给郁蝉和孟玥,两人两妖中午是在一张桌上吃的饭。 聊天过程中,经芋得知看似二十出头的孟玥已有三百多岁,不免困惑,长生的他们还算是人族吗? 经芋带着这个疑问,开始了午休后接踵而至的工作。 邮箱里的未读邮件是妖偶办发来的,内容大概是一对闪婚夫夫面临断崖式无话可说的难题,递交了离婚申请,眼下正处于冷静期阶段。 经芋认知里跨族婚姻的组成方式是白纸黑字的合同,是经过深思熟虑埋进土壤里的责任义务的种子,不会轻易出现“离就离,谁不离谁孙子”的极端情绪。 但邮件文档中的情况和他的婚姻不同,梁释安是乌都土著妖,名副其实的妖族企业家,与耿唤在长途旅行中相识相恋,回到乌都便直接登记闪婚。 好山好水好艳遇,一路上聊的都是梦里花,天上月,可一旦脱离浪漫的环境氛围,族群习性不同,社会地位又大相径庭,千岁年龄差,加之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琐碎,诸多问题层出不穷,日子很快就过到了头。 资料显示梁释安是夜鹰一族,起床时间固定在下午三点,例会、审阅文件、应酬等等都在晚上进行。 两口子有族群时差,一天到晚见面的时间都在睡觉,坐在一起吃饭的次数屈指可数,耿唤刚毕业实习,苦逼的996小白领工作压力山大,做不到次次迁就梁释安。 梁释安提出让耿唤辞掉工作,耿唤在没有家庭安全感下无法牺牲掉事业,冷战多日后,向妖偶办递交了离婚申请,梁释安表示随便。 资料看得经芋脑瓜仁疼,他暗自庆幸鬃爷是日行品种,还是个刚从笆篱子出来的白痴妖精。 否则,换个霸道总裁他也hold不住。 他不渴盼豪门,奔小康就成。 敲出千字跨族婚姻拯救方案,并一式两份打印出来,经芋抱着文件夹从调解科办公室走到了对面的保卫科。 鬃爷手里没事情做,插科打诨的看剧学习恋爱技巧,见经芋直奔他来,拍了下空格键,仰脸道:“你怎么才来找我啊,科长都上天台和孟玥喝半天咖啡了。” “我不得把方案打出来吗?哪像你这么清闲。”经芋瞥见电脑屏幕上被广告遮盖的长腿欧巴,用文件夹戳了戳鬃爷肩膀,“我发给你的资料你看了吗?” “没看,我的工作主要是保护你,顺带抓抓妖魔鬼怪啥的,资料不在我负责的范围。”鬃爷将刚泡的贡菊茶递给经芋。 “合着看资料是另外的价钱?”经芋肝火的确挺旺,接过印着治乱所logo的茶缸子,虚着杯边嘬了一口,“走吧,外勤。” - 云朵建筑的后身是闪电形状的停车场,鬃爷早上给经芋指过门,但没领经芋进来瞧。 停车场泾渭分明,朝南一半黑色商务停得整齐酷炫,朝北一半二十四辆喜红色的小电驴萌得过头。 经芋上秒钟还在拿电驴开玩笑,下一秒就被治乱所的变态规定气得肝疼。 为增加跨族婚姻的感情黏性,所里伴侣出外勤必须以电驴作为交通工具,商务轿车仅用于同事关系。 大夏天太阳悬在头顶,经芋像颗晒蔫巴的倔强油麦菜,饶是嗓子冒烟,骂骂咧咧一刻也没停。 鬃爷开始还附和着骂两句狗逼领导,后来眼皮跟打烊店面的铁拉门似的一落到底,他单臂搂着经芋的窄腰,听着别样的“摇篮曲”一觉睡到了JA大楼。 被鬃爷搂腰贴背一路,经芋身上的纯棉T恤吸足了汗,黏糊糊地贴在皮肤上,他有气无力地拍了下鬃爷大腿,催促说,“下去,我锁车。” “啊……好……” 鬃爷迷迷瞪瞪的扬腿跨下电驴,刚抠开头盔卡扣,一阵不耐烦地呼喝比火热的夏风还燥人。 “门口不能停车,赶紧骑走。” -------------------- 女儿墙,即天台外围的矮墙。 笆篱子,为监狱。出自《历史的耻辱柱》。 第19章 你才油腻呢 鬃爷循声望去,身着黑色安保制服的男人正不知天高地厚地指着他和经芋,即便没有起床气,他也很难容忍人族对他呼三喝四。 摘下的头盔扬手抛出,速度之快任谁看去都是爆头的力度,经芋和保安无一例外,一个大喊“别——”,一个条件反射蹲身护住脑袋。 鬃爷拉住吓白了脸的经芋解释说吓唬人而已,随即收腕,头盔跟溜出去的狗子似的,一扽牵引绳撒丫子往回跑,又落进鬃爷手里。 鬃爷挥袖隐去红色小电驴,揽着经芋瞬移到保安身前,皮笑肉不笑地叱骂,“看清楚了,爷爷是你能随便呼喝的身份吗?神族治乱所的车也敢拦,活该你打一辈子光棍。” 咒完不长眼的保安,鬃爷昂首阔步往大楼内进。 他之所以抛出治乱所的名头,无非是利用保安的嘴骂神族一通,妖族和神族生来不对付,看神族打喷嚏,是件挺有意思的事儿呢。 约莫走出八九步远,经芋的手肘快准狠地撞向鬃爷肋骨,他气鼓鼓地剜了一眼莽撞的妖精,斥责道:“好了伤疤忘了疼是吧?要是皮子紧,我给你松松。” 鬃爷尴尬地咧了咧嘴,的确,鼻梁趴着的雷疤淡到快消失了。 - 经芋之所以无所顾忌地在工作时间内叨扰耿唤,是因为耿唤所在部门的经理不是外人,是他“妹夫”老杨,殷澄静的亲老公。 一条信息发过去,新晋打工仔耿唤很快出现在大堂,经芋抬手示意咖啡角的位置,桌下膝盖碰了碰光顾着吃可报销甜品的鬃爷。 大多数妖精的字典里,事业心一词是被划去的,旱涝保收的活儿认真与不认真都那点钱,够养家糊口即可,没必要像经芋又上心又专注。 鬃爷瞅了一眼耿唤,算是打过招呼,甜品勺又挖了块树莓慕斯含在嘴里。 耿唤是个漂亮的人族少年,身姿挺拔,眉眼清澈,高耸鼻梁下是重情义的丰满唇瓣,白透的皮肤上撒了些小巧的淡雀斑,给出众的五官平添了些平易近人。 “有劳二位为我和释安的事亲自跑一趟。”耿唤朝经芋和鬃爷微微欠身,落座后,将手里的工牌放在了桌上。 “不知道你爱喝什么,点了杯冰美式。”经芋看着耿唤纯良地笑了笑,“是这样的,你的离婚申请由妖偶办递交到了治乱所,我们需要和你确认一下,是否有意向缩短离婚冷静期。” 咖啡杯送到嘴边,耿唤却只吞了口口水,面色被某种心绪稀释,接近纸白。 他放下未动过的美式,双手捧在杯壁上,冷凝的水珠附着在发汗的掌心,冰与火的较量下,勉强拉回一些理智。 “可以……”耿唤顿了一下,声带微微发抖,“缩短吗?” “当然。”经芋语气轻松,假模假式抿了口自己杯里的摩卡,“只要你愿意,三十天的离婚冷静期缩短到一周是没问题的,搬家的事现在就可以着手准备了。” 经芋的企图很明显,耿唤点头他出方案挽救;耿唤摇头代表还有余地,就现在的局势看,耿唤摇头与否反而没那么重要,这个人族小伙的离婚诉求不怎么强烈。 闪婚是冲动,闪离谁说不是呢? 而且看资料上的照片,那只夜鹰是市面上很抢手的气质型大叔,耿唤若是放弃夜鹰,别说找海鸥,估摸着只能被别人当家雀养了。 弯了就是弯了,捋不直。 耿唤与经芋对视了半晌,重新端起咖啡杯,这次他很认真地喝了起来,匀速地,一口接一口。 大概是意识到自己的喝法过于急躁,耿唤没有喝到底朝天,留了一个杯底,便放下了。 耿唤低着头,修剪整齐的指甲抠着粗陶杯底边没上釉的位置,“你们和释安聊过吗?他怎么说?” 心里装着事,耳朵自然听不到指甲与杯底摩擦产生的沙沙声,可这不安地动静落进别的耳朵,给劝和一事增加了不少的筹码。 “还没有。”经芋回话,“如果可以,希望你能代我们转告梁释安先生,明天下午预留半小时给我们,我这里有份文件需要二位同时在场的情况下过目。” 经芋将深棕色公文包拿到身前,按开锁扣将治乱所的名片递给耿唤,“你放心,请假的事情我会解决,不会影响你在公司的出勤。” 耿唤下齿呆木地啃了啃上唇,深吸了口气起身,“那我先上去了,明天见。” 经芋点头,“好的,明天见。” 嘴角的职业微笑一直维持到耿唤步入电梯间,经芋接过鬃爷给他留的甜品,动勺之前长出一口气道:“妥活。” 刚才当事人在场,鬃爷一个异族不好插嘴,而且调解也不是他的职责,但经芋的套路委实给他整懵了,鬃爷不耻下问,“所里的宗旨不是宁拆十座庙不破一门婚吗?你这唱的哪出啊?” “好奇了?”经芋停下挖甜品的小勺,嘴上不挂好笑,“让你看资料你不听话,抓心挠肝吧你。” “我不过是好奇你的脑回路罢了,别人离不离婚碍我什么事。”鬃爷端起常温的红茶拿铁假模假式地品,“我们妖族直来直去,不像你们人族弯弯绕绕那么多,离婚八成是这小孩自己作的。” “什么叫我们人族弯弯绕绕?”经芋一听鬃爷话里有偏颇,甜品顿时不香了,“现在的情况是你们妖族大男子主义好吗?” 鼻孔窜出无语的冷哼,经芋把矛头对准鬃爷,“合着地球围着你们转,我们不打配合就是有罪呗?” “我告诉你这案子还真不怪耿唤,是那只妖族的夜鹰办事忒孙子,他是夜行的品种,就要日行的耿唤辞职在家,人家耿唤刚毕业胸怀抱负和理想,打拼事业有错吗?” “我没说有错啊。”鬃爷眨巴着无辜的蜥蜴眼腹诽,我不过说了一句而已…… “你说了,你说离婚是耿唤作的。”经芋脸红脖子粗地较真,气势杠杠的,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我说了吗?”鬃爷梗着脖子不承认,整只妖如墙头草随风倒向经芋,“这夜鹰是孙子,怎么一点都不善解人意呢?太不像话了!你别生气,明天我揍他。” 鬃爷往经芋身边蹭了蹭,将红茶拿铁递到经芋嘴边,讨好说,“快尝尝,可好喝了。” “别以为这样就能弥补你犯的错,你有罪你知道吗?”经芋接过马克杯,嘴唇贴在鬃爷碰过的杯边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继续一板一眼地训妖,“还有,法治社会别总惦记动拳头,窝窝头这么香吗?馋咸菜了是吧?” “窝窝头是啥?”鬃爷两眼放光,狗腿地接过经芋喝空的杯子,商量说,“咱俩晚上吃窝窝头啊?庆祝你第一天上班!” “看你像个窝窝头!”经芋三两口解决掉甜品盘里的福根,抬屁股催促,“走了,到点下班了。” “小芋你嘴上有东西。”鬃爷拉住经芋,欺身凑近。 “少看点韩剧,很油腻的好吗?”经芋以为鬃爷受韩剧荼毒搞那种亲嘴的恶俗套路,浑身充满着拒绝和嫌弃,“快走,陪我要账去。” 面对经芋的狗咬吕洞宾,忍气吞声的小蜥蜴撕去卑微的面具,指背粗鲁地抹掉经芋嘴角的甜品渣,顺势夺过公文包,回嘴说,“我油腻什么,你才油腻呢。” 误会妖在先,理亏的经芋缄默不语。 鬃爷大步流星往外走,边走边对着空气撒火,“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反了你了,要完账必须给我买窝窝头!” 经芋咬牙切齿地跟在鬃爷身后,鼻孔扩了一圈半,要不是指望妖族老公给自己镇场子,拿回那一个星期上山下海的辛苦钱,他说什么也得把装犊子的臭妖怼到胃胀。 窝窝头? 屁! - JA大楼到摄影工作室距离不短,经芋插入小电驴钥匙特意看了眼显示屏,来的时候没理会显示屏上有没有电量格,现下不由傻眼。 受室外影响,经芋态度急转直下,手掌“啪”地拍在后座狗皮膏药的大腿上,“仨饱俩倒,你这小日子挺安逸啊。” 准备打盹的鬃爷被经芋拍得妖身一震,蹙眉拉过施/暴的手放在脑袋上,奶凶奶凶的命令,“赶紧给我摸摸,你吓到我了。” “你这电视可真没白看,摸毛吓不着都会了。”经芋敷衍地揉了揉怎么都晒不油的清爽白毛,问鬃爷,“这小电驴不会骑半道没电了吧?” “雷神电母一天没嗝屁,这玩意就能一直骑。”鬃爷打着哈欠倒在经芋背上,吸了吸鼻子说,“走吧,我还等着要完账吃窝窝头呢。” 经芋:“……” 鬃爷都撂下这话了,经芋也没什么好顾虑的,手机卡在支架上调好导航路线,长腿收进踏板,追风而去—— 经芋骑小电驴非常稳,不别车,不抢灯,坐在后座的鬃爷昏昏默默地睡到了另一个世界。 一束强光打在脸上刺得他双目难睁,冰冷的手不由分说穿过胸膛掏走了他最重要的东西,他像一摊烂泥,在瘫倒的刹那被一脚踢下火海…… 第20章 暴躁的大妖精 不知过了多久,小电驴在保安的放行下驶进威尼斯墅公馆,与转弯处造型奇特的罗汉松擦肩,香樟的树荫下温度变得宜人起来。 小区里多半是工作室,电商占大头,也有些私房西厨和原创服装设计品牌,经芋所在的摄影工作室在B区最里头,门前挂着定制的木牌「SIXPENCE摄影」。 工作室院子很大,布了好几个景,这会儿正有位身着碎花裙的女孩趴在中古餐桌上摆poss,经芋抬手朝摄影师打了个招呼,拉着刚睡醒的鬃爷进了工作室。 店长办公室在选片区对面,鬃爷不可避免地被选片师和顾客围观了,不忙的小郭悄悄指了指鬃爷,问经芋是样片模特吗?经芋笑着摇头,说是我先生。 抬手在店长办公室玻璃门上敲了两声,经芋在一声“进”的邀请下推门而入。 店长看到经芋微微一愣,而后从办公桌绕到会客沙发,顺带瞥了眼和经芋一起进门的鬃爷,“坐下说吧,经老师今天不是请假了吗?” “很抱歉店长,我这趟是来办理离职手续的。”经芋之所以没提前通过微信告知,是担心店长会因为结工资避而不见,如今见到了人,也就踏实了。 “干得好好的怎么突然想离职了呢?”店长翘起二郎腿笑着看向经芋,“可以说说原因吗?” “活多,钱少,不快乐,够吗?”鬃爷直言不讳地插嘴,语气或多或少有些不耐烦。 他最近正在看职场爱情剧,学了个新词叫「话术」,经芋的上司现在的问话方式显然是「话术」的一种,句句带套,把人往里绕,最终好达成反客为主的效果。 人族毛病不老少,弯弯绕绕一大堆还死犟不承认,再有就是伪善,和神族一个死德行。 鬃爷撞开经芋捅咕他的手,继续没说完的话,“如果不需要其他理由,抓紧时间把工资结一下。” 店长被眼前没礼貌的异族震惊到了,奈何他的修养不允许他在线发飙,转而给经芋脸色,“这位是?经老师结工资还……” “我是谁跟你关系吗?”鬃爷扬声抢白,拉下的驴脸颇有点黑/社会大少那味儿,“或者你想尝试一下停电的工作室还能否正常营业。” 妖族不玩先礼后兵那套,不来点儿实在的窝窝头该打烊了。鬃爷懒洋洋地靠在沙发背上,挑眼看向天花板,吸顶灯旋即发出“丝丝”电流声,频闪了两下直接黑掉了。 眼瞅着办公室黑了两个度,店长忿忿道:“凡事都得讲个规矩吧?工资是要等财务统一做完工资表,到月中才能发放的,况且经老师是提前离职,照理说……” “你可真够轴的——” 鬃爷忽而转脸视线扫过百叶窗外的选片区,下一秒选片师因电脑断电关机爆出“卧槽”的粗口,他又朝楼下正进行拍摄的外景歪了歪脑袋,院外的补光灯也熄了,摄影师扯脖子喊话检查电源…… 大概过了三五分钟的样子,手机屏幕滚动出转账信息数字,经芋没好意思再要提成,像宠物医院那回似的,灰溜溜逃出工作室。 - 晚上特意绕远路给鬃爷从北方老菜馆打包的窝窝头和肉末榄菜四季豆,一直吃到了第二天早上,到最后是靠猜拳才勉勉强强没浪费粮食。 经芋感觉自己脸都黄成了玉米面颜色,上班路上他还调侃鬃爷,说想吃他再安排,鬃爷脑袋摇成了波浪鼓。 好在中午食堂的酸菜鱼合口味,经芋打好饭端到靠窗角落,随便选了个综艺节目边看边吃。作为老社恐人,与不太熟的同事拼桌尬聊,远不如与手机为伍,戴上耳机的独立小世界最惬意。 鬃爷来消息说已经往回赶了,一点半能到所里,叫他吃完饭拎着资料直接到大门口等,趁着郁蝉没到停车场交车,他俩下午可以偷摸开商务去梁释安家。 托郁科长的福,怕热的经芋躲过了一场烈日的洗礼,和鬃爷在约定时间准时准点出现在了梁释安的豪宅门前。 首次与同事以外的妖族打交道,经芋今天特意穿了治乱所制服,只不过早上骑电驴白衬衫被鬃爷睡皱了,西裤的后膝处也出了几条死褶。 经芋拎着公文包从主驾位下车,抬脚用裤腿蹭了蹭皮鞋面上的灰,视线无意间掠过车窗内的自己,感慨没抹头油是个败笔。 经芋检查仪容仪表时,鬃爷抬手按响了别墅门铃,才一声,就有女佣恭敬迎出。 作为经·调解员·芋的私人“保镖”,鬃爷很自觉地退到半臂后的位置。 全自动鞋套机摆在玄关脚垫前,没有准备任何的客用拖鞋,经芋配合地踩进机器套上鞋套,随后扶着第一次用高科技的鬃爷重复动作。 进门后,女佣引路西厨。 别墅地上三层的客厅是打通的,看起来像哥特式教堂般宽敞,阳光被垂在地板上的黑色纱帘柔去了大半,屋内暗沉沉的,经芋很快注意到窗边立着一棵六七米高的赤黑色铁树,正要跟鬃爷交头接耳,一道巨大的黑影扑腾着翅膀鸣声迎面而来。 女佣显然见过大场面,镇定自若地提示客人“不要怕,蹲下”,然而鬃爷压根没捋她那份胡子,一把将经芋扯到身后,张口吐出一阵霜色烟雾,烟雾正中黑鸢面门,黑鸢瞬间被低浓度的毒雾麻痹,直坠而下。 鬃爷回身利落地扫出飞腿,一脚将冒失的黑鸢卷到三米多长的真皮沙发上,黑鸢迷迷糊糊滚了两圈,掉进了沙发与茶几的空隙间,扁羽慢慢悠悠如尘埃落定。 此时,二楼正在用“早餐”的梁释安闻声跃下,见“养子”里奥四脚朝天地躺在地毯上,登时变了脸色,“你——” “你什么你,室内养猛禽不知道避客,和遛狗不拴绳有什么区别?爷爷今天就是拿开水秃噜了这只褐毛肥鸡,你能奈爷爷何?”鬃爷一怒之下当众踹碎了桃花心木的花架,骂骂咧咧道:“操,吓爷爷一跳。” 妖族小辈鬃爷根本没放在眼里,更别说兽族了,今天就算闹到镇妖署无非是开个罚款单,而且罚的还是妨碍治乱所公务的梁释安。 松开脉搏跳速翻倍的手腕,鬃爷在经芋故作镇定的脑袋上拍了拍,上纲上线道:“姓梁的不是想离婚吗?合同拿出来成全他!就耿唤那小模样找什么样的找不着,明天领到舒佳那儿给他挑个好的,有钱有样又听话的还不随便扒拉?” 说曹操,曹操到。耿唤从二楼疾步奔下,猜到可能是里奥惹了祸,赶忙给经芋和鬃爷赔不是,“抱歉了二位,里奥有些怕生,并非故意吓唬人的。” “呵,合着它还是个孩子呗?小芋在我心里还是宝宝呢!”鬃爷继续不依不饶,“它不懂事你傻啊,少扯那些没用的……” “少说两句吧。”经芋被鬃爷一声“宝宝”叫得赧颜,拖着得理不饶人地骂街妖精往沙发去,甩了句“先过来谈正事”给楼梯口面红耳赤的夫夫俩。 梁释安咬着后槽牙转脸看向耿唤,“行,真行,好样的,找到下家了是吧?往外拐吧,胳膊。” 冷嗤声掩饰住了大失所望,梁释安丢下发怔的耿唤先一步走到沙发,抱起晕倒在地毯上的里奥。 他虽然没跟耿唤明说,可下午三点起床的的确确已是他的极限,为了缓解他们之间的时差,婚后特意养了一只日间活动的鹰,陪伴一部分,保护是另一部分。 黑鸢固然不如犬猫温和,但家里一旦真的进了坏人,火腿肠和小鱼干绝对收买不了它,里奥扑人也是察觉到了危险,毕竟在七千岁的大妖精面前,他也会没有安全感。 “刘姨,准备个果盘,再泡壶红茶过来。” 耿唤吩咐完女佣,参与进四人谈话,只不过坐在了梁释安一臂远的位置。 “人齐了,那我开始了。”经芋打开录音笔,“跨族婚姻的解体远比组成复杂,二位的婚姻受到神、人、妖三族的高度重视和保护,在无婚内出轨、家/暴等过失的情况下,需本着自愿、平等、和气的原则方可办理离婚手续,同时治乱所也会保障二位离异后的自由完整。” “现在,有三个问题需要二位深思熟虑后回答,第一,二位是否有意向提前结束婚姻关系;第二,财产分割是否已做好协商;第三,就宠物抚养权一事是否达成共识。” “此段问话录音作为日后纠纷处理的重要依据,一旦做出正相关回复,他日再生事端,治乱所保卫科会出动专员以缉拿、关押等手段给予当事双方处罚。” “其事端包括但不限于侵害彼此声誉,拒绝对方探视宠物,跟踪报复等恶意行为。” 经芋一口气将背了一上午的小作文抑扬顿挫地说完,正口干舌燥,红茶就泡好端上来了,不等主人家客气,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边吹边润嗓子。 有了昨天JA大堂咖啡角的透底,耿唤淡定很多,他微微垂眼,侧耳等梁释安先作回答。 -------------------- 替苗子精解释一下,他本来就是笆篱子里放出来的,脾气就这样……以后会改(虽然本性难移改也改不了太多)(~ ̄▽ ̄)~ 芋头就是个下岗再就业的普通人,品格没那么高尚,干了活就想拿工资,仅此而已!(如果没有大妖精罩着,他也会吃亏) 第21章 蜜蜂会落在花朵上 离婚是耿唤提出的,梁释安被动答应,他们之间不存在第三者和家/暴问题。 财产分割一事梁释安与公司律师沟通过,尽管结婚不到半年,耿唤也没赚到什么钱,他还是有意向将现在所居住的别墅赠予耿唤,合同在办公室,只差耿唤签字,公证后即刻生效。 说到底人族与妖族结合,吃亏的是人族,好在他们还没到领UP丸的日子,耿唤依旧是肉/体凡胎,再婚是人族也不会有影响。 至于里奥,他先前的确没考虑周全,如果耿唤想要,里奥跟着耿唤他会放心很多,起码日后遇见坏人,不会单方面受欺负。 “我听你的,你若想提前与我结束婚姻关系,我答应。”梁释安难得没有强势做主,他看着一言不发的耿唤,说不上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婚后生活的不愉快聚沙成塔,或许放开对彼此而言是件好事,只是被打破过一次的生活习惯,想要重新拼凑回原样,除了需要时间以外,还要忍受裂痕般的记忆对身心不断的冲击。 如此一算,妖寿太长,反而不划算。 耿唤从头至尾都低着头,虚焦的眼落在茶几边缘,食指指尖因用力交握微微泛红。 梁释安的注视耿唤感受到了,梁释安话里的成全耿唤也听得出,唯独不掺挽留。 舔了舔发干的嘴唇,耿唤认命的小幅度点头,开口道:“经先生说说提前结束的合同吧。” 一时间在座的注意力又回到了经芋身上,经芋装腔作势地饮完玻璃杯内汤色红艳澄亮的祁红,沉声说“好”,并将事先准备的合同从公文包里翻了出来。 “为保证离婚前双方无怨,二位需在七日内高质量完成合同内全部事项,七日后,治乱所会向妖偶办和民政局出具证明,替二位提前结束离婚冷静期,离婚证也会在出具证明的当日发放。” 一式两份的合同递到当事人手里,经芋有意在梁释安和耿唤面前秀恩爱,朝正在闷头吃哈密瓜的鬃爷“啊”了一声。 喂食鬃爷懂,电视剧里的常规秀恩爱手段,更甚的还会有些喂后吻之类的油腻操作,只不过鬃爷很“雷”顶着人族的脸过份腻乎,又在工作时间,仅仅正儿八经地问经芋,“吃瓜吗?群众。” 词儿是鬃爷刷小视频新学的,应用时显然不懂这话的一语双关,人家两口子闹离婚,你搁这儿吃瓜,太不像话了…… 经芋脚趾头光速抠出一栋小二楼,直接上手在果盘里抓了两三颗葡萄塞到鬃爷不会说话的嘴里,笑眯眯地咬牙切齿,“甜吗老公。” “你牙疼啊小芋?”鬃爷担心牙疼要人命,囫囵吞下葡萄粒,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朝即将分道扬镳的两口子嚷嚷,“你俩反正也是个离,还磨叽什么啊?赶紧签,我俩着急去药店。” 经芋战术性捂脸朝鬃爷狂使眼色,嘴巴不断重复“别说了你”的口型。 鬃爷还没系统学过唇语,将经芋的眼色理解为了“催促”指令,当即以指关节敲了敲茶几,“能不能抓点ji……” “两位不必着急,仔细阅读后再签字也不迟。”经芋万不得已在鬃爷脚趾头上踩了刹车,“我先生是不羁放纵爱自由的刚进城的妖族,我回家肯定收拾,二位继续。” 梁释安给经芋面子,这才收回眼刀子,冷冷道:“在乌都生活太不羁不是好事,否则也不会留下案底。” “好事坏事都是我们两口子的事,不劳梁先生费心。”经芋拉住眸色渐寒鬃爷话锋一转,“耿先生,妖族有许多性情温柔,且尊重人族的男士,假使你想拓展一下交际圈,不妨联系我,我在这方面是有一定人脉的。” 二次向耿唤递出名片,经芋护犊子的报复心呼之欲出,他相信耿唤对梁释安但凡还有一点感情,都不会拒绝这个刺激梁释安的大好时机。 耿唤与经芋对视少时,抿住唇,接过了那张名片。 人族的情感远比妖族复杂,单单是眼神就能有万般含义,耿唤很清楚经芋给他的“选择”藏有隐意,收了名片相当于亮出自己的底牌。 同理,他也通过经芋看到了梁释安的底牌。 他相信神族的公务员眼睛雪亮,假使毫无回旋余地,不会白白浪费力气。 掏出手机将页面调到二维码,耿唤抬眼,朝盟友展露笑颜,“加个好友吧经先生,方便日后联络。” 经芋暂不能肯定鬃爷的手在口袋边顿了下是“小心眼”的意思,还是纯粹的偶然,可他没有理由放过在梁释安面前秀恩爱。 “我在的部门平时比较忙,没时间总看手机,你加我先生,联系他就能找到我。” 经芋边说边用手肘撞了下鬃爷,他前几天无意间发现鬃爷的手机屏保是他俩的登记照,估计是和郁科长学的,这会儿正是展示给梁释安的绝佳时机,也好让梁释安好好学学模范老公的打开方式。 突然被cue到的鬃爷第一时间取出口袋里的宝贝手机,老年人眼花似的远距离解锁,喜庆的红底登记照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暴露在了人人妖妖面前。 鬃爷有条不紊地点开APP,由于开了大字模式,页面里统共四个好友、两个工作群一览无余,经芋头像被置顶,但凡有颗八卦的心,都不难看清最后一句聊天记录「我买了芒果雪泥,给你路上吃」 点开扫一扫,鬃爷嘀了一下耿唤的二维码。 其实他对加人族好友没什么兴趣,但他不得不多个心眼,像耿唤这种离婚的小少夫在电视里相当抢手,很容易让经芋这种大直男生出怜悯之心。 到时候一抹泪,一送肩膀,一埋怀痛哭,一激动脱/裤,他头上青青草原跑野马,可就真呜呼哀哉了…… 笔尖在A4纸上唰唰划过,梁释安签过字抱着里奥从沙发起身,“后天出发吧,我把手头的事情做完。另外,我希望你和新朋友的接触是在离婚后。” 最后一句,是说给耿唤听的。 合同梁释安看了两遍,内容大致是重走一遍相识的路,制造一个惊喜,参与一次彼此的疲惫,推心置腹地谈一回心,离别的浪漫春宵,带着衷心祝福共进最后的早餐…… 这些事项认真做完,大概真的可以抹掉生活中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不满。 云散雨收之时,记忆该是好的,像彩虹。 - 隔天,头顶一望无际的瓦蓝天空,欣赏一路游云向南,出租车终于停在了郊云机场二号航站楼门前。 经芋扫码付款后,背着外挂大光圈长焦的全画幅单反从后排座位钻出,鬃爷刚好拎出后备厢他俩合用的大号行李箱迈上人行道。 此行主要目的是监视那两口子的合约完成度,带设备无非是经芋个人兴趣使然,单位给订了公务舱,出差补助也已经到账,这趟如果换个说法,和公费蜜月没什么差别。 鬃爷和顾垣一一起搭乘过几次飞机,加之妖族天性聪慧,看了两次就能依葫芦画瓢,对打印登机牌、托运行李、安检等轻车熟路,完全不用经芋操心,甚至对公务舱比查攻略的经芋要了解。 经芋傻愣愣地看着鬃爷一会儿给他拿拖鞋,盖毛毯,一会儿给他开电视,调座椅,可他怎么都享受不起来,教会鬃爷这些的人是顾垣一,他心知肚明。 眼前的体贴是一种坐享其成,他吃到了果子,却错过了花期。 “别忙活了,坐好。”经芋挽着鬃爷手臂倒在宽阔肩膀上,心事重重的眼轻阖,“我眯一会儿,吃饭叫我。” “那我也要眯一会儿,你昨晚梦话说半宿,我都没睡踏实。”鬃爷打着哈欠和经芋头靠着头,开始了激动人心的蜜月前补眠。 后排的耿唤狗粮吃得胃胀,余光都懒得看梁释安一眼,在梁释安眼里,他还没杂志好看吧。 转脸望向窗外,耿唤都快想不起来当初回程的航班,他俩是如何将旅途发生的那点事,热火朝天的聊两个多钟头的了。 有情饮水饱大概是指头两天,第三天想吃碳水,第四天馋肉,无可厚非。 - 蜀都的阴云催促着一场绵密细雨,很闷,很潮,车子没在市区逗留,径直开往两百多公里外的藏式民宿。 经芋在网上搜了下这家游牧风格的网红民宿,先不论一晚四位数的价格,光看图片窗外山林旖旎,屋内真火壁炉,粗犷的砖砌墙面,古色古香的木质天花板,睡上一晚,半生难忘。 活了二十九年,经芋没富裕过,四五岁家里穷得黄豆酱拌米饭,十七八独自外出打工,兜里光溜儿的只剩七毛钱,买个火烧都得用手接着,生怕掉一个渣。 到日子稍微宽裕点,出差旅拍也只敢定个相对干净些的快捷酒店,超过两百他肉疼,吃饭人均必须在八十以下,能喝便利店瓶装的,坚决不买奶茶店杯装的…… 如今一觉睡掉千元,真应了那句“马粪蛋子也有发烧的时候”。 经芋没有立刻打开镜头盖对着毫无住宿痕迹的房间一顿按快门,他喜欢生活气息,也许明天会起个大早,披着盖毯坐在露台的藤椅上守一个日出,等晨光顺着落地窗照进房间堆叠着的软乱被子,他会想拍一拍被暖意罩着的,他的另一半。 蜜蜂会落在花朵上,不是因为花朵漂亮,而是花朵会无条件接纳它,它们不谈论爱,不探讨哲学,不吟诗作对,它们彼此需要。 摘掉斜挎在肩上的单反,经芋的手机响了,一个久违的熟悉的头像在屏保处滚动—— 「你在蜀都?」闫帆 -------------------- 「马粪蛋子也有发烧的时候」是东北方言,意思大概是事情不会一成不变,谁还不能走一把狗屎运。 另外,闫帆是之前出现过的名字,记性好的宝子应该能懂,鬃爷又来了情感危机。 第22章 你确定要喝这个吗 经芋对着手机屏幕愣了半秒的神,这半秒钟眼前闪过很多压抑的画面,栾丽冷着脸给他洗脑,给他下跪,他被逼无奈下拨通闫帆的电话,声嘶力竭地喊永远不要再联络了…… 之后的无数个日出日落里,闫帆的头像再没跳到屏幕上来过,像是被尘封的不敢轻易打开的信件,仿佛吹开那一层厚灰,记忆会卷土重来。 他怕想起在那个爸妈都忘记的日子里,突然出现在面前的生日蛋糕。 他会想哭,他不配拥有闫帆这么好的朋友。 「看到我发朋友圈了?」 「也在吗?」 经芋的回复刚发出,闫帆的昵称就被「对方正在输入…」替换掉了,缓缓坐进沙发,经芋的眼睛再未从屏幕中移出。 全民皆为低头族的时代,鬃爷并不觉得经芋捅咕手机有什么不对劲,可当他把行李的衣服该挂的都挂好后,经芋还在对着巴掌大小的屏幕笑,这让他不免想起电影院里的长发女孩。 危机的雷达再度竖起,那种由衷的无所适从让他兵荒马乱,他该过问吗?他能过问吗?电视剧暂时还没给出他答案,却告诉他旧账重提是会遭人嫌弃的。 与闫帆约好见面时间,经芋这才想起屋里还有喘气的妖呢,抽走鬃爷研究不明白的电视剧遥控器,经芋三两下调出节目,回过头和鬃爷商量。 “我等下要出去见个朋友,你在民宿看电视行吗?我九点之前肯定能回来。” “约明天吧,陪我适应一下陌生环境的气味。” 尽管理由牵强了些,鬃爷还是忍不住试探,究竟什么样的朋友能让经芋刚落地便迫不及待地奔赴,或者说来蜀都原本就是为了见这个朋友。 “主要是……闫帆来这边出差明天就回宁都了,下次碰面指不定得什么时候,他以前挺照顾我的。”经芋面露为难,他想趁机和闫帆说清楚那通电话。 “既然是这样那你去吧。”鬃爷理解地笑了笑,“雨一时半刻停不了,别忘找前台借把伞。” 鬃爷自以为掩藏得很好,但经芋是感情复杂而敏感的人族,怎么可能看不出妥协里夹杂着的失望,蜥蜴emo不像狗子嘤嘤嘤,也不会学小猫咪躲起来,蜥蜴会垂下眼,遮住眸底的光。 深吸一口气坐到鬃爷身边,经芋握住胡乱摆弄遥控器的微凉的手,“他这个人性格比较孤僻,见生人会不自在。你要睡在我口袋里吗?我带你一起去。” 鬃爷歪过头看经芋,不多时,“嗯”了一声。 七十多年前的血泪教训教会了鬃爷克制,外露情绪是极其危险的,他再清楚不过,被驯养过的妖精哪怕重拾自由也回不去了。 沙漠的夜晚是冷的,怀念足以将杀死他。 脱掉米白圆领T,经芋取下鬃爷才挂好的短袖工装衬衫套在身上,衬衫胸/前的口袋很大,鬃爷变成苗子精后在里面打滚都有富余。 “走吧,我陪你先垫吧一口。”经芋拉起情绪不高的鬃爷,言起了旁的,“民宿前台有三明治卖,不知道有没有金枪鱼的,那个你应该还没吃过,老香了。” “我想吃小芋——” 鬃爷反手握上经芋手腕,没多用力,人就被带到了怀里,他熊抱着经芋用鼻尖蹭了蹭柔软的耳垂,紧接着在耳下三指的位置种了颗未熟透的淡粉草莓。 主权宣示到了即可,太疼没必要。 - 民宿地处大山,周围只有两家古朴的藏式饭馆,经芋久闻藏式铜火锅大名,首当其冲选了较远的「茶马人家」。 阴雨天路不好走,闫帆来消息说还得将近半小时车程,经芋回完「不急」,当即点了盘手撕牦牛肉和酸奶人参果,给委屈巴巴的苗子精打打牙祭。 待苗子精五饱六撑打瞌睡时,闫帆也风尘仆仆地到了,经芋扶着胸前口袋起身朝迎面而来的老友打招呼,“好久不见啊闫哥。” 闫帆是标准的理工男,压根不知打扮,头发长了也没怎么修,十年如一日的运动套装,一个双肩电脑包走天下,甚至电脑包开线了都能再背个三年。 光看闫帆一身行头,很难把这位糙汉和月入两三万的工程师联系到一起,就是把闫帆拉到马路上随便问人,十个里至少有一个得猜闫帆是工地搬砖的。 “我以为你困在乌都出不来了呢,阿姨不盯梢了?”闫帆边打趣边放下双肩包坐到经芋对面的沙发里。 “还盯什么梢啊,我一有家室的成年人。”经芋拎着铝质小壶给闫帆倒了碗酥油茶,笑说,“想不到吧?结婚比你早。” 闫帆一脸诧异:“结婚?阿姨给你介绍的?” 闫帆曾听经芋吐槽过无数次相亲的事,除了相亲结婚,他不觉得经芋自由恋爱的对象能入那位强势母亲的法眼,就好比他一直被那位母亲防贼似的防着。 “不不不,我妈介绍的那些我没相中,我先生是我自己谈的。”经芋憋不住乐,他没撒谎,谈是他自己谈下来的没错,只不过谈的是婚姻合同,不是恋爱。 铜锅里的汤底正热情的咕嘟,经芋忙不迭下牦牛肉和腊排骨,并催促不动筷的闫帆,“愣着干嘛,赶紧开涮啊。” “阿姨同意了?没说别的吗?”闫帆嘴巴微张,满脸的不可置信。 “闫哥,你相信一物降一物吗?”经芋放下忙忙活活的筷子,双手搭在桌边开始哼哧哼哧地傻乐。 “什么意思?”闫帆被经芋笑懵了。 经芋兴致勃勃地倾身与闫帆分享他的快乐,“我妈不同意也拿我先生没辙,我先生是妖族。” “你都没见我妈来我家住的那天,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经芋笑得更甚,“因为房子是我先生买的,她能忍就住,忍不了就得回去。” “而且我先生在神族治乱所工作,按咱们的说法叫公务员,待遇又比人族公务员高出好几倍,我这辈子还是头回在我妈面前扬眉吐气呢。”经芋说完闷头干掉碗里的酥油茶,“托我先生的福,我现在也算是个半吊子公务员了,这回来蜀都就是出差的。” 闫帆呆呆地端起经芋给他倒的酥油茶,饮下前细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看来礼貌太软弱了,强硬不失为一种解决问题的方式。” “肉熟了——” 肚子发空的经芋眼睛扎在了铜锅里,耳朵全是汤底的沸滚声,闫帆的自言自语他一个字也未听进去,没心没肺的扬声道,“来吧朋友,吃起来。” “芋头,你考虑过我吗?” 闫帆得知与经芋再无可能,曾打算烂在肚子里的秘密脱口而出,他一动不动地注视着自己喜欢了好些年的人,认真道,“这些年有没有过一瞬间想和我在一起。” 肉片跌进蘸料碗里,经芋错愕抬眼,“你什么意思啊闫哥?如果你只是好奇我对你有没有过非分之想,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对你没有。” “但是我穷到心发慌的时候,你给我充话费、发红包,我的确起过又懒又贪的念头,我在想你要是能养我就好了。”经芋大方承认了自己的阴暗面,“但也就是想想而已,我有手有脚凭什么让你养我。” “你怎么知道我不愿意?”闫帆直言不讳。 经芋捂住口袋里乱动的苗子精,反问闫帆,“你想把我当宠物养?还是你对多年老友也下得去嘴?” “如果不是阿姨一直对我有偏见,进一步发展有什么不可以?”闫帆索性借机袒露心扉,“咱们认识多少年了,算知根知底了吧?我对你不够好,还是我工作收入不稳定买不起房子?” “不是闫哥你等会儿。”经芋打断闫帆咄咄逼人的问话,“抛开‘感觉’这个玄学咱不谈,如果有一道选择题摆在你面前,你会选择对自己不够坚定的人,还是选择只奔向自己的人?” 闫帆:“你是说,如果……” “无论我是否成家,都不存在如果。”经芋将浸够味儿的牦牛肉塞进嘴里,潦草地嚼了两下,“玄学上不允许懂吗?赶紧吃,肉都老了。” 悄无声息地移开捂在口袋上的手,经芋将盘子里的山药一股脑倒进了铜锅。 - 蜀都的太阳比乌都落得晚,回到民宿时天呈黛蓝,初亮的大灯泡在枯枝绕成的灯罩下像颗喜人的丑橘,光是暖的,和庭院里的藤椅配得一脸,怎么看怎么惬意。 “有你的消息。”鬃爷为了保护隐私并没有将震动了一下的手机拿给经芋看,而是用下巴指了指二楼露台上站着的耿唤,“他找你。” 经芋抬眼看向耿唤时,耿唤正看着他,经芋朝耿唤招了招手,“叫梁先生下来喝东西啊?” 约莫七八分钟的样子,耿唤与梁释安一前一后从房间步入庭院,梁释安因白天睡得断断续续,到了他精神抖擞的时间反倒打不起精神了。 经芋问前台借了游戏纸牌,拎着四瓶小黑啤和两大包零食小跑到庭院一角的藤桌前,啤酒盖啪啪打开,薯片和爆米花一撕,经芋屈腿踩在椅子边,没憋好屁道:“人又齐了不是?今儿不玩真心话,咱们搞大冒险!” “你确定要喝这个吗?甜城经小龙……” 鬃爷不解。 第23章 大冒险 “经什么小龙啊,上次纯属是个意外好吗?”经芋白了一眼鬃·尴尬制造机·爷,修长的手指握着游戏纸牌利落打散,撇嘴说,“千杯不醉咱不吹,百杯不倒稳稳的,瞧好吧你!” “是不倒,上次也没倒。”鬃爷懒得和经芋犟,小声咕哝,“期待晚上的新绝活……” 梁释安对经芋口中的“人齐了”相当没有安全感,前两天第一个“人齐了”过耳,给他倒计时的婚姻按下了快进键。今天又一个“人齐了”,会是离婚证批下来了吗?毕竟合同不过是走个程序,签下的那刻已成定局。 黑啤拿到手里,梁释安对着瓶口吞了起来,细密的气泡一半滑入胃里,一半在瓶中翻腾,二氧化碳刺/激口腔的愉悦感不强,就像走神的味蕾品不出黑啤特有的麦芽焦香。 在座无一例外地察觉到了梁释安的反常,只有梁释安自己不在状况内,耿唤抬手示意前台拿些肉类小食,穿着藏服的女孩小跑着扔给了他们一大包牦牛肉干。 “无论人生还是妖生不可能总顺心如意,绊一跟头捡颗钻戒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是磕破膝盖,摔断门牙的几率大大的有。” 经芋说着莫名其妙的话,同时将随机抽出的纸牌竖着对折后抚平,“今儿咱就别用真心话促进感情升温了,有怨报怨,有仇报仇,都别端着。假使谁玩不起想中途退出,需要完成对家要求方可离场。” “所以呢,怎么玩?” 作为年轻人,耿唤当然接触过真心话大冒险,只不过听经芋的意思,不是问那些或无聊或过分的问题。 “游戏分为两个阵营,我和我先生一组,你和即将成为你前夫的梁释安先生一组,为了防止他们妖族动手脚,转动酒瓶由咱们两个交替进行,他俩负责配合即可。” 经芋从花里胡哨的包装袋里掏出薯片塞嘴里,继续说道:“大冒险可以以任何形式抛出,比如类似俯卧撑这种体能项目,或者劲爆的挑拨离间,即便我俩要求还原你们最近一次的吵架现场,你们也必须真实的进行现场还原。” “这张带有折痕的牌作为保命牌,在本次游戏中仅可使用一次。”经芋将折好的纸牌塞进平整纸牌当中,又倒了两下,“避免你们说我使诈,牌由耿先生发,发到谁手里就是谁的。但有个前提,使用时必须同伴也点头。” 经芋说完将牌递给耿唤,耿唤接过牌又倒了倒,一边发一边问,“游戏时长呢?” “两个小时怎么样?”经芋说着拿出手机将计时器打开,“最后一局如果没玩儿完,必须进行到底才能上楼休息。另外,如果问题抛到我们两口子身上,我俩就地解决一下家庭小矛盾。反之,到你俩就随意,都是要离的人了。” 耿唤点头,“好,就这么定了。” 纸牌在耿唤灵巧的手中分发,没多久折痕的纸牌落进梁释安面前的那一堆儿,发牌因而停止。 “牌是你发的,酒瓶子我转,没问题吧?”经芋朝耿唤递话后,问梁释安要喝得底儿净的玻璃瓶,“来吧,梁先生。” 梁释安握着酒瓶的手往前一推,酒瓶滑过老榆木桌面到了经芋面前,经芋拿起瓶子甩了甩,而后倒在桌上旋了起来。 若以脸色辨紧张程度两家不相上下,随着玻璃瓶口的减速,四颗心脏逐渐攀升到了嗓子眼,酒瓶如慢慢吞吞的秒针最终指向了梁释安。 “那我不客气了。”经芋低头一乐,组织好语言,再抬眼眸光如剑抵在了梁释安的心口,“来吧,还原第一次因离婚吵架现场的内心OS。” 话音刚落,院中一阵夜风吹过,经芋仿佛听到了尴尬的乌鸦“啊啊啊”地绕着他们转圈,但很快耿唤开了口。 “释安,要不咱们离婚吧。”耿唤双手包裹在冰镇黑啤的下半部分,头缓缓垂到胸前,他抿唇深吸一口气,勇敢的坦白了当时内心的想法,“我知道你现在嫌我烦,我做什么都不对,我也觉得我渐渐失去了与你相处的能力,咱俩回不去了,对吧。” 尾声带着颤音轻飘飘地落下,正如耿唤提出离婚的那个黎明,令梁释安眸中安静的火苗倏地一抖。 哪怕当“不快乐”的方砖堆砌得越来越高,他们相隔着一堵无法逾越的高墙,梁释安也从未有一刻想过离婚这件事。妖族不会主动提出离婚,他们的领地意识认定伴侣为私有物,绝无让给别人的可能。 可耿唤过得太不开心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躺在一张床上,盖着同一条被子,中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无法相互取暖的被窝是冷的,或许放手能让耿唤回到他们初识前满目春和景明的样子,他答应了,未做片刻犹豫。 “我同意,天亮递申请吧。” 瞳孔不自觉地往耿唤的方向倾斜,梁释安的手伸进口袋摸着从飞机上旅行杂志撕下来的印着冰川的纸片,“如果你觉得离婚日子会好过些,离吧,别偷着哭了。” 耿唤显然被梁释安的心里话触到了,他单薄的背微弓着,泪豆悄然滚出眼眶—— 耿唤别过脸喝了两口手里的黑啤,似笑非笑地动了动嘴角,又是半晌沉默。 经芋见耿唤眼角的泪痕蜿蜒至耳根,抽了两张纸巾递过去,却被耿唤摇头拒绝。 吞下口中涩苦的黑啤,耿唤再开腔,哽咽难藏:“你没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抽嗒了两下被情绪阻塞的鼻腔,耿唤长长吐气,抓过桌面的纸抽胡乱在脸上抹了抹,“原来你每天都那么忙是在故意躲我,我是不是太不识趣了,我是不是早……早该主动提离婚……” 耿唤凝噎,头埋得更低。 “没有,我没什么想说的。”梁释安起身抽走耿唤握在手里的酒瓶仰头干掉,放倒的瓶子在桌面飞快转开,“我以为离婚后你会开心些。公司是与鬼族合作制药的,一种叫蔽日丹的药丸,平日工作很无聊你不会感兴趣,你说的话我有在听,只不过找不到合适回应,没有敷衍你的意思。” 再次降速的酒瓶指到了经芋面前,原本说好人族来转,但经芋心软想容泣不成声地耿唤缓缓,便抬起下巴指了指梁释安,“说吧,你想怎么样?” “一百个俯卧撑。”梁释安冷冷看向经芋。 “……”经芋气短,怒目切齿打藤椅起身,双手撑地时恨恨道,“你给我等着。” 经芋的体能在同龄人中绝对算是佼佼者,一百个俯卧撑咬牙能下来,只不过一轮OK,两三轮下来第二天拿筷子手肯定不听使唤,他又不是正儿八经练武术的,也没进过部队当过兵。 鬃爷观摩了一下经芋的动作,立马弄明白了俯卧撑是什么操作,继而直臂撑在经芋身侧,“到我背上来,我带你。” 梁释安见鬃爷出手,不服道:“你想耍赖?” “你都上手转瓶子了,我装什么正人君子?”鬃爷不置可否地冷嗤,“再者说我们没玩赖,小芋不过是在我身上做俯卧撑而已。” 经芋趴到鬃爷背上,手心贴在鬃爷手背,鬃爷落他就落,鬃爷起他就起,全程半分力气都没用,鬃爷身体比机器还稳,一百个俯卧撑做下来,一颗汗珠都没嘀嗒。 重新站直身体,经芋露出“我胡汉三又回来了”的劲头儿,用充满火药味的口吻讲道:“梁先生既然这么喜欢转瓶子,不如我先生和你玩玩?” 贴耳与鬃爷交代了一声,经芋捧着薯片咔嚓咔嚓地嚼,脸上看大戏的表情半点儿没收着。 “小夜鹰,别怪爷爷欺负你。”鬃爷抬手在玻璃瓶口轻弹,玻璃酒瓶一个漂移利落地掉头直指耿唤,鬃爷勾起嘴角指了指身后的矮墙,“小子,奔这儿跳下去。” 梁释安闻言登时鹰眼一立,“疯了吧你!” 民宿修筑在半山腰,矮墙后头没有路,跃到底即是盘山道,耿唤血肉之躯跳下不死也残。 “不是在玩大冒险吗,不疯怎么有意思?”鬃爷看向发愣的耿唤,“怕的话,可以用你们的保命牌。” “好,那就大冒险——” 耿唤豁然起身,手扒墙头窜了上去,他远远望向盘山路移动的车灯,在梁释安的大喝中纵身跃下,瞬时消失在夜幕中。 挣脱鬃爷铁钳般的手,梁释安喉间发出”啾啾”两声鸟叫,身形一抖,一米八几的个子刹那缩成半臂长的褐毛鸟形,振翅俯冲进漆黑之中。 经芋脑海里预想的画面是西方的龙,千钧一发之际梁释安破出真身英雄救美,耿唤趴在巨大的鹰妖背上直冲九霄,BGM随之响起,满屏弹幕在刷“老梁可以”“我又相信爱情了”“活该你有老婆”…… 哪成想现实差强人意,叫“鹰”的品种实际比鸟大不了多少,经芋不免担心起耿唤的人身安全,小脸吓得煞白,“他不会接不住他家那口子吧?” 鬃爷最看不上经芋以貌取妖的臭德性,毫不留情地怼了回去,“要不你跳下去看看我能不能接住你?” 经芋僵硬的脖子转向鬃爷,看了眼玩笑开大了的鬃爷,又僵硬地转了回去,“啊,那不用了,我对梁先生有信心。” -------------------- 珍爱生命,不要瞎搞,宝儿~ 第24章 替换日出 大冒险游戏在经芋被罚三瓶小黑啤后落幕,鬃爷搀着身形打晃的经芋回到名为「拾秋」的房间,防盗链刚挂上,倒在肩膀的发沉脑袋忽地抬了起来。 经芋醉眼直盯盯地看着鬃爷,大着舌头命令,“老公你去把浴缸刷干净,我要和你鸳……嗝鸯戏水……” “还鸳鸯戏水?”鬃爷干笑了一声,捏起经芋恹恹欲睡的小脸,“瞅你都成什么样了,赶紧洗洗睡吧。” “不,嗝啊,我不!”经芋拽着鬃爷腰侧衣物的手高高扬起,啪地一声搭在了蜥蜴屁股上,“你会不会算账!这,这屋一晚上小两千呢,不戏水……至,至少瞎五百……” 经芋脖子梗累了,再次倒在鬃爷肩上,他扁着嘴打了个又长又臭的啤酒嗝,因而没听清鬃爷说什么。 “快点儿,我要戏水……” 经芋上来那股作精的劲儿,开始手舞足蹈不听话,鬃爷属实拿醉鬼没招,只能“好好好”地答应,将人架到浴室内的嵌入式浴缸的边上。 “你坐好,我冲下浴缸。” 鬃爷嘱咐完经芋,取下莲蓬头冲洗浴缸表面的浮尘。 脑袋虽然不够清醒,可习惯使然,经芋那点儿小小洁癖使得他再次对鬃爷发号施令,“你,你,你这冲得太潦草了,浴缸别人也用过,得挤沐浴露彻底……洗。” “行行行我知道了,你快坐稳了。”鬃爷扶着栽栽歪歪的经芋往墙上靠,“别动了啊,我再洗一遍。” “老公——” 经芋红彤彤的眼珠子瞪得溜圆,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咧嘴倒抽气乐了两声,没头没尾道:“你刚才说的真的假的啊……” “哪个真的假的?”鬃爷将沐浴露挤在掌心,也不打泡,直接往白色浴缸表面涂抹。 “就梁释安说,你最想和我离婚是哪个瞬间,你说没有那个。”经芋龇着牙,脸上美滋滋的。 经芋对他们的契约婚姻心知肚明,通过正常方式组成的跨族婚姻离起来都这么麻烦,更别提他和鬃爷之间多了那几张冷冰冰的A4纸。 尽管离婚很麻烦,但离婚的念头却像呼吸一样容易,一个气不顺,产生些消极情绪再正常不过,他们之间也非全无摩擦。 可当鬃爷想都没想就说了“没有过”时,他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他们之间是不是有点爱情呢?如是想,经芋又绷不住嘿嘿两声。 “我们妖族不兴撒谎,再说你不是也想和我好好过吗?”鬃爷给浴缸涂完浴液,拎着莲蓬头继续喷淋。 鬃爷这么说倒也没毛病,可经芋没咂摸到预想的甜滋味,有点小失落,他长长地“嗯”了一声,挠了挠被发丝刮痒痒的脸,憨憨道:“那,那你……” 脑袋猝不及防死机,到嘴边的文件随之丢失,经芋眨了眨眼睛反问鬃爷,“我想说啥来着?” “我哪知道?别想了,快进来戏水吧祖宗。”鬃爷没有先行放热水,而是把经芋抬到了浴缸,边脱边岔开话题,“你觉得梁释安和耿唤的问题解决了吗?” 瘫在浴缸里的经芋迟钝摇头,“误会解开了些,症,症结都还在呢。他俩要么为爱克服,要,要么向天性屈服,咱俩能做的是让他俩……嗝,相信彼此是相爱的。” “为什么笃定有爱就能克服,万一克服不了呢?”鬃爷将经芋脱得光溜溜,开始给浴缸放热水泡“鸳鸯”。 “笨呀,那夜行的小猫咪不还是能和主人生活得很好嘛!都是要适应的,互相鼓励着适应,不是一个人卯着劲儿委屈自己……嘶,烫屁股了。”经芋双臂哆哆嗦嗦地撑着浴缸边,等待救援期间抱怨道,“你这水放得太不专业了,开水秃噜毛呢?!” “好好好,水放凉一点。”鬃爷被经芋的憨态逗乐,把冷热水开关往凉的方向掰了掰,探了下水温哄道:“坐吧坐吧,现在不烫了。” 经芋听从指挥一屁股坐回水里,后知后觉的挠头,“不对啊老公,那鸳鸯戏水你咋在外头呢?我一个人戏,等于瞎了你这个二百五……” - 许是惦记着看日出这件浪漫的大事,经芋的晨尿比以往来的要早一些,困得迷迷瞪瞪实在懒得绕路取拖鞋,他不厚道地抄近路从鬃爷身上翻了过去。 民宿的空调不花自家电费,为了舒舒服服盖棉被,调得很低,经芋脚一沾地尿感更足,箭步冲到洗手间开闸。 LED镜面时间显示已五点出头,经芋用冷水洗了把脸,牙膏挤在了刷毛上,机械地往嘴里戳,心想看完日出再睡回笼觉不迟,毕竟山景房的日出也值五百! 结束洗漱,经芋推开仓促虚掩的洗手间门,见床头亮起一盏暖心的小夜灯,白发白肤的鬃爷近乎隐身在纯白床品内,不是一般的养眼。 经芋拎起扔在沙发椅上的单反,调高感光度,拉近焦距,对着阖眼浅眠的鬃爷咔嗒一声按下快门—— 没睡饱的鬃爷眼皮都懒得掀一下,翻身,蒙头,动作一气呵成。 经芋打定主意看日出,哪可能由着鬃爷睡到日晒三杆,操着一口山寨港普叫懒蛋起床,“醒醒啊,老头子,陪我看个日出呀……” “不看,我最讨厌看日出了!” 鬃爷带着情绪的拒绝相当干净利落,但他很快意识到自己语气过分了,人族容易胡思乱想,他不愿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钻出被子缝隙的手攥住经芋顿在他肩膀的指尖,鬃爷放缓语调解释,“小芋我没有不耐烦,我对日出有很不好的记忆,等太阳落山,我陪你送它好吗?” 经芋还呆怔着,鬃爷的反应完全不在他意料内,他们之间有过拌嘴,有过冷战,但平白无故冲他大声讲话还是头一次。 不快虽在及时的解释下荡然一空,可单凭体谅难以解决问题,要面对才行。 鬃爷等了半天都没等到经芋的回应,正要掀开被子重新哄,身上忽然多了一个人的重量。 经芋隔着被子轻轻抱住鬃爷,手掌抚摸着微弓的背,“日出没有错,错的是伤害哥哥的人,而且那客人也承认了错误,不是吗?” 见鬃爷缄默不语,经芋将头靠在鬃爷头上商量,“我抱哥哥去露台的藤椅上坐会儿好不好?哥哥不想看日出,就闭眼睛在我怀里睡觉,不冷的。” 经芋知道这么做有一定风险,要么鬃爷应激对他产生反感,要么这一次的日出会让鬃爷卸下防备,他没去等鬃爷纠结出答案,兀自将被子里的大妖精卷成了老乌都蜥蜴卷,并使出吃奶的力气把巨型蜥蜴卷抱到了露台。 经芋把鬃爷安排到藤椅上,挪开中间的茶几,两张藤椅并在一起变成了个小双人沙发,他抱着始终不肯露头的鬃爷静静地看向远方山峦。 等漆黑一点点褪色,等风的温度渐渐升高,溢彩染上天边,太阳缓缓从山的另端升起……经芋无暇折身回屋取相机,他的手,有放不下臭家伙。 “日出了,我的苗子精要不要吃清晨第一口小芋?” 经芋慢慢扒开蜥蜴卷,先试探地亲了亲乱糟糟的白毛脑袋,而后落吻在又白又嫩的脸蛋儿上,像稀罕一只毛茸茸的小动物,鼻腔发出“么嗯么嗯么嗯”的尾音。 鬃爷眯着眼睛,感觉金色的晨光有些刺眼,还……有些温柔。他捧起经芋的脸以唇蹭了蹭对方的唇,抽出被子内的手臂回抱经芋。 日出,他一共看了两眼。 心脏,不再战栗了。 - 回笼觉延续到了中午十点多钟,在民宿餐厅领了免费早餐,一行两对儿坐上了前往冰川景区的房车。 一路上梁释安都在睡觉,开始耿唤也挤在床上小憩,后来醒了,就坐在窗边与经芋、鬃爷聊天。 为了保证聊天内容不被床上那只褐毛小鹰听到,经芋贼兮兮地建了个聊天群,取名「驯鹰计划」。 经芋「昨晚大冒险结束回屋,你和梁先生相处得怎么样?我查了一下你们那间揽夏是个标间,两口子怎么能住标间呢?」 耿唤「这次是按上次来蜀都的行程照扒下来的,主要是为了严格履行合同,之前我和释安没确定恋人关系,所以订了揽夏这间。」 鬃爷「那睡的是不是一张床?不睡一张床可影响两口子的亲密度。」 经芋「尴尬emoji」 耿唤「是睡的一张床,另一张床放东西了,猫脸一红.GIF」 经芋「昨晚有没有比之前缓和些?你们后来谈没谈心?我发现梁先生脑袋是榆木疙瘩做的,不开窍,不是不在意你。」 耿唤「谈是谈了,只不过……」 经芋「只不过什么?说出来我俩帮你分析分析,我先生是妖族,可以揣摩梁先生的心思。」 鬃爷「嗯,说吧。」 耿唤「额……也没说什么,就是说了半宿你俩坏话。」 鬃爷「?」 经芋「……」 耿唤「我替释安向二位道歉,鞠躬.GIF」 鬃爷「怪不得都说没一个好鸟。翻白眼emoji」 耿唤「……」 经芋「笑拉了.GIF」 -------------------- 今天是经醉鬼和鬃怼怼的搞笑日常(/ω\)害羞 第25章 婚纱照 手里的红富士啃剩一颗苹果核时,房车刚好驶入景区外的停车场,经芋用湿纸巾擦了擦手,回身去取搭在上铺的羽绒服。 去年新买的山寨大鹅递给怕冷的鬃爷,经芋边把前些年淘汰没舍得扔的那件套在了自己身上,边叨叨说,“桌上那个大肚保温杯里是给你泡的茶叶水,一会儿你背着,冷就喝一口。” 鬃爷“哦”了一声,拉上羽绒服拉链,乖乖将带杯套的保温杯斜挎在肩上。 睡了一路的梁释安打着哈欠从床上坐了起来,搭眼就能看出压根没睡饱,白眼球红得跟什么似的。 很自然地在耿唤大腿上捏了一把,梁释安含糊不清道:“穿了就行。” 耿唤点了点头,小声道:“吃一堑,长一智。” 年初是耿唤第一次到高海拔地区旅行,尽管事先做了攻略,还是没料到温差会这么大。 在乌都,一条秋裤加牛仔裤妥妥能过冬,落地蜀都那会儿耿唤也没觉得多冷,直到下车进景区,不出三五分钟就被风彻底打透了,当天晚上低烧险些引发高反。 他给隔壁驴友梁释安发微信,梁释安二话不说赶到他房间照顾了他一整夜,就连之后的两天行程也为他取消了。 他们在民宿房间里躺了两天,开始只是白天在一张床上看电视吃零食,到了晚上梁释安老老实实睡在他放行李的那张床上。 后来他退了烧,但感情却升了温。 他们从依偎到睡同一个被窝只用了一天,梁释安非常尊重他,他也很享受拥抱的幸福感,他们倒在枕头里聊路上的风景,聊过去的见闻,话题多得数不清…… 耿唤有时会想,是不是那两天把他二十多年来有趣的事都聊完了,所以婚后没多久,他发现能和梁释安分享的东西越来越少,加之梁释安很忙,他们的交流陷入了异常冷的境地。 他是人,面对巨大的落差很容易表现出失落,那是种克制不住的负能量,让人萎靡不振。 闪婚,又是和妖族结合,他与父母亲的联络很少,毕业后同学通通在苦逼的九九六,所以他的情绪给到梁释安压力了吧。 下了房车,耿唤仍满脸心事,梁释安担心耿唤撞到其他游客,便伸手揽住了耿唤肩膀。 猝不及防的肢体接触惊到了耿唤,准确地说是有一点点害羞,这两个月他俩太过相敬如宾,更像是同住一个屋檐下的室友,还带着不可逾越的时差。 至于夫夫生活,更是好久都没有过了。 他原本的信心在梁释安的冷落下溃不成军,同为妖族的鬃爷都知道不一起睡会影响亲密度,梁释安怎么会不懂呢?他真想问问经芋,这种事是要主动要求吗? “欸,帮我拿一下。” 经芋好像自己没有口袋,硬是把镜头盖塞给了鬃爷。 他单膝跪地将镜头角度抬高,避开杂乱的人流和指示牌,终年积雪的山峰被大光圈虚化,镜头里耿唤和梁释安的背影卡在三分法构图的节点,经芋轻按快门后喊了声“耿唤”,耿唤应声回头,梁释安的视线刚好落在耿唤侧脸,侧逆的光源柔化了梁释安立体的五官,同时照亮了梁释安深潭般的理性眼眸,经芋抓住时机又一次按下快门—— 耿唤没想到经芋会给他俩拍合影,折身回来找经芋看照片。 一改往日的内向,耿唤用手遮掉屏幕的反光,探头细细端详电影海报般的原图。 在经芋放大屏幕后,耿唤看到梁释安注视自己的眼神,脑海倏空,半晌才缓缓牵起嘴角,柔声夸赞:“经先生拍得太好了,比我俩婚纱照更有意境,等回民宿你发给我,我要做手机壁纸。” “咳咳。”鬃爷做作地使了个动静,顺带暼了眼凑过来的梁大老板,“传照片是另外的价钱好吗?” 鬃爷之所以这么“讨厌”,都是为了给耿唤和梁释安制造些谈资,哪怕是背地里说说他和经芋的坏话,也比两口子相对无言要好。 经芋在与鬃爷视线交错后,瞬间明白了鬃爷的良苦用心,游刃有余地露出他财迷的嘴脸,“不瞒二位,本人进治乱所之前是专业摄影师,一张收一百不过分吧?” “嗯,不过分。”耿唤真心喜欢,自然愿意为照片买单,他短暂的忘记了即将要与梁释安结束夫夫关系,掏出手机大大方方发了两百块红包在「驯鹰计划」群里。 “搞定!”耿唤的笑还挂在脸上,迫不及待地追了句,“到时候传RAW格式给我,我自己修。” “妥。”经芋笑眯眯地收下两百红包。 “经先生这么爱赚外快,今天让你赚个够。”梁释安没什么表情,拍了下鬃爷身侧挂着的保温杯,“加个微信,之后的钱我转。” 鬃爷皮笑肉不笑地掏出手机,冷嘲热讽的气梁释安,“用钱砸,那是老暴发户手段,现在的破镜重圆没个追妻火葬场观众能答应?” 嘀过梁释安的二维码,鬃爷随手打了个新备注【褐毛笨鸟】。 自诩为都市文明妖的梁释安不屑于和土老帽犟,转过身想都没想将【保卫科ZERO】换成了【早晚二进宫的老蜥蜴】。 一行两对儿在木栈道上走走停停,经芋的镜头一会儿朝冰川,一会儿对准脚下整齐的步伐,一会儿拉着鬃爷的手举到天上,想起来了,就再按几张外快。 鬃爷见经芋“咔嚓”个没完,凑上前问经芋为什么他俩没拍婚纱照。 经芋怔住。 忘了?忙? 似乎都不是。 他俩婚姻的初始是一纸合同,以至于把正常结婚的步骤一并省略掉了,直奔婚姻的主题——磨合。 - 蜀都的行程于四日后结束,回程晴空万里,飞机提前落地。 在机场与耿唤两口子告别,经芋和鬃爷先是回家放了趟行李,趁着出差补助没用完,豪横地打了辆顺风车直奔久违的朝阳区综合菜市场。 家里冰箱空空,想要填成过日子的模样东西得不少买,重点是经芋馋菜市场那家爽口拌菜了,还有他最爱的老式炸鸡腿和糯叽叽的打糕。 懒洋洋地往座位边出溜了下,经芋半躺半靠打开手机备忘录,用腿撞向正在放空的鬃爷,“咱俩合计一下购物清单,你有没有特别馋的?” “婚纱照。”鬃爷脱口而出。 他现在就想拍婚纱照,他凭啥没有婚纱照,褐毛笨鸟都有婚纱照,他堂堂七千岁的大蜥蜴怎么可以没有婚纱照? 这件事他在意了好几天,在民宿时说好了回到乌都立刻补拍,下飞机他满怀期待地回家送行李,结果经芋告诉他不是去拍婚纱照,是要去朝阳区综合菜市场买菜…… 失望,他对今天的经芋感到非常的失望。 “婚纱照等过两天咱俩双休的时候拍,现在先去买吃的,要不家里冰箱什么都没有,晚上咱俩吃什么啊?”经芋头不抬眼不睁地往备忘录里输入「牛腱子、酱料、冰糖……」 “我没有馋的,买你想吃的吧。”鬃爷什么都听不进去,脸转向窗外和经芋赌气。 现在日子奔上小康了,单位食堂管饭,鬃爷对食物的需求远不如过去那么强,反而因为看电视,接触其他的人或妖,精神层面更容易空虚。 他和经芋的老夫老妻相处模式一点都不浪漫,经芋不给他买花,也不送他礼物,他俩下馆子从没吃过一回点蜡烛那种,更别说惊喜了,毛都没有…… 经芋这回算是听出来了鬃爷的怨气儿,瞅现在这架势不把婚纱照兑现了,鬃爷能跟他劲儿一晚上。 拍了拍主驾椅背,经芋跟顺风车司机招呼了声,“师傅,不去菜市场了,改去威尼斯墅公馆。” 鬃爷蓦然看向经芋—— 经芋正在给前同事发语音,“强哥,工作室忙吗?” - 结工资那天闹得不愉快,在主动送钱的当下烟消云散,店长得知拍摄时间仓促,亲自给经芋选的经典棚拍套系,价格按外景收,服装升级为L国奢侈品牌的高定西装。 七位数的西装经芋第一次穿,加上鬃爷身上那套,刚好与他家房子等价。 经芋体验不到守在试纱间外等待帘子拉开那瞬的激动心情,可当鬃爷迈下台阶,反人类的神颜毫不夸张地夺走了他的神志。 论面料,论剪裁,西装无可挑剔。 而今黯然失色,多半是输给了这只五官优越的大妖精。 比起鬃爷,他的外在条件太过普通,西装穿在他身上反倒显得不那么贵了。 容貌鲜少带给经芋焦虑情绪,只是此刻鬃爷的容貌让他非常的不放心,抢先一步将前同事挡在身后,经芋亲手给鬃爷整理领带,并将服装助理递来的口袋巾折成老电影中浪漫又富有仪式感的三角式。 经芋睫毛沉落,手上动作有条不紊,鬃爷盯着经芋出奇认真的脸,似乎找到了一些与平日吃吃喝喝不一样的感觉,他摸不准是黑色西装衬得经芋绅士,还是绅士的品格本就在经芋骨子里。 他一直是被照顾的那个。 悄然解开被鬃爷扣上的第二颗纽扣,经芋正要抬头,鬃爷的手伸向了他的脸—— 心脏不由漏了半拍,经芋以为鬃爷会吻他涂过润唇膏的嘴,出乎意料的是鬃爷的手止乎于礼地停在了他脸上,拇指轻轻地磨蹭着他的皮肤。 安静的互望,很温柔。 却被一声电话铃打断了,鬃爷接起郁蝉的来电。 “ZERO,看定位——” -------------------- 苗子精哭哭(╥﹏╥) 第26章 罪妖 与此同时,经芋的手机锁屏滚动出一条新邮件,发件人不是妖偶办,是治乱所。 他下意识与正在通话的鬃爷对视一眼,猜想有可能是同件案子,果断点开邮件,一目十行。 内容概述了妖族女子抱孩子自杀未遂,其症结与丧偶式带娃相关,眼下妖族女子虽已救回,但情绪十分不稳。 所里之所以让他一个调解员参与抓捕行动,是担心涉案男子为人族,万一在逮捕过程中出现了妖伤人事件,鬃爷可能会被镇妖署带回去问话。 经芋立刻脱掉身上的“半套房子”,跟鬃爷商量,“案子似乎很急,婚纱照要不……” “也只能这样了。”鬃爷沉了口气,把另外“半套房子”甩在了云朵沙发上,喊话店长,“周末过来拍,还穿这套。” 说完,二人行色匆匆地冲出工作室,鬃爷扯下挂在脖子上的银白吊坠,掷向地面,空地砰地炸出一辆印着治乱所巨型LOGO的银灰色摩托跑车。 经芋头回见传说中的保卫科“油马”,两眼像小男孩看到变形金刚似的直放光。 鬃爷将头盔扔给冲摩托淌哈喇子的经芋,长腿掠过车尾跨上前座,握住车把的左手瞬间被黑色皮质半掌手套包裹。 经芋戴好头盔坐到后座,俯身以双臂缠住鬃爷的腰,头自然地靠在了鬃爷背上,银灰色“油马”在一众前同事的注视下绝尘—— 鬃爷扫了眼电子屏内的卫星地图,渣男平日常去的酒吧、狼人杀、台球厅已被技术科同事圈出,经芋简单复述了下邮件内容,隐隐发觉鬃爷对这案子比上一个要认真。 时间没容经芋多想,郁蝉好巧不巧将案子交给刚落地乌都的他俩,无非是监控到了他俩手机内的定位芯片,工作室距离渣男活动范围圈不算太远,眨眼的工夫“油马”已驶进被休闲娱乐场所覆盖的繁华街区。 鬃爷摘去头盔与经芋下车,手掌轻拍油箱,“油马”又回到了吊坠模样,鬃爷抓着吊坠丢向颈间,吊坠上的皮绳“懂事”地自己系了上去。 不到傍晚,娱乐街区远不如午夜热闹,部分店铺刚开始营业,透过玻璃窗不难瞧出还没开始上客人。 经芋掏出手机将渣男的照片给鬃爷过眼,两人按照治乱所内部追踪定位系统,依次排查渣男常出没的那几家店,终于在一小时后找到了目标。 隔着镶嵌鸽血红亚克力玻璃的工业味儿铁门,经芋一眼便看到了坐在台球案子上喝啤酒的王海,铁链吊着的灯管将那张人神共愤的脸照得更加自私尖酸,经芋推开门穿过前排空闲的台球桌直奔目标任务。 证件怼在王海眼前,经芋温润的嗓音裹着冰衣,目光更是森冷,“乌都治乱所,现在跟我们走一趟。” “海子,谁啊?” 正在打球的男人直起身板,卷到肩膀的短袖下,是女式香烟烫出的“别致”骷髅,骷髅男刚一冒动静,沙发后头玩手机的两个二十四五岁的男人也站了起来。 王海将半瓶啤酒尽数灌到胃里,眉头皱成了川字,治乱所他没听过,看来人这态度像是找茬的,他别过脸回骷髅男,“锅哥,我不认识。” “你可以不认识我们,你老婆抱着你的骨肉自/杀了,现在躺在医院状态非常差,你必须和我们走一趟。”经芋愤愤地抓住王海衣领大力甩给身后的鬃爷,“绑起来!” 经芋看出对方不是善茬,为了不让他家暴脾气妖精和人族动手,刻意挡在鬃爷和骷髅男之间。 “海子说了不认识你们,把人放了,打哪来回哪去,否则别怪哥几个让你们吃苦头。” 骷髅男拎起台球杆逼近,身后的小流氓继而凑了上来,紧张气氛一触即发—— “不自量力。”鬃爷将捆成粽子的王海一把推倒在地,踩在脚下,旋即隔空取来后桌的台球杆,在桌面不轻不重地抽出震慑人心的响声,“想挨揍的上来,给你留颗门牙。” “呵,吓唬谁呢妖族?”骷髅男笑得牙花子翻了出来,他舔去嘴唇上烟草的余味,吐了口口水,“法治社会,你动我们一个试试,信不信让你把镇妖署牢底坐穿?” 道上混久了,自然清楚三界的联合法规更偏袒人族,他今天就是把白毛和装腔作势的男的都打了,只要不致残,花点小钱儿打点一下,都不用在派出所过夜。可白毛不一样,妖族打人进镇妖署,不扒层皮甭想出来。 “杀鸡焉用牛刀?”经芋抽出鬃爷手中的台球杆,将拨出110的手机塞了过去,“人族的流氓,自然由人族收拾,电话通了告诉警察叔叔咱们的具体位置,顺便想想晚上回家吃点什么。” 经芋临危不乱地活动了下颈部关节,下巴嚣张地指了指骷髅男,“咋呼半天,你倒是上啊?今天让你们见识一下甜城经小龙的单节棍。” 经芋说着话,捎带脚将鬃爷往身后推了推。 刚离家出走那几年,经芋为了蹭免费盒饭在剧组里干了好一阵子武行,从门外汉到有点本事,都是真摔真打练出来的,撑到三条街外的派出所出警,问题不大。 “甜城经小龙?爷爷我还陕城锅永贞呢!” 骷髅男话音落地,台球杆不由分说地抡向经芋,经芋闪身挥动台球杆挑开骷髅男的攻势,抬脚踹在印着彩色暴力熊的T恤上。 骷髅男“扑通”摔了个狗吃屎,气愤的拳头砸在刷着仿古底漆的地面,迅速起身怒不可揭地低吼,“都愣着做什么?一起上!!” 小流氓们抄起家伙蜂拥而起,经芋攥紧“兵器”眸色深沉得像一只矫健的豹子,他动作极其干脆利落,这场打斗戏他不再是“技巧挨揍”的武行。 被撂倒的小流氓咬牙切齿地起身,仗着人海战术拖住经芋,狡诈的骷髅男拎着台球杆冲向“打不能还手”的妖族,说时迟那时快,台球杆迎头砸下—— 鬃爷抬手升起结界。 就在此时,经芋扫腿将台球桌上的啤酒瓶踢向骷髅男,在台球杆被结界反弹伤人之前,酒瓶砸上骷髅男的脑袋。 飞出的半截台球杆随之落地,经芋才为鬃爷躲过雷刑松半口气,精瘦的左臂被小流氓手中的台球杆狠狠抽中,杆子登时断成两截。 鬃爷当即暴走! 整面啤酒瓶摞出的墙轰然碎成了渣,鬃爷瞬移至人群将经芋护在怀里,徒手扯下吊在台球桌上方的灯管,指向伤经芋的小流氓。 经芋唯恐盛怒的鬃爷犯下不可挽回的错误,当机立断在紧实的屁股蛋子上狠狠拧了一把,大喝道:“别惹事!警察叔叔到了!!” 警车的鸣笛声确实在渐渐靠近,经芋拉着鬃爷退到王海身边,视线始终提防着随时可能咬上来鬣狗。 缓缓抬起经芋绽开皮肉的左臂,鬃爷心疼得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他本想用灵力抹去伤口,经芋却摇头示意他不急。 很快,警察赶到了现场,在得知经芋和鬃爷是神族治乱所的公职人员,二话不说放他们先行离开,笔录晚些得空再去派出所补。 出了台球厅大门,鬃爷随手拦了辆出租车,将五花大绑的王海粗鲁的塞进副驾驶,快步钻进后排座位,用手背抹了抹经芋额头渗出的细汗,“现在可以疗伤了吗?看着太疼了……” 经芋“嗯”了一声,眉头隐忍地皱着。 刚才留着伤是给警察看的,免得警察以为他单方面打人,而且他也受了重伤,那些个被他揍的小流氓休想讹他一分钱。 鬃爷捧着经芋受伤的手臂缓缓吹气,口中散出的徐徐烟雾形成一层层保护膜,在不断叠加下幻化为崭新的皮肤,外伤已愈,鬃爷握住经芋小臂,持续到骨头上裂开的细缝平复如故。 失去内丹的鬃爷耗损灵力略微有些疲累,他靠在经芋肩膀上小憩,不成想竟睡了过去。 司机师傅以为是他俩是便衣警察,一路上给足了油,以最快速度赶到了狸女所在的第二神族医院住院部。 - 推开病房门的那刻经芋心里是抵触的,他怕狸女的神情与十多年前的栾丽如出一辙,他更怕那个半人半妖的孩子成为另一个他。 原生家庭的不幸会笼罩孩子的一生,无论后续的人生晒多少阳光,心底的那处灰暗,永远都在。 经芋默不作声地站在狭窄的病房门廊,目睹人身狐尾的小男孩嘟嘟哝哝地重复着“妈妈不哭”,小手里的纸巾笨拙地往狸女脸上拍,时不常擦到狸女的嘴。 狸女面容憔悴,一双眼沉沉地,她隐约嗅到了丈夫的气味,转过头先看到了经芋。 经芋冲狸女点了点头,却被小男孩叫“爸”的口型戳到了心里最软的那块肉,鼻腔忽地涌上一股酸意,久久难释。 鬃爷将王海推到狸女面前,用一种近乎冷漠的语气对她说,“离婚吧。” 经芋隐约猜到了鬃爷“在意”的缘由,他走到病床边抱起怯生生的小狐狸娃,“冒昧地问一句,你是物婚介绍所出来的妖精吗?” -------------------- 电动车电驴 摩托车≈油马 经芋之所以不让鬃爷动手,是因为鬃爷上次在物婚介绍所门前开结界被天雷劈过鼻梁。 经小龙是山寨的李小龙。 那么,锅永贞就是山寨版的马永贞。 最后,看到这里的宝子留个评呗,给我一个加更的动力,感谢(/ω\)害羞 第27章 懂事的小动物更要奖励才是 狸女没什么血色的嘴唇颤了下,她仰脸看向站在阴影里的鬃爷拼命摇头,“不离婚,你知道的2587,我们怎么能离婚呢……” 凄然滑落的泪液再次打湿了狸女的脸,经芋怀里的小男孩不安地挣扎,张着手臂朝狸女的方向扑,“妈妈不哭,妈妈不哭。” 经芋五味杂陈地抱紧乱动的小男孩,进而与狸女解释,“即使离婚也不一定会被关回去,冷静期很长,只要找到别的愿意和你结婚的人,就能开始新的生活了,我可以帮你。” 经芋对这个承诺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他愿意多管闲事的全力一试,大概是感同身受在作怪。 “离婚对你和孩子都好,小狐狸娃整日生活在压抑的环境中,长大了性格会有缺失的。”经芋捏了捏小男孩水嘟嘟的脸蛋,稚声问,“想不想有个爱你妈妈,也爱你的新爸爸?” “离婚?想得美!”杵在墙角被捆住半身的王海嗤笑,“拿自杀吓唬谁呢,你死了吗?我告诉你狸女,咱们之间有合同在,离婚我不同意!” “我没说要和你离婚。”狸女恨恨地盯视着王海,交握在一起的手气得发抖,“但你得回家,孩子需要爸爸。” 无视狸女的含泪哽咽,王海眸光倏寒,“我可生不出这带毛的怪胎,房本上是我的名字,我想什么时候回就什么时候回,可怜装给别人看看得了,跟我别来这套!” “王海!”经芋大声喝止,“孩子还在呢,你说话注意分寸……” “什么孩子,哪儿来的孩子?”王海勃然变色,“那分明是只会咬人小畜生,她们是狐狸!聊斋没读过,还是封神演义里的苏妲己你不认识?” “狐狸怎么了?” 打饭回来的郁蝉推开病房门,大步走到病床将吃食放在小桌板上,“不妨告诉你,治乱所一旦介入,这婚离定了,一个月后你是否出现在妖偶办,狸女都能拿到离婚证,而你违反了跨族婚姻法,狸女有权收回她的一切嫁妆。假使你无力归还,牢底倒是不用坐穿,表现的好三五年就能出来。” “郁先生我……” 狸女忐忑地抓住递筷子给她的郁蝉,下一秒被郁蝉挣开了。 “吃饭吧,征婚的事我们大伙儿给你想办法。” 郁蝉对梨花带雨的狐美人没兴趣,他更喜欢他家带劲儿的人族“母老虎”。 “你能当我爸爸吗?” 童声突兀地划过“大人”们的争执,小男孩见离婚已成定局,屋内除了不认他的亲爹,只有经芋是人族,他搂着经芋脖子摇尾撒娇说,“我想让你当我爸爸。” 奶乎乎的小脸直往脖子里钻,经芋的心肝像烈日下融得甜腻腻的冰淇淋,他摸着小狐狸娃的脑瓜儿,正要婉拒说“他不行”,小狐狸娃就被黑着脸从沙发起身的鬃爷拎起后颈肉扔到了狸女怀里。 小男孩好歹也有三十多斤重,砸在病床上砰的一声,鬃爷左手叉腰,右手指着小男孩鼻尖骂骂咧咧道:“想什么呢小崽子?找爹去大马路上找,治乱所的公职人员除神族以外皆是有家的人,轮不到你认爹。” 经芋不懂鬃爷跟个半大的孩子计较什么,帮腔小狐狸娃,“不是鬃爷你轻点,他还小呢。” “小个屁!你别被他的外表骗了,半人半妖的小崽子呱呱坠地起心眼儿已足百岁,比你精多了。”鬃爷继续凶孩子,“我告诉你小崽子,敢撺掇你妈给爷爷戴绿帽子,neng死你丫的!” 鬃爷凶神恶煞的脸不开半分玩笑,妖neng死妖的罪,远没有打伤人族大,但这话落进郁蝉耳朵,嘴角笑意多少有些绷不住。 每个从物婚介绍所出来的妖精,无一例外会度过很长一段惶惶不安的日子,郁蝉刚结婚那阵子也不例外。 孟玥一皱眉,他立马承认错误;孟玥稍微讲话大声,后背嗖嗖冒冷汗;孟玥但凡超过晚八点不回家,他下意识往糟糕里寻思,如坐针毡的出门寻人。 终于,他苦哈哈地熬到了归还内丹的日子,他满心欢喜地将内丹献给了他深爱的妻子,孟玥当时也格外感动,甚至爆着粗口落泪…… 然后,舒佳出现了。 舒佳告诉他,其实在他第二次去神族大药房去UP丸的当晚,红鸾星便与天喜星对宫,感情线已牢牢焊死,天机不露是为了让他们的心意如浮萍般漂在光可照见的地方,如今看来舒佳同样没把话给鬃爷和经芋说尽。 郁蝉不好多嘴坏了神族的计划,只道:“你俩下班吧,王海我一会儿带回去就行。” “那麻烦郁科长了。”经芋朝自己老公的顶头上司客客气气地点了点头,本能地伸手去拉面色不佳的鬃爷。 小男孩见经芋往外走,站在病床边上垫脚往门廊张望,急切道:“你,你真不能当我……” 鬃爷漠然转身,竖瞳警告—— 小狐狸怯生生地咬住下唇,摇头跌坐在床尾,鼻腔发出可怜兮兮的嘤嘤声。 经芋站在靠外的位置看不到鬃爷的神情,但对小动物的怜爱却是一成不变的,嘴角勾起柔和的弧度,哄道:“找爸爸的事我会帮忙的,快和妈妈吃饭吧。” - 都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小窝,睡了几天四位数的山景大床房,经芋真真怀念自家的一切,只不过……菜市场没去成,婚纱照也没拍上,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唯有在外面对付一口。 经芋吃一堑长一智,特意避开了家附近的小餐馆,决定和鬃爷在医院这头吃完再回去,以免活见“鬼”撞上顾垣一那家伙。 自从醉酒砸门那一闹,顾垣一和鬃爷的过节九成九是翻篇了,经芋还没做好心理准备接受顾垣一这个朋友,心想过阵子再说吧…… 得知晚饭在外面吃,鬃爷注视着经芋的双眼满怀期待道:“今天别下苍蝇馆子了,我想和你吃个点蜡烛的。” “点,蜡烛的?”经芋诧异的眉毛缓缓抬高,“是不是最好把整间餐厅包下来,再找个小提琴家给你演奏一曲那种?” 鬃爷听经芋这个语气,大概率是不打算满足他了,期待渐渐被失落覆盖,丧气道:“是不可以吗?” “烛光晚餐可以,但你别被电视剧毒害了好吗?”经芋无奈地扯了扯嘴角,“那些个浮夸的享乐是富人的专属,现实生活中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家庭都无法办到你想象中的一掷千金,无数人每日奔忙仅仅能维持生活的安稳,或许我们现在日子过得宽裕些了,可距离挥霍还相差十万八千里呢。” 长篇大论的说教结束,经芋见不得小动物失落,抬手在白毛上揉了一把,“你容我两天准备准备,咱们低配版浪漫一番,行吗?” “真的吗?”鬃爷抬起狗狗眼直勾勾地瞅经芋。 “德性,骗你做什么?”经芋挽起鬃爷手臂往路口走,“到对面吃个大辣黄焖鸡米饭,然后回家好好睡上一觉,四天,四天就给你安排烛光晚餐!” 视线从经芋的脸移到马路对面的暗红色牌匾,只一眼,鬃爷的胃就被胀满了,默不作声地跟着经芋穿过跳出绿灯的斑马线,前脚将贴着欢迎光临的玻璃门推开,顺门缝吹出的冷气还没等散去皮肤上的暑热,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卡尔斯!” 顾垣一叫住人后,往黄焖鸡米饭小跑了两步,“还真是你们啊,我还以为看花眼了呢。” 经芋吃惊的眼睛圆成了金鱼,“顾先生,这么巧吗?” “是够巧的,我当事人在斜对面的第二神族医院住院。”顾垣一侧身指了指来处,热情道,“是要吃饭吗,前面云岚大厦顶楼的西餐厅是我当事人儿子开的,我正好去取资料,咱们一起啊?” 顾垣一的语气很试探,经芋对他的防备心他看得出来,所以没有多大把握能和鬃爷吃上一顿和解饭。 鬃爷打心眼里想去见识见识快餐店以外的餐厅长什么样子,高空景观,烛光红酒,精致的餐盘,和音乐环境烘托出的浪漫氛围,这些他都还未曾与经芋一起体验过。 他相信身着笔挺西装坐在餐桌前用餐的经芋,会和以往精打细算过日子的经芋判若两人,尽管只有流光的瞬息,经芋的优雅一面依然给他留下了颠覆性的印象。 如果眼前的家庭条件不允许他俩奢侈的浪漫,日积月累后,总会有允许的一天。 今天经芋困了,千载难逢也可以错过。 “下次吧垣一,我和小芋出差才回乌都,又马不停蹄处理突发案件挺累的,随便吃一口就回去了。”鬃爷婉言谢绝顾垣一的邀请,搭在经芋腰窝的手往黄焖鸡米饭屋里拥了拥。 鬃爷的避嫌完全出乎经芋意料,他偷视到鬃爷眼眸里淡去的宁静霞光,又望了眼天边蓝染的初夜色,心底有个小声音在叽叽喳喳。 懂事的小动物更要奖励才是。 “既然都碰到了还改日什么?”经芋拉过身后的手扣在指缝里,转而对顾垣一礼貌微笑,“这顿和解饭AA,顾先生没意见吧?” -------------------- 本周三更任务结束,如果明早九点前收到评论或小海星,明晚加更一章,如果木有的话,我就先更隔壁文啦,欢迎到隔壁找我玩。^O^/hiahiahia~ 第28章 爱那个人,就会听那个人的话 电梯升至顶层,在咨客的引路下,穿过水晶连廊步入用餐区,异形吊灯散出的暖光恰到好处地烘托氛围,脚感舒适的厚地毯包容了杂乱的脚步声,白色钢琴前身着燕尾服的钢琴师,正用指尖抒发浓郁的情感。 经芋觑见咨客给衣着打扮正式的顾垣一拉开座椅,便主动将热衷“浪漫”的大妖精伺候到落地玻璃边的位置。 不可否认钱花到位整个城市的灯火都会配合着打助攻,又有谁会不喜欢在优雅的环境用餐呢? 若是有个体贴的爱人,美出鼻涕泡也不稀奇。 餐巾放在鬃爷腿上,经芋趁机贴耳问晕乎乎的大妖精,“开心了?” 不好意思的鬃爷胡乱应了一声“还可以”,手指前前后后将餐牌翻了两遍。 图片上的菜码基本上是一口一盘的量,而标注价格的数字却比他们常吃的店多一到两个“0”,鬃爷拿不定注意点哪个,把餐牌往经芋面前推了推。 经芋是那种来都来了,钱该花花不用省的性格,接过餐牌大大方方给拘束的鬃爷点餐,“这个肉肉怎么样?看着还挺诱人的……” 鬃爷偷瞄抠门精*波不兴的眼,心里直犯嘀咕,经芋今天很不一样,穿西装不一样,消费的气场也不一样。平时去菜市场差两毛钱都能管菜摊老板要一颗小辣椒的人,对着大几百的菜品,眼睛都不眨一下。 “那我给你点这个,这个,还有这个了哈。”经芋把图片上的焗蜗牛、煎鹅肝佐红葡萄酒汁和马赛鱼羹指给鬃爷看。 他才不管前菜后菜开胃菜的呢,花大价钱吃什么土豆洋葱他肉疼。其余怎么安排全看顾垣一,反正是AA,谁也不占谁便宜。 放下餐牌,经芋用手机拍了张餐前桌面照,打算回家照这个规格在网上淘点烛台花瓶之类的,单位的栀子花不要钱,这点小浪漫可以有。 - 尽管没吃过法国大餐,意大利面和牛排总是吃过的,经芋刀叉用得很溜,边吃边照顾鬃爷,偶尔与顾垣一搭话,却也不怎么热络。 顾垣一始终保持着友好的距离,直至顺带捎经芋和鬃爷到小区单元门楼下,才开口说想和鬃爷单独讲两句话,经芋也没说什么,先一步进门叫电梯。 “卡尔斯我没别的事,就是想给你看个东西。”顾垣一往鬃爷身边凑了凑,将手机打横拿在手里,“前些天我丢了份外卖,查监控记录时发现经芋上楼找过我,虽然不清楚是什么事,但他好像很着急的样子。” “小芋找过你?”鬃爷半信半疑地接过顾垣一的手机,在确认监控画面里是经芋的脸后,卡壳的脑袋突然炸开两大朵烟花—— 监控右上角显示的日期刚好是他“离家出走”的那晚,经芋明明找他都急哭了,为什么要装作无所谓骗他呢? 猝不及防的幸福感与困惑狭路相逢,鬃爷陷入沉思的眉头认真地拧着,全然没听到顾垣一后面追的那句,“我以为他刚才会跟我说什么呢。” “我知道了垣一,你加我好友把录像传给我吧。”鬃爷急不可待地打开自己的二维码,无意间又秀了把恩爱。 顾垣一看到他亲手教鬃爷换的屏保,心情比上次平静了许多。 - 经芋弄不懂鬃爷脸上挂的是哪门子奸笑,他累了,拎着睡衣睡裤抢先占领浴室,冲了个半温不凉的澡。 吹干发丝上的水,经芋捧着两千块的国产小平板靠在床头编辑狸女的征婚启事,可没敲出几个字又想起烛台、花瓶、餐具、餐垫都还没下单,私心使然,经芋果断退出文档,打开某宝开始购置“浪漫”。 餐前拍了照,按图搜索很快搜到了相似款,稍作比价,指纹刚解锁确认支付,浴室的门开了。 经芋困得直淌眼泪,朦胧的视线内鬃爷脸上的奸笑还在,他实在是纳闷,问走向床边的鬃爷,“笑什么呢?怪瘆人的。” 室内空调虽不至于太低,架不住鬃爷喜欢热乎,他做作的“唉”了一声,钻进毛毯拿腔拿调说,“我也是没想到啊,我咋这么招人喜欢呢?有人为我落泪,有人为我买醉……” “你有毛病吧……” 困意被古里古怪的鬃爷吓飞,经芋汗毛倒竖,边往床边挪屁股,边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看鬃爷,“你再这么说话我可把上次请的桃木剑拿出来了,狗血符还有剩呢!” “吃你顿饭,你就要休夫?!”鬃爷在经芋五分饱的肚皮上拍了下,而后,一脸无辜地往经芋怀里贴呼,嗔道:“小没良心的。” 经芋当即如惊弓之鸟扑腾到了地上,“不是鬃爷你这样我害怕,能不能好好说话?” 鬃爷丝毫没觉得翘尾巴的自己有多傲娇,他追下床抱起经芋丢在枕头上,饿虎扑食道:“你怕什么啊?” 经芋被鬃爷压得动不了身,把脸转到一侧,嗷嗷道:“我怕你被脏东西附了身,不是我亲老公!” “……” 鬃爷扳过经芋的脑袋,当着经芋的面砰地变回真身。 “这样总是你亲老公了吧?” 说完兴致缺缺地扭着腚从经芋身上爬下,在枕边缩成了一颗赌气的虾球。 - 第二天是工作日,由不得懒床,闹铃一响,经芋堪比听到铜铃就起尸的死人,不等眼睛睁开打着哈欠扒拉同床的同事,“上班了鬃爷。” 手在隔壁划拉个空,声音在从腿/缝响起—— “小芋,我在这儿。” 大清早喜提屁蹲一个,鬃爷委委屈屈地用小爪爪揉了揉眼睛,他后半夜是趴经芋胸口睡的,经芋一起尸,他猝不及防“啪叽”跌到了腿上,眼睛还有点冒金星呢。 经芋赶时间,捞起苗子精放在锁骨窝,着急忙慌地往洗手间奔,迅速将牙膏挤到刷毛上,“昨天我把闹铃调晚了半小时,咱俩抓点紧,早饭出门买蛋堡吧。” 鬃爷懒洋洋地回了个单拼音节“嗯”,避免被经芋低头的动作甩到洗手盆里,小爪爪死死勾住经芋T恤领口的包边。 经芋吐掉口中的牙膏沫子,抬眼从镜中问鬃爷,“你吃几个?” “九个。”大胃王回。 - 去见证耿唤两口子“离婚前”惊喜的重要场合,经芋也没什么正式的衣服可以穿,又把治乱所的制服套在了身上,由于衬衫是长袖,他特意卷高绑了袖箍,出门前还把单位发的那双皮鞋用绒布擦了擦。 鬃爷配合他,穿的也是那一套。 电梯缓至一层,鬃爷嗅到了股不招人待见的味道,果不其然,推开单元门便见顶着两只狐狸耳朵的小男孩在踢石子玩。 小男孩瞅到目标人物欢天喜地跑过来,用萌萌的童音脆生生喊道:“经叔叔好,鬃爷爷好。” “小狐狸娃你怎么找过来的?”经芋被叫得一愣,抬手摸了摸小男孩脑袋,“你妈妈呢?” “还能怎么找,你昨天抱他沾了味道。”鬃爷莫名其妙跟经芋差了个辈分,心里好大不乐意,拖着经芋往小区大门走,“别理他,一会儿蛋堡该收摊了。” 经芋放心不下小男孩,试图说服鬃爷留给他的冷漠后脑勺,“可……” “经叔叔,我能跟你一起走吗?”小男孩小跑两步抓住经芋另一只手,“你给我找个爸爸好不好,妈妈说挺急的。” “可是叔叔要上班啊,叔叔上午很忙的。”经芋为难地看向工作相对清闲的鬃爷,“你要不要求求你鬃爷爷?” 耿唤那场是下午的事儿,他上午要把出差的情况汇总写份报告交给调解科科长慧敏,还得去财务把没用完公费退回,实在挤不出带孩子的功夫。 小男孩犹豫了下,怯生生地往前窜了两步,他没敢拉鬃爷的手,伸了一根手指头勾在鬃爷西裤的口袋边,“鬃爷爷你……” “叫叔叔!”鬃爷拉着驴脸,扯开小男孩的狐狸爪子,“手拿开,嫌你掉毛。” “鬃叔叔,啵啵不掉毛……啵啵昨天不知道鬃叔叔和经叔叔是相亲相爱的两口子,无意冒犯鬃叔叔。”小男孩悻悻地垂着脑袋,“其实鬃叔叔不用生啵啵的气,经叔叔这么听鬃叔叔的话,肯定特爱鬃叔叔。” 小男孩不但把乳名告诉鬃爷,言语间讨好的意味十分明显。鬃爷是什么妖?没见过世面的土老帽妖,啵啵三两句好听的话就把鬃爷逗得憋不住乐。 “你怎么知道经叔叔爱鬃叔叔啊?”鬃爷假模假式地装严肃,心里砰砰蹦爆米花。 “因为爱一个人就会听一个人的话啊!不想让对方不开心,就会下意识照顾对方的情绪。”啵啵小腿直倒腾,又把手指勾在了鬃爷口袋上,这回鬃爷没有扯开他。 经芋站在鬃爷的另一侧耳根子直发烧,他其实挺想拆啵啵台的,又不忍心啵啵没人管,只能靠打岔转移话题,“啵啵,早饭吃了吗?” 啵啵歪着小脑瓜,隔着鬃爷两米长的腿看向经芋,摸了摸自己肚子,摇头说,“没关系,啵啵不饿。” 刚说完,肚子咕噜噜咕噜噜地哀嚎。 -------------------- 啵啵老师开课了。 苗子精搬好小板凳了(*'▽'*) 第29章 妖精的参差 “不饿你肚子瞎叫唤什么?”大手在啵啵的小脑袋上揉了下,鬃爷眉头皱着,语气却不凶,“妖族要有妖族的样子,少学人族谎话连篇。” 经芋偏过脸看向训孩子的鬃爷,有一瞬精神是恍惚的,大妖精拉着小妖精,活像是一对父子。 虽然听不惯类似“你们人族,我们妖族”这样的言论,但经芋没有发表相反言论,因为他的教育理念和鬃爷一样,小孩子不要撒谎,哪怕是“懂事”的话也不该总说,大人若一不小心忽视掉了小孩子的真实感受,久而久之,幼小的心灵会被失落填满。 时间不算早了,卖蛋堡的小吃车前没有排队的,经芋小跑了两步冲老板讲道:“你好,给我十七个蛋堡谢谢,五个不要辣。” 经芋扫了一下付款码,又补充了句,“不要辣的单装,然后三个装一袋,剩下九个装一袋,一共是三袋。” 根据经芋的经验,妖族普遍是大胃王,自家老公不用说,郁蝉也是一顿饭两份砂锅八张油饼打底,所以默认小豆丁能吃下五个。 昨夜浪漫的法国大餐导致本月生活费超支,豪横打车肯定是不能够了,买完蛋堡顾不上趁热吃,拖家带口一路飞奔到站台才勉强赶上直达治乱所的公交。 “你俩先去占个座,我刷公交卡。” 经芋侧身给鬃爷和啵啵让路后,将邮差包上挂着的深蓝色卡扣在刷卡区“嘀嘀”三下,再回头,那爷俩已经在后排座位坐好了,异口同“吃”的对着蛋堡大快朵颐。 啵啵见经芋走过来立刻停嘴,收好蛋堡扶着前排座椅给经芋让座,“经叔叔和鬃叔叔一块儿坐,啵啵到后面去。” “你到后面去一会儿该把你落车上了。”经芋单臂捞起啵啵丢在鬃爷腿上,笑说,“让你鬃叔叔抱你。” 鬃爷没推脱,将第三个蛋堡的最后一口塞到嘴里,把啵啵往怀里揽了下,“把你那手擦擦,别蹭我一身油。” “啵啵不会弄脏鬃叔叔和经叔叔的情侣装的!”小手自觉在七分运动小裤裤上擦了擦,啵啵把手正反面都给鬃爷检查了遍,“干净的!” 乱动的尾巴扫了一下经芋的腿,经芋咬着蛋堡说不上脸上是憋笑憋红的,还是被童言无忌臊红的。 - 经芋对鬃爷带孩子信心十足,毕竟从另一个角度来看鬃爷本身也算是个刚入世的“孩子”,两个能玩到一起去的小朋友,用三包薯片,几集动漫就把一上午时间给打发了。 从三楼财务下来基本到了午休的点,经芋径直步入保卫科办公室,见鬃爷像个地主公似的窝在沙发椅里剥榛子,边吃边往啵啵怀里的桌面小垃圾桶扔壳。 这也……太欺负孩子了吧…… 经芋火速上前解救啵啵于水火之中,可沙发椅虽被他转了过来,啵啵的脑袋却被电脑屏幕吸住了,脖子扭成九十度对着电脑傻乐。 “到点了?”鬃爷见到经芋露出一脸狗狗笑,直起腰把刚剥开的榛子递到经芋嘴边,顺带拍了拍坐在沙发椅扶手看动漫入迷的啵啵,“走走走,吃饭去。” 经芋没用鬃爷喂,揪走奶香榛子自己搁到嘴里,“让你带孩子,你怎么还让孩……” “鬃叔叔我以后也会有奈奈生这么漂亮的老婆对吧?”啵啵意犹未尽地从扶手上蹦跶下来。 与巴卫同为妖狐一族,啵啵对长大充满了期待。 “是是是。”鬃爷手掌很自然地搭在经芋腰窝位置,往外走的同时随口敷衍啵啵,“等你学会做饭做家务,再有个神社那么大的房子,估计就能娶奈奈生了。” 经芋:“……” - 踩着点进食堂刚好避开了妖族那些洪水猛兽,经芋抱着啵啵在食堂的玻璃窗口点菜,啵啵开始有些拘谨,后来见鬃爷神色晴明,大大方方地指着装好盘的各种菜一顿“想吃这个”“还有这个”“那个可以吗”…… 打饭的后勤见经芋着抱妖狐,同情地看了一眼“货”不对“板”的蜥蜴,心想“后妈”难当啊,末了多给鬃爷拿了瓶酸奶。 择了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经芋放下手里满满登登的餐盘,只见啵啵的小脑瓜在眼皮底下一闪而过,跑到对面和鬃爷并排坐在一起。 经芋摇了摇头,不由嘀咕了句,“小受虐狂。” 鬃爷挖了勺清爽的皮蛋豆腐,转过头对低眉顺眼地跟屁虫讲,“丑话说在前头,我和你经叔叔只能带你到天黑,之后自生自灭,听见没?” 人族泛滥的同情心和担心,鬃爷都不具备,他也没有送啵啵回医院的计划,怎么找来的就怎么回去,人族不会拐卖妖族的小孩,特别是还没接受过镇妖署毒打的小妖精,急眼伤人都是轻的。 啵啵的妈妈狸女留在镇妖署的案底就是过失伤人致死,刚化人形的狐族美女被不长眼的小流氓调戏,原本只是以狐尾将其制服,哪料到人族的脖子不堪一击,当场颈骨折断毙命。 所以说狸女纯粹是倒霉催的,从受害人变成了加害人。 啵啵才三四岁不假,实际上是十个彪形大汉都按不住的杀伤力,人族惜命,宁可拐卖忌惮三界法规的大妖精,都不会去动小不点的。 小不点重重地点了点头,筷子戳向盘子里的鸡丁,小嘴叭叭地问鬃爷,“那我明天能来找你和经叔叔玩吗?” “空手别来。”鬃爷拒绝啵啵。 本就不富裕的家庭再雪上加霜的话,他还能攒钱浪漫了吗? 啵啵一顿干掉五个蛋堡,都够往返两趟去森林公园的公交路费了,他有那闲钱牵着经芋林间散散步亲亲嘴不香吗?做哪门子慈善事业,他又不是梁释安那种财大气粗的企业家。 梁释安今早睡前跟他显摆过了,说是重金砸了个惊喜策划师,专门给耿唤策划的「喜极而泣套餐」,地点就在离耿唤单位没几站的森林公园,他都快好奇死了…… 风卷残云般解决掉盘子里的食物,鬃爷迫不及待地拉着经芋挤上了前往惊喜现场的公交车,这次他没有让啵啵坐到他和经芋的腿上,吃饱了犯困,经芋是他的。 公交车慢吞吞的速度成全了一场舒适的打盹,也把清醒的人拉进了困倦的漩涡,经芋受鬃爷传染,眼皮渐渐犯了沉劲儿,刚要寻了周公,手机在邮差包里“嗞啦”震了下—— 双眼发直的读完对话框里耿唤的留言,经芋手动比了三个赞,随即追加了六个大字「敬你是条汉子」,最后用一个「OK」最为收尾。 这一套操作结束,经芋困意全无,他歪头瞅了眼睡香香的苗子精,暗自感慨日子平淡顺心远比那些三分钟热度的所谓“轰轰烈烈”要好,三十岁的心脏没小年轻皮实,小说都看不得虐的,更何况是实打实的感情了。 如果更坦诚些,或许是他压根就不敢奢求那些浪漫的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他被挫折教育打击了整整十七年,即使之后的六年流浪让他填平了那口自卑的深井,可他依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过人的地方,他甚至觉得自己配不上别人的一捧玫瑰花…… 花很贵,他穷怕了。 - 森林公园被列为乌都摄影圣地,占地近两千亩,春有樱花大道,夏有百花争艳,秋有落叶成金,带到冬季白雪覆绿地,可以说与《那年冬天风在吹》的剧照一模一样,经芋以前做独立摄影师时常来,门票免费。 但飘在天上的纯白色热气球太陌生了,不像是森林公园的新设施,看位置大概在草坪的方向,经芋脑海已经浮现出梁老板雇保安公司的人在驱逐野餐的游客时豪横的发大红包的画面…… 在进公园门口解锁了一辆双人脚踏车,经芋控制车头,鬃爷则抱着啵啵在后面蓄力,七拐八拐了十多分钟绕到了惊喜现场。 高高升起的热气球下,是搭好的豪华版露营帐篷,帐篷外挂着一圈圆滚滚的白色灯泡,天还亮着,灯泡没开,但一簇簇的小灯像白色蔷薇绽放在燕麦色帐篷外,视觉上十分的恬淡。 原木餐桌被水果饮品鲜花占据,并排摆放着两把月亮椅,椅边还有个萌萌的小音箱,氛围感真的是拉满了。 鬃爷眼睛放光时,啵啵发出“哇”的一声感叹,顺着鬃爷被黑色西裤包裹的长腿溜到地面,甩着小膀子冲进草坪中错落着大小各异的圆灯,对着帐篷流口水。 帐篷两侧的门没拉起来,隐约能看到帐篷内的布置,梁释安一个多小时前还在监工,之后眼皮打架愈发凶狠,就睡过去了。 工作人员见啵啵进了场地,停下手里正制作的拱门花架上前询问,“请问……” “你好,我们是梁先生的朋友。”经芋指了指帐篷里呼呼大睡的小夜鹰,跟着大喊一声,“耿唤——” 梁释安闻声“扑棱”坐了起来,眯着稀松睡眼看向帐篷外熟悉的妖影,没安好心地钻了出来,故意气鬃爷。 “怎么样啊ZERO,赶明儿你也给你家经芋准备一个?” -------------------- 欢迎观看妖族小朋友掐架 第30章 他缺吗?你问过他吗? 眼瞅着鬃爷的脸瞬间被阴云遮蔽,经芋对梁释安的于心不忍在窝憋情绪的潜滋暗长下渐渐趋于幸灾乐祸,甚至腹中狠狠啐了句“活该”。 他上前挽住自尊心受挫的鬃爷,冷嗤一声,拉开架势教训刺儿头鸟,“梁先生主攻这些有的没的,耿唤可不一定能喜欢,我们人族最讲感情,物以稀为贵的道理梁先生不懂?” “呵,经先生还惯会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梁释安被云淡风轻的经芋说得心里忽然有些没底,但气势上又不甘心落下风,“我怎么那么不信,如果是ZERO给你准备这些你会不喜欢呢?” “喜欢,我没说不喜欢啊。” 左右也是要在森林公园耗个一下午,经芋索性坐进了成双成对的月亮椅,他拉了拉头顶窜火的鬃爷,用眼神指向身旁的位置,而后不客气地从制冷箱中拎出瓶甜鸡尾酒,自顾自拧开盖子润了润喉。 “梁先生存货这么多不介意我俩喝一个吧?”经芋在梁释安开口前封住了梁释安的臭嘴,“我们就是普通家庭,偶尔铺张一回制造些浪漫,当然可以回味很久。可梁大老板与我们不同,出手再阔绰也毫无惊喜可言。” 手里喝剩半瓶的鸡尾酒递给鬃爷消暑,经芋不白喝梁释安的水,好心指点迷津,“试问梁大老板除了花下大价钱外,这场地可有一分是亲手布置或者设计的?扎帐篷参与了吗?地灯的摆放可有动过手?还是说这餐桌饮品是您准备的?我刚才可看到工作人员插花架时,您睡得正香。” “没参与又怎么样?”梁释安脸上的得意退潮,再度扑上来的巨浪是困惑,“这些无关紧要的事难道还需我亲力亲为?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更为效率,呈现到位效果才更好,有问题?” 经芋瞥了眼在草坪上玩耍的啵啵,继而眸色一凛,“那你怎么不让适合当老公的妖给耿唤当老公呢?据我所知耿唤家境也不差,要不是跟你结婚能与家里闹僵?你除了供他优渥的生活还能给他什么?他缺吗?你问过他吗?” 梁释安的薄唇不知不觉地绷直,先前的心中没底在此刻令他陡然失重,长久停滞的心跳带来阵阵眩晕,这眩晕虽不足以将他打倒,却使得脑袋乱成一锅粥。 他不是没与人族打过交道,他深知人族对物质的需求极大,一直以来在这方面他从未亏待过耿唤半分,但依经芋所言,是他自以为是了? 他不想承认,又不得不承认。 耿唤的笑容一天比一天少,如此细想,似乎还是在蜀都的日子更开心些,是陪伴不够吗? 廉价的,什么都不做的陪伴,比眼前精心布置的一切更能讨耿唤欢心? 还是说在耿唤心里,这些精心布置只是精致的布置,耿唤要的是他事必躬亲的惊喜? 经芋见梁释安神色松动,猜想有些话大概是听进去了,抿唇续道:“梁先生不如给跟我俩透个底,这婚到底是想离还是想和,假使梁先生还想跟耿唤过,兴许我俩能帮上点忙。” 经芋的表情很真诚,一方面出于他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另一方面他还挺喜欢做婚姻修补工作的。 现代人什么都喜欢新的,可新的东西真到手了,没过多久又旧了。来来回回,循环往复,到头来一生都在丢弃,还不如最开始选件称心的,好好珍惜,用一辈子。 他第一次见耿唤就知道这婚离与不离全在梁释安,蜀都一行,两口子分明余情未了,如果仅仅因为相处时间短,话匣子打不开,完全可以相互适应,继续了解。 谈恋爱也不是一天就开房吧?牵手拥抱也很美好,他就是典型的拥抱上瘾患者,他能从拥抱里嗅到暖烘烘的,爱的味道。 梁释安沉默了少时,与经芋对上视线,轻声道:“想和。” 他答应离婚完全是出于尊重耿唤,冰川下耿唤找经芋要照片已经向他发射了爱的信号,倘使可以挽回,为什么要离婚? 经芋说得不错,即便耿唤身边出现适合的妖,他也不愿见那妖给耿唤当老公,抛开妖族霸道的领地意识,他的心,会很疼。 “你教教我吧,要怎么做。”梁释安再开口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他双手撑在桌边微微俯身挑眼看向经芋,“是耿唤和你说什么了吗?” “那梁先生不如先给我老公正式道个歉?”经芋眼底那抹雀跃并不嚣张,“拿自己的优势比我们家的劣势未免太卑鄙了,我老公年长不与你一般见识,否则肯定会拿专长比你的欠缺。” “你给耿唤做过饭吗?你有体贴的了解过耿唤上班累不累吗?你会因为花好看特意摘给耿唤吗?你八成都没接过耿唤下班吧?”经芋鲜少咄咄逼人,但木鱼脑袋是空的,不敲不会响。 梁释安被经芋问得哑口无言,“这方面我的确欠缺,得空会好好向鬃先生学习学习,先前的话是我冒犯了,非常抱歉。” 来自广阔无垠的沙漠大妖精心宽得很,那头一道歉,这头就舒眉展眼了,只不过上来会过日子的劲儿,免不了趁火打劫一番,“成,梁大老板记得交学费,人族有话说得好啊,天下无免费的早餐。” “不是午餐吗?”直男鹰挠头。 “傻啊你?”鬃爷嘴角挂起了无情的嘲笑,“午餐单位免费,早餐是要花钱的。” 经芋憋不住乐,将脸转到了啵啵那头。 梁释安恍然,“哦,原来如此。” 紧张的气氛被一阵柔和的风吹散,经芋停下摆弄在指尖的鸡尾酒瓶盖,露出一贯恬淡的笑,“我觉得梁先生可以效仿兽族的猫,好好瞧瞧它们白天是怎么利用碎片时间进行捕猎玩耍,晚上又是如何适应人族的作息,达到相处的平衡。” “借梁先生自己的话,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你这么大个老板事事亲力亲为多辛苦啊?花点钱引进些人才,白天抽些时间签签文件,晚上多陪陪耿唤,做做快乐的事,何乐而不为?” “咱们也得做了。”鬃爷脸不红气不喘地插了经芋的话,昨天落地乌都忙了一下午,他俩“快乐的事”还没办,今天下班后,这事得提上日程了。 “上班时间想什么呢?”经芋被迫接受梁释安的目光洗礼,偏过头瞪鬃爷。 脚趾已经在抓地了。 “那下班的。”鬃爷直率地看着经芋,追了句,“我也没有那么急。” 经芋:“……”脑袋下公交被车门挤了? 梁释安:“……”见识了见识了。 “鬃叔叔啵啵想尿尿——” 一声稚嫩的童音飘了过来,在绿地玩半天的小豆丁小腿儿一顿往过倒腾,一头扎在鬃爷腿上。 鬃爷嫌弃地推开脑门都是汗的啵啵,“弄我一身,自己拿纸擦擦。”说完将梁释安的纸抽拽了两张递给脏兮兮的狐狸爪子。 “那走吧,陪啵啵尿个尿,也该准备准备接耿唤下班了。”经芋从月亮椅上起身,朝梁释安甩了一个跟上的眼神,“场地接着布置,钱都花了,晚些再过来不迟。” 梁释安秉持着“听人劝,吃饱饭”的原则,回经芋一句,“行。” - 坐进豪华商务的真皮座椅,经芋再也抵御不住那股超强困意,这次不待鬃爷频频“磕头”,他先栽了过去,甚至在不到二十分钟的路程里做了个梦。 梦里耿唤骂他叛徒,梦里他说,“皇军托我给您带个话儿,这婚啊,他不想离了。” 耿唤的小算盘打得是先惊后喜,他要让梁释安整夜都找不到他,届时梁释安心急如焚,思及他的万般好泣不成声,他再从灯下黑的森林公园角落跳出,将妖偶办撤出的离婚申请当着梁释安的面撕得粉碎,实现他的Happy Ending。 可惜事与愿违,他被临时拎去招待JA总部的薛总,推都推不掉,所以压根没走JA大楼正门,而是坐着上司的宝马从地库驶出,成功错过了经芋,和经芋带领的大中小三只妖精。 经芋原本以为耿唤刻意拖时间,寻思小小惩治一下梁释安也好,可直到天黑透,啵啵开始喊饿,JA大楼陆陆续续涌出下班的白领,经芋这才察觉到不太对。 如果耿唤按之前所说的计划,当是该早退“隐身”让梁释安找不到他才是,何故到点还不下班? 他给老杨发了个消息询问耿唤的事,哪料十多分钟后老杨回复他说早就离开公司了,这会儿正在南凯国际会所招待总部高管。 经芋愣了大概有三秒,转头对捂着咕咕叫肚子的啵啵说,“啵啵你先回医院,我和你鬃叔叔要去个小孩不能去的地方。” - 彼时,姹紫嫣红的氛围灯在昏暗的KTV包间内摇曳,烟草与酒精将空气浊出一层朦胧的薄雾,走掉的歌喉伴着逢迎的掌声正在热火朝天地进行。 耿唤刚毕业没多久,并不擅长与老油条们打交道,好在有他老大仗义,帮他挡了几杯。 叫来的俊男美女在三米多长的沙发游刃有余地喂酒,那手跟蛇似的见缝就往里伸,老杨以尿遁避开了莺莺燕燕,临走时知会他坚持三分钟,分分钟后就给他打电话。 他战战兢兢地坐在角落推诿,莫名地想起了梁释安。 -------------------- 想要评论( ̄y▽ ̄)~*捂嘴偷笑 第31章 今天的早安吻还没给我呢 “小耿啊,这么拘谨做什么?”薛总见耿唤坐在角落像个受气包,想来是没经历过事的小孩,将手里的椰汁拉开拉环递了过去,“不想喝酒就喝点饮料。” “谢谢薛总。”耿唤脸上的职业笑容有些僵,他双手接过椰汁,不知所措的眼睛看哪里好像都不太自然。 “要是感觉包间里闷就出去透透气,不会卡你太长时间的,十点前肯定能回家。”薛总说完话便坐回原来的位置,目光透过墙面的装饰镜子又看了眼双颊微微泛红的耿唤。 耿唤依然坐在角落,小口小口地用椰汁稀释胃里为数不多的酒精,他的确感觉包间很闷很吵,幸好过了不一会儿,等来了老杨的电话。 他如获大赦般冲出包间,可能是走得有些急了,没出两步竟然有些头晕,他靠在贴着净色暗花壁纸的墙上做了两个深呼吸,头晕的状况非但没有得到缓解,胸腔至下腹竟异常地滚动着一股燥热。 这让他猛然意识到自己可能碰了不干净的东西,他下意识掏出手机一边按快捷键“1”,一边往走廊拐角去,用并不利落的口齿与接起电话的梁释安讲道:“释安……我好像被……被人下/药了……” 耿唤声音软绵细弱,但梁释安听清了。 眼尖的鬃爷捕捉到了梁释安的异样,关心道:“发生什么事了?” “小唤有危险,我先走一步。” 梁释安颤音刚落,瞬间消失于车内。 鬃爷与经芋交换视线后,继而将司机一个人丢在了拥堵的三环路上。 - 梁释安始终没有挂电话,但电话却在耿唤说出“我在三楼”后跌落,一个不算清晰的男音刺破了他的耳膜。 奶油色壁纸随之裂开一道棕灰色的细缝,梁释安从缝中走出深深吸气,在混杂着烟酒香水等各色气味的走廊全力搜寻着耿唤的味道。 顺着气息追出不到十步,梁释安一脚将地上碎了钢化膜的手机踢出数米远,他抬手隔空收回手机,快步朝洗手间奔去。 后脚赶到的经芋两口子恰巧看到了梁释安匆促的身影,经芋担心梁释安因为耿唤犯事,八百米冲刺般追了去—— 一进男洗手间,经芋顾不上喘匀那口气,一把推开扬拳的梁释安,拎起隔间门前与耿唤僵持的四眼田鸡甩到了洗手池。 鬃爷本能堵死洗手间大门,“咔嗒”将门反锁。 梁释安定神后冲经芋讲了声“谢了”快步走向半开的隔间,他没有直接推门,而是柔声哄道:“小唤,是我。” 隔间内哐当一声闷响,梁释安只见有个影子陡然跌坐在地上,细细的呜咽从中传出,他迅速脱下衬衫,在开门后第一时间裹住了浑身发抖耿唤。 耿唤的皮肤像被开水烫过的虾子泛起一层旖旎的粉色,若不是梁释安来得及时,他恐怕半分钟都坚持不下去了,如果真的出了事,他这婚,就算梁释安不开口提离,他也没有颜面与梁释安继续过下去。 紧绷的弦忽地松开,耿唤整个人处于脱力的状态,他紧紧搂着梁释安,凝噎了少时,才艰难吐出个沙哑的“热”字。 “你他妈谁啊?”薛总被洗手池大理石台面撞了腰,摘下用来伪装的金丝边镜框狠狠摔在地上,“吃饱了撑的逞英雄,也不看看我是什么身份!!” 经芋手机开着录像,拨110这种事只能向门神求助,“鬃爷,还得麻烦你给警察叔叔打电话,我这忙着呢……具体地址就报南凯国际会所三楼男卫生间……” 妖族不能打人,但没说不能堵门,经芋才不管四眼田鸡什么身份,警察来之前插翅难飞就对了。 “我让你把手机放下!”薛总右手指着经芋鼻子,左手拎起洗手台上四棱四角的琉璃烟灰缸,“信不信……” “细胳膊细腿还敢滋了毛,你敢砸,我就敢防卫过当。”经芋语气相当轻蔑,“小子,你今儿算是动了太岁头上的土咯,耿唤他老公阎王见了都得敬三分好吗?” 经芋这话是有依据的,梁释安的公司专门生产鬼族所需的蔽日丹,换言之梁释安就是整个鬼族的太阳神。 假使梁释安不是遵纪守法的良妖,光是派鬼压四眼田鸡的床,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四眼田鸡这辈子都下不了地。 “经先生……”怀里的人被汗水打透呼气愈发灼热,梁释安万不得已只能打断经芋。 “你带耿唤先回去,加班费不忙时打我老公账上就行。”经芋朝镜中的梁释安眨了眨眼,“对了,后半夜咱们去森林公园庆祝,你家有好事发生。” “成,那麻烦了。”梁释安朝帮忙的鬃爷颔首,紧接着旋身失了踪影。 - 警察大概是二十分钟后到的,其间有三拨人叫门上厕所的,都被鬃爷打发到了楼下洗手间,由于当事人不在,经芋和鬃爷作为目击者配合派出所警察做了笔录,当夜KTV里的瓶瓶罐罐也都被收走检验了。 从派出所出来已接近八点,时间不算晚,但肚子是真饿,家里依然什么吃的都没有,经芋不想总让鬃爷失望,特意请鬃爷在西式快餐厅吃了情侣牛排套餐,耗费299大洋。 他本不该刚A完法国大餐又来小小奢侈,主要是梁释安帮耿唤解决完需求,加班费就能打过来了,估计还能有剩。 一码归一码,梁老板很大方。 分好的牛排推到鬃爷面前,经芋用叉子卷了一坨肉酱意面塞到嘴里,发出满足的一声“嗯——” 他其实很好这口,如果不是和眼前的小作“精”结了婚,他还真舍不得来这么一顿,「结婚真好」四个大字他说腻了,情场赌场双得意,人生赢家不过如此。 鬃爷惦记着和经芋做那档子事,吃肉都没用嚼的,分分钟抹嘴嚷嚷要回家。 经芋感觉情侣套餐终究是错付了。 鬃爷今晚的嘴,不值得。 - 再回到森林公园已经过了凌晨十二点,是崭新的一天。在夜幕星辰下碰过杯,梁释安正式加入「驯鹰计划」更名后的「喜迎余欢大家庭」群。 大概聊了近一个小时的天,经芋和鬃爷住进了梁释安特意差人新扎的帐篷内,帐篷很豪华,有十多平米的样子,隔着厚厚的牛津布,几乎看不到外面暖白胖子灯泡发出的温柔的光。 他和鬃爷貌似都不困,就打开了角落陨石肌理的月球落地灯,经芋盘腿坐在充气床垫上,用手机给鬃爷拍了张侧逆光装逼头像照,鬃爷收到新照片开心坏了,非要给经芋拍个一样的。 经芋抱着月球灯这样那样配合了好半天,最后在三十多张废片里选了一个角度最好,替换了先前拍的沙雕头像。 借着浪漫的“月光”,经芋从小冰箱里拿出甜的起泡酒,酒是女生会喜欢的那种,很小很精致一瓶的,上面还系着漂亮的蝴蝶结。 如果不是与耿唤打过交道,他会以为耿唤是女孩子,被当小公主宠的那种。 扯掉碍眼的蝴蝶结,经芋用瓶口与鬃爷糙汉碰杯,叮当声如风铃在夏夜阵阵响动,什么时候醉的,什么时候睡的,谁知道呢。 - 次日清晨,耳朵比眼睛先醒了三两分钟,经芋依稀听到帐篷外有对话声,他打了个哈欠直挺挺地坐了起来,顶着睡炸毛的脑袋将脚伸进一次性拖鞋内。 起泡酒度数很低,经芋没什么头疼脑涨的不适感,只不过鬃爷已经不在绒毯内了。 “经叔叔你是不是醒啦?” 耳尖的啵啵从小马扎弹起,摇着红棕色的毛绒尾巴奔到经芋的帐篷前挠门,“啵啵给经叔叔带早餐了哦!啵啵可以进来找经叔叔玩嘛?” “啵啵等经叔叔一下。”经芋飞快抹去眼角分泌物,用手指顺了顺后脑勺翘起的两绺头发,懒洋洋地往门口走。 身后一阵凉风扫过,吹得啵啵脸上笑意冻住了半秒,他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回望居高临下的鬃爷,咧嘴解释,“经叔叔是自己醒的,不是啵啵吵醒的。” “没说是你吵醒的。”鬃爷面无表情地挤开碍事的小豆丁,拉开帐篷的门将半个身子探进去,“小芋今天的早安吻还没给我呢。” 鬃爷说完,认真地点了点自己眉心。 经芋被鬃爷的回笼吻逗的发笑,当着啵啵的面又有点不好意思,便推脱说,“孩子还在呢……” “啵啵可以不在!” 识相的啵啵发出尖叫鸡般的打岔声,跟着哒哒哒奔向正在奋力切水果的梁释安。 经芋这下没了扭捏的借口,蜻蜓点水般在鬃爷额头吻了下,“早上好苗子精。” “小芋早上好。”鬃爷心满意足地偏过头亲了亲经芋的脸,“先洗漱吧,吃饭了。” 此时隔壁帐篷的拉链声也响了,和拉链声一起响的还有啵啵那声实在的“梁叔叔的水果切得好丑”…… 耿唤许久没与梁释安在一起,加上昨晚为了解那股燥人的药劲,被梁释安从玄关一路折腾到了三楼,此刻哪怕是维持正常的行走,都不那么容易。 他慢吞吞地挪到桌前凝睇着梁释安窘红的脸,心脏泡进温泉般,又暖,又危险。 半晌,温声开口道:“我就爱吃这种不规则的,艺术品。” -------------------- 「喜迎余欢大家庭」 「蜥鹰芋唤大家庭」 第32章 我吃—— 因为是周五的原因,经芋没去点开邮箱里躺着的那封新邮件,一来是不想给双休日平添烦恼,二来他深知内卷被自己卷,堪称史上第一“贱”,遭受同事孤立不说,领导那里也未必能落一个好,如果哪天懈怠了还会挨顿数落,说什么没有从前努力…… 正赶上乌都第八届“火热一夏”相亲大会,经芋决定带着狸女和啵啵去现场看看,有没有合适当老公当爸爸的人选。 原以为狸女还在医院住着,没想到昨夜便出院回家了,经芋在路口掉了个头,直奔欧亚世纪。 啵啵说房产证上虽说是王海的名字,但支付方却是狸女,神族律师办事效率也是快,狸女已经拿回了属于她的一切,王海不但净身出户,还吃了官司。 半小时后,治乱所的黑色商务停在了欧亚世纪二号门对面,经芋朝站在小区门口的狸女按了下喇叭,狸女闻声挥动白嫩纤细的手臂,趁着马路上没车,踩着八厘米的细跟高跟鞋奔了过去。 知道今天是去参加相亲大会,狸女出门前特意打扮了一番,只不过没有违背天性硬凹贤良淑德,着了一身勾勒曲线的暗红色修身旗袍,配以钉着淡海珍珠的手拿包,颇有几分狐族富贵花那味儿。 拉开后座车门,狸女不等坐稳先对主驾的经芋表示由衷感谢,“我家的事,劳经先生费心了。” 郁蝉与她讲过,罪妖再婚的工作已不属于调解科,经芋把案子调到手里多半是出于对啵啵的怜爱,这情她是欠下了。 当然,还有被动帮忙的2587。 狸女拍了拍副驾位,凑上前道:“谢了,鬃……大哥。” 啵啵管鬃爷叫叔叔,她这声叔叔也就只能往回咽了。 - 相亲大会在老城区中心公园举办,由一线牵婚恋网和三界文娱频道共同举办,为了方便周末不休假的报名者,主办方特意把周六周日两天,提前到了周五周六,此时会场正处于如火如荼的节骨眼。 门口立着的「甜蜜来袭,缘来是你」展牌看得经芋尴尬癌要犯,几组深呼吸后,才勉强适应随处可见的土味宣传标语。 避免被人流冲散,经芋拉着啵啵的手,啵啵拉着鬃爷的手,乖巧地站在树荫下等狸女报名回来,意外的是狸女没等到,等到了一声“芋头——” 经芋循声迅速在人群捕捉到了有些日子没见的殷澄静,以及殷澄静身后的高大阳光的生面孔,那人穿着一身款式低调品牌死贵的运动套装,脚上的球鞋四位数打底,五位数冒头,看起来比老杨还要帅气些。 那一瞬经芋的眸子里不仅盛着诧异,还有一种道不明的情绪在拉扯,即便殷澄静是他的朋友,他依然心向老杨,他的三观不允许自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在家追剧打游戏,你怎么来这儿了?”经芋不着痕迹地将殷澄静扯离身分不明的男生,“老杨知道你这么能溜达吗?” “我陪我同桌相亲老杨知道。”殷澄静大大咧咧没反应过来经芋话里有话,回手拍了下身后男生结实的大臂,笑嘻嘻地介绍说,“高翼昇,我们班正儿八经的高富帅。这是芋头,我的前室友兼好朋友。” “高先生也站过来吧,那边多晒啊。”险些闹出乌龙事件的经芋急中生智,尴尬又不失礼貌地伸出右手,“经芋,橙子朋友。” 高翼昇握上经芋的手,回了句“你好”。 殷澄静不多时便发现经芋身后的两双眼睛正直勾勾地瞅着她,重点是那位白发异族她看着眼熟极了,她戳了下经芋胳膊,踮脚凑近说,“芋头你身后的异族男生是不是电影院坐你旁边那个啊……” “……”经芋哑然,他把电影院那茬给忘了。 经芋与殷澄静两次亲密的肢体接触,引起了鬃爷相当程度上的不满,前阵子还能用理性克制住占有欲,眼下也不知是怎么了,非得立刻问出个究竟来不可。 鬃爷向前一大步,胸膛几乎贴在经芋背上,他俯身对着经芋的耳朵从齿缝挤话,“前室友是什么意思,你和她同住过?” 腹背受敌的经芋身形一僵,在准备好战术性微笑后,才缓缓转头与鬃爷对视,明明没做贼事,心里却莫名发虚,击鼓的心跳声震得耳膜“咚咚咚”响个不停,就连眼睛都开始冒金星了。 他提了口气调动情绪,笑盈盈地将手臂搭在鬃爷肩膀,悄悄说,“和你想的不一样,等回家我再和你细说。” 妖族不擅长隐藏情绪,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鬃爷情绪不高,他站在树荫里比阴影更暗,像是偷学了变色龙的伪装技能,想要将自己囫囵个藏起来,但技术拙劣,反而将自己彻头彻尾地暴露。 对大人情绪异常敏感的啵啵察觉到鬃爷不开心,吓得一动不敢动,眼睛滴溜溜地穿梭在经芋和鬃爷之间。 经芋安抚性地揉了揉鬃爷郁闷的后脑勺,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主动戴好夫管严的帽子,冲殷澄静坦白,“上次没好意思跟你说实话,这位白毛异族就是我先生,他突然查岗弄得我也挺措手不及的。” 嘴角的笑有些挂不住了,经芋顾不得现场堪比雪糕厂冷库的氛围,沉了口气,转过身与鬃爷正面相对,“吃够醋了吗?要不要吃个甜甜的彩虹棉花糖缓缓?” “……”殷澄静瞠目结舌。 “……”啵啵彻底傻眼。 “……”高翼昇还算淡定,但被迎面而来的旗袍女郎勾了魂。 鬃爷斜睨了眼不远处的小贩,第一反应不是韩剧里浪漫的棉花糖吻,而是抠门精会不会因为会场内高于零售价的棉花糖肉疼。 他摇了摇头,悻悻道:“狸女回来了。” “她回来干我什么事,我又不打算请她吃棉花糖。”经芋不过是普通人,心里的些许难堪让他涨红了脸,语气也有了一丢丢嗔意,“你吃不吃,不吃我……” “我吃——” 鬃爷猜想经芋的下话好听不到哪里去,欺身堵住了经芋的嘴。作为一只保守妖,他还不至于大庭广众下伸舌头,仅短暂的在温软唇瓣上碾过。 猝不及防压过来的吻像一棍子抡在了经芋的头盖骨上,经芋用了好半天才从懵中回过神,没等教育鬃爷“孩子在呢”,那唇仿佛不准他说话又粘了上来。 待他安静,鬃爷就放开。 他刚要张嘴,唇又袭来。 循环往复几次,经芋耳朵红得快渗出血来了,他该怎么面对殷澄静和向他投掷邪笑的吃瓜群众…… 经芋琢磨着要不还是装晕吧,中暑不丢人。 一场“病”来如山倒的浮夸大戏正式上演,经芋膝盖猛地一软,整个人朝鬃爷怀里栽了过去,姿势与昨夜药劲儿上来的耿唤如出一辙。 他双臂无力地垂在身侧,呼吸不由配合着“虚弱”放缓到平日的半速,静待鬃爷将他抱离烤死人火焰山。 殊不知道高一尺,妖歪一丈,鬃爷紧张地抱起他却没有开启时空之门回家,兀自挤进相亲大会的报名处,一口妖气吹翻了桌上纸、笔、矿泉水、文件夹等,下一秒工作人员自用的电风扇怼着他吹…… 这还没完,矿泉水开盖的声音在耳边窸窣响起,紧接着沾水的大手“啪啪”往他脸上拍,那叫一个脆生生! 领口被水打湿事小,人越聚越多事大,经芋这辈子最社死最骑虎难下的一幕就是现在,他偷偷挪动右手拽了拽鬃爷的运动裤,鬃爷的脑回路更是清奇,嗷的一声“小芋你醒了”差点没给他气背过去。 殷澄静算是看出来经芋这场戏抖得是搬石头砸自己脚的包袱,她强忍着没笑出声,用手指戳了一下不在状况内的鬃爷,“鬃先生,要不咱们先走吧,别耽误人家相亲。” 经芋小幅度点头表示认可,由于双眼紧闭着,他也不清楚鬃爷看没看见。 “我们来的时候见公园对面有家咖啡店,经芋要是中了暑气刚好可以去那边吹吹空调。”高翼昇给殷澄静打配合的同时,偷瞄了眼鬃爷身侧性感中又带着些呆萌的狸女,追了句,“咱们也可以好好认识一下。” “那好吧。”鬃爷耳根子软,特别听劝,大家都这么说肯定有一定道理,他重新抱起经芋,快步挤出人群。 鬃爷一动身,身后呼呼啦啦跟着一群人。 狸女虽说是奔着相亲来的,但经芋身体不舒服她也放心不下,再者说啵啵牵着她的手往外走,她也不可能松开。 至于高翼昇,那完全是被狸女的美色吸引,自古英雄爱美人,纣王坐拥后宫佳丽三千,都逃不脱独宠苏妲己一人的命运,更何况他高翼昇总共就谈过两个女朋友…… “好了芋头,你可别装了。”殷澄静闻到醋坛子翻了的酸味儿就没再上手,只在一旁嘿嘿嘿地傻乐道,“公主抱你就不社死了,也不怕别人录个小视频给你发网上去?” “把嘴给我闭上。”经芋在鬃爷怀里扭个身,将脸藏进臂膀,“你俩该相亲相亲,跟着我们做什么……” 殷澄静打趣道:“跟着你蹭热搜啊~” “狸女你也别跟了!”鬃爷吼鸡儆猴,找完存在感原地消失。 第33章 瞅你心眼小的跟针鼻似的 正午毒辣的太阳晒透车子外部的铁皮,将座椅烘烤至半熟,鬃爷屁股刚沾到座位,眨眼间又挪了个地儿。 “你好点单——” 没走正门的鬃爷抬手示意服务员他在窗边位置。 咖啡店是刚刚高翼昇说的那家,开在闹中取静的中心公园对面,原木自然风,格调介于日式与禅意之间,桌上铺着本麻色流苏桌旗,靠内的一侧摆放着雅致的粗陶花瓶,了了几支情人草配上芙蓉花和文心兰,就很好看。 一楼共五桌,没什么遮挡,但胜在桌距够宽,只要不大声喧哗是可以保证隐私的。 穿着布艺围裙的年轻女孩走到桌前,不等甜美开口,鬃爷便随口报出了她家特色。 “银花香柠檬茶加冰,咸蛋黄奶盖厚吐司,芒果芋泥戚风。” 以蜥蜴一族的视力看清四五米距离远的顶挂灯箱不难,可人心不愧是隔了层肚皮,他看不懂经芋。 他曾经问过经芋鸟给没给别人看过,经芋以“朕乏了”为由回避了他的问题,现在凭空多出个室友来,他没法不往多里寻思。 室友不就是女朋友吗? 热门小视频里都这么叫来着。 头天晚上还在给他展示青绿腰,第二日就约前女友看电影,这是他逮到了现行,若是他没跟着,是不是都约到小旅馆去了? 一串棉花糖就想打发他,绿帽子沉着呢,没门!! 服务员在点单后步出视线,经芋还在为从哪说起挠头,鬃爷投向他的目光不比舞台上聚光灯的效果差,照得他那叫一个压力山大。 相视沉默了须臾,经芋吐掉肺里全部的空气,弱弱开口,“我不知道打哪儿说起,要不还按照真心话大冒险的形式聊,你问我答,保证实话。” 鬃爷默不作声地抿唇小幅度点头,与其说他是认可经芋的提议,不如说他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惆怅地靠近并不柔软的木质沙发椅中,鬃爷的视线低到了桌边,“你们关系到哪一步了。” “关系?”经芋猛然掀起眼皮,后知后觉地看清了鬃爷心慵意懒的端由不是吃醋这么简单,“什么关系?你不会以为我和橙子有一腿吧?” 鬃爷怒视偷腥不抹嘴还理直气壮的经芋,脸色焦绿焦绿的,“难道没一腿吗?你们都住……” “有你奶奶个腿!想什么呢你,瞎扣屎盆子!”经芋拔高嗓门捍卫自己的名誉权,“我俩合租的时候隔着一堵墙呢!是,我们是参观过彼此房间,那也很正常好吗?大夏天谁还不行打开房门通通风啊?” “再说人家橙子结婚了,有老公。”经芋眉头激恼地挤成了川字形,“她老公你昨天晚上又不是没见过,做笔录跟我打招呼那个就是,姓杨,你好好回忆回忆。” 服务员:“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经芋急赤白脸:“放那吧!” 服务员一脸尴尬地将托盘内加过冰的柠檬茶和甜品移到桌上,棉麻桌旗化解了餐具与桌面的碰撞声,她微笑的留下一句“请慢用”,蹑足逃离吵架现场。 鬃爷被经芋噎得嘴边没了应对的词,“那……”了一下,就没下文了。心里好像是踏实了点,又没完全踏实,殷澄静有老公还跟有家室的人动手动脚,太不稳重了。 对,太不稳重了! 找到了可以发脾气的理由,鬃爷底气足了不少,甜品勺大力戳进芒果芋泥戚风,“那你也不能拉她手啊?她还捅咕你了呢!” “我,我哪里是拉她手了?”经芋心虚的舌头打了个结,声调倏降,“我拽她过来那也是担心她误入歧途,万一做出什么对不起老杨的事,后悔都来不及……” 垂着头将玻璃茶壶的降火柠檬茶倒在杯中,经芋就着那股子爽口的凉意一口闷了进去,不自然地将脸转到了窗外。 公园与咖啡店之间的马路不算宽,经芋近视的那小两百度无伤大雅,一眼就瞧见了性感婀娜的狸女领着啵啵过马路,狸女身边笑出大白牙的不是别人,正是殷澄静的帅哥同桌高翼昇。 当然,这一行人中少不了爱凑热闹的殷澄静。 “你担心她误入歧途就拉她手,我在保卫科见到的误入歧途的多了,我挨个拉一遍你心里舒坦啊……”鬃爷不服地反驳,片刻功夫戚风蛋糕被捣成了豆腐脑。 经芋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突然想到了那份令他忐忑的合同,此刻鬃爷跟他不依不饶地耍脾气,让那份合同变得好不真实。 生活事业双双步入正轨,爱情也要跟上脚步了吗? 心弦崩断的声音在胸腔回荡着,经芋吞了吞口水,短短几秒钟脑袋貌似是死机的,又好像悄无声息地植入了一长串代码,在代码未打完之前,他看不到最终呈现的是什么,可他希望,是他希望的那样…… 眨动眼睛后,脑袋恢复了运行,经芋拽过鬃爷戳散花的芒果芋泥戚风,将咸蛋黄奶盖厚吐司推了过去,“多大的妖了拿食物撒气,吃这个吧,冰淇淋球化了该不好吃了。” 甜品勺盛了些戚风泥含在嘴里,经芋低语,“知道了,以后不拉了,瞅你心眼小的跟针鼻似的。” “也不知道谁深更半夜上楼找我,心胸可真宽广。”鬃爷嘴里嘀嘀咕咕,脑海又浮现经芋上楼找他痛哭流涕的模样,绷直半天的发酸嘴角,恃宠而骄地勾了勾。 经芋光顾着埋头解决不成型的戚风蛋糕,没理会鬃爷脸上熟悉且瘆人的怪笑,提醒说,“橙子、狸女她们过来了,一会儿坐一桌吧,我看那高翼昇好像想给啵啵当爹,正好咱俩给狸女把把关,别又被骗了。” “那个高翼昇看样子还没结过婚,不会介意狸女带孩子吗?”鬃爷用甜品叉插了一块厚吐司,在冰淇淋球上抹了一下。 “放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确实会有很多思想守旧的人介意。但眼下社会包容度很高,婚恋自由,离婚带孩子稀松平常,未必会有人另眼相看。”经芋说得很认真,始终以陈述的口吻,“咱不说别的,狸女那家庭条件,长相身材,哪个男的看了不迷糊?” 鬃爷听得一愣,再次露出不安的小表情。 “你也迷糊了?” “我……” 经芋扶额,高血压要犯。 - 咖啡店的玻璃门刚一见缝,啵啵的小灵鼻子立马嗅到了鬃爷的味道,松开狸女的小手指,撒丫子往鬃爷这边跑。 “鬃叔叔你们还真在这吹冷气啊!”啵啵扑到鬃爷腿上,仰脸关怀中暑的经芋,“经叔叔你头还晕不晕啦?刚才你脸红得跟猴屁股似的,鬃叔叔可担心了呢!!” 经芋手中的甜品勺一顿,压根不想回话。 “小崽子,会不会聊天。”鬃爷大手在啵啵脑袋瓜上不轻不重地揉了一把,“你经叔叔的脸蛋分明是水蜜桃好吗?” “你脸才是水蜜桃呢。”经芋用眼睛剜了下鬃爷。 天天上网追剧刷小视频的妖精没听过「蜜桃臀」这词儿?不单纯的水果品种往人脸上比喻礼貌吗? 经芋将桌面立着的「今日推荐」甜品牌推到啵啵面前,故意孤立智商不足,情商堪忧的苗子精,“想吃哪个和你鬃叔叔说,他现在有私房钱。” 昨晚梁大老板激情打款五万两千元加班费,他当即悔得肠子青了三截,早知让耿唤打在他账上好了,男人有钱就变坏,鬃爷兜里不该超一百…… 此时自来熟的殷澄静挽着狸女走了过来,四人桌容不下大大小小六位,于是浩浩荡荡地挪到了楼上卡座。 二楼还没开始进客人,非常安静。 低光感的日式南瓜灯散发着舒眼的柔光,在悠闲的民谣小调的烘托下雅意味浓。经芋特地选择相对昏暗的角落,方便说话,也方便害羞。 仿佛把突发事件的尴尬留在了一楼窗户边,经芋屁股陷进沙发,直奔主题,“怎么样,有收获吗?” “可能是我不太适应吧……”狸女轻咬唇瓣,半落的纤翘睫毛遮住了眸光,“感觉在这里像是被明码标价的商品,目的性太强了,我不想找这样的。” “那你想找什么样的?”高翼昇借花献佛倒了杯银花香柠檬茶,绕过殷澄静递给狸女,“我可以帮你参谋参谋,多个朋友,交际圈子也会大一些。” 殷澄静闻言的眼睛顿时瞪得像铜铃,自己还没着落的资深单身狗,给别人参谋个鬼? 她看向经芋,嘴角中风般往狸女的方向撇。 这一幕刚好被与经芋鬃爷同坐一个方向的啵啵看到了,啵啵指了指自己的嘴,问殷澄静,“姨姨你嘴不得劲啊?” 经芋刚抿到口中的茶“噗”地喷在了过道,连咳带笑道:“啵啵,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 啵啵瞅了瞅经芋,又瞅了瞅殷澄静,“可是姨……” “别姨了,松饼来了趁热吃。”鬃爷竖瞳凶了一下啵啵,而后把乖乖闭嘴的啵啵接到了腿上,“苹果派吃吗?” “吃。”啵啵点头。 妖族骨血里流淌的兽/性让它们甘心臣服于强者,特别是还未驯化的小妖精,它们可以跟大妖精撒娇,跟大妖精闹,但大妖精一旦露出威严,它们会本能地言听计从。 血脉压制,无一例外。 经芋擦净下巴上黏糊糊的柠檬茶,挑眼看向脖子“落枕”到狸女那头的高翼昇,“高先生也没收获?” “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吧?” 高翼昇冲经芋笑了笑,卧蚕看起来有点憨憨的。 第34章 泡泡机 经芋怎么也想不到千呼万唤的双休日会从高位截瘫开始,他整个人像只快挂掉的人形大蜥蜴斜趴在混乱战场,等待敌军变友军。 “我动不了了,你把我翻过来……” 经芋嗓子哑得透透的,四肢灌铅似的沉。 在鬃爷不管不顾的攻势下,疯狂逃窜的膝盖估计没磨破皮,也红得不成样子,这会儿正丝丝拉拉地疼。 尽管事后身心愉悦,经芋依然对鬃爷好大不满,因为鬃爷趴在他耳边哼哧哼哧地笑太烦人了。 意犹未尽地亲了亲经芋做激恼了的脸,鬃爷从经芋背上撤了下来,捞起Q弹的经芋牌抱枕搂进怀里,满足地长舒一口气。 “小芋香喷喷。” “滚蛋。”经芋不服又绵弱地嘟囔。 想着又快到领UP丸的日子了,这回他死活也得领两颗回来,不把苗子精榨成苗子干,他名字倒着写! 臭妖精,太TM嚣张了…… - 起了个大早,赶了个晚集,待吃过十点半的早午饭,经芋的腿才逐渐恢复行走能力,在鬃爷的搀扶下磨磨蹭蹭地出了小区。 在这个时间点年轻人开始出来放松了,马路上出租车的灯都灭着,网约车也始终处于排队状态,经芋腰不舒服不想等了,扒拉东张西望随时准备拦车的鬃爷,“油马呢,放出来用一下行吗?” 公车私用是不太好,可眼下情况特殊,再在路边站上十分八分的,搞不好婚纱照拍一半他就拍不动了。 “腰还酸着呢,我背你再等等行吗?”鬃爷捏了捏经芋情绪不高的脸,解释说,“油马一旦放出,咱俩的位置会立刻暴露在保卫科的定位系统上,到时候科里会以为咱俩在执行抓捕任务。” 经芋不是不能理解鬃爷,他就是一大清早做得太狠了,累得慌,加上拍婚纱照也很耗体力,否则窝在沙发里看看电视,吃吃零食,等他缓过劲儿来,下午把积攒一周的家务给解决掉都没啥问题…… 在大马路上被人背,他也挺难为情的。 经芋低着头唧哝,“那你转过去蹲下来点,我蹦不起来。” 鬃爷摸了下经芋晒热的脑门,转身单膝跪地。 - 经芋在车上又补了一小觉,要不是出租车司机朝保安打招呼,他能直接睡到工作室门口。 眯缝着睡蒙圈的眼睛,经芋将脸从鬃爷肩膀移开,歪着头问,“脸没压出印子吧?” 经芋没睡醒的声音黏唧唧的,惹得鬃爷弯了眉眼,他抬手用灵力抹去经芋脸颊肉上奶呼呼的红印,睁着眼睛说起了瞎话,“没有,光溜着呢。” “那就行。” 经芋小幅度伸了个懒腰,人也精神不少。 车子才停稳,猴似的窜了出去。 自打鬃爷有了大额私房钱,他自动将所有消费都算在了鬃爷账上,不把钱用光,他心里老不踏实。 因为经凡旭,就是有点钱之后不回家的。 开始他和栾丽对经凡旭深信不疑,真当经凡旭在公司值夜班,只不过夜班越来越频繁,各种说词都涌上来了。 不是这个同事媳妇二胎,就是那个同事家里老人脑血栓住院了,后来栾丽也不知听公司里谁媳妇说,看见经凡旭在公司附近和别的女人一起吃饭。 自此家里再没太平过,无休无止的冷战中,他被迫成为了传话筒。 “你给你爸打个电话。” “你跟你妈说一声,爸爸下个月出差。” “你爸一会儿回家,你就说妈妈身体不舒服晚饭没做,你在外面吃的。” “你告诉你妈,要是再调我通话记录,就离婚吧。” …… 经芋一度以为自己永远都不会结婚,他亲眼目睹了一场始于凑活的婚姻最终走向悲剧,任他在过去十余年的记忆里如何搜寻,依然搜寻不到一帧关于恩爱的画面。 与栾丽强势的奉献和无尽否定对等的,是经凡旭的勉强配合和忍气吞声,这段他亲身参与过的婚姻恐怕连「相敬如宾」四个字都够不上。 他也曾问过栾丽,为什么与经凡旭结婚。 栾丽的答案荒谬到……有人介绍了,就结婚了。 经芋不止一次拿自己的婚姻与之相较,如果硬要钻“无爱”婚姻的牛角尖,那么本质上是一样的。 只是他根据过往的经验做出了少许调整,多了些尊重,少了些偏执的占有,但似乎这样的调整在鬃爷这里并不完全受用,鬃爷的表现像是要与他更进一步,不仅是身体上的契约,还要有些精神上画押。 这样的画押将他们推到了镜头前,接受堪比直视太阳般刺目的闪光灯,他的手搭在鬃爷肩膀,他的笑没有半分做戏的成分。 鬃爷凝望他,眼里只有他。 这样他眩晕。 - 拍摄进行了将近四个小时,前前后后换了四套服装,工作室内景和院内的外景通通拍了个遍,店长许诺三天内加急出片,经芋和鬃爷这才踏上回程。 钻进鬃爷叫的网约车,经芋累到放空,早上对付的那一口饭早就消化干净了,他正要和鬃爷商量等会儿吃点啥,隐约发现车子绕了远路…… 基于APP导航没有提示偏离路线,以防乌龙事件再次发生,经芋小声和闭目养神的糊涂精确认,“鬃爷你看一眼手机,地址是不是定位错了,咋不是往家回的呢?” 糊涂精眼皮都没抬,以当家人的口吻拿腔拿调,“明天早上还吃速冻水饺?不得去菜市场买买菜,顺便吃个炸鸡腿和大拌菜吗?” 经芋语塞,他呆呆地看着心思细腻的大妖精,心里慌得不行,假使鬃爷没有在镇妖署留下案底,这么好的妖,怎么也轮不到他吧? 一条没工作没钱没长相的咸鱼,配不上真挚的细心的活好的漂亮蜥蜴。 他边庆幸,边欣赏着比海面粼粼波光还耀眼的妖脸,嘴角不知不觉咧到了耳后根。 他啊,艳福还真是不浅。 - 临近晚高峰,老城区的窄街道已经进入定时定点的堵车时间,经芋不想等司机慢吞吞地调头折到菜市场门口,干脆在对面下了车。 菜市场和马路之间有个过街天桥,桥上一侧有些卖零七八碎小物件的地摊,无非是些头绳发卡、鞋垫袜子、钥匙扣、泡泡机什么的,平时经芋一走一过都懒得瞅,但今天他特意留心观察了一下鬃爷,鬃爷果真对没见过的事物会产生好奇。 “要看看吗?反正也不差这十分八分的。”经芋顺着鬃爷视线方向精准地蹲在了花里胡哨的袜子摊,“夏天了,是时候搞两双吸睛款。” 鬃爷知道经芋怕热,本来没想在摩肩接踵的桥上停留,但经芋蹲下挑得认真,他也没有端着的必要,“再拿双这个吧,和你手里那个颜色很搭。” 经芋接过鬃爷手里几何图案的撞色滑板袜,继续埋头扒拉,地摊上的款式很多,而且还都挺新潮的,想着家里那两条纯色运动大短裤配上活力满满的滑板袜,他也能装回二十出头嫩小伙儿。 五分钟过后,经芋拿着和鬃爷一起挑选的十一双滑板袜,对摆摊的同龄小帅哥笑了笑,“就不跟你讲价了兄弟,多送我一双,当拉一个回头客,行吗?” 大家都是年轻人,袜子的利润不说破也都心中有数,就算摊位小老板多送经芋一双,还是比网上贵一些,经芋不图别的,多花十块钱跟鬃爷有个开心的小互动,还是很划算的。 小老板也没墨迹,拈了个印花塑料袋递给经芋,“你朋友是异族啊?这长相不当模特可惜了。” 经芋回头觑向眼巴巴等着正名的鬃爷,转过头回小老板的话,“我先生是妖族,帅了点儿,配我正合适。” 这次经芋没让鬃爷扫码付账,就像身高矮些的先生和靓丽的女孩走在一起,都会被默认成包养美女的大款,既然小老板觉得鬃爷长得帅,他就不能给小老板他高攀鬃爷的错觉。 嘀完一百元现金,经芋起身时豪横地问鬃爷,“还想买别的吗?” 实际上天桥地摊上最贵的也不过把头那家三十九块九的泡泡机,鬃爷要是想要,他也可以给鬃爷买,反正泡泡机又不是一次性的,回家加工些洗洁精*,还能和啵啵一起玩。 鬃爷被突然转性的经芋迷倒了,三五步踱到叮铃铃唱儿歌的泡泡机面前,让老板拿个崭新的蓝色泡泡枪给他。 跟在身后的经芋微笑着又刷了个三十九块九,他从来不怀疑大妖精对“品质”生活的追求,吃饭也挑贵的,逛个地摊也未让他失望。 与此同时,鬃爷扣动扳机开始玩上了,无数个彩色泡泡biubiubiu地弹出,天真烂漫地飘在半空中,被风吹得到处都是,经芋揽着不亦乐乎的七千岁苗子精,贴着天桥边缓缓往下走,炸鸡腿的香味已在嗅觉范围内,似是在使尽浑身解数引诱他。 如果夏天有颜色的话,该是白色的。 像鬃爷一样,时而温柔得像一大朵云,时而像奇幻制造机,轻轻松松将绚丽送到他面前。 他从前狭隘,总觉当街秀恩爱不合适。 但此刻,他想亲吻他的爱人。 浅浅的。 -------------------- 迟了一天,就在521秀个恩爱叭~ 需要评论,需要收藏,需要海星,一个也行~ 第35章 那张纸,作废了。 婚纱照搞定,菜市场逛过,经芋顺理成章地将周日睡过去一半,十点睁眼,又鼓捣了会儿手机,十一点才掀开盖在腰上的毯子。 吸尘器嗡嗡了将近十分钟后停下了来,经芋走出卧室时鬃爷正在奋力地削着绿皮菠萝,经芋正要说早安,定睛一看笨妖精手套也没戴一双,嗷地喊了声,“松开——” 趿拉着拖鞋一路小跑到厨房,经芋翻过鬃爷手心检查微微泛红的皮肤,气不平地念叨,“傻啊你,菠萝冠芽上有刺不知道?刮到手怎么办?” 经芋满脸担心地拉着鬃爷到洗菜池冲水,又拽了张厨房纸巾将手心水分吸干,他皱着眉全神贯注地对待鬃爷的手,丝毫没理会鬃爷看他的眼神快溢出甜甜的菠萝汁了。 “有没有感觉刺手?” “小芋你爱我吗?” 同时出口的两句话悄然融合,经芋扫在鬃爷掌心的手指停了下来,他眨了眨眼抬头与鬃爷视线相交,因紧张狂跳的心脏,此刻更加疯狂…… 他们一直没有认真讨论过这个问题,本分地扮演着婚姻中爱人的身份,学着照顾对方,包容对方,摸索着什么是合适的节奏,怎么相处轻松自在,经芋以为他有天会因“遗传性强势占有症”先一步捅破这层窗户纸,没想到在这么个不年不节的普通周末被鬃爷轻轻松松问了出来。 经芋是有些慌的,鬃爷的这一问似乎可以与“我爱你”画等号了,而他非但没有盛装打扮,反而脸没洗,牙没刷,头发估计也乱糟糟的……顶着这副邋遢的模样,他该如何将那么具有浪漫情怀的三个字说出来。 他局促极了,无意识地干吞了数次口水,心脏的“过劳操作”让他眼前混茫一片,他费劲巴力地挪动着失去知觉脚,仅仅半步,后背就渗出一层紧张的汗。 他知道等待很苦,他不想把时间用在或许并不重要的洗漱上让鬃爷焦心,他将手心里的被冷水冲凉的手贴在狂跳而炙热的心脏上,嘴唇微微颤抖。 “你,做好准备,和我,相爱了吗?” 经芋的声音颤得走调,氤氲着水雾的眸子凝睇鬃爷模糊的脸,他的手也在抖,像是下了好大的决心,可骨子里的怯懦又让他无法游刃有余。 他说,“我可能做不到那么好……” 眼泪跟着掉在了衣襟上。 栾丽和经凡旭都没教过他怎么爱人,与人相爱他太不擅长了。他读书也不好,对做题也很没把握,可他想毕业,他想被人爱,他赌上了失去的可能性,他这辈子都没这么勇敢过。 夺去鬃爷拎在右手的窄长厨师刀丢进洗菜池,经芋又上前一步将距离缩到不能再缩,他不修边幅地狠狠吻上鬃爷的唇,强势的霸占,不容反悔的…… 鬃爷整只妖都懵了,不知不觉被经芋推到了冰箱上,经芋捧着他的脸,与他肆意交换着唾液和涩苦的泪,这与平日里的亲昵截然不动,像是一把危险的尖刀抵在心口,随时刺进他的心脏,可他不愿叫停这共焚的酷烈爱意,经芋越是死命索取,他的心越是荡漾,呼吸早已抛诸脑后,他的手死死缠着经芋,回应经芋发狠的啮噬。 直到口中化开不知谁唇瓣溢出的腥甜,这个狂热的吻才缓缓松开些。 鼻尖相抵的距离,经芋花猫似的脸和眸中猎豹盯住猎物般的坚定,让他陷入醺醉的恍惚中,他怕极了那话是梦,也怕来不起回应经芋,梦就会醒。 “小芋我爱你——” 鬃爷的眼睛也几近掉泪,鼻腔充斥的酸意逼红了挺直的鼻尖,他轻轻亲了亲经芋红肿的唇瓣,将脸埋进颈窝,“我想把你占为己有……全部都给我吧,也同样约束我吧,我以后都听你的……” 不敢贪图的珍宝突然推到了面前,经芋瞳孔猛地一震,睫毛细微的颤动使得盈满眼眶的泪又跌了下来,顺着鼻尖藏进了鬃爷耀眼的发丝内。 “占为己有吧,我们。” 经芋捧起鬃爷乞求的脸,奋不顾身地吻了下去。 阑风长雨,又袭。 - 休息日眨眼翻了过去,苦逼的工薪阶层仍然要为小日子奔波,鬃爷在前面奋起直追,经芋拎着新出锅六套煎饼果子紧随其后,好在撒丫子一顿跑拦下了险些开走的公交车,就是命不好,没座。 经芋气喘吁吁地寻了个不碍事的角落,仓促地吃了第一口早餐。 出门晚真不赖他,为了搭配花里胡哨的新袜子,鬃爷愣是将衣柜里的夏装挨个试了一遍,还非要给他也捯饬捯饬,待纠结完穿运动鞋还是穿板鞋,时间已经有点来不及了。 小区门口的蛋堡也不知怎的没出摊,煎饼果子一个一个摊可把他俩给急坏了,好在没错过公交车,要不打卡机都得喊“迟到”。 “我昨天晚上手贱把邮件给点开了。”经芋嘴里煎饼果子没嚼利索,说话略微含混,“你猜怎么着?咱俩这回碰上穷鬼了!” 经芋没有骂人的意思,案子里那对夫妻是鬼族和人族,家里揭不开锅了,这才闹到要离婚的地步。 “穷鬼?”鬃爷存疑挑眉,他站得跟定海神针似的,压根不用沾扶手,撕开两份煎饼果子的包装纸,叠在一起往嘴里塞,追问,“我怎么没听说有穷鬼这个品种啊,你说的是不是饿死鬼啊?” 鬼族品种很多,比如溺水的水鬼,病死的病鬼,老死的暮鬼,再比如车祸等意外死亡的,缺胳膊少腿的残鬼…… 穷鬼?是他孤陋寡闻了? 经芋哽住,他端视着一脸认真的鬃爷,确定没跟他开跨族玩笑后,才释疑说,“我说的不是生前死因,是身为鬼族穷的要死。资料显示是叫宋宋的人族女孩对这位叶疆宇一见钟情,始于颜值,死缠烂打……” “死缠烂打拿下后没珍惜,又给鬼踹了?不是说越难得到越是会加倍珍惜吗?”鬃爷诚恳发问。 他看的那些部现偶剧都是九九八十一难,最终过上了幸福生活。 专家也说了“沉没成本”在爱情里同样适用…… 经芋啧的一声,“我话还没说完呢,婚后叶疆宇仗着宋宋的喜欢,班也不上了,天天在家混吃等死,还要这要那的,时间长了房贷,车贷,生活的重担把宋宋给压崩溃了,那叶疆宇就是天仙也有看腻的一天吧?” “我,上班。”鬃爷当啷插了句话。 经芋被举一反三的鬃爷给整无语了,过了少时才接上话继续,“是,咱家还没车贷房贷呢……现在探讨的是别人家!” 鬃爷点了点头,注意力回到别人家上,“主要是这跟穷没什么关系吧?叶疆宇不爱宋宋,宋宋又耗光了对叶疆宇的爱情,离定了的婚,咱俩就别费劲了。” “……” 经芋第三次语塞。 话是这么说的没错,但他们干的不就是缝缝补补的工作吗?总不能跟领导说,这一对儿挽救不了,下证散摊子吧。 经芋被鬃爷说得有点提不起干劲了,心不在焉道:“咱们总得先看看吧?不行再想不行的招……” - 约莫十点半左右,火红的小电驴抢在太阳高到无处可躲前,乘着扣扣搜搜的树荫拐进了左苑一号。 这是个深受单身一族喜爱,主打loft户型的年轻楼盘,周围一家母婴店、幼儿园都没有,健身房、美容院,造型设计倒是连着开了好些家。 小区里也不见老年人遛弯,拿着微单录小视频的时尚男女一路上看到了三拨,经芋猜想,应该是做自媒体那一类工作的。 不久前他还没有自知之明,做梦未来的某天会成为千军万马中的幸运儿,顺利踏过悠悠晃晃的独木桥,可真当他有了一些意外的经济支撑,反而打消了这个念头。 鬃爷的出现间接改变了他,将他幼稚的小孩思维拽回到了成人的世界,通往未来的路光靠幻想是不可能走过去的,要对生活存有敬畏之心,日子才不会过得稀里糊涂。 而当他决心成为一个勇敢的大人时,鬃爷又把他宠回成了小孩,鬃爷不会掀他赖床的被子,也不会批评他吃掉地上的薯片渣,在他与鬃爷面对面达成相爱共识后,他有了真正意义上的家。 那张纸,作废了。 - 经芋穿着撞色滑板袜的脚一着地,趴在脑瓜顶负责挡太阳的苗子精就抬起了脑袋,它缓缓张开嘴巴打了个哈欠,又在经芋薄荷味的头发上翻滚伸展四肢。 垂着的长尾巴像一撮突兀的头发耷拉在经芋眼前,经芋抬手接过赖赖唧唧的苗子精,足足稀罕了半分多钟,嘴唇才离开白里透粉的小肚肚。 恢复工作状态后,经芋用指尖挠了挠消极怠工的苗子精的下巴,“走吧ZERO同志,早唠完,早吃饭,中午搞碗麻辣拌。” 一声蜥蜴特有的嗤声响起,鬃爷不情不愿地甩着尾巴翻身跃到地面,白光忽闪,幻化回人形的鬃爷俯身偷吻经芋晒热的脸。 咬耳道:“小芋请。” 晒卡壳的脑袋直接被鬃爷亲得死了机,经芋进到电梯轿厢内才反应过来说的是请客吃麻辣拌的事,他正要和捅咕手机的鬃爷理论,口袋里嗡的一声—— 滚动出的信息显示「转账给你¥33440.00」 -------------------- 鬃爷:喏,私房钱(/≧ω\) 第36章 长相好看的神经病 虽说是在工作日登门拜访,但经芋提前与当事人宋宋通过电话,两口子都在家,按响门铃后很快得到了回应。 开门的是女主人宋宋,她身着火龙果色撞黑色的速干衣套装,额头上戴着窄款阻汗带,从脖子上的汗珠来看应该是运动了有一会儿了。 若说漂亮,宋宋还真不是大众眼中的美女。 眼睛鼻子嘴长得都小小的,但她头和脸也很小,加上自然健康的小麦肤色和常年健身的紧致线条,整个人看起来非常精神。 “快请进,大热天麻烦你们专门跑一趟,真是不好意思。”宋宋撤步让开进门的路,热情道,“家里平时不备什么饮料,我鲜榨个混合果汁给二位降降暑吧。” “太麻烦了吧。”经芋边脱鞋边客气说。 脚伸进脚垫前的客用拖鞋,经芋往屋里走了两步,回头与鬃爷交换视线。 鬃爷并不是很喜欢与人打交道,跟在经芋身后,能不说话就把唾沫省下那种。 loft基本上都是小户型,乍看还没他家的小住宅宽敞,只不过多出来一个小二楼作为卧室,屋内也因为落地窗看起来整洁明亮。 一身慵懒装束的叶疆宇正窝在阳台的懒人沙发里看书,透过织花纱帘的阳光打在他清瘦柔和的五官上,说是日剧男一号都有人信。 开始叶疆宇没有迎客的意思,但没一会儿他便注意到了经芋身后白毛男妖,他放下翘起的长腿,将书留在了小茶几上,起身朝鬃爷点了点头。 “二位水果有忌口的吗?”身在厨房的宋宋拉开冰箱,担心客人可能会有过敏,特意问了一下,“芒果、脐橙、水蜜桃可以吗?” “可以的,麻烦了。”经芋坐进软软的大象沙发,对走过来的叶疆宇打了个招呼,“叶先生你好。” 叶疆宇开口的第一句话却是,“我不想离婚。” 意气用事下,叶疆宇同意了与宋宋递交离婚申请,可实际上他并不愿打破现在舒适的生活,反悔也是可以的吧? 据他了解,治乱所的宗旨就是「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他坦诚地表达想法,自然会得到治乱所工作人员的帮助。 经芋被叶疆宇猝不及防的坦诚和不要脸惊住了,从进门起,他就对叶疆宇没什么好印象,没礼貌是一方面,还有就是他在叶疆宇身上看不到丝毫的丈夫痕迹,更像是一个自私的巨婴,等着宋宋伺候。 照理说家里来客人,作为男主人肯定要帮衬妻子的吧?不说接过宋宋手里的活儿,是不是也得进厨房看看需不需要递个杯子什么的? 巴掌大点的房子,客厅和厨房都是挨着的,即便身在厨房说话也很方便,而不是从懒人沙发挪到主沙发前跟他和鬃爷大眼瞪小眼。 “叶先生的想法我们了解了,但我想叶先生应该很清楚在跨族婚姻里,人族的意向更重要。”经芋露出标准的职业微笑,不带一丝感情,“当然,假使宋女士改变主意,走完程序后,是可以撤销离婚申请的。” 叶疆宇闻言脸色稍微暗了些,他手肘支在膝盖上微微倾身,又道:“如果宋宋执意离婚,还有转圜的余地吗?” 经芋看着叶疆宇渴盼的眼睛,用尽必胜修养才勉强没冷笑出声,叶疆宇传达给他的是不想离婚,而不是想跟宋宋好好过,这跟梁大老板那对儿比简直天上地下…… 短暂沉默了两秒钟,经芋淡淡开口,“假使叶先生真的不打算与宋女士结束婚姻关系,或许可以尝试一下在冷静期做些弥补和挽留。至于转圜的余地,可能要让叶先生失望了,我们也是按规章制度办事。” 余光里宋宋端着四杯混合果汁走了过来,经芋无视掉欲再次发问的叶疆宇,主动接了一下托盘,宋宋笑盈盈地说了声谢谢,顺势坐在了摩洛克拼皮的蒲团上。 经芋咕咚咕咚喝了两口带冰的混合果汁,而后按开了录音笔,“我们这趟来主要是确认二位的离婚意愿是否一致,以及离婚后是否存在财产分割纠纷等,其次假使二位有再婚的需求,所里也会提供一定程度上的帮助。” 跨族婚姻解体后,一般很难再碰到同族的缘分,因为另一方会介意跨族婚姻者与先前婚姻关系者纠缠不清,进而影响到正常的婚后生活,甚至人身安全。 在这方面治乱所也是有些内部手段的,可以制造一些缘分,帮助跨族婚姻解体后的双方组建新的家庭。 狸女之所以没有得到这方面的帮助,归根结底是因为罪妖的身份,但宋宋不一样,宋宋是普通的人族,享受这方面的特权。 当然,叶疆宇也有同等待遇。 不过就叶疆宇好吃懒做的脾性,离开宋宋短时间内都不会碰到接盘侠,就算有人族富婆好美少年这口,也得叶疆宇能做到舔狗的本分,否则富婆为什么要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经先生,我和叶疆宇没有经济上的牵扯,这几年家里的一切开销也都是由我独自承担的。”宋宋嘴角还挂着体面的笑,只不过一想到多年付出半点回报都没有,就被自己蠢到脸皮泛红,“经先生,我还想问一下,目前我是否有权利在离婚冷静期内让叶疆宇搬出我的房子。” 经芋瞥了眼坐在转角沙发的叶疆宇,开口时略显迟疑,“这个恐怕需要叶先生也同意才行,即便房子是您的个人财产,作为您的合法丈夫,叶先生有权利暂时居住在这里。” “但假使您确定这段婚姻没有挽回的可能性,又有继续跨族婚姻的意向,治乱所可以最大程度缩短您的离婚冷静期,让您恢复自由的同时获得新的缘分。” 经芋说完这话只觉屋内的空调又冷了好几度,屁股悄无声息地往鬃爷身边挪了挪。 怪不得人族的调解员出外勤会配一个保卫科的异族保镖,这万一碰上个危险什么的,即使他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也干不过妖魔鬼怪啊…… “经先生的意思是我与宋宋会提前结束婚姻关系?”叶疆宇看得出不吭声的白毛男妖和眼前的人族是两口子,语气尽力维持着平和,“那我的合法权益又该如何保障?” 经芋从小到大别的学不会,察言观色的能力那真是一百满分能考到九十九的程度,他稍微有些怕隐怒的叶疆宇,梗着脖子僵笑,“宋女士点头是加快结束离婚冷静期的前提……” “那好——” 宋宋打断了经芋的后话,毅然决然说,“如果有合适缘分,就麻烦经先生了。” “宋女士客气了。”经芋偏过头避开叶疆宇不善的盯视,端起同样冒冷汗的果汁杯,将杯内果汁一饮而尽,转而对叶疆宇讲道,“叶先生大可放心,待恢复单身,若有需要所里也给予相应的安排。” 安排归安排,就像相亲大会一样,报完名,也得有条件相当,并且愿意“养儿子”的人出现才行…… 经芋当然不会傻到把话说透,他故作镇定地朝鬃爷摊了摊手,示意“合同拿过来”。 看了半天热闹的助理小鬃麻溜从公文包内掏出一式三份的合同递给经芋,又由经芋亲手分发给宋宋和叶疆宇。 “两位如果没有异议的话,现在就可以签字了,余出的那份是留底给治乱所婚组科的,三日内婚组科同事会联系二位,进行缘分重新配对……” 宋宋接过合同粗略地过了遍眼,便在末页右下角签了名字,叶疆宇也再未提问。 十多分钟后,收回合同的经芋与鬃爷乘上了下行电梯,电梯门一关,经芋浑身骨头被抽走了似的靠在轿厢一侧,他捂着肚子木呆呆地摇头,“中午咱俩要不吃冒菜吧,在鬼屋坐了一会儿,坐得我胃寒。” “你确定胃寒不是果汁喝太猛的原因?”公文包倒了个手,鬃爷掌心贴在经芋捂肚子的手背上,如同经芋腹中有了他的骨肉般温柔又充满爱意地轻揉,“不过吃冒菜也行,等下别喝凉汽水了。” 经芋沉了口气,转脸看向鬃爷,“鬃爷你听说过病娇吗?” “动漫里长相好看的神经病?” 鬃爷刚开口,电梯降到了一楼,两人从轿厢走出,推开单元门的刹那被正午的热浪扑了一脸。 “好像也可以这么说。”太阳一晒,经芋又开始打蔫,他啧了一声,续道,“我老觉得叶疆宇怪怪的,就算不是病娇,心理肯定也有点毛病。” 三两步跨下台阶,经芋的目光回落在鬃爷脸上,“你说他上辈子当人当腻了,这辈子就想宅着也行。但他十指不沾阳春水,理所当然地享受宋宋的照顾,心不虚吗?没有爱情,友情亲情总得有点吧?怎么说也一起住了这么长时间……” “也许他上辈子是少爷命呢?被人伺候习惯了,这辈子命里有大福,娶了个不花钱的保姆。”鬃爷挥手放出隐在异处的小电驴,摇身缩回真身,跳到了经芋肩膀上。 “有大福个屁,马上就睡天桥底下了。” 经芋狠狠剜了空气一眼,话锋忽而一转,“话说他不会因为离婚后找不到下家对咱们打击报复吧?” “……”鬃爷无语。 鬼族缺心眼到什么地步才敢招惹妖族?嫌命长?? “我跟你说话呢鬃爷,装什么聋哑妖?”经芋不满地看向后视镜里只顾调整睡姿的苗子精。 挨说苗子精一脸委屈,“我哪敢装聋哑妖啊……鬼族伤人是大罪,neng死他神族都不会管的,小芋芋放心吧嗷。” 认真给被迫害妄想症患者科普完三界不平等法规,苗子精腿一伸,打了个哈欠。 经芋被叠字爱称叫得老脸一红,发动小电驴前,嗔了句,“好好说话……” 第37章 饭后带你运动运动 自打从左苑一号回来,邮箱整整三天没有动静了,经芋一方面享受着靠时间就能按月拿工资的极致快乐,一方面又觉得工作的乐趣无了。 百无聊赖地熬到下班时间,经芋趁着排队打卡的间隙,给出外勤的鬃爷去了条信息。 「ZERO同志,我不在单位等你了,家里一堆衣服等着洗呢,允许你收队后豪横地打个车回家,wink.emoji」 经芋不惦记任务中的鬃爷能秒回他这个调解科闲人,收了手机后,食指潦草地戳了下指纹扫描区,依稀瞧见不远处婚组科的战昇一走一过,出于好奇,经芋扬声喊道:“昇哥——” 战昇闻声回头,见朝他小跑过来的是个略生的面孔,飞速在记忆中搜索照片墙上的入职新人,很快想起来这个人族是保卫科ZERO的爱人。 平日里婚组科和调解科不怎么面对面来往,作为一只高冷的螳螂妖精,战昇的瓜子脸属实不怎么热乎,他挑眼看向笑呵呵的经芋,问道:“找我有事?” “不好意思啊昇哥,耽误你两分钟时间。”经芋顿下脚步,讪讪道:“我想问一下前两天递到婚组科的合同,其中叫宋宋的人族女孩找到合适的缘分了吗?” 经芋深知妖族记忆力惊人,假使战昇经手了合同,必然会记得有这么号人。 “宋宋?”战昇草绿色眸子微微在眼眶内晃了下,“你说和叶疆宇先前是一对的那个?” “对对,就是她。”经芋忙不迭点头。 尽管战昇无法理解人族为什么这么喜欢多管闲事,但作为人族女孩的丈夫,他能够理解人族过盛的精力需要一个发泄口,就好比他老婆在档案科没事闲的,整日操心闺蜜们的终身大事一样…… “宋宋还没,但叶疆宇已经在接触了。”战昇脸上没什么表情,他无视掉经芋的一脸震惊,又道:“没别的事我上楼了。” “没,没有了。”经芋愣愣地点了点头,礼貌地追上一句“谢谢昇哥”。 叶疆宇这么快找到下家完全出乎他的意料,难道现在的人族都好色到没节操的地步上了吗?再者说以宋宋的条件找对象不难啊,更何况异族对人族的需求量该更大才是。 经芋一脸懵逼地坐上回家的公交车,整个人还处于想不通的状态,或许他这两天真的是太闲了吧…… 因为准备去一趟超市,经芋提前了一站下车,傍晚气温下来不少,走个小一公里也没感觉闷热难受。 周三超市人不算太多,经芋推着购物车直奔冷藏奶的柜子,先后看了三个牌子的老酸奶,日期稍差的,价格便宜些,他拎了两袋五盒促销装的扔进购物车,之后绕到烘焙区搞了四个打折的软欧面包。 由于网购的安全/套还没显示到达乌都中转站,为了不影响正常的夜生活,他只能花大价钱先买盒贵的顶上。 本来挺私密点事儿,哪成想肩膀忽地一沉,受惊的安全/套“啪”的一声砸在铮明瓦亮的地砖上,发住一声足以引起左右两排排队结账的顾客注意。 不等经芋脸红脖子粗地转过头,顾垣一绅士的蹲身帮他把安全/套捡了起来…… “你这挑得也太认真了,刚才叫你,你都没听见。”顾垣一打趣地将经芋精挑细选的安全/套物归原主,友好道,“正好我也回家,顺路捎你一段。” 置身于大型社死现场,经芋恨不得把安全/套甩顾垣一脸上,他深吸一口气,将顾垣一沾过手的安全/套塞回架子内,随手拿了隔壁的那盒。 经芋原本打算硬气些拒绝顾垣一,可转念一想,反正脸已经丢尽了,免费的空调车再不坐,那他就亏大发了! “那就有劳顾先生了,另外麻烦顾先生下次打招呼换个柔和些的方式,好在没给我心脏吓脱落,否则顾先生可摊上大事了。”经芋皮笑肉不笑地走到自助收银台,飞快地扫了下安全/套的条形码,迅速揣进口袋。 顾垣一瞥了眼经芋涨红的脸,渐渐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经芋你不会是第一次谈恋爱吧?和卡尔斯?” “顾先生这是在查户口?”经芋东西买得少,付款后拎着袋子站在一旁等免费的顺风车。 “查户口不至于,咱们不是间接的朋友吗?而且还有一层楼上楼下邻居的关系。”顾垣一有条不紊地扫着条码,“忘了跟你说,我家在你家正上方,一个方向,你下次来找我不用犹豫。” 顾垣一话音一落,经芋只觉脚下陡然失重,他怔怔地看着顾垣一侧脸,猛地忆起顾垣一家的指纹锁看起来很高级,有摄像头并不奇怪…… “你跟……鬃爷说了?” 经芋声调比先前低了些,心率却在直线上升。 如今看来,西餐厅用过晚餐的那夜,鬃爷瘆人的怪笑并非空穴来风,鬃爷一早就确定了他会担心和在意,才敢肆无忌惮地捅破那层窗户纸…… 这TM是什么妖精啊? 太狡猾了!! - 两个喷嚏后,鬃爷揉了揉发痒的鼻子。 郁蝉考虑到他家住得远,抓捕后的交接工作没让他跟,在就近的路口给他撂下了。 鬃爷站在人行道等网约车的工夫,见广场上有摊贩在卖网红气球,天上飞的闪光的,地下跑的带轮的都有,他挑来挑去有点眼花,鉴于经芋对老式炸鸡腿情有独钟,他激/情下单了一只带轱辘的小黄鸡。 小黄鸡外形胖墩墩的,尖尖的小嘴可招人稀罕了,一拽绳子还会唱歌,鬃爷在路边玩了会儿,本来想发个照片跟经芋嘚瑟一下他独到的眼光,又寻思发了照片惊喜就泡汤了,所以只干巴巴地回经芋一句「预计半小时到家」而后追了个卖萌的「猫头蹭蹭.GIF」 - 经芋收到信息时洗衣机刚好消停,他瞅了眼时间,七点出头,三下五除二把床笠和几件衣服挂好,折身回到厨房踅摸给鬃爷弄点什么吃。 鬃爷虽然能配合他吃谷类,可说到底还是肉食动物,只吃面包和酸奶八成会营养不良…… 从冰箱冷冻层拎出两块菲力牛排放进微波炉里解冻,经芋又切了两个大金龙芒。 芒果是前两天在楼下水果店买的,果皮稍微有点皱了,但里面熟得透透的,光闻果香就知道超甜。 切完一大玻璃碗芒果,经芋立马着手煎牛排,他是正宗的国产胃,吃不惯黑胡椒和乱七八糟的调味汁,煎牛排的手法也很粗糙,两面煎到全熟,撒些辣椒粉和烧烤料,配上肥宅快乐水,搞了个西餐中吃。 牛排、芒果、肥宅水、外加他的老酸奶和软欧面包,上桌摆齐,经芋立马用打火机把网购的烛台点了起来,花瓶里的栀子花是昨天新摘的,含苞待放,小模样水灵极了。 一拨操作结束,经芋关掉客厅的吸顶灯,鬃爷跟闻见味儿似的,下一秒开门进了屋—— 经芋到嘴边的“回来了”,生生被“叮叮当,叮叮当,铃儿响叮当……”给怼了回去。 目光从烛火微光里的妖精脸,不断下移到鬃爷脚边圆滚滚的发光体,经芋愣了愣神,强颜欢笑道,“这是?” “小黄鸡啊。”鬃爷喜吟吟说,“刚刚在江边广场等车,看到好多领孩子的家长买,我就想别的小朋友都有,我的小芋芋也得有一个!” 兴高采烈地把牵引绳塞到小黄鸡主人手里,鬃爷在经芋懵呼呼的脸颊轻轻啄了一下,“可爱吧,送你的……礼物。” 鬃爷换好拖鞋边往洗手间去,边跟神游太虚的经芋说,“你先玩着,我去洗手,肉肉太香了。” 经芋攥着小黄鸡牵引绳还怔在玄关,短短两分钟不到,内心戏几度反转,他差点没随了栾丽找茬的毛病,说鬃爷买这东西做什么,不能吃不能穿的浪费钱。 可他忍住了,在忍住后的第二秒鬃爷温柔地吻了他,说是礼物…… 他很庆幸自己没乱说话伤了鬃爷的心,而且小黄鸡肉墩墩的看着是挺可爱的。 他的童年里,尽是吃饭没菜的日子,就连最普通的用嘴吹的彩色气球都没怎么玩过,这个小黄鸡简直不要太高级,又会唱歌,又会发光,还能像狗子一样遛,真的好可爱。 经芋拖着小黄鸡围着沙发绕圈,顷刻间就被欢快的“叮叮当”彻底洗脑,心情不由愉悦了起来。 鬃爷一出洗手间见经芋遛鸡遛得正欢,他笑着看了少时,才打断经芋鲜少外露的童心。 “先吃饭吧小芋。”鬃爷嘴角还浅浅的向上牵着。 经芋“哦”的应道,爱不忍释地放下牵引绳。 烛台上的四根蜡烛将客厅照的半亮,暖橘色的光除了给房间加上一层温馨滤镜外,也让鬃爷有些脾气的银白发丝绒软了不少。 经芋坐在鬃爷对面,手里撕着欧包外面的牛皮纸袋,眼睛生了根似的长在苗子精的盛世美颜上。 鬃爷被反常的经芋盯得发毛,以为经芋要说他乱花钱,才炫进嘴里一口肉,便火急火燎地解释,“今晚加班满一小时了,合着小黄鸡没花钱,还有剩的!” 经芋眸中流转的水色,猝不及防被鬃爷的求生欲一棒子打散,他强憋着笑意佯装严肃地催促,“赶紧吃,饭后带你运动运动。” 说完,下巴指了指卧室。 -------------------- 加更给呆宝,虽然晚了一天。 申榜不易,希望大家有人的捧个人场(评论),有钱的捧个钱场(海星)~ 第38章 小芋的初恋什么样啊 精疲力竭地冲了当夜第二遍澡,经芋刚拍灭床头灯,滋啦一声,手机屏亮了。 以为是电商的促销广告,经芋正要静音睡觉,一看弹出的消息是殷澄静发来的,他也有点懵,下意识回头看了眼身边的鬃爷,“是橙子,这么晚找我可能有事……” 抓起手机窝进黏人妖怀里,经芋没避着鬃爷,手机不贴耳的情况下等同于外放。 当经芋足够坦荡时,鬃爷的紧张意识近乎归零,他轻轻应了一声“嗯”,手指拨弄着经芋还没散掉吹风机热乎气的柔软发丝。 「芋,芋头,我得求你件事。」殷澄静磕磕巴巴。 「老杨说你那个叫耿唤的朋友,他老公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突然入股了JA,现在成了JA最大股东,当天在会所唱K的人眼下都在面临裁员,老杨他真的与那些人没关系,当天还给耿唤挡酒了呢。」 「你……能不能帮我们说一下情啊?老杨打毕业就在JA干,不说付出多少吧,和团队也是有感情的。」 「而且我和老杨刚买完房子,你也知道我目前没工作,要是老杨被裁了,按揭压力好大啊……」 「可怜巴巴.GIF」 殷澄静声音越来越小,隔着听筒经芋都感觉到殷澄静忸怩不安,可作为临近三十大关的轻熟男性,“包在我这里”这种话实难轻易出口。 那天的事摊在他身上他也得窜,所以就算梁释安一竿子打翻一船人,也都在情理之中。 经芋转过身一本正经地同身为妖族的鬃爷商量,“欸,你怎么看啊?咱俩张嘴给老杨求情合适吗?” 经芋声音沙沙的,像勺子戳在西瓜瓤上,点缀在皮肤的花瓣吻痕从冶艳褪色成了樱的淡粉,鬃爷的注意力很难转给无关紧要的话题,他拨了拨经芋戳眼睛的刘海,回答得稍显不走心。 “不合适,梁释安已经算是来文的了。倘若是用武,他都不用亲自动手,别忘了有钱能使鬼推磨。” 经芋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徐徐吁气。 道理他当然懂,只不过殷澄静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他心里其实是想帮忙的,但也没急到立刻回复殷澄静,毕竟现在接近十二点了,他睡着“没看见”信息的情况也是有的。 - 次日清晨,又是一个心潮澎湃的周五,在经芋洗漱期间鬃爷便独自把早餐安排得明明白白。 经芋趿拉着软底布艺拖鞋往餐桌走,一眼就看到了餐垫上坑坑洼洼撒着香葱花的鸡蛋羹。 卖相可以说是,极差…… 但! 共建和谐美满家庭的首要条件就是捧杀,吹毛求疵是万万不可滴!他得培养鬃爷下厨的积极性!! 拉开椅子的刹那,经芋扬起笑意不吝夸赞到:“可以啊ZERO同志,什么时候偷学的新手艺?” 经芋夸张的音调山路十八弯,氛围一下就给调动出来了。 大清早挨夸,鬃爷有些笑不拢嘴,他端着切好的西州蜜瓜放在桌上,谦虚地挠了挠头,“稍微和我想象得有些出入,应该是水温和泡沫的问题。” “我去——” 经芋嗷的一声。 他真没想到会一勺挖出个大虾仁,睁着鹿圆的眼睛看向鬃爷,“还内藏乾坤的啊?那这碗三块钱可买不下来,至少得九个大洋!” 一惊一乍的经芋把鬃爷逗得笑成了一朵蜥蜴花,他又给经芋夹了块切开的手抓葱花饼,“快吃吧,奸商。” “急什么?”经芋见傻乎乎的妖精被他鼓吹得翘尾巴,准备添一把猛火,“我一会儿还得再吃两块没有初恋甜的爱心蜜瓜呢。” “没初恋甜?”鬃爷斜眼睛看经芋。 之前经芋没给他明确的说法,就算鸟没给人看过,也不能代表经芋的恋爱经历是空白的。 “嗯,没初恋甜。”经芋咬着饼故意吊鬃爷胃口。 思想简单的妖精在不知不觉中停下了吃饭的动作,鬃爷盯着碗边,竭尽全力表现出一只成年妖该有的风度,无奈拙劣的眼睛根本控制不住嘴角下落。 “小芋的初恋什么样啊?” 经芋见鬃爷上钩,内心已然开始兴奋地拍桌子了,可人族装犊子这点比妖族强出千百倍,他放下瓷勺,目光颇有进入回忆的渺然感。 “他啊,就是个大块头的铁憨憨。” 经芋嘴角因憋笑小幅度抽抽,难得潇洒地翘一回二郎腿,单手搭在隔壁椅背上,“黏人,特黏我!忠诚,像只又酷又帅的德牧,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安全感拉满,过马路都能横着走那种。” 鬃爷悻悻地“哦”了一声,脑瓜顶不住往外冒青烟,勺子捣蒜似的戳鸡蛋羹,这会儿基本上和糊糊没什么差别了。 “他还贼浪漫,动不动就送我小礼物,虽说不是特别贵的那种,但是相当走心。”经芋斜睨了眼垂头丧气地鬃爷,不忍心地抛了些线索出来,“长相嘛,马马虎虎地帅吧,反正有路人说过他当模特没啥问题。” 鬃爷被模特这词儿叫醒了耳朵,心脏由气得哆嗦朝意趣递进,他没插嘴,迫不及待地盼望方向往他的特征上靠拢。 经芋瞧见鬃爷粉白粉白的耳朵动了下,肚子里的坏水就忍不住咕嘟冒泡,“但是他心眼小啊,占有欲比我还强,又基本没什么事业心可言……” 说着经芋戳了块蜜瓜润嗓子,甜滋滋的果肉在口中融化,话锋忽而一转,“呀,快到点了。” 鬃爷正听得起劲,经芋戛然而止,连下集预告都没给他播三十秒,他哪受得了这个。 埋进鸡蛋羹里的脑袋倏抬,鬃爷直勾勾地盯着经芋,“没,没了?那他是黑头发黄皮肤吗?” “你那鸡蛋羹还没喝完呢。”经芋贼兮兮地笑,再次对蜜瓜下手,“快点吃,吃完我再……” “吃完了!” 鬃爷一口干了鸡蛋羹糊糊,起身托着经芋下巴用舌尖掠夺走耽误说话的甜瓜,“你快继续说……” 经芋被猴急的鬃爷吻的尾/椎一软,脸蛋不等晒太阳就红成了番茄色,他抻了抻T恤神色怡然说地从餐椅站了起来,甩给鬃爷一句,“他今天这鸡蛋羹蒸得不错,明天早上继续。” 鬃爷闻言猛地别过头哑声狂笑,脑中噼噼啪啪炸起了结婚用的大地红鞭炮,脑袋被散开的鞭炮蓝烟熏迷瞪了,耳朵再进不去别的话…… - 喜极而“晕”的鬃爷下了公交车脚下还虚飘着呢,经芋搀扶的手一直没松,刚过马路就碰见了包车上下班的郁蝉两口子。 郁蝉见鬃爷状态不对,以为是晨起被经芋压榨的,脑海不由窜出“人族男子那方面需求不小啊”的念头…… 视线都对上了,郁蝉也不好当没看见,他抬手主动打招呼说,“早啊ZERO,小经。” “早——” 鬃爷人逢喜事精神爽,声调都比平日里轻盈,就是嘴角挂着的笑不太聪明。 经芋被鬃爷痴痴地傻乐逗得不行,抬头在白毛上不轻不重地揉了下,打趣道:“嘿同志,醒醒。” 鬃爷掉过脸与嬉笑没完的经芋对视,少时压着饱满的后脑勺“啾”地吻住经芋眉心。 作为旁观的电灯泡,孟玥脸唰的红了,她用手肘怒怼郁蝉肋巴扇,郁蝉回以更重地一声,“吧唧……” 内心OS道:芭比Q了,秀恩爱都开始内卷了! - 经芋上午依然没什么正经活儿干,大抵是近墨者黑,竟然戴着耳机刷了一上午猫猫狗狗的小视频,这种自耗式享乐完全是为了冲刷帮不上殷澄静的忙而产生的深深自责。 但他没想到的是…… 午休前,收到了殷澄静激动不已地感谢语音。 「芋头你真是太太太仗义了!我必须请你吃饭!!」 「老杨的工作稳了!!」 「我又能当快乐的小主妇了,呜呜呜……」 「芋头,打今天起你就是我亲哥,比亲哥还亲的哥!不,你是我爸,让我孝敬您吧!」 经芋被尖叫鸡的声音震得脑瓜仁嗡嗡响,早上他的确模棱两可地回复了殷澄静一句「你给我点时间,我试试吧,流汗.emoji」可还没等他想好怎么出手呢,成了? 正当经芋疑惑挠头时,手机上方滚动出鬃爷的信息。 「老杨的事解决了,过来,去食堂了。」 经芋眨巴着不敢置信的眼,仿佛昨夜枕边苦口婆心和自己说“不合适”的妖,不是眼前这只…… 盖好泡着茉莉花茶的杯子,经芋忙不迭抬起深陷沙发椅的屁股,他必须借花献佛好好犒劳一下闷声干大事的鬃爷! 一溜烟从调解科奔到保卫科,经芋刚迈过门槛,险些和迎出来的鬃爷发生一起“交通事故”—— 这让鬃爷身后的郁蝉感到十分没有安全感,他是不是接孟玥接晚了?? 嘴里连续催了两声“让一下”,郁蝉顺着门缝挤出拔腿往档案科跑…… 经芋难得见沉稳的郁科长慌张成这样,手指懵懵地指向反方向,“洗手间不是在这头吗?” 经芋并不懂妖族的三急,配偶占第一。 鬃爷才不管郁蝉今天抽什么邪风,捏起经芋多管闲事的脸,咬牙切齿道:“小芋芋打算怎么奖励我?” 经芋嘶的一声,扯开鬃爷的手扣在掌心,“你不说我还忘了呢,昨晚不是说不合适插手吗?” “傻了吧你?不合适不代表不能插手。”鬃爷勾上经芋肩膀往楼梯口走,“为了守护我小芋芋的头发,让那只小夜鹰咬牙跺脚去吧。” 经芋语塞。 果然……自私虽然可耻,但有用。 -------------------- 肋巴扇是肋骨附近的意思。 第39章 靠过来吧,或者我来奔往 乌都夏天的白日真的很长,以至于经芋突然想和鬃爷一起过冬天了。 五点钟天就能黑透,下了班双双坐进公交车后排座位,窗外霓虹闪烁,车水马龙,戴上耳机听一首适合落雪天的歌,就跟偶像剧里说的公交旅行差不多了。 其实所有旅行的终点都是家,绕一圈他处,回过头来加倍珍惜生活,才是旅行的意义吧。 经芋偷视着车窗内鬃爷微茫的影子,肩膀上妖头的重量让他的绝世大美梦真实感十足。 他浅笑着,徜徉在温柔的光里,悄悄盘算今年两个人的圣诞节要如何的过,丝毫没有察觉到最后一排座位的右侧角落,被鸭舌帽遮住的脸,始终面朝他们。 - 周末的懒觉如期睡成,十点半,窗帘唰唰两下滑到靠边,阳光好的不得了,大朵大朵的云飘在空中,加上鬃爷那张反人类的漫画脸,穿越二次元的一天开始了。 妖精老公自告奋勇负责搞定早餐,经芋则刷牙洗脸下楼取快递。 他倒也没瞎添置东西,前几天电商大促“批发”的安全/套到了,再有就是取冲洗的照片,和他背着鬃爷买了几个大小不等的实木相框,作为惊喜。 婚纱照返图回来好些天了,经芋想着与其做成占地方的相册压箱底,倒不如选几张最满意的,摆在家里显眼的位置随时随地欣赏,增添家庭气息不说,钱也不白花。 出了单元门,经芋顶着暴晒的太阳往南门门岗边上的丰巢跑,但没出几步,他便隐隐发觉到身后跟了个人,那人虽然和他保持了一定距离,跑步的路线却与他完全一致。 小区内分明有规划一条窄窄的橡胶跑道,加上根本不可能有人大夏天的中午出来找中暑,经芋警惕地竖着耳朵,仗着脚上穿得是运动鞋,猛然提速十余步,转身的刹那,经芋脑袋是空的。 那人身材瘦小,凹凸有致的身材被黑色速干衣包裹着,尽管棒球帽的帽檐压住了她的眼睛,可经芋还是认出了她手腕上的运动手表。 跟踪他的人是……宋宋。 眼瞅着宋宋怒冲冲地逼近,经芋二话不说长腿高抬踢向宋宋扬起的手,一把粉红色的小刀飞了出去—— 小刀落地后,经芋匆匆扫了一眼,是那种拆快递专用的小号壁纸刀,刀身已经被宋宋推了出来,他不能理解,什么仇什么怨宋宋会这般对他。 离婚是按治乱所程序走的,而且他和鬃爷是全程向着宋宋的啊? 经芋怔怔地看着宋宋,不解道:“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宋宋垂下头黯然神伤,她攥着被经芋踢麻的手腕,掉泪的眼睛怯怯上挑,忽然低笑了起来,“叶疆宇他又谈恋爱了,他怎么一点都不听话呢?惩罚他,我要惩罚他……” 宋宋又笑,反常的怪调激得经芋出了一身鸡皮疙瘩,这跟公寓里那个阳光健康的女孩子判若两人,他眼见宋宋掀开头上的棒球帽,原本容光焕发的脸蛋被两坨夸张的黑眼圈糊住了,就连嘴角都因上火起了一串大泡。 “经先生,我就是想借你们的手吓唬吓唬叶疆宇,让他离不开我,知道我的好……” 宋宋梗着脖子往前蹭了半步,直盯盯地看着经芋,不一会儿脸上就挂满了湿泪,她如泣如诉地再度上前,“可你们把他送人了,他跟别人在一起不要我了,你把叶疆宇还给我吧,这婚我不离了,求求你把叶疆宇还给我吧……” 经芋生吞一口唾沫,连退了两步。 宋宋简直就是网上说的极端型人格,乍看各方面条件都很不错,实则一遇刺激内心的扭曲变态便暴露无遗,恐怕也只有叶疆宇这种想白吃饭不干活的鬼能忍得了。 现在可好,叶疆宇端起别的铁饭碗彻底逼疯了宋宋,宋宋抄家伙找他要人,他找谁说理去? 瞥了眼斜上方的小区监控,经芋尽全力持稳声音,“离婚申请是您在自愿的情况下自行递交的,有书面文件和录音留底,倘若您因此对我纠缠不休,我不仅可以提供物业监控录像报警处理,神族治乱所也会派保卫科同事出面解决。” 经芋继而晃了晃手中的电话,威胁道,“这件事一旦闹大,无疑会对您的工作、家人、以及社交圈产生一定程度上的影响,希望您看开些,别给自己找情感以外的麻烦。” 话音刚落,物业的保安巡逻车打路口而来,经芋抬手叫住保安的同时,宋宋歇斯底里地尖叫一声,仓皇逃出小区。 经芋并没有请保安帮忙去追,仅仅拾起那把遗落在地上的小刀,先去物业机房拷贝了监控录像,而后才折回丰巢取了快递。 等他拐到楼下,离老远看到身着家居服在单元门口等他的鬃爷,紧绷的神情忽地松弛了下来,他抱着快递箱子小跑了两步,怀里的东西被瞬移到面前的鬃爷接了过去。 鬃爷盯着经芋的脸,边走边关心道:“脸色不太对,怎么了?” “我刚才碰到宋宋了……” 经芋心有余悸的笑容显得不那么自然,他收回短暂停留在鬃爷脸上的目光,将冒冷汗的手揣进运动裤口袋。 在他的害怕等级里,精神病题材的影片永远排在鬼片和僵尸片前面,因为那些人不仅仅嗜杀成性,更透着股难以捉摸的诡谲。 他在体能上压制住一个瘦弱的女性不难,可一旦那个宋宋阴魂不散地躲在暗处,他总会有防不胜防的时候,刚过上好日子,他有太多想做的事还没做,要是哪天飞来横祸,遗憾能把太平洋填满。 令经芋色变的原因竟然是宋宋,这个鬃爷的确始料未及,他拉开单元门让经芋先进,跟进来后问道:“在咱家小区吗?她跟你说什么了?” “她让我把叶疆宇还给她,并向我递出了一把小刀。”经芋思来想去还是跟鬃爷说了实话,只要他看住鬃爷不惹事,鬃爷知道没什么不好的,起码他会安全些。 “她跟你动刀了?你伤着没?” 鬃爷闻言慌里慌张地围着经芋转了两圈,被经芋拉住了。 “放心吧我没事,几个大老爷们都不一定打得过我,她那小体格差得远呢。”经芋戳完电梯上行键,回过头与鬃爷对视,“不过她精神不太好,防着点总没错。” 鬃爷眸色转冷,舌尖若有所思地舔过后槽牙,“我知道了,这件事你就不用操心了。” 经芋眼见快递箱子变了形,生怕花大价钱买的纯胡桃木相框被鬃爷捏坏,忙不迭接到自己怀里,并抛过去一个警告的眼神,“ZERO同志,别怪我没提醒你,做事是要考虑后果的,咱家现在可是两个人,你要敢二进宫我可不等你。” 箱子被经芋一把夺了去,鬃爷的注意力瞬时转移到了别处,他扬起眉毛问经芋,“二进宫是什么意思?什么不等我啊?” 电梯刚好降到一层,经芋先鬃爷一步进了轿厢,用手肘撞了下楼层按钮,“没什么,就是让你做一只遵纪守法的好妖,没事多跟梁大老板交流交流,怎么合法地解决问题……” “是合法的啊!”鬃爷听不惯经芋夸梁释安,内心相当不服,“我叫值班同事去趟宋宋家,给威胁公职人员安全的犯人戴上电子脚铐,有什么不合法?” 经芋万万没想到鬃爷已经这般理性且智慧了,他尴尬地拉起了“啊”的降调长音,随即灵机一动补救说,“我这不也是怕你冲动嘛,到时候铁门铁窗见不到面,怪想你的,你不想我啊?” “想啊!”鬃爷条件反射地回道。 “那不就得了。”经芋用肩膀撞了一下被忽悠住的傻妖,赶紧转移话题,“你刚才弄啥吃的了?咱们赶紧吃,大扫除结束,晚上老杨接咱俩去浪漫一番。” 鬃爷一听要浪漫一番,登时将先前的疑惑丢出了电梯,他两眼放光地注视着经芋,巴巴地问,“怎么浪漫啊?” 经芋故弄玄虚,“天黑你就知道了。” - 老杨也是讲究人,晚上活动安排得明明白白,就连接他俩吃饭都比预计早了小二十分钟,经芋出门前特意在袜筒上点了风油精,还带了喉糖和单反。 受激动不已的妖精老公传染,经芋整个人也处于亢奋情绪中,说话时控制不住手舞足蹈,像个正值青春期的傻小子。 好多年前为了听H小姐的演唱会,经芋特意坐了一宿硬座去了趟滨都,那时候他穷得兜比脸还干净,数度咬牙跺脚才买了靠后位置的票。 宾馆太奢侈,他就住又小又破的旅店,屋子一股霉味儿,被子也没法上身,但这些都无关紧要,顺着人流走进万人体育馆,光是放眼望去的星河般的荧光棒,就足以让他热泪盈眶。 他也曾将撕心裂肺地哭喊葬在人声鼎沸中,不为爱情,为青春,为他经历的一切委屈,为未来,为孤独…… 当他再次踏进演唱会现场,以VIP内场票,将主办方准备的荧光手环戴在手腕,套上印着「无我他」的T恤,就已经做好了不哑不归的准备。 他要尽情唱情歌,用盛着爱意的眼睛牢牢锁住他漂亮的妖精老公。 「今夜月亮比日头显眼,我爱你犹胜从前」 「不再梦想远方,我神往你的方向」 「靠过来吧,或者我来奔往」 「因为是你,我从不彷徨」 -------------------- 歌词是我虚构的哈,表达芋头对苗子精勇敢的爱意。 感谢猫猫关注了我的作者专栏,这周我要为你加更!! 第40章 小芋你等等我—— 斑斓夺目的舞台灯光斜向经芋侧脸,鬃爷彻底沦陷在那双亮晶晶的眸子里,如果说半小时前他还在质疑雀喧鸠聚的环境有什么浪漫可言,那么此刻经芋推翻了他全部认知上的狭隘。 余光内瞥到旁边那对儿小情侣在递矿泉水,鬃爷现学现卖拧开瓶盖献给他的大明星。 经芋被目不转睛盯他看的鬃爷搞得有些不好意思,眼尾渐渐弯成了笑眯眯的小狐狸,他别过脸糙汉式灌了一大口海盐青芒味饮料,不等咽下,饮料瓶往鬃爷嘴边送了送,发出“唔唔”两声试探,意思是“喝吗”。 鬃爷接过饮料瓶,吻上经芋吻过的瓶口,此时经芋身后的闪光灯对着他闪了一下。 瞳孔因进光量微缩,鬃爷半眯着眼睛看清了是殷澄静在用手机拍他俩,他上前半步,长臂绕过不明所以的经芋,抽走了殷澄静的手机。 作为一只拥有手机好些日子了的妖精,鬃爷驾轻就熟地从未退出的原相机角落,调出他和经芋的合影,只不过照片里经芋背对镜头,作为前景挡在了他身前。 可能是已成家的原因,他自己都觉得眼神比从前沉稳柔软得多,经芋在一点一点驯化他,这是神族的旨意,但他没有不适感。 手机物归原主,鬃爷趁着H小姐下台变装,揽着经芋让殷澄静重新拍了一张两人的正面照。 印着「无我他」logo的T恤在只有两个人的画面里像极了情侣装,他们戴着发光手环,头不自觉地往一起倒,这场藏在人海里的浪漫,在最后一首安可曲目中结束。 H小姐一头酷炫的大波浪,双手扶在麦克风架上,身姿摇曳,闭眼呢喃…… 「在这个不期而遇的忽然」 「我穿过风沙弥漫的昏暗」 「不可逆转」 「去你心间」 「我愿」 - 一眨眼,十月过去了大半。 乌都的天气进入全年最舒服的时段,银杏落叶成金,铺成了文艺片里的深秋。这个时候,谁臂弯里若是没搭上一件御寒的羊绒大衣,秋天很难过得完整。 经芋是下午收三点四十多收到的丰巢取件码,好家伙,之后的一个多小时不出意料会如坐针毡,心思飘出单位,迫不及待地提前守在小区快递柜。 本着“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原则,经芋不打算让鬃爷好过,立马去了条消息「千挑万选的偶像剧男主同款大衣到家门口了」 下一秒,但听皮鞋与地砖快节奏的接触声,经芋转过沙发椅,刚好撞见火急火燎进门的鬃爷。 鬃爷与经芋打过照面,见调解科还有其他同事,便一本正经地假公济私说,“走走走,不约了那谁吗?别迟了。” 经芋瞠目结舌地哑声“啊?”了一嗓子。 中午在食堂他就和鬃爷说过了,当事人白天基本没什么时间,所以约在了明天晚上,地点是武安路226号,一家叫「月季」的小清吧。 鬃爷这会儿叫他出外勤,摆明了是在带坏好同志,要翘班的节奏,只不过好同志定力不佳,手就跟不听使唤似的开始收拾东西。 十分钟后,翘班夫夫拎着道具公文包在一楼打了卡,心虚并归心似箭地奔出了单位。 经芋从小就很乖,上学从来没逃过课,工作后更是不到点不离工位的那种老实员工,要不是有偷奸耍滑的妖精带坏他,他还真体会不到翘班的快乐…… 简直,太快乐了!! 牵着手嘻嘻哈哈跑到公交站,经芋的笑意没有丝毫减退的意思,鬃爷先是看傻子似的看着经芋,没过多久,自己也笑成了傻子。 其实治乱所本身就是神族设立的养老单位,翘班现象在各个部门里都有,像经芋这种老实上班的反而是少数。 而且所里不兴人族那套低效做样子的内卷,手里案子摆弄明白了,领导就算知道有人翘班,基本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待公交车停在面前,鬃爷拉着经芋手腕三两步窜了上去,驶出站台的公交车窗映着秋叶的影子,一双人疾步穿过长长的过道,坐在了后排倒数第三个位置。 晚秋的风吹呀,吹~ 树叶沙沙地响。 - 夕阳漫天时,翘班踏秋的两口子齐齐出现在临江中心公园的银杏大道,他们身着熨烫平整的驼色情侣大衣,手中切合时宜地端着偶像剧标配的热咖啡,比肩缓步在秋风里。 在新锐时尚摄影师ZERO的强烈要求下,经芋双手做作的撑在栏杆上,配合着镜头摆出“不经意看向远方”的Poss。 而后又由前摄影师小芋老师掌镜,给秀恩爱狂热分子拍了张从浓浓秋色中走来的身影。 两幅画面之间形成了梦幻联动,随便加一个胶片滤镜就偶像剧那味儿了。 满意地更换掉朋友圈封面,经芋和鬃爷豪情万丈地一口干掉了变温的咖啡,纸杯丢进垃圾桶后,两口子默契十足地双手插袋。 经芋朝公园外歪了歪脑袋,“走啊,热乎牛筋面啊?” “妥!”鬃爷一个潇洒回身,揽着经芋肩膀往江边小吃街走,末了,轻吸被风吹得微红的鼻尖,“得加两勺辣油才行。” 经芋口中的热乎牛筋面不是普通的牛筋面,是乌都鼎鼎有名的网红苍蝇馆子,叫「老味牛筋面」。 照理说这种薄利多销的小吃店恨不得一干干一年,全年无休,但「老味牛筋面」的老板牛气得很,门口公告上写明了法定假日不营业,家庭纪念日不营业,心情不好不营业,搞得好像不抓紧吃,就吃不上了似的。 小破店一共就十二张长桌,无时无刻都在拼位,排队能甩出一条街的长龙,经芋和鬃爷在馆子外头受尽冷风吹,二十分钟后才领到前台老太太手写的小票。 走进地砖都没铺的昏暗小店,经芋抬头看了眼屋顶吊着的三个接地气暖光灯泡,灯泡仅仅靠一根电线牵着,看起来摇摇欲坠的。 服务员大婶把他和鬃爷引到北侧正数第二桌,桌子已经收拾干净了,但还有两个女生在吃,其中一个女生单手攥着纸巾缓缓往嘴里送面,不时抽嗒着辣出的鼻涕,另一个女生则大口吃着特色卤鸡肝。 鸡肝他也点了,大份的,还有拌茄子和小炒甘蓝菜,外加两份中辣中麻的牛筋面,经芋斜觑了眼坐在靠外位置的鬃爷,鬃爷的眼睛基本扎进小姑娘的鸡肝盘子里拔不出来了,喉结滚动着馋虫分泌的唾液,又滑稽又可爱。 经芋也馋够呛,主要是那味儿实在太香了! 好在馆子里的小菜都是现成的,上菜迅速,菜量基本都是冒尖的那种,用朴素的青花瓷平盘盛着。 经芋抽出包装内的一次性筷子,掰开后磨了磨筷子头上的毛刺,递到鬃爷手里,“别看了,开干吧。” 鬃爷本来还想说等等牛筋面,像对面小姑娘似的把鸡肝泡在面里浸浸滋味再吃,但他的确不太能把持住,老夫老妻的没必要端着,他夹了块鸡肝喂到依然在磨筷子的经芋嘴边,玩笑道:“你先替我尝尝有没有毒。” 经芋的目光没给到诱人的飘香卤鸡肝,他瞧了眼会来事儿的鬃爷,扑哧一乐,甘心屈服于“相爱相杀”的投喂。 基于鸡肝的属性太噎人,他只咬下三分之一大小,否则囫囵接到嘴里,喝光手边的橘子汽水都顺不下去。 潦草地嚼了两下,经芋配合道:“没毒,鬃老板快吃吧。” 坐在对面好好吃饭的单身狗闺蜜组,被猛然塞了满口狗粮,脸上顿时呈现出不可描述的五颜六色,碗里的牛筋面也不香了,可屁股仿佛粘在了铁艺长凳上,怎么抬都抬不起来。 偷瞄着两个帅哥抬杠式闲聊地吃完两碗牛筋面,白头发异族还毫不介意地把黑头发人族的面汤给喝了,靠墙坐的短发女孩发出小小声的“大发”…… 放在平常,经芋这种以和为贵的老实人,哪里会给别人制造社死,但今天他也不知道怎么了,撂下筷子乘兴戏谑道:“我和我先生吃完了,你俩快吃吧,面坨了。” 说完经芋在小闺密脚趾抠地的尴尬中,推着坐在边上的鬃爷往外走,一直憋到出了热腾腾的苍蝇馆子,才放肆地哈哈起来。 “你这是在报复社会吗?”鬃爷单手扶住笑抽过去的经芋诚恳发问。 经芋眼眶内盛满笑出的泪花,捂着拧劲疼的肚子有气无力地反问莫名其妙的鬃爷,“什,什么报复社会……” “也没什么。”鬃爷抬手抹掉经芋低笑点的眼泪,用一种淡然的叙述口吻解释,“听说,辣条掉地上了。” 随着耳道内一声长嘶,当头浇下的冷水将经芋的笑极速凝冻,他木着脸,只觉一波热浪未平,一波热浪又起,脸快被活生生烫熟了。 惨失颜面的经芋没去接鬃爷臊人的话茬,他闷着头噌噌往前走,边走边暗骂顾垣一当面绅士,背后小人,卑鄙!! 他甚至恶毒地脑补,把顾垣一的破嘴撕得稀巴烂,再用辣椒精卤出来的鸭货,彻底麻辣掉那根不说好话的舌头,然后灌上一杯六十度的烫口水,让顾垣一余下的鬼生都痛苦的“斯哈”去吧!! 鬃爷怔怔地望向距离他越来越远的后脑勺,生怕被大马路上COS无头苍蝇的经芋弄丢,三步并作两步地追。 “小芋你等等我——” 鬃爷越追,经芋跑得越快。 虚焦的霓虹中,两道身影掠过城市的傍晚,没人知道他们要去哪里…… - 大概是两个多月前,鬃爷收到了顾垣一的信息,说与经芋在超市闹了点小小的不愉快,因为他无意间把经芋精心挑选的安全/套*掉地上了,经芋当时的反应……很可爱。 鬃爷也如是想。 他的小芋,好可爱。 -------------------- 呜呜呜,今天有小鱼粮了,感谢猫猫(/ω\)还有看到了呆宝关注了我的作者专栏ヽ(*′з`*)/另外还有个叫俗醉的新宝子,也朝我丢了袋小鱼粮,鞠躬! 我要给你们写小甜饼,大甜饼,甜饼甜饼饼饼饼 本周任务已完成,明天是爱的加更~mua 第41章 多了只爱趴腿的猫 瞧着经芋齿尖锁喉的架势八成是要谋杀亲夫,鬃爷哭笑不得地躲避拱进他颈项卖力报复的脑袋,“小芋轻点,明天还上班呢。” “不行!我管你上不上班!” 经芋肚子里邪火未灭,继续疯狂作案,顷刻间七八个泛着深红的牙印斑驳在鬃爷玉白脖颈上,他的眼睛被花洒淋下的温水濡成兔子红,头发也湿漉漉的,乍看之下凶怂难辨。 “谁让你取笑我的,谁让你私下跟顾垣一联系!!” 经芋一把将鬃爷推到浴室的瓷砖墙面上,他今天跟辣条仇深似海,决定纵意无束地收拾鬃爷。 “我没和他——” 后面的半句解释瞬时被狂妄的发力打散,鬃爷从未经历过此刻真切的冲击,继而失重地跌入漫无止境的波涛,木然游弋。 他紧紧抓着唯一的浮木,深情地亲吻他的救世主,在迷航的海平面费力地寻找倾诉的耳朵,他有话跟经芋说,从坚定又迷离的“爱,小芋……”到最后沙哑地咬声“再kuà……i……” 经芋被情话蛊惑了心神,作势又是一阵迅疾。 …… 事后,经芋想给鬃爷洗洗干净,可鬃爷死活要回卧室歇会儿,不给洗,经芋也就没勉强,抱着红扑扑的大苗儿精躺进宽床软枕。 浴室地上的水渍懒得刮,经芋给鬃爷吹完头发,借着暖风敷衍地扫了扫自己脑袋,而后关了床头灯准备睡觉了。 调整好舒适的姿势窝在鬃爷怀里,经芋趁困意还未完全席卷,疲惫地打开社区团购小程序,将黑豆、韭菜、小葱、枸杞和羊肉一气呵成地加进购物车,点了指纹付款。 不是他虚,主要是累的,得补补。 再者说四次可以了,他还是全程站着,抱妖也很费体力的,鬃爷那大高个子一百好几十斤怎么不说呢…… 次日,累倒的经芋直接睡到了中午,醒来听着厨房的动静怔怔地发了两分钟呆,待惺忪睡眼重新聚焦,才一个鲤鱼打挺翻到了地上。 趿拉着拖鞋懒洋洋地出卧室,经芋朝厨房里忙活的身影喊了声“早”,不等鬃爷回复,一溜烟钻进洗手间洗漱。 鬃爷瞧了眼壁钟指针,提醒道:“小芋你快点。” “马上——” 回话才过去三分钟,经芋就出现在了丰盛的早午餐桌前,鬃爷不知道什么时候下楼取的团购,小葱拌了豆腐,黑豆煮成了粥,韭菜炒了鸡蛋,就连羊肉汤上都撒了枸杞和葱花。 经芋坐进餐椅,见鬃爷像吸足了精气的狐妖,格外容光焕发,但他作为山寨狐妖的正派老公,还是忍不住发出第三遍关心,“肚子真没不舒服?以后还是别这样了,万一发热……” “真没有!”鬃爷夹起切成菱形的油饼,放进啰哩啰嗦的小老公碗里,“赶紧吃,一会儿把那小碗黑豆粥也喝了。” 经芋喜欢泡饼吃,又不喜欢泡太软,所以鬃爷才把饼切成小块,蘸汤后立马吃,入滋味的同时,也不会完全失了饼的筋道。 “满汉全席你不早点叫我,一会儿打车走吧……”经芋嘀咕着吸溜一口羊汤,把蘸过汤的饼塞嘴里,伸勺子去挖小葱拌豆腐,“对了老公,下午你别看剧了,抓紧把资料过一遍,我感觉你能帮上忙。” “嗯,我知道了。”鬃爷边吃边应,端着粥碗接过经芋夹过来的羊肉。 “不知道还以为你这肉是外卖版狸猫换太子呢,太薄了也!”经芋的脚不知不觉搭在了鬃爷腿上,吃得满足,脚趾头都跟着嘚瑟。 鬃爷习惯了,全当家里多了只爱趴腿的猫。 - 之前经芋就对武安路莫名熟悉,直到他推开「月季」清吧的门,认出了吧台内的男鬼是卖房子给他们的那位…… 男鬼的唇钉还歪在下虎牙的位置,只不过没有看房那天的不修边幅,黑色中式立领衬衫的盘扣是冶艳的红,和他有点小拽的气质相符。 他站在昏暗灯光下,注意力都在摇晃波士顿调酒器上,一看就是有两把刷子的类型。 鬃爷不瞎,看得出耍帅的男鬼是他家房子的前房主,但经芋已经傻愣愣瞅了那男鬼三秒钟了,他不免有点犯酸。 “坐里边吧,安静一些好说话。” 不管经芋乐意不乐意,鬃爷拖着人就往乌漆麻黑的角落钻,吓得窝在角落卡座内热吻的小情侣依依难舍地分开,好巧不巧被鬃爷撞到有只手从拉链退了出来。 里面,的确安静…… 经芋光顾着回温玖的信息,别的啥也没看见,他被动坐进沙发,放下摸了好几个月有些包浆的植鞣皮公文包,迫不及待按铃叫服务员。 公费吃喝,不吃白不吃。 清吧都是有主食的,种类少些,充饥问题不大,经芋翻动着桌面旋转餐牌,念念有词,“这个虾仁杂蔬焗饭看着不错,再给你来个双层牛肉堡咋样?” “请问需要点单是吗?”说话的功夫服务员走了过来,他俯身询问道:“是要点一个双层牛肉堡吗?” “对,还有虾仁杂蔬焗饭,再来个肉酱意面吧。”经芋补充道。 “有不含酒精的饮料吗?”鬃爷插言,他可不想经芋工作时间耍酒疯。 “一点酒精都不含吗?”服务员有点懵,光吃饭不喝酒为什么不去餐厅?当然他嘴没那么欠,只道:“鲜榨西瓜汁或者柳橙汁可以吗?” 在鬃爷单方面拍板西瓜汁少冰时,经芋偷偷翻了个大白眼,他其实想喝那些精致的含酒精饮品…… 过了少时,放在桌边的手机忽然亮起,是温玖到了,经芋起身挥手,示意自己在鬃爷挑选的犄角旮旯。 温玖虽然将经芋约在了酒吧,但她却是一身素净的棉麻连衣裙,头发也是乖乖的学生样式,如果不是资料显示她已孕,很难将她和母亲的身份联系在一起。 她晃了晃戴着粉水晶手串的手,甜甜地笑了下,跟着小跑到角落的卡座。 服务员正好端着一大扎西瓜汁过来,见突然多了个女孩子,赶紧又给添了个果汁杯。 然而温玖拒绝了,她抬头看向服务员,柔声道:“给我一杯季色,再来个小食拼盘,谢谢。” 「季色」是月季的特色,属于低度数甜鸡尾酒,一年四季的口味不同,过时不供,颜色分别是青绿、橘红、枯黄和冰蓝,她也只喝过橘红和枯黄两种。 服务员点头,应了声好的。 目送走服务员,温玖冲经芋和鬃爷笑了笑,“这次单独约您二位见面,主要是因为我之前了解过治乱所有罪妖离婚后配对成功的先例,所以我想通过二位,给我爱人找个相对幸福的归宿。” 温玖说话时眼睛亮晶晶的,有些湿润,但她很克制,唇尾的笑容也很得体。 唯独这话超出了鬃爷的认知,乍一听温玖像是还惦记牧延,但做法上却很矛盾,鬃爷不太能理解,直言问道,“所以温小姐为什么离婚?” 温玖与牧延的离婚资料鬃爷下午在办公室看了,离婚的主要原因是孩子去世了,死于先天性心脏病,一共才活了四十多天。 孩子去世后一百天,温玖主动向妖偶办递交了离婚申请,而令他震惊的是,牧延竟然痛快且平静地答应了。 站在同为罪妖的角度,鬃爷可以百分百确定牧延深爱温玖,否则以罪妖对自由和温暖的渴望,宁死也不愿被打回冰冷的展柜,继续无尽的等待和孤独。 他以为是温玖对牧延的感情淡了,牧延又不忍心拖着温玖,万不得已做出了单方面牺牲,但现实情况颠覆了他的想象…… “ZERO是吧?”温玖看向鬃爷,“离婚的理由其实不重要,解脱才是我们现在的诉求。” “如果找不到下家呢?”沉默多时的经芋抢白,“温小姐应该很清楚牧延会因此承受什么吧?” 狸女的确是因为与高翼昇恋爱,才得以延缓关回物婚介绍所期限,眼下也订了婚,算是基本修成正果了。 可这不代表牧延会和狸女一样幸运,他也没有那么多朋友介绍给想要好好生活的罪妖们,更何况温玖摆明了还与牧延有感情。 温玖接过服务员递来的季色轻抿了一口,淡淡道:“如果我爱人在这段时间里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那我就与他复婚,再离婚,直到找到合适的人选为止。” 经芋扫了眼桌上香气四溢的肉酱意面,第一次因为工作产生食欲不振,“温小姐你这又是何苦呢,人的一生很短的,你总不能后半生什么都不做,就帮牧延找下家吧?孩子没了我知道你很难过……” “他比我难过。”温玖温柔抢白,眼泪几乎夺眶,“他走不出来,过去了这么久他还是走不出来,我的病就算再生孩子,结果很有可能还是一样的,既然如此,让新的感情疗愈他吧,他早晚会有健康的宝宝。” 到嘴边的“和别人”被温玖咽了下去,她端起鸡尾酒杯大口吞咽,眼泪顺着眼角溜进柔软发丝,和她的爱意一样,藏了起来。 第42章 谢谢你愿意帮我的忙 鬃爷将咬了一口的双层牛肉堡放回餐盘,用餐巾纸擦了擦指尖,挑眼看向悲悲切切的温玖,“你就这么肯定牧延走不出去是因为孩子?” 或许语气上乍听有些不友好,实际上鬃爷没别的意思,人族过于发达的大脑和丰富的情感很容易想太多,也很容易给他们这种单纯的物种错觉。 不要就是要,讨厌就是喜欢,这些浅层面的东西妖族都需要很久才能掌握看穿的技巧。 更别提复杂的,论及情爱、生死的东西了。 他和经芋生不了孩子,自然无法体会温玖失去孩子的心情,但不代表他不能以同族的心态揣测牧延。 妖族最早都是由兽族修炼而成,身上大多保留着兽族的习性,对于痛失幼崽的情绪,雌性动物最多持续到下一个发/情期,雄性动物则很快繁衍下一代,根本不可能百天过后还无法自拔。 除非,牧延的悲伤和恐慌来自别处。 鬃爷没去听温玖冗长的主观臆断,抛出一个很失礼的问题。 当然,他本身不觉得这问题失礼。 “你和牧延多久没做/爱了?是不是无论你怎么剃头挑子一头热,他也不愿意?” 经芋眼珠子差点没被鬃爷惊到地上,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带这么问的,太侵犯隐私了。 重点是那个“剃头挑子一头热”的形容,堪比将自尊心踩在脚下碾压,大老爷们都受不了,人家小姑娘面皮薄,哪受得了这个啊…… 经芋赶紧往回找补,“温小姐,我先生他……” “答案很重要。”鬃爷抢白,咄咄逼人的追问,“请你实话实说。” 也不知是吞下的那杯「季色」起了作用,还是被鬃爷比喻成欲求不满的婚内角色过于羞臊,温玖的脸蛋很红,神色也开始不自然了。 她沉默了漫长的一分半钟,拾起薯条在盛着番茄酱的调味盘里戳了下,薯条入口前发出细不可闻的一声“嗯”。 温玖的答案完全出乎了经芋预料,经芋下意识看向他家三天不做就里外不得劲的色妖,心道牧延怎么可能忍得了百天…… “你吃你的,我和温小姐聊。”鬃爷捅咕了一下目瞪口呆的二傻子,话锋转回闷头不吭气的温玖,“所以你觉得牧延是怕你再怀一个遗传病的孩子,才拒绝和你在一起的?” 温玖泪珠掉得更凶,她凝噎了少时,控制不住露出了哭腔,“我爱人说过,不可以再失去一个孩子了。” 鬃爷看着温玖哭哭啼啼的模样,一整个无语住。 他掏出手机低头在浏览器中搜索「雄性豹子为什么不带幼崽」,而后点开网页小视频推到温玖面前,“温小姐好好看看,这种天性不带孩子的渣豹,是会因为孩子画地为牢的物种吗?” “换句话说,如果不是妖族万万年前就进化成了一夫一妻制,如果不是牧延罪妖的身份,如果不是牧延他爱你,死一个幼崽压根不影响他下一次繁衍后代,你能明白吗?” “因为给他生孩子的是你,因为目睹过你在孕期、哺乳期付出的一切,因为不忍心见你再次失去孩子而崩溃……你提出离婚,他想都不想就点头答应,你觉得是为什么?” 卷着意面的叉子被鬃爷突飞猛进的口才惊呆了,经芋掉过脸看向散发光芒的大妖精,恨不得当场放一曲煽情的BGM。 “你只知道上次我们经手的案子,罪妖重新获得了匹配的姻缘,可你又知道那只罪妖宁死都不愿被关回去吗?”鬃爷直盯盯地看着温玖,“牧延是为了你违背天性,放弃自由的,不信你大可以试试他对你的感情。” 鬃爷捏起一粒酥香鸡米花,精准地弹到吧台耍帅的男鬼脑门上,他相信鬼族的夜视眼看得见角落里的老熟人。 下一秒,男鬼循着鸡米花在空中划出弧度的余温,一眼瞧见了坐在角落的鬃爷和经芋,心脏不由咯噔一下。 怎么把这两位爷爷给招来了…… 男鬼放下调酒器,万不得已绕出吧台过去打招呼。 “大爷,二爷,什么风把您二老给吹来了?”男鬼点头哈腰笑得灿烂,“这顿我请,看看还想吃点啥,自己家的生意千万别客气哈……” 闷头吃意面的经芋险些被男鬼那一声二爷给呛到,他抬头前擦了擦嘴唇上的酱汁,意思了一句,“你好,又见面了。” “你有名片吗?”鬃爷扬眉问男鬼,“帮我们个忙。” 男鬼好歹活了两辈子,为人处世还是很谨慎的,拗不拗得过鬃爷两说,但也得问清楚缘由,别到时候怎么死的都弄不明白。 “名片有啊,大爷说的帮忙是指?”男鬼反问。 鬃爷平易近人地笑了笑,“帮我们试试真心,牢固一下姻缘线,都是积功德、攒福报的好事。” “大爷不是让我追这位小姐姐吧?”男鬼斜觑了眼鬃爷对面哭红了眼的温玖,搭眼便看到了缘指上的赤色符文,脸顿时跟苦菜花似的为难,“忙,忙不是我不肯帮,可无论这位小姐姐是妖族还是魔族的新娘,我一鬼族也惹不起啊……” 上次买房砍价,他就差点被鬃爷搞死,这次又来个“大活儿”,这不是诚心要他鬼命吗…… “你不用担心安全问题,到时候我和你二爷跟着,保你全须全尾的回来,而且那只猎豹末了还得给你包个大红包呢。”鬃爷揽过经芋肩膀捏了一把。 经芋收到暗号立马挺直腰杆帮腔道:“补充一点,牧先生年纪小比你大爷小很多,就算真动起手来也伤不着你。” 温玖挣扎了半天,见治乱所的同志为她的事这么上心,也小声追了句,“麻烦您了先生。” 男鬼一时骑虎难下,只得被迫应好。 四十多分钟后,拿到男鬼名片的温玖在「月季」门口与鬃爷告别,她还不太适应和其他妖族沟通,只浅浅地说了声谢谢你。 鬃爷则不一样,豪放不羁地提出解决方案:“如果日后决定不再要孩子,又担心安全/套太薄套不住带刺的鸟,你可以领牧延去男科结扎,体/感也会舒f……” 经芋一把捂住没把门的嘴,“那我们先回去了,温小姐准备哪天约男鬼,提前发消息过来。” “哎,我知道了。”温玖尴尬地扶了一下包包肩带,转身奔向路边的纯白甲壳虫。 她原本是打算送经芋的。 后来,又不想了。 - 温玖是在两天后约的男鬼,只不过没约在男鬼的小清吧,约在了乌大校园里。 乌大算起来也是有名的情侣约会圣地了,不仅仅因为校园内有文青喜爱的涂鸦隧道,还毗邻乌都4A级景区沙生植物园,没几站又有特色小吃街,可以说吃喝玩乐一条龙。 当天经芋和鬃爷完美演绎了皇帝不急太监急,吃完早饭就开始cos大学生穿搭,鬃爷一通翻箱倒柜,勉强凑出两身风格各异,色系舒适的情侣装。 经芋运动夹克搭连帽卫衣,鬃爷奶白高领打底配厚毛衫外套,临出门前经芋怕鬃爷冷,还在腰腹上各贴了一张暖宝宝。 两人下公交后,顺着人流挤进校园,可以说毫无违和感。 约莫二十分钟左右,男鬼发消息说也到了,经芋和鬃爷原本正徜徉在青春气息中,聊着即将到来的双十一要不要给家里换个沙发,一听保护对象怕得胆寒,连忙往南门迎。 男鬼似乎是为了配合温玖特意变的装,一改往日朋克风格,用毛线帽盖住寸头侧面那一道杠,唇钉也摘了,穿了宽松的羊羔绒外套,看着还挺乖的。 三个假大学生交头接耳了两分钟后,便各司其职,男鬼返回南门等温玖,鬃爷和经芋则跟在二十米左右的位置盯梢偷听。 不一会儿,温玖的甲壳虫停在了路边,她从驾驶位下来时拎着个米色格子的保温饭盒袋。 走到校门口时,温玖才确认杵在学校门口呆呆的那个,是酒吧里酷酷的男孩鬼,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朝男鬼笑了笑,“等很久吧?” “还,还好。”男鬼被温玖望的也羞涩起来了。 不得不说温玖确实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和那些网红的锥子脸大浓妆截然不同,是那种天然甜,淡淡的温柔色水润唇膏,和指尖blingbling的透明甲油都很亮眼。 他指了指温玖手提的保温袋,主动询问,“会冻手吗?我帮你拿吧。” 经芋听到鬃爷的转述,扑哧乐出来声,不过他的注意力更多是在从出租车上下来的牧延身上。 牧延见到温玖与鬼族同行,没有直接冲上去质问温玖对方是谁,和经芋鬃爷一样,保持着一定距离跟在身后,可这个距离……距离鬃爷和经芋太近了,鬃爷甚至都能听到牧延时顿时急的呼吸。 担心说话被牧延听到,经芋又开始了偷偷摸摸地往群里发消息。 经芋「别回头,聊起来,男主角出现」 经芋「牧延背影照.jpeg」 男鬼「汗,聊什么啊?紧张.emoji」 温玖「我爱人他还好吗?」 鬃爷「青青河边草,你说他能好?白眼.emoji」 经芋「聊……聊爱好,引下一次约会内容,像是刚开始接触的暧昧期恋人一样……」 男鬼「听,听说猎豹一族跑得很快的,大爷你确定按得住他吧?瑟瑟发抖.emoji」 鬃爷「赶紧聊!!」 经芋「你可以的.gif」 “对了,你不是喜欢滑雪吗?”男鬼攥着手机的掌心冒了一层细汗,“下周末有空的话,去我朋友开的滑雪俱乐部玩啊?” 温玖站定,抬起水盈盈的眼睛温柔地看着男鬼。 她忽而如释重负地沉了口气,浅浅鞠躬道:“谢谢你愿意帮我的忙,我,我不想试探我爱人了——” -------------------- 端午安康宝贝们!! 我的另一篇全文存稿日更小甜饼《亲上瘾了怎么办》开啦!欢迎去看!! 今天是我妈生日,哈哈哈哈(/ω\) 第43章 他是叫经凡旭吗? 温玖说完,转身看向捂得严严实实的牧延,她抿着桃粉色的水润唇瓣,单手拎着饭盒袋,张开双臂等她的小猎豹扑过来。 但牧延走得很慢,像是在狮群经历了一场你死我活的撕咬,尽管头破血淋,可他还是成为了最后一个还喘气的。 只不过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十余米的距离比横跨整个广阔草原还要漫长,泣血的眼睛早已看不清他的伴侣,这让他失去了前行的意志。 他用双手撑在无力的腿上,缓缓蹲了下来。 从那日温玖微醺归家,他的心就一直悬在嗓子眼,因为洗衣服的时候,他发现温玖的外套口袋里多了一张陌生的名片,那家酒吧恰巧他知道…… 「月季」就在温玖开的香氛体验馆不远,温玖刚开始回归工作时状态很不好,他不放心,又不想给温玖造成心理压力,所以他总是在温玖下班途中远远地保护。 温玖在街上漫无目的的闲逛,温玖在公园长椅上发呆,温玖在商场的迷你KTV里发泄,温玖推开了清酒吧的门…… 他不是不想露面,因为一露面温玖就会若无其事地冲他笑,说自己不碍事,安慰他别难过,他见不得温玖把真实的自己藏起来,做一个看似坚强的寄居蟹,他想温玖彻底将情绪释放,哪怕最终他等来的是一句,“我们离婚吧。” 他以为只要温玖能重拾笑容,他什么都可以承受住,可那张名片过于锋利了,将他的眸子划开了一道血痕,他眼前的一切都是嫉妒的猩红。 原来近两个月隔三差五地光顾是因为喜欢上那位鬼族先生的味道,所以在不断加深印象下,要到了鬼族先生的名片…… 上班从不带饭的温玖破天荒拎着饭盒出门,他怎么可能不起疑,直到在乌大门口看到那位鬼族先生,明明有过心理准备,可天还是轰然塌掉了,仿佛神族再次剜出他的内胆,这钝痛有过之而无不及。 正当他感觉自己快要爆体而亡时,他又听到了温玖与鬼族先生的对话,急速坠回的心脏摔得七荤八素,难抑的,发出猫科妖族的呜鸣。 温玖见牧延状态不对拎着饭盒往回跑,每靠近一步,心脏的刺痛就重上一分,她跑到牧延面前,将饭盒随手丢在了地上。 抬起牧延憔悴得不像样的脸,温玖用颤抖的嘴唇怜惜地亲吻。 牧延的回吻依旧不带热情,只是浅浅的碰触,甚至齿关都不愿为她打开…… 大概是鬃爷的话给足了她继续走下去的信心,她用指腹抹去牧延眼眶淌落的泪液,哽咽道:“傻瓜蛋,我们以后也可以不要孩子的。” “跟我来——” 鬃爷打断了温玖的话,拎着大猫妖后颈肉一跃上了实验楼天台。 天台的风比下面大得多,吹乱了鬃爷银白的发丝,将凌厉双眼遮了大半,他看着垂头丧气的大猫,以长辈之姿开口道:“别被人类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唬住,也别学他们那么复杂,关心则乱听过吗?我敢打赌,你在被我推下去的一瞬,只有那个女人会忘记你是妖,跑过来接你。” “如果你确定这样的女人让出去也无所谓,那你赶紧离婚吧,省得耽误人家幸福。如果你还想要,就把缩龟壳里的脑袋伸出来,好好想想办法怎么解决问题。” 语罢,鬃爷不等牧延回话,手臂如同毫无感情的推土机,一把将牧延从七楼推了下去,他特意用了大些的力气,毕竟下面还有一圈碍事的矮树墙。 这个高度对牧延来说,跟从猫爬架跳到地板上没什么差别,但是温玖显然对这个高度全无安全感,刺耳的尖叫声引来无数学子观摩“妖精跳楼”。 牧延在空中转体一百八十度,稳稳落在了伸直双臂赶来接他的温玖身边,这次换温玖双眼发黑,四肢发软,身子一歪直挺挺倒进了他怀里。 经芋这波操作才看明白,只见天台上的鬃爷负手足尖一点,跃下的瞬间……消,消失了? 他又往前奔了两步,虚着眼睛往上开,白天顶着光他真的啥也看不到。 大概过了两三秒,好像有个小东西在坠落,他本能地高举右臂,像接一只会飞的蜜袋鼯般张开五指,随后他家顽皮的苗子精大字趴落在了他手心,堪比九阴白骨爪的爪爪差点没给他手背挠秃噜皮。 此时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开始都是奔着“跳楼”过来的,后来发现地上没血,手机镜头纷纷怼上了妖脸。 经芋见情况不妙大喊一声“撤”,妖妖鬼鬼慌里慌张地将空间撕开一道口子,只是不知口子出自哪个笨蛋之手,移动空间后,所有人的脚无一不踢在仙人球上—— 惨叫声此起彼伏,跌进沙地的屁墩儿一个接一个,运动鞋、皮鞋通通战损,空间内顿时安静的只剩下拔刺的倒抽气。 缓了良久,温玖才将拎在手里的便当盒打开,但很快又合了回去,里面是她准备的豹头爱心便当,本来想着如果牧延因为担心她跟了过来,就作为惊喜奖励一起吃,可惜现在胡萝卜豹纹都散花了,拿不出手。 温玖饭盒里的东西牧延看到了,只不过瞧不出模样,但他记得温玖的话没说完,便问:“玖玖刚才想和我说什么?” “回家再说吧。”温玖宠溺地挠了挠小猎豹下巴,一瘸一拐从沙地起身,朝经芋打招呼,“经先生,我和爱人先回去谈谈,后续的话,可能还会麻烦你。” 经芋收起痛苦的龇牙咧嘴,温和地笑了笑,“成,那你们先回吧。” “等等豹仔。”鬃爷挣脱经芋的手幻回人形,“健康的幼崽可以要,去找舒佳帮忙,他要不给解决,就让温玖把物婚介绍所给砸了。” 牧延:“……” 温玖:“……” 男鬼暗道:惹不起惹不起…… 经芋扶额哑然。 当初他的确通过粗暴手段在舒佳那里讨到了便宜,不过后来他进行了抠门精的自我反思,神族还是很好说话的,若是和和气气商量,估摸着结果是一样的。 暴躁。 不好不好。 - 乌都进入冬月后,家里暖气只到适宜人族基本需求的地步,鬃爷畏冷,开启了半冬眠模式,早餐的重担自然而然落到了经芋肩上。 适逢周六,经芋一觉眯瞪到将近十点,掀被子下床时,鬃爷立即以真身钻到经芋锁骨窝取暖,用毛茸茸的家居服领子盖住了自己的肚肚。 反正苗子精掉不下去,经芋脚下没停,打着哈欠往洗手间去,鼻音浓郁道:“早上煮热汤面吧,把鸭腿给你切了放面里头。” “行。”苗子精爪爪乖巧地搭在充当小被子的绒领上,转动灵活点眼珠子看经芋,“那小芋呢?又吃吐司啊?” 昨晚下班太冷了,他着急回家就没往前超市去,经过一周的胡吃海喝,冰箱早已空空如也,切面、鸭腿和吐司都是在家门口的生鲜小店凑的,要不早餐只能喝西北风。 “等中午太阳升起来,咱俩出门采购一番,下午冷就宅家吧。”经芋费力地挤着见底的牙膏,继续说,“毛线正好也到丰巢了,回来的时候取,看看能不能晚上就给你织出来。” 经芋在网上看到某知名宠物博主diy萌宠钩织超级可爱,就寻思织个红彤彤的小毛衣给他家怕冷的苗子精穿,仅限于苗子精,和人高马大的鬃爷没什么关系。 小毛衣是暖橘红,连着白色的小帽子,小帽子还带着小球球,四个腿的边儿也是白色的,他都能想象的到他家苗子精穿上后的软软糯糯…… 眼瞅着圣诞节将至,别的礼物又贵又没啥意义,这diy材料包才39元,包邮还送织针,不要太划算~ “小芋今晚就能织好?”苗子精的尾巴愉悦地在家居服内动了动。 经芋吐掉口中牙膏沫子,狂妄道:“那小玩意儿不分分钟的事儿?” “那再织一个换着穿吧。”苗子精闻言摇头晃脑,“我还喜欢宝蓝色,宝蓝色显白。” “……你还不够白吗?” 经芋对着镜子里苗子精翻了个大白眼。 苗子精幸福地举起小爪爪,“小芋最喜欢我白,我就要发光的白。” 这话经芋确实说过,在品尝鬃爷时,在掌握鬃爷时,透过纯洁白肤的清晰血管视觉冲击很强,成就感也是…… 叮咚—— 门铃的响动叫了经芋飘向巫山的思绪,他捧着水扑了两下“发烧”的脸,仓促地用毛巾抹了一把,碎念道:“这一大早的,谁啊……” 苗子精用衣领蹭了蹭被经芋不小心打湿的脑袋,一出洗手间就看出站在门外的是鬼族,能上门的只有顾垣一,但他搞不清顾垣一来做什么。 经芋没有看猫眼的习惯,直接推门迎客,只见顾垣一笑呵呵地说早安,手里端着个双耳鸳鸯锅,透明锅盖上虽然有水蒸气,但不难看出里面一边是粥,一边是包子。 “顾先生这是?”经芋一脸懵逼。 “就猜你这会儿在家。”顾垣一不用经芋招待,侧身挤进客厅,把锅往鞋柜上头一放,兀自翻起拖鞋来,“找你说个事,没吃饭呢吧?” “没啊——” 经芋懵逼未退,用手指戳了下苗子精。 苗子精摊手。 “那正好,边吃边说。”换完拖鞋的顾垣一将锅端到了餐桌上,在洗菜池冲了冲手,“前天我就想找你了,工作一大堆实在抽不时间来,一号不是领蔽日丹的日子吗,我排队时看见一个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鬼。” “鬼?”经芋从橱柜拿出三个瓷碗,又在筷笼子里取了筷子和勺。 “嗯,不但和你长得像,我出于好奇随口一问,他说他也姓经。”顾垣一起身接过经芋手里的碗,才看到鬃爷不是没起床,而是“没起床”。 经芋的脑浆在脑壳里猛地晃悠了一下,脚底轻飘飘的,他翕动着嘴唇,以不确定的语气问道:“他……是叫经凡旭吗?” -------------------- 感谢呆宝留评,这周依然为你加更~ 另外感谢呆宝预收《唬诱》,那本预计七月中下旬更~ 期待你看《亲上瘾了怎么办》(/ω\) 第44章 赶紧给我揉揉,酸死了都 经芋是十二点左右出的门,因为不确定几点能回家,所以干脆没让鬃爷化作人身挨冻。 他套了件高领毛衣,又在羽绒服外头围了一条围巾,将苗子精牢牢固定在脖子侧面,苗子精露出的半颗小脑袋用来呼吸,不仔细看宛如小清新风格的白色mini纹身。 这一路苗子精简直享福享大发了,肚子贴在经芋温暖且微微搏动的颈动脉上,像是哄睡的拍拍,没一会儿眼皮就沉了。 经芋根据顾垣一提供的地址,几经辗转来到了乌都南坊区城乡交界处,他站在铁皮门前再三确认门牌号无误,才抬起手缓缓敲响。 十多年不见,他不确定自己现在的样子能不能被经凡旭认出,而他记忆里的经凡旭也始终停留在离婚那年。 他站在生身父亲的家门口,仍然会紧张,因为屋内寂静,因为屋内有了响动…… 心跳震得他脑袋晕乎乎的,他突然质疑起自己来这儿的初衷,经凡旭的前世已经结束了,与他的父子缘分更是断在了娶离婚证那天,他是来自取其辱的吗?说好了的,孩子跟他妈,不是吗? 经芋的脚踌躇片刻,颓萎撤步,只是转身的刹那,门吱呀开了—— 他别过头的余光看到了经凡旭枯痩弯曲的背,眼睛吹进了一粒过往的沙,磨得刺痛。 经凡旭一把握住了他手腕,用不可置信的语气磕磕巴巴道:“是,是芋芋吗?” 经芋深吸一口气,克制着略微肿痛的喉咙,回过身低沉地喊道:“爸爸。” 经芋的语调并不亲昵,可能比在一起生活的岁月更加冷淡,他从小受栾丽约束和引导,早就不会像普通父子那般与经凡旭交流了。 但他是礼貌的,这是他唯一可以做到的。 “要,进家里坐一会儿吗?”经凡旭用一种近乎乞求的眼神注视着十多年不见,又阴阳两隔的儿子。 离婚那年,他刚四十六七岁,并未考虑到老无所依,只想快些逃脱一眼望不到头的灰暗。 有个女人愿意尊重他,把他当作正常的老爷们崇拜,他能在这种崇拜中找到被数落多年丢失的自信,所以他毅然决然地选择了离婚,却也因此丢失了自己的孩子。 他承认他那时候很自私,可等他后悔了,一切已无法挽回。 经芋的心到底是软的,他见不得经凡旭在他面前掉眼泪,就这么半推半就被带进了不到三十平方米陌生屋子。 屋内一贫如洗,单人铁床靠墙放着,窗边是一张掉漆的老式折叠方桌,也没个正经窗帘,铁丝上搭着破床单拉到了角落。 经凡旭也很局促,从塑料袋里掏出个橘子塞到经芋手里,指了指床,让经芋坐。 经芋握着微凉的橘子,缓缓坐在床边,他不知该用什么表情面对经凡旭,尴尬地牵了牵嘴角,“太久没有联络,我不知道你去世了,还是一个鬼族的朋友跟我说的。” “芋芋,其实爸爸找过你。”经凡旭低垂着头抽嗒了一下,“爸爸想过和你妈妈复婚,你妈妈不同意。” “我妈她……你知道的。” 经芋没把洁癖说出来,他相信经凡旭能明白他的意思。面对一个出轨的男人,自诩冰清玉洁的栾丽怎么可能再与其复婚呢,栾丽嫌脏的。 经凡旭眉头紧着苦楚,小幅度摇了摇头,仿佛在否认眼泪的落因不是真的后悔离婚,而是后悔在离婚之后彻底不管经芋了。 作为人族活着时,经凡旭就不是一个善于表达的人,眼泪跌在衣襟上,转瞬失了踪影,“爸爸很想你,爸爸对不起你……你能原谅爸爸吗?” 经芋轻轻地叹了口气,抿唇不语。 他知道有些事情一巴掌拍不响,经凡旭固然有错,栾丽做得也不对,哪怕他与栾丽连着血缘,栾丽给予他的也从来都是沉重的东西。 小时候摔倒,栾丽只会骂他没长眼,若是哭出声就吼他憋回去,有梦想就是不切实际,交朋友就说他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买礼物会抱怨选的东西不合心思,无论他做什么都是错的,经凡旭也一样,他们必须活在栾丽的三观里,一点主见都不能有。 与其说他恨这个压根就不亲近的父亲,不如说他对栾丽有着难平的情绪,栾丽将对经凡旭的恨强加在了他身上,潜移默化地教他讨厌经凡旭,逼他站队,让他无法相信婚姻,让他失去爱人的能力。 可有时,他又觉得栾丽可怜,到底经历过什么劫难才能让一个人扭曲成这样,栾丽的原生家庭关系也很沉重,他很小的年纪就感觉到了…… 但他不能对经凡旭说我没恨过你,他害怕人性贪婪的一面,他怕经凡旭会对他抱有其他不切实际的幻想,他没有义务照顾这个抛弃他,又离开人世的鬼族。 见了,句号就画下了。 这才是他来这里的初衷。 - 踏上回程,经芋感觉压在身上的那片无足轻重的叶子,被初冬的风吹落了,胸口酸胀的情绪继而消散开来…… 他此刻只想去超市,去取快递,和鬃爷吃着零食看看电影,晚上靠在床头把小毛衣给织了。 经芋恢复心情后,用指尖点了点苗子精乖巧懂事的脑袋,语气带笑,“好了,现在可以说话了。” 他很感谢鬃爷刚刚在小屋内的沉默,鬃爷给他留足了空间与过去,与经凡旭告别,现在他想和鬃爷扯扯闲篇儿,话话家常。 比如先吃饭,还是先逛超市。 “来咯——” 苗子精得令往领口外爬了两步,一哈欠吹在经芋耳朵上,而后伸出粉嫩的舌尖扫过阳光下软软的耳垂绒毛。 经芋吃痒缩了缩脖子,耳朵上沾着苗子精的口水,风一吹冰凉,他打了个哆嗦,脚步不由倒腾地更快,走着走着竟踢起正步来了。 他接起鬃爷那声“来咯”,唱起了阎维文老师的《小白杨》。 “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小白杨,小白杨,也穿绿军装,同我一起守边防……” - 取回DIY材料包,经芋才发现小毛衣比他想象中难度大很多,上班织,下班织,拆拆又织织,搞了一个多星期才弄出来个磕碜的“买家秀”。 经芋摆弄着手里的丑玩意儿,深感礼物还是花钱买的精致,但无论是惊喜还是惊吓,他都心意满满地织了,压在鬃爷枕头下面,晚点鬃爷自行体会吧! 拍了拍负责遮盖小毛衣的枕头,经芋折身去洗手间接正在泡热水澡的苗子精。 说是泡热水澡,实际上就是放了一洗手池热水,苗子精四仰八叉地泡在里面,让下班途中冻麻的爪爪和jiojio缓解一下。 避免客厅的冷空气降低洗手间的温度,经芋进门速度极快,随即用屁股合严门缝,关心道:“好点没啊苗子精?缓过来就先吃饭吧,应你要求,煮了辣牛肉汤。” 经芋一手扯过浴霸下暖烘烘的毛巾摊在掌心,一手飞快将苗子精捞出包裹其中,实操数天,此动作堪称行云流水。 苗子精一如既往地奋力从毛巾挤出脑袋,闭上亮晶晶的眼睛,羞羞催促,“小芋亲亲!” 经芋边往客厅走,边在苗子精脑门下巴各印一个湿答答的吻,“小毛衣织完了,要试穿一下吗?” 苗子精小嘴兴奋地张着,“要要!” 两分钟后,苗子精钻进枕头缝更衣,再出来时一身红装,头戴小球球帽,有点圆毛小动物那味儿了。 他开心地在床上哧溜哧溜地跑,小屁股扭得欢腾,尾巴甩来甩去的,经芋见了猛然想起某网红非礼自家小猫咪,他也来了兴致,抓住苗子精仰面按倒—— 空气凝住了,卧室飘起暧昧的粉红泡泡,苗子精的小脑瓜被帽子盖住一半,看起来娇羞欲滴,经芋的大香吻隔着小毛衣吧唧吧唧亲了好几口,生生给苗子精亲懵了。 占了便宜,他还不打算放过清白的小蜥蜴,食指滑进毛衣揉起了相对软软的肚肚,苗子精被拿捏了痒痒肉,屁滚尿流地钻进了被子。 待坏人追到被窝,苗子精不甘受制于人忽而幻回人形,一个扭转乾坤的反压,将嚣张的人族牢牢制住,二话不说扯开了家居服衣襟,俯身贴耳道:“小芋芋这么欺负老实妖,会遭报应的。” …… 两个小时后,鬃爷吸饱了人族阳气,潇潇洒洒出卧室将凉透的辣牛肉汤重新加热,端回卧室给身残志坚的硬嘴死鸭子喂饭。 死鸭子嘎嘎骂妖,嘎嘎吃,之后宁可玩手机也不肯理他了。 但不理他更好,他正有小秘密不想告诉死鸭子呢。 眼瞅着年底要发奖金了,他踅摸买对儿钻戒等过年当新年礼物,这几天在单位电脑也看了一些,唯独款式上还拿不太准。 大些的钻石年底奖金应该也够,但他总觉得日常佩戴不太合适,他相中了一款逼镶工艺的莫比乌斯环,钻石净度够,设计感很足,就是不知道经芋会不会嫌小。 鬃爷挠头的同时抬脸看像隔着一个肩膀的手机屏,经芋正在扒拉页面,好像是张手绘路线图,没等他看清内容,就被经芋抓了个现行。 经芋啪地把手机屏幕扣下塞进枕头缝,面红耳热的翻身与鬃爷面对面,训道:“谁允许你偷看我手机的,还能不能有一点点私人空间了?” 他俩上班下班全天候在一起,眼下就剩手机这最后一道防线了,他必须得守住。 “你看什么呢这么认真?” 鬃爷打量着鬼鬼祟祟的经芋,心道,为了芝麻大点的事就跟他吹胡子瞪眼睛,摆明了是做贼心虚要起幺蛾子。 “您管得可真宽……” 经芋拒绝回答,拍灭了床头灯后,凶巴巴地命令老实妖,“赶紧给我揉揉,酸死了都。” 老实妖哎哎称好。 -------------------- 进入尾声了,有点不舍 三章左右完结啦 苗子精真的好爱小芋 小芋接他出来,小芋给了他一个家 小芋时时刻刻都陪着他 小芋的爱虽然没那么多甜言蜜语 但他已经竭尽全力的 释放他不擅长的爱意了 后面,浪漫一番叭!! 第45章 你给我看看什么东西 年终,案子没剩啥,报告一大堆,经芋深刻体会到了文职的苦,坐了近一个月办公室,腰椎间盘突出都要累犯了。 椅子往后出溜了下,经芋合上眼皮,缓了缓长时间面对电脑的酸胀眼珠,而后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起身往休息室去。 因为年底调解科不出外勤,保卫科的ZERO同志就只能跟着大部队惩治不法异族,所以基本上只有晚上加班,和早晨上班是一起的,中间午休能在手机里聊几句。 从前二十四小时在一起没觉得怎么样,现在白天六七个小时不见,空落落的。 经芋双目发直,机械地摇着磨豆机,满心都是鬃爷暖宝宝有没有及时更换,中午饭热不热乎,有没有好好戴他买的棉手套……以至于口袋里电话滋啦一声,吓得他虎躯一震,磨豆机跌落,半碎的咖啡豆哗啦啦撒了一桌子—— 经芋下意识先接电话,本以为是鬃爷打来的,但是电话对面是个陌生男音,“您好,请问是治乱所调解科的经芋先生吗?” 经芋有些莫名其妙,重新看了一眼电话号码后应了声“我是”,将倒在桌上的手摇磨豆机扶了起来,“请问您是哪位?” 电话那头的男同志继续道:“这里是胶安区交警大队,请问您认不认识一位姓鬃的先生?” “是……鬃爷吗?”经芋一听是交警队立马慌了神,急切道,“请问我先生是出什么事了吗?他现在在哪里?” 交警队同志见经芋着急了,连忙解释说,“不不不,您先生没什么事,就是……” “小芋……你……爱我……” 经芋隐约听见电话那头鬃爷大着舌头喊他,好像是喝多了,他连忙往调解科办公室走,边走边问,“我先生是还在交警队吗?我现在过去是不是能接到他?” 交警队同志:“是的。” “我马上到——” 经芋挂了电话拎起羽绒服往治乱所后门跑,他顾不上公车私用受不受处分,反正还没到下班时间,领小电驴出来不会有同事过问。 冬天电驴坐垫和车把虽然会自动发热,但数九寒天的风不出十分钟就打透了经芋的保暖裤,经芋心急如焚,一想到油马堪比跑车的速度,要是酒驾出事磕了碰了的…… 经芋又气又急,琢磨了一肚子训妖的词儿,就等着见到犯错的妖劈头盖脸一顿骂呢。 可当他真到了交警大队,鬃爷缩在角落长椅等着家属认领的小模样怪可怜的,脸颊两边酒气醺出的俏红,娇憨参半,还挺诱人,经芋登时就没了脾气。 他大致确认了下鬃爷没挂彩,身上衣物也没有破损,跟着点头哈腰替鬃爷跟交警同志赔不是,表示深刻地认识到了错误,并且感谢交警同志及时发现酒驾,没有发生事故。 交了“巨额”罚款,写下保证书,经芋这才折身回到不醒妖事的鬃爷身边,将帽子戴在栽栽歪歪的脑袋上,又在手套掌心位置贴了两个暖宝宝。 交警同志见状上前,摸不着头脑道:“我看你们这也不像七年之痒啊,日子好好过,别让我再看见你们了啊,哈哈哈。” “啊?”经芋有点懵,但他忙活傻大个还忙活不过来,随即敷衍了句,“好的,我知道了,谢谢您。” 双手撑在鬃爷腋下将妖抱了起来,经芋在鬃爷酡红的脸蛋上亲了口,“醒醒,该回家了。” 鬃爷眯缝着眼睛看经芋,嘿嘿嘿地傻乐。 “小芋芋……” “我想小芋芋了……” - 第二天凌晨刚过,鬃爷的酒就醒了,经芋的呼吸和触感让他很快发现自己被剥了个精光。 昨天下午干了半斤小白酒,之后的记忆很模糊,他暂时不想回忆,脑海中隐约跳出一些绯色画面,半醉半醒间经芋在吻他,时而温柔,时而热烈…… 好像还说了情话,他耳朵没听太清楚,心脏估摸着是记下了,才扑通扑通狂跳。 鬃爷收了收手臂将经芋抱得更紧,殊不知经芋正在做梦被八爪鱼生吞的噩梦,鬃爷这一使劲,好家伙直接把经芋推到了噩梦的高/潮。 经芋受惊猛地一抬头,脑壳咚地磕在鬃爷下巴,黑灯瞎火中他睁开眼睛倒打一耙问,“你干什么你?” 险些咬到自己舌头的鬃爷委屈道:“我能干什么?我稀罕稀罕你。” “你稀罕我能不偷摸稀罕吗?”经芋被鬃爷一句话给噎羞涩了,眉头半拧不拧,嘴角绷着笑意。 “你这叫光明正大?”鬃爷无语地哼了声,掀开被子反驳,“瞅你给我扒的,占完便宜也不说给我穿上点儿。” “穿,穿上有这么抱着暖和吗?”经芋结结巴巴梗着脖子狡辩,用手捂住了鬃爷锁骨下两寸的若隐若现的吻痕,“我这小火炉白给你抱,你有什么可不满意的?” 鬃爷被经芋七拐八拐的话头给绕晕了,一时忘了因为什么抬得杠,叭叭解释,“我没说不满意啊,我满意!我的小芋芋最香香了。” 经芋也没穿,醒后的触感和睡时截然不同,被窝里不知不觉又起了股热乎劲儿,两人唇舌纠缠,呼吸一阵混乱,过了好半天才松开。 抬杠那一part过去了,交警队事件经芋有必要了解一下,他用指腹抹了抹鬃爷唇角的口水,嗓音黏糊糊道:“你怎么还沾酒上路了?七年之痒又是谁教你的?” 鬃爷一脑瓜子扎进经芋怀里,解释:“同事说冷就喝点白的,我喝完的确有效果。” “效果?进交警大队的效果吗?等你被坏人捡尸了,哭都来不及!”经芋小施惩戒地揉/搓鬃爷粉嘟嘟的耳垂,“知道交警同志给我打电话我什么心情吗?我腿肚子都转筋了。” 经芋语气虽凶,可鬃爷心里却是美滋滋的,他就喜欢经芋管着他,在乎他,鼻尖开心地在经芋脖子上蹭来蹭去,而后抬脸乖乖认错,“以后不在外面喝了,在家喝,喝多了小芋捡我,小芋还说爱我,小芋撞得我好快活!” “我可真乐意惯着你!”经芋捂住鬃爷漂亮的眼睛,不让鬃爷看他,“赶紧说七年之痒怎么回事,咱俩哪来的七年之痒?” 鬃爷扯开经芋捂眼的手缓缓压进软枕,他撑起半身目不转睛地看着经芋,经芋眼尾因害羞晕了层淡粉,睫毛像被微风拂过的草尖微微摇晃,嘴唇严肃地绷着,应该一个吻就能哄好。 他欺身细语,“七年不痒,是这里有点,还有这里……” 下半场,是他的主场。 - 任谁也没想到,治乱所的年假比往年提前半个多月,居然从腊八节就开始了,亏经芋特意与好几个同事一再确认,才敲定蜜月游的具体时间。 现在假期意外提前,假使半个月全部用来宅家,太浪费了,毕竟还没到人族的法定假日,这会儿出门旅途不会出现拥堵情况,机票也相对便宜很多。 经芋只好再与策划沟通,看看能否将蜜月游提前。 因为之前日期已经定了,如果动时间,那么一切预约都要变动,这里不仅仅是沿途酒店、房车包车、部分需要预订的景区门票,还有他订的民族特色婚礼呢! 他没办法在老家给鬃爷办婚礼,那些古板的七大姑八大姨不添堵就不错了,祝福一个字都听不到。 所以他特意找策划联系的当地少数民族村落,办一场热闹且盛大的原生态婚礼,哪怕到场的村民都不认识也没关系,只要祝福足够多,够难忘就可以了。 民族婚礼的礼服都是村民手工制作的,相对费时,如果村里这会儿还有其他新人,赶制就会出现困难,而且还要提前空出婚房,并按照地主家傻儿子的高规格布置。 这一次蜜月游的支出远远超过了调解科年终奖,甚至需要动那五百万的彩礼钱,但经芋不心疼,他和鬃爷就结这么一次婚,办过婚礼才能说完整。 与策划视频沟通了将近半个钟头,策划终于答应了两个工作日内给他答复,并做出尽量让他满意的承诺。 经芋松了口气,开始收拾办公室内的私人物品,最后将腰垫、水杯、皮质日记本和没吃完的短保小零食装进纸兜。 经芋拎着家当正要去保卫科找鬃爷,只见鬃爷大步流星从外面往回赶,见到他后手忙脚乱地把什么东西藏起来了。 “收拾好了,那咱俩也撤吧。”鬃爷手插羽绒服口袋,朝经芋不自然地咧嘴,“要不晚上出去吃?我请你。” 指腹反复摩挲黑色绒布戒指盒,鬃爷到底还是拿下了他一眼相中的莫比乌斯环,经芋要是嫌逼镶的成排钻石太小,不行年后攒攒钱再换个大的。 “藏什么呢神神秘秘的?”经芋上下打量着神色紧张的鬃爷,“说,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我哪敢对不起你啊?”鬃爷猛男示弱,揽着经芋肩膀打马虎眼说,“我就是看我家小芋最近都累瘦了,想请我家小芋吃好吃的!” “我不想吃,你给我看看什么东西。” 经芋还是觉得心里不踏实,纸袋往地下一撂,伸手去捏鬃爷口袋,鬃爷握着戒指盒经芋根本就摸不到,但他不死心,顿下脚步,手一个劲儿往羽绒服口袋里塞…… 郁蝉接孟玥刚一下楼,就看到内卷夫夫在楼道口打情骂俏,咳咳两声,甩了句,“都放假了,别卷了成吗?” 经芋没成想能碰到郁蝉,动作停了下来,尴尬地目送那两口子出大云朵。 鬃爷借机将戒指盒从口袋藏到袖子里,待经芋反应过来,憨憨道:“真没有,不信你看。” -------------------- 本周加更已到账(*'▽'*) 预计下周3-4更左右完结~ 绞尽脑汁搞浪漫中… 第46章 莫比乌斯环对戒 经芋想,鬃爷不给看拉倒,等到家有的是机会翻口袋,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东西还能飞了不成? 他一边故作大度的说着“放你一马”,一边低头叫车。 乌都进入数九寒天,经芋就没再舍得拉鬃爷等公交,一等就是十几二十分钟,鬃爷都冻透了,属实没必要。 现在日子奔了小康,打个车不至于肉疼得缓不过来,而且他特意办了叫车软件的会员,每个月都有八张快车折扣券,和八张顺风车折扣券,加上满五次打车,还送一张大额券,所以整体下来还是比较划算的。 眼瞅着车子两分钟后到达,经芋挽着双手插口袋的鬃爷往单位外头走,“咱俩一会儿去吃老太太麻辣串,就以前租房子那片的,一路过特香的那家。” “麻辣串?”鬃爷眉头不由深锁,他请吃饭是要补求婚仪式的,难道不该选个有点情调的餐厅吗?总不能在一片热出鼻涕的抽嗒声里,念出他早已打好的腹稿吧…… “冬天不该吃一顿像样的麻辣串吗?”经芋理所当然的与鬃爷对视,“配上对瓶吹的小汽水,再整碗老式泡面啥的?” 鬃爷听得心里头直上火,又不能暴露他今晚的计划,所以该顺从还是得顺从,只不过别人求婚都是玫瑰花味儿的,他求婚是麻辣串味儿的,似乎“别致”的有些冲脑门子了。 他内心崩溃的尬笑,又安慰自己,小芋喜欢就好。 坐上了跑偏的网约车,鬃爷一路上没怎么和经芋说话,不是因为麻辣串记仇,而是他的台词有点长,还是多默几遍省得当众丢妖,怪没面子的。 搁往常经芋肯定会闲聊打扰鬃爷,这次不吭声主要是蜜月游的策划联系他了,说酒店、门票和包车已经搞定,等明天团队的工作人员和村落那边沟通好,就可以提前往目的地飞了,反正也是先环西旅行,最后一part才到民族婚礼。 经芋此番没去订热门的海岛蜜月游,主要考虑到鬃爷老家是沙漠的,到时候玩玩沙子,吃吃西瓜,烤烤羊肉串什么的,也很有意思啊。 而且那边地广人稀没什么光污染,作为曾经的摄影人,他对浩瀚星河有着难以言喻的执念,他想彻底体验一把真正的露营,让宇宙和自然震撼他的感官。 他算过一笔账,在乌都办一场中等水平的婚宴也不少花钱,酒席几千一桌,还不算租礼服、跟拍、车队、红包、烟酒等乱七八糟的支出。 一帮不太熟的朋友,外加一帮不太亲的亲戚,走过场似的坐在一起吃顿饭,对他来说毫无意义。 这一趟他就想和鬃爷两个人,制造一些属于两个人的共同回忆…… 婚礼不是他和鬃爷婚姻的开始,婚礼是他想要给鬃爷的承诺,那些流向心脏的血液,怦然跳动的钟情,那些藏在吻里,做到深处,无法轻易启齿的爱意,用这样一种真挚且笃定的方式陈说,是不是能够弥补一些他语言上的吝啬。 他不是个拥有很多爱的人,他在摸索着给鬃爷很多爱。 当然,最好不用每次都花这么多钱。 再当然,要是非花不可,也不是不可以。 经芋被自己的脑回路逗得咯咯直乐,瞥了一眼嘴巴动来动去的鬃爷,揶揄地戳了一下插兜防贼的胳膊肘,“改信佛了老公,等会儿还涮肉不?” 鬃爷心里顺词顺到关键时刻,被经芋一指头给戳忘了,他啧了一声,急赤白脸地捏起经芋的脸,狠亲经芋嘴巴,威胁说:“别吵吵!” “就吵吵!” 经芋可不是无故挨凶忍气吞声的主,他扭身掰过鬃爷下巴以牙还牙地吮噬回来,另送一记不花钱的眼刀子。 司机正巧往巷子里拐,无意间掠过后视镜,震惊于年轻人新型吵架方式——亲嘴斗狠。 一声比一声响,一口赛一口嚣张。 - 老太太麻辣串夏天是在外面支棚子的,入冬后就挪回到了室内,室内面积不算大,摆了四个煮串的小吃车,红色塑料凳子围着小吃车摆放,串串都在小车内的槽子咕嘟着,吃什么自取,数签子结账那种。 经芋找了个相对不太拥挤,又靠近丸子肉的座位坐了下来,朝戴围裙的大姐喊道:“麻烦给我两个小可乐,一个凉的一个常温的。” “稍等一下。”服务员正忙着给买单的顾客数签子。 经芋也不急,先搞了串热乎乎的鱼豆腐,用筷子撸进碗里后,蘸了蘸料,夹到心不在焉的鬃爷嘴边。 “想什么呢你?张嘴啊。”经芋催促。 鬃爷的目光仅仅在鱼豆腐停留了十分之一秒,他凝视着经芋的眼睛,张口接过冒热气的鱼豆腐。 掌心的汗快把戒指盒的绒布濡湿了,他自以为滚瓜烂熟的腹稿,他幻想中游刃有余的场景,没想到在现实中上演竟会如此艰难。 经芋看着鬃爷胸口起起伏伏,被对方几度嗫嚅难言憋得够呛,不由主动询问,“怎么了?是不是想跟我说什么啊?” 嗓子因忐忑发紧,鬃爷悄悄在口袋内打开戒指盒,将戒指攥在手心,“我是有话跟小芋说,其实准备很久了,但是似乎还不够充分,不知道现在说仓不仓促。” 经芋瞧鬃爷这架势是要跟他说大事,配合着正了正身子与鬃爷面对面,“不仓促,说吧,我听着呢。” 鬃爷抽出口袋里握着戒指的手,搭在了膝盖上,低垂的眼睛死死盯着经芋左手,生怕猎物在他眼皮子底下有什么大动作,再跑了…… 开腔前网上找的求婚台词,仿佛随着冒出的汗蒸发得无影无踪,不过没关系,他还是想说,说得漂不漂亮突然间就不那么重要了。 他抓起经芋的手拉倒自己腿上,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温柔笑说,“小芋带我回家的那天,阳光特别好,彼时我已经很久没有晒过太阳了,小芋抱着我让我很惬意,同时,又十分不安。” “漫长的患得患失是神族对罪妖的第三次惩罚,只是我没想到,小芋会这么快给到我安全感。再次回到物婚介绍所,我其实很慌,我以为小芋要悔婚把我关回去,但当天小芋又一次将我带了出来,甚至在同日里敲定了婚房,有了属于我们两个人的温馨小家。” 视野逐渐被堆砌的泪液模糊,鬃爷的紧张感卸下不少,他嘴角小幅度浅扬,发出淡淡的一声笑意。 “我曾一度因为小芋不爱我而沮丧,小芋对我越好,我们相处的越自然,越会加深我的猜度,小芋只是在履行一个伴侣的责任,我于小芋而言只是一个习惯……” 眼眶终究是没噙住泪珠,跌落在膝盖上经芋的手背,烫得经芋一缩。 经芋的眼尾早已染至茱萸般的红,他反握鬃爷的手,哽咽说,“不是的鬃爷,我心里有你!是我在情感表达方面欠缺天分,我不是有意带给你不安情绪的……” 鬃爷摇头,他想解释他的话还没说完,可喉咙痛得说不出话,他担心经芋误会他的意思,等不及说我爱你,就把攥得滚烫的戒指戴进了经芋指缝。 经芋当场就懵了—— 他以为鬃爷是想跟他聊聊心里话,算是个年终总结的坦白局,但戒指忽然套住了他,实在太惊喜,太闪了,他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眼泪不断冲刷他泛红的脸,他弯下腰将头埋在鬃爷手心,失声良久,呜咽说我好喜欢,而后抬头像花脸的小鬼似的看着鬃爷,重复,“我好喜欢,我好喜欢啊哥哥。” 他张开手抱鬃爷,被鬃爷更用力地搂住。 “小芋我好爱你。”鬃爷亲吻经芋侧脸,“谢谢你愿意成为我的家人,谢谢你给我爱。” 经芋藏在鬃爷颈窝的头用力地点了两下,他吸了吸不通气的鼻子,嘴唇贴在鬃爷耳边,将鬃爷渴盼的那三个字从磕磕巴巴到流利说了好些遍。 服务员大姐手里拿着经芋点的两瓶可乐,放下也不是,不放也不是,旁边的顾客都在看热闹,有些还偷偷摸摸在录小视频。 经芋和鬃爷完全沉浸在浓郁的情感中全无察觉,他们相拥了好久好久,末了,经芋将手伸进鬃爷羽绒服口袋,取出鬃爷死活不给他看的戒指盒,把另一枚莫比乌斯环钻戒套在了鬃爷的无名指上。 明明领证已有半年之久,安全/套都不知道用掉了多少盒,此刻真TM见鬼的心动…… 经芋一想到「见鬼」二字,不由四处张望,这会儿顾垣一要是再露头,估摸着他都能当场气笑了。 他抹了抹眼泪,又喊服务员大姐,“你好,给我们一包纸巾,我们还有两瓶可乐没上呢!” 服务员大姐取出刚刚放回冰柜里的可乐,顺手在吧台抓了包杂牌子纸巾一并摆在桌上,她看了眼并排坐的两个泪人,心里直犯嘀咕,求婚不选个稍微像样餐厅,太抠了…… 经芋抽出纸巾给鬃爷抹了抹妖泪,之后勤俭节约的用这张“湿纸巾”擤净鼻涕,伸手从槽子里拎出一对儿大虾,边吹气儿边给鬃爷剥。 鬃爷挪了挪塑料凳子往经芋身边挤,像一只嗷嗷待哺的小蜥蜴,张嘴发出一声腻歪的,“啊——” -------------------- 突然不想等下周了,直接更完就完结叭~ 本周第二次加更~ 第47章 Happy Ending 一路向西的飞机追着落日,暖橙色的阳光透过窗子边缘的霜花说不出的浪漫,经芋用指腹在霜花上画了一颗小爱心,捅咕了一下正在看电影的鬃爷。 视线追着经芋目光所指,鬃爷瞬时捕捉到了那颗五彩斑斓的小心心,他揽过经芋的头,吻了吻经芋额角的碎发,“我的小芋芋真是越来越会了。” “你的小芋芋想和你在晚霞里接吻——” 经芋转脸含住鬃爷柔软的下唇,舌尖滑过唇齿缝隙,继而探索得更深。 鬃爷望着经芋脸颊升起的两坨火团,呆怔了片刻,经芋眸内旖旎多姿的水色漾得他晕眩,他动情阖眸,吞咽着经芋口中淡淡的白茶味,一波一波的涟漪漫过心头。 “这飞机太慢了。”鬃爷喃喃抱怨。 经芋听得出鬃爷意有所指,心想五位数的封闭式头等舱机票都咬牙买了,在这高昂的有偿空间里互相帮助一下,不算过分吧…… 经芋心一横,色令智昏道:“把舱门锁上,小点声。” 咔嗒一声锁响,分开的吻又黏到了一起,鬃爷悄悄布了层结界保护隐私,这才大胆安慰起经芋来。 经芋咬着鬃爷颈项将呼吸尽数压低,钻进毛衣内的手指划在鬃爷雪白的背上。 鬃爷不觉疼,反而更加体贴的照顾。 随着飞机几次遇气流颠簸,经芋大脑先一步放了空,他疲惫地亲吻鬃爷嘴唇,大概是做贼心虚,他心脏都快跳炸了,手也抖得厉害,鬃爷握住他,迫使他继续。 经芋盯着鬃爷臊得红扑扑的脸,眸中的浓情不知不觉转化为了稀罕,他一啄再啄鬃爷的唇、下巴、脖颈,心道怎会有这么可爱的妖精。 他的手心手背都很烫,像探进温泉中,泉水有暗涌。 …… 飞机落地后,鬃爷终于攒够了九宫格,可以发一组带位置的恩爱照了,文案是「小芋是一切浪漫的初始爱心.emoji」 配图1:出发前十指紧扣的婚戒手 配图2:登机前碰杯的咖啡,背景是行李箱 配图3:经芋放行李的身影,配虚化的登机牌前景 配图4:飞机餐,经芋给切的牛排 配图5:肩膀上打盹的小芋 配图6:各戴一只耳机,倒在一起的头 配图7:互相帮助后比的“赞”手势 配图8:小芋害羞的侧脸 配图9:下飞机在廊桥拍的夜景,和玻璃上他俩的影子 …… 此条朋友圈一发,引来治乱所无数狗头.emoji。 郁蝉反手发了一条朋友圈,孟玥在古堡的背影,和他提溜着的六个奢侈品购物袋,配文案「女王与拎包的」 卷吧,卷死一个是一个。 - 蜜月游长达半个月,所以节奏上不存在赶场子,经芋和鬃爷夜里十点左右入住民宿,手机调成静音,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起床洗漱后出门觅食,顺便逛了异域风情的街道,打卡百年姻缘树和情人湖。 下午三点,大型复古集市正式开始。 经芋担心被涌动的人潮冲散,始终与鬃爷十指紧扣。 他很喜欢带手工痕迹的小物件儿,这次来集市主要是想订制一款别样“小皮筋”,用那种细的古布手绳,串一个小银牌吊坠的简约款式。 吊坠的图案他一早就设计好了,是一只小蜥蜴和一颗小芋头的简笔画,小蜥蜴后面刻「芋」字,小芋头后面刻「鬃」。 买好古布手绳,经芋拖着大口撸肉串的鬃爷往手工银饰档口去,他特意花了加急的钱,插队让打银的师傅先给他俩做。 等待期间,经芋挽着鬃爷在小马扎上嘻嘻哈哈看了部老的喜剧片,电影结束时,吊坠刚好热气腾腾的出炉。 经芋将吊坠穿进手绳给鬃爷戴上,又把手伸给鬃爷。 鬃爷故意装不懂,亲了口经芋手腕脉搏,就把空空如也的手还给经芋了。 经芋不满地啧了一声,凶道:“快点!” - 之后几天是公路旅行,草原,山川,湖泊,穿过广袤的胡杨林,最后进入沙漠腹地。 乘坐越野车先体验了一把刺激的沙漠冲浪,而后租了沙地摩托跟着队伍一起嗨,天色暗下来就开始烧烤,品尝当地的大西瓜,待吃到五饱六撑,牵着手一座沙丘一座沙丘地攀,仿佛永远有一座最高的在不远处等着征服。 后来走到瞧不见营地,经芋也累趴了,他席地而坐靠在鬃爷肩膀上,沙粒不时吹打着冲锋衣,发出小小的冲击声,但这不妨碍内心的恬静。 鬃爷在他身边,他对荒芜沙漠的恐惧降到了零,他不用担心迷路,不用担心被遗落,不用担心突然从黑暗中冲出的危险,和大自然的无常与冷漠…… 晚风缠绵,星河浩瀚,即使不说什么,两双眼痴痴地互望已足够怦然心动。 只是望着望着,目光双双下移,极其强烈的接吻欲/望迫使经芋用掌心护住鬃爷的头,将漂亮的妖精放倒在沙丘。 鬃爷躺得乖顺至极,任经芋吻他的眉眼,吻他的颊唇,他升起结界挡住黄沙,压着经芋的腰一再贴近自己,“我喜欢小芋趴在我身上。” 月光下鬃爷像是个温柔发光体,经芋轻抚鬃爷发丝,怎么看都看不够,他拉着鬃爷手放在自己怦怦跳的心脏上,曾经难以启齿的话不费吹灰之力就说了出来。 “我爱你鬃爷,我好爱你……” “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有种完整的感觉,不只是这里的嵌合。”经芋戳了下鬃爷半咋呼的鸟,“还有心理上的,我从来没期待过被人捧在手心爱护,可你给了我需要的一切……” 鬃爷被经芋冷不丁调戏得一激灵,他按着经芋,不让经芋移开手,“不耽误说,你继续,我还要听。” 色妖的动作驱散了经芋的深情,经芋倒在鬃爷胸口哼哧哼哧地乐,他使坏地勾了勾指尖,鬃爷立马绷成弩张的弦,呼吸也促了。 他不怀好意道:“还要听吗?” 鬃爷嗔咬经芋的唇,气哄哄说:“晚点再听!!” 吻得更烈了,手也不老实。 …… 次日,太阳跃出沙丘。 一声响彻九霄的“卡尔斯——”叫魂似的叫起了天为被地为床的两口子,睡蒙圈的经芋以为自己是在做噩梦,推了推身边的鬃爷,“老公我好像梦见顾垣一了,他怎么阴魂不散啊……” 鬃爷闻言捏起经芋略微水肿的脸颊肉晃了晃,不高兴道:“你和我睡觉梦见他做什么?” 经芋被鬃爷的钳子手捏疼了,他报复性地咬了妖下巴一口,气急败坏的命令,“我也不想梦见他,你快把他给我赶走!” 就在此时,呼喊声又起—— 二人扑棱起身,循声望向远处沙丘上的人影。 经芋抠了抠眼角分泌物,眉头皱成了川字,“不会真是他吧?” 鬃爷眯缝着眼睛一看,只见顾垣一头上顶了只蛙眼守宫蜥蜴,一脸“好巧”的看向他俩。 他尴尬咧嘴,回道:“还真是……” - 一周后的民族特色婚宴上,“意外”出现了认识的朋友。 顾垣一死活要给经芋包个大红包,像是长辈表达万里挑一之意,将厚厚的九千九百九十九塞到了他手里。 归途,顾垣一要去给守宫蜥蜴办理宠物托运手续,就没有与他们一起。 登机,即睡觉。 这一觉,经芋入了鬃爷的梦境,他看到鬃爷奄奄一息地倒在血泊中,他用自己的心,填在了鬃爷刨出内丹后的缺口。 鬃爷又落泪了,看得他心好疼。 他哄说,日后我来爱你。 鬃爷的泪就止了。 - 大年三十,栾丽来家里吃了年夜饭。 正月十五,舒佳不请自来,归还了鬃爷的内丹。 二月十四,梁释安说一起聚聚。 植树节当天,温玖发来消息,说怀上健康的小豹子。 …… 乌都还是那一大锅八宝粥,每个族群都能在这里找到自己的位置。 相爱的人,总会知晓相爱。 眼睛输出的一知半解,需要语言补充。 一个够笃定,一个才能勇敢。 - 经芋与鬃爷默契对视后,按开录音笔,对当事人讲道:“好了,人齐了。” -------------------- 有很多矫情的话要说,这本是我的签约作品,我知道它可能有很多的不足,但是我真的有认真对待。 作为新人作者,我很感谢呆宝和猫猫长久以来给我的评论和小海星,你俩是我勤劳更新的动力,今天它完结啦,你俩是大功臣~ 也感谢其他默默看文的宝子,虽然我叫不出你的昵称,但我看得到章节点击,谢谢你们,鞠躬~ 咱们有缘再见啦,感兴趣的话看看我别的文嗷~(/ω\)害羞 祝你们每天开心 mua~ 2022/06/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