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路我后鬼帝非要我负责 作者:云深处见月 文案: 鬼王望舒捡到了一个人类幼崽,名叫晋寒,长得精致漂亮,十分可爱,一张小嘴更像是抹了蜜一样甜,哄得她心情极佳,遂养在身边。 后来,崽子大了,长成了漂亮的少年,会红着脸过来问她要亲亲,她这才发现了事情的不对。 该怎么告诉这个小家伙,她只是单纯养了个小崽子,而不是小老公呢? 众所周知,作为玄学界最年轻的天师,晋寒长了一张过分好看的脸,却恃才傲物,桀骜不驯。 直到某一天驱鬼过后,他们看到晋寒站在一个穿着黑色长裙的美丽女子身边,拉着她的手去看他身上的伤,委屈巴巴的撒娇,说,“姐姐,我好疼啊。” 一众人目瞪口呆,这个又软又乖的人是谁?! 晋寒命格至阳,遭妖魔鬼怪觊觎,小时候为了活命,他师傅为他结了一门阴亲。 女鬼名叫望舒,他从小就很喜欢她。 为此,他收敛了所有的恶劣脾气,在她面前笑得柔软无害,一点点的去靠近她。 “姐姐,”他红着脸,“可以亲我一下吗?” 酆都大帝心悦鬼王望舒,然而神女无意,苦思之后,他转世成人,名为晋寒。 PS:十八岁之前没有任何感情和亲热描写。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穿书 都市异闻 姐弟恋 搜索关键字:主角:望舒/晋寒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被套路后他非要我负责 立意:成功的秘诀在于坚持 第一章 “师傅,我媳妇是什么样的啊?…… 七月十五,中元节。 鬼门大开,百鬼横行。 山省,渭县,半山腰的道观前,正发生着一场大战。 阴气翻腾,雷声滚滚。 黑色的阴气气和紫色的落雷交织,让这个平时有些冷清的地方顿时热闹起来。 这座山名叫仙女山,道观名叫上元观。 山是小山,观是小观。 轰—— 白光闪现,一道雷击凭空落下,砸在红衣厉鬼头顶。 厉鬼身上黑气翻滚,口中尖利的笑声骤然停下。 “老不死的!!!”她愤怒的喊道,跟着就又扑了过去,然后再次被一道落雷逼退。 道观大门敞开,观主元明念了句无量天尊,手上掐诀,看着门外的红衣厉鬼,丝毫不敢放松。 他一张脸红光满面,看起来顶多四十来岁。可奇怪的是,他的头发和眉毛却已经全都白了。 晋寒安静的站在元明身后,他没有说话,可一双大眼睛却忍不住满是好奇的看着厉鬼。 他是元明捡回来的弃婴,也是他最小的徒弟。 红衣厉鬼看着晋寒,一双本来就血红的眼睛瞬间更红了些。 她一双血红色的眼睛满是贪婪,跟着又扑了过去。 躲过落雷,厉鬼一爪落在道观外无形的结界上,眼珠血红,表情狰狞无比。 元明身体一震,后退了半步。 “师傅!”晋寒忍不住一动,担心的小声喊道。 “好阿岁,快进屋,去把师傅藏在枕头底下木盒里的那张符拿来。”元明咽下口中的腥甜,低声嘱咐。 晋寒点了点头,扬声说好,转身就往屋里跑去。 红衣厉鬼眼睁睁的看着他的背影消失不见,不由的着急起来,黑色的指甲又长了些,然后狠狠的抓了结界一下。 结界又是一震,元明脚下使力,没再后退,硬生生的给撑住了。 厉鬼有些不耐,可看着元明,又有些忌惮。 刚刚元明说的话她也听见了,她不傻,能让他现在拿出来的,肯定不一般,她顿时就着急了起来。 长长的黑色指甲一下一下的落在结界上,厉鬼周身阴气大涨,想要趁晋寒还没出来,先把这个结界给打破。 到时候,任他元明有什么手段,也挡不住她把小崽子给带走。 元明身体又是一震,体内真元不稳,他没再硬抗,伸手从兜里摸出一枚药丸,硬吞了下去。 真元一转,药丸立时化开,随着药力四散,他本来已经变得苍白的脸色,就又一点点红润起来。那一点点不经意间浮现的皱纹,也随之消失不见。 看到这一幕,厉鬼更加气急,偏偏又无计可施,只好手上动作更快。 “老不死的,”她又低声骂道,只觉得这人实在难缠。刚刚她好话说尽,这人都不为所动,逼得她只得动手,可这人本事算不得多厉害,手里的好东西却不少,硬是让她无计可施。 想到这里,女鬼心中瞬间戾气横生,简直恨不得手撕了眼前的老道士。 哒哒哒—— 轻快的脚步声响起,晋寒矫捷的翻过高高的门槛,捏着一枚黄符就往元明跑去,说,“师傅,我找到啦。” 元明立即接过,有些心疼的看了眼手里的符,跟着又看向院外的女鬼。 女鬼心中一凛,后退出一段距离。 虽然那枚符箓还没有被引动,可她已经能在上面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威压。 元明没有废话,手指一晃佯做引动符箓,强大的威压渐渐溢出,眼看着就要彻底激发。 女鬼不甘的看了眼晋寒,不再多留,转身就消失不见。 警惕的注意着周围的动静,过了好久,元明这才放下心,收起了符箓。 三清像安静矗立在神台之上,元明上了三炷香,这才坐下。 他看了眼晋寒,没忍住叹了口气。 晋寒睁着水润的桃花眼看他,眨了眨眼,一张小脸精致又可爱。 “师傅,怎么啦?”相比自家师傅的忧愁,他更多的则是疑惑。 元明只觉得自己一颗老心都要操透了,他伸出手说,“给我看看你的玉。” 晋寒从衣领摸出一枚刻着玄奥符文的玉佩,取下来递给了自家师傅。 “玉快要碎啦。”他有些不舍的摸了摸这枚从记事起就一直陪伴着他的玉,小心翼翼的递给元明。 元明接过玉,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裂纹,有些牙疼的嘶了口气。 “这才五年啊。”他无奈的说。 一枚极品法器,也才把小徒弟的体质压制了五年。 晋寒肉乎乎的小手撑着脸,也配合着叹了口气,询问,“师傅,我的玉还能修好吗?” “那肯定不能了啊。”元明说,跟着又小心翼翼的准备递回去,谁知刚一动,就听见一声微不可查的咔嚓声。 这枚刚刚还勉强支撑住,保持了外表完整的玉,在这一瞬间,变成了碎片,掉落一地。 师徒俩愣愣的看了眼,然后又异口同声的叹了口气。 “的确是好不了了。”晋寒说,跟着伸手去揉肚子,说,“师傅,我饿了。” 看着自家小徒弟这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元明更想叹气了。 “不行啊,那个女鬼肯定记住你了,你的玉又碎了,咱们得先想想办法,不然,那个女鬼肯定会想办法把你抓走的。” 啊? 晋寒立即就精神了,他双眼睁大,呆呆的看着元明,说,“是这样吗?” 元明肯定的点点头。 晋寒瞬间坐的端端正正,小脸变得严肃起来,说,“那么,为了我的生命,师傅,你快想想办法吧。” 元明回看晋寒,没有说话,满眼的犹豫不决。 小男孩儿睁大眼睛看他,不明所以。 一老一小两个人坐在哪儿四目相对。 一个发愁,一个淡定。 “师傅,你怎么不说话?”晋寒腰挺得有些累了,就又慢慢放松下来,双手捧着小脸,在哪儿看着自家师傅。 “阿岁啊,”老道士耷拉着眉毛看着小男孩,有些纠结的说。 “啊,”晋寒大眼睛疑惑的看着师傅,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老道士又不说话了,轻叹了一声,抬手掐着手指又是一顿算,最后说,“嗯,三缺五弊占了鳏和独,单身到死的命。这样的话……似乎可行啊。” 说着话,他一双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着晋寒,到底是迟疑不定,难以做下决定。 晋寒打了个呵欠,说,“师傅,要不我们还是先吃饭吧,我好饿啊。” 五岁的孩子,虽然早慧却也理解不了太多,对他们而言,最重要的就是,玩,吃,还有睡觉。 “阿岁啊,”老道士语重心长。 晋寒乖乖看着他,说,“怎么啦?” “师父给你找个媳妇儿吧。”老道士说。 密密树影摇动,碎了月色。森森鬼气翻涌,枯了草木。 仿佛深渊一样的威压瞬间降临,满山的孤魂野鬼惊恐之下一丁点都不敢耽搁,全都疯了一样纷纷往远处逃窜。 “快走快走,那位又来了。”有老鬼拽了把今年刚来的新鬼,急匆匆的跑远了。 黑色的身影无声无息的出现,望舒一步从鬼门中跨出,没有理会那些小家伙,只站在崖边再一次遥望远处的城池。 灯火辉煌,街市如昼。 “又是一年了,这灯,好像比去年要更亮些。”下巴微抬,盈润的红唇轻启,望舒笑着说,目光悠远。 束在脑后的乌发丝丝缕缕的轻轻飘动,最后归于平静。黑色长裙被夜间的微风轻轻吹起裙摆,上面暗绣的凤纹恍惚间仿佛在扬首鸣叫般。 她肩背挺直,安静站在那里,虽然没有声张,却自有一身的矜傲之气。 时光总是无情,曾经楼阁无数,廊腰缦回的巍峨宫殿如今已然消失无踪,变成了高楼大厦和流光溢彩的霓虹灯。 这里是山省阳市,曾经的一国之都。 是的,曾经。 看着那些头发终于平静下来,站在树林里的黑白无常对视一眼,松了口气。 这位姑奶奶年年都跑到这儿来发呆,他们虽然不解可也不敢废话,只一心求着对方别找事。不然,以对方的武力值,一个人完虐他们俩那完全没问题。 哇—— 蹲在树上的乌鸦看了两鬼一眼,满是嘲笑的叫了一声。 黑白无常看它一眼,默默忍受了这个挑衅。 没办法,前有狗仗人势,现有鸦仗鬼势,他们打不过望舒,只好对这个嚣张的乌鸦视而不见了。 点点火光燃起,香烛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 山脚下的村镇里亮着暖黄色的灯光,这是有人在祭祀亡者。 望舒收回目光看了一眼,目光平静。 香火的味道,她已经许久许久没有感受到了,久远到,她几乎忘记了这种味道。 清风又来,吹动望舒的青丝与裙角。 明明是阴冷至极的鬼物,可在这一瞬间,却仿佛仙人般缥缈出尘。 正在这时,一股玄妙的波动传来,望舒转头看去,长眉轻挑,满是讶然。 “咦?”惊咦了一声,望舒步子一抬,裙角轻动,眨眼间就已经消失不见。 黑色乌鸦哇了一声,阴气在翅膀上流转片刻,连忙循着自家主人的气息飞去。 黑白无常对视一眼,不紧不慢的跟上。 半山腰上的道观略有些破旧,望舒眼中红色幽光一闪,就清晰的看见了道观外隐而不发的透明结界。 还有,结界中透着暗红色光芒,无声无息召唤着厉鬼前来的阵法。 望舒一迈步,悄无声息的进了结界之中,刚刚站定,就听到屋内传来人类幼崽活泼的声音。 “师傅,我媳妇是什么样的啊?”晋寒坐在画好的阵法中心,有些期待的问。 第二章 小晋寒呆了一下,然后坚定的说…… “不会跟小英一样吧?”晋寒有点小紧张的继续问,精致的漂亮小脸上又是好奇又是担心。 小英是他的小伙伴二狗子的小媳妇,两个红红的脸蛋,手指总是黑乎乎的,爬树的时候比二狗子还快,还能把二狗子压着打!特别凶!他可不想要这样的媳妇。 这话倒是问住了元明,他沉吟了一下,然后反问,“那阿岁想要什么样的媳妇呢?” “香香的,软软的!还要特别好看的!”晋寒大声说,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元明,期待的不得了。 额—— 元明有些为难,这个命契阵法能引来什么样的厉鬼,可不受他的控制啊。 “阿岁啊,以貌取人是不对的。”元明语重心长的劝说。 晋寒眨了眨眼,跟着更理直气壮的说,“可是我喜欢好看的啊,难道师傅你喜欢丑的吗?” 元明砸吧了一下嘴,觉得自己不能昧着良心说喜欢。 “阿岁啊,这个咱们就不要抱太高的要求了,随缘吧,啊!”他认真的说,并没有因为晋寒小就糊弄他。 没办法,孩子虽小,可他聪明啊,他根本糊弄不住他。 晋寒若有所思,说,“看来师傅你不行!” 元明心口一堵,再次语重心长,“阿岁,男人不能说不行。” “为什么啊?”晋寒不解。 “你长大后就明白了。”元明祭出这个万金油的回答。 “好吧。”晋寒已经习惯了自家师傅用来搪塞自己的这句话,很快又把话题转了回去,说,“所以我不能拥有一个香香软软的好看媳妇了吗?” 他扁了扁嘴,十分的失落。 “呵~”一声轻笑响起,藏在暗处一直看着师徒俩的望舒到底没忍住笑出了声。 “谁?”元明一惊,翻身站起挡在晋寒身前。 目光四扫,他的额头顿时冒出了冷汗。 眼下正是七月盛夏的天,草木繁盛,昨日又下了阵小雨,林间的那些小虫子可没少叫唤。 可现在整座山上下,都寂静无声。 最可怕的是,在这道女音出现前,他根本没有发现这一点。 这是明显的五感被惑。 “香,软,还有好看,这是三个要求,如果只能选一个的话,你选哪个?”望舒没有现身,又轻笑着说。 这个小孩子,很有意思啊。 唔,一个命格纯阳的小崽子。 难怪这个老道士要给他结命契,这要是不结,怕是这小崽子就活不到明年了。 眼看着女鬼没有理他,元明渐渐冷静下来,他伸手搭在腰间,刚刚惊退红衣女鬼的那道符箓就放在这里。 指尖摸到符纸柔软的触感,他才稍稍安心,然后开始思考着这个女鬼的来意。 “唔,我可以都选啊。”晋寒眼睛睁大,也没有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到,而是好奇的仰起头满屋子看了一遍,毫无所获后有些失望的瘪了瘪嘴,然后认真的想了一下,回答道。 “不可以。”望舒也认真的回答了他。 “为什么?”晋寒说,不服气的板起张肉乎乎的小脸。 “因为我说不可以了啊。”望舒毫不客气的欺负着人类的小崽子。 晋寒还是不服气,拧着小眉头就准备争辩。 “阿岁!”元明低喝着制止他,跟着使眼色,让他听话。 “那好吧,”看了眼有些紧张的师傅,晋寒识相的改口,“那我选好看的。” “哈哈哈哈哈~”小家伙长得白白嫩嫩,胖乎乎的,这样认真说的话,让人看了只觉得可爱的很,望舒顿时又忍不住笑了。 “你笑什么啊?”晋寒不解,然后再次重申,“人都喜欢好看的啊,难道姐姐你喜欢丑丑的吗?” 元明额头上的冷汗滚下,他看着自己的小弟子,一时间也不知道是感慨更多,还是担忧更多。 这个臭小子,他也没教他这些啊,怎么就这么喜欢好看的?而且胆子还这么大。 “那香香的和软软的怎么办?”望舒逗他。 哇—— 一声鸦鸣,黑乌鸦盘旋着落在道观院墙上。 追了半天,乌鸦总算找到了望舒的踪迹,可黑白无常却还没有赶到,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耽搁了。 “我可以给她买擦脸的香香啊,到时候就可以香香软软了。”晋寒给出回答,眼珠子又开始满屋子转悠,想要找出这个说话的姐姐。 “哈哈哈哈哈哈~~”望舒瞬间乐的不行,给了元明一个眼神,难得好奇的问,“你是怎么养的孩子?怎么这么古灵精怪?” 看了眼无惧结界落在墙上的乌鸦,元明强行忍住紧张,说,“自学成才,全靠他自学成才。” 话说出口,他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和紧绷。 “师傅,你嗓子不舒服吗?快去多喝点水。”晋寒立即贴心的问,小眼神顺势瞅了眼屋里。 被元明一打岔,望舒的兴致不由淡了些。 “命契法阵,你倒是胆子大。”她转回正题,含笑的声音平静下来。声音轻飘飘的,自有一种漫不经心的高傲。 元明脸色微变,扫了眼望舒后忽然苦笑起来说,“没办法,阿岁他命格纯阳,刚刚还被红衣厉鬼找上了门,我左思右想,也只想到了这个。”然后又沉声询问,“姑娘可是为此而来?” 他嘴角微抿,难掩复杂。若是可以,他根本不想用这个。可说到底,还是小徒弟的命更重要。 命契之术,乃是禁术。 玄学界中知道此术的人寥寥无几,元明今日摆下阵法时也特意做了伪装,不知道的人见了也只会以为这是结阴亲所用。想不到,竟然会被眼前的女鬼一语道破。 不过,仔细想想的话,这个女鬼不知道已经活了多久,也就不奇怪了。 “不,唔——”没太在意元明神情的复杂,望舒本来准备拒绝,可话到嘴边,忽然又停住。 她看着精致漂亮,又活泼可爱的晋寒,忽然觉得,若是能养这么个小崽子在身边解闷,似乎也不错? “哇,主人,你要养这个小崽子吗?”黑乌鸦站不住了,它翅膀扇动落在望舒肩膀上,歪着头打量这个人类幼崽,有点嫌弃,然后去看望舒,豆大的眼睛黑溜溜的,透着一股子谄媚劲说,“又矮又胖,傻乎乎的,肯定只能拖后腿,养他还不如多养几个厉鬼。” 晋寒看了眼乌鸦,明白这只乌漆嘛黑的鸟是在嫌弃他,他眼珠子一转,认真的把乌鸦的样子记住。 跟着目光一动,他红润润的小嘴微张,整个人都呆住了。 随着乌鸦落下,雪肤花貌,凤眼红唇,穿着一身黑色长裙的女子恍惚间出现在道观内早已褪去颜色的褐色木柱旁。 她目光轻抬,撇来一眼。 满屋陋室,委屈了这皎皎明珠。 元明别看长得年轻,其实已经七十多岁了。到他这个年纪,早就没了风花雪月的念头,可忽然看见这一幕后,心中还是不由的想到这句话。 随着望舒现身,晋寒周围画着的阵法纹路黑红色的光芒一闪,然后消失不见,压阵的几件灵物也随之化为了飞灰。 好强!!! 元明目光一缩,心中更加紧张。 按照他的推算,这个阵法维持到引来厉鬼,然后完成命契都毫无问题,对那几件灵物也只会损失一点灵气。 可现在,望舒只是现身,那几件灵物就已经承受不住了。 东西没了,再要结契该怎么办? 元明有些担心的低头去看晋寒,就见自家的小徒弟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的,连嘴巴都微微张开,一脸的花痴相。 元明白眉一抖,有些赫然,然后忽然庆幸起来。 还好这个崽子年纪还小,要是他再大上十岁,露出这个表情后,怕是得挨揍了。 “你太吵了。”望舒皱眉说,有些不悦。 乌鸦立即噤声,有些心虚的转头梳理了一下自己的翅膀。 差点忘了,自家主人最讨厌有人在她耳旁说话,嫌吵。 晋寒眨巴了一下眼睛,很快分清这不是在说他,跟着飞快爬起身,小手在身上蹭了蹭,然后往前扑去,稳准狠的抱—— 猛地刹车,伸手拽住了望舒的衣角。 师傅说过,不能抱女孩子的腿,那是耍流氓。 “姐姐,你真好看!电视上那些人都比不上你,姐姐你是仙女吗?”晋寒捏紧了望舒的袖子,抬头看着望舒绞尽脑汁夸赞。 望舒挑了挑眉,没有回答,只眼神略有些微妙。 她不是仙女,她是女鬼。 看她不回答,晋寒有些失望,想了想后开始叹气,“书到用时方恨少!姐姐你这么好看,我竟然不知道怎么夸你。”跟着斗志昂扬,说,“你等等我,我这就去好好学习,到时候我就知道该怎么夸姐姐了。” 望舒不由的又笑了。 她弯腰捏了捏人类小崽子的脸,问他,“好看就得是仙女?女鬼就不能好看吗?” 元明脸色微变,低下头,开始给晋寒使眼色。 好徒弟,你可别在这个节骨眼上掉链子啊。虽然不明白原因,可这个女鬼明显不怎么喜欢仙女这个说法。 这个问题显然难住了小家伙,而且,专注于看美人姐姐的他,也没有注意到自家师傅的眼色。 望舒倒是发现了,却也没怎么在意。 小晋寒呆了一下,然后坚定的说,“不管是仙女还是女鬼,姐姐都最好看啦~” 第三章 “这是鬼印?” 望舒失笑,又去捏他,说,“这么小就会说甜言蜜语了,以后……” 剩下的话她没有再说,到底是个小孩子,没必要对他说这些。 “姑娘,”元明上前一步,欲言又止。 说到底,他还是迟疑,虽然已经想好了要给小弟子结一门阴亲,可他心里没底,也就迟迟难以做下决定。眼前的女鬼别看现在脾气不错,可谁知道她本性如何。 望舒垂眼去看晋寒,沉吟了片刻,伸出手指轻轻点了一下晋寒的眉心。 “姐姐?”晋寒感受到眉心微凉的触感,睁大眼睛看她,黑白分明,满是好奇。 元明心中一紧,正准备上前,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 他心中更急,立即看向晋寒,先是一惊,跟着眼神一定,想起了曾经听说过的一件传闻,这才慢慢放松下来,没再那么紧张。 望舒收回手指,就见晋寒的眉心处一抹红色慢慢晕染开来,最后形成了一枚凤鸟一样的纹路。 原来还活蹦乱跳的小家伙不知不觉的合上双眼,软倒下去,失去了意识。 望舒收回手,衣袖一抚,晋寒横空飘起,落在了元明怀中。 元明看着晋寒眉心艳红如血的印记,看向望舒低声确定,“这是鬼印?” “有这个在,他的体质不会再被人发现,并且,能保护他三次。”说完,望舒转身向外走去,月光不知道什么时候跳出了乌云的遮挡,落在她的裙面,淌下一片月华。她没有回头,轻轻抛下一句,“就算是这个小家伙逗我开心的报酬吧。” 至于命契—— 这个说不上幸或不幸的东西,还是算了吧。 “你从哪里知道的这个命契阵法?”望舒忽的站定,回头看向元明问道。 她明明记得这个阵法在当初就已经被玄学界和地府的人两方联手,销毁的彻彻底底,直到测算天机之人算出再无遗漏这才罢手。 那么,这个人又是在哪里知道的? 元明眼神轻轻动了一下,不动声色,说,“师门所传。” 望舒又看了他一眼,眉间思索一闪而过,没再深究,转身走了,只留下一句,“这个阵法,以后不要再用了。” 元明心中一跳,不由微慌。 看这个女鬼的意思,这个命契阵法,是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吗? 外面,望舒逐渐远去,脚步声一下一下清晰无比,黑色衣裙上有着和晋寒眉心如出一辙的凤纹。 “等等,不知道姑娘你怎么称呼?”眼看着望舒将要离开,元明收起那些杂乱的想法,急急上前两步,扬声询问。 虚空中荡开一圈涟漪,望舒没有回答元明,甚至丝毫停顿都没有,一步迈了进去。 黑乌鸦粗嘎的哇叫了一声,急急忙忙的冲了过去,一头扎进涟漪中,紧跟着,涟漪消失不见,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眼看着对方已经消失不见,元明有些失望,却又忍不住庆幸。 这个女鬼太强,她在这儿,他这心就放不下,走了也好,走了也好。可等他回头看见晋寒眉心那抹红纹,又忍不住轻叹一声。 鬼是走了,可这么大的人情该怎么办呦。 这可是救命之恩啊,哪里是逗她开心这种小事就能抵消的。 院外,消失已久的黑白无常悄无声息的出现,打量了一下院内的情况,白无常目光轻动,和黑无常对视一眼。 都被那位大人说对了! “刚才相助的那位大人,名叫望舒,月神望舒。”白无常压下心里的好奇,按照那位大人的叮嘱留下望舒的名字,迅速的和黑无常一起离开了这里。 院内,正抱着晋寒往屋内走的元明身影一顿,猛地回头。 院外一片寂静,只余下树影摇晃。 一步踏进黄泉路,薄雾弥漫,隐约可以看见一些不愿意投胎的孤魂野鬼在里面迷茫的徘徊。 “你说,那位大人为什么——”黑无常好奇的想要询问。 “老八!”白无常急声阻止了他接下来的话,又不自觉的压低了声音说,“忘了这件事,” 他认真提醒,重复了一遍那位大人的警告。 黑无常立即噤声,不敢再说。 中元节,鬼物的狂欢之日。 往日寂静清冷的枉死城中香火的味道飘散,几个老鬼高兴的捧着香烛元宝回了自己的老宅。 这都是阳世的后辈烧给他们这些先人的。 白纸灯笼里的鬼火点起幽幽的绿光,照在黑色石头铺就的马路上。 阴冷森然。 路两旁摆着一个个小摊,吃的,穿的,用的,应有尽有。摊贩们一个比一个卖力气的吆喝着自己的货物,好多吸引些客人。 今天大家都有钱了,这个时候不狠狠的宰一刀,以后就晚了。 曲裾深衣,襦裙马面,或者是旗袍西装,上下几千年的衣服在鬼物们身上都能找到。 可以说只有想不到的,没有看不到的。 黄泉路上,望舒弯腰摘下一朵殷红如血的彼岸花,然后又迈出一步,到了自己的蕴华宫前。 偌大一座宫殿,矗立枉死城中心最好的地段。 其内亭台楼阁俱全,长廊蜿蜒,檐角上铜铃轻摇,屋檐下大红灯笼上巧手画出意境悠远的水墨画,里面暖黄色的烛火晃动。高楼之上,黑红二色的轻纱缭绕,被风扬起,露出后面的雕花木门。 整个枉死城,也只有在这里,才能感受到人间才有的温暖。 “大人,您回来了。”穿着旗袍的女子拎着灯笼盈盈一笑,眉目清雅秀丽。 她叫刘婉,民国生人,曾经是一名舞女。 望舒抬眼看着大红灯笼,微出了一会儿神,最后淡淡一笑,迈步进殿。 任是如何的温暖,在见过人间之后,就能明白,这一切其实都是自欺欺人而已。 哇—— 黑乌鸦叫了一声,高高兴兴的往殿里飞了进去。 “今日收到香火了吗?”迈过门槛,望舒随口问了一句。 刘婉安静站在门外,低低一笑,“收到了,大人呢?今日出去可开心?” 望舒目光微动,想到某个人类小崽子后不由一笑。 “还不错。”她说,捻着那枝彼岸花身影几个闪动后直接去了点星楼。 刘婉微讶,主人似乎……很高兴? 柜台后,穿着右衽长衫,盘扣扣的整整齐齐,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十分精明的男人抬头看了有些出神的刘婉,手上正打着算盘的动作一顿,不由好奇,“你这是怎么了?” 他叫闻彦,民国生人,是一个商户人家的少爷。 闲来无事,望舒就在自己的宫殿里开了一家香烛铺子,闻彦和刘婉就是她招来看店用的。 刘婉笑了笑,说,“没什么,只是发现,大人今天的心情很好。” 闻彦伸手去握住刘婉的手,把她拉到自己身侧坐下,说,“那肯定是遇到了让她老人家高兴的事。” 刘婉嗔了他一眼,伸出食指去挡住他的唇,说,“女人不能说老。” 轻轻啄吻了一下刘婉的指尖,闻彦笑道,“多谢夫人教诲,我知道了。” “光天化日的,成何体统!”一声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穿着一身白袍的白胡子老头忽然出现,瞪了正亲亲热热的两鬼一眼。 他是孔远,自称孔子后代,是一个屡试不第的老秀才。 刘婉有些不好意思,闻彦眉一扬正准备说话,女孩儿的声音随后响起,“臭老头你没长眼睛吗?这么黑,哪里就光天化日了?” 说着话,一个梳着双丫髻,小脸清秀,柳叶眉眉色稍淡,大概十五六岁,看着十分娇弱的女孩儿叉着腰站在老头子前,眉飞色舞的跟他争论。 “不学无术,”看见她,老头子有些头痛的斥了一句,转身就走。 女孩儿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又冲闻彦两人笑了笑,蹦蹦跳跳的离开了。 她叫崔小蝶,出身世家,是个娇养大的小姐。 另一处的桌后,容貌温婉的女人手指娴熟的摆弄着手里的娟纱布料,然后一点一点的扎成一束几近于真的花束。 这些都是爱美的女鬼来下的订单,女人做好之后,她们会过来拿。 这个女人,名叫元娘,十五岁嫁人,上伺候公婆,下照顾夫君,秉性柔顺,却只活到了二十二岁。 刘婉,闻彦,孔远,崔小蝶,元娘。 这些年,望舒宫中收留的鬼魂们来来去去,最后也只留下了他们五个而已。 执念深重,不得解脱。 望舒高坐点星楼上,扬首饮尽杯中酒,抬眼一笑。 莫说他们,便是她,不也心有不甘,不能释怀吗?人说世间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她其实也不过是一个庸人罢了。 “望舒,”说着话,一道黑影一晃出现在望舒对面,伸手将一篮桃子放在桌上。 “神荼?你今日不守你的鬼门关,跑到这里来干什么?”望舒斜睨了一眼,兴致缺缺的说。 穿着黑色衮袍的神荼也不在意她的冷淡,笑呵呵的在她对面坐下,伸手一推篮子,说,“这不是大桃木让我给你送桃子嘛。” 望舒扫了一眼,本来已经落下的嘴角又是一勾,跟着坐起来,伸手拿起一个桃子。 桃子粉红,上面还带着水汽,明显是刚刚清洗过的。 “替我谢谢它,我过几天有时间了就去看它。”回想起那株从她来地府后,就一直繁花盛开的巨大桃树,望舒脸上的笑容多了些温柔,对神荼说话时的口气也好了不少。 神荼自然点头,虽然他心里明白望舒根本没事,其实就是不想出门,可不管如何,这位姑奶奶愿意去就行。 目光扫过望舒的神情,他眼中一闪,又闲聊几句后,就走了。 手指在桌面上扣了扣,望舒收回视线,觉得今晚的神荼似乎有点不对劲。 ……应该是她想多了。 第四章 这个臭小子,以后长大了不会是…… 枉死城中无日夜,也少不了鬼魂。 走了一批,又来一批,无休无止。 望舒一杯接一杯的喝完了一壶酒,倚在榻上,睡了过去。 鸡鸣五更,夏日夜短,不一会儿,外面的天就蒙蒙亮了起来。 “师傅师傅,”躺在床上的晋寒眨眨眼睛醒了过来,跟着猛地坐起,他左右看看,然后溜下床踩着鞋子跑到了元明的屋里开始叫他。 睡得迷迷瞪瞪的,元明耳边忽然听到晋寒的喊声,他一个激灵睁开了双眼。 “怎么了阿岁?”没忍住打了个呵欠,这人上了年纪,觉就总是觉得不够睡了,更别说,他昨晚还费了那么多的精力。 “师傅,那个好看的姐姐呢?我媳妇呢?”晋寒利索的爬上床,守在元明身边问。 听见这句话,元明的睡意顿时就飞走了。 他低头去看自家小弟子,寻思着那个叫望舒的女鬼还没答应呢,他家小崽子怎么已经开始叫起媳妇了? “她不是你媳妇。”元明纠正他。 晋寒睁大眼睛,说,“你给我找媳妇,她就来了,她肯定就是我媳妇啊?师傅你是不是睡蒙了?” 说着话,他伸出还带着小肉肉的手去摸了摸元明的额头。 元明一时语塞,按照他的推算,这一片地方没什么厉害的大鬼物,他昨晚布阵,本来也只想着找一个普普通通的鬼物来和晋寒结契而已。 结果,人算不如天算,竟然就引来了望舒。 这要是别的小鬼,元明还能以势压鬼,可对上深不可测的望舒…… 还是算了吧,他能留下自己一条命就算对方脾气好了。 不过,这个望舒,到底是什么身份?人间界的几大鬼王他都知道,里面绝对没有她。 莫非,她是地府中的鬼王?可这怎么可能,地府有酆都大帝坐镇,御下极严,从不允许鬼王这种厉害的鬼物来人间界。 元明一时间也糊涂了。 “师傅,我媳妇叫什么啊?”元明出神的这一会儿,晋寒又期待的问了起来。 “望舒,”元明下意识回答,跟着回神。 “哪个望舒啊?”晋寒兴致勃勃的又问。 “希望的望,舒服的舒,望舒是月亮的意思,师傅一会儿写给你看。”估计这觉也睡不下去了,元明索性起了床开始收拾。 晋寒下来,眼睛亮晶晶,连口答应,“好啊好啊。” 接二连三的打岔,元明也忘了再纠正晋寒关于媳妇的这个称呼。 此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金红色的光晕,太阳快升起了。 元明带着晋寒供奉完殿里的三清像,然后开始打坐,准备做早课。 按理说,还应该给祖师爷上香,可因为元明这身本事全都来自一本偶然捡到的书,纯熟自学成才,这祖师爷,自然也就没有了。 金乌初升,紫气东来。 陈旧干净的道观院中,一块青石上,师徒两人盘腿而坐,五心朝天,努力去吸收那一丝日月转换时被萃取出的最精纯的灵气。 打完坐后吃过早饭,元明找出块上好的松木和刻刀,开始雕刻。 “师傅,你这是在干什么呀?”元明搬着小板凳坐在一旁,好奇的看着,时不时伸手去摸摸那些雕刻用的工具。 元明手上动作不停,说,“望舒救了你,我给她雕一块灵位,到时候你每日供完三清,就去给她供奉香火,知道吗?” 晋寒立即点头,上香这事他熟,然后高兴的说,“那我要给媳妇多上几炷香。” 香烛=鬼魂的食物,多上,媳妇就能多吃些啦。 再次听到媳妇这个称呼,元明不得不停下手上的动作,语重心长的说,“阿岁啊,望舒不是你的媳妇,你叫她姐姐就好,知道吗?” “叫姐姐?我知道啦。”晋寒自动过滤了他不喜欢听的话,撑着肉乎乎的小脸笑眯眯的说。 那关于媳妇这个称呼的事呢? 元明看了晋寒一眼,心里知道这个小徒弟骨子里的倔强,只怕是他越纠正他越惦记,也就不多说了。他想着,等孩子大了,自然也就把这事给忘了。 忙活了一上午,元明终于雕好了灵位,上刻莲花如意祥云纹,只写了望舒二字。 没办法,他只知道这个名字。 灵位做好后,他又是一顿忙活,等到晚上总算弄完了摆放灵位的桌案还有后续一系列的事情。 然后,带着晋寒开始上香。 灵位在上,下面摆着碗盘,总共八样供品。 “阿岁啊,要在心里认真想着你姐姐,感谢你姐姐,知道吗?”元明提醒说。 晋寒认真点头,精致的小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一丝不苟的按照自己师傅的话做。 等到最后把香插上,他这才破功,开始眼巴巴的看着灵位。 “姐姐姐姐,你收到没有呀?”他满是期待的小声念叨。 点星楼上,闭目小憩的望舒眼睫轻颤,睁开了双眼,有些惊愕的看着这一团飘到自己眼前,试图往她身体里钻去淡薄轻烟。 这是,香火? 她不由愣住。 望舒看着这团香火,只觉得新奇的很。她神识一扫,就从这团轻烟中感受到了昨晚那个小崽子的碎碎念。 原来是他啊。 望舒心想,目光看着这团香火上不动。 作为一个国破家亡后就再也没有后人祭祀的鬼魂,久远的时光已经让望舒忘记了曾经香火的滋味,而她的骄傲,也不允许她去要别人的东西,香火亦然。 所以,到底是什么味道的呢? 看着这团被送到自己眼前的香火,望舒伸出手指一点,引到自己面前,然后轻轻一嗅。 一瞬间,早已失去人类味觉和嗅觉的她竟然从这团轻烟里感受到了清新淡雅的花木香,还有清甜的水果味以及鲜香的肉味。 指尖微微一颤,那团薄雾只余下淡淡的几缕。 望舒回神,顿时明白,刚才那不止是香火,还有来自于生人的,最诚恳的祭祀。不然,她根本尝不到祭品的味道。 道观里,香烟袅袅向上飘起,满屋子的香火味。 “好了阿岁,我们去睡觉吧。”收好香烛火柴,元明招呼着。 晋寒不为所动,就坐在哪儿眼巴巴的看着供桌。 “你姐姐和我们距离太远了,供奉没那么快收到的,先去睡觉吧。”看着难得这么坚持的他,元明好笑之余诱哄道。 谁知,就在话音落下的一瞬间,供台上摆着的几盘水果和鸡鸭鱼肉瞬间变得腐朽干枯。 “姐姐收到了!”晋寒立即高兴的说。 元明看去,不由惊讶。 他其实没想过望舒会收,毕竟像她那样的鬼王根本不会少了供奉。之所以这么做,不过是求个心安,结果…… 不管怎么说,愿意收都是好事。 虽然望舒不在意,可对于晋寒而言,那可是救命之恩。 蜡烛的火苗呼呼颤动,很快就随着几炷香一起燃尽。 “姐姐很喜欢!”晋寒说,跟着灵活的站起来,摸到了元明放香烛的地方,搬出来后,再次给望舒续上香火。 “姐姐你喜欢就多吃点啊,这里还有好多好多,阿岁都烧给你。”晋寒把东西都放到自己身边,继续眼巴巴的看着供桌。 看来,这位大人似乎并不拒绝供奉。 元明心中琢磨着,回头得找人定做一批上好的香烛才行。 点星楼上。 眼见着薄雾散去,望舒还没来得及可惜,就见更大的一团跟着出现。一同出现的,还有晋寒乖巧期待的声音。 刚刚尝过味道,望舒这次没再着急,而是顿了一下,手指微勾,这才一口吸尽香火,没再理会小家伙的碎碎念。 供桌之上,香灰飘下,形成一串字—— 【不必再供】 晋寒探头看了看,向师傅求教,“师傅,姐姐说不用再供,为什么呀?” “大概是不需要吧。”元明猜测,他觉得望舒应该只是单纯喜欢小崽子,所以哄哄他而已。 现在眼看着小崽子越烧越起劲,自然就拒绝了。 晋寒眼珠一转,转而怀疑的看着自家师傅,说,“师傅,是不是你买的香烛还有供品太难吃了,姐姐不喜欢啊?” 元明一顿,本来想说不可能,可话到嘴边,忽然就迟疑了。 万一呢…… 自家的供品什么样他还是知道的,而那个女鬼一看就知道生前身份不一般,一定是吃惯了山珍海味的,要说是看不上自家的这些,那还真有可能。 当然,重点是,这个女鬼实力强大,又帮过小徒弟。 若有可能,他自然是想跟对方打好关系的。 “师傅师傅,”看他顿住,晋寒有点心急的叫他。 元明回神,干脆的说,“我们明天就下山,去买好的香烛供品去。” “好诶。”晋寒立即高兴的一拍手,然后勤快的照着自家师傅之前收拾三清像供桌的样子,肉乎乎的小身子踩着凳子爬上爬下,一点一点认真的收拾了供着望舒灵位的供桌,跟着自觉的去刷牙洗脸,上床睡觉。 爬山床,放下蚊帐,用小薄被盖好肚子,晋寒欢快的默背了一篇易经,就慢慢睡着了。 他嘴角上扬,漂亮的小脸上忍不住满脸的笑,还没有正式入睡,就已经开始期待明天的到来了。 “长大了啊。”老师傅元明看着小徒弟又勤快又自觉的一顿忙活,忍不住感慨了一声。不过,等他想起小徒弟为什么这么轻快,又有些心塞,最后忍不住担心起来。 说到底,都是为了好看的大姐姐。 这个臭小子,以后长大了不会是个看见漂亮姑娘就走不动道的花花公子吧? 第五章 这个叔叔,是个汉子,连被厉鬼…… 点星楼上,透过鬼印看着晋寒的望舒忽然一笑,小家伙哼哧哼哧认认真真收拾供桌的样子,可真是可爱。 她伸手点了点唇,忽然就开始期待明天了。 乔家私房,渭城最好的饭店。 现在只是中午,饭店门口就已经停满了在千禧年初还很罕见的小轿车,玻璃门擦得很亮,门口甚至还很时髦的安排了几个穿着漂亮粉色旗袍的迎宾服务员。 经人指点,顺便闻着香味过来的师徒俩站在饭店门口,对视一眼,决定就是这里了。 味道这么香,饭菜肯定也很好吃。 “师傅,我们快进去吧。”晋寒拽着元明的手往里走。 结果,刚到门口,师徒两个就被人给拦住了。 相貌姣好的女孩儿忍不住看了眼两人拎着的香烛,然后又去看白眉白发,却满面红光看起来只有四十来岁的元明,露出抹歉意的笑,说,“抱歉先生,我们店已经客满了。请问您有预约吗?” “可以外带吗?”元明客气的问。 女孩儿点点头,说可以,跟着没忍住又看了眼香烛,对着元明欲言又止。 饭店里都是客人,祭祀品这种东西……太不吉利,都是不让进的。 元明回了个微笑,倒也没有难为她,蹲下身说,“阿岁,你在外面等着,我进去拿了菜就出来。” “为什么?”晋寒拧着小眉头不解的问。 元明压低了声音,说,“饭店里面人气太旺,会让香烛沾染上,到时候你姐姐会不喜欢的。” 晋寒瞬间就懂了,立即点点头,跟着抱好香烛,蹲到门边一侧。 元明又仔细叮嘱了几句晋寒,跟着拜托了女孩照看一下他。 女孩儿看一眼一双大眼睛,长得精致又可爱的小家伙,没忍住笑了一下,立即就应了。 元明道了一句谢,迈步进去。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呀?”最热闹的饭点已经过去,这会儿不太忙,女孩儿笑眯眯的逗起了小孩。 晋寒看了她一眼,又收回眼神,没有说话。 没有他媳妇漂亮,不理她。 女孩儿又逗了他几句,见他不开口,只好讪讪的停下,心里没忍住嘀咕了两句,这个孩子可真是奇怪,明明刚才和那个男人说话的时候还好好的,现在就不理人了。 哒哒哒—— 高跟鞋的声音响起,女孩儿看了一眼,顿时有些惊艳的睁大了双眼。 来人是个穿着一身大红色裙子,脸戴墨镜,十分潮流的女人。 她摇曳生姿的往门口这里走来,女孩儿不自觉的有些紧张,跟着就见女人在刚刚那个不理人的小家伙身前站住。 “小朋友,怎么待在这里?”温柔却莫名有些低哑干涩的女音响起,女人伸手勾下墨镜,低头看他,眸光诡谲,然后微笑伸出手,探向他脖子一侧。 她正想着自己要不要上前去说句话,就发现身后的门被拉开,刚刚正在柜台结账的男人大步出门,朝着刚刚过来的女人走去。 “诶,阿茹?还真是你啊。你怎么在这里?不是说不来了吗?”晋寒还没做出反应,过来的男人伸手一搭女人的肩膀,把人搂进了自己的怀里。 女人的动作随之一变,即将要挨到晋寒身上的手就这样被拽开,她眼珠子瞬间就忍不住红了,木然一转,看向身侧的男人。 晋寒看了眼男人,满眼的敬佩。 这个叔叔,是个汉子,连被厉鬼附身的女人都敢往怀里搂。 在晋寒眼里,这个女人身上的阳火虚弱到只剩下了豆大点,周身阴气翻滚,分明是不知道用什么办法附到活人身上的厉鬼。 而且这个厉鬼还不是别的鬼,就是昨晚打上他们道观的那个。 男人还没发现女人的异常,倒是看见了晋寒闪亮亮的双眼,不由一乐。 他穿着背心长裤,可以看见结实的肌肉,头发剃成板寸,浓眉大眼,胳膊上还刻着大片刺青,一看就不好惹,可这么一笑,倒是少了凶气,看着很豪爽的样子,说,“嘿,小家伙,这么看我干吗?” “叔叔,”晋寒伸手指了指他怀里的女人,笑的天真无邪,“这个女鬼要掐你了。” 男人一愣,为的不是晋寒的话,而是这个小崽子竟然不怕他。 他这副外貌,往日里可没少吓哭朋友家的侄子侄女,不知道被家里的老人说了多少次。 正在这个时候,他脖子一紧,身旁,刚做完手脚的女鬼照着男人脖子就伸手掐了下去。 晋寒眨眨眼,说,“我都提醒你了,叔叔你好笨啊。” 男人哪怕分心去拽脖子上冷冰冰的手,也听到了晋寒这句话,心里不由一梗。 谁家养的说话这么欠揍的小孩,可很快他就顾不上晋寒了。因为,这个女人的手,他竟然拽不开?!他咬牙使劲,顺便侧眼看了一下,跟着一惊。 刚刚还明艳动人的女人这会儿双眼血红,看着他的时候眼里哪里还有之前的温柔,只剩下了骇人的冷意。 他伸手努力去拽她的手,可不管用了多大的力气,女人的手愣是一点儿都没动,不,动了,这女人用的力气越来越大了。 男人逐渐窒息,徒劳的张开嘴,双手青筋鼓起,徒劳的搭在女人纤细的手上。 他睁开眼睛看向四周想要求救,却根本动不了。他的手还搭在女人肩膀上,侧过头正好背对着门口,女人又在他前面挡住了他的身影。这样一来二去的,他在这儿被人掐的半死,竟然没人能看见。 男人直直的瞪着面目扭曲的女鬼,心想自己今天怕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他刚这么想到,就看到眼前的女鬼忽然尖啸了一声,一甩手把他扔到了一边。 砰的一声—— 男人一米八几的大个被人扔到了墙上,然后顺势砸在地上。 晋寒一手拎着装着香烛的袋子,睁大漂亮的桃花眼,一手举着符箓晃了晃,笑嘻嘻的看着女鬼。 “啊!!先生,你怎么了?”这么大的动静,守在门口迎宾的两个女孩儿看过来时就发现他躺在地上,顿时吓了一跳,不约而同的惊叫了一声。 这可是她们店的大客户,要出了事,那可了不得。 “我没事,没事,你们别过来!咳,咳咳咳。”男人摆手大声说,嗓子已经哑了,他一手摸着喉咙,一边撑着地面站了起来。 两个女孩儿被他喊得一愣,一时间踌躇起来,不知道该不该过去,边瞅了眼红裙子女人,暗地里猜测是不是男女朋友吵架了?! 女鬼可没理会他们,朝着晋寒就冲了过去。 她双眼血红,哪里还还看的见别人,满心满眼的都是眼前香喷喷的晋寒。她没忍住舔了舔嘴角,满脸的贪婪。 她的手臂上,一道符箓缓缓化为灰烬掉在地上,原来白暂的肌肤上则留下了一个焦黑的印记,然后渐渐淡去。 这个伤符箓伤的是魂体,而不是□□。 一眨眼的功夫,女人又站到了晋寒身前,伸手就照着他的脖子掐了下去。 见此,旁边的两个女孩儿又是一顿尖叫,男人踉踉跄跄的站起来,想要阻拦,可根本反应不过来。 又是砰的一声,红影倒退出去。手臂上传出一阵‘刺啦啦’的声音,黑气翻滚,明显是又受了伤。 “佛门法器?”女鬼面目狰狞,看着晋寒手上的那串佛珠,咬牙切齿的说。 晋寒歪头一笑,又甜又可爱,说,“阿姨,你怎么了?牙疼吗?” 女鬼气的不行,厉鬼本来就没有多少理智,晋寒这副样子又十足十的挑衅,她哪里还忍得住,又冲了上去。 “定!”一声厉喝,元明赶到,伸手掐诀一掌拍在女鬼背心。 女鬼的动作一定,血红的眼睛瞪大,跟着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很明显,这个定身咒束缚不住她。 “散!”这个时候,晋寒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张符,还留着几个肉窝窝的小手一捏,拍在女鬼的额心。 啊—— 一声响在人脑海里的尖叫响起,红裙子女人身上黑气翻滚了一下后消失不见,然后软倒下来。 元明看了眼厉鬼消失的方向,白眉微皱,冷声说,“跑的倒是快。”说完,他又着急的去看晋寒,说,“阿岁啊,你还好吗?” 晋寒抬起头冲他笑起来,露出一口整齐的小米牙,大眼睛弯起,看起来高兴的很,说,“师傅,我没事啊。” 元明这才松了口气,围观的人也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一顿兵荒马乱后,被附身的女人被送到医院,而师徒两人则被请到了包房里。 “刚才多谢小师傅相救,也多谢这位大师了。”花臂男人端端正正的坐在那里,十分诚心的道谢。 他自我介绍名叫张昆,自己做着点小生意,而那个红裙子女人是他的对象。 晋寒晃着腿坐在高背椅子上,穿着布鞋的小脚一踢一踢,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可爱极了。 张昆忍不住侧目,脑中回想的却是这位小师傅刚才打女鬼时干脆利索的动作。 人不可貌相啊。 比起这个,不怕他算什么。不怕他就对了啊,这位小师傅别看年纪小,可却是连厉鬼都能正面怼的人。 元明有一句没一句的应着,看了眼晋寒,师徒两个对视一眼,心里琢磨着这个人的来意。 要知道,刚才这位张昆,可是连女朋友都没顾上,爬起来后就热络的凑到了师徒两个人身边,丝毫不在意师徒两个人的冷淡,又特别殷勤的把人给请了进来。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当然,对他们来说,也有可能是生意上门了。 “姐姐,我要去上学了!”晋寒一脸沉重的说。 他刚刚上完今天的香烛,精致的小脸蔫蔫的,一双大眼睛都变得无精打采了。 事情,要从中午说起。张昆说他接手了给县里中学盖新校的活,谁知刚开工没几天工地里就接二连三的出事,所以想请他们师徒两个去看看。 当然,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学校这件事提醒了元明。让他想起,自己的小徒儿已经五岁,该上学去了。 小小的幼崽十分不理解这件事,晋寒撑着小脸,抬头看着供桌,拧着小眉毛疑惑的问,“人为什么要上学呢?” 没人回答。 晋寒眨巴着眼睛,看着香烟没动,立即坐直了身体。 “姐姐,你怎么不吃呢?是不是不喜欢?不喜欢的话下次我换一家去买好了。听说县里除了那个乔家私房,还有好几家做的还不错。”小家伙絮絮叨叨,认真的很。 点星楼上。 望舒安静躺在榻上,将落在耳边的声音忽视过去,本来就是萍水相逢,她并不准备和这个人类小崽子有太多接触。 人鬼殊途,从来不是一句空话。 昨日那顿祭祀她已经享用,便算还了之前为晋寒烙下鬼印遮掩他体质的恩。 彼此两清,再无干系。 也……不必再纠缠。 心中依旧眷恋人间烟火,可理智却阻止了她。 “姐姐?” “姐姐?” 连续叫了好几声,直到香烛燃尽,被祭祀的主人也没有给予回应。 第六章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这个小崽…… 晋寒看着供品,拧起来小眉毛。 一张肉乎乎的小脸摆上了认真,一副正在思考的样子。 “阿岁啊,你这是怎么了?”刚刚进来的元明看他这样一愣,伸手摸了摸他的脑壳,难得温和的问他。 经验告诉他,这小家伙脑子一转,那肯定是要闹幺蛾子了。 这种时候,哄他骗他是不行的,只能说服他或者顺着他。 没办法,孩子太聪明了也是种苦恼啊。 “师傅,”晋寒抬头看他,眨巴着眼睛,小嗓子嫩呼呼的,拉着调子,像是在撒娇一样。 元明笑呵呵,“怎么了?” 他已经做好这小崽子要找事的准备了。 “你看姐姐不收供品,”晋寒看了眼供桌,扁了扁嘴,有些失望,然后对着他家老师傅又理直气壮起来,“肯定是这家的菜不好吃!师傅,我们明天换一家去买。” 嘶—— 元明咬紧了牙根,莫名觉得自己有点牙疼。 你怎么就知道人家是觉得不好吃,而不是不想收你的供品呢? 对于自家小徒弟从小不管做什么都理直气壮这一点来看,元明是服气的。 在这个小崽子的思维逻辑里,他从来都不会有错的,如果出了错,那肯定是别人的问题。当然,这个逻辑里有些时候也包括了他在意的人。所以,不受香火的望舒没错,提议换香火的他和自己没错,错的是饭店厨子的手艺不够好。 …… “好。”为了崽子不找事,元明应下了。不然,谁知道这臭小子会怎么达成目标怎么折腾他。 思及从前晋寒做的那些事,包括且不仅仅是,十来天大半夜不睡觉拉着他背易经,趁他洗澡把他衣服弄走,藏起他的鞋子……嘶——他又觉得自己有点牙疼了。 晋寒立即高兴起来,笑眯了眼睛,说,“太好啦!”然后大眼睛咕噜噜的一转,又好奇的问,“师傅,姐姐家住哪儿啊?她都喜欢什么呀?” …… 元明一时间沉默,这个,他也不知道啊。 “师傅?你怎么不说话啊。”晋寒疑惑的看他。 “师傅跟你姐姐不熟,所以不知道。”元明无奈的说。 晋寒更疑惑了,然后气势汹汹的指控说,“你跟之前的小黑也不熟啊,可你就知道他在哪儿。” 小黑是之前吓唬过晋寒的一只孤魂野鬼,元明知道后带着晋寒找到他,让小晋寒揍了一顿他。 说起来,那还是晋寒揍过的第一只鬼,他可以说是记忆犹新呢。 元明懵了一下,说,“小黑是谁?” “小黑就是之前吓我的那只鬼啊,”晋寒认真解释,然后反问,“师傅你这是电视上说的老年痴呆吗?怎么连小黑都忘记了?” “他叫赵文,”按捺住想要揍这小子一顿的冲动,元明牙根发紧,努力淡定的说。 人家好好的名字这臭小子记不住,给起绰号,还是小黑这么烂的名字。 “好吧。”晋寒好说好商量的改口,继续问,“所以你为什么不知道姐姐住在哪儿?” 元明不由头痛,孩子聪明归聪明,可就是对常识有点缺少。 他能找到赵文,那是因为他比赵文强。可望舒是什么鬼,那可是一阵灵压就让他动弹不得的大鬼,起码是王级巅峰的鬼物。实力悬殊过大,他怎么敢算。 一顿解释过后,晋寒总算明白了。 他蔫蔫的哦了一声,噘着嘴,看了眼元明,很是失望,说,“原来师傅你这么弱啊。” 元明只觉得心里憋得慌。 这个熊孩子。 这低落也就一会儿,晋寒又精神起来,高兴的说,“原来姐姐这么厉害,真是太帅了。” “帅是形容男人的。”元明皮笑肉不笑的纠正。 “那我该怎么说?”晋寒虚心求证。 元明仔细想了想,用强啊之类的字,可想到最后,莫名觉得帅这个字竟然十分合适。 …… 完了,他被这个小崽子带跑了。 “想不到就要多读书,你现在是大孩子了,不能事事依赖师傅了,知道吗?”元明语重心长的叮嘱。 “所以师傅你也不知道。”晋寒一针见血的指出。 师徒好几年,他对元明转移话题这一套可以说是太熟悉了。每次自家师傅回答不上他问题的时候,就会这么说。所以,师傅那几本书他都已经背下啦。 元明一噎,攥起了手。 拳头硬了,他也想当个好师傅,可无奈自家小崽子太气人了。 晋寒眨巴了一下眼睛,说,“我去修炼了。” 说完,他灵活的绕过元明,溜了。 直觉告诉他,再不跑,就要挨揍了。 “师傅,你也要好好修炼啊,不能再这么弱了。”走出几步后,晋寒又折返回来,扒着门框,探出肉乎乎的小脸,诚恳的说。 元明深呼吸了一下。 咚—— “啊好痛。”一声闷响伴随着痛呼声响起,晋寒捂着脑袋,大眼睛泛起水光十分无辜的看着元明。 “臭小子。”元明咬牙说,拎着小崽子就去了修炼室。 修炼!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这个小崽子都能翻天了。 不过……他对那个望舒可真是上心,明明才见过一次而已。 “哈,真的是……”望舒没忍住笑出声,她慵懒躺在那里,支起手肘撑着侧脑,硬是被这俩活宝师徒给逗笑了。 虽然想好了不再和晋寒有牵扯,可小家伙可怜巴巴的,她到底没忍住投去了注意力,然后就看到了一场师徒之间的互怼。 小崽子可真是活力满满,而且还古灵精怪的。 这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地府之中无日月。 望舒感觉自己不过是闭了会儿眼的时间,就发现自己留在晋寒身上的鬼印动了。 她豁然睁开了双眼,幽红色光芒一闪。 偌大的工地十分冷清,没什么人影。 工地一处有一个大坑,是之前为了打地基挖出来的,结果,却挖出了一样别的东西。 一具棺盖上布满暗红色纹路的黑棺。 今天天气不错,太阳光十分灿烂,直直落在棺材上,恍惚间,不小心看到的人好像看到了一片恍惚的黑影。 明明是燥热的夏天,可在这里,却感受不到多少热度,反而有些阴凉。 这样反常,让人心里发慌。 “大师,您快来看看。”张昆走在元明身边,忍不住左右看了看,跟着工地上的负责人大步穿过凌乱摆放在各处的砖块钢材走过来。 白发白眉的元明穿着道袍,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看起来倒是靠谱的很。 虽然说是破除封建迷信,可在这小县城里,大家还是信这些的,一时间,跟着张昆一起来的几个人都不由的放了些心。 大师都请来了,这事该解决了吧。 从这个工地开工到现在,已经伤了五个人了。而就在昨晚,有个工人死了。 死人了,可就是大事了。 警察局的人在这里折腾了一上午,现在还有人守在这儿呢。 一群工人们又惊又怕,哪怕张昆阔绰,给的工资高,也都不敢再继续干下去了。 张昆也不强求,可不干是不行的,他可不能把这事砸在手里,所以就给他们放了个假,边急急忙忙的去把元明师徒两个给接来了。 晋寒跟在自家师傅身后,探头去看眼前深坑里的暗红色棺材。 “师傅,这是什么啊?”他好奇的询问。 元明神色警惕,看着棺材上用红色丹砂画出的符文和三十六枚只露出一点尾巴的棺材钉,又有些无奈和苦涩,说,“回头得找人看看我是不是今年是不是命犯太岁,这事情怎么一桩接一桩的,连这玩意儿都出来了。” 怨气四溢,煞气滚滚,明显是含冤含恨而死,而且还被人用镇魂符和封魂钉给封住了棺材。 也不知道埋这棺材的人,和棺材里的厉鬼到底有多大的仇怨,竟然下这么狠的手。 当然,最厉害的还是这个鬼。 有镇魂符和封魂钉这两样东西在,竟然还没有被磨灭,反而怨气如此深重,这要是放出来了…… “大师,这到底是什么?”看元明这副样子,张昆心里一紧,有些没底了。 难道这事情就这么棘手,连这个昨天把女鬼都打跑了的大师都做不到? 元明满脸的郑重,也没有隐瞒,一一把这具棺材上的东西说明白了。 张昆抽了口气,说,“这得多大仇多大恨啊。” 元明顾不上想这个鬼物背后都有什么仇怨,利索开口,要了一堆东西,让张昆去准备。 七年公鸡鸡冠血,九年黑狗血,朱砂,黄纸,香烛等等等等。 张昆不敢耽搁,这个工程可是掏空了他半个身家,这要是办不成,他怕是就要砸在这儿了。 别的倒还好说,可鸡冠血和黑狗血都要求年份,这一时半会儿的,他还真不好找到。 元明也无奈,只能说尽力,然后年份越长的越好。而且,必须在今天找到。 那厉鬼昨天沾了人命,凶性大增,只怕今天晚上就要破棺而出了。 夜半时分,明月高悬。 本来就阴凉的工地在入了夜之后,更是冷的刺骨。 张昆冻得打了个哆嗦,眼神下意识避开棺材看向身侧的元明,小声问,“大师,还得等多久?” 元明看了眼晚上的手表,十点半,离子时还差半个小时。 “快了。”他说。 子午交替,乃阴阳二气最盛之时。 那个厉鬼想要冲破封印,子时就是最佳的时机。 刚想到这里,元明就看到暗红色的棺材盖忽然一震,传出一声闷响,像是有东西在里面狠狠的拍了一掌。 他神情立即郑重起来,警惕的看着棺材。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就这么两秒钟的时间,撞击声越来越强烈,上面的棺材钉甚至都被撞得尾巴弹出了一点。 “不能再等了。”元明不敢含糊,让晋寒藏好,拿出了自己的桃木剑。 玄门有五脉,山医命相卜。 山者,修炼功法,锤炼自身,擅杀伐之术。 医者,药修丹修,针灸推拿,寻求世间万物之隐秘,借万物弥补自身。 命者,以人生辰八字为主窥伺命运。 相者,看世间万物外相,观天,观地,观人,观吉凶祸福。 卜者,推算万物演变,预测未来,判事务吉凶成败。 五者相辅相成,可修炼一途高深难测,有人终其一生,也不过只能学得其中一样。 话说回来,借助捡功法这种好运踏入修炼一途的元明,会的也就那几样玄学界常见的术法咒诀。所以,别看他修为高深,可一不懂秘术,二不懂符咒,三没有上好的法器。因此杀伐之术并不厉害,根本比不上同等修为下的宗门子弟。 简而言之,他不善斗法。 所以他现在很头疼。 可不管再怎么疼,现在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元明根本不会封印一类的术法,偏偏现在厉鬼还在棺材里,他又不敢贸贸然用落雷咒,免得坏了封印。 一来二去的,竟然只能在这儿眼睁睁的看着。 “阿岁,一会儿师傅跟里面的东西打起来后你记得离远点,要护好自己,知道吗?”元明不忘叮嘱,只觉得自己操心的不行。 其实若是可以,他是不想在除鬼的时候带上晋寒的,可偏偏那个红衣厉鬼还在暗地里窥伺着,只能把小家伙带在身边,结果偏偏遇到这一遭,可真是倒霉。 晋寒认真应下,没在这个节骨眼上给元明拖后腿。 看他这样,元明心里一暖。 别看平时师徒俩总是互怼,可这么关键的时候,小崽子还是很懂事的。 正在这时,棺材盖上的朱砂符文幽光一闪,里面的厉鬼嚎叫了一声,下一瞬间,棺材盖合着棺材钉一块飞了起来。 滚滚黑气顿时翻滚的更加厉害,红影微动,只扑元明面门。 与此同时,一抹蛰伏多时的红影出现在张昆身后,一个恍惚,附在他身上,看不见了。 第七章 两鬼和妖族瞬间匍匐在地,瑟瑟…… 虽然女鬼在棺材里的时候元明拿她没办法,可等她出来了,他却是不悚的。 时间久了,已经很少有人知道,在当初捡到传承之前,他只是个混帮派的打手。一身硬功夫,是老大手里的头号大将。 动手,他是不怕的。 红影闪烁,元明反应极快,桃木剑一扫,逼退了对方。 只是逼退,这个刚出现的红衣厉鬼比起之前那个更不好对付,桃木剑根本没碰到对方就让她跑了。 滚滚黑气很快被收敛干净,一个穿着大红嫁衣的女人出现在元明前面。 她一抬头,眼波盈盈,竟然是个十分漂亮的美人。 “这也太美了。”几个穿着警服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其中一个人喃喃说。 晋寒默默的看了那个人一眼,目光怜悯。 这人是眼神不好使吗?这个女鬼哪里好看了,连他姐姐的头发丝都比不上好吗? 没见识! “乱说什么,那可是鬼。”另一个警察打断了说话的那个人,脸色难看的很。 “这个世界真的有鬼?”有人不可置信。 “嘶——不是在做梦。”另一个警察掐了自己一把,倒抽了一口凉气。 四个人警察惊讶过后,都奔着张昆去了,“张先生,请问这是什么情况?” 这个时候,张昆正巧走到晋寒身边,刚刚一团乱,他还惊慌的时候,这个小家伙一个没注意就溜到一边藏了起来。 他到处看了半天才总算找到这里,四个警察随之也看到了晋寒,立即惊讶担心起来。 “胡闹,这么危险的地方怎么还有小孩子!”之前呵斥警察乱说的那个人皱着眉说,十分不满的看着张昆。 看得出来,在这四个人里,他是做主的那个。 张昆觉得自己有些冤,立即解释,“三哥误会了,这是那位大师的徒弟,可不归我管。” 他一个做买卖的,可不好让这些人对他有意见。 “正经点,叫我张队!”警察纠正他,态度倒是和缓了些,又说,“徒弟?这也太小了点。” 张在漳县是大姓,十个里面有五个都姓这个。 这个警察也不例外,他叫张远,和张昆是个拐着弯的亲戚。 “好嘞张队,你们怎么也来了?”张昆立即改口,他倒没有不高兴,只是有些担心,又说,“这里太危险了,大师之前已经让我把人都给撤走,你们也看见了,还是快离开吧。” “你大半夜的不回家,还带着人鬼鬼祟祟的留在这里,你说我们为什么来?”张远瞪他。 刚发生了人命案子,他又有这么反常的行为,他们当然要来了。 张昆恍然,他这一天也是忙忘记了,没顾得上这一茬。 “这事你们也看见了,还是快走吧。”回过神后他立即开始赶人,认真的很,说,“大师说了,这个厉鬼昨天见了血,今天又破棺而出,肯定还会继续杀人。咱们在这儿,他分,分什么来着,他护不住。” “是分身乏术,叔叔。”晋寒默默插了句嘴,认真提醒这个文化不够的叔叔。 “哦对,分身乏术。”小师傅开口,张昆也没敢忽视,立即接话。 “也行,”张远皱着眉想了好一会儿,到底松了口。 鬼神之事对他们这些人来说到底神奇了些,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解决,还是先走为好,免得拖了后腿。他也是个干脆利索的人,说完后带着人就撤了。 张昆这才松了口气,有张远这个在警察局当队长的亲戚在,平时可是给他少了不少事,可不能在这儿出了岔子。 几个人说话的时间,另一边元明和女鬼你来我往的已经过了不少招。 元明能打又能躲,一个八十来岁的人了,动作还灵活的不行。 女鬼倒是没那么多的招式,全凭一身浓郁的阴气动手。 一人一鬼你来我往的,一时间竟然打成了平手。 晋寒乖乖的蹲在角落里,看着自家师傅的动作,暗自记着。 师傅说了,这都是经验,以后能用上的。 “小师傅,大师没事吧?”张昆不自觉的也蹲在了晋寒旁边,压低了声音问。 “没事啊。”晋寒看他一眼,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问这么一句废话。 “那就好那就好。”张昆立即放心了许多。 啊—— 一声尖叫,女鬼今晚第一次受伤了。 收回桃木剑,眼睁睁看着自己刚刚划开的伤口在滚滚的阴气中飞快消失,元明立即郑重了许多。 这个女鬼实在是难缠,一身阴气太过充足,他几次下手,也没有打散多少。 女鬼吃痛,动作更凌厉了。 一人一鬼你来我往的立即激烈了许多。 元明也不敢耽搁,他到底上了年纪,耐力不如从前,还是速战速决来的好。 悄无声息的退步引开女鬼,女鬼没发现这一点,直接跟上。 “着,起。”元明直接将自己手里的桃木剑扔向女鬼,另一只手快速抛出早就用鸡冠血并朱砂画好的驱邪符,手中法诀一掐,引动符箓在空中一转正好将女鬼罩在中间。 总共九张符,前后左右上下,把女鬼堵了个严严实实。 别看数量少,这可用了元明半下午加半晚上的时间。 符箓一道,有【画符不知窍,反惹鬼神笑;画符若知窍,惊得鬼神叫】的说法。 这窍,说的就是天赋悟性了。而元明,他在修炼上的天赋自然很出众,不然也不会只靠着一本传承功法就修炼到如今这个地步。可不能否认的是,他在符箓这方面的不开窍。 能画出这九张符,全靠熟能生巧。 而且因为没有这方面传承的原因,元明也就会这些玄学界的大路货色。每到这个时候,他就很羡慕那些出身宗门的修炼者。 有师长教导,有前人的经验指引,比起他这个自己一步步摸索的人可太幸福了。 厉鬼下意识停住不动,警惕的看着周围的符箓。 然后试探着向前冲去,跟着就被符箓灼伤,又是一声尖叫。 按理说受了伤她该停下才是,可这个女鬼反而发了狂,不管不顾的冲撞起来。 元明控制着符箓,分神打量了一会儿,不由皱起了眉。 这个女鬼看起来,似乎没什么神志?这不应该啊,能在镇魂符和封魂钉下坚持这么多年,她一定是个有恒心有毅力的人,不然魂魄早就被磨灭了,根本坚持不到破棺而出。可现在这样又不作假,这是怎么回事? 可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在女鬼的冲撞之下,几张符箓上明亮的红光很快黯淡下来。 相对的,女鬼身上的阴气也溢散的越来越快,本来跟活人一样的脸上慢慢变得苍白起来,逐渐维持不住这副外貌。 随着时间的推移,几张符箓上的红光越来越淡,眼看着,就要消散了。 就在这个时候,女鬼的动作却慢了下来,满是凶光的眼睛隐约有了点恍惚,直到最后逐渐停下,她看向周围凌乱的工地,一双水一样的眸子轻眨,跟着看向元明,忽然一抖。 “道长?”女鬼脸上带着惧怕,声音也很小,但是很好听,婉转悦耳。 元明微愕,动作却没停,也没有理会女鬼。 看他不说话,女鬼越发的瑟缩。 “不,不要杀我,我什么都没做,我是无辜的,别杀我。”她喃喃的说,抱紧自己,瑟瑟发抖。 元明白眉一抖,不动声色的看着女鬼,忽然厉喝一声,说,“你昨晚害死一人,造下杀孽,竟然还敢狡辩,该杀!” 女鬼一抖,尖叫一声,说,“杀人?我没有,我没有!我是冤枉的!!” 元明眉心微皱,不解女鬼这是在干什么。 可不容他多想,女鬼就像是傻了一样,在哪儿来来回回的说,‘我是冤枉的,我没有杀人,’这句话。 元明手上动作一紧,将符箓逼近女鬼,直接落在她身上。 女鬼丝毫没躲,就在哪儿甫自出神,然后就因为阴气被符箓灼烧尖叫起来。 这么好的机会,元明自然不会放过,快步上前,抽出灵力十指变换飞快的结出一道落雷咒,一掌落在女鬼额头,拍散了她身上大半的阴气。 黑色阴气四散,女鬼的身影变淡,只余下一道略微透明的身影。 如今的她,勉强只比孤魂野鬼强一些而已。 再无威胁。 阴气散去,女鬼的声音也停了,她抬起头,看向元明,然后又移开目光,看向周围,最后轻轻叹了一声。 “请问这位道长,如今是何年代?”她盈盈一礼,微微低头,温婉的说。 元明皱起了眉,一时间拿不准这个女鬼是不是在装模作样。 “如今是公元2001年。”他给出了答案。 女鬼恍惚了一下。 “昨天那个人是不是你杀的?”元明直接问道。 女鬼看他,认真的说,“并非是妾身,妾身这些时日正慢慢苏醒,周围阴气聚集,偶尔会不小心伤到人,却不会要人命。可昨日不知道为何,忽然一股血气出现,直接乱了妾身的神智。” 说着话,她幽幽看了元明一眼,有些幽怨。要不是这一遭,她早已顺顺利利破棺而出,然后溜之大吉,又哪里会被元明打散阴气,导致修为倒退。 鬼修亦是修炼。 元明凝眉,这么说,这件事是有人在背后动了手脚? 不过—— “鬼话连篇,你的话恕老道不能轻信,还请进来暂居几天吧。”他一时间不能做下决断,便取出了一枚摄魂葫芦,对女鬼说。 活到这把岁数,元明自然知道,善恶不分种族,每个生灵自有他的故事。 而他做事,只求不留遗憾,唯心而已。 见他这样,女鬼眼睛微动,看着元明忍不住有些惊讶。 “你倒不似之前那些老道士。”她幽幽的说,“一个个道貌岸然,喊着降妖除魔把我硬生生封在棺里。明明,我只是报仇而已,而且还没有报成。”她叹了口气,十分遗憾。 元明神色不动,并没有好奇女鬼的故事,只看着女鬼说,“你要杀人,自然要拦。” 张昆倒是有些好奇,他可是听元明说了那口棺材的事,再加上女鬼的话,这背后肯定是有故事啊。 “人都能杀人报仇,可我变作鬼了,为什么就不能了?”女鬼看着元明,疑惑的问他。 元明白眉一颤,笑了一下,说,“姑娘,你过时了。现在是社会主义新时代,不兴私人报仇,要有仇怨,会有国家做主。” 他没有回答能不能,直接扯开了话题。 哪儿有那么多的能不能,不过是技不如人,输了而已。 可惜,元明是这么想的,却不好直接说出来,他担心会把女鬼刺激的发狂。 女鬼听到这句话,愣了一下,然后冷笑,“国家做主?不过是官官相护而已。我也曾上告那个畜生,可结果呢,” “还是快进来吧。”元明可没那个心情跟她讨论这个,直接启开摄魂葫芦,把女鬼吸了进去。 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他什么荒唐事没见过,无非是爱恨情仇而已,想来这个女鬼也不会例外。 晋寒认真的看着,相比元明,他倒是有些好奇女鬼身上的故事,心里惦记着,准备回头找个机会去听听。 他最喜欢听那些鬼讲故事了,比三胖家里那个电视机里的电视剧还有意思。 就在这个时候,晋寒眼睛睁大,忽然向一侧跑去。 可他快,他身边的人动作却更快。 张昆眼睛里红光一闪,直接掐着他的后颈拎了起来。 这一切,在瞬间发生。 元明心里一紧,眼看着女鬼都要到摄魂葫芦口了,他也没管,直接收回了手返身过去。 收鬼哪儿有他徒弟重要,再说这个女鬼已经被他打成重伤,成不了气候。 一道黑影闪过,直接拦住了元明。 元明大怒,劈手就是一掌,可来者却全部在意,直接挡住。 去路被拦,元明心急如焚,定睛一看,才发现来的是个妖族。 这个厉鬼竟然找了个妖族帮手。 “姓陈的你快点,”身量瘦小的男人扬声喊了一句,牢牢拦住了元明。 “知道了知道了。”张昆动手,直接伸手拽下他身上的护身法器,红影一闪,浮现出来,急急的说了一句后,直接把脸凑到晋寒面前,轻轻一吸。 昨日败退的女鬼眼里红光闪烁,贪婪和激动交织。 生在纯阳之日的纯阳命格,只要吸掉了他的精气神,她就能迈入半步鬼王境。 那可是鬼王啊,整个华国,也仅仅只有四个而已。 元明心里大急,疯了一样直接对上妖族。 然而,论起实力妖族虽然比不上他,可拖他一会儿还是没问题的。 出乎预料的是,之前险些被元明打散的女鬼竟然凑了过来,开始给他帮忙。 可惜的是,她实力受损太大,只是杯水车薪而已。 快了,马上就能吃到了。 女鬼双眼红的滴血,可下一秒,就惨叫起来。 只见晋寒身周红光一闪,直接把女鬼的半个身子都消融掉。 他的眉心,一枚红色凤纹慢慢浮现。 元明一怔,他身边的一妖一鬼也都停下,惊愕的看了过去。 “是鬼王印记!”那个妖族说。 紧跟着,在场的所有存在,不论是人,还是妖,亦或者是鬼,都觉得心中一滞,连周围的空气或者是灵力都变得迟缓起来。 刚才急迫之下,晋寒被女鬼直接扔到了地上。 工地上的零碎东西多,夏日天又热,他只穿了一条小背心和薄裤子,这么一扔,他的手肘还有大腿一下子被划破好几个伤口。 小家伙却完全顾不上身上的疼痛,而是好奇的摸着自己的眉心。 这里凉凉的,可又觉得热热的。明明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可他却同时感受到了,好奇怪。 他的手腕上还带着一条伤口,肤色又白,抬起手的时候,还能看见肉乎乎小手上的灰尘。 点星楼上,望舒划开水镜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她整个人一定,忽然就有些生气了。 小家伙这么大点,古灵精怪的又那么可爱,到底是谁这么狠心竟然伤了他? 她的目光划过小崽子周围的那些人,双眼微阖,眉心一亮。 空气中如同水面般泛起一阵涟漪,一道黑影出现在晋寒身后,半蹲下伸手抱起了他。 长长的云袖在灰突突的地面划过,上面的凤纹哪怕在昏暗的夜里也划过了流光。 “小家伙,疼吗?”望舒低头看着怀里抱着的幼崽,目光划过那几处伤口,轻声问他。 在场除了元明之外的两鬼和妖族瞬间匍匐在地,瑟瑟发抖,连抬头都没有勇气。 那个妖族受惊之下,还变回了原形,原来是个老鼠精。 第八章 “啊姐姐下次什么时候来看我呢…… 穿着一身黑色衣裙的女子施施然抱着有些狼狈的小孩儿,低头轻语,自有一股子温柔。 元明看了,不由松了口气。 不管望舒是善是恶,目的为何,可在现在,她救了晋寒是做不得假的。 郑重的来说,这是她第二次救了小崽子,元明心说。之前那块压制晋寒体质的玉佩他也只有一个而已,要是没有望舒出手,他怕是以后只能把小崽子拘在布有结界的道观里了。 “姐姐?”晋寒惊喜的喊道。 望舒随口应了一声,复又把晋寒放下,手指在他身上一点,引动灵气一转,便治愈了他身上的伤口。 “姐姐,你终于来了,我好想你呀。”晋寒上前拽住望舒的衣角,手背上露出几个肉窝窝,他抬起头看着望舒,眼睛亮晶晶的。 望舒低头看他,忽然伸手,戳了戳他肉肉的小脸。 晋寒被元明养的好,五岁大的孩子,一米多高了,可身上还是胖乎乎的,脸蛋胳膊腿上都有小肉肉,看着可爱的很。 果然,小孩子还是胖着点更可爱。 望舒心想,对上晋寒有点小疑惑的眼睛,又伸手捏了捏。 “想我什么?”望舒笑着问他。 认真来说,这个小崽子其实就见过她一次,可他却很喜欢她的样子。 “什么?”晋寒不解的重复了一遍,然后又笑,灿烂又高兴,“就是想姐姐啊,想看到姐姐,一想到姐姐就很开心啊。” 人类幼崽的表情天真又单纯,说着喜欢也是纯粹的,没有丝毫杂质。 一点一滴,都是真心。 望舒细眉微扬,眼尾一挑,忽然就笑了。 “嘴甜。”她说,收回了手,看向另外几个妖鬼。 晋寒眨巴着眼睛看她,还想要说话,可见着她像是有事,就忍住了。 “望舒大人,多谢。”元明上前一步,认真道谢。 望舒眼一扫,看向元明,似笑非笑,“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而且还叫她大人? 元明微楞,这才想起来,望舒之前并没有告诉他这些,紧跟着,他就把望舒走后有人告诉他这件事说了出去。 望舒点了点头,猜测应该是黑白无常说的,也就没太在意。 “看来他们看你挺顺眼的。”她笑着说了一句,不然也不会多这个嘴。 元明隐约明白这个他们指的是告诉他望舒名字的人,却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心中一时间不由的有些好奇。 “这是怎么回事?”望舒转回话题继续问起了这个。 元明简单的说明了一下前因后果,再次道谢,“没想到这个女鬼竟然找了帮手,真是太谢谢大人了,要不是您,阿岁怕就……” 他声音一停,不想再说下去,转而冷冷的看向女鬼和老鼠精。 一想想晋寒会没命,元明心里就又气又恨。 气他疏忽没用,恨这个女鬼狡诈。 “杀了吧。”望舒看向女鬼。 元明自然点头,可跟着就发现,望舒不是告诉他,而是通知他。 在望舒话音落下的时候,那个匍匐在地的红衣厉鬼连挣扎都来不及,就魂飞魄散,化为了虚无。 见此,元明心中一时间不由复杂。 这也太干脆利落了,完全没有他发挥的地方啊。 “姐姐好厉害。”晋寒立即欢呼起来。 望舒摸了摸他的小脑瓜,又看向那个老鼠精,声音微缓。 “这个妖……” “怎么了?”看她迟疑,元明立即问道。 “他身上没有孽债。”望舒声音淡淡,不喜不怒,只是叙说而已。 那个厉鬼满身罪孽她杀了无所谓,可这个妖族只是作恶,却没有害过人命,她要是杀了,可能会有点小麻烦。而麻烦的来源,自然是那个把她看的死紧的酆都大帝。 地上,老鼠精吓得一哆嗦。 刚刚望舒杀女鬼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轻描淡写,谁能想到她说完就动手了。 想到这里,趴在地上的老鼠连忙大声喊道,“小的愿意拜在大人门下,任凭差遣。” 说着话,它身上哆哆嗦嗦的,抖得不行。 望舒眼神一扫而过,觉得太丑了。 她才不要。 不过—— “你想要吗?以后就让它跟着你,帮你干活。”望舒低头看向晋寒,她记得人类道士还挺愿意收这些妖宠的。 “要!”晋寒看了眼老鼠,也觉得有点丑,可一想到这是姐姐送给他的东西,他就觉得好像也还好? 看着晋寒眼中的小嫌弃,望舒不由一笑。 “那就这样。”她直接做下决定。 老鼠精眼珠子一转,有点不愿意,可做下决定的两个人却没有听他想法的意思。 他暗暗咬牙,很不服气。 妖族慕强,他可以心甘情愿的臣服于望舒,可这个人类小崽子算什么。 “结奴契吧。”望舒看着老鼠精说。 老鼠精一僵。 “奴契?”他失声叫道,满是不愿。 “姐姐,什么是奴契?”晋寒疑惑的说。 望舒恍然,看向元明,说,“让你师傅教你。” 小家伙还这么小,他师傅应该还没有教他这些,她心想。 元明一顿,最后有些不好意思的说,“这个,我也不知道奴契该怎么结。” 他倒是听说过宗门子弟中会有奴契一说,可他不会啊。 “师傅你好笨啊。”晋寒睁大眼睛说,有点小嫌弃。 元明看了这个讨打的臭小子一眼,拳头硬了。 不过看看望舒,他又忍住了。 算了,有望舒在,他姑且给自家小徒弟留点面子,他讪讪的想。 望舒微讶,倒是立即明白了过来。 玄学界也分三六九等,宗门和散修泾渭分明,想来这个元明也是散修。 低头看了眼晋寒,望舒一点一点的把奴契怎么结告诉他,然后让他去做。 晋寒认真记住,最后走到老鼠精身边,指诀一扣,运转功法引动灵气,在空中形成一道灵印,最后打入老鼠精识海。 见此,望舒不由惊讶。 “好高的悟性。”她赞叹的说。 要知道,这个奴契的结法她只给晋寒讲解了一遍而已,他竟然就全都记住了! 望舒之前并没有想过他会一次就成,本来想着先让他试试而已,结果还真就成功了。 元明赞同的点点头,说,“阿岁的天赋悟性,的确惊人,可惜,跟了我这么个师傅,是我耽搁他了。” 他有点失落,轻轻叹了口气。 “心性比天赋更加重要。”望舒淡淡的说了一句。 元明微讶,看了她一眼。 那边,晋寒的奴契灵印打入老鼠精识海后,却迟迟没有动静。 晋寒低头看了眼小老鼠,最后看向望舒,捏着手指有点不好意思,失落的说,“姐姐,失败了,阿岁太笨了。” 望舒微笑,说,“不,阿岁明明成功了。” 说着话,她看向老鼠精。 正暗自抵抗着奴印的老鼠精身体一僵,到底老老实实的敞开识海接受了奴契。 晋寒和老鼠精身周薄光一闪,奴契结成了。 晋寒睁大眼睛,笑着跑向望舒,根本没在意他新得手的妖奴,又拽住望舒的衣角抬头看她兴奋的说,“姐姐,我脑袋里有个小老鼠诶。” 说着话,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十分惊奇。 望舒笑了一下,伸手也跟着摸了摸他的小脑袋,说,“这个小老鼠就是它,以后他不听你的话你就去惩罚那个小老鼠,知道了吗?” 晋寒懵懂的点了点头,认真的说,“我记住啦。” 虽然现在还不明白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可他以后总会明白的。 望舒笑了,跟着低头看着小家伙,难得迟疑了一下。 她又伸手捏了捏小家伙肉乎乎的小脸蛋,眸光悠远。 晋寒养着脑袋,傻乎乎的看着望舒精致华美的眉眼,笑得灿烂,哪怕不说话也十分高兴。 望舒低下头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她眉梢一扬,有些好笑,说,“就这么喜欢看着我?” “看见姐姐,我高兴。”晋寒开开心心的说。 望舒又是一笑,单纯可爱的人类幼崽总是会给人带来快乐。 心里想着,她伸手一点晋寒眉心。 晋寒迷迷糊糊的眨了眨眼,又晕了过去。 望舒收回手,衣袖一拂,像上次一样把晋寒送到了元明怀里。 “你的功法不行,等晋寒醒了后让他修炼我给他的那个。”抛下这句话,望舒转身,消失不见。 难得有一个能让她这么开心的小家伙,一份功法而已。 便就多给些偏爱吧。 点星楼上,昏昏睡在那里的望舒眉心一亮,分出去的神魂归位。 她懒懒看了周围一眼,又闭上眼睛睡去。 晋寒这一睡,就是三天三夜。 元明看他,既有些担心,却又忍不住期待。 他明白晋寒的天赋有多出众,不得不说,他拜自己为师,着实是有些糟蹋了他的天赋。 之前有多可惜,在明白望舒的意思后,元明就有多激动。 鬼王出手的功法,肯定不凡。 哼唧了两声后,晋寒终于醒了。 “姐姐呢?”睁开眼睛后他先是看了一圈,没发现望舒后就有些着急的问。 “走了。”元明有些心酸,只觉得小徒弟有了姐姐忘了师傅,手上的动作却没停,赶忙去把早就准备好的饭菜拿过来让晋寒吃。 顾不上别的,先好好吃了一顿饭,这才有心情坐下来说话。 ”阿岁,你还记得脑袋里面的功法吗?”元明有些迫不及待的问。 晋寒点点头,这才没了那点不高兴又笑起来,说,“我都记住了!” “你姐姐走的时候说了,让你修炼这个功法,师傅教你的那些你就不用练了,知道吗?”元明认真嘱咐。 晋寒重重的嗯了一声,大声说知道了。 “姐姐这么喜欢你,还给了你功法,你要好好修炼,知道吗?不然姐姐知道你不好好修炼的话,会不开心的。”眼睛微眯,元明趁势说。 晋寒自然满口答应,也不跟师傅互怼了,开心的简直要飞起。 只要一想姐姐对他这么好,还只给了他东西,他就好开心好开心啊。 是的,东西,在小家伙眼里。 这份修炼功法的重要性,还没有望舒只给了他的这份唯一更重要。 “师傅,姐姐特意来救我,她一定很喜欢我,是不是?”晋寒撑着小胖脸,美滋滋的。 “是。”除了是,还能说什么呢,元明无奈。 他要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打击了晋寒的情绪,这小家伙肯定要折腾他的。 “她还给了我这个功法,只给了我哦。” “嗯。” “姐姐可真好看,之前那些警察还说那个女鬼好看,太没有眼光了。那个女鬼长得一般般,哪儿有姐姐好看。” “哦。” “啊姐姐下次什么时候来看我呢,我好想她啊。” “不知道。” 晋寒一个人絮絮叨叨半天,元明就坐在一边完全不走心的应和着。 他看了眼师傅,也没有生气,直接跳下石凳,蹦蹦跳跳的进屋,边说,“我要给姐姐烧点香火,再问问她什么时候来看我。” 第九章 只是在心里再次感叹了一句小徒…… 眼看着他总算走了,元明长出了一口气,好笑的不行。 这臭小子,可真是……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喜欢望舒,明明只见过两次而已。 “小公子很可爱。”婉转的女音响起,之前帮了元明一把的女鬼款款走到元明身边坐下,笑吟吟的看了眼晋寒的背影。 “你回来了,警察查的怎么样?”元明看了一眼对方。 这个女鬼自称婉言,死了三百年了。 之前她说那个人不是她杀得,是有人为了刺激她故意为之,元明如是转告了警察局和张昆,让他们继续查下去。 之所以选择相信婉言,只因为一件事,之前婉言毫无意识,疯狂的很,按理说她应该无差别攻击。然而,之前死人那天晚上工地上有十来个人,却只死了一个。这样有目的有选择的行为,不像是她所为。 诚然也有可能是她在撒谎,可因着她之前的举动,元明选择相信她一次。 “张昆怀疑是他的竞争对手做的,目前正在查。”婉言的声音很好听,音如其名,可大概是因为鬼的原因,她说话,总显得有些冷幽幽的,让人听了心里发慌。 “胡闹。”元明冷斥了一句。 那些人知道把婉言刺激发狂意味着什么吗? “那些人中最有嫌疑的事来自阳市的人,有人看见他们来的人里面有人拿着罗盘。”婉言补充了一句。 元明眼睛一眯,原来是同行。 “你也怀疑是那些人干的?”元明问她。 婉言点头,说,“我不相信有这个巧合的事情。” 怎么就偏巧在她要醒的节骨眼上出了血煞之气这档子事,她神志不清发狂的时候,别看攻击犀利,可却是最容易被算计的时候。 正如那天夜里,要不是她神志不清,绝对不会那么轻易的就被元明用符困住。 元明点点头,表示他知道了。这事要是真的,那他可就要认真了。 屋内,晋寒准备供品的时候却发现,家里啥都没有,只好遗憾的放弃,然后认认真真的上了三炷香,点上蜡烛,开始在心里碎碎念。 “姐姐我醒啦。”欢快高兴。 “你教给我的东西我都记住啦,我会好好修炼的。”认真。 “姐姐你等等我奥,我一会儿就去给你买好吃的,师傅真的是太懒了,竟然一样像样的供品都没准备!”痛心疾首。 “姐姐你下次什么时候来看我啊,我好想你哦。”眼巴巴。 点星楼上,随着香火的到来,望舒被惊醒后,再次听到了人类幼崽的念叨。 她安静听着,眼神微动,莫名觉得,有些奇妙。 这个小家伙,说话也太有趣了。 嗯,有趣的让她心都软了。 不过,香火她还是没收。 人的寿命实在是太短了,而她的寿命又太过漫长,实在不应该和这样的生灵产生太深的羁绊。 之前去就晋寒,就是最后一次了。 望舒漫不经心的想着。 一定是最后一次。 她郑重的想。 供桌前,晋寒认真看着香烛燃尽,见着望舒没收,他没不失望。 都没有供品,姐姐不收是应该的!!! 收拾完东西,晋寒起身就跑出去,要求去县城买好吃的。 元明默了一下,到底还是依了他。 只是在心里再次感叹了一句小徒弟重姐姐轻师傅,心酸,太心酸了。 一来一回买了饭菜回来,已经是下午三点了。 晋寒忙忙活活的摆好,再次给望舒供奉上。 点星楼上,感受着这团香火里带着的饭菜香味,望舒不由苦恼。 看了好几眼,她到底是狠了狠心,当做没看见,又闭上眼睛睡觉去了。 可惜,向来香甜的好觉,这次总有些不安稳。 …… 望舒闭着眼,翻了个身,眼睫轻颤。 继婉言传信,下午张昆也来了仙女山,一五一十说出了警察局查出的结果,脸上虽然不显,眼中却有些愤怒。 “上面来了人,说什么拒绝封建迷信,哪儿有什么道士厉鬼的说法,说我们推卸责任,要严查,嗤——”他冷笑一声,又说,“他肯定和‘同盛’公司的人有关系。” 同盛公司,就是和他一起竞争新建学校这个工程的公司,最后他因为是本地人胜出。 可很明显,对方并不甘心,导致有了这么一出。 元明神色不变,不过是官官相护,他见得多了。 “抱歉了大师,你怕是要被我连累了,我听说那些人正在打听你,怕是要来找你的麻烦。”看见元明这样单独,张昆总算平静了些,然后开始道歉。 元明不怎么在意的摆了摆手,说,“要是怕麻烦,老道也不会干这个了。” 张昆这才松了口气,放松下来,然后笑了一下,说,“那就好,要是连累了大师,那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赔罪了。” 说曹操,曹操到。 张昆说完没多久,就有一行七八个人直接进了小道观。 “就是他们。”张昆说,跟着很快反应过来,猛地站起身,冷着脸说,“你们跟踪我?” 不然哪儿来的这么巧的事情。 “张先生说笑了,不过是正好顺路,说什么跟踪。这路这么大,张先生总不能这么霸道,除了你别人都不能走吧。”来人里一个中年男人笑呵呵的说。 张昆拳头攥紧,眉毛一拧,本来就不怎么温和的面相顿时更凶了。 中年男人下意识后退一步,等反应过后脸立即涨红了。 张昆笑了一声,满是嘲讽。 中年男人后面一个三十来岁,又瘦又高,看起来有些阴冷的人看他这样,也觉得有些丢脸,直接挥开他走出来,目标直接,直接冲着元明去,开口请教。 元明一口答应,对于主动来讨打的人,他可不会客气。 张昆不由紧张起来,结果…… 几分钟后,他掏出烟抽了一口,勉强忍住笑,可那双眼睛里却全是笑意。 笑死了,看这个人叫嚣的厉害,亏他还紧张了一把。 结果,真动起手来的时候,这才几下子就让大师给撂到了。 张昆得意了,来的一群人就傻眼了,他们看着狼狈爬起来的阴冷男人,面面相觑后都低下了头。 阴冷男人丢了面子,撂下两句话转身就想走。 可来的容易,想走了,就由不得他们了。 “田三,拦住他们。”元明扬声喊了一句。 “是。”说着话,一个瘦瘦小小的男人瞬间堵在门口,不怀好意的看着来的一群人。 “妖族。”阴冷男人大惊。 一群人不由慌乱起来,然后全都躲到了男人背后,他的脸色顿时一黑。 “引厉鬼发狂的那道血煞之气是你干的。”元明直接对阴冷男人说,话语笃定,像是早就确定了一样。 第十章 伏诸,地府大桃木的名字。…… 阴冷男人脸色难看,却矢口否认,冷笑着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既然不知道,那就用道心发誓。发誓你和这件事没关系。”像这种自以为做事隐秘不怕查的人,元明见得多了,直接说道。 阴冷男人眼神微变,一甩手愤怒的说,“平白无故就让我发誓,前辈纵使修为比我高也不好这样欺负我这么个后辈吧。” “你也说了,我修为高。”元明好整以暇的看他。 至于像什么知道他是前辈刚才还那么不敬这种话他都懒得说,道理只跟讲道理的人说才有用,不讲的人,说了也只是废话而已。 阴冷男人却不怕他,说,“修为高又如何,我们来这儿可是有人看见了的,你还敢强留我们吗?” 元明这下子倒是笑了,他看着阴冷男人目露怜悯,“强留?哪儿用这么费劲,我自有办法。” 阴冷男人一顿,立时沉默。 一众人被这两个大师的交锋弄得粗气都不敢喘,见着阴冷男人沉默,立即明白,是他败了。 到最后,阴冷男人到底是老老实实的交代了出来,的确是他干的。 他本来是打着一箭双雕的主意,即完成了主顾的委托,又能收女鬼入囊中,谁知横空出了个元明,打乱了他所有的盘算。 他不甘心的看着元明,实在不明白这个老家伙是从哪里冒出来了的,他要是知道渭县这儿有这么个人坐镇,做事一定会更加小心的。 “你怎么知道我在哪儿的。”婉言忽然出现,看着他幽幽的问。 阴冷男人看着婉言不由警惕,他本来不想说,可在元明和田三的威胁下,到底还是说了。 “我祖师爷当年听说过你的事,记载了下来。”然后强调,“他的修为不高,当时被请去对付你,可根本不是你的对手就走了,所以并没有参与封印你的事。” 说着话,阴冷男人浑身紧绷,显然很担心女鬼暴起。 婉言抬头柔柔看了他一眼,倒没有多说什么,直接走了。 阴冷男人有些不解,他总觉得女鬼的眼神有些失望,可她到底失望什么? 把话说清楚,元明也没有再为难他,转而看向跟他来的那群人,又看了一眼张昆,没说话就让他们走了。 “渭县是我的地盘,以后如果没有必要,道友就不要来了。”他说。 刚刚走到田三身边的阴冷男人一顿,应了声是。 看着几人彻底离开,一直没说话的张昆立即站了起来,难掩激动的看着元明,说,“大师刚刚实在是厉害,太厉害了。这次,我又沾了大师的光,太感谢了。” 他明白,今天元明把那些人打退,那同盛公司肯定会走。 毕竟,没人想要招惹一个这么厉害的大师。 最重要的是,只是一个学校的工程,还不知道他们得罪元明。 好,太好了。 元明摆摆手,谦虚说,“没什么,没什么,我该做的。” 真是个超凡脱俗的得道高人啊,看着白发白眉的元明,张昆心里不由赞叹。 “过奖过奖,不过钱货两清,你给钱,我帮你摆平而已。”元明跟着又说了一句。 张昆心里的赞叹一顿,顿时觉得自己刚刚的想法太天真了。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这次劳累大师,原定的价格再翻两倍,算是我的心意。这道观年多日久,已经有些破旧了,正好我哪儿什么都是齐全的,等明天我就找人来给您翻新一下,也好让您住的舒服些,您看怎么样?” 元明立时觉得张昆好像更顺眼了,便就矜持的点了点头,说好。 张昆舒了口气,暗下决心以后要好好跟这师徒两个打好关系。 眼看着天要黑了,张昆也就告辞离开,元明起身收拾收拾开始弄晚饭,婉言默默上前帮忙。 “你下午问那个人是想知道什么?”他随口问了一句。 婉言默了一下,说,“我想知道我仇人家的消息。” 元明便就没再多说,只叮嘱了一句,“你本性不坏,莫要迷失了就好。” 婉言点头应好。 又一次被带着饭菜香味的香火勾醒,望舒睁眼看着身侧的薄雾,不由无奈。 这是第几次了? 粗略算来,大概是十几次吧。 每日一次,天天不落。 倒是她小看了小家伙的恒心。 望舒心想,看着香火有些出神。 她神识微动,就听到了来自祭祀者的话语。 就是这份真诚,也从来没变过。 哪怕她十几天来都没有理会过对方。 要知道,接受香火的鬼神都能听到祭祀者的话只代表了一件事。 那就是对方十分真诚,不含一丝杂质。 意味着足够挚诚。 “姐姐姐姐,我明天就要上学去啦。” “我不想去,我问过二狗子他们了,学校教的那些我都会,可师傅说我必须得去。” “别以为我不知道,他就是嫌带孩子麻烦,所以想把我送走。他还偷偷喝酒庆祝!田三都告诉我了!所以,我就把他酒里兑了白醋,嘿嘿嘿。” 望舒的眉眼一动,白酒兑醋…… 是什么滋味? 她嘴角一勾,顿时笑了起来。 “姐姐,”说着说着,小家伙忽然气哼哼的,说,“小英说,你不理我就是不喜欢我,我老找你,会很招人烦。姐姐你才不会呢,你肯定是有事要忙,都是她乱说,所以我把她打了一顿。” 他的小声音满是得意。 “看她以后还敢不敢乱说。” 望舒嘴角的笑意一顿,一时间说不上是笑还是无奈。 这个小家伙,怎么就这么有恒心,而且还这么相信她,真的是…… 也不知道这个小家伙到底能坚持多久。 “姐姐,我好想你呀,你什么时候能来看我啊,我看到你就好喜欢你,看见你就好开心。你还有多久才能忙完啊?”小家伙的声音软软的,带着期待。 望舒手指一点,空中浮现一面水镜,里面的小家伙抬着小脑袋站在供桌前,睁大双眼,眼巴巴的看着灵位。 灵位上整整齐齐写着望舒二字。 字不算多好看,但是诚意满满。 望舒安静的看着里面的人类幼崽,看着对方一点点的看着香烛燃尽。 她还是没有理他。 晋寒眨眨眼,开始收拾供桌。 过了几秒钟,望舒正准备关闭水镜,忽然看见小家伙扁了扁嘴,她动作一顿。 水镜中传来小家伙小小声的念叨,“姐姐一定很忙,一定是的。” 一瞬间,望舒心里又酸又软。 原来小家伙也会失落,可他都忍住了,一丁点都没表现出来。 这个小东西,真的是…… 怎么就这么可爱呢。 “阿岁你个臭小子,你竟然往我酒里兑醋?!” 忽然的,水镜里传来元明抓狂的声音,望舒顿时想起了刚才晋寒说过的话,立即噗嗤一笑。 “师傅你不要冤枉人,我才没有!”小崽子爬下凳子,脑袋一扬,理直气壮。 “不是你还能是谁?!” “师傅,你这完全是猜测,这是不对的,咱们要拿证据说话!” 咚—— 元明直接敲了一下晋寒脑袋,冷笑,说,“臭小子你怕是要翻天。” 晋寒抱着脑袋气哼哼的,臭师傅,说不过他就动手。 看着小家伙睁大眼睛很不服气的样子,望舒又想笑了。 手指一点,她关了水镜。 第二天,望舒再次被带着饭菜香的香火唤醒。 “姐姐,学校里面一点都不好玩。那些小孩子都好傻哦,总是哭,而且还脏兮兮的。”小家伙念念叨叨,有些嫌弃。 “师傅好讨厌哦,田三说了,他今天又在家喝酒了!还特别高兴!哼!” “姐姐他们都说学校的新老师好看,可我觉得很一般啊,姐姐最好看了。” 小家伙对着供桌小嘴不停,望舒听着,不由失笑。 “望舒。”穿着绯色长袍,眉眼温柔又多情的俊雅男人站在点星楼外,轻声唤她。 “在笑什么?”他有些好奇的问。 望舒看去,不由惊讶,“伏诸?你怎么来了。” 跟着立即打开点星楼的结界。 伏诸,地府大桃木的名字。 所知者寥寥,望舒就是其中之一。 伏诸一身绯色长袍,上面恍惚间仿佛有一株繁盛无比的桃树浮现,他一步上前坐在望舒对面,笑道,“我等你不去,只好过来了。” 望舒一顿,这才想起之前告诉了神荼会去看伏诸,不由歉然一笑,说,“是我忘记了。” “没事,”伏诸微笑着说,又问,“刚刚在笑什么,很少见你这么轻松愉悦。” 大概因为本体是桃树的原因,伏诸的眉眼总是显得有些艳丽,也亏得他一身气质清雅柔和,这才勉强压下。 可他笑起来的时候,还是会不由的露出几丝艳色。 如花,偏又似玉。 望舒看了,心里不由再次赞叹自己这位友人的出众样貌。 她也没有隐瞒,一一说了自己和晋寒相识的过程,只隐去了命契这件事。 当年命契被玄学界和地府联手封杀,是绝对不允许存在的。 “哦?”伏诸显然有些惊讶,最后又是温柔轻笑,跟着问,“既然你这么喜欢他,为什么不回应他的话呢?” 很显然,他并不在意所谓的人类幼崽,只是很关心望舒的想法。 他看着望舒,目光幽远,藏着她看不懂的暗涌。 “望舒,既然喜欢,那就去做,何必顾虑那么多呢。现在都顾不上,就开始担心起他死后你会不舍了?”伏诸一语挑破望舒的心思。 两人交友几千年,对彼此都足够了解。 第十一章 “我意难平,如何放下。”…… 望舒看着友人,总觉得他的语气有点奇怪,不过她没有多想,脸上浮现出明显的不赞同。 这些事,现在不想,难道等后悔的时候再想吗? “望舒,你又怎么觉得,这个孩子会因为你的冷淡而放弃呢?”伏诸伸手一点,里面就出现了晋寒小小的身影。 他眼睫一眨,放在膝上的手掌微不可查的僵了一下。 “他还小,这么大的幼崽,能知道什么呢?”看着小家伙,望舒下意识微笑起来说。 伏诸手掌一拂,一面水镜浮现在望舒面前。 “望舒,你该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 望舒一顿,看着镜中含笑的自己不由出神。 温和的,惬意的。 这竟然是她? “望舒,你总是对弱小很心软。”伏诸面容淡淡,又说,“心软了,顾忌也就来了。” “喜欢这个小家伙,那就将他收到你的羽翼下养着护着,何必想那么多。” 望舒凤眼一挑,直直的看着伏诸,忽然一笑。 一瞬间而已,她身上的气势从平静变得凌厉高傲起来,像是撕掉了一层假面一样。 “我这不是,担心又被某人说教嘛。”她嘴角勾起一抹轻讽,“说什么人鬼殊途,说什么生死有界,哼——” 说着话,她忽然发起了脾气,一挥袖扫落了石桌上的茶盏。 伏诸微不可查的一顿。 “你不要怪酆都。”他双眸微动,低下头掩去自己眼中的情绪,轻轻笑了笑,说,“你那会儿的情况,你是知道的,若真的让你出去了,会有什么后果,你也是明白的,偏偏这些年你总是放不下。” “我意难平,如何放下。”望舒冷笑,她霍然站起身,“若是要帮酆都说话,那你就别说了。” 伏诸笑的更加无奈,眼中黯然一闪,到底是没再继续说下去。 “好吧,那就说这个小家伙,只看他能逗你开心,我也要为他说一句好话。” “哦?”望舒侧眼看他。 “既然你觉得他还小,以后想法会变。那就用三年的时间来赌,三年后,如果他还没有放弃,那你就不用再顾及那么多,好好去看,去说,去玩,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伏诸说,问她,“赌吗?” “赌。”望舒若有所思,忽然一笑,问他,“你要是输了怎么办?” 幼崽这种生物,总是会被新奇的东西吸引,三年时间,足够这个小家伙对别的事情产生兴趣,她觉得,她的胜算还是很大的。 “你想要什么?”看她这副不怀好意的样子,伏诸直接问。 “还是那一件,我要在你的树身上搭一座树屋。”望舒笑着说。 大桃木年年常开不败,枝丫绵延千里,覆盖住小半个地府,要是能在其上搭一间树屋,赏花开花落,入目便是幽幽地府,那肯定很有意思。 伏诸毫不迟疑,“好。” 答应的这么痛快? “你就对晋寒的恒心这么有信心?”望舒不由惊讶, 伏诸看向水镜,笑而不语。 “故作神秘。”望舒轻嗤。 说完这个,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后,伏诸起身告辞离去。 背对着点星楼的他忽然一笑。 “你可要争气啊。”他说。 晋寒开学后的生活,显然对他造成了很大的苦恼。 学校里的同学们太吵,太笨,太脏,总是打扰他,于是他就成了校园一霸。 望舒每日听着他祭祀时的心声,从一开始的不满,到最后的开心。 “今天铁蛋又拿袖子蹭鼻涕,我打了他一顿,他改了,不过他妈妈好烦人,竟然来跟师傅告状!” “铁蛋已经牢记教训,再也不蹭啦,他妈还谢我了,就是脸有点僵,不太真诚。” “王老三又拽女生小辫子,我和他友好交流了一下,他好傻,竟然说要认我当大哥?!害的老师把我教训了一顿,臭师傅还在一边笑。” “我现在已经成了全班的老大了!” “我想要跳级,师傅不同意,说要我体验生活?哼。” “我跳级成功啦!” 唯一相同的是,这个小家伙对她的祭祀,日日不落。 哪怕望舒从来没有回应过他。 叮铃铃—— 放学了。 又是一年,过了夏天的生日,晋寒六岁了,已经成功跳级,上了三年级。 秋天不算太热,放了学,都想着赶紧出去玩,老师刚说了下课,一群小孩子就疯跑出了学校。 晋寒稳稳当当的走在他们中间,随手一拽,拉住了小名二狗子,大名张磊的衣裳。 “你下午准备去哪儿玩?”他问他。 张磊笑的兴高采烈,说,“我和王老三他们约好了,去村口的大树底下玩打仗。晋寒你来吗?”话一出口,他又忙说,“我都忘了,你不喜欢这些,那你快回去吧。” 说完就又想跑,显然,比起在这儿跟晋寒说话,他更想早点去玩。 晋寒看了一眼他的脸,皱了皱眉毛,说,“我也去。” “你也来,那太好了,走走走。”说着话,张磊伸手就想去拽晋寒,到了最后关头又收回手。 差点忘了,晋寒事多,不喜欢别人碰他的衣服。 太阳渐渐落下,晋寒坐在村口那颗大树的磨盘上,望着外面的大路。 一群小伙伴都在他身边疯跑着玩。 “晋寒,你今天怎么愿意出来了?”张磊蹲在他身边吃着馍馍,有些奇怪的问。 晋寒看了他一眼,有些嫌弃的看他吃的渣子满地,说,“吃你的馍,说什么话。” 张磊默默闭嘴,总算感觉到了他心情似乎有些不好。 虽然是小伙伴,可其实他比晋寒还要大两岁,不过因为元明孩子养的精心,两个人看起来竟然差不多大。 疯玩了一阵,天快黑了,村里响起吆喝声,一群小伙伴们都准备散了。 正在这个时候,外面大路上一辆摩托车呜呜呜的驶过来,看样子是要去临山村后面的上坡村。 可不知道为什么,却在走出去一段距离后又拐了回来。 “小娃子,你们村大石住哪儿知道吗?”车后面下来一个穿着灰布衣裳的女人,她扫了一圈人,朝着晋寒走过来问道。 晋寒抬头看她,目光在她脸上盯了好几眼,然后笑着说,“大石是谁?” 女人眼睛一亮,跟着掰扯了一堆话,说了一个大概地方,然后掏出一把糖给晋寒看,说,“小娃子你带我去找找,找到了这些糖都给你。” 晋寒看着糖撇了撇嘴,一副不稀罕的样子,说,“我不喜欢吃糖,我要巧克力,你有吗?” 这话说的女人一愣,又仔细看了晋寒好几眼,回头看了眼骑车的男人。 两人对视一眼,男人点了点头。 女人笑呵呵的说,“巧克力那可是稀罕东西,我这儿没有,这样,你先帮我带路,我下次带给你,怎么样?” 晋寒瞅瞅她,又看看男人,下巴一抬,很傲气的说,“那好吧,糖不够。” “怎么不够,四颗呢。”女人皱了皱眉。 晋寒有些不耐烦的说,“你看看我们这么多人呢,这么几颗够谁吃?” 女人看了一群眼巴巴看着她手里糖的小孩子,痛快的又掏出了一把,说,“这下够了吧,看不出来,你这小娃子还挺讲义气。” “是啊是啊,老大最讲义气了。”张磊一眼不错的盯着糖,还抽出了时间来赞同。 这会儿糖不算稀罕东西,可家家户户除了有喜事都很少买,一群小孩子见了糖就想起来了那股子香甜味,顿时馋的不行。 晋寒这才一副嫌弃的样子接过了她手里的糖,分给一旁眼巴巴看着的张磊他们,说,“给你,快回去吧,我刚又听你妈叫你了。” 张磊连连点头,欢呼一声,和一群小孩子拿着糖就跑了。 “走吧,我给你们带路。”晋寒跳下石磨,又过了一年,他长高了些,身上的肉肉下去不少,穿的却不算多好,也就普普通通的地摊货。可他长得好看啊,眉眼精致又漂亮,哪怕一身灰突突的在人群里也特别显眼。 在这方面,实在不能难为一个带娃的老头子,他能供着晋寒不少吃穿就很不错了,至于审美,不存在的,他自己都是常年一身道袍。 女人立即跟上,骑摩托车的男人推着车子,在两人后面慢慢走着。 “小娃子你是谁家的啊,我这些年没少来这儿,咋没见过你?” “我是山上道观里的,那观主是我师傅。” “呀,原来还是个小道长啊,山上那道观我记得早就毁了啊,没想到竟然还在,那我过两天可得去上炷香。” 晋寒看她一眼,心说这是在糊弄小孩呢。 去年张昆帮着翻修道观,这十里八村都知道了,她说自己是本地人竟然还不知道。 她这是以为他傻啊。 有一句没一句的,三个人穿过临山村,走到村边上。 这里挨着一条通往吴家村的路,吴家村村子小,这条路平时也没多少人走,就有些荒了。 “你们说的就是这儿了。”晋寒表示他把路带到了。 “那谢谢小娃儿啊,”女人笑着说,手上拿着块白布,弯腰就想抱起晋寒。 第十二章 “你能和鬼说话?”…… 晋寒抬头看她,看起来特别天真的说,“不用谢。” 女人笑呵呵的,动作猛地变快,往下一捞,可动作却不知道为什么偏了,虚虚抱起一团空气,转身笑着看那个推着摩托车的男人说,“成了,快走。” 说着话她上了摩托车后座,动作熟稔的用一件旧衣服往怀里一包。 男人扔了烟头,也忍不住笑,说,“这个货色这么好,肯定能卖出大价钱。” 说了一拧油门,车飞快离去。 他们果然就是最近到处传的人拐子。 晋寒原地站着看着两人,眼睛一转,笑的不怀好意,说,“婉言,让他们把车开到坟地里去。” “好。”女鬼婉言一身红衣温婉,浮现在他身边应了句好。 前面的摩托车应声变道,朝着坟地开去。 “让他们撞车,下来跑。”晋寒忙加上一句,迈着两条腿追上去。 摩托车一头撞到了大树上,两个人下来后,说了几句话朝坟堆走去。 折腾这一会儿,天已经黑了。 晋寒熟门熟路的跟坟地里的老熟鬼们打了个招呼,然后说了句两个人贩子的事,让他们好好跟这俩人打个招呼,别把人放跑了。 作为这片孤魂野鬼里面的头头,赵文一口应下,表示会好好招待这两个人的。 晋寒这才满意,跟着看向张牙舞爪跟在那个女人身后的那个小鬼。 他一直跟在女人身后,咬牙切齿的伸手掐着女人的脖子。 小鬼看着晋寒,再看看赵文,已经惊呆了。 “你能和鬼说话?”他放弃了掐女人脖子,飘到晋寒面前好奇的问。 晋寒给了他一个废话的眼神,然后看向赵文,说,“要是二狗子被带走的话,是不是也会变成这样?” 赵文回忆了一下二狗子是谁,边说,“可能不会,但也可能会比这更惨。” “更惨?”晋寒疑惑的问。 赵文笑了笑没有说话,眼前的小师傅虽然聪明,可他到底阅历不够,所以也就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有时候活着比死了更难。 不理解的事晋寒索性也就不想了,只笑了一下,就准备走了。 小鬼傻眼了,忙不迭的追上他,说,“你等等,等等,我有事要找你帮忙。” “不要。”晋寒一口回绝,他和这个小鬼又不熟,帮什么帮。 “不可以不要啊,小花生病了,快要死了。你帮帮我,帮我找到她。”小鬼锲而不舍,一路跟在晋寒耳朵边上念叨。 晋寒直接忽略了他的声音,一路溜溜达达去了村长家,晋寒麻利的把刚才的事说了个遍。 当啷一声—— 村长张满仓手里的旱烟锅子砸到地上,他看着晋寒震惊的问,“你说你遇到拐子啦?” 晋寒点点头,抬头看着村长,睁大眼睛,一副单纯高兴的样子。 村长捡起旱烟袋,手又抖了一下,说,“你把人引到坟地哪儿了?” 晋寒又点点头。 村长抽了口烟吐出去,说,“跑不了吧?” 晋寒再次点头。 “行我知道了,我这就给警察局打电话,你先回去。”村长总算冷静下来了,跟着站起身往电话哪儿走。 作为村长,他和元明也算熟识,当年元明抱着晋寒过来,还是他帮着寻了道观,落得户,就连晋寒的户口都是他帮忙上的。晋寒的小伙伴张磊,就是他的大孙子。 元明的本事他是见识过的,可没想到,晋寒这么小的年纪,就也知道这么多了。 晋寒立即笑着说了声再见,转身轻快的走了。 村长一边去打电话,一边心里琢磨,然后心里忽然一紧。 他没记错的话,下午他孙子也去村口大树底下玩了,这要是没有晋寒……想到这里,他身上顿时出了身冷汗,恨不得立即扔了电话,先去看看孙子。 “喂喂?” 这时候,话筒对面的声音拉回了他的注意力,他立即把刚才的事情一顿说,只是隐去了一小部分内容。 警察局的人立即重视起来,表示会马上过来。 立即撂下电话,村长转身就去找张磊,上上下下一顿打量才算放心。 还真不是他想的多,因为伙食好加上和晋寒关系好爱干净的原因,他家二狗子在村里可是除了晋寒外最好看的小娃子,长得浓眉大眼一副精神样,穿的又干干净净。今天晋寒要是没去村口,依着他孙子这个傻乎乎的劲,说不定还真被人贩子拐跑了。 旁边老妻不解又好笑,问他咋了。旁边儿子媳妇也好奇的看他。 村长长出了一口气,把事情给说了。 “什么,那是人贩子?晋寒抓住人贩子了,他真厉害,不愧是我大哥!!”张磊顿时惊喜起来,跟着就挨了顿揍。他妈上手,他爸帮忙,奶奶本来想拦,可听到他妈的话后又回去了。 “让你嘴馋,让你想吃糖,以后不许接陌生人手里的东西,知道了没?”他妈一边打一边骂。 听村长说完,她立即就想起了张磊下午回来时说晋寒帮人带路,要了一把糖都分给他们了。这心里一紧,差点吓坏了。 张磊被打的一蹦老高,在院子里窜来窜去,他妈就在后面拎着扫帚追他。 小院子里顿时热闹起来,冲淡了刚才的紧绷。 “准备好东西,我明天去好好谢谢元老哥。”村长舒了口气,跟他媳妇说。 他媳妇点点头,二狗他妈也停了手,婆媳两个人开始合计起来。 这可是大恩啊。 当天晚上,警笛声打破了临山村的宁静。 村长前面引路,带他们去了坟地,然后一群人惊了。 “别追我,别追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没想你死,谁让你不听话,你别过来,别过来!!” “有鬼,有鬼啊!!” “你放过我,放过我我回去给你烧纸,给你上香,我保证再也不拐孩子了,我保证!” 只见,坟地里俩人正满身狼狈连滚带爬的在坟地里跑着,好像后面有什么人在追他们一样。 可他们看得清清楚楚,后面什么人都没有。 一想到这里是什么地方,他们心里一凉。 “这是闹鬼了?”有人说。 “别胡说。”另一个人呵斥,然后试探着上前,发现没事后,一挥手一拥而上把两个人压在了地上铐上铐子。 他们看不见的世界里,一众孤魂野鬼全都避开,免得被警察身上的刚正之气灼伤,安静的看着他们。 生死两界,泾渭分明。 被铐上后,两个拐子反而安静下来,可当他们看清周围围着的警察后,又惊得立即挣扎起来,没两下子,面色变得难看起来,没再动了。 他们也反应过来,刚才心慌意乱下说的话怕是都被听见了。 成功收队,带队的人开始询问村长细节,然后就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元明?”领头的人惊讶的说。 “队长,是那个大师诶。”他身后有人惊讶的说。 巧了,今天带人来这里的正是和晋寒有个一面之缘的那几个警察,领头的人就是张昆的堂哥张远。 张远瞪了说话的人一眼,他们是人民警察,可不能把什么大师挂在嘴上,被人知道了他们可是要吃挂落的。 他跟村长聊了几句,找上了半山腰的道观。 别管事情怎么样,笔录是必须要做的。 “你回来了,”晋寒刚一进院子,元明就大步走了过去,有些激动的看着他问,“我听田三说了,你这是看出张磊面相不对了?” 晋寒点点头,说,“我在他脸上看到了劫气,就想着去看看。”说着眼睛发亮,说,“这个面相,可真是有意思诶。” “好,好,不愧是我徒弟!好啊!”元明立即笑了起来,白眉飞扬,畅快的很。 一年的时间,全靠望舒给的功法自学,就能看出面相上的劫气,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他之前还以为这小子跟他一样只是修炼上有天赋,现在看看,何止啊,晋寒明明就是个天才。 这么个天才徒弟是他元明的,这辈子值了。 晋寒睁眼看他,有点小嫌弃,说,“师傅要淡定,淡定。” 元明被他这个小眼神刺激了一把,狠狠揉了揉他那一头软毛,笑骂一声臭小子。 他现在心情好,也懒得跟这个熊孩子计较。 “好好学,等过年了,我带你去阳市的老街转一圈,让你好好练练。”元明心情畅快,很快做好安排。 看相这事,闭门造车是不行的,就得多看,多记才好。 元明自己没这些本事,却希望他小徒弟能学好。 “阳市老街?”晋寒好奇的问。 “那里啊,可是整个山省最有意思的地方了。”元明卖了个关子。 晋寒眼睛一亮,心里记下认真点头。 “好,那等我暑假师傅你一定记得带我去啊。”他认真提醒。 “现在知道我是你师傅了。”元明好笑,然后笑呵呵的转身去给祖师爷上香。 三清保佑,让他当年捡到了晋寒,好,好啊。 晋寒扔下书包去吃饭,洗漱过后,去给望舒上香,照旧又是一顿碎碎念。 这都好久了,姐姐也没有理他。不过姐姐是鬼王,说不定一觉就能睡半年,就跟小黑似的,他不着急。姐姐对他那么好,救他还给他功法,等她有时间了,一定会来看他的。 师徒两个正忙活着,道观门被人敲响了。 张远上门,元明过去接待,倒也不惊讶,又找出晋寒做了个简单的记录。 按理说这笔录是要去警察局做的,可晋寒到底是年纪小,就给省了。 做完了笔录,张远离开,师徒俩去送他,走到门口的时候,晋寒看了眼蹲在门边的小鬼,开口叫住了张远。 “叔叔,你等等。”说着话,他掏出一枚符把小鬼收进去,然后赛到张远手里,说,“这是跟在那个女人身后的小鬼,他说什么小花生病快死了,要赶紧去救她。给你,你快跟他去救人吧。” 元明白眉一抖,笑了。 他的徒儿,果然心地善良,别看之前嫌烦不理小鬼,可到最后还是帮忙了。 张远把符拿好,听见这句话忍不住就是一抖。 一群跟着来的警察,忍不住都看向了他的手,身体一僵。这里面,可是有个鬼啊! 第十三章 五官分明轮廓上却又带着柔和…… 别说什么科学唯物主义,他们都是亲眼见过鬼的。 张远喉间一滚,稳住呼吸,询问,“小朋友你是说这个小鬼一直跟着那个人贩子吗?” 晋寒点点头,笑嘻嘻的说,“是啊,他一直跟在那个女人后面,掐她的脖子呢。” 脖子—— 一群人脖子一凉,下意识去摸了摸。 张远正准备再问,手又是一抖,说,“谁!是你在说话?” 他本来在看四周,忽然就反应了过来,看向手里叠成三角形的黄符。 在他的目光下,黄符动了动。 “警察叔叔你快点啊,小花很难受的。” 张远又听到了这句话,他总算反应了过来,认真看了眼手里的黄符,和元明告别后就赶紧走了。 别管惊不惊讶了,先去把人救回来再说,那些可都是小孩子。 后面的事就不需要晋寒再操心了。 第二天村里的人来谢过元明后,晋寒的日子就又恢复了平静。 寒假后,元明依言领了晋寒去阳市老街,在哪儿租了个小摊,摆着个看相算命的牌子,让他练手。 师徒俩还在阳市租了个房子,准备在这儿住到过年前再回去。 出门在外,祭祀也不能断。 晋寒可是背着望舒的灵位牌来的,正好,阳市的饭菜比起渭县的好吃多了,他便一天一顿的精心准备着,给望舒供奉。 “姐姐,这个是烤鸭,你尝尝,师傅说了,这个也就还凑合,没有京市的正宗好吃,等我以后去京市了,再给你准备更好的。” “姐姐,这个是草莓,阳市可真好,大冬天的竟然也有草莓,你快尝尝,卖菜的大婶说了,女孩子最喜欢在她哪儿买草莓了。” “姐姐,你尝尝这个可乐,我挺喜欢这个的。” 小晋寒一一把东西摆好,开始了每日一次的碎碎念。 老师傅坐在一旁自己吃着烤鸭,莫名悲凉。 他辛辛苦苦把崽养这么大,还没享受过被崽这么伺候的生活,结果这小子倒好,竟然对一个只见过两次的女鬼这么好。 心酸,他可太心酸了。 元明心里想着,喝了一大口可乐,嗯,这个他也挺喜欢喝的。 点星楼上。 看着又飘到自己身边的香火,嗅到里面越加香浓的饭菜香味,饶是望舒,也不由的苦恼起来。 这可真是甜蜜的折磨。 活了几千年,望舒从没有想过,自己竟然也会有馋嘴的一天。 有些心烦的把香火挥开,望舒直接起身,准备去地府逛逛,正在这个时候,她听到元明问了一句话,不由顿住。 “阿岁,”元明忍了又忍,到底没忍住问了出口,“你也就见过望舒两次,为什么就那么喜欢她呢?” “我就是喜欢啊,我一看见她就好开心,好喜欢,没有为什么呀。”晋寒不解的看着元明,很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问。 元明一顿,然后失笑。 也是,对小孩子来说,喜欢就是喜欢,哪里会有什么为什么呢。 望舒也是一顿,手指划开眼前的红色薄纱,也笑了。 是啊,小孩子的喜欢就是这样纯粹。而正因为纯粹,才越发的珍惜,越发的需要呵护。 就是不知道,晋寒的纯粹会不会被时间改变。 就让她拭目以待吧……还有两年。 光阴如织,日月如梭。 转眼间,又是两年,晋寒八岁了。 “小师傅,你快看看我。”经过一番激烈的争抢,终于有一个阿姨脱颖而出,拥有了最后一个名额,做到了晋寒面前。 晋寒穿着一件白上衣和黑裤子,坐在小马扎上,淡定点头。 八岁的他已经没了小时候软乎乎的肉肉,大眼睛已经初步呈现了桃花眼的形状,眉毛浓而不乱,鼻梁挺直,五官分明轮廓上却又带着柔和,有着一种雌雄莫辩的漂亮。 眼下正是暑假,晋寒再次来到阳市老街练摊。 而经过两年的时间,他在这里已经小有名气起来,整个暑假里,他这里的人都络绎不绝。而为了让小弟子别太累,元明便定下了每天十个名额的数量。再多,就得等下一天了。 “阿姨你想看什么?”晋寒问。 见着晋寒松口,那个阿姨算是松了口气。 在晋寒这里,抢到名额只是开始,后面还有看人品这一道大关。一开始有人不知道这个,被赶走后心生怨气,结果没多久就东窗事发,进了局子。这种事一次两次还能说是巧合,次数多了,老街这里的人都能猜到,这个小师傅怕是不简单。 虽然她自觉这辈子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可万一呢。 “我那闺女快要结婚了,”阿姨说,脸上却没有喜色,反而叹了口气,“按理说这是高兴的事,可她这几天身体却越来越差,每天都没精打采的,小师傅你帮我看看,她这是不是和她对象八字不合,老天爷再提醒她啊。” “这个我得看看真人。”晋寒脑中闪过好几个可能,最后说。 阿姨立即高兴起来,跟着站起身,往人群后面大声吆喝道,“陈丽你赶紧给我过来,快点。” 那边没说话,顺着人群看过去,可以看见对面店铺外的瓷器摊子哪儿正站着个穿着粉裙子的女孩儿。 那个摊子上卖的都是一些小花瓶,小瓷碗之类的精致小东西,平时最受女孩子们欢迎了。 “陈丽你磨蹭什么呢,快点。”阿姨又是一声吼。 这个时候,那个女孩儿才转过身,磨磨蹭蹭的走过来。这一照面,倒是的确看出了不对,夏天正热的时候,她又在外面站着,可一张脸却惨白惨白的,眼圈哪怕擦着粉都盖不住那些乌青,一双眼睛半睁不睁,整个人都无精打采的。 “妈,这都什么年代了,你还信这个。”她小声嘟囔,看到摊子后的晋寒又是一愣,不可置信的说,“还是个小孩儿?小朋友,你这么大的年纪应该好好学习,而不是搞这些——” 这一嚷嚷,她看起来倒是鲜活了些。 眼看着女儿还要说教,阿姨拽了一下她,有点不好意思,却也带着点骄傲的说,“我这丫头啊,工作是教师,平时就爱念叨了些,小师傅你别介意啊。” 晋寒倒没在意这些,他的注意力这会儿都在女孩儿面相上呢。 天庭饱满,命宫广润,主诸事随心,是有福的面相。可偏偏夫妻宫泛红,喜事将近,却有像树枝一样的细纹浮现,烂桃花之相,上有黑气,和邪祟有关。 直白点,她本来是顺风顺水夫妻恩爱的好命,但是却因为有人算计,染上了烂桃花。 “小姐姐,最近有不喜欢的人缠着你不放吗?”晋寒看着女子问。 女子看了一眼阿姨,给出个无奈的表情。 阿姨却没顾上她,已经抢答了,说,“没有没有,我女儿一向安静,不爱出门,最近暑假学校放假,她一直在家呆着呢。” 这样的话,烂桃花怎么回事? 看着这个阿姨也不像是在骗人啊,晋寒不由看向一旁的元明。 元明正躺在躺椅上吱呀吱呀的晃眼,一边美滋滋的闪着扇子。 感受到他的视线后,他直起身,看了母女两人一眼,问他,“怎么了阿岁?” 晋寒一一把自己看出来的说了,疑惑的问他,“没有人的话,这个烂桃花是怎么回事?” “没有人,还会有鬼啊。”元明直接说,看向中年女人,问,“你女儿的八字都有谁知道?尤其是最近这段时间才知道的。” 女孩儿一脸的荒唐,看着元明不满的说,“你使唤小孩儿摆摊也就算了,还胡说,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有鬼?你这样会把小孩儿教坏的,我要投诉你。” 她生气,一边的中年女人和围观的人却是哄得一声惊住了。 “这是有人拿了这姑娘的八字去配了亲?” “那肯定的啊,小师傅是不会看错的。”有人在一边讨论。 女人倒是愕然和不可置信了,然后嗷的一声愤怒的叫起来,说,“是有人要,就是我闺女她那个婆婆,我就说嘛,这都什么年代了,还说什么结婚要看八字,可一想着人家家世好,说不定还真有讲究,就给了。肯定是她,她可是后妈。” 女孩儿也被她妈这番话给惊住了,惊讶的问,“你说什么,阿诚他妈问你要我的八字了?” 女人恨恨的点了点头,说,“对,肯定就是这样,那女人就是看阿诚不顺眼,所以想要害你。” 说着话,她咬牙切齿,恨得不行,跟着忙不迭的上下打量她闺女,生怕有个闪失。 女孩子惊讶归惊讶,可对于这些事却是不信的,忙说,“不可能,八字不就是一串数字,哪儿有这么神奇,还配阴亲。这都什么年代了,还讲什么封建迷信,妈,我们走,别听他们胡说。” 女人却没动摇,一手掐住她免得她跑了,一边看向晋寒,说,“小师傅,要是这样的话,那我们该怎么办啊?” 一群人在这人争得热闹,晋寒就津津有味的看着,也不着急打断。 眼见着女人跟他说话了,他就又坐好,说,“这也是不一定的事,说不定是因为别的呢。到底怎么回事,得看了才知道。” “对对对,是得好好看看。”女人连口答应,然后有些祈求的看着晋寒和元明,说,“那能不能请两位师傅帮帮忙,救救我家闺女?” 晋寒眼睛一亮,说,“好啊,” 他对于这些没遇见过的事一直都是好奇的,眼下有机会能见识见识,当然不会放过。 元明也存了历练小徒弟的心思,也就没拒绝。 正好这个阿姨就是最后一位客人,他们收了收拾摊子,就朝着她们家去了。 阳市作为一省的省会城市,自然是繁华而热闹的。而老街,则是以前的市中心,可惜后来随着改革,市中心往东边移了过去,这边也就稍微冷清了些。 一行人吹着晚风,踩着霓虹灯下的树影,溜溜达达的就去了老街附近新盖的小区里。 宝林园 作为改革开放后,阳市最先盖起的小区,这里无疑是漂亮而别致的,位于一众还未改造的老城区边上,就像砂砾旁的明珠一样显眼。 一路上了楼,阿姨拿出钥匙打开门,一阵冷气随之飘了出来。 外面的天还热着,猛地这么一吹,她不由打了个哆嗦,转而叨叨起她闺女,说,“我不是把空调关了,你怎么又打开了。回来热会儿就热会儿吧,一直这么开着多费电啊。” 女孩儿一愣,有些委屈的说,“我没开空调啊。” 话音落下,她忽然一愣。 冷气密密麻麻的包裹着她,让她的胳膊上很快起了一个个小疙瘩,汗毛都竖了起来。 第十四章 “主人,抓到了。”婉言温柔…… “这么冷你还说没有,你——”王英不满的训斥她,等看到女儿惊愕中有点恐惧的眼神,也愣住了。 这一路上聊了几句,互通了姓名。 女人姓王,叫王英,她女儿姓陈,叫陈丽,在阳市中学给初一教语文,兼职班主任。 “妈,你真的关了?” “你,你真没开?”母女两个人同时说道。 说完,母女两个都呆住,王英下意识往后退几步,说,“我绝对关了。” 陈丽也惊住,她迟疑的看着女人问,说,“妈,会不会是你记错了?” “不可能,我检查了的。”王英坚定的说。 陈丽不说话了,疾步就进了屋子,往空调那边去了。 王英心里发慌,她确定自己肯定关了的,那么问题来了—— 她们屋子为什么会这么凉快? 母女两个都看向元明师徒俩。 晋寒正好奇的看着屋内一侧,说,“那是谁的屋子?” “那是我的卧室。”陈丽说。 “阴气不重,看起来不厉害。”晋寒说。 “那就好那就好。”阴气啥的王英也不清楚,听说不厉害后立即就松了口气,连忙把师徒两个请进家。 陈丽进屋就直奔着空调走过去。 虽然心里因为这突发情况有些怕,可她还是不怎么相信有什么神神鬼鬼的事,说不定是她妈记错了呢。这人上了年纪,总是难免的。 结果这一看,她心都凉了。 空调的确关了,可客厅里的凉气是做不得假的。正在这个时候,她又想起了一件事,不由转过身看着王英,声音微颤的喊,“妈,我记得我告诉你我屋里的空调坏了不出凉气,你找人修了吗?” “那不是你已经找人修好了吗?”王英反口问她。 陈丽本来就惨白的脸,顿时更白了,说,“没有啊,” 王英心里也是一慌,说,“我前段时间找你姑她们报喜,回来看你屋里凉快着,就以为你找人修了,我就没找人,咋,你没修?” 陈丽摇摇头,然后又急急忙忙的往自己屋里走去,临到门口了,她忽然站住,看着眼前的门忍不住慌乱。 这,这要是真的…… “姐姐,我可以进去看看吗?”正在这个时候,早就过来的晋寒礼貌的问她。 他还记得呢,师傅说过,女生的卧室不能随便进。 “可以啊,”陈丽恍惚的点点头。 咔哒—— 晋寒推开了门,顿时间,一阵比客厅更冷的气吹了出来。 陈丽下意识捂住胳膊,看向墙壁上挂着的空调。 晋寒进屋,在屋里转了一圈,元明则在屋里站着,看向一个角落。 两个人都进了屋,陈丽算是鼓起了一些勇气,又看了一眼身旁的王英,跟着进去直奔空调,伸手一探。 一秒钟,两秒钟,过了好几秒钟后,她总算是放下了手。 “没有凉气,妈,这个空调还是坏的。”陈丽看着王英,微微发抖。 没开空调,屋里却这么冷,这绝对说不通的。 到了这个地步,她再怎么找理由,也没办法解释目前这个情况了。 王英也怕,可还是更心疼闺女,闻言忙不迭的抱住她,轻声哄道,“我家丽不怕,不怕啊。” “真,真有鬼啊?”陈丽颤着音问。 王英心软又生气,说,“这下知道你妈不是在瞎说骗你了?!也不想想,我活了这么大把的年纪,能有那么傻。” 陈丽勉强笑了笑,说不出话,她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摇摇欲坠,马上就要面临重组了。 王英看她这样,也舍不得再多说,拉着她就回头找元明去了。 这屋子可是有鬼,还是跟在两位大师身边更安全些。 “只有阴气,那个鬼不在,得等半夜。”晋寒已经看了一圈,然后对着他们说。 母女俩正惶然着,闻言下意识点头。 王英稍微稳得住些,忙不迭的把两个人请到沙发上坐下,端茶倒水的张罗着。 叮铃铃—— 陈丽的手机响了。 王英立即看过去,说,“是不是张岳诚那小子?” 陈丽点点头。 王英的脸色立即难看起来,然后说,“你把他给我叫过来。” “啊?”陈丽惊讶的说。 “这件事可是因为他才有的,让他来看看,他给你惹了多大的祸。”王英板着张脸说。 陈丽犹豫一点,点了点头,然后接了电话说了两句后,就照着王英的意思说了。 “他马上就来。”挂断电话后,陈丽看着王英说。 王英的脸色这才好看些,又叹了口气,说,“其实我也有责任,明明知道他那个后妈心不真,可还是把你的八字给出去了。” “妈,别这么说,你也不知道会有这回事啊。”陈丽连忙安慰。 王英摇摇头,回过神来后内疚的很。 晋寒左看看右看看后收回了眼神,他跟着元明长大,从小就是吃饱穿暖玩好就没事了,不太理解这些伤心安慰之类的情绪。 被人害了,打回去不就好了,在这儿叹气又没什么用。 元明一个大男人,也不擅长这个,一时间,那边母女两个依偎着互相安慰,这边师徒两个淡定的坐着。 时间慢慢过去,墙上的时钟指针从八点转到了九点,门铃响了。 陈丽起身去打开门,引着一个一身西装的帅气男人进屋坐下。 “元大师,这是我的男朋友,张岳诚。”她介绍到,又说,“我们家有点小事,特意请了大师上门解决。” 元明看了眼男人,很是高深莫测的点了点头。 晋寒倒是认真的看着,觉得这个人的面相还不错,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面相,但是却也不缺财运。就是性格端厚了些,易招小人。 同样的,他的夫妻宫和陈丽一样,微微泛红,却有黑雾笼罩,相比之下只是少了一样烂桃花而已。 张岳诚听到大师两个字,脸色微变,不由看了眼女友和未来丈母娘,然后这才向元明打招呼。 他说话温和有礼貌,一看就知道是个教养很好的人。 “你可算来了,坐吧。”王英看他,说话的时候语气不太好。 她以前看着张岳诚,只觉得哪儿哪儿都挺顺眼的,可现在一看,忽然就觉得有些招人厌了。 张岳诚不傻,见着王英这样,心里顿时就有些不妙了,跟着就看向身边的女友。 “看我们家陈丽干什么,你给我过来。”王英一张嘴就不客气,把女儿叫道身边后噼里啪啦就是一顿说,把事情的始末说的清清楚楚,然后冷笑,“你现在就盼着这事真和你家没关系,不然,你和我们家陈丽的婚事,可就得好好想想了。我同意把女儿嫁给你是想着让她幸福的,可不是嫁到你们家让人害了的。” “这……不能吧,阿姨,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哪儿有——”和陈丽一样,张岳诚第一个反应就是不信,并且皱眉看向元明师徒俩,有些生气的样子。 很显然,他对这两个在他娶妻路上的绊脚石看起来很不顺眼。 “阿诚,”陈丽摇摇头,又把空调的事情说了,然后问他,“你穿着西服,热吗?” 张岳诚也惊愕住,一时间不说话了。 大夏天里,穿着西服,他当然是热的,事实上,刚才下车上楼这一段时间,他就没少出汗,可现在…… 他还真没觉得热,甚至还挺凉快。 “没开。”陈丽一指空调,干脆利索的说。 …… 张岳诚不由沉默。 “大师,抓到那个鬼后,能不能让我看看。”几秒钟后,张岳诚又说,然后看向王英,“我继母身边的人我差不多都认识,如果确定是她干的,我一定给您还有丽丽一个交代。” 他说话时表情认真,十分诚恳,没有一点儿推卸责任的意思,见此,王英的脸色总算好看了点,哼了一声后不说话了。 只要没再说取消婚事的话,那就一切都好说,张岳诚轻轻舒了口气,开始安慰陈丽。 女孩子忽然遇到这种事,肯定吓坏了。 分针滴滴答答的继续走着,十点了。 屋里,不知不觉得更冷了。 王英三个人因为心里有事,一直注意着周围的情况,见此,心中一紧,忙看向元明,就见师徒两个正看向陈丽的卧室。 “婉言,去抓住他。”晋寒小手取出一张黄符,轻声说。 几个人下意识看过去,就听见了一声温婉的女音。 “好的。” 张岳诚手掌一颤,说,“这也是,鬼?”说着话,他嗓子有些干,喉结不由一滚。 “是啊,婉言是和我签订了契约的鬼仆。”晋寒说。 张岳诚点点头,目光还是不由的在晋寒身上扫过。 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太快太急,他到现在还有些恍惚,不由的想,莫非这又是一种最新型的骗术。 让一个从来没加过鬼怪,坚信科学唯物主义的人相信这一点,实在是太难了。 很快,他就没时间多想了。 周围的冷气一股一股的翻腾,冷的他难受,隐约间,似乎有几声尖叫和求饶声响起。 吱呀一声,陈丽的门被推开。 一个穿着一身红色嫁衣,相貌秀雅的女人拎着一道半透明的身影,走了出来。 !!! 王英几个人都惊呆了,这这这,这就是鬼吗? “主人,抓到了。”婉言温柔一笑,把手上拎着的鬼扔到地上。 这个鬼看起来个子不高,略有些胖,他窝在地上十分瑟缩,倒是看不清长得啥样。 身上的鬼气很浓,是个怨鬼。 “婉言,问问他为什么缠着陈老师。”看这个鬼这么怕婉言,晋寒就直接把这个任务交给了她。 婉言高兴的接手,不服就打,一番问话总算弄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这个鬼叫孙伟,被车撞死,撞他的是一个叫赵峰的人,他缠着对方想要索命,结果对方说通了他的父母,给出一大笔赔偿,又说会给他找一个媳妇,用这个补偿。 他是农村人,家里穷,上下又还有几个兄姐弟妹,他爸妈就同意了。 而这个媳妇,说的就是陈丽。 张岳诚脸色一瞬间难看的不行,咬着牙说,“赵峰——真的是她。” “是谁?”王英立即追问。 “是我那个后母的侄子。”张岳诚咬牙,满脸怒气,霍的站起身就往外走。 “赵——”婉言轻声呢喃,神思悠远。 第十五章 孙伟早就被婉言打怕了,根本…… “等等阿诚,”陈丽几步上前把他拉住,拧着眉说,“你这么气冲冲的去有什么用,她肯定不会承认的,到时候说不定还会反咬你一口,先冷静。” 张岳诚一顿,不得不承认,陈丽说的是对的。 他骤然转身,把她搂进了怀里,眼睛微红,说,“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了。” 他是知道之前都发生了什么的,不信的时候只觉得荒谬气愤,可现在信了,他就不由的懊悔愤恨起来。 只差一点,他好好的女朋友,就会和死人配了亲,依她现在的身体情况,估计没多久就会去了。而这一切,都是他带来的。 “没事,没事,你也不想的。”陈丽脸颊一红,拍了拍他的背,带着害羞的轻声安慰。 两个人在这儿互诉衷肠,两个老的转过头安静给他们留下时间,只有一个晋寒,不懂这些,直接开口,说,“婉言你在想什么?” 他刚刚看到,婉言的神色有点不对。 婉言温柔轻笑,说,“说来也巧,我那仇家也姓赵。” 晋寒表示了解的点点头,跟着看向元明,疑惑的问,“这鬼都抓住了,为什么陈老师脸上的烂桃花相还在啊?” “因为他们结下的阴亲你还没给解了。”元明解惑。 “怎么解?”对于这方面很是茫然的晋寒表示,他还是第一次碰上结阴亲的。 不,严格来说是第二次,第一次是他自己,可那次他也没插手,只是等着啊。 元明无奈,现场教了起来。 简单来说,就是阳间有结婚登记处,阴间也有,想要结阴亲,那就得去登基。这桩情况下想要解除婚约,那就得上诉阎罗殿。不过这个孙伟是个逃脱地府追捕的怨鬼,所以他和陈丽的这桩阴亲其实是没过过手续的。 而陈丽现在还活着,他们这亲事连事实婚姻都算不上,顶多就是一个口头婚约。 想要结了这桩亲事,从孙伟哪儿拿回陈丽的八字庚帖和头发指甲鲜血,斩断上面关于孙伟的气息就行。 “婉言你带着他去拿,嗯,田三也去,免得有意外。”晋寒嘱咐说,跟着又补充了一句。 婉言点点头,拎着孙伟和屋外藏着的田三一同离去。 看他布置的这么周全,元明满意的笑了笑,说,“我们阿岁越来越厉害了。” 晋寒谦虚道,“哪里哪里,我就是想起了那个给陈老师结阴亲的人,以防万一而已。” 元明笑了,他家小徒弟就是这点好,为人虽然傲气,可却从不轻敌。 这一点很好,要知道,很多时候,事就是败在了轻敌上面。 田三是谁? 几个人不小心注意到这个,又是一哆嗦。 难道,这屋里还有别的鬼? “田三是我养的妖。”晋寒笑眯眯的说。 张岳诚恍然发现,自己刚才竟然问出了口。 不过!!!妖?是他想的那个妖吗?他和陈丽对视一眼,觉得自己摇摇欲坠的世界观已经彻底碎了。 一顿忙活,一看时间,竟然已经是半夜十二点了。 晋寒小小的打了个呵欠,他的作息一向准时,现在都有些困了。 “先睡会儿。”元明拍了拍他的小脑瓜,让他躺沙发上睡会儿。 “诶呀都怪我,你看我都忘了,我这就去收拾客房,大师您带着小师傅先休息吧。”王英一个恍然,立即站起身说。 元明摆手,说,“不用,婉言很快就能回来,先等着。” 说话间,晋寒已经往后一靠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元明看他一眼,索性也靠在那里闭目养神。 这师徒两个能睡着,另外三个却是睡不着的。 这一夜的,又是鬼,又是妖的,刺激太大,他们毫无睡意。 “我去弄点宵夜。”王英看了眼晋寒站起身。 这么大的小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又忙活了半夜,一会儿肯定会饿的。 一个小时后,阳台的窗户一动,室内微凉。 红衣闪现,婉言拎着孙伟回来了。 晋寒和元明瞬间睁开眼睛,清醒无比。 “拿回来了。”婉言伸手一抛,将一张红纸和一个纸包放到了晋寒身前的茶几上。 晋寒伸手先拿起红纸打开,看了一眼后递给王英,说,“看看,是不是陈老师的生辰八字?” 王英在看到这个红纸的时候手就是一抖,她接过了红纸,只是看了一眼,就气的攥紧了手,说,“是,就是这个。这就是我亲手递给那个女人的那张,纸是我精心裁的,字是我一笔一画写的,那个女人可真是好样的,从我手里要来了这个,转手就给了,转手就……就把我家丽给,给,” 说着说着,她没办法说下去,坐在那儿就抹起了眼泪。 这阴亲要真是成了,那不就成了她亲手把女儿给送进火坑了?! “这,这都是什么事啊。”王英心里又怨又恨,怨自己不小心,恨那个女人心思狠毒。 “妈,你别伤心了,我这不是好好的。”陈丽本来还面色苍白,可眼看着她妈这么伤心,也顾不上再难过,立即哄了起来。 相比她们,张岳诚要冷静一些,他深深看了一眼陈丽,伸手过去拉住她的手才稍微冷静下来,他的脸色也很白,然后看向元明说,“就请大师先把这个阴亲给除了吧,” 晋寒点点头,拿起了茶几上的纸包,里面是一个沾了血的棉球,几根头发,还有指甲。 张岳诚看了,脸色一深。 生辰八字知道来处,可这些陈丽身上的东西,那女人到底是从哪儿弄来的? 他有心想问,可看了一眼陈丽后,见着她还在安慰未来丈母娘,就忍下了,准备一会儿再问。 晋寒运转灵力,手中掐诀,在纸包上一抹,一点豆大的艳红色火苗燃起,很快就把那些东西燃成灰烬。 啊—— 孙伟一声尖叫,额头上亮起一点红光,跟着就开始在地上打滚,却被婉言一脚踩住,动弹不得。 他只能徒劳的在哪儿痛呼,手脚绷紧,脸扭曲成一团。身周阴气乱涌,屋内的温度立时又下降了些。 晋寒看的有趣,忽然感觉到了什么,看向张岳诚,最后在他脖颈上停留了一下。 几秒钟后,那点红色火光熄灭,孙伟这才停下,然后大口大口的开始喘气。 “都成鬼了,还喘什么气。”婉言踢了他一脚,冷笑着说。 孙伟早就被婉言打怕了,根本不敢说话,只又缩成一团。 “窝囊,”婉言嗤笑,说,“就你这样的废物,还想肖想人家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也不照照镜子。说起来,你不会就是活着的时候娶不到媳妇,才在死后这么惦记的吧?那你可真的是个彻彻底底的废物。” 晋寒没忍住看了一眼婉言,总觉得婉言今晚格外暴躁,虽然以前也不是那么温柔,总在背后偷偷吓唬别的鬼,可在他面前的时候,还是装的很像样的,哪儿像现在。 孙伟被婉言说的脸狰狞了一下,可紧跟着就又被踩了一脚,他立即就又安静下来。 算了算了,打不过。 “好了。”晋寒看向王英说,然后看向元明,“师傅我们快回去吧,我昨天晚上都没有给姐姐上香,我们赶紧回去补上。” 元明还没来得及说话,张岳诚急急忙忙就开口了,“等等小师傅,这个孙伟,您准备怎么解决?” “交给阴差。”晋寒随口回答。 张岳诚立即说,“那能不能让我跟他说两句,很快,我不会耽搁太久的。” 晋寒有些好奇的看着他,说了句好。 张岳诚先是一笑,然后轻轻吸了口气,走向孙伟。 他问的话很简单,问孙伟哪天,在哪儿出的事,最后去和他父母联系的都有谁,有没有什么证据。 孙伟不想说,可在婉言的威胁下还是都说了,最后恨恨的看了一眼张岳诚。 张岳诚笑了笑,说,“因为车祸致死,而对方全责的话,只要官司打的到位,可以赔偿你们几十万,赵家给了你们多少?” 几十万? 孙伟立即惊住了。 “我回头会找人帮你们家打官司,保证能把赵峰送进牢里,赔偿也能给你们家要到。你觉得如何?” 孙伟下意识点了点头。 那当然好啊,有钱还能把他仇人解决了。 张岳诚笑了,跟着看向晋寒,说,“小师傅,您后几天有时间吗?我想请您帮我处理一下那个给丽丽结阴亲的人。” “好啊。”晋寒一口应下,他这三年在老街倒是认识了不少同道,修为高低的都有,但是像这种做坏事给人脱罪结阴亲的却没有。 “那就多谢了,耽搁你们的这几天时间,我一定会重谢的。”张岳诚允诺道。 对这个晋寒倒不怎么在意,随便点了点头。 元明就在一旁看着,温和的微笑。 晋寒要做的事情他很少开口多说,这都是他的历练。 说起重谢,倒是提醒了王英,她顾不上再伤心,起身取了一个信封出来双手捧给元明,无限感激的请他收下。 元明没有推脱,接了过来。 这下就钱货两清,谁也不用欠谁的了。 “阿诚,太危险了。”陈丽有些担心,说,“这次那个人是对我下手,可他们要是起了心思,对你下手可怎么办?” 张岳诚摇头,说,“爷爷在,她不敢。要不然,这一次也不会让你受苦。” “不,她已经下过手了。”晋寒忽然说。 第十六章 张岳诚的继母受不了了,在家…… 张岳诚和陈丽一惊,就连王英也看了过来。 虽然是生气张岳诚给陈丽带了灾,可对方对她女儿的好是做不得假的,今天晚上的表现也还可以,她勉强还算满意。 “不过都被你脖子上那块玉给挡住了,这是件法器。”晋寒看了一眼张岳诚的脖颈。 法器自晦,张岳诚刚刚进来的时候,他根本没发现,还是刚刚婉言揍孙伟时,一缕阴气落在他身上却被弹开时,他才发现了不对。 张岳诚下意识扯出脖颈上的玉,说,“您是说这个?” 晋寒点点头,扫了一眼说,“上面有几条裂缝,说明已经帮你挡过几次灾了。” 张岳诚仔细去看,才发现正如晋寒所说,的确有裂缝,可不太显眼,他之前竟然没发现过。 “唔,裂缝这么小,看来背后下手的人修为一般。”晋寒若有所思。 张岳诚脸色阴了一下,跟着解下来就要给陈丽戴上,说,“丽丽你快戴上,免得下次那个女人再对你出手。” 陈丽不依,坚持推辞,觉得张岳诚更需要这个。 王英在一边看着,脸色好看了些,可看着自家闺女又有些着急。 论情理,她当然是更在意自家女儿的。 不过—— “行了阿诚你收好吧,”王英到底开口拒绝了,说,“把你自己护好了,把事情解决好了,才是最好的。你要是有心,以后有机会再给丽丽找一个。” 她的确是想把这块玉给自己女儿要来,可他们以后是要过一辈子的。 现在把玉要来容易,可万一张岳诚出了事,以后感情淡了的时候想起来,说不定就成了陈丽的罪过。 所以,还是算了吧。 张岳诚皱眉,还是不同意。 “我去跟着张先生吧,在事情没解决之前,我保护他。”正在这个时候,婉言忽然开口了。 “婉言?”晋寒不由惊讶。 “这位陈小姐的遭遇……和我当初差不多。”婉言的脸色略冷,说,“偏偏这么做的又都是姓赵的,我倒要看看,这到底是不是巧合。” 差不多? 一众人连着孙伟这个怨鬼都不由看向她。 “你,你也是?”孙伟惊讶出声。 婉言看着他冷笑,说,“是啊,不过那个废物点心已经被我撕碎吞吃了。” 孙伟一抖,又缩了起来。 陈丽看着婉言,倒是有些好奇起来。 “这样啊,那好吧。”晋寒恍然,一口同意了。 一主一仆迅速做下了决定,张岳诚却不由纠结。 这个,他不想身边跟着个鬼啊,还是女鬼。 相比他,陈丽倒是更痛快些,她对着婉言微微一笑,说,“那就多谢婉言小姐了。” 她开了口,张岳诚也就没再推辞,道了声谢。 婉言微微一笑,看向晋寒。 晋寒翻手取出养神符,收起婉言,然后递给了张岳诚。 张岳诚接了过来,小心翼翼的。 见此,陈丽不由一笑。 张岳诚无奈的看了她一眼,和元明交换了手机号码,然后询问了一句,“这个孙伟,不知道大师准备怎么解决?” “送给阴差。”晋寒说。 “那能不能先等等,我想把它送去让我那个后妈看看。”张岳诚脸色微冷,小心提议。 “行啊,”晋寒眼睛一亮,直接答应了。 他很好奇这个害人的人看见鬼会是什么反应。 这事,就算是了了一部分了。 抬头一看,已经是凌晨三点了。 拒绝了王英的挽留,和张岳诚定下几天后去找他们,晋寒和元明回了他们买下的院子。 没错,经过两年时间,他们已经把这个地方直接买了下来。毕竟每次寒暑假都要来,次次都租房的话,那也太不方便了。 不知不觉,从那天为陈丽驱鬼后,已经过去了十来天。 晋寒的生活一如既往的安静,修炼,祭祀,出摊,可他的日子却很精彩。 有田三这个耳报神在,张岳诚那里的动作,他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这些天,张岳诚也没闲着。 他一直在积极的搜查赵峰肇事的证据,还有他继母赵云出手的痕迹。 想来,等他把证据都掌握在手里的时候,就该晋寒出场了。 第十天。 张岳诚过来,请晋寒把孙伟放出去吓唬他的继母。 第十三天,田三传信,说是张岳诚的继母受不了了,在家里发疯,要请大师过去,已经打了电话了。 第十四天,张岳诚过来,请元明和晋寒上门。 一为把事情的始末说给家里人听,二为抓住那个结阴亲的人。 “还请大师帮我抓到那个给丽丽定下阴亲的人,狠狠惩罚一番,我定有重谢。”张岳诚诚恳的说。 赵家的事他能解决,可玄学界的事,他就只能求助元明师徒俩了。 眼前的是一栋漂亮的西式洋楼,穿着西装三件套的管家拉开车门。 “大少爷,您回来了。”他亲切的招呼道。 “于叔,爷爷在哪儿?”张岳诚直接问道,转身拉开后面的车门,请元明师徒俩下车。 “老爷在和那些大师说话,先生夫人以及二少爷也在。”于叔轻声回答,目光一扫师徒俩,有些惊疑。 “巧了,我请的大师也来了,那就一起去看看吧。”张岳诚笑的冷气四溢。 于叔一顿,越发觉得大少爷今天回来,怕是来者不善了,忙说,“原来是大师,快请。” 张岳诚笑了笑,转身引着师徒俩往室内走去,边说,“大师,请。” 元明左右看看,就收回了目光,倒是晋寒,有点稀奇。 这还是他第一次到这样的房子里来。 不过也就那么一点了,反正都是用来住的,晋寒很快就收回了目光。 “爷爷,爸爸。”一路直入客厅,张岳诚笑着喊了一声。 客厅里摆着几个沙发,一个看起来六十来岁的老头坐在正中间,一边陪着一对靠在一起的男女,另一边则坐着一个看起来十八九岁的少年以及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 “阿诚回来了啊,这——”老头笑着说,惊讶的看了眼元明。 “这位是元明元大师,大师,这是我爷爷张红军张老先生,这位是我爸爸,张建设张先生,这位是我家亲戚,赵雷。”张岳诚介绍道,至于他弟弟,他直接忽略了。 大师? 对面坐的的一老两中一少三个人都是一愣。 那个少年人发现自己直接被忽略,脸上立即就有些不满,立即就是一笑,说,“大哥,我舅舅他请的大师早就到了,你这——”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人打断。 “阿铭。”老爷子冷声警告,又笑,跟着站起来,客气的说,“原来是大师,不过我家已经请来了一位,这一事不烦二主,您看?” “爷爷,我请大师来是有别的事,您放心。”张岳诚抢先说。 老爷子看了他一眼,微微皱眉,说,“阿诚,你——” 他明显有些不赞成,可到底是没说什么。 没人看见,正靠在张建设怀里的赵云和坐在少年身边的赵雷对视了一眼。 赵雷微微皱眉,带着问询,赵云略有些慌乱,摇了摇头。 两人的神色立即都难看起来。 “大师,请。”老爷子转而对元明发出邀请,又笑呵呵的说,“阿诚这孩子,做事实在是莽撞,邀请你们之前也没提前说一声,竟害得我一点准备都没有。” 元明直接坐下,白眉微颤,笑呵呵的说,“没事,没事,我们今天来,本来也不是为了抢饭碗的。” 见元明懂了他的意思,老爷子笑了笑,请他喝茶。 玄学界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一件事一次只能请一个人,要是请几个,那是对他们能力的不信任,也是一种侮辱。 当然,那种大事不算。 眼下见元明了解,老爷子也就明白,他应该不是只为了骗钱的骗子。 “张先生。”元明打了个招呼,直接坐下。 看他这样毫不客气,老爷子眼睛微眯,跟着坐下,看向了张岳诚。 张岳诚则看向后面,说,“大师早就到了?真是遗憾……” 没第一眼就看到对方的样子。 对面,除了少年,其余几个人脸色都是微变。 他们都能听出张岳诚话里的冷意。 “阿诚,”张建设开口,微微皱眉准备询问。 他是个看起来很严肃寡言的男人,脸一直都是板着的,现在一皱眉,看起来就仿佛很不高兴一样。 正在这时,哒哒哒的脚步声响起。 “赵女士的卧室里阴气很重,定是有——”一道沙哑的男音说,穿着道袍的男人手持罗盘下了楼,正说着话时,看见元明两人就是一顿,皱起了眉。 “这位是?”他有些不善的说。 “爷爷,我今天做了件好事。”这个时候,张岳诚忽然开口了。 张红军隐约也感觉到,他这大孙子今天怕是有备而来,便就点了点头,说,“什么好事?” “我之前听说,有一个姓孙的男人,出门打工不小心被酒驾的纨绔子弟撞死,那户人家不懂法律,被肇事者的家人拿了两万块钱就糊弄了过去。我听说后十分同情,就帮忙找了证据和律师,让人帮那户人家打官司,务必不能让肇事者逍遥法外。”张岳诚笑的温和,看向少年身边的赵雷。 张老爷子虽然疑惑,可听说了这件事后还是不由露出一丝微笑,点了点头。 “张岳诚!”赵雷竭力忍耐,愤怒的看着他却没有贸然行动,倒是赵云,豁然站起身,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疯了吗?小峰他可是你的表弟?” 第十七章 看着他离开时满脸的惋惜,…… 在这一瞬间,赵雷几乎想把这个自曝其短的蠢货妹妹掐死。 这事他回去后运作一番说不定能压下来,可现在被赵云一嚷嚷,就全完了。 屋内先是一静,张老爷子和张建设不傻,几乎很快就都明白了过来。 “赵云?!”张建设下意识看向妻子,目光惊愕。 老爷子脸上表情也变得不好看起来,来回看了眼赵云和赵雷。 至于那个小少年,他已经蒙了。 “这,这是什么意思?峰表哥杀人了?”他喃喃的说。 赵雷站起来,准备说话,就见张岳诚没有理会他的意思,而是看向那个道士。 “道长,孙伟的阴亲是你帮忙结的,这张红纸,也是你放进去的,是吧?”他取出记载着陈丽生辰八字的红纸,看向道袍男人。 道袍男人倒不觉得这有什么好不能说的,仔细看了眼后直接点了点头,说,“没错,这是赵家拿给我,说是为了补偿,赔给那个孙伟的阴亲。” 赵雷有些疑惑,不解这个关头上张岳诚说这些做什么,结阴亲而已,又没什么影响,按理说,他现在应该把矛头对准妹妹才是。 一个前妻长子,一个继妻,两人不对付是应该的。所以,他除了愤怒之外,倒也没想别的。可等到他看到自己妹妹苍白的脸色的时候,心忽然一紧。 不对,这里面肯定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张岳诚脸上礼貌的微笑不知道什么时候淡去,转而看向赵云,冷笑着问她,“阿姨,还记得这个吗?” 赵云一时间说不上话,下意识去看张老爷子和她老公。 “阿诚,这是什么?”张建设直接问。 张岳诚一点一点展开红纸,问老爷子,说,“爷爷,我怎么不知道,我们家结婚,还要女方的生辰八字?” 话说到这个地步,客厅里的人都明白了。 赵雷攥紧了手,没忍住闭了闭眼。 他是真的没想到,他妹妹竟然能干出这种蠢事,把继子媳妇的八字给别人配阴亲?!不,他更想掐死他自己,当初相信赵云因此没有多问的他才是那个最大的蠢货。 旁边,那个道袍男人脸色也是一变,忍不住看了眼张岳诚,明白自己这是要麻烦上身了。 他看向赵雷,十分不满。 赵家有钱,一个八字有的是办法,所以之前给他的明显是个活人八字他也只是随口提了一句没有多问,可没想到,赵家办事竟然这么不讲究。 他看着元明师徒俩,隐约明白自己这次怕是麻烦大了。 他心里不由后悔,之前不该生了贪心,接了这桩事。 “这个,是我从孙伟那里拿回来的。”张岳诚近乎是咬牙切齿的说,最后没忍住一掌拍在茶几上,愤怒的看着赵云,说,“而这上面,写的就是丽丽的生辰八字,还有她的头发,指甲,跟血。” “我前前后后的去查,才发现,当初阿姨和丽丽见面的时候,丽丽不小心划破了手,饭店的服务员帮她包扎,顺便剪了她的指甲。” “呵,这可真是贴心啊,我怎么就没遇到还会顺便给我剪指甲的服务员。” “我找到那个服务员问了,她告诉我,让她这么干的,就是阿姨。” 老爷子和张建设脸色彻底变了,就是少年,也有些不可置信。 可赵云慌张的脸色告诉他们,张岳诚说的都是真的。 “什么生辰八字,这不都是骗人的,哥你可是大学生,还信这个。”少年心里着急,嚷嚷出了一句。 张岳诚冷笑看他,然后看向晋寒,说,“小师傅,能不能让我弟弟看看,到底有没有鬼。” 几个人说话的时候,晋寒一直饶有兴趣的看着,高兴的很,听到张岳诚说话,他直接就点了点头,笑的灿烂,说,“没问题。” 说着话,他晃了晃指尖夹着的三角黄符。 “阿诚!” 一时间,三个人都惊声阻止道。 “啊——”紧跟着,就是少年的一声惊呼。 很快,剩下几个人也都慌乱的起身避开,就连赵雷,也惊得后退了好几步出去。 只见沙发前的空地上,忽然出现了一团半透明的人影,身上满是血色,肢体扭曲,面色青紫。 “啊,啊,啊!!!”赵云直接疯了一样尖叫起来。 她身边,张建设看着她,手臂微动,可到底没有揽上去。 不论如何,她都不该对阿诚下手。这些年,阿诚虽然不喜欢她,可却从来没有害过她。可这次呢? 道袍男人顿时把目光落在晋寒身上,这可是个怨鬼,可这个小孩子也就顶多十岁。 这么大点,就能自由收放厉鬼了,这天赋—— 嘶,他看向元明,心中倒抽了一口凉气,明白自己这次不止是有麻烦,而且是要有大麻烦了。 几个人都退开,老爷子年纪大了,腿脚不利索,只往后倒了一下,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爷爷,”张岳诚心里一紧,忙站起身过去扶住老爷子,腿被茶几绊了一下,发出一声钝响,他脸上痛楚一闪,可根本没顾上,而是满脸懊恼的看着老爷子。 他刚刚光顾着气愤,却忘记了老爷子年纪大了,怕是受不了这个。 老爷子顺了两口气,稳住声音,说,“我没事。” “爷爷,是我莽撞了。”张岳诚立即认错,又说,“可我就是气不过,就因为她的做法,这个鬼一直缠着丽丽,要不是丽丽运气好遇到了元大师,她怕是就活不了了。” 老爷子没说怪他的话,伸手拍了拍他,说,“爷爷不怪你,”说着话,他看向女人,脸色冷了下来。 “小师傅,麻烦收起来吧。”张岳诚忙又说。 看着几个人的反应,晋寒觉得有意思的很,眼睛都变亮了。 他笑眯眯的,看起来可爱又漂亮的说了句好,指尖又是一晃,把孙伟收了起来。 张红军几个人都顺势看向晋寒,心里一时间有些不适。 总感觉,这个小孩子跟在看戏一样。 张红军忽然笑了一下,可不就是在看戏,看的还是他们张家的大戏。 想到这里,他不由的深深吸了口气。 张建设也惊了一下,本来板正的脸隐约有些发木,反应过来后,他立时皱着眉冷冰冰的看着女人。 其实,在这之前他对鬼魂这种说法也是半信半疑的,可现在见了,那疑也就没了。 也就是说,他结婚二十来年的妻子,真的因为对他大儿子的不满,所以对他女朋友下手了。 他真的,很失望。 对上他的目光,赵云慌得不像样子,下意识去看赵雷,这事要是没被发现,那自然是什么事情都不会有,可现在被发现了,她就连狡辩的地方都没有了。 “我,我也不知道真的有鬼,”她慌慌张张的说,“我听说我哥要生辰八字,我就,我就,阿诚,阿姨真的不是故意的,阿姨不知道有鬼啊,阿姨以为这就是一件小事。” “小事,小事就是把我女朋友配给一个死人,阿姨你可对我可真是好啊。”张岳诚直接冷笑一句。 女人一顿,又咬牙说,“可你这,这不是没事——” “闭嘴。”赵雷直接喝道。 他上前就是一巴掌扇的赵云倒在地上,然后看向老爷子,恳切无比的说,“老爷子,我这妹妹从小宠的厉害,不太聪明,这您也是知道的。她是有些小心思,可害人她是绝对不敢的,我保证。” 赵云捂着脸默默站起来,不敢再说话了。 老爷子看了赵雷一眼,没急着说话,反而看向元明,说,“这次劳烦这位大师了,要不是您,我们家怕就是铸成大错了。这一顿奔波,想来你们也累了,不如先跟管家下去休息一下?” 这是要支开他们自己解决。 元明心中明白,点了点头,晋寒有点不情愿,可师傅都同意了,他也就跟着可惜的点了点头。 唔,看不到大戏了。 这可比电视上演的那些有意思多了,晋寒心里想,有些蔫的站起来,心里打算着晚上回去了和姐姐好好说说。 看着他离开时满脸的惋惜,张老爷子和张建设只觉得心里梗的难受。 半个小时后,张岳诚到了小客厅,先是对元明师徒俩笑了笑,然后冷冷看向道袍男人。 男人眼神微动,心道一声终于来了,面上立即歉意的说,“抱歉了张先生,我之前并不知道那是你女朋友的八字,还以为是赵家花钱买来的。” “钱大师,本命钱财,裕省人,家中有一母和独女,三年前来山省发展,主要负责给人看阴宅风水,偶尔也会帮人结阴亲。”张岳诚盯着男人说,一字一语,清清楚楚。 道袍男人,也就是钱财,脸色立时就变了。 “张先生,有话好好说,你想我怎么做,直说就好。不用搬出我的亲人。”他脸颊绷紧,手指微动,可在看了眼元明后,说出来的话就带上了客气。 张岳诚也在想这个,他攥紧手,有心想要来个狠的,却也怕钱财事后报复,便就看向元明询问,“元大师,像这种事,你们那里一般怎么解决?” 他也明白,钱财这么好说话,顾忌的完全是元明。 “断了右手。”元明干脆利索的说。 钱财脸色一变,看向元明,说,“道友,这是不是过了点?” 元明笑的慈眉善目,白眉微颤,看着钱财的目光却是冷的,说,“我以为你明白我已经足够宽容了,在玄学界贸然拿活人的八字去配逝者的可都是邪修!要不是看你手上没沾过人命,那可就不止这样了。” 张岳诚也在一旁冷笑,说,“我之前也遭了好几次暗算,这我不提,钱大师你真以为我不知道吗?” 第十八章 “凤鸟纹,谁给你的凤…… 钱财脸色一苦,咬牙看向张岳诚,挣扎道,“张先生不知可否宽容一下,回头我一定会好好给那位小姐道歉,并且补偿她的。还有你,我都会好好补偿的。” “她不需要,我也不用!”张岳诚断然拒绝,看着钱财说,“钱大师,请吧。还是说,你要我帮你?” 他的目光落在钱财的右手上,冷气森森的。 挣扎无果,钱财深吸了口气,伸出手硬生生折断了自己的右手腕。 咔嚓一声,他本来好好的右手小臂顿时诡异的耷拉下来,痛呼一声,他抬头看着张岳诚和元明,眼睛发红,咬牙说,“这样可以了吧?!” “自然可以,希望我以后不会再在阳市看见你。”张岳诚又看了眼元明,最后对着钱财说。 钱财牙根紧咬,答应了下来,这才能离开张家。 紧跟着元明收了张岳诚递上来的一张银行卡,然后又推辞了张老爷子的红包,就告辞离开了。 张岳诚亲自开车去送,最后在车上轻轻出了口气,有些不甘,又有些黯然的说,“我爷爷到底是看在我弟弟的面子上,没让我爸他们离婚,只是以后让她们分居。” 元明倒是不奇怪,平和的说,“这人啊,老了老了,就没了年轻时候的心气,事事总想着周全,圆满。你爷爷也不例外。” 这个选择,并不意外。 “那你还要孙伟去吓唬你阿姨吗?”晋寒倒是没那么多感慨,眼睛一转,直接问道。 看不顺眼,多吓吓就好了嘛。 元明一顿,不由的有些哭笑不得,伸手轻轻敲了敲他的头。倒是张岳诚,眼睛一亮,满口说好。 “那好,再吓几天?” “一个月。” 两个人一问一答,就把这件事敲定了。 元明欲言又止,心想要是一个月,那个赵云不得吓疯了…… 不过想想,也是罪有应得。 折腾一早上的时间,又在张家吃了顿午饭,回来后,晋寒就又跑出去了一趟,订了一份饭菜拎了回来。 说起来,他们之所以会选择在这里租房子,就是因为这里离着好几家做菜好吃的饭店近。 认真供奉上,晋寒在心里碎碎念着把张家的事情全都和望舒说了,然后这才去洗漱睡午觉。 点星楼上,轻纱飞扬。 望舒认真听完晋寒念叨,心中宁静。等到晋寒离开,她睁开眼睛,入目之处还是丁点星子都看不见的满天黑幕。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再看见这黑幕,竟然不会再觉得压抑了。 有趣的东西那么多,谁还顾得上这片漆黑呢。 望舒伸手戳了戳身边的香火,思及小家伙两年不变,只有有时间就会安排上的祭祀,忽然就对那即将到来的三年之期,有些期待了。 从五岁到八岁,从天真懵懂到略知世事,晋寒面对她时,永远都是那么的真挚诚恳,从未有过丝毫动摇。 看来,是她小看了这个人类幼崽。 小家伙,你可要争气啊。 这还是第一次,望舒竟然没有想着赢,反而想着输。 对了!! 她忽然想到,当时只说了伏诸输了她在他本体上盖树屋。可伏诸却没有说她输了怎么办? 莫名有点不妙,伏诸,可不是处处体贴为他人的圣人脾气啊。 呲—— 大半夜里,一阵轻微的声音响起。 晋寒倏地坐起,左右看看后翻身下床拿起一枚符箓,肉眼可见的,上面被灼烧了一角。 “师傅,”他忙叫了一声,说,“婉言受伤了。” “看来赵家还有别的底牌啊。”元明很快起身,边打电话问张岳诚要来了赵家的地址。 张岳诚心里有些奇怪,却也没敢耽搁,直接就报了出来。 师徒两个收拾好后,出门打了个出租车,直奔目的地。 说起来,赵家和张家距离的其实不算远,都在东城区,只不过隔着几条大街而已。 眼前的房子不像赵家那样别致,但是却也是西式建筑的风格,赫然是这些年兴起的别墅。 别墅里此时,正灯火通明,人影来回,虽然没发出多少声音。但是很明显不识半夜睡觉的样子。 “不对劲,”元明低声说,他没感觉到恐惧。 晋寒眼睛一转,说,“没感觉到婉言的气息,她是不是被收起来了?” 说话间,两个人敲响了赵家的大门。 咚咚咚,咚咚咚。 很快,门卫打开门,眼中还残留着睡意,看着师徒皱起眉问,“你们是?” “我有事找赵先生。”元明没多说别的,直言道。 门卫直接拒绝,表示家中主人已经休息了。 现在可是半夜,这俩人看起来又普普通通,能有什么事。 “你不如先问问,就说白天在张家的师徒两个上门有事。”元明不急不缓的问。 张家? 门卫立即想起来了今天从张家回来的赵云,犹豫的看了师徒俩一眼,转身打了个电话给别墅。 书房里,赵雷正阴晴不定的看着保险柜,半伸出手,想要开却又有些惧意。 听到门卫说的话后,他脸色一阴,下意识又看了眼保险柜,直接拒绝。 门卫立即出来回复,看了师徒俩一眼,脸色不是很好看,直接关上了门。 师徒俩对视一眼,假模假样的叹了口气。 他们也想好好说,可对方不合作,那就没办法了。 几分钟后,书房中,赵雷僵硬着身体,带着忽然出现在他书房里的师徒俩走到保险柜前。 “就是这里了,那个女鬼刚刚出现在书房,就被吸到了这里。”他指着保险柜一五一十的说,丁点不敢废话。 田三收回压在他颈侧的利爪,冷笑一声,“敬酒不吃吃罚酒,打开!” 赵雷明显很不情愿,可最后在田三的虎视眈眈下,还是上前打开了柜门,露出里面摆着那些文件,珠宝,古董之类的东西。 师徒俩仔细看了起来。 “阿岁,看出什么了没?”元明问道。 虽然他修为比现在的晋寒高,可比起眼力,他是不如他的。要知道,望舒给予的那本功法里有专门淬炼灵目的秘术。 “应该是这个。”晋寒指了指其中一个微带黑色大约小臂长的乌木佛像。 “你确定?” “只有这个我什么都看不出来。” 师徒俩一问一答后确定了目标。 “赵先生,那这个东西我就带走了?”元明好说好商量的询问。 赵雷脸颊绷紧,说了个好字。 说是商量,可根本没给他拒绝的余地。不过他现在也不想想那么多,只想赶快把这两个人送走。 元明也不在意他话里隐约的愤恨,笑了笑后拿了佛像和晋寒就直接走了。 书房顿时安静下来,跟着就是一顿巨响。 嘭—— 赵雷把书桌上的东西都挥到了地上,胸腔起伏,满脸怒气。 那可是能收鬼的东西,要是有这个在,他以后就再也不怕有人在这方面对他下黑手了,可现在呢,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们被人带走!!! 咬紧了牙,赵雷往后一倒无力的坐在椅子上。 卧室里,听到二楼发出的声响,赵云睁大眼睛不敢睡觉,嘴里连打呵欠,可是已经两天没好好睡觉的她困得厉害,不知不觉的还是睡着了。 “啊——” 十几分钟后,一声尖叫响起,刚刚睡着不久的赵云猛地坐起身,满眼恐惧,大口大口的喘气。 又来了,那个满身血渍,骨头都扭曲的厉鬼又来找她了。 这一夜,赵云再没敢闭眼。 顺顺利利的回到小院,师徒俩开始围着这个佛像研究,该怎么把消失不见的婉言放出来。 元明试了好几个办法都没用,就给了晋寒。 晋寒接过,拿在手里仔细看了遍后,输入灵力无果后,又试探着往里输了点魂力。 下一秒,他眼睛睁大,顺手就把佛像给扔了出去。 “师傅,它在吸我的灵力。”晋寒惊讶的说。 佛像咣当一声掉在地上,然后开始抖动起来。 磕磕磕,磕磕磕—— 木质佛像和地面不停碰撞发出闷响,阴气开始翻滚,弥漫到了屋外。院中栽种着的杏树被突如其来的风吹得哗哗作响,枝叶折断洒落一地。屋里挂着的暖黄色灯泡晃来晃去,弄得满屋的影子跟着扭动。 师徒俩一惊,忙后退出好几步去,到最后站到了门外,全都绷紧了精神看着佛像。 就这么几秒钟的时间,佛像颤抖的越来越激烈,上面一条条裂缝伸展出去,随着阴气猛烈的一次收缩,终于碎裂开来。 一道浓郁到呈现出暗红色,只是看着鼻尖就弥漫起血腥味的身影出现,丝毫没有停留,直奔晋寒而去。 “好香,好香。”仿佛从喉咙深处发出的低吼响起,带着迫不及待的贪婪渴求。 元明的脸色变了,他忙上前挡住,却在这个厉鬼一挥手中就被打飞出去。 “半步鬼王,阿岁,快跑!!!”他咳了一口血,厉声喝道,重伤之下根本不能动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厉鬼冲向晋寒。 混合着浓郁煞气的阴气直直冲着晋寒而去,他有心想跑,可根本动不了。 眉心带着凉意的灼热浮现,他身周殷红色的光芒一闪。 元明眼中浮现希望,可很快就变成了绝望。 咔—— 几乎只在下一瞬间,晋寒身周的红芒便被阴煞之气冲破,就连他眉心的凤鸟纹路也随之一闪,化为星芒四散,彻底消失。 元明咬牙起身,疯狂调动体内的灵力。 正在这时—— “凤鸟纹,谁给你的凤鸟纹?”浑厚的声音满是惊愕,暗红色的身影骤然停在晋寒身前,没有再动。 第十九章 望舒白的跟冷玉一样的肌肤上…… “是我。”望舒清幽悦耳的声音响起, 破开了这满院的滚滚煞气。 “姐姐?你来啦?”晋寒睁大眼睛,兴奋的说,转身去看她。 晋寒面前, 暗红色的身影一僵, 呆呆的看向忽然出现在晋寒身后的望舒。 “望舒公主?”他不可置信的喊道。 望舒黑色衣裙云袖逶迤, 月华落于其上, 隐约间有凤纹振翅飞翔。 她的下巴微微抬起,带着漫不经心的骄傲和威严。她看着厉鬼细眉略有些惊讶, 仔细打量,却始终看不出对方是谁。 “末将, 拜见望舒公主。”下一瞬间,那道暗红色的身影顿时重重跪下, 五体投地, 大礼参拜。 哪怕这个厉鬼周身仍旧缭绕着阴厉之气, 身影介于虚实之间, 不像真人一样的凝实,可他这一跪, 却充满了力量感, 硬是让人看出了他的忠诚和坚毅。 望舒一愣,她按在晋寒肩膀上的手不由自主的颤了一下。 拜见公主,真是……好久远的一幕啊。 自从她那些随葬宫人护卫们全都投胎转世去了后,她就很少再看到有人这样叩拜她了。 “你是?”恍惚只是一瞬间, 望舒很快回神, 低头看着拜伏在地上的厉鬼,轻声问道。 她的声音平静从容一如从前,听不出丝毫的激动。 晋寒悄悄伸手,拉住了望舒还搭在他肩头的左手, 侧身抬头看向望舒,亮晶晶的眼睛跟两人第一次见面时一模一样。 热乎乎的暖意从冰凉的指尖蔓延到全身,望舒低头,看了眼小家伙,对上那双眼睛里的欢喜,她眼神一动,不由温和了些许。 “望舒公主?”元明忍不住惊讶,开始回想历史上有哪位公主的名号唤做望舒,可不管他怎么想,都找不到出处。 难道是名不见经传的小国公主? “公主,仆是熊屠,是那年您从山里带出的那个狼孩,被您亲自赐名的熊屠。”厉鬼没有抬头,依然趴跪在哪里,恭恭敬敬的回答。 望舒一愣,眼中恍然,又有些惊喜。 她加快脚步绕过晋寒走到熊屠面前,说,“抬起头来。” 熊屠依言抬头,露出一张粗犷的脸,眉粗色重,眼睛不大,却十分凌厉,看着就特别的凶神恶煞。 可那双眼睛看起来却十分的温顺,并且带着强烈的喜悦。 “我记得你,”望舒低头仔细看着熊屠,慢慢的和记忆中的那张脸对上,最后淡淡一笑,又怀念又欣喜的说,“真的是你啊——” 她叹息了一声,感慨万千。 当初她进山打猎,正巧遇到黑熊狩猎落单的几只狼,而那里面竟然带着一个狼孩儿,为了护住母狼正举着石头拼命与黑熊厮杀,八九岁的小孩子,狠劲却很足,把黑熊都给砸的受了不小的伤。她心中惊奇,便射死了黑熊,又把他带走,并赐名熊屠,且找了人精心教导他为人处世。 而在她死的那一年,他也不过才十五六岁的少年。如今沧海桑田几千年过去,他早已变得沧桑,并化作了厉鬼。 熊屠急急的抬头看了眼望舒,然后又低下头,说,“正是,公主救了仆下,实乃再造之恩。仆下早就想着要好好报答公主,可没想到公主竟然早逝。”说道这里,他一个一米九的大个儿竟然哽咽了一声,说,“如今能再遇公主,实乃上天有幸。” “你怎么也成了厉鬼?”望舒轻声问他,眼神悠远,回忆道,“我记得我死的时候,你已经成千夫长了。” 熊屠不由激动,说,“您,您还记得我,还记得我。” “我当然会记得你。”望舒看他,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 当初在她的葬礼上,这个傻大个哭的声泪俱下,非要随葬她的陵寝,可他的身份不足,加之与她的命数不和,就被她父王给拒绝了。 后来…… “公主,国亡了,熊屠无用,拦不下那些叛军。”熊屠嚎啕大哭出声,满是悲拗。 “没事,你尽力了。”望舒蹲下,伸手摸了摸熊屠的脑袋。 她莫名早逝后魂魄不散,游荡于王城之中,亲眼见国力日渐衰弱,亲眼见父王过世,王兄继位,她也亲眼看见了这个傻大个一直牢牢护在王兄身前,直到他生生战死。 熊屠忠勇,从来都没有辜负过她当初的援手教导之恩。 而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哪怕紧跟着就怨气冲体化作了鬼王,可又有什么用。 国没了,王室被屠尽,就连她也被酆都大帝带入地府,亲自看守千年,直到她心中戾气逐渐平定,恢复理智。 “我以为,你已经投胎去了。”望舒轻声说,伸手想要扶起熊屠,又说,“若知道你还存于世间,我早该来找你了。” 熊屠伸手抹了把脸,不敢劳累望舒,自己一翻身站了起来。 “仆下死后,心中执念不散,附身在您赐给我的剑中,后来我莫名醒来,看见了一个道人拿着我的佩剑,我和他斗了一场,就被收进了这个古怪的木偶里。” 望舒点头,道了句原来如此。 “如今得遇公主,还望公主能留我在身边,莫要嫌熊屠无用。”熊屠说着话,又啪的跪下了。 “起来说话。”望舒喝道。 熊屠一僵,又老老实实的站了起来,有些不安的看着望舒。 望舒无奈,说,“如今时过境迁,我也不过是一个鬼物而已,公主不必再说,这跪拜之礼,亦不必再行。若有心,唤我名字便可。” “这可不行,您可是公主,岂可无礼。”熊屠拒绝的坚定。 “听话!”望舒说,眼神一扫,自带威势。 熊屠沉默了一下,依旧执拗,说,“不叫公主,那就叫您主人,仆下是绝对不会僭越的。” 他这样坚持,望舒也有些无奈,说,“那便这样吧。” 罢了,以后再想办法让他改口吧。 “是,仆下见过主人。”熊屠立即笑了起来。 “仆下也不可再说了,自称‘我’或者名字即可。” “是,熊屠见过主人。”很明显,比起自称,熊屠更喜欢他的名字。 望舒这才又笑起来,说,“跟在我身边是不行了,我如今身在地府,你身上有血债,若跟我去了地府,怕是先得上十八层地狱走一遭。如今,你就先跟着这个小家伙吧。” 说着话,她微微侧身,伸手一探,拉住晋寒牵着她裙角的手,示意熊屠去看。 “公主,他身上很香,我能感觉,若是吃了他,我会变得更强。”熊屠低头看了眼只到他大腿的小不点,认真的对望舒说,一副生怕望舒不知道最后吃了亏的样子。 望舒失笑,说,“我知道,这个小家伙是纯阳命格,在厉害的鬼物眼里是大补的存在。” 说着话,她低头去看晋寒,想知道他怕不怕,结果就见这个小崽子,正一脸依赖信任,满眼开心的看着她。就像是没听见熊屠的话一样。倒是身后站着的元明,气息乱了一瞬间, 见着望舒知道,而不是被欺瞒,熊屠就不说话了,又低头看了眼晋寒,坚定的说,“公主放心,我会保护好这个小家伙的!” 他会把这个小家伙养的白白胖胖,绝对绝对,不会让这个小家伙在公主吃他之前就死在别人手里。 最好的东西,都应该是他的公主的!!! 望舒柳眉微动,总觉得熊屠的话里似乎还有别的意思。 心里想着,她低头去看晋寒,忽又一笑。 “怕不怕?”望舒问他。 晋寒摇头,冲着望舒笑的灿烂,说,“姐姐不会害我的,我知道。” 望舒笑了笑,说,“傻乎乎的。” 他都不了解她,又能知道什么呢? 感觉到了望舒的不以为意,晋寒坚持说,“姐姐又美丽又善良又高贵,还救过我,姐姐是绝对不会害我的。我相信姐姐。” 熊屠在一边大点其头,不停赞同,说,“对对对,公主就是这么好。” 看着这一大一小两个人都这副信赖有加的样子,望舒不由笑开。 眉眼舒展,嘴角上扬,银白色的月光落在她的白皙的脸上,一时间,仿佛比漫天的月色还要皎洁。 “按理说我的鬼印能护住他三次,为何这次就裂了?” 弄明白了事情的始末,望舒本来准备再给晋寒补上一道鬼印的时候,忽然想到了这一点。 “我也不知道。”这话倒是把元明问住了,他认真想了想,说,“这些年,阿岁没有遇到过别的危险。” “嗯?”望舒有些疑惑,看向晋寒。 她仔细想了想,伸手去探晋寒的识海,嘱咐他不要抗拒。 晋寒照做,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弯起,笑的开开心心,说,“好,姐姐放心,我不会乱动的。” 仔细转了一圈,望舒收回手,默了片刻。 “怎么了?”元明有点担心的问,“是阿岁有什么不对吗?” 望舒仔仔细细的去看晋寒,然后一笑,说,“没什么,只是他修炼了我给他的功法,进步太快,导致体质增长也跟着加快,这鬼印在日积月累的消磨之下,散去了一些罢了。” “小家伙,是个真正的天才。”她补充了一句,伸手去摸了摸晋寒的脑袋。 顿了顿,望舒又揉了揉。 还别说,这小崽子的头发又细又软,绒绒的,摸着挺舒服的。 晋寒也不在意,脑袋还主动往望舒手底下凑了凑,笑的满脸开花,灿烂无比。 “傻乎乎的,”望舒忍不住再次说。 “所以姐姐要好好保护我呀。”晋寒理直气壮的说,“不然我被别人骗了可怎么好。” “得寸进尺。”望舒顿时笑了。 元明总算松了口气,见着两人笑闹,他不由的又有些心酸。 臭小子,不是你说的头发不让动,可现在怎么就让人家动了,不止动,还揉了。 这小徒弟,总感觉是白给望舒养的一样。 再次补上一道鬼印,望舒带走熊屠,想单独问他些话。 当年她虽然在王城中游荡,可时日久了总觉得无趣,偶尔会找个地方睡上一觉。谁知一觉醒来,就发现从前昌盛的国家竟然莫名要亡了。 所以,她有很多疑惑,想要弄清楚。 可惜,望舒一顿发问之后,只换来了熊屠的沉默。 “公主,是修道之人,”他一张憨厚的脸逐渐变得木然,说,“两国交战,那些修道之人却插了手,敌军有如神助,而我方则接连大败。最后,直至灭国。” 望舒周身阴气涌动,脚边的草木瞬间沾染上黑色,然后碎裂成粉末,失去了所有生机。 “公主。”熊屠心里一急,连忙喊道。 望舒微微阖眼,勉强平静下来。 “那些修道之人,都是谁?”她看向熊屠,本来黑色的双眸化作了血色。 熊屠摇头,说不知道。对于他们这些普通人来说,那些修道者实在是太过神秘了。 身周的阴气又是一个翻滚,望舒白的跟冷玉一样的肌肤上浮现出大片宛如繁花盛开般的黑色纹路。 瑰丽,且靡艳。 看她这样,熊屠着急的又喊了一声公主。 望舒逐渐平静下来,微微阖眼后,周身恢复了平静。 “原来如此,”她说。 她心心念念几千年的家国兴亡,其实只是那些修道中人的一场争斗而已。 熊屠默然,老老实实的低着头站在望舒面前,小心的觑了一眼望舒,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就说吧。”望舒抬头去看天空。 今夜夜色不显,可这满天的繁星却璀璨极了。然而,这样的美景,她或者的时候却从来没有珍惜过。 “公主,您也是被那些修道者害死的。” 望舒顿时惊愕的看着他,不可置信的说,“什么?” “仆下为此追查过,听说王上召修道者入宫,却从那人口中得知因为您气运昌盛,可镇国运,被敌国所知,然后对方布下诅咒而死。”熊屠一五一十的说,眉眼狰狞,透着入骨的愤怒。 “诅咒,”望舒呢喃,忽然想起了自己死前的经历。 她还记得,那时正是盛春,阳光温柔,风也温柔,城外的花开了,她出城踏青,惬意的听着河上渔民的歌声,躺在大石上睡了一觉。 至此,一觉不醒,她再次睁开眼,便是在自己的祭礼上。 众人哀戚,她的亲人们悲伤不已,而她只能浮在半空,眼睁睁的看着。 她死了。 可死亡对她来说并不是结束,她没有见到阴差,也没有看到地府,反而被困在王城之中,哪里都去不了。 日复一日的,只能看见亲人,却不能和对方交流的孤独感几乎要把她逼疯。 然后,望舒开始在王城中游荡,其间,她看到了一个俊秀漂亮的男人。 美色养眼,她便就跟着到了对方的府邸,常驻在那里。 看出了望舒正在回忆,熊屠没有插话,安静的站在那里。 “熊屠,你知道葛夏吗?”既然响起,望舒就随口问了一句。 几千年了,她都还记得那个男人的名字,没办法,谁让他长得那么好看呢。 昳丽绚烂,就像是三月枝头怒放的桃花,只是一眼就惊艳了望舒。 她甚至还记得自己当时在想什么‘她活着的时候怎么就没发现他呢,若是发现了,她定要让这个人做她的丈夫。’身为当朝最受宠的公主,她有这个权利和底气,选择自己所喜欢的人。 熊屠呆了一下,抓了抓后脑,问她,“葛夏是谁?” “葛夏是……”说道这里,望舒忽然也愣住。 对啊,葛夏是谁呢?为什么,为什么她记得初见,记得他的样子,可别的事她却全都忘记了? 葛夏……是谁? “公主?”熊屠疑惑的问。 望舒倏地回神,眨眼藏起里面的惊涛骇浪,让自己平静下来。 “姐姐,你不能留下来吗?”晋寒拉着望舒的袖子,抬头眼巴巴的看着她。 望舒心绪翻滚,可看着小家伙满是期待的双眼,还是不由笑了笑。 “不可爱了。”她有些可惜的捏了捏晋寒的脸颊,没了曾经软乎乎的小肉肉,这样总觉得有些不过瘾。 晋寒睁大双眼,震惊了,然后有点担忧的抬眼看她,问,“那姐姐会不会不喜欢我了?” 望舒被这小家伙一脸哀怨的表情给逗乐了,说,“怎么会,阿岁大了,自然不能说可爱了,但是你更好看了啊。” “姐姐是最好看的!”晋寒认真的说。 望舒就又笑了,说,“那阿岁也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小朋友了。” 说着话,她伸手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 晋寒忍不住笑了,然后有点纠结的松开手,后退一步,睁大那双漂亮的眼睛依依不舍的看着望舒,说,“姐姐你有事就先走吧。” 望舒笑了笑,转身走向空中荡开的涟漪。 “姐姐,你不忙了记得来看我啊。”晋寒向前走了几步,眼也不眨的看着望舒,满怀希冀的说。 望舒的身影一顿,她侧身回头看了晋寒一眼,然后微微一笑,说,“好。” 晋寒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望舒嘴角又勾了勾,一步迈进涟漪,回到了黄泉路上。 彼岸花连绵无际,她站在忘川河边眺望枉死城,脸上的笑容散去,满是肃杀。 昌盛了可镇一国的气运,修道之人,诅咒,让她记忆模糊的葛夏,莫名把她抓回地府镇压的酆都大帝。 这一切的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地府三千年,据望舒所知,只有她一个鬼王是酆都大帝亲自带回来的。 巧合,还是另有原因? “望舒,你去看那个人类幼崽了?”伏诸带着点愉悦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绯色的衣袍一闪,站在了她身边,侧头看她。 望舒的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挂上了微笑,说,“是啊,小家伙遇到了点危险,我就去了。” “那你可输了。”伏诸丝毫不掩饰他的心情舒畅。 “看来是的。”望舒倒没怎么后悔沮丧,直接就认输了。 伏诸咦了一声,仔细打量她,说,“你竟然这么痛快就认了,真是让我少了许多意趣。” 侧身撇了他一眼,望舒呵了一声,说,“那你莫非还想要我懊悔不成?” “不必不必,你输了,那你可就欠我一件事了。”伏诸笑着否定,又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说,“我该让你做些什么呢?” 望舒转身看他,倒也有些好奇了,说,“的确,你想让我做什么呢?” “啊,想不到,先欠着吧。”伏诸出神了好一会儿,最后无奈的说。 望舒就又笑了一下,无所谓的说,“那就欠着吧。” 伏诸却顿了一下,认真看她,说,“奇怪,你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 “大概是我心情好?”望舒笑道,转身穿过花海,走向枉死城,边摆了摆手,说,“不说了,累了,回去歇着。” 伏诸笑的无奈,“理由也不找个认真点的,都鬼王了还说自己累。” 清晨四点,晋寒醒了。 他木着脸,有些呆的看着站在床边的熊屠。 “怎么了?”他有点暴躁的说,跟着坐起身,直直的盯着熊屠。 “该起床练功了。”熊屠认真的说,上下看着晋寒有些嫌弃的说,“你太弱了,必须要好好修炼,不然以后怎么为公主殿下效力。” 晋寒拧着眉,有点不高兴,可听完熊屠的话后,还是老老实实的爬了起来,开始修炼。 元明迷迷瞪瞪的跟着起来,说,“阿岁啊,你今天怎么起的这么早?” 然后,他就也被熊屠拽过去练功了。 师徒两个对视一眼,全都低头老老实实的修炼。 没办法,打不过,只能听人家的了。 做完早课,晋寒出门拎了早餐回来,照旧先给望舒摆上。 香烛燃起,他开始期待的看着。 昨晚姐姐就回应他了,这次的祭祀她肯定会收的吧。 熊屠忍不住看了眼香火,生人的祭祀,对他来说也十分诱人。 不过—— “你这是在供奉谁?”他随口问了一句,并不认识灵位上的那两个字。 “是姐姐啊。”晋寒头也不回的说,跟着似乎十分惊讶的来了一句,“怎么,这位大叔你不认识字吗?” “你就给公主殿下供奉这点东西?”熊屠不可置信的看着灵位前的四个盘子,还有一瓶黑乎乎的水。 这都是什么?他就拿这些东西敷衍他家公主? 晋寒眨眨眼,回头看他,虚心请教,说,“那应该给姐姐供奉多少?” 他抿了抿唇,有点担心。 真的很少吗? 熊屠十分的不满意,他目光一扫可怜兮兮的几个盘子,愤怒的说,“那当然了,公主殿下身为王女,可享五谷,玉帛血食为供,可你这都是什么?!” 说着话,他一张凶神恶煞的脸瞪向晋寒。 晋寒认认真真的听他说完,若有所思,然后向他保证,“我知道了,中午就那么安排。” 反正他最近接单挣了不少钱,就算照着熊屠的说法来他也完全能养的起姐姐。 在一旁听见一人一鬼对话的元明嘴角抽了抽。 “阿岁啊,”他不得不出来打断,说,“你这么做的话动静就太大了。而且,熊屠你说的这种供奉方法只有每年的几个大日子才会这么做。” 熊屠默了一下,头一抬十分硬气的说,“那些人岂能和公主相比,公主享用的当然要是最好的。” 元明心中一梗,然后就看到自家小徒弟也十分赞同的连连点头。 他抬手按了一下胸口,更心塞了。 这两个货,是不是有点二? 他那个聪明机灵的小徒弟呢?脑子离家出走了吗? 正在这时,袅袅升起的香火倏地迅速燃烧起来,然后消失不见。 “姐姐收了!!!”晋寒顾不上再琢磨祭品的事情,有些兴奋的说。 “公主委屈了。”熊屠小声说,狠狠的看了眼晋寒。 公主心软,她肯定是为了不让这个人类小崽子失望,所以才会这么委屈自己的。 说话间,晋寒摆在一边的黑乎乎的水,也跟着颜色变淡。 点星楼上,望舒脸一僵,感受到嘴里略有些奇怪的味道,一时间吐也不是,咽也不是。 等到那股刺激的气体散开,她这才试着咽了下去。 停了一下,望舒细眉一挑,又喝了一口。 嗯,还挺有意思的。虽然第一口会很不习惯,可多喝几口后,就会发现其实喝起来感觉还不错。 她记得晋寒说过,这种饮品名叫可乐? 心里想着,望舒也没闲着,手指一勾,引得香灰落下,在晋寒几人面前形成一串字。 【不必隆重,新鲜有趣的就好。】 五谷三牲,玉帛血食,对于被供奉者而言,吸取他们供奉时给出的诚挚信仰,进而增长修为的意义要更大些。 而对她来说,还是好吃的更重要。 晋寒眼睛一亮,咕噜噜转了一圈后,说,“那就每月初一十五给姐姐上熊叔叔说的那些,平时我给姐姐找好吃的菜!!” 熊屠脸僵了一下,熊叔叔是什么称呼?他有心想要反驳,可看着小崽子在和公主说话,他又不好打断,只好憋了回去。 “姐姐,这个可乐你还喜欢吗?还有别的饮料,我以后都给你准备上。”他又说。 望舒微微一笑,香灰移动,变成了一个‘好’字。 晋寒脸上的笑容变大,眼睛眨了眨,开始想着一会儿中午该准备什么才好。 “你要叫我熊屠。”安静候在一旁,等晋寒收拾完供桌,熊屠认真提醒他。 晋寒不解的看了他一眼,说,“为什么啊?” “因为我的名就叫熊屠,不可以叫我什么熊叔叔。”熊屠一米九多的大个站在这屋里,弄得周围的空间好像都有些狭小了,他就跟在晋寒身后,晋寒去哪儿,他就去哪儿,一步不离。 “那姓呢?”晋寒问他,不叫熊叔叔也行,他很好说话的。 “我是庶人出身,没有姓氏。” “那我就叫你熊叔叔吧,你看你个子又高又大,和熊一样健壮,叫你熊叔叔多合适。”晋寒坚持。 “不行,叫我熊屠。” “不要,就叫你熊叔叔。” “叫我熊屠。” “不,就熊叔叔。” 两个人一个比一个坚持,熊屠气的攥紧了手,想要揍这个小崽子一顿,可想到公主的嘱咐,只好怏怏的松开手,最后被固执的晋寒气的不想说话,直接回了寄身的符箓。 元明轻轻的长出一口气,又好气又好笑的拍了晋寒一下,说,“你胆子大的没边了,那可是半步鬼王,你也敢逗他。” 这孩子在学易经的时候就了解过那段历史,怎么会不知道庶人无姓氏,他就是在故意气熊屠的。 “谁让他那么讨厌,”晋寒气呼呼的,下定决心郑重的说,“不管姐姐以前和他是什么关系,姐姐以后最喜欢的一定是我!” …… 元明一时无言,有些哭笑不得,搞半天这个小崽子是看望舒和熊屠关系亲近,心里不乐意了? 第二天一早。 熊屠再次把两人叫醒,然而,这次他又添加了炼体这一项。 想当然的,纯粹搞术法流的师徒俩被身经百战的熊屠惨虐。 “呵——”看着被摔打了一早上,导致全身上下都灰突突的晋寒,熊屠冷笑了一声。 小崽子,跟他斗。 从这天起,这方小院就彻底热闹了起来。 每天熊屠和晋寒一鬼一人折腾的鸡飞狗跳,熊屠淳朴厚道,嘴笨,不如晋寒机灵鬼主意多,所以在这方面总是吃亏。可他懂一力降十会,说不过就直接上手。所以两方输赢各半,谁都被得了好,但也不算输。 晋寒照着自己说的话,初一,十五,都准备了五谷三牲,玉帛血食,认真给望舒供奉上。 熊屠这些时日也初步了解了如今的人间,经过打劫不义之财后,半夜偷偷去给望舒买了如今时兴的别墅洋房,还有小轿车等,全都让晋寒给望舒烧了过去。 “虽然有些粗陋,可公主喜欢新奇的东西,这些她应该会喜欢的。”这是他的原话。 当时的晋寒定定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气呼呼的踹了踹墙角。 好气,他怎么就没想到?! 眼珠一转,晋寒想了想,趁着有空去商场转了一圈,给望舒买了不少如今女孩子们喜欢的衣服首饰,也烧给了望舒。 点星楼上,望舒看着和自己精致华美的蕴华宫格格不入的一众乱七八糟的东西,有些头痛的揉了揉鬓角。 晋寒也就算了,还小呢,熊屠你还记得自己多大了吗? 不知不觉,又是一年中元节。 晋寒认认真真烧掉自己新买回来的香烛衣服,又奉上上好的供品祭祀,算是好好给望舒过了个节。 子时到,鬼门开。 一声只有顶尖修道者才能听到的吱呀声响起,鬼门大开。 人间百鬼横行,有家人奉养的就去找家人吃点好的,至于那些孤魂野鬼,就只能在路上转悠,混口饭吃了。 “姐姐,我前几天去买香烛,发现那个老头大寿已尽,他的后人似乎不准备再干这个了。”他有点可惜,然后又兴奋起来,说,“所以我准备自己做,我已经开始学了,等到明年,可就可以给姐姐你用上好香烛了。” “又快开学了,我和师傅准备再摆两天摊就回去,不过渭县的饭菜没有阳市的好吃,倒是就要委屈姐姐了。”晋寒斗志昂扬,“我想通了,靠别人都是靠不住的!所以我准备自己学做饭,姐姐你就等着吧,我会让你享用到最美味的供品的!” “姐姐我这些天给你供的东西你有没有特别喜欢的?要是喜欢了记得告诉我啊,我会多多给你准备的。” “姐姐我好想你呀,你什么时候来见我啊。” 晋寒照例一顿絮絮叨叨,等看到香火像以前一样迅速的燃尽,飘向上空,他才高兴的笑起来。 点星楼上,视野广阔,在这里能将大半枉死城尽收眼底。 望舒倚在栏杆上,看着城中跑来跑去的小汽车,穿着新式裙子,烫着卷发的女鬼,不由想起了晋寒和熊屠给她烧的那些东西。 看起来,似乎没那么糟糕,很有趣的样子? 手指一点香火,听到小家伙轻声念叨的话,望舒微微一笑,手指划开空间,一步迈出。 涟漪浮现,晋寒敏锐的转头看去,顿时期待的睁大了双眼。 “姐姐,你来啦!!”看到走出来的望舒,他顿时兴奋的冲了过去,伸手拉住了望舒的袖口。 望舒伸手摸了摸他毛绒绒的脑袋,和走过来的元明已经熊屠打了个招呼。 “小家伙,能带我出去转转吗?”望舒低头询问晋寒。 时移世易,在收到晋寒给她的那些东西,以及地府出现的那些新鲜玩意后,望舒忽然对如今的世界产生了些许兴趣。 破后而立,在经过对女子的疯狂束缚,以及战乱落后的那些年后,这片熟悉的故地,似乎产生了一些新鲜的变化。而这种变化,足够让她重燃兴趣。 说实话,一百多年前那种对女子疯狂扭曲的朝代,望舒看都不想多看一眼。 恨其不争,哀其不幸。 不过还好,酆都大帝虽然讨厌了些,可在行事上,他还是十分的公正且公平的。 地府的奖罚设施这些年越来越严谨,有功便赏,有过便罚,行善积德得福报,作恶造孽有孽债。望舒不得不承认的是,酆都其实是一个好帝王。 晋寒连忙点头,笑的特别开心,大声说好。 望舒微微一笑,制止了熊屠跟上来,走在晋寒身侧,跟着他去了大街上。 夜半时刻,这个点商铺的门都已经关了,不过十字路口上却都能看到行人,一个个都拿着香烛纸钱,窃窃私语的烧着。 路边栽种着整齐漂亮的梧桐树,路灯掺杂其间,在马路上打出暖黄色的灯光。 望舒站在梧桐树下,抬头去看那盏路灯,几只小飞虫飞蛾扑火一样网上扑去,然后惨遭灯罩的阻拦,撞出‘啪’的一声,其中一只似乎撞蒙了,晕晕乎乎的在空中绕出了几个圈子。 她伸出手,看着灯光穿过自己的指缝,在地上拉出一只大大的手掌。 晋寒站在一旁看着她,眼睛总是亮晶晶的,盛满了开心。 看望舒玩,他也起了玩心,两只手握在一起,不停变化,在地上打出狗,兔子,鹰的影子。 望舒看的好奇,也跟着学了起来。 一大一小两个幼稚鬼在这里用影子打了半天的架,望舒忽然笑开,收回了手。 开心是真的,傻乎乎也是真的。 “姐姐你笑的真好看。”晋寒看着望舒,呆呆的眼也不眨,一句话说得特别诚恳。 “那我不笑的时候就不好看了吗?”望舒抬杠,和这个小家伙说话的时候,她总想逗他。 “都好看啊,不过一个像春风,一个像星星,姐姐,你笑起来的时候,眼里像是含着星星。”晋寒指了一下天空,然后才发现,今天的月色很好,却没有他说的星星。他眨了眨眼,有点失望。 “是星星吗?可是姐姐的名字可是代表着月亮啊。”望舒牵着他的手,在马路边走着,转头漫不经心的打量着这座新奇的城市。 城墙在天边隐约浮现,亭台楼阁中掺杂着摩天大楼,小洋楼和旧院子交错。这是一个兼具古典和潮流的都市,一个正在发展的地方,只是看着,她忽然就有些期待十年后这里的样子了。 “月亮就像姐姐的容貌呀,皎皎明月,雍容华贵。”晋寒眼也不眨的回答。 “嘴甜,都是在那里学到的这些。” “我第一次见姐姐的时候,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夸赞你,然后我就开始学啦。” “哦?真是机灵的小家伙。”望舒笑了。 中元节过后,因为魂体受伤沉睡了好几天的婉言终于醒了。 拜受伤所赐,之前差点失去理智的她彻底清醒了。 “就是这个赵家。”婉言咬牙,说,“我在他们家感觉到了我的尸骨。” 第二十章 “我听了一耳朵,是当年在这…… 尸骨? 元明白眉一颤, 立即问,“怎么回事?” 当初发现婉言的棺材后,里面并没有尸骨, 只禁锢着婉言的魂体。 鬼魂与活人属于两个世界, 而尸骨就是维系他们的存在。 没了尸骨, 又没有别的东西维系的话, 那鬼魂就是无根浮萍。根基不稳,不能享受亲人祭祀, 修炼更慢,如果受伤了恢复的也会更慢。 因为这种种牵连, 尸骨在某种程度上,也能克制住鬼魂。 “我当年被自焚而死, 看来是骨头还没有烧尽。”婉言魂体不稳, 一张温婉秀丽的脸几近透明, 全身上下隐约可以看到黑色的焦痕, 她说着话,脸上又透露出了浓浓的怨恨。 皱了皱眉, 元明的表情郑重了些, 问她,“你的往事我一直没问,可如今既然遇到了旧事,那还是说说吧。” 婉言现在是晋寒的鬼仆, 不管做什么都和晋寒息息相关, 如果行事不谨,甚至还会连累晋寒。如此种种,他必须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再决定让婉言如何去做。 婉言沉默了一下, 她是个聪慧的女子,很快就明白了元明的意思。 顿了一会儿,她娓娓说了起来。 “我出身于书香世家,家族虽然不算多兴盛,可在一地却也算有名,祖父父亲皆是秀才,兄弟们也都才学出众,后来年满及笄,父亲母亲几经思索,把我嫁给了父亲好友之子。而当年的赵家,家中有人任职知府,威风赫赫。我那未婚夫不知如何与赵家一个子弟交好,得知知府家嫡子病重,急需一个八字合适的人冲喜……” 一个亟不可待往上爬的年轻人,猛地遇到了这个机会,他几乎没有多想,就动起了心思。 然而,他试过了家中姐妹的八字,可全都不行,最后,便把目光落到了婉言这个未婚妻的身上,他只是抱着试试的想法,可谁知,竟然真的成了。 一边是未婚妻,一边是泼天富贵,几乎没有多想,他就把婉言卖给了赵家。 一出李代桃僵,移花接木,迎娶婉言的花轿被抬进了赵家。迎接婉言的,从未婚夫,变成了一个死气沉沉,即将去世的重病之人。 然而,再合的八字,也救不了一个将死之人的命,成婚半月后,那个知府之子就死了。 可这只是个开始,人死了,赵家勉强还要点脸,就准备把婉言好好养着。可婉言那个已经死了的丈夫不同意,日日缠着她,又给爹娘托梦,要让婉言陪葬。 亲生儿子的心愿,做父母的自然不会拒绝。 赵家甚至连棺材都准备好了。 然后,婉言一把火烧了赵家,烧死了自己,连尸骨都不想留给赵家。 她恶心透了赵家,也恶心透了那个死都不放过她的男人。 她宁愿把尸骨烧了,都不想和那个男人葬在一起。 可她没想到,因为怨气太重,她竟然化成了厉鬼,还不等那个缠着她的男人高兴,她就直接把对方给撕成了碎片。 婉言开始了复仇,她曾经的未婚夫,赵家那些助纣为虐的人,她一个都不想放过。 接二连三的死人,赵家人心惶惶,开始找人收鬼,敌众我寡,婉言不敌,被人封进了棺材里。 再之后,就是一百多年后,婉言苏醒,遇到元明。 “你想怎么做?”元明眉眼不动,直接问道。 人世荒唐,这种事情他见得多了,也就不足为奇了。思来想去,不过是爱恨情仇,如此而已。 “我……”婉言怨气不止,张口就想说要杀尽赵家上下,可等她看到元明和晋寒,到底是迟疑了。 这三年来,她过得很开心,甚至比活着的时候都还要开心,她不用被拘在闺房,可以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她不用遵循所谓的三从四德,不用面对那些迂腐凉薄的男人,她是自由的。 所以,她真的还要去找赵家的麻烦吗? 婉言心中清楚,当年的事,与如今的赵家到底是没有关系的,要是她执意过去,那元明和晋寒不一定能同意,甚至还会和她划清关系。 报仇和迁怒,终归是两码事。 婉言一时间挣扎起来,怨恨让她想要迁怒,可理智却在拼命阻止。 …… 婉言思考着,元明也没有在意,安静坐在哪儿。 至于晋寒,他正在忙着写暑假日记。 跳过两次级后,再开学他就是六年级生。放暑假的时候,老师布置了作业,要求在家每天写一篇日记,不得少于三百字。而他,一篇都没写。 现在离开学还有十天时间,也就是说,晋寒要在这十天里,写好六十篇日记。阿昏 “师傅,我为什么要上学呢?”晋寒再次感叹,明明学校教的那些东西他看一眼就懂了,可他还是要上学,要写作业,要跟傻乎乎的同学们玩。 这些哪儿有他在外面算命抓鬼有意思。 元明看他一眼,呵呵笑了一声,说,“因为大家都喜欢有文化的人。” “我很有文化的,那些书我一看就懂了。”晋寒辩驳,很不服气。 “可你没学历,别人又不知道你念了多少书,他们只看学历。” “我不需要他们看我学历,看我本事就行。” “那你姐姐呢?她以前可是公主,身边都是有本事的人。你以后想跟在她身边,却连个学历都没有,别人见了肯定会说她没眼光。”元明直接放大招。 他算是明白了,这个小徒弟,自信骄傲,心智坚定,想要改变他的想法很难,但是望舒可以。 明明只是见过几次而已。 有时候,元明甚至会隐约怀疑,他的小徒弟和那个望舒,是不是有着宿世姻缘,才会让他这样执着。 从五岁到八岁,从未变过。 这样的坚持,已经不能用小孩子的一时兴起来解释了。 可望舒的样子,并不像是认识他的小徒弟啊。 莫非他上辈子是单相思??? 晋寒还真被元明给提醒了,他恍然点头,说,“对啊,那我得好好学,我要让姐姐骄傲!!!” 下定决定后,他写起日记来都开心了不少。 …… 虽然早就猜到了会有这样的结果,可等到真的看到的时候,元明还是不由的心情复杂。 这个徒弟果然白养了吗? 不孝子。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过了十六,月牙渐弯。 元明这些年的日子过得越加滋润,不得不说,掌握一项技能,比如算命看相,可比抓鬼挣钱多了。 毕竟,这个世界上,人的数量,总是多过鬼的。 换言之,晋寒挣钱,可比他挣钱来的简单多了。作为如今被弟子养活,无事一身轻的元明,已经成功进入了养老阶段。 晚上,弄点小菜,喝点小酒,就又是美滋滋的一天了。 “大师,我想好了。”挣扎了一天的婉言,终于做下了决定。 元明指尖一顿,放下花生米拿起毛巾擦了擦手,一边看她,说,“你准备怎么做?” “一百多年了,我的仇人也都不在了。”婉言叹了一声,说,“我不想迁怒,只想拿回我的尸骨。” 笑了一下,元明赞同的点了点头,说,“你有这个想法很好,那你就去吧。” 婉言温婉一笑,忽的矮身行了个礼。 元明微讶,侧身避开。 “多谢大师,多谢小师傅,要不是你们,我早已陷入了仇恨之中。”婉言坚持把礼行完,轻笑着说,又笑了一下,“我很喜欢如今的生活。” “是你自己意志坚定。”元明没有领功,温和的赞了一声。 这世间的恶鬼千千万万,可能堪破仇恨的却寥寥无几,婉言这样,实在难得。 婉言笑了笑,没再继续说这个,转而说再休养两天后便去赵家拿回尸骨。 元明师徒于她,便宛如落水之人手边的浮木。否则,即便是她意志坚定,没了浮木,也会迷失在仇恨这汪深潭之中。 离开阳市的前一天,婉言前去赵家,在地下室找到了装着她残余尸骨的坛子。 然后带走。 联想到陈丽的遭遇,婉言心中不平,冷笑着和赵雷说了她当年的事情,并且恐吓了一番。 “不愧是赵家那群垃圾留下来的子嗣,再让我知道你用了这种歪心思,那就别怪我找上门,让你们永无宁日。” 没想到这个厉鬼竟然和他祖上有关系,赵雷吓得够呛,自然连连否认。 婉言笑的讥讽,卑劣这种东西,大概也会从血脉中传承下去。 她不相信赵雷的话,但是没关系,她会仔细盯着的。 赵家,只要她在一天,他们就得老老实实一天。 开学了。 秋天到了。 晋寒的学习日渐认真,再不像从前一样,只是随便学学。 不过,他的大部分时间,都用来制作香烛和学习做饭。 “姐姐,我已经把六年级的课本全都记下来了,我是不是很聪明。” “姐姐,我做出了香烛,昨天给婉言试了试,她感觉还可以,但是我觉得不行,还可以再改进,等我做出来更好的,我就都给姐姐你用。” 这种往日里独自一人的碎碎念,如今已经能得到回应,每次他说完,都能得到望舒一句夸奖。 点星楼上,望舒轻笑着说,“我等着阿岁的香烛。” 她看着晋寒绒绒的头发,指尖一动,忽然想去揉揉。 望舒说的话语,会通过鬼印,直接在晋寒脑中响起。 听到了心心念念的回答,他立即灿烂的笑起来,干起活的时候,也更起劲了。 人间仙女山半山腰的小道观,白墙黛瓦,八岁大的男孩儿坐在院中,细心做着香烛。 地府枉死城中大气华美的蕴华宫中,点星楼屹立,黑红二色的轻纱无风自动,望舒躺在美人榻上,闭目小憩。 时间总是走的很快,不知不觉,又是两年,晋寒十岁,上初二了。 暑假里。 晋寒短暂的在做菜的大厨哪儿进修了几天,学了几手后,赶着下午坐车回了临山村,刚到村口,就发现村里好像特别热闹。 “晋寒,摸鱼去不?”小名二狗子,大名张磊的小伙伴就跑了过来,大笑着招呼他。 他正和一群小伙伴约好,准备去村外的河里去摸鱼。这会儿河里的水被晒了一天,不凉不热的正好。 临山村临山靠水,山上好几条小溪汇聚到一起,在村外形成了一条小河,每年夏天,就是这群小孩子们的天下了。 晋寒自小修炼,眼力手力都非比寻常,每次和他去摸鱼,这家伙弄得都是最多的。 不过他只会挑走最好的,至于那些次点的,就都给别人了。这么一来二去的,张磊这一群孩子们,几乎每次想摸鱼都会叫上他。 这不,张磊一说话,他身边跟着的一群小伙伴们就都眼巴巴的看着晋寒了。 “去。”晋寒直接应了下来,他这次出去,又学了两手,做起鱼来肯定会比之前更好吃,他准备去抓几条鱼回去试试,要是好吃了就晚上做了供给姐姐。 “好诶,快走走走。”张磊欢呼了一声,拽着晋寒跟一群孩子们直接跑了。 水是温热的,里面银光一闪,小鱼甩着尾巴又藏到了石头后面。 晋寒伸手捏着张牙舞爪的螃蟹扔到河边的盆里,另一只拿着手的网迅速一捞,就捞起了一条鱼。 “有点小了。”晋寒低头看了一眼,有些不满意。 张磊伸着脑袋看了一眼,这不小啊,不过没关系,他立即笑起来,“给我给我。” 晋寒也不在意,直接把鱼扔进了张磊的盆里。 张磊立即笑起来,说,“你要螃蟹不?我多给你抓几个。” 晋寒想了想刚才抓的那个,觉得多弄几个做盘菜也行,就点了点头。 张磊立即笑呵呵的去摸螃蟹了,比起摸鱼,摸螃蟹可简单多了。 “晋寒你要虾吗?” “晋寒你要螺吗?” 其他人羡慕的看了眼张磊,跟着连忙问了起来,想白拿晋寒的东西,那是不可能的,晋寒从小就不吃亏,但是他大方,他们给几只螃蟹或者别的,他就愿意换。 晋寒点点头,说,“少了不行,最起码得够一碗。” 一群小孩子听了连忙答应,跟着三三两两的分组,决定合作。 没多一会儿,一条河上上下下都被这群小孩子给折腾了个遍。 摸到天快黑了,晋寒罢了手,盆里已经有了十几条鱼。 他留下了几条最大最好的,剩下的全都和别人换了螃蟹虾,还有螺。 一群人大丰收的回了村子,晋寒抬眼一扫,就在村口的路上看见了几辆小轿车,在一起的,还有衣着光鲜干净的一群男男女女。 “这是谁?”晋寒看了眼,随口问了句。 张磊看着那些车眼睛一亮,然后说,“我听了一耳朵,是当年在这儿插队的知青,说是当年有人死在这儿了,想来迁坟。” 晋寒哦了声,也没太在意,直接就回山上了。 谁知,当天晚上他就看到了这群所谓找人的人,在自家道观。 第二十一章 “不可能,我当年没招惹过…… 元明正坐在院里葡萄架下, 和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说话。 明明都九十多岁的人了,可他看起来和这个老头却差不多大,都是白发白眉, 脸色和那个老头比甚至还要更红润些。 在那个老头背后, 还有一个看着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 带着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和一个十来岁的漂亮小姑娘坐在哪儿, 安安静静的听着两个人说话。 晋寒从屋里出来,看了一圈后, 特意多看了那个青年一眼。 他总觉得这个人的长相有些眼熟,可在哪里见过却一时想不起来。 因为刚刚烧完香, 晋寒身上还带着没散去的檀香味,香味悠远醇厚, 提神沁心, 一出门, 就被风吹得满院子都是。 “真好闻, 你用的什么香水呀?”那个女孩儿看到晋寒后眼睛一亮,没忍住说道。 晋寒看了她一眼, 没有说话。 “师傅, ”他直接走到元明身边坐下,打量了对面的老头子一眼。 “阿岁,这位吴爱党老先生想来找人,”元明解说了一句, 又对着对面的人笑呵呵的道, “这是我的小徒弟,晋寒。” 吴爱党仔细的看了眼晋寒,笑了笑,说, “好精致的一个小娃娃,我活了这么大岁数,还是头一回见,大师有福气啊。” 眉毛整齐修长,桃花眼目若点漆,五官柔和,可轮廓却带着凌厉,因为年纪小,还带着雌雄莫辩的精致漂亮。不过,这小家伙以后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别的不说,只这么淡定的直视他,还带着打量,这就不是一般小孩能做到的。 难怪他那个娇气又傲气的小孙女会主动跟这小子搭话。 元明被夸得笑呵呵的,只谦虚的说吴老弟过誉了,过誉了。 “老弟?我今年六十又五,大师看着还年轻,这老弟,该我叫你才是。”吴爱党倒是不赞同这个称呼,反驳道。 “六十五,那还年轻呢,我啊,今年都九十三了。”元明若无其事的说,“所以啊,还是得我叫你一声老弟。” “什么?九十三?”吴爱党倒是惊讶了。 别说他了,就连他身后的那几个人都特别的不可置信。 “这,不可能吧,您老看着很年轻啊。”中年男人就算了,那个二十来岁的青年脱口而出。 “我一几年出生,当年还在上海当过一阵混子,加入过帮派,这一晃眼,都这么多年了。”元明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也没有过多解释。 别人信与不信,都没关系,活到他这把岁数,这些东西早就看开了。 这话一说,那个年轻人顿时就更不信了,虽然没说,可满眼的都是听你说大话这句话。 晋寒瞅了那个年轻人一眼。 倒是吴爱党,有些惊疑,笑着和元明说了几句,最后,他感叹了声,“看来的确该我叫一声老哥,大师的确是得道的高人啊,九十三岁,看起来还这么年轻。倒是我孤陋寡闻了。” 他这话一说,身后的中年人不由看向元明,更惊讶了。 自家长辈这么说,难不成这个人说的都是真的? 元明笑而不语。 吴爱党也笑了。 两个老头子就着老哥老弟的称呼掰扯半天,最后倒是相视一笑。 谈话转回正题。 “吴老弟说要找人,找的什么人?”元明直接问。 “是我异母弟弟,当年跟着后母离开……”说道这里,吴爱党的脸色明显有些不好看,他略掉这部分,直接说,“这人老了,就开始惦记了,可等我过来了才发现,几十年过去了,已经分不清他的墓是那个了。我听村长说你是有本事的人,就想过来求助。” 元明表示了然,便就问道,“你弟弟叫什么名字?” 这个好说,临山村坟地那里的鬼魂晋寒都认识,过去问一问就知道了。 “我弟弟随我后母姓赵,叫赵文。”吴爱国说。 话音落下,元明的脸色一时间微妙起来,看向晋寒。 晋寒惊讶的眨了眨眼,说,“小黑?” 这赵文,不就是小黑吗? 两个人这种明显有情况的模样,倒是让吴爱国愣了一下,说,“大师您这是?” 元明摆了摆手,说,“这个我得考虑考虑。” 好歹是熟鬼,有人要来迁坟了,他们怎么着也得问问赵文自己的意思。 闻言,吴爱国和中年男人就算了,那个青年脸上几乎立即就出现了嘲讽。 就差没直说你吹不下去了吧。 吴爱国心中记下了师徒俩刚才的异样,笑着说好。 表达了考虑好就立即通知他的意思,吴爱国告辞离开。 师徒俩送了送,等到人走了之后,转身回去。 “想不到竟然是来找小黑的。”晋寒随口说了一句,赵文这些年安安生生的待在坟地里,看起来没多大执念,可没想到,竟然有亲人找过来了。 尤其是,这个吴爱国似乎不是一般人。 “这个吴老弟可不是一般人。”巧了的是,元明同时这样说道。 “刚才周围有起码三道视线盯着我们。”晋寒看了看道观周围的三处方向,小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说,“很凌厉。” 他一双眼睛闪着亮光,兴致盎然。 “忽然想起来找,”元明沉吟了一下,不置可否。 他觉得这句话很虚。 师徒两个对视一眼,心中隐约有了谱,找婉言过去给赵文说了一声,问问他的意思。 没多长时间,婉言回来,说赵文发了一会儿呆,同意了。 既然同意了就好说。 第二天一早,晋寒去了临山村,准备通知吴爱国。 结果,刚到村口,他就看见了正坐在村口的石墩上,和村里几个老人闲聊的吴爱国。 “吴先生。”在心情好的时候,晋寒还是很有礼貌的。 “是小师傅啊,你来了。”吴爱国打招呼。 “吴老哥你竟然请动了小师傅啊,那没问题了,我们小师傅本事大着呢,保证能给你找到。”村民看到晋寒,立即笑呵呵的说。 晋寒冲他们笑了笑,给吴爱国转述了回答。 吴爱国记下村民们的话,笑的分外和善,认真道谢,然后约了今晚去找坟。 晋寒直接应下,就准备走了。 谁知,这时候吴爱国却忽然叫住了他,沉吟了一下后小声问,“小师傅,你们是不是见过我弟弟?” 晋寒抬头看了他一眼,笑了一下,摆摆手走了。 吴爱国看着他的背影顿住,然后叹了口气。 不管是不是,今晚就知道了。 繁星满天,银色月光洒落天地。 练完功,吃完晚饭上了香,吴爱国几人正好上门。 晋寒和元明也没耽搁,直接就把人领到了赵文的坟前。 “就是这里了。”晋寒指着眼前只有些许凸起的小土堆说,顺便抬眼一扫,看了浮在坟上的赵文一眼。 他正看着吴爱国,呆呆出神。 晋寒一个恍然,忽然就想起了那个年轻人像谁。 那个年轻人的鼻子嘴,可不就像极了赵文嘛。 吴爱国几人不由沉默,那个年轻人生起了气,说,“你随便一指就说是这里,你不会是骗子吧?” 他表现的很复杂,即期待,又愤怒。 “挖开看看就知道了。”晋寒盯了那个年轻人一眼,转而看向吴爱国,说,“我记得现在可以验DNA?” 吴爱国缓了过来,立即同意,看了年轻人一眼后,让人打着手电就挖了起来。 晋寒退到一边看着,目光扫了一眼围在周围看热闹的众鬼,把他们都给吓跑了。 十多分钟后,在七八个人的努力下,终于挖出了一具已经半朽的棺木。 起棺,打开,吴爱国站在一边,倒是那个和赵文长得很像的年轻人,立即就冲了上去。 一个男人跟上扶了他一把,顺便看了眼棺木里面,然后在裹着半破衣服的白骨胸口取下了一个小小的章子,递给了吴爱国。 吴爱国接过的时候手微不可查的抖了一下,然后拿近眼前看了看章子背后,顿了一下,表情一时间无比复杂,说,“没错,就是他,是我弟弟。这个章,我们兄弟都有一个,只是背后刻着的字不一样。” 话音落下,别人还呆着,那个一直眼巴巴看着吴爱国的年轻人却是立即就跪下了,扯着嗓子就来了一声爸。 这声爸似乎打开了某个开关,一直复杂的看着吴爱国的赵文脸色瞬间一变,直直看向年轻人,皱起了眉。 “你是谁?”他下意识问,话出口后,才想起来这些人个人根本听不见他说的话。 赵文下意识看向晋寒,说,“小师傅,快帮我问问他是怎么回事。” 看在两人交情的份上,晋寒就帮忙带了句话。 赵爱国倒是好说话,简单说了一下年轻人的来历,简而言之就是他母亲未婚先孕生下了他,然后养不起把他给了别人,他长大后找上门,他母亲就说了他爸的身份,让他自己去找。 可他妈知道的也不多,最后他还是在赵文好友的帮助下,找到了他家。然而,赵文和他母亲都早逝,那里根本没人,他都准备放弃了,却正巧遇到了知道知道母子俩底细的人,对方就通知了吴家。 怎么说也是吴家流落在外的血脉,又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吴爱国就让人把他接了回去,甚至还为此动了过来找尸骨的念头。 晋寒认真听完,看了赵文一眼。 赵文皱着眉,斩钉截铁的说,“不可能,我当年没招惹过女孩子,更不可能有儿子!” 第二十二章 “赵慕?是,是我妈妈吗?…… 晋寒睁大眼, 兴味一闪而过,说,“那这个和你很像的人, 是从哪里找出来的?” 而且还能通过吴家的检查? 赵文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脸色猛地阴沉下来, 抬头问晋寒, 说,“小师傅, 你能让我离开,跟着他们吗?” 晋寒看了他一眼, 好奇的问,“你想做什么?” “我想看看他们要做什么。”赵文直接说。 “小师傅, 你在看什么?”吴爱国的声音忽然响起,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看向晋寒, 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赵文所在的地方, 却只能看到一片空气。 晋寒回头笑了一下,若无其事的说, “没什么, 在发呆。” 吴爱国又若有所思的又看了眼赵文在的方向,也没有追问,而是笑着说,“小师傅是有些无聊了吧, 正好已经弄好了, 我们该走了。” 晋寒点点头,过去后一群人收拾收拾,带着棺材走了。 他们是开着车来的,吴爱国带着晋寒坐上小轿车, 便态度和蔼的和他说着话。 名为说话,实则是套话。 吴爱国似乎有些怀疑什么,话里话外绕着圈的给晋寒挖坑,想从他这儿探听消息。 晋寒心里门清,装的一副单纯率真的样子,愣是没让吴爱国看出什么。 赵文在一边看的直笑,他这个便宜哥哥太小看晋寒了。这小子可是从小跟鬼魂一起长大的,人说鬼话连篇,这个小子可是连鬼都能糊弄的。 想从他这儿听到真话,除非他心情好,跟你关系好,或者看你顺眼。不然,门都没有。 当然,吴爱国是不知道这一点的,所以直到下车,他亲自把晋寒送到上元观元明的手里,他也什么都没套出来。 和元明道完别,给了报酬,吴爱国回了临山村。 他们这一行人都借助在村里,而他,则住在村长家里。 “老先生回来了?呦,这是找到了?恭喜恭喜啊。”村长张满仓看了一眼院外,立即笑着说。 他们这一行人来回很快,八点出的门,现在也才十点。 夏天睡得晚,这会儿都还坐在院里纳凉呢。 吴爱国明显也松了口气,笑呵呵的说,“多亏了村长指路,这山上观里的大师那可是有真本事的,要不是他们,我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找到。” “这没啥,元老哥本事大着,也好说话,平时十里八村有什么事,都会去找他,尤其是这两年,还有不少外地人开着小轿车来找,老哥你这也是有缘啊。”张满仓也乐呵着,自家村里有这么个有本事的人,他脸上也有光啊。 “爷爷,那些人是来找晋寒的。”这个时候,在一旁趴着桌子写作业的张磊忽然插了一句。 “啊?那不可能,晋寒才多大。”张满仓一口反驳,跟着敲了他一下,说,“别分心,赶紧写你的作业。” “怎么不可能,晋寒可聪明了,他在学校的时候初三的人都认他当老大。而且我那次在道观的时候都听到了,那个人就是来找他道谢的。”张磊不服气的哼哼,眼看着自家爷爷巴掌扬了起来,这才连忙闭上嘴。 吴爱国愣了一下,忽然就笑了,有些好笑又自嘲,说,“老了,老了,竟然也犯了小瞧人的毛病。” 他能看出张磊说的是真话,那刚才晋寒表现出来的单纯率真,可就值得深思了。 仔细想想,他刚才想套的话,可是一个都没套出来啊。 张满仓有些不解的看着他,很快就被吴爱国转移了话题,说起了别的。 道观里,晋寒找了田三和婉言出来,让他们去临山村外守着。 小睡了一觉的熊屠钻了出来,一米九多的大高个顿时让屋子都逼仄起来。 “你是在放着山下的那个小虫子?”他随口问了一句,有些惊奇,说,“妖不妖鬼不鬼的,这是什么东西,我也去。” 说着话,两鬼一妖都下了山,悄悄的藏在临山村外。 屋内很安静,张家人都睡了,隐约间能听到隔壁传来的呼噜声。 吴爱国也很困,这人上了年纪,精神总是不够,可他却睡不着。 来时的目的,赵城的身份,晋寒在坟地上的异样,一幕幕在他心里转悠,让他的心静不下来。 赵城就是赵文的那个儿子。 “首长,该休息了。”警卫员铺好了地铺,小声提醒。 吴爱国点点头,起身躺下。 “我是来接你回家的。”临睡前,他忽然轻声说了一句。 不管赵文能不能听见,这都是他的真心话。 过去几十年,因为种种原因,他不能透露出自己有赵文消息的这件事,等到现在终于能透露了,却还是太晚了。 “首长?”警卫员疑惑的喊了声。 “没事,睡吧。” 赵文站在墙角,安静的看着吴爱国,微微皱眉,不解他刚才那句话的意思。 回家? 他嘴角扯出一抹冷笑,他的家早就没了。 半夜,赵城悄悄睁开眼看了一下旁边的男人,坐起身。 “怎么了?”男人忽然开口,声音清晰,就像是没睡着过一样。 “我去个厕所。”赵城穿上鞋往外走。 “我也去,做个伴。”男人跟着起身,走在他身后。 赵城的动作顿了一下,面色如常的出去。 不知不觉间,一道三角黄符在他转身的时候掉出了口袋。 男人无知无觉的跟上去,等两人上完厕所,再回来时,那道黄符已经变成了灰烬。 赵城扫了一眼,暗自松了口气。 吴爱国屋里,正窝在角落里的赵文身体忽然绷紧,直直的看向窗户外面。 那里,一道黑色影子闪过,就像是某种动物的尾巴一样。 赵文看了眼吴爱国,纠结了一下后,还是选择了出去。 黑影扑面而来,定睛一看,竟然是一个人立起来,却有着猫耳猫尾的奇怪身影。 明明是魂体,却有着妖的外表,可身上全是鬼魂才有的怨气。 来不及细想这是什么东西,赵文急急往后一躲。 几个来回后,赵文发现,自己根本不是这个猫耳鬼怪的身影,他不敢耽搁,急匆匆的往山上冲。 村外,一道人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守在赵文的必经之路上,面含微笑,愉悦的看着他。 就像一只猫在看着自己爪下的老鼠一样。 赵文心里一紧,急忙停住,身后,猫耳鬼怪直直扑向他。 他能感觉到,这个男人不好惹。 前有拦路虎,后有追兵,只是个小小怨鬼的赵文一时间竟然陷入了绝地。 他浑身紧绷,就准备孤注一掷冲向男人。 正在这时,一道黑色的身影忽然出现,直奔男人的后脑去。 另一道红影晃过,截住了扑向赵文的鬼怪。 赵文僵硬着身体看了几眼,黑影是田三,红影是婉言,一妖一鬼他都很熟悉。 这时候,他才慢慢放松下来,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得救了。 “你们是谁?”男人惊怒开口,他的声音很奇怪,总是带着一股别扭的生硬。 他个子中等,长得很清秀,看起来年纪不大,顶多二十来岁。 婉言和田三都没理他,猫耳鬼怪看着奇怪,可并不算特别强大,没一会儿就在婉言的手下落了下风,倒是田三哪儿有些棘手。 男人终于回神,在看清婉言后,他的眼睛亮了,然后掐诀念了几句咒,又放出了两个奇怪的鬼怪。 一个人立起来,却长得跟狗一样,一个皮肤黑色长着一只独眼。 田三很快就落入了下风,就算赵文过去帮忙,也没什么用。 “熊老大,快救命啊。”挨了那个狗一爪子后,田三扯着嗓子叫了起来。 男人神情一惊,可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就被忽然出现的熊屠一巴掌抡晕。 三下五除二的把三只奇奇怪怪的鬼怪收好,他拎着男人就回去了。 婉言赵文和田三都受了点伤,对视一眼后跟了上去。 “式神?!”在熊屠掏出那几只鬼怪询问这是什么东西后,一直平和的元明忽然站起身,脸上冷的像是结了冰。 在场的几个乡巴佬妖鬼们都有些懵,倒是晋寒立即就反应过来,说,“这就是岛国那些阴阳师们圈养的式神?” 元明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眼中杀气四溢,好一会儿才压制下去,只是脸上的微笑格外的冷,说,“能惊动这些臭虫,看来吴老弟此行的目标,不简单啊。” 说着话,他看向赵文。 他眼中杀气还没有散尽,看的赵文一个哆嗦,很快就明白了元明目光中的含义,忙说,“我什么都不知道。” 吴爱国明显是为了他而来,而这个岛国人又是追着吴爱国来的,所以,这件事八成和赵文脱不了关系。 天亮了。 吴爱国起了床,开始洗漱,警卫员忽然走过来,把手机递给了他。 “首长,那些岛国人动作有些不对,要小心。” 手上动作一顿,吴爱国顿时皱起了眉,再一询问,可除了不对之外,再仔细的他们也不知道了。 挂断电话,吴爱国拿起毛巾擦脸,嘴角的笑容略淡了些。 “首长,元明大师来了。”紧跟着,警卫员又来报。 吴爱国心中疑惑,出去一看,就见元明正和村长说话,只是总有些神思不属的样子。 “元老哥,你来了。”他笑呵呵的打招呼。 元明回了个招呼,又和村长说了几句话,就抽空和吴爱国单独说了句话,“吴老弟,昨晚我家人在村外抓了个岛国的阴阳师。” 吴爱国脸上的表情一定,直直看向元明。 几分钟后,两人坐上了轿车中,几个一直护在吴爱国周围的男人守在车外。 吴爱国认认真真的听元明说完了前因后果,紧跟着就开始道谢。 然后,就提出了要见一见赵文的意思。 元明看了他一眼,隐约明白这人其实并没有多信任他,不过也没有多说,帮他开了个眼。 吴爱国目光一扫,就看到了正坐在驾驶座上回头看他的赵文。 他目光一缩,稳了稳呼吸,说,“阿文?” 赵文点了点头,礼貌的喊了句吴先生。 “你和阿姨长得很像。”吴爱国像是感叹的说。 赵文默然,几十年了,他其实已经有点忘记自己的母亲长得是什么样了。 这对没相处过多久的兄弟俩骤然见面,其实并没有多少话讲,更多的,则是陌生。 吴爱国干巴巴的问了问赵文的近况,赵文也干巴巴的回答还好。 然后,他们就没话说了。 到最后,吴爱国表达了会接他回京市的想法。 “不用,我在这儿已经习惯了。”赵文默了一下,拒绝说。 吴爱国静了一下,似乎在思考,说,“回去吧,以后也好跟我做个伴,到时候有我的,就少不了你的。” 虽然没有明说,可意思是明明白白的。 以后,吴家祭祀先祖时,会带上赵文。 “虽然我不懂这些,可不管怎么说,有人惦记着,也总好过你在这里呆着。”吴爱国补了一句。 赵文愣了会儿,没再说话了,转而问,“吴先生,昨晚那个岛国人是怎么回事?” 吴爱国笑了笑,说的轻描淡写,“我这些年也算有些功劳,只是没想到,竟然这么招人恨,连阴阳师都派出来了。” 元明和赵文看他,虽然没有明说,可眼里都是不信。 要真是这样,那也不可能选在这临山村。 可不管一人一鬼怎么看他,吴爱国都没有开口的意思,他们也只好不再追问了。 “元老哥,不知道你们能不能跟我去一趟京市。”吴爱国转而对元明说。 “可以。”元明答应的干脆,倒是让吴爱国有些惊讶了。 两人定好了一个小时后出发,元明回到道观,给晋寒说了这事。 晋寒也刚刚上完香,带着一身的香火气出来,说,“京市?我记得师傅你不是说京市的烤鸭不错?” 要是好吃的话就给你姐姐供上是吗? 元明嘴角一撇,直接就猜出了晋寒话里的意思,只觉得这心啊,越来越酸了。 说去就去,当天上午,晋寒和元明师徒俩就坐上了吴爱国的车,往京市走了。 至于那个被抓住的岛国阴阳师,则被五花大绑塞进了车厢。 辣鸡玩意,不配做人。 两边的风景飞速倒退,山川,河流,一一被抛在身后。 拐过山道,前方的路逐渐平缓。 “小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啊?”精致漂亮的小姑娘吴蕾蕾看着晋寒,高兴的问他。 小轿车上总共五个位置,晋寒和那个小姑娘以及一个男人做在后面,赵城坐在前面,至于元明和吴爱国,则坐在另一辆车上面。 一辆小货车坠在后面,密封的车厢里装着赵文的棺材。 晋寒瞅了她一眼,有点嫌弃,冲着身边的男人说,“我们换个位置。” …… 男人沉默了一下。 吴蕾蕾皱着小眉头,说,“小哥哥你为什么要换位置啊,我想和你说话,你不许换。” 晋寒看着男人,小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男人皱了皱眉,莫名觉得心里发凉,到底是起身和晋寒换了。 “我也要换,”吴蕾蕾见着阻止不能,眼珠子一转,也跟着说。 晋寒有些不耐烦,说,“你太吵了。” “谁让你不跟我说话的,你和我说话就好了呀。”吴蕾蕾很不高兴的说,又问他,“我问你你的名字,你还没有告诉我呢?” 晋寒转过头看她,仔细打量了几眼,忽然就笑了。 他一张小脸白白嫩嫩,五官比吴蕾蕾还要精致好看,漂亮的像个洋娃娃。这一笑,就更好看了。 吴蕾蕾一看,心里那点气就没了,伸手想去摸摸,边说,“小哥哥你长得真好看。” 晋寒忽然伸手,在吴蕾蕾脑袋上拍了一张符。 吴蕾蕾眨了眨眼,伸手取下符就想问他这是什么,可等她张嘴,却发现自己不管怎么开口都说不出话。 试了几下,她立即就哭了。 这一切都发生的悄无声息,车厢里另外几个人猛然间竟然都没发现发生了什么。 还是坐在吴蕾蕾身边的男人,发现了不对,眼见着就是一张符的时间,吴蕾蕾就不说话还哭了起来,他立即小心翼翼的扶着吴蕾蕾,有些手足无措的问她,“蕾蕾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他一个大男人,当了十几年的兵,手里拿的都是枪,到了吴家干的也是看家护院的活,哪儿哄过孩子啊。 吴蕾蕾就是哭,看起来怕的厉害,可不管怎么哭,愣是没发出过一点的声音。 前面的司机和赵城也听到了这里的动静,都抽空问了两句。 大军思来想去,看向了晋寒。 刚刚蕾蕾还好好的,唯一不同的就是被晋寒贴上了一张符纸。 可这怎么可能呢?他原来是这样想的,可等到大军看向晋寒时,这个想法就变了。 真的是他!他有些惊疑不定的想。 车窗半开,晋寒正好奇的看着窗外,山川河流形成的剪影在他脸侧划过,美好的像精致构图才能拍摄出来的照片。 他没有理会他们,不管是他哄吴蕾蕾也好,还是前面的司机和赵城说话,他看都没看一眼。 大军见了,心中一时间十分复杂。 他敢肯定,吴蕾蕾不能说话和这个晋寒肯定有关系,可一想到晋寒会因为嫌吴蕾蕾吵就直接动手,还一点反应都没有,他就有些心惊。 这个孩子看起来也就十岁啊,现在就这个样子,那以后…… 压下这些想法,大军准备回头给吴爱国说一声,就开了口,试探着说,“小师傅,你知道我们家蕾蕾这是怎么了吗?” 他这话说的有点小心翼翼,生怕一个说的不对付了,会让晋寒更生气。 晋寒转过头,看了眼眼圈通红的吴蕾蕾,笑了一下,一点儿都不在意的样子,说,“哦,一张禁言符。” 这话一出口,车里的其他三个大人都是一惊,而吴蕾蕾正忙着哭,根本没注意他都说了什么。 “她不是因为我不跟她说话而生气嘛,那她也不要说不就好了。”晋寒无辜的说,冲着吴蕾蕾笑了一下。 刚刚有些安静下来的吴蕾蕾在看到晋寒的这个笑容之后,张开嘴,哭的更用力了。 大军…… 他再次无语,因为不说话而生气,那你不能说话不就好了,这种想法到底是怎么来的?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件事到底是他们理亏,大军忙拍了拍吴蕾蕾哄她,边扯出了一个笑,说,“蕾蕾已经知道错了,小师傅你看,能不能放了她啊。” “不能哦。”晋寒看着吴蕾蕾,拉长了声音说,“不能哦——她以后只能当个小哑巴啦。” 说完,他脸上扬起了一个特别灿烂的笑。 因为有人帮忙说话而弱下声音看着这里的吴蕾蕾肉眼看着又用力哭了起来。 大军愣了一下,干笑一声,说,“小师傅你别开玩笑了。” 晋寒就在哪儿兴味十足的看着吴蕾蕾哭,也不说话。 大军心里着急,偏偏又不敢惹晋寒,只好看向前面的司机,示意他停车,准备去找首长问问。 至于坐在副驾驶上的赵城,在发现晋寒这么厉害的时候,就缩了回去不说话了。 隐约的按键声响起,晋寒目光一动扫了赵城一眼,然后又看向吴蕾蕾。 眼见着车速减慢,他这才慢悠悠的开口,说,“傻子,骗你的,这你也信,真笨。” 吴蕾蕾哭的抽噎,看他笑得这么恶劣,硬是气的打了个嗝。 “照常走吧,这禁言符只能维持一个小时,到时候就没事了。”晋寒冲着司机说。 司机顿了一下,笑了笑没说话,车速却没变,慢慢停了下来。 见状,晋寒撇了撇嘴,坐在哪儿不动。 很快,车子停下,司机过去跟吴爱国说了一声,回头就请晋寒过去了吴爱国那辆车上。 晋寒也无所谓,坐哪儿不是坐,离了这个小丫头他还更高兴点。 他讨厌吴蕾蕾看他的眼神,让他想起了一个同学看自己小狗时的目光。 吴爱国看了晋寒两眼,笑呵呵的打了个招呼,顺便为小孙女的骄横道了个歉。元明更是若无其事,提都没提一句。 他的徒弟他清楚,虽然性格不算多好,甚至还可以说有些恶劣,但是他从来不会无缘无故的找事。 下午两点,一列车队到了阳市机场,他们坐上飞机,前往京市。 机场,飞机正在做飞前检修。 “首长,跟来的那些人半路走了。”警卫员低声报告。 “走了?”吴爱国不由惊讶。 “是。” 吴爱国沉思起来,说,“难不成真是我想多了?” 另一边,师徒俩也在说这个。 “师傅,我发现那个赵城有些不对。”晋寒兴冲冲的说,满脸趣味。 元明看了他一眼,示意他有话就说。 “我吓唬吴蕾蕾的时候,赵城发了条短信出去,然后从临山村一直跟着我们的那些人就走了。”晋寒说出了他的发现,然后问他,“师傅,你说他们这是在搞什么?” 元明也想不通,只笑了笑,说,“看下去就知道了,阿岁,要小心,可不能大意。” “我知道。”晋寒笑了一下,又说,“师傅你说这个发现我要不要告诉姓吴的?” 元明思考了一下,说,“告诉他吧,毕竟拿了钱的。” 晋寒点点头,说,“那就交给师傅你啦。”他可没心思和那个一个想法能拐十几个弯的老头子说话。 “臭小子。”元明笑骂一句,回头就给吴爱国提醒了一句。 吴爱国这才恍然,看来那些人是知道了元明师徒俩的事,这才暂时离开。 半个小时后,飞机起飞,往京市飞去。 这还是晋寒第一次坐飞机,他透过窗户看向外面的云层,新鲜不已。 “要是姐姐能看见就好了。”他低声说。 元明面无表情,不想跟这个孽徒说话。他看着窗外,也新鲜的很。 “姐姐是谁啊晋寒?”吴蕾蕾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凑到了晋寒身边,这个时候的她没了一开始面对晋寒的傲气,对着晋寒反而更亲近了。 刚才的事情怕归怕,可回神后发现晋寒这么厉害,小姑娘倒是多了许多崇拜。 要是能和晋寒做朋友,那她那些看不顺眼的对头以后面对她时都要甘拜下风的。 这是吴爱国给吴蕾蕾说的原话,小姑娘一想,可不就是这样,立即就动了心思。 说起这个,晋寒倒是不嫌吴蕾蕾烦了,立即兴高采烈的夸了起来,说望舒好看,温柔,厉害,对他特别好。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 “姐姐可是我媳妇!”他特别骄傲的说。 前座上,元明听到这句话后眼皮一跳。 夭寿了,晋寒都好几年没说这个,他还以为他都把这件事给忘了,却没想到,这小家伙还记得呢。 要知道,当年那个命契阵法根本没成! 身边,吴爱国侧目,有点惊讶的说,“元老哥这么早就给晋寒定下亲事了?” 元明干笑了一下,没有多说。 吴爱国看了,下意识认为他这是默认了。 “你媳妇?!”吴蕾蕾惊叹道,说,“你才十岁,就有媳妇了吗?” “那当然,我可是姐姐的童养夫!”晋寒十分自豪的说。 “噗——咳咳咳。”正准备喝水的元明一个不小心,被呛住了。 “童养夫?!”吴蕾蕾更惊叹了,然后满是可怜的看着晋寒说,“我就听说过童养媳,听说很惨的,天天都吃不饱,还要干活,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你呢?也会这样吗?” 晋寒小脸一板,不高兴的看着吴蕾蕾,手一甩又给她下了禁言符。 “不会说话就别说了,姐姐那么好,你乱说什么。” 吴蕾蕾呆住,眼圈一红,扭头就往吴爱国那里走。 呜呜呜,晋寒太讨厌了,她不要和他做朋友! “阿岁,谁跟你说的童养夫。”元明总算顺过了气,气呼呼的问晋寒。 这小子,一天天的都学了些什么? “人家养大的女孩儿叫童养媳,那我被姐姐养大,不就是童养夫?”晋寒理直气壮的说。 元明伤心指责,“把你养大的明明是我!” 他痛心疾首的看着晋寒,捂住胸口,心酸的不行。 “救我的是姐姐。” “给我功法的是姐姐。” “保护我的还是姐姐。” 晋寒看着自家老师傅,一连三句。 元明默默放下了捂住胸口的手,轻咳了一句,准备说话。 晋寒不紧不慢的补充了一句,说,“师傅,我五岁就开始挣钱,这些年您花的都是我挣得。” 要不然,就靠他师傅出门抓鬼还要自己倒贴路费的种种行为,他们哪儿能过上吃香喝辣的日子。 元明不说话了,他若无其事的转过头去跟吴爱国道歉,说,“对不起啊老弟,我这徒弟性子太拧,只能麻烦你担待着些了。” “师傅,我还是爱您的。”身后,晋寒补充了一句。 老师傅没有理他,嘴角却不由勾起一抹笑。 “当然,我最爱的还是姐姐。”晋寒紧跟着立即声明。 元明再次捂住胸口,不想再跟这个孽徒说话了。 吴爱国看这师徒俩一来一回,不由笑开,说,“元老哥,你这可是人老心不老啊。” 能跟小徒弟这么逗着玩,可不就是老顽童。 说话的时候,吴爱国拍了拍身边的吴蕾蕾,慈爱的看了她一眼。 吴蕾蕾瘪了瘪嘴,忍住了。 “阿岁,快把人小姑娘身上的禁言符给解了。”元明笑呵呵的转头给晋寒说。 晋寒一抬眼,冲着偷看他的吴蕾蕾灿烂的笑了一下,伸手一点她的额头,解了禁言符。 他长得好,吴蕾蕾一直都是喜欢的,可经过晋寒两次收拾,现在猛地看见他笑,她下意识就是一缩。 这个人好可怕,她不要和他交朋友了。 元明看了眼窗外,暗自发愁,该怎么和晋寒说清楚,他和望舒并没有结下阴亲呢? 很快,飞机抵达京市。 出了机场后,车子一路高速前进,走出一段距离后,忽然减速。 吴爱国神色一紧,目光锐利的看了过去。 车前赫然停着四辆车,其中一辆停在道中间,逼得吴爱国的车队硬生生停下。 “吴先生,好久不见。”一道特别熟悉的音调响起,就和昨晚的那个阴阳师说话时一样,那种十分生硬的口音。 吴爱国看向窗外,对着那个中等个子,大概四十来岁的男人礼貌一笑,说,“原来是武田领事,我记得大使馆在京市城东,而这里是城北?不知道武田领事到这里做什么?” 武田领事眼神穿过吴爱国,看向元明和晋寒,目光只是一扫而过后就收了回去,然后严肃的说,“我接到国人求救,说是吴先生私下带走了我国一位公民,情急之下,只好过来查看,还请吴先生见谅,行个方便。” “武田领事说笑了,我刚刚去接了我早逝弟弟的遗柩回家,哪里会有时间去带走你国公民。武田领事,说话可要谨慎些才好。”吴爱国脸上的笑容变淡,带着些警告的说。 武田领事态度出乎预料的坚持,说,“吴先生见谅,不过,我国人的生命安全高于一切,还请先生行个方便,让我查看一遍,也好让你我都能放心,您觉得呢?” “那好吧,请出示证据!”吴爱国做足了礼貌,退让出一步。 听到这句话,武田领事愣住了。 他哪里来的证据。 吴爱国彻底冷了脸,不悦的看向武田领事,说,“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武田领事执意要查看我的车子,这是在侵犯我的隐私。我可以理解为,武田领事你这是在挑衅我,挑衅我华国吗?” 一场对峙,最后以武田领事的离开为结束。 吴爱国长出了一口气,忍不住有些奇怪,这次未免太过虎头蛇尾了些。 “他带了阴阳师来。”正在这时,晋寒忽然说。 吴爱国这才恍然,这才对嘛,想到这里,他心中忽然一紧。 不好,那个被抓住的岛国人!!! 不过,这个担忧只是一瞬间,武田领事既然离开了,就说明他什么都没发现。 想到这里,吴爱国立即看向晋寒。 “小师傅,是你出了手?”吴爱国轻声询问。 晋寒点了点头,没怎么在意,说,“我抓住的人,要是就这样被发现,那我多没面子?” 他轻声嘟囔,笑的格外恶劣。 元明敲了一下他的脑袋,说,“你给我好好说话。” 晋寒气呼呼的瞪了他一眼,转过身去不理他了。 “多谢小师傅了,”倒是吴爱国,认真道起了谢。 晋寒头也不回的摆了摆手,表示不在意。 叮铃铃—— 手机响起。 吴爱国接通,对面的人是收到了他被拦截的消息,过来询问的,在知道没事发生后,说话的人立即松了口气,然后说了一句话, “医院下了最后通知,赵慕院士抗不过今晚了,吴老弟,既然你把人带回来了,就去报个喜吧。” 晋寒和元明都是耳聪目明的人,都把这句话听的清清楚楚的。 不过,他们没在意这句话,而是连忙看向了赵文。 这一路上都十分平静的赵文不知为何,在听到电话里的声音后,忽然就神色大变。 甚至连身上本来还算平静的阴气都控制不住,有点单薄的魂体顿时扭曲了一下。 “嗯好,我知道了。”吴爱国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忽然伸手摸了一下手腕上的木珠手串,有些发烫。 挂了电话,吴爱国在周围看了看,然后看向元明和晋寒。 他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可顿了一下后,还是什么都没提,安静下来。 “赵慕?是,是我妈妈吗?不,不应该啊,她不是死了吗?六几年那会儿就死了……”赵文幽幽的说。 第二十三章 “阿岁啊,你看看能不能让…… 元明和晋寒的脸色顿时有些微妙。 吴爱国心思深, 看到他们的表情后,立即就想到了原因。 可他只是笑了笑,还是什么都没说。 一路抵达一处院子, 吴爱国安顿好元明师徒俩, 紧跟着, 几个人神出鬼没的出现, 带走了赵城。 “大伯?”赵城惊愕的冲着吴爱国喊道,不可置信。 吴爱国看了他一眼, 脸色都没变,说, “带他下去,好好问问。” 等到那些人带着大呼小叫的赵城离开, 他转头看向元明, 说, “让元老哥见笑了, 他其实不是我吴家的人。” 元明并不意外,倒是晋寒有些好奇的问, “可他和赵文长得很像, 这是怎么回事?” “人有相似,只要有心,总能找到的。”吴爱国解释说。 晋寒若有所思。 吴爱国找人安排好师徒俩,然后告辞, 表示要去看一位老朋友, 并且希望能带着赵文一起去。 元明也不在意,把赵文安置在养神符里递给了吴爱国,任由他带着赵文离开。 他前脚走,师徒俩后脚就出了吴家, 跑出去逛街去了。 结果,仅仅半个小时后,吴爱国就打了电话回来找他们,知道人出去后,立即就挂断了电话。 竹影摇动,溪水潺潺,鸟鸣声在林间回荡,最后落在窗台,偏头梳理着翅膀上的羽毛。 宽敞明亮的病房里一片死寂。 吴爱国进来安静看了眼床上躺着的苍老女人后,又退了出去。冷着脸看着坐在外间客厅沙发上的三个人。 这里是一家疗养院,拥有着全国最好的医疗设备和安保系统。 而这三个人,则是早上在收到吴爱国消息,得知有阴阳师去抓捕赵文后,国家安全九局派来的人。 安全九局,同属安全局,可不同于后者,它们管的却是国内的所有非自然事件。 灵异神怪,妖鬼一类的事情,都归他们管。 刚刚吩咐完去找元明师徒俩过来,吴爱国脸色漆黑的看着这几个人,难得的在发着脾气,说,“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哪怕再早说一点,他也能顺便把元明师徒带来,而不是现在到处去找。 要知道现在里面躺着的赵慕院士已经危在旦夕,可这些人在他到了之后才告诉他,赵慕院士不是生病,而是丢失了魂魄。 一天,整整一天的时间,这些人硬是拖到了现在才告诉他。 “这种事,就算告诉了你也没用啊。”三个人里的年轻男人不在意的说。“你可别告诉我你身边的那两个散修有办法,别开玩笑了,我们都做不到,散修怕是看都看不明白。”说完,他还嗤笑了一声,带着轻蔑。 听到年轻人这么说,他身边的两个人明显有些不赞同,中年男人低声唤了声师弟,而那个年轻女人则冲他冷笑了一下。 “张敬小同志同志,年轻人可以骄傲,但是不能自傲。”吴爱国语重心长的说了一句,转身上一边等着,不想理他。 张敬被吴爱国说教的脸一黑,他有心想要反驳,可对方已经离开,摆明了不想搭理他,只好闷闷的把这口气咽了下去。 他气冲冲的对着身边的师兄张枫说,“他这什么态度,我说的不是实话,这些年出任务,那些散修那次没拖过后退,他们——” “师弟!”张枫骤然打断,转而对年轻女人,说,“周师妹,我师弟就是这么个大大咧咧的性子,他没有坏心的,实在抱歉。” “师兄你给周雨道歉做……”张敬说道一半,总算是反应了过来,讪讪的说,“对不起我忘了,周雨你也是散修,你平时那么厉害,我下意识就以为——” 看他这副啥样,周雨也气不起来,只好摆了摆手说算了。 没办法,要说张敬有什么坏心,那还是真没有的。可偏偏他说话不过脑子,说错了还知道道歉,弄得人想生气都有些没意思。 同事几个说着话,另一边,吴爱国派出去的人总算是找到了元明师徒两个,把他们带到了疗养院。 “离魂?”元明打量了一眼床上安静躺着的女人,满头白发,苍老无比,看起来大概七八十岁的样子。 这就是赵文的母亲,赵慕。 国家特级院士,名字被编入顶级保密条例里。甚至,在明面上,这位院士早已经死去了。要不是她如今生命垂危,怕是根本不会有人知道,在隐秘的角落里,还有这样一群人默默的为国家做着贡献。 当年赵慕要参加一项极其隐秘的研究,为了隐姓埋名,防止国外势力的刺杀,她先是和赵文的父亲离婚,然后又死遁离开,将十来岁的赵文托付给他的兄长。 然后,赵文下乡,死在了那片土地上。 就算是这样,为了确保赵慕院士的安全,所有人都有志一同的忘记了赵文的存在,让他孤零零的独自埋骨在临山村。 不能在意,不能多看,否则就会露出行迹。 “赵文的死没那么简单。”当时听完吴爱国的话后,元明平静的说。 吴爱国沉默了。 这就是他们来到疗养院后,吴爱国透露给元明的消息,至于再多的,比如赵慕院士参与的研究到底是什么,他一个字都没说。 当然,元明也没问。 活到他们这个岁数,大家心里都有杆秤,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都清清楚楚。 元明短暂的回忆了一下,转头看向晋寒,说,“阿岁,你可以吗?” 晋寒歪头看了看,说,“我试试。” 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并不能确定结果。 “那就试试,看你的了。”元明鼓励道,若是可以,他自然是希望这位给国家做出重大贡献的人能好好的。 安全九局的几个人站在一边安静的看着师徒两个,神情无聊,不以为意。 等到他们看见上去的是晋寒后,就更轻蔑了。那个老的还好说,最起码卖相不错,可让这么个小孩子去能干嘛?装模作样骗人吗? 晋寒眼中亮起金色微光,看向赵慕。 无形的灵压在空中波动,张周三人面色一整,同时看向晋寒。 一眼而已,晋寒闭上双眼,再睁开时,双眼已经恢复成了黑色,然后说,“丢了两魂一魄。” 安全九局的三个人没急着说话,张枫和周雨对视一眼,十分郑重。 “真的假的?这都能看出来?”张敬本来准备冷嘲热讽一顿,可看着晋寒那个小矮个子,再加上刚才的灵压,还是不自觉的收了音,小声嘟囔。 刚才晋寒使用灵眼的时候虽然背对着他们,可灵压却瞒不了人。 一时间,三个人都不敢再小瞧晋寒了。 “这位小友不知道能否找回赵女士的魂魄?”张枫蹲下身,礼貌的询问晋寒。 “是啊小朋友,你有办法吗?”周雨也蹲好看着晋寒。 晋寒扫了两个人一眼,那种目光一划而过的感觉明显没把两人放在心上。 “我试试。”他对着自家老师傅说。 “阿岁啊,这位女士是个很可敬的人,你努力,好吗?”元明低头摸了摸晋寒的头发,认真的说。 晋寒看了眼难得这么感性的元明,点了点头。 难得老头子这么认真让他办一件事,他愿意努力一把。 盘腿坐下,闭目调息,晋寒抽出赵慕身上一缕气息,开始运算寻息觅迹术,伸手掐算起来。 半晌,他皱眉放手。 “怎么样?”张敬第一个窜上去问。 刚刚晋寒手指连掐,身上的灵压晦涩而深奥,他们虽然不懂,但是知道这绝对是一项极为高深的术。 “找不到,被人藏起来了。”晋寒皱着眉说,小脸耷拉下来,很不开心。 “藏起来了?”张枫若有所思的说,追问道,“小友可能确定?” “如在迷雾,你说呢?”晋寒反问。 张枫尬了一下,不说话了。 “就没办法了吗?”赵文有些心急的飘过来,焦灼的看着晋寒。 晋寒拍拍手站起来,说,“我尽力了。” 寻息觅迹术是望舒交给他的那些知识里一种比较难的术,只要一缕气息,就能算出对方的生平。而刚才晋寒不求之前,只看现在,却什么都没看出来。很明显,对方被藏起来了。 被藏起来了怎么搞?要么就是修为够高深,直接冲破对方的封锁,要么就是里应外合,可现在晋寒他一样都不占,只能摊手放弃了。 “藏起赵院士是要做什么?!”吴爱国注意到这一点,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在场的人没有说话,彼此都心知肚明。 赵慕一个做了一辈子研究的人,弄走她的魂还能是为了什么。 元明像是想到了什么,看了眼晋寒,可想了想后,还是没有说话。 骤然听闻这个消息,吴爱国连忙去给上面打电话,想着多想想办法。 赵慕做过什么研究,他也不知道,但是能被编入保密条例里,那肯定不一般。不论如何,她的魂魄绝对不能出事。 说句稍显无情的话,宁愿她魂飞魄散,都不能让她落到了敌人手里。 当然,若是可以的话,还是要尽力救出来的。 “师傅?”晋寒看着把他拽到角落里的元明,有些疑惑的问。 元明有些犹豫,轻咳了一声后小声说,“阿岁啊,你看看能不能让望舒大人帮个忙,找找赵女士的魂魄?” 受当年给他消息的存在的影响,每次喊望舒,元明都会下意识加上大人两字。 “不行,这是我们的事,怎么能劳烦姐姐呢?”晋寒一口拒绝。 “咳,咳,”虽然早就预料到,可被他这么干脆的拒绝,元明还是没忍住咳了咳。勉强冷静下来思考了一下,他小声说,“你看赵女士身上有功德吗?” 晋寒不解的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帮有功德之人,自己也能得到功德,功德可是个好东西啊。”元明若有所指的说。 功德自然是个好东西,这一点晋寒也知道,所以本来态度坚定的他不由的犹豫了一下。 这事,似乎可行? “不如你先问问望舒大人,看看她怎么想的。”元明试探着说。 要是可以,他一个人类修士也不想去麻烦鬼王,可这不是没办法嘛。 晋寒想了想,找了个安静的房间,神识一动,戳了戳浮在他识海中的鬼印。 “姐姐姐姐。” 点星楼上,望舒从小憩中醒来。 第二十四章 谁不喜欢有求必应呢。…… “寻息觅迹术找不到?”望舒很快明白了晋寒的来意, 倒是来了兴致,说,“你等等, 我看看。” “谢谢姐姐, 姐姐你真好, 我最爱你了。”晋寒小嘴不停, 立即高兴的说。 事情不重要,可他一说这事姐姐就应了, 这才是最让他开心的事情。 谁不喜欢有求必应呢。 能教给晋寒的,望舒自然也学过。 她虽是鬼王, 可修炼的却是正统的鬼修功法,一身修为更是早已经抵达了鬼仙阶段。只要她愿意, 甚至可以去仙界做个末流小仙。 可望舒不愿意。 当年王朝灾祸之时, 她作为王女, 也曾为民祭祀, 祈求国泰民安,祈求丰年有余。可仙人从不曾理会, 他们高高在上不理尘世。倒是那些妖鬼, 竟然愿意伸出援手。 既然如此,仙又如何,不如留在这地府,做一个鬼王。 做一个有爱有恨, 耽于俗世感情的鬼物。 盘膝坐好, 五指掐动,魂力震动开来。 “赵慕。” 望舒甚至无需借用赵慕的气息,只凭借着一个名字,便勾动了冥冥之中的因果, 随着那根线,神魂之力蔓延开去。 一团迷雾拦在前方。 然而,在望舒强大坚韧的神魂之力前,这团迷雾就宛如薄纸一样,瞬间就被她撕碎,露出了那间掩藏在后面的黑暗房间。 盘腿对坐的三个人猛地吐出了一口血,被他们放在中间的九尾狐雕像瞬间破碎。 “是谁?” 虽然是陌生的语言,可在神魂之力下,望舒还是瞬间就懂了他们的意思。 她没有理会她们,神识一卷之前被九尾狐雕像镇住的苍老女人魂魄就直接离去。 “放下!!”那三个人见此,跟疯了一样,立时扑向望舒的神魂,她有些不耐烦,本来准备拿了就走的想法一变,顿在半空中,缓缓现出了身形。 黑色凤纹长裙,雪肤花貌,凤眸红唇。 美的惊人的女人瞬间出现在这座暗室中,望舒抬眼,看了几人一眼。 那几个人不由惊艳,等回神后眼中更添了贪婪。 “式神?”他们低喃一声,兴奋急切的冲向了望舒。 望舒眉梢一挑,式神?东洋人的说法? 想到这里,她的脸色一淡,一伸手,直接废了在场三人的修为。 痛呼声响起,三个人甚至连反抗都没来得及,就已经没了力气躺在地上。 “渣滓。”望舒冷笑了一声,带着赵慕的神魂走了。 当初大批冤魂骤然涌入地府的那段时日,她还记得呢。 临走前,望舒看了眼暗室一侧的大门处,她能感觉到门外有人,心跳的很快。 可惜,那个人没有进来的意思。感受到心中沸腾的杀意,她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平静下来,转身离开。 这次,没有人再来拦她。 望舒心中莫名有点可惜,那个人要是来的话,她就可以直接杀了他了。 太可惜了。 当初望舒直接从怨鬼成为鬼王,神志大变,险些屠城。虽然被酆都大帝直接带回了枉死城,可大概因为她当时成鬼王时心中戾气太深,所以,这些年杀意也格外重了些。 为了不失去理智,望舒总是有意克制,这次也一样。 疗养院。 晋寒有些无聊的坐在沙发上,听着耳边的张枫说话。 “道友修为很强,不知道有没有兴趣来安全九局做事。”张枫诚恳的问。 “来安全九局做什么,不如我引荐你拜入龙虎山,你这么小就这么厉害,入门后一定能得到最好的培养,以后说不定还能做掌门呢。”张敬在一边直接拆台,很是看不上安全九局的样子。 一旁,听见张家这句话后,元明看了他一眼。倒没有生气,而是有些好笑。 有心和无意,他还是能看出来的,这个张敬完全就属于有口无心那种,这可真是修炼修的人情世故都不懂了。他真没想到,张家竟然能教出这样的子弟。 龙虎山和天师府张家,互相依存,却又彼此独立。天师府张家时代血脉相传,为家族传承,府内一应道法秘术只传张家人。而龙虎山当年则是张天师一手建起,后来广纳天下道门子弟,是门派一流,虽然不像张家血脉相传,可十个掌门里,有九个都是张家人。 可以说,张家哪怕不是一众宗派里最强的,但一定是影响最广的。 张敬这会儿说这个,也不过是随便说着玩而已。 周雨不由的又黑了脸,她是安全九局的铁杆成员,平日里最不喜欢张敬看不上安全九局的样子。可偏偏,张敬出身好,是张家嫡系子弟,又拜在龙虎山掌教门下,身份很好,她也不能对着他把话说的太难听。 这么一来二去的,每次她都是自己气自己。 晋寒看着张敬,小脸意味深长。 这是瞧不起谁呢?他有功法有师傅,还需要拜入龙虎山? “师弟!”张枫无奈,每次给这个师弟扫尾,都弄得他心情很无奈。 张敬不解的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他怎么又有些心烦了,可经历的多了,他也知道自己刚才的话说的怕是又不妥当了,只好讪讪闭嘴。 “好了好了,我不说就是了。” “道友见谅,我这个师弟,自幼专心修炼,说话往往有口无心,实在抱歉。”相比张敬,张枫就更懂人情世故会说话些。 他能看出,晋寒和元明的关系不错,而且人家也没这个心思。这要是孤身一人,又有心拜入宗门,张敬这么说是帮忙,别人会谢。可要是没这个心思,张敬这就是看不起人,惹人讨厌了。 “你的意思是他修炼修傻了?”晋寒眨巴着眼,恍然大悟。 张枫一噎,他这话哪里是这个意思! “你说谁傻?”张敬立即就不高兴了。 “呵。”晋寒给出了一个轻飘飘的微笑。 虽然是笑,可是个人都能看出里面的嘲讽。 “我话说的这么明显了,你还要问,谁傻这不是明摆着的吗?”晋寒踢了踢腿,笑眯眯的说。 张敬一下子就站了起来,伸手指着晋寒,准备说话。 晋寒眼睛一眯,忽然就动了。 张敬一惊,后退一步。 不愧是张家人,元明见他反应的这么快,心中赞了一声。 “这,师弟,快住手!”张枫可以说是焦头烂额,就他师弟一个人的时候他就够头疼的了,现在再加上一个年岁不大,可性子却十分难搞的晋寒,他感觉自己头发都有点不够用了。 两个人没一个理会他。 “前辈,还请助我分开他们。”无奈之下,张枫看了眼周雨,见她点点头同意之后,又看向元明。 元明却没有在意,还有闲心笑了笑,摆摆手笑呵呵的说,“没事,没事,你们看着就好。” 他这么淡定,倒是让张枫有些疑惑。 可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元明不动手,他和周雨就直接动起了手。然而,根本没用。 晋寒和张敬打起来的时候,他们两个人根本跟不上他们的速度。 这…… 两个人终于反应过来,站住不动,安静看着。 张枫不由惊叹,他这个师弟修炼天赋从小就很出众,而且修炼十几年来从未懈怠过,可现在竟然和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子打了个平手。 这个晋寒,未免也太厉害了些。 你来我往的在休息室里打了好一会儿,直到吴爱国进来,他们都还没有停手。 “这是?”吴爱国忍不住有些惊讶的说。 元明一派轻松,仔细看的话还有些得意,说,“我家阿岁手痒,暂且比试了一场。” 吴爱国被他这个轻松的态度唬住了,也就没有在意,转而说上面派来的人一会儿就到。 然后,他也跟着看了起来。 晋寒虽然厉害,可到底占了修炼时间短和年纪小的亏,在打了几分钟后,只险险胜了张敬一招。 啪—— 一张定身符贴在张敬额头,晋寒退开,匀了一下呼吸。 看着站住不能动的张敬,晋寒走过去,抬头打量了一下,满意的笑了,然后一拽他的衣服让他弯下腰,伸手拍了拍张敬的脸颊,说,“道友,随意指着别人是一种很不礼貌的行为,我很不喜欢,你知道了吗?” 说完话,又仔仔细细看了一眼,这才转身回去,继续坐好。 张枫终于回了神,连忙过去撕掉符纸,可却发现张敬还是不能动。 他低头一看,符纸上的纹路已经彻底黯淡下来。这是一枚法符,而不是单纯的纸符。 符箓者,分纸符,法符,灵符。 纸符全靠符纸,没了符纸,也就没了效果。而法符则是符箓托于符纸之上,中了目标之后便算成功,符纸就也没用了。至于灵符,则是全靠一点灵光,可脱离符纸存在,空手绘符,当然,也可以用符纸,但是灵符要用的朱砂,符笔,符纸,都不能是凡品,必须是灵物才行。 这枚法符,赫然是已经启动,哪怕揭下符纸也没用了。 张枫不敢耽搁,立即伸手掐诀,想要解开定身符,可等他用尽自己知道的术法,却还是拿这个定身符没办法。 无奈之下,他只好看向晋寒,说,“晋寒道友,还请解开我师弟的定身符。” “一个小时后就好了,等着吧。”晋寒没动弹,直接拒绝。 “小师傅这……不简单啊。”目睹完事情的全过程,吴爱国惊叹了一声。 元明笑的开心的不行,勉强谦虚说,“还好,还好。” 张枫叹了口气,无奈的看了眼张敬,跟着坐下了。 敏锐的看到张枫眼底的那一丝轻松,周雨撞了撞他,眼底笑意一闪。 “大保姆也有嫌烦的时候啊。”她压低了声音悄悄说。 “别乱说,”张枫否认。 周雨啧了一声,倒也没再说了。 这三个人好烦…… 姐姐怎么还没回应他,晋寒嘴巴一瘪,很不开心。 正在这时,一股莫名的灵压忽然出现在赵慕的房间里。 强大,深邃,如深渊在前。 在场的一众玄学中人一惊,立即往赵慕的房间里冲去。 !!! 张敬急的眼珠子直转,可根本动不了。 晋寒冲在第一名,伸手推开了门,眼神瞬间落在床边的黑色背影上。 长裙及地,古朴繁华的凤纹落在衣角,正是望舒。 “姐姐!”晋寒瞬间笑开,冲过去小心翼翼的拉住了望舒的衣角。 正准备询问来人是谁的张敬几人立即闭了嘴,好奇的打量着望舒。 “望舒大人。”元明笑呵呵的走过去打招呼。 望舒回头,目光轻轻扫过几人,然后看向晋寒,说,“我找到了。” 说着话,她伸手露出掌心虚弱的魂魄,示意晋寒去拿。 晋寒没怎么在意的看了一眼,继续看着望舒说,“姐姐好厉害,快帮她归位吧。” “你来吧,这个人类身上功德不少,你帮了她也会得到些许馈赠。”望舒不太在意这些,拉过晋寒的手放在他的掌心。 晋寒没有挣扎,乖乖的让望舒牵着他的手,边抬头认真看着望舒,说,“姐姐你不需要功德吗?” “不需要。”望舒直接说,伸手扶着晋寒的肩膀,让他站在床前,自己则站在他的身后,轻声说,“来让我看看你的【九重天】练得怎么样了。” 九重天,正是望舒教给晋寒的功法。 晋寒重重点头,乖巧的不行,伸手把魂魄给赵慕放回体内,然后运转功法,连连掐诀,帮助赵慕稳固魂魄。 一串动作如行云流水,没有丝毫生涩。 几分钟后,晋寒放下手,转身双眼亮晶晶的看着望舒,说,“我成功了!!姐姐,我厉不厉害?” 他漂亮的小脸上神采飞扬,虽然没有明说,可浑身上下都洋溢着求夸奖的意思。 第二十五章 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眨啊眨的…… “阿岁很棒, 看的出来你有认真修炼,我很开心。”望舒顿时想起了之前那几年,这个小家伙跟她碎碎念自己修炼进展的时候, 不由一笑。 晋寒, 是个真正的天才, 天资, 悟性,恒心, 毅力,一样都不缺。 望舒自问, 她在十岁的时候,都做不到晋寒这种地步。 晋寒顿时笑的更开心了。 “姐姐, ”他伸手拽着望舒的衣袖, 抬头满足的看着她。 一直注视着望舒的张枫忍不住侧目看了眼晋寒, 刚才对着他师弟的时候, 这位小道友可不是这样的啊。 这脸也变得太快了些。 不过,也只一眼, 张枫忍不住又看向了望舒, 心中惊叹,这竟然是一位鬼王,然后又忍不住想,华国四位鬼王的资料他都知道, 可眼前这位根本不在其中的, 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来历。 “小师傅,我母亲这是好了,是吗?”赵文忍不住追问晋寒。 望舒随意撇去一眼,赵文一个瑟缩, 小心翼翼的低下头避开她的视线。 这位大人,身上的气势太强了。 晋寒点点头,说,“嗯,神魂已经归位,再过一会儿就能醒,不过她元气到底是伤了,大概坚持不了多久,就要去投胎了。” 因为心情好,他就多说了两句。 赵文恍惚了一下,下意识道了谢。 一旁,吴爱国也算松了口气,忽然想起什么,看向望舒,说,“这位……小姐,不知道能不能说一下您当时去救赵女士时遇到的情况?” 他迟疑了一下,还是选择了一个中规中矩的称呼。 望舒看了他一眼,漫不经心的说,“没注意。” 吴爱国不由失望,可却不好说什么。 “不过,那三个东洋人都被我给废了。”望舒补充了一句,顺手摸了摸晋寒的脑袋,说,“阿岁,以后见了那些东洋人,记得不要客气,下手狠点,知道了吗?” “姐姐不喜欢那些人吗?”晋寒抬头问她。 “正确来说,是很讨厌。”望舒纠正。 晋寒就认认真真郑重的点点头,说,“我记住了,以后看到东洋人,我会下重手的!” “真乖。”望舒笑了。 吴爱国一惊,然后大喜,说,“多谢这位小姐,” 说完话,他转身出去就打了个电话,说了一下刚才发生的事情。 门被敲响,医生来了。 等看到病房内这么多人后,他们一愣,下意识看了眼望舒和晋寒,然后开始赶人。 没办法,这两个人长得太好了些。 “小师傅,我可以留在这里吗?”赵文抓紧时间问了句。 晋寒跟在望舒身边,小蜜蜂似的围着她转,哪儿有时间理他,还是元明抽出时间说了一句,说是赵慕体弱,让他记得保持距离。 门外,张敬还保持着弯腰的姿势,呆呆的站在那里。看见人出来,他艰难的翻了翻眼睛,在看到望舒后,猛地一惊。 “这是谁?”他看着张枫两人拼命使眼色。 张枫可没时间搭理他,他正斟酌着,要不要跟望舒说个话,好歹混个脸熟。 这可是鬼王,人间界顶级战力。 然而,不等张枫下定决心,晋寒已经拉着望舒出去了。 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黑了。 月牙半弯悬在天边,点点繁星点缀在头顶的夜空中。 “姐姐,我们去吃饭吧,去吃烤鸭!姐姐你要是喜欢,我以后就给你做。”晋寒抬头,期待的看着望舒。 望舒有些新奇的看着周围,不愧是一国首都,气运聚集之地,这里比起阳市要热闹些。 “好啊,”听晋寒这么说,她也来了兴致。 这两年来,晋寒给她供奉的饭菜越来越好,一开始还是买,后来等他做菜熟练了,就都是他亲自做的。 而晋寒的手艺,那是没的说的,色香味俱全。 当然,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在晋寒的手艺下,望舒对人间的饭食产生了极大的兴趣,眼下有新菜色,她竟然难得的有些期待了。 看见望舒同意了,晋寒立即就拽着人去了京市最出名的烤鸭店。 元明默默跟上,十分心塞。 这个孽徒,孽徒,有了姐姐忘了师傅。 “师傅,你快点啊。”晋寒急匆匆的回头喊了一句。 望舒也回头,含笑撇了一眼。 轻松且惬意的一眼。 “好好好。”元明顿时就忘了心里的酸意,几步追了上去。 找了个出租车,三个人很快就到了烤鸭店。 可惜,他们来的有些晚了,已经没位子了。 “啊,”晋寒下意识去看望舒,有些低落的道歉,说,“姐姐,对不起,是我想的不周到。” 望舒揉了揉他的头发,说没事。 对一个小幼崽,哪里需要那么多的要求呢。他能什么都第一时间想到她,就已经很让她开心了。 晋寒眨眨眼,笑嘻嘻的抱着望舒的手开始撒娇。 元明避开眼神,只觉得有些没眼看,这还是他那个天老大地老二他老三,天上地下他最有理的臭屁徒弟吗? “这位小姐没有位子?正巧,我有预定,不如一起?” 三个人正准备离开,一直旁观着的人里终于有一个按捺不住走了过来。 没办法,望舒的样貌实在是太惹眼了,她为了方便,在人前也显露了身形,一身黑色曲裾被她化作了掐腰长裙。 更显得她皮肤冷白,身材婀娜,再加上那张华美精致的脸,刚一出现在店铺门口,就不知道吸引了多少人的注意力。 来人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长得俊朗,身边还带着两男一女三个同伴。另两个男人虽然没有说话,可也忍不住目带惊艳。 而剩下的那个女孩儿,则在他说话的时候狠狠瞪了望舒一眼,顺便挨着她身边的男人更近了点。 晋寒靠在望舒身边,目光扫过搭话的男人和那个女人,漂亮的桃花眼微眯了一下。 “不用了。”他抢先说,没让望舒开口,然后晃了晃望舒的手腕,说,“姐姐,我们明天再来吧。” 望舒可有可无,没怎么在意的看了眼前的这些人一眼,点了点头。 晋寒顿时有点得意的扫了那个男人一眼,拉着望舒就走。 “这位同学,这里的预定已经到了半个月后,哪怕你明天来也是没有位置的。”这时候,一道温和有礼的声音响起,带着隐藏很好的轻蔑,然后一个和晋寒差不多大的男孩走向那个瞪着望舒的女孩儿,叫了声表姐。 另一个穿着合身长裙,打扮精致的女人跟在男孩儿后面,温柔提醒了一句慢点,边目光一扫,看了晋寒几人一眼,带着居高临下的意味。 人群中,不知道谁笑了一声。 脚步一顿,晋寒看了过去,忽然就笑了。 “姐姐,都怪我,差点都忘记了。”他抬头看着望舒,有点歉意的说。跟着拿出手机拨出去了一通电话。 元明扫了一眼,不就是吴爱国的。 晋寒接通后,也没客气,直接说了这里的情况,然后表明了需要一个房间的要求。 他说话的时候,周围的人都既好奇又不屑的看向这里,低声轻笑。 这人,大概都是先敬衣衫后敬人的,而晋寒和元明的穿着实在说不上好,望舒那一身裙子,看起来虽然不错,可却找不到出处。 一来二去的,大家只当这是个笑话看了。 “小朋友,要不我现在给你预定上,你半个月后再来好吗?”晋寒长得精致漂亮,前台的小姑娘也有点喜欢他,不忍见他为难,看他挂了电话后立即轻声说。 晋寒看了她一眼,又笑眯眯的对望舒说,“姐姐,我已经说好了,马上就可以吃了。都怪我之前没想到,要不然也不用你在这儿等这一会儿了。” 他小脸上有些懊恼,然后又眼巴巴的看着望舒,像是祈求她不要生气一样。 望舒有些好笑,说,“在你眼里我这么小气?” “当然不会啦,姐姐最好了。”晋寒一个磕绊都不打的说,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眨啊眨的撒娇。 望舒一个没忍住,又捏了捏他的脸。 “还是小时候捏着可爱。”她有点遗憾的说,心中有点后悔,当初为什么要别扭那三年呢,结果就错过了小崽子可可爱爱的那三年。 人类的幼崽,小时候多可爱啊。 “我长大了嘛。”晋寒说,拉着望舒的手,又不依不饶的磨她,说,“我现在就不可爱了吗?” “可爱,可爱。”望舒失笑,这小家伙撒起娇来的时候,可爱极了。 发现自己再次成为背景板的元明,十分的沧桑。 徒弟啊,你还记得你的老师傅吗? 一旁,柜台小姑娘也有些尴尬和羞恼,抿着嘴不说话了。 她扭过头看向一边,见着两人守在柜台前说个没完,转头就准备赶人,正在这时,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响起,说,“晋寒,谁是晋寒?快告诉我。” 看着忽然出现的老板,小姑娘蒙了,说,“没有叫——” “我是。”晋寒打断她的话,说,“带我去房间。” “好好好,”老板仔细打量了晋寒一眼,总算是对上了打电话那人说的特征,引着人就往后走。 一路穿过大厅,坐在桌前吃饭,刚才顺便看晋寒三人热闹的一群人都蒙了。 还真找到地方了?这反转???等等,刚才那个小孩儿那电话到底是给谁打的?一群人顿时浮想联翩,猜测不止。 角落里,之前瞪望舒的女孩儿脸色发红,难看极了,她身后一张桌子旁,之前说预定到半月后的男孩儿也低下头,脸颊通红,生怕被晋寒看到,过来奚落他们。 这简直太尴尬了!! 出乎预料的是,晋寒根本没理他们。 正确来说,他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只一心惦记着望舒,直接离开了。 然而,这并不会好一点,甚至更让人难堪。 有什么比你全神贯注的防备,可对方根本不屑一顾更让人难受的,只要有点自尊心的人,都受不了这个。 感受到周围人若有似无的视线,女孩儿一阵气闷,等晋寒的身影消失后,站起身闷头就往外走。 “诶,小茹,”带着小男孩儿来的女人急急忙忙站起身,拉着男孩儿追了上去。 三个人一起离开,剩下三个大男人对视了一眼,跟着离开。 “恭喜啊梁子,不用再糟心了。”之前开口约望舒的男人笑着说。 今晚约在这里,本来是为了给那个叫小茹的女孩儿和另一个男人相亲的,至于之前约望舒的那个男人,则是陪着朋友过来相亲的。 可经过这一遭,这桩相亲,怕是要黄了。 被叫做梁子的男人本名邓梁,他没那么乐观,说,“黄不黄,明天才能知道。” 另两个人心有戚戚然的点点头,表示同意。 为什么会这样,自然是因为那个小茹的家族,可是出了名的联姻家族,这次好不容易能和邓梁相亲,他们可不会这么容易放弃,说不定明天还得上门道歉,顺带再约呢。 “对了,老路,你要到那个美女的联系方式了没?”这时候,另一个人忽然问之前搭讪望舒的人。 老路本名路聪,他遗憾的摇了摇头,说,“刚才魏家那个小少爷顶了一句,我怎么好再上去。” “可惜了。”问话的人咂咂嘴,他叫程毕,又嘟囔了一句,“之前我妈还说魏家那崽子乖巧善良,不过刚才看起来,可不是那么回事啊。” 贸贸然去怼别人一句,还带着嘲讽,这可不是一个善良的小孩子会做的事情。 “我之前见过一次,他的确装的挺好,倒是今天晚上,这是受了什么刺激了?”邓梁有些疑惑的说。 “算了不说了,魏家那一滩污糟事,说他干嘛。”程毕直接结束了这个话题,说说笑笑的,三个人离开了烤鸭店,启动车子离开。 一道黑影闪过,田三无声无息的跟上。 小祖宗可交代了,要摸清这几个人的住处,尤其是之前跟望舒大人说话的那个。至于那个女孩儿,婉言已经追上去了。 也不知道自家小祖宗准备干什么,田三心中琢磨了一下,有点小兴奋。 第二十六章 林慧茹脚一崴,瞬间摔了个…… 另一边, 衣着得体的女人总算是追上了叫小茹的女孩儿,一叠声叫了几句,见着对方理都不理, 只顾着闷头往前冲, 她一扬声, 喊道, “林慧茹你给我站住。” 大名被人喊出口,林慧茹身体一僵, 站定没再走了。 “你跑什么?”女人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她,不高兴的说。 林慧茹咬牙, 说,“不跑, 在哪儿让别人看乐子吗?” 刚才挤兑望舒的时候, 她可没少笑, 现在情形翻转过来, 她要不走,那被笑的就要是她了。这她怎么受得了? “笑话什么?谁敢当着你的面说什么?”女人不在意的说, 然后教她, 说,“人活在世,谁还没被人在背后说过,不过几句话而已。你和邓梁相亲, 可是好不容易才促成的, 结果你就这么跑了?” 听到这里,林慧茹终于回过了神,开始后悔了。 “姑姑,我……要不我们回去吧?”她有些迟疑的说, 即舍不得,可又过不去面子。 “回去什么?直接回家,剩下的事明天再说!”女人断然道,跑了又回去,那才是真的让人笑话呢,还要不要脸了。 “你呀,都让你那个继母给养傻了。”她有些失望的说。 林慧茹撅起嘴,不乐意听这话,可又不好顶嘴。 不过,女人这话倒是提醒了她,她拧着眉,说,“姑姑,我要是这么回去了,那女人肯定得挤兑我,我今晚去你家住吧?” 女人迟疑了一下,到底是点头同意了,然后提醒了一句,“老爷子喜欢安静,你去了小心点,别打扰他,知道吗?” 安静? 林慧茹眼中闪过一丝好笑,魏家老爷子风流多情,前前后后离婚结婚弄了好几次,这不,前两年才娶回来了第五任媳妇,家里孩子五六个,最小的那个才七岁。 人家人老心不老,和新媳妇恩爱着呢,安静是不可能安静的。 而她姑姑林萍嫁的,则是老爷子的三儿子魏海。 老爷子偏心,最看不上的就是这个老三,这一点京市数得上的人家都是知道的。说什么老爷子喜欢安静,不过是看他们家不顺眼,怕她不小心惹得老爷子厌恶罢了。 这些事在心里过了一遍,林慧茹乖乖点头。 看她这么听话的样子,本来有些烦的林萍心里舒服了点,然后低头去看牵着的男孩儿,温声询问,“明识,你认得那个小男孩儿吗?” 想到刚才那个精致漂亮的小男孩,饶是她也不由的有些惊艳,那孩子长得实在是太好了些。 男孩儿叫魏明识,是林萍和魏海的独子。 他摇摇头,说,“不认识。” 林萍皱了皱眉,说,“那你怎么……” 她本来想说没礼貌,可心里一想,觉得自家儿子说的也没错,就是语气有点不太好而已。不过小孩子嘛,哪里知道这些,他应该是无心的。 “妈妈,怎么了?我刚说的话哪里不对吗?”魏明识不解的问她。 林萍摇摇头,到底没说什么。 说话间,司机把车开过来,她们坐上去后,直接回了魏家。 婉言安静的跟在几个人身后,正准备跟着进去,却在大门口被一阵金光挡住。 她一抬头,目光直直对上大门上雕刻着的门神像。 两位神像正怒目直视前方,威严赫赫。 无形中的神威弥漫,婉言也不由后退一步。 制作出这副门神像的人修为一定不低,说不定还是天师,不然也不能让这木刻漆画的神像带上一丝神威。 思考了一下,婉言又换了几个地方,却发现这个门神像挺称职,竟然都给护住了。 所以果然是天师出手吗? 晋寒给的命令是探清她们的住处,却没有多说,所以婉言想了想后,也就没有硬闯,免得闹出大动静,然后返身回了晋寒哪里。 相比婉言,田三那里要顺利很多,一路顺顺利利的跟着三个人去了趟酒吧,然后各回各家。 能被元明记住这么久,这家烤鸭的确有可取之处。 晋寒把东西摆到望舒面前,示意她先吃。 “姐姐,你快尝尝看怎么样。”他期待的说。 望舒也很期待,不过她倒不着急,抬头一笑,说,“阿岁和元观主也吃。” 说着话,她抬手做请的姿态,十指纤纤,腕骨秀美。 无一处不美。 元明心酸归心酸,面上还是能撑住的,客套随手就来,说,“望舒大人先请。” “那好。”晋寒答应的却是十分干脆,边给他师傅说,“师傅快吃,姐姐你也快吃。”说着话,他先夹了一片。 成年人的虚伪客套就此被打碎,望舒和元明不由一笑,都尝了起来。 望舒伸出手,阴气凝聚成了一双筷子,尝了一口,一举一动都十分的优雅。 她眼前的鸭肉并没有消失,可如果仔细注意的话,就能发现,随着她的动作,那片鸭肉已经失去了热气,变得冰冷而干涩起来。 鬼□□气。 晋寒和元明身前的鸭肉都迅速消失,而望舒眼前的倒是整整齐齐,可却一点一点的失去热气和香味。 “姐姐,你喜欢吗?”晋寒吃了两口后,又眼巴巴的去问望舒。 望舒放下筷子,凭空取出一张帕子擦了擦嘴,说,“还不错,”说着话笑了笑,看起来心情不错。 晋寒立即就开心了,他知道他姐姐,她说还不错,那就是满意了。 “那我再让他们给你上一只。”他说着话溜下椅子,直接跑出去了。 “今天多谢望舒大人出手。”小家伙出去后,元明这才开口,带着点歉意的说,“阿岁本来不想麻烦你,是我坚持,这才让他惊扰了您,实在抱歉。” 这件事可大可小,全看望舒心情。然而,他是一丁点都不希望望舒和晋寒的关系受影响的,所以,就也先道了歉。 晋寒能活到今天,都是因为望舒。 元明从来没有忘记过这一点。 望舒看了他一眼,意味不明,然后笑了笑,说,“没关系,随手而为罢了。” 她没说的是,晋寒找她的时候就把前因后果都给说了,还体贴的告诉她,事情不重要,做不做都行,全看她心情。总觉得要是说了,元明脸上的笑,怕是就坚持不下去了。 为了一会儿吃饭的时候能有个好气氛,望舒体贴的隐瞒了这一点。 元明松了口气。 没一会儿,晋寒溜回来,没有发现丝毫异常,守着望舒吃完了一顿晚饭,这才高高兴兴的离开。 “姐姐,你能不能不走?”晋寒拽着望舒的衣角,恋恋不舍的说。 望舒伸手揉了揉晋寒的头发,说,“不能啊——” 她尾音带着点叹息,再多的却没说了。 这花花世界,她也喜欢。可身为鬼王,望舒不能在人间界滞留太久,不然被地府发现后,酆都大帝那个王八蛋怕是又要关她禁闭了。 好生气,等她能打过酆都了…… 望舒眼中幽光一闪,杀气弥漫。 隐约感觉到了望舒的心情不好,晋寒就也没再缠磨,乖乖松了手,说,“那好吧,姐姐你快回去吧。”跟着加重语气,特别认真的说,“姐姐你要记得想我哦,我天天都有想你的。” 小崽子的眼睛干净清澈,装满了喜欢和期待。 望舒心里一软,笑着说好。 晋寒桃花眼睁大,立即灿烂的笑了起来。 “姐姐,再见。”望舒一脚踏入界门的时候,晋寒在后面大声说,她侧头回眸,见着小家伙带着不舍微笑看她,不由一笑。 “再见。”声音落在空中,望舒消失不见。 没有回吴爱国的房子,师徒俩直接找了家酒店住下。 没一会儿,田三和婉言都回来了。 一妖一鬼前后说出了自己查看的结果,等着晋寒的命令。 “魏?”晋寒罕见的皱了皱眉。 听到这个姓,他心里总觉得有些别扭。 可到底是怎么个别扭法,他又说不上来。 婉言以为在问她,立即就把魏家的事详细说了说。 晋寒没再说话,事实上,那丝异样也只是一瞬间,很快就被他抛在了脑后。 没再细想,他很快就做下了安排。 —— 要不是为了在姐姐那里当个乖孩子,早在饭店的时候晋寒就想收拾他们了。 一个心思狭窄,一个自视甚高。 两个废物。 还有那个最后说话的小男孩,他最奇怪,明明不认识,可晋寒却在他身上感受到了厌恶和敌意。 “小师傅,我要投胎去了。”赵文对晋寒说。 今天一早,张枫就带着一个中年男人找上门,想和晋寒聊聊,晋寒觉得没什么好聊的,直接走了,元明无奈顶上。 而他自己则和一起过来的赵文说起了话。 看着赵文身上慢慢消散的怨气,晋寒了然的点头,淡定的说,“那就祝你此行顺利。” 此行? 赵文被晋寒这个说法弄得愣了下,可仔细想想,却又很有道理。 由生到死,本就是一条不能回头的路而已。 忍不住笑了笑,赵文说,“能不能请小师傅帮我超度一下,我想和我母亲一起去投胎。” 这点小事,晋寒直接应了。 没有耽搁,他念了一遍渡人经。 赵文放开身心不做抵抗,魂体内的怨气一点点的消散不见。 第三遍后,赵文身上再没有丝毫怨气。 “多谢小师傅。”他弯腰道谢。 “你沾了你母亲的光,她身有功德,庇佑了你,你会有个美满和乐的下辈子的。”看着这个想出了十来年的孤魂,晋寒也多了些耐心,笑着说。 晋寒的笑总是通透灿烂,不见丝毫阴霾。 在这样的笑容下,因为之前的十来年相处而心生不舍的赵文,心中不由一松,忽然觉得自己有些矫情了。 “多谢小师傅。”他再次道谢。 来京市的第三天,晋寒带着熊屠出去逛街。 名为逛街,实为扫货,只要是两个人看着觉得好看的,通通买回去烧给望舒。 别人有的,自家姐姐/公主也必须要有。 至于这两个胡别苗头的一人一鬼,为什么能如此和谐的走在一起,源自一个悲伤的原因。 熊屠……他没钱。 作为一个没有后代祭祀,而且有道德有底线不能捞偏财的厉鬼,熊屠他,是个彻彻底底的穷鬼。 而晋寒,是个小富豪。 所以,一人一鬼暂时和解,达成合作关系。 所谓合作,就是熊屠以后帮晋寒做事,而他挑的东西,晋寒刷卡。 商场三层,靠窗的座位上,晋寒看着外面的大街。 啪—— 大街上,正和小姐妹逛着街的时候,林慧茹脚一崴,瞬间摔了个脸朝地。 “小茹?!”她的小姐妹一惊,连忙把她扶了起来。 林慧茹面色痛苦,一张嘴,一口血合着两点白就掉在了地上。 第二十七章 六年过去,晋寒十六岁了。…… 小姐妹看了一眼, 眼睛一眨,不由就带上了怜悯和一丝微不可查的幸灾乐祸。 “小茹,你的牙掉了, 这可怎么办?我们快去医院吧。”她咋咋呼呼的说, 立时引来了周围人的目光。 “呀, 这小姑娘怎么了?快起来我看看。” “怎么还摔倒了, 这可是平地。” “长得还挺好看的,没了牙, 可惜了。” “好像是门牙……” 一众人你一眼我一语的窃窃私语起来,扶着林慧茹的小姐妹一时间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她想离林慧茹远点,可现在离开, 有点不合适, 只好强撑着, 可那张微笑的脸却有些僵。 这下可算是出名了。 林慧茹捂住脸, 一时间又疼又羞,最后急匆匆的离开。 “诶, 这闺女, 怎么不把牙带上,一会儿可怎么修。”有个老太太看了一眼,随口说。 没人看见的世界里,一片黑雾组成的人影收回手, 刚才就是这个, 绊倒了林慧茹。 它站起身,左右看看后跑到一处角落里。 一身红色衣裙的婉言满意的点了点头,给了它一个阴钞后,转身离开。 半小时后, 坐在牙科门诊的林慧茹听到医生问她的牙齿带来了没有后,脸一时间难看的要命。 别说带来了,现在怕是早就不知道被人踢到哪儿去了。 附近的商场里,晋寒在前轻快的走着,熊屠在后面拎着一堆大包小包跟着,边看了刚才林慧茹摔倒的那里,说,“你竟然无缘无故指使厉鬼伤人?!”他很不赞同的看着晋寒,眼神轻动,琢磨着要不要告诉望舒。 他总觉得这个小崽子不是好东西,心肠冷硬,手段狠辣。他有点怕自家公主吃亏。 晋寒看了他一眼,跟看傻子一样,又带着一股莫名的骄傲。 “就是那个女人,之前瞪姐姐。”他慢悠悠的说。 熊屠立即反应过来这个姐姐说的是谁,他脸色一变,本来就凶的脸更狰狞了。 “什么,她瞪公主?!”说着话,他咬牙切齿的,看着林慧茹离去的方向杀气腾腾。 “对公主不敬,这是死罪。”他冷声说。 晋寒瞅了他一眼,说,“现在不兴那些了。”他提醒道。 熊屠自然知道,可他不管,人类的道理,可管不到他头上。 “就摔了一跤,太轻了。”他说。 “这就可以了。”晋寒说,然后又笑起来,说,“敢瞪姐姐,这就是下场。” 说着话,他得意的很,边拿眼睛去瞅熊屠。 熊屠面无表情,不想看这个得意的小崽子。 这有什么,他要是知道了,早就惩罚了那些对公主不敬的人了,还用晋寒出手?! “我觉得不可以。”熊屠还在纠结这个,想了想,他还是不甘心。 他不高兴,晋寒就开心了,不过—— “你不懂,对于这个女人来说,这次丢面子,足够她难堪一辈子了。”他说出了缘由。 熊屠皱眉,不是很懂这些。 在他看来,只要活的好好的,那就不算惩罚。 可他不知道,对于某些人来说,身体上的损伤可以被修补,缺少的东西可以再得回来。唯有这种虚无缥缈的面子,是再也找不回来的。 而晋寒知道。 来京市的第四天。 酒吧。 田三化作原型躲在角落里,安静的看着远处左拥右抱的一群人。 邓梁,路聪,程毕三个人也正在里面。 其中一个人抬手的时候不小心打翻了身后侍应生的托盘,酒瓶随之落地,溅起一片玻璃渣子。 其中几片不偏不倚的划过邓梁三个人脸上,留下一道血淋淋的印子。 一片惊呼声响起,三个人不约而同的痛嘶了一声。 等到医院处理后,一众损友不由纳闷,这也太奇怪了吧,怎么就偏巧溅那么高,还都划到了这三个??? 他们可没坐在一起啊。 角落里,田三功成身退。 不知道的地方里,那天嘲笑了晋寒的人,都或轻或重的受了点伤。 不过,这个京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他们这些人再遇到一次的机会太难了,所以也就没人知道这一场隐秘的报复。 咔嚓—— 晋寒一口咬断手里的冰棒,笑嘻嘻的开心的很。 田三默默缩成一团,开始仔细回想自己有没有得罪过这位主人。 没办法,这心眼也太小了啊,妖都害怕。 不过,奇怪的是,之前也有人得罪过晋寒,可他也没这么在意啊??? 要说不同的话……就是这次多了个望舒。 莫名感觉自己懂了什么。 来京市的第五天,赵慕去世。 这位为国家做了一辈子贡献,却失夫失子的可敬之人,在临终前和她分别了几十年的儿子短短相处了四天,最后笑着离去。 看着床上白发苍苍的女士闭上眼睛,仪器们发出一声长鸣,吴爱国擦了擦眼泪。 他其实对赵慕没多大印象,那时候还小,又已经过了十几年,可不论如何,赵慕值得,这是一个可敬可佩的人。 元明轻叹一声,默念了一声祝福。 相比感性的吴爱国和元明,坐在一旁的晋寒则平淡很多。 他并不懂大人那些复杂的感情,并非无情,而是在他看来,生老病死就和春夏秋冬一样,不过是世间秩序转换,死亡不过是另一段生活的开启。这并没有什么好悲哀的。 眼看着赵慕魂魄离体,被一直守在一旁的赵文扶好,晋寒笑着冲他们打了个招呼。 看着床上已经失去声息的身体,赵慕还有些回不过神,可沁在骨子里的修养让她下意识回了一个微笑。 叮铃铃—— 锁链的声音在冥冥中响起,阴差赶到了。 他在核实了赵慕的身份后,就客客气气的请她离开,就是一旁的赵文,因为赵慕的关系,他也多了些耐心,带着两鬼直接离开。 病房中,吴爱国开始井井有条的处理后事。 赵慕会葬在他父亲的墓旁,而以后的祭祀,也由吴家负责。 自觉没了自己的事,晋寒和元明悄然离开。 当天下午,师徒俩准备回渭县,谁知,吴爱国忽然上门,拿出了一份文件。 “这是赵慕女士的遗嘱,她在死前将名下的一套四合院转给了你,留下遗言说这是给你的报酬,谢过你们之前对他们母子的帮助。” 师徒俩有些惊讶,没想到还有这一遭。却也没有客气,直接收了。 地府。 鬼魂在黄泉路上排出长长的队伍,等到着来自十殿阎罗的审判。 赵文扶着赵慕,因为她那一身的功德金光,得了一个插队的优惠,越过一众人,直接进了阎罗殿。 宽广的大殿之中,九层台阶上摆着黑色桌椅,判官站在下首,审核功过,最后再让阎王定夺。 无形的威压弥漫在室内,压得一众鬼魂颤巍巍的头都不敢抬起。 “咦?!”赵文低着头,目光随意一扫,忽然惊了一下。 这一声赶得实在是巧,判官刚数过前面那人的功过,等到阎王裁决的时候,赵文就来了这么一声。 一瞬间,大殿内的所有鬼神,都把目光落在了赵文身上。 他吓得一抖。 “嗯?”正在这时,上面的阎王也轻哼了一声,说,“望舒,我怎么看着,这个功德善人身上有你的气息?” 望舒撇去一眼,说,“之前去阳世一趟,顺便救了她。” 赵文这才确定,这个和阎王平起平坐的女鬼,真的是之前晋寒请去的那位。 !!! 厉害了啊晋寒,他心中不由自主的想到。 “竟然帮了功德善人,你怎么不早说。”阎王没太在意赵慕母子,转而看着望舒,不赞同的说,“这是好事,你要是说了,你我不就没事了。这次大帝可是说了,要你禁闭三月。” 禁闭地点就是这阎罗殿,看守人就是他秦广王。 若是可以,秦广王还真不想接这个烂摊子。 那位的心思虽然不显,可他们相处了几万年了,还是能看出来的。一时间,对上望舒也有些拿捏不住轻重。 你说说这都是什么事! 动作一顿,望舒手里捏着的棋子碎成了粉末。 “呵——”她冷笑一声,说,“他能有那么好心?” 秦广王叹了口气,由衷的为大帝说了句好话,“大帝还是很开明的,望舒你偏见太重了。” “可能吧。”望舒的脸色淡了些,说,“不过他关我禁闭不是为了这个。” “那是什么?”秦广王随口问了一句。 望舒没有回答。 秦广王的好奇心也没那么重,见她不说,就也没再追问,转而裁决起了判官的判词。 或轻,或重,他调节一下,然后要么送去第十殿转世投胎,要么送去第二殿打入地狱。 望舒凝聚出一枚棋子,放入棋盘上。 酆都关她禁闭,是为了让她静心。因为,她这次出去动了杀意。 酆都担心她神智被惑,说到底,也是为了她好。 不过她是不会感激他的。 望舒面无表情的心想。 没办法,他实在是太让人讨厌了! 想到这个人,望舒连笑容都维持不下去,面无表情了好一会儿,才又慢慢的微笑起来。 秦广王很快判完,赵慕母子,都被判去转世投胎。 临走前,赵慕仔细看了望舒一眼,弯腰无声的道了一句谢,赵文也是。 然后跟着鬼差前去投胎。 这也算是功德善人的特权了,而赵文这一路,都是沾了他母亲的光。 这些年阳市实行计划生育,投胎名额严重不足。能投胎的,都是表现好的那一撮,至于不好的,只能在枉死城中磨上一年又一年,直到有了名额才行。 三个月后,望舒的禁闭结束,出了阎罗殿,然后愣住—— 这是地府? 天幕依旧黑暗,可到处却亮起了彩色的光芒,和人间的霓虹灯差不多。 高楼大厦林立,小轿车到处穿行。 在此之外,依旧保留着之前的大部分建筑。 古老的院落,亭台楼阁起伏,黛瓦白墙,漆红木柱,大红色的灯笼轻轻摇摆。 高楼大厦和古老的宫殿,大红灯笼与霓虹灯交映,岁月的厚重与时代的新颖混合在一起,顿时呈现出一种奇特的美感。 短短的三个月,地府完成了和阳世市的同步。 就连她身后的阎罗殿—— 望舒回头一看,发现还是原样。 动作一顿,望舒顿时失笑。 她刚刚在想什么呢真是。 一步迈出,望舒回到了自己蕴华宫前,抬头看看,可以发现枉死城中心的房子基本都没变过,全都是宫殿楼阁,倒是外城的变化,更大些。 这也是正常的,能在城中心占据一席之地的,都是千年老鬼,而新鬼,能在外城有个落脚地就算不错了。 思考了一下,望舒觉得自己还是更喜欢现在的蕴华宫,就没有做出变化,依旧保留原样。 这只是个开始。 接下来的时间里,地府飞速发展,短短几年里,就完成了和阳世的同步发展。 不知不觉,六年过去,晋寒十六岁了。 在这些年认真学习之下,他成功考上了国内顶尖的大学,即将前往京市求学。 第二十八章 伏诸折下一枝桃花递给望舒…… 为了提前习惯京市的生活, 晋寒和元明在收到录取通知书后,就到了京市。 作为有房一族,他们把之前赵慕给的那套房收拾了出来。地段不错, 靠近城中, 位于二环内, 离大学虽然不算近, 却也不远。 有钱什么都好说,短短三天, 就把这栋久无人居住的院子收拾了出来。 地方不算太大,也就二进。可在如今这个时候, 京市这种四合院那都是有价无市的。 “好了。”后退一步仔细打量了几眼后,晋寒满意的点头, 然后转身, 小心翼翼的把供了十多年的灵位拿出来, 放在眼前的心供桌上面。 这几天晋寒也没忙着, 他找了几只熟悉这片地头的游魂带路,把附近的情况弄得清清楚楚, 然后就打了这些。 他无所谓, 但是关于姐姐的东西,一样都不能马虎。 三牲五谷,玉帛血食。 因为今天是移灵位这种大事,晋寒特意定了这些东西, 给望舒来一次郑重的祭祀。 香烛燃起, 香火袅袅升起,引动无形之中的那位存在。 点星楼上,望舒撇来一眼。 “这是安置好了。”她轻笑了一声,指尖一点眼前的香火, 收了这份供奉。 晋寒立即灿烂笑开,正准备说话,一道咋咋呼呼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晋寒,晋寒?”张敬扬声叫道,边大大咧咧的说,“听说你来京市了,我来拜访一下啊。” 晋寒脸上的笑一顿,然后若无其事的继续笑了起来,说,“姐姐,张敬那个傻子又来了,我去看他,等晚上再聊哦。”他有些嫌弃的样子,转身出去。 自从当年张敬和年仅十岁的晋寒斗法,险败一招后,他仿佛就有了执念,几乎每年都要去渭县一趟,和晋寒比试。 可惜,这份毅力并没有让他胜利,哪怕他修炼的更加努力,可随着年岁渐长,晋寒也越发的强大,在十一岁那一年,他就已经能小胜张敬,等到三年后,张敬在他手下更是彻底没了还手之力。 值得称赞的是,张敬此人,虽然傲气了些,但是他心智亦是十分坚强。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后都没有压垮他的道心,到最后反而打磨的愈加坚韧。 他放弃了和晋寒较量的心思,并且单方面认了晋寒为自己的好友。 至于为什么是单方面…… 元明看着张敬,眼中露出一抹怜悯。 张枫瞟见了这个眼神,心中一紧,连忙去拽张敬,可也晚了。 “你很闲?”晋寒出来瞅着张敬,脸色不太好看。 十六岁的少年,个子抽的很快,已经将近一米八了,就像一管修竹,笔直挺拔,眼皮一挑看人的时候,满身的桀骜不逊。他自小就生得精致好看,这个年纪更是有着雌雄莫辩的魅力,也亏得他一身的气质分外迫人凌厉,不容忽视,不然,怕是谁见了都会下意识觉得他是个女孩子了。 没办法,眉毛整齐修长,眼带桃花,五官柔和,唇色润红。轮廓倒是分外清晰,棱角分明,却难掩容貌上的冶艳之色。 漂亮的像是从神怪图鉴上走下来的妖物。 张敬一眼惊艳,跟着连忙摇头,不不不,他不闲。 “我刚出完任务,”他解释说,本来想说立即就来看你了,可看着晋寒的脸色,似乎不太欢迎他。 “我们练练。”晋寒没理他说什么,直接说出了下半句话。 张敬傻眼了,满身的抗拒,说,“我拒绝!” 晋寒哪里管他说什么,上前薅起他的衣服就拽到了后院。 张敬脸上满是苦涩,可很快就换成了斗志。 怕什么,不就是一顿单方面的毒打吗,他不怕!!! 随着晋寒过来,张枫嗅见了他身上的檀香味,脸上立即露出一抹了然。 他移开了看着张敬的视线,满脸的惨不忍睹。 “前辈,刚刚晋寒是在给那位上香?”没理会被拖走的师弟,张枫过去问了句。 元明点点头,说是,然后又好笑的说,“张敬小友这可真是……” 明明因为打扰晋寒给望舒上香,被收拾了好几回,可没一次长住记性。自家阿岁在意的不多,别的事上都好说,有的时候还会因为嫌麻烦不计较,可一旦和望舒搭上关系,那他是一步都不会让的。 张枫显然也是明白元明的意思的,他也很无奈,说,“师弟他就是这么大大咧咧的脾气,没办法。” “心性通透,不染尘埃,这是好事。”元明倒是夸赞了一句。 张枫眼中惊讶一闪,说,“前辈这话,倒是和我师傅说的一样。” 元明笑了笑,说,“天赋固然重要,可想走到最后,心性却更为要紧。” 张枫记下这句话,若有所思。 “你们来找阿岁是有事?”元明喝了口茶,问道。 “瞒不过前辈,”几年过去,曾经是个青年的张枫已经过了三十,更加沉稳的同时,做事也更加的周到,边无奈的笑着说,“还是那件事。” “阿岁不会同意的。”元明直接说。 “总得试试,晋寒的天资有多惊人您是知道的,上面的人爱才心切,这些年一直心心念念的。这不,听说他要来京市上大学,师弟任务一做完就催着我们来了。”张枫话里话外的捧着晋寒,边盯着元明,想看看到底有没有机会。 元明的脸色纹丝未动,只温和的笑,说,“死心吧,阿岁从小就不喜欢束缚,可你们那里……” 未尽之语他没有说,可彼此都心知肚明。 国家的组织,不管说的多好听,到最后都要听被人的安排做事,这晋寒哪儿受得了。 “不去。”说话间,晋寒和被打的鼻青脸肿的张敬从后面转回来,他干脆利落的说。 张枫不由失望,虽然早就想到了,可人嘛,总是很难死心的。 “不去也好,这破安全九局事太多了。”张敬紧跟着接了一句,不掩他对国安九局的嫌弃。 “师弟!”张枫心中觉得有些窒息,冷声制止。 所以说上面的人为什么想不开要他带着张敬来?来拖后腿的吗?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张敬熟练的无视了张枫,询问晋寒,说,“那我以后有事解决不了,能不能请你当外援,报酬好说。” 他跃跃欲试,十分期待。 张枫听了,立即安静下来,等待晋寒的回答。 仔细想想,要是不同意加入安全九局,愿意做外援也不错啊。想不到自家师弟也有这么机灵的一天?他心中赞叹,难得给了张敬一个好脸色。 要知道,随着这些年张敬的摧残,曾经的开朗青年,已经化身成了严肃中年。 都是现实所迫啊。 可惜,张敬完全没注意自家师兄的视线。 他倒是没想那么多,之所以提出这个,也是有点自己的小心思,想要能看到晋寒的进步。虽然他已经息了找他比试,却是找虐的想法,但是他还是想时刻注意晋寒的进步,然后加油去追。 有目标从来不是坏事,反而是幸事才对。 “行。”说起钱,那就都好说,“有时间的话我就去。”晋寒加了个前提。 说白了,就是看他心情。至于有没有时间,这不全看他自己嘛。 “好兄弟,到时候我直接给你打电话。”张敬立即就乐了,顺手拍了一下晋寒的肩膀。 侧眸看了眼他,晋寒略有些嫌弃的快走两步。 度朔山有大桃木,枝丫绵延三千里。 大桃木在开花,深深浅浅的红色落在枝头碧叶间,美不胜收。 望舒踩在枝干上,这树太大太广,只是一截枝干,就已经可以比拟她的点星楼了。 从这里看去,可以将大半个地府都收入眼底。 度朔山后有罗酆山,酆都大帝的帝宫就在那里,周围又有五方鬼帝,罗酆六宫围绕,镇守地府,主理事物。 在此之外,又有枉死城矗立在度朔山下,偌大的城池看不到边际,可以容纳万亿鬼物。 黄泉路自鬼门而过,忘川河看不见来去之处,三生石屹立河边,奈何桥上孟婆煮汤,有望乡台回顾一生,然后分六道而行。 十殿阎罗在黄泉路的尽头,审判善恶。 其下有十八层地狱,深不见底,整日里鬼哭神嚎,警告着这满地府的鬼魂,莫要作恶。 绵延无尽的彼岸花依着忘川河蔓延出去,血红色的花朵靡丽美艳。 而这些或庄严或奇诡或惊异的美景,都能在这大桃木上看尽。 然而,在望舒眼里,这万万里的地府景色,都不及这一树桃花。 “可惜了,”望舒轻叹了一声,回头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身边枝丫上的伏诸,问,“你什么时候能让我在这儿盖一栋树屋呢?” 这个想法,在她第一次上大桃木的时候就有了。 然而,几千年过去了,伏诸都没有同意。 感受着身体上微不可查的痒意,伏诸指尖微颤,那是望舒的裙角拂过他树枝的感觉。 这大桃木,本就是伏诸的本体,上面任何动静都瞒不过他。更不要说是望舒这样一个大活人踩在上面了,她的每一个脚印,裙角的每一次抚动,都能让他牢牢记住。 若是别人还罢了,可站在这里的人,是望舒。 微微垂眸,伏诸轻笑着说,“我有一个愿望,一直不能如意,等我哪天如意了,我便亲手在这里给你盖一栋树屋。” “咦?”望舒眼睛亮了,然后感兴趣的说,“什么愿望,说来听听,说不定我能帮帮你呢。” 伏诸含笑看了她一眼,似乎饶有深意,又似乎只是随意一撇,没有说话。 他不说,望舒也没有强求,转而又去看这脚下的美景。 大桃木绵延三千里可不是说着玩的,他几乎遮挡住了地府大半的天空。 正在这时,诵经声响起。 望舒看去一眼,不由一笑,像是讥讽,又像是钦佩,说,“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那里是地府的小灵山,山上住着的是当年发下宏愿的地藏王菩萨。 “不过是一句妄言罢了。”伏诸温柔的脸上笑容微淡,说了一句。 看得出来,他很不喜欢这些守在地府的佛门中人。 “的确,除非这三千世界,生灵灭绝,不然,这地府又岂会空下。”望舒也笑了一句,不在意的收回了视线,然后随口问道,“你今日叫我来是有什么事?” “酆都前些日子,和阳世的政府联系上了。”伏诸折下一枝桃花递给望舒,见她随手接过,轻轻一笑,说,“你不想知道他想做什么吗?” 望舒还真不怎么好奇,或者说,出于对酆都的不喜,她一般很少会去注意对方。 比起这个,她倒是更在意手里的桃花。 她向来喜欢这花,可因为是伏诸的本体,她也就很少去碰,不过,伏诸每次都会折一枝给她。 久而久之,她也就习惯了。 既然不想回答,望舒也就没有说话,就仿佛没听见这句话一样。 伏诸无奈的笑了笑,也没有太在意,只安静的注视着她的侧颜,说,“酆都和阳世达成协议,身无罪孽的鬼魂,在愿意接受地府和阳世监督的情况下,可以前往阳世部门接受供奉或者雇佣,办理人间暂住证,前往人间居住。” 第二十九章 “姐姐喜欢就好。”晋寒抿…… 捏着花枝的手一顿, 不自觉的加重了力气。 望舒扭头看着伏诸,满是惊讶。 “前往,人间居住?”她近乎不可思议的说。 伏诸确定的点了点头, 说, “没错, 不过, 必须是身无罪孽。” 望舒眼神倏地变幻起来,没有说话。 “望舒, 你不是想去阳市吗?现在可以去了。”伏诸轻快的说,看着望舒笑吟吟的, 很高兴的样子。 手上的花枝晃了晃,望舒微微蹙眉, 十分郑重的样子。 “怎么了?”见着她一点高兴的样子都没有, 伏诸脸上的笑容一顿, 立即问道。 望舒轻轻呼了口气, 转而凝重的看着伏诸,说, “酆都忽然这么大方, 我总觉得没好事。” …… 伏诸的脸一僵,然后又忍不住要笑,眼神瞥了一下角落,说, “不会, 这些年地府的状况你也知道,心有执念滞留于此的鬼魂越来越多,酆都不过是给他们个机会而已。而且……” “什么?”望舒转身看他,下意识接着问道。 “三千年一轮转, 人间灵气开始复苏了。”伏诸说,微笑看着有些疑惑的望舒,解释说,“到时候,不论是修炼还是成妖鬼,都会更加容易,酆都也不过是提前做准备而已。” 望舒出神想了想,然后若有所思,看向伏诸,凝眉问,“灵气复苏,就和我活着的时候一样吗?” 伏诸点了点头,说,“没错,到时候,上古诸道统都会现世。” “现世之后,他们会做什么?”望舒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看向伏诸问道。 伏诸将眼神从望舒的脸上移开,看向被薄雾笼罩,往日绚烂的霓虹灯只剩下星星点点光芒的枉死城,说,“自然是争个高低。” 修炼一途,本就是不停的争斗。 最好的东西就那些,可修炼者却不知凡几,不争,如何屹立在山巅。 争资源,争人才,争人脉。 而这些东西,若能得国家供给,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望舒脸上的表情顿了一下,跟着看向枉死城,眼中逐渐蔓延上了寒冰。 所以,她现在可以知道当初是谁在背后算计了她裕国了,对吗? 三千年,再报仇,不算晚啊。 “望舒,你在想什么?”伏诸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转过头看向望舒,见她面色淡淡,轻声问道。 望舒回眸,轻轻一笑,说,“我只是在想,那些人是为了传道,那地府又是为了什么呢?” “自然是为了不落于人后,”伏诸脸上的表情严肃了许多,不自觉的看向灵山所在的方向,说,“地府若没有镇压各大势力的实力,那只会沦为他们手中的玩具,这是绝对不被允许的。修炼一途,从来都是不进则退,半步都不能退让的。” 望舒有些惊住,她在地府三千年,习惯了这里死寂如一汪深潭的样子,却不知道,在那潭底,也有能掀翻天地的暗涌。 的确,若无底气,地府又怎么会这样平静。 “原来如此,”望舒低叹一句,忽然一笑,一双凤眼灿若寒星,说“一想到这样的大争之世即将来临,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伏诸眸光微微一动,似是失望,又像是在笑,说,“那你这是想好了,要去阳世了?” 望舒点点头,说,“自然。” “那就去吧,祝你玩得开心。”伏诸微笑着说。 笑着道了句谢,望舒顺便问了句这所谓的人间暂住证在哪儿办理后,就挥挥衣袖,告别离开了。 她先去准备上。 走出一段距离后,望舒忽然回头,看了眼伏诸。 她已经走出很远了,可在他们眼中,这点距离实在算不得什么,伏诸几乎立即就对上了她的视线,微微一笑。 他生得昳丽,这样低眉一笑,霎时间,竟然比他身周的那一树桃花还要浓滟上三分。 望舒也微微一笑,转身离开。 真是奇怪,刚刚有那么一瞬间,她竟然把伏诸和葛夏想到了一起,都是一样的昳丽容貌,灿若桃花。 可那怎么可能呢? 相处几千年,望舒十分了解伏诸,而他和印象中的葛夏,除了容貌气质有些相像之外,并无太多相似之处。 伏诸温柔体贴,葛夏冷漠寡言,这两个人,分明是两个极端,是她想岔了。 “她不相信我。”看着望舒彻底走远,伏诸这才淡淡说了一句。 一片黑色衣角闪过,面容冷峻锋利的男人身穿衮袍凭空出现在伏诸身侧,说,“她本就是这么个事事都喜欢自己扛的性子。” 他的声音一如外表的淡漠,偏偏又带着些许柔意。 伏诸转头看他,不知怎么,本来还有些闷的脸色忽然笑开,说,“你还不如我,”他掸了掸衣袖,慢条斯理的重复了一遍刚才望舒说过的话,“酆都忽然这么大方,我总觉得没好事。” 说完他就开始笑,“怎么样,酆都大帝听完作何感想?” 酆都转头看他,神情没有丝毫波动,说,“你我本是一体,不如说说你的感想?” 说完,他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 不过,这个笑让人看起来总觉得十分恶劣。伏诸却不在意,跟着也笑了,笑的风轻云淡,说,“你说笑了,我可没有你这么大的本事,让望舒见了就生厌。” 酆都看他,冷气四溢,伏诸回看,毫不在意。 “要是让望舒知道,你也是我,不知道她还会不会和你说笑?”酆都大帝轻呵了一声,咬了咬牙根说。 伏诸眉梢一跳,不敢想象这样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话是酆都说的。 不敢他也不惧,只笑着说,“你可以试试。”然后带着些许挑衅,“只要你不怕坏了本体的事。” 酆都眼中的恶意一僵,一甩衣袖,转身消失不见。 成功把人气走,伏诸不由一笑,带着点得意。 就在这时,已经走出好几步的酆都大帝忽然又是一顿,回头笑看伏诸,说,“我等着望舒知道你真实身份的那一天。” 也不知强逼和隐瞒,望舒更讨厌哪个。 话音落下,伏诸脸上的微笑一顿,也有些僵硬了。 酆都大帝顿时满意一笑,径直离去。 伏诸出神半晌,忽然叹了口气,说,“你可要争点气啊。” 望舒若真的喜欢上本体,想来也就不会计较他这点小小的隐瞒了。 成败,在此一举。 另一边,望舒雷厉风行的把自己申请前往人间居住的文书递交给了罗酆六宫,只待结果。 点星楼上,她难得有些揣揣。 酆都大帝待她向来严苛,要是不允她的要求可该怎么办? 打不过,好烦。 望舒心里不舒坦,脸上也带了出来。 相比她,蕴华宫中仅剩的五个厉鬼更加忐忑。 望舒回来的时候就把这事给他们说了,五个人手上都没沾过什么罪孽,也都想去阳世看看,就都递交了申请,然而,自家大人听说和大帝不和……这可怎么办? 北阴大帝宫中,酆都可不知道望舒的想法,他仔细看过望舒的一笔隶书,然后写下一个允字。 又拿在手中看了半晌,然后把文书压了下来。 没办法,望舒对他的成见很深,他若是批复的太快,她不见得高兴,估计还会心生疑窦。 还是再等等吧。 厨房中略有些闷热,几个锅都安排的妥妥当当,煎炸烹煮,一样不拉。 抽油烟机嗡嗡作响,咔哒一声,煤气灶的火被关了,晋寒系着黑色围裙,动作利索的把菜盛好,然后放到保温柜里,接着炒下一道。 就这样,忙忙活活鼓捣了一个多小时,他成功做出了一大桌子菜,然后通通供给望舒。 “姐姐,上次你说那家的煎鱼弄得不错,我特意去学了学,你看看还喜不喜欢。”晋寒匆匆洗了个澡,然后过来点上香火后,开始低声念叨。 这几天跟姐姐说话时,他总觉得姐姐似乎有些不高兴,所以他今天特意做了一桌子好吃的,希望姐姐能喜欢。 “不错。”香烟袅袅升起的,带走了饭菜的热气,望舒尝过之后,打起精神夸了一句。 晋寒立即就笑了,白净的脸上皮肤细腻到毛孔都看不到。他顺手把搭在额前有些湿的头发往后一梳,那双尤其好看的桃花眼就清楚的露了出来,黑白分明,睫毛浓密,只需要一点点笑意,就仿佛盛满了情意。 这是一双天生多情的眼睛。 自家的崽崽可真好看啊,也不知道以后会便宜了谁。 骤然被美颜暴击了一下,望舒也顾不上再挂怀自己的申请,转而惦记起了这个。 崽崽十六了,搁她那个年纪,都能娶妻了。 不过现在好像不行,望舒之前隐约听那些新鬼提起过,现在阳世改了规矩,男子年满二十二才能名正言顺的娶妻。 还有六年。 “姐姐喜欢就好。”晋寒抿着嘴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的模样。 望舒看了,顿时觉得有些新鲜,这孩子,小的时候天不怕地不怕的,现在大了,反而会害羞了。 “我很喜欢,不过这都是小事,对你来说,最要紧的还是修炼。”这话她说的真心,又劝,“我吃什么都可以,你留着时间好好修炼。” 晋寒不以为意,眼巴巴的看着灵位,眼睛亮晶晶的满是高兴,说,“我有认真修炼的,给姐姐做饭,我开心。” 小少年下意识的撒着娇,望舒心里一软。 “听话啊阿岁,要好好修炼,灵气即将复苏,不好好修炼的话,以后会很危险的。”可她还是坚定了想法,仔细叮嘱。 “灵气复苏?”晋寒有点惊讶的重复。 望舒就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了他,又说,“这个世界即将变得危险,阿岁,保护好自己。” 听出了望舒的担心,晋寒立即认真点头,保证他会的。 晋寒一向听话,望舒也就放下了心。 又是一年七月十五,中元节到了。 接了张敬的邀请,晋寒今晚和他一起在京市巡逻。至于元明,在晋寒安定下来后,他就回了渭县。到底是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故土难离。 “见鬼,这两年出任务的时候,这些妖鬼实力进展的太快了。”张敬嘟嘟囔囔的抱怨。 张枫和周雨跟在一起,赞同的点了点头,他们三个人从一开始就被分到了一组,不过现在又多了个外援晋寒。 “是啊,上次出学校任务的时候,那个女孩儿自杀也才三天,明明怨气不重,可她的实力却已经比得上那些十几年的游魂了。她这个样字,也不知道那些十几年上百年的又会是什么样。”周雨有点担心的说。 “最近的确很奇怪。”张枫总结说。 晋寒没有说话,只漫不经心的朝前走着。 他们今晚分到的巡逻的地方,正是北城有名的酒吧一条街。这里活动的都是半夜不睡到处嗨的夜猫子,整条大街灯火通明,人来人往的都是俊男美女,热闹极了。 可即使这样,他们四个走在路上也赚足了视线。 至于原因,自然是晋寒。 没办法,长得太好了,就算在这里,他也是人群中最亮眼的那个。 “应该是有事情要发生了,”张敬忽然说道,左右看了看后压低了嗓子,说,“前两天我去老大办公室,竟然在他的桌子上看到了一份酆都建交计划书。” 酆都? 张枫和周雨茫然了一瞬间,没反应过来张敬说的是哪个酆都。倒是晋寒,精神一震,瞬间看向张敬说,“你是说国安九组和地府联系上了?” 见着终于有一个反应过来了的,张敬立即得意的点了点头,说,“我问了两句,听说是地府准备派些人手来人间,到时候和我们合作。” 晋寒眼神一动,立即就想起来了望舒告诉他的灵气复苏一事。 是因为这个原因吗?那望舒会不会来人间? “看来的确有问题,不然地府不会这么做。”张枫若有所思的说,目光暗暗放到晋寒身上。 几年前忽然出现的那个鬼王,至今不知道来历,但是极有可能来自地府。对方和晋寒关系匪浅,所以他会不会知道什么? 晋寒目光一动,对上张枫的视线,平静无比。 张枫被他看得身体一紧,下意识挪开视线。 “问题,能有什么问题?”张敬不以为意的说,“你们就是想得太多了,自己吓自己。” “可能吧。”张枫说。 晋寒没注意他们在说什么,出神了一下后看向张敬直接告别,准备回去。 张敬蒙了一下,刚刚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就要走了? 晋寒没解释,摆摆手直接走了。 自从听到了张敬刚刚说的那些话,他这心里就跟长草了一样,躁动不已。 这是真的吗?那姐姐会不会来? 晋寒想赶紧回去问问望舒。 不过,在此之前他还有件事要做。 “灵气即将复苏,做好准备。”为了报答张敬的这个消息,晋寒不介意给他一个提醒。 灵气复苏? 张敬三个人先是一愣,然后都呆住了。 第三十章 巧了,望舒最喜欢的就是这种…… 都是修炼中人, 怎么会不明白灵气复苏代表了什么。 等终于反应过来后,三个人立即狂喜起来,对视一眼, 都是激动。 这代表着他们有更多的可能, 可以攀上更高的山峰, 便是成仙, 也是有可能的。 施施然抛下一个大雷,晋寒飞快的回了自己的小院, 开始燃起香烛。 眼见着香烟袅袅升起,他立即眼巴巴的看着灵位, 说了刚才听说的事,然后问, “姐姐, 你会来人间吗?” 少年色若春花, 冶艳逼人, 神态之中满是亲昵,这样满是期待的看着人的时候, 简直让人恨不得什么都捧给他。 巧了, 望舒最喜欢的就是这种类型的美人。 一如葛夏,二如伏诸,三如晋寒。 晋寒如今还年少,尚未彻底长开, 也不知道再过两年, 他会长成什么样子? 心中一软,望舒几乎立即就想说会,可她做事谨慎,没有十足把握的话很少会应, 只好改了口,说,“我试试。” 说着话,她难得的有点愧疚,向来清幽空灵的声音也带上了些许柔意。 晋寒眼睛一亮,连忙笑开,说,“那好,姐姐我等你哦。”他的声音又软又乖,高兴极了,没有丝毫失望。 事实上,他今晚来问,也只是想着问问而已,在此之前并没有多少把握望舒会来人间。 所以,现在望舒会松口,对他来说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小家伙这副样子可真是可爱极了,望舒本来有些沉闷的心也不由轻松了些。 “等有结果了我就告诉你。”她伸手一点水镜中晋寒的眼尾,轻声说。 晋寒立即更高兴了,他眼睛眨啊眨的,就开始盘算起来,说,“姐姐你到时候就跟我住一起!我把正房给你收拾出来,等等姐姐你喜欢这种小院子吗?还是更喜欢别墅?算了我都安排上,到时候你想住哪儿就住哪儿吧。” 他这一溜串话说的又快又急,欢快的很。 望舒指尖一顿,欲言又止,她还没答应要和这个小家伙住一起呢。 可看着小家伙这么开心…… 算了,还是先不打击他的兴致了,等能去阳世了再好好好和他说吧。 望舒把这个想法放到一旁,就发现小家伙已经在考虑该怎么安排她的房间了。 “姐姐你喜欢什么样的房间?向阳的还是向阴的?大的还是小的?布置的要华丽的还是素雅的?摆饰都喜欢什么?唔,还有床,是软床还是硬床呢?”晋寒絮絮叨叨的,操心的很。 望舒平静的心情在看到小家伙这么认真的时候,忽然就有些想笑了。 “等我去了阳世我们再说这个。”最后,她到底是打断了晋寒。 独占一座宫殿几千年的望舒,有点不能想象和别人同住一个屋檐下的感觉。 所以,还是再看看吧。 “好吧,”晋寒显然有些遗憾,可还是乖乖听了望舒的话。 “那我就先大致给姐姐安排一下,等你来了不喜欢我们再换哦。”晋寒细致的补充了一句,总不能让望舒来了住在简陋的屋子里。 对于这些外物,他向来无所谓,可姐姐不行,她必须有最好的。 望舒没有说好不好,转而问起了他的修炼进程。 晋寒眨了眨眼,配合的转移了话题。 一人一鬼聊了好一会儿,晋寒才贴心的让望舒去休息。等到望舒应好,断了联系后,他这才细致的收了起供桌,嘴角噙着愉悦的笑意。 他自然听出了姐姐没有和他住一起的想法,不过……她也没拒绝不是吗? 没拒绝,就是最好的开端了。 以后再多说几次,姐姐总会同意的。 要是不同意……那姐姐去哪儿,他就去她隔壁,也可以啊。 一个个想法在晋寒脑海里转来准去,他不知不觉间已经笑眯了眼睛。 啊,终于能经常看到姐姐了,这简直太好了。 玄学界,无声无息间暗流涌动。 灵气复苏,带来的不止是机遇,还有危险。 一切都在悄无声息中到来,路边的花草更加鲜活,藏匿在各个角落里的野兽们也频频出现在人类的视线当中,各大山川无形中似乎都格外巍峨,江湖河海之中,总有奇异的动静出现。 诡异频发。 不过这些都和现在的晋寒没关系,开学季到来,他推着行李箱赶着下午到了学校。 夏末秋初的天,正是热的时候,迎新处的学长学姐们忙活了一天,都无精打采的。 不过,再怎么没精神,在看到晋寒这么好看的小学弟后,还是都打起了精神,还有好几个主动过来帮忙的。 晋寒冷淡的一一拒绝,直接奔着历史系迎新点去。 一众爱美的学姐不由遗憾,忍不住看过去。 “真是麻烦,为什么都赶着最后几天到学校。” 晋寒刚走到历史系的位置上,就听见迎新的学姐抱怨道。 另一边,说话的几个年轻男女也听到了晋寒这里的动静,随之看过来。 紧跟着,嘴里的话就是一顿。 晋寒面色纹丝不动,就像刚才那个学姐说的人里面没有他一样,直接掏出了通知书递过去。 他没反应,一众学姐们就不由的有点尴尬了。 互相对视一眼后,她们很快给晋寒办完了手续,又找了个人给他带路。 扫了一眼,晋寒十分淡定的道了句谢,就跟着走了。 “这个学弟叫什么名字?”晋寒前脚离开,后脚就有学姐忍不住去问登记的人,就连刚来报到的小学妹,也不由的竖起耳朵听了起来。 “晋寒。”发现晋寒的背影被挡住,学姐没好气的看了眼周围围着的人,报出了名字。 作为国内排在前列的大学,青大的宿舍里盖得不错,都是崭新的低楼层,而晋寒分到的宿舍高十层,位于中间。 宿舍每四人一间,卫浴齐全,还有阳台空调,里面都是上床下桌的设计。 总而言之,这个居住条件不错。 晋寒很满意。 因为到的晚,宿舍里面其他三个同学都已经到了,正凑在一起打扑克,听见门开了,都下意识看过来,等看见晋寒后,不由的一愣。 “你是,我们宿舍的?”三个人中最壮实的那个试探的问,声音放得很轻,小心翼翼的,仿佛怕吓到晋寒一样。 进屋关上门,晋寒点了点头,说,“你们好,我是晋寒。” 说着话,他走到剩下的最后一张靠窗的空铺,开始收拾行李。 “我来帮忙,”三个人都有点恍惚似的,等看见他的动作后立即赶过来,边忍不住去看晋寒,目光在他喉咙和胸口上打了好几个转。 脸色不自觉的有点黑,晋寒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转过头面带微笑看过去,说,“你们在看什么?” 三个人一哆嗦,都有点脸红,忙不迭的收回视线,老老实实的说,“没,没什么。” 晋寒目光从三个人身上划过,意味不明的呵了一声,然后直接拒绝了他们的帮助。 他们也没有坚持,这个新同学似乎有点高冷,说不定人家不喜欢被人碰他的东西呢。 不过他们也没有闲着,都坐在一边介绍起了自己。 能分到一起,他们自然都是历史系的。 最壮实的那个叫石度,清瘦的那个叫韩清,戴着眼镜的是肖淮。 “老四的到来,立即就拉高了我们宿舍的平均颜值。”肖淮是个外向的性子,而且还有些话痨,等感觉略微熟悉了一点后,立即就开始念叨起来,边挤着眼睛一笑,说,“这下我们宿舍可算是不愁碰不到学姐学妹们了。” 另外两个人立即就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不由嘿嘿一笑。 “老四啊,大哥以后的幸福就全靠你了。”石度爽朗的说,看起来高兴的很。 相对来说,韩清的话要少一点,只是配合的点了点头,说,“没错,”不过他显然要更加成熟些,话音落下后就看向晋寒说,“晋寒你年纪最小,以后有什么要帮忙的,不要客气,直接说。” 这下轮到另两个人点头了。 把包收好,晋寒看了眼自说自话就嗨起来的三个人,带着些警告的说,“我有喜欢的人了,你们别乱来。” “什么?”肖淮惊了,不可置信的看向晋寒,说,“竟然能有人让你喜欢?那得长什么样啊?” “晋寒才十六,这是早恋吧?”石度也说,可他的思维紧跟着就被肖淮给带跑了。 韩清也看向晋寒,实不相瞒,他也很好奇。 然而,晋寒并不想满足三个人的好奇,他嘴唇一掀,微笑着开了个嘲讽,“三个单身狗,等你们有对象了再好奇我的事吧。” …… 三个人瞬间有些幻灭,他们以为晋寒是长得好有点傲气的小可爱,可看他这嘴毒的样子,不太像啊。 “过分了啊晋寒。”肖淮幽幽的说,十分哀怨。 “没错!”韩清赞同。 不过这次石度却笑了,说,“我才不是,我有女朋友的。”然后得意的看着晋寒,说,“所以我可以问吧?” 晋寒看了眼他的面相,眼中微不可查的闪过一丝怜悯,说,“一星期后你再和我说这个话吧。” ??? 他这话没头没尾的,弄得石度一愣。 韩清若有所思,肖淮则有些懵,不过眼看着晋寒明摆着不想说,他们也就默契的揭过了这个话题。 总算收拾完后,已经是晚上了。 为了庆贺第一次相聚,他们宿舍的人决定出去搓一顿。 中途晋寒走开了一会儿,单独开了个包厢,点了一桌子菜又取出随身携带的灵位香烛,给望舒供奉上。 这灵位是他亲手雕刻成的,只有一指长,他随身戴在胸口。 往常晋寒出门在外,不方便的时候,就是这么给望舒供奉的。 一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都是一群学生,也没有点酒水,吃完就都回去了。 总而言之,这三位新室友,都是不难相处的人。 躺在床上后晋寒默默回忆了一下网上所说的那些奇葩室友,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气。 开学过后就是军训,等到半个月军训结束后,晋寒已经彻底融入了大学,并且荣登了青大校草。 当然,更多的人愿意称他为校花。 “网上说看到了一个三米长的大狗,真的假的?”肖淮捧着手机惊呼,顺手扒拉了一下身边的石度。 “肯定是假的,怎么可能。”石度正专心的打着游戏,头也不回的说。 韩清却是持了相反意见,说,“最近这些消息越来越多,是真是假还真不好说。” 这会儿正是周末,宿舍四个人都不是什么爱运动的人,就全都窝在了宿舍里,各干各的。 “我看看。”晋寒插了一句,利索的翻身下床,对着肖淮说。 肖淮倒是有些奇了,说,“你对这个感兴趣?”说着话,他把手机递给了晋寒。 他是真的很惊奇,按理说,他们这个年龄,都喜欢聊些游戏什么的,可晋寒不一样,他对那些都不感兴趣,回到宿舍就待在床上看书,像这种主动开口表示好奇的还是头一次。 晋寒大致扫了一眼,总结下来就是京市附近的一个村里出现了一只大狗,伤了好几个人,还闹出了人命。发帖子的这个人纯粹是有些怀疑人生,上网寻求认同来了。 伤人? 只是几个? 晋寒在这一句话上停留了一下,然后把手机还了回去。 不是大肆屠戮,而是只上了几个,那说明这个狗做事的时候极有可能是有目标有选择的。也就是说,它很有可能还保留着神志。 既然这样的话,它为什么要伤那几个人? 不过,这事情到底是因为什么,到底是和他没关系,所以晋寒只是看了看,也没太在意。 灵气复苏,这种事以后只会多,不会少。在意不过来的。 不过这事大概是不能念叨的,上午的时候晋寒才想着和他没关系,当天下午,他就接到了张敬打来的电话。 他接了任务去查清楚这个狗是怎么回事,邀请晋寒一起去。 晋寒没那个心情,直接拒绝。 张敬顿时失望,这时候,张枫默默补充了一句,说,“听说你在找会做拔步床的老师傅,我们出任务附近就有一位。” “好,你们来接我。”听到这句话,晋寒立即就改了口,直接同意了。 张敬愣住,张枫则淡定了许多,说好,还顺便定下了时间。 挂完电话,张敬也回过了神,然后奇怪的看着自家师兄,问,“拔步床,什么拔步床?” 张枫耐心的解释了一下晋寒最近的动静,他似乎想找一位老手艺人,想要做一张拔步床。 正巧,他们要去的那地方附近就有一位。 张敬立即赞叹的看向自家师兄,说,“师兄还是你聪明,我怎么就没想到。” 张枫安静看他,有点想问你都能想到什么,不过想了想后他又忍住了。 算了,何必自找心塞呢。 “奇怪,晋寒怎么想起来要拔步床了?这可是女孩子才会喜欢的,难道他谈恋爱了?”张敬疑惑的问。 张枫抬手,摁住了额头,最后忍无可忍的开口打断,说,“你认识晋寒这么久了,除了那位的事情,他什么时候对别的事上心过?” 张敬这才恍然,“是啊,晋寒虽然平时懒得搭理人,可只要关系到那位,他就立即好说话了,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卓这话,他眼睛亮了。 “晋寒最近都在准备什么?师兄你快跟我说说,下次我找晋寒帮忙的时候直接说。”张敬兴致勃勃的继续说,在哪儿催促张枫。 张枫也不隐瞒,一一说了,都是些女孩子喜欢的东西,大大小小零零碎碎的什么都有。 大到拔步床,小到一把木梳,可谓是周到的很。 张敬一一记下,钦佩不已,说,“晋寒道友对那位可真是恭敬,难怪那位对他那么好。” 张枫…… 虽然这句话没说错,可他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晋寒那是恭敬吗?似乎不全是啊,他心想。 下午三点,车子准时接走晋寒,往着事情发生的地方去了。 不算远,不用坐火车飞机,开车两个小时就能到。 第三十一章 女人衣服 “别找我, 别找我……”一道黑影声音发颤,佝偻着身体缩成一团,走在周家村的小巷子里。 今天月底, 月牙弯成了一线, 天上乌云游移, 星光也被遮住, 这巷子里黑的厉害,倒是旁边几户人家家里开着灯, 透过院墙洒出些光亮来,让人安心了许多。 那道黑影脚步加快了些, 走在有光亮的院墙外,微微吐出了一口气。 正在这时, 身后墨一样浓的阴影里, 恍惚间一道影子闪过。 “呜——” 哀鸣一样的声音隐隐约约间响起。 黑影一颤, 下意识倒退两步抵住院墙, 转头看去,可入目之处什么都没有。 可他并没有放心, 僵硬的站立在那里, 像是和某种存在对峙一样,好半天,发现什么动静都没有,他才微微松了口气, 轻轻动了动已经发麻了的身体, 转身继续向前走。 肉眼可见的,巷子口在前,隐约间的光亮透来。 那是家门口的门灯,黑影心里清楚, 忙加快了脚步。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走过了巷子中几户人家院里灯光照射到的地方,置身于一片黑暗里。 墨色阴影流动,无声无息的就到了黑影身后。 黑影忽然一滞,木木的看着身前投下的阴影,自己的影子上,多了一个头。 竖着两个耳朵的头,跟狗一样。 他腿一颤,跟着疯了一样连滚带爬的往前跑去,边撕心裂肺的说,“别找我,别找我,我不是,我不是……” “呜——”黑色的大狗从阴影了一跃而出,脑袋一探就往那个黑影的脖子咬去。 它看起来很大,起码有两米高,那个黑影在他面前十分矮小,就像现在,它只是随便低了低头,就张嘴卡住了黑影的脖子。 黑影顿时离地而起,边恐惧的伸手去无力的拍打着身后的大狗,边痛苦的从嗓子里发出一阵嘶哑的挣扎声。 忽然间,黑色大狗耳朵一颤,似乎听到了什么,他准备咬紧的牙顿住,挣扎了半天,才不甘的收回了嘴。 黑影顿时摔在地上,沉浸在恐惧中的他来不及为死里逃生而惊喜,而是下意识的站起来,踉踉跄跄的往远处跑去。 大狗嘴咧开,露出锋利的牙齿,看了黑影半天,眼看着他快出了这个小巷子,才转身离开。 疯狂的奔出巷子,黑影终于看到了亮着门灯的自家门口,他不敢放松,拖着两条腿挣扎着跑过去。 说是跑,可他早就没了力气,只是速度稍快的走而已。 等到终于到了自家门口,黑影这才松了口气,他的外貌在门灯下十分清楚。 大概三十来岁,中等个子,五官还算周正,可却长了一个鹰钩鼻,衬的那张脸都阴沉起来。 他伸手想要推开门,可不知道为什么又犹豫了,手掌停在那里,跟着忽然回头看了眼身后。 暖黄色的路灯照亮了门前这片土地,没有丝毫阴霾。 男人还是不敢放松,他仔仔细细来回看了半天,终于确定,那条狗没有跟上来,直到这时候,他才忽然松了口气,软后软倒在地。 恐惧之后,就是一声比一声急的喘气声,他像是要把刚才的惊惧都用这阵声音驱赶走,好一会儿了,他才勉强平静下来,跟着猛地嘶了一声。 他下意识伸手去捂住脖子,然后又跟触电一样拿下来,就看到了满手的血。 男人慌乱了好一会儿总算反应过来,这是刚刚那只大狗咬的。 “个小畜生!!”男人咬牙切齿恨恨的骂了一句,可等话一出口,他又是一抖,连忙左右看看,发现没什么动静才又慢慢安静下来,又歇了一会儿,站起身想要推门,可到底犹豫着不敢推。 他怕,怕开门后院子里是黑的,到时候,那个小畜生就又会来了。刚才就为了不绕路抄近道,不过是两分钟的事,那个畜生都找到了机会…… 谁知道,开门后他会迎来什么。 “大梁,你回来了?”门后一道女音响起,等待着回答。 男人忙不迭的应了一声,门被拉开,他立即闪身进去。 大门哐当一声闭紧,这条巷中又恢复了平静。 值得一提的是,自始至终,从遇袭到脱险,除了忍耐不住的粗喘,奔跑时的急促以及挣扎时的嘶哑声,男人都没有发出过任何会吸引人过来的动静。 这户人家对面是一栋小二楼,从二楼角落的那间房间往外看去,不止能看到这家大门,也能看到刚刚男人遇袭的那条巷子里的情况。 窗户后面的人影一闪,然后就是急促的喘息声。 他坐到电脑前,手指连连敲动发出去一串字。 【我又看见那个大狗了,它好像是要吃人,可奇怪的是,它最后又放走了那个人?】 下面很快叠了高高的楼,电脑前的少年认真看着,忽然发现自己少说了一段,连忙又补上,【还有一件奇怪的事,我之前听说的时候,那个狗之前袭击的都是不同的人,可最近我看见的几次,它却一直在袭击同一个人,而且每一次都在最后关头把人给放了。】 夜色渐深,这片区域的几乎人家都息了灯,只余下隐约的呼吸声此起彼伏,大家都睡了。 论坛里这会儿正热闹着,可天马行空说什么的都有,少年看了好一会儿,发现没什么有用的消息,只好遗憾的关掉了电脑,抱紧被子睡觉去了。 因为沉迷电脑,少年也就错过了紧随其后到访男人遇袭那条巷子的几个人。 “跑了。”张敬有点遗憾的说。 四个人在感觉到这里的动静后就赶了过来,可他们还是晚了一步,来的时候那个据说是狗的存在已经走了。 晋寒没说话,他认真感受着现场留下的气息,然后兴味十足的挑了挑眉。 这个气息…… “有人血,”周雨细心些,在场的人就数她实力最弱,所以她只好发展些其它技能。 “还没有凝固。”她走过去捻了一下,然后说。 “那还等什么,去找这个人。”张敬干劲十足,走过去就准备借血施法,然后被张枫拦住。 “你省着点灵力留着一会儿用,我来。”张枫说,借血施了个觅踪术。 三人组里,张敬毫无疑问是个暴力输出,周雨后勤,张枫则是个指挥。 因此,张敬也没争,顺便抽空看向晋寒,眼见着他若无其事的倚墙站着,还玩着手机,有些无聊的样子,他心里不由就有些稳了。 晋寒的实力没有人会比挨了几年揍的他更了解,他现在这么轻松,就说明这事,妥了。 这就是队里有大佬的好处啊。 说起来,晋寒现在得是什么实力? 修炼者分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返虚,炼虚合道四境。 每境又分下中上三个小境界,而等到炼虚合道境,就会被尊称为天师。 张敬自幼天资奇佳,如今二十四岁,已经是炼气化神中境,张枫修为和他一样,可他已经三十二岁了。 三年前,张敬刚刚突破至炼气化神境,可那时候他就已经不是晋寒的对手了,如今三年过去,他突破至中境,那晋寒又会是什么境界? 炼神返虚吗? 不可能吧,张敬做完这个猜测后又下意识否认,晋寒今年才十六岁而已啊。 应该是炼气化神上境。 “晋寒,你有别的发现吗?”张敬问到。 “先说说你发现了什么。”晋寒站起身朝着巷子口走去,顺手把手机装进兜里。 张敬直接跟了上去,说,“是犬魂,阴气很重,怨气不大,应该是执念成鬼。” 执念,怨气,恨意,都是成为鬼魂的诱因,能通过气息感觉到。 “犬类忠诚,这条狗做这些事,肯定和他的主人有关。” 晋寒不置可否,可眉梢却微微一挑,笑了一下。 “大概吧。”他说。 张敬没注意到他眼里的兴味,笃定着自己的猜测。 另一边,在晋寒两人聊天的时候,张枫很快施好了术法,并且找到了目的地。 出乎他们预料的是,并不远,甚至就在巷子口斜对面。 周雨上前,敲响了对方的大门。 他们一行四人是下午五点到的周家村,找了个地方休息了一下午,直到刚才。 现在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大部分人都睡了,整个村子十分安静,也因此,这个敲门的动静就十分的响亮。 院里的人也不例外,不过他们好像格外警惕些。 “谁?”一道有些沙哑的男音响起,十分警惕。 “警察局的,有事要问你,开门。”张枫直接说。 里面的人呼吸乱了一下,哪怕隔着院墙,在四个人耳朵里也格外清楚。 “大半夜的你说你是警察,这年头骗子都这么嚣张了?滚,老子不上当。”里面的男人张嘴就骂骂咧咧起来,开始赶人。 张枫眼睛微眯,和周雨对视了一眼,既然对方不合作,那他们也就不用客气了。 下一秒,两个人直接就翻墙进去了。 没办法,任务出多了,总会遇见些奇葩,别管之前是多守规矩的人,最后差不多都得放荡不羁起来。 张敬啧了一声,表示他坚决不会同流合污的想法,和晋寒两个人稳稳的站在了院外。 “你不进去看看?”他看着晋寒有些惊讶的问。 他不进去是因为张枫去了,可晋寒呢。 晋寒眼也不抬的看着手机,说,“你听不见?” 张枫呆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晋寒的意思,脸不由的有些黑。 这意思是院里的声音他都能听见,所以不用进去。 不过—— “你就不能好好说话?”非得这么呛人,早晚有一天会被人打死。 说着话,张敬扫了一眼晋寒的手机,结果发现他看的都是一些女人衣服的照片,还都是国外的款式。倒不是他多有见识,而是这些衣服的模特都是外国人。 ??? 小老弟,你看这些干嘛?张敬疑惑。 感受到他的目光,晋寒收起手机,凉凉的扫了他一眼。 张敬立即识相的闭嘴。 院里的谈话还在继续,不管张枫和周雨怎么问,那个男人都一问三不知,还表示了一下自己的无辜的恐惧。 啧。 感觉他们纯属在浪费时间的晋寒有些无聊,抬头扫了眼对面屋顶檐角上站着的那几只麻雀。 鸟什么的最讨厌了,晋寒心想。 一看见鸟,他就想起了望舒身边的那只乌鸦,虽然只见过一次,还是他五岁那年,可他天生记忆力就好,现在还清楚的记得那只蠢乌鸦满是嫌弃和充满心机的贬低。 死鸟,早晚有一天要拔了它的毛。 第三十二章 “姐姐,”晋寒抿着嘴笑,…… 地府, 歇在蕴华宫某个屋檐上的黑乌鸦打了个颤,哇叫一声后警惕的看向周围, 杀气, 乌鸦大人感觉到了杀气。 “怎么了乌鸦大人?”蕴华宫中五鬼崔小蝶和这个乌鸦关系是最好的, 一鬼一鸦尝尝凑在一起玩, 这不, 乌鸦前脚叫了一声,后脚站在地面上的崔小蝶就跑到了它身边, 十分关心的问。 乌鸦仔细感受了一下周围,最后确定没事, 这才彻底放下心。 言归正传,周家村。 院中的谈话很快结束, 男人在表示了被袭击的愤怒恐惧, 以及一口咬定对事情的前因后果的无知后, 张枫只得留下一句有事还会再来问的话, 准备离开。 张枫和这家主人的谈话很快进行完毕,门被拉开, 他和周雨出来。 男人紧跟着出来, 客气的表示要松松他们,等一抬头看到晋寒和张敬后,瞳孔下意识一紧,然后若无其事的挪开视线。 晋寒扫了他一眼, 漂亮的桃花眼了然一闪。 一行人很快离开。 “这男人说的都是假话。”张枫一开口就说。 周雨赞同的点头, 说,“而且是个惯犯,不怕警察,不管怎么问都滴水不漏, 找不出破绽,看的出来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 “我听不出这些,但是这个男人给我的感觉很差。”张敬张嘴就来。 作为一个大部分情况下都靠直觉做事的人,能让他有这种感觉,已经足够说明了这个人的问题。 三个人第一时间交流完信息,跟着看向晋寒。 晋寒拿着手机,手指滑动,翻看着刚刚被楼主更新的帖子。 “那个男人手上沾过人命,”他漫不经心的说。 “什么?”三个人异口同声。 晋寒动作稳稳的,没有受到丝毫影响,边抬眼扫了他们一下,说,“你们不会看面相?” 三个人同时摇头。 晋寒笑了一下,说,“那我就不废话了。” 废话??? 三个人感觉自己似乎被蔑视了,没办法,他笑的这一下看起来太恶劣了,又傲气又漫不经心的。充满了不与尔等蠢货为伍的感觉。 好气!!! “沾过人命,会不会跟那只狗有关?”张枫压下心里想要打晋寒一顿的冲动,毕竟打不过,然后对着同伴猜测道。、 周雨沉吟了一下,说,“也有可能。” 张敬没有说话,而是凑到晋寒身边,说,“晋寒,你还有什么发现吗?” “看看之前那个帖子。”晋寒给了他们一个提示。 三个人立即明白了他指的是什么,找出手机开始查看。 好一会儿后,终于看完。 “找出他来问问。”张枫做下决定,开始试图通过论坛来联系这个帖子的主人。 然而,现在已经很晚了,对方并没有给予回应。 等了好一会儿,他无奈的接受了这个可能,也没有再坚持,回到落脚的村长家睡觉去了。 晋寒起床的早,修炼洗漱完毕后,借用了一下村长家的厨房,顶着几道惊奇的视线开始做饭。 很快,香味传了出去。 张敬没过多一会儿就被勾了出来,等发现做饭的是晋寒后,先是一喜,然后又悲伤了起来。 菜做的再好吃又有什么用,又不是给他吃的!! “这个小姑娘好手艺啊。”正和张枫聊天的村长感叹了一句。 张枫三个人脸色顿时变得诡异,嘴角抽了抽,十分想笑,可全都憋住了。 “咳,村长,他是男孩子。”张枫提醒道。 村长一呆,不可置信的说,“男孩?” 张枫表示确定。 村长顿时傻了,好一会儿才算回神,也有些不好意思,继续和张枫说着那个男人的事。 男人叫周顺,土生土长的周家村人,普普通通没什么好说的。 这两年听说去了南边打工挣了些钱,但是家里也没见好起来,再多的,村长就不清楚了。最值得注意的是,他和之前受到袭击的那几个人是工友。 之前一起去南边打工,前段时间刚到家的工友。 “几位同志你们问周顺干什么?”一一说完,村长有些奇怪的问。 张枫动作一顿,和身边的周雨对视一眼,看向村长试探的问,“周顺昨天遇袭了,还不是第一次,您不知道?” 村长一惊,说,“什么?他也被盯上了?” 看来村长是真的不知道。 张枫这点看人的本事还是有的,那么问题来了,村长不知情,也就意味着周顺从来没有对外说过遇袭的事情,可他为什么不说? 事实上,要不是那个帖子,要不是那个人看到了,他们这些安全九局的人可能都不知道,周顺昨晚被盯上并不是头一次了。 还是那句话,他为什么不对别人说,他想隐瞒什么? “等等,好几次了,他为什么不跟别人说?”村长也不傻,很快就发现了这一点。 张枫立即问道,“村长,你知道他们在南边做的什么工作吗?” “我不知道,同志你稍等,我去找他们问问。”村长很快跟上了张枫的思路,表态的说。 他们周家村是绝对不会徇私的。 张枫表示赞同,可他并不看好村长的这次行动。 那些人如果真的干了什么造孽的事,那他们是绝对不会告诉村长的。 毕竟,那只狗只是伤人,并没有要他们的命,不是吗。 晋寒很快准备好饭菜,然后过来和村长商量,借了个空房间。 出门在外,他做了三菜一汤,不算丰盛,但是也还可以。 张敬从他端出饭菜的时候就忍不住看过去,可他也只能看着。 村长发现他们没跟过去有些惊讶,说,“你们不去吃饭吗?” 四个人一起来的,他以为晋寒做的饭菜是他们的早餐。 然而并不是。 张枫有些心塞的解释了一下,村长虽然有些奇怪,可也没多问,还大声招呼他媳妇多做些饭。 香烛被点燃,带着饭菜的香气飘到了点星楼上。 “姐姐,对不起啊,今天的饭菜有点简陋。”晋寒歉意的说,然后小声说出了自己这一夜的发现。 “张敬说那是犬魂,我感觉不像,里面似乎还掺杂着一丝妖气,但是很淡,几乎感觉不到。” “那个周顺不是什么好人,我感觉他现在的状况很不对,似乎快要崩溃了一样。不过他很奇怪,身上孽债很多,可面相上来看,他顶多只杀过一次人。” “那个妖怪为什么会三番几次的放过他呢?”晋寒最不解的就是这个。 他昨晚可是看见了,周顺脖子上都被咬出了伤口,明显是被狗叼住了脖子,只差一步,就能直接咬死。可哪怕到了这一步,对方竟然都把他放了。 “难道,”说着说着,晋寒忽然生出了一个猜测,说,“对方是不想他死的这么容易,所以先吓唬他吗?” 他在这里絮絮叨叨的,点星楼上望舒听的分明。 这些日常里的零碎小事,她刚开始听的时候,还有些无聊,可听小家伙说的多了,竟然也寻摸出了点趣味,开始跟着他思考起来。 “也有可能。”望舒一点水镜,轻声说。 嗯? 晋寒眼睛瞬间亮了,抬头眼巴巴的去看灵位,说,“姐姐你说。” 这些年望舒偶尔也会搭理他一回,跟他聊天。可不论几次,只要她找他,他都一如当初的开心和激动。 “看过猫抓老鼠吗?当它不是十分饥饿的时候,它会先把老鼠玩死。”望舒随便取了个例子,手指勾动阴气,在空中画了一只猫出来。 黑气一滚,一只小黑喵跳了出来,活灵活现的在望舒面前打了几个滚,然后忽然散去。 不过是随手幻化而成的而已。 望舒收回了准备去摸摸的手,心说。 “对,就是这样。”晋寒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说,“看来那个狗真的很讨厌这个周顺了。” 望舒伸手一点水镜中晋寒的脸,说,“别做这副蠢样子,你早就想到了吧。” “姐姐,”晋寒抿着嘴笑,小声叫她,撒娇一样。 事实证明,可爱不分年龄,就像晋寒,小时候肉乎乎的望舒觉得他可爱,可等到他现在长成漂亮的少年,会小声撒娇的时候,她依然觉得他很可爱。 “记得小心些,还有,不要妄造杀孽,会对你的修行不利。”他提醒说。 “我知道了,姐姐放心,我不会的。”晋寒立即保证道。 “乖。”望舒熟门熟路的哄他。 晋寒就又笑了。 吃完早餐,张枫和周雨继续去村里转悠,打听关于黑狗袭击和周顺的事情。至于张敬和晋寒,则留在村长家。 没办法,张敬说话太直,而晋寒又长得太好,出去了太容易引来关注,所以不适合干这些事。最重要的是,他们不敢使唤晋寒。 “爷爷。”村长精神奕奕的出门,最后却是叹着气回来的,结果前脚进家门,后脚家里的小孙子就找到他,十分不解的问他,“我刚看到那个大哥哥把饭菜都端出去倒了,可是好奇怪啊,隔壁家的大黄竟然不吃。” 村长愣了一下,说,“倒了?” 那饭菜那么香,怎么就倒了呢? “去去去,小旺你出去玩去,”这时候,村长他老婆出来,一顿赶把他撵走,然后压低了声音说出了自己的发现。 “你是说那些菜是供奉给先人的?”村长立即明白过来,下意识看了眼晋寒几人借助的房间,心里也有点慌。 供奉没什么,可是,自家小孙子说那些倒了的饭菜狗竟然不吃,这…… 心里想着,村长没忍住打了个哆嗦。 “周顺和周家村其他几人,总共五个人前往南边工作,然而,说是没挣钱,可其中一家人最近两年却戴起了金饰。” “这么小心翼翼的,肯定有古怪。” 周雨和张枫前后说,然后皱眉,“现在的首要任务是要弄清楚,他们在南边到底都干了什么。” 他们十一局作为国家组织,不搞瞧不起异类的那一套,也并不会偏袒人类。 这事要真的是周顺等人的不对,那他们自然会给予惩罚。而现在,就要弄清楚,这次犬魂伤人,是真的事出有因,还是纯粹的想要伤人了。 虽然,他们都觉得前者的可能性大些,可不到最后谁也说不准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些人眼看着是不会说的,我们得想想别的办法。”周雨琢磨道。 第三十三章 没人比他更清楚晋寒有多恶…… 作为国家组织的成员, 他们有明确规定,在非必要情况下,不得对普通人使用术法。 而现在, 只有猜测的他们显然不达到这个标准。 所以…… 只能装神弄鬼吓唬, 或者诱骗他们说出口了。 这就是张枫和周雨商量之后达成的结论。 他们准备以周顺为突破口。 张敬有些坐不住, 可他在这方面不擅长, 只得乖乖闭上嘴,听他们说。 晋寒低头看着手机, 在经过好几天的研究后,他终于选中了几身衣服, 然后发给了代买的人。 对方会帮他从国外把这些东西给他带回来,至于对方的身份, 自然是他之前相处过的客户。 搞定这些事, 晋寒才收起收起, 顺便扫了眼时间, 周六十点。 他的假期只剩下一天半了。 而那个会做拔步床的人他还没找。 思及这里,晋寒看了几人一眼, 很不耐烦的说, “把那只狗抓住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三个人顿了一下,这个办法他们不是没想过,可经过昨晚那一遭,他们并没有多少信心能抓住对方。 跑的太快了, 他们动身到抵达现场不过才三分钟时间, 那只狗就已经没影了。 “今晚试试。”张敬也不喜欢墨迹,直接决定道。 夜幕之上繁星点点,星光灿烂,可以预见, 明天肯定是个大晴天。 张敬三个人悄悄埋伏在周顺家院外,等待着那只大狗的出现。 可随着时间不知不觉的过去,直到过了十二点,都没有丝毫动静。 “看来它今晚不准备来了。”张敬最先没了耐心。 晋寒一抬眼,目光忽然一凝。 扑啦啦—— 房檐上停着的几只麻雀好像被吓住了一样,顿时扑腾着翅膀飞了起来,很快消失不见。 晋寒的目光追了过去,忽然抛下一句我先走了,跟着就顺着几只小鸟离开的方向跟上。 要是他没看错的话,这几只鸟分明和他昨晚在周顺门口看到的那几只一模一样。 而他的记忆力不会出错。 整个村子这样的麻雀起码上百只,可偏偏昨晚和现在这几只却是一波的,而且还都是出现在他们附近。 这绝对不是巧合,想想那阵阴气中的那丝妖气,晋寒心中立即浮现一抹猜测。 等到一旁的张敬几人听到声音回头看过去的时候,就发现人已经跑远了。 他这是发现了什么? 没人认为晋寒会做没有意义的事情,对视一眼后,三个人就循着踪迹追了上去。 几只飞远的麻雀丝毫不知道身后发生的事,迅速而慌乱的往村里的一处有些偏僻的院子飞去。 越过院墙,落在院里的柿子树上,开始叽叽喳喳的叫了起来。 晋寒悄无声息的在院外停下脚步,感受着院中的动静。 麻雀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可除此之外,院中并没有其它的动静。 难道他想错了? 不对!!! 晋寒忽然往上一抬头,就正好对上了墙那边探过来的一只黑色兽头。 一人一兽,四目相对。 黑色大狗目光凝滞了一下,然后瞬间扑向晋寒。 然而,晋寒的动作比它还快,人影一闪,就窜到了墙上,然后一脚把大狗踹了下去。 这哪是大狗,分明是一只狼! 在这个过程中,晋寒总算看清了这只黑色野兽的全貌,双耳竖直,一双兽眼在夜色里泛着莹莹绿光,尾巴垂在身后。是一只很神骏威武的野兽。 不,应该是狼妖。 修炼四境中,妖族要达到第三境,也就是炼神返虚境,才可以化成人身。 当然,如果有奇遇,吃了什么天材地宝之类的也可以。 “安全局的?”发现点子太扎手,狼妖果断收敛了身上的敌意,并往后退两步表示自己无意为敌,然后警惕的对晋寒说。 它,亦或者是他,没错,这只狼是位男孩子,声音清朗,看起来年纪并不大。 晋寒点点头,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这只狼妖。 看起来比他养的那只老鼠可好多了。 不过,这个世界上竟然有纯黑色的狼吗? 只看这个外表的话,晋寒还挺喜欢的,望舒常年就是一身黑色,所以所有颜色里,他也最偏爱这个颜色。 “我不是。”晋寒直接否认。 “那你们为什么过来?”黑狼没有放松警惕,甚至很明确的表示出了自己的怀疑。 “听说这里有只两米高的大狗,我好奇。”晋寒打量了一遍院子,杂草遍地,很破败,看样子已经久无人住了。 “我是狼!”黑狼第一时间反驳,然后才有时间思考晋寒这句话的真假,不过他看了看晋寒,想到对方那么强大的实力,心里觉得这个回答应该是真的。 “看出来了。”晋寒说,问它,“你不在深山老林里呆着,来这儿干什么?” 黑狼刚刚有些放松,忽然又警惕起来,他明显很不信任人类,跟着就发现又有几道陌生的气息靠近了这里。 他立即又后退出好几步,一双狼眼狠狠的看着晋寒,说,“你骗我!” “那是我的同伴,你不知道?”晋寒反问,他看着黑狼,眼神微垂,带着怜悯,仿佛在看个傻子。 黑狼一顿,然后为自己正名,说,“那几只麻雀太笨了,它们只告诉我有人,但是不知道有几个。” “呵——”晋寒笑了一下,嘲讽感满满。 所以竟然使唤麻雀是查看情况的你,又能聪明到哪儿去? 黑狼沉默,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好气。 说话间,张敬几个人赶到,直接翻墙进了院里。 不偏不倚,正好落在晋寒和黑狼的中间。 他们立即就发现了黑狼,三个人瞬间防备起来。 感受到了敌意,因为晋寒平和的态度稍微有些放松的黑狼立即压低声音,从喉咙深处发出低吼。 气氛顿时变得紧绷。 “说说吧,你为什么要吓唬那几个人?”晋寒丝毫没受气氛影响,淡定的继续问,顺便来了句,“你们往后让让。” 黑狼耳朵动了动,盯着张敬三个人没急着说话。 张敬三人迟疑了一下,选择了听晋寒的。 见此,黑狼下意识看了眼晋寒,总算确定了这个人类的地位。 他直接拒绝,说,“这是我的事,跟你们没关系。既然不是安全局的,那就别多管闲事!!!。” 作为忽然被提及的安全局三人,张枫立即为自己正名,“我们就是安全局的。” 黑狼立即恶狠狠的看向晋寒,“你骗我!!人类果然狡诈。” “额……他不是,他是我们的朋友。”不等晋寒开口,张枫立即为他正名。 晋寒慢悠悠的补上一句,“狡诈什么的先放到一边,被骗的话,你应该先反思一下是不是自己太蠢才对。” 黑狼刚因为张枫的解释有些不确定,听到晋寒这话立即炸了,说,“你才蠢!” “呵——”晋寒嘲讽冷笑。 这波愤怒拉的满满的。 张枫看着被气的胸口不停起伏的黑狼,默默想到。 “好了这位狼族的朋友,可以说说你为什么要伤害那几个人类吗?”张枫接过聊天,免得再说下去会打起来。 “我的事,为什么要告诉你们人类。”黑狼不屑的说,然后十分高傲的补充,“这是我妖族的事情,和你们无关。我不会滥杀无辜,而你们,也别碍我的事。” 很明显,这只狼妖对人类的印象并不好,他丝毫不相信人类,甚至充满了敌意。 张枫心想,有些头疼。 “既然这样的话——”晋寒施施然开口,忽然就动了,“那我就不客气了。”他补充道。 黑狼已经,整只狼瞬间化作一团黑影,往外冲去。 院中的空间有限,而且没有遮挡物,不适合他的发挥,他需要去外面,去更适合隐蔽埋伏的地方。 围墙尽在眼前,他马上就能出去了!!! 黑狼眼中愉悦一闪,有些迫不及待。 就在这时,他腰腹间忽然一痛,紧跟着,就往后倒飞出去。 他快,晋寒比他更快,几乎在下一瞬间,他就出现在黑影前面,抬脚一踹,就把黑狼从黑影的状态中踹了出来,踢到墙角。 一声闷哼,黑狼立即就爬了起来,换个方向继续冲。 晋寒好像没有反应过来,可一眨眼的功夫,黑狼又被踹了回去。 黑狼再冲,晋寒再踹。 再冲,再踹。 冲,踹。 就这样,黑狼硬生生尝试了五六次,最后终于放弃了这个行动,他喘着气愤恨的看着晋寒,说,“你耍我?” 一次两次还能是巧合,可这么多次,每次都在他即将逃出去的最后一刹那被踹回来,他也不傻,这个人明显就是故意的。 说着话,黑狼不服输的继续往起爬,显然并没有彻底死心。 看了眼萎靡在地的回来,周雨欲言又止,忽然觉得这只狼有些可怜。 没错,晋寒就是故意的。 张敬无比肯定这一点,没人比他更清楚晋寒有多恶劣了。他最喜欢玩弄别人的心态,然后让人绝望。他当初打他的时候就是不断给他下一刻就能胜利的希望,但是又亲手打碎。 不过—— 这只黑狼好厉害,竟然是炼气化神上境,比他还高一境。可晋寒竟然这么轻轻松松就把它打的没有还手之力,那他哪怕不是炼神返虚境,肯定也快突破到这一境了。 张敬心中琢磨着,最后满是斗志。 领先没关系,他早晚能追上去的。 张枫不说话,不表态。 他更关心这只狼经过这顿打能不能说实话。 晋寒瞬间出现在黑狼身前,一脚踩中了他的腰。 要害落在晋寒脚下,黑狼一个激灵,没有再动。 “说话,”晋寒有些不耐烦了,虽然黑狼被打回去时满脸的不可思议看起来很有趣,可再有意思的事,看多了也就那样了。 黑狼嗓中发出呼噜噜的声音,嘴巴张开,露出锋利的獠牙,显然并没有被打服。 晋寒脚下的力气加重,笑吟吟的看着黑狼。 黑狼瞳孔一紧,虽然晋寒没有露出丝毫杀意,可他还是感觉到了不妙。 直觉告诉他,他如果继续坚持,这个人类真的敢杀了他。 “不要杀大黑,”黑狼还在踌躇的时候,一道清脆的童音忽然响起,然后一道黑影从他身体里钻出来,抱住了晋寒的腿。 这是一个看起来只有五六岁大的小女孩。 一个魂体很弱的小鬼。 “大哥哥,你不要杀大黑好不好,他是个好狗狗。”小女孩儿身体瑟缩,显然很害怕,可她还是鼓起了勇气,抬头看着晋寒小声说。 不是说是狼? 晋寒眼含这句话,看了黑狼一眼,轻笑戏谑的说,“哦,原来你叫大黑啊。真是——”他微妙的停顿了一下,“好名字。” 这句话,哪怕他是夸,可眼神和语气都充满了嘲笑。 黑狼好气,可看着小女孩儿到底什么话都没说,只警惕的看着晋寒,眼中带着一抹决然。 “你找周顺他们和这个女孩儿有关?”晋寒忽然问。 黑狼眼睛下意识一睁,满是惊愕。 “你怎么知道?”他脱口而出。 小女孩儿显然对周顺这个名字很熟悉,听到之后小身子一抖,说,“他是坏人,他害死了爷爷,呜呜呜呜呜。” 说着说着,她就抹起了眼泪,哭的可伤心了。 “爷爷死了,呜呜呜。” “爷爷被那个人用枪射了一下,脑袋上都是血,呜呜呜呜。” “爷爷让妮妮快跑,可妮妮被他们抓住了,他们好可怕,呜呜呜。” 第三十四章 望舒习惯性伸手一点,然后…… 低头看着小女孩儿, 晋寒脸上的笑容慢慢变淡,直到最后面无表情,看向张枫。 张枫脑子转得快, 立即明白这位祖宗这是不耐烦了, 忙走过去试图分开小女孩儿妮妮, 可妮妮就是死了心抱紧晋寒, 说什么都不松手。 就这,也还没忘了哭。 晋寒撇嘴, 弯腰直接把这个小鬼从腿上撕了下来,然后拎在半空。 “好好说话, 不许哭。”他按捺住不耐烦,勉强稳住口气不至于太凶的说。 妮妮睁大眼睛有些惊奇, 不淡没哭, 还笑了。 她晃了晃, 说, “真好玩,我还要玩。” 晋寒有些疑惑的看着她, 这孩子是不是有些傻, 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 “给你,”他直接抛给了张枫,继续去看脚下的黑狼。 这短短的几分钟里,黑狼的视线就没离开妮妮, 等看到晋寒松手, 他先是松了口气,然后又紧张起来。 都是在人类手里,算不上安全,还是很危险啊。 “怎么回事, 老老实实的说了。”晋寒很不耐烦的说,这个问题他已经问了好几遍了,实在没兴趣再问下一遍了。 想到这里,他看着黑狼,眼睛微眯,嘴角微笑的弧度也微微变平了些。 “那些人是盗猎者。”在生存的危机下,黑狼到底是说了。 盗猎? 四个人瞬间看去,相比张枫三个人的皱眉惊怒,晋寒更多的则是恍然。 “原来是这样。”他说。 “他们这些年总在山里进进出出,不知道偷偷杀害了多少动物。”黑狼满是愤怒的说着,“妮妮的爷爷是护林员,这次他们偷了几只珍惜动物的幼崽出去,借助在他家,结果被妮妮发现了那几只小家伙,争执过后,他们直接杀害了爷爷。” 他獠牙交错,在场的人毫不怀疑,他有着咬死那些人的决心。 “你怎么知道?”张枫提出怀疑。 “我是妮妮家养大的,当时出了事,我带着妮妮跑了,但是还是被那些人抓住了。”黑狼发出低低的咆哮,说,“妮妮被他们害死了,我也死了。可过了几天后,我发现我又活了过来,并且能说话了,我在山上游荡了很久,又看到了那些人。我想杀了他们,可妮妮一直在拦我,我就跟到了这里,一路上想办法搞破坏。” …… 所以这就是大狗只伤人不害人的原因?因为小伙伴的阻止? 在场几个人立即真相了,下意识看向妮妮。 他们都沉默了。 杀人者的肆意,黑狼的仇恨,还有天真如妮妮的懂事,何其可怜,何其嘲讽。 “那些人渣!”张敬愤怒的说,攥紧了手。 妮妮正被张枫抱在怀里,乖巧的睁着眼睛看着他们。 “爷爷从小就告诉我,让我不要伤人,说的多了,妮妮也记住了,可结果呢。”黑狼怨愤的说,忍不住咆哮一声,说,“那些人都该死,我要活活咬死他们。” “狗狗乖,不可以咬人。”正在这时,一直懵懂的妮妮立即接到。 周雨眼一酸,立即接过了妮妮,说,“好孩子。” “要不是妮妮在…”黑狼错了错獠牙,有些后悔的意思。 他这些天每天都在找机会去吓唬那些人,反正只要不造成实际上的伤害,妮妮就会以为他在跟那些人玩。她还太小了,并不能理解他做的这些事背后的意义。可谁知道,这些安全九局的人竟然来的这么快。 “不管怎么说,伤人都是不对的。”张枫制止了他这个危险的想法,说,“既然你知道我们安全九局的存在,那你就该知道,我们会接受这类案件。再不行,你也可以报警,而不是在这里私自报复。” 黑狼看都没看张枫一眼,摆明了不以为然,而且不想听他的说教。 “做这事的也是你们人类,谁知道你们会偏向谁。”他十分嘲讽的说。 “我们自然是向着正义的那一方。”张枫淡定的说,然后语气变得严厉,“而且,你既然已经成妖,那就该知道,修炼最忌讳沾染上人命,一个不小心就会身负孽债,影响道途。妮妮拦你,是在救你。” 黑狼看向妮妮,冷酷的双眼立即沾染上柔和,说,“这些我都不在乎。” 张枫被他的固执弄得不由生气,可人家都说不在乎了,他也就懒得废话了。 弄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晋寒也懒得在这儿傻站着了,收回脚,转身就走。 “睡了,明天带我去找做床的。”他抛下一句,姿态闲散。 周雨看着他的背影逐渐消失,眉微微皱起。 张枫看着黑狼有些头疼,不知道该把这家伙怎么着。 他没伤人命,顶多收押。可是,由于最近这种事发生的太频繁了,他们安全九局专门收押这些妖鬼的监狱已经满了。 看来要扩建了,他心想。 “周雨,在想什么?”处理完了后续,张枫忽然说,他发现这一会儿周雨总在走神。 “张师兄,你有没有觉得,晋寒的心性太冷漠了。”周雨下意识压低了声音说,“你看刚刚妮妮的事我们都很伤心愤怒,可他脸色变都没变。” 女人的心思总是格外敏感的,哪怕是修炼者也不例外。 张枫看着周雨心想,脸上露出了一个安抚的微笑,说,“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最起码他现在在做好事,不是吗?” 所以晋寒是个什么样的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在这个世界上,人性是最复杂的存在,每一个念头都瞬息万变,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在想什么。所以为什么要去想那么多呢。 周雨皱眉,显然并不赞同张敬的这句话,说,“他的天资很好,我怕他以后走错了路。” “可你有办法吗?”张枫直接问。 周雨微滞,摇了摇头。 “那么就多给与他一些信任吧。”张枫说,又微微一笑,“就当是为了他一直在做好事。” 沉默了好一会儿,忍不住叹了口气,周雨无奈的承认了张枫说的对。 周日,张枫亲自带路,引着晋寒去找了那位做拔步床的师傅。 经过一番商谈,晋寒成功敲定了一张拔步床,不过轮到木料这里,他却有些不满意木工师傅提供的。 太普通了,配不上他姐姐。 这位木工师傅姓廖,和木工活打了一辈子的交道,在这个行业里名气极好,要不是这样,张枫也不会推荐他。 廖师傅打量了好几下晋寒,给出了意见,“我倒是知道谁家有好料子,但是这个价钱……不便宜,起码这个数。”说着话,他伸手比划了一下。 “这个数是多少,麻烦直说。”晋寒扫了一眼,有些莫名其妙,直接问道。 廖师傅尴尬了一下,然后又叹了口气,说,“诶呀,你们现在这些后生,连这些都不知道了。”说完,立即报了价。 上好的一批黄花梨料子,他那个老朋友刚入手不久,刚好能照着晋寒给的尺寸做出一张床的量,开价不低,起码七位数。 “行。”晋寒一个磕绊都不打的应了。 廖师傅倒是惊了一下,想不到这个年纪不大的小客人这么痛快,跟着就笑了,说,“那好,我这就联系那位老朋友。” 晋寒点点头,表示同意。 这桩事谈下来很顺利,这年头黄花梨正热,可他朋友手里的货说大不算太大,说小吧,又不算太小。 大批量供货不够,小批量拆分他又舍不得。这不上不下的就把他给架在哪儿了,这会儿有人接手,那可不就是正好的事,他几乎立即就同意了。 说干就干,他们立即就去了那一家看货。 没什么问题后,很快就敲定下了这笔买卖,晋寒痛快的给了钱,直接把木料拉走,又和廖师傅签好了合同,等到这么一阵忙完,已经是晚上天都黑了。 晋寒没有耽搁,赶着点回了京市,恰好蹭着熄灯铃前进了宿舍。 就这,他都没忘了给望舒上供。 不过……因为今天下午太忙,这会儿来不及准备饭菜,晋寒坐在哪儿,皱起了眉,跃跃欲试,想着要不要跳窗出去,回自己家里给姐姐准备。 也不是不行。 心里想着,晋寒直接站了起来,准备动身。 “怎么了老四?”发现他打开柜子,拿起了里面的灵位,向来知道他有多在意这个的石度立即问道。 开学第二天他们就眼睁睁的看着晋寒摆了这个,一群信奉唯物主义的大学生倒是没多想,只是好奇,在略略询问几句过后,就没再多说。 甚至时间久了,都习惯了晋寒一日三拜了。 这两天晋寒出门在外,他们没看到他拜,都有些不习惯了。 明明晋寒刚回来的时候才摆进去的,这会儿怎么又拿出来了? “刚才太忙了没准备供品,我回家去。”晋寒拿出背包小心翼翼的把望舒的灵位装进去,边说。 “现在?!!”肖淮看了眼外面,又说,“宿舍门都关了,你出不去。” “我翻墙。”晋寒淡定的很,没觉得这有什么为难的。 “我们这可是八楼!”肖淮不可抑制的加大了声音。 “那又怎么了?”说着话,晋寒就往阳台走去。 “你疯了,你从这儿下去也不怕摔死。”他平静,宿舍里的三个可吓了一跳,肖淮忙翻身下床去拦他。 晋寒有些烦,可也知道自己这些舍友是好心,就压住了性子,说,“我翻过,没事,很简单的。” 三个人直接就不信,他们宿舍里外面可没什么着力点,也就窗台,这得多危险。 晋寒还是坚持,看着三个人打定了注意拦他,顿时就皱起了眉,想要强行动手。 “等等,我有买小蛋糕,要不你拿这个供奉?”一直没说话的韩清忽然道。 晋寒一顿,下意识看了过去。 小蛋糕?他还没给姐姐供奉过这个呢,这些年他一直准备的都是中餐。 似乎,可行? “对对对,我这儿还有之前买的零食,锅巴,三明治,薯片。”石度也回了神,连忙说。 “我也有买辣条,方便面。”肖淮也说。 说着话,三个人很快搜罗出了一堆零食给晋寒。 晋寒看过去,然后又把灵位掏了出来。 摆好供品,点燃香烛。 “姐姐,尝尝这个看喜不喜欢。”晋寒兴致勃勃的在心里轻声说,他有感觉,喜欢新鲜事物的姐姐会喜欢这个的。 不过之前他为了给姐姐最好的,就没试过而已,今天也是碰巧了,正好试试。 点星楼上,望舒习惯性伸手一点,然后一顿。 嗯?! 这是什么味道?! 第三十五章 冶艳漂亮的少年 望舒心想, 慢吞吞的把这股香火给吸收了,然后睁开眼睛唤出水镜,看了过去。 虽然很奇怪, 奇怪的香料味太多了, 但是似乎还可以? 她很喜欢其中某一个的味道。 心里想着, 望舒目光落在水镜上自己灵位前的几个盘子里。 都放着……很奇怪的东西。但是她有看到过别人吃过。 唔…… 望舒收回指尖, 迟疑了一下,然后伸手一点, 把眼前混成一团的香火分成四份。 然后浪费了些香火,把这些因为隔界传来而混到一起的香火重新幻化成了原来的样子。 一份是小蛋糕, 一份是辣条,一份是薯片, 还有一份是果干。 望舒点了一点造型十分可爱的小蛋糕, 唔, 好像就叫这个名字, 尝试了一下。 咦?! 甜的,很香, 但是不会太腻。 望舒微微坐直, 凤眼睁大,隐约发亮,然后又连点几下,把小蛋糕的香火吃完, 才看向剩下的几样, 试探的点香辣条。 指尖一颤。 望舒觉得十分新鲜,有点辣味,但是远不如晋寒做出来的那些川菜,很香。 很有意思。 抱着这个想法, 她很快尝完了剩下的两样,然后总觉,觉得自己最喜欢的还是小蛋糕。 香甜软糯的小蛋糕。 宿舍里,晋寒眼也不眨的看着香烟直直向上,消散不见,满是期待。 虽然但是,还是难免有些小忐忑就是了。 “姐姐,你喜欢吗?”晋寒小小声问。 望舒正在回味,隐约有些后悔,那个小蛋糕吃的太快了,她应该留在最后慢慢吃才对。 听到晋寒的声音,她看向水镜,立即就发现了小家伙眼里的期待。 真可爱啊,她想。 晋寒刚刚应该是洗过了澡,一头有些微卷的头发还有些潮湿。 他的发质细软,绒绒的,这会儿正好有那么两缕搭在眉上,一双桃花眼睁大,亮晶晶的。真的是,太可爱了。 “我很喜欢,阿岁。”望舒给予有些忐忑的小家伙一个答复,声音中甚至带着轻微的笑意,说,“可以多给我准备些小蛋糕吗?” 她温柔的对他提出要求,并不强硬。 对着这个几乎是她亲眼看着长大的人类幼崽,望舒总是愿意给予更多的宽容和耐心。 “咦?!!!”晋寒眼睛睁大,跟着就激动兴奋起来,说,“姐姐你很喜欢吃小蛋糕吗?可以的没问题,我每天都给你准备。” 小幼崽的肌肤不像望舒一样冷白,而是一种温润的玉白色,因为长得精致,不动的时候看起来就像是个玉雕成的精致偶人一样。 然而,这会儿因为兴奋,他的脸颊染上了浅浅一层粉色,偶人瞬间变得鲜活起来,一双桃花眼星光烁烁,漂亮极了。 肖淮和晋寒同住西侧,偶然一个抬眼,就看到这一幕,他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的乖乖,”他轻声震惊,说,“老四平时要是愿意这副样子多笑笑,那咱们学校那些学姐学妹估计得疯。” “什么样子?”石度住在肖淮对面,靠近门口,闻言下意识问了句。 “应该是满脸桃花开的样子吧。”韩清淡淡的接了一句。 “对啊,等等老韩你怎么知道?!”肖淮说道,然后疑惑了。 “因为我见过啊,”韩清说,跟着吐槽了一句,“明明是上香,可被老四弄得跟,咳,那什么似的。” 保持着对逝者的尊敬,他刻意把话说得隐晦。 晋寒直接无视了三个室友的话,认真的等待着望舒的回复。 “好啊,那我就等着阿岁了。”望舒的声音显而易见的带上了愉悦,并且难得寒暄了一句,“阿岁这次出去还顺利吗?” 说起来她也有些奇怪,之前晋寒每次出去做事,都会把过程说给她听,可这次他都回去了,她却没有听到对方熟悉的絮叨。 是发生了什么吗? 晋寒眼也不眨的说,“很顺利啊,对了我今天去找了一个老木工,在他那儿定制了一张拔步床,姐姐,你喜欢吗?我之前在网上看,好多女孩子都很喜欢这种床的。” 他一句话带过,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并且期待的询问。 至于妮妮的事,晋寒的确是有意不告诉望舒的。 他早就发现了,望舒虽然高傲淡漠,但是她对于女人和小孩儿,都抱有很大的容忍和怜惜。要是让她知道了妮妮的事,那肯定会影响到她的心情。 这是晋寒不愿意看到的。 “拔步床?是那种带围廊隔间的床吗?”望舒隐约有点印象,便就问了一句。 “是呀,姐姐我定的是凤凰牡丹纹样,你喜欢吗?”晋寒认真的问,等待着她的回答。 “喜欢。”望舒默了一下,然后回答。 作为王女,曾经她最常用的就是凤凰纹。在她那个时代,凤凰是祥瑞之兆,她降生之时,王国连遇数件大喜之事,她的父王心中大悦,觉得她是被上苍赐予给他的珍宝。 所以,给她取名望舒,传说中月神的名字,又以凤凰纹为她的徽印,所见者皆知王女亲至。 王女望舒公主,裕国的珍宝。 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凤纹,因为她早已经习惯了,而这个习惯,深入骨髓。 “姐姐喜欢就好,我准备再去找一些黄花梨,给姐姐打出一整套家居来。然后再去国外定制一批欧式的家居,到时候,姐姐喜欢用哪个就用哪个。”晋寒小算盘打的很好,忙不迭的跟望舒说。 他打的就是水磨工夫,想着说的多了望舒说不定就习惯了,也愿意跟他一起住了,所以,一有时间就说起这个。 望舒笑而不语,没有接这个话。 晋寒似乎没发现望舒的有意忽略,忽然好奇,“姐姐你原来用的床是什么样的啊?” “是一张软玉床。”望舒出神了一下,时间太过久远,再提起生前的事,她竟然要仔细回想一下。不过,这个话题倒是勾起了她不少谈兴,说,“那枚玉石是从当时的矿脉心上挖出来的,很大的一个石头,匠人们小心翼翼的开采出来,发现它生来就是一张床的样子,而且玉质温软,躺在上面的时候,丝毫不觉得冷硬,十分舒适。矿脉主人不敢私藏,将之奉给了我父王,然后父王转手就给了我。” 晋寒近乎是屏息的听着望舒的话,这是他的姐姐第一次对他回忆当初。 第一次!他必须要珍惜。 望舒的尾音落下,迟迟没再说下去。 “那那张床去哪儿了?”晋寒心念一动,轻声问道。 姐姐这么喜欢这张床,那他必须要为她找到啊。 “似乎随葬到我的墓中去了。”望舒有些不确定的说,然后又笑,说,“我怎么说起这个了,好了阿岁,很晚了,快休息吧。” 晋寒心中记下了这件事,准备回头问问熊屠,然后乖巧的道了句晚安。 晚安啊姐姐,希望你能做个好梦。 【姐姐喜欢小蛋糕】 【姐姐似乎没那么喜欢凤纹】 【姐姐很喜欢她的软玉床】 晋寒在笔记本上认真写下这三句话,仔细翻看可以发现,这一整本巴掌大的小日记本,前面十几页上记得全是关于望舒的点点滴滴。 她喜欢的,不喜欢的,这上面都有认真记下。 一笔一捺,都承载着主人的心意。 “晋寒,快准备准备睡觉吧,马上十二点了,明天早上还有课。”韩清收起书,提醒了他一句。 “好,”晋寒把笔记本收好,翻身上床。 说是睡觉,可四个大小伙子,哪儿有这么早睡的,都玩手机的玩手机,玩游戏的玩游戏。 晋寒五感灵敏,别说宿舍里的动静,就是楼上楼下的他都听的清清楚楚,这会儿睡意不足,哪儿睡得着。 “肖淮,京市哪家蛋糕最好吃?”他琢磨了一下,忽然问肖淮。 宿舍里的四个人,就肖淮是地地道道的京市本地人,平时又很爱玩。 说起这个,没人比他更清楚了。 “蛋糕?那当然是米洛洛家的了。五星级蛋糕店,巨好吃。”肖淮立即就给出了答案,好奇的问他,“你问这个做什么?” 晋寒琢磨了一下,说,“他们家招学徒吗?” 既然姐姐喜欢吃,那他就去好好学学,然后回头给姐姐做。 “这我不知道,”肖淮游戏打得正嗨,说,“不过晋寒你可以去问问,你长得好啊,他们应该会收。” 晋寒默默记住,然后问了地址,准备明天去试试。 秋天的下午是温暖的,晋寒踩着下午轻软的风走进米洛洛蛋糕店,穿着白衬衣黑裤子,桃花眼扫过宽敞干净的室内,平静中略带好奇,整个人看起来干净又好看。 店长苏湘一看,眼睛立即就亮了。 这是哪儿来的帅哥,这么好看?!娱乐圈的?可也没听说过啊。 “您好,请问需要点什么?”显然,店里的服务员小姐姐也是这样想的,本来公式化的招呼里瞬间掺上了许多蜜糖,话说的轻快又期待。 晋寒鼻尖轻轻嗅了嗅,感觉这家店的气息可比他昨天拿出来的那个小蛋糕好多了。 所以昨天果然是委屈他姐姐了,晋寒心想。 “你们好,请问招人吗?”晋寒开门见山直接问,“我想要找份工作,小时工,当然,周末全天有空。” 服务员下意识看向苏湘,就发现自家店长脸上的笑容瞬间变大。 “需要,不如我们去休息室谈谈。”苏湘不动声色的上前,生怕自己太过激动吓跑了这位未来的员工。 这么好看的人,待在店里就是一块活生生的招牌,路过的小姑娘们只要看见了肯定都会进来再多看两眼。这么好的机会,她不收那就是傻子。 晋寒点头同意,在双方皆有意的情况下,和苏湘经过一番商谈后,很快就敲定了工作时间。 蛋糕店位于京市最好的商圈内,每天早上九点上班,晚上九点下班。晋寒没课的时间可以过来,按小时拿工资,周末也按照这样算。 总而言之,对他的束缚不大,他上多久的班,就拿多少钱。 晋寒很满意,直接就同意了。 “冒昧问一下,你为什么会想要来蛋糕店上班呢?男孩子很少会选择这份工作,更何况你长得这么出众。”苏湘最后没忍住好奇的问。 晋寒也没有隐瞒,勾起一抹笑意,说,“我有一个很重要的人喜欢吃蛋糕,我想过来学习一下,以后亲手做给她吃。” 苏湘立即就相信了他这句话,倒不是她轻信。 而是,不管在场的是谁,只要看到了晋寒说话时的表情,都不会怀疑他的话。 冶艳漂亮的少年,在说着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里像是含着星子,满是对未来的期待和对话中人的喜欢。 他诚恳而炙热的坚定着这个想法,没有丝毫游移。 “真羡慕你口中的那个人。”苏湘笑了。 晋寒笑了,他看向苏湘,说,“不,该被羡慕的是我才对。没有她,就没有现在的我。” 他的表情充满了认真,丝透露着毫都不容许被人误解的意思。 “啊,原来是这样。”苏湘顿了一下,恍然大悟的说。 她打量着晋寒,心里好奇的不得了。 能说出没有她就没有现在的我这句话,真想知道当初都发生了什么。 说话间,两个人推开休息室的门出去。 店中有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精致女人在买蛋糕,她身边还跟着一个大概十二三岁的小姑娘。 “林女士,您的蛋糕。”服务员小心的装好,递给女人。 女人接过,淡淡的道了声谢,然后温柔的对着她身边的小姑娘说,“小芸,你要的蛋糕买好了,我们走吧。” 叫小芸的小姑娘长得很漂亮,眉眼精致,这会儿没顾得上理会母亲,而是愣愣的看着晋寒。 女人也注意到这一点,顺势看过去,不由一愣。 晋寒扫了两人一眼,眼睛微微眯了一下,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他记得这个女人,就是当初和姐姐去吃烤鸭那次,遇到的那伙不知所谓的人其中的一个。 好像叫做林萍的那个女人。 当初让婉言去正那些人的时候,他可没少听说林家和魏家还有另外几个人家族的八卦。 不得不说,这些所谓的豪门,狗血可真多。 第三十六章 有人在算计他! 林家以嫁女儿出名, 联姻遍地,人脉十分广。 但是,本身实力不行。不过当代家主, 也就是眼前这位魏夫人林萍的亲生哥哥林朝生的手腕十分高超, 经常给人牵线做事, 倒也有点本事。最出名的, 就是林家三兄弟那七个女儿。一个赛一个的漂亮,而且还各有风情, 而且婆家个个都不简单。 说起这个,就得提一下那天相亲的林慧茹和邓梁两人, 他们最后到底是结婚了。 魏家老爷子健在,前后总会娶了五位夫人, 生了七个孩子, 总共四男三女, 最小的那个才五岁。 其他还好说, 值得一提的是老爷子的第三位夫人,也就是林萍丈夫的亲生母亲王若云, 这位夫人在嫁给老爷子之前, 可是出了名的女明星,美貌惊人。和她的美貌同样出名的,还有她外软内刚的脾气。老爷子风流多情,结婚后还忍不住偷吃, 别的夫人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这位却是个刚烈的,直接一场大闹,咬死了离婚,还在老爷子不同意后, 和魏家对头联手,硬生生从魏家身上撕下一块大肥肉,婚也成功离了。到最后,还去了国外。 只看这桩事现在还有人记得,就知道当年王若云和魏老爷子魏安民的分分合合流传的有多广了。 每每和这件事一同被提起的,还有对魏家三子魏海的惋惜。他的父母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可轮到他却泯然于众,要不是他的母亲,都没几个人能记住他。 至于另外几家,倒没这么多的热闹可看,可家家都不简单。 细说起来,这里面的乐子可比村里面那些阿姨婶子们的八卦有意思多了。 这些想法飞快的在晋寒脑中划过,他没太在意这两个人,直接出门离开。 倒是母女两个,有些晃神。 “真像,太像了。”林萍低声呢喃了一句,忽然就皱起了修理的整整齐齐的精致眉毛,带着点焦急,转身就走。 “妈妈?”小芸有点惊讶,小跑着跟上,正准备问她怎么了,就见凌云掏出了手机,直接拨出了一个电话。 她看了眼,是她爸爸,也就是魏海的手机号。 发生了什么? 看着林萍有些慌急的动作,魏芸疑惑的想。 “魏海,”上了轿车,电话正好接通,林萍立即喊了句,她的声音下意识压低,又说,“我今天看见了个男孩,和你妈长得特别像。” “大概有七分像,尤其是那双眼睛,几乎一模一样。” “十七八岁吧,不算大。” “你说,是不是你妈又生了一个,不然不可能这么像啊。” 林萍的声音一句接一句的在密闭的车厢里响起,充满了不安和焦急。 “好好好,我们回去再说。”说完这句话后她直接挂断了电话,启动车子直接回家。 “妈妈,你是说刚才那个男孩儿是我的小叔叔吗?”魏芸今年十三,自小生长在魏家老宅的她十分清楚长辈的恩怨,在听完林萍的话后她立即就明白了前因后果。 林萍心里急,说话的时候就也带出了些不耐烦,直接说,“这是大人的事,你别管。” 见着连优雅都维持不住的林萍,魏芸直接缩了回去。 算了妈妈的心情明显很不好,她还是不要问了。 不过……那个那么好看的男孩子会是她的小叔叔吗? 如果有这么好看的小叔叔,那,那简直太棒了吧。想起晋寒那张比明星还要好看的脸,魏芸的眼泪亮晶晶的。这要说出去,不知道得多少朋友羡慕她。 魏家老宅占地很广,老爷子魏安民嫌几个儿子事多,直接一人给他们分了栋小楼。 因为不受宠,三儿子魏海的楼是最偏僻,也是离老爷子最远的哪一栋。 小车特意绕了路,不敢从主楼旁经过,就怕打扰了老爷子。林萍一路小心翼翼的,总算到了自家楼外,停好车好,她急匆匆就进了屋,连在二楼阳台上给她打招呼的魏明识都没顾上。 魏明识微微皱眉,有些担忧的样子,他今年十六,长得很清俊秀气,正在读高二。 “小芸,今天去玩的开心吗?”他脸上勾起一抹温柔的笑,伸手招呼魏芸过去,轻声问她。 “开心!”魏芸高兴的说,今天林萍带她去商场定了几件衣服。 作为一个女孩子,谁会不喜欢漂亮衣服呢。 兄妹俩在这儿又低声说了几句,魏芸进楼,魏明识也跟着转身出了卧室,问过佣人林萍的踪迹后,他脚步放缓,去了书房。 很好,情绪激动的林萍并没有太过注意声音,他站在门外隐约也能听见。 等听完大概后,魏明识的脸色忽然一变。 这个消息对掌握着某个秘密的他而言,几乎就像是一道惊雷炸开。 很像?到底有多像?他会不会是…… 不,不行,他得想个办法,想个办法让他消失。 不,先等等,先等等,说不定他真的是自己那位未曾谋面的祖母后来生的孩子呢。 稳住,不要慌,稳住。 那件事……除了他们两个人,没人知道的,没人! “哥哥,你在这里做什么?”这时候,同样因为好奇悄悄溜过来的魏芸好奇的说,顺手拍了一下魏明识的肩膀,说,“你怎么不进去呀?” “我刚到。”魏明识下意识找出借口,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干哑的吓人,他咽了口口水,让自己淡定下来,脑中急转,说,“爸爸妈妈好像在讨论什么,我怕打扰到他们。” 魏芸不疑有他,了然的哦了一声。这时候,书房里的人也听到了他们的声音,门被拉开,魏海看了兄妹俩一眼。 紧跟着,他又着重看了魏芸一眼,微微皱眉,不满林萍之前太沉不住气,竟然让魏芸也知道了这件事。 心里想着,他让兄妹俩进去,也没有隐瞒,直接就把前因后果给说了。 小孩子家家的,遇事急躁,越是隐瞒什么都不说,他们越是好奇,还不如讲明白前因后果,让他们知道利害关系,到时候,自然就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了。 而且……这件事真正算起来,其实也不算秘密。 魏海心中算计着得失利弊,可不管怎么算,这件事对他而言似乎只有好处。 要是把那个男孩儿的存在告诉老爷子,任他处置,应该能哄他老人家高兴高兴,还有他母亲分走的那一笔家产…… 魏海的眼睛继承了老爷子的内双,不大,眼白较多,这会儿算计人的时候,眼里满是阴冷,让人看了心里害怕。 “这……爷爷知道了会不会生气?”魏明识心中狂跳,下意识想要自家和那个人保持距离,边绞尽脑汁想办法,还真让他找到了一个理由,忙说,“好歹夫妻一场,要是让爷爷知道奶奶给别人生了孩子,他肯定会不高兴的吧。如果爸爸你去说的话,肯定会让他想到奶奶,如果他迁怒你怎么办?” 俊秀的少年懂事又乖巧,说着话的时候满脸的担忧,还有一丝藏得很好的惊慌。 “爸爸,爷爷本来就因为奶奶对您……我怕。”到最后,魏明识欲言又止的说。 魏海本来已经发热的大脑像是被忽然浇了瓢凉水,他忽然就清醒了。 对,对,就是这样。 他怎么就忘了他爸有多讨厌他妈,就连他,这些年不也是受了他妈连累,他爸简直可以说是想起来他妈一回,就更讨厌他一回。 所以,绝对绝对不能让他爸知道这事,更不能让他知道他妈已经嫁人,连孩子都生了。 那这个消息就白知道了不成? 魏海脸色微沉,十分失望。 魏明识闭上了嘴,没再多说。 他爸不喜欢心机深沉的孩子,所以,他必须乖巧,懂事,听话才行。 “好孩子,多亏了你提醒我。”魏海慢慢冷静下来,拍了拍魏明识的肩膀,有些欣慰的说。他看着自家唯一的儿子,满心满眼的满意。 魏明识有些兴奋的笑了,说,“能帮到爸爸就好。” 他看着魏海,满眼的濡慕和亲近。 “啊,那怎么办?”魏芸也忍不住担忧了,她本来就不受爷爷喜欢,要是爷爷因为那个男孩儿更讨厌了怎么办? 一时间,原来因为晋寒外貌而生出的喜欢都没了。 “绝对不能让老爷子看见他,让他离开京市。”林萍忽然说,她收敛了有些焦急的神情,让自己平静下来恢复了往日的优雅,说,“绝对不能让魏家其他人发现他,不然我们的处境会更糟。” 魏家其他人不会放弃任何一个踩他们的机会,更何况是这么好的一个把柄。 魏海把那个男孩的消息说给魏安民听,会招来厌恶,可要是其他人发现了去说,再顺便把人折腾的凄惨点,老爷子心情肯定会很好。 “对,他不能留在京市。”魏海重复道,几句话把其他人打发走后,拨通了一个电话。 他要找人查一查那个男孩的底细。 门外,刻意放慢脚步的魏明识听到电话声后,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气。 这下子就没问题了吧。 不,只要人活着,早晚还会出事。 想到这里,他心里不由的生了些许埋怨。当初下手的时候,怎么不再干脆点,弄得现在…… 算了,反正达成目的了已经。 至于那个男孩的身份会不会不是他想的那样,只是个误会? 那又有什么关系,谁让他运气不好,长了一张不该长的脸。宁杀错,不放过。他绝对绝对不允许出现任何意外。 书房里,魏海挂断电话,微微松了口气。 私家侦探已经接下了委托,再过几天,他就能弄清楚对方的身份。到时候,再想办法把人弄出京市,就简单多了。 这时候的他不知道,对面的私家侦探挂断电话后,立即拨通了另一个号码,把刚才和他的谈话内容一一叙述了一遍,最后满意的笑着挂断电话。 能挣两份钱,谁会嫌少呢。 反正,只是报个消息而已,而且只是魏海找他做什么的这种消息。 太简单了。 米洛洛蛋糕房。 上午成功面试,下午就已经上岗,正在认真观察师傅做蛋糕的晋寒身上忽然一冷,他若有所思的轻轻扣了扣食指。 这个感觉,有人在算计他! 第三十七章 磨得望舒同意和他住在一起…… 周末两天, 足够让晋寒大致的了解了西式甜点的大概情况。 介于望舒对小蛋糕表示出的喜爱,这两天他供奉的时候就有意准备了许多,相对的, 她以前喜欢吃的炒菜汤品等就变少了。 事实证明, 好吃的东西吃多了, 也会觉得腻的, 尤其是甜品。 点星楼上,望舒懒懒的倚着栏杆眺望, 心里却在琢磨着该怎么和晋寒说,她吃腻了小蛋糕, 想吃饭菜了。 这几年里,地府的变化可以说是翻天覆地。 一栋栋高楼拔地而起, 冷白的灯光点亮了往日里常年昏暗的地府, KTV, 酒吧等彩色霓虹灯闪烁。商场里物品齐全, 衣食住行样样不缺。最显而易见的,就是一众鬼物们的穿着, 全都靓丽多彩起来, 小汽车从街头飘过,鬼物们走在街头。 恍惚间,这曾经让鬼绝望,恨不得逃离的地府竟然有了些生气。 当然, 只是有些而已, 在经常通过晋寒观察阳世的望舒眼里,这地府,还是清冷了些。不管一众鬼物们玩的再热闹,始终都没有阳光下才有的那股子鲜活。 大楼上的指针走向十二点, 望舒看了眼后,心中一动,就发现人类幼崽的祭祀已经开始了。 是了,这个时间,晋寒该午休了。 如今的地府中高楼大厦多见,可枉死城中心却一如既往,清冷,寂静,无声中透着威严。 枉死城说是一座城,然而城中的空间近乎无限。只要掌控者有心,那这座外表有限的城池,内里就可以无限的扩大空间。佛家曾言须弥芥子,便是如此了。 如此大的枉死城,若把它分成十份,城中心独占其三。而这么大的地方,被五位鬼王各自划分领地占领。 而这五片领地中,望舒的地盘是最大的,因为她是最强的。 这些盘踞城中心的鬼王们几乎全都是千年厉鬼,他们实力强大,并且在地府根基深厚。不管外城怎么发展,那些鬼物也丝毫不敢惊扰内城的鬼王们。然而,这只是以前。伴随着发展而来的,必然会是动乱。 不论人还是鬼,自觉强大了,就会想着往上爬。 那些抓紧机会的鬼物们开办商场,公司,工厂,聚拢财力人脉,强大自己的实力。随之而来的,就是越来越旺盛的野心。 他们不甘平凡,把目光投向了内城,开始跃跃欲试的想要挑战五位鬼王的威严。 “主人,”刘婉站在点星楼下,温柔轻唤。 她向来都是这样温柔的,虽然是个厉鬼,可不发怒的时候身上没有丝毫攻击力,轻柔的像水一样。 望舒打开了点星楼的结界,让她上来。 “怎么了?”她漫不经心的问。 刘婉和闻彦也是抓住机会的鬼物,正确来说,曾经是商户人家大少爷的闻彦对这方面足够敏锐,而他,也足够聪明。 在发现上面有意改革清理枉死城的时候,他就抓住了机会。而最主要的是,他聪明。 闻彦是个真正的聪明人,他早在一开始的时候,就想到了后面可能会有的发展,所以他在开办商会,也就是公司的时候,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上望舒。 他所得的所有收获,望舒七,他三。 望舒给予庇护,闻彦为她冲锋陷阵,为她摄取利益。 所以他成功在这场乱局中保全了自身。 “主人,常山鬼王出手,收敛了查五的产业,查五被打成重伤,扔出了枉死城。”刘婉低头,温婉如旧的说。 听我的态度十分平静,平静到鬼王之怒仿佛不值一提一样。 “竟然是他先出手?”望舒有些惊讶,微微坐直了些,说,“我以为最先忍不住的会是离乱。” “离乱鬼王被冯怀鬼王拦住,冯怀鬼王和常山鬼王联手了。” “鹃娘呢?”望舒若有所思的问,眼中眸光一闪。 三位鬼王都出了场,没道理少了最后一个。而鹃娘,生前是个名妓,功于心计,心思毒辣冷漠,为了往上爬,会用尽手段。 “主人聪慧,鹃娘鬼王偷袭了冯怀鬼王的一处产业,据为己有。”刘婉嘴角笑意一闪,轻声禀报。 “所以吃亏的只有离乱?不不不,他只是行事直接粗莽,但是他不傻。还有什么事,直接说了吧。”相伴千年,望舒太了解她这些邻居了,直接问道。 “离乱鬼王和鹃娘鬼王平分了她的收获,这二位大人也联手了。”刘婉轻声细语依旧。 “这次过去,枉死城应该会恢复平静。”望舒懒懒的又靠下去,说,“常山他们几百年不出手了,那些小家伙们都忘了,鬼王之威,不容挑衅。” 说起这个,刘婉眼中也有余惊闪过,说,“不瞒主人,我也狠狠的吃了一惊。之前总以为不过是一个境界的差别而已,可这个想法简直就是个笑话。鬼王和鬼王之下,完全是天壤之别。” 望舒笑了笑,忽然叹了口气,说,“他们都两两联手了,那岂不是说,现在就剩下了我一个孤家寡人了?这可不太妙啊。” 说着不太妙的话,她的姿态却是一如既往的闲散自在,没有丝毫紧张。 “主人实力高强,其他几位鬼王,等闲是不敢打扰您的。”刘婉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这次其他四位鬼王联手收拾了外城那些不老实的人,可只要和自家主人有关的产业,他们都纹丝未动。甚至在夫君扩张实力的时候,也未曾以势压人,不过是正当竞争。这些事桩桩件件,都说明了他们对自家主人的忌惮。 望舒笑了,她站起身,安静看着外城,说,“所谓等闲,不过是利益还不够而已。” 这座城池,收纳了无数孤魂野鬼,只要他们能成功进城,那就能得到这座城池的庇佑,让他们哪怕不想投胎也不至于消散,更不会迷失在地府的黑暗之中,渐渐失去清醒。 刘婉默然,她明白,自家主人这句话是对的。 她心中不免有些揣揣,正准备出言安慰,就见自家主人又开口了。 “告诉闻彦,让他继续扩张势力,不用顾忌另外四个。出了事,我兜着。”望舒话音一转,哪里还有刚刚的感慨,整个人身上气势一变,锋锐且傲慢。 刘婉被望舒这一出弄得呆了一下,很快回神,说,“是,我这就去。” 随着刘婉离开,一团香火袅袅的飘到了望舒眼前。 晋寒的声音随之而来,“姐姐,今天给你准备了巧克力蛋糕,你尝尝看喜不喜欢。” 小家伙的声线很好,清朗里略带磁性,平时说话的时候总是冷淡强硬。可对上她时,却又软又乖。 望舒每次见他这幅反差的样子,心里总是忍不住一柔。 小家伙真是太可爱了。 随手把小蛋糕恢复成它原有的样子,看着眼前黑乎乎的东西,望舒目光一定。 这副样子的东西,能好吃吗?她有点犹疑的想。 锦衣玉食长大的望舒,送到她面前的饭食看起来都是美的,像这种黑乎乎的跟土一样的东西,她看见了第一个想法就是拒绝。 不过,晋寒给的,应该没问题? 想了想,望舒决定相信晋寒,伸手一点,然后一顿。 她眼睛微微睁大,忽然觉得,跟晋寒说小蛋糕太腻想吃炒菜这件事可以往后再推推。 挺好吃的,她可以再坚持几天。 “姐姐,周家村那件事后续出来了,那几个盗猎还敢杀人的都被当成了典型,被判了刑,还上了电视。” “妖族一个妖王来了京市,在和安全九局接触,我听说他们准备合作。” “妖族倒也不傻,知道如今他们势弱,而且随着灵气复苏,他们的劣势只会更大。所以为了避免以后人妖对立,他们就先和人族达成合作,到时候再见机行事。姐姐,我说的对吗?”晋寒嘟嘟囔囔,带着点显摆的意思说完自己的推测,然后又眼巴巴的看着望舒。 望舒不由一笑,这个小家伙,全都说对了。 不过,他漏了一点,妖族主意防备的,还有随着灵气复苏而降临的上古道统。 据她所知,上古时期,人妖可是对立的,由此可见那些修炼者对妖族的看法应该十分不善。 偏偏如今妖族式微,所以他们准备和国家组织结盟。 国家与宗门,鲜少能和平共处,宗门想要保持他们高高在上的地位,可国家却不一定想要头顶再压几座大山。 两者早晚要分出高下…… “灵气复苏后,上古道统也会降临,妖族,和他们不睦。”望舒也不隐瞒,甚至可以说,在这方面她一直有意培养晋寒。 大争之世来临,知道的多,并不是坏事。 晋寒满脸恍然,说,“我明白了。” “你一直都很聪明。”望舒夸赞了一句,然后轻笑,“不过,以阿岁的天资,那些宗门说不定会抢着想要把你收入门下。阿岁可有想法?” “我有师傅了。”晋寒轻描淡写的说,没有丝毫动容。 望舒划过栏杆的手指一顿,看着水镜中的晋寒。 中午的阳光温暖却不耀眼,透过阳台洒在他的胸口,他肩背挺直,站姿挺拔,微微低头看着灵位,笑意温和,却有一种骨子里的强硬和高傲。 才十六岁,可他看起来已经是个有担当的大人了。 望舒心里不由的想着,这个小家伙成长的似乎太快了。 “那阿岁就要小心了,傲慢的人,总是不喜欢被拒绝的。”望舒给予了一句提醒,没再多说。 晋寒脸上的笑容灿烂起来,立即笑着道谢。 紧跟着,他把他的电脑抱过来打开,边在心里问,“姐姐你看看我,我找了些楼型和装修,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楼型? 望舒低头看了看脚下的点星楼和绵延的宫殿,她还是很满意自己的房子的。不过,看看也可以。 对于新鲜事物,她总是愿意多给予一下视线的。 电脑打开,一张张图片划过。 晋寒认真的询问着望舒的意见,可惜,直到他去上课,也没有从一直漫不经心应声的望舒口中得到自己想知道的答案。 课堂之上,晋寒垂眸,掩饰掉眼里的狡黠。 姐姐今天在顺着他的话看图诶,她没有不耐烦的直接拒绝,这是不是说明,她的态度正在一点点的软化呢。 再接再厉,继续努力。 晋寒嘴角扬起笑意,早晚有一天,他能成功磨得望舒同意和他住在一起的。 加油!!! 第三十八章 我这就滚。 望舒一句命令, 闻彦立即开始扩张势力。 闻彦性格谨慎,却从来不缺少冒险的精神。每当他下定了决定,就会拼尽全力一搏。这种赌徒一样的行为, 有时候会带来巨大的利润, 可也会让人一败涂地, 刘婉太了解他的性格了。 “主人这样, 会不会惹得其他四位联手,到时候……”刘婉本来以为得到望舒的命令后, 闻彦会缓缓图之,可没想到, 他的动作竟然这般迅速,看着丈夫这般兴奋急切的行动, 刘婉不由开始担心。 “他们不会的。”闻彦笃定的说。 刘婉立即明白, 闻彦这次的行动是有把握的, 她看过去, 等待着爱人的解惑。 “在常山鬼王和鹃娘鬼王之前,内城也有五名鬼王, 可等待他们出现时, 只剩下三位了。”闻彦伸手揽住刘婉的肩膀,下意识压低了声音。 刘婉睁大眼睛,不由惊讶,不过她是个聪明人, 很快就明白了过来, 眼中恍然一闪,说,“那两位消失不见的,和主人有关?” 闻彦点点头, 说,“不错,那两位算计主人,直接被她打散了魂体。从哪儿之后,直到常山鬼王出现,也丝毫没有鬼物再敢挑衅主人。” 刘婉眼睛微亮,抬头看他。 “所以,放心吧。除非他们想要和主人撕破脸,不然的话,这次他们都只会旁观。”说着闻彦微微一笑,说,“千年前那次动手,主人就是这样,步步紧逼,逼得他们奋起一搏,然后在所有底牌都翻开的时候被主人毁灭。” “主人性格高傲淡然,平时都懒得理会那些闲杂事情。没想到,她竟然有这般充满攻击性的时候。”刘婉不由的有些惊叹。 闻彦笑了一声,说,“我们的主人可不是只知道画画绣花的贵女,她当初,可是最受宠爱的一国王女。她用的阳谋,走的是正道。所以,就算他看其他人不顺眼,她也不会贸然动手,而是逼得他们不得不动手,她就可以占据道理,顺理成章的反击。” 刘婉不由动容,说,“太厉害了。”说着话自己失笑,“看来,是我小看了我们这位主人。” “谁不是呢。”闻彦叹了一句,“要不是我最近和外界的联系变多,我也不知道我们这位主人的丰功伟绩。当初的她,可是狠狠的在这枉死城搅弄了一番风云啊。” 正如闻彦所说,他扩张势力意外的顺利,其他四位鬼王都有意收缩自己的手下,不让他们和闻彦发生冲突。 灵气复苏,阳间风云变幻,这阴间,也不遑多让。 和晋寒聊完天,望舒难得下了点星楼,她站在蕴华宫大门外,抬头打量着自己的宫殿,住了几千年的宫殿。 “小蝶,”望舒叫了声如今蕴华宫中唯一的闲鬼,给了她一张图,说,“找人把这个给我盖出来。” “外国人的房子?”崔小蝶看了一眼,惊奇的说,然后眼睛一亮看向望舒,说,“主人,我可以也盖一栋吗?” 蕴华宫所有都属于望舒,里面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在没有她允许的情况下,没人敢动。 “可以,”在这些方面,望舒并不会苛责她们。 说话间,她衣袖一摆,将眼前的蕴华宫挪移到后面去。虽然小洋楼很新奇,可蕴华宫陪了她这么多年,她也不舍得放弃。既然如此,她决定把这座宫殿暂时封闭。反正,她的领域很大,放一个蕴华宫,再盖一座欧式庄园也都绰绰有余。 宫殿移走,眼前留下大片的空地,崔小蝶不敢耽搁,而且也十分好奇,立即兴致勃勃的去找鬼来盖房子了。 鬼物们的行动力总是很强大的,不过两天的时间,望舒的庄园就盖好了。 大片草场绵延,白色大理石围成的喷泉里几尾游鱼快活的甩着尾巴,墙上镶嵌着大片通透明亮的落地窗,门前两根大理石柱上漂亮的浮雕蜿蜒而上。 华美,典雅的建筑让人几乎忘记了这是死寂可怕的地府。 望舒窝在沙发里,的的觉得这可比她的美人榻舒服多了。 想起那个总在她耳朵边念叨这些琐碎小事的晋寒,她眼中笑意一闪。 若是去了人间,那她选择住小洋楼。 不过,前提是她能去。 唔,都这么久了,酆都还没有给她回复! 他该不会是故意的吧,压着她的申请,让她念念不忘? 这节课是历史地理学,讲课的是系里一位老教授。 坦白说,这位老教授的课程并不太受欢迎,对这群年轻人来说,他讲的课太没意思了些。 不过,今天的课堂却格外的热闹,究其原因,就是坐在课堂正中心的晋寒。 漂亮的弟弟,谁不想多看两眼呢。 晋寒稳如泰山,仿佛丝毫没感受到这些灼热到差点就能把他融化的视线,认真听着老师讲的课。 他选历史系的时候只是随手而为,当时只是想着寻求一下姐姐所在的年代。究其原因,还是因为对望舒的好奇,但是当时的他并没有都执着。不过,前些天发生的一件事改变了他的想法。 时间倒回到知道望舒喜欢她那张玉床的第二天,晋寒找到熊屠,询问望舒的墓在哪里。 望舒之前的话提醒了他,他想要去望舒的墓前祭拜。 结果,熊屠竟然不知道! “公主的墓地是王上亲自选择,为了防止有人打扰了公主的安宁,没有人知道墓地在哪里。”熊屠一米九的大个子,说着还红了眼,“是我太没用,位卑言轻,连知道公主葬于何处的资格都没有。” 既然熊屠这儿问不出什么,晋寒只好自己想办法,问出了其他消息后,准备自己去找。 裕国,阜里。 他查过消息,裕国是三千年前的一个国家,后来败于其他国家之手。王都阜里就是如今的山省阳市。 历史上的王国爱恨情仇无数,可落于纸上的却只有那寥寥几张纸而已。 想从这里面找出望舒的信息,并且推算出她墓地所在的位置,实在是太难了些。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晋寒心想,反正他有的是时间,一点点去寻找,去探究。 他实在是太好奇望舒的过往了。 她的所有,他都想知道。 为此,本来对自己的专业不太上心的晋寒,几乎立即就开始认真起来。 老师看了眼认真听课的晋寒,眼中欣慰一闪。 这个学生他是知道的,毕竟长得好,总能听到人念叨。不过他之前上课有些漫不经心,今天就专心多了,孺子可教。 晋寒可不知道老教授的想法,认真上完课就收拾东西准备回宿舍。 这是今天最后一堂课。 宿舍几个都是一个专业,下完课自然一起回去,相比其他三个勾肩搭背,晋寒稍微有些嫌弃的避开。 走到半道,他脚步一顿。 这个脚步声……今天似乎一直在跟着他,从早上起,到现在。 在树下站定,晋寒转身看过去。 漂亮的桃花眼扫过,几个偷看他背影的学姐们有些不好意思的避开视线。他目光划过,忽然对上一个看起来二十来岁的年轻人。 那道脚步声的主人就是他。 对方长得还行,有点小帅,收拾的很清爽,他对上晋寒的目光显然有些惊讶,然后十分淡定的点了点头,继续前行,然后拐了个弯,朝着别的地方走去。 晋寒没有收回目光,一直看着,眼见着那道背影的脚步逐渐加快,最后甚至带了些仓皇,知道消失不见。 ‘跟上他。’他对藏在暗中的田三说。 田三吱了一声,迅速跟上。 这一去,直到晚上才回来,不,应该说他才回到晋寒身边。 这时候的晋寒,正在米洛洛里兼职。 他一头细软的头发搭在眉山,露出漂亮锋锐的眉眼,精致却不会显得女气。白色工作服外套着白色围裙,腰上的绳子轻轻系上,更显的他身高腿长,腰肢劲瘦。 从店外路过的女士们一看到他那张在明亮灯光下仿佛打上柔光的脸,就走不动道了。 然后不知不觉的,就进了店里,为了多看两眼美少年。 不管什么时候,美色都是一种强大的力量。 苏湘坐在柜台后面,收银员小姑娘忙的不行,她这个老板偶尔也搭把手,乐的眉开眼笑。一个晋寒,就让她这个月的营业额提高了百分之二十,这可真是太棒了。 九点钟,蛋糕店准时下班。 晋寒换好衣服,出门后化作人形的田三立即跟在他身后,低声汇报了自己这趟的收获。 “魏海?”晋寒有些不解,“他调查我干什么?” 田三也不清楚这点,“我去的时候只听到他打电话,然后闲聊了几句,至于为什么,魏海也没说,那个侦探也不清楚。” “你说除了魏海,那个侦探还联系着魏明,传递消息?” “是,魏明排行老二,和魏海一向不对付。知道魏海和这个侦探有联系后,就拿钱砸人,让他通风报信。”田三三言两语把事情的始末说了一遍。 晋寒心中思考着有可能的原因,然后就想起了那天在米洛洛时林萍看他的目光。 现在回想,似乎不止是惊艳,还有,惊讶?! “你去魏家查一下,和婉言一起,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相比被动,晋寒更喜欢掌握主动权,他想知道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田三立即答应下来,带着飘出来的婉言一道离开。 蛋糕店距离学校有一段距离,晋寒站在路边打了辆车。 很快,一亮崭新的出租车就在他面前停下,车窗打开,司机探头问他,“同学,准备去哪儿啊?” 晋寒嘴角的笑意逐渐凝固,在他眼里,这个司机皮肤涨红,舌头耷拉在嘴边,脖子上一道青紫的勒痕。 这哪里是人,明显是个勒死鬼。 “你太丑了,滚。”感觉自己有被辣眼睛的晋寒冷呵一声,身上灵压外放。 鬼司机吓了一跳,“大,大师?对对对不起,我这就滚。”说着话,他车子猛地加速,飞快的跑走了。 晋寒闭眼回想了一下望舒的盛世美颜,总算觉得眼睛舒服了些。 他睁开眼,随意一扫,就见暗影处鬼影闪过,那些都是最近新生的孤魂野鬼。道路两边的行道树十分高大,飞来飞去的鸟雀看起来也十分灵动。 随着灵气复苏,成鬼容易了许多,他今年看到的鬼物,比以往三年加起来的都多。 而且,这些花草树木和飞鸟走兽的灵性也越发的充足。只说这树,他第一次过来的时候还没有这么高,不过是十来天的功夫,它起码往上窜了半米。 事有两面,天地间的灵气越发的浓郁,只晋寒最近几个月的修炼,就能顶的上去年一年。 而这,还只是个开始,随着时间的推移,天地间的灵气会越来越浓郁。到时候,他修炼起来约会越来越容易。 灵气复苏,是大争之世,也是飞仙之世。 又稍等了一会儿,晋寒终于拦到一辆正常的出租,成功回到学校。 半夜,晋寒陷入浅眠,田三回来了。 “主人,你知道我听到了什么吗?”田三一看到晋寒就有些迫不及待的说,他注视着晋寒,目光里充满了惊奇。 婉言默默跟上,默默看着晋寒,目光和田三如出一撤的惊奇。 第三十九章 烂桃花 “魏海怀疑你是他弟弟。”田三说, 他脸色古怪的很,既觉得不可思议,又觉得好笑, 总结起来, 就是在看热闹。 晋寒精神一震, 大半夜的, 他也不想打扰宿舍其他几个人,直接传音, 说,“怎么回事?” 田三他们这一次去很顺利, 因为魏海最近一直惦记着这件事,所以去了只是蹲了一会儿, 就很顺利的在书房听到了魏海和林萍的谈话。 “林萍上次看见你, 发现你和魏海他亲妈长得很像, 他们觉着, 你应该是魏海他亲妈后生的孩子。” 晋寒仔细想了想,也有些拿不准主意, 他的身世他自己也不清楚, 老头子说了,他是在南边的闽省捡的,那个地方和京市可是一个北,一个南, 隔得老远了。 “你去找魏海, 不,你把他一家子的头发都找一根过来。”他临时改了口,准备的周全点。 “你准备做那什么DNA鉴定?”田三恍然,立即说好, 然后跟着说,“你等等我话还没说完,那个魏海准备使手段赶你出京市呢。” “哦?那他准备怎么做?”晋寒饶有兴趣的说。 他最近有些无聊,魏海要是准备上来给他找个乐子,那他也不拒绝。 “不知道,魏海没跟他媳妇说。”田三讪讪笑了一下,说,“总之,你要小心。” 晋寒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想要赶他出京市,首先要让他在学校待不下去,也就是退学。 要做到这一点,那肯定要从他品德方面入手。 现在就看,魏海会怎么做了。 中午了,刚刚上完课的晋寒四个人朝食堂走去, “马上要放十一的假,有七天的时间,你们准备干什么?”肖淮好动,喜欢热闹,这还没放假呢,他就开始琢磨起来了。 “我准备回家去看看。”石度爽朗一笑,说,“我妈最近打电话,惦记我呢,我回去看看她。” “不是吧老大,你都这么大了,还想家呢?”肖淮惊讶的说,又说,“我反正是不想回去,家里有什么好玩的,我奶和我妈老管着我,不让干这不让干那,在学校多好玩。” 石度伸手拍了肖淮一下,说,“你周末还能回去看看,我这都一个月没见我妈了,能一样吗。” 肖淮瘦小,被石度拍的踉跄了一下,说,“老大你别拍我,你多大力气自己不知道吗?” 石度有些不好意思的收回手,看向韩清,说,“老二你呢?” 韩清笑了一下,说,“我去我舅舅那里帮忙。” “你舅舅?干什么的?”肖淮立即冒出来问道。 “他是律师,早就说了让我放假去他那儿看看。”韩清有些无奈的说。 “律师是个好职业啊,你怎么学历史了?”肖淮不解的说。 韩清笑了一下,说,“这是个好问题,我舅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他想让我去看看,最好能让我改主意换专业。” 肖淮立即恍然有些同情的拍了拍他,说,“你也不容易啊,我们历史其实挺好的,就是吧……不好找工作。” 这一点他也是知道的,历史系出去的同学,总是没有金融啊计算机啊之类的好找工作。 韩清不怎么在意,说,“我已经想好了,以后读研,反正我是不会改主意的。” 宿舍里的四个人,就数他和石度是真心喜欢这个专业的,相比下来,晋寒和肖淮都不怎么上心。 说话间,几个人走到一个路口,那边正有一群小姑娘打闹,引得石度他们看了好几眼。 韩清向来克制,看了一眼后立即就收回了目光,跟着就看到了走在一旁,看都没看那群漂亮女同学一眼的晋寒。 他本来觉得自己就够不解风情的了,可跟晋寒一比,他这算什么。 论起不解风情,晋寒才是第一啊。 “晋寒你呢?”想起刚才的话题,韩清开口问道。 这下子,石度和肖淮也不看了,都看向晋寒。 作为宿舍老小,而且还长得好,性格虽然傲气不怎么搭理人,可他事少啊。大家都很喜欢他,平时有什么也都会叫上他。 晋寒一直走在一侧,神情舒缓,十分悠闲,听到韩清的话后他侧头看过来,正准备说话,忽然往后退了一大步。 “呀——”一声惊呼,差点倒在晋寒身上的女孩儿直接摔倒了地上。 肖淮瞪大眼睛,看向晋寒,说,“老四你这反应,绝了。” 刚刚那群女孩儿正打打闹闹的,其中一个一不小心就绊了一下,扑向晋寒,结果呢,晋寒明明看向他们,可背后就跟长了眼睛一样,噌的就闪开了。 “你这,没事吧?”石度忙过去想要扶起女孩儿,结果那个女孩儿已经自己站起来了,她一抬头,石度的脸就有点红了。 这女孩儿,长得可真是好看,他有点映像,好像是文学系的系花。 要是没记错的话,名字叫冯瑶。 冯瑶站起来,左右看看,有点脸红,跟着对石度说,“谢谢,我没事。”她声音清脆,很好听,说话的时候,没忍住瞟了眼晋寒。 “没事就好,”石度笑了下,看出来对方心思没在他这儿,也不讨人嫌,笑了笑没再说话。 “晋寒同学啊,刚才对不起,你没事吧?”冯瑶抿了抿嘴,含羞带怯的说,摆明了对晋寒有想法。 韩清微微皱眉,回忆着刚才众人所在的方位,总觉得这个女孩儿摔向晋寒的角度有点不对。 应该是投怀送抱才对,他看向晋寒,唔,老四好艳福啊。心里想着,他冲晋寒杨了下眉,示意看冯瑶。 肖淮没想那么多,他更多的是惊讶,直接说,“开学一个月了,终于有人要对我们家老四下手了吗?” 他的声音不大,可周围几个人却是听的清楚的。 冯瑶脸顿时更红了,脚动了动,似乎想走,可看了眼晋寒,到底没动。 一双眼睛水润润的,瞅着晋寒。 一群暗搓搓看着这里的男生们心里一跳,不愧是系花,长得可真好看。对于能让系花露出这副表情的,他们不由的有些嫉妒。 不过再一看晋寒,他们顿时就沉默了。糟糕,这位比喜欢还好看啊。 完全嫉妒不起来。 甚至还觉得系花有点配不上。 晋寒看过去,打量了一眼,忽然就笑了,然后迈步离开,边说,“看完热闹了?看完了就走吧。” 他这话是对肖淮他们说的,摆明了一副不准备搭理冯瑶的样子。 “你厉害。”肖淮直接就竖起了大拇指,立即跟上。 韩清看了眼呆住的冯瑶,摇了摇头。倒是石度还有点风度,觉得不好意思,对着冯瑶笑了一下,这才离开。 就这么着,一行四人竟然直接就把这么漂亮一个女孩儿给撂这儿了。 看着真的走了的这几个人,冯瑶也愣了,她抬头看向晋寒的背影,脸上还带着残余的羞红,满是不可置信。 就这么走了? “等等,”到底不死心,冯瑶忙追上两步,扬声喊道。 “小瑶。”她的舍友有点不好意思,上前想要拉住她。 晋寒摆明了不想理她,她再这么主动,这,这也太不合适了吧。 冯瑶眼圈红红,看了舍友一眼,舍友顿时就心软了,没再多说。 晋寒理都没理她,大步向前。 倒是石度有些踌躇,回头看了一眼,肖淮也看了一眼,嘿嘿一笑,说,“冯大系花,我们晋寒今年才十七,还没满十八呢,你想跟他说什么?” 话音一落,顿时一片惊呼。 感情他们的校草还没成年?! 冯瑶再次愣住,满脸的不可置信,但是她也明白这种场合肖淮不可能偏她,她的脸色一僵,又青又红,难看的不行。 肖淮又笑了一声,打量了冯瑶一眼,转身跟上晋寒。 “老四,你不理那个冯瑶就对了。我可听说过她,名声不怎么样。”他凑近晋寒,压低了声音说。 晋寒点点头,肖淮不说他也知道,刚才顺便看了眼冯瑶的面相,满脸的烂桃花,可见私人生活不怎么干净。 “什么?她怎么了?”石度不解的问。 整个宿舍里,晋寒傲气冷淡,韩清清醒聪明,肖淮精明圆滑,倒是石度,为人爽朗,却是个老实的。 “圈子里有些人喜欢大学生,冯瑶跟过几个人。”肖淮看了眼石度,有些犹豫,可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 石度一愣,他是老实,但是不傻,很快就反应过来肖淮话里的意思,顿时瞪大了眼睛,说,“不,不能吧,这可是青大。” 排名前几的青大,任何一个出去,找工作都不是难事。 在这里,竟然有人干这个? 肖淮耸了耸肩,没说话。 以后怎么样没人知道,但是现在的好处,却是实实在在的。圈子里那些二代三代们,随随便便从手里漏点东西,就够冯瑶过上好日子了。 “离她远点,要真照肖淮说的,你要是和她走的近了,估计会有人找你的麻烦。”韩清立即说道。 晋寒点点头,若有所思。 这个冯瑶,不会是魏海找来的把? 心里琢磨着,他看向肖淮,准备一会儿找他推荐一家医院,去把DNA鉴定做了。 “对了老三你还没说十一去哪儿呢?我约了人,准备去爬泰山,你要不要一起?”肖淮忽然想起了这件事,开口问道。 晋寒直接摇头,说,“我去米洛洛学做蛋糕。” 七天的时间,够他学的差不多了。 “啊?!你一个男的,为什么要去学做蛋糕呢?”肖淮失望之余,十分不解。 当然是为了做给姐姐吃啊。 晋寒睫毛微动,轻轻的笑了一下。 有那么个人,只是想起,他就很开心。 “嘶——又来了又来了,老四你到底在想谁啊?”肖淮凑过去,好奇的不得了。 晋寒这副样子,明显在想一个人,可他和晋寒认识有一个月了,也没在他身边看到过什么人啊。 韩清默默靠过去,表示他也很好奇。石度紧紧跟上,四个人凑到了一起,都竖起耳朵等着晋寒的答案。 晋寒冷笑了一声,不理这几个忙着八卦的人,直接走了,说,“再不快点,食堂就没饭了。” “没了就没了,大不了去外面吃,老四你还是先说说这个吧,我可太好奇了。”肖淮追上去,不死心的问。 晋寒不理他,他才不要和这些人说姐姐呢。 哐—— 魏海脸色阴沉的砸了一下桌面,说,“你说什么?他没理你?一个毛头小子你都对付不了?” 冯瑶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说,“我尽力了,可他看都没看我一眼。” 说起这个,她心里也不舒服,声音里满是委屈。 “没用的东西。”魏海冷斥了一声,直接挂断电话,冷着个脸开始琢磨。 书房外,魏明识松开皱紧的眉毛,扯了扯嘴角,让难看的脸色恢复平静,敲响了门。 “爸爸,怎么了?”他不解的说,“我听到动静,您是不是发脾气了。” 魏海看了眼被他被他弄乱的桌面,说,“事情不顺利,那个小子不搭理女人。”说着讽笑了一下,说,“也是我忘了,还是个毛头小子,还不知道……” 看了眼书桌前的儿子,他把剩下的话给咽了下去。 “不行吗?”魏明识皱了皱眉,然后有点犹疑的说,“要不,从他室友哪儿想想办法?” 第四十章 不对劲,他的直觉告诉他,这…… 魏海表情一顿, 开始思索起来。 “我就随口说说,不行吗爸爸?”魏明识一看就知道他心动了,可脸上却要装作不知道, 一副茫然的模样。 “你还小, 好好念书就行, 这些你就不用管了, 爸爸会想办法的。”魏海看了一眼魏明识,到底是养了十几年的孩子, 也不想他接触这些事,立即放轻声音说。 魏明识乖巧的点了点头, 又说了几句贴心话,就出去了。 魏海眼睛眯起, 想了一会儿, 又打出去一个电话。 书房一角, 婉言收回看着魏明识背影的视线, 温柔轻笑的看着魏海。 她真的好久没看见这么作死的人了,也不知道小主人会怎么对付他。 好期待这个人的下场啊。 最近的生活实在有些无趣, 婉言也想看个热闹。 假期如约而至, 一宿舍四个人各奔东西,晋寒扎根米洛洛蛋糕店,认真学艺。 米洛洛蛋糕店规模挺大,后厨三位师傅, 七个学徒, 前面服务员十来个,大多都是女孩子。 晋寒来过几次,跟大家都混了个脸熟,不过再深的交情就没有了。 严格来说, 他应聘的是后厨学徒,可苏湘知人善用,把他扒拉到了前厅,不过有和他说好,在不忙的时候可以去后厨观察,只要在人流量变多的时候上前面就行。晋寒答应了。 第一天一切顺利,等到第二天,晋寒上班去后,就发现店里一个名叫莫媛媛的服务员有点奇怪。 她总是偷看他,偶尔出神时,眼中也会不由的闪过挣扎和犹豫。 经过冯瑶那一遭,晋寒很轻易就联想到发生了什么。 他不动声色的开始警惕,可等到第三天他准时到店,刚刚进门,就看到莫媛媛磨磨蹭蹭的走到他身前,小声说,“晋寒,我有话跟你说。” 晋寒眼中讶异一闪,跟着她到了休息室。 “晋寒,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昨天有人找我,让我今天配合着别人把东西偷偷放到你得衣服里。”莫媛媛看了眼晋寒,他刚刚到店,还没来得及衣服,身上穿的是牛仔裤白色毛线衣,外面披了件黑色外套,外套口袋不浅,能装些东西。 晋寒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问她,说,“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一直盯着魏海的他自然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莫媛媛家里情况不好,父亲得了重病,在医院里躺着正等钱去做手术,魏海看明白了这一点,让人找上莫媛媛,利诱她配合着栽赃他。刚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他都想好了要怎么算计回去,可没想到,莫媛媛竟然会告诉他。 “我不想以后不安。”莫媛媛低着头说,她掐着手指,颓丧中带着绝望。 那可是能救她爸命的钱,她当然想要,可晋寒是无辜的,她要是为了拿这份钱,害了晋寒,那她后半辈子怕是都不能安生了。 爸爸是她的,和晋寒没关系,她不能拿晋寒的前途去换她爸的命。 莫媛媛不傻,新文小说她看的多了,能让那些人这样算计的,肯定没打什么好主意。 晋寒看着她有些不解,他见多了利己之人,可像莫媛媛这种有良心的却见得少。 “你爸爸的病需要多少钱?”想了想,晋寒直接说。 既然莫媛媛没选择害他,那他也不介意帮她一把。算是对她这本善念的回报吧。 这世上有原则的人不多,每一个都值得珍惜。 “什么?”莫媛媛惊了,抬头睁大眼睛看向晋寒。 相处了好长一段时间,晋寒却是第一次认真看着这位同事,她长得不算多出众,顶多算是清秀,面相更是糟糕,是半生蹉跎,晚年平和的命。不过,这份命数在他刚刚开口后就变得模糊起来。 她的未来因为晋寒的一句话改变了。 “多少?”晋寒有些不耐烦的问,他的耐心就那么一点,眼看着上班的时间要到了,莫媛媛再磨蹭,他就不等先走了。 “你,你知道那个人找我?”莫媛媛总算反应过来,结结巴巴的问,有些尴尬和慌乱,脸都烧红了。 晋寒冷冷淡淡的看着她,一如既往的傲气模样,只是脸上带着催促和不耐。 “不,不用了。”莫媛媛说。 她拒绝了,晋寒也没有再坚持,直接转身出去换衣服去了。 莫媛媛留在原地,不好意思了一会儿后,脸色猛地惨白。 她忽然反应过来,既然晋寒早就知道了,那如果她没有告诉他,而是动了心去配合那个人的话……那身败名裂的人会不会就是她了? 脑子里乱糟糟的想了半天,直到同时过来让她赶快去点到她才回神。 出去后,她第一眼就看到了站好队的晋寒,小心翼翼的打量中带着惧怕。等点完到上班后,她一整天都一直心不在焉的。最后下班回家,看着疲惫中还依旧微笑的母亲,她忽然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她保住了自己的简直和良知。 她不是救了晋寒,而是救了她自己。 “什么?你说的是真的吗?真的有人愿意资助老莫的医疗费?” 莫媛媛吃完饭去洗碗,就听到客厅里一声惊呼,她隐约听到了个大概,手上一滑,碗摔了下去,她却根本顾不上,连忙跑出去。 “是媛媛?好好好,我知道了,我问问她。”莫媛媛她妈叠声应道,挂断电话后立即看向莫媛媛,说,“有人去医院交了一大笔钱,你爸的住院费和手术费都有了,那人说算是感谢你心善,媛媛,发生了什么?你没事吧?” 她脸上激动混合着担忧,爱人有救了她高兴,可自己的女儿她也心疼。这年头,善事可不是好做的,谁知道她闺女都经历了什么。 莫媛媛恍恍惚惚的,差点回不过神。 她妈又追问了几句,她才总算从巨大的惊喜中醒过来,愣神了半天,都没想起来自己做了什么善事。 想啊想,好一会儿,她忽然想到今天早上晋寒问她时的话。 难道是他? 那边她妈还在追问,莫媛媛也拿不准,就有些纠结的说了前因后果,然后说,“应该是晋寒,除了这件事,我这些天也没遇到别的。” “你做的对,这做人啊,亏什么都不能亏心。你要是真的靠害人得了钱,那你爸和我,后半辈子活着都不能安生。”莫媛媛她妈是个脾气温和的人,尽管这两年因为丈夫的病憔悴了好多,可在听到女儿的选择后,还是露出了一个微笑,并且轻声夸赞她。 “媛媛啊,好人有好报的,你要记住这件事,这辈子都不能忘,知道吗?”她语重心长的说。 莫媛媛重重点头。 她记住了,这辈子都不会忘的。 “主人,莫媛媛父亲的事已经解决了。”田三说。 晋寒点点头表示知道了,边摆弄着手边上的烤箱等厨具,这些都是做西点用的,他刚买回来。 “这次是我的同事,下次就该是我的舍友了吧。”他说,很不耐烦,“我看魏海还是太闲了,给他找点事干。” 田三眼睛一转,凑上去出起了主意,说,“我打听到魏海名下有一家建筑公司,要不我去整整他?” 晋寒手上动作一顿,撇了他一眼。 田三身上一凉,连忙低下头。 “安全九局盯着呢,你要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我可不会保你。”晋寒意味深长的说。 “怎么会,怎么会,我绝对不会做违法乱纪的事的。”田三立即保证,本来有些飘的心思也定了下来。 这些日子,晋寒厉害,背后又靠着望舒这棵大树,他的确是有点飘了,甚至不怎么把安全九局放在眼里。可现在晋寒都这么说了,他那颗心,一下子就定下来了。 还是老老实实苟着吧。 晋寒嗤笑一声,田三跟着他已经十多年了,不过这妖油滑,而且不老实,在他眼里,他怕是还是曾经那个小男孩。 可惜,他小时候田三就没撺掇动他,更何况现在。 “魏海这种只会背后算计人的人,他公司的账目干净不到哪儿去,你去看看。”晋寒直接说。 田三刚被敲打,这会儿哪儿还敢想那些乱七八糟的,立即就答应了。 熟悉了一下新厨具,晋寒洗漱过后就睡觉去了,临睡前看了眼手机,发现今天肖淮竟然没在群里说话。 也不知道他那山爬的怎么样了,他心想,没太在意,睡觉去了。 第四天,晋寒照常上班,结果走到半路,就有一辆车停到他身边,客客气气的请他上车。 “是晋寒大师吗?”说话的人穿着休闲服,中等个子,长相不怎么起眼,但是身板挺直,一看就知道是从军队里出来的。 晋寒扫了他一眼,停下脚步,懒洋洋的问,“有事?” 他表现的傲气,可来人也不生气,脸色有点严肃的说有,“我家老三,也就是你的舍友肖淮,他失踪了。我们想找您帮忙找找,是吴老推荐的您。” 他说话干脆利落,前因后果一次性说的明明白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不见了?”晋寒有点惊讶,放假之前他有看过肖淮的面相,并没有什么。 也就是说,这次是突发事件。想到这里,他拿出手机,翻找了一下,打开了一个名叫‘论道’的论坛,立即就看到了一个帖子。 【泰山灵气异动,十五位游客失踪。】 标题如上,打开一看,里面的失踪人员名单赫然就有肖淮。 论道是修炼者互相交流的一个平台,在这里,交易,请教,挂单接单都可以。 而这个帖子则是安全九局发出来的帖子,意在让大家小心,不要靠近泰山。当然,要是你自己找死非要去,那他们也无所谓,正好让人去试水。 至于十一局到底是什么意思,大概两种都有吧。 反正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如此而已。 “没错,老三身上有定位装置,但是昨天晚上,九点左右,他的定位装置信号没了,根本联系不上。而我们收到消息,那里有些不对,和他一起去的那群孩子都莫名失踪了。”男人继续说,眼中隐有焦灼。 “行。”晋寒答应的痛快,跟着就打电话给店长表示有急事要请假。 男人脸上一喜,看他打电话也没打扰,只把人往车上请。 车子一路疾驰,很快就驶进了一个幽静的大院里,最后在其中一栋小楼前停下。 晋寒跟在男人,也就是肖淮二叔,肖铭身后进去的时候,才发现这次肖家还请了不少人。 一二三四,加上他一共五个人。 四男一女,除他外,两个老头子,一个中年男人,倒是那个女孩儿,看起来很年轻,大概二十多岁,身上灵压虽然收敛的很好,但是晋寒能感受到,和张敬差不多。 炼气化神后期,又是一个小天才。 肖家老爷子肖振邦立即起身,表达了对晋寒的看重,除他之外,和肖淮同去的两个同伴家里的家长也在这里。 粗粗寒暄过后,老爷子做主,互相介绍了一番。 两个老头,和善的叫郑全,严肃的叫万平,中年男人叫齐故,女孩儿叫秦凤。 除了郑全是炼气化神中期外,其他都是后期。 三个大男人看着晋寒都有些怀疑和不以为意,倒是秦凤,看着晋寒带着打量,似乎知道他。 “你就是张敬说的那个晋寒?”她扫了郑全三个人一眼,忽然扬声说。 破案了,原来是张敬说的,不过,能跟张敬说上话,这人又是哪家的? 晋寒也就那么随意一想,点点头也没太在意。 “张敬说他都炼气化神后期了,还被你压着打,是不是真的?”秦凤一副好奇的样子问。 其他三人呼吸一滞,不由看向晋寒。 “没错。”晋寒也没有藏拙的想法,直接就承认了。 秦凤顿时就笑了,然后饶有深意的扫了三人一眼,嘴角讥讽一闪而过。 晋寒一看就知道这姑娘应该是跟其他三个不对付,不过他没有掺和进去的想法,就坐在一边玩着手机。 肖振邦心里着急,也没有废话,大致说了一下情况,就让肖铭带着五个人直奔泰山。 泰山为五岳之首,号称天下第一山,可接天连地。 盛名之下无虚士,晋寒之所以来这里,肖淮是次要的,更要紧的,则是为了这里的异状。这种名山大川,在灵气复苏的如今,往往代表着大机遇,他可不能错过。 泰山东西绵延两百千米,西南也有五十千米,横贯三市,绵延周围十多个县。 早先开发风景区,当地就已经开辟出一条可接连观赏几个景点的路线,肖淮他们就是走的这条线,可半路却不知为何拐了方向。这些事情肖铭那里都有记录,晋寒他们自然照着这条路走了下去。 路是从第二个景区后变得,他们肉眼可见的往着深山老林里钻了过去,据当地找来的向导说,那片地方还没有开发,路都还没有扑过去,倒是有几个村子,但是很偏僻。 “这个臭小子,爬山就爬山,跑那里面干什么?”肖铭深吸一口气,咬牙说。 夏锦鹏也气,这次跟肖淮一起去的夏宏伟可是他的独生子,他现在急的不行,有气都没工夫发,暴躁的抽了口烟,说,“这些臭小子,等找到了我非得抽他们一顿不可。” “还是先找到再说吧。”霍茂德苦笑一声,叹了口气,又说,“早知道就不该让他们来,现在这世界越来越危险了,真是……” 三人组最后一个霍成宏是他家老二,也就肖淮他爹妈,一个在外地,一个在国外,都没来的及赶回来,导致来的是叔叔。 说话的时候,一行人正在爬山。 车子早就没办法开了,这深山老林的,山虽然不陡,但是林密,路也没修,大家只好踩着不知道多少人猜出来的小道,一路前行。 哗啦啦,雀鸟飞过,路边的草丛传来哗哗声,是几只野兔。 晋寒收回看向四周的目光,眼睛微敛。 不对劲,他的直觉告诉他,这片地方很不对劲。可偏偏,他什么都看不出来。 倒是是怎么回事? 晋寒暗自提高了警惕,心中发紧。 这里给了他极大的威胁感。 第四十一章 酆都大帝知道,望舒其实只…… 灵气复苏带来的影响在这种深山老林里格外明显, 明明已经是晚秋的季节了,可这里的树叶还是翠绿欲滴。 各种各样的动物在树林里撒欢一样窜来窜去,丝毫看不出前些年社会呼吁保护丛林, 保护各类野生动物的珍惜样子。 微风拂过, 林捎轻摇, 鸟雀声声啼叫。 这片山林仿佛拥有自己的呼吸一般随着微风一起一伏。 晋寒他们还好, 都是修炼者,但是肖铭三个人却是彻彻底底的普通人, 行进没多长时间就累了。 一众跟来的保镖虽然不明显,但是也能看出轻微的疲态。相比下来, 看着还狠轻松的晋寒五人就格外的显眼了。 “这就是大师啊。”有一个保镖轻声嘟囔,带着隐约的向往。 既然累了, 那就只能歇着。 就这样, 走走停停, 直到傍晚天快黑了之后, 肖铭精神一震,忽然说, “快到了, 信号消失的地方就在前面不远处,大概三千米左右。” 大山里的直径三千米,真正走起来,可远不止这些。 他们又翻过了一座山, 大致一打量, 就看到山脚下有一个小小的村落,加起来大概只有十几户人家。 一行人看了心里一转,各有心思。 也不知道,肖淮的失踪, 和这个村子的人有没有关系。 晋寒心想,目光扫视,没发现别的异常。 可没有异常,就是最大的异常。 自从踏足这片山林后,晋寒的灵觉就一直在警告他。这里肯定有什么不对,可他却发现不了。只这一点,就足够说明对方的危险性。 经过一番商量,为了避免打草惊蛇,肖铭他们决定先选几个人去村里探探路。 思考过后,他们把目光看向了晋寒和秦凤。 这两个人,都是青春年少,和肖淮他们年纪相近,去问的话最不容易引起人的怀疑。 秦凤长相秀丽,可性子却很爽利活泼,直接就同意了。 “行。”晋寒也没有推辞,应了下来。 两个人背上包,慢悠悠小心翼翼的往村里走去。 蕴华宫外,阴差到访,请望舒往北阴大帝宫一行。 酆都找她干嘛? 望舒手上动作一顿,细眉下意识蹙起,微微倚在沙发上的腰身瞬间坐直,心中猜测一闪,倒也不惧,起身就去了。 酆都山上,设北阴大帝宫,外有罗酆六宫辅佐。五方大帝在外坐镇地府各处,保地府安宁秩序。 地府最常见的,永远是黑红二色,北阴大帝宫也不例外,只多了一样暗金。 几人围拢的大柱子撑起一片巍峨的宫殿,不见华丽的漆画,亦没有精致的雕刻纹路,却大气而庄严,威势赫赫,让人不敢直视。 黑色石板铺就的地面上,带着云纹的衣角悠然拂过,望舒熟门熟路的往里走去,丝毫不用阴差带路,很快就到了酆都大帝办公用的庄明殿。 “大帝。”望舒站在那里,眼睫微垂看向地面,安静的说。 她看起来很恭敬,甚至没有冒失的直视那位统领阴界所有的帝王。 可酆都大帝知道,望舒其实只是不想看见他。 她讨厌他。 甚至从来都没有遮掩过。 酆都曾经不解过,明明当初他是在帮她,可她为什么会那么恨他呢? 后来他明白了,却也晚了。 心结难解。 衣料的摩挲声响起,脚步声缓缓靠近,望舒知道,那是酆都大帝在朝她走过来。 有什么话不能坐在哪儿说吗?还要过来?烦! 脚步最后在她面前停下,衣摆垂下,可上面的水纹却还在流动。 望舒隐约听说过,酆都大帝身上穿着的十二章纹冕服上的日月星辰等纹路,都是真正抽了日月星辰精华等炼制上去的。也不知道这水纹,取得是哪条河流的精华? “给你。”酆都说着话,一枚玉符被他递了过来。 望舒立即就认出,这是她申请阳间暂住证的那份文书。 这个还给她是什么意思?通过还是没通过? 望舒觉得,应该是后者的可能性多些,本来就淡淡的脸色顿时就添了点冷色,也不说话,直接伸手去接了过来。 看望舒这副不想搭理他的模样,酆都眉微拧,唇角微抿,不由的就带出了点委屈。 可惜,望舒低着头,没有看见。 “你修为太高,此去阳间,实在是太过危险。”酆都眼也不错的看着望舒,开口说。 糟糕,这个声音是不是有点太严肃了? 他有点后悔的想。 这是不同意?不同意就算了,还要说教。 太过分了!望舒心想,衣袖中的手默默捏紧。 望舒使劲盯着地板,不想看酆都大帝,不然她担心会忍不住打他。 问题是她还打不过,要不然早就动手了。 “谢大帝指教。”望舒咬了咬牙根,努力平静的说。 酆都一顿,眨眨眼有些无措,果然又把人惹生气了。 “不过伏诸愿意为你作保,加上你这些年从未逾越,我便给你一次机会。望舒,你可能保证自己此去阳间,绝不会肆意妄为,伤及无辜?”他立即说道,担心说晚了望舒会告辞。 望舒一愣,下意识抬头看向酆都。 “你同意我去?”她惊讶的说。 酆都皱眉,他气质冷峻,加之实力高强,位高权重,就又添了十二分的威严。 这样一皱眉,看起来就像是十分不高兴一样。 “你的条件符合,我为何不同意?”他反问,凝眸看着望舒,神色冷沉。 像是在质问她一样。 望舒心中难得的有点心虚,总不能说她看酆都不顺眼,所以觉得他会挟私报复她吧。 不过,酆都似乎并没有这样想过,这样的他让她想起了她的父王。 他们都是合格的王者。 “时间久了,我以为是不通过的意思。”望舒随口编了个理由,嘴角不自觉的勾起。 唔,可以去阳间了啊。 酆都眼睫微颤,无意义的嗯了一句,然后脸色一整,低头看着望舒十分严肃的说,“此去阳间,有一样事情你必须谨记。” 他是压了一阵时间,因为怕太过急切会惹的望舒怀疑,不过真的很长吗…… 他有些不确定的想。 “请大帝赐教。”望舒笑意一敛,又恢复了平静。 “切记,不可让自己沾染罪孽。”酆都看着她说,目光如炬,落在望舒脸上扎的她皮肤微刺。 “绝对不可以,若被发现,那你以后都不要想再去阳世了。”酆都声音低沉,认真的不能再认真的说。 不用说她也不会让自己沾染罪孽,望舒心想。 “大帝放心,我修的是正统功法,自然不会沾染罪孽,坏了自己的修行。”她抬起头,直视酆都说。 酆都目光纹丝不让的盯着望舒,似乎在检查她这话有多少真心。 望舒目光不动,丝毫没有示弱。 好一会儿,酆都才收回目光,忽然伸手把一枚铜符扔给望舒,转身朝着案几后走去。 “那就好,”他背着身抛下一句。 没人看见,他的脸上沾染上了淡淡的粉色。 望舒看不见,所以也就不知道在刚刚自己所以为的表决心的对视中,对方心跳的有多快。 “多谢大帝准允,那我就告辞了。”望舒自觉没什么话和这位大帝说的,立即告退。 酆都的唇又是一抿,说,“去吧。” 望舒也就不废话,转身就走。 低头看了眼案几上摆着的玉符竹简,酆都忽然伸手推到一边,面无表情。 “伏诸?”刚出大殿没多久,就看见正站在远处的伏诸,望舒立即惊喜道。 伏诸笑着走过来,说,“这是如愿了?” 他目光扫过唇角带笑的望舒,轻声打趣。 “已经好了。”望舒展示了一下手里的那枚铜符,也就是酆都大帝亲自炼化的阳间暂住证,心情十分愉悦的说。 她心情好,伏诸也就跟着高兴了,说,“既然弄好了,那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望舒眨了眨眼,说,“还没有想到,尽快吧。” 伏诸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叮嘱了一番,让她去了多加小心,跟着就随口问起了她刚才和酆都聊得怎么样。 “你和他向来不睦,刚刚他可有为难你?”他一派义正言辞的说,仿佛全心为了望舒好。 实则—— 刚刚感觉酆都的心里快活的很,肯定是得了什么好,他得弄清楚。 伏某人心中这样想着。 望舒没有设防,也没太在意,三言两语就说了,话到一半,忽然发现,刚才酆都大帝,似乎直接叫了她的名字? 明明之前一直高高在上唤她望舒鬼王的。 是不小心的吧? 望舒心中想着,很快就抛到了脑后。 这边,伏诸心中一推测,立即明白刚才某人心跳飞快的时候是怎么回事了。 就这? 他心中不以为然,对着酆都大帝笑了一声。 殿内,酆都大帝一个不小心,直接捏碎了手里的竹简。 伏诸这么讨厌的东西,为什么会是他的□□? 早晚有一天,他要打死这个爱显摆的。 不就是当初率先趁他们还懵懂的时候和望舒打好了关系,要不是他…… 算了不说了,错了就是错了。 多思无益,酆都冷着脸,咬牙把手上的竹简恢复了原样。 这边望舒可不知道两个□□间的风起云涌,和伏诸闲聊两句后就直接回去,开始思考后面的事。 因为之前想着去阳世的希望不大,所以她就专注发展枉死城里的事。 现在既然可以去了,那她就得先把这里的一摊子处理好,免得到时候后院起火。 而且去了阳世该做些什么,她也没想过。 这些都得现在开始想。 天色渐暗,等到晋寒两个人磨磨蹭蹭走到村边的时候,太阳已经马上就要下山了。 “诶?你们是?”村边上一户人家听到脚步声往外看了眼,发现晋寒两个人后,出来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有些惊讶的说。 这村子守着山脚建起,一溜过去也就十来户人家,离得近,动静听的也就清楚。 这不,女人的话音一落,后面的人也都跟着出来了。 “柴菊婶子,又有人来了?”有一户人直接走了过来,扬声问道。 看着这些人的样子,晋寒眼睛微眯。 只能看得出来好奇和惊讶,恶意倒是没感受到。 秦凤看了眼漫不经心站在哪儿的晋寒,眼看着他是不准备说话的,只好自己上前两步,笑嘻嘻的跟人打起了招呼。 她年纪不大,长得也不难看,说起话来又活泼又干脆,几句话后就和人混熟了,然后顺势就说起了来意。 当然,没直说,找了个借口只说和同学约着来爬山,他们慢了一步,结果这里信号不好,联系不上那群同伴了,就问他们有没有消息,为了取信这些人,她还大致说了一下肖淮几个人的长相。 这些村民答得也痛快,说是有群小伙子过来,不过只歇了个脚,昨天下午就走了。 昨天下午? 没记错的话,肖铭说肖淮是昨天晚上九点多没消息的。 晋寒眼神一动,秦凤也笑了,她连忙道起了谢,又问了些山神庙的情况,然后这才笑吟吟的说要追上去。 村民连忙留人,这天都黑了,再上山可就太危险了,无奈秦凤咬死了不松口,只好劝她有危险就回来,没再多说了。 出了村和人汇合,他们循着肖淮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 可这山上林密,小路又多,周围山势连绵,谁知道他们往哪儿走了,这不,追到山顶,他们就不知道该往哪边追下去了。 这个时候,就需要晋寒他们出手了。 晋寒没有说话,秦凤神色微动,似乎准备出手,可不知道为什么又恢复了平静。 两个年轻人不说话了,另外三个年级大的就要出手了,其间还没忍住看了眼晋寒,隐约带着怀疑和叹息。 “就是这种目光,我最烦他们这么看我了。”秦凤在一边吐槽,十分不满,说,“修炼是要靠天赋的,跟岁数又没关系。你看见没,他们这是以为我中午跟你说话那会儿是在吹牛呢,啧。” 晋寒被动听完了她的话,脸色纹丝未动,就扫视着周围这片群山,漫不经心的,有些无聊的样子。 “你就不生气?”秦凤不解的说,少年天才,谁没有几分傲气,推己及人,她都这么不满意了,看见晋寒这么平静,他就很不解了。 晋寒头也不回,扔下了一句话,“他们怎么想跟我有什么关系?我的时间宝贵的很,不是这么浪费的。” 秦凤嘴角动了动,总算明白张敬说的晋寒说话太噎人是什么意思。 就这句话,虽然不带一个骂人的字,可落到人耳朵里,总给人一种他在说这些人很废,他不屑搭理的感觉。 可真是傲慢啊,她心想。 不过有实力的人傲慢是被允许的。 “我试过找人,可什么都没找到,你呢?”言归正传,秦凤直接说。 这也是她直接放弃的原因,不是没开始,而是她已经试过,却失败了。 晋寒冷静的点了点头,说,“我试了三次。” 在进入这片山脉后,他试过三次寻人,三次都失败了。 “嘶——”秦凤轻轻抽了口气,说,“看来事情要遭。” 晋寒没有说话,就不停的看着周围的一切,可不论他怎么看,都没有丝毫异常。 到底是怎么回事?屡试无果,他也不由的有些烦躁。 一帆风顺了十几年,像这次什么头绪都摸不着的,还是头一次。 另一边,郑权三个人很快收了手,和晋寒两人一样,没有丝毫收获。 现在该怎么办? “找到痕迹了,应该是这边。”正在这个时候,一路都很沉默的保镖忽然说。 晋寒等人立即看过去。 那是一条很小很窄的小路,掩在树丛里,毫不起眼。 他们顺着那条路艰难的扶着手边的树,踩着几乎倾斜到六七十度的斜坡往下走,偶尔还要小心路上的草,因为踩在上面一不小心就会滑到。偶尔的,他们还得跳个石头。 一路艰难的下去,又顺着小路走到另一座山的半山腰,最后他们在一座有些破旧的山神庙前停下。 那些踪迹到这里就戛然而止,什么都找不到了。 这座庙很小,也很破旧,但是打扫的很干净。 别人去找踪迹的时候,晋寒正站在供台前,抬头打量着这一尊粗糙的石刻神像。 供台前的供桌上放着一个破旧的瓦罐,里面还有一些只留下根部的线香,蜡烛已经燃尽,只留下几滴蜡泪。 应该是有人来供奉过。 目光扫过小小的庙内,很干净,丁点积灰都没看见。 再次抬头,这座石像真的很粗糙,五官也不太清楚,一只手甚至还断了,正矗立在那里,无声的看着眼前小小的山神庙。 晋寒的目光上上下下的仔细看了又看,可就跟之前的无数次尝试一样,他依旧什么都没看出来。 当然,他的感觉还是在不停的告诉他,甚至分外强烈。 不对劲,这里很不对劲! 离开,立即离开!!! 按捺住心中的躁动,晋寒转身出去,站在庙外打量四周的地势。 第四十二章 他早就发现了,望舒喜欢看…… 这座庙位于山脚靠上, 眼前是一片略微平缓的山坡,周围的树木并不茂密,隐约可见对面山脚上的几户人家。 羊肠小道穿行在林间, 弯弯绕绕的通向了山脚下的小溪, 那里有一条小小的石桥, 可以通向对面。 一众保镖散在小小的山神庙周围, 寻找着踪迹,最后一无所获。 晋寒转身, 看向了身后的山神庙。 “你有没有发现?”秦凤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身边,拧着眉问。 她和张敬是发小, 听多了他对晋寒的夸赞,虽然心里觉得不以为意, 可下意识的, 还是对他多了许多信任。 “你看这座山神庙怎么样?”晋寒答非所问的说。 秦凤不明所以, 瞅了眼山神庙, 很旧很小,规模不大, 也就一间屋子的地方, 大概是当地人盖起来的,一眼就能看到头。 这么个地方,晋寒问它做什么? 她心里不解,回答说, “也就这样?偏僻地方这种小庙很常见, 没什么稀奇的。” 晋寒眉眼不动,直直的看着山神像,从这里看,山神像膝下的地方都被太阳照亮, 倒是眉眼因为在上,阳光照射不到,反而有些晦涩了。 “我觉得它很不对劲。”晋寒说,跟着转身,叫来了肖铭,让他找人去问问这座山神庙的事。 不对劲? 秦凤仔细瞅了好几眼,还是看不出什么,可晋寒总不能是无缘无故说的废话,就也下意识跟上了他。 另一边,肖铭虽然不解,可现在了无头绪,抱着试试的想法也就同意了。 几个人分头行动,去了周围的人家探探消息,剩下的人就在山神庙周围随便找了个地方休息。 郑权几个人都注意到了晋寒的动静,各自眉眼一动,生了些心思。 万平严肃刻板,齐故为人颇有些傲气,倒是郑全,生得和善,性子也敦厚,虽然觉得两个小年轻不靠谱在胡闹,可思来想去,还是过来问了两句,想知道他们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线索。 “晋寒说他觉得这座山神庙有些不对劲,所以想找人问问。”这事本来也没什么可隐瞒的,而且也瞒不住,秦凤看了眼晋寒,见他没有阻止的意思,就直接说了。 郑权有些惊讶,下意识看了眼山神庙,然后竟然若有所思起来。跟着看向晋寒,带了些郑重,说,“晋小友,可否说说哪里不对劲?” 他竟然立即就信了?秦凤惊讶之后,眼中就多了些思索。 莫非,他遇到过这种事? “我没发现,”晋寒坦言说。 秦凤和郑权顿时愕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凑过来的齐故微微嗤笑了一声。 郑权很快回神,他看着晋寒好声好气的说,“实不相瞒,我家祖祖辈辈干的都是庙祝这一行,所以也有些了解,小友要是有疑惑,说不定我能解惑。” 晋寒抬眼瞟了眼齐故,然后才看向郑权,说,“庙祝?我的直觉告诉我,这座庙很危险。” 直觉? 秦凤他们顿时有些惊疑,修炼者都知道直觉这回事,但是他们并没有这种感觉。 现在晋寒忽然这样说,他们第一个反应就是胡说。 “我去看看。”郑权立即起身往庙里走去。 齐故和万平跟着进去,秦凤也没有拉下。 正往外走的肖铭和他们三个擦身而过,然后走到晋寒身边,开始询问,“大师是觉得这庙有问题,可我找人看了看,没什么啊。” 这些人接二连三的质疑,晋寒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不过他也没有发脾气,就似笑非笑的哦了一声。 不信他没关系,反正到时候吃苦头的不是他。 到时候那副场景,肯定有意思的很,晋寒笑了。 郑权几个人很快出来,他看着晋寒隐约有些不赞同,然后轻轻叹了口气,说,“小友应该是有些紧张,没事,我看了,并没有什么不对。” 和刚才一样,晋寒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也没有理他们。 “害怕了就直说,还非找个借口,现在的年轻人啊。”齐故啧了一声,有点不屑的感觉。 万平看了晋寒一眼,说,“学艺不精,还是得多练练才行,话,可不能乱说。” 晋寒抬眼一点点的扫过三个人,扬唇一笑。 本来应该是平平淡淡的一眼,愣是被他看出来了一股轻蔑和傲气。 就像是无声的说懒得和你们这些蠢货废话一样。 …… 秦凤被这个忽然冒出的想法给噎了一下,说实话,她现在也很犹豫,可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相信张敬一回。 两个人年岁相近,她对张敬还是很了解的,那人在修炼上天资很高,也就养出了一股傲气,相对的,在人情世故上就很不在意。他这样的人,是不屑说谎的。 她往晋寒跟前靠了靠,对着对方看过来的视线笑了一下,无声的表示着自己的支持。 晋寒也没太在意,别人的看法,跟他有什么关系,反正是一群蠢货。 秦凤都能看出来的事,其他三个年纪大的怎么会看不出来。 他们心里顿时就有些不高兴了,可晋寒没说话,他们也不好过去再说教,只好把这股气憋在心里。 “年纪不大,傲气倒是不小。”万平到底没忍住,嘴皮一掀来了句。 晋寒没理这句若有所指的话,全当是猪叫了。 大概一个小时后,去附近探访的人回来了。 他们带回来了一个消息。 这座山神庙早就废弃了,是前段时间才又开始有人祭拜的。至于原因,听说是山神显灵了,但是这个消息都是道听途说,一开始是谁传出来的没人知道。 不过既然有这个说法,大家就把这座庙收拾了收拾,又开始祭拜了。 山神显灵?! 这个消息把大家震了一下,心里怎么想的不知道,倒是郑权几个人,都下意识看向了晋寒。 难道他刚才的话是真的,可是直觉…… 为什么他们什么都没感觉到? “现在该怎么办?”因为是晋寒发现了端倪,肖铭想向他拿个主意。 晋寒正靠坐在一颗大树下,稍微有些慵懒的支着腿,随意的把手搭在上面。 不过他长得实在是太过漂亮,而且是那种不显得女气带着凌厉的漂亮,就是这样随意的一个动作,都格外的养眼起来。 作为在场唯一的一个女士,秦凤眼神不由晃了晃。 有多厉害她不知道,但是有多好看她是知道了。 “等晚上九点,”晋寒有些无聊的说,今天一直在路上,他还没有给姐姐供奉。 想她。 九点,就是肖淮他们失去联系的时间。 晚上七点,晋寒忽然坐起身。 秋日天短,这个时间天色早就已经暗了。 肖铭他们准备的十分充分,周围扎着帐篷,刚刚吃完晚饭的一群人安静等待,空气中透露着一股无形的焦灼。 未知的才是最让人恐惧的。 “晋寒,你要干嘛去?”晋寒刚动身,不自觉关注着他的秦凤就发现了动静,立即问道。 抛下一句有事,晋寒往山上走去。 有事?秦凤还想再跟,可忽然想起来一件事,脸色一红,没好意思再多说。 找了处视野很好,能把周围风景都尽收眼底的地方,晋寒取出灵位和自己随身携带的香烛。 点燃之后,开始为这次简陋的供奉而道歉。 半晌,对面的人没有给他回应。 晋寒微微垂眼,有点失落似的,可再一抬眼,他就又开始灿烂笑起来了。 眉眼生辉,面如桃花。 他早就发现了,望舒喜欢看他笑。 他笑的时候,望舒的声音会微不可查的柔和一些。 好一会儿,对面的人还是没有回复他,他这才抿抿嘴,有些不舍的把灵位收了起来。 地府,望舒这会儿正忙着,香火到了之后随手一点就吸收了,暂时没抽出时间理会晋寒。 她要安排的事情太多了,哪一样都不能大意。 闻彦这里不能放松,她摊子铺的大,之前本来是想着去不了阳间,所以准备在地府折腾一场也算打发时间,顺便平一平乱局。 可现在她要走了,那情势就不同了。 只靠闻彦,可防不住其它四个鬼王做手脚。 如今,她正在请离乱,冯怀,常山,鹃娘四位鬼王喝茶。 名副其实的茶。 带着桃花清香的茶香袅袅升起,翻滚的却是精纯的阴气。 这是伏诸亲自炼制的桃花茶。 四鬼手上,一人一杯。 “早听说伏诸大人与望舒公主感情很好,妾身却不曾窥见,如今见了这茶,总算是知道了一二。今天沾了公主的光,真是让妾身倍感荣幸。”鹃娘嘴甜,这一句饶有深意的话让她嬉笑着说出来,只觉得是恭维。 五位鬼王中,鹃娘的资历最浅,她是七百年前到的枉死城。 望舒淡淡一笑,扫了眼鹃娘,说,“鹃娘过誉,不过是些许茶叶而已。” 的确只是些许茶叶,可寻遍整个枉死城,却也只望舒才有。 鹃娘心说,喝了口茶。 “还记得上次喝你的茶,枞山和驷云跟着就没了。你望舒公主的茶可不好喝,说吧,这次又想干什么?”离乱大大咧咧的说,一副直来直往没心眼的样子。 可在场的鬼都不会因此轻视他,望舒更是知道,别看他生得粗犷,个头长相和熊屠差不多,可他的心思却比熊屠多多了。 一旁的冯怀和常山都安静坐着,等待着望舒的回答。 室内一时间寂静。 望舒说话向来直接,她的身份在哪儿,自幼就没几个人能让她委婉的。 这习惯养成了,就不是轻易就会改的。 她三言两语把阳间暂住证的事情给说了,然后直言道出了自己的目的,“我一会儿会让闻彦收缩势力,只占据西城,剩下的地方,你们自己拿主意。” 四个鬼愣住了,这…… “公主这样,可是担心我们坏事?这实在是多虑了,公主放心就好。”担心她这是在试探,冯怀第一个说。 常山凝目看向望舒,觉得有些不对劲。 鹃娘先是一喜,可看见冯怀的反应,立即严肃起来。 唯有离乱,他眼睛一转,立即就说,“公主从来不做多余的事,这般安排定然是事出有因,若有用得上我离乱的,还请明言。” 这话一出,其他三鬼顿时心思各异看向望舒。 望舒顿时就笑了,说,“灵气要复苏了。” 四个鬼不由茫然,不解这是何意。 望舒也不卖关子,直接说了个明白,然后说,“到时候,地府想来也不会安生,这枉死城更是。闻彦撑不住这场子,还得你们同心才行。” 大世之争,阳世百花齐放,地府也不得安宁。 天上地下,不知道多少人神仙妖想要插手地府轮回,像这种时候,就是最好的机会。 灵气复苏,成鬼就会变得更加容易,地府便会忙碌起来。 到时候,钻空子的人就会出现了。 “我知道了,”没个正经样子的离乱忽然坐好,腰背挺直,气势逼人。 他忽然这样,倒是让其他三鬼有些不习惯了。 倒是望舒眼中笑意一闪,离乱本就是这样的人。她还记得他初来枉死城之时,就是这样,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就又变成了之前那种大大咧咧的模样。 “合该如此。”常山也应了一句,神情郑重。 冯怀和鹃娘跟着应声,全都表示会严加探查。 “记住你们现在的话,”望舒说,脸上在笑,眼里却带上了冷意,说,“以后不管别人许了什么好处,都别忘了。” 四鬼心思各异,脸上却都应得好好的。 看着他们告辞离开,望舒起身,去见闻彦。 虽然她不喜欢酆都,但是她更讨厌那些修道中人,还有所谓的神仙。 她可还没忘了,自己是怎么死的。 夜渐渐深了,九点过去,十点了。 一群人在山神庙外支着帐篷,可都没什么睡意,本来还在聊着天,可在一阵细碎的风吹过后,不知不觉的都没了动静。 晋寒眼睫微颤,却没抵过无形中的拖拽,沉入了梦乡。 当—— 一声锣响。 晋寒瞬间睁开眼睛,往周围一看,发现自己正跪坐在一张软席上,眼前是一张案几,上面摆着笔墨纸砚,白纸被镇纸压好,毛笔放在笔架之上。 一切都准备的好好的,只待主人书写。 他抬头,发现此处是一座大殿,而之前的肖铭等人都在,和他一样,坐在铺好东西的案几后。 大部分人都是一脸茫然,只有郑权,他竟然满脸的笑意,甚至还跃跃欲试,有些迫不及待一样。 除了他们外,还有许多不认识的人,也都坐在案几后,惊疑的看着周围。 “二叔,晋寒?你们怎么来了?” 是肖淮的声音,还有另外两道叫爸的,应该就是他的同伴了。 晋寒立即看过去,就发现他正坐在最靠近大殿上面的地方,惊喜中又带着担忧的看着他们。 “还不是为了找你,这是怎么回事?”肖铭没好气的说,抓紧时间问道。 肖淮立即准备解释,大家都竖着耳朵准备听,可就在这时,又是一声锣响。 他立即摆了摆手,急匆匆的说了句别说话,就闭紧了嘴。 ‘肃静——’ 有人提着铜锣进来,后面跟着一溜人手捧着竹简,在每个人的案几上放下一枚,然后站到他们身后。 拎着铜锣的人走到尽头,开口说了一串文绉绉的话。 把大家都给听蒙了。 这说的是啥? 晋寒听了,眼睛微睁,十分新奇。 他倒是听懂了,意思就是,山神苏醒了,可发现门下没有能用的人,所以找了他们来,进行一场考试,要是能通过,就可以拜在泰山山神东岳大帝的座下。 可要是不通过呢?想到刚才肖淮脸上的恐惧,晋寒想到。 那样的话,会发生什么? 第四十三章 这副样子的望舒,和晋寒有…… 这边晋寒正在想着, 上面穿着官服的人就已经开口说出了考题。 照旧是文绉绉的话,翻译过来的意思就是‘有一个名叫魏大的村民,愚昧无知, 不信鬼神, 竟然打坏了神像。该怎么解决这件事。’ 最后, 又提醒似的加了一句, 答题先写上自己的姓名和出生时日。 这个问题,说简单也简单, 说难也难。 总得来说,要看山神的脾气。 他要是个宽和的, 那简单惩罚告诫一下就好,反之的话, 那自然是惩罚的越重越好。 当然, 还有第三种选择, 那就是让魏大信奉山神, 以后诚挚供奉,将功补过。 所以, 这位山神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这些想法一晃而过, 晋寒心思转动,最后把注意力落到官差最后一句话上面。 姓名也就算了,可出生时日也就是生辰八字,那可不是能轻易给别人的。 是他想多了吗? 又暗中探查了一下周围, 晋寒还是没有发现。可他的直觉一如既往的拼命向他示警, 要他离开这里,离得远远的。 他琢磨着,拿起了墨条,开始慢慢研磨。 不慌不忙的, 边用眼神去看肖淮,然后就发现,坐在前面的几个人正认真的答着题,并没有表现出害怕之类的情绪。相反,还有些兴奋一样。 晋寒表情不变,眸光却微不可查的一顿。 看来之前不是在害怕答卷,那么说的话,害怕的就是那个拎着铜锣的官差了。 肖淮几个人这副样子,其他人看的清清楚楚,大家顿时都松了口气,开始认真答题。 晋寒落笔,生辰八字那里写的毫不迟疑。 很快,就给出了答案,他写的是第三种,发展魏大为信徒,将功补过。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又是一声铜锣声响起,官差喊了声收卷,大家顿时都不能再动了。 晋寒皱了皱眉,很不高兴。 可他试探过了,根本动不了。 是幕后之人很强,还是…… 晋寒把目光落在了那面锣上。 官差眼神扫动,站在众人身后的一溜人都上前,小心翼翼的收起了卷子。 他缓步上前,看了几眼,脸上就露出了一个笑,然后夸了众人几句,又十分高兴的说期待和大家共事。 晋寒一直注意着他的表情,看不出丝毫的异样,高兴是真的,期待也是真的。 期间,官差扫过来一眼,两个人目光对上,他眉梢一挑,一副桀骜的样子,然后漫不经心的挪开视线,不太在意一样。 一直注意着官差动静的众人一惊,心顿时提了起来,谁知,那个官差非但没有生气,还冲着晋寒笑了一下, 看起来脾气很好一样。 肖淮眨了眨眼,惊疑后就是不可置信。 官差又笑着说了几句,就带着一溜人往外走去。 脚步声逐渐远去。 肖铭等人互相看来看去,正准备说话,就发现比他们早来的那些人都没有开口。 大殿依旧十分寂静,他们心里一紧,也都下意识选择了闭嘴。 等人影消失在殿门外,原来坐的笔挺的肖淮一歪,立即趴在了案几上,长出了一口气,说,“总算走了。” “肖淮!”肖铭一直压着一口气,发现可以说话后,立即就站了起来,怒气冲冲的说。 “二叔!”肖淮一个激灵,又坐直了。 “你听我解释,我不是乱跑,都是有原因的。”他应该是早有准备,一串话说的又急又快,还特别清楚。 “对啊对啊,我们来这里都是有原因的。不然这么偏僻的地方,谁愿意来啊。”一旁正被亲爸瞪着的夏宏伟也急急应声,至于霍成宏,则默默点头。 “行,你倒是说给我听听,让我看看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你这么作死,知道你爷爷在家里有多担心吗?”肖铭皮笑肉不笑的说。 肖淮连忙一顿解释,说他们之前靠近这片山脉的时候,就有一道声音在心底响起,告诉他们要来这里。 他们当时也没感觉到什么不对,迷迷瞪瞪的就跟着走了,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在这儿坐着了。 总而言之,他们是无辜的。 “二叔,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你还不知道,胆子不大,从小到大就没让你们操心过,这次真的不是我的本意。”为了安抚自家二叔,肖淮脸也不要了,直接自曝其短。 不过这句话的确是有用的,肖铭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好看了很多,虽然还是面无表情,但是之前的怒火眼看着已经消了不少。 一旁,夏霍两家的家长脸色也好看了些。 听他们这么说,明显是身不由己,自家的孩子自家疼,既然不是故意的,那他们也不会过分责备。 他们在这人聊天,其他人也没闲着,都各自找了个人聊了起来,说的就是现在的情况。 担心的有,兴奋的有,期待的更多。 这可是山神显灵,不知道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事情。 没一会儿,轻快的脚步声响起,一群漂亮的女人依次进殿,给大家奉上了酒水食物。 “你们昨天就来了,怎么今天才开始考?”等叔侄俩说的差不多了,晋寒直接打断,扬声问道。 殿内一静,大家也想知道这个。 肖淮看向晋寒,没忍住过来想要跟他来个拥抱,边激动的说,“晋寒!没想到你竟然会来找我,我决定了,我们要做一辈子的好兄弟。。” 他是真的开心,本来只是室友,可晋寒竟然长途跋涉的来找他,可让他心里暖和的不行。 晋寒倒退一步,扫了眼肖淮,十分嫌弃的样子,说,“快说。” 肖淮撇了撇嘴,小声嘀咕了一声真讲究,然后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我们没考过。” 其他几个昨天留下的人也有些讪讪,这就跟考试不及格一样,说出来难免会觉得有些丢人。 “那那些考过了的呢?”晋寒又问。 肖淮脸上不由的就带上了艳羡,说,“他们都上任去了,当时还穿着官服来跟我们告别了呢。”说着话他眼睛都亮起来了,又说,“那个官差说,当了东岳大帝座下的官员,那他们就已经不是普通人了,以后可以长生不老了。” 他看向肖铭,眼睛亮的惊人,里面的意思不言而喻。 肖铭眼睛睁大,升起一丝渴望。 殿内的其他人把这句话听的清清楚楚,差不多都有些迫不及待的渴求起来。 长生不老,多少人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你为什么那么怕那个官差?”晋寒暂时没有深究这句话背后的真假,继续问道。 相比其他人恍惚中的贪婪,他这副冷静淡定的样子顿时格外显眼起来。 他们都不由的看向他,有些不解。 他怎么就能这么冷静? 听到这句问话,肖淮的脸顿时就白了,说,“昨天有人没听他的话,我们亲眼看到,他一伸手,那些人就哀嚎的跪在了地上,看起来痛苦的很,脸都扭曲了。实在是,实在是太,太可怕了。” 晋寒点了点头,没有再问其他的事情。 他没问了,可郑权立即就过来了,跟着就问起了关于东岳大帝和之前那位官差的事情。 对于这件事,他似乎尤其的期待和急切。 肖淮也没有瞒着,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 可他知道的实在是少,来到这里两天,也就昨天官差让他们出去看了看这座宫殿,别说东岳大帝了,就是除了那官差外的其他人,他都没看见过。说来说去,就是这宫殿有多宏伟,多壮丽。 郑权表情微动,可还是能看出有点失望。 他倒也没有说别的,而且还认真道了谢,转身坐在哪儿就开始思考起来。 寂静的宫殿,除了官差没有别人,需要填写生辰八字的试卷。 啧,明摆着有猫腻啊。 东岳大帝者,泰山之灵,又称泰山府君,有主生,主死的职能。 古籍记载,这位大人可掌管大地万物生灵,而且天帝又给了他主掌地府的权利。而这两种力量,不论哪种,都可以随意让他知道站在这片土地上的人的生死之期。 而现在,拥有这种威能的存在,竟然还要考试的人自己写上生辰八字? 这可能吗? 宴到一半,一阵格外沉重的脚步声响起。 肖淮脸色一变,连忙坐正,急急的说了句考试结果出来了。 晋寒懒懒的盘坐在那里,手指轻扣。 看这个脚步声,这个所谓的官差心情似乎不太好。 事实上,何止是不太好,简直是特别差了。 那个官差走进大殿,脸色阴沉,冷冰冰的看向众人。 晋寒眼皮一撩,没看错的话,这个官差看他的目光似乎格外的冷。 更多的,还有不满和急切。 不过,这些情绪只是一晃而过,官差的脸色最后只剩下了冰冷的不满。 他宣布,这才考核有一半的人都没有通过,大帝十分不满意,最后勉强缓和了脸色,挑走了那些所谓通过的。然后抛下了一句话—— 他说,这次考试有三次机会,要是三次后还没有答卷,那后果自负。 跟着,他就带着那些人离开了。 一言一行都带着高高在上的威严和不满,让人心惊。 晋寒在膝上轻扣的手指一顿,微微闭眼。 他要没记错的话,那些被挑走的人,大部分出身都比较一般。而留下的,只看外表,应该都是城里人。 他说这话不是轻视或者什么,而是,现在的人,乡下算生日,一般说的是阴历,可城里算生日,一般说的是阳历。 要真是这样的话…… 那挑走的就都是被掌握了生辰八字的人? 不过这不重要,晋寒更想知道,幕后的人在掌握这些人的生辰八字后,到底想干什么? 几点星子闪烁,这会儿正是月中,月色皎洁,十分明亮。 微风簌簌额吹过,树叶哗啦啦作响。 山脚下的山神庙安静的坐立在那里,隐约间,原来的破旧似乎褪去了些,看起来结实了不少。 涟漪在空中荡开,带着凤纹的衣角垂落,望舒一步迈出站在山神庙前,抬头打量。 “就是这里。”她声音漫不经心,看起来有点不高兴。 刚刚没多久前,她忽然感觉不到那个小家伙了。 根据最后的印记,望舒定位到了这里。 “灵气复苏,什么魑魅魍魉都跑出来了。”她眼神扫过,忽然冷笑了一句。 不管是表情,还是声音,都透着一股浓浓的蔑视。 就差没直说废物两个字了。 要是有熟悉晋寒的人在这里,怕是要惊讶了。 这副样子的望舒,和晋寒有着惊人的相似。不同的是,望舒丝毫不掩饰,直白且直接。可晋寒却把这种情绪用微笑包裹起来,说起来,还是晋寒更气人些。 山神庙寂静无声的待在那里,有着穿堂的风带着望舒的声音拂过,就像是无知无觉一样。 第四十四章 姐姐 望舒向来是不喜欢废话的, 所以她直接动手了。 她伸出手,手指纤长,指甲晶莹微透, 就像是冰雪雕成的。 这样一只精致漂亮到不像真人的手, 轻飘飘的拍向了眼前的山神庙。 阴气翻滚, 手掌带动无形中的波动蔓延出去, 落在庙上。 瓦片发出碎裂的声音,跟着就是嘎吱一声, 就像是不堪其重一样,眼看着就要倒下了。 望舒没有一丁点迟疑, 嘴角还勾起了一个微笑,手直接往下压。 ‘放肆!’ 冥冥中一道厚重的声音响起, 庙里的山神像周围泛起轻薄的白色光晕, 它好像瞬间活了过来, 抬头睁眼看向望舒。 “鬼王?”它似乎有些惊讶, 跟着声音温和下来,说, “鬼王来此, 不知是何事?” 望舒嘴角勾了勾,说,“山神?”她似乎很好奇,说, “东岳大帝还未苏醒, 你这山神,又是哪儿来的?” “大帝即将苏醒,我为马前卒,为大帝扬威。”那道声音赫赫的说, “当今世人,不拜山神,不敬大帝,愚昧至极。” 望舒没忍住笑出了声,说,“难道不是趁着大帝未醒,鸠占鹊巢,妄想篡位?” 这个东西是觉得她瞎吗?那一身的罪孽之气都藏不好,就敢在她面前装山神? “放肆!”它又是一声怒喝。 “神祗修的是功德香火,你先看看你身上的孽债再跟我说这些话吧。”望舒懒得废话,手掌往下压去。 ‘区区小鬼,安敢冒犯本君?’ 它说着话,仿佛怒极,冥冥中忽然一声锣响。 望舒忽然皱眉。 锣声急促起来,连响好几下。 “太吵了。”望舒眼皮一掀,满脸不满,眼带冷色,伸手又是一压。 山神像周围白光一闪,小小的庙宇立即抵住了望舒的攻击,锣声响的更急,也更亮了。 “放肆!”它惊怒的说。 望舒就那一个动作,手掌下压。 冥冥中的铜锣声越来越急促,可不论它怎么响,本应该被震慑到失神被控制的望舒除了皱眉外,都没有别的反应。 也正是这皱眉,让它觉得还有希望。 可其实,正和望舒说的一样,她只是觉得太吵了。 眉又皱紧,望舒手上加大了力气,狠狠向下压去。 “你是谁?你为什么不怕铜锣?”它的嗓子又尖又细,明显是有些气急败坏了。 望舒脸色忽然阴了一下,然后嗤笑道,“还说自己山神,不过是大帝仪仗里面的铜锣,你也好意思拿出来丢人。” 她能不知道这东西,这些年酆都虽然不怎么出门,可偶尔还是出行过两次,这些仪仗队里面的东西都暗含震慑,威吓,禁制等力量。那几次,她都是见过的。 它没说话了,只白光忽然开始闪烁,怕是受了刺激。 “你怎么知道这个?你见过?你是什么人?”它不傻,立即想到,跟着开始追问。 一想到酆都,望舒的心里就不痛快,本来还带着闲散微笑的脸都淡了下来。 眼看着手下的抵抗力度加大,她忽的收手,不等白光涨起来,又重重的拍了下去。 “你真的,太吵了。”她很不高兴的说。 一掌落,屋顶被砸破,紧跟着整个庙宇都支离破碎。 噼里啪啦的一阵响过后,原地只留下了一堆碎砖烂瓦。 山神石像倒是没受影响,依然坚定的屹立在哪里,可一看它周围那一地狼藉,就莫名有些狼狈了。 “放肆。”它又说。 望舒忽然就笑了,她眉梢一挑,锋锐里带着嘲讽,说,“除了这句话,你还会说别的吗?” 仔细一想,这个人今晚已经是第四次说这句话了。 “你你你,胆大包天,我可是山神!”它气的声音都有些结巴,然后厉声喝道。 不过,这道声音落到望舒耳中,总有些色厉内荏的感觉。 她立即就笑了,说,“山神又怎么了?” 一群靠着香火祭拜才能存在的神,没了信仰,又算什么? “谁告诉你,山神就不能死了?”望舒又说。 她抬起手,拍向山神像。 山神像上白光亮起,开始抵挡住望舒。 望舒一连拍下三掌,都被白光抵住了。 她攥了攥拳,有些不耐烦了。一伸手,一把青铜剑就出现在她手里。 看见她拿出了武器,山神像上的白光也不闪了,亮成一片挡在了山神像外。 望舒抬手,一剑挥下。 凌厉的剑气从她手上那柄有些古朴的青铜剑上发出,最后落在山神像上。 白光仿佛豆腐一样被这一剑破开,紧跟着,山神像的左肩被展开一条豁口。 啊—— 他大叫一声,充满了痛楚。 望舒上前,抬起了手。 “等等,等等!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山神像身周的白光再度亮起,可眼看着已经稀薄了很多。看着朝它走去的望舒,它明显有些慌乱了,立即扬声说,“你和我没什么深仇大恨,何必这么打来打去。刚才是我太莽撞了,我跟你赔罪,只要你肯放过我,什么条件都好说。” 望舒一扬眉,停下了脚步。 “什么都好说?”她问。 “对对对,什么都好说。”它立即应声。 山神像被斩破的时候,正往外看去的晋寒眼睛忽然一动,惊喜一闪而过。 他感受到了姐姐。 “晋寒?”望舒的声音随之响起,跟着就是,“有一面铜锣,找到它,抢到手。” 这句话说得又急又快,刚一说完,晋寒就又跟刚刚出现在这里一样,感受不到望舒了。 随着它再次把白光覆盖满山神像,望舒收敛了神魂之力。 现在,就看晋寒的了。 大殿内,晋寒垂下眼睫,默默扫视了一圈殿内。 跟着他起身往角落里走去,刚一抬手,他忽然看向身后,说,“你干什么?” 跟上来的正是秦凤,她凑过来小声说,“你发现了什么?有我能帮忙的吗?我总觉得这里有些不对劲。” 他们五个前来的玄学界人士都没有被挑走,究其原因,自然是他们下意识会保护好自己的生辰八字。 其他人不知道,可秦凤自从来了这里就总有股违和感,于是,在发现晋寒往角落里走来之后,她就立即跟过来了。 晋寒看她一眼,觉得有些烦,他很想把人赶走,可为了不坏了姐姐的事,他忍住了。 既然姐姐要他找到那个铜锣,那他一定要做到。 “跟上,听我指挥别自作主张。”他带着警告的看了眼秦凤,冷声叮嘱。 “不然,后果自负。”他眼中带着不容辩驳的冷酷,微笑看着秦凤又说。 秦凤心里一冷。 她能感觉到,晋寒说的是真的。 “隐身术会吗?”晋寒问她。 秦凤下意识点了点头。 “走。”晋寒直接说,伸手一掐,人影就消失不见了。 他这个动作做得举重若轻,看的秦凤睁大了眼睛,然后忽然回神,生怕跟丢了晋寒,急急忙忙的开始掐诀。 她施术的时候向来认真,而隐身术也是练惯了的,可就算她再怎么熟练,等她施好,也比晋寒慢了两倍的时间。 眼前已经没有了晋寒的踪影,秦凤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出去了。 “右边。”秦凤刚一出殿门,就听到晋寒的传音。 晋寒看着她,很不耐烦,真是个累赘。 果然这些女人都很麻烦,还是姐姐最好了。 两个人用了隐身术,晋寒在前面带路,然后就发现,这片十分广大的宫殿群,竟然空无一人,就连之前的鬼差都看不见踪迹。 他们一路向前,晋寒眼睛忽然一亮,然后朝着某个方向走去。 随着晋寒的前行,原本隐隐约约的铜锣声越来越清楚。 秦凤头痛欲裂,僵在那里,动不了了。 “你回去,”晋寒抛下一句,往那边走去,他也很难受,可姐姐传给他的功法里有专门修炼神魂的,等他运转起这个功法,就好多了。 秦凤咬牙,有些不甘心的又上前了两步,她的头更痛了。 无奈之下,她不得不放弃,急急往后退去。 等退出去十几米,她这才勉强能坚持住。 秦凤抬头看向锣声传来的方向,不由思考,这到底是什么,晋寒过去又是为了什么。 而且—— 晋寒的修为到底到了哪个地步,她是炼气化神后期都抵挡不住,可晋寒竟然这么轻松,他现在是哪个境界了? 真是厉害。 秦凤眼神微闪,泛起亮光。 晋寒脚步不停,随着越来越靠近铜锣声,他的功法逐渐抵挡不住,开始头疼了。 好在,他终于看到了那柄铜锣。 大殿正中,那柄铜锣正悬空在那里,急促的敲着。 晋寒认真的观察了周围的情况,然后悄悄靠近,找准机会,一把将铜锣拎到了手里,直接将棒槌拿开。 铜锣声顿时停下。 外界。 “你认我为主,以后供我驱使。”望舒直接狮子大开口。 山神像愣了一下,身边仿佛在无声闪动的白光都滞住了。 “你休想。”他很快回神,拒绝的坚定。 “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他重重重复,然后又委婉的说,“你可以提别的要求,但是这个不行。” “不行啊,”望舒有点可惜的说,然后直接就动手了。 本来就是意思意思,免得山神像怀疑,能直接动手,她废那个话干什么。 明明是拙朴无华的青铜剑,可在望舒的手中却泛起了凌厉的剑芒。 山神像早有防备,没再像刚才似的吃那么大的亏。 而且,这些剑芒似乎也没刚才那么大的威力。 铜锣声配合着响起,它已经准备拼命了。 望舒眼中笑意微不可查的一闪而过。 响了就好,不响的话,晋寒怎么找到它呢。 她一剑接一剑的往山神像上落去,看似凌厉,却远没有第一次那样厉害。 “差点让你骗了,看来,刚才那一剑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用的。”它敏锐的感受到了这一点,立即得意的笑了起来,然后说,“这就是贪心不足的下场。” 望舒懒得废话,自顾自的挥剑。 可这落到山神像的眼里,就是她心虚了,它笑的越来越得意,身周原本黯淡的白光又亮了起来。 望舒眼光一闪,立即明白刚才这家伙也有所隐瞒,估计是打着别的主意。 果然狡诈,她心想。 忽然的,本来一声比一声急,咣咣咣响的人脑袋疼的铜锣声忽然停住了。 就是现在,望舒手中剑气纵横,一剑斩下。 正准备看看怎么回事的山神像立即打起精神应付,一点儿都不敢分心。 可是,这一剑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比刚才,不,比第一剑都要厉害的多。 剑气之下,它身周的白光宛如白纸一样被撕裂。 石头雕成的山神像从额心被劈成两半,一条笔直的裂缝豁然出现,随着各自向两边倒去,裂缝越来越大。 ‘不——’它哀嚎了一声。 第四十五章 “不行啊,阿岁,要乖,听…… 白光拼命闪烁, 想要阻挡山神像的碎裂。 望舒丝毫没有留情,又是一剑。 余下的白光被劈散,山神像砸在地上, 摔成碎片。 一团黑雾出现在山神像原地, 周围黑气翻滚, 这哪里是山神, 分明是厉鬼。 手腕一转,连续三剑斩出。 这时候, 那个占据了山神像的厉鬼总算猜到了望舒的目的,黑雾一滚, 他向后跑去。 然而,他快, 望舒比他更快。 剑光瞬间就落到了他身上。 厉鬼被斩的不停踉跄后退, 却也只能勉强挡住前两剑, 等到第三剑, 就已经无能为力,只能任由着那道剑光落在他身上。 黑气被劈散, 那一剑斩破他的魂体, 又通过他的魂体,斩向未知的地方。 冥冥中,一道布匹被撕开的声音响起。 空中浮现出一缕黑色丝线一样的存在,然后向两边裂开。 仿佛浮在云巅的亭台楼阁在黑色裂缝中闪现, 望舒循着心中的感应, 目光落向其中一间大殿。 她伸出手,一掌拍下,然后顺手一撕,把那道裂缝撕的更大, 跟着手指一拂,就将晋寒以及那座大殿里的其他人给带了出来。 一群人起码四五十个,大部分都迷迷糊糊的被带了出来,然后一个踩空坐在地上。 晋寒晃了一下强行站稳,他顾不上看自己的情况,立即就看向周围。 姐姐呢? 不远处,锋利无比的剑光划过。 “跑什么?”望舒十分不满的说,身影一个闪动就拦在了厉鬼前面。 厉鬼被望舒拦住,不得不停下。 “你到底是谁?想要干什么?”厉鬼恼恨的说,光听声音就能感觉到他的咬牙切齿。 望舒好整以暇的看着已经穷途末路的厉鬼,说,“我不过是一个路见不平好人罢了。” “厉鬼?!咦,这又是谁?好强!”秦凤第二个回神,她被那边的动静吸引,边站起身,惊疑的说。 “我们怎么会在这里,刚才的宫殿呢?那官差呢?”郑权捂着脑袋摇摇晃晃站起来,一扫周围立即有些慌乱的问。 自从知道有机会可以拜入东岳大帝的座下,他心心念念的就是通过考试,如今一看没了宫殿,他下意识就想到会不会是他没通过考试,被赶出来了? 万平讥笑了一声,说,“你还真以为有什么山神啊?” “你什么意思?”郑权声音一扬反问。 “这,这位道友是谁?”齐故没掺和两位老前辈的话,跟秦凤一起看向望舒,惊得抽了一口气后,立即追问。 晋寒没说话,安静的看着望舒。 恍惚间,他又有好几年没见过姐姐了,她还是一如既往的那么好看。 “姐姐,”他在心里叫着,带着自己都不懂的甜蜜。 几个人说话的这一会儿时间,望舒已经把厉鬼身上的阴气打散了八成。 厉鬼身周裹着的黑雾已经散尽,露出他淡薄的魂体。 望舒伸出手,作势欲捏。 “等等等等,我愿意认你为主,别杀我!!!”厉鬼满脸的惊惧,尖声叫着。 他的外貌看起来大概三十多岁,眼睛不大,看起来就特别的油滑不老实。 望舒不为所动,手一握,就把厉鬼捏在了手里,正准备使劲的时候,一道声音忽然响起—— “望舒大人,还请等等。”一黑一白两道身影从树林中飞奔出来,正是黑白无常。 手上动作一顿,望舒看向出现在她身前的两鬼,说,“怎么了?” “此事关乎泰山府君,大帝有令,让我们二人把这厉鬼带回去。”白无常谢必安一拱手,客客气气的说。 望舒眉梢一扬,说,“泰山府君?怎么回事?这不就是一个普通的厉鬼吗?” 她没有掩饰自己的惊疑和好奇,探究的看着白无常。 “还望大人勿怪,其中内情,我也不清楚。”谢必安低下头说。 “啧。”望舒有些无趣,却也没有为难谢必安,一伸手把厉鬼抛给了他,跟着挥手示意他们离开。 谢必安仔细的把厉鬼收好,立即笑着道谢,然后就准备告辞离开,就在这时,黑无常范无救忽然拍了拍他。 “老七,那锣?”他目光落在晋寒手中的铜锣上。 铜锣一直在晋寒手上,被他随意的拎着,这会儿发现黑白无常看过来,他看过去一眼,立即看向望舒,声音带着询问,说,“姐姐?” 至于什么诚惶诚恐,把铜锣奉上,那是不可能的。这是望舒让他拿的,那怎么着都是她说了算。 秦凤几个人早在黑白无常看过来的时候身体就僵住了,可等到他们发现晋寒竟然在叫那个长得过分好看,也过分强大的女人的时候,还是不由的惊讶起来。 晋寒认得那人?他们会是什么关系? 真的是姐弟吗? 望舒看向黑白无常,眉梢轻扬。 厉鬼就算了,就当是她为地府做贡献了。可这法宝,却是她想办法拿到手的,要是再空口白话的让她给出去,那就过分了啊。 见到晋寒这样叫望舒,黑白无常眼中惊讶一闪。 发现望舒看了过来,不等她说话,谢必安立即说,“人已拿到,我二人这就离开。” 望舒微微一笑,心说算谢必安识相。 不过……范无救的事还是一如既往的多,她想着,眼尾扫了一下黑无常。 黑无常头皮一麻,身体下意识绷紧。 这个姑奶奶看他,准没好事。 “对了,那铜锣是神道法宝,其他道的修士都没办法炼化。使用的时候,不止伤人,还会伤己,这位小友,还请小心。”发现了范无救的一样,谢必安无奈,恰巧看到晋寒,抱着卖个好也好让望舒绕过范无救的想法,他开口提醒。 说完话,他就直接走了。 法宝?! 秦凤四个人都惊了。 其他人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她们怎么会不知道。 法器,灵器,法宝,灵宝。 之前灵气还没有复苏的时候,法器就是最顶尖的存在了,常人难得一见。就算是秦凤,也只见到过家中供奉着的那尊法宝。而现在,晋寒手里竟然就随意的、轻松的拎着一面法宝铜锣。 别管它用起来会不会伤己,这可是法宝啊。 “姐姐,你来啦。”晋寒没想那么多,看见事情已经处理完了,他立即就高高兴兴的朝着望舒走过去,有些兴奋的样子。 望舒微微出神,正想着这柄铜锣该怎么办,听到他的声音后下意识抬头看了过去。 月色莹润,压下了晋寒五官上的冶艳,添了许多柔和。 还是很好看,不过,阳光下的样子要更好看些,望舒心想。 见多了阴暗无光的地府,她总是更喜欢充满了勃勃生机的浓滟色彩。 “嗯。”她懒懒应了一声,伸手招了一下,示意晋寒过去,边问,“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接了份单子,”晋寒解释了一句,然后眨眨眼,凑到望舒身边,垂下眼似乎有些愧疚一样,说,“没想到会遇到这种事,还害的姐姐来救我。” “不算什么,正好出来转转。”望舒不喜欢他这副蔫头蔫脑的样子,伸手想去揉他的脑袋,可等到抬起手才恍然间发现,晋寒已经比她还高了。 晋寒冲她乐呵呵的笑了一下,低下头凑近她,乖巧的不行。 望舒指尖顿了一下,到底是落上去揉了揉,边说,“下次记得小心就好,知道吗?” “知道!”晋寒答得干脆,发现望舒似乎不准备再揉了,这才眨眨眼,有些不舍的抬起头,边问,“姐姐,我之前呆的那是什么地方啊?很真实,不像是幻境。” “那应该是东岳大帝的行宫?”望舒也不太确定,说,“不是幻境,应该是开辟出的一方洞天。” “那那个厉鬼是怎么回事?” “一个孤魂野鬼,想要趁着东岳大帝没醒的时候抢夺信仰罢了。”望舒说,之前围绕在山神像周围的白光就是信仰之力。 看维持的时间,竟然还真的让这个野鬼弄到了不少的信仰之力。 “哦哦,姐姐这个锣怎么办?”晋寒若有所思,跟着拎起了手里的铜锣。 “你自己看着办吧。”望舒有些嫌弃的看了眼铜锣,只觉得太丑,立即就收回了眼神。 晋寒读懂了望舒眼里的意思,立即就把铜锣扔到地上去,说,“好的,姐姐你怎么不穿我给你供奉的衣服啊?不喜欢吗?” 他凑在望舒身边,眼巴巴的看着她。 “习惯了。” “那姐姐你记得穿啊。” “好。” “姐姐你最喜欢什么颜色啊?还是只喜欢黑色?” “只要好看,我都喜欢。” “姐姐,我昨天做的小蛋糕怎么样?会不会太甜了?” “刚好,嗯……还可以再多放点。” 听到这句话,晋寒没忍住笑了一下。 谁能想到,骄傲高贵如望舒,竟然会喜欢吃甜食呢?而且还是倍甜的那种。昨天那个小蛋糕,他可是多放了一倍的糖。他试吃的时候只觉得腻到吓人,可没想到,望舒竟然挺喜欢。 虽然他早就猜到望舒喜欢,可真正发现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惊讶。 “好,我知道了。”晋寒一口应下来。 望舒看了他一眼,总觉得他刚才那句话尾音有点飘,似乎很兴奋激动的样子。 然而,晋寒满脸乖巧的笑,哪儿有她想象到的样子。 两个人在这儿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那边,肖铭很快组织起一众晕晕乎乎的人,开始等待救援。秦凤四个人在一旁呆着,可总是忍不住去偷看晋寒以及望舒。 他们心中的疑惑太多太多了,到现在,都没弄明白刚才发生的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一会儿,郑权忽然站起身。 秦凤几人看去,眼看着他看向晋寒,一副准备过去的样子,眼神微闪,都没有阻拦。 “老郑?你干什么,小心惹怒了那位。”谁知,这时候严肃到刻板的万平竟然开口阻拦了。 齐故看了他一眼,眉毛微皱,有些不满。 有个探路的不好吗?为什么要阻止。 秦凤不动声色,观察着在场的人。 郑权摇摇头,说,“我这辈子就这一种执念,要是不问个明白,我怕是死了都不能闭眼。” 说着话,他大步朝着望舒他们走过去。 晋寒扭头看过来,眉眼微冷。 他好不容易能有时间和姐姐相处聊天,竟然还有人不识相过来打扰。 “见过这位大人,”郑权全当没看见晋寒的不欢迎,冲着望舒弯腰一礼,恭敬的说。 望舒侧头,有些好奇的打量他,说,“请起。你找我有事?” “大人,我有一事想问,祈求大人为我解惑。”郑权深吸一口气,认真的问。 “说。”望舒眼尾一挑,饶有兴趣的回答。 她有这么可怕吗?怎么这个人这么紧张。 看到望舒的注意力移到郑权身上,晋寒桃花眼淡淡瞟了一眼他,微不可查的往望舒身边凑近了些。 眼见着望舒神态没什么不对,看起来并没有生气,郑权微微松了口气。 “刚刚那所谓的开始成功就能拜入山神座下,可是真的?”他带着希冀问。 望舒看他,不明白他在渴盼什么。 是真是假,这不是很明显吗? “假的,那不过是个占据了山神像的厉鬼而已。”她直接戳破这个人的自欺欺人。 紧跟着,她有些惊讶的微微睁大眼。 一瞬间而已,郑权身周的气息变得颓废下来。 他就像是在这眨眼间老了十岁一样,整个人的气息都变得萎靡了。 什么情况?望舒有些无语,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对这个人做了什么呢,可事实上她什么都没做。 她好冤。 “郑权,你这是想做什么?”看出了望舒的无语不满,晋寒立即喝了一声。 “抱,抱歉,我,”郑权卡了一下,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下去,最后只留下满是苦涩的微笑。 望舒脸上的微笑变淡,忽然,郑权又问了一句—— “大人,若想侍奉神明,怎么才能做到?” 郑权看着望舒,就像在看着最后的希望和渴求。 “只需要一样,”望舒笑了。 郑权眼睛亮了,亟不可待的问,“是什么?” “讨得神明的欢心,让他愿意收下你就好。”望舒干脆直接的说。 郑权愣了,说,“就这样?” 望舒点头,表示就是这样。 “这,这,不考虑根骨,修为,功德什么的吗?”郑权不可置信的说,他看着望舒,忍不住怀疑。 望舒脸一冷,她讨厌别人质疑她。 既然不信,何必来问她。 衣袖一挥,她掀起一阵风直接把郑权吹走。 “姐姐,”晋寒一急,忽然伸手抓住望舒的衣袖。 “嗯?”望舒侧头看他。 晋寒这才慢慢松开手,然后解释说,“我以为你又要走了,”说完,不等望舒回答,他立即说,“我们去山上走走,姐姐,今晚月色很好,我们看看周围的风景去吧,我来了一直在忙,都没怎么看。” 他想和姐姐多相处一段时间,不想让她走。 望舒装作没发现他的小心思,点点头答应了。 两个人转身,穿过身后树林里的小道,往山上走去。 月光,繁星,树影,小溪像玉带一样绕着山脚远去,站在山顶,一切都在脚下。 望舒靠在大树上悠闲的看着周围的景色,嘴角勾起一抹惬意的微笑。 看她这样,本来还想找话题的晋寒忽然就不想说话了。 他站在望舒身边,也轻轻笑了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轰鸣声响起。 直升机来了。 山下开始救援,几道人影往山上走来。 “是来找你的。”望舒看了一眼说。 晋寒看了眼,兴致不高,还有些抗拒。他抬头看向望舒,有些委屈,说,“姐姐你这是在赶我走?” 看他这副样子,望舒顿时就笑了,说,“多大的人了还这么孩子气,去吧,我也该走了。” “啊!”晋寒更不舍了。 “姐姐,”他轻声叫着,说,“你可以不走吗?我们都好几年没见面了,我好想你啊。” 他看着望舒,满眼依赖和喜欢,更多的则是不舍和期待。 望舒心中一动,伸手过去,点了一下晋寒的额心。 晋寒睁大眼睛看她,一丁点都没有躲得意思,信任极了。 望舒的心中顿时就软了些,她微微一笑,决定透漏给这个小家伙一个好消息,说,“再等等,过几天我就能来人家了。” 晋寒的眼睛嗖的一下就亮了,他靠近望舒,又一次伸手拽住了她的衣袖,说,“姐姐,你的暂住证办好了吗?” “嗯,等我安排好,过几天就能来了。”望舒说,伸手按了按晋寒被风吹乱的头发,说,“到时候,就要拜托阿岁帮忙了。” “没问题!”晋寒答得毫不迟疑,边激动又兴奋的说,“那姐姐你想住哪儿?我先安排上,东西我都准备好了,就是拔步床还没好,只能先拿别的凑合一下。姐姐你……” “阿岁,”望舒温柔的打断他,说,“我想自己住,帮我安排一栋小别墅就好,就像那天你给我看的那些。” 晋寒呆住,不可置信的看着她,眼中慢慢的就带上了委屈。 “姐姐,我想和你住一起,我想天天都能看见你。姐姐,我们住一起吧。好吗?”他无意识的晃着望舒的衣袖,软着声音撒娇。 他长得好看,这样一撒娇,简直看的人心都要化了,恨不得什么都答应他,只为了他能开开心心的笑着。 “不行啊,阿岁,要乖,听话好吗?”无奈,望舒是个心硬的,她拒绝的干脆利落,甚至还抽出了自己的袖子。 第四十六章 看到晋寒这样委屈巴巴却还…… 手上一空, 晋寒立即明白,望舒这是打定了主意。 微微低头,他满身失落, 低声说, “好吧, 我知道了, 姐姐你放心,我会安排好的。” 晋寒刚才撒娇不听话的时候, 望舒心里一点波动都没有,可看到晋寒这样委屈巴巴却还懂事答应后的样子, 她倒是有点心软了。 “乖。”她又伸手按了按晋寒的头发,轻声说。 晋寒抬头, 冲望舒微微笑了一下, 说, “好的……那姐姐你要早点来啊。” “好。”望舒干脆的答应了下来, 再次伸手揉了揉晋寒的头发,转身离开。 黑色身影消失, 晋寒抬头看着那里, 脸上的笑容淡下,眼神轻动,好像在思索着什么一样。 这片小小的山林一角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微风吹过林梢的声音。 “要听话吗?”过了一会儿, 他低声喃喃说。 这个声音太小, 刚一出口,就随着微风消失了。 哪怕是刚刚爬上来的秦凤以及肖铭,都没有听到他所说的这句话。 “晋寒,那位前辈呢?”秦凤眼睛一扫, 发现没了望舒的身影,立即问了晋寒一句。 晋寒扫了她一句,不想说话。 这是怎么了?面对着情绪明显不太高的晋寒,秦凤有些不解,还有些尴尬。 刚才不是还笑的高高兴兴的? “大师,接我们的人来了,现在走吗?”肖铭看了一眼两人,开口打破有些冷场的气氛。 晋寒点点头,率先下了山。 那些被卷入这件事的无辜群众,都被知道这件事的安全九局接手了。 而晋寒刚到京市下了飞机,就被张枫给拦住了。 “晋寒,我听说你们这次去遇到了山神?可又说是假的,到底怎么回事啊?”张敬伸手拨开正准备说话的张枫,好奇的问。 晋寒看了眼他们,没理会求知欲旺盛的张敬,直接问,“找我什么事?”竟然来机场拦人。 “上面知道了山神苏醒的事,据我们收到的消息,这还是国内第一例神明苏醒的事情,所以想要跟你打听个情况。”张枫知道晋寒的脾气,那就不是个喜欢听废话的,直接说。 晋寒眼睛微阖,有些不耐烦,不过想想还是去了。 他正好有事要办,既然要他去,那这事,也就顺势帮着解决了吧。 负责安全九局的是个叫戴和峰的老头子,看起来大概六七十岁,不过精神不错,和晋寒的师傅有些一拼。 如果不说,没人知道安全九局的基地竟然在京市的一处老胡同里。 这座院子从外面看不新不旧的很一般,也根本看不出里面竟然是四进的大院子,晋寒进来弯弯绕绕拐了好几个弯,才总算看到了戴和峰。 两人坐下,戴和峰看起来很和气,说话不疾不徐,脸上带笑,脾气很好的样子。 他一开口,就准备和晋寒拉家常。 在大部分时间里,晋寒都很不耐烦,但是这不代表他没有耐心。 比如现在,在和戴和峰这种老狐狸打交道的时候,他就很从容,以免自己一个不小心就被人给套住了。 虽然话语简洁了些,大部分都是嗯,是,还不错,的确这种,不过晋寒好歹说了。 戴和峰端起搪瓷茶杯,挡住自己微抽的嘴角。 这明明是个小狐狸,谁说他性子傲,做事直接,没什么心眼的。 哦,是张敬。 等等明明是张敬那个憨憨说的话,他为什么会信? 默默无语了一下,戴和峰放弃了绕圈子,总算进入了正题。 他干脆了,晋寒也干脆,不过,在此之前,他先提了一个小小的要求。 “我想要两栋相邻的别墅,要地段好出行购物等都够方便,景致也不能差,地方也要够宽敞,不知道戴局长这里有没有这方面的消息?” “两栋?”戴和峰说,有些不解的样子。 晋寒点了点头表示确认,再多的却没说。 戴和峰若有所思,据他所知,晋寒明明买了一栋别墅,现在怎么…… 把这件事放在心里,他立即就同意了晋寒的要求。跟着直接打了个电话出去,让人安排。 这副干脆利落的样子,倒是让晋寒的心情好了不少,连说起山神消息的时候都痛快了不少。 戴和峰安静听着,目光不停的变换。 半个小时后,晋寒离开这里。 在此之前,他再次拒绝了安全九局的招揽。 还是那句话,他不喜欢束缚。 戴和峰叫人过来开会,心中不由的又琢磨起了晋寒的要求。 从他最近的动作不难看出,他是在为一位女士准备房子。而他身边,和他关系好的,似乎只有那位神秘到只出现过几次的望舒。可惜,因为信息的不到位,他们到现在都没弄明白对方的身份。 也因为这个原因,使得晋寒的背景格外神秘,他们对待他的态度,也会温和许多。 现在晋寒这样,是不是意味着,那位望舒要出现了? 很快,各部门负责人到位,他们又开启了新一轮的会议。 灵气复苏之后,继妖族,宗门外,神明的存在也需要被重视起来了。 仙道,神道,还有……人道。 处理完山神庙的事情,假期还剩下最后两天。 为了完成自己的小目标,晋寒继续去兼职。谁知,早上刚刚到店,他就被店长苏湘拦住了。 “晋寒,我这里暂时不需要小时工了,之前忘了通知你,抱歉。”苏湘眼底带着些许不舍,微笑着道歉。 刚刚进门的晋寒脚步一顿,刚刚走过来的莫媛媛也惊住了。 “店长?”她失声说。 晋寒抬头看了苏湘一眼,本来只是微笑的脸上,笑容忽然一盛。 “可以说说原因吗?店长?”他慢条斯理的问。 “抱歉,只是不缺人了。”苏湘被晋寒看的背心一凉,却不明白为什么,嘴上客客气气的说。 点了点头,晋寒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转身离开。 “魏海这两天都联系了谁?”出了店门口,晋寒就低声问了起来。跟着脚步微不可查的一顿,抬眼扫了一眼对面。 他感觉到,刚才有人在偷看他。 目光一扫,那里的行人走来走去,根本看不出什么,他也就收回了眼神。 田三安静跟在他身后,听到这句话身体一紧,说,“没有,我一直盯着,他没有给别人打电话说关于你的事!” “我有看他的电脑,也没发现。”婉言轻声说。 之前去山神庙,晋寒是自己去的,把婉言和田三都留在了这里。 他们没有发现异常,可今天苏湘的表现,很明显不对。 “是魏明。”晋寒忽然想到了这个被他忽视的人。 “他?对啊,应该就是他。”田三一惊,立即恍然,说,“他这么做,肯定是想要把你整惨,然后冲魏安民邀功。” 晋寒脸上笑容有多灿烂,他的心情就有多差。 “去整整他们。”他说,“该怎么做你们知道。” “是,”田三答应的甚至有些迫不及待,他一点儿都不想面对现在心情很差的晋寒,连忙说,“魏明和魏海都安排上吗?” “嗯。”晋寒应了,他原来准备等检测结果出来了才觉得如何动手,可现在他改主意了。 田三和婉言应了一声,立即就去了。 说话间,晋寒已经走远了。 蛋糕店对面,长相普通到扔进人群都找不出来的男人看着手里的相机,皱紧了眉。 “长得这么好做什么!”他骂骂咧咧的说,“雇主要看他凄惨样子的照片,这可不行。玛德!一会儿又得挨说了。” 相机里,精致昳丽的少年低头推开玻璃门往外走来,阳光打在他黑色的头发上,就像是给他加了一层柔光一样,让那张脸更炫目了起来。 他个子不矮,穿着卫衣牛仔裤,看起来干净清爽。眉眼间带着微笑,看不到丝毫的负面情绪。 这么张照片,按理来说做壁纸都够了,可他的雇主要的是对方伤心难过失落的照片,最好越凄惨越好。 所以,这张照片就算是废了。 男人手指一按想要删掉,可心里念头一转,还是留了下来。 长得这么好看,等他回头给别的地方发一发,说不定有别的用处。 一家酒店里,魏明正压着新上手的小情人准备运动一下,就被电话给打断。 他皱着眉很不高兴,嫌扰了兴致,也就没理。 半个小时后,他靠在床头抽完一支烟,才想起来这回事,跟着翻出了手机。 刚溜进来没多久的田三躲在一旁看着,琢磨着该怎么收拾这个魏明。 很快,电话接通,田三听的清楚,电话那边的人正在说事情已经解决了,那个晋寒已经被赶出了蛋糕店。 魏明满意的笑了,说,“盯着他,我要他在京市混不下去,越惨越好,知道吗?” 对面的人连连说好。 魏明脸上的笑容越发的得意,跟着说,“等会儿把照片发给我,我要先看看。” 这么多年了,他对于那个继母的模样其实早就忘了。现在据说有一个看起来七分像的,他倒要看看,对方到底长什么样。 对面的人卡了一下,然后赔笑着说没拍到。 魏明的脸顿时就拉了下来,不高兴的骂了对方一顿,等到最后挂电话的时候心气还有些不顺。 “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他想想就气。 这份生气,等到小情人洗漱完出来,趴在他怀里撒娇的时候才算顺了过来。 田三在一边看着,目光从这一男一女身上移过,忽然就有了个主意。 他把目光,落在了魏明身上的某个地方。 魏家老宅。 相比老二魏明的风流纨绔,魏海则要老实的多,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家里,很少去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身边也很清静。 婉言找来的时候,他正在打电话。 对面的人说了晋寒已经被赶出蛋糕店的事情,跟着说了这是魏明的手笔。 魏海毫不惊讶,又嘱咐了几句盯着点魏明,就挂断了电话。 都是一家人,他怎么会不防着别人。 所谓算计,不过是看谁技高一筹而已。 婉言在旁边听的眉心一跳。 魏海知道魏明在盯着他,那之前…… 等等,难道他是故意的? 他不能说出晋寒的身份,免得魏安民生气,就借着魏明的手把事情挑出去,然后自己也在算计晋寒,到时候借机到魏安民面前卖一波好? 这个想法转瞬即逝,婉言认认真真的看了眼魏海,觉得自己之前实在是小看对方了。 那这次,该给他编个什么梦呢? 婉言心中开始琢磨着,作为厉鬼,对于幻境和入梦她也是很拿手的。 晋寒没注意一妖一鬼的进展,在他回家的路上,张枫就打了电话过来,表示房子已经安排好了。现在要把证件给他,问他在哪儿。 关于房子的消息,早在昨晚他就已经看了,现在房子已经到位,剩下的就得他自己慢慢来了。 装修,家具,摆设,都需要他自己准备。 心里想着,晋寒找了车,去了丽景别苑,也就是他别墅所在的地方。边和张枫说了地方。 丽景别苑外,晋寒接了证件和钥匙,拒绝了张枫的陪同,自己进去了。 这是两栋欧式小洋楼,他直接去了左边的那套,打开门,院中栽着一丛红色的蔷薇,花枝顺着粉白的墙壁爬上去,还有几枝调皮的跑到了外面。就是这丛蔷薇,让他昨天一看,就选定了这里。 晋寒莫名有一种感觉,姐姐会喜欢这里的。 走进屋内,这里空荡荡的,什么家具都没有,他环视一圈,准备找专业的人来安排,他之前找的那一家就不错。不过,听姐姐的意思她很快就要来了,工期会不会赶不上?算了,再找一家能加急的! 拿出手机,晋寒准备联系人,正在这时,肖淮的电话打来了。 他在电话里说,晋寒送去检测的DNA报告出来了,问他在哪儿,他给他送过来。 自从昨天被救后,肖淮对晋寒总是格外的热情,更多的,还有兴奋。 全身上下都洋溢着一种看到新世界的激动。 晋寒本来准备拒绝,说实话他对这纸结果并没有那么好奇,再等两天上学去了再看也行,不过等他看了眼眼前空荡荡的别墅后,就改了主意。 整个别墅装修下来要费不少的事,肖淮熟悉这里,肯定能帮上忙。 第四十七章 卖惨成功! 姐姐果然…… “给, 这房子不错啊,晋寒你新买的吗?”肖淮兴冲冲的从门口进来,随手把手上的文件袋递给晋寒, 边打量这周围问了句。 晋寒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句, 伸手打开文件袋, 边说了自己的要求。 他想要在一星期内, 把这栋别墅收拾好,还有家具什么的都要准备, 问肖淮有没有路子。 早知道昨天就跟戴和峰一块说了。 晋寒难得的有点后悔,但是姓戴的心眼太多, 除非必要,他不想和他有过多的交集。 大概是同类相斥吧。 肖淮听了精神一震, 立即说, “有啊, 你等着, 我这就给你找人。” 自从昨天知道了晋寒的另一个身份,他这会儿会晋寒空前的热情。一想到自己的舍友竟然是传说中的大师, 妥妥的大佬级人物, 他就兴奋的不行。这样的大粗腿,他绝对不能错过,一定要打好关系。 “那就拜托你了,钱都好说, 东西要最好的。”晋寒细心叮嘱, 取出文件,然后顿住。 肖淮嗯嗯嗯后拿出手机打电话,看到他这副样子,不由的好奇看了眼那份文件。 不过, 事关晋寒的隐私,他虽然好奇,也只是看了眼后就移开了视线。 这边,晋寒眼神一动,微微定住。 送检的那些东西上的序号,都是他标的。 他是1号,魏海是2号。 而现在,这份文件上显示的,1号和2号系亲生父子关系。 …… 晋寒只惊讶了那么一会儿,跟着就皱起了眉。 他不缺爱,也没有羡慕过那些有父母的孩子,他这些年过得很幸福,所以,在得知这个消息后,他的第一反应就是麻烦。 不过他再一琢磨,就换了想法。 如今魏家已经发现他了,以后肯定麻烦不断,既然这样,还不如早点把这个麻烦给处理了。 那才叫一了百了,一劳永逸。 心里想着,晋寒很快把剩下的几分文件看完,然后忽然就笑了。 唔,魏明识和魏海系叔侄关系?而他自己和林萍是亲生母子关系。 他似乎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了呢,他那对父母这是为别人养了孩子? 多有意思。 晋寒看着这个丝毫没觉得愤怒什么的,只觉得有趣,这份文件所揭露的东西,可比现在那些电视剧有意思多了。 啧啧啧。 把文件装进袋里,他心中开始盘算着该怎么处理这件事。 那边,肖淮挂断了电话,跟晋寒说他已经联系好了人,设计师正在往这里赶。 晋寒表示知道了,等见过设计师后很快敲定了风格,等着他细化。 田三在酒店里顿了一上午,总算等到魏明离开,他悄无声息的跟上。 十几分钟后。 啊—— 一不小心摔倒导致某个脆弱的地方被撞到后,魏明捂着腿间某个地方,发出了惨叫。 “魏总?”小女朋友倒抽了一口气,吓得后退了好几步,等回过神后连忙去扶他。 “去医院,快去医院!”魏明可以说是又疼又惊,哑着嗓子说。 田三若无其事的路过他们,心里想着,经过这一遭,魏明应该没心情搞事了吧。 另一边,魏海也遇到了问题,他开始出现幻觉。 在书房坐的好好的,他忽然发现周围起了火,等好不容易跑出去,才发现什么事都没有,火什么的根本不存在。又或者是吃饭的时候碗里的饭忽然变成了虫子,他掀翻了碗,却发现撒了一地的是饭。 林萍被他这神神道道的样子给吓到了,试探着问他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魏海本来就心浮气躁,听到她这句话直接就炸了。阴森的瞪了她一眼,转身就走。 林萍被瞪得一哆嗦,没敢再多说话。 魏芸连忙过去扶住她,有些畏惧的看了眼魏海的背影。隐隐约约的,又有一丝厌恶划过。 魏明识安慰了林萍一会儿,等到她平静下来去休息后,自己开始忍不住焦躁。 魏海这副样子让他有种不好的预感,难道是那个晋寒那里的事情不顺当? 不行,他不能干等着。 心里想着,他拿出手机拨出去了一个电话。 “姐姐,我知道我的亲生父母是谁了。”晋寒微微低着头站在那里,似乎有点失落的轻声说出了最近的发现,跟着又说,“姐姐,我不想认他们。” 这话像是在赌气,可他态度却很认真。 “他们养了那个人十几年,都没认出他是假的,我,”他抿了抿唇,不想再说下去了。 “姐姐,我不想认他们。”他又重复了一遍。 地府里,刚刚处理完事情的望舒心尖一颤,忽然就有些心疼了。 “那就不认。”她轻声说。 “姐姐?”晋寒猛地抬头,眼睛亮了。 望舒放软了声音,轻轻嗯了一句。 晋寒笑开,说,“那我就不认!”然后他就絮絮叨叨的说起了最近魏家如何烦他的事,抱怨的说,“他们好烦啊,我已经让田三和婉言教训他们去了,希望能安静点。” “你做得对!”望舒表示支持,像这种人,就是欠收拾。 晋寒就又笑了,说,“姐姐你不觉得我过分就好。”他的声音甜蜜蜜的,像是松了口气一样。 卖惨成功! 姐姐果然有些怜惜他了,晋寒心中愉快的想。 和姐姐相比,魏家那一大家子算什么呢,唯一的用处大概就是让姐姐对他心生怜惜吧。 这么一想,似乎还有点用? 望舒不由笑起来,看着水镜中小家伙亮晶晶的桃花眼,只觉得他虽然长大了,可还是跟小时候一样的可爱。 唔,就是变得格外漂亮了些。 晋寒高兴的很,转而又说起了那栋别墅的事情,说,“姐姐,大概一个星期就能弄完,你什么时候来啊?” “快了。”望舒没办法给出一个确定的时间,只大致的说。 她这两天也忙着,因为即将要去人间,那她这里的事就都得处理妥当了,别她前脚走,后脚就乱起来了才行。 “大概还要十来天。”望舒说。 她准备给手下的主要几个据点布置上阵法,这都需要时间和精力慢慢来。 很快,假期结束,晋寒的生活重心又移到了学校。 刚刚下课,晋寒正收拾东西,就发现教室内一阵骚乱,肖淮紧跟着撞了他一下,示意他看门口。 他顺势看过去,眉梢一扬。 有过一面之缘的冯瑶正站在门口,低着头笑的轻柔,她的朋友则在一边推她,还打趣的看着晋寒。 晋寒有些不耐烦,迅速的拿好东西,转身就从后门出去。 肖淮三个人立即跟上,脚步飞快,把愣了一下准备走过来的冯瑶直接甩到了身后。 肖淮抽空回头看了一眼,就见冯瑶正满脸苍白,失落的看着他们。 他皱起眉有些不高兴,瞪了她一眼。 冯瑶微微一愣,不解的看着回头瞪她的肖淮。 “你看看冯瑶那副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晋寒做过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呢。”肖淮回头不满的冲前面的几个人说。 石度闷不吭声,虽然他从肖淮口中听说了冯瑶的事,可他的性格在哪儿,到底做不到背后说女生闲话这种事。 韩清无奈的说,“你生气有什么用,这种事本来就说不清的,无视就好。” “我就是气,她算什么,还敢招惹晋寒。”肖淮不屑的说,又说,“不行,我得找个人警告她一下。” 说干就干,肖淮立即就打了个电话出去,这个效果是显著的。 因为,在哪儿之后,冯瑶就再没有靠过来了,不止如此,她还躲得远远的。 对此,韩清给肖淮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自此,晋寒的学校生活再次恢复了平静。 但是,他的心情却是一天比一天的激动和忐忑。 啊,马上就要十天了,姐姐什么时候来呢? 晋寒坐在秋千上出神,那丛盛开的蔷薇从秋千架一侧攀爬而上,从上面垂下几根花枝,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漂亮极了。 “主人,魏海被抓了。”田三走过来汇报。 “嗯?”晋寒还没有回神,随口应了一声。 田三说,“您之前不是让我搜集他公司里的猫腻,我已经交到了一个合适的人手里,魏海今天上午已经被带走了。还有,他最近想要竞争的几个项目也都失败了。” 他有些得意,一丝不落的说。他勤勤恳恳半个月,为的就是今天来对晋寒邀功啊。 晋寒眼睛一亮,说,“做的不错,给。”说着话,他伸手抛给了田三一个小玉瓶,里面是他这些年搜集药材炼制的药丸,小小的一粒,就能顶一年的苦工。 忙不迭的伸手接住,田三低头小心翼翼的打开,就见里面装着三颗。 他立即笑开了话,说,“多谢主人,主人大方。” 晋寒没理他,琢磨了一下说,“把那份文件想办法给魏永,注意着魏明识的动静。” 魏永,魏家老大。 田三满脸笑的应下,转身就去办了。 那份文件,自然就是晋寒此人和魏海夫妻关系,以及魏明识和魏海夫妻的DNA鉴定技术。 唔,他其实挺想知道魏海是为谁养了孩子,可惜懒得折腾,想来这次把线索给魏永,他应该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打击兄弟的机会的。 免费吃瓜,他喜欢。 不得不说,魏永的动作还挺快。 第三天一早,面对着敲响自家小院大门的两个助理模样的人,晋寒心想。 与此同时,看到晋寒模样的两个助理也是一惊。 来的是一男一女,看起来三四十岁的样子,他们目光不经意间就将晋寒打量了个遍,然后收敛起目光,一副礼貌的样子。不动声色中,就透露出了一股疏离。 “你们是?”晋寒扶着门,平静中带着些好奇的看着眼前的人。 “晋寒少爷,我是您父亲家派来的人,我们可以进去坐坐吗?” “家人?”晋寒有些惊讶的说,一副有些好奇的样子,让他们进了屋,说,“你们真是我的家人找来的?他们姓什么,都是干什么的,我当年为什么会丢了?” 他加尔连三的问,做足了向往又忐忑的样子。 见状,两个助理眼中笑意一闪,一顿安抚后,顺顺利利的就把晋寒带回了魏家老宅。 魏家。 林萍和魏芸已经魏明识三个人坐在老爷子一侧,陪在一起的,还有昨晚才被从警局捞回来的魏海。 这个位置,对于平时都坐在角落的他们按理说应该高兴才是,可事出反常必有妖,猛地遇到这种事,他们下意识都有些不安了。 魏安民没有看魏海,沉着个脸坐在哪儿,就给了个眼神,身边的助理就把一沓文件递给了魏海。 魏海有些忐忑的接过来,随着翻看过后,脸色慢慢难看起来,更多的还有不可置信。 他猛地扭头看向身侧的魏明识,惊愕不已。 “这,这怎么可能呢,父亲……”魏海愣愣的说,温暖的室内,他的额头上愣是冒出了汗珠。 看他这样,林萍心中也有些不安,伸手接过了文件,跟着就步上了魏海的后程,愣愣的看着魏明识。 “爸,妈?”魏明识揣揣不安的看着他们。 林萍手上一颤,顿时觉得这纸文件沉重无比。 “父亲,这不可能的,明识出生的时候,我们都注意着呢,怎么可能就换了。”魏海哑着嗓子说,心里乱糟糟的,可想到晋寒那张脸,他第一个反应就是不能认,绝对不能认。 自家亲爹对他妈有多厌恶他是知道的,要真的接回了那个据说跟他妈有七成像的孩子,老爷子看了,怕是要更厌恶他了。 “你不用跟我说这个。”魏安民不喜欢他,也懒得管他的闲事。 但是只一条,他的后代,没道理落在外面。 “这结果做不得假,孩子接回来了也不过是多口饭的事,废不了你们的事。”老爷子很不满意魏海的糊涂,要是不魏明识也是他的孙子,他怕是连魏明识也要厌恶上了。 他这人不喜欢吃亏,更别说给别人家养孩子了。 也因为这个原因,魏安民丝毫没提魏明识的事,这让自从得知了晋寒的存在后一直提着心的他放松了不少。 他了解老爷子,对方独断专横惯了,在外面还会忍忍,可在自己家里,要有什么不喜欢不高兴的事,那是一点儿都不会忍的。没看他不喜欢三儿子,就直接把人扔到了角落里,看都不会多看一眼,现在他既然不提,那就是不在意他的事。 也就是说,只要魏海坚持,他就不会被赶走了。 这一点,魏明识知道,魏海更清楚。 在发现老爷子的态度后,他第一时间开始琢磨晋寒回来后该怎么办。 思来想去,都不能对他太好。 魏海心想,老爷子本来就有心结,他对晋寒太好,就是跟老爷子对着干。这样的话…… 魏永坐在魏海对面,抬眼扫过魏海一家子,又偷眼看了眼老爷子,低下头喝了口咖啡。 这才哪儿到哪儿,他可还没把晋寒的照片给老爷子看呢。 不知不觉,好一会儿了,按时间来算,那孩子该来了吧。 魏永心里琢磨着,就听见门外传来了一声熟悉的高跟鞋声,是老爷子身边那个助理。 一群人精神一震,都看向门口。 晋寒跟着助理身后进门,抬眼一看,直接对上了坐在中间的魏安民的视线。 看着对方眼里的惊愕,他微微一笑。 “你们好,我是晋寒。”面对着一众神情各异的所谓家人,晋寒心情愉悦的说。 以后,请多多关照呀~ 晋寒心里的小恶魔飞舞起来,恶劣又兴奋。 第四十八章 我是望舒,在上华区城隍庙…… “你叫晋寒?”满室寂静, 大家都在看老爷子的脸色,魏海看着晋寒正准备摆出挑剔的姿态,就见老爷子慢慢的问。 他一愣, 立即看过去, 就发现事情有些出乎他的预料, 老爷子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厌恶, 反而有些恍惚。 一旁,林萍也有些恍惚, 呆呆的打量着晋寒,目光变换, 不知道在想什么。 与她相反,她身边的魏芸正有点小激动的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晋寒。 原来, 原来这么好看的小哥哥真的是她的哥哥啊, 而且还是亲哥! 魏明识愣愣的看着晋寒, 眼中情绪变换, 逐渐阴沉,正在这个时候, 他一个不小心就对上了对面的魏崇, 也就是他五叔饶有兴趣的目光,心里一惊,立即低下了头。 他掐紧手,竭力遏制自己心里的怨愤。晋寒, 这个晋寒不是早就应该死了吗?他为什么还活着, 为什么要来京市。 他不该活着! 魏崇眼睛吊儿郎当的靠在沙发上,和魏家其他人优雅的坐姿形成鲜明的对比。 自从得知有这场好戏后,他就一直注意着这一家人,等发现了魏明识的目光后, 他立即就知道,以后有热闹看了。 以前没看出来啊,还以为这个魏明识是个小羊崽子,可现在看来,分明就是条毒蛇啊。 看看那目光,简直恨不得把晋寒弄死。还有老爷子的表情也不太对。啧啧啧,以后要有乐子看了。 一群人心思各异,也不过是一眨眼的时间,晋寒直直对上老爷子的目光,毫不畏缩,笑了一下说是。 他转过头,那张精致漂亮的脸微微一转,带着打量的看了一圈,整个人看起来淡定的很,丝毫没有刚到一个陌生地方应该有的无措。 魏永微微皱了皱眉,心中微惊。 按照他查出的资料,晋寒从小被个老道士养大,又长在山村,在他想来,他应该是有些怯懦的。就算不是,也不应该是这样自信从容,甚至带着傲气的样子。 事情有些不对,他想。而且,老爷子的态度也让他有些不安。 老爷子不是很厌恶那个女人的吗?现在怎么这副样子。 不止魏永这么想,其他人也都有些惊疑。 他们都依附在老爷子的羽翼之下,他的宠爱或者任何一点轻微的偏向,都会给他们带来巨变。这种情况下,他们自然提高了警惕。 “你跟你奶奶长得很像,”幸好,那点恍惚只是一瞬间,老爷子很快就恢复了冷漠,并且有些不耐烦的说,“行了,剩下的事你们自己解决,我累了。” 说完话,他站起身往后走去,他的第五任妻子,一个看起来大概三十来岁的漂亮女人立即站起身扶好他,一道离开。 魏永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然后微笑温和的说,“晋寒是吧,坐,我是你大伯,这是我的三弟,也就是你父亲,老三,这是看见儿子乐晕了?快打个招呼。” 晋寒随之把目光落到魏海身上,眉梢微扬,有些好奇的样子。 “你就是我父亲?我们看起来不像。”他下巴自然而然的抬起,语气懒洋洋的,不自觉的带着点嫌弃。 魏海嘴角微抽,那可不是不像,他像魏老爷子,而这个臭小子,那可是像足了他那个母亲。 “不像话,你跟长辈就是这么说话的吗?”他心思急转,最后严厉的说。 思来想去,他还是按照了自己一开始的想法做了。 本来老爷子恍惚的那会儿他动摇过的,可后来老爷子又恢复了正常,他顿时就更加坚定了。这个小子对他而言就是个麻烦,还是对他冷着点比较好。 “长辈?”晋寒笑了一下,语气里的轻嘲一闪而过,不等魏海生气,他又问,“我看魏家也是个大户人家,那我亲爱的长辈您,能不能告诉我,我当年是怎么丢的?” 魏永等一众魏家人安静的看着这父子两人说话,偶尔交头私语两声,虽然没有明说,可只看那一双双精神无比的眼睛,就知道他们正在看热闹呢。 “对啊三哥,你也说了,晋寒当时是在首都医院生的,他怎么就被换了,你好好的一个儿子,怎么就换成了魏明识?”这时候,魏崇忽然接了话,似笑非笑的看了眼魏明识和林萍,说,“这事,该不是你办的吧?拿私生子换了婚生子?我可记得,那两年你和嫂子关系可是差到在整天吵架闹离婚呢。” 魏明识猛的抬头,带着些自己都不知道的微弱的希冀看向魏海。 自从晋寒进来后,他还是头一次表现出这么激烈的动作。 魏崇说的对,首都医院那是什么地方,那里是他那个上不了台面的母亲想换就能换了孩子的地方,这里面肯定有什么内情。 一旁,一直有些恍惚的林萍也一个激灵,猛地看向魏海。 “老五你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当初的事肯定是有人背后算计的。”魏海直接否认。 魏崇漫不经心的笑了一下,说,“但愿吧。” 晋寒把几个人的态度尽收眼底,兴味十足的就笑了。 看魏崇这一副我认定了你心里有鬼,但是你解释我勉强就信了的样子,魏海心里只觉得堵得慌,等对上晋寒的目光,顿时更堵了。 这臭小子都是眼神,怎么看起来跟在看戏一样。 魏崇也在打量着晋寒,魏明识还好说,可对着这个小子,他总有种看不透的感觉。 随意,自信,傲气,面对着魏家这副富贵的景象,也没有过向往渴求的样子,淡定的不行,这副样子,真的是从小在山村里长大的吗? “你放心,这事爸爸会查出来给你一个交代的,好了,有事我们回去再慢慢说,大哥,我们先走了。”魏海站起身,不想再在这里让那些心思各异的兄弟姐妹们看热闹。 面对着他这副明显有些敷衍的样子,晋寒也不在意,反正,事情由不得他做主。 他现在越是不上心,以后才越会有惊喜啊。 眯了眯桃花眼,晋寒笑的兴致勃勃,说好,冲着一屋子不认识的亲戚随便点了点头,就跟着魏海身后走了。 “哥哥,我是你妹妹魏芸,我今年十三岁,你叫我小芸就好。”前脚出了大门,后脚魏芸就蹭到晋寒身边,声音清脆十分高兴的说。 她倒是高兴了,前面走着的魏明识脸色却是不由一黯。 他想了想,然后也走到晋寒身边,林萍和魏海注意到这一点,脸色一动,小心听了起来。 “晋寒你好,我是魏,”说着他卡了一下,惨淡的笑了笑,说,“我以前叫魏明识,要是我没弄错的话,我和你当初应该是被人给换了,对不起,是我占了你十六年的人生,以后,以后我会好好补偿你的。” 魏海脸色顿时和缓了许多,一旁林萍的脸色则十分复杂,可不可否认的是,在发现魏明识不是她亲生的时候,她心底生出的那股怒气在听到这句话后也变淡了。 魏芸眼珠子咕噜噜的转了一圈,搂着晋寒的胳膊撒娇,说,“对吖哥哥他也不是故意的,哥哥你就不要生他的气了。” 魏明识和她相处了十三年,对她也不错,对于这个哥哥,她还是很喜欢的。 晋寒没有说话,笑着撇了一眼魏明识,直接扭过了头。 魏明识脸色一红,尴尬的,跟着就苍白起来,无措的看向魏海。 魏海眉毛已经皱了起来,说,“你这是什么态度,明识这么懂事再跟你道歉,你连句话都不会说了吗?” “你怎么这么蠢。”晋寒笑呵呵的说。 魏明识正暗中得意着,听到他这句话脑袋又往下垂了垂,一副惨淡的样子,可紧跟着就发现,这句话并不是对他说的。 “你说什么?你这是在对我说话?”魏海一声怒喝。 “对不起啊,就是对你说的。”晋寒继续笑呵呵。 “你,你,无法无天,无法无天,我就说,那些乡下地方能养出什么好人,你就这么跟你父亲说话的?”魏海被他这副毫不在意的态度气的血压都要升高了,指着他的手指都在发颤。 “我跟你道歉了,你为什么还要生气?”晋寒看着他,一副十分不解的样子,看起来无辜的很。 魏海气的胸口起伏,几乎立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小子是用这个来堵他刚才对他的训斥啊。 “你那副态度不就是这个意思,道了歉了就要谅解,不然就是不懂事?”晋寒嘴角勾起,笑的阳光灿烂,可总是带着点挥之不去的讽刺,然后又伸手拍了拍魏海的肩膀,说,“魏先生,你都这么大的人了,要懂事些,好吗?” 魏海捂住胸口,深深呼吸,冷冷的看着晋寒,说,“我不知道你的监护人是怎么把你养大的,但是你这副无法无天不把长辈放在眼里的脾气以后必须给我改了,我会和你之前的监护人好好聊聊的。” “知道自己没理说不过我,就拿长辈的身份压人?魏先生,你这么做可不好。”晋寒语重心长的说,一副说教的样子。 魏海咬牙,看向身边的林萍说,“这就是你生的好儿子。”说完,他转身就走。 他不想再在外面和晋寒争论下去了,不管输赢,再说下去也只会让人看笑话而已。更何况,更大的可能是他说不过晋寒。 这个小子,太刁钻了。而且对他这个父亲没有丝毫的尊敬或者畏惧等情绪。 “你,你这样不行的,他是你爸爸,你怎么能这么顶撞他,好孩子,听妈妈的,去给他认个错。”林萍留下,看着晋寒说,一开始还有些踌躇,等到后面才越来越流利起来,可看起来总有些僵硬,哪怕她竭力表现出温柔,却总显得很不自然。 “而且,他是你爸爸,可不能再叫他魏先生了,以后要叫爸爸,知道吗?”林萍紧跟着又补充了一句。 晋寒看着她微微一笑,说,“林女士,你觉得我当年是为什么丢的?和魏先生有没有关系?” 林萍被他问的一噎,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她要是相信魏海,那这个时候她可以断然否认,可不得不说的是,她根本不相信那个男人。 “妈妈。”魏芸赶紧过去扶住她,她的脸色实在是太不好了些,跟着她就不高兴的对晋寒说,“哥哥,你怎么能这么对妈妈说话呢?” “小芸!”林萍制止了她,然后看向晋寒说,“我们走吧。” 晋寒随意点了点头,迈步跟上。 这时,一直悄无声息等在那里的魏明识慢慢上前,有些试探的伸出手扶住林萍,说,“妈妈,啊,阿姨,我扶你吧。”跟着有些犹豫的对晋寒说,“阿姨的身体不好,不能生气,晋寒你以后,记得多注意些。” 说完话,他立即低下了头,似乎是惭愧,也似乎是不舍,反正只看他露出的半张脸,可以说是复杂极了。 刚刚被不省心的晋寒刺了一顿,林萍忽然看到忐忑的他,眼见着他不安中还不忘了叮嘱晋寒照顾她,她心中顿时又软了些,跟着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说,“叫妈妈吧,” 魏明识顿时一喜,却又看向晋寒。 林萍顿时反应过来,也看了过去。 晋寒却没注意他们,而是悠闲的看着路边的花木,看起来自在极了。 见此,林萍心中失望和心灰一闪而过,又把头转了回去。 “没事,晋寒是个大方的,就叫妈妈吧。”她不自觉的放低了声音说。 “好的,妈妈,”魏明识抬头感激的看了她一眼,轻声回答。 晋寒无所谓的听着他们的动静,在心里反驳,错了,他才不大方,只不过是不在意而已。 要是有人跟他抢望舒姐姐,那他绝对会送那些人去死一死的。这个可能只是想想,他眼中就露出了凶狠的光芒。 身后,一群正巧路过这里,听完了晋寒如何对魏海全过程的佣人们都整了整忍不住想笑的脸,各自散开。 晋寒没再说话后,他们总算是安生的回了那栋位于角落的洋楼。 林萍歉意的对晋寒笑了笑,说,“今天事发的突然,妈妈还没有准备你的房间,委屈你一下,今天先睡客房,妈妈马上让人给你布置出卧室来。” “不用,我有点事,这就走了。”晋寒左右看看,然后开口说。 “啊?”林萍愣了下,还没来得及问,就看到晋寒转身出去了。 “晋寒,”她追上去喊了声。 “林女士回去吧,有机会我会来看你的。”虽然大概没那个机会,晋寒心说,转身大步离开。 他这次来,只为了那事情挑明,免得魏海他们再在背后乱折腾而已。可魏家这趟浑水他却没想过要趟的。 很快,晋寒离开的消息就传遍了魏家,不说别人有多惊讶不解吧,魏海知道后立即又发了场脾气。 他是想着要冷待晋寒,好让老爷子解气,可这不意味着他就能接受晋寒不把他放在眼里。 林萍冷漠的看着他撒气,然后冷冷追问他到底和当初的事情有没有关系。 魏海愣了一下,更生气了,他还想发,却知道这时机不对,立即把林萍拉到了书房,又开始一轮密探。 这一切,都被待在角落的婉言收进眼底,她悄悄跟了进去,继续偷听。 另一边,晋寒吩咐了田三去查他当年被扔掉的前因后果。 他可不是有仇不报的脾气。 不知不觉,已经是秋末了。 树叶打着转的掉下,落在了晋寒的肩头。 “晋寒,树叶,在想什么呢?你最近怎么总是心不在焉的?”石度别看长得粗狂,性子也外向开朗,但是心思却很细腻,他提醒了一句,然后有点担心的问。 “没——”晋寒随口说,话刚一出口就顿住,跟着拿出正在抖动的手机,他看了眼,发现打来的是个未知号码。 一看是不认识的号,他直接摁断,没有接。 人来人往的城隍庙外,挂满红绸的许愿树下,正午的阳光透过树梢在望舒身上洒下点点光斑,她看着手里声音骤然断掉的手机,轻笑了一声。 “挂了啊。”她说。 旁边的小姑娘被她这个笑弄得脸都红了,啊啊啊这个小姐姐好御啊,这气场,起码一米八。 “应,应该是不熟悉的号码,所以挂了,我就是这样的。”她有些结巴的接着话,搂紧了身边同伴的胳膊,然而,她同伴的脸比她还红。 这样貌,应该就是古文里形容的国色天香,风华绝代了吧。尤其是那气质,优雅华贵,高傲却不傲慢,简直绝了。 到底是哪里来的神仙姐姐啊,简直好看死了。 “是吗?谢谢。”望舒看了两个小姑娘一眼,礼貌的道谢。 “不,不客气。”小姑娘说,暗骂自己不争气。 望舒手指连点,发送了一条短信过去。 【我是望舒,在上华区城隍庙,速来。】 第四十九章 他倒要看看,能让望舒说不…… 叮咚一声。 是来短信的声音, 晋寒随手拿起一看,目光定住。 是……姐姐? 这是真的吗?他又仔细的看了一眼,确定自己没看错。 城隍庙?姐姐来人间了?! 晋寒话也不说了, 转身就走。 “诶?晋寒, 你去哪儿啊, 不回宿舍了?”石度愣了一下扬声问道。 晋寒头也不回的摆了摆手, 表示不回去了。 “这是要干什么啊,这么着急。”石度有些疑惑的说, 对上肖淮和韩清表示不清楚的视线,最后只剩下三个人回了宿舍。 打了车一路疾驰, 等晋寒脚步匆匆走进城隍庙,也才过了半个小时。 他脚步微缓, 顺了口气, 一抬眼就看到了城隍庙中的那株许愿树, 上面的红绸飘扬, 在日月的侵蚀下没了曾经的流光溢彩,可这一树绯红, 看起来却仍旧格外的漂亮。 这株许愿树似乎也是一处很出名的景点, 这个想法在晋寒脑中划过,他一步迈进大门,目光顿时就黏在了树下那抹身影上。 黑色长裙,肌肤在日光下白到几乎透明, 红唇微扬, 悠闲而愉悦。 看到这一幕,本来正准备打招呼的晋寒忽然顿住。 不知为何,心中忽然充满了愉悦和满足。 似乎…… 这一幕,他已经期待了太久太久了。 “姐姐。”这个想法一晃而过, 连主人都没有在意,晋寒脚步加快,声音也变得格外轻快起来。 “……我等的人来了。”正安静坐在那里听身边两个小姑娘热热闹闹聊天的望舒眼神一动,说着话转头看过去。 “阿岁。”她喊了一声。 目似点漆,眉若黛羽。 唇似丹朱,肤如冷玉。 真是好看啊,哪怕见过无数次,可晋寒还是再一次被惊艳到了。 就是她身边围着的那两个有点碍眼,他心想。 “姐姐,你来了。”晋寒大步走过去站在望舒身前,低下头笑着说。 他笑的柔软欢喜,看起来乖巧的很。 “坐,”望舒指了指身侧的空座,笑着说。 她曾经黑色的曲裾长裙幻化成了样式最常见的长袖连衣裙,肩头披了一条带着流苏的披肩,被她一只手揽住,压在身前。只是这样一揽,一坐,就让人感受到了一股无声的优雅。 这种气质,是刻在骨子里的。 “姐姐,我之前不知道是你。”晋寒听话的坐下,然后不安里又有点委屈的看她,桃花眼眨啊眨的,一副担心望舒生气的样子。 望舒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说,“我知道。倒是我疏忽了,忽然叫你过来,有没有耽搁你学习?” 她终于来到人间,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联系晋寒,然后和两个小姑娘闲聊的时候,才忽然想到,小家伙可能在上课。 “没,今天下午没课。”晋寒眼也不眨的说,其实是有的,但是有什么要紧,姐姐才是最重要的。 “那就好。”望舒轻轻笑了一下,不自觉的带着点惬意。 姐姐今天很开心,晋寒心想。 “望舒姐姐,这是你的弟弟吗?可真好看。”这时候,一直看着两人对话的小姑娘没忍住插了句话,惊艳的看着晋寒。 晋寒看了她一眼,眼中的笑意稍微淡了些,嘴角却勾起了一个弧度,说,“你们好,我是晋寒。” 小姑娘被他的笑弄红了脸,忙回复了一句。 她身边的朋友眼睛一转,看了看望舒又看了看晋寒,跟着打了个招呼,就找了个借口把她拽走了。 “你干什么忽然要走,我话还没说完呢。” “你傻啊,那明明……等回去了我跟你说。”同伴念叨了她一句,回头又看了眼晋寒和望舒,似乎准备说点什么,可一回头就对上了晋寒平静的双眼,她一个激灵,跟着眼中却莫名带上了激动,然后压低了声音说。 说话间,两个人渐渐走远。 等到出了城隍庙坐上车,同伴立即激动的尖叫了一声,弄得小姑娘一蒙,连忙问怎么了。 “你笨啊,看不出来那个小弟弟喜欢望舒姐姐吗?”同伴捏着她的手低声尖叫,兴奋激动到不行。 “啊?!你说的是真的?”小姑娘愣了一下,眼睛亮了。 同伴恨铁不成钢,说,“你傻啊,就没发现,那个小弟弟看望舒姐姐时的眼神,你再想想他看我们时的眼神。” 小姑娘睁大眼,开始狂喜,“所以说,我们看到活的姐弟恋了?咦!这么一说,小弟弟和望舒姐姐也太般配了吧,都长得那么好看。” 同伴连连点头,开心到飞起。 前面司机摇摇头,对这些小姑娘们没办法,这又是在鼓捣什么呢。 另一边,城隍庙。 “姐姐,我们也走吧,去看看你的房子?”虽然两个吵人的走了,可周围悄悄看着他们的人依旧很多,感受到那些人落在望舒身上或惊艳或贪婪的视线,晋寒眼底一冷,然后转身冲望舒笑着说。 “好啊。”望舒在这儿坐了一会儿,新鲜感已经没了,说着话已经站起了身。 晋寒立即起身,和望舒肩并肩走在一起,低声说着那栋别墅的事情。 里面的各种东西他都选的是最好的,不过这没有必要多说,他说的都是选中那些东西时他的想法。 望舒微笑的听着,目光在周围不停看着。 嬉笑怒骂,吆喝私语,种种景致在一起,构成了鲜活的人间。 这就是她最向往的世界。 安居乐业,国泰民安,构成了一副太平盛世的绝美画卷。 这可真好啊。 说话间,他们很快到了丽景别苑,晋寒取出钥匙打开别墅的门,伸手推开,伸手做请状,“望舒大人,请。” “做什么怪样子,快跟上。”望舒笑着睨了他一眼,迈步进去。 晋寒立即笑嘻嘻的跟上,没出几步,就看到了那丛盛开的红色蔷薇。 望舒脚步一顿,凝神看着。 “很漂亮。”她赞了一句。 “我感觉姐姐你会喜欢的,”小心思被肯定后,晋寒高兴的不得了,上前折了一枝花型很好的蔷薇递给望舒,笑着看她。 望舒伸手接过,捻着转了转,转身朝里走去。 晋寒立即跟上,一路介绍着。 迈过白色木门,里面的地板光滑可鉴,楼梯扶手上雕刻着漂亮的缠枝花纹,主卧在二楼南边,外面有一个大大的阳台,蔷薇花枝有一枝被引过来顺着墙爬上去,上面摆着一看就很舒服的躺椅和小几。 从这里往外看去,可以把下面的院子尽收眼底,再一侧头,还能看到隔壁的院子。 “不错,”望舒扫了一眼隔壁微微皱眉,嘴上淡淡夸了一句,之前的满意顿时减了三分。 她不喜欢和别人靠的太近。 晋寒眼睛一眨,上前说,“姐姐,隔壁那栋我买下了,以后,我们就是邻居啦。请多多指教啊。” 他伸手一指隔壁,笑的狡黠而灿烂。 望舒一顿,顿时明白了这小家伙的想法。 一时间,她又好气又好笑,可对上晋寒眼底的希冀后,她还是心软了。 “就你小心思多。”她不同意住一起,就买下隔壁做邻居,心里想着,望舒拿着蔷薇花敲了一下晋寒的额头。 红色花朵一颤,掉下两片花瓣,落在晋寒的左眼上,被睫毛挡了一下,轻轻一顿,然后又飘落下去。 不得不说,这副景致,真的是太美了。 花瓣的红,睫毛的纤长浓密,点着星星一样的眼睛,还有玉一样白的肌肤。 最后的,则是比花朵颜色稍淡,却更加润泽的唇。 色若春花,可像的,又岂止是春花。 望舒看了,目光不由的顿了一下。 晋寒恍然不觉,就桃花眼微弯在哪儿笑,也不辩解,看起来又乖巧又听话。 “装傻,”望舒撇了他一眼,又去看院中的蔷薇花,说,“以后不许再做这种事了。” 晋寒却不答应,甚至有点委屈的说,“可是我想和姐姐住一起啊,姐姐不同意,我才想出这个办法的。” “所以说还怪我了?”望舒脸上的笑略淡了些,头也不回的说。 “怎么会!姐姐不同意,肯定是我做的还不够好!我会继续努力的,所以姐姐就不要生我的气了,我保证,以后不会再自作主张了~”晋寒立即气势汹汹的反驳,然后又小小声道歉。 “你啊,”望舒最见不得他这副懂事又乖巧的样子,那点子不高兴几乎立即就散了,然后无奈的说,“住就住吧。” 晋寒顿时就笑了,高高兴兴的说,“姐姐你答应了?!太好了!” 他一副遇到大好事的样子,望舒看了不由失笑,也没再多说了。 晋寒笑呵呵的在心里打了个勾,计划完美达成。 他可是知道的,就算他买了望舒隔壁的房子,望舒要是不同意,他也是没法住的。现在既然望舒同意了,那就没问题啦! “狡诈!”地府中,一直偷偷看着晋寒的酆都不满的说。 伏诸持不赞同意见,说,“聪明,本体这样做才是对的。” 望舒的性子在那里,软硬不吃,你硬她比你还硬,你软她嫌你烦。唯有晋寒这样,才是最好的办法。 酆都大帝何尝不知道这一点,他冷着脸坐在哪儿,到底没说话。 伏诸也没说话,安静的看着水镜中的晋寒和望舒。 “你看到了吗?望舒刚才多开心。”半晌,他叹了一句,“她总是那么喜欢人间的生活。” 偏偏他们生在地府,身在地府。 “我又不瞎,”酆都心情不是很好,说,“要不是因为我总是拦着她不让她去人间,她怎么会这么讨厌我。” 不过,郁闷归郁闷,看见望舒这么开心,他还是很高兴的,说着话,眼中还带着点轻松的笑意。 “这不是你的错。”这一点伏诸可不能认,他和酆都本为一体,到时候望舒要算账,他也跑不了。而且,之前酆都说得对,对于望舒来说,怕是更忍受不了他的欺瞒。 “是那些人的错,当年要不是他们算计了望舒……”说道这里,伏诸顿住,不想再提,转而说,“你要盯紧了望舒,绝对不能让她沾染罪孽,如今正是最要紧的时候,绝不能有丝毫差池。” “我知道。”酆都脸色一肃,郑重应道。 说着话,两个人继续看着晋寒和望舒,见着望舒总是去看那丛蔷薇,酆都忽然就有点愉悦,说,“看来望舒很喜欢这种开得绚烂繁盛的花。” 说着话,他意有所指的看了眼伏诸。 这些年,望舒心心念念惦记着在伏诸本体上盖小木屋,他都是知道的。 当时他还想过自己怎么就不是桃木化身,可现在这个想法没了。啧,原来伏诸也只是其中之一啊。 伏诸微微一笑,说,“的确,比起没什么新奇的山,她更喜欢漂亮的花。” 酆都脸上表情一顿。 伏诸微笑回看。 最后两人都把头转了回去继续看水镜。 又是互相伤害的一天呢。 望舒到来的生活对晋寒而言,改变是巨大的。 第一件事,他办理了外宿,为此还动了一个人情。之后一放学就往家跑,虽然自己有房子,可也就晚上睡觉的时候他会去,白天一般都待在望舒家里。 宿舍四个人少了一个,一时间大家都有些不习惯。 肖淮也很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就趁着周末的时间,敲响了望舒家的大门。 没错,就是望舒家,因为晋寒对这里无比上心的情况,他一直以为这里就是晋寒的家,根本不知道,晋寒的家其实就在隔壁,根本没找人装修,只是随便弄了弄。 屋里,晋寒正在烤小蛋糕。 望舒靠坐在落地窗边的沙发上,半透明亚麻窗帘半遮住外面的阳光,她膝上放着笔记本,在哪儿饶有兴致的看着电视。 门铃声响起,不等望舒说话,晋寒就已经摘下手套出去了。 厨房的蛋糕香气飘满了屋子,望舒喝了口晋寒泡好的奶茶,看了眼他的背影,心中把请个佣人回来这件事提上了日程。 小家伙虽然勤快又贴心,可这些琐事,到底要找个人干。 另一边,还不知道自己的地位即将动摇的晋寒打开了大门,看着外面的肖淮眉一扬,摆明了不欢迎的说,“你怎么来了?” 肖淮被他这态度弄得一噎,捂住胸口感觉自己被人伤害了。 结果刚一抬手,他就看到了晋寒——身上穿着的白色围裙,还有那股若隐若现的小蛋糕香气。 咦!!他发现了什么?! 晋寒眼睛微眯,准备关门。 “晋寒你这是在烤小蛋糕?你去米洛洛还真的学会了啊?”肖淮震惊了。 “你要说的就是这个?”晋寒开始关门。 “等等等等,你忽然办理外宿,老大他们担心你,让我过来看看。”肖淮不敢再皮,立即打断晋寒的动作。 “没什么事,我……姐姐来了,我要陪着她,就不住学校了,好了没事了,你快走吧。”说起望舒,晋寒本来拽拽的有些不耐烦的表情顿时柔和下来,轻声说。 肖淮睁大了眼睛,“姐姐?!是山神庙那晚那个大佬吗?” 他立即就想起了那一夜。 晋寒点了点头。 肖淮的眼睛亮了,想要进去看看。 “不行。”晋寒一口拒绝,任由肖淮怎么说都不同意。 肖淮没办法,只好怏怏走人。 晋寒没怎么在意,关上门就回去了。 他才不要把姐姐给别人看呢。 “你朋友呢?”听到熟悉的脚步声进来,望舒随口问了一句。 在望舒面前,晋寒的笑总是格外乖巧的。 “他有事,先走了。”他说。 望舒只是随便问问,也没有太在意,应了一声后就继续看电视了。 “这个牡丹花妖长得不错。”看着屏幕里的女明星,她轻声说,她喜欢花草,对这些草木精灵向来很感兴趣。 晋寒正准备往厨房走的脚步一顿,转身走向望舒。 他倒要看看,能让望舒说不错的花妖长得什么样,又到底是谁?! 据他所知,这些草木精怪,大部分都是雌雄同体的! 也就是说,不一定是女的,她也可以成为他! 第五十章 晋寒立即就正经起来,一副讨…… “姐姐, ”晋寒俯身靠在沙发靠背上,探头从望舒脸侧看向电视剧,有些好奇的问, “谁是牡丹花妖?” 电视上播放的是一部古装电视剧, 画面里好几个人, 他根本看不出谁是牡丹花妖。 望舒往旁边侧了侧, 说,“阿岁, 远些,你离我太近了。” “哦, 好吧。”晋寒又有点小委屈的说,跟着听话的往另一边挪了挪, 边说, “姐姐, 真的很近吗?我觉得还好啊。” 望舒嗯了一声, 边指出了那个牡丹花妖,说, “草木成精的妖物化出的人形倒是都不错。” 晋寒看了眼, 没觉得哪里好看,根本比不上他。他桃花眼一眨,说,“姐姐, 我和她谁更好看?” 望舒侧眸看了眼晋寒, 不由失笑,说,“你一个男孩子,和她比好看做什么?” 晋寒丝毫不以为意, 继续坚持问,“姐姐你说说嘛。” “这也值得你撒娇?”望舒戏谑的说,可看他坚持,最后还是带着纵容的微笑了一下,继续说,“当然是我们阿岁更好看了。” 晋寒这才满意的笑了,然后高高兴兴的继续去做小蛋糕了。 望舒无奈,却又想笑,转头看了两眼电视,到底是笑了起来。 这个小家伙,还小呢,连这个也要跟被人比一比。 才十六岁啊。 想了想,望舒又想笑了。 “姐姐,快尝尝。”甜蜜的香气萦绕满了屋子,调皮的在她鼻尖打转。 晋寒捧着托盘出来,小心翼翼的把里面盛着蛋糕等小点心的几个白瓷骨碟取出,放在望舒面前。 望舒低头打量了几眼精致漂亮的小家伙,拿起一枚尝了尝。 “不错。”她抬头一笑,对着晋寒夸赞了一句。 晋寒顿时就高兴的笑了,说,“姐姐你喜欢就好。” 说着话,他在望舒对面坐下,眼睛亮闪闪的看着望舒,开始絮絮叨叨说起了别的蛋糕点心,表示自己会继续去学。 望舒微笑听着,把盘子往晋寒那里推了推,示意他也吃。 晋寒眼睛一眨,拿起一块慢慢吃了起来。 中午的阳光暖暖的照在两人身上,安宁而平和。 半夜里,眼看着这部宫斗电视演到一众女人们开始互相算计,到了高能时刻,望舒就感觉自己留在地府的那缕神魂之力动了动。 咦? 她忙抽去一部分心神过去,整个人顿时呈现一幅出神的样子。 “怎么了?”灯光明亮的屋里,望舒的一缕分魂如同淡淡的薄雾一样聚拢。 蕴华宫中五鬼这时候都站在这里,除了闻彦夫妇外,另外三个都有些激动兴奋的看着望舒。 “大人,我们也可以去阳世了。”崔小蝶脆生生的说。 望舒微讶,立即看向五鬼。 “就在刚才,阴差传讯,说是我,小蝶,元娘三人都可以前去阳世。”老夫子孔远慢条斯理的解释说。 元娘在一边柔柔一笑,静默谦顺。 望舒惊讶过后,就是开心,笑着说,“如此甚好,你们都有什么打算?” “当然是去找您啦。”小蝶总是第一个抢答。 孔远和元娘早就习惯了她这样子,跟着微微一笑表示赞同。 “倒是巧了,那你们来吧。”望舒随口叹了一句,笑道。 崔小蝶立即就笑了起来,高兴的说太好了。 “我们这就前去阳世,到时候,还望大人给我们引路。”孔远抚了抚白胡子,一低头客客气气的说。 望舒自然答应。 于是,一个小时后,她本来还算空荡的别墅就入住了三个厉鬼。 “大人。”三鬼进屋后,齐齐向望舒行礼。 望舒微微一笑,正准备叫起,就听到隔壁传来一阵声音—— “姐姐,”晋寒的声音里微扬,说,“是有客人吗?” 这会儿正是半夜,万籁俱静,少年清朗透彻的声音也就格外的清楚,让人映像深刻。 “是,”望舒暂停了对三鬼的话,轻声叮嘱晋寒说,“快去睡觉吧。” “哦好,姐姐有事记得叫我奥。”晋寒应了一声,听了望舒的话乖乖去睡了。 望舒收回眼神略有些无奈,眼底却带着柔意。 毫无疑问,晋寒这是在关心她,虽然她并不需要,可被人关心着,总是一件很温暖的事情。 “这就是我在阳世的家了,你们自己找地方休息去吧。”望舒随便嘱咐了一句,就又回去接着看电视了。 不得不说,这部宫斗剧虽然不切实际了些,但是很有趣。 崔小蝶三鬼对视一眼,最后各自选了个物品附了上去。 望舒地盘意识很强烈,她很不喜欢在自己的地方上有别的存在放肆。要是地盘大些还好,他们离远点就行,可这里明显不可以。随意,他们都尽量的消减起自己的存在感。 崔小蝶转了一圈,丫髻上边绑着的珍珠发箍在月色下闪着莹润的光,她眼神一定,盯上了墙壁上带着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的壁灯,然后高兴的钻了进去。 以后,这里就是她的地方了。 元娘左右看看,最后走向了墙上悬挂着的风景画,藏到了画卷中那片玫瑰花圃边的树丛里。 孔远耐心的等着两位女士选择完,然后慢悠悠的走向了立柜上面放着的小鹿摆件。 别墅中顿时又恢复了平静。 早上八点,晋寒按响了望舒家大门的门铃。 他都做好了被望舒传音,然后自己开门的准备,结果,没多久门就被人从里面拉开了。 穿着妥帖西服,白发白眉的孔远温和笑看晋寒,说,“是晋寒少爷吗?请进。” 晋寒眉梢一扬,进去了。 没走几步,他就看到一个穿着灰色衣裤,头发被利落的扎在脑后的女人正修剪着那丛盛放的过于放肆的蔷薇。 的确是过于放肆了,如今已经进入十一月,京市地处北方,这会儿的天气已经变得寒冷起来,按理说蔷薇花也该谢了,可这株花却已经盛开的无比绚烂。 说起来,当初为了让这丛花长到足够爬上二楼阳台,晋寒给它输了不少灵力。 也不知道现在这副样子,到底是因为晋寒灵力的原因,还是因为如今灵气复苏的原因。 “晋寒少爷。”女人感受到了他的目光,转身微微低头,轻声说。 晋寒大概能猜到,这些人都是她姐姐的仆役,也就客气的点了点头,说了句你好。 再一进屋,一个穿着黄色裙子,扎着两个小辫子,看起来大概十五六岁的女孩儿正细心的擦着屋子,却在晋寒前脚进屋后,立即就转了过来,好奇的打量他一眼后笑眯眯的也叫了句晋寒少爷。 照旧说了句你好,晋寒视线一转,就见望舒正坐在窗前晒着早晨微凉的阳光,笑着看他。 “姐姐,”他立即笑开,轻快的走过去,看着她问,“今天早上想要吃点什么?” “不用,孔翁已经买回来了,坐。”望舒笑着说,招呼他坐下。 晋寒眼睛一眨,坐下带着点失望的笑着说,“啊,那我不就少了一个可以讨好姐姐的机会?” 他眼睛含笑看着望舒,玩笑里又带着些认真。 望舒看他一眼,轻描淡写的说,“想讨好我的人多了,不缺你一个,老老实实等着吃就好。” “别人怎么样我不知道,可我做的那些,可都是我的心意。”晋寒不赞同这句话,看起来有点小委屈的对望舒说。 “那你别吃了?”看他贫嘴,望舒撇来一眼,淡淡的说。 晋寒立即就正经起来,一副讨饶认输的样子,说,“我不说了。” 望舒轻笑了一下。 她一笑,晋寒也就笑了,“姐姐我一会儿再给你做些小蛋糕好不好。” “好。”望舒随口就应了,然后一顿,又笑他,“这可是阿岁的心意,我怎么能不要呢。” 晋寒笑嘻嘻的,说,“对对对,就是这样。” 望舒无奈的笑,无奈的叹了句,“你啊——” 远远注意到两人互动的三鬼心思各异,不过都在心里把晋寒的地位网上提了提。 不说别的,只这一样能把自家主人逗笑,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必须要重视。 不知不觉,已经是十二月了。 时间在望舒来到人间后,似乎就过得格外快些,明明感觉没多久,就已经快要到圣诞节了。 下了课,晋寒收拾了东西准备走,就被几个人给拦住。 他抬头看了眼,似乎是班长? “晋寒,明晚平安夜,大家准备一起聚餐热闹热闹,你要不要一起来?可以带同伴。”班长名叫秦科,个子不矮,比较清瘦,脾气不错,这会儿跟晋寒说话笑呵呵的。 晋寒正准备摇头,就听到了秦科的最后一句话。 带同伴的话……也不知道姐姐愿不愿意去,她似乎很喜欢这种热闹的场合。 心中迟疑了一下,晋寒的拒绝就没有说出口,反而说,“等我考虑一下。” 除了跟望舒说话他看起来乖巧软和外,他对着别人说话时向来都是有些冷淡的样子,而且也很少委婉,但凡开口,不是是,就是否,总显得格外强硬。 同学几个月,秦科也算初步了解了他的性格,见状不由有些惊讶,他本来以为会遭到拒绝,要不是那些家伙求着他一定要说动校草把人带去,他还真不愿意来碰这个钉子。 这个想法一闪而过,他笑着点了点头说好,然后加了一句,“要快,今晚之前给我回答可以吗?” 晋寒东西已经收拾好了,直接抛下一句可以,然后越过他往外走去。 “怎么样怎么样?他同意了没?”晋寒前脚离开,后面一众磨磨蹭蹭还留在教室里的女孩儿们顿时溜达过来把秦科围在了中间,激动的问。 第五十一章 “姐姐,她是妖?”…… 没理会教室里的热闹, 晋寒大步出了校门。 现在按照旧历算的话,已经是十一月了,往年里这个时候, 天气冷了, 树木也都枝叶掉尽, 开始枯萎。可现在, 树叶虽然掉了不少,却依旧有不少绿叶坚守在枝头。 前些天, 还有人看到了新生的芽孢。 “这天,要变了啊。”路边一个老教授站在树下看着, 发出了一声感叹。 路边的花坛里种着漂亮的月季,枝头在冷风里颤巍巍的抖着, 抽出几朵漂亮的花来。 晋寒眼神不经意的扫过老教授, 立即就看到了那几朵花。他这两天偶尔有看到姐姐在看着院里那丛蔷薇, 似乎有些失望。 冬日来了, 哪怕那丛蔷薇如今依旧绽放,可到底不如从前那样开得繁盛热闹了。 而姐姐, 是最喜欢繁盛热闹的。 哗啦啦的声音响起, 花丛中一只猫咪探出头对上晋寒的视线,它的皮毛油光水滑,一看就知道养的很好。 它看了晋寒一眼,一双眼睛灵气十足, 愣是从里面看出了惊惧和求饶, 发现晋寒没理它后,转身跑远了。 这只猫的眼神……这么灵性,应该已经神智初开了。 晋寒想着,没怎么在意这么个小猫, 只一个劲的心里琢磨着,要不要去抓两只花妖回来,放在院中让她们开花,好让姐姐看了高兴。 这个想法一晃而过,他立即就打定了主意,寻思着回头该怎么做。紧跟着,他就直接就回了丽景别苑的别墅,和望舒说起来平安夜的事。 “不去。”等到晋寒有些期待的说完,望舒直接拒绝了。 “啊?”晋寒不由失望,“姐姐,我们就去看看吧,很有趣的。” 他睁大眼睛,一双桃花眼熠熠生辉,盛满了期待,漂亮极了。 “不过,平安夜,似乎很有意思,明晚倒是可以出去逛逛。”望舒想了想,又说。 晋寒立即高兴的说好。 人间的节日,她隐约看到过两次,似乎很有意思。 望舒心想,看了眼晋寒,微微笑了一下。 她喜欢人间的鲜活和热闹,也喜欢参与其中。 这种节日,肯定很有趣。 另一边,学校很快就收到了晋寒拒绝的消息,一群坐等消息的女孩儿不由失望。 看着群里的一片哀嚎,秦科无奈的笑了笑。 平安广场。 这里聚集着好几个大商场,是京市最热闹的地方之一。 天还没黑,晋寒就兴致勃勃的跟着望舒来了这里。 广场上人很多,卖鲜花的,苹果的,气球等等的很多,广场中间还树立着一颗圣诞树,翠绿翠绿的,上面缠着坠着红球的彩灯。 红红绿绿的,又漂亮,又热闹。 望舒穿着黑色风衣,头发懒懒的束在身后,和晋寒一起走在人群之中。 不知不觉间,不知道引来了多少人的视线。 没办法,这两个人的颜值太高了。 “姐姐,你喜欢这里吗?”晋寒看着望舒,笑的耀眼极了。 望舒点了点头,脚步一顿,让过追逐打闹着从自己身前跑过的两个小孩子。 孩子的父母忙不迭的道了个歉,见着望舒表示不介意的微笑了一下才赶忙追上去。 “还不错。”她看了一眼晋寒,笑着说。 晋寒脸上的笑顿时就多了许多甜意,说,“姐姐你喜欢就好。” 这些东西,他早就看惯了,也不觉得有什么值得看的,但是他知道,望舒喜欢。 她喜欢这种热闹而鲜活的氛围, 对于望舒的喜好,晋寒似乎天生就能敏锐的感知到,哪怕是一点蛛丝马迹,也能被他发现,进而推测出自己想要打答案。 宛如神助一样。 “咦。”晋寒眼神一动,立即伸手去拽住望舒的袖子,说,“姐姐,要花吗?看着还不错。” 望舒只觉得袖口一沉,她扫了一眼,见着自己的袖子被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拽住,不由无奈。 这个小家伙,从小就喜欢拽她的袖子,现在长大了也改不了。她之前说过几次,每次晋寒都委屈又懂事的应下,可等到下次,又会一个不小心拽住。 算了,她想,反正又不是什么大事,拽就拽吧。 望舒很快把这件事放在一边,跟着看了眼晋寒说的话,眼尾一挑,饶有兴趣的说,“的确不错,买一束吧。” 她生了一双格外漂亮的丹凤眼,眼尾略略上翘,眼睫浓密修长,双眸更是清透明亮。 只是这么一挑,越发的露出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顿时就让人想起了眼波流转,顾盼生辉等词。 晋寒愣愣的看了一眼,他很少看到望舒这样生动的表情。 她似乎忽然对那个卖花的很感兴趣。 说着话,没等晋寒过去,望舒就已经走过去了,伸出手,直接从那位卖花的女人桶里取出一束包好的粉色玫瑰,仔细打量。 自从到了这里,她们陆陆续续也碰到了不少买花的,可这么冷的天,大部分都有些蔫蔫的无精打采,可这位摊主卖的却不同。 花瓣娇嫩,上面还撒着几滴颤颤的水珠,看起来就像刚刚从春天的枝头剪下来的一样。 生机勃勃,俏生生的。 卖花的女人个子高挑,容貌也格外的艳丽,说起来,也仅仅比望舒差了一筹而已。 她看了两人一眼,眼中闪过惊艳,立即笑起来说,“这位妹妹,要买花吗?都很新鲜,下午刚剪下来,品相很好的。” 晋寒看了她一眼,总觉得有些违和,可一时半会儿的,却发现不了哪里不对。 “的确不错,”望舒说,抬头看了眼女人,忽然笑了,问她,“老板怎么称呼?” 肉眼可见的,女人的身体忽然紧绷了一下。 晋寒本来神采奕奕的桃花眼忽然微微眯起,定定的看着女人。 “我叫曲芮,这位妹、小姐呢?”曲芮长得艳丽,笑起来的时候,就显得格外妩媚。 可这会儿看起来,却不知为何带上了点僵硬。 “名字不错。”望舒轻轻笑了一下,看向曲芮,说,“这个品相更不错,很漂亮。” 说话间,周围的热闹似乎顿时销声匿迹,无声无息间,他们所在的地方和外界中仿佛隔了一道看不见的屏障。 来往的行人无知无觉的避开这块地方,往别的地方走去,就连那些之前惊艳的看着他们的路人,也恍惚了一下后离开了。 晋寒反应的很快,立即说,“姐姐,她是妖?” 曲芮眼神一扫周围,脸色不自觉的紧绷了一下,然后笑的谄媚起来,弯腰恭恭敬敬的说,“刚才不知道是大人降临,小妖失礼了,还请大人不要见怪。” “谈不上见怪。”望舒说话。 “你也不要紧张,整得跟我要拿你怎么样似的。”她似乎有些无奈的说,声音淡淡的,哪怕语调温和,可总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疏离感。 晋寒愣愣的在一旁看着这样的望舒,眼睛逐渐变得亮晶晶的。 “是。”可显而易见的,曲芮更加紧张了。 “我院里种了一株蔷薇,如今天冷了,她开起花来没之前那么繁盛了,我很不喜欢,却不想拔苗助长,违背她的天性。”望舒很有耐心,继续说,“你若有认识的花妖,帮我问问她们,愿不愿意去我那里当个点缀。我会庇佑她们。当然,要花开的好看的。” 这个花妖太紧张了,眼下也很难相信她的话,望舒不准备难为她,说完后留下了自家的地址,就转身离开了。 随着她一步迈出,之前的屏障不知不觉的散去,周围的热闹立即袭来。一瞬间,仿佛从深山幽谷,来到人间。 随着望舒的离开,那股宛如深渊一样的压力也慢慢退去,曲芮终于放松了些许,这才有心情回想望舒的话,她的脸色阴晴不定了好一会儿,连遇到来买花的人都回不过神。 “长老?”这时候,从周围的人群中跑过来几个相貌出众的男女,其中一个接手了摊位,另外几个都围在了曲芮身边,有点担忧的喊她。 曲芮总算回神了,她有些慌的脸色逐渐的平静下来,带着安抚的说了句没事。 可她刚才那样,怎么看都不像没事的样子。 “怎么可能没事!刚才怎么了长老?我们忽然看不到你了。”有一个娇俏的女孩儿急匆匆的说。 曲芮伸手示意,说,“等回去再说,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 几个人这才安静下来。 也顾不上卖花了,曲芮直接让人收拾了东西回家。 这么强的存在,到底是谁? 事实上,到现在曲芮还有些恍惚,作为灵气复苏后才苏醒的灵族长老,她自认为修为也不错,可谁知今天竟然无声无息的就被人给压制住了,甚至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她到底是谁?! 还有,她说的那些话又是真是家?曲芮心思急转,难以做下决定。要是真的,那可以得到一位强者的庇佑无疑是大好事。至于假的……对方那么强,也不至于会来偏她。 所以,可以一试! 等到到家后,曲芮已经做下了决定,几乎立即就召唤了另一位苏醒的长老。 平安夜过后,就是圣诞节了,西方人的新年。 上午九点,晋寒抵达学校,开始了这一天的课程。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从早上起这心里总有些异样的躁动感,似乎有什么事正在发生,可他却什么都不知道。 上午十点,有人发出一声惊呼,交头接耳过后,课堂乱了。 晋寒听了一下后立即拿出手机打开,然后就看到了一大堆推送出来的新闻。 【教廷上方惊现大片金光】 【有人背生双翅,疑似神话天使】 【教廷神迹降临】 而这些惹人眼球的标题里都附带着一张照片。 教廷的总部位于圣城,独立为一国,整座建筑以金白二色为主,是典型的西方城堡式建筑。而这张图片上,白色城池上方,大片金光映亮了半边天幕。圣城中大大教堂上一道金柱通天彻地,其中一个背上长着一双白色翅膀面目模糊的人缓缓沿着沿着光柱降落。 上面的老师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很快就喝止了这场骚动,教室表面恢复了平静,可气氛却总是带着一股子躁动。 晋寒看了一眼就能确定,这是真的,而这时,他也找到了自己内心躁动的根源。 灵气复苏,曾经沉睡的强者接二连三的醒来,而这个过程,是从弱者先开始的。 先是不起眼的花草动物,然后是那些不知不觉就增加了的鬼魂野神,到现在,神明这种远超曾经末法时代修为上限的存在也出现了。 从这天起,教廷的天使出现似乎打开了某个看不见的开关。 这个世界上,陆陆续续有奇异的景象发生。 古老的神庙忽然在大河之畔,遍地黄沙中的金字塔传出呼喝声,古朴的佛门塔林里有诵经声回响,曾经普通的树木忽然长到百米高度又有雷光缭绕。 古老的华国中,广阔的领土上一座座曾经被摧毁的庙宇在神明显灵后被百姓塑起神像。 曾经的积累似乎达到了某个顶点,一切都加快了速度。 第五十二章 叮咚—— 信息声响起…… 似乎很久, 可又似乎只过了短短几天。 大树拔高,长到了几十米的高度,原本被高楼大厦所覆盖的城市转眼间就绿意盎然, 被一棵棵大树所覆盖。 鸟儿开始说话, 猫狗化为人形。 民众不由的惶恐起来, 在这个时候, 国家开始一点点往外放关于灵气复苏的消息。 震惊,激动, 兴奋接踵而来,伴随着危险而来的, 往往是机遇。 而这个时候,距离圣诞节也才过了一个月而已。 寒假到来了。 望舒的别墅一如既往的自在惬意, 院中的蔷薇终于抗过了灵气的冲刷诞生了灵智, 每天好奇的和另外那几株搬家到这里的灵族说话。 一簇牡丹, 一簇芍药, 一树海棠,一树玉兰, 一丛菊花, 一树梅花,一丛月季,还有一颗高大的合欢树屹立在院中,伸出的枝丫就在二楼阳台外, 一朵朵淡粉色的绒花肆无忌惮的开放着, 漂亮极了。 整整八种品种的花木,正是曲芮亲自送来的。 “晋寒少爷又在做小蛋糕了。”一股香甜的香气飘散在院中,蔷薇花颤着枝丫,小小声的跟最新认识的前辈月季花说, “大人似乎很喜欢,也不知道吃起来是什么味道的。” 被送来的这八种花,都是生了灵智,但是没有化形的,因此,对于蔷薇花的这个问题,他们也不知道。 “一群笨蛋,都活了几百上千年了,连人形都没有!”崔小蝶甩着小辫子,扔下一句嘲笑后笑嘻嘻的跑过去。 “对吖,能化作人形就好了!” “那我们要努力了!” “快快快加油呀。” 一众花朵们花瓣颤的更加厉害,给彼此打气。 能生出灵智的花妖大多生在人迹罕见的地方。因此,也就格外的单纯了些。哪怕崔小蝶表现的很不欢迎她们,可因为没有恶意,她们也没觉出什么不对。 “咦,那只猫又来了!”蔷薇花疑惑的说,枝条猛地窜出去。 喵嗷—— 一声猫叫响起,有着橘色皮毛的大肥猫展露出不相符的灵活,猛地跳起来躲过了蔷薇花的袭击。 蔷薇花立即抽出更多的枝条往橘猫涌过去。 橘猫跳来跳去躲了好一会儿,最后扔下一句话后直接逃走。 “讨厌的花妖,你等着,我还会来的。” ‘你才讨厌,臭猫,总来咬我。’蔷薇花立即反驳,然而,相比那只已经能开口说话的橘猫,它只能通过那微弱的神识发出波动。 因此,这道愤怒的声音也只有望舒几个人才能听到。 落地窗后,看着张牙舞爪的蔷薇花枝,望舒不由的笑了一下。 “那只猫又来了?”晋寒端着小蛋糕过来,看到打来打去的蔷薇花后,立即说。 它和那只橘猫可以说是老恩怨了,猫爱咬花,花自然是不愿意被咬的,偏巧这两个都生出了灵智。橘猫再次来咬花的时候,就在蔷薇花的手上吃了大亏,然后就惦记上了,隔三差五要来找蔷薇花打上一场。 可是,这只猫也就是普通的橘猫而已,怎么能比得上背靠大佬,还有同族指点的蔷薇花。 因此,最近败的越来越快了。 望舒随口嗯了一下,目光不由的就飘到了香软的小蛋糕上面。 “嗯,新样式?”看了一眼,发现和之前的不一样,她有些好奇的问了一句,伸手拿起一个。 “是啊,姐姐你尝尝看。”晋寒期待的说。 望舒笑了一下说好,开始小口小口尝试起来。 晋寒在一边笑眯眯的看着,等待着望舒的评价。结果,没一会儿,他的手机响了。 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然后就毫不在意的摁断把手机装了回去。 “怎么不接?”望舒看了眼表情有些冷淡的晋寒,轻声问他。 这小家伙性格开朗,大部分时间都带着微笑,像这样表情略淡的倒是少见。猛地见了,她也不由的有些不习惯。 “是我那位父亲打来的。”晋寒抿了抿嘴角,低下头淡淡的说。 他这副样子—— 望舒手上动作一顿,放下了蛋糕,拿出帕子一点一点的擦干净手上的残渣,边问他,“对于你那些家人……你是怎么想的?” “我不喜欢他们。”晋寒豁然抬头看向望舒,坚定的说。 然而,这个反应太快太急,反而让人觉得他很冲动。尤其是他平日里勉强还算稳重的情况下。 望舒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懵懂不知事的孩子。 半晌,她轻轻笑了一下。 “那就发出警告,让他们不要来烦你。”她轻描淡写的说。 晋寒忽然就沉默了。 “姐姐,”他有些无措纠结的样子。 看他这样,心中有些不愉的望舒心中一软。 她最烦那些遇事不干脆不利落的人,对她而言,要么是认,然后把魏家捏在自己手里,让那些人不得不靠着自己活着。要么是不认,一刀两断,干脆利落。 可仔细想想,晋寒还小呢。 他也才十六岁。 实在没必要对他要求太高了。 “既然舍不得的话,那就回去,和他们好好相处试试。”望舒最后说,“不喜欢了,就回来。” 晋寒眼巴巴的看着望舒,感动极了。 “姐姐,谢谢你。”他笑着说。 “姐姐,如果不行的话,我可以回来找你吗?”他期期艾艾的问。 看他这副又软又可爱的样子,望舒顿时就笑了。 “你哪天没来?”她这么反问。 晋寒的眼睛顿时就亮了,说,“姐姐你真好,”他笑吟吟的说,撒娇一样,“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院中一阵冷风拂过,带来星星点点的雪花。 “下雪了!”清冷少言的梅花妖轻声说。 这是灵气大爆发后的第一场雪,每一粒雪花中,似乎都带着精纯的灵力。 “哥哥,你回来啦!”看着正在往楼上走的晋寒,魏芸欢呼了一声。 “你哥哥?”魏芸身边跟着一个穿着白色毛衣,大概十五六岁的女孩儿,她收回看着晋寒时满是惊艳的目光,有些疑惑的问,“我怎么没见过他啊。” 魏芸笑的可高兴了,她说,“就是我晋寒哥哥啦。” 至于别的,比如魏明识和晋寒抱错,晋寒才是她亲哥哥这种话,她一个字都没说。 晋寒脚步一顿,扫过两人,淡淡笑了一下后直接越过两个人走了。 有些太冷淡了,不过他长得可真好看啊,所以哪怕冷淡也没办法对他生出不高兴这种情绪。 女孩儿眨了眨眼睛,忍不住好奇,拽着魏芸继续问,“你那些堂哥我都认识,可没见过他啊,等等,难道是,”她下意识压低了声音,说,“你爸爸的私生子吗?” “不是!是我,”魏芸睁大眼睛,连忙反驳,正准备解释的时候,魏明识的声音忽然响起—— “小芸,□□,怎么站在楼梯口说话,小心点,下来再说。”魏明识不知道什么时候进的客厅,正站在台阶下面抬着头有些担心的对她们说。 魏芸的话被打断,下意识说了句好,然后下了楼梯。 叫做□□的女孩儿一低头,就对上了魏明识带着关切的双眼,看着那张俊秀温柔的脸,她心里一跳,脸微微发热,也跟着下去。 虽然晋寒长得好看,可她和魏明识从小就认识,日积月累下来,感情自然不一般。 魏明识看着她,笑的越加的温柔。 宋□□是宋家的小女儿,而宋家,严格说起来比魏家还要强一点。所以这些年他一直有意的和宋□□保持好关系,但是也不着急,毕竟他们的年纪也不算大。 可现在不一样了,晋寒回来了,那么……他必须加快进度。 晋寒没有理会魏芸和那个陌生的女孩子,跟着佣人直接去了二楼一间卧室。 位置不好不坏,理所当然的比不上他的别墅。 他大致扫了一眼,直接在沙发上坐下,脸上有些不耐。 要不是为了把戏做全,让姐姐多心疼心疼他,他才懒得来魏家,实在是没意思。 心里想着,晋寒取出手机开始戳望舒的企鹅号—— “姐姐你在干嘛?” “我一个人好无聊” “姐姐我想你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手机一直安安静静的待在他手里。 晋寒也不着急,他知道望舒平时不怎么玩手机,她喜欢看电视,所以就切到其他页面,开始刷论道。 灵气复苏后,‘论道’这个论坛越来越热闹,不止是人族,妖族也会出现在这这里。 每天会更新些某个地方的新鲜事,比如哪座山神庙复苏,哪里动静不对疑似有妖族苏醒,哪里宝光出现有法器出现,又或者是哪一家灵光闪现有人突破。 零零总总,热闹的很。 看过一遍,晋寒有些无聊的刷新了一下,然后指尖一顿。 【府山出现奇特灵气波动,隐约间似乎有一座宫殿浮现。】 附带着一张图,郁郁葱葱的半山腰上,一座亭台楼阁无数的宫殿朦朦胧胧的出现在那里,里面隐隐约约还有人在半空中飞过,就像是海市蜃楼一样,真实而虚幻,难以辨别真假。 上古传承出现了! 这是晋寒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想法。 叮咚—— 信息声响起,是望舒发来的。 ‘东南方灵气波动有异,宗门出世了。’她这条信息,直接验证了晋寒的猜测。 第五十三章 “你看什么呢小子?”…… 姐姐这是, 感觉到问题之后,立即就想到他了吗? 相比知道这件事本事,望舒的这个提醒, 更让晋寒在意开心。 “嗯, 我知道啦~”晋寒附带了一个笑脸。 那边, 望舒看着晋寒前几条消息, 想了想没有回复。 就让这小家伙自己慢慢纠结着去吧。 她抬起头,看向东南方向, 那里灵气波动加剧,隐约有灵光浮现。 根据她得到的消息, 占据府山的宗门是【正箓宗】,一家精通符箓之道的宗门。 上古九大势力, 正箓宗排行最末, 所以也是最先出世的。 这几大宗门分别是—— 问心道, 门内有两种修士, 一修多情道,二修无情道。又有主炼丹的还生宗。主符箓的正箓宗。主阵法的天元宗。主炼体炼器的百炼门。主阴阳和合之道的两仪门。 这六家宗门稍弱, 平时都会暗中联手。 在此之外, 又有道门,佛门,魔门三大顶级势力。 其中道门一分为三,分为太清门, 玉清门, 上清门。佛门无量寺。魔门则称圣教。这三家,三足鼎立,互相克制,也算维持住了平衡。 而这些消息, 都是望舒找了伏诸问出来的。 所以,当年插手裕国和敌国昌国的,到底是哪家势力呢? 当时的裕国国力强盛,是这片土地上最强大的国家,而她的父王兢兢业业,从不曾懈怠。相比之下,昌国只是个升斗小国,年年为裕国纳贡称臣。可就是这么个国家,最后竟然攻破了裕国的国都,天下称王。 如此种种,若说是那些宗门没有插手才怪! 出神片刻,望舒收回目光,安静的注视着面前的电脑,上面正打开着‘论道’论坛。 她脸上笑容不知道什么时候淡去,整个人身上无端的浮现出一股肃杀之意。 现在,只看道门何时出世了,望舒心想,她有一问,需得去问问那道门。 当初,裕国家家户户信道,遍地道观,便是王室也不例外。若说谁会清楚望舒当初的死因,那必定会是他们了。 晚上。 明亮的别墅内暖烘烘的,佣人走向客厅,笑呵呵的恭敬着说,“先生,晚饭好了。” 魏海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正准备站起身,就听到身边的魏明识有些犹豫的说,“爸爸,我们不等晋寒吗?” 魏芸迫不及待的开口,“对啊,要等哥哥的。” “晋寒回来了?”林萍有些惊喜的说。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魏海愣了一下,然后皱紧眉呵斥,“他还知道回来?之前不是挂我电话挂的挺痛快吗?” “魏海!”林萍不赞同的看着他,说,“孩子回来了就好,你说这些干什么?” “呵,你说呢?你说说我们回来多久了?他连个招呼都没来和我们打!这根本就没把我们放在心上,他——”魏海脸上不由烦躁,有些不耐的说。 “我怎么了?”正在这时,晋寒的声音响起,他站在楼梯上看着这一家四口,慢慢下来,嘴角噙着漫不经心的笑,说,“几个月没见,魏先生还是这么暴躁,这可不太好,年纪大了,这样可是会影响身体的,万一来的高血压中风什么的就不好了。” “魏先生,要小心啊。”他一脸关心的叮嘱,说着话,已经下了楼梯,顺手拍了拍魏海的肩膀。 魏海被他这一段话说的胸口不由起伏,“你,你,你就这么咒我的?啊?!” 晋寒疑惑的看着他,说,“我这么说怎么了?” 魏海被气的狠了,抬手就照着晋寒脸上去。 “魏海!你不——” “爸爸!”林萍和魏芸立即大声阻止。 结果,话到一般就戛然而止,都愣愣的看着他们。 晋寒伸手,直接攥住了魏海的手腕,说,“魏先生,家暴可不行啊。” 他说话的时候明明是笑着的,可一双眼角微翘的桃花眼中,却布满了骇人的冷意。 魏海看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一紧。然而,这种感觉只是一瞬间,他很快就被更大的愤怒给淹没了。 “你还敢还手?反了天了,那道老道士就是这么教你的?啊?!” 他手上使劲,想要把手拽回来,然而,到底是年纪在这儿,对上晋寒这么个大小伙子,他竟然拽不动。 当然,这只是魏海的想法。 “松开!”发现自己的手纹丝不动后,魏海冷斥了一句。 晋寒看着他笑了笑,在他再次用劲后忽然松开。 魏海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这时候,一直站在旁边有些纠结和犹豫的魏明识忽然上前,险险的扶住了他。 “晋寒,你,你这样不好,”他小声说,“爸爸也是担心你,你这样……他会受伤的。” “晋寒!快道歉!”这一下,林萍也生气了,她瞪着晋寒,严厉的说。 “妈妈知道,你和我跟你爸爸还狠陌生,我们的感情不如你和你的养父,所以我一直在包容你,可你今天太过分了。他可是你爸爸,你气他也就算了,竟然还这么恶意的动手?!今天你必须道歉!”她说。 晋寒微笑看着几个人,不以为意,说,“林女士,你弄错了一件事。这和感情,教养等都没什么关系。” 他长得好,这样微微一笑,自然而然的就带出了一股醉人的温柔,就连正在生气的林萍也微微平静了些,下意识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是他要打我,而我只是被迫自卫,就是这样。”晋寒笑着把话说完,直接越过他们往外走去。 “没意思。”他扔下一句话,离开了。 林萍的脸一僵,心里忍不住也生出了怒火。 “晋寒!”她喊了一声,可那个背影却动都没动,脚步更是丝毫没停。 “他一点儿都没把我们放在心上。”魏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冷静了下来,眼睛微眯,轻声说。 林萍看着他这副表情,微微一愣,跟着也平静下来。 “接下来该怎么办?”她问。 本来他们准备的是,魏海冷待晋寒,而她在旁边说好话,做一场戏,让别人以为魏海不喜欢这个儿子,刻意为难他。 可结果,这戏是做了,可本来应该伤心难过凄惨的晋寒却一丁点都不在意,还反过来把他们气的够呛。那今天这些安排,不就白费了? 这可是魏海的家,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晋寒回来了。 现在的问题是,晋寒不在意他们,也就不会因为他们而难过。这样,一时半会儿的竟然就把他们给架住了。 因为他们对晋寒的折腾只能在感情方面,而不能在生活方面,要真是这么做了,那任谁也得戳他们脊梁骨。到时候别说讨好老爷子了,怕是老爷子也会厌恶他们。 虎毒都还不食子呢。 “那就不理他,当他不存在吧。”半天,魏海淡淡的说。 除了这个,也没别的办法了。 林萍默默点头,心中暗自松了口气。 那是她的孩子,她怎么会不心疼,可到底是,到底是老爷子更要紧些,要是能讨他老人家的欢心,到时候遗产多分点,那她就多给那个孩子些。 这样就好了,她心想。 出了别墅门,晋寒脸上的笑意更灿烂了些。 同样的,这个别墅里的动静也瞒不过他。他不想知道魏海明明知道他回来了却要装作不知道的目的是什么,反正他的目的是达到了。 晋寒这次的来意很简单,自始至终只有一个,那就是回来一趟,和魏家人产生点矛盾,然后回去找姐姐求安慰。 没办法呀,谁让姐姐的心,总是那么硬呢。 唉~ 他可真是太不容易了。 算了,就当是找点乐子看吧。 心里想着,晋寒若无其事的给婉言下了命令,让她晚上好好招待招待这家人,让他们多做几个好梦。 不过—— “魏芸就算了。”他说。 那个小姑娘虽然对他的喜欢里掺杂了不少别的东西,比如虚荣啊炫耀啊之类的,但是她倒是始终没对他产生过坏心,既然这样,他也不会多事。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 “姐姐很喜欢小孩子,那我只好对他们宽容点了。”他小声念叨。 婉言嘴角的笑容弧度不变,只当做自己没听见,等到晋寒没吩咐了,这才离开。 “诶,你是……晋寒?”有人有些迟疑的说。 “还真是你啊,你不是今天中午刚回来,怎么,这就要走啊?我猜猜,你这是被三叔赶走了?啧啧啧。”来人很快确认了晋寒的身份,然后幸灾乐祸的说。 魏海的别墅很偏,从这里往大门口走去,差不多要穿过大半个魏家,这不,走到半道,就遇到了人。 晋寒抬眼扫了一眼,很快就认出,这个人似乎是魏永的儿子,叫做……魏昌? 魏昌不是一个人,他身边跟着两男一女,年龄相近,明显是朋友。 “魏昌,这是?”晋寒的样貌实在出色,哪怕这些人平时没少见俊男美女,可看到他还是不由的惊艳,那个女孩儿立即问道。 她长得也不差,容貌偏淡雅,画着淡妆,正定定的看着晋寒,发现他看过去后,立即勾起了一个礼貌的微笑。 “他啊,我三叔的儿子,”魏昌倒没有隐瞒的想法,直接就说了,然后不怎么上心的介绍说,“我记得他叫晋寒。” 晋寒目光扫过女孩儿,微微一错,落在她的背后。 一男一女两个相貌姣好的少年少女正手拉着手紧紧贴在她的背后,身周戾气冲天,一双眼睛血红的盯着她。 偶尔伸出手狠狠向她身上抓去,却被一阵金光挡住。 竟然是两只厉鬼,至于那阵金光? 晋寒的目光再一扫,落向她的脖颈,不过冬天穿得厚,他倒是没发现什么。 “你看什么呢小子?”发现晋寒的目光,另一个理着寸头的男人伸手按住他的肩膀,不善的说。 第五十四章 自己在那位师傅眼中也就是…… “于磊!”女孩儿立即伸手拦住, 说,“别冲动。” 于磊皱着眉,有些不情愿, 可在女孩儿的视线下还是松开了手。 “你给我老实点, ”他警告的对晋寒说。 晋寒放下准备抬起的手, 看了于磊一眼, 迈步准备绕过他们。 “抱歉,于磊就是冲动了些, 你好,我叫闵晨兰, 你好。”闵晨兰看向晋寒,温温柔柔的说。 晋寒对她没兴趣, 也不准备管闲事, 理都没理直接就走了。 其间脚步微不可查的顿了一下, 然后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闵晨兰一愣, 看着晋寒的背影眼睛微眯,笑意却更深了。 “这小子有意思。”这时候, 一直没出声的那个俊朗男人说, “怎么样小兰,被人忽视的感觉如何?” 闵晨兰看他一眼,秀气的笑了笑,说, “还好。” “你这个样子, ”男人摇了摇头啧了一声,说,“我看了真是别扭。” 闵晨兰笑了笑,没说话, 转而问魏昌,说,“你说他是你三叔的孩子?魏海?可我记得魏海的孩子叫魏明识?” 魏昌看向她,态度微不可查的恭敬了点,甚至还带着点畏惧,详详细细的说完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是这样——”闵晨兰又笑了,微眯的眼睛里,全都是跃跃欲试。 俊朗男人呵呵笑了一声,说,“这不就正好。” 魏昌不明所以,只以为这是闵晨兰看中了晋寒,虽然有些羡慕,可想一想,要真的和闵家大小姐在一起了,那他们魏家也能得利,他立即就有些心动了。 现在想想,晋寒那张漂亮的脸还是很有好处的嘛。 虽然他之前很看不惯,正确来说是嫉妒。 没办法,长成那样实在是太招女孩子喜欢了。 “姐姐,我回来了。”晋寒过家门而不入,甚至看都没看一眼,直接就去了望舒的家。 顶着孔远的视线,他牵着一条无形的绳子进了屋。 绳子是晋寒用灵力化成的,上面绑着两只厉鬼,一男一女,长得很像,应该是双胞胎。 其中那个女鬼正在拼命挣扎,一双眼睛血红,戾气十足,倒是那个男鬼,虽然也在挣扎,可一双眼睛转动间,看着还有两分清明神智。 “这是?”望舒饶有兴趣的看着跟放风筝似的飘在半空中的两只厉鬼。 晋寒松开手,过去在望舒手侧的沙发上坐下,声音有些淡的说了今天的经历。 虽然不明显,可无声中却透着一股子低落和委屈。 这么一看,就有一种特意装作若无其事,尽力让自己不在意的样子了。 望舒看了心里一软,孩子对父母的期待是天生的,晋寒他,还小呢。 不过,那对父母的确是太过分了! 晋寒抬头眼巴巴的看着望舒,像是在求安慰,看她不准备说话,就有些失望,然后一晃而过消失不见,跟着看向两鬼,说起了他们的来历。 “他们说让我小心,那个闵晨兰盯上我了。”他说着话生起了气,丝毫没讲他其实一开始没准备理这两个鬼的想法。 “所以我就把他们带回来了,也不知道哪个闵晨兰盯上我什么了?”说着话,晋寒看向两个厉鬼。 两个厉鬼从他撒手后挣扎的更用力了。 望舒也看了过去,眼角微挑,她也想知道,这所谓的盯上,是什么意思。 “他们神志不清,我也没办法,就带回来找姐姐你帮忙了。”晋寒看着望舒说,一如既往的乖巧期待。 望舒也没说什么,笑着看了他一眼,伸手一点。 阴气滚动,牵动两只厉鬼身上狂暴躁动的阴气,让它们一点点的平静下来,有规律的转动。 随着阴气的平静,两只厉鬼疯狂的举动也一点点的平静下来,到最后迷茫的看着周围。 望舒眉梢一扬,忽然发现,这两个厉鬼都有着一双漂亮的桃花眼。 “你们,是谁?”女鬼有些瑟缩的样子,看到晋寒和望舒后不由的愣了一下,然后跟针扎似的连忙收回视线,说话的是那个男鬼。 “说说那个闵晨兰,你为什么让我小心,发生了什么?”晋寒没有理会他的问题,直接问他。 男鬼有些惊讶,说,“我给你说这个了?” 晋寒没说是不是,直接告诉他,“回答我的问题。” 女鬼胆子看起来很小,一直往后躲,不知不觉就躲到了男鬼身后。 男鬼看着也有些惧怕,可还是把女鬼挡了起来。 “那个闵晨兰,她是个变态。”男鬼只是纯粹好奇的问了问,倒是一点儿都没想着遮掩,直接就说了,“她有施——” 话说到这里,异变陡生。 两个厉鬼身上瞬间浮现出一道道黑红色的诡异纹路,一眨眼的功夫就蔓延遍了他们全身,然后忽然勒紧,往后拽去。 “嗯?”晋寒眼睛睁大,伸手一抓。 两个厉鬼身形一滞。 无形中,两个力量互相拉扯,可晋寒明显不敌对方,两个厉鬼还是在一点点的往后飘去。 晋寒又使劲往这边拉了拉,另一只手掐诀,一道微风飘出,瞬间变得凛冽,然后狠狠的在两个厉鬼身后划下。 毫无反应。 很明显,拖拽着两个厉鬼的存在并没有实体,应该是别的存在。 很大可能,是有人在他们身上使了什么手段。 晋寒手上不松,又试了其他几个办法,雷术,神魂之力,都不行。 眼看着两个厉鬼身形开始模糊,明显是要被人带走了,他这才着急起来,眼巴巴的看向身边,“姐姐~” 望舒一直坐在哪儿看着晋寒,看他出手果断,看他冷静思考,然后再看他用尽办法后的委屈依赖。 前后的反差这样明显的摆在她面前,她忽然就笑了起来。 “还记得奴契吗?”望舒不急不缓的说,伸手虚虚一斩。 无形中一道声音响起,就像是线被扯断的声音。 “姐姐你是说他们身上被下了奴契?”晋寒立即反应过来,奴契他清楚啊,田三身上就有他下的奴契。 望舒点了点头,表示肯定,说,“看来这两个鬼跟在你说的那个女孩儿身后,并不是意外。” 晋寒看向他们,皱眉有些不满的说,“你们骗我?” 那边,刚刚回过神的两个厉鬼,震惊外,更多的是不解。 “什么奴契?”男鬼有些惊慌的反问晋寒。 晋寒一顿,认真的看了眼他,确定他说的不是假话。 他不由的有些纠结的看着望舒。 “看我做什么?”望舒撇他一眼,说,“该怎么办你不知道?” 晋寒就冲她笑了笑,说,“这不是想听听姐姐的意思吗?” 望舒没理他,这小子这些年摸爬滚打的,对这一套早就熟悉了,现在问她,不过是多此一举而已。 看望舒这个反应,晋寒笑了笑,十分活泼的样子,转而看向厉鬼,一语带过了奴契的意思,然后问他,“你之前为什么要跟着闵晨兰?” “闵晨兰有施虐的癖好。”男鬼身周阴气一个翻滚,本来已经恢复平静的双眼又漫上了血红,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的这番话,跟着身上的阴气翻滚,露出死前的本相。 他穿着一件破烂的白色衬衣,露在外面的皮肤上有着斑斑血痕,还有几个丑陋的疤痕,似乎是被烫的。更多的,则是大片大片的血红刺青。 “我和姐姐不知道为什么被她盯上,她把我们关到别墅里,想起来了就过去,鞭子抽,烙铁,电击,注射毒|品,疤痕长好了,她就会用针,一点一点的拿刺青盖上。”男鬼继续把话说完,笑的阴森森的充满怨恨,“我和姐姐是被她活生生放完血死的,我想报仇,可老天无眼——她身上不知道有什么拦着,我竟然一直奈何不了她。” “现在想想,怕是我们早就遭了她的暗算。”男鬼木着脸说,隐约有些绝望。 要真是这样,那他们还能报仇吗? 虐杀,厉鬼,奴契。 这三个组合起来,让望舒不由的想起了一个存在。 “魔修?”她轻声说。 一座有些年头的四合院里,闵晨兰进了家门,打过招呼后直接去了后面的一个小院子。 闵家三代从政,如今老爷子身居高位,家里的小辈走出去后,也一个比一个有底气。而这座四合院,就是闵家的祖宅。 “师傅。”刚一进门,闵晨兰立即低下头恭恭敬敬的说。 “你回来了——”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话音未落,紧跟着就是一声惊咦,“我给你的那两只厉鬼呢?” 说着话,一个看起来四十来岁,浓眉大眼看起来很可靠的男人走出来,看向闵晨兰身后,倒是没怎么着急。 他是闵晨兰的师傅,罗威。 闵晨兰一愣,回头看了眼,立即睁大眼睛,她连忙看向罗威,说,“师傅,徒儿也不知道。” 说着话,她那张清雅的脸上带着惶恐,不安的看着男人。 “看看你,怕什么。”罗威轻笑着说,伸出手,闵晨兰立即听话的依偎进他的怀里,即委屈,又担忧的说,“师傅,我这不是担心坏了您的大事,那徒儿可就万死难辞其咎了。” 罗威的手下滑落,放肆的揉弄,大笑着说,“这有什么,不管是谁下的手,我都会让他们乖乖拿回来的。” 闵晨兰咬着唇,眼中水光晃动,脸上一片红晕,有些不舍的推了推罗威的胸口,说,“那师傅还是尽快吧,免得迟则生变。” 罗威倒是没有误事,用上点力气掐了她一把,引得她气息忽然拔高,这才松手,开始准备起来。 闵晨兰捂着胸口喘了好一会儿,才站起生坐在一侧等着,一双水润的眼睛看着罗威,无声的带着挑逗。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穿着的蓝色裙子,胸口又往下拉了拉,露出一片白腻。 “等我好了,看我怎么收拾你。”两人既是师徒,又是床伴,再亲密不过的关系,罗威怎么会看不出她的引诱,声音微粗看着她说,手上的动作又快了些。 两个人若无其事,谁都没有把找回厉鬼这件事看的有多严重。 然而,现在有多大意,等到结果出来,他们就有多惊愕。 “怎么可能?!”罗威惊怒的说,他的确感觉到了阻拦,不过并不强大,他能感觉到,对面的人不是自己的对手,可怎么会忽然就失败了?! 一定是有人插手了!到底是谁?! “你今天都遇到了谁?快说!”罗威看向闵晨兰,也顾不上刚才的亲昵,恶狠狠的说。 闵晨兰被他看得瑟瑟发抖,多余的一个字都不敢说,低着头一点一点的把今天遇到的人都告诉了罗威。 罗威阴森森的看着她,给出了一个方位和大概的距离,让她去查今天遇到的人都有谁住在那边。 这个位置,赫然就是丽景别苑,也就是晋寒所在的位置。 闵晨兰不敢耽搁,立即就领了命去查。 她心里惊慌的很,再没有谁比她更清楚,自己在那位师傅眼中也就是个玩物。平时没事的时候自然能你侬我侬,但是要有了事,那罗威会毫不迟疑的放弃她,甚至还会第一个出手要了她的命。 是谁?到底是谁? 闵晨兰不敢怨恨罗威,只能把满腔愤怒撒给那个多管闲事的人。 等到找到对方,她一定要狠狠的折磨一顿,这样才能解了她心头的气。 院内,罗威取出一块黑色玉牌,小声出了刚才的事,然后寻求支援。 对面的人立即同意,直接说好,言明人手很快就能赶到京市。 第五十五章 “金银花你给老子消停点,…… 这边罗威师徒俩还在找人, 那边望舒伸手一捻,牵动冥冥中的因果,就已经感受到了无形中的敌意。 魔门已经开始活动起来了吗?闵家? 望舒心里转动, 提醒了一句晋寒, 就没再多说。 说到底, 这都是晋寒的历练。 晋寒自然不会放松, 转头就找到了安全九局。 这种事,自然要找组织了, 他干什么往自己身上揽。 安全九局出动,罗威师徒几个顿时被盯上了。 他们也不是吃素的, 心里暗骂背后的人做事乱来,明明是修炼界的事, 竟然往官家上捅。 说归说恨归恨, 这会儿并不是和政府对上的好时机, 他们顿时化整为零, 就连被闵家奉养着的罗威也没了踪影,只留下一个闵晨兰留在京市, 被牢牢盯着。 和晋寒有关的事情, 都是张枫和他交接的,所有进展他都一五一十的和他说了。 晋寒心中暗暗记下了这件事,更把罗威这个名字给牢牢记住了。 再次相见,他们绝对是敌人。 话说回来, 除了修炼界这一摊子烂事, 晋寒这些日子的生活也算快活,甚至连张敬过来找他去做任务都懒得动。 他整日里窝在望舒的别墅里,只等着晚上了依依不舍的被赶回自己的别墅。 姐姐的心实在是太狠了。 再一次被孔远客客气气的送出来,晋寒眼巴巴的回头看了一眼, 然后才慢吞吞的往回走。 这样的日子日复一日,眼看着,就要过年了。 令人诧异的是,就在这个时间,之前被晋寒气的半死的魏海,又联系了他,要他过年之前务必要回去。 又有什么事? 心里好奇,晋寒也就去了。 这会儿正是深冬,一场鹅毛大雪飘飘落下,道两边的树木近乎遮天蔽日,树下的花坛里一些花儿们想着办法的争抢着阳光,晃来晃去窃窃私语个不停。 “美女,美女,你长得真漂亮。”一朵隆冬里还盛开着的月季晃着花朵,冲路过的一个女孩儿夸赞道。 女孩儿惊了一下,却也只是一开始,跟着就笑起来,反夸回去,“谢谢,你也很美丽。” 要不说,人类的适应性是强大的。 这个时候,离气复苏后的第一次大爆发,也只过了一个多月而已,可现在的大街上,一众百姓们已经习惯了灵性十足的动物和花草。就像这位小姑娘,甚至还能镇定的和花灵说话。 “走快点走快点,你太慢啦。”一只皮毛油光水滑的哈士奇拽着男孩儿往前跑,边兴奋的说。 男孩儿被拉的直喘气,只好断断续续的说,“元宵,你慢点,慢点,我追不上。” 说着话,一人一狗很快的消失不见。 而这,在这喧闹繁华的京市,也只是小小一角罢了。 晋寒往外看着,身下的车子疾驰而去,很快就把这些抛在了身后。 车子忽然停下,前面一阵喧闹声。 司机探出头看了一眼,立即就是一声惊呼,说,“嚯,好大的牛啊。” 前面的大街上,一只两人高的大黑牛正拦在路中间,和几个人对峙。 路边几摊血迹明晃晃的摆在那里,只是看着就能想象到刚才在这个地方都发生了什么。 “又是动物伤人,唉。”司机叹了一声,说,“这都十几次了吧,还好这些大师们赶到了,不然这伤亡肯定更惨重。” 说着话,他也不敢下车,就坐在哪儿探着脑袋注意着前面对峙的两方。 晋寒没有插话,闲散的坐在那里,外面发生的事丝毫没有影响到他的心情。 司机看了他一眼,没人应声他的谈兴也进行不下去,只好闭嘴,等了好一会儿,前面对峙的两方总算分出了胜负,大黑牛成功被降服收走,几个人也都收拾了收拾,走了。 道路恢复平静,继续前行。 “这个世道啊,也不知道时好时坏。”晋寒的少言虽然影响到了司机的心情,可还是抵挡不住他的担忧,说,“我那儿子说什么学习修炼啥的,怎么可能有那种好事,能平平安安的我就知足啦。” 晋寒目光从路边又一处骚动处收回眼神,那里有人大呼小叫,说,“金银花你给老子消停点,别打了别打了。诶呦我的茶花,乖乖,你打不过金银花的,可别动手了,小心叶子!!!你可没剩几片了!” 只是听着,就能想象那里发生了什么。 “进化不是坏事,跟不上才是。”司机絮絮叨叨的没事,他可以任,但是忽然悲春伤秋的就有点影响心情了,所以晋寒直接打断了。 他一直沉默,忽然开口,司机不由的愣了一下,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谁说不是呢,可这说起来简单,可不容易啊。”他看了眼晋寒,瞅着年龄不大,立即劝道,“做人不能好高骛远,还是要脚踏实地的才好。” 晋寒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司机这下子没再继续说了,只一心一意的开车。 人家后生摆明了不想听他说教,那他自然要识相的闭嘴了。 一片静默中,两个人很快就到了魏家所在的别墅区。 “到了,”司机说。 晋寒给了钱下车,正要关车门,司机忍了忍又说了一句,“惦记修仙什么的没事,别耽搁了自己的生活,还是眼前的更重要,可别魔障了。” 听他这个语气,十分感慨,明显是经历了什么才有的。 晋寒倒是知道这一点,灵气复苏以来,不少人寻摸着修炼的办法,他可没少在论坛里看到这些记载。 司机这么说,倒是一片好心。 “会有的,年后开学后,学校就会教授这些。”晋寒虽然冷淡,但是这人一片好意,给一句话的时间他还是有的,最后信誓旦旦的说,“上面已经商量好了,等着就行。” 司机愣住了,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晋寒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别墅门口,才被身后的喇叭声惊醒。 下意识回神,把车开走,他琢磨了一下,心里就冒出了点期待。 那个别墅区住着的人都不一般,想来那个小哥说的应该是真的! 他们,真的能修炼啦? 心里琢磨着,晚上回家后再看到家里装模作样盘着腿说找什么气感的儿子,他直直的看了好一会儿,等到儿子心里忐忑又装着一副没事样子看过来的时候,才转过身走了。 他这一走,他儿子倒是愣了。 之前他爹每次看到他这样都要说上几句,怎么这次什么话都不说就走了?他这样,他反而不放心了,连打坐都不打了,连忙跑过去找他爹。 魏家。 晋寒刚一进门,就发现了不对,今天的魏家,似乎格外热闹些? 心里想着,他也没有在意,转身准备往魏海的小楼走,跟着就被管家拦住,请去了另一栋楼。 刚一进大厅,晋寒眼睫就是一颤。 真是……好多的人啊。 眼前的大厅并是不居家的那种客厅,而是宴客用的地方。 里面零零总总摆着好几张桌子,现在都坐满了人,晋寒这么大致一扫,大部分人都没见过。 视线一动,晋寒就看到了魏海夫妻俩,不过这两个人现在明显不想理他,都正和旁边的人笑呵呵的说话,仿佛没看见他一样。 魏芸倒是高兴的笑起来,可不等到她说话,就被林萍给拦住了。 “晋寒,来这里。”到最后,说话的竟然是魏明识。 魏海微讶,看了眼魏明识,皱皱眉后眼中浮现了一点欣慰,林萍的目光更是软和。 而周围注意到这一点的人,左右看看,最后看着魏明识的目光也满意了很多。 不愧是魏家精心教养出来的孩子,就是有礼貌,而且还大气大方。 至于这个晋寒……那些人看过去,只觉得这个孩子生得实在是好,但是也太没有礼貌了些,看见他们了竟然两个招呼都不打,这也太不像话了。 晋寒可没管那些人在想什么,魏明识敢叫他,那他也不用客气,迈开步子就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 “这个好人做的不错。”晋寒坐下后轻声说了一句,然后没怎么在意的看向周围。 踩着他扬了自己的名,扬的还是好名头。 魏明识惊愕了一下,然后苦笑,说,“晋寒你误会我了,我真的只是好意,并没有装好人的意思,你要是不喜欢,那以后有你在场的地方我就不说话了。” 两个人说话的时候都没有压低声音,因此周围的人都听的清清楚楚的。 相比晋寒,他们当然更偏向魏明识。 至于这个偏向是因为个人喜好,还是因为晋寒长了一张注定会被老爷子厌恶的脸,那就没人知道了。 “听说他和曾经那位,”说话的人眼神示意了一下,继续说,“长得有七成像呢。” 窃窃私语不提,魏明识话音刚落,魏海就皱起了眉,说,“晋寒,给你哥哥道歉!他是好意,你怎么能胡乱猜测。” 晋寒看了眼魏海,没怎么在意的又把目光收了回来,微笑着说,“我刚回来,这些人我都不认识,魏先生你是不是该先为我介绍一下?我不认识不好打招呼,你作为父亲竟然没想到?你这样也太失礼了,你是不是没把这些客人放在眼里,觉得没必要让我认识?” “噗——”几声闷笑也就算了,竟然还有人笑出了声,抬头一看,正是魏崇。 “三个,你家晋寒,有意思。”笑完了还不算完,魏崇抬头对魏海真心实意的夸赞的说。 魏海脸色难看的不行,瞪了眼魏崇然后看向晋寒,说,“乱说什么?你一来就生了这么多事,我还没顾上而已。” 林萍在一边接话,说,“妈妈正准备跟你好好说,你这样跟你爸爸说话,太失礼了,先——”她想说先道歉,可想起来晋寒那副刺头样子,到底不想在这儿丢脸,就忍下了,转而说,“下次别这样了。” 晋寒挑眉笑了一下,觉得林萍这次倒是学聪明了。 林萍可猜不到他在想什么,转头就准备介绍在场的人,可就在这个时候,脚步声响起。 晋寒眼神一动,看向走在魏老爷子一侧的那两个气质出众,一个清冷,一个傲气的年轻人,忽然就猜到了今晚这一出的原因。 第五十六章 晋寒已经二十岁,成功从大…… “这两位, 是天元宗的仙师,这次出来是想要招收弟子的。”魏安民也没有废话,坐下之后直接介绍说, “仙师说了, 要看看你们有没有资质, 都试试吧。” 天元宗? 晋寒漫不经心的想, 目前出世的宗门共有三个,一为正箓宗, 二为还生宗,三嘛, 就是这个主修阵法的还生宗了。 只看这个排名,就知道他们的实力在九大势力里是垫底的。 等等, 还有一个问心道, 晋寒心想, 姐姐说了, 这个宗门讲究的是入世,怕是门人早就开始在天下间行走了。 这边晋寒还在思考, 另一边两个仙师已经取出了一块玉盘。 玉质温润, 呈玉白色,上面荡着一层浅浅的波光,可仔细去看的时候,分明没有水。 这种奇怪的景象, 让好几个人不由惊呼。 骚动无声无息间开始, 第一个上去试的,是魏永。 然后一个一个接着排下来,可遗憾的是,一连试过十几个人, 都没有让那个玉盘有反应。 晋寒有些无聊的看着,心里琢磨着这天元宗跑到魏家收弟子的来意。 不过似乎也不需要怎么想,魏家唯一能被看上的,也就是人脉和钱了。能跑到京市这个国家首都来招收弟子,那别的地方肯定也没有放过。而他们既然能来,想必安全九局的人已经和他们打成了某种协议。 看眼前平静无波的模样,想来这个协议很成功。 唔,九大势力各行其事,在此之外又有妖族和神修,然后国家政府压在他们头顶,这下子可有意思了。 检测能不能修炼很简单,只需要把手放在盘子上几秒钟就好。 很快的,一大半人都测试完了,只剩下了魏海一家人。 而到现在为止,只检测出了三个可以修炼的人,而听两个仙师的意思,一个是四灵根,一个是三灵根,都很差劲。 当然,仙师没有这么说,但是他们没有掩饰自己的嫌弃。 这一点,一群人精们自然都看出来了。 魏海林萍魏芸三个人一一试过。 晋寒看着瘪着嘴回来的魏芸,忽然笑了,还记得当初,魏芸不管干什么都排在魏明识后面,但是现在不用说,就已经走到他前面了。 魏明识没表现出什么不甘的情绪,魏海夫妻两个就更没有了。 接下来,气氛凝滞了一下。 剩下的两个人,一个晋寒,亲生的但是刚找回来没多久,一个是魏明识,亲手养大的但是不知道爹妈是谁。那么,该让他们谁先去? “晋寒,你先——”魏明识看着晋寒,好声好气的说。 晋寒没动弹,就好奇的看着那个玉盘,说起来,他也不知道自己的灵根是什么。因为望舒给他的那部功法并没有提及这个,而五行术法他似乎都可以用。 但是据他观察,别人不是这样的。 上边,两个一直注意着大厅情况的两个人目光忽然一变。 “师兄?”那个傲气的人震惊的低声叫了一下。 清冷的男人摇了摇头示意他别说话,目光凝重。 无他,晋寒这么显眼的人,可他们坐在这大厅都十几分钟了,却一直没注意。 这绝对是不正常的,可原因是什么,他们一时半会的也猜不出来。 这会儿整个大厅的人都注意着师兄弟两个人,见着他们又是说话又是摇头的,一群人心里一惊,想着该不会是不耐烦了吧。 “明识,你先去。”眼看着老爷子微微皱起了眉,魏海连忙打断魏明识的话说。 魏明识的声音一顿,歉意的冲着晋寒笑了笑,上去了。 伸手,放上去,一阵薄薄的金色和褐色光芒亮起。 这是!!! 大厅里的人精神一震,全都坐直了。 “咦,金土双灵根?”傲气的年轻人有些惊讶的说,看着魏明识的脸色好看了许多,说,“你的资质还算不错,可以入门。” 魏明识立即从不可置信的呆愣化作了狂喜,他直直的看着年轻人,说,“我,我可以修仙了?” 傲气的年轻人点了点头,脸色和缓的说,“我叫明泽,你可以叫我明泽师兄。” “明泽师兄。”魏明识立即说,然后在明泽的示意下,走到了他的身后站着。 在那里,可以把整个大厅都收入眼中,看着一群人眼里的震惊高兴,还有隐约的讨好追捧,他脑子里顿时晕晕乎乎的。紧跟着,他就看见了晋寒。 晋寒依旧坐在那里,自在惬意到一副无聊的模样。 他似乎感觉到了他的视线,抬头一看,然后毫不在意的移开了视线。 没有羡慕,没有嫉妒,没有厌恶,什么都没有。 哪怕他现在成了可以修炼的仙师,可晋寒看着他的时候,依然如同之前一样。毫不在意,还带着微不可查的轻嘲讥讽。 魏明识迷迷糊糊的脑袋立即就清醒了,他嘴角动了动,然后缓缓冲晋寒露出了一个微笑。 不像之前那样温和,反而带着一丝畅快和恶意。然后,这个笑就僵在了那里。 晋寒压根没理他,直接朝着玉盘走过去,一抬手,轻松自若的把手放在了玉盘上。 不紧张,不担心,不期待,不,还是有点期待的。 明泽和他的师兄立即看了过去。 玉盘上水波一晃,然后五种绚烂夺目的颜色亮起。 五种颜色均衡无比,没有一种多了或者少了,形成一个漂亮的圆形。 “完美五灵根?”明泽惊呼道,他猛地抬头去看晋寒,睁大了眼睛。 魏明识一滞,眼中的得意微微散去,惊疑不定的目光扫来扫去。 不会吧!他心想,不会这么倒霉吧,他有了灵根,可晋寒的灵根比他还好?可刚才明泽的表现不是摆明了灵根多了不好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泽!”淡然的那个男人喝止了一声,然看向晋寒露出了一个微笑,说,“在下明岐,这位小友,我出身天元宗,宗内大能无数,正缺你这样的良才美玉,若你能——” “不必了,我有师傅。”晋寒不准备听他说下去,直接打断。 明岐口中的话顿住,跟着继续说,“不知小友的师傅修为如何?我门内太上长老学究天人,如今早已突破炼虚合道境,成了散仙,便是想要飞升,也是轻而易举。如今人间界如我师傅这般的,也不超过两手之数,小友不妨好好考虑考虑?” 晋寒笑了一下,漫不经心的放出了身上的威压,说,“不过是散仙,再给我几年时间,都不算什么。” 这话太过狂妄,可明岐和明泽却都说不出反驳的话,他们两个现在都是炼神返虚初境,现在都感受到了晋寒身上的威压。 这分明是炼神返虚后境,而晋寒今年,也才十六岁而已。而他们呢,已经三十多了。 这就是师傅所感叹的那种天骄吗? 他们两个人同时心想。 一群魏家人被这个反转弄得目瞪口呆,全都愣愣的看着晋寒。 这这这!晋寒竟然天赋惊人?他还拒绝了两个仙师的招揽,他有师傅?他自己还是个修炼者?听这个口气,还狠厉害? 自从晋寒被认回魏家,他就一直在被排斥,家宴没他的事,也没人想着举办个宴会给他正名身份,家里人有事从来想不起他,他明明被找回了魏家,却没人在意过他。 而现在,有人告诉他们,这个被他们嫌弃的人,其实是个大佬??? 晋寒之前不回魏家,他们觉得他那是明白他的身份,可现在想想,他明显是看不上他们啊! 一群人心里念头转来转去,一时间,脸色也好看的很。 看起来是他们嫌弃晋寒,其实是晋寒在嫌弃他们,这可真是…… 这场招揽最后无疾而终,明岐明泽丝毫没有生气的意思,反而热络的和晋寒联系关系,最后甚至互加了好友。 看着笑吟吟的两个人,魏家人心里复杂的厉害,之前觉得这仙师高冷不理人,可现在想想,他那纯粹就是瞧不上他们。 这虽然是事实,可也太扎心了些。 闲聊了几句,晋寒觉得没意思,起身离开。 魏安民嘴唇动了动,想要阻拦,却见那人理都没理他们,大步出去了。 骄傲,肆意,不逊。 魏安民看着他的背影,眼神忽然恍惚了一下。 一旁,魏海看着到走都没有看他一眼的晋寒,捂住胸口就倒了下去。 他悔啊,这可是能修仙的儿子,而且还是一看就很厉害的那种。就这么着,被他给推远了。他现在悔的都快要吐血了!他的胸口急促的起伏,脸都涨紫了。 林萍顿时哭喊起来,一阵忙乱后才算是把人送上了救护车。 魏明识看着这一幕,脸木木的,只觉得自己浑身都没了力气。 从这天起,魏家的人就没怎么再让晋寒烦心过了。 或者说有烦心的,但是在被他收拾过后,都安静下来,再也没想着借修炼者的势胡作非为了。 灵气复苏带来的巨大变化还在继续,不知不觉,三年过去。 晋寒已经二十岁,成功从大学毕业了。 “姐姐,吃饭了。”二十岁的晋寒,已经一米八多,身量修长挺拔,就像一株朝气蓬勃的翠竹。 他放下最后一盘菜,摘下围裙抬头冲落地窗旁坐着的望舒微微一笑,一张曾经还稍显稚嫩的脸现在已经彻底长开,眉眼冶艳浓丽,一双桃花眼更像是盛满了三月绽放的满山春花,就这样带着笑意轻轻一撇,就让人心中一荡。 白色围裙腰间的系带被抽开,原本被勒的显出劲瘦轮廓的腰肢间,白衬衣散开些,可欲说还休的,反倒比刚才更引人瞩目些。 他手指修长,骨节分明,随手把衬衣搭在椅背上,看着望舒不动,就走了过去,随意用手肘撑在沙发背上,探头看去。 正巧,里面的电视开始播放片尾曲了。 望舒心满意足的收回视线,站起身笑着撇了眼身边的晋寒,说,“好香,做了什么好吃的?” 晋寒就着这个姿势,抬头去看望舒,外面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他的脸上,映的那片玉白的肌肤都透明了三分。 他不自觉的眨了眨眼,漂亮的眼睛盛着满满的光,仿佛要溢出来一样。 “当然是姐姐喜欢吃的。”他声音清朗却不会太过凛冽,反而十分轻柔。 望舒的目光不自觉的停了一下,这个小家伙,不,他现在已经不能被称之为小家伙了。晋寒,如今已经长成了一个青年,初步拥有了不自知的锋锐的攻击性。 他的容貌,长得实在是出色。出色到她活了几千年,也能处在前排。 收回视线,率先往餐桌走去,望舒问起了他这次出任务的情况。 晋寒也乐意跟她说这个,就一点一滴的详详细细说了起来。 他这次去纯粹是觉得有趣,这次的任务目标是一位女鬼,出身在重男轻女的家庭,拼命学习却被家人破坏掉梦想嫁人,可婚姻却不幸福,老公整天喊累,回家了什么也不干,娘家的弟弟逐渐长大,母亲要她出钱买房。 在这种种的压力下,那位女士一个想不开,在送走要钱的母亲和弟弟,接着和她丈夫大吵一架后,跳楼了。 她本来就是个普通的怨鬼,可这两年不知道经历了什么,竟然成了鬼王。 而她独属的领地,也就是她的鬼域,直接笼罩了那一座小县城,并且形成了一个独特的规则。 男女定位相反。 女人挣钱养家,男人在家带娃。 在这个领域里,一切都反了过来,工作喊累没事约着喝酒出去玩的是女人,在家带孩子做家务,却不被理解还要被嫌弃钱花的多的是男人。被追着要想办法给姐姐妹妹买房付首付的是男人,因为生不出孩子被指指点点的也是男人。 第五十七章 “姐姐我好疼啊。”…… 整个县城的人都被困在了这个厉鬼的领域, 就算是他们这些前去救人的也不例外。 “你也是?”听到这里,十分感兴趣的望舒忽然问了一句。 晋寒点了点头,不过脸色有点尴尬, 他一句话带过这个话题, 继续说了下来。 鬼王的确厉害, 哪怕是在灵气复苏的第四年, 也没几个人能打得过。最后还是前去的人合作,天元宗布阵, 还生宗出丹药,正箓宗给符, 然后剩下的人齐心协力,才算破了那个女鬼的域, 得以和她好好说话。 最后, 那位鬼王拒绝了几大宗门的招揽, 加入了安全九局。 一想起当时那些门派的人的脸色, 晋寒就有些好笑。 如今可不是从前,实行愚民政策, 全都从小学习, 对这个国家有着清晰的认知,他们热爱这个家园,也愿意为之努力维护。在这种情况下,这些宗门招揽起人的时候就不太占优势了。 听到这里, 望舒脸上的笑容微顿, 然后一点点的笑了起来。 是啊,现在可不是敬天地神鬼的从前,人类更多的是相信自己,依靠自己的力量。作为曾经亲眼见到当初的民众是如何在无能为力的情况下卑微的祈求仙神, 却被仙神弃如敝履置之不理的她,简直太喜欢你如今的变化了。 这简直是,太好了。 “你这么说,我倒是有点想见见那个鬼王了。”望舒饶有兴致的说。 晋寒脸色一顿,眼中有些不情愿。 要是姐姐去了,不就知道他在那个域里面的糗事了。 一想起自己进去后就被无数女人品头论足,想要娶他的景象,晋寒脸都绿了。 “可惜,我要先去一趟昆仑山。”望舒微微有些出神,所以也没注意到晋寒的神情,说,“妖族传信给我,玉清门的忘尘已经出关了。” 晋寒一惊,也顾不上自己的小心思,说,“姐姐,这太危险了。” 玉清门乃道门三大门派之一,势力强大,只是散仙境的修士就有双手之数,望舒要是去了一个没谈拢,怕是—— 这些年,望舒已经拜访过太清门和上清门,只剩下了这玉清门,可这玉清门和另外两门有有不同。 太清门讲究无为,上清门讲究有道无类,唯有这玉清门,说的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最为排斥异类,望舒是鬼王,自然也不例外。 之前去那两门的时候,晋寒虽然不解望舒为何要去,却也没这么担心过。 “我必须去。”望舒坚定的说。 晋寒满口的劝说顿时止住,他太了解望舒了,哪怕对方只是一个不经意的眼神变化,他都能猜出她的心情。因此,他也就知道了,这时候的望舒,已经下定了决心。 “我陪你去。”他最后说。 望舒下意识看向他,然后微微一笑,说,“你去干什么?” 晋寒想说我去帮忙,可话还没说,就败在了望舒淡淡的视线下。 “我去陪着姐姐你呀。”他改口说,笑嘻嘻的,看起来漫不经心的,可一双眼睛却认真极了。 望舒又轻轻笑了一下,有些无奈,像是在看一个胡闹的孩子。 “听话,阿岁。”她说,“别去。” 晋寒向来是听望舒的话的,可这次他不想听,也不能听。 “姐姐,我不要听话。”他第一次认认真真的否定了望舒的话,眼中总是柔软欢喜的笑意淡去,换做了无比坚定的认真,说,“我一定要去的。” 望舒对上他坚定的视线,目光一顿。 他的目光…… 似曾相识的感觉。 再仔细一看,眼前的晋寒,已经不是当初的小幼崽和小少年了。 思来想去的,她都有些头痛了。 玉清门的确危险,她自己都没有全身而退的信心,所以也不想晋寒去,可他这次,却是下定了决心。这可真是…… 晋寒有些不安,眼睫微颤,偷偷去看望舒的反应。 他还是第一次在望舒面前这样强硬,所以说完了就开始忐忑。 看了好几眼,发现望舒除了无奈,似乎没有生气,他心中一松,开始收拾桌子。 等到弄完这些,立马就窝到了望舒身边,笑呵呵的。 他怕望舒生气,所以也不跑,就待在她身边,只想着把人哄好。 出乎预料的是,望舒并没有生气,反而有些出神。 晚上,晋寒离开。 大门外,他叹了口气,为自己的失败,是的,三年都过去了,他依然没有顺利混进望舒的别墅。这真的是一件悲伤的事情。 “孔老。”院内,望舒坐在院中的秋千上看着满天繁星,忽然问,“晋寒的心思,你们是不是早就发现了?” 她今日对上晋寒的视线后,忽然发现那种目光,俨然跟闻彦看着刘婉的目光一样。 那绝对不是单纯的看姐姐的目光,分明是,看喜欢的人的。 “主人,您才发现呀。”崔小蝶噗嗤一声笑出声,放下了正在给花浇水的壶。 如今这院里的花早就换了一批,至于之前的那些,在化作人形后就被望舒赶走了。她不喜欢自己的领地上有其他人。所以,妖族就又送了一批只有灵智的小家伙过来。这些平时都是元娘在照顾,至于崔小蝶,只在心情好的时候来侍弄一下。 元娘也在一边浅浅微笑,看着有些出神的望舒说,“主人,晋寒小公子的心思,可是从未变过。” 孔远点了点头,说正是,又笑,“主人您想必也没注意,这些年下来,对着小公子早已经让步了许多。若不是有心,岂会如此。” 晋寒就那么一点一点的磨着望舒,磨得她心软,磨得她没那么冷硬。 不说别的,只说今天晋寒执意要跟望舒去玉清门的事情,这要搁三年前,望舒哪里还会好声好气的劝晋寒,早就在他不听话的时候就把他给赶出去了。 “有吗?”望舒微愕,她是真的没发现这些。 可仔细想想,的确是有的。 “主人,晋寒小郎君生得那样好看,我看您也是喜欢的,那就收了呗。”崔小蝶眼睛亮晶晶的提议,看起来比望舒还期待。 “小蝶!”望舒声音微淡。 崔小蝶一僵,立即低下头,说,“主人恕罪,小蝶失言了。” 望舒讨厌别人为她拿主意,她的想法,不容他人左右。 到底是相处了这些年的感情,她也没有过多斥责,淡淡提醒一句后就让她起来了。 院中一时寂静。 “我对他,真的很不同吗?”半晌,望舒忽然又问。 “是,”小蝶被吓到了,元娘轻声应了一句,多的一个字都没说。 望舒也不用他们说,脚尖一点地上,慢悠悠的晃了起来。 纯黑色的长裙角一下一下的从地面上划过,尘埃不染,她一点一点的想着和晋寒相处时的点点滴滴,不由出神。 玉清门位于昆仑山脉,当初出世时,灵光铺满了半面天际,整个华国都清楚的看到了这一幕。 望舒赶到这里的时候,还是上午。 皑皑白雪,云山雾绕,琼楼玉宇掩在其中,一如那峰顶上不化的冰雪般寒冷高远。 晋寒拽着望舒的裙角不撒手,冲她笑的乖巧。 望舒眉梢一动,忽然就笑了。 就是这副表情,让她把这个小家伙当成了单纯的小弟弟,谁能想到,对方竟然对她抱有别的心思呢。 晋寒看着望舒这一笑,忽然就觉得有些不对。 似乎,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 “可是望舒公主?” 望舒一抬眼,还未说话,就见有人从峰顶踩着云朵而下,面容清冷古朴的道人客客气气的对她微微颔首。 “正是。”望舒眼神一动,应道。 “大长老已经出关,算的公主今日会来,特命我前来迎接,请。”道人没有多话,直言道。 “多谢道友,还请带路。”望舒也没有废话询问,直接请他带路。 道人转身,带着望舒二人忽略了那一阶一阶通往山顶的台阶,直接踩着云朵上了峰顶。 穿过一座座山峰,最后在一座不甚起眼的小山峰前停下。 “长老就在上面等您,公主,请。” 望舒抬头看了眼前其貌不扬的山峰,不知为何,心跳忽然快了半拍。 真是奇怪,她明明,早就没有心跳那种东西了啊。 她迈步上前,身后晋寒正准备跟上,却被道人拦下。 “抱歉,长老点名只见望舒公主,这位道友,还请随我去别的地方休息吧。” “我——”晋寒眉一扬,就想拒绝。 “阿岁,去吧。”望舒忽然说,转头看了他一眼,说,“听话。” 晋寒不想答应,可昨天才反驳了望舒一次的他,的确是不想再不听话了。 再一想,反正已经近了玉清门内,若有意外再想过来也方便,他就咽下了反对的话,跟着走了。 望舒踩着脚下的茵茵绿草,一步步上了山顶。 这里没有宫殿,只有一座小小的屋舍,黑发道人盘腿坐在崖边,微笑看着她,面容年轻,看起来只有三十来岁。 看着那张脸,望舒的脚步,忽然就顿住了。 “王兄?”她近乎是不可置信的说。 她当年,明明亲眼看着王兄死在了那些贼人的箭下,这,这是怎么回事?! 望舒仔仔细细的打量,确定这个人是真的,并不是什么幻觉傀儡之类的存在。 “望舒,你来了。”忘尘道人一直看着望舒,由着她打量,眼见着她终于辨出了真假,才豁然起身,大步走到望舒面前。 望舒愣愣点头,依旧有些恍惚的说,“王兄,你这是——” “当年死去的,是我的应劫之身。”忘尘道人一挥手出现了一座石桌和石凳,他示意望舒坐下,然后慢慢说了一个故事。 玉清门祖师,玉清圣人曾有一女,不幸陨落,圣人收敛其破碎的魂魄投入人间,成为人间王朝的公主,希望能借大气运温养神魂,并且能再有肉身,借而修炼成仙,可父女再次相逢。 可惜,这一件极其隐秘的事被死对头魔族发现了。他们混淆了人间的因果,使用了咒术要让那公主神魂俱灭。不过因为圣人的后手,只让她生魂离体,然而,那具肉身却已经被魔气污染不能再用。 公主的神魂本就破碎,加上气运和王朝相连,现在因她之故害的王朝被灭,难免身沾怨气和罪孽。要是再去轮回,怕就要永坠轮回,神识蒙昧。 届时,想要升仙,难上加难。 圣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他震怒之余,请动了一位大能前去相助,又收敛了肉身,开始用灵气温养,慢慢驱逐里面的魔气。 如今三千年过去,公主屡行善事,早已经消磨了身上的怨气和罪孽,而神魂也已经蕴养的差不多了,肉身亦是如此。 “望舒殿下,只等我收集齐还魂补阳丹的药材,炼出丹药,您就可以归位了。”到最后,忘尘起身跪下,恭恭敬敬的说。 望舒眸子缓缓移动到他身上,整个人已经被这巨大的信息给镇住了。 竟是如此,原来如此! 原来,原来竟是这样的。亏她之前那般厌恶所谓的仙神中人,觉得她们享受人间供奉,却又从不理会人间疾苦,可原来,她也是其中之一。 “你说的是真的?”望舒一挥手让忘尘坐好,然后缓缓发问,让自己的心一点一点的静下来。 忘尘隐去脸上的微笑,轻轻点头,一挥手出现一面水镜,镜中是一个山洞之内,玉石铺就的地面,布满阵纹的墙壁,洞中心摆着一具玉棺,里面放着的人面容无比熟悉,正是望舒看了三千多年的容貌。 望舒的指尖颤了一下,她比忘尘的修为不知高出多少,自然清楚,这一切都是真的。 都是,真的。 “还魂补阳丹,都需要什么灵药,一会儿发给我。”望舒闭眼,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对忘尘说。 忘尘毫不迟疑的取出一枚空白玉简,神识烙印后就递给了望舒。 “殿下,这便是那还魂补阳丹的丹方。其中我标了星的是已经收集到的。” 里面的药材零零总总共有百余株,而标了星的,也才小半,还大都是辅药,九种主药只搜集到了一种而已。 “我知道了,我会去收集的。”望舒说,以玉清门的力量这些年才搜到这些,足以证明这些药材的珍惜之处,既然是为了她,那她自然要出把力。 忘尘没有反驳,他也是希望望舒能早日重生的。 “那些魔修呢?”望舒忽然问。 这可是她的仇人,忘了谁,她也不会忘了他们。 “我道门上下合力,已经将当初胆敢出手的人全都剿灭了。”忘尘说。 望舒默了一下,忽然觉得心里一空。 她从灵气复苏时,就准备报仇,可现在却发现,仇人竟然早已经没了。 这可真是,造化弄人。 不过,魔门不是还在吗?望舒心想,祖师爷的债,他们也可以帮着换的。 好吧,这其实就是迁怒,但是望舒并不准备纠正。 魔修而已。 剑光划过,鲜血飞溅而出,又一个魔修倒地。 望舒满意的收起自己的剑,转身去找晋寒。 这次是晋寒的任务,本地出现了一个鬼王,不过相比上次那个只是男女颠倒的鬼王,这个明显凶残了很多。晋寒和一群道士过来降鬼,望舒也跟着过来,谁知刚到这里,就让她发现了魔修的踪影,那她自然也就不客气了。 那边阴气翻滚,想来晋寒他们已经和那个鬼王交上手了。 望舒感觉了一下,发现晋寒那里情况并不紧急,就也没着急,不急不缓的往那边走去。 等她赶到时,胜负已经落下了帷幕。 晋寒正四处看着周围,发现她到了,眼睛一亮,立即走过过来。 “姐姐,”他笑的一如既往的温软,“魔修解决了?” 望舒点了点头。 “那就好,嘶——”晋寒高兴的笑起来,忽然抽了口气,下意识拉着望舒的手看向背后,可怜兮兮委屈巴巴的说,“姐姐我好疼啊。” “你帮我看看,我是不是受伤了?”他脸颊泛着白,嘴唇的颜色都淡了许多,整个人带着憔悴的感觉。 第五十八章 行逆天之事,自有天罚雷劫…… 望舒细眉微蹙, 立即过去看了眼。 淡淡的血腥味飘散在空中,晋寒的背上有一道伤口分外刺眼。 心里微有些不舒服,望舒伸手上去, 灵气运转, 没一会儿就把那道伤口给治愈了。 “怎么这么不小心。”她轻声斥责。 她没看见的前方, 晋寒双眼发亮, 哪里还有之前的苍白憔悴,看起来特别的高兴兴奋。 “我知道了, ”他声音依旧带着点虚弱,却又有些些挥之不去的笑意, 说,“姐姐别不高兴, 我以后会小心的。” 多好啊, 望舒在关心他。 这是不是说明, 姐姐已经有一点点喜欢他了呢?是那种对男人的喜欢, 而不是对待晚辈的那种…… 真是糟糕啊,当初认识姐姐的时候他太小了, 导致姐姐这些年对他的印象一直停留在当初。 哪怕他这些年一直努力…… 算了不想了, 继续努力吧。 望舒眼神一动,淡淡扫了眼晋寒的背影,本来想说她高不高兴不要紧,重要的是你自己, 可心思一转, 就忍住了,只淡淡的说,“那就好。” 她这些天算是明白了,这个小家伙总是会抓住每个机会向她撒娇, 磨得她心软。她心里清楚,要是自己真的说了那句话,晋寒怕是又要撒娇,说一些诸如‘可我不想姐姐担心,’之类的话,可如果不说的话—— “姐姐这是在担心我吗?” 瞧,这个小家伙会自己问。 “嗯。”就算心里门清,可望舒从来不是个欺骗自己的人,她在知道这个小家伙受伤后,的确是在担心他的。 说完话,她看着晋寒的耳朵,果然,一抹红晕,忽然就染红了他的耳根。 望舒眼神一动,忽然就笑了。 这个小家伙,怎么就能这么可爱呢。 “姐姐?”晋寒转过身,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晴朗的天空下,远处是一片废墟,可眼前,望舒在笑,细眉舒展,凤眼微翘,轻轻浅浅的,在他心上挠了一下。 “弄好了就走吧。”望舒没有理会晋寒脸上的惊艳,转而说。 晋寒晕晕乎乎的,点了点头,跟着望舒离开了。 不远处,一众看到这一幕的人惊了。 这个又是撒娇,又是笑的这么软乎乎的人,是晋寒?是那个恃才傲物,桀骜不逊,不把他们放在眼里的晋寒? 等等,那位女士是…… 联想到某些传闻,他们一惊,下意识看向张敬。 张敬没理他们,忙着跟身边的张枫说话,“我怎么看着,晋寒对着那位大人的表情有些不对?” 地府早就参与了人间的进程,他们这些修炼者难免会收两个鬼仆,因此,也就知道了望舒这个存在意味着什么。 鬼王之首,和鬼帝关系极佳,实力更是深不可测。 张枫看了他一眼,活像在看一个傻子。 就晋寒对望舒那种上心的样子,是个人早就知道里面不对。这么些年了,除了望舒,谁还能让晋寒亲自下厨,整天钻研着怎么做菜做蛋糕,就为了哄望舒高兴。别说这个了,就连让晋寒正眼看一眼都难。 张敬立即明白了,整个人都恍惚了。 “这个晋寒,这也太厉害了。佩服!”可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去喜欢一位实力强大的鬼王的。 他明白了,旁边的人也跟着明白了。一群人都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 不知不觉,又是五年过去。 全民修真的时代正式开启,学校里教的不止是语数外,还有修炼。妖族成为常见的同伴,修士满大街都是,飞剑可以成批制作。 灵气复苏后,经历了三次大爆发,如今的世界,动植物大部分都能开智。 而就在去年,有人成功飞升。 当时的天空,仙气缥缈,有仙女撒花,仙乐引路,不知道多少人为之炫目,进而更加疯狂的开始修炼。 麓山山脉深处,一处偏僻的角落里,望舒靠坐在树下,闭目调息。 晋寒坐在她旁边,小心翼翼的给她胳膊上的伤口上药。 药是还生宗散仙亲自炼制出的丹药,这么一枚,就要了他一枚极品灵石。 而一枚极品灵石,即便是他这种散仙,用在修炼上也可以坚持整整一年,而且,用完了只要放着,还能继续积攒灵力,持续使用。 晋寒准备了不少这种丹药,但是不是为了给他自己用的,他自己从来不在意这些,换来的那些东西,他全都用在了望舒身上。 这些年,望舒一直在收集灵药,他不知道为什么,可姐姐要做的事,他帮忙就好。 望舒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双眼,安静的看着晋寒的一举一动。 时光飞逝,如今的晋寒,已经二十五岁了,他的容貌从三年前就没有再变过,彻底的固定在了最鼎盛的青年期。 当初冶艳浓丽的容貌多了可以割伤人的锋锐之气,因此,纵使他男生女相,也没人会把他当做女孩儿。 他生得实在是好,几乎每一点都落在望舒最喜欢的地方,每次看到她,她的心情都会因之变得愉悦起来。 “不用上药。”望舒移开视线,看着密林深处双栖双飞的蝴蝶,它们无忧无虑的振翅飞舞,相依相伴,自有一股缠绵之意。又说,“一会儿就会好了,留着吧。” 晋寒抬头看她,眉眼中满是担忧和不赞同,说,“姐姐受伤了,会痛的,我问过丹云子,上完这个药就不会在痛了。” “也没有很痛啊,我都没感觉到。”望舒回头看他,平和而温柔,往日那些因着高傲而生的距离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散去,她微笑着说,“阿岁现在大了,都不听我的话了。” “姐姐只要不弄得自己受伤,我就都听你的。”晋寒反驳,气呼呼的。 望舒伸手轻轻的把晋寒额前的碎发给他抚起,说,“都多大了,还这么孩子气。被别人看到了要笑话你的。” “在姐姐面前,我担心那些做什么?”晋寒表情镇定,笑看望舒不以为意。 可他的心神,却早就被刚刚额前那一触即逝的微凉触感给引走了。 他知道,那是姐姐的指尖。 姐姐在帮他弄头发,很温柔,很……亲昵。 虽然在别人身上这个动作很随意,可她是望舒啊,总是和人保持距离感,领地意识强盛的望舒。 心里想着,晋寒几乎肉眼可见的就已经激动起来。 姐姐,是不是已经,有那么一点喜欢他了? 看着眼前青年玉白的脸颊忽然漫上粉色,望舒没忍住,身周轻轻刮了一下。 一下而已,她立即就回了神,跟着站起身,说,“好了,我们回去吧。” 晋寒已经被望舒那一下子给弄愣了,他下意识跟着站起来,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望舒。 一路跟上,直到回了家,他都是恍惚的。 蔷薇花开得灿烂,却已经不是从前那株了,没办法,谁让她化作人形了呢?望舒就把她给换了。 如今那株蔷薇已经打入了娱乐圈,最近似乎在和从前那只总过来和她打架的橘猫传起了绯闻。 这株蔷薇依旧是红色,热烈如火般的颜色。 望舒走过那丛蔷薇,红花,黑裙,冷白的肌肤。 晋寒忽然就回过了神,上前拉住了她的衣角,唤了一声,“姐姐。” 望舒直接微不可查的一颤,回头问他,“怎么了?” 看着她状似平静的双眼,晋寒顿了一下。 他想问望舒有没有喜欢上他,愿不愿意和他在一起,可直觉告诉他,现在不是说那些话的时候。 “姐姐,下次什么时候出发?”他最后问。 望舒不知道为什么松了口气,说,“等消息吧,若是有我需要的灵药,那就去。” “姐姐记得叫我哦。”晋寒冲她笑着说。 望舒不由无奈,说好。 她倒是不想叫晋寒,可他盯得紧,她一动身他就跟上了,这可真是…… 晋寒这才满意,开始去给望舒做饭。 他新收了一批灵植,做饭应该还不错,一会儿看看望舒喜不喜欢,喜欢的话他就多收一些。 望舒进屋坐下,忽然恍惚,她不知不觉,竟然早就习惯了这些。 晋寒做饭,她等着,然后晋寒收拾完厨房,和她告别,离开。 她安静坐在哪儿听着晋寒的动静,哪怕没看见,却已经能在脑海中勾勒出对方的一举一动。 再等等吧,等她还阳,若是到时候再下决定。 当有所期待的时候,时间总是格外的慢,却也格外的快。 搜集完那些灵药,用了望舒整整十年时间。 等那些灵药炼成丹药,又用了三年。 晋寒早就修成了散仙巅峰,只要他想,随时都可以飞升,可他却一直压制着境界,跟前跟后的陪伴着望舒。 而这下年下来,他也终于明白了望舒在忙些什么。 恍然间,晋寒似乎明白了望舒那些引而不发的情绪。 她想先活过来,然后再考虑他的事情。 晋寒从来都舍不得让望舒为难,所以他也将那些翻滚不止的情愫牢牢锁在心中,一心陪伴。 昆仑山的积雪从未变过,忘尘在前引路,望舒的脚步忽然顿住。 她转身看着身后笑容灿烂,可眼中却带着些许担忧的晋寒,忽然伸手轻轻搭在他的脸上。 晋寒眼睫一颤,他看着望舒,眼中惊喜划过,整个人都僵住了。 “等我回来。”她说,然后决然转身,跟着忘尘进了眼前被大阵牢牢封锁住的山峰。 晋寒豁然回神,下意识伸手去拽她,却扑了个空。 霎时间,铺天盖地的恐慌向他袭来。 死而复生,本就是逆天之事。 姐姐她…… 不,不能再想下去了,姐姐一定会没事的,一定!!! 晋寒收敛了所有的胡思乱想,寻了处山巅盘膝坐下,牢牢的看着那座山峰。 山洞之中,看着冰棺中自己的身体,望舒吃下那枚还魂补阳丹,躺了下去。 她本来已经凝实到宛如真人的魂魄渐渐变得透明,随着她的躺下,逐渐和那具毫无声息的肉身合二为一。 昆仑山脉浓郁的灵气疯狂的往这里奔涌而来,天空中乌云滚滚,电光四射,隐约间,有雷声响起。 行逆天之事,自有天罚雷劫现世。 第59章 完结 现在,她想和这个人在一起。…… 晋寒站在山巅, 蓄势待发,满心警惕。 玉棺之内,望舒冷白的仿佛冰雪铸就的肌肤一点点的变得鲜活起来。 淡淡的粉色浮现, 隐约间, 似乎有呼吸声响起。 忘尘坐在洞口, 遥遥看着她, 不敢靠近。 还阳之人,会拼命掠夺生机, 要是靠的近了,他也不能避免。 外面的山上, 一片绿意盎然,可不知不觉的, 灰白两色一点点的从山脚下往上蔓延。 那些本来鲜活的灵花异草都在瞬间被夺去了生机之力。 雷声大作。 望舒只觉得自己似乎泡在一汪温暖的水中, 让她忘记了一切, 只想就这样睡过去。 不, 不行! 她脑中一道电光划过,不可以!她心想, 却不明白自己为何这样执着, 只是拼了命的,想要醒过来。 胸口渐渐起伏,本来微弱到感受不到的呼吸声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眼睫微颤,望舒豁然睁开了双眼。 天空之上, 一道紫色雷光划过, 直直劈向下方。 晋寒下意识就想过去,却又忍住。 渡劫若是有人掺和,那会导致劫雷加倍变强,他不能添乱。 山峰周围, 一道灵光闪现,无形的结界忽然浮现,拦住了劫雷。 雷声大作,轰隆隆的震人心魄。 一道,两道,三道。 转眼间,三道劫雷砸下,结界越发的明亮。 玉棺之中,望舒指尖动动,终于抬起了胳膊,搭在上边使劲一拉,最后软软的坐了起来。 她看向天空,感受到了那股明明看不见,却无处不在的威压。 “天道。”她张了张嘴,试探了几下,终于发出了一道细微的声音。 她似乎想笑,但是嘴角实在是不听她的使唤,始终动不了。 虽然成功还阳,可鬼魂和肉身到底不一样。 望舒作为鬼王在世间活了三千余年,如今猛地有了肉身,别说还没来得及适应,只说下意识的反应上,就很不习惯。 她闭上眼睛,深深呼吸,边试探着运转体内的灵力。 跟着不由一愣。 这具身体,灵力身后,经脉通透,只是稍微运转了一圈功法,她就感觉到了无比的顺畅。 一圈,两圈,望舒再次睁眼,豁然站起了身。 她终于能初步掌握这具身体了。 一迈步,望舒破开空间瞬间出现在山巅。 此时,雷声已经响了四下。 望舒抬头盯着天上的劫雷,轻轻呼吸了一下,然后不敢耽搁,继续运转功法,努力熟悉这具身体。 第五下,结界开始晃动。 第六下,结界彻底破碎。 晋寒终于看到了望舒。 感觉到他的视线,望舒转头回看。 分别站在两处山巅,两人遥遥相望,跟着不由自主的对视一笑。 “姐姐,给。”晋寒忽然说,抬手一抛。 望舒反手接过,晋寒扔来的,正是她的青铜剑。 正在这时,第七道天雷落下。 来不及想太多,望舒挥剑引开劫雷。 九道劫雷,一道更比一道强。 后三道更是如此。 第八道,望舒嘴角溢出了一丝鲜血。 第九道,望舒手中的青铜剑被毁,她跪倒在地,吐出一口鲜血,身受重伤。 可不论如何,这个劫,她度过去了。 “姐姐,”晋寒伸手扶住她,翻手取出一枚丹药喂进望舒口中。 望舒咽下,药力在体内流转一圈,总算觉得舒服了许多。 可她完全顾不上体内的伤,而是在哪儿低头看着双手,轻轻笑了起来。 这双手,光洁柔嫩,指尖带着淡淡的粉色,指甲莹润,处处都带着鲜活。 再也不是从前那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轻轻握住手,望舒深深呼吸了一下,带着花香的清新草木味扑面而来,虽然带着些焦味,但她还是很开心。 这就是活人啊,能有五感,感受到这个世界美好的活人。 再也不是从前那样,全靠着她的神识才能看到听到闻到嗅到了。 她,真的活过来了。 感觉到了她的兴奋,晋寒也随之开心起来。 他看着难得失态的望舒,只觉得心里欢喜极了。 只要能看着这个人,无论什么时候他都是欢喜的。 忧之所忧,喜之所喜。 狂喜过后,望舒一点点的站好,衣袖轻摆,整理好了微乱的衣裳,她再次恢复了雅致的仪态。 远处可见忘尘守在那里,拦住了好奇想要过来的众人。 望舒的存在,一直都是个隐秘。他一个人守着这个秘密,直到如今。不知不觉,已经三千多年了。 她转过身,一步一步,往山下走去。 脚下的泥土松软,她每走一步,都有无数草木焕发生机。 望舒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脚踏实地的走过路了。 以前不管她看起来怎么像活人,可她走路的时候,都是轻飘飘的,仿佛踩在云上一样。 晋寒走在她身后,看着她这副新奇的样子,不由的微笑起来。 “很好笑吗?”望舒头也不回的问他。 晋寒笑的眉眼弯弯,说,“姐姐这么开心,我看了自然想笑。” 望舒就也笑了,细眉舒展,凤眼微翘。 随着这一步步的踩下去,她本来激动的心情一点点的恢复了镇静。一举一动间,也有了以前的从容。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走到了半山腰。 不急不缓,轻松惬意。 此时满山已经恢复了绿意,若站在远处,影影绰绰的便能看到两道黑色身影在密林深处的山间小道上慢慢往下走。 虽然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可看起来,总让人觉得带着些许亲昵。 “晋寒。”望舒忽然唤了一句。 晋寒低头看着前面走着的望舒,轻轻的嗯了一句。 他的心跳忽然快了两拍,眼中不由的带上了激动。 心跳声微弱,可落在望舒耳中,却分外响亮。 她忽然站定,转身去看晋寒,却发现自己要抬着头。 晋寒原来都这么高了啊,她心想。 不等望舒说话,晋寒忽然就蹲下了,他抬起头,笑吟吟的看着望舒,眼中的温软亲昵,一如初见, “姐姐,”他轻声说,带着期待。 他抬着头,那张冶艳浓丽的脸就这样明晃晃的摆在望舒眼前。 阳光穿过枝叶,空气中恍惚间弥漫着淡淡的绿色光晕,清新而缥缈。 晋寒置身其中,生机勃勃的,就像世界上最妍丽的花一样美好。 “你喜欢我吗?”望舒微有些出神,然后放轻了语调问他。 晋寒呆住,他抬着头,愣愣的看着望舒,跟着灿烂笑开,“喜欢啊,” 他有太多太多的话想说,可事到临头,却忽然生了怯意,索性就待在那儿听望舒说。 “我的蕴华宫还缺一位男主人,你愿意吗?”望舒弯下腰,盯着晋寒的双眼说。 巨大的惊喜从天而降,差点就把晋寒给砸晕了。 这是真的吗?不会是假的吧?他心想,伸手悄悄掐了自一下。 嘶—— 真疼。 是真的,他终于确定了。 “我愿意!”这一下也彻底的让晋寒回了神,他眼睛倏的就亮了,跟着灿烂笑开,说,“不,正确来说,是求之不得。” “姐姐,我喜欢你,很久很久了。”他看着望舒的双眼,一字一句咬的清清楚楚,无比认真的说。 就像,从上辈子就开始了一样。 那双眼睛里面的情绪实在是太过郑重,望舒心里微麻,然后就翻滚起了一阵一阵的甜。 她伸出手,轻轻落在晋寒的脸上,没有说话。 该说什么? 她不知道。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晋寒的,只是,日复一日贴心的陪伴,让她渐渐心软,渐渐喜欢,渐渐的,就想和他过一生。 “起来吧。”她最后说。 这句话很煞风景,可晋寒却笑了。他看着眼前有点无措的望舒,只觉得可爱极了。 原来姐姐也有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 他站起身,小心伸出手,牵上望舒的手。 望舒指尖微颤,侧眸看了他一眼,到底没有说什么。 就这样,两个人傻乎乎的牵着手,下了山,离开了玉清门,回了家。 孔远几个厉鬼立即就知道他们在一起了,然后是玄学界的人,然后是整个世界的人—— 三年后,两个人一同飞升,前往传说中的仙界。 一阵恍惚后,望舒还没睁开双眼,就从呼吸中感受到了周围浓郁的仙气。 她睁开眼,对上前面含笑看着她的中年男人。 “望舒,”他唤道,说,“我是你爹爹。” 望舒眨了下眼睛,下意识看了眼周围,只见亭台楼阁,琼楼玉宇,远处仙气缥缈,有仙鹤长鸣,隐约间可见火红的朱雀振翅飞过。 这里,赫然是一个洞天福地。 “爹爹?”她迟疑的说,带着疑惑。 “诶。”男人很高兴的应了一句,伸手过来牵住望舒的手。 望舒本来是想躲的,可对上男人眼中的欣喜后,她忽然就顿住了。 男人温声和她说着话,说她受苦了,当初是他没保护好她,如今总算好好的回来了,说他已经让人安排好了她的住处,让她住着看看,不喜欢了告诉他,他去寻来她喜欢的。 话语中,满满的都是宠溺纵容。 望舒安静听着,轻声问他,“您就是,玉清圣人?” 男人顿住,看向她有些惊愕,又有些苦涩,说,“是了,你已经没了当初的记忆了。没错,我就是,不过我更希望能听到你叫我爹爹。” “爹爹。”望舒这次再叫的时候,就顺畅很多了,她甚至还笑了一下,说,“我之前总在想,你会是什么样子,现在总算知道了。” 在忘尘讲述过她的神识后,她其实没有一点真实感,只是觉得那是在说别人,可这个男人只是几句话,她几乎立即就升起了一阵亲切感,只觉得就是这样,和该如此。似乎,在久远的以前,她也曾这样被一个人细心叮嘱,体贴关怀。 玉清圣人立即就笑了,开心的应了一声,说话间,就拉着她进了一座分外眼熟的宫殿。 正是望舒从前住着的蕴华宫的模样。 望舒却没顾上这些,从突如其来的亲爹身上回神后,她立即想起了自己那个消失不见的男朋友,不由发问,“爹爹,和我一起飞升的人呢?他叫晋寒,是我的道侣。” 玉清一顿,脸上顿时就有些不好看了。 “哪儿有什么晋寒!”他说。 望舒不由惊愕。 “他就是鬼帝酆都,真是心机深沉,知道你厌恶他,竟然转世成人去哄你。乖女,咱们不想他了,等爹爹给你找个更好的道侣。” 望舒呆住。 什么?!晋寒就是那个讨厌鬼酆都大帝?! 地府。 酆都山深处,一道道光影浮现,最后汇成了一个人形,正是渡劫飞升了的晋寒。 片刻之后,他终于醒来,第一时间去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是酆都大帝的转世身,不过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之前竟然和望舒的关系很不好! 不好到对望舒流露好意都会被她怀疑是有阴谋,弄得最后为了追人还封了自己的神魂,转世去了人间,这可真是…… 算了不想了,最要紧的是,玉清那厮向来不喜欢他,绝对不会隐瞒他的身份,也就是说,望舒现在肯定已经知道他的身份了。 这可怎么办才好? 心里想着,晋寒已经站起身,往外走去。 他要去玉清天,去找望舒。 扫过等在一旁的伏诸和酆都大帝,晋寒衣袖一挥,准备把他们收回来。 这次去了,指不定得要做过一场,还是准备些好。 伏诸与酆都,一面容含笑,一容貌冷肃,相同的是,他们眼中都带着轻松欢喜的微笑。 “恭喜本体。”两人说。 “同喜。”晋寒微笑。 说话间,两人顺着他的力道和他融为一体。 果然—— 玉清天外,晋寒看着眼前被牢牢封住的结界,无奈的发出一道传音。 “玉清圣人,酆都前来拜访,还请放行。” 不出意外的,没人理他。 晋寒有心想要强攻,可里面的人到底是他的未来岳父,不好动手。 思来想去,他直接在门口坐了下来。 开始堵门。 大殿之内,玉清圣人气的牙痒痒。 这酆都,怎么这么无赖,明知他不欢迎他,还不知趣离开。 晋寒这一堵,就整整堵了三天。 玉清有心想要去把他赶走,却又担心会惹得女儿心疼,反而便宜了那小子,最后竟也没有动手。 就这样,相互忌惮之下,一时间维持住了诡异的平衡。 不知不觉,飞升已经半个月了,望舒逐渐适应了这玉清天。 说是天,其实是个小世界。 只不过,她总是忍不住会想起晋寒。 这些天,她借着和自家爹爹的对话,也算勉强撸清了前因后果。 当初,知道她遭遇不测,偏偏玉清圣人不能下界,他只好拜托了酆都大帝帮忙。 而她想要还阳,就绝对不能让魂魄有了杂质,更不能沾染罪孽。所以,那些年酆都一直在约束着她。 有些事情当时生气,可事后回想起来,却都能从细微处发现一些别的东西。 比如……酆都其实对她还不错。 刨除了那些偏见的话。 三千年的时间,她其实过得很自在,酆都除了管她管的紧外,很少为难她,不,正确来说,他其实一直在暗中关照她。 打住! 惊觉自己正在想酆都对她有多好,望舒立即止住了这个想法。 玉清天这会儿正在春天,百花盛开,万物复苏,她躺在树木粗大的枝丫上,悠闲的小憩了一会儿。 脚步声传来,有侍女在说话。 “……那酆都大帝还没走呢?都在门口待了十多天了吧……” “也不知道为什么……” 说话间,两个侍女已经飘然远去。 树上,望舒愣住了。 片刻之后,她忽然起身,往玉清天界门口跑去。 大殿之中,感受到望舒逐渐靠近结界,玉清圣人叹了口气,到底没有阻拦。 界门近在眼前,望舒伸手,眼前的大门听话的被推开。 门外,晋寒抬头,看到门后的望舒,目光瞬间由平静变得高兴起来。 “望舒,”他笑着说。 望舒顿住,看着对方的笑,在这一刻,她忽然就不想再纠结那些过往了。 现在,她想和这个人在一起。那那些曾经,就都不重要了。 她也笑了起来,喊他,“晋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