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女主又逆袭了(快穿) 作者:排骨粽 文案 看惯了包子忍辱偷生、苟且活命 涂雪表示,该出手时就出手 不要留给女配or渣男翻身的余地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涂雪 ┃ 配角: ┃ 其它:系统 ================== ☆、冷宫弃妃(1) 月光清冷,皇宫内院铺着白练,一直延伸到燕秀宫。坐在厅中的杜寒颤抖着双手,拿起了桌上的刺绣,借着微弱的灯光,一针一线地缝起来。 刺绣上是一对小猫儿在地上打滚,本来是要做成香囊的,现在她只是机械地动着。 她如此专心,赵洵进来时她甚至不知道。或者说,她不愿意抬头。 赵洵慢慢地踱到她身旁,伸手抽走了她手中的绣棚,看了一眼上面的图案,冷哼一声,“人都死了,绣这个有什么意义?” 杜寒麻木地抬头,抢过绣棚,低声问:“我什么都给你了,连我孩子的东西你也要吗?” “野种而已。”赵洵在她一旁坐下,牵起她的手,“只要你答应朕,从此不再与蓝儿作对,你还是朕的燕妃。” 杜寒紧张地从抽回自己的手,“陛下,不要再折磨我了。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赵洵眯着眼睛看着她。他们到底是怎么从青梅竹马,到今天这个地步的?他长叹一声,起身,迎着月光背对着她,沉重道:“小寒,朕真的很痛心,你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你明明很善良,为什么要针对蓝儿。” 杜寒的脸惨白,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一样。她被赵洵扶了起来,被他紧紧地抱在怀里,“要是我们能像从前那样多好啊!” 赵洵说完,手中出现了一把匕首,在月光和灯光中,匕首显出苍白的颜色。他眉头一紧,重重地插|入了杜寒的后背。 “唔……”杜寒闷声叫了一下,挣扎不得,她的手早就被废了,根本使不出力气。 红刀子出,又一刀进入,再一刀,再一刀……九刀过后,杜寒的身体从赵洵身上滑了下来,躺在地上,嘴里冒着鲜血。 杜寒蹲下来,痛心地看着她,“你要是再乖一点,我们今天不会走到这个地步,你知道朕曾经有多喜欢你吗?” 赵洵在她的白衣身上将自己的匕首擦干净,又盯了一会儿刀身,遗憾地感慨:“这把刀,原本是你送给我防身的。” “唔……”杜寒又吐出一口鲜血,她体内的血像是无处可遁的洪水一样,从伤口涌了出来。原本该出现死灰的双眼,瞬间冒出凶光,恶狠狠地看着即将起身的赵洵。 赵洵慢慢地走进燕秀宫的院子,喊了一句:“来人,燕妃薨了。” 凭什么!凭什么我为你付出了一切!你却和我的仇人逍遥快活!为了让她安心,你甚至不惜毁了我的双手废了我的武功!你甚至还杀了我的孩子!赵洵!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不用做鬼哦!” 一个穿着蓝衣服身上挂着毛绒饰品的少女从不知何地蹦了出来,她蹲了下来,戳了戳杜寒的身体,说:“应该还能再撑三分钟。没事儿,够了。” 少女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板子,划出一个蓝光的透明屏幕,一边看着一边问:“杜寒对吧?二十五岁,永兆国前皇帝贵妃,现皇帝的燕妃。愿望是……复仇……吗?” 杜寒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强撑着让自己的意识不再涣散,心想这大概是神仙,她心道:“不,那不重要,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孩子啊?”少女挠挠头,“人类幼崽很麻烦的……而且,要救她,你得付出更大的代价才行。” 虽然同情她,但规矩不能免。杜寒点头后,少女继续说:“是这样的,我是快穿系统0号涂雪,专门负责……说了你也不懂,你身上也没其他东西了,重生穿越,那就用你那双眼睛吧。” 杜寒用尽身上最后一丝力气点头,随后便如油灯枯尽,眼里再也没有其他光彩。 涂雪伸手帮她合上眼睛,说:“你女儿我就帮你救了,其他嘛……当附赠品好了。”她闭上眼睛,对地上的尸体鞠了一躬。 【系统白:别装X了,赶紧开始吧。】 涂雪:我是在悼念好么,这是对生命的尊重。 【系统白:人要来了,我们得赶紧走了。】 涂雪:她用那一双眼睛能回到哪儿? 【系统白:加上平遥王给的古镜,大概可以回到八个月前。】 他们说完,眼前白光一闪,消失在了原地。 八个月前。 杜寒被窗外一阵敲打吵醒,她有些难受地睁开眼睛,正打算打个哈欠伸个懒腰,手还没伸展开来,便碰到一个软乎乎的东西,她转头一看,一只,哦不,一个婴孩睁大眼镜看着天花板,吸着自己的手指头。 杜寒恍惚了一下,撇嘴侧身,捏了捏小团子的脸,“差点忘了,八个月前你还有你娘还都健康呢。” 窗外有个宫女跌跌撞撞地进来,跪在地上,“娘娘,小卓拦不住顾太医,惊扰娘娘了!” 杜寒起身,挥手,“罢了,让他进来吧。” 宫女们给她换上衣服,简单洗漱了一下,才放顾长欢顾太医进来。 奶娘带着婴孩下去,顾长欢提着一个箱子弓着身走进来,进来后。他吸了吸鼻子,突然转头压低了声音对方才的宫女说:“屋子里是麝香?怎么回事?娘娘身体虚弱,不适合点麝香,还不把它换了?” 宫女唯唯答应,赶忙将香炉撤走。顾长欢这才对上了杜寒,“顾长欢参见娘娘。昨天听闻娘娘身体不适,所以下官不请自来……” 杜寒拿着茶盅,悠悠喝着茶,心想怎么将这家伙赶走。 屋子里的宫女太监,包括站着的顾长欢,都不知道如今坐在桌子旁的燕妃并非原来的杜寒,而是快穿系统0号涂雪,为完成原主愿望穿越到了这里。 原主杜寒原本是永兆国平遥王府的小郡主,与当今的皇帝赵洵是青梅竹马。 赵洵的生母是前前皇帝的妃子,因为家族犯事,被连坐打入了冷宫,赵洵因此不受宠。然而赵洵野心极大,平日里温文尔雅,到了争储时才慢慢露出锋芒。 这期间,支持二皇子赵湜的平遥王府因勾结外敌,被满门抄斩。九死一生的杜寒找到了赵洵。为了更好地帮助赵洵,她自愿加入暗卫,苦练武功,成为了一等一的杀手。 奈何最终还是赵湜登上了皇位。斟酌谋划之后,赵洵将杜寒送入宫中,以平遥王女的身份成为了赵湜的惠妃。最终,杜寒与赵洵里应外合,发起宫变,杀死了赵湜。 然而一切却不曾尘埃落定。赵洵虽然将杜寒纳为燕妃,但却立了霍晴蓝为后。霍晴蓝的父亲当年曾陷害平遥王。 霍晴蓝忌惮杜寒的报复,挑拨赵洵,让他挑伤杜寒的手筋,废了她的武功。赵洵又趁杜寒不注意,掐死了她还在襁褓中的女儿——那是赵湜唯一的孩子。 心如死灰的杜寒连报仇的能力也没有,最后也死在了赵洵手中。 平遥王在死前以千年古镜作为交易,希望能救女儿一命。而杜寒则用自己的双眼,换取自己女儿的生机,只字不提报仇之事。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此时正是赵洵登基后的第三个月,原主虽迷茫愧疚,但对人生前途仍有一定的希望。 想到此处,此时的杜寒长长叹了一口气。 “娘娘是不是有什么心事?”顾长欢听到声音,小心地询问着,“若有想不开的事情,郁结于心,会影响娘娘身体的康复。” “嗯。”杜寒应声,抬眼瞧了瞧眼前这位清秀年轻的小太医。 原主记忆中,自打小太医进宫,就对她格外关心注意,有些超出他的职责。可她又想不出这其中有什么缘由。 宫外的太监小卓迈着碎步进来禀告:“燕妃娘娘,圣上在围场请娘娘过去赏猎。” “知道了。”杜寒从榻上起身。 待小卓出去后,顾长欢上前一步,劝道:“娘娘,外头春寒正紧,您现在的身体不适宜劳作,若……” “顾太医。”杜寒打断他的话,“我自有分寸,不劳您多心了。”说完她起身,往里屋走去。 “这,娘娘……”顾长欢差点追到屋里,被宫女们拦下了。 杜寒无语,这小太医也太过了,是人都容易想出她现在几乎天煞孤星,谁沾谁倒霉,他是真傻还是假傻? 围场打猎? 她记得霍晴蓝在这里使了绊子来着?杜寒勾起嘴角,那就过去好好玩玩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修开头。 ☆、冷宫弃妃(2) 早春的围场的确冷得让人发抖,杜寒裹着浅灰色的兔裘从马车上下来。 虽说是围场,不过是在都城郊外围起一个小圈子,表面为春猎,实际上不过是杀鸡儆猴震慑那些暂时听话的王公贵族而已。 杜寒等候侍卫通报的时候,回忆起这里发生的事情。 霍晴蓝会借口邀请她下场和某个世子比试,权衡利弊后,原主没有尽全力,巧妙地让那位世子赢了。之后霍晴蓝故意将原主落在围场,让原主差点被野熊攻击。原主功夫好,没受伤。也就是这个时候,霍晴蓝才开始真正忌惮原主。 围场分三层,外围是围起来的山林,第二层是侍卫把守的安全区,再里面是比武看场。 杜寒被宫人迎了进去,看场内已经有不少人,比武台上有侍卫捡起长矛,看来刚才已经比过一场了。 杜寒张望一番,赵洵没有在场,这里她基本谁都有印象,但应该不认识居多——在给赵洵当杀手的时候,她脑子里存了很多利益相关人士。 她找了个主看台最近的位置坐下,位置刚好能看到比武台的全景。 霍晴蓝微微欠着身子走了过来,无辜地看着杜寒:“寒姐姐,这里不适合你坐吧?” 杜寒看了她一眼,她全身穿着红艳的貂裘,长得跟瓷娃娃一样,是招人喜欢的那款。杜寒笑问:“怎么不合适了?” 霍晴蓝说:“这里都是王公贵族,你是……先皇贵妃,于理不合吧?” “哦。”杜寒起身,到对称的另一头坐下。 霍晴蓝眉头皱得更深,也跟着走了过来,“姐姐,这里也不合适?” “嗯……”杜寒抬头看她,“我说蓝儿,我也是当今圣上的燕妃,本就是和王爵们同级。就是……你吧,是四品官的女儿,也没封号,出现在这里,于理不合吧?” 虽然这个四品官因为站队成功,已经升为左丞相了。 “姐姐,我……”霍晴蓝委屈起来,“我……我是替姐姐考虑。” 绿茶婊。杜寒在心里骂了一句,不就是等下赵洵过来给你撑腰,你能站在赵洵身边,不想让我抢风头么? 赵洵过来了,他被一群侍卫和少年簇拥着,在人群中,他身材最高,明明很年轻,却严肃地绷着一张脸。 群臣叩首后,他走到主座上,斜眼看见霍晴蓝委屈地站着,开口问:“蓝儿,怎么了?” 霍晴蓝上前一步,“回陛下,我好心提醒姐姐座位,姐姐她好像……” 赵洵看过来,命令道:“小寒,你坐到后面去。” “陛下。”杜寒直直看着他,“臣妾连坐哪儿都无权选择了吗?” 赵洵微微诧异,杜寒是不会反驳他的。他奇怪地盯着她,除了眼神似乎更为坚毅之外,似乎没有什么不同。难道她发现了什么? 毕竟心虚,他笑笑,转而对霍晴蓝说:“蓝儿,你陪着燕妃坐着吧。” “陛下……”霍晴蓝抿着嘴,说不出其他话,身上带风地坐在杜寒身边。 杜寒悄悄翻了个白眼。 一阵踏马奔驰,几个清隽少年落马而下,拜在赵洵跟前,为首楚南王世子赵冲喊道:“臣等参见陛下。陛下,刚才我们寻了一遍,果然看到了被射中的鹿,没发现黑熊!” 赵洵很得意,那只鹿正是他射中的,“既然如此,你们就得和朕比试比试了。” 底下的世子面面相觑,还是赵冲说:“陛下龙体金贵,我们几个回来时商议了,不如我们哥几个相互比试,好让陛下看看乐。” 他们有顾忌,赵洵当然清楚,当下就同意了。 世子们脱下外罩,只留下练功服,一对一的形式上比武台比武。他们急于在新皇面前表现,所以打得十分精彩,众王爵更是兴奋地为自己的孩子鼓掌助威。 杜寒看得却想打瞌睡。别说她了,就算原主在,这群少年的功夫也不过是花拳绣腿级别的。 她正打算眯起眼睛,一旁霍晴蓝娇柔的声音就响起了:“陛下,姐姐也曾是个中高手,为何不让姐姐下去指教一下世子们?” 赵洵知道杜寒的身体不好,他有些顾虑地看向杜寒。 杜寒扬起嘴角,“好啊。” 赵洵又是一愣,杜寒什么时候这么干脆了?自从她当了杀手之后,她说话办事再也不像少女时期那样,总是瞻前顾后。现在她这种笑容,倒让他很怀念。 霍晴蓝提醒道:“姐姐可要小心,可别伤了那群世子。” 杜寒脱下身上的兔裘交给宫女,捏了捏自己的拳头,发出了咔咔的关节声,她点点头,“放心,我有分寸。” 【系统白:你有分寸才怪呢!你忘了上个世界把男主角打成重残被罚积分的事情了吗?】 涂雪:我对欺负女人的男人从不手软,这群孩子又没欺负人,你多虑了~ 【系统白:你这波浪线让我很怀疑你啊!ヾ( ■_■)】 杜寒慢慢走下比武台,和她记忆中的一样,她果然对上了那名叫赵冲的孩子。 那孩子穿着白色暗纹衣服,腰系红宝石金腰带,头发高束,头微微扬起,嘴角有意无意地溢出笑容,活脱脱一个不羁少年。 “娘娘请赐教。”他拱手作揖,似乎志在必得。 杜寒皱眉,愁。毕竟看台上楚南王正紧张地抱着拳头,一面怕儿子输了,一面担心儿子赢了打伤贵妃,她要不要善良一点考虑一下别人的感受呢? 赵冲握起拳头扑过来,杜寒轻巧转身,一把按住了他的肩膀,一股重如泰山的力气顿时将赵冲压跪在地上。木质的比武台发出了巨大的咚声。 赵冲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的双手撑在地上,怎么用力都起不来。不一会儿,他干净的额头上渗出了细汗。 杜寒低声说:“小子,你这时候认错,不会输得太难看哦。” “我……不……认……输……”赵冲更加费劲地想起身,脸都憋红了。 杜寒叹口气,手又压了下去,木质地板已经出现了裂缝。 赵冲很明显感觉自己的膝盖似乎有分离的征兆,痛得他喘不过气来。 杜寒继续问:“这样呢?” “我……们……楚南……王……府……没有败……将!” “小傻子。”杜寒骂了一句,顺手放开了他的肩膀。 赵冲瞬间重心不稳,脸朝地板倒了下去。 杜寒居高临下地说:“这一课,就叫做,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枪打出头鸟,青出于蓝……” 【系统白:行了,别乱用成语丢人了!】 这一切只发生在转瞬间,毕竟离比武台较远,看场上的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结束了。赵冲沉思了片刻,揉着自己的膝盖起身,半跪在杜寒面前,惭愧道:“多谢娘娘教诲!娘娘!能否收冲儿为徒!” 他最后一句话让杜寒差点踉跄,她挑起一边眉毛,无语地看着少年:这人是纯二货,真缺心眼。 她自然不想理他,很干脆地走下了台子。 赵洵复杂地看着杜寒回来,想问点什么,却又问不出。他感觉她怪怪的,但她回来时冲自己笑了一下,他的心情又顿时舒畅了不少。 楚南王见儿子虽然认输了,但输得并不难看,态度也极谦逊,被同僚们夸赞了几句,拿得起放得下,便消了失望,与同僚们“哪里哪里”地商业互吹起来。 一旁的霍晴蓝脸色就不好看了。楚南王跟霍家不对付,她本来想看笑话,现在连她都搞不清楚怎么回事,赵冲就落落大方地认了输。难道杜寒的功夫真的出神入化了?想到这儿,她的脸色更苍白了。 杜寒重新披上兔裘,安静地坐在位置上。 赵洵笑问:“小寒最近功夫长进不少?” 杜寒微笑,“是楚南王世子谦让了而已。”说多错多易穿帮——快穿演技第一原则。 在不远处听到这句话的赵冲顿时星星眼地望了过来:没想到师父已经为冲儿的面子考虑这么多了! 霍晴蓝又款款起身,说:“陛下,既然姐姐这么厉害,为何不让她一同寻找走丢的黑熊呢?” “蓝儿!”赵洵有些不悦,“小寒身体不好,黑熊凶猛,万一有闪失怎么办?” “陛下……”霍晴蓝很意外赵洵突然不站在她这边了,她断断续续地解释,“姐姐,姐姐她很少出宫外活动,我……我也是想让姐姐尽兴而已。” 知道真相的杜寒和系统小白一起悄悄地翻了个白眼。 “那,小寒的意思是?”赵洵毕竟不想委屈了霍晴蓝。 ☆、冷宫弃妃(3) 杜寒起身作揖,“当然是……去了。” “我想和姐姐一起!”霍晴蓝自告奋勇。 赵洵点头,“你们两姐妹一起行动,朕自然放心一点。” 霍晴蓝也学过一点功夫,但不如杜寒好,对付不了野兽,逃跑还是很管用的。她叫上霍府的几名护卫和皇宫的两名侍卫,和杜寒并列两匹马出发了。 马儿驰骋穿过树林,扬起烟沙阵阵。进入外场半公里后,霍晴蓝勒紧缰绳停了下来。 “姐姐!我过来时好像看到黑熊的影子了!我带着人马过去看看!”霍晴蓝说完,驾了一声,大队人马便跟着她跑了。 一个小喽啰都没给杜寒留着,也不能怪这些侍卫,他们也都是霍府的人。杜寒望着那群人远去后,她从马上跳下来,戳了戳一直跟在身边的白色团子,她的随身系统小白。 【系统白:你怎么停下来了?先去完成任务好嘛(T▽T)】有个自我意识过高的宿主真的好麻烦。 涂雪:放心,那只小团子现在没事。赵洵想笼络人心,现在还不至于对先皇的孩子下手。对了,我上个任务不是积攒了一点积分?可以抽奖吗? 【系统白:哪有?因为打人,都被罚光了好么!】 涂雪:(~ ̄▽ ̄)~这么说我还挺聪明的,在任务结束前抽了个保留十分之一神力的buff。对了,这次任务完成后,我大概能得多少积分? 【系统白:和上次一样,一百吧……】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位元神九尾仙狐的宿主自带的bug实在太多了。比如现在…… 一只近两米的黑熊从茂密的草丛里窜了出来,欲扑向杜寒。杜寒一边和小白说话,一边随手一拍,将黑熊拍在了一旁的大树上。 涂雪:那不是可以连抽十次了?我有预感,这次我一定能圆满完成任务!(′▽`) 黑熊撞在树上,发出轰隆一声,树抖了两下,半林子的鸟扑翅逃离。黑熊从树上下来,迷茫地看了一眼皮都裂开的树,回过身后,两眼又突然噬血起来,奔跑过来对着杜寒又挥出一掌。 杜寒伸手,将熊掌抓住,转过脸嫌弃道:“大人说话,小孩不要插嘴!”说完,她另一只手抓起黑熊的胳膊,以过肩摔的姿势将黑熊重重摔在了地上。 砰!地上被砸出了一个坑。 几秒后…… 庞大的黑熊从草丛里摘了一朵小红花,递给了杜寒,然后乖巧地坐着,等杜寒和团子讨价还价完毕。 涂雪:那就这么说定了,任务完成后给我八折抽奖优惠!咩哈哈哈…… 【系统白:(ㄒoㄒ)我一定会被局长骂的,一定!】 杜寒转过身,拍了拍黑熊的肩膀,“我知道,生活不容易,不然这个月份,你应该才睡醒才是。我跟你讲,这个地方不安全,你的宝宝很容易被抓的。等里头的人类走了,你带着宝宝也离开吧。” 黑熊嘤嘤两声,将头低下,顺从地蹭了蹭杜寒的手心。 【系统白:……冒昧问一下,你们,在对话?】 涂雪:九尾狐本来就是仙兽,这不是很自然的事情吗? 【系统白:……( ̄ ̄)】哪里自然了? 黑熊拖着笨重的身体离开,杜寒拍拍手,打算上马。她本来就猜到这只黑熊什么情况,故意过来看看的,现在完成了,也要走了。 然而…… 一个背着弓箭的少年从另一边草丛中走出来,带着崇拜惊喜的眼神看着杜寒,“师父!你居然能够驯服黑熊!” 杜寒愣住一瞧,居然是刚才被她按在地上摩擦的赵冲。不知他何时出现的,而且,她什么时候收他为徒了? 赵冲自己解释道:“冲儿看出师父脸色苍白,猜到师父身体不适,担心了所以过来看看,没想到师父一根手指头就制服了黑熊!冲儿对您的崇拜又上了一个台阶!” 赶紧打住吧少年!你的二逼之气快溢出来了!杜寒嫌弃地向后躲,“冲世子,你看错了。” 赵冲转了转眼睛,突然了然一般放出精光,他合掌道:“对师父!我看错了!我什么都没看到!” 不管他想到什么,这样最好了。杜寒上了马,有些担心地嘱咐道:“冲世子,春寒即将过去,野兽出没,你一个人势单力薄,还是赶紧走吧。”万一他受伤了,赵洵势必派人追问,那就麻烦了。 赵冲双目隐约有了泪光,“师父还是很关心徒弟的!” 杜寒:“……” 【系统白:……】少年,脑补是病。 印象里楚南王是个不错的人,她没必要招惹他家孩子,给无辜的人带衰运。杜寒不再理他,策马奔驰而去。 看场内,杜寒只身一人回来,赵洵脸上有些挂不住。他能猜到为什么,只是有些不太相信霍晴蓝会做得这么明显。听过赵洵半真半假的嘘寒问暖后,杜寒坐下,接过宫女递来的暖炉,继续听大臣们互捧。 一刻半钟过去了,霍晴蓝带着她的人姗姗归来。她的人还未到跟前,便慌慌张张地禀告:“陛下!我们找不到姐姐了!姐姐她该不……会……” 她说到此处顿住,不可置信地看着坐着的杜寒。杜寒感受到视线,抬起头对她笑着打了个招呼:“妹妹,你好慢啊!” 怎么可能?一种耻辱感涌至心头,霍晴蓝本来就冻红的小脸瞬间青了。侍卫明明告诉她,黑熊就在他们刚才前去的地方,杜寒怎么可能安然无恙? “姐姐,你……”霍晴蓝勉强地挤出笑容,“你没事就好。” 杜寒笑道:“没事。” 天快黑了,赵洵这场临时围猎到了尾声。作为后宫妃嫔,杜寒有特权先离开。她的随从不过宫女太监各两名,向赵洵告别,便轻装上路了。 马车即将进城前,一名侍卫模样的人骑马奔过来与马车并列。马车边的护卫们叫他亮出腰牌之后,便不再阻拦。 那侍卫在马车帘子旁压低了声音说:“娘娘,属下是楚南王府的人,王爷命属下给娘娘带一句话。” “楚南王是想让本宫不计较冲世子?回去告诉你们王爷,放心好了。” 侍卫带笑,“娘娘聪慧过人,一定明白王爷的苦衷。” 车内的杜寒托着腮,沉思。楚南王的人告辞离去,她掀开车帘子,只看到一个背影。 不知楚南王的苦心,赵冲能不能体会? 杜寒回到宫中,天已经黑了,宫女给她备了热水澡,她泡完上床,奶娘将小团子抱到她跟前,说:“娘娘,小公主哭了一天了,你回来后立马就不哭了。” “是嘛?”杜寒好奇地捏了捏这糯米团子一样的人类幼崽,预料中小团子会哭,没想到她反而笑了,露出了两个浅浅的酒窝,可爱极了。 杜寒逗了一会儿小孩,问:“哭了一天是病了吗?有没有看太医?” 奶娘道:“早上顾太医还在,就给他看了,说是热着了。但这天实在太寒,我们没敢给小公主解衣服,只在外殿呆着。” “哦。”杜寒玩了一天,真的忘了还有顾长欢这号人。她低下头,又捏了捏小团子的脸,也不知道哪里能她们母女最好的安身之地。 涂雪有神力,原主杜寒却是真正的普通人,她的功夫也不足以在保护女儿的情况下,应付对她随时有杀机的人。得给她先找一个归宿,然后远离是非之地才行。 奶娘突然想起一件事,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白瓷瓶子,道:“顾太医还留下这东西,说是给娘娘祛寒的,娘娘睡前记得服用。” “知道了。”杜寒盯着瓶子发呆,最后叹口气,打消了冒出来的念头。 第二天,赵洵命御膳房送来一些补品,整个燕秀宫的人都兴奋了。杜寒身份特殊,进燕秀宫的人早就打定了等皇帝地位稳固后就被冷落的命运。没想到赵洵居然有宠幸燕妃娘娘的意思。 原主身体并不好,杜寒欣然接受,当天就先吃了一盅血燕。 小团子在摇篮里睡着了,杜寒在一旁看着,问在门口候命的小卓:“小卓,下次,皇上围猎是什么时候?” 小卓欠身道:“娘娘,圣意难测。” 也就是不知道了?杜寒手指轻轻敲着摇篮的边缘,回忆了一下昨天出宫的情景,宫女护卫那么多,各个宫门又有检查,想将小团子带出宫,还真不只是一项技术活。 临近傍晚,杜寒刚吃完饭,就听见外头一阵尖声尖气的颐指气使。 “这个花盆是这么放的吗?这地很久没擦了吧?还有你,精神那么差,圣上若来了成何体统?” 杜寒走出去一瞧,哟,穿着蓝色太监服带着帽子的太监,明显是正殿那边的。 太监摇着屁股走过来,请了一个很油腻安,弯着眉眼暧昧道:“恭喜娘娘贺喜娘娘,皇上今天招娘娘侍寝。” ☆、冷宫弃妃(4) 焚香,沐浴,更衣。 天黑时,杜寒准时上了宫轿。她从帘子向外看,记住了大概的路。 【系统白:(′⊙ω⊙`) 你不会真的要牺牲色|相吧?我记得你以前做任务连接吻都没有?】还因为拒绝接吻元神出位被罚了积分。 涂雪:想也知道不可能……我就是去探探消息。 一个身份敏感的妃子,到底要怎么带着一只团子出宫呢? 【系统白:如果让赵洵对杜寒死心塌地,那他也可以保护她们母女俩?】 涂雪:你在开玩笑吗? 赵洵和杜寒曾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平遥王也曾暗示将女儿嫁给赵洵。当年的赵洵,估计是真的喜欢杜寒的,至少回忆里他们二人毫无间隙。 后来赵洵就变了,利用杜寒的感情让她成为他的刽子手,之后又为了笼络权臣和皇后霍晴蓝,亲手杀死了昔日的恋人。 这样的人,感情早就不是他会考虑的东西。小团子就算平安度过这几年,之后也难保命。他对亲手杀死的皇兄有忌惮,例如今晚,他不去燕秀宫而特地将杜寒招到自己的寝宫来,不过因为燕秀宫赵湜也待过。 皇帝寝宫,内外皆有侍卫守着。太监们将杜寒引到寝殿内。 金箔宝石镶嵌的红木寝宫看得杜寒有些眼疼,她被太监们伺候躺在大床上,无聊地望着床顶,身上的衣服有点薄,她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爱妃冷了?”赵洵的声音突然出现,他掀开半遮的帘子,探出头看着杜寒。 杜寒坐了起来,低头抬眼,微有媚态,“皇上,你这寝宫太空了。” 赵洵坐了下来,抬起杜寒的下巴,“等下朕就让你暖和起来。” 杜寒眸中掠过一道金光,赵洵突然扶着头,困顿道:“说笑了,朕今晚实在有些累了。” 【系统白:→_→原来是作弊啊。】又一个元神自带外挂。 涂雪:本来我可以做更好,江城限制了我的神力,所以现在只能让他产生轻微的幻觉。 赵洵揉着眉心,身体向床斜,他抬头无奈笑道:“小寒,今晚就陪我聊聊天吧。” 不一会儿。他也躺下。和杜寒同盖一条被子。杜寒就从侍寝,变成了陪聊。 赵洵的倦意说来就来,或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的防备降低了,话也多了起来。 “小寒,你可记得我们在平遥王府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在你府上的花园里,春意正浓,你爬到树上捅鸟窝,我被你掉的树枝砸到。我窘迫得很,你却在树上咯咯笑。那笑声,真是世界上最好听的声音。” 杜寒单手撑着头侧卧,没怎么能回忆出清晰的影像。大概在长久的血雨腥风中,原主自己也慢慢模糊了最初的美好。可赵洵居然还记得? 赵洵絮絮叨叨地说着:“昨日在围场,你对我那样笑,让我想起了少年的我们。” 涂雪:我笑了吗? 【系统白:商业模式的围笑吧……′_ 】 涂雪:那这位皇帝滤镜真厚。 赵洵:“小寒,身居高位,有时候我身不由己,如今我们度过了最难关,我失去了很多,好在你还在身边。你能原谅我以前的所作所为吗?” 杜寒的手掌轻轻覆盖在他胸上,略带忧伤地柔声说道:“陛下记得平遥府,臣妾却早就忘了。” 赵洵本来半闭着的眼睛登时睁开,复杂地看着杜寒。好一会儿,他轻笑道:“等我忙完这阵子,我带你再去瞧瞧。”他伸出手,抓着她的手,沉思起来。 好一会儿,赵洵沉沉睡去。杜寒甩开他的手,移到另一头睡觉。 天还没亮,宫中的太监已经在门口候着了。这位刚登基不久的皇帝总是兢兢业业,从不怠慢早朝。然而他们比平常多等了一刻钟。 迷糊中听到动静的赵洵扶着额头从床上坐了起来,转头看见杜寒背着他,睡在了离他一个人远的地方。他眼神凝住,细想之后居然发觉昨晚正是自决心参加谋反以来睡得最安稳的觉。 因为有杜寒在,有他在,他从来都是最安全的。 他发自内心松了一口气,露出了微笑,片刻之后,他的笑容消失,换上了狠戾的神情:如果她知道真相,那他还会是安全的吗? 杜寒睡到了太监叫她,她才起床。殿外天已大亮,红衣太监们将她客客气气地送走,路上杜寒倍有精神地询问了宫中的一些情况,老太监高兴,连哪个侍卫和哪名宫女看对眼的事都说了。 回到燕秀宫,宫中的人宛如过年,高兴得恨不得张灯结彩,据说连隔壁宫的人也过来道贺。 杜寒等候赵洵承诺的事情,等了一天也没着落,倒等来了昨天的太监,又是侍寝。杜寒如法炮制,让侍寝又变成了盖被纯聊天,不动声色地提醒赵洵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接连几天,人人都传燕妃独宠,不少平常不认识的人也到燕秀宫巴结。 看似皆大欢喜,却有一个人气疯了。 丞相府内,霍晴蓝摔了东西,刚教训完府上的丫鬟,她的父亲霍如海便走进她的房门:“怎么了蓝儿?” “爹!我看你所说的皇后要拱手让人了!”霍晴蓝说,“你没听见宫里人的消息了?” “你就安心吧我的宝贝。”霍如海将她按在椅子上坐下,“皇上现在还用得到霍家,再说,他不是很喜欢你吗?” “我不安心。”霍晴蓝反抓着父亲的手,焦灼道,“杜寒身手太好了,假使她获知真相,在宫中总是个祸害。”而且她在上次围场看到她,总觉得怪异,这种怪异加剧了心虚。 “这也有道理。”霍如海沉吟片刻,“那就只能这么办了。”他靠近女儿,耳语一番。 霍晴蓝惊喜地抬头:“当真?” 霍如海点头,“那个组织的人拿钱办事,手脚干净,而且,他们武功很高。也是天助我也,皇上近日会出宫巡防,我只要稍微提议,燕妃自然也会陪同。” 霍晴蓝高兴了一会儿,又皱眉头,“若皇上发现……” 霍如海得意地冷哼一声:“你放心,天下男人都希望自己的女人冰清玉洁,宫中还有一个小公主当刺儿,皇上说不定也是做做样子而已。” 父女俩一同笑起,共同展望着美好的未来。 * 幻术虽然好用,日子久了,赵洵也开始有些怀疑。杜寒只好找了借口,不再去正殿寝宫,而是在燕秀宫圈圈画画。 【系统白:没想到宿主这么厉害!才几天就搞清楚换班时间。】 “那是当然!”杜寒咬着笔头,笑意从唇缝钻出,“我不做无用功。” 时间一旦拖久了,赵洵地位巩固,就不会顾及老臣面子,很可能会对小团子下手,其实她有些着急。 在杜寒记忆里,小团子是赵洵登基第五个月被掐死的,现在已经快进入第四个月了,所以她得加快步伐才行。 要是能抽奖抽到随身空间就好办了……没有积分的痛! 第二天,燕秀宫接到一份密旨。听完太监口谕的内容,杜寒差点笑出声:连续几天的洗脑没白费,她终于可以出宫了! 准备出宫事项时,杜寒特地嘱咐奶娘,要保护好小团子的安全。 【系统白:趁这个时候将孩子带出去不是更好?】 涂雪:皇帝就是用孩子牵制杜寒,如果把孩子带上,反而会害了我们。 隔天,天微亮时,换上平民打扮的杜寒出了宫门。 赵洵早就在皇城外小茶楼等候了,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他在楼上听见楼下小二招呼客人的声音,便将视线对着楼梯口。 杜寒慢慢出现在他眼里。她穿着绣着小花的棉服,头上发髻斜插一只木簪,几撮乱发垂在额前,赵洵看得有些愣神。 奇怪,这明明是最寻常不过的打扮,为何她走过来,却如此风情万种? “为何不穿多一些?”等杜寒靠近,赵洵问。 杜寒微笑,“身子骨瘦,其实我已经穿很多了。” 这句话莫名有些扎赵洵的心,他不自然地报以一笑,“那,我们先去平遥王府看看?” 平遥王是武将封王,府邸也是由原来的房子改造,因此并不在皇城下。 赵洵有意与杜寒多待一会儿,故意选择徒步前进的方式,一路上,杜寒一直感觉四周有不同的眼睛盯着他们, 赵洵看出她不踏实,低声道:“都是暗卫,负责保护我们的。” 行到北街中段,人潮汹涌起来,跟在身边的四名带刀侍卫紧张起来。 赵洵本想趁乱牵起杜寒的手,突然从人群中驶出一辆马车,将他们撞散开来。 侍卫们着急保护赵洵,等赵洵回过神,身边的杜寒早就不见了。他猛然抬头,却看见她的背影极速朝南跑去。 侍卫低声问:“爷,要追吗?” 一道刺痛划过赵洵的心,他摆手,声音低沉:“不用了。如果她两个时辰没回来,那就杀了小公主!” ☆、冷宫弃妃(5) 看着赵洵等人慢慢走远的杜寒:“……”怎么走了?她不是在这儿吗? 她四周瞧了瞧,好像身边盯着她的视线也突然不见了。真是奇怪? 杜寒抬起脚,想追上赵洵,没走几步,前头一群形色诡异的男人朝她逆向奔了过来。 来者不善,周围普通人却有点多。杜寒毫不犹豫地向巷子里走去。 永兆国的都城可非普通郡县,规划十分齐整,根本没有多余的藏身之地和迂回的路线。杜寒很快发现自己快被追上了,她干脆折了方向,往城区外的小山跑去。 所谓小山,是真的小,树长得也稀稀疏疏,跟临近秃顶却顽强撑着几根头发的中年人一样。大概因为土地贫瘠,这儿没什么人。 那群人果然也追了过来。 “你是杜寒?”为首的举着大刀问。后面几个加起来大概八人,全部都带着面具,不仔细看还以为是长得太丑。 “嗯……”杜寒皱眉,被眼前的场景辣到了眼睛。 “冤有头,债有……啊!”为首的还没说完,就被一个石头扔中了头。 杜寒单手叉腰,另一只手丢着小石头,“哪那么多废话!一起来!” 【系统白:(-_-)头一次见找死还组团的……】 一分钟后,在杀手们此起彼伏抑扬顿挫的哀嚎中,杜寒拍拍自己身上沾灰的衣服,收手。 “不知道现在还来不来得及?”杜寒沿着原路返回。赵洵临走前那么淡定,一定有了其他打算。她得赶紧回去。 这么想着,她加快了脚步,然后成功地……迷路了。 只怪这小树林四面都长得差不多,她只好沿着同一个方向走,先出林子再说。 行到半路,又碰见了一伙提刀客。杜寒停下来,暗自握起了拳头。 那群提刀客却不上前,为首的远远地问:“姑娘,你见过一个男人,披发,大概比你高一个头,面容英俊的男人吗?” “有啊。”杜寒眯着眼睛笑得和气,“可不就是你们么?” 那群人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偷笑,为首的一脸严肃:“姑娘,我们问正经的。” “我也回正经的。”杜寒也收起笑容,“我迷路了,才刚到这里。” “那打扰姑娘了。”提刀客们也不废话,往另一个方向慢跑走了。 等看不到他们人影后,杜寒抬头,问:“这位公子要在树上帮鸟儿孵蛋吗?” 树上的人跳了下来,果然是个盘靓条顺的青年,年纪跟赵洵相仿。他刚一抱拳,脸色突然变了变,“杜姑娘?” 咦?熟人?杜寒后退了一步,脑内风暴之后,她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个人,“请问你?” 那位公子挑眉一笑,“也是,黑灯瞎火的,不记得也。在下周扬,多谢杜姑娘仗义相助。” 看来那人真认识自己的样子,杜寒也不自我介绍了,爽朗抱拳:“不客气!刚才那群人看着也不像是寻仇的?” 周扬略尴尬,“家里人,暂时不想让他们跟着。”他话锋一转,问,“杜姑娘现在要去哪儿?” “那不巧了,我在找家里人。”见他不愿意深谈,杜寒抱拳道,“既然大家都忙,那后会有期了。” “诶……”周扬在她身后,遗憾地摇头。 走出林子后,杜寒看着天空松了一口气。 【系统白:刚才那个人,身上带着贵气,应该不是普通人。】 涂雪:是吗?失策了,应该套套近乎给原主留条后路的。 【系统白:→_→】 进了城,杜寒凭借印象坐着马车到了平遥王府。 王府外,赵洵站着望向王府大门。这里已被封锁多年,连门都沾着一层厚厚的灰尘,蜘蛛网到处都是。明明是气派的府邸,如今只剩下一片萧条。 侍卫上前低声禀报:“陛下,暗卫追的那个女人不是娘娘,已经扣下询问了,是……” “不用说了。”赵洵打断他的话。他心里清楚得很,这个时候还想要杜寒命的,无非就那一家。 “那要怎么处置?” “……放了她。” 侍卫咽下口中的疑惑,应声下去办了。 赵洵慢慢地算着时间,从杜寒消失到现在已经一个时辰了。杜寒,如果你再不出现,休怪朕不留情…… 杜寒的马车在靠近王府前停了下来,下车后,她摸了摸身上的口袋,才想起自己没有带钱。抬头望去,赵洵那群人果然在这儿了。 “赵公子!”杜寒唤出声。 赵洵闻声,猛地回头,瞬间的惊喜和欣慰让他又有些迷茫起来。 侍卫付了钱,杜寒才抱怨道:“赵公子怎么不等等我?可知我方才遇到了什么?” 赵洵宠溺地看着她,“什么?”他伸出手,将她发髻中的一根杂草抽了出来。 杜寒下意识往后缩了一下。 “一群人追着我跑了很远,我甩开了他们,好不容易才过来找你。” 赵洵眸光似水,开口道:“小寒,别背叛我。” 杜寒微笑。 平遥王府邸内早就破败不堪,满目疮痍。杜寒的脑子里闪过原主儿时的记忆,她最快乐的时光都与家人一同度过。当时年少,梨花树下,藤木秋千,欢声笑语。 这一切,都因为一张子虚乌有的污蔑奏折毁了。 杜寒心里感伤,“公子,我们走吧。” “小寒,以后朕会保护你的。”赵洵答非所问地将她揽入怀中。 杜寒有些别扭,又不敢躲开,只能任凭他抱着。 他们在附近的客栈吃了一顿饭,又去了几个官员家中突访。吓得那群官员全身发抖,以为自己做了什么错事。赵洵三言两语安慰,又让他们受宠若惊。 不得不说,赵洵在笼络人心方面还是很有天赋的。 就是杜寒有些无聊,终于忍到了回宫的时候。 回宫之时,宫门的护卫又换了一拨。 燕秀宫内,杜寒一回来,沉沉的气氛开了锅一般,突然热闹起来。小卓将宫门关上,奶娘抱着小团子到杜寒房内,神秘地说:“娘娘,您走后,宫外突然来了好多的人。” “看出是什么人了?” 奶娘摇头,“但看着不像好人。” 杜寒沉思。这个赵洵果然留了一手阴的,还好她及时折回来了,不然这次任务就失败了。 看来她得赶紧将计划提前才行。 接下去三天,赵洵没再派人过来,倒是霍晴蓝过来,被奶娘以“娘娘身体不适”的理由打发走了。 霍晴蓝走了,顾长欢又来了。 因为已经甩出了一个理由,燕秀宫也不好再拦下小太医。顾长欢进屋时,脸上还带着欣喜的笑意,被杜寒盯没了。 “顾太医似乎很高兴?”杜寒问。 “微臣不敢。”顾长欢将身上的东西放下,恭敬地掏出一条手帕,示意诊脉。 杜寒伸出手,视线停在顾长欢放在门口的箱子。这个箱子她上次就瞥见了,大概是放大夫诊病用的东西。杜寒眯着眼睛,估摸着箱子的大小,有些出神。 “咦?”顾长欢疑惑地歪头,“娘娘的身体好似好了许多?” “是吗?”杜寒装傻,随口问,“顾太医可成家了?” 顾长欢闻言,露出了些许莫名的失望,回道:“没有,家中只剩我一人。” “哦。”杜寒有些抱歉。看顾长欢刚过弱冠的样子,这么早就只身一人独活,也是怪可怜的。 顾长欢看完,给开了一些安神的药方,要走的时候,杜寒喊住他。 杜寒问:“顾太医,你进进出出都带这个箱子吗?” 顾长欢一愣,“回娘娘,有时候会带回去。微臣经常住在太医院里……” 原来如此。杜寒点头,“没事了,你下去吧。” 【系统白:你不会想让小太医帮忙吧?】 涂雪:不知道操作可行不? 【系统白:会害了人家吧?】 涂雪:…… 四月一到,天气终于暖和了不少,赵洵的地位也逐渐稳固,宫中那阵充满疑云担忧的气氛也渐渐散去,终于有了活力的样子。 在这样的情况下,一些该做的事情,就慢慢由大臣们提出来——立后。 这事儿和杜寒本没有关系,后宫妃嫔们却暗地里猜测斗争着。还没斗出结果,宫里又传来了一个震撼的消息:周国的太子亲自前往永兆国建立邦交。 妃嫔们对这事儿兴趣缺缺,宫女们倒雀跃得很。据说周国太子杨瑞年轻有为,东宫太子妃之位却还空着。他软硬不吃,一定要找心仪的女子。周国皇帝已下了最后的通牒,要求他务必在今年成婚。 周国国力强盛,邻国们早就暗戳戳地准备安排适婚的贵女们,送画册的有,制造偶遇的也有,就是入不了杨瑞的眼。 至于永兆国,自然也抱着这样的想法。 不过因为政变刚过,宫中并无适婚的公主。赵洵想笼络杨瑞,干脆在后宫设宴,让贵女们也参加。为了凑人数,后宫的宫女和妃子们也能参加。 这可不就炸开了整个后宫,飞上枝头变凤凰已提前划入了每个未婚女子的做梦列表里。 此等好时候……杜寒怎么能放过。 ☆、冷宫弃妃(6) 在宴会前三天,杜寒抱着小团子,让宫女将顾长欢又找了过来。 顾长欢进门后便着急问:“听闻娘娘风寒,娘娘……没事?”见到杜寒身体倍儿棒还红光满面,顾长欢有些明白了。 杜寒屏退了周围人,一边轻轻摇晃着小团子,一边似不经意地问:“顾太医以前认识我?” 顾长欢咬着双唇,下了好大决心一般,突然噗通跪下,“寒姐姐!你真的忘了长欢了吗?” 这次轮到杜寒傻眼了。她定睛将顾长欢从头发到脚打量了一番,愣是没记得自己在那儿见过小太医。这场景很像前几日在小树林里见到的那位周扬一样,似乎对方对自己很熟悉的样子,但她就是没想起来。 原主啊原主,你在外面究竟勾搭了多少汉子…… 好一会儿,顾长欢的脸色越来越凉,杜寒只好解释:“近几年经历多了,兴许忘了不少事。你说吧。” 顾长欢双眼渗出眼泪,“就在六年前,寒姐姐经过一个叫顾家村的地方,那里马贼横行,有一天晚上,马贼们洗劫了村庄,将所有人都杀了……我命大逃出了村子,是寒姐姐护了我周全。” 他这么一说,杜寒的记忆也出来了。 六年前,原主刚加入杀手组织不久,被派去刺杀一名江洋大盗。那时候她还稚嫩,任务完成得不好,不但受了伤,还漏出了马尾,便绕路躲在了顾家村。 后来,顾家村遭马贼突袭,原主有心无力,只能趁乱跑出了村子外。 也就是那时候,她救了当年还只是少年的顾长欢。或许看他和自己一样,年纪轻轻便目睹亲人惨死,原主感同身受,她咬咬牙,便带着顾长欢一起逃了。 “那窝马贼后来都被官府剿灭了。我记得寒姐姐身体不好,便跟了师父学医。没想到进宫后就碰到了寒姐姐。”顾长欢抹着眼泪继续说,“寒姐姐没事就好,这样长欢就能报恩了。” 顾长欢说完,郑重地叩拜。 能信吗?杜寒心里问。她的记忆里,在断了手筋之后,燕秀宫就没人了,并没有小太医的记忆。 她冷冷问:“我凭什么相信你?” “我,我……”顾长欢不知所措,他淌着眼泪,伸出了自己的手,他白白的手臂上,俨然有一条晕着黑气的线,竖着延伸到了袖口处。 “这是什么?”这条奇怪的线太触目惊心,杜寒不得不问。 “我们太医院一半的人都是侍奉过先皇的……” 顾长欢提了一个开头,杜寒就明白了。他这是中毒了,看他的样子,这毒估计太医院解不了。 赵洵连昔日的恋人都不放过,要杀死毫无地位的太医,眼睛都不带眨的。难怪之后原主再没有见过他,也是唏嘘。 “寒姐姐,将死之人是不会害你的!”顾长欢又重重地叩拜了一番。他早就猜到了,杜寒有求于他,但不信任他。 杜寒终于动容,“起来吧。” 顾长欢擦了眼泪起身。杜寒将小团子往前一推,小太医愣了一下,小心地接过。 小团子现在睡得很安心,小嘴巴还是不是砸吧几下,似乎在做美梦。顾长欢立马展开笑颜,又疑惑地望向杜寒。 杜寒道:“兴许没过几天,小团……小公主的手臂上也会多一条黑线。” 顾长欢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换上了惊恐。 “我本来没打算拜托你。”杜寒叹气,“但我在宫中势单力薄,无人可依,这你是知道的。我已经观察过了,唯一能将小公主带出去的时候,是每日退朝、午门侍卫更换的时候。可那时候,小公主不睡觉,看不见我就哭。” 顾长欢想了想,“可以给她吃点安神的药,那药对小孩没有害处。” 小太医果然有办法,杜寒微笑,“可是,要由谁带出去呢?” 顾长欢了然,他沉默了片刻,“那寒姐姐呢?” “我?”杜寒笑了,“我还有事情要做,不能离开皇宫。” “那我……”顾长欢还有顾虑。 杜寒吩咐:“将孩子送走后,你就不必回来了,找个地方好好躲着。” 顾长欢突然想起什么,笑了,“也对,反正太医院很多人都知道我中毒已深,就算死在外面也不稀奇。寒姐姐放心,我会好好完成这件事的。” 这话说得杜寒有些扎心。 两人又约了时间地点,顾长欢才郑重向杜寒道别,特别有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气魄,看得杜寒都有些内疚了。 【系统白:这样做没事吧?(;≧д≦)】它真的很担心宿主玩脱。 涂雪:到时候赵洵自顾不暇,不会注意到太医院的情况。 当天下午,那个经常传唤的蓝衣太监又来了。 “圣上为迎接周国太子设宴,娘娘也可以参加。” “咦?不是已经有不少妃嫔和贵女们吗?”犯得着找她这个身份特殊的妃子凑人头? “圣上妃嫔本就不多,有几位娘娘怯场,去的人就更少了。”太监很耐心地解释,最后笑道,“娘娘若能在宴上表现,那说不定……” 杜寒听出他在挖坑,在宴会上表现?她嫌自己死得不够快才这么做。明眼人都看得出这宴会要做什么。她也只能笑而不语。 “总之,娘娘好好准备,老奴先告退了。” 宴会当天下午,周国太子杨瑞入宫,在后花园先逛了一圈。在值宫女们都好奇地前去偷看。 连燕秀宫几个年纪尚小的宫女都蠢蠢欲动,一整天用哀求的眼神看杜寒,希望杜寒赴宴的时候能带上她们。 杜寒当然是……不会答应了。小姑娘活蹦乱跳的太扎眼,她今天特地挑了颜色最暗、款式最老的衣服,打定了当背景板。这个宴会不关她的事,快穿实践经验告诉她,当没有金手指的时候,不作死,就不会死。 宴会在傍晚的时候开始。 钦天监算得好,今晚明月当空月色浓,万里无云轻风过,带上百花争艳处处香,当真是男女相会的好景色。 所以,王公贵族们也捎上了自家少年,打算趁着这场大型相亲,顺便给自家孩子也相一个。今夜来的都是世子嫡女,混搭绝不会出错。因为安心,宴会上错落的都是欢声笑语。 自然而然的,楚南王世子赵冲也来了。 杜寒坐在妃嫔群里最后一排,听着别人闲扯,火眼金睛的赵冲一眼就认出了她。 “师父!”远远的,赵冲朝杜寒招手。 杜寒用自己的袖子挡住了脸:这二货怎么也来了? “别挡了师父!”赵冲蹦蹦跳跳地过来,向其他妃嫔请安后,一屁股坐在了杜寒身边。 在不远处和其他王爵唠嗑正欢腾的楚南王看到这场景,一口老血堵在喉头,白眼飘向他们的方向,奈何他的傻儿子接收不到。 杜寒将他往外推,“这是你坐的地方吗?” “是啊!”赵冲答得理所当然,嘿嘿笑道,“皇上说了,今晚不讲究那么多规矩,你赶不走我!” 人家客套话你也信?杜寒向一旁挪了挪,不想被传染了这二逼之气。 “霍姑娘!”有人高声唤道。 杜寒这边的人都循着声音看过去,霍晴蓝穿着晃眼的红色衣服,娇艳欲滴的胭脂,发髻插着华美秀气的珍珠翠羽步摇,几乎成为了全场中心。 妃嫔里有个别不满的声音,被人压了下去。 也是,宫内已经有了传言,赵洵最终会立霍晴蓝为后。她作为未出阁的贵女,如今却穿得这么打眼,很难不让人有其他想法。 和赵冲一样,霍晴蓝像装了定位系统一样,很快锁定了角落里的杜寒。 敷衍地问候完其他妃嫔,霍晴蓝到杜寒跟前,甜甜唤道:“姐姐。”她看了一眼赵冲,问,“姐姐,我能坐在你身边吗?” 赵冲闻言腰板立马挺直:谁都别跟我抢师父! “可以呀!”杜寒继续微笑,将赵冲推开,留出了位置,“坐吧。” 赵冲不可置信地看着杜寒。 杜寒当赵冲不存在一般,看向宴会主座。 “皇上驾到!周国太子到!” 太监尖锐的声音落下,宴会中还在热闹的人群顿时安静。百官摆出架势参拜赵洵,杜寒也跟着其他妃嫔欠身作揖。 赵洵坐在主位上,周国太子坐在一旁,两人一高一低,也正好将宴会尽收眼底。 礼尽平身,杜寒和其他人一样,好奇地望向传说中的周国太子。 周国太子杨瑞穿的是绣着盘龙的暗红色常服,玉石发冠也中规中矩,就是有点……眼熟? ☆、冷宫弃妃(7) 周扬,周国的杨瑞太子。 杜寒了然。印象里,原主曾去过周国做任务,顺手救过几名看起来非富即贵的“商人”,或许就是那时候认识的杨瑞。 杨瑞身边,还跟着上次在树林里碰见的那几个提刀客。提刀客们已经穿成了侍卫模样,恭敬地站着。 赵洵和气笑道:“今夜无君臣之分,当家宴即可。” 杨瑞配合地点头,默默地吃菜。任凭周围的少女们如何挤眉弄眼,他也目不斜视。 酒过一巡,赵洵提出要欣赏才艺。王公大臣们将自家闺女往前一推,按照原来的计划,有才艺的少女们便上去表演。 整个过程无聊至极。杜寒将困未困之际,听见杨瑞道:“皇上,本王有些倦了。” 今晚别人打了什么主意,杨瑞进来之前就猜到了,原想应付,没想到这个过程这么长。 赵洵还未开口,霍晴蓝突然站了起来,用比平常柔弱三分的声音道:“太子殿下,还有好几个节目压轴,不如再坐一会儿?” 她是突然之举,杜寒想遮脸就来不及了。 杨瑞的目光果然跳过了霍晴蓝,落在了杜寒身上,他张开口,欲言又止,却合上嘴微笑,看向赵洵,“皇上,这是您的妃嫔?” 赵洵对霍晴蓝自作主张的行为略不满,脸上却无表现,平淡道:“这是左丞相之女,平常顽皮惯了,莫听她的。” 杨瑞挑眉又看向霍晴蓝的方向,又道:“既然霍姑娘提出来了,本王怎好驳了面子?” 霍晴蓝嫣然一笑,从座位上走了出来。 杨瑞话锋一转,又道:“咦?这旁边的,也是姑娘吗?” 赵洵看过去,角落暗处坐着杜寒,方才一直被霍晴蓝挡着,霍晴蓝一出来,光便落到了她身上。他嘴角一沉,“这位是朕的爱妃,燕妃。” 杜寒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落落大方起身作揖,“见过周太子。” 杨瑞脸上一闪而过失望,从席位上缓缓走了下来,还没走到她们这边,霍晴蓝向前挡住了他。 “周太子,不是要赏舞吗?”她娇羞地看着杨瑞,杨瑞后退了一步,做了个请的姿势。 之后的表演里,杨瑞再没有朝这边看过来,杜寒也松了一口气。临走前若生出事端,对她而言可不是好事。 晚宴在一片盛世太平的称颂中结束,周国侍卫簇拥着杨瑞走向御花园出口。 人散得差不多了,杜寒提起裙子,慢慢地走着。 【系统白:你想做什么?】 涂雪:原主是在御书房看到平遥王府被陷害的书信。我想找出来。 【系统白:你不会……】 涂雪:你说呢,不能白来。 “燕妃娘娘。”杨瑞从假山后走了出来,和气地对杜寒笑着,“没想到你我二人再见,会是这种场景?” 杜寒被吓了一跳,后退一步作揖,望了望四周,“周太子好大胆子,这可是永兆皇帝的后宫。” 杨瑞低头一笑,“燕妃娘娘说笑了,你我清清白白,有何顾忌?” 杜寒将脸一努,“顾忌来了。” 霍晴蓝扭着屁股过来了,作出妖娆姿态,作揖之后,问:“周太子怎还在御花园逗留?” 杨瑞看了一眼杜寒,笑道:“美人在此,牵人驻足,霍姑娘不也折回来了?” 霍晴蓝得知他指的是杜寒,顿时心里升起了无名火,撇嘴笑道:“周太子眼光真好,燕妃伺候过先皇,现在是圣上宠妃,美貌的确倾城惑人心魄。” 杨瑞看了一眼杜寒。早在赵洵未登基前就有传言,赵洵用美人计让赵湜栽了跟斗,这美人计说的原来是杜寒? “你在说什么!”又有一个人从假山处冒了出来。众人定睛一看,哟,楚南王世子赵冲。 杜寒几乎扶额,他出来凑什么热闹? 霍晴蓝扬起头,用鼻子对着赵冲:“那世子说说,我哪里说错了?” “你错在……哎哟!”赵冲膝盖一软,单膝跪了下去。 杜寒藏起了捏着石头的手。这个赵冲真让人不省心,眼瞎也知道他们王府惹不起霍晴蓝。 霍晴蓝捂嘴噗嗤笑了,赵冲迷茫地站起来,眼睛有些发红,不知是羞耻还是委屈,最后他望向杜寒:他知道是她打了他。 霍晴蓝对杨瑞道:“周太子,你说,一个满身伤痕的杀手王妃,能够被宠幸多久?我们的燕妃娘娘,下次还能不能出现在宴会上?” 杨瑞冷哼一声,脸上没了笑容,“本王不了解燕妃娘娘,但本王了解,说人是非的,都不是好人。” 霍晴蓝的得意瞬间凝固,思前想后,最终瞪着杜寒。 杜寒心里发笑,不动声色道:“既然大家无事,那我先走了。”本来还想夜访御书房,都被这群人搅和了。 “我送你师父!”赵冲奔过来。 “你给我回去!”杜寒回头横了他一眼。 这一眼像寒冰箭一样,一下子将赵冲的脚步冻住,他心有余悸地后退两步,委屈地目送杜寒离开。 【系统白:我在想……你要不要试着勾引周太子?】 涂雪:啊?可……我不会谈恋爱啊! 【系统白:(OДO)ノ那你之前的任务怎么完成的?】 涂雪:就……靠祸国殃民的美貌。 【系统白:emm……挺有说服力的。】仙狐一族的确以美貌盛名。 涂雪:诶,杜寒长得也不赖啊,说不定我们试试,也可以? 她想罢,回头看了一眼杨瑞,勾起嘴角笑了一下。杨瑞显然有些动容,霍晴蓝在身边挡着,他也不好做出格的事情。 杜寒继续快步向前走。 燕秀宫内却灯火辉煌,宫门口站着几名红衣侍卫。杜寒心里一噔,走进院子,果然看到赵洵正坐在堂内,他怀里抱着襁褓,像慈父一样轻轻摇晃着。 杜寒稳住情绪,缓缓走进去,“陛下,刚下晚宴,不好好休息吗?” 赵洵用眼神屏退了旁人,堂内只剩下杜寒和他二人。 “你不希望朕出现在这里?”赵洵抬眼看她,神色冷鸷。 “臣妾不敢。”杜寒向前一探,看了看小团子。团子糯米一样的小脸粉扑扑的,正轻微地呼吸着,看样子是睡熟了。 “你担心朕会伤害她?”赵洵又是冷冷发问,“你觉得,朕要想这么做,用得着纳你为妃?” 杜寒后退一步,放低姿态,“臣妾不敢这么想。” “不,你应该这么想。”赵洵低下头,用手指肚轻轻地摩挲着小团子的脸,沉着声音道,“都说女儿随父,小公主可真像皇兄啊。”他的手顿下,又说,“当初皇兄病重,躺在床上,向我求饶,我没答应他。他咽气的样子,我一辈子也忘不了。” 赵湜是被毒死的,毒死他的是照顾他起居的小太监。小太监如今已被暗中处死,能知道这件事的,只有杜寒和霍家的人。 杜寒微皱眉,当赵洵的手停在小团子的脖间时,她衣袖底下的拳头也握了起来。 “我不安心,小寒。”赵洵瞪大了眼睛,“满朝文武都在看我出丑,关边的藩王蠢蠢欲动。只要一步错,我就会坠入深渊。我太需要力量了……” 杜寒似乎有些懂了,赵洵今天来的目的,不过是威胁她。 果然,赵洵缓了神色,抬头温和地微笑,就像少年时在平遥王府那样,他说:“我需要你帮我。” “怎么帮?” 赵洵抬起如狼似虎的双眼,“周国太子,好像看上你了?” 杜寒沉默。 赵洵抱着小团子起身,“你放心,这期间我会好好照顾小公主,让你不会有后顾之忧。” 杜寒直视他,咽下不少义愤填膺的质问后,她才平缓地问:“你要做什么?” 赵洵将小团子推进杜寒怀里,才说:“周国兵力强盛,我希望周国能帮永兆国出兵镇压藩王势力。” 杜寒嘲讽地笑了,“我一个女人,够吗?” “别人或许不行,但你,可以。”也不知道赵洵哪来的自信,“作为男人,我很懂周太子看你的眼神。小寒,你不会让朕失望,对不对?” 那真是巧了。杜寒扬起嘴角,“皇上,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那就好。”赵洵背手走向宫门,“准备一下,明天朕派人来接你。” ☆、冷宫弃妃(8) 赵洵走后,杜寒掏出了多年不用的夜行衣。 【系统白:你还要出去?】 杜寒一边绑面罩一边说:“必须的!不拿回证据,怎么给平遥王翻案?” 【系统白:(-_-)ゞ会不会太危险了?】 “古代有个好处,就是冷兵器,外加没监控摄像,以我的功夫,没问题。” 她从窗户跳出去,根据平常探索出来的路线,轻松地找到了御书房,躲开侍卫后,她跳进了御书房内。 轻松得让小白为她竖起了一根大拇指。 凭借原主的记忆,杜寒很容易在书本夹层中找到了霍如海陷害平遥王的书信,内容有三页满满的字,写清楚了他们的谋划。 【系统白:[·_·?]为什么皇帝要把这么重要的书信留着?】按电视剧的套路,不是应该烧掉之类的吗? 涂雪:这都不懂?赵洵生性多疑,留着这个牵制霍家的。等他根基稳定,就算霍家反咬一口,谁会相信? 也多亏他这么做,不然原主到死都不知道自己如何被赵洵骗了。赵洵可真狠啊,他落魄时,平遥王也没少帮衬他,居然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抄了人全家。 杜寒将书信好好地藏在怀里,沿路返回到燕秀宫,将书信随身藏在亵衣夹层里。 第二天早上,赵洵的人就过来接她了。 杜寒打扮成民间女子的模样,绣着白色暗纹的淡黄色裙子,头插一根碧绿的翡翠发簪,淡雅得好似白菊一样。 出门前,她已经吩咐好宫女,凡事不轻举妄动,照顾好小团子。宫女太监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脸上都带着惶恐的神情。 轿子走得平稳,没有任何起伏波动。轿子内的杜寒托腮沉思,怎么原来的剧情里没有这些内容? 想来想去,大概原主并没有机会接触周太子杨瑞,也没有机会和顾长欢说上话,错过了很多脱身的机会。她叹息,这次能行吗? 周太子住在皇城脚下的行宫内,但他们约见面的地方并非行宫,而是都城北处一座名为挽风的小山凉亭里。 春日风光好,一片青葱入眼,看得人心胸舒畅。下轿以后,侍卫和宫人并没有跟上来,杜寒独自一人爬上小山,远远地看到了杨瑞背手而立的身影。 杨瑞听到动静,回头,笑得绵长,“你来了。你还是来了。” 他身边也没有其他人,自在得跟见老朋友一样。杜寒的心情也很好,她这种好,是置身事外看戏的愉悦,倒不是因为杨瑞。 “周公子为何这么说?”她也背手走过去,和他并肩站着,看着山脚雾气迷蒙的景色。 杨瑞却不再看景色,而是微皱眉头看着她的侧脸,柔声问:“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难处了?” 妃嫔能出宫,还见他一个不相干的邻国太子。她上山前跟着她的,是永兆国宫中的人?赵洵有求于他,他懂。昨晚接到消息,他也猜到了今天怎么回事。只是没想到印象里性格刚烈的她,居然真的答应了。那也就是说,先皇帝因美色而死也是真的了。 杨瑞失望过后,只剩心疼。 杜寒道:“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有自由之身,不是么?” “那你今日来?” “赵洵让我求你出兵帮他平藩。” 杨瑞剑眉倒竖,长袖甩出,“他想得倒轻松!我周国大好男儿岂能为他人野心做衣裳!” 周国曾受过邻国之乱,自此每一代君王都不曾松懈加强兵力,每年都以近乎严苛的标准休整边境堡垒。他来永兆国求的是交好,说白了这皇位是谁的他不在意,绝对不会自找麻烦。 “你这样子,我怎么回话?”杜寒苦笑,“我女儿还在他手上。” “他威胁你?”杨瑞眼神更冷酷。 “这不是很正常吗?”杜寒看着他的眼睛反问。她说完转过身,欲走向栏杆处坐下。 “等下!”杨瑞喊住她,从袖子里掏出一条手帕,仔细地铺在长椅上,“昨天刚下小雨,这里有些脏了。” 杜寒动容,“谢谢。”她安然坐下,盯着杨瑞。 然而他却大方地直接坐下,一点也不在乎所谓的脏。 他道:“如果你需要我帮你,你直说。” 杜寒想了想,问:“周太子不怕竹篮打水一场空吗?”她是没谈过恋爱,男人慕少艾的眼神她还是知道的。 杨瑞不见波澜的脸,眉眼却含情脉脉,“我怕,我更怕其他东西。如果你提出来,我不能为你拼命,但我能把我的心交给你。” “言重了。”杜寒故意装听不懂,原主到时候要回来,她不确定两人是否合得来。原主以后眼睛会瞎,再进一次皇宫,可别了吧?“我已经安排好了退路,只求你一件事。” “你说。” “帮我剥安顿好一个朋友。”她将时间和地点说了出来,又补充,“我相信周太子言而有信,然而我可能无法报答……” “我不求你报答。”他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红色锦盒,里面拿出一只淡绿色绢花编成的茶花珍珠步摇,“周国第一次见面后,我就想送给你,奈何第二天就不见了你踪影。上次见面,你那样子,我早就猜到你嫁人了,没想到……” 他说完。伸手将她的玉簪取了下来,换上了他的步摇。 周国两人见面,那也是很多年前了。难道杨瑞那时候就惦记原主了?杜寒有个大胆的猜想:杨瑞这么多不纳妃,是在等原主? “果然很合适。”杨瑞扶着她的肩膀欣赏着,又捋了捋她额前的乱发,松了口气,低声叹道,“果然很合适。” 杜寒想笑,也不知道和杨瑞说什么话。被他看得脸红了,她摸着自己的脸起身,背对着他。 沉默许久后,杜寒说:“太子陛下,杜寒真的无以为报……” “我不管!”杨瑞的声音突然提高,“以前是我不知道,以后你的事情我管定了!不管你愿意不愿意,我都会把你留在身边!” 杜寒:“……” 【系统白:你怎么回事?这么感人的告白,答应了呀!】 涂雪:又不是对我说的,我没权利为别人答应了。 【系统白:那也没权力拒绝呀!】 涂雪:有道理! 杜寒礼貌笑道:“正如太子陛下所说,杜寒也是如此。等事情完成后,若我还有一条命,我会给你一个答复。”至于好坏就不关她的事了。 “好。”杨瑞依旧答应。 好像她说什么他都会答应一样。 “那我今晚暂时不能回去。”杜寒老实交代,“赵洵会怀疑。” “好。我让人安排。” 行宫不比皇宫,住所安排更简单。为避免赵洵的人怀疑,杨瑞将杜寒安排在他对面的房间里。 夜深之后,杜寒在烛光下细看那份霍如海写的信,深深叹了口气,她脱下身上的衣服,里面穿着深色的衣服,竖起高辫后,她将书信揣在怀里出了门。 第二天早上,杨瑞的人敲开了杜寒的门。 杜寒开门,头上带着昨天杨瑞给的步摇。步摇晃动,牵动杨瑞的心。 “太子殿下,我今天要回宫了。”杜寒低头,温柔地解释,“出门太久,恐怕旁人多嘴。” “昨天……”杨瑞小心地问,“昨天的事情,你考虑了吗?” 他问的是是否让他帮忙这件事情。 杜寒点头,“我不愿意别人为我冒险,有些事情我会好好解决。”她想起另一件事,走到杨瑞面前,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 她的气息吹进杨瑞的耳朵里,让他的心也跟着痒了起来,他听完她的话点点头,“我明白了,你放心,除了这些,其他我会护你周全。” 皇宫之内,赵洵发现了那封书信不见的事情,他叫来了侍卫和太监,却没人知道谁进来过御书房。 赵洵想到了杜寒,派人去燕秀宫搜查一番,也没有其他发现。 难道杜寒随身带在身边?以她的个性,如果知道是他害死了她的父亲,还会答应帮他的忙? 杜寒不在的一整天,赵洵一直处于惴惴不安的情绪中,不知是否错觉,连早朝上的大臣们看他的眼神都有些不对劲。 听说燕妃娘娘回来,他第一时间就让人召她过来。 杜寒还穿着宫外的衣服,站在金碧辉煌中,目光淡然,像一朵即将被吹走的梨花一样。 赵洵刚要开口,她俯身作揖,步摇轻动,他的心一紧,想要问的话瞬间被折断一般。 许久之后,他问:“你恨朕吗?”没等她回答,他又说,“别怪朕。你的牺牲会稳固江山社稷,这是好事。” 杜寒抬眼,轻巧地笑了,带着十足的嘲讽,问:“皇上不想知道昨天周太子发生了什么?” ☆、冷宫弃妃(9) 赵洵眉头一皱,心痛也跟着来,想起那些没日没夜的心惊胆战,他又狠下心,“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会给朕带来好结果,不是吗?” 杜寒扬起头,不再畏畏缩缩,“是啊,他答应我过两天给我答复。” 赵洵无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这种表情,她从来没有过。那个虽然顽皮却很依赖自己的小女孩,他似乎再也找不到了。 那这样也好。赵洵深吸一口气,语气越发坦然:“既然如此,你先好好应付他,其他的不用担心。”他伸出手,想拍拍杜寒的肩膀,手伸到半空,又顿住。 杜寒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的动作。他现在看她,总感觉她在嘲讽,或是看戏的揶揄,不管哪一种,都让他慌乱。 难道周太子和她达成了什么?呵,不可能,周太子难道还会要一个残花败柳不成? 赵洵也若有若无地轻笑着。 杜寒在临走前,突然转过身问:“陛下,过两天,是不是要宣布新皇后了?” “嗯。”赵洵冷冷地回应。她难道还有奢想不成? 杜寒又向前走了一步,又回头,问:“陛下,您不累吗?” 赵洵一怔。他多久没听到这个问题了?累,当然累。可他看着让他陌生的杜寒,又莫名想起十几年前和母妃在冷宫中的苦日子,尽管身份高贵,但他仍活得像垃圾一样。 他挺起胸,“为江山社稷,不累。” 杜寒笑了笑,这下她真的离开了。赵洵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心里又有一阵空虚。 离开了一个烦心人,杜寒本以为回到燕秀宫至少能轻松一会儿,没想到霍晴蓝居然在。杜寒回去的时候,她正没事找事地嫌弃宫内的茶不好喝,苛责燕秀宫的宫女太监们。 还未封后,霍晴蓝已然将皇宫当成了自己的家,燕秀宫的人不敢阻拦,任凭她打骂。 霍晴蓝心情不好,原本想到这儿来耍一耍先皇的小公主,正呵斥奶娘将孩子抱过来,杜寒就回来了。 杜寒昂首挺胸走进堂内,听见小团子哭声,给奶娘一个眼色,奶娘得救一样将孩子抱给了她。 小团子很快不哭了,杜寒皱着眉头,将团子吸在嘴里的手指抽了出来。霍晴蓝来的不是时候,小团子还没吃饭。 “霍姑娘,到我这儿来做什么?”杜寒摇晃着团子,头也不抬地问。 霍晴蓝早就不想掩饰自己真实的个性,她鼻子冷哼一声,笑道:“听说燕妃娘娘刚从周太子过夜回来,姐姐可真是命好,一下子伺候三个皇帝。” 杜寒还是不抬头,冒出四个字:“关你P事!” “你!”霍晴蓝气结,抽巴着呼吸了好几次后,她才怒道,“杜寒!别给我装傻!过几天,我就是名正言顺的后宫之主!而你,是谋害先皇的妖妃!只要我一声令下,你和你的野种都得完蛋!” 霍晴蓝就是这样,在杜寒这里受气了,就去赵洵那里装委屈,加深赵洵和原主的嫌隙。霍家不会满足,其实让她嫁给赵洵也好,两个人互相祸害。 杜寒觉着好笑,终于抬头,说:“这不是还没有吗?霍姑娘,你现在叫做以下犯上。” 霍晴蓝冷笑,“信不信我现在扒了你的皮,皇上都不会眨一下眼睛!” “信,当然信。”杜寒开始觉得无聊了,霍晴蓝也不过仗着霍家势力狐假虎威,在宫斗剧里估计活不过三分钟,“用你的金鱼脑袋好好想想,为什么皇上让我去周太子那里?” 霍晴蓝转转眼睛,迷茫了。显然她想不出为什么, 原主居然被这样的人按死了?哦不,原主是被孩子牵制了。杜寒遗憾地在心里叹息。 不管如何,霍晴蓝现在不敢说其他话了。“也就是说,皇上现在不喜欢你了?”她重新找到能打击杜寒的地方,又得意起来。 “大概吧。”杜寒淡然回道,“你要是喜欢,让给你便是了。”这种公用黄瓜谁稀罕。 霍晴蓝气急,却再也说不出其他话。 杜寒若无其事地说:“既然霍姑娘没事做了,那我们可要休息了。小卓,送这位霍姑娘出去吧。” 她故意将霍姑娘三个字咬得很重,小卓见主人都不怕,他当奴才的也有底气多了,笑嘻嘻地对霍晴蓝做了个请的手势。 霍晴蓝气呼呼地走后,杜寒命人将宫门锁上。 孩子交给奶娘后,她把小卓喊到跟前,“我不在的时候,皇上来过吗?” 小卓如实回答:“没有,原本有侍卫,但也是早上过来看看而已。” 赵洵打定了杜寒没有后路,所以才这么放任燕秀宫。他没想错,原主加入杀手组织,无依无靠,最亲近的人只有赵洵。先皇对她不错,但还来不及发生其他,就被赵洵毒死了。 小卓将燕秀宫的情况仔细说完后,试探地问了一句:“娘娘,为什么霍姑娘要找燕秀宫的麻烦?” “她?”杜寒想了想,大概是四品官员的女儿原本摸不到豪门门槛,突然有一天飞升了,想踩踩原来比自己更高贵的人找找存在感罢了。她笑笑,“没什么,不用多想。” 小卓这么一问,让杜寒想起了其他的问题:要是她走了,宫内的人会怎么样呢?赵洵会杀了他们吗? 涂雪:小白,有什么办法能救下燕秀宫的下人? 【系统白:宿主!你管得太宽了!】这种没有支付代价的人,它才懒得管!穿越局又不是慈善机构! 涂雪: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这种事情很好玩吗? 【系统白:……只要在你走之前将他们调走就可以了】 杜寒手指头敲着桌面,发出咚咚的声音。 小卓还在等主人的回话,恭敬地站着。 杜寒突然柳眉倒竖,抬手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吓得堂内其他人浑身一激灵, “狗奴才!居然趁我不在的时候以下乱上,说主子们的坏话!” 小卓瞬间懵逼跪下,哆嗦地说:“娘娘!小卓……小卓不知所犯何事……” “本宫说得不够明白吗?”杜寒声音又严厉几分,“蠢奴才!留你们有什么用!” 小卓哭哭啼啼地表忠心,杜寒依旧冷漠,最后让他去浣衣局领罚了。 连续两天,杜寒总发脾气,找了诸多借口罚宫女太监,终于陆陆续续将人赶走了,只剩一位奶娘,和资历较老行动不便的宫女。 燕秀宫清静后,杜寒四肢张开,舒服地瘫在床上。 “当坏女人的感觉真好呀~” 【系统白:=_=你这是多此一举,我们只要救出孩子,就能获得积分和典当物,不用做那么多。】 杜寒翻了个身,呢喃:“可能是我睡太久了,就想多做点事情。” 【系统白:……究竟睡多久?】它只知道青丘涂山氏九尾狐走后门进的穿越局,其他资料倒不如其他快穿者清晰。 杜寒想了想,“其实也不久,八千年吧。” 【系统白:……-_-||】不久吗,你这是把现世人类发展史给睡过去了吧? 杜寒闭上眼睛,心安道:“等我凑齐通行证积分,我又可以回现世了。” 涂雪是青丘狐族族长的外孙女,她自己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居然睡了八千年,醒来后,三界大变,不管神魔仙妖,都不能进入现世,而需要特殊的通行证。涂雪一直认为她沉睡的原因在现世,才加入穿越局工作领积分。 先前因为受不了渣男,她多次打人被扣积分。这次来到快穿分局,她终于有那么点眉目了。想到积分即将到手,她嘴角扬起,沉沉入睡。 第三天天还没亮,杜寒就醒了。 就在这天,赵洵即将立霍晴蓝为后,在早朝结束后宣布。 赵洵这天很烦,霍晴蓝虽然温柔可爱,又是功臣之女,这一切本该理所应当。但他总觉得缺点什么。这种感觉在他心里悬着,他又抓不住。 早朝上,政事终于完了,赵洵身边的老太监示意小太监拿出一个金色锦盒,那里面是早就拟好的立后圣旨。 赵洵看着锦盒,愣神许久。 “皇上?要宣旨了吗?”老太监低声提醒。 “嗯……”赵洵终于点头,略微呆滞地看着慢慢被打开的锦盒。 大殿外,霍晴蓝已经盛装等候了。她站得很直,清晨的阳光打在她火红的华服上,刺眼得很。 杜寒远远地就看见霍晴蓝,她挠了挠头发,走了过去,“哟,霍姑娘,早呀!” “燕妃?”霍晴蓝艰难回头,她头上发饰有些重,单纯的一个动作就让她有些累了,“你怎么来了?” 杜寒从身上的小包里掏出几个瓜子,一边嗑着瓜子,一边悠哉道:“来看戏的。” ☆、冷宫弃妃(10) “陛下!霍晴蓝不能立为皇后!请陛下三思!”年老的右丞相跪下,郑重地叩首。 在他之后,其他大臣我齐刷刷地跪下,齐声喊道:“请陛下三思!” 声音朗朗,气震乾坤,也镇住了大殿外的霍晴蓝。她瞪圆涂着红色眼影的双眼,惊问:“怎么回事?” 只要过了今天,她梦寐以求的皇后梦唾手可及,可不能出差错……难道那群大臣们不同意? 霍晴蓝眸子里透出恶毒:不同意?那就都杀光好了!反正皇帝早就看这些老古董不爽了。 差错的地方还有,杜寒。 狠戾的双眸对上一旁嗑瓜子的杜寒。 杜寒已经换了另一种瓜子,泡了丁香茶的,吃的她心胸舒畅,她不畏惧地和霍晴蓝四目相对,说:“霍姑娘,戏才刚刚开始。” 有一个官员悄悄退了出来,霍晴蓝定睛一看,是霍如海的心腹,兵部某个三品侍郎。她立马让丫鬟拦下了他。 “黄大人!里头什么情况?” 黄侍郎很着急,“霍小姐,来不及说了,下官得去调动宫中侍卫,稳住局面!”他连道别都没说,就匆匆忙忙往台阶跑下。 霍晴蓝心里没底了,怒看杜寒,“你知道些什么?” 杜寒无辜地摇头,“不知道呀?”她嘻嘻笑道,“说了我是来看戏的,知道的话我就不来了。” 霍晴蓝被气到,不再理她,仔细地辨认从大殿里发出的声音。 整个大殿的臣子,只有霍如海和他三四个心腹没有跪下,霍如海指着右丞相,大声问:“张丞相!你我虽时有意见不合,从未有过私怨!你为何血口喷人!” 龙椅上的赵洵也很不淡定,冕旒的玉珠挡住了他额头渗出来的冷汗。 他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而且居然来得那么快。他的喉咙有些干燥,心也跳得很快,这种心情比小时候背诵偷看小抄被抓住还要难受千倍。 他握住了龙椅上的龙头,手心里传来的冰冷让他瞬间清醒:不行!他不能漏出破绽!一切都还来得及! 在丞相们争吵之际,赵洵深吸一口气,抬高声音问:“张丞相何出此言?可有什么证据?” 张丞相起身,铿锵有力问道:“倘若微臣拿出证据,陛下可秉公处理?” 赵洵目不斜视,他越发镇定,“朕以九五至尊担保。” “那微臣就放心了。”张丞相转身,正对霍如海,他抬起手,指着霍如海的脸,“霍如海,与奸人勾结,陷害忠良!害得平遥王府满门抄斩,数十口无辜的人丧命!微臣现在有一铁证在手!乃霍如海亲笔书信!” 张丞相年事已高,一口金牙,却字字掷地有声,佝偻的身躯注满了力量,仿佛他就是正义之身。 霍如海当场愣住,他惊恐地望向赵洵,祈求他的帮助。 赵洵不曾看他一眼,只道:“呈上来!” “不!”张丞相公然抗旨,毫不畏惧,“恕微臣斗胆!先让同僚们辨认霍如海字迹,再呈上给 陛下查阅!” 张丞相掏出完好的一封书信,递给了身后的户部尚书。户部尚书看完,啧啧惊叹,又递给了一旁的礼部尚书…… 一轮过后,书信被呈到老太监手中,又递给了赵洵。 赵洵刚展开书信,看过信的大臣们突然噗通叩拜,齐声道:“臣等以性命担保!此信确由左丞相霍如海亲笔!请陛下明察!请陛下明察!请陛下明察……” 赵洵捏着信,手心出汗。这封信的确是从他书房里出去的,究竟是谁拿走的,如今已经不重要了, 他现在很庆幸,因为自己多留了一手,信上没有他的姓名,而是用“阿斗”代替——那是小时候和杜寒过家家时用的外号。 众臣声音一落,张丞相抬起头,拱手道:“陛下!请陛下严惩霍如海,还平遥王全家清白!” 赵洵看向霍如海。 霍如海现在脸色苍白,仔细一看,他的手还在发抖。但他瞪大的双眼,分明在暗示赵洵。 保,还是不保?赵洵沉默。 即使没有那些把柄,他也需要霍如海。朝中大臣还未换血,他不能保证这些老家伙们能完全听他的。有霍如海从中擀旋,他更有胜算。 沉默,沉默。大殿只剩下呼吸声。 时间越久,霍如海如坐针毡的心就越发稳了,他得意地勾起嘴角:铁证如山又如何?皇帝不舍得杀我。 就在此刻,张丞相直立身躯,带着大义凛然,带着决绝,他摘下头上的官帽,朗声道:“陛下!微臣愿辞官以明志!” 这一句声音不大,还带着年迈的颤抖。赵洵的心却被重重敲打,他看到了张丞相眼中的泪。 张丞相在暗示,此举不会威胁到他的龙椅! 黄侍郎搬了侍卫过来,数十人将大殿围住,就等着里头一声令下。霍晴蓝见状,微仰着头,用鼻孔看人,仿佛胜券在握,仿佛自己已飞上枝头。 “来人!将逆贼拿下!” 黄侍郎笑了,挥着双手让侍卫进门。侍卫持刀赶到大殿,赵洵指着霍如海,厉声道:“将霍如海拿下!” “是!将逆贼霍……霍如海?”黄侍郎声音刹住,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脱了官帽的张丞相和龙椅上的赵洵表情一致。侍卫只听从皇上号令,很轻松就将霍如海左右拿住。 霍如海满脸通红,像疯狗一样叫道:“赵洵!你过河拆桥!陷害平遥王你也有份!你……噗!” 张丞相抬起腿,朝着霍如海的肚皮踢了下去,霍如海痛得脸成了酱色,苟延残喘般看着龙椅上的人。 赵洵松了一口气,看来张丞相果然站他这边。不管张丞相打算如何,这一遭至少挺过去了……现在,只能将霍如海尽快斩杀,以免后患无穷。 他走了下来,将地上的官帽捡了起来,亲手戴在张丞相头上,握着他的手,几乎感慨道:“朕谢谢张丞相!有你忠诚在朝,社稷才能安稳。” 张丞相拱手,“陛下,老臣一心向国。若陛下能以仁为本勤政爱民,像老臣这样的忠臣还有很多。” 张丞相意有所指,赵洵也听懂了。他在心里后怕地想:胜负果然在一念之间。 霍如海被侍卫强行拖了出来,门外的霍晴蓝见状花容失色,扑上前去问:“大胆!放开我爹!你们这是死罪!” 杜寒扔了最后一手瓜子皮,笑看霍晴蓝的歇斯底里,她转身,走向燕秀宫的方向。 燕秀宫内,最后一名宫女被暂时叫去御膳房,奶娘则趴在床榻边沉沉睡去。她是被迷药迷晕的,小太医已经来过了,现在应该已经回太医院了。 杜寒从床底下翻出一身灰色的太监衣服,穿好之后,她低着头,光明正大地走向午门,跟着退朝的官员们。 然而在午门处,她还是被拦住了。 “哪个宫的?有没有令牌?出去干什么?”守门的侍卫用剑鞘挡着她。今天不太平,消息已经传遍整个皇宫,如今各处守门的侍卫都警惕十足。 杜寒酝酿着要说的话,刚要开口,身后有人笑道:“是皇上命这个小太监出宫跟本王拿点东西。” “原来是楚南王的人。”侍卫放下戒心,也笑脸相迎,“那没事了。” 楚南王往前走,杜寒默默地跟在了他后面。 出了皇城,楚南王来到了自己的轿子前,轿夫们将轿子压下,楚南王却后退一步,示意杜寒先上去。 杜寒不客气地坐了进去,等他也上来,门帘拉上,她才摘下帽子,对着楚南王拱手感激道:“多谢王爷!” 楚南王伸手将她的双手压下,严肃道:“这也是感谢你先前帮助犬子,也算扯平了。”他前几日听赵冲说了御花园的事情,猜到杜寒有意者帮赵冲,不让楚南王府得罪霍家。虽然霍家如今大厦倾颓,恩情到底是在的,楚南王知恩图报,便顺手帮了她一把。 然而,杜寒不知道他所指的是什么事情,只当自己占了便宜。 轿子行到闹事,轿子中原本沉默的两人开始有了声音。 楚南王犹豫着问:“燕妃娘娘,今日之事……那封信是娘娘交给张丞相的?”理智下他觉得不太可能,直觉又认为杜寒做这种事情自然不过了。 杜寒微笑,“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她的听力比一般人好,听到了大殿内发生的一切。 说实话,她原本的计划是:张丞相告发霍如海,霍如海反驳,赵洵再维护,朝廷便会陷入混乱,简直一石二鸟。 谁想张丞相以仕途作为担保,让赵洵置之死地而后生。人类真难懂。 作者有话要说:手糊了差点复制错章,偷偷藏起来~ ☆、女匪招夫(1) 远离喧嚣闹市后,楚南王让轿夫停了下来。 杜寒将身上的衣服和帽子脱下来,放在轿子中。如今她身上只穿着薄薄的长裙,春风拂来有点冷,她双手握拳,拜别楚南王。 楚南王问:“杜姑娘以后有什么打算?” 杜寒笑道:“多谢王爷关心,王爷还是不知道的好。” 倘若不是她帮了赵冲一次,按楚南王遵纪守法的敦厚个性,说不定举报就有他一个。也加上他在大殿上跟着张丞相一腔热血,平遥王孤女,又是先皇妃子,他深表同情。 楚南王细想后点头,二话不说,又坐回轿子中。 杜寒看着轿子走远,才提起脚,前往城郊——那是她和顾长欢约定的地方。 【系统白:ヽ( ̄▽ ̄)没想到这次任务居然这么顺利!我已经看到积分不停往下掉了!】 涂雪:任务完成后,杜寒是不是就会失明? 【系统白:当然咯,这是她应付的代价。】一双眼睛救两条人命,已经很划算了。 穿越局与典当局合作,在典当局内典当属于自己的东西,穿越局便会分配任务。涂雪所在的快穿局隶属穿越局,这是她在这里的第一个任务。 半个时辰后,杜寒来到了城墙下,那里已经有一辆深色马车等候,杜寒打开马车帘子,一边说:“我们现在走吧。” 车内六双眼睛齐齐盯着她,三个粗壮的男人,她一个也不认识。 杜寒又放下帘子。她走错了?还是赵洵的人过来了? 她后退一步,看了看,没错啊,这辆车是她前几天亲自租下来的。 帘子又被重新掀开,里头的人笑道:“杜姑娘,才两天就不认识我们了?” 杜寒斜着眼睛看他们,好不容易才认出他们是杨瑞身边的人。她想了想,坐上马车。 车上的人给她让了位置,有个人出来坐在外面当马夫。里头两个人贴着车厢两边坐,恭敬地看着杜寒。 杜寒问:“你们怎么知道?” 左边的人不好意思地挠头,“其实杜姑娘从行宫走后,我们就悄悄跟着你了。” 杜寒耸眉。她怎么都不知道,杨瑞身边的人也是卧虎藏龙。 “然后,我们看你的宫中那个小太医鬼鬼祟祟,等他出宫,我们就把他抓了。” 杜寒一惊,“你们没把他怎么样吧?” 右边的人瞪了对面的人一眼,才转过头对杜寒道:“别听他瞎说,我们只是将小太医请了出来而已。小公主自然也没事。” 左边的人说:“我们家爷很佩服杜姑娘。但是,出门在外,还得多让朋友帮衬才是……” 他话还没说完,右边的人又瞪了他一眼,“爷的意思是,杜姑娘可以先跟我们走。小太医和孩子都在爷那里,很安全。” 意思是不管怎样,她都得跟着他们了。 有点不爽。 杜寒一路都不说话。马车在城门被盘查时,外头的人只说车上是他家夫人,说得极其顺口。 杜寒就更不爽了。 他们一路朝西,一看就是往周国方向,中间在客栈停了几次,又马不停蹄地向前赶,终于到国界,那三个人终于舍得下来了。 再往前,便是周国。 也不知道这三个人收到什么命令,敢死队一样拼命走了大半个月。 杜寒下了马车,看着明晃晃的天地头晕目眩,整个人快散架一般。 过了关口,又停了下来,然后他们四个人就待在行馆里不再向前。 某天,吃饭的时候,行馆内有人在讨论最近发生的大事,大都是周国王公贵族的事情。杜寒抱着听八卦的心态听了一会儿,刚进入百无聊赖之际,那群人话锋一转,说到了邻国永兆国的八卦上了。 “你们还听说了吗,永兆国皇帝的宠妃跑了。” “哪个女人这么猛,连皇帝都不要?” “说不定跟人私奔了。” “诶,你怎么知道?” “这种事情他们永兆国也不敢大肆宣扬吧?只是下了皇榜,要找一个年轻貌美,带着一岁多孩子的女人。” “哦~没事找女人干嘛,肯定是那个先皇帝留下来的妃子。” “这么看永兆国皇帝挺痴情啊!” “我看是那个妃子倾国倾城,不然哪个男人愿意当接盘的?” “哈哈哈……” 刺耳的笑声传开,某被私奔妃子扣了扣鼻头,鄙夷地看了一眼那群前俯后仰的男人。 “啪!”一把长剑拍在了桌子上,隔壁的青年怒视那群人,“说够了没有!” “关你什……梁大人?!”男人想怼,看到人就说不出话了,一群人颤颤巍巍地冲出了行馆。 杜寒慵懒地回头,看向那个所谓的梁大人后,也起身——在梁大人身边,还站着顾长乐,旁边坐着的,是杨瑞,他怀里抱着一个小婴孩,正气定神闲地朝她微笑。 【系统白:任务已完成,积分+100,请注意查收!】 涂雪从杜寒的身体里被弹了出来。 她和系统小白一样,变成了半透明,旁人看不到也摸不到。 杜寒不可思议地看了看周围,又伸出手看了看自己的掌心。这一个多月的记忆慢慢回涌,她感激地看向虚空,双目盈泪,又看向了杨瑞怀里的孩子。 “我的宝贝……” 杨瑞走过来,抱着孩子靠近她。孩子玉藕般的手伸向杜寒,杨瑞突然身形一转,孩子又回到他怀里。 “杨公子……”杜寒不解。 杨瑞轻拍着孩子的后背,问:“你先答应跟我回宫。” 杜寒十分为难,且不说她身份特殊,“可是……实不相瞒,我以后或许会双目失明,成废人一个……” “我既然如此。”杨瑞果断打断她的话,“你更要留在我身边。” 杜寒左右为难之际,小孩在杨瑞怀里乱动起来,一边动一边含糊地叫着什么。 “……大……爹……” 杜寒触动地睁大眼睛。 杨瑞握着小孩的手,得意地笑道:“让她说话叫爹可废了我好大功夫。你确定想让孩子没爹?” 杜寒欣悦地落泪,终于笑了起来。 * 白光过后,已化身简安的涂雪睁开眼睛,此刻的她坐在一个供路人打尖的茶棚里,手中还端着一杯热茶。 记忆慢慢融进她的思绪中。 简安,十九岁,青峰寨寨主,是个山贼。因为本性善良,接任寨主之后,带领全寨的人下山接受招安,但过后不久,因为找人打架,被牵扯进了灭门惨案中。郎夕知县乐寻对山贼们严刑逼供,将山贼们判了死刑,简安不服,劫了法场,被乐寻一刀致命杀死。 现在是灭门惨案过后的第四天,青峰寨大部分人已经被抓了,被当即判处死刑,秋后问斩。行刑日期大概是十月份,而现在是六月份。 原主熟悉的人也跳进了脑海里。包括乐寻。 乐寻长得周正高大,唇红齿白,或者说英俊,据说他自小开始习武,本来打算考武状元,因为无聊看书去考场考着玩,就中了榜眼,年纪轻轻就成为了郎夕县令,名副其实文武双全。 简安:哇,这个县令小哥长得好像年轻版的古天仇啊!就那个演员。好帅啊!这下我理解原主了,原来垃圾堆里也有好看的垃圾嘛…… 【系统白:→_→你的节操呢?】 简安:行了,我懂你的套路了,赶紧告诉我任务,别临门一脚才给我剧透。 【系统白:→_→局长大人说,因为简安和你个性相近,所以不限定任务。积分一次性发送。】 简安:那好啊! 【系统白;→_→如果任务失败,积分也一次性扣除。】 简安:……奸商! “就在那里!”一群衙役从大道旁冲向小茶寮,有人高声大喊,“发现简安!快去通知乐大人!” 简安看来人不善,下意识抡起了拳头。 不行,说好的要讲道理。 她松开拳头,对着那群即将扑来的衙役扬起了灿烂的笑容,“各位大……” “砰!” 一声巨响,茶寮的桌子被砍成两半。 早就敏捷跳开的简安捂着胸口,吓死她了,差一点就砍到了! “喂!好好说话不行吗?”她叉着腰怒吼,“会死人的!” 为首的衙役发狠道:“大人说了!简安乃命案逃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如若反抗,格杀勿论!” 这样啊……简安合掌微笑,“我说了,我们要好好讲道理。” 三分钟后。 “乐寻乐大人派你们来的?” “咳咳咳……对,他说要将你收监……” “可是我并没有杀人,我手下人也没杀人。你们要相信我。” “女侠,我们信,全信!” “像我这么可爱的女孩子,你们怎么能随便拿刀砍呢?要先讲道理,不要暴力。” “我们错了……”但能不能先放开他们再说话? 七个衙役,声音贼齐。他们一个叠一个,像小山一样,简安踩在最高的那个人后背上,将一群肉包压得死死的。这几个人都是血腥里泡过的,但这个少女一招制敌,他们几乎看不清动作就被压着动弹不得,实力实在可怕,不得不让他们生出忌惮。 简安从肉堆里下来,拍拍满是灰尘的手,转身,就看见不远处站着熟悉的身影。 乐寻。 他面无表情,右手举剑,身穿浅绿色绣着祥云飞禽的官服,头上带着八字乌纱帽,直立看着茶寮的方向。 简安&小白:~( ̄▽ ̄~)~真帅啊! ☆、女匪招夫(2) 简安蹲在树上,腿有点酸。几只花蚊子一刻不停地在她脸上绕,随时找机会打算咬她一口。 乐寻拿着剑追了她三公里,将她往山上赶,要不是小白拦着她,她完全能把他打趴下,也用不着躲在树上当蚊子的满汉全席。 因为不用发布任务,小白很清闲地哼着歌,时不时说两句话。 【系统白:宿主,为了让你更顺利完成任务,小白特地找了许多谈恋爱时用的台词让你参考。】 简安:哦,说来听听。 【系统白:咳咳……见了你之后,天空澄澈了许多,时间也学会说话,每分每秒都在告诉我,我爱你那么深……我梦里想的都是你,每次想到有其他人觊觎你的好,我就嫉妒得要发狂,我想将你禁锢在身边……】 不会恋爱人士简安打断它的话:会不会太长了?其实我比较行动派,能不能来点简单的? 【系统白:有有有!现在谈恋爱最流行几个东西,买买买,强吻,壁咚,床咚……】 简安:咦~要亲别人啊。 【系统白:有挑战,任务成功率才最高!】 简安:有道理。我跟你说实话吧,其实我在青丘时受过伤,元神对男女之情有那么一点断情绝欲的意思,不是我不想谈恋爱! 所以她在穿书局那种大部分只谈恋爱、对象还不好的地方,几乎不能完成任务。穿书局也有非恋爱的世界,但她资历低,好世界也轮不到她。 【系统白:(⊙o⊙)原来如此!那不是正好,附身凡人,就能借助凡人身体感受情和欲了!】 简安握爪:对哦,所以这次我一定在工作中突破自我!先对乐寻来个强吻好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跑了几公里,身上却还很干净的郎夕知县乐寻,正提着剑,在树林里小心查找简安的身影。 他明明看见简安跑进这里,现在却完全看不到了。 说来奇怪,印象中简安的功夫并没有那么高,现在轻功好得居然能将他远远甩在身后。难道她之前一直在隐藏实力? 渣滓。乐寻心里骂了一句,慢慢朝树林的出口走了出去。 简安看不到人了,才从树上跳下来,拍拍手,得意地笑了。 她嘴巴弧度刚上去,脖子处就多了一个冰冷的东西,是一把一寸半宽的银色细剑。 乐寻在她背后平缓地说着:“这里前两天刚下了雨,虽然枯枝覆盖,却也留下了痕迹,你是不是太小瞧我了?” 简安低下头,看了眼地面,果然,她来的方向脚步混乱,从这儿开始算,只有一组脚印,是乐寻刚出去的方向。他大概从别的地方又绕回来了。 唉,人渣不可怕,最怕人渣有文化。 简安很无奈,说:“乐大人,我跟我兄弟们都是冤枉的。” “你跟阎王爷喊冤去吧!”乐寻压低声音说完,眯起眼睛,握紧了手中的剑柄。 在他刺下之前,简安感受到剑气,身子一歪,眨眼的功夫就弹出了一丈之外。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简安火大,“你不是知县吗,应该先处理证据再按流程处决我!” 乐寻脸上依旧没有什么波澜,声音却狠了几分,“高家庄全家遇害时,只有你们去过那里,杀死被害人的凶器也与你们的刀吻合,人证物证具在。” 简安有原主的记忆,他们的确是点背才碰巧进了高家庄,她更无奈地摊手,“那你想杀我也得走司法程序好么!” 乐寻脸上出现些许迷茫,他听不懂“司法程序”这个词,随后他又举起剑,朝着简安刺过来。 没完没了了!简安以退为进,连连避开他的攻击。两分钟后,简安品出了一点味道:原来乐寻渣在这儿! 他眼神里完全没有对杀人的忌讳,处处攻击她的致命要害,根据回忆,他对青峰寨的人也一直以下狠手为先。高家庄灭门惨案的结果,也是他严刑逼供出来的,这个人……漠视生命。 还以为他穿上官服,至少会人模狗样一点。而乐寻的功夫的确不简单,比裴胜青这种将军级别的高多了。简安懊恼地想着,她还真低估攻略对象了。 涂雪好歹通过抽奖系统得到了她作为九尾的十分之一神力,乐寻攻击那么猛,对她而言也不过小猫挠人。附身凡人会降低力量,可简安本身也是习武的,所以她现在游刃有余。 树林的草地被两人卷起不少飞舞乱叶,简安透过飞叶看乐寻,心里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 多次刺空,乐寻的耐性已经快耗尽了,对面的人突然停了下来,他没多想,直直地刺了过去。 剑在半空中停下。 乐寻瞪大眼睛,也抽不回来——简安的两根手指死死地夹住了剑身。 简安瞄了一眼自己的手指,嘿嘿笑道:“我早就想试试陆小凤的灵犀一指了,嘿,感觉不赖。”虽然是用蛮力,没什么技巧。 乐寻见她功夫古怪,干脆放开手,朝她下盘踢了下去。 简安偏开身子,握住剑柄,随手将剑往一旁扔,剑直直插|入树干,入木三寸,抖了几下后死一样地停在树上。 乐寻刚要继续进攻,单拳就被握住,一股强力将他直接推着按在墙上。一瞬间的疼痛眩晕后,他的嘴巴被堵住了。 一股钻心疼痛之后,对方放开了他。他捂着自己的嘴,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对面的人。 【系统白:▼_▼………………】 简安:吻了吻了!树咚强吻!怎么样!姿势够专业吧?就是,怎么有点腥? 她抹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咦,哪来的血? 【系统白:(▼皿▼#)动作到位了,情绪没到位,让你现在亲了吗?那叫吻吗?你咬他干嘛?!】 简安:小说里写了,强迫他张开嘴,咬着双唇……没错啊? 对面的乐寻眼睛发红,放开了自己的手,他的嘴角还留着一抹鲜红的血,他朝地上啐了一口,脸上终于有了其他表情,愤怒甚至屈辱,“我杀了你!” 乐寻转身朝大树跳去,抓住自己的剑柄,然而抽不出来,他马上改变策略,朝简安奔过来。 他的表情太可怕。简安拔腿就跑。 简安:他追我干嘛?我长得很丑?他觉得吃亏了? 【系统白: _`还……还行吧,跟你本体是比不上了。】 简安:那他怎么跟被猪拱了一样? 小白没回应,简安便专心跑路。 郎夕西侧边界,三面环山,正值夏日,山上的树林长得茂盛,压出一片黑来。这里是三县交错点,因为地形关系,却很少有人出入。 简安将手搭在额头上望过去,“哟,我记得,这里曾经剿过一次匪,我上去,不合适吧?” 东侧青峰简安的父亲就是因为这次剿匪心有余悸才金盆洗手,病逝前将青峰寨四十多号人交给独女,并嘱咐她一定要安置好全寨子的人。简安将没有记录在案的土匪都安顿回家,犯了事的二十号人带下山招安了。 【系统白:乐寻很快就追过来了。】 简安:这人不用上班的吗?都快天黑了还追着我?看他样子,是真要杀我才罢休。啧……跑过来时我考虑了一下,我觉得我拿到的任务,爱上攻略对象不是什么正经的,关键是,爱上之后的事情。 【系统白:……怎么说?】 简安:别看我整天咋呼,我脑子想事的。古桑云是想用爱感化裴胜青让他停手,这个简安,估计也是这么个想法。所以,我只要让青峰寨洗脱冤情,就可以完成任务了!都怪你,害我白白牺牲。 【系统白:→_→……】牺牲的是乐寻吧? 简安继续向前走,打算等乐寻放弃不追了,再下山回去看高家庄那档子事。 等她到达所谓的藏身之地,天已经黑了,她窝在山腰某处小陡坡下,躺下望着树影外的天空。周围有狼叫声,蛐蛐声,协奏曲一般,听得她昏昏欲睡。 “老大!又发现一个人!” “老大,是、是女人!” “我感觉我们要有压寨夫人了!” “赶紧把她送到老大那里,看来今晚我们要加餐了!” “哈哈哈……” ☆、女匪招夫(3) 全世界都在颠簸,颠簸得简安头有点晕。 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笼子里,树在移动,天上的云也在移动。她偏过头,看见一旁还并列着又一个笼子,里面关着,乐寻? 简安霍地坐了起来,笼子里有强烈的腥骚味,应该是兽笼。前面是一群人,后面也是一群人,都穿着破烂的黑衣服,身上都带着两把以上的武器,山贼,强盗,还是其他?她眯着眼睛打量隔壁坐着闭目养神的乐寻,他身上的官服官帽都不见了,只剩灰色的常服,淡定得好像真的睡着了一样,要不是他嘴角还有一点血迹,简安差点以为自己看走眼了。 她不再看乐寻,扬声问:“那啥,各位兄弟,这是去哪儿呀?” “哎哟,这妞不怕我们!”一个绑着脏辫的大胡子背上吊着流星锤,转过头来对简安笑道,“肯定很猛!老大绝对喜欢!” 老大?简安娇弱地捂着胸口,柔声柔气道:“各位大爷,你们是什么人?抓我这弱不禁风的女子做什么?” 隔壁的乐寻听到“弱不禁风”,眉毛忍不住抽了两下。 一个长得雌雄难辨的散发人凑到笼子前,说:“我们看你长得漂亮,很适合当我们压寨夫人!以后跟着我们吃香喝辣,放心,我们老大对女人很温柔的。” 简安转转眼睛:压寨夫人?这是同行?大水冲了龙王庙呀!她撇撇嘴,又说:“我长得不漂亮,其实是整容的,我本来很丑的,生出的孩子不会好看的!” 大胡子朗声笑道:“整容?没关系,我们老大不会介意,孩子只是顺带的,快活才是真的!” 艹!简安心里骂了一句。她看向乐寻,又问:“那这位小哥……你们老大不会男女通吃吧?” “他?”大胡子不爽地皱眉,“好好的路不走,非要招惹我们,就顺便带回来了。”他摸着下巴,突然笑得暧昧,“山寨里的确有……嘿嘿嘿,可以卖给常老五一个人情了。” “哈哈哈……”其他人也荡漾地大笑起来,惊动了一林子的鸟。 简安抱着双膝安心坐下,听这群人聊天。 脏辫大胡子叫王小明,散发人叫李大锅,都是地位比较高的人。听他们的意思,只是打算在这西居山停留一阵,也就是说,他们是流寇。 简安观察了他们的脚劲和武器,王小明带着流星锤和短刀,李大锅是七环大刀和飞镖,都是轻重并施。但像乐寻这样的高手,不该轻易被抓才是。她的视线移向乐寻,他身上衣服很干净。瞬间挑眉了然:这家伙故意被抓的。 这人,会不会踢到钢板上了,居然狼入虎穴。简安心里说不出佩服的话,只剩两个字:傻帽。 看这群强盗的阵容,也知道他们临时的窝人不会少。 她倒是很容易脱身,就是乐寻不在,青峰寨的十几号人能不能脱罪?乐寻是追她不见的,说不定现在她已经罪上加罪了。 简安有点愁。 “喂,这位小哥,有什么打算?”简安尝试着问隔壁。 乐寻微微睁开眼睛,用余光鄙夷地瞄了一眼她,又闭上眼睛。 嘿?简安深吸一口气,用气声说:“不理我?那不介意我说出你的身份?” 乐寻睁开了眼睛,不怀好意地盯着她,略微不甘地回话:“流年不利,想看看山上有什么能做的。” 他是追着简安过来的,见这群贼人形色诡异,以为是简安同伙,便暂时脱了身上的官服,隐藏身份,佯装服输,打算看看这里什么情况。当然,眼下瞎子也看得出简安和他们不认识。 简安笑道:“那事情应该蛮多了,没准那个常老五一眼相中你,以后咱们也算妯娌了。” 乐寻眼刀立马飞了过来。 简安得意地笑着,靠在笼子上。 队伍向山峰前进,正午时分,他们终于在一处石块堆叠的小山缝前停了下来。王有钱在靠右的石头上用刀敲了三下,只听见轰隆一声,山缝慢慢打开,成了能让兽笼通过的过道。 简安眨眨眼:她记得剿匪的时候没说这里有暗道啊,作为流寇,这群人是运气太好了吗? 穿过十丈长的过道后,笼子被打开,简安和乐寻下了平地,并肩看着眼前的一切。这里地势很高,堡垒后面可以看到一层层房子,再往里面就看不到了,树很多,有几株参天大树,正好这块地方遮蔽。简安估摸了一下,这里要是全部住满人的话,也得有两三百号人了。 流寇?只怕是老窝了。她对乐寻斜了一眼:你们当官的办事不利。 乐寻则有意无意地向后看,他们来的那条路又发出轰隆的声音,再看时那边已只剩下一线天了。 王小明呵着乐寻和简安向前走,走到寨子中央,从木房子里陆续走出不少妇孺老人男女老少,王小明大喊:“寨子来了美女和俊男咯!” 他声音洪亮响彻整个寨子,回声落下后,寨子里的人齐声愉悦地高呼起来:“噢——” 从最中间的大房子里走出一个虬髯客,身上披着貂裘,铁链作腰带,头发绑成两条分开的长辫子,远远看去,粗犷又强壮。 李大锅也跟着喊:“大哥!我们给你找了个娘们儿!” 大哥眯着眼睛看,没多余的表情。 乐寻嘲讽轻笑:“老大身材不错,够折腾的。” “呵。”简安冷笑,“看来你挺满意老大的,也不用考虑常老七了。” 乐寻顿时无语。 寨子里的人停了下来,王小明将人领到了老大所在的那个屋子里。他们进去后,才发现那是一间两层高的大堂,中间放着一个擂台,四周则是看台。 简安和乐寻走进去,直接到了擂台上,那位所谓的老大坐在擂台下,托腮盯着台上的两人。 “哪里来的?”他问,目光不离简安的脸,似乎在欣赏中。 李大锅俯身,在老大耳边道:“大哥,这姑娘是我们在半路上捡的,这小哥是自己撞上来的。” 老大眯起眼睛,突然扬起手反手给了李大锅一个大耳刮子,骂道:“妈的!没长眼的东西!什么人都往山上带!” 李大锅被这一遭弄得眼睛都直了,好一会儿回神才问:“大哥……我我我,我又犯什么错了?”满满的委屈,眼眶都红了一半。 老大指着台上的人,有理有据道:“这两人,细皮嫩肉干干净净,连衣服都不沾灰,像是穷人吗?说了多少次,寨子还未安定,非富即贵的人别往山上带!” 这老大文化水平和见识果然好!只不过…… “你算错了。”简安从台上跳了下来,无视了让人拔刀的动作,拉出一条凳子,直接在老大的对面坐下,“你知道我以前干什么营生的吗?” 老大不为所动,从上到下打量了她一番,才缓缓摇头。 “呵!”简安撩起额前的头发,“青峰寨,知道吗?” 老大鄙夷笑道:“隔壁县刚招安的懦夫?” “那你得多出去走走了。”简安一点也不慌,“不然这消息太闭塞了,居然连青峰寨的人被官府抓了即将问斩都不知道?” 老大果然微微一惊,“所以你是?” 简安指着自己,“青峰寨当家的,简安!” 老大听了很淡定,斜着眉眼问:“你的弟兄们都被抓了,你却来这里?”道上混的最看不起不讲义气的人。 简安义愤填膺,“我自然是逃出来的!郎夕县令欺人太甚!我就算杀过七八个人,好歹也是规矩地带着弟兄下山投奔!这人不识好歹,诬陷我们!让我兄弟锒铛入狱!我迟早要他狗官性命!” 她说着最后一句,顺手狠狠拍了一下桌子,“啪”的一声,桌子出现裂缝,唬得强盗们都怔住了。 好一会儿后,对面的老大也拍了一下桌子,大声道:“原来大妹子也是道上的!我兄弟们有眼不识泰山!中间可亏待过你?” 他态度突然骤转,也让简安愣了一下。她呵呵笑了一声,“亏待没有,只是给我熏了点迷药而已。” 王小明远目望天。 估计这群强盗不明简安状况,给她熏了迷香,不然以她现在的功夫,怎么可能被抬走了都没有警觉? 简安大方站起来道:“我是简安,青峰寨大当家!” “我是燕南山!凤栖寨大当家!”燕南山也毫不忌讳。 两人相似一笑,颇有相见恨晚之意。 简安屁股还没坐热,忽然堂外响起一个尖尖的男人声:“听说老三给我找了个白净小生!在哪儿呢?” 作者有话要说:某狐:导演,看戏的人太少了。 某粽:是呀,在想要不要增加福利情节? 某狐(星星眼):什么福利?我的福利吗? 某粽:放心,作为我第一部戏的女主角,咱不会亏待你的~ ☆、女匪招夫(4) 乐寻和简安同时看过去,那是个身材瘦长身着破布长衫的中年男人,两只耳朵上各有七八个耳环,皮肤黑红黑红的,肩上扛一把锃亮锃亮的大斧头,看起来是个狠角色。 这人应该就是他们所说的常老五了。 “老五!”燕南山将他招呼过来。 常老五细长的眼睛盯着台上的乐寻,像蛇一样舔了舔舌头,整个人看着十分阴湿。 简安皱眉,常老五身上有非常危险的气息,那种在血雨腥风中浸泡过的杀气。 乐寻不避开眼神,冷冷地与常老五对视。 常老五走到跟前,又看向简安,明显厌恶地问:“哪来的女人?” “诶。”燕南山伸出手挡住他,“说不定将来她会成为你嫂子,你别乱来。” 简安耸眉,“谁说……我将来会待在这儿了?” 后面的王小明怒道:“别给脸不要脸!我们老大看上你,那是你的福分!” 一个保护不了自己兄弟的寨主,有什么资格在他们老大面前嘚瑟? 燕南山瞪了王小明一眼,伸手指了指台上的人,问:“你又是怎么回事?” 乐寻抿着嘴,估计还没想好说辞,一会儿后,他伸出手,说:“她,我大当家的。”又指了指自己,“我,跑腿小弟。” 简安无语地抽了抽眉头,这人不会说谎吗?他那长身玉立不把人放在眼里的样子,跟小弟一点也不沾边好嘛! 乐寻的视线和简安对上。 简安心里叹气,脸上笑道:“是,我小弟,王二狗。” “以后大家就是一家人了。”燕南山终于露出了一丝欣慰的微笑。 “等下!”简安伸出尔康手,“既然大家都是道上的,是不是应该用道上的规矩说话?” 燕南山摸着下巴迷惑了一小会儿,吐出一个字:“哦?” 简安道:“我可不愿意未来的夫婿功夫比我差。而他——”她起身看着乐寻,略带揶揄地说,“本来他喜欢谁对我来说都是不打紧的,但如果对方想压他?那功夫比他差,可不行。” “也就是说?”燕南山品出她的意思,“你想比武?” “确切地说,我要招夫!”简安大声地宣布,挑衅地看着燕南山。 堂内响起了不满的闷声。 王小明说出了兄弟们的心声:“万一你谁也打不过呢?” “万一谁都是我的手下败将呢?”简安笑着反问,“如果你们不下迷香,能有自信将我带回来吗?” 台上的乐寻率先默默点头,他是这里唯一和简安交过手的:简安的身手,高得离奇。 “哈哈哈……”燕南山突然放声大笑,拍着桌子说,“好!就依你!”他转过头对自己的手下们道,“兄弟们!先准备准备!” 说好的准备,其实就是腾出更大的台子,又让简安和乐寻先吃了一顿带牛肉的饭。 简安大快朵颐,乐寻吃得慢条斯理。期间,他停下筷子问:“你不怕这里面下药?” “怕!”简安笑嘻嘻地说,“特别是怕那种不正经的药。”她早就让小白检查了一下,放心了才敢吃。 乐寻语塞,不再理她。 到了下午,强盗们也准备好了。 擂台上杂碎的东西被清理干净,堂内的人也多了起来。那些干完活的女人拿着针线活,悠哉地看着台上,仿佛胜负已定,她们只是凑个热闹而已。 几个强盗头子横着坐在擂台下,最中间的是燕南山的椅子两边扶手各放一个狼头,燕南山坐在上面,对旁边的王小明说:“老二,等下,让弟兄们先上去。” 王小明笑道:“懂的大哥,先消耗她的体力。” 燕南山白了他一眼,“是不是傻?先让她得意一下,然后我再上去。”他说完,忍不住扬起笑。 王小明恍然大悟,竖起大拇指嘿嘿笑道:“这样就能体现大哥威武了!还是大哥想得周到!” 台上的简安做着准备运动,挥挥拳头,将手指头的关节按得咔咔响,一点都不将强盗们放在眼里。 乐寻已经有了可见的自由,他站在台下,静静地观察周围的一切。在他对面,常老五一直盯着他,他视若无睹,甚至几次都将目光掠过常老五。常老五舌头舔得更勤奋了。 “老十!你先上去试试简当家的身手!” 燕南山一声令下,一个长相尖嘴猴腮个子矮小的男人跳上了台。他拿着一把短刀,看起势姿势就知道是个近身战斗的行家。 “你不拿武器吗?”老十见她赤手空拳,多少有些不爽。 简安冷笑一声,握起了拳头。 乐寻瞥了一眼:又来这一招…… “那我不客气了!”老十刚才已经听了王小明的吩咐,他心里其实没什么底,要赢容易,但要输得自然,那可不是一件难……“啊!” 他的心理活动还没做完,简安一把拳头就挥了过来。 老十飞出擂台,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众强盗抬头,视线顺着老十飞出的弧线移动,内心齐声感叹:哇,老十这戏演得可真逼真啊! “砰!” 老十重重地摔在大堂靠墙的桌子上,他踉跄起身,捂着胸口吐出一口鲜血。 简安在擂台上甩了甩扭到的拳头:MD,这家伙够矮的,差点打不到!“下一个!” 燕南山其实已经跃跃欲试了,但他还是耐着性子,给了身边更年轻的老九一个眼神。 老九身穿白衣,手拿折扇,生得面色苍白无血色。若不是在这强盗窝里,他看着也不过是普通的书生。 乐寻已经换了个方向转了,站在靠近大堂门口的位置,这个位置恰好能看到山寨的各个出口。他面无表情地观察着门外的一切,一点也没有受台上的动静影响。 “噗——” 不到片刻,台上的老九也被打出一口鲜血,身上的衣服被染红。 燕南山等人简直想为他鼓掌:平常真看不出来老九演技这么好!真是太拼了! “下一个!”简安开始无聊,原来这群强盗也不过如此,这么不耐打,还不如乐寻,至少能跟她过上几招。 等到打下第五个的时候,燕南山终于开始觉得不对头了。 被打下的老七走过来,唔唔说道:“老大,这丫头功夫古怪,你可要小心了……” 燕南山皱起眉头,这才发觉他的弟兄们看着不像演的,他们是真疼! 连王小明都上去一轮,被一拳打下后,燕南山怒而起身,脱下身上的貂裘,喊道:“拿出我的大刀来!” 四五个小喽啰们扛出一把近两米长的刀,刀身泛着青光,印出人脸,锋利又充满肃杀之气。这刀一出来,乐寻的注意力终于被吸引过来,然而他还是面无表情。 简安瞪大眼睛,问:“不是吧燕老大!你对付我这个弱女子,需要动用这东西?” “这东西?”燕南山冷笑,“这可是天石锻造而成,自打造出来,战无不胜!你现在认输,可还来得及。” “切!”简安甩给他一个白眼,“我告诉你了,打赢我,你就是我夫婿,打不赢,你这当家的位置,给我如何?” 燕南山沉默了。 整个寨子都沉默了。 而乐寻换了个方向,看向他们进来的方向,似乎身后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好!”燕南山一口答应。 “老大!”那些被揍过的小弟们认真地使着眼色。 简安扑哧笑了,“燕老大,那么认真做什么,我看着是鸠占鹊巢的人吗?重在参与,来吧!” 大刀敬上,燕南山手握长刀,一下子跃上擂台。擂台发出重重闷响,飞起了一层灰。 “啧啧啧。”简安嫌弃地看着他,“燕老大,你是不是该减肥了?” “少废话!”燕南山被彻底激怒,“今天不拿下你这娘们儿,我就不信燕!” …… 三分钟后,燕南山被踩在简安脚下。 早就预见结果的乐寻冷哼一声,继续观察寨子情况。 简安大声吆喝:“呵呵!偌大一个寨子,连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都打不过!你们还是男人吗!” “放开我们老大!” 小弟们明显不淡定了。 简安挪开脚,微笑着将燕南山请了起来,又轻松地拿起刀,放在燕南山手中。 燕南山只怕这辈子头一次脸红,说出去的话……大不了不算数,反正强盗什么时候讲过道理了?但是这口气,还真的难以咽下。 简安道:“燕老大,得罪了。我和我小弟不过是想找个落脚地才到这山上,闹这一出,当是给大家看了一场戏好了。” “哼!”燕南山不服道,“你说这凤栖山没有男人?我们兄弟武功高的的确打不赢你,可是,这里还有一个人未出手。” “谁啊?”简安问。 燕南山指着门口过分悠闲的某人:“王二狗!” 作者有话要说:有些笔误和些许设定是修文前的BUG,以后再修吧…… ☆、女匪招夫(5) 乐寻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燕南山叫的是他,他回过头,看了一眼简安,毫无起伏地说:“我打不过她。”胜负早已知晓,剩下都是徒劳。 简安些许意外,没想到乐寻认输认得挺干净,跟昨天追杀她的样子有很大不同。 “那不如跟我打如何?”常老五从人群中走了出来,眯着眼睛笑,“大哥,我看上这小哥了。” 身为男人,能屈能伸才是真汉子,燕南山被乐寻比了下去,瞬间坦然,他将刀重新丢给小喽啰们,披上貂裘,又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翘起一只腿,挥手,“今儿就由老五为我们争这个脸。” 简安突然有吃瓜的冲动。她幸灾乐祸地看着乐寻,从台上跳下来,给他让了位置。 乐寻与她擦身而过时,她小声说了一句:“放心好了,那人打不过你。” 其实她更担心乐寻将对方打死,这样他们想出去就难了。 常老五单手扯下自己身上的衣服,露出一身排骨肌肉,一点肥肉也没有,胸前有不少细碎伤疤,而背后有一道红色伤疤从脖子延伸到龙骨下。 这个人是亡命之徒。 他斧头伸出,斧柄处还残留着黑色的血迹。 乐寻跳上擂台,看着斧头上的血迹,脸色越发严肃。 常老五扭了扭脖子,突然鬼畜地笑了起来,举起斧头朝乐寻的头上劈了过来。 “哈哈哈哈哈……”他大声笑着,声音极度刺耳,听得围观的女人们都忍不住皱眉捂住耳朵。 简安走到燕南山身边坐下,随口问:“你们家老五打架的时候都喜欢这样乱叫吗?” 燕南山看得兴致勃勃,“呵,那是他高兴。老五没什么其他嗜好,杀人,玩人。你那小哥最好打赢了,如果打不赢,那就祈祷他能活过今晚。” 哦,所以是虐待狂加嗜血狂的结合体咯? “那我多问一句,你们目前干的都是什么营生?” “杀人越货只是小事,倒是不少人找我们买凶,不过这些都是小买卖,我们最喜欢的,是劫大商行。”燕南山说到此处顿下,问,“怎么,有兴趣加入我们?” “这个另说。”简安想了想,小心问,“我现在就想知道,到底是谁杀了郎夕县高家庄的人?” 燕南山笑了,“呵呵!妹子,你这是逼我破坏规矩?你想从我套出什么,好给你的弟兄们翻案?” “我,翻案?”简安轻松松地坐着,“燕老大,你也太高看我了。我功夫虽高,也对付不了官府的人。再说,我被官府摆了一道,哪会信他们?这不是还没到时候么,还可以想办法。” “呵呵。”燕南山想了想,说,“只要你加入我们,你的兄弟,就会是我燕南山的兄弟。” 这是拉她入伙的意思? 简安倒是想答应,但她毕竟不是原主,不能替她做这种决定。凤栖山上的土匪这么多人,以后她要是脱身了,原主就麻烦了。 燕南山摸着下巴问:“还是妹子你想要更大的庙?” “那倒不是。”简安笑道,“不如我留在这儿一阵,看看情况再说?” “我认输。” 擂台上传来冷淡的声音,简安惊讶地回头看去,乐寻被常老五按在地上,那把斧头插在他颈旁的地板上。 不是吧,他居然输了? 简安起身,观察眼前的情况。根据她的了解,常老五哪怕带着十把武器,说不定都不是乐寻的对手。难道乐寻是断袖,看上常老五,故意输给他了? 不管怎么样,这个结果都把她雷得不轻。 原主的愿望是希望乐寻爱上她,借此拖延时间,帮自己的兄弟翻案。其实从记忆里可以看出,原主早在第一次见乐寻的时候就对他一见钟情了,才会有这样的愿望。 她拿出祖传的藏宝图和二十年的寿命,换取快穿局的干涉,结果就迎来了这个? 简安看乐寻的眼神彻底不对了。 “哈哈哈哈……”常老五又怪笑起来。 燕南山起身鼓掌,“那就恭喜老五今晚喜得新人。以后大家是真的一家人了。” 乐寻从台上下来,拍拍身上的灰尘,走向了简安。 简安嫌弃地看着他,“你未免也太丢脸了。” 乐寻不理她,拿起桌上一壶茶,仰头喝下。 常老五赢了一局,给山寨挽回了面子,燕南山便决定要举办一场酒席,相当于给常老五的“喜宴”。 宴席上,简安和常老五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整个寨子宛如狂欢一样。酒过三巡,简安坐到了乐寻身边,乐寻一整晚都安安静静地吃着饭,滴酒不沾。 常老五本来想和乐寻坐一块儿,被乐寻以不喜欢洞房之前接触拒绝了。 简安攀上他的肩膀,笑问:“作为你的娘家人,是不是要听听你的嫁人感言呢,二狗子?” 乐寻斜眼问:“听说,你杀了七八个人?” 简安全身一僵,不是吧,这种场面话他也要算在账里? “哈哈……”她打着哈哈笑着,在桌底下将一小包东西塞到他手里。 “你在贿赂我?”乐寻低声问。 “必须的!”简安贱笑,“毕竟以后你是五夫人了,我得奉承你才行!” 乐寻抿着双唇,好一会儿之后才憋出一个字:“滚!” 夜深之后,常老五将乐寻揽进自己的屋子中。 燕南山亲自将简安送到准备的房间外,简安拱手:“多谢燕老大,我就不客气了。” 燕南山道:“今天就当我陪你玩玩,早晚有一天,我会拿下你这娘们儿!” 简安微笑不语:你要是有命的话就等着吧。 * 第二天早上,寨子里的鸡鸣将睡梦中的人们唤醒。 简安睡了一个好觉,起身走到屋外,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在她这间屋子的东侧便是常老五的院子,从这里看过去,那个院子还紧闭荆门,不知道里头什么情况。 不会里头真发生什么圈圈叉叉的事情了吧? 简安踮起脚,眺望院子里头的情况。 什么都看不到。 “嘎吱”一声,门突然打开,身穿长衫的乐寻走了出来,身上的衣服完好无损,头发也根根发亮,他背手,看了看四周,和简安四目对上。 简安心虚地回避了他的眼神。 乐寻走过来问:“你很希望我有事?” “哪能?”简安摊手,“我还指望你帮我忙呢。”江城说她和原主个性相似,但她可不是那么冲动的个性。 “那个常老五没把你……”简安话说到此处,对着手指好奇地盯着乐寻。 乐寻不回应,而是和她并肩站着。 清晨的太阳慢慢爬上山头,一道透亮的光线照进寨子里,驱散了一切阴霾。寨子里开始活络起来,男女老少穿梭在房子内外。 一个小喽啰端着一盆水走进了常老五的院子。 过会儿,院子里发出了杀猪般的叫声:“五当家死了!五当家死了!” 简安挑眉,这个结果她不意外怎么回事?她对乐寻竖起了一根大拇指,半是感叹半是夸地说:“牛逼!” 直接在人家地盘上动手,也只有他王二狗敢这么做。 动静一旦传开,他们二人便被山寨里的人团团围住了。 常老五被人抬了出来,他的身体已经完全冰冷,上身赤|裸,脖子上还留着一条铁链,隐约可以看到青红的深色印子——乐寻昨晚很干脆地勒死了他。 简安观察之后,更加嫌弃地看了一眼乐寻:这人好恶心啊,跟死人待了一夜…… 燕南山衣服都没穿好就出来了,他看了一眼横在地上的常老五,瞪圆了眼睛,怒问:“谁干的!” 王小明和李大锅出来见状,扑到了常老五身上哭喊:“老五!老五你怎么了!你快醒醒!” “别嚎了!”燕南山不耐烦地怒喝一声,叉腰走到乐寻跟前,喊道,“把这两人关起来!今晚我们吃人肉!” 不到一会儿,简安和乐寻两人便被关进了地牢内。 地牢有些潮湿,但只有他们两人,倒和了简安的意思。 燕南山在铁牢外说:“老子好心招待你们!你们却害了我五弟!简安,我本来是欣赏你的,现在不杀你,难以跟五弟交代!要怪就怪你的手下,王二狗吧!” 李大锅抹着眼泪,咬牙道:“大哥!让我现在就砍了他们!” “先去安葬老五!”燕南山难受地红了眼,又狠狠地瞪着牢里的两个人,“今晚我们吃烤人肉片,我要将他们千刀万剐!” ☆、女匪招夫(6) 强盗们走后,地牢内只剩简安和乐寻两人。 简安莫名兴奋,将地上的枯草铺好,坐了下来,又拍拍身边的位置,热情地说:“大人,坐啊。” 乐寻不客气地正坐下来。 他坐下后,简安开始抱怨:“你动作也太快了,我都还没问出点什么,这下我怎么办?” 乐寻给了她一个“谁管你”的白眼。 “我跟你说,我从那个燕老大那里打听到了,你们城里那个高家庄可能是被买凶灭门的。” 乐寻淡淡回道:“所以是仇家买了你们青峰寨,这下连杀人动机都齐全了。” “你有病啊!”简安忍不住喷了,“我这是跟你解释我们是冤枉的好么!你就见不得我们当好人啊?” 乐寻冷冷看着她,“你们当了十几年的强盗,还能称之为好人?” “我们……”这点简安没办法反驳,“我们已经浪子回头了……算了,不和你争辩了。”她背过身去,独自生闷气。 本以为进了牢笼,所谓同病相怜,简安能和乐寻好好说话,没想到最后还是这种局面。 简安越想越觉得委屈,嘀咕道:“亏我还替你着想,给你一把迷药……” 昨天晚上吃饭的时候,她从李大锅身上摸出了一包迷药,是他之前用来迷晕她的。给乐寻,以防他真的被常老五得手。 没想到啊没想到,乐寻一点都没有领情的样子。 果然,他说:“即使没有你,我自己也可以摆脱那个人。” “你这叫摆脱?”简安摊手,“你不觉得这个摆脱范围有点太狭小了?”这地牢连横开躺都有些困难。 “你为什么要亲我?”乐寻突然问。 “啊?”简安僵硬地回头,懵懵地问,“大哥,你觉得现在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吗?” 难道她要跟他说自己想体验恋爱感,看他长得帅才亲的他吗? 乐寻垂下眉眼,看着地上,心不在焉地用脚底擦着地面,一边说:“我现在可以确定,高家庄灭门惨案,和其他人有关系。” “我就说嘛!”简安一合掌,心情顿时好转,从怀里掏出一串钥匙,“既然如此,我们出去再问问那个燕老大?” 乐寻看着她手里的东西,“哪里来的?” “嘿嘿!”简安笑得狡猾,“刚才进来那人锁门之后,我顺手摸过来的,顺手,嘿嘿~” “等下。”乐寻拦住要开门的简安,“我们不能去找高老大,我知道可以找谁。” “哈?”简安顿住动作,“为什么?” 乐寻轻叹一声,“我不想打草惊蛇。” 他昨晚杀了常老五之后,从他房间里搜出不少书信,其中一封便是和高家庄灭门案有关,还有其他大大小小的灭门抢劫大案,居然都和凤栖山脱不了干系。 乐寻计划之后派兵前来围剿,如果简安冒然过去,只会打草惊蛇,届时人去山空,损失就大了。 “你的意思是,我们先溜出去?” “可以。” 两人打开牢门,打晕了在外面看守的小喽啰。然后简安就跟着乐寻走了。 在简安“比武招夫”的时候,乐寻将寨子观察了一遍,他眼睛如鹰一样敏锐,看出他们进来的一线天不过是入口而已。真正的出口在另一头。 以两人的功夫,很容易避开了寨子的眼线。 从一个狭窄的小山洞出来后,简安忍不开始夸道:“乐大人,你真是神机妙算啊!” 乐寻不说话,走在前头,专心观察四周,以防有强盗出现。 大概常老五刚死,寨子里的人还没缓过劲,除了在地牢外安设盯梢之外,外头居然没有人。 他们二人从上山来的的反面山坡下山,又在中间绕道,往郎夕县方向。走了大概半天,太阳已经很毒了,简安找了条小溪,在溪水旁挽起袖子洗了把脸。 乐寻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 简安实际上不曾下青峰山多少回,父亲刚死没多久就当了寨主,还只是个清丽单纯的小姑娘,没受多少苦,胳膊白净得跟刚洗过的莲藕一样。 乐寻看了一会儿,有些出神,等简安没心没肺地笑着回头,他才猛然发觉自己的行为有些失礼。 简安起身,朝他走过来,“我们继续赶路吧!” 她可真开心,毕竟乐寻不再想着追杀她了,这是个质的飞跃! “你对人都这样不提防的吗?”他撇过头问。 “啊?”简安看看身上,没感觉自己哪里不对。他究竟想到什么了?唉,人类真麻烦。 为防强盗们跟上来,他们休息了一会儿又施展轻功向前走。 太阳斜照,简安开始发现不对头,这不是往茶寮的方向吗? 果然,再往前走,她便看到了最初的那个茶寮,而那里有一堆穿着捕快衣服的人候着。 简安停了下来,下意识向后退,乐寻一把抓住她的衣袖,迫得她停了下来。 “你想干嘛!”简安大声问。 她要想挣脱完全可以,但她没这么做。乐寻缓下语气,道:“我并非想抓你。” “明府!”那群捕快提着刀飞奔过来。 “等下!”乐寻伸手示意他们不要乱动,又转过头来对简安解释,“我在,他们不会抓你。” 简安怀疑地看着那群人,她不怕被抓,她怕事情更复杂。而且也疑惑,乐寻态度怎么突然变了? “明府,这……她……”捕头明显比简安更疑惑。 乐寻确定简安不再逃避,才放开她的袖子,从自己的内衬中掏出一叠书信,“程嘉,你将这些东西带回去,收藏好,任何人都不许乱动。之后将这封信交给杜知州。” 名叫程嘉的捕头皱着眉头接过,又看向简安。 乐寻继续说:“青峰寨的嫌疑还在,但另有隐情,我现在会与简安继续调查。” 程嘉犹豫片刻,道:“明府,这女子先前何种举动,您又不是……”他担心简安途中会对乐寻不利。 乐寻道:“如果她有异心,我必杀之后快!” 简安的小心脏抖了一下:他这语气是认真的。 事情交代完,捕快们带着东西走了。 简安问:“你说我们去调查,去哪儿?” “简安。”乐寻不回答,却叫了她的名字,看着她的眼睛,说,“若我发现高家庄的确与你有关,我就算拼死也会杀了你!” 简安耸眉,“那你放心好了。我发誓,以项上人头和青峰寨十几个弟兄的命担保,我们青峰寨绝对绝对没有杀人!” 乐寻还是盯着她的眼睛,简安目不斜视坦然地接受他的审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恢复正常语气:“常老五的信中提到沈秀河这个人,在隔壁凤都县。” 凤都县就在凤栖山隔壁,虽然并不一定要穿过凤栖山,为以防燕南山的人追杀,两人决定先乔装打扮一番。 在茶寮喝了茶吃了东西,又吩咐店家几句,乐寻才安心地着手准备。 简安兴奋了不少,“我想好了,咱们假扮夫妻!你是上官狗剩,我是你夫人,涂氏。” “哼!” 一个字足以表明乐寻的态度。 简安失去了兴致,随便用黑粉给自己涂了脸,跟店家老板娘借了一身粗布衫穿上。乐寻也差不多如此。 因为山贼频出。两人找了好久,在天黑之前都没找到村落,只好在一山坡脚下升起火堆。 山冷,露天下,火堆也驱赶不了钻进骨头的凉。简安缩了缩脖子,朝火堆又靠近一点。乐寻拿着一根树枝,拨动火堆,见她这样,便问:“很冷?” “还好。”简安一开口便牙齿打架,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乐寻将身上的外罩脱下,丢给简安,“穿上。别没找到人,你先被冻死了。” 简安心里触动,默默地将衣服披上,手悬在火上搓了搓,问:“乐大人,你是不是很痛恨山贼?” 不管是追杀她,还是在凤栖山对常老五,乐寻的做法都不像平常知县。她说不出古怪,只凭直觉问了这一句。 乐寻搅动火堆的手顿了一下,好一会儿才回答:“我父母死于山贼手中。” 表情平淡得好像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 简安不好再问,撇着嘴沉默。 过了一会儿,乐寻却扔了树枝,似自言自语:“以前总认为山贼十恶不赦,现在有了改观。” “什么改观?”简安脱口问,顺便竖起耳朵,准备倾听这位青年的心理路程。 然而,乐寻转移了话题:“你睡吧,我守夜。” “你不会半夜砍我吧?” 乐寻飞来一道眼刀。 简安赶紧改口:“开玩笑啦,别那么严肃嘛~”说着她乖乖躺下,闭上了眼睛。 ☆、女匪招夫(7) 临近凤都县,果然有形色可疑的人打听一男一女的下落。正如小偷脸上写着小偷,干惯了江洋大盗的事情,凤栖山的人脸上也刻着“坏人”二字。所以被问者大多害怕,胡乱指了一通,强盗们便往别的方向跑了。 蹲在地上假装购买梨子的简安乐寻两人,待强盗们走后,便起身。 简安看着强盗们的背影乐了,“我以前总以为剧里的眼瞎太假,没想到今天居然被我碰到了。” 乐寻思索着她的话,问:“剧?是什么?” “额,你不用知道。”简安问,“你还没说到哪儿找那个沈秀河,是男是女,长什么样子,找了之后要干嘛?” 乐寻将买的两个梨子塞到她手里,重新蹲下,问卖梨的女人:“向你打听一下,你可知沈秀河这个人?” 卖梨大婶见他长得俊朗,便笑得十分热情地回道:“凤都县是大县,我哪能谁都认识?不过小哥儿,往县城北部走,有个庄子叫沈家庄,说不定那里的人知道?” “多谢。” 乐寻刚起身,那卖梨大婶瞧了一眼简安,小声提醒道:“你去了那里可要小心你家小娘子生你的气。” “为什么?”简安抓住机会挽住乐寻的手,“那里有我相公不能看的东西吗?” “放手!”乐寻挣脱了一下,血色从耳根爬上来。 简安笑着放开,对大婶道:“你看我相公脸红了,就知道他是个老实人,不会背着我干坏事。” 卖梨大婶也笑着附和。 离开卖梨的摊子,乐寻和简安租了一辆马车,上车之后,乐寻依旧板着一张脸,似乎还在生刚才的气。 “别那么小气嘛,我就开个玩笑。对不起啦。”简安毫无诚意地道歉,又用肘子撞了他一下,笑问,“你这么排斥我跟你玩笑,是因为有心上人了?” 既然原主的愿望是让乐寻爱上她,现在的简安总要搞清楚乐寻的感情状况。 “简安!”乐寻喝出声,“我让你跟我一起查案,不是让你来戏弄我的。” 简安收起笑容,“我又没戏弄你。而且,我是真心实意……喜欢你的。”特别是他受不了“调戏”窘迫样,真是可爱呀。 “你!” 马车光线较暗,但简安肯定乐寻又脸红了。她低下头偷笑,这下能确定这位过分严肃行事狠辣的郎夕知县没有心上人了。 看来她这次任务又能完成了,棒。 车子将他们带到了沈家庄时,天已经完全黑了。所谓庄子,不如说是大的街道,据车上的马夫介绍,这里的确也曾是庄子,但后来凤都县越来越大,庄子大门拆了,立起了坊,不过人们习惯叫它沈家庄。 简安饿得头昏眼花,乐寻看了看四周,开始明白卖梨大婶所说的话。 这里灯红酒绿,宛如白昼,一点也没有宵禁的意思。明明是大晚上,却人来人往好不热闹。空气中依稀传来了浓郁的香粉味,不难猜测里头有着烟花场所。 从大街牌坊穿过,他们二人走进了一家还算冷清的酒馆。 小二很快出来招待:“哟,二位是吃饭还是住店?” 乐寻观察了一下,说:“先吃饭,后住店。” “那您二位先坐,等下是一间房还是两间?” 简安托着下巴,赶紧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润喉。 “一间。” “噗——” 随着乐寻声音落下,简安惊得喷了一口水,她瞪大眼睛看着乐寻,有小二在,她也不好意思直接问。等小二走后,她向前靠了靠,盯着乐寻。 乐寻默默地喝水,“一男一女,目标太大,夫妻,正好。” “马后炮。”简安翻了个白眼。 “等下我要去别的地方,你自己上楼休息。” “去哪儿?”她问出之后,马上明白了,压低声音说,“不如带上我呀?我等下换上男装,跟你一起走。” 乐寻终于抬眼看着她,“女孩子,不方便。”哪有清白女子求着去烟花之地?他心里竟升起些许无名火。 他们吃了饭上了楼,乐寻让简安老实待在房间里,过会儿自己又出门了。 等他走后,许久不冒头的小白出现了。 简安坐在床上,生气地抓着被子,“我还没去过技院呢,他自己想玩就不带上我,狡猾!” 【系统白:这个乐大人也没资料中那么坏嘛,你有没有喜欢上他了?】 涂雪:喜欢是什么感觉? 【系统白:就是见到他之后心里砰砰跳,没见到的时候想见到,有了吗?】 涂雪:没有啊……对了,你这几天死哪去了? 【系统白:系统改版啦!以后任务不用根据资料划分了,快穿者可以去线上系统抽取任务!】 涂雪:咦?赶紧让我看看? 小白转了一圈,简安身前便出现了一个大光屏,上面不停流动着文字。简安伸出手指,刚要点击,就被小白阻止了。 【系统白:新系统抽取出来的任务分星级,一星就100分,六星就是600分,星级对应的自然是难度。如果完成不了,要倒扣分数的。】 然而星级越大,诱惑也越大,倒扣回来的分数相当于心愿原主付出的代价,这样快穿局还是赚的。 涂雪:奸商! 不管怎样,她还是收回了自己的手。 【系统白:嘿嘿,我研究了一下,我们可以在任务结束前抽取,这样可以提前准备。】 涂雪:唔……也行啊。我希望多抽点六星任务,这样我的通行证就更有希望了。 她实在太想回现世看看了。青丘虽然也有现世带来的东西,但完全不能满足她。她为什么会失去情种,又为什么会沉睡几千年,这个答案,她早晚要找到。 【系统白:你也太贪心了吧……既然如此,要不要先用积分升级一下我呢?】 涂雪:不要! 【系统白:嘤嘤……人家也想要酷炫的皮肤和功能……】 涂雪:比起那个,我更想问你一个问题哦。我是比较特殊能很快抽离世界,我知道快穿者中很多是人类,他们要是爱上位面里的人,那怎么办? 【系统白:很难发生哦,快穿者大部分是现世人类,是位面中更高级的生物,只负责完成任务,恋爱,也只是任务的一类。高级生物很难与下一级生物完成灵魂交流。】 涂雪:这样啊…… 那万一,位面里的人发觉不同了? 她没问出口,她虽然是神族,但只是在这里打工,没理由质疑别人的工作模式。 问完这些,她突然有点丧了。 小白说自己还要再升级系统,又遁了。 一个时辰后,乐寻回来,身上带着香粉味。 店小二给他们端来一盆洗脸水,又暧昧地笑着关上门。 洗完脸后,乐寻见简安有些不开心的样子,问:“出什么事了?”他出门前明明看她还很活跃,现在却一句话也不说,抱着双膝坐在床上。 乐寻有些担心。 简安摇头,难得脸上没什么表情,“闷了而已。”她拍拍床褥,“只有一张床,怎么睡?” “我睡椅子上。”他拉出一条长凳,跨上去躺下。 简安乖乖躺下,乐寻一挥手,桌上的油灯灭了。 黑暗中,简安睁大眼睛,干巴巴地问:“查到什么了?” “嗯。明天去看。” 简安有些佩服,乐寻几乎是从空头查起,居然能得到线索,和之前凶神恶煞乱砍的样子差别太大了。 “乐大人……” “以防万一,你可以称我阿寻。” “哦。我就好奇问问,如果,如果我在林子里就被你杀了,青峰寨的人被杀头,之后你又发现杀错人,怎么办?” “冤枉了人,属于办事不力,届时州府追究,我会辞官。” “哦。既然你有能力查案,为什么一开始不好好查。” “简安,遇到你之前,我认为世上所有山匪都和常老五一样。我没必要为了恶人留情面。”他痛恨世上所有强盗山贼,现在,简安可以是例外。 “所以……我算改变你了?那你有没有一点喜欢我?” 乐寻:“……” “哈哈哈……”想到他又气结,简安在床上笑得打滚。 黑暗中,乐寻翘起嘴角。 睡到半夜,客栈内突然有了骚动,粗犷的声音在楼下响起。 “小二!有没有碰见一男一女到这里住店!” “我……小、小店男男女女那么多……大、大爷说的是什么样的?” “男的,像小白脸,女的长得不赖,看起来很精明,像人贩子。” 贴在床上听了好一阵子的简安忍不住在心里骂道:日! 乐寻像小白脸也就算了,她像人贩子?她明明是清清白白举世无双白莲花好么! 她在心里将强盗的审美鞭笞了十几遍,突然身上一沉,一副身体压在她身上。 ☆、女匪招夫(8) “大爷!大爷您不能上去啊!”小二颤巍巍的声音喊着。 “滚开!” 咚咚咚的声音响起。 听脚步声,应该有三四个人。 而此时……乐寻正压在简安身上。 简安被压得有些喘不过气,用气声呐喊:“大哥!你干嘛!”难道这样就能躲过追杀?还不如破窗出去。 乐寻捂住她嘴巴,伸出手指“嘘”了一声,“叫。” “哈?”简安左右看看,这是要干啥玩意儿? “叫啊!”乐寻继续催促。 “叫什么?”简安迷茫。 “□□。” 简安:“……”浪你妹啊!乐寻啊乐寻,怎么才出去一会儿你就这么不正经了? 吐槽归吐槽,简安还是照做了。 “啊?啊……啊!”开始僵硬地尝试,然后笑着改变了音色,咿咿呀呀地乱叫起来。 乐寻满脸黑线,伸出手摇着床,发出吱吱响。 外头刚要踢门闯入的强盗*3:“……” 强盗A捂着嘴不好意思地笑着,“嘿嘿,哥,里头挺热闹啊……” 强盗B狠狠地拍了一下他的脑袋,“给我办正事!” 他们将房客都吵醒,逛了一圈,没发现想找的人,又下楼了。店家和小二虽然松了口气,但店内还是被强盗们搞得一团糟,小二看满店狼狈,哇地一声坐在地上哭了起来,没多久店家一脚将小二踹起,督促他赶紧整理酒馆。 一夜风波,有惊无险。 乐寻早就停下了动作,而简安还在有节奏地叫着。 “别叫了!”他无奈地呵斥着。 简安还被他压着,浑身热得冒汗,她咬牙问:“刚才我们跳窗不是更快!你那么想得奥斯卡啊? 乐寻听不懂她最后一句话,单手撑起来,一边耐心解释:“如果我们刚才走了,他们更会在凤都停留,对我们更不利。” “呵!你想得倒周道。”简安冷笑一声,抓住了乐寻撑起的胳膊,抬脚翻身一转,骑在了乐寻的腰上,愤愤道,“刚才压着我很好玩吗?你试试被压的滋味!” 【系统白:QwQ怎么回事!!我就出去了一会儿,进度条已经拉到和谐部分了吗?】 简安一抬手,将小白拍扁在墙上。 “下来!”乐寻憋红了脸。 简安的力气比他大多了,她抓起他两只手腕,压在他头顶的,低下头说:“怎么,你也有紧张的时候?” 乐寻偏过头不看她,重复道:“下来!” 简安笑出声,放开他的手腕,又翻了个身,轻巧地坐到床里头。 乐寻从床上下来,背着简安,整理了被揉乱的衣服,“你一个女孩家,怎么一点都不矜持?” 简安伸出头,笑嘻嘻地回道:“矜持?夫妻讲什么矜持?夫君刚才好猛哦!我大概能指着这个笑一辈子了。” “你!”乐寻气得转身。外头灯火辉煌,余光下,他正好对着她那张无辜的脸,她的眼睛分外明亮,看得他又语塞了。 乐寻避开她的眼神,叹了口气,认输一般地说:“简安,我打不过你。你比武招夫的擂台不会有我,以后别再开这种玩笑了。” “啥?” 好一会儿,简安反应过来,“噗哈哈哈哈……原来你在意这个!放心好了!我这是间歇性武功高强,以后十个我也打不过你。” “什么意思?”乐寻认真问。 简安重新躺回床上去,笑意未消,说:“没什么,你就当我得神仙相助。” 乐寻站在原地思索了一会儿,终于还是继续躺回板凳,却半天没睡着。 第二天早上,两人吃了早饭结算房钱,店家一夜未睡,顶着熊猫眼和客人们谈起昨晚的事情。乐寻掏出房钱后,问:“那些人经常过来捣蛋吗?” 店家摇头,“沈家庄就这样,今天他们不来,明天也会有其他人。我们这种做小买卖的,也不敢多说什么。” 简安抢着问:“官府的人都不管吗?” “呵……”店家压低声音,“我看你们是外地人,提醒你们一句,别惹沈家人。” “好的,谢谢。”乐寻说完,扯着简安离开了酒馆。 沈家庄白天比晚上冷清了许多,很多商铺到现在还没有开门,街上的人也稀疏得很。 简安跟着乐寻往街坊里头走,越走越偏,最后到了一个宅子前,外头已经没有人了。宅子很破,门上的朱漆掉落大半,房梁到处沾满灰。但是门前很干净,依稀还能看到凌乱的脚步。 乐寻走上台阶,拿起门环,扣了三下又三下。过了好一会儿,门打开一个缝,门缝里露出半张脸,苍老的声音问:“找谁?” 乐寻拱手拜了两下,“刘桂香。” “跟我来吧。” 门打开,简安这才发现那是个面容丑陋、身材佝偻的老人。两个人跟在老人后面,穿过照壁,院子里很干净,他们直接进了正厅。 正厅内坐着一个女人,一个长得不怎么样、年纪已称不上少女的女人,握着杯子喝茶,人来了她也不抬头,只问:“有何贵干?” 老人下去了,乐寻问:“你是沈秀河?” 沈秀河抬眼,“哟,郎才女貌,一对璧人,你们来这儿,找我何事?” 乐寻:“我们要向你打听一个人。” “谁” “常老五。” 沈秀河脸上的笑容消失,看着他们两人,“我大概知道你们是什么人了。我做这一行的,向来最守规矩。你们问错人了。” 乐寻不急不缓,“那我们买凶。” “可以。”沈秀河起身,“下午午时过后,西郊老树林破庙左走十步,敲三下石头,自然会有人找你。” “多谢。” 他们很快从沈宅出来,老人又关上了门。乐寻回头,深邃的眼睛看着门。 憋了一路的简安终于问:“沈秀河和常老五有什么关系,等下你真的要去找杀手?” 乐寻边走边解释:“常老五除了当强盗,还兼杀手,沈秀河是他的生意联络人。青峰寨的人在高家庄被灭门时出现,肯定不是偶然,我们只要找到杀人手法和高家庄灭门案一样的人就有线索了。” 简安点头,兴奋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行啊你,读书人就是聪明!” 乐寻微笑,嘴角边多了两个浅浅的梨涡,漂亮狭长的眼睛也弯下弧度。 简安心口被什么撞了一下,呆呆地看着他,“阿寻,你笑起来真好看。以后要经常笑。”太帅了,这么帅的男人怎么不和她同一个次元。 乐寻马上拉下脸,又恢复了严肃,“我们去西郊看看。” 简安向后指了指,“那这些地方,你们不管吗?” “管。”乐寻眉间隆起担忧,“但不归我管。除非有确凿证据表明他们和郎夕的案子有关。” 简安似懂非懂地点头,又笑道:“看来我们这次出来收获不少呢~” 他们在沈家庄外雇了一辆马车,又重新赶路。由于一连几个晚上没睡好,简安在车上打着瞌睡,头一顿一顿的。 乐寻看不下去,干脆伸出手,将她的头按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简安闭上眼睛,朦胧中又顺手将手搭在他大腿上,两个人贴得更近了,气息相融。乐寻全身一僵,低下头,猛然发觉自己的呼吸乱了,开始懊悔为什么冲动心软。 乐寻就这么僵了一路,一动不动,生怕自己动了,简安就会醒过来。 马车终会到头,在西郊城门处,车夫停下了马,马车抽了一下。简安猛地睁开眼睛。 “咦?我什么时候靠在你身上了?”她不好意思地挠头。 乐寻一脸冷漠,“你自己靠过来的。”他将麻木的手藏在身后,又说,“下车。” 时间还没到,两个人在城墙下的茶寮吃了一顿饭,又喝了茶,向茶寮的人了解古庙的位置后,两人便继续启程。 前往老树林的路上,简安问:“能不能告诉我你怎么找到沈秀河的?” 乐寻:“昨晚问的。”四个字说完,他不再说下去。无非是在妓院牺牲了色相,从ji女那里打听来的。妓院龙蛇混杂,何况是在沈家庄,要问出这些并不难。不知为何,他不愿意让简安知道这些。 简安转动俏皮的眼睛,侧过身子盯着乐寻,直到他心虚地佯装咳嗽了两声,她才偷笑着继续注视前方。 古庙果然是古庙,被枯草树枝围在中间,附近没有人,到处残破不堪,若不是案堂上有香炉,他们真会以为自己走错了。 根据沈秀河的提示,他们找到了古庙左边的石头,敲了三下后,不一会儿,石头后面的树丛有了动静。 简安和乐寻并肩站着,等着看冒出来的会是什么。等到树丛里走出一群人,两人同时惊讶了。 一身束身黑衣的沈秀河对身边的人道:“燕寨主!这应该是你要找的人吧!” ☆、女匪招夫(9) 燕南山肩扛大刀,对两人得意笑道:“想不到吧,你们能躲,本大爷也能挖地三尺把你们找出来!” 从草丛里陆陆续续走出了其他凤栖寨当家,粗略看过去,九个当家都来了。 燕南山对乐寻和简安脸上的惊诧深表满意,又指着一众兄弟说:“我知道,常老五输给了王二狗,你们二人的功夫肯定都在我之上。可我现在有所有的兄弟,你们插翅难飞。” 简安双手合十,笑道:“这位神通广大的燕寨主,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 燕南山冷哼一声,用大刀指着她,“还不是你这臭娘们儿,是你问的高家庄的事情,我才会想到沈秀河!我好心招待你,你却害死我五弟!今天我非抓你回去碎尸万段不可!” 简安这就委屈了,杀人的明明是乐寻,怎么仇恨值全被她拉了? 沈秀河在一旁拿出白色小团扇,眉梢翘起,准备看一场血肉厮杀。简安已经握起了拳头,打架什么的她很在行。 一旁的乐寻却无动于衷,等燕南山等人也抄出家伙后,他才慢条斯理地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道:“燕寨主,在算账之前,不如先看看这个。” 他很自然地走到燕南山面前,将信塞到了他手上。燕南山本来设防地提起大刀,然而乐寻不动,他便也不动。 简安疑惑地看乐寻回来,又看向燕南山。 燕南山展开书信,读了一会儿后,他脸色骤变,从伤心变成了愤怒,又变成了痛恨。信不长,可他一字一顿足足读了两三遍。 燕南山将信揉成一团,咬牙不甘道:“今天,我先放过你们。” “大哥!”几个当家纷纷上前,不解地叫着燕南山,有几个眼睛都气红了。 沈秀河也上前一步,略带忌惮地问:“燕寨主,发生了什么事情了?怎么突然要放过这两个人?” 燕南山将信塞到王小明手中,王小明摊开迅速浏览了一遍,脸色也跟着大变,对身后的兄弟说:“今天,我们先放过这两个人,下次再见再找他们算账!走!” “等下!”沈秀河哀求,“燕寨主!顺便带我一起走吧!” 燕南山回头冷笑,“沈姑娘,你的事情你自己解决得好。” 突然的变故让简安又惊又喜,她凑到乐寻跟前,问:“你怎么让他们走了?” 乐寻轻笑,低声解释:“我在常老五房里找到一封他计划反水内讧的书信。” 原来如此!简安大悟,所以燕南山才会是那副表情。她从地上捡起一块小石头,朝着即将悄悄逃跑的沈秀河膝盖处掷了过去。 “啊!” 沈秀河惨叫一声,单膝跪地,团扇也丢在一旁,沾上了泥土。 简安跳过去一脚踩在她肩头,将她的脸往土里按,怒问:“说出高家庄的杀手是谁!我就不杀你!” 沈秀河带着哭腔狼狈求饶:“饶命啊简女侠王大侠!我只是个联络人!我什么都不知道!灭了高家庄的是一个叫飞流门的杀手组织,其他我真的不知道了!” “也就是说,高家庄惨案和青峰寨没有关系?” “没关系没关系!我用性命担保!” 乐寻背着双手走到沈秀河面前,对简安说:“把她带回去。” 随后,沈秀河被绑了起来,丢进他们二人雇佣的马车里。 他们打算快马加鞭连夜赶回郎夕,到了半夜,他们终于出城。 车内,乐寻一脸困顿,却依旧双眼睁大看着沈秀河。沈秀河全身被绑着,简安嫌她啰嗦,往她嘴里塞着一个布条, 简安一路哼着奇怪的曲子,乐寻忍了很久,终于用袖子遮挡,悄悄打了一个哈欠。 虽然没发出声音,但窗子透进的月光,已经足以让简安看到他的动作。 “你也好几天没睡好了,要不要眯一会儿?” “不用。”他继续正坐,一来他已经了解简安实际有些迷糊,二来,他不愿意让她看到自己困顿的模样。 简安耸眉,自己靠着马车慢慢入睡。 马车停下时,天已经大亮。简安被乐寻推醒,她扶着自己的腰下车,和乐寻两人联合将车上的沈秀河一起拖了下来。 沈秀河被绑了一天一夜,脸色早就浆糊一般,又饿又累,嘴巴干渴,更不敢吱一声。然而她抬头,看着眼前大门上的牌匾,又差点晕了过去。 红色大门上的牌匾写着硕大的金字:郎夕县衙。 “明府!您回来了!”那个名为程嘉的捕头带着一群小捕快出来相迎。沈秀河自然也被移送到其他捕快手中。 进了衙门内堂,乐寻坐在太师椅上,单手撑着下巴,听手下人汇报工作。 程嘉道:“您落在山上的宝剑和官服已经找回,信也给州府送去了,估计回话就在这两天。好在县内最近很安生,明府不在时并没有人犯案。” 的确没人敢犯案,高家庄灭门惨案还会从茶桌闲谈的内容里淡去,包括一些扒手惯犯都暂时不敢出来活动了。 简安问:“大人,什么时候能让我去看弟兄们。”回来路上,她已经了解了青峰寨暂时还是嫌犯,沈秀河的供词不能完全支持翻案, 乐寻的声音有些许疲惫:“等下我陪你一起去。” 程嘉见他眼睛有血丝,担心道:“明府很累了,让属下带她过去可好?” “不用了。”乐寻放下手,看了一眼简安,又对程嘉说,“你去准备点吃的,好好看管沈秀河,我和简姑娘去一趟牢里,回来会审讯她。” “是。” 县衙的饭并不好吃,简安急着看牢中的青峰寨弟兄们,扒饭扒得很快。乐寻默默地夹了一块肉到她碗里。 简安:“……”这是哪种意思? “肉不多,你多吃点。”他说完,低头吃自己的饭,再也没看简安。 简安想了想,也夹了一道青菜往他碗里放,朝着他扬起灿烂的笑,“礼尚往来。” 刚进来的程嘉看到此景,迅速退出门。 乐寻的眼角余光早就瞥见了,他停下筷子,说:“有什么事情直说。” 程嘉尴尬地又进门,瞄了一眼简安,才道:“明府,沈秀河差点咬舌自尽了。” 乐寻目光一顿,“我知道了。” 简安也放下筷子,感叹道:“想不到这个沈秀河还真的挺有职业素养的。” 乐寻沉思道:“估计另有隐情。她只是简单的联络人,没必要引燕南天杀我们。” “你是说,她不想让我们知道真相?” 乐寻看着她,“不,从她的反应看,应该不知道我是官府的人。”不然也不会冲着他叫王大侠,“所以,她想让燕南天杀的人是你。” 简安不再追问,自己思考缘由。从原主的记忆看,她根本不认识沈秀河,唯一的关联也就是高家庄灭门惨案了。高家庄她不认识,飞流门她也不认识,剩下的还有什么呢? 乐寻问:“你当初为什么会出现在高家庄?” 因为青峰寨接受诏安后,为了谋生,打算开一个武馆,便让青峰寨的张庆去租场地。高家庄的管家将他们预定的场地抢了去,原主气不过,带着十个兄弟准备上门砸场子。谁知一进高家庄,就碰见了灭门现场。 简安将记忆中的事如实告诉了乐寻。 程嘉在一旁搭话:“和当初我们审问青峰寨的人是一样的,简姑娘,你仔细想想,还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简安抓着头,脑子里好似有什么东西即将冒出来,仔细琢磨,又不知道那是什么。 “走吧。”乐寻起身,“去大牢。” 待他们走进大牢时,乐寻重新换上了官服,由程嘉领着向大牢深处走去。 青峰寨共十人被关在这里,为了防止骚乱,被分到三个不相邻的牢房中。 简安像认亲一般,每到一个牢笼就叫着同伴的名字。她并非原主,和青峰寨的人不熟,但青峰寨的人却将她当成救世主一样,看着她安然无恙,还和“魔鬼”乐寻走一起,更是各个泪眼汪汪。 乐寻站在大牢中央,背着手思索,耳朵一边听着简安和同伴的谈话。他慢慢地闭上双眼,回忆整件事的过程。 “老大!我们是冤枉的,一定能出去对不对!” “必须的!大毛,二毛,三毛,有我在,我们不做亏心事,一定能出去!” “老大,这里的老鼠好大只,三豆真的好害怕呜呜呜呜……” “前几天李猴儿生病了,衙役还不给我们看病。”这就告上状了。 “饭也是馊的……” 简安听得满脸黑线,还得忍着吐槽安慰他们被伤害的弱小心灵。好一会儿,程嘉提示时间到了,简安才松了一口气走到乐寻身边。 她是真的心累,青峰寨一群傻白甜,就这样还能当山贼,这山贼也太好当了。 乐寻睁开双眼,问:“张庆呢?” ☆、女匪招夫(10) 张庆人不见了,从清风寨的人被抓那天就消失了。 程嘉说,他们是接到有一个矮小男人的报案,才带人前去高家庄。但报案那个人,过后便不见了。 而简安一点也想不起当天张庆发生了什么,记忆里,这个人长得矮小又猥琐,因为抢了地主家的东西,逃难到青峰山,被简安的爹收留的。 说起来,如果杀手方和高家庄都和原主没有关系,那剩下的的确只有青峰寨的人和原主有联系了。 她将张庆的长相个性描述了一遍,居然和程嘉所说的报案人对上了。 乐寻将分析说给简安听,听得她心底一阵凉。衙门马上派人出去搜,乐寻则开堂审讯沈秀河。 作为证人,简安留在堂外,看着沈秀河身形狼狈地跪在地上,被乐寻的声音吓得浑身发抖。 涂雪:奇怪,这种胆小如鼠的人也能当坏人? 【系统白:谁和你说坏人一定要胆大的?(;-_-)】 涂雪:→_→哦。帮我看下张庆在哪儿? 【系统白:请支付附加功能所需要的积分50】 涂雪:……要你何用! 她和小白对答的时候,乐寻那边已经审了好多个问题了,然而沈秀河要么回答得模棱两可,要么就说不知道。乐寻一拍惊堂木,吓得沈秀河浑身哆嗦,又说不出话了。 涂雪:切,看走眼了,这明明是个胆大演技好的人。为什么她要替张庆隐瞒? 【系统白:( ̄. ̄)为了爱情吧……】 涂雪:不是吧,张庆长得那么丑,行事作风又猥琐,这沈秀河看着也还行啊,还是个体户…… 【系统白:人类嘛,爱情的事情说不通的,你到底有没有喜欢乐寻了?】 涂雪:没有,单纯觉得逗他好玩。 【系统白:……】为乐寻默默点一根蜡烛。 堂上的乐寻朗声道:“沈秀河,既然你不肯说实话,本官就得用特殊手段审你了。” 沈秀河抖得更厉害了。 堂下的简安抱着胸,忍不住发出一声“啧”。 所谓的特殊手段,估计还是牢里那些酷刑。原主时期,乐寻审问青峰寨那些人便用了酷刑。青峰寨的人受尽苦头,最终一人招供,定了罪。 果然,将沈秀河押下后,乐寻便打算前往大牢。简安想了想,奔在他身后。 “阿寻!”她喊住乐寻。 乐寻刹住脚步,和程嘉等捕快回头,默默地看着她,等她说话。因为被阻挠了,乐寻脸上明显有些不高兴。 简安走到他跟前,开门见山问:“你要对沈秀河用刑吗?” “怎么?”乐寻反问。她不该恨沈秀河吗?毕竟是她的陷害,才让青峰寨十人判了死刑。 简安低头咬着手指头,犹豫地说:“其实,我觉得不一定要用刑,有其他办法让沈秀河招供。” 她拿不准能不能改变乐寻的主意,早就看出来了,乐寻这个人在惩恶方面固执残酷得可怕。她不是同情沈秀河,只是这种情况,即使得到真相,也掺杂着微妙。 【系统白:我觉得你才是固执的,结果主义有什么不好?条条框框才烦人呢!每次都要走Hard模式……】 涂雪:闭嘴! “可是,我不喜欢绕弯子。”乐寻说完,迈开脚步。 “等下!”简安按住他的肩膀,他一下子动弹不得。 她的功夫在他之上,偏偏在这种情况,当真让他恼火。 简安深吸一口气,咬牙微笑,“我们讲道理。”手上的力气加重,“沈秀河又不会跑,你让我试试又如何?” 乐寻狠狠地转身,官服差点被抓烂,在捕快们担惊受怕的注视中,他的声音愈发冰冷:“简安,你太天真了,恶人只能以彼之道还治彼身,其他都是多余的。” 简安克制心中的怒气,强挤出一丝笑容,“阿寻,我就试一试。” 捕快们缩到一起,担心的目光已全部聚拢在简安身上:好怕明府打她……奇怪,他们了解的简安是个功夫不高的女山贼,但现在他们也不敢上去拦着她。 两个人面对面地站着,目光交错,仿佛电闪雷鸣闪耀其间,谁也不肯退让。 好一会儿后,程嘉鼓起勇气,说:“二位,再僵持下去,晚饭就要开了。” 乐寻目不转睛,问:“你说说,你想要什么办法。” 简安终于松弛了僵硬的肩膀,说:“我知道我的小弟里,有一个人口技了得。” 乐寻细品她的话,眼中精光一闪,“走!” * 天灰蒙蒙的,衙门大堂一侧的暗间更暗。被押到这里的沈秀河有些迷茫,又有些得意:女人的害怕和眼泪果然是最好的伪装,那群废物从她这里完全得不到消息。 她想笑。 将她押到这里的捕快说,等下有证人过来,需要的时候会让沈秀河上去对峙。 大堂窸窸窣窣地发出杂碎声,一阵寂静过后,阳气方刚的堂威融合着正义十分整齐地响起,惊堂木啪地一声清脆落下,乐寻的声音道:“堂下何人!” “小人张庆。” 沈秀河猛地坐正,眼神闪烁着万分不相信,她想起身,马上被身后的捕快按下。 “张庆,在告发青峰寨当天,你便消失无踪,现在又为何回来?” “小人……小人是回来自首的……我们寨主和大人一起……小人听说,实话实说会缓刑,大人,是不是这样?” “你且说来,本官会酌情考虑。” “小人是故意将青峰寨的人带往高家庄的。” 乐寻一顿,问:“既然如此,你可认识沈秀河?” “她?”张庆的声音冷笑,“一个老女人。” 暗间里的沈秀河闻言差点跳起来,要不是捕快按着,她或许会马上跑出来。 乐寻又顿了好久,“也就是说,你和沈秀河相识,诬陷青峰寨,也是你策划的?” “不!大人,都是沈秀河!沈秀河策划的!与小人无关,小人只是被教唆了而已!” 沈秀河抓着自己的衣角,手背上冒出青筋,好一会儿,她眼里渗出眼泪,咬牙道:“张庆!” 乐寻这次停顿更久,“你与沈秀河共谋陷害青峰寨,是不是?” “我不是!我没有!”张庆连连否认:“是、是这样的!沈秀河勾引小的,小的一时鬼迷心窍,所以才听从她的阴谋……” “不是不是不是!”沈秀河在暗间里流泪呐喊,“张庆你个王八蛋!亏我真心待你!你居然想将一切都赖在我头上!” 外头又传来杂乱声,捕快将沈秀河押了出来。 然而堂内并没有张庆,倒是他的声音在另外一边暗间响起:“大人!小人说得句句属实!切勿听奸人……唔!” 张庆似乎被打了。 跪在堂内的沈秀河顿觉大快人心,明快的声音一点也不似最初的畏畏缩缩:“大人!小女子如实与您说了!是张庆,他觊觎青峰寨当家的藏宝图!从我这儿得知高家庄即将被杀,便通过我向飞流门的人提出要求,要用青峰寨的刀杀人!” 在暗间里的简安听到“藏宝图”三个字,一脸黑线。 如果没记错的话,原主用这张藏宝图换来这次重生和快穿者协助。也就是说,张庆这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沈秀河将她和张庆密谋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她借助自己职业之便,与张庆借刀杀人,这计谋几乎天衣无缝,奈何张庆一直找不到藏宝图,才耽搁了他们远走高飞的计划。 没想到张庆现在过河拆桥! 沈秀河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完,又擦泪道:“大人!如若不信,可以将张庆抓出来与我当堂对峙!” 乐寻眯起眼睛,“待本官审查张庆供词,再让你们对峙!免得你们暗中交流!” 暗间内传来张庆的声音:“大人!信我!别信那个老女人!信我!” 同在暗间内,程嘉看着口技大毛绘声绘色的表演,默默流下冷汗:青峰寨的人戏真多…… 沈秀河画押,被重新关进牢内。几天后,用藏宝图做诱饵,又将张庆从凤都县抓了回来。 他们如法炮制,又让张庆招供,完全洗清了青峰寨的嫌疑。 将小弟们带出大牢,一大群人出来简直横着走。简安心满意足地开怀大笑了一路:她这次才花了半个月时间就完成任务!赚翻了! 程嘉在县衙门口将简安拦住。 大毛将简安护在身后,吹鼻子瞪大眼睛怒问:“怎么!想找我们老大麻烦!” 几个小弟纷纷挺起胸膛,大有干架的趋势。 简安叹气,难怪麻烦找到你们,你们这是自找麻烦……她将大毛推开,好声好气问:“程捕头,有事?” 程嘉对其他山贼完全没有好感,翻了个白眼,对上简安后又换上一副笑容:“简姑娘,我们明府请您吃饭。” 作者有话要说:考据了一下,古代百姓称呼县令应该是“明府君”,“大人”二字则指父母。明清时才有“大人”称呼县令的说法。 但是我奇怪的萌点认为“明府”很苏,便让县衙的人称乐寻明府,其余称大人。架空,不伦不类也无妨。 ☆、女帝登基日常(1) 众小弟惊讶,纷纷向后退一步,盯着简安。 简安回道:“行啊。”又转身对小弟们说,“你们先回去吧~我跟乐大人聊两句。” 大毛小心地凑过来问:“老大!要不要我们留下来陪你?”他对被酷刑还心有余悸,看程嘉的眼神愈发怀疑。 程嘉也横着眉头看着他。 简安叹声气,“好了好了,你们先回去吧,别担心了。” 她心里打着小九九,估计见完乐寻就能完成任务了。 打发了青峰寨众人,简安跟随程嘉到衙门后院。 穿过回廊时,程嘉略兴奋道:“简姑娘,这还是我们明府第一次请人吃饭。” “哦。”简安回得心不在焉,“看得出是个没朋友的主。” “呵呵……”程嘉尴尬,半是感叹地说,“我们明府以前吃饭是一个人,睡觉是一个人,从来没见他对别人有过热情的举动。简姑娘你是第一个。” 简安想起一件事,问:“他不嫌弃我是个山贼吗?” 程嘉:“明府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被山贼杀害,所以明府从小习武,立志斩尽天下贼匪。或许明府知道简姑娘是清白的,愿意和你亲近。” 说不定他只是太寂寞了呢? 简安欲说还休,将心里的话吞了下去。 乐寻设宴在院子凉亭内,一壶清酒,几道家常菜,他换上普通蓝色长褂,静静地坐在亭内,看着清冷极了。 程嘉将简安送到拐角处,为她指了方向,便走了。 简安活蹦乱跳地过来,大大咧咧坐下,拿起酒杯仰头就是一口酒。 乐寻悠悠问:“都不与我打声招呼,可知你这样很放肆?” 简安随便吃了两口菜,笑问:“你叫我过来不是想训我吧?” 乐寻轻轻摇头,“想夸你。” 她那个让沈秀河招供的方法纯属侥幸,若不是青峰寨的人对张庆平日为人处世熟知,也不容易骗到沈秀河。 可还是成功了。 “我最近一直在想,我以前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他难得露出些许失落,“小时候我师父告诉我,恶人自有恶人磨。前几天才发现,原来惩罚别人也有其他办法。” “什么?”简安突然好奇了。 乐寻抬眼,“攻心。” 简安:“……”这是抖S突然打开新世界了吗?她小心问,“那是什么让你改变了?” 乐寻思索了一会儿,“是你。凤栖寨你给我迷药,那时候我就在想,是不是我错了?” “切~”简安不以为然,“我打你的时候就该知道了。”她转念一想,又说,“但青峰寨只是个偶然,并不是所有坏人都能放下屠刀。对了,凤栖寨怎么样了?” 虽然无关紧要,总要有始有终地知道一下结果。 “州府的人派兵清剿了,不在我管辖范围。” “哦。”这人做事可真喜欢分毫不差。 简安放下筷子,看向他,“我们以后还能见面吗?” 按道理,她已经帮青峰寨的人洗脱了嫌疑,也算任务功成圆满了。但小白还没有收到提示,也就是说,任务它,真的很严格。 乐寻低头微笑,“要是可以,我们能天天见面。” “什么意思?” 乐寻突然抬头,几乎发亮的眼睛对上她的视线,语气也激动起来:“简安,我要说多明白?我喜欢你,想要你!” 一大波鼓声在简安心脏处作乱,她急忙捂住胸口,脸也开始发热。 卧槽! 她还没准备好! “你怎么突然……”简安站了起来,头一次觉得心神不定,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心跳得太快,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了。 难道这就是人类情种产生的效应? 喜欢是这样的感觉? 她惊喜地回过头,想再仔细看一眼乐寻,然而她还没看清,细腰被一把捞起,她被迫踮起脚尖,双手抵在乐寻胸前。 热烈的呼吸交融,乐寻低下头,吻了下去。 柔软暧昧的幸福感传遍了简安全身,她忘情地伸出手环住乐寻的脖子。 不知过了多久,乐寻放开了她,但手还抱着她的腰,他低头轻笑,另一只手伸出来,摩挲她刚被吻过的嘴唇,“第一次我就知道了,你不会亲人。这才是亲人。” “嗯……” 【系统白:任务已完成,积分+100,请注意查收!】欧耶\(^o^)/ 被弹出来的涂雪:“……(╯‵□′)╯︵┻━┻我还没好好感受什么叫恋爱!” 透明的一人一团子待在凉亭一边,看着那对佳人双拥在一起,又忘情地啃上了。 涂雪咬着袖口,心里生出嫉妒。 【系统白:淡定……淡定……先来试一下新的任务系统吧!】 涂雪握爪,“下次我要一定把握机会!” 回到候穿室不过眨眼功夫,涂雪习惯性地打开系统,看上一个世界的后续。她故意将时间跨到两年后,直接看结果。 然而,她打开郎夕县衙的视角,却只看见乐寻一个人。 涂雪托腮皱眉,“简安不应该和乐寻住一块儿吗?” 她拉动时间轴,终于发现始末:乐寻知道和他一起查案的人不是简安。 他在和简安分开的时候对她说:“……我不愿浑浑噩噩自欺欺人地过一辈子,我不能和你在一起。” 简安哭着说:“你不可能找到,你为什么不肯面对?” “那我就找一辈子!” 屏幕外的涂雪,扎心了。 她合上屏幕,问旁边的小白:“有没有能从一而终的?” 小白转了个圈:“有呀,而且积分都是600以上的,但任务时间长,而且很难抽到!” 涂雪两眼放出精光:“600分!相当于做六个任务!”她工作这么久都没那么多积分呢! 小白:“可是也要先抽到,不一定抽到呢。你要不要用积分先抽道具?有可能会有幸运值道具?” 涂雪摆手,“别了吧,万一又来个过时的好感度系统呢?” “那行吧。”小白放出抽奖界面,比上次涂雪看到的还简单,只剩一个按钮和几个属性选项。 涂雪研究了一下,“50积分能加30%的幸运值?这么划算?” 小白的笑容逐渐鬼畜,“我劝你别乱用,后果自负哦!” 涂雪白了它一眼,义无反顾地选择了buff选项,点击抽选。 * 月见国皇宫,女皇寝殿。 没有掌灯,没有宫女太监,连虫鸣也没有。宫殿中间燃烧着十三根蜡烛,围成圆圈,在其中,一个用血液画出的圆形符阵,强烈的血腥味飘散。 在圆形符阵外,站着一个披散着头发的美貌女子冷冰冰地站着。在她脚边躺着一个小男孩,他的喉头完全被割断,但没有血流出来。 他的血已经全部都贡献给符阵。如今他安静地躺着,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浅浅的影子,就好像真的睡着了一样。 明月正中时,血符阵牵出诡异的黑气,萦绕而上,慢慢的,一根嶙峋的手从符阵中间伸了出来。 女人深吸一口气,又屏住呼吸。此时她的心跳很快,死死地盯着那只手,一边说着:“来吧,取走我的生命,取走我的灵魂!只要你能帮我振兴月见国,我把一切都给你!” “吾……啊!” “啪!”一双轻巧的脚踩在那只手上面,黑气瞬间消散,只残留一声长久不消的凄惨叫声。 刚落下的涂雪:“嗯……我刚才好像踩到什么了?” 女人怔了片刻,随即怒火中烧,愤然问:“你是何人!竟敢毁了朕的招魔阵!” “魔?”涂雪挪开脚步,“你说我刚才踩死的那个?” “踩死?”女人惊得后退两步,“你到底是谁?” 涂雪单手划出一个光屏,不理会女人,“我没来错啊?地理位置显示这是月见国皇宫,可是原主不是善良温柔大气的女皇帝吗?” 【系统白:走错时间点啦!现在是女皇死亡时间!】夭寿了,怎么会出现这样的错误!还是在这种尴尬的时候——女皇黑化最高值! “不管了!”涂雪划出另一个屏幕,看了一眼还在惊诧中的女人,说,“占瑾元,月见国第二代女皇,典当物,五十年帝王运,愿望,拯救亲弟弟,为月见国攘内除外。哇,这个愿望可真复杂呀。” 【系统白:毕竟帝王运是很难得的BUFF类典当物,能够提出更多要求。】 占瑾元大声问:“你们究竟是谁!”她很害怕,但她更想搞清楚怎么回事。毕竟她刚杀死自己的堂弟,用血亲献祭,不能失败了。 作者有话要说:涂雪:导演!不够甜啊! 某粽:我……我在努力(瑟瑟发抖) 涂雪:能不能好好谈恋爱啊(╯‵□′)╯︵┻━┻ 某粽:这次的世界有很多美男!任你挑! 涂雪(收起板砖):那还差不多~ ☆、女帝登基日常(2) 涂雪扬起大大的笑容,“我呢,是帮你完成愿望的,应该叫什么好?唉,反正比刚才我踩死的那只臭虫好。是未来的你,拜托我们快穿局实现愿望的。” 她是上古神族后裔,怎么也比要靠吸取人类精元的低级魔族好。 占瑾元垂下双肩,自嘲地笑着,“所以,我最终还是失败了?” 地上的堂弟占谷一的尸首开始变色,原本白嫩的肤色,现在沉出可怕的灰,那是死亡的颜色。 她杀死了无辜的亲人,获得的居然还是失败。 占瑾元转过身,背着涂雪,平静地问:“那你在这里干什么?我不是付出了典当物?为何你还在这里?” 难道又是一个骗局?她麻木了,她现在已经没什么可以失去的。 涂雪跳过来,拍拍占瑾元的肩膀,十分善解人意地说:“女皇陛下,你已经比很多人做得好了。” 占瑾元,十六岁登基当月见国女皇,是继她曾祖母以来第二位女皇帝。因为一开始性格懦弱,被舅舅古望平和姑姑占英若等人把持了朝政,同胞弟弟占齐盛下落不明,待她二十岁时,姑姑扶持叔叔的遗腹子当储君,联合男宠,逐渐夺走了占瑾元所有实权。 占瑾元完全来不及培养自己的势力,古望平则与占英若权衡相较,为了夺取月见国王权,古望平勾结藩王,发动政变。 眼见国破家亡,占瑾元将堂弟血祭,召唤魔族,希望能扭转乾坤。但最终还是失败了,弥留之际,江城出现,与她签订了契约。 这个任务,是涂雪从快穿系统中抽取出来的,从十六岁到二十七岁,有1200积分! 1200积分!六星级难度的任务!!没想到第一次抽奖就抽了个香饽饽! 虽然要在这个世界待很久,但也值了。 占瑾元转过身,激昂道:“我能将灵魂都给你!你能完成我的心愿吗?” 涂雪上一秒还带着吊儿郎当的心情,瞬间被她感染,她严肃起来,“放心,我会完成的。” 不止为了积分,也为了此时的承诺。 占瑾元微笑,“那月见国就交给你了。” 小白启动穿越系统,等白光一闪,眼前便从清冷的夜变成了闷热的天。 十六岁的占瑾元睁开眼睛,一股淡淡清香传入鼻子,那是夜晚留下的熏香气息。 就在昨天,庆平元年六月初一,月见国举行登基大典,并改元庆平。这一切都是舅舅古望平在张罗,年少的占瑾元宛如玩偶一样,被人操控。 惴惴不安的感受从未离身,一整天未曾闭眼,夜幕降临,头晕目眩,所以她吩咐宫人,点了一夜的安魂香。 占瑾元单手撑起来,半卧在床榻上,胸膛半裸,秀美青丝垂下,陷入沉思。 古望平前两年忙里忙外帮占瑾元做了很多事情。但他实际上是挟天子培养势力,以牵制同样有野心的占英若。 占英若此时应该已经培养起暗卫军,准备随时发动宫变。 而已经习惯两代男性帝王的满朝文武,对年轻的女皇一点信心也没有,对两大势力也无奈。 古望平和占英若两人极力阻挠大臣们与女皇的独处,即使后来占瑾元有想法,也不能施展拳脚。 亲弟弟古齐盛下落不明,到原主死之前,都没有一丝音讯。很多人猜测,他估计已经死了。 一切都刚开始,一切都还来得及。 在登基之前,占瑾元的记忆都是东宫,除了照顾起居的宫女太监,一个能说闺房话的人也没有。 眼下,还是要开始培养势力。 【系统白:(~ ̄▽ ̄)~尊敬的女王大人~女皇成长计划第一天做什么好呢?】 占瑾元轻轻敲着手指头,嘴角露出些许笑意,“登基第二天,就……从选面首开始好了。” 【系统白:⊙▽⊙不对不对!你是要建功立业的女皇!!你是不是想错了?】它都已经准备好功能抽奖,什么成长值界面,定位回播,这些三星级功能完全能用现在的积分抽到。 所以到底哪里出错了? 等下…… 【系统白:你不会……是想和美男恋爱吧(π_π)】难道上个世界让她意犹未尽了?都是它的错,没事找事体验什么人类情种,万一她跟仙女下凡一样留恋情爱,那可咋整呢? 占瑾元起身,全身带着慵懒的气息,“朕,是这么肤浅的人吗?”再说,皇帝有后宫佳丽三千,她作为女皇,来几个英俊的面首怎么了?最好是和乐寻同一颜值水平的。 【系统白:已经进入角色了?!】 宫钟一声响,太监的声音从寝宫外传来,随后抱着锦盘的宫女鱼贯而入,盘上陈列女皇登基第二天早朝的行头。厚重的王冠和华服,占瑾元瞄了一眼,这里里外外起码得穿七八层。 女皇也不好当。 另外一边的宫女将膳食陈列,随后垂首站立一旁。 占瑾元慢条斯理吃完,手握行头的宫女们过来准备为她梳妆。 “慢着。”她抬手挡住了即将往她头上插两个金步摇的宫女,“以后不必戴这么多厚重的东西。将头发梳好即可。”占瑾元现在还在长身体,累赘太多可不便行动。 宫女们对视了一下,俯首称:“诺。” 占瑾元从铜镜里看到了她们的眼神。哦,忘了,这皇宫里里外外估计都是古望平和占英若的人,他们如同蛀虫遇到朽木一样,在先皇病逝后,遍布满皇宫。 要培养自己的势力,真的太难了。 占瑾元还要求不穿那么多衣服,宫女们也一一照办,私底下当然记下来,事无巨细地禀报给自己真正的主子。 早朝太和殿,占瑾元坐在龙椅上,两旁有宫女拿着团扇和镂空的木盒子轻轻扇风,盒子里装着冰块,尽管夏日炎炎,但大殿内也算清爽。 大臣们早就整齐地列阵站在大殿内,他们都低着头,看不清什么表情。占瑾元却知道,他们不管资历如何,都对当下这位还撑不起冕服的少女皇帝没有好感。 有气无力的例行朝拜后,众大臣沉默了。 占瑾元数了一下,记忆里熟悉的臣子们都尚且壮年,这些以后都会站队,为家族和前程准备,谁也不是她这头的,她是谁也不信。 还有,少了一个人——现任中书令的国舅公古望平。 宰相侯芳刚举起白玉朝笏准备出列,占瑾元率先问:“中书令国舅公去哪儿了?” 大殿内顿时出现稀碎的讨论,隐约有些不满之声。 慈目的老太监在占瑾元身边耳语:“国舅公还未曾到座。” “哦?” 占瑾元挑眉,她大舅这是想给她正式上班时来个下马威?她抿着嘴角思索片刻,随后问:“早朝迟到,按律法当如何处置?” “一刻钟以内,笞刑十!” 殿外传来一道中年男人的声音,占瑾元眺望,群臣侧目,只见一个穿橙红色金边朝服的美髯清隽男人快步从殿门外走进。他走到殿前,拱手微笑,“参见吾皇!” 嗯……古望平现在长得还可以呀,怎么几年后随着年岁上涨越发油腻呢?果然相由心生。 占瑾元收起内心的吐槽,平稳问道:“中书令因何晚来就位?” 古望平颇有自信道:“只因微臣晨起身体不适,虽有宫规,还望陛下体恤微臣。” “嗯。”占瑾元点头,心里有一股气。她这位大舅就是这样,从一开始一点一点地将原主压得死死的,还有一大堆让人进退不是的借口,最后温水煮青蛙一般,影响了其他摇摆不定的大臣。 片刻沉默后,古望平再拜,正打算退回自己的位置上。 “作为晚辈,国舅公又为月见鞠躬尽瘁,朕自然理解国舅公的辛苦。”占瑾元的声音让他顿住了步伐,她微微一笑,“然国舅公也同为中书令,位极人臣,倘若不遵法纪,何以服众?朕年少,人臣尚且不遵法纪,何以治国?嗯?” 最后一个“嗯”语气很重,古望平印堂宛如遭受一棒,他抬头,目光一紧,好似不认识这位昨天还怯生地喊他舅舅的少女。 等了许久的宰相侯芳终于出列向前,“陛下说得极是!” 他说完,群臣也纷纷附和:“陛下圣明!” 这群老狐狸,巴不得将古望平下油锅,现在声音虽齐声稳重,却隐隐有一股幸灾乐祸之喜。 古望平咬牙,“微臣领罪……” ☆、女帝登基日常(3) 大殿外传来几声隐忍的呻|吟,宰相侯芳低着头,嘴角暗自扬起。 宫人们将脸色苍白的古望平扶了回来。古家也是名门望族,古望平自小没遭过罪,现在又被当场鞭笞,身心都受煎熬,恨不得掐死龙椅上的外甥女。 占瑾元一脸的风轻云淡,扬手一挥,道:“感念国舅公辅政辛苦,赐座。” 古望平猛地抬头,满是细汗的脸惊恐十分:他大腿臀部刚受笞刑,正痛得发热,现在坐下,不是纯心折磨他吗? 太监们动作很快,搬来了一张盖有红莲锦绣的月牙凳,放在古望平身后。古望平恨恨地坐下,刺疼感传遍全身,嘴角又忍不住逸出呻|吟。 疼!真的太疼了! 占瑾元不再看他,给身边的老太监一个眼神。 老太监会意,脆生喊道:“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侯芳出列:“臣有本启奏。东南梦泽水灾已数月,朝廷虽有拨款,但仍有流民从梦泽出来往北方移动。” 那是加强拨款?还是安居流民?额,占瑾元开始头大,撕逼打架她在行,装逼可能就不行了,她故作镇定,“所以,侯爱卿有何建议?” 侯芳有备而来,毫不犹豫地说:“一来,派刺史到梦泽监察地方官,二来,加派其他官员分配粮饷。” 一旁的古望平扶着屁股冷哼一声:“哼!宰相的意思,是本官举荐的人贪污腐败?” 侯芳斜目,“臣并无此意,灾民日益增多,加派人手减缓灾情而已。” 古望平看向占瑾元,忍痛拱手,“陛下,臣以为……” “就按侯爱卿所言,人,就由侯爱卿举荐即可。”占瑾元冷冷地打断古望平的话。 古望平气结。 侯芳顺杆子举荐了几个人,占瑾元都说是。她之所以信任侯芳,不是为了气古望平,而是这位宰相大概是满朝文武最没倾向的一个。说他可能明哲保身,但又的确在反抗两方势力干实事。 “还有其他事情么?”末了,占瑾元问。 大殿沉默。老太监已经深吸一口气准备喊退朝了。 然而,占瑾元微笑,“你们没事,朕有事。后宫偌大,朕孑身一人,常梦中惊醒,孤独寂寞,并非太监宫女所能抚慰。” 群臣左顾右盼,谁也不知这少女皇帝想说什么。 “所以——”占瑾元提高声音,“朕,打算纳几个面首。” “陛下!”侯芳惊呆了,群臣反应过来,也惊呆了。还是侯芳道:“陛下年少,这……这……”这要怎么说才好,“未有王夫先有面首,恐天下人……议论?” 侯芳语速极慢,好不容易才说出几个还算得体的词,和其他官员一样,他脑子被这个决定炸糊了。 古望平憋红了脸,大声道:“我不同意!” “哦?”占瑾元挑高声音,“所以……你们都不同意?” 没有侯芳和古望平应声,其他大臣们头都极低。 “所以……”占瑾元眯起眼睛,“你们这些要么三妻四妾,要么府中有如花美眷的臣子们,要阻止举目无亲孤苦伶仃的皇上纳几个陪伴左右的面首?” “臣不敢!” 众臣齐声喊道。 没有发声的侯芳和古望平眉头皱得更深。她既然都这么说了,再阻止,就显得臣不臣了。 “朕意已决,五日后,孤芳台上,由朕出题,选拔面首!退朝!” 回到长生殿,占瑾元立马脱了身上的衣服,换上轻巧的丝绸红襦裙,头发随意地挽了个发髻,慵懒地卧在榻上吃西瓜。 长生殿的老太监常喜进来回话:“陛下,长公主府派人送来了几位英俊的良家公子,问陛下要不要看看。” “噗!”占瑾元忍不住笑出声,占英若真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在皇宫安插了眼线,这才退朝不到一个时辰,她就已经得到消息,送人过来了。 她想了想,说:“回去告诉姑姑,朕枕边的人,朕要自己挑。” “诺!” 常喜走后,占瑾元又轻笑几声。 【系统白:(ノдヽ)难道你真的要选面首?这和剧情不符啊!】别说要尊重原主一生清白之身,就说涂雪本人,也没在任何一个世界睡过男人,亲吻已经是最大尺度了。 涂雪:你以为我选来干嘛?想啥呢,你干脆别叫小白,叫小黄好了。 【系统白:那你要做什么?】 涂雪:呵呵,空手套白狼,放心好了,那些当官的都是人精,不会放过这次机会的。 所谓别人,当然包括古望平。 刚回到国舅府,古望平和户部侍郎张宽飞一同走进厅堂,他一下子扔了头顶的帽子,骂道:“圣上年幼,有这种荒谬想法,肯定是某个荡/妇影响!明明府上有个驸马,却养了十几个面首!她当自己是太圣先皇帝不成!” 太圣皇帝便是占瑾元的曾祖父,月见第一代女皇帝。 张宽飞尴尬地站着,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毕竟古望平屁股还疼,但站着又显得干巴巴的。他只好回话:“未尝不是坏事,起码,是从宫外选人,国舅爷也可以推举几个。” “废话!”古望平唾了他一脸口水沫子,完全将朝上受的气撒出来,“你会这么想,长公主、其他大臣不这么想?” 张宽飞用袖子默默地擦脸,“那现在该怎么做?” “除了掌握先机。”古望平露出狠色,“还得物以稀为贵。” 诏书一下,满城风雨,从皇城蔓延到其他郡县。然而当消息传出时,皇城外的贵族子弟也赶不上孤芳台选拔,他们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新皇就是单纯想选拔皇城内的公子哥。 好吃好睡的第三天,占瑾元将常喜召了过来。虽然宫中基本都是古望平和占英若的人,但好歹还算听她的话,起码现在是。 常喜一五一十地将得到的情况禀报:“三品大员们都让家里年纪相当的儿子报了名,连前阵子反对的宰相,也让嫡长子侯梦参选了。” “哦。”占瑾元问,“那,依你看,谁更有胜算?” 常喜抿嘴笑道:“外头人都在往宫里塞钱,想知道大家出的题。可是,我们依照大家吩咐,钱收了,只字未提。” 提肯定是提了,没用。占瑾元只让宫人们准备好笔墨纸砚、棋盘、弓箭等物品,再平常不过,但谁都不知道她会出什么题目。 常喜顿了顿,又继续说:“依咱看,大概是四大家族的公子们最有胜算。” 都城有四大家族,分别位于皇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北南宫,南慕容,东程西傅,家族各以对应的神兽为图腾。是开国楚,月见国皇帝取镇守四方之意让他们把守四方。四大家族平日并不参与庙堂之事,但百官不少与他们息息相关。 占瑾元点点头,让常喜下去,将已经得知的选手们的名字刻在小木排上,让人送过来。 第四天早上,小木牌出现在长生殿内。占瑾元挑挑捡捡,心里有了底。 【系统白:所以这么多美男,你要选哪些?怎么选?才华?武艺?】 涂雪:想什么呢?当然是……看脸了。 【系统白:(T_T)别开玩笑了……时间其实不多好么!】势力没有,弟弟还没消息,藩王蠢蠢欲动,这些哪一个都没解决! 占瑾元将名字排成一排排,放在最上面的是大将军曹善之子曹鸿,宰相侯芳之子侯孟,还有四大家族之首的公子南宫静。 “嗯,满意,看名字就是大美男。”她目光落在南宫静上,四大家族在原主的记忆里也是模糊的, 因为北方有兵祸,皇城内开始有人不服南宫家的势力,南宫已经很久没有推举人才。但是这个南宫静,据说是个不世出的才子,只因身体虚弱,一直久居深宅,现在居然也报名了。 小白飞过来,在木牌上转了转。 【系统白:你要将这些人精的孩子放在身边,能行吗?】 占瑾元摇头,“不行,但没办法了。”如果这些人有异心,能将他们留在身边观察动向,那也是好的, 原主根基实在太差了,原来能撑十年已经是奇迹。 占瑾元叹气。 时间过得很快,待占瑾元吩咐做的东西完成,选拔面首也开始了。 作者有话要说:查了一下, 隋唐时期 官职和品阶有时不绝对,例如宰相可能是二品 太监称皇帝大家、爷、哥之类的 主人直呼太监名讳 虽然仿隋唐,但架空,不伦不类请见谅。 ☆、女帝登基日常(4) 孤芳台位于皇宫西侧,四下圆墙,高阁竖起,月半复道横亘其间,树木竹子交错,微风拂过,影子在宫墙上若隐若现。 而高墙中间,一个巨大的黑色台子嵌在地面上,台子四边印着四方神兽,好不威武。 这里原本是接见外宾用,自从先皇生病,已经有五六年没有动用了。现在重新启用,宫人们多少有些兴奋。 占瑾元坐在坐榻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台子,有些热。毕竟半露天,即使宫女太监们里外忙活,冰块也不够用。 百官更是辛苦,穿着常服,坐在台子两边大汗淋漓。准备竞选面首的少年们则站在官员们的位置下,排成数排。对应送来的小牌,这里有一百多号待选人。 居然这么多人喜欢当床伴,黑压压的一片,看得占瑾元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宫人敲起大钟,常喜向前一步,朗声道:“第一关,面。所谓面,即面相长得合陛下眼缘,陛下先前从未见过各位公子,也不曾知道排序,公平公正,大可放心。” 这些话完全是占瑾元临时说的,圆壁将常喜的声音拉得响亮绵长,回响刚落,底下的少年们已经有几个面露苦色。 不开心的还有一直透明状的小白。 【系统白:(T▽T)你还真看脸啊,万一权势公子全是丑八怪怎么办?】宿主别那么任性啊。 涂雪:我不要丑逼! 再说,有钱人家都是将主子从头发到脚指头精心打理,就算长得天生丑,气质也不会差到哪儿去。这一百多人,估计有一半是古望平和占英若的人,他们不会将自家孩子送过来,送来的肯定是自己势力或手下人,哪里能跟世家公子相提并论。 万万没想到,这群人……丑得出乎占瑾元的预料。 歪瓜裂枣雷公嘴,秃顶矮个一大堆,占瑾元让他们一个个走过自己身前,用“过”和“留”的方式选拔,差不多看了半个时辰,眼睛都花了。 常喜最后小声提醒:“大家,没了。” 占瑾元直起困顿颓下的身躯,定睛一看,台上已经只剩下三十几号人,没想到第一轮就砍去了近三分之二。不能怪她,这些送来选拔的人也太瞧不起她的审美了。 “嗯。”占瑾元叫常喜过来。吩咐第二道题。 被淘汰的人离开,留下的人走上台。宫人们搬出十几个棋盘,分列排好。又拿出一个箭筒,让这群人抽取。剪头颜色相同的就成一组,然而,并不是对弈。 所有准备做好后,常喜宣布规则:“第二关,六子棋。” “六子棋?”众臣们闷声发出疑问。原本准备好围棋,准备大杀四方的人,这下都开始犯愁了:五子棋听说过,六子棋,这是什么鬼东西? 占瑾元早就预料到这种状况,她命人拿来笔墨纸砚,自己在纸上画了起来。一会儿之后,常喜将她画的东西展示出来。并介绍道:“六子棋,以夹住并吃掉对方棋子,逼对手无路可寻,方为胜者。行棋规则简单,所以定一刻钟之内为胜者,一刻钟未产生胜者,棋局双方淘汰。” 这个规则出来,孤芳台众人都惊讶了。六子棋,且不说规则尚且未懂,就算简单的五子棋,博弈都有一个时辰未出胜者的。这关,未免太苛刻了。 而占瑾元,坐在位置上撑着头,已经昏昏欲睡。 棋局未开,常喜过来俯首轻声问:“大家,大臣们异议,万一这关没选出胜者,那……” 占瑾元睁开眼睛,微笑:“常喜觉得,让蠢货待在朕身边更好?” 常喜会意,退下,让宫人们敲响了钟。 【系统白:六子棋……是你想出的规则?】 涂雪:我哪有那种本事,这是我在青丘时,我哥哥从现世带来的玩法,打发时间用的。其实,光是理解就要花一定时间…… 【系统白:T^T那你还……】分分钟玩脱,心好累啊……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不到半刻钟,台上有人突然起身抓着自己的头发大叫起来:“这是什么!要怎么玩!!啊啊啊……” 那人冲下台子,被侍卫们拦住。占瑾元好奇地巡视了一遍,看到看台上某侍郎偷偷抹泪,大概就是他家孩子了。 对不住了,让你家孩子体验了一把为高考疯狂的心塞。 占瑾元继续看向台子,有几个人还很淡定地不受影响。她起身,宫女托起她的裙摆,与她缓缓走向台子。 在靠中间的棋盘上,有一个长相英俊,面容却苍白的少年,烈日之下,他的额头冒着许多细汗,但却不像旁人,身上的衣服密不透风。然而他看着垂垂欲倒,却并没有任何慌乱感,反而十分镇定。占瑾元走过去一瞧,这位少年月白长衫的尾部,绣着几只露出头的玄武,黑白相较,霸气又脱俗。 北宫静。 对面的人身上外罩绣着青龙,也十分坦然,是程家的世子程宣。 占瑾元轻轻摇头,可惜了,两人都长得贼好看,但只能留一个。她更喜欢北宫静,只是这家伙看着也太虚弱了,即便过这一关,下一关,能行吗? “我输了。”程宣起身,拱手对北宫静作揖,“愿赌服输,多谢南宫世子赐教。” 南宫静没起身,缓缓道:“不才,险胜罢了。” 两人对视,颇有惺惺相惜之意。程宣轻轻一笑,随即转身,走下台去,竟无视了站在他身旁的占瑾元,连背影都带风,骄傲得不行。 占瑾元:“……”少年气盛呀,还是四大家族都这样?她疑惑地看向南宫静。他也正好望向她。 明明很弱,却有一双如鹰一样明亮的眼睛。 占瑾元和他对视,心里生出不爽:这个人和程宣一个样,估计以后很难掌控。但,说好了不世出,就算原主十年内那么糟糕的境况都没见他,怎么这会儿又出来了? 她不再看他,走向其他地方。 宫人们敲响钟,在常喜指示下,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占瑾元从第一列开始走,看行棋结果。 一大半的人搞不懂规则,胡乱下,淘汰。剩下的另一半,有一大部分人分不出胜负,淘汰完,台上只剩下六人。 她重新回到座位上,常喜双手交叠,站在身边待命。 占瑾元想了想,将常喜召了过来,说了下面的规则。 常喜听完,扬声道:“第三关,摔跤。以按到对方,宫人倒数三声为胜。” 侯芳此时起身,拱手问道:“陛下,百人取六,这不是正好吗?” 占瑾元想笑,侯芳当初在朝堂上反对得最大声,现在居然主动让她多纳面首。她看向剩下的六个人,除了南宫静,她谁也不认识,估计这几个人中有侯芳的儿子侯孟。再仔细一瞧,站中间有位气质斯文,五官有几分像侯芳,估计就是侯孟了。读书人的儿子,是没什么蛮力去摔跤。 可是,规矩就是这样。占瑾元摇头,“要继续,朕想起了一个游戏,必须四个人玩才行,多了,就不好玩了。” 【系统白:→_→这个游戏……不会是麻将吧?】 侯孟语塞,面露疑惑:难道女皇真的只为选玩伴? “抽签!” 常喜一声令下,小太监拿着锦盘上前,上面放着写着一二三的纸条。 侯芳还未坐下,翘首看着台上的侯孟。侯孟对上的是一个和他身形相当的公子。两人从敲钟开始,就扭打一起,犹如菜鸡互啄。侯芳看得又尴尬又紧张。 另外两对—— “啊啊啊啊!!!” 南宫静的对手哀嚎着躺在地上,一会儿捂着手腕,一会儿捂着腰,一会儿又弓身捂着膝盖。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叫声吸引了过去。本来饶有兴趣地看侯孟的占瑾元,现在也完全摸不着头脑:怎么回事?怎么才刚开始就结束了? 南宫静站在原地喘息,脸上都是细汗,脸色更苍白了。 太监数了三声,南宫静胜。不一会儿,另一组也有人胜出,是六人中身材最高大、浓眉大眼的少年。他将对手狠狠地按在地上,让其动弹不得。 最后,只剩下侯孟这一组。一会儿是侯孟在上,一会儿是对手在上,两人都憋红了脸,背上被汗水浸湿。打胜的两个人在一旁围观,高个少年忍不住呐喊:“快!按住!按住……差一点了!” 一旁的南宫静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侯芳紧张地在看台上握起拳头,恨不得替儿子上场压住另外一位少年。 ☆、女帝登基日常(5) 占瑾元看了好久,两只菜鸟还在打。已近日中,没有冰块扇风的大臣们已经有些受不住了。占瑾元无聊地抓起一把瓜子,突然想起一件事,问:“国舅公和长公主怎么没来?” 常喜道:“长公主身在公主府,未受召见。国舅公今日有事。” “哦。”占瑾元点头,随口问,“底下那两人是谁?” 常喜:“蓝衣服的那位是宰相家的公子侯孟,红衣服是国舅公妻舅的儿子杜彦龙。” 啧啧啧……占瑾元担心了,杜彦龙现在明显占上风,这侯孟怎么那么废呢……她放下瓜子,示意宫女将装冰块的锦盒拿过来,她从里面掏出几个冰块。 常喜小声提醒:“大家,小心伤手。” 占瑾元不理他,将锦盒还给宫女,起身在座位前踱了几步。她在广袖中捏起一个冰块,看准机会对着杜彦龙的膝盖弹了过去。 “哎呀!” 杜彦龙叫了一声,侯芳马上压身上来,狠狠地掐住了杜彦龙的脖子。 “三、二、一!侯公子胜!” 侯芳激动地鼓掌,侯孟有些茫然,起身后,看着地上一小滩水迹皱眉出神。 从占瑾元到台上的距离,足以让冰块迅速融化。她丝毫不担心被人识破,面不改色地坐回原来的位置,等常喜宣布。 “胜者,玄武南宫世家南宫静,十九岁,大将军曹善之子曹鸿,十八岁,宰相侯芳之子侯孟,十六岁。” 啧啧啧……侯孟才十六岁,也是半大孩子,侯芳真狠呐…… 她还真没想到这些人连成年都没有,现在看,他们的确都没束发,曹鸿和侯孟都还略带青涩,南宫静成熟一点。 常喜继续宣布:“今日之后,三个人入住惜华宫。” 占瑾元伸了个懒腰,“回宫。” 长生殿内,占瑾元吃了午饭睡了一觉,起来后,询问宫人那三位男宠的情况。说是都回家准备去了,明天就搬到这里。 占瑾元命人拿来笔墨纸砚,涂涂画画了一个时辰,将常喜叫来,说:“命人按上面写的做一副麻将出来。” 【系统白:还真是麻将……】 她喜滋滋地看常喜下去,后想了想,让太监宫女准备,前往御书房看奏折。 此时的京城已经炸了锅,无论老百姓还是贵族,都在聊今天的选拔结果。 宰相府内,侯孟院子里,侯夫人呵斥着仆人帮侯孟准备衣服和日常用品,侯芳怒冲冲地指着她道:“你让人准备那么多干嘛!宫中什么没有?孟儿也不是搬家!” 侯夫人抹泪,伸手捶了一下侯芳,“都是你个糟老头!让他去选什么面首!让人看笑话不说,孟儿还那么小,他还从来没离过我身边……” “行了行了!”侯芳万分不耐烦,“我在他这会儿已经独身上京求职了!连书童都没有。” “那是你命不好!” “你!”侯芳被夫人怼得说不出话,此时侯孟从房间里出来,精神良好,乖巧地喊了爹娘。侯芳见他这样,放下情绪,沉下气道,“到我书房来一下。” 进了书房,侯芳让人将门关上,门内只剩下父子俩。侯芳回头,看儿子纯良毫无心机的双眸,有些于心不忍,叹气道:“入宫之后,你要照顾自己了,怕不怕?” 侯孟摇头,“爹,您有什么吩咐吗?” “吩咐倒没有多少。”侯芳顿住思索了一会儿,“只是入宫以后,多帮衬皇上,凡事有任何想法,只要你认为是对的,都可以提出来,但切记不能冲撞他人,所谓礼多人不怪,伸手不打笑脸人。” “知道了爹。” “嗯。”侯芳看着儿子,又问,“今日,累了吗?” 侯孟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刚开始还好,就是最后一场……”他突然想起一件事,说,“对了爹,有件事我一直觉得奇怪。早上我本来差点输给杜彦龙,后来,杜彦龙突然没了力气。” “怎么个突然?”侯芳赶紧问,杜彦龙是古望平的外甥,不得不留个心眼。 侯孟回忆了一下,犹豫着说:“就是……突然。我起身之后,看地上有一滩水,爹,你知道的,早上很多人流汗,可那滩水,是一滩,不是一滴两滴。” 侯芳沉吟。他这个儿子性格单纯,心思却细腻,能发现常人想不到的事情,他既然这么说,那第三场比试肯定有猫腻。“你继续说。” 得到认可,侯孟更有底气地分析:“我看书上说,武功高强者能摘叶伤人,那,水滴,或者类似的东西,是不是也能伤人?”他顿了一下,见父亲没反驳,又继续说,“在孤芳台上,就只有冰块能伤人,能化成水了。” 此话一出,侯芳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孤芳台上,只有皇上身边有冰块!“你,你的意思是……” 侯孟谨慎道:“孩儿只是猜测。” 太不可思议了……侯芳摇摇头,不可能,这位少女皇上从小深居宫中,并不会武功。而且,擂台离看台那么远,怎么可能…… “行了。”侯芳心累,“以后你自己静观其变,若有什么不能解的难题,让孙桐带出来给我。”孙桐是即将跟着侯孟入宫的书童。 “嗯。” 此外,大将军府内,曹鸿正兴奋地打着院子里的沙发,一旁的小兵喝彩:“少将军好臂力!进宫后肯定讨皇上欢喜!” “哈哈哈……”曹鸿停下手叉腰大笑,“那必须,毕竟我英俊潇洒聪明过人……哎呀!” 大将军曹善在他身后狠狠地捶了儿子一下,大声骂道:“聪明个头!你得意什么!跟你说多少次了!要稳重!你看看人南宫静,就比你大一岁,那气质都能当你爹了!” 曹鸿捂着头嘀咕:“我爹也没那气质……” “你说什么?!” 曹善在校场操练惯了,嗓门气震山河,听得曹鸿眯上了眼睛。 “还记得我跟你说,进宫之后要做什么?” 曹鸿立正,大声回道:“有任何风吹草动!必先禀告爹爹!不贸然,不惹事,不怕事!保护皇上,保护自己!” 曹善满意点头,吩咐一旁被吓得跟鹌鹑一样缩头的小兵:“愣着干嘛!还赶紧给少爷准备东西!” “是!” 第二天早朝,例行公事后,占瑾元回到长生殿,坐在桌子旁喝茶吃糕点。 常喜扭着屁股过来问:“大家,三位公子已经入宫,今晚要招谁侍寝?” “噗!咳咳!”占瑾元被这句话吓得不轻,她擦擦嘴边的茶水,说,“让他们一起过来。” “咱这就去……嗯?”常喜以为自己听错了,小心又问,“大家是说,三个人,一起?”他突然担心,圣上还太小,这,受得了吗? “没错没错。”占瑾元往嘴里又塞了一块糕点,“记得把昨天让你做的麻将带过来。” 原来昨天做的那些奇怪的东西,是为了鱼水之欢,可要怎么用?他虽为太监,宫闱之事也看得平常,没见过用这些东西的……常喜看她把表情愈发不对了。他缓慢地挪动脚步,盘算着明天要不要尽早让御膳房准备点补身体的膳食,要或者等下吩咐那些公子哥,让他们温柔点。可是,怎么开口呢? 愁,真愁啊! 夜幕降临,一切就绪,就等三位公子莅临。宫人们退下,太监将三位公子带进寝宫,三个人都穿着白色轻薄的丝绸长衣,半扎披发,一同站着,当真潇洒养眼。 占瑾元让宫人们都下去,自己关上门后,转身对三个人说:“坐呀!” 三个人一动不动,都有些许迷茫。因为她坐的地方,不是常见的桌子,而是桌边凸起四四方方的,上面放着一绿一白两色石块。这是什么? 占瑾元坐下,拿起一个麻将观察了一下,嗯,当皇帝和当神仙没差了,才一天功夫,这麻将打磨得比青丘她用过的那一副还精美。 “坐呀!”她又督促了一声。 “好嘞!”曹鸿大方地坐下,还回头招呼另外两人,“你们也坐呀,陛下都这么说了。” 占瑾元对他竖起一根大拇指,“上道!” 另外两个人对视一眼,也一同坐下。 占瑾元坐着猫下头,神秘道:“我跟你们讲,这个东西,叫麻将,是我这里不外传的好东西。” 她将玩法规则说了一通。这三个人都极其聪明,说一遍就听懂了,曹鸿更是跃跃欲试。占瑾元在洗牌前又说:“除了输赢之外,我得再立规矩。” 还是曹鸿,“陛下请说!” 占瑾元得意微笑,“如果一圈下来,我赢了十盘,你们就得答应我一个条件。垫底的那位,得穿女装。” “那怎么行?”曹鸿拍拍胸膛,“我堂堂七尺男儿,可不能穿女装。陛下,我们开始吧!” 看来这家伙没问题了,“你们呢?”占瑾元看向另外两人。 南宫静和侯孟同时俯首:“谨遵圣意。” 占瑾元笑得双眼眯成月牙状:她打麻将其实点背得很,可是现在,她有小白呀~ 作者有话要说:查了一下: 五子棋传言是上古黄帝时期就有的,隋唐已成固定玩法 六子棋是现代吴毅成教授发明的(玩法和五子棋一样简单,但弥补了五子棋先手胜的不公平性) 麻将是明清时期形成的玩法,各地规则不同。 某粽并不会玩麻将,过程略(T▽T) ☆、女帝登基日常(6) 阳光浓烈,都城外大道上,一辆大马车不急不慢地向前跑。占瑾元穿着蓝色男装,束发,身披灰色披风,拿着一条马鞭赶车,一路高歌不停。 坐在一旁的侯孟想捂住耳朵,又不敢。好一会儿,他弱弱问:“陛……涂公子,真的不需要向大人报告吗?” 占瑾元停下来,说:“你觉得报告了,我们还能出城门吗?” 就在前几天,他们四个人玩了通宵麻将,以占瑾元胜出、曹鸿垫底为结局,占瑾元提出要四人微服出巡,并且前往通州梦泽县,也就是水灾刚过的东南地区。 其实,除了去看看那里的情况外,占瑾元做这个决定,还因为占齐盛。原主时候,有人曾透露占齐盛在通州。原主对弟弟的记忆很少,只记得他肩膀有块红色胎记,身上戴着长命锁,现在应该八岁了。 不知道能不能碰运气找到。 这几天,她拟了一份密旨留给侯孟的书童,让他在他们出城后交给侯芳,以便让侯芳在她不在时把持朝政。如果没猜错,过几天应该会有大批杀手出现。 侯孟将担心说了出来:“这里只有曹公子会武功,要是路上出现什么意外……单纯靠曹公子是不是太冒险了?” 占瑾元掀开车帘子,问里面的人:“兰夫人,小孟说你保护不了我们三个人。” “什么?”曹鸿握起拳头,浓妆艳抹的五官扭在一起,变得更诡异了,“别说你们三个,就算六个,我一只拳头都能护下来!” 一旁白衣的南宫静默默地斜了他一眼。 占瑾元满意地放下帘子,对侯孟挑了挑眉。 侯孟还是不放心,“要是碰上最危险的境地……” “安心啦。”占瑾元挥着鞭子,“兰老爷应该会歧黄之术,你呢至少也是个聪明人,我呢,是仙女下凡,死不了的。” “你怎么知道……”南宫静在里面问,语气里有一些不甘心。 “我说了我仙女下凡。”占瑾元故意不回答。 侯孟微笑道:“当日我虽然没有亲眼目睹其他两位的决胜时刻,后来听我书童说起,兰老爷应该是击中了对手的穴位,才能很快将对方制服的吧?” “行啊你,看不出来啊!”马车里的曹鸿感叹了一句,过一会儿,他问,“我们究竟往哪儿走?” 占瑾元对地理不熟,看向侯孟。 侯孟果然从怀里拿出一份地图,一边看一边说道:“我们要前往梦泽县,先走的陆路,先往东方向,是周州,原来的周郡。” 南宫静难得主动说话:“据说周郡人才济济,风景绝佳,有五柳遗风,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 “听着很适合睡觉啊。”曹鸿不适时宜地接了一句。 南宫静又沉默了。 感受到冷场危机,占瑾元赶紧道:“也不是去那儿隐居的,路过而已。” 感觉更冷了…… 占瑾元换了个问题:“小孟,到梦泽大概几天?” 侯孟低头看地图,“如果快马加鞭,再走水路顺流直下,五天可到。”他抬起头,微笑,“如果按现在这个速度,估计要十几天才行。” 占瑾元扬鞭,“那还是快一点好!架!” 曹鸿在马车里颠簸,尖声喊道:“涂公子,慢点!” 他们赶了半天路,差不多在天黑之前到了一个小镇木兰镇,离周郡还有一座山的距离。 占瑾元饿得眼冒金星,在一家酒馆外停了下来。侯孟和小二喂马,占瑾元走进酒馆,环视一遍,“嗯,酒馆很大嘛。” 酒馆有两层楼,从底下看,房间还不少。 她走到柜台,对掌柜的道:“两个客房,一间给我们家老爷夫人,要好一点的。” 掌柜的斜了她一眼,低头看了看流水本,说:“二楼南侧靠里头,正好有两间。” 占瑾元皱眉,这家店的服务态度也忒差了。 侯孟回来,几个人一同坐下,点了几道菜。曹鸿拿起筷子大大咧咧地就想夹菜,被其他三个人一起盯着,他的筷子尴尬地停在半空。 南宫静提起袖子,十分优雅地夹起一片肉放在曹鸿碗里,“夫人怀有身孕,多吃一点。” “你才怀孕呢!”曹鸿咬牙低声啐了一口,放下胳膊,扭扭捏捏地吃了起来。 占瑾元和侯孟两人都憋着笑,差点吃不下。 吃完饭,天也黑了,几个人被小二领着上楼。 侯孟左看右看,问:“牵马的那位小哥不做屋里活吗?” 那小二哈腰道:“可不是,他身上带着马尿味,对客人可不敬。” 他话音刚落,他们所经过的房间传来一句骂声。 “让他去死!住的好好的!凭什么要走!我不走!” 是个听起来就很泼辣的女人,随后一个轻声细语的男声连连安慰,什么“宝贝儿”“心肝”,外面的人都快听吐了。 曹鸿此时突然攀住南宫静的胳膊,故作娇柔道:“相公,还是我比较好,能体贴你~” 南宫静震惊脸,甩了甩胳膊,没甩出去,只能板着脸强忍着恶心。 在他们两人互相报复的时候,小二已经将带他们带到房间外,曹鸿和南宫静的房间靠边角窗户,能看到大街上的风景。侯孟和占瑾元住同一个房间,就在隔壁,比较小。 小二为两个房间添了水之后,笑着离开。侯孟为占瑾元倒了一杯水,看着仅有的一张床,眉心又隆起了小山峰,“今夜我就在椅子上睡就好了。” 他说完后,脸突然红了,窘迫地看向占瑾元:他的身份可是面首,说这样的话会不会不敬?可是自从他们进宫后,只在长生殿待过一个晚上,之后就一直在偷偷准备出宫的事情。皇上,真的是找面首吗? 他兀自想了一堆,好一会儿才发现占瑾元没有异议,反而一点也不放在心上,这才松了一口气。 占瑾元喝了水,有些困顿地托腮,耳边不停地传来隔壁那对夫妻忽大忽小的声音。她和侯孟相互尴尬地看了一眼:还好隔壁等下要走了,不然晚上怎么办? 深夜,占瑾元被一阵声音吵醒,是又消失好一阵的小白。 【系统白:宿主!快醒醒!着火了!】 占瑾元猛地从床上起来,果然看到眼前一片火光,已经烧到侯孟睡觉的地方,将房间内帘子也都烧了起来。 “小孟!”占瑾元跳过去,摇晃侯孟的身体,好一会儿才将他弄醒。 “咳咳……”侯孟捂着嘴咳嗽了好一会儿,眼睛被烟熏得直流眼泪,“怎么回事?怎么突然着火了?” 火势蔓延很快,很快将两人围在中间。侯孟想了想,说:“肯定是水有问题!” 占瑾元回想了一下,好像是他们喝完水之后就昏昏欲睡了。“不好!他们两人肯定也喝了水!” 占瑾元抬脚跳出火圈,想开门却发现门早就锁死了。 涂雪:不好了,太大意了!今天就觉得这家店不对劲,我要死在这里了! 【系统白:→_→不要了吧,复活道具200积分了解一下……你没钱复活啊!】 涂雪:实在不行,我就用蛮力了! 占瑾元的身体虽然还是少女,好歹健康得很,完全能支撑她将门破开。 【系统白:原主不会武功,你这样子就算活下去也很冒险。】 “涂公子!你不要管我!你先走!”侯孟的视线被烟雾挡住,还以为占瑾元能打开门。 占瑾元心里窜出一阵感动:这傻小子…… 她走到床边,拿下棉被,用力将侯孟身边的火扑灭,就这样的动作,已经让她大汗淋漓、浑身无力。侯孟也好不到哪儿去,脸色苍白,嘴唇却有些发紫——他醒来之前已经吸入太多烟雾了。 两人束手无策之际,从隔壁传来了奇怪的声音。 “咚——咚——” 两人同时看向了墙面,有种整座房子都在震动的感觉。 几秒之后,墙体裂开一条缝,那沉重的声音还在继续,随着一阵巨大闷响,墙裂开了,破了一个洞,曹鸿从洞里探出头,着急问道:“你们没事吧?” “曹鸿!”占瑾元笑了,宛如看到救星一般。 曹鸿后退两步,抬起脚将那个洞踢得更大,刚才他就是这样将墙踢开的。占瑾元搀扶着侯孟,钻进了那个洞里。 “轰隆!” 他们回头一看,顶上已经烧着的房梁掉了下来,落在了原先侯孟睡觉的地方。侯孟的脸瞬间惨败,后怕:要是刚才他还不走,估计已经葬身火海了! ☆、女帝登基日常(7) 曹鸿的房间却没有着火,除了有点闷热之外。 几个人透过墙上的洞看火势蔓延,见侯孟在难受地喘息,南宫静扶着他坐下,“你吸入太多烟了,先坐下。” 占瑾元眉头皱得很深,古代房子除了墙壁之外,剩余都是木质的,估计火势很快会蔓延到这个房间来。她可以跳窗逃跑,可是身体虚弱的南宫静和侯孟怎么办? 曹鸿扯下身上的女装,露出里面的黑色衣服,“跳窗吧!” 占瑾元指了指侯孟,又指着南宫静,“你觉得他们两个可以跳吗?” 曹鸿拍拍胸膛,“没问题,我接住他们!” 侯孟勉强道:“让涂公子先下去吧。” 屋子里越发闷热了,曹鸿打开窗户,直接跳了出去,又在楼下张开双臂,大声道:“下来吧!” 占瑾元撑在窗户上看了一会儿,身后侯孟一直在剧烈咳嗽,她又折回来,将侯孟扶起来,对南宫静道:“让小孟先下去!” 隔壁的烟已经窜过来了,再待久一些,侯孟会留下病根的,占瑾元可不想欠一条人命。 南宫静微微怔住,似乎忘了要做什么。 “快啊!”占瑾元呵斥,他才快速地将侯孟带到窗户旁,侯孟说不出其他话,便被南宫静一把推到了下面。 曹鸿稳稳地接住了他。 “你也下去!”占瑾元命令道。南宫静毕竟是成年男子,曹鸿的精力能接住,她比较轻,能垫后。 “不行!”南宫静坚决道,“你不下去,我也不下去。” “嗯……”占瑾元皱眉看着他,很想一把将他推下去,就这点小事怎么那么墨迹呢?她柳眉横起,厉声道:“朕命令你下去!” 南宫静抿嘴,下了好大的决心,才抬起一只脚跨上窗台,曹鸿意外地瞪大眼睛,伸出手将他一把揽住。 占瑾元松了一口气,刚要走上窗台,肩膀突然被人按住,她猛地回头,一个黑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她反手抓住对方的手指头,往后一压,直接折断两根手指头,黑衣人发出一声惨叫,向后退去,眨眼之后他反应过来,抬起另一只手的刀,向她砍来。 “毛病……”占瑾元直接跨出窗外,落入曹鸿怀中。她怎么可能站在那边被人砍。 “走!”曹鸿拉上侯孟,四个人一起往前奔去。 占瑾元突然想起一件事,叫道:“哎!我们的钱和马车!” 南宫静拖着侯孟另一边胳膊,一边说:“顾不上了!” 的确不顾上了,在他们的前方出现了又一群黑衣人,挡住了他们逃跑的去路。占瑾元粗略数了一下,大概有十个人。 “真刺激!”曹鸿撇嘴一笑,将侯孟往南宫静身上一推,从腰间拔|出两把短刀,“我的刀已经很久没洗过了!” 为首的黑衣人一下手势,所有人冲了过来,曹鸿迎面追了过去,两下交锋。另外三个人为他的形势捏了一把冷汗,好一会儿后,占瑾元不紧张了:曹鸿是个完美的近身战士,手法干脆利落,刀刀致命,那些刀剑根本伤不到他。 大概五分钟后,曹鸿一夫当关,那些人全部倒下。血腥味很快蔓延,占瑾元捂着嘴走向前,撕下了为首那位黑衣人的面罩。 月光下,那人苍白无血色的脸露了出来,占瑾元愣住。 “常喜……”她意外地喊出了所见之人的名字,瞬间感伤:虽然不知道常喜对她是否衷心,好歹相处近半月,他也算讨喜的…… “不。”侯孟踉踉跄跄地走过来,看了地上一眼,说,“这不是常公公,这是常公公的哥哥,常乐。” “常乐?”占瑾元搜索了一下记忆,没什么印象。 侯孟虚弱地解释:“常喜常乐是双胞胎,从小就入宫,作为先皇和长公主的伴读太监,后来长公主嫁人,常乐就陪嫁进入公主府了。” “哦!”占瑾元恍然大悟,难怪记忆里没这个常乐,她眯着眼睛问,“长公主身边的人……武功都这水平?” 另外三个人默默地盯着她。 “我说错了?”占瑾元耸眉。咳咳,可这群人再来一百个都不够她打的…… “咳咳!”侯孟剧烈地咳嗽了两声。 南宫静提示道:“要赶紧给小孟找地方治疗,趁现在还来得及。” 占瑾元犹豫地指着身后,说:“那个……我们要不要回去拿东西?” “不用。”南宫静平静道,“所有的章子和书信我们都随身携带,丢下的只是钱财而已。只要我的印章还在,各地的钱庄都能取钱。” 这么方便!占瑾元亮起星星眼,“那赶紧走吧!” 为防止再有人追过来,四个人抄小道走,最后躲进了一家技院内,他们身上虽带有血腥味,技院的香粉气却很好地掩盖了气息。因为占瑾元身着男装,别人也没有怀疑。 他们用身上的银票租了一间包厢,引人耳目地叫上两三个姑娘,让她们纯在一旁聊天。技院内龙蛇混杂,姑娘们什么人都见过,看出端倪,纵使对这群长相出众的人十分好感,也不敢出声询问。 侯孟被占瑾元按在床上,南宫静撸起袖子,为他把脉,好一会儿,他总结道:“没什么大碍。”说着,他拆开侯孟的衣服,露出他的胸膛,又从腰间掏出一个小包摊开,从里面取出几根银针,往他身上不同穴位扎下。 侯孟喘息数次,脸上渗出细汗,突然翻起身,朝着地上吐出一口黑色的血。 南宫静熟练地拔下银针,淡然道:“好了,吃点清肺的药就可以了。” 神奶啊……占瑾元十分崇拜地看着他,“我最佩服脑子好使的人,阿静,有你在真的太好了!” 南宫静一怔,微微张嘴,似乎要说点什么,最终他低下头,什么也不说。 喝茶的曹鸿转过脸邀功道:“我也很厉害,你怎么也不夸我?” “那你说说,你厉害在哪儿?”侯孟没事,占瑾元就坐到了曹鸿对面,努着嘴让他说下去。 曹鸿刚张嘴,南宫静抢过话头,吩咐那群闲着没事盯着他们看的□□下去。□□们微妙地看了他们几眼,南宫静丢出银票后,她们纷纷表示什么也不说,开心地为他们关好房门。 她们走后,侯孟在床上道:“也不能放心这个地方,我们得赶紧走。”□□们太见钱眼开,反而更容易透露他们的行踪。 “我还没说我的厉害之处呢!”曹鸿抗议,对占瑾元笑道,“我跟你讲……” “对了。”侯孟突然又插进话,“我想起一件事情,在面首选拔的时候,皇城内曾有传闻,有几个富家子弟曾遭人暗算,有人说,暗算他们的是宫里的人。” “哦?还有这种事情?”占瑾元转过身,对着侯孟的方向,好听他继续讲。 侯孟断断续续地说:“皇城贵胄众多,加上暂时住京的人,最后选拔怎么也不可能只有一百多人,是有人故意阻拦。” 占瑾元听明白了,“是我姑姑的人?”他们可真是煞费苦心,可是怎么没能阻止这屋子里的三个人呢? 突然有些担心……不至于吧…… 涂雪:小白,我想要好感度系统。 【系统白:(???)早该这么做了!】不然它就是一个废系统了! 【系统白:是直接兑换还是抽奖?直接兑换要扣除100积分!】 涂雪:emmm……直接换吧。 【系统白:好嘞!好感度系统加载中……系统功能加载完毕,积分-100】 涂雪:QAQ好贵…… 【系统白:要打开功能了吗?】它好期待啊! 涂雪:额……等下,我有点紧脏……眼前有三个人,该不会好感度都是0吧…… 她自我否定着,又看了看周围三个人:唔……南宫静这种高冷挂,不求他有什么数值了……大概侯孟的好感度最高了。 做好心理准备后,她深吸一口气。 涂雪:开吧。 三个人的头上慢慢浮现了一个进度条。占瑾元抬眼正看见侯孟头上,15,比想象中的低嘛……再回头看向曹鸿,额,10,更低了。怎么连及格线也没有?这群人心中她究竟是什么人啊! 突然有些生气。她又随意地看向南宫静,而后愣住了。 南宫静头上的进度条数值是……100。 ☆、女帝登基日常(8) 整整一天,占瑾元都有些恍惚,看着其他三个人头上的数字,甚至有些后悔。 毕竟谁能想到他们头上的数字会一直动啊! 为什么让侯孟多穿件衣服就好感-5??打一下曹鸿就好感度 10??是系统反人类还是她操作姿势不对? 而南宫静头上的100稳如泰山,可是他一直对她爱理不理的,根本看不出是满值的状态!!! 占瑾元心好累…… 现在他们在一座古庙中,换上从平民那里买来的破衣服,随便打扮成落魄样。 侯孟说,既然常乐能跟着他们,说明皇城的人一定知道了他们的行踪,乔装打扮改变路线,或许能躲一阵子。 “……就算阿鸿武功盖世,也抵挡不了乱箭横飞。” “你瞧不起我?”这种说法曹鸿自然不服。 然而也就不服,他也乖乖换上了衣服,又在香案上抓了一把灰,把本来就不白嫩的脸抹得更黑了。占瑾元学着他的样子,也在脸上抹了两把灰,然后看向另外两个人。 侯孟盯着香案好一会儿,好感度 2。 为什么这个也有好感度……占瑾元内心吐槽了一句。 四个人沿着小道走,又在驿站处买了马匹,断断续续走了三四天,终于在某个阴雨天进入了周郡地界。 周郡离梦泽还算远,然而前两个月也受到水灾波及,这场大雨吓得人心惶惶,生怕一不小心老天爷发怒,他们就是下一个梦泽。 落脚的小镇压着一股心事重重的气氛,天还没暗,他们却找不到能安顿的酒馆。无奈之下,几个人合计还是找一间土地庙。 土地庙离城门不远,穿过雨幕,很快就到了。 可是破庙里有人,两个,一个少女,一个小女孩。 四个人略尴尬地站在门口,和那两个女孩对望。不一会儿,少女突然“哇”地一声哭出来,把刚进来的四个人吓了一跳。 少女坐在地上,抓起一把杂草哭道:“连去讨饭都有人抢!还都长这么好看,我怎么活啊!哇……” 小女孩看着才七八岁,长得眉清目秀,细长却不小的眼睛机灵得很,她伸出手拍拍少女的后背,似安慰道:“姐姐别哭了,我看他们也不是要去乞讨的。” 门口的四个人不约而同地低下头看自己身上的行头,嗯,脏兮兮黑不溜秋,是挺乞丐的,不过,她们说乞讨是什么意思? 少女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边哭边说:“要不是新皇是个女皇帝,说不定我还能参加选秀进宫,现在只能是个乞丐哇……” 新皇:“……”少女,你的颜值估计连当宫女都不行吧。虽然大眼睛小脸,但似乎没长开,五官挤在一起,有些怪异。 小女孩继续安慰:“没关系,说不定下个皇帝是男的,你就能去选秀了。” 围观四人:“……”更不靠谱了喂,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他们四个人面面相觑,默契地决定不管这两个小姑娘,而是坐到另外一边,坐下擦拭身上脸上的雨水。 少女突然不哭了,直直地盯着他们,痴痴笑道:“你们长得可真好看。” 侯孟从包袱里取出几个馒头,分给同伴,又向那个少女递出两个馒头,“你们也吃吗?” “吃!”小女孩跳过来,抢似的将馒头拿了过去,分给姐姐后,咬下一口。 少女狼吞虎咽吃完馒头,又眼巴巴地看着他们。侯孟低头看了一眼还没咬几口的馒头,又看向她,“还吃吗?不嫌弃的话,这个给你?” “可以吗?”少女走过来,犹豫地接过馒头,这次她没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而是在侯孟旁边顺势坐了下来。 侯孟微笑,“你们刚才说的乞讨是什么意思?” 少女吃相突然斯文了不少,回道:“我们听说下游有个老爷在布施,但是难民们都往北走,如果只有我们下去,说不定老爷会收留我们。” 原来她们抱着这样的心思,估计看他们四人不像乞丐,敌意少了,回答得很老实。 侯孟又问:“那你们叫什么名字?” 姐妹俩对视一眼,摇头,少女黯然道:“我们没有名字……我叫她妹妹,她叫我姐姐,别人就叫我们大乞丐小乞丐。” 她说着眼睛一亮,兴奋问道:“小公子,看你也像读书人,不如给我们姐妹俩取个名字吧?” 侯孟看向占瑾元,寻求意见。 占瑾元问:“你们几岁,家住哪里,从哪儿来的?” 少女吃完最后一口馒头,歪着头,说:“我大概是十三岁,我妹妹大概是八岁,我记得我小时候家里很有钱,是北边过来的。但是其他的就不记得了。” 原来是走丢的人。 侯孟对她们更同情,想了想,说:“既然你们从北边来,不如取北为姓,姐姐,叫北柔儿,妹妹叫北明儿,如何?” “我叫柔儿?”柔儿指着自己,不可思议又喜悦,她又指着妹妹,“她叫北明。太好了!我们有名字了!” 侯孟不止给她们取了名字,还向占瑾元征求让她们留下来跟着她们,既然大家都同一个方向,不如一起走,正好也能避开杀手们的耳目。 占瑾元能说啥,看着他头上闪烁的进度条,她也只能答应了。 “多谢!”侯孟拱手为她们道谢。 谢归谢,他头上的进度条却没增加。 第二天早上,他们就离开的破庙,买了一些道具,扮作小商户,在周郡待了两天,打听前往梦泽的路线。到了码头,船家提醒,到中游可能会遇见江洋大盗,所以很多人都不愿意出行。 “……梦泽那边水灾,上头拨款开仓赈粮,盗贼们见有利可图,就纷纷出洞了。他们杀人放火,无恶不作,所以船家们都不敢下去。” 曹鸿问:“州府的人呢?知州不是掌握州府兵权吗?” 船家冷笑,“州府的人都在镇压灾民,不让他们走出梦泽,哪里顾得上其他地方的事情。” 听着还真奇怪?占瑾元将船家的话记在心上。 南宫静和船家们了解了最近的天气变化,和几个同伴商量后,决定自行乘船往梦泽。大船不可能,无人掌舵,只能买到一艘中等的船,刚好能四平八稳地带上他们六个人。 隔天,风向南,几个人抓紧时间上船,沿途的风光无限好,南宫静站在船头,一言不发。 曹鸿坐在船舱里问:“阿静,你在看什么?” 南宫静悠悠说道:“小时候一直希望能定居周郡,没想到经过这里,却无缘停留。” 占瑾元说:“没事,你好好活着,以后有的是机会。” 她说完,南宫静回头,盯着她。加上他头上一直冒着的满格蓝条,占瑾元身上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涂雪:小白,把好感度系统关了吧! 看了不止碍眼,而且糟心。这里唯一稳步上升的只有曹鸿,但现在也不高,只有30而已。 【系统白:为什么?多好玩啊。宿主,其实为了让你方便攻略这个世界,我只开放了部分数值。】 涂雪:那还有什么? 【系统白:上个世界我不是升级了嘛,功能当然也会升级了。比如说这个好感度系统吧,还能查看谁对谁的好感度。】 涂雪:原来如此。 她低下头,用元神操作系统,将本来三个人的数值都关上,打开了北柔儿相关的好感度值。 北柔儿对侯孟的好感度接近80,对其他两位则是好感度近50,侯孟对她则是35,比对占瑾元高了几分= =这家伙果然对她有意见吧? 北明一路上都很乖巧,说话做事明显比北柔儿灵活多了。占瑾元也顺便看了她的好感度进度条。 北明对北柔儿,80分,嗯,正常。对侯孟,额,35?对南宫静,60?诶?这是看脸吗? 这姐妹俩也是奇怪。 占瑾元百无聊赖地打开了自己相关的好感度界面,北柔儿对她是55,还行。看向北明,她愣住。 北明……怎么对她是100呢?她们俩,好像还没说过话吧? 她抬头看了眼北明,她也正好看过来,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露出两个小梨涡和一颗小虎牙。 哎哟这可爱,被这么可爱的孩子喜欢,感觉晚上能多吃两碗饭了呢~ 本来无聊到半躺着的曹鸿,突然从船舱里翻身起来,眉头紧皱,他吸了吸鼻子,“奇怪。” “怎么了?”舱内其他人提高了警惕,像兔子遇到危险一样都竖起耳朵等待曹鸿的答案。 舱外的南宫静和曹鸿不约而同道:“有血腥味。” ☆、女帝登基日常(9)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浓得贝明捂住了鼻子。占谨元和南宫静一起站在船头,看着潺潺江水,水里头泛着血色。水里的鱼隐约游向同一个地方。 占瑾元抬起头,看向鱼儿游动的方向。 平平水面,雾气蒙蒙。一艘黑色大船在雾气中若隐若现。 顺风方向,船不可能掉头。 他们的小船就这样飘向了大船的方向,由大船上的人将他们六个人捞了起来。 船上人很多,甲板上出来十几个彪形大汉,看着都有六七尺高,一个个非善类的目光,盯着被捞上来的人。 一个脸上挂着三寸长刀疤的络腮胡男人站出来问:“你们是什么关系?” 不是你们是什么人,而是你们是什么关系。 占瑾元躲到了曹鸿身后,“二哥,我怕。” 曹鸿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挺胸道:“别怕!” 刀疤男目光定在占瑾元身上,用刀指着她,“你,说!” 占瑾元双目含泪,抖着声音说:“大哥,豆子,二哥,芝麻,三哥豆角,我是西瓜,五妹翠花,六妹,酸菜。” “什么鬼东西!”刀疤男大声问道,“要是你敢说谎,我第一个砍了你!” “等一下。”从另一旁走出一个穿着白衣的男人,看着挺书生气的,带着一把铁扇,挡在了刀疤男跟前,“砍掉就可惜了,一起卖掉好了。” “那男的杀掉?”刀疤男凑过来问。 “不急。”白衣男笑得如沐春风,“周郡里多的是好龙阳之风的人,这几个长得不错,先留着。” 他们这才注意到船上传来嘤嘤哭声,估计也是即将“被卖掉”的人。只是为什么这艘船前往的方向也是梦泽呢? 六个人被带着去了船舱内。果不其然,舱内已经有了不少妙龄女子,都在掩面哭泣,却不敢大声哭出来。北柔儿很害怕,一直都没吱声,北明则见南宫静他们很镇定,反而和他们一样淡定了。 占瑾元蹲在一个忍着不哭的少女跟前,小声问:“你们都是从哪里来的?” “我们是周郡的人……”少女抿着下巴,哽咽道,“我们都是被拐卖过来的。” “哦~”占瑾元懂了,这群强盗还做人口买卖的生意。这不是和她在上个世界碰见的凤栖山强盗一个德行么? 她最讨厌拐卖人口了! “别担心,我救你们出去。” 少女眼睛瞬间亮起,见占瑾元不过是和她差不多的少女,亮光又熄灭了,“你长得比我好看,还是先自保吧。” 【系统白:emmmm……宿主,我觉得……你还是别多管闲事的好。】 涂雪:小白,你不知道我当快穿者已经是多管闲事了吗? 她好好一个青丘族长预备役来打工,要不是有这份多管闲事的心,单凭对现世通行证的向往,也很难坚持下来。 【系统白:可是……太浪费时间了。】虽说原主留给他们的时间是十年,但因为她事先当掉了帝王运气,未来的事情还说不定呢。 占瑾元轻声对南宫静说:“他们会不会也在找我们?” 南宫静点头,“或许。我也有这样的预感。” “小孟。”占瑾元吩咐道,“如果打起来,你找个地方躲一下。” 侯孟点头,揽着北柔儿和北明,目光坚定。曹鸿更是跃跃欲试。他和占瑾元一样,都想直接杀出去。 蛮力完全可以,就是会暴露占瑾元会武功的事实。到时候应该能圆一下。他们四个人计划,准备等晚上动手。 到了晚上,下过雨的天空格外澄澈。船上点起烛火,照得江面一片红。 强盗们吃吃喝喝了半个晚上,在月上中央时,倒了一大片。曹鸿起身,准备开始干架。 “等下。”南宫静按住他的肩膀,“有动静。” 有另一艘体量相当的大船渐渐地向他们这艘船靠近。贴近之后,从船上抛出了数根铁链。这边船上的人从地上起来,冷冷地看着来客。 来人从对头跳了过来,陆陆续续跳了二十来个。 这伙人领头的叉腰道:“你们不守规矩!说好了梦泽周郡是我的地盘,你现在是什么意思?” 白天和占瑾元说话的白衣男人又走了出来,摇着铁扇,慢条斯理地回道:“兄台说笑了,当强盗,哪有什么规矩可言?” “哈哈哈……” 这边的强盗一同发出震耳笑声。 对面的人也不发怒,早就料到会有这种结果。为首的走过来,坐在甲板的凳子上,其余的人站在他身后。那人道:“既然你想毁约,不如我们赌一局。” “可以。”白衣人款款坐下,手下人马上拿来骰子等物。“省个时间,就猜个大小。” 他说完,拿骰子的人作势准备摇骰子。 “慢着!”对面的人喝停,“你们的人摇骰子,我不放心。” “巧了。”白衣人给旁人一个眼神,“今儿正有几个新来的。” 几个强盗从船舱里揪出占瑾元,推搡着她到中间蹲下。 占瑾元看着地上的骰子,笑了。这东西,她以前没少玩。她轻车熟路地拿起骰子装进盒子里,潇洒地抛出几个花样,啪啦啪啦几声后,盒子干脆利落地贴在地面。那几个强盗有些意外,白衣男很快恢复常态,问:“赌注呢?” 对面的人说:“如果你输了,你把这块地盘让给我。如果我输了,我就离开这里。” “那多没意思!” 清脆的女声响起,强盗们愣住,好一会儿才发现这是占瑾元的声音。那个白天还怯生生的少女,到了晚上却变了性一样,自信又魄力。白衣人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不阻她说话。 占瑾元笑道:“要赌就赌大的,如果谁输了,谁就纳命来。” “好!”白衣人捧场地鼓掌,“就按小美人说得那样。” 对面的人:“我跟。” 占瑾元微笑,重新摇起盒子,她的动作很快,看的人开始眼花缭乱,分不清她手中的盒子在哪儿。随后,啪的一声响,盒子被按在板上。 “我选大。”白衣人得意地摇着扇子。 对面的人很干脆:“我选小!” “呵!”白衣人冷笑一生。 对面突然传来惨叫声,此起彼伏,刀剑相碰,噼里啪啦。这边船上的人正要站起来,白衣男一个手势,一群小弟纷纷冲出来,朝对面的人砍了过去。 “啊啊啊……” 惨叫连连,江面似乎也颤抖起来。血流得甲板都是,包括占瑾元蹲着的位置。 人杀光了。 原来的强盗欢呼起来,白衣人命令手下人将对面的船也收之囊中。 “慢着!”占瑾元依旧稳稳地坐着,抬头看向白衣人,“庄家还未开庄,不是么?” ☆、女帝登基日常(10) “什么意思?”强盗斜着眉毛问道。 占瑾元打开手中的盒子,里面点数小,“你们的命,已经压在这赌局上了!” “哈哈哈……”几个强盗大笑起来,仿佛听到什么搞笑的事情,“凭你?还是觉得官府的人会出手?” “官府不办吗?”占瑾元挑眉。 刀疤男说道:“等明天一过或许你就会出现在梦泽县令的床上。听说他日御七女,你自求多福吧!哈哈哈……” 原来他们早就和官府勾结了,怪不得如此肆无忌惮。 占瑾元轻笑,“不需要官府的人,这里,我坐庄!” 她话音一落,曹鸿从众强盗背后跳了出来,一把小刀飞出,直接抹了白衣男和刀疤男的脖子。 船上帆布颤抖,哗啦啦地发出忌惮的拍打声。 那两位当头的上一刻还在得意嘲讽,现在却轰隆倒地,血从他们的脖子上流下来,而众强盗根本看不到发生了什么。 “阿鸿!留几条活口!”占瑾元一声令下,又将手中的骰子甩出去,击中了几个强盗的脸。那群强盗捂着眼睛,痛苦地惨叫起来。 曹鸿有些惊住,很快反应过来,挥动小刀,干脆地解决几个要反抗的强盗。 而占瑾元徒手,将又几个朝她扑过来的人折断双手。 一片哀嚎中,剩下几个强盗跪了下来,拜道:“大侠饶命!我们什么都听你的!” 曹鸿得意地站到占瑾元身边。占瑾元向前,抓起其中一个人的头发,“说!你们和梦泽哪些官员有勾结!” 一刻钟后,强盗们招供。 这群强盗之前在梦泽的山上当山贼,后来梦泽县令为了贪污粮草,让他们运输粮食,而他们便顺理成章地成了杀人越货的江洋大盗。 占瑾元让曹鸿将剩下的人用绳索捆绑起来。这期间,她一直不希望梦泽来的少女们以及侯孟和南宫静看到血腥场面,只让强盗们两甲板全部整理干净。 河流顺流而下,几天后终于到了梦泽。强盗们在这几天内也决定跟随占瑾元,认她当老大——他们认为占瑾元杀人只是黑吃黑罢了。 占瑾元则一口答应,带着强盗船新老大的身份,白衣铁扇,又让曹鸿化上刀疤,一同前往梦泽县衙。 南宫静和侯芳则带着被拐卖的少女前往码头乘船,送她们,南宫静又雇佣快船,前往周郡,四人分两路。 午饭刚过,占瑾元坐在县衙大堂内,翘起二郎腿,悠闲地用铁扇扇风。 县令顾得来匆忙走过来,看到堂内只有两个人,遂问:“你们是谁?还有其他人呢?” 占瑾元笑,“带太多人来,不是很明目张胆吗?我们是新的大当家和二当家。” 顾得来眯起眼睛,“我怎么不知道你们换了头?” “人在江湖飘。”占瑾元扯着上个世界说熟的台词,“哪有不挨刀,前几天前老大们和其他人火拼,挨刀死了。怎么,顾大人想去找他?” “晦气!”顾得来啐了一声,“那怎么没把货带过来?” 他所说的货自然是那群少女。顾得来长得如此矮胖,嗜好可不一般。 占瑾元组织了语言,又伸出手。曹鸿默契地递上一封书信,她摊开信,说:“这封信内写着州府,前老大死得太快,没来得及解释是什么生意。所以我们就找到顾大人。” “哼!”顾得来冷笑,“无非是想借你们的船运粮草而已。这点小事都要来过问?” “可是,我们并没有州府的书信。”占瑾元向后靠,表情更嚣张,“不少人已经盯上我们,前老大都凉透了,剩下的兄弟,不可能只听你一介县令的话。” “你!”顾得来无话可说,他心里怪自己就不该惹上强盗。犹豫片刻后,他转身,让一衙役从他书房里拿来了州府的信件。 占瑾元打开一看,又给曹鸿看了一下,两人同时微笑。曹鸿将信收好,占瑾元拱手道:“既然如此,你们的货和我们的货,可以一起交上。” “哼!最好这样!”顾得来冷哼,“不送!”等事情一完,他要亲手灭了这群吸血的蝗虫! 占瑾元和曹鸿回到船上,小喽啰问:“老大,谈得如何?” “还行!”占瑾元说,“你们好好准备一下,明天晚上,我们拿下梦泽县令顾得来。” ☆、女帝登基日常(11) 小喽啰们颤巍巍问:“我们要杀官?” “不敢吗?”占瑾元反问。这群人杀人放火都不怕,原来也只是欺软怕硬。占瑾元流露出鄙视。 大概被她的眼神激到,小喽啰们挺胸,齐声喊道:“敢!皇帝老子我们也敢!” 皇帝本帝:“……” 占瑾元合起扇子,“回去准备!” 到了交易当天,风极大,码头停靠的船舶都在晃动。天色暗下,周围火光渐渐聚拢。占瑾元和曹鸿和船上下来,远远看到穿着常服的顾得来带着数队人马朝船的方向赶过来。 占瑾元眯起眼睛,曹鸿挡在她跟前,说:“涂公子,好像不对劲。” “呵!”占瑾元冷笑一声,“顾得来挺有意思的。” 小喽啰们下来问:“老大,现在要怎么做?”除非瞎子,不然看不出现在双方势力悬殊敌众我寡。 “你们先上船。”占瑾元吩咐道。她并不在乎这群背着命案的墙头草强盗,但人多手杂,她和曹鸿足够应付了。 曹鸿却不让开,坚决道:“涂公子,等下我来就好了。” 占瑾元挑眉笑问:“哟,阿鸿认为功夫比我好?”反正她早就暴露了,也不妨拿这个打趣曹鸿。 曹鸿果然脸一红,着急道:“我不管你功夫如何,男人保护女人是天经地义的!” 他话音一落,占瑾元宛如胸中敲鼓:糟糕,她怎么觉得曹鸿突然变帅了很多?错觉吗? 还未来得及多想,顾得来的人已经到跟前了。火光将水面也照得通明,所有人的表情都看得一清二楚。 占瑾元扇风笑问:“顾大人,带这么多人,你也卖人吗?” “好你个娘娘腔!”顾得来破口骂道,“我差点信你了!说,你究竟是什么人!” 曹鸿握紧手中双刀,也大声骂道:“死丑胖子!有话快说!别有的没的瞎喊话!” 顾得来平生最恨别人骂他胖,还多加了个丑,不能忍,他从旁边的衙役腰间抽出一把长刀,几乎义正言辞:“本官奉朝廷钦差之命,特地来剿匪的!大胆狗贼,拐卖良家妇女,□□掳掠,盗窃粮草!本官今日就要让你们伏法!” 占瑾元分析了他话里的意思:顾得来想让他们当私吞粮草的替罪羊?可是朝廷派下的督查钦差应该早就到了,怎么顾得来现在才剿匪? 只有两种可能:粮草转移好了,或者,钦差被人杀了。 占瑾元款款道:“顾大人,自作聪明可是要填江的。” “少废话!给我动手!”顾得来手一挥,衙役们很快冲了上来。 曹鸿要动手,被占瑾元用铁扇挡住。他不解地皱眉看她,只看到她自信笑笑,二话不说地举起双手。 “有话好好说。”她脸上还挂着笑。 本来打算血战一场的衙役们顿时有些懵了,还是顾得来一声令下,让他们拿下两人。“到大牢里说吧!” 说好的要杀县令,没想到自己被一锅端了。监狱里强盗们在哀嚎,对着曹鸿和占瑾元的牢房谩骂各种难听的话。 曹鸿趴在大牢上和他们对骂了几句,因为脏话词汇量不够,恶毒程度太低败下阵来。他气呼呼地在悠哉扇风的占瑾元身边坐下,说:“这群烂人,沉江不怕,倒怕杀头了。” “他们不怕杀头。”占瑾元挠挠耳朵,缓缓道,“怕的是审判。” 人之慢慢将死,死不悔改,死不足惜。 “公子,你怎么就……”曹鸿想起刚才的事情,还是一顿迷惑。按照他们的武功,完全可以打赢。原本计划里,他们也是想将顾得来擒住。他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了? 占瑾元依旧轻描淡写:“我是突然为难这群强盗怎么处理,而且,你没听顾得来说钦差的事情吗?” 曹鸿回忆着刚才的情景,思路也慢慢清晰,“对了,他说是奉钦差的命令,可是到现在我们还没见过钦差。” 本来不确定,现在占瑾元肯定,钦差一定出事了。 守门的衙役终于忍不住进来呵斥了强盗们,大牢安静下来。 夜凉如水,清冷月光从小窗在照进来。曹鸿根据月光判断着时辰,估摸要是平时,他们这会儿也睡了。他拍拍自己的大腿,说:“公子,你枕着我的腿睡觉吧。” “不用。”占瑾元不太自在,她其实不习惯被别人照顾,哪个世界都不习惯。 “没事!”曹鸿以为她说客气话,“我爹说了,面首就是暖床的。你安心躺下吧。” 占瑾元:“……”大兄弟你对面首的定义有误解吧? 她迟迟没有动,曹鸿只好伸手将她压下,自己调整好位置靠在墙上。 占瑾元躺下,才发觉自己身上酸疼一片。 原主就不会武功,她这两天活动已经超出了肌肉承受的范围,此时更是困顿不堪。曹鸿大腿很解释,他尽量不动,让她躺得舒服一点。 不一会儿,他也闭上了眼睛。 占瑾元睡不着,她睁开眼睛看曹鸿。只看到他硬朗的下巴线条,自己忍不住又心跳加速了。 【系统白:数据显示,你对曹鸿的好感度正迅速提升。】 涂雪:干嘛偷看我的数据! 虽然是借了别人的爱情,她也是会害羞的。 可是,喜欢别人的感觉真好。 她慢慢爱闭上双眼,感受许久不曾体验的安心。 第二天早上,两个人被开钥匙的声音同时吵醒。 衙役们喊道:“喂!你们!要开堂了!” 曹鸿将占瑾元扶了起来,一手拍开衙役要伸过来押他们的手,“我们自己会走!” 衙役讽刺道:“死到临头还这么嚣张!” 他们二人跟着衙役走,顾得来过来已经在公堂上等他们了。 堂威一过,曹鸿和占瑾元站得笔直,一点也没受影响。 “案犯跪下!”顾得来拍下惊堂木,一股子气。没见过这么嚣张的犯人,而且他莫名心慌,特别是两人虽在堂下,气势却比他高的时候。 衙役拿出木杖,挥动着打向两人膝盖。曹鸿定睛转身一踢腿,木杖断成两节。连衙役也向后倒下。 “你!你们!反了!”顾得来抓起惊堂木又是一下,“本官不信你们就不能跪了!” 这次是好几名衙役出手,按在两人肩膀上。然而两人都是不动如山,还一脸轻松。 “顾大人,为何抓我们?”占瑾元摊手,仿佛压在她身上的不是手。 衙役们力气用光了,向顾得来求饶。 “废物!”顾得来啐了捕头一脸,又示意师爷,让他把罪状报了上来。 罪状报了整整三分钟,翻了好几页才翻完。当师爷将纸合上时,上面的手印隐约露了出来。 顾得来打了个哈欠,说:“罪名已定,罪犯已经认罪,立即问斩!” ☆、女帝登基日常(12) 签令一下,衙役们却不敢上前押解。 占瑾元半眯着双眼,冷冷问:“顾大人,没有审讯,没有供词,杀头这样的事情,你一介九品县令,草率决定,还有没有王法?” “哼!”顾得来冷哼,“我就是王法!” 占瑾元和曹鸿相视一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了。 死亡之前,必有疯狂。顾得来已经恶红了眼,在梦泽天高皇帝远的人间地狱,他早就忘了什么叫法纪。 此时,风平浪静的周郡。 州府内,知州王勤正跪拜在侯孟跟前,侯孟手中举着盖了玉玺的手谕,凛凛正气压得抬不起头。 就在昨天,南宫静和侯孟将一群姑娘带了回来,破了周郡的人口失踪案。 但回来的是一条黑船,那群姑娘不少人看见了占瑾元和曹鸿在船上大杀特杀,惊吓过度又言语不清,本就带有怀疑的王勤干脆下令,将南宫静和侯孟两人抓了起来,缴了他们身上所有的东西。 待王勤安顿完周郡少女,才从衙役那里得知自己惹了大人物,一脸汗地赶回来,将两人放了,没来得及赔礼道歉,侯芳就拿出了圣旨。 少年侯孟扬声道:“玉玺国印你已经认清了!现在还不赶紧派人前往梦泽救人!” “下官遵旨!” 周郡的人马往梦泽赶的时候,占瑾元正和曹鸿一起吃最后的午餐。 还挺开心的,就是肥肉太多,有点烦。 曹鸿更不挑,狼吞虎咽,吃到一半,他停下来,眨巴着眼睛问:“涂公子,你要不要吃肉?” “不用了。”占瑾元微笑回应。 唉,这家伙怎么那么可爱,看着他就觉得自己有犯罪感。 小白提议要调出好感度界面,被她拒绝了。 涂雪:有惊喜的才叫爱情嘛…… 顾得来说要将他们两人斩首示众,大中午的,梦泽的菜市场聚起一群面色瘦黄的男女老少,麻木地看着被押上来的两个人。 跟在后面的衙役们有些害怕,更多的是疑惑:为什么两个人明明有实力,却不肯逃跑?每个人都有随时被干掉的担忧。 顾得来坐在临时搭建的棚子下,得意地看着戴上枷锁的两个人,他对围观群众喊道:“这人意图对粮仓图谋不轨,被当场抓获,同伙更是污蔑本官,两人皆是罪大恶极,按法当斩。你们都可以他们为前车之鉴!” 满满的威胁,不说他们是强盗,却说他们盗窃告密。所以,他们两人不过是杀鸡儆猴。如果占瑾元没猜错,在他们来之前,或许就有平民这么做了。 占瑾元大声问:“顾大人,你不怕自己死得更快吗?” 顾得来笑了,“这里都是我的人,别以为你们武功好就能为所欲为。” 太阳爬上中央,刽子手抓紧刀柄做好准备,衙役上来拆了枷锁,将他们按在断头台上。 “官兵来了!” 人群中有人颤抖着声音喊到。 顾得来从座位上站起来,看见从街坊对面的确有一群人策马跑来,骑在最前头的是俊朗的白衣公子,风扬起白衣,他手中抓着一个包袱,惊扰的人群为他让出一条道,在靠近断头台前,他勒马停下,将手中的包袱丢了过来。 曹鸿起身,用力断开身上的绳索,一把抓住了包袱,从里面掏出一枚金色令牌,“我乃圣上亲封的御前将军曹鸿!尔等还不速速跪下!” 顾得来闻言,腿一软,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直到他看见王勤从官兵队伍中走出来,才噗通跪下。 曹鸿抢过刽子手的刀,潇洒一挥,断开占瑾元身上的绳索。占瑾元翘起嘴角,跳到顾得来身边,将他踩在地上。 “不好意思,功夫好就是可以胡作非为。” 顾得来身下一紧,随后一股尿骚味散发出来。占瑾元低头一看,这厮居然吓得尿裤子了。 南宫静和侯孟一同下马,走到占瑾元身边,侯孟问:“涂公子,没事吧?” 占瑾元摇头,放开自己的脚,看向王勤,说:“东南州府的人怎么没来?” 王勤疑惑地看着眼前这位面容娇小的小公子,心里多出了一份不敢想的猜测:白衣公子叫南宫静,褐衣公子叫侯孟,黑衣的这位自称曹鸿。 那不正是当今皇帝新招的面首吗? 那这位白衣服小公子…… 占瑾元丢了自己的帽子,露出一头秀发,朗声说道:“让两州七品以上的官员立马前来见朕!今日午时之前,迟到者,格杀勿论!” 王勤和顾得来一样,也噗通跪了下去。 “吾皇万岁!” 被官兵吓得表情更呆滞的百姓们听到这句,纷纷全身一震,人群中有人带头跪下,他们才想起来,通通趴在地上。 震耳的喊声响彻天地:“吾皇万岁!请圣上为我们做主!” 一股使命感填满占瑾元四位的心胸,占瑾元伸出手,呐喊:“朕一定为你们做主!” 顾得来晕死在原地,被押解公堂都不曾醒来,后来还是南宫静用针扎了他,才让他睁开了眼睛。 顾得来一醒来,看见公堂上坐着的人,差点又晕了过去,哭喊道:“陛下……陛下饶命!下官一定坦白!” 占瑾元玩着桌上的笔,审问人这种事情她不擅长,交给了站在身旁的侯孟。 侯孟问:“顾得来,有梦泽群寇转移的粮草去哪儿了!从京城派下的钦差又去哪儿了!说!” 顾得来被吓得全身一激灵,将事情全盘脱出: 具体谁在操控整个粮草转移,他也不清楚。他听从东南州府,与梦泽群寇合作,转移粮草,将粮运往北部上游,每个月所运的粮草都有记录,他让师爷从县衙里找出了账本。 在强盗船上,占瑾元也获得了一本账簿,记载粮草运输详细。不过顾得来提供的账簿还记载了侵吞的赈灾官银,数目触目惊心,几乎占了朝廷拨款的九成。 也就是说,不管是粮食还是钱,全部都进了贪官的口袋里。 越是问到深处,堂上的人脸色就越发黑了。 顾得来读出气氛,冷汗层层,最后趴在地上,自救般地喊到:“陛下!罪臣还可以提供一条惊天秘密!希望陛下对罪臣从宽发落!” “说。”占瑾元不信他现在还能憋出什么。 顾得来舔了舔嘴唇,紧张地说:“那就是……” 作者有话要说:粽子节快乐,咸党万岁\(^O^)/ ☆、女帝登基日常(13) 顾得来咬牙切齿地说:“我们上个月接到密令,如果见到三男一女同行,核实身份后,先斩后奏。” 占瑾元差点翻白眼,她已经能猜到顾得来接下来说什么了。 顾得来一脸神秘,“而这个命令,是国舅公下的。” 所以那群强盗见到他们出现,只问他们的关系,其实早就接到了顾得来的命令。也就是说,顾得来早就参与进入谋杀当中。他怎么有脸拿这件事邀功? 占瑾元挥挥手,“斩了。” “圣上!”顾得来表情都没来得及扭过来,残存笑容又哀嚎,“圣上请信我!信我!” 顾得来下去后,占瑾元打了个哈欠,“退堂。” 王勤不敢怠慢,在顾得来的府上将一切安排妥帖,又自作聪明地让占瑾元和三个“面首”同住一屋。 占瑾元喝茶喝到一半,看到他们进来,水流倒逆,呛了一大口。 “咳咳咳……你们干什么?”各个穿得那么薄,成何体统? 南宫静抿着嘴,自顾自坐下,冷冷道:“王勤把我们衣服拿走了。” “噗——”占瑾元没忍住笑出声,拍拍他的肩膀,“没事,这样凉快。”她不介意,反正他们身材也不差,可养眼了。 曹鸿依旧大方坐下,侯孟才斯文地落座。曹鸿问:“陛下,顾得来不是招了么,为什么还要斩他?” “招什么?”占瑾元反问,“国舅爷私吞赈灾粮款,还是□□?试问哪一条我们有直接证据?” 没有。不管什么,古望平都很完美地规避了被抓到把柄。他能将爪牙伸到穷乡僻壤来,皇城内外,又有何不可? “现在还不能杀他。”南宫静平静地分析,“而且还得保他。” 占瑾元对他刮目相看起来,平常都一脸道爷像,今天居然主动开麦,她赶紧接话:“对!国舅势力庞大,宛如蜱虫入肉,单纯捏死一只虫子,局面也难掌控。” 侯孟若有所思地点头。曹鸿则惊奇地感叹:“哇,你们都想的好多啊。”他搓搓手,“什么时候下手,我可以当打手。” 占瑾元对他摇头笑笑,低头喝了一杯茶,突然想起一件事,“北柔儿姐妹呢?” 侯孟回道:“暂时安顿在周郡州府中。” 占瑾元笑道:“等事情完成之后,把她们带回宫去,我看侯孟很喜欢柔儿。” “圣上……”侯孟窘然。 占瑾元笑完,长叹一口气。寻找占齐盛要从何下手,如果明天将东南各地官员召过来,广撒网能不能找到? 可是敌暗我明,如果古望平在她之前找到又怎么办? 不管怎样,占齐盛越快找到越好。 她感觉在这件事上陷入了死局,要是能开外挂就好了。 涂雪:你这个系统真废物! 【系统白:QAQ你自己不抽道具怪我咯!】 占瑾元心烦得揉揉太阳穴。 侯孟看着她问:“圣上,微臣一直有句话想问,为什么要下东南呢?”今天这一出可以看出,她并不是针对古望平下来的,打贪官的话,也不用亲自来,那是为什么? “额……”占瑾元奇怪地看着他,“玩……需要理由?” 侯孟闭上嘴。 【系统白:侯孟对你的好感度-10】 涂雪:不用你提醒!! 南宫静起身,说:“我去别的房间。”他见曹鸿起身,伸手将他按下,“今晚你留下吧,龙蛇混杂,你在比较好一些。” “哦。”曹鸿乖乖坐下,又觉得哪里不对,怎么南宫静突然老大范儿了? 侯孟眉头又皱了皱眉。 【系统白:侯孟对你的好感度-5】 涂雪:卧槽南宫静不信任他关我鸟事啊! 心累地送走两个心思敏锐的才子,一转头看见心思不敏锐的某个已经主动爬上了床,占瑾元歪头疑惑道:“你干嘛?” 曹鸿一边盖上被子,一边说:“我给你暖床啊!” 占瑾元指了指天花板,“大夏天的你给我暖床?”你怎么不上天呢? 曹鸿嘿嘿笑了两声,从床上下来,坐在床边蹲下抱着自己,“那我坐在这里,更好保护你。” “这还差不多。” 熄灯。 她躺在床上,想着明天要做的事情有些睡不着,翻来覆去好久。 曹鸿睁着一双眼睛,在她翻第十次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小声问:“陛下睡不着吗?有什么是微臣能帮的?” “没事。”占瑾元艰难开口,“不过未开应该可以帮我。西北边界,外族蠢蠢欲动,你父亲大将军曹善只能顾及北边,对西南和西北分|身乏术……” “那现在呢?”曹鸿问,“其实,刚才小孟想问的,就是这个吧?既然圣上暂时不打算动古望平,那何必到梦泽来?” 你们真是太聪明了……占瑾元更头疼了,什么都瞒不过他们的眼睛,她这是给自己找了三个读心师吗? “没事。”她的答案还是一样,背过身对着曹鸿,她听见曹鸿难得也叹了一声气。 第二天早上,各地官员陆陆续续赶到了梦泽县,有些是王勤派人快马加鞭找来的,这些官员又快马加鞭地赶过来,这过程颠簸不说,还累死好几匹马。 等占瑾元四个人吃完早餐过来,公堂内外早就跪满了人。他们小心地跨过去,占瑾元在公堂上坐下,其他人分别站左右。 底下的人各个不敢出大气,也是第一次见皇上,可能也是一辈子唯一的一次,想看皇上长什么样子,又担心这种行为越矩。 占瑾元坐正后,学着顾得来,用惊堂木重重地打了一拍,大声道:“把你们的头都抬起来!” 众人平视前方,有些惶恐。 “低了,再抬。” 众人微微抬头,有些不安。 “还是低了,再抬。” 众人终于勇敢地露出鼻孔,然后看见堂上四人一同露出了恶心嫌弃的表情,突然又惶恐了。 占瑾元冷笑,“刘知府,你底下的这些官忧心民情所以才变得水肿吧?” 东南知府语无伦次了,“不,就是,他们,天生这样。” “哦?天然胖?”占瑾元故意问。 “对,对对!”刘知府点头。 南宫静和侯孟相互看了一眼,微笑。 占瑾元厉声道:“那就把这些天然的胖子拖出去割十斤肉!送给外面的灾民!” “圣上!圣上饶命!”官员们的求饶声震耳欲聋,纷纷低头跪拜 刘知府瑟瑟发抖,赶忙说:“陛下饶命!他们不是天然胖,是微臣关键不严!圣上饶命!” 一旁的王勤头上也渗出了汗,默默庆幸:还好周郡没有梦泽这样的水灾,不然他这中年发福的大肚子就得割出去了。他现在更乐得看戏,梦泽灾民没有处置,很多都跑去周郡当了流寇,还不是这些吸血蝗虫害的! 占瑾元翘起二郎腿,问:“那刘知府每天吃几顿饭?” 刘知府吞吞吐吐地回答:“三,哦不,两顿,微臣每天吃两顿!”他怒回头,问,“你们每天都吃很多吗?” “下官再也不敢了!” 群臣可怜的声音此起彼伏。 南宫静和侯孟两人相视一笑。 占瑾元想了想,说:“从今天开始,你们都不许吃饭,每顿只能喝一碗粥,直到梦泽的灾民都有饭吃,有地方住。” 南宫静听这话不太妙,想提醒一下占瑾元,她却继续说。 “朕不可能时刻看着你们,那就由王勤监督你们,宰相侯芳也会再派人下来。” 王勤上前一步拱手:“谨遵圣意!” 刘知府小心问:“可是,赈灾粮草都不见了,要上哪儿找粮食给灾民们?” 占瑾元盯着他的眼睛,说:“你们应该会知道粮食在哪儿,对吗?” 这句话声音轻柔,却痛击了所有官员的心。 特别是刘知府鬼使神差一般回答了一句:“微臣知道,微臣马上就办。” 惶恐归惶恐,好歹他们的命留下了。据说昨天已经砍了一位县令,他们到这儿本就抱着杀头的风险,谁想皇帝只让他们做事,没打算杀他们。这不是好事吗? 占瑾元吩咐完事情,就将场子留给了南宫静和曹鸿两人。南宫静负责人员调度,曹鸿则和王勤商量剿匪和安顿灾民的事情。她被夹在中间,干脆尿遁了。 从茅房出来,占瑾元吓了一跳。 随身跟随的丫鬟不见了,只有侯孟干巴巴地现在茅房跟前,盯着占瑾元的双眼。 占瑾元只好木木地问:“小孟也要上茅房?”茅房那么多,怎么老盯着她呢? 侯孟摇头,“只是有个疑惑想问涂公子。” “哦。”占瑾元安心了不少,双手放在身前,一副教导主任的姿态,“你问吧。”哎呀这个孩子怎么问题那么多呢。 侯孟深吸一口气,“我就想知道涂公子来东南的目的。”他见她眨眨眼,马上补充,“我希望涂公子别搪塞小孟,难道小孟不值得信任嘛?” 那可不么,你这个好感度快接近0的家伙! 虽这么想,占瑾元面上笑笑,“小孟想多了,如果不信任你,怎么会把传国玉玺交给你去调动兵马?” 侯孟脸上的乌云拨开了一些,但还是疑惑:“那涂公子来这里的目的是……” “你真想知道?”占瑾元上前揽着他的肩膀,“我们出去说?” “出去?”侯孟皱眉问,“是县衙外面?可是外面那么危险?” “想不想知道?”占瑾元不理他的话。 “想!” 人手都集中在衙门大堂,县令府内外都有王勤的兵把守,要出府其实不容易。占瑾元决定爬墙。 结果在县令府厨房的小院子墙下发现了通往外面的洞,刚好能让两个人过。侯孟犹豫了很久,才放下身段从洞钻出。 【系统白:侯孟的好感度清零了。】 涂雪:……死孩子! 这个地方人少,两个人快速从巷子里出来,又七拐八拐,才到了热闹的集市。 水灾刚过,这里卖的东西都有一股土腥味,但人们好似不在乎一样,脸上挂着笑愉快宰客。 占瑾元在一个梨摊子前蹲下,随意地从发育不良的梨子里挑出两个能看的。 侯孟有些着急,问:“涂公子能告诉在下了吗?” “小孟。”占瑾元站起身,咬着梨子,问,“你讨厌我什么?” 侯孟一惊,被人拆穿的心思化作一脸红,“涂公子,我……” “人心是肉长的,我看得出你不喜欢我。” 【系统白:你明明是靠系统!】 占瑾元不理小白的吐槽,继续对侯孟说:“如果你不告诉我真相,那我凭什么告诉你真相?”她真诚地看着他,希望他的答案能让她满意。 “我……”侯孟犹豫地开口,“我……” ☆、女帝登基日常(14) 侯孟也说不清自己对占瑾元是什么感情,他很佩服这位少女皇帝,但对她的一些行为,又觉得很不可思议。 例如他知道原来少女皇帝不会武功,可是一路过来,她武功却是在曹鸿之上。说她贪玩不负责,但选的“面首”明显刻意为之。 他有个奇怪的念头:这位少女皇帝是不是换人了? 这个想法太荒唐,在某个深夜想起时,吓得他不敢睡觉,一睡就会看见占瑾元脸色苍白阴惨惨地对着他笑。 任是谁做了那样的梦,都不会对她有什么好感。父亲经常教导他做人要坦荡,这种情况如何坦荡? 占瑾元看了他着急地说不出话来,忍不住笑出声,“行了,不为难你了。”她又不要求谁都喜欢她,看好感度也只是为了看他们是否会背叛她而已。但侯孟这种情况其实在意料之外, 侯孟立马附身拱手:“多谢涂公子。” 占瑾元背着手,犹豫片刻后,说:“我想找我弟弟。” “先太子?”侯孟低声惊呼,“他不是已经……”已经死了吗?不然朝廷早就派人找了,不可能所有人都那么安静。 占瑾元摇头,“不知道,但听我父皇说,当初死的不是弟弟,是另有其人。” 宫廷内乱,东宫失火,不到三岁的太子不翼而飞,大火扑灭后,穿着太子襁褓的孩子被烧成了碳,可是先皇却说太子没死。原主相信先皇,起码她在位时从未停止找弟弟。 侯孟说:“既然你怎么笃定,那又要从何下手?” 占瑾元将传言说了,眼巴巴地看着侯孟能出什么主意。 侯孟看着大街上乱跑的孩童,说:“或许,可以从小孩子入手。” 行动很快,侯孟从街上找来了小乞丐头头,给了他们一些钱,让他们打听8岁的男孩,可能没有父母,也可能是近几年才出现在梦泽的小孩。 他们二人也上了茶楼,等了半天,才有一个小乞丐过来汇报。 “七八岁的还是很多,但是没有看到肩膀有胎记的。” 侯孟将准备好的钱给他们,转身看见占瑾元长长地叹气。侯孟道:“或许我们再停留一阵,没准会有消息。” 占瑾元摇头,“没时间了。” 侯孟低头惋惜。的确没时间了,长公主和国舅能对他们下手,自然也不会对小太子留情。再停留下去,难保不会有其他危险。 “要不这样,我留下来。”侯孟期待地看着占瑾元。 “你?”占瑾元在他身侧转了一圈,上下打量,侯孟很瘦,连衣服都是松松垮垮的,就算他有智慧,但气势还不足以服众,侯芳也不会同意的。“不行,你太小了,留下来太刻意。” 她心中有了其他人选,但不知道他愿不愿意。 两人重新回到县令府,一进院子,南宫静就冲了出来,端详着占瑾元好一阵子,又对侯孟道:“你怎么这么鲁莽,让陛下一个人出去?”柔软的语气中满满的斥责。 占瑾元和侯芳莫名地看着他。不一会儿,曹鸿也出来了,将南宫静往后拉开一步,说:“现在人不是回来了吗?不用那么严肃了吧?” 南宫静抿着嘴,恢复了平常清冷的样子,“是臣失态了。” 占瑾元回房,一边喝茶一边听他们汇报工作,账本的问题已经理清,粮草的动向王勤已经派兵沿着河道往上查,至于其他大小官员,也一并交给王勤处置。 王勤很忙……大概以后要升官了。 大小事务聊完,占瑾元将南宫静单独留了下来,她让他坐下,亲自为他倒了一杯茶,笑盈盈说:“阿静,有件事情可能要拜托你了。” 南宫静的手摩挲着杯子,迟迟没有喝茶,好一会儿说:“陛下想让臣留在梦泽?” “嘿嘿。”占瑾元笑笑,解释,“小孟太小了,曹鸿又没什么心眼,这件事只有你才能做。” “陛下的意思是,臣年纪大心眼多,适合做这种事情?”南宫静抬起头看着她的眼睛。 怎么突然钻牛角尖了?占瑾元伸手捶了他一下,“哈哈,瞧你说的,我是认为你聪明肯干,一定能处理好这件事情。” 南宫静拱手,“那臣多谢陛下厚爱。只是陛下有没有想到,四大家族并没有嫡子出任官职的规矩。” “规矩是人定的,可以改。” “从一开始……”南宫静的语速突然加快,明显有些生气,“臣就感觉陛下有些玩闹,百年的规矩,岂能说改就改?” “南宫静!”占瑾元没了笑容,厉声道,“朕实话说了!朕不信四大家族那一套,以后还有没有四大家族还不一定!” 沉默…… “臣,谨遵圣意。”南宫静起身跪下,俯首。 这种以进为退的态度……真让人生气。待他走后,占瑾元又灌了两杯水,才把怒气压下。 【系统白:与其说他不愿意留在这里,不如说他不愿意离开你吧?】 涂雪:啊?这么别扭的吗?他好感度降低了吗? 【系统白:没有啊,倒是侯孟从上次清零后就没涨起来了。】 涂雪:气死了! 一个是对他好反而降低好感,一个是对他不好却一直好感满值。偏偏这两人一个表面上忠君爱主,一个是带着一股随时会造反的气息。好感系统坏掉了吗? 【系统白:系统绝对没问题!】 涂雪:人类真难懂! 几天后,占瑾元将要办的事情交代给南宫静,写了几道圣旨留下,便跟着曹鸿和侯孟回去。到周郡时,他们还不忘将北柔儿姐妹带上。 他们走的时候,百官相送,南宫静站在最前排,跪得标准,至始至终没有抬起头。 马车上,曹鸿好奇问:“我们走的时候,阿静是不是不高兴了?” 侯孟迷茫,“有吗?南宫兄是有抱负的人,他只是没适应拔了。” 你倒是了解他。占瑾元在心里吐槽了一句,她掀开车帘子,外头荒山野岭,只有他们这一辆车,但意外地安全。北柔儿姐妹窝在一起睡觉,脸上都带着安心。 本来要和王勤安排的护卫队和辇一起走,后来商量了一下,三个人还是给王勤留了手谕先走了。 赶了半个月的路,路上也没少碰见打劫的,全都被曹鸿解决了。到了离都城不远的清溪县,却传来了一个让他们惊奇的消息。 “皇帝驾崩了!” 一张大幅皇榜贴在城门口,三个因为舟车劳顿显得狼狈的人站在皇榜下,直接傻眼。 而皇榜末端,的确有玉玺盖章,毋庸置疑肯定是假的,就是不知道是国舅爷还是长公主下的令。 然而都城进不去了,所有的消息都是从清溪县的茶楼酒肆里听来的。 大概七八天前,有消息称皇帝在处理梦泽贪腐后,回朝途中溺水身亡,随行的侍卫官兵也无一幸免。国舅和长公主做主,宣了皇榜,现在皇城封锁消息,具体情况未知。 即便是改朝换代,老百姓的日子照样过,倒是有几个书生担心兵变,撺掇着亲朋好友要离开清溪县,被清溪县令以寻衅滋事为由扣下了。 社会没有动荡,但人心不安了,不知皇城内又是何种光景。 曹鸿和侯孟都很紧张,在茶楼厢房处,两人一直相对徘徊。只有占瑾元淡定地喝着茶,听他们两位唠叨。 “如果我能进城,联系上我爹,就好办了。” “还是让我快马加鞭去找我爹好了,只要他带兵进城,什么都好说!” “不行,你走了,陛下谁来保护?何况远水解不了近渴,一来一回,世界都变天了。” “那也不能坐以待毙!要是阿静在,说不定他更有办法……” “眼下只有我进城了,陛下,请批准吧!” “额……”话题突然转到占瑾元身上,她愣了愣,放下杯子,说,“你们俩也不要太着急,而且,又不是一定要你们进城。” 她将目光转向北柔儿,“不是还有她们两个吗?” 北柔儿手里正拿着糕点往嘴里塞,听到占瑾元的话,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呛得咳嗽流出眼泪,侯孟赶紧给她倒了一杯水,北明则帮她拍背。 侯孟皱眉道:“陛下何必吓她?” 啊?占瑾元挑眉,这就维护上了?果然好感度不一样待遇就不一样了。 北明站出来说:“我去就好了,我是小孩子,他们不会怀疑的。” 占瑾元站起来,看向窗下,“现在皇城只进不出,进的人又少,肯定会一个个排查,单纯乔装打扮不会容易通过,只能智取。” ☆、女帝登基日常(15) 都城城门下,几个官兵捏着鼻子,看着即将进城的三个人。 “你们说你们是谁?”穿蓝衣服的守卫皱着鼻头,用剑鞘戳了戳一身蓑衣的曹鸿。 贴着八字胡的曹鸿带着一口奇怪的南方腔说:“奏是长公主门下常乐的远方亲戚,来投靠他的。” “常公公?”守卫眉头挑得老高,半信半疑地问,“那你们都是从哪儿来的?” 曹鸿将灰头土脸的北明往前一推,笑道:“这不是听说他们兄弟在宫里升官发财了嘛,奏是想让他们给我儿子也指一条明路。” 几个守卫闻言,暧昧地笑看北明,守卫没正形地揶揄:“你这一去可要断子绝孙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占瑾元往前一步,大笑道,“官爷能不能通融?以后我们可以在常公公面前夸奖你一番?” 她一脸麻子,公鸭嗓,嘴里带着极其难闻的味道,刚才那股怪味就是从她身上传出来的,几个守卫忍不住往后挪一步,此时侯芳带着北柔儿从城楼另一边经过。护卫都被占瑾元几个吸引了目光,竟然也忘了检查侯芳的画像。 “别讹我,常公公怎么会有这么土气的亲戚!”守卫怒了,推了一把占瑾元,“走走走!要真是亲戚!回头我们会从常公公那里确认!” 北明大叫:“哼!以后我就跟我姨丈公告你们!让你们挨板子!”也是带着一口奇怪的强调。 蓝衣服守卫喝道:“大人吩咐过了!可疑的人一律不准放行!你们给我滚!” 两三下的,他们又被守卫推出了城墙范围。 曹鸿和占瑾元领着北明,看着城内远去的侯芳两人,松了一口气。 回清溪县的路上,曹鸿担忧地问:“小孟没有武功,要不要紧?” 占瑾元揽着北明的肩膀,犹豫了几秒,回道:“小孟机灵得很,不会有事的。” 话虽如此,她还是很担心。按照古望平的心性,也不知道侯芳有没有事。 她的担心没错,入城后,侯孟……迷路了。 今日阴天,天上没有太阳,连日影也没办法借用判断,侯孟一下子分不清东南西北。 他领着北柔儿,走到没有官兵眼线的街口,一下子找不到回去的路。他急得头顶冒热汗,忍不住在一棵柳树下停下,捶着树干懊恼:“就不该死读书!连路都不认识!” 北柔儿咬着指头,小心翼翼地凑过来,问:“孟哥哥要去哪里?” 侯孟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望天,“想先去北门,我家在那儿。我担心我爹……”他说着停下,苦笑,“我和你说什么,你也不认识。” “北街……应该是北面吧?” 侯孟惊喜地看向她,“对了,你的方向感会比我好?” 北柔儿歪着头,放下手,抓起侯孟的手腕,一边拉着他一边向前,“我好像知道北门在哪儿……” 侯孟跟着她,在小巷口转来转去,从南边到北边,正好避开了大道各个街口的巡逻官兵,大概半个时辰后,两人半跑半走地走进了一条街道。侯孟欣喜地认出,那正是丞相府所在的街道。 “到了!”北柔儿停了下来,躲在一个大树下。 侯孟抬头看去,惊住。 在他们眼前,不是丞相府,而是另一座占了半条街的大宅:长公主府。 “你怎么……”侯孟忍不住张口想问,低头看北柔儿,她也是一脸茫然。 “孟哥哥,不是这里吗?这座房子很大,你不是说你家很大很好看吗” 北柔儿不识字,自然不知道这里是公主府。侯孟再次苦笑,伸出手指戳了一下她的鼻头,“差点被你带坑里去了。” 还好长公主府的确离丞相府并不算远。只是离丞相府越近,人就越稀少,到丞相府前,就只剩下一群官兵了。 侯孟带着北柔儿窝在对面的墙角,他想了想,低声对北柔儿说:“柔儿,你帮我去探探,里面是什么情况?” “柔儿害怕……”北柔儿捂着胸口,五官皱成一团,“万一他们打我怎么办?” “不会的……”侯孟为难,他其实还有一个想法,看北柔儿眼睛里溢出恐惧感,又不忍心说出来。 北柔儿深呼吸了几口,又说:“孟哥哥你说怎么做,我就怎么做,柔儿不怕!” 侯孟深深皱眉,突然想起占瑾元做决定时自己冒出来的那股怒火,原来当自己想利用别人的时候,也最终会狠下心…… 他想罢,在北柔儿耳边细语两句,北柔儿点头,跨了出去。 天黑后,城门外。 两个大人一个小孩,全都一身黑装,站在城门背光处。曹鸿仰头看着高高的城楼,不可思议地问:“我们真要从这里上去?” 占瑾元笑道:“不是你说的,你对城门把守熟悉,这里上头守卫最薄弱吗?” 他们白天的时候故意在城门口惹事,让乔装打扮的侯孟两人先进城,有武功两人则带着身形最矮小的北明,打算直接从城墙上跳过去。 但看着数丈高的城楼,曹鸿一下子没了信心。 占瑾元不理他,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带绳索的钩子,往上头一扔,扔到半空,钩子又掉了下来——她的力度还不够,只好将钩子捡起来递给曹鸿。 曹鸿拍拍胸口,“那好,看我的!” 毕竟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他果然很轻松地将绳索抛了上去,拉了拉,确认不会掉之后,拦腰抱起北明,准备往上爬。 在底下看着慢慢上升的两个人,占瑾元有些头晕。 两刻钟过后,三个人都站在墙头上,看向都城内。 都城内灯火通明,花街柳巷杨柳相依,远处精致的建筑靠在一起,隐约能看见各大宅子内的亭台楼阁。 北明瞪大了眼睛惊叹:“都城好好看哦!” 曹鸿捂住了她的嘴巴,说:“好看是好看,别出声,不然就没命了。” 占瑾元宠爱地揽着北明的肩膀,说:“以后我们就住在这里了,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真的?”北明高兴地转身回抱她的腰,“姐姐你真好!” “嘿?”曹鸿莫名扬起一股酸意,过了一会儿自己回过神:他跟一个小女孩吃什么醋? 计划中,他们要在第二天清晨和侯孟相会。上楼不难,下楼却有些担心了。两人的武功很高,但带着北明却有诸多不便。最后下楼的时间居然比上楼时间要多一些。 他们随便找了个北边的土地庙休息了一夜,到了第二天,由曹鸿出门打探消息。 天大亮时,侯孟出现在了土地庙内,吹了约定的口哨后,占瑾元和北明从案台下钻出来,侯孟欣喜地说:“涂公子!我和我爹见面了。” “丞相怎么说?”占瑾元拍拍身上的灰,“你怎么见他的?” 侯孟简短地将事情复述了一遍。 他让北柔儿在丞相府前装疯卖傻了一阵,侯夫人心善,听见声音出了门,侯芳也怀疑地出来看,便看到了自家儿子。侯孟对丞相府太熟悉,绕着小道爬到了自家花园后墙,和侯芳说上了话。 现在城内所有的官兵都被古望平控制了,连长公主都被软禁在皇宫内。所以这场叛变,是古望平一方发起的。 这种结果一点也不让占瑾元意外:早在她上位之前,古望平就控制了都城大部分势力。长公主的势力则是在众臣知道王女无能之后倒戈的。 这种分析她当然不会和侯孟讲。 “我爹说,国舅爷现在在逼长公主就范,想用皇室正统的名义改朝换代。” “呸!”占瑾元啐了一口,“他也配!” “明天……”侯孟担忧道,“就是皇帝的国丧了。再过两天,国舅爷便会逼迫长公主……” 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但是朝中官员都被控制,就算现在他们出现在皇宫内,也很难扭转当下的局面。 更何况,他们手中什么牌都没有。 侯孟自行分析完,绝望地靠在案台上,“我们手上没有兵权,根本没办法对付古望平。” 占瑾元脑子也一团浆糊,在庙内转了两圈,突然问:“柔儿去哪儿了?” “我让她先待在丞相府旁边的小小宅子里,那是我父亲买的。”只是地方很小,又危险,侯孟也不敢久待,吩咐北柔儿万万留在原地不动。他无奈道:“这丫头一开始还把我带到公主府去了。” “公主府?”巧合吗?占瑾元捏着自己的下巴沉思片刻,眼睛一亮,抬头道:“不对,我们还有一张牌!” ☆、女帝登基日常(16) 长公主府外的把守并不森严,曹鸿和占瑾元很轻松地跃进花墙,用当初在常乐身上搜到的令牌,和长公主府的另一个大太监陈宇合计,让两人扮成小太监入了宫。 有了长公主府的人掩护,两人进宫几乎如鱼得水。 长公主被软禁在她以前住过的芳华宫,占瑾元低着头进入的时候,她正在发脾气。 “古望平这个狗东西什么时候要放本宫出去!” 啪的一声,从里头摔出一对印花蓝瓷杯。占瑾元向一旁跳开,杯子刚好碎在她脚边。陈宇惶恐地跑进去,喊了一句:“长公主!” 占英若披散着头发,虽年进四十,但她脸上却看不出多少风霜,风韵犹存。她看清来人,脸上多了一分柔软,问:“陈宇,你怎么进来了?府上如何?” 陈宇抹着泪,细声细语地解释:“小郡主和小世子都没事,就是禁军不准府中的人外出,他们吃不到喜欢的东西,最近总闹。” 占英若现出悲伤,忽而又柳眉倒竖,怒道:“都是古望平这个狼子野心的家伙!他最好把本宫杀了,不然本宫定将他碎尸万段!” “姑姑,他不会杀你的。” 占英若听见声音一震,“谁?” 占瑾元拿下头上的帽子,得意微笑,“姑姑连侄女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枉费侄女费尽心机进来看您。” “你没死?”占英若的惊讶全写在脸上,甚至带着几分惊恐。 占瑾元笑而不语。暗杀皇帝的人长公主也有份,常乐没回来复命,估计长公主真以为她死了。她刚才依旧气焰嚣张,也不过是抓准了古望平不会杀她罢了。 占英若心虚地坐下,故作镇定地问:“你现在进来,不是自投罗网吗?” “我知道姑姑和舅舅一样,在京中培养了一支暗卫。”占瑾元也坐在她对面,气势丝毫不弱。 早就听说少女皇帝在登基之后宛如变了一个人,但真正看到,占英若心底还是吃了一惊:这根本就是脱胎换骨了,她那懦弱柔软的侄女怎么会有这种咄咄逼人的眼神! 何况,暗卫是她的一张王牌,梦想中是逼宫的时候用。现在皇帝这么直接地说出来,她要如何回答? 她决定不回答这个问题,直直地和少女皇帝对视,“先说说你吧,怎么出去了,又回来了?” “姑姑。”占瑾元自己就是转移话题的高手,怎么可能看不出长公主的心思,“占家的江山,的确不是你坐就是我坐。但如何有外姓人参合进来,和谁联手,很难衡量?” 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将形势分析给占英若听,曹鸿也加入其中,慢慢地动摇着占英若的心。 在原主的记忆力,占英若和古望平都是用几年的时间,慢慢培养了自己顽固的势力。但古望平这么紧张地发动叛变,连长公主都没料到。皇族势力根基不稳,群臣也联系不上,他们现在掌控的是一盘死棋。 分析完成后,占英若全身冒汗,“你想让我做什么?” 长公主的野心虽然大,但并没有多少计谋,全凭仗他人的推举,因此占瑾元说什么,她都听什么。 陈宇试探的时间一到,宫中的人开始催促赶人。陈宇哭哭啼啼地将带过来的糕点留下,又带着占瑾元和曹鸿离开。 出了芳华宫,经过长生殿,几个太监唯唯诺诺的应声吸引了占瑾元的注意力。她眼角余光瞥过去,正瞧见常喜扬着声音喝令几个灰衣服小太监擦拭着长生殿的台阶。 当常喜向他们看过来时,占瑾元收回了目光。 涂雪:看来原主上辈子四面楚歌,身边人也有不少添火加柴的。 【系统白:可是好感度系统显示,常喜对你好感值接近满分。难道真的坏了?】 涂雪:TAT我已经不信你那个系统了,赶紧回去升级吧! 曹鸿出宫之后,直奔城外。侯孟则留在京城,与侯芳联系,时刻留意着京中一举一动。 而占瑾元,一直留在皇宫内,当一个默默的小太监。 在他们走后第二天,占英若就见了古望平,提出要和他一起先对付皇帝的计划。 古望平当场就拒绝了,他冷笑道:“长公主,你是搞不清楚形势吧?现在我掌控大局,何必再与你联手?” “哈哈哈……”占英若拍着桌子笑了,她笑,是因为古望平的这句话,完全被占瑾元猜中了。“国舅爷,搞不清楚形势的是你吧?” “哦?”古望平饶有兴趣地看着她,“还望赐教?” 占英若起身,长裙拖地,再没有没软禁的颓废,而自带一身皇族气焰,她眯着眼睛说:“倘若你真的有把握,何必软禁本宫?何必不让百官进宫?你千算万算,又何尝不了解本宫还有势力未动?” “呵!”古望平低头一笑,“我还以为长公主你有什么高见,原来是这些。你昨天见了你府上的人,他身边跟着两个小太监,应该是给你通风报信的。信不信,我今天就能将这两个人抓起来,探探你所谓的势力是什么。” “你!”占英若气结,想到古望平真有可能抓住占瑾元和曹鸿,她又不安了。 而殿外低头站立的占瑾元在心里摇头:这个姑姑也太不经吓了。 古望平继续说:“长公主,你还是安心等着我的登基大典吧。放心,我会当一个好皇帝的,不枉你们占家辛苦打下这片江山。” 古望平走后,占瑾元离开芳华宫,在皇宫内转。 整座皇宫的人,除了禁军变了之外,基本上还是原来那些人。他们和宫外的百官一样,一半的人看不清局势,正惶惶不安中;另一半的人本来就是古望平的人,翘首期盼长生殿易主。 之所以还能维持表面的和平,全都是因为常喜在从中调度。 占瑾元观察着常喜,在夜深后,潜进了他的屋里。 尽管身为太监总管,寝室也比一般太监豪华,但常喜的屋里,还是带着一股酸腐味——那种太监因自卑而不常洗澡发出的异味。占瑾元坐在桌旁,就着月光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喝了几口后,她的脖子上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刀。 “常喜,你想弑君?”她放下杯子,冷冷问道。 “常喜不敢。”常喜一改平日敦厚的语气,鸷冷得吓人,“常喜只想知道,大家怎么回来了?” 那把刀还是死死地扣在占瑾元的脖间,她干脆不动弹,说:“你不希望我待在这里?” 常喜平缓地说:“我弟弟常乐武功高强,就算是曹善将军,也只能打个势均力敌,你怎么可能逃出来?” 那曹善真是教了个好儿子,居然能杀死这样的对手。占瑾元笑,“他被曹鸿杀了,意外吗?” 脖子间的刀抖了一下。 占瑾元不打算饶了常喜,她的手已经捏起了拳头。 然而,常喜却把刀放下,咚地坐了下来,在占瑾元身边嘤嘤地哭泣。 “罢了罢了……他就是个荒郊野鬼的贱命……我俩从小背贴背一起长大,他该死,我怎么会不知道……” 他说话颠前倒后,不着边际,占瑾元听得有些糊涂,转过身,看见常喜哭抽了肩膀,刀已经丢在桌子上,看来是真的伤心了。 “常公公,别难过了……”她起身,拍了他后背给他顺气,“杀他的时候,他蒙着面,我们也不知道那是常公公的弟弟。” 常喜抬起头,老泪纵横地抓着她的手,问:“姑娘,我们大家去哪儿了?” “啊?”占瑾元抽出自己的手,愣住,“你在问什么?” 【系统白:_(:з」∠)_又被识破了……】 常喜忍不住流泪:“我是看着小皇帝长大的,说句大不敬的话,她就是我的孙女,自打登基那天,我就知道,你不是我的小皇帝……我的小皇帝去哪儿了……” 他说完,差点又哭背过气。 占瑾元叹气,坐下来说:“我不能跟你解释为什么,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帮古望平做事?” “我帮他做事?”常喜气急而笑,“我是帮小皇帝看家的!我弟弟没回来救长公主,那肯定是死了!小皇帝一定还活着!” 真是奇怪的人,明知道常乐杀占瑾元,却不阻止;现在又用弟弟的死,猜测占瑾元没死。 这都是什么人啊……变态! 反正占瑾元不敢相信他的话,默默地看着他。 常喜抹着泪,又说:“你和曹善家的儿子能轻易进皇宫,你以为是谁放行?” 占瑾元挑眉,看来又是一个聪明人,她笑问:“你肯帮我?实话跟你说了,我今晚是来杀你的。如果你愿意帮我,我就放你一马。” ☆、女帝登基日常(17) 常喜平静地问:“我帮了你,小皇帝就能回来了吗?” 占瑾元沉默。原主本来就死了,不管她任务有没有完成,原主都不会回来。 【系统白:额……你可以先答应他啊?】 涂雪:虚假的承诺,会不会太残酷了? 何况,常喜也是个聪明人,对聪明人,谎言更可憎吧? 见她不回答,常喜心里便有了答案,他双目垂泪,从沟渠横生的脸上流下,低声唠叨着:“我的小皇帝哟……” 占瑾元等了好一会儿,他还是没哭完,她开口道:“你也不用太伤心,我来这里就是遂了你家小皇帝的心愿,夺回属于占家的江山。” 常喜摇头,心如槁灰,“小皇帝不回来,这江山谁来坐,还不是一样。”他从年幼就一直呆在身边,成年后,连同胞兄弟也离开去了长公主府,一生孤苦,好不容易能照顾小公主直到她当了皇帝,一直将她当最亲的孙女看。现在他弟弟死了,小皇帝也回不来了,他一个太监,又不追名逐利,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你杀了我吧。”他说。 占瑾元翻了个白眼,“大叔,你有没有点自觉啊?在小皇帝登基之前,你倒戈古望平,就已经是背叛了。”现在来装什么忠君爱主,呸!人类真不要脸! 这句话明显给常喜重重一击,他瞪大眼睛看着占瑾元嘲讽的脸,支支吾吾地说:“我、那是为了保护小皇帝,我,我没有背叛她!” 占瑾元拿起桌上的刀,架在他脖子上,看他在月光映照下苍白的脸色,她发笑,“选一条,帮小皇帝守江山,还是死?” 常喜垂下双手,“你说吧,要我做什么。” * 过几天,据说皇帝的“金身”运回了京城,百官在城门相迎,围观群众们假惺惺地哭了一场。皇宫内,古望平已经大摇大摆地占了长生殿,醉生梦死了两天。 国丧上,古望平打算借长公主直接登基。 而占英若在被气了一顿后,专心和长公主府的人里应外合,打算在国丧上给古望平一次致命打击。 占瑾元……在常喜的屋子里睡了两天,直到常喜看不下去,将她带了出来。 常喜带她看了皇宫各个便捷通道,又给她介绍了国丧的时间。也就是第二天,丧宴上,古望平会和百官对峙,之后顺理成章地坐上龙椅。 “你跟我说这些有个屁用。”占瑾元跟在他身后嘀咕,“要是我要造反,我也走这个套路。” 古望平的弱势就是太急了,别的世界里,奸臣造反都是先秘不发丧,再对百姓温水煮青蛙,他倒好,昭告天下,明明各方势力不稳,说到底还是蠢。 “我也不知道国舅爷为何突然这么着急。”常喜也想不通这点,他的预想中,国舅要利用小皇帝当傀儡,趁这两年,小皇帝培养自己的势力,“可能因为你出现了,所以他才着急的。” “不是吧?”占瑾元叫苦,她就算查出梦泽贪腐和古望平有关,也没打算现在就杀了他。 等下,她似乎有些明白了。 “我懂了。”她得意笑道,“国舅爷想要当明君,所以不想让我抓到把柄。”他想要的是名正言顺,而不是逆贼叛臣。 “什么?”常喜不知道梦泽发生了什么,更不会理解占瑾元话里的意思。 “没事。”占瑾元懒得解释,“你跟我说说宫外的情况。” 他们回了屋,常喜将所知道的全都说了。 古望平一直找不到那天到芳华宫那两个假太监,现在派人将公主府的人盯死了。藩王们现在都按兵不动,有几个势力较弱的,如今也赶往京城,打算巴结古望平。 百官虽然有疑惑,但侯芳被控制起来,有一大半的人早在之前就已经倒戈,反而平静。 至于边疆武将,早在几天前就收到了召回令,按时间算,应该也能在明天赶回来。 “曹善将军也会回来?” “他是大将军,是最早接到召回令的。”常喜皱眉,“只是国舅爷下令,不准他带兵进京。” “哦。”占瑾元摸着下巴,估计这个时候曹鸿早就跟他爹在一起了吧? “常喜,如果我这一次顺利,江山能稳吗?”她问。 常喜摇头,“难说。”藩王们之所以按兵不动,不过是等候另一个时机罢了。他也不看好古望平,只是在所有势力中,最名正言顺的小皇帝反而是最弱的一方。 占瑾元掰着手指算,“可是我有三个人呢。” “我的姑奶奶!”常喜无语,“你那三个黄毛小子能帮你什么?” “明天你就知道了。” * 第二天,常喜早早起床,带着占瑾元进了长生殿。 古望平换上华丽龙纹官服,和占瑾元第一次见他的那样,得意又油腻。常喜亲自为他套上了白色的丧服,并喜道:“侯爷,过了今天,就得改口了?” 古望平得意地斜了他一眼,道:“常公公,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但你是宫中资历最老的太监,今天还得你把控局面才行。” 常喜微笑颔首,“早该如此了。” 他将占瑾元带在身侧,跟随古望平进了正殿。早在两天前,宫廷内外早就布满了白色帷幔,占瑾元一跨入主殿,就感受到一股压迫。 主殿内正中央,有一口未加棺的棺材,看似华丽,实则简陋,再往后看,大大的牌位正对大门,字太多占瑾元没仔细看,总之两个字:寒酸。 古望平连做戏都不做全套,这不是让别人看笑话么。 不过也对,他本来也就是做做样子,也犯不着用心真的祭拜皇帝。 占瑾元淡定地看了几眼牌位和棺材后,头被常喜压下,“姑奶奶,你小心点吧。” 吉时到,百官进,哀嚎一片。古望平站在最前头,哭得一抽一抽的。 “陛下!您英年早逝!怎么忍心扔下满朝文武!” 在他表演的空档,占瑾元看了看四周,在大殿台阶下,她眼熟的官员们已经到场了,有的抹泪有的面色凝重,有的连样子都不做,淡定甚至兴奋。 而武官们列在队伍左边,身上缴械,只有头绑白条身着素衣,略微迷茫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看来也不是所有人都接受得了这场戏。等下估计会有一场无火的战争。然而她看向殿内,有几个人围在古望平身边,将长刀藏在身后。常喜身上也带着武器,古望平估计以为常喜也会保护他。 按照原来的计划,占英若培养的暗卫和军队,现在应该已经待命了。 半个时辰,流程结束,占英若被几个宫女簇拥上来,她局促地看了跪下的百官,又看向古望平。 “古望平,你……”她完全惊呆了,原来根本没想到群臣会如此平静。 古望平说:“长公主,先皇帝并没有留下子嗣,按照组训,本该由长公主继任皇位,不知长公主意下如何?” 占英若还没说话,从百官中走出一人,跪在地上,朗声道:“国舅治理天下已久,长公主在野多时,古有禅让,臣冒死请议,让国舅把持朝政,方能保天下太平!” 又有几个官职不小的人说了同样意思的话。 “你……”占英若脸发红又发白,怪不得古望平这么自信,原来朝中早有不少大臣会支持他,她凤眼望下,只见披着麻衣的侯芳还双手交叠,低头站在殿外,她问,“侯丞相呢?” 侯芳顿了好一会儿,才出列,“臣不知。” 既不赞同,也不反对,符合侯芳的作风。 古望平哈哈大笑,“长公主,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侯芳!”占英若气急,“你忘了你什么身份!” “我知道!”百官列队外,有一个年轻的声音响起。所有人寻声看去,一个瘦弱的身影跑了出来,他手握一张皇榜,跑到了侯芳身边,目光铮铮看着殿内的人。 “侯孟?”古望平笑着叫出他的名字,“侯芳,你儿子什么官职也没有,出现在这里,合理吗?” “没官职,是不合理。”侯芳依旧保持他平淡的语气,“他是皇上的面首,封的是御前侍卫,合理。何况,他是奉命而来。” “哼!”侯孟冷笑,尚稚嫩的声音道,“外戚之臣,妄想坐上天下高位,又何尝合理?” 古望平使了眼色,“哪来的小儿胡说八道!还不赶紧将他拿下!” 他早就盼望有人能出来,他好来一个杀鸡儆猴。 “我有皇上圣旨,谁敢动我!”侯孟手举圣旨,朗声大叫,将一干麻木的官员们叫醒了。他用力摊开圣旨,那是一张大皇榜,玉玺就盖在最显眼的中间,字也是大的醒目,写着“圣驾将临”四个字。 “皇帝还没死?”“原来皇上还活着?”“究竟怎么回事?不是有人见证过尸身了吗?” “来人!”古望平大叫,压过了所有议论声,“将这个假传圣旨的人拿下!常公公,你还不动手?” 常喜被叫道,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并不打算动。 有个侍卫冲了进来,慌神地在古望平身边报道:“国舅爷,宫内的侍卫……侍卫们……” “怎么了?”古望平催促。 “中毒了!” 古望平腿一软,差点向后倒。 常喜暗笑。宫中大小事务都由他经手,连侍卫的伙食都如此,下药这种事情,更是简单。 “哈哈哈……”占英若大笑,“看来本宫得感谢国舅爷提供了一个笑话了,能让本宫笑一辈子了哈哈哈!” “长公主,你在说什么呢?”古望平脸上突然转为笑容,他双手一拍,从殿外又跑出了一堆穿着黑衣服的人。 这是他日夜训练的一批暗卫,为以防万一,早上才入的宫。 占英若脸色变了变,“你认为这龙椅你坐定了吗?” “哈哈哈……”古望平说,“长公主,任人唯贤,请长公主审时度势,好做决定。” 古望平一方的官员们齐声道:“请长公主审时度势,禅让贤德!” “疯了!都疯了!”占英若指着官员,“本宫才是皇族正统,你们看清楚了!” 古望平低声笑道:“占英若,你还不懂吗?你在京城部下的暗卫,已经被我的人拦下了。” 占英若不理他,而是看向侯芳父子,“难道你们真甘心让这个人坐上龙椅?” 侯芳摇头,“可是,臣也没有办法。” “噗。”占瑾元笑出声,侯芳大概有一百种气死人的办法。 古望平转身,走向龙椅方向,一边说:“既然如此,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几位尚书出列,笑盈盈地齐声道:“国舅爷,这龙椅,还是让皇上来坐吧?” 古望平猛然回头,看见是他们,有些惊讶,他以为经过几天的斗争,这几个人早就接受了他即将登基的事实。 “几位大人说笑了,皇帝在棺材里躺着呢。”他继续向前走,而在他眼神示意下,他的暗卫将几位大臣围住。 “慢着!”又有一个少年音在殿外响起。 古望平又停下了脚步,从半高处看去,“曹鸿?” “不好意思啊!”曹鸿笑嘻嘻地说,“打扰国舅爷登基了,不过,我们曹家军可还没答应。” 古望平阴笑,“曹将军违令进京,可是死罪。” “放屁!”震耳欲聋的骂声从远处传来,群臣振奋地看过去,金鳞铁甲的曹善哐当哐当地走进来,大喊,“老子听的从来只有皇令,哪轮到你这个狗杂种!” “曹将军,将这个乱臣贼子抓起来!”占英若兴奋地指挥。 曹善摇头,“到了殿前,本将军只听皇上的。陛下,你意下如何?” “抓吧。”占瑾元平静地下令。 古望平猛然寻找着声音的来源,终于看到常喜身边那个瘦弱的身影。占瑾元摘下帽子,笑眯了眼睛,说:“舅舅,你戏太差了。” “你!”古望平向后一坐,“你什么时候……” 他突然想起来,前几天进入芳华宫的,可能就是占瑾元。 “舅舅,你也一把年纪了,怎么做事这么不稳重?”占瑾元脱下的身上的衣服,露出龙袍,常喜接过她递来的东西,恭敬地站在她身侧。 这一幕,让古望平明白了很多,“你一直呆在皇宫里,常喜就是你的帮手?” 常喜颔首道:“国舅爷,此言差矣,常喜一向忠君爱主。” 他在宫内帮着摆平宫中侍卫,放行曹家军的人。长公主的兵马则吸引了古望平绝大多数的注意力,古望平能料到曹善会进京,但绝对料不到,南宫静带着各地兵马,正悄然将他布下的军马包围。 而侯芳父子,一直在安抚朝中并无反叛之心的大臣,这才有了今天的场面。 “你们一直都在耍我!”古望平怒极,“既然如此,你们谁都别想活!”他双手下令,黑色暗卫们拔刀开始杀人。曹善为群臣们挡下攻击,但暗卫们突然转了方向,朝占瑾元砍来。 几十把刀同时出现,曹善父子为保护其他官员,一时间居然无法及时赶来。 “古望平,你真是找死!”占瑾元冷笑一声,正要反击,突然听到身旁一声惊叫,几个暗卫又转了方向,围到了古望平身侧。 占英若被古望平挟持,花容失色地叫道:“元儿救姑姑!” 古望平笑,“陛下,不想让她死的话,快快给我让一条道吧?” “你在开什么玩笑?”占瑾元从常喜手中拿过刀,“我早就想灭掉这个毒妇了。”今天一箭双雕,第一个任务至少完成了一半。 “你!”古望平再次语塞,一会儿才笑道,“我差点忘了,你再也不是连血都害怕的小姑娘了。可是,你不在乎你姑姑的性命,总有人在乎。” 谁?占瑾元刚要问出声,她的脖子就多了一把冰冷的匕首。 常喜冷冰冰地说:“陛下,让他走吧。” “常喜……”占瑾元失望,“居然是你……” 【系统白:系统显示,常喜对你的好感度很高,他不会杀你的!】 涂雪:得了吧!我不信! 占瑾元没自信能治敌,她可以武功高强,却不一定能比常喜更敏捷。 曹善叫道:“常喜,你是不是疯了!快放开陛下!” “让古望平先放了长公主!”常喜的刀子更近一分,占瑾元的脖子渗出一条殷红血迹,也说不出话来。 曹善等人只好后退,为古望平让出一条道。 暗卫们为古望平开道,古望平抓着发抖的长公主,一步步向宫殿走出。 到了台阶下,他又命令道:“给我备马!” 在他往前走,准备踏上曹家军为他开出的路时,占瑾元从身上扯下一颗珍珠,朝古望平的膝盖处弹了过去。 “啊!”古望平吃疼地叫出声,手一抖,放开了长公主。 此时,常喜大步向前,将占英若拖了回来。古望平见挟持失败,干脆伸出手,刀子向占英若挥了过来。 占瑾元吃惊地看着常喜挡在了占英若跟前,替她受下了这一刀。 常喜身上留下潺潺鲜血,周围立马散出一股难闻的血腥味。占英若尖叫着从常喜身边逃开,而常喜一下子倒在了地上。 曹家军的人见状,马上围了过去,与暗卫和古望平进行了一场乱刀斗。占瑾元失落地走到常喜身边,蹲了下来。 他的腹部已经被割裂,而他苍老的嘴巴一张一翕,似乎想说什么。 占瑾元皱眉低了下去。 常喜说:“……陛下……长公主是……常乐……喜欢的……人……” 他说完这句,便再也没有其他声音。 占瑾元起身,麻木地看着他死去的脸。 不懂啊,人类真的很复杂…… 古望平被人乱刀砍死,占瑾元再一次被百官拥上龙椅。这次,他们高呼万岁的声音更加响亮。在殿外,阳光下的那滩血迹还未干,占瑾元看着所有人的脸,他们喜庆得像过节一样,仿佛刚才的厮杀不存在一样。 这场争斗之后,占瑾元睡了两天。 【系统白:你在想什么?】 涂雪:在想,我那么拼命拿人间通行证,到底值不值得? 人间早没有妖神,行走的都是人类。她想要的记忆在人间,是不是意味着原来跟她打交道的也是人类?既然她开始反感人类了,不回去又能如何? 【系统白:也……没有那么糟糕啦,不是也有好的人吗?】 涂雪:你说的是明明讨厌我还为我办事的小孟,还是明明喜欢我却反骨的南宫静? 【系统白:说的是表里如一的曹鸿。】 说曹鸿,曹鸿就来了。 面首拥有自由通行皇宫的令牌,他跳着进入长生殿的时候,占瑾元卧在塌上正思考人生,他到跟前,屏退了旁边的宫女太监,笑着趴在床沿,问:“还难过呢?” “你也知道?”占瑾元坐起来,说,“你知道朕难过?难过什么?” “嗯……”曹鸿说,“如果是我的话,杀了舅舅,死了奶妈,我也会很难过。我爹说了,不能妄自揣测圣意,可是我这两天思前想后,总觉得你应该难过。” “曹鸿……”占瑾元环住他的脖子,抱着他。 “陛下……”曹鸿慌了,“陛下……”他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陛下别难过了。” 只有你回来安慰我……占瑾元难受地蹭了两下。 “不然我们打麻将?”曹鸿艰难地转移话题,“小孟忙完事情,南宫静也要回来了,我们四个人一起打麻将?” “好。”占瑾元答应。 曹鸿不再拍她的背,而是抱着她,也沉默了。 他们都知道,不可能有以前那副没心没肺的日子了。侯孟一旦接触朝政,就不会再回到皇宫。本来从不干涉政事的四大家族,由于南宫静的插手,如今也开始有了动作。 常喜说得对,就算解决了古望平,这个朝廷也不会太平。 好一会儿,占瑾元才和曹鸿分开,曹鸿安静地听她接下来的计划。 “我之前答应了北柔儿姐妹,要将她们接进宫。”她坐在床上说,“小孟想将她们留在丞相府,终究不是长久之策。” 曹鸿微笑,“你想给北柔儿一个身份,好让丞相府风风光光地将她收了?” “你怎么那么聪明?”占瑾元开心地戳了一下他的鼻尖,跟曹鸿说话就是方便,不用拐弯抹角,他也很聪明。 ☆、女皇登基日常(18) 曹鸿接着说:“小孟深谙为官之道,阿静可以调解四大家族。那我要干什么?” “你?”占瑾元想了想。笑道,“你就好好当你的面首不行吗?” 曹鸿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陛下,我也想有事情做。男儿志在四方,虽然我挺希望陪在陛下身边……” “可是你必须在我身边。”占瑾元打断他的话,“你在这里,很多人才会安心。” 这句话说完,曹鸿很快就明白了。 当初占瑾元选“面首”,不过是借题寻找势力,笼络人心。现在她选的人的确有了作为,但朝政还是晃晃荡荡。如果其他两位不在,有大将军之子留在皇帝身边,许多心怀疑心的人便会忌惮:至少皇帝手握重兵,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曹鸿跪拜在床下,“臣明白!” 占瑾元心里一酸,看来曹鸿以后也要跟她走官腔了? 谁知她还没生出伤感,曹鸿却抬头一笑,说:“那我以后可以名正言顺地偷懒了!” “嗯?”占瑾元意外地看着他,最后将枕头朝他脸上丢了过去,“你想得美!” 曹鸿笑着起身,将她压在身下,单手捧着她的脸,亲吻着她的唇。 占瑾元喘息着接受他炽热的双手在她身上游走,在他的手掌终于探入她的衣服,触摸到她的肌肤时,她猛然睁开了眼睛。 她浑身僵硬,曹鸿不可能感受不到,他的动作停了下来,抬头看着她。 “陛下……”他语气有些神伤,“是臣还不够资格?” “不是……”占瑾元推开他,“是我的问题。” 她知道快穿者不用保持贞操官,作为九尾狐的后裔,她更不在乎这些。 可是……她还是下不了这个心,一越界,心里就有一个声音在说: “你想背叛他吗?” 他是谁? 曹鸿失望地从床上下来。说:“那臣,先告退了……” 【系统白:你怎么回事?好不容易能顺其自然了!】 涂雪:小白,你是不是有功能能看到人的前世利记忆? 【系统白:是呀。积分商店是有这东西。】很少有人买,毕竟大家都是做快任务的。 涂雪:我想直接看到我自己以前的记忆,可以吗? 【系统白:不可以啦,按理说,你们神族比我们系统高级,你没看我都没和你绑定吗?那看你的记忆就更不可能了。】 涂雪:要你何用! 曹鸿果然留了下来,并将北柔儿和北明带进宫。这两人一进来,侯孟进宫的频率就更多了。北明一开始还很粘着占瑾元,被教训了几次后,就不敢了。 大部分时候,侯孟都是帮尚书省做事,单宫里来也只是帮北柔儿读书。北明也跟着一起,曹鸿也加入,说是要教他们武功占瑾元身边少了很多乐子。 一个月后,南宫静回来了,先到了皇宫御书房内。 几个月没见,南宫静瘦了好多,依旧是那副爱理不理的表情,对占瑾元也是如此。向占瑾元汇报了工作之后,他拱手说要离开。 “等下。”占瑾元问,“你都回来了。不和其他人叙旧?” “陛下,我和他们不熟。”南宫静说得真诚。 占瑾元故意逗他,“那你就陪在我身边不好吗?” 南宫静微微脸红,“陛下,臣……臣听闻,陛下近日一直留曹鸿在宫中。” 曹鸿一直在长生殿内的榻上睡觉,保护占瑾元,在外人看来,他的确被“宠幸”了多次。 “换而言之,臣并没有呆在宫内的必要。” 之前想回来,现在让回来又不愿意,这人就不能像曹鸿一样,干脆一点嘛? 占瑾元又有点生气了,说:“谁说没事的?北柔儿姐妹没人教导,你学问多,正好可以教她们。小孟现在隶属尚书府,忙,没空。” “……”南宫静又是一顿沉默,“臣恭敬不如从命。” 占瑾元叹气,他这么聪明,肯定想到了。 四大家族正热火朝天地推荐才子入朝,如果南宫静在,肯定会有很多人求他,要么直接让他开后门。她现在将南宫静留下来,让他们消消想为官的热情,减缓进程,也能让推荐变得更谨慎。 可是南宫静什么都不说,第二天就继续住在了皇宫,按占瑾元说的,认真教北柔儿读书写字。 北柔儿人笨,除了侯孟,其他人怎么教都不行。 占瑾元当皇帝烦了,就到南宫静的地方开看孩子。她让太监们也搬了一张桌子,和北柔儿姐妹一同坐下听课。 南宫静走进,看到是她,愣了一下。又默默地拿起书,开始教起书里的文章。 占瑾元也认真地听着,拿起毛笔,写到一半,她停了下来。 “什么味道?”她吸了吸鼻子,一股酸腐味,让她想起了常喜的房间。 南宫静不满被打断,脸有些黑,“这殿内只剩熏香味和墨水味,陛下是不是闻错了?” “不对……”占瑾元起身,找寻味道的来源,她一转身,北明就往旁边缩了缩。 味道就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 “北明,你身上怎么有股怪味儿?”占瑾元捏着鼻子发问。 北明红着脸,又向后缩了一下。 旁边伺候的小太监告状道:“陛下,听宫女们说,小北一直不愿意别人帮她沐浴更衣。” “这怎么行?”占瑾元吩咐,“宫女们等下给她洗一下。” “诺。”几个娇柔的声音回道。 “我不要!”北明犟起来,“我不要她们洗!我要自己洗!” 占瑾元眯起眼睛,越抗拒越奇怪,她转头命令,“把她拉下去,洗澡!” “诺!” 几位宫女一起将胡乱挣扎的北明带了下去。 南宫静过来问:“强迫她会不会太过分了。” “不会。”占瑾元说着,跟着宫女走向北明的房间。 宫人们很快准备好了热水,将北明拉过来,要脱她的衣服。北明挣扎着尖叫:“我不要洗澡!我自己会洗!” 她的手指将宫女的手臂挠出了红印子,占瑾元看得皱眉,问加完洗澡水的宫女:“小北一直这样吗?” 宫女回道:“她从不让人碰她,这几个月以来,都是她自己洗澡。” 她回完话,给北明脱衣服的宫女低声惊呼一声,随后红着脸退开,其他宫女也是。占瑾元好奇地查看,北明捂着白净的身子,抽泣着。 占瑾元伸出手,扶着她的肩膀,愣住。 北明的肩膀上有一块红色的胎记,和原主记忆中占齐盛的胎记一模一样。她瞪大眼睛,狠心将北明的手弄开。 宫女小心提示:“陛下,非礼勿视……” “男的?”占瑾元后退一步,宫女们马上拿来衣服将北明的身子裹好。 占瑾元一阵懵,轻声吩咐道:“把他洗干净了,等下带过来问话。” 宫女们都出去,留下太监们帮着北明洗澡。由于占瑾元的吩咐,他们不敢怠慢,半刻钟之后,北明就被带到了占瑾元的宫中。 北柔儿也在,躲在侯孟身后,战战兢兢地看着一脸怒气的占瑾元。 北明被这种驾驶吓得头更低了。 占瑾元问:“怎么回事?你是男孩子你怎么都不说?柔儿,说说怎么回事?” 北柔儿普通跪在地上磕头求饶:“陛下饶命啊!不要杀小北!我们、我们不是故意欺君的!饶命啊!” 他们两人一开始不知道占瑾元是皇帝,等知道的时候,北柔儿不知哪里来的想法,认为北明女扮男装是欺君之罪,就让北明一直瞒下来,这一瞒就瞒了几个月。 占瑾元莫名其妙,恰好南宫静进来,她问:“你可知北明的事情?” “知道。”南宫静平淡回道,“他愿意当女孩子,是他自己的意愿。”后面算是解释。 “南宫静!”占瑾元第二次吼他,“你身为人师,不纠正学生的过错,反而抱着得过且过的态度,你是不是真不喜欢在皇宫呆着!” “陛下!”侯孟跪下,“南宫静并无此意,他们姐弟两个都不谙世事,一时间强扭也会造成问题。” 占瑾元冷笑,“你们倒是穿同一条裤子了。” 【系统白:你现在真的很像一个反派……】 涂雪:滚! 她沉下气,“小孟,把柔儿扶起来。”她自己则走下台阶,将瑟瑟发抖的北明揽起来,柔声说,“别怕,姐姐不杀你。你告诉姐姐,你喜欢当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我……”北明含着泪,“我……喜欢当男孩子。” 占瑾元拍拍他的后脑勺,“行,那从明天开始,你就是东宫太子,占齐盛。” 在场所有人都怔住,吃惊地看着她,南宫静也难得张着嘴巴,不可思议地看着占瑾元。 占齐盛抖得更厉害,“我……我不是什么……太子……” 侯孟看不懂了,这事情转变得太快,他甚至在心里猜测,占瑾元是故意找北明当替身。他放开全身僵硬的北柔儿,上前一步,担忧道:“陛下,此法,不可行……” 任何朝代,都没听过傀儡有好下场的,他不愿意北柔儿的弟弟陷入绝境。 占瑾元一下子看穿了他的心思,她将占齐盛带上龙椅,让他坐下,自己则站在身侧。 “陛下!”侯孟更慌了。 占瑾元拍了拍占齐盛的肩膀,平复他过于急促的呼吸,说:“齐盛,从这一刻,你要勇敢一些了。” “姐姐……”占齐盛稚嫩的脸唰地落下两行恐惧的泪水,但他的确将身板挺直。 占瑾元旁若无人地动手将他披散的头发扎起来,一边问:“柔儿,说说你们怎么到周郡的?” 北柔儿见弟弟没事,断断续续地将事情说了出来。 他们是四年前到周郡的,北柔儿不记得前事,只记得自己一直生活在一个大房子里,每天有丫鬟过来送饭,但也不跟她讲话。她小时候还有一名老嬷嬷会偷偷教她说话,再大一点,那个老嬷嬷就不见了。 某一天,她被塞进了一辆马车中,马车内还有还未能记事的北明,车走了几天,除了送吃的,也没人和他们说怎么回事。到了江边,他们便被丢下了。 他们沿着河边走,北柔儿计划回到原来的“家”,但最终迷路了。期间总有坏人盯上他们,北柔儿在老乞丐的提点下,把自己和弟弟弄得男女莫辨。 后来到了人杰地灵的周郡,坏人少了,为了乞讨方便,他们两人都扮成了小姑娘。北柔儿发现弟弟扮相可爱,人们更愿意给他钱,就一直扮了两三年。 北柔儿说完,迎来了占瑾元严厉的目光,她往侯孟身后缩了缩。 侯孟道:“陛下,柔儿不懂事,还望陛下别责罚。” 占瑾元目光悠悠地投向他,侯孟今天专门来当说客的吗?她今天也没说要惩罚谁,怎么弄得好像她下一刻就会下令杀人一样? 难道是她真的太严肃了? 占瑾元自我反省了一下,说:“小孟,你记得我跟你说过太子的事情吗?” 侯孟犹豫地点头。 占瑾元继续说:“朕很确定,齐盛是朕的亲弟弟,名正言顺的太子。但这件事一出来,肯定会满城风雨,你是朕得意的左膀右臂,朕希望你能处理好这件事情。” 侯孟愣住,他刚才一直在担心北柔儿的事情,却忽略了最关键的问题,猛然发觉,其实占瑾元根本没想对北柔儿如何。他突然愧疚,恭敬道:“臣知道该怎么做了。” 占瑾元又看向南宫静,“南宫静,你在梦泽办事不利,朕不追究了。往后,你作为太子傅,切记尽心尽力。” “臣谨遵教诲。”南宫静低头拱手,看不清他什么表情。 这件事情很快从宫中传到了宫外。最开始,侯孟并没有特地到传消息,但半个时辰后,连丞相府都派人过来询问,侯孟也就确定了:宫中还有其他内应。 没多久,回家探亲的曹鸿入宫,后知后觉地得知了这件事情,他跑进占瑾元的寝殿内,彼时占瑾元正安慰心灵受挫的占齐盛。 “怎么回事?”曹鸿进来问道,“怎么我才回家半天,就变天了?” 他在占瑾元面前一向不那么注重礼数,话说出口后,才看到占齐盛也在,迷茫地盯着他。曹鸿向后退了一步,愣神几秒,随后拱手拜道:“臣参见太子殿下。” 不拜君王拜太子,占瑾元心里发笑:得亏她在,不然曹鸿几个脑袋都不够砍。 但他这一举动也让她安心,起码他还知道分寸。皇位坐久了,心态会变。现在占齐盛还是人见人爱的半大团子,等过个几年,他尝到了权力的味道,就不一定能容忍别人的不敬了。 占瑾元说:“你来得正好,以后太子的安全就交给你了。” “那陛下……”曹鸿抬起头,犹豫地看着她。 占齐盛开口,“姐姐比较重要,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你懂什么。”占瑾元不回他,而是看向曹鸿,“曹鸿,这江山必须有太子在。朕早晚会退位的。” 皇帝当得太累,还是杂鱼比较舒坦。 然而曹鸿还是没回答,头一次露出了深沉的目光,仿佛一瞬间思考了很多东西,他欲言又止,在占瑾元的注视中,他问:“江山不是还有陛下在吗?” “倘若我不在呢?倘若江山不稳呢?” “江山不稳……”曹鸿重复了这四个字。这句话曹善也对他说过,就在家里。 藩王蠢蠢欲动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古望平死得并不轻松,能将他的势力一网打尽,藩王也出了力。但也正因为如此,他们认为自己都有实力,看到了颠覆江山的希望。 只是,他们都走了,谁留下来陪她? 他心里冒出这个问题,看向占瑾元,她还是一脸轻松。 所以,江山更重要吗? “臣,领旨……” ☆、女皇登基日常(19) 送走他们所有人后,殿内终于只剩下占瑾元一个人。她在床上欢脱地打滚,将小白拖了出来。 涂雪:我是不是可以提前完成任务了? 【系统白:没提示啊……你要不要买个时间轴?】 涂雪:那是什么东西? 【系统白:限定道具,和复活道具一个柜子的,很便宜,20积分一次。】 涂雪:20积分还便宜?话说,你怎么老是让我花积分啊……是多不想我积累积分? 【系统白:呵呵呵呵哪有……你想多了。你的任务不是还没着落么。】 涂雪:古望平死了,长公主势力被削弱,占齐盛找到了,那就只有…… 边界将犯的游牧国家。 因为曹善在,现在这些国家没什么反应。原主记忆里,后来侵犯也是因为古望平勾结。古望平都死了,那些国家还会过来吗? 既然如此,那她为什么不能离开这个世界呢? 【系统白:啊,我知道了,因为太子还未登基!】 涂雪:……难道我还得养成? 也是,她早晚要离开的,如果占齐盛没办法守住江山,那也只是下一个占瑾元而已。 可是,养成好麻烦的…… 涂雪:你刚才说的时间轴是什么? 【系统白:转移时空到在下一个任务到来之前,是不是很方便呢~】 涂雪:这么好的事情?有诈吧,怎么可能那么便宜? 【系统白:你刚才不是说贵吗?】 涂雪:那我大概能拖动几年? 【系统白:你也太贪心了,人家都是几个月,你一下子要几年。万一错过事件怎么办?】 涂雪:也是哦,现在很多事情还没交代呢。 半个月后,占齐盛正式被立为东宫太子,占瑾元按照流程,宴请百官,将长公主也请进皇宫。 自古望平死后,占英若就一直没进过宫。占瑾元在宴会上看到她时,她整个人颓废得很,完全没有了初见时那股嚣张的气质。 占齐盛在占瑾元身边低声问:“这就是姑姑?好眼熟啊……” 那可不,大有可能是占英若将太子丢掉的。可是,为什么不直接杀了占齐盛呢?这半个月来,占瑾元一直想不通这一点。 北柔儿跟在侯孟身后,舔着糖果,笑嘻嘻地和官员们打招呼。听到声音的占瑾元看过去,皱眉。一旁的南宫静说:“柔儿还不懂宫中的规矩,望陛下见谅。” “啊?”占瑾元说,“不是,朕只是在想,要不要给她封个郡主什么的。”北柔儿也算保护太子有功,加上,她的确希望侯孟能够风光地将她迎娶进门。 南宫静问:“陛下是希望留下柔儿?” 看来他并不理解她的意思,她微笑着摇摇头,拉着占齐盛走向龙椅。 百官入座,长公主也坐到主座下,看向占齐盛,她有些愣神。 占瑾元笑问:“姑姑,多年不见,没什么要和齐盛说的吗?” “太子是天子之命,姑姑没什么好说的。”占英若依旧不给面子,话里话外不服气。 “姑姑,你不想知道朕怎么找到齐盛的吗?” 占英若僵着脸,“太子吉人自有天相。” 占瑾元微笑,招招手让北柔儿过来,“柔儿,朕有话和你说。” 北柔儿要过来,侯孟拉扯了她一下,让她将嘴里的糖先吐了出来。北柔儿低头走过来,双膝跪地拜下,“陛下要说什么?” 占英若皱眉,“哪来的野丫头?” “野丫头可厉害了。”占瑾元说,“这几年,都是柔儿在照顾齐盛,朕思前想后,决定封她一个郡主,但是,还没想好封号。姑姑既然在场,不如你给想一个?” “本宫想?”占英若瞄向北柔儿,“可以。让她抬起头来。” 北柔儿乖巧地抬起头,一大一小,四目相对。 “啊……”占英若脸色大变,从椅子上起身,她捂着嘴,又踉跄了一下。 北柔儿的脸色也变了,呆滞迷茫地看着占英若,张口低声唤了一句:“娘亲……” “本宫不是!”占英若甩了袖子,“陛下,你何必拿一个野丫头来排揎本宫!” 北柔儿的声音不大,只有周围的人听见,旁人的表情也没有好看到哪儿去,更何况长公主这反应,更是坐实了北柔儿说的事实。 还真是意外啊……占瑾元差点捏起下巴吃瓜看戏,“姑姑,侄女可真没那个意思。”她只是取名废,想让长公主顺口取一个,也算是给北柔儿一个庇护,哪里知道会牵扯出这个秘密。 等下,好像有些事情……顺理成章了? 北柔儿如果是长公主的女儿,那能和占齐盛一起被丢掉,就能说得通了。可是长公主刚才的反应,似乎又不知道这些事情。 要是常喜在就好了,以他对长公主的了解,应该能知道一二。或许问问侯孟,他会知道一些? 占英若现在很激动,脸色发红,“本宫不会取名!陛下另请高见吧!” “姑姑何必那么激动?”占瑾元微笑,“柔儿不懂事,何必计较?朕想想……”想名字好麻烦啊,“北方常有兵乱,不如,封为柔北郡主,如何?” “柔儿谢陛下!”北柔儿郑重地跪拜。 “恭喜柔北郡主,郡主金安!”百官恭贺。 占瑾元瞥向占英若,只见她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一直没好过。看来柔儿的确是她女儿了…… 宴会继续,占齐盛和北柔儿高兴地玩在一块儿。占瑾元莫名有些累了,看看宴会上其他人,南宫静跟在占齐盛身边,侯孟和曹鸿却不见了。她困顿起身,询问太监,才知道他二人往御花园去了。 这两个人什么时候关系那么好了,居然还能携手去御花园? 反正她也有事情要问问侯孟,干脆起身,避开其他人,独自在御花园转悠。 花园灯火通明,除了站岗的侍卫宫女,再看不到其他人。占瑾元窜进假山内,绕了好几圈,隐约听见有人在假山内说话。她走过去,站在阴影底下,看见熟悉的两个人影,一高一低,正是曹鸿和侯孟。 只是,他们两个人似乎都不怎么高兴。 侯孟怒道:“她封柔儿为郡主,将她留在宫中,不过是想牵制长公主!她早就猜到柔儿和长公主有关!” 在暗处的占瑾元无语:她每天事情那么多,真没有多余的智商去想北柔儿的事情。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曹鸿压低了声音,以免自己吼出声,“你在猜疑陛下的时候,有没有想过,陛下也只是比你小一岁的小姑娘罢了!” “小姑娘?”侯孟冷笑,“曹鸿啊曹鸿,你没怀疑过吗,一个从小不受宠的公主,一登基就有那样的气度,有绝世武功,她真的是传言中懦弱无能的公主吗?” 这话让占瑾元的手凉了一半,原来侯孟和常喜一样,一早就怀疑她了,难怪他至始至终都不喜欢她。她叹气。 “侯孟!”曹鸿是真怒了,“你别忘了陛下曾舍命救你一回!” “我不会忘。”侯孟语气更倔强,“所以我会用一生对她忠诚,也只有忠诚。” 占瑾元转身想离去,又顿住脚步:不对啊,光明磊落的是她,她躲什么躲?而且她还有事情要问侯孟。 就是他们俩小孩要吵到什么时候…… ☆、女皇登基日常(20) 两个人都憋着一股气,谁也不让谁。占瑾元听着有些困,靠在假山上打起哈欠。 “谁!”曹鸿拔刀,怒视假山方向。侯孟也顿时紧张地看过来。 占瑾元慵懒地从假山后出来,“我。” 曹鸿心虚地收起刀,问:“陛下什么时候在这儿的?” 占瑾元看了一眼侯孟,说:“你们开始吵架的时候吧。曹鸿,你先回去,我有几句话要问小孟。” 曹鸿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一言不发地走开,留下侯孟和占瑾元。 侯孟后退一步,作揖,“陛下有什么事情要问微臣?” “你猜到柔儿是长公主女儿的事情了?”占瑾元不废话,开门见山地问,“怎么猜到的?” 侯孟犹豫了一下,如实相告。 早在他们进京的时候,侯孟就怀疑了。北柔儿对皇城太熟悉,在皇宫内,适应得也比太子齐盛更快,但他所了解的北柔儿并没有比占齐盛聪明。 能联想到一起,不过是因为他曾从父亲侯芳那里听来一些陈年旧事。 长公主占英若十六岁出宫,嫁给了当时的丞相之子陆光济。传言陆光济不学无术,只靠亲爹罩着,才能维持“才子”名号。公主成婚后,问题便暴露出来。两人天天吵架,甚至吵到皇上跟前,加上陆光济长得歪瓜裂枣,更引得占英若憎恶。 他们相处几年,没有孩子,都说是陆光济不行。后来在成婚八年后,终于生了女儿陆怜星。之后半年,陆家因为犯事被抄,陆光济也自杀了。占英若便带着女儿嫁给了现在的丈夫,往事不再提,十几年过去了,知道的人更少了。 “……陆怜星自出生后就没了消息。臣之前只是猜测,今晚才真正确认。” 占瑾元点头,心想这家子也挺复杂的。 这么说来,北柔儿说自己小时候在一个大房子里待着,应该是长公主府,占英若憎恨前夫,长女又长得不怎么样,占英若意难平,将女儿关起来,后来又不知道怎么了,将陆怜星和占齐盛都送走了。 按照占英若的个性,不会留着占齐盛的性命才对……究竟是谁做的呢? 在原主时期,先皇帝就一直强调太子没死,所以原主才会找了弟弟一辈子。那现在她也有理由猜测,可能是先皇帝也插了一手。可他干嘛算计自己的亲儿子…… 这家子实在太复杂了……要是常喜在就好了。 “陛下?”侯孟试探地唤了一声。 “啊?”占瑾元回过神,似乎自己想了很久,她叹气,“算了,陈年旧事,现在追究也没意义了。对了,常乐的尸身回来了吗?葬了吗?” “……”侯孟一时语塞,好一会儿才解释,“南宫静后来处理过,因为小常公公身份特殊,所以只落在当地乱葬岗,立了无字碑。” “运回来吧,和常喜葬一起,还是无字碑。” 侯孟不解,“陛下为何突然做这决定?” “只是有一些猜测而已。”占瑾元微笑,“行了,你回去吧。” 她说完,毫不犹豫地转身,侯孟却喊住了她。 “陛下……我刚才……” “没事,我能理解。”占瑾元不回头,继续向前走,“只是朕,高处不胜寒。” 最后一句话落下,侯孟浑身一颤,站在原地看着占瑾元离去,头一次发现她身形如此娇小……难道他真的错了。 晚上,宫女禀报,占齐盛不睡觉,找姐姐叙旧,被占瑾元用“男子汉要自立自强”的话忽悠走了。夜深人静后,她躺在床上,突然又睡不着。本来常在的曹鸿,今晚也当差去了。 涂雪:最近怎么感觉越来越累了。 【系统白:因为帝王运的关系吧……】 涂雪:啊?有关系吗? 【系统白:扭转国运本来就是逆天而行,所以原主的帝王运是预支的。最近事情太顺利,预支的地方就是……寿命。】 涂雪:哦哦,懂了……嗯?啊?也就是说我可能要生病了? 难怪最近困得很。 【系统白:为什么不和侯孟解释呢?他那么聪明,会想明白的?】 涂雪:解释什么?唉,能解释什么? 用什么身份呢?君王向臣子?还是女皇向面首?亦或是朋友之间?她是看着侯孟成长起来的,但他可不愿意当自己是朋友。何况,她迟早会离开,就像现世的人上了高中三年级,有了矛盾,却觉着反正毕业之后各奔东西,也懒得去迎合谁的心愿了。 涂雪:小白,拉动进度条吧。 【系统白:可以哦~】突然兴奋。 涂雪:拉到下一个任务时。 白光一闪,时光转动,记忆慢慢注入占瑾元的脑中,就像一场电影一样。 小白的时光轴整整拉动了四年。 这四年内,月见王朝百废俱兴,侯芳逐渐让权,侯孟则因成绩斐然,逐渐升为了中书侍郎,成为历朝以来最年轻的四品官员,处理了不少政事。南宫静作为太子傅,帮衬了占齐盛很多。 太子占齐盛,已从黄头小儿,变成了意气风发的少年,南宫静和曹鸿将他教得很好,琴棋书画、骑马射箭,样样精通,因为天赋异禀,也因为他日夜苦练。 变化最大的是四大家族,现在依然是四大家族,但因为改制,他们已经有不少人到各地当官,相应的,他们推举别人的权利也减少。 占英若这四年非常老实,几乎不进皇宫,进宫也避开北柔儿。这四年,占瑾元并没有公开柔儿的身份。柔儿和占齐盛一样,变化极大,已经出落成大方高雅的柔北郡主了。 似乎一切都很顺利,除了……曹善去世了。 占瑾元神魂归位时,正坐在皇宫校场棚下高台,眼下一片广场,占齐盛迎风骑马,手握弓箭,对着校场内的靶心射了过去。 如鹰一样的双眼,像风一样的少年,已经看不出是当年软糯地喊她姐姐的小孩了。占瑾元有些感慨,叹了声气。 “皇姐!”占齐盛从马上跳下来,将弓箭丢给了一旁的侍卫,跑上台子,蹲在占瑾元身边,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她,“姐姐,你醒了?” “哦。”占瑾元扶着头,难怪她睁开眼时挺困乏的,她撑着手想起身,突然发现身体没了力气,一下子又坐了回去。 不,不是身体没力气,她连握拳的力气都没有。 “怎么……回事?”她张开口问,又发现自己脸颊僵硬,说话还有点大舌头。 【系统白:嘿嘿~是我的杰作哦!全身肌肉无力重症,是最不痛苦的死法了~】 涂雪:什么?这么快就安排上了? 【系统白:如果一下子死了的话,会很麻烦的~】 例如朝政变化啦,人心不安啦~小白认为自己考虑得可周到。 涂雪:这个病,是个什么鬼?会怎么死? 【系统白:最后会呈现瘫痪状态,然后窒息而死吧。而且这个病病因成迷,以当前的医疗水平是绝症哦!】得意~ 涂雪:尼玛…… “皇姐小心。”占齐盛扶住她,担忧道,“都说了,皇姐不必过来看,太医说了,您要多休息。” “曹将军来了!”太监的声音将姐弟俩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曹鸿的样子大变,成年的他如今已经束发,棱角更鲜明,脸颊处有一道三寸长的刀疤,黑色束腰的衣服,让他整个人显得十分疏离。 那条疤是两年前曹善深陷兵祸时,曹鸿孤身前往救援,最后带回了这条疤,还有父亲的尸体。 占瑾元看到他时愣了一下,差点以为自己看到的是南宫静。 曹鸿走近后,也愣了一下,开口问:“你回来了” 这句话什么意思?难道曹鸿意识到她这几年神魂不在?有那么敏感吗? 她忘了一件事,那个看似没心没肺的曹公子,也是百里挑一的聪明人。 “二师父你来得正好,让皇姐回去休息吧。”占齐盛叫得亲昵,这四年他和几个“面首”的关系一向很好。这让占瑾元很欣慰,占齐盛起码知道什么人该笼络。 “我来吧。”曹鸿说完,走过来将占瑾元打横抱起。 旁人都有些吃惊,占齐盛更是张大了嘴巴,最后还是闭了嘴,任凭曹鸿将人抱走。 占瑾元软绵绵地依偎在曹鸿怀里,呼吸有些困难。曹鸿将她抱到轿子上,吩咐宫人起驾。占瑾元的头有些酸疼,又有点烦躁,不知道是不是这个病的原因。 曹鸿跟着轿子走,一边柔声解释:“太医说了,春天容易犯病,陛下最近还是呆在长生殿为好。现在太子已经很懂得处理政事了,小孟……侯侍郎说,太子已经具备了储君的能力。” “那挺好的。” “过两天,命妇贵女们踏青,陛下就不要去了。” “嗯。”她跟那些人也不熟。 “我听太医说,最近最好食清淡的东西,不要太任性。” “嗯。”他今天怎么那么啰嗦? “还有。”曹鸿目光向前,继续说,“你能回来,我很高兴。” ☆、女皇登基日常(21) 曹鸿将占瑾元抱进长生殿,将她放在床上。占瑾元好了许多,心里暗骂小白,给了她这种难受的病。 曹鸿蹲在她身边,微笑道:“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再睡一觉?” “不要。”占瑾元艰难地伸出手,抚摸着他脸上的疤痕,问,“疼吗?” “疼。”曹鸿反抓着她的手,“你不在的时候,很疼。你回来了,就不疼了。” 拉进度条的这几年,一直都是小白在操控身体,虽然和平常没什么两样,但的确对人冷漠了不少。但曹鸿怎么感知出来的?其他人也猜到了吗? 然而接下去他不再提起这件事,占瑾元也不提。 突然没了话说,占瑾元翘起嘴角,勉强地挤出一个笑,问:“我是不是变得很难看了?” 曹鸿轻捋她的刘海,微笑,“不会,你是最美的。别再说了,你好好休息,起来了才有精力。”他扶着她躺下,又帮她盖好被子,待她闭眼后,才悄悄退出去。 【系统白:曹鸿真是好孩子呀,可惜,可惜……】 涂雪:先别说那个,这个病会不会太严重了? 她这种病,平常看起来和常人无异,一到辛苦,便开始发作,全身无力,连抬个手都无比困难。身为帝王,她(小白)不曾懈怠自己,凡事亲力亲为,才让病越来越严重。 【系统白:还好吧……放心,小白会让你完美离开滴~睡一觉症状会缓解,跟充电了一样。】 涂雪:…… 她要的不是这个效果。看到曹鸿那个样子,有些于心不忍。要是她离开了,他要怎么办? 【系统白:上个世界那个男的叫什么来着?】 涂雪:谁? 【系统白:这不就对了,时间是最好的解药。不同时空的人不会有结果的。】 涂雪:…… 当初谁说可以借凡人身体体会情爱的?快穿系统都是大猪蹄子。 她一睡,就睡到了晚上天黑,宫女将他叫了起来。由于身体疲乏,前半小时,占瑾元一直处于鬼压床后的懵逼状态,到侯孟进来时,她才有清醒的趋势。 侯孟现在也束发了,长高了不少,身板比以前宽,仍很瘦,一眼看得出是读破万卷书的文弱书生,但他的眼神比几年前的更坚定。 他们三人面首的身份都还没解除,所以能随意进入长生殿。 他进来时,占瑾元正坐在榻上,不舒服地挪动身子。现在她保持一个姿势久了,就会全身发麻,心里忍不住将小白骂了又骂。 侯孟行礼后自然地问:“陛下身体好多了?”声音比几年前低沉了许多,果然是个大人了。 “嗯。”占瑾元问,“有事吗?” 侯孟缓缓回道:“有几位大臣联名上奏,希望陛下能选一位王夫。” 王夫?占瑾元读取了一下记忆,在太医们苦无治病方法后,所有人都开始指望玄学,希望女皇大婚能“冲喜”。要嫁人啊,不是有现成的吗? 占瑾元故意笑问:“那你愿不愿意成为朕的王夫?” 侯孟身形一顿,“臣义不容辞。” 好一个义不容辞!你要是拒绝我还敬你是一条汉子!占瑾元深吸一口气,平静道:“推了,朕没精力搞这些。” “诺。” 他回答完,站着不动,静静看着占瑾元。 占瑾元:“还有事?” “陛下看起来精神好了许多?” “是有点。” “那最近贵女踏青,要不要去一趟?” “嗯?”占瑾元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毕竟她还沉浸在曹鸿的关心中。侯孟做事都是有理由的,他一向最会下棋。她想了想,点头,“那就去一趟。” “臣立马安排。”他说完,正打算缓缓退下。占瑾元喊住他。 “小孟,如果选王夫的话,朕,死都不会选你。” 侯孟瞳孔一缩,真实地怔住。只是他低着头,占瑾元没看清他的表情,也不回应,再次退下。 【系统白:你……可真小气啊。】 涂雪:这死孩子先动口的! 【系统白:说来奇怪啊,你们是不是八字不合呢?我在的时候,他也成天话里话外地暗讽。】 涂雪:不,他只是太恃宠而骄了。 毕竟他是真的忠诚,而她是真的不会杀他。侯孟是个博弈高手,能杀人无形,占齐盛未来的江山还要靠侯孟的助力。他就是清楚这点,才如此肆无忌惮。 【系统白:他将来会不会反水?】 涂雪:不会……吧? 踏青那天,辇车上的占瑾元包裹得严实,曹鸿跟随在身边,看起来有些不高兴。说好的不来,偏偏她还是出来。今日倒春寒未过,天气冷得冻人。随行贵女们脸上红扑扑的,看着十足兴奋。据说贵胄公子们今天也会在附近骑马蹴鞠。 到了场地后,占瑾元百无聊赖地半卧在车上,看着少女们抛绣球踢毽子,心里没半点羡慕。 跟在她身边三年的小公公洪丹凑过来笑盈盈地问道:“陛下何不下去和她们玩一局?” “累。” 简单一个字堵住了洪丹的嘴。 不一会儿,小太监禀告,长公主也来了。占瑾元挑眉,“她一个大妈参和小姑娘的活动干嘛?” 一旁的侯孟脸色变了变,曹鸿扬起嘴角,露出若有若无的笑容。 小太监为难地踌躇在原地,占瑾元挥挥手,“请姑姑过来。” 占英若和从前没两样,态度更谦卑了,占瑾元给她赐了座,好让她在耳边唠叨。 “陛下,姑姑听说你推了大臣们联名请奏选夫的事情?” “姑姑消息了灵了。”占瑾元微笑,“所谓无事献殷勤,姑姑有时候话直说吧。” “陛下。”占英若长长叹气,“我想把柔北郡主要回去。” “要回去?”占瑾元脸僵做不了表情,语气足以表达她的惊讶,“何来要回去?柔北郡主一直是宫中的人,和姑姑有什么关系!” ☆、女皇登基日常(22) 占英若低头抹泪,“陛下何必明知故问?姑姑年轻时过得苦,没及时认下怜星,也就是柔儿,现在姑姑后悔了……” 占瑾元麻木地眉头听她哭诉,一边看向不远处的那群贵女。北柔儿这几年长开了好看了许多,依旧是无忧无虑的傻样。侯孟时不时向她看去,眼里波光流动,甚是温柔。 长公主话一落,他的目光又收了回来。 要不要答应?占瑾元整合着记忆的信息。占英若这几年的确老实了不少,铲除古望平的时候削去了她大部分力量,现在也作不出什么妖。 “容朕考虑一下。” 侯孟给她出了一道题,不难解答,但她总觉得怪怪的。毕竟认祖归宗这种事情,需要通过她吗? 看了一会儿别人的游戏,她突然又累了,客气话也不说,让宫人们直接将她抬回去。这次,侯孟没跟来。 曹鸿跟着进入长生殿,占瑾元想让他回去休息,他却执意留下。太监们拿出棋盘,两人便下了一会儿六子棋。 “曹鸿你又输了!”连连赢棋让占瑾元心情好了不少,她按下曹鸿收棋子的手,脸上笑意渐渐消失,“不下了,你总是让我,没意思。” 曹鸿低头浅笑,“陛下不是心情好了不少吗?” “还有事情没完成,怎么好的了?”她这句话是实话,任务没做完,她就不能离开这个世界。此时风平浪静,看不出有什么波澜,但既然她来到这个时候,就肯定有事情发生。 未知才是让人恐惧的。 她不恐惧,她担心。 “陛下在担心什么?”曹鸿接着问。 占瑾元愣了一下,恍惚间还以为曹鸿有读心术,她略微苦笑,“曹鸿,我看不懂人心。”她想了想,补充了一句,“这个世界我唯一看懂的就是你。” 曹鸿脸上的笑意更浓,他起身,捧着她的脸,轻轻地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吻,很轻很轻,像梦一样,让她的思绪也飘了起来。 “陛下放心,臣会解陛下之忧。” 曹鸿话音一落,还没等占瑾元好好品味这句话的意思,殿外有太监的声音扬起:“南宫太傅求见。” 和曹鸿不一样,侯孟和南宫静每次进来都规规矩矩。 他来了,曹鸿就走了,还是从偏门走。占瑾元好奇地看他离去,目光又迎来了白衣纤尘未染的南宫静。 “陛下上回让臣整理的太子课业表已经整理好了。”他说完让太监递上一份表。 占瑾元一看,还真是表,条条框框的,按七天制标明了课业。看来这几年小白也没少玩,把现世的东西都带过来了,内容还挺丰富。如果她不是做任务,她也想这么尝试一下。 “不错,辛苦太傅了。” “为陛下分忧解难,是南宫静的职责所在。” “嗯。”占瑾元将表还给他,“按太傅的意思执行就好了,朕相信太傅的能力。” 和往常一样,南宫静一脸的平静如水,“那臣先退了。” “阿静。”占瑾元喊了一句,目光捕捉到他的肩膀抖了一下,也是,“她”好几年没这么叫他了,“小孟最近在忙什么?你知道吗?” “他最近,要成亲了。” 哦,难怪。小白应该不会反对他和北柔儿的婚事才对,她回来后,好像又吓了他一次。就是让长公主认回女儿是什么操作? 她又困了。这副身体不适合思虑太多。 “代我向他祝福吧。”她说完,挥挥手,“我困了,你回去吧。” “陛下最近龙体可安好?” “大概阳寿将近了。”她故意说。 然而南宫静没什么异常反应,“陛下万万不可这么说。臣听太医说,陛下的病是思虑过多导致,只要多注意修养,以后也能和常人一样。譬如今日这种聚会,陛下可少参与。” 占瑾元点头,至少他还是关心她的,她揶揄道:“阿静不成婚吗?女皇面首有名无实,世人皆知,会影响到你的婚姻大事吗?或者,你有中意的姑娘,我给你赐婚。” 南宫静郑重一拜,“南宫静心里只有陛下。” 这么直白?这次轮到占瑾元吓一跳,以前那个死傲娇哪里去了?她一下子不知如何回答。 “啊,朕想起来了,小孟要的是什么!太傅帮朕下旨,朕要废了你们的面首之名。” 南宫静抬头,悠悠的双眸对着占瑾元,竟有些哀伤起来。 圣旨一下,侯孟先进宫感谢一番,其余两人没多少表示。宫廷内外对此有各种不同的猜测,占瑾元从太监处听了不少,其中一条是:皇帝是为了让曹鸿曹将军出行才下旨的。 “这个是什么意思?”占瑾元问。 洪丹解释:“民间传言,北部少民正凑集兵马准备反攻月见国。所以百姓才有此种猜测。” 大将军曹善一死,能领军打仗的将军没几个了,加上曹家军认主,曹鸿去,一定会增加士气。哪有将军不想驰骋沙场保家卫国的?曹鸿一直呆在皇宫里,太浪费人才了。 洪丹小心翼翼地又补充:“咱还听说,长公主想叛变……” “洪丹!”占瑾元眼睛一瞪,“话不能乱讲!” 洪丹全身一哆嗦,“小的该死!求陛下宽恕!” “刚才那句话,朕当没听见,下不为例。” 洪丹感恩戴德道:“洪丹明白!谢陛下!” 他大概是真明白,起来的时候眼眶里含着泪,感激地看着地板。等又一会儿,他张开口,想说什么,终究没说出来。 【系统白:宿主,洪丹可信的,他跟我那么多年,我了解他。】 涂雪:看不出我在护着他啊,这宫里还有不少眼线没暴露,他再说话,只有死路一条。 她可没能耐保护一个小太监,她最多只能在他死后给他报仇。人命太短,她没必要冒险拿他当诱饵。 话说如此,曹鸿怎么办,侯孟的事情又怎么办? 【系统白:你为侯孟考虑那么多干什么?那小子甚至不知道什么叫尊重。】 涂雪:可能因为看着他成长起来,像弟弟一样,总忍不住想拉他一把。 【系统白:可你这样的心思,他可不一定笑纳。】 涂雪:那是他的事情,我事情做完后拍拍屁股走人,至少问心无愧。 【系统白:……好吧~】 “让曹将军过来一趟。” 洪丹亲自去找了曹鸿,他来了之后,宫人们都清场,只留下一君一臣私谈。 她不绕弯子,直接问:“我听洪丹说,民间传言,长公主要叛变,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曹鸿深吸一口气,不太高兴,但还是很快解释:“我让我的部下在京中查探一番,长公主并没有什么异常举动。但有一个奇怪的事情,京中不少铁匠不见了,官府并没有接到报案。” 他领导宫中侍卫,以及少数滞留京中的曹家军,装备都是官家提供,但难免出现小瑕疵,有些人会懒得上报,自己出去找铁匠修理。也就在近几天,他们发现有些的铁匠都不见了,但铁匠的家人们并没有什么说法。 摸索着这个小小的异常,曹鸿还查到了更奇怪的事情:他们曹家军常接触的铁匠都还在,离营地越远,铁匠越少。 “那你查到什么了?” “目前的线索不多,但可以肯定,收走铁匠的人一定在什么地方打造兵器。以防打草惊蛇,我并没有让手下查下去,而是让探子暗中调查。” 占瑾元想了想,问:“为什么不直接调查长公主?” 曹鸿顿了一下,说:“我想过,但长公主最近的确没有异常举动,和小孟也走得近,小孟那么聪明,不可能没察觉异样。” 侯孟即将成为长公主府的乘龙快婿,跟占英若走得近也说得通。但能有叛变动机的,除了长公主,其他人也暂时没那个胆子才对。 “材料呢?”打造兵器或者器材之类的,总要提供材料才对。 “我并没有查到材料流动的消息。” “会不会他们好几年就准备好了?”占瑾元歪着头,慢慢说,“好几年一点一点屯起来,也不会有人发觉的。” 她的话让曹鸿也思考了许久,他突然兴奋道:“我知道怎么查了!谢陛下提点!” 诶我说啥了?占瑾元懵逼地看他快速转身离去。喂,也给我提供点思路啊! 没想到曹鸿这一查,就查了好几天,连北柔儿正式被占英若认回家都错过了。占瑾元出席了北柔儿的认祖归宗的喜宴,见她真心实意地高兴,多少明白了侯孟的想法。 宴上,侯孟牵着陆怜星到占瑾元身前跪下,百般致谢。占瑾元最终忍住了冷嘲热讽,琢磨着要不要顺水推舟,干脆现在就赐婚好了。 但她还是忍住了,恶趣味地想让侯孟亲自来求她,一定很有趣。 说了几句好听的话,占瑾元立马回了宫。 回宫后,她才知道曹鸿在宫中火急火燎地等了她半天,她一坐下,太监还没通报,他人就跨进了寝宫。 “我查到了!” ☆、女皇登基日常(23) 想要打造兵器,而且是能抵抗禁军的武器,势必要有很多铁匠。曹鸿从户部调查了近几个月人口流动情况,发现的确有数十名铁匠滞留京中,去向未知。 后来曹鸿调用京城地图分析人群失踪点,找出了铁匠们可能在的位置。 “哇,这种方法很溜嘛。”占瑾元忍不住插嘴夸了一句。 曹鸿一愣,笑道;“这是陛下去年教臣的。” 【系统白:我教的我教的!夸我!】 占瑾元尴尬地笑而不语,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一个是丞相府附近,另一个是长公主府附近。这两座府邸虽然相邻,并不属于同一个街坊。侯丞相是不会背叛陛下的。” 占瑾元轻笑,“你怎么就肯定侯芳不会背叛?” 曹鸿低下头,沉默片刻,说:“小孟不会背叛陛下,侯丞相肯定也不会。”他给不出证据,只能用直觉保证。侯孟和占瑾元已经出现了问题,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算了。你还是和我说说,要做什么。” 意思是她不想再说侯孟的事情了。曹鸿会意,“分两路兵马突击,宫中禁卫围困丞相府,曹家军前往长公主府。” 如果侯芳没问题,那宫中禁卫也能起到声东击西的作用。毕竟,宫中肯定还有占英若的眼线。 “好。”占瑾元思索一番后答应,给曹鸿拟了一份圣旨,交给他全权处理。“对了,宫中禁卫的事情,你稍微和太子提一下。” “太子?”曹鸿不解,“这件事和太子有关?” “没关系。”占瑾元回道,占齐盛再怎么聪明,年纪也还小,不过肯定也有人盯着,让那些人放松一下警惕也好。 即便真的是长公主府的人,收到这样的消息,也不敢立马转移阵地,反而更好办事了。 两个人谈完,相视一笑。曹鸿很快沉寂了笑容,说:“很久没看陛下笑了。” 涂雪:小白你这几年都没笑吗? 【系统白:额……说的不是我吧?】 涂雪:…… 曹鸿深情的眸光闪烁,占瑾元看着他,忍不住搂过他的脖子亲吻着他。曹鸿身体一顿,随后比她用百倍的力气将她揉进怀里,急促的气息交融,两人都忘了周围的情况。 “南宫太傅?” 太监的声音让两个人分开,曹鸿顿时怒气烧身,将那个太监喊了进来。 当班的太监进来看到曹鸿一脸黑,惊恐地跪下。曹鸿问:“南宫太傅什么时候在外面的?”小太监哆嗦着说:“南宫太傅刚进来就走了!” 也就是说南宫静并没有听到他们的谈话。曹鸿松了一口气,脸色也缓和下来,“以后谁进长生殿,都要禀报。”因为他们已经不是面首身份了。 占瑾元看他的表情变化,内心有些复杂。那个天真的曹鸿终究不见了…… 当天晚上,计划开始落实。 在出动禁军的时候,占瑾元身着便衣出现在了曹鸿跟前,“我和你一起去。” “你要和我去丞相府?”曹鸿问。 “我和你去长公主府。” 曹鸿担心她的身体,一开始不愿意,后来还是让她穿上了盔甲,跟随禁军脚步出宫。出了宫门,她又换上了男装,和曹鸿一起去曹家军即将聚集的方向。 他们行动的时间是半夜,夜很凉,空气紧绷,气氛紧张又带着诡异热血。曹家军和曹鸿一样,大部分都是年轻的男孩子,占瑾元混在其中,没人发现她。 队伍向前跑的时候,她就有些撑不住了。 涂雪:你给的这病能不能行啊,跑两步就浑身大汗? 【系统白:这是死法最不痛苦的病了,而且也没人让你出来啊。】 涂雪:我就是想看看,长公主究竟在搞什么。 曹家军是分散在京都四处,等聚集起来的时候,有人发觉却早就晚了。他们在长公主府外抓到了望风的探子,又加快了行程,将长公主府围得水泄不通。 公主府的大门被撬开,当曹家军冲进去的时候,里面的禁卫也出来抵挡,但人数悬殊,很快被抵挡。 占英若急匆匆地从后院出来,大声问道:“你们是谁!竟夜闯长公主府!”她云鬓横插金步摇,一身丹红,在火光照耀中着实显眼。 曹家军给曹鸿让出一条道,曹鸿说:“长公主,现在子时刚过,你身着华服,是要去哪儿?” “曹鸿?”占英若瞪着眼睛向后退了一步,些许语塞过后,道,“本宫在自己府上,喜欢穿什么就穿什么,何须你来过问!” “给我搜!”曹鸿懒得废话,下令让他的人冲进里面,将府邸里里外外翻了个遍。 占英若尖叫道:“曹鸿!你以下犯上!是要杀头的!” “这话以后再说吧。”曹鸿略过她,直接走向后院。 半刻钟后,手下人过来汇报:“将军,没找到可疑的东西和人。” 长公主府内传来孩子的哭声,四五个嬷嬷领着两个孩子走出来,为首的嬷嬷道:“长公主,小郡主和世子被他们吓到了。” 占英若蹲下来抱着自己七八岁的小女儿,忍不住落泪,哽咽骂道:“你们也就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倘若先皇帝在,容得你们这么放肆?” 占瑾元混在人群中,眯着眼睛看他们,不小心看见躲在墙角窥探他们的陆怜星。哦,她忘了陆怜星也在府中。陆怜星皱着眉头,担忧地看着这边的一切。 曹鸿站在原地,他抬头看着月亮,不听周围的声响。然而周围突然静寂,他闭上了眼睛,努力地听天地间一切声响。好一会儿,他睁开眼睛,冷淡地吐出两个字:“挖地。” “曹鸿!你别太过分了!”占英若将孩子推给嬷嬷们,疯一样地冲过来,“别以为皇上宠信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 曹家军的人已经开始动手,人群中占瑾元跟着他们走进后院。长公主府她来过一次而已,第一次看到后院的情况。花园占了整座府邸三分之二的面积,假山亭台错落,火光中,她冷眼看着眼前的景象,突然开口低声问了一句:“绿化呢?” “什么绿化?”曹鸿走到她身旁,跟着她看着花园。 “绿化就是花花草草……”占瑾元简短解释,“你不觉得花园过于单调了吗?”可惜了,要是曹家军的人进来之前先看看花园内的脚步分布就好了。 现在也不晚。曹鸿很快领悟了她的话,他拿过手下的火把,低头查看地上的草和青苔。 阳春已过,梅雨将至。京都的雨水虽然不多,但植物们也利用这一段的湿润盎然生长。他的脚步停在最大的假山面前,吩咐道:“给我砸开这里。” 曹家军动手的时候,占瑾元跟了过去。后面的占英若想过来阻止,但被曹家军拦住,只能骂着难听的话制造噪音,谁也没工夫理她。 轰隆一声,假山被砸开,原来山体中空,里面则是平坦的一块石板。在场的人都有些吃惊,候在原地等候下一道命令。 “继续砸。”曹鸿不动声色,随后震耳欲聋的砸低声继续。 又是一声清脆的巨响,石板被砸开,露出了又一个空间,陡峭的台阶蜿蜒着向下延伸,从地下传来了轰隆隆的风声。曹鸿的刀出鞘,对后面的占瑾元说:“你在这里,其他人跟我下去。” 他们鱼贯向下,地下传来了嘈杂喊声。内心一阵惊叹过后,占瑾元平静下来,转头看向占英若——她已经虚软地坐在地上,空洞的眼神宛如死灰,而陆怜星在一旁扶着,忍不住擦着眼泪。 不管过几年,她这个姑姑还是那么没出息。 这么没出息的姑姑,怎么想得到在家里布置打造兵器的地下室? 一阵疑惑闪过占瑾元的脑袋,旁人的一声惊呼彻地打断了她的思绪。她寻声回头,看见一身白影从地下出来,狂奔着要跑向花园的高墙。 “拦住他!”占瑾元当机立断大吼一声,又迅速抽出身侧的刀,跳向那个人。 她现在的身体虽然不堪负重,短时间的劳作还是可以的。对方为躲她的刀气,拐了个弯,又被曹家军的人拦住了前往高墙的去路,只好留下来与占瑾元周旋。 两个人的武功都颇高,旁人无法近身,只要拿着刀剑守住可能让面具男逃跑的出口。 那人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和占瑾元的刀对峙。噼里啪啦后,趁着喘息瞬间,占瑾元看到自己的刀身已经出现了齿口。软剑看似无力,实则刀刀毙命。占瑾元几次被敲得手腕发麻,几近落下风。 然而她再无力,功夫还是在那人之上。力气渐失,她心里发狠,打算快点结束这次打斗。 “哐!” 对方的剑勾下了她头盔,她躲开时,也顺手挑下了他的面具。 面具和头盔都掉在地上,两人同时停下了动作。面具男站离一丈之远,低着头,看不见他的脸。 ☆、女皇登基日常(24) “皇帝陛下!”曹家军有人忍不住叫了一声。当下情况,他们谁都没有动,只是欣喜地看着满身大汗的占瑾元、 占瑾元有些撑不住了,没一个毛孔开闸一样向外流汗,视线愈发模糊,她努力睁着双眼,厉声问:“你是谁?” 曹鸿从地下上来,便看到僵持的一面。他站在占瑾元跟前,刀尖向前,“你是谁?”他刚才居然没发现有人逃了出来,等手下人汇报后才上来一看。 “你再不说话,别怪我动手了!”话虽如此,曹鸿说完就上去了。 面具男用软剑挡了两下,终究敌不过力道为主的曹鸿,刀身架在他脖子上,他不得不仰起了脸。 “南宫静!”曹鸿叫出了他的名字。 南宫静冷漠地看着他,双唇紧抿,倔强地撇过脸。 “南宫静……”占瑾元喊了他的名字,心里凉了一半。曹鸿让开身,她也看到了他的脸。 刚才打斗的时候,她就有预感了。可是南宫静不是不会武功吗?在周郡的时候,他甚至差点在客栈中被烧死。难道这四年内他学了?这人真的那么聪明,能在四年之内学到强如曹鸿的武功? 一个个问题冲破占瑾元的脑袋,头晕目眩后,她的脑子里只剩下一个问题: 为什么南宫静要背叛她? “陛下小心!”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句。 由于刚才的打斗,占瑾元体力殆尽,在原地踉跄了一下。汗水浸湿了她的头发,她伸出手阻止别人过来扶她,缓了一口气之后,她说:“将府上所有人都押回去,一个不剩!” 南宫静被人绑起来,看着占瑾元转身,一个眼神也没留给他。 几天后,尘埃落定。 长公主联合了原来的四大家族,准备在年底的时候发动政变,在花园地下城内所铸造的兵器,材料源自四大家族,足可供几千人使用。他们还联系了城外的藩王,准备十分充足。 审问进行了大半个月,流放削爵、砍头灭门,一个个进行下来,满城风雨抵挡不住,整座京都弥漫着压抑的气氛。最后,只剩下两拨人没处理:占英若和南宫静。 之所以迟迟没动,因为两个人求了情。一个是侯孟,为占英若求情,确切地说,为陆怜星求情。按照月见国的律法,王公贵族犯了谋逆罪,株连九族。陆怜星之所以回到长公主府,不过也是占英若做好打算失败后将她当筹码推出去而已。 另一个是占齐盛,为南宫静求情。 这两个人,占瑾元都没见。 大概有五天的时间,她不上朝也不出寝宫,谁都不见,让许多人猜测。直到有一天,侯芳来了。 占瑾元半躺在榻上,听侯芳汇报近况。 “陛下,长公主谋逆案要结案了,法纪并非儿戏,再拖下去,对王朝并无益处。”他头低得很深,字字铿锵,想不去思考都难。 “丞相的意思是什么?”占瑾元问。 苍老的声音吐出三个字:“杀无赦。” “包括你儿媳妇吗?” “陆怜星并未进侯家大门。” “侯芳啊侯芳,你儿子某些地方和你是真像。可惜了。”占瑾元无奈地评价,“朕并非手下留情,这算时间,漏网之鱼纷纷入网,朕自然也顾念周郡情谊。近日朕思考一番,朕对侯孟和南宫静到底哪里不好?” “陛下重情义,帝王却最是无情。”侯芳终于抬头,他双眼布着血丝,表情并不轻松,“老臣年过半百,在朝为官二十多年,能理解陛下的难处。但江山社稷并非二三人的事情,望陛下以大局为重!”见她不回答,他继续说,“边疆自上次曹大将军牺牲后,如今已有卷土重来之势,倘若陛下不当机立断,届时军心涣散,苦的仍是天下百姓。” “天下百姓”四个字压在占瑾元头顶,她苦笑,“侯爱卿,朕明白了。” 说到底,陆怜星并没有错,南宫静也是后来在家族的压力下才加入长公主阵营。她希望能放过陆怜星,至于南宫静,她想亲自审问一番再做决定。 “万万不可!”侯芳严肃地否定了她的决定,“陆怜星是占英若长女,和皇族亦息息相关!南宫静更是当场抓获!此时不除,后患无穷!” 他的言论,真看不出是前阵子还慈祥地将陆怜星当成小女儿的人。 “朕要留下他们。” “陛下,不可感情用事!”侯芳真没想到占瑾元会这么顽固。 占瑾元不再说话。 两人都沉默了许久,侯芳才终于妥协:“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未免后患,臣有一技……” * 杀了很多人后,牢房变得都有些冷清。南宫静单间牢房,他坐在地上,望着窄小的窗口,一身白色囚服,竟宛如月光一样。牢房的门打开,他连看都不看。 狱卒们搬进一张铺着软席的太师椅,占瑾元走进来坐下,挥挥手让洪丹情人。洪丹踌躇:“陛下,此人罪恶滔天,万万不可……” “放心。”占瑾元疲乏,“你们在不在,有什么区别?”曹鸿不在,南宫静真想伤她,谁都不会是对手。 洪丹带着人走了,牢房更冷清,说话带着淡淡回响。 “你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她开口问。 “陛下要杀要剐,何必多言。”南宫静依旧没有回头。 “呵。”占瑾元冷笑,“南宫静,你以为我会顾念旧情不杀你吗?” “罪臣从未这么想。” “最好。”她的声音更加冷酷,“我来这儿是想告诉你,我不杀你。” 南宫静猛地回头,不可思议地看着她,“陛下不可这么做,会让百官失望,有失威严。” “你的一条命,能换来一个答案吗,你为什么要背叛我?” 南宫静又闭了嘴,一点也没有开口的意思。 “原来如此。”占瑾元捂着胸口,有些难受,“你们三个人,终究会一个个离开我。登基那天,我就该做好准备了。这个世界很难过。” 南宫静抬头,缓缓问:“小孟和曹鸿,不是还在吗?” “他们也不会在的,谁都不会留下。”她起身,难受得想哭,终于忍住,“你不说就算了。这是你我最后一次见面,以后你还是能留在宫中,我不会再见你,不听见你任何消息。从此你我恩断义绝。” 她说完走出牢房。 南宫静一直看着她离开,消失不见,直到泪流满面。 走出牢房后,洪丹上来问道:“陛下脸色不太好,直接回宫吗?” “朕脸色什么时候好过了?”占瑾元忍不住拿洪丹撒气,“侯丞相不是让人来说了吗?侯孟一直跪在长生殿前,先去看看他。” 他们出来的时候走的是偏殿,并没有看到侯孟。这次选择从正门走,辇车之上,占瑾元远远地就看到侯孟瘦弱的身体跪在日光中,两眼直直地看着正殿大门。 听太监说,他在这里已经跪了五天五夜,昏迷了四次,侯芳亲自过来撵都撵不走,才迫不得已让洪丹过来求情。 按照侯芳的计划,现在陆怜星应该已经回侯府了,只是消息不能外泄,侯芳并没有告诉儿子。占瑾元倒希望他能说,免得他儿子到她跟前添堵。 “陛下!”侯孟见人来,兴奋地两眼放出光彩。 占瑾元下车,低头看了他一眼,“你回去吧。” “陛下!怜星是无辜的!陛下知道她才刚回长公主府,根本不知道这场谋逆!求陛下饶她一命!”他带着哭腔,一边说着一边抓住了占瑾元的裙摆。 “放肆!放开朕!”占瑾元怒,一脚踢开他,“朕命令你,立即回家!否则接下去要砍头的就是你了!” 洪丹拦住要继续起来的侯孟,好声说道:“侯侍郎回去吧,陛下不是那么狠心的人……”他声音越来越低,最后皱眉闭了嘴。有些事情哪里是他这个太监能说的。 宫人们簇拥占瑾元进了拱门,徒留侯孟一脸呆滞地跪在原地。好一会儿,洪丹的话在他的脑子里渐渐清晰起来,他蓦地起身,朝着宫外奔去。 占瑾元又睡了好长一觉,睁开眼后,御医们竟在榻前,脸上惶恐瞬间转为欣喜,低呼:“陛下醒了!” 她扶着头起身,除了疲乏困顿之外,并没有感觉有什么不对劲,倒是御医的表情让她觉得自己快挂了。她开口问:“朕怎么了?” “陛下您睡了三天三夜……” 三天了?不知道这三天发生了什么。她看了看殿内,也没其他人。 洪丹急匆匆地跑进来说:“陛下,侯侍郎在殿外大喊大叫,可如何处置?” “侯孟?”他又来闹什么?陆怜星不是应该回去了吗?占瑾元想了想,起身说,“朕过去看看。” ☆、女皇登基日常(25) 这几天刚下过一场大雨,天气热了不少。明晃晃的天地看得占瑾元着实刺眼。御医们不让她下床,她还是下来了,长发及地,身披白色披风,未施粉黛,像一道虚白的光,缓缓溢出宫外。 满脸通红的侯孟见到她,顿时一愣,忘了刚才在闹的话,什么脾气也没了,一旁的侍卫见状,强迫着他跪了下来。 “你在闹什么?”占瑾元居高临下地问,泛青的脸上没半点血色,也没半点表情。正是这样,侯孟头一次感到巨大的压力,那是来自帝王的气势,压得他难以喘息。 可他还是愤怒,咬牙问:“为什么……要这样对柔儿?” “嗯?”占瑾元莫名其妙,她已经让人放陆怜星回去了,他还有什么不满。她挥挥手,让太监宫女们都下去,只留洪丹,随后冷笑,问:“侯孟,你认为朕对你不好吗?” 侯孟红着眼睛,说:“她是无辜的,她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挖了她的舌头……她差点失血过多死了,此后再也不能像常人一样……”他最后几句话絮絮叨叨的,心智仿佛不似从前一般。 这些话听得占瑾元全身发麻。她根本没派人这么做。刚要反驳,她忽而冷静下来。肯定是侯芳做的,他不会轻易放过漏网之鱼。如果陆怜星都这样,真正参与其中的南宫静,可能有更可怕的惩罚,一定比死还难受。 “是朕让人做的。”她冷冷回道。 【系统白:你疯啦!担这个责任干嘛!】 涂雪:反正差不多要走了,别破坏人父子情谊。 【系统白:气死我了!侯孟就是一个渣男!要是我,绝对……】 涂雪:你能做什么?杀他打他?对我们的任务一点好处也没有。 【系统白:可是……可是……】它也可是不出什么,涂雪说的没错,他们就是过来做任务的,任务完成了,这些恩恩怨怨,跟他们的确没关系。 【系统白:突然发现你比我无情……】 涂雪:多情伤身,无情点好。 她继续开口说:“朕留她一命,已经是最大的开恩,你想要得寸进尺吗?别忘了,侯孟,没有朕,你什么也不是。如果你憎恨朕,那如你所愿,我们君臣关系也即将到头了。” 侯孟猛然抬头,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好一会儿,他干瘪的声音颤抖道:“臣,并没有此意……” “朕看你是早有此意!”占瑾元有些生气,“你一直不喜欢朕,不是吗?” “不!”侯孟激动起来,“臣并没有此意!臣只是……” 占瑾元后退一步,免得他又爬过来,她嫌恶地看着他,说:“你让朕恶心,一个虚伪、攀炎附势的小人!” 这句话,字字剜心,击散了侯孟的灵魂。 占瑾元又回到殿内,吩咐洪丹道:“等下撤了侯孟身上的后宫令牌,和南宫静一样,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朕再也不见这两人。” 洪丹应声出了宫门,果然看见侯孟还跪在原地,呆滞地看着殿内。洪丹稍许犹豫,为难道:“侯侍郎,陛下让奴家取走您身上的后宫令牌。”见侯孟不动,他使了个眼色,让小太监搜出了他身上的令牌。 一块金色令牌递给了洪丹,他掂量两下,叹气。这块令牌侯孟有戴了快六年了,上面居然连一点瑕疵也没有。上次废面首都没取下,这次居然取下了。洪丹不明白,天下人都奢望的东西,怎么侯侍郎一点也不珍惜呢? 不过,这种事情不是他一个太监能揣度的,他将牌子收入袖中,说:“侯侍郎,陛下口谕,以后不许你再踏入后宫,也不许你再见陛下。” 侯孟缓缓抬头,问:“陛下革了我的职位?” “那倒没有。”洪丹一笑,又叹气,“陛下这情况……只怕,不能上朝了。” “陛下的病,到底怎么回事?” “陛下……”洪丹突然也对他生起厌恶,“侯侍郎你出入后宫,真会不知道吗?”他说完又打住,这不是他该说的话,缓了语气又说,“陛下病重许久,太医说了,只要不思虑过重,暂可以撑一阵子……” “一阵子,一阵子是多久?”侯孟失魂落魄地问。 洪丹苦劝:“侯侍郎请回吧,陛下已经足够宽宏大量了。你身上已经没有后宫令牌,侍卫等下会请你出去,请别让小的们为难。” 话说到这份上,侯孟也没脸继续待下去。他晃晃荡荡起身,朝着宫外走去,即将出宫门之前,一辆马车在他面前停下。 马车上走下一个人,用白布缠着半张脸,另外半张脸苍白至极,一身灰色的衣服,冷冷地看着周围。 恍惚下,侯孟认出来,来人居然是南宫静。“南宫静,你居然没死?” 马车完成了任务,飞快离开。南宫静和侯孟对立,冷冷问道:“你不也还活着吗?” 侯孟一愣,很快明白了他的话。他一定会去给陆怜星求情,其实求情之前,他就算好了占瑾元不会杀他。可他凭什么那么自信不会死?他内心涌出一阵悲哀,“我错得糊涂……”他抬头问,“你的脸怎么了?” “或许你的父亲更清楚。”南宫静说。 侯孟低下头,“我父亲……是了,她从来没伤害过我,我怎么会怀疑她……终究是我错了……我错了……” 他呢喃一过,突然扑向南宫静,斥责问道:“你为什么要背叛她?她对你不薄,你为什么要背叛她?” “你可知南宫一族已满门抄斩了?”南宫静舒心地大笑起来,弹开侯孟抓着自己的手,又笑道,“我盼了一辈子,终于不用再当南宫世家的人了。陛下对我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疯子!” “你不疯吗?”南宫静讽刺地笑问,“身为面首,从一开始你就没做好身心都贡献给陛下的准备,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 “哈哈哈……”侯孟也大笑,“你连有功夫这件事都瞒了数年,现在居然高高在上地批判我的忠诚。我至少从未有过叛逆之心,你呢?南宫太傅?” 南宫静瞪着他,不说话。 侯孟大笑着走向宫门,在南宫静背过身后,又听见他的笑声中发出了哭腔。 他们一个人走向外面,一个人步向深宫,夕阳下,终于互相隐没。 南宫静悄悄隐入东宫,占齐盛坐在桌前正看着书,听到动静后,他抬头,看见是南宫静,欣喜笑了,起身道:“太傅!本宫就知道皇姐不会杀你的!”他从书底下拿出一张手绢,上面有几行已经淡了墨迹的字。 南宫静跪下,说:“臣负了恩宠,前来领罪。” “不,你没有!”占齐盛将他扶起来,看着他脸上缠着的纱布,他伸出手摘下了一半。南宫静触不及防,赶紧捂住了自己的脸。然而占齐盛已经看到了,他吓得后退两步,“是皇姐?皇姐怎么能这样?” “她为什么不能这样?”南宫静低着头,“是臣先背叛了她……是我该死……” “可是……”占齐盛紧握手绢,“本宫知道,你没有。” “我有。”南宫静含泪抬头,“从一开始,我就是家族安排在皇宫的奸细,长公主的事情也有我的谋划,倘若我没背叛,我应该像曹鸿一样……” 他说完,绝望地坐在地上,呢喃:“不可能了,她这辈子都不会再见我……我一时妒火攻心,差点酿成大错,有什么资格求原谅……” “本宫知道,太傅有难处。”占齐盛蹲下来,放了手中手绢,轻轻拍着南宫静的肩膀,“皇姐会明白的。” 地上的手绢缓缓摊开,模糊的字露了出来:长公主即将叛变,望太子小心。 * 另一边,失魂落魄的侯孟回到家中,便听见侯夫人在厅内嘤嘤哭泣,说着:“孟儿要是有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娘。”侯孟进门安抚了她两句,看向同样坐在一旁,却一言不发的侯芳,“爹,孩儿想和你聊两句。” 爷俩进了书房,屏退了下人们,侯孟才平静问道:“爹,是你让人割了柔儿的舌头……” 侯芳惊讶地看着他,问:“你怎么会……陛下说的?” “她没说!”侯孟突然大声起来,“就是因为没说,我才觉得痛心!你眼见着我出门,却没有拦我的意思,让我白白伤了她的心!爹,你为什么这么狠心!” “我狠心?”侯芳拍着自己的胸膛,吹着胡子说道,“那是她作为帝王该承受的!我实话告诉你,今天你就算血溅长生殿,那也是你该的!” ☆、双生·娱乐圈(1) 从小到大,侯孟所学从来只有四个字:为官之道。将忠诚摆在第一位,是他这辈子唯一的信念。 他听着父亲的话,他失望地后退一步,道:“爹,你亲自教我圣贤书,教我为官之道,教我忠君爱主,为什么……没教我做人二字?” “圣贤书上没有吗?温良恭俭让,哪一点不是做人之道?”侯芳吹着胡子,将儿子反驳得无地自容,他怒气上扬,伸出手狠狠地扇了儿子一巴掌,“那为父今天就教你做人!凡事从自身找问题,而不是怪别人!你就是太骄傲,太自私,才会有今天的局面!咳咳……气死老子了!” 侯芳骂了他两句,再也不理他,直接走出了书房。 侯孟捂着脸颊站在原地,脸上火辣辣的,心里更如同坠下地狱。 * 几天后,许久不见的曹鸿重新出现在了长生殿,洪丹很高兴地迎接了他,却发现他身上穿着盔甲,脸上的笑立马没了。“曹将军是要出征了?” “嗯。”曹鸿点头,“临走前过来看看陛下。” 现在朝中的事情已经慢慢移交给了占齐盛,有侯芳父子把持政事,没什么问题。但边疆迟迟没有定心,他是时候出去了。 等死的占瑾元听说他来,多少有些高兴。 他单膝跪在床榻前,昂首看着坐在榻上的占瑾元,温柔地笑道:“我要走了,陛下。” “太子已经告诉我了。”占瑾元伸手摸着他的头,“你要走多久?” “可能不回来了。”曹鸿摘下她的手,“或许我回来了,你也走了。回来有什么意思?” “你到底……”怎么知道的?她经历了那么多世界,唯二两次被识破,一次是乐寻,一次是曹鸿。以前曾说她希望借人类的身体体验情爱,实际上真正有了,她又不愿意接受了。 “我早就知道了。”曹鸿低下头,“从一开始就知道了。宫中禁卫和武师多少与曹家有关联,小公主没学过武功,这点一定不会错的。当时我就看见,你用冰块打断了小孟的争斗。” 连大大咧咧的曹鸿都知道,其他两人就更不用说了。占瑾元瞥了一眼身边的小白,自嘲道:“我以为……” 曹鸿看着她的双眼,诚挚道:“你永远是我的陛下。如果你继续在这里,月见国一定会迎来盛世繁华。我会为你披荆斩棘,直到战死沙场。” “我要走了,曹鸿。”她不想骗谁。 “我知道,这是奢求。”曹鸿起身,身上的盔甲发出啪啪响声,他在房内走了两步,才说:“从小到大,我父亲常教导我为人向善,即使征战沙场以杀戮为生,也要保持赤子之心。可是,世界上哪有这等好事?既要佛经也要屠刀。” 这些话让占瑾元有了共鸣。 “年纪渐长,我父亲牺牲,我也懂了,人都喜欢完美的故事,善良的人获得善报,恶人得到惩戒,有情人终成眷属,天道酬勤……实际上,只要完成一件,人生就足以完美。陛下,我觉得我的人生完美了。” 占瑾元从未认为完美在他身上出现,她不解地看着他,等候他的回答。他却继续跪在她面前,说:“陛下,你来这一趟,完美了吗?” 完美?她能说她本来就是因为不完美才在这里吗? 来这儿之前,她未曾将这些人纳入她的计划中,走的时候,更不愿意为谁伤心。如果扣除这些人际关系,她这次任务,应该算完美了。在她原来的构想中,她更希望能亲自征战沙场,只是小白给了这个病,让她无法动了。 “我完美了,曹鸿。谢谢你。” “好,等你走后,我会去找你。” “你找不到我。”占瑾元强调,“你找不到我,我在宇宙,在这个世界之外,我的生命和时间一致,你连一颗流星都算不上,比不上很多我遇见的人。”这句话够劝退了吗? “没关系。”曹鸿难得露出动容神色,难过也写在脸上,“我会去宇宙,穿越这个世界,我会努力追上你,这点,即使地老天荒也不会变!” 占瑾元皱眉,激动道:“为什么你一定要这么顽固呢?为什么……” “因为我爱你!”曹鸿打断了她的话,他起身,喘息着,“走出这宫殿之后,我会替你平定江山。如果我死了,即使成魔,也要找到你。你保重,等我回来。” 占瑾元看着他离去,差点无法呼吸。 【系统白:这个人类太傻了……】 涂雪:可是我不能回应他。 【系统白:没事啦,等他死后,喝了孟婆汤下了黄泉,就什么誓言都忘了。】它作为零号系统,这种事情看太多了。涂雪也见过很多,在对称位面里,相同的灵魂即使面对前世刻骨铭心的爱人,也会像陌生人一样,连一个眼神都不给。 人类的生命就是这样脆弱不堪,也正是这种脆弱却飞蛾扑火的心性,才会让天上的仙女痴迷不已。 涂雪:我们会不会对人类太悲观了? 【系统白:可的确没有特例,不是吗?】 涂雪:嗯……他将来会怎么样? 【系统白:原主的世界里就没有曹将军这个人。】 涂雪:…… 第一场雪来临的时候,前线传来了大捷的消息。京城欢呼的时候,也迎来的另一个消息:曹鸿牺牲了。 将士们甚至没找到他的尸身。战场被血海淹没,几万具残破的尸首,没见曹将军。百姓们留着一丝希望,传说在坊间流传。曹家军则将战旗带回,在京城为他立了一个衣冠冢。 也是因为这一战,英雄辈出,关外的游牧不再侵犯,月见国终于获得了真正的和平。 举国欢庆过后,占瑾元将皇位传给了不到十六岁的太子占齐盛。新皇继位那天,她如众望所归轰然倒下。 “啊……” 长生殿内传来一阵哀嚎声,最为凄惨的声音是占齐盛。 “哐当——” 刚前往长生殿的南宫静惊住,手中的笔墨连锦盘掉在地上,跟随他的宫女太监跪了下来,向着长生殿的方向。 南宫静双手垂下,一脑子空白。他不跪,不想跪,抬头看蔚蓝的天空慢慢晕上一层模糊的灰色。他试着向前走了两步,膝盖一软,下意识地扶住回廊宫柱,胸口一闷,吐出一口鲜血。 “太傅大人……”小太监哭着起身,扶住南宫静。 南宫静挥手,让他别动,“我没事。我没事。”他恍惚地说着话,踉踉跄跄地向前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才来到了长生殿前。殿前台阶下,侯孟还在跪着,他面目呆滞,两条干掉泪痕挂在双颊,一动不动。 殿内的哭声还在继续。南宫静站着,长叹一声:“我们三个人,最终还是没能陪她到最后。” “我现在懂了。”侯孟缓缓道,“杀人不可怕,杀心才最可怕。”她到死都不肯再召见他,是因为对他失了望,他现在比死还难受。可他又不能死。他还得留在朝廷帮占齐盛。 朝廷上,江湖里,再也没有人会或嗔或怒地喊他“小孟”了。 南宫静抬头望天,惨白的日光照在他右脸颊的“罪”字上,他问:“如果上有天堂,她会见到曹鸿吗?” “或许吧……” “呵,他反而最幸运了。” “或许吧……” * “这是什么任务?”涂雪盯着屏幕,看不懂任务说明。 小白转了两圈,笑道:“是附加任务哦!穿越局与典当局合作项目,没想到还能抽中。” “这个能干嘛?”不明所以。 “你不是希望能回到现世吗?这个世界虽然不是现世,但却是现世的平行时空。而且,购买典当物的人颜值很高哦!” 涂雪皱眉听完,点开屏幕上的照片,两指放大,果然是美貌吸睛的一个少女。美貌之外,她的双眸却明显氤氲着忧伤,但嘴角微微翘着,可谓温柔似水。 再底下便是个人简介,大约是:秋言,二十二岁,十八岁时车祸截肢,典当亿元遗产换取健全的身躯,为姐姐孟溪复仇。 涂雪眯着眼睛问:“不会又是死遁吧……”上个世界太伤身了,让她决定以后做任务之前要三思而后接受。 “不会不会!”小白在桌上弹了两下,“有钱有闲有帅哥,躺赢的人生啊!” 涂雪看着屏幕上的“复仇”二字冷笑,她就没听说过复仇能和甜文沾边的,“没别的任务吗?” “没有了……前几天穿越局被黑客攻击,现在抽奖系统混乱着呢,所以才能这么容易抽到附加任务。” “附加任务……有附加奖励?” “会在完成任务之后弹出附加奖励。根据以往的经验……大概是一次六星级抽奖?” 涂雪耸肩,突然没了兴趣,她做完任务还这破穿越局还不一定能恢复正常,“不废话了。开始吧。” ☆、双生·娱乐圈(2) “确定消息了吗?”陈式听了手机里的答案,心完全跌到了地狱深处。 孟溪死了,留下了遗嘱,但是孟家决定暂时不公布死讯,原因未知。无论怎样,这和陈式都没多大关系。和他有关的是照灿传媒公司,孟溪作为公司最有望成为流量小花的女星,其死讯势必会引起投资者注意,到时候公司上市就难了。 孟溪的死带给他的悲伤,不到一分钟便被对公司的担忧冲散了,特别是过两天,她参加的恋爱综艺《四春行》即将进组,她是节目组招商时的招牌,现在人没了,他要怎么收拾残局…… 恶寒升起,他甚至暗暗诅咒着死去的人。 早不死晚不死,偏偏现在这个时候! 陈式的手脚发凉,压抑又恐慌。他放下手机,走出阳台点了一根烟,随着烟火袅袅,他重重地叹了口气。 别墅小道迅速开进了一辆红色的玛莎拉蒂,“唰”地一声在陈式的别墅前打滑停下。车上走下一个身着黑色长裙的女人,黑白的贝雷帽下长发飘飘。陈式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思绪暂缓,盯着楼下那个女人。 女人取下贝雷帽,抬头看向陈式,和她四目相对。 陈式瞪大了眼睛,手中的烟掉下楼,他的喉咙被这场惊讶堵住,好一会儿才沙哑地喊出:“孟、孟溪?!” “嗨~”女人挥挥小手,唇红齿白,笑靥如花。 这么美的景象,在陈式眼里全成了惊悚。他愣了一会儿神,才想起下楼。楼下,女人靠在玛莎拉蒂上,眼里带笑看着他,“陈总好啊。” 这人不是孟溪。陈式脑袋里跑出这个想法。他疑惑地盯着眼前人,将她全上上下打量了一番。比孟溪更高更瘦更黑一点,而且更妖娆。对,妖娆。孟溪他太了解了,她做不出现在这种表情。他问:“你是谁?” “我?我是孟溪的妹妹,秋言。”秋言笑道,“我姐姐死了,我来替她班的。” “什么?”再商人逐利,陈式也被这种说法惊到。姐姐刚死,妹妹就出来鸠占鹊巢的意思吗?孟溪的妹妹不是生活在豪宅中的那位……他皱眉,“你到底是谁?” “我说了啊。”秋言摊手,“你怎么不信呢?你可以打电话问问我舅舅,我姐姐是不是有个双胞胎妹妹。你不是有我舅舅的电话吗?” 陈式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手机不在身上,下来得着急,还放在房间的茶桌上。 “我可以等,没事。”她用贝雷帽扇风,抬抬手示意他可以进去。 陈式犹豫着转身,随后很快又奔上了楼。 涂雪:笨哦,我身上不是有手机吗? 【系统白:哈哈哈哈……你耍他很好玩?】 涂雪:那倒不是,趁这空档我想起了一个问题。我记得典当局的报价,钱……好像不能买到健康吧? 位面典当局类似于魔界的某知名当铺,拿位面局的营业许可证干着合法的敲诈行当,以不违反现世和位面局法度为底线。现世里,再有钱都很难买到回天之术。 从以前的经验看,除非命格狠险,避开大凶之后有“死而复生”,不然,倒转时空后,该死的人还是会死,该废的人还是逃不掉。像现在这样,并非倒转时空,但典当者却能恢复健康,太不合理了…… 【系统白:嗯……好像是哦,就算是附加任务,也说不过去。】 涂雪:会不会和BUG有关?穿越局不是被魔人搞破坏吗? 【系统白:这个我得回去复核一下。】 涂雪:不是我说啊,你们系统也太烂了,居然随随便便让魔入侵了…… 吐槽还未完,陈式已经手脚并用地下楼跑出来了,他看起来惊恐和惊喜掺杂,到跟前后开口便问:“你真的愿意代替你姐姐?” “看着不像吗?同卵双胞胎了解一下。”她笑着,揽着他的手,“我舅舅说什么了?” 陈式神色闪避,微笑,“没什么,我们可以不管他。” 实际上,他上楼后有两个电话,一个是他打给孟溪的舅舅杜学义,确认孟溪是有一个失散多年的双胞胎妹妹,杜学义比他更惊讶,不过那不关他的事情。另一个电话是公司太子爷廖腾打过来的,确定能用秋言代替孟溪上场。 太刺激了,这种事情在他当经纪人这些年里还没碰见。 他们进了别墅,门关上,又走向沙发。一个不注意,陈式被秋言推到了沙发上,被她压在身下。她的手指头游走在他未扣上的衬衫缝隙上,笑着的眼睛风情万种。陈式吞了吞口水,难道他今晚可以…… “你和我舅舅,是不是经常联系?” 她的声音很低,飘进了他的耳中,他伸手揽住她的细腰,说:“还行,他很关心你姐姐,委托我向他汇报行程。” “那真谢谢你了。”秋言起身,脸上换了一个表情,冷漠又无情,“我把联系方式留给你了,到时候麻烦你也给我发一份行程。” 陈式撑着头看了下,身上果然多了一张白色的名片。 秋言转身,又回头,“对了,如果你希望我留下来的话,最好以后别把我的消息透露给我舅舅。知道吗?“ “哦……”陈式还未从这种转变中恢复情绪,有那么一瞬间,他感受到了秋言身上的压迫感。明明是瘦弱的女孩,怎么会有那么大的气场? * 秋言的车开出了别墅区,凭着记忆找到了她当前在S市的公寓。公寓离照灿传媒公司的大楼很近,原主在前几天姐姐出事后租下的。 “累。”秋言将包丢在沙发上,躺倒,开始梳理原主记忆中的信息。 原主的生活很简单。两岁半的时候,与家人失散,被当时无法生育的养父母捡了回去。秋氏夫妇带着私心,在警方调查走失儿童的时候做了伪证。一年后,他们却有了自己的儿子。 不像新闻里报道的故事,秋言和孟溪并没有过上截然不同的人生——至少物质上不是。二十年前,秋氏夫妇因为心虚,搬离了原来的小渔村,到大城市打拼生活,将小饭馆经营成了大饭店又有了现在的连锁酒店。他们一直将秋言当成人生中的幸运品,她来了,他们便有了孩子,还有了财富。 秋氏夫妇原打算在秋言十八岁的时候,带她寻找亲生父母。不幸的是,在秋言独身前往B市上大学的途中,发生了一起车祸事故。在这场车祸中,她伤到了脊椎,下半身瘫痪。认亲的事情耽搁下来,幸福生活也开始出现裂缝。 姐妹俩的人生即将没有交点,可是姐姐孟溪参加了电视上明星养成计划的节目,一夜爆红。秋言看到后,才知道世界上有另外一个她。 “奇怪……”秋言躺在沙发上,使劲回想,“好像缺了一部分记忆。” 【系统白:哪一部分记忆?你穿过来时,信息嵌合已经达到100%了,不要怀疑我的专业~】 “可是……的确缺了一部分记忆,她和典当局的交易过程呢?为什么她会知道孟溪是遇害的?孟溪不过才死了几天,她就好像安排好了一切一样……”房子租好了,换了新的号码,提前支付了典当金额。 奇怪的地方太多了。 【系统白:如果灵体受到攻击或损伤,的确会造成记忆缺失的情况。这个问题我也记下来,等我回去报告。】 “嗯……” 【系统白:接下去你要做什么?附加任务并没有重生,所以很多都是不确定的。】 “当然是调查了,越快越好。”她不太愿意将时间浪费在勾心斗角的娱乐圈生涯里,笑道,“然后用剩下的时间好好体验一下现世生活咩哈哈哈哈……” 【系统白:……】 小白不在的这两天,秋言很自觉地恶补了孟溪的信息。陈式工作很到位,几乎将孟溪从小到大的资料都发了过来。 孟溪,孟氏幸福房产的千金,在考进影视学校之前就接触了娱乐圈的工作。表面活泼,实则性格孤僻,没什么朋友,心里难受了也不会将经纪人陈式当成倾述对象,所以陈式对她的了解基本也仅限于书面资料。 而且有一点,姐妹两人长相只是相似八/九分,偏差比较大。秋言身高一米七,孟溪只有一米六五,秋言更瘦,孟溪更圆润。单单这些,以后就要有不少问题要解释。 “而且,你的气质太外露了。怎么说……”电话里的陈式努力找合适的词形容,“你姐姐孟溪是温婉的活泼,元气少女。你……太女王了。招商预热小片里,孟溪的设定是迷糊可爱。这……” 当过皇帝是我的错咯?“那你说怎么办?” ☆、双生·娱乐圈(3) 陈式说了很多要点,最后总结一句:“走一步看一步,顺其自然吧。” 话题结束,秋言即将挂了电话。 “等下。”陈式说,“在工作之前,我希望你能到公司来一趟。我们廖总想见你一面。” “见我?”秋言拿起打印出来的资料,翻找了一下廖总,哦,照灿传媒的太子廖腾,很年轻,样子居然还可以,大概是公司很多女艺人肖想的对象。只是这位小哥刚博士毕业没多久,应该掌握不了公司大权,见他干什么? “公司现在全权交给廖总负责了。”陈式的语气有些无奈,“因为总裁生病了。” “哦。”秋言挑眉,明天就是开机时间,那只能下午过去了。全权负责吗?要不要顺手巴结一下? 事情交代完,她收起手机走往衣帽间。廖腾,那么高的学历,又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应该会喜欢更积极向上的人?或者反过来?还是将自己当成商品,在商人面前展现商业价值更好?她不觉得敌暗我明的情况下,自己能以肉身自保,找一个靠山会比较稳妥吧? 红色的车太招摇,她出门后打了一辆车,直达照灿传媒大楼。蓝色大楼下,她下了车,刚要往前走,从一旁跑出来一个高壮的男人,将她往楼的一侧拉了过去。 秋言墨镜下的一双眼睛莫名地看着那人的后脑勺,“喂喂,你谁啊?” 对方罔若未闻,将她拉到蓝色大楼的阴影下后才停了下来。秋言定睛一看,眼前的男人长得周正,藏青色衬衫贴着身子,肌肉曲线明显,看起来是个经常健身的人。既然她不认识,那应该是孟溪认识的人。 那人停下来看着她,也愣住,“你不是孟溪?”迷茫过后,他皱眉问,“你是孟溪的妹妹?” 看来是孟溪熟悉的人,能一眼就认出不同来。秋言愁了,这么容易被认出来,以后可怎么办?“我是孟溪的妹妹,秋言,来代替我姐姐上班的。” “开什么玩笑?”男人后退了一步,不可思议道,“孟溪的妹妹已经失踪快二十年了,一直找不到,怎么可能……”他抬头看了下头上的大楼,突然明白过来,“你想用孟溪的身份?你怎么可以?” “怎么不可以?”秋言歪着头看他,“你究竟来干嘛的?” 男人反应过来,“对了,我是你姐姐的男友周书岩,你姐姐在哪儿,你能告诉我吗?” 原来这个人还不知道孟溪去世了。也对,刚才他的反应也不像是知道的。秋言开始同情眼前的男人,“我说不知道,你会相信我吗?” 周书岩果然摇头,“希望你能告诉我实话,我已经一周没联系上她了,我很担心她。” 要怎么说呢?不管怎样,决定权总要留在自己手里才对。她说:“现在我不能马上告诉你,因为我不信任你。如果你想知道真相,那就等我的消息。在此之前,你不要相信其他人,行吗?” 周书岩皱眉,“孟溪到底怎么了?” “这样吧,你记一下我的电话,晚上我们再见一面。现在我得去处理一些事情。好吗?”她拿出手机,看着他。 周书岩忐忑地念出自己的手机号码,铃声响后,秋言挥手告别,走向大楼的门口。 进了大楼,秋言下意识向后看了一眼。玻璃门外,周书岩站在阳光下,皱着眉头惶恐地看着她。 可怜的男人…… 秋言没带门禁卡,保安和前台也认不出她来,帮她客气地开了门。秋言走向总经理办公室,又有秘书引着她走向了小办公室。坐在沙发上时,她很自然地翘起了二郎腿,摸着下巴思考着晚上要如何应付周书岩。 大概过了十分钟,她回过神,看向门口,门口不知何时站着一个青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秋言认出那是廖腾,她起身,轻轻鞠了一躬,“廖总好。” 廖腾慢慢走进来,目光始终定在她的脸上。 好一会儿,对方还是不说话,秋言好奇地抬起头,和廖腾四目相对。从他的眼神里读不出什么情绪,然而这种沉默算什么? “廖总?”她轻声唤了一句。 “坐吧。”廖腾做了个请的手势,两人都坐下后,他说,“情况我已经了解了,你确定要替代你姐姐走向镜头吗?被拆穿太容易了,说说你怎么看?” 秋言还真没什么想法,这是原主留给典当局的交换条件。她自己都觉得奇怪。唯一不奇怪的是舅舅杜学义的决定。他在孟家的话语权不多,只有把孟溪捞上去才有可能利益最大化。隐瞒孟溪的死应该是他做的决定。原主怀疑自己失踪是和杜学义有关,但,不合逻辑。 可当年原主失踪的时候,孟家还没有后母。 “躲过这一阵风波,公司再借用姐姐的人气去推其他人,这种做法,应该才是最有利的吧?”秋言慢慢分析,“我猜,让我代替我姐姐这个决定,不是陈式能做主的,公司是廖家的,廖总比我更知道要怎么做?” 廖腾沉默片刻,说:“的确对照灿是最好的决定。但是,孟氏的产业估值比照灿还高,你大小姐不做,却来趟浑水,秋小姐,你让我很不解。” 哦,他是想知道秋言的想法,求一个保证。 秋言回答不出来。 “呵……”廖腾突然笑了,“抱歉,这是秋小姐私人的事情,我本不该过问。你只要负责签好合同,做好工作,其他我不过问。” 他说了自己的述求,无非是让秋言保证好在合同期间能隐藏自己的身份。孟溪已经死了,这是不可抗因素,她和照灿之间的合同便失效。他让她过来签了一份新合同,持续到原来通告的最后期限,也就是明年九月份,电影下映的庆功宴。现在是四月份,他们还有一年半的时间。 秘书将拿给合同秋言时,秋言有些头大。几十页的合同,看来廖腾这两天也没少下功夫。密密麻麻的文字看得她眼花缭乱,要是小白在就好了,能帮她整合信息。花了半小时看完合同后,她才签下字。 反正到时候真有坑,现场没有其他见证人,她的字迹和原主也对不上,完全可以赖掉嘛~ 廖腾说:“陈式和你原来的助理也都签了保密协议,以后被拆穿的事情,我可以帮你挡着。但也希望秋小姐不要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好的。” “既然事情完成了。”廖腾话锋一转,“秋小姐愿意赏光陪我吃顿饭吗?” “恐怕不行,我有约了。”秋言老实回答。 廖腾挑眉,“哦?冒昧问下,男的还是女的?你现在任何行为,都和公司利益挂钩。” 秋言说:“是我姐姐原来的朋友,还不知道她去世的事情。” “那倒是人之常情。”廖腾微笑着说,“那祝你工作顺利。” 莫名其妙……秋言看着他离开,身上抖了两下。从一开始她就奇怪了,廖腾作为一个人类,怎么身上有一种阴湿感,让她不舒服。 出了公司后,秋言直接联系周书岩,两人约在一家日式料理见面。待秋言到的时候,周书岩已经在小包厢里喝完了一杯水。她一坐下,周书岩立马开口说话。 “你告诉我你姐姐到底怎么了?我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她生病了吗?还是不肯见我?还是有其他苦衷?这一周我想了很多,以前是我做得不好,不该给她压力。你能帮我联系到你姐姐,让我们俩好好谈谈行吗?” “周先生。”秋言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你那个最坏的决定,能不能再坏一点……” “什么意思?”周书岩的慌乱全体现在脸上,连声音都抖了,“你什么意思?” “我姐姐……死了,跳海自杀,警方三天前结案的。” 沉默,再一次沉默,突然爆发。 “我不信!”周书岩喊道,“她上周还和我说工作结束后要和我去意大利旅行!你骗我,骗我——” 秋言终于抬头,她看见一对红着的双眼,像憋着的大坝一样,随时会决堤。下一秒,那对双眼靠近。周书岩向她扑了过来,掐着她的脖子,将她按倒在地上。 “是你!是你害死她的!你想夺走她的姓名!是你!” 窒息让她流出眼泪,她同情地看着这个疯狂的男人,放下了挣扎的手。 周书岩需要发泄。几秒后,他回过神,马上放开了自己的手,退到墙壁上抱着头痛苦起来。 “咳咳……”秋言猛烈地咳嗽几声,红着脸起身,说,“具体我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如果你冷静下来,我们还可以好好聊聊。” “你要我怎么冷静……”周书岩哭着,“是我害死她的,她本来就有抑郁症,我还那么逼她……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双生·娱乐圈(4) 周书岩,26岁,一名律师,和孟溪在一场酒会上认识,两人已经交往一年了。孟溪喜欢演艺圈,为了前途着想,她在外人隐瞒了自己恋爱的事实。周书岩平时对地下恋情就有不满了,《四春行》节目通告出来后,他才将不满宣泄出来。 两人经过了几天的冷战,孟溪才在上周主动和周书岩联系,答应他节目结束后,两人一起去意大利旅行。 秋言听周书岩絮絮叨叨地说着以前的事情,时不时停下来痛哭,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她看过通告表,孟溪还是骗了他,真人秀结束后,她立马要和节目中的相方谭是一起拍一部古装剧。反过来说,因为两人早就定好了进组,这个恋爱真人秀节目不过是为了宣传剧准备的。 她决定什么都不说。三个小时后,周书岩的情绪终于稍微稳定下来。他靠在墙上,问:“你为什么要替你姐姐工作?” “因为……我有一些怀疑。”秋言斟酌着自己的话,怕刺激到对面的人,“所以我必须留在这里。你有人脉,你可以去调查一下,我绝非你所想的想要夺走我姐姐的姓名。” “你怀疑,你姐姐死于非命?”周书岩说出了她的猜测,“对吗?” 秋言点头,“对不起,让你这么难过。” “又不是你的错。”周书岩抹了抹眼泪,“她虽然有抑郁症,但没到自杀的程度。我会亲自调查她死亡的真相。我能去见她吗?”既然是三天前结案,应该能看到尸体。 “你最好还是不要了。”秋言说,“三天后,是我姐姐的葬礼,到时候我也会参加。我希望你能帮我。实不相瞒,我出来顶替我姐姐这件事,我家人,也就是我养父母那边还不知道,我也还没和孟家相认。” 周书岩疑惑地看着她,半分钟后,他说:“那我也希望你能帮我。” 两人达成共识,秋言安心了不少,告别的时候,天已经很晚,周书岩说要送她回家,被秋言拒绝了。尽管他看起来冷静了不少,但还是处于崩溃的边缘。从出租车的后视镜,秋言看到他一直站在路边,朝着车子看。 第二天天还没亮,陈式开着车到公寓接秋言,车上还有助理叶婷。秋言上车的时候,叶婷脸上还挂着泪珠,被陈式一瞪,她慌忙地擦了眼泪,招呼着秋言:“孟溪,我们要先到酒店准备。” 录制的主要地方在隔壁市的别墅区里,参加节目的嘉宾大部分要先去酒店。秋言到酒店的时候,酒店车库里已经停了不少车,他们提着行李上楼,进了预定的房间。 按约定,谭是会在九点的时候过来接她。秋言换上了家居服,披散着头发打开陈式递来的剧本,有模有样地看了起来。 门外有了动静,摄像组的人敲门进来,陈式和他们打了招呼,摄像头对着秋言拍,陈式有些不自然地向后退了一步,担心地看着秋言,然而她似乎没什么不适。 秋言合起剧本,让叶婷收好,看了下手机,谭是大概也快来了。摄影大哥开着玩笑问了她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她也对答得自然。 陈式悬挂的心慢慢安定下来:看来秋言不会很素人感,这样就放心了。 《四春行》这个节目,制作组的人对外宣传嘉宾不会强加剧本人设,实际上艺人团队都有自己的考量。例如孟溪,结合粉丝和其他网友的评价,陈式建议她定位元气少女。现在人没了,这个人设又要重新推翻。 谭是的人来了,谭是穿着大熊公仔服,给秋言送来了一束玫瑰花,秋言麻木地接过,“谢谢。”毫无诚意的感谢。 周围有些冷场,谭是摘下公仔头,笑道:“喂,我准备这么久,你好歹给个反应啊!” 谭是团队给的定位是生活能手学霸,谭是的确当得起这个人设,他本来就是国际知名大学毕业的ABC,半路转行来当演员的。 秋言看了一眼玫瑰话,抬头微笑,“辛苦了大熊同学!”语气平平,依旧是没什么诚意的感谢。 陈式绝望地捂住了脸,果然和孟溪完全不同的个性,唉,这个综艺能捧红人就奇怪了。算了算了,秋言本来就是救场的,廖总的意思也是要捧其他人接班,他那么操心做什么…… 谭是似乎比陈式更绝望。说好的一米六五小可爱呢?说好的元气少女呢?说好的软萌妹呢?眼前这位至少一米七的身高,完全性冷淡风的气质,怎么也和传说中的孟溪联系不上……她不会虚报身高吧?他才一米八,已经能预想到网上又一波黑身高的言论了。 第一次见面,谭是心很累。 秋言很善解人意地穿上了无跟板鞋,视觉上谭是还是比她高了不少。两个人尴尬地自我介绍后,开始前往嘉宾聚集的公园。 一天的活动就是,抽签分配任务,他们组分到了种植任务,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谭是很积极地表现,一路上都有讨好秋言的意思。可惜秋言软硬不吃,对他客客气气的,只有在和农民交流的时候,两人有了还算温馨的桥段。 之后又前往剧组租用的别墅,几对嘉宾住在联排别墅里,然后合伙做饭,并让素人嘉宾评论谁做的东西好吃。一大波流程cue完,收工的时候也将9点了。 “当明星真累!”房间内,秋言直接躺倒在沙发上,房间已经装上了摄像头,叶婷紧张地进来,小声提醒,秋言皱着眉头又坐了起来,果然看见墙角之上驾着摄像头。 叶婷像是有话要说,秋言只好跟她进了卫生间。 没了摄像头,叶婷也放松下来,“秋……孟溪,今天的表现,陈哥很不满意。” “哦。”秋言耸肩,“他有什么要求吗?” 叶婷低下头,满脸委屈,“没有,就是让我提醒你,谭是咖位比你高,不要得罪人家。” 叶婷跟了孟溪也快两年了,昨天才知道孟溪去世的事情,今天就要上场工作。秋言,明显不讨她喜欢。明明长着同一张脸,怎么差别就那么大呢? 秋言猜出了她的心思,想安慰,又不知从何下手。她叹声气,拍拍叶婷的肩膀,又回到了房间内。 奇怪的是,小白还是没回来,它明明只是回去确认bug的事情……这点让秋言很不安。 第二天早上,秋言对谭是的态度好了不少,感受到这点,谭是也明显开心。和其他嘉宾不同,他们这一组充满了相敬如宾礼尚往来的气息,又都是文化人,说话也斯斯文文的,居然……成了整个剧组最和谐的一对。 其他嘉宾,在短短两天里,已经出现不少摩擦,要么是沟通问题,要么是观念不和,动不动吵起来。艺人心气高,很多人受不得委屈,一有问题,拍摄容易停下。 观察之后,谭是对秋言更上心了——绝对不能换鸡同鸭讲的相方搭档! 拍摄很顺利,第四天,秋言如约和剧组请了假,独身前往S市。身着黑色西装的周书岩已经等候她很久了。秋言也穿着黑色的裙子,两人见面后,一言不发地上了周书岩的车。 周书岩今天平静得很,看不出是即将参加女友葬礼的人。路到中途,他开口说:“孟氏依旧没有公布孟溪死亡的事实,在葬礼也是秘密举行。我没有受邀,估计不能进去。” “没事,我在呢。”秋言说,“我经纪人已经和我舅舅杜学义联系好了,今天我经纪人也会在场,你可以跟着我进去。” “这三天,我查了一些事情。”周书岩目视前方,脸上看不出情绪,“我知道你的身份,也大概明白有哪些人盼着孟溪死。” “你猜是谁?” “杜学义,韩金,都有可能。” 韩金是孟溪的父亲孟成龙的第二任老婆,也就是孟溪的后母,生有一个儿子,现在还在国际学校上七年级。秋言对他们的了解仅来源于陈式给的资料。 秋言想了想,提出疑问:“可是舅舅并没有立场要害姐有些姐?” “我查了当年儿童走失案的案底,加上孟溪曾跟我说过的事情,当年你走丢时,杜学义也在场。孟溪一直猜测,当年杜学义本来想将你们一起丢掉,可是被你们的母亲找回来了。” 看周书岩的样子,是真的认定两个人有问题,看来他真的要查下去了。 秋言看向窗外,有些闷。她猜周书岩现在憋着一口气,不知道对她而言是好是坏,“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姐姐真的是自杀的怎么办?” 这种可能不是没有。原主的“复仇”也可能只是一厢情愿。 周书岩不说话,车子俨然加速。看来他并不能接受这个猜测。 一个小时后,他们来到了葬礼的会馆外。 ☆、双生·娱乐圈(5) 公馆外停很多车,还有不少保镖。秋言下车后,认出不少熟人——有好几个是秋氏夫妇身边的人。他们见到秋言后,对她哈腰齐声道:“大小姐!” 小白说过,这个世界不是现世,只是一个平行时空,但也有很多不同。例如,这个世界,更讲究弱肉强食,崇尚实力,杀手和黑帮依旧横行。 秋氏夫妇刚混出头时也老实巴交的,多吃了几次亏,就懂得带上保镖,和黑白两道打交道了。 见到这阵仗,周书岩微微诧异,懂了秋言为什么会那么自信可以罩着她。他们二人毫无阻碍地进了公馆,沿途走廊两边摆放了不少花圈。进入主堂后,肃穆的气氛被一阵嘤嘤哭声打破。 看到主堂内摆放的棺材和大大的黑白照片,周书岩立马有些撑不住,眼泪唰地掉下来,连站稳都有些困难。秋言顾不上他,她看见秋氏夫妇向她招手,便强拉着周书岩走了过去,乖巧地坐下。 秋氏夫妇看到女儿,多少有些欣慰。他们心里还侥幸,幸亏秋言是被他们收养了,不然……这种说法当然不能表现出来。 哭声是孟成龙发出的,还不到五十岁的孟成龙现在已经有了老人的模样,他真情实感地哭了许久,宾客们一个个上前上香献花,又都注意到了坐在一旁的秋言。 同样盯着她的,还有跪在灵前的韩金母子,以及坐在另一边的杜学义。 秋言成了今天的主角。 宾客们上完后,轮到秋氏夫妇,他们带着秋言一起上前。孟成龙抬头看见秋言,哭得更大声了。 最后上香的是周书岩,以防他失态,秋言在他上去前捏了他手心。周书岩一直很克制,放完花之后,在灵前久久伫立,咬着牙只是默默流泪,很好地维持了形象。 葬礼在黄昏时结束,宾客们接受了杜学义的委托后离开。在会馆另一个房间里,两拨人真正面对面交谈。 法律上,秋言已经不算孟成龙的女儿了。秋氏现在风生水起,孟氏也无法从物质上吸引秋言回到孟家。孟成龙含泪看着小女儿,又失望地发现她明显和秋氏夫妇更亲近。 一天之内,他仿佛尝尽了世间酸甜苦辣,百般不是滋味。 “听说你去孟溪的公司,顶替了她的位置?”孟成问。 秋言点头,这问题她不喜欢,“事出有因,不得不做。”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孟成龙马上解释,“这样也好,但你要多加小心。以后也多回来看看。” “您误会了,我只是完成姐姐没做完的工作而已。”秋言说,“明年就结束了。我也希望能多了解你们。” 孟成龙欣慰地点了点头,“好孩子。”上前轻轻抱了抱秋言。 几个人又寒暄了几句,多是秋氏夫妇和孟成龙的对话。秋言听了一会儿,都是无关紧要的信息。她四下瞧了瞧,杜学义不在场,周书岩也不见了。 周书岩能去哪儿? 和长辈们知会一声后,秋言在公馆内寻找周书岩的身影。十分钟后,她在公馆外的小花圃里找到了他。还以为他偷偷躲起来哭,没想到他只是蹲在地上,静静地,视线穿过花圃绿植,看着某个方向。 秋言也跟着蹲下来,“你在看什么?” 周书岩吓了一跳,回头看是她,松了一口气,“我刚才看见杜学义和韩金在这里谈话,还谈到了你。” “我说……”秋言有些无语,“我知道你想查真相,不过,你这样真的蛮……猥琐的。”她不是开玩笑,稍微指了一下公馆建筑,“这儿到处都是摄像头,你再待一会儿,保镖就过来抓你了。” 周书岩尴尬,干脆起身坐在花圃的大理石上,“我太心急了,没想到。” 秋言和他并肩坐着,问:“那你刚才听到什么了?” “讨论你为什么在这里,还有……我觉得他们有些奇怪。”周书岩歪着头,努力琢磨合适的形容词。 “他们俩凑一起干嘛?”秋言摸着下巴思索,“不应该是竞争关系吗?” “对!我就是奇怪这点!”周书岩恍然大悟,“可是这一切都是猜测,我一定要查出真相……” 秋言低头看他抓着自己的裤子,手背上青筋暴露。他今天好像一直忍得很难受?想了想,她说:“你别那么着急,你我的目标一致,有我在,一定可以找出真相。” “言言!”秋妈妈从堂内走出来,着急地呼唤着秋言的名字,看到秋言后,她松了一口气,朝她走来,“言言,你怎么突然就走了?” 秋言看了一眼周书岩,抬头说:“出来看看朋友。” 秋妈妈对周书岩点头,当作招呼,对秋言好声说道:“你爸爸说了,他等下带你去医院复查,你身体……”毕竟旁人在,她不好细说,只能微笑看着女儿等待回答。 秋言说:“可是,我是从节目组请假出来的,来不及吧?” “来得及来得及!”秋妈妈赶紧说,“你爸爸在医院有关系,今天也不是假期,不用排队的。” “哦。”秋言看出她的想法,大概今天秋氏夫妇都很没安全感。她犹豫片刻,起身,回头又看了一眼周书岩,他低着头,没打算送她的意思。 算了,人家那么绝望,就别要求什么礼数了。 秋言和孟家的人告别,孟成龙很舍不得秋言,央求着秋爸爸务必常让秋言过来看他,才放他们离开。 秋氏夫妇陪秋言去了医院,连夜检查,到了凌晨,医生得出了一个粗略保守的结果,大概意思是,原来骨髓压迫造成的瘫痪将近四年,很多肌肉已经出现萎缩状态,所以秋言看着比一般人瘦。但医生也没办法说出为什么秋言会突然好起来,只能提醒他们,为以防复发,要另一步观察并经常复查。 结果虽然没有明朗,但却加深了秋氏夫妇的担忧,他们二人极力反对秋言再回去工作。 回去的路上,两个人左右夹攻,希望能改变秋言的主意。 “可我已经签合同了。”秋言平静地回答。 “那我就赔付违约金!”秋爸爸语气强烈,“你的身体比什么都重要!” 秋言放弃说服他们的想法。能因为私心留下走失儿童当养女,也别指望秋氏夫妇是善茬。但她现在也是旁观者清,没资格真正地回怼他们,思考一番后,她说:“我在轮椅上整整度过4年,好不容易恢复健康,以后还不一定会复发,我只想趁身体还好,去做喜欢的事情。妈妈,你懂我的感受吗?” 事实证明,感情牌是最好打的。这番话说得秋妈妈忍不住落泪,和秋爸爸两人又开始辩论,最终,秋妈妈占了上风,两人退一步,答应让秋言工作,但要随身跟着保镖,随时叫医生,也不能做冒险的工作。 其他好说,保镖,秋言是拒绝的。可惜秋爸爸执意这么做,她也没办法。 第二天下午,回节目组之前,那个保镖就来了,他戴着墨镜,坐上车。 坐在后车座的秋言只能看到镜子里对方半张脸,车开得很快,出了S市国道线后,保镖在进另外一条高速公路前停下了车。 “怎么停下车了?”被突然刹车跄一下,秋言有些恼火。 “是我。” 对方转过去,墨镜底下居然是周书岩。 “你?”秋言万万没想到,“你怎么来了?” 周书岩得意笑道:“无意中得知你爸在找保镖,我临时领了一份兼职。” 这种勇气是真实的吗,周书岩一个没背景的小律师,居然把人商业大佬的保镖换了。他也不怕被捶死?秋言有些担心他的智商,看他的眼神都不对了,也不知道会不会给她拖后腿。 “随你吧。”秋言不再说话。这样也好,秋家的人留在身边也是个阻碍,换了最好。 他们两人休息片刻,又重新赶路。到了拍摄基地,节目组的氛围却很奇怪。叶婷打电话过来,说是廖腾在酒店等她了。 “莫名其妙……”秋言挂了电话,和节目组的人打了招呼,又和周书岩一起前往酒店。 叶婷已经在酒店门口等她了,看见周书岩,她明显一愣,随后拦住他说:“廖总让……孟、孟溪一个人上去……” ☆、双生·娱乐圈 “单独见我?”秋言莫名,廖腾来酒店已经很奇怪了,还要单独见她。 什么意思? 周书岩只好跟着叶婷去预定的房间了。秋言上了楼,到了房间,插上门卡,门打开…… 一双强有力的双手将她拖进来按在了墙上! “干嘛!”秋言发射性地发问,屋里开着灯,一阵懵之后,她看清了廖腾的样子。 他脸色迷离又挑衅,刘海垂下,盖住了半只眼睛,身上只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纽扣开到了第三个,锁骨清晰可见。如此不端庄的样貌,让秋言脑海里呈现出了许多少儿不宜的场景。 她瞬间有些不好了。 “廖总,请你自重。”不然她可能要忍不住打人了。 廖腾并没有听她的话,似是沙哑的声音问:“姓周的怎么跟着你过来了?” “你怎么……”惊讶让秋言忘记了反抗。周书岩几个小时前才跟了她,怎么廖腾就知道了。他有千里眼不成? “你不用管我怎么知道的。”廖腾的声音更低,“你只要知道一件事,这一年半里,你不许有其他男人。” “呵……”秋言冷笑,这是廖总心血来潮上演霸道总裁的戏码吗?可惜她不吃这套,她挣扎了两下,对方将她箍得死死的,她脸色一变,皱眉对上了他的眼睛。“廖总,还有其他事情吗?” 廖腾放开一只手,撩动她额前的头发,一句话也不说。 秋言盯着他,突然觉得他的眼睛……还蛮深情的? 一定是错觉! 她用力地抽出自己的另一只手,说:“这里是酒店,廖总在这里待太久不好吧?” 廖腾心情不错,走进房内,将放在沙发上的西装挂在自己的手腕上,又走到门口,对着她撇嘴笑了,“谈生意,顺便过来提醒你罢了。” 秋言转了个身,给他开了个门,“那祝廖总生意兴隆?” “秋言。”廖腾居然直呼了她的名字,“你还没答应我刚才说的话,我怎么能走?”他伸手一推,门又被关上。 难缠的男人!她干脆靠在墙上,双手背在身后,仰头问:“其他男人?除了谁之外的其他男人?” 廖腾单手撑在墙上,低头看着她,他的气息轻微地喷在她脸上,秋言脸一红,下意识地撇开脸,气势就弱了。 奇怪,她脸红什么?原主的性格会影响到她吗? 廖腾说:“除了我之外的其他男人,说,不然今晚我就不走了。” 廖腾是老板,她是签了合同的员工。明显,她的力气比他小了不少。这个男人很危险,不管他要做什么,现在都不是秋言可以硬怼的时候。 “我不会有任何男人。”她耻辱地开口,抬头直视着他,“包括你。” 廖腾点点头,满意地离了身,“我下次还来看你。” 门开了,他人走了出去,秋言松了一口气。奇怪,她干嘛怕一个人类? 他们两人才见一次面,就算秋言长得好,也没到了能迷倒众生的程度,更何况对方是娱乐公司的老板。难道在这之前,廖腾就喜欢孟溪了? 感觉也不对。唯一能知道答案的应该就是叶婷了。看她刚才见到周书岩的表情,肯定也知道他和孟溪的关系。 过了十分钟后,秋言也走出了房间。然而叶婷并没有在自己的房间内,她想了想,走向了周书岩房间的方向。 叶婷果然在周书岩房间的门口,她一边抹着泪,一边低声地絮叨什么。等秋言到的时候,他们又不说话了。站在她对面的周书岩则平静地听她说话。 “叶婷,我问你一点事情。”秋言奇怪地看了一眼周书岩,一种想法一闪而过,过会儿想知道那灵光一闪是什么,却再也想不起来。 两个人到了秋言的房间坐下,秋言才问:“廖总之前见过孟溪?” “见过啊。”叶婷说话声还微带着哭腔,“两个人在去年的酒会上海跳舞呢。” 对于孟溪这种外热内冷的人,能接受廖腾的跳舞,那……应该就是猫腻所在了吧?如果廖腾先前就对孟溪一见钟情,那今天他来酒店内找事,也情有可原了。 不对,他最近看起来也没有伤心的样子,签合同的时候也是一副精明商人的模样,怎么可能对孟溪有特别的情感? “秋小姐,你是想到什么了?”叶婷关系地问。 “没事。”秋言回过神来,说,“是我想多了,我对我姐姐的事情还不是很了解。” 叶婷失落地点头,“在B市租的房子这周可以退了,我想到时候能否请个假?” “当然可以。”秋言一口答应。 叶婷终于露出了真正开心的笑容,说:“我知道孟溪她有记录东西的习惯,如果有日记本之类的,我会提前和你说的。” 那就好了。 小白还是没回来,不知道今天她使不出力气是不是和它有关系。据说廖腾明天早上就走,秋言听了消息也并没有安心下来。 第二天早晨,果不其然在楼下遇见了即将要离开的廖腾。周书岩早早为秋言开了车门,廖腾就在车上,也没关好窗户,而是撑在窗户上,眯着眼睛看他们这一边的事情。 秋言只看了他一眼:天啊,霸道总裁都这么闲的吗?上车启动后,她从车上往外看,廖腾那群人却不见了。 到了节目组,一切准备就绪后,秋言又重新走向了镜头。 谭是见到她很开心,节目组安排他们这一组的人前去菜市场买菜,准备今天的烧烤活动。秋言顺其自然,对谭是也没前几日那么排斥,一整天下来,居然真有了普通情侣老夫老妻的相处的感觉。 烧烤安排在沙滩上,因为猜拳输了,秋言这一组成了烧烤工人。两人顶着炉火,烤了串串贝壳。秋言做这些事情不拿手,烤焦了好几个。 “我来吧。”旁边的谭是捏着她的手,一边说。“要靠着这边的火,翻一翻才能烤得比较好。” 一旁的随身摄像大哥见了此情此景,浑身一哆嗦,将镜头怼在了炉火上。 谭是的手很干燥,语气也很和谐。这么和谐的时刻,秋言突然想起了廖腾的脸。她的手一抖,本来即将夹起来的东西又掉了回去。 谭是尴尬了,给自己找了台阶下,“烫到了吗?” “还行……”秋言拿起旁边切成块的梨,往他嘴里塞了一块。谭是顿时笑了,很满足地吃了起来。 这傻孩子……秋言哭笑不得地看着他的傻样,刚才他的举动大概是试探她对亲密行为的底线,希望他能意识到,她真的不喜欢亲密。 一天的工作结束,周书岩将她送回了酒店。路上,他时不时地问着秋言的工作情况。 “没想到你一个素人,能这么自然地接触镜头。” “还好吧?节目组看我不满意,不然也不会给我安排那么多事情了。” “你什么时候会再回孟家?”问完客套话,他终于转向正题。 秋言想了想,说:“如果我主动回去,恐怕有些人会不高兴。我打算过两天。”如果是为了完成任务,她没必要去考虑别人的感受。问题现在她的能力似乎出现了问题,将自己暴露出去,太危险了。 “嗯……”周书岩失望了。 秋言假装不能会意,一路上再没说话。酒店很快就到,今天没叶婷,她拎着随身物品,还有些重。 “我来吧。”周书岩自告奋勇打算接过她手中的东西。 有了昨天廖腾的事情,秋言现在警醒不少,躲了一下,说:“到酒店了,等下有电梯,没其他事情的话,你先去好好休息吧。” 周书岩眼里闪过怀疑,最终还是点头,“那你也好好休息。” 秋言到了房间放下东西,立马给叶婷打电话。 电话里头传来了撕胶布的声音,叶婷说话的声音也有点费劲,大概双手用在别的地方上了。秋言不多话,直接说:“叶婷,找到我姐姐东西了吗?” “找到了。”叶婷顿了一下,说,“没找到什么特别的东西,只有一个保险盒还没打开,我记得这里面装的是日记本。” “确定吗?” “确定,孟……这里我最了解了。”叶婷听起来还很小心。 秋言松了一口气,吩咐道:“找到东西后,别让其他人知道好吗?特别是周书岩。” “为什么?” “周先生现在太冲动了,不适合知道关于姐姐太多直接的信息。如果你为他好,就暂时先别把日记的事情告诉他。” “可是……”叶婷犹豫了许久。 秋言只好加大说服力度:“你跟在姐姐身边那么久,应该知道他们的感情状态吧?你真的觉得把什么都告诉周书岩是件好事?” ☆、双生·娱乐圈(7) 叶婷语气一滞,秋言更加肯定了自己内心的猜疑,孟溪和周书岩的感情果然出了问题。 第二天,她下班之后,酒店就给她送来了快递,是叶婷寄来的小保险箱。保险箱密码三位数,秋言试了好几次,生日,周书岩的生日,身份证,电话等都行不通。 最后她干脆拿了把水果刀把保险箱撬开了。 “弄这些自欺欺人的东西做什么。”吐槽了一句后,她将日记本取了出来。 孟溪的日记很简单,经常只有一个日期,一句话,甚至几个词而已,纪录自己做了什么事情,心情如何。 这样的日记,真不像是一个上进的美少女偶像会做的。她翻到了孟溪出事前两天的页面。 ——他们那个眼神,看着好像要杀了我一样。 ——不能再拖下去了,明天一定要说了。 没有其他信息,秋言盯着上面的字好久。 这个他们,是谁呢?这两天,孟溪应该在准备工作才对。周书岩说,那几天,他们两人因为工作的事情在冷战,应该从他那里问不出什么。 思前想后无果,她脑子里的信息太少了。问叶婷和陈式会不会好一点? 正此时,陈式打来了电话。 “秋小姐,你既然答应了做节目,应该好好配合才对。”接通后,陈式不满的声音传来。 “你来的正好,我有一些事情要问你。”秋言转移了话题,突然又想起陈式和她舅舅的关系,将剩下的话吞了下去。 “问什么?” “就……节目的事情,大概什么时候会完。” “你还好意思问,节目组现在对你都有些不满了。你录节目的时候别给人谭是黑脸,他粉丝多,到时候分分钟扒了你。” 啧啧啧,秋言最近也算看了不少八卦了,如果真有粉丝反感而撕逼,那不是正合了节目组的意愿么。她又不是那些刚工作的小姑娘,会信陈式这鬼话。 果然,陈式接着说:“谭是背靠大集团,以前一直是演电影,现在进综艺就是为了吸流量。如果你们的CP火了的话,他公司肯定会接代言和推广。”他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嘀咕声,“就是不知道能给我们蹭到什么,女艺人在恋爱节目里一直占优势,他们公司也会考虑这点。” “我说……”秋言打断他的话,“陈哥,你是不是忘了,我来这里不是为了让谁大红大紫的,我只是收拾烂摊子的。” 电话里久久没有声音,秋言也不打算救这冷场。 之后,陈式才说:“既然这样,那你得注意点,别让周书岩走太近。” “哦……”看来叶婷还是管不住嘴和陈式说了。 陈式说:“周书岩这个人当律师的……我实话和你说了,我非常不喜欢他这个人,年纪轻轻就显露了城府心机的面相。我虽然不知道你回来究竟有什么目的,作为你姐姐曾经的经纪人,我好心提醒你,别和他走太近了。” 心机城府吗?秋言回忆了一下,好像是这么一回事。 “多谢陈哥提醒,我知道了。节目我会好好配合的,你放心。” 陈式松了一口气,“那就好。”他顿了顿,很犹豫地补充了一句,“如果你有兴趣,也可以留在娱乐圈,我人脉多,可以帮你红。” 陈式没有参加孟溪的葬礼,对秋言的情况并不了解。话说回来,秋言也不知道这对双胞胎为什么选择当演员。这个世界的这个年代,真正的富二代是不会选择演艺圈这行的。 “陈哥,你知道孟家的实力对吧?我姐姐当初为什么选择当演员呢?” “好像是因为……她不喜欢家里,她跟我说过,她不愿意继承家族企业,如果要继承,那就做公益活动。呵呵,我是觉得你姐姐有点傻。”他说完,自觉自己说错话,赶紧道歉。 “没事。”秋言挂了电话,看着日记本愣神。 公益活动吗? 线索太少了,看来她得借助点别人的力量才行。 第二天早上,周书岩来着车出现在酒店门口。清晨阳光中,他明眸皓齿的样子,并不比谭是差多少。秋言盯着他,居然出神了。 周书岩担心地问:“你在想什么?” “没事,我一个朋友,很久没出现了。”秋言如实回答。没有小白帮忙,就相当于失去了上帝视角。她更担心穿越局的情况,用她仅存的丁点灵力,完全联系不上同事们。 “今天是什么行程?”上车后,周书岩问。 叶婷昨晚就把行程发给她了,她想了想,说:“今天是室外节目,有站台粉丝活动,明后天是广告拍摄。” “你打算回孟家吗?” 哦,周书岩之所以跟着她,就是为了更好接触孟家,秋言差点把这件事忘了。如果孟溪的死真的是孟家那边的人,她的确应该回去。 “要的。”她很快回答。 周书岩嘴角浮现笑意。秋言眼角余光看着他,想起了陈式对他的评价。 节目组的人效率很高,等嘉宾做完造型,外景的台子早就布置完毕,场外放行,秋言从后台幕布向外看,轰隆的声音黑压压一片,几乎人山人海,着实吓了她一跳。 这年头追星都这么疯狂的吗? 节目里另一个男星略带酸气地调侃道:“谭是粉丝这么多,我们的粉丝都没位置了。” 谭是不好意思地低头一笑,“你说反了吧?我看外面举牌子的没几个是我的名字。” 秋言想起,陈氏说谭是参加综艺就是为了流量,可这里除了他,谁还能有这么多粉丝? 她又掀开了幕布,仔细看了下。 浅蓝色灯牌比较多,上面写着“溪”字。 “咦?”秋言吃惊道,“我们这里还有人有溪吗?”她不记得孟溪有这么红。 谭是向外探头,羡慕地说:“外面都是你的粉啊,看来节目组放出的物料很吸引人,孟溪,你会不会要火了?” 开什么玩笑……秋言惶恐地皱眉,火了对她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节目组怎么操作的……哦,难怪陈式昨晚会那么说,原来是以为她是香饽饽。 谭是拍拍她的肩膀,说:“放松点,今天自然面对粉丝就好了。你知道我们的cp名字叫什么吗?” “无所谓。”秋言冷地回复一句。 谭是嘴巴没刹车,被喉咙里的话呛住,脸红地看着秋言,有些委屈。 他这样子,秋言反而觉得好玩了,让她想起了一个人。 粉丝互动环节很快开始,除了一般流程之外,导演并没有台本要求。几对嘉宾出场都有些尴尬——既想告诉别人他们是恋爱搭档,又不想和对方捆绑。他们在节目中的确不太合得来,为了节目效果撑住了表情,让秋言大是佩服。 人气关系,秋言和谭是压轴出场,秋言不想和谭是走太近,离他两米远,谭是看了她一眼,往她身边靠,秋言只好往边上走,谁知谭是硬跟着她也退到了旁边。 在外人看来,他们就像你追我赶一样,看着很荒诞又好玩,惹得台下的粉丝哈哈大笑。 这个站台活动算回馈赞助商,介绍服装产品,总体没什么压力。秋言乖巧地站在谭是旁边,听见台下的粉丝议论她,笑着全盯着她,她感觉自己就是那件被展览的商品一样,不太自在。 粉丝抽奖环节来了。男男女女都有,看工作人员红光满面的样子,秋言猜今天活动效果应该超出了导演的预期。 保安都有些挡不住粉丝的热情。 “我爱你!孟溪!” 人群中,有个浑厚的声音大喊,超过了场内的音响声。所有人忍不住寻找着声音来源,下一秒,秋言就看见一个高壮的男人从粉丝群中冲了出来,打破了保安的禁锢,跳上了活动台。 “孟溪我爱你!”那男人大叫着,朝秋言抱了过来。秋言瞪大眼睛,瞬间后退了两步,还是被对方抓到。人群推挤下,他整个人的重量倾向秋言这边,秋言重心没站稳,向后倒去。 随着秋言身上的耳麦,在现场发出巨响后,周围的人才意识到严重性,手忙脚乱地将那个粉丝拉开。 那个粉丝身形庞大,压得秋言差点喘不过气来,等他被拉开后,谭是将她护在怀里,叫道:“让保安拦住他,别让他跑了!” 秋言晕沉沉的,也来不及管谭是的举动,迷糊中听到现场愤怒的吼声。嘈杂的声音中,她分辨出几句,“私生饭去死”之类的话。 出了这样的意外,主办方不好意思进行下去,只好让谭是和秋言先去后台休息室。秋言捂着头气鼓鼓地坐下,缓过神后,她听见休息室里的人喊了一句—— “孟溪这么快上热搜了!” ☆、双生·娱乐圈(8) 秋言无语地看着手机上的热搜榜,“孟溪私生饭”,旁边还多了个爆字。谭是的助理过来围观,帮忙解释:“这热搜还是网友搜上去的,没有营销号出动。孟溪,你真的很厉害啊。” 也就是说,真的有很多人关注她。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她接的这个任务,原主最后并没有死亡,如果出现火了的情况,到时候原主要怎么收场? 难道原主真的想接替姐姐的身份?小白说过,交易典当时就很奇怪,规矩上,金钱不能换取不可逆的健康,但原主做到了…… 秋言向椅子后面靠了过去,有些头疼。 《四春行》这个综艺已经播出了,第一期就引起了很大的反响,忠犬帅气的谭是和美貌冷酷的孟溪戳中了不少人的萌点,因此今天才会有很多粉丝来现场。CP粉一般女方占优势,因此今天出现这种意外,才那么容易上热搜。 热搜结果就是,孟溪的微博粉丝短短一天内涨了几十万,很多评论都在意外以前没有发现这么好看的明星。而以前就知道孟溪的人,则评论整容,又引来了一波话题。 休息室内,谭是很生气,对导演说道:“这个人一定要扭送公安局!现在有些人太过分了!” 秋言没有遇见这种情况,干脆沉默地等待事情的发展。差不多半小时后,公安果然来人了,而且看样子是和谭是相识的人。 谭是将那位警察引荐给了秋言,又偷偷趴在她耳旁说:“他刚好是你的粉丝。” 秋言挑眉,那这不是以公济私吗?对方是瘦高的小伙子,名叫常听。他开心地握了秋言的手之后,就马上去处理那位私生饭的事情。 嗯,印象还算不错,秋言也留了他的电话。 陈式在当天直接过来了,兴奋地提出希望秋言能和照灿签署其他合作合同,将孟溪这个名字当作艺名,以防止未来这方面的波折。 秋言当场拒绝了:“陈哥,这和我们说好的不一样。” 陈式笑道:“我看得出你有当演员当偶像的天赋和巨大潜能,未来能给你带来无限的关注,相比起来,比继承家业轻松不少,我想不出你有什么理由拒绝。而且,我相信廖总也会赞同。不然,我让廖总和你谈?” “不用了!”秋言天然害怕廖腾,“你那么执着我做什么。” “小红靠捧,大红靠命,流量明星可遇不可求,我看今天这状况,你完全有可能成为未来的流量女星。”陈式说得很激动,手舞足蹈差点从椅子上起来。 “你让我再考虑一下吧。” “行,那我等你的好消息。” 只要别让廖腾过来,一切都好说。 隔天,叶婷就回来了,带来了不少家乡的土特产,带到了秋言的公寓里去。秋言一边吃着叶婷老家的干果红枣,一边随口问:“你以前和周书岩熟吗?” “不是很熟。”问及这个,叶婷方才明亮的眼神立马又暗淡下去,“以前孟溪也没多少次提周先生的事情。” “那……他们之前的感情状况,你知道多少?” “嗯……”叶婷低下头,犹犹豫豫地说,“我只知道,在孟溪去世前两周,他们吵过一次架,因为周先生在电话里的声音很大,所以我不小心听见了。” 吵架这件事倒和周书岩的说法对上了。秋言想起了日记本上的话,又问:“那你知道他们吵了什么内容吗?” “这个……”叶婷侧头问,“秋小姐,孟溪不是自杀的吗……为什么你现在……” “哦。”秋言回道,“周书岩现在不是要在我身边做事了吗?我总要了解一下他的情况。陈哥今天来问我续约的事情了。” “啊,那你答应他了吗?”叶婷问。 秋言留了个心眼,没直接回答叶婷的问题,只笑道:“那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叶婷低下头,说:“他们吵的……是……是感情问题。”声音很小,听得出很不自信。 秋言挑眉,叶婷看着人挺好的,难道也说谎了? 她在当女皇帝的时候,也没摸清三个亲信心里的想法,何况是更不熟悉的叶婷。她在心里叹气,面上笑得依旧温暖:“我知道了,没事了。” 叶婷立马接着问:“那你答应陈哥的续约了吗?” “这个嘛……我和他说了,我还在考虑,说不定还是会按照我姐姐原来的愿望走。你知道我姐姐生前更喜欢做什么,对吧?” “嗯……”叶婷又低下头,手里抓着装特产的袋子,若有所思,完全忽略了盯着她的秋言。 综艺的事情又忙了两天,待谭是工作确定,制作组给嘉宾们放了两天假,秋言直接回到了孟宅,当然,周书岩和叶婷也跟了过去, 孟父刚好出差,并没有在家,只有韩金招待了他们。 秋言上次葬礼见到韩金,并没有留下多深刻的印象,换上光鲜的衣服后,她整个人精神了不少,五官涂抹了化妆品,还是平平的长相。 她身上的香水,让秋言忍不住擤了擤鼻子。 韩金为他们三个人准备了英式茶点,之后坐下,对秋言笑道:“很不巧,家里就只有我这个不会说话的,都不知道怎么招待你。” “我就是随便过来看看,没提前讲是我不对。”秋言同样客气地回复,几个人用伴手礼又寒暄了几句,几分钟后,她看了看楼梯口,说,“韩阿姨,我能去我姐姐的房间看看吗?我想看看她之前生活的样子。” “可以。”韩金收起笑容,“就是,孟溪她以前也不经常回家,房间里没什么东西。但是,你父亲还是保留着房间。” 她将他们带上楼。孟溪的房间很大,阳台也很大,但东西不多,一张蓝色的大床放在其中,之外就是空空如也的欧式化妆台。 看得出这个房间有人打扫,更像是没人住的房间。 周书岩在那张蓝色大床前停下来,目光呆滞又略忧伤地盯着上面的纯色被子。 韩金说:“孟溪,她已经很久没回来过了……” “嗯。”秋言应了一句,不想让气氛太尴尬。她走向化妆台,台子有些许划痕,新旧都有。她皱皱眉头,桌上明显有其他东西的痕迹,比如,相框什么的。 这房间终究是被收拾得太干净了。她叹气,看来这里找不到什么了。她回过头,看到了奇怪的一幕。 叶婷和韩金,都在看着周书岩的背影……眼神……有些暧昧? 秋言全身起了鸡皮疙瘩,她撇过头,不让她们对上自己的视线。 门口响起敲门声,打破了这诡异的气氛。所有人同时向门口看去,是孟家的保姆。 “孟先生听说秋小姐来了,正往回家赶,让我先跟太太说一句,让你留下秋小姐吃饭。” “我知道了。”韩金微皱眉,看向周书岩。 这下轮到秋言皱眉了:这两人怎么回事? 叶婷凑过来问:“秋小姐,我们要留下来吗?” “不了吧。”秋言果断说,“还是你想留下来?” 叶婷立马回答:“不是!” 韩金上前挡住她们,说:“还是留下来陪陪你父亲吧,他本来这时候应该在日本转机,现在特地回来,别让他失望了。” 留下来是可以,问题是没话说,她又不需要继承孟家财产……等下,财产? 秋言想了想,笑道:“也行,我再留一会儿。” 所谓留一会儿,居然留了一个小时。孟成龙风尘仆仆地回来,由于天气升温,他满头大汗,甚至看着有些狼狈,他一到客厅,就将行李推给了保姆,笑着走向了坐在沙发上的秋言。 “秋言,对不起,爸爸回来晚了。”孟成龙不知所措地用手擦擦身上的西装,等着秋言的回应。 秋言站起来,不说话。 孟成龙也不责怪,又说:“我早就想找机会和你说一些事情了,不如我们到书房说?” 秋言点点头。叶婷和周书岩目送她,周书岩露出了担忧神色。 书房内,孟成龙开了灯,走向了办公桌。秋言慢吞吞地进来,一眼就看到书房内挂着孟溪的海报,几乎成墙纸,贴在墙上,黑白色,像是杂志照。在书桌上,还放了不少孟溪的照片,没有其他人。 啧,这个孟成龙恋女啊……顿时对他有一股微妙感,能理解孟溪为什么不回来了…… 孟成龙亲自过来将书房的门关上,又从保险柜里拿出了一叠文件,抬头对秋言说:“我打算把我持有的股份都给你!” ☆、双生·娱乐圈(9) 疯了吗? 秋言看着眼前这个面目兴奋的中年男人,有些担忧地后退两步。书房太大,她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也听到了书房外微小的动静。 书房外有人,尽管对方的动作放得很轻,还是能听到衣服摩擦的声音。这或许和秋言身上还有一些灵力有关,能听到常人听不见的声音。 她猜那个人是韩金。 “我可以接受吗?”秋言问,将心中没来由的恐惧挥散,她想试探一些事情,或许能帮她找到会露出马脚的人。孟成龙点头后,她又继续笑问:“如果,我拿到之后拿去做公益,也没关系吗?” 孟成龙犹豫了几秒,勉强点头,“送给你的东西,就是你的,我不管你怎么使用它。” 秋言说:“这是姐姐的愿望。您也知道,秋家并不缺钱,所以我没必要拿您的东西。但如果你执意要给我,我可能就会遵循姐姐的遗愿,将这些钱,投到社会上去。这样可以吗?” “可以!”这次孟成龙回答得更坚定了。 秋言微笑,她注意到门口的声音变得有些大,之后又没了声音,韩金大概走了。她向前走,走到书桌前,婆娑着双眼看孟成龙,“可是,父亲,你送给我股份,又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我希望,你能留下来陪我。”孟成龙神色颓唐,“孟溪已经死了,你要走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果然恋女……秋言后退两步,“我不能做决定。你的钱我也不会要。” “可是你刚才……”孟成龙急了,“你可以拿去,都拿去,我不会干涉你拿这些钱做什么,我只希望你能留下来陪我!” “我不会要你的钱,可我会回来看看你,毕竟你还是我父亲。”秋言坦言,“孟溪以前不也这样吗?父亲,难道你只剩钱了吗?” 最后一句话明显伤到了孟成龙,他低声重复呢喃了一句:“我只剩钱了吗?” 秋言看了看桌上的时钟,“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可能要先走了。” “秋言!”孟成龙想喊住她,可秋言并没有听他的话,直接走出了书房。 韩金在楼梯口,一脸迷茫地看着走出来的人。秋言对她礼貌地微笑了一下,“我要走了,这次麻烦你了。” “怎么会。”韩金似乎有些手无足措,又看向了更慌张的孟成龙,“那……秋言现在是要走了吗?” 秋言转过身,“我有空会回来看您的。” 孟成龙痛苦地点头,他不太愿意在妻子面前表达感情。 告别之后,周书岩将秋言和叶婷送回了公寓,周书岩走后,叶婷接到了陈式打来的电话,在阳台上接了电话。秋言悠哉地坐在沙发上,打开了手机微信。 前几天加上的常听还在手机里,刚好在联系人列表前面。秋言想了想,发了个表情包过去。 常听:女神!!!!!! 秋言:……莫激动,小哥,找你帮点忙。 常听:女神请说! 秋言:你能帮我查一下某个人最近两三个月的联系状况吗?会不会影响到你的工作? 如果不行的话,她干脆找网上的黑客或者私家侦探得了。 常听:啊,问题不大,能冒昧问一下对方和你的关系吗? 秋言:如果你答应的话,我告诉你也无妨,只是我不方便在手机里说。 常听自然是答应的,秋言和他约了时间,最后将聊天记录全部删除。叶婷这个时候也刚从外面走进来。 “秋小姐,我有事要先走了。你这里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没有。”秋言坐正,看下四周,“家务之类的钟点工会过来。反而是你,脸色不太对,需要我帮忙吗?” 叶婷摸了摸自己的脸,“不用,就家里的一点小事。” “嗯。我虽然不是姐姐,但希望你也不要对我太见外,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和我说。” 叶婷抿着嘴,好几秒后才回道:“我知道了。那明天见?” “拜拜。” 送走叶婷后,秋言到房间里换了衣服。她一夜成名,现在外面有更多的人认得出她,要更好地伪装才行。现在天气不是很热,衣服却不能穿太多,最后她干脆穿上深色长袖长裤,披头散发,佝偻着身躯,从楼梯下去。 下楼后,她刚出门,却看见叶婷还在楼下门口的地方张望,她只好躲回楼梯口,向外看去。 一辆车停在了叶婷面前,秋言认了出来,那是周书岩的车,是陈式特地配给她的。叶婷露出笑颜,坐上了副驾驶的位置。 周书岩还未开车,伸手捋了捋叶婷额前的头发,这个动作把躲在暗处的秋言雷得不轻:这两人果然有一腿! 车开走后,秋言才出来,马不停蹄地赶往和常听约好的地方——一家本地面馆。人虽多,但每个人都吃自己碗里的东西,没人关注店里进来了什么人。 十分钟后,常听进来了。一身牛仔衬衫,兴奋地坐在了秋言对面,他紧张地用手擦擦裤腿,笑道:“咱这样应该没事吧?” “我没事。”秋言不想废话,如果平常,她也愿意开几句玩笑,她更喜欢活泼元气的人,可现在不是时候,她简短地将自己想做的事情说出来,很不意外地看见对面的人表情像过山车一样翻了几翻。 “你是怀疑……”常听对秋言不是孟溪的事情反而没有惊讶,“你怀疑你姐姐是他杀?”孟溪虽然不是在他片区去世的,好歹也知道了一些。 “我只是怀疑。”这种怀疑,甚至有些没根据。 “你这种情况有些特殊……”常听犹豫着,“我毕竟是副队长,那案子已经结了,如果再启动……” “嗯?”秋言心里一凉,对常听的印象减了不少分,“所以,你觉得流程是你的阻碍?” “不不不!”常听立马反驳,“我没说不帮你,你等我的消息吧。顺便,能帮我签个名吗?” 秋言轻轻摇头,“签名算什么,你查出来,我家一叠签名照随便你挑。” “嘿嘿,我要你的签名照。”常听强调了一句。 “为啥?” “你,啧啧啧,A爆了。” 这句话她听不懂,是在夸她的意思吗?反正她只要微笑就对了。 常听的速度很快,第二天早上就打来了电话。 “你要我查的东西我查到了,在孟溪去世的前两周,韩金主要与两个手机号保持了频繁的通话。”他报了手机号,秋言在自己的手机上查了一下,一个是周书岩,一个是杜学义。根据常听提供的信息,她和周书岩保持通话的时间更长。 周书岩怎么回事? 常听继续说:“我现在已经和负责这个案子的警局取得了联系,如果案子有明确疑点,可能会重新立案。但你们家人那边的工作,你可能得先做一下?” “我?你可能没搞懂一件事,我和姐姐的家人并不熟。” “哦……”常听沉默了一会儿,“那行,有什么消息,你也可以先和我联系。” “好。” 第二天早上,周书岩和叶婷前后一起过来。秋言注意到,叶婷身上的衣服还是昨天那一套。她尽量不让自己的目光聚在他们两人身上。 叶婷一边整理东西,一边报告:“四春行的节目进入尾声了,后面只有一部电视剧要开机,在这空隙,陈哥给你安排了其他工作。” “他还安排工作?”秋言怒气上头,“我和他说了,我不想增加额外的工作。”她在签合同前仔细阅读了条款,并没有配合公司活动这一条。 “陈哥说,如果你有其他意见,可以在今天下午和他见面。”叶婷说。 “我知道了。我们先走吧。” 一路上,秋言都在想常听的话。周书岩和韩金认识,但在葬礼上两人却装作不认识的样子。周书岩的问题肯定更大。他和孟溪明明感情早就出现了问题…… 如果他们真的是觊觎孟家的财产,那应该很快会有行动了。 她想笑。周书岩的算盘打错了,孟成龙根本没打算将财产分给韩金。 大概是这两天走太多地方,她困顿地用手撑着头,在车上慢慢闭上了眼睛,睡着了。 颠簸的感觉渐渐没有,她进入了沉睡中。等再次醒来时,她发觉自己躺在某个平地上,而不是移动的车上。 周围的汽油味太浓,秋言闭着眼睛,听着动静。来人将她背了下来,扔在了地上,她背后靠着冷冰冰的东西,感觉像圆形的铁皮。 头顶传来了嘟嘟声,对方在打电话了。 “做好了。你放心,我办事不会留下把柄。” ☆、双生·娱乐圈(10) 听这熟悉的声音,秋言心里冷笑。 周书岩啊周书岩,你不去当演员真是娱乐圈的损失。 普通的绳索向来困不住她,她悄悄脱了绳子,将口袋里的直板手机掏了出来。当初想着备用一把手机不让人追踪,没想到真派上了用场。 做好了一切后,她睁开了眼睛,看见穿着黑衣服的周书岩在折腾一个铁桶,用力地朝她这边搬过来。她四处看了看,这里是一座仓库,到处都是油桶,也想明白了他想做什么。 周书岩回头,发现她醒了,惊讶过后他笑道:“秋言,醒了?哟?你怎么那么冷静?这样我会很失望的。” “周书岩,你要做什么?”她盯着他的脸,留意着他的动作。 “不明显吗?”周书岩摊手,“我要让你们姐妹团聚啊。”他的手上俨然有一只银色的打火机。 这种环境下杀人,不怕反噬?秋言皱眉问:“为什么?姐姐也是你杀的?你一直都在骗我?”她已经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惊恐。 周书岩并没有对她的态度起疑,继续得意道:“你真的太傻了,我和你姐姐早就分手了,她那种干巴巴的人,怎么配得上我?” 秋言想起了陈式对周书岩的评价,果然很贴切:年纪轻轻却一脸城府心机,果然是让人讨厌的个性。他当初说两人冷战,是为了不让她起疑心。 也怪她当初太着急,没考虑到这些,好在她其实从没信任过他。 “姐姐果然是你杀的?” “那倒不是。”周书岩低头笑着,很是自豪,“既然你快死了,我也不妨告诉你,人是我约出去的,但下手的,是叶婷。她表面柔弱,但可是个狠角色,我就喜欢她这点。” 叶婷啊,还真想不到。 “她能提供很多不在场证据,反正警方也不会怀疑到她,在断崖那种地方,被判定为自杀太正常了。” 的确,叶婷平时和孟溪关系很好,孟溪的死亡又那么自然,警察没怀疑到也很正常。周书岩用前男友的身份很容易将孟溪约出来,又让叶婷下手,果然天衣无缝。 “舅舅也下过手?”她咬着牙问。 “我都开始同情你的智商了。”周书岩嘲讽地看向她,“好好的秋家大小姐不当,来参合孟家的事情。你亲生父亲在孟家早就没有实权了,韩金的女儿孟辰也不是你的妹妹。这么说,你听明白了吧?” “我姐姐和你们无冤无仇,你们杀了她,良心不会痛吗?”秋言继续引导他往下说。 周书岩挑眉:“你在说什么?如果我不杀她,孟家的财产可都是她的。你妈妈死前留了一手,把遗嘱改了。现在,唯一继承人是韩金。” 不知道孟溪的妈妈做了什么…… “那你和我姐姐结婚,不是一样吗?” “她根本看不上我!”周书岩突然提高了声量,“我无论做再怎么好,她都只认为我是在献殷勤!我学历高,长得也不差,她怎么就看不到!因为她进了娱乐圈!她被娱乐圈的人迷惑了!” 原来是个自卑的男人。秋言看他的眼神瞬间转为了同情和鄙夷。 “她和廖腾跳了一场舞之后,就经常在我面前提起他。这不是移情别恋是什么!她既然瞧不起我,又为什么选择和我在一起?她就是想找个备胎接盘侠!一个当女演员的人,身子怎么可能干净!不过是看我老实罢了!” 原来孟溪和廖腾之前有这样的交集。周书岩这可悲的男人,用自己的臆想否定了别人……孟溪的眼光真的不好,居然和这样的男人交往。 “在我最难过的时候,韩金出现了,她懂得包容我,呵护我,在意我的一切感受,将我当成了生命的中心,我为什么不爱她?却选择把我当成草的女人?” “那叶婷呢?” “叶婷?”周书岩冷笑,“我很喜欢她,可她做事太畏畏缩缩了,明明将孟溪推下山崖的是她,却总在我面前怪我。我不就睡过她两次吗?女人真是傻。还是韩金理解我,她不会计较那么多,也明白我的野心,想为我争取未来。” 哦……秋言开始不耐烦了,谁想听你的感情路程!“那你怎么狠下心去害我姐姐?” “你以为我想……”周书岩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他焦灼地看了一下窗外,说,“下去问你姐姐吧,我没时间和你说了。” 他将油桶倾倒,里面流出了黑色液体。这些油桶都很脏,看来这里本来就是地下工厂,不正规的地方。 他走向秋言,一边说:“别怪我,人生在世,不由人的事情太多。” 坏人真的很喜欢为自己的自私找很多理由。秋言开始着急,她凭着记忆按下了暂停键,将手机塞进了裤子里,然后跳了起来。 周书岩愣住,“原来你早就……你刚才是在试探我?” “我还是很蠢的,放心。”她看了一眼门口,“所以我现在要是走不出去,我也会拉着你一起下地狱。” “休想!你给我回来!”周书岩面目狰狞地扑向她。 秋言朝旁边跳去,正好躲开了他的攻击,“周书岩,你想杀我的话,你也别想走出这里!” “你也太小看我了!”周书岩从身后抽出了一把短刀,余光之下明晃晃的,有些渗人。 秋言却冷静笑道:“你不会用那把刀子杀我的。你把我带到这儿来,就是想营造出我意外死亡的样子。如果你动手杀我,肯定会留下证据。” “你还不算笨得厉害。”周书岩笑道,“现在不一样了,我会处理得很好,你烧成灰之后,就什么也看不出来了。” 秋言尽量让自己离油桶远一点,提防着周书岩的动作。好一会儿,她听到了厂房外面的动静。 周书岩也停了下来,仔细地听着门外的声音。 那是摩托车轰隆的叫声,由远而至,正朝着他们的方向而来。 周书岩脸上露出了惊恐,他现在更想夺门而出,心里抱着等出门后就点燃这里的想法,所以他打开了门。 就在门栓被拉开的一刹那,一辆摩托车冲了进来,正对着周书岩,将他撞倒在地上,飞出了三四米。秋言瞪大眼睛看他在地上打了两个滚,捂着胸口吐出了一口血。 来人的摩托车打滑两步停了下来,车上的人对秋言说:“愣着干嘛!还不上车!” 由于对方带着安全头盔,听不出是谁的声音。秋言也顾不了那么多,直接跨上了摩托车的后座——因为周书岩已经掏出了打火机了。 这个疯子! 打火机的火苗迅速窜开,蓝色的火焰很快从周书岩的身上蔓延开来。刚才他推倒的桶的汽油挥发了不少,他身上的衣服就是最好的介质。现在不需太长时间,这里就会发生大爆炸。 摩托车开始启动,秋言感觉自己全身都被拉扯着,她下意识地抱紧了开车的人,双手交叠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的手完全冰凉了。 她刚才完全没胜算,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在他们离开厂房四五米后,巨大的声响响起,气焰压迫着他们,秋言的后背灼热得很。而开车的人却依然纹丝不动般,风风火火地向前冲去。 在厂房外,几乎是垃圾山,他们冲出了火光,冲出了垃圾场,终于在大马路上停下,一起看向了正不停爆炸的厂房。 “呀,我的头发焦了。”秋言懊恼地低头,看着糊成一团的头发。 头盔下的人发出轻笑,他终于摘下了帽子。 “廖腾?”秋言还真没想到这个穿着皮夹克的男人居然是廖腾!“你怎么……” “太着急了,应该给你戴上帽子的。”廖腾将帽子扣在她头上。 “你怎么会来这里?”秋言完全没想到,又将帽子从头上取了下来,疑惑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我在叶婷的手机里装了追踪器。”廖腾回道,看向了他们过来的方向。轰隆声不断,天际被染成了红色。廖腾笑道:“我们刚才要是没逃出来,这一世就成苦命鸳鸯了。” “谁和你鸳鸯!”秋言不爽。 她感慨万分地看着火光,口袋里的手机还有僵硬的触感。周书岩终于把自己搭进去了……她该庆幸自己任务完成了吗? 这个任务本身很简单,这个世界的人都有点智商欠费的感觉。完成了任务,她一点成就感也没有,反而是最初的那股暴躁,还在内心挣扎。可是小白还是没有回音。 远处已经开始有了鸣笛的声音,过不了多久,这里会被消防队和警察包围。 “走吧。”廖腾重新坐上了摩托车,“我们得去公安局报道了,希望明天你不会上头条。” ☆、我怀了魔王的孩子(1) 案子结束在一星期之后,一切都很顺利,叶婷和韩金都招供了。孟成龙很伤心,给秋言打了好几个电话,后来秋言不耐烦,干脆关机。 整件事最气急败坏的是杜学义,韩金入狱,公司的决定权又落到了孟成龙手中,失去韩金扶持,他完全失去了在孟家的立足之地。 后面的事情,就不关秋言的事了。 秋言有些郁闷,从警局出来后,出门就看见一辆熟悉的车停在马路上,车上的人潇洒地和她招手。 一切尘埃落定,秋言也无所谓这个人了。她大方地上了廖腾的车,问:“去哪儿?” “我请你喝酒。”廖腾熟练地踩动油门,车子拐了个弯,向繁华的街市奔去。 两个小时后。 秋言躺在床上,眼色朦胧地看着来人,她认出那是廖腾。不安的情绪酝酿着,她嘟囔两句,随后身上压着一副厚重的身体。 “你是我的,你知道吗?”廖腾伸出手,抚摸着她的脸庞,“我不想让你走。” “难受……”秋言挣扎了一下。 “我会让你舒服的。”廖腾脱下眼镜,手伸向了她身上的纽扣。 一整夜,秋言都处于漂浮的状态中,等她睁开眼睛时,天已经大亮,她霍地从床上起来,身上没穿衣服。 “我被人睡了?”她挠挠头,被谁来着? 廖腾? 她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妈的,廖腾这个小人!”她从床上下来,拿起地上的衣服穿上,气呼呼地走出房间。 走出走廊后,她又愣住了。这里不是酒店,更不是她的家。这里装潢别致,从走廊往下看,客厅辉煌,蓝色的壁橱上陈列着酒瓶子。秋言皱眉,走下台阶,看见廖腾握着高脚杯,靠在墙上。 “醒了?”他挑眉微笑,没戴眼镜让他显得更年轻。 秋言怒气上涌,走上去拍掉他手中的杯子,“哐当”一声,杯子在地上碎成了花,“你强|暴我!” 廖腾捏了捏空荡荡的手心,笑着看她,“我只是让必然发生的事情提前而已。” “无耻!”秋言一拳挥了过去,重重地打在他脸上,她身子弱,但招式还在,这一下,将廖腾打出了鼻血。他偏过头,用手擦了一下自己脸上的血,似乎毫不在意。 “你把女人当成什么了,玩物吗?”她嚷道,“我会去告你!把你送进牢笼!”她瞪了他一眼,走向门口。 “我劝你不要这么做。”廖腾喊住她,“去了只会闹笑话而已。” “你想威胁我?”秋言愤怒回头,“别做梦了!我不会放过你的!”她最恨欺负女人的男人,就算她任务完成了,也要先搞垮廖腾才走。 “我们根本没发生关系。”廖腾走过来,笑道,“你连自己身体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知道吗?” “?”秋言无语地看着他。电视上不是常演,女人第二天醒来全身光光的,不就是被睡了吗?“那为什么我没穿衣服,还躺在你家里?” “我记得你是优等生吧?”廖腾伸手跨在她的肩膀上,低头笑道,“那就该知道,你去报警,人要检查你的身体,你还是完璧之身,我这罪名怎么成立?” “先生,奶黄包没有了。”门外走进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她话音刚落,便看见客厅这副光景,有些尴尬。 廖腾对着女人下巴一努,“昨晚你低烧,娟姨帮你脱了衣服。” 娟姨笑盈盈地走向饭厅,将买来的东西放在桌上。秋言看过去,居然真的是包子馒头类的东西。她疑惑地看向廖腾,挪开一步,和他保持了距离。 现在她的愤怒完全被羞愧占据,刚才还打了他一拳……不过,谁让他说那么莫名其妙的话呢! 既然没什么事情,她就没必要留下来了。小白不在,但如果脱离了原主的身体,她完全能自行时空转换。这次的任务太奇怪了,穿越局一定出现了什么问题。 “谢谢廖总照顾,我有事要先走了。”她抱歉地看了一眼廖腾,再次走向门口。 “等一下。”廖腾将她拉住,“先陪我吃早餐,等下我有一样东西要给你看。” 奇奇怪怪的……秋言有种预感,廖腾不怀好意。“不好意思,我真的有事情得离开了。” “我救过你,你却连吃饭的时间都不留给我?” 秋言语塞。当天要不是他出现,她现在的确已经葬身火海了,也没办法抓住凶手。她无奈地回过身,说:“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拒绝什么。” 廖腾又笑起来,和以前商务式的笑容不一样,现在他干净又纯粹,秋言瞬间有些愣神。 早餐是豆浆馒头,是秋言喜欢的搭配,馒头不甜,配豆浆刚刚好。廖腾却吃面包,慢条斯理的,和他的身份一样。和他比起来,秋言就像野丫头一样,她快速地吃完,乖巧地坐着等他。 廖腾也很快吃完,看她。 “你不是还有东西要给我看吗?”秋言主动问。 “嗯。”廖腾起身,“跟我到书房来吧。” 秋言跟在他身后,又走上了楼。她下意识地向楼梯下看,娟姨已经将地上的玻璃渣整理完了,正走向餐厅。秋言眼睛模糊了一下,转瞬间,空间似乎扭动着,定神时,一切又恢复了正常。 错觉吗?不管了,看完东西后她真的要马上走了。这个世界不能再待下去了。 廖腾打开书房门,秋言跟着进去一看,书房果然是书房,从墙角到房顶,都是密密麻麻的书,整齐地摆在书架上。整个房间有点暗,散发着书本特有的木材味,混着淡淡的熏香气。 在门的左边,一张大的办公桌横着,桌上一台大屏幕的电脑,除此之外没其他东西。 廖腾走到桌前,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副卷轴。 “这是什么?”秋言警惕,毕竟这副卷轴看着很陈旧,和这个房间格格不入。 廖腾不说话,打开了卷轴,铺在了桌上。秋言站在两米外,细看卷轴,米黄的卷轴上似有暗纹,但看不清那是什么。 “不知道你看不看得懂上面的字。”廖腾问。 上面还有字?秋言皱眉,看廖腾表情真诚,他是想求助?可他凭什么确认自己就认得上面的东西。“我看看。”她说完上前,低头研究起上面的暗纹。 “你知道你有一个缺点吗?”廖腾在她身后说,“太心软。涂雪,我带你离开位面吧。” 涂雪睁大眼睛,想回头,却被吸入卷轴中。一道强光将她包围,她努力地睁大双眼,怎么都看不清周围的情况。 我日你大爷! * “623号!” 冰冷的机器声响起,涂雪不情愿地从长板凳上起来,郁闷地拿着挂号单走向诊室,身后一对女孩朝她握着打气的拳头,不过她也看不到。 诊室很大,窗帘后有检查用的病床。诊室里只有一个医生,墙上挂了不少妇女健康类别的公益广告海报。 呵呵。她一个千年的狐狸,居然要到人间的医院看妇科病…… 本来她觉得特别扯淡,但同个屋子的人,也就是刚才那两个女孩执意将她拉了过来,她不来也得来。奇怪的是,她现在是本体的模样,还有证件,身份证、户口本甚至医保卡——这些现世的东西。 通过室友的口,她得知自己现在是一名上市公司的公关,职业光鲜工资贼高,就是比较忙。正因为如此,她才没时间到医院来看病。 如果不是因为身份证上的确印着她的照片,她简直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又穿越到哪个次元了。 白衣女医生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抬头对涂雪微笑,有些暖,接过涂雪手里的社保卡刷机等信息时,她柔声问:“哪里不舒服?” “就……很困。”涂雪尽量回忆室友的话,“一直想睡觉,严重影响到工作了。” “结婚了吗?或者有男朋友吗?” “应该没有……吧?”户口本上只有她一个人的名字。 医生挑眉,似乎又明白了,舒心一笑,转而问:“有性生活吗?不要不好意思,这是正常流程。” “应该没有……吧?”她早上睁开眼睛就在所谓的家里了,了解的信息真的不够多。 医生拿出了听诊器,操作一番之后,她深深皱眉,又问:“你确定真没进行过性生活?” 她的表情看起来受到了一些的冲击,涂雪不得不严肃起来,但又不知道要说什么,只好搬出了一个老套的理由:“其实……我之前有点失忆了。” 医生松了一口气,放下听诊器,在电脑键盘上敲敲打打,一边说:“你怀孕了,一个月了。以后别这么不小心。” ☆、我怀了魔王的孩子(2) “啊?”涂雪僵住,“啊?!” “啊什么?你自己的身体不清楚吗?“医生一边录入资料一边唠叨,“我看你来医院检查的次数还蛮多,是个爱惜身体的姑娘……你看你家庭医生都签了。” “哦……”涂雪现在脑子还是一团浆糊。 “冒昧问一下,你这个孩子,是打算留还是?” “我……”涂雪捂着嘴,“我先考虑一下。”她脑子里冒出了一句话—— 她这是能生出个啥啊! 几分钟后,涂雪拿着医生开的单子从诊室里走出来,那两个室友连忙迎过来,短头发的女孩乔若问:“怎么样?医生说什么了?” 黑长直的蒋丹则睁着大眼睛看着涂雪手上的单子,“叶酸?你怀孕了?” “哇!”乔若惊叹,“没想到这么快,你和曹总才认识多久啊。” “谁?”涂雪竖起耳朵,听到那个让她大肚子的男人,“谁?” 蒋丹声音抖高:“不是吧,你不会吧?”瞬间又压低声音,“你平常看着挺保守的,不会连孩子的爸爸都不知道是谁的吧?” 日!老娘我真不知道!涂雪一肚子气,“不是,你们说曹总对吧?我让他负责好了。”她也不好意思问曹总是谁,巴巴地翻出手机,在上面查找联系电话。 最近联系人里,只有一个姓曹的,名字就叫曹总。涂雪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在两个室友的注视下,拨通了那个电话号码。 电话很快就通了。 “喂。”对面传来平静的男低音。 涂雪心里一抖,咦,这声音怎么有点耳熟?“那啥,曹总吗?” 等下,她干嘛那么听话就打电话给对方了。万一肚子不是他搞大的呢?那不是丢脸丢大发了?怎么想怎么荒谬。 “突然那么陌生干嘛?你身边有人?”曹总在电话里头轻笑。 涂雪恍惚了一下,这声音好像……“曹鸿?” “这才对,我今天没去陪你,你生气了?” 一瞬间,世界好像亮了几度,涂雪愣在原地,全身鸡皮疙瘩,连眼睛都差点渗出眼泪。 “怎么了?”蒋丹脾气暴,立马猜测,“他不会不想负责了吧?” “曹鸿……”涂雪又叫了他的名字,眼泪终于掉下来,“真的是曹鸿……” “是我。”曹鸿在电话里头的声音也变得担忧,“你没事吧?我听到蒋丹的声音,她说我不负责什么?” 蒋丹见涂雪掉眼泪,继续说:“他不愿意负责对吧?没关系,别哭,有我们在呢!怕他干什么!” “你在哪儿?”涂雪不理蒋丹,又问了里面的人。 曹鸿说:“你发个定位给我,我过去找你。别哭,等我。” 电话挂了,涂雪抹了抹眼泪,抬头问已经懵掉的两位舍友:“定位要怎么发?”不好意思,她在上个世界还没学会手机上的一些功能。 乔若帮忙用微信发了定位给他,随后去药房取了药,三个人坐在医院大厅里,座位就在门口旁。乔若和蒋丹一致以为曹鸿不想负责这件事,一味地安慰涂雪。 涂雪想的却是其他的事情:为什么她上个世界没收到任务的信息,这个世界连任务面板都调不出来?曹鸿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世界?这是个位面世界,还是主世界? 没有答案,她甚至感觉自己被玩了。 差不多十分钟后,蒋丹和乔若同时从椅子上起来。涂雪回过神,看见穿着西装的男人背光走进了医院大厅。 是曹鸿,真的是他,和记忆中的剑眉星眸一样,剪了平头穿了西装,比在月见国更具锋芒的五官。他很快发现了坐在门边的三个女孩子,朝她们走来。 “你怎么在医院?发生什么事情了?”曹鸿一边说着,一边拿过涂雪手中的药,“叶酸?你怀孕了?” “是啊。”蒋丹忍不住开口,“不知道孩子的爸爸是什么意见。” 听到略带敌意的声音,曹鸿终于给了旁人一个眼神,他没回答,只又对着涂雪,说:“我们结婚。” “啊?”今天过得有点波澜壮阔,涂雪反应不过来,“不是,我觉得我们得先理一件事情。各位,我,涂雪,应该,失忆了。” 曹鸿垂下肩膀,“怎么回事?” 两个女孩子露出惊讶神色,乔若说:“难怪早上看你的样子怪怪的,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应该就是早上的事情。”涂雪向前走了几步,远离了他们三个,说,“你们三个人,其实,我都不认识。” “你在开什么玩笑。”曹鸿撇头一笑,“你刚才不是还叫了我的名字,你认识。”语气中不乏得意,似乎在向其他两个女孩子炫耀。 涂雪有些烦,现在这个气氛,好像她突然闯进来代替了某个人一样。曹鸿的脸她很熟悉,但月见国的曹鸿,不会这么对她说话。 正因为她经历过不少世界,才能理智认清一些事情:有些人长得一样,并不代表他们是同一个人。她深吸一口气,笑道:“我开玩笑的,有点懵,我们现在回去吧。” 曹鸿将车开到医院门口,为蒋丹和乔若叫了一辆出租车,让涂雪跟着他。涂雪上了车,系上安全带后,开始闭目养神。 即使她的空间转换和能力被快穿局的局长江城限制,但她的元神始终自由,不会那么容易被谁操控。也就是说,她来这个世界之前,就在上个世界。 上个世界本来就有问题,小白不在,任务也没有提示积分,进了廖腾的书房后,她就被吸进一个画卷当中。 廖腾有问题?哦,他一直有问题。 那就是上个世界出问题了。是谁呢?江城的考验?他没必要这么做。印象里她也没得罪其他人,至少已有的记忆中,她一直厌世般地循规蹈矩。 可是,为什么这里有曹鸿,还是同一张脸?这不是巧合。 曹鸿她的确喜欢过,临走前他说的那番关于穿越宇宙时空的告白,让她感动了许久。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现在才他才出现在这里吗? 她睁开眼,车已经开了,侧头看着身旁的男人,雕刻般的侧脸和下颚角,让她有些迷醉。现世,爱人,都是她向往的。如果她就此沉迷在这一刻,会不会从此失去自我呢? “我不是一个重感情的人。”她开口说。 “嗯?”曹鸿瞥了她一眼,问,“说什么呢?你不想我负责,还是,你不想要这个孩子?” 能一下问出这两个问题,看来安静的他也没少想怀孕的事情。 “曹鸿,我不是那么沉迷爱情的人,不管任何时候,我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处于什么情况。”她失落地说着,“所以啊,我不会在这里待太久。” 她下意识摸着肚子,那里是这个世界创造出来的吧?能生出什么?或许什么也没有。 然而,她还是错觉地感受到肚子的隆起,仿佛那里真的藏着一个生命一样。 “是因为我没给你安全感吗?”曹鸿的语气正式严肃起来,“是我的错,我一直在工作,忽略了你的感受。” “可能吧。我们现在去哪儿?”涂雪微笑着转移话题。 “我想先去庆祝一下。”曹鸿忍不住叹气,“但现在看你这个样子,我又觉得不太合适。你真的没事吗?”他一边说着,一边将车拐进了一个地下停车场。 停车场味道有点大,涂雪闻得反胃,从车上下来后,干呕了两口,才想起今早到现在都还没吃饭。曹鸿下了车,连忙扶着她,轻轻按摩她的后背,“没事吧?我们先上去吧,上面空气好。” 涂雪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这个曹鸿有点爱自作主张,把她接过来,说去吃饭,把她带到这里来,全都没有问过她的意见。 他说的话没错,上去之后果然空气很好——那是一个宽广的广场,四周都是高楼,只有这块平地。仰头一看,这里宛如井底,顶上是四方的天空,伸手可触。 曹鸿摊开手向涂雪介绍:“现在是工作日,这里没人,都不用包场。”他走到广场边缘的露天咖啡店旁,为涂雪提前拉开了一张椅子。 涂雪犹豫着走过去,坐了下来。 咖啡店的服务员走出来,对曹鸿躬身问:“曹总,需要点什么?” “给她煮一份白粥。”曹鸿推开服务员递过来的菜单,“或许还可以准备一点小菜。” 涂雪想起一件事,“既然是在工作,我是不是得回去工作?” “你在说什么。”曹鸿又发笑,“我是你老板,我让你带薪出来放松,你还不乐意?” ☆、我怀了魔王的孩子(3) “既然这样,我是不是趁这个时候多了解你?”涂雪双手撑在桌面上,靠近他,“毕竟你以后是我孩子他爸。” 曹鸿撇头一笑,“是,我们来日方长。” 涂雪心里浮出忧伤。 正因为他这样的反应,她才更加肯定这个世界的虚假。如果是真的,心爱的女孩怀了自己的孩子,哪里是他这种平静的反应。 既然是假的,就无所谓毁掉了。 “曹鸿,我是真的想你。”涂雪半垂着眼睛,“我也想说服自己,这一切是真的,可我试探那么多次,连自欺欺人我都难做到。” “你在说什么,涂雪。”曹鸿皱眉抓着她的手,“别胡思乱想,我听说孕妇都喜欢这样。” 涂雪放开他的手,起身,抬头看着天空,她撇嘴笑了一下,快步走向咖啡馆旁边的栏杆。 这个广场离地面有三层楼高,底下是花岗岩地面,掉下去不摔死也得残疾。涂雪只往下看了一眼,抬腿跨上栏杆,闭眼跳了下去。 “涂雪!” 曹鸿的嘶吼在之后响起。一瞬间,涂雪睁开眼睛,正好看见他在栏杆上伸出手,惊恐地瞪着双眼。也就这瞬间的一幕,下一秒,一股重重的力量直击涂雪头部——她的头撞到了地面,直接两眼一黑。 * “涂雪……涂雪?” 一个重重的巴掌拍在涂雪脸上,她睁开眼睛,就看见了一张熟人的脸。 “江城?靠!你打我干嘛!”她起身,摸着火辣的脸颊,愤怒地瞪了江城一眼。 快穿局管理层基本和神一个性质,一巴掌的力量可不随便,小则受伤,大则伤了元神。她气呼呼站了起来,观察四周,才发现自己躺在了一个黑暗的地方。 “这是哪里?” “还好你命大,没被魔王带进坑里。”江城说,“这里,是时空缝隙。” “哦……嗯?我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所谓时空缝隙,是各个位面之间几乎不可察觉的空间缝隙,一旦进入,时空都毫无意义,因为普通人不可能出来,只有无尽的黑暗。同时,神和人也无法觉察这个地方。 即使是神,也难保能安全从这种地方出去。 “我说了,你被魔王带进来的。”江城解释,一边挥着手,所到之处,泛着淡紫色的光芒,那是魔王留下的丁点痕迹。 “我不认识什么魔王?” “他认识你。”江城叹气,“你在进行上一个任务的时候,我就觉察到某个位面出现波动,我让小白查,结果小白被弹出了你那个位面。我是从时空缝隙里发现了你的气息,才把你拉回来的。” “原来如此。”难怪小白没办法回来,她也没办法感应到小白。“魔王又是怎么回事?” “是从其他位面过来的。或许,是你以前认识的,但你把他忘了。又或者,他是从别的位面过来的。”他说完放下手,紫色的魔气又消散,“虽然不确定因素很多,但能有这样的魔气,应该是与我们同属神魔位面。” 涂雪沉默。她在这方面有天然弱势,她失忆了,想通过快穿赚取积分,就是想进入现世,看看能不能找到自己失去的记忆。 所谓神魔位面,其实是神界制造出的一个世界,从原来的现世剥离下来的。 “魔王具体想做什么,现在还不得而知。有一点能肯定,他想把你留在空间里。”江城说完,看了一眼涂雪,问:“你的肚子怎么回事?” 涂雪低头看了下自己平坦的小腹,“没有啊?什么怎么回事?”怀孕的事情不是魔王搞的鬼吗? 江城瞥了一眼她的肚子,“你怀孕了你不知道吗?我从刚才就感受到了,你肚里的那个生命,力气还不小。” “你在开什么玩笑?”涂雪抽巴着眉头,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老娘从有记忆开始,就没进行过负距离运动!” “你都说了,有记忆,那没记忆的那段呢?”江城说完,不理她了,查看着黑暗的周围,希望能找出点什么。 涂雪被他这句话打击得不轻。对,没记忆的那段又发生了什么?等下,不对,她就算真怀孕了,也不可能有几千年都没觉察吧? 她将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 “据说人在怀孕的时候,如果是双胞胎,生出一个,剩下那个有极小的几率会留在肚子里。你不如先想想,你以前生过没有。” 涂雪捂着两边脸颊,惊恐道:“你怎么越说越扯了!我生没生过孩子,还用得着你来说啊!” “不是你先问的吗?”江城似乎有些不耐烦,向前走,“我们得快点走出去,时间越久,我们越无法找到出口。” 涂雪还未从刚才的惊恐中出来,她默默地跟在江城身后,“时空缝隙什么时候有出口这种东西了?而且出去后会到哪儿?” “只能回到现世最安全。” 现世?涂雪顿住。兜兜转转,她真的可以回去了吗? “还不赶紧跟上来?”江城在前面回头,等着涂雪。 涂雪抬脚走上去,在黑暗之中,紧紧地跟随江城的脚步。她在思考着荒谬的一切,自己任务做得好好的,怎么就突然跑到时空缝隙来了。 还有在上一个世界里,曹鸿是怎么回事?她快步走到江城身边,将这件事说了。 江城解释:“或许是魔王为了将你留在那里,制造出来的幻影,既然是幻影,你脑子里想到什么,就会浮现什么。你也算聪明,用自杀的方式突破虚幻。为什么你会想到这样的方式?” “因为……”涂雪叹气,“即使不是曹鸿,一般男人听到女友有孩子,怎么会一点也不意外。何况,那人根本不是曹鸿。曹鸿在另外一个世界,不会出现在我面前。既然是假的,那冲破的方式就是破坏假象,我才选择自杀的。” “嗯。你做得对。”江城继续向前走。 两人不再说话,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涂雪摸着肚子,突然感叹了一句:“我怎么觉得我的肚子有点变大了?” “是,我一直感觉到你体内的生命在茁壮成长。”一句像玩笑一样的解释。 “那怎么办?”涂雪头大了,“我总不能到时候挺着大肚子吧?” “说不定等下就生了。”江城欠揍地说了一句。 涂雪白了他一眼,但他也没看到。 又不知道走了多久,很久,久到两只神都有点困乏。涂雪的肚子隆起了一个高度,从开始的惊恐,到现在已经彻底麻木了。生吧生吧,她还真想看自己能生出什么。 等她的肚子又大了之后,江城终于停了下来。 “找到缺口了。”他伸出手,在虚空中手刀一劈,劈出了一条蓝色的裂缝。两人看准时机,一起跳进了裂缝中。 清风拂面,涂雪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台子上。抬头是天空,低头是高楼之下的车水马龙。江城站在她身后,四处看了看,说:“万幸,没掉下去。” 现在夕阳临近,红火的太阳悬挂在天际。传说现世和其他世界能连接的时候只有夕阳下山的一刻,江城就是看了这点,才选择这个时候吧? “啊!”涂雪尖叫一声,“我是不是要生了?我感觉自己的肚子有点痛?”她没生过孩子,青丘一族也早几千年没产出子嗣了,她完全不知道神族生孩子是什么情形。 毕竟不是自己生,江城显得很淡定,“找个医院吧?” 怎么又绕回去了?涂雪懒得计较那么多了,抓着江城的胳膊,“那我们赶紧走啊?” 两人穿着异界的衣服,下楼后,都变成了现代的服装。江城经验更多,找了辆车,真的向附近的医院奔去。 “等下,我没检查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卡,真的能行吗?”所以说一孕傻三年,她都来现世了,干嘛不直接回青丘,听江城说什么去医院,现在在车上有人类司机在,反而有点骑虎难下。 江城特淡定:“没事。” “哪里没事了?”涂雪深吸一口气,心里顿时拔凉:她为什么一直都没怀疑眼前的江城?“我要下车!” “医院快到了,等一下。”江城让司机加快速度。 涂雪揪着自己身上的衣服,肚子痛得让她流下了冷汗。她伸出手,想打开车门,却被江城一把抓住。 车很及时停了下来。 涂雪赶紧下车,抬头一看,眼前一栋白色的建筑,写着第一医院。在医院门口,站着一排穿白衣服的人,有医生有护士,客客气气地看着她。 涂雪向后退了一步,撞到了身后的人。她抬头一看,愣住。 “曹鸿?!” ☆、我怀了魔王的孩子(4) “你快生了,别激动。”曹鸿说着话,牵起了她的手。 鬼打墙吗?涂雪真正感受到了害怕,她又看向前方,那群医护人员迎了过来,对曹鸿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为首的医生说:“感谢曹总过来视察,我们已经准备好了病房,请跟我们来吧。” 曹鸿拉着涂雪的时候,涂雪僵硬地站着不动。 江城不见了,或者说,一开始就没有江城,一切都是眼前这个曹鸿,魔王? 曹鸿柔声问:“怎么?还在生气?做好检查,我们就回家,好不好?” 涂雪甩开他的手,“故弄玄虚什么!你这样玩我,我会任你摆布吗?我讨厌别人骗我,也不喜欢拐弯抹角,你想要什么,最好说清楚!别弄这些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 太阳快下山了,周围瞬间暗了,狂风卷起,曹鸿冷静地站在原地,任凭狂风吹动他的头发袂角。周围的人慢慢消失,建筑也在虚幻中轰然倒塌。涂雪捂着肚子,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从天上飘下一道蓝色的影子,在他们面前聚拢之后,涂雪看清了那是什么。 是江城,穿着黑西装的江城。 他一落地后,看了一眼涂雪,问道:“你的肚子被什么叮肿了?” 这么贱的问话,却让涂雪安心,她赶紧挪到江城身边,说:“你可算来了boss大人!你怎么办事的!我这么遭殃,是不是可以申请工伤补助!” “还不是你无能,一个上古神族,被魔族缠上。”江城从身后掏出一把银色长剑,一边补充说,“还得让我来帮你收尾。” “这个先不谈。”涂雪痛苦地指着自己的肚子,“我好像真的要生了,这可怎么办?” 江城皱眉:“孩子爸是谁?你这速度有点快啊?先上车后买票?” “别那么多废话了!赶紧先带我离开这里吧!” 对面的曹鸿不知何时换上了一身黑色紧身衣服,头发从平头变成了蓬松的五五分,但五官还是曹鸿的五官——让涂雪十分不爽。 “孩子是我的。”曹鸿说,“江城可以走,你不行。” “你在恶心谁啊!”涂雪有江城在,壮胆怼了他一句,“我会看上魔族吗?” “你看上我的时候,我还不是魔族。”对面的人脾气倒看着不错,不温不火地回着话,但手里已经出现了一把等身高的黑色镰刀,“涂雪,我很失望,才过了多久,你就把我忘了。” 江城此时补了一句:“看来真是你旧情人?” “胡说!”涂雪被肚子痛得表情变形,“老娘是那么随便的人吗?你能不能别废话,考验你得时候到了。” “区区魔族!”江城被她的话激到,燃起了十分斗志,他一手挥动银剑,劈开了窜过来的紫色魔气,“还不足以让我担心!我先带你离开这里。”剑指前方,“我不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位面开启之后,神魔两界一直井水不犯河水,如若可以,我们从现在开始,以后也不要有牵连!” “我只想让她留下来。”魔王似乎不愿意妥协。 涂雪这次有话说了:“你说让我留就留?你以为你是谁!能左右我的人生?” 魔王看向她,反问:“你的人生?他们又为何能左右?你的记忆被青丘的人勾去,记忆是灵魂的一部分,他们为了颜面,甚至不惜伤害你得灵魂,又让你不停地穿梭位面,损害你的元神?我不能左右,他们为何可以?” “你胡说!我姥姥不会这么做!”涂雪气急,也忘了自己肚子在痛的事情,向前一步,回道,“你说你和我有关系,你的证据呢?” “你的肚子就是证据,你怀的是我的孩子……” “涂雪!”江城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别和他说下去,我们先回去!” 涂雪点头,抓住江城伸过来的手。 “休想!”魔王的镰刀飞过他们身边的空气,划出了数道裂缝。江城脸色一变,惊道:“他请来了帮手!看来我也得发大招了。解封!” 他话音一落,涂雪身上轻了不少,连疼痛感都没有了,她眉心出现银色的火型印记,身后渐渐展开九只白色的狐狸尾巴,元神全开,将开出的魔门弹了回去。 神魔不相容,低等的魔族根本不敢靠近,魔气也消失了。 “涂雪!”魔王眸子变红,痛心地看着他们携手穿过时空的门。 涂雪跟着江城回到了快穿局,两人一落地,快穿局震了起来。所有人纷纷跑到了他们落地的地方,细细地讨论着发生什么事情。 江城回过神,将同事都赶回去工作,小白从别的地方飘过来,看到涂雪后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宿主!你终于回来了!小白好担心你啊……宿主你的肚子怎么肿成这样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涂雪挺着大肚子,无语望天,“别问了,江城你帮我看看这怎么回事吧?我这肚子怎么跟着我回来了?” 江城早就收起了道具,但没有接触涂雪的限制,他先让涂雪收起尾巴,自己托着下巴看着她的肚子沉思,“这样吧,我给你放个假,你去青丘问一下。我听那魔王的意思,你们以前认识?” 还能说什么呢,涂雪只好点头,立即马不停蹄地往青丘赶。 青丘一众三姑六婆,看到孙辈涂雪挺着大肚子回来,各个暴躁了,特别是涂雪的各个涂庭,问都没问,提起剑就想赶去快穿局找江城算账。 还好青丘族长涂姥把他拦住了。 涂雪乖巧地坐在狐狸洞中央,低着头任凭族内所有人的审视和审问。 “你这肚子怎么回事?”涂姥的声音在洞里回荡。 “肿……肿的。”这老套的借口真的有用吗 “ 谁弄肿的?” 这话怎么回答?“工作的时候,被一个魔王算计了……” 头顶问话的人沉默了,“叫什么名字?” “不……不知道……姥姥,先别问这个行么,能先帮我看看我这肚子怎么回事?我保证在外面循规蹈矩没惹事情,但这个肚子真的就肿了!” 涂庭听明白怎么回事了,将视线从涂雪身上收回来,问涂姥:“姥姥,难道那个人真的回来了?” “闭嘴!”涂姥怒喝一声,空气也颤抖了一下。 涂庭果然闭了嘴,迎来了涂雪探寻的眼神。涂雪弱弱问:“谁啊?” 涂姥不回答,将手放在她的肚子上,灵气游动几秒后,她将手收了回来,“是魔气,而且在你体内停留不少时日了。你什么时候和魔接触过?” 涂雪摇头,“我工作一直挺顺利的……哦,除了帮一个双胞胎找凶手,遇到一个湿漉漉的人之外。”她将秋言的事情简单地向他们复述了一下。 涂姥坐到洞内的高位上,听完涂雪的话后,沉吟了许久,总结出一句:“所以,这件事还是江城办事不利。如果他审核严格一点,你就不会遇到这件事。” 涂雪不敢接话,在心里默默地为江城点了一个蜡烛。 涂姥又问:“那你呢,你现在打算怎么做?” “我?”涂雪戳了戳自己的肚子,“先把这个肚子搞平吧……” “我没办法。” “啊?姥姥都没办法?”涂雪惊了,无所不能的姥姥都没办法,那她要挺着这个大肚子过多少年? “你身上这个魔气,是聂丹留下的。” “姥姥!”洞内的其他人异口同声地喊了一句,似乎想阻止涂姥说接下去的话。 涂姥没理会他们,接着说:“聂丹是很早之前你在现世认识的人类,那时候,我们还管现世叫人间,你贪玩,跑下去认识了他。” 涂雪点头,她对这个名字一点印象也没有,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一样。涂姥既然能说出来,那就代表她现在能获知自己失去的记忆了? “庭儿,你让人安排一下,把你妹妹送到过去去。让她自己看看过去的事情。” 涂庭踌躇,“可是姥姥,那段记忆……对妹妹老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涂姥的目光转向涂雪,问:“雪儿,你的意思呢?你在江城那里已经待了有一段时间了,应该有心智承受以前的事情。姥姥想听听你的意见。如果你不愿意,我会想办法除去你肚子的魔气。” 涂雪心里一阵感动:魔王果然是说瞎话骗她的,家人永远是最好的,姥姥把她送到快穿局打工,只是为了填补她因为失忆失去的心智而已。 “谢谢姥姥,我现在可以。哥,我们准备开始吧。” 涂庭深吸一口气,“好吧,如果过程中有痛苦,你随时可以呼唤我们。” ☆、我怀了魔王的孩子(5) 时空穿越对于神族来说并不困难,但因为涂雪是时空外的人,所以还得做一番伪装。她想来想去,决定伪装成守寡孕妇,反正她现在有现成的肚子可以用。 涂姥送给她一个隐藏气息的手镯。 做完准备工作后,狐狸洞的大人将涂雪送进了旧时空中。 一阵晃悠之后,涂雪在一片草丛上醒来。她起身,看了看四周,隐约记得这地方是青丘外的世界,往前看去,是绿油油的树林。也不知道涂庭他们将她送到狐狸洞口是什么意思。 她大着肚子,艰难地向前走,走到一个清水旁,蹲下来往水里一看,哟,真丑,四四方方的脸,牛鼻子小眼睛,脸颊上还有几个雀斑——涂庭在易容的时候绝对恶趣味犯了。 她坐下来,头顶烈阳,元神护体,所以并不感觉到热和累。好一会儿,她望见狐狸洞的地方跑出一只雪白的九尾狐,她眼睛一亮——那不是自己的真身吗? 原来自己是傻白甜来着?她立马捂着肚子,大大地哀嚎起来。“哎哟!痛死老娘了!哎哟~~~” 九尾狐狸果然停下了脚步,犹犹豫豫地看向涂雪的方向。过了好一会儿,小狐狸才幻化成了人形,朝涂雪的方向奔过来。 “大妈,你没事吧?”小狐狸开口问。 大妈?要死了,情商这么低的吗?涂雪点头,脸上憋出汗,“我肚子实在很痛,但我想回家,小姑娘,你能帮我吗?” 小狐狸咬着手指头,问:“那你家在哪儿?我刚好要进城,我可以送你一段?” “那我先谢谢你了。”涂雪起身,抓住了小狐狸的手,“你可以叫我学姐,小姑娘,你长这么漂亮,叫什么名字?” “学姐,你可以叫我小雪。”小雪甜甜地回。 涂雪点头,心想:天啊,我年轻的时候看着智商好低啊,这样真的不会被男人骗吗? 两人走向森林,因为小雪在,森林里的异兽妖精都不敢靠近,走出去十分顺利。到了有人烟的地方,小雪又去雇了一辆牛车,两人坐在牛车上,准备进城。 车上,小雪坐在车上晃荡着自己的脚,看天看地,一路上叽叽喳喳,问车夫和涂雪不少问题,都是关于人间的事。一开始涂雪还能勉强回答几句,后来就不行了。她远离古代人间太长时间,最后只能用妇道人家没见识搪塞过去。 小雪干脆将问题全部丢给了车夫。 涂雪的嘴巴得到了休息,心里慢慢平静。这天空草地,让她的记忆也渐渐复苏:她的确在成年之际从家里跑出来,想去人间看看。 那天她的心情不错,忐忑完全被对外界的好奇淹没,心里没有善恶的区别,每个人在她那里都是善良可爱。如果现在能改变过去,她会让小雪回去,静静等待真正出洞历练的时机。 牛车晃荡,白光一闪,时空转换了一下,大概涂庭觉得进度太慢了。涂雪再次回神,已经待在了城里的客栈内。 客栈房间内没人,她坐在床上,打坐,神识追踪着肚子里的魔气。在来这里之前,涂姥已经帮她又做了一点封印,让魔气不再扩大。 据涂庭说,这个魔气很像生命体,是和元神连在一起的,强行拔起,恐怕会影响修为,但平常可以慢慢地拔除。 这块魔气是她失忆前,那个名叫聂舟的人在她身上种下的。涂姥推测,大概是为了更好追踪到涂雪的踪迹。光凭这点,涂雪就对那个聂舟一点好感也没有:会做损害她事情的人,能是什么好人? 聂舟,应该就是在时空缝隙里碰到的那个人。 既然他在她身上种下这块魔气,那在以前就能找到她了。在她在快穿局工作时期又出现在她面前,不得不怀疑他的动机。 如果聂舟的目标真的是快穿局的话,那事情就得让江城他们去解决了。现在涂雪只想搞清楚,身上这块魔气怎么来的。 好像自从在快穿局工作之后,她就再没那么纠结失忆的事情。这和曹鸿有很大的关系。 她想了很多,也更专注地将魔气一点点地与元神剥离。如果没有意外,一直这样坚持下去,只要几百年的时间,这块魔气就能清除了。 差不多中午的时候,小雪从外面回来,带回了许多街上买的小玩意,也带回了一个人。 “学姐!这是聂舟!我在街上捡到的人!” 灰色长衫的聂舟向前一拜,“见过学嫂子。” 涂雪看向他的脸,熟悉感扑面而来——聂舟长得一般秀气,斯斯文文的,从衣服上看,是个穷书生,眉眼有苦色,说话斯斯文文的。这个年代并没有科举考试,书生当官都靠举荐,聂舟能有这样气质,好像也不奇怪。 涂雪很失望:几千年前,自己的眼光可真不咋地。 据说富二代喜欢救风尘,白富美容易母爱泛滥,所谓傻逼总是自证的,大概就是她年轻时候的写照了。 “聂公子好。小雪,你怎么捡到这位聂公子的?” 小雪娇羞地低下头,“在街上捡的,这位公子说,他肚子饿,我就请他吃了一顿饭。”一边说着,还和聂舟两人眉来眼去,好不暧昧。 涂雪回想起来,她年轻的时候,得益于狐狸洞内各种狐狸书生的传说,对书生有天然好感。加上聂舟长得也的确不错,所以……这是一见钟情的节奏? 她头疼:自己现在的眼光真的很差的!像乐寻,曹鸿,甚至侯孟,哪一个不比这个聂舟差?女孩子果然要多见识一些人,才不容易被大猪蹄子忽悠。 她陷入了深深的自省中。 “学姐?学姐?”小雪呼唤着涂雪,“你怎么又走神了?你家在哪儿,我和聂舟送你回去吧?” “哦。”涂雪想了想,“我肚子很大,不太方便,你们先在城里逛逛,我再休息一会儿?” “好啊!”小雪轻快地回答,马上转身拉着聂舟走出了房门。 涂雪摇头看着她的背影,用灵力传声:“哥,赶紧跳过这段吧!我有点记起来了,太羞耻了!再看下去,我会忍不住想打年轻时候的我!” “噗……”空气中传来了涂庭的笑声。 时空又转动,涂雪再次睁眼。 “呜呜呜……” 她听见了自己的哭声:啥?几千年前我一上古神族还会哭得这么伤心?她感觉自己的三观受到了极大的冲击,转头一看,果然,是自己蹲在了院子的角落,头靠在的膝盖上,哭得正酣畅。 涂雪扶额,晃悠着走到小雪跟前,问:“小雪,你怎么了?是谁欺负你了?” “没有人欺负我,是我做错事情了。”小雪泪水汪汪,见到有人问,哭得更难过,“我耽误了聂舟见宰相的机会,毁了他的前途……我不是故意的……” 当年,她因为贪玩,拉着聂舟去喝酒,把他灌醉了。没想到第二天,聂舟要去见宰相,如果一切顺利,那他就可以进入官场,开启自己的事业。 涂雪的记忆回来了一大半:是了,要不是因为这件事,她根本不会将聂舟记得那么牢实。愧疚加上原本就有的喜欢,能让一个涉世未深的神狐留下烙印般的记忆。 这就糟了,如果这样,她就还真欠了聂舟一个债。 “那你打算怎么办?”涂雪问。 “我打算……以身相许……” “别啊姑娘!”涂雪蹲下来,“这种事情怎么可以随意说出口?”尽管知道了后来的事情,她还是忍不住以过来人的姿态说教。 小雪不哭了,咬牙说:“学姐,我已经决定了,我会跟着聂舟一辈子,我想成为人类,和他一起体验生老病死,一起携手白头。”她起身,“既然学姐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家,我们就此别过吧,后会有期!” 这种干脆倒是和现在没什么变化。涂雪复杂地看着年少的自己奔出院子,也回想起了之后要发生的事情。 小雪去找聂舟,和他度过了一阵开心快乐的时光,聂舟是个传统的人,从没逾矩。后来,她没忍住,将自己是神族的事情向他说了。 涂雪一边羞耻一边回忆。 “我想成为人类。”年少的她对聂舟说。 聂舟自然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世人都渴望长生不老,你偏偏……” “因为我喜欢你,我想和你一样。”她扑向聂舟。寻找归属感,一直是普通恋人在做的事情,她也不例外。 “可是,你要怎么做呢?”聂舟皱眉问。 “我不知道,我先计划着,或者我哪天回青丘,偷偷问问我姥姥,她一定知道。” “青丘……传说中的青丘……”聂舟呢喃。 ☆、我怀了魔王的孩子 时空轻柔地转动,点滴记忆慢慢回到了涂雪的脑中。她那年傻傻地找了许多方法,想变成人类,的确没找到。琐碎的事情她就不说了,但有件事,她一直奇怪。 因为,变成人类的方法,是聂舟说的。 就在某个下午,她偷偷跑回狐狸洞,想从那里得知变成人类的方法。当然,狐狸洞里的古书都在劝解她,毕竟狐仙是女娲一代就有的,涂雪想变成人类在书仙们看来就是异想天开。 所以她又闷闷不乐地回到了人间,在与聂舟同住的门前发呆。 聂舟从外面跑回来,脸上带着彷徨,看到涂雪后,又似乎烟消云散。他和她并肩坐在一起。 “姥姥和书仙们都说不可能。”她含泪,向他诉说着委屈,“我想了最坏的打算,大不了,我用法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如果你不见了,我会一辈子待在这里,哪里都不会去。” 聂舟的眼里闪过恐惧,“你在胡说什么,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的。雪儿,我……我听说,有一个地方,能将神仙变成人。” “什么?”她睁着漂亮的桃花眼,不可思议地回道,“这怎么可能?上古留下的书仙都没有办法,你又是从哪里得知的?” “这个不重要,你想尝试吗?”他诚恳地看着她,“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你了,如果你要试,我就算没了性命,也会陪你一起。” 这段话给当年的她很大的感动。现在想想,日哦,那不是凤凰渣男的标准台词吗?而且当年自己明明有怀疑,听了他几句半真半假的承诺后,就把什么都抛之脑后了。 果然恋爱毁智商。 涂雪捂脸,和涂庭说了调进度条的事情。大大小小的回忆回到她脑中,没了当初的渴望,只有满满的羞耻感。她睁开眼睛,感觉自己的肚子动得厉害,抬头一看,她站在了一个巨大的洞口前。 就差这份记忆没能想起来了。 洞口的气息很熟悉,是魔气。所以聂舟所说的变成人类的方法,就是到魔跟前送人头? 涂雪施了一个隐身咒,走进洞口。回忆的世界,魔气并不能伤害到她,但魔气在她的肚子里牵扯,让她有些难受。进了洞口之后,她才发现这是个火岩洞,到处都是红火的石头。 据古书记载,这种火岩洞都是封印魔用的,一般是人间术士利用地形之便,将中高级的魔王封印。没想到自己肚子里的魔气居然是这等低级的魔来的? 她的回忆结束,真正将注意力放在洞里的一切里。涂庭这次调节没那么精准,洞里的事情已经开始了。 不过涂雪不用仔细回忆,也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聂舟被骗了,然后将年轻的她也骗到了这里。现在的涂雪有些生气:她堂堂九尾一族,居然沦落到要和低等魔为伍的境地? 当年的涂姥一定气炸了。 洞内紫色的魔气缠绕了两人,小雪为了不伤害到聂舟,并没有使出全力。 “聂舟,你别管我!我没事!”小雪含着泪大喊。 洞口的聂舟停下了脚步,哽咽道:“小雪,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你。” 小雪在原地划出了一个结界,推向了聂舟。结界将聂舟完全保护,而她在火岩洞里,看着黑气一片,目光坚定:“是我害了你不能拜访宰相,原本是我欠你的,现在我还给你!如果我死了,希望你能一直记得我!” “不!小雪!”聂舟想向前跑,可是火岩洞的火焰冲了出来,将他冲到了洞外,“不——” 凄厉的声音在火岩洞外响起,涂雪在远处看着火红一片,想起了上上个世界里,周书岩葬身的那片火海。她也记起来了,在这篇火焰之后,她被涂庭救回了狐狸洞。 因为魔气侵蚀,她元神损得厉害,涂姥只好让她沉睡。 时光荏苒,周围转动得迅速。涂庭又加快了进度条。涂雪感慨地走出洞外,然后看见聂舟走进了洞里。 嗯?还没完? 聂舟站在洞口的位置,大喊:“魔王,我答应的事情已经做到了,你答应的事情呢?” 嗯? 涂雪终于精神起来,仔细地看着洞内的一切。 洞里伸出了一个黑色的爪子,将聂舟缠绕了进去。涂雪看不到了,便亲自飞到洞口,然后,完全愣住—— 黑色的魔气从聂舟的眼鼻口灌入,聂舟发出了呜咽的声音,挣扎着,但似乎也强忍着。涂雪恶心地皱眉:这是在干什么? 魔气阴森地笑着:“别人都想修炼成人,包括你那个小情人,只有你,想成为一只魔……可别忘了,之后,你的身体和灵魂都是我的!” 过了好久,魔气完全融入了聂舟的身体中。聂舟的眼睛变红,眼眶底下也氤氲着墨色,完全失去了斯文的书生卷气。他像吃饱一样打了个嗝,笑道:“哈哈哈……我终于有实体了……” 突然,他脸色一变,又精分着说:“魔王,你休想霸占我的灵魂!我会长命百岁,去和涂雪长相厮守!” “你做梦!”魔王的声音荡起,“你背叛了她,神族不可能和魔族在一起……” “不,她会原谅我的,她会的……” 涂雪听得满心愤怒,她眼前的一切开始模糊,涂庭收起了时空倒转,她很快回到了狐狸洞中。 像过去没多久一样,涂姥依旧坐在洞内最高的位置,心平气和地问外孙女:“去了之后感觉如何?找到去除魔气的办法了吗?” 涂雪怒视着自己的肚子,回答:“找到了,我在救聂舟的时候,被魔气侵蚀,后来聂舟和魔王合体,才能借助我身上的魔气找到我的位置。” “嗯。”涂姥对这件事早就知道了,“所以呢。” “姥姥说得没错,要先找到聂舟,才能真正除去我身上的魔气。” 她现在很恶心那个男人,但更重要的是要让自己没有魔气才行。 “魔气的事情简单。姥姥有几句话想说。”涂姥起身,走下台阶,将跪坐在地上的外孙牵起,“我发现你长大了许多,是因为什么呢?” 涂雪老实回答:“姥姥,这个问题我刚才待在过去的时空里也想过了,因为我穿过很多世界,看到不少更好的人,自然不会留恋过去。” 涂姥终于笑了,“那就好,那我的安排就没错了。之前姥姥一直担心,你会因为不忍心,放过聂舟。” 放过他?开什么玩笑!这笔账本来就是傻白甜时期惹下的,看聂舟和那团魔气的对话,她根本没做对不起他的任何事情。就算以后要杀了他,她也问心无愧。 狐狸洞外进来一只红色的小狐狸,奶声奶气地报告:“姥姥,江城那边说快穿局被魔王的人反攻了,说如果我们可以,让人过去支援!” “这个废物!”涂姥吐槽了一句,“几只魔就能把局子搞乱。雪儿,你刚好是江城的手下,那就过去拼拼业绩好了。” 额,她的业绩并没有算上打杂这条啊……然而涂雪愉悦地起身,“是!” 在和聂舟对峙的时候,江城解除了快穿局对她的合约限制,现在她能自由地使用自己的灵力,也很快赶到了快穿局。 在快穿局外,一群人躺倒在地上,涂雪看清楚了,那是快穿局里拥有神界身份的同事们。 “你们没事吧?”她上前,在伤得最重的人面前蹲下,“怎么样,敌人很多吗?” “你在说什么?你身为九尾狐,要是能打就赶紧上啊!”地上的那人边吐血边说。他们这群老员工在快穿局干了多年,早就不会讲究客套的话,见到涂雪,巴不得她开大招和敌人单杠。 涂雪并不在意他们的小心思,她灵气全开,天地之间划过五彩的灵气,白色的九尾从她背后展开。霎时间,原本等着看戏的同事们都看呆了:原来涂雪真的是九尾狐! 她在签署合同的时候,上面规定她不能过多使用狐仙的力量,因此根本没在其他人面前露出真身。现在她自己想想,似乎也从没在人间露过。 “敌人在哪儿?”她问。 “那儿……”地上吐血的人为她指了一道明路,那是江城的办公室,快穿局的指挥中心。 涂雪想都没想,化成真身,九尾白狐,直接奔进。 江城已经和众多魔人打得不可开交,其中也有不少还没怎么受伤的能人同事混战。看着不落下风,然而,快穿局办公室早就凝聚了一股湿漉漉的魔气,连地上也变成了黑色的污泥。 这种最适合魔人成长的环境,看来聂舟他们果然有备而来。 聂舟并没有参与到战斗中去,而是高高地悬浮在办公室的半空中,抱着双臂,冷酷地看着底下的一切。九尾狐进来的时候,他更是冷笑一声:“江城,你的帮手越来越多了,但你还是会输。” 江城腾出半秒中看向进来的狐狸,心里一喜。 “聂舟,你是不是太天真了点?谁输谁赢,还不知道呢!” 涂雪可是在身怀魔气外加快穿局的束缚,还能冲破空间缝隙的九尾狐仙! “做梦!”聂舟张开双臂,两个手心都聚集了魔气凝结成的球,一边说着,“那我就在你面前,亲手解决了九尾狐狸,这个地方,迟早是我们魔族的!” 涂雪心里充满了愤怒,直接跃上高空,伸展狐狸尾巴,应对着聂舟飞过来的魔球。九尾尾巴如钢丝一般,轻松地将飞过来的魔球拍了回去。魔球冲破了快穿局办公室的墙壁,轰出了两个大洞。 声音震天,快穿局本就腾空在九天之外,经这一下,立马晃动了两次。所有人都站不稳,无心打架,好奇地朝聂舟和涂雪的方向看来。 只有江城最清醒,他坡口大骂道:“涂雪!你还要不要工资了!拆迁队啊你!” “我很生气!”狐狸大喊。 这一声出来,聂舟脸上终于有了其他表情,“雪儿……你是雪儿!” 远处的江城幸灾乐祸地说道:“是啊!你心心念念的人,你居然连她真正的样子都不知道,你白活了!” 聂舟没理会江城,只是惊恐地看着眼前的狐狸:“雪儿,你……我是来找你的!你跟我回去好不好!” “你有病啊!”涂雪终于忍不住将一直以来的愤怒挥洒出来,她的狐狸尾巴变得更长更重,几乎挤满了整个快穿局,灵气将中低等的魔族逼得嗷嗷大叫,有几个拉开了魔门,又逃回了魔界。 “够了涂雪……”江城也有些受不住,他躲在墙角处,突然感谢涂姥:原来当初她让签约束的合同是为了保护快穿局。 聂舟的魔气完全被逼了回去,他痛苦地问道:“雪儿,你要杀了我吗?我是聂舟啊!” “杀的就是你,聂舟!”涂雪的声音震天,发出了两重回响,将几千年的床气都散发出来,“聂舟,你还不明白吗!自打你答应和魔族合|体之后,你我就是敌人了!仙魔势不两立!江城让你回去你不回,现在,受死吧!” 哪有什么情,哪有什么爱?他自私自利地选择让魔附身,想求得长生不老,却拿她当借口。现在又想利用她,取得快穿局的资料和权限——位面管理。聂舟啊聂舟,能力不大,野心却不小。 在灵气的无差别攻击中,聂舟终于忍不住,魔气回缩,他痛苦地倒在地上,狂吐出几口黑色的血。 周围的魔气淡了,聂舟被涂雪伤得自爆。涂雪感觉自己独自的魔气在慢慢变淡,她又变成了人形,收回了自己的尾巴。 这次,她长发披肩,一身白衣,轻轻地落在了聂舟身边。 “既然你当初离开了我,又为何拿孩子来欺骗我?”涂雪蹲在聂舟身旁,神伤地看着他,“我虽然失忆了,还记得对你的感情,不管穿越到哪里,都记得我是个有爱人的人。你呢?” 聂舟吐出一口黑血,眼神颤动,想伸出手抓住涂雪的衣服。 涂雪起身,将他的手狠狠地踩进泥里,“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拿曹鸿的脸来欺骗我。知道我为什么一直不愿意相信你吗?因为和你同一张脸的男人,不会无视我的意愿!” 聂舟发出了呜咽声,他身上泛起了黑色的烟。江城在一旁好心提醒:“喂,够了,人家快灰飞烟灭了。” 涂雪冷冷地松开了自己的脚,仰起头,更加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一团黑影。 聂舟眼里唯一的光对着她的脸,干枯的喉咙发出了最后的声音:“对不起……我没守住最初的诺言……我还骗了你……对不起……” 他的声音渐渐小了,一阵风吹过,黑色烟雾渐渐消散,聂舟的身体也被风带走了。 江城感慨地看着一切,想说什么,最终咽下去了。 或许聂舟对涂雪真的有感情,他一个人类,变成魔族,能用人类的意识主导身体,可见意志坚定。可他一个管理者,随意猜测魔族的心思,又有点不合适。 直到黑影一干二净,涂雪才低下头,偷偷地抹眼泪。 记忆找回来了,果然没那么开心。 快穿局狼藉一片,同事们都从外面回来,看着废墟,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同时,他们也崇拜地看着涂雪:为什么你这么牛X,业绩却这么烂?这科学吗? 江城将他们赶回去,命令系统机器人们重新修补快穿局的数据和外观。 当初是涂姥让签署了约束合同,除了避免今天涂雪暴走的情形,更重要的是不破坏各个位面的能量。这点,涂雪也早就明白了。 处理完琐事之后,江城沉默了许久,问:“你接下去要做什么?回青丘吗?” “我想去找曹鸿。”涂雪吸了吸鼻子,红着眼睛看他,“我想去找他。” 江城摇摇头,“不可能,宇宙是不停转动的,千亿位面,你要找到他比大海捞针还困难。我建议你,既然记忆找回,青丘那边也可以帮你申请,你随时回现世也可以……” “还有意义吗?” 江城受伤地皱眉:“不是,你不能因为抛开一个渣男,就对世界失去了希望……” “你误会了。”涂雪擦干眼泪,“位面和现世区别也没多大,不管哪里,人心都是一样的,精彩和无趣交叠。我只是不再纠结回去的事情了。” “哦。那就好。”江城松了一口气,“那你是准备?” “我能成为正式员工吗?”涂雪微笑,“我以后会好好做,好好谈恋爱,好好为雇主办事,boss大人,你愿意收下我吗?” “是可以。但这个薪资,我们得好好算算……”江城的算盘打起。 “啊?从这件事还看不出我是个优秀员工吗?” “只看出了你是个无敌破坏王。这个我们得再合计一下……” “奸商!” 两人的声音也渐渐消失在了空气中。 遥远时空中,有个男人还记得上辈子的事情,他在修仙的世界里,等着回忆里的那人归来。 ——完。 作者有话要说:自我检讨一下,写这本的时候心态很着急,没什么计划,写哪儿算哪。 我很热爱写作这件事,以后也还会坚持下去。但不会再这样任性了。这篇虽然写得糟糕,好歹完结了,而且其中也有我喜欢的人物。在不成熟的写作经历里,能写出一两个让自己开心的角色,似乎也不算太失败。 就是委屈看到这里的读者了,抱歉。 以后尊重文字,尊重小说的世界。下一篇会认真打大纲。 期待能创造给路过的读者们更好看的世界。 下一本《道系女配穿书日常》,会是个有趣的故事,9月10日开文。感兴趣的可以收藏一下。感谢。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