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香门第【温度与猫。】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书名：女主帅炸了 作者：少地瓜 备注： 前世状如糙汉为国捐躯， 天子亲追封将军衔 今生肤白貌美大胸细腰， 众人皆推其为花瓶 武术指导栾玉：“我不怕摔。” 下不了厨房，可入得厅堂 没见过小三，可打得了流氓 白天片场灰头土脸，晚上礼服高贵冷艳…… 导演秦朗表示：“尽管压力很大，但我还是紧跟老婆步伐。” ▼阅读提示： △1.图大家看一个乐，轻松的小甜文，作者智商可能略拙计，介意者慎入！ △2.作者不是专业娱乐人士，请不要太较真…… 重点：谢绝扒榜，谢绝扒榜，谢绝扒榜！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PS，女主角是舞蹈系出身的武术指导，男主角是导演，背景跟现实有出入，真正的武术远比现在更加落寞 广告条~点击进专栏~收藏一发么~ 公告：修文中，更新不定，可能周更，也可能月更，当然万一手感和爱回来了，日更也说不定，有耐心的就来看看吧，为了表示诚意和歉意，本篇不入V，没收入，全凭爱发电，抱抱大家。 ☆、第一章 每年这个时候，各大交通枢纽都会极度拥堵，它们将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一项名为“暑假离校高峰”的壮举，而首都望燕台的几大机场、车站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浑/圆的太阳凶狠的炙烤着大地，空气都被扭曲，抬眼望去全是滚滚热浪，就连一众喜爱吸引他人目光的美女们也被迫将争妍斗艳的战场移至室内，不得不外出的人们更是行色匆匆。 托高峰期的福，地面交通的拥堵达到空前程度，步行十分钟的路程很有可能堵上一两个钟头，于是众人纷纷选择地铁。 什么形象，什么尊老爱幼，什么女士优先，在眼下这种慢一步连脚都塞不进一只的情况下统统抛到脑后，每个人都使出了吃/奶的劲儿，肩扛、腿挤、头顶、行李撞，无所不用其极。 栾玉和李梨这两个平时会引发无数爱美人士呵护的年轻女孩子此刻也被挤到角落，香汗淋漓，两只巨大的行李箱压根儿不必人扶，就这么直挺挺的立在人缝中，死命戳都不带动一下。 在这种情况下，最担心的不是站不稳，而是下错站。 因为人实在是太多，往往每到一站就会有一种从皮肤深处往外挤痘痘的艰难，而在这个过程中，时常就有人被硬生生的带下去。 亲眼目睹了一位乘客人包分离后，李梨充满庆幸的看了栾玉一眼，道：“幸亏咱们是最后一站。” 她们都是望燕台艺术学院舞蹈系的大三学生，身材高挑，容貌出众，更有长年累月练习舞蹈慢慢养成的出众气质，一眼看去便有种鹤立鸡群的惊艳。 李梨长相清纯，此刻欣喜满满的样子更为动人，旁边有个坐着的男生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 有所察觉的李梨猛地看回去，对方一愣，随即迅速扭过头去。 李梨用力抿了抿嘴，用不大不小的声音道：“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啊，也不知道让个座儿！” 往年还会有些男生借着给女孩子让座的机会搭讪，可这两年大家的绅士风度好似集体喂了狗，一群大老爷们儿宁可被美女们冷哼，也不肯移动尊臀。 见那个男生继续装没听见，又热又累的李梨不禁哼道：“活该注孤生。” 栾玉忍不住笑出声，安慰道：“天气这么热，大家都很累的，反正很快就到了，等会儿上了火车再慢慢休息也不迟。” 再说周围这么多人，就算对方有心让座，估计不等李梨挤过去，早已被更近的其他人捷足先登。 又过了几站，人稍微少了点，乘客之间终于可以有一点点空间挪腾手臂，不必再跟陌生人行贴面礼，众人纷纷松了口气。 李梨身边肥胖的中年阿姨也匆匆下车，她刚来得及笑一声，却又突然低低的哎呀了下。 栾玉本能的询问怎么了，却见李梨的脸一红，微微摇了摇头，又往她这边靠了下。 栾玉原本没往心里去，可没想到又过了一会儿，李梨的身体猛地僵住了，然后不住的朝她靠拢，显得十分窘迫。 “怎么了？” 栾玉觉得不对劲，刚问完，就见满脸通红的李梨又是害羞又是气愤的朝后面用力瞪了一眼。 栾玉顺着往后一看，发现是一个穿着白T恤、咖啡色过膝短裤的陌生中年男子，此刻正在跟李梨回瞪，不过眼神略显飘忽，似乎有些心虚。 非礼！ 栾玉心头猛地跳出这个念头，然后一把将李梨拉到自己身后，高声呵斥道：“你干什么！” 一般来讲，罪行被当众戳穿后犯罪者的反应无非两种：落荒而逃，恼羞成怒，眼下显然是第二种。 中年男子将手里的公文包挡在身前，另一只手似乎飞快的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也气势汹汹的回吼了一句：“臭娘们儿！” 他是典型北方人的长相和体格，浓眉大眼，高大健壮，大腿几乎比小姑娘的腰都粗，此刻扯开嗓子一喊更显得面目狰狞。 栾玉就觉得身后抓着自己的李梨猛地抖了下，似乎十分害怕。 她忙回过身去，认真问道：“他刚才是不是非礼你？” 李梨又朝那个男人看了眼，犹豫片刻才轻轻咬着嘴唇，下决心似的点了点头，小声道：“他，他捏我的屁股，还，还蹭……” 地铁内的空间本就十分狭小，刚才栾玉和中年男人先后大喝已经让周围静下来，因此李梨说话的声音虽小，可周围的人全都听见了。 那男人脸色一变，骂骂咧咧道：“少胡说八道！” 说着就朝车门走去，所到之处竟无人敢拦。 李梨家境优越，家人老师朋友都宠着她，平时地铁都很少坐，哪里受过这样的羞辱！一时间又急又气，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她壮着胆子，带着哭腔喊了句：“明明就是你耍流氓！” 光是这一节车厢内就有好几十个人，他们分明也都听见了，可这会儿竟没有一个人站出来。 那男人见状也大了胆子，竟然掉转回身，扬起手就朝李梨扇去！ 旁边好些小姑娘都倒抽凉气，男人们也纠结要不要见义勇为，却听下一秒突然迸出一声惨叫，“啊~！” 是个男人的声音。 众人定睛一看，就见受害者身边的另一个美女已经将那男人的胳膊拧到身后，又抬脚往他腿弯处踢了一脚，那人便哀嚎着，噗通一声跪下了。 周围先是一片死寂，然后便轰然响起巨大的叫好声，不少其他车厢的人也都踮着脚、伸着脖子努力观看，又噼里啪啦的拍巴掌。 那个猥亵犯疼的脸都白了，在冷气十足的地铁车厢内也滚下汗来。 他不住的挣扎，嘴里也不干不净的骂着：“啊！艹你妈，妈的臭女表子，啊！” 栾玉拧着眉头，手上又加了点力气，空着的另一只手干脆将他的脑袋按到地板上喝道：“有种你再骂！” 她最看不惯男人仗着先天优势欺负弱女子，更何况这种心思不正还死不认账的杂碎！ 也不知一个纤细的小姑娘哪儿来这么大的劲儿，大家就听到咚一声闷响，那人就撅着屁股磕了个头，痛快之余也让人龇牙咧嘴，觉得自己的脑门似乎也隐隐作痛。 猥亵犯直接给她这一下撞懵了，不要说骂，就连跪都跪不直立，眼前黑乎乎一片，只艰难的从喉间发出几声微弱的哼哼。 李梨在后面大呼过瘾，也壮着胆子上去踹了几脚，愤愤道：“让你混蛋，让你混蛋！” 几分钟后，地铁到达终点站火车站，一来车子不会继续行驶，不怕坐过站，二来众人也对栾玉这位单枪匹马拿下流氓的女孩儿万分敬佩，纷纷让开，让她先下。 栾玉跟大家道谢，李梨一个人拖着两个行李箱，肩膀上还挂着草编的挎包，仰着下巴跟在后面，十分骄傲。这会儿有两个男生主动表示要帮她拉箱子，都被她拒绝了。 刚才她被人占便宜，那么需要帮助的时候都没人站出来，这会儿只不过是拖箱子了都开始献殷勤，呸，你们讨好的成本还真低。 出了车厢后，栾玉就跟工作人员询问警务处在哪里，对方刚指了个方向，栾玉顺着看过去的时候，手中的男人竟猛地发力，甩开她的胳膊拔腿狂奔！ “啊！” 李梨刚喊出声，就见栾玉长腿一撇，猛追两步后骤然跃起，青色的纱质长裙带起一蓬如梦似幻的“烟雾”，然后“烟雾中”的一只凉鞋踩上那人的后背，直接叫他横飞出去！ 托清洁人员的福，车站内十分整洁，明亮的地面非常光滑，那人竟脸朝下生生滑出六七米才堪堪停下。 栾玉在如雷的掌声中走过去，冷笑着半蹲下去，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拖死/狗一样硬拽起来，又啪啪的扇着他的脑袋问：“还跑不跑了，嗯？” ☆、第二章 前世栾玉是大禄朝少有的女性将领之一，战死沙场时年仅二十九岁，得天子亲自追封，短短一生何等传奇壮烈！她十二岁入军营，十五岁就立功，从底层一点点凭本事爬上去，什么三教九流、兵痞子没见过？区区一个连采花贼都算不上的流氓，也敢跟她撒野！ 几分钟前还想动手打人的流氓这会儿已经蔫儿了，他挂着两道鼻血，晕头转向的哀求道：“女侠，女侠饶了我吧，我这真是第一次！” 第一次第二次的，栾玉都不在乎，还是将人拖到了警务处。 警务处的工作人员显然也被她的生猛震慑，几双眼睛不住的在她和膀大腰圆的猥亵犯之间徘徊，然后非常不确定的问：“是你自己抓住的？” 栾玉将人丢到墙角，点点头，又看了看表，说：“麻烦您处理一下，这人手法老练，且态度坦然，显然不是头一回了，不来点狠的恐怕还会变本加厉。” 几位工作人员点头，其中一个上前掰起流氓血糊糊的半张脸看了眼就脱口而出：“怎么又是你！” 从后面的谈话中得知,那人果然不是第一次了，光是在这个地铁站就被抓过两回，属于标准的惯犯。 只是因为猥亵这种行为说轻不轻，说重不重，主要以说服教育为主，最多不过是被拘留几天而已，根本不伤筋动骨。并且猥亵犯往往在被处罚后怀恨在心，出于报复心理，反而会继续作案。 感谢了栾玉的见义勇为后，几名警员不免感慨：“这种事情真是不好处理，数量多就不说了，关键不好拿证据，我们的人手也有限，不能天天每节车厢都盯着，唉！” 对此，栾玉的回答十分简单粗暴：“无他，就是打得少了。” 犯罪分子之所以如此有恃无恐，既仗着男人天生的生理优势，也因为不少女性害羞，不好意思将这种事情说出口，往往选择忍耐，时间久了，他们不免胆大包天。 再加上后果从来不会太严重，低廉的犯罪成本根本无法起到足够的威慑作用，这才屡禁不止。说句极端的话，要是什么时候将猥亵定为死罪，抓到就杀，你看还有几个！ 几名警员听后都笑了，不说对也不说不对，倒是嘱咐栾玉注意安全。 从警务处出来之后，栾玉和李梨一路狂奔检票登车，好险，差一点就晚了。 她们此行真正的目的地是香海市附近的扶廊影视城，那不仅是华国最大的影视基地，同时也是世界三大影视基地中规模最大的。 创立至今将近三十年内，扶廊影视基地不断扩建和完善，现在总规模已经达到四十平方公里，几乎每一个朝代的建筑都能在这里找到。每年华国有超过三分之二的古装剧、一半以上的影视剧都在这里诞生，平均每天都有二十到四十个剧组同时开工，可谓极尽繁忙。 高度发达的影视业带动了其他产业的发展，现在扶廊当地已经形成了一整套以影视剧拍摄为核心的完整产业链，每年都有无数怀揣演员梦的年轻人投奔此处，期待一炮而红。 真要说起来，栾玉她们的舞蹈专业跟影视业并没有特别直接的联系，不过因为从上个年代开始，华国传统武术渐趋没落，真正懂行的武术家越来越少，肯下苦功夫练基本功的人更是凤毛麟角。于是众多武打片中的招数也变得不伦不类，开始大量出现蒙混过关的情况，拍摄时演员往往只需要拿几个花架子，摆个造型亮个相，剩下的都由各种令人眼花缭乱的特效填补。 而以舞蹈系、体操系等专业为首的学生因为肢体灵活、平衡能力强，可以轻松做出一般人做不到的高难度动作，也渐渐吃香起来，成为职业和替身演员中的抢手货。而跟加入舞蹈团或是成为专业体操运动员相比，演员这种光鲜亮丽高收入的职业无疑更具吸引力。 栾玉对成为演员并没有多大的兴趣，只是两个月前她莫名其妙的来到这里之后，专业课老师便在一次次的课堂测验和考核中大摇其头，说她“灵气尽失”，很是痛心疾首。 灵气自然是没了的，因为她根本就不是那个天才舞蹈少女栾玉，而是在另一个时空战死沙场的将军栾玉，让她打仗或是惩恶扬善行，至于跳舞…… 不能当舞蹈家，也不想当演员，城市户口想要在这个时代耕田种地也成了奢望，栾玉必须尽快给自己找出一条新的出路。 从望燕台到香海坐飞机不如动车方便，而且还能无限制上网，于是刚一上车，网瘾少女李梨就开始熟练地刷Talk，然后几秒钟后便惊呼一声，拉着栾玉道：“小玉你火了！” 确实是火了，就见热搜榜的第八位赫然是打了带燃烧特效HOT标记的“美女狂殴流氓”的话题。 顺着话题点进去就能看到被疯狂转发的两段视频，一段是地铁车厢内部栾玉单手拧着猥亵犯胳膊将他按倒在地，后轻描淡写使其以头抢地；另一端是刚出地铁的猥亵犯试图逃跑，栾玉紧随其后，腾空侧踢将他踹飞平地滑行…… 这年头网络文化盛行，信息交流极度发达，从某种意义上说，成名的门槛达到历史最低，哪怕一个人做鬼脸做的独树一帜都有可能一夜爆红，更别提像栾玉这种纤细美人单枪匹马降服彪壮大汉的强烈反差了。 从视频上传到现在不过短短半个小时，点击量就突破五位数，而且看完视频后刷新一下数据就翻了一番！ 而下面的评论几乎清一色叫好的： “姑娘甚美啊！” “卧槽这绝壁是练过的！看见了吗，一脚，踹飞了！” “色狼该打，最恶心这种玩意儿了。” “啊啊啊那个人我见过，上个月就被喊破过，只是那个小姑娘不大敢动手，被他跑了。” “马丹看着好解气啊，浑身舒爽……” “这种人就是打得少了，光靠说服教育根本不管用，见一次打一次，再见了直接枪/毙，你看还敢张狂！” “太凶残了，吾等屁民瑟瑟发抖，这样的老婆谁敢娶回家啊！” 这条评论很快就被网民揪出来骂： “放心，你想娶，人家也不会想嫁的。” “哥们儿醒醒，天亮了，还做春梦呢！” “直男癌鉴定完毕，你这种人活该单身一辈子。” “搞笑吧，你以为你谁啊？家里没有镜子吧？” “谁娶都轮不到你，好走不送。” “神经病……” 当然这里面也少不了随处可见的圣母们，比如说“下手太重了”“不可取”之类的…… 两个小时后，栾玉已经被神通广大的网友们认出身份，然后顺藤摸瓜的找到了她的个人Talk，很快粉丝数量竟然从原先的两千多猛涨到将近四千，并且还在持续攀升。 这是一个以自拍决胜负的年代，原主又是偏艳丽的好长相，虽然嘴上不说，心里难免十分得意，隔三差五也要发几张看似漫不经心随手拍，实则下了苦功夫的自拍照。 于是找过来的网友们一通猛烈的夸赞，还有什么自称是星探的私信她，问她想不想当明星。 不怕说句被人打的话，栾玉对所谓的美丑并没有特别大的执念，死过一次的人了，难不成还会特别在乎皮囊不成？况且这身体的胸……确实是有些大了，重心严重前倾，不方便行动啊！ 想她前世肩宽体阔，膀大腰圆，天生一把神力，使得好一把沉甸甸的铁杆长/枪，两军交锋几进几出，端的是威风凛凛。虽被无数人暗中讥讽活像铁塔壮汉，可那才是真正练武的好体格，哪像现在？ 倒不是说这身体不好，甚至真要论及根骨，这身子怕是千里挑一的上等资质，前世的自己远远不及，只是到底力气小了些，原本好些被栾玉热衷的刚猛招式恐怕就不大那么好使了，走灵巧轻捷路子怕是更好。 突然被迫转变风格，好像某些深入骨髓的本能被生硬的否定，她难免有点伤感。 作者有话要说：嗯，栾将军表示她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第三章 李梨不由得十分羡慕，喃喃道：“小玉，你真的要火了呀。” 女生之间的友情从来都是微妙的，栾玉不确定这份目前尚且十分浅薄的友情是否经得起考验，因此只是微微一笑，什么也没说。 怎么说呢？ 否认，未免显得虚伪了些；肯定……罢了。 其实两人原本没有特别多的交集，这次一起出来也是机缘巧合，一个为了有人陪，一个为了省钱。要说在地铁上栾玉仗义出手让李梨非常感动，可这会儿见她意外因此走红爆火，心里又有点不是滋味。 怎么就红了呢？不过她也算是沾了我的光吧？要不是…… 李梨的心情顿时变得复杂起来，一方面觉得自己这样想非常可耻，另一方面却又抑制不住的嫉妒。 多好啊，走红了，有了这样的名气垫底，往后她想做什么怕都要事半功倍。 见栾玉半晌没动静，李梨又耐不住的问道：“小玉，你练过什么防身术之类的吗？我怎么不知道？” 这种小女儿家小心翼翼的试探和旁敲侧击让栾玉既好笑又好气，同时也有些新奇。 她勾了勾唇角，波澜不惊道：“很早就练了，以前，毕竟我们也不熟……” 确实不熟，两人虽然是同班同学，可李梨性格外向活泼，家境也好，每天的生活不知道有多么丰富多彩，又怎么会注意到一个安安静静的栾玉？ 李梨一听，就有些尴尬，便也闭上嘴不说了。 五个小时后，等她们到达香海站，那两段勇擒流氓的视频已被转疯了，栾玉的粉丝数量竟然已经破万。 李梨再次表达了羡慕之情，这次的语气中便带了点明晃晃的嫉妒，栾玉只好装傻。 原身的父母在她上初中时就离了婚，几年前就有了各自新的家庭和孩子，她的存在便迅速变得尴尬起来，两边除了必要的生活费之外就再也不肯多给，要不是原身一直住在寄宿制学校，恐怕就要流落大街。 在这种背景下，栾玉的经济条件实在说不上太好，这次之所以决定跟李梨一起出来，也是因为两个人可以一起分摊住宿费，要是现在就分道扬镳，实在不美。 李梨的家境好，就算住宿自理也无所谓，可栾玉不行。 真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难，难啊！ 辗转到达扶廊已经是下午三点多，李梨站在影视城外面给提前联系好的师哥打电话，连打四遍才有人接。 在影视城讨生活没有门路不行，而这门路也分三六九等。 就拿群演来说，最低一等的门路就是群头，群演头头，他们往往拉帮结伙，影视城内但凡好点的资源几乎都被他们垄断，一个新人想要单打独斗几乎不可能。 而群头也分好多种，根据构成方式千差万别，门槛最低的一般都是同乡，通常是一个人觉得这行不错，就回去将十里八乡认识不认识的都喊来。老乡见老乡，源自同根的天然亲近感让这群人自发聚在一起。 而这样的群演集团大多数都没什么技术含量，内部成员文化水平普遍偏低，长相也不出色，歪瓜裂枣遍地皆是，演技方面也不出众，是最底层的跑龙套的，一天也就是几十块钱，属于纯背景。 而高级的往往富有特色，比如说都长得特别好看，或是演技比较不错，又或者具有一般群演所不具备的某些技能，这样的业余演员就会打破地域限制，通常以学校以及某种专业圈子为标杆。 李梨联系的这位师哥王涛就是扶廊影视城颇有名头的群头之一，他手下的人基本上也都是舞蹈学院的前后辈们，长相好、身条靓、动作灵活、学历高，所以接的活儿也比较上档次，一般刚入门的也能拿到一天一百五，偶尔还能在镜头里说几句台词什么的，混的久了的一天上千也不是不可能。 这会儿王涛正带着几个人在某剧组拍戏，也是抽空才接了电话，说了没几句就匆匆挂掉，让两个姑娘去某餐厅等着。 这一等就是四个多小时，直到晚上八点多王涛才急急忙忙赶来，身上还穿着一套挺有年代感的戏服，显然是还要回去。 果不其然，光听名字就知道注定了是路人甲的王涛学长见面也不废话，直接道：“我十点多还有一场戏，马上就要回去，咱们长话短说好吧？” 李梨已经有点不大高兴了，只是路人甲虽然不会大红大紫，可却也是构成社会运作的最关键部分之一，得罪他们只有坏处没有好处，因为并没有做声，可态度也说不上热情了。 王涛不知是没发觉她的态度变化还是压根儿就不在意，只是语速飞快的说：“房子我给你们找好了，这是钥匙，你们随时都可以去休息，房租和水电都按咱们原先说好的。至于工作的问题，咱们这些人没必要跟那些一般群演挤，你们放心，照你们的资质，至少每天能给到两百，这还只是开始，要是能耐得住辛苦，真被签下当演员也不是不可能。” 听到这里，李梨才算是又恢复了点兴趣，眼睛也亮闪闪的，明显被王涛口中勾画的美好未来所吸引。 栾玉暗叹，果然还是个被娇宠长大的孩子，光听好话了，只是等这么几个小时就有些不耐烦，往后还指不定能不能熬得住呢。 却听王涛突然话锋一转，对自己道：“小玉，你的情况比较特殊，我们好多人都看过视频了，要是操作的好，说不定这就是你大好的机会。咱们不是外人，你得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会功夫？” 栾玉点头，半真半假道：“确实会一点。” “太好了！”看出来王涛是真高兴，眉飞色舞的拍桌子，“你不知道眼下武行有多缺人，尤其是姑娘，那简直比大熊猫更珍贵。你还会别的吗？一般人不会的那种。” 物以稀为贵，这个准则不管在哪个行业都适用，想要脱颖而出，就必须与众不同。 栾玉眼下也是真缺钱，更想为自己找条出路，不然总是没底，她这心里也空落落的。 她略一思索，挑着些不大出挑的回答了：“会骑马，骑术不错，对冷兵器了解的比较多。” 不是她太过谦虚，武人不讲究这个，但她跟王涛毕竟不熟，之前的联络也都是李梨负责的，这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她完全没底，保险起见还是说一半藏一半。 “得了！”王涛更高兴了，直接拍板道：“就是你了，等会儿你跟我一块走，顺利的话今晚就能有活！” 说完了他才好像刚记起来这位师妹刚到，又有些担心地问：“累不累，还能撑得住吗？” 送上门的事情哪有往外推的道理？再说了，这也不比以前的赶路，全程坐着，身体都僵硬了，正想活动呢，于是栾玉赶紧摇头。 王涛松了口气，又解释道：“你们初来乍到，不知道这行竞争多激烈，但凡有个角色就多少双眼睛巴巴的看着，慢一步都得给人抢了去。” 栾玉笑着点头：“多谢师哥，我懂。” 见她这么上道，王涛也挺舒坦，就又进一步说了细节和注意事项：“其实也没什么，就是给些女演员当当替身，你也看到了，最近几个剧组拍骑马戏的比较多，你说可不就是给你量身打造的么！” 连这都能扯到量身打造上去，这位师哥的逻辑思维能力确实也是挺强大的。 栾玉的事儿就这么三下五除二的敲定了，王涛这才回过头来说李梨，只是她见对方一见面就把自己甩到一边，就又有点生气。 王涛在这行干了也有五六年了，怎么看不出来，只是不跟她计较罢了。 演员这行看着光鲜，但内里的门道多了去了，不是光长了一张好看的脸就成的。有脾气不要紧呐，谁还没有三分气性？只是要看你这脾气使的是不是地方，不然就算自己不在乎，总有人在乎，总有人替你磨了去。 好些成名的演员都不大敢随心所欲呢，更何况你这个连群演都算不上的，嘚瑟什么！ 心里虽然是这么想，但王涛脸上却一点都没显露出来，只是继续笑呵呵的说：“李梨，你的活得过几天，有个剧组要拍宫斗戏，我跟那个副导演有点关系，提前打了招呼，这两天你先去把手续办了，资料也做一份来，回头我给你递上，少说也是个大宫女的角色，能有不少台词呢，特写也能来几个。” 这样的待遇确实不错了，一般群演想说句台词都是难如登天，更别提是这样的，只要好好把握，以后再发展就容易的多了，光是起跑线就比常人近了好些。 李梨原本见他光跟栾玉说话是不高兴的，可听了这个之后心思又活泛起来，况且对方是去当替身，辛苦不说，还不能露脸，自己可是上来就有台词有镜头的，可不强多了？ 但总归是人心不足，她先无法克制的笑了会儿，又本能的撒娇：“谢谢师哥，不过师哥你这么厉害，能不能帮我再找个好的？比如说，好歹演个小主什么的？我长得也不比一般演员难看啊，而且也能跳舞，气质也好，师哥，行不行啊师哥？”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以为李梨是闺蜜或是迷妹的盆友们要失望了…… ☆、第四章 王涛还在笑，可是笑容却已经变淡了，既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只是随意敷衍道：“师兄妹之间说什么谢不谢的，我尽量试试吧。” 李梨美滋滋的道谢，自觉过不几天真就能摇身一变成了妃子娘娘…… 见她这样，王涛越发瞧不上，有点后悔抹不开面儿答应别人照顾她。 眼下她来了，又是自己介绍工作，万一出点什么差错可都要算到自己头上，到时候千万别闹的没法收拾啊。 华国这么大，又地灵人杰，每年不知道有多少俊男美女出生，可最后混出头的才有几个？可见脑子是个好东西，然而并不是人人都有。 旁的不说，剧组也不是你家开的，怎么可能想要什么有什么！正经有门路的都要求爷爷告奶奶，大把大把的花钱，凭什么你扎着两只手就觉得能一步登天？ 上到制片人，下到剧组工作人员，谁身上不是关系成网，千思万绪的联系？不要说几个主角是投资方和导演亲自指定的，就是稍微重要点的角色都会被各路大佬们瓜分干净，要么就是已经有些名气的演员毛遂自荐，几个回合下来，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到还剩什么了！ 凭良心讲，主演身边大宫女的角色也不是一般人抢得到的。作为主角的心腹，他们少不了要跟主角同出同进，虽然台词不多，但往往出镜率远比某些配角还高。王涛能给李梨安排这么个角色已经算是仁至义尽，识趣的人早就该感恩戴德，哪儿能像她似的得寸进尺。 几个人简单的说完话，栾玉又迅速回去放了行李，马上就跟王涛往剧组赶，端的是马不停蹄。 路上王涛又压低声音问她：“小玉，你这个资质当替身实在委屈了，这段时间我好好找找，看有没有合适的出镜的机会。” “谢谢师哥，”栾玉笑了下，又说：“不过我不想当演员。” “啥？”王涛瞪圆了眼睛看着她，表情活似在打量一只史前怪物。 开什么玩笑，来扶廊的人竟然还有不想当演员的？！ “我说小玉，你可别犯傻啊，”能对第一次见面的人说出这番话，王涛也实在不容易，“武替跟明星能比么？前者摔摔打打，断胳膊断腿都是家常便饭，多少大男人都受不了的，职业寿命也短，四五十岁退休就一身病。当明星多光鲜呐，轻轻松松一部戏就几百几千万，平时再跑个商演、广告什么的，一年都能过亿！” 可栾玉还是刚才那种笑容，淡淡的，却令人无法辩驳：“我喜欢武术，也当不了演员。” 她是知道自己的性格的，对现代人而言刚直太过，以往放在军营中大家都这样也就罢了，可混娱乐圈？是不是有点儿瞧不起竞争对手们的智商？ 王涛已经不知说什么好了。 他觉得这个小师妹有点……怪，咳咳。 喜欢武术，所以去报考了舞蹈系？开什么玩笑！ 再说了，他可不觉得这世界上还能有人对钱不动心的。 不过与人交往最忌讳交浅言深，他们才是头一次见面，说到这儿也就够了。以后的，以后再说吧。 打定主意之后，王涛又像没发生刚才的小插曲似的叮嘱栾玉说：“别小看替身的工作，这几年武打戏实在是可怜，不然也轮不到咱们舞蹈专业的出头，身手稍微灵活点的就被当宝供起来，多少个剧组抢都抢不上，随便混混一年都能混个十几万，我看你性格不错，好好干，以后少不得我还得仰仗你呢。” 栾玉点头，心里暗笑这个师哥确实挺会做人，脑子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至少她就做不来。 刚才当着李梨的面，他先跟自己说话，只说是当替身，算是间接对李梨表示自己并没有私心，你看我只是给她一个脸都露不了的幕后角色。而等李梨彻底打消戒备，他却又转头对自己说“看好你”，前途无量云云，真是刀切豆腐两面光，谁也不得罪，哪头都是好人。 世界最大的影视基地不是白叫的，栾玉跟着王涛左转右转，最后甚至已经开始小跑，足足走了二十多分钟才到，可见距离之远。 王涛出了满脸的油汗，一边喘粗气一边苦笑道：“就是为了少遭罪，也得使劲混啊。” 这么远的路其实应该开车的，他也有车，但剧组好多重要配角都不敢轻易来这个，他不过是个靠人赏饭吃的群头，又怎么敢！ 栾玉跟着笑几声，又不动声色的打量起了片场，就见一座座仿古建筑雕梁画栋十分精美，只是这个时空跟她以前生活过的地方完全不同，原身历史也不怎么好，所以还真是不大清楚剧组拍的是哪个朝代的故事。 王涛领着她又走了约莫几分钟，再晃过一道大门，迎面扑来的就是一股忙乱中透着有序的景象。 这是一处老大的院子，四周全是回廊，中央一大片青砖铺就的平地，两手边都轰轰烈烈的开着红的黄的花，夏季的晚风一吹，空气中都飘荡着甜腻腻的味道。 在场约莫有七/八十号人，有坐有站，还有扯着嗓子吆喝的，古装和现代装就这么大咧咧的混在一起，透着几分略显滑稽的庄重。 不少地方都列着机器，地上摆着两条轨道，半空中还架着两台摄像机，还有好些鼓风机啊遮光板什么的，再加上其他乱七八糟的箱子椅子之类，实在有些没处下脚。 栾玉还是头一回来这种地方，一瞧这么乱就差点犯了老毛病：险些吆喝一声“列队集合”…… 王涛随手抓了两个人问，然后就带着她往对方指的方向去了，边走边不忘嘱咐：“导演他们看着严肃，其实人都挺不错的，对我们这些群演态度也很和气，你不用害怕。” 没一会儿到了一个房间外面，房门半开着，里面时不时传出一些“不行不行”“咱玩儿不转那个啊”“都这样”之类的说话声，从不同的口音判断，里面至少三个人。 门虽然没关，但王涛还是很谨慎的敲了几下，里面探出脑袋来看了，才有些讨好的笑了几声：“方导，是我！” 那个被称作方导的人一看是他，也笑了，又摇头指了指前面：“那位才是导呢，我算什么，这话可不好胡说，叫我方哥就行。” 王涛连连点头，对上他疑惑的视线之后忙介绍栾玉说：“方哥，您看着她眼熟不？这回我可没胡闹，一准儿是你们要找的人才！” 说完又冲栾玉抬抬下巴，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狂热和急迫的介绍说：“这位是咱们剧组的副导演方哥。” 栾玉越发觉得他有意思，竟能短时间内在几种情绪之间切换自如……便也顺着喊了声方哥，就见对方盯着自己的脸打量片刻，然后啧啧几声，突然就笑了，转头冲里面喊道：“刚才谁想看女侠来着？” 里面先后传出几声笑来，“站在外面干什么，怪热的，进来吧。” 进去之后就发现里面果然还有两个人，都是一色的裤衩背心打扮，其中一个略胖一点，一脸苦相的还特别接地气的举着一把扑扇，另一个精瘦，也就一米七出头，露出来的四肢上全是腱子肉，显然是练过的。 栾玉刚一露面，那练过的眼睛就嗖的瞪圆了，然后指着她说：“这不打流氓那女豪杰么！” 大家就都笑，王涛打蛇随棍上，立刻见缝插针道：“这是我们学校大三的小师妹，出来历练实习的，身体素质很棒，还会骑马呢！” 几个人的眼睛登时一亮，不过也没着急说话，过了几秒钟，刚才说话的瘦子才不冷不热的说：“骑马倒也不算特别稀罕。” 这话不假，且不说现在那么多骑马俱乐部，就是好多旅游景点也都有骑马的项目，游客往往花上一二百块就能优哉游哉的骑一半个钟头，不少人但凡有过类似的经历就都习惯夸大其词，说自己会骑马。可实际上呢，真要让她骑马了，能吓得哇哇直哭，没人扶着上都上不去，更别提上镜。 王涛刚说了个“刘指”，对方就丢过来一个眼神，示意他闭嘴，他也只好讪讪的退下去，中间又飞快的给栾玉递了个眼神，意思是师哥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来扶廊之前栾玉多少也做了点功课，大体知道一个剧组的基本构成，刚才进门后她也一直在观察，这会儿差不多已经能够判断出现场三人的身份了。 方哥是副导演，这个王涛刚才介绍过了，直接不用猜，而看他对现场始终没开过口的第三人略有些尊敬的样子，再看看对方那一脸苦大仇深的表情，估计应该就是俗称“当爹当妈保姆命”的制片主任了。 至于这位刘指，应该就是动作指导。 他们不冷不热的态度栾玉可以理解，毕竟是往外掏钱的事，总要慎重的。 她也不恼，只是说：“我可以现场展示。” 方导点头道：“挑拿手的来一个吧。” 栾玉就开始琢磨，如何在可控范围内一鸣惊人，开一把张。 她往房间里四下一撒么，瞄见桌上有几个苹果，靠墙根还有两个挺破旧的柜子，上面落了薄薄一层灰，里面也不知装着什么。 “劳烦问一句，”她指着那个柜子问道：“那个值钱吗？里面有什么贵重物品吗？” 谁也没想到她开口就来了这么一句，就有点懵，刘指机械地回答说不知是哪个剧组留下的破烂，送出去给收废品的估计都卖不了两块钱，所以多少年没人碰了，一直都这么放着。 栾玉放心了，又借了个苹果、一把水果刀，然后把长裙微微提起一点来。 其余四个大男人不知道她究竟要干嘛，都下意识的屏气凝神，准备看到底能玩儿出什么花来。 房间里瞬间安静的吓人，制片主任的大蒲扇都不摇了。 就见栾玉突然动了，她一前一后将苹果和刀子丢出去，脚尖点地，腰部发力猛地一转，抬起的右脚脚面就正正踢上水果刀的刀柄！ 小刀化作一道流光，在空气中狠狠划出一道雪白的痕迹，穿着苹果正中央啪的钉在了不远处的柜子上！ “好！” 饶是知道不该这么着，可刘指还是忍不住站起来拍巴掌叫好，兴奋的满脸通红。 这准头这力道，已经远不仅是练过的程度，那得是多少年水磨的功夫，看的就是基本功稳准狠！ 见他这样，栾玉也就放下来大半的心。 别看三个人里面貌似刘指最凶神恶煞的，可但凡练武的人基本上都有那么点儿脾气，这没什么，只要你能用真本事叫他心服口服，就一点毛病没有了，这就是不打不相识。 反倒是那些打从一开始就笑眯眯的，一般都一肚子坏水儿，说句话也得提前绕三个弯子，栾玉直来直去惯了，也实在不习惯跟那样的人打交道。 练武的还是跟练武的打交道，能动手就别哔哔，多么简单粗暴。 ☆、第五章 刘指已经快欢喜疯了，简直就跟原本打算去地里刨土豆，结果不小心挖出一根人参来一样！ 他又让栾玉做了些武行使用频率最高的前空翻、后空翻、侧翻、劈叉、下腰什么的，栾玉都一一做了，还赠送一个空手连环翻，又打了两下入门拳。 “行啊你，”刘指刚要习惯性的擂她的肩膀，手都伸出来了才突然想起来这是个娇滴滴的大美人，还是个对流氓绝不手软的美人，不是以往自己那班皮糙肉厚的兄弟，于是连忙又缩回去，“叫什么？” 旁边的王涛也乐坏了，直到刚才为止，他也就觉得这位小师妹顶多会点防狼术啊基本格斗技巧什么的，没想到这么牛掰！顿时也觉得挺自豪：这人可是我慧眼识珠举荐的！ 不过话说回来，既然你有这么好的身手，报什么舞蹈系啊！忒暴殄天物了。 刚好听刘指问，他便抢着说了：“栾玉，亦木栾，美玉的玉。” 刘指是个粗人，也不管什么亦木亦铁的，直接对方导和制片主任道：“我不管啊，这人我要了，今天就旁观上岗，明天正式开伙！” 他这么一表态，就是另外两人原本想摆谱也不成了，都笑得有些无奈。 眼下武行那是有价无市，胡萝卜都挑出来当红蜡烛使，这回瞎猫撞上死耗子，有人主动把人才送上门，他们脑子给门挤了也不可能往外推。只是凡事都讲究个规矩，让刘指这样一搅合，主动权一下子就落到栾玉手里，剧组整体就很被动了。 事已至此，方导也不好说什么，只是看着刘指摇头苦笑，又对栾玉很是和气的说道：“刘指的话你也听见了，我们剧组是非常有诚意的，一般武行的新人一天也就五百块，我们给你七百，今天你先让刘指带着旁观一下，了解下情况，明天正式开工，工钱不用担心，今天就算。” 他也在努力试图重新掌握主动权。 开口就给栾玉开出高于武行新人的价钱，且多给算一天，直接表明诚意，如此一来，就算栾玉原本有心自抬身价也不好意思说了。 其实真是他想多了，栾玉还真没那么多心眼儿，听到一天七百这个报价后她还给小小的吓了一跳，心道王涛说的一年十几万还真不是吹得。 只是她却不知道，之所以爽快的给这么多，方导有意留人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栾玉整体形象很好，完全可以给剧组几个女演员做远距离的文替了，说白了就是性价比比较高…… 栾玉的归属问题定下来之后，大家好像都松了口气，方导他们对王涛的态度更好了，而王涛也似乎从骨头缝儿里透出那么股喜气洋洋，就连一直没开口的制片主任也说了几句俏皮话。 王涛后面还有小配角的戏，就先去前面补妆，栾玉则跟着刘指去见其他同行们。 说是武术指导，可正牌演员们基本上也没几场武打戏，刘指这个指导连上他自己统共也才指导四个人，偶尔再有几个群演罢了。 另外的三个武替都是男的，有体院毕业的，有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学过几招三脚猫功夫的，还有一个是杂技团出身，构成不可谓不复杂。 好么，现在又多了一个舞蹈学院的栾玉，行业来源越发齐全。 栾玉和刘指过去的时候，那三个人正穿着大背心子大裤衩，踩着人字拖吹牛打屁，冷不丁见进来一个千娇百媚的年轻姑娘，一时间眼睛都有些直了。 刘指笑骂几句，主动给双方介绍，另外三名武替的表情就很微妙了。 武替？这样风一吹就断的小丫头片子？ 三个人中，身材挺拔高大，五官俊秀的年轻小伙子叫孙吉，是几年前体院毕业的，今年二十六，看上去还带点书卷气。林雄略矮壮一些，三十多岁年纪，长相耿直憨厚，眼神也非常清澈，一看就是没太多心眼的老实人。 这两人倒也罢了，就是那个传说跑马戏团的杜英，面相有些奸诈刻薄，栾玉看他的第一眼就略有不喜。 大约男性在美女面前天生有种表现欲，热情的喊栾玉坐下之后，大家就七嘴八舌的把剧组的情况说了个透彻，中间还夹杂着不少八卦。 什么别看导演戴着眼镜像文化人，但真惹毛了比谁都骂的凶；什么男主角和女主角可能假戏真做，前儿有人看见他们偷偷私下见面；女配角名气不大，可架子大得很，不仅不给签名照相，助理还动不动狗仗人势撵人清场…… 而八卦方面就数杜英说的最多，末了甚至带了点愤愤不平。 眼见他已经说到隔壁导演和女一号那点事儿上，孙吉忍不住打断道：“杜哥，道听途说而已，咱们就别跟着人云亦云了，让人听见了不好。” 杜英还不服气，梗着脖子犟：“我怕什么，他们要是行的正坐得直，还怕别人说？况且又不是我一个人，你出去问问，谁不知道！以为那天天黑没人看见，两个人关门坐在车里，亲嘴摸” “奶”字还没说出口，刘指终于忍无可忍的黑了脸，爆喝一声，道：“老杜，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杜英这才讪讪的住了嘴，只是眼底到底有些不服。 这个剧组正在拍一部叫做《潜缘》的古装玄幻仙侠剧，就是特别俗套的升级夺宝流中间夹杂着各种男女爱恨纠葛，动不动就扯上几辈子的那种，完了之后还有各色五花八门的门派斗争。 托“玄幻仙侠”这个大标签的福，剧中演员们的打斗戏基本上都是后期特效合成，拍摄期间他们要做的基本上也就是杵在原地摆摆姿势，念几句不知所谓的口诀什么的。偶尔骑个马、伸胳膊、踢腿、下腰、翻跟头就已经属于难度戏，尤其是相对复杂一点的翻跟头就要动用武替了。 哦，特别提一句，就连这里面的骑马戏大多也不是真骑马，就是演员们在众人搀扶下跨在马上拍几个静态镜头，然后就换到道具马或压根儿连道具马都没有的空气中做辗转起伏状，几个工作人员弯腰弓背的在两侧抡着树枝子转圈，这就是策马狂奔了…… 栾玉得知后越发觉得自己做不来演员，旁的不说，丢不起这份儿人。 刘指带领的武术组四个人里面，一般他是总指挥，孙吉是男一男二的御用替身，林雄负责所有身材魁梧略粗壮一点的角色，而杜英身材偏矮小瘦削，就负责女演员那块。至于剧组其他不大重要的角色，就要亲身上阵，没资格叫替身了。 弄明白了这些之后，栾玉就理解了杜英对自己若有似无的敌意究竟来自何方了。 原本他负责全剧组重要女性角色的替身工作，可现在栾玉来了，要是再有女演员需要替身，难道大家还要放着个正经女的不用，反而去用一个需要下大功夫遮掩的男人吗。 同行是冤家，原来杜英和其他几个人之间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所以关系到还和睦，可栾玉的到来显然打破了这种平衡…… 栾玉今天果然光旁观，又被刘指带去跟导演组的人打了个招呼，然后就在角落里看演员们尬演。 真心尴尬！ 就见女主角坐在院子里的假山上，怀里抱着一个特制绿布缝的娃娃哭的声泪俱下，同时还要念一些非常肉麻的台词，栾玉看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旁边也有不少群演偷笑。 后来听说这场戏演的是陪伴女主多年的神宠为救她牺牲了，女主伤心过度，因为神宠自始至终都是特效，所以拍摄的时候演员要么空着手假装怀里有东西，要么就干脆抱着公用的绿布X，等后期把神宠的形象P上去。 一直到回去的路上，栾玉还有点神游天外，总觉得演员这个行业确实挺不容易，光那份豁出去的不要脸吧，就不是一般人做得来的。 “……最好不要，小玉，小玉？” 栾玉赶紧回神，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王涛，“抱歉师哥，刚才想了点事情。” 眼下她的身份水涨船高，王涛又怎么会因为这么点小事就生气。又因为后面还跟着几个他带来一块演背景龙套的师弟妹，便压低声音将刚才的话又说了一遍：“李梨这个人的性子有点独，回去肯定要问你今天的收获，尤其是收入方面，你不要说实话。” 栾玉点点头，“谢谢师哥指点。” 其实就算他不特意叮嘱，栾玉也不会傻到跟李梨说实话，毕竟日入七百这种程度的收入在一般城市都不算低了，实在没必要公开拉仇恨。 回去之后李梨果然问了她今天的情况，得知她被剧组看中后又问能拿多少钱，栾玉也没细说，只是淡淡道：“我就是新人，要不是王师哥帮忙说好话，人家都未必肯留我，哪儿敢计较钱多少！” 李梨就先入为主的以为她是因为剧组给钱太少了才不好意思开口，又听说给人当替身非常辛苦，便也将刚攒起来的一点敌意消退了。 第二天早上三点多，王涛就喊着栾玉起床，一伙人匆匆梳洗过后又吃了早饭，然后就看着日出往剧组那边去了。 到了之后也才不到五点，可片场已经忙活开了，好多人不断地进进出出，导演也在跟几个主角讲戏，时不时的还会上手比划，十分投入。 刘指老远就看见她了，拼命招手让她赶紧过去。 栾玉不敢怠慢，跟王涛说了声就走。 大清早的刘指好像就挺兴奋，往导演那边抬了抬下巴，说：“瞧见那个穿薄荷绿衣服的女的了么？那就是咱们的女主角雯雯，她今天有一场动作戏，难度很高，早就定了要用替身。一般剧组女演员的替身都是杜英上的，不过我现在觉得你更合适，就安排给你了。” ☆、第六章 趁着刘指说话的停顿，栾玉赶紧道谢。 刘指摆摆手，说：“没什么谢不谢的，都是一个组的，自己人。那场戏计划在下午四点开始，时间还比较充足，待会儿我给你讲讲动作设计和基本要领，你抓紧着练一下。对了，吊过威亚吗？” 栾玉摇头。 刘指沉吟了下，又说：“倒也没什么难的，关键是掌控平衡，你是学舞蹈的，这方面应该适应的比较快，只要别怕就行了。” 见栾玉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他又笑了：“行，挺好，这个心态就挺好。好好干，只要今天顺利过了，就能入了导演的眼了，以后就更好出头了。” 今天女主角这场戏的难度确实比较大，怪不得要用武替。 剧中的主角们出门都是靠飞的，交通工具还挺先进，是一把剑，而中间一旦有敌人来袭，当然就要在半空中展开战斗。 女主角要从剑上腾空而起，一个后空翻之后再抓剑退敌，完了之后还要将另一名敌人抬腿踢飞，之后比划两个手势，用什么能量将第三名敌人一“箭”穿心，最后转着圈儿的缓缓落地，这才算完。 这些动作放在平地上完成已经有些难度，更别提还要在高空中呈现，不要说一部戏几千万的女主角不干，就是导演本人也不敢让她冒这么大的风险。 说实话，刘指让刚来的栾玉接这么高难度的活儿在别人看来其实有点不靠谱，可他自己却觉得肯定没问题，而且非常有必要赌一把。 原定人选杜英这个人有点不着调，要不是实在没得挑，刘指是真不想用他。 况且他最大的弱点就是性别，摄像机根本不敢近距离拍，不然就算脸藏得严严实实，身材也能瞬间露馅。男人女人总是有分别的，更何况这部剧是仙侠玄幻题材，讲究的就是个飘逸灵动，杜英在这方面确实差点事儿。 可栾玉不同，她有功夫底子，基本功也扎实，并且本人就是学习舞蹈出身，身段柔软灵活。最关键的是，她是个女的！摄像师完全可以在拍摄过程中大幅度的拉近距离，就算稍微露出一点脸来也不容易露馅！ 这么一来，不仅拍摄效果好了，也更有利于剧组和女主角方面鼓吹营造的“真身上阵”“敬业”。 昨晚上刘指越想越带劲，大半夜敲了导演房源唐的门，把这事儿一说，果然对方马上就同意了。 武行女性少啊，实在是少，开机前他们找了好几个月，愣是没找出一个基本功过硬的女性武替来，这才照了旧例：用身材纤瘦的男性。 可既然这会儿能有女武替，谁还稀罕用大老爷们儿装女人啊！多影响拍摄！ 刘指带着栾玉在后面空地上练习，一边练习一边讲解要点：“也不用紧张，这些镜头都是分开拍摄的，一开始那把剑是后期特效，拍的时候踩着固定木架，不必担心没地方借力。抓的时候也不要怕，我见你准头挺好的，就算前几回抓不准也不要紧，那都是没开锋的道具，不伤人……” 他讲的认真，栾玉也学的用心，又觉得比当初自己练武的时候可是轻松多了。 练了几回之后就差不多了，刘指不断强调：“飘逸，飘逸，记得这是最关键的，就算那种仙女儿的感觉知道吧？” 栾玉失笑，点点头：“明白了。” 仙侠剧仙侠剧，女主角不像仙女儿可怎么处！ 随着时间的流逝，太阳渐渐升高，温度直线上升，走在外面都睁不开眼睛，可演员们照样还得轻松自得的含情脉脉，也是怪不容易的。 中午饭点，刘指带着栾玉他们去领盒饭。 饭菜正经不错，两荤两素，还有一个紫菜蛋花汤。素菜是爆炒卷心菜、地三鲜，荤菜是凉拌鸡丝和一只金灿灿肥腻腻的大鸡腿儿，隔着盖子都透出一股浓香。 栾玉下意识的吞了吞口水，心道这工作也忒好了！ 似乎看出她的想法，刘指就笑，“也就是这两年武行金贵了，待遇才跟着上来，往年也不是这么着的。咱们除了拿钱少点外，跟正规签合同的演员待遇都是一样的，不过几个主演也不吃这个，他们都有专人送餐。” 这些菜都是一般餐馆里大锅饭烹饪出来的，重油重盐，热量奇高无比，那些要么瘦要么死的演员怎么可能吃。 栾玉不怕胖，倒不是体质问题，而是她运动量特别大，堪比专业运动员，吃多少都会被消耗，根本没有多余的热量留给她长脂肪。 大锅饭其实并不怎么好吃，尤其等从餐馆送到剧组，剧组再发下去，原本清脆的也都柴了，原本油腻的则更为油腻。如今天气又热，就都粘哒哒的挤成一团，实在算不上好看。 当场就有几个配角嚷嚷今天的饭菜实在是太不方便入口，尤其是那个鸡腿儿…… 见栾玉一口口吃得香，刘指也乐了，又指了指不远处喂鸟似的数着米粒往嘴里饭的某女配，笑着打趣道：“你们学舞蹈的也不节食？不过今天确实有点油。” 栾玉把脸从饭盒上抬起来，憨憨一笑：“不吃饱了怎么有力气干活，这就很好了。” 大禄朝重文轻武，武将不受待见，连带着军饷和粮草发放的也不及时，有好多次在外行军打仗，将士们吃的都是混着砂石、麸糠的陈粮。而这还不算最糟糕的，掺假的陈粮虽然难吃，好歹还能胡乱填饱肚子，有时战事吃紧，或是朝廷那班文臣从中阻挠，又或者运送粮草的车队出了什么事，他们连吃都没得吃…… 她不信教，自认收割无数人命的自己跟某些教义中宣扬的“积德行善来世便能享福”的观点全然背道而驰，可她还是来到了这里，在死后。 她不明白为什么，也不敢坦然接受，所以她倍加珍惜现在安定和平的大环境，以及顿顿能吃饱的饭菜，哪怕身处全然陌生的环境，也拼了命的去习惯。 满满一大盒饭都吃的干干净净，甚至鸡腿儿骨头上的脆骨也被栾玉很有技巧的啃下来，嚼吧嚼吧吃了，可以多次续的紫菜蛋花汤她更是痛喝两碗。最后擦擦嘴，摸摸微微鼓起来的肚皮，十分满足。 这已经是一个成年男人的饭量了，刘指和孙吉等人看向她的目光中就多了几分……一言难尽。 这姑娘实在是，实在！ 正午太热，电压方面还有限制，降温用的空调风扇是不敢多开的，剧组怕烧坏机器也不敢开工，众人便有了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 栾玉正听刘指他们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闲话，却见本应在房车内休息的女主角雯雯进来了。 雯雯是这两年国内最红的小花之一，早年因为一部校园偶像剧爆红，从此一发不可收，自此每年都会有最少两部电影或电视剧上映，同时还有无数商演和代言加身，也是公认最能带流量的年轻演员之一。 她的长相不能说是绝世大美女，但很有辨识度，一双标志性的大眼睛宜喜宜嗔，清纯灵动，最吸引人。 见她进来，说话的也都顾不上说话了，忙站起来问好。 雯雯看着倒没有一般当红大牌艺人的架子，挺和气的，当即笑着摆摆手，说：“哎呀大家别这样，我都不好意思来了，你们该干嘛干嘛，我来找” 她拿眼睛往在场几个人身上一溜，最后定在栾玉身上，笑道：“来找美女！” 众人哄笑出声，栾玉也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雯雯过来跟她握手，问：“你好，我是雯雯，你就是刚来的武替吧，导演都跟我说了。”说完也不等栾玉回答，她竟啧啧几声，称赞道：“你长得真好看啊，怎么不去当演员？” 这倒不是玩笑话，单纯论长相，栾玉的确不输给一般女艺人，况且气质出众，绝对不会泯然众人。 栾玉早就听刘指说过雯雯心直口快，在各处人缘都不错，这回也算见识了。 她笑笑，说：“我没灵性，演不来。” 这话也算是间接的捧了当演员的雯雯，夸她有灵气。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果然雯雯听后也很喜悦，笑容更真挚了几分。 两个女孩儿的身材差不多，难得脸型也有些相识，都带点尖下巴。就是栾玉比雯雯高一点点，肩膀也略宽一点，不过只要没有参照物，谁也看不出来这点细微的差别。 等热度稍褪，栾玉也被拉去化妆，又穿了跟雯雯同样的戏服，做了同样的发型，单从背影看去，都是高挑颀长，纤腰一束，一时间竟不好分辨真假！ 导演房源唐看后果然也非常满意，光冲这以假乱真的程度就值了！ ☆、第七章 具体拍摄是这么安排的： 雯雯先吊在半空中拍几个特写，亮个相，完了之后做一下腾空而起的衔接动作，然后就换栾玉上。等栾玉把这一大套高难度的部分都拍完了，雯雯再拍最后收尾的落地姿势，后期工作人员会将这几部分无缝衔接，就都成了。 夏天吊威亚实在不是什么美妙的经历，且不说厚厚一层透不过气来，光是那份力道就勒的人反胃。 天气热，穿的也薄，威亚和皮肉之间根本没什么阻隔，格外难受。 雯雯倒也不娇气，笑嘻嘻的穿了威亚就给吊上去了，一点儿没有美女们的通病，正式开机之前还在半空中做空中漫步状，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果然成功都不是没有理由的，光冲她这份随和和忍耐力，也够拉粉的了。 雯雯的戏份并不难，只是同一个动作多做几遍，让摄像师从不同角度拍够了特写就放下来。 就这么短的时间，她已经是晒得满脸通红，汗水将几层薄纱戏服全部打透，稍微靠过去就能感觉到她身上咕嘟嘟冒出来的滚滚热气。 几个助理赶紧奉上冰袋、风扇和凉毛巾、冰水，雯雯这才长长的吐了口气，笑着对大家说：“活过来了！” 她倒也不吃独食，见栾玉可怜兮兮的没人照应，就觉得不大忍心，让助理给对方在戏服里面不容易出漏子的位置贴了几个化学冰贴。 在空中做动作不比平地，难度大不说，并没有什么演技的栾玉还要努力往导演要求的“飘飘欲仙”上靠拢，这着实让原本走刚猛路线的她吃了苦头。 后面拍到她踢飞袭击者，两位群演跟她在半空中迅速接触，然后便被威亚师傅们拉着猛地荡开，宽大飘逸的戏服顺势在空中荡开，果然十分好看。 只是却苦了吊威亚的人，只这么一下，栾玉就觉得五脏六腑都被挤出来，有点后悔中午吃多了。 好在她是替身，本来就不看脸，只要整体效果达到了就好，因此同一个动作拍了几条之后，倒也就过了。 见她表情不大好，刘指也在下面喊，让她如何如何调整，栾玉打起精神听了，依言照做，果然好了不少。 不过就是……真热啊！ 天气闷热，一丝风也没有，在阴凉里藏着都要哗哗流汗，更何况是这样吊死鬼似的悬在半空中，当真是无遮无拦，没一会儿就汗如雨下。 要是主角，估计早就被叫下去补妆了，可栾玉是个不露脸的替身，就算妆花了也没事，所以就一直在上面这么吊着。 汗水将所有贴身衣服全部湿透，并顺着往下流。衣领袖口紧紧裹在皮肤上，湿漉漉沉甸甸，磨得生疼。 因为怕影响进度，栾玉也不大敢擦，不少汗水顺着流到眼睛里，火辣辣的痛。 究竟脸上流淌的是汗水，还是被刺激出来的生理性泪水，她自己也分不清了。 原本凉爽的化学冰贴早就化成一汪水，此刻正热气腾腾的包裹在身上，反而起了反作用…… 虽然不好受，可比起行军打仗，到底是轻松多了，至少不必再提心吊胆。 拍摄间隙，栾玉苦中作乐的想到：世人都说登高望远，自己今儿可算是高的不能再高了。 举目四望，整个影视城都尽收眼底，她看见隔壁宫殿里有太监在宣旨，三条街开外的十字路口有两拨人在“火拼”，再往外走还有新郎官骑着高头大马迎亲，后面是大红的骄子，估计里面也没有人…… 不仅是影视城，还有远处的青山，呼啸而过的火车，以及若隐若现的海面。 真是太美了！ 这场最后呈现在荧幕上最多不过两分钟的戏，整个剧组足足拍了大半天，等最终房源唐喊过，栾玉突然就觉得又饿了…… 因为是头一次合作，雯雯还亲自包了个红包给栾玉。 红包是一百块，数目不大，可因为是雯雯额外给的，拿着还是挺有面子的。 栾玉这也算是来了个开门红，从今以后正式站稳脚跟。要说最开心的，除了她之外恐怕就数王涛和刘指。 尤其是刘指，因为他其实跟剧组是临时合作，等这部剧杀青之后就要带着自己的班底另外找活。他做这行也有五/六年了，好不容易才从单打独斗发展到现在的四个人，虽然听起来还是有点寒酸，可在这个行当里已经算上数的了。 武行不容易混，太苦太累太危险，职业寿命也普遍短，现下国内比较有名且成规模的就两套班子：曲家班和郭家班，两个班子的领头还都是一个师傅教出来的，是师兄弟。 曲家班和郭家班相互竞争又相互合作，几乎垄断了国内所有大型武术指导和替身的生意，最近几年更是频频在国际露头，俨然有冲出亚洲走向世界的势头。 只是大也有大的不好处，两个班子闯出名堂后就不大看得上小打小闹，只是投身大制作电影，偶尔跟国际知名导演和演员合作，等闲电影剧组都请不动，更别提电视剧。 所以眼下电视剧圈里，还都是刘指这种分散经营的小组模式，人数基本都在一到五人之间徘徊，超过两位数的寥寥无几。 晚上刘指亲自请吃饭，说是欢迎新成员开门红。 饭桌上杜英的脸色就不好了，开席之后更是频频朝栾玉敬酒，栾玉稍有拒绝的意思，他就把脸一拉，“怎么，高材生不给面子是不是？” 这话说的孙吉也沉了脸。 他也是国内一流体育院校毕业的，高材生？这指桑骂槐说的是谁？ 原本的将军栾玉是能喝酒的，号称千杯不醉，不过眼下却是不行了，这副身体虽不至于滴酒不沾，可也就是两瓶啤酒的量，而杜英拿的，却是白酒。 况且这种事就怕开头，一旦开了头，后面对方必定会千方百计的让你再喝！ 栾玉知道他心里不痛快，可也不会委曲求全。 这世道就是这样，哪怕世易时移也不曾变过，适者生存。 机会就那么些，有你没我，有我没他。只要你想活，不管哪行哪业，总会跟人发生利益冲突，区别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难不成就为了所谓的和气，让自己受委屈？ 这就不是她栾玉的作风！ 她冲杜英拱拱手，又端起旁边的茶杯，说：“对不住杜哥，我实在不会喝酒，这么着吧，我以茶代酒。” 杜英冷笑一声，端着酒杯的手纹丝不动，道：“真不给面子？” 老实人林雄瓮声瓮气道：“杜哥，人家小姑娘还是学生，不会喝酒就算了，另外叫个果汁儿呗。” 杜英装没听到的，继续看栾玉。 他冷笑，栾玉也在心里冷笑。 且不说自己明确说了不会喝酒，就是会喝，一般男人也不会真的逼着女孩子跟自己喝白酒，往往都是用果汁和茶水代替，再不济也可以用度数低的啤酒、果酒。可杜英却坚持让自己喝白酒，用的还是那种至少二两的杯子，不是存心刁难又是什么？ 孙吉先看不下去，黑着脸对杜英道：“我替她。” 谁知杜英非但不借台阶下，反而嗤笑一声，斜着眼睛瞅他，语气十分暧昧的说道：“呦，这才来了几天啊，就对上眼了？英雄救美啊！” 孙吉和栾玉脸上齐齐变色，就是刘指也看不下去，低声喝道：“行了，你还没完了，不过就是兄弟们凑在一起吃顿饭，你整这套虚头巴脑的东西给谁看？” 要说杜英也是个浑人，一般人见头儿都发话了，差不多都会见好就收，可他不。 他把酒杯往桌上重重一顿，好些酒都溅了出来。 “这也算兄弟？哥儿几个认识也有两年了，可这小丫头片子才来了两天就把我顶了，我连说句话也不成了，往后还不一定怎么着呢！” 他说得过分，刘指也恼了，瞪眼道：“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把你顶了？我赶你走了吗？你也是前两年才加入的，合着你来了就不许新人进？大家都是出来凭本事讨饭吃的，谁也不比谁容易，人家小姑娘年纪轻轻能吃苦，你一个老人了，不说照顾着点，竟然还横挑鼻子竖挑眼，也不嫌害臊！” “大家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得都让人认同了才能混得开，你有本事就出去外面踢馆去，自己窝里斗有意思？等斗垮了，谁还能讨着好不成？” 要说这群人也都是直肠子犟种，但凡有个圆滑的跳出来打圆场也闹不起来。 杜英心胸狭隘，没有容人之量；而刘指也早就对他的嘴不把门和不听话有意见，只是没有机会发作而已，所以这次栾玉的加入也只是个导火索，就算她不来，这矛盾早晚有一天也会爆发。 “你们能不能讨着好我不知道，”杜英冷笑道：“可是我自己打今儿起就是后娘养的了，算是讨不着好了，人家的庆功宴我吃不起！” 说完就蹭的站起来，气冲冲的往外走。 作者有话要说：嗯，出来混饭吃，总要有矛盾的 ☆、第八章 不说在座的几个人，就是同在一家餐馆吃饭的旁边几桌也被椅子腿剧烈摩擦地面导致的刺耳声音惊动，纷纷朝这边看过来。 也顾不上丢不丢人了，刘指气的面色黑如锅底，要不是顾忌到在公众场合，估计都能掀桌子了！ 林雄到底厚道，抓了抓头，劝和道：“小杜就是这个脾气，刘哥你别生气，过几天他就好了。” “好个屁！”刘指咬牙切齿的说，“瞧见了吗，这是给我甩脸子看呢！他还过几天好了，他是想叫我亲自去请他！做梦吧！爱干不干，这地球离了他还不转了是怎么的，他要走就走，正好咱们几个吃！” 他正在气头上，况且今天这事儿确实是杜英办的不大气，林雄和孙吉都没再劝，反而招呼栾玉多吃。 影视城一年到头都挤满了人，更有好些大牌明星长期驻扎，所以着实有不少味道不错的餐馆。今天刘指订的这家也是人气爆棚，要不是他跟老板熟，提前留了个号牌，这会儿还得搁外面排队呢。 餐馆老板家里原先是杀猪的，做的好一手杀猪菜，什么扒猪脸、烧蹄髈、红油百叶、猪尾巴汤，还有那猪血混着各色下水做的滚烫乱炖，红彤彤的汤汁香气扑鼻，上面密密麻麻的飘着好些锃亮的红油和辣椒，刺激的人口水泛滥，光是闻着味儿就能吃下一大碗饭去。 别看栾玉是个女的，可行事说话实在爽朗大气，一般男人都比不上，所以刘指他们对她印象极好，饭桌上频频介绍那道菜的哪个部分最好吃。 她是个不挑的性子，艰难的时候就连老鼠□□都能掏出来剥皮烧着吃了，但凡东西不馊不臭就是好的，更何况是这种确实水准之上的美味？ 见她真吃的香，刘指自己也觉得挺有面子，又让服务生上了一小碗蒜泥，笑着说：“这家的扒猪脸特别好，可蘸着蒜泥吃更棒，就是味儿不大好，平时也不大敢吃。” 老板实在，不仅猪肉好，做的时候也下功夫，丝毫不吝啬烟火，所以肉炖的稀烂，非常入味，稍微用点力都能夹碎了，放在口中真正的入口即化，唇齿留香。 猪脸这种东西确实有点不大上台面，也不好看，尤其是现在的小女孩儿，往往见了就害怕，更别提吃了，可真正吃过的人才知道有多好吃！ 刘指也就是觉得栾玉对脾气，不是那种做作姑娘，这才带她过来吃这个。刚见她果然爱吃，才又叫了蒜泥。 说到蒜泥就更好理解了，味儿冲，尤其是要跟人打交道的时候一般都不敢碰。不过现在都是晚上了，后面也没活儿，吃点也没关系，回去好好刷刷牙，多嚼点口香糖什么的，到明早上再这么处理一遍，也就不露马脚了。 栾玉一点儿不含糊，学着他的样子蘸了就吃，刚一放到嘴巴里就忍不住舒服的眯起眼睛，又冲对方竖起大拇指。 果然好吃！ 孙吉和林雄也都哈哈大笑，吃一口猪耳朵咯吱脆，再碰一个冰镇啤酒透心凉，爽！ 红油百叶十分劲道，火辣辣的下饭；尾巴汤炖了好久，汤汁浓稠乳白，十分香醇……这顿饭栾玉吃的别提多尽兴了。 虽然没有大口喝酒，但大块吃肉，让她又有种回到从前的恍惚。 一连两顿吃的都太好，栾玉也没急着回宿舍，而是借着夏夜的凉快劲儿在影视城里慢跑。 暑假期间不仅有剧组拍戏，还有大量游客出没，远比平时更加热闹，所以虽然现在已经将近十二点，可路上还是熙熙攘攘。 好多游客在拍照，路边还有不少摆小摊的，卖各种纪念品的、手机贴膜的，五花八门什么都有。他们大多数都是来这里干活的群演，偶尔没有活就出来摆个摊，也是一份收入。 影视城很大，而一旦在里面绕起来更是吓人，栾玉不紧不慢的跑了整整一圈，又挑了个没什么人的地方打了一套长拳，全身都活动开了，这才满足的吐出一口浊气。 第二天一大早，栾玉又出来跑圈、打拳，又扎了半个小时的马步，这才回去冲凉、吃早饭，然后去剧组报道。 杜英竟然没来！ 刘指简直要被气疯了，抬手就把水杯砸了。 难怪他生气，这就好比一家公司的老板招聘新人，结果老员工不乐意，然后就罢工示威。 “好好好，”刘指怒极反笑，连说三个好，脸上的笑容看着怪瘆人，“不来是吧，有本事以后都别来！” 虽然杜英这两年都是跟着他混，但因为不会做人，跟大家的关系并不怎么好。 孙吉就不用说了，他是武行罕见的一流本科学校毕业，长得也比较高大帅气；只有初中文化水平，形象也不好的杜英每每见到他都会觉得自卑，可偏偏又死不认账，总是千方百计的想法儿跟他对着干，好显示自己的不凡，两人关系一直不咋的。 林雄是个老实人，打小在外面漂泊就是为了混碗饭吃，笨嘴拙舌不会来事儿，杜英也瞧不上他，经常戏耍他作乐。不想林雄只是憨厚，却不是真傻，时间久了多少也能感觉出来杜英对自己的态度，因此两人的关系也只是流于表面。 眼下杜英也是浪的没边没沿儿，显然是这两年的日子过得太舒坦，惯得不知道姓什么，竟然想出了威胁这一招，可谓不知天高地厚，自觉美得赛过西施杨贵妃。 他也不想想，且不说刘指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这招本身就风险极大，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更何况既然触发他反叛情绪的是栾玉跟自己的职能交叉重叠，也就意味着从栾玉入伙那天起，他就不再是不可替代的！ 你想拿乔也要分清形势，若非你莫属也就罢了，可偏偏来了竞争者的关键时候你非但不倍加努力，凸显自己的重要性，反而撂挑子不干了，难不成是怕老板没理由炒你？ 要说原本刘指对杜英的不满只有九分，那么现在就已经疯狂攀升到九十九分，俨然是非撵走他不可了。 老子出来混的时候，你他娘的还在老家折叠着钻罐子转盘子，一月混个千儿八百的伙食费呢！才来几天啊，竟然就敢跟我叫板，能的你！ 当下刘指也不磨叽，直接找到方副导和制片主任等负责相关人事管理的，告诉他们说杜英不干了，打今儿起剧组就不用放他那份工资了。完了之后又告诉导演房源唐，说以后剧组女演员们的替身就可以用真正的女武替了。 剧组里的事情千头万绪，房源唐就是个总指挥，光是大事还忙不过来呢，哪儿时间在意这些细枝末节？只要不耽误拍摄就都ok。 因为昨天的拍摄比较顺利，房源唐的心情还不错，听说女武指还多问了句：“就是昨天那个小姑娘吧？说句不怕你恼的话，我倒觉得她比原先那个还利索呢，哈哈哈。 刘指也跟着笑，心中暗道，要搁在以前没准儿我恼，可现在，呵呵。 他有意拉拢栾玉，希望她真正加入自己的小团队，以后都一起干，便主动帮她说好话。 “可不是，毕竟是舞蹈学院的高材生，基本功扎实的很，怎么也比男人更轻巧灵动，胆子也大。对了，她可不是一般的花架子，那是真会功夫的！” 原本房源唐就是随口一问，可听他都要夸出花儿来似的，倒真有几分兴趣了。 “会功夫？那可不简单，练功夫的苦不是一般人吃的了的，以前还好，这些年会的人越来越少了，更何况还是个女孩子。” 见他这么着，刘指也觉得有门儿，继续道：“那是，房导您看没看过这两天特别火的那个地铁抓流氓的视频？主角就是她，好家伙，那个流氓看着能有两百斤，可愣是给她三拳两脚揍得满脸血！” 武行的人想混饭吃就得有戏拍，他们这些平头百姓的，跟什么投资人啊制片人什么的是高攀不上，想拍戏就得在导演跟前多露脸多挂号，两边熟了之后，人家以后有活才能第一时间想起你来。 房源唐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刘指说了会儿，也就开始工作了，后者不敢多打扰，悄没声的退了出来。 日子就这么波澜不惊的过了两天，中间栾玉又做了几回替身，有相对高难度的武替，也有几回是非常轻松的文替，闲着没事的时候她就练功，要么就看大家拍戏，看刘指如何设计武打动作，生活倒也十分充实。 中间还出了个小插曲，就是导演房源唐竟然记住了她，挺亲切的喊她“小栾、小栾”什么的，倒让栾玉有些受宠若惊。 不过有些人显然不想让她这么好过。 拳不离手，曲不离口，说的就是人要时时勤勉，基本功一天不能落下。所以即便天气炎热，工作强度大，栾玉也坚持每天扎马一小时、慢跑十公里，外加打两遍拳，后面为了恢复力气，又慢慢的加了沙袋护腕负重训练。 几天下来，她虽然睡得少，可精神却更好了；虽然吃的多，可肌肉却更加紧致流畅，一点儿多余的赘肉都没有，雯雯就经常表示羡慕。 自从杜英离开之后，栾玉就正式成了剧组女一号和女二号的御用替身，渐渐地跟两位女演员也混熟了，自然也见过她们的一日三餐：水煮菜、新鲜水果，外加鸡胸肉和沙拉之类，不要说油星，就是盐都不敢多放。 难怪偶尔雯雯会绿着一双眼睛，幽幽的看栾玉捧着油汪汪的盒饭大快朵颐，纯粹馋的。 那一次她还邀请栾玉尝了一口什么见鬼的沙拉，后者难得挤出一个不怎么真诚的笑容来：“……还行吧。” 说完这话，栾玉就立刻开始了自我检讨，果然最近是堕落了么，竟然还会觉得那么贵的东西不大好吃了。 不过话说回来，她们当演员一年挣那么些钱，可连口真正想吃的东西都不敢吃，图什么？简直生无可恋了嘛！ 这天收工比较晚，大家三三两两离开片场的时候就十二点多了，照例吃过宵夜后，栾玉又去老地方跑步、扎马、打拳，然后扎马结束刚站起来的，就听到左右有悉悉索索的声音。 她扭头一看，是几天不见的杜英。 ☆、第九章 杜英一脸阴沉，看见她就开始冷笑，“过得不错嘛，还劳逸结合的！” 栾玉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人果然渣，第二个果然是文盲啊！你哪儿看到我“逸”了？ 跟他一起出现的还有另外三个人，长得也都尖嘴猴腮吊梢眼的，反正一看就不是什么正面角色。 四个人边走边调整位置，然后距离栾玉差不多三/;五米的时候停下来，垮着一边的肩膀斜眼看她，一条腿不断地抖啊抖。 栾玉最见不得这种二流子似的做派，真真儿的站没站相，就觉得手痒脚痒，想直接上去给他们把腿打断然后掰直了。 见栾玉迟迟不说话，杜英就黑了脸，直奔主题道：“我也不跟你墨迹，今天就一件事儿，你赶紧麻溜儿的卷铺盖滚蛋，老子看在你是个女人的份儿上就不动粗，要不然，哼哼，这儿可没有监控。” 哼哼这种语气词的含义比较丰富，不过一般都不是什么好意头，再配上东南西北这么四个标配的地痞无赖，活脱脱一出狗血剧情。 至于没有监控的意思就是“这里地处偏僻，不仅少有人来，也是派出所的监控死角，指望有人能来救你是白瞎了”。 自打来了这边之后，栾玉着实闲得慌，每天给人家当武替也不足以消磨她过分旺盛的精力，后来又加上了高强度锻炼才好了些。只是到底没人过招，几天下来就各种心痒难耐，难不成今天能得偿所愿？ 没有监控的话，是不是能打死…… 她就笑了声，问：“不然就怎么着？” 都说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确实是这个道理。 栾玉长得本就好看，现在又因为练功脸蛋红扑扑的，双眸水润，看着格外娇艳。她再这么一笑，有两个地痞登时就呆了。 杜英也有一瞬间的晃神，不过到底是对于金钱的渴望占了上风，马上就找回理智，疾声厉色道：“不然小心老子下手无情！” 栾玉点点头，微微活动下因为长时间扎马而有些酸痛的胳膊腿儿，摆了个起手式：“来吧。” 赶紧的，打完了她还得抓紧时间回去睡觉呢。 杜英四人见她竟然是这种反应，不由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点不知该怎么办好了。 不大对啊！ 他们故意等到栾玉跑完步又扎了半小时马才出来，她又忙了一天，什么样的体力耗不干净？这又是个小丫头片子，只要他们一放狠话，还不得吓哭？ 可这会儿冷眼瞧着，怎么跟巴不得似的！ 其中一个人就偷偷的给杜英使眼色，意思是那咱还打不打？打女人，还是个美女，总觉得下不去手啊！ 杜英现在也有些骑虎难下了，他原本的意思是吓唬一下就算了，没成想这娘儿们这么不识抬举，难道他们还真要打？本来男人威胁女人就有点没脸，何况他们还是四个人，这要是再动了手…… 嘶，不大好办了啊。 他们在那里左右为难，栾玉却等得不耐烦了，干脆吆喝道：“到底打不打？给句痛快话！” 原本还在迟疑的杜英一下子就给刺儿出真火来，他娘的，还真是给脸不要脸了，那也真就别怪我不客气。 这么想着，他就阴着一张脸直冲栾玉去了。 严阵以待的栾玉一眼扫过去就看出了无数个破绽，顿觉扫兴：这就是个门外汉！ 下盘不稳，肢体松散，门户大开…… 于是等杜英到了跟前一挥拳，栾玉就猛地一弯腰，一个扫堂腿就给他扫趴下了。 杜英猝不及防的就摔了个狗吃/屎，没反应过来的就觉得面庞一阵剧痛，这是脸朝下磕地上了。 这一下摔得有点狠，他爬起来几秒钟了还是眼前发黑，嘴里也咸腥一片，不由得恼羞成怒，冲着那三个帮手声嘶力竭的喊道：“他妈的还愣着干什么，给我上啊！” 杜英和另外三个人是同乡，这两年数他混的最好，这次也是说好了把栾玉挤走之后就给这三个人也安排工作的。眼见着杜英吃亏，他们三个对视一眼，也有些红了眼，大喝着冲了上去。 事关生计，也就顾不上什么男女之别了！ 栾玉双眼微眯，脸上显出一点兴奋来，“来得好！” 她直冲而上，先往左虚晃一招，趁那人的拳头落空后往前扑的劲儿，高高的扬起腿，直接在他背上砸了下去。那人就觉得自己好像被一头大象踢了一脚，直接飞出去两米远，嘴唇和鼻尖都在地上磨破了。 解决了一个之后，栾玉又逼到中间那人跟前，两人对视的瞬间，她从对方眼底清晰地看到了怯意。 开弓没有回头箭，现在怕？晚了！要是今天换了别的姑娘，还指不定被如何羞辱，单冲这一点，这些人就欠教训！ 她脚尖点地，猛地跃起来一米多高，双腿微屈，膝盖直冲对方的下巴而去。 那人闷哼一声就仰面朝天的倒飞回去，半空中合着血沫吐出两颗牙，老半天爬不起来。 呈蹲姿下落的栾玉顺势单手撑地，再一次借力，整个人以手掌为支点斜斜劈出，如同在夜色中划出一道斜线，而线的尽头就是第三个人！ 她双脚连踢，稳稳踩在对方胸膛之上，随着两声闷响，那家伙也跟着倒飞出去，连哼都没哼一声就昏死过去。 刚还指望兄弟们给自己报仇的杜英也是傻了，见栾玉拍拍手往自己这边来就要疯，他手脚并用的在地上胡乱扑腾，拼命地往后退去，“你，你你你别过来啊，我告诉你，我，我可喊人了啊！” 一个狼狈不堪在节节后退，一个居高临下步步紧逼，但凡角色调换一下，就是经典的流氓调戏良家妇女的场面，只可惜…… 栾玉给他恶心坏了，本来就不好看，现在又满脸血，还偏偏要做出一副受害者的样子来，真是倒胃口。 她抱着胳膊冷笑道：“喊啊，你倒是喊啊，可惜这里没监控。” 杜英的脸都白了。 他倒不是担心对方会强/暴自己，毕竟对方是个美女，实在不可能干这种赔本的事儿，可眼看四个大男人都奈何不了她，她，她肯定会报复的！ 栾玉看着他的脸就烦，干脆抬起腿来一脚踹翻了，然后扭头就走：“滚吧，以后别让我再看见你，否则看一次打一次。” 跟这种人计较，真是犯不上。 杜英连忙从地上爬起来，也不管脸上滴滴答答的血和汗水混合的液体，哆哆嗦嗦的喊了嗓子，“你，你放我走？” 栾玉懒得跟他搭腔，心道不放你走还养着吗？想得美！ 当天夜里下了一场雨，早上七点栾玉出门的时候还淅淅沥沥的，虽然出行不大方便，可到底凉快了。 刚到剧组刘指就把她喊过去了，语速飞快的说：“今天早上我看见杜英了，鼻青脸肿、一瘸一拐的，又偷偷问了他的室友，听说凌晨才醉醺醺的回来，没去找你麻烦吧？” 栾玉瞅了他一眼，实话实说：“去了。” 刘指倒抽一口凉气，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紧接着就恨得牙痒痒，把拳头捏的啪啪响，说：“真是反了，你等着，我” 话音未落，栾玉就笑起来，又开始扎马步，“我已经教训过了。” 刘指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杜英那张惨不忍睹的脸，也笑了，又一拍脑袋，说：“瞧我这脑子！” 说完又冲她竖大拇指，末了还是有些不解恨，“只是到底觉得憋屈，这事儿倒是我连累了你，没处理好，让他心生怨气。” “倒也没什么，正好活动下手脚，”栾玉摇摇头，道：“况且要不是您，我还不一定能挣着这份钱。说到协调，怎么协调？” 就杜英那一山不容二虎的性子，怎么协调？他走还是她走，总是不能保全的。 从那以后，杜英果然没再出现过。 没了这个麻烦，栾玉的生活才算是步入正轨，正式开启了武替生涯。 因为她十分能干，聪明还不多话，刘指也很看重她，需要处理什么重要事情了就让她搭手，一时间竟连老资历孙吉都靠后了。 也正因为这份器重，栾玉如愿近距离观察刘指的工作，时间一长，倒也总结出几分规律来。 真要严格说来，动作片里应该分武术指导和动作指导两位负责武打这块，前者负责具体招式，后者负责整体场景和实际效果。只是这些年动作片彻底没落了，很难再拍需要真正武术招式的场景，往往这两者的工作就分不那么细，通常由一人担当，叫什么的都有。 《潜缘》是部仙侠片，打斗设计就更自由了，全仗着导演房源唐和刘指的想象，完了之后再由后者具体设计动作，导演看后稍加调整，再跟摄影组沟通一下也就过了。 所以说武术指导这个活儿，最关键的是要摸清导演的心思，弄明白他的风格，琢磨透他想表达什么，做到这一点的话也就是八字一大撇。 再就是个人能力，如何根据具体需要，让打斗场面整体看起来精彩，让关键点的主角看起来精彩。 这么想来，倒是跟排兵布阵很是相似：都是根据具体情况，为了达到某种目的而在个人基础上尽可能发挥想象…… ☆、第十章 在栾玉一边做武替，一边偷师的日子里，李梨总算也到了去新剧组报道的时候。 王涛到底是没能，又或者压根儿没想着努力给她弄什么小主的角色，还是个宫女，甚至都不是原先说好的大宫女，就是平时都给人当背景，隔着好几集才能有一半句台词的那种。 李梨不乐意了，好歹忍着没当场发作，可回到宿舍就忍不住找王涛抱怨起来： “师哥，你当初可不是这么说的，明明答应了给我弄个好角色的，再不济当初承诺的也是大宫女啊，怎么我今天我去就成了三等丫头？翻遍剧本都没几句台词！” 王涛无比诚恳的说：“哎呀你可是冤枉我了，就为了你这事儿，我可没少操心！” 见李梨还在翻白眼，他继续道：“当初你说不要大宫女，成，谁叫我是师哥呢，我是亲自赔了好几条好烟，这才又跟副导演搭上话，好话说尽了才答应给重新安排着试试，可没办法，第二天他才跟我说，小主啊秀女的名额都已经满了！我能怎么办？还能让你落空吗？我就说赶紧的，我们也不挑剔，那就一开始的大宫女吧！” 李梨也跟着点头。 这会儿有三等丫头的巨大落差对比着，她就觉得其实大宫女也挺好，起码戏服也都很精致，露脸机会也多。 “可你猜怎么着？”王涛把一只手往另一只手里用力一砸，连连叹气，“就那么一天的工夫，大宫女的名额也都给抢走了！” “啊？！”李梨跟着沮丧道：“这么快？” “这就不算快了妹妹！”王涛摆手，一副你还真是不晓得厉害的表情道：“就连那些跑腿儿的小太监、门口站岗的侍卫也都早满了，要不是副导演收了好处，连这个三等丫头咱也捞不着呢。” 他说的情真意切，况且那个剧组一来是大投资大制作，二来几个主角都是当红小花、小生，太后之类的大配角也是老资历演员，未拍先火，各方面竞争确实非常激烈，李梨也就信了。 却听王涛又非常善解人意的说：“不过我也知道眼下这个结果跟你的预期差距有点大，你要是实在不愿意演呢，也不用勉强，我手底下还有不少你的师姐师妹的，随手给她们也就完了，不算跑空。” 人都有这个贱脾气，撵着不走打着倒退，往往别人越劝你做什么，你就越不想做什么；越送到手上的东西反而往外推，可一旦要是有另一个人想抢，那就立刻稀罕起来。 现在李梨就是这么个心理。 原本她是真不想接这个三等丫头的角色，正犹豫要不要直接退出，再去找别的，可现在被王涛这么一说，她就本能的喊道：“别啊，我也没说不演啊！” 王涛惊讶道：“可是这差距也忒大了，我心里也怪不得劲的，要不你先把这个” 话还没说完的，李梨就再一次不乐意，“那怎么行，这是师哥你给我找的，怎么说给别人就给别人了？我不管，我就要演！” “真演？” “真演！” 事后栾玉知道后再一次佩服起王涛来，虽然觉得李梨被耍了有点抱歉，可说到底这也未必就是件坏事。 那姑娘明显被宠坏了，不管到哪儿都希望人人围着自己转，以后这样出去必然要吃大亏。倒不如现在就吃一点小亏，多少改改脾气。 只是没想到，李梨刚跟组拍了一个星期就嚷嚷着不想干了，还拉着同屋的栾玉抱怨如何如何辛苦。 可栾玉听了半天就无语了，这姑娘…… 李梨演的是女三号身边的小宫女，出镜率是很高的，但台词很少，九成以上的时间都在安静的当背景，脸也很少露出来，这倒不是最关键的。 李关键是他们拍的是宫廷剧，讲的就是后宫娘娘、小主甚至是宫女们争宠的事儿，争谁的宠？皇帝呗！ 可皇帝只有一个，白天又要处理朝政，又得天天去跟太后亲妈尽孝，绝大多数情况下还是到了夜里才能有时间陪娘娘们，所以那些女演员们的绝大部分精彩的戏都在晚上拍摄。 夜戏多，可白天的戏也不少，剧组众人，尤其是年轻的女演员们这边就经常熬夜，常常要从中午就开始准备，然后一直断断续续的拍到次日凌晨。 主角和重要的配角倒也罢了，戏份比较集中，且时间明确，偶尔拍摄间隙还能有椅子歇一歇。可群演就不行了，早上九点开始准备，晚上九点才有你的活都是寻常，中间为了不弄坏戏服、弄花妆容，他们不仅不大敢喝水吃东西，就连坐也不敢坐。 几天下来，李梨就觉得自己有些崩溃，她想象中的演员生活不是这样的！ 跟栾玉吐槽的时候她还愤愤道：“其实女主角长得也就那样，我觉得还没我好看呢……” 毕竟是一起来的，栾玉就劝她：“人家也是一点点从跑龙套时候混过来的，你可比她年轻好几岁，等到了她那个年龄，没准儿你更红！” 李梨顿时就得意起来，眉飞色舞的，“那是。” “再说了，”栾玉又道：“拍夜戏也有拍夜戏的好处，起码凉快，不然就现在这个温度，你白天套那么多戏服试试！” 她这么一说，李梨立刻就回想起来被过去几天仅有的几场白天拍摄所支配的恐怖。 太晒了，太热了！ 龙套的戏服跟主演们的根本不是同一种料子，远看还行，可摸上去十分粗糙不说，还不透气！白天不要说站在太阳底下了，就是光在屋里穿着都觉得喘不动气。 李梨又顺势看了基本上总是白天活动的栾玉一眼，发现这才大半个月，对方果然就比来时黑了不少，顿时又觉得庆幸起来。 原本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没成想又过了十来天，栾玉半夜一点多才回到宿舍，一推门发现李梨竟然还没睡。 她就这么直挺挺的坐在黑漆漆的客厅里，跟个鬼似的，倒把栾玉吓了一跳。 “你今天不是休息么，怎么不早点睡？” 李梨的表情有点复杂，犹豫片刻才说：“小玉，我遇上了个难题，你帮我参谋参谋呗。” 一看她这个样子，栾玉就本能的意识到这将是个大麻烦。 说老实话，她实在是不想掺和的，但毕竟王涛这条线是李梨帮忙搭上的，而自己又通过王涛接触到了刘指，然后才有了现在的一天七百快，于情于理，都必须要听一下。 栾玉点点头，又指了指自己身上被汗水湿透的衣服：“那我先去冲个凉。” 得，今晚大约是睡不成了。 果然，稍后李梨把事情一说，栾玉差点没把手里的水杯砸了。 “跨组？” 原来李梨还是没办法接受王涛给自己找的这个三等宫女的龙套角色，竟又暗中去好几个剧组投了简历资料，然后一圈下来，还真有个剧组给她打电话了！ 新剧组拍的是一部古装言情轻喜剧，说有个小姐贴身丫鬟的角色比较适合她，就让她过去试镜。 虽然还是丫鬟，可好歹是女二号的贴身丫鬟，不管戏份还是出镜率都比现在她所在剧组的三等丫头强得多，李梨十分心动，就趁着白天休息时间去了，结果还真就成了！ 原本应该是挺高兴的一件事，可当真的听到这个消息后，李梨却发现自己高兴不起来： 她现在还在另一个剧组拍戏啊！ 栾玉听后，良久才幽幽道：“幸亏你没生在乱世，也幸亏你不是士兵。” 不然，早他娘的被拖出去砍了！ 这是什么行为？往小了说是贪心不足，这山望着那山高；可要往大了说，可不就是叛徒，临阵脱逃的逃兵？！ 偏李梨还在那里纠结，翻来覆去的嘟囔道： “我当然是想去新剧组了，后期电视剧上映了，演员表上都能有我的名字呢，可问题是我还在另一个剧组，刚拍了不到一个月，少说还得三两个月……” 事已至此，栾玉实在是没办法昧着良心，只得道：“你还记得自己已经签了一个剧组了啊？” 李梨一愣，还没明白过来她什么意思，“啊？” 栾玉恨铁不成钢的撂了水杯，说：“为人做事讲究有始有终，你知道这种一仆两主的行为是大忌吗？” 听到这儿李梨就有点不高兴了，皱眉道： “什么主仆的，你怎么说话这么难听？” 不难听了你还会听吗？再说了，人家出钱雇你干活，让你往东不能往西，跟那些毫无自主权的仆人有什么分别？ 栾玉拧着眉头问她：“我就问你，眼下需要做出选择了，你倒是想怎么着？” 李梨闷声道：“我不是在让你帮我出主意吗？” “你让我帮忙出主意，那好，”栾玉面无表情道：“压根儿就不用选，你就当没有新剧组那回事，老老实实先把手头的活儿干完了再说！” “你什么意思呀？” “就是这个意思！”见她油盐不进，栾玉也有些烦了，自己还真不是什么特别有耐心的人，“路一步步走，饭一口口吃，学会走了吗你就想跑。这个剧组你才待了几天啊就想离开，人家是怎么着你了吗？你别忘了，你可是签了合同的！” 认识这么久了，栾玉还从没跟自己大声说过话，李梨下意识的抖了抖，脑海中不自觉回想起之前在地铁上，对方抓着那色狼的脑袋往地板上磕的狠劲儿…… 她突然就有些害怕，可还是不大服气，小声嘟囔道：“大不了解约呗，违约金也没多少。” 作者有话要说：嗯，女主和李梨友谊的小船很快就要翻了…… PS，我都不知道你们竟然这么污污污！！！哼唧，就是演奏个乐器啊喂！你们这些家伙脑袋里都在想啥？抽打之 ☆、第十一章 一看到李梨满脸不在乎的死样子，栾玉心头一股火腾地就起来了，她仿佛又回到了以前，面对某官宦子弟时的愤怒和无力： 那个小兵是当朝某三品大员的侄子，亲爹是大禄朝闻名的富商，因为文不成武不就，临时被家人送到军营里镀金，准备象征性的待一年就回去。结果他来后第二个月就公然违背铁令，侮辱了当地一位农家女子！ 作为顶头上司的栾玉听说后怒不可遏，亲自前去审问，哪知对方也是这样蛮不在乎的说道：“左不过是图钱罢了，要多少，本少爷给得起！” 那受辱女子听说后，当天就投河自尽。 此案轰动一时，引发当地百姓强烈不满，然而未等栾玉依军法处置，那三品大员就托人来了一份密函，吩咐大事化小，命栾玉速速镇压此事。 栾玉当着全军营的将士的面把密函烧毁，然后亲自斩杀罪者！ 就因为这件事，栾玉彻底得罪死了一位高官和一位富豪，要不是上峰机灵，直接捅到天子跟前，引得龙颜大怒，她必然要被送到地下跟那公子哥儿做伴了。可饶是如此，她还是当月就被寻了个错儿，丢到当时最惨烈的战场…… 拼着一口气，栾玉非但没死，反而立下大功，然后替她请功的折子又被人压下。她在边疆酷寒之地一待六年，直到那三品官员倒台，墙倒众人推，她才跟其他被打压者一起重见天日，且又封了个不大不小的军衔…… 我有钱，给得起，所以不管做什么都可以不负责任，不考虑后果！ 武将脾气火爆，栾玉也不例外，要不是官场中间数次沉浮，又几度经历生死，好歹磨平了点棱角，她现在肯定就一脚踹过去了。 饶是努力克制，此刻她的面容落在李梨眼中也十分可怖，一时间竟瑟瑟发抖，不敢出声，只鹌鹑似的缩在那里，老老实实听她训话。 “这就只是钱的事儿吗？解约，说得轻巧，你知不知道剧组一开机要多少钱？你知不知道自己作为一个很重要的背景，一旦突然不出现了，整个剧组要做出怎样的调整……” “就算大局你不考虑，你就不考虑日后的前途吗？这个圈子就这么大，导演。编剧和演员之间都是相互认识的，坏事传千里这话听过吗，啊？只要你今天敢毁约，明天大家就都知道了！连个正式新人都算不上的就敢做这个，以后谁还敢用你！” 于公，丝毫没有责任心，没有大局观；于私，做事没头没脑，只图一时痛快，就这样的，还想当明星呢，做梦去吧！ 李梨之所以向她寻求意见，一方面确实没有第二个合适的人可以商量，另一方面也是之前的栾玉从来没有反驳过自己的意见，李梨潜意识里认为对方肯定会顺着自己，劝自己去新剧组…… 只是没想到栾玉说话如此直接，一点儿也不留情面，李梨立刻恼羞成怒，粉面涨红发紫。 她蹭的站起来，大声道：“你是谁啊，凭什么教训我啊！攀上高枝儿了了不起啊，武替了不起啊，还不是个卖力气的，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说完就怒气冲冲的回了房间，用尽全身力气把门摔上。 栾玉面色黑如锅底，却没跟她继续纠缠，直接一通电话将王涛从睡梦中叫醒，把这件事跟他说了。 要是李梨听劝，放弃新剧组倒也就罢了，大家都省心；可要是她一意孤行，到时候倒霉的可不是她自己！ 不管最后李梨会作何选择，王涛必须有所准备，因为人是他举荐的！一旦出了事，他肯定会受到牵连。 果然，本来睡的正香的王涛听完之后立刻睡意全无，当场在电话里骂了娘。 “她跟我有仇是吧？不然怎么会这么刁钻的想害我！我是哪点对不起她了！” 明明进组之前自己反复确认过，也明确告诉了她会很辛苦，不管是工钱还是出镜率都很低，可坚持要去的是李梨，现在反悔的也是李梨！ 退一万步讲，就算你真后悔了，你倒是明着跟我说啊，难道我还会用刀架在你脖子上逼你干活？ 假如你明着说了，好歹我还能提前跟认识的人打个招呼，豁出去这张脸求一求，要么赶紧找人补上，要么干脆就顺手把这个角色弄死——反正宫斗剧多死几个宫女太监什么的都跟玩儿似的，但前提是，你要事先跟我讲啊！ 这他妈的签约的旧剧组最少还有三个月要忙活，新剧组后天就要开工，你竟然还要瞒着我。 这就好比人都装在棺材里拉到火葬场，你却突然跳起来说不想死了！火都点起来的，本儿也交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就算你不想死，别人也由不得你了！ 王涛气的手哆嗦，先诚心诚意的跟栾玉道了谢，然后说：“这事儿你就甭管了，我来处理。” 也不知王涛具体怎么操作的，反正第二天下去李梨像往常一样去旧剧组干活，顺便继续纠结下到底该如何取舍的问题，结果半小时不到就又回来了！ 编剧也不知抽了什么风，竟然把她写死了！ 甚至也不能说是写死，像她这样的小角色甚至没资格被端端正正的写进剧本。 可按照剧本来看，她至少还能再活二三十集呢，今天原本也该是另一个宫女被拖出去杖毙，怎么鬼使神差的就成了自己？ 这种小细节总导演是不管的，一般人也见不到他，李梨不服，去找副导演他们申诉，然而对方却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道：“剧本也不是一成不变的，随时可能根据拍摄的实际需要进行细微的调整，有时候主角的戏份都不一样呢，更何况龙套！” 然后对方就赶苍蝇似的摆摆手，又举着大喇叭吆喝道：“赶紧的啊，都动起来动起来，跑跑跑……那边那个说你呢……” 李梨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被赶了出来，戏服、工作证也被先后收走了，手里又被塞了一把工资条。 她在片场外面傻乎乎的站了几秒钟，愤怒之余又隐隐有些窃喜： 死了就死了吧，正好我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去新剧组了！ 哪成想第二天她刚跑去新剧组却被告知，自己的角色已经给别人了！ 李梨都傻了，忍了又忍才没当场拍桌子，只是一遍遍的让对方再确认一下。“不可能啊，我前天刚收到的录用通知啊，让我今天过来的，你再检查一下嘛，肯定是出错了。” 剧组刚开工，一切还都乱哄哄的，副导演这边光是管理和统计龙套群演就忙得不可开交，哪里有那个闲工夫帮她一级级的核实？因此只是头也不抬的丢出一句“先去那边等着吧，忙完了就给你查。” 可一直等到一个多小时后忙完了，快被晒出油的李梨还跟个透明人似的，没人搭理。 眼见着刚才回复自己的小哥有要走的意思，李梨也顾不上许多，忙上前一步拉住他，问：“你说好了给我核实的！” “你还没走啊？”对方愣了下，又稍微放缓了声音说道：“结果就是这样了，就算核实了又能怎么样？大热天的，你快回去吧啊，有这个工夫还不如去别的剧组跑一下，没准儿有更合适的呢。” 小哥也就是看她一个挺漂亮的年轻姑娘晒得可怜，这才好歹说了几句挺靠谱的话。 他在这个圈儿里混了也有五六年了，不要说还没开机，就算是开了机，被人顶替的事儿也多了去。都不甘心，可不甘心有什么用？除非你再找个更铁的门路把这个角色硬抢回来，不然就算哭哑嗓子磕破头也白搭。 可是经过接二连三的打击，又站在太阳底下晒了这么久，李梨已经有点疯魔了，声嘶力竭的喊道：“我不走，你们有黑幕，潜规则，凭什么走的是我，我明明面试成功了，也是你们给我打的电话，凭什么让我走！” 现场人来人往的，她这一嗓子“黑幕”“潜规则”喊出来登时就热闹了，无数道视线刀子似的刷刷刺过来，眼神中更是充满期待，似乎非常希望李梨再说点更加劲爆的内容。 工作人员小哥都快疯了，卧槽我是好心劝你走啊，你非但不感激，竟然还…… 他也快哭了，死死拉住李梨的手，一个劲儿的劝说：“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啊，谁潜规则谁黑幕啊！你说这些话是要负法律责任的好么，卧槽你能不能别哭了？” 然而李梨越发的悲从中来，索性放声大哭起来。 小哥简直要完，也火了，冲旁边目瞪口呆的几个同事吼道：“看看看看你麻痹啊看，还不去找人？” 作者有话要说：嗯，药丸！哈哈哈 ☆、第十二章 然而还没等负责群演这块的主要负责人赶来，网上就已经炸了锅： 现场太多做梦都想看娱乐圈八卦的吃瓜群众了，好不容易亲身经历一回哪能放过？于是录像的录像，撰稿的撰稿，十分积极。什么“扶廊惊现潜规则”，什么“黑幕重现”，以及“女群演角色被抢，当众崩溃大哭”之类的新闻和视频在网上疯传，捂都捂不住。 很快的，这事儿就惊动了总导演，他先把副导演喊来骂了一通：“你怎么办事儿的，啊？都要开机了你给我弄出这样的丑闻，还嫌不够乱是怎么的？我告诉你，这事儿要是处理不好，上面的人也保不住你！” 事到如今，甭管真相究竟如何，副导演就只有一条路走到黑的唯一一种选择，便立刻解释说： “我是真冤枉！之前那小姑娘确实是接到了咱们的通知，可也是巧了，昨天小宋他们出去办事的时候无意中发现她竟然还在另一个剧组拍摄，导演您说这哪儿能成？我就赶紧让人通知备选演员，又让负责招聘的重新给她回复。也许真是忙昏了头，下面的人没能及时通知到位，或者她自己没注意看通知，这才闹出这样的误会。” 这名副导演本身就有后台，是跟制片主任一起被制片人亲自指派进来的，即便导演发火，也轻易不敢拿他怎么样。正想台阶下呢，又听他说了这么一番话，理由倒是很充分了。 一般剧组都十分忌讳跨组赶戏，部分当红小花、小生行情太好这么做也就罢了，可像这种俯拾皆是的龙套竟然也敢跟他们玩这种花样，实在是不知死字怎么写。 于是且不问该剧组的工作人员是如何那么巧的碰见了李梨，又是如何一眼就认出化妆过后的龙套，导演立刻就叫人联系相熟的记者写稿澄清。 那篇迅速压倒一切的稿子重点描述了某群演贪心不足，同时跨两个组导致时间冲突，又各种污言秽语，故意抹黑剧组的情况，话里话外都在引导舆论，试图让大众相信这是他们剧组太火了，竞争对手派来打击报复的；或者干脆就是那个女群演想出名想疯了，自导自演了这么一出…… 李梨看到新闻后瞬间崩溃，眼珠子都气红了，咬牙切齿的念道：“栾玉！” 跨组和偷偷去面试的事情她只跟栾玉一个人说过，然后自己马上就被刷了，不是她搞鬼还会有谁？ 再说另一边，同在《潜缘》剧组拍戏的王涛却在跟栾玉说话。 “今天回去之后李梨势必要闹腾一场，”王涛说道：“你不要开口，我来处理。” 栾玉迟疑道：“不大好吧？” 真要说起来，确实是她告密，既然敢做她就敢认，没必要遮遮掩掩的。 王涛却笑着摇摇头，说：“咱们认识也有快一个月了，我也看出来了，你是个直来直去的性子，敢做也敢当，我佩服你。可小玉啊，你不懂，有些事情太坦白了，反而不好收场，你就听我的，啊。” 栾玉也知道自己确实不是耍心眼的那块料，见他坚持如此也就暂时答应下来，准备到时候看情况再说。 今天王涛特意等栾玉收工了才一块往回走，果然刚进门就迎面飞来一只拖鞋，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栾玉就已经一个摆腿将拖鞋踢到角落。 王涛大怒，冲光着一只脚的李梨喝道：“你发什么疯！” 眼下李梨看着确实有些癫狂了，也不管他，只是冲栾玉大喊：“你不要脸，打小报告，你就是嫉妒，有本事明着” “够了！”王涛反手关上门，黑着脸说：“你真以为天底下有不透风的墙啊？你去别的剧组面试的事情，早就被不知多少人看见了，这么大的把柄人家不抓才是傻子！” 李梨一愣，随即大喊：“你胡说！” “你胡闹！”王涛这几天也是给她气得够呛，正好都趁今天把火气撒了，“我好不容易给你找了个角色，你自己不珍惜，可外面有的是人等着，巴不得你出事，好让她们顶上去！你倒好，谨言慎行都不够的，竟然还敢去别的剧组掺和？你多大的脸啊，你怎么敢！” 自从认识这位师哥以来，李梨还从未见他如此疾言厉色，一下子就被他吼懵了，同时脑子也不自觉顺着他说的话想： 确实，自己年轻又漂亮，头一次当群演就拿到了不错的角色，同期出镜的那些女的还真是有不少人跟自己不对付，难不成真是她们？ 不对，不可能！不可能这么巧！ 李梨用力咬了下嘴唇，又咄咄逼人的质问栾玉：“你敢说自己跟这件事没有关系？” 这可把栾玉难住了，她活了几十年，还真就没怎么说过谎！ 见她没有立刻否认，王涛心里就是一咯噔，坏了。 他拼命使眼色，却在几秒钟后听对方说：“不敢。” 王涛：“……”果然！ 好么，李梨这回是彻底疯了。 大约她也没料到栾玉竟然承认的这么干脆，听到回答后还愣了几秒钟，然后就嗷嗷叫着扑过来，竟是想抓花她的脸。 王涛也顾不上吐槽栾玉的耿直过头了，连忙扑过去拉架，只是到底栾玉本人更快一步，轻轻松松就将李梨拿住，稍一用力就将她的胳膊扭到背后。 李梨又哭又叫，妆都花了，趴在沙发上哭喊，说的话也越来越刻薄，“混蛋，栾玉你不要脸混蛋，要不是我你还在给人家赔笑脸当家教呢，你忘恩负义，王八蛋！” 栾玉拧着眉头将她丢到地上，又歪头避开另一只拖鞋，面无表情道：“是，如果没有你，恐怕我也拿不到现在的工作，可我认为至少在这件事上，我没有做错。” 李梨嗷了一嗓子，脑袋一热，竟想将桌上装满水的凉水壶砸过去！可水壶的手柄都抓住了，她一对上栾玉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睛，竟本能的心生怯意，又一屁股坐了回去。 王涛见状也不觉松了口气。 那凉水壶足足有两升的容量，况且里面的水现在还是热的，一旦真的砸过来，后果不堪设想！ 在某些方面，栾玉是个死脑筋牛脾气，用无限包容和温柔感化什么的完全不是她的风格。 她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李梨，道：“是我告密没错，即便你跟我翻脸，我也还是认为自己没做错。就像王哥说的，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也许你的行为早就被有心人看见了；就算没看见，你坚持要去新的剧组，势必要跟旧剧组毁约，一旦那样，首当其冲的就是王哥，还有他手下那么多人！ 凡事要讲诚信，你有没有想过，现在竞争这样激烈，万一他亲自推荐的群演出现了半路撂挑子的情况，以后谁还敢跟他合作？你自己图一时痛快不要紧，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连累别人！” 话一出口，李梨暂且不提，王涛先就愣了，竟有点感动。 他大一的寒假就来扶廊当群演了，一点点积累人脉，后来直接就在这边扎根，从原来的谁都不认识混到现在的手里捏着百十号高级群演，上面还通着无数大小头目的人脉，中间经历了多少坎坷风雨，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 在外打拼不容易，尤其像他这种普通家庭出身的孩子，往上爬的时候千难万难，可一旦要跌了，比飞机失事掉的都快！ 现在生活好了，独生子女多了，不少年轻人都被宠的晕头转向，总以为人人都要哄着自己，遇到困难不说想办法克服，反而本能的退缩。九成以上的人都把吃的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句话忘得一干二净，什么都不想做，还奢望坐享其成。 王涛是负责沟通的中间环节，位置重要，也很尴尬，往往两边一旦出了问题，都会拿他是问。 他们都习惯性的像幼鸟那样只张开嘴巴嗷嗷的等食吃，师哥我想这样，师哥我想那样，却很少有人想过“这样”“那样”背后要付出的是什么。 似乎大家都选择性的遗忘了，他也不过是个普通人而已，而大部分的问题其实跟他根本没有关系…… 只是没办法，谁让他做的就是这个，硬抗吧！ 久而久之，王涛吃的亏多了，也就学聪明了，不再总是被动挨打，开始学会了主动出击、先发制人，比如说这次的李梨事件。 一时间，王涛也分不清栾玉说的这些话是出自真心还是想伺机拉近跟自己的关系，但就算是情面话，也实在叫人受用。 这份情，他领了！ 这么想着，王涛竟也觉得胸膛中升腾起一点莫名其妙的豪情来，又见栾玉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儿都敢作敢为，他就更不好藏藏掖掖耍心眼，索性把心一横，也说道：“这件事是我做的。” 这回轮到栾玉惊讶了。 实际上，她正琢磨事后怎么跟王涛道歉呢！ 这位师兄显然更习惯背后下手，比如说暗地里拍个板砖什么的，自己这样不管不顾的将事情摊开到明面上，就算李梨不多想，恐怕也坏了他的安排，总得事后弥补才好…… 没想到她还没研究出对策来，王涛竟然也一反常态的承认了！ 身边的人竟然联起手来对付自己，李梨的大脑直接死机，有种被背叛了的感觉。 王涛说出口之后才发现，原来事情也不想自己想象的那么难，一旦开了头，接下来的就更容易了。 他说：“这是我的意思，李梨，我必须这么做，除了咱们三个，我手下还有百十号人呢，他们都眼巴巴的等着开张，等着吃饭！大家能有今天的局面不容易，我不可能让大家都为了你一个人冒险……” 三个人不欢而散，栾玉次日天还不亮就出门工作去了，然后傍晚回来一看，直接给气个倒仰！ 李梨跑了。 这倒不要紧，关键是她竟然将栾玉的所有衣服、鞋子和仅有的几件化妆品都剪的剪，砸的砸，丢了一地，还上去狠狠踩了几个黑乎乎的鞋印子，眼见着都不能用了。 两个人共住一套两室一厅，因为栾玉行李中并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一直都只是随手关门，并没上锁，哪知现在就遇到了这样的糟心事儿！ 大家都住在同一栋楼里，栾玉黑着脸往外丢破布条和化妆品碎片的事根本瞒不了人，王涛和几个师兄师姐知道后也忍不住爆了粗口，更有人提出要报案。 “这也太胡闹了，够得上犯罪了！” “就是，谁也不欠她的，不能惯得这些臭毛病，到外面指不定还怎么说咱们的坏话呢。” 栾玉瞪着那些垃圾出了会儿神，长叹一声，摆摆手，“算了，我也算不欠她的了。” 就这么着吧，既然李梨翻脸至斯，自己反倒觉得松快了，不然这心里老是磕磕绊绊，觉得欠她点儿什么似的。 况且她素来节俭，那些东西加起来也不过千把块钱，难道还真的能为了区区一千块钱追杀李梨不成？ 作者有话要说：嗯，说翻就翻 ☆、第十三章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下去，栾玉每天都忙着工作、忙着学习、忙着练功，十分充实。因为大部分的大学大三就可以请假后无限期在外实习，所以即便是后面开学，栾玉也只是匆匆回去打了个报告，就再次返回，继续武替的事业。 说来《潜缘》剧组的整体氛围真的很不错，男女主角都非常和气，导演房源唐也不苛刻，上行下效，下面的人自然也是一团和气，就算有点矛盾，经过调解后也都相安无事。 栾玉入组的时候剧组的拍摄行程差不多就过半了，等杜英走后，导演又将之前他做替身的部分让栾玉重新拍了一遍，到九月中旬，《潜缘》的全部戏份应该就可以杀青了。 九月初的一天，栾玉正在脑海中一遍遍的回忆刘指工作的场景，就见他走过来问道：“快要杀青了，小栾你接下来有什么安排没有？” 栾玉笑着摇头。 就见刘指面上一喜，马上邀请道：“要不你干脆就再跟我走吧，咱们都熟了，再合作也方便些。新剧组拍的是现实向的古装言情，有很多骑马和武打的戏份，投资很大，我跟那边说好了，没问题的话你也一起来吧？” 栾玉自然是愿意的。 这两个月以来，除了杜英和李梨外，她跟周围的人相处的都还不错，尤其是武术组的人。刘指为人粗中有细；孙吉挺会照顾人，聪明却不奸诈，是个三观很正的小伙子，跟他说话特别轻松；而林雄更是憨厚老实，没有坏心眼，每次跟他交流，栾玉都有种重回军营的错觉。 得知她也来之后，孙吉和林雄都十分高兴，四个人又去吃了宵夜，闹到很晚。 新剧组只在扶廊待一个月上下，之后便要“南征北战”，去不少地方取景，进组之前，栾玉特意请王涛吃了顿饭，一算报答，二算提前告别。 听说她这么快就定下来下家，王涛也替她高兴，不过在听了她转述的刘指的话后，又不由得笑着摇头：“你啊，就是太老实了，他那是在跟你耍心眼儿呢。” 武行人才奇缺，女武师更是凤毛麟角，自从《潜缘》剧组有女武师加盟的消息传出去后，扶廊不知有多少剧组眼红，天天拐着弯儿的想要挖墙角，只是都被刘指和导演组挡下了。 他们吃独食，对外却变着法儿的宣传，现在几乎全国人民都知道《潜缘》制作精良，就连替身也是非一般的专业，花了大价钱，是难得用心的佳作……省下了多少宣传费！ 刘指看着是帮栾玉找饭碗，可说到底，还不是在想办法保住自己的饭碗？ 本来他的团队就小有名气，现在更有女武师加入，更是如虎添翼，俨然有扶廊小帮派中第一人的势头。 栾玉分明就没答应跟他本人的团队长期合作，可他却一直都在对外释放暧昧的信息，误导民众，多少人都是听了风声，以为栾玉已经“名花有主”，问都没问一下就抱憾而归！ 原本栾玉只是专注于武替和武指的事业，并未太过留心其他的事情，可她也不是傻，现在被王涛一提点，瞬间将之前觉得不大对劲的关节都想通了。 原来如此！ 她微微一愣，笑容有些复杂，道：“还真是处处是江湖。” 王涛也跟着笑，觉得她这种人品真是既叫人放心，又叫人惋惜，明显的不大会瞅准机会往上爬嘛！ 就拿《潜缘》剧组四处吹嘘的什么“高价聘请武术功底深厚的专业女武师”这些话来说吧，但凡脑子活一点儿的，估计都已经开始跟上头的人谈判，商量提高报酬的事情了。 远的不提，剧组给栾玉一天七百，听着不少，可也就是个比入门新人稍强一咪咪的水平，根本配不上她的能力和眼下的名气。武术组那几个人，最低的林雄听说也是一天九百，刘指和孙吉都是去年就已经破千了，估计眼下拿的更多！ 武行难做，说白了就是拿命换钱，差不多每年都能听到哪个剧组的哪个武师受伤入院，更严重的还有直接送命的。于是本就人手不够的武行越发有价无市，众多武师的身价也都一涨再涨…… 正想着呢，却听栾玉又淡淡道：“王哥你也不必太替我遗憾，现在我什么都还不熟练，真要强行单干，或是仗着有点被人吹捧出来的名气就不知好歹的漫天要价，也不一定会有什么好结果。” 她是憨，却也不是两眼空空只凭一腔热血没头没脑往上冲的傻蛋。 王涛夹菜的手一顿，点头，倒也是。 两人吃到八分饱就放慢速度，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也许是喝了点酒的缘故，王涛话里话外都带了点真心，说：“以后，你有什么打算没有？” 栾玉顺着他的问题想着，没有回答。 王涛又带着点沧桑和语重心长的说：“女孩子总给人当替身也不是长久之计，辛苦、容易受伤不说，吃的也是青春饭，满打满算也就那么几年，你还年轻，心眼儿也正，还是早作打算的好。” 这话说的就掏心窝子了。 也是真心换真心，栾玉真心待他，久而久之，王涛自然也感受到了她的善意，也佩服她的为人，想要投桃报李。一来二去的，两人相处的倒真比一般朋友更深一些。 栾玉瞅了他一眼，以茶代酒敬了一杯：“还望师哥指点：” 王涛笑了，说：“你也不用文绉绉啊古色古香的跟我来这个，话说到这份儿上，也不是图这点面子情。我冷眼看着，你也算是同龄人里面少有的沉稳性子，耐得住，又能吃苦，关键是基本功还扎实，”说到这里，他本能的朝四下看了看，又压低声音道：“说句挑嘴的话，我看那刘指也不如你！” 真要王涛自己说，他当然是希望栾玉能够顺利转型，扒几条大腿逐渐从幕后转向台前，毕竟还是当演员来的轻松，赚钱也多，危险也低。可这段时间瞧着，这位小师妹自己还真是没有那个意思。再者，说句不好听的，确实也没有当演员所需要的那份能屈能伸、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机灵劲儿……渐渐的也就随她去了。 栾玉一抿嘴儿，笑道：“他到底经验丰富，经历的又多，我就是个新人，要学的地方还多着呢。” 说来说去，倒也没反驳王涛的话。 王涛眼睛一亮，心道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合着这也是位不愿屈居人下的主儿！ 好，有野心好啊，想在娱乐圈混，那就得有野心，不然早晚给人吃了。 栾玉自然是有野心的，甚至某种意义上非常争强好胜，这都是多年的习惯了。 常言道，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栾玉后来官至将军，自然也不是什么甘于平庸的性子。 只是这个往上爬也有往上爬的规矩和技巧，要的就是一击即中，不然半瓶醋的时候就到处瞎晃荡，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先就给人当出头鸟掐了。 两个人你来我往，话里有话的试探了一轮，彼此间就都有了谱。 王涛突然就兴奋起来，对未来也充满期待。 他搓了搓手，有些激动难耐的说：“经验也好，经历也罢，说到底还不是年纪堆出来的？关键看的还是天赋和心性。他今年都三十六了，可你才几岁？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王涛虽然跟刘指认识在前，但真要论起亲疏远近来，当然还是自家学妹来的近便！ 自己怎么说对她也有点知遇之恩，这姑娘看着也不是个会忘恩负义的，瞧着就前途无量。只要现在打好关系，以后不愁没得照应。 ***** 新剧组是《断刀奇缘》，讲述的是一把传说中的至尊宝刀重现江湖，虽然是一把断刀，可据说刀中有一部绝世秘籍和一份藏宝图，于是轰动江湖的几大要素都聚齐了，各路人马这就要不计后果的集体掐架。 俗么？ 简直不能更俗了，情节、设定早就被翻来覆去写了几百遍。 可观众就喜欢看这种，再加上几个主要演员都是热门流量小花、小生，哪怕出了名的演技尴尬也挡不住电视剧日益高涨的呼声。 作者有话要说：在这里说一下啊，估计大部分人还是看文案不仔细。 女主角前世并没升到将军衔，是死后才追封的，这是其一。第二，她有脑子，也不是会逆来顺受那种，但确实不擅长跟人耍心眼儿【就算现代社会一般人也都没那个脑子，别不信】，她性格冲动，偶尔过分耿直，总体来说缺点一大堆，因为她原本就是出生并且成长在那样的环境！ 女主有野心，会努力往上爬，但需要转变和适应期。 嗯，就是这样，我想写个活生生的实实在在的人，不想写什么虎躯一震四海皆臣服的玛丽苏……人就不能苏不能爽了么？当然能！不过也绝对不可能像部分朋友期待的那种，见一个杀一个，见一个打一个……那种价值观和行为方式我接受不了，况且现实生活中也不可能出现，人是群居动物，眼下也不是暴力解决一切的□□社会。 嗯，总结起来，大约我还是比较喜欢那种现实向的玛丽苏……哈哈哈 ☆、第十四章 因为这部剧武打戏份远比《潜缘》来得多，稍后栾玉跟刘指他们碰头的时候就发现又多了两个人。 大约是被之前杜英事件闹出戒心来了，这回刘指找的都是林雄那种款式的：浓眉大眼、面相憨厚，一看就不是那种刁滑的人，看着就放心。 栾玉刚跟他们打完招呼，孙吉就小声说：“这个剧组人际关系比较复杂，几个主演都不是省油的灯，小玉你性格耿直，注意跟他们保持距离。” 孙吉平时待人温和，很少说旁人的闲话，这次竟然主动开口，可见新剧组果然是跟龙潭虎穴有的一拼了。 见栾玉面带疑惑，孙吉犹豫了下，又吐露了点深层的东西：“女主角跟男主角虽然早就开始炒CP，可实际上两个人私下关系十分不好。男二号也是公司力捧的新人，这倒罢了，可女二号背景很硬，听说这部戏就是她的金主投资的，而且她这个人的脾气比较不好，尤其是对漂亮女孩儿。” 言尽于此，再往下说就实在不合适了，孙吉递给她一个你懂得的眼神。 女二号程思雅长相颇美，还参加过模特大赛、选美比赛，虽然都没拿到什么好名次，可到底硬生生把自己炒作成了网红，然后又一步一个台阶的换了几个男友，最终扒上了现在这个富二代。 两个人厮守终生的难度比较大，可眼下富二代对她兴趣正浓，禁不住几次央求，就回去求了亲爹，给投资了这部戏。 原本程思雅是想当女一号的，富二代也是这么跟亲爹要求的，只是他没脑子，亲爹却精明，亲自拍板定下大热的女一号和男一号，程思雅这才被迫退而求其次，得了女二号。 所以别看导演、女一号、男一号的名头虽响，圈内外地位虽高，到底是高不过“钱”大爷，对程思雅也十分忌惮。哪怕不屑于讨好，却也不敢正面冲突，平时都是井水不犯河水，很有点敬而远之的意思。 而且程思雅还有个毛病：小心眼儿，嫉妒心强，特别看不惯漂亮女生…… 可巧，栾玉就是一副丝毫不逊色于她的美艳长相，所以孙吉才出言提醒。 听完背景介绍后，栾玉也是头大，将这么一些互看不顺又相互奈何不得对方的演员勉强凑在一起，剧组生活的精彩程度也是可想而知了。 她忍不住抓抓脑袋，有点犯愁。 她是真心不擅长处理复杂的人际关系！ **** 《断刀奇缘》剧组的人际关系究竟是不是像孙吉说的那样复杂，女二号程思雅又是不是如传闻中那样飞扬跋扈，栾玉暂时不清楚，因为眼下实在有好多事情需要处理。 作为一部偏传统武侠剧的片子，《断刀奇缘》内将包含大量武打戏，又因为几个女主演都是侠女的人设，所以统统都是栾玉的活儿，如此一来，她的工作量就成了整个武术组最大的。 这还不算最麻烦的，关键是好几场戏女主角和女配角同框！ 也就是说，栾玉很可能要面临精神分裂的考验： 前几分钟还一副女主角的行头，下一秒就又要换上女配角的行头，然后不管挨打的还是打的，很可能都是自己…… 不管栾玉的头大都在接触到剧组的马匹之后被瞬间治愈。 古装武侠剧么，身怀绝技的侠客们出行自然要靠马，而不是什么飞剑之类乱七八糟的。 栾玉的父亲就是马贩子出身，她自小就跟马打教导，了解这些四条腿的朋友恐怕比了解人都多些。 她在军营立功升职之后就根据官职配了马，自此之后一人一马形影不离，恨不得同吃同睡。 栾玉跟绝大部分有马的将领一样，宁肯委屈自己也不肯委屈马，有时候俸禄不及时或是不凑手了，他们往往会选择自己节衣缩食，也要坚持给马儿买上等草料…… 她就是死在马背上的。 在这个世界里，马几乎已经彻底沦为观赏和消遣的用品，很少有人再对马匹抱有那样像朋友又像亲人的复杂感情，绝大多数人甚至终其一生都不会见到这种动物。 看见后面拉进来几匹马后，栾玉的眼珠子都亮了，体内的血液也开始沸腾，她忍不住上前，试图摸一摸这些可爱又可敬的家伙们。 这个剧组已经算是大手笔了，一共租了十匹马，统一拉进来的时候竟也有几分现代都市难见的壮观。 因为是从出生开始就专门为了表演而圈养的马匹，它们大多性情温顺，所以一起来的控马师只有三位，算是比较清闲。 栾玉刚一过去，其中一位控马师就大声提醒道：“离远点儿离远点儿，踢着可不是好玩儿的！” 天气炎热，不光人出汗，动物也出汗，十匹马凑在一起发出来的那个味儿实在不大好闻，好些原本对马感兴趣的人远远地被熏了一下之后就退避三舍。 等马匹都去临时搭建的马厩安排好了，拎着新买的苹果和胡萝卜的栾玉去而复返，重新征得同意之后就开始跟它们沟通感情。 爱马的人一般都略通相马之术，栾玉大略把这几匹马看了几眼，就知道这些必然不是名种，既没有耐力，也没有爆发力，端的是笨马，只养的溜光水滑，妥妥儿的中看不中用。 不过想也是，这年头养马的本就少，名种马价格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眼下只是剧组拍戏用，如果真要动用好马，且不说租借费用是不是个天文数字，估计马场那边也不会允许好马浪费在这方面…… 想明白之后，栾玉心中刚涌出来的那点小失落也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总比没有的强啊。 之前提醒她不要被伤到的控马师笑着问：“你是真喜欢马呀？” 栾玉点头，说：“是啊！” 控马师又笑，说：“我觉得也是，这里气味儿不好，又是这么热的天，除非真喜欢，一般没人忍着过来。” 在聊天的过程中，栾玉了解到这些控马师都是一个养马场里的人，他们所在的养马场专门为各大剧组影视剧的拍摄服务，是华国非常有名气的马场之一。 因为比较高难度的骑马戏都是几个替身出演，所以当天下午，剧组就让控马师把马牵出来，让几个替身抓紧时间熟悉。 栾玉之前就跟控马师有过交流，再加上她又是这一行罕见的年轻姑娘，大家对她也比较照顾，让她先挑。 栾玉也不推辞，直接挑了之前看好的一匹枣红色的小母马。这匹马单纯看外形绝对说不上是最威猛或是英姿飒爽的，但她的眼神灵动，性格活泼，跟栾玉之间的互动很有趣，属于比较有眼缘的那种。 男性武师大多喜欢高大威猛的骏马，见栾玉挑的那匹马其貌不扬，有以为她是客气的，也有的人以为她毕竟是个小姑娘，这是害怕了…… 几个武师之前也都有过类似的经验，基本功和注意事项方面并不需要过多指导，只是花了点时间跟马匹互动。 栾玉之前跟马匹和控马师都交流过，所以这会儿差不多可以直接上马。 原本控马师怕出事，是在旁边守着的，结果就见栾玉自己麻利的套了马鞍，瞧着比整天侍弄这些的专业人士也不差什么了。她又拍了拍马脑袋，对方回了一个响鼻，又甩了甩漂亮的尾巴，瞧着没一点不乐意的样儿。 稍后就见栾玉一抓马鞍，一个利落的翻身上马，稳稳坐了上去，动作十分流畅好看。 现场几个人都是眼前一亮。 外行人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在场众人对骑马这件事都不算陌生，怎么也算得上半个那行，一看栾玉行云流水的一套动作，就知道这姑娘平时没少下功夫，果断不是花把势。 那小母马似乎也在马厩里憋的狠了，栾玉刚坐上去，它就踢踢踏踏的原地打转，又想尥蹶子，似乎已经激动得难以自持，刚松了口气的空马师傅一看又紧跟着提起了心。 其实，真正人在马下的时候并不需要特别担心，因为你的活动空间很大，也比较自由，就算马发疯也比较好控制，所以也不是最危险的。 最危险的是人上了马，然后马失控。因为一个不小心人就有被甩下来的危险，且不说那么高掉下来会不会骨折，一旦马受惊发狂就容易原地乱蹦乱踩，很容易踩在人身上。而一匹马怎么也有几百斤重，只靠四只马蹄着地，实际受力面积非常小，单位压强很大，往往被踩到的人不死也残。 就见栾玉神色未变，当场来了一个非常惊艳的单手控马，把缰绳猛地一抖一拽，然后修长的双腿轻轻一夹马腹，也不知她怎么用的力，就见那匹枣红马原地打了几个转儿，然后乖乖的安静下来，又用脑袋去蹭她的大腿，显得很是乖巧，仿佛刚才想发疯的那个不是它似的。 单手控马的难度又远在上马之上，这对于骑马者的力量、技巧和时机的把握要求非常高，一般人真的很难做到。 刘指当场就喝了一声彩，孙吉等人也不由得跟着鼓掌，好像看了一场精彩的马术表演似的那么兴奋。 别看在场几个大老爷们儿都会骑马，甚至有几个自认为马术不错，可要真让他们在马匹已经有点失控的前提下，举重若轻的单手控马……稳住方向不说，还要顺便安抚马匹的情绪，没人敢打保票能做的比栾玉更好。 栾玉将一场危机化解于无形，整个儿过程都神色未变，身体也未显得僵硬，就这么稳稳当当，轻松自如地坐在马背上，如履平地，中间没有一丝惊慌失措。 等枣红马的情绪稳定下来之后，她又从口袋里变魔术似的掏出来一根胡萝卜塞到它嘴里，然后奖励似的摸着它的大脑袋…… 等一根胡萝卜吃完，一人一马已经亲密无间，尤其那匹枣红马，已经对她非常亲近，完全看不出是今天刚见面的样子。 对这种情况，就连控马师也是啧啧称奇，说是头一回见。 ☆、第十五章 一伙儿替身都在后面骑马，前面剧组也已经抓紧时间开了工，时不时能传来大喇叭的声音。 这个剧组内部气氛十分微妙，远不如之前栾玉他们待过的《潜缘》剧组和谐，几个主演来了几天了，整天待在酒店里不露面，除了他们的助理和导演等大老板之外，竟没有一个人见过。 三天之后，武术组那些跟马儿正式熟悉起来的替身们也就要开工了，而第一个开张的就是栾玉。 这个剧组的明星们不好伺候的事实大家都是知道的，所以她上场之前，大家纷纷小声给她鼓劲，孙吉和刘指干脆就让她低调别做声。 “听说昨天程思雅又发了脾气，这会儿正是热的时候，你自己小心，真要是有什么不中听的话也暂且忍忍……” 好么，这一通嘱咐下来，栾玉更加觉得身处龙潭虎穴，全身的弦都绷紧了。 事实证明，刘指他们的提醒还真不是无的放矢！ 栾玉刚跟着工作人员去了片场，还没等走近程思雅所在的化妆间，就见里面嗖的飞出来一个东西！ 有暗器！ 栾玉的本能向来是快过大脑思考的，工作人员还没回过神来呢就被她抓着拎到一旁，顺便还把那暗器踢飞了，半空中立刻溅出一蓬水花，迎着灿烂的日光倒是十分好看。 惊魂甫定的工作人员低头一看，嗯，是个开了盖的矿泉水瓶子，这会儿都瘪进去一块，正可怜巴巴的躺在角落咕嘟嘟往外淌水。 那瓶子是600ML装，看样子是刚开封还没喝几口就被用力丢了出来，真要打在身上也够受的。 工作人员简单回忆了下，发现如果不是栾玉把自己拖开，恐怕这瓶水就要砸到自己脸上去了，不由得十分感激。 他迅速往四下看看，确认没有人注意才小声说道：“程思雅昨天来了大姨妈，今天早起心情就不好，看样子是又在发飙呢，你小心点。” 大姨妈？大姨爹也不行！ 谁还没有个三病五灾的，可既然出来干活就要讲究配合，你这么发脾气给谁看呢？也忒没有职业道德了。 栾玉对程思雅的印象瞬间跌至谷底，就觉得真是世风日下…… 两人刚迈进去，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就见程思雅果然在发脾气，周围一圈儿化妆师、造型师、助理什么的都低头站着，跟封建社会的卖/身丫鬟似的大气不敢出。 程思雅穿着戏服，画着美美的装，安静坐着的话倒着有几分清秀小佳人的模样，可一开口就全毁了。 “你是猪啊，想害死我是不是？大热天的给我喝热水，嫌我没中暑是怎么的？” 小助理被训的脑袋都要扎到胸膛里去，小声辩解：“不是程姐，你特殊时期不能喝凉水，我给拿的是常温的，也不是热啊！”、 话音未落，程思雅就顺手抓起桌上的卷发棒丢过去，正中对方的脑门。 小助理直接就疼哭了，程思雅却还是继续骂，火气瞧着比刚才还大些，“牛了你了，做错事还敢狡辩，我用不起你了是怎么的？滚滚滚，你今天就给我滚蛋，什么玩意儿！滚！” 那个助理看着也不过二十岁上下年纪，说不定大学都没毕业，这会儿被又打又骂的，转眼还被开除了，也崩溃了，捂着脑袋冲程思雅大喊：“凭什么呀，我做错了什么，你凭什么打人？来之前也是经纪人交代的，让我盯着不让你喝冷的，你也听见了，怎么就成了我的不是？” 程思雅还真没被这么顶撞过，一时间都有些懵了，随即更加怒不可遏，眼珠子都要瞪出来，抓着什么砸什么，就要发疯。 众人一看不妙，也顾不上做姿态，连忙一哄而上的拉架，又有几个人跑来安慰助理，劝她先道歉，把这事儿抹过去。 现场顿时乱作一团，立在门口角落里的栾玉两人的存在感更是降至负数，估计这会儿他们俩大喊一声也没人顾得上…… 那个小助理也不知是天生胆子大还是气急了，也豁出去了，用力甩开几个同事，边哭边喊：“你拽什么拽，人家那些真正的天王巨星对工作人员都是好声好气的，你凭什么打人？不就是个破助理吗，我不干了！程思雅你也别嘚瑟，之前你动手、骂人的时候我都录音录像了，咱们走着瞧！” 说完，竟捂着脸呜呜的跑走了。 这场大戏实在是太出人意料太热闹，终年待在军营里的栾玉哪儿见识过娱乐圈女性之间的掐架，都看呆了，只觉得比起真刀真枪的两军交战，别有一番惊心动魄。 她还在愣神呢，就被工作人员拉着带出来了。 “真是要了命了，闹成这个样子，今天指定拍不成了，小栾你赶紧回去窝着，什么也别说，刚才那伙娘娘们都忙着打架呢，肯定也没注意到咱们进去了。就算有人问起来你也别说真话，就说是刚走到门口听见里面情况不对就没敢进去……” 他这么一点拨，栾玉也迅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忙诚心道谢，然后步履匆匆的往回走。 武术组的人正在休息室扎堆儿乘凉呢，见刚去了没多久的栾玉神色凝重的回来，都不觉站起身来询问怎么了。 栾玉飞快的整理下思绪，言简意赅道：“程思雅发疯呢，好像还动了手，她的助理闹着要辞职，正不可开交呢。” 众人听后大惊，孙吉干脆就是一副你看我说什么来着的表情。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才开机几天啊就闹成这个样子，以后还有的熬呢！ 刘指赶紧问：“你亲眼看见了吗？” 言外之意就是，你被卷进去了吗。 栾玉想也不想的摇头，同时又感谢起那位工作人员来，要不是对方拖着自己走得快，没准儿还真就被程思雅抓住了。 热闹，可不是那么好看的。 她顺口扯谎道：“没，刚才我们还没来得及进去呢，就听见里面动静不对，就赶紧走了。” 她并不擅长撒谎，所以直接照搬了之前那名工作人员的原话，语气和表情难免有些生硬不到位。 不过眼下情况紧急，受惊之下的人说话没那么自然也不奇怪，所以谁都没有生疑。 刘指松了口气，又拧着眉头原地叉腰转了几个圈儿，最后一挥手：“行了，大家先解散吧，也别往远了去，就在片场待着，有什么情况我随时通知。” 说完，他就神色凝重的往前面去了。 刘指一走，剩下几个人面面相觑一会儿，就有人耐不住八卦，开始跟栾玉询问刚才的情况。 那栾玉是指定不能讲啊！就咬死了自己没亲眼见，只是听见里面有人哭有人闹，挺热闹什么的。 她不讲也不要紧，谁还没有点想象力呢，于是几个外表憨厚的汉子就带着意犹未尽的八卦表情，一边小声交流着各自的感想，一边在脑海中肆意添油加醋，一时间说的手舞足蹈、口水四溅，十分热烈。 孙吉这人比较斯文绅士，不大喜欢讲人闲话，跟同组几个粗拉拉的纯武夫莽汉就有些说不上话来，这会儿见他们又开始议论女明星的私生活，就更不愿意凑上去了，便过来找栾玉说话。 “你没事儿吧？” 栾玉冲他笑笑，摆摆手：“没事儿，走的及时，谢谢你啊。” 她长得好看，又不跟一般女孩子似的扭捏，这么近距离一笑宛如明珠生辉，孙吉就觉得心跳加速，脸上略有些火辣辣的。 孙吉不大自在的清了清嗓子，挠挠头，说：“也没什么，之前我也只是听几个前辈说的，也没亲身经历过，没想到是真的。” 程思雅一闹就是好几天，整个剧组的正常拍摄进程严重滞后，导演不得不临时分成两个组，让女一男一那边先拍着，栾玉就去那边干活，倒也闲不着。 有程思雅这样的奇葩在前，只是不喜欢搭理人的女一男一就显得和气多了，而且实际上他们本人和身边的助理也都挺会做人的，偶尔天气特别热的时候还会专门给武术组的人买冷饮，有时候叫外卖甚至也会带上他们的一份。 东西虽小，也花不了几个钱，可重要的是心意，证明人家尊重你，这个就很难得了。 在扶廊待了几个月，栾玉也算看出来了，但凡能混出头的，基本上情商都挺高，远比一般人会做人，自己这个驴脾气少不得也得慢慢磨。 就程思雅那样动不动尥蹶子不干的，除非那个富二代真的一辈子都把她捧在心尖上，不然一旦过去这个热乎劲儿，必定有无数人跳出来落井下石，还指不定摔得多惨！ 她也不大喜欢掺和八卦，也没特意去打听程思雅那边到底如何了，可饶是这么着，也架不住耳边总是有人议论，一来二去的，倒也把事情的发展经过补个差不多： 被打的那个助理也是一身傲骨，说辞职就辞职，半个月的工钱都不要了，当天回到酒店就发了Talk，然后麻溜儿的收拾行李，赶在剧组领导过来调解之前就离开了扶廊。 谁也没想到那姑娘竟然真的是个爆炭脾气，说不干还真就不干了，连条件也不谈直接走人！几个等着她狮子大开口的工作人员顿时傻眼。 这下网上可算是炸了锅！ ☆、第十六章 因为程思雅的名声其实一直都不怎么好，靠金主上位的事情早就不是秘密，这回助理曝光的更有铁一般的事实，照片、录音、视频一应俱全，谁也无法否认，于是不到半天工夫，“程思雅耍大牌”“程思雅暴打助理”等诸多相关搜索词条就先后挤进热搜榜前十，引发不小的轰动，好几条一线明星的新闻都被压下去了。 程思雅出名了，可本人却高兴不起来，这种黑名声谁稀罕呐！ 她差点气炸肺，当天就放话出去，说除非那个助理回来道歉，并在Talk上公开发布道歉声明，不然她就不拍了！ 导演一听也是一个头俩大，眨眼工夫嘴上蹿出来几个大燎泡： 这他娘的不是耍无赖么！ 你跟助理的矛盾干我们剧组什么事儿？ 人家那助理姑娘本来就是过来实习体验生活的，既然敢这么做，就是打定主意以后都不在娱乐圈混，就算你程思雅背后的金主来了，也不能拿人家怎么样，你这么威胁有个卵用。 只是虽然暗中吐槽，可该劝的还是得劝，因为这部戏整个儿都是程思雅金主他爹投资的，自己扫了她的面子就是扫了那傻叉富二代的面子，而扫了傻叉富二代的面子自然就是扫了他爹的面子…… 苦主都撂挑子走了，喊受害人回来道歉这种缺德事导演自然是干不出来，当然他也庆幸没法儿办，不然连他自己都觉得良心给狗吃了，二皮脸都禁不起这么耗。 于是剧组，具体来说就是导演和制片主任俩人轮番上阵，给程思雅做工作，希望她换个要求。 然而程思雅坚决不肯妥协，非但不妥协，还一通电话把富二代喊了来。 富二代色/欲熏心，不管青红皂白就发了一通邪火，扬言不把这事儿解决了就撤资。 一群人都被这对奸/夫淫/妇差点气出心脏病，大热天的，那热汗冒的咕嘟咕嘟的，自个儿都能烧开水了。 泥人尚且有三分气性，再忍下去就真成孙子了。 于是导演干脆一咬牙，直接联系到富二代他爹，上来就心力憔悴的说我无能，这戏没法儿拍了，这份辛苦钱我也实在挣不起，您另寻高明吧。 直到这会儿，富二代他爹才真正重视起这件事情来，于是亲自打电话将那败家玩意儿骂了个狗血淋头，并连夜召回…… 靠山都吃了刮落，程思雅这才多少收敛了些，又哼哼唧唧的让公司发了声明，假模假样的说要追究那个曝光自己的前助理的法律责任，好歹算是扯了块遮羞布挡着，只是到底名声烂透了，不过是掩耳盗铃罢了。 闹了这么一出，从导演到制片主任一群人都跟刚从战场劫后余生逃回来一样蔫耷耷，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尤其是本来就不胖的制片主任，据说一个礼拜就掉了十多斤，瞧着都快瘦脱形儿了，形销骨立的，眼窝子都眍了。一件本来挺合身的大T恤衫穿着跟挂在身上似的飘飘荡荡，看着就叫人心酸。 女二号终于重新开始拍戏了，剧组貌似也重新回归到了正轨，只是栾玉却真的切实感受到了来自程思雅的恶意。 虽然这么说似乎有不要脸自夸的嫌疑，但不得不说，这辈子栾玉这张脸、这副身材，确实叫人羡慕嫉妒恨，就连王涛跟她熟了之后也无数次的说不去混台前可惜了。 尤其是栾玉给她当替身的时候，简直到了鸡蛋里挑骨头的地步： 能等着绝对不马上来，能站在大太阳底下绝对不往阴凉里去，能拖过点绝对不让她按时吃饭…… 剧组给程思雅挑的正是栾玉相中的那匹枣红母马，因为它身材小巧玲珑，也比较适合马戏经验不多的女演员上马，然而程思雅还是状况百出…… 导演郁闷的快要吐血，心道以后死活也不带这种剧组了，这哪儿是导戏，完全就是装孙子嘛！ 这会儿导演差不多已经死了心，因为这注定就是一部烂片，完全靠着八卦热度和几个演员自身的吸粉能力带出来的市场，所以他本人也有些破罐子破摔，协商未果之后干脆就不管了。 反正我拿的是死工资，爱咋地咋地吧！ 程思雅坚持只在最凉爽的早上和傍晚拍戏，其余时间死活不肯见光，所以剧组就只能走极端：将她的全部戏份都挤到一起，趁凉快能拍多少是多少，至于具体效果如何，实在顾不上了。 只是这么一来，跟她演对手戏的演员就苦逼了，他们只能对着空气或是一根木桩子念台词！因为女二号根本就不出现！ 演员本人不合作，苦的就是替身。 好在还有栾玉在，有时候跟程思雅演对手戏的演员实在找不到感觉，导演就会把她拖出来打扮一下，塞过去充数，好歹聊胜于无。 只是这么一来，栾玉的工作量更大了，几乎每天从睁眼就要忙到深夜。 然后因为程思雅把最舒服的时间段占了，负责男一号女一号拍摄的A组也大多选在那个时间开工，所以替身们就只能在一天中最热最辛苦的时候上场，几天下来脸上某些出汗多的部位甚至出现了轻微的脱皮现象！ 剧组倒也就罢了，就是栾玉时常在宿舍楼里碰见王涛，后者见她这么惨这么辛苦，竟然拿的还是原先的700块，不免为她抱不平。 “刘指也忒不够意思，就算你自己不说，剧组不说，难道他就不能主动提一嘴？好好的姑娘给折腾成这样，他们倒也忍心！” 就连孙吉也看不下去，有几次私下里偷偷跟栾玉说，让她主动要求涨工钱。 “现在都掐钱掐得紧，只要你不自己主动提要求，他们乐得装傻……现在整个武术组就数你的工作量最大，没道理反而拿最少的工资。这种事儿就不能太谦虚太老实了，一分钱一分货，不然他们觉得你心虚，觉得你好欺负，反而看轻你。” 原本栾玉倒真没指望这么快就涨工资，毕竟上辈子吃皇粮，发多少俸禄从来由不得他们，因此她对这方面一项不大在意。再者她也觉得一天七百块不算少了，而且从来不克扣，所以一直都不着急，琢磨着怎么也完完整整的干完这一次的活儿再说。 可没想到她不急，身边的人反而替她着急，再结合身边同行们的资历、工作量和工作强度、难度等多方面综合来看，她拿的薪水，确实是有点少的可怜了。 孙吉有句话说的在理：一分钱一分货，什么样的人就要配什么等级的薪酬，不然人家非但不觉得你厚道，反而会本能的以为你就只值那么点儿钱，打从心底里就先轻视你几分。 这件事还真是要提上日程了。 不过要求加工资这种事情总归是比较敏感的，什么时候说，怎么说都得好好琢磨，不然加薪不成，反而容易起反效果。 机会很快就来了。 **** 杀猪菜什么的，毕竟有点不上台面，而且热量奇大无比，对有健身塑形要求的人来说无异于洪水猛兽。所以这家店虽然生意火爆，实际上去吃的也大多数都是幕后工作者，尤其以不怎么修边幅的老爷们儿为多，其中体能消耗巨大的武行的人就占了半数以上。 栾玉和刘指他们这个组也是常客之一。 今天大家又去，一进门老板就招呼道：“哎呀，还要老几样？” 老板是个有心人，脸熟的常客喜欢吃什么，他都记在心里，往往不用特别嘱咐就吃得很好。 武行素有和尚庙之称，女人少，喜欢大口吃肉的女人更少，长的好看又喜欢吃肉的女人就更加稀罕，所以来了两三次之后，栾玉就成了这家店里的知名人物，不少同行专门为了看她来这里吃饭，口福眼福一起饱。因此老板待她尤其客气，经常送个饮料啥的，很有点吉祥物的味道。 武行吃的是青春饭，成员以青年小伙子和中年人居多，其中光棍儿就占了七、八成。而冷不丁的冒出来栾玉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美女，就好比羊群里蹦出头活驴来，端的晃眼。 只是人一多了，心眼和算计也就多起来，不过有的时候这也算不得坏事。 眼下女武师稀缺，栾玉渐渐打出名号去之后，不少人都曾经起过挖墙脚的念头，只是刘指这人也很有点精明，大家都一直没得逞。 后来栾玉又跟着刘指到了现在的《断刀奇缘》剧组，因为该剧组打从没开机之前就各种闹腾，上下口风并不严，渐渐就有人打听到，说其实栾玉并没有跟刘指签订团队合同，两人只是最基本的同事合作关系；而且她的工钱也还是原先那个档位，并没有得到应有的提升…… 况且这个剧组一众主演都不是省油的灯，相传内部氛围十分尴尬，众人便都又开始活动心思，琢磨是不是能把栾玉挖过来。 于是今天栾玉跟大家一进门，里面几个熟人就笑着招呼道：“小玉啊，来我们这边吃啦。” 或者干脆就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来，过来我们请客，完了之后也干脆跟我们一起干吧！” 又有人说刘指，说：“你这个前辈可不地道，人家娇滴滴的小姑娘，你不说给整点好吃的吧，也别整天带着人家过来吃猪头肉啊！弄点儿什么沙西米啊，牛排啥的多洋气。” 然后旁边就会有人马上接上说，“别开玩笑啦，她一个小姑娘家家的，现在才挣几个钱啊，都不够一顿吃的。” 于是一众人便开始心照不宣的大肆讨论行业内部薪酬，部分人干脆立刻见缝插针道，“我就说小玉你干脆过来跟我们一起工作嘛，保证既舒心又有钱赚！我现在就能给你开到1天1000块，什么沙西米啊牛排的吃不起？” “一千你也有脸说，来我这儿，我给一千五！” 一千都没脸说，那给栾玉开七百的人岂不是该上吊自杀？ 一群人七嘴八舌议论一番，就见刘指的脸色已经十分尴尬，栾玉不好说什么，只是笑着打哈哈：“多谢啦，不过我觉得这杀猪菜就挺好，那些洋玩意儿未必吃得惯。” 刚说话那人又一本正经道：“这话说的不对了，年轻人就要多尝试新鲜的食物，多吃几次说不定就爱上了嘛！” 刘指一次次的憋气，觉得这群人明枪暗箭的真他娘的不是东西。 谁说武夫心眼子少来着？那都是没使出来！ 只是栾玉和刘指不正面回应，不代表别人心里就不想。尤其是早就有心挖墙脚的那几个，很清楚栾玉现在的报酬已经远远不足以支付她眼下的工作强度和工作难度。旁的不说，这才开工不到半个月，白嫩嫩的小姑娘就给晒得爆皮了，真是连点好的防晒品都不给买！谁家的姑娘忍心这么糟蹋，偏他们就心安理得，连点工钱都不舍得给人家涨。 一个演员动不动一集几十、上百万，他们这些武师豁出命去拼几个月也就十万八万的，饶是给她涨了，才多掏几个钱？ 要想马儿跑就得给马儿吃草，你既不舍得草料，又想出活儿，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儿。这不明摆着欺负人家小姑娘脸皮薄，不好意思开口要钱吗？ 刘指和剧组想要长期维持这种合作关系，就必须给予栾玉更加合适的待遇，不然这俩人早晚有一天得掰！ 而掰的那一天，就是他们下手的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涨工资，我们要涨工资！ ☆、第十七章 外面的人说的次数一多，刘指也不好意思继续装傻，找了个机会就跟栾玉说道：“咳咳，那个小玉啊，关于你工资的事儿……” 栾玉瞅了他一眼，见他满脸苦逼，就笑道：“刘哥，我知道您也为难。” 刘指一听这话，差点儿没哭出来，他可太特么的难了！ 关键是发工资这事儿他管不着啊，那是剧组财务那边掏钱！ 真要能做的了主，他早就带头让武术组的兄弟们一天一万了。 原先在《潜缘》那块的时候，制片主任他们人都很不错，说话办事有商有量的，所以当初栾玉去面试的时候，刘指自己就敢先拍板决定。可这会儿不一样了啊。 倒不是说这个制片主任不好——真不好的话也不至于现在给一个程思雅折腾得跟鬼似的，而是整个剧组的走向就不对。 从导演到演员，再到下面打杂的，这才开机几天呐，就都没了干劲，得过且过，好像早已经做好了随时卷铺盖走人的准备。 要搁在之前的剧组，还用等到外人催么，刘指早就先申请给栾玉涨工资了，可现在他不敢开口，是真不敢开口，怕添乱。 谁都能看出来导演和制片主任那边都憋着一股火，他们不敢对几个主演发，可却敢对下面的员工发！谁要是这么不开眼的撞上去，一个不小心就是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想到这里，刘指也是满腹牢骚，只是不方便说，可瞧着栾玉的情况，确实也很委屈。 剧组整个武术组六个人，其中五个大男人，就栾玉一个女的，他们五个人分男演员的戏，而栾玉一个人就要扛女一女二甚至是女三号的戏！有时候威亚一吊就是一整天，勒的饭都吃不下，她的压力比谁都大，可拿的钱却比谁都少。 瞎子都觉得刺眼，也难怪外面的同行们挤兑他。 刘指蹲在马路牙子上狠狠抽了一整包烟，又搓了半天脸，越琢磨越觉得这事儿必须得办，难也得办。 锦上添花谁不会，雪中送炭才可贵！ 亏自己还一直想着彻底将栾玉拉入伙，眼下不正是展现诚意的好机会么，要是遇上这么点儿事儿就怂了，以后双方难免会生出隔阂。 想明白之后，刘指倒也不拖拉，第二天就去找了制片主任。 对方一听又是要往外掏钱的事儿，眉头先就皱起来了，只是到底没有一口回绝，说要好好考虑一下。 没办法，对武侠片剧组而言，演员们是大祖宗，这些武术组的师傅们就是小祖宗，也轻易开罪不起。物以稀为贵，哪个剧组里要是有个常驻武术组，感觉出身都高贵了似的。 假如今天是栾玉自己来找他，那么没的说，基本没戏；可来的是武术指导，头儿，这就得掂量一下了，因为一旦闹僵了，武术指导直接带着自己的班子撂挑子走人的情况也不是没有…… 他娘的，合着一个个儿的都是祖宗，就他们这些人是孙子！ 制片主任那边墨迹了几天，摆足了谱儿，刘指不甘心的又追着问了几遍，这才给了答复： 涨钱，而且意外的还不少，一下子从全组垫底涨到了倒数第二的一天一千，真是可喜可贺。 栾玉也十分惊喜，当天还请大家搓了一顿，又象征性的包了个红包回报给制片主任，于是这两天又白干了。 饭桌上，武术组一群人也是感慨，说他们这些卖命的人赚钱真是不容易。 饭后刘指也各种摇头叹气，说：“多了三百，听着不少，可咱们撑死了也就再待三个月，剧组多花两万来块钱罢了，这么点儿钱，没准还不够人家出去搓一顿，可咱们却得赔笑讨……” 两万多不到三万块钱，搁到片场确实连个水泡儿都打不起来，说得不好听一点，就是负责采购盒饭的那伙人少贪一点儿，随便省出一抿子来都不知道有几个两万多！ 知道栾玉涨工资之后，王涛也跟着松口气，点头，“刘指这人还挺仗义的，你现在就能把工钱涨上去，就算日后跳槽，起/点也能高一些。” 其实真要叫王涛说，按照栾玉的本事和工作量，一天一千五也不多！她也就是吃亏在资历上了，谁叫她入行晚呢？眼下也没有一部能拿的出手的代表作品给自己贴金，真要叫一个开张没几个月的新人工资压在一众老前辈们头上，估计大家才真不干了。 栾玉嗯了声。 剧组眼前情况特殊，大家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遇事能忍则忍了，刘指之前不愿意主动替自己出头也情有可原。 说到底，他们目前也不过是搭伙的关系，自己没拜山头，人家自然也没有照顾的义务。不出头正常，可现在明知有风险还帮忙，那就是情分，自己得记着。 大约过了一个星期，天气稍稍凉快点了，程思雅那边联系人到剧组采访。说是面向整个剧组的，可因为人是富二代安排的，所以还是以她为主，男一女一都很自觉的往一边去。 可巧那天栾玉要替她拍一场骑马戏，难度很高的那种，需要人在马背上腾空而起，躲避四面八方射过来的箭。又因为导演想要个比较震撼的全景，所以用的也是真马，后半段还必须要高空螺旋转着下降，在马背上摆出一个金鸡独立的造型来…… 栾玉看了动作要求就忍不住吐槽，这特么的一看就是瞎扯淡！导演明显是气的把颅骨里的脑子都抓出去丢了。 躲避暗算什么的你倒是真躲啊，原地跳起来高高的站在马背上，还嫌弃埋伏的人不好瞄准，所以特地出来亮相当靶子是吧？ 吐槽归吐槽，可导演就是鬼迷心窍了想这么拍，刘指都不好说什么，她就更不方便开口了。 得了，拍就拍吧，合着不是自己丢人，谁怕谁？ 栾玉正在马背上翻来覆去的找感觉呢，那边程思雅就跟来采访的媒体接头，叽叽呱呱的说上了。 这可不是平时黑脸耍大牌的时候了，面对镜头，她是要多和气有多和气，要多可爱有多可爱，被特意放进来探班的粉丝和少数几个不明真相的采访团队成员纷纷赞不绝口，觉得这位女演员人还是很好的。 因为拍的是武侠片，难度很大，媒体那边就要求拍摄一下程思雅的工作镜头，方便他们后期宣传的时候打敬业牌。 这家媒体的格调很高，一般二线以下的艺人都是鸟都不鸟的，是程思雅亲自求了富二代，然后富二代又扯了亲爹的虎皮才搭上线，好歹有了这次的活动。 要不怎么说什么等级的艺人对应什么等级的媒体，如果自己层次不够非要往上爬，早晚得吃亏呢。 程思雅虽然对这家媒体早就心生向往，可毕竟不是她轻易能够接触的，对具体运作模式并不清楚，就以为不过拍几张照片、几段视频，做做样子就完了，没想到人家开工就是一天！全程跟拍！要一整天的素材才能剪出来最后那么几分钟，怪不得是远近闻名的高质量。 她正装模作样的拿着剧本狂背呢，一听他们竟然还要拍摄正式的工作场景就有点懵了，这还没完？ 之前也没听说啊！ 说起来这回的事情也是乌龙了： 程思雅上蹿下跳的找这家媒体采访的事之前根本没跟公司打招呼，直接求的富二代，而富二代对娱乐圈内部运作的细节只是一知半解，以为两边说好就完了，剩下的压根儿没管；而公司那边一听富二代已经拿下采访，也本能的以为他们已经就各种细节商量好了，况且平时程思雅就仗着金主这样那样的，公司早就习惯了，并没多想…… 于是程思雅本人不懂，以为只是平常那种走过场摆拍；公司以为富二代打听清楚了，就没多嘴说；而富二代压根儿就不知道里面还有这么多门道，也没叫人留心，三方就这么阴差阳错的把最关键的细节给漏掉了。 跟拍？那怎么行，不就露馅儿了么！ 好在程思雅本人虽然脑子不好使，可现在身边跟着的一号助理还挺机灵的，赶紧先稳住采访团队，又悄悄叫人跟导演传话，说程思雅今天开工不用搞特殊，就跟大家一起。 导演一听也懵了，这又是要出什么幺蛾子？ 还不搞特殊，你这个人的存在本身就是特殊！ 因为程思雅矫情，从来不见太阳，要么干脆一连几天没有戏，要么只在早晚凉爽时出现，对剧组而言基本上就是个隐形人，排戏的时候都把她排除在外的。 这会儿时间表早出来了，整个剧组也都各就各位，她却冷不丁的要“敬业”……怎么敬？从哪里挤出时间来给你敬？ 不等导演想好怎么给程思雅赶紧安排几场既能体现出她辛苦，实际上又不会太辛苦的戏来，采访团队已经老远看见了正在跟威亚组排练的栾玉，就顺嘴问那是谁…… 于是事情就朝着一个谁都始料不及的方向狂奔而去： 栾玉这个替身在片场被发现，那么就意味着程思雅今天肯定要拍武打戏，如此一来，她想用轻松的文戏蒙混过关都不成了。 一旦撒了一个谎，就需要用无数个谎来圆！ 有什么能比大热天的，女主角吊着威亚，不辞辛苦的马上马下、满地打滚，把自己摔得灰头土脸、七荤八素，最好再流点血，磕破几块皮更能体现一个演员的敬业么？ 没有！ 所以眼下程思雅不仅不能糊弄，甚至为了进一步印证她确实是很敬业的说法，必须硬着头皮上！ 得知程思雅要顶着大太阳亲自拍武打戏份后，整个剧组上下都弥漫着一种微妙的舒爽…… 你也有今天！ 在这之前，程思雅根本没有在早上九点之后拍过戏，现在都十点多了，太阳升起来老高，秋老虎肆无忌惮的释放着余威，空气温度至少有35度往上，地表温度破四十、五十就跟玩儿似的，露皮肤的鞋子和短裤都不敢穿，不然几秒钟都能把皮烤红了。 程思雅硬着头皮换上里外三层重达四五斤的戏服，还没动呢就已经出了一身汗，再上了威亚，只觉得喘不过气来。热汗噼里啪啦从她脑袋上滚滚而下，瞬间湿透了最里面的一层里衣，几层衣领湿漉漉的紧贴皮肤，很快就勒的通红，汗水渗进去，隐隐作痛。 要放在平时，她现在早就破口大骂，大发脾气了，可今天却不行，就是死也要以一种敬业的方式死。 程思雅对着镜头勉强一笑，几乎使出了平生最高演技。 武侠片用替身是正常的，可也不代表演员本人什么都不做，但凡敬业点的演员都会尽可能要求自己上，直到遇见专业级别的难度动作才会拜托给替身。 今天程思雅这场戏总体难度虽然比较大，可一旦分解开慢慢来，演员本人起码可以完成三分之二，只有难度最大的几个动作需要栾玉替，而她却打从一开始就计划好了窝在酒店里吹空调。 开机这么多天了，程思雅就没吊过威亚！ 虽然这么说不大地道，可栾玉远远看着，也觉得十分神清气爽：你可算是正经当了天演员！ 然后采访组里一个小哥儿，不知是真的心大还是看出程思雅是在做戏，又或者只是单纯的想要活跃气氛，老远瞥见栾玉后就笑了一声，说道：“哇，替身也这么美，真是了不得。” 周围的工作人员心头一咯噔，就见程思雅的脸刷的就挂下来了。 得亏着替身助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分明正在那头跟摄影师协调细节呢，却也第一个注意到了自家艺人的情绪不对，赶紧狠命清嗓子，好歹没让她当场发作。 程思雅脾气不好，栾玉也不是受气包，刚才导演还让自己在旁边照应着，眼下见程思雅看自己跟看杀父仇人似的也懒得伺候。 她跟周围的人打了声招呼，扛起几十斤重的道具箱就走，步伐稳健的简直不像活人！ 众人：“……” 这武替，还真就是货真价实的勇武！ ☆、第十八章 后面的采访简直没法儿看，就是采访团来之前被塞了钱也无数次觉得要进行不下去，这都什么玩意儿？ 他们这些外行都能看出程思雅演技生硬尴尬，还特别矫情：不过是吊个威亚，才拉起来两米多高呢就嗷嗷乱叫，震得大家耳朵疼，在马背上拍戏还得有人站一圈儿保护着…… 说句不好听的实话，就是一线当红艺人都没这么折腾！ 后来连程思雅的贴身助理都看不下去，特别不好意思的跟采访团队的人挨个道歉，又做主包了一堆红包，客客气气的央求道：“麻烦大家了，大热天的都不容易，还请多给我们家思雅几个好镜头，剪辑的时候诸位也多上上心……” 好不容易送走了采访团，结束这次滑稽至极的采访后，程思雅的脸简直黑的吓人，她连声招呼都不打就回酒店了，直接打电话跟富二代抱怨。 她有生以来头一次这么辛苦的工作，一天下来又热又累，吊威亚的几个位置都磨破了油皮，汗水一浸火辣辣的疼，浑身上下都跟散了架似的！而且采访团和剧组的人似乎又隐隐透着股幸灾乐祸和蔑视…… 身心俱疲的结果就是程思雅没控制好自己的脾气，语气十分咄咄逼人，在电话里又哭又闹。而富二代本来也不是什么和善的主儿，见随口哄了几句非但没哄过来，反而还招了几句不中听的，他自己先就毛了。 这女人也忒不识抬举！略给了几天好脸色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是吧？ 他本来就不是混娱乐圈的，能尽心尽力的帮忙找关系就不错了，谁知道里面还有那么多门道！合着弄不好全都赖自己？ 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少爷我打小才是给人哄着长大的，原本看你知情知趣的才乐意逗弄你两天，你反倒给我甩脸子，什么玩意儿！ 直到富二代一声不吭的挂了电话，程思雅热了一天的脑子才像是浇了一盆凉水，猛地清醒过来。 眼下她的一切都是建立在金主的喜爱之上的，万一惹毛了对方，她就什么都不是！ 程思雅登时吓得屁滚尿流，连着给对方打了十几个电话，结果发现自己已经被拉到黑名单后直接疯了，连滚带爬的跑去砸助理的门，又抢了她的手机才好歹联系上…… 她这一折腾就到了次日傍晚才出现，然后一出现就把剧组众人吓得够呛： 这是去大冒险了吗？怎么才大半天不见，瞧这就跟老了五/六岁似的？ 因为气氛诡异，谁也没敢开口，都埋头做自己的工作。 程思雅连着受了两天的气都没处撒，眼瞅着整个人都要爆炸了！ 剧组众人都跟着提心吊胆，生怕这把火烧到自己身上，不得不路过她附近的时候也都下意识放轻了脚步，一两百号人天天上工跟上刑似的…… 可饶是这么小心，程思雅爆发后的头一把火还是成功烧到了栾玉身上。 根据安排，栾玉全天都是A组女一号的替身——也许是分组效率高，也许是谁也不愿意跟程思雅凑一块工作，所以当初剧组分成AB两组的设定一直延续下来，然后今天B组的程思雅并没有什么高难度的动作戏，说好了是由她自己搞定的。 栾玉正准备去A组那边开工呢，却听B组那边隐约传来阵阵喧哗，紧接着就有程思雅的声音迸出： “这个我肯定不能拍！” 栾玉一听她的声音就有种生理性厌恶，当即加快了动作，想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哪知还没等她走呢，外面就急匆匆抢进来一个人，是程思雅的助理。 她一看见栾玉，眼睛就刷的亮起来，二话不说上来就要抓着她走。 栾玉顺势使了个连环交叉步，往旁边一踩，对方就扑了个空。 今天并不算很热，又是八点多，可助理的脑门上还是结结实实的出了一层汗，生生急的。 “栾玉，快，你快跟我来！” 栾玉面无表情的瞅了她一眼，顺手拿了背包甩在肩上，凉凉道：“我要工作了，好走不送。” “就是工作！”见她这样，助理更着急了，大声喊道：“你也是我们思雅的替身啊。” 栾玉头也不回地说：“今天我只负责女一号，有事儿你们跟导演商量。” 助理脸上就有些不满，又微微混着点尴尬。 导演？导演才精明呢，人家才不来吃这发排头！ 眼见着栾玉已经快要走出去了，助理把心一横，小跑过去，低声道：“思雅的脾气你也不是不知道，就算拜托你帮个忙，很简单的。” 她脾气好坏跟自己有几毛钱关系！ 栾玉都给她气笑了，不答反问，“很简单？” 助理还以为她动摇了，不由得喜上眉梢，狠命点头：“真的特别简单，就是去地上打几个滚儿！” 话一出口，她就讪讪的住了口。 栾玉的眼神，实在是有些危险。 合着你这巴巴儿的跑来，就为了让我去替别人在地上打滚？ 这他妈的也是武替的活儿？ 栾玉且不管程思雅只是单纯的发脾气还是故意拿自己开刀，当即冷下脸道：“回去告诉你主子，她爱滚不滚！” 愿意滚就自己滚，不愿意滚……干脆就滚蛋吧！ 自己本想安静工作，不愿意多生事端，谁知几次下来竟被人当成了软柿子！ 她这话说的实在是不客气，助理心中好不容易攒起来的一点点惭愧顿时烟消云散，一张脸涨得通红，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之后摔门就走。 栾玉盯着她的背影冷哼一声，真是什么样的主子养什么样的奴才！ 晚上回来之后栾玉才知道，当天程思雅终究还是没亲自上阵，剧组被迫从外面找了个身材纤瘦的男群演，替她顶着火辣辣的大太阳，在被炙烤的滚烫的地面上足足滚了十多分钟。 因为是临时替身，剧组并没有给对方准备任何防护措施，导演喊cut的时候部分皮肤都轻度烫伤，那小伙子还中暑了…… 就因为这件事，程思雅觉得栾玉果然不尊重自己，而栾玉也认定她太拿着自己当回事儿，新旧加旧恨，两人彻底撕破脸。 她这样穷折腾，栾玉索性也豁出去正面刚起来，谁怕谁不成？ 有本事你就赶紧辞退我，反正也忍够了。 这天两人在化妆间化妆，程思雅照例一瞅见她就一肚子气，然后整个化妆过程都在指桑骂槐，又是撇嘴又是翻白眼的，什么“别以为装出一副清高的样子别人就不知道骨子里骚”“没那个本事就别奢望往上爬，穿上龙袍也成不了太子”…… 一屋子人都装死，栾玉径直走到她面前，顺手拿起桌上的矿泉水，五指并拢猛的发力，就听嘭一声巨响，那尚未拆封的水瓶竟然被她生生捏爆了！ 众人都吓得一哆嗦，靠的近的几个人这声突如其来的巨响和水溅到脸上的冰凉感觉惊的嗷嗷叫，程思雅的脸都白了。 栾玉面无表情的俯视着她，不管在场诸人一副见鬼的表情，竟钳住她的肩膀，略一发力将她整个人提了起来！ 她凉凉道：“有本事就弄死我，耍嘴皮子功夫过瘾么？” 任何恶势力在绝对的武力面前都是纸老虎！ 程思雅这会儿都被吓傻了，只觉得肩膀都要被捏碎了，钻心的疼，看着栾玉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怪物。她一动不敢动，像只死鸡似的双脚离地挂在半空中，两排牙齿都克制不住的打颤。 等她被重新丢回椅子里，还是助理先回过神来，一个箭步窜上去查看情况之后又对着栾玉发难：“你疯了吗？这是什么态度！道歉，道唔！” 这声音实在聒噪，栾玉微微拧起眉头，右手如闪电般探出，一把钳住她的半张脸，没什么情绪的摇晃着说：“就是这个态度，你能奈我何？” 说完，便往旁边一甩，大步流星的出了门，所到之处众人纷纷避让，甚至不敢有丝毫的视线接触…… 助理死都没想到栾玉竟然敢这么对自己，还在愣神呢就脚下不稳摔倒在地，跟程思雅两个人一起懵逼。 这，这些榆木脑袋的混账武夫！简直，简直无法无天！ 程思雅这会儿哪里还有刚才张牙舞爪的气势？不仅衣服皱了，发型乱了，就连妆容看着也花了，活脱脱一副惨遭蹂/躏的模样。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程思雅在剧组横行霸道、肆意妄为，大家对她早有意见，只是不好发作，没成想一贯低调和气的栾玉竟突然发难，形象顿时高大起来，仿佛成了□□的英雄！因此不过小半天工夫就在剧组隐晦的传开了。 刘指知道后还特意来找她，栾玉抢在他前头开口：“我不会道歉的。” 刘指张了张嘴，又挠挠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她是活该，道什么歉？就是怕她会不会报复你。” 程思雅闹得实在过分，再加上之前她临时助理爆发的事情，剧组几个负责人很有点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意思，轻易不敢再由着她对下面的人出手，就怕大家被逼急了再爆料。 所以虽然程思雅的助理嚷嚷着要炒栾玉的鱿鱼，可实际上明白人都知道不过是白嚷嚷，且不说一时半会找不到栾玉这样高性价比的女武替，就是能找到，上面的人也不可能由着她们胡闹。 栾玉就笑了，说：“怎么报复？找几个人打我？还是请那位公子哥儿替她出气？” 话音刚落，她和刘指就都笑起来。 请打手显然不现实，怕是栾玉巴不得有人送上门来练手；至于请富二代替程思雅出头，那就更不可能了。 自打上一次冲富二代发了脾气之后，两人的关系就急转直下，原本还有所顾忌的富二代干脆敞开了胡闹，隔三差五就被人拍到又跟某鲜嫩美女出入娱乐场所，各种挥金如土，明眼人都看出来，程思雅的地位岌岌可危。 她最大的依仗就是富二代家的势力，要是对方真的对她丧失兴趣，那就什么都完了。 所以眼下程思雅非但不敢找富二代替自己解决麻烦，反而要努力做出一副善解人意的省心模样，以便尽最大可能的挽回这段注定不会有好结局的“感情”，或者说交易。 打从那天起，程思雅果然不敢再找栾玉的麻烦，非但不再提任何过分的要求，说任何过分的话，就连偶尔远远的见了也赶紧避开，活似老鼠见了猫。 整个剧组上下就她最能闹腾，这回她偃旗息鼓，所有人就都受用，感觉真是连空气都香甜了许多。 就连导演看向栾玉的眼神中竟也带上了几分感激，有几次还一脸和蔼的拍着她的肩膀，语气复杂的喃喃道：“福星，福星，小栾你真是福星啊……” 真是，大快人心！ 作者有话要说：嗯，努力做到有始有终 ☆、第十九章 转眼到了十一月中，送走酷暑，迎来寒意，早晚出门甚至还要披上棉服，呼吸间已经能够见到微微的白汽，草木边缘也渐渐有了白霜。 毫无疑问，在《断刀奇缘》剧组待的这三个多月，绝对是栾玉活的最糟心的三个月，没有之一！ 程思雅就像是个行走的神经病，脆弱的精神经不起一点风吹草动，尤其是后期金主富二代频频被拍到跟另外几个嫩/模、网红一起出入各种场合，程思雅就更疯狂了。 甚至有一次她瞒着包括助理在内的所有人，半夜三更自己坐飞机偷跑回望燕台兴师问罪，结果就给一直蹲守富二代的几家狗仔送了上门的热搜头条八卦，导演第二天早上看到新闻后直接就血压飙升，差点一脑袋栽倒…… 杀青那天，不光一众演员难分难舍，忍不住泪洒当场，导演和制片主任等倒霉催的更是难以克制的流下了男儿泪： 老天有眼，总算是解脱了！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经历，当刘指照例在杀青之前对栾玉发出邀请时，后者犹豫了。 她算是有心理阴影了，表示自己一点儿也不想第二次有类似的经历好么！ 好不容易忍住没拧断那个叫程思雅的脖子，万一再迎来一个王思雅、李思雅怎么办？ 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所以栾玉听了刘指接下来找的又是一部所谓的大投资、小花担当的什么神话剧后，本能的头大，便面露难色道：“刘哥，抱歉，我可能不能跟你们一起了。” 刘指一听，脸上就微微变色，脱口而出：“有人提前请你了？” 栾玉连忙摆手，笑：“倒不是，就是最近工作的内容跟我理想中的有些出入，可能需要调整一段时间。” 听她这么说，刘指的脸色才好了。 毫不客气的说，栾玉算是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要是她在这个当儿拍拍屁股跟别人走了，傻子也笑不出来！ 刘指清清嗓子，去她对面坐下，语重心长的说：“小栾，我也是年轻时候过来的，什么理想啊抱负啊，我也有过，可是现实生活就是这样，光是柴米油盐酱醋茶就够忙活的了，哪怕就是一线巨星也少不得为了生活奔波，哪儿有那么多功夫琢磨什么诗酒花？你现在还没毕业，可能猛然觉得有了心理落差适应不了，我理解……” 栾玉安静的听着，时不时点点头，笑笑，却没有解释的意思。 她能怎么说，说什么呢？ 说她想打仗想的钻心挠肺，想的骨头都发痒？ 不成，这么下去不成，这不是她能过的日子…… 虽然不知究竟为什么自己会死而复生，可重来一次，她总是想努力过的充实一点，有意义一点。 刘指倒没强迫她一定立马下决心，只是颠来倒去的游说：“其实开工和你调节也不冲突，新剧组得一月份开工呢，现在才十一月，孙吉他们也想回趟家，休息休息……有想法了随时打电话，好吧？” ****** 扶廊影视城汇聚了华国近七成的影视资源，从演员到场地、设备，再到前期宣传后期制作、上映，这里几乎都能够一手完成，所以往往剧组开工之前都会来这边发布信息。 影视城公会中心大厅外墙的巨大液晶屏一天二十四小时不间断滚动播出各种重要信息，但凡谁想给自己找活儿，在这儿蹲几天差不多都能有结果。 栾玉就在这里老老实实的蹲了五天，期间无数人来了又去，又有无数人鼓动她加入自己的武术组…… 她挑了几条比较对胃口的信息，其中有商业片有文艺片，无一例外都打着古典武侠片的旗号。 其中尤以一位名叫秦朗的导演最让栾玉在意，她还特意上网查了对方的履历。 也就是查过之后才知道，现年二十七岁的秦朗虽然名气不大显，但实在可以算得上荣誉加身了。 秦朗原本是编剧专业出身，当年也写过几个剧本，可始终不温不火，更多的还被改的连他这个亲爹都不认得，最后干脆一咬牙自己当起了导演，哪知一下子就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他自编自导的第一部作品《花》，一部只花了400万的超级小成本电影，竟然就一举拿下主打创意的国际绿橄榄电影节的最佳编剧和最佳导演双重大奖，然后又在当年的琳德电影节上震碎眼镜无数，勇猛的杀入决战圈，最终拿下最佳导演新人奖，并提名最佳外语影片奖！ 短短一个月，原本寂寂无名的秦朗声名鹊起，无数媒体对他赞不绝口……而在这之前，他那可怜的影片甚至没能在国内影院上线。 然而几座重量级奖杯和声势惊人的赞誉也没能给秦朗带回太大的经济利益： 国外暂且不提，祖国母亲这边的各大影院上映《花》之后，那么多人慕名前去，然后又骂骂咧咧的出来，斥责秦朗骗了他们的票钱。 “拍的那都是什么玩意儿！” “乱七八糟的，不知所云！” “打打打，打毛啊打，自始至终我就不知道讲了个什么事儿！” “卧槽是不是以后我自己拍一坨翔丢出去，也能自称导演，顺便万古流芳啥的？” 最终，在这惨烈的骂声中，尽管有多个大奖的光环加持，《花》也只是很艰难的取得了三千多万的全球票房，其中高达七成都是国外观众贡献的…… 虽然没有折本，但这个数字放在动辄几个亿票房的竞争对手中间，无疑显得十足寒酸，不少媒体和影评人甚至拿着这个数字对秦朗大肆嘲讽，并进一步质疑绿橄榄和琳德的权威性以及它们奖项的含金量。 而与此同时，关于文艺片叫好不叫座的定论再一次引发广泛热议，人们不禁发问出声：难道文艺片大部/队真的永远曲高和寡？ 外界对秦朗的态度迅速呈现出两级分化的趋势，喜欢他的人爱得要死，不喜欢他的人恨不得拿天底下最恶毒的语言讽刺挖苦，然而他本人却在舆论战白热化的当儿，拍拍屁股当回了学生！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在Talk上晒出国际一流导演专业所在的艺术学院的录取通知书，然后接下来的三年就玩儿起了人间蒸发。 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足够人们忘记憎恶，也足够耗尽一个人曾经积攒的辉煌。 秦朗当年说走就走，干脆利落的叫人只恨得牙痒痒，半点没为自己将来的回归铺路！ 、 眼下他回来了，可绝大部分的人却都已经忘了他是谁，忘了他曾经在外面为华国争得的荣耀，也忘了他曾被大家骂的狗血淋头…… 栾玉把那几个导演和编剧的代表作都找出来看了遍，越发倾向秦朗，虽然没见过，但栾玉觉得这个人也许比较靠谱。 《花》具体想要表达什么主旨，栾玉不敢说自己看懂了，可那种观影过程中给她带来的震撼却久久不去。一连几天，栾玉脑海中都会时不时的闪过几个画面、几句台词，仿佛走马观花的跟几个陌生人走完了他们短暂却又精彩的一生。 影片中的武打动作走的是大开大合的路线，并不复杂，可看起来杀气腾腾，威力十足，尤其几个慢镜头特写，更是让人下意识想屏住呼吸，跟那些眼下流行的眼花缭乱的特效技术完全不是一国的。 没得比，时下的流行跟他没得比。 至少由栾玉这个亲自经历过无数厮杀的人看来，秦朗的作品远比其他同行来的更真实，叫人看了痛快！ 最最要紧的一点是：秦朗指明了想要一位精通刀术的武行人员。 刀在冷兵器历史上所发挥的作用远比剑要大得多，可在影视作品中，前者的出镜率和地位，以及受欢迎程度却远不如后者。 归根结底，这还是个看脸的时代，不光人看脸，兵器也看脸。 刀毕竟笨重些，入门容易，远不如通体修长、线条流畅的剑来的养眼，设定高贵…… 这么说吧，一般情况下，说起刀客，大家脑海中往往会条件反射般的浮现出一个胡子拉碴、头发蓬乱的彪形大汉形象；而提及剑客，映出的画面可能更多的偏向于如匪君子。 而无数以俊美潇洒着称的文人墨客在出于各种目的给自己佩戴兵器时，也大多会选择“腰悬长剑”，而很少见到“腰悬长刀”…… 当然，并不是说帅气逼人的刀客没有，有！但是少，非常少。 栾玉使刀，鸳鸯双刀。 一寸长一寸险，骑马作战时必须使用长兵器，不然你弄把米来长的小刀片子，还没等靠近的就能让敌人一枪扎个透心凉，挑下马去，那就纯搞笑了。 马战时，栾玉使一把三米多长的铁杆长/枪，纵马出战一度所向披靡，抬手横扫八方，令人见而丧胆。只是偶尔战事激烈，马匹受伤不足以支撑，骑马者就要下马作战，这时短兵相接，拼的就是近身战，而在近身战中，很明显长兵器施展不开，短兵器更占优势。 栾玉打小练的就是鸳鸯刀和长拳，□□是入伍之后才意外习得。因为她体格魁梧，力拔山河，舞起那把几年没人使得动的铁杆枪来气势万钧，有万夫不当之勇，兼之后来又有了马，这才渐渐的将枪法靠了前。 后来莫名其妙来到这里，攒了一笔钱的栾玉也偷偷画了图纸——鸳鸯刀陪伴她多年，每一个细微的细节都像刻在她脑海中那么清晰，然后辗转找到一家手工打铁铺子，托人按照图纸打造。 这年头国家对兵器的限制十分严苛，你找打铁铺子打口锅、打把菜刀倒也罢了，可这双一看就气势凶狠的鸳鸯刀？且不说会不会打，人家铁匠还怕日后闹出什么饥荒来担责任呢！因此一个劲儿摇头推脱。 栾玉好说歹说，又许了好些钱，咬死了会保密，等了一个多月才算等了来。 也难为打铁铺子了，他们一辈子都在跟锅碗瓢盆或是农具打交道，哪儿弄过这玩意儿？得亏着有精密详细的图纸，几个师傅扎堆儿研究了好久，废了好几块料，这才弄得了。 重新拿到兵器的栾玉爱不释手的摸了又摸，到底没敢开刃，只每天都抽出半小时温习刀法…… 【她当然也爱长/枪，可那玩意儿太占地方，一个如花似玉的年轻姑娘想光明正大的扛着满街跑完全是痴人说梦，怕是没等过足瘾头就要被有关部门当危险分子请去喝茶，她也只好将这个计划无限延后。】 所以乍一看到竟然有人在找刀客，栾玉的眼睛都亮了，连忙按照电话拨过去，约好了两天后见面。 ☆、第二十章 栾玉是个闲不住的脾气，休息了几天就憋的慌，等待期间只睁着两只眼睛发呆。 王涛见她这幅怅然若失的样子不由得笑了：“这都忙了小半年了，你也该歇歇，好歹是个年轻姑娘，手头也攒了几万块，去给自己添置点衣服鞋帽啊化妆品之类的，或者干脆出去旅旅游，老这么绷着不好。” 说这话的时候，两个人正在一家火锅店里挥汗如雨，桌子正中央是一口正翻滚着热浪的圆锅，里面暗红色的汤汁汹涌澎湃，跟外面呼啸的寒风形成鲜明对比。 也不知抽了什么风，两人在一开始点单的时候，竟鬼使神差的拒绝了服务员“微辣”甚至是“中辣”的提议，直奔“特辣”，结果现在就双双对着一锅红汤头皮发麻…… 汤锅已经开了，红彤彤的汤汁正不断翻滚沸腾，上面飘着厚厚一层花椒、辣椒，时不时溅起来的水泡也几乎全是油！ 还没举筷子，只是闻着这股味道就喉头发痒，眼睛发酸，无比刺激。 已经完全混熟了的两个人突然就笑容可掬的客气起来： “师哥先请！” “还是师妹先来！” “师哥先！” “师妹先！” “……师哥先请！” “……师妹先哎呀我去！” 说时迟那时快，栾玉已经飞快的夹了几片薄牛肉往滚汤中涮了几秒，然后精确的丢入他的碟中。不知有意无意，微微翻卷的肉片上还沾着几颗花椒，看上去竟又几分欲滴的娇艳。 栾玉憨憨一笑，道：“师哥应该不会不敢吃的哈。” 王涛：“……” 平心而论，这已经不是能不能吃，好不好吃的范畴，而是已经成功上升到面子问题！ 头可断，血可流，面子不能丢！ 然而这一口下去，他喉咙里差点没呕出血来。 服务员真没骗人，这绝对结结实实是来自祖国母亲西南方的威力！一点儿不带掺假的！ 栾玉挺同情的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的将桌上的冰镇可乐推过去，而对方也一言不发的拿过去狂喝。 等王涛一口气喝完一整瓶可乐，脸上流露出一种劫后余生的解脱感，栾玉才笑着跟他碰了碰瓶子，说：“恭喜恭喜。” 前几天王涛拿到了一份很可能就此改变人生的工作：一部正经电视剧的男五号！ 也许对观众而言，他们能记住的只是主角，配角由谁来演根本没什么差别，可对王涛这种半路出家，一心想要实现演员梦的人来说，就算是个有分量的炮灰都不是想要就能要的。 电视剧不是电影，几个演员同框的情况占到绝大多数，所以即便只是男五号，王涛的戏份、台词和出镜率都非常可观！ 顺利的话，从今以后他成为真真正正的演员也未可知。 谈到这个话题，饶是人情练达的王涛也难掩激动的神色，重重跟她碰了下可乐瓶，半天才憋出来一句话：“真是，等了好久！” 说完，他的眼中竟隐隐有水光闪现。 王涛的外形条件不算太好，放到娱乐圈内只能算中人之姿，又没有背景门路，混的很吃力。 这几年他跑了无数龙套，受尽了白眼、轻视，这一回总算拿下一个后期能排在演员表前半段的正经角色，端的是不容易。现在被栾玉重新提起，心里顿时感慨万千，想说的话很多，可最终却一句都说不出来。 等他情绪稍微稳定下来，栾玉笑笑，说：“以后就都好了。” 王涛也重重点头，“是，都好了。” 因为这回是剧组的正式角色，他势必要全程跟组，后半程貌似还要去扶廊之外的取景地拍摄。为了不耽搁手下百十号人的生活，他这几天也是忙得厉害，各种帮忙安排。 痛并快乐的吃了几口之后，两个人的口腔几乎就整个麻木了，反倒觉得辣味儿去了些似的。 自己的未来隐约看到光亮，王涛开心之余却也不忘替身边的人打算，吃到半饱后就以一副兄长的架势问栾玉接下来的打算。 栾玉也不瞒他，慢慢把自己的打算说了。 王涛听后，半晌才缓缓点头，道：“我算没看错你！这年头，跟风随大流永远没有出头之日，你去那些剧组瞎混确实是屈才了。不过好事多磨，真要找拼真功夫的剧组，怕也不是那么容易。” 这些年传统武侠剧没落了，连带着观众也更多的开始关注新题材的神话、玄幻奇幻剧，传统武侠题材似乎成了一个高度敏感的领域，不管是导演还是投资人，没有几把刷子轻易不敢伸手。也就因为这个，每年诞生的影视作品寥寥无几，假如栾玉真的要在这个圈子死磕，自然不如像绝大多数武行成员那样随波逐流来得痛快。 但话又说回来，有弊也有利，老路子看似窄了，可真要说起来也不是坏事，毕竟经过一而再，再而三的折腾还能顶住各方面压力坚持下来的，无一不是精英中的精英，干将中的干将，足可以一当十，以一当百，可谓大浪淘金。 如果栾玉真能耐得住寂寞，坚持个三年五载，运气再好点的话参与几部好作品，届时不管是名气还是身份地位，少不得会有一个质的飞跃，真到那个时候，就远不是刘指、孙吉等人能比的了！ 栾玉自己也涮了几片肉吃，又夹了几条明晃晃滑溜溜的粉皮，往碟子里蘸足了调料才放入口中，心满意足的咽下去之后才道：“我跟那个叫秦朗的导演约好了，明天就去看看情况。” “秦朗？”王涛正看她一大筷子红彤彤直撮牙花子，听到这个名字仰着头想了片刻，然后一拍大腿，“是他啊！” 然后就咋舌道：“小玉，不是我说，你走的这可是一步险棋。” 真要说起来，秦朗在国际导演界还算是蛮有地位，隐约听说在外面深造这几年也跟某大牌导演合作过，赢得颇多赞誉……可他的电影，这个票房方面？ 栾玉笑笑，说：“钱够花也就行了，总要做点真心喜欢的事，师哥你还不是一样？” 王涛想起来这些年自己为了虚无缥缈的演员梦，先后放弃了那么多邀请和赚钱的机会，顿时也觉得跟她惺惺惜惺惺起来，倒也把那点担忧丢开了。 也罢，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人活一世总要有点追求才好。 他哈哈大笑，赞同的点头，然后突然盯着栾玉的手腕转移话题：“吃饭还带着？” 他说的是栾玉身上的负重。 几个月来，栾玉每天都坚持练功，从未有一天间断。又因为这副身体力量不足，她还特意缝了几个沙袋绑在四肢腕子处，相当于每时每刻都在做锻炼，眼下已经成功从两个半斤的升级为四肢的一斤档位。 汗水没有白流，工夫也没有白费，负重训练的效果显着： 她的肌肉更加紧实，线条流畅却不夸张；她的动作更加迅捷，反应更加机敏，平时带负重的时候 也许感觉不大出来，可往往到了除掉负重上镜时，她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跳的更远更高，身体更加轻盈了…… 听王涛说到这个，栾玉挺复杂的瞅了他一眼，幽幽道：“我怕解了负重，你就没得吃了。” 王涛不信邪，坚持让她解，于是在接下来的十分钟内，他果然没能抢到哪怕是一片菜叶子。 王涛：“……”我真是哔了汪！ 让你嘴贱！ ******* 第二天早上天还没亮竟就飘了点薄雪，温度骤降，呼吸间再也不是曾经那种凉爽，已然成了刺骨的寒意。 空气仿佛瞬间变得坚硬又尖刻，砸在脸上生疼。地面有水迹的地方结了薄冰，黑的土地和苍白的冰面形成鲜明对比，枯燥的色彩中都本能的透着一股凉意。 出去晨练的栾玉只觉得露在外面的鼻尖和耳朵尖冷得很，跑了几圈，又打了一套拳，涌出热气来后才好了些。 眼下也不过六点刚过，可尚在暗色天空笼罩下的扶廊却已经忙碌起来，不少片场都亮起了灯，无数艺人和幕后工作者也已经开始了工作。 他们就像一台巨大机器中的齿轮，拼命的转动，然后带动了整座影视城，将它从沉睡中唤醒。 昨天同楼的某位师姐向栾玉推荐了一家早点铺，在她的描述下，这家刚开没两个月的店里的包子简直就是人间美味，来到扶廊还不去吃一次，绝对是白活了。 栾玉当然不想白活，于是刚锻炼完就一路小跑着来了。 如果前面老长的人龙不是花钱请来排队的托儿，那么这家店的东西一定非常好吃。 栾玉一边耐心的排队，一边踮起脚尖看向前方的放大版菜单： 一水儿的包子，有牛肉包、猪肉包、叉烧包和素菜包子四个大类，具体又根据不同的细节搭配分出来多达十六个小类，另一侧是各色的米粥，什么黑米的白米的小米的玉米的，红豆的八宝的，应有尽有。 不时有人抱着纸袋从栾玉身边经过，她忍不住去看袋口露出来的一团团像雪一样白的圆球——包子！ 真香啊！ 这是典型的北方大包，一个足有成年男人的拳头大小，沉甸甸的，胃口小一点的姑娘怕是一个吃不完就饱了，就是男人吃上两个，再喝一碗粥，一上午都不带饿的！ 栾玉默默吞了吞口水，心道，我要吃三个。 听说他家自己腌制的萝卜白菜酸辣泡菜也十分好吃，一定要尝尝…… 店铺里面干干净净的排着二十来张小桌，可等栾玉如愿以偿的端着个放了一个胡萝卜牛肉、一个香菇猪肉和一个叉烧肉的大包，和一碗黑米八宝粥、一碟泡菜进去的时候，绝大部分的座位都满了。 只能拼桌。 她拿眼睛往四周扫了下，依稀看到角落里一张两人小桌的对面似乎还空着，大约是因为位置不佳，几个拼桌的客人也都没往那边走。 栾玉就过去问道：“不好意思，我能在这里拼个桌吗？” 那人闻言抬起脸来，视线不受控制的在她手中满满当当的餐盘上停留片刻，非常委婉的回答道：“可以是可以，不过只有一个位置……” 栾玉笑笑，“正好，我就一个人。” 那人的表情瞬间变得非常复杂。 这实在是个很好看的男人。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栾玉也不例外，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今天有些冷，他却也没像大部分人一样穿羽绒服，只是在西装三件套外面披了件同色的羊绒大衣，里面那条红色的领带映在雪白的衬衣上，活像一团雪堆上的火焰般鲜明。 他的鼻梁很挺，眉毛很浓，跟头发一样都修剪的整整齐齐，打理的清清爽爽，额发抹向脑后，露出额头。 他的肤色并不是时下流行的男艺人那样的白嫩，而是健康的小麦色…… 这无疑是一位非常富有魅力的男士！ 然而这样的时间，这样的装扮出现在这样的地方……大约是哪个剧组拍戏的艺人吧。 当兵满三年，母猪变貂蝉，栾玉自然当了不止三年的兵，何况对方也确实不是公猪母猪之流能比的，所以饶是她这样对美色不怎么热衷的人，也不由得由衷赞叹一句： 好个美儿郎！ 只是……她怎么就觉得对方有些面熟呢？ 热腾腾的包子咬在嘴里，鲜嫩多汁的牛肉馅儿瞬间征服了味蕾，而这美味似乎也有解决失忆的神奇功效： 栾玉突然就明白过来对方为什么会面熟了！ 她小心翼翼的放下包子，又喝了口水润喉，这才大不确定的问道：“请问，您该不会就是秦朗，秦导吧？” ☆、第二十一章 然后就见对方不紧不慢的用一口粥把嘴里的包子送下去，又擦了擦嘴后才波澜不惊的点点头：“对，我是。” 他的睫毛很长，眼睛又黑又亮，看过来的时候显得十足专注，只是里面似乎没什么情绪。 栾玉干笑一声，果断抱拳：“在……我是栾玉，两天前跟您打电话的武师。” 秦朗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些，似乎有些惊讶的样子，片刻后突然轻笑一声，冲她伸出手，“幸会，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了。” 跟他握手的瞬间，栾玉突然就明白过来，之前在网上看到某些黑子为什么会用“衣冠禽兽”这样一个充满恶意的词语来攻击这位年轻的导演了。 秦朗乍一看上去似乎十分冷静自持，可一旦说起武侠电影的制作相关，眼底就立刻迸发出某种明亮的神采，灼灼逼人。 两个人就这么在一点也不高档的包子铺谈起了正事。 被问及对传统武侠电影看法的栾玉想了会儿才说：“只是我个人的想法，对于特效，尤其是那种夸张的后期电脑特效，我觉得十分没有必要，越少越好，当然能没有是最好的。” “只要功夫下到了，仅靠威亚和鼓风机，再合理运用光线和自然条件，完全能够拍出一部高质量的作品……原本传统武侠片就不是依靠特效取胜的，用了那些，反倒喧宾夺主，叫人分神，没办法用心体会武打戏份里的精华了。” 说完，她又对秦朗笑笑：“您的《花》我看过几遍，非常喜欢，所以如果有机会的话，我真的很想跟您合作一次。” 这似乎已经成了固定的套路： 当你想得到一份工作时，一定会事先做些调查，然后向面试官如何如何的表达自己是怎样推崇他们的公司，或者是他们个人。 所以秦朗在听前半段她表达自己看法时倒是显得很欣喜，眼睛也闪闪发亮，可到了后面，眼中的神采反而黯淡了些，只是让栾玉继续讲，讲她对《花》这部影片的看法。 栾玉并不特别擅长揣度人心，眼下虽然敏锐的感觉到对方的态度有了微妙的变化，一时间却并不能判断究竟是哪里出了错，只得接着说下去。 “我只能说武打这块的，”她眨了眨眼睛道：“是真下了功夫的。” 紧接着，她便随口说了影片中几个武打动作，大部分却是细节，有可能观众看完几遍都不太会注意到的细节。 “就说反手剑那个动作，手腕是这么转的，”说到兴起，栾玉竟也顾不上吃包子喝粥，拿着筷子在空气中比划一下，又猛地往后一带，气势凌厉，“当时给您做武指的一定是个行家，稍微外行点的人估计都不会那么着，因为不够好看，可真要论起来，那么着杀伤力绝对是最大的，需要的时间也最短。” 栾玉不擅长使剑，可没吃过猪肉，难不成还没见过猪跑？她周围也有不少人练剑，其中不乏高手，大家长年累月的吃住在一起，对彼此的招数烂熟于心，哪怕就是硬着头皮模仿也能像个五、六分，更别提纯理论了。 直到这会儿，秦朗看向她的眼神中才算是真的充满赞许，信了盛名之下无虚士。 秦朗来扶廊已经有一周了，差不多是打从第一天起就听说这边出了个特别厉害的女武指，几个月就把一群大老爷们儿比下去了，难得人还长得千娇百媚的。 开始他并没放在心上，毕竟这年头不管什么人都能炒成网红，略平头正脸的去买包子，第二天就能被奉为“包子西施”；稍微有点才气的，又长得不那么磕碜的女的就能称为“美女才女”；随便放几张P过的照片，再唱一首不怎么跑掉的歌，就能给自己挣来“国民弟弟”之流的头衔…… 那么现在雄性动物横行的武行突然出来一个三脚猫小美女，难免要有一群人主动跳出来追捧，名气多大也不意外。 然后今天两个人又这么巧的在同一家包子铺碰面，秦朗实在不能不多想。 不怪他自恋，一来他长得确实是好，二来他成名早，几个奖项分量又重，打那之后还没有任何一个华国导演得此殊荣，在国内也算独一份儿，饶是沉寂三年，眼下也多得是大姑娘小媳妇冲上来蹭热度。 一个人有一个人的活法，秦朗对圈内抱大腿蹭热度的行为虽然不赞同，却也从未声讨，可这并不代表他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 好在现在这种怀疑被栾玉的表现碾碎，已经随着门缝里挤进来的寒风消散在空气中，无影无踪。 栾玉并不知道短短几分钟内，自己已经经历了从被怀疑到确信的转折，只是觉得对方的态度似乎终于正常了，心头不由得一松。 武将什么的，大多还是直觉性动物…… 后面栾玉去取了刀，跟秦朗去见了一位约莫四十来岁叫曲白的师傅，现场演练考校一番，后者也点了头之后，这份工作就这么定下来了。 曲字开头，又是做武行的，圈内人很难不往这些年风头正劲的曲家班上面想。只是秦朗除了介绍他的名字之外一个字都没有多提，曲白师傅本人也没有多说话的意思，栾玉也不好问。 只是到底好奇，回去之后栾玉上网查了曲家班的成员，果然从里面找到一位“曲白”。 这就八.九不离十了，不管是艺名还是真名，同一行同名同姓又差不多年纪的，应该不会这么巧有两个人。 不过曲家班行事向来有些霸道，假如曲白真的是曲家班成员，剧组断没有让外面的武师进驻的可能！ 而且曲家班的风格追求写意，动作设计相当天马行空的夸张，而秦朗却是标准的写实风，两边完全是截然不同的两条路子，究竟是怎么凑到一起的？ 栾玉想不明白，索性也就不想了，跟王涛和刘指说了之后，就准备过两天跟秦朗他们去给几个主演集训。 王涛倒罢了，自然全程送祝福，倒是刘指反应颇大。 “什么？”他不由得张大了嘴巴，“真定下来了？！” 之前虽然听栾玉这么说过，但他也没怎么往心里去，只以为是小姑娘累了，耍耍脾气或是想歇歇也是有的，过阵子也就乖乖跟着自己走了，没成想这才几天不见，人家竟然真的找好了下家！还是拍电影的！ 见栾玉不像玩笑的样子，刘指才真的急了，问过导演是谁后愣了半晌，急吼吼道：“小栾啊，这个电影也不是那么好拍的，你也别给外面的名头骗了，那个秦朗是得过几个奖，可这人太任性了，拍出来的东西没有市场的！这么着，你还是跟着我，咱也不用往远了去，就在扶廊，安安稳稳的多好，媒体也多，保准你再过个一年半载的就出大名……” 可任凭他说破天，栾玉也没有改主意的意思。 因为不管是从过去自己合作过的两个剧组还是工作期间接触过的剧组来看，影视城内的武侠剧不仅少，而且质量普遍不高，要么神神叨叨，要么挂羊头卖狗肉，总之与栾玉的心理预期相去甚远。 就算没有秦朗这个剧组出现，恐怕栾玉也不会继续在这边待着。 刘指这一劝就从早上到了中午，屁股都不带挪一下的，大有午饭不吃也要继续下去的架势，叫栾玉苦不堪言。 她正暗中琢磨到底如何开口呢，那头秦朗就打进电话，约她出去吃饭，顺便见见剧组的其他人。 栾玉顿时生出一种解脱感，挂了电话后便跟刘指认真道：“刘哥，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分分合合也是常态，来日方长，还怕以后咱们没有见面的机会吗？” 刘指听后心里发堵，心道虽说分分合合是常态，可分了之后合不起来的更多！ 秦朗的大名他也听过，确实是位大牛，想必他拉起来的场子里也少不了能人，栾玉这一去……天晓得还能不能回来！ 相处几个月以来，刘指发现这姑娘是个人才，学东西贼快不说，难得性格还沉稳，功夫也好，怕是得过名师指点。 之前在《断刀奇缘》剧组那会儿气氛诡异，大家闲着的时候也没个消遣，就有人提出过招。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但凡是练武的人都有那么点儿好胜斗勇的性儿，饶是有栾玉这么个女的，也没碍着他们打起来。 第一个跟栾玉交手的是孙吉，那小子一开始还装绅士，出招之前还特么的出声提醒，结果栾玉非但不领情，还皱着眉头哼了声，也没使什么眼花缭乱的招数，直接一个冲击直拳捣在他腹部，给他整个人都打成一只弯曲的虾米，胆汁子都快吐出来，跪在地上半天喘不过气。 这一拳可谓稳准狠，没有半点虚张声势，干脆利落的令人发指，武术组几个老爷们儿眼睛都直了。 接下来的场面简直惨不忍睹，刘指表示自己完全不想回忆，一群大腿比人家姑娘腰还粗的老爷们儿挨个上前演绎何谓单方面被吊打。 孙吉的腹部足足淤青了一个月，要不是栾玉手下留情，估计直接就送医院了，打那之后就受了打击，老远瞧见栾玉就绕道走…… 丢人，太丢人了！ 从那天起，大家看向栾玉的眼神就微妙了很多，要不是她年纪太小，估计就有人喊哥了。 此时刘指的心情非常矛盾，早就没了几个月前捡到宝的欣喜：捡到宝是好，可眼瞧着这非池中物，马上就要腾云驾雾，自己这边……压不住了呀！ ☆、第二十二章 秦朗的新剧叫《月》，消息传出去之后就有一群人酸溜溜的吐槽小白脸又要出来骗钱，还专门卖文艺设定，又是花又是月的，不知道下一部会不会叫风啊雪的。 国外有家专业的影评杂志曾经对秦朗做出相当客观且深入的评价，说他是一位浪漫主义的写实派新锐导演。 这种形容听上去十分矛盾，可结合他这个人和作品来细细品味，却又很贴切。 秦朗出身书香世家，往上数三代长辈都是国内知名学者、大学教授，亲戚家也多文化圈名人，在这种文化氛围下长大的他有着天然的文学青年气息，不仅书读得好，思维方面天马行空，琴棋书画也略知一二，圈内外了解最多的是他拉得一手好二胡，大学期间还曾开过个人演奏会。 然而他同时又是一个狂热的武侠文化爱好者，是华国传统武术的鉴定簇拥者，在这方面可以说相当保守。 这几种看似格格不入的理念相互碰撞，最终形成了独一无二的秦朗，并如实的反映到他的作品中去。 栾玉跟秦朗和曲白师傅汇合后从扶廊出发，辗转回到望燕台，并在郊区一座体育馆内暂住，开始为期五个月的集训。 《月》的主要演员一共只有七位，分别是女一号宋媛，男一号袁淮，男二号兼大反派刘玮光，以及其他四个大男孩儿，这次来集训的也就是他们，其中尤以武打戏份最多的前三人为重。 栾玉他们到的时候，几名演员正在由教练监督拉筋，整个体育馆内一片鬼哭狼嚎，刘玮光一个一米八多的大小伙子生生给疼哭了，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都特么的见了鬼。 几个演员都很年轻，年纪最大的袁淮也才24岁，也都没什么名气，甚至还有第一次正式出演影视剧的全新人。 秦朗喜欢用新人，不不不，应该说大部分艺术片导演都偏好新人，尤其在如今名声和演技普遍成反比的年代。 他带着人进来后，教练就暂停训练，几个大姑娘小伙子的歪歪斜斜站起来，残兵败将一般凄惨。 年轻人都喜欢玩儿Talk，栾玉刚进门就被认出来了，小伙子们就很兴奋： 这不是前段时间的网红美女么！真人看着更漂亮啊嘿。 不是说今天来的是武术指导么，难不成就是她？太带劲了！ 袁淮和刘玮光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都有些亢奋，本能的挺胸抬头，试图将自己的形象挽回一下，反正不能在美女面前丢脸就是了。 自从来这边之后，栾玉也着实花时间研究了下当地人们的生活方式，也入乡随俗的学着更新Talk，不过从不爆照，只是说些日常生活中有趣的事情。 当初她那个暴打地铁色狼的视频实在劲爆，轰动一时，吸引了不少粉丝，虽然随着时间流逝热度降低，可每天也有不少人去她Talk上留言，或者用些五花八门的工作联系她…… 这会儿看对面几个男孩子时不时的偷瞟自己，栾玉估摸着也是被认出来，就冲他们点点头。 年轻的男演员们顿时一阵躁动，引得旁边的女一号宋媛好气又好笑： 老娘也是美女好吧！男人果然是喜新厌旧的讨厌生物。 秦朗在他们中间似乎颇有威严，只是清了清嗓子，那几个家伙就迅速收敛，做目不斜视状。这不仅仅是导演的身份带来的，他那张不大露笑模样的脸估计也起了不小的作用。 他简单的介绍了曲白和栾玉的身份，又重申了自己的安排和计划，然后就一点不拖泥带水的领着人走了。 秦朗要求十分严格，除非难度真的大到一般人难以完成，否则绝不用替身，而这些演员又没有功夫底子，想要达到他的要求，只能在这几个月里豁出命去锻炼。 五个月的封闭集训，且拍摄期间严禁跨组，光这两条就足够吓跑九成以上的流量偶像。 当然，即便是赔本，秦朗也是绝对不会自暴自弃到启用那些人就是了，这注定了是永远不会产生交集的两个领域，两种人。 演员们是一个星期以前到的，每天从早上睁眼开始就跑步、踢腿、拉筋、举铁，真是高考都没这么辛苦过。 这还只是打基础，等过段时间基础打牢了，就轮到曲白和栾玉这两位真正的武师上场，根据秦朗的要求教给他们基本的动作招数，然后在后期拍摄过程中持续指导。 秦朗属于那种没有十足把握不开机的人，这会儿就开始画分镜头，又天天拉着栾玉和曲白讨论。 他同时还兼着编剧的职务，所以虽然工作量比较大，但对于剧本的理解却无人能及，沟通起来倒也方便。 写剧本的时候他脑海中就已经有了大体安排，这会儿再通过图画的方式表现出来，更加清晰易懂。 他的分镜画的很细，几乎每一个关键点都涉及到了，因此画面总体比较简单，可就是这么寥寥数笔，却已经抓住了人物和动作的精髓，那种武侠世界特有的紧迫感扑面而来。 跟了两个组，也曾见过不少其他剧组工作，可会拿出时间和精力来画分镜的导演，栾玉还是头一次见，而且画的还真挺不错。说句不大吉利的话，假如日后秦朗要真的不想导戏了，估计去当个漫画家也饿不死。 只是秦朗虽然痴迷武侠文化，并且之前也拍过同题材的片子，可涉及到专业领域还真是需要专业人士查缺补漏。 就好比现在，其中一场戏发生在竹林中，男一号和男二号要在几株竹子之间过招，秦朗既想要唯美，又想要招式凌厉，光是分镜就又修又改画了一摞，结果全让曲白一票否决。 “这样不成，”曲白摇摇头，抱着保温杯啜了一口茶水道：“你别光想着好看，到时候机器怎么摆？镜头怎么摇？男一号是用刀的，男二号用剑，两种兵器打发就不一样，你要是换两把剑还成，这样不行，当初……” 也就是这次栾玉才知道，原来当初那部《花》就是曲白参与指导的，两人是旧相识。 然后两个人就开始了激烈的辩论，你来我往十分带劲，时不时蹦出各种专业术语，栾玉听得如痴如醉，不停地记笔记。 武替的工作她已经熟悉，可对于真正的武术指导，她还是个全然的新人。 刘指跟导演讨论的时候不大喜欢有人在旁边，大约也是怕人偷师，而且说到底，他本人水平有限，全权指导的戏……也不上什么档次。 所以即便栾玉之前跟着他混的时候就有心学习，可学来学去，大体框架虽然了解，但具体怎样实施，细节怎么处理，一概不清楚。 眼下整个剧组的武术组一共四个人，曲白担任总指导，栾玉差不多就是跟着他混的副指导，剩下两个是专业替身，真要说起来，她在剧组的地位和重要性比之前跟两个剧组的时候提升了不是一星半点。 从替身到指导，中间的差距差不多有生与死那么大！ 不仅工作的危险程度降低了，而且曲白跟秦朗做幕后的时候一点也不避讳她，短短一天时间，栾玉学到的就比跟着刘指时几个月学的都多。 曲白擅长拳法，是几个拳种武术比赛的冠军，基本上国内外知名的拳法都略知一二，兵器方面则了解剑多一些，至于刀就真的不太内行，所以跟秦朗讨论到一半的时候，他就冲栾玉抬抬下巴，说：“小栾是用刀的行家，你问问她，问她行不行。” 被问到的她也不憷，不假思索的说：“刀单刃，剑双刃，重量长短也各不相同，两者构造的不同决定了攻击风格的不同，刀威猛，剑灵活，所以反手剑相对好操作，可您这儿画的是反手刀，短刀也就罢了，这刀长度明显超过一尺，就有点……” 反手剑是刺，可说到反手刀，就只能是捅了，而刀的长度远低于剑，想完成这样的效果，两人的距离势必要很近，这是一个难度。第二，刀尖普遍有弧度，不管是砍还是挑，杀伤力都完全大于捅，且前两者还能靠刀的自身重量增加杀伤力，如果换成近乎直线的捅，杀伤力势必大减。 除非，除非对手主动撞上来，但这可能吗？ 秦朗显然还是不大甘心，几根修长的手指在纸面上摩挲几下，沉吟片刻道：“横砍，砍呢？” 都不必栾玉说，他自己先就摇头了。 背身横砍，那胳膊得绕多大一个圈子，掰都掰断了！ 在脑海中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秦朗自己也被逗乐了，摇摇头，把这张分镜翻过去，继续讨论下面的。 女主角的设定是会掌法，虽然不是曲白擅长的，但手上功夫总有相通之处，况且女主角戏份并不太多，努力一下也就过了。 三个人没日没夜的讨论了七、八天，曲白和栾玉就开始分别针对几个主角开小灶了。一老一少俩人先观察了几天，然后非常一致的敲定了第一堂课的内容：扎马步。 ☆、第二十三章 这几个演员的下肢普遍无力，导致下盘不稳，后面很多动作根本做不来。 这可遭老了罪： 光是拉筋就让一群人集体迈鸭步，上个厕所都成了日常挑战，好么，这回又加上扎马步！ 头三天的战绩可谓惨烈，袁淮他们不要说十分钟了，就是姿势标准的一分钟都没熬下来，集体趴蛋，在地上横七竖八直哼哼。 秦朗出来看见了就皱眉，照这个速度下去，一准儿耽误开机。不过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第二天训练的时候以身作则了一把，换了运动装，带头扎足了十分钟，然后轻飘飘的扫了几个演员一眼，就带着满身汗水回去洗澡换衣服去了，走的时候看着竟然还挺有余力。 袁淮等人还是三两分钟的时候就快不行了，好歹在学校篮球队当过几年主力的刘玮光发了狠，勇敢的坚持到三分半钟，然后三个人就死狗似的冲着岿然不动的秦朗目瞪狗呆。 秦导看着一股偶像派的书生气，没想到……那屁股还真翘！ 一看就是经常锻炼的人。 不要说他们几个了，就是栾玉看了也不由得十分惊讶，扎马十分钟往上什么的，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曲白看出她的惊讶，笑着说：“那小子是个武侠迷，像模像样的学过几年武术，底子打得相当不错，十分钟小意思。” 那小子…… 栾玉听后恍然，难怪看他平时举手投足也不是一般的干练，有种一般书生没有的意气风发。 秦朗的刺激效果显着，几个主演都臊的不行，也不像前几天似的偷懒了，当即从地上爬起来死撑，时常瞬间有了四十秒到两分钟不等的巨大提高。 曲白看后先点头后摇头，语气颇为感慨，“这年头的孩子都不大能吃苦了，不刺激着点不行。” 扎马步这种事情很大程度上靠的是意志力，硬抗！ 每个人的体能都有极限，越经常锻炼的人极限来的越晚，而如果你能咬咬牙，拼命扛过去，整个身体的素质都会有大幅提升，这就是迈入下一个阶段了。 可眼下这几个演员？啧啧。 说完又看向栾玉，问道：“你家里有人当兵？” 栾玉一愣，心头一惊，本能的摇头。 这是，被看出来了？ 当兵时间久了，说话做事都会跟平民有所差别，久而久之，那些习惯就会深入骨髓，成为更血肉一样不可分割的本能。 来这么久了，还是头一次有人看端倪。 曲白的眼中显然还有疑惑，不过也没追问到底，又换了个话题道：“我看你的刀法也不是野路子，师父是谁？” 师父……栾玉苦笑一声，这可叫她怎么说。 她微微低了头，“也不是什么名师，几年前就去世了。” 曲白忙说了句对不住，又问她还会什么。 真想出人头地就不能太藏拙，而且面对这样的行家，天长日久的想一点马脚不露也不大可能，栾玉就说了实话。 “长拳会一点，□□也有所涉猎。” 曲白就笑了，上下打量她几眼，竟一招手，“来，试一把。” 话音刚落，他就已经一拳在前，一拳当胸，双膝微屈，拉开了可攻可守的阵势。 他爽快，栾玉也不含糊，当即抖擞精神，两腿先后发力，带着一股冲劲儿打出一套连环拳。 曲白两眼微眯，喊一声来得好，化拳为掌，啪啪几下都打在她小臂上，把力气卸去了。 一开始两个人都不清楚对方深浅，只是相互试探，等几个回合过后就渐渐动了真格，不仅速度快了，就连力量也一点点加上去，拳拳到肉，竟真有几分虎虎生威。 栾玉是真高兴。 来这里大半年了，她一直都只能单练，十分苦闷，今天好不容易碰到一个有真功夫的，就好比被迫茹素的人突然见了大鸡腿儿，不吃个痛快都对不起自己！ 曲白也是真意外。 自打年前跟曲家班的现任班头，也就是自己的师弟闹掰之后，他也没了合适的对练，活动了大半辈子的人突然憋这么久也够呛，今天意外碰上一个有意思的小朋友，必须得痛痛快快的来一场！ 俩人越打越放得开，越打越起劲，嘿哈噼啪之声不绝于耳，引得正在休息的剧组众人都纷纷来看，然后在一边不断叫好。 曲白虽然年纪大些，但蝉联多届的多个拳法项目冠军也不是白给的，兼之力气也占优势，前段倒压制住了栾玉。 但他毕竟没见过血！ 这也不是那个当真有过武林乱世的时空，比起栾玉招数的迅疾、简练、凶猛，后世修补过后的拳法观赏性的虚招很多，杀伤力有限，很快就被栾玉找出几处破绽，连连反击，渐渐反压制。 丧失优势后的曲白额头见汗，逐渐疲于应对，破绽越来越多，而这个时候栾玉也猛然明白过来： 这里已经不是她的世界，她确实回不去了。 忽略心底涌出的一点感伤，栾玉故意露了个破绽，顺势挨了曲白一击后跳出战圈，一抱拳：“谢谢前辈指点。” 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秦朗带头鼓掌，几个年轻演员兴奋的脸都红了，女主角宋媛甚至已经录了像，就大声问：“导演，我能不能把这段视频发到网上去？” 实在太精彩了！没想到自家剧组的两位武指这么有料，可比那些表演好看多了。 秦朗难得给了个笑脸，既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指了指曲白和栾玉，道：“这个我做不了主，得问当事人。” 发视频就代表有宣传，有宣传就代表可能有更多的人感受到传统武术的魅力……于是两个当事人也没意见，宋媛简单的编辑一下，去了杂音，就把视频发出去了。 在现代，武侠、武功之类的事情似乎已经离人们的日常生活太过遥远，勉强能跟这些挂钩的差不多也都是外面流行进来的跆拳道、空手道、拳击之类，而说起传统华国武术，大家更多能联想到的恐怕还是“骗子”之类的词条。 什么“气功大师包治百病”，什么“八旬武术大师单挑全场”，什么“老太太隔山打牛”。结果后期无一例外的被证明全是骗术，那些托儿的演技也是挺尴尬。 而这段被宋媛命名为“美女武师对战老资格武术大师”的视频因为同时具备了“美女”“武术”“大师”三个吸睛词汇，当天就获得了非常恐怖的点击量。 观看视频的网友反响十分强烈，不过貌似大家的关注点都不大对。 先是栾玉被认出来正是今年夏天暴打地铁色狼的帅气美貌小姐姐，再有识货的人认出曲白这个老牌武术家，然后这么两个人对打……吃瓜群众纷纷质疑起了视频的真实性。 “笑尿，这别又是剪辑出来骗人的吧？” “武术界的骗术也是挺与时俱进的，还懂得抓重点了，别的不说，美女还是很养眼的。” “动作设计的不错么，谁干的？” “一看就是排练过的摆拍，瞧瞧上蹿下跳的，还挺投入，演技不错呀。” “谁这么大能耐，把这俩个画风完全不同的人凑到一起了？这是要整大事儿啊，还缺人吗？我演技课成绩不错的……” 至于其他乱七八糟的评论就更多了： 什么“大叔您也四十多岁的人了，还出来行骗不大好吧”，什么“几个月不见，小姐姐更美了，开粉丝见面会不？”，什么“别再丢人了，赶紧回家洗洗睡吧”，不胜枚举。 然后还有一个国内知名武术论坛的高级会员发布了一个帖子，他在看过视频后煞有其事的进行了细致的分析，又举了很多例子，最后斩钉截铁的得出结论：这是一场经过事先排演的骗局！ “太明显了，先说个简单的吧，众所周知，女性因为生理特点，先天力量不足，而四十岁出头的曲白老师正值武者壮年，两个人的力量差异可谓天壤之别，视频三分之一处，美女一拳把重心明显前倾的曲老师打的倒退几步什么的，根本不可能……” “而且大家都知道，曲老师是多个拳种的冠军，战绩辉煌，哪怕里面有水分，可确实已经是国内难得的高手；反观栾玉舞蹈系出身，去当演员拍个花拳绣腿也就罢了，可动武？别开玩笑了！” “综上所述，这肯定是哪个无良剧组为了票房收入进行的炒作！” 帖子一经发出便迅速传开，无数人纷纷留言表示赞同，并高度赞扬了楼主这种不被美色迷惑，立场坚定的行为。 帖子传开之后，参与讨论的人数迅速攀升，留言和关注重点也开始五花八门起来： “……无言以对，楼主那种人注孤生！” “心疼曲老师晚节不保，这两年他是怎么了？不仅不大出来活动了，现在竟然也心甘情愿给人当托！是没钱了吗？” “有意思么？这么挑刺儿显示自己博学有意思么，臭显摆！” “就算是摆拍又怎么样，人家拍的好，我们愿意看，多管闲事！” “我是栾玉的粉丝！想学！也不用学这么复杂的，就只要能达到之前她痛殴色狼的防身术水平就心满意足。” “哇啊啊，小姐姐好帅啊，开工作室不？我们能报名学么？” “看后心情久久无法平静，谁心里还没个武侠梦呢？表示现在已经快要三十岁，不知从今天开始练武晚不晚。” 最后这条留言竟意外成了热点，无数网友纷纷上前参与调戏： “不，一点儿都不晚！我是八十六岁才开始的，采用了区区五十年就筑基，昨天已经到达金丹期，道友，一起双个修？” “楼上滚蛋，什么金丹期，大家都别听他胡说八道啊，全是吹的，分明一百多年了还没筑基，上个月刚被赶出师门……” “楼主，我这里有仙丹一颗，吃后可洗经伐髓，打通任督二脉，不包邮不送货上门，价格面议。” “有灵石要不？热乎的。” “楼上那个卖仙丹的是骗子，大家别上当，卖假药的！” 诸如此类的留言不胜枚举，叫人看后啼笑皆非，偶尔几条正常向的什么“只要活着就不晚”“有梦想谁都了不起”的评论反而显得格格不入，很快就被挤掉了…… 托这条视频的福，宋媛的Talk访问量暴增，连带着粉丝数量也蹭蹭往上涨，还没签经纪公司的她接二连三的收到十几条私信，全是各种星探的邀请，竟叫她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只是视频发出去之后却好像给曲白和栾玉带来了麻烦，不少人跑去他们的Talk下面刷负面留言，有说曲白也学坏了，开始坑蒙拐骗的；还有的说栾玉果然露出狐狸尾巴，也不是什么好鸟。 宋媛不免十分愧疚，私下鼓足勇气问秦朗是否会影响电影的拍摄和上映。 秦朗倒是显得极其坦荡，完全不放在心上的样子，说：“视频也是我同意发的，跟你无关，你只要专心拍摄就好了，管他外面说什么。” 几年前他就遭受过远比这个更猛烈更残酷的舆论围攻，就那样还大咧咧的该去深造就去深造，眼下这点小打小闹又算的了什么！ 我该干嘛就干嘛，想干嘛就干嘛，管他外面洪水滔天。 宋媛又瞧瞧看了他几眼，发现人家是真不在乎，这才松了口气。 转身出门的时候她还在想，秦导果然是秦导！ ☆、第二十四章 秦朗本人对外面的舆论浪潮毫不在意，曲白也不在乎，倒是栾玉听袁淮他们别别扭扭、绕来绕去的安慰之后，索性更新了一条Talk状态： “想分辨真假很容易，出来，我跟你打。” 网上直接就炸了好么！ 栾玉的一群粉丝自然是激动地嗷嗷乱叫，跪地高呼“小姐姐你特么的真是帅炸了好么！”，那些黑子也被噎个半死，觉得这女人也太狂了吧？ 之前扒她是骗子的论坛会员【十八般武艺】也被她的狂妄激怒，马上又在论坛发了新帖子，又罗列出第二波所谓的证据，然后反复强调栾玉就是个想红想疯了的绿茶，并呼吁大家千万不要上当看，不然就中了她的计。 “这样的人我见得多了，就是臭不要脸，甭管黑的白的硬往自己身上揽，泼点脏水算什么，反正等以后名气炒起来了，钱也赚到了，再雇点人洗白也就完了，都是套路。” 帖子一出便引发第二波大爆炸，有栾玉的粉丝忍不住跑去跟他理论，怎奈对方长期混迹论坛，嘴皮子功夫相当过硬，又惯会带话题、歪楼，一波波的粉丝过去又一波波“死去”，非但没能为栾玉挽回名誉，反而让【十八般武艺】抓住机会反咬一口，栾玉的炒作嫌疑更大了。 栾玉再一次领教了语言的威力，也懒得跟他们打嘴皮子仗，只是又更了一条Talk： “时间地点你们挑，打一场。” 嗯，这回网上是彻底疯魔了。 栾玉这条状态发出去没几分钟就被华国各大网络论坛、贴吧和知名门户网站引用、转发，还意外抢了娱乐版块新闻的热搜…… 太特么热闹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性格最跳脱的刘玮光带着大家一块抱拳行礼，大声道：“栾哥好！” 现场先是一静，随即迸发出一阵大笑，就连平时没太多表情的秦朗也笑着摇头，曲白也乐呵呵的看。 栾玉正经挺喜欢他这种性格，笑着往他后脑勺拍了一巴掌，刘玮光也不恼，傻呵呵跟条大狗似的，巴巴儿跟在后面问：“栾哥，你真要跟他们比武？” 栾玉嗯了声，往自己盘子里舀了一大勺红烧肉，说：“我不会跟人吵架，却也不爱被冤枉，既然他们不信，就自己出来试试呗。” 刘玮光和袁淮就都发出几声贱贱的笑容，兴奋的什么似的，嚷嚷道：“就是，能动手就别逼逼，栾哥放心，我们都支持你！” 一群人又喊又笑，仿佛忘了下午还有拉筋和三千米跑，以及伏地挺身等专业锻炼项目似的。 栾玉端着盘子去秦朗和曲白那桌吃饭，刚坐下就见曲白冲自己竖了下大拇指，笑眯眯道：“不错，不错，有咱们练武人的刚性儿。” 栾玉就笑了，转头去问秦朗：“秦导，准约架不？” 一大勺拔丝苹果都快给秦朗吃完了，听了这话他竟想也不想就点头：“准。” 这个字一出来，栾玉就觉得其实自己大概没必要问，因为这位秦导自己本身就是事儿祖宗，属于天不怕地不怕，我自己高兴了爱干嘛干嘛的那种。 栾玉约架宣言一出，粉丝数量又狠狠往上窜了几窜，更有无数人幸灾乐祸的前去【十八般兵器】，叫他出来正面杠。 “来啊小哥儿，来浪啊，反正有大把美好时光！” “哈哈哈哈，要笑尿，赶紧的，是个男人就不要怂，妹子都主动约了，赶紧的吱一声啊。” “噗，这么多年，我还是头一回见妹子主动约架，甚爽！” “玩儿脱了吧？你特么的倒是继续哔哔啊。” “嘿，美女约你呢，去不去？不行我给你支个招儿？大不了到时候见面之后双膝跪地抱大腿哭，就说自己其实是个铁粉儿痴汉，只希望用这种方式引发她的注意，哈哈哈哈……” “约不约，约不约？” “卧槽楼上此计甚妙！” 这事儿闹得很凶，一众看热闹不怕事大的吃瓜群众联合出动，短短两天，竟硬生生将这条新闻顶上TALK热搜榜榜首，力压一众明星疑似恋情曝光、复合、出轨的新闻，十分的傲视群雄。 明星什么的不就是三天两头分分合合么，看多了也没什么新意，哪里比得上和平年代美女约架的新闻有看头有爆点？ 而且负责跟进这条新闻的编辑用心也极其险恶，最后经过润色，给出一条《网红美女约架论坛达人》的标题，可以说是非常骚气，非常富有煽动性了。 【十八般兵器】直接被网民狂轰滥炸，每天都有成千上万的@和私信涌入他的个人Talk和论坛老巢，不用打开看就知道每一条的内容都是“小哥，约架不？”，激烈到叫人有种“下一秒鬼子就要杀进来，党和人民就需要你这样的英雄前去力挽狂澜”的错觉。 【十八般兵器】本人简直要气疯，他能约吗？能应战吗？ 那肯定不能啊！ 第一，对手是个女的，还是个如花似玉的大美女，在这个看脸的时代，谁对美色出手那绝对是十恶不赦； 第二，饶是【十八般武艺】先生自己不想承认也不行，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文生，只会在网上哔哔，平时换个桶装水都要气运丹田，怎么打？ 他习惯了在网上指点江山，习惯了隔着屏幕对旁人品头论足，可这种事儿一旦落到自己头上，他还是懵了。 之前他光习惯性的挑刺儿分析了，就觉得栾玉这种坏女人一准是骗人的，眼下火烧眉毛再一想，妈的听说她是个异军突起的武师啊！就算视频里跟曲白老师的对打有水分，挤一挤剩下的估计也能把自己干翻了…… 那么问题来了，平时隔着屏幕，谁也不知道他是人是狗，可要说真的约架，那可就全都曝光，往后自己还混不混了？ 跟女孩子打架，特么的还输了……那感觉真是不用想就觉得酸爽。 于是“键盘侠一朝爽，事后火葬场”，如今【十八般武艺】俨然已经骑虎难下，不应是怂，应了估计更怂。 事情闹大的结果就是大网络更加热闹了，还有好多正愁没机会刷存在感的网红、小明星也开始打擦边球，摆出一副好奇围观态度发表各种暧昧言语，然后间接地又带动了热度，该话题热议程度便居高不下了。 正在国外拍广告的雯雯也得到了消息，还特意私信栾玉：“你真要约架啊？能成么？” 对方毕竟是个男的，貌似听说对武术这块还挺牛的，成不成啊？ 栾玉笑着回复：“我就怕他不露头。” 要不怎么说这俩人一个当红偶像，一个武师能聊到一块去呢，雯雯骨子里也是个爱闹腾的，见她这么回复就放了心，转头竟然就在Talk上更新了一条状态，还@栾玉：“加油，看好你！么么哒。” 众多粉丝彻底懵逼，这是怎么个情况？ 如果说之前栾玉和【十八般兵器】各自粉丝掐架，以及路人网红和十八线小明星添柴加火只能算小打小闹，那么雯雯这条Talk一出，直接就是往这堆火上浇了一吨的汽油！ 雯雯是谁？ Tal□□丝近七千万，几乎红遍半个亚洲的知名流量小花，随随便便拍个垃圾堆发上来也能有几十万的点赞，那都不是红，简直红的发紫发黑了！ 这会儿大家才是真的疯了，就连栾玉自己都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大胆。 要知道明星明星，无比耀眼的存在，他们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会被挑出来无限放大，哪怕随便一个眼神都能被解读出无数种涵义，这就直接导致了他们不敢轻易在公众面前开口：怕惹事儿。 尤其是雯雯这种等级的，看着鲜花锦簇，可也是走在刀尖上，周围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虎视眈眈，生怕她摔不死，她竟然也敢为自己公然发声？ 须知这种结果不明的事情最忌讳事前站队，这就跟赌场押宝一样，压中了怎么都好，可一旦押错了，那绝对是满盘皆输！ 栾玉一个没忍住，就感动了一把，结果还没感动完的，雯雯的私信又过来了： “哭唧唧，被经纪人发现了……” 栾玉噗嗤笑出声，再刷新，就见雯雯那条刚发出去几十秒的Talk 果然被删除了。 各路粉丝和媒体也都热议一片，当然矛头大多指向栾玉，说她这是想红想疯了，竟然敢盗雯雯的号，过会儿人家一旦要赔偿，她就是把自己大卸八块也不够赔的。 本来么，雯雯什么段位级别，栾玉又是什么人？这么两个只在一个剧组有过短暂交集的人，怎么可能有什么交情！ 谁知第二波热议还没到达顶峰的，就见雯雯又更了一条Talk，嗯，还是短视频： “不是盗号，刚才那条确实是我自己发的，只是觉得不大郑重，就删了，重新编辑了这条。我跟阿玉是朋友，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可她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不过了，她是绝对不会吹牛说谎的，所以我顶她！” 末了还用力握拳，对着镜头点头：“嗯，加油阿玉，我看好你！” 得，估计彗星撞地球也就这么个阵势了，栾玉都不敢看自己的Talk 了，那粉丝涨的嗖嗖的，好似抽羊癫疯，留言数也是啪啪啪啪几何倍数暴增…… 殊不知那头雯雯的经纪人和团队都快吐血了，怎么就摊上这么个艺人？偏他们谁都拿她没办法，因为雯雯不属于任何一家公司，她自己开的工作室，自己就是老板，她最大！ 刚才雯雯发第一条Talk的时候，整个工作室就都炸了锅，经纪人二话不说先就叫人删了，结果雯雯很不高兴。 经纪人苦口婆心道：“祖宗哎，快过年了，咱就消停点儿呗，你跟那个什么玉的才认识几天啊，不好这么扯彪！” 雯雯就抱着胳膊冷笑：“按照认识早晚排交情管用么？我跟那什么天杀的蔡晓波认识七、八年了，她还不是天天说我坏话？上个月映射我跟一群导演上、床才拿到资源的是哪个不要脸的？等着吧，早晚有一天我弄死她，哼！” 要不是工作室的人都被她总爱语出惊人整习惯了，这会儿一准晕倒。 雯雯还没说完呢，挺烦躁道：“我就看不惯那些喷子键盘侠，有本事站出来，咱们面对面聊聊人生，只会躲在不见光的角落里，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什么玩意儿！” 她出道没几年就红透半边天，早就有无数人看她不顺眼，前两年简直黑成了寒冬凌晨三点的天，伸手不见五指，几桶84泼上去都洗不白。 最惨的时候天天有人往她住的公寓门口丢臭鸡蛋、烂菜叶子，还有好多装着滴血的死狗死鸡死猫破布娃娃的包裹送到跟前，网上更流传着许多焚烧她海报和代言产品的视频…… 换个心理承受能力差点儿的，估计都自杀多少回了。 可雯雯偏不，这姑娘顽强的简直令人胆战心惊。 她顶着“虚伪”“造作”的名头，待人接物一如既往的开朗和煦有耐心，迎着“炒作”“想红”的骂声，对看不惯的事情该抨击还是抨击。 然后她挺过来了。 那些曾经恨不得将她抽筋扒皮，刨祖坟的媒体、杂志竟都腆着大脸扑上来求采访、求海报，仿佛集体患了失忆症，忘了不久前他们是怎么对待这个刚出校门的小姑娘的。 经历了这些之后，雯雯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将外界舆论放在眼里了。 她曾在接受采访时公开表示：“舆论这种东西说可怕确实很可怕，说可笑却也很可笑，它们能一夜之间把你踩到泥里去，却也能一夜之间将你捧上云端……经验？没什么经验，硬抗，别拿着当回事儿，别拿着舆论当回事儿，更别拿着自己当回事儿。你就是个普通公民，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喜欢的猛力拍巴掌，不喜欢的拍桌子骂娘，就这么简单。” 那次的采访，嗯，是直播。 节目播出之后，雯雯一连在舆论热搜榜上面待了整整一个多月，出尽了风头，也创造了历史，然后爱她的更爱她了，恨她的也更恨她了。 再然后，她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顶着敢作敢当的帽子奋勇前行，势不可挡。 所以像现在这样为一个结果不明的赌注摇旗呐喊什么的，那都是小意思！ 于是经纪人拦不住，一众助理啥的更拦不住，雯雯笑嘻嘻的招呼人给自己飞快的补了个状，发了那段视频。 她的表情十分得意，带着点孩子气的任性和天真：不是删除我的文字么，那我就补一段视频呗，有啥了不起的？ 经纪人表示，他胃疼。 ☆、第二十五章 话题女王的名号不是白给的，雯雯出马，谁与争锋，一时间大小娱乐板块都被她熟门熟路的攻占了，连带着栾玉也蹭了一把热度，粉丝数量奇迹般突破十万，震碎一地眼球。 王涛看到消息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已经是事发三个多小时之后了，现在栾玉的Tal□□丝数量已经达到了惊人的15万，而且还在不断攀升。 他笑着说：“了不得，这才几天不见，你就成名人了。” 栾玉也笑着谦虚道：“不敢当，不敢当。” 集训之余，《月》剧组有了全新的娱乐方式：天天刷新闻。 显然大家对身边出了个新网红，一次约架成名这种事情非常兴奋和激动，隐隐有种见证历史的神圣感。 刘玮光天天跟在她身边打转转，“栾哥”“栾哥”喊个不停，狗腿的简直令人不忍直视。 一天过去了，【十八般兵器】装死； 两天过去了，【十八般兵器】还是装死； 到了第三天，有栾玉的粉丝跳出来发起一个全新的话题：【十八般兵器】给栾玉道歉。 “网络犯罪也是犯罪，你为了给自己刷热度、找粉丝，就肆意污蔑一个无辜的人，这是诽谤！难道现在犯罪都不需要成本的吗？不要以为装死就能躲过去，道歉，你必须出来给栾玉道歉！” 这个话题攀升太快，快到好多人一觉醒来，看见的就是铺天盖地的道歉，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事到如今，事情俨然已经发展到一个无法收场的地步，要么栾玉大度的表示既往不咎，【十八般兵器】从此隐退江湖；要么【十八般兵器】真身上阵，证明栾玉确实是炒作无疑，挽回自己的名誉之余也将栾玉彻底踩死。 除此之外，没有第三种结果。 吃饭的时候，秦朗照例抱着一盘拔丝苹果咔嚓嚓吃得欢，中间突然歪头看向栾玉，问：“你准备怎么办？” 栾玉正色道：“我记仇。” 有本事叫始作俑者正面回应，她才有可能相逢一笑泯恩仇，不然说什么都白搭。 她是武将，记仇的武将，要么有仇当场就报了，要么一辈子不死不休，日后必然给他好看！ 别看秦朗一派正人君子的模样，实际上蔫儿坏，听了这话非但不制止，反而点点头：“也挺好。” 打赌这种事，尤其是男人和女人打赌这种事，就得豁得出去。 【十八般兵器】先生显然在这方面做得很好，堪称出类拔萃。 他在沉寂几天，当网友们准备将他的销声匿迹自动理解为沉默认怂时，他竟然突然又跳出来，说自己是做文职工作的，肯定没办法跟专业武替抗衡，不过他有个朋友对这方面很感兴趣，如果栾玉真的不是炒作，不怕检验，就答应跟他一战。 不要脸，太不要脸了！ 你一个大男人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坐在空调房里诽谤人家，诋毁人家的名声和劳动成果还不算，特么的竟然还出去找帮手！ “一战”……还真找了个男人来打女人呐！ 等他将那名所谓的朋友的资料放出来之后，又有热心网友顺着把对方的详细信息查了个底朝天，然后顺利炸毛。 “这他娘的是个散打亚军！还有下限吗？这是想红想疯了吧！” 帮手叫蔡方，今年刚满28岁，差不多正处在一个男人体能最巅峰的时刻，况且还有全国散打亚军的名头加身，只看一眼就叫人头皮发麻。 大家都说【十八般兵器】已经疯了，这明显超出了简单的打嘴仗的范畴，叫一个全国散打亚军的男人去跟个还没毕业的舞蹈系小姑娘打架？开什么玩笑！ 刚开始有平息迹象的话题再一次掀起了舆论的惊涛骇浪，原本好多纯看客也纷纷站队，觉得这人做的实在有些过了。 【十八般兵器】真名叫周刚，现年三十三岁，是个正经的宅男外加武术迷，事情闹大之后，他的几个圈内外好友也先后给他打电话，叫他见好就收。 “哥们儿，差不多得了啊，你还真叫个大男人去打个小姑娘？你也下得去手。” “就是，得饶人处且饶人，别闹的太僵。” “行不行啊你，竟然还学会搬救兵了，闹到现在这种地步怎么收场！” 周刚也怒了，口水横飞的喊道：“你们到底跟谁一边的？什么叫我闹得，当初也是那小娘们儿自己非要约架，我不做声她还没完了还，你们自己说，换了你们，能收手吗？我一旦不出声，网民就自动认为我确实是在诽谤，不战而败，我以后怎么办！” 他从大学那会儿就开始混论坛贴吧，经营到现在也有十五六年，算是国内武术圈颇有名气的理论达人，Talk也有两百多万粉丝，每年光是给部分正式、非正式的比赛做一下解说和分析，再打打广告什么的，也能有上百万收入，假如要是折在这次的事情上…… 几个朋友听了也是没话说。 是啊，换谁遇到这种情况也不好收场。 “可是这能成吗？”一个朋友想的挺周全，皱眉道：“万一真把人打坏了怎么办？到时候你也脱不了干系。貌似那个栾玉跟雯雯关系不错，眼下还是秦朗新片的武术指导之一，她要真出了什么事儿，你这边也讨不了好。” 其实周刚也怕，怕出事，怕捅娄子；也后悔，后悔当初怎么就没管住嘴，硬给自己惹了这么大的麻烦。 可事到如今，后悔也没用了，要他当着全国人民的面认错，那绝对不可能！丢不起那人！ 熟知他脾气的朋友也没在劝，只是灵机一动，突然道：“哎要不这样，反正男人跟女人动手先就处在舆论弱势地位了，最好使个招儿，叫那个栾玉也找帮手，她不自己上就好办了。” 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确实有几分道理。 于是稍后大家就见【十八般兵器】在Talk上更新状态：“为公平公正起见，减少不必要的损伤，允许对方也找专业选手上场。” 一片哗然，一群人涌到他Talk下面去比中指。 结果还不到半分钟，栾玉的Talk 也更新了，还特别@了他，说的特别言简意赅：“不用，决定不换人了的话，就签生死状吧。” 众网民：“……” 卧槽，姐姐，您玩儿真的啊？！ 周刚隔着屏幕直接甩了键盘，破口大骂：“草！” 这妞儿是铁了心的要一条道走到黑是不是？！ 网上已经有人开了赌局，目前压栾玉赢的人寥寥无几，赔率达到了1赔50，且还有可能继续拉大。 栾玉的回答很硬气，叫人看了很解气，但解气归解气，那都是吃瓜群众的事儿，她的粉丝和朋友却都开始担心起了她的人身安危。 自从一败涂地之后再也没主动联系过的孙吉破天荒打来电话，开口就是劝栾玉取消赌局：“蔡方确实很能打，他是我们隔壁学校的，当年是被特招进来的，我曾经亲眼见过，你千万不要逞一时之气，太危险了。” 雯雯更直接，知道眼下栾玉的狠话已经放出去，不能随意收回，便道：“小玉，要不要我帮你找个替身什么的？我的经纪人能联系到好多国际知名的女替身，都是打起来不要命的那种，到时候找个跟你体型差不多的，然后稍微化个妆，大家也都没见过你，速战速决应该没问题。” 栾玉被她异想天开的主意逗笑了，反问：“你们对我都这么没有信心？” 雯雯一噎，道：“不是有没有信心的问题啊妹妹，我叫人找了散打比赛的视频看了，那个什么菜板的就是个疯子，打起来不要命的，特别狠。” 栾玉笑笑，没有继续解释：“谢谢，不过我真的有数。” 后来就连秦朗也比较隐晦的询问了她的胜算，大有实在不行换人上上的意思。 栾玉知道大家都是好意，可有时候好意太多了，也着实是负担。 见她丝毫没有改主意的意思，秦朗踟蹰了下才说：“量力而为，后面还有工作。” 栾玉瞟了他一眼，点头：“放心，但凡我剩下一口气，爬也能爬回来。” 觉察到她语气不对，秦朗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可最终什么都没说。 栾玉也觉得挺烦躁，胡乱吃了几口就端着盘子走了，留下秦朗一个人对着桌子发呆。 他用力捏了捏眉心，对旁边自始至终一言不发的曲白道：“我该盯着点儿的。” 本来他对外界舆论就不在乎，只要不影响正常工作，哪怕外头洪水滔天呢，所以哪怕【十八般兵器】开始挑刺儿找茬，他也没怎么在意，加上工作也忙，他一个人身兼数职，再往后也没关注。 可天晓得不过仅仅几天没注意，事情竟然就发展到这样的地步！ 曲白却呵呵一笑：“你们不妨对小栾多点儿信心，虽然都是关怀，我知道你也不会说话，可都这么着，岂不是认定了她赢不了？哪怕脾气再好的人听多了都要恼。” 秦朗微怔，“您的意思是，她能赢？” 作为一个资深武术迷，秦朗很明白武术和真正的搏击对抗完全是两码事，前者讲求套、规则，后者重视实用、凶狠，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那可是散打亚军呢。 曲白啧啧两声，到底没把话说死了，起身要走之前才丢出一句话来： “我们俩比划那天，赢得该是小栾，小姑娘有心，给我留面儿……” 栾玉确实是气，竟然几乎所有人都觉得自己输定了，真是好气！ 回房之后，她憋着一口气打完一整套拳，又咬牙摸到那个下注的网站，扣掉必要的生活开支后，把全部家当九万块钱都压到了自己身上。 这会儿赔率已经到了1赔54，也就是说只要自己打赢了，就能纯入账486万！而且距离正式约架还有五天，说不定到那天赔率还能涨。 想到即将进腰包的巨款，栾玉心里这才舒坦了点。 结果第二天她又在餐桌上跟秦朗坐了对面，因着昨天的不愉快，两人谁都没有主动开口的意思，气氛一度十分尴尬，原本有打算上前的剧组成员也纷纷绕道走。 一直到栾玉闷头吃饭，盘底见光了，才听秦朗突然来了句：“你应该知道生死状什么的，是不具备法律效力的吧？” 栾玉猛抬头，满脸惊讶。 她还真是不知道。 秦朗被她的表情愉悦了，很好心的进一步解释道：“因为这种类似约定明显违背了宪法规定的公民生命健康等权利，所以假如一旦真的出现严重伤亡，那么伤人者势必会被追究法律责任。” 栾玉目瞪口呆。 怎么能这样呢！这社会咋还倒退了呢，连点决斗的权力都没了？ ☆、第二十六章 整个剧组的人都清楚地看到，自家美女武指只是吃了一顿饭的工夫就突然变得没精打采，无比沮丧，看着可真叫人心疼。 唯一一个知道真相的秦朗内心涌动着一股亲手掐灭希望与消除隐患并存的快感，也许有那么一丢丢内疚，然而并不遗憾。 当然，只因为他全然不知道内情。 一连几天，栾玉都跟游魂儿似的飘飘荡荡，操练起来格外凶猛，刘玮光那几个倒霉孩子直接脱层皮，走路打飘，连看美女的精力都没了，只是保持高等哺乳动物最基本的双足站立就特别艰难。 因着平时心糙脸厚，几个集训的演员中刘玮光跟栾玉关系最亲近，可这会儿他也不敢上前捋虎须，几个家伙就在私底下讨论，是不是栾哥突然发现其实对手实力很强劲，所以紧张过度…… 到了第四天早上，终于出现了转机。 剧组集训就住在体育馆外头的宿舍楼里，就是那种一面房间，一面走廊阳台的半露天似建筑。安全起见，男性成员集体住二楼，女性成员三楼以及往上。 除非彻夜工作，秦朗的作息一般很有规律，哪怕头一天晚上睡得比较晚，也通常会坚持六点半起床。 还是寒冬，六点半的天空其实不算多么明亮，再混着茫茫雾气，就更看不大清了。 秦朗昨晚熬夜画了几张分镜，折腾完躺下的时候都快一点了，这会儿脑子里就有点迷糊，转起来有些慢。 推门，迈出去，转身，关门，然后他就听见背后幽幽一声：“秦导。” 这体育馆的年代比较久远，宿舍楼格局也不是特别宽敞，内部房间还好，走廊也就一米半左右宽窄，这是二楼，自己还站在中央…… 那么背后的声音，哪儿来的？！ 秦朗就觉着自己瞬间清醒，同时从后脑勺往下出了一溜儿白毛汗，屁股都收紧了。 他可能创下了生平最快转身速度的记录，刷的扭过去，就见坐在阳台边儿上的栾玉正直勾勾盯着自己。 怎么说呢，秦朗内心深处可能有了一种骂娘的冲动。 得亏着他内心够坚定，不然也许秦导一世英名就毁在这儿了。 栾玉还没说第二句，就见秦朗脸色一变，一个跨步上前，一手抓着她的胳膊，一手揽着后脑勺，直接给从阳台护栏上拽下来了，然后劈头盖脸的训斥： “瞎胡闹什么！这里是能坐的地方吗？这么大的人了，有多危险不知道么？空气能见度低，还有雾，万一一个手滑了仰下去，后脑勺着地的严重性你知道吗！简直胡闹！” 一般来说，老房子除了面积相对狭小、内部规划不够完美外，往往还有另一个特点：高。 不是说摩天大楼那种整体的高，而是单层空间高。这么说吧，现代集体住宅每层高度也就是两米半左右，可往上推几年的旧建筑，可能就能到三米，甚至三米多。原因无他，就是开发商想尽可能地多赚钱。 他们现在住的这栋宿舍楼，就是典型的狭窄、高挑式。 栾玉坐的阳台护栏是二楼，下面一楼可能就三米多，再加上护栏约一米半，距离地面差不多就五米。这已经是个很危险的高度了，如果一个不慎掉下去，也许死不了，但更有可能的是生不如死，所以秦朗的担忧不无道理。 秦朗机关枪似的啪啪啪说了这么一大通话，直接就把栾玉吼懵了，他绝对不承认自己是迁怒。 栾玉刚想辩解，就见对方的眉毛已经高高的扬起来，眼神锐利的吓人，仿佛在说：你犟，你再犟，我能说死你你信不信？ 上辈子栾玉就拿文臣无可奈何，这辈子嘴皮子功夫也没练出多少，于是秒怂。 秦朗一下子就觉得的神清气爽，美！ 不过见对方还是一脸苦瓜相，他又忍不住捏捏眉心，“什么事？” 栾玉似乎是挣扎了下，这才幽幽道：“我压了自己赢。” 秦朗又开始竖眉毛：“你聚赌？！” 栾玉痛苦的抓一把头发，也不说话，就这么盯着他看。 秦朗感受到了压力，同时瞬间明白了什么：“……如果是我前几天言语冒犯，那么我很抱歉。” 所以说，是自己前几天间接地怀疑她的实力，导致她跑去给自己下注，结果回头自己又说这么公然约架非法…… “抱歉有个卵用，”栾玉继续盯着他，阴测测道：“能讨回我的全部积蓄？” 这几天她也冷静下来了，越发觉得那天把自己的全部身家压上的行为太过冲动，这可不是那种能亲眼见证的实体赌场，其实你甚至连对手究竟存不存在都不能确定。不要说赢钱了，要是对方这会儿就卷着钱跑了，她岂不是连哭的地儿都找不着？ 面对这么一个充满幽怨，却还开口闭口将卵挂在嘴边的姑娘，秦朗只觉得头大如斗。 秦朗叹了口气，“什么平台？” “啊？”栾玉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赶紧将那个平台名称说了。 秦朗微微拧着眉头想了下，重新开门，进房间，栾玉也跟着进去了。 听到动静的秦朗回头看了下，见她大咧咧的跟在自己身后，忍不住摇头苦笑，又说：“单身女孩子不要随便进男人的房间，被邀请了也不行。” 这姑娘，咋没点儿戒心呢？ 栾玉眨眨眼，好像也明白了什么，哦了声，又老老实实退回去，小模样还挺乖巧。 嗯，跟不久前鬼气森森蹲在阳台护栏上的模样，反差还挺大。 秦朗这回是真笑出声了。 不多时，秦朗带着电脑和栾玉到了体育馆的公共休息区，按照栾玉报着名称找到那个□□页面，然后他的表情瞬间变得微妙起来。 这个赔率，厉害了哦。 栾玉见赔率又往上窜了零点四，呼吸都急促了，连带着智商也蹭蹭上涨，小心翼翼的问：“立生死状决斗什么的不合法，可要是两个武术爱好者友好切磋，应该没毛病吧？” 钱钱钱，都是钱啊！ 秦朗被她这副赤果果的要钱不要命的表情逗乐了，反问：“非打不可？” 他不敢再问什么“万一输了”之类的话，这姑娘自尊心忒强，前儿自己不过说了一嘴，她转头就能把全部身家压上，今儿自己再说，她还不得杀人呐。 栾玉用力点头，说：“你不懂。” 秦朗点点头，刚要说我确实不大懂，就听她又来了句。 “练武的人，要脸。” 狠话都放出去了，临阵退缩还是人吗？ 秦朗的脸就黑了，得，他不要脸的啊？ 言归正传，栾玉下注的这个平台虽然同属于民间□□，严格说来是违法的，不过发起者似乎颇有能量，做这个很多年了，被举报、被抓一次都没有，也从未出现过落跑的行为，给钱也给的很爽快，在一众求刺激的赌民心中地位崇高。 值得一提的是，他们赌的对象森罗万象，上到球赛、马票，下到某绯闻明星是否离婚、结婚，赌的战线短的半小时见分晓，最长的甚至高达两年见真章——就是那个明星隐婚的，可谓包容万千。 栾玉这才放心了，又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问秦朗：“不过，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秦朗：“……” 谁还没有个年少轻狂，求刺激的时候？ ********** 栾玉和董方的决斗如期举行，为了防止外界干扰，他们并没有公开地点。同时为了保证比赛的安全性和公平合理，双方协商后决定由曲白和另一个董方那边的圈内前辈作为见证，当然也是为了尽可能减少伤亡。 知道木已成舟，箭在弦上的秦朗也没再阻拦，只是私底下拜托曲白一定多看着点，又对栾玉说：“注意安全。” 栾玉和曲白走后，整个剧组都陷入一种言语难以形容的煎熬之中，此刻所有人心里都是一个念头： 到底能不能赢啊？ 要说这些人里面最理智，最有信心的除了当事人栾玉之外，就数曲白。 作为唯一跟栾玉正式交过手，同时又对武术这一行比较了解的大前辈，曲白太清楚这场比赛的结果了：只要对方不玩儿阴的，赢定了！ 大家凑在一起时间不长，可曲白能分辨得出，栾玉跟一般练武的小孩儿不一样：够稳，够冷静，关键时候又够狠，还隐隐带着一股现代文明社会没有的锐气和杀气。 这么说也许有点玄乎，可你要是真懂这一行，又交过手，必然明白这种感觉。 之前曲白也曾经旁敲侧击的问过，但这小孩儿嘴挺严，什么都没问出来，之后他也就不问了。 人活一世，谁还没有三几个秘密呢？就这么保持神秘感吧，挺好。 到了约好的仓库停车场，曲白拔了车钥匙，拿了录像机，笑呵呵拍拍栾玉的肩膀：“好好教训下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栾玉一挑眉：“您瞧好吧。” 董方分明跟【十八般兵器】周刚不熟，可为什么硬要趟这浑水，说白了就是想红，发疯似的想红，所以礼义廉耻什么的统统不要了，哪怕是动手打一个自己根本不认识的小姑娘，哪怕她在绝大部分世人眼中手无缚鸡之力。 就是被人骂死，不也是红么？只要被关注了，自然有人主动上门替你包装，随便洗洗，也就洗白了。 里面董方和那位什么前辈早到了，旁边还站着一个戴眼镜的瘦削男人，正在调试摄像机，应该就是那位【十八般兵器】。 人的名，树的影，曲白在武术界和娱乐圈幕后混迹这么多年，那就是无数人心目中的英雄，那边三个人一看他竟然真的来了，还挺激动，排着队的要过来握手。 那曲白能干吗？ 他一手拎着根本没装什么的包，一手握着小型家用摄像机，淡淡道：“挺忙的，寒暄什么的能免则免吧，完事儿我们还有工作。” 合伙欺负我们姑娘还想叫老子给好脸儿？做梦去吧！ 这话说的实在不客气，董方几个人的脸色就有些难看。 那个什么前辈更是冷哼一声，道：“得了，热热身，这就开始吧。” 老东西，被人捧了几年真就不知道姓什么了，有什么了不起的！ 也许是敬业，也许是纯粹装逼，董方还特意穿了自己的专业格斗服来，在旁边嘿嘿哈哈蹦蹦哒哒的挺投入。 不得不说，作为打过专业比赛的格斗运动员，董方的战斗力比孙吉之流强了不是一星半点，不过，也就那样了。 稍后，两人都站好位了，董方还笑嘻嘻的活动着手腕，扭着脖子问栾玉：“美女，咱可说好了啊，虽说点到即止，可真打起来拳脚无眼，你可想清楚喽，别到时候弄坏了小脸蛋儿，哥哥可没办法。” 栾玉就烦，转脸问录像的曲白，“你们这边练武的都这么能说？” 曲白也没回过味儿来什么叫“你们这边” ，赶紧摆手以示清白：“哪儿能啊，可别算上我。” 董方三个人的脸就黑了。 因为董方不懂拳法，栾玉不通散打，所以规则就是没有规则，原则上点到即止，一方被打倒或是一方认输为止。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栾玉刚把架势摆开，董方也就顾不上耍嘴皮子了，脸色也微微凝重起来。 这小娘皮，瞧着倒也不像是真什么也不会的。 可能打擂台赛的都有这么个通病，上来之后喜欢先绕圈，栾玉给他绕的直皱眉，心道你这跳舞呢？于是直冲上前，就是一拳。 董方没想到这姑娘看着娇滴滴的，还真说打就打，就有些懵，不过毕竟经验丰富，身体竟也先一步反应过来，猛地往相反方向闪去。 好快！ 董方以为自己能躲开，可没想到还是被挂到了，就觉得那一块头皮都火辣辣的疼。 旁边观战的前辈屁都不知道，见状还以为栾玉打空了，立刻拍着巴掌大声叫好助威。 上了擂台就顾不上什么绅士不绅士的了，董方也被栾玉这一拳打出真火来，当即爆喝一声，也嗖嗖挥出去两拳，又原地跳了两下，身体重心迅速朝一侧偏去，整个人呈现出短暂的滞空：竟是一计腿鞭！ 这算是董方的得意技之一，有好几场比赛他都是用这一招把对手直接鞭倒，取得决定性积分。 他都想好了，既然动手，受伤在所难免，只要自己把那妞儿放倒了，然后上去扭住她的胳膊，将她制伏，也够客气的了。 再说了，还能有什么比把个活色生香的大美女按倒在地，听着她哭唧唧的求饶更有成就感的么？ 然而得意的笑容还没彻底露出来，董方就真的方了。 就见栾玉竟单手掐住了他的脚踝！ 董方的瞳孔急剧收缩，另一只脚着地后迅速发力，试图将腿抽回，结果抽了几下，没抽动，反倒是被抓住的脚踝火辣辣的疼。 这女人怎么力气这么大！ 五根指头，白嫩嫩纤细细，指甲透着健康的粉色，春笋一般可爱。 可就是这么几根看上去一掰就断的指头，竟然死死钳住了董方的腿！ 曲白叫了声好。 用腿攻击威力巨大，可最忌讳的就是被人制住，如果摆脱不了，随即带来的重心不稳、无法移动等后果都无比可怕。 栾玉啧了声，“太慢。” 就这个速度，这点力道，也有脸用腿鞭？ 在董方惊恐的眼神中，栾玉竟然以一条腿为支点往前转了半个身位，闪电般探出另一只手，一把揪住了董方的衣领，然后将他整个人抓起后从头顶摔了出去！ ☆、第二十七章 嘭一声闷响。 重重落地的董方眼前一片漆黑，中间隐约有金星闪耀，他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移位了，疼的有好几秒都喘不上气来。 一旁的前辈和周刚直接懵逼，真的假的？ 董方瞧着瘦，可脂肪含量巨低，少说也有一百四十多斤，竟然就这么被一个丫头片子举着摔出去了？拍科幻片呢吧！ 曲白噼里啪啦鼓掌，兴奋地什么似的，又冲栾玉比大拇指。 无知的小子们，哼！ 栾玉力气有多大，曲白再清楚不过。 更何况力气这种事，其实很奇妙，方式方法才是最关键的。 有的人空有一把好力气，可因为发力方法不对，根本发挥不出十之二三，反倒把自己累个半死；但若是方法找对了，完全可以有两倍三倍的效果！ 假如单纯让栾玉站直了两手平举，不要说一百四十多斤的董方，就是一百斤她也有可能举不起来。但是刚才她借着惯性，从脚底就开始发力，借助脚踝、膝关节乃至腰胯、手臂甚至是指尖的协作，轻松把人摔过头顶！ 栾玉没有痛打落水狗，而是站在原地问：“还打不打了？” 原本还在地上蜷缩着哼唧的董方听了这话，整个人都气血上头，脖子都紫了。他憋着一口气从地上爬起来，用力甩甩头，狠命吐出一个字：“打！” 疼，太疼了，任谁被人这么揪着领着高举着摔下来都浑身骨头缝儿里带着疼。 可疼也不能就这么认输，是男人就得找回场子！ 打女人丢脸，可被女人打败了，更丢脸！ 栾玉也觉得不大过瘾，见状立刻顺水推舟，点头：“好。” 好歹是正经比赛出来的，董方抗击打能力还成，这会儿虽然还是晕晕乎乎，但已经本能的列好防御架势，又开始绕场转，准备抓住对手的弱点进行击打。 片刻之后，董方低吼一声，弓腰朝这边扑来，双拳连挥，眨眼工夫就击出五拳！ 大约是方才的败仗让他终于警惕起来，也不敢再轻易用腿鞭，拳头攻击结束后也不敢怠慢，腰部一拧，膝盖猛地往上提！ 说实在的，这招着实阴险，要搁在正规比赛那都是犯规。 不过因为今天早就说好了没有规则，谁也不好说什么，就是曲白暗中捏了一把冷汗。 栾玉双眼微眯，笑了，总算有点儿意思。 不玩儿命的，能叫打吗？ 她举起双臂，先啪啪啪连着五下拍在董方的手腕正面，引得他几声闷哼，然后右臂顺势下沉，手肘正点在他骤然朝自己门面撞过来的膝盖上！ 有来有往才是君子之道不是？你送我膝关节，我亲切的还你肘关节，也挺好的。 董方疼的脸都白了，冷汗滚滚而下，他怀疑自己的膝盖骨是不是碎了！ 栾玉往后撤了一步，双脚用力踩地，高高跃起，像当初踹那个地铁色狼一样狠狠踩上他的胸膛！ 老实说，对手毕竟是练家子，本着尊敬对手的原则，栾玉也用了七/八分力气，董方直接就倒着飞出去好几米，仰面朝天的跌在地上，老半天连喊疼的声音都发不出。 随着这一式侧踢出去，栾玉才觉得这几天的郁气烟消云散，那叫一个倍儿爽！ 稳稳落地之后，她干脆的朝那什么呆若木鸡的散打前辈道：“送医院吧。” 然后走到还在拍摄的周刚面前，一抬下巴：“十八般兵器是吧？你们输了，别忘了之前的约定。” 说完，也不去看周刚的面如死灰，转脸对曲白一摆手，特着急的喊：“别拍了老曲，赶紧的往回走，还能赶上午饭呢。” 几个小时后，被送到医院的董方拍片子结果出来：三根肋骨骨裂！ 还有各处的软组织挫伤就别提了。 相比他的挫败感，【十八般兵器】周刚真是死的心都有了。 根据事先约定，双方不管输赢，都要在Talk上上传比赛全程录像，输的一方不仅要在Talk道歉，还要挂白旗，自己花钱买头条置顶一个月！ 周刚把自己关在厕所里，狠狠往脸上甩了一巴掌，又泄愤似的揪下来几撮头发。 真他娘的日了狗！ 也就是当天晚上，前段时间刚沉寂下去的“约架事件”再次引爆全网，因为被九成九的人不看好的栾玉赢了，还赢得无可挑剔。 比赛双方放上去的视频不仅如实的记录了栾哥单方面砍菜的过程，还包括了后来她喊曲白抓紧时间回去吃午饭的“花絮”，瞬间成为众多网友津津乐道的细节。 甚至有人把这段录音截出来做成了铃声！ 还有那么多那么多人@曲白和栾玉： “哈哈哈哈，老曲，回家吃饭了！” “笑尿，我们小玉咋这么萌呢！” “拙计，特别拙计，急着回家吃饭呢，憋拦我！哈哈哈哈” “反差萌，前一秒刚把一个壮汉掀翻在地，下一秒就赶紧回家吃饭，噗……” “老曲老曲别拍啦，再拍赶不上吃饭了！” “突然很好奇，剧组的饭就这么好吃？” 还有人喊话秦朗，专门问他要菜单，更有甚者彪呼呼的问能不能开发个旅游线路啥的，大家想去参观，看看这剧组平时到底啥画风。 栾玉竟也认认真真挑了几条回复，说： “秦导人挺好的，伙食也不错，不过这事儿应该主要归功于厨师。” 就这么一天工夫，栾玉的粉丝数量就破百万，涨势猛地跟磕了过期春.药似的，偏偏还都是真的。 私信就更多了，不少星探、剧组什么的都邀请她当打星，那未来描绘的相当美好，仿佛只要栾玉今天点了头，赶明儿就能红遍全世界。 不过最多的还是留言，数量之多都快赶上一线当红明星，绝大多数都在表白，顺道求指点： “小姐姐帅呆了，么么哒。” “小姐姐求嫁！” “想学！” “开班不？” “求开班！” 当然，中间难免还混杂着许多诸如“小姐姐正面上我”之类乱七八糟画风诡异的。 祝贺的电话此起彼伏，叫栾玉头皮发麻，就连雯雯竟也第一时间打来电话，笑着问：“美女，开班不？” 栾玉就笑：“你也打趣我。” 那边雯雯似乎捂着手机跟什么人打了几声招呼，然后才道：“不是开玩笑，你不知道那视频，啧啧，看得我热血沸腾，他娘的，要是女孩儿们都能有这个身手，还怕个屁的色狼、流氓、家暴？说真的啊，回头有空你教我几招呗？” 当红流量小花公开场合爆粗口，大咧咧喊“他娘的”什么的……走在她身边的经纪人就觉得胃疼好像加重了。 栾玉隐约听见那边好像有尖叫，就问她在哪儿。 雯雯说：“机场呢，香海那边有个活动，完了之后还有个访谈和杂志拍摄，哎我刚说的可不是玩笑啊，真的，回头见面教我啊！” 挂了电话之后，栾玉又翻了翻自己Talk下面的留言，发现还真是有好多女孩儿想学，然后她就真的开始考虑起这个的可行性。 这会儿网上讨论的都疯了，那两段比武视频也被疯狂转发，某知名视频网站转载后，弹幕多的完全糊住，压根儿看不清脸。 不少人也进行了引申，虽然也有不赞同的声音，说私下比武违法啥的，但还是那句话：武术爱好者私下切磋不违法吧？ 其中比较令人关注的一个话题就是：《假如女性体能没有劣势》 一石激起千层浪，跟帖人无数。 因为隔着网络，人们更容易对陌生人打开心扉，好些女性网友都讲述了她们被非礼、被恐吓、被抢劫、被家暴，甚至被无故殴打，乃至□□的经历。 一位层主愤愤不平的说：“为什么女人这么受欺负？不就是因为我们体能弱势吗？要是咱们女人也都跟男的似的力气大，体格壮，看他们还敢！” 不用统计就知道，各种犯罪分子都喜欢挑女性下手，尤其是单身女性，而单身的男性就不容易有这样的遭遇。 为什么？ 因为女性天生柔弱，力气小！打不过！ 所以流氓可以理直气壮，所以抢劫犯可以肆无忌惮，所以家暴者屡教不改…… 栾玉想了很多，第二天起的也很早，她打开手机，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在Talk上这样写道： “看了大家的评论和留言，我的心情很复杂，我不敢说我能改变什么，可却很想做点什么。等工作结束后，我会找个地方开一间工作室，专门教授适用于女性的格斗术，有需要的女同胞们可以留意一下，谢谢。” 嗯，然后她上了头条。 ******* 就像秦朗说的，那家□□平台真的很讲信用，比赛结果公开之后第二天就兑现了奖金，栾玉看着手机跳出来的进账提示，欢喜的差点昏过去。 不管是出去打了一架，竟然就赚了这么多！ 最后的赔率还是54.4，没有在往上涨，可即便这么着，栾玉也赚了个盆满钵满： 净挣489万6000！ 发了！ 要是每回都能这么着，她还愁什么，一个星期打一场她都能上富豪榜！ 赢了要请客吃饭，因为兜里有钱，栾玉也大方，连导演、演员到平时帮大家服务的后勤，带着二十几号人浩浩荡荡去了外头的酒店，吃的昏天黑地。 然后她的小幻想就被秦朗冷酷无情的戳破了。 “□□这种事情，见好就收，”秦朗说的半点不含糊，“赢得总是庄家。再说，你如今一战成名，往后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出现这种对比悬殊的赔率，别做梦了。” 栾玉惊讶的看着他：“我什么都没说呀。” 秦朗轻笑出声，挑着眉毛看人的表情确实挺招人恨的，也不怪外头总有媒体往死里黑他。 就你这心里藏不住事儿的，还用说么？ 栾玉活动下手腕，麻溜儿的啃了半只猪蹄儿，这才不紧不慢道：“原本我也没想赌。” 都是给你刺激的。 秦朗不肯承认是自己刺激的，于是生硬的转移话题：“你想开工作室？” 栾玉点点头，还带了点不好意思：“冷不丁得了这么些钱，还有点烫手，也不知道怎么花，也是大家给我提了醒，正好就开个工作室吧，平时没事的时候教教大家，也是个好事。” 秦朗点点头，又微微笑了下：“只怕以后你也闲不住了。” 这事儿一传开，栾玉俨然成了无数人眼中的香饽饽，不要说什么武术指导的活儿，就是好些经纪公司也想签她，更有各种乱七八糟的武术队啊俱乐部之流，叫人看的眼花缭乱。 栾玉又吃了口鲜甜软嫩的清蒸鱼，美得眼睛都眯起来，然后才说：“我不大会跟人耍心眼儿，也演不来戏，不想干别的。眼下就踏踏实实工作，完了再看吧。” 秦朗失笑，终究没忍住，把那盘鱼往她眼前推了推，语带笑意的说：“吃吧，吃鱼补脑。” 栾玉乐颠颠又夹了一块肉，然后斜眼瞅他，意思是打量我真听不出来啊？ 秦朗清清嗓子，别过脸去跟曲白说话。 ☆、第二十八章 自从栾玉跟董方比完武回来之后，她就发现剧组众人对她的敬畏更上一层，刘玮光等人更是星星眼，训练的时候整天腆着脸缠磨：“栾哥教我们几招呗。” 栾玉顺势往他脑袋上一按：“这不正教着吗？” 话音未落，刘玮光就脚底一软，很没出息的四仰八叉躺倒在地。 众人哄笑，栾玉也笑着摇头：“下盘这么不稳，怎么学啊？” 刘玮光也不恼，一个懒驴打滚儿在地上翻起来，仰着脑袋问：“董方也不稳？” 栾玉嗤之以鼻，那可太不稳了。 人民群众的热情是无穷的，人民群众的智慧也是无穷的，你永远都想象不到他们能做到哪一步。 董方一败涂地，连带着狼狈为奸的【十八般武器】周刚也都抬不起头来，最近也不敢在论坛或者哪儿冒泡儿，就缩起来装死，摆明了是想等风波过去。 他们想当说缩头乌龟网民还不干呢，好容易碰上这么一出大热闹，谁想放过？ 尤其好多人都想知道，比武之后那个董方到底成什么样儿啦？瞧着那一脚踹的可真不轻，话说美女腿可真长……然后就展开一场轰轰烈烈的全民找董方活动。 谁承想还真叫人找着啦！ 有一位网友而抛出几张照片，说头几天他发烧去医院挂水，然后就看见有人急急忙忙被送进来。挡着脸，挺神秘的，他正百无聊赖，就多瞅了几眼，又顺手拍了两张照片儿，结果后来细看那个人长的还真是就挺像被全民“通缉”的董方。 他抛出这条信息之后网上就热闹啦，然后有两个就住在医院附近的网友，此刻正闲的浑身发霉，立刻动员起来，假借探病去住院部各种撒吗，还特么真被他们找到了！ 董方不是什么大款，现下年底了，天冷地滑，各种花式崴脚、摔倒的病号也格外多，他压根儿就没捞着单人病房，隐私性自然就没多强。 那网友也是拼，采取迂回策略，不找董方，找他同病房的病友唠嗑，说是隔壁病房的亲戚。住院的人一般都挺闷得慌，那网友送了仨橘子、俩苹果，对方就跟他称兄道弟，然后董方的消息自然也秃噜个差不多。 再加上中间时不时有护士进来询问情况，那网友竖着耳朵听了两天，便从各种支离破碎的语言中拼凑出真相，说是董方好像几根肋骨骨裂了，要住一段时间的院。 消息爆出之后，众网民直接笑成一团。 有惊叹该网友身先士卒，毫不利己，专门利人无私奉献的；好友嘲笑董方一伙偷鸡不成舍把米的。 “这不是想红吗，好，现在可红了，一线明星都没他红。” “笑尿啦，当初还牛逼的跟什么似的，结果还不是让人一脚踹进医院里。” “骨裂啊，肋骨骨裂啊，厉害啦我的姐。” “我操，牛逼了，这真是一脚踹的，不是，挖掘机甩的。” 还有人想炒作就说软语，这也算的上是故意伤害罪，栾玉应该承担法律责任，结果马上就被一群网民喷的连亲妈都不认识。 “法律责任你奶奶个腿儿啊，当事人都不说话，你着什么急啊，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都说了是友好切磋嘛，就连军事演习都有可允许范围内的伤亡名额，这个就是稍微受了点伤有什么了不起的。” “大惊小怪，不要说练武的了，就是练体育的受点伤还不是家常便饭。” “就是，今年夏天我跟哥们儿打篮球还韧带撕裂呢，我都没说什么，现在还不是该在一起玩儿就玩儿？真那么金贵玻璃人似的，干脆在家呆着吧，省的万一谁不小心撞掉你一块油皮，可不得给你告的倾家荡产？” 且不说周刚看后如何憋气，董方无疑发现来查房的护士和同病房的病友看自己的眼神有点儿怪，原本还疑惑呢，结果晚上一刷手机，险些没给气昏过去。 这群孙子！ 转眼就到了年底，秦朗也是够狠的，他家就在望燕台，往返不过两个小时车程竟然也不回去过年，真正的以身作则。 他自己都这么拼，下面的人更没有敢请假的了。 不过秦朗也不是榆木脑袋，打了一棒子也得给个甜枣，大年夜头一天一大家提前放了半天假，组织整个剧组都来包饺子做饭。 结果一问之下，发现前来集训的成员中有四分之三是光棍，三两个已婚人员竟然也家务无能！ 无奈之下，秦导只好亲自挽着袖子上阵。 秦朗家境不错，年少成名，长得也得人意，大家看他第一眼往往会将他归为高高在上的公子哥儿款式，结果来了剧组之后才发现这人其实真挺接地气的。就比如说现在，他就以导演之尊挽袖子和面包饺子。 一群人都呆了好吗，纷纷惊叹道：“秦导你还真会啊！” 屋里开着暖气，秦朗就只穿着一件衬衣，外面松松垮垮的套着一件灰色零星带着雪花图案的宽松薄毛衣，头发也没跟平时似的梳的那么板正，有几缕落下来，看着挺调皮。 他平时虽然不是冰山，可也不是那种太爱笑的人，眼下过年了，他瞧着也松快许多，眼睛里微微沁着点笑意。 “出去留学几年试试，不出半年就无师自通了，逼出来的。” 也许是真的被新年的欢乐气氛感染，秦朗竟然罕见的开始说笑。说他有个同学，去那边3个月没吃过一次家乡菜，有天晚上不知怎么触动神经，突然就想馒头想的哭，半夜三更往国内打电话问他妈做馒头的步骤。第二天冒着大雪开了两个多小时的车去中华街买专用面粉和酵母，平时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一个人，竟然真的就做了一锅馒头，空口没吃菜就吞了两个。 众人哄笑不已。 过年嘛，除了饭当然还有菜。秦朗提前打电话订了好多鱼肉蛋奶瓜果蔬菜，一大清早就有人送上来，这会儿都整整齐齐码在墙根儿底下等待宠幸。 秦朗穿着一件米色的休闲裤，衬衫套毛衣，身姿挺拔，窄臀长腿，带点慵懒，就这么跟个帝王似的巡视那一片蔬菜鱼肉，然后轻飘飘的捡几样。 宋媛就在后面拿手机拍视频，看得直流口水，秦导长的可比大餐好看多了。 除了几个原本体育馆打杂的这两天放假回家过年了，就只剩剧组上下十来个人，可也真挺能吃的，单靠伟大的秦导一人做能累死，大家就纷纷表示要打杂。 于是摘菜的摘菜，洗虾的洗虾，忙活的热火朝天。 栾玉就看了他挽着袖子颠勺，锅子里瞬间蒸发出来的水蒸气模糊了他的五官，就觉得这人真不错。 那话咋说来着？出得厅堂，下的厨房…… 出乎绝大部分人的意料，秦朗没做那种装逼范儿爆棚的什么西餐大菜，龙虾牛排统统没有，内容都特别接地气，都是家常菜，就连餐具也是随处可见的青花瓷盘子。 栾玉看他炒出来两个菜之后还愣了下，不过想想也是，当初他们俩碰头不就是在包子铺吗，那种地方可跟高雅挂不上钩。 饺子有两种陷儿，胡萝卜牛肉和素三鲜，众人纷纷推举栾哥使出不二刀法剁馅儿。 栾玉也不含糊，拎着两把大菜刀左右开弓齐上阵，中间还耍了几个刀花儿，不知死活的小崽子们在旁边围观，齐齐叫好，宋媛的视频也拍到不亦乐乎，跟乡下过年看大戏没什么分别。 秦朗就见两团雪白的刀光在自己身边飞上飞下，带起阵阵寒风，脑门儿上青筋直跳，有点儿心惊胆战，觉得自己的处境可能他妈的有点危险。 然后因为栾哥太能干，一个顶仨都辱没了她的能耐，渐渐地其他一众打杂的都不知跑哪儿偷懒去了，偌大的厨房只剩她和秦朗两个，端的气势非凡。 秦朗拍起电影来运筹帷幄，当起大厨来也不含糊，一会儿说：“把那肉剁了，半丁半泥。” 栾玉就哎一声，点点头，马上去剁。 一会儿秦朗又说把这豆角洗了，掐头取尾，栾玉也是，一点不推辞的扛着篮子去开水龙头。 外头刘玮光等人看得入神，过了会儿却又突然集体沉默。 他吞了吞口水，小声问道：“你们就不觉得哪里怪怪的？” 众人点头。 一般情况下不都是女的做菜，男的打下手，可以眼前这个，性别……隐约有点儿颠倒啊！ 因为集体出动打杂，更有栾玉战斗力非凡，秦朗忙活了两个小时，竟然也得了一大桌子菜。饺子也都下锅，曲白正像模像样的在锅旁边看着，一手擎着漏勺，一手叉腰，瞧着特别万夫莫开。 糖醋排骨，熘肝尖儿，烤羊排，凉拌秋葵，麻汁豆角，油焖虾，白菜火腿儿，虾仁西兰花，西湖牛肉羹，竟然还丧心病狂的有狮子头！ 还有用，菠菜丝儿、白菜心儿和烫好的绿豆粉丝一块儿做的凉拌菜。 这就够得意啦，最后秦朗竟然又厨神附体，掀开锅拿出两盘蒸熟了的雪白山药，丢给栾玉把山药肉打成糊。然后自己在厨房里面翻了半天，最好无奈抽了一个没用过的新塑料袋，一角剪个大口子，跟做冰激凌一样把山药糊挤成一座座小山的造型，上面浇满了粘稠浓郁的紫红蓝莓酱。 竟然还有饭后甜点！ 剧组众人集体懵逼脸，都生出一种立正鼓掌的冲动。 男主角袁淮就在旁边小声嘟囔说：“真的，哪怕就是不是导演，光冲这一手厨艺，我也能跪下叫爸爸。” 就今天这一回，秦朗的地位就高的跟什么似的，这可是导演！哪儿有这么亲自下厨犒劳大家的导演啊，忒和蔼可亲了点儿！ 大家入席的时候，宋媛的视频已经发上去了，顺利引发轰动。 “我操，秦先生真是宜室宜家啊，黑转粉。” “没想到啊，没想到秦导竟然这么接地气儿。” “我操，秦导真是色艺双绝。” “秦导嫁我。” “了不得，那个游刃有余的架势就知道是老手。” “秦导秦导看我看我，你们剧组还要人吗？也不要工资管饭就成。” 此留言一出下面一片讨伐的，太特么没节操，又说如果去一定请带上我。 还有粉丝笑，这么看来，栾哥急急忙忙的回去抢午饭，原来也不是没有由来的，真要是顿顿这样，我能打的头破血流。 ☆、第二十九章 平时秦朗是不许剧组出现酒精饮品的，不过今天过年就破了例，他亲自拿了几瓶好酒出来给大家打牙祭。 结果刚倒上，祝酒词还没说到一半，他就来了电话。 秦朗放下酒杯，冲大家摆手示意，走到一边接电话，不一会儿又走回来，看着表情不错。 “我有个朋友过来探班，也不是外人，肖肃言肖导，你们应该也听过，他名气比我大多了。” 大家就都笑。 肖肃言这个名字，在场众人确实都听过。 他也是个着名的文艺片导演，跟秦朗一样，算是华国文艺片界在国际电影圈的代表旗帜之一。 只不过他们俩虽然拍的都是文艺片，可走到细致路线却不同。秦朗属于那种比较天马行空的，婉约中透着杀气，自始至终都充斥着一种和谐的矛盾；肖肃言却擅长把握细腻的感情，尤其是友情的，内容没有秦朗那么烧脑、晦涩，所以受众面广的多。 秦朗穿了外套出去接人，大家也都默契的停了筷子，端着茶杯、水杯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肖肃言这个点儿来，肯定是没吃饭的，那么远来是客，秦朗这个大老板也不在，他们怎么好先动筷子？ 宋媛还挺激动，哆哆嗦嗦的翻包，想找纸笔要签名。 过了约摸十分钟，秦朗的车屁股后头带着另一辆墨绿色户外吉普回来，车子停稳后驾驶座上下来一个穿着黑皮衣、牛仔裤，踩着驼色户外短靴的中年男人，正是肖肃言。 肖肃言的性格比较开朗，从下车开始就跟秦朗勾肩搭背的，偶尔凑近了说几句又曝出几声大笑，秦朗也是轻笑摇头，显到有些无奈。 秦朗圈内好友不多，肖肃言绝对算是一个。 肖肃言进门之后先跟大家问啦，又迈着大步去跟曲白用力握手，笑道：“曲师父，我说怎么到处找不着您呢，怎么躲到这儿来了？要不是那视频我还不知道呢，秦朗这小子也不够意思，都不跟我说，一个人吃独食。” 曲白好像跟他也挺熟，笑着回答道：“算了吧，跟你说有什么用，你整天拍那些情情爱爱的，也用不上我。” 肖肃言笑的前仰后合，又说：“这可不一定啊，没准儿什么时候我拍个夕阳红，到时候就请您出山。” 曲白笑着擂了他一拳，栾玉等人也都乐的不行。 肖肃言又看向栾玉，更加热情，大老远就伸出手去：“哎呀，这就是那位女豪杰，比武的视频我看了，您是这个！”竖起一根大拇指，“绝啦！” 他虽然已经将近四十岁，脸上也有了细细的皱纹，但眼神依旧清澈，显然是个非常爽直的人。 栾玉喜欢跟这样的人打交道，不费脑子。 她笑了起来，连道不敢当。 肖肃言摆手道：“有什么不敢当的，始末我也都清楚，那几个人欠打，活该。” 分别落座之后，肖肃言才说明来意：“我来这边有点儿事儿要谈，结果一群人拉着我吃饭，各种劝酒，没意思，我就自己跑啦。” 他笑了几声，又继续道：“那些个虚头巴脑的玩意儿也不适合我，可这大过年呢，一个孤家寡人在酒店闷着没劲。我一琢磨，嘿，那这不是老秦在这儿吗？我就跑过来混口吃的。” 栾玉重新打量下他的装束，心道何止劝酒的场合不适合您呐，就这么冷眼看着，文艺爱情片导演的身份也不大适合…… 肖肃言跟秦朗在金橄榄认识，当时他连着陪跑几年，正憋着气，想拿个奖呢，结果却被一个半路横出来的小子抢了先。 也就是俩人都是那种心胸宽广的，不然只这一件事，哪怕本身没有利益冲突，也势必要势如水火。 肖肃言又拍着秦朗的肩膀道：“那时候我就觉得这小子是个人物，后来果然闹得天翻地覆。” 这些人的相处模式也是怪有意思的，栾玉注意到肖肃言说的是“闹得天翻地覆”，而不是一般寒暄时常用的吹捧词汇，更不提及对方在圈儿内的成就、地位，而看秦朗的表情，似乎也更倾向这种交流模式。 还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三观不合很难做朋友，这几位包括曲白在内，都是看着老实，实际惹出来就不怕事儿大的…… 肖肃言说来吃饭就真吃饭，一个人西里呼噜扒了两大碗饺子，光是用酱油和辣油拌的蒜泥儿就下了一碟子，又痛喝两碗牛肉羹，旁的倒没怎么动。 吃完饭后，他抱着肚子舒舒服服的喝了一杯茶，大叹谈舒服，又有些滑稽的对秦朗作揖：“了不得啊，大半年不见，这手艺又见长。” 秦朗早就吃完了，正端着一盏甜品慢悠悠的品，模样挺惬意的。 除了有点挑食外，秦朗还挺注重养生的，貌似一般都吃到八分饱。 对，他挑食，这是栾玉无意中发现，然后暗中观察后得出的结论： 秦朗偏爱甜食。 也许是经常用脑，脑细胞死得快，导致对甜食需求尤其大的缘故，秦朗不管到哪儿，兜儿里必须揣着点儿糖。有时候是果仁巧克力，有时候是细细一条果汁软糖，有时候干脆就是甜丝丝的蓝莓干、草莓干、菠萝片等果干，然后不大说话的时候就往嘴里扔点儿什么。 当初栾玉发现后还愣了半晌，心道这爱好倒是挺少女的…… 再比方说他们吃饭，秦朗最钟爱的就那么几道菜，拔丝系列、糖醋排骨、糖醋里脊等，反正都是甜口儿的，就是早上喝白粥他都爱加一勺白砂糖！ 今儿的年夜饭里头有一道蓝莓山药泥，酸甜可口，清香开胃，宋媛为首的几个姑娘还激动的大呼小叫，说秦导真是太体贴了，栾玉听后就想笑。心道他确实是挺体贴的，可估摸着这道甜品还是他自己个儿想吃，这才做的。 没瞧见他才没吃多少，可那蓝莓山药泥就吃了足足将近四分之一么！ 那边肖肃言吃饱喝足，就乱没形象的在沙发上挺尸，有一搭没一搭的跟秦朗说话，末了拿胳膊肘碰碰他，下巴朝外头一抬：“你们大约摸什么时候杀青啊？” 秦朗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下，发现外面栾玉正在教刘玮光几个打拳，也不知是不是吃撑了喝高了，看着一个两个歪歪斜斜。栾玉也不手软，抬手就往这些家伙脑瓜子上糊，要么直接按住四肢硬掰，场面挺惨不忍睹。 他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道：“预计集训是到四月初，拍摄的话可能要八个月左右，你要干嘛？” 不要说演员了，就是肖肃言一听这漫长的周期就直嘬牙花子，抱拳钦佩道：“你是大爷，佩服佩服。” 这年头，哪儿有光剧组集训就将近半年，拍摄又四舍五入一年的？还是部文艺片！有这个工夫，那些小花小生什么的都能挣几个亿了，豁不出去的还真就玩儿不起！ 秦朗不跟他贫，就问什么事儿。 肖肃言说：“我最近不也准备着拍戏呢么，整体弄得差不多了，就是女主角方面有点不如意。” 他这回想拍一个关于光明和黑暗的故事，挺俗套，却又不那么俗套，女主角是个刀头舔血的社会底层混子，男主角是个前途无量的主任医师，两人在一次例行看病中遇上，然后阴差阳错搅合在一起…… 毕竟是专业的导演，说到本职工作肖肃言还是挺正经的，一骨碌爬起来，身体前倾，手舞足蹈的跟秦朗描绘着自己的构想。 “女主角是个混子么，要多惨有多惨的那种，所以动作戏比较多，而且特别凶残，我原先看好的那个女演员可能玩儿不来，就准备找替身。” 这年头武替少么，女武替更稀罕，肖肃言原先看中了一个，也跟对方接触过，哪知那人也忙得很，不能像肖肃言希望的那样一口气在剧组待满两个月不说，报酬方面更是狮子大开口，还要求担任武术指导，唯一的那种。 他哪儿受得了这个，当场就在电话里放了狠话，于是两边顺利谈崩。 武术指导跟武替的重要性天上地下，说得不好听一点，前者是心腹、指挥家，后者就是木偶。肖肃言向来有自己的主意，要的就是乖巧的，偶尔少数几次涉及到动作戏，也是他全权做主，怎么可能容忍有人站在自己头上？ 这还没完呢，那个女武替也是能耐人，她当年初中没毕业就去学武，十七岁就出来闯荡，又混了一个十七年下来，俨然已经是国内最负盛名的女武替之一，甚至在整个亚洲动作电影圈儿也有那么点儿名气，人脉自然不可小觑。 跟肖肃言谈崩之后，也不知她究竟做了什么，竟单方面对肖肃言进行封杀，他再请其他几个武替，竟也都请不动了！ 还是有个武替跟肖肃言私交不错，偷偷告诉他原委，说对方联合了几个同行在圈内施加压力……然后就把他气个倒仰。 事到如今，只有两条路可走： 第一，肖肃言低头，跟对方赔礼道歉，且答应对方一切要求； 第二，改剧本，只要没了动作戏，自然用不到武替； 没的说，肖肃言就是头犟驴，还是脾气不大怎么好的那种，门儿都没有！ 要不怎么说瞌睡有人送枕头呢，肖肃言正骂娘呢，就看见了网上闹得轰轰烈烈的“约架”帖子，登时就给乐疯了。 不过他好歹也有点谋算，一直憋到胜负已分，这才直奔过来。 秦朗挺同情他的遭遇，可还不至于舍己为人，当即摇头：“这事儿我做不了主。” 顿了下又问他什么时候开工。 肖肃言比了个五，这就是说五月份。 秦朗乐了，抬手往他肩膀上拍了几下，乐呵呵道：“行了，节哀吧。” 五月份，他的剧组刚开工呢，开什么玩笑！ 挖墙脚……亲兄弟也不成！ ☆、第三十章 肖肃言一听就急了，苦着脸嚷道：“还是不是哥们儿了？江湖救急啊！” 秦朗轻笑出声：“救急就是要你挖我墙角？五月份我这边也开工了，统共就这么一个女武替，还担任副动作指导，她走了，我这边停工？” 似乎还嫌不够，他顿了下又一挑眉：“你都四十好几了，我还不到而立，什么哥们儿……” 说的肖肃言浑身一僵，都开始发抖了。 谁愿意被人嫌弃老啊！ 反刺激了好友一把的秦朗心情不错，哼着若有似无的调子往外头走，然后又被一个鲤鱼打挺从沙发上翻起来的肖肃言拖住。 “我他娘的下个月才四十呢，今儿还是三十九！”肖肃言的声音听上去有点咬牙切齿，还隐约带点儿破釜沉舟的悲壮：“行，你狠，我认怂还不成么？我还不知道你么？你片子里女主角的戏份统共才多少？还有曲师傅撑着，小栾离开十天半月天还能塌了？” 说到这儿他竟莫名其妙的悲愤起来：“真他娘的天道不公，旱的旱死，涝的涝死，你这边走了一个还有一个，我那边屁都没有，眼瞅着就要开不了工！” 他拍的是文艺片，平时很少有动作戏份，哪知好不容易这回需要了，又遇上这么一件糟心事儿，这是打量自己软柿子好捏啊！ 事到如今，他要是请不来栾玉，要么就只能乖乖低头，以后但凡有类似需要继续认人拿捏；要么就凑合着找那些三流武替来用…… 不管哪种结果都不是他想要的！ 文艺片导演不能用武替了么？文艺片导演就不能用好武替了么？！ 俩人你来我往好一通扯皮，秦朗也早就动摇了。 原则上说，他严禁剧组成员在拍摄期间跨组接活儿，好死不死的，肖肃言的开工时间跟自己的妥妥儿撞车！再加上他周期长，挪都没法儿挪。 可一来自己跟肖肃言是朋友，二来这事儿确实是忒糟心，自己要是真不帮忙，肖肃言的影片要么押后一年，到时候有没有这个工作状态和天时地利都未必！ 沉吟半晌，秦朗吐了口气，道：“这事儿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再者，老肖啊老肖，你真是给我出了个难题。” 肖肃言一听有门儿，乐得就要上天，当即稀里哗啦把自己谴责一番，然后巴巴儿的等结果。 难题么，确实是难题，栾玉是武替啊！ 武替不比其他工种，工作风险极大，受伤那都是家常便饭，自己这边原本安排得好好的，要是在她去另一个剧组工作的过程中不小心受点伤，到时候两个剧组集体歇菜！ 一想到这个自己最担心的地方，秦朗真是头大。 而且…… 怎么说呢，因为个人风格迥异，秦朗尤其偏爱大漠黄沙、密林戈壁之流荒无人烟的地界；而肖肃言对小桥流水、都市繁华爱得深沉，一旦开机，俩人带的大部队肯定一个天南，一个地北，栾玉要是跨组，光来回路上奔波消耗的时间成本就非常恐怖！ 秦朗不用想都知道，栾玉一旦跨组，自己这边的拍摄将受到极大的影响，他甚至不得不对整个拍摄重新规划！ 都是导演，秦朗想到的，肖肃言自然也明白，如果不是真的走投无路，他还真拉不下脸来给朋友添堵。 “你放心，就是几场很常规的打斗戏。” “秦爷！”肖肃言也是豁出去了，厚着脸皮道：“这回算是我欠你的，打今儿起咱们就是过命的交情了，日后你但凡有什么地方需要我帮忙，保证不含糊！” 连爷这种称呼都出来了，肖肃言的表现真是刷新下限，秦朗哭笑不得的避开：“得了吧，我可受不起，这事儿还得听听栾玉本人的意见，如果她自己不想两头奔波，谁也没办法。” 他们也只是合作关系而已，自己实在没那个资格替她应下。 结果稍后栾玉一听，毫不犹豫的摇头：“不干。” 然后看向秦朗的眼神就有点不大温暖：这人挺刻薄啊！大过年的，拿着旁人去做人情，合着签了一份合同，还要负责两家？ 肖肃言都快哭了，却见秦朗笑着摇头，说：“肖导给人坑了，实在没办法才上门讨嫌，我们不一家。” 顿了下又意味深长的补充：“他有的是钱。” “什么时候开始？！”栾玉瞬间精神抖擞，仿佛刚才说不干的那人不是她。 正准备游说的肖肃言：“……” 这态度转变的是不是太快了点儿？ 实在不能怪栾玉突然钻到了钱眼儿里去，实在是这几天她大赚一笔考虑未来后，鬼使神差的看清了这世道的本质： 这不再是那个纯粹武力至上的世界。 能用钱解决的都不是问题，怕的是，没有钱…… 眼下虽然她投机取巧赢了一大笔钱，可貌似这笔钱连想在望燕台好地段买一套百十平米的房子都是奢望，更别提未来构建一个自己记忆中带着院落、载满植被，后院还养着马的武馆…… 既然不额外耽搁时间，有钱干嘛不赚？ 三人凑在一起深入商讨一番，秦朗算来算去就只给肖肃言二十天时间，包括往返，多一天都不成。 肖肃言想再争取，秦朗给出的理由却无懈可击：“你紧张，我的时间不更紧张？你那边统共才能有多少动作戏？不要说二十天，真要逼急了，挤一挤，十五天也足够！” 秦朗态度十分坚决，肖肃言也无言以对，生怕惹急了一天也不给，就咬牙应下。 冬去春来，转眼到了三月底，集训进行到尾声，《月》剧组的大部队开始分批在西南取景地集结，气势雄浑。 剧本讲的是一对隐居的夫妻原本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且妻子腹中已有胎儿，两人无限欢喜，只日夜期盼孩子的降生。哪知一夜风云变幻，曾经对他们有过救命之恩的异姓兄长命悬一线的闯了进来，一切平静被打得粉碎…… 秦朗是个特别喜爱且擅长运用色彩和阴影对比的导演，这次取景地之一选在林海，而演员们的服装也都是鲜明的撞色：红、黑、黄。而且戏服设计的都非常飘逸，风一吹就飘飘欲仙那种，非常符合绝大多数人心中对于武侠上天入地的构想。 不过这也就带来一个问题：不好操控。 本来在密密麻麻的竹林里头吊镜头、吊威亚就够麻烦的了，还要避开一切可能构成干扰的枝叶、钢丝绳等，让衣服顺利的飘起来…… 为了找好角度，几个替身一连吊了大半个月，腰部都快秃噜皮了。 南方总比北方热得早，虽然还只是五月，但已经十分闷热，饶是竹林有降温神效，也耐不住空气中湿度颇大，稍微一动就有汗意，黏在身上着实算不得舒服。 戏服本就宽大，而且为了达到最佳效果，秦朗和设计师前后研究修改多次，最终稿成品多大三层！ 袁淮、宋媛和刘玮光每天就穿着这个走来走去，非常好看，但是绝对遭罪。 戏服层数多除了好看之外还有神奇功效，比如说分明流汗很多，贴身衣服已经湿透了，可外面依旧干爽，看着还是飘逸如初，那就可以继续拍摄下去。 最惨的莫过于宋媛，她饰演的妻子大部分时间都处于怀孕状态，也就是说，她要带假肚子。 热，太热了！ 刚带了一天，宋媛就发现自己被捂出了一层痱子，瘙痒入骨，却没办法挠，真是比死还难受。 于是没戏的时候她就拼命往腹部扇风，又拼命抹痱子粉，拼命降温，然后……拼命受凉拉肚子…… 竹林戏份进展不是特别顺利，因为地处保护区，条例严格，剧组没办法做任何有助于拍摄的改造，只能主观调整适应。而且当地地形相对复杂，不能像在开阔地那样进行拍摄，好多仪器都没法儿用！ 真正合作过之后才明白，秦朗要求的严格已经到了一种吹毛求疵的地步，他可以以任何一种在绝大部分人听上去匪夷所思的理由要求重拍。 短短一组男一号女一号在竹林里面练剑的镜头，他足足拍了一个月，而这组镜头经过后期剪辑最终搬上大荧幕，很可能只有半分钟左右。 大年夜亲自下厨犒劳大家的秦导已经是昨夜梦境，这会儿在的就是一头不轻易发作的凶手，无人敢上前捋虎须。 他的睡眠时间被急剧压缩到一种很可怕的地步，饶是栾玉这个每天都会早起晚睡加紧练武强身的，也已经很久没见过秦朗房间里没有灯光了。 她睡得晚，他睡得更晚；她起得早，他起的更早！ 秦朗似乎特别喜欢跟自己过不去，他本人不大耐热，可却偏偏要在夏天在闷热潮湿的西南林子里拍戏，不过短短一个多月，所有人都见证了日益消瘦的秦导。 闷热和作息颠倒带来的食欲不振严重影响到了每一个人，哦，是几乎每一个人，这里面并不包括栾玉和曲白，那一老一少照例吃得香睡得熟，甚至还能抽空过两招什么的，非常耐操。 面对这么两个货，包括秦朗在内的众人看过来的眼神往往都是羡恨交加。 栾玉表示很无辜：体格好怪我咯！ 又过了大约一个月，栾玉抽空去肖肃言那边的剧组走了一圈，忠实的扮演了一个混混，使出了可能这两辈子最贱的招数，包括撕头发、咬耳朵和踢裆…… 如此这般的过了几天，栾玉实在忍不住跟肖肃言抗议，说你这么拍不大行。 然而肖肃言肖导表示自己理由很充分：“女主角就是个混混，她没接受过任何系统的格斗训练，一切全凭本能，猥琐就对了。” 栾玉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耐着性子解释道：“人最大的本能就是求生，既然是本能，又生活在死亡边缘，那么她的本能必然是置对方于死地，而不是单纯的揪头发卖惨。” 说句不好听的，你就算把对手满脑袋的头发揪秃噜了，甚至连带头皮都扯下来几块，他也死不了！ 她说的太直白，肖肃言就有点儿尴尬。 毕竟是个专业拍文艺片的，他的主要关注点还是如何表达内心，以及最大程度的释放感染力，以求让观众达到共鸣，至于什么格斗逻辑的，完全不是他的专业。 来了两天了，栾玉才算弄明白，合着这剧组压根儿就没有武术组，更没有动作指导，就自己一个替身就是全部兵力，甚至拍对手戏的那几个也是群演，拍完这几天拿钱就走人！ 栾玉实在没忍住，冲肖肃言叉着腰翻了个白眼，斩钉截铁道：“肖导，说真的，要早知道您这边是这么个情况，我真是” 她没说完，肖肃言就已经略局促的补充上了：“就不来？” 栾玉义正言辞道：“真是得加钱！” 肖肃言：“……” 栾玉抹了把汗，冲他招招手，一提裤子，往马路牙子上顿下，语重心长道：“肖导，您看这么着，您给我多加点钱，我顺带着把动作给设计一下，咋样？” 肖肃言不由自主的就学着她一起蹲了马路牙子，一琢磨，有点犹豫：“我就是拍文艺片，动作戏只是附加的。” 栾玉啧一声：“附加的也是锦上添花不是？您也说需要靠这个凄惨劲儿渲染氛围呢，可真要是叫主角打的这么弱智，您确定对得起观众？” 肖肃言坚决不肯承认自己设计的动作套路弱智，不过到底是动了心：“加多少？” 常言道，一事不烦二主，要是真能麻溜儿的把这段儿过了，多加点钱也无所谓。 栾玉一咧嘴，冲他伸出一个巴掌，微微一晃：“友情价，这个数。” ☆、第三十一章 嗯，帮忙设计两场接地气的几人动作戏，一个巴掌晃两晃，十万块打包价。 单看怎么说了，论起一部戏请武术指导，那肯定是白菜价；可问题在于这就是部文艺片，统共几分钟的打戏，参与者一共四个人！这就十万块钱？！ 肖肃言嘴角抽了抽，做老农抄手状，特别诚恳地开始砍价：“是不是给打个折？” 栾玉瞪圆了眼睛看他，一脸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的直白：“这还算贵么？出去我都不好意思说十万块钱帮人设计了一部戏！不信您问曲老师，这价格他能啐一脸！” 肖肃言：“……” 之前他到底是哪根筋不对，觉得这姑娘是个老实人来着？ 你也好意思说，不过两场四个人，也算“设计了一部戏”？！文艺片两场跟武打片全套，能比么？ 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肖肃言继续砍价，栾玉继续耿直的要钱，终究是脑袋上面顶着“二十天期限”的肖肃言先撑不住，表示不对半砍了，随即栾玉也见好就收，于是最后协商为八万的友情价。 得了，八万就八万吧，好歹这个干脆利落，做完了就走，而且也是根据自己的大体设想来，总比从外头请一位祖宗搁这儿指手画脚的好。 就这样栾玉还嘟囔的，觉得肉疼，说：“二十天，八万，算来平均一天也才四千块，您也够得意的了。” 肖肃言也不知该偷着乐好还是吐血好了。 是，听着不大多，可您当武替那份儿钱不也挣着么？而且这个小设计，工作量实在算不得多大，几天就设计完了，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啊！ 栾玉之所以敢揽这个活儿，也是看准了格局小，她之前没经验也做得来。 其中一条是开场女主角跟混混在幽深杂乱的巷子口恶斗，这算是本部戏最大的打斗场面了，足足有三个人呢！ 栾玉看了都觉得丢人…… 之前照肖肃言的意思，是女主角满地打滚，撕拉扯拽咬，怎么凄惨怎么来，最后艰难取得胜利。 栾玉一边尝试着用鬼画符的方式做分镜、画图，一边不忘吐槽：“嘿，就您这设计的杀伤力，也就菜市场中老年妇女掐架满地打滚的水平了，就是让着三个人打一天也不分胜负。” 短短几天，肖肃言就不敢在专业方面跟她辩论了，不出三句就能给堵得吐血，忒伤自尊。偏偏人家是专业的，他反驳无能！ 女人天生力气小，所以就得出其不意，使险招儿，不然就像伟大的肖导似的，上去就让女主角扯对手的头发，那纯粹胡来：女的头发可比男的长多了，人家得有多傻扎着两只手任凭你扯不反击？ 栾玉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琢磨了一整天，又大半夜的跑去片场巷子里分别站位模拟几遍，心里就有数了。 头一次动脑这么多，栾玉还真是有点被掏空的感觉，身心俱疲，嗯，饿了。 也不知是不是受了秦朗的影响，路过二十四小时便利店的时候，她鬼使神差的就进去买了两条果汁软糖。 胡乱睡了两个小时之后，栾玉带着满眼的血丝兴冲冲的跟肖肃言说自己的构想，又叫了演对手戏的混混群演来现场演示。 她特意叫人找了几个空啤酒瓶来，额外弄得脏兮兮的，就随意摆在墙角污水里。 “两拨三个人是从巷子两头分别走过来的，女主角被人堵了，进退两难，”栾玉站在差不多中间的位置，招手示意两头待命的男演员往里进，然后一边左右转头一边对肖肃言道。 “她的位置不是正中央，而且在对手逼近的过程中她不是发呆的，要观察，看哪个更好下手，稍后当做突破口。” 说完，栾玉就往一侧挪了几步，又对同样在旁观的女主角说：“注意动作，微微屈膝，压低重心，警惕一点，但是不能做得太过。” 女主角是典型的文艺片女演员范儿，长得挺文静，也特别瘦，没有一点儿肌肉的那种，听了这话赶紧跟着学姿势。 不对，一眼看过去就是花架子。 栾玉抓紧时间过去按着她的胳膊和腿另摆，又纠正几遍，这才有点儿意思了。 文艺片肖导还是头一次切身实地的经历动作戏现场，觉得挺新鲜，也听的入了迷。 这时候，栾玉示意其中一个男演员上前，两人走到差不多面对面的状态，中间直线距离不过半米。 栾玉扭头指指女主角，又对肖肃言道：“混混么，不讲究，而且要出其不意。” 两人点头，然后就见栾玉做了个用力吐口水的动作。 “……” 栾玉一摆手，表示很带劲，又说：“到时候你就吐他一脸，对方的第一反应肯定是闭眼以及躲避，这时候你的机会就来了！” 她一把按住对方的肩膀，猛地一提膝盖，那倒霉催的男演员本能的缩身护裆，神情极度惊恐。 栾玉一乐，安慰道：“放心，演示呢，怕什么。” 那群演抖了下，心道能不怕呢？前不久大姐您还一脚把人踢骨裂了，我的蛋可没有骨头硬。 女演员脸上突然多了一抹红。 她是文艺片女演员不假，可还真从没做过这么那啥的动作，想想可真是有点儿……小兴奋！ 就听栾玉继续道：“男人力气大么，不一定要抓稳了他的肩膀，只求命中！爆了之后他肯定缩成一团，这时候你就双手撕着他的耳朵继续往下按，用膝盖，用力的撞他的面门！鼻梁那块最脆弱，不致命，但足够令人短时间内丧失行动能力……” 还“爆了”…… 肖肃言莫名觉得裤裆有点凉，然后下意识的夹紧了腿，他都不愿意去想究竟是什么爆了！ 这时候栾玉已经说到了兴奋点上，女演员也在旁边双目灼灼的模仿，两人都非常投入。 她又指着另一个男演员道：“这时候另一个人肯定发现不对，必然加速冲过来了，你就就地打滚，扑出去，直接用整个人撞过去，用胳膊肘狠狠地磕他的小腿骨，那里特别疼！” 女演员用力点头，竟也一点儿不计较形象的跟着栾玉现场前滚翻。 不过相比起栾玉的干脆利落，她实在差的太远了，一滚就有点懵，方向感归零，一脑袋就扎到墙上去了，哎呀一声伴着闷响捂头倒地。 众人：“……” 栾玉也有点无语，愣了半晌扭头对肖肃言道：“果然是爱情文艺片苗子。” 她就没见过这么笨的人！ 等女主角晕头转向的站起来，栾玉冲她摆摆手，这才继续道：“你把他撞倒了之后，要斜着扑出去！” 她作势欲扑，又指了指墙角的空啤酒瓶，语气急促地说：“然后抓起啤酒瓶，反手往墙上一摔，剩一个瓶口茬子在手里，再扑回去狠命按到对方肚子上，完活！” 众人：“……” 情不自禁的打个哆嗦，齐齐看向肖肃言。 这确定是情感细腻的爱情文艺片？ 肖肃言也觉得有点发毛，干咳一声，比较委婉的说：“这是不是有点儿太狠了？” 诚然，文艺片也有那种血肉模糊的暗黑向，可他一贯走的都是恬淡从容啊！这跨度忒大了点儿。 然而栾玉认为没问题。 “混混打架，拼的就是一个狠字！”她站直了，一字一句的说，语气莫名的无法反驳：“你也说过的，他们拼的就是本能，为的就是能活下去，他们也没经过系统的训练，不知道点到即止……社会底层人士拼命，不见血不血肉横飞还叫拼命？” 对着她的眼，肖肃言张了张嘴，发现自己丧失了语言功能。 这双眼睛分明很澄澈，可是却又很矛盾的流动着一种他也无法解释的沉重和怀念，出奇的具有说服力。 平心而论，栾玉设计的这个场景非常棒，就算肖肃言一时接受无能，也可以说无懈可击。 动作贱吗？贱！ 上档次吗？不上！ 狠吗？够狠！ 简直就是百分百血统纯正的底层人民苦苦挣扎，黑暗的叫人呼吸困难。 在栾玉来之前，估计上到肖肃言本人，下到女演员，谁都没想到竟然会临时决定改这么一场戏！ 女主角尤其投入，而且因为她之前没做过类似的，照栾玉的话说就是动作表情不够狠，看上去软绵绵的，没有杀伤力。 栾玉指导了几回，见进展不大，也不勉强，还安慰道：“差不多就行了，之前肖导也说了，你没玩儿过这个，而且时间紧迫，到时候你摆姿势就成，真打了我上。” 女主角挺不好意思，结果晚上大家出去吃宵夜，就偷偷问栾玉：“这几招实用么？” 栾玉跟发现新大陆似的瞅她，点头：“怎么不实用，实践中总结出来的，不过要快准狠，打的就是个出其不意，对方回过神来的话，吃亏的还是女人。” 女主角瞧着状态有点诡异，眼睛亮闪闪的，笑得有点小娇羞：“我以前没拍过动作戏，真是挺刺激的。” 栾玉呵呵，无比直接的拆台：“这哪儿算动作戏啊！” 而且最后还不是我这个替身上？ 女主角没看懂她的隐藏表情，一个人在那儿瞎激动，末了还问栾玉之前在Talk上说的，会开女子格斗教学班的事儿，说自己也想学。 栾玉想也不想就答应：“学呗。” 对面的肖肃言憋了大半晚上，就差便秘了，心道这可了不得，往后满大街上都是彪悍女子，动不动就抬腿爆蛋…… ☆、第三十二章 栾玉在肖肃言那边虐完菜，给众人留下一地震碎的眼球和三观之后，就揣着十万块钱，飘飘然的回到了秦朗的剧组这边。 说来肖肃言这人当真不错，虽然之前报价的时候你来我往，讨价还价压到八万，可最后结账，他还是爽快的给了栾玉十万。而且整个工作过程中，他一直都非常配合，并不指手画脚不懂装懂，这无疑让栾玉十分自在。 分别之际，肖肃言还跟她握手说多谢。 栾玉也非常满意这次的合作，当即用更能表达热情的更大的力气回握，用力摇晃，言辞恳切地说：“以后若有合作的机会，您还找我，我一定给您打折。” 不知出于哪种心情，肖肃言的表情瞬间变得非常复杂，沉默良久才说好。 栾玉回去之后第二天就立刻要开工。今天要拍的是男一号袁淮和反派男二号刘玮光之间的一场打斗，分别由她和曲白曲师父指导。 栾玉持刀，曲白掌剑，两人你来我往，打的酣畅淋漓，日月无光，看的周围一群人面如土色…… 袁淮和刘玮光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吞了吞口水： 咱俩等会儿要这么拼？怪道拍传统武打片的人越来越少，这简直是玩儿命么！ 栾玉和曲白两人先在一边做演示，两个演员在旁边跟着学，手把手一对一教学。然后两位武指再分别跟对手演员过招，让他们一点点熟悉那种感觉和套路，最后再让他们一起上阵对打。 栾玉用刀，做对打练习的时候跟剧本中用剑的刘玮光组队，就发现这小子总有点缩手缩脚的。 她喊了声停，皱着眉头说：“用力，早上没吃饭吗？” 刘玮光顿时涨红了脸。 他哪儿是没吃饭呐，只是多年的教育叫他有了一种根深蒂固的印象，就是不要对女孩子出手，哪怕他知道这个女孩子身手不错。 如此这般几次三番失败之后，栾玉有点不耐烦，抬手一刀就把刘玮光的剑挑飞了，抱着胳膊看他：“你是不想干还是怎的？” 这话可太重了，刘玮光的脸登时就泛了白，喃喃道：“我，我怕伤了你。” 话音刚落，周围一片寂静，只见众人的表情都变得非常微妙。 栾玉似乎愣了愣，一声不吭的盯着他瞅了好久，半晌才丢出一句：“你想的倒挺美。” 多大的脸啊！这是瞧不起自己咋地？ 众人哄笑出声。 刘玮光也知道自己白担心了，可是终究是20多年的固定理念，怎一个根深蒂固了得，一朝一夕想改过来还真是挺难。 确实，真要打起来，十个他也未必打得过一个栾玉，而且手里的道具兵器也都是没开过刃的钝口。 可真要说起来，也挺危险，因为这些兵器道具都是秦朗本着求真务实的精神，专门请了专业匠人，照着图纸一锤一锤打出来的，分量十足。他手里这把剑就是称过的，足足五斤六两，要不是集训了小半年，他还真未必挥的动！ 这么沉的铁，到时候重力加速度一综合，前端还那样尖细……不要说剑了，就是一根棍子没掌握好，砸在脑袋上也够开瓢的！ 说白了，刘玮光对自己没信心。 眼见他这么墨迹，栾玉先就忍不了。 瞻前顾后的，还像个爷们儿么！ 你不敢动手是吧，那行，别怪我不客气，你不动手，我动手。 大家就见栾玉的表情突然一变，先一侧身缴了刘玮光的械，然后猛的一抬腿，一脚就把人掀翻在地，在泥土地上还滑出一米多远，老半天喘不过气来。 应该是点到即止的，可她却用了五分力，这就成了真打。 她一脚将散打亚军踢得几根肋骨骨裂，结果对方到现在还在院里挺尸的丰功伟绩尚且历历在目，见此情景大家都已经呆了，饶是秦朗知道她不是那么没数的人也有点变色。 片刻之后回过神来，后勤医务组那边一窝蜂的上去检查，经过栾玉身边的时候都本能的绕道走。 那头曲白和袁淮也停了手上的活儿，往这边挪了几步。 都是练武的人，曲白明白栾玉肯定没下死手，还挺同情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说：“小孩儿头一回拍戏，不好意思放不开也正常，别太往心里去。” 他的眼睛毒着呢！ 男男女女凑一块，天长日久朝夕相处的，差不多的就都能冒出点苗头来。 从不认识到认识，从认识到朋友，男未婚女未嫁，栾玉又漂亮，那小子整天颠儿颠儿跟着跑前跑后殷勤无比，多点什么念想也不奇怪。 所以呢，男人不好对女人出手，小帅哥就更不好意思对有好感的女孩儿出手，几项原因加起来，可不就这样了么。 只是栾玉这姑娘跟外头的娇气丫头不一样呀，你越这么着，她越反感，最后没准儿就弄巧成拙。 练武之人讲求的就是精气神儿，刚性！谁稀罕你们让来让去的，你们所谓的谦让，落在她眼里可不就是轻视？ 秦朗先去刘玮光那边看了情况，确认他只是被踢懵了，两眼发直而已，顶多就是个钝挫伤，并不影响拍摄，也就放下心来，又转头来找栾玉。 刚才的事他也都看见了，知道刘玮光的状态确实不好，这会儿见他没问题，也没觉得栾玉有什么不对，只是终究想谈谈。 秦朗冲栾玉招招手，示意她往场外去，又指了指身边的折叠椅子，让她坐下。 他刚要开口，就听栾玉闷闷道：“对不起。” 现在她也回过神来了，觉得刚才那一下子确实有点过了，不说轻重吧，也着实折了刘玮光的面子。 秦朗微怔，随即道：“责任不在你，刘玮光的状态确实很有问题。” 不过动手打人这种举动……的确不大好。 眼下刘玮光是个彻头彻尾的新人，平时跟栾玉关系也好，大约没什么问题。可她这个脾气呀，要是换个人，或者换个环境，恐怕就要有大麻烦。 秦朗看了栾玉一眼，就见她正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光滑的刀脊，一双眼睛却不住的往刘玮光那边瞅，里面带着明晃晃的担心和悔意。 鬼使神差的，秦朗就来了句：“没事儿，不用担心。” 就算栾玉没爆发，秦朗的忍耐也快到极限了，他已经准备好要跟刘玮光好好谈一谈。 也不知栾玉究竟听清了没，只是嗯了声，视线到底没收回来。 老实说，她跟剧组的人关系都不错，毕竟在同一个屋檐下集训小半年，同吃同住，感情非比寻常。尤其是刘玮光，也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总是爱围着她转，又胡乱喊什么师父的，说话见面的频率比谁都高，看着也就亲密些。 可实际上，栾玉对这个人的感觉有点复杂。 她脾气冲，性子直，不是很擅长处理人际关系，对刘玮光这种自来熟和过分热情就有点承受不住。 也许是太年轻，也许是太珍惜这次机会，刘玮光真的太急着表现自己了。 你就看着吧，每天从早到晚叽叽喳喳的，他的嘴就很少有闲着的时候，平时在剧组拍戏也是，总是到处撒么，看是不是有谁需要帮助，一会儿去帮人开个门，一会儿去帮美工组提个箱子…… 热心是好事，可过犹不及。 说到底，你是演员，而且是剧组的男二号，任务非常重，这些根本就不该是你插手的！ 你又是个新人，不管是经验还是演技方面都比同组另外两个主演差了一截，好容易有这样的好机会，不拼了命的学习、请教，反而去做这些鸡毛蒜皮的破事儿，知不知道本末倒置怎么写啊？ 尤其这什么见鬼的“绅士风度”，别逗了好么！这是剧组，你在拍摄，风度不是用在这上面好么！ 你是反派，你狠辣阴毒，你就该跟人拼命，畏畏缩缩束手束脚像什么话！ 你自己觉得风度够了，可有没有想过这是不是大家真正需要的？排练不好就没法儿开机，或者强行开机效果不好，耽误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钱，还有一整个剧组上百号人的心血！ 那头刘玮光已经被人搀扶着站起来了，表情很复杂。 他往秦朗和栾玉这边看了眼，不知对身边的助理说了什么，慢慢走了过来。 “对不起，秦导，”他微微低着头，看不清楚表情，缓缓地说：“对不起，栾指。” 是栾指，不是小玉。 也许随着一起被踢碎了的，还有那份尚未来得及彻底萌发的朦胧感情。 此时此刻，他从未如此清晰的感受到，栾玉应该是真的不喜欢自己，至少对自己完全没有那方面的感觉。 秦朗摆摆手，又问了句：“身体没问题吧？” 刘玮光点点头，挤出一丝干笑。 秦朗直接无视，睁着眼说瞎话道：“刚才我已经说过小栾了，她也很深刻的反省了，不过刘玮光，我必须得说一句，她的举动虽然粗暴，可你的状态确实很有问题。” 刘玮光的身体有点僵硬，看向秦朗的眼神中带了点惶恐和恳求。 他是个新人，能杀出重围拿到这个角色真的很不容易，外面不知多少人眼红，就等着他出丑，要是这个当儿被换了，真是死的心都有了。 秦朗看出了他的担忧，也没卖关子，说：“眼下我并没有换人的打算，可是我还是要提醒你，刘玮光，你是一个演员，剧组的男二号，你回头看看，这么多人围着你转，拿出点职业精神来，做好自己的本分，这就够了，懂？” ☆、第三十三章 刘玮光瞬间面无人色。 懂吗？懂，太懂了。 从第一次面试到现在正式投入拍摄差不多有一年了，刘玮光还从没听秦朗说过这么重的话。 做好自己的本分…… 别多管闲事了，顾好你自己吧。 刘玮光只觉得自己那点小心思，那点急于争宠，无限渴望成名的小心思尽数暴露在阳光下。 天气本就闷热，他越发的汗如雨下，只觉得脸上仿佛有火在烧。 秦朗不是那种爱发火的人，说到这个地步已经非常不容易，便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起身去跟大部队部署去了。 栾玉也跟着站起来，跟刘玮光擦肩而过的时候小声说了句对不起。 她这一脚，不仅踢碎了刘玮光那点稚嫩的旖旎，同样踢开了她跟剧组其他演员的距离。 也就是这个插曲，让原本那几个已经跟栾玉打成一团的主演突然意识到，原来这位美女真的跟他们平时见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弱女孩儿不同。老虎就是老虎，一旦惹毛了，随便挠一爪子也够你受的。 几乎是一夜之间，栾玉发现自己意外赢得了与曲白比肩的超然地位，再也没人勾肩搭背，亲亲热热的喊她小玉、阿玉，而是恭恭敬敬的“栾指”。 “栾指您来了。” “栾指您这边坐。” “栾指您看我这么打成么……” “栾指您看我这一拳打的是不是有点儿歪？” 说句矫情的话，有那么一瞬间，栾玉有点儿怅然若失。 她彻彻底底的成了剧组的指导层、管理层，就连吃饭的时候，也再没有演员敢跟她同桌。 秦导、曲白老师、栾副武指、头号摄影师……真是地位超然。 曲白一副过来人的样子，说：“看开点儿，都是从这个时候过来的。” 秦朗微微扬了眉毛，语气没什么起伏的说：“我倒觉得这不是什么坏事，或者说打从一开始，小玉，你就没有找准自己的定位。演员和剧组工作人员确实需要通力合作，但毕竟是泾渭分明的两个领域，走得太近了没什么好处。尤其是做指导的，需要威慑力，而跟演员走得太近了，绝对不行。” 曲白笑着点点头。 确实如此。 说得通俗一点，就是神秘感和疏离感，你得镇得住场子，不然谁都敢跟你说笑玩闹，日子久了，都不上不下的，也就没法儿领导。 秦朗在这方面做得一直很出色。 首先他不是那种很喜欢炒作的人，从没有主动追求过公众热度，在外人眼里就是这个人挺神秘的。神秘代表着未知，未知容易引发敬畏。 再一个他朋友不多，不喜欢凑热闹，很少充当交际花的角色，所以不少人都说他挺冷，不好接触。再不好听一点儿，就是有架子，不大接地气。 对最后一句，栾玉持怀疑态度，因为在她看来，一个大男人做一手好菜就够接地气的了……对了，他还知道博/彩网站呢！ 也正因为此，秦朗在自己的地盘上向来说一不二，谁也不敢轻易反驳，哪怕不方便聚拢人气和热度，可办起事来确实简单高效、事半功倍。 所以其实他对栾玉跟这群演员“亲密无间”“交朋友”的现象，其实不是特别赞同。 但他是个很尊重别人的人，不赞同，却也不会生硬的排斥和反对，只要不耽误正事儿就好。 不过现在好了，栾玉主动用一脚打破这种僵局，不光效率上来了，整个剧组的氛围也再次演变为秦朗最喜欢的状态。 这个事实让他的心情十分愉快，觉得简直连糖分摄入都可以考虑减少一点了。 栾玉往嘴里扒了两口饭，又夹了一块牛肉，说：“倒没觉得是坏事，只是转变的忒快，有点承受不来。” 她也是带过兵的，自然知道下不服上会是多么惨烈的结果： 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战场上瞬息万变，要是带头的指挥不动下面的人了，那就离死不远了。 栾玉不是那种喜欢往心里堆事儿的人，能当场想开的自然好，想不开的干脆就放弃，所以跟演员们关系的转变并没困扰她很久。 很快的，她就把眼前的饭吃的干干净净，然后麻溜儿一抹嘴，冲另一张桌子上的武替一招手，喊道：“别吃太饱了，下午吊威亚，完事儿的都赶紧跟我走！” “哎！” “好咧，来了！” 那头几个浑身精肉的小青年立即群起响应，说笑的也不说笑了，没吃完的也赶紧三口两口将饭塞到肚子里，抓着瓶水起身就走，利落的像秋风。 原则上是演员亲身上阵，可这部剧是真正意义上的武打剧，不少动作难度非常大，饶是演员们集训了五个月也十分勉强，所以不得不动用替身。 下午这场戏的背景是：身负天大秘密的恩公闯到男女主角隐居的地方求救，追兵后脚就到了，夫妻二人仓促应战。 这是剧组开工以来的头一场群戏，难度很高，工作量很大，所有人都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除了三大主演齐上阵之外，另有八名配角饰演追兵，他们都曾有过相应的拍摄或表演经验，真正做起动作来，比三个主演都利落。 因为背景设定是在白天，所以秦朗也没脑残兮兮的叫一群此刻大白天穿黑色夜行衣，就是那种特别简单的灰突突的布衣服，脚踩黑色百纳底布鞋，乍一看上去很不起眼，都属于混到人堆儿里一眼找不出来的。 对此，栾玉给予高度评价，这才是专业！ 既然你们干的是追踪、潜伏和绞杀之类的活动，又不想惊动无关人士，那么首先要做到的就是低调，且不说光天化日穿着黑色夜行衣什么的，要是真打扮的跟狗血八点档似的那样统一制服，鬼才看不出你们是一伙的！ 主角就要鲜明，就要突出，配角就要不起眼，就要模糊处理。 拍摄是这么安排的： 先是男女主角掩护恩公往外走，结果发现追兵太多，实力也强，他们被迫退入竹林，然后行动不便的女主角主动留下来断后，男主角悲愤却又无奈的护送恩公离去…… 都说拳脚无眼，所以开机前大家也都做好了真打的准备，除了兵器尽量不砍到身上之外，谁挨一脚捣一拳的都不算事儿了。 心理准备是做好了，可当真打到自己身上的时候，袁淮等人还是本能的龇牙咧嘴：疼啊！ 他娘的，是真疼！ 这几个戏份颇重的配角都是专业拍武戏的，动作非常凌厉，导演组和武指那边又说好了是真打…… 所以袁淮还没来得及说出第一句台词，就被分不清是哪个给一脚踹翻了！ 他哼都没哼一声，就咕咚倒地，然后咕噜噜顺着斜坡往下滚了几米才停住。 现场先是一片死寂，随即迸发出一阵稀稀拉拉的憋笑，秦朗也忍俊不禁的喊cut，又叫医务组上去看情况。 那个配角也上去道歉，袁淮就觉得自己这会儿还有点懵，随意摆摆手，胡乱抓住不知是谁伸过来的胳膊站起来，又甩甩头，然后就见眼前飘下几片竹叶。 栾玉无奈，抓着他的肩膀用力晃，恨铁不成钢道：“狠，你的狠劲儿呢？拿出来啊兄弟！你这是在被追杀，追杀懂不懂？等会儿你老婆就要为了你们两个大老爷们儿特么的断后了，不是什么你追我我追你好玩儿的游戏，他踹你，你就不会踹他啊？别绅士了，启动给我快一点！” 她一边说，袁淮就一边小鸡啄米似的拼命点头，那边曲白看的直笑，转头对秦朗道：“小丫头学得挺快，再磨砺一阵子，差不多就能独当一面了。” 秦朗收回视线，开始看刚才拍到的一点镜头，轻声道：“嗯，，难为她下得去手。” 为什么她能成长的这么快？一个字，狠！对别人狠，对自己狠，所以没什么顾忌。 袁淮边走边琢磨，竖着耳朵认真听讲，不知是不是怕栾玉气急了也抬腿给自己一脚，态度诚恳的简直感天动地…… 各部门重新布置，一众演员重新补妆、站位的当儿，袁淮又给栾玉演示一下，然后非常勤奋好学的问自己做的对不对。 栾玉摸着下巴瞅了半天，总觉得哪儿不对，结果眼角的余光看见曲白亲自在地上打滚给刘玮光演示的瞬间，一下子就明白了：偶像包袱！ 袁淮还是放不下偶像包袱！ 在这个剧组的演员中，袁淮的年纪最大，表演经验也是最丰富的。他还在上高中的时候就接了人生中第一支广告，饰演一位阳光帅气的运动男孩儿，后面又陆续跑过几次龙套，演过几个不起眼的配角，人设都十分单一，要么一句台词没有只需要装酷扮帅，要么就是风靡万千少女的傻白甜小少爷…… 所以说，秦朗敢在这部戏中大胆启用他当男一号，真是勇气可嘉。 栾玉挑了挑眉，突然就明白，之前秦朗跟自己说的那句莫名其妙的“不用手下留情”是什么意思了。 于是她果断决定要辣手摧花。 栾玉飞快的过去跟秦朗和曲白商量一下，很愉快的达成一致：将袁淮所承受的第二击从肩部被踹一脚，改为脸上被划一剑。 这个最新结果刚一宣布，现场的气氛顿时就微妙起来，袁淮的眼神也变得十分惶恐： 咱只说是拍戏，没说要破相啊！ 书香门第【温度与猫。】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