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女主掉马日常(穿书) 作者:舒沁橙 文案: 原名:娇萌小王妃(穿书) 大兴王朝的靖王战功赫赫,每说起他的名号可止小儿夜啼。 夏雪救了这个她书里的男配,男配却那啥眼看人低,嗤笑道:“一个大家闺秀却没点闺阁女子样,这般泼辣,往后谁想娶,定是脑子被门挤。” 不久后, 王府。 刚过门的王妃看着靖王回府后直奔她的院子,命令下人关起所有的门。 靖王:“?” 王妃:“来吧,表演脑子被门挤的绝活儿!” 靖王:“……” 这是个戏精女主拥有金手指,只是不小心被男配给发现这回事,从此跟男配纠葛不清的故事。 阅读指南: 1.新人新文,笔力有限,全文架空。 2.1v1,HE。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欢喜冤家 穿越时空 穿书 搜索关键字:主角:夏雪 ┃ 配角:聞硯 ┃ 其它: 第1章 极品亲戚 01 极品亲戚 “咳、咳。” 一阵压抑的咳嗽响起,夏雪听见了,忙停下手上的动作,走到床边将被子往上拉了拉。 明明是炎热的夏季,床上的那人却白着一张小脸,嘴唇微微发紫,盖着厚重的被褥。 感觉到有人摸着自己的头发,她艰难地睁开眼,沙哑的声音唤着:“姐。” “云儿要不要喝点水?我去给妳倒些?” 夏云点点头,夏雪将她扶起,明明只比自己这个身体小了一岁,却因为长期卧病在床,瘦弱得不成样子,夏雪心里心疼,就怕表现出来惹得夏云难过,面上不显,毫不费力地协助她坐起身。 倒了些水,触手微凉,夏雪用双手包覆着缺了一个角的瓷杯,试图以手上的温度让茶水温度提高些。 “先含在嘴哩,等暖了再咽下。” 夏云明白她们如今的处境,有凉水喝已是好的,再想喝热茶,那是好几年都不曾有过的了。 她乖巧地点了点头,接过茶水小口小口的抿着。 “简直欺人太甚!”一名穿着石青色比甲的丫鬟挽着食盒,忿忿然地从外头走了进来。 “怎么了?”夏雪不用问,心里也隐约猜到是怎么回事。 兰馨将食盒打开,指着里头的冷饭冷菜,眼眶都红了。 “她们又拿这些剩食打发咱们!” 干巴巴的白米饭和干瘪的野菜,这样的菜色一见就没什么食欲,下人吃的都嫌寒酸,何况这还是主子要吃的! 兰馨委屈得直掉泪。 “自打二老爷和二太太走了以后,那些下人就没把姑娘当人看过,眼见都出了孝,竟连个油腥味都见不到!姑娘们还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呢!”兰馨跺脚。 夏雪和夏云两姐妹的父母六年前双双逝世,她们今年方出孝,日子却一天比一天过得艰辛。 没了父母为她们遮风挡雨,夏云伤心之余一病不起,若非夏雪尽心照料,只怕早就撒手,也到天上跟父母团聚去。 夏家的经济并不宽裕,可这样克扣失恃失怙的两个小姑娘吃穿用度,说出去只怕都要被戳脊梁骨。 夏雪递了条怕子给她,“好了,别哭了,就算是糠咽菜,咱们为了不饿肚子还是得吃的。” 夏雪将饭菜一个一个取出,兰馨见状忙胡乱抹了一把泪,上前阻止,“姑娘是姑娘,这些事奴婢来做就好!” 兰馨坚持得很,夏雪抢不过她,只好由着她去。 这时,另一个穿着同色系比甲的丫鬟也回来了。 一见她颓丧的神色,屋里的人都猜到她带来的话不会是什么好消息。 “他们又不给二姑娘请大夫?”兰馨一双秀眉深深蹙着,火气都要上来了。 梅裳闻言点了点头,脸色也是愁眉不展的,她说道:“我没见到大太太,是大太太身边的如锦回我的,说府上的银子连吃喝都是大太太从自己的体己银子里省出来的,哪有多余的银子找大夫?” 说完抿了抿唇,有些委屈。 侄女病了,却不给请大夫,做人大伯母的,哪有这个样子的? “难道咱们就这样任他们欺压一辈子吗?”兰馨气愤不已。 “不会的,很快就能解脱了,妳们再忍忍。” 屋里其他三人都以为她只是在说着安慰的话语,憋屈地点点头,收拾好情绪后各自做自己的事去了,只有夏雪自己盯着桌上刚才写到一半的纸,上头的墨迹还未干,眼神闪了闪。 *** 翌日一早。 早膳不用多说,又是冷得发硬的馒头,一咬下去无滋无味,还得就着白水才能下咽。 夏雪默默啃完了那个白馒头,刚放下杯子,外头就有人来寻。 “大姑娘可在?” 是如锦的声音。 夏雪将手擦干,“请她进来吧。” 这个如锦是她们大伯母的贴身丫鬟,仗着自己得宠,在大伯母身边说得上话,平常时候作威作福,向来不把她们这些跌落泥潭的主子看在眼里。 梅裳打起帘子让她进来,如锦穿着湖绿色的衣裙,虽然看着颜色洗得略白了些,料子却是比梅裳她们身上穿的要来得好。 她进来以后,漫不经心地对着夏雪行了个礼,夏雪都还没喊起呢,自己就先直了膝盖,抬起头直视着她,“大姑娘,大太太请您过去一趟。” 言语虽然是恭敬的,可那表情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兰馨见了相当气愤,才想开口理论,夏雪摆了摆手制止她。 她站起身来,“我这就过去。” “还是大姑娘识相,不像有的人当了奴婢,还妄想自己是主子呢。”说完讥诮地看着兰馨一眼。 “妳!” “都别吵了。”夏雪对着兰馨摇了摇头,兰馨跺了跺脚,转身跑开。 “咱们走吧。” 正院。 守在门前的婆子往里通传了一声,得到回应后,才打起帘子让她们进去。 坐在主位上的是一名年约四十左右的妇人,为了遮掩皱纹,脸上的粉盖的略厚了些,质地还不好,细瞧了,还有些许结块的部分凝在脸上,夏雪垂下眼直接当没看见。 “大伯母。”夏雪蹲身福了一礼。 “快起吧。”洪氏随便指了个位置,让她坐下。 “今天呢,找妳来也不是为了别的,自打二弟他们去了之后,府上抚养妳们两姐妹也将近六年多,虽不到顿顿温饱,但也是餐餐都不会饿肚子的程度,妳们可要感念我们夏家对妳们的付出。” 夏雪默默微笑不说话。 洪氏的话接不下去,还以为夏雪会说声谢什么的,没想到就这样静静听着点了点头,话也不往外吐半句。 没奈何,她只好自己再度开口。 “妳也知道,妳们大堂哥就要娶妻了,咱们府上的状况不用我多说,想必雪姐儿聪慧,妳也是明白的,实在是拮据了些,大伯母就想着,二弟媳留给妳们的那些嫁妆妳们暂时还用不上,不如就那些不紧要的先去换一些阿堵物儿,或是把一些田庄的收益拿出来救救急,妳看怎么样?” 夏雪不说好也不说不好,站起身来垂着头,“全凭大伯母处置。” 洪氏了了桩心事,也不耐烦再跟夏雪谈天,感叹了一下今天天气状况,又问了夏云这身子如何之后,也不提找大夫的事,挥了挥手,让她先退下。 “等等让如锦跟着妳回去,妳再把库房的钥匙交给她。” “是。” 夏雪的身子看着单薄,由丫鬟扶着站在那里,看着弱柳扶风,连如锦心中都产生了一丝不忍。 父母没了,嫁妆还要被大伯母觊觎,除了拱手交上以外,夏雪一弱女子带着一个病弱妹妹,能抵抗得住? 她摇了摇头,心里有几分唏嘘。 夏雪转身离开的时候,没忍住勾了勾嘴角,对着打帘子的婆子淡淡一笑,“谢谢。” 那婆子一脸爱怜地看着她,“这是老奴的分内事,姑娘可折煞老奴了。” 真是可怜,小小年纪,无依无靠就要被这样欺负。 唉。 走出一段路后,梅裳看着夏雪,很是为她叫屈,但比起那个,她还是把更在意的事情问出口来。 “姑娘,您和二姑娘的嫁妆都要被拿了去,您怎么还笑得出来?” 夏雪笑得眼睛都弯了,她说:“因为我高兴啊。” 就快能离开夏家这憋屈地方了,能不高兴吗? 梅裳纳闷不已,比较担心的是怕是自家姑娘承受不住打击,疯了。 结果到了隔天,夏家的下人采买的时候都听到了些风言风语。 “听说夏家要败了,你怎么还不寻思找个更好一点的人家,就死耗在那儿了呢?” 那丫鬟一脸懵,“夏家好好的啊。” 卖肉的贩子摆了摆手,怜悯她多加了一些碎肉进去,“这些是不要钱的,带回去吃吧!都穷到要拿侄女的嫁妆典当了,这还能不败吗?” 夏家的下人个个人心惶惶,签了活契的,心思活泛些的已经开始物色下个东家,签了死契的下人一个个唉声叹气,背靠大树好乘凉,夏家就是他们的大树,这树要是倒了,他们可怎办呀? 第一天,这事还只在下人之间流传而已,到了第二天,夏铭到衙门里,觉得同僚间看他的眼神似乎都有些微妙。 他实在摸不着头脑,也问不出一个所以然,所有人见到他都是一副支支吾吾的模样,话还没讲几句就变着法子要告辞,弄得他越发纳闷。 终于有一个人看不下去,很是委婉地提点了一句,“夏大人,娶妻当娶贤哪。” 这没头没脑的,夏铭更摸不着头绪了。 直到上茅房,听见外头他人的对话,他才总算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最近夏大人要是有什么金钱上的难处,咱们能帮就帮吧。” 这衙门里就一个姓夏的,他们口中的夏大人不是自己又是谁?听见对话中提到自己,夏铭屏气凝神,专注听着。 “可不是吗?可怜见的,自己儿子要娶媳妇,银子不够竟然还得从侄女的嫁妆拿,夏家的大太太也真好意思开口。” 夏铭听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当即派人回府一趟,查探此事是否属实,等他得到消息,気得脸色胀红。 “这个愚妇!”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本预收文:《穿成狠毒恶女配(穿书)》, 喜欢可以戳进作者专栏收藏喔~ 【文案一】 蒋妙双穿进了自己看到一半的书里。 不幸的是,她穿成了和她同名的恶毒女配, 更不幸的是,穿越的当时正把未来会杀了她的反派给推进水里。 蒋妙双:“……” 不想被杀怎么做? 抱紧反派的大腿啊! 当即亲热地喊了一声:“哥!”跳进水里拯救他。 【文案二】 蒋家的二姑娘从来不曾叫过那个“外室子”一声“哥”, 却从某天开始像他的小尾巴,走哪跟哪,每天“哥哥、哥哥”地唤。 明明应该是极其厌恶的存在,却不知何时在心里扎了根。 某天。 云琛:“往后别叫我哥哥了。” 蒋妙双:“那要叫什么呀?” 云琛:“叫夫君。” 既是她先招惹的他,这辈子再想走人,他可不允许。 反派偏执废太子x娇萌化的恶女配 第2章 扬眉吐气 02 扬眉吐气 “啪”的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主院里的下人看见主母被赏了巴掌,跌坐在地上,一个接一个地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更没人敢上前搀扶。 无他,打了洪氏的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夫君,夏铭。 “妳这蠢妇!雪姐儿她们的嫁妆也是妳敢伸手的?” 夏铭指着她,嘴唇气得直抖。 平日里对她们两姐妹缺衣少食的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洪氏折腾去了,自家人自家事,关起门来,谁又能知道? 夏雪她们姐妹的嫁妆他也眼馋,可这是能光明正大伸手的事吗? 这个洪氏办事之前也不动脑子想一想,哪怕找他商量个那么一句也是好的,瞧,如今自做主张,做出事来了吧? 洪氏抚着被打的脸,泪水“哗”地就涌了出来。 “我怎就不能伸手了?她们吃咱们的用咱们的,用嫁妆回报咱们这几年的养育之恩又怎么了?” 夏铭听见有人闻言倒吸了一口气,额上的青筋一凸一凸地跳着,指了地上一个婆子,咬牙切齿地道:“将太太的嘴给我堵上!省得她脑袋不清醒又说出些浑话出来!” “是!” 那婆子跳了起来,见洪氏张口还要说话,眼疾手快地拿了条帕子就塞进她的嘴里,洪氏睁大双眼,不敢置信自己竟然被人如此对待,嘴里“呜、呜”不知说些什么,还想伸手将帕子拿掉,婆子赶紧按住她的手,劝道:“太太,您就别说话了!” 这满院子的下人可都还没退下呢,大家心里知道是一回事,实际听到洪氏亲口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各个看着洪氏的眼神都古怪起来。 夏铭已经开始隐隐听见有人在说“怎么当人主母的”诸如此类的话,脑袋越发疼痛,刚想挥手让人退下,却见有个下人快步走来,禀报道:“老爷,外头有个孙大夫求见,说要为二姑娘义诊,不收诊金。” “怎么回事?”他才刚举起的手一顿,皱着眉问道。 那下人将头垂得更低了些,说道:“他说咱们夏家没有银子请大夫过来给侄女看病,说她孙女也跟夏姑娘一样年纪,舍不得人被家人这样糟践,决定自己亲自跑一趟,不收分文。” 夏铭听了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下人急忙身手扶住他,“老爷!” 夏铭站稳了身子之后朝他摆了摆手,脸上的疲累藏都藏不住,“请人进来吧。” 外头流言都已经传成这样了,再把人堵在外面不让进来,岂不是让话传的更难听了吗? *** 夏雪从窗外看了看天色,估算着时辰,此时兰馨冲冲忙忙地奔了进来,脸上挂着许久不见的笑容。 “姑娘!大夫来了!有大夫来给二姑娘看病了!” 由于太过兴奋脸上还带着些许潮红,夏雪看着她那么开心的模样,顿了顿,也调整好了自己的表情。 “那可真是太好了!” 努力挤出眼泪,表现出喜极而泣的样子,夏雪激动地用帕子抹了抹眼角。 兰馨眼眶里盈满泪水,她吸了吸鼻子,劝慰道:“二姑娘一定能好起来的,大姑娘您别担心!” “嗯!” 夏雪见兰馨转身去告诉夏云这个好消息后,才松了一口气。 早就知道事情会这样发展,还要做出惊喜的反应,实在是考验演技。 她将桌上写了一半的纸张收起,也多亏兰馨和梅裳她们不识字,她才敢放心地将书写的东西就这么放在桌上。 只见上头写着洪氏被掌掴,孙大夫上门义诊等等字样,若是兰馨她们识得字,看了定会惊愕不已。 ──因为今日发生的种种事情,都清楚明白地写在纸上了。 “再来就是收拾行囊离开夏家了……”夏雪喃喃着。 若不是在这里生活了好几个月,夏雪也很难相信,她竟然穿进了自己才写一半的书里。 不只如此,她还发现,她在书里写下的剧情,都能成真。 这可真是金手指大开啊! 只是遗憾的是,已经写下的剧情没法更改,所以她才会任由洪氏搓扁揉圆,只为了引出后段的剧情。 再来等着外祖家来接,就可以永远离开夏家了。 一想到此,她就忍不住勾起嘴角。 实在是等这天等得太久了。 孙大夫到她们院里时,夏铭人也来了,夏雪淡淡地唤了一声:“大伯父。” 声音冷淡得连外人都感觉得到那份疏离。 但是再抬头望着孙大夫的时候,声音顿时软了下来。 “孙大夫,这边请。” 孙大夫一脸怜爱地看着她,小女孩儿眼睛里还闪着泪光,等一个大夫来给自己的妹妹看病,也是等狠了。 他刚抬起脚,见夏铭也要跟着过去,不由皱了皱眉头。 “夏大人此刻就不用再多做样子了,老夫带着药童独自前往即可。” 语毕,冷着一张脸转过身子,后头提着药盒的小童也不屑地看了他一眼,跟在孙大夫后头走了。 夏铭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想要发作,偏偏自己理亏在先,只能一甩袖子,转身离去。 *** 夏云的状况不太乐观。 孙大夫把脉时,紧紧拧着眉头,两手都轮流把完了,他皱着的眉头仍是没有松开。 “孙大夫,可否请您借一步说话?”夏雪见他为难,提出了这个要求。 有些话也是得避着夏云,孙大夫点点头同意了。 夏雪领着他走到耳房,示意孙大夫坐下,梅裳端了茶水上来便退了下去。 “只有冷的白水可以招待,希望孙大夫不要介意。” 孙大夫知道夏府是怎么对待她们的,心里疼惜不已,又哪里会挂怀。 他叹了一口气,“妳们这些姑娘家家的,长期饮用冷水可是会对身体有碍,若是有条件的话,还是喝些温热点的白水好。” “多谢孙大夫。”夏雪福了一礼,然后吞吞吐吐地问道:“我妹妹的病情可还好?” 一提起这个,孙大夫又叹了一口气。 “说真话,她身子太虚,忧思过度,如今也只是吊着一口气在熬日子罢了。” 夏雪掩着小嘴,惊呼一声,“竟然就这么严重了吗?” “如今老夫也只能开些温补的汤药,能喝几日是几日。” 主仆三人送走了孙大夫之后,兰馨和梅裳带着他留下的药材去厨房煎药,要说如今谁在夏府得势,除了她们之外,别无他人。 外头的流言蜚语传成那样,府里的下人还有哪个敢得罪她们?就连夏铭见了她们也得绕道走,就怕又传出什么是非。 夏雪坐在床边,替夏云掖好了被子,看着她瘦弱的脸庞,心里很是歉疚。 夏云终究是逃不了一死。 这段剧情在穿进书里之前,她就已经写到,当时写的时候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触,可是实际相处了几个月之后,夏云对她而言不再只是小说里的名字,而是活生生的人。 哪怕她早已不是她真正的姐姐,彼此在一起生活了这么久,没有感情也处出感情来了。 夏雪是真的心疼夏云。 “能做的努力我都做了,能不能改变就看天意吧。” 夏铭原以为事情就这么落幕了,侄女们的嫁妆他原封不动地全还了回去,可外头的谣言并没有消停的迹象,反倒传得越来越夸张,更甚者,风声都传到了京城去。 相府 “还有这等事?”吴氏听了下人的回报,惊得站起身来,不放心又再确认了一次,“妳说的可是真话?” “夫人哟,这些事能说假的吗?老奴那个妹妹就在夏府当差,亲眼见的,亲耳听的,能错吗?” 吴氏紧蹙着眉头,手里绞着帕子,“这洪氏可真是……不行,这事还得告诉娘!” 没道理他们当心肝疼的外甥女就要被人家这样糟蹋。 吴氏到了正院,虞老夫人倒有几分意外。 “怎么了这是?这个时辰过来?” 吴氏坐在老夫人身侧,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也就不绕着弯子,直接说道:“娘,你可还记得我身边那位邱嬷嬷?” “我还没老糊涂呢,怎么就不记得了?在咱们亲家那里当差不是?”老夫人失笑。 这几年她的视力大幅减退,哪怕吴氏坐得离她这般近,吴氏脸上的表情她也是看不清的,可这不妨碍她察觉到吴氏的情绪之低迷,当即收了笑,问道:“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那个洪氏逼迫雪姐儿她们拿出小姑子留下的嫁妆,说要当这几年他们夏家养育她们姐妹的报酬呢。” 虞老夫人吃到这般岁数,还是头一回听到有这么不要脸的说法,她瞪大了那双浑浊的双眼,手上握着的拐杖怒敲着地面。 “可真是岂有此理!” “可不是吗?” 吴氏怕老夫人气坏身子,话就没说全,要是把夏云病着,夏府却没有人肯花银子为她请大夫这事说出来,老夫人还不知道要气成什么样子呢。 “不行!他们夏家真当我虞家是死的不成?我老婆子的亲亲外孙女他们不疼,老婆子我就去接回来自己疼!” 第3章 离开夏家 03 离开夏家 夏铭以为这事儿就这么揭过了,夏雪姐妹的东西他一样也没敢拿,吃食也恢复了跟以前一样,就算他不吩咐下去,厨房也不敢再拿冷菜冷饭敷衍她们,而洪氏也被他禁足在院里,省了她们两姐妹的晨昏定省,他想着,双方碰不着面,也就惹不出事了不是? 结果他想得太美好,一天当值时,被下人给唤了回去,一听原因,他简直都要晕了。 “尚书大人带着夫人到咱们府上,说要将大姑娘她们接到京里呢!” 等她急急忙忙地告假早退,回到府里的时候,那一个又一个的箱笼已经在往马车上搬了。 “哎呦!哎呦!尚书亲家大人!您远道前来,小的有失远迎!只是您这是做什么呢?有话咱们好好说便是。” 在院子里负手而立,盯着下人将箱笼往外搬的虞正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 “好好说?用说的如果有用的话,我那两个外甥女又怎会沦落成这样?” 原本听了传言还觉得夸大其实了,结果方才一见到许久不见的外甥女,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个病到起不来身,一个身形瘦弱,两人身上的衣裳别说一点也不合身,就连料子都比他们府上丫鬟穿的来得差劲,这要说是被娇养长大的,他第一个不相信。 他的妻子一见她们那副模样,眼泪就掉了下来,哭着对他说,不管怎样,今天一定要将她们姐妹给带离夏家这个贼窝。 亲眼看见她们的居住环境,虞正心里不是不震惊的,就算吴氏当时不求他,他也是这么打算的。 夏雪她们身上好歹流着一半虞家的血呢。 “之前的事我就不跟你们计较了,但是夏雪她们,我是要领回去的,相爷盼着见他的外甥女呢。” 夏铭一听腿都软了,那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相爷啊!他那妻子干的那些荒唐事,都传到了那位耳里,他往后的官途还有希望吗? 当下夏铭整个人都像苍老了十岁,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将夏家姐妹接走。 *** 夏雪在马车上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夏府,嘴角微扬。 她放下帘子,一回过身就看见吴氏一脸慈爱地对着她笑。 夏雪愣了一下,旋即换上了扭捏的表情,垂着头看着她,低低地唤了一声:“大舅母。” 吴氏笑着应了一声,她就生了两个儿子,心里其实一直盼着再生个女儿,都已经这个年岁了,她也知道到底是没这个机会了,如今看到娇俏的夏雪,一想到从此以后她们要在相府里长住,就跟多了一对女儿似的,她就开心得紧。 “等到了下个城镇,大舅母先给妳们买几件衣裳、首饰,回京里后,再把妳们一年四季的衣裳都给补上,绝对不会亏待了妳们。” 她库房里有几批颜色鲜嫩的料子,正适合她们这个年纪,回去后得让人都找出来,裁制成衣裳穿在她们身上,肯定很适合。 吴氏美滋滋地想着,心里还盘算着有哪些适合她们姐妹的首饰,越想越迫不及待。 “多谢大舅母,衣裳够穿就行了,不用多的。” 吴氏拉过了她的手,轻轻拍了拍,“妳这孩子,跟舅母客气什么呢?” 这孩子得是受了多少委屈,才得这样处处看人眼色? 吴氏心里越发疼惜,越看夏雪越是喜欢,怕她心里不安定,在马车上的时候,多少跟她提了一些京中的事情,让她心里有个底。 傍晚,他们已经到了预定歇脚的客栈,夏云身子不好,单独一辆马车,由梅裳和兰馨照料着。 他们一行人加上下人也多,直接要了个院子,在这里歇一晚,明天早上再启程。 穿到书中的世界以后,夏雪还是头一回坐马车。 也不知道是道路的条件不好,还是她不习惯,颠簸了一路,回到客栈她简单洗漱了一下,就躺床睡着了。 用晚膳时吴氏派人过来叫过她,一听她睡了不禁失笑。 “这孩子身子弱,经不起这般折腾,且让她睡吧,备一些点心在她桌上,醒来饿了也可以垫垫肚子。” 于是夏雪就这么一路睡到了寅初,醒来的时候还不是被饿醒的,是被冷醒的。 她迷迷糊糊睁开惺忪的睡眼,见屋里光线微暗,明白天还没亮堂,翻了个身,将被子往上提了提,眼皮子一盖,继续要睡。 闭上眼不过片刻,窗子“啪”的一声,传来异常的声响,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她身子一抖,彻底睁开眼,瞌睡虫全给吓没了。 她皱紧眉头,嘟囔了一声,原想继续赖在床上,奈何风从大开的窗子徐徐灌入,哪怕是夏季夜晚,还是带来些许冷意,即便她裹紧了被子,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哈啾!” 揉了揉有些发红的鼻子,夏雪心不甘情不愿地下了床,想去关紧窗户,眼角余光闪过一个黑影,她还没来得及看清那是什么,自己的脖子就被一只冰冷的大手给掐住。 那一刻,她想起来了。 啊,原来是今天。 女主角跟男配角相遇的日子。 起初只是因为取名困难,将女主角取了个跟自己一样的名字,结果在现代摔了个跤,磕破脑袋,醒来发现这一跤她直接摔成了女主角。 这段剧情她有印象,掐住她脖子的这个男人是书里的男配角,身为王爷却在回京路上被伏击,只得躲进屋里避开追兵,正巧躲到了女主房里。 知道对方是谁,夏雪也没那么害怕了,可随着那手越收越紧,她就越喘不上气。 她的两只小手死扒着捏住自己颈子的手,想让对方放开,可无论她再如何挣扎,那只手都稳若泰山,根本无动于衷。 她憋红了脸,手上的指甲刺入他的肉里,在他手背上留下一道道抓痕。 事情的走向好像不对呀? 她笔下的剧情里,这男配角身上负伤,掐住女主角脖子只是为了让她不能说话,免得引起骚动,怎么着这个力道,好像欲置人于死地啊? 经历了一番反抗无果,夏雪垂下了双手,浑身脱力。 就在她以为自己就要一命呜呼之时,对方的力道明显减轻,她反应过来后使尽吃奶的力气,趁此机会从他手上挣脱开来。 没了支撑,她整个人腿软,半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然后眼睁睁看着那男子直挺挺地倒下。 可终于! 夏雪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她简直想穿到刚写这故事的那个时候,她好端端的没事让女主角被掐脖子干啥呢?这不自己挖坑给自己跳吗? 旋即又想到,幸好当初不是安排男配直接给她一刀,不然她真的会恨死自己。 等到终于平稳了呼吸以后,夏雪悄悄靠近男配角身边。 这男子一张脸上脏兮兮的,满是血污,加上天色昏暗,根本看不清他原本的容貌。 他紧蹙着眉,左胸前鲜血汩汩流出,血色沾染到了黑衣,晕染出一块更浓重的颜色。 原本的剧情安排是,女主角生怕夜里自己闺房跑进贼人,让人知道了于自己的名声有碍,只得帮男配角疗伤兼替他隐藏踪迹。 夏雪看了看倒在地上的男人,认命地站起身来。 终于包扎完他的伤口,夏雪用手背抹了抹额上根本不存在的汗。 外头天还没全亮,夏雪打了个呵欠,上下眼皮直打架。 一下子发生太多事情,忙完这些,瞌睡虫又回来找她了。 只是在她房里还有个不知何时会醒过来的男人,简直像安放了一个不定时炸.弹在自己身边,夏雪觉得,这个回笼觉她睡得可能不会很安稳。 扫视了一下屋里的摆设,夏雪先去把门插上,否则等一早她的贴身丫鬟进来的时候,可就麻烦了。 用剪下的布条绑住了男子的手脚,夏雪拿着剪刀充当防身工具,旋即爬上床,摸了下自己在枕头底下藏着的东西,嗯,都还在,靠在墙上眼一闭,安心睡了过去。 *** 早上,闻砚是被冷醒的。 平时带兵打仗,以地为席,以天为被,何处皆可入眠,早已习惯不在床上醒来的早晨。 可背后的地面如此平滑,寒意丝丝沁入骨里,令他本能地感到不对劲,眼睛猛然一睁,强迫自己醒过来。 但这一睁眼,他却更迷茫。 这是哪儿? 很明显,此处并非他的府邸,看着倒像是女子的闺房。 女子的闺房……想起关键字,闻砚慢慢拼凑起自己那零星的记忆。 是了,中了敌人的暗算后,他躲到了一处庄子,随便翻了个窗躲进屋里,没料到里头竟然住了一个姑娘,眼看就要被她发现,深怕她惊叫引来追兵的注意,只能先掐住她的脖子,阻止她发出声音。 这里是那姑娘的房里? 那他怎么会躺在地上? 视线往下移,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口竟还被处理过,闻砚更加愕然。 刚要起身,此刻他才注意到自己的手脚竟被人用布条绑住,随着他的动作改变,撞到了身侧的凳子,凳子与地面摩擦发出声响,将浅眠的夏雪给吵醒。 夏雪揉了揉眼,一见那男子已经醒过来,正与她四目相对,她整个人瞬间都清醒了。 那人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看,夏雪心慌,想起昨夜被扼住咽喉的痛苦,身子往后缩了缩。 她的手在床上四处摸索着,寻找她事先放在手边的剪刀,视线没敢从男子身上离开,怕他突然有什么异动。 终于摸到以后,她心中一喜,赶忙将剪刀举起,恶狠狠地威胁道:“别叫!你敢出声我就刺你哦!” 才刚睡醒,声音还发不太出来,但不妨碍闻砚听懂她的意思。 闻砚:“……” 这立场是不是颠倒过来了? 第4章 初见男配 京城。 夏雪扶着梅裳的手下了马车,表嫂蔡氏领着她和夏云往正院去。 回府后首要之事要先去跟长辈请安,这个长辈没有别人,乃是她们姐妹的外祖母——大兴王朝右相之妻,虞老夫人陈氏。 虞家家风正,有三十无子方可纳妾的规矩,而陈氏进门后生了两子一女,在内宅立足了脚跟,虞相身边自没有姨娘庶子等的存在。 而虞老夫人的幼女,便是她们娘,夏雪当时穿来时孝都守了五年多,压根儿没见过父母长什么样,只知道虞老夫人似是很疼爱这个幼女,知自己女儿和女婿惨死,伤心欲绝,又见两个外孙女没了依靠,作主给带进了虞府长住。 人生至痛,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自己女婿刚走,虞老夫人每次见了她们姊妹触景伤情,总要掉个几把泪,这一来二去的,夏雪来到这里以后别的什么都不会,一秒落泪的功夫那是修炼得炉火纯青了。 想到要去见她,一路上夏雪已经开始酝酿情绪。 丫鬟打起帘子,只见座上一名年约六十几岁的妇人瞇着眼翘首往外张望,自从痛失爱女,老夫人终日以泪洗面,直到夏家姊妹来了状况才改善许多,可终究是哭坏了眼睛,太远的东西只能隐约看个轮廓,不凑近看是看不清的。 夏雪深知这一点,加快了脚步,将自己的手送到了老夫人手里,撒娇道:“外祖母,我们回来啦。” 虞老夫人笑眯了眼,“回来就好,外祖母可想妳们了。” 夏云跟着上前见了礼,虞老夫人牵着她们姐妹的手,感慨万分。 “都六年过去了,耽误了妳俩的大好年华,妳们爹娘没有这个福分,能看着妳们出落得如此亭亭玉立的模样。”说到后来,语气已经哽咽。 夏雪心里咯噔一声,心道:来了。 果然,下一秒虞老夫人就开始抹起泪来。 “我的月儿苦命喔!” 虞月,这是夏雪她们娘亲的闺名,月儿这个小名,不用多想都知道老夫人又想起了谁。 “外祖母!”夏雪忙上前劝慰,使劲憋红了眼。 每回看见虞老夫人伤心,她就愧疚得不行。 起初只是因为剧情需要,“赐死”女主角的父母,老夫人的心痛也在她的剧情安排之中,可眼睁睁地看着人在她面前因为自己的缘故难受成这样,她心里也不是半分触动都没有。 “外祖母,可别哭了,眼睛会更严重的。” 夏云也跟着上前劝慰,夏雪在心里暗自点头,这个穿来的便宜妹妹虽然挺会来事,但在这方面向来不会拖后腿。 蔡氏一见一老二小哭成一团,整个傻了眼。 “好了好了,赶紧回去收拾去,还有行李要整理呢,别再招惹妳们外祖母掉眼泪。” 她嫁来这里这几年,对祖孙三人这样的相处模式已经习以为常,偏生太医有交代,老夫人的眼经不起哭,蔡氏见苗头不对,赶紧出声打断她们。 “熬过六年出了孝,我这个老婆子哭个几声还不行?” 虽是这么抱怨,终究还是止了泪水。 “好啦,我回去换身衣裳后再过来一起跟外祖母一起用膳,外祖母可别偷哭呀。” 虞老夫人笑瞇了眼,抚了抚夏雪的长发,欣慰地道:“回去后赶紧歇着吧,明天再过来陪外祖母就行,妳们这一路上也累了,好好歇着就是。” 说的不是客气话,而是真的心疼自己外孙女,夏雪从善如流,领着夏云告退。 蔡氏陪着老夫人又说了几句话,也跟着退下了。 回自己院子前,转身去了婆母的院里请安。 还在门口,就听见里头隐约传来细碎的咳嗽声。 “娘,怎么身子骨还是不见好?”蔡氏拧着眉头,进去的时候轻拍了吴氏的背,接过身旁丫鬟递过来的茶水伺候吴氏喝下。 原本是吴氏要跟着夏氏姐妹跑这一趟的,都要出孝了,怎么着也得到当年夏家夫妻出事的地点上炷香,没料到吴氏临行前却染了风寒,只得在家休养,让大儿媳替了自己。 “妳怎么过来了?仔细过了病气给妳。” 吴氏保养有加,都四十岁的人了,一身肌肤还是白润有光泽,就是脸色因咳嗽的关系有些病态的红。 “回来了当然要先看过娘,不然我可怎么能放心?”蔡氏嗔道,随后又赶忙问着:“可有请大夫来看过了?若是那大夫不顶用,还是去请太医吧?林太医医术了得,又是咱们以后的亲家,料想会尽心些。” 吴氏摆了摆手,“在喝着药呢,已经好了许多,大夫说了,这药得喝长期,哪能那么快见效?” 问过一旁侍候的丫鬟,确定了病情真有好转,蔡氏这才放下心。 “大表姑娘都十六岁了,如今出了孝,也该开始相看了。” 原本及笄之前就该订下亲事,奈何那时在孝中,生生拖到了这般年纪还没说亲。 “那是,等驰儿成了亲,她们两姐妹的亲事都该提上进程了。” 虞驰是汤氏的二儿子,今年下场,已经定下了林太医家的孙女儿,成亲的日子订在了放榜后,夏家姐妹年纪相仿,有什么合适的人家倒可以一起相看。 婆媳俩开始细数京中那些家中有适龄儿郎的人家,夏云浑然不觉,正思索着往后要怎么偷偷出门,而夏雪沐浴过以后,埋首在书案上奋笔疾书,将这段日子在脑海里过一遍的剧情化作文字写下。 第5章 被抓走了 05 被抓走了 “殿下饿了吧?我留了些馒头,你将就着用点吧。” 夏雪很是狗腿地将桌上特意留下的那一盘馒头给他端了过来,就她一个人用早膳,要是让梅裳她们再多备一副碗筷,实在找不到理由搪塞过去,只得给他留了些方便入口的食物。 只是人家堂堂的王爷,金枝玉叶,也不晓得能看得上她这一盘寒酸的馒头不? 就在夏雪以为闻砚会使性子拒吃时,闻砚什么也没说,拿起其中一个馒头,默默啃了起来。 也不知道他是多久没喝水了,嘴唇上都干得起了皮,这种情况下他也一声不吭,拿了干巴巴的馒头就开吃,好歹也是自己塑造出来的角色,夏雪实在不忍看他这样虐待自己,转身又倒了一杯水给他。 “喝点水吧。” 闻砚眼神闪烁,抬起左手刚想接过,却扯到了胸前的伤口,令他眉头微微一皱。 夏雪注意到了,这才想起他还是个伤者,忙说道:“换右手拿吧。” 闻砚很快喝完,夏雪又去给他倒了一杯。 看着她忙碌的身影,闻砚出神了片刻。 他的父母走得早,身为大兴王朝唯一的异姓王,那就是个明晃晃的箭靶子,想要撑起一座王府不被斗倒,没有用实质的军功证明是站不住脚的。 在边关浴血杀敌,也不是从没受过伤,回营的时候只能一个人独自处理伤口,自己照顾自己。 而如今有人忙前忙后地照料自己,闻砚心中像被人拿羽毛轻轻搔了一把——痒,却抓不得。 夏雪回头就看见闻砚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的眼神,心想自己哪里又惹到这个煞星了? 心里虽慌,夏雪装作没看见,故作镇定地将第二杯茶水递给他。 吃饱喝足以后,两人没再说话,房里陷入沉默的气氛,这时窗外响起的声音就特别明显。 “叩、叩叩。” 夏雪一喜,“你府上的人来接你了!” 实在是太想把这尊大王送走了,说完连忙去开了窗,等闻砚想开口阻止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夏雪闭上双眼,恨不得捶死自己。 ——她又被掐脖子了。 “放手,这姑娘是自己人。” 闻砚一声令下,窗外的那名男子立刻松开手。 夏雪跪在地上咳了几声,觉得自己真是蠢到没药医。 这段剧情明明还是自己安排的,靖王府上对暗号,在开窗前,必须将敲击规律反着敲一次才能打开,否则是会被当成敌人攻击的。 她太过心急,完全忘了这点,白白又受了一次罪。 “怎么,这点预知不来?”闻砚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藉着暗卫的搀扶走下床,扬了扬手中拿着的纸卷,“这些我带走了。” 两男对一女,夏雪居于劣势,她还能有说不的权利吗? 自然是点了点头,装作很大方的模样,让他拿走。 “请。”心中却在飙泪。 她写了好多天的故事啊,又要重写了。 送走了这两尊瘟神以后,夏雪看着自己不成样子的床铺,招了梅裳进来。 “这床脏了,离开前跟店家说声该换了。” 梅裳很是疑惑,“才睡了一晚,怎么一下就脏了呢?” “我看见有只大耗子往上头滚呢。”夏雪扯谎的功夫越来越炉火纯青,随便掰个理由都信手拈来。 梅裳听了“呀”的一声,小脸煞白,“那抓到没有?” “连着他的同伴一起赶出去了呢。”夏雪双手扠着腰,下颌微抬,很是享受梅裳崇拜的小眼神。 外头还没走远的两只大耗子:“……” 这丫头…… “王爷,要不要属下去将她……”暗一的手划过了自己的脖子,以示要杀人灭口。 “不必,那姑娘于我有恩,让她占点嘴皮子上的小便宜不碍事。” 又是小日子又是大耗子的……呵,这姑娘可真是能耐。 瞄了手上书写的文字,将她的名字细细看了一眼。 夏雪。 这名字他记住了。 “况且她也不是我们随便能铲除掉的对象。” 那可是相爷的外孙女。 *** 到了下个城镇,因着还有一天的路程就可抵达京城,天色还早,他们也就先在客栈住下了。 夏雪抬起头,转了转自己的脖子,轻按自己的肩膀。 自从她的稿子被闻砚带走,一有空她就会将自己的小说再度写下,做个记录。 算上头一回在现代写的,这已经是她第三次写下这个故事,都快将剧情给背起来了。 只是每回写到她穿书前所写的进度,要下笔时她就犹豫不决。 搁下笔,夏雪掰着指头算算,她已经穿来五个多月了。 根据她当初设计的桥段,夏氏夫妻当时是因天雨路滑,于下山的路上马车翻覆,双双坠入谷底而亡。 一下子顿失两个至亲,夏家嫡次女,也就是夏雪的妹妹夏云在看到父母残破不堪的尸身以后,深受打击,从此卧病在床。 平常时候写着这些剧情还好,可身历其境了,知道笔下的人物也都是有血有肉的人类,再要写生老病死之类的剧情,夏雪就没敢下手。 离开夏家前,夏云便会病死,夏雪和她相处了这么久,实在没能忍心任剧情这么发展下去,只得提笔,让现世死去的灵魂,穿越到夏云的身体,以另外一种方式续了夏云的命。 本以为只是在剧情里圆了她这样的一个念想,没料到,隔天的夏云病好了,不仅可以下床,连性子也变了一个人。 她写下的剧情,真的让人穿越过来了。 从那时开始,夏雪就知道,往后的剧情,只要是由她执笔写下,不但能够成真,还能决定一个人什么时候,以什么样的方式结束生命。 对自己拥有可以主宰他人性命的这项金手指,夏雪知道以后便不敢再动用,任由故事顺其自然地发展。 如今因为自己的秘密被书里的男配角给撞破,夏雪再度提笔,想着要如何让闻砚忘记那一早的所见所闻。 虽然用预知的理由敷衍过去了,可谁也不知道当闻砚发现了事情的真相以后会打算怎么利用她。 脑补了一下被关在王府里,每天埋头写文控制别人的生活,夏雪就感到一身恶寒。 她可不想这样。 那么为今之计,便是让他失忆。 思来想去,也确实只有这个法子。 只是该如何失忆,还得仔细想想。 夏雪拿了新的白纸,却迟迟没有落笔,一滴浓重的墨水从笔尖滴落,在白纸上晕染出了一个黑点。 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夏雪叹道:“唉,卡文无解。” 放下笔,决定转换一下心情,也许随便转转就有了灵感呢。 她起身走了出去,却碰上了自家妹妹的贴身丫鬟恰好来寻她。 “大姑娘。”兰馨福了一礼,脸色有些为难。 夏雪光看她那副表情,就明白夏云肯定又惹了什么事。 她当初让穿来的人,细节没有写详细,没想到随机匹配过来了一个祸星。 “夏云又跑出去了吧?” 兰馨低着头,面色有些发红。 “是的,奴婢一直以为二姑娘在屋子里睡着,大夫人派人来寻,奴婢想着要去将二姑娘叫起,岂料裹在被子里的竟是一堆衣裳,二姑娘却不见人影。” 兰馨急得眼眶泛泪,在庄子里找了一圈,实在没找着人,逼不得已这才来找夏雪,求她一起想想法子。 看着兰馨这般模样,夏雪就觉得自己待梅裳还是挺好的,至少不曾把她弄哭。 “妳别急,这样吧,妳先去回了大舅母,说夏云在我屋子里歇下了,等她起来我带她一起过去见大舅母。” 兰馨努力将眼泪给眨回去,对着夏雪盈盈一拜,把夏雪给吓好大一跳,连忙侧身避开。 “妳这是做什么?”夏雪哭笑不得。 “麻烦大姑娘了。” 兰馨离开前又对她施了一礼,夏雪无奈,只好随着她去。 现在的这个夏云是穿越过来的,她写下的剧情已经没法再影响她,可偏生这又是个闲不住的主,三天两头的总想偷溜出去晃荡,若不是夏雪一直想方设法替她掩饰,只怕都不知道要被撞破了多少回。 夏雪避开丫鬟,独自走了出去,她看了看日头,这个时间也差不多该回来了。 没想到一阵马蹄声经过,她还没来得及细看,眼前一黑,随即双腿悬空被人拦腰抱起,后颈一痛,便失了知觉。 在昏过去之前,夏雪很是纳闷。 她什么时候安排了这样的剧情了? 第6章 再遇男配 06 再遇男配 夏雪睡着睡着,正是要陷入熟睡的时候,感觉整个身子都像是要陷入泥沼里,慢慢地往下沉,却在即将完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耳边传来细碎的啜泣声,使得她下沉的速度停下,困意消散了些。 在半梦半醒之际,睁开眼之前先感觉到的是来自后颈的疼痛,她紧皱着眉头,努力让自己苏醒过来,奋力地睁开眼,一张放大的脸就在眼前,吓的她和那人身子一抖,双方都吓了一跳。 哪来的变.态,怎么盯着人家的睡脸瞧? 这一看之下,夏雪乐了,这变.态她还认识。 “你怎么在这里?” 换了一身樵夫打扮,头发还散乱着的,不是闻砚又是谁? 闻砚无言了片刻,“这话该本王问妳,不是说有预知能力吗?怎么?连自己会被抓都不知道?” 夏雪被这样一提醒也想到了,她愣了愣,看了下周遭,身处在疑似是哪户人家的地窖,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几名跟他们年纪相仿或是再更小一些的孩子。 嗯? 夏雪再度细看了周围,表情越发愕然。 已经好久没有过这种茫然的情绪了,自从穿到书里以来,哪次她不是站在先知的角度上,淡然看待一切? 能用理智的态度去面对一切的发展,不就是仗着剧情是自己设计的,知道接下来的走向吗? 可是这里……夏雪扶着额头,她很确定自己从来没有写过这段剧情,照理来说,女主角应该是一路安然无阻地回到京城才是,她此刻出现在此地,实在太不寻常。 她转头看着闻砚,“你不是应该直接回王府的吗?” 是了,唯一的变数就是闻砚,只要搞清楚为什么他突然改变了目的,也就能解释自己为何也在这里。 “纸上写着这里有马贼,本王怎么可能放置不管?” 啊哈。 夏雪找到问题了。 她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靖王殿下,你就行行好吧!好好照着纸上的安排不做,做什么改变未来的事呢?害得我也要被你牵连遭罪。” 闻砚都要被气笑了。 “是妳自己被抓来的,跟本王无关,少将本王牵扯进去。” 穿着一身樵夫装扮,还以为自己是穿着蟒袍,不乐意就甩袖子的习惯,换了个装扮也没能改掉。 夏雪继续跟他争辩,“就是跟你有关!要不是你一时兴起,我现在人早就在京城了,不怪你,我怪谁?” 英明威武的靖王殿下何曾被谁这样指责过?当下火气也上来了,他冷笑道:“预言就是拿来改变的,那还有顺着它走的理?” 夏雪一时语塞。 闻砚这话说的没错,问题是,她写的不是预言,而是故事的走向啊。 被书里的人物这样一搅和,后面的剧情岂不是都乱了吗? 闻砚看见夏雪那张生闷气的侧脸,想着对方好歹也是一闺阁女子,突然被人掳来这种鬼地方,想必心里挺害怕的,思及此,他语气也软了下来。 “妳既然被本王碰上了,本王自会将妳安然送回府上,姑娘家家的,操那么多心干什么?” “你最好说到做到!” 闻砚见她不怎么领情,心中的火气直冒,咬牙说着:“妳放心!” 真是一点也不可爱! “哼!” 两人同时别过脸,不再看向对方。 其实早在发现夏雪被扔进来时,闻砚就打算作废这次的行动了。 原是想着扮成受伤的樵夫混在俘虏里,可以顺藤摸瓜摸到他们的根据地,再和暗一调来的士兵们集合一网打尽,现在看来是行不通了。 这项计划原先就没有经过缜密的安排,而是临时起意,带着夏雪这个拖油瓶,胜算更是少了一半,还容易打草惊蛇。 “喂!本王待会儿找个机会带妳一起逃走,到时候妳可配合着点。” 在半路上闹脾气,万一惹来他们注意可就糟了。 “我是那么没眼色的人吗?”夏雪撅嘴嘟囔着。 闻砚很想回答“就是的。”,怕两个人又吵起来没法谈正事,很明智地选择了闭口不语。 “不过你打算怎么找机会?咱们在地窖里什么也看不到,根本没法查探到外头的状况。” 没错,这一点正是闻砚所苦恼着的。 见他闭口不语,夏雪知道是踩到对方痛脚了,事关两人的逃生之计,她也没心思再开嘲讽,眼神闪了闪,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荷包。 就算能掌握全部的剧情,也架不住一个她没写的小细节牵扯上自己,比如现在,因此为了以备不时之需,她随身带了个空白的小纸卷儿和一小块木炭,这时恰好可以派上用场。 夏雪趴在地上窸窸窣窣地写起字来,闻砚纳闷不已,却很有风度地没有去看她写了些什么,反倒往旁边让了让,免得挡了她的光。 没多久,夏雪抬起头来,告诉他:“我预知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了,一刻钟后,马贼放着粮食的那个仓库会起火,届时所有人都忙着打火,也就没有空注意咱们这处了。” 闻砚闻言一脸的古怪。 这不知道的还当她是在唬他呢,写几个字就说可以预知以后的事,这样珍贵的能力,竟然被使用者这么随随便便地对待,闻砚不禁为这个能力感到些许不值。 不管怎样,现在也只有相信她了。 他们将这事告诉地窖里的其他孩子,隐去了火灾的事不说,而是告诉他们等一下她和闻砚准备要逃跑,让他们自己把握好时机。 毕竟这里的人不算少,凭她自己和闻砚的能力定是没有办法全都救出去,自己的命掌握在自己手里,是生是死就全凭自己去争取,她能帮上忙的,也就是制造了这么个机会罢了。 终于,一刻钟后。 上头传来吵杂的声音,闻砚将耳朵靠在木板上,可以确定他们上头至少有两个人,待到脚步声离去,闻砚往后倒退了几步,积蓄了力气往前一冲,一脚将那木门踹破。 “就是现在!” 闻砚自己率先爬上去,将夏雪给拉了出来,其他人他们顾不上,只能各跑各的。 粮仓失火和俘虏跑了,两起重大事件同时发生,马贼们一时也傻了,还在奔跑的当下就有些犹豫不定,不知道是该去灭火,还是应该去抓人,场面一时混乱。 “粮食要紧,人别管了,以后再抓就有!”不知道是谁吆喝了这么一声,马贼们才全都往粮仓的方向移动。 火势不大,只怕灭了火,他们随时都有可能会追上来,夏雪他们不敢掉以轻心,仍是卖力跑着。 到底是女孩子,夏雪身处后宅没什么在运动,不仅跟不太上闻砚,体力也很快透支。 这样的情形在闻砚意料之中,朝她喊了一声:“抓紧!”在夏雪还没反应过来时,长臂一捞,将她一把抱起,运起轻功,踩着屋檐奔跑。 夏雪被这么一吓,赶紧攀住他的脖子,由于太过紧张也没能看清位置,抱住他脖子的时候脸蛋仰起,嘴唇就这么擦过闻砚的脸颊,两人身子一僵,闻砚还差点踩空,夏雪惊叫了一声他才回过神。 那嘴唇温温的,触感软软的,闻砚回想着的时候,手上软了一软,夏雪险些以为自己要掉下去,气急败坏地道:“不过就是被亲了下脸颊,反应有必要这么大吗?” 闻砚停下,眼神定定地看着她。 “难不成妳很有经验?” 还能这么淡定的? 夏雪瞪大了双眼,掩饰住自己的心慌,急忙喊道:“你胡说些什么呢!” 上辈子加上这辈子,她还是第一次亲吻异性的脸颊好吗? 这人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侮辱她不成? 闻砚一路上没再说话,夏雪也不想搭理他,走到一处林子里,一匹黑色的马被拴在一旁,一见闻砚回来,打了个响鼻。 这马的毛色通体乌黑透亮,一见就是被人好好打理过的,闻砚把夏雪放到地上,自己伸手安抚了马儿,解开绳子后翻身上马,夏雪一惊,忙问道:“你不会是想丢下我不管吧?” 闻砚居高临下地看了她一眼,冷哼一声。 “我是妳那么小气的人吗?”说完朝她伸出手,“过来。” 夏雪嘟着嘴,不情不愿地将手放上去。 她的手又小又白,放在闻砚大大的手心上,手掌一握,还能感觉到手的柔嫩,是娇生惯养的女孩子的手。 闻砚的眼神沉了沉,没再细看,抱她上马。 “这里离京城近,我让暗卫去客栈跟妳舅舅他们说一声,直接送妳回京。” 人都在马上了,还能怎么办? 夏雪根本不识得路,自然是闻砚说去哪儿就去哪儿。 男女共乘一骑直接到相府的话,夏雪这名声也别想要了,闻砚将马背上放着的包袱打开,取出斗篷套在夏雪身上,确认看不见她的长相后,这才启程。 不知走了多久,夏雪低低地说了一声:“谢谢。” 若不是闻砚常年习武,耳力不同于常人,这句谢肯定淹没在哒哒的马蹄声中。 知她脸皮薄,闻砚也没要她再说第二次,很是愉悦的勾了勾嘴角,有意无意地放慢了马的速度,明明只要几刻钟就能到的路程,愣是给他走了一个时辰才抵达。 直到到了王府他才回过味来,不知道自己那时是抽了什么风,竟然想要跟夏雪相处得再久一些。 简直怪哉。 作者有话要说:要是喜歡的話就收藏一下嘛~ o(*≧▽≦)ツ 第7章 新的开始 07 新的开始 夏雪没跟着闻砚一起回王府,而是在城外买了辆马车,让夏雪给坐了进去。 闻砚站在车窗前,细细嘱咐,“待会儿妳舅父他们的马车就进京了,届时妳们再跟着他们的马车后头一起回相府,这样也自然些。” 的确是好办法,夏雪点了点头,“亏你想得周到。” 闻砚也就不跟夏雪计较她连声谢都不肯好好说出口,他一笑,手臂倚在窗前,很是自得地说道:“那当然,也不看看本王是谁?” 这吹嘘的本事,夏雪翻了翻白眼,碍于人家是真的帮了她,只得很没诚意地附和几句:“是啊,靖王殿下最厉害了,靖王殿下好棒棒!” 闻砚:“……” 这是把他当孩子在哄吗? 没过多久,一匹枣红色的骏马出现在他们视线里,一见到他们,马上的人停下马,抱着前面同样裹着斗篷的人下马,看身形,那人似乎是个女子。 “殿下,再过半刻钟,尚书大人便会抵达此处。”暗一下了马后跪在闻砚身前回报,而那身着斗篷的女子则是上了马车,在夏雪的眼前脱.下了斗篷露出原本的样貌。 “梅裳?” “姑娘!” 梅裳看见自家姑娘安然无事,眼眶泛着泪光,“您没事真是太好了!” 说着,喜极而泣。 “我这不没事吗?就别哭了啊。” 为了让夏雪这辆马车看着更平常些,闻砚直接让人把她的贴身丫鬟也一起带过来了,不得不说,闻砚考虑得十分周全,连她没想到的事他都安排妥当了,完全不需要她再多操一份心。 见相府的马车即将抵达,闻砚为了避嫌也就没再多留,转身跟夏雪告别。 “夏姑娘,下次可注意些,别再被人绑走了啊!” 夏雪抱怨道:“你做什么乌鸦嘴呢?我要是再被绑走,肯定都是你害的!” 唉唷,这事情牵拖得,闻砚驱马上前,透过窗子跟夏雪对视,“那妳放心,本王最擅长救人了,定会保妳安全无虞!” 谁说这话夏雪都不相信,但闻砚却是确确实实有这个本事的,夏雪不想他太过嚣张,哼了一声撇过头去没有接话。 闻砚见她气急败坏地摔下帘子,笑了笑,和暗一一起驾马离去。 夏雪一转身就看见梅裳目瞪口呆地盯着她看,心里一惊,她刚刚完全本色演出,把书里的“夏雪”人设给弄崩了! 她咳了一声,抬手抚了抚额边的碎发,“来帮我重新梳头吧。” 旋又恢复端庄的模样。 梅裳:“……” *** 相府 夏雪扶着梅裳的手下了马车,后头的吴氏恨不得冲上前来,拉着夏雪仔细看看,却知道这样不妥,耐着性子缓步走过去。 “舅母带妳们去见妳们的外祖父、外祖母。” “麻烦舅母了。” 夏雪气色不错,看着没受什么惊吓的模样,吴氏一颗悬着的心,可算是放下了。 “不麻烦。”吴氏笑着回应,领着她们往正院走去。 此时夏云垂着头走到夏雪身边,拉了拉她的袖子,满脸的歉意。 “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夏云”的芯儿换了个之后,虽然看着还有些瘦弱,不过精神气比之前好了许多,一双眼睛神采奕奕的。 “下回可别再这么莽撞了。” 不是告诫她别再偷跑出门,而是要她再谨慎些,夏云听了心中一喜,挽住了夏雪的手。 “姐真好!” 被人这样亲亲热热地挽着,夏雪脸上一僵,有几分不自在,可很快恢复如常,面上看不出一丝异样。 “走好,成什么样子了这是。” 端起长姐的姿态训着,因为差点害了夏雪,夏云对她那是言听计从,当下就放开手,规规矩矩地走在一旁,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她们回府后首要之事要先去跟长辈请安,这个长辈没有别人,乃是她们姐妹的外祖父——大兴王朝右相虞万以及其妻虞老夫人陈氏。 虞家家风正,有三十无子方可纳妾的规矩,而陈氏进门后生了两子一女,在内宅立足了脚跟,虞相身边自没有姨娘庶子等的存在。 而虞老夫人的幼女,便是她们娘,夏雪当时穿来时孝都守了五年多,压根儿没见过父母长什么样,只知道虞老夫人似是很疼爱这个幼女,知自己女儿和女婿惨死,伤心欲绝,又见两个外孙女没了依靠,作主给带进了虞府长住。 人生至痛,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自己女婿刚走,虞老夫人每次见了她们姊妹触景伤情,总要掉个几把泪,这一来二去的,夏雪来到这里以后别的什么都不会,一秒落泪的功夫那是修炼得炉火纯青了。 想到要去见她,一路上夏雪已经开始酝酿情绪。 丫鬟打起帘子,只见座上一名年约六十几岁的妇人瞇着眼翘首往外张望,自从痛失爱女,老夫人终日以泪洗面,哭坏了眼睛,太远的东西只能隐约看个轮廓,不凑近看是看不清的。 夏雪深知这一点,加快了脚步,将自己的手送到了老夫人手里,撒娇道:“外祖父、外祖母,我们回来啦。” 虞老夫人笑眯了眼,“回来就好,外祖母可想妳们了,今后就在府上住着,再没有人可以欺负外祖母的乖乖孙女儿了。” 夏云跟着上前见了礼,虞老夫人牵着她们姐妹的手,感慨万分。 “都六年过去了,耽误了妳俩的大好年华,妳们爹娘没有这个福分,能看着妳们出落得如此亭亭玉立的模样。”说到后来,语气已经哽咽。 夏雪心里咯噔一声,心道:来了。 果然,下一秒虞老夫人就开始抹起泪来。 “我的月儿苦命喔!” 虞月,这是夏雪她们娘亲的闺名,月儿这个小名,不用多想都知道老夫人又想起了谁。 “外祖母!”夏雪忙上前劝慰,使劲憋红了眼。 每回看见虞老夫人伤心,她就愧疚得不行。 起初只是因为剧情需要,“赐死”女主角的父母,老夫人的心痛也在她的剧情安排之中,可眼睁睁地看着人在她面前因为自己的缘故难受成这样,她心里也不是半分触动都没有。 “外祖母,可别哭了,眼睛会更严重的。” 夏云也跟着上前劝慰,夏雪在心里暗自点头,这个穿来的便宜妹妹虽然挺会来事,但在这方面向来不会拖后腿。 虞万一见一老二小哭成一团,整个傻了眼。 轻咳了一声赶紧阻止。 “好了好了,赶紧回去收拾去,这一路上也累坏了,别再招惹妳们外祖母掉眼泪。” 这几年夏雪他们不是没来过相府,对祖孙三人这样的相处模式虞万他们已经习以为常,偏生太医有交代,老夫人的眼经不起哭,这不见苗头不对,赶紧出声打断她们。 “熬过六年出了孝,我这个老婆子哭个几声还不行?” 虽是这么抱怨,终究还是止了泪水。 “好啦,我回去换身衣裳后再过来一起跟外祖母一起用膳,外祖母可别偷哭呀。” 虞老夫人笑瞇了眼,抚了抚夏雪的长发,欣慰地道:“回去后赶紧歇着吧,明天再过来陪外祖母就行,好好歇着就是。” 说的不是客气话,而是真的心疼自己外孙女,夏雪从善如流,领着夏云告退。 吴氏陪着老夫人又说了几句话,也跟着退下了。 回自己院子后,儿媳蔡氏后脚就到院里请安。 还在门口,就听见外头隐约传来细碎的咳嗽声。 “怎么身子骨还是不见好?”吴氏拧着眉头,使个眼色让丫鬟拍了拍蔡氏的背,另个丫鬟则是递过茶水伺候她喝下。 原本是蔡氏要跟着跑这一趟的,没料到临行前却染了风寒,只得在家休养。 “这不听见下人们说娘回来了吗。” 蔡氏二十二岁,因着还没生养过的缘故一身肌肤还是白润有光泽,就是脸色因咳嗽的关系有些病态的红。 “都回来了当然要先看过娘,不然我可怎么能放心?” 这嘴甜的,吴氏都给逗乐了,随后又赶忙问着:“可有请大夫来看过了?若是那大夫不顶用,还是去请太医吧?林太医医术了得,又是咱们以后的亲家,料想会尽心些。” 蔡氏摆了摆手,“多谢娘,还在喝着药呢,已经好了许多,大夫说了,这药得喝长期,急不得。” 问过一旁侍候的丫鬟,确定了病情真有好转,吴氏这才放下心。 “是说大表姑娘都十六岁了,如今出了孝,也该开始相看了。”蔡氏提到。 原本及笄之前就该订下亲事,奈何那时在孝中,生生拖到了这般年纪还没说亲。 “那是,等驰儿成了亲,她们两姐妹的亲事都该提上进程了。” 虞驰是吴氏的二儿子,今年下场,已经定下了林太医家的孙女儿,成亲的日子订在了发榜后,夏家姐妹年纪相仿,有什么合适的人家倒可以一起相看。 婆媳俩开始细数京中那些家中有适龄儿郎的人家,夏云浑然不觉,正思索着往后要怎么偷偷出门,而夏雪沐浴过以后,埋首在书案上奋笔疾书,将这段日子在脑海里过一遍的剧情化作文字写下。 第8章 男配翻窗 08 男配翻窗 靖王府 闻砚将还冒着热气的药一口喝光,眉头不曾皱过一下,喝完后小厮利落地收走空碗,对自家王爷喝药的速度已经习以为常。 那时混进马贼窝里用的是受伤的樵夫的身分,可实际上伤却是真伤,直到回了王府才进行调理。 小厮离开以后,暗卫进门,单膝跪在地上回报查探到的结果。 “启禀王爷,属下照您的吩咐踪迎客来的店小二,他和怀王没有什么直接的接触,唯有一点,那店小二每回到王记糕点铺买了点心回去之后,怀王府的下人必定会接着他的后头跟着买了一份,且每次都是如此。” 一次两次的,还能说是巧合,可次次都是,实在让人不多想都难。 “那家糕点铺子的来历可查清了?”意料之中的答案,虽是如此,不妨碍闻砚做再次的确认。 “是怀王府的产业。” 果然。 “派人盯着那间铺子,将里头的伙计、前去购买的客人,这些人身边的关系都梳理个仔细。” “是。” 正当暗一要准备退下,闻砚开口唤住了他。 “另外打听一下,相府夏大姑娘的院子在何处。” “是。” 即便这般回答,暗一的心里头仍是纳闷不已,不过对于主子的吩咐,他没敢提出质疑。 出去将任务交待下去,最后这个他决定自己亲自跑一趟。 他能想象要是他将这个命令颁布出去,肯定会收到无数属下不解与戏谑的眼神。 开玩笑,人家好端端一个姑娘,没事查人家院子在哪里做什么?打算夜探香闺吗?确定是王爷的命令而不是自己公器私用? 暗一觉得即便他将真相说出口,只怕都没人相信。 奈何这个要求的确是他们英武神勇的王爷所吩咐的,为了维护他的形象,暗一决定自己默默承受。 不晓得自己的话带给暗卫这般纠结的心情,闻砚用手指点着桌面,看着他从夏雪那儿带回来的那几张纸,陷入了沉思。 他将手指移向其中一段,在上头轻点了两下,眉头深锁。 那上面写着:“靖王回京途中遇袭,贼人不知去向,上朝时被怀王以谋反的罪名陷害,并且手中握有他起兵的证据,从此靖王失去圣上信任,被褫夺爵位,贬为庶人。” 闻砚眼睛一眯。 怀王……他倒是从没怀疑过他。 若不是看了这篇,他也不会想到要从怀王身上下手,没想到竟真的给他找到这么多的证据。 看样子那姑娘所说的预知能力,也并非全是空穴来风。 只是往后的发展如何,后头并未写到相关的信息,比起朝堂之事,这纸上所写反倒更偏向小儿女家家的纠葛。 闻砚脑中浮现出夏雪的模样,想想也是。 毕竟这是出自闺阁女子之手,对她们而言,嫁了个如意郎君,远比什么都来得重要。 就是不知道这样的女子,何人能够消受得了? 闻砚一想起她那古灵精怪的样子,就忍不住发笑。 怎么会有一个女子面对陌生男子闯入还能这般大胆? 不仅帮忙疗伤、照料,还当着外男的面前毫不害臊地将小日子什么的给说出口,是仗着自己先知,明白不会有生命危险才这般妄为?抑或是个性使然? 这般性情、这般异能,往后若是嫁进普通人家,确实可惜了。 既然她都说过自己有预知能力,预知得了一次,那就能预知得了第二次。 为此,他有必要和夏雪再见上一面,以取得后续的发展。 再次见面,他很期待她又会给他什么样的惊喜。 闻砚嘴角微勾,进门添茶的小厮见了不由吓一跳。 天哪,他看见什么了? 王爷竟然自己一个人在偷笑! 他转头望了望天。 没下红雨呀。 *** 这头的靖王府有了动作,怀王府上也很快得知消息。 湖畔的亭子里,一名身姿挺拔的男人低首抚弦,指下的琴音婉转流出,如珠落玉盘,清亮悦耳。 曲毕,余音袅袅,下人一时之间竟不忍打扰了这美好的氛围,驻足停步,没敢再往前。 “何事?” 亭子里的人睁眼,一双温和的眼扫向他,下人忙上前禀报刚才所得的消息。 “启禀殿下,糕点铺子疑似被人盯上了。” 怀王闻言十分意外,“是靖王?” “十有八九。” “这怎么会呢?”怀王拧眉。 这据点不是一直隐秘的很吗? 是他太小看了闻砚? 回想了这次的计划,他随即否认掉这一点。 不对,这事不寻常。 他从未露出什么马脚,没有任何征兆就怀疑到他身上,怎么都说不过去。 “靖王那处不对劲,所有动作都暂时停止,让我们的人原地待命,不要妄动。另外找人盯着靖王,他身边许有高人出没。” 真有如此人才,被靖王笼络过去了,对他们百害而无一益。 兴许,此人身份非同一般。 *** 相府,夏雪院子。 “一天,靖王闻砚领了差使,前往京郊彻查马匪的新据点时,双方人马起了冲突,靖王的头部被钝器所击,虽性命无大碍,却是伤了脑,独缺上回遭贼人伏击时当天的记忆。” 写到这里停下笔,夏雪从头再看一次自己写下的文,虽然毛笔字还是歪歪斜斜,至少越写越进步了点。 要让靖王失忆少不得要受些皮肉伤,虽然很不好意思,不过就当是那天掐她脖子的一点回礼吧。 夏雪盯着纸张狡黠一笑,她可是已经手下留情了,到现在还给靖王戏份,不过算来他被褫夺王位的时候应该也差不多了才是。 只是他那里也有一份手稿,若是从上头得知自己的下场,他还会白白被人诬陷吗? 夏雪想起这一点,她左思右想,仍然琢磨不透,索性放弃。 算了,等事情发展到那个地步再说,都已经写过的剧情她也改变不了,到时候究竟是照着剧情还是另有发展,届时自有分晓。 不再纠结此点,她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窗外却传来声响。 “叩、叩叩。” “……”夏雪的动作顿了一顿,机械式地转动自己的颈子,眼神复杂地看向窗户。 这声音,让她想起了不怎么美好的回忆。 咽了口唾沫,觉得嗓子眼隐隐犯疼,夏雪决定当作什么也没听见。 “叩、叩叩。”声音又传来了,这次还更大声。 夏雪做了个深呼吸,平复自己的情绪,撩起袖子,左右看看,拎了个烛台就往窗前走。 这次她学乖了,反着敲回去之后,一打开窗子就将烛台指着对方,“有何贵事?” 闻砚被夏雪露出的那节白嫩的手臂给晃花了眼,移开目光,寻了个空隙,侧身翻进屋里。 夏雪目瞪口呆。 她有说可以让人进来了吗? 见他这翻窗的技巧这般纯熟,不由心想这究竟是翻过多少窗子? 夏雪瞄了他一眼,这回他的脸上没有脏污更没刻意伪装,可以清楚看见他的容貌。 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被他察觉视线后回看过来,许是常年浸淫在战场上的关系,明明只是审视的眼神,看着却没来由地感到一股威压,夏雪无法与之抗衡,只得认输,默默垂下眼。 “殿下找我有什么事吩咐的呀?” 不说一声就擅自闯入女子的闺房,这行为过了啊。 闻砚看着夏雪手上还攥着的烛台,无语了片刻。 “先把那个放下吧。” 以为是很简单的要求,岂料,夏雪拒绝了。 “我得拿着防身呀,外男三番两次翻入自己闺房,谁知道他是不是登徒子?很危险的。”说着还上下看了看闻砚一眼,手上抓着的烛台抓得更紧了。 闻砚会来找自己这件事在夏雪的意料之外,她眉头微蹙,自己的预感果真成真了。 事情发生变化,已经出现自己没写过的发展,面对这样的情况,夏雪不敢大意。 对于这番指控,可止小儿夜啼的靖王竟无法反驳,闻砚只得说出自己的来意。 “本王有事需要妳的预知能力相助。” 想想他会特意跑一趟也只有这么个理由,夏雪这就理解了。 “就这一次啊,当作你上回救我的谢礼。”夏雪嘟着嘴小声埋怨。 她的嘴小小的,因嘟起的关系看着略显饱满,红润润的,像什么可口的果子一般。 闻砚将目光从那娇艳的唇上拔开,视线游移,试图让自己转移注意力。 看着看着,他注意到书案上写到一半的文章,在夏雪还没反应过来之前,走到桌前将纸张拿起。 夏雪原先想着的是,这人真没礼貌,随意进了人家闺房又不经同意擅自动人家的东西,等想起自己在其上写了什么后,瞪大双眼,急忙上前想要将纸抢过,闻砚却早已将内文看了个遍。 两个人有着身高上的差异,闻砚将拿着纸的手一举,夏雪即便用跳的,也够不着,只得放弃争夺。 等再度看完纸上所写,确认自己没有误会错意思之后,闻砚对着想要转身逃跑的夏雪问道:“夏姑娘,这纸上所述是何意,妳不觉得很有必要跟本王解释一下吗?” 闻砚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夏雪闭上眼,在心里为自己点根蜡。 老天爷呀,祢这是玩我呢! 这煞星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 再说了,她可不记得把靖王设定成一个每天只会闯进女子闺房的角色啊。 为什么每次她见到靖王都得这么刺激呀? 夏雪特别特别想哭。 第9章 新的預言 09 新的預言 闻砚见了夏雪那副恨不得就地升天的表情,心里头感觉有些微妙。 也许他一开始的直觉并没有错,这姑娘的确隐瞒了什么,预知能力似乎也不只是预知这么单纯。 “这个……这个是之后的预言。”夏雪打着哈哈。 “这次的预言就这么刚好是关于本王的事?”闻砚眉头一挑。 “是、是啊,就是这么巧,哈哈哈……” 闻砚沉思了片刻,夏雪以为这样的说法他不会采信,已经在寻思该怎么辩解才好时,闻砚说了一句话,夏雪刚好在纠结没能听清,只得强撑着笑容再问他一次。 “靖王殿下,请问你刚刚说什么呀?” 闻砚只好把话又说了一次:“那馬賊的新據點,妳可能知曉在何處?” 这姑娘是怎么回事? 三番两次地在他面前走神,脑袋瓜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呢? 闻砚无奈。 夏雪听他这么说,整个人放松下来。 上回他們鬧那一齣,那個地方就已經曝露出來,沒法再當據點用了,馬賊們也不是傻的,自去尋了新的根據地,只是這卻苦了聞硯,好不容易查到的線索硬生生就斷了,算來這事跟夏雪也有關係,聞硯也就厚著臉皮找上門來。 “當然知道!”夏雪拍着胸脯保证,當下就寫了個地點給他。 结果隔天一早,梅裳领着人进来服侍夏雪起身的时候,看见她的脸色,整个惊呼出声。 “姑娘,您这是……夜里没睡好吗?” 夏雪的肤色白,眼下的青黑看起来就特别吓人。 “弄些脂粉盖盖吧。” 夏雪也不想这样,可是馬賊的新據點都被她憑空給弄了一個出來,前後文自然是得補上的,昨天在聞硯離開後她就趴在桌上奮筆疾書,努力趕著進度了。 仔细想想,当时真的不该一口応下的。 在她原先的故事里,闻砚这个角色老早就该退了场,如今对方真以为她有特异能力,張口就要她給預言,这就代表她之前想好的故事大纲都要打掉重练。 她想着睡前把要大改的剧情在脑内梳理一遍,结果越想越睡不着,等到真困得撑不住,闭上眼感觉自己刚入睡时就被叫醒了。 唉,愁人。 最后梅裳给夏雪直接化了个淡妆,让眼周附近的粉看着不那么突兀。 前去正院向老夫人请安,厅里除了他妹妹夏云以及二舅母还没到以外,连大表嫂也候在里头了。 夏雪自回来后还是第一次看见她,吴氏掌管中馈,对她们姐妹向来和善,吃穿用度上从不多加苛刻,連帶的媳婦蔡氏也是個平易近人的主兒,实际相处了之后也觉得是个温柔的少婦,夏雪心里很是喜歡她。 “大表嫂,妳的身子好点了没有?” 昨天回來時沒見到她,一想起自己寫下的劇情,夏雪就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好多了,倒是妳们,可还适应?” “我好端端的呢!瞧,是不是?”夏雪说完还在蔡氏面前转了一圈,让她看个仔细。 老夫人和吴氏被她逗得笑了出声,表嫂蔡氏很不给面子地轻掐了她那水嫩的脸蛋。 “表嫂,妳干嘛呢?”夏雪拧着眉,表情很是无辜。 “瞧瞧妳,是不是昨夜没睡好?平日里素面朝天的人,今天却施了脂粉,反而更引人注目。” 此话一出,虞老夫人和吴氏都收了脸上的笑意,仔细端详夏雪的脸色。 “哎呦,可真是!” “我们雪儿这是怎么了?”虞老夫人的担忧全写在脸上。 夏雪连忙摆手。 “没事的,可能是回到家里太兴奋,一晚上都没有睡意呢。” 三人听到她的理由纷纷失笑。 “妳呦……”蔡氏嘴角噙着笑,摇了摇头。 这个小表妹一张嘴总是甜得跟什么似的,忒会哄长辈开心。 夏云在笑声中踏入正院,进门的时候还一脸疑惑。 “这两姐妹倒是有默契,合着妳们昨夜都失眠了不成?”吴氏见夏云也难得抹了脂粉,不由开口取笑。 “大舅母,您怎么知道我昨夜睡不着觉呀?”夏云讶异,她可什么都还没说呢。 “呦,还真是!”虞老夫人楽了。 夏云不明白她们在笑什么,看大家笑得这么欢乐的模样,她自己也笑出声来。 “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趣事了吗?”随后进来的梁氏在外头就听见了笑声,才刚迈进门就先问了一句。 夏雪和夏雪一见来人止住笑,唤着:“二舅母。" 梁氏年纪比吴氏小,一双狭长的眼加上时刻紧蹙着的眉头,看着反倒比吴氏更加年长了一点。 梁氏矜持地点了点头以示招呼,转头对老夫人唤道:“母亲。" 老夫人颌首,“人都齐了,那便摆饭吧。" 老夫人连一眼也没看向她,梁氏脸上的笑容一僵,忙低下头掩饰。 夏雪看在眼里,心里暗叹了一声。 梁氏是老夫人二儿子虞旭的正妻,育有两女,却因生小女儿的时候难产伤了身子,再无法受孕,只好将自己的陪嫁丫鬟开了脸,抬了姨娘。 所幸宋姨娘来年生下一庶子虞谭,记在梁氏名下,当嫡子教养,二房才算是有了后。 因为无出,梁氏在老夫人这里总得不到什么好脸,夏雪每回目睹她亲自设计的婆媳问题就这般在自己面前上演,在梁氏面前就有些尴尬。 这个年代对于后代的看重,使得老夫人对于生不出儿子的媳妇摆不出什么好脸色,生得出儿子便罢,生不出来的话只能永远低人一头,即便遇到像虞老夫人这般好的婆母,也会因为无后问题不待见儿媳,一想到往后若是她也跟梁氏一般,命中无子的话,整颗心冷得如直坠寒潭。 她这个角色也到了该说亲的年纪了。 当初她给“夏雪”这个女主角匹配的男主到现在她还不曾与他见过面,也不知道对方长得是圆是扁。 只是她自己也要照着剧情走下去吗? 年纪到了就嫁给一个自己才刚认识的人? 她当初穿越过来的时候还是个大学生,才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连男朋友都没有,谈何婚嫁? 剧情写的是剧情,而自己真穿越了,那又是另一回事。 起初,穿进书里时,她还是奢望能够回去现代的。 在这里即便能安排所有人的未来走向,可独独自己这角色的未来是影响不了的。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每天醒来看见的不是熟悉的水泥墙,听见的不再是窗外来往的车声,几个月过去了,经历一次次的失望后,也只好认清现实——她怕是得永远在这篇还没写完的小说里生活下去了。 怀着重重心思用罢饭,回到自己院子,夏雪才刚坐下,外头就有人来寻。 “雪妹妹可在?”一听到这个声音,夏雪没好气地翻了翻白眼,刚想起身,又坐了回去。 这人又来了! 第10章 夏云落水 10 夏云落水 夏雪招手唤来梅裳,附耳轻声嘱咐着:“说我歇下了。” 说完轻手轻脚地脱了鞋袜爬上榻,支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外头的人得知夏雪睡下后反而降低了说话声,结果夏雪啥也没听见,梅裳倒是很快返回,手上还捧着一包油纸包着的点心。 “表公子特意给您带的枣泥酥,说您爱吃,经过铺子便买下了给您送来。”怕人还没走远,梅裳压低声音跟夏雪说道。 夏雪皱了皱眉,摆摆手,“妳拿去吃吧!不吃就分送给其他小丫鬟。” 梅裳替其他人感谢赏赐,却对表公子这般举动很是在意。 “姑娘,您说表公子他会不会是……” 夏雪往后倒在床上,眉头紧锁。 “还用得着问?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这个虞谭,平常在书院读书见不到人也就罢了,一旦回府,三番两次地都给她带东西,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当初只是顺手设定了一下二房的表哥心仪女主,后头便没再管,任其自由发展,没料到能发展得如此烦人。 她可不想跟表哥发展什么兄妹以外的关系,就算是庶出,那也是表哥,表兄妹结婚对后代可不利了,这一点她还是清楚的。 只是他们同住虞府,碰见的次数只要有心还是挺频繁的,偏偏外人看来那就是表哥疼表妹,况且周围还有丫鬟小厮在呢,哪会不合规矩?让夏雪闷得话都没处说去,只得再拨出时间,细细拟定虞谭所在位置,尽量避免跟他碰面。 唉,人家是防火防盗防闺蜜,她这算什么?防火防盗防表哥? 将脸埋进枕头,夏雪发出长长的叹息。 而另一头,紫藤院的梁氏听了下人的禀报,也叹了口气。 “唉,谭儿那个单纯的孩子,看人怎么能只看皮相。” 虽是妾侍所生,好歹也记为嫡子养在了自己名下,作为二房唯一的公子,梁氏自是得好好看顾着,虞谭身边所有的丫鬟小厮都是由她指派,下人知道谁才是主子,自然将所见一五一十地和盘托出,不敢有任何隐瞒。 到底是个孩子,虞谭的心思怎么可能瞒得住? 寄居的表妹可有两位,只讨好其中一个,说是友爱兄妹,那可真当她是瞎子了。 对于虞谭的婚事梁氏另有打算,夏雪一个失恃失怙的孤女……这身分她还看不上。 “那两姐妹都长得一副狐媚相,连自己表哥都敢勾引,谭儿年纪小不经事,可不就得魂儿都被勾了去吗?”梁氏放下杯子,手指轻轻在杯身上摩挲着,眼神却看向自己的贴身丫鬟玉婉。 这个玉婉是一年前从二等丫鬟提上来的,长相虽比不得夏雪,但也算清丽,更重要的是父母都是家生子,好拿捏。 “玉婉啊,妳年纪也不小了,是想嫁人还是留在府里服侍公子?” 玉婉一听嫁人两字脸色白了白,直到听完了后一句,脸上还带着不可置信的神色。 梁氏口中的“服侍”她自然知道意思,这是要将自己开脸给公子做通房丫鬟,玉婉想到虞谭俊秀的容貌,俏脸一红,低着头说道:“奴婢愿意服侍公子。” “嗯。”意料之中的回答,梁氏很是满意。 相府家的公子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她就不信了,单单为了一个女子,男人能够多专情? 当晚,虞谭回房看见玉婉未着片缕躺在自己床上时吓了好大一跳,倒退了好几步,撞到桌子也来不及喊疼,涨红了脸连忙背过身去。 “玉、玉婉,妳这是在做什么?快把衣裳穿上!” 哪怕移开了视线,方才入眼的景象却已经印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公子,奴婢今晚来伺候您的。”玉婉见虞谭不肯看她,咬着唇,赤脚走下了床,由后抱住了虞谭。 接下来该怎么做,下午时嬷嬷教过她了,虽然有些羞人,可公子什么都还不懂呢,必须由她主动带领才行。 岂料娇躯才刚贴上,虞谭吓得挣脱开来,也没看向被他甩在地上的玉婉,丢下一句:“我今晚睡书房!”就逃难似的拔腿就要跑,若不是玉婉趁机拉住了他的手,虞谭只怕真的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公子,是不是奴婢哪里让您不满意了?奴婢可以改的,求您别不要奴婢。”玉婉一张俏脸泫然欲泣,只可惜虞谭背着身,并未看她。 虞谭虽未经人事,但也到了束发之年,在书院里也是听同窗隐约说过一些家里事情,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只是他没料到有一天这种事会轮到他自己,他们虞府好像不兴通房丫鬟这等规矩的啊? “玉婉,妳别这样,天冷,赶紧穿好衣服。”虞谭还能感受到玉婉抓着自己手的温度,低低的,有些凉。 不禁想起有一次他帮夏雪捡起她掉下的帕子时,两人不经意地碰在一起的双手,虽一触即分,但那手的温度不冰,只比他的体温略低了点,是暖的。 想到自己心仪的人,虞谭的表情柔和了下来。 “公子不喜奴婢吗?”玉婉不死心地再问。 而虞谭只是摇了摇头,“妳很好,只是我有了心悦之人,希望妳也能跟那个独一无二的人终成眷属。很晚了,妳早些歇息吧。“ 语毕,虞谭挣开了玉婉的手,踏着夜色一步步地离去,留下面无血色的玉婉,一个人在寒夜里沉默不语,一双眼睛瞪着大开的门。 翌日,夏雪用完早膳在花园走路消食时,听见隔壁院子一阵嘈杂声,蹙着眉派人过去问问情况。 那仆妇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回来的,夏雪见状心里一个咯噔,知道出事了。 “不好了!云、云姑娘掉湖里去了!”仆妇大声喊着,夏雪闻言整个腿一软,若不是一旁有个小丫鬟扶住她,只怕就要跌坐在地。 夏雪紧抓着她的手臂,力道大得只怕等下就青了,小丫鬟也没敢挣脱,脸色跟夏雪一样难看。 “快、咱们去看看!” “姑娘!您别急!可别摔着!” 夏雪提着裙子就跑,仆妇在后头追着,见夏雪差点被绊倒整个人心都提了起来,恨不得自己能飞,直接带着她飞过去。 自从在夏雪身边以来,她何曾见过她这般失仪的模样,可见是急得狠了,连礼仪也顾不上。 夏雪的心情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她怎么能不急?她怎么可能不急? 要说她最对不起的人,就是夏云无误了。 因为她一时心软,拉了一个本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一起进来,如果她真的出了什么事,夏雪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第11章 梁氏被打 11 梁氏被打 当夏雪往夏云院子赶的时候,府里各院也收到了消息。 “你说什么?”老夫人惊得倏地站起身来,又因起得太猛头有些发昏,身子摇晃了下,一旁的丫鬟见状赶紧上前搀扶着,才没让老夫人给摔了。 “快!备软轿!我的云儿哟!” 这都是什么事儿? 吴氏是最快收到消息的,打发人去帮忙后,自己忙往正院赶,才刚到院门,就看见一顶软轿停在院里,老夫人正被丫鬟婆子们围着走了出来。 “娘!您眼睛不好使,瞎往外跑什么?云儿那里我已经派人过去了,现在正要去看看情况呢,我回来再跟您说说情况成不成?” 吴氏好言劝说着,可老夫人却摇了摇头,反握住了她的手,一双混浊的眼里蓄满了泪水。 “我得亲眼看着,那是我的外孙女,不亲眼看见她平安无事,我不放心哪。” 吴氏拿她没办法,想着不如就一起过去,她也安心,话还没说出口呢,院门口传来脚步声,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此刻听来有如天籁。 “外祖母!” 院内众人一脸惊愕,纷纷停下手边的事转头往外张望。 夏云踏进院里,一见这阵仗有些发懵,顿了一下,很快地恢复过来,扑向老夫人。 “外祖母!可吓坏我了!” 老夫人直到此刻方才回过神来,伸手拥着自己的外孙女,破涕为笑。 “哎哟!这是怎么回事?我听说妳掉湖里去了?有没有伤着?”说着将夏云轻轻推开,瞇着眼仔细地看了看。 “掉湖里的不是我,是玉婉。” “玉婉?二弟妹的丫鬟?”吴氏微愕,这是谁传的话,这么容易引起误会!丫鬟掉水里跟姑娘掉水里能一样吗? 吴氏气得心肝疼,见夏云没事,便也放了心,想着要回去处理事情呢,夏雪由梅裳扶着也过来了。 “舅母,云儿落水的事情,有些蹊跷。” 刚刚跑了一路,这具没什么在运动的身体突然剧烈运动,现如今脚还有些发抖。 回想稍早那会儿,一想到夏云落水后可能会遭遇到的种种事情,夏雪吓得魂都要飞了。 如果夏云是旱鸭子,掉湖里有极大的可能溺毙,哪怕被救起来,要是有外男在场或是由外男所救,那名节可算是毁了,加上她又是穿来的角色,不是原本那个夏云,即便夏雪有心力挽狂澜,她的能力也派不上用场。 再者,身体受了寒,在这个连个小小感冒都有可能丧命的年代,万一生病了呢? 还有,这时候女子最注重的生育问题,落下了宫寒的毛病,将来子嗣艰难,可怎么在夫家立足? 短短的一段路程,夏雪把所有可能发生的事情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吩咐人备好姜汤和热水,可以的话先保住夏云的命,最理想的是避免宫寒问题,方为上上之策,结果一到院里,就看见溺水的当事人站在院门口,眼神淡漠地看着院内忙碌的众人。 “夏云!”夏雪冲上前去搂紧了她,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掉进湖里的?去请大夫了没有?” 夏雪伸手一摸,嗯?夏云的头发是完全干的,落水的话这天气也不至于干得这么快吧?烘过了? 眼见夏雪要把自己从头到脚都摸过一轮才甘心,夏云赶紧出声打断她,“落水的是玉婉,不是我!姊妳别忙了!” 夏雪听了手上的动作一顿。 “二舅母的丫鬟?” 梅裳脸色苍白地从屋里走出来,看见夏雪也来了,迈着步子朝她走去,身子还有些发抖。 “姑娘,玉婉她……没了。” 早上厨房送来的早膳有道点心是夏云喜欢的,夏雪不爱吃,让她将点心送给夏云。 她过来的时候夏云早已用罢了饭,站在湖水旁看着景色,怎知转眼间,不知何时跟在她身后的玉婉竟然就落了水。 想起被救上来后玉婉被水泡的发胀的模样,梅裳的胃不禁一阵翻滚。 听了梅裳的描述,夏雪越发不解。 “玉婉没事跟着妳做什么呢?这里离二舅母的院子可有些距离呀。” “这也是奴婢觉得奇怪的地方。” 就在这个时候,夏云看了看夏雪身上的裙子,眼神闪过一丝了然。 “姊,妳看,咱俩这衣服颜色相近,身量也差不多,若是不绕到正面看,只怕从背影分辨不出我们俩谁是谁呢。” 夏雪起初还不明白夏云突然提起这话是何意,愣了好半晌,才意会过来她所指的是什么。 “妳的意思是……玉婉把妳当成了我?” 夏云点点头,继续语出惊人:“况且当时,她疑似是想将我推入水里的。” 梅裳捂着嘴惊呼一声,夏雪更是愕然。 “我是哪里碍着她了,非要这样害我?” 夏雪喃喃自语,忽然间想起了什么,闭上了嘴。 玉婉会这么做,是出于自己的意念,抑或是二舅母的唆使? 如果是二舅母,二房那边的话,那冲突的确是有的。 ——虞谭。 “看样子是玉婉自作自受了,只是这事还得交由大舅母厘清事情的真相,咱们可能要跑趟正院。” 这段剧情不在她的安排之中,虞谭的事她放着不管,没想到光天化日的竟然闹出了人命,此次幸好是夏云命大躲过一劫,下一次换她自己遇上了,可就说不准了。 看样子,这事不能再拖了,得想个法子让虞谭放弃对女主的心意才是。 正院 吴氏将老夫人扶到榻上歇息,正要转身准备着手处理今天这件事情之时,老夫人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妳尽管放手去查吧,我这个老婆子这双眼睛快瞎了,但心眼可不瞎,孰好孰坏,还是能够分辨得出来。” “娘,您放心,儿媳定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等到梁氏收到消息,还以为这就只是一场普通的意外,暗自道了声晦气,开始在寻思二等丫鬟里面有哪一个是可以提上来的,才刚想都叫人进来让她掌掌眼,外头就有人传话让她过去正院。 “可知找我是什么事来着?” “回太太,老奴不知。”那婆子垂着头,任由梁氏怎么询问,都是一问三不知。 梁氏干脆放弃,横竖也没什么事,直接过去便是了。 没料到才刚踏进厅里,一个巴掌就将她扇到了地上。 “妳这个贱妇!” 梁氏抚着左脸,一脸惊恐。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第12章 靖王再访 12 靖王再访 “娘!” 吴氏给吓了一跳,赶紧扶着老夫人坐下。 虞老夫人伸出手指着地上的梁氏,胸口剧烈地起伏,怒斥道:“妳这个毒妇,好狠的心!敢情谭儿不是妳亲生的,妳就要这样糟践他?” 梁氏张了张口,正想辩驳,虞老夫人拿着拐杖敲了敲地上,瞪眼道:“妳给我住嘴!谭儿正是上进的时候,妳偏不安好心,什么样的人儿都敢往他身边放,谭儿懂事没收下,可妳派去的那个贱蹄子竟然还迁怒到我的外孙女身上?” 虞老夫人冷笑一声:“幸亏老天有眼,让那小骚蹄子害人不成反自害,若是雪儿、云儿真出了什么事,我虞家绝容不得妳这样败坏规矩的人存在!” 虞家家风代代清正,通房姨娘之流是乱家的根源,若非子嗣问题不得已需要纳妾,只夫妻二人举案齐眉,多少人家因着这风气想将家中适龄女儿往虞家嫁,如今梁氏倒好,上赶着为记在名下的庶子张罗通房,这事要传出去,他们虞家就成了个笑话! “母亲,那全是玉婉那丫头自作主张,不干儿媳的事啊!”梁氏喊冤。 夏家姐妹那就是虞老夫人的心头肉,她脑子又不是被驴给踩了,哪敢去找她们的麻烦。 “妳还有脸扯借口?真要说来,这事的根由全在妳身上!” 虞老夫人越想越是气愤,招手让几个下人进来,吩咐道:“梁氏染了重病,需要到庄子上休养,即刻启程。” 梁氏听了瞪大双眼,不敢相信。 “母亲,您不能这样对我!” 左右两个仆妇上前架住她,将她往外拖去,梁氏死命挣扎,发髻都散了仍不死心,歇斯底里地吼着,远瞧着就像个泼妇,说了只怕都没人相信她是相府家的二太太。 将人送走后,正院总算安静了下来。 虞老夫人闭目,叹息了一声,脸上的疲惫藏也藏不住,看起来生生老了十岁。 “娘,您用些茶,别气坏身子了。”吴氏轻轻拍着虞老夫人的后背,帮她顺着气,生怕她气坏了身子。 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表情很是欣慰。 “好孩子,幸好老大娶了妳当媳妇。” 谁真心谁假意,她一个老婆子,常年来内心的感受最是清楚。 梁氏不明白,一直认为是自己无出才遭受白眼,有时候暗地里看着自己的眼神,像淬了毒一样,虞老夫人不是不心寒。 “老夫人,三公子来了,正在外头候着。”一名丫鬟进来禀报。 “让他进来吧。”有些事情,不说开了不行。 虞老夫人坐正了身子。 正院里的动静,夏雪很快就知道了。 知晓后来的是按照她新写的剧情发展,她满意地点了点头。 有了一个玉婉,谁知道往后还会不会有几千几百个玉婉? 当然是不到那么夸张的数量,只是一想到若是个个都误会了她和虞谭的关系,要一一应付,那她岂不不累死? 没办法,只能擒贼先擒王,让梁氏去庄子上好好想想自己干了什么蠢事,她也好得几天清闲。 夜里,夏雪让丫鬟们退下之后,埋首在书案上继续写着之后的发展。 像今天这样的事情,她是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 写到一个段落停下笔,正思考着下一段剧情该怎么落笔时,她不想再听见的声音,却在此时传出。 “叩、叩叩。” 夏雪:“……” 她一脸无奈地将窗子打开,这次没让人直接翻窗进来,整个身子挡住了窗口,好整以暇地问:“靖王殿下,上回也说了,给预言只有一次啊。” 闻砚抬了抬眉,“怎么?没事不能过来?” 夏雪一噎,要来也不是都翻窗吧?正大光明地从门口进来不行吗? “那么请问靖王殿下,今天过来是有什么要事吗?” 闻砚刚想直明来意,转念一想,夏雪这话好像恨不得他有事说完赶紧离开似的,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妳不打算请本王进去坐坐?” 说这话的同时还向前逼近了些,夏雪没办法只得退开身子,趁着这个空挡,闻砚再一次的翻窗入内。 “……” 怎么觉得这个人今天的画风好像有点奇怪啊? 夏雪盯着闻砚,这人从进到房里后就一句话也不说,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看,时而皱眉时而沉思,搞不清他在想些什么。 “殿下,夜深了,该歇息了。” 意思就是没事的话赶紧走,我要睡啦。 “妳很讨厌本王?” 每次来都恨不得他赶紧走,真的讨厌到如此地步了吗? 夏雪简直要败给他了。 “殿下,请你搞清楚你现在呆的地方是哪儿?我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房里有外男,还是在夜里,这要是被谁碰见了,你让我怎么解释去?” 这可是坏名节的大事,弄不好要赔上自己一辈子的。 她要是知道闻砚什么时候来还好说,可以把其他人事先安排在这段时间内不要靠近,可偏偏她没有办法预知闻砚什么时候过来,哪怕约好了时间,他还是一样我行我素,有没有定下时间根本都是差不多的结果。 每次他过来她都胆战心惊的,恨不得他早点离开,作为一个王爷没有这等常识就罢了,还把话题往讨不讨厌的地方拐,实在是让她无语之极。 闻砚一听她这话是在嫌弃他坏了她的名声,有让她嫁不出嫌疑,心中莫名憋了一团火,忍不住出言讽刺她:“这妳放心,一个大家闺秀却没点闺阁女子样,这般泼辣,往后谁想娶,定是脑子被门挤。” 夏雪长这么大还没被谁当面这么嘲讽过,傻眼了半晌,想起了书中男主角还没登场呢,当下也有底气了,她双手叉腰,仰起下巴,很是骄傲地说着:“这就不劳您费心了,谁不要都不打紧,我有林家表哥呢。” 闻砚方才说出那话的时候其实心里就有些后悔了,结果此刻听夏雪这般炫耀她的林家表哥,脸色阴了阴,越发地不爽。 别说,闻砚好歹是骁勇善战的武将,一沉着脸那表情看着可吓人,夏雪为了掩饰自己的胆怯只得速战速决。 “你要是想问预知的话,近日没有。” 这些日子光是忙家里的琐事,就已经让她一个头两个大,哪有多余的闲工夫再去思考其他剧情。 “本王这次来不是因为那件事。” 不然呢? 夏雪歪头。 闻砚觉得她这样的姿态很是可爱,脑子卡了一下,气都消了大半,缓了缓之后这才慢吞吞地说道:“本王领了差使,这几日不在王府也不会来找妳,今天来是为了跟妳说这点的。” 一听是这么个理由,夏雪傻了眼。 “就只因为这个?” “嗯。”闻砚淡淡应了声。 夏雪失笑道:“这种事大可随便派个人过来说一声就行了,何苦还要亲自跑一趟?” 而且他不在王府、不来找她关她什么事呀? 害她以为是多大的事。 闻砚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夏雪。 他亲自跑一趟,只是为了确认一件事。 那天他无意间听到了下人之间的对话。 他那个小厮立竿整天丧着一张脸,连他都感觉得出来他近期的心情很是浮躁,不过下人的心情哪需要他一个主子操心,暗一和立竿聊起来的时候,他原本是想避开的,却因听到了关键字而驻足。 “唉。” “出了什么大事让你成天唉声叹气的?” 暗一双手枕着头,躺在屋檐上,立竿被上头传来的声音给吓了一跳。 “原来是暗一啊。”立竿干脆在廊下坐了下来,问道:“暗一啊,你有没有特别特别想见一个人的时候?” 书房里的闻砚听闻此句,耳朵整个竖了起来,将原先要迈出去的脚步收回,屏息听着他们的对谈。 特别想见的人,他也有。 暗一坐起身来,问道:“我认识吗?” “郡主身边的桂儿姑娘呀。”立竿又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些日子早也想晚也想,一闭上眼,桂儿的模样就会浮现在眼前。” 这是不是病啊? 立竿发愁。 岂料暗一闻言“嘿”一声,跳下来,拍了拍立竿的背,笑道:“你这傻小子,看上人家了自己都不知道?” 立竿一脸懵,自己思考了好一阵子,越想越觉得是那么回事,总算领悟过来。 “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啊!”立竿茅塞顿开。 而屋里的闻砚听了非但没有豁然开朗,反而更疑惑了。 他,看上夏家那个姑娘? 确实她那个性子是有趣,瞎忽悠人那表情也不装一下,不知道是对自己太有自信还是真的天生如此单纯,每回跟她见面虽然被气笑的状况不是没有,但无法否认,跟她在一起的确相当轻松自在,再怎么烦心的事情,只要一想起那个姑娘,所有的不愉快都会一扫而空。 这样就代表他心悦她了吗? 闻砚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心情,这才决定亲自和她见上一面,来确认他自己心中所想究竟是否为真? 只是见是见了,他自己都还摸不着头绪不说,可以确定的一点是——人家姑娘对他没兴趣。 去了一趟,非但没有解决问题,反而还带回了一个问题。 闻砚认为,打一场仗指不定都要简单的多。 第13章 扫平马贼 13 扫平马贼 闻砚直至出了议政厅,那紧锁的眉头就没松开过。 在这个时间点领了差事,对应上的,可不就是他会在此战中受伤,失去对夏雪记忆的那段预言吗? 不与其说预言,倒不如说是夏雪本人这么殷殷期盼着似的。 别说夏雪是否心悦自己了,闻砚隐约觉得,他在她心里的地位可能连个下人都不如,甚至对跟自己见面这点也是相当厌弃的。 这令他实在有些挫败。 对于怎么讨好人完全没有概念的闻砚陷入沉思,丝毫没注意到迎面怀王朝这个方向而来,等闻砚回过神时,想要避开已是太晚。 没办法,他点了点头以示招呼,打算就此擦肩而过,连寒暄几句都省下了,偏生怀王自己起了话头。 “愿靖王此去扫平马贼,凯旋而归。” 闻砚停下脚步,转头就看见他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那便承怀王吉言了。”装笑?他也会。 只要某人不作乱,他自是得以全身而退。 此言一出,两人相视而笑,闻砚还有要务在身,不再多加逗留,告辞而去。 转身的时候,闻砚脸上的笑垮了下来,恢复成一贯的面无表情。 如今证据不足,还不到可以撕破脸的地步,对方远比他想象得狡猾,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至今也没有传回什么实质性的情报,只怕怀王那边早已察觉风向不对。 能在他行动之后几乎是立即就发现不对,因而调整策略,不得不说,怀王这份心思缜密之处,实为他头回所见。 ──此人不能小觑。 同样这么想的,还有怀王自己。 他看着闻砚离去的背影,瞇起了眼。 靖王背后的高人,究竟是谁? 这些日子出入靖王府的人他都一一让人调查过,偏没有人符合。 原想着能让人投向他们阵营是最好的,却连对方是何身分都不清楚,丝毫没有露出任何的蛛丝马迹。 越是这样,他就越是好奇,明明相当有把握能给予那人所想要的一切,但,没见着人,谈何条件? 怀王垂下眼,轻轻叹息一声。 他手下能动用的人还是太少。 他作为当今圣上唯一的手足,偏不得圣心。 而异姓王闻砚乃皇上的左膀右臂,若要夺回王位,此人必除。 原是想挑拨他们的君臣关系,废了他之后,自己再取而代之,得了皇上的信任,后头的事就容易多了。 没想到这才一开始,计划就出了纰漏。 既然被怀疑上了,那么此刻就更不该打草惊蛇,首要之际,得先弄清楚,闻砚的情报来源。 此人是谁?为何之前一直不显山不露水?所图为何? 怀王将有可能的名单一一在心里过了一遍,却仍无头绪。 *** 相府这几天,无论主子还是下人,个个绷紧了神经。 虞驰殿试的名次今日就要出了,吴氏在正院陪着老夫人,心里很是忐忑。 “怎么还没来?” 她伸长了脖子,翘首张望,一颗心全给系在外头。 “还早着,冷静些。” 虞老夫人虽然这么说,自己手里的佛珠也转得飞快,蔡氏见了低下头,忍住自己的笑意。 这婆母俩,没一个能静下心的。 看见她们这样,蔡氏不由开始想象,当初自己丈夫进入考场时,她们俩也是这般提心吊胆着的吧? 她嫁来的时候名次已经公布了,得知要嫁给状元郎,当下的心情是又惊又喜,因着虞捷的努力,连带着她也沾了光,她那些闺中密友个个都羡慕她的好运气,不仅能嫁到虞家不说,自己未来的夫君还这般争气,每回聚首,她总免不了要被打趣一番。 很快地,前院传来骚动,一名婆子满脸喜色,跑得气喘吁吁,仍不忘喊着:“大喜啊!二公子陛下钦点为榜眼!是榜眼!” 消息传至内院,吴氏眼眶含泪,双手合十,“菩萨保佑。” 虞老夫人开心地抚掌大笑:“好!好!每人都有赏!” 不止前来报喜的婆子,屋里的下人们听见了个个脸带笑意,无论前院后院,全洋溢着一股喜气。 而其中最淡定的,就属夏雪。 轻抿一口茶,夏雪听了梅裳的回报,轻轻点了点头。 “不愧是二表哥。” 这样的结果她早就知道,因此并不怎么担心,知道事情顺着她的意向走便好,如果虞驰的名次错了,不论是中状元还是探花以下,她反倒才要紧张。 已经有妹妹和男配闻砚两个不安定的因素,再来一个她可真承受不了。 那么,接下来的剧情就是进入重头戏的阶段。 ——这故事的男主角要登场了。 *** 老李就住在京郊大鹏山山脚下,大鹏山因山顶上有座石头,形似话本中展翅的大鹏,故得此名。 将地上的树枝一一拾起,打算回去当柴烧,忙活了一早上,他坐在树下擦擦自己流下的汗,喝口水稍作歇息。 今天捡的量足够了,这大鹏山可不太平,若不是家里的柴快没了,他也不会冒险出来这一趟。 突然间远处传来马蹄声,他握紧了水囊,浑身僵硬,现在想要躲已是来不及,正当他后悔今日就不该出门之时,看清了来人是普通旅人,这才吐出一口浊气,拍了拍自己胸口。 吓死他了。 放心之余,面对过路的旅客不忘好心提醒。 “欸,各位壮士,你们此去可要注意安全,这山头有马贼横行霸道,这死在他们刀下的人不计其数,要是有银子的就给了了事,千万别跟他们硬磕,留着性命在最是重要啊!” 马车继续行驶,一旁随行的男人闻言停下脚步,抱拳向老李道谢。 “多谢这位老丈相告。” 老李摆了摆手,刚想说不用谢,突然间睁大了眼睛,伸出颤抖的手指指着前方。 男人随着老李指的方向望去,远处笃笃的马蹄声伴随着马的嘶鸣,听这声音数量还不少,马蹄扬起了一片沙尘,使得视线受阻,无法具体估计对方人数。 “来、来了!他们来了!” 老李吓得跌坐在地,明知此刻是逃跑的大好时机,双腿却阵阵发软,像滩烂泥似的,站也站不起来。 男人见状护在他身前,眼眸闪过一丝厉芒。 可终于让他等到了。 转瞬,他们被团团人马包围住,粗略估计大约有三十来人。 最前头那匹枣红色的马上坐着一个虬髯大汉,肩上扛了把大刀,对着他们一行人说道:“今天老子心情好,给你们两个选择,是留财在此,还是留命在此,啊?” 那态度说有多嚣张就有多嚣张,一旁的老李已经给跪了,纷纷从自己身上掏出仅有的一点碎银子,由于手抖得太厉害,掏了两三下才掏出几块出来。 “壮士饶命、壮士饶命!” 相较于慌张的老李,另一个男人显得淡定得多,那大胡子将目光移向他,眯起眼睛,“小兄弟,你呢?” 男人淡漠地道:“自然是留命在此。” 话落,老李傻了,大胡子和身旁的同伙皆是一愣,用刀指着他大笑:“这小伙子莫不是被吓傻了吧?” 留命在此?正常人选的不都是赶紧将钱财奉上,好抓紧时间逃跑吗? 正当大胡子要开口再度确认时,那男人嘴角微勾,突然奋起,抢过了他手上的大刀,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刀砍下他的头颅。 “咚”的一声,大胡子的头落地,所有人被这景象给骇住,全都大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只不过,留下的是你的命。” 闻砚说出口的同时做了个手势,藏在马车内和埋伏在山林里的兵士一个个地现出踪迹,反将他们包围。 那群马贼见大势已去,仍不愿就此罢手。 其中一名看似是二把手的高个儿双眼布满血丝,高声喊道:“弟兄们,咱们上!不能让大胡子就这样白白被他们杀了!能砍几个是几个!” “对!没错!我们要帮老大报仇!” 原先有些退缩的人听了这番话,个个被激起了热血,毫无章法地与来人斗在一起,场面一时混乱。 老李被眼前这幅景象给弄懵了,他看着闻砚的背影,傻乎乎地问:“小伙子,你是神仙吗?” 神仙知道他们百姓的苦,下凡来替他们除害了吗? “不,本王是奉了圣上的旨意前来,非是神怪。此刻情况混乱,为保安全,待事毕本王派人亲自送你回家,你暂且在此处待着。” “哎,多谢王爷!”老李给激动的,跪着给他磕了头之后,还不忘面对京城的方向,对着人在皇宫的帝王磕了两个响头。 苍天有眼吶! 闻砚看着老李的背影,在心里暗自叹了口气。 此次若非是镇远侯府的女眷出行遭掳,圣上也不会命他将他们的据点剿灭。 马贼也是百姓,若能养家糊口,谁愿落草为寇?奈何此事真的不能再忍,所幸圣上仁慈归仁慈,该下手的时刻也绝不拖泥带水。 很快地,双方分出了胜负。 区区马贼哪能敌得过训练有素的士兵?他带来的这些手下可全都上过战场,见识过战争的残忍,还不至于会败在他们这些外行人的手上。 那高个儿被绑到他面前,身上伤痕累累,一双眼睛却还死瞪着他。 闻砚双手环胸,下颔微抬,淡淡地问道:“你们的据点在哪?” 高个儿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老子不稀罕告诉你。” 闻砚意料之中,眉头连抬都没抬一下,转瞬就将话放出去:“第一个提供据点在哪的人,可免一死。” 他就不信,这样还问不出来。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也不是人人都跟高个儿那般硬气的,当下有人听了就争先恐后地要答,几乎不费什么功夫,闻砚已经掌握了地点。 闻砚不理会高个儿,转身向前走去,自然也就没看到那人阴毒的眼神。 第14章 正式造访 14 正式造访 马贼居住的地方,与其说是个据点,倒不如说是个村落比较恰当。 村里的男人们出去了大半,留守的只有一些老弱妇孺,一见他们这群人聚集过来,个个抱着彼此的身躯发抖。 面对这样的敌手,闻砚带来的手下们有些迟疑,闻砚眼神一扫,直接切入正题。 “镇远侯府的女眷在哪里?” 村人们没有回答,可他们看着的方向,就已经暴露了答案。 那处是村里最大的建筑,看着像个粮仓,见闻砚笔直地朝那走去,高个儿的眼神闪了闪,和路旁瑟瑟发抖的一名老者对上目光,又装作没事似地移开。 他叫林大,由于身材瘦得跟竹竿似的,加上又一副尖嘴猴腮样,因此又被人家叫做老猴。 老猴那双眼直盯着闻砚,在心里默默数着他的步子:三、二、一,当他走到粮仓前,在心里猛地一喊:就是现在! 仓门打开,里头一个彪形大汉抓准时间,拿着一根铁棒对着来人就挥了过去。 闻砚往后翻了几步避开,在他闪避的同时,粮仓里涌出了更多的人,多是持着武器的壮年男子,一涌而上。 情势登时发生转变,闻砚带来的人因还绑着俘虏,拳脚施展不开,成了单方面被挨打的对象。 看着又一个自己的手下被砍了一刀之后,闻砚脸色变得越来越黑。 “听令,俘虏们能留则留,不能……就地杀之!” 本想着他们若是配合的话,饶他们一命也未尝不可,既然天堂有路不肯走,地狱无门偏送上来,那就休怪他无情。 而外头的骚动引起了被绑在粮仓里的人注意。 一名妇人和一名少女被绑住手脚,嘴里也塞了布条不让她们说话,原先死气沉沉的两人一听和这帮马贼打起来的人喊着“镇远侯府家的女眷在何处”,灰败的双眼顿时迸出光芒,激动地互看了一眼,隔着布条呜呜叫着。 已经数不清到底有几天了,父兄在边关打仗,原想着此刻上路,届时到边关的日子恰好可以赶得上过年,谁知道这才一出京城,就在这必经之路被马贼掳去。 这群马贼狡诈的很,他们带来的人手也不少,却是全数折在了这座山上。 若不是她和她娘急忙报出身份,他们认为还有可利用的价值,这才留得她们母女俩一命,否则她们也没法活到现在。 千等万盼,可算是碰到来救她们的人了。 从小锦衣玉食的周欣哪里受过这般折磨?一想到可以逃离这个马贼窝,眼泪就啪嗒啪嗒地掉。 不用在意马贼们性命之后,闻砚手下的兵士又恢复了原有的实力,这回连同老弱妇孺也一起抓了起来,顿时哭嚎声响彻云霄,闻砚随意擦了擦脸上沾染的血污,越过他们,来到了镇远侯府的女眷面前。 “可是镇远侯夫人和周姑娘?” 两人泪眼汪汪地用力点头,闻砚脸上的表情总算和缓许多。 他让手下解开她们母女俩身上的束缚,“本王是奉圣上之命前来营救妳们,已经没事了。” 周欣快速眨动着眼睛,欲将眼眶中的泪水给眨掉,想看清楚恩人是何模样,奈何直到被送上马车,她那眼泪就没有停止过,更别提要看清人的长相了。 闻砚目送着她们离去,觉得女孩子真是能哭,刚要下这个结论,脑海却浮现出了夏雪的样貌,顿了一顿。 也不是,至少相府家的那个,胆子就挺大的,换她碰上这种事,只怕连一滴眼泪也不会掉。 这时,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张口对着旁边的人开口就问,正好问到了一旁待着的老李。 老李的精神还恍惚着,这大乱斗把他给吓的,回去都能跟自己媳妇吹嘘上几天了,正想着要从何说起,就听见了闻砚迫切地问话。 “今天是什么日子?殿试可发榜了?” 恰好这个问题老李知道,张口就答:“已经放了,那探花郎还派了快马要回家乡送信报喜呢!” 闻砚听了脸色一变。 坏了。 若是按照夏雪写下的内容,她就要和那个将来极有可能成为她夫君的男人见面,到时候两家人交换了庚帖,哪还有他的事? 必须阻止他们见面不可。 原先还想在此地歇息一晚再出发回京,闻砚打理好剩下的事,对着忙乎着的士兵们说:“本王先回京复命,你们先行休整,明日一早再好生将俘虏押送回京。” 说完也不等他们回复,急急忙忙地上了马,扬长而去。 “靖王殿下可真是勤奋。” 不明就里的士兵看着他绝尘而去的背影,十分钦佩。 一旁的士兵同样也点头附和着,唯有老李还傻在当场。 不是,说好的要送他回家呢? *** 相府的门槛这几日都要被道喜的人给踏破了。 右相虞万当年三元及第,大儿子和大孙儿也都是一甲进士,如今虞驰又得了榜眼,爷孙三代的名次又再一次被人重提,连圣上也夸赞“虞相教子有方”。 “我虞家,这是要大盛的前兆啊!”虞老夫人满面红光,看着眼前过来请安的虞驰,笑得是合不拢嘴。 “孙儿定不辜负祖母的期待。”虞驰很是配合地双手抱掌往前一拜,将厅内女眷逗得咯咯直笑。 陪笑着的夏雪趁此机会多瞄了几眼虞驰,平时她都在内院,鲜少有能跟虞驰打上照面的时候,连话也没说过几句。 在她的设定之下,虞驰这个角色是比哥哥虞捷再活泼些的个性,嘴也甜,特别会讨长辈开心,而明年他要迎娶的林御医孙女林瑾晴,其弟林子轩就是她原先定给女主角的夫君。 一想到此,夏雪的脑袋就疼了起来。 她是照剧情走真的和那男人结婚呢,还是另作打算?要是她刻意避开林子轩,是不是后头的事情也就不会发生了?到时候故事又会怎么发展? 越想越是拿不准主意,说实话她还是不想这么早就成亲嫁人的,只是囿于时代背景,为了不特立独行,也只能随波逐流。 夏雪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考里,没有发现她看着别人的同时,还有一个人也在看她。 虞谭看着夏雪,心里充满不甘。 那天祖母唤他过去,说他的婚事她们另有安排,若是对表妹有其他心思,早些歇了才好,他们不会同意的。 虞谭就不了解了,这是为何? 既然娶谁当妻子都一样,为何表妹不行?明明祖母她们对表妹疼爱有加,将她长久留在府里不要外嫁不是更好吗? 难道……是因为自己的庶子身分? 面对无法改变的出身,虞谭只感到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若是嫌弃他身无长物,他可以去考取功名,做尽一切努力,可他却改变不了他是嫡是庶这个事实。 哪怕族谱上他已记在了梁氏名下,往后三、四代人看了之后都会认为他是虞家二房的嫡子,可现在每个人都心知肚明,怎么会将夏家的嫡女许配给他? 虞谭丧着丧着,突然想到了个主意。 虞家不肯,那,夏家呢? *** 相较于这头的热闹,虞相的书房就显得内敛许多,祖孙三人聚在一起,此刻虞捷和父亲虞正听了虞万的话,全都惊得站起身。 “父亲,您这话可是认真的?” 虞正正值不惑之年,虞驰的眉眼像极了他,都是深邃的大眼。 “嗯。”虞万背靠在椅子上,右手轻抚着自己的白髯,那云淡风轻的模样,看着有如谪仙。 “祖父,您真要如此?”虞捷皱着眉,不明白好好的,祖父为何做此决定。 虞万摆了摆手,道:“此事不必再提,驰哥儿争气,他既入了朝,我是必定要退下来的,咱们虞家四个同在朝中为官,太打眼了些。” 打从一开始他就是这般打算,也跟圣上事先报备过了,当时皇上虽是惋惜的语气,可却显见松了口气,想来他也不是不忌惮的,如此更坚定了虞万告老的决意。 三人刚要继续谈论此般事宜以及往后的安排,外头却传来杂乱的声音,虞正眉头一皱,刚要外出质问是何人在吵闹时,他的小厮就急急忙忙奔了进来,完全没有等候通传,他们虞家何时出过这般没规矩的下人? 虞正不满,刚想让人拉了下去处置,那小厮边喘着气边道:“靖、靖王来了!” 虞万抚须的手一顿,微蹙着眉站起身来,“他来做什么?” 他们家为了避嫌,向来是跟各个王府没有任何交集的,平日朝上见了也只是点个头认得了人是谁的程度罢了,一个王爷来访却事先连个拜帖都没有递上……太过蹊跷。 既是王爷来访,他不出面说不过去,虞万领着虞正虞捷就要往外走,那小厮喘匀了气后又接着说:“林太医的孙儿林公子也来访了。” “哦。”虞正是知道林子轩今日要过来的,倒也不意外,“那便一起去见见吧。” 小厮喝了茶水缓过了之后,见人都走光了,搔了搔头。 他还没讲完呢。 这两人在门口碰上了,靖王缠着林公子瞎走,两人走向内院去了! 第15章 林家公子 15 林家公子 靖王到来的消息,不只外院知道了,内院也听到了风声。 方才还热闹温馨的正院一下子静了下来,一个个地望向老夫人,看她做何决断。 “出去迎迎吧!”虞老夫人用拐杖点了点地,颤巍巍地站起身来。 人都往内院走来了,就算他是靖王,也断没有随意闯入人家后院的理。 夏雪和夏云两个小辈殿后,夏雪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起伏,奈何手上紧攥着的帕子却泄漏了她此刻的心情。 他怎么会来? 这时候不应该是去剿匪的吗?然后被山匪袭击,从此忘了她才对啊! 怎么……怎么这人还会跑到相府来? 夏雪紧咬着下唇,后知后觉地发现,不只夏云,连闻砚她也无法控制了。 夏云是穿来的,早已不是原本的夏云,不受她笔下的剧情影响这她还能理解,但闻砚又是为什么? 他一不是穿越、二也非重生,至始至终都是原原本本那个靖王,如何就…… 一个念头从夏雪脑中闪过──难道是因为他看过手稿的缘故? 嗯,越想越有可能。 除此之外的确没有其他可疑的线索了,思来想去也似乎只有这么个理由可以解释,一开始她就担心被本人看过的剧情会不会让事情产生变化,如今看来是真实应证了。 往后她写下的东西得好好保存着,再不能被故事里的其他人给发现了。 夏雪只顾着思考,没有注意到他们离前面的人已经远远落了一大截,夏云是故作赏花的姿态慢慢走着,实际却是时时刻刻以眼角余光盯着虞谭。 这个表哥从稍早开始就一直猛盯着夏雪,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放他们二人在此,她怕夏雪吃亏。 这不,下一刻虞谭就唤住了夏雪,还一副相当为难地瞅着她。 还嫌她碍事呢。 夏云故作没看见,闻了闻手上的花朵,“呀,这花真香。” 她偏要在这里杵着。 虞谭无法,只好压低了声,问道:“雪妹妹,妳可想一直待在虞府?” 这没头没脑的,夏雪傻傻地点头,“虞府挺好的啊。” 问这做什么? “那便好。”虞谭一张脸洋溢着笑,让夏雪见了更纳闷了。 她是说了什么笑话不成? 正疑惑着,男子的谈话声由远至近传来,等他们听到的时候,也看见人影了。 虞谭眉头微蹙,这可是内院,没有主人带领就有外男闯了来,看门的婆子们都在做些什么? 等可以看清他们的模样以后,虞谭才明白为何没有人敢拦下靖王。 闻砚脸上虽带着淡淡的笑意,却掩不住脸上的肃杀之气,回宫复命只来得及卸下铠甲,就往相府赶了来,浑身上下沾染着泥沙,衣袍满是皱折,看着简直像从灰尘堆里爬出来一样,就连虞谭要阻止他们往前进的时候,抬起的脚都顿了顿,没敢贸然上前。 这种状况下,还能一脸淡然地跟闻砚聊得起来的人,就特别让人佩服了。 那人一身白衣,相较于闻砚,整个人显得干净脱俗,闻砚说话的同时他也认真侧耳倾听,这短短一段路上从彼此的交谈,闻砚可以感觉出,此人皮相确实不错,是女孩子最喜欢的那种温雅书生型。 一想到此他撇了撇嘴,既然他往后都是要跟相府扯上亲戚关系的,阻止他跟夏雪碰面是不可能的,那么至少夏雪跟他的第一次见面,自己可得好好看着,这才一路将人带往内院。 这不,才刚到院门口,就看见夏雪那张微愕的脸。 闻砚心里有几分得意,事情不是按预言走,肯定让她吓了一跳,不知如何应对。 虞谭做为在场虞府唯一的一个男丁,哪怕心里憷,还是硬着头皮走向前,抱拳行了一礼,“在下虞谭,家中行三,不知二位缘何会走到此处来?再过去便是内院,实在不方便外男进入,还请二位止步。” 虞谭?这名字闻砚有印象。 他眼睛一瞇,上下将此人打量了个遍。 他记得,这人也是对夏雪有别样心思的。 虞谭被他看得头皮发麻,一旁的白衣少年见靖王不发一语,径自接过了话头。 “在下是林太医府上的,名子轩,这位是靖王殿下,恰好在外头碰上了,便一起进来,没能注意到此处是通往贵府内院,若有唐突之处,还望海涵。” 说完对着虞谭一拜,再对着后方不远处的夏家姐妹也一拜,从头至尾视线从不曾乱瞥,进退有礼。 夏家姐妹见了也回他一礼,两人正要退开,夏雪没注意到自己站得太靠边,这一移动脚没踩好,往侧边一滑,不由惊呼一声。 第16章 莫名受伤 16 莫名受伤 “呀!” 夏雪身子一歪,夏云虽眼捷手快地扶住她,却还是晚了一步。 夏雪的右脚一崴,疼得无法触地,只得将体重都支撑在左脚上。 她额冒冷汗,右脚踝火辣辣地疼,对着夏云说道:“我的脚好像扭了。” 梅裳听了一惊,“奴婢这就去请医婆来!” 到了院门口见三个男人杵在那里,梅裳气得跺了跺脚。 “你们在这挡路做什么呢!” 还要她一喊才懂得让路,要不是太急,梅裳都想甩个白眼给他们了。 林子轩不是不想让,而是有话要交代里面的姑娘,见夏雪被夏云扶着就要走动,当下连礼仪也不顾了,急忙出声。 “姑娘可别乱走,会更严重的。”他这一说话,两姐妹都看向他,林子轩只好再解释:“在下祖父是林太医,多少懂得一些医理,此番情况下,若是轻易走动,受伤的腿脚会更不易痊愈的。” “那该怎么办?”夏云问他,最后觉得这样喊来喊去的,实在太耗力气,“算了,林公子你进来吧,这时候就不要讲那些男女授受不亲之类的话了。” 林子轩一愣,想想在医婆来之前,的确也只能由他顶着,“那在下唐突了。” 说完,在闻砚和虞谭的注视之下,就这么光明正大地踏进了相府的内院。 闻砚和虞谭:“……” 也罢,什么都比不上夏雪的伤势来得重要。 虞谭也赶紧跟着过去,问道:“有什么我能帮忙的没有?” “备些干净的帕子和冰水过来,还要一顶软轿。” 虞谭得了指令,带着小厮赶紧去准备。 没了挡路的,闻砚自己瞎站在院门口也不是个事,加上他也担心夏雪的伤情,咳了一声,大步踏入内院。 夏雪一张小脸疼得煞白,她就地而坐,紧咬着下唇,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出这种丑。 这件事情真要怪,就得怪到闻砚头上。 若不是他领着林子轩过来,她和夏云也不会急着要走,不会急着走,她也就不会扭了脚,所以根源就是出在他身上。 夏雪没好气地瞪了闻砚一眼以示泄愤,闻砚原先见到她这副模样,心里还挺不忍。 夏雪再怎样坚强,好歹也是娇滴滴的姑娘家,他没放在眼里的伤痛,她都能疼得说不出话,若是疼痛可以转移,那是恨不得替她痛上一把的,眼见她还有力气可以瞪人,闻砚也就放了心。 “在下不便探看伤处,只能说些大概,等医婆到了让她看个仔细,再做决断。” “多谢林公子。” 夏雪本不欲和他有过多接触的,可人算不如天算,人家出于医者之心都过问自己的伤势了,总不能连声谢也不说。 “哪里的话,姑娘请记得在腿脚好之前不要多加走动,如此方能好得更快。” 林子轩心里其实有几分意外,这样的伤他姐姐也曾受过,光脚扭了的当下她就能嚎得哭天抢地,这姑娘分明同为女子,长得也娇娇弱弱的,没料到竟这般勇敢。 “劳林公子费心了。” 他们这边处理完,内外院的长辈也都闻声赶了过来。 “我的雪儿哦!” 虞老夫人已经不想去管什么靖王的了,一听到夏雪受了伤,她一口气差点没喘匀。 “外祖母。” 老夫人被人扶着过去,凑得近看了,那是心疼无比。 “软轿呢,拿来了没有?去请医婆了没?” “都已经安排妥当了。”林子轩这一出声,虞老夫人方注意到他。 “你是……”她眼睛一眯。 “晚辈林氏子轩,见过老夫人。” 吴氏一喜,知道来人是谁,帮着介绍,“娘,是林太医家的公子,雪儿受伤时有他在,想必没有什么大碍。” “见过虞夫人。姑娘的伤晚辈不便细看,只略微告知了几点忌讳,详细的还是让医婆来吧。” 吴氏越看他是越喜欢,弟弟都能这般谦恭有礼,想必当姐姐的不会差到哪里去才是。 突然间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看了看林子轩后,又将目光移向夏雪,眼睛一亮。 这两个…… 她还不及细想,一旁被忽略已久的闻砚可总算出了声。 “本王冒昧来访,还请诸位莫怪。” 闻砚黑着一张脸,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他似乎办了坏事。 第17章 是福是祸 17 是福是祸 靖王来访,少不得长辈们出面,虞万他们到了大门口,才被告知靖王跑内院去了,忙又急急忙忙往回赶。 “这个靖王是怎么想的,简直……失礼至极!”虞正甩了甩袖子,十分不满。 那怕之前他救过夏雪,可此举实在是有失妥当。 走在前头的虞万虽然没有说话,可一张脸也难看得很。 虞捷是小辈,这种情况下他不便多话,只能板着脸,随着祖父和父亲一同快步走着。 没料到更糟的还在后头。 等他们实际看到闻砚的装束,脸色更难看了。 袍子是皱的,脸上是脏的,这……这成何体统? 这真是上门做客的礼数吗? 虞万眉头深锁,再也看不下去。 “靖王殿下,我虞府可不是战场,更不是军营,您差事结束之后连身衣裳也没有换就急着到老夫府上,不知是有何要事?” 就算是正值盛宠的异姓王,犯到自己头上,虞万也不会让步。 闻砚的行为往轻了讲是失礼、失仪,往重了讲,那就是藐视虞府,是在大大地冒犯他们,靖王此番行为究竟是有心还是无意,虞万认为非常有必要弄明白这件事。 闻砚面容一肃,知道自己是得罪虞相了,刚要张口说话,眼尖地发现医婆被梅裳领了过来,赶紧让路。 “伤者在此!”闻砚忙让院门口的虞家祖孙让开一条路,后者三人全瞪大双眼,不敢置信。 “事态紧急,待事毕本王自会一一解释。”说完,就扔下风中凌乱的三人,领着医婆前去关切夏雪的伤势了。 “这个靖王……”虞正咬牙切齿,正想着上前理论,虞万却伸手阻止了他。 “父亲!您就放任他这样蹧践咱们家吗?”虞正气愤当头,不解父亲为何制止自己。 他们虞家可不是任人搓圆揉扁的货色! 而虞万只是摇了摇头,示意他自己看。 闻砚丝毫不理会其他人的目光,一双眼只关注着夏雪,那眼里流露出来的关切是不会骗人的,他们这些过来人,若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简直是白长了这些岁数。 “表妹跟靖王……认识?”虞捷理出这个结论。 “只怕靖王还惦记上了你表妹。”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后,虞万恢复如常,淡定地抚了抚自己的胡须。 既非朝堂之事而是儿女情长的话,那事情就好说得多,他那一颗心总算放回到肚子里。 只是跟王府结亲…… 虞万眼睛一瞇,此事还得斟酌。 鸡飞狗跳的一上午过去,夏雪也被人用软轿抬回了房里,她看着自己肿胀的右脚,深深叹了一口气。 接下来这几天都没法走动了。 至于外头……闻砚和林子轩可就不关她的事了,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闹了这一遭,也不知道会对未来的事有什么影响不? 一早上就让她耗尽了力气,夏雪卸下钗环,决定小憩片刻。 长松院 今日虞正难得休沐,送走了闻砚和林子轩之后,回到自己院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这一天闹的,比平日上朝都还要累人。 吴氏见他一脸疲惫,接过了丫鬟端来的茶水后,就先让其他下人退下。 “夫君,喝点茶水吧。” 虞正接过抿了一口,喝完后,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唉。” 知他心烦,吴氏特意开了个话头:“对了,今天林家那位公子,你看了觉得如何?” 虞正回想了一番,连林子轩的样貌都记不大得了,哪还能记得对方的表现? 实在是闻砚今日的造访太过震撼,他全部的注意力都用在他身上了,完全没有多余的工夫去留意其他人。 吴氏也不用他回答,自己继续又道:“我瞧着那孩子,是个好的,跟夏雪也般配,等驰儿将他姐姐娶进门,夏雪的婚事也该定下了。” 虞正听了苦笑一声,“夏雪的婚事,只怕不是妳我可以插手的。” 吴氏端正了神色,微拧着眉,不解地问:“怎么就插不了手了?夏家那群没眼色的,不添乱就成了,又能给雪儿安排怎样的归宿?” 虞正摆了摆手,“不是夏家,是靖王。” “靖……靖王?”吴氏的尾音整个提高,“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她可没听说啊。 “我看靖王今日过来,就是为了雪儿。” “怎么会呢?”话才刚说出口,吴氏想起下午靖王的确对夏雪很是关心,又重复了同样的一句话,只是这次声音迟疑了些,“怎么会呢……” 虞正也想知道。 “只怕上回救了雪儿的那次,靖王就起了心思。” 虞正拧起眉头,也不知道这事是好是坏。 *** 另一头,林太医府上。 林子轩一回府,便到林太医的书房去请安。 “你是说……靖王也去了相府?” “是的。” 乍闻这个消息,林太医起身,背手走到窗边。 “知道了,下去吧,好好歇息。” 靖王这是和虞相搭上线了? 不,不对。 真是那样,也不会这般明目张胆。 那还有什么其他的理由能让靖王跑这一趟? 林太医百思不得其解。 林子轩退下以后,就被等在一旁的林瑾睛给拉了过去。 “怎么样、怎么样?看见没有?” 林瑾睛一张小点兴奋得通红,林子轩看到自家姐姐这副模样,笑容一僵。 “坏了,我忘了。” 林瑾睛一双眼睁得老大,垮下了脸,“你说什么?” 她一个深闺女子,想知道自己未来的夫君长什么模样,好不容易弟弟要去人家府上拜访了,托他去看一看,回来好说给她听让她安心,怎么出门前还信誓旦旦的表示着,转头就给忘了呢? 林瑾睛相当不满。 “实在是今天相府府上发生太多事情,我没来得及顾上,是我的不是,给妳道歉了。” 林子轩自己也相当懊恼。 “好吧,下次要是再有这个机会,你可得帮我看个仔细呀!”林瑾睛无法,只好寄托下次。 唉,得等到什么日子哟? 垂下着肩膀刚想走回院子,林子轩唤住了自己的姐姐。 “那个……大姐,我有一件事想托妳帮忙,不知道成不成?” 林子轩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有些尴尬。 别人嘱托自己的事情他没办好,现在反倒要人来帮他,加上事情又这么容易引人误会,他一时之间卡在那里,吞吞吐吐的,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反倒要林瑾睛催他。 “什么事?赶紧说呀!” 林子轩不急,她都替他着急了。 “就是……能不能以大姐的名义,帮我送罐药给人呢?” “给谁?”用自己的名义不就成了,为何还要用她的? 林瑾睛不解。 “今日去相府,他们府上的表小姐扭伤了脚,我恰好也在场,有些担心她的伤势,想着家里有合适的药膏,可以送过去,只是由我送过去不妥,才想着能不能用大姐的名义?” 既然话都说出口了,林子轩干脆一股脑地全说出来。 “哦?那位姑娘长得可好看不?” 林子轩下意识地就答:“好看。” 直到听见林瑾睛拖着长长的“哦”声,还一脸戏谑地看着自己,林子轩才反应过来自己回答了什么。 “不是……我……”林子轩一着急,整张脸也跟着红了起来,林瑾睛越看越觉得有趣。 “这样吧,你把详细经过说给我听听,我再决定要不要答应。”林瑾睛嘿嘿直笑。 林子轩无奈,一副慷慨就义的神情,“要问什么?妳问吧。” 林瑾睛死缠烂打,连一丁点大的事情也不放过,林子轩快招架不住之余,林瑾睛才放过他。 “好啦,逗你的!明儿个我派人帮你把药送过去就是了。” 林瑾睛也没什么恶意,只是难得看见弟弟这样窘迫的反应觉得好玩,逗他一逗,这点小忙她还是帮得的。 “谢谢姐。”林子轩这才终于放下心。 *** 夏雪这一觉直接睡到了申时,一睁开眼,差点没被吓一跳。 已经回府收拾过自己的闻砚伫立在床头,一动也不动地盯着夏雪看。 看清来人,夏雪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没好气地道:“想吓死我呀?” 这下她连窗都不用帮他开了,人都会自己进来了呢。 “靖王殿下,你这回又有什么事啊?” 虽然很想吐槽他到底有没有把自己当一个姑娘家看,旋即又想到,八成是因为他们初次见面就是在自己房里,闻砚后来的几次才觉得直接进来也没什么吧。 横竖什么邋遢样他都见过了,夏雪也就把这个问题丢在一旁,等着闻砚说话。 闻砚从袖子里拿出一罐药,放到夏雪床上。 “这药膏早晚各涂一次,伤会好得比较快。” 没想到闻砚竟然是来送药的,夏雪不禁有些意外。 “谢谢。” 好歹也是人家的好意,夏雪放软了声调,将药收下了。 以为闻砚送完药就要离开,结果他还是待在原地,一张扑克脸,完全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呃,还有什么事吗?” 现在可不是夜里,是白日,再逗留下去,被人撞破的风险可就越高。 夏雪提心吊胆着的同时,闻砚终于将话问出口:“妳是真心想要嫁给他吗?” 夏雪愕然,“嫁谁?” “妳若是不想嫁给林家那位公子,本王有方法可以让妳不用嫁。” 第18章 得一人心 18 得一人心 夏雪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呢。 闻砚居然会操心她的婚事?这跟他有什么关系呀? 夏雪失笑:“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虽然我双亲已不在,但尚有祖母、舅母她们在呢,还轮不到我做决定。” 横竖都是嫁,嫁谁不都一样? 她也不想做无谓的挣扎了,至少那个林子轩她也打过照面,瞧着是还挺不错的,照着剧情同他定下婚约,倒不失为一个省事的办法。 但闻砚却不这么觉得。 “妳自己写下的东西,自己还不明白吗?” 夏雪抬眼看他,闻砚皱着眉头说道:“妳明知家中长辈属意他,你俩定亲的事若无大碍,怕是板上钉钉的事,一旦交换庚帖,再想改变可就难了。” 闻砚最害怕的,就是夏雪自己也是心仪林子轩的。 “你说得倒容易,不嫁他,我嫁谁呀?”夏雪摆摆手,“虽然这可能是奢望,我还是希望自己未来的夫君身边只有我一人,不想和其他人共享,不求他有多大的权势,只要他能做到一心待我好,任何人我都嫁得。” 面对夏雪这番惊世骇俗的言论,闻砚听了反倒没有被吓跑,而是认真地在思考。 “那个任何人,包括本王吗?” 夏雪微张着嘴,有些不可置信。 她听见什么了? 她这种“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的念头,在这种时代下说出去是要被责骂善妒的,闻砚倒好,听了连眼皮子也没动一下,就想着毛遂自荐? 等等……难不成他竟在考虑着娶她过门的事儿? 夏雪瞪大双眼,越想越觉得离谱。 不是吧?她可没有安排男配喜欢上女主角的剧情啊? “本王可以去向圣上求得赐婚圣旨,前提是,妳要愿意嫁。” 这个姑娘,哪怕好好地待在内院里,也容易招惹一堆麻烦,偏偏她又是“麻烦”眼中的香悖悖,他怕自己动作太慢,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夏雪就被其中一个麻烦给叼走了。 可他确定好了自己的心意,却确定不了夏雪的。 真要强硬些,其实也可以直接求陛下赐下圣旨,强行将两人的婚约定下。 只是他不想这么做。 他想让夏雪心甘情愿地嫁给自己。 “你这实在太突然了,哪有人直接问姑娘家愿不愿意嫁人的?” 夏雪太紧张,说话的声音还有些发颤。 一下子有个男人告诉她想要娶她,夏雪心里说不慌乱是假的,她此刻连目光也不敢直视着闻砚。 一直以来,她都当他们两个只是互利互惠的关系。 他替她保守秘密,她提供他未来发展的走向。 彼此之间说熟人也不是,朋友更说不上,真要她形容,那就是点头之交的交情。 这样的一个人,在毫无预兆之下说想要娶自己为妻,夏雪瞬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好像也不是毫无预兆,闻砚几次找借口来寻自己,那时候的她只觉得这人怪烦的,怎么当时就没发现不对劲呢? 在那段时间的相处中,她也没印象是给对方产生了什么误会,才使得他竟然有了想娶她这样的想法。 而且重点就在——这个人,还是她自己亲自创造出来的角色。 一个是她可以随意掌控命运的林子轩,另一个却是她已经无法再左右的闻砚,若想要往后的日子过得舒心,选择林子轩必不会错,可那样的生活就跟照本宣科似的,已经知道了往后会发生的事,生活还有什么意思? 林子轩会喜欢上女主角是必然,因为她打从一开始就是这么设定的,今天穿越进这本书里的即便不是她自己,而是其他的人成为了“夏雪”,那林子轩就肯定会喜欢上那个“夏雪”,只因为她是女主角的这个身份。 但是闻砚不同。 作为一个早早就该退场的角色,因为看过了手稿,使得闻砚脱离了整个故事,有了自己的灵魂,是真真正正凭着自己的意愿想要娶她的,所以夏雪才这么难决断。 闻砚将腰上的玉佩解下,递给夏雪,“如果妳愿意,就把这个信物派人送到我府上,我会立即去请来圣旨。” 连“本王”二字都不用了,闻砚迫切地想早点知道答案,早些把人娶进府,这样他也才能放下心。 等闻砚离开以后,夏雪握着手上的玉佩,微微出神。 怎么就变成这样的发展了? *** 怀王府。 听见下人的禀报,怀王十分意外。 “靖王今早去了虞相府上?” “是。靖王当时形容狼狈,看着像是突然造访,并不像是前去做客的模样。” 这消息令怀王更意外了。 虞相那是什么人?那可是只老狐狸,向来都跟朝中权贵保持着一定距离,怎么如今竟然任由靖王以这般无礼的姿态到访,这不活生生地打脸吗? “此外属下还查探到另一件事。” “说。”怀王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茶。 “靖王离开相府之后,回府将自己的仪态打理完毕,又再次前往相府。”那下人的表情有些微妙,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只是这次不是走正门,而是翻墙进的相府家的内院。” 怀王那一口茶差点没喷出来。 他赶紧咽下,一不小心被呛了好几口,咳到整张脸都红了。 再喝几口茶压一压,才总算缓了过来。 “靖王他这是……私会相府家的女眷?” 怀王终于明白为什么他的手下在报告这些事情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会是那么的一言难尽。 堂堂一个王爷,看上了谁,还用得着这样翻墙探佳人? 这行为实在太诡异了。 “似乎是的,而且看靖王那副熟门熟路的模样,只怕此前就经常这样做。” 怀王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这是哪来的天仙下凡,把靖王给迷成这样了? 怀王扯了扯嘴角刚要笑,却发现不对。 靖王三番两次地能化险为夷,还能明确将矛头指向他,而他背后的那个高人,他却怎么找都找不到。 怀王猜想,会不会他打从一开始就搞错了一件事。 ——那个人,是女子。 “他去的是何人的院子,可查到了没有?”兴许可以从此处下手。 “查到了。是右相的外孙女,夏家姑娘的院子。” 怀王用手轻点桌面,“夏家啊……” *** 镇远侯府。 几名小厮鬼鬼祟祟地,掩护着中间一名白胖的少年,几个人挪着挪着,眼见就要挪出府门去了,谁知却突然转出一名女子,指着他大呼一声:“哈,被我抓到了吧?” 几名小厮见到来人,浑身一僵,个个垂着脑袋列成一排,露出了被他们围在其中的少年。 周欣一手扠着腰,一手指着缩着脖子当鹌鹑的弟弟,“周明磊!你又想溜出去斗蛐蛐了是不?咱们爹爹说过什么了?让你锻炼好身子,明年好进兵营磨练一番,你还成天想着玩?” 父兄在边关打仗,这个最小的弟弟却养成了纨绔,不仅一点也没武将世家子弟的风采,会的还只是些花拳绣腿,出去打架都还是哭着回来的。 周欣有些鄙弃,她说:“你真该学学人家靖王殿下!殿下他武力非凡,身姿挺拔,以一人之力能扫几十人的山匪,何等的威风凛凛。” 她捧着双颊,眼睛闪闪发亮。 事后她打听清楚了,那个领了陛下旨意前去救她跟娘亲于水火之中的人,正是当今的异姓王靖王闻砚。 那双凛冽的眉眼,每每想起,她就禁不住红了脸。 周明磊见自家姐姐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对着小厮们伸手招了招,矮着身子就想偷偷离开。 岂料周欣早就料到了这点,她喊道:“你又趁着我不注意想去哪里?” 周明磊简直欲哭无泪,他胖呼呼的手指合在一起,哀求道:“姐,就今天,我今天跟人家有约啊!这是男子汉之间的胜负,我若是失约,不就表示我不战而败了吗?这是耻辱啊!” 周欣才不管这个,她来找周明磊是来转告他一件事的,身后的丫鬟将书信递给她,她接过以后到周明磊眼前扬了扬。 “爹爹来信了,他说你今后能出府的地方只有一个,你自己好生看看吧。” 周欣一脸幸灾乐祸,那信她也看过了,不就是上回周明磊写的信错字连篇,镇远侯看了之后惊觉对小儿子的启蒙疏失,这才赶紧替他找了个老师吗。 周明磊苦着脸接过信,看完之后,他整张脸皱在一起,活像颗包子。 信上写着,镇远侯委托了虞相,让周明磊进入虞家的族学去读书,在此期间除了虞府外,周明磊不得任意出府。 “不──”周明磊哀嚎。 读书就读书,为什么要剥夺他外出的权利?他又不是深闺女子! “我真的跟人有约啊!”他欲哭无泪。 前些时候在街上认识了一位斗蛐蛐的好手,两人说好了今天要拿着各自的蛐蛐比试一场的,不能出门的话,这不是就爽约了吗? 被人认为他怕了所以不敢来怎么办? “你要跟人有约,派个人到他们府上说一声不就行了?”周欣提议。 周明磊要是可以的话也想啊,但是很明显那人给的是假名。 “我找过了,他说他叫云夏,这京里就没一户人家姓云的,只怕用的不是自己的名字。” 没法,只得派个小厮到他们约定的地点说一声了。 周明磊叹气。 第19章 夏家来人 19 夏家来人 庄子上。 两名婆子凑在廊下闲话家常。 “来人,水呢?” 屋里传来的声音令她们的谈话声顿了下,旋即嬉笑出声。 “哎哟,都已经被赶到庄子上来了,还想着当太太呢。”其中一个婆子压低了音量,满脸不屑。 谁不知道里头那人美其名是到庄子上养病,实则是被赶出府反省的? 天天在这里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摆谱摆得也真够大的。 “要水?桌上不还有着吗?喝凉水又怎么了?真当自己金贵得喝不得了吗?”另一个婆子啐道。 “妳们好大的胆子,竟敢妄议主子?” 虞玲一走进来,就听见这两个下人的闲言碎语。 两个下人没料到谈话被人听了去,缩了缩肩膀,赶紧跪下。 她眉头一皱,也不理会这些惯会捧高踩低的婆子,任由她们跪在地上也不喊起,忿忿地甩袖离去。 梁氏听见外面的动静从床上起身,见到是自己女儿来了,脸上露出惊喜的神情。 “玲儿!” “娘!”虞玲上前握住她的手,看着比从前还要消瘦了些的梁氏,眼泪差点就落了下来,“您怎么也不跟我说您来庄子上了?” 要不是她写的信都没有回音,借着铺子有状况她要去处理实则回了虞府一趟,她也不会知道梁氏竟然沦落到如此地步。 妹妹嫁得远,一年也只能回来一次,她嫁在京中,但也不是时常都能出府的。 “那些婆子惯会看人下菜碟,我就是想送信给妳,也没跟人肯帮。”梁氏叹了一口气。 “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虞玲眉头紧蹙。 提起这个梁氏就想叹气。 “还不是夏家那两个狐狸精,谭儿被大的那个迷得团团转,我想着这样下去不行,就将玉婉给了他,免得日后生出什么腌臜事来。”梁氏按了按自己的额头,继续道:“谁知道妳祖母却因此大动肝火,说我坏了虞家的规矩,这才把我赶来庄子上。” 不过就是个通房吗?值得这样大惊小怪。 虞玲一听到夏家姐妹,顿时来了精神。 “说到这个,我找娘就是为了这件事!”虞玲振奋起精神,说道:“夏家有人进京来了,说是要替侄女操办婚事呢。” 她的陪嫁有个首饰铺子,掌柜的日前来回报例行事务时,特别提了这件事。 那天铺子里来了一些人,瞧着不是京中人家,出手也挺阔绰,这才多聊了几句。 没料到来人正是自家太太的亲戚,掌柜的当即支起耳朵,说尽了好话,才打听出这些事来。 梁氏听了有几分惊讶。 “此话当真?可我看妳大伯母那个意思,似是她们要帮着相看,怎么这个关头,夏家人又冒出来了?” 当初那事闹得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否则夏家姐妹也不会住进他们相府来,也就没有后头的烦心事了。 “人家背后有人撑腰呢。”虞玲坐得离梁氏近了些,“虽然是续弦,可对方的身份那是不在话下的,早点把人嫁出去了,弟弟也就不会受到受到干扰了。” 能跟那样的人家结上亲,她在夫家能够风光一把,虞谭也能死了这条心,简直是一举多得。 “妳说了这么多,对方到底是什么身份?”梁氏被勾得好奇心都起来了,偏偏虞玲说不到点子上,把她给急得哟。 “那个人啊,说出来了,娘一定会吓一跳。”虞玲神秘地笑了笑,凑到梁氏耳边,小声地透露一个名字。 梁氏瞪大双眼,惊呼了一声:“竟是他?” 虞玲认真地点了点头。 这可真是太意外了。 得知对方的地位非凡,梁氏在心里打起了算盘。 的确,这门婚事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往后虞谭中了举,若要入朝为官,得了那人的助力,官途许会平坦许多。 “这门婚事使得!”梁氏势必要凑成这件婚事,“夏家的人在哪?咱们去见上一见。” 说不定她还可以利用此事,风风光光地回府。 到时候这些欺压她的下人,她定要一个一个算总账。 梁氏捏起了手。 *** 周明磊坐在一群小包子后面,一整个上午都苦着一张脸。 虽然心里默默在流泪,还是摇头晃脑地跟着念:“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也不晓得他爹是怎么跟虞相说的,竟然还真的把他跟启蒙的小毛头混在一起上课,初来乍到,还有热心的小包子奶声奶气地跟他说:“这位哥哥,你是不是记错时段了?等等上的是《千字文》,四书五经的讲课在巳时呢。” 周明磊泪流满面,“不是的,我就是来上这堂课的。” 小包子闻言一脸怜悯,“那哥哥你可得加把劲啊。” 周明磊惭愧无比地点了点头。 他居然被一个小不点给同情了。 一下学,他掩着面就赶紧逃走,后头的小厮螽斯忙着收拾他的书本,追在他身后。 “少爷您慢点,这可是相府,不能随意乱跑的。” 话才刚说完,悲剧就发生了。 “少爷,前面有人!” 周明磊根本来不及反应,岂料那人背后却像长了眼睛似的,侧身一闪,堪堪避开。 于是最后扑倒在地的只有周明磊一人。 “少爷!”螽斯惊呼,忙去把自家少爷给扶起身来。 “哎哟……”周明磊艰难地爬起身来,却听眼前的人发出了一声:“咦。” 抬头一看,还是个女孩子,周明磊忙低下头不敢再看,“对不住啊,我不是有意冒犯。” 坏了。 竟然冲撞了相府女眷。 周明磊心里大喊一声糟糕,急忙转身要走,那名姑娘却唤住了他。 “慢着。” 周明磊脚步一顿,硬着头皮转过身,“不知姑娘还有何吩咐?” 可千万不是想问清了他的身份,好去跟相爷告状啊。 他在心里百般担心,却不知道人家早就知道他的来历。 “周兄,你这是想起咱们之间的约定,特意来找我的吗?” 这、这是什么话? 相府家的姑娘都这么开放的吗? “姑、姑娘,我与姑娘今儿个是头一回见面,哪有什么约定不约定的?此番话可别乱说,要传出去了,有碍姑娘的名声。” 周明磊紧张地手心冒汗。 这还是他头一回跟家人以外的女子说这么多话。 因为身材的缘故,平日里那些京城贵女见了他不是避得远远的,就是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取笑他,久而久之他一见女孩子就怕,平日里见了都是绕着走的。 他慌得脑子里都乱成一团浆糊,也就没有发现为何这个姑娘竟知道他的身份。 夏云简直要给气笑了。 “周明磊,周公子,请你好好地抬头看看,我是谁?” 周明磊和螽斯两个人面面相觑,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疑惑地看向夏云。 到了此时,周明磊总算发现不对劲。 这姑娘知道他的名字?还唤他周兄? 而且这个语调,这个声音,听起来怎么那么像一个人啊? 周明磊纠结着的同时,螽斯已经率先想到了对方是谁。 震惊之余,连忙附耳在自己主子耳边说道:“少爷,是云夏公子!” 周明磊“啊”了一声,指着夏云惊讶地道:“云老弟!” 可不就是他吗? 结果那天他派人去约定好的地点,欲知会他有事不能过去,等了老半天,愣是没有找到人。 “我上次爽约你真不能怪我,我派人想去跟你说了的,可左等右等,根本等不到你呀。”顿了顿,周明磊皱眉看他,“不过云老弟,你这是什么癖好?怎么竟然在相府里扮起了女装?” 他这话一出,不只夏云无言以对,连他带来的小厮都听不下去了。 “少爷!人家是姑娘家!” 平日里见到的“云夏”除了肤色特意抹了黑了点以外,身段的确比起同年纪的少年来得纤瘦些,一开始还没注意,如今看了她女装的扮相后,再仔细回想,才发现以前自己有多么眼拙。 只是没想到他们家少爷竟然能迟钝至此,都已经这么明显了,还看不出来。 夏云気得発笑,刚想好好说说他,兰馨便急急忙忙地寻了来。 “姑娘,不好了!夏家来人了!” 夏云表情一变,“他们来干什么?” 对夏家那群人,除了夏雪以外,她一个都没好感。 “听说是为了大姑娘的婚事来的。”兰馨匆忙之间只打听到了这句话,可对她们来说也算是大事了,忙丢下手边的工作前来报信。 “妳再去探听情况,我去知会姐姐一声,咱俩分别行动。” 兰馨点点头,提着裙子又赶紧跑了回去。 夏云离开之前很是好心地为他们指了个方向,“外院往那处走,真迷路了找个人问问就是,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天大地大,都没有这件事来的大,在这个时代婚姻就代表女人的一辈子,要嫁不好那可就完了。 而夏家挑中的,必不是什么好货色。 她得跟夏雪通个气才行。 被撂在原地的周明磊整个人还懵着,他傻傻地指着夏云离开的方向,“云老弟她……真是姑娘家啊?” 螽斯:“……” 第20章 谁的续弦 20 谁的续弦 虞老夫人听见消息,气得浑身发抖。 “妳说那个贱妇带谁回来了?”吴氏和蔡氏一边一个扶住了老夫人,深怕她情绪太过激动,又是哄又是劝的。 “娘,妳先坐下,有话好好说。” 老夫人虽是听话坐下了,一双眼哪怕看出去的只是个模糊的影子,仍是瞪视着前方报信的婆子。 “回老夫人,二太太她带着夏家洪氏回府了。” 婆子的头低得不能再低,梁氏怎么出去的,他们这些正院的下人都是再清楚不过的,没有老夫人命令就擅自带人回来,可不就是活生生地在打老夫人的脸吗? 这梁氏也太大胆了些。 “简直胡闹!” 蔡氏轻抚着老夫人的背,吴氏拧着眉,帮着出主意。 “娘,人都已经来了,也不能把人晾着不是?有事请到正厅来,咱们关起门来说话,免得被搞不懂状况的外人听去了,编排咱们是非。” 这话不错,老夫人点点头,脾气总算是缓和了些。 “妳说得有理,那便把人带过来,我这个老婆子就好好听听,她们究竟是想整些什么幺蛾子!” *** 同时,夏雪看着手上的两瓷瓶,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一瓶是闻砚之前给的,而另外一瓶,则是林府派人送来的。 下人说是林府的姑娘听闻她伤了脚,想着家里有些上好的药不用白不用,便当结个善缘赠与她。 当下她听了一脸古怪,林府未嫁的、能称上姑娘的,也就林瑾晴一人,可她压根儿没见过林瑾晴,捏着手上的药瓶,她也不用多想,答案是明摆着的。 林府会想到要送药来的,除了那时在场的林子轩以外,还能有谁? 是说这人倒是想得周到,还知道用自己姐姐的名义送来,不像闻砚,仗着自己的身分作威作福惯了,也不怎么会为别人着想,完全随着自己性子来,要对人好还一副别别扭扭的样子,夏雪每想起来都觉得想笑。 她握着自己袖子怔怔出神,闻砚给的玉佩她收在荷包里了,想了几夜,分析了所有利与弊,今天只觉脑壳发疼,仍是摸不准自己想要什么。 这时,梅裳的声音传了过来。 “姑娘,二姑娘过来了。” 夏雪回神,忙打起精神,“请她进来。” 话落的同时,夏云快步走了进来,一张小脸布满凝重的神色。 “这是怎么了?”她还是第一次看见夏云摆出这么个表情呢。 “出事了!二舅母不知道怎么勾搭上夏家的,连同大伯母一起来了,人现在在外祖母那儿呢!”坐在椅子上,夏云灌了一口水,继续道:“看样子是想插手妳我的婚事。” 夏雪眨了眨眼,她听见什么了? “二舅母和大伯母怎么凑在一块儿了?” “……”这反应和夏云想的不一样,反让她错愕了一下。 本以为夏雪更关注的应该是自己会被许给谁,岂料她的注意力却集中在令人意料之外的地方。 夏雪没能注意到夏云的表情,沉浸在自己的思考当中。 她很确定自己从未写过这段剧情,甚至夏家根本就不该再出现,而且用的还是以她亲事的借口,打得她一个措手不及。 难不成往后她还得把剧情写细了,直到把那个角色写至寿终正寝为止她才能有个安宁? 想想这本书里出现的脚色数量,夏雪在心里哀嚎一声。 而这时,兰馨也来了。 她一路跑过来,到她们面前的时候还气喘吁吁的,话都说不利索。 夏云忙拍着她的背让她将气喘匀。 “又怎么了?瞧妳急的?”夏雪心里有股不妙的预感。 果然,兰馨断断续续地,又投下一颗震撼弹。 “她们说……要将大姑娘……许给……许给怀王当续弦!” 夏雪庆幸自己没喝茶,不然她肯定将那茶尽数喷了出来。 “怀王?他来凑什么热闹?” 不是……故事线他跟女主角根本毫无交集啊!这人又是从哪边冒出来的? 夏雪的头更疼了。 *** “简直岂有此理!”虞老夫人活这么大岁数,丝毫不敢相信自己方才都听见了些什么。 “我虞家的姑娘,断没有给人当续弦的理!” 她的雪儿那般好,当宗妇都使得,续弦?这是在说笑呢! 洪氏闻言也不慌,身上的衣衫半旧不新,虽是如此,这也是她比较拿得出手的衣裙了。 怀王说了,只要这门亲事能成,那聘礼可是足足的,一场婚事办下来的油水也不少了,到时她想裁几件新衣,就裁几件,全看她自己高兴。 “我说亲家,你们虞府那是你们虞府的规矩,可雪儿和云儿再怎么样都姓夏,可不是你们虞家的姑娘。” 洪氏看着自己的指甲,好整以暇地说着,她对这件事胸有成足。 续弦又怎么了?人家可是王爷!当今圣上唯一的手足!只有人家嫌弃他们的份,哪容得他们挑挑捡捡的?要她说虞家这群人根本迂腐至极。 “妳还有脸说雪儿她们姓夏!” 说起这件事老夫人就来气,她可清清楚楚地记得,当初是怎么将她的亲亲外孙女给接到虞府来的。 洪氏被她吼得身子抖了一下,有几分心虚。 当初那事她的确做的不地道,得再隐晦些才是,省得现在将自己的把柄给送到对方手里。 失策。 不过那也没什么,她身后可有怀王撑腰呢。 也不晓得夏雪这妮子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堂堂一个王爷竟然指名要娶她,怀王那天亲自上门来求娶时,可把他们给吓了好大一跳,哪怕现在回想起来,洪氏那心尖儿可都还颤着,给吓的。 可怀王就是她最大的底气,洪氏梗着脖子,也没在怕,不过就认个错嘛,她还是清楚轻重的,当下拿着帕子就抹起泪来。 “亲家,妳是不知道,我们夏府日子过得有多艰难。” 洪氏说哭就哭,把厅里的其他人都给唬了一跳。 “当初的确是我的不是,我不该想着拿雪儿云儿的嫁妆去填补府里的开销,可那真是没法了啊!” 她泣诉:“二弟和二弟媳逝世,府里光是操办就费了一大笔银子,二弟没了以后府里更加难过,我已经好几年没穿过一身新衣裳,就连我儿也迟迟不敢娶亲,这一笔笔的,没有银子可得怎么过哟?” 身为人家大伯母的人,竟然觊觎失去双亲的侄女的嫁妆,当初就是得知这一点,虞老夫人才气不过,做主把夏家姐妹给接到虞府住着,跟夏家的关系也才恶劣起来。 两个孤女,正是需要家族庇护的时候,可夏家干的这都是什么事? 这样的亲戚,不要也罢! “妳还有脸哭?”老夫人冷笑一声,“那事是你们夏家做的不地道,如今倒还好意思到我这个老婆子面前来哭穷?真当我们虞家都跟那谁似的,没长脑子呢。” 这话说的意有所指,坐在一旁看好戏的梁氏脸色一僵,捏紧了手上的帕子。 她强撑着笑,“母亲,您这话可就说笑了,这门亲事说起来事说起来还是雪姐儿占了便宜,幸得怀王看上她,否则说起亲来,哪家还不得嫌弃她克了双亲,怕是都不敢娶回府上呢。” 这话说得戳心,老夫人气得眼前一黑,怒道:“梁氏!” 吴氏和蔡氏两人也都皱起了眉头,实在是梁氏说的话过了,既然都能说出这种话,可不就代表平时心里想的也都是这些事吗? “没想到妳竟是这样看雪姐儿她们的。”吴氏的眼里满是不赞同。 她还以为之前的事只是她一时胡涂,如今看来症结就在此。 洪氏眼看她们自己人就要撕破脸,也不忙着哭了,着急地问:“那这门亲事……” 她一句话都还没讲完呢,虞万在外头听见,率先出声打断她的话。 “老夫不同意。” “老爷。” 厅里的众人连忙起身,个个脸上都带着讶异。 这个时辰,相爷怎么会在? 夏云听到外祖父回来的消息也很是意外。 “今天可不是休沐的日子啊。” 好端端的怎么就赶回府里来了? 就好像知道会发生什么事,特意赶回来阻止一样。 这也太巧了点。 夏云沉思。 从进到这个世界以来,她一直觉得她们姐妹的日子过得是顺风顺水了点。 遇到极品亲戚要私吞嫁妆,有外祖母接她们走。 在虞府的日子过得也如鱼游水,几乎没遇到什么糟心事。 唯一一个爱对她们摆脸色的梁氏刚想蹦跶,也近乎是立刻就被整治了。 这一件件地列下来,所有坏事全都能够逢凶化吉,运气可说是好得没边儿了。 只是这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 夏云想起了夏雪总是那般处变不惊的模样,听到自己要被许人也很是淡定,这换作她自己肯定是做不到的。 当然,若是早早就知道此事不能成,那她也能够心如止水。 思及此,夏云不得不做了个大胆的猜测。 “妳去问问梅裳,从咱们离开后到方才,大姑娘都在房里做什么。” 兰馨脸上写满了疑惑二字,可仍是乖巧应了。 想着兴许是她们姑娘关心自己姐姐而没好意思直接问呢。 夏云瞧着兰馨离开的方向发呆,越想越心惊。 她姐姐夏雪,肯定有问题。 第21章 大尾巴狼 21 大尾巴狼 梅裳走在廊下,听见一旁的树丛传来沙沙声响,将手上的灯往上提了些。 “是谁?”往前照了照,没看见任何人影,梅裳喃喃道:“是我看错了吗?” 刚才隐约看见有人影闪过的。 天色太黑,能见度有限,梅裳遂将此事抛开,扭头离去了。 就在她离去后没多久,柱子后面冒出了一个人,不是夏云又是谁? 她避开其他丫鬟婆子的视线,鬼鬼祟祟地躲进夏雪的房里。 此时是夏雪的沐浴时间,人在净房,为此夏云才故意挑这个时候过来。 她在房里四处翻看,最后在床上找到了她要的东西。 拿着被枕头压在底下的几张纸,跳着看了几页之后,更是笃定了自己的想法。 稍早她让兰馨去打听夏雪今天下午都在做些什么时,得到的答案让她有几分意外。 “梅裳说,大姑娘今日都在房里练字呢。” “练字?” 夏云愕然。 这心得有多大?才会在这种时候还在练字。 照理来说这种状况应该是最心浮气躁的,说是急得团团转都有可能,哪能静下心来写字? 又不是写着写着事情就能迎刃而解。 夏云刚要笑夏雪天真,可又想到越是不寻常的状况越是可疑,那嘴角就没扬起,决定晚上自己亲自走一趟。 她的直觉向来准得很。 这不,就让她发现了关键性的证据。 明明是前院发生的事,夏雪一个受伤在内院休养的人却能把这些事写得如亲眼所见一般,要说这里头没猫腻,她是不信的。 夏云其实一直都知道夏雪也是穿越过来的。 那种外来者和土著的差别还是挺明显的,只是没想到她竟然还有这种能力。 当夏雪沐浴完毕被梅裳扶着进来,看见夏云在屋内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妳怎么过来了?”还是在这种时辰。 突然看见夏云手上拿的东西,夏雪脸色一变。 等梅裳将她扶到床上坐好了之后,夏雪让她退下。 哪怕表面装得再镇定,夏雪内心也只有惊涛骇浪四个字可以形容。 “妳都看见了?” 夏云:“嗯。” 夏雪冷汗直冒,实在摸不准夏云的意思,只得硬着头皮再问:“妳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是死是活给她个痛快。 看着夏雪那一副准备英勇赴死的模样,夏云也不装了,她笑了一声,将手稿还给夏雪。 “不好意思,擅自动了妳的东西,我就是挺好奇,怎么妳的下半辈子都要被人安排了,妳还能这么淡定?哪怕都是穿来的,遇到这种事情总得慌张一下吧?” 夏雪没料到夏云直接把穿越者的身份给捅了出来,而且只怕老早就怀疑她也是同乡了,却一直等到现在才说出口,也真亏夏云能够忍得住。 “原来妳早就知道我也是穿越来的?” 夏云笑了笑:“妳不也是知情的吗?” 夏雪没敢接话,她非但知情,她还是始作俑者呢。 “妳都有这样的能力,看样子我是白担心妳了。”夏云起身,问道:“所以妳的能力具体是什么样的?说来听听呗。” 夏雪见对方态度并没有咄咄逼人,心下稍微松了一口气。 “大抵就是我写了什么就会成真,只是对穿越者还有看过我稿子的人没有用。” “所以相爷今日会这么早回府,就是妳的安排对吗?” 夏雪点头。 这事情只有让虞万定夺,才会比较恰当。 夏雪自己不想当续弦,更不想嫁给怀王,虞万身份可以庇护她,即便她还没决定好未来要同谁成亲,至少可以透过外祖父的手筛去一些她不感兴趣的人选。 “那妳打算让我嫁谁呀?” 夏雪摸了摸鼻子,没敢说出周明磊的名字。 一说出口,反而会让夏云起了疑心。 毕竟她从没见过周明磊本人,一下子就说出他的名字,实在太不合情理。 可以的话她还是不想告诉夏云,她们现在所处的地方是她自己写的小说里这个事实。 因为她就是拉夏云进来这个世界的罪魁祸首,在没有办法保证对方会有什么反应之前,夏雪决定对她保密。 “妳若是有看上的对象,我可以让他们家上门来提亲。” 权当是她对夏云的补偿了。 岂料夏云闻言只是摆了摆手,“到时再看看吧,我心里也没有人选。” 她认识的外男也就一个周明磊,那小子只怕至今对她是男是女脑子都还转不过弯来呢。 *** 正院。 虞万对着老妻陈氏说道:“往后雪姐儿她们的婚事,若是有人求到妳面前来,妳告诉她们老夫自有安排。” 虞老夫人拿着杯子的手一顿,不解地问:“你心里有人选了?” 真是奇了怪了,这人向来不爱插手内宅事,怎么对两个外孙女的婚事却这般上心? “如今两个王爷都看上了雪姐儿,雪姐儿的夫婿只得从这两个当中挑一个,只是这同时也代表了,咱们相府选了哪一方势力,因此还需慎重。” 他的外孙女有百家求他自是高兴的,只是这求娶的目的是单单因为夏雪本人,还是因为背后的相府,那意义可大不相同。 他不能允许将自己的外孙女当成筹码送了出去,否则他爬到这般高位,护不住自己的子孙,那还有何意义? 虞老夫人听了这话有些茫然,“两个王爷?除了怀王还有……” 话说到此,不用虞万回答,她自己也想到答案了。 “难道是靖王?” “嗯。”虞万背靠在椅子上,轻轻叹道:“也不知道这是雪姐儿的好事还是坏事。” 王妃这个头衔听上去固然风光,可背后要扛的压力却是必不会少。 将来靖王和怀王之间必会有一场冲突,选了谁才不会害了夏雪,这是他身为外祖父能为夏雪做的唯一一件事。 “至于云姐儿,我倒是觉得镇远侯家的幼子不错。” 虞老夫人想起了镇远侯家那个幼子的样貌,再结合她听到的一些传言,眉头一皱。 “可那孩子……不是说不学无术,明明武将世家出身,却被养成了纨绔吗?” 把这样的人许给云姐儿? 这些传言虞万自己也是听过的,他抚了抚自己的长髯,瞇着眼道:“那孩子只是贪玩,根基倒是不错的,最重要的是那孩子心善,又非长子,嫁过去只要跟他处好了就行,也不用扛下宗妇的大任。” 原本他是打算帮夏雪也找一个这样的夫婿,他的外孙女命运多舛,苦够了,后半辈子就该享享福,嫁个稳妥人家不愁吃穿就行了,谁知道这人选挑选得太久,竟有两只大尾巴狼闻着香味自己找上门呢? 噢不,大尾巴狼还不只两只,自家还养着一只小的呢。 虞万摇了摇头,叹道:“谭哥儿的婚事也该相看起来了,让他早日断了心思。” 也不晓得他从哪里听到的消息,知道夏家的亲戚上门想将夏雪许配给怀王后,竟跑到他面前,跪着求他将夏雪许给他。 所以他才说这庶子哪怕充当嫡子养,这教养还是不行。 “谭哥儿还不死心?”虞老夫人上回明明已经告诫过他不要肖想夏雪,怎么到如今,竟是还未曾放弃吗? “那孩子死心眼,不是板上钉钉的事都认为自己还有机会,也不知这性子是随了谁?”虞万说着,叹了一口气。 “儿孙自有儿孙福,谭哥儿的事,梁氏是没法指望了,让正儿媳妇和捷儿媳妇去操办吧。” 梁氏闹了这一出,成功回府是回了,却被禁足在自己院子,还没有在庄子时来得自在,此刻心里正憋屈得很,听闻虞谭为了夏雪还求到虞万面前,气得赏了他一巴掌。 “好好地,跟人家怀王抢什么女人?你不知道夏雪那丫头是怀王看上的吗?” 正憋着一股子气呢,虞谭就撞到枪口上来,梁氏指着他破口大骂,如果是她自己生的孩子,定不会这般忤逆她。 可恨这肚皮不争气啊! 虞谭顶着半张肿得老高的脸,看向自己嫡母。 “母亲,请您告诉儿子,儿子究竟哪里配不上雪表妹。” 哪里不好,他改便是。 梁氏都给气笑了,她冷笑一声,“就那克死双亲的倒霉丫头,谁敢娶来当媳妇?这不给自己找事吗?” 虞谭见梁氏那张扭曲的脸,静默了片刻,缓缓道:“雪表妹是嫡出,哪怕失了双亲,那也不能改变她是嫡长女的事实。” 他顿了顿,继续说:“而我,是姨娘所出的庶子,哪怕记在母亲名下,依旧改变不了这个事实,配不上对方的人从来都不是雪表妹,而是我自己才是。” 他以为是嫡庶之别阻隔了他和夏雪,却原来挡在他们中间的不是嫡庶,而是人。 梁氏不喜夏雪,哪怕他做了再多努力,都没有用。 “你既记在我名下就是嫡子,少成天想那些有的没的,有这工夫,还不如读书去,你前头那两个哥哥可都是一榜进士,再怎么样你也不能落后了太多。” 虞谭弯腰,由于视线所阻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他淡淡地回了一句:“儿子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想剧情想得脑壳疼。 这几章都是过度章,男主就快出现了,再忍忍。 一切都是为了让闻砚早日把夏雪娶回府(握拳 第22章 靖王扑空 22 靖王扑空 皇宫,议政厅。 “如今入冬在即,那些蛮子们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年轻的帝王负手站在窗前,忧思重重。 “可要臣领兵平乱?”闻砚站在他身后,“往年这个时候,向来是他们最易进犯边关之时,若能早有防范,损失也会较之前来得小。” 入冬后蛮子们没有粮食,只能靠掠夺而来的食粮度日,这段期间边关的将士们无不绷紧了神经,严阵以待。 皇帝转过身,欣慰地笑道:“若是朝中人人都能如你一般,朕也不用日日都这番操劳。” 那些大臣就只有一张嘴上厉害,惯会鸡蛋里挑骨头,让他们实际拿出什么有建设性的方案出来,一个个地低头不吭声。 哼,简直就跟养了一群废物无疑。 “臣不敢当。”闻砚低下头。 他也只会带兵打仗,让他去跟文臣斗唇舌,他也只能板着一张脸保持沉默,虽然皇上都说他这样肃容不说话就足以让看见的文臣闭嘴就是了,不用特意去和他们反驳些什么。 “说来你年纪也不小了,怀王虚长你几岁,前几年怀王妃没了以后,怀王便不近女色,好不容易这几天传来好消息,终于有了想要续弦的念头,你也得加紧脚步了。” 他跟那个弟弟非同母所出,两人虽然不亲,但好歹也是兄弟,总要关心下对方的终身大事。 原还担心着他那人一个人自在惯了,怕会就此淡出红尘,现下看来还能有看上的姑娘家,想娶回府做续弦,他倒也放下了心。 能有追求就好。 闻砚笑笑,“不瞒陛下,臣已有心仪的人选,尚在等她点头答应,好向陛下讨要赐婚圣旨。” “哦?”皇帝是头一回听见这个消息,不由来了兴致,“不知是哪家的姑娘啊?” 竟然还要求着人家姑娘点头? 这可有意思了,闻砚怎么说也是一个王爷,相貌堂堂,有貌有权,是多少闺阁姑娘的梦中人? 想娶人回去还得看人家姑娘脸色?这往后莫不成了妻管严? 皇帝想了想,情不自禁地想要笑,轻咳了一声以掩住脱出口的笑意。 闻砚身为他的左膀右臂,替他办了不少的事情,只要区区一个赐婚圣旨充当奖励,倒是不过分的要求。 “是右相家的外孙女。” 闻砚想着,早些在皇上这里留下个印象也好,倘若之后事成也顺理成章些。 “哦?这可巧了,怀王看上的也是右相家的外孙女。”他皱起眉头,“不过你看上的是哪一个?朕记得右相家的外孙女可有两位,怀王看上的是姐姐,你看上的难道是妹妹吗?” 这夏家姐妹可真抢手。 “怀王看上夏雪?”闻砚愕然。 这怎么会呢? 皇帝倒是挺意外。 哎哟,连人家闺名都打听到了,只怕不单只是看上了,都往心里放了吧? 不过听他这话中的意思,似乎看中的也是姐姐。 “这夏雪长得国色天香,沉鱼落雁吗?” 闻砚摇头。 “还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个不可多得的才女来着?” 闻砚再度摇头。 皇帝就觉得奇了怪了,既是这样无才无貌的女子,怎么碰巧两个王爷都看上人家呢? 这下可伤脑筋了,一个是自己亲弟弟,一个是自己好友,人家姑娘可只有一个。 “这可得看人家姑娘选谁呀。” 闻砚虽一本正经地点着头,可心思早已飞到外头去。 皇帝见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觉得很是难得,故意又谈了几件无关紧要的事,等到闻砚明显浮躁起来后,才终于放过他。 “行了,下去吧,朕知道你心不在此,把儿女情长的事好生处理完毕,回头还有家国大事等着你呢。” 闻砚被说得脸上有些臊,走出议政厅后脚下的步伐就越发加快,可说是健步如飞。 他身后的太监目睹了闻砚这番行径,回庁里学给皇帝看,把皇帝给逗得哈哈大笑。 “这小子此番是栽了!” 瞧他急成那样。 平时正经八百的人,今天这表现实在太难得了。 皇帝摇摇头,止不住嘴边的笑意。 可真是年轻人啊。 *** 闻砚一出宫,匆匆忙忙就往虞相府上奔,这回他特意留心了自己的仪态,嗯,刚从宫里出来,自是不会差到哪里去,他也就安了心。 门房一见他,急急忙忙又往里头通报。 “靖王?他又来做什么?” 虞正皱起眉头,实在是他上次的表现令他记忆犹新,以至于他一听见靖王的名字就露出嫌弃的表情。 “怕是听到怀王那边的风声了。”虞万眼睛连睁都不用睁,就猜出了他的来意,他起身,“把人迎进来吧。” 这个靖王哪怕行事鲁莽,瞧他这几次的态度,対雪姐儿倒是有几分真心,光是这一点,虞万心里便很是满意。 闻砚大步走了进来,虞万和虞正不管内心是怎样想的,此刻脸上都挂上了笑容。 “这不是靖王吗?稀客、稀客。”虞万笑呵呵地将他迎入厅内。 闻砚看着虞万脸上的笑,心里紧绷着的弦这才稍稍放松了些。 无他,上次他来访的时候太过紧急,仪容着实失礼,惹了这位不高兴,原想着今日说不定会被拒见或被赶出门外,没料到竟还能得到虞相的笑脸相迎,闻砚不意外也难。 “虞相,虞尚书。” 三人客套了一番,下人将茶奉上以后,这才进入正题。 “不知靖王今日此来,是何要事?” 闻砚抿了一口茶水,润润喉后,眼神看向一旁的下人们,虞万意会,挥了挥手让他们退下。 闲杂人等不在之后,闻砚才开了口。 “实不相瞒,本王听闻怀王有意和贵府结亲,事关重大,想请相爷三思。” “哦?” 虞万眼神闪了闪,他的来意他倒是猜中了,只是这话听着怎么还有另外的隐情? “怀王有什么不妥吗?”虞正想了想,没觉得有哪里不好。 他印象中怀王斯文有礼,虽是王爷却从不摆架子,若非前头有个王妃,那倒是个不错的夫婿人选。 “怀王他,疑似有通敌叛国的嫌疑。”说到此,闻砚特意压低了音量。 这要证据确凿了,可是砍头的大事! 虞万和虞正端正了神色,对靖王说的话大感吃惊。 “不知殿下是从何处得知的消息?”虞万忙再追问。 难怪要屏退下人,先不说这事情是否属实,这妄议皇家子孙被听了去,他们也落不得什么好处。 “本王截获了他与蛮族的通信,目前尚在查探,但怀王与蛮族私下一直有往来倒是不争的事实。” 原本他是想来个人赃俱获的,毕竟怀王哪怕不得圣宠,终究是当今圣上的手足,若是没有确切的证据,凭他也拿怀王没办法。 要不是听闻怀王有意求娶夏雪,他也不会选在这种时候就将事情告诉虞相。 这些事能少一个人知道,他的胜算就越大。 “此事还需慎重,对于外孙女的婚事,老夫自会慎重,多谢王爷特意相告。” 即便知道靖王此举别有心思,这声谢虞万还是得说一声。 若是真的没弄清状况夏雪就被许给怀王,往后好一些是被圈禁,坏了那可是抄家灭族的大事,弄不好连他们虞府也都要受牵连,能不严重吗? 送走了闻砚之后,虞万仍是眉头紧锁。 “父亲,您觉得靖王那话,可信度有几分?” 虞万用手轻点着桌面,沉吟了一会儿,“没有九分也有八分。” “这么高?”虞正吃惊。 他实在是不愿相信,怀王那样看起来无欲无求的人,竟然在背后盘算着谋逆的大事! 要说是靖王为了阻止他们将夏雪嫁给怀王用的借口他还比较相信些,可问题是,这完全不像玩笑话。 谁会拿这种事来说笑呢? 假了也就罢了,可要真有其事……那这朝上只怕将要有一番动荡。 “出了这事,自是无法将雪姐儿许给怀王了。” 那么,只能许给靖王了吗? 虞万拧眉。 可这人也没有正式来求娶啊? 他要想将婚事应下,总得他先上门来提亲吧? 这人怎么搞的,最重要的事反而给忽略了? 那头的闻砚一出了虞府,猛地打了个喷嚏,他伸手揉了下鼻子,左右看看,见没人注意,转了个弯,又翻墙翻入人家院内。 他熟门熟路地摸到夏雪的房里,结果一进去,里面没人。 嗯? 他绕了一圈,连净房都悄悄去查探过了,都没有人在,只得默默退了出来。 人呢? 他在树上左思右想,最后才在院内婆子的谈话中知道夏雪去向。 “要说这雪姑娘也实在是可怜哟,小小年纪父母没了不说,还扭伤了脚,唉。” “可不是吗?要不然大太太也不会带她去寺里求个平安符。” 闻砚在树上听到此话,沉思了片刻。 寺里? 这附近的寺…… 闻砚猛地想到,他妹妹今日也到寺里去了! 想起之前看过的夏雪手稿,闻砚心下一惊,忙跳下树疾驰而去。 两个婆子对树上突然跳下个男人给吓得魂都要飞了,互相抱住对方,怀疑大白天的见了鬼。 第23章 夏雪落崖 23 夏雪落崖 鹭山寺前有条长长的石阶,平常时候吴氏来上香定会下了马车,一步一步爬阶,以示自己的心诚。 但这回不同,夏雪的腿脚刚好,虽说走路无碍,到底是不便多行,便选了另一条远路,让车夫驾着马车上去。 蔡氏前些日子被大夫诊断出有孕在身,不然这一趟也是要跟着出来的,一想到要抱孙了,吴氏脸上的喜意从那天起就没消散过,整天笑呵呵的。 到了目的地后,三人戴上帷帽下了马车,虽说是不用走台阶,但距离寺前还是有一段距离,吴氏时刻注意着夏雪走路的情况。 “雪姐儿,要是太疼了就停下来歇歇,咱们不急。” 夏雪其实已经好的差不多,追赶跑跳应该都是行的,不得不说闻砚给的药还真是挺有疗效,不愧是宫里出品的。 虽然如此,但是对于吴氏的关心,夏雪也挺感激。 “大舅母,我没事的,您别担心。” 说完还跳了跳,以示自己恢复得很好,吓得吴氏惊呼连连。 “哎哟,我的好姑娘,快别跳了,大舅母知道了。” 吴氏吓得冒了一身冷汗。 夏雪嘿嘿笑着,夏云在后头看了也捂嘴直笑。 忽然一声女子的惊叫声传来,三人的脚步一顿。 鹭山寺旁有一处竹林,声音便是来自那里。 “不好!” 夏雪想起了,这是她安排的一段小小剧情,若是她不阻止,将有一条生命断送在此,忙提着裙子往该处去。 “雪姐儿,快回来!” 吴氏这才一闪神,就看见夏雪跑了出去,急忙大喊。 “我去追姐姐!” 夏云丢下这句话,自己也跟着夏雪的跑过去。 “哎哟,这两个孩子是在搞什么呢。” 吴氏心急如焚,怎么可能乖乖留在原地等着她们,自然也追了上去。 循着声找寻,只见一名少女跌坐在地,在她前头还有一名丫鬟脸色惨白地站在她身前护着她,两人发着抖,直视着前方那距离她们不到一步的地上,一条蛇吐着蛇信挺立起身子,似乎下一刻就要发动攻击。 夏雪见状况不对,低头在自己脚边捡了个石子,也没来得及瞄准就丢了出去,也不知道是老天爷保佑还是什么来着,这一瞎丢竟丢中了。 原先就处在警戒状态的蛇突然被夏雪丢来的石子袭击,遂改变方向,直扑夏雪而去。 “小心!” 夏云来得及时,取出袖子里暗藏的匕首一甩,直击那蛇的七寸之处,直接将牠钉在地上。 因为蛇的毙命,一旁的主仆两人总算性命无忧,刚想对来救她们的夏家姐妹道谢时,那女子一见夏雪脚下土石崩落,不由瞪大了眼睛,惊恐地喊道:“危险!” 只可惜一切都太迟。 夏雪只觉脚下一陷,整个人重心不稳,往后摔下了山崖。 夏云哪怕以最快的速度跑到她面前,也只捞到了她的一片衣袖,眼睁睁地看着夏雪掉落。 “夏雪!” 吴氏远远就看见这副景象,两眼一翻,就地晕了过去。 两处的丫鬟婆子均是一番手忙脚乱,夏云维持着没有抓到的姿势,一张脸写满了不可置信。 闻砚赶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团乱的场面。 “怎么回事?” 他左右看了看,不见夏雪的人影。 在原地被吓坏的闻若瑶一看见自家哥哥,眼眶含着泪,就奔了上去。 “哥!” “没受伤吧?”闻砚视线集中在她的脚部,依稀记得预言上是说晋安郡主闻若瑶会在一次前往寺庙参拜的途中被蛇所咬,就此香消玉殒。 如今看着好端端的,应是没什么大碍。 闻砚刚放下的心,却又因为闻若瑶的话再度提了起来。 “我没事,可是有个姑娘为了救我,不小心跌下山去了!哥,你快救救她!” 她们这群女流之辈,一个个的都不会武功,明知人已经跌了下去,除了派人回去再多加派人手以外,她们什么办法都没有,只能呆坐在原地。 夏云的脸色难看得很,认出闻砚之前曾来过他们府上,身份也似乎是个王爷,还和夏雪认识,当下就走到他面前跪着。 “掉下去的是我姐姐夏雪,请王爷相助。” 说完对他磕了个头。 这个身体还是太娇弱,没有经过锻炼,更没有趁手的工具,在这里除了求人,她什么也做不到。 闻砚听闻掉下去的是夏雪,眼前一黑,整颗心宛如直坠冰窟。 “从哪儿掉下去的?”闻砚哑声问道。 夏云指了一个方向,闻砚起初双脚像是灌了铅,走得跌跌撞撞,到后来速度越来越快,走到崖边站住,往下看的时候脸都白了。 这么高的地方,一个毫无武功的弱女子从这个高度摔下…… 闻砚闭了闭眼,没敢再想。 “若瑶,去请太医和医婆到咱们府上,我去找她。” 闻若瑶都还没来得及应声,闻砚就往下跳了下去,把她给惊得当下就急得叫了声:“哥!” “郡主,王爷他有武艺傍身,现在要紧的是去找人,要是迟了恐怕……” 桂儿不敢再往下说,那么好的一个姑娘,为了救她们不惜以身犯险,她们得救了,可对方落难了,于情于理都不可能丢下她不管。 “妳说得对。”闻若瑶转过身对一脸难看的夏云说:“承蒙姑娘相救,此事我们靖王府必会鼎力协助。” 夏云回了一礼,“那就拜托你们了。” 她的力量太薄弱,哪怕是刚才被蛇吓得坐在地上的小姑娘,凭着一个郡主的头衔能做的事都比她多,夏云握紧了拳,暗叹自己没用。 必须变得更厉害才行。 *** 夏雪独自一个人走在雾中,不知走了几个时辰,感觉身体越来越沉重,只得坐在路边的大石头上歇着。 说来也怪,明明一直在走路,她却一点也不觉得累,甚至连汗都没有流下一滴,就是这身子没来由的沉,简直像背上多背了一个人在走似的。 而且走这么久,她也不知道这里到底是哪里,加上四周都是浓雾,完全看不清景物,走着走着都不确定她自己是不是在绕圈子还是真有在前进。 正思考着要不要继续走时,从浓雾的那一头,却传来了奇怪的声响。 “笃”、“笃”、“笃”,像是虞老夫人拿着拐杖敲击地上的声音。 夏雪好奇地看着那方向,眼见那头走来一位拄着拐杖的老妪,一步步朝她走来,夏雪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从方才到现在,她走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碰上人,不由心下一喜。 “老太太,请问一下鹭山寺怎么走呀?” 那老妪闻言,似乎很是惊讶。 “妳往那去干什么呀?” “我的家人在那里,我得回去才行呢。” 老妪更疑惑了,“那个地方哪有妳的家人?” 夏雪觉得这老婆婆怎么好像有些不对劲呀,虽然疑惑,仍是说道:“我大舅母和妹妹在呢。” 老妪轻笑一声,“她们可不是妳的家人。” 夏雪刚要再说,只见老妪她满是皱纹的手一挥,眼前的雾气散去,露出前方的湖水。 夏雪惊讶万分。 她刚刚完全没注意到旁边就是湖呢。 “妳好好看看自己的样貌,先搞清楚了妳是谁,再去找你所谓的‘家人’。” 老妪用手中的拐杖点了点水面,细看那根拐杖似乎还跟虞老夫人用的是同样的款式。 夏雪十分纳闷,鬼使神差地走向前,探头一看,这一看她整个表情僵住。 她伸手轻抚自己的脸蛋,看着湖面上倒映的自己,有些许熟悉,但更多的却是陌生。 ——这是她现代的模样。 有多久没有看到这样的自己了? 穿越进书里以后,她一直以“夏雪”的身份活着。 即便她们有同样的姓名,可终究是不同的两个人。 的确,老妪说的没错。 大舅母……应该说吴氏,还有夏云的确不是她的家人。 她从来都不属于这里,这里是书本里的世界,是她创作出来的故事,却不是她生活的地方。 夏雪看向老妪,满脸困惑。 “这是我可以回去的意思吗?” “无牵无挂,要去哪里都随妳。”老妪说到此,收起了笑,“可妳要记得,若是回去便罢,一旦选择留下,成为这世界里的一份子,逆天改命将要付出代价。” 夏雪心中一凛。 是了,其实这一点她自己心里也是明白的,所以才总是避免执笔写下后续的故事。 她一个念头设置的一个情节,被影响到的人却是不计其数的。 就拿这次鹭山寺遇到的晋安郡主来说,因着她的插手使得郡主逃过了一死,往后的情节发展就会有更多自相矛盾的地方,而为了修正这些,她要是不亲自出手的话,事情的走向就会有如脱缰野马一般,完全不受控制,甚至影响到她自己本身。 她并非神仙,却有了控制其他人命运的能力。 但实际上,她只是一个小作者。 该选择留下或是回去,其实也不用多加思考。 她亲缘淡薄,虽然没有人盼着她回去,可也同样,在这里没有人期待她的留下。 脚才刚迈出第一步,耳边就传来有人呼唤自己名字的声音。 “夏雪!” “夏雪。” “夏雪……” 一声一声,最后那一声,甚至带了点哽咽。 第24章 我们回去 24 夏雪夏雪 夏雪顿住脚步,她认得出来那是闻砚的声音。 只是他怎么会出现在此? 她循着声音找了过去,那老妪看着夏雪离去的背影,一双眼睛闪了闪,嘴角勾起了淡淡的笑,慢慢消失在浓雾里,等夏雪回过头再看,哪还有什么人影? 她一脸不解,虽然挺在意那个老太太,但是前方传来阵阵的呼喊声,一声比一声唤得悲切,实在没法让她放下不管。 走到一半,她发现自己的脚步变得轻盈许多,不再像是稍早负重前行的感觉,等看见了闻砚之后,她才终于了解这是为什么。 闻砚怀里抱着一个人,夏雪见到他刚要上前打声招呼,走近了一瞧,瞪大了眼,退后几步,嗓子像被什么给卡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怀中抱着的,不就是夏雪自己吗? 身上穿着的衣裳被勾得破破烂烂,整个人全身上下布满大大小小的伤口,若不是胸口还有微弱的起伏,这副模样说已经没了性命,她也相信。 夏雪被这幅景象惊得掩住了嘴,被忽略的记忆此刻全涌了上来。 是了,她跌下山崖,滚落的时候蹭破了自己的衣服和肌肤,哪怕因为中途撞上了粗壮的树枝,阻止了她继续往下滚落,却因这个撞击力道过大昏迷过去。 那么,她是已经……死了吗?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这一细看才发现,竟是半透明的,还能看见对面的景物,不信邪地弯腰去拿了根树枝,手指却直接穿过,根本拿不起来。 她心下一寒,可是不对啊,她方才明明是坐在石头上的,那时候可以碰触得到,那现在为何就不行? 她摸了下自己的脸,自己的脸倒是摸得到,只不过夏雪这一触摸之下一惊,入手滑腻,是书里的“夏雪”才拥有的好皮相,她自己的脸年龄稍长,加上又没有在保养,摸起来要粗糙得多。 夏雪一脸茫然。 她这是……又恢复成了书里的夏雪吗? 不会是因为听到闻砚的声音赶过来,这样就代表她做出留在书里的选择吧? 夏雪无语。 虽然于她而言留在哪里都是一样的,可也总不能就让她成了个灵体飘着吧? 没奈何,只好尝试土方法,自己飘到了夏雪的身体前,躺下去看看能否回去。 她这般行动,只是依旧回不了身体,反而从这个角度更清楚地看见闻砚脸上的神色。 平时那张严肃的脸上此刻却脆弱无比,他红着眼直盯着自己,手上也没敢用力,害怕一不小心这身体就散了架,一声一声唤着夏雪的名字,期盼怀里的人能够给他一些回应。 夏雪心中微动,原来还是有人会这么关心自己的。 不是因为书里的夏雪,而是她自己。 夏雪、夏雪,到如今,书里的夏雪同她其实也没有区别了吧? ──她就是夏雪,夏雪就是她。 不是一个局外人的身份,而是真真正正融入这个世界里。 这么想通了之后,她开始往下沉,灵体被身体慢慢吸收,倒像是这个身体接纳了她。 契合的那一刻,五感慢慢回来,可以听见闻砚的呼唤声由远到近,从一开始相隔了好几层,再后来变得越来越清晰,紧接着尝到嘴里的血腥味、闻到泥土的气味,痛楚也一点一点地浮现,顿觉整个人像是被车子辗过,无处不疼。 “闻……砚……” 说出来的只有气音,声音出不来,夏雪蹙了蹙眉,勉力睁开眼。 还没来得及看清什么,闻砚低着头靠在她肩上,不想让夏雪看见自己的表情,手上也没没敢使力,像捧着一件珍贵的瓷器。 他的声音还有些抖,他说:“没事了,我带妳回去。” “嗯。”夏雪应了一声,放心地靠在他身上,浑身疼得失去意识。 *** 靖王府后院的下人个个手忙脚乱。 无他,他们王爷带了个浑身是伤的姑娘家回府,瞧那副模样,伤得还挺重。 太医请了两个轮番诊治,把完脉正讨论着药方怎么开较为妥当,里头的医婆和丫鬟替那位姑娘清洗伤处,闻砚抬脚就想走入内,闻若瑶眼捷手快地将他挡了下来。 “哥!你不能进去!这样于礼不合!” 也不知道这个姑娘对闻砚来说是什么样的存在,自从救了她回来后闻砚就一直是这副冰块脸,别说太医了,就连她自己都给冻得。 幸好,这时前院传来通报,阻止了闻砚想硬闯的心。 “相府派人来了!” 通传的下人刚至,后头夏云和吴氏以及后头跟着的梅裳就越过他径自奔了过来。 “我姐怎么样了?” “雪姐儿呢?” 两人脸上写满焦急,深怕听见什么噩耗。 闻若瑶忙让人去将太医们请了过来,对着夏云她们说:“请两位到厅里等候,太医稍后就到,至于夏姑娘现在正由医婆处理伤处,处理完后自可去探望她,还请两位稍待。” 她约束得了外人,却漏掉了自己人,这才一转眼,闻砚就给跑没影了,闻若瑶心下一惊,偏又不能离开怠慢来客,只得提着心时刻留意着外头的情形。 闻砚踏入内室的时候,夏雪身上已缠上了干净的布条,也由丫鬟和医婆协力替她穿上里衣,听见脚步声,丫鬟蹲身福了一礼退到一旁去,那医婆挺有眼色,猜到了闻砚的身份,低着头喊了声:“靖王殿下。” “嗯,她怎么样了?” 医婆打起精神,知道这姑娘对靖王的意义非同一般,老老实实地答了。 “身上布满的小伤没什么大碍,主要还是内伤,背后有一大片的瘀伤,肋骨裂了,右手手骨也断了,暂不宜挪动。” 闻砚闭了闭眼,“知道了,妳们下去吧。” 虽然觉得只有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不合礼数,可一个是王府的下人,一个是毫无关系的医婆,她们两人谁也管不了闻砚,纷纷低头退了下去,装作什么也没有看见。 闻砚走到床边,看着脸色苍白的夏雪躺在床上,心里有百般说不出的滋味。 他发现她时,夏雪浑身是血,若不是有棵大树足以支撑住她的重量,从那个高度直接摔落地面,只怕是必死无疑,连太医都不用找了。 一直都明白夏雪不同于其他姑娘,坚强的很,此番受了这样的重伤,醒过来后第一件事却不是喊疼,而是头一回真真正正地唤出了他的名字。 哪怕那声音微弱得跟刚出生的小奶猫似的,闻砚还是听见了。 那一声比任何兵器都还要锐利,将他的心扎得血流不止。 他握住她的手,哑着声音说道:“快点好起来。” 要怎么嫌弃他都可以,她要什么他都应了,只求夏雪能够痊愈。 这样的伤在一个女孩子身上,要怎样才承受得了? 闻砚光是看着都心疼。 而医婆说的夏雪伤势太重暂不宜挪动的话语,太医们也是持同样意见。 吴氏和夏云闻言对望了一眼,眉头深锁。 这话说的,岂不是夏雪在伤势好转以前只能在靖王府长住了吗? “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这可怎么使得?” 虽然很感谢靖王府上的帮助,可这实在太不像话了。 况且靖王自己还是有意求娶夏雪的呢,这不是送羊入虎口了吗? “这事我得回府去说一声,实非我一个妇人家所能决定的。” 吴氏自己只是一介妇人,这事弄不好了要牵扯到朝堂大事,她没有那个权力做出决定。 这些事,让男人们来处置吧。 如今要紧的是夏雪的伤势。 “我们能去看看雪姐儿了不?” 闻若瑶看着外头,见下人朝她点了点头,遂放下心。 “可以的,请随我来。”知道她们担心夏雪,闻若瑶安慰道:“夏姑娘我会好好照顾的,也请了太医每日到王府诊脉,会用最好的伤药将她医好,妳们可以随时过来探望。” 闻若瑶很是愧疚。 夏雪为了救她受了这么重的伤,她自己却毫发无损,除了能保证能尽心照顾恩人之外,闻若瑶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来安她们的心。 “郡主的用心良苦我们自是知道的,只是这里终究是靖王府,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在此长住,哪怕有再正当的理由,名声都毁了,我这个做舅母的怎么可能不担心呢?” 闻若瑶也觉得此事不妥。 事情发生的当下太过紧急,相府跟王府比起来距离鹭山寺要来得远,她请来的太医和医婆也都是在王府候着,没有多想后续的情况,才导致现在这么尴尬的局面。 “本王会娶夏雪为妻,名声的事不用担心。” 闻砚走出来就听见吴氏的这番话,当时只是觉得送进王府后续处理较方便,确实疏忽了吴氏所说的这些问题,这是他的不是。 “我姐可答应你了?”一直在一旁沉默着的夏云问出了这句话,同是穿越同志,她能肯定夏雪自己绝对不喜盲婚哑嫁,在不确定夏雪对靖王的看法之前,她有必要把关。 吴氏忙打着笑脸,“不瞒王爷,雪姐儿的婚事是由相爷定夺的,如您有心真的要娶雪姐儿为妻,便到相府来提亲吧。” 第25章 鸡同鸭讲 25 鸡同鸭讲 夏雪伤重,被靖王带回自己王府的消息有心人很快就知道了。 怀王颇感意外,怎么这个靖王一碰上夏家姑娘的事,就会闹出各种荒唐事来? 先别论此举会对夏家姑娘造成怎样的影响,现在主要的是,夏雪人既然在王府,这也就代表她自己的院子是空下来的,可不是个天大的好时机吗? “入夜时,潜入那姑娘的院子,若是她真是靖王背后的那个人,房里应该会有蛛丝马迹,这是咱们的大好机会。” “是。” 怀王府上养的死士领命退下,怀王悠哉地抿了口茶,果然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他没料到夏家人竟然那般不中用,居然连这门亲事也谈不下来,白白打草惊蛇。 不过也好,他本就无意再娶妻,此举要是能膈应到靖王,那也不枉他跑了这一趟。 *** 户部。 虞正忙完手头上的事,正打算歇会儿,却看见属下带着一脸惊惶的自家下人过来。 这还是当值时,能这样慌慌忙忙地找来,家里一定是出了大事。 虞正眉头一拧,忙站起身来。 “出什么事儿了?” 那下人等带他过来的人离开之后,这才慌乱地道:“表姑娘摔下山崖重伤,被靖王给接回王府治伤去了。” 又是靖王! 虞正都不用问就知道摔下山崖的是夏雪还是夏云,靖王都这么自作主张了,除了是夏雪还能有谁? “表姑娘可有大碍?” 他的这外甥女,也实在是倒霉透顶了。 “性命无忧,就是太医说伤得太重,不便挪动。” 虞正听了这话就明白为何要派人来寻他了。 不能挪动,即是代表要在王府长住,这岂不是顺了靖王的意吗? “父亲那里可有派人过去了?” 虞万说过,夏雪的婚事不是他们可以置喙的,此事一出,夏雪的夫婿人选可不就只剩了靖王一个吗? “事情我都知道了。” 虞正话才刚落,虞万的声音就从外头传了进来。 “父亲。”虞正从刚才开始拧着的眉头就没松开过,他问:“雪姐儿那边您怎么看?” 虞万抚着自己的长髯,叹了一声。 “事已至此,除了跟靖王府结亲以外别无二选,等雪姐儿身子好了以后,就把她的婚事定下吧。” 原想着再等几日的,如今也罢,能早一天决定是一天。 “可是靖王不都还没到府上来提亲吗?” 虞万:“……” 倒是忘记这回事了。 “他既然敢强行将雪姐儿带回他府上,这责任自是要负的,他若不来提亲我非禀报陛下不可,相信陛下自会有公正的决断。” 而话题人物中的靖王送走了吴氏她们之后,赖在了内院不肯走,闻若瑶看了很是发愁。 “哥,夏姑娘我会好好照应的,你赶紧回外院去,可别耽误了正事。” 赶了好几次都没能赶走,闻若瑶实在拿他没辙。 “好吧,那你在这里看着,我去看看药煎好了没。” 闻砚压根儿没在听他妹妹说了些什么,径自坐到床边,看着夏雪的睡脸。 然后,夏雪的手指动了动,闻砚注意到了这个小细节,精神一振。 “夏雪?” 夏雪眼皮微微颤抖,慢慢睁开自己的双眼。 “夏雪!”闻砚露出了这些天来第一个笑容。 夏雪眨了眨眼,嗓子干得都要冒了火,好像说一个字都要撕裂了整个喉咙一般。 “水……” 闻砚习过武,耳力较常人来得好,他又离得近,自是听清了夏雪的要求。 他倒了杯水,端到夏雪身旁时却犯了难。 “我扶妳起身,可能有些疼,妳忍着些。” 夏雪点点头没有反对。 怎样都好,只要先让她喝个水,她渴得嗓子都要冒烟了。 闻砚小心翼翼地将夏雪扶起来,这么简单的动作他却谨慎得鼻尖都冒了汗,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又到了夏雪的伤处。 他端着杯子,倾倒着杯身递到夏雪嘴边,一开始没能抓好距离,使得有些水洒到了夏雪身上,后来又倒得太慢,夏雪等了半天都还没喝上一口。 夏雪:“……” 历经艰辛地饮完一杯水后,夏雪说:“谢谢,我左手还可以拿的,只是能麻烦你再帮我倒一杯吗?” 只有那一小杯,根本不解渴。 闻砚不在乎自己被当下人使唤,只要夏雪平安无事,那他做什么他都愿意。 很快地,他又倒了一杯,不过他还是没让夏雪自己拿。 “我来吧。” 夏雪虽然觉得自己拿比较方便,但是她急着喝水,也就没有跟闻砚去争夺谁拿杯子的事。 一连喝了五杯,夏雪这才觉得嗓子被滋润,重新活了过来。 “还要吗?” 夏雪摇头。 闻砚放杯子的时候,夏雪趁机打量了这间屋子。 不是在她的院子里,既然闻砚都在这里,那么此处是哪里也不用再多问了。 “我怎么会在王府?” “王府比较近,请太医也方便。”闻砚收拾好后,走到她身边,“我知道此举会对妳的名声有碍,今后妳要嫁人只怕也只能嫁作靖王妃,妳要是怨我的话,我也能理解。” 闻砚顿了顿,继续道:“可是不管重来几次,我都会做出一样的选择。妳不知道,当我亲眼看见妳摔伤的样子,我有多……” 闻砚叹气,他自回来之后都没敢合眼,只要眼睛一闭上,脑海里浮现出来的就是夏雪那副浑身是血的模样。 他真的很怕,她在自己怀里慢慢失去生命。 夏雪对这样的闻砚有些不适应,垂下眼没敢看他,她知道他说的都是实话,毕竟那时她亲眼目睹了闻砚有多在意她。 “你给我的玉佩好像不见了。”夏雪扭扭捏捏地说。 闻砚没能明白夏雪为何突然说起玉佩的事,他说:“摔成两半了,交给了匠人让他用金子镶上,不是多名贵的玉妳别担心。” 夏雪没好意思再说话,她知道闻砚并没有听懂她的意思,她也没有那个勇气直接挑明。 “在伤势好了之前妳安心在王府待着,外头的事有我。” “嗯。” *** 虽然闻砚这么说,靖王府和相府也都对外头的风言风语加以控管,小老百姓们也就算了,但那些大户人家想要打听什么事儿还是打听得到的。 镇远侯府就是其中的一个大户人家。 “相爷家的表姑娘好生无耻!” 得到夏雪住进靖王府后院的消息,周欣气得一下子站起身来,像个炮仗似的,一点就着。 住进王府这么好的事,她也想啊! “不止无耻,还大胆呢。” 经过的周明磊加了这一句,周欣眼睛一亮,顿觉找到了知音。 “可不是吗?简直就是个妖精!”周欣气愤不已。 回想了一下夏云英气勃勃的样子,周明磊摇了摇头,“妖精这个词不太适合。” “那不然适合什么?” 周明磊想了一下,“嗯……像爷们。” 胆子大到可以女扮男装溜出来玩,一点也没有大家闺秀的风范,不像爷们,像什么? 周欣反射性地就要应和,突然觉得不对。 “怎么就像爷们了?瞧把靖王殿下给勾的,莫不是靖王殿下有龙阳之好?” 周欣惊得倒吸一口气,捧着小脸,不敢置信。 “怎么就扯上请王殿下了?”周明磊一脸懵。 两个人鸡同鸭讲了半天,愣是没发觉他们说的表姑娘压根是不同人。 作者有话要说:靖王那个冤啊! 第26章 又掉马了 26 又掉马了 闻砚一直到好几天以后才反应过来,夏雪当时提起玉佩不见了是怎么一回事。 “妳答应了?”当下他就奔到夏雪房间,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双眼都发着光。 夏雪正喝药呢,被他这么一吓,差点被药给呛着,咳了几声,梅裳赶紧给她拍了拍背,同时还不忘偷偷瞪着靖王。 这个靖王是怎么回事啊?每回姑娘遇到他就没什么好事。 闻砚忙接过药碗,“本王来吧。” 梅裳有些迟疑,看了夏雪一眼,等到夏雪点了点头,这才有些担忧地退了下去。 她不放心夏雪,就躲在门旁仔细听着里头的动静。 吴氏让她留在王府照顾夏雪,也是担心夏雪一人会吃亏。 靖王有意娶她们姑娘为妻这事情她听大夫人说过了,虽然能够嫁入王府的确是门好亲事,靖王看着也是想给正妃之位的,可现在八字都还没一撇呢,梅裳可不能让她们姑娘吃亏了去。 “这位姑娘,偷听人家墙角可是不好的啊!” 暗一的声音凉凉地从后面传了过来,梅裳吓了一跳,小小地惊呼一声。 叫出声音后,这才后知后觉地捂住嘴巴,赶紧往房内的方向看了一眼。 暗一嘿了一声,说道:“别看了,王爷早就知道外头有人,当我们这些习武都是习假的呢?” “要你管!”梅裳瞪了他一眼,气愤地扭身走了。 暗一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摸了摸脑袋,他说错什么话了不成? 等外头的声音消停下来,房内只剩闻砚他们二人,夏雪隐约猜到闻砚刚刚那句话的意思,又怕自己误会了,只好一直保持沉默。 “先喝药吧。” 闻砚这些日子照顾夏雪已经很是熟练,这次喂药给夏雪,竟是一滴都未曾滴落,技术有着明显地增长。 他知道准时喝药是大事,耐着性子把自己方才想要得到确定的问话给憋了回去,话是没有说出口,但一张脸上却写满了期盼。 夏雪吃了个蜜饯,压下嘴里的苦味,闻砚看时候差不多了,将话给挑明。 “妳之前说玉佩不见了,是打算还我吗?” 他之前说过,要是夏雪愿意同他成亲,就将玉佩当做信物送到他府上,他会去向圣上请来赐婚圣旨。 那天他们的对话他后来仔细想了想,那时候夏雪会说出玉佩不见了的话语,也许是打算要将玉佩交给他呢? 夏雪看见闻砚那充满期待的模样,也不打算吊他胃口,轻轻“嗯”了一声,她当时的确是想将东西还给他的。 她想,在这个世界里,真要论起真心,她也只有闻砚一人可选。 能得他真心相待,她必不负他。 感情这种事是双方的,在书里的这个时代,两情相悦再结为连理基本是难事,客观性来说,闻砚有权有势,有财有貌,最重要的是,他把她放心上。 即便一开始他们两个的相遇,并不是那么愉快,闻砚个性也有些蛮横不讲理,可人无完人,她自己也是有缺点的。 这番考虑之下,闻砚其实算是一个相当不错的丈夫人选了。 闻若瑶进房的时候就看见她那不苟言笑的哥哥竟然在傻笑,惊得她揉了揉眼,再看个仔细。 夏雪注意到了,憋着笑告诉闻砚:“喂,你妹妹来了。” 闻砚忙敛起表情,只可惜撑了没一会儿,脸上的表情就从眼睛开始一点一滴地崩塌,夏雪见了“噗嗤”笑出声,笑起来扯动身上的伤处,又想笑又喊着痛,被折腾得感受到了什么叫做“痛并快乐着”。 “唉唷,疼!” 闻砚这回可笑不出来了,急忙上前扶着夏雪,“快别笑了。” 闻若瑶默默走了出去,桂儿一见不解,歪着头问:“郡主,您不是要找夏姑娘谈天吗?” 怎么进去还没坐下就转出来了? 闻若瑶抬头望着天,叹道:“里头太刺眼了,我怕我待里面都要瞎了。” 说完,摇着头离去,桂儿听她这么说,更摸不着头绪。 明明是抱怨着的语气,那嘴角为什么还会上扬呢? 还有房里哪有什么刺眼的东西?就算是夜明珠,这大白天的,也没有什么亮光呀? 桂儿蹙着眉,越想越不明白。 *** 入夜,相府夏雪她院子里的下人聚在一起吃饭说话。 “要我说,那个靖王殿下早就看上咱们雪姑娘了!”一个婆子放下了碗,咽下嘴里的食物后继续道:“我上回跟贾四家的在树下唠嗑,妳们猜怎么着?靖王殿下竟然从树下跳了下来,可把我们吓得!” 其他小丫鬟听得津津有味,纷纷问着:“后来呢?” “后来雪姑娘不就出事了吗?那靖王殿下简直像未卜先知,当下就直奔着寺里去了!幸好有他在,把咱们姑娘救了回去,否则还不知要怎么样呢。” 说完,屋顶上传来“喀啦”一声,众人纷纷抬头看着上头,那婆子拧眉:“怪了,这院里的耗子都会躲梁上了吗?” 听到有耗子,小丫鬟们纷纷惊叫,婆子只得出声喝斥。 “叫什么叫?明儿个白日可得打起精神,把耗子都给抓了!” “是。” 虽然害怕,可这是份内事,总不能等夏雪回来了让当姑娘的自己抓耗子吧? 小丫鬟们个个垂着脑袋,很是哀怨地应下了。 黑衣人手里拿着纸卷,迅速在屋檐上移动。 方才下人们的谈话他听了一耳朵,他相信怀王对此也会有兴趣的。 第27章 讨好姑娘 27 讨好姑娘 夏雪扶着墙一步一步地走动,梅裳跟在她后头,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她,夏雪的脚步只要一个踉跄,她就会赶紧上前搀住她。 “姑娘,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梅裳替她擦了擦额上的汗,脸上写满了心疼。 “没事,休息一下再继续。” 身体的状况已经好很多了,可以下床走路,就是右手还没完全康复,吃喝都要使用左手或是仰赖他人帮忙。 “可别逞强,妳练习得再久,也不代表就好利索了。”闻若瑶在外面听到她们主仆的谈话,帮着梅裳阻止了夏雪想要再多走几步的决定。 她桂儿手上的食盒放到桌上,打开来,一排排精致可爱的小兔子点心,让夏雪和梅裳看了都惊呼出声。 “呀?这什么?好可爱呀!” 闻若瑶腼腆地笑了笑,“是我自己做的,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夏雪用左手捏起了一只,入手棉软有弹性,像捏着什么玩具小球似的,一口一个的大小送进嘴里刚刚好,外皮薄软,一咬就在嘴里弹开,里头的馅料有果香味,甜而不腻,让人不禁一口接一个。 “妳手艺真好!等我这手好了,妳可得教教我!” 夏雪很是喜欢,一口气连吃了三个,闻若瑶瞧她这样禁不住笑了出声。 “先说啊,我哥不爱吃甜食,妳做好了自己吃就是了。” 夏雪愣了愣,才意会过来自己是被打趣了,嘟起嘴抱怨着:“好啊,竟然敢取笑我!” “我哪敢呀,这是实话实说。”闻若瑶笑得眼睛都瞇了起来,要是夏雪成了自己的嫂嫂,那她往后可就不无聊,有地方找人聊天去了。 等到闻若瑶离开以后,梅裳这才有些吞吞吐吐地问道:“姑娘,您真的打算嫁给靖王啊?” 夏雪抬了抬眉,对于梅裳这样的态度有些捉摸不定。 “怎么了吗?” 梅裳咬了咬下唇,鼓起勇气将心里的话说出来:“您可得想仔细了,奴婢知道姑娘向来不喜与人争个高低,可靖王但身份摆在那儿,未来兴许会有更多的侧妃侍妾,到那时,姑娘可该如何自处?” 要她说,还是身份没那么高的人家好些,若是家风清正,那就更好了。 她最大的愿望就是看见姑娘每天都过得开开心心的,若是因为那些后院的肮脏事烦了心情,那可就吃大亏了。 夏雪失笑道:“妳也想得太远了些。” 婚事都还没定下呢,梅裳却比她自个儿都要着急。 “姑娘,这可是人生大事,轻忽不得的!”梅裳跺了跺脚,心里急得不行。 “我知道的,妳不要太担心。” 终归是要嫁人的,选定了要成亲的人选是一回事,要不要把心交给对方,那又得另当别论了。 婚姻大事可以用来当赌注,心却不能,因为一旦输了,便是一败涂地。 夏雪自认赌不起。 闻砚原想踏入房里的脚,因为听到主仆两人的这段对话顿了顿,自己拧眉思考了片刻,终究是转了出去,没有入内。 他以为可以很顺利的。 原来,夏雪心中仍是有顾虑。 那么要怎么做才能够让她心下稍微安定些呢? 闻砚自己理不出个头绪,只好开口问身边的小厮:“你说,要怎么讨好一个姑娘家?” 立竿原先垂着脑袋,好好地跟着王爷后头,猝不及防被问了这一句,脑袋还转不太过来。 “啊?” 闻砚很有耐心地又把话重复了一次。 立竿这回听得很专心,一个字一个字听进去了,心里挺意外,面上却丝毫不显。 他沉吟了一会儿,想起自己在桂儿姑娘面前所做的努力,一一给主子支招。 “这女孩子呢,就是得哄,送一些她喜欢的礼物、说些她喜欢听的话,最主要的还是得多制造些相处的机会,这样人家姑娘才能更了解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关系也就变得亲近了。” 闻砚点了点头,将立竿所说的一字不漏地记下了。 确实,他从没有送过夏雪什么,稍早,他看见自己妹妹拎着食盒去找她,想来夏雪应该是喜欢甜点类的,并决定从这方面着手。 “这京中最有名气的糕点铺子是哪家?” “回王爷,是巧酥斋。” 会知道的这么清楚,是因为他之前几乎将京里所有糕点铺子的点心都买过一轮,能得桂儿姑娘一声称赞的,也就只有这一家。 “准备下,咱们出府。” “是。” 立竿满脸喜色地退下了,正好,他今日原想着也要去巧酥斋一趟的,倒是省了再跑一趟的功夫。 靖王对点心没研究,大手笔地每样点心都带了一份,立竿口袋没有那么深,只带了桂儿上次说好吃的那样桂花酥,他们都买齐了以后,暗一在原地踌躇了好半晌,掌柜的看他一身黑衣,面色不善,心里直打鼓。 “……这位客官,请问您需要点什么?” 掌柜的硬着头皮询问,腿肚子都有些抖。 “你们这儿卖得最好的是哪一种?” 既然是客户那掌柜的就放心了,一扫方才的害怕,开始热情地介绍起来。 “这如意糕是本店卖得最好的,滋味好那是不必多说的,这名字寓意也好,特别适合送人!” 掌柜的不愧是掌柜的,一双火眼金睛,看出暗一不是买来要自己吃,遂加了把火,继续推销。 “尤其是女孩子,对这种糕点特别没有抵抗力!” “给我包一份。” “好咧。” 掌柜的笑得灿烂,今天又做成一单。 当晚,靖王府。 “这是本王上街上买回来的,不小心买多了吃不完,妳要是喜欢就拿去吧。” 夏雪目瞪口呆地盯着桌上大大小小的纸包,这要送人也弄个好一点的理由吧?很明显拆都没拆过,还说自己吃不完? 闻砚无视夏雪打量的眼神,随手拆了个包装,将糕点推到她面前。 夏雪捏起一个送入口中,又将糕点推了回去,“你也吃点。” 闻砚闻言身子一僵,“嗯”了一声,拿起一个吃了,咀嚼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一抽一抽的,似在忍耐些什么。 夏雪忍住笑意,她吃完了一块,非要闻砚也吃一个,越吃他的表情越是绝望,到后来一口糕点都要配好几口茶水,夏雪终于憋不住笑出声。 闻砚起先有点茫然,不明白夏雪好好的怎么笑了起来。 夏雪难得见到他这副模样,不忍心再捉弄他,笑着说:“好了,知道你不爱吃甜,就别勉强自己吃了。” 闻砚直到这时才反应过来,“好啊,感情妳老早就知道我不吃甜食,偏在旁边看我笑话?” 看着夏雪那份恶作剧得逞的样子,闻砚板起脸,夏雪发现对方是真的不高兴,也没敢再笑。 “对不住,其实你大可以不用勉强自己吃的。” 闻砚见她那副忐忑的脸色,揉揉她的头发,笑道:“逗妳的,我没生气。” 夏雪愣住,不乐意了,“你这人怎么这样?” 害她以为他是真的不愉快。 “咱俩扯平。” 玩笑话结束,也该说起正事了。 “我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在王府打扰你们太久,该准备回府了。” 之前太医说过身体不能挪动才需长住,如今已经可以下床了,再待在靖王府里可就不像话了。 “我会安排的。” 闻砚语气相当失落。 虽然早就知道这一天迟早要到来的,可真正面临了,还是希望她可以再待得久些。 当然,也只能是他的妄想。 可是他们谁都没有想到,意外来得如此之快。 ——夏雪回相府的途中,失踪了。 作者有话要说:……多灾多难的女主角(别打我) 第28章 夏雪失踪 28 夏雪失踪 马车缓缓驶进相府大门,碍于夏雪身子不适,并没有在外头让人下车,而是开了大门入内,这可是极其少见的,吴氏自打听到消息就担心得不行,忙亲自前去迎接。 她到的时候,只见婆子将一名戴着帷帽的少女扶下马车,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吴氏急忙上前帮忙,“雪姐儿,可还撑得住?” 她的手一握上夏雪的,吴氏的脸色就变了一变,夏雪收紧了手让吴氏回神,那手甚至还发着抖,说是收紧了,其实手上的力道也棉软得很,根本没出什么力。 “舅母带妳回舅母院子啊,咱们请大夫来看看。” 吴氏一转身,脸上的笑容再也挂不住,整个垮了下来,一心只想赶紧回屋里。 方才入手时她就察觉了,那双手绝不会是娇养着长大的闺阁女子的双手,夏雪的皮肤极嫩,彷佛一掐就能掐出水来的那种,断不会是这样略带了些茧子的手。 回到院里,吴氏屏退下人,连窗子都给关上了,确认万无一失后,这才赶紧问道:“雪姐儿怎么了?” 梅裳拿下帷帽,一双眼睛早已红肿不堪,她跪在吴氏面前,忍不住啜泣。 “姑娘她……不见了。” “哎哟,快先别哭了,告诉我是发生了什么事?” 吴氏急得团团转,这事非同小可,之前伤了至少人还在,可这回却连人也丢了! “会不会是靖王带走了?”吴氏侥幸地想。 梅裳摇了摇头,抹了一把眼泪,让自己镇静下来后,一一说起这事来。 回相府是早早就决定好了,也请了太医再次确认过是否真的没事可以挪动了,原先靖王是想陪同着一起归府的,被夏雪给拒了。 “住进王府已经于我名声有碍,你再送我回府,是还怕嚼舌根儿的人不多吗?” 夏雪都这么说了,靖王自不好坚持,后来巧合的是,靖王那天被传唤入宫,连偷偷送人也送不了,便把自己的暗卫给派了出去,充当车夫。 事情便是在要出胡同的那刻发生变故的。 突然有人挡在路中央,哭喊着老天不公,马车怎么绕都绕不过他,暗一只得耐着性子请他挪个位置。 由于对方不是练家子,只是普通百姓,暗一便没有多加提防,等到靠近对方闻到了一阵香气,开始觉得脑袋昏沉之后,才惊觉不对。 哪怕他及时憋住了呼吸,却抵不住强烈药性,甚至来不及知会马车里的人一声,就失去了意识。 马车停下时,车内的夏雪和梅裳就觉得不大对劲,等了半晌都还没开始启程。 梅裳皱起了眉,不明白暗一在搞什么把戏,跟夏雪说了一句:“奴婢下去看看。” 结果一掀起车帘子,一个香囊就被丢了进来,吓了她们好大一跳。 “呀!这是什么?” 梅裳好奇地低头一看,还想着要拿起来看个仔细,夏雪连忙出声:“别碰!憋住气!” 可那迷香太过霸道,香气简直是用钻的,一点一点地钻入鼻腔内,再怎么屏住呼吸,那股浓厚的香味怎么都抵挡不住,直钻脑门。 “等奴婢醒来之后,姑娘就已经不在马车上了。” 她和暗一两人毫发无损,便知来人目的打一开始就是夏雪。 “也就是说这事除妳之外,靖王那个暗卫以及靖王本人也都是知情的?” 吴氏手上的帕子都捏紧了。 “是的,暗一说此事张扬出去对姑娘的名声不妥,所以还是照原定先回相府,让我扮成姑娘的样子,掩人耳目,他会再去找找姑娘的下落。” 吴氏拧眉,沉吟了片刻。 “这样吧,这些日子妳先扮着雪姐儿,对外就说伤好之前先在我这院子休养,方便我照顾,就别出去见人了,总要掩饰一二。” 梅裳点点头,她想的也是这个方法。 “雪姐儿失踪的事,咱们须跟靖王通个气才行。” 这是他们相府的姑娘家,大张旗鼓地找人不就等同在败坏夏雪吗? 此事不宜太多人知道,靖王那是无法,既然人是从他那儿丢的,他会得到消息也不奇怪。 吴氏叫了下人进来。 “把老爷和老太爷都给请回府里,立刻,有要紧的事儿!” 下人应了声“是”,飞快地出了院门,不敢耽误。 *** 闻砚得知消息,胸口憋了一股气,把椅子的把手都给握得裂了痕。 他就说怎么宫里突然急召,去了之后皇帝还纳闷,“朕没唤你啊?” 事出反常必有妖,闻砚当时心里就隐隐觉得是被人算计了,可没料到对方竟是奔着夏雪去的。 为什么? 夏雪一介女子,抓了她又能如何? 用来威胁他吗? “此事事关重大,找到人为优先,待事毕,自去领罚。” “是。” 暗一跪在地上,心中惭愧不已。 确实是他失职导致这件事的发生,如若当时他能警醒些,至少还能护得夏姑娘她们周全。 闻砚让他退下,召集府里的人手去寻夏雪,等人离开后,闻砚才“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 立竿见状吓得都给跳了起来,“王爷!” 吐血了啊! 忙搀住闻砚,闻砚摆了摆手拒绝,“本王没事。” 这口血吐不出来憋在身体里才是坏事。 他用手背擦去了嘴角的血,眼神阴狠。 夏雪最好没事,要是那人胆敢对夏雪做什么,他定不会轻易饶过他! “怀王那处可有什么异动?” 他最先怀疑的对象,即是怀王。 如若对方想以夏雪要挟,从他这里谋取利益,那也该派人送消息过来谈判才是。 可一直等到日落,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闻砚的眉头越皱越深。 第29章 初遇反派 29 初遇反派 夏雪感觉这一觉睡得十分香甜,一夜无梦,明明已经清醒却不打算睁眼,心满意足地打算继续睡下去时,察觉到了一道视线,猝不及防地睁开眼,瞧见有个陌生男人坐在椅子上打量着自己,不由唬了一跳。 吓一跳的人不只她,那男人见她突然睁眼也愣了愣,旋即放下杯子,面带微笑朝她走来。 夏雪将身上的被子往上提了提,脸上露出防备的表情。 “你是谁?” 这里不是她的房间,她却在这里醒来,夏雪回忆了下,想起了自己是要从靖王府回相府的路上,半途马车停下,车上被丢了个香囊,再然后……人就在这里了。 “夏姑娘,不必紧张,我不会对妳做什么的。”男人还是那张笑脸,“还请妳当这里是自己府上,需要什么尽管吩咐就行,只是暂不能外出。” 在不知道对方身分及来意之前,夏雪不敢轻举妄动,她问:“我不在的话外祖母他们会担心的,能让我写封信派人送去相府吗?” 果不其然,那人摇了摇头,很是歉疚,“真抱歉,不行。” 虽在意料之中,夏雪还是忍不住撇了撇嘴。 还说有什么需要尽管说呢,还不是连送封信都不能? 男人察觉到夏雪表情的含意,笑容更加深了些,他做了个手势,外头走进来一个身段婀娜的女子,男人对夏雪说:“这是牧雨,妳在这里的期间由她服侍妳,有什么要求皆可向她提出。” 说着,被唤作牧雨的丫鬟对着夏雪行了一礼,低低唤了声:“夏姑娘。” “好了,洗漱之后便摆膳吧,我跟夏姑娘一起用。” 夏雪闻言露出一副见鬼的表情,见男人转头看她,她忙尴尬地笑笑,就怕他看出自己有一丝不乐意。 比较庆幸的是幸好他没真的打算看自己洗脸而是避了出去,不然夏雪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也不知道她这样忽然失踪,其他人得到消息了没有。 外祖父和舅父他们肯定心急如焚,还有闻砚……没能送自己回相府他就已经很不快了,加上还出了这种事,唉。 她也不可能真的如那男的所说真在这里住几天而不作为,总得想法子逃出去的,只是她自己一个人成不了什么事,只怕还要仰赖其他人帮忙。 知道她能力的人有闻砚和夏云两人,夏云哪怕是穿越过来的再怎么样也是一介女子,在这个世界没有任何权力,光出个后宅跑出来透透气都得避着人偷跑,何况是想找人? 夏雪当下就删去了寻求夏云帮助的选项。 那么唯一一个可以帮助她的,果然就剩闻砚了。 她的能力被告诫过不能用以改变书中人物的命运,那么,自救总行吧? 不管能力还在不在,她总是得是一试的。 夏雪在心里盘算着要怎么以最自然的姿态索要笔墨,任由牧雨倒腾她的头发。 不得不说牧雨的手艺很好,三两下就挽好了一个髻,而且完全没拉扯到她的头发。 她挑选首饰的眼光也不错,头上的钗环增一分太多,减一分太少,夏雪在铜镜前左右看了看,相当满意。 等她们这边弄完,晚膳也摆上了。 夏雪被牧雨领到桌前,那男人早已在主位坐下等待,见她们来了,笑道:“我府上没有食不言的规矩,平常时候都我一个人用膳,今天难得有人陪,就当陪我说说话吧。” “是。” 夏雪乖乖地坐了下来,心里一直在猜测这人是什么身分。 华丽的宅邸、手巧的丫鬟、丰富的膳食,一见就不是普通人家。 “请问我该怎么称呼您呢?”夏雪鼓起勇气开口询问。 “我姓赵,在家行二,赵二公子、赵二哥,怎么称呼都行。” 夏雪一听姓赵,在家又排行老二,脑子里就跳出了他的称号──“怀王”。 她一脸震惊,这人抓她过来干什么? 明明故事里他和女主角是完全没有交集的,之前续弦的事已经很是蹊跷,如今又把自己掳到这处,难道怀王也穿越了? 不然怎么会没照着故事轨迹发展? 怀王抬了抬眉,见夏雪的反应,似是知道他的身份,便开口问:“姑娘知道我是谁?” 夏雪下意识地就想点头,点到一半后急忙打住,转而摇摇头,“不就是赵二公子吗?您不说我怎么会知道呢,哈哈哈……” 人家有意隐瞒身分,她要是说破,谁晓得后续会怎么样? 夏雪决定就当他是“赵二公子”,而非什么怀王。 一顿晚膳,两人首次首次交锋,怀王猜出了什么就没打算说,夏雪也是揣着明白装胡涂,两人你来我往,演技一个比一个高明,等用完膳,夏雪自己一个人待着的时候揉了揉自己的腮帮子,连笑也笑不出来了。 “笑得脸疼。”夏雪抱怨。 怀王不是好糊弄的,她自己塑造出来的脚色她自己最清楚,这人断没有表面上看的这般温和无害,现下还不清楚他绑走自己所图为何,连他怎么脱离故事独自走剧情都还一头雾水,夏雪只得在他面前装乖再装乖,想方设法地从他嘴里撬出一些可用的信息。 她看向桌上的颜料与画纸,怀王说了什么要求都可以提出,她便以打发时间为由要了这些,没敢明目张胆地要笔墨,虽然用颜料来写字倒还是头一遭,事到如今也只能凑合着用了。 她坐到桌前随意拿了盒颜料,用画笔沾了颜色就开始趴在桌上又画又写,牧雨在外头看着就像是夏雪专注在画画。 *** 靖王府 王府里众人走路都放轻了脚步声,不敢弄出太大的声响。 无他,这几日闻砚的情绪显然暴躁得多,平日不怎么为难下人,这几日若是放下的茶杯声音不小心弄响了,也会惹来闻砚的瞪视,虽不会开口责骂,但是靖王殿下那一瞪威力不容小觑,被瞪的下人当时腿肚子都在打颤,腿一软直接跪在地上求饶。 闻砚叫了其他人将他搀出去,等人离开后他伸手揉了揉眉心,叹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最近府上的下人是怎么一回事,他投以疑问的眼神一看,人就吓得直接跪地,实在令他纳闷不已。 偏生找了这几天,夏雪依旧下落不明,连个线索也找不到,闻砚心里更为烦躁了。 “殿下,暗一求见。” 听到暗一的名字,闻砚眉头皱得更深,最终仍是叹了口气,“让他进来。” 夏雪是在他面前弄丢的,闻砚这几日一直不怎么待见他,好歹也是自己属下,暗一也非有意,对于找寻夏雪这事也是出了力,闻砚想了想,兴许是找出了什么蛛丝马迹,还是决定见他。 “殿下。” 不只是闻砚见了暗一心里有疙瘩,暗一自己又何尝不是? 弄丢了主子的心上人,换作其他人家,打杀了他都是小事,闻砚却还留着他,对这点他相当感恩戴德,这几日为了找夏雪他不曾阖眼过,眼下一片青黑,细看了眼里布满血丝,身体累极,可暗一不敢懈怠。 原本想着直到找到夏雪前不出现在闻砚面前的,省得更加深了主子不悦的心情,要不是发现了自己兜里的纸条,觉得事情不对劲,否则他是不会来这一趟的。 他将那纸条呈上,说明道:“这是方才从属下衣裳掉出的纸条,这几日属下并未被任何人近过身,衣裳也没有人碰过,属下拿不定主意,还请殿下过目。” 闻砚拿了那张字条,第一眼他就坐起身子,手上握着的力道还不敢太大,深怕弄坏了纸上的字。 那字体毫无风骨,歪歪斜斜,可这字迹他却是再熟悉不过的。 ──是夏雪。 “好!哈哈哈!好!”闻砚露出了这些天以来的第一个笑容,还伸出手拍了拍暗一的后背,把暗一吓得那是受宠若惊,“干得不错!往后发现这种字条,第一个拿给本王!” 暗一垂下头,重重地应了声:“是!” 一个大男人,眼眶都红了。 他知道,从此刻开始,他和闻砚之间的间隙算是消弭了。 纸条上写着:“给闻砚,我是夏雪,于怀王处,目前无事,待探明地点后再告知。” 字真丑! 可是写得却是这世上最美的话语,闻砚抱着字条看了又看,知道夏雪无事露出了傻笑,经过的下人都赶紧低头,装作没看见,深怕自己不小心惹祸上身。 知道人去向的欢愉感过去后,闻砚理智回归,盯着字条露出了沉思。 夏雪人在他方,是如何将这张纸送到暗一身上的? 再说了,直接给他不是更好吗?省得还要透过暗一来传递,莫不是有什么不能直接给他的理由? 夏雪说过,她的能力是预知,这种事也是预知能做得到的吗? 知道自己会被怀王掳走,事先在暗一身上留了这张字条? 这般猜想很快就被他否定了,暗一好歹也是习过武的,夏雪一个女子要做到无声无息地将纸条给暗一,当下肯定会被发现,不会等到今日暗一才发觉。 那么,是为什么呢? 作者有话要说:修文完毕~!! 前面增加了一点男女主的互动,不影响后续剧情观看~ 第30章 声东击西 30 声东击西 入夜,牧雨将手中拿着的纸张呈上,怀王看了一棵被画得歪七扭八的树,表情微愕。 “这是夏家姑娘所画?”他不确定地问。 “是的。”牧雨垂手恭恭敬敬地回答。 怀王:“……” 这画画得可真是……有个性啊。 刚要将纸让牧雨拿回去,这一瞥却发现了异常,他将纸凑到眼前仔细探看,树的树叶部分夏雪没有细画,而是直接画了个圆形的云朵呈现整个树的样子,中间直接填满颜色,但就是这个中间有几分怪异。 要说哪里怪异……怀王定睛细看,发觉阴影的位置不大对。 有几处较深的的地方看着与其说是影子,倒不如说像写了什么字,再把它涂掉,使得那些地方的颜色较为浓重。 只可惜看不出原先是写了什么,这姑娘倒也谨慎。 思索了片刻,怀王说道:“放回去吧,别让她发现了,今后若是她再书写、画了些什么,妳找机会暗中看看她写了什么内容。” “是。” 就在牧雨转身要走出去之前,怀王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叫住她。 “等等。” 虽然房里没有第二个人,谨慎起见,怀王让牧雨附耳过来,低声交代她其他事情。 这个吩咐有几分不对劲,怀王将牧雨一脸迟疑的模样看在眼里,也不急着解释,他说:“妳只管照做便是。” “是。” *** 隔天醒来,夏雪并没有发现桌上的东西被动过,早上依旧跟怀王一起用早膳,只是跟昨天相比,怀王盯着她看的时候久了些,每每被夏雪发现,两人对上目光时,怀王也只是露出了耐人寻味的微笑,丝毫不见不好意思。 夏雪低头默默咬了一口馒头。 她笔下的人物,怎么脸皮就变得这么厚了呢? “昨儿个妳画了画,那今天呢?妳想做些什么?继续画画吗?” 夏雪早就已经想好,不过她还是故作迟疑,想了片刻才开口。 “我想去采一些花来做花茶,不知可否方便?” 这点小事,怀王自不可能拒绝。 “等用完膳,妳让牧雨带妳去吧。” “多谢赵二公子。”夏雪听到他没有要跟着自己去,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怀王有事在身,没等夏雪吃完他就先离开了,夏雪囫囵又吃了几样,待到六、七分饱后也不吃了,她站起身来,叫住了正收拾着的牧雨。 “牧雨姐姐,让小丫鬟们收就行了,我想出去采花顺道散步消食,麻烦妳帮我带路。” 牧雨没料到夏雪这么急着就要出去,也不疑有他,转身吩咐了几句,跟其中一个丫鬟交换了眼神后,方拿了篮子,带着夏雪往外走去。 “姑娘可有想采什么样的花?” 夏雪装作思索的样子,“府上可有月季?听说月季花茶对身子不错,我想试试。” 牧雨闻言展颜一笑,“有的,姑娘的运气不错,这处庄子的月季开得正好,奴婢带您去瞧瞧。” “那可真是太好了!”夏雪心下一松。 她跟着牧雨经过一处假山,走近了听见两个小丫鬟在抱怨,牧雨示意夏雪别出声,她压低了声音,说道:“姑娘别出声,我听听她们在说些什么。” 夏雪此刻也不急了,她点点头,同她一起屏气凝神,听着她们在说些什么。 “还是城西的庄子好!主子一年到头没去过几次可轻松啦!哪像城东这处庄子,离京城太近,主子三不五时就要来住几天,可累人了!” 另一个丫鬟附和道:“可不是嘛!领的月钱都是同样的,没道理咱们做的事要比较多呀!” 夏雪听到这里眼神闪了闪,牧雨见可以了,出声呵斥她们。 “在这里嚼什么耳根子呢?有空在这边偷懒,还不快点去干活儿?” 两个小丫鬟一惊,缩了缩脑袋,齐齐应了声“是”,扭头赶紧跑了。 牧雨转头笑笑:“让姑娘看笑话了。” “不碍事的。”夏雪也挂上了微笑,笑得意味深长。 结果采了月季后,后续的处理工作夏雪就丢给小丫鬟们去处理了,说自己有了灵感想画画,怕忘记要赶紧画下来,牧雨倒也好脾气,马上就为她张罗。 牧雨这回特别留意了夏雪写了些什么,虽然部分的字被她垂下的袖子挡住了,连猜带蒙,多少也能连接前后的意思。 等夏雪睡下后,牧雨将今天的事情一一禀报给怀王。 “那两个小丫鬟说的话,她可听见了?” “回殿下,听见了。” 怀王点了点头,牧雨谁不明白为何他要让小丫鬟们这么说,不过主子的命令他们向来只能服从,怀王性子好,他们问上一问他兴许会回答,不过牧雨觉得,有些事情还是不要知道得那么清楚,兴许这条命才能活得久一些。 “那姑娘写了什么,妳还记得多少?” “夏姑娘写的不多,奴婢全都记着。”牧雨继续说道:“上头写着‘我在城东庄子,明日午时,速来’。” 其实牧雨没有看见夏雪写的是哪处庄子,不过根据早上夏雪听了小丫鬟的话,猜想着她写的应该是城东的庄子,既然想告诉人自己身在哪个地方,那么这个答案不会错的。 只是她想不明白,夏雪写了这些字又在其上作画,分明没有要送出去的意思,那写这些的用意是何在呢? 怀王眼神闪烁,脸上带着几分兴奋。 “明日本王不会过来,若有什么异动,让人到另外一边的庄子找本王。” 待到明日午时,他想知道的事情便可见分晓。 可等真到了明日,怀王却没有等到他想等的人。 “确认没人入侵?” “回殿下,目前没有任何异状。” 怀王渐渐皱起眉头。 难不成他猜错了? 可不可能啊,种种的迹象明明都已经指向夏雪有特殊的能力,既然知道自己身在何方,总会叫人来救出自己的吧? 事情不对。 “派个人过去另一个庄子问问,夏姑娘可有什么举动?” 结果人还没出去,那头的人就已经派了人过来。 “怎么回事?”怀王瞧见来人一脸慌张,就知道出了事。 “回殿下,夏姑娘不见了!” 怀王站起身来,非但不生气,眼里闪动着异样的光彩。 “殿下?”已经做好被斥责的下人都已经尽力将身子缩成一团了,却发现没有被责怪,不由得疑惑地抬起眼睛,却见怀王激动得脸色涨红。 “果然如此!” 夏雪身上果真有猫腻! “来人!备马!” 怀王急着赶回去,明知道人已经不在,却还是想过去瞧一眼。 到了空荡荡的房里,牧雨跪在地上不敢起身,怀王转了一圈,最后在她面前蹲下身来。 “妳没有看见她写了什么是不是?” 否则就说不通了。 牧雨瑟瑟发抖,她不停磕着头,“殿下饶命,奴婢的确没看清夏姑娘写的是哪处庄子,擅自做主,请殿下责罚!” 她到现在也搞不清楚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明明今天夏雪的表现都挺正常的,怎知中午一到,连午膳也未用就说要去摘月季,她那时正腾不开手,前后也不过一刻钟的时间,等她赶到,夏雪已经被一个男人带走。 怀王站起身,如果牧雨担心他生气的话那简直是多虑了,要是她敢抬头看一看就会发现,怀王脸上不见一丝怒意,倒像是兴奋的样子。 “终于找到了。” 他的直觉果真没错。 难怪闻砚那家伙能避开他所有的算计,也难怪他会对夏雪这个姑娘有了那么大的执着。 有她在犹如如虎添翼,拥有这异能的女子,价值不只千金、万金,一个正妃的名号都嫌少的了。 现下人已被救走,不过无妨。 他已经得知了自己最想知道的事,夏雪一介女子,能回去的地方也就一个相府而已,上门找她何不容易。 对她,他势在必得。 *** 与此同时。 官道上一匹马上。 闻砚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搂紧了夏雪,且有越收越紧的趋势,夏雪险些喘不过气来,忙回头抗议道:“你轻点,弄疼我了!” 闻砚放松了力道,却将她往怀里按。 “妳简直要吓死本王了。” 不是被马贼抓走,就是在平地扭了脚,连去寺里参拜都能摔下山崖,好不容易伤好了却又被人掳走,怎么一刻都不叫人省心呢? “你说过,我要是再遇险了,你会保我安全无虞的,你忘了吗?” “从不敢忘。” 也是他自大了,自以为能护住她,到头来还不是要靠她给的线索才能找到她。 “妳那个能力,不只是预言吧?” 都能凭空将纸条送到暗一身上将信息传递过来,哪有单单的预言那么简单? 夏雪没有应话,实在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向他说起。 怀王有两处庄子,城东的庄子种了菊,而种有月季的,是城西的庄子。 怀王有意误导她,故意让她听去了相反的信息,只是他不知道,这两处庄子是身为作者的自己设定的,也就疏忽了她告知闻砚的才是真正的所在位置,从而让她轻易地逃了出来。 为了离开,她甚至动用了自己的力量。 自从山崖下发生那件事情以来,她就没动用过能力,那老妪都说了,逆天改命是要付出代价的,只怕她此前遭遇的种种倒霉事情,都不是巧合。 她轻轻握住自己的右手,从昨日开始,她的右手就隐隐作痛。 “闻砚,如果我再也无法提笔写字了,你还想娶我吗?”她问。 第31章 不会放手 31 不会放手 闻砚目光落在夏雪的右手上,皱起了眉。 “妳的手怎么了?” 从刚刚开始她就一直按着右手,闻砚起先还没怎么在意,等到夏雪那话一说出,再联想到夏雪的动作,他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她的手出了问题。 夏雪一听闻砚关心的是她的手,自嘲地笑了笑,这样的反应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是啊。 想当初他们第一次相遇时,他的态度就不怎么样。 突然间态度大转换,说着想要娶了自己,她还纳闷着呢,原来目的是在此。 可笑的是她还真的有被他稍微打动。 夏雪冷笑一声。 与其说想跟她成亲,还不如说是想要她的能力还来的比较恰当。 司马昭之心,路人都知道了,偏生她此刻才反应过来。 发现她不说话了,闻砚拉了拉缰绳将马转向路旁,抱着夏雪下马。 “在此歇息一会儿吧。” 他将身上的斗篷取下,铺在地上,示意夏雪坐上去。 他见夏雪有些迟疑,自己率先坐了上去,并朝她伸出手,“过来。” 等夏雪走近了之后,他托着她的右手细看,不敢使力。 “手在疼吗?哪里觉得不适?” 夏雪的手白白嫩嫩的,指甲没有留长,更没涂丹蔻,小巧的椭圆形甲面干干净净的,透着粉粉的肉色,外观不见任何异常。 闻砚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指,抬头问:“会疼吗?” 夏雪摇摇头。 闻砚一直往上,按到了手腕处,夏雪眉头皱了皱,手还往回缩了一下,闻砚便知道是手腕出了状况。 他抓住了她没让她往回缩,伸手轻轻揉着,夏雪叹了口气。 “别揉了,没有用的。” 闻砚没有理会她,径自说道:“等回京城,我让太医到相府去给妳看看。” 夏雪这下真的不高兴了,她用力抽回自己的手,语气有些重,“我说了没用的!使用能力是要付出代价的,上次就已经狠狠警告过我了,这次依然不听,如今已经不是用意外的方式来惩罚我,而是身体开始反噬了,你懂吗?” 是她疏忽了。 这世上哪能有那么好的事,拥有如此强大的金手指,使用上怎么可能是没有限制的? 要怪就怪她太晚发现,若是早知道,她宁愿跟怀王耗着也不动用自己的能力。 可也幸亏发现这件事才能及时止损,否则万一是伤及性命的状况下,那她可就吃大亏了。 “话别说得太早。”闻砚又将她的手捞了过来,安抚道:“都还没让太医看过呢,怎么就能这么笃定?就算真的是反噬好了,指不定还能有被医好的机会,都还没尝试过呢,妳就白白放弃了,岂不可惜?” 闻砚好声好气地哄着她,夏雪对于他这么有耐心感到相当意外,旋即又想,他这么着急自己的手,只怕是因为担心自己就此失了异能,不能为他所用吧? 夏雪越想心里越不平衡,不由抱怨道:“反正你担心的,不过是我没了能力这件事罢了。” 闻砚听到她说这话,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妳怎么会这么以为的?”闻砚无奈地问。 他还想着是哪里又惹到这位祖宗了,怎么一直在耍小性子呢,原来根源出在这儿。 夏雪就认定是如此了,面对闻砚的问话也不理,扭过头去不想看他。 “一开始我的确是想借用妳的能力,这点我不否认。” 夏雪瞥了他一眼,脸上写着“你看,果然如此”,不用开口闻砚从她脸上就能知道她想说些什么。 “可是最近几次,妳好好想想,我来问妳要过预言没有?”闻砚见她脸上的表情松动了些,胆子也大了点,将她往自己的怀里一拉,夏雪吓了一跳,整个人失去重心,跌坐在闻砚怀里。 闻砚收紧了双臂,把下巴放在她的肩膀上,在她耳边耳语,“所以啊,别生气了成吗?”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明明周围没有什么人,说的话也没有其他人能听得去,闻砚却把声音压得低,夏雪都能清晰感觉到他说话时呼出的气喷在自己耳朵上,挺痒的,使得她缩了缩脖子,白皙的耳根子都染上了一层瑰色。 “你干嘛呢?”夏雪捂着自己的耳朵,想挣开他的怀抱,可他搂得紧,夏雪力气小根本挣不开。 她气呼呼地转过头去,怒瞪着闻砚,“还不放手?” 闻砚觉得她这副气得跳脚的样子很是有趣,像只炸毛的猫似的,浑身上下散发着威胁的气息,用以喝阻他人靠近。 怎么这么可爱,他想。 闻砚心里骚动不已,鬼使神差地抬手按住了夏雪的后脑勺,往自己的方向一压,等夏雪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的唇早已被闻砚给叼住,被笨拙地亲吻着。 夏雪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 “你……” 夏雪想说些什么,刚开口,闻砚就瞅紧了机会,大胆地深入,夏雪一惊,被吻得险些喘不过气来。 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闻砚只得恋恋不舍地放开夏雪,夏雪还未完全回过神来,整个人软在他的怀抱中,闻砚躬起了身子,不想让她发现自己的异常,却也不想放开她。 “这辈子,我都不会放手。”他说。 *** 夏雪坐在酒楼的包间里,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粥。 这家酒楼是闻砚的产业,他让人去拿了他的令牌去请了太医过来,趁这段期间叫了几份小菜,想着夏雪什么都没吃就跑出来了,闻砚怕她饿着,决定派人去相府报个信,自己先带她去用午膳。 一听见外头传来脚步声,夏雪直起了身子,由于右手还疼着,她只能用左手拿着勺子,这一急力道没有控制好,洒出了一点在桌上。 夏雪懊恼不已,正想找了什么来擦桌子,包间的门就被打了开来,她抬头,和闻砚对上了目光。 两人一愣,夏雪低下头,闻砚轻咳一声带上门,坐到她身旁,眼角余光瞥见了桌上的情况,便把情形给猜了个七七八八。 夏雪不安地扭了扭身子,想挡住闻砚的视线,可哪来得及,早就已经被看了去。 他二话不说拿过夏雪的碗,舀了一勺粥轻轻吹了吹,凑到夏雪嘴边,“我喂妳吃吧,太医等等就过来了。” 夏雪本想说不用,可又不想开口同他说话,纠结了一会儿,只得认命地张开嘴。 有了之前在王府养伤的经验,闻砚伺候人伺候得已是相当熟能生巧了,他每一勺的量都不会太多,也不会太少,等到夏雪刚刚咽下,勺子就已经凑到了嘴边,时机抓得分毫不差。 用罢午膳,太医也恰好抵达。 把了两手的脉全都没有显示出异常,太医还说了夏雪的身子大伤初愈,气血亏虚,平日里得多补补身子,除此之外却一丁点也没有提到手的状况。 夏雪心下抱的那一点希望也破灭。 连太医都找不出病因,只怕真的是反噬无误。 早就知道会是这么回事了,她也不至于太失落,倒是闻砚从得知这些消息后就一直沉着一张脸,夏雪看在眼里,也不多说些什么,心里做足了准备。 闻砚不娶她,大不了就嫁别人吧。 虽然亲都被亲了,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算是两辈子加起来的第一个初吻也没什么的。 夏雪不断安慰着自己。 心里多少有几分失落。 为了避嫌,闻砚租了辆马车,自己充当了一回车夫送夏雪回府。 直到进了相府大门,一路上两人都没再交谈过,夏雪虽然早有准备,心里还是拔凉拔凉的。 吴氏抹着眼泪,看到夏雪完完整整地回来了,心里庆幸不已。 “好孩子,回来就好。” 这段日子一直都是梅裳冒充夏雪待在她的院子里,眼见虞驰成亲的日子就要到了,夏雪总不可能一直不出面,这段日子又是操心虞驰的婚事,又是担心夏雪的下落,吴氏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大舅母,对不起,雪儿让您担心了。”夏雪朝她行了一个隆重的礼。 “哎哟,妳这孩子,这是做什么呢?” 吴氏唬了一跳,连忙将夏雪拉起身来。 “姐!” 夏云听到夏雪“康复”了的消息,连忙从自己的院子飞奔过来,到达的时候还扶着门框,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别急着坐下,多走几步路缓缓。”吴氏忙道。 “妳真的没事吧?”她凑上前去仔细探看,为了确认她是否平安无事,还险些撩起她的袖子,看看身上是否有伤痕。 “妳这是做什么呢?”夏雪失笑。 “这回可真是要谢谢靖王,要是没有他的帮助,还不知道雪姐儿会变成什么样子呢。”吴氏感慨了这么一句。 夏云瞧见听到靖王这两个字的时候,夏雪脸上的笑容整个凝固,不冷不热地应和了一句,“是啊。” 夏云挑了挑眉。 这两个人是发生了什么? “妳跟他吵架了?”夏云压低声音问道。 “谁跟他吵架了。” 一脸嫌弃的表情,仿佛在说着连架都不乐意跟他吵。 夏云:“……” 肯定有问题! 第32章 迎接圣旨 32 迎接圣旨 虞驰成亲当天,吴氏忙得团团转,蔡氏有孕在身正是关键时刻,家里没人敢让她帮忙,夏雪和夏云两姐妹虽还待字闺中,又是寄人篱下,在这人手短缺的时候也帮着张罗一些零星小事,一整天下来夏雪跑进跑出的,到晚上摊在床上由梅裳替她捶捶腿,才终于得以喘一口气。 “明儿个还要早起认亲呢,姑娘可得早些歇息才好,免得明日起晚了。” 夏雪点点头,这个她是知道的,她笑言:“我起晚了不还有妳们在吗?没有提早把我叫醒我可饶不了妳们。” “姑娘不必担心,奴婢自会起得比您早,不会让您起晚了的。”梅裳笑道。 主仆俩说笑了一会儿,梅裳便熄了灯退下了。 夏雪独自一人躺在被窝里,眼睛却还大睁着。 她看向窗子的方向,也不晓得自己在期待什么,盯着看了好半晌,确定没有动静后,这才转过身闭上眼。 罢了。 她还在期待些什么呢? 夏雪失眠了一整夜,她觉得自己才刚刚闭上眼没一会儿,就被梅裳叫醒,醒来时脑袋昏昏沉沉的,闭着眼睛任由丫鬟们打理自己。 “姑娘,已经好了,用膳吧?” 夏雪闻言眨了眨眼睛,试图将瞌睡虫用这个动作给眨走。 因为没睡好,夏雪喝粥的速度有些慢,加上没什么胃口,用了不到一半就放下碗了。 “我吃好了。” 梅裳一听错愕不已,她看了看桌上的碗,惊呼道:“姑娘,妳这还一半都没用到呢?” 这比平常的食量少了可不止一半。 夏雪摆了摆手。 “先放到厨房热着吧,等我回来再继续吃,我现在吃不下。” 梅裳看了担心不已,“姑娘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这几天夏雪的食量不大,也提不起精神来,每天只望着窗子在发呆,梅裳怎么猜都猜不出原因。 “我没事,咱们走吧,别让新嫂子等久了。”夏雪露出一个微笑,可梅裳怎么看都觉得像是在强颜欢笑。 时辰差不多了,再不过去就要迟了,梅裳只得压下心里的担忧,随着夏雪往正院走去。 昨日夏雪在新房里远远地瞧过揭下盖头的新娘一面,只可惜离得远,她脸上又带着妆,压根看不清是什么面貌,两人更是连一句话也没说上。 幸好她们赶到的时候虞驰他们还未到,吴氏脸上满是喜色,招呼夏雪到她的身边,拉着她的手细细问着:“可用过膳了?” “回舅母,用过了。” 吴氏许是怜惜她遭遇许多糟心事,对夏雪是一天比一天的好,看着她的眼神总透着心疼,是真心把她当女儿般疼爱。 “那就好,妳表哥他们怕是要等会儿才能到,昨儿个怕是累坏了,咱们再等会儿。” 虞正在一旁听不下去了,无奈地说道:“妳在雪姐儿身边瞎讲些什么呢,人家可还没出阁。” 吴氏愣了一愣,反应过来之后笑道:“你才在瞎说些什么呢,我说的是驰儿昨日被人灌了酒,只怕这会头还疼着呢,想哪去了?真是。” 虞正知道自己误会了,不自在地咳了一声,转过头去。 夏雪知道他们话中的意思,可她现在毕竟是个待字闺中的少女,要是听懂了,反而显得不寻常,只得装作一副疑惑的模样。 夏云来了之后,夏雪从他往小辈的方向站,不好再倚在吴氏身边,走过去的路上注意到了一道怨毒的目光,她转头一看,被罚禁足的梁氏也来了,看着她的眼神毫不掩饰,充满了敌意。 都已经对上眼了,夏雪也不能当做没看见,只得遥遥行了个礼,全了礼数。 虞谭注意到这里,往前走了几步,挡住了梁氏的视线,对着夏雪笑了笑,示意她别介意。 夏雪也对他回了一礼,承他的情。 话说最近虞谭倒是不常出现在她面前了,这孩子可终于想开了,夏雪心下多少欣慰了些。 没多久,虞驰和林瑾睛……现在该称呼为林氏,他们到了大厅,林氏已经梳了个妇人的发式,脸上挂着腼腆的微笑,和虞驰两人时不时看上一眼,対上眼后又马上避开,玩得那是不亦乐乎。 看样子对这门亲事林氏心里也是满意的,夏雪原先还担心自己会不会乱点了鸳鸯谱,如今看来倒是自己白担心了。 林氏在长辈那里走了一圈,奉完茶送了见面礼后,到了她们这儿,听见是夏家表妹,林氏的眼神闪了闪,在她和夏云之间看了看。 “二表嫂好,我是夏雪。” 一听夏雪道出自己的名字,林氏眼睛一亮,将她从头到脚好好打量了个遍。 “妳就是夏雪啊?”林氏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夏雪最初还有几分疑惑,她以前并未跟她见过面,瞧她的模样也不像是认得自己的样子,怎么这般姿态,却好像是听过自己的名字似的。 她好像也没有多有名啊? 突然间想到了林子轩,夏雪这才反应过来。 是了,之前她伤了脚,林子轩曾经用过他姐姐的名义送药给自己,既然都想到了,夏雪不能再装作不知情。 “上回多亏二表嫂送的药了。”夏雪还是将赠药的人归在林氏的头上。 “不用跟我客气。”她将一个粉色的荷包塞到了夏雪手上,借此凑到她的耳边轻声说道:“其实药是我弟弟要给妳的。” 说完还对她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夏雪苦笑。 原文里对于“夏雪”和林子轩两人婚事的撮合,林氏当居首功,只是在还没写到两人成亲前夏雪自己就穿了,如今手的状况不好,对于林子轩的亲事,夏雪自己也安排不了,想想还挺歉疚。 认亲认完了,大伙儿刚要移步,外头一个下人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陛下赐下的圣旨在路上了!” 众人停下脚步,虞万最先稳住心神,“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备下香案!” 下人们慌慌张张的去了,回房换装的众人的心里各自惊疑不定。 这种时候偏偏来了圣旨?给谁的?是赏?是罚? 夏雪捏着手上的帕子,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以最快的速度换好了衣裳,跟着众人一起快步走到大门。 她明明已经放弃的,心里却忍不住涌起一丝希望,垫着脚尖伸长了脖子,往前看了看。 终于看见了宣读太监的身影,虞万将一个沉甸甸的荷包递了过去,与那太监交换了一个两人彼此心知肚明的目光。 “相爷客气了。”接过荷包的时候,那太监顺手捏了捏,里头的分量似是不少,他点了点头,相当满意。 “不知公公本来是来报喜事的,或是……” “是喜事,大大的喜事,相爷就放心吧。”那太监抬眼看着女眷这里一眼,在年纪稍小的夏雪在夏云脸上看了看,迟移了一会,还是没能分辨出谁是谁,反正两人也站在一块儿,直接对着她们的方向问道:“夏雪姑娘是哪一位呀?” 夏云往后退了一步,那太监便已明了。 看着像是有些傻的夏雪,对于这未来的贵人,他可没敢得罪。 他笑道:“小姑娘别担心,接旨吧。” 圣旨一出,所有人早已跪下,夏雪则愣愣地跪在早已备好的软垫上,还不太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可是那宣读圣旨的一字一句传进她的耳里,一一强调着她听到的是事实。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右相虞万外孙女夏雪温婉娴淑,钟灵毓秀,特赐为靖王正妃,择吉日嫁娶,钦此。” 此言一出,众人当下表情不动声色,心里却暗自惊涛骇浪。 最后还是见过风浪的虞万率先回过神来。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夏雪接过圣旨,原以为没有转机的事,却在此时来了个大转弯,一时之间也说不清心里的感受,直到迈着虚浮的步子回了自己的院子,才对一旁的梅裳说道:“梅裳,妳掐我一下,我看看是不是在做梦。” 梅裳兴奋之余又是哭笑不得,“姑娘,是真的,不是在做梦,您要成为靖王妃了。” “我就是觉得事情来得太过突然。” 自从闻砚送她回来以后两人就没再见过,分开前是那样的气氛,加上自己能力尽失,夏雪理所当然地认为闻砚对她没了兴趣,没料到今天被赐婚圣旨这么一砸,反倒让夏雪整理好的心情瞬间又乱了起来。 这道圣旨是闻砚主动求来的,抑或是陛下赐下的?光这两个可能性就让她纠结不已。 如果是前者,那代表闻砚心里是有自己的,哪怕没了“预知”的能力,也愿意与自己相守。 可要是后者,闻砚是在非自愿的情况下被迫与自己成亲的话,光想到这个可能性,夏雪就觉得自己心疼得厉害。 “梅裳,备车,我要出门。” 梅裳一天她要出门,整颗心都提了起来。 “姑娘,使不得!”好不容易才回来的,逃得了一次,那第二次呢? 实在太危险了,梅裳现下一听“出门”两个字就害怕。 “我还是要去的,总不能因为怕遇险往后就不出门吧?”这不等同于因噎废食吗? 梅裳无法,也不直接答应,她说:“奴婢得先去禀了大夫人,姑娘,您是要去哪儿呀?” “去靖王府。” 这一次,换她去找他。 第33章 姐妹合计 33 吴氏一听夏雪要出门,吓得三魂七魄都差点飞了,也不等人叫夏雪到自己院子,自己就赶了过来。 “雪姐儿,好好的,妳是要出什么门呢?” 梅裳告诉她夏雪要出门的时候她吓得简直差点魂飞魄散,自然是不允的。 “大舅母,我也不去哪儿,就去一趟靖王府,我多带点人出门就好了,您别担心。” 还以为要去哪儿呢,吴氏松了一口气,旋即又提起心来,仍是不同意。 “妳跟靖王在成亲前按礼是不能见面的,有什么事让下人带个口信就是,何苦自己跑这一趟?” 吴氏虽宠溺夏雪,不过这件事情上倒是挺强硬,实在是被前几次给吓怕了,再者也是于礼不合,不论夏雪怎么恳求,吴氏都没肯松口。 夏雪想出门这件事以失败告终。 她歪在榻上,心里烦闷。 怎么要出个门这么难呢。 突然间她猛地坐起身来,想到有个人兴许可以帮上忙。 梅裳见夏雪要往外走,只得拦住了她,“姑娘,不能出门的。” “我没有要出府,就是去找夏云,这总可以吧?” 见夏雪不再执意要往外跑,梅裳也没有阻拦的权利。 “奴婢跟您一道去。” 夏雪没有拒绝。 到了夏云院里,刚进院门就看见夏云着一身男装,正在扎马步。 夏雪讶然,“妳这是?” 夏云眼角馀光见有人影,忙直起身来,转了转自己的脖子。 “姐?妳怎么过来了?” “我有事找妳,倒是妳,在做什么呢?”夏云带着夏雪往屋里走去,也不知道她在外头待了多久,额上冒出一层薄汗,脸颊红扑扑的。 “我想习武,练习紮马步呢。” 这可真是令人意料之外的答案,夏雪挥了挥手让梅裳退下,问道:“妳怎么会想习武的?晒黑了可怎么办?” 夏云随手拿了帕子将额上的汗擦干,她道:“习武可以强身健体,来到这里后就懈怠了,这身体也弱了些,再捡起以前的功夫不知道要费多久时间,至于晒黑……就晒呗。” 而且也错过了习武的最佳年纪,身子骨都长开了。 这年代的女人太弱势,手无缚鸡之力的话只能白白被人欺负,单纯盼着人来救,她才不要那样。 必须更强,强到跟以前的她那样才行。 夏雪知道夏云心里有主意,自己劝不住她,也就由着她去,说起了正事。 “我想出门,舅母不让,妳有什么好法子没有?” 夏云擦汗的手停下,一脸古怪地看着她,“不是吧?妳还想出门啊?” 人家不是都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吗? 怎么到了夏雪身上却丝毫不见这个迹象啊? “我得去找靖王,把事情说开了才好,否则这婚结不得。” 关乎人生大事,夏云考虑了半晌,还是点头同意了。 不过她提出了条件,那就是她也要陪着去。 “妳那个倒霉体质,放妳一个人出门还不知道能不能安全回来呢,我出去的经验多,至少还能护着妳,如果妳不让我跟,那妳还是去求舅母吧。” 夏云跟吴氏两个人,夏雪几乎不用怎么考虑,当即就应了夏云的要求。 “只是梅裳那里可怎么办?”夏雪有几分头痛,她现在盯她盯得可紧了。 夏云想了一会儿,附在夏雪耳边说了她的计划。 “这可行吗?”夏雪皱眉。 “试试就知道了,至少能争取到时间。等到我们走了,梅裳反应过来,不还得帮我们瞒着吗?” 夏雪迟疑地点了点头。 “那就这么办吧。” 第34章 短暂离别 34 短暂离别 夏云原先就着了男装,要出门倒是不用再换装,夏雪踩着她的肩膀越过墙去,落地后没多久,夏云就身手利落地翻了过来。 “妳可真是熟练啊。”连府上哪一处围墙比较低,容易翻出去都知道,可见没少干过这种事。 夏云听了也毫不心虚,点头同意道:“那是,多亏有我这个前辈在,否则看妳怎么去会情郎?” 夏雪幸亏自己戴了帷帽,夏云看不见她此刻的神色,就算夏雪自己看不到,从脸上的热度也知道自己一定是红了脸,要是这副模样被夏云看去了,肯定被她取笑一番。 “瞎说什么呢,哪里就是情郎了?” “不是情郎,那就是未来的姐夫了!这我总没说错吧?” 姐妹两边拌嘴边往外走,出了巷子之后得先去雇辆马车,相府与王府距离不远,可要是用双腿走过去,那也得累个够呛。 夏云经常偷溜出府,是男装专业户,往衣服里塞了些布料改变体态,把肤色涂黑、眉毛划粗什么的,直到现在都没人能认出她是女儿身,她们不好说是要去靖王府,便寻了个附近的酒楼当作地标,让车夫往那儿去。 “到了之后咱们再多走几步路就是了,寻常的马车应该也不能随便停在王府门前。” 夏雪稀里糊涂地点了点头,哪怕她去过一次靖王府,进去的时候是横着进去的,一开始也是直接就坐上马车,即便她是写这个故事的人,可故事内容完全没有写到王府周边的店家,她就跟个睁眼瞎似的,只能跟着夏云走。 不过今天路上似乎不太平,马车走走停停的,停着的时候还比走的时候来得长些,夏云纳闷不已,照这样个走法,她们天黑前到得了王府吗? 才刚想催一下车夫,车夫倒是率先提起了这个话头。 “客官,今天的路可不好走,路上到处都是兵马,听闻怀王和外族勾结意图谋反,圣上派了靖王殿下前往前线呢!” 夏雪和夏云对视一眼。 “靖王可还在京中?” “在是在,等兵马集结的差不多,也就该出城了,不过这一两个时辰的事。” 夏雪思量了半晌,觉得这样会跟闻砚错过,对着夏云说道:“妳先回府吧!我走过去便是!” 用走的说不定还比较快呢。 夏雪说完也不等夏云回话,径直跳下马车跑走了,独留坐在马车上的夏云目瞪口呆。 夏云头疼不已,也不可能放着夏雪一个人在外头,她就不信夏雪一个人能翻过相府的墙。 “客倌,那咱们还要过去吗?”车夫听见了她们的对话,一时之间前进也不是,后退也不是,等着夏云吩咐。 “去!怎么能不去?咱们就在外头等她!”夏云咬牙。 *** 夏雪一时冲动,跳下马车的时候,心里其实就已经有些后悔了。 循着马车前进的方向一直往前走着,也不知道会不会错过跟闻砚见面,还有怀王怎么突然就反了,这两件事情交杂在一起,夏雪只觉烦闷得很,不知不觉加快了脚步。 等她回过神来,发觉四周环境陌生,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是该继续往前进,还是该往哪里走。 正当她犹豫不定时,忽然间一个男子悄悄靠近她身后,夏雪惊觉不对,正要逃开已是来不及,那男子张口说了一句话,夏雪反倒镇定下来。 “夏姑娘,是我,暗一,属下带您去见主子。” 的确是暗一的声音,夏雪问道:“你怎么知道是我的?” 要知道,她现在可还戴着帷帽呢。 “自从您回相府之后,为了安全起见,属下一直隐身在您附近,没能事先告知实在对不住。” 暗一比之以往,性格沉稳了许多,这些天守在夏雪附近,也的确让他挡掉了一两个黑衣人,多亏靖王让他守着,否则依贼人的那般大胆的性子,只怕这次抓了夏雪,他们就真的没地方找去了。 “您被怀王盯上了,相府后院着实不太安全,王爷临行前会为您安置好人手,请您别担心。” 两人说着话,已经到了王府,门房识得暗一的腰牌,放了他们进去。 “王爷在书房里,夏姑娘您进去便是。” 夏雪拿下帷帽,到了这时,她也只能硬着头皮过去了。 书房里很安静,一个伺候的下人都没有,夏雪看见穿着一身铠甲的闻砚端坐在椅子上,以手支着额头闭目养神,细看了眼底有些青黑,下巴也冒出了些许胡茬,比之之前看着有些憔悴。 夏雪看着,闻砚不来找她的委屈全没了。 他毕竟是个王爷,这般忙碌,又要随时防着怀王,累了也只能像这样抓紧时间小憩一会儿,连宽衣躺到床上歇息都是奢求,夏雪看了他的脸色,顿时有些心疼,伸出手想摸一摸他的脸,都还没摸到呢,自己的手就被闻砚给一把捉住,夏雪吓了一跳,紧接着自己就被扯入闻砚的怀里。 夏雪坐在他身上,触手可及的是冰冷的铠甲,她心中一软,想了想,直接勾住了闻砚的脖子,往下一拉,闻砚恰好睁开眼,看着夏雪紧闭着眼,送上了自己娇艳的红唇,不由得微微一惊。 这还是夏雪第一次主动。 闻砚惊喜不已,任由夏雪笨拙地亲吻自己。 明明就毫无技术可言,闻砚却被她亲得心猿意马,握紧的拳头青筋迸现,呼吸渐渐变得粗重。 夏雪吻了这老半天,却没得到什么回应,她皱了皱眉头,睁开了那双湿漉漉的眼,很是委屈地瞅着闻砚,闻砚被她这样一看,呼吸一顿,刚才的隐忍全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他将夏雪抱到书桌上让她坐着,自己托住了她的后脑勺,用力吻了回去。 “唔……” 夏雪没料到他会这么突然地反击,整个霸道地在她嘴里肆虐着,完全不留一丝馀地,使得她险些喘不上气来。 夏雪扭动着身子,想开口说话,可没法控制自己的唇舌,只得使劲捶了捶他的肩膀,闻砚这才停下,用自己的唇轻轻在她的上面摩挲着,微喘着气哑声问道:“怎么了?” 他的这个举动反倒更令夏雪难为情,夏雪红着一张脸,不敢直视着他的双眼,垂下眼睛扭捏地说道:“我只是要跟你说,我喘不过气来了。” 说完还偷偷抬眼看他,这一副姿态可爱得不行,闻砚将头靠在了她的肩膀上,调整自己的呼吸。 夏雪好歹是个现代人,哪怕自己没经过,看的电影小说也是不少,明白闻砚可能动.情了,便僵着身子不敢乱动。 她心中想问的,哪怕没有问出口,也已经得到了答案。 闻砚恢复过来后还是没有放开夏雪,他搂着她,轻声说道:“怀王八成得知了妳的能力,相府不安全,我多派几名暗卫过去,在我回来之前,别再任意外出了。” “嗯。”夏雪点点头应下了。 “我这一去不知道多久才能回来,顺利的话也许几天,也可能是几个月,不管要多久,妳等我回来,到时候我们就成亲。” “嗯。”多久她都等。 第35章 约法三章 35 约法三章 怀王勾结外敌的事对京城的影响,比夏雪想象得来得小些。 据下人说,街上偶有兵士巡逻,气氛虽紧张了些,可大家还是该干嘛干嘛,只是多亏这样,闹事的人少了些,反倒比以往平静许多。 而夏云和周明磊的婚事也订下了,只是日子还没敲定,得等夏雪出阁之后方能安排。 那天周欣和周明磊到相府来的时候,在屋里绣嫁衣的夏雪出去迎了迎,许是正在长身子的关系,周明磊身高长高了许多,看着瘦了点,原先五官就挺端正,瘦下来后看着倒是更显英俊,只是对着夏云和周欣以外的女孩子说话还是总卡壳,夏雪深知他的个性,也没有多加取笑。 只是一同过来的周欣不知为何总是一脸怜悯地看着她,两人说没几句话她就拉着她的手幽幽叹气,问她怎么了偏什么也不说,令夏雪完全摸不着头绪。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夏雪的针线活不怎么样,不过慢慢做还是勉强能看。 她的右手拿其他东西已经没有妨碍,就是运笔的时候没法控制方向,写不了字。 这一天她依然绣着手上的盖头,趁着白天日头好,光线充足抓紧赶工,却见梅裳一脸凝重地走了进来,夏雪看了她一眼,没有停下手中的工作,问道:“怎么啦?脸色这么难看。” 梅裳咬了咬唇,思量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开口告诉夏雪。 “姑娘,靖王下落不明。” 夏雪手中刺出的针就这么一歪,扎破了自己的左手食指,梅裳见了低呼一声,忙要去寻了膏药来抹上。 “怎么回事?” 对于这种小伤夏雪毫不放在心上,她更在意的是梅裳说出来的话。 前线的消息要传回京城都得花上一段日子,夏雪秉持着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的想法,一直放宽了自己的心,不刻意去想闻砚的现况。 怀王那个人说要反,其实也只是雷声大雨点小,能力是有的,只是心肠太软,成不了大事,夏雪自己心里清楚,所以也没有太过担心。 只是闻砚下落不明这点,她还真是完全没预料到。 梅裳赶紧包扎了夏雪的手指,一边说道:“奴婢也是听来的,奴婢想着与其让姑娘从别处听见,不如现在先跟姑娘说了好,哪知害得您受伤,奴婢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梅裳相当懊恼,她从出去采买的小丫鬟那处听了这件事后便火急火燎的赶过来了,夏雪看在眼里,心里很是感激梅裳这时候把自己放在第一顺位,之前偷溜出去的时候也是,梅裳一发现不对劲找不着她人时,第一反应不是去禀了吴氏,而是选择替她们瞒下,回来后她也抓着自己念叨过几句,不过到底还是护着自己的。 她拍了拍梅裳的手,让她别介意,随后站起身来说道:“我去寻外祖父。” 细算下来这还是头一遭,夏雪此前从未到过虞万的书房,她坐在耳房静候着,等虞万那边忙完了,小厮才来唤她。 “表姑娘,相爷请您过去。” 夏雪初次独自面对虞万,往常不是有老夫人在就是吴氏,如今都快走到书房了,夏雪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不过都走到这儿了,再者她也实在担心闻砚的状况,便顾不得那么多。 “外祖父。”夏雪唤道。 对于夏雪会过来倒是在虞万的意料之内,也猜到她过来的理由是什么,他点了点头,让夏雪坐下。 “妳来是因为靖王吧?” 脸上的焦急样完全没有掩饰,显见是一听了消息就跑过来寻他了,这府上要说谁的消息最为灵通,也的确就属他这里了。 “听说他失了踪迹,真是如此吗?”夏雪也不见外,既然虞万都已经打开天窗说亮话了,她也省得再说些寒暄的话语来当开场白。 她注意到虞万紧皱的眉头就没有松开过,心里不由得涌起了不好的预感。 “我得到的消息也是这样的。” 夏雪心里“咯噔”一声,脸色都白了,她紧紧握住裙子,说不慌是假的。 “往好处想,许是为了套出怀王的行踪出了此策,别的……外祖父也说不准。”虞万轻叹了一口气,虽之前靖王就多次示警怀王有反意,不过真演变到这个局面了,他还是觉得唏嘘。 怀王是当今圣上唯一的手足,这几日宫里气氛低压得很,明明皇上是佔着优势的,到目前为止也没甚么损伤,但皇上的表情却一日比一日沉重,那皱紧的眉头打得知怀王反了之后开始就没有松开过。 皇家,果真无手足啊。 虞万深深叹息一声。 夏雪记不得自己是怎么走回自己屋里的,她捧着杯子坐在椅子上,原先杯里的热茶还冒着热气,夏雪就这么端着发呆,直到热气都没了之后才机械式地低头要饮,梅裳忙制止了她。 “姑娘,茶水凉了,奴婢帮您重新沏一杯吧。” 夏雪任由她将手里的拿走,重新换了一杯。 自从右手出了状况之后,她平日里能用左手的就会尽量使用左手,借以减少对右手的负担,此刻她左手捏着杯子,右手垫在底下,手指无意识地摩娑着杯口。 她是右撇子,用右手写字无可厚非,那么右手再不能写字后,左手写出来的剧情,还能实现吗? 上回她动用自己的能力后,右手险些报废,如果这次用了左手,那后果又会是如何? 这一次,她还能全身而退吗? 夏雪茫然。 *** 思量了一下午,夏雪还是让梅裳备好了笔墨纸砚。 闻砚的安危看和自己的手,孰轻孰重,夏雪已经做出了决断。 她一边研墨,一边想着等会儿下笔的内容,原以为此举能让自己静下心来,却越想越沉重。 她以前从未谈过恋爱,闻砚是她的第一个对象,也是第一个说出倾慕自己的人。 虚拟的书中人物,有朝一日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拨开表象,看见了真正的自己,总是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出现,数次救她于水深火热之中。 说到底,夏雪到底是个女孩子,有人如同白马王子那般对待自己,让自己过了一把公主的瘾,哪怕知道自己得冷静,数次提醒自个儿闻砚是自己一手创建出来的角色,心却早已沉沦。 她也喜欢闻砚。 为了自己心爱的人,夏雪终于做好了心理建设,左手伸出,执起了笔。 首次用非惯用手拿毛笔,夏雪调整了握笔的姿势,却怎么看都显得有些怪异,不过此时也没法顾忌那么多,能写便是,她只得将笔尖蘸了墨,就要在纸上开始书写。 就在此时,外头传来了梅裳的惊呼声,虽然只起了一个音,但后面的音量仿佛被强制减弱的时候,夏雪发觉不对劲。 那声音,简直像被人捂住嘴巴勉强发出来的叫声。 外头有异! 夏雪脸色一变,想起之前暗一曾经告诉过她,怀王数次派人到相府,为了就是再次绑走她,前几次都被闻砚安排的暗卫挡下了,难不成这次派了个高手?人竟然都闯到她院里来了。 夏雪左右看看房里有没有趁手的武器,寻了一番,最后还是决定使用她的好夥伴——烛台。 她放轻了脚步,压低身子挪到门旁,等着贼人闯入,朝他头上狠狠敲下一记。 屏息等了没多久,果然听见了外头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夏雪举高了手,紧张得心跳加速。 她全神贯注地看着地上,一见男人的鞋子出现在视线内,手上使劲,没头没脑地就砸下去。 可是她没能成功。 她才刚往下挥,自己的手腕就被紧紧抓住,夏雪十分后悔没有给女主角加个什么武艺傍身的金手指,结果自己一抬头,看清来人后,夏雪惊愕不已,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闻砚抓着自己举着烛台的手,此情此景,和往日重叠,夏雪立马扔了烛台,眼眶一热,扑了过去。 心仪的女子对自己投怀送抱,闻砚很理所当然地接受了。 “我满身的风沙,尚未梳洗,身上脏。”说是这么说,可他却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紧紧抱住夏雪。 夏雪克制不住自己的眼泪,明明有满腹的话想说,说出口的却是:“你这次可终于记得从门口进来了。” 闻砚一提起这个就来气,虽心中不舍,还是将夏雪从自己身上撕下。 夏雪满脸泪痕,似乎不明白闻砚为何推开自己,整张脸写满了疑惑。 闻砚本想发脾气的,可看见她这可怜兮兮的模样,就没舍得说狠话。 他叹了一口气,再度将人揽进自己怀里。 “妳这小傻子。” 他特意叮嘱过暗一,但凡夏雪吩咐要笔墨纸砚,肯定得阻止。 为了怕她做傻事,闻砚这一路上不知道跑死了几匹马,若不是碍于计划没法透露自己的行踪,否则他也不用出此下策。 “往后,别再动用妳的能力了,哪怕是为了救我也一样。” 真让夏雪牺牲,自己才能有活命的机会的话,那这条命他宁可不要。 第36章 待嫁前夕 36 待嫁前夕 闻砚提出的要求,老实说夏雪即便面上答应了,心里也不确定自己往后真遇见了,会不会遵照闻砚的意愿。 有些事情往往得等到发生之后,才能知道当下自己会是怎样的反应。 不过至少,她已经知道,闻砚不是因为她的这个能力才决定要娶自己为妻,光是这一点她就已经很满足了。 “怀王潜逃回京,我怕他会来找妳,这才也装作下落不明,实则是追着怀王过来。” “人抓到了吗?” 闻砚点头,“已经在宫里了,看皇上怎么处置吧。” 谋反乃杀头大罪,但怀王却是陛下唯一一位手足,皇上会怎么定罪,闻砚也摸不准。 “对了,我的贴身丫鬟怎么样了?”夏雪恍惚记得方才梅裳发出了惊呼声,加上闻砚这回又是大喇喇地从门口进来的,夏雪不禁担心起来。 往常翻窗进来没人看见也就算了,这回连梅裳都给惊动了,也不知道事后她又要怎么念叨自己。 “没事,暗一把她带走了。” 夏雪一听暗一的名字,心里就忍不住开始琢磨起来。 梅裳也到了可以嫁人的年纪了,她跟暗一嘛……夏雪瞧着倒是挺登对的,暗一的心意自不用说,就是不知梅裳是怎么想的,若是女方也愿意的话,那么梅裳配了暗一,那倒是恰恰好。 夏雪思量了一会儿,刚想跟闻砚说说这件事,一抬头就看见他闭着眼已经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他赶了多久的路,瞧他憔悴的脸,一看就是多日没有好好歇息过了,夏雪不忍吵醒他,只得任由他乖乖抱着,没敢乱动。 不知过了多久,闻砚醒来的时候,乍见视线所及一片漆黑,还有点懵。 等眼睛习惯了黑暗,看见自己怀中抱着的人,他不禁失笑。 夏雪自己也睡了过去,小脑袋一点一点的,显见睡得不是很安稳。 闻砚将她轻轻抱了起来,夏雪被惊醒,闻砚让她放在床上,替她盖好了被子之后,夏雪一开一合,最后实在是撑不过去了,再度沉睡过去。 闻砚见了她不知在嘟囔什么的小嘴,心里暗自觉得好笑,看了老半天,忍了又忍,还是没能忍住,又偷了一吻,方依依不舍地离去。 他们还未成亲,夜里也就罢了,等天一亮人多了,万一被人看见他从夏雪的闺房出来,坏的可是夏雪的名声。 来日方长,他跟夏雪的婚事也该提上进程了,省得他这般惦记。 *** 夏雪这一觉睡得不太舒坦。 总觉得身子僵硬得很,尤其是脖子,简直就像不是长在身上似的,扭一下头,她就“哎呦”叫出声,一手扶着后颈,表情很是痛苦。 “奴婢弄疼您了吗?” 正在帮夏雪梳头的梅裳吓了一跳,忙停下手上的动作,一脸惊恐。 “不是,可能我昨夜没睡好,揉揉就行了。” 夏雪没好意思说自己肩颈酸痛的根源是什么,夜里被闻砚抱着睡,两人还都是坐着的状态,夏雪窝在他怀里也记不得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只知道当今早梅裳来叫她时,不仅闻砚已经离开,甚至她也好好睡在床上,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闻砚的杰作。 亏得他机灵,否则这回真丢脸丢大发了。 既然知道闻砚平安无事,夏雪这几天还是该干嘛干嘛。 怀王最后落了个永生圈禁的下场,夏雪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并不意外。 有些事情,哪怕她还没有写到,该得到什么样的结果,最后还是不会改变。 怀王身为庶长子,原也有机会搏一搏的,奈何先帝觉得他心太软,成不了大事,才将皇位传给了当今圣上。 但是长子的这个身份已经给了怀王过大的念想,正因为如此,才更没办法接受。 闻砚说过,怀王是知道夏雪有异能的人,这段时间千方百计想派人接近夏雪,为的是什么,总归不就是两个字——“皇位”。 第一次,怀王没被选上,败给了性子。 第二次,怀王没能争取到,也是因为性子。 带走夏雪那时,他要是真能狠得下心来,威逼利诱,夏雪为了活命,兴许真的会出手帮他也不一定,当时若真那么做了,肯定就不会演变成如今的情势。 怀王,心还是太软了些。 这些糟心事都解决了之后,闻砚和夏雪的婚期也定下了。 定在下个月初八,好在此前夏雪每天绣着嫁衣,倒也赶得上进度,反倒是累了吴氏,这几天见她脸颊都消瘦了许多,虽有夏云的帮衬,可每天依然忙得脚不沾地。 成亲前一晚,吴氏来到夏雪房里,说的不外乎是夫妻相处之道。 “嫁给靖王也好,上头没有公婆压着,下头一个郡主又待出嫁,嫁过去等同于是自己当家,又是正妃,只要讨得靖王欢心,把府中事务料理得井井有条,这日子只怕过得比舅母还要舒心。” 吴氏拍了拍夏雪的手。 想当初,把人从夏府接回来的时候,身体还那般瘦弱,转眼间都已经长得亭亭玉立,眼看着明日就要嫁人了。 夏雪突然站起身,对着吴氏行了大礼,郑重拜了下去。 “雪姐儿,你这是……”吴氏吓了好大一跳,忙将人扶起来,却被夏雪拒绝了。 “舅母当得夏雪一拜。” 吴氏看着倔强硬是要行完一礼的夏雪,禁不住湿了眼眶。 “舅母对我们姐妹的大恩,夏雪从不敢忘。” 夏雪自己眼角也沁了些许泪意,吴氏对她们是真真正正当作亲女儿来对待的,这段日子因为能力偏差,自己多次陷入险境的时候,吴氏的担心夏雪都看在眼里。 哪怕是自己笔下的人物,处久了也是处出感情来了,更别提像吴氏这样恨不得掏心掏肺的舅母,绝对是世上难寻了。 两人泪眼相对,吴氏拥着夏雪,一想到明天自己疼爱的外甥女就要嫁为人妇,吴氏又是喜悦,又是惆怅。 可再怎么不舍,该做的事还是得做。 吴氏抹了抹眼泪,面色微红地从袖子里拿出一本小册子,夏雪隐约猜到接下来的话题走向,表情不由得有些尴尬。 作为一个现代人,夏雪是清楚夫妻之间该做的那档事的,可知道归知道,让一个悉心照料自己的长辈,当面对自己说出这种事,还得一同看着小.黄.册子,这事哪怕放在现代,夏雪也会觉得脸上发烧的好吗? 吴氏原本想放下册子让夏雪自己看就好,可一想到夏雪要嫁去的可是王府,新郎又是以习武闻名的靖王,若不说仔细了,只怕遭罪的还是夏雪本人。 纠结了好一会儿,吴氏索性牙一咬,豁出去了,翻开了第一页。 开弓没有回头箭,已经硬着头皮翻开册子了,吴氏也只能磕磕巴巴地解释,头一回用哪个姿势比较不遭罪,什么样的姿势听说是容易怀上的,在身子不便的时候又能怎么来,吴氏红着一张脸硬是给夏雪科普完毕。 说完后也不等夏雪回应,放下册子就急急忙忙跑走了,夏雪还来不及害羞,就给愣在了当场。 “扑哧。”夏雪笑出声来。 那般仓皇的吴氏,她还是头一回见到,夏雪觉得可爱的同时,也有几分心酸。 今天就是她做姑娘的最后一日了。 夜里,夏雪在床上翻来复去,明明身子疲惫得很,却毫无睡意。 说来,这里已经不是她当初亲手所写下的世界了,她成为了这里的一份子,不管这里是书中还是平行世界什么的,夏雪打算就这么好好地过一辈子。 横竖都是过日子,在哪里不行呢? 记得大才子苏轼曾经说过:“此心安处是吾乡”,在这里有疼爱她的家人、倾慕她,而她也倾慕的爱人,虞府是她的家,明天过后,她又会有一个新的家,比起那个没有人期望自己回去的现代,夏雪觉得她兴许更适合此处。 此处便是她的家乡。 在梦中,她依稀梦见了现代的景色,回到了她那小小的小套房里,无论春夏秋冬,都只有孤独一个身影坐在电脑前码字。 她也没有什么谈得来的朋友,唯一联系着的对象便是隔着电脑屏幕的读者们。 说好不坑文的,结果到头来她手上正写着的那篇文,还是因为穿书的原因坑了。 她还想着该怎么弥补呢,自己就已经被梅裳摇醒。 夏雪一时之间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半梦半醒之间,被带去了净房沐浴,洗完身子以后夏雪还困着,眼皮子根本连睁都睁不开,后来脸上一疼,她瞪圆了眼睛,整个被痛醒,睁眼所见就是一个和蔼的妇人,正在帮她绞面。 绞完面抹上膏子,紧接着就是上妆,夏雪知道古代的新嫁娘脸都会被涂得看不清原本的样貌,哪怕你貌若天仙,在出嫁这一天,人人皆平等。 吴氏来给她梳头的时候,才刚说了一句:“一梳梳到头……”就忍不住呜咽起来,把夏雪也惹得红了眼眶。 好不容易大家劝住了,吴氏才哽咽着硬是说完了整套话。 外头敲锣打鼓的声音越来越大,迎亲的队伍已经在外头了,虞杰和虞驰碍于表妹夫的身份,基本只是做做样子,唯有虞谭不依不饶,眼见时都要错过了,他还是赤着一双眼缠着闻砚。 “三弟,不可无礼。”虞杰眉头微皱。 虞谭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自己再无机会,却还是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你会待她好吗?” 虞杰和虞驰听了脸色一变,这话可越矩了。 刚想将人拖走,闻砚摆了摆手,示意他不介意。 他直视着虞谭的双眼,明明白白地说道:“我这一生,只会待她好。” 第37章 洞房花烛 37 洞房花烛 虞谭最终还是让开了位置。 闻砚一行人得以入内迎娶新娘,拜别父母敬完了茶,夏雪由虞杰背着送上花轿,外头传来敲敲打打的鼓乐声,直到起轿了,夏雪才有了自己真的要嫁人的实感。 早上起得太早,这会儿精神不济,加上没吃什么东西,肚子也饿了,夏雪整个头昏眼花,在轿子上头昏昏欲睡,脑袋一点一点的,有好几次都险些撞到头,加上头上的凤冠重量又重,夏雪只觉脖子被压得酸疼。 也不知过了多久,轿子停下,踢了轿门之后,夏雪被扶下花轿,手里还被喜娘塞了一段红绸,夏雪握紧了慢慢往前走。 夏雪盖着红盖头根本看不见前方的路,红绸另一头由闻砚拉着,知道夏雪如今能见度有限,特意放慢了脚步。 闻砚双亲已不在,二拜高堂的时候夏雪也不清楚自己拜的是谁,她心想,许是老靖王和老王妃的牌位。 直到最后喊出了一声:“送入洞房!”厅堂里的嬉闹声顿时加大了些,夏雪能感觉到她跟闻砚的身边围了一群人,簇拥着他们往新房走去。 夏雪在喜床上坐了没多久,盖头就被闻砚小心翼翼地揭了开来,乍见光亮,夏雪眼睛一眯,明明不是第一次见面,夏雪却觉得今天的闻砚看着有几分陌生。 头一回成亲,闻砚虽然表现得镇定,不过夏雪还是注意到他有几分紧张,身上穿着大红袍子也似是不太习惯,平日里他总是一贯的暗色系衣裳,夏雪想想,这还是她第一次在闻砚身上看见如此鲜亮的颜色。 两人对视了一眼,闻砚平时在外头总板着脸,因着今日成亲的缘故眉眼带了喜意,表情柔和了些,是以屋内的其他妇人才敢开口调笑。 “新娘子真美!” “是啊,没看新郎都看呆了吗?” 随即,众人响起了善意的哄笑。 今天是大喜之日,闻砚也不恼,相反的,他心情还好得很,嘴角始终都是往上扬的。 这是一名妇人端了一碗饺子凑到夏雪嘴边,夏雪轻轻咬了一小口,那妇人笑眯眯地问:“生不生啊?” 夏雪很努力地咽下了,虽然只吃了一小口,不过味道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尽管如此她还是低下了头,小声地回答一句:“生。” 此话一出,房里的气氛又更高涨了些,闻砚此刻与她并肩同坐,两人的头发被剪下了一小缕下来,绑了一个结,闻砚顾不得此处还有其他人在,握住了夏雪的手,轻声说道:“我让厨房备了些餐点,你若是饿了就用些,我很快回来。” 说完还捏了捏夏雪的手。 闻砚哪怕已经放低了声音,说话的内容还是被一众女眷给听了去,顿时又是一阵起哄声。 “咱们新郎可真是疼新娘!” “可不是吗?” 闻砚依依不舍地出去待客,那一步三回头的样子又惹来妇人们的调笑,夏雪强撑着笑脸认了一些亲戚,正式的认亲在明日早上,此刻倒也不急,就是先混了个脸熟。 待众人出去后,门一关上,夏雪就赶紧吩咐人去打水,然后让梅裳将自己头上的凤冠卸下,脸洗完了,脖子也松快了,夏雪才有心思用饭。 考量到晚点会发生的事,夏雪没敢吃多,用了个六分饱就叫人撤下了。 吃饱喝足以后,她强压下的困意便一阵阵地涌上,夏雪觉得自己只是瞇了下眼,可当她再次睁眼的时候,闻砚早已回房,正托着腮坐在床前欣赏她的睡容。 夏雪一窘,这才发现她的丫鬟都不在房里,她嘟着嘴,有些不满地道:“怎么也不叫醒我?” “看你累了,先让你保存些体力。” 夏雪:“……” 她不想懂闻砚话里的意思可以吗? 闻砚已经洗漱过了,长发披散在背上,只着一件中衣,他眼神闪了闪,盯着夏雪目光像盯着猎物似的,他哑声问:“可要歇下了?” 这个“歇下”的意思,搭配上闻砚的表情,夏雪就是想装不知道,也被自己染红的双颊给出卖透彻。 她垂着头,细细地应了一声:“嗯。” 那声音小到若非闻砚耳力过人,兴许就忽略了。 在夏雪出声的同时,闻砚就像匹豹子似地,已经迅速来到夏雪面前,将她按倒在床上。 夏雪眼睛一花,还来不及反应,闻砚的身体已经紧紧压住她,对着夏雪的唇一阵亲吻,手上还不老实,夏雪险些被他压得喘不过气来。 好不容易等到闻砚放过她的唇,夏雪红着一张脸,气喘吁吁地道:“你压得我没法喘气了。” 闻砚的嘴忙着,含糊应了一声,身子稍稍撑起,给了夏雪一点空间,可没等她缓过劲,夏雪顿觉身上一凉,衣襟不知何时散开,露出了大红色的肚兜,夏雪本就肤白,又穿了红色这样显肤色的颜色,闻砚喘着粗气,眼睛都舍不得挪开。 闻砚因着练武的关系,手上有一层薄茧,抚过夏雪的肌肤时,像摸着一匹上好的绸缎,手劲大了还怕伤了布料,偏又贪恋那柔滑的触感,轻重难以拿捏。 一开始还想放轻力道的,到后来真没办法,用的力气还是稍大了,夏雪低声哭泣着,闻砚只得一边哄着她,一边吻去她眼角的泪。 “不要了、我不要了啦!” 夏雪声音都叫哑了,说出来的这几句话像小猫讨奶吃似的,极为微弱,闻砚听了心里就像被猫爪子给挠了一般,心痒无比,却也明白早年夏雪日子没过好,身子的确受不住,忍了下来,结束后拥着她。 “都依你,先欠着,往后可是要还的。” 夏雪累得一根手指都不想动,虽然听见了闻砚说的话,却也没力气再反驳,几乎是一沾枕头就睡了过去。 闻砚用拇指抹去了她眼角的泪痕,明明特意放轻了力气,他粗糙的手还是刮疼了夏雪,睡梦中她眉头一拧,还扁着嘴,一副委屈的模样。 闻砚看了她许久,才肯叫人打水进来,自己亲手清理了两人身上的痕迹,直到这个时候才看见夏雪手腕上的红痕,不由得懊悔自己没个轻重。 他将夏雪揽进怀里,好不容易压下的躁动又有苏醒的趋势,闻砚既不想吵醒夏雪更不想放手,一个人忍到大半夜才勉强入睡,隔日一早被叫起,眼下还顶着两个青黑,把夏雪给吓了一跳。 “你这是夜里没睡好吗?” “不碍事。” 夏雪服侍他穿好衣裳,一见闻砚显然没睡饱的样子,想了一下,也想到原因,脸色微红没敢挑明,装作不知道,想着夜里再好好弥补他就是。 第二次总会好一些的吧? 夏雪不确定地想。 闻砚父母已经不在,他们穿戴好后便先往祠堂过去,将给公爹婆母磕头与入族谱两事一起办了。 完事了以后才往正厅走去,多半都是昨日在新房内曾见过的妇人,都算是旁系的亲属,逢年过节才比较有往来,平常日子里见的时候倒少,而唯一一个夏雪认识的熟面孔,便是闻砚未出阁的亲妹妹──闻若瑶。 接过夏雪给的荷包,她俏皮一笑,“我可算是能正大光明地叫你一声嫂嫂了!” 之前夏雪住进王府时,和闻砚的互动她可都是看在眼里的,那之后她每天就掰着手指数日子,盼着夏雪何时会嫁进来,这样一来她也多少有个能说话的对象,不然偌大的王府主子只有她和闻砚,日子过得也确实烦闷了些。 “嫂嫂定会给你挑个如意郎君!”夏雪眨了眨眼,成功让闻若瑶羞红了脸。 靖王府往后的主母便是夏雪,闻若瑶还未许人,婚嫁一事闻砚一个大男人不好处理,自是要夏雪帮着相看的。 认过亲,中午一同用过饭后,夏雪摊在榻上,才觉得可以缓口气。 结果才刚坐下没多久,瞧见闻砚还站着,等着人宽衣,夏雪又连忙蹦了起来,伸手就要帮忙。 闻砚笑道:“你就坐下吧,让下人们来就好。” 夏雪听了却坚决摇头,“总是我该做的。” 闻砚瞧见她如此,也不扫她的兴,挥了挥手让下人们退下,垂着头饶有兴致地看着夏雪跟他的衣裳作奋斗。 解了外袍,夏雪展颜一笑,正要开口炫耀一下,想让闻砚也夸夸自己,结果自己就被他给抱了起来,吓得夏雪赶紧攀住了闻砚的肩。 “你做什么?”夏雪连声音都在抖。 闻砚坐了下来,将人放在自己腿上,夏雪的手摆哪儿都不是,只得勾住他的脖子,看见闻砚那幽深的眼,心里一个咯噔,她警告道:“现在天还亮着!” 白日宣那啥,传出去要丢人的! 闻砚轻啄了一下她的鼻子,“我知道。” 他揽着她,像哄孩子似的,轻声说着:“明日回门,夜里不好闹得太过,明儿个你要是遭罪了,只怕虞相对着我又得板着脸了。” 对于这位相爷,闻砚心里可是很敬重的,前几回在他跟前闹了不少笑话,这回还叼走了他最最心疼的外孙女儿,要是回门时没表现好,虞万恐怕连剥了他的皮的心都有。 夏雪听了他的保证,便安下心来,岂料她放得心还是太早了。 就寝时,两人身子挨在一起,身旁的是自己的娇娇小妻子,闻砚的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最后还是低吼一声,翻身压住夏雪。 夏雪紧抓着被子,傻眼地问:“不是说今晚没有吗?” 闻砚忍得眼睛都红了,话几乎是咬着牙说出口的,“就一次。” 夏雪考虑再三,想着一次的话自己应该是还行的,结果应下后她方知晓了什么叫做后悔。 闻砚说到做到,说一次真的就一次,只是闹到了三更半夜才肯放过她,夏雪半途就昏死过去了,一早醒来的时候,觉得自己全身上下哪儿都痠疼! 闻砚垂着手立在床前,讨好地笑道:“娘子,为夫来伺候你洗漱。” 夏雪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哼”了一声,结果一下地就给疼得呲牙咧嘴,闻砚赶紧搀住她,心疼地问:“哪儿疼?我给你揉揉?” “全身都疼!难不成你还真给我揉呀?” 闻砚听了很是郑重地点了点头,眼里满是不怀好意,夏雪见了一噎,赶紧转身洗漱,不理他了。 回门时,明明才一天不见,夏雪见了虞老夫人和吴氏,一头栽进她们怀里,眼睛眨了眨很努力想将泪意给眨回去,却根本徒劳无功。 几个人抱在一块儿抹眼泪,又哭又笑,夏云在一旁见了不禁担心起来,她出嫁后回来难不成也得这样搞? 闻砚那里风格就正常多了,就是午间的时候虞谭的酒喝了多些,直接醉趴在桌上,在场的人多半也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吴氏心里暗叹着气,让人带他下去歇息。 夏雪只得装作不知,哪怕心理过意不去,可为了让虞谭断了这心思,多馀的关心反倒更是害了他,为此夏雪自己得端正了自己的态度,免得又让他误会了去。 隔天闻砚开始上朝,夏雪睁眼时他人就已经不在了,今天闻若瑶陪着她一起认了认府内的管事与下人,不得不说闻若瑶管家的能力还是相当不错的,这几年来府中一切都是她在打理,照这个条件,只怕嫁到大户人家当宗妇也是使得的,夏雪不由在心里暗暗过滤这京中合适的人选。 理完了府中一些事物,回房路上,梅裳注意到夏雪虽然疲惫,但脸上洋溢着的却是更多的喜意,看着自家主子过的幸福,梅裳以往対闻砚的种种不满,也就释怀许多。 “姑娘……”梅裳刚起了一个话头就意识到不对,连忙改口,“王妃和王爷也算是终成眷属了。” 回到房里,打发其他下人,独留一个梅裳陪她说说话,夏雪这才笑道:“别提什么终成眷属了,一开始我俩都恨不得撕了对方。” 她还被掐过脖子呢。 思及过往的相处,夏雪突然面色一凝,想起一件事。 ——“一个大家闺秀却没点闺阁女子样,这般泼辣,往后谁想娶,定是脑子被门挤。” 闻砚曾经说过的话语,夏雪可还记着呢。 梅裳亲眼看见夏雪脸色越来越黑暗,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唤道:“王、王妃?” *** 闻砚一回府就往后院走去。 走到一半惊觉不对劲,似乎府上比平时还要来得安静许多,原先飞快的脚步,不得不慢了下来。 到最后,不停下来也不行——通往内院的门关着。 跟在闻砚后头的立竿头一回碰到这种状况,把嘴张得都能塞得下一个鸡蛋,身为王府的小厮素质还是要有,惊讶了不过片刻,回过神来后拍着门叫道:“是哪个不长眼的关了院里的门?王爷回来了!赶紧将门打开!” 后头响起了脚步声,只是门依然丝毫不动,梅裳的声音从门后传了出来。 “王爷,王妃说了,想看脑子……呃,怎么被门挤的表演。”梅裳硬着头皮说完这句话,表情都快哭了。 闻砚和立竿两主仆面面相觑,闻砚瞪着门好一会,皱紧的眉头才慢慢松开。 门不开,没事。 他运起轻功,越过了阻碍,却发现不止院门,连房门都闭得紧紧的。 闻砚:“……” 夏雪在屋里来回走动,新婚还没过几天,她就把自己相公给锁在门外,现在想想的确是莽撞了点,回头要是传出了他们夫妻不和的消息,夏雪难辞其咎。 可没办法,回想起当时闻砚说的那句话,夏雪就什么也顾不上,等一回过神,命令都下了,王府的下人训练有素,竟然没有一个人敢违背她,也就变成如今这个局面。 她探头往门的方向望了望,没动静。 这个时辰应该已经回府了才对啊?莫不是恼了她? 夏雪咬了咬唇,还是决定将所有门都打开,赌上这么一时半会儿,她心中那股莫须有的怨气也消了。 结果刚要转身,一个人影翻过窗子进到屋里,夏雪连忙退了好几步,看清来人后,她无语了半晌。 好吧,她忘记了她枕边人是爬窗专业户,区区几扇关着的门,还奈何不了他。 夏雪被闻砚拥进怀里,闻砚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子,“你可真会记仇。” 夏雪转过头不愿理会他。 闻砚将她的脸扳向自己,用很认真的神情,说着夏雪很想发笑的话:“看,我都爬窗,没有脑子被门挤的风险。” 她翻着白眼,“我早就不气了,逗你玩呢。” 真要斤斤计较,也计较不完,那时候的闻砚根本还对她没意思,要是两人刚认识的状态下闻砚对自己温柔以待,百般讨好,那夏雪肯定会觉得他别有所图。 闻砚往她脸颊亲了一口,“就知道你脾气最好了。” 两人的嬉闹声逐渐变成喘息声,梅裳在门外听见了,急忙将身旁的下人都赶了出去,自己也红着脸急急退下。 床帐摇曳,又是一夜好春光。 *** 三年后。 夏雪的身子不适合太早要孩子,这个月小日子推迟了,闻到鱼腥味又总是想吐,吓得闻砚当晚就拎了个太医来给夏雪诊脉。 一诊出喜脉,闻砚高兴得都傻了,可看见夏雪那遭罪的模样又心疼不已,恨不得将她供起来,每日悉心伺候。 吴氏得到这个消息,隔日就带着霜姐儿到王府探望他。 虞霜是虞杰和蔡氏的大女儿,生得娇俏可爱,被吴氏抱在腿上乖乖的也不乱动,一双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在床上的夏雪瞧。 “舅母这回带了几罐腌制的小菜过来,若是没胃口,多少吃一些,开个胃也好,就是注意别吃多了。” “谢谢舅母。”夏雪有气无力地说着。 “还有一些吃食上需注意的,我得去跟厨房说说,霜姐儿你在这里陪着你夏雪姨母,祖母很快就回来啊。” 虞霜被吴氏给放在了夏雪床上,老样子,还是一直盯着她瞧。 “霜姐儿怎么啦?”夏雪被看得浑身不对劲。 虞霜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凑到夏雪耳边,奶声奶气地道:“你有想过,原本的‘夏雪’去哪儿了吗?” 夏雪起先还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虞霜说的是什么之后,整个寒毛直竖。 “是你?” 虞霜点了点头。 那一刻,夏雪想起了在崖底遇到的那老妪,脑袋顿时一片混乱。 不知何时,夏雪竟睡了过去,吴氏打发人将她叫醒,继续叮嘱道:“你怀着身子难免精神气短,可该吃饭的时辰还是得好好用膳,身体已经不是你一个人的了,肚子里还有一个嗷嗷待哺呢。” 夏雪笑着应下,并留了她们一起用饭。 中午闻砚不会回府,吴氏想着横竖无事,便应了下来。 期间夏雪一直观察着虞霜,可后来她的表现跟一般孩童并无二致,再没有说过什么奇怪的话语,夏雪一时间也摸不准,那究竟是真实发生过的还是梦中的梦境? 夜里闻砚回府,发觉夏雪房里没掌灯,他皱了皱眉,觉得如今下人也懈怠了,该好好训斥一番才是,才想回头找人,却听见衣裳摩擦的声音,他顿了顿脚步,回头一看,夏雪已经坐起身来。 闻砚点上了灯,亲自过去扶着夏雪。 “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怎么也没点灯?” 夏雪摇头。 怀孕的妇人情绪善变,闻砚知道遇到这种时候得陪小心哄着,耐心等候了半天,夏雪才开口说话。 她问:“若是有一天,我不再是我了,你能发现吗?” 闻砚失笑,还以为是什么问题呢,刚开口要取笑她,瞧见夏雪一脸严肃,忙收回笑容。 “这事情若没真的遇上,谁又说得准呢?” 夏雪思考了片刻,也觉得闻砚说的有理,轻轻点了头表示认同。 “可是咱们都朝夕相处了这么久了,一些小习惯,自是逃不过对方的眼睛。”闻砚细细数着:“你爱吃馒头胜过吃包子、我说的话你不认同时嘴巴会撅起、心情好了会唱一些奇怪的歌、算账时不用算盘就能准确算出账目……你看,倘若有人真顶替了你,这些细节他能够全模仿得来吗?” 夏雪直到这一刻,紧蹙着的眉头才算是松了开来,“你说得对。” 往后的人生还有数十载,若是天天担心什么时候得将这个身体还回去,这日子过得还有什么意义? 但是她相信,不管自己变成了什么模样,闻砚都能认出自己,那便足够了。 ——有那么一个人,将自己放在心上,得此夫婿,夫复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