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三十当强 作者: 西颐 简介: 这是一部现实题材的婚恋心理小说。 情感之惑,欲望之困,皆来源无法正视自己的内心。 一个失婚女人,一个大龄剩女,一个寻找精神之恋的女人,心何所依,情归何处,最终造就不同的人生结局。 小说以几个主要人物对婚姻爱情的困惑为线索,探索了其内心深处的真相。 第1章 半夜铃声 很多年没有梦见那个错乱迷离的夏天。那个夏天失去的某段记忆,如同一张鬼怪的脸,苍白又诡异。 烈日灼灼的酷暑,没有一丝风,连空气都是滚烫的。路旁发蔫的黄色枯草似乎在下一秒就要自燃。 空无一人的马路上,秋晨骑着一辆自行车。这辆「飞鸽」牌自行车是父亲早年用卖水果的80块换来的,是他人生中第一辆车,格外珍惜。 它跟随父亲风风雨雨十多年了,尽管车身破旧不堪,咔咔作响,但他仍不得丢掉。 沿路都是宽敞的水泥路,骑行起来虽然不费什么力气,但有几个徒坡却让她大汗淋漓。豆大的汗珠从她的脸颊上滑落,又从下巴滴落到胸脯里。 不过,有上坡就有下坡,这是秋晨青睐骑车的缘故。她最喜欢下坡的感觉,不用蹬动,只需掌好车头,风便来了。 风吹起裙尾,轻柔从脸上拂过,那种清凉的感觉惬意极了。 当她骑行到一处陡坡的最高处,正准备感受风的到来。突然发现,有个人背朝向她,缓慢行走在陡坡中央。 她一慌神,刹不住了闸,也忘记按车铃了。眼看就要撞上那个行人,那人倏然回首,吓得她魂飞魄散。 他一袭黑衣,头上罩了个白色面具,两只眼睛和嘴都是漆黑的窟窿,面具上布满了鲜红的血渍,就像宫崎骏电影中的无脸男…… 秋晨从噩梦中惊醒,额头上的汗流一脸,丝薄睡衣紧紧贴着脊背,令她浑身冷颤。 她依稀记得那年夏天,她经常骑着那辆自行车给父亲送饭。 当时,父亲在镇上最热闹的街道开了一家小诊所,左邻右舍大病小病都要找父亲看病,时常人满为患。 他因此忙得不可开交,中午无暇回家吃饭,都是由母亲和她轮流负责送饭。 梦中那恐怖的无脸男着实让她心有余悸。按弗洛伊德析梦理论,人做什么梦,为什么要做这个梦,都有方法去找寻心灵深处的诉求。 但秋晨不愿意去探寻答案。因为探索自己的内心,往往并不是件愉快的事。但她隐约知道,这或许不是一个普通的梦。 想着想着,没过多久,她又迷迷糊糊睡着了。 「咚」,随着一声沉闷的关门声再次将秋晨惊醒,紧接着客厅的灯亮了,昏黄的灯光穿过门隙透进卧室,她混沌的意识倏然清醒,丈夫凌辰攸到家了。 若是往常,若凌辰攸不归,她便无法安心入睡,毕竟心中有一份牵挂。 哪怕夜已深沉,四野静寂,她都会等候那个熟悉的脚步声。 可能是今天陪女儿玩耍太久,太过疲倦,哄着女儿睡觉时竟然一同入眠了。 秋晨看了下时间,晚上十一点四十分。她又扭头看了看旁边睡得正香的女儿。 女儿五岁了,她蜷缩着身体,紧闭的双眼,胖乎乎的小脸,卷曲的黑发,偶然发出梦游般稚语。 她忍不住亲了女儿一口,满嘴的奶香,无法言语的幸福感溢满她的心窝。 秋晨准备起床,给凌辰攸加热饭菜。凌辰攸是一名外科医生,平时工作太过忙碌,饱一顿饥一顿,饮食根本没有规律,患上了慢性胃炎。她素日都会做些营养丰富的饭菜,等他下班回家后享受。 秋晨刚从床上坐起来,忽地一阵头痛让她猝不及防。老毛病又犯了,从小到大,偏头痛如影相随。随着年纪的增长,越发觉得难以承受了。 厨房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秋晨强忍住疼痛,披了件外套,打开房门,走了出去。她站在厨房门口,看见凌辰攸打开冰箱,不知翻捣什么。 柔和的光线打在凌辰攸的脸上,竟让秋晨有些心疼。白发丛生,面容憔悴,疲惫不堪。 十年的光景,劳累的职业让他原先朗目英姿,棱角分明的模样判若两人。 凌辰攸听见脚步声,回头看着秋晨,轻声问道:“没有吵醒凌悦吧?” 秋晨怀孕时,凌辰攸特别渴望是女儿,最后如愿所偿,欣喜如狂,给女儿取名凌悦,寓意带来了喜悦。 她摇摇头,走进厨房,说道:“你去沙发上休息会,我把饭菜和中午煲的鸡汤热好,给你端过来。” 凌辰攸迟疑片刻,说:“不用麻烦,我自己来。” 秋晨笑着说:“今天怎么变得这么客气?还是我来吧,你上班这么辛苦,做妻子应该多体谅才是。” 凌辰攸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自然,说:“那好,谢谢你。” 很快,秋晨麻利热好饭菜,端上了桌。一盘清蒸鲈鱼,一盘鱼香茄子和一碗香气袭人的鸡汤。菜品简单却又温馨。 秋晨的厨艺技术不错,自认为有烹饪天赋。凭借几本烹饪书籍,便能做出色香味俱全的菜品。 凌辰攸一言不发坐在沙发上,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秋晨看了他一眼,笑道:“吃饭了。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对了,今天加班这么晚,你明天可以调休吧?” 凌辰攸摇摇头,说:“不行,最近科室的事特别多,明早我七点还要赶去医院。” 说完,他从沙发移步到餐桌前,开始喝汤。 “哦,那注意身体,不要太累了。今天……我接了个电话……”秋晨支支吾吾,欲言又止。 凌辰攸停止用餐,纳闷盯着她,问道:“谁打来的?” 秋晨鼓足勇气,说道:“是你父亲打来的。” 凌辰攸勃然变色,不耐烦问道:“他打电话来做什么?” 秋晨小心翼翼说道:“没说什么,他只说想见见凌悦。” 凌辰攸「啪」一声放下筷箸,冷笑道:“他想见就见吗?下次他再打电话来,你就告诉他别痴心妄想了,我不会让他见凌悦的。” 秋晨见凌辰攸动怒了,连忙劝慰道:“好好,别那么激动,别把女儿吵醒了。你怎么说我怎么做吧。你们爷俩的事情,我可不掺和。” 凌辰攸沉下脸,缄口不语。继而埋头,大口大口将饭菜塞进嘴里,像是跟自己赌气一样。 秋晨头痛得愈加厉害,便说:“我有些不舒服,想去休息。你吃完饭就把碗筷放在水池里,我明早来收拾。” 听她一说,凌辰攸这才注意到她脸色发白,神色疲惫,便问:“你不要紧吧?” 秋晨用手揉揉太阳穴,疲乏说道:“没事,就是头有些疼,睡一觉应该就没事了。你也累了,吃完早点休息吧。” 凌辰攸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秋晨回到房间,虚掩房门,脱下外衣,重新躺回床上。女儿依然熟睡,不时发出均匀而细微的鼾声。 虽然疲惫之至,她却久久不能入眠。凌辰攸吃完饭,收拾洗漱,直至去隔壁房间睡觉所发出的声响,她都听得一清二楚。 自从女儿出生后,两人一直分室就寝。凌辰攸睡书房,主要因为他觉得自己早出晚归,怕影响到女儿的睡眠。 再则,他平时工作太累,一个人睡觉无拘无束,更利于休息。 第2章 女儿生病 小区外的马路正在修葺,路面坎坷不平,一辆辆大货车飞驰而过,发出刺耳的颠簸噪声,撕扯着静谧的夜晚。 不知过了多久,秋晨的头痛减轻了很多,却口渴得厉害。她便摸黑起床,准备倒杯水喝。 当经过凌辰攸的房间时,她的耳朵捕捉到一种细微的声音,像是有人在轻言细语。 她侧耳细听,原来是凌辰攸在打电话。不经意间,只言片语钻进了她的耳朵。 “好……你早点休息吧……好好吃药……明天早上我再打给你……” 凌辰攸语气异常温柔。秋晨的内心涌上一丝疑惑,他在跟谁通话呢? 平日,凌辰攸也经常接到医院和病人的电话,都是严肃客套的话语,绝非像这等暧昧的语气。 很快,凌辰攸结束通话,房间重新陷入一片静寂。 秋晨很想推门而入,询问对方是谁。但一想到夜已深,大家都很困乏,不愿意起任何争执,明日再问吧。 翌日清晨,当秋晨醒来时,一看表,糟糕,已是清晨七点了。平常这时,她早已起床为丈夫准备好了丰富的早餐。 当秋晨火急火撩穿好衣服,打开房门,却看见凌辰攸正在门口鞋柜处换鞋。 他身着黄色长款风衣,提着褐色休闲公文包,穿戴光鲜,正准备出门。 秋晨歉意一笑,说道:“哎,我昨晚头痛失眠,很晚才睡着,所以就睡过头了。你早上吃什么呢?” 凌辰攸回过头,淡淡回答道:“你不用担心,我去医院食堂吃。你不舒服,就多休息一下吧。” 说完,他便出门上班去了。 凌辰攸离开后,秋晨便听见女儿在叫妈妈。她重新回到床上,女儿已经醒了。 她准备利索给凌悦穿好衣服,用完早餐,就送她去幼儿园。 可凌悦却迟迟不想起床,小手臂紧紧抱着她,不肯撒手。秋晨有些纳闷,下意识摸了摸女儿的脸,有些发烫。 她连忙取出温度计,量了下体温:37.8,尚好,只是轻度发热。只要多喝水,物理降温,密切观察即可。 凌悦身体不舒服,病恹恹一直粘着她,不让她离开。秋晨哄了很久,才安抚好女儿的情绪。 她冲进厨房,熬了小锅蔬菜粥,哄着女儿吃了一小碗,流质的食物有利于病情。 手忙脚乱时,手机突然响了。秋晨看了眼手机屏幕,原来是程祎珊打来的。 程祎珊是秋晨的闺蜜,二人有十多年交情了,当初一见如故,便成了多年无话不谈的姐妹。 秋晨好不容易腾出一只手,接听了电话。电话那头的程祎珊兴致勃勃约秋晨下午一起去逛街。 秋晨有些为难,说道:“凌悦有些不舒服。” “凌悦怎么了?不要紧吧?”程祎珊急切问道。 秋晨赶紧说:“不要紧,有点轻度发热,可能是昨天玩得太疯,出了汗,受了点风寒吧。” 程祎珊连声叮嘱道:“照顾孩子要紧,逛街有的是时间。如果发热厉害了,你必须带她去医院看看呀。” 秋晨连声说好。 挂完电话, 秋晨发现女儿发热加重了。只见她浑身无力,小脸通红,连手脚都是滚烫的。一量体温,39 度。 秋晨心急如焚,赶紧给女儿穿戴好,带她出门,打车前往附近的医院。 二十分钟后,秋晨便来到本市著名的综合性医院。二层是儿科门诊。 儿科门诊大厅门庭若市,挤满了忧虑的父母和生病的孩子。 秋晨抱着凌悦,穿过门诊大厅,径直来到儿科医生冼铮如的诊疗室前。值班护士看到她,连忙问道:“凌悦生病了吗?” 秋晨着急说道:“是的,她可能是上呼吸道感染了,发高烧,都烧到 39 了。” 护士说道:“好,你先等一下,我跟洗医生说一声。” 秋晨抱着女儿,在诊疗室外的长椅上坐下等候。女儿开始嘤嘤哭泣。她心里难受极了,一颗心被揪紧了。 做了父母,才深刻体会到,世上大风大浪都能扛过来,惟有孩子的痛楚才让父母心如刀绞。 自认坚强的秋晨平日根本不敢看有关儿童受伤害的新闻,因为她感同身受,触及心底最柔软的部分,忍不住潸然泪下。 秋晨尽力安慰着女儿,却不奏效。这时,冼医生从诊疗室走了出来,笑眯眯把凌悦从秋晨手里接过来,抱进诊疗室。 冼医生,二十五岁左右,长着一张娃娃脸,举止言行却有着老成持重之感,或许是职业使然吧。 他笑脸澹澹说道:“凌悦是个最漂亮的小姑娘。但哭起来,就不漂亮了。叔叔给你变个魔术怎么样?” 凌悦停止啜泣,点点头,一眨也不眨望着冼医生。他先向她展示口袋空空,然后宽大的袖子轻轻拂过,一个可爱的小熊玩具就神奇出现在口袋里。 他拿出小熊,调皮在凌悦的眼前晃了晃。她立刻有了精神,抓到小熊,把玩起来。 孩子平静下来,冼医生耐心替她检查,又问了秋晨一些情况。 最后,冼医生说道:“没有大碍。只是最近季节交替,上呼道感染的孩子特别多。吃点药,体温很快就会降下来,你不用担心。” 秋晨松了口气,但仍不敢大意。她说道:“好的,那你给我开点药吧。待会儿我得去四楼,跟凌辰攸说一声。” 冼医生说:“他今天不在,你不知道吗?” 秋晨微怔,继而说道:“不可能啊,他一早就出门了,说是来上班了。” 冼医生笑了笑,说:“秋姐,我真没有骗你。早上有一个小孩,腿部受伤了,我便送他到外科缝合。谢医生在那儿出诊。我随口问了句凌主任不在么?谢医生回答说他今天不在。” 秋晨心生疑惑,脸上却不露声色,神色自然说道:“哦,他或许有什么急事需要处理吧。” 冼医生并没在意她的回答,专心在电脑上开处方。他开好处方,交给秋晨。 秋晨马不停蹄交费取药后,将女儿带回了家,并按医嘱让女儿服下了药。 半小时后,凌悦的体温很快降了下来。服用解热镇痛药后,凌悦出了一身汗,秋晨又给她洗了个温水澡。 孩子总是藏不住病的,刚一好点,又恢复活蹦乱跳,秋晨这才如释重负。 人总是这样,当一个紧迫又重要的忧虑从心中消除,另一个忧虑立即代替了它。 秋晨忽地想到凌辰攸,立即拨打他的手机,但没有接听。又打了几次,仍然没有接听。 她疑窦丛生,回想他昨晚的电话,感觉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 秋晨和凌辰攸的结合,如同世上每一对平凡的夫妻,虽没有轰轰烈烈的浪漫恋情,却也是婚后相敬如宾,平平淡淡。 他们是通过朋友的介绍认识的,相恋一年后便走入婚姻殿堂。 有了小孩后,秋晨便辞去了工作,一心一意做家庭主妇。他俩都属于比较传统的人。 彼此都认为,感情并不是维持婚姻的基石,相反责任却重于一切。 婚后前几年,凌辰攸还只是一名门诊普通医生,工作也没有现在这么忙。 每天都能按时下班回家,秋晨买菜做饭,他便跟孩子玩耍。 秋晨做好饭菜,一家人上桌吃饭,齐乐融融,闲聊家庭、孩子和工作的琐事。 步入中年,凌辰攸调至外科,因业务能力强,很快升为科室副主作。 他疲于工作,大部分的时间都呆在医院里。两人交流时间也少,渐渐变得无话可说了。 饭桌上沉默的时候越来越多。吃完饭后,凌辰攸便去书房看书了,她便照顾女儿的起居,陪着女儿玩耍。 两人分室而居,夫妻生活很久才一次,每次都会在沉默中进行。 秋晨隐隐意识到这个问题,但她并不想改变这个局面。日子就那样过吧,反正进入中年了,太多的激情也会被耗尽,平淡的生活也就是这样吧。世上大多数的夫妻大抵都是这样的。 当然,这只是她的想法,她并不知道丈夫想法是怎么想的。 同样,凌辰攸没有改变现状的渴望,也没有想与她沟通的想法。 不过在旁人的眼里,却是令人艳羡的家庭。凌辰攸事业有成,收入颇丰,妻子温良淑德,女儿天真可爱。 第3章 移情别恋 隆冬,灰蒙蒙的天气,寒气袭人,举目萧瑟,令人压抑难受。 凌辰攸独自站在城墙边,俯望着眼前浩浩荡荡的河水。 天空寥阔,水流汩汩。 二千多年前的孔子应该目睹此情此景,发出了「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的感叹吧。 时间无情流逝,除了留下空嗟叹,无可奈何。这世界,一睁眼一闭眼,一天就过去了,一回眸一转身,一生就湮灭了。 天气越来越冷,对于病人和医生而言,都是严重的考验。很多患有严重慢性疾病的患者更是雪上加霜,他们像潮水般涌进医院,各种外科手术应接不暇,医生们精疲力竭。最要命的是仍然挽回不了那些鲜活的生命。 生死离别在医院本是很平常的事情。凌辰攸年轻时也觉得习以为常,但进入不惑之年后,他却感受到一种焦虑,一种老去与死亡的焦虑。 作为一家之主,他是妻子和孩子的主心骨,他不能把脆弱那一面展示给他们看。 就如同张爱玲所说,到了中年的男人时常会感觉孤独,因为他一睁眼全是要依靠他的人,而没有他可以依靠的人。 有时候,浊气堵在胸口,难受之极,他便想逃离,找一个地方透透气。 所以,他经常独自来到沂河边,坐在长椅上,呆上半天,看看风景。 今天上午,他随访一名口腔癌手术后的患者。 那名患者是位中年男子,与他同龄。平时喜好吃烟喝酒,三个月前口腔溃疡反复发作,来医院就诊。 经过切片检查,确认为高分子鳞癌,一周后进行切除手术。 虽然术后进行了放化疗,但二个月后病情再次复发,癌细胞迅速转移至淋巴系统。 以他十多年的行医经验,预估那病人存活时间不超过半年,这让凌辰攸有些黯然神伤。 当然,今天烦忧他的,除了对死亡的焦虑外,还有欲望。萦绕在他心头的是一个叫舒窈的女孩,年方二十。 下午五点,气温骤降,天空开始飘洒小雨了。路人行色匆匆,奔扑在风雨凄凄中,不由裹紧外衣,恨不得在下一刻直抵家门。 凌辰攸离开了河边,启动汽车,准备回家。驱车在路口停住,等红绿灯时,不经意看见一名年轻女孩跳跳纵纵穿过斑马线。 她身着修身杏色羽绒服,脸庞圆润,身材饱满,浑身散发逼人的青春气息。 凌辰攸忍不住又想到那个舒窈。她那令人陶醉的甜美微笑,她那充满崇拜的眼神,还有他为她换药时,她那急促不匀的呼吸声和散发的芬芳味道。 一种强烈的罪恶感油然而生,他不能将他的妻儿弃之如履。他努力想克制自己,告诉自己那只是镜花水月的空想。 但对舒窈的渴望却时刻纠缠着他的思想,只要他一空闲下来,舒窈的身影见缝插针钻了进来,迅速盘踞他的思想。 凌辰攸一路上开车有些心不在焉,还好路面车辆行人稀少,很快安全到达小区的楼下。 凌辰攸下车后,习惯抬起头,朝自家的阳台望了一眼。客厅里橘色的光线,晃动的人影,无不彰显着家的温暖。 凌辰攸微叹了口气,乘坐电梯,来到家门口。还未来得及掏出钥匙,门被打开了。 秋晨面色微愠,站在门口。 凌辰攸心生疑惑,瞥了她一眼。秋晨虽然 34 岁了,却保养得体,周身散发着成熟女人特有的魅力。 曼妙的身材,光洁白皙的脸上几乎没有一丝皱纹,高挺的鼻子,小巧的嘴唇,头发用发带扎起来。 秋晨开口说道:“今早女儿发烧,我带她去了医院。” “啊?女儿怎么样了?” “吃了药,烧退了,没有大碍,现在还在熟睡。我去五楼找你,你的同事说你不在,我又给你打了几次电话,你没有接。你一整天去哪里了呢?” 凌辰攸连忙掏出手机一看,果然有几通未接来电。 他歉意解释道:“手机关成静音了。今天早上科室临时安排,我对一名手术后病人作随访去了。” 秋晨哦了一声,心中的疑虑稍稍放下。 不期然想起昨晚的电话,她犹豫片刻,语气和缓问道:“昨晚我听见你在打电话,是谁的电话?” 凌辰攸略微迟疑,不敢看秋晨的眼睛,故意转过身,装作若无其事说道:“哦,是一个女病人。之前被刀刺伤了,情绪有点不稳定,打电话给我,我便好言安慰她几句。” 见凌辰攸如此坦诚,况且他从不对自己说谎,秋晨自责自己多疑,便自然不再追问。 秋晨体贴摸了摸他的外衣,温柔说道:“外面下雨,你的衣服都润湿了。你把衣服脱了,去洗个热水澡,以免感冒。我马上给你拿换穿的衣服。” 凌辰攸点点头、说道:“好,我先去看看女儿。” 他走进屋,看见女儿躺在床上。她虽然已经退烧,浑身仍无力,沉沉入睡了。 他摸摸女儿的额头,手感是退热了,便俯下身子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口。 接着,他走进浴室,脱下衣服,打开莲蓬花洒。雾气蒸腾, 如同缭绕的云雾散开。 温暖的水流倾泻而下,迅速打湿他的头发和身体。他闭上眼睛,只觉得全身舒坦。 一个月前的晚上,凌辰攸正逢值夜班。晚上十二点,他风寒受凉,浑身无力,昏昏欲睡,去休息室睡了一会儿。没有人敲门,也没有夺命连环 CALL,他睡得很香。 直到凌晨五点,凌辰攸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原来一辆出租车火急火撩送来一名年轻女孩。 只见她面色苍白,神色紧张,身体颤抖,瘦弱的右手手肘处裹着厚厚的纱布,纱布粘满了鲜血。 经过问诊和检查,她叫舒窈,她的手肘被尖刀所伤,虽然伤口血肉模糊,流血不止,还好未伤及神经。 凌辰攸对舒窈进行了外伤处理,消毒包扎伤口。她流血太多,虚弱无力,软绵绵倚着他的身体。 一股年轻女人特有的气息扑鼻而来,他不由心旌荡漾,浮想联翩。 细问受伤的原因,舒窈忍不住掩面而泣。原来她和男友因琐事争吵,两人情绪异常激动,男友一时冲动,去厨房取出刀具,争斗中误伤及她。 舒窈梨花带雨的模样,莫名激起凌辰攸强烈的保护欲,他想保护她,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在接下来的几次换药中,女孩都只找他进行伤口处理。她迅速俘获他的心。 她也经常给他打电话,软言温语,述说情感的困惑和烦恼。 在四十一岁的凌辰攸面前,年仅二十岁的舒窈,简直就像是一股和畅惠风。 她是他用来抵挡老去和死亡的一剂良方。他爱上她,为她神魂颠倒。 沐浴中的凌辰攸不由闭上眼,幻想着舒窈就在他的面前。像海藻又黑又亮的长发,光洁细腻滑嫩的肌肤,还有那身体散发的特殊体香。 他突然发觉他是那么强烈地渴望舒窈,渴望拥她在怀里。 这时,秋晨推门走入浴室,打断他的白日梦。她告诉他,已将将他的睡衣放在衣服架上。 吃过晚饭后,因为外面下着雨,凌辰攸便去书房看书。秋晨伺候女儿吃饭,洗漱和睡觉。当一切安置妥当,她便来到书房。 她头发散乱,对凌辰攸妩媚一笑,说道:“我去洗澡了。”说完后,轻轻挨了一下他,似乎传达着一种暧昧的信息。 凌辰攸心神不定,拿了本书,假装在阅读,掩饰着自己的心事。 不一会儿,秋晨洗完澡,走进书房。 房间里的暖气很足,秋晨脱掉睡衣外套,露出一件白色的真丝睡裙。 这是去年凌辰攸的姐姐凌易虹,去上海出差时给秋晨买的,她在家里几乎很少穿。 秋晨的好身材一览无遗,柔软细长的手臂,优美修长的腿,一头蓬松清香的长发,还有那微红的脸颊和亮晶晶的眼睛,一副慵懒迷人的神态。 面对如此美人良景,凌辰攸并不为所动,眼神躲闪,装作视而不见。 他低着头,合上书,淡淡的说道:“你还是陪悦悦睡吧。她生病未痊愈,让人不放心。” 秋晨笑了笑,说道:“我待会儿过去。” 说完,秋晨关掉书房内的灯,只留一盏昏黄的台灯。她从后面抱紧他。 轻柔的长发丝倏然钻进他的颈窝,淡淡花香气息沁入他的鼻孔。她柔软的小嘴贴着他的耳边。 凌辰攸的身体还是有几丝僵硬,俨然是内心过不了这一关。他低低地说:“我今天有些累,早点睡了吧。” 秋晨哦了一声,松开了手,神情颇有点失落不安。又转念想,他或许真是工作太累了,自己应该多体谅他,心中便释然了。 第4章 剩女情事 秋痕拎着大包小包,气喘吁吁来到秋晨家门口,脸上沁出一层汗珠。她将手里的东西撂在地上,抹了把汗水,用手敲了敲门。 秋晨应声开门,看见门口站着的是堂妹秋痕,不禁莞尔一笑。 多日不见的秋痕似乎更漂亮了。五官秀丽,盈盈如水的眼睛,满脸亮晶晶的汗珠,蓬松挽起的头发,却有一缕青丝散落于耳际,一种说不出来的美。 秋晨欢喜说道:“秋痕,我正打算给你打电话呢。怎么拿这么多东西呢?” 秋痕瞥了她一眼,说道:“还不是你爸妈让我带给东西呗?二婶给你带了最爱吃的花生糖、板栗、柑橘,还有家乡特产竹茹、香菇等等。这些东西沉甸甸的,从车站到这里,一路曲折,可折腾死我了。” 秋晨连忙帮忙,接过那些沉重的包,拎进客厅里。 秋痕朝屋内左右张望,问道:“凌悦呢?快叫她出来,我给她带了不少好玩呢。” 秋晨笑着回答道:“她上幼儿园了。” 秋痕失望哦了一声。她放下东西后,感觉浑身都累得散了架,不由分说瘫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闭上眼睛,自语道:“躺着真舒服!” 秋晨将那些东西仔细分门别类,整理收纳,有的放置于厨房,有的放置于柜子。 整理完后,秋晨去厨房倒了杯水,递给秋痕,笑盈盈问道:“你怎么又请假回家了?” 秋痕急不可耐接过水杯,喝得太急,差点被呛住了。 秋晨赶紧拍了拍她的后背,忙说:“慢点,慢点。” 秋痕好不容易喘过气来,半天才回答道:“是呀,老人家说身体有恙,让我回去一趟。” 秋晨问道:“三叔三婶身体怎么了?” “我回去一瞧,生啥病呀?他们身体比我还壮实。他们是装病的。我还特意扔下工作,着着急急赶回家,你说这叫啥事呢?” 秋晨一听,奇怪问道:“那他们为什么要装病呢?” “哎,姐,无非就是心病。” “啥心病?” “不就是我老大难的问题,大龄女青年的单身问题呗?” 秋晨忍不住噗嗤一笑,秋痕白了她一眼。 秋晨连忙说道:“对了,你今年快30了吧?” “下月份就30了。” “秋痕,你得抓紧机会,再过二个月就是情人节了。每年都是孤家寡人过情人节,糟不糟心呢?再说了你长得这么清秀,没有对象,简直是暴殄天物。” “没有对象就一个人过呗。家里没死人难道要在清明节弄死一个么?没有就没有呀。” “伶牙俐齿的丫头,你不着急,三叔三婶着急呀!一大家子人都为你担心呢。” “姐,我最近看了个小视频,关于密尔《论自由》中的观点,我觉得那些观点很有道理呀!” “什么观点?” “《论自由》中提到公众是否有权干涉一个人的私生活的问题。密尔提出一个普遍适应的核心观点:如果一个人的行为没有伤害到其他人的利益,社会就不应当干涉,反之则有权干涉并惩罚他。 同理,我单身是我自己的事情,我伤害到谁了?碍着谁了?怎么大家都来干涉我的生活呢?” 秋晨哈哈大笑,说道:“你怎么没有伤害到别人的利益?单身不利于环保啊,地球资源有限,社会有责任进行干涉。 说正经的,大家是好意关心你,传统观点都认为女人有了家庭,才有依靠,人生才会完整吧。 再说你爸妈见你孤身一人在这座城市打拼,也希望有个人能照顾你,为你分忧解难。” “姐,你不会也是这样的观点吗?” “我是个很传统的人,或多或少也受到了影响。” 秋痕一本正经说道:“姐,我给你讲呀。世上除了自己,没有人能靠得住,也没有人给你真正的安全感。 或许姐夫太优秀了,事业有成,性格温和,又很有责任感。他给你一种人生错觉,认为女人拥有和睦家庭就拥有一切。” 秋痕不置可否笑了笑,继而说道:“你说的不无道理,但请不要转移话题。我们在谈论你的问题,上次你不是说有个同事给你介绍了个对象吗?” “嗯,约会几次后,我觉得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给他挑明了,他不是我的菜。但他锲而不舍,还坚持连续送了一周的花到我的办公室。” “他想感动你?” “我不搞暧昧不收花,干净利落断了他的念想,免得他浪费时间和金钱在我身上。姐,你说我是不是业界良心呢?” 秋晨嗔怪道:“你耍嘴皮子倒是挺厉害的呢。你是不是还想那个严泽良呢?不过,好端端谈了四年的感情就这样不得善终,真是遗憾了。” 严泽良与秋痕大四就开始相恋,毕业后两人在同一个城市艰苦打拼。 找一份合适的工作太难,待遇低的工作,觉得憋屈。待遇高,条件要求又多,即使符合条件,投简历也是石沉大海。 秋痕最后找了家文化传播公司做设计工作。而严泽良则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去了家外资企业。 虽然处于底层,工作又苦又累,但前景一片光明,毕竟外资公司轻人情重能力。 三年后,严泽良如愿以偿,当上了部门主管。春风得意之时,却移情别恋,喜欢上了自己的女下属,一位刚从学校毕业的实习生。 于是,他跟秋痕提出分手了。秋痕虽然伤心痛苦,但还是同意分手。四年的感情说没就没,二人分道扬镳,不复相见。 秋痕漠然一笑,说道:“有什么好遗憾的?与其说我们感情经受不住考验,倒不如说是人性经受不住考验。 有句话说得好,不要凝视深渊,更不要直视人性。再说了我没那么痴情,现在我连他的样子都想不起了。在处理情感上,我遗忘和自愈能力特别强大。” 秋晨笑笑,说道:“心态好比什么都强。他结婚了吧?” “人家都有小孩子了。我半年前偷偷溜进过他的QQ空间,看到他发表的说说和照片。” “你不说早将他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吗?还有心思看人家的说说?” “我那天只是突发奇想而已。你猜我看到什么内容?” “什么内容?” “他的说说的大概内容就是妻子贪玩不顾家,工作压力巨大,情绪低落。一句话就是过得不好。他不开心,我就开心了。” “哈哈,幸灾乐祸的小人。” “对啊。他当时给我那么痛的伤口,我为什么要假装高尚,假装原谅一切呢?我只想真实的做我自己,毫不掩饰喜怒哀乐。” “哎,你真是爱恨分明的性情中人。行了,你休息一会。快中午了,我也该做饭了,你中午就留在这里吃午饭。” 说完,秋晨便走进厨房,系好围裙,开始洗菜切菜。 第5章 父子紧张 秋痕起身,来到阳台,观赏秋晨种的花花草草。有几个精美的瓷质花盆里,种着颜色各异,大小不同的多肉,煞是可爱。 还有几株吊兰,叶子狭长,中间簇拥着金黄色温润的花蕾,含苞待放。 手机突然响了,秋痕一看是公司的电话,赶紧接听。原来公司要进行项目投标,有些关键文件找不着了,让她结束休假,马上回公司一趟。 秋痕迅速拿起挎包,朝着厨房里的秋晨喊道:“哎,姐,我有紧急的事情,马上要回公司。我就不在这吃中午饭,我要先走了。” 秋晨还没有回过神,就听见砰的一声,门被关上了。秋痕风风火火离开了。 中午,秋晨在家里草草吃了点东西,便去附近的美肤中心作美容按摩。 刚踏进美容中心的大门,一位漂亮的前台微笑着款款而至,领着她来到预约的房间内。 她躺在美容院的床上,身心放松,享受着美容师温柔的按摩,真是舒服极了。她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下午三点,秋晨离开美容院,前往幼儿园接女儿放学。 幼儿园是三点四十放学,她到幼儿园时,正好是三点十五分,时间还早。她只得坐在幼儿园对面马路的长椅上等待。 云层低垂,朔风阵阵,寒气逼人。路旁,有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人,蹲坐在墙角,蜷缩一团。 秋晨动了侧隐之心,心想天寒地冻,正是流浪汉难耐之时。 更何况乞讨度日的老人,恐怕是雪上加霜。身边的脚步来来去去,并没有人为他停下的,更没有人施舍帮助。 老人突然抬头,四周张望,朝她的方向无意瞥了一眼。秋晨愣住了,对方也一怔。 秋晨急忙奔过去,老人也站了起来。他消瘦而憔悴,头发花白,满脸胡渣,佝偻着腰,看起来落魄之极。 秋晨讶异问道:“爸,你怎么会在这里?” 凌志安局促不安扯着衣角,讪讪说道:“听说凌悦在这个幼儿园上学,我想过来看看。” “你来了多久了?” “中午我吃了块馒头就来这里了。” “天寒地冻,你穿着这么单薄。你要看孙女,哪天我专门带来给你看。” 凌志安迟疑片刻,垂头丧气说道:“上次我不是给你打电话说了这事吗?我没见你回复,料想是辰攸不同意吧。” 秋晨默然无语,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最后只得说道:“也许是他的心迈不过那道坎吧,毕竟他那么爱他的母亲。” 话刚落,凌志安老泪纵横,用手不时抹着眼泪。 秋晨见他如此伤心,将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宽慰道:“爸,你不用难过,亲生父子哪有解不开的心结?也许需要时间。你以后要想看凌悦,直接给我打电话,我给你带过来。” 秋晨又递过纸巾,安慰一番,凌志安才止住眼泪。 这时,幼儿园门打开了,家长们鱼贯而入,接自己的孩子回家。秋晨让凌志安留在原地,自己则快步进入园内接凌悦。 秋晨一走,凌志安踮着脚,伸长脖子,眼巴巴看着幼儿园入口。过了许久,秋晨牵着蹦蹦跳跳的凌悦走了出来。 两人穿过马路,朝着凌志安的方向走过来。 在离他十米左右的距离,凌悦伫足不前,十指绞在一起,不安的摆弄。 任凭秋晨劝说,她都寸步不移。秋晨只得抱起她走过来,但她显得很不情愿,摆动着双脚,拼命挣扎。 到了凌志安面前,秋晨将她放了下来。凌悦呆呆望着凌志安,然后又躲在秋晨的身后,有些胆怯。也许是她从未见如此潦倒落魄的人。 “叫爷爷。”秋晨督促道。 凌悦埋头,不吭声。 “讲礼貌的宝宝才是乖宝宝,听话,叫爷爷。”秋晨的声音明显提高了。 凌志安连忙打圆场:“不叫就算了,不要难为孩子。” 他满脸堆着笑容,蹲下来,对凌悦柔声说道:“悦儿,爷爷给你带了小礼物。” “我叫凌悦,但我不叫悦儿。”凌悦边说边朝后退。 “好好,是爷爷的错。凌悦,来,让爷爷抱抱。”凌志安边说连伸开双臂。 凌悦嘟起嘴唇,十分不情愿。但碍于秋晨严厉的目光,只能任由凌志安拥进怀里。 凌志安递给凌悦一个小猪佩奇的毛绒玩具,她很喜欢。二人便很快熟络了,亲骨血始终有种天生亲近感。 秋晨坐在旁边的长椅上,静静看着他们。人一老,就失去与大世界博斗的兴趣,找回属于自己的小世界,享享天伦之乐,在人生的尾声得到喘息。 旁边有一家大超市,商品琳琅满目。秋晨让女儿陪着爷爷,自己进去买了二大盒营养品和一条烟,又从挎包里掏出500块,塞给凌志安。 秋晨说道:“爸,这些钱和东西你拿着吧。看你身体这么羸弱,喜欢什么就买点什么吧。” 凌志安哆嗦着摇头又摆手:“不用,不用,你进去把这些退了吧,别乱钱。现在我烟酒都戒了,平时也没有用钱的机会,你不用给我钱。” 两人推掇几番,凌志安伸出青筋凸起的枯手,颤抖的收下了,口中不住念叨道:“谢谢了!谢谢了!” 晚上,凌辰攸在书房看书时,秋晨推门进入。她忍不住将凌志安来幼儿园看凌悦的事告诉了凌辰攸。 凌辰攸黑着脸,说道:“以后他要来幼儿园,你就不要理他,带着凌悦直接回家。” 秋晨试图改善他们之间的关系,说道:“我看见他孤苦伶仃站在寒风中,还是很可怜的!” 不料,凌辰攸冷冷的说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秋晨叹了口气,说道:“他的年纪那么大,孤家寡人,穷困潦倒,就算是有天大的错,也算是得到了应有的报应。 你就原谅他吧!毕竟你们终究是骨肉亲情,切肉不离皮,父子间,哪来一世的仇恨?” 凌辰攸一副愤恨难平的样子,说道:“你是无法体会我们家当时经历了怎样的痛楚和绝望。而他就是罪魁祸首。他这样的人不配活在世上,你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他了。” 秋晨只得默默走出书房。 第6章 狂热的情感 一月十七日,是个周末。每月一次的科室聚餐活动如期在近郊的渡假村进行。 聚餐活动初衷是加强科室间的了解,体现医院的人文关怀。 后来成为医生们工作解压,同事间相互交流的主要活动。因反响很好,每月聚餐一次便成了惯例。 渡假村坐落在岳伦山的半山腰,风景如画,山河峡谷环绕,湖泊溪流点缀,是静心休闲的好去处。 夜幕悄然降临,厅内人语如喧,灯火通明。 凌辰攸端着杯酒,倚在三楼的阳台独自眺望。远处一片静寂,星星点点的灯光掩没在青色的山峦丘壑中。 近处则是一个开阔的露台,是一楼餐厅的户外延伸。露台上摆着几张白色的桌椅和几把太阳伞,或明或暗的霓虹灯挂在长青松柏树上。有几个年青男女坐在餐桌前,谈笑风生。 “你怎么不进去跟大家热闹呢?”身后响起突兀的声音,着实吓了凌辰攸一跳。 凌辰攸回头一看,身后站着的是神经内科佟峻茂。凌辰攸的朋友很少,佟峻茂算一个吧。 佟峻茂身材魁梧,东北人,性格豪爽,年纪只有二十六,却长着一张貌似三十六岁沧桑的脸。 他喜爱打球,与凌辰攸爱好相同。二人休息时,偶尔相约去球场打球。 凌辰攸笑着回答道:“空气闷得很,想出来透透气。” 佟峻茂信步走上阳台。阳台很宽敞,摆着一张原色的竹藤桌椅。两人分坐于桌子两旁。 佟峻茂挤眉弄眼,说道:“听说,你科室新来的那个护士长得不错哦!” 凌辰攸呵呵一笑,调侃道:“怎么有兴趣啊?我怎么听说你最近挺关心你们科室的小陈吧?” 佟峻茂急忙辨白道:“红口白牙,可别乱说。传到我女朋友的耳朵里,我可吃不了兜着走呢。小陈的母亲长期患有神经衰弱,所以她时常咨询我。天地良心我和小陈之间可是清白的。” 凌辰攸笑道:“我只是开个玩笑,小哥哥,别着急得呲牙咧嘴。” 佟峻茂笑了笑,突然一脸正色,说道:“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一整天都看见你魂不守舍,在想什么呢?凌辰攸举杯啜饮了口红酒,目光盯着佟峻茂,说道:“我好像也有点神经衰弱,情绪低落,焦虑不安,有一段日子了。” 佟峻茂说道:“过去许多诊断为神经衰弱的病例,现在更符合抑郁和焦虑的标准。其中,压大过大是抑郁焦虑最主要的原因。” 凌辰攸微微颔首,表示同意他的观点。 佟峻茂望着他,笑着说道:“我觉得世上人人都有可能患上抑郁焦虑症,惟独你绝不会。” 凌辰攸深深吐了口气,问道:“何出此言?” 佟峻茂回答道:“你平时开朗乐观,工作如鱼得水,为人积极向上,满满的正能量。而且家庭幸福,年轻有为,有什么可焦虑的?像我这种无车无房无积蓄的男人,才是抑郁焦虑的高发人群。” 凌辰攸没有立即回答,从兜里取出一只烟,点燃,吸了一口,慢悠悠吐出一圈缭绕的烟雾。 待烟雾散尽后,凌辰攸指着远处的苍山,说道:“就像那座山,我的人生仿佛已达到顶峰,我一眼就望见接下来的旅途,每况愈下的风景。我与世界上每个人没有不同,衰老,直至死去。” 佟峻茂收起嬉皮笑脸,一脸凝重说道:“作为神经内科的大夫,我能理解你的感受。每个人在某一时刻,或多或少会感到人生的无奈。 这很正常,毕竟人是思维的动物,思考给人带来智慧和理性外,也会让人深感生命的脆弱无力,尤其是像我们天天目睹生离死别的医护人员。 但是工作让我们承担各种压力的同时,生活很多细小的快乐,也让我们感到充实,活在具体当中。” “生活的快乐?” “当然秋晨姐那么漂亮,温柔贤惠,幸福的婚姻难道你不引以自豪快乐吗?” 凌辰攸是个生性谨慎的人,从来不愿意把自己的隐私暴露在别人的面前。即使最好的朋友面前,他也无法做到推心置腹的交谈。 但在今晚,他确定自己今天喝的有点多了。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故意想要借酒壮胆。 但此时此刻,那些压抑在内心很久的话,他忽然有了将其一吐为快的冲动。 凌辰攸深深呼出一口气,摇了摇手中的酒杯,然后开了口:“我的婚姻好像出了点问题。” 佟峻茂惊讶道:“啊?出了什么问题?” 凌辰攸摇摇头,说道:“我也不清楚,我想应该是我的问题。秋晨是个少有的好妻子,但我内心深处却不愿意亲近她,只想远离她。” “那么好的妻子,你真是身中福中不知福啊!难道你对她没有感情了?” 一阵风吹过来,寒意袭人,让凌辰攸不禁拢了拢领口。深山里的早晚温差真大,他差点走神了。 凌辰攸闭目沉思片刻,说道:“我也经常在问自己,我真的爱过她吗?年轻时在一起算是爱的话,应该是性欲在推动着情感吧。 而现在我只想疯狂逃离那个家,逃离她。但我知道我是不会那样做的,我不是一个对家庭不负责任的男人。” 佟峻茂缄默许久,小心翼翼问道:“我想,你肯定是另有所爱了吧?” 凌辰攸清了清喉咙,在椅子上不安的挪动,脸上有一种狼狈的浅笑。 他最终还是点点头,艰难的说道:“我承认爱上一个年轻女孩,她年轻活泼,充满朝气。和她相处,的确让我暂时忘记精神低落和焦虑不安。但我从来没有碰到她的身体,尽管我对她充满性幻想。” 说完,凌辰攸将身子往椅背后靠,恰好躲在灯光所不及的黑影里。他从未向人吐露过这么多心事,还是显得有些困窘。 “你这是精神出轨。就因为她比秋姐年轻漂亮吗?” “不仅仅是这个原因。不过我在她身上得到一种狂热的情感,具体是怎样的情感我无法描述。这种情感让我焕发神采,生机勃勃,就好像人生重新开始一般。” 佟峻茂一脸困惑,似乎无法理解他的想法。 凌辰攸沉思片刻,问道:“你多大年纪?” 佟峻茂疑惑不解,仍回答道:“我26,怎么了?” 凌辰攸老成说道:“我今年41了,一个人在40多岁的想法,是20多岁的年轻人无法了解的。” 佟峻茂无奈得摊开手,说道:“我是无法理解你的想法,那你想怎么办?” 凌辰攸没有立即给出答案,神色犹豫,望着远处,说道:“我也很矛盾苦恼。我想追求自己的幸福,却又不愿意受到良心的谴责。但凡我能找到一种离开秋晨,且内心不受折磨的方式,我的问题就迎刃而解。” 佟峻茂摇摇头,叹口气。 第7章 剩女相亲一 刚下过一场小雨,南湖公园人迹稀少。小风嗖嗖,枯叶漫天飞舞。 光秃秃的树杈直直指向天空,路边的草坪开始冒绿色的新芽。二只黑色大鸟惊慌失措,扑嗤嗤从这棵树飞到那棵树。 公园的绿道上,秋痕和一名身着黑衣的年轻男子悠闲散步。这名男子叫倪数,三十岁,是一名高中数学老师。 倪数是秋晨第N个相亲对象。原先极不齿于相亲的秋痕,现在也踏上一条漫漫的相亲不归路。 当朋友向秋痕介绍说,倪数是一名数学老师,她喜上眉梢,内心难以抑制对数学学霸的敬仰之情,便愉快答应同倪数见面。 秋痕从小毫无数学天赋,而且对数字极不敏感。别人二遍就能记住的手机号码,她得需要五六遍。 数学老师在课堂上口若悬河,她一脸懵懂,不知所云,最后竟然昏昏睡过去了。 起初数学老师还耐心给她开小灶,反复讲解,后来发现她朽木不可雕也,最终对她这个扶不起的阿斗表示无可奈何。 课堂上再也不理会她,她倒也落了个清静,不再提心吊胆,睡得更踏实。 但是她的语文倒是很优秀,是语文老师最喜欢的学生。她成了徘徊在学霸与学渣之间的异类存在,俗称学屌。 还好她的父母对她学习成绩一直要求不高,这让她从小放飞自我,拥有一颗放浪和坚强乐观的心。 话说有一天,她父亲终于看见她惨不忍睹的数学成绩,哀叹道她果然是亲生的,他和她的爷爷从小数学成绩很差。她这才恍然大悟,找到根源,原来是祖传数学不好。 大学毕业后,她的数学水平蜕化成学龄前的水平,不愿意去做超过个位数的加减法。 她也不买商业保险,因为那复杂的保险运算几乎让她亡魂丧胆,生怕被别人缴纳了数学智商税。 见倪数的第一眼,秋痕有些失望。他个子不高,微胖身材,头发稀少,胡渣茂盛,跟初中时教室内张贴的儒雅数学家形象大相径庭。但一张口,数学天赋便显露无遗。 倪数侃侃而谈数学之美,如数家珍,从泰勒斯、毕达哥拉斯、阿基米德到图灵、笛卡尔到黎曼。 从解析几何、微积分、概率论、射影几何到无理数、虚数、导数、积分。 秋痕几乎是带着无比仰慕的眼光望着他,那些扑朔迷离的概念定理证明,其实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只看见他的嘴唇不停的翻动,随着每个字上下起伏。 她心想,一个人对自己的专业如此热爱,应该是个认真负责任的人。跟这样的人做朋友做恋人,应该都不会太差。 也许是秋痕饶有兴趣的模样,进一步刺激了倪数,他把数学的历史越讲越深入,越讲越沉醉。 他完全将秋痕当成了自己的学生,还不时进行了互动式的教学。 秋痕一阵头疼眩晕,似乎回到了那悲惨的学生时代。为了改变下一代祖传数学不好的基因,她虽然苦不堪言,却仍咬紧牙关,忍气吞声。 倪数见她回答不上来,更有了兴致,滔滔不绝,口吐莲花,围着公园都绕了三圈。 秋痕不停得看表,他足足讲了二个半小时。这几次三番看表的动作,最终被倪数察觉到了。 “怎么了,不喜欢听?”倪数很不情愿从数学的世界抽脱出来,皱皱眉头问道。 “没有,没有,我非常喜欢听。你讲得太好了。”秋痕不好意思,连忙客套说道。 秋痕的夸奖,如同一剂春天的药,倪数一发不可收拾,重展神采,口若悬河。 他从来没遇见过这么喜欢听他讲数学的女生。高山流水,知音难求啊,得好好把握住这次机会。 秋痕很想抽自己个大嘴巴,这就是口是心非的下场。照这阵势,倪数可以精神抖擞讲数学讲到三天三夜,而她随时可能会暴毙而亡。 不能坐以待毙,一定要主动出击,掌控局面。她对他讲的数学不感兴致,却对他的情感纠葛很感兴致的。 秋痕打断他的演讲,问道:“你跟女孩子约会,她们都喜欢听你讲数学吗?” 倪数一愣,猛然从喜悦的顶端跌落下来,一时不知所措。 秋痕以为他没有听清,便再次重复一遍。 倪数一扫刚才的神采飞扬,神情落寞,闷闷说道:“除了你之外,她们都不喜欢数学。” 秋痕这才松了口气,看来女孩子不喜欢数学是正常的,像她那样假装喜欢数学才是不正常的。 秋痕又问道:“你平时有什么爱好呢?” “我的爱好就是数学啊。”倪数很吃惊望着他,似乎很奇怪她问这个问题。 代沟,这就是跟数学学霸的代沟。这个话题不能再深入了,否则会无限循环回到最初。 秋痕尴尬一笑,换个话题:“你谈过几次恋爱?” 倪数老脸泛红,不好意思回答道:“只谈过一个,还是高中时谈的。” “哦,谈了多久?” “考上大学后,她就提出分手了。” 秋痕心想,他的数学成绩那么优秀,不排除他高中女友只是单纯想抄他的数学作业,或是想让他辅导数学习题吧。 “她为什么提出分手呢?” 倪数唉声叹气道:“她说我的世界她不懂,她的世界我也不懂。” 秋痕暗笑,好有诗意的回答,依然掩盖不了残酷的结局。 “对了,你和我谈恋爱,为什么喜欢谈论我的前女友呢?”倪数突然反应过来,冷不丁问道。 秋痕吓了一跳,连声说道:“什么?我们这是在谈恋爱?” “难道不是吗?不是谈恋爱,我们能一起呆了快三个小时?”倪数莫名其妙看着她。 直男真让人窒息。秋痕连忙澄清道:“我们今天只是第一次见面,说是恋人为时过早。” 倪数眼神黯淡,哦了一声,颇有些失望。 秋痕佯装没有看见他的失落,用手指了指不远处的餐馆,说道:“快中午了,我有些饿了,不如我们去吃点东西呢。” 倪数犹豫片刻,点点头。 这是一家大众餐馆,风格纯朴简单,经济实惠型,门庭若市,座无虚席。 二人走进了餐馆,好不容易找了个空位置坐下。 老板走了过来,略带深意瞟了他俩一眼,径直将菜单递给了秋痕,并殷勤介绍本店的特色菜。 秋痕扫了几眼菜单,正欲点菜。 倪数抢着说道:“我很少在外面吃饭,因为我怕吃到地沟油。不是危言耸听,我最近看了个新闻,有个小伙子经常在外吃饭,也不知吃了多少地沟油,二年后就一命呜呼了。 死后解剖才发现他腹内的脏器全变黑了,太可怕了。算了,我们就不点炒菜了。” 老板听后,连忙辩白道:“我们从来不用地沟油,不信你去我们厨房参观下。” 倪数摆摆手,说道:“不用,我们不点炒菜,可以吃其它的。” 秋痕翻看菜单,说道:“我想点个冬藕排骨汤吧,你想吃点什么呢?” 倪数在一边又不紧不慢说道:“我觉得炖汤也不新鲜吧,说不定是几天前炖的没卖完,不如我们吃面食吧。” 老板的脸色开始有点不好看了。 秋痕微愣,然后说道:“可以。我平时也比较爱吃面食,特别是牛肉面。” 倪数大喜过望,语气夸张得说道:“真的呀!我从小就喜欢吃面。南方人喜欢吃面食的人太少了。我们太有缘分,居然有共同的生活爱好。” 眼看生意一步步严重缩水,郁闷的老板终于忍不住打断倪数,不耐烦说道:“快点,你们到底要吃什么?我还忙着呢。” 倪数思来想去,最后点了二碗素面。 第8章 剩女相亲二 伙计很快就把二碗素面端上桌。秋晨麻溜得吃完了,倪数却还在那里磨磨蹭蹭,一会儿要加汤,一会儿加盐,一会儿加葱花,反反复复,耽搁了不少时间。 折腾了许久,倪数将碗里最后的一滴汤喝完,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 秋痕看在眼里,笑着说道:“你没有吃饱吧,不如再来一碗吧?” 倪数思索片刻,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道:“行,再来一碗。「似乎又意识到什么,于是他很紧张问秋痕。」你要不要再来一碗?“ 秋痕笑了笑,说道:“不用了,我已经吃饱了。”倪数这才如释重负,声音立即宏亮起来,对老板说道。”再给我来一碗素面,多加汤,多加葱花。“ 三十分钟后,倪数才慢吞吞将第二碗面吃完了。 秋痕看了看表,时间差不多,便对倪数说:“我下午还有事,今天就到这吧。” 倪数脸色沮丧,一下子摸不着头脑,不知自己哪里说错话了?她刚才还是意兴阑珊,怎么突然就说要走了呢? 秋痕起身,微微一笑,说道:“我们下次再约吧。” 这一笑,如同阴天里的阳光,倪数失落的神情,顿时喜笑颜开,那小小的眼睛熠熠发光,一眨也不眨的望着她。 倪数顿时又有了信心,用充满期冀的眼神看着她,问道:“下次是明天吗?” 眼见倪数眉开眼笑的表情,秋痕立刻收回了笑容,心想,给点阳光就灿烂,给点颜色就开染房么? 秋痕摇摇头,回答道:“明天不行,我和朋友有约。” “那后天呢?” “后天也不行。” 倪数就像是受了伤,委屈巴巴盯着她,嘴里仍不死心,问道:“那你什么时候有空呢?” 他脸上透露着一丝少有的纯真可爱,秋晨直接拒绝有点于心不忍,委婉说道:“我现在说不准哪时有空,你回去等我通知吧。” 倪数垂头丧气,就像吹胀的皮球被扎了一刀,相当泄气,心想,哎,女人真难懂,要是像做一道数学题那么简单就好了。 倪数怏怏离去,秋痕准备回家。穿过马路,她的视线不经意扫过马路对面。 对面是南湖公园的北门。马路濒临一条小河,河面波光粼粼。 马路边有几排复古的长椅。长椅上坐着一对相互依偎的恋人。 女子侧着身子,双手环住男子的脖子,亲密的交谈。虽然只是匆匆一瞥,那一对恋人的身影似乎似曾相识。 秋痕停住脚步,转头定睛一瞧。一瞬间,如雷轰顶。她简直难以置信,直勾勾望着眼前的那对男女,怎么会是他们? 次日清晨,秋痕很早就醒了,却不想起床。她在床上辗转反侧,思考一个问题,对于昨天亲眼目睹的事实是假装视而不见还是勇敢揭发呢? 假如自己保持沉默,那二人肆无忌惮,有恃无恐,在公开场合搂抱,不是把秋晨当成傻子吗? 如果自己坦白告诉秋晨,不亚于晴天霹雳,定将她霹得血淋淋,虽说纸终究包不住火,自己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秋痕思来想去,决定先找凌辰攸谈谈。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如果凌辰攸愿意痛改前非,断绝与那女人的关系,回归家庭,未免不是件好事? 二人约在医院附近的一个咖啡厅见面。冬日里难得一见的好天气,阳光普照,川流不息的人群,温暖让一切勃勃生机。 秋痕早到一步,步入咖啡厅内。咖啡厅内很安静,淡淡的咖啡香味,优雅的轻音乐。 她找了个临窗的位置坐下。午后的阳光,澄澈透亮,透过窗户玻璃将晶莹散满整个厅内。绚烂的色泽和流动的光影,洁净铺在地板上。 她显然没有心思去欣赏眼前的美景,蹙足眉头,在脑海排练着将要对凌辰攸说的话,想象的场景还是令她紧张发怵。 十分钟后,凌辰攸急匆匆走进咖啡馆。秋痕站起来,向他招招手。凌辰攸便朝着她的方向走了过来。 一落座,他紧锁眉头,问道:“有什么事电话里不能说,非得见面谈?最近我手术多,忙得不可开交。” 秋痕没急着回答,叫服务员过来,她点一杯特浓的咖啡,凌辰攸则点了一杯水。很快,服务员便端来一杯咖啡和一杯水递给他们。 秋痕用小勺轻轻搅拌咖啡,端起杯子,啜了口咖啡,然后才慢条斯理说道:“姐夫,你真的忙吗?我昨天好像看见你了。” 凌辰攸一惊,连忙问道:“在哪里?” “昨天中午我在南湖公司的北门看见你和一个女人坐在长椅上,举止异常亲密。姐夫,那是你吗?” 凌辰攸猝不及防,闻言脸色大变,内心方寸大乱,眼神中迅速掠过一丝慌乱。 可转念一想,这一天终究是要来的,迟早要面对的。与其处于被动,忐忑不安,不如早死早超生。 凌辰攸喝一口水,恢复往常的镇定,清了清嗓子,说道:“是的,你看到就是我。” 二人陷入长久的沉默之中,似乎谁也不愿意主动打破僵局。 最终,秋痕忍不住开口了:“你就这一句,难道你不解释一下吗?” 凌辰攸平静又坦率说道:“没有什么好解释的。事实就是如此。” 秋痕原以为凌辰攸会狡辩,甚至流露一丝悔恨,可是没有。 他这种理直气壮的态度,彰显他已经不在乎与秋晨岌岌可危的婚姻。但凡他对秋晨还有一丝在意,决不会是这样的态度。 秋痕阴沉着脸,冷漠说道:“你们在一起有一段日子了吧?” “是的,有二个月了。” “我姐知道吗?” 凌辰攸摇摇头。 秋痕死死盯着他,不依不饶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凌辰攸认真说道:“我想和你姐离婚。” 秋痕倏地睁大眼睛,发怒道:“你是发疯了吗?就为了这样一个女人,你竟然想抛弃相识十年的发妻?她值得你这样做吗?” 凌辰攸没有被激怒,从容不迫说道:“我很理解你的想法,所有的人或许都是像你这样想我的。不瞒你说,我也曾认为自己只是处于婚姻的疲惫期,抵挡不住年轻女人的诱惑,图新鲜刺激罢了。 这一段时间,我冷静思考了很久,事实并非如此。我无可自拔爱上她了,而且她也深爱着我,我们必须要在一起,谁也不能阻挡。” 秋痕轻蔑一笑,说道:“姐夫,你现在头脑还是很不清醒吧?那个女人究竟用了什么龌蹉伎俩让你如此神魂颠倒?” “我不准你这么污辱她。即使有错,都是我的错。我和秋晨的婚姻本来就举步维艰,跟她丝毫关系……” 凌辰攸怒形于色,又毫不客气反驳道:“你没有资格站在道德制高点来批判我。试问,你真正了解过我和你姐的婚姻生活吗?” 秋痕立即噎住了,哑口无言。她的确不了解他们的婚姻状况。 秋晨很少向她谈及于此,她一直认为他们的感情稳定,家庭和和美美。 凌辰攸平缓了语气,说道:“婚姻如鞋,穿得合不合脚只有自己知道。我是真的过不下去了。一团死水的生活,连一丝涟漪都不起。那是一种可怕的生活,我一眼都望见生命的尽头。” 秋痕一愣,继而说道:“世间每一对夫妻不都是这样过的吗?当爱情成为亲情,必定不再有往日的激情。 结婚生子,然后夫妻二人抚养孩子长大,相伴终老,这个平淡的生命过程不是显而易见吗?有什么可怕呢?” 凌辰攸沉思半晌,坚定地说道:“我表达的不完全是这些,最重要的是我想说,我和她在一起时,我感到真正的快乐,那种发自内心的快乐。 说是来自灵魂的快乐,也不为过。那种快乐是我从未体会过的,即使和秋晨谈恋爱也从未有过,那是一种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快乐!也许这是我梦想中的爱情吧!” 凌辰攸一口气用了那么形容词来形容他与舒窈在一起的快乐。一旁的秋痕听得翻白眼,觉得他鬼迷心窍,可笑之至。 她企图狠狠打击他的妄想,戳破那五彩斑斓的泡泡,说道:“你有没有想过,那只是一种幻象而已?那被无限放大的情感、诱惑和刺激,只因为它是婚外情,充满神秘又刺激罢了。 随着时间流逝,一切都会露出丑恶嶙峋的本来面目。而你梦想中的爱情却会毁了你的所有,包括家庭,甚至你的事业。” 凌辰攸迟疑许久,微微抬起头,斩钉截铁说道:“与其被貌合神离的婚姻禁锢,倒不如被昙花一现的爱情所毁!” 秋痕心一凉,顿感大势已去,多劝无益。男人绝情起来,多么令人心寒! 她的心沉重极了,就像压着一块大石头,口中喃喃自语:“秋晨和凌悦以后怎么办?” 凌辰攸信誓旦旦说:“放心,我定会将他们安顿好的。” 变心男人的话终不可信。 秋痕不想与他多言,便嗖地站了起来,愤怒说道:“你迟早会后悔的,为今天说过的话付出代价的!”说完,她便绝然离开了。 第9章 提出离婚 离秋晨的家不远,坐落着一个繁华的商业广场。广场涵盖了商业中心、步行街、酒店和写字楼等,集购物、餐饮、娱乐等多功能为一体的本地标志性商圈。 这日,商业中心二楼新开业一家名叫雅高的大商场。门口旌旗招展,琳琅满目的商品促销海报随处可见,慕名而来的人们接踵而至,热闹非凡。 秋晨和程祎珊则在广场上漫步。程祎珊身材偏瘦,五官秀丽,一副小家碧玉的模样。 她身着宽大的褐色外套,显得更加娇羞可人。令秋晨艳羡的是,程祎珊才貌双全,不仅长得漂亮,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程祎珊在一家事业单位上班,主要工作就是负责起草办公室重要文稿的起草工作。 秋晨笑着问道:“你最近在忙什么呢?” 程祎珊回答道:“没忙什么。你知道我上班清闲,下班就看看书,看电影。” 秋晨感叹道:“好好享受现在的生活吧。等你有了孩子,就再没有清闲的日子。” 程祎珊叹了口气,说道:“哪是什么清闲,只不过空虚无聊罢了。” 秋晨一愣,问道:“怎么会无聊呢?二人世界不是挺好的吗?姜泽浩平时不陪你吗?” 程祎珊紧绷着脸,闷闷说道:“他一天忙得很,哪有时间陪我呢?” 秋晨觉得好笑,便问道:“他一个体育老师,又不是商贾官员,有什么可忙得呢?” “此言差矣,人家平时的活动丰富多彩呢。不是参加什么比赛,就是参加朋友聚会。反正是有约必到,应接不暇。” “那你跟他一起去玩呗,免得一个人在家无聊。” 程祎珊摇摇头,说道:“我不喜欢太嘈杂的地方,再说他的朋友都是酒肉朋友,我跟他们没有共同语言,待在一起更让人难受,还不如一个人在家清静自在。” 秋晨揶揄笑道:“这就怪不了别人了。你生性安静,又如林黛玉般多愁善感,伤春悲秋。别人觉得你清高,你觉得别人没情趣,相互嫌弃。” 程祎珊紧蹙眉头,目光忧郁,透露一丝感伤与无奈,轻叹一声,说:“可能是文学青年的通病。我觉得自己很孤独。环顾四周,却发现无人在精神上与我作伴。” “你的问题就是想太多,人生是经不起思考。你看看四周,肤浅的人最容易快乐。他们终其一生都没有思考精神上的问题,但他们比任何人都快乐。” “你说的似乎很有道理,但我觉得我做不到。” “不可能,走,跟我进商场买买买,我不信你不快乐!” 程祎珊忍俊大禁,不由噗呲一笑,说道:“购物的确是一贴让人快乐良方!” 二人亲热挽着手,走进了雅高大商场,开始选购商品。一小时后,她俩便拎着大包小包,满载而归。 接下来,她们准备去附近的电影院看场电影。秋晨很久没有看电影了,凌辰攸平时挺忙,没时间陪她去看。 这时,秋晨的手机响了。她好不容易腾出一只手,接听了快要挂断的电话。 “你在哪里呢?”凌辰攸生硬问道。 秋晨没有察觉出异样,意兴阑珊说道:“我和祎珊在雅高商场。今天刚开业折扣很多,我们买了好多价廉物美的东西。对了,我给你买了一件薄外套,原件是3000,打折下来2000……” 凌辰攸不耐烦打断道:“你快回家吧,我有事和你讲。” 秋晨一愣,说道:“回家?你今天不是在上班吗?” “我今天休假半天。” 秋晨笑道:“啥事这么着急,非得回家才说?我想多陪陪祎珊。我们好久不见了,而且她心情不佳。” “你为什么总替别人操心,怎么不操心我们之间的事情呢?”凌辰攸有些生气。 “我们之间?”秋晨莫名其妙,心想凌辰攸今天抽什么疯呢。 “马上回来,我有重要的事情给你说。”凌辰攸摞完话,不由分说挂断了电话。 秋晨不得不跟程祎珊告别,风风火火赶回家。 她打开房门,便一眼看见客厅中央放着一个灰色的拉杆箱,那是平时凌辰攸出差常用的箱子。 凌辰攸背向着她,站在客厅透明的落地窗前,望着外面,也不知看什么看得那么入神。 “你这是要出差吗?”秋晨边换鞋边问道。 凌辰攸没有回答,依旧站在那里,纹丝不动。 这是个艰难痛苦的决定。虽然他对婚姻生活麻木不仁,但抽刀斩断这一切,仍让他心中隐隐作痛。 今天的场景,他在心中默默排演过多次,希望用较为平和伤害最小的方式,让秋晨接受这个决定。 凌辰攸转过身,走到秋晨面前,直言不讳说道:“秋晨,我也不想兜圈子了。实话实说了,我准备和你离婚。从今天开始,我们正式分居,我已经收拾好,我要离开这个家,搬出去住。” 秋晨惊愕望着他,半晌没有说话。 “我不想再过这样一潭死水了无生气的生活。这种生活折磨我快要发疯了。我想为自己的人生作一次主,我要选择新的生活。”凌辰攸接着说道。 秋晨终于回过神,听清他的意思,声音颤粟,问道:“你说的选择开始新的生活,是要抛弃这个家庭吗?” 凌辰攸决然点点头。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待我?” 秋晨失声痛哭,大颗泪珠滴了下来。 “秋晨,你冷静点。你没有做错什么,只是我想改变我的生活,我想拥有我的自由。” “自由?你的意思就是这个家庭,我和女儿限制你的自由?既然这样,你当初就不应该跟我结婚,更不应该让我生下殷悦。你的自由就是以毁掉家庭为代价的吗?” 秋晨情绪异常激动,耗尽了全身体力。她无力再继续说下去,只得低下头,不停啜泣,心痛无比。 凌辰攸看见她颤抖的双肩,胸部随着抽泣起伏。他很想安慰她,想用纸擦掉她的眼泪。 当伸出手的一霎那,他却犹豫了。他做决定的同时,也意味着远离了她。 她的伤心,她的眼泪,再与他无关了。他失去了触摸她的权利了。 凌辰攸不得不硬起心肠,冷酷地说道:“你说的没错,我就是自私。我只想在将来面对死亡回顾这一生时,无怨无悔,没有白活,这难道有错吗?” 秋晨停止了哭泣,泪眼婆娑望着他,说道:“我听不懂你说的话。我就问你,是不是外面有女人呢?” 凌辰攸脸一红,不置可否。 秋晨冷笑道:“果真如此,她究竟是谁?” “我不会回答这个问题,因为我们婚姻的问题跟任何女人无关。” “鬼话,你以为我傻得会相信这个冠冕堂皇所谓自由的理由。你不用惺惺作态了,不就是喜新厌旧,想找更年轻的?你离开我们,就是要搬到她那个地方去吧?” 秋晨脸色苍白,泪痕未干,头发散乱,目光闪着熊熊怒火。 凌辰攸不敢看她的脸,显得胆怯心虚。 “我告诉你凌辰攸,我决不离婚,决不!你们不用痴心妄想!我不会让你们得逞的!”秋晨歇斯底里吼道。 面对暴跳如雷的秋晨,他并不感到惊讶和愤怒,相反却心生一种奇怪的欣快感。 事情终要有个了断了!那段夜不能寐,痛苦挣扎的日子,终于有个头了。虽然有些可怕,却又十分痛快。 凌辰攸一言不发,拎着箱子,朝门口走去。快到门口时,他又转头,平静对秋晨说道:“我希望你能冷静下来好好思考,只有好聚好散,对孩子的伤害才会最小。” 秋晨听后,愈发怒不可遏,顺手抓起身边柜子上的石膏雕塑,毫不犹豫朝着凌辰攸扔了过去。 他下意识用箱子一挡,只听见啪的一声,雕塑顷刻落在地上,摔成了粉碎。 这是她刚结婚那年生日时,凌辰攸送给她的生日礼物-雅典娜女神像。 女神体态丰满,面容清秀,双目有神,代表人间女性的慈爱柔和。 凌辰攸曾情意绵绵拥着她说,她是他心中永远的女神,是雅典娜女神的化身,他则她永远的守护神,一生保护她。 那缠绵爱意的场景虽历历在目,而现今地上支离破碎的雕像,如同他们的婚姻。 凌辰攸的右手被飞溅的碎片划伤了,鲜血直流。而他咬咬牙,嘭的声摔门而去,决然离开了家。 当凌辰攸走在楼下的走道上,伫足仰视自家的窗户时,仍有一丝怅惘在心中。 那个家曾经是他的全部,如今已经分崩离析了。蔚蓝的天空有二只黑色的小鸟盘旋嬉戏。 他恍惚地望着它们,胸口尽是苦涩的滋味,就像中药药渣敷在舌尖。 但当踏出家门那一步时,他明白再没有回头路了。虽然他对女儿感到愧疚,但这不足以让他改变决定。 自由就是脱离原位,投向未知。新的生活,必须建立旧日生活的灰烬上。 一想这,他笃定了决心,义无反顾。 第10章 ,悲痛欲绝 秋晨瘫坐在地上,所有愤怒和委屈如铺天盖地般汹涌而来。她开始嚎啕大哭,歇斯底里得大吼大叫。 她无意间望见墙壁挂的那幅画,那是一幅卡尔塞叶的名叫《ZhaoChun》的油画,油画中的妙龄少女身着对襟黄色绣花旗袍,手持一把精美的折扇,坐于老式木雕梨木座凳前,似乎用略带嘲讽的眼神望着她。 秋晨心生怒气,将沙发旁的小木凳投向墙壁挂的油画上。霎时画框外面的玻璃碎成一地,闪闪亮亮。 恼怒之余,秋晨将茶几上的东西全部掀翻在地上,该碎的全都碎了。地上一片狼籍,杂乱不堪。 她忽然想起什么,走进书房,发现书架上医学书籍全被凌辰攸带走了。 地上有一本被遗落的书籍,她捡起一看。原来是凌辰攸最钟爱的一本书《史记》,应该是他在慌乱之中忘记了带走。 秋晨从厨房的刀架上取下一把锋利的尖刀,狠狠插在书面上,如同扎在凌辰攸的躯体,令她心生痛快。 她似乎还不解恨,用刀又将书一页页划得千疮百孔,惨不忍睹。 从小到大她都以淑女的形象示人,从来没有用脏话骂过人。 可是现在,她有种强烈冲动想骂人。豁出去了,她决定不再压抑自己,痛痛快快发泄一番。 秋晨竭尽全力,饱含情感,用尽她所听闻最难听的脏话向凌辰攸致敬了无数遍。 发泄完后,秋晨觉得酣畅淋漓,无比痛快!做一个泼妇真好! 这个社会,做一个泼辣厉害、胡搅蛮缠的女人永远比做个温柔贤惠、低眉顺眼,事事体谅别人的好女人好得多。 男人永远忌惮泼妇。在婚姻关系中,泼辣的女人令人畏惧,男人不敢轻易欺负她。 但凡自己有一点泼辣劲,凌辰攸也不敢如此光明正大出轨,如此无所畏惧跟她摊牌! 秋晨觉得有些累了,停歇下来,怔怔失神望着窗外。 四周寂静无声,房间里的闹钟嘀嗒清晰作响,窗外有一只灰色鸽子站在阳台上,发出咕咕叫声。 空旷、虚无,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却又真真切切的发生了。 十年来的夫妻感情,就这样一笔勾销了? 周围朋友亲戚不是没有离婚的。素日听闻别人的分分合合,倒也习以为常,但如今落在自己的头上,如雷轰顶,悲愤万分后却也是六神无主。 女儿才五岁,自己结婚后就做家庭主妇,早已荒废自己的专业,如果凌辰攸绝情弃她们母女而去,以后的日子该怎么办呢? 一想到残酷的现实,秋晨陡然清醒了。她不能离婚,这个家绝对不能散了。她必须想办法挽救这个家庭。 秋晨一激灵,连忙从地板上爬起来,立刻给凌易虹打电话。她是挽救自己婚姻的唯一救命稻草。 凌易虹是凌辰攸的姐姐。自从他们母亲去世后,姐弟两人相依为命,感情深厚。 平日凌辰攸对他姐的话言听计从,说一不二。凌易虹很喜欢通情达理的秋晨,二人关系也不错。 打通电话后,秋晨用略带沙哑哭腔的声音将事情的经过始末向凌易虹讲述一遍。 二十分钟后,凌易虹火烧眉毛,匆匆赶到她的家。她推门而入,屋内的一片狼藉,着实吓了一跳,就像被打劫一般。 凌易虹四十五岁,身材高大,有一米七左右。短发,方形脸,棱角分明,浓黑的眉头。 她经营着一家服饰店,做事干练果断,浑身上下散发着女强人的气息。 秋晨失魂落魄坐在沙发上,看见她的出现,就像看到救星一样,迎上来,又忍不住眼泪翻滚。 凌易虹走了过去,坐在她的身边,连声安慰她,说道:“别难过了!世上哪有不吵架的夫妻呀?” 秋晨再次失声痛哭:“我们不是简单的争吵,是他有外遇了,想和我离婚,想抛弃我和女儿,去跟那个女人在一起!” 凌易虹递给她纸巾,叹了口气,说道:“没有人能了解男人,我们女人不了解他们,就连他们也不了解自己。有时,男人就像没有长大的男孩子,难免糊涂做一些蠢事,但他们最终还是会迷途知返,回归家庭的。” 秋晨止住了啜泣,泪水涟涟望着她,无助地说道:“真的吗?他刚才说,想要自由,再也不回来了!” 凌易虹昂起头,掷地有声说道:“他一定会回来的。他平时那么宠爱凌悦,视之为掌上明珠,他真舍得吗?他说的是置气之话,给他一点空间,让他掂量掂量,哪头重,哪头轻。我坚信他一定会回来的,否则我给他好看。” 秋晨含泪,感激点点头,仿佛又有了主心骨。 凌易虹看着杂乱的四周,淡淡说道:“再生气吵架,也不能摔东西呀!” 秋晨低垂着头,懊悔不已。刚才是自己太不理智,意气用事,才将屋子里搞得一团糟糕。 她欲起身,收拾下屋子。凌易虹却一把按住她的肩膀,说道:“还是我来收拾吧。” 凌易虹从杂物间找来清洁工具,将地上的碎片一一收拾进垃圾筒。 然后又走进洗漱间和厨房,走出来时,一手拿着一块湿润的毛巾,一手端给杯水,递给秋晨。 秋晨接过毛巾擦了把脸,又喝了口水,觉得精神好一些。 凌易虹继续说道:“你们就冷静一段时间吧。他那边我会问个水落石出,那个女人我一定好好收拾,绝不能让好端端的家庭就这么散了! 你放心,我坚定站在你这边。你一直都是识大体,通情达理的女人。 这段时间,好好照顾凌悦。如果他回家了,你什么也不要追问,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男人爱面子,总是要有台阶下的。” 秋晨点点头,打起精神,有凌易虹的撑腰,她长长松了口气。 凌易虹见秋晨神色疲惫,心想她今天受到惊吓不小,便让她躺在沙发上休息会。 自己又去厨房,用黑米、红枣和花生给她熬了一餐红枣花生粥。 凌易虹熬好粥,又陪着她说了很久的话。 秋晨觉得精神好多了,感激涕零对凌易虹说:“姐姐,谢谢你!今天麻烦你了,我没事了。你的生意很忙,你就回去吧!” 凌易虹仍有些不放心,说道:“今天下午,我去幼儿园接凌悦去我家玩,你就好好休息下!再说我也好久没有见凌悦,挺想她!明早我会准时送她去幼儿园的,你不用担心。” 秋晨心想,女儿虽然五岁,心思很敏感,很容易觉察到自己的不对劲。 她也不愿意让女儿看见自己不开心。再说,自己也需要时间来调节心情。于是,她点点头,同意女儿去凌易虹暂住一天。 第11章 放弃婚姻 凌易虹走后,秋晨喝了碗粥,顿感全身有力,开始收拾凌乱的屋子。先前还心碎断肠的她,如今又对生活充满希望了。 敲门声再次响起。 秋晨一怔,继而欣喜若狂,心想凌辰攸回来了!她心花怒放,捋捋头发,整理衣裳,打开房门。 出乎意外,秋痕背着包站在门外。 一开门,秋痕关切问道:“姐,你还好吧?” 一副欲语还休的神情。 秋晨愕然道:“你怎么这么问?” “没事,我只是随便问问。” 秋痕心想,凌辰攸还没有跟她摊牌吧。和凌辰攸谈崩后,秋痕思前想后,决心要将实情一五一十告诉秋晨。 两害相权,取其轻。虽然有些残忍,但她更不希望秋晨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遭受重创。 秋痕进屋后,将背包放于沙发中央。然后,她徐徐转过身,面色不安,略带怯意说道:“姐,我要告诉你一件不好的事,我希望你有心理准备。” 秋晨嘴角轻笑,内心自嘲道,我今天遭受了人生最沉重的打击,还能有什么事情有过之而不及? 秋痕见秋晨不语,说话更不利索,结结巴巴地说:“姐,姐夫……他……有外遇了。” 秋晨怔怔望着她一会,讶异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秋痕蚊声回答道:“我在南湖公司看见他和一个女人很亲热在一起。” 秋晨睁大眼睛,表情顿时冻结,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她心生悲哀,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了,唯独我蒙在鼓里。 过了一会,秋晨才开口,声音尖利,气愤得有点走调,质问道:“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如果你早点告诉我,今天凌辰攸跟我绝裂时,我也不会至于如此惊慌失态,狼狈不堪。” 秋痕低下头,嗫嚅道:“我也是前天看他俩在公园里卿卿我我,才知道的。” 秋晨狠狠瞪了她几眼,说道:“凌辰攸跟我说他要离开这个家,去跟那女人生活。” 接着,秋晨便将刚才发生的事情,以及凌易虹的话一字不落讲给秋痕听。 “他姐说得对,他只是一时鬼迷心窍,被那狐狸精媚惑住了。日子一长,他的新鲜感就过了,就会回家的。 这么多年,我对他还是很了解的。他本性善良,责任感强,绝不是那种冷酷无情的人。”秋晨语气坚定,却也是色厉内荏的表现。 秋痕沉吟片刻,握住秋晨的手,说道:“姐,你醒醒吧。你不是他妈,也不是他姐,你必须要面对现实,别把时间浪费在无谓的等待上。 凌辰攸已经变心了,已经爱上别的女人了。朋友圈三大哲理,有一条不就是老实人最绝情吗? 他为了那个女人,不惜跟你闹翻,抛妻弃子,不管不顾,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秋晨的心被狠狠刺痛,痛楚再次袭来。 她不禁恼羞成怒,反驳道:“连他的姐姐都来劝合,你是我妹妹反而劝我离婚,你是为我好吗?” 秋痕镇静得说道:“正因为我是你的妹妹,我才让你看到事情的真相,而不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 我昨天跟凌辰攸谈过了,他对你们之间的婚姻毫无眷念之意,反倒说起那个女人却是满脸爱意,说从来感觉过如此的快乐。看他那样情形,十头牛也拉不回来的。” 秋晨再一次掉进了冰窟里,陷入恐惧之中。 “秋痕,这种事情为什么会发生在我的身上呢?” 秋晨伏在秋痕的肩膀上痛哭起来。 “安逸就是危险。姐,你这几年过得太安逸。” “这不是我的错。我们自由恋爱,结婚时互相许下诺言携手到老。如今是他背信弃义,不是我的错。” 秋痕轻轻拍着秋晨的背部,平静地说道:“姐夫的确做错了,但你也有责任。经营一段婚姻是一条坎坷的路,不比世上任何一项事业轻松,并不是结婚了就一劳永逸的。” 秋晨倏然挺直身子,轻呼一声,说道:“你还没有结过婚,却来教育我,真是可笑。” “没有吃过猪肉,难道没有看过猪跑?姐,你有些观点需要与时俱进了。这个充满诱惑的世界,几十年里身心都忠于伴侣的人微乎其微。所以现代人的忠诚并不是感情天荒地老,白头到老。” 秋晨骇异看着她,就像不认识她,问道:“那什么才是忠诚呢?” 秋痕思索片刻,说道“我认为忠诚是当不爱我了,在找别人之前,得先给我告诉一声。” 秋晨缄默不语,默默垂泪。 秋痕不想再刺激她了,今天发生的一切够她难受了,说道:“你对今后的生活有什么打算?你现在必须要做最坏的打算了。” 秋晨一脸茫然,摇摇头。 “在这一点上,凌辰攸强过你百倍。他知道如何为自己打算,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 人还是要自私点。不可否认,一个人对他人有负责,但最重要的是要对自己负责。” “我也想要自由,也想要属于自己的生活。但这些都是空话,得活在现实里。我自从结婚后,就没有出去工作。 离开了凌辰攸,我生计都成问题。大学专业荒废数年,又没有接触外面的世界,你说我靠什么活下来?”秋晨一脸悲苦的说道。 秋晨眼眶濡湿,用手放秋晨肩上,哽咽道:“姐,任何事情都有解决的办法。大不了,从头学起。从小到大,你都是我的榜样。 学习成绩好,又有能力,一直都很优秀。只是这几年,全职主妇的生活让你发生很大的变化。不过,我坚信假以时日,你一定活得比任何人都要好。” 秋晨泪水婆娑,点点头。 “姐,你不是孤军作战,我决定在这住下来陪你一段日子……”秋痕移步至沙发处,打开背包,继续说道:“你看我把换洗衣服都带来了。有我陪着你,没有事情是过不去的。” 秋晨木然点点头,内心涌上一丝感动。在自己身陷囹圄时,真心伸出援手的,这才是真正的亲人。 所有的感情,亲情、爱情和友情,平日嘴上说的都不算,只有在遇到事时,便立马见分晓。 秋痕一听说秋晨中午只喝点粥,便急忙去厨房,想给她做一顿像样的饭菜,补充营养。 冰箱里空空如也,没有新鲜合适的食材。于是,秋痕前去附近的菜市场买些菜。 阳光突然从云层缝里迸出来,虽然已近黄昏,云霞异常绚丽,给天际带来一抹酡红。 秋晨站在阳台上,双目无神望着天边的云蒸霞蔚。 她终于幡然醒悟,丈夫移情别恋,一去不回头了,他的人生与她的人生彻底分道扬镳了。 她必须要面对这个残酷事实。他已经另寻他欢,寻找自由的生活。 她得尽快从迷途困顿中振作起来,而不是期望他回头转意,浪费时间! 二十分钟后,秋痕拎着满满口袋的蔬菜肉食回来了。她进了厨房,麻利干脆,洗菜、烧汤和烹饪,很快弄出牛肉炒西兰花、剁椒鲫鱼和紫菜蛋花汤的菜肴。 秋晨从柜子里取出一瓶法国葡萄酒,找来两个高脚杯,分别倒上半杯葡萄酒。 宝石红的酒汁沿着透明的酒杯壁缓缓流下,直至流至杯底,一种芬芳的酒香随即弥散开来。 秋痕举起酒杯,对着秋晨说:“干杯!今晚我陪你喝个尽兴,一醉方休。明天醒来,又要崭新的一天!” “干杯,跟往事干杯!”秋晨说完,酒杯碰向酒杯。那清脆的声响,如同心破碎的声音。 秋晨举起头,一饮而尽,将眼中的泪活生生咽进心里。振作起来,不能再作无谓的伤心了,明天还有很多事情需要面对。 秋晨放下酒杯,用手捋了捋头发,突然问道:“那个女人长什么样子?” 秋痕看了她一眼,犹豫道:“你真想听吗?我怕你听后,情绪再次失控。” 秋晨摇摇头,道:“不,不会了,我完全清醒了。” “那天我在公园里觉得那女人有点眼熟,一时没有想起。后来记起,我与她有过一面之缘。她叫舒窈,是我大学同学舒芃的妹妹。” 秋晨叹了口气,说道:“世界真的很小。” “是的。舒窈很年轻,在一家公司作行政文员。长相身材普通,但比起姐你年轻时差远了。” 秋晨苦笑道:“你不用安慰我了。” 秋痕睁大眼睛,认真说道:“我说的是实话。舒窈真的很普通,长得乏善可陈,她站在人群中,你绝不会多看一眼的那种。 她高中毕业,就在外打工了。家境也不好,出生在单亲家庭,由母亲含辛茹苦抚养姐妹长大的。 她要长相没长相,要能力没能力,我很奇怪姐夫。不,凌辰攸究竟看上她哪一点?” 秋晨长叹一声,说道:“也许年轻可以弥补所有的缺陷。” “之前,我还听舒芃说过,她这个妹妹,脾气不好,让人不省心。她当时交个男朋友,两人经常为小事吵架,甚至大打出手。谁知怎么就勾搭上凌辰攸了?” 秋晨坐直身子,缓缓做了个深呼吸:“个中原由,我也不想知道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吧。” “凌辰攸终于有天会后悔的!” 秋晨苦笑道:“他后悔不后悔,对我而言,毫无意义。我现在唯一悔恨的是,这么多年对这个家尽心竭力,却迷失了方向,失去了自我,导致最后一败涂地。 现在自我解救的唯一方式也许就是勇敢放弃这段外表光鲜里面却爬满虱子的婚姻。” 第12章 趋利避害 凌辰攸提着行李箱,行走在银海路。马路人来人往,脚步匆匆。 惟有他拎着行李,缓慢穿梭在人群中,显得那么与众不同。周围的人们各自为生计奔波,并没有人多看他一眼。 他步行到一家叫云海酒店门口,便径直走了进去,在大堂总台处入住登记,订了一间客房。 酒店装修风格简单大方,以白色为主色调,配以黑色的菱形图案,显得自然流畅,又不失优雅之感。 在服务员的指引下,凌辰攸乘坐电梯,沿着古朴花纹的走廊,来到 405 号房。 进房后,他将行李箱搁置在一旁的柜子旁,一屁股坐在咖啡色的沙发上,闭上眼睛,纷至沓来的思绪无处可挡。 女儿凌悦的身影飘进他的脑海,从今天开始,她再没有完整的家庭。 只能选择跟着他或秋晨生活。想到这,他内心五味杂陈,难以言喻。 不,不能这样想!相比孩子而言,他当务之急是拯救自己。 人的一生能遇上知己,实属不易,若遇见真爱,更是凤毛麟角。 人到中年,日上三竿,若没有遇见舒窈,他认为他的人生不过如此,平淡无奇,日子琐碎繁杂,静候衰老和死亡的降临。 没想到,上天却给他带来了惊喜,让他幸运遇见了舒窈。他那死水沉沉的人生重新活了过来。 对舒窈的思念如潮水般涌来。虽然他们已经相处二个月了,正因为确定是真爱,他珍惜这段难能可贵的感情。 很快,门外传来熟悉的敲门声。凌辰攸按捺不住内心的渴望,冲向门口,打开房门,一把将门外的舒窈拽了进来。 舒窈身穿一件湖蓝色的羽绒服和白色短裙,似笑非笑望着他。凌辰攸一把抱住了她,他深深吮吸着她身上特有的体香。 舒窈紧紧依偎在他的肩上,就像把她一生的重量压在他的身上。 “我昨晚梦见你了。”舒窈在他的耳边低语。 温热的气息让凌辰攸内心一颤,她的话语让他感到难以言语的征服喜悦。 凌辰攸感动极了,发誓保护她,一辈子保护她,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于是,凌辰攸他恳求道:“明天我出去租一套居室,到时你搬过来跟我住,好吗?” 舒窈娇羞低下头,点点头,说道:“我母亲最近身体不太好,我想把她一同接过来,照顾她,可以吗?” “当然可以。” …… 第二天,凌辰攸休假,在城市中心租了一套两居室的房子。 房子虽不如先前住的宽敞,但光线明亮,离舒窈上班的地方很近。 凌辰攸很满意,用了大半天的时间来布置整理房子。他希望给舒窈下班后一个惊喜,一个心仪已久的爱巢。 手机铃声响了,是凌易虹打来了。 凌辰攸迟疑片刻,接听了电话。 “你在哪里呢?我在医院里,听他们说你今天休假了。” “是的,姐,你生病了?” “我好着呢。我看是你有病吧?” 凌辰攸微怔,说道:“我也没有生病呢。” “好端端的家庭就被你亲手毁掉,难道不是你有病吗?”凌易虹厉声喝道。 看来,秋晨已经告诉她了。既然如此,他横下心来,直截了当说道:“姐,你劝我也没有用。我已经下了决心,一定要离婚,破釜沉舟,决不可改。我在外都租好房子了。” 凌易虹在那头又气又急,说道:“你现在鬼迷心窍,连姐的话都不听了。快说,你在哪里?我要来找你!” 凌辰攸知道凌易虹的脾气,性烈如火,事必有果,否则绝不罢休。迫不得已,他只得告诉凌易虹租房的地点。 很快,凌易虹风风火火赶来了。 凌辰攸打开门,便看到凌易虹满脸怒容。 她怒气冲冲说道:“你马上退租,给我搬回家去。” 凌辰攸摇摇头,坚定说道:“刚才我已经说过,我必须要离婚。我绝不可能再回到过那种生活。” “你,你……你不回去,你就不要再认我这个姐了!”凌易虹气急攻心,说话不利索。 凌辰攸平静说道:“姐,你现在把死去的母亲搬出来都不能改变我的决定。” 凌易虹怔呆了,一时语噎,不知该说些什么。 凌辰攸从小跟母亲的感情颇深厚。世事难料,母亲积劳成疾,四十五岁那年忽然脑梗,让他猝不及防。 尽管他衣不解带在医院里陪伴着母亲,但一周后母亲仍溘然而逝。 凌辰攸痛不欲生,自责不已。母亲的早逝是他一辈子的沉疴痼疾,直至今日,他仍无法原谅父亲。 沉默良久,凌易虹眼见他一意孤行,自知回天无力,不由叹了口气,说道:“既然木成舟,那你对凌悦以及你们共同财产怎么计划呢?” 凌辰攸说:“凌悦从小都是秋晨在照顾,以后就和秋晨一起生活吧。另外,我把一切财产都留给秋晨,除了我的书和衣物,以及短期生活开支之外,什么都不带走。” 凌易虹没有吭声,在屋里来回踱步,最后开口道:“不行,我不同意你的想法。首先,凌悦是凌家的骨血,我不会让她流落在外。以后秋晨另找一个男人,谁能保证他能像亲爹真心实意对凌悦好?” 凌辰攸紧锁眉头,思考她所说的不无道理。但是医院事多,经常加班,照顾女儿,确实是有心无力。 凌易虹一眼看透他的心思,说道:“你自己来照顾凌悦的确是有难处,不过你放心,姐会帮你的。平时凌悦就交给我,由我来照顾她。” 凌辰攸迟疑片刻,没有说话。 凌易虹又继续说道:“既然凌悦由我们来抚养照顾,那房子就不能给秋晨,孩子要在熟悉的环境才更利于成长。 还有,你们的积蓄财产分割也要倾向于你,毕竟你要抚养孩子,孩子的日常开支,天长日久,可不是个小数量。” 凌辰攸说道:“以秋晨那个性子,保齐不会答应吧。凌悦就是她的命根子。” 凌易虹白了他一眼,说道:“你忘了你姐夫是大律师吗?这点事能难倒他吗?” 凌辰攸惊讶望着她,疑惑不解。 “怎么了?”凌易虹问道。 凌辰攸连忙回答道:“没……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你今天对秋晨的态度与之前判若二人。你不是一直都很喜欢秋晨吗?怎么突然变了呢?” 凌易虹慢悠悠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阵轻笑,然后不紧不慢说道:“我之前是喜欢秋晨,但并不是仅仅因为她聪慧,做人得体,善解人意,最根本缘故是因为她是你的妻子,我才会喜欢他。 这是个因果关系,我可不会本末倒置。如今你们即将一拍两散,我和她也没有关系。 而我和你则不同,是血缘关系,不管你有没有错,你始终是我的弟弟。 说句难听的话,你可以换无数个老婆,而你只有我一个姐姐。同样,我可以换无数个老公,但我只有你一个弟弟。” 凌辰攸叹了口气,说:“一日夫妻百日恩,这样背后算计她,恐怕不太好。毕竟有错的是我。再说了,秋晨结婚后就全职在家,现在重新要去找工作还是不容易的!钱财我可以多分给她一点。” 凌易虹用力拍拍他的肩膀,大声呵斥道:“你傻啊?弟弟,你们都要离婚了。都到这份上,你们之间没有爱,就只有切身利害关系!既然分道扬镳了,何不为自己打算?能争到多少,完全靠个人手段!” 凌辰攸沉默不语,似乎并不赞同凌易虹的观点,但他并不想争论什么。 凌易虹是商人,商人的本性就是追求利益的最大化,职业使然。 凌辰攸觉得屋内有点沉闷,便走到窗前,推开窗户。 立春一过,天气一天天变暖,一阵风袭来,湿润又潮湿。楼下的草地上种着几株桃花树。灰褐虬曲的树枝上,俏皮点缀着粉红色的花蕾。 凌辰攸望着窗外,自言自语说道:“夫妻撕破脸,真要到这种不堪的地步吗?” 凌易虹从沙发上站起来,来到窗前,把手放在凌辰攸的肩膀上,语重心长说道:“人过于感性大多是没出息的。利益能超越人性,何况是分崩离析的情感。你看很多夫妻即使没有感情,却仍相安无事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完全是利益在驱使。” 第13章 矫情的上司 那个夜晚,城市迎来了入春后的第一场寒潮。乍暖还寒,小雨霏霏。 清晨,凛冽的寒风,如同一名行走江湖的侠士,腰间揣着一把利剑,在城市的各个角落东流西窜,似乎在寻找能够与它对抗的武林高手,想一较高下。 办公室内则是人头攒动,热火朝天,铃声一片,进进出出的人都是一路小跑,一副争分夺秒的忙碌景象。 秋痕的工位旁,摆着一盆玉竹郁郁葱葱,长势喜人。而她忙得不可开交,时而目不转睛看着电脑,不停敲击键盘,时而埋着头,在本上写写划划。 秋痕的公司是一家在业界享有知名度的传媒公司,名叫达雅文化传播公司,对外承接各类商业活动的策划和执行服务。 最近达雅公司签下个大单,客户是一家知名的跨国大企业。 客户要在六个月后,耗资不菲举办公司创立三十周年的欢庆盛会。 达雅公司过关斩将,在招标中脱颖而出,最后排除万难,拿下这个项目。 金主爸爸很大方,给出了高额的预算,一掷千金,让公司高层喜出望外。 但是金主的钱并不是好拿的,甲方开出一系列的苛刻要求,包括创意、方案、服务以及媒体资源等等。 甲方双方高层在半个月前高调举行了签约仪式。签约后,大领导都是甩手掌柜,把下面的工作全盘交付给下级。 两方中层进行磋商沟通时,很多意图甲方表达不清又含糊其词。跟甲方沟通对接的是设计部经理袁文湄。 袁文湄自以为揣测了甲方的用意,实际又没有猜对。而且她说话从不简单明了,总喜欢兜圈子,弄得手下的人摸不着头绪。导致设计部的多种方案,甲方都不满意。 秋痕和同事不得不昏天黑地的加班,都成了997工作时间了。 活动方案一次次修改,甲方一次次无情否决,搞得大家身心疲惫不堪。 秋痕也是无奈之极,很想问部门经理袁文湄,甲方到底真正想要什么? 她是否领会了甲方的真正意图?虽然甲方不负责告诉乙方怎么做,但总得明确告诉乙方我要什么。 要进行有效的沟通,而不是老是用「高端大气上档次,低调奢华有内涵」这种泛泛而谈的含糊要求。 想是这样想,秋痕还是没有胆量冒犯上级。 袁文湄,三十五岁,一个漂亮却很矫情的女人,风情万种,超级自恋,喜欢全宇宙都围绕她转,所以绝非善茬。 秋痕刚来公司时,袁文湄装腔作势,大摆领导架子,工作上没少给秋痕穿小鞋。 她只得忍气吞声,默默忍受。幸好没过多久,公司调来一位总监叫方勇,恰巧是秋痕的大学校友,他比秋痕高二届,二人在大学里就相识。因是旧识,二人格外亲切,方勇很关照她。 袁文湄立刻变脸,对她态度好多了,时常嘘寒问暖。秋痕不吃这套,不卑不亢,头脑时刻保持清醒,只跟袁文湄谈工作,私底下决不相交。 秋痕一直认为同事的关系越简单越纯粹越好,如果私下有了交情,很多时候会出现公私不分的现象。 对方有可能隐晦利用私下交情进行情感勒索时,自己也不好意思在工作上板起脸向对方提出要求。 所以「上班好同事,下班不相识」是职场同事相处的最好状态。 对于袁文湄,最初秋痕百思不得其解,像这样一个矫情造作,能力一般的女人,居然当上设计部的经理,老板是钱多人傻吗? 后来,她才恍然大悟,越是矫情的女人,男人越喜欢。男人都是口是心非,表里不一的生物。 表面上觉得这样的女人麻烦,不可理喻,实际上男人觉得这种女人更女性化,更性感。 《金瓶梅》中的潘金莲就是典型代表。在西门庆成群的妻妾里,除了他心目中的白月光李瓶儿之外,西门庆最爱的莫过于潘金莲了。 就拿现实来说吧,譬如男人晚上打牌应酬,迟迟不归,贤惠懂事的女人从不打电话催促,而那些矫情的女人,连环催命般打电话,男人虽然嘴里说真烦,其实心里却还是很得意的。 因为,女人的在意,这让男人强烈感到被需求感,充分自信拥有男性魅力。 所以那些看上去缺点一大堆的女人,却有好命,身边不缺少男人,甚至还有很优秀的男人死心塌地爱着他。 职场上也是同理。工作上有点小问题,她就会撒撒娇。女人的撒娇是对男人战无不胜的武器。 虽然秋痕听得鸡皮疙瘩满地掉,但对男同事很受用,总是屁颠屁颠跑过去,听其指挥,为其所用。工作上也有各类领导关照着她们。 职场上,千万不能得罪漂亮女人,对这类矫情女人也不可小觑。 英雄一怒为红颜,只是她们一撒娇,一生气跺脚,就会掀起血雨腥风,搞得公司动荡不安,人事变革频繁。 秋痕自认为早已洞悉了职场百态,参悟了职场生存法则,不免有些洋洋得意。 她不禁暗自调侃,自己如此机智过人,会不会知道得太多了? 秋痕一扭头,不经意瞟了袁文湄一眼。她坐在位置上,拿出镜子,涂脂抹粉,打扮一番。 秋痕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心中恨恨的想,袁文湄三令五申,上班时间不准做与工作无关的事情,自己却不以身作则。 孔子说得好,已所不欲,勿施于人。世上总有一种人,对别人苛责要求,对自己却散漫无比。 说得难听点,以圣人的标准要求别人,以贱人的标准要求自己。 秋痕掐指一算,加上袁文湄,历年来遇到的贱人数量已经超过十位数。 待她哪日功成身退后,准备撰写一本《贱人图鉴》,将人生中遇到的贱人一一列举,配图在册。 这想法光是想想,都令她激动不已,郁闷一扫而光,心情豁然开朗。这是她发明的独有解压方式。 人生如此艰难,不给自己找点乐子,怎么活得下去呢? 这时,微信提示音响了。 秋痕低头一看,是倪数发来的,“在不?” 她最讨厌别人发「在不在」的消息,有事说事呗。说清楚了事,她才好决定自己在或不在。 她置若罔闻,埋头苦干,继续修改那改动过无数次的广告方案。 她心里深深叹了口气,如果有人问我的梦想是什么,大概就想做个甲方吧! 设计部一直加班到九点,秋痕才打道回府,回到秋晨的家。 打开房门,黑灯瞎火,她以为秋晨不在家。打开灯却吓了一跳,秋晨埋着头呆坐在地板上,像个雕像般一动不动。 秋痕把手中的包一扔,快步来到秋晨身边。秋晨这才抬起头,眼睛红肿,泫然泪下。 “姐,你这是怎么了?” “他们要夺走凌悦、房子和一切。我一无所有,什么都没有了。凌辰攸就是无情无义,面目可憎的小人!” 秋痕见她悲伤欲绝的样子,心痛不已,连忙将她扶到沙发上坐下来。 原来下午,凌辰攸、凌易虹来跟她摊牌了。他们滔滔不绝,软硬兼施,就像准备撤股的合伙人,讨价还价,恨不得将所有的一切据为己有。 秋晨眼前一黑,用手扶着墙壁,才勉强没有倒下。她万万没有想到,夫妻撕破脸便成了一世仇人了。 秋痕叹口气,说道:“人啊,总归是自私的,一旦涉及到切身利害关系,就会倾向于利己。他们要争凌悦的抚养权,就让他们拿走吧。我知道你的情感上接受不了。但从长远来看,对你而言,未尝不是件好事呢?” 秋晨震惊望着她。 “我们理性来分析这个问题,你目前经济窘迫,还没有工作。在这方面,凌辰攸事业有成,经济上比你优裕,起码他可以让凌悦衣食无忧。 难道你愿意孩子跟着你受苦吗?等你有条件,再将凌悦的抚养权争取过来,也不迟呀?” 秋晨神色木然,缓缓吐出几个字:“我舍不得我的女儿。” 秋痕冷静说道:“熊和鱼掌不可兼得。既然已经要离婚,对孩子伤害是不可避免。我们要做的是把对孩子的伤害降到最小。 孩子跟着他生活,你也可以经常去探视孩子的。至于财产分配,我希望你不要让步,不行就请律师打官司。虽然我们不懂法律,但可不要被他们所吓唬。” 秋晨呆呆望着她,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第14章 咨询离婚律师 那晚,秋晨辗转反侧,彻夜未眠。次日早晨,她早早起床,洗漱完毕,便打了辆车,准备前往程祎珊工作的地方。 出租车司机是位女司机,四十多岁,体形微胖,面容憔悴。 她面无表情,望着前方,只是冷漠又机械问一句目的地,然后便紧紧抿着嘴唇,不再言语。 生活的困顿和身体的疲乏已经让她对形形色色的乘客毫不在意。 秋晨坐在出租车后排,表情麻木望着窗外。马路上依然车水马龙,喧嚣热闹。这个世界不会被任何人的喜怒哀乐所牵动。 她内心空荡荡,就像一个无主的孤魂,如同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长得让她习惯了梦里的环境、人和生活。如今梦醒了,除了茫然恍惚,再无其它。 十多分钟后,出租车来到程祎珊单位的楼下。 秋晨回过神后,便迅速下了车。她步入一楼大厅,厅门口有一张桌子,桌子边坐着一个二十多岁穿着制服的保安。 保安例行公事,让她出示身份证进行登记,并询问她找谁。 秋晨登记完毕,报出程祎珊的名字。保安给程祎珊打了电话,确认无误后,让她在一旁的沙发上等。 厅内进门处有一面很大的镜子,估计是员工上班正衣冠所用。 秋晨在镜子里却看到一个陌生女人,苍老疲惫。以往那个优雅得体,神采奕奕的女人如今双目无神,面色浮肿,就像得了场大病。这令她触目恸心。 不远处,程祎珊身着黑色小西服,微笑着迎上来,领着她,来到自己的办公室。 程祎珊看了看表,说道:“我马上要开个会。不过没事,你先坐会儿,开完会,我们一起出去好好聊聊。” 秋晨点点头,说道:“你先忙,不要耽误你的工作。” 临走前,程祎珊给她泡杯茶,安慰她几句。 秋晨坐在沙发上,打量着程祎珊的办公室。办公室虽然不大,但也整洁有序。 绛红色的书柜里摆满了书籍,办公桌前绿色植物也是生机盎然。 工作可以用来逃避生活,充实人生。即使单调的工作,也比无所事事的好。 一个人从事枯燥乏味的工作,难免会感到苦闷烦忧,但比起整日无所事事而言的烦恼,简直不值一提。 想到这,秋晨悲从心生。像她多年忙于家务的女人,比在外工作的女人要不幸很多。 家庭劳动得到的乐趣,远不如工作带给女人的快乐和自信。 二十分钟后,程祎珊开完会,回到办公室。 程祎珊落座于秋晨旁的沙发上,拍拍她的肩膀,长叹一声:“太突然了,我简直难以置信。几日没见,你憔悴许多了。” 秋晨就像被人重击胸口,差点就忍不住夺眶而出的眼泪。 她不禁黯然神伤,说道:“世事无常,那日我们还兴高采烈的购物。几天后,我便从云端坠落下来,落到了如此悲惨的境地。” 程祎珊欷歔不已,握住秋晨的手,安慰道:“咨询律师的事情,我已经给你安排好了。下午二点你跟律师见面谈谈吧。他叫柳穆清,是我的朋友,他会全力帮助你的。至于打不打官司,你多听听他的建议。” 秋晨连忙道谢。 “走,楼下喝杯奶茶,换换心情。” 说完,程祎珊提着手袋,挽着秋晨,走出办公室。来到楼下一家奶茶自助店,两人点着二杯奶茶,找了个临窗的位置坐下来。 秋晨便把这几天的烦心痛苦和压力一吐为快。程祎珊在一旁静静听着,痛苦一旦分享便蒸发了一半。 果然,秋晨倾诉完后,压力解轻了不少,心里舒坦了许多。 程祎珊起身去了趟洗手间。刚离开,程祎珊的手机屏幕亮了,伴着嘀滴的提示音。 秋晨不经意瞄一眼,一条暧昧的微信赫然入眼帘。 “思君如满月,夜夜减清辉。我很想你,想晚上约你出来,好吗?” 发消息人的名字叫柳穆清。 秋晨微怔,柳穆清不就是程祎珊刚介绍的那位律师吗? 恰巧程祎珊从卫生间走过来了,秋晨内心波澜汹涌,表面却装作什么也没有看见。 虽然人的天性是窥探别人的隐私,但对人格成熟的人而言,窥探别人的隐私,并不是件愉快的事情。知道得越多,心理包袱越重。 程祎珊回到座位上,习惯拿起手机看了看,估摸看见了那条消息,她嘴角不由露出一丝笑容,迅速在手机打字回复。 放下手机,程祎珊猛地意识到什么,试探看了秋晨几眼,似乎想在她的脸上找出蛛丝马迹。 秋晨迅速避开了她的视线,低下头若无其事搅拌着奶茶。 朋友之间要保持一定距离,连最要好的闺蜜亦不例外。如果很喜欢很喜欢一个人,最好的相处方式就是保持距离,因为这样可以一辈子。千万不要奢求亲密靠近,一旦有了贪恋,注定会失去。 下午二点,秋晨按照约定,准时来到了柳穆清的律师事务所。 柳穆清是个风度翩翩,温文儒雅的中年男子。因为那个短信的缘故,秋晨忍不住多看几眼。 柳穆清估摸四十岁左右,身材高大,五官虽算不上俊郎,却衣着得体,举止优雅,浑身上下散发着成熟稳重的魅力。 柳穆清热情接待了她,听完她的讲诉,了解婚变实际情况后,沉默良久,说道:“你是程祎珊的好朋友,我就直言不讳。我建议你们双方心平气和,好好谈谈。毕竟一日夫妻百日恩,你想办法尽量争取到更多的利益。如果闹上法庭,你不见得能多分到财产。” 秋晨一怔,说道:“他婚前出轨,有错在先,我为什么就不能分割到多些财产吗?” “你有证据吗?如双方来往书信、短信、电子邮件等?” 秋晨想了想,说道:“没有,但他亲口承认了的。” “那你有他主动承认的书面材料、聊天记录和录音吗?” 秋晨摇摇头。 “现在你们在财产分割有很大争议,他完全可以推翻先前说过的话。你找律师诉讼离婚,案件受理费用是一笔不菲的花费。 你现在经济不独立,这并不划算。而且,诉讼离婚按简易程序受理,起码也要三个月。” 三个月?秋晨暗自吸了口气,有些泄气。这种悲痛欲绝,灰暗晦涩的日子,已经折磨得她体无完肤。 她恨不得明天就跟凌辰攸决断,老死不相往来。一想到这种黑暗的日子,还得持续三个月,秋晨顿觉生无可恋,生不如死。 第15章 分崩离析 一周后,经过一番艰难的谈判协商,秋晨和凌辰攸签订了离婚分割协议。 在财产分割上秋晨退让了。她不想再耗下去了,在这场战争中,失去丈夫,已经是一败涂地。 时间拖得太久,只会让自己日益难堪。她无心恋战,只想速战速决,抽身而退。 孩子、房子和车子都归凌辰攸。房子是凌辰攸婚前所购的按揭贷款,婚后秋晨没有工作,自然没有收入,房子每月按揭还款都靠凌辰攸的工资。 房子就算给了秋晨,她现在没有工作,每月的按揭也负担不起。 前几年买的一辆汽车,作为代步工具,虽说是由共同财产购买的,但却是消耗品,折损贬值,并不值几个钱。 家里的积蓄平时都是由凌辰攸保管,她平时也没有怎么过问。 临到离婚时,她开始追问家里的存款情况。凌辰攸支支吾吾,神色仓皇。 她最后才发现在一年前,凌辰攸背着她将六十多万积蓄投进了股市,现在被套牢,帐面亏损了近四十多万。 屋漏偏逢连夜雨,秋晨真是欲哭无泪啊。 她婚后又没有小金库,加上凌辰攸微薄补偿,不足十万块钱。 结婚数载,持家育儿,青春不在,最后却落了个无限凄凉的境地。岁月不堪回首,让人徒生悲凉。 第二天,二人便到民政局办理了离婚手续。 秋晨一大早便到了。办证大厅冷清,门可罗雀,办事员在柜台边挂出了暂时离开的牌子。 厅内零零落落坐着几个人,有男有女。秋晨随意瞥了一眼,立刻能分辨哪些是来结婚的,哪些是来离婚的。那些横眉冷眼,隔得老远的,一定是来离婚的。 秋晨挑了个靠边的位置,坐下来。旁边是有一对说笑风生的青年男女。 她心想,如此亲密幸福的两人,若干年后,会不会分坐两旁,面带冷漠来结束婚姻呢? 突然又觉得自己内心阴暗,因为自己婚姻失败,就仿佛见不得别人美好的感情一般。 没过多久,凌辰攸匆匆赶来。恰好,办事员也走过来了。秋晨惊讶发现,旁边那对说笑的情侣竟然走到离婚柜台前。 秋晨心想,这种离得潇洒的夫妻,只能说明两人之间的感情不深,甚至根本没有爱,或者经济没有纠葛。 但凡一方对另一方有点感情,那么他们就不可能好聚好散。 即便最后能够分手,也势必发生诸多麻烦,甚至会反复爆发激烈的争斗。 在婚姻分崩离析之际,双方可能会因为钱财、子女问题,充分暴露出人性的自私和丑恶的面目。 感情不在了,似乎没啥可以顾忌了,紧抓住钱财,便是最后一丝稻草,自尊变得毫无价值。 轮到秋晨和凌辰攸了,他们来到柜台前,办事员是个中年妇女。 她一遍又一遍地询问他们,想好了没有吗? 看到他俩如此决然,她看起来非常难过,仿佛见证这种分离,也是一种煎熬和难受。 周围显得极为安静,只听见办事员因过度说话而发出的喘息声。两个人拿起纸和笔,准备在离婚手续上签名。 秋晨毫不犹豫签下自己的名字,递给了办事员。签完那一刻,她突然发现离婚竟然是那么简单,世上没有比它更简单的事情了。 曾经亲密无间的爱人,签下名,就再也没有任何感情纠葛了。 她麻木得已经感觉不到心痛,渴望着解脱后的生活。纠缠自己多日的噩梦结束了,她终于可以好好地睡个觉了。 凌辰攸却有一丝犹豫,迟疑片刻,最终还是用力写下自己的名字。 当失去的那一刻,即便是千疮百孔的感情,内心涌上万般滋味,或苦或痛,怅然自知。 这场婚姻终于划上句号。 两人的战争宣告结束。到了收拾战场的时候。面对着血肉横飞、疮痍满目的战场,尸体就地掩埋,收集留下的枪支弹药,最后再向黄土洒下一把的消毒粉,把最后痛苦的记忆抹掉。 往事已作古,来日芳草疏。曲终人散,各自生欢。 世间的爱并不是只带来快乐,还会带来伤害。当爱上一个人的时候,就要想到有一天会恨他。如果无法承受伤害,就不要轻易开启一场爱的旅程。 秋晨打包所有衣物离开那个家时,望着熟悉的场景,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新凉。 豆大的眼泪连绵不绝,她忍不住嚎啕大哭,步履沉重离开曾经的家。 阳春四月,四处草长莺飞,日光格外强烈。阳光透过淡漠的云朵倾城而下。 时间举步踟蹰,仿佛走得很慢很慢。记忆在身后层层腐烂,一切都皆成过往。 秋晨将行李寄放于秋痕处,就回到老家父母身边,准备休养一段时间。 回家后,秋晨才告诉父母离婚的原委。母亲并没有责怪她,只是长嗟短叹,眼眶红了,心疼她受的苦,担忧她未来的生活,一夜白发丛生。 父亲是一名内科医生,前不久刚从县医院退休。他早年停薪留职,出来开了家诊所。 后来,医院又有新政策,不准职工在外兼职。在秋晨读高中时,他又回到县医院当医生。 平日生活中的事情,她都是与母亲交流沟通。但每遇人生关键时刻,父亲就会站出来,给她指引方向。 尽管她的家境并不算殷实,但父亲总会说,人生只有一次,去做你想做的,失败了老爸还养得起你。 面对这次她的离婚,父亲沉稳,镇定自若。他鼓励她,不论她做怎样的决定,他都会在背后默默支持她。 还说,三十四岁还很年轻,输得起,勇敢往前走,不要在不快乐中浪费生命。希望她重振旗鼓,开始新的生活。 父爱如山,秋晨感动得热泪盈眶。 倒是秋晨的姨妈冷冷说道:“你这么轻易拱手将好端端的一个家让给那个狐狸精了?你傻不傻?我要是你,死缠烂打,死就不离婚,可不能便宜了别人。” “你的意思是让我几十年委曲求全,眼睁睁看着他和那个女人双宿双飞,在无尽的痛苦中过完一生?” “男人哪有不偷腥的?你想开一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你紧紧抓到家里的财政大权。他在外想做啥就做啥,没有钱,迟早都会回到你的身边。” “为了挽留移情别恋的老公,卑微将自己的自尊践踏在地,我做不到。” “晨晨,你不要意气用事。你再找一个未必能像凌辰攸那么好的条件。还是原配夫妻好,再婚夫妻更为复杂,各种现实的问题接踵而至,到时你苦不堪言。我身边就有很多这样的例子。我相信,你一定会后悔的。” “那我下半辈子单身,就不再婚了!”秋晨赌气说道。 姨妈哈哈大笑道:“晨晨,别说傻话了。你才三十四岁,漫漫长夜,孤枕难眠,人生还长着呢。三楼那个卢阿姨就是个例子,年轻时倒是一个人自由自在,老了孤苦伶仃,膝下无儿女,说不准落了个像蓝洁瑛的凄惨下场。” 姨妈口中的卢阿姨,60多岁,从财政局退休多年了。她至今为止没有结过婚,始终一个人生活,更没有孩子。 虽然年近花甲,她却看起来很年轻,面色红润,气色尤佳,穿着也很讲究。 卢阿姨经常穿着素雅的长裙或是清新花纹外套,对人对事一脸微笑恬静,浑身上下散发着知性娴雅的气息。 想来,她年轻时应该也是一名面色秀丽脱俗的姑娘。她喜欢跟年轻人交往,爱看韩剧,爱好书法、绘画和看书。 秋晨打小就很喜欢卢阿姨,经常去她家玩。卢阿姨脾气温和,说话温柔含蓄,经常跟秋晨讨论读书。 有一次,秋晨按捺不住好奇,问道,她为什么不结婚。卢阿姨才告诉她,她读大学时有一个恋人,因为年轻气盛,两人产生了误会,恋人竟然冲动跳楼自杀了。 这对卢阿姨而言,是个沉重的打击,一生都放不下的愧疚。 到了三十多岁,为了安父母的心,她不咸不淡交往过几个男人,最终还是无处安放自己的内心。 年纪大了,渐渐接受了一个人也可以平静简单的度过。所以她一生未嫁,平日沉迷于文学世界,生活安排井井有条,经常独自旅游,享受着一个人生活。她最后发现一个人也可以做很多有意义的事情。 同龄的女人早成黄脸婆,满脸皱纹,整日忙于家庭琐事,抱怨迭迭。 她们年轻时看见卢阿姨清高孤冷,自由快活,心中自然嫉妒,闲言碎语,嘲笑她是嫁不出去,年纪大了又假惺惺同情可怜她,以缓解心中的不平衡。 但秋晨明白卢阿姨是真正幸福,那是一种自给自足的幸福,那种幸福来自内心安宁与知足。 姨妈见她不语,以为自己的话起了作用,又语重心长说道:“既然你都离了,我多说无益。现在男人只要稍微出色一点,年轻女孩虎视眈眈像猎物盯着。我最后好心劝你一句,离婚后赶紧找个人嫁了,毕竟年纪不小了。” 秋晨觉得两人思维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上,也懒得再解释什么,干脆保持缄默。 第16章 施以援手 在父母家休养几天后,秋晨忧心忡忡。因为很多事情提上了日程,甚至迫在眉捷,例如当下最要紧的是要找个容身之所。 虽然秋痕提议跟她住在一起,但秋晨知道那只是个短暂之策。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生活,不便长期打扰。因此,她得尽快找套合适的房子,方便平日接凌悦时一起居住。 周五早上,秋晨去了一家中介房产。中介房产的职员很热忱,领着她看了好几套出租房,忙碌一上午,终于挑中一套环境较好的公寓。 公寓坐落在城市繁华地带,交通便利,离女儿住处也不远,方便接送。公寓面积约有四十多平方,室内简朴大方,干净整洁。 客厅与厨房相连,客厅中央有一排淡蓝色的三人布艺沙发,一张桌面是玻璃的黑色茶几和一个老式的电视机。 靠里便是卧室,室内空落落的,只有一张双人床、一排组合衣柜和一个梳妆台。 虽然公寓条件与原来的住处相差悬殊,但今非昔比,有个像样的容身之所,秋晨已经很满足了。 公寓的房租略高,时值今日,她再不能像以前大手大脚花钱,得想尽办法省钱。 但一想到以后经常要接女儿,跟自己居住,不能委屈了孩子,她还是咬咬牙把这套公寓租了下来。 秋晨打扫完屋内的卫生,将衣物收拾好,一切整理拾妥当,便去凌易虹家接女儿。 到了凌易虹居住的小区门口,秋晨一眼看见凌易虹带着凌悦站在门卫处。 凌悦远远看见她,欢欣鼓舞,像一只快乐的蝴蝶飞扑到她的怀里。 “妈妈,你最近去哪里了?我好想你。”凌悦抬起头,问道。 看见女儿可爱的小脸,秋晨内心隐痛不已。 她蹲下身子,摸了摸凌悦的头,说道:“对不起,妈妈最近有事情,没有时间来照顾你。作为补偿,今天妈妈就带你去玩,好吗?” 凌悦心花怒放,连声说好。 秋晨牵着凌悦的手,对凌易虹说道:“姐,这个周末我来陪凌悦,周日晚上我将她送回来。” 凌易虹冷若冰霜,没有吭声,只是扭过头,跟凌悦说声再见,便匆匆离开了。 秋晨不禁悲从心生,跟凌辰攸离婚后,凌易虹也迅速划清了界限,冷眼相待,连陌生人都不如。最凉不过人心,最薄不过人情。 秋晨带着凌悦去了附近的游乐场。游乐场面积很大,娱乐设施设备应有尽有。秋晨买好票,让女儿自己选择喜欢的游乐项目游玩。 凌悦却分外粘人,死死抱着她,不肯撒手,连她平日里最喜欢的穿越魔幻城堡也不愿意去。 秋晨突然意识到孩子有了强烈的不安全感,她已经敏感察觉到父母分开了,原先稳定安全的感觉迅速消失,取而代之是迷茫和无所适从,所以才特别依恋她。 想到这,秋晨的心中涌上一种贸然而生的歉疚。她决定告诉女儿真相,而不是遮遮掩掩,对孩子撒谎。 她牵着女儿的手,坐在一旁的木椅子,柔声对她说道:“悦悦,妈妈爸爸在年轻时,是很好的朋友,彼此相爱,于是我们决定生活在一起,那叫结婚。 结婚后,便有了你。现在,我们发现不能生活在一起了,决定分开。 如果不分开,我们会很不开心。这种分开,就叫离婚。离婚是爸爸妈妈之间的事情,并不是你的错,我们会处理好的。 以后,我和爸爸会各自去寻找新的朋友。这就像你在幼儿园,前一段时间跟娟娟要好,后来又爱跟慧慧玩耍,因为你发现更喜欢慧慧一些。 虽然我和你爸爸分开了,我不能像以前那样天天看到你,但我会经常来看你。 我永远是你妈妈,这一点永远不会变!妈妈爸爸分开了,我们对你的爱也永远不会变。” 秋晨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完美就如教科书式的回答。 凌悦似懂非懂点点头,一扫脸上的忧愁,然后快乐穿梭在各个游乐设施,秋晨这才松了口气。 接下来就是尽快找工作,要独自承担生活开支的现实问题。 除去预交半年租房的费用,每月还得承担凌悦抚养费用的一半。 凌悦读的是私立幼儿园,学费也不便宜,但那都是必要开销,再加上个人的衣食行,让秋晨真真切切感到捉襟见肘,入不敷出。 秋晨在大学里学的是护理专业,毕业后觉得去医院当护士伺候人,还得上夜班,着实很辛苦。 于是改行去了家私营企业做行政助理,平时也就接接电话,订订酒店,安排日常杂事。结婚后,便做了全职太太,所学的一切早抛至爪哇岛了。 秋晨开始学着写简历,试着在各类招聘网站查看职位,投递很多封求职信。 大部分都石沉大海,不知所终,发出面试邀请倒是有几家。 个人简历里,她如实填写婚姻状态:离异。面试时面试官总会绕到这个问题上,询问她单身多久? 孩子归谁?秋晨老老实实回答,离异一个月左右,孩子归父亲。 有几家公司初试时,秋晨感觉都不错,但到最终还没有录用她。 最开始她觉得奇怪,后来也渐渐明了。虽然婚姻失败不代表工作能力,但是难免别人会想,连婚姻都处理不好,工作又怎么能做好。 再说了,她又是刚离婚,别人一口认定她精神状态不佳,情绪不稳定,根本不适合出来做事。 那二个月,秋晨奔波于城市的小街小巷,但始终没有找到一份合意的工作。垂头丧气之时,齐炜彤找到了她。 齐炜彤是她的高中同学,如今在一家药店当店长。她身材微胖,细眉大眼,脸庞圆润,一看就是慈眉善目之人。 “听说你在找工作?”齐炜彤问道。关于如何得知她离婚的原委,她绝口不提,不忍触动秋晨的伤心处。 “是的……” “我们公司新开家药店,下周正式开张。新药店在招营业员,不知这工作你看得上不?” 秋晨很是意外,惊讶望着齐炜彤。 离婚后,秋晨强烈感到一种来自人际的压力。尽管没有人当面明言什么,却从他们的眼里看到了嘲笑、怪异和轻视。 人生莫过如此,你越得意,大家越来捧你。一旦倒霉了,大家不是痛打落水狗,便是幸灾乐祸。 而她和齐炜彤只是泛泛之交,说是推心置腹的朋友倒也谈不上。 可就在她山穷水尽之时,齐炜彤施以援手,这让她感激不尽。 秋晨喜出望外,连忙说道:“我当然愿意,只怕你们看不上我。” “哪里话,既然我来找你,肯定相信你的能力。” 秋晨一脸忧虑,说道:“我在大学里倒是学过药理学,只是这么多年我全还给老师了。卖药需要专业知识,我怕做不好,反而给你添麻烦。” 齐炜彤爽朗一笑,说道:“我都那么相信你,你还不相信自己吗?就算你有不懂,不是还有我吗?” 秋晨受鼓舞,浑身充满了力量。 药店下周正式开张,秋晨准备好好放松几天,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全身心投入忙碌充实的工作中。 正好程祎珊要休年假,二人合计商量,准备一同出去旅游,散散心。 第17章 袒露心迹 那日中午,二人驱车三小时来到二百公里外的雄峻山。雄峻山是当地著名的旅游景点,以其秀美的自然风光和佛教道场闻名遐迩。 时值淡季,游客稀少,来此散心倒是不错的选择。 刚下车,便远远看见重檐拱卫的山门,气派宏伟。墨色的匾额,「雄峻山」三个金色大字,醒目耀眼。 进入山门,便看见宏壮的大雄宝殿。和所有古刹名寺一样,红墙飞檐,烟雾缭绕,晨钟暮鼓,善男信女,无一例外。 殿内正面供奉着释迦牟尼的金身佛像,佛祖低眉合十,平和安详。两面则是十八罗汉,或静或动,表情各异。 程祎珊径直走到佛祖前,叩首跪拜,口中念念有词,虔诚无比。秋晨则沿着殿堂周围四处看看。 穿过宝殿,便到了景区入口处。二人沿着崎岖不平的石道,徒步攀爬山道。 沿途都是郁郁葱葱的山林,古道清幽,参天大树,流泉飞瀑,风景独好。 一路上程祎珊心事重重,愁眉不展。秋晨很想问她,却还忍住了。如果程祎珊愿意告诉她,迟早会开口的。 “我最近心烦意乱,不堪其忧。”程祎珊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秋晨隐约察觉与柳穆清有关,佯装不知,问道:“为何事烦忧?” 程祎珊突然说道:“你相信灵魂伴侣吗?” 秋晨淡然一笑,说道:“灵魂伴侣就像一个触不可及的神话,寻找到机率微乎其微。但人们对此有种很深的执念,但我从不奢望。” 程祎珊点点头,说道:“我原一直以为灵魂伴侣只是子虚乌有的幻想。可我现在就真真实实遇见这样一个人。 他博学多才,满腹经纶,诗词歌赋,样样精通,而且相貌堂堂。 我第一眼见到他,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早已熟识。我们有共同爱好,心有灵犀,所思所想都能产生强烈的共鸣。” 既然程祎珊开诚布公,秋晨便不再隐瞒,问道:“这人是柳穆清吗?” 程祎珊一愣,点点头,说道:“你怎么知道的?” 秋晨笑了笑,说:“女人的直觉最敏锐的。” 程祎珊又接着说道:“其实我早就想告诉你的,可你当时因离婚之事焦头烂额,自顾不暇,我不想给你添堵。其二怕你对我另眼相看,怕失去你这个好朋友。” 秋晨沉默良久,说道:“以我当时敏感脆弱的神经,可能轻视于你,甚至会划地绝交,毕竟凌辰攸因为外面有了女人,毁掉我们的家庭。不过,现在我会很理性看待这个问题了,一码事归一码事。柳穆清有妻儿吗?” “他是单身,离异三年了,有一个十岁的儿子跟着前妻。”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呢?跟老公离婚,跟柳穆清生活在一起?” “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所以心里很矛盾。” “你老公知晓吗?” 程祎珊摇摇头,说道:“他一直都很信任我。他性格粗犷,大大咧咧,情感上属于后知后觉的那种。而我感情细腻敏感,多愁善感。 我们就像二个世界的人,志不同道不合,精神上没有交集,对话一次都很难,就如同夏虫不可语冰。” “我记得你老公是你的初恋,对吧?” “是的。我读高一时,他便从别处转学过来,老师安排他成了我的同桌。他外向开朗,喜欢运动,乐于助人,对我比较照顾。 我能感觉他喜欢我,但他却没有表白。直到考上大学,他才向我表达了心意。 当时我年少单纯,并不清楚自己想要什么,觉得有个人特别喜欢自己,心里美滋滋的,就稀里糊涂就答应做他的女友。 大学毕业后,二人在同一个城市工作生活。过了几年,顺里成章,毫无波澜就结婚了。 婚后我渐渐发现我们根本就是两路人,没有共同语言,更别说精神上的交流。 我的喜爱他嗤之以鼻,觉得造作矫情。我也看不上他整天跟狐朋狗友吃吃喝喝,四处应酬。” 秋晨感慨道:“现在年轻人晚婚是理智的。人十八岁生理就成熟了,但心智成熟却要到三十岁左右。 只有心智健全成熟了,才会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样的人生? 清楚自己渴望的携手一生的伴侣是什么样的?很多事情会三思而行,避免草率行事的悲剧发生。” “是的,所以我现在才幡然醒悟,柳穆清才是我一生想白头到老的理想伴侣。我现在特别依恋他,世上只有他才懂我。” “那柳穆清心中又是什么想法呢?” “他说非常喜欢我,享受跟我在一起的感觉,但对未来他却只字不提。” “既然还没有想好,及时享受当下也未尝不可。谁不渴望自由,谈论未来意味着责任与风险,谁愿意用未来桎梏自己的自由?” “一段亲密关系里,女人不是被呵护与疼爱,男人必须付出责任和承诺吗?” “这就是男人和女人两个物种的区别。女人喜欢推动情感的发展,喜欢男人用具体的行动来证明爱。 男人没你们想得那么长远,他醉心享受当下,享受你的关心,更愿意用亲密关系中来证明自己强大。” “那不是渣男吗?难道男人不该对未来做出承诺吗?” 秋晨淡然一笑,说道:“世事难料,谁能看得清以后呢?就像我和凌辰攸在一起这么多年,最后还不是落了个一拍两散,各行其道的结局?” 程祎珊叹了口气,说道:“你太悲观了!世间总是一个人在未来等候你,你千万不要自暴自弃。” “你那是心灵鸡汤。爱是勇敢者的游戏了。世上痴男怨女磬竹难书,女人愿意为爱付出一切,男人可不是这样的。 你是成年人,我不想劝你什么。但当你做下决定时,就要预估承担相应的代价和痛楚。” 程祎珊若有所思,点点头。 秋晨见程祎珊如此投入这段感情,也不便再多劝什么。程祎珊是个聪慧的女人,或许心中早有定论。她认真倾听,当好听众就行。 第18章 夜遇地痞 说话间,二人走走停停,经过三个小时的爬涉,到达山顶。秋晨虽然疲惫至极,到达顶峰的喜悦仍让她精神抖擞。 移步到瞭望台,举目望去,风光旖旎,一览无余。连绵群山,皆笼罩在一片烟云雾霭中,恍若在仙境中穿行。 山下阡陌纵横,满目苍郁。山顶一隅,偶见溪水清流,蜿蜒不息。 人站的高度不同,风景也不一样。一个广阔的视野总会冲淡焦虑和迷茫。 秋晨顿觉豁然开朗,世界那么大,个人的感情得失,如同沧海一粟,微乎其微。 天色将晚,山顶上有一家幽静古朴的酒店。二人计划在此入宿一晚,明早下山。 用过晚餐,听到外面人语喧嚣,探头一看,原来酒店晚上在搞篝火活动。 这时,秋晨接到三叔的电话,也就是秋痕父亲的电话。因为秋痕要买房,她爸准备转了三十万到她银行卡上。 恰好,秋痕出差在外没带卡,便让她爸先转钱到秋晨卡上。 现在越来越多的单身女性成了城市购房主力,秋痕也不例外。 在婚姻生活中,房子扮演着重要的角色。双方为了房子产生诸多纠份,例如谁出首付,谁出月供,谁来装修,出钱多少直接决定了双方在婚后生活的话语权,甚至还想好了离婚后财产如何分割。 正因为秋痕看到了这一点,她深深觉得有套属于自己的房子,那才是有底气的生活。 不仅意味着经济上的独立,而且心底拥有了更多的安全感。 不论结婚与否,女人都要有套属于自己的房子,独立是幸福的底色。 秋晨爽快答应下来,在电话里报给三叔自己的银行卡号。老人家听力减退,又反复确认,这一来二下,耽搁半个多小时。 草地上已经支起不锈钢烧烤架,赤红的炭火,烤肉发出滋滋的声响,香气四溢。 旅客们围坐草坪四周,草坪中央是一堆燃烧的篝火,木柴发噼里啪啦的声音。 穿着鲜艳民族服装的姑娘小伙手牵手,围着篝火载歌载舞,忘乎所以。给冰凉的夜,带来一丝温暖。 秋晨和程祎珊漫步走出酒店,来到户外。程祎珊兴奋加入了跳舞的队伍,秋晨则默默坐在旁边的草地上,观看表演。 不远处,有一名身穿灰衣的年轻男子侧坐于草坪上。他的面孔在篝火映照下时隐时现,棱角分明的脸庞,板寸头,皮肤黝黑,目光犀利。他的眼神时时飘过来,总是不经意落在秋晨身上。 程祎珊欢快在人群中穿梭,身材苗条,舞姿优美,在人群中格外惹眼。 她的身边出现了二名不怀好意的中年男子,他们吹着口哨,轻佻在她的身旁晃动。秋晨内心不安,隐隐约约有种不祥的预感。 有个胖男人举止轻浮,将一只手搭在程祎珊肩膀,涎着脸凑上来,想跟她共舞。 程祎珊侧头躲过那张脸,却有一股浓烈的酒味充斥于鼻间,令她反胃干呕。 她礼貌拒绝了,但那人不死心,依然纠缠着她,拉拉扯扯。 程祎珊怒从心生,说道:“放开我,不要动手动脚。你这分明不是在耍流氓吗?” 周围的人迅速靠拢过来,围了上来,幸灾乐祸看热闹。还有人竟然掏出手机,准备录视频。 秋晨见形势不妙,赶紧冲进人群,站在程祎珊旁边。 “你们想要干什么?”秋晨大声呵斥道。 那个胖男人五大三粗,满脸横肉,戾气十足,阴阳怪气的说:“哟,又来一个。老子今天就要耍流氓,怎么了?” 说完,他伸出手,趁其不意,在程祎珊脸部狠狠摸了二把。 程祎珊羞愤难当,从未受过这种委屈。她向来温柔矜持,哪见过这种阵仗,气得脸色发青,浑身发颤,气得说不出话。 秋晨无法遏制心中的怒火,毫不客气将一个巴掌重重甩在那男人的脸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那胖男人被打后,整个人懵住了,捂着脸难以置信望着秋晨。 虽然秋晨下手不是很重,但足以让他感受到脸上火辣辣的疼痛。 围观的人们都瞪大了眼,就连拿着手机的观客都傻住了。 众目睽睽下竟然挨了女人的耳光,胖男人面容扭曲,气急败坏道:“你……你竟敢打老子?你不想活了?老子要给你好看!” 他的同伴在一旁添油加醋,火上加油,说道:“王哥,她们让你颜面扫地,可不能饶了她们!” 秋晨面无惧色,凌厉说道:“你好大胆子,竟敢在光天化日下占便宜。你们竟然还有理了?我告诉你们,你们再胡闹,我就报警了!” 胖男人仰天长笑,狂妄说道:“哈哈,报警?臭娘们,你以为我们会害怕吗?你知不知道,警务室在山脚,等他们上山,天都亮了。 老子有的是时间收拾你。再说,老子进警局就如同家常便饭,倒是你们臭三八可要小心点。” 秋晨心一惊,遇上了地痞流氓了,表面强装镇定,内心早慌神,不知如何是好。 胖男子从裤兜里掏出一把刀子,在秋晨面前比划着。刀身狭长,刀尖锐利,不时闪过一道白光,让人不寒而栗。 胖男子厚颜无耻说道:“要不你们陪我一晚,这事就算了结了?不然,老子要在你的小脸上划一刀,破你的相。你们好好想想,做个选择吧!” 空气凝固了,秋晨的脸苍白如纸。 就在节骨眼上,从人群中慢悠悠走出一个男人。他正是那名偷视秋晨的那名灰衣男子。 只见他走到胖男子面前,不紧不慢说道:“俗话说,好男不与女斗。你丢不丢人啊?居然在女人面前动刀动武,真煞风景。” 人们将所有的目光落在灰衣男子的身上,迷惑不解,他要做什么? 胖男子一愣,见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说道:“你他妈是谁?不要多管闲事,给老子滚远点。” 黑衣男子神色自若,漫不经心说道:“怎么不关我的事?我本来心情很好,看着篝火旁的帅男靓女,享受美食,令人心生愉悦。 谁知你们整了这出,彻底打扰我的雅兴。我的心情一下变得很差,是哄不好的那种。” 胖男人冷笑道:“要怪只能怪你的运气不好。你滚开点,老子的刀子可不长眼。误伤到你,你只有自倒血霉了。” 灰衣男子面带微笑,一步步逼近胖男子。胖男子拿着刀胡乱比划,企图想吓唬他。 灰衣男子毫无惧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手了。说时迟,那时快,只听见啪的一声闷响,那把刀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笔直插入地上。 一切动作行云如水,胖男人发出凄厉的嚎叫,他的手腕脱臼了。 旁边的同伙更是呆如木鸡,真没想到,灰衣男子竟有这等功夫。 人群中爆发一阵热烈的鼓掌声,危险解除。 同伙搀扶着胖男人,灰溜溜落荒而逃。人群也散开了。 第19章 投入工作 秋晨和程祎珊上前道谢,才发现灰衣男子的手臂在流血。原来他的手被刀划破了,衣袖上也沾着殷红的血渍。 秋晨赶紧去了酒店前台,讨要医用包扎材料。前台工作人员将一箱急救包递给了她。 她二话不说从急救箱里找出消毒碘伏,纱布,绷带和橡皮膏,飞奔向灰衣男子。 灰衣男子坐在地上,脱下上衣,一条狭长的伤口赫然入目。血液已经凝固了,形成一簇簇粘稠的血红。 黝黑的皮肤,强壮有力的臂膀,秋晨的心呯呯直跳,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男子敏锐察觉到她的失神,淡淡的笑意在嘴角荡漾开来,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 红晕立即爬上了秋晨的脸颊,她连忙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她深呼吸了几口,开始认真对他的伤口进行简单的消毒处理。 先用碘复将他的伤口消毒一番,还好伤口不太深,最后用纱布和医用橡皮膏将伤口包扎起来。 他们的距离,不到二公分。世界一片安静,男子沉重的呼吸声和身体散发的雄性荷尔蒙气息,还有他眼中有股跳动的火苗。这都令她心猿意马,包扎动作竟然有些颤抖。 程祎珊走过来,看了看男子的伤口,愧疚说道:“感谢你今晚的出手相助,不然我们麻烦可大了。明天下山我们陪你去医院打一针破伤风。” 男子挥挥手,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说道:“不用,我皮糙肉厚,没那么娇贵。” 秋晨局促不安,说道:“你还是去打一针破伤风吧,以防万一,这样我们也安心。” “小事一桩,不必挂齿。但我要提醒你们:没有男人作陪,女人晚上还是少出来晃悠,现在治安不好坏人又多,旅游景点也不例外。” 男子的训导,秋晨只得点头如捣蒜。 说完,他便起身,她俩跟在后面。他走了几步,转过身,向她俩挥手,说道:“我没事,你们回去休息吧。” 秋晨眼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很想冲上去,追问下他的名字。 犹豫一下,还是放弃了,也许他并不喜欢被打扰,她俩只得兀自离开。 当秋晨和程祎珊回到房间后,激动不已,久久回不过神来。英雄救美这么老套的桥段,她们居然遇上了。 程祎珊突然说道:“我发现那个男人看你的眼神有些不对劲。” “怎么不对劲?” “凌厉,就像看猎物,恨不得一口把你吞在肚子里的那种眼神。” 秋晨笑道:“以他的身手,定是经常行走江湖,丰富阅历的人。这种人戒备心强,难免跟常人眼神有异。” “你装傻?我的意思就是他可能看上你了。” “你的思想怎么那么肮脏呢?人家单纯打抱不平,行侠仗义而已。他英雄救美,难道接下情节就要我以身相许?再说,我连他的名字不知道,也许以后再也不会见着了。” 程祎珊挤眉弄眼,嘻嘻一笑,说道:“这难说呢,有缘自会相见!” 翌日清晨,二人离开了酒店。临走时,经过酒店大堂,秋晨不期然朝四周环顾了几眼,那名男子并没有出现。 从雄峻山回来后,秋晨心无旁骛投入到紧张的工作和学习。 新开的药店是济堂药品连锁有限公司的渝明路分店,位于静安小区的东门。 静安小区去年年底才交房,业主入住率不高,所以药店生意很清闲,这给秋晨足够的时间来学习药品知识和营销技能。 药店面积大约有一百多平方,店内经营品种却有近五百多种,同时还经营近百种中药饮片。 光是药品的通用名和商品名就让秋晨头大,更别说那些复方制剂的化学成份,适应症、用法用量、禁忌证。但这些都是药店营业员必学的基本技能。 秋晨每日早起晚归,白天在药店从早到晚学习记忆,晚上回家,挑灯夜读,将以前的药理学翻出来仔细研读,还作了详细的笔记。 感觉就像回到高考时,发愤用功,废寝忘食。功夫不负有心人,一个月后,她已经能熟练得掌握药品基础知识。 接下来一个月里,她刻苦钻研药品之间的配伍知识,夜以继日,不耻下问。 在最短的时间内,她在驻店药师指导下能进行日常的药品配伍,并能按医生处方进行准确无误的调配。 忙碌的工作学习,让秋晨感到从未有过的踏实,神采飞扬,浑身上下充满了自信。 她不禁感慨,任何伪装虚饰,依赖他人都是自欺欺人的侥幸心理,都毫无意义,唯一可以使自己镇定的唯有真才实学。 二个月后,秋晨通过试用期考核,和正常店员进行倒班轮流工作。 由于社区药店竞争激烈,500米内超过三家以上的药店,包括单体药店和连锁药店。 药店间进行惨烈的销售价格大战,名牌药品价格跌至成本价,价格透明,毫无利润可言。 各类促销活动一波接一波,除了会员日打折外,平时还送鸡蛋、抽纸等小礼品。 但最终存活下来都是品牌运营,实力雄厚的药品连锁公司的药店。 药店的利润则来自高毛利的首推产品。生活是需要成本的,对于店员而言,尽可能推销高毛利的药品,才会有销售提成。 秋晨心底善良,总不忍心首推给那些高价格高毛利的产品,而是根据病人的经济和处方,尽量推荐病情对症价格低廉的药物。再加上对顾客和蔼耐心的态度,很快赢得顾客的赞许。 七月初,公司运营部发布第二季度的销售报表,旗下的三十多家药店销售额出现不同程度的下滑。 运营部专门成立小组,对下滑的原因进行实地调查,包括各门店的销售计划达成情况、销售横向对比、存销比情况、各类别产品销售总额占比、客流量、平均客单价、毛利率等。 通过数据的分析,找到原因和制定对策,又专门公开征集营销建议,鼓励各门店人员集思广益,各抒己见,提出建议。 秋晨突然想起那日下午,她在公司旗舰店学习时,一个面色憔悴、神色慌乱的中年妇女,找到她,询问,可不可以明天一早帮她在对面的省医院挂个号? 秋晨一细问,才知她要挂省医院专家的号。专家号紧俏,必须当天早上七点前就要去现场排队,要不只能拿到二周后的号。 她父亲的病情紧急,必须明天挂号看医生,而她明天要公事出差,推脱不了。她无计可施,只得询问附近的药店是否能付费帮忙挂号。 得知实情后,秋晨摇摇头,抱歉说,药店未开展这项服务。中年妇女只得失望离开了。 在这次征集营销建议的活动中,秋晨积极参与,并提出便民挂号的建议。 在建议中,她指出,药店竞争日益激烈的今天,到处弥漫着各类硝烟大战:价格战、品牌战,会员抢夺战……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服务之战。 现阶段我国医疗资源不均衡,“大医院一号难求,小医院门可罗雀。” 因此民众预约大医院专家号是很困难的。公司很多药店恰好都在大医院附近。 她建议这些药店,开展一项便民收费挂号服务。这样既可以方便顾客,又为患者后期购药和用药咨询提供商机。 ——20—— 第20章 黑寡妇一 五月初夏的某个下午,晴空万里,朵朵白云优雅得飘过,飞机在阳光下熠熠发光,缓缓从头上飞过。 路面上汽车疾驰而过,两旁的树叶随风摇曳翻滚,簌簌作响。 秋痕心事重重望着窗外,完全对大好风光熟视无睹。她的忧愁是来自一位男士,当然不是倪数。 倪数在数次约会请求碰壁后,及时止损,便不再联系秋痕,彻底死心了。 那位男士叫文窦,是公司新来的设计总监。名字谐音英文Widow(寡妇),由于他经常黑色的衣服,人送绰号:黑寡妇。 自从达雅公司上次策划组织甲方那场三十周年盛会活动,由于准备不充分,现场又出现失误,使得甲方非常不满意。 达雅公司这才意识到公司内部管理出现了问题,进行人事调整,将袁文湄调到分公司任职,高薪聘任了这位设计总监,也不知是从哪个知名公司挖的墙角。 黑寡妇四十多岁,长得不昨的。肥头大耳,大腹便便,整个身体就像发泡的面团。说起话来,脸上的肥肉都在抖动。 听说黑寡妇是单身,究竟是未婚的单身还是离异后的单身,就不得而知。 秋晨没兴趣打听,因为他长得太寒碜了。最要命的是黑寡妇还嗜烟成命。 秋痕每次经过黑寡妇的办公室,便闻到一股强烈的烟味,呛得难受直咳嗽。 有一次,公司聚会,黑寡妇喝多了,一直吹嘘自己年轻时是个不折不扣的帅哥。 旁边的下属曲意奉承,称赞他貌若潘安,就差列入中华第一美男了。 秋痕死命盯着黑寡妇看了几眼,硬是没有看出他年轻时所谓英俊的端倪,心想这些人怎能当众说瞎话吗? 不是侮辱我们的智商吗?是梁静茹给他们的勇气吗?不,是权力,是权力给他们的勇气。 她情不自禁迸了一句:“这个真没看出来。”顿时空气顿时凝固了,气氛尴尬之至。 同事在桌下狠狠踢了她一脚,她觉得委屈极了,这世道还让人说不说实话? 还好,黑寡妇心宽体胖,一笑了之,并不计较, 世事难料,秋痕做梦都没有想到,一个月后,她竟然爱上先前嗤之以鼻的黑寡妇。 三月底,公司应邀出席一场国内文化创意高峰论坛。这论坛是行业最顶尖的论坛,主题是讨论当下文化产业的新动态。 公司派黑寡妇出席,并让他代表公司做演讲。秋痕和二名业务骨干也一同参加那个论坛。 在高手云集的论坛上,黑寡妇发表了《文化产业的潜力和发展方向》的主题演讲,从文化与技术、文化与游戏、文化与投资分享文化产业的发展空间和社会价值。 严密的逻辑推理和数据分析,高瞻远瞩的行业发展,幽默风趣的引今据典,使他在众多的嘉宾中表现斐然,脱颖而出。 秋痕目不转睛看着演讲台上的黑寡妇。整个演讲过程中,他表情严肃,目光如矩,透露着睿智和沉稳。秋痕心被黑寡妇的才华俘获了,情愫在萌芽,她动心了。 论坛结束后,秋痕对黑寡妇上了心,暗地里打听他的情感经历。 平日黑寡妇里对自己的私生活三缄其口。在请了黑寡妇助理魏文枫吃了五次饭,她才寻得一些口风。 听说自从上个女朋友与黑寡妇分手后,他已经渡过三年的情感空窗期。 在三年中,黑寡妇的情感生活一片空白。尽管身边蜂飞碟舞。他刻意与异性保存距离,连助理都是男性。 秋痕听后,黑寡妇形象在她心目中变得高大,连脸上的胖褶子都变得可爱起来。 像他这样身居高位的领导,哪个不是左拥右抱的? 不管是遭受了情伤也好,还是没有遇见走进他内心的人也好,在风流成性的江湖,他始终保持清心寡欲,不被美色和欲望所左右,文化圈一股清流,难能可贵。 秋痕心中暗喜,开始有意无意接近黑寡妇。白天,秋痕总是有事无事往黑寡妇的办公室跑,明面是咨询学习,暗地里却是动了小心机。 不仅把黑寡妇的生活爱好摸得一清二楚,还预谋慢慢渗入他的生活。细雨润无声,让黑寡妇感知到自己的存在。 秋痕坚信,假以时日,黑寡妇便习惯了有她的日子,如同空气离不了,没有她就会窒息(区别于空气般的存在)。 一个长得清秀的姑娘天天用崇拜又炽热的眼神看着你,哪个男人能不察觉到对方的心思? 黑寡妇又不傻,对她的心意已明,却也不拒绝,不主动。二人的关系变得暧昧起来。 每晚,秋痕总要给黑寡妇打电话,有的没的也要胡扯几句。 两人的通话聊天变得频繁起来。秋痕生活工作的苦恼也向黑寡妇倾诉,黑寡妇表现得像谦谦君子,总是耐心听完,并像大哥哥劝解她。 偶尔,两人一起出去吃饭,黑寡妇总是彬彬有礼,温柔劝她,多吃点,太瘦了不好。 日子一长,秋痕搞不懂他的想法。说他不喜欢自己吧,他对自己有求必应,有应必答,对她又那么温柔耐心。 说他喜欢自己吧,她怎么感觉像是友情有余,情人不足的尴尬局面。 暧昧期需要斗智斗勇,与人斗,其乐无穷,秋痕突然对心理战来了兴趣,开始锲而不舍的追求。 可令秋痕沮丧的是,二个月后,他们的关系依然处于暧昧层次,并没有任何突破性的进展。 这种不愠不火的关系让她感到异常烦恼,甚至心生想勾引黑寡妇的冲动。 秋痕开始有意无意在言语挑逗黑寡妇。例如,一起吃饭时,她故意妩媚一笑,伸出舌头在嘴里打晃一圈,装作很饥渴的样子,说道:“不知你的肉是什么味道?” 黑寡妇呵呵一笑,不以为然,说道:“你不是在减肥吗?我体膘肉厚,也不怕腻着你了?” 还有一次雷电交加夜晚,秋痕给黑寡妇打电话,故作楚楚可怜说道,从小就害怕雷电,想让黑寡妇过来陪陪她(其实她从小最喜欢雷雨天气,总觉得有种痛快淋漓的宣泄和大气磅礴的威严,这种喜好如此另类,甚至有点变态)。 她专门研究过心理学方面的书,书中讲夜晚是人的意志力最为薄弱的时候,如若不好的天气,心理防线一触及溃,正是色诱绝佳时机。 她原计划这个月黑风高之夜,暴风骤雨之时,主动出击,不费吹灰之力,定能一举拿下黑寡娜。 但是黑寡妇安慰了她几句,没心没肺说道:“没事,不怕,现在建筑物都有避雷针,很安全的。” 第21章 黑寡妇二 黑寡妇多次不解风情又敷衍了事的回答,让秋痕产生了严重的挫败感。黑寡妇总是那么不上心,难道是自己相貌身材不够好? 半夜三更,一想这,秋痕又从床上蹦起来。打开灯,站在镜子前,打量自己。秀丽光洁,窈窕身材,自我感觉也良好啊。 秋痕倏然又想到,会不会是黑寡妇有问题呢? 不是说他三年都没有交女朋友了,从这一点分析倒有些可疑。 如果他有难言之隐的话,自己是否还会依然爱他呢?这可是个值得认真思考的问题。 每当夜深人静时,秋痕总在怀疑自己的魅力和怀疑黑寡妇之间徘徊不定。时间一长,搞得她心力交瘁,精神都有些不正常了。 一切都只是猜测,并没有得到证实。秋痕绞尽脑汁,总想在黑寡妇的身上寻找到答案,但黑寡妇却永远不给她机会。这日子过得真是老火得很。 这一天,秋痕做完了工作,清闲下来,望着窗外,又开始胡思乱想。 最终,她狠下心设下一个圈套,引黑寡妇上钩,立志做个福尔摩斯,探求事情的真相。 中午,秋痕鬼鬼祟祟溜出公司,在公司附近的酒店开了间房。 然后给黑寡妇打电话,说她正在接洽一名高端客户,业务谈得差不多了,但是客户点明要见总监。 她希望他亲自出马,给客户吃个定心丸,并把酒店房间号告诉了他。 黑寡妇不解问道:“为什么不带客户来公司里来,非要约在酒店见面?” 秋痕有些心虚,毕竟平时说谎说少了。她灵机一动,信口开河,说道:“客户身体有残疾,有点自卑,不希望在大庭广众引人注目,所以才约在酒店里会见。” 说完,秋痕忐忑不安,生怕黑寡妇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穷根究底,她的行动方案便会败露了。 幸好黑寡妇一听,也没再多问什么,便答应了。 挂完电话后,秋痕慌了手脚,不知道下一步怎么办? 她深深吸了口气,强制让自己镇定下来,脑袋里迅速脑补电视电影中相关的画面。 秋痕若有所悟,冲进浴室,早早冲了二下,便穿着白色的浴袍走出浴室,可怜巴巴坐在沙发上等候黑寡妇的到来。 其实她很紧张,坐如针毡。平时想想倒是无所顾忌,但真做起来,却有些发慌。毕竟这事还是第一次,也没有啥经验可借鉴。 换作五年前,秋痕定不齿于做这种事情,因为良家妇女根本不屑。 可这几年,经过无数血泪教训,她才明白没有唾手可得的幸福,幸福要主动争取来的,放手搏一搏才知道成败。 事情一旦开了头,就如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哎哟,豁出去了,成败在此一举,只能靠现场发挥了! 二十分钟后,黑寡妇衣冠楚楚来到酒店的房间前,捋了捋头发,礼貌按了门铃。 清脆的铃声,吓了秋痕一跳。她像弹簧一样跳了起来,快步来到房门前,偷偷从猫眼里窥视了一眼,确定房外站着的是黑寡妇。 秋痕心一横,一下子打开房门,将黑寡妇拉进房间里。 房间里黑灯瞎火的,光线不好。又有一个衣冠不整,披头散发的女人站在面前。 黑寡妇着实吓了一跳,以为遇上万恶的仙人跳,连忙挣脱,转身想逃离。 秋痕一看急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她不管不顾,拉拽着黑寡妇,拼命朝向床上的方向。 黑寡妇借着窗户透进来的光,才看清楚面前的女人是秋痕,怔了怔。秋痕趁着他愣神的功夫,不费吹灰之力将他抱住…… 当一切平静后,黑寡妇浑身汗涔涔,亲吻了秋痕的额头,她皱皱眉头。 他亲呢说了句:“宝贝,我去洗个澡。”便起床去浴室洗澡了。 此刻,秋痕的心情就像是在蹦迪,从刚才极度的亲密,坠入到失望的深渊。 秋痕看着他肥硕的身躯,微微驼背,因运动出汗的少许头发腻粘在一起。一霎那,她对黑寡妇的爱意迅速烟消云散,连渣都不剩。 她突然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又老又胖的身躯会在自己的心里占据那么长一段时间? 往日的疯狂爱恋从何而来?自己是真正爱他吗?还是只是征服欲在作祟? 就在一瞬间,她猛然醒悟,一切只是一场幻影。她狂热的爱情只不过是自己导演的一场戏而已。 秋痕羞愧不已,趁着黑寡妇还在淋浴间,胡乱套上衣服,慌不择路,离开了酒店。 第二天,秋痕找个借口请了一天假,呆在家里,一步也没有出家门。 她感到万分迷茫,看不清自己的内心。黑寡妇打了无数个电话,她都没有接听。 她没有想好以后如何面对黑寡妇,如何向他解释情已逝爱不在。无论自己如何解释,对方有可能认定自己是坏女人。 第二天,秋痕还是鼓足勇气来到公司。她远远躲着黑寡妇,希望能躲多久算多久。 但黑寡妇还是找准时机,叫她到自己办公室里。有些事注定逃不了。她只得去了。 黑寡妇面色疲乏,一脸哀怨的神情,望着她,说道:“你前天为什么没打一声招呼就突然逃走了?昨天为什么又不接我的电话呢?我都快要疯了。” 眼前的黑寡妇显得很受伤,神情黯然,就像受了委屈的小媳妇。而她自己就是那个罪魁祸首,一个薄情的无耻之徒。 黑寡妇见她不吭声,幽幽说道:“你是在怪我之前的不主动吗?” 秋痕猛然一想,对了,这个问题还没有搞明白。很明显,他的表现显然不是生理有问题。对于那日她主动投怀送抱,他也是热烈回应。 黑寡妇满怀歉意说道:“因为公司禁止员工间谈恋爱,我又刚来公司,想做一番事业。不想因为情感牵绊,毁了自己的前程。 面对你的主动,总是犹豫不决。经过前天,我才意识到我真的爱上你了,我想要和你在一起。 今天我要勇敢面对自己的感情,我要向你表白,我爱你。请把你的未来交给我吧。” 最不愿意看见的事情还是发生了。秋痕低下了头,认真琢磨自己怎么委婉又不失体面拒绝他。 黑寡妇以为秋痕害羞不好意思,便从办公桌背后绕到她的面前,亲热将沉重的大脑袋凑了过来。 秋痕猛一抬头,一张慵胖的脸,胖得有些变形。硕大的鼻孔,黑乎乎的,像是二个分类垃圾筒。 她一阵恶心,用力将黑寡妇推开,讪笑着说:“对不起,都是我不好,请忘了我吧!” 黑寡妇愣了愣,脸上痛苦抽搐几下,说道:“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请你真诚告诉我,我一定改。” 秋痕故作忧郁看着他,说道:“不是你的问题,是我不好。我配不上你。那天发生的事情,我们相互遗忘吧,就当从未发生过。” 黑寡妇终于明白她的话,内心无限怅然,感伤说道:“从此萧郎是陌路,难道就这么绝情吗?一丝温存的记忆也要抹去吗?” 秋痕毫不犹豫回答道:“是的,一刀两断。” 从那以后,秋痕闭门悔过,检导自己,自罚半年不准谈及感情之事。 第22章 猛烈的追求 六一节来临,秋晨特意与同事调班,准备那一日好好陪女儿。当天,她很早起床,收拾妥当,便前去接女儿。 来到凌辰攸家门口,敲了几声,房内传来一声陌生应答声。 秋晨陡生疑虑,自己走错了地方?不会啊,这地儿她都住了多少年。她还是不由抬头望了望门牌号,803,没错呀。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张陌生的老脸露出来了。50 多岁的妇人,一张干瘪的脸,皱巴巴,就像被霜打过的枯叶。 “你找谁?”妇人一脸警惕问道。 秋晨一愣,回答道:“我来接凌悦,我是凌悦的妈妈。” 妇人这才放松警惕,将门打开,哦了声,说道:“我昨晚听凌先生提及过。” 凌先生?秋晨一头雾水,摸不着头脑。 妇人连忙解释道:“我是新来的保姆刘姐,是来照顾凌悦日常生活,包括接送上幼儿园。” 秋晨这才明了,又问道:“凌悦的姨妈不是在照顾她吗?” 刘姐面露难色,显然不想回答这个话题,支支吾吾道:“这个是凌先生的家事,我就不太清楚了。” 秋晨还想问几句,刘姐却迅速转过身,对着房里喊道:“凌悦,你妈妈来接你了。” 秋晨不由伸长脖子,朝屋里一看,女儿穿着漂亮的裙子兴高采烈从客厅跑过来,扑进她的怀里。 秋晨一脸笑意抱住女儿,无意间抬起头,瞥见一个身穿红色睡衣的身影迅速闪进了卧室,倏而不见。 她突然意识到那个叫舒窈的女人如今已经正大光明鸠占鹊巢了,心中涌上一种难以抑制的悲凉。 秋晨领着凌悦走进电梯,直至走出小区。一路上她就像行尸走肉,浑浑噩噩,那消极情绪又卷土重来,此起彼伏。 行走在绿荫道上,那久违的阳光透过嫩绿的树叶倾泻而下,温暖明媚的让人想哭。 秋晨仰望湛蓝的晴空,如此瑰丽,感慨万千! 谁又会想到,昨夜的暗涌雷动,暴风骤雨?人生亦如此,雨后终见晴空。 那样的人生已经离她而去,再也回不去了! 既不回头,何必念念不忘!老话说得好,世界为一个人关上一扇门,定会打开一扇窗。 虽然她失去了太多,难能可贵的是重拾自我。人生还有无限可能! 从今往后,面对艰难险阻,昂头迈步,永不回首,勇往向前! 秋晨停止悲伤,打起精神,陪着女儿去了附近的儿童娱乐场所游玩,又去商场买了女儿喜欢的玩具和书籍。 吃过晚饭后,秋晨又将女儿送回去。那个叫刘姐的保姆开门后,连忙把凌悦迎进屋里,并没有与她多说一句,便砰的一声关上门。 秋晨一脸苦笑,心想刘姐对她如此冷淡,视洪水猛兽,唯恐避之不及,想必是新女主特意交待过,不能与她多交谈,不能多接触吧。 七月盛夏,太阳刚一出来,地上就像着了火。正午时分,整个城市如同一个巨大的蒸锅,热浪滚滚。街道上空无一人,人们都躲在家里避暑。 中午,正逢秋晨和一位同事在药店里轮班。天气炎热,让人昏昏欲睡。同事趴在收银台前打瞌睡,秋晨则在柜台前整理药品。 有一辆白色的丰田越野车停靠在药店一侧的道路上,车身四周溅满了泥点子,看样子就像是开了很长的路程。 车门跳下了一位年轻男子,身材精悍,皮肤黑亮。他身着蓝色衬衣和黑色裤子,戴着墨镜,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 他迈进药店,摘下墨镜,露出一脸倦容,又抹了把汗,对着收银台前的店员说道:“麻烦,请给我取一盒清热的药。” 在一旁的秋晨一眼便认出他了,他就是那晚挺身而出的灰衣男子。 她快步走了过去,男子听见声响,扭头一看,也呆住了。随及二人相似一笑,颇有种江湖重逢之感。 男子说道:“真有缘份啊!” 秋晨点点头,又关切问道:“你的伤口好了吗?” “早就愈合了。你在这个药店工作呀?” 秋晨腼腆一笑,说道:“我也刚来药店工作三个月。” 男子环顾四周,说道:“挺好,挺好,工作环境也不错。” 两人热情攀谈起来,原来这名男子叫岳昊逸,是一家电力公司的项目主管,毕业于华北理工大学电力学院,年纪三十岁,比秋晨小四岁。 岳昊逸长年在野外施工勘测,跟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自学了格斗术,用于防身,对付小流氓也是绰绰有余。难怪那天他会勇敢站出来,救于她俩于危难水火之中。 由于最近天气炎热,工作长期暴露在烈日之下,所以岳昊逸经常出现目赤头痛,口苦肋痛的症状。 秋晨给他推荐一种 OTC 龙胆泻肝胶囊,专治肝火上炎,肝胆湿热所致的各种身体不适。临走前,二人交换联系方式。 从那以后,岳昊逸频频造访药店。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假借买药的行头,实则暗地接近秋晨。 药店的其他同事火眼金睛,早看出他的心思,都开始对秋晨打趣逗乐。 秋晨早已察觉到岳昊逸的真实意图,表面却装傻,佯装什么都不知,刻意和他保持距离。 她有自己的想法,才刚恢复单身,精神上还没有缓过神来,并不愿意这么快又开始一段恋情。 但看在岳昊逸曾经救过她的份上,她也拉不下面子,不好意思直截了当拒绝他。 烦闷之余,秋晨把这事告诉了秋痕。秋痕爽朗一笑,揶揄道:“姐,时值今日,真是刮目相看,魅力越来越大了。” 秋晨嗔怪道:“没个正经,我说正事。” 秋痕收起嬉皮笑脸,认真说道:“你都是过来人,这种事情还需要我来排疑解惑?真实面对自己的情感,又不是大姑娘,用不着忸怩作态。就一句话,你到底喜欢不喜欢他?” “事情哪有这么简单?姐我是离过婚的,人家还是未婚小伙,而且我又比他长四岁,不合适,不合适。” “姐,你真拧巴。那些都是无足轻重的,最主要的是你喜欢不喜欢他。喜欢就接受,不喜欢就拒绝。 就这么简单。再说了,男人都喜欢年轻貌美的女孩,难道女人就不能喜欢比自己年轻的男人?” “话虽如此,但选择决定不是随心所欲做出的。最重要的是我还是没有从那段失败的情感中走出来,一朝怕蛇咬十年怕井绳,想想仍心有余悸。” “想忘掉过去,最好的办法就是开始一段新恋情。即使是失败了,也总比沉溺于过去好得多,不是吗?至少你在向前走,而不是停留在原处。” 秋晨一细想,觉得她说得好像很有道理。 接下一段时间,岳昊逸对她展开了猛烈的追求。密集的枪林弹雨,秋晨坚持不住了,终于沦陷了。 也许是她内心深处意志不坚定,并不想顽强抵抗。所谓的岳昊逸死打烂缠,只不过是欺瞒自己内心的说辞罢了。 第23章 正式约会 那日下午,秋晨上完早班,三点半准时下班。在她下班时,岳昊逸早已开着那辆白色越野车在药店路边等待。 当秋晨跳进副驾驶位,一眼就看见驾驶位上的岳昊逸神采奕奕,头发刚打理过,胡须也刮干净了,整个人看起来很清爽利落。 他穿着一件米色格子衬衣,挺拔欣长的身材,显得特有男人味。 秋晨抿嘴一笑,心里美滋滋的。今天是他们正式约会的日子。他刻意打扮了一番,显得很重视这次约会。 两人有说有笑,开车来到一家西餐厅。西餐厅位于闹中取静的城市公园旁边,环境典雅宜人,店内温馨唯美的装修风格,是情侣约会的不二选择。 以前,她经常和凌辰攸经常来这家西餐厅,享受二人世界。 离婚后,她刻意避开这些场所,一心想彻底忘记过去,避免触景生情,独自感伤。 另外,一顿西餐厅的消费,对于经济捉襟见肘的她而言,也是显得有些奢侈。 而今天是象征秋晨人生新的开始,当岳昊逸提议来这家西餐厅时,她并没有表示反对。 餐厅很安静,刀叉碟盘碰撞的声音,顾客低声交谈着。穿着笔挺的侍者微笑走过来,他们点了一份鹅肝、一份牛排和一份奶油蘑菇汤。这是餐厅的招牌菜,做得很地道。 二人愉快用餐,全程岳昊逸都用柔情似水的眼神望着她。秋晨脸色桃红,整个人恍恍惚惚,就像浮在空中,似乎可以轻易抓到一片云彩。 用完餐后,二人就去附近的商业广场逛逛。 广场二楼是知名女装,秋晨倒不愿意去逛。女人和男人一起逛服装店,似乎暗示着要让男人为女人买单的意味。但她从小的家教是绝不允许管男人要东西。 但岳昊逸偏偏拉着她上了二楼,兴致勃勃给她挑了一件漂亮的长裙,让她进试衣间试穿。 那条长裙是湖蓝色的,轻盈丝纱质感,没有过多的花哨纹饰,清新自然,浑然天成。 秋晨一进这个女装专卖店,就知道这个品牌的衣服并不便宜。 跟凌辰攸在一起时,优裕的生活,曾让她从容优雅出入这些品牌店。而如今,她已经远离这样的生活水准。 趁着店员不注意,她悄悄翻看长裙上的吊牌,吊牌标价为 4000 人民币。 她连忙将岳昊逸拉到一旁,小声说道:“这衣服太贵了,我就不试了。” 岳昊逸却淡淡一笑,满不在乎说道:“嗨,没事,只是试穿而已,不用那么紧张。” 秋晨还要想说些什么,就被岳昊逸打断了。他继而恳求道:“当着那么多人,就当赏我个面子,去试穿一下吧。” 秋晨只好随了他意,前去更衣室换衣服。当她换好衣服,走了出来。 岳昊逸眼前一亮,面前的秋晨美若天仙!她身材高挑,配上修身斜肩长裙,得体大方,绰约多姿。 岳昊逸和女店员啧啧称赞,秋晨面露羞态,显得不好意思。 平时她习惯穿着悠闲风格的服饰,很少穿这种妩媚多姿的裙装。 秋晨正打算回试衣间,换回原来衣服,但被岳昊逸笑着阻止了。 岳昊逸告诉她,他已经付过钱了,这条裙子特别适合她,她穿起非常漂亮,让她穿着,别脱下。 秋晨心里挺别扭的,不想在第一次约会就收下对方这份略为昂贵的礼物。 俗话说,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推脱几番,岳昊逸脸一沉,转向一边,神情不悦。 秋晨瞥见那二名女店员在一旁悄悄讪笑着,对他们指指点点。 她心一软,心想出门在外,男人面子最重要了。若自己坚持不接受礼物,只会让他在众目睽睽下难堪之至,下不了台。 最后,她只得收下那条裙子,岳昊逸这才如释重负露出了笑容。 走出商场,岳昊逸牵着她的手,笑着说道:“走,到我家去坐坐。” 他的语气并不带着询问,却像是直截了当。秋晨没有说话,当作默认了。 驱车一刻钟便来到岳昊逸的住处。一进屋,他忙着收拾房内杂乱无章的衣物,抱歉说道:“刚出差回来,还没有来得整理房间,像个狗窝。” 秋晨笑笑,表示不介意。 岳昊逸招呼秋晨在沙发上落座,去厨房倒杯水。 秋晨打量室内,由于是二楼,房间昏暗无光,白天只得开灯。 室内装饰普普通通,家具是十多年前的老款样式,墙壁上彩色壁纸剥落,落出斑驳的墙体。 岳昊逸倒了杯水,递给秋晨,在她身边坐下。秋晨喝了口水,将杯子放在玻璃茶几上。 岳昊逸温柔握住她冰凉的小手,眼神格外的温柔,她还是有些感动…… 第24章 无形之网 与岳昊逸交往二个月后,秋晨发觉得他有些事情有点不对劲。 例如,她无意间提及他大学时期的情况,岳昊逸总是支支吾吾,顾左言它,从来不会正面回答他的提问。 继而就是工作问题,岳昊逸似乎总是不停的出差,奔波在几个城市之间,毫不停歇,却从不谈及他的工作上的具体内容和任务。 直到有一天,秋晨无意从岳昊逸车子后座下方捡到一张电力公司花名册,她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一切都是谎言。 原来岳昊逸并不是他口中所说的电力公司项目主管,事实上只是一名电力公司项目部的外勤司机。 而且他的学历也不是大学本科文凭,只是高中毕业。难怪每次谈及这些相关话题,他总是吞吞吐吐,眼神躲闪,语焉不详。 秋晨大失所望,内心五味杂陈。她并不是对司机有职业偏见,而是岳昊逸的欺骗,这让她心里很不是滋味,如梗在喉。 无论是何种欺骗,对于信赖你的人而言,都让人非常难受。 虚假的东西终有被揭穿的那一天,就如同一条漏水的船,终有一天难逃会被倾覆的命运。 当时,秋晨极力克制情绪,将那张花名册的纸递给了岳昊逸,轻描淡写的说道:“这是你掉的东西吗?” 岳昊逸一边开车,一边接过花名册,瞟了一眼,脱口而出:“昨天,项目部经理用过这辆车,这应该是他遗落在车上了。” 然后,他继续专心开着车,并没有多想。 过了一会,秋晨心里实在堵得谎,忍不下去,冷冷问道:“你为什么要骗我?你为什么要撒谎?” 岳昊逸一愣,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什么,赶紧将车靠路边停了下来。 岳昊逸转过身,盯着秋晨,眼神掠过一丝惊色,不解问道:“你在胡说什么?我撒什么谎了?” 秋晨铁青着脸,眼睛闪烁着愤怒的火苗,说道:“我在胡说?难道你自己不清楚不明白,非要我当面戳穿你吗?” 岳昊逸下意识看了看那张花名册,心里有数了。在铁证面前,死不认帐是不可能的。他有些心虚,不吭声。 秋晨气愤说道:“你这个骗子,你的职业是司机,却对我谎称项目主管。连学历也要撒谎,明明是高中毕业,偏偏也对我谎称本科毕业。 连这么重要的事情,你都对我撒谎,我不知道你说的话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我以后还能不能相信你?” 面对着秋晨的指责,岳昊逸脸上挂不住了,非但没有羞愧之色,反而理直气壮的说道:“我承认我对你撒了谎,难道我的初衷还不是为了想追到你?” 秋晨气得浑身发抖,脸涨得通红,不由提高声音,说道:“你这叫什么话?难道你说谎骗人反倒都成了我的错吗?” 岳昊逸自觉理亏,没有说话。 秋晨越想越生气,越想越难受,便让岳昊逸立刻靠边停车,坚持要下车。 见秋晨怒气冲冲,情绪激动,岳昊逸只得照做。下车后,秋晨这才发现外面开始下雨了。雨水滴落在她的头上,淋湿了她的衣服。 岳昊逸也在后面缓缓开车跟着他,大声让她上车。但她置若罔闻,头也不回,大步向前走。 岳昊逸见拗不过她,赌气开着车走了。 雨越下越大,伴着疾风,湿透的衣衫让秋晨感到浑身冰冷,寒气透骨。 正好有一辆空载的出租车从不远处驶来,秋晨拼命招手,这才拦了下来,坐上了出租车回家。 出租车没行驶多久,一场暴雨倾盆而至。风裹挟着雨注,像无数条鞭子狠命地抽在车窗上。 到了小区门口,雨势仍是很大。秋晨下车后,咬咬牙,闷头冲进雨里,飞快跑回家。 到家后,秋晨早成落汤鸡,全身瑟瑟发抖。她将湿冷的衣服换下,呆呆坐在客厅里,漠然望着这被暴雨统治的世界。 内心的愤怒一时也被浇灭,平静悄然归位。 自从失婚后,秋晨急于想从不堪的砾石沼泽里挣扎出来,重建被那被凌辰攸无情摧毁的自尊。 她内心深处急切需要被肯定,被重视,被需求,需要被爱浸润,而岳昊逸及时出现了,如火如荼的爱情给予她情感上的慰藉。 扪心自问,岳昊逸对她不错,平时嘘寒问暖,生活上很是照顾,让她强烈体会到情感上被需要被重视的感觉。她渐渐也重拾自信,爱情使得她容光焕发。 这样想来,岳昊逸的欺骗似乎变得并不那么重要。秋晨气也消了大半,开始后悔刚才一时任性冲动。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熟悉的敲门声。 秋晨打开门一看,岳昊逸垂头丧气站在外面。进门后,还没等秋晨还没有说一句话,岳昊逸扑通一声,便跪在她面前,痛哭流涕,求她原谅。秋晨吓了一跳,顿时手足无措,连忙让岳昊逸起身。 岳昊逸偏不起来,死皮赖脸说:“你原谅我,我才起来。” 被喜欢的人欺骗,如芒在背,虽然让人不舒服。但眼前的情势,秋晨心一软,妥协了,只得说道:“我原谅你了,你快起来吧。” 岳昊逸站了起来,顺势紧紧抱着她,说道:“我那么爱你,你舍不得不原谅我,对吧?” 见秋晨不语,岳昊逸狡黠一笑,将她抱进卧室…… 秋晨闭上眼睛,迷迷糊糊,似乎听见一个严厉的声音对她说,难道你忘记了过去?这个声音很真切,却又那么模糊,那么荒诞。 秋晨茫然失措,分不清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实,就像一片落叶轻轻掉在空茫苍白记忆之湖面上。 梦是过往的夸张,抑或现实是荒诞的梦呢? 她忽然想到了那个无脸之男的梦境,隐约察觉到过往的某一段就像一张黑暗无形之网罩住她,她一直置身其中,所以并未察觉。 “你真的爱我吗?”岳昊逸突然幽幽说道。 秋晨猛然从混沌中清醒,抬起头,睁大眼睛,岳昊逸那张脸被烟雾袅绕。烟雾飞旋上升,在空中化为隐约的意象,然后缓缓破灭。 秋晨问道:“你刚才说什么呢?” 岳昊逸皱了皱眉头,不耐烦说道:“我问你爱我吗?” 也不知什么原因,秋晨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但为了说服自己,她不得不大声回答道:“我当然爱你。” 声音如此响亮,连她自己也吓了一跳。 弗洛伊德常用一条原则钻进她的脑海。那条原则是当一个人将事情做得过分,通常意味着补偿欠缺的地方。 例如一个人喜欢夸夸其谈他的能力如何过人,可能代表着能力不行。 同理,她把我爱你说得那么响亮,可能代表着内心并不爱对方。 秋晨心烦意乱,显然不愿意正视自己的内心。 岳昊逸似乎也觉察出她的异样,狠狠在烟灰缸里摁熄了烟头,垂头沉默不语,过了良久说道:“明天是我的生日,你准备送我什么礼物呢?” 秋晨这才想起十天前岳昊逸提过他的生日,她显然早已抛之脑后。她带着歉意问道:“你想要什么礼物呢?” 岳昊逸笑了笑,说道:“有你在我身边,就是最好的礼物了。” 要是往常,面对甜言蜜语,秋晨定会十分感动。可今天,不知怎的,她心静如水,再无波澜,也泛不起一丝涟漪。 “生日总要有仪式感。我一定要送你礼物的。”秋晨说道。 “你真的想送我礼物?”岳昊逸歪着头,看着她,眼神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 秋晨点点头。 “我昨天独自去商场逛了逛,有一件衬衣挺不错,我很喜欢。不如你买来送我吧?”岳昊逸漫不经心说道。 秋晨应允了。 第25章 爱的要挟 次日早晨,两人便来到附近的仁德百货商场。商场三楼是精品男装,岳昊逸并未止步,而是带着秋晨来到四楼的高档男装部。高档男装部灯光通明,装修堂皇,奢侈品牌店一应俱全。 岳昊逸挽着秋晨的手,步入了一家叫阿琼尼的品牌店。刚踏入店内,一名年青漂亮的女店员笑容可掬迎了上来。 店堂布置精美,水晶灯璀璨发光,大理石地面锃亮,一副高端大气上档次的派头。 进门处,有一椭圆型明亮的大镜子,秋晨瞥见镜中自己随意的着装,竟有点自渐形秽。 岳昊逸径直走进店内,驻足在白色的橱窗旁,信手挑出一件米色的衬衣。这件衬衣时尚大气,设计考究,做工细节美观。 秋晨从来没有来到这家品牌店,对店内服装价格不是很清楚。 她心想,上次岳昊逸送了她一件价格不便宜的裙子,这次礼尚往来,也算还个人情。她不喜欢欠别人的人情,尤其是在爱情里。 岳昊逸笑着对秋晨说道:“我喜欢的就是这件。” 这时,年轻女店员走过来,热情介绍道:“先生眼光真好,这是今年最新的款式,上周才刚到货就被老顾客抢购了三件,现存只有这一件了。”并夸奖岳昊逸身材很好,极力邀请岳昊逸去试衣间试穿。 岳昊逸便欣然前往试衣间。 秋晨故作不经意询问店员那件衬衣的价格。 女店员微笑着回答:“一万九千九百九十九。” 二万?秋晨虽然有心理准备,还是被这咂舌的价格吓了一跳,一件衬衣竟然要二万,这分明是抢人嘛? 秋晨也是见过世面的女人,明白奢侈品每一款都价值不菲。 很多商品看起来普普通通,甚至毫不起眼,却是时尚奢侈生活方式的一种象征。 秋晨表面仍装作波澜不惊,问道:“你们店不打折吗?” 女店员继续保持职业般微笑,回答道:“我们的品牌是从不打折的。宁可烂在库房或是销毁,也不打折出售。这是我们阿琼尼作为真正奢侈品牌百年来秉承的信念和价值理念。” 秋晨尴尬一笑,二万RMB!她心中却是惊涛骇浪。原以为岳昊逸看上的衬衣价格应该不会超过上次那件长裙的价格,所以她当时才痛快答应下来,可现在她却后悔不迭。 她刚上班不久,工资也不高,又要支付了房租和女儿的抚养费,可供支配的钱财所剩不多。 秋晨失婚后生活窘迫,整日量入为出,也自然习惯了节约。 如今就要为一件衬衣花费近二万,想想都如同刀尖剜肉,让她心痛不已。 这时,岳昊逸气宇轩昂从试衣间走了出来。女店员称赞道,他真是衣服架子,穿这件衬衣,大方合体,很有气质。 岳昊逸走到秋晨面前,用期待的眼神望着她。平心而论,岳昊逸身材修长,穿上这件衣服的确出众,整个人显得气质不凡。可一想到二万RMB,秋晨寸心如割,表情木然。 秋晨将岳昊逸拉到一边,故意左看右看,避开了女店员的视线,低声说道:“好看是好看,不过价格太贵了。” 岳昊逸有些不悦,说道:“怎么你舍不得?嫌贵啊?那我自己掏钱,买给自己得了。” 秋晨平静的说道:“以我们现在的经济状况,应该适当消费,而不是过度消费。” 岳昊逸冷冷一笑,说道:“你难道二万块都拿不出吗?你是在装穷吧?究其原因你根本不爱我吧。如果你爱我,你就肯愿意为我花钱。你连钱都不舍得,还说什么爱我呢?” 秋晨一怔,岳昊逸是以这种方式在试探她对他的爱吗? 现在社会的这个理论「如果你爱我,你就会为我花钱」是试探男女交往永恒的定律。 她没有心思去思考这个理论是否具有普遍适应性,满心觉得岳昊逸有利用恋爱关系进行金钱要挟的嫌疑。 岳昊逸见她不语,继续说道:“我就知道是这种结果。我并不是真的想让你出钱,只是想试探你的反应。那句话不是说的好,钱不代表爱,但钱是爱的表现。 我那日好心救了你们,现在又全心全意的爱你,却换来这样的结果。你原来都是欺骗我的,你根本就不爱我!” 秋晨心乱如麻,手足顿措。她不想就这样失去岳昊逸。失去他,她又成为那个失败的女人,不愿意重新回到孤苦伶仃寂寞凄冷的生活。 她屈服了,为了爱情,为了留住岳昊逸,她不得不牺牲一切,包括金钱。 秋晨只好取出信用卡,刷卡给岳昊逸买下那件衬衣。刷卡POS噗噗打印出刷卡凭证,岳昊逸露出满意的微笑,殷勤的店员麻利打包,直至岳昊逸揽着她的肩,走出商场。 整个过程,秋晨都是飘乎乎的,云里雾里,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实。 岳昊逸却也变得那么陌生,陌生得就像从来不认识般。一种不知所措的迷茫、无助涌上心头,就像一团黑色浓雾紧紧包围,她的头开始隐隐作痛。 面前是一条人潮涌动,车水马龙的马路,她却走得那么惶恐惊心,孤独无助。 岳昊逸兴高采烈提议,步行前往不远处的湿地公园去欣赏漂亮辛夷花展。 但秋晨拒绝了,推说偏头痛的老毛病又犯了,让岳昊逸送她回家。 岳昊逸自觉有些扫兴,但还是送她到楼下。秋晨说想自己静静休息,岳昊逸便知趣离开了。 回到住处,秋晨身心疲惫,四肢无力。难受,难受,还是难受。 一种憋闷的情绪,让人极为不快。她恨不得这种憋闷变成一把尖刀,一刀致命,也不愿意慢慢折磨着她。 这时,秋晨接到了程祎珊的电话,程祎珊说好久没见她了,想约她去酒馆喝酒。 秋晨也想发泄,便一口应允下来。她又顺便叫上秋痕,三人约好下午三点在流韵小酒馆见面。 躺了一会,秋晨决定起床,洗漱打扮一番,强打起精神,前往流韵酒吧。 流韵酒吧隐匿在小巷子尽头,与闹市区喧嚣嘈杂的酒吧不同,充满人情味。 装修风格复古,木质的门,门外竹篱笆栽种着各种花草,就像是深闺院庭。 秋晨推门而入,一股浓郁的清香飘逸开来。酒馆人不多,有二个人分开坐着,默默喝着小酒,颇有江湖悠悠,独饮浊酒的意味。 秋痕和程祎珊还没到,秋晨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坐了下来。老板娘笑盈盈走了过来。 老板娘估摸四十多岁,半老徐娘,风韵尚存,举手投足间颇有豪爽江湖之气。 当她听说秋晨约的人还未到,热情的说道:“我刚酿点梅子酒,清新爽口,我请你喝一杯,醒醒神吧。” 盛情难却,秋晨道谢。老板娘斟了一杯加冰的梅子酒,递给秋晨。清澈透明的黄色液体,有一颗梅子浸润在里面。 秋晨抿了一口梅子酒,清冽的口感却夹杂着酒精的魅惑,很特别的味道。 老板娘笑了笑,说道:“有时生活就差这一杯酒。一杯酒下肚,你就可以随心所欲,宣泄郁结,甚至能找到破解烦心的法子。” 秋晨突然明白了老板娘的用意。老板娘阅尽形形色色喝酒的人,自然也看出秋晨眉头的彷徨夷忧。 几分钟后,秋痕与程祎珊同时出现在门口。秋晨连忙站起来,招手示意。 程祎珊走到秋晨面前,秋晨吓了一跳。她面容枯槁,皮肤惨白,颧骨高突,眼睛里没有神采,再加上月白色的外衣,更加显得憔悴疲惫。 “祎珊,你这是生病了吗?”程祎珊和秋痕落座后,秋晨关切问道。 “我都要快疯了。我这一个月整宿整宿睡不着。那种滋味太痛苦了,我都想自杀了结算了。”程祎珊一脸愁苦说道。 “啊?去看医生了吗?” “去了。医生说我患有中度的失眠症,给我开了些安眠药。刚开始还有效果,后来必须加大剂量,晚上才能入睡。 安眠药的副作用慢慢显露出来,头晕头痛,反应迟缓和记忆力减退。所以我就停药了。” “哎哟,安眠药可不能骤然停药呀!否则出现头痛头晕震颤,甚至惊厥的戒断反应。”秋晨说道。 程祎珊长叹一声,说道:“你不明白那种痛苦,太难受了!” 秋痕听着她们交谈,好奇插了一句:“程姐,你怎么会睡不着呢?我一躺下几分钟内就会入眠。我天大的事,都能睡得着!你在想什么心事呢?” 秋晨也附和道:“失眠的出现有可能由抑郁的情绪导致的。你最近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 这时,老板娘过来了。 三人点了一壶日本清酒,开始小酌。 第26章 ,消逝的爱情 程祎珊一脸悲戚,眼眶都红了。 虽然有不知情的秋痕在场,程祎珊也毫不避嫌,直截了当说道:“我和柳穆清分手了。” 秋晨惊呼道:“啊?怎么回事呢?” 程祎珊双目无神看着窗外的景象。路边粉红色的玫瑰花在晴空下绽放,极其绚丽,可没有在意那残落一地的花瓣。 程祎珊回答道:“当我鼓足勇气向我老公提出离婚时,柳穆清却突然消失了,我怎么都联系不上。 我急得发疯,四处寻他,生怕他出了什么意外。可没有想到的是,一个月后他再次出现了,平静跟我说,他已经结婚了,我们结束了。” 秋痕一怔,问道:“如此火速,他跟谁结婚了?” “跟他的前妻复婚了。”程祎珊回答道。 秋晨惊愕道:“跟前妻复婚了?” “是的。” 在一旁的秋痕一脸懵懂,但从她俩的几句对话中,明白了事情的大概。 秋痕插了一句:“我觉得那个柳穆清与你一起时,同样也跟前妻藕断丝莲吧?” 程祎珊苦笑道:“在这一点上,我没有资格要求他。因为我还处于婚姻围墙内,算是有夫之妇,而他却是单身。在这一点上,我比他更处于道德舆论的劣势。” 秋晨问道:“为什么他最终选择是前妻而不是你呢?既然他的前妻那么好,他当初怎么会跟她离婚呢?” 程祎珊说:“柳穆清朋友圈有前妻的照片。” 说完,程祎珊从手机微信里翻出柳穆清三年前朋友圈的前妻照片,展现给她俩看。 秋痕在心里感慨万千,朋友圈设置三天可见是多么的重要啊,以防像这样被人翻老底。 秋晨凑上前,细细打量一番。柳穆清的前妻年纪四十多岁,身材高大结实,一副马脸,脑后梳了个大髻,浓眉,厚嘴唇,看面相也是敦善之人。 秋痕心直口快说道:“哎,他的前妻长相比你差老多了,柳穆清的脑袋是被门夹了吗?” 秋晨又问道:“他们当初离婚的原因,你知道吗?” 程祎珊回答道:“他曾给我讲过他和前妻的一些事情。” 秋晨说道:“你说说看,或许我们能帮你打开心结。” 程祎珊喝了一杯清酒,清冽有一种呛喉的辛辣。 “柳穆清的前妻叫于悯春,他们从小学直到高中都是同班同学。初中时于悯春很喜欢他,热烈追求他。 但他一心放在学习上,拒绝了她。但于悯春并没有死心,仍象从前一样关心他。 于悯春成绩不好,但家境比他殷实。高中毕业后,于悯春没能考大学,就在家乡跟着父母做生意。 柳穆清考上省城的政法大学,攻读法律专业。由于柳穆清幼年丧父,家境拮据,日常生活开支全靠他母亲起早贪黑做体力活来维持。 家徒四壁,入不敷出,自然没有积余。大一的学费都是母亲东借西凑才勉强凑齐。 之后的学费和生活费得他自己想办法解决。柳穆清平时心高气傲,自尊心很强,自然拉不下脸,四处借钱,故萌发想退学的念头。 于悯春一听急了,二话不说就将他带到自己的家,对父母高声说道,他就是你们未来的女婿。 现在他家庭经济困难,读不起大学,你们帮帮忙吧。于悯春性格耿直洒脱,柳穆清其实也不讨厌,为了能读书,柳穆清顺水推舟默许于悯春这番说辞。 当时,于悯春的父母傻眼了,但见柳穆清眉目清秀,一表人才,又考上名牌大学,顿时喜形于色,满口答应。 一周后,他俩举行了订婚仪式,于悯春的父母名正其言顺资助柳穆清上大学,直到研究生毕业。大学毕业那年,他俩便举行正式的婚礼。次年,于悯春生下一个儿子。” “于悯春一家有情有义,为什么后来他会于悯春离婚呢?”秋晨不解问道。 程祎珊喝口酒,润润喉咙,继续说道:“二人长期生活在一起,虽然有一定的感情基础,总敌不过文化程度的巨大差异。 于悯春长期生活小镇上,眼界自然狭小,整日嘴里就是柴米油盐,没事就约人打牌。 柳穆清刚开始看在儿子面上,还能忍受。但后来于悯春变本加厉,沉迷于没日没夜打麻将之中。 多次劝说无效,柳穆清便忍无可忍,执意要离婚。于悯春苦苦哀求,都没有用。 街坊流言蜚语,说柳穆清是个白眼狼。最后连他的老母亲也央求他,不要和于悯春离婚,否则会被人戳穿脊背,令家族都抬不起头。 但柳穆清心如磐石,毅然决定离婚。他是学法律,哪能离不了的婚。儿子从小跟着外公外婆长大,只有随了于悯春。” 秋痕听后,沉思片刻,缓缓分析道:“这么看来,柳穆清极其有主见的人,他十分清楚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与于悯春结婚和离婚都证明这一点。 旁人的看法和议论就像一阵微风吹过,他丝毫不介意。这种人往往理智得可怕,甚至很多人觉得冷酷无情。” 秋晨反驳道:“也不能这样说,虽然于悯春一家在柳穆清最潦倒时帮助了他,供他完成学业。这是一种恩情,恩情需要知恩图报,但不能把自己一生的幸福搭进去吧?” 秋痕淡然说道:“祎珊,柳穆清最终选择了前妻,想必也是经过深思熟虑过的。你视他为你伴侣知己,说明你们也是两情相悦,情投意合。 但他的选择表明,前妻复婚更利于他,在她的身上有柳穆清更想要的东西,以至于他不得不舍弃你,舍弃能让他幸福的爱情。” 程祎珊沉默不语。 秋晨顿觉寒气而生,不得不说道:“秋痕,别把人想得那么现实可怕,或许柳穆清有不得已的苦衷吧。” 秋痕斜睨了她一眼,说道:“姐,爱情也是明码标价的。你看那些相亲网站下面,都注明经济条件:房子有几套,车子有几辆,收入是多少。在你们心中至高无上的爱情,其实都是可以量化的指标。 我们要找的不再是一个红颜知己,只是一个可以让自己生活更好的人,达到效益最大化,这就是现实。 所有的关系都是以互惠互利作为稳定的基础,包括爱情、婚姻关系。 一方看到更有利的东西,就会打破这种稳定,转而寻找与另一方建立新的关系。” 见秋痕说得如此直白现实,秋晨怕伤着了程祎珊的心,忙圆场的说:“秋痕你的观点偏激了点,爱情与物质利益并没有冲突,如果二者俱全是锦上添花。 人总是要生存,要吃喝拉撒,要百分百脱离物质的纯粹之爱犹如空中楼阁,也不真实吧?世上还是有真爱的,只有相爱的男女才能走进幸福的殿堂。” 秋痕叹口气,意味深长的说道:“姐,你为什么还那么天真幼稚?你曾经经历的那些,都不能让你看清楚这个现实的世界吗?但不管怎么样,记住姐,你一定不能再走回头路。” 秋痕最后一句话振聋发聩,使得秋晨猛然醒悟。不能再走回头路,人生不能重蹈覆辙。 别好了伤疤忘了痛,要学会控制自己,不要用情感左右自己的理智。她下决心认真反省与岳昊逸那段惶惶不可终日的感情。 第27章 不痴则不伤 湛蓝的天空就像倒挂的海,棉絮般的云朵轻盈缠绕在海的周围,缓缓移动,散了又聚,聚了又散。 程祎珊发了会呆,掩面叹息道:“其实秋痕说的是对的。我一直都在自我欺骗,不愿意相信真相。我宁愿相信柳穆清选择前妻是因为爱儿子,不愿意让自己儿子从小在单亲家庭长大,也不愿意接受我是被欺骗的事实。” 秋晨惊讶的啊了一声,问道:“什么是真相呢?” 程祎珊表情漠然,回答道:“真相就是柳穆清前妻住的那条街要拆迁。她家是三层楼房,临街有三个门面属于她家的,这样算下来拆迁赔偿金额不菲。” 秋痕又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柳穆清跟我摊牌之后,我伤心之余,去他老家找他,想见他最后一面。可没有想到,我去的那天,竟然是他复婚摆酒席之日。 我躲在街的对面,遥望酒楼高堂满座,人语喧嚣。正午十二点,一堆迎亲的人群簇拥着一对新人出现在酒楼前。 新娘身穿红色的旗袍,头上的坠饰闪着细碎的光点,笑颜逐开。 我踮起脚,终于看到了朝思梦想的柳穆清。他身穿黑色笔挺的唐装,精心打理过的头发,仍是往日那般的伟岸英气。 他一手牵着新娘,一手牵着他六岁的儿子,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喜悦。 当一对新人隐没在人群中,步入了酒楼。我听见酒楼中宾客欢呼叫嚷,载笑载言,杯觥交错。我心碎肠断,转向墙角一隅,掩面而泣。” 讲到这里,程祎珊喉咙哽咽,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几欲掉落。 秋晨伸开双臂,抱着程祎珊,低声安慰着她。 程祎珊用纸巾擦了擦眼泪,继续说道:“这时,旁边有个路人在一旁说道,掐着这个点复婚,无非就是想多一个人的拆迁赔偿费。 我目瞪口呆,这才恍然大悟。之前我一直没搞明白是他什么选择了复婚。 我们之间并没有发生不可调和的矛盾,在他无缘无故的消失前一天,我们还欢欢喜喜看电影,他甚至还谈到以后的打算。 哎,人心都是让人捉摸不透的东西。在金钱,我们的爱情是那么微不足道。 自那以后,我心如死灰,数宿未眠,食不甘味,萎靡不振,就像得了一场大病。” 秋晨唏嘘不已,女人的伤永远来自于痴情,不痴则不伤,不伤而不痛,不痛则不哀。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大概就是泛指像程祎珊敏感细腻,用情至深的女人,爱得那么执拗,注定要比常人伤得更深,感性必定易碎。 女人在情感上永远比男人感性。她虽然不像程祎珊那么痴情,但也曾夜深人静的时候,也曾回想过那段曾经破碎失败的婚姻,也不禁黯然伤神,怅然嘘叹。 “你提出离婚时,你老公什么反应?”一旁秋痕问道。 程祎珊止住眼泪,说道:“他只是笑笑,不以为然。他是个不拘小节,感情粗狂的男人。他压根不会想过我会情感出轨,只是认为我因为生活琐事迁怒于他,闹小情绪而已。 我恼羞成怒,与他分房而睡,置之不理。一周后,他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开始减少应酬,尽量在家陪我。当然,我没有告诉他真正的原因,只是说我们性格不和。” “性格不合是分手和离婚的万能理由。”秋痕不经意笑了笑,忽然觉得场合不对,连忙捂住嘴。 程祎珊坦白说道:“我不是个完人,也在意别人的看法。如果我如实告诉他我爱上别人,必然如飞蛾扑火,死得很难看。 首先移情别恋,会让我承受骂名和道德舆论谴责,而我绝不是内心强大之人。 第二,我也不想给姜泽浩难堪,他是个好人,我心存愧疚。 他是个男人,妻子红杏出墙,对他而言是面子和自尊毁灭性打击。所以,我不忍心那么做。” “那你们现在的关系怎么样了?”秋晨问道。 程祎珊伤感说道:“如今梦已碎,那段刻骨铭心的感情灰飞烟灭。失去柳穆清,和谁生活都一样,所以离不离婚并不重要。 虽然姜泽浩对我很体贴,愿意花时间来陪我,但我依然心灰意冷,对生活毫无兴趣。 干着一份死气沉沉的工作,跟一个不爱的男人生活在一起,还长期失眠,人生还有什么活下去的勇气?不如死了算了。” 秋晨连忙安慰道:“活着就是人生的意义。短时间的情绪消极可以理解,但长时间的消极,你得自己调节。 正因为抑郁的情绪引发了失眠,失眠又会进一步加重了抑郁,如此恶性循环,才让你有强烈的悲观厌世之感。” 程祎珊叹气,说道:“哀莫大于心死。我整夜不眠,就起身依在窗前,望向窗外夜晚的湖面。湖面波光潾潾,微风徐徐。河边的灯光一盏盏熄灭,就像我生命的光微弱下去,永远不再点燃起来。” 秋痕终于忍不住,恨铁不成刚,说道:“祎珊,你就像曹雪芹下的林黛玉,感情细腻,多愁善感。人生短暂,为什么一定要把情感看得那么重要呢? 情感不是人生的全部,只是一种点缀,世上没有什么比取悦自己爱护自己更重要。你为什么偏要钻进那个牛角尖,出不来呢?” 秋晨连忙制止秋痕,说道:“秋痕,每个人的处境经历性情都不同,无法做到感同深受。所以我们不能用自己的标准和生活方式妄加评判。” 秋痕没再作声了。 三人各怀心事自斟自饮,都不说话,一杯接一杯喝酒。最后,程祎珊喝得烂醉如泥,不省人事,秋晨只得送她回家。 第28章 职位高升 周六早晨,秋晨八点钟便来到药店。药店都是八点半才营业,可她总习惯早点到店里。 理货上架,看看昨日的销售情况,还可以整理心情,迎接崭新的一天。 没过多久,店长齐炜彤笑眯眯到了店上。秋晨有些纳闷,周末她怎么来店里了。 公司规定,店长都不轮班,平时都是上行政班,周末休息。 齐炜彤一见秋晨,便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却又掩饰不住脸上的兴奋,说道:“我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秋晨笑了笑,说道:“呵呵,我是悲观派,我还是先听坏信息吧。” 齐炜彤也笑道:“哈哈,我是乐观派,我喜欢先听好消息。” 秋晨回答道:“人人都喜欢听好消息,但人生不如意事,十常有八九。我以前就是因为太乐观,以至于得意忘形。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还是悲观点好。” “那好,我就先告诉你坏消息:你得离开这个店了。” 秋晨脸色骤然一变,急切问道:“是我哪里做不好?公司要辞退我吗?” 此时,她心里惴惴不安。当初顶着烈日四处求职的凄苦日子仍历历在目,那没有工作没有收入的日子,如同深入骨髓的恐惧,让她不寒而栗。 眼见秋晨惶恐神情,齐炜彤失笑道:“当然不是了。你是店上的优秀员工,公司怎么会舍得辞退你?” 秋晨的心才稍稍落下,刚才差点急出了一身冷汗。 “那公司调我去哪里呢?” 齐炜彤回答道:“这就是另一个好消息了。刚才吓坏了吧,谁叫你先听坏消息呢?” “是的,我后悔了。现在的我如同惊弓之鸟,我太需要这份工作了,我不能再失业了。那公司究竟安排我去哪里上班?” “调你去公司连锁总部运营中心。” “运营中心?” “是的,你那么有能力,留在药店算是屈居檐下。总部有更大的平台去发展,你可以去试试。” “炜彤,你太高估我的能力了,我除了卖药,什么都不会呀!” “你又谦虚了。二个月前,总部为了增加销售额,专门公开征集建议。你当时不是建议开展便民收费挂号服务吗? 运营中心采纳了,并在五家药店推广开展这项服务,收效显著,几家药店销售额大幅上升。你真是个运营人才,留在药店发展,大材小用了。” 秋晨内心并没有感到喜悦,反而拉住齐炜彤的手,惶然胆怯说道:“在这个药店,平时都是你帮衬我,工作环境也单纯。我生性不喜欢复杂的工作环境,怕去了总都,人多嘴杂,关系错综复杂,应付不来那场面。” 齐炜彤笑着,拍了拍她的手,笑道:“怎么像个大姑娘出嫁一样?环境可以锻炼一个人。有人的地方,就有勾心斗角,就有你虞尔诈。人要活下去,就得克服自身恐惧。你要拿出勇气,从不惧怕一点一滴做起。” 齐炜彤言语让秋晨刮目相看,爱看书的女人,果真不一样,一语中的,总有几分道理。 但她的脸色仍有几分隐忧,说道:“我还是觉得不行,我对自己没有信心,无法胜任那份职位。” 齐炜彤语重心长的说道:“秋晨,你别因为受一次打击,就轻贱自己。有些能力才华是与身俱有的,你应该挖掘它,不应该漠视它,更不应该自暴自弃。放心,我永远支持你!” 秋晨深受感动,心中有了莫大的勇气和自信。 下班后,秋晨便将调到运营中心的事情告诉了岳昊逸。出乎意外,岳昊逸并不如想像中那么喜悦。 他一听总部的工作地点,便皱皱眉头,说道:“那地方离你住的地方那么远,还是算了吧。” 秋晨回答道:“不是很远,我坐地铁也就半小时到了。” 岳昊逸紧绷着脸,说道:“我觉得你还是留在药店里上班好些,工作单纯轻松。” 秋晨解释说:“总部运营中心工作虽然繁重些,但可以锻炼人,而且工资比在药店高三分之一。人往高处走,我觉得可以去试试。” 岳昊逸不吭声,似乎有些闷闷不乐。 秋晨觉得很奇怪。按理说,女朋友高升了,他应该替她高兴才是。如今却板着脸,大有一副不愿意的样子。 秋晨就像泼了一盆冷水,顿时没有兴致了,脱口而出:“我已经决定去总部上班了。” 岳昊逸立即变了脸色,生气道:“原来你根本不是要跟我商量。既然你早已拿定主意,只是例行公事跟告知我一下,那就不要问我意见。” 秋晨懒得跟他争执,转身离开,回到自己的住处。 她躺在床上,细细思量。为什么岳昊逸要阻止她去运营中心工作呢? 思来想去,无非是他自卑感在作祟。岳昊逸曾经提过,他之有过二个女友,都交往了二三年,最后还是分道扬镳了。 感情失败使他毫无安全感,他内心深处是不希望秋晨努力上进,找到更好的工作,否则与他的距离日益渐远。 这样一想,秋晨面露彷徨之色。 与岳昊逸这段感情似乎不像最初那么和谐包容。相爱初期,“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优点变为无限放大的光芒。 平淡下来,也走向现实。原视而不见的缺点,如今开始显山露水。二人开始频繁争执,相互计较。 他俩究竟是为小事情计较,还是有存在不可逾越的鸿沟? 每当想到这一点,秋晨的头就开始痛。她试图安慰自己,爱情中或许不应该太计较吧,多多包容对方,才能走得更远。 一周后,秋晨来到公司连锁总部报到。总部位于市中区辉发大厦三楼,她只来过二次。 一次是刚入职时来此办理过手续,另外一次则是替店长齐炜彤开过一次产品培训会。 秋晨乘坐电梯,来到三楼总部。总部办公区嘈杂喧嚣,人来人往。 有人拿着电话高声谈事,有人拿着文件小跑,还有一些人头凑在一起看着着电脑讨论,好一副热火朝天的忙碌。 行政人员领着秋晨来到运营中心。运营中心靠办公区里边,比外面略微安静些。 运营中心有二十多张办公桌的独立办公场所。外面是开放的办公区,里面是运营中心的领导办公室。 运营中心分为门店管理部和策划部,共有近二十多名员工。 可在办公室内坐班只有七八个人,他们也没闲着,不时翻看文件,埋头写着东西,或是啪啪敲击着电脑。 行政人员将秋晨带到工位上,介绍给运营中心同事,便离开了。 秋晨是分到门店管理部。因为工作的关系,秋晨与一二个门店管理部同事也曾打过照面。她主动热情打招呼,同事们却面色冷漠,爱理不理。 秋晨尴尬之至,只得回到自己的工位上落座。桌面倒是干净整洁,电脑及必要的文具准备好了,还有一盆翠绿欲滴的植物。 一名年轻的女同事走过来,热情对秋晨说:“我叫安陌,安全的安,陌生的陌。华姐今天出差了。昨天她走之前,特别交代我,叫我关照新员工。 还有,她说等出差回来后再安排你具体工作。你这几天就熟悉中心制度流程和人员吧。” 秋晨感激得点点头。她听闻过华姐这个人,可没见真人。华姐全名叫华旭琴,是运营中心总监。 安陌长着一张秀气的脸,身材单薄,大而有神的眼睛,一看聪明伶俐的姑娘。 秋晨心想,整洁的工位应该也是安陌收拾的吧。于是,秋晨对安陌心生好感。 二人便攀谈起来,安陌向她介绍了中心部门的情况,人员工作分工。 几句话下来,秋晨发现安陌是心直口快的姑娘,极易相处。 安陌见秋晨面和心善,悄悄提醒道:“总部老员工特别多,有点欺生排外,你不要往心里去。” 秋晨笑了笑,表示不在意。 这时,有一名穿着青色长裙的年轻女人站在不远处,四处张望,像是在找人。 安陌便起身,恭敬叫了声:“左姐!” 那个叫左姐的女人走过来。她大约三十岁,五官清秀,身材颇好,举手投足间,有一种自持的傲气。 “你们华姐不在?” “华姐出差了,一周后才会回来。” “哦,好的。” 那名女人桃腮带笑,轻盈离去,只留下一阵清幽的香气。 秋晨不禁赞叹道:“她长得真漂亮!” 安陌在秋晨耳边低语道:“她叫左月白,是公司的行政副总。别看她长相温婉可人,高层内斗中她心机是最厉害呢。她可是老板跟前的红人,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谁都不敢得罪。” 秋晨心想,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员工,高层之间权力斗争跟她八竿子打不着关系,就没有继续问下去。 第二天,安陌也出差了。 秋晨不知道该做什么,偶尔涎着脸跟同事搭讪,也没有人搭理她。 她只得把部门的文件制度翻来覆去看了又看,纸页都摩婆得光亮。 那几日,秋晨完全靠厚着脸皮、自说自话活下来的。她有些心灰意冷,特别怀念很有人情味的药店。 一周后,华旭琴和安陌也回来了。 华旭琴和善对秋晨一笑,说道:“欢迎你的加入!不好意思,上周都在外出差,没有及时迎接你。” 秋晨客气说了感谢之辞,也开始仔细打量华旭琴。她估摸四十多岁,干练齐耳的短发,一脸和气,没有领导架子。 秋晨的心有许宽慰,原来想打退堂鼓的心,也消烟云散了。 她的工作内容也有了着落,她和安陌一起负责十个连锁药店的运营管理。的运营管理。 第29章 ,职业道德 翌日,安陌要进行月度巡店检查。秋晨就跟她一起去学习。 巡店检查无非就是监督指导公司的门店管理制度流程在门店的执行情况。 检查中发现的问题,安陌一一列举,秋晨认真记录,并协助店长进行解决。 店员都认识秋晨,也不见外,亲热与她寒暄几句。 这时,有一名硕壮的中年男子闯进店里。 二名年轻的女店员忙躲在秋晨的背后,一脸嫌恶说道:“秋姐,他又来了!烦死了!” 秋晨和安陌忙问究竟。原来这药店附近有一家娱乐场所,那名中年男人是常客。男子经常来药店购买各种药品。 买药就买呗,他却经常说些不得体的话,女店员都二十岁左右的姑娘,哪受得了这样场面,脸红耳躁。 时间一长,女店员看见他就躲,懒得理他,他又恼羞成怒,威胁投诉她们。 总部对投诉管理特别严,不仅要公开批评,还得扣钱。女店员不得已只得假装笑脸迎他,他却变本加厉,说些愈加过分的话语,差点把女店员气哭了,他才罢休。 现在,那个男人已在柜台前大呼小叫,极不耐烦。 秋晨只好硬着头皮,迎上前。那名男子有四十多岁,牛高马大,面色潮红,走路踉跄。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鼻而来,想必喝了不少酒。 秋晨麻起胆子,走上前,问道:“先生,你需要什么药?” 男人挤眉弄眼,一脸轻浮,说道:“哟,又换了人啊?那些小姑娘去哪里?” 秋晨没有理会,又重复一遍:“先生,请问你需要什么药?” 那个男人双手靠在玻璃柜上,晃动着脑袋靠近秋晨,说道:“哥哥我想买万艾可。” 秋晨下意识将身子往后靠,保持距离,面容仍不苟言笑,说:“先生,购买万艾可需要医师处方。” 男人从包里掏出几张处方笺,扔在柜台上,说道:“老子有的是处方。” 秋晨拿着一张处方,请店内的执业药师审方复核后,从处方柜里取出一颗装的万艾可,放在柜台上,说道:“你去收银台付钱吧。” “这么贵的药,我要先看看真假。”他作势拿起药品,东看西看,问道:“妹妹,这药效果好不好?” 面对这种调戏,如果避之或浼,他就愈加过火。 秋晨气定神闲,淡淡说道:“只要按照说明书的用法用量服用,药物就会有药效。” 男人将头凑近,问道:“哟,看来妹妹说得如此头头是道,想必这药是效果极好,对吧?” 见他得寸进尺,秋晨毫无怯意,决定煞煞他的威风。见店内还有其它顾客,故意大声回答:“先生,很抱歉,我是女性,不吃这种药。万艾可是专用治疗男性的功能障碍。” 店内的其它顾客都转身侧目望着那个男人,眼神充满了谑笑。 那男人的脸涨成猪肝色,气急败坏扔下二百块,便转身着急离开。 「等等」秋晨在背后叫住他。 男人回过头,黑着脸说道:“老子有的是钱,不用找零了。” “你要不要找零钱并不重要。既然你在我药店购买药品,我有义务告知你药品服用的注意事项。” 男人暗地想,老子买过无数盒,难道还要你来告诉我用药,真是笑话。不过,他倒想听听秋晨怎么讲。 他回过身,看着秋晨。 秋晨问道:“你在服用高血压或心绞痛的药物吗?” 男人一愣,回答道:“我血压有一点高,长期在服用高血压药物。” “你服用万艾可时,不能与抗高血压药物同服。” “啊?” “万艾可原本开发就是治疗高血压或心绞痛,疗效不显著,才找到它的另一个作用。 与抗高血压的药物同服,会将血压降得太低,出现头痛、昏晕,以致危及生命。而且服药期间不能喝酒,否则不仅会药效减退,而且还使肝肾功能严重。” 男子见秋晨不讲前嫌,还认真询问用药史,显得不好意思,说道:“妹子,刚才我失礼了,不好意思。” “我不介意,最后提醒你一句,不要长期服用万艾可,建议你有时间看看中医,调整肝肾,才是治本。” 男子连连道谢,离去了。店内一阵喝彩,对秋晨专业药学知识和良好职业素养为之称赞,也给店员上了生动的一课。 一个月见习期后,华旭琴觉得秋晨是个做实事的人,而且很有责任感,对她很满意。 华旭琴来公司已经十个年头了,亲眼见证公司最初只有十多个门店发展到现在近五百个门店的过程。 如今公司业绩蒸蒸日上,听说老板还有上市的打算,所以高层费尽心思在老板面前表现,拼命保住自己的位置,上市能分一杯羹。 华旭琴很清楚自己的能力并不出众,能在运营中心多年稳坐第一把后,完全得益于当初看好风口,跟对人。 她刚进公司时,大股东和二股东在经营理念产生了不可调和的分歧,两人最后彻底闹翻,分道扬镳。 公司一分为二。二股东撤股,成立了新药品连锁公司,并将原公司近半的药店转到新公司。 公司人员流向便拆分成二股,一股留老公司,另一股去新公司。去留完全是员工的自主选择。 那时华旭琴刚来,公司动荡,人心涣散。她摸不着头脑,根本不知何去何从,何况她当时就是微不足道的小卒。 她没有过多的思量,只是觉得大股东不及二股东头脑灵活,但为人沉稳,不像二股东有些浮躁。所以她便选择留在老公司。 三年后,二股东的公司因回收过期药品,涉嫌经营假劣药,公司顷刻倒闭。部分主要负责人还被追究刑事责任,啷当入狱。 华旭琴汗颜,暗自庆幸自己英明的选择。而自己公司抓住了那几年医药高速发展的机遇,迅猛发展,遍地开发,终成了省内药品零售企业的佼佼者。 这几年,高层频繁更迭,让华旭琴心生不安。在波诡云谲的权力斗争中稳如磐石,必须拿出提高门店销售额的方案规划来。 第30章 ,初次交锋 周二一大早,秋晨刚到公司,就被临时通知召开部门会议。 当她步入会议室,会议室黑压压一片,坐满了人。坐在里边的安陌笑意招呼她,她便在安陌身边坐下。 五分钟后,华旭琴推门而入,坐在位于门口的主位。会场立刻安静下来,鸦雀无声。 华旭琴一坐下,没有说官话,便开门见山,说道:“近半年来,我们的药店销售额屡屡下滑,面临严峻考验。我们不能坐以待毙,针对这种不利的局面。今天召集大家开个会,就是想听听大家有什么想法?” 策划部主管何思诚,首先发言:“大环境不好啊。医改的方向是遏制药价和医院分级改革。以前,我们凭借低于医疗机构10-20%的价格吸引顾客。 但现在基本药物零加成价格和高比例报销政策使顾客转向分流,药店的市场份额逐渐被医院和社区服务中心所稀释。我觉得价格战是必须的。” 华旭琴毫不客气,冷冷回道:“现在的药店通过打价格战提高市场份额,是不合时宜的行为。前几年,大家是通过大规模的价格竞争来洗牌,那是市场淘汰。 现在基本上都是平价药店,消费者对价格更加理性,更注重的是药品质量安全。” 何思诚脸一红,噎得说不出话。 门店管理部林亦辉,说道:“华姐说得很有道理。现在药店利润已经很薄了,没有空间打价格战。价格战只能让大家的盈利水平大幅下降。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没有意义。另一方面,人家根本也不怕你要价格战。 现在生存下来的药店,都能经得起价格洗牌,都有各自的高价盈利的产品和服务。” 华旭琴点点头,表示附和。 林亦辉接着说道:“现在同行中,线上线下的O2O药店模式竞争激烈,很多地方还出现24小时自助售药货柜,对我们传统药店都是巨大的冲击。我觉得服务战是冲出困境唯一出路。” 华旭琴又问道:“我们现在有会员服务、产品服务、送货上门、社区服务等,你觉得还需服务方面注重什么呢?” 林亦辉挠挠头,歉意说道:“我还没有想好呢。” 秋晨心里有谱,站起来说道:“虽然现在网络购药做得风生水起,但是还是有一定局限。除了慢性病用药备药外,人只有生了病,才会购药。 传统药店在用药服务专业性上,还是有一定优势。但只是短期效应,长远来看,自身转型升级是非常重要的。” 华旭琴饶有兴趣望着秋晨,说道:“你接着讲。” 秋晨想了想,说道:“华姐,我觉得要建立多元化服务的特色药店。现在我们药店分为店中店、商业中心店、社区店和医院店,他们有各自的地理环境、产品结构,不同顾客群,要将它一概而论,是不现实的,要实现差异化营销。 例如商业中心店,人流量大,除了传统卖药外,应开发新的功能和作用,吸引更多的年轻顾客,打造新的增长点。医院型药店和社区药店提升药店的专业化,打造专业药房,延伸产品服务。” 华旭琴赞许点点头,说道:“大家讲得不错。会后希望各小组能拿出切实可行的方案。” 接下来,华旭琴又对门店营运指标的落实情况进行了要求。一个小时后,会议便结束了。 秋晨准备去采购部交一份资料,刚到门口,便看见楼角二个同事背对着她,窃窃私语。 她并不想偷听她们之间的交谈,但不经意间,她听到自己的名字。 “我们部门那个叫秋晨,今天在会上可出风头了。” “就是那个刚从药店调来的那个?” “是的。” “新来的总要表现一下,刷刷存在感。” “表现总要看场合吧。当着那么多工作经验丰富的同事,不是班门弄斧,不自量力吗?” “听说她刚离了婚,是单身。” “这么喜欢抛头露脸,难道为了尽快把自己推销出去?” “这倒说不准。” 二人便嗤嗤笑了起来。 秋晨心里就像打翻的五味瓶,很不是滋味。但她没有精力去理会这些,脑袋里想着接女儿的事情。 明天是周末,凌辰攸要出差,所以今天由她去幼儿园接女儿。可幼儿园放学时间是三点半。 秋晨原暗自盘算,快手快脚做完工作,下午请个假去接女儿。可开完会后,总监立即要求各组加班加点弄方案。 没办法,工作重要,不能被私事耽搁。 秋晨只能找秋痕去接下女儿。 当时,秋痕在办公室无事可做,精神散漫,倒不如早点溜出去新鲜新鲜,所以很爽快答应下来。 三点半,秋痕准时来到幼儿园门口等待放学接凌悦。过了一会,老师牵着凌悦走出园门。 凌悦神色不佳,无精打采,不像往常活泼兴奋。 秋痕忙问老师,怎么回事。 老师对秋痕说道,凌悦可能生病了,中午进食很少,现在有点发热,让她带孩子去医院看看。 秋痕一阵紧张,想打电话告诉秋晨。转念一想,秋晨在加班,打给她不但无济于事,反而添乱,干脆自己带着凌悦去看医生。 秋痕带着凌悦风风火火来到医院。在凌悦指引下,她轻车熟路找到了冼医生诊疗室。 进门后,凌悦亲热扑向冼医生,冼医生正欲抱起凌悦,突然看到身后的秋痕,愣住了。 “冼叔叔,她是我的小姨,漂亮吧?”凌悦扑闪着大眼睛,声音略微沙哑。 冼医生脸一红,有点窘态。 秋痕心想,这么容易就脸红了。哎,这年头腼腆可爱的男孩子真不多见。不过本尼闭关思过,清心寡欲,无心招惹。 秋痕微笑说道:“凌悦有些不舒服,麻烦医生给瞧瞧。” 冼医生问了些情况,并检查一番,说道:“悦悦应该是疱疹性咽喉炎早期。” “疱疹?”秋痕吓得变色,在她的思维里,疱疹是一个很严重的病。 冼医生认真说道:“是的。她的咽喉充血,舌腭深部有小疱疹,伴之发热,不肯进食。这是幼儿园高发的疾病。” “需要住院吗?她妈妈在上班,我得马上跟她讲。” “暂时不需要住院。你不用过分担心忧虑。大部分儿童在一周内可自愈,且没有针对这种疾病的特效药。 如果不是重症,就回家加强观察。值得注意的是高热超过38.5,就要吃退烧药。如果持续高热,防止高温惊厥并发症。” 秋痕似懂非懂点点头,然后从包里掏出小本和笔,说道:“不行,我记不住,我得用本子记下来。” 冼医生笑了笑,说:“用不着,如果你不清楚,你就给我打电话吧。我再给凌悦开点清热解毒的中成药和退烧药,以备之需。 在患病期间应该多休息,不要剧烈活动,一定要保证充足的睡眠,多喝白开水。” 秋痕点头道谢。看完病拿好药,秋痕欲带着凌悦离开,冼医生突然叫住她,说道:“我马上也要下班了。凌悦生病了,不如我送你们回家吧。” 看着眼前正在换衣服的冼医生,秋痕小脑袋骨碌碌转动,事过殷勤必有妖。 秋痕紧盯着冼医生,试图从他的脸上寻求蛛丝马迹。她坚信她正义凛然的目光下,任何不齿的想法都会露出马脚。 但冼医生一脸真诚,坦然,并无其它,这让她有些悻悻然。 考虑到凌悦的病情,秋痕又不便推脱,只得带着凌悦极不情愿上了冼医生的车。 一路上,凌悦和冼医生叽叽喳喳说着话,秋痕却一脸尴尬看着窗外。 第31章 爱的对手 十多分钟后,便到了秋痕家门口。下车后,秋痕道过谢,牵着凌悦准备上楼。 冼医生又叫住秋痕,问道:“你的电话是多少?” 秋痕心里咯噔一下,成惊弓之鸟状,不假思索回答道:“短短一面之缘,用不着留电话吧?” 冼医生笑道:“你想多了,我没有其它想法。刚才不是说凌悦有什么情况,你给我打电话。而你忘记要我的电话了,我只有反客为主留你的电话了。” 听冼医生一解释,秋痕显得不好意思,说道:“抱歉,我误会了。”她主动记下冼医生的电话号码。 晚上九点半,秋晨加完班,疲惫来到秋痕的家。 秋痕这才告诉了她,凌悦的病情和冼医生的医嘱。秋晨惶恐不安,连忙查看女儿。 凌悦已经熟睡,紧合双眼,小脸微微发红。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她原本想把女儿接回自己的住处,看这情势,只好凑合在秋痕这里过一宿。 秋痕说道:“十分钟前,我给她量过体温,37.5,一切还好。” 秋晨这才稍微放宽了心。 秋痕说:“天色已晚,她都睡着了,你们就在这里住吧。我们好久没有一起说说话了,正好趁这个机会谈谈心。” 秋晨笑笑,说道:“你最近又有风流野史?” 秋痕叹了口气,说道:“最近我闭门思过,清静得很。” 秋晨问其究竟,秋痕便将自己「无情抛弃」黑寡妇这事,告诉了秋晨。 秋晨感慨道:“有时真想活在从前。从前古时路远,离别之时无比隆重。折柳跳歌敬酒,说不尽道不完的离别哀愁,都寄托在送别的仪式上。如今,男男女女,分分合合,就连婚姻,聚如蜉蝣,散如鸟兽,随意得很。” 秋痕说道:“爱恨就在一念间,也许是我天生性格薄凉吧。其实我是个很自我的人,我非常在乎自己的感受,绝不会委屈自己。但为了尽量不伤害别人,我还是告诫自己以后对待感情和性要格外慎重。” 秋晨点点头。 秋痕又说道:“情场冷清职场得意,亘古不变的真理啊!自从我对男女情爱失去兴趣后,我把更多的心思放在工作和学习上。 老大对我的工作很满意,恰好又遇上公司人员调整。鉴于我良好的表现,公司准备调我去策划二部当主管。升职又加薪,惊喜又意外!” 秋晨连声恭喜,为她感到高兴。 秋痕突然又想起件事,对秋晨说道:“前几日,我在公司附近偶遇到祎珊姐了。” 秋晨说:“上次我们一起喝酒后第二天,省医院的一个专家在药店里坐诊,我听说那个专家精于失眠症的诊治。 我当时就将专家的联系方式给了祎珊,后来就没有她的讯息了。这段日子我工作事忙,她也没有联络我。她最近怎么样了?” 秋痕迟疑二秒,说道:“我看到她挽着一个男人,有说有笑,喜上眉梢,一点都不像患抑郁症的人。” “她与姜泽浩重修旧好了?” “那个男人不是她的老公。我自然认得姜泽浩。祎珊看到我,立刻松开那男人的手,表情极不自然。 她给我介绍,那是男人是她的同事。当时她的眼睛都不敢直视我,有些心虚,似乎在遮遮掩掩些什么。” 秋晨瞠目结舌,心中纳闷道,难道她跟柳穆清旧情复燃了? “那男人什么样子?” “身高一米七左右,三十来岁,微胖身材,戴一副黑眶眼镜,看起来很沉稳。” 据秋痕描述的外貌体态特征,秋晨可以断定那男人绝对不是柳穆清。 秋晨沉默片刻,说道:“不知道这段时间在她身上发生什么事情。但作为好友,我还希望她情感有所安放,心灵有所依靠吧。” 秋痕说道:“我觉得祎珊属于依赖性人格,具有这种人格的人对感情有种异乎寻常的渴求,情感太过依恋他人,而且敏感多思。” 刚说完,秋晨的手机响了。她低头一看,原来部门微信群里有消息。 华姐在群里通知,因为明日很多门店搞店庆活动,店员忙不过来,要求运营中心所有人员明天加班,去门店帮忙做宣传。 秋晨心烦意躁,坐立不安,不知如何是好。去吧,凌悦没人照顾,何况她还生着病。 不去吧,自己刚来运营中心就请假,那些颇有微辞的同事就更有碴可找了。 秋痕忙问究竟。听完后,她满口应承下来,说道:“你放心去加班吧,我来照顾凌悦。反正我这周末没事,闲着呢。” “平时倒也无所谓,可是这次凌悦还生着病,我怕你应付不来。” 秋痕摆摆手,说:“我有冼医生的电话,凌悦有什么情况,我可以打电话问他。你放心去吧,不用担心。” 秋晨尽管万般不放心,无奈公事不可推脱,惟有此法。 第二天清晨,秋晨起了个早,临走时千叮咛万嘱咐秋痕一番,才离开。 秋痕起床后,便给凌悦穿衣洗漱,折腾一番。直到近九点,才进食早餐。 见凌悦精神尚好,秋痕便带着她下楼,去楼下的百鸟语公园逛逛。直到十点,重新回到家里。 一回到家,凌悦小脸通红,浑身烦躁不安,最后胃肠翻滚,忍不住呕吐了一地。 秋痕慌了神,只得给冼医生打电话。 一个难得的休息日,冼铮如还在蒙头大睡。双眼惺忪的他听到电话秋晨那头语无伦次的声音,猛然一激灵,脑袋立即清醒了。 冼铮如边穿衣服边说道:“你别着急,我的家离你的家不远,我马上开车过来看看吧。” 一刻钟后,冼铮如驱车来到秋痕小区门口。按照秋痕微信上发的单元房号,他乘坐电梯,来到秋晨的房门, 打开房门,手足无措的秋痕就像遇上大救星,连忙将他迎进来,领着他来到卧室。凌悦躺在床上,全身乏力,昏昏沉沉。 冼医生诊断凌悦咽部充血,灰白色疱疹破溃成黄色溃疡,吞咽困难,造成的频繁呕吐。 冼铮如将自己带的药物,配合秋痕,让凌悦服下。 忙完这些,秋痕累得满头大汗,也长长舒了口气。 秋痕不由感慨道:“养一个孩子真不容易啊!” 冼铮如笑了笑,说道:“当然。不过,世上就没有哪件事是容易的。” 秋痕给冼铮如倒了杯水,随意问道:“你为什么会选择做儿科医生呢?” 冼铮如抬起头,一脸认真说道:“我喜欢孩子呀!” 秋痕回答道:“除了凌悦外,我可不太喜欢别人家的小孩。小孩子淘气又麻烦,爱哭闹,真让人头痛,有什么可喜欢的。” “孟子曰,大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者也。这句话是指品德高尚的人是那些还保持着如婴孩般明澈心灵的人。 所以每个孩子就是上天派来的天使。他们就像一张纯洁的白纸,我喜欢他们清澈自然的双眼和纯真的心灵。 等他们慢慢长大,就如同现在我们被社会教条所限制,被教导追求功名利禄,不再为自己所活,从此灵魂蒙上了灰,内心充满欲望,眼睛自然不再清澈明亮。” 秋痕自渐形秽,冼医生品格纯尚,出尘脱俗,与自己五毒浸淫的浊气格格不入啊。 冼铮如冷不丁来了一句:“你有男朋友吗?” 秋痕一愣,心想,刚在心里夸了你几句,你的仙气怎么不争气,说散就散了呢? 秋痕斜睨他一眼,问道:“你问这个干嘛?” 冼铮如笑了笑,回答道:“不用那么紧张,我只是随便问问。” 秋痕现在对男女情感之事敏感得很,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让她紧张不安。 她还没有做好准备,,并不想在短时间再次陷入情感的纷扰中。 秋痕决定把一切蠢蠢欲动都扼杀在萌芽状态,淡定回答道:“我有男朋友了。” 冼铮如又笑了笑,不置可否。 “你没有机会了。”秋痕怕他不死心,又补充一句,希望断了他的念想,从此退避三舍。 冼铮如低下头,喝了口水,浅浅一笑,说道:“如果我真想追求你,你有没有男朋友又有什么关系呢?说不定,有男朋友还更好。” 秋痕睁大眼睛,不可置信望着他。 “你有男朋友,那么我明面上的对手只有一个。没有男朋友,那么竞争对手可能有无数个,而且还藏在暗处。相比之下,你觉得哪个胜算更大些呢?” 秋痕有些惊讶,一个脑回路清奇的主,和她相似。人过招,笑藏刀,棋逢对手了。 她一脸沉重,说道:“我骗你的,我没有男朋友。说实话,我现在对世间的情情爱爱不感兴趣。” 冼铮如忍不住哈哈大笑,说道:“从此看破红尘,青灯古佛,了此余生?你才多大,说这样的话,也不怕闪了舌头?” 秋痕瞪了他一眼,说道:“你怎么不相信我的话呢?我说的真话。” 冼铮如故作惊讶,调侃道:“真没看出你是一个有故事的女人啊!” “这年头,谁的身上还没有点故事?” 秋痕不想与冼铮如呆得太久,便草草结束谈话,装作进房查看凌悦。 凌悦病情平衡,体温恢复正常。她随便找了个借口,就把冼铮如打发走了。 离开时,冼铮如面带微笑望着秋痕,眼底深处蕴含着一抹奇异的光。 第32章 ,心理魔咒 周末晚上,按惯例,秋晨将凌悦送回了家。门一打开,她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两人面面相觑,惊讶不已。 秋晨疑惑问道:“陈婶,你怎么在这里呢?” 陈嫂却一拍大腿,高兴说道:“大好人,你就是凌悦的妈妈吗?” 陈婶与秋晨有过萍水相逢的一面之缘。一年前,秋晨在火车站为朋友送行,偶然遇见陈婶。 当时她提着大包行李,蹲在火车出口的阶梯上,默默淌眼泪。 秋晨上前询问,才知她刚来省城,准备投靠老乡,在这里找份工作。 可下了火车,她却发现,老乡留的地址条不见了,打老乡的手机也是关机状态。 这可是她第一次来省城,人生地不熟,她又急又怕,手足无措,头脑一片空白,不知如何是好。 秋晨见她与自己的母亲年纪相仿,出门在外谁还没有点难处,搭把手帮一把是理所应当。 她让陈婶仔细回忆纸条上老乡的地址,陈婶想了半天,才隐约记得纸条上有「益城大厦」四个字。 秋晨明白了大概方向,在高德地图搜索到益城大厦具体的路线。 她开着车带着陈婶找到益城大厦,又亲自陪着她寻找到她那位老乡。最后在陈婶千恩万谢中才放心的离去。 二人如今再次重逢,格外亲热。 陈婶热情说道:“小秋,你进来坐坐吧。” 秋晨连忙摆摆手,说道:“不用了。” 陈婶似乎看出她心思,神秘说道:“没事的,那个女人不在家。” 秋晨笑着说道:“真不用,我们就在门口聊聊就好。你最近还好吧?” “我很好。去年,多亏了你的帮忙,我才顺利找到老乡。在老乡的关照下,我原找了家饭店洗碗的工作。 可老板经营不善,生意不好,上个月就饭店关门了。在职介所的介绍下,我就来做住家保姆了。” “那原先的保姆刘姐呢?” “听那个女人说那个刘姐生病了,所以需要重新找人。” “哦哦,你刚来还习惯吗?” “四处打工,哪里都一样,只是觉得人心叵测。” “什么意思?” “我没有见你之前,差一点就相信那女人说的鬼话了。” “她说什么呢?” “她说,你好赌成性,不仅输掉了车、存款,还在外欠下一大赌债,凌先生才和你离的婚。 她还告诫我,在你接送凌悦时,让我不要与你有过多的交流接触,以防我的钱被你骗走。” 秋晨啼笑皆非,人竟然可以无耻到这种地步。插足别人的婚姻也就算了,还信口雌黄,肆意诋毁,良心真的不会痛吗? 她猛然清醒,难怪之前的刘姐会对她避而远之,应该是信了那个女人的鬼话,视她为人渣。 陈婶安慰她道:“你不用难过。我不会相信她的话的。你是那么善良,助人为乐,怎么会是她口中为人不齿的人呢?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凌悦。你想接孩子,就给我打电话。” 秋晨感激点点头。 陈婶悄悄跟她咬耳朵,说道:“我跟你讲,昨晚他们大吵一架,那个女人哭哭啼啼离家出走了。” 秋晨淡然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与陈婶闪聊了一会,她便离开了。 凌晨二点,四周死寂。 凌辰攸躺在床上,却怎么睡不着。 他睁着酸涩的眼睛,百无聊赖看着墙壁。对面高楼的塔吊灯光透过透明的玻璃门散射进来,打在卧室的墙上,形成一团不规则的光束。 黑夜像流动的气体,没有具体的形状,却又无处不在,就像他的烦恼。 凌辰攸就搞不明白,短短半年的时间,舒窈怎么就突然变了个样呢。 原先温柔可亲,善解人意,如今变得盛气凌人,蛮横无理。 他不禁想起那名老话:不要相信在野党,谁上台都一样。 同样,他对自己也疑惑不解。最初的神魂颠倒,缠绵悱恻的情感,也迅速烟消云散,灰飞烟灭,剩下只有厌烦和逃避。 原以为换一个深爱的人,就能拥有一生的幸福,矢志不渝。 而现实给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他背弃一切得来的爱情,似乎像是个错误。 凌辰攸开始怀疑自己,当初是否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怀疑就意味着要否定先前的自我,这让他异常的痛苦。他不得不违心告诉自己,曾经的决择是对的。 自欺欺人在短时间是一剂自我安慰,但精神慰藉决不是靠自我制造的假象来长期维持。 那本能的恐惧与痛苦尴尬交织的无能为力,将他抛向更深的痛苦深渊。 凌辰攸的睡眠糟透了,整夜不能寐。长此以往,他的精神必将会崩溃。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有心理隐疾,须进行心理疏导,找到改变的出口。 佟峻茂给凌辰攸约了一名知名的心理医生。心理医生姓崔,三十多岁,是个漂亮的女人。 她身着一套职业的青色套装,一张小巧精致的脸,充满神彩的眼睛,高高的发髻,露出光洁修长的脖颈,耳边几缕卷曲发丝垂落。 凌辰攸在生活中并不喜欢眼前这种才智与美貌共存的女人。 女人智商到达一定水平,必定一眼便看穿男人真实内心,这让男人很没面子。毕竟世间的大多数男子喜欢靠吹嘘来吸引异性目光。 崔医生戴上黑框眼镜,礼貌请凌辰攸坐下,然后播放轻音乐,试图营造一种轻松的气氛。 凌辰攸将苦恼倾述完,最后说道:“我原想逃离了个毫无生气的婚姻,选择自己所爱的人,人生就完善幸福了。可为什么事与愿违,我现在比以前更加不快乐?” 崔医生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然后合上本子,一脸正色,说道:“我现在要开始问一些问题,我希望你能考虑清楚再回答,好吧?” 凌辰攸点点头。 “你现在还爱不爱舒小姐?” 凌辰攸思考片刻,坚定的摇摇头。 “你上段婚姻持续多久?” “十年……” “我很好奇,为什么你在这段感情只持续半年,你的激情就消退了呢?” “我也不知道原因。” “没事,我们一起探索内心的真相。首先让我们回到最初,舒小姐身上究竟是什么吸引了你?” “当时她的手臂受伤,流血不止。她苍白的脸,伤口流血不止,一副弱不禁风,楚楚可怜的样子,让我产生难以抑制的保护欲望。” “她的手臂是怎么受伤的?” “她说她和前男友为小事起了争执,两人吵得不可开交。她的前男友去厨房找了刀具,二人推搡中,误伤到她的手臂。” “她和前男友经常吵架,甚至有肢体接触吗?” “是的。” “你是位临床经验丰富的外科医生,平时对各种血肉模糊的伤口想必也是习以为常。为什么当时舒小姐来医院包扎时,她的伤情却对你的震撼会那么大?” 凌辰攸一怔,说:“什么意思?” “我只是觉得匪夷所思。你当时的感受有些非比寻常。不过,你刚才也说到,舒小姐年轻有活力,你当时又处于对衰老死亡的恐惧焦虑之中,你的潜意识想用与年轻女人之间激情来逃避这种恐惧和焦虑,改变一成不变的生活,这似乎符合常理。诚然,人性是喜新厌旧,爱情也终是循环往复,不可能永葆新鲜。但是……” “但是什么?” “根据你的描述,我觉得事情并不那么简单。你不应该把事情停在表面上,而是要真正看清自己的内心。” “崔医生,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不用拐弯抹角,请直言。” “刚才你打开钱包付咨询费时,我注意个细节。你的钱包里有一张年轻女人的照片,请问她是舒小姐吗?” “是的……” “请恕我直言,她外表普通,体形微胖,在人群中可以抓上一大把。你来之前,佟峻茂给我讲过你的情况,提及你的前妻是一个美丽动人的女人。 为什么就仅仅因为她年轻和外表柔弱,就能深深抓住你的心,让你产生强烈的情感,为之神魂颠倒? 刚才你也说到,在一起生活后,舒小姐变得强势凌人,你迅速对她失去那种狂热的情感,甚至想跟她分手。 那么我们需要探究一个问题,柔弱无助的女人是不是一个魔咒?你是有什么心结吗?” 凌辰攸突然变得紧张不安,喃喃自语:“柔弱无力,柔弱无力……” “我们必须一步步把表象剥除,看清把她对你的意义,直至看清你的内心,这才是解放自我的关键。” 凌辰攸猛然突兀站起来,大声说道:“我怎么知道柔弱无助的女人对我意味着什么?我不想和你谈下去,一点也不想。” 崔医生讶异看着他,分明在他的眼中充满泪水。凌辰攸忍住夺眶而出的眼泪,大步冲出了咨询室。 第33章 童年噩梦 大雨噼哩啪啦落在地面上,空气弥漫着一股燥热的腥味。很快,整个世界陷入雨雾水帘之中。 凌辰攸步履蹒跚走在雨中,全身早已湿透,头发也粘在一起,他似乎毫无知觉。 风刮得眼睛都睁不开,雷声也越来越响。雷响一次,他忍不住颤抖一次,整个人狼狈不堪。 雨水与泪水,哭声与雷声混杂一起,没人能辨别出来。凌辰攸才敢像这般肆无忌惮,悲恸大哭。 在雨中,他依稀看到一个少年,迷茫无措徘徊在世界的尽头,暴雨也掩盖不了那孤苦伶仃的背影,那是很多年前的自己。 十多年前的情景开始异常清晰浮现在凌辰攸的眼前,即使令他痛苦不堪。 当凌辰攸再次踏进心理咨询室,已经是第二天下午。崔医生在接待另一位病人。 由于没有提前预约,崔医生的日程已被排满了,他只得在外面上等候。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护士才通报让他进崔医生的诊疗室。 他推门入内,便看见崔医生埋头在电脑前忙写着上个病人的病历摘要。崔医生向他点点头,并示意他在对面的沙发坐下。 过了良久,崔医生这才合上了手提电脑,朝着他微微浅笑。 凌辰攸尴尬一笑,说道:“崔医生,抱歉,昨天我情绪有些冲动,有失礼仪。” 崔医生鼓励道:“没什么,那是心理咨询常发生的事情。” 崔医生按惯例,手里拿着笔记本,坐在凌辰攸面前,语气平和说道:“昨天我们之间的谈话是富有成效的。虽然你半途而废,夺门而逃,但我能从你的神色看出,那些谈话内容触动了你内心深处,利于你找到心理症结,即使让你感到极度不适和紧张。” 说到这,崔医生停止说话,直接盯着他的双眼,希望寻找一个积极的回应。 凌辰攸感到压力袭来,低下头,沉默不语。 崔医生见他没有回应,微笑说道:“下面的谈话,如果你感到有压力,可以不做任何回复。” 耐心对心理医生而言是最大的意义和价值。宁愿不愠不火,也不能操之过急。 但她很清楚今天的交流会很顺利,凌辰攸的心理瓶颈已被突破,他将会吐露得更多。 凌辰攸突然问道:“潜意识真的对一个人影响巨大吗?” 崔医生颔首以对,不紧不慢的回答道:“当然,潜意识的研究在心理发展史有着举足轻重的地步。潜意识的理论是由著名临床精神病治疗师弗洛伊德发明创造的理论。 透过潜意识,我们可以看到深层和本质的东西。就如同一根树,枝叶可以任意修剪,而它隐入土壤的根部才是本质,那是很难改变的。当然,潜意识是我们意识无法控制的那部分,甚至我们平时几乎不为察觉。” 凌辰攸深呼吸一口气,神情漠然,全神贯注盯着着窗外。 窗外有一棵蓬蓬如盖的大树,盘根错节,树枝上有个鸟巢,有一只幼鸟啾啾叫着,像是在呼叫着雌鸟。 凌辰攸开口说道:“我从小都很爱我的母亲,却恨透我的父亲。” “为什么?” “我的童年是在充满灰色阴暗的世界里度过的。父亲是个严厉不苟言笑的人,但他酗酒成性。 不喝酒时,脾气还好。一旦喝酒,就像变了个人,十足的疯子。 每次喝醉酒回来,总是借酒疯耍泼,摔家里的东西,甚至殴打我的母亲。 女人的力气怎么敌过得男人,旧伤未愈新伤又至,所以母亲的身上总是伤痕累累。 每当父亲踏进房门第一步时,母亲总将我关在黑暗的房间里,不让我目睹当时的惨状,也防止父亲伤害到我。” 崔医生一边奋书疾笔写着,一边问:“为什么你母亲不离开你父亲呢?” “我母亲性格温和软弱,退让是她唯一的选择。她宁愿自己受苦,也想给我们一个完整的家。 因为父母关系恶劣,我童年很自卑。我经常一个人跑去河边,躺在草地上,泪流满面。 我经常就想,与其生在这种家庭,真不如做一头猪。自从我懂事开始,我一直憎恨我的父亲,对母亲却充满了愧疚。 因为我和我姐太年幼,无法保护她。直到有一天,暴雨肆虐的深夜,我的父亲酩酊大醉,又借势发酒疯,大吵大闹,最后离家出走了。” “他为什么会离家出走?” “我记得那晚,父亲又不知在哪个地方喝醉了酒回来,我和姐在写作业,母亲昏暗的灯光下缝着衣服。 父亲踉踉跄跄进了门,口齿不清,嘴里却骂骂咧咧。母亲一看,大势不妙,连忙叫我和我姐进房间。我和我姐虽然躲进房间,但外面发生的事情我透过门缝看得一清二楚。” “你看见什么?” “母亲连忙打了盆热水,将打湿的毛巾递给父亲。父亲一把将毛巾打落在地上,他用手指着母亲的鼻子,面部扭曲变形,怒吼道:「都是你害的,是你毁了我一生。」母亲没有说话,佝着腰将地上的毛巾捡起来,再次递给了他。 他的眼光变得凶猛,青筋凸起,面目狰狞。我一看父亲凶猛的目光,就知道下一刻母亲就要遭罪了。 果然,他一把抓住母亲的衣领,吼声震天,宽大指节咯咯作响,将母亲用力扔了出去。 母亲猝不及防,被他倒在地上,她的头磕着墙,屡屡血丝缓缓沁出来。 母亲的逆来顺受,似乎使他更加愤怒。他走上前,对母亲一顿拳打脚踢。母亲不住的求饶,他不仅不收敛,反而更加变本加厉。” “接下来发生什么了?” “墙角放着几把长约十公分的木刨子。当时我家请了木工做桌椅,那是木工使用的工具。 他抡起一把木刨子,丧心病狂向母亲砍去。母亲左躲右闪,拔腿就跑,他没得逞。 他红了眼,追向母亲。我忍无可忍,嘭得一声,踢开房门,从房间里拎了把木质凳子,迅速冲到他的面前。 他愣住了,吓得连连后退。我毫不犹豫举起凳子扔了过去,不偏不倚砸中了他,木刨子被打落了,他也倒在地上。 我冲过去,挥舞拳头,将他狠狠揍了一顿。当时我已经十四岁了,身高一米七,有股力气。 我毫无顾忌对他说:「以后你再动母亲一根毫毛,我就会像这样揍你。」父亲死死盯着我,没有说话,目光太过复杂。 最后他捂着腹部,跌跌撞撞冲进大雨滂沱的夜色中,再也没有回来过。 从此以后,我们一家清静了,过上从未有过的平淡踏实生活,那是我一生最为幸福的日子,再不用担心受怕,母亲露出久违的笑容。 但幸福的日子不长久,可怜母亲在四十五岁,就因脑梗医治无效去世了。我想她早年逝去应该跟跟之前长期遭受的家暴有关系。” “很遗憾,你当初是非常内疚,对吗?” “是的,我痛不欲生,悔恨交加。如果我早点站出来,保护好我的母亲,免于我父亲的家暴,也许她就不会过早离逝。” “在你的讲述中,我注意到你提到那晚你父亲对你母亲说了一句「都是你害的,是你毁了我一生」,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凌辰攸挪挪座椅,有些坐立难安,回答道:“喝醉酒的人总是喜怒无常,反复无常。谁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或许只是他随口说说。 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有他的音讯,我们还以为他死了。谁知今年年初,他突如其来从天而降,跑到我工作的医院,找到我,痛苦流涕,乞求我的谅解。我拒绝了他,并跟他说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今年年初你父亲找到你?” “是的。” 崔医生若有所思,突然问道:“等等,我记得你谈及你与舒窈相识也是在一月份,对吧?” 凌辰攸一愣,点点头。他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 崔医生突然站了起来,变得异常兴奋,在房间里踱来踱去,似乎找到了什么突破。 她深深吸了口气,按捺住内心的激动,坐下来,说道:“这是个敏感的时间节点。我豁然开朗了。我们与过去的联系,无非就是记忆。而人的大部分过往隐藏在内心的某个角落,毫不自知。 年初你父亲突然出现,再次让你尘封久远的记忆苏醒。而正好那个节点,舒窈恰好出现。 那些潜意识被悄然唤醒,你受到了来自舒窈的吸引,无非是因为她被男友所伤,软弱无力,跟多年前你母亲被你父亲家暴情形如出一辙。” 凌辰攸惊呆了,陷入沉思。 “你想保护她,避免像你母亲重蹈覆辙的经历。你对舒窈所做的一切,是你在潜意识里对你死去母亲做出的补偿。你对舒窈的狂热的情感,是种潜意识自我救赎的方式。” 一段漫长的停顿空白。 凌辰攸闭上眼睛,缓缓请求道:“我想一个人静静。” 崔医生点点头,表示理解,退出了诊疗室,满足他的要求。 凌辰攸将脸深深埋在双手里,低声哭泣。 他终于明白自己的心魔在哪里,内心受到了过去梦魇的困扰,舒窈不过只是过去遭受创伤的投射。 他认为的自由是自我意志的决定者,即自己是自己的决定者,而今看来却像是个巨大的讽刺,事实证明那些狂热的情感不过试图弥补童年时的缺失罢了。 第34章 初露头角 一周后,秋晨撰写的运营方案在众多的方案中脱颖而出。 她在方案中阐述了自己的想法和观点:拓展药店功能和延展药学服务。药店功能应拓展到器械和药妆,并建立 24 小时自助售药柜模式,满足各类人群不同时段的购药需求,服务延伸方面包括建立老年人慢病管理和建立大数据健康信息。 其中还提到应加快 DTP 药房与医疗机构远程诊疗的对接。 电子处方的源头是远程医疗。传统的处方外流,基本都是由病人将处方带出医院后,再到零售药店进行的销售。 零售药店只是被动接受处方,无法与医疗机构形成对接点。 通过远程医疗,可以将医院的处方主动引到院外专业药房,再由执业药师审方后将药品销售给患者,并给予患者持续的用药和疾病管理。 这对药店的专业化和服务能力要求很强。这就是 DTP 药房模式。 这篇思路新颖,创意独到的方案,很快引起了总监华旭琴的关注和重视。 华旭琴不禁对秋晨刮目相看,心中暗喜,真是运营策划的人才。 华旭琴来到上司营销副总的办公室,一脸兴奋将这份运营方案交给他。 董明诚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中等身材,国字脸,高挺的鹰钩鼻使面容带有一丝凶相。 当时他站在透明玻璃幕墙前,蹙足眉头,一脸严肃,思索着刚才开会的内容。 半个小时前,公司高层结束近二个多小时的会议,其内容主要讨论在网上药店风起云涌和大健康服务管理的大背景下,传统药店如何迎合新形势成功进行转型升级。 董明诚接过秋晨的方案,仔细看了看,暗自称奇。虽然项目的实施和评估成效描述不够详尽,略显稚嫩,但方案对行业前景预测还是分析到位。 最重要的是跟刚才开会提及的公司转型决策某些内容不谋而合。 董明诚一拍大腿,激动对华旭琴说道:“这个叫秋晨的,真是运营策划人才,你得大力培养和提拔呀!” 华旭琴立刻高兴起来,下属被称赞,领导脸面上也是有光的。 她随声附和,顺水推舟道:“董总,我也正有此意呀!虽然她来运营部只有区区几个月,但她的思维很独特,而且看问题很全面,很快崭露运营方面的才华,我也正考虑将她升职为主管。” 一个月后,秋晨毫无悬念升职为策划部的主管,专门负责公司运营策划方案的撰写。 公司任命文件一下,部门人员的脸比翻书还快,上一秒还是冷脸相待,爱理不理,下一秒就变成笑脸迎面,推心置腹,张口一个秋姐,闭口一个秋姐,叫得她心里发毛,七上八下。 安陌兴高采烈,吵着要秋晨请客,秋晨不好拂了她的好意,便安排在晚上请安陌和齐炜彤吃顿火锅。 热气腾腾的火锅,即使在夏季,让人有种酣畅淋漓的舒爽。 那红艳艳的汤料让人情绪高涨,气氛热烈,最适合朋友间聚会。 安陌和齐炜彤本来就熟识,三人轻松畅聊开来。 齐炜彤喝了一口茶水,感慨道:“这个世界无论是什么环境,最好的环境或是最糟糕的环境,对于没有能力的人永远是危机,但对于有能力的来讲永远是机会。从你的身上足可以窥见一斑,金子总会发光的。” 秋晨谦让说:“哪里,哪里。我哪里有你说得那么优秀,全依仗领导华姐的赏识罢了。” 齐炜彤说:“哎,你就是太不自信了。一个人对自己的能力不敢充分信任,他必定走不了太远。” 秋晨点点头,说道:“你说的不无道理。但一切都来得太快了。我隐隐有些不安,不踏实。” 这时,服务员端上来一个大号的红锅铜盆,铜盆表面飘浮着一水的红油辣椒花椒。 火一加热,鲜艳的火锅油汤热浪般翻滚着,散发着麻辣的芬芳。 安陌没吭声,默然进餐。突然,她冷不丁说道:“秋姐,你不奇怪运营中心二个部门为什么只有主管,没有经理吗?” 秋晨一怔,回答道:“我也曾经有过类似的疑问。不过,后来便没往深处去想了。那你说说为什么呢?” 安陌微微一笑,说道:“今天这个场合本为是庆贺你高升,如若说些晦气丧志的话,似乎不太合适。” 既然安陌不想多说,秋晨也不打算追问。 齐炜彤忙打圆场,说道:“大家打工都是为了生活,到哪里都一样。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遇上事情再说吧。 老话不是说,还要沉迷于过往,不要为尚未发生的事情担忧。即使未来到了糟到不能再糟的地步,我相信还是有路可走。” 秋晨赞许点点头,说道:“是的。职场人情冷暖,不要太在意。得势失势,调整好心态,低调谦虚,认真做事即可。做人高调,迟早会闪着腰。” 三人喝着啤酒,举杯庆贺秋晨的高升,然后便天南地北家长里短扯着聊。 喝到尽兴,便大发感慨,感叹生活,感叹人生。二个小时后,便结束了进餐。 秋晨和安陌的住处在同一方向,二人便在火锅店门外与齐炜彤道别。 刚下过小雨,路面滑润,泥土和青草味格外清新。行人汽车都很稀少,失去了白日车水马龙的喧嚣。夜晚清冷,茭白的月光下行走,有种独一无二的寂寥。 二人默然走了一段,安陌一脸深沉,忽然说道:“秋姐,人都是欺软怕恶的,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太好说话,对人对事多长个心眼。” 秋晨看她严肃的神情,失笑道:“怎么突然想起说这话呢?” 安陌说:“其实公司挺复杂的。你刚来自然不明了。遇人事千万不要只看表面,心机深的总是笑里藏刀。 我们公司里,老实做实事的人总是被欺负,而那些油嘴滑舌人浮于事的人总是获得领导的青睐,得以重用。” 秋晨一笑了之,说道:“陌陌,每个公司都或多或少有这样问题。你年纪不大,不要有太多的负能量,这对你以后的职业发展不太好。” 安陌有些急了,怕她不相信,连忙辩白道:“秋姐,我说的是可是真的。我来公司五年了。公司很多内幕我都清楚。” 秋晨眼见安陌急赤白脸的样子,暗自发笑,说道:“那你给我说说你所了解的事情。” 安陌一脸认真问道:“你觉得华旭琴怎么样?” 秋晨想了想,回答道:“我觉得她很好,平易近人,做事认真,对人和善,也没有领导架子。” “你知道她是怎么上位的吗?” “肯定靠能力上位的。”秋晨又反问道,“难道不是吗?” 安陌嗤之以鼻,说道:“作为运营总监,你难道没有发现她整天纠结于细枝末节,鸡毛蒜皮的小事吗?说的难听点,做人格局太小,心胸狭窄,德不配位。 运营中心是紧跟业界发展方向,而她的行业敏锐度很低,才智平庸,工作毫无建树。” “呵呵,被你说的一无是处。存在即是合理。她的身上总有闪光点,老板都是精明的人,又不是傻子。 第35章 预谋分手 安陌语重心长说道:“秋姐,你不要太善良了,很多事并不如你想象那么美好。” 秋晨看安陌煞有介事的说教模样,心中暗自发笑,却又强忍住,装作一本正经问道:“那她是怎么上位的呢?” “华旭琴原本是运营部的小小销售助理。当时,她时常跑门店,跟门店店员很是熟络,也经常给店员买些小礼品,或是请她们一起吃个饭。 这些小恩小惠的伎俩,便收买了人心。店员跟她关系要好,无话不谈,除了工作的事情,还给她讲了其它事情。 那时,门店管理宽松,每个药店都有自己小金库,收入来源于系统外药品的销售,那些药品因为特殊情况没有录入到系统。 华旭琴打听这个情况,立刻向当时的运营刘总监汇报。从那以后,刘总监顺里成章把她当成眼线,一来二往,华旭琴很快成了刘总监最信任的得力助手。” 秋晨淡然一笑,说道:“不仅是那个刘总监,其实所有的领导都喜欢打小报告的人。” “是的。这种喜欢打小报告的人有种天赋,就是有一双善于观察的眼睛。领导通过她可以监控下边的员工,能了解到正常渠道了解不到的讯息,比如哪些小团体私自搞些活动,哪些人做了对公司有害的事情,或者哪些人最近在工作上有情绪。当时的华旭琴深谙此道,很快便成了刘总监的心腹。” 秋晨点点头,说道:“嗯,这类人的存在,让领导不费吹灰之力,轻而易举得到一线资源的情报,确实是领导的福音。” “听说有一次,华旭琴跟几个店长一起吃饭。酒桌上,一个店长喝多了,说了几句对刘总监不敬的话。 当时在饭桌上,华旭琴并没有多说什么,却推说自己身体不太舒服,便早早离席了。 谁知,她一离席后,便立即将这事告知刘总监。对了,忘了告诉你,当时那个总监也是女的。 女人的心眼总是小,正逢刘总监当时是销售副总跟前的红人,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刘总监恼怒不已,便告知了副总。副总很喜欢那总监,哪舍得她受委屈,第二天便将那个店长开除了。” 秋晨说:“正所谓,英雄一怒为红颜啊!我来总部后,发现女领导特别多,这是个很奇怪的现象呀!” 安陌回答道:“对啊。女领导都很难伺候,事无巨细,脾气暴躁,敏感多疑,一个月总有几天莫名被挨骂。” 秋晨忍俊不禁,说道:“也不要一棒子打翻一竿人。女领导上位比男人不容易,很容易在意别人的看法,承担压力很大。 女人受激素影响,性格细腻敏感,情绪容易失控,也是容易理解。毕竟有涵养大气大格局的女人都是极少数。” “所以很多人说我们公司就像个后宫,天天都在上演宫斗戏,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你唱罢来我登场,可精彩呢。可惜我文笔不行,提笔忘词,否则那是多么丰富的小说素材啊,可惜了!” 秋晨哈哈大笔,说道:“这也很正常啊。资源有限,毕竟龙御深宫的大猪蹄子BOSS只有一个,下面的人哪个不是抢着出风头,都想多分一杯羹呢?” “这比喻太贴切了。对了,我还没有讲完。由于深得刘总监的信任,华旭琴很快提拔成了运营部副经理。 人心总是不满足,时间一长,她便开始觊觎运营总监的位置。 水至清则无鱼,这是颠扑不灭的真理。每个人都有私心,都有弱点。 她抓住了刘总监的软肋,收集了很多不利证据,直接汇报到老板那里。 铁证如山,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连副总也保不了刘总监,她只得被迫辞职了。华旭琴顺里成章上位,成为运营部总监。” “好一部惨烈的上位史。正所谓平地把手笑,乘崖拨足挤。” “秋姐,所以莫看华旭琴平时笑嘻嘻,人心叵测,你要提防点。宁可得罪君子,也不可得罪小人呢。” 秋晨笑道:“我只是她手下一名小小主管而已。对她构不成任何威胁吧。” “可她并不会这么想。她曾经靠出卖上司上位,所以对下属的疑心自然很重。这就是她从来不在本部门设置部门经理的原因,只设主管,就是怕有朝一日历史重演,被取代。” “哎,你过虑了。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不过还是谢谢你好意提醒。” 二人闲聊间,不知不觉到了道路的分岔处,便相互道别了。 当秋晨回到住处,打开房门,却闻到一股浓浓的烟味,以为家里着火了,连忙开灯一看,却吓了一跳。 岳昊逸无声无息坐在沙发上抽着烟,室内烟雾缭绕。 “你怎么来了?”秋晨一边换鞋,一边问道。 她差点都忘了岳昊逸有她家的钥匙。记得有一次,她到了公司才发现自己将一份重要的文件忘在家里了,她又着急去开会,只得打电话让岳昊逸去她的住处取那份文件,给她送过来。 当时,她便将住处的备用钥匙给了岳昊逸,后来他也没有归还。时间一长,秋晨也就忘记了。 “你去哪里了?”岳昊逸铁青着脸,狠狠吸口烟,吐出的烟圈所剩无几。 室内空气烟味太重,秋晨忍不住走进卧室,哗得一声拉开蓝色的窗帘,打开推拉窗透透气。 秋晨回答道:“我和二个同事聚餐会了。” 现在她很多工作上的事情,都不会跟岳昊逸讲了,升职的消息也刻意隐瞒下来。 因为她对这段感情感到迷茫,都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所以不愿意横生枝节,徒增烦恼。 岳昊逸面带怒容,眼里冒出一股火苗,说道:“是吗?那你怎么不接我的电话呢?” 秋晨拿出电话一看,果真有好几通岳昊逸打来的电话没接。 秋晨歉意回答道:“火锅店内人多喧闹,没有听见。” 岳昊逸用力将燃烧的烟头摁断在烟灰缸里,猛然从沙发上站起来,径直走到秋晨的跟前。 只见他涨红了脸,圆目怒睁,说道:“你怕是跟别的男人约会去了吧,才不方便接我的电话。” 秋晨觉得他开始无理取闹,真心觉得心累,不想理会,径直从他的身边走过。 岳昊逸的怒火在胸口翻腾,他从背后抓住她胳膊,用力将她的身体扳正,迫使她正面朝向自己。 岳昊逸紧紧盯着她的眼睛,目光透露着凶狠,一字一顿说道:“你必须跟我说清楚,你是不是去跟其它男人约会了?” 秋晨清楚,怒火中烧的他,是听不进任何解释的。她淡淡回答道:“等你冷静下来,我们再聊。” 她越是轻描淡写的回答,岳昊逸越不打算放过她。他的脸涨成猪肝色,青筋暴突,平时俊朗的面庞,开始扭曲,显得格外可怖。 秋晨瞬间感到莫名的恐惧,下一刻便感到死神的来临。 岳昊逸的双手如铁箍,紧紧掐住她的喉咙,手中的劲道因愤怒而加重。 她不但没法儿发不出任何声音,甚至还几乎喘不过气来。她感到难受与窒息,胸腔内的空气越来越稀薄。 她张大嘴,面色青紫,他的脸越来越模糊,自己意识渐渐脱离身体,像一根轻盈羽毛,悬浮在空中。 秋晨似有似无的意识,突然想到女儿凌悦,眼眶情不自禁涌上泪水,顺着眼角滑落下来,滴在岳昊逸的手上。 岳昊逸神情一怔,很快清醒过来,手慢慢松下,垂落,微微颤抖。 当秋晨以为自己就这样离开这个世界时,突然间阻遏被解除,一股气流猛然窜进喉管内。她瘫软在地上,一阵反射性剧烈咳嗽,渐渐恢复了意识。 岳昊逸紧紧抱着她,愧疚说道:“对不起!对不起!今早,我失去工作了,所以心情很烦躁,再加之你不接我的电话,因为我太爱你了,害怕你离开我,我才会情绪失控,伤害到你。我保证,下次再也不会了!” 秋晨心头一阵悸颤,头脑从未有过的清醒,认清面前的岳昊逸是个多么可怕的男人。 就算岳昊逸跪在她的面前,她不会原谅他! 她不能这样一味忍让,迎合他人的要求,却忽略自身的需求。 暴力有过一次,以后就会反复上演。如果自己这次委曲求全,原谅了他,他清楚看到暴力在解决问题起了作用,下一次定会如法炮制,甚至变本加厉。当暴力出现时,爱情已破碎,剩下只有私欲的满足。 人性中的恶,血腥又丑陋,只能在软弱的土壤里野蛮生长。不能听命自己,只能受制于他人。 秋晨下定决心,尽快想办法想逃离这个男人! 岳昊逸毫无察觉,见秋晨沉默不语,以为又像以前一样,自己只要忏悔,说些好听的话,她就会原谅自己。 岳昊逸向秋晨诉说了自己的烦恼。由于单位岗位精简,由于他是合同工,不可避免被裁员辞退。他心中很是忿忿不平,却也无可奈何。 秋晨很清楚,如果现在提出分手,岳昊逸铁定不会轻易同意,必然会引发更为激烈的争吵,甚至肢体冲突,就像刚才一样,差点失去生命。 女人的体力无法抗衡男人,为了自己不受到伤害,或是将伤害减少到最小限度,她必须要做好打算,计划好脱身的万全之策。 秋晨装作原谅岳昊逸,暂时稳住他。当听完岳昊逸喋喋不休的抱怨,便假意安慰他道,不急着找工作,不如趁这段时间,在家休息也未曾不可,她养他。 岳昊逸听后,心里很是宽慰。自己虽然失业了,秋晨没有嫌弃他,相反还比平常更体谅他。 他不得不绞尽心机,想牢牢控制住秋晨,让她永远留在自己身边。 第36章 来自双亲催婚压力 又是一个颓废的周末。 秋痕一觉睡到自然醒,伸了伸懒腰,只想赖在床上,慵散得像一只猫。 突然,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打断这静谧的清晨。秋痕很不情愿摸索到手机,睁开惺忪的双眼,一看是大舅的来电。 刚接通电话,没有寒暄,大舅直奔主题:“秋痕,昨晚你老爸喝醉了,给我打电话了。” 大舅的大嗓门震得耳朵嗡嗡作响,秋痕连忙将手机稍微移开。 她皱皱眉头,从记事起,父亲从来都是滴酒不沾的。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他不但喝了酒,居然喝醉了,真令人匪夷所思。 “大舅,我爸为什么喝酒呀?” “哎,你爸不仅喝醉了,还哭了。” 秋痕又吓了一跳,在她的记忆里,父亲一向是个坚强的人,绝从不轻易在人前落泪。 秋痕很着急问道:“大舅,是不是我家里出了什么事?” 大舅才慢悠悠回答道:“家里好着呢,你爸伤心还不是因为你呀?” 秋痕心里的大石头刚落下,却又是一脸懵,摸不着头脑,说道:“我怎么了?我不是好好的吗?” 大舅接着说道:“同龄人都抱上二胎了,你却还是单身狗,怎么不让你爸操心呢?” 又是老生常谈,秋痕叹了口气说:“我单身也不是一天二天的事情,他怎么突然情绪失控,以酒解愁呢?” 大舅在电话那头伤感的说道:“估计你爸是被邻居女儿生二胎的事刺激了,心中郁闷,找了瓶白酒,在家喝了起来。 谁知不胜酒力,喝一点就醉了。他便给我打电话,对我哭诉道,我女儿的感情怎么这么坎坷? 别人家的闺女恋爱一次就能找到好龟婿,而她谈过多次恋爱,依然没个着落,都 30 了感情依然没个归属。” 耳闻父亲伤心难过的原因,秋痕美好的心情一落千丈,变得郁郁寡欢,心中涌上一股难以言表的罪恶感。 自己享受单身也没有不好,很多时候二个人的寂寞不比一个人的日子好过。 人生不长也不短,选择过好自己的生活,即使是大龄青年,她也坚决不将就,不为结婚而结婚。 可是在老家,30 岁高龄未结婚的姑娘,那是不正常,甚至会被妖魔化。 那些上了年纪的邻居,遇到她就会摆起一张苦口婆心的脸,怀揣一颗搬弄是非的心,说道:“不要再挑了,找个差不多的就结婚了吧。” 其实她们未必逼迫的「婚姻」,而是不能容忍别人的不同。 每一种特立独行的生活,她们都看不下去,觉得有道德义务将它扳回所谓的「正规」。 每次,她呵呵一笑,并不往心里去。但父母可不一样,受到周遭舆论压力也越来越大,也日益焦虑不安。这不,连一向坚强的父亲也扛不住,情绪失控了。 电话那头的大舅见她沉默不语,试探的说道:“你舅妈的那个侄子洪小兵,要不你们再培养下感情看看?” 秋痕陡然明白大舅的心思,又在推销舅妈那个侄子。洪小兵,比她大一岁,春节过年前在舅妈的安排下见过一面,却是不欢而散。 大舅是上门女婿,洪小兵的家住在大舅家的附近。小时候,每逢寒暑假她都要去大舅家玩,不可避免会遇见洪小兵。 后来,洪小兵读高一时,他的父亲去另外一个城市经商,便把一家大大小小迁走了。十多年了,她就再也没有遇见过洪小兵。 秋痕对洪小兵的印象始终停留在小时候又矮又瘦,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他调皮捣蛋,时常欺负女生,也招惹过秋痕。 秋痕在高中之前,一直都是学校的大姐大,扛把子,特别爱打抱不平。 但凡同学闹个感情纠纷(尤其是三角恋)、借钱不还的经济纠纷和欺负恶小的行为,都一定要找她出面调停解决。 在高中大学时光中,她博览群书,接受了高尚文化的熏陶,不断自省自律,人生彻底改变,终于成为斯文儒雅的淑女,当然这是后话了。 当时的洪小兵孤陋寡闻,不知她的厉害,所以毫无顾忌欺负她。 就因为他看不惯她趾高气扬的样子。有一次,他在秋痕去大舅的必经之路上布置一个陷阱。 确切的说,就是挖了一个坑,里面埋藏了一坨新鲜牛粪,上面用枯叶草丛伪装,以假乱真,毫无二致。 秋痕兴高采烈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最终毫无悬念踩着了。一脚都是黑糊糊、臭哄哄的牛粪。洪小兵却在不远旁若无人的狂笑。 秋痕明白了是他搞的鬼,狰狞双目,满脸怒容,狂追了过去。 洪小兵一看大势不好,急忙跑回自己的家,关上了大门。 秋痕追到他家门口,用手拼命捶着门,骂骂咧咧让他开门。洪小兵心里发怵,死活不开门。 有时候就是这样,生活为你关上一扇门的时候,同时还放出了一条狗。 是的,洪小兵见秋痕死活不离开,便从侧门处放出一条狗,想吓唬她。 一条黑亮又雄健的大狗冲了出来,对着她呲着牙,不住低吼。秋痕最怕狗,一溜烟就跑了。 平日男孩子畏惧的事秋痕都敢出头。面对他的挑衅,她岂是忍气吞声的主?做人要有血性不是。 二人在中间人(秋痕的表弟)的调和下,在竹林偏僻旮沓处约架,准备一决高下。 小孩子打架靠的是发育。同龄女生的发育显然比男生早,秋痕比洪小兵足足高一个头,力气更胜一出。 当洪小兵摆出一副花拳绣腿的姿势,不及秋痕一掌推过去,他硬生生倒在地上。 秋痕狠狠踢了他二脚,还挠了他一脸的血路子。秋痕这才解了气,爬起来,拍拍手上的灰尘,仰天长啸,扬长而去。 从那以后,洪小兵便老实了,再也不敢惹她。秋痕对他吆五喝六,而他口口声声秋老大叫得可恭敬了。 时隔多年,当洪小兵站在秋痕面前,她着实吓了一跳,他竟然有一米八几的个子,身材魁梧壮实,完全与童年瘦小的身材大相迥异。 虽然容貌还留有小时候的影子,但是满脸都是痤疮留下的红色痘印。 秋痕一阵心虚,童年的事情他是否还记着仇呢? 人生何处不相逢,早知他俩长大居然有相亲的那天,当时断然会手下留情。人情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老话总有几份道理。 正值下午,二人约在一个茶馆喝茶。洪小兵大大咧咧坐在她旁边,空间逼仄,还故意将身子挨得很近。 秋痕皱皱眉头,急忙将身子向后挪挪,保持距离。 还没等秋痕开口,洪小兵便自己的情况叨叨了一遍。他说他是一名系统工程师,月收入二万,神情颇有些骄傲。秋痕一愣,心想,系统工程师不就是码农吗? 接着,洪小兵又把他从学生时代谈过的恋爱对象林林总总尽数倾吐。 说到前一任前女友,他语气有些伤感,说道:“我们在一起四年最终都难逃分手的厄运。” 秋痕不解,问道:“为什么呢?” “因为她爸妈要求我买房,那时我没钱,买不起,只有分手了。女人都是现实的!” 秋痕显然不赞同他的话,反驳道:“并不是所有的女生都只爱钱,我知道很多女生都愿意跟男生同甘共苦。她把四年大好的青春花在你身上,肯定是有感情的,绝不可能就因为你没钱买房就离开你吧?你们真是因为没钱买房分的手吗?” 洪小兵眉头微皱,脸色明显很不悦,却没有作答。 他突然话题一转,一脸严肃,说道:“那谈谈你的感情吧。譬如处过几个男朋友,都是怎么分的手,越详细越好。” 秋痕刚喝口水,差得喷了出来。第一次见面,就让她交待过往情史,瞧那神情,似乎有点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阵势。 秋痕心里大打折扣,毫不犹豫拒绝了,轻描淡写说道:“我的过往是我的隐私!” 谁知洪小兵翻脸比翻书还快,竟然恼羞成怒的说:“你有啥了不起的?故作清高,还那么凶悍,料想你也是嫁不出去的。” 秋痕哭笑不得,真是个玻璃心,一旦被别人拒绝后就马上开始说难听的话。 凶悍?果真有童年阴影。细思极恐,她转身,头也不回离开茶房。 后来,洪小兵又在微信上发语音道歉,说自己有些自卑,才会说出过激的言语,请求她原谅。 秋痕没有回复,便把他拉黑了。舅妈从中调解,秋痕坚持自己的意见,没再给他任何机会。 第37章 情定古城 这时,冼铮如的身影倏然出现在秋痕脑海里。自从冼铮如上次来她家为凌悦诊治后,两人再没见过面。 不过,冼铮如倒是主动打过几次电话,她却是不咸不淡应着。 秋痕想起肯・卡皮斯执导电影《其实他没那么喜欢你》,从冼铮如的身上倒是可见一斑。 无论有多腼腆多内向的男人,遇见自己心仪的女人,绝不会吝啬去表达自己的爱意,不论是直接还是间接。 那些情感中犹豫不决,处于被动,甚至还需要你去揣测他心思的男人,只能表明他没那么喜欢你。 秋痕心想,也许应该给冼铮如一次机会,也等于给自己一个机会吧! 虽然是感情经历多了,单纯多情早已消退,习惯把自己封闭起来,慢慢就拒别人千里之外。 但每次都不给别人机会去相处认识,一辈子就会一次次的错过。 秋痕思索片刻,便对电话那头的大舅说道:“大舅不用了,我已经有交往的对象。” 大舅如释重负,连声说好,心想老婆的执念终于可以放下,这下总算耳根清静了。 挂了电话,秋痕主动致电冼铮如,冼铮如喜出望外。惊喜之余,冼铮如热情邀约秋痕,两人相约周末一同去近郊的宁溪古镇走走。 周六早晨,秋痕提早来到小区门外,站在那里左顾右盼。冼铮如如约而至,他的车稳稳停在她的面前,然后从车上走了下来。 冼铮如穿着一件灰色夹克,挺拔的身材,俊朗的五官,嘴角带着笑容走入她的视线。 晨曦的阳光透过繁茂的树叶,柔和的光晕落在他的脸上,一点点荡漾开来。 两人不语,此情此景,秋痕有种梦幻似的熟悉感,如同似曾相识之感。 二人便驱车前往目的地。大约半小时的行程,便来到宁溪古镇。 天空开始下起小雨,宁溪古镇笼罩在烟雨之中,一番别样的风采。 古镇上游客三三两两,撑着雨伞。雨伞在青瓦红墙的古巷中浮动,颇有种戴望舒诗中江南雨巷的遐想。 跟大部分的古镇一样,宁溪古镇也是依河而建。河道宽阔,河水静静流淌,依稀可见河底绿色的水藻在飘动。 沿河两岸,栽种着很多树木。笔直黄白的树干,油绿色的树叶,在微风细雨中,轻轻哗响。二旁的柳树都快垂在河面上。 冼铮如和秋痕一边说着话,一边撑着雨伞,沿着河岸漫步。 秋痕赞叹道:“这个古镇我还是第一次来,这里风景真不错,古色古香,小桥流水,环境清幽,就像宣纸上洇出的水墨迹!” 冼铮如笑了笑,说道:“我是第二次来宁溪古镇。” 秋痕说道:“这里风景秀丽,很值得故地重游。” 冼铮如顿了一下,思考片刻,坦诚说道:“二年前,我跟前女友一家来过这里游玩过。” 秋痕哦的一声,不知该怎么接话。 冼铮如又问道:“你不介意我提及前女友吧?” 秋痕微微一笑,摇摇头,说道:“当然不介意,谁还没有个过去呢?” “当时我们陪着双方父母来这里谈婚事的。” 秋痕一愣,说道:“既然已经谈婚论嫁,说明你们的感情是很牢固了,怎么会分手了呢?难道是遇上什么变故吗·?” 二人已经走到河中央的石拱桥处。一座雄伟的石拱桥横跨河两岸,联接两岸的民居。他们来到石拱桥上,驻足远望。 冼铮如摇摇头,说道:“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这是我和前女友最真实的写照。我俩打小就是邻居,父母关系又不错。 初中时,我们就相恋了。这么多年,我们彼此太了解对方,熟悉得像老夫老妻。 我一直以为,我们会结婚生子,然后一同终老。可是在那年发生一件事情,对我触动很大,不得不让我重新审视这段感情。” 秋痕好奇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冼铮如说:“那一年,我堂哥跳楼自杀了。” 秋晨心一凛,一时语塞,不知说什么好。 冼铮如接着说道:“那年我堂哥遭遇到事业、婚姻的双重危机。他初中便辍学,跟着狐朋狗友在社会混。 后来与人合伙开一个网吧。那时网吧生意很好,他做得风生水起,三年内接连开了近十家网吧。 很快,25 岁的他就成为我们当地远近闻名的有钱人,也是我们家族津津乐道的成功榜样。 有钱了,他开始整日纸醉金迷,吃喝玩乐,内心无限膨胀。 他的婚姻也岌岌可危。他在 18 岁时便结识他的妻子,那时堂嫂才 17 岁,见过几次面便同居,不久后便怀孕。 由于未到法定的结婚年纪,大伯花了钱,走了关系,并虚报年纪,才让他们领了结婚证。 在父母的安排下,他们懵懵懂懂走入了婚姻。由于太年轻了,又接连着一双儿女的出世,二人经常为柴米油盐鸡毛蒜皮的事情吵架。 事业成功后,堂哥便有了外遇,二人更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鸡飞狗跳,整日不消停。 有日,二人又闹得不可开交,堂哥盛怒下掴了她一巴掌,咆哮着要离婚。 堂嫂铁定不答应,也忍不下这口气,便回了娘家。第二天,堂嫂带着娘家人一行气势汹汹找大伯讨公道。 大伯在亲家面前自觉理亏,不得已,只得在夸下海口,定会好好收拾一番臭小子。 其实大伯有口难言,平日堂哥早将他的话当成耳边风。但说出的话泼出去的水,他硬着头皮,只得先私下打听堂哥的相好,然后想办法拆散他俩。 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那个女人竟然是比自己儿子大八岁,而且还是娱乐场所的风尘女子。大伯目瞪口呆,涕泪纵横,不知儿子中了哪门邪。” 秋痕不解问道:“你堂哥想必也一时兴起,不是认真的吧?为了一个人尽可夫的风尘女人,毁了自己的家庭,不值当啊!” 冼铮如点点头,说道:“所有人都这样想,但事与愿违。堂哥不可自拔爱上那个女人,一门心思想离婚后跟她在一起。” 秋痕突然想到了凌辰攸,默然良久,问道:“那个女人身上到底哪一点强烈吸引住他?” “堂哥在三岁时,父母便离异,母亲远走乡,重新组建家庭。他便一直跟着父亲生活。 大伯性情古怪,一直未再婚,从小对他也是棍棒教育。从小缺少母性的温情可能是他成长的痛点。 他曾酒后对我吐真言,说他之所以喜欢那个女人,是因为她对他言听计从,无论他有天大的烦恼和抱怨,她总能在旁认真倾听,将他拥在怀里,默默安抚他和包容他。” 秋痕在心中感叹道,在女人的柔情面前,男人都溃不成军啊。嘴里却问道:“那他为什么会自杀呢?” “他执意要离婚,跟那个女人结婚。但大伯以死要挟,强烈反对。他只得作罢。后来,周围新网吧多了,设施设备装修更胜一筹,客户被拉走大半,再加上政策的制约,网吧的生意一日不如一日。 那年,他的好几家网吧面临倒闭,血本无归,倾家荡产。那个女人也离开了他,在事业情感的双重打击下,他选择了自杀,了断一生。他自杀前,给我发了条短信。” 秋痕唏嘘不已,问道:“短信说了什么呢?” 冼铮如眼角濡湿,说道:“他的短信原文是,都说三十而立,而我却立不起来。之前的人生志得意满都是虚幻,当面对这个真实的世界和真实的自我时,我却无能为力。 我从小跟堂哥一起长大,眼见他初中辍学当上小混混,见证了他年纪轻轻人生圆满,也见证他最终困囿于内心无节制的欲望,迷失自我,不得出路。” 秋痕感慨万分,说道:“一些东西迟早都要面对,永远逃避不了。三十岁,再也不能浑浑噩噩迷迷糊糊的过,是该面对真实的自己的时候。” 冼铮如点点头,说道:“我不由开始思考反省,真实面对自己情感的需求。我对前女友的感情更多是责任和习惯,而不是真正的爱情。 我在想如果婚后,我又遇上了真正喜欢的人,怎么办? 爱而不得,是多么痛苦的事情!人的情感都是脆弱的。为了避免这样误人误己的悲剧发生,我果断提出分手。 我身边的人都很不理解,连我的父母也觉得我不可理喻。最终在我的坚持下,我们还是分了手。 前女友现在已经结婚了,听说婚后很幸福,我很欣慰。虽然这二年我一直独身,面对当初决定我并不后悔,因为我很清楚,我想要什么。” 秋痕突然觉得冼铮如是个心智成熟的男人,并非如外表那么稚嫩。 两个心智成熟的人,才是精神上的门当户对。没有物质观念的摩擦,拥有积极稳定的心态,势均力敌,实力相当,不用委曲求全,不用小心翼翼察言观色。这样的谈情说爱,令人愉悦轻松,才是理想中的爱情。 秋痕似乎又看见了情路微弱的希望之光。遗失很久的感觉,突然像一块重见天日的宝藏,惊异过后,只有感动。 两岸街道已经成为古镇繁华商业街。古朴的建筑,青石板路面,街上叫卖着各种当地特产,有卖小吃的,有卖糕点,还有卖色彩斑斓的民族服饰。 两人找了一家特色小吃店,准备品尝特色小吃。落座点餐,很快店员就端来二份特色米粉。 一股香味扑鼻而来,白嫩的米粉覆盖着一层清爽的酸菜,汤面点缀着少许辣椒末,一看就令人食欲大增。 二人在异常开心和意犹未尽的用餐中度过。 路过一个市政工程施工留下的沟槽时,冼铮如轻轻拉着她的手,轻松迈过了那个障碍物。 过后,他的手没有放开她的手。他的手宽厚温暖,如同炽热的火炬。 秋痕的紧张逐渐过去,觉得欣喜。这欣喜如同温润的月牙儿从天空深处轻轻害羞的探出头,如同微风轻柔地吹拂着杨柳,柳条摆动着袅娜的身材,又如同一颗小草结的小籽,落在湿润的泥土里,饱含温情的萌芽。 当爱如千帆过尽时,真实的欣喜也不过只是云淡风轻的快乐。不过,这已足够了。 当夜,冼铮如送她返家。在门口,秋痕笑着对他说:“好久没这么开心过了。” 这的确是衷心话。 冼铮如抱以温柔的笑意,说道:“我也一样。” 二人依依不舍地道别。 第38章 分手计划 周一早晨六点,天光大亮,远处的绿林、高楼和高架桥都沐浴在玫瑰红色的朝霞中。窗外有鸟语,有花香,有清风,有阳光。 秋晨却心惊肉跳,回忆昨晚做的那个梦。她梦见自己站在高山悬崖边,右手提着一把锋利的屠刀,步步逼近岳昊逸。 他跪地求饶,她不为所动,手起刀落间,迅速了结了他的身家性命。 他一动不动倒在地上,鲜红的血液渐渐漫过他身体,直至变成黑红色。 她似乎还不解恨,还将尸体屠戮万段,最后一块块抛给悬崖边饥饿的秃鹫就食。 在梦中,她没有感到害怕不安,相反却是全身畅快无比,竟然发出一阵残忍的狂笑! 醒来后,秋晨惴惴不安。她清醒意识到,在提心吊胆的日子,她内心深处的痛楚和紧张快要超过所承受的极限。 梦境只是一种发泄和出口,将她心里郁结的压力发泄出来。 因为在现实中,她还无法了结与岳昊逸的孽缘,所以梦境才会如此激进荒诞,暴力血腥,杀死他,便可迅速一了百了。 岳昊逸赋闲在家已经有半个多月了。他整天无所事事,不是蒙头睡大觉就是打王者荣耀。 尽管如此,他依然不放松对秋晨的控制,把她看得太紧。他每天都要求她向他汇报一天的行踪,例如今天做了什么事,去了哪里,最重要的是跟哪些人会过面,说过话。 秋晨不是外勤人员,只是一名坐办公室的内勤人员,整日写写方案,跟外面的人接触很少。岳昊逸仍不放心,要求她尽量减少与同事朋友间的交往。 不仅如此,岳昊逸还随时随地对秋晨进行视频语音查岗,要求她时刻无条件接听他的视频语音。 一旦有所怠慢或是有异性的声音身影出现在视频语音里,他便敏感多疑,无端猜忌,甚至会辱骂别人。 有天,秋晨忍无可忍,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分手」两字脱口而出。 岳昊逸惊愕不已,随及怒不可遏,并口不择言威胁她,如果她敢分手,他不会放过她和她的父母,并让她们一家从此以后永无安宁。 秋晨的心跌入了冰窖,寒意从头顶到脚下。莫大恐惧之后,她变得既后悔又焦虑。 后悔的是自己太冲动了,没做好任何准备,就触及到他敏感的神经。 所幸自己没有吐露更多。焦虑的是岳昊逸无时无刻的阴魂不散。 虽然她早已制订一套完美的分手计划,却根本没有合适的机会实施。 因为分手计划里必须要先铺垫些安全的条件,以防他的死缠烂打和威胁报复。 从那以后,秋晨变得小心翼翼,迎合岳昊逸的需求,事事小心翼翼,再不敢轻举妄动,贸然做出有丝毫风险的举动。 由于她的假意妥协,二人很长一段时间相安无事,再无争吵。 秋晨醒后便无法入睡,索性起床,洗漱,吃早餐,收拾妥当,便出门前往公司。 当她来到办公室时,才八点整。办公室冷冷清清,空无一人,只有风吹过百叶窗发出的哗哗声响。 秋晨收拾整理办公桌上的杂物,从抽屉里取出一本运营方面的书籍,准备看看书,分散注意力,免得自己胡思乱想。 这时,吱呀一声,自动玻璃门被打开,随及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 其实秋晨看书也是心不在焉的,一点声响便扰乱她的思绪。她放下书,抬头一看,营销副总董明诚走了进来。 董明诚惊讶道:“秋晨,你这么早啊!” 秋晨笑着点点头。 董明诚走出她的身旁,看见她手中的书,随意说道:“这么用功,你在看什么书呢?” 秋晨显得有些腼腆,只得将书的封面展示给董明诚看。 董明诚边点头,边称赞道:“不错,不错。休息时间还不忘学习,提高业务技能。我那里倒有几本经典营销策划大师的书籍,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借给你看看。” 秋晨不太习惯别人的赞扬,显得有些局促不安。她急忙道谢,说道:“我初涉营销领域,没有经过系统理论学习,所以想多看些这么方面书籍,恶补下。董总有这方面专业的书籍,敢情好,那就劳烦借给我阅读学习。” 秋晨跟着董明诚来到他的办公室。室内很宽敞明亮,进门便有一排黑色的牛皮长沙发。 沙发旁摆着一盆一人多高墨绿的发财树,细长的叶子重重叠叠,煞是舒心。 绛红色办公桌椅色泽光亮,给人以大气磅礴之势。墙上挂着幅大家的挥毫墨宝「慎思笃行」的匾额,字迹苍劲有力。 办公桌后有几排大的原木色书柜。柜内高低不齐摆放着了各种书籍。 董明诚走到书柜前,从柜子里取出三本书,递给了秋晨。秋晨一看,这三本书分别是《药店营销教程》、《连锁药店运营管理》、《药品零售与药品经营全攻略》。 她内心大喜,连声谢过,正欲离去,好好拜读。 董明诚却叫住她,微笑说道:“不着急,时间还早,不如我们聊聊吧。”说完,他带有征询的目光望着她。 秋晨略微怔忪,然后受宠若惊点点头。 董明诚示意她在黑色的长沙发落座,而自己在她对面坐下来。 秋晨只得在沙发上坐下来,礼貌笑了笑,神情颇有些不自在。 董明诚看出秋晨有些不安,便笑道:“你不要紧张,没那么正式,只是随意聊聊。你来总部有一段时间了吗?” “嗯,四个多月了。” “工作环境还习惯吗?” 秋晨心想,我能说同事笑面虎成群,做事不配合,甩锅一级棒吗?肯定不能说实话,她虚伪笑了笑,说道:“还行吧。” “还行?呵呵,似乎有些敷衍的意味。我看过你写的策划方案,写得相当不错。显然是经过详细调研和翻阅过很多行业资料,用心写的。 我就喜欢做事认真踏实的人。如果你今后工作上有什么问题,你可以直接来找我。” 这时,董明诚的手机响了。他挑挑眉,对秋晨说道:“你先去忙吧。” 秋晨连忙说道:“好的,谢谢董总。”然后便退了出来,前脚刚踏出董明诚的办公室,后脚跟一个人撞了个满怀,手中的书散落在地上。 定晴一看,原来是李萌,是运营中心的同事。李萌长得又高又胖,打扮也不入时,说话还大舌头,虽说在一个中心,但是平时工作交集很少,只能算是点头之交。 李萌连声道歉,低下头,帮忙捡起书,递给秋晨。秋晨接过书,笑道:“没事,不要紧的。” 当她回到工位,准备开始一天工作时,岳昊逸电话又来了。她露出一副嫌恶表情,很不愿意接听,却又不得不接听。 岳昊逸在电话里兴高采烈地说,他找到工作了。 秋晨一脸狐疑,细问,才明白究竟。 原来岳昊逸二叔是民政局所辖福利工厂的办公室主任。福利工厂现在正在招人,待遇福利都不错,而且还是事业单位的编制。 他父母一听,觉得他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不能老在家里无所事事,便让他去二叔的厂里试试。 有了二叔的照应,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岳昊逸对他父母的话一直是言听计从,他决定下午便前往二叔福利工厂,先实习一周现说。 福利工厂离城较远,距离有一百公里以上,他每天来回家也不现实,而且厂子实施封闭式管理,所以他只得一周后才能回来。 秋晨一听内心欣喜若狂,觉得这是上天恩赐的机会。她一定好好抓住这机会,如果错过了,很难找到更好的时机来摆脱他,至少不会是毫发无伤的摆脱他。 秋晨接电话的手不自觉的颤抖,她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虚情假意对岳昊逸说出些恋恋不舍的话语,他这才放心挂断了电话。 放下电话,秋晨精神抖擞,决定立即实施分手计划第一步。 她得重新找到安全的新住处,而且必须在岳昊逸回来之前。 当她提出分手时,岳昊逸绝不会轻意放过她,会想办法骚扰她,所以原住处肯定是不能再住了,提前另寻他处。 时间不多了,她必须尽快悄然找到合适的新住处。 第39章 猝不及防的求婚 当天上午,秋晨向华旭琴请了半天假,谎称家里有急事,需要马上回家处理。 华旭琴很了解秋晨,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她不会轻易请假,也没有多问什么,爽快同意了。 新住处的地点,秋晨早就想好了,计划就在公司附近寻一处合适的公寓。正好公司附近五百米范围内有一家链家房产门店。 秋晨从公司出发,穿过一条林荫密僻的阴道,步行五分钟后,轻松找到那家链家门店。 登记了个人租房信息后,工作人员在电脑上的租房资源里找出出了几处符合要求的住处,供她甄选。 在对照筛选后,她选择了三处,准备实地看看。工作人员便热情领着她穿街走巷,实地考察一番。 好不容易选定了一套合适的住处,但原租客还没有搬走,因为先前的合约二天后才到期。 虽然秋晨有些心急,但想着岳昊逸一周后才会回来,时间还来得及。 于是便爽快交了订金,将这套住处预订下来,想着待租客搬走后,再与房东签订正式的租房协议。 当秋晨忙完这一切,已是中午十二点。她急忙赶回公司,继续下午的工作。 由于上午的请假,领导需要的方案她还未来得及修改。她刚坐在工位上,就有人紧急在催促了。 想着很快就要摆脱岳昊逸了,她心情愉悦,做起事来也是心无旁骛,全身心的投入。 忙忙碌碌过了一天。晚上七点,当秋晨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小区门口时,便意外看见岳昊逸的身影。 秋晨心一惊,以为自己看花了眼,不由驻足,仔细定晴一看,果真是岳昊逸。 小区门口有一片绿化草坪,草坪中央有一排木质座椅,而他坐在那座椅上,一边抽着烟,一边四处张望。 她满腹狐疑,岳昊逸不是说去他二叔那个的福利工厂吗?怎么会在这里? 岳昊逸也看见了她,起身,向她走来。 刚走到她的面前,岳昊逸抱怨道:“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呢?” 他边问,边朝她身后张望,似乎在寻找什么。 秋晨很清楚,岳昊逸是找什么,无非是看有没有异性送她回家。他在试探他不在的情况下,她有没有跟其他男人在一起。 秋晨稳了稳情绪,淡淡说道:“我今天加了班,所以才迟了点。对了你不是说你去你二叔的厂子吗?” 岳昊逸也没查看到任何可疑的男人,心中便放心,嘴里说道:“以后不管我在不在,加班都给我打个电话,我要保证你的安全。” 秋晨在心中冷笑道,安全是小,你更想掌握的是我的行踪吧。但她装作乖巧的样子,连连点头。 岳昊逸又说道:“我本打算去二叔的厂子,可是二叔又打电话说,他临时接到通知,要出去培训,让我下周去,所以我就没去。” 秋晨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也懒得追问。她有些沮丧,甚至焦躁不安,原计划后来搬到新住处,照这情势,恐怕不会那么顺利。 但事情总不会那么糟糕,她总会找到机会金蝉脱壳。不行,先实施第二步计划,为搬家赢得一些时间。 岳昊逸心情大好,并不知情。他亲热揽着秋晨的腰,一同回到秋晨的住处。 进屋后,秋晨催着去岳昊逸前去浴室洗澡。岳昊逸以为秋晨有所暗示,急不可耐脱光衣服,一头钻进浴室,一边洗着澡,一边哼着歌曲, 心情大好。 秋晨待岳昊逸一进浴室,便迅速拿起他放在茶几上的手机。手机设置了密码,但她知道密码。 她在岳昊逸的手机上找到通讯录和微信上与她有关的内容,包括她公司的电话、同事朋友和父母的联系方式和微信号都有。幸好,他平时都将这些分了组,她很轻易便搜索到了。 她立刻将这些信息全部删除了,以防分手后她将他联系方式拉黑了,他疯狂骚扰与她有关的人。 当完成这些,秋晨隐约察觉到还有一件事没有做,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这时,浴室的水流声停止了,料想岳昊逸已经洗完了澡。她心慌意乱,没有深想,便小心翼翼将他的手机放在茶几上,还原成刚才的样子。 秋晨装作很累的样子,躺在沙发上,一动也不动。岳昊逸赤条条走出了浴室,一把抱住她,嘴唇亲吻着 在她的脸,还上下其手乱摸一番。 秋晨下意识将脸一侧,躲开了。当她心生分手的念头后,就尽量减少与岳昊逸的亲热。 岳昊逸停止了动作,眉头一皱,不悦道:“你怎么了?” 秋晨为了避免他生疑,强装笑脸,撒谎道:“今天太累了,大姨妈也快来了,身体不太舒服。” 岳昊逸放开了她,眼神里略显失望,但也没有强求。他拿上手机,走进卧室,找了件短裤穿上,躺在床上,看电视。 秋晨便去洗澡,洗澡时心神不定,生怕他发现端倪。草草洗完,便听到岳昊逸在叫她。 她吓了一跳,以为他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胆战心惊来到卧室。 哪知一来到卧室,岳昊逸 温情脉脉拉着她的手,在床边坐下来。 岳昊逸神秘兮兮的说道:“我要送你一个你朝思梦想的礼物。” 秋晨 一愣,问道:“什么礼物?” 岳昊逸像变魔术似的,从身后拿出一个红色的方盒子。他微微一倾身,单脚跪地,将方盒子打开,一枚亮闪闪的白金戒指出现在她的眼前。 “惊喜吧?亲爱的,嫁给我吧!我们明天去登记结婚!”岳昊逸充满期待的眼神望着她。 岳昊逸的求婚太出乎意料了,以至于第一反应是他在开玩笑。 她还正步步实施分手计划,但眼前的一切打乱她的计划。她心乱如麻,问道:“你怎么突然想起马上结婚的事情呢?” 也许是感受到秋晨的犹豫,岳昊逸紧紧抱住她,说道:“几天前,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你爱上了别的男人,想跟我分手。我这二天便惶恐不安。 反正我们迟早都要结婚的,不如早点把我们的关系定下来。这样,我去二叔厂子才会安心工作,不至于胡思乱想。” 秋晨觉得可笑之至。她太了解他了,所谓的梦只不过是个借口,真正的原因是他去二叔的厂子上班,他离她天高地远,鞭长莫及的道理他还是很懂的。 所以,所谓想结婚只不过是想牢牢控制她的一种手段罢了。 第40章 ,主动反击 秋晨表面极力安慰他:“那只是一个梦而已,你不必在意。不是都说梦境跟现实是相反的吗?你梦见我想跟你分手,说明现实里我很爱你,会跟你永远在一起。” 岳昊逸一边将钻戒戴在秋晨左手的无名指上,一边说道:“我太爱你了,以至于总是患得患失。你还没有给我明确的答复,难道你不梦想跟我结婚吗?” 说完,他似乎察觉到什么,眯起眼睛盯着秋晨,目光锐利,似乎想看穿她的一切。 秋晨不敢正视他,埋下头,说道:“我当然很想跟你结婚了!只是我们的事情,我都还没有跟父母讲,他们还不知道呀。” 岳昊逸立即眉开眼笑,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怪我失了礼,没有先拜见准岳父母吧?这个事情我倒是疏忽了。等我下周从厂子回来,我定会抽出时间来拜会你父母。” 秋晨如释重负,在心中长长舒了口气,说道:“嗯嗯,那戒指我收下了。你到你二叔厂子里好好工作,等下次休假回来,我们就一同拜会双方父母,然后再去结婚登记也不迟。” 岳昊逸连声说好,紧紧拥着她,说道:“既然我们都快结婚,不如我们现在就规划下婚后的生活吧?” 秋晨不解问道:“你是指哪方面的规划?” 岳昊逸似笑非笑望着她,说道:“结婚便会去涉及工资管理和家庭开销的问题。那我们结婚后,由谁管钱呢?” 秋晨一愣,随即说道:“你的意见呢?” 岳昊逸慢吞吞说道:“我觉得家庭里还是男人管钱比较合适。毕竟男人更善于理财。我们都快结婚了,你就把你的私房钱拿出来,放心交给我,我会好好打理我们的小日子的。” 狐狸的尾巴露出来了。秋晨突然醒悟,面无表情的说道:“我可没有什么积蓄,我挣的工资只够我日常生活用度。” 岳昊逸显然难以置信,大声说道:“怎么可能?你是开玩笑吧?你的前夫是有名的外科医生,收入可观,你怎么会离婚时没有分到钱呢?” 秋晨不紧不慢的说道:“我真没有钱,我离婚时净身出户,车、房子都留给前夫,而且他在股市上亏了一大笔,我只拿到很少量的钱。何况,那些钱用于我在外租房和找工作上,早就所剩无几了。” “你别骗我了,上回我听见你打电话了,不是有人轻而易举转了三十万到你的银行卡吗?” 岳昊逸一口咬定认为秋晨在说谎,有点急了,声音有些变调。 秋晨疑惑不解,怔了半晌,问道:“什么三十万?” 岳昊逸以为她死活不认帐,只得把话说开了:“在雄峻山那晚,我经过你们的房间。房门敞开着,我无意间听到你在接电话,对方给你转了三十万。当时,我听得一清二楚,你甭想赖账。” 秋晨终于想起来了。当时秋痕的父亲,也就是她的三叔正与她通电话,因为秋痕在外出差没带卡,就让父亲先把买房的三十万暂时打到她的银卡号上。一周后,秋痕出差回来,便将这笔钱分三次转走了。 秋晨望着他那副志在必得的样子,不由进一步思忖,当时岳昊逸英雄救美,以及后来的猛烈追求,是不是误认为她是富婆,根本就是为了那子虚乌有的钱财而来? 说不定从一开始,那晚她和程祎珊遇见的那二个臭流氓很有可能也是他设的局,目的只是想接近她。她细思极恐,深想下去,真令人可怖。 见秋晨沉默不语,没有抵赖,岳昊逸洋洋得意说道:“你骗不了我的,虽然你做人低调谨慎,我知道你是个很有钱的人。” 秋晨抬起头,冷冷的说道:“你真的搞错了。那是我三叔给秋痕买房的钱,秋痕出差在外,所以他先转到我卡上。不信,你可以打电话问秋痕。” 见秋晨一本正经,不像说谎的样子,岳昊逸大失所望,心想,原以为找了个有钱的女友,最后竟然是场误会,落了场空。他无法接受这个现实,无法承受心中巨大的失落。 “说实话,那你手上到底有多少钱?”岳昊逸仍不死心问道。 秋晨冷冷问道:“你张口钱闭口钱的,原来你如此在乎钱财。是为了那莫须有的钱才和我在一起的吗?” 岳昊逸自觉理亏,仍为自己辩解,:“贫贱夫妻百事哀。人活着不是为了钱财吗?谁不愿意找经济条件好的?” 秋晨忍无可忍,狠狠一跺脚,用手指着岳昊逸,怒不可遏说道:“就算我有钱,那都是我自己辛辛苦苦挣来的钱,跟你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从今往后,你别想控制我的自由了。” 岳昊逸一个耳光狠狠打在秋晨的脸上,她耳朵嗡嗡作响,怔怔望着岳昊逸,大脑一片空白。 岳昊逸也呆住了。当他回过神后,故计重施,又紧抱着她,歉意说道:“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不该伤害你。但打在你脸上,痛在我心上。” 秋晨一把推开了他,面无表情走到洗漱间。打开水笼头,哗哗流水。 她掬起一把,拂在脸上。冰冷的水,让她异常清醒。她又抬头看看镜子,半边脸发红发烫,留有模糊掌印。忍无可忍,无需再忍,该反击应该反击。 秋晨立即冲进厨房,刀架上取出长刀,又冲进卧室。只见她咬牙切齿,目光怒火熊熊,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将刀尖对准岳昊逸,爆发出一阵难以遏止狂笑。 目瞪口呆的岳昊逸望着她,他从来见过她如此疯狂的举动。 秋晨满脸寒意,一个字一个字说道:“我做梦都想杀了你,趁我没有改变心意之前,你,马上,离开我的家,否则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岳昊逸骇然失色,连连后退,最后仓皇逃出秋晨的家。 岳昊逸一走,秋晨瘫坐在地上,面无血色,疲惫不堪。她出此下策,不是没有考虑到假如岳昊逸不吃这一套的可能。 如果那样,不但前功尽弃,还有可能伤害到自己。但安陌说的对,人都是欺善怕恶的。这步棋,她赌赢了,为搬家赢得了时间。 第41章 内心真相 愣神半晌,秋晨立即给岳昊逸父母打电话。 跟岳昊逸交往期间,她与他的父母见过数次面。他的父母是典型的市井小人,爱慕虚荣,鼠目寸光,斤斤计较,他的母亲高小红尤甚。 她平时特别爱贪小便宜,喜欢到处蹭吃蹭喝。顶楼的邻居在楼顶上栽种的各类蔬菜,被她偷偷摸摸带回了家,连葱都不放过。 最惊世骇俗的是,高小红趁着夜色将小区里的垃圾桶搬回了家,用作停水时储水用。 后来,物管调取监控,发现了真相,在业主群里不点名,限令偷盗者在第二天将垃圾桶还原到原处,否则公开视频报警处理。她这才悻悻将垃圾筒还回原处。 市井小人还有特点,就是特爱面子。很多时候脸和面是分开的,脸是脸,面是面,可以不要脸,面子必须是撑足的。 高小红就是这样的人,而且她在家里最为强势,说一不二。岳昊逸向来对他妈的话言听计从,绝不敢任何违背。 秋晨正想利用这一点,干净利落甩掉岳昊逸,不留任何后患。 秋晨打的是他家里的座机,果不其然是高小红接的电话。秋晨便把数月来岳昊逸的恶劣行径一一控诉。 高小红很是震惊,刚开始不相信秋晨的话,见秋晨义正严辞,不得已才相信事实。 她在电话惺惺作态,痛骂自己儿子一番,以博取秋晨的谅解。 秋晨直截了当表明态度:“阿姨,我不想跟他在一起,坚决要求和他分手,烦请传达给他,以后河水不犯井水,别再打扰我。” 耳闻自己儿子即将被分手,秋晨态度又是那么坚决,高小红心中很不是滋味,气不打一处出,挖苦道:“哎哟,多大点事,你竟然提出跟我儿子分手?我儿子,难道还配不上你这个离婚女呀?” 秋晨料到高小红语气伤人,如今她不再有顾忌,便冷笑道:“既然你的儿子如此优秀,我配不上你的儿子。烦请你的儿子干净利落同意跟我分手,不要纠缠我了,另攀高枝吧!” 说完,秋晨便挂断了电话。她从未像现在痛快淋漓,心中舒畅极了。 在爱情,她一直奉行宁可天下负我,绝不负天下的善良,永远照顾对方的感受,顾及对方的情绪,毫无保留,毫无棱角。 而此刻,她将这摒弃在脚下,听从内心真实的声音,勇敢表达,决不再委曲求全。 电话那头的高小红气愤得脸发白,半天说不出话来。岳昊逸父亲岳云飞忙问详情,她便给秋晨的话一字不漏说给他听了。 高小红气愤的说道:“真是反了天了,这个女人平时装作温顺,今天就像换了人,像个泼妇般竟跟我这样讲话。若在我面前,我定要撕碎她的嘴,给她好看。” 岳云飞端着茶杯,喝了一口,慢悠悠劝道:“老高,你不要意气用事,儿子都三十岁了,老大不小了,也交往过好几个女友,不都是因为脾气太差,最终而告吹了吗? 那个叫付小雅,跟他快五年,不也是受不了他那整日疑神疑鬼的德性,后来他竟然用丝巾勒住人家脖子,还差点闹出了人命!” 高小红脸红脖子粗,争辩道:“你怎么胳膊往外拐呢?你还是不是他爹呀?那个姓付的小贱人,不是背着咱儿子,又勾搭上了野男人,才让他怒火攻心,失了理智吗? 她跟咱儿子分手后,二个月后就结了婚。动作这么快,难道还不说明当初脚跳二只船,给咱儿子戴了绿帽子么?我们的儿子没有错,是那些女人的错。” 岳云飞叹了口气,说道:“之前的事就不提了。就事论事,在儿子交往的女友中,我最满意的是秋晨。她是个踏实过日子的人,学历比我儿子高,通情达理,又有稳定的工作。 以儿子的条件,如果分手了,以后怕是再难找到比她好的对象了。 虽然离过婚,女儿又没有跟她生活,这与未婚有多大的区别? 对了,上次儿子还说她在离婚时分了一大笔钱,又听说她在新公司干得不错,以后收入定会节节高升。 瞧你刚才对秋晨那样,态度那么恶劣。老话说得好,人跟什么过不去,也不要跟钱过不去。” 高小红仔细琢磨岳云飞说的话,言之凿凿,的确在理,但嘴上依然不依不饶,说道:“你有没有脑子?是人家要跟你儿子分手,你拦得住吗?” 岳云飞摆出一家之主的样子,说道:“我出面解决,你就不用操心了。” 十分钟后,秋晨又接到岳云飞的电话。他语气温和的说道:“我和你阿姨一直都很喜欢你。你高阿姨是刀子嘴豆腐心,性子急,说话直,希望你能谅解。我刚和岳昊逸通话了,他后悔不已,希望你能给他改过的机会。” 秋晨正想说话,岳云飞又急忙说道:“你也不用急着做决定,不如明天晚上我们约个地方见见面,把事情说开。” 伸手不打笑脸了。秋晨心想,分手是不能挽回,不如趁明天见面,在他父母面前,也可以做个彻底了断。 她便痛快答应了。 接着,秋晨又给秋痕打电话,让她明天过来帮忙搬搬家。秋痕诧异,忙问究竟。秋晨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讲明天来了再细谈。 安排好了一切,秋晨就像卸下重负,长久以来的焦虑结束了,浑身轻松无比。当晚,她一夜无梦,睡得异常踏实。 次日,秋晨与新房东签订租房合同,新房东是位五十多岁的大婶,短卷发,圆脸庞,面容和善,性子耿直。 一番话下来,她便看出秋晨是个知书达理,干净整洁的人,跟之前素质低,把房子搞得乱七八糟的租房客截然不同,她心中甚是满意,爽快签下了合同。 秋晨付了租金,赶紧回到原住处,在秋痕的帮忙下,将所有的东西整理打包,找了辆车,将包裹运了过去。 然后,便是打扫室内卫生,再把杂乱的东西收拾好。把一切整理妥帖,已是下午二点了。 二人累得气喘吁吁,在住处附近的小食店随便吃了二碗米粉。 在小食店里,秋晨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细述给秋痕。 秋痕大吃一惊,说道:“姐,从一开始,你就不应该这样逆来受顺,让他得寸进尺,以致于他后来有了伤害你的机会。 幸好你醒悟得早,跟这样的渣男多呆一天,你的危险增加一分。 你看那部的电视剧,一旦跟他这样的人结婚,你的人生就坠入深渊,永远翻不了身。” 秋晨点点头,感慨道:“是的,我也算是付出惨痛的代价,得到了教训吧。遇人不淑,最重要的是学会止损。 如果在情感中感到不愉快,就要学会放手。如果觉得不甘心,委曲求全,那么未来会失去得更多。” 秋痕赞同她的想法,并说道:“晚上你单独去会他们,我可不放心,我要跟着你一起去,一是给你壮壮胆,二是我倒是想看看他们还想耍什么花招。” 秋晨感激点点头。父母不在跟前,只有这个堂妹在身边,姐妹情深,相互照应,遇上事总为她出谋划策,伸出援助之手。 秋痕低下头半晌,说道:“姐,长久以来,我的心里都有一个疑问,不知道该不该问?” “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讲的?” “姐,你很聪明,处理任何事情都不卑不亢,游刃有余。唯独在感情中你就处于劣势,一谈恋爱智商降成负数,总把自己弄得很卑微。一言蔽之就是不能很好处理两性关系。你思考过原因没有?” 秋晨一愣,说道:“你在暗示我有心理隐疾吗?” 秋痕目光如矩,大胆说道:“这个我不知道。你长得漂亮,身材高挑,气质大方。在爱情中你总是不够自信,总是一味迎合和迁就对方,掏心掏肺,却爱得卑微,压抑自己,不敢表达自己真实的需求,这让我百思不得其解。” 秋晨认真想了想,说道:“你说得很正确。之前和凌辰攸在一起时,我想学画画,他说我只要在家照顾好他和凌悦就可以,不用再花心思在其他方面,我便放弃了。 我想穿明艳动人的衣服,我知道他不喜欢,只好穿成熟的黑白灰衣服。 明明希望他能多陪自己,却假装懂事体谅他的工作。跟岳昊逸在一起,最开始,我是拒绝购买那么昂贵的衣服,却害怕坚持自己的决定,会破坏二人之间亲密的关系。 为了回避冲突,所以宁愿自己妥协,自己压抑自己。到了最后,一味的退让,只会让对方面目狰狞,而自己却压抑得太厉害,感到万分委屈,终有一天会爆发,最终的结局就是关系无法维持,最终走向破裂。” 秋痕笑了笑,说道:“你终于从一地鸡毛的情感里抬起头,正视自己了。但你想过内心深层次讨好迎合他人的根源吗?你究竟在害怕什么?自卑什么?” 秋晨茫然摇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 秋痕沉默许久,徐徐说道:“在亲密关系中,当我们屡次陷入困境的时候,总是告诉自己,没有在合适的时刻遇上合适的人,抑或自责我们做得不够好。 我觉得,其实在急着做出改变之前,应该拨开云雾,寻找陷入困境的内心真相。这才是治本的真正途径。” 秋晨缄默不语,是啊,如果当初与凌辰攸离婚后,她能好好反省,倾听内心真实的心声,也就不会再次陷入情感的困惑,再次受到伤害。 可什么才是内心的真相呢?倏然,梦境里的那些片断如流星划过,她似有所悟,然而那些流星随即熄灭,找不着踪迹。 第42章 短兵相接 当天晚上七点,二人来到了约定地点,位于大风街的怡馨茶楼。 茶楼是独幢建筑,青瓦飞檐,仿古风格,共有三层。一楼和二楼是宽敞的大厅,三楼则是雅致的包间。 室内装修别致,字画四壁,环境清幽。淡淡的茶香弥散在整个室内,令人神清气爽。 沿着红色的木质楼梯,便步入了二楼。刚到楼口,秋晨一眼就瞧见岳昊逸和他的父母三人并排坐在窗边的沙发上,他们表情严肃,低声交谈着。 一想到马上有场硬战要打,秋晨皱皱眉头,不由深吸口气,下意识整理衣裳,鼓舞自己的士气。 秋痕沿着秋晨注视的方向,瞟了一眼,便知道他们来意不善。 她紧握住秋晨的手,说道:“姐,不用怕,有我在,他们能吃了你不成?” 见她俩走了过来, 三人立刻停止嘀嘀咕咕。 高小红坐在中间,岳昊逸和岳云飞分坐在两旁。只见她浓妆艳抹,高挽的发髻,穿着一身黑红相间的花裙子,头发染成褐色,眉毛纹成一条青虫,嘴唇涂得红彤彤,这般打扮格外惹眼,不是来谈判的,像是来参加选美比赛的。 高小红漫不经心整理着衣着发饰,面部毫无表情。岳昊逸则不敢与秋晨对视,弓着腰,盯着自己的鞋子。只有岳云飞朝着秋晨笑了笑,一副胜券在握的神情。 秋晨和秋痕在他们的对面坐下来,3:2,颇有种两军对垒的架势。 没有任何假意的客套,岳云飞夫妻都不认识秋痕,也没有心思打听她是谁。 岳云飞不想浪费时间,直奔主题道:“秋晨,你们年青人之间的事情,我们本不应该掺和。但是你们相处有一段时间,我和你阿姨都喜欢你。 如今你们闹了矛盾,我们做长辈的也有责任进行调解。我也不袒护他,岳昊逸的确犯了错误。 但是追根究底,那都是他爱你,太在乎你的缘故,才会发生那些不愉快的事情。 既然你今天肯来,料想也是放不下你们之间的感情。今天当着我的面,让岳昊逸给你陪礼道歉,从此既往不咎,一笔勾消,你们就好好过日子吧。” 岳云飞对自己这番滴水不漏的话很是满意,说完后,便一脸期待望着秋晨,心想她一定会按他的话照做。 高小红一听岳云飞让自己儿子给秋晨赔礼道歉,还当在一个外人的面,心中可不乐意,立刻摆出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说道:“秋晨,让我家昊昊给你赔礼道歉就不必了。昊昊比你年纪小,而且还是未婚。按理说,我们希望他找个未婚的姑娘,可他偏偏只喜欢你。 我们做父母的,也无可奈何,只有由着他了。女人比男人年纪大,意味着女人付出更多,迁就忍受更多。从今以后,我希望你对昊昊好一点,别老惹他生气发脾气。” 真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高小红的言下之意就是,他们都不嫌弃秋晨离过婚有孩子,她更应该知恩图报,谅解岳昊逸,从此过往不究。 秋晨睨而视之, 只得把话摊开:“叔叔阿姨,可能是我昨晚没有表达清楚。我今天来,主要是想在你们见证下,跟你儿子有个彻底了断。我希望我们分手后,彻底走出彼此的生活,以后绝不纠缠对方。” 一直没吭声的岳昊逸一愣,原以为父母亲自出面当和事佬,秋晨肯定会顺驴下坡,原谅自己,重修旧好。哪知,秋晨根本就不买他们的面子,依然坚持要分手。 岳云飞眼见秋晨不买帐,心中有点生气,表面装作云淡风轻,说道:“你们之间的矛盾不就是你的私房钱谁保管的事吗?有啥大不了的,你如果不放心给岳昊逸,那就……” 他还未说完,高小红强行打断,说道:“你就把那笔钱交给我和你叔叔保管吧。你信不过岳昊逸,总应该信得过我们吧。那笔钱我们帮你存着,待你们有需要的时候,我们便给你,总成吧?” 秋晨哭笑不得,他们一家人果然念念不忘那笔子无虚有的私房钱啊,他们完全当成把她三岁小孩了。 她一脸正色,掷地有声说道:“叔叔阿姨,我想重申一点:我和岳昊逸分手是不能改变的事实。至于有没有私房钱那是我自己的私事。再说了,我自己的钱自己保管最妥当的,没理由交给其他人。” 高小红勃然变色,猛得将茶杯搁在桌上,发出嘭的声响。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氛。 岳昊逸恼羞成怒,脸涨得通红,恶狠狠看着她。此时的秋晨毫无畏惧,回盯着他。 岳云飞低下头喝口茶水,不紧不慢说道:“哎,秋晨,我一直觉得你做人大气,并不是斤斤计较之人,你今天怎么那么小心眼呢,对小事纠缠不休,耿耿于怀呢?” 一旁的秋痕终于忍不住,大声说道:“叔叔,请问什么才是大事?跟你儿谈个对象,我姐都有生命危险,这算不算大事? 秋晨挺能忍的,要是我的话,我早就报警,至少让他拘留几日,怎么还会让他毫发无损好好呆在这里,还跟你们说那么多屁话?” 秋痕有意提高音量,成功引起邻座的频频侧目,交头接耳。 她又趁火打铁的说道:“麻烦管好你们的儿子,以后不要让他来骚扰我姐!” 邻桌的几个人在捂着嘴偷笑,高小红老脸下不了台,起身叉腰,气势汹汹,摆出一副当街对骂的态势:“骚扰?我的儿子会骚扰她?真是笑话,我的儿巴不得一路踢了你姐,找个年轻漂亮有钱的姑娘。” 岳云飞一看,事态的发展完全出乎他的意料,高小红不但没有帮上忙,而且打乱了计划,火上加油。 他朝高小红使个眼光,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否则事情无可挽回。 然后,气急攻心的高小红并不理会他,她步步紧近,指着秋晨,说道:“你算啥东西?当初要不是你死乞八咧缠着他,他会看上你这个贱女人?” 秋晨彻底被激怒了,说道:“怎么?你为老不尊,还蹬鼻子上脸了!今天我算是豁出去,你们要哭嚎撒泼,我们奉陪到底!” 这时,茶楼一名管事的走过来,说道:“各位,我们生意人最讲究和气生财,如果你们再这样继续吵闹,麻烦请另找他处,不要影响我们做生意,好吧?” 岳云飞见势,急忙劝说高小红。可能意识到在众目睽睽下争吵,的确失了面子,她虽然嘴里仍然骂骂咧咧,声音却小了很多。 秋晨懒得再跟她争辨,最后一字一句说道:“说出的话如泼出去的水。记住你们今天说的话,别让你儿子再来打扰我的生活。否则就是自己打自己的脸,那脸可就丢大了。” 高小红转过头,恨恨对岳昊逸说道:“你要是以后再敢去她,我就跟你断绝母子关系!” 话已如此,秋晨的目的已达到,但拉着秋痕,决绝离去。 岳昊逸阴沉着脸,怒目狰狞望着她们远去的背影,似乎并不打算放过秋晨。 第43章 寻求上司的帮助 秋晨送走了秋痕,独自回到新住处。她正打算用钥匙打开房门时,身后传来吱呀一声,猛然回头,对面房门打开了,门缝里露出一张年轻的脸。 女孩大约二十岁左右,圆脸,扎着马尾辫,一笑露出整齐的贝齿,一副青春可人的模样。 秋晨礼节性朝女孩抱以微笑。 “姐姐,你是刚搬来的吗?”女孩亲热问道。 秋晨点点头。 女孩笑容可掬,热情的说道:“我叫黎小琪,很高兴认识你。以后都是邻居,欢迎有空你可以到我这来坐坐。” 也是经历过悲欢离合,秋晨的性情日趋冷淡,对这种热情不太适应。 在原来的住处住了半年,邻里间都不认识。她整日早出晚归,根本不知道隔壁住的是什么人。 每个人都过着自己的生活,扮演自己的角色,无暇顾及他人。 不管女孩是出于真情还是客套,秋晨还是颔首,表示道谢。 一进屋,秋晨坐在沙发上发了会呆,回想刚才在茶楼发生的一切。 接着收拾下屋子。快到十点了,今天太过疲惫了,她打算早点洗漱睡觉, 突然,手机短消息响了。她漫不经心扫了眼手机屏幕,是工商银行的通知短信:你的信用卡提取现金2000元。 秋晨一阵警觉,立刻反应过来,她的信用卡被人提现了。5秒后,再次收到工商银行的通知短信:你的信用卡提取现金2000元。她欲哭无泪, 真是百密一疏。 那日,删岳昊逸手机联系人时,她老感觉有件事忘了,却一直没想起来。 现在才回想过来,是她的信用卡忘了拿回来,还留在岳昊逸那里。 记得上个月去商场买东西,因为她没带包,衣服没有口袋,刷完卡后,她顺手就递给岳昊逸。平时她很少用信用卡,所以把这喳事忘了。 她立刻致电工行银行客服,要求客服人员立即将其卡冻结保护。 客户人员照做,并告知她之前被盗刷的4000无法追回,还建议她报警。 秋晨马上又给岳昊逸打电话,痛斥他卑劣的行为,并警告他,必须把盗刷的钱还给她,否则她会报警处理。 岳昊逸不以为然,恬不知耻的说道:“这4000算是弥补我的精神损失吧。我妈说了,我未婚,年纪比你还小,你付出点钱财也是合情合理的。再说了,区区4000对你而言,不过是九牛一毛,我觉得便宜你了。” 秋晨气得说不出话。 岳昊逸又继续说道:“你要报警就报吧。就算你报警了,4000元是不能立案。再说了,我还可以跟警察讲,你恋爱期间用了我很多钱,我拿回一小部分也是理所当然的。男女分手引起经济纠葛是属于民事纠纷,警察也不会管的。” 对于这种无赖,秋晨不想再费口舌,啪的一声就挂断了。她悲凉地想,人总要会自身的行为承担后果,就当4000元买了个教训吧。这一生,再不想见到他了。 秋晨疲惫不堪,瘫坐在沙发上,心力交瘁,痛苦又狼狈。她望着窗外发呆。 星罗棋布的灯光点缀城市的夜晚,几人欢喜几人愁,有人声色犬马,有人却狼狈不堪。 她就这样躺在沙发,迷迷糊糊睡去了。一觉醒来,天都亮了,她起身推开了窗户。 近处,有几棵大树,枝繁叶茂,翠绿欲滴。远处则是一条宽阔的马路,时间尚早,但仍是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仿佛这个城市从未归于沉寂过。 这个世界不会为任何人的情绪所左右,相反你必须跟上它前进的速度。 生活必须继续下来,你只得选择遗忘或是面对,而不是毫无止境的自怨自艾。 秋晨冷水洗把脸,试图让自己更加清醒,打起精神,开始新的一天。 中午的时候,岳昊逸居然又给秋晨打电话。她迅速摁断了。 对方反复拨打,她把他的电话,QQ和微信拉到黑名单里了,这才清静了。 哪知,岳昊逸并没有死心了,又给她发邮件。邮件里语气恳切,道歉忏悔,说他一时冲动,犯了很多错,不奢望她能原谅,只希望分手前见她最后一面,并当面将4000还给她, 见面地点约在一个叫庭园酒店里。 信中还饱蘸深情回顾两人曾经一起度过那些甜蜜快乐的时光。 从茶楼出来后,岳昊逸便在他父母面前信誓旦旦要与秋晨断绝关系,可回到家里,冷静权衡,又觉得很不甘心,所以又反复无常。 他想以最后一面为借口,约秋晨在酒店见面。信件中情真意切的语句,定能打动秋晨,她一心软,便答应见面。 只要秋晨到了酒店里,他便有了掌控权。在他的情意绵绵的情话下定成功挽回这段感情。 和所有男人一样,他一直对自己那方面也是信心满满,甚至有些引以为傲。 一个男人如果想用性还挽回一段感情的时候,基本上说明这个男人黔驴技穷了。 因为稍微有点头脑的女人都瞧不上男人向女人卖弄思想之外的东西。 秋晨很冷静,显然并不为所动,她很清楚,岳昊逸找借口,企图想找机会复合。 她思考片刻,发出邮件消息,“如果你真有诚意,你先将那4000块打在我卡上,见面的事再说。” 对方许久不吭声了。 秋晨猛然想到岳昊逸那时求婚时的戒指还在包里,她急忙翻了出来,根据那枚戒指的品牌和款式,在网上查了查,价格为8000元。她心想也许把这戒指变卖了,也许还能弥补些损失。 岳昊逸见秋晨不上勾,失望之至。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既然秋晨那么在意她的工作,反正自己知道她的公司地址,干脆以此为要挟。 如果她不与自己和好,他便闹上公司,让她脸面扫地,在公司呆不下去。 于是,他又回复邮件:“我明天中午12点,我会准时你公司楼下等你,不见不散,否则后果自负。” 秋晨心乱如麻,果真岳昊逸绝非善类。 经过多少日夜辛苦工作,忍受多少委屈,好不容易才在公司站稳了脚。 如果明日岳昊逸气急败坏在公司里胡闹一出,那么对她而言,是个致命打击,毁掉她的前程。 一念此,秋晨心坠冰窖,浑身发颤。但她决不允许岳昊逸毁了她来之不易的一切。 思考了很久,秋晨起身来到董明诚的办公室门口。因为华旭琴出差,她只有豁出颜面,寻求帮助。 董明诚的办公室的灯亮着,磨砂玻璃人影晃动。 秋晨鼓足勇气,轻敲门。 “请进。” 一如既往,低沉的嗓音。 秋晨推门而入。 董明诚正襟危坐,一脸严肃,翻看手中的文件。他抬起头,见是秋晨,脸上掠过一丝惊讶之色,转瞬而逝,继而微微一笑。 秋晨站在他面前,表情很不自然,磕磕巴巴说道:“董总,我想请您帮个忙。” 董明诚将手中的文件合上,示意她在对面的椅子坐下,关切问道:“你工作上遇上什么困难了吗?” 秋晨摇摇头,嗫嚅道:“不是工作, 是我的私事。” 董明诚一愣,然后说道:“你遇上什么难处了吗?” 秋晨将岳昊逸复合不成,恼羞成怒,可能来公司里大闹的事情告诉了董明诚。 董明诚心中大致明白了,淡然问道:“哦,你是单身?” 秋晨点点头,便进一步将自己离异的事告知了他。 董明诚笑了笑,说道:“谢谢你这么相信我,把自己隐私都告知于我。你不用着急忧虑,这只是件小事而已。 放心,如果他真敢来公司来闹,我会妥善处理的。正好明天在杭州有个产品交流会,采购部要去参加。不如你现在回家收拾下,今天下午随同着采购部一起去参加那个展会吧。” 秋晨连连道谢,见董明诚忙着事,不便多打扰,便离开了。 她径直回家,收拾行李,并与采购部同事约定下午四点在机场会合。 她坐在侯机厅内,神情恍惚。熙来攘往的人们目视前方,昂首阔步,即使擦肩而过,谁也不会多看谁一眼。 在这激烈竞争的世界,每个人都朝着自己目标进发,遇佛杀佛,遇魔杀魔,忙着自己切身利益相关的事情,没有人会在意关心旁人。 横亘在她的面前,永远是爱与恨,恩与怨的艰难时光。它们重重叠叠,迷惑她的视线,又阻碍她的前行。 秋晨不禁想起秋痕的那句话:其实在急着作出改变之前,更重要的是拨开云雾,寻找陷入困境的内心真相。 第44章 童年往事 天气阴沉,淡黑色的云朵涌动。凌辰攸驱车来了郊外,穿过一片笔挺高大的桦树林,来到公墓陵园。 他很久没有看望母亲了,上次来还是三个月前。之前他是每个月都会来这里看望母亲。 翠绿的矮小侧柏丛布满大门两侧。凌辰攸下了车,手捧着一束黄菊走入陵园内。 进园后,便是一片宽广众多的墓区。他走在一条曲折如迷宫的青石板小径上,小径狭窄得只能容下一个人。 小径的尽头便是母亲的墓碑。左右两旁的墓碑无人祭扫,杂草丛生,一片荒芜。 或许是太久远了,墓碑上的字迹已被雨水冲刷得模糊不清。 金钱财富的占有都不足证明人来过这个世界,惟一可以证明的只是墓碑。 凌辰攸在母亲的墓碑前蹲了下来,墓碑是用花岗石做的,中央刻着「慈母祈雪芹之墓」几个字。 墓前的小石瓶里插一束素雅的百合,正中摆着一盘新鲜的水果,有苹果和橘子。 红烛快要燃尽,信香依然袅袅,灰白的纸钱纷飞,但依然能感受到余烬的灼热。很显然有人刚刚来过。 凌辰攸一阵疑惑,四处望去,空无一人。他将手中一束黄色菊花横卧放在碑前,默默看着碑上母亲照片。母亲依然如生前那般,饱含慈爱望着他。 也不知呆了多久,冷风袭来,凌辰攸感到一阵寒意。他不由拢了拢衣顶。 入秋了,湿冷的黄昏,天空最后一丝光线都要泯灭在灰暗的云霭中。 凌辰攸离开了母亲墓碑,朝公墓大门走去。快到门口时,他突然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那里。 他一怔,出乎意外,居然是凌志安。那么墓碑前祭祀用的鲜花、水果和香烛便迎刃而解了。 许久未见的父亲,身着一套灰黑色衣服,显得如此陌生。他的容貌足足比实际年龄苍老十岁。 干瘦微驼的身材,皱纹密布的脸,浑浊无光的双眼,灰白的头发在风中凌乱。 但凌志安却从容的望着他,凌辰攸竟然有些紧张了。 凌志安恳求道:“辰攸,我想跟你谈谈。”说完,用满怀期冀的眼神望着他。 凌辰攸迟疑片刻,点点头。然后转身,一言不发朝前走着。 凌志安尾随在后,亦步亦趋。路面的干树枝和枯叶被他们踩在脚下,发出嚓嚓的破碎之音。 走出墓区,路边有两旁几排并列的长椅,供路人休憩。两人坐在长椅上。 长椅周围有一排排柏树,随风呼啸。有几只不认生的白鸽在他们身边盘旋,发出咕咕的声音。 凌志安打破了沉寂,说道:“辰攸,这么多年我一直在忏悔,我是罪人!我对不住你们姐弟,也对不住你的母亲。” 凌志安的声音带着深深的哀伤,眼里透露着悔恨,凌辰攸的心被刺痛了。 过往如快镜般在他脑海里闪现,他眼眶红了,内心波涛翻滚,却极力克制。 凌志安诚恳说道:“我知道你怨恨我,年轻时做过那些荒唐事,连我自己都恨自己。如今我年岁大了,也不知哪天就走了。 我想弥补,我想赎罪,我不奢望你原谅我,我只希望你们姐弟给我机会弥补当年犯下的错误。” 凌辰攸冷笑道:“弥补?你怎么弥补?你就是我们的噩梦。母亲因你早早过逝,而我和姐遭受了一生都无法愈合的伤痛。 我们好不容易摆脱困境,过上正常的生活,你却突然出现,说想来弥补?真是可笑!” 凌志安老泪纵横,哽咽道:“我罪孽深重啊!我曾经想过一死了之,可我太懦弱了,对自己却下不了手。这十多年来,每晚我都难以成眠,无处不在的痛楚侵袭着我,过往就像荆棘缠身,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我。” 凌辰攸大声吼道:“你这是咎由自取,自作自受。一个人在童年缺失了父爱,不健全的人格引发的心理障碍,那种痛楚你能感受得到吗? 从小到大,我多么希望你来关心我,像正常的父子亲密的交流。 而你带给我们一家的,只有无尽的伤害。当我看到别人每一次成功,都有父亲在背后凝视赞赏他的成就时,我总是泪流满面。人生在世,没有最爱的亲人在身边关爱和支持,一切成功都是毫无意义。” 又是一场漫长的沉默。一阵寒风吹过,似乎穿透凌辰攸他的心,他的身体开始颤抖。 凌志安强忍住泪水,眼神空洞望着那片树林,说道:“我也梦想做个好父亲,也梦想和所爱之人共携手,立黄昏,一生相伴,可是你知道吗?我的这些美好的憧憬全被你母亲所毁了。” 凌辰攸闻言骇然,突然记起十四岁那年,父亲离家出走那晚,他曾对母亲愤怒吼道:都是你害的,是你毁了我一生。他原以为是父亲酒后的胡言乱语,没想到却是真有其事。 他心存疑虑,不由问道:“难道不是你毁了我的母亲吗?怎么颠倒是非,说我母亲毁了你呢?” 凌志安擦干眼泪,缓缓说道:“我和你的母亲是高中同学,那时她坐我的前排。她性格开朗,是班上的活跃分子。 可是,她学习成绩不好,所以经常问我问题。然后我们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当时,我暗恋班上一名叫柳纯熙的女生。她人如其名,长得清纯可人。 我把喜欢柳纯熙这事,跟你妈坦白了。我暗地里给柳纯熙写了很多封情书,都不敢当面前交给她。 你妈听说后,自告奋勇说由她来转达。于是我就将二年来写的近百封情书交给她,由她代我转给柳纯熙。 那沉甸甸的情书装了一大口袋,你妈当时就取笑我,说我真是痴情种。 那一夜,我辗转反侧,一夜无眠。第二天,你妈将所有的情书退还给我,告诉我说,柳纯熙说她有喜欢的人了,希望我不要再纠缠她了。” 凌辰攸默默听着,没有作声。 “虽然我知晓会有这样的结局,但我当时接受不了这样的现实。我痛彻心扉,伤心不已,我流着泪将那些情书通通烧毁。 之后的日子对我而言,就是暗无天日,我如行尸走肉上学回家。 失去了爱情,就如同失去了生命。我无心读书,失去了学习的动力,经常逃课去打台球。 之后一年的时间,非但减轻内心的伤痛,反而加深对柳纯熙的爱。 我痛苦不堪,似乎走到人生的尽头。你母亲见我失魂落魄的样子,经常安慰我,努力想让我从痛苦解脱出来。 她经常在周末时,陪我出去打球,骑自行车去郊游。有一次,雨天路滑,她骑车摔倒了,我急忙去扶她。 她对我温柔一笑,一个趔趄,却抱紧了我,在我耳边说,我喜欢你。 我脸一红,连忙放开了她。我一直沉浸在我的世界,万万没有想到你妈居然会喜欢我,而我一直把她当我最好的哥们。” 第45章 人生和解 凌志安一口气说了太多话,停顿下来,喘息了半天。他忧伤望着凌辰攸,似乎希望他开口说话,而凌辰攸却一言不发。 对于二人而言,这番谈话开启了一段创伤之旅,凌辰攸是少年创伤,而凌志安却是痛失所爱。 两人都表现得很不自在,越是不自在,沉默的时间就会无止境的拉长。二分钟后,凌志安又继续追忆着那些刻骨铭心的过往。 “看我很不自然的神情,你妈害怕失去我们之间的友情,便宽慰我说,让我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她不奢求我喜欢她,只希望在我身边默默守护我,她便心满意足了。 话虽如此,可我已经爱上柳纯熙,心中没有任何位置可留给任何女人。 我不想心中有愧疚,耽搁了她,便狠下心来,疏远了她,与她保持一定距离。 面对你妈痛苦失落的神情,我装作视而不见。高考结束后,我和你妈都落榜了,而柳纯熙却考上一所师范专科院校。 在毕业同学会上,想到与柳纯熙从此天离一方,很难再见,我便借酒消愁,喝得酩酊大醉。 同学会结束后,你妈搀扶着我回家。那夜,电闪雷鸣,大雨如注,我俩衣服早已湿透。 我固执站在雨里,独自哭泣,心痛得无法呼吸。你妈哀求我,求我进屋,我却执意不肯。 后来,我竟晕倒在雨里,是你妈将我扶进屋内。当时,你的爷爷奶奶在外办事,没有在家。 此后的二天,我一直发高烧,神智不清。这二天里,全是你妈衣不解带的照顾我。 迷迷糊糊中,我将她误当作柳纯熙,情不自禁与她发生了关系。 当我退了烧,清醒了,才发现自己做了错事,懊悔不已。就那一次,你妈就怀上你姐。 既然是大丈夫,就得承担后果,所以我们结婚了。既然与你妈结了婚,我将对柳纯熙的爱封存在内心深处。婚后虽算不上恩爱,却也是相敬如宾,平淡生活。” “结婚第五年的一天,我在县客运车站上偶然遇见了柳纯熙。她依然如前漂亮,但脸上却有淡淡的凄苦之色。 虽然时过境迁,我以为我会无动于衷,但看到她的那一刻,我没想到我的心依然会痛,为她而悸动。 我主动上前招呼了她,她看见我便呆住了。她和我乘坐是同一辆车。 上车后一攀谈,才得知,原来柳纯熙在大二时便退学了。问其原因,才知是她母亲那年出了车祸,家境贫寒,无力再供她读大学。 她现在县客运车站旁的一家制衣工厂里做纺织工。之后,我们陷入了沉默。 最终,我还是忍不住吐露自己的心声,说道,尽管你当年拒绝了我,但我一辈子仍将你放在我内心深处。 如果你当初肯答应我,可能会改变我一生。柳纯熙神色极为震惊,许久才说道,我什么时候拒绝过你? 我瞠目结舌,一询问得知,你妈当年根本就没有将情书交给柳纯熙,而是找到柳纯熙,问道,她是否喜欢我? 柳纯熙低下头,没有回答。她对我可能有些好感,当年我写得一手好文章,在学校里小有名气。 你妈直截了当说,她非常喜欢我,希望柳纯熙成全。我万万真没有想到,你妈阳奉阴违,竟然做出这等的事情。 她还用谎言来欺骗我,便得我当初那么痛苦不堪。我回到家,怒不可遏质问你妈。 在事实面前,她迫不得已才承认所做的一切。我气愤极了,提出了离婚,不想跟这个心机深重的女人过日子。 命运却又是如此的无情,你妈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我,求我看在二个孩子的面子,再给她一次机会。 我这才知道她已经怀上你二个月了。我瘫软在地上,浑身上下就像被浇了盆冰水,寒意彻骨。 我泪水翻滚,不得不再次妥协,打消了离婚的念头。原先当我得知柳纯熙对我有意后,我欣喜若狂,打算离婚后找她,好好爱她,这次我绝不放手。 但上天阴差阳错,黄梁大梦终落空,我受不了这毁灭性的打击,一蹶不振,整日浑浑噩噩,借酒浇愁,痛苦不堪。 一年后,柳纯熙有天凌晨五点骑自行车去上班,被逆行的大卡车撞倒,当场身亡。 当我听到噩耗时,泪如泉涌,悔不当初。如果我当初能勇敢一些,不顾一切和她在一起,我绝不会让她这么辛苦,她也就不会年纪轻轻香消玉陨,像花一样凋谢了。 痛苦、悔恨充斥着我的心。从此,我更加沉迷于酒精,以至酗酒成性。喝醉酒后,忍不住将这一切怪罪到你妈身上。” “我当时内心矛盾极了,痛苦像毒蛇吞噬着我的心,我就像双面性格。清醒时,我就像正常人,喝醉后就是个混蛋。 我只觉得人生坠入了深渊,那就是个无底洞,四面漆黑的岩壁,一路往下,越挣扎越快下坠。 我就眼睁睁看着自己下坠,有种放弃的无力感,但一切都回不了头了。 那天晚上,我离开了家,身心交瘁,四处流浪,在冰冷的桥洞睡了三天三夜。 醒来时,看见早晨第一缕阳光洒在湖面上,影影绰绰反射在桥洞里。 霎时,我忽然幡然醒悟,觉得我的一生不能这样破罐子破摔,一定要振作起来。 于是我戒了酒,可没有脸面回家,没有脸面对你们,只得在外四处打工,到处漂泊。 我现在说这些,并不是想开脱自己。对于你姐弟和你母亲而已,我罪孽沉重,今生今世都无法偿还。 如今我也老了,身体也大不如前,我唯一的心愿就是赎罪,希望你给我个机会。” 说完,凌志安带着祈求的眼神望着凌辰攸,然后起身,两条前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凌辰攸只觉得天昏地转,浑身颤栗,他的记忆仿佛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他想努力张开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感到彻底的挫败,或许他需要更多的时间来接受这些真相。 最终,凌辰攸还是颤颤巍巍弯下腰,向父亲缓缓伸出了手,也伸出一双与自己人生和解的手。 第46章 ,平静时光 从杭州归来后,岳昊逸再没有联系过秋晨,他似乎无声无息消失了。秋晨胆颤心惊过了一周后,便也放心下来。 她觉得那天就像一个未解之谜,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是岳昊逸虚张声势,压根就没有来过? 抑或他在楼下左等右等,没见着她的人,便怒气冲冲闯进公司?倘若是这样,董明诚又是怎么应对处理的? 没有人告诉她。董明诚行色匆匆,接连在好几个城市出差,偶尔回到公司,也是日理万机,忙于工作。秋晨根本没有机会跟他打个照面,他似乎也忘记那茬事。 秋晨的生活恢复久违的平静。工作上顺利,周末闲暇时间陪着孩子。这份平静的时光,对她而言,是难能可贵的幸福。 周六早上,秋晨按惯例去凌辰攸家接女儿。 她正准备出门,却意外接到凌辰攸的电话。他在电话里说,他要出去办事,顺路将凌悦送过来。于是,秋晨便告诉他自己的住址。 二十分钟后,秋晨来到小区楼下。凌辰攸的车已经停在路边,他打开车门,将凌悦抱了下来。 自离婚后,秋晨还是第一次见到凌辰攸。算算时间,应该有半年多吧。 凌辰攸似乎变得深沉了很多。消瘦的脸庞,深陷的眼眶,往日意气风发一扫而光,代替是难以言语的怅然之色。 秋晨的内心不期然感到心疼,就如同原先倍加珍惜的物件,在别人手里,却被随意糟蹋。 可转念一想,是他亲手粉碎了那段婚姻,他给了她椎心泣血的伤痛。 她便狠下心来告诉自己,每个人必须承受自身行为带来的后果,无论是快乐还是痛苦。 没有一个人在悲剧中是无辜的,一切都是咎由自取。而她必须将过往的人与事,严密打上封条,永不再启,一往无前,永不回首。 当凌悦瞥见秋晨,立即欢呼,奔至她的身边。秋晨两手将女儿紧紧抱起,亲吻着小脸。 凌辰攸走到她身边,表情极不自然,生硬说道:“好久不见!” 眼前的秋晨,依然是那张端庄秀气的脸,眉眼间却多了几分淡定与自信。举手投足,气质大方,极具个性特质。 秋晨淡淡回答道:“我明天下午将孩子送回你家。你家里有人吗?” 凌辰攸点点头,却欲言又止。”快跟爸爸说再见! “秋晨催促女儿道。凌悦高高兴兴向凌辰攸说再见,凌辰攸只得尴尬离开了。 凌悦仰起那张天使般纯真的笑脸跟她说着亲密的话,她的心都醉了。 无论自己经历无数痛楚,生活有多难,在女儿天真无瑕的笑脸前,都不足挂齿。 刚回到家,凌悦神秘兮兮,对秋晨说道:“妈妈,阿姨走了!” 秋晨 一怔,问道:“是那个陈阿姨吗?” “不是,是那个舒阿姨。” 秋晨猛然反应过来,女儿说的不是陈婶离开了,是舒窈离开了。 “她去哪里呢?” “不知道,她上周三来家收拾了东西,就走了,再也没有回来过。” 凌悦歪着脸,一本正经问秋晨:“妈妈,我有件正事想问你。” 秋晨暗自发笑,说道:“你有什么正事呀?” 凌悦满脸认真,说道:“妈妈,你别笑,我的真是正经事。” 秋晨只好强忍住笑意,说道:“好好,你请讲。” 凌悦忸怩过来,过了半响,才问道:“舒阿姨走了,你会不会跟爸爸和好,搬回来呢?” 秋晨愣在那里,望着女儿出神。最后摸摸她的头,叹了口气说道:“爸爸妈妈都是大人。大人之间的事情,由大人来处理。” “妈妈,你是不是不肯原谅爸爸?你是不是还恨着他?” 凌悦托起头,一张圆嘟嘟的脸,配上忧愁的表情,令人啼笑皆非。 她明显比同龄孩子更加老成,父母离异在她的心里留下了阴影。 秋晨摸着女儿的手,内心涌上难言的苦涩,缓缓说道:“你年纪太小了,很多事情都不明白。等你长大了,自然就明白。” 凌悦点点头,表示心领神会。她是个聪明的小孩,见妈妈谈及爸爸不高兴,便停止追问类似问题。 秋晨又说道:“你放心,爸爸妈妈都是世界上最爱的人。” 凌悦一扫愁虑,脸上重新充满阳光。 “妈妈,我上周画的画,得奖了!” “是吗?给妈妈看看。” 凌悦挣脱秋晨的怀抱,打开书包,翻出一本画册,递到她的面前,说道:“妈妈,你看。” 秋晨打开画册,看见那一幅画。上面画着一家人在草地上玩耍的情景。 远处有一片绿色的树木,草地上有花有草,还有一条小河蜿蜒流过。 凌悦兴奋指着画中的人物,说道:“妈妈,这个女生是你,那个男生是爸爸。小孩子当然就是我,你觉得像不像?画的题目是我的一家。老师说要把这幅画张贴在学校的壁报上呢。” 秋晨看到画上打了优,开心亲了凌悦的小脸几口,称赞道:“我的女儿真棒。” 这时,传来清脆的敲门声。秋晨开门一看,是对门那叫黎小棋的女孩。 她身穿一件薄薄的花色睡裙,头发湿漉漉,像是刚洗过澡。 黎小棋说道:“抱歉,打扰了。我洗完头才发现吹风机坏了,我想借您的吹风机用一用。” 秋晨微笑着说:“没关系,你进来吧,我给你拿。” 黎小棋进屋后,看见凌悦,便问道:“这个漂亮的女孩是您的女儿?” 秋晨回答道:“是的。” 凌悦不认生,甜甜的叫道:“阿姨,快来看我的画。” 黎小棋走过去,蹲下身,仔细看了看,夸奖道:“你画得真棒!” 凌悦满心欢喜,乐支支。 秋晨从橱柜里找出吹风机,递给黎小棋。 黎小棋道谢后,说道:“姐姐,我是美院的学生。你的女儿画画很有天赋,如果你愿意,我周末空闲时可以教她。” 秋晨求之不得,连忙将凌悦叫过来,拜过老师。 黎小棋正准备离开时,却又被秋晨叫住了。 秋晨思考片刻,突然问道:“小棋,在你方便的时候,我能看看你作画吗?” 黎小棋笑道:“当然可以了。” 第47章 丢失的记忆 二天后,秋晨应邀来到黎小棋的家做客。进门后,便见黎小棋身着围裙,头扎着方巾,双手戴着蓝色的胶质手套。 她笑盈盈招呼秋晨在沙发上落座,说自己正在收拾凌乱的画室。 秋晨歉意问道:“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黎小棋忙摆摆手,说:“不碍事,你坐几分钟,我很快就完事。”说完,像一阵风冲进了房间整理。 秋晨打量四周,这是套二的房子。室内光线透亮,装修素雅,地面是清爽的米格纹地板,乳白色的家具陈设。 客厅前有一大块澄澈的落地窗,窗前有几株色彩各异的花草。 墙面张贴着空谷幽兰的壁纸,颇具艺术气息,令人赏心悦目。 五分钟后,黎小棋汗涔涔从房间出来,又进了厨房。出来时,她手中端了二杯香气四溢的咖啡,将其放在茶几上,并将一杯咖啡移到秋晨面前。 黎小棋端着杯子,用勺子缓缓搅拌,轻声问道:“你的女儿没跟你住在一起吗?” 秋晨坦诚的说:“我和她爸离婚了,她跟她爸生活。平时我忙着上班,只有周末陪她。” 见秋晨如此大方将隐私相告,黎小棋尴尬之余颇有些感动。 黎小棋说道:“秋姐,不瞒你说,我的父母在我三岁时便离异了,我也是在单亲家庭长大的。但我没有你的女儿那么幸运。我的母亲重新组织家庭后,再没有来看过我。” 黎小棋的这番话,把二人之间的关系霎时拉近,感情很快便熟络起来。 黎小棋感同深受说道:“单亲家庭的孩子都异常敏感。性情敏感的孩子都喜欢独处,不喜欢集体活动,所以喜爱孤独的消遣,例如看书、写作和绘画等等。 我和你的女儿在这一点很相似。可是,这种内向、敏感的孩子性格很孤僻,需要父母合理的引导。” 秋晨点点头,附合道:“是的,我有时发现她情绪不稳定,莫名明妙的闹情绪。” “这是不完整家庭带来的缺憾。我从小就没有安全感,没有自信,老是粘着父亲不放,怕他也不要我了。” 秋晨的心就像是被人重重揪了一把,她的眼泪差点夺眶而出。 黎小棋看出她的异样,便宽慰道:“你不要担心,她会慢慢习惯和接受父母离异的现实,情绪会恢复正常的。” 秋晨幽幽问道:“她长大后会不会有心理缺陷呢?” 黎小棋低下头,想了想,说道:“每个人一生都遇上很多不如意的事情。只要父母好好关注引导,她自然会明白事理,接受现实,朝着健康心态成长。你看我不也是活泼开朗,积极阳光的孩子?” 秋晨点点头,感叹道:“这么小的孩子,太难为她了。她没有任何错,却要被迫接受父母分开的残酷事实。” 黎小棋说:“世事岂能皆尽如意?你这么爱孩子,当初不是迫不得已,你也不会去选择离婚吧,对吧?” 经历太多苦痛,秋晨都熬过来,但心中最痛的,无异于对于女儿的那种难以弥补的歉疚。 黎小棋见她眉间仍有彷徨愁容之色,便转移话题,说:“走,我带你去我的画室看看。” 二人起身来到画室。画室是由一间书房改造的,四四方方,面积约有十几平米。 画室墙壁上零乱贴着几幅黑白人像素描。地上摆着几排矮柜子,柜子上摆着几幅油画作品。墙角有二排收纳架,架上摆着颜料、画笔等。 画室中央有一个三脚画架,画架上有一幅色彩斑斓的作品。显然是黎小棋新近的作品。 秋晨走近一看,原来是一幅少女油画。少女体态丰腴,一张饱满健康的小脸,小巧的嘴唇,挺拔的鼻子。 她穿着一件白色的低领纱裙,头发微卷,发髻插着一朵橙红色的月季花,细长光洁的双手捧着一束粉红色的玫瑰花。 与少女未谙世事的脸格格不入的是那一对眼眸,眼睛大而亮,眼神里却透露着难以言说的惊恐,令人心疼。 少女眼中的恐惧像一把利剑刺中秋晨的内心,她感到一阵锥心之痛,不由脸色恍白,额头出汗。 黎小棋奇怪望着她,说道:“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秋晨意识到自己失态,掩饰道:“没什么,你画得真好,通过眼神把人物的内心刻画得淋漓至尽。” 黎小棋上前,解释道:“这是我上个月去附近公园写生时,看见这个少女端坐在公园长椅上。我就请她做了我的模特。 少女的美跟春天的花朵浑然一体,交相辉映,让人难以忘怀。 但她的眼神却流露出一丝恐惧,似乎与这个世界保持一定的隔离,这种生命的感知是独特的。我便想抓住她一逝而过的眼神,展现其内心的秘密。” 黎小棋又问道:“你对绘画很有兴趣吗?” 秋晨回答道:“是的,我从小就喜欢绘画。不过,初二以后就再没有画过了。” 黎小棋不解问道:“既然喜欢,那为什么没有坚持下来呢?” 秋晨思索片刻,回答道:“我从小学三年级开始学绘画,一直都坚持着。直到初二,那年我14岁,生了一场大病。 大病初愈后,拿起画笔,双手总是无法控制的震颤,根本不能作画。于是,只能放弃绘画了。” 黎小棋诧异问道:“你患了什么病呢?” 秋晨神色恍惚,努力回忆当时的情景,说道:“我只记得当时浑身高热,战栗不已,意识障碍,眼神惊恐,就像画像中的女孩。 医生诊断为病毒感染,引起脑部发炎。在医院住院治疗一个月后,病情痊愈。 之后,我的脑海一片空白。那一年的有些事情,我完全记不住了, 我失忆了。” 黎小棋吓了一跳,说道:“怎么会失忆了?没有治疗吗?” 秋晨说道:“医生说是脑部损伤引起的短暂性失忆,可不管怎么治疗,那段记忆都无法恢复。不过很奇怪的是,我只是丢失的只是那年夏天的记忆。” 黎小棋说道:“真令人匪夷所思啊!” 秋晨笑道:“其实找不找回那段记忆也无所谓,因为它对我的人生没有太大影响,应该也是人生中一个平淡无奇的夏天而已。唯一后遗症就是自从那年以后,头痛便如影相随,让人难以承受!” 第48章 标书泄密 黎小棋又问道:“绘画忌讳手抖,你的手抖是心理原因还是其他原因呢?” 秋晨回答道:“我也曾去过医院,看过神经内科和内分泌科,经过全面的检查,也没有检查出啥毛病。 很奇怪的是,我平时手不抖,只是在绘画时手抖得厉害。医生说道,可能是脑炎的后遗症吧。” 黎小棋接着问道:“没有办法改善手抖吗?” 秋晨说:“医生说,除了平时多加训练,并坚持不懈,别无他法。” 黎小棋说道:“既然你对绘画有天赋,我认为你应该重拾绘画这个爱好。你现在是单身,有个爱好能让生活充实有趣,不至于无聊。不如你就开始训练,克服手抖,可以从练习线条开始。” 秋晨点点头,说道:“之前,当家庭主妇时,我不是没有想过,但最终还是不了了之。绘画需要静下心来,有了孩子,有很多琐碎的事情便会令人分心,而且当时家人也不赞同。 你说的对,我现在是单身,除了工作,平时还有很多闲暇的时间。我决定利用空闲的时候跟你学学绘画。你能当我的老师吗?” 黎小棋爽快答应了。 之后,二人讨论画作的品鉴。虽然秋晨很久没有作画,但对画作有种天生的艺术鉴赏力。 二人畅谈甚欢,一直到深夜。次日,当秋晨醒来,一看时间,快七点半。 她猛得从床上坐起来,懊丧想,昨晚忘设闹钟了,上班快要迟到了。胡乱收拾一番,秋晨急匆匆出门了。 赶到公司,正好八点五十。秋晨长吁了口气,赶紧在工位上坐下来。 这时,安陌走过来,对她说:“秋姐,华姐找你,你赶快去她的办公室吧。” 然后,她又悄悄补了一句:“华姐,她脸色很难看,你可要小心点。” 秋晨的心立即悬起来,仔细回想自己近日的工作,好像没出什么差错。她神情镇定,走向华旭琴的办公室。 华旭琴的办公室是紧闭的,里面传来一阵说话声,显然里面有人。秋晨伫立在门前,踌躇不决,心想要不要敲门呢? 这时,门被打开了。董明诚走出来,惊诧望着她,说了句:“大家正等着你,你先进去,我出去抽支烟。” 秋晨一脸懵,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紧张不安,手足无措。 推门而入,办公室的沙发上坐着三个人,除了华旭琴外,一人是人力资源部刘经理,另一人则是行政副总左月白。 秋晨忐忑不安,暗自揣测,加上出去抽烟的董明诚,在场的都是公司重要的中高层领导,如此大动干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见她进来,三人停止了低语交谈,正襟危坐,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华旭琴表情严肃,示意秋晨坐在沙发对面的椅子。刘经理则打开笔记本电脑,准备记录什么。 这一切像是开庭受审现场,难道是自己摊上大事? 华旭琴清清喉咙,缓缓说道:“秋晨,上周五我交给了你一份重要的运营方案,让你按我的要求修改打印,是吧?” 秋晨一怔,继而点点头。 上周五,华旭琴的确交给她一份关于互联网投标的方案。前几个月,公司新组建一家叫顺鼎网络科技分公司,主要经营方向是参与医药互联网的信息建设。 这家公司应运而生,完全为了迎合政府倡导建立药品信息化共享和追溯体系建设的项目。 政策特在网站公开发布了药品信息化追溯平台建设项目的投标公告。 公司积极参与这个项目的投标。那份运营方案实则是公司竞标项目书。 秋晨疑惑问道:“标书内容有错吗?” 华旭琴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冷冷问道:“你把那份方案给谁看了?” 秋晨一愣,答道:“那份方案,我没有给谁看过。我修改好后,就直接送到您办公室,交给您了。” 华旭琴沉思片刻,又问道:“那你跟谁谈论过那份标书的内容吗?” 秋晨立即摇摇头。 华旭琴一脸怀疑,显然不相信,说道:“你都没有认真思考,就这么肯定没有跟其它人提起过?” 秋晨正想说话,却被一旁的左月白打断了。她语重心长说道:“秋晨,现在那份竞标书在开标前已经被竞争对手知晓了,他们掌握了我们所有的投标信息,所以这次公司流标了。 虽然这个项目是讨好政府的项目,盈利可能性不大,但是有时候,营销关系比营销收益更为重要。 对于公司内部管理上,我们对这种商业泄密的行为绝对不会姑息,一定追查到底,查清是谁泄了密,又是在哪个环节泄的密? 所以,接触过这份竞标书的人都有嫌疑,希望你好好配合我们进行调查。请你再仔细回想,你当时跟其它人无意间透露过标书的信息吗?” 秋晨平日最恨别人的猜疑,情绪有点激动,大声说:“我绝对没有跟任何人说过这事,更没有透露标书的任何内容。你们为什么都不相信我所说的话呢?” 这时,董明诚走了进来,刚好听见秋晨辩解,说道:“你不要激动,我们只是了解情况,并不是定你的罪。” 然后,华旭琴却丝毫不理会董明诚的话,直截了当说道:“公司接触过那份竞标书只有你我二人。倘若不是你泄的密,难道是我了?” 秋晨一惊,华旭琴的话说到这份上,用意很明显了。公司的文化就是上司永远没有错,而且上司的过错永远是由下属当替罪羊。 在上司的心里,早已笃定是自己泄的密,那么所谓的「调查了解」只不过是种托辞。 权力在上,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所以自己辩白不过是徒劳无功罢了。 果然,见秋晨不语,华旭琴紧紧盯着她,步步紧逼,说:“秋晨,在你入职时,公司可是与你在劳动合同里签订了保密内容。” 秋晨凄然一笑,低垂着头,不再说话。在场的人谁也没有说话,陷入僵持之中。 董明诚作势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开口说道:“我还有点事要处理,今天就到这吧。也不用那武断,全面深入调查后再得出结论吧。秋晨,你先出去吧。” 秋晨见董明诚替她解了围,感激看了他一眼,然后迅速起身,走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他们才从 华旭琴的办公室鱼贯而出。董明诚走在最后,当他经过秋晨的工位,低声说道:“你来我办公室一趟,我有事找你。”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董明诚的办公室。 第49章 飞蛾扑火 坐下来,秋晨显得拘谨,想开口,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倒是董明诚先发话了:“这次商业泄密的事情,性质很严重,老板想追责到底。所以大家才会草木皆兵,人人自危,希望你能理解。” 秋晨诚恳的说道:“董总,我真没有跟任何人谈及那份招标方案,更也没有交方案的信息泄密给竞争对手。我愿意用我人格作为担保。” 董明诚没有说话。他点燃了一支烟,狠狠吸了二口,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最后说道:“共事这么久,我相信你的话。既然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那只有报案找警察了。事情终会水落石出,到时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那敢情好,由警察彻查此事,找出真正的泄密者,才能还我的清白。不过,刚才华姐说的那番话,有些令我伤心。” 董明诚笑了笑,说道:“兹事体大,刚才华旭琴心急说出些武断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好好干,不要令我对你失望。” 秋晨心想,董明诚都这样说了,若再纠结这个问题,就显得自己小气不识大体,她只好打住。 但她还想问关于那日岳昊逸的事情,却看见董明诚一脸凝重的神情,始终开不了口,只好引退,走出办公室。 秋晨经过办公区,便一眼看见有几位同事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见她出来,便鸟兽状散去。她心知肚明,肯定议论她,不过现在的她根本不在意别人的想法,谁人背后不说人,谁人背后无人说。 这时,秋晨却意外接到程祎珊的电话。两人差不多有二个月没见面了。 自从上次秋痕提及,偶遇程祎珊跟一个男子很是亲密,秋晨便刻意减少了与程祎珊的联系。 一则自己与岳昊逸的事令自己劳神费心,自顾不暇,二是程祎珊不说,她也不想知道,多联系只会增加尴尬。不过,热恋中的程祎珊似乎也把这个闺蜜遗忘了。 程祎珊在电话里说,外出办事正好经过秋晨上班的地方,正值中午,不如一起吃个午餐。 此时的秋晨因为标书泄密的事情心烦意乱,也想找个人倾诉,便应允了。 两人约在秋晨上班附近的一个中餐馆。刚落座,服务员走过来,秋晨点一份剁椒全鱼,一份鱼香茄子和肥羊酸菜汤。 程祎珊出现在餐厅门口,她穿了件红色的衣服,面色圆润,看起来神采奕奕,顾盼生姿,一改从前的憔悴失意。 秋晨略有深意笑了笑,说道:“面如桃花,有喜事吗?” 程祎珊脸一红,忙掩饰道,:“哪有什么喜事?只不过是最近病好多了,睡得着觉,吃饭也香,自然气色也好了。” 然后她瞟了几眼秋晨,疑惑说道:“你怎么却满面愁容呢?” 秋晨微叹,便把今天发生的事情一一告诉了程祎珊。 程祎珊说:“像你这样性格刚烈正直的人,这种莫须有的委屈,你定是咽不下这口气。” 秋晨说道:“那是当然。像我这种视自己的名誉视为珍宝的人来讲,最不容忍别人往我身上泼脏水。 我是靠自己双手一路艰辛走过来的,一清二白的身正,绝不允许褫夺,这是我的底线。” 程祎珊点点头,笑道:“在这个急功近利,不择手段的社会,而你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浩然正气,这一点倒是很可贵。” 秋晨哈哈一笑,说道:“做事光明磊落的人,自然任何牛鬼蛇神也不惧怕。对了,听人说,失眠症不是挺难康复的吗? 病程很长且反复,除了药物治疗外,还必须进行心理疏导。你是怎么好起来了呢?” 程祎珊直言不讳的说道:“其实我的病情很大好转,得感谢一个人。” “谁?” “我的同事,他是罗嘉译。” 服务员端菜过来,打断她们交谈。菜品冒着热气,五颜六色,搭配适宜,让人很有食欲。二人开始进餐。 秋晨心想,这个叫罗嘉译应该就是秋痕遇见的那个男人。她漫不经心问道:“他怎么帮你的?” 程祎珊说:“上次我们在一起时,我也说过我晚上睡不着,以为只是简单的睡眠障碍,你也曾提醒我可能是抑郁的症状。 我当时与柳穆清分手,情绪低落,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罗嘉译是我同事,跟我一个办公室共事。 他一直都很关心我,发现我的病情越来越不对劲,有厌世自杀倾向,立刻带我去大医院检查,最终确诊为中度抑郁症。” 秋晨内心涌上愧疚之情,,说道:“作为你的朋友,没有帮上你,我很自责。” 程祎珊宽慰道:“没事的。你独自一个人生活工作也不容易。” 秋晨说:“你老公没有带你去看病吗?” 程祎珊低下头,说道:“你知道他那个粗大条的性格。见我多愁善感,总会说我太矫情了,感情太丰富了。 当我失眠时,他总说你有工作,有车房,不愁吃,不愁喝,有什么可忧虑的呢?你能不能坚强一点,少想一点?” “可能大家对抑郁病不太了解,没有意识到它是一种疾病,一种精神上的病。” “对,很多人都不理解。只有抑郁症患者感同深受。那时,我完全控制不了我的精神,它似乎与肉体脱离,像一匹脱缰的野马,在负能量的草原奔驰。” “你那个罗嘉译同事对你不错,救你于水火之中,你是应该好好感谢他。” “是的,他不仅带我去医院,还每天陪我去做物理治疗呢。” 秋晨一愣,说道:“他应该很喜欢你吧?男人不喜欢你,绝没有那样的耐心。” 程祎珊羞涩一笑,眼中竟是无法掩饰的爱意。 秋晨在心中深深叹了口气,程祎珊又陷入情网了,无法自拔,可是以她的性子,在爱情的游戏中永远是被伤害的一方。 秋晨试探问道:“罗嘉译结婚了没有?” “结……结了。” 这段恋情比上一次还要复杂,简直是飞蛾扑火,自寻死路呢。 秋晨问:“哎,你怎么又来这出呢?难道上次你受的伤还不够痛呢?” 程祎珊连忙辩白道:“这次和上次不一样,罗嘉译是真心爱我的,对我体贴入微,心无旁骛。” “纸包不住火,万一哪天东窗事发了,你的老公和他的老婆知道了,怎么办?” 程祎珊显然想谈论这个问题,情绪有些波动,说道:“我不在意其他人的看法,我只知道我们在一起非常快乐。他很关心我,对我嘘寒问暖。 我喜欢的东西,他也喜欢。他的一切皆以我的喜怒哀乐为中心,每天围绕着我旋转。” 秋晨恨铁不成钢,说道:“你为什么老是从外界寻找存在感和安全感呢?那后果你会伤得更深。你为什么不汲取上次的教训呢?” 程祎珊埋头吃饭,没有吭声。 秋晨感觉自己语气重了点,便轻声说道:“对不起,我不是指责你,只是希望你面对现实,不要重蹈覆辙了。人的感情,经不起多次折腾的。” 程祎珊抬起头,说道:“秋晨,我知道你为了我好。可嘉译向我发过誓,绝不负我。在这一点,我相信他对我深厚的感情。” 秋晨问道:“他是坐享齐人之福,既保持婚姻的稳定,又能和情人耳鬓厮磨吗?” 程祎珊说:“你别忘我也有夫之妇。我和他是平等的,没有谁吃亏谁占便宜的说法。我们双方都不要求对方离婚,保持一定的自由。” 秋晨叹了口气,说道:“真搞不明白你是怎么想的。才脱虎穴,又入龙潭。” 程祎珊说:“感情的事情真是外人看不透,说不明的。我觉得我们这样状态刚刚好,我很满足。 我们可以脱离油盐酱醋的日常现实,回归到纯粹的精神之恋。这样的爱很纯粹,很自由。” 秋晨笑道:“众人指柏拉图精神之恋,是脱离肉欲的精神之恋。你却给出新的诠解,脱离吃喝拉撒,油盐酱醋的日常现实的精神之恋。 但这种脱离现实的精神之恋,真的存在吗? 抑或是能存在多久呢?我觉得那种精神之恋只存在人的臆想之中,即使存在都是昙花一现,如露如电,如梦幻泡影。” 程祎珊久久注视着窗外,说:“像我这样秉持情感至上的女人,总要相信些美好的东西吧?” 秋晨苦口婆心说道:“人只愿意看见自己想看见的东西,只相信自己所希望相信的东西。这种精神之恋的本质就是试图刻意隐藏人性的不完美,回避现实的琐碎污浊事情,只把自身最美好的东西呈现给对方。 这让你觉得这种感情很美好,很纯粹。你有没有想过,其实这只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 因为人性的缺陷和不完美才是一种永恒。如果你不承认人性的不完美,那你永远活在痛苦和失望之中。” 程祎珊认真说道:“秋晨,我不愿意象你那样活得太过明白。什么事都看得那么透彻,人生还有什么乐趣而言?俗话说,难得糊涂。我只想蒙蔽自己,让自己快乐,有何不可?” 秋晨一声叹息,说道:“我担心以你的性情,玩不起这样的游戏。这种精神之恋,就像身边的定时炸弹,一遇上现实的捻子,总会爆炸。 那时,你的生活将会面目全非,遍地疮痍。到时,等你想回头时却永远回不了。” 程祎珊缄默不语,内心挣扎很久,最后说道:“我只想抓住眼前的快乐和幸福,关于未来,我不愿意去想,我只想尽情享受当下。” 一听这话,秋晨就不再多劝了。她深知多说无益,她太了解程祎珊的性格,一旦认定一件事,即便撞了南墙也不回头。 程祎珊有意转移话题,问道:“秋痕最近恋爱没有?” 秋晨笑道:“她与冼医生正在交往,感情不错。听说国庆节要订婚,她还说邀请你参加订婚宴。” 程祎珊惊呼出声,说:“真是神速啊!缘份说来就来,猝不及防!” 秋晨点点头,感叹道:“是的,耐得住寂寞,才配得上幸福来敲门!现在遇见真爱真是低概率的事件,何况像秋痕都三十岁的大龄女青年找到称心如意的伴侣,更是凤毛麟角。” 程祎珊思索片刻,说道:“其实我非常羡慕秋痕的性情,敢爱敢爱,该放就放,洒脱坚强,乐观开朗。” 谈及此,秋晨一看时间,快中午一点半了,上班时间快到了,二人才依依惜别离开。 第50章 洗清冤屈 翌日清晨,秋晨在公司楼下远远看见有一辆闪着警灯的警车停在那里。 她心想,这辆警车很有可能就是为了公司标书泄密事件而来。 秋晨上楼来到办公室,经过会议室,果然看见里面有三名身着制服的警察正在与领导们进行交谈。 她暗想,公司已经向公安机关报案,警察开始介入调查,而自己要做好准备接受问询。 没过多久,领导们一脸严肃从办公室走了出来。行政主管过来通知秋晨,说警察让她进会议室作笔录。 秋晨走进会议室,一名高个子警察公事公办,没有客套,说让她配合警察调查取证,如实说那天发生的事情。 另一名胖警察便在一旁认真记着笔录。秋晨没有隐瞒,便将那天接触运营招标文件的始末一一说了一遍。 警察写好笔录,秋晨看过后确认无误后,签字按手印。接下来,警察找了几名同事进行询问,最后又查看了事发前后几天办公区内的监控视频。 警察经过一番认真调查后,发现公司保洁员方宜兰有重大嫌疑。 因为事发当天的监控显示,下班后,方宜兰神色慌张,数次进出华旭琴的办公室。 最后一次她出来时,将手揣在涨鼓鼓的裤兜里,神情极不自然瞟了一眼安在玻璃门口的监控探头,像是刻意掩饰着什么。 警察把保洁员方宜兰找来,她神情紧张,哆哆嗦嗦。警察没问几句,她情绪几乎崩溃了,承认了把那份运营标书卖给了公司的竞争对手。 方宜娟四十五岁,在公司里已经工作五年了。为人老实,做事勤快认真,大家对她的口碑都不错。没想到,她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 经审问,才知道方宜娟有个患肾病的女儿。她是个单身母亲,为了医治女儿,她已经花光了家里的积蓄,举债度日,日子过得异常艰难。 那一天下班后,方宜娟按惯例在华旭琴办公室打扫卫生时,无意间发现废纸篓里有几张皱巴巴的废纸。 平日,华旭琴对这作废的机密文件都是使用碎纸机处理。可当时,华旭琴正好接到自己女儿的微信视频,便习惯将那作废的标书揉成一团,随手丢进旁边的废纸篓。 方宜娟将那褶皱的纸团小心翼翼的展开,好奇看了一眼,招标书三个字赫然入目。她本能觉得这是个很机密珍贵的文件,心跳得厉害。 眼前浮现女儿被病痛折腾的样子,她心如刀绞,医生说换肾就可以让女儿摆脱病痛,得以重生。 她决定捐肾给女儿,也配型成功,可肾移植需要20万元,但她手头拮据,并拿不出这笔钱。 但如果把眼前这份文件卖给竞争对手,或许便可以凑齐那笔费用。 可这又是犯法的行为,事情败露后,肯定会蹲监狱的。她思前想后,内心挣扎很久,进出华旭琴办公室数次,下不了决心。 人的善恶就在一念之间。她终于还是无法战胜邪念,咬咬牙将这份文件交给了公司的竞争对手,并获得一笔不义之财。 当她得知公司报案,要对此事进行调查。她惴惴不安,但仍存有一丝侥幸。 法网恢恢,疏而不漏,事情真相大白,方宜娟被警察带走。 秋晨如释重负般长长舒了口气,终于证明了自己的清白。轻松之余,又对方宜娟心深同情。 公司领导没有想到是这样的结果。念及方宜娟平时表现很好,只是为了女儿的病情一念之差走上歧路。 念其初犯,公司决定在法院出庭时出具谅解书,以此博得法官的同情,争取宽大处理。 同时,公司董事会研究决定,鉴于对华旭琴的工作失误,处理机密文件不当,间接造成公司重大损失的行为,行政降级处分,工资降二级。 华旭琴由运营部总监降为运营部经理,管辖范围没有任何改变。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华旭琴和秋晨之间的关系变得微妙起来。 华旭琴把很多运营方面重要的事情直接交付给其它人,对她只安排无关紧要毫无技术含量的打杂事务。 很显然,秋晨受到上司的冷落,渐渐被边缘化,而且苗头愈加明显。 这段时间,同事们不如以前那么热情,而是刻意与她保持距离。 职场上的员工最敏感了,谁得势,谁失势,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见秋晨不合领导的意,大家明哲保身,自然会冷落于她。 人情寡淡,世事炎凉。这些秋晨都不在意。她只担心终有一天自己无事可做,被排挤出公司。 好不容易走到今天,她绝不会让自己轻易失去这一切。她必须想出化解之策,解除危机。 下班以后,秋晨直接去了附近的万华大商场。华旭琴的生日快到了,她准备送一份礼物,以缓和两人紧张关系。 她闲逛一番,在化妆品柜台上伫足选购。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秋晨踌躇许久,最后忍痛重金购买了一套价值三千多块的精美化妆品,准备明日送给华旭琴。 次日一早,秋晨便早早来到公司。倘或当面把礼品给上司,二人或许都些尴尬难为情,让人看见影响也不好。 她便在包装精美的礼品上附了一张便条「华姐生日快乐!秋晨谨上」,鬼鬼祟祟走入华旭琴的办公室,把礼盒偷偷放在一层抽屉里。 做完这些,秋晨回到工位上。以前她总认为职场中工作能力就能胜过一切,人情无足轻重。 也看不上靠那种小恩小惠送礼拉关系的人。如今为了生计,自己又不得不涎着脸,给上司送礼,以此保住自己的饭碗。哎,世事难料,硬生生活成了自己讨厌的人。 八点半,华旭琴准时出现在公司。看她脚步轻盈迈入办公室,秋晨忐忑不安,毕竟她还是第一次给领导送礼。礼物是否合领导的意?对方是否又赏脸收下这份心意? 十分钟后,董明诚紧锁眉头,手拿着一份方案,急匆匆走进华旭琴的办公室。二人关上门,详谈了许久。 半个小时后,当董明诚出来时却是眉眼舒展,神色愉快。经过秋晨工位时,他莫明朝着秋晨笑了,眼神有些意味深长。 第51章 关系缓和 接着,华旭琴神色如常走出办公室,吩咐秋晨草拟一份运营方案,并把方案的要求和大致内容告之于她。 秋晨悬着的心便放下来,领导重新让她负责方案了。很显然华旭琴接受了那份礼物,自然对她的态度缓和了。 秋晨内心欢欣鼓舞,按华旭琴的要求,草拟一份策划方案初稿,又仔细认真斟字酌句,改了又改,核对一番。 直到安陌叫她一同去吃饭,她才发现时间过得真快,将近12点了。 二人下楼前往一楼餐厅。深秋时分,微雨如雾,浓郁的桂花香弥散空气。 二人走在楼下的绿林小荫上,安陌亲热拉着秋晨的手,神神秘秘的说道:“看不出来了呀,你和董总竟然有交情呢!” 秋晨一愣,不明白怎么回事。 安陌凑近她的耳旁,小声说:“我听说今早,董总去华姐办公室,说最近的方案跟以前内容质量相差太远,问是怎么回事。 华姐只得承认最近的方案不是你写的,是其他人写的。董总当场勃然大怒,下令以后的方案只交给你来写。” 秋晨思忖,原来自己猜错了,以为是礼物起的作用,哪知董明诚的话才是根本的原因。 但不管什么原因,最后殊途同归,达到目的即可。华旭琴被训斥后便也是安心收了她的礼物作为补偿,心理总归平衡点。 她对董明诚心生一种复杂的感情,有好感,有感激,还有惺惺相惜,但绝没有爱情。 他一而再再而三帮助她,她无以为报,只有用更好的工作成就回报于他,仅此而已。 秋晨淡淡笑道:“你们太敏感了。董总是大领导,我只是小小员工而已。我们都不是同一个层次,能谈得上什么交情呢?” “嘿嘿,李萌说看见你有天早上从董总的办公室里出来。还说没有交情,谁信呢?” 秋晨忙解释说:“你们不要瞎猜了,只是工作上的事情而已。这样煽风点火,传到华姐那里可不好。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安陌点点头,说道:“放心,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华姐那么敏感,自然会猜测你在董总面前说了什么不利于她的议论。越级上报是最危险的。她当初就是这样上位,自然会浮想联翩,对你不利。” 秋晨点点头,说:“人心叵测,谨慎才能驶得万年船。哎,我只想单纯上个班而已,不愿卷入那么多是非争斗。” 安陌接着说道:“事事多想一点总是好的,免得日后处于被动。她现在降级成经理了,心中更是不痛快,自然想找个人来出气。这段时间,大家都看得出,你成了那个倒霉的出气筒了。” “什么出气筒?”身后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 秋晨一惊,心想,这么背,果然不能在背后嚼舌根,说人坏话。 二人转过身,华旭琴笑眯眯向她们走近。 安陌松开秋晨的手,迅速挽起华旭琴,亲热的说道:“华姐,没什么,我们就只说了个笑话而已。你这是要去吃饭吗?” 华旭琴说道:“是的。不如我们一起吧?” 安陌兴高采烈,说:“好啊,好啊。” 秋晨也笑着点点头,心想,这小丫头片子,也不简单,变脸真快。 三人来到附近一家中餐厅,点了几份家常菜,便开始进餐。 华旭琴问道:“秋晨,之前我看见有个年轻男子来接你下班,是你的老公吗?” 秋晨心想,她当时看见肯定是岳昊逸,便淡然回答道:“不是,只是一个普通朋友。” “哦,我看见你们很亲热,以为是老公。” 秋晨故作轻松,说道:“我现在是离异单身。” 华旭琴脸上没有表现任何惊讶之色,想必她应该早有耳闻秋晨的状况。 她叹了口气,带着同情的口吻说道:“这个世界仍是男权社会。离婚后的男人越活越年轻,稍微事有小成,颇受年轻姑娘的青睐,身价不贬反升。 离异女人相反,年纪大了,选择余地越来越少,很不容易找到合适的一半。你要有心理准备。” 秋晨尴尬一笑,不知该说些什么。很多时候,怜悯似乎比拳头更让人难受。 安陌在一旁插了句:“既然跳出火坑,为什么还要急着入狼窝呢?我有一个亲戚,女的,离婚五六年,没有再婚,一个人活得自由自在,比好多人都生活得快乐。” 华旭琴笑道:“安陌,你还年轻,很多事你都不懂。那些自称单身快乐,只不过是说说而已,夜深人静,形单影只,独自忍受孤单寂寞,苦处自然不能与人说。” 安陌有些不服气,说道:“没有人天生喜欢孤独寂寞冷。但是,忍受一段貌合神离的婚姻,似乎比忍受单身寂寞更艰难吧。” 华旭琴哈哈一笑,说道:“你这个年纪还比较天真,还相信爱情。当你到我这个年纪后,就会醒悟所谓的爱情都是他妈的扯淡。 爱情是大自然设下的骗局,达到繁衍物种的目的。人就依赖这种爱情幻想,结婚生子。 在婚姻中,爱情会慢慢消逝,对爱情的幻想也烟消云散了。 所谓的白头到老的爱情,是违背人的天性,忤逆人的本能,是天方夜谭的荒诞理论。 同理,一个女人,尤其是离婚女人,过了最佳生育的年纪,她对异性的吸引力逐渐减退,这是物种生存法则。” 秋晨陷入沉默,无言以对。 这时,安陌的电话响了,她便出去接电话。华旭琴这才慢悠悠的说道:“秋晨,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感谢你的心意,连我的老公都忘了我生日。” 秋晨忙说:“一点小礼物而已,不足挂齿。” 华旭琴点燃一支烟,吸了一口,闷闷说道:“我和我老公早就感情淡漠,矛盾丛生,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婚姻名存实亡。 我无数次心生离婚的念头。但看在女儿的份上,我咬牙延续这段有名无实的婚姻。 现在,我们的经济都AA制,感情早就是没有了,权当作打伙过日子吧。 我时常这样安慰自己,他是孩子的亲生父亲,对孩子的爱比得上任何一个男人,就将就过吧。” 秋晨诧异,华旭琴将自己的私生活一一吐露,是有意为之还是感性所至呢?以她的性情,绝不会轻率用这种方法来拉近二人的距离。 她深知,职场上要与上司保持一定的距离,特别是远离上司的私生活。 隐私就如同雷区,这样的雷区绝不会因为与对方关系密切就消失,一旦踏入对方的雷区,关系适得其反,会受到毁灭性的变化。 秋晨略显尴尬,显然她不愿意深入这个话题。 正好,安陌接完电话,回到餐桌前。秋晨这才松了口气,华旭琴打住这个话题,三人又聊了些工作上的事情。 结束用餐,华旭琴主动结帐买单,笑着说,秋晨来公司这么久,还没有跟她一起吃过饭,这次权当她请客了。 秋晨连忙道谢。走出餐厅,华旭琴要出去办事,跟她们道别了。 安陌和秋晨则沿着马路返回公司,安陌环顾四周,悄声说道:“秋姐,我听别人说,华姐的老公在外包养个女人。” 秋晨一愣:“他们怎么知道的?” “公司里有人认识华姐的老公,是他们亲眼所见的。听说那个女人很年轻漂亮,她老公还给那女人买了车。” “华姐知道吗?” “肯定不知道,以她的脾气,还得了。小道消息传得快,全公司的人都知道,就她当事人不知情。你说尴尬不尴尬?” 秋晨说道:“她那么敏感,应该是有所察觉。不露声色或许只是想保全一个完整的家。” 安阳不解的问:“她那么强势的人,能忍受得了这种委屈?” 秋晨说:“每个人都有软肋, 因此每个人的选择都不一样。只要自己觉得值得就行了,无论是为了孩子,还是为了自己。” 安陌若有所思,点点头。 第52章 婉言拒绝上司 工作危机解除,秋晨又开始忙碌的工作。由于做事果断利索,她很快得到公司高层的赏识,成为运营部的骨干。 秋晨对于华旭琴极有威胁感的。但秋晨的工作能力有目共睹,而且为人谦卑平和,想打击压制,似乎找不出什么借口。 一个企业中,愿意提携下属,甚至勇敢承认下属的能力超过自己的领导是屈指可数,毕竟胸襟和雅量不是人人都具备的。 秋晨在工作即使得到高层的认可,做人也尽量保持低调。聪明人往往先认清自己的位置,才决定自己的做事方式。 能力超超越上司不等于职位可以超越上司。做事既要做得好又要给上司留有脸面,否则自己太能干就会凸显上司能力不足。枪打出头鸟,忌锋芒毕露,事事留一手,还能多活几集。 所以,秋晨每次写的方案都要交由华旭琴修改,对工作的想法建议,尽量征求她的建议。 尽管董明诚关照过她,她从不越级汇报。华旭琴即使有戒心,但明面上也挑不出秋晨的不是,二人相安无事。 有天下午,秋晨正忙着参加会议,忽然接到一个陌生电话。对方自称是警察,想打听岳昊逸的消息。 秋晨以为又碰到电话骗子,就淡淡说:“你找错人了,他跟我没有任何关系。”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然而,那个电话接二连三打来,她只好再次接听。对方在电话中再次重申,他们不是骗子,是追捕岳昊逸。 在查看岳昊逸三个月的通话记录,发现她与岳昊逸曾经联系密切,才向她打听情况。 秋晨一愣,问,岳昊逸犯了什么事? 对方迟疑片刻,简短说道:“岳昊逸因涉嫌故意伤害一名女性,目前属于在逃,但被公安机关列入网上通缉名单。” 秋晨告诉他,他们很久都没有联系了,不清楚他的下落。 警察说道:“好的,如果有他的消息,希望你尽快通知公安机关。” 放下电话,秋晨久久不能平静。这次她不知道岳昊逸伤害了谁? 但一猜想,很有可能是新女友。显然这次事态严重,对方应该受了重伤。 这不再是遇人不淑的问题,而是犯罪的性质。一想到这些,秋晨心有余悸,暗自庆幸及时摆脱了岳昊逸,否则那个受伤害的便是她了。 人的情感是有限的,经不起三番五次的折腾。当屡次所托非人后,秋晨对感情的需求也寡淡了。 世间的爱情如同狂风骤雨,来去无踪,而热爱的工作才是每日的微风和日光。 秋晨更加努力工作,常常加班到七八点才下班。有一日,华旭琴在外出差。 运营部很多事情就落在秋晨身上,她无分身之术,忙得手脚并用。直到晚上八点半,才离开了公司。 秋晨在电梯里碰巧遇见了董明诚。董明诚见她满脸倦容,体力不支。 寒喧几句后,他提议二人去附近喝点东西。秋晨想着前些日子,董明诚帮过自己的忙,趁此机会表示下感激之意。 二人来到公司楼下的咖啡厅。城市灯火辉映,咖啡厅永远弥散着橘黄色的灯光,静谧安静。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原木色桌椅,蜡光摇曳。 侍者很快端来二杯热腾腾的咖啡奶茶。秋晨环顾四周,有几对年轻男女,穿着得体,低声细语。 董明诚关切询问道。”最近工作是不是很忙?“ 秋晨老老实实回答:“是的。不过我喜欢这种状态。因为忙碌的工作让我很充实,很安心,无暇顾及生活中烦心事。” 董明诚抿嘴一笑,一改平时的威严。朦胧的灯光下,秋晨第一次仔细打量董明诚。 他方正的脸庞,浓眉大眼,眼神锐利。虽步入不惑之年,仍不失魅力的男人。 董明诚踌躇良久,说道:“你那个前男友没有再纠缠你了吧?” 秋晨摇摇头,说道:“没有了。对了,他那天来公司闹事了吗?” 董明诚淡淡回答道:“那天,我给前台打了招呼,如果有人找你,就让她直接带到我办公室。你那个前男友确实来了公司找你,前台回答你不在,准备带他来我的办公室。没想到,他却一声不吭溜走了。” 秋晨一怔,没有想到是这样的结局。 她诚恳的说道:“不管怎样,还是得谢谢董总。” “举手之劳的事情,不必在意。如果你真要谢我的话,今晚就陪我在咖啡厅里多呆一会吧。” 说完,董明诚面露忧郁之色,望着玻璃窗外。 秋晨心想,董总应该遇上烦心之事了吧。但又不便问,只好静静啜饮奶茶。 良久,董明诚回过神来,说:“你是个很安静的人。人越安静越有力量。茨威格说过,正如装满液体的瓶子,摇晃过后,放在桌子上,就会出现沉淀。人也相似,经过动乱和不为人知的经历后,才会显得冷静沉着。” 秋晨笑了笑,说道:“不是我心性安静,而是这个世界太喧嚣了。” 董明诚心一震,涌上莫名的情愫。 柔和灯光的秋晨,一颦一笑间,有一种独特的美。再加上室内空气温暖,她的脸颊泛起红晕,更添几丝妩媚。她那黑亮的眼眸却似深不可测的水潭,熠熠发光。 董明诚很想从这水汪汪的潭水汲取甘露,来浇灭蠢蠢欲动的心绪。 他不由自主抓到秋晨的手,深情说道:“秋晨,我喜欢你!” 秋晨吓了一跳,没想到董明诚会这般举动,心慌意乱,连忙将手抽出来。 董明诚表情落寞,忧伤地说道:“你不喜欢我吗?” 秋晨忙说:“董总,我很感激你对我的错爱,感激你在工作真心实意的帮助我。” 董明诚充满温情的说道:“只要你愿意,我可以继续在工作帮助你,让你在公司前途似锦。” 秋晨摇摇头,说:“董总,我不忍心让另一个女人受伤。有些入骨的疼痛对于女人来讲是致命的,它可以顷刻间摧毁她的自信,毁掉她的一生。同为女人,于心何忍呢?” 董明诚仍不甘心问道:“你就没有一丁点喜欢我?” 秋晨缓缓说:“人一生遇上心动的人会很多,但面对现实,冷静掂量时,往往就会无疾而终了。 人生,很多东西都是注定的,就像今晚你我注定要在一起喝咖啡。你我注定只能成为上下级,或是朋友,但绝无可能成为爱人。” 董明诚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最后,秋晨离开了,只留下董明诚一个在那里发呆。 第53章 ,撞见领导的秘密 一个月后的一个中午,秋晨去公司楼下的丰巢柜取个快递。 快递里是在网上给女儿买的一套儿童漫画书。最近凌悦痴迷于漫画,便央求她买一套漫画书。 取回快递后,秋晨想着最近运动很少,不想坐电梯,决定走楼梯回办公室。 在经过4楼的时候,楼梯口传来一男一女激烈争吵的声音,声音甚是熟悉。她很快分辨出争执的二人是安陌和董明诚。 秋晨满腹狐疑,他俩怎么会吵起来了呢? 尽管她不愿意窥探别人的生活,那些话语还是不经意飘入她的耳朵。 “董明诚,我告诉你说,这件事不会就这样轻易算了的。” 安陌直呼董总的大名和说话的口吻,还让秋晨感到大吃一惊。 她怕自己的出现会令三人尴尬,只得悄然躲在楼梯口角落,想等她们吵完后再离开。 “还是要钱吗?”董明诚的语气不胜其烦。 安陌哼了一声,说道:“你觉得我只会要钱吗?” “那你究竟还想要什么?” “我要你跟你老婆离婚后娶我。” 董明诚大惊失色,大叫道:“你真是贪得无厌, 我都给你了十万块了, 你居然还让我娶你,就因为酒后一次逢场作戏?简直是天大的笑话,你怕是得了失心疯吧?” 他有些激动,语无伦次。 秋晨听后,骇异万分,没想到自己无意间听见了一个惊天秘密。 安陌慢条斯理说道。“董明诚,我可不是个随便的女人,你随场作戏,我可是认真的。你必须跟你老婆离婚,然后娶我。” 董明诚愤怒回答道:“那绝对不可能,你别痴心妄想了!我不但不会娶你,而且一个子儿都不再给你,也会让你在这个公司呆不下去! 不要再威胁我了,就算你把那晚的事情公开,我也不怕。与其让你得寸进尺,还不如我跟董事长和家人坦白,我坚信她们一定会原谅我的。你以为你整垮我吗?” “哈哈,那我们就走着瞧,看鹿死谁手?” 董明诚一阵警觉,问道:“你想干什么?” 安陌恶狠狠说道:“既然这样,那就鱼死网破。光脚不怕穿鞋的,就让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你的一些破事吧。我在公司呆不下去,你也休想活得好。” 董明诚嗤鼻一笑:“我有什么破事?你说的好像我有什么把柄捏在你的手里?” 安陌得意洋洋说道:“我那天翻了你的公文包,发现一些不能见光的东西。我还用手机拍了照的。要不要我提醒你一下,里面有几张客户公司向你私人账户转帐的单子,你想起来了吗?” 董明诚一下慌了神,口气骤变,说道:“别,别,有事好商量。” 安陌见达到震摄的目的,便冷冷说道:“没有商量的余地,你必须娶我。我再给你一周的时间考虑,你好好想一想吧。” 说完,便听见蹬蹬上楼的声音。 过了良久,秋晨屏息聆听,确定外面没有声音,心想他们已经离开了。 她才蹑手蹑脚闪进楼梯内,却意外看到董明诚一脸愁容,站在楼道里抽着烟。 董明诚一愣,也没想到会遇见秋晨。他用锐利的眼神紧盯着她,企图探寻她知道多少刚才谈话的内容。 秋晨脸一红,局促不安,便已暴露一切。董明诚了然于胸,勉强朝她笑了笑,却没有说话。 二人一前一后回到办公室。 秋晨回到工位上,发现安陌位置空空如也,若无其事向其他同事打听,才得知她回家休息了。整个下午,秋晨心神不宁,无意做事。 在她心里,安陌是一个通情达理,善良可人的好女孩,她一直当其妹妹看待。 可在楼梯间的那些言语完全就像另外一个人,让秋晨感到很陌生和害怕,人隐藏在表相之下会是怎样的真实? 大约一小时后,董明诚给她发了条消息,让她去他的办公室。 秋晨很清楚,肯定与中午的事有关。她心烦意乱,不知如何应付。但又不可能不去,只有静观其变吧。 秋晨推开董明诚的办公室大门,一股浓郁芬芳的咖啡气息扑面而来。 董明诚在泡咖啡,他扭过头,神色自然招呼她在沙发上坐。秋晨拘谨万分,将身体浅坐在沙发边缘。 随后,董明诚端了杯咖啡走过来,放在茶几上。他转身走到门前落锁,显然不希望有人来打扰,这使得秋晨更加紧张。 董明诚坐在她的对面,故作淡定的说:“这咖啡挺不错的,是一个朋友从古巴带回的正宗琥爵咖啡,味道挺纯正,和其它咖啡味道不一样,你尝尝鲜。” 秋晨哪有心思喝咖啡,她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除了滚烫,她没有尝出任何特殊的味道。 董明诚连忙说道:“你不要着急,也不要紧张,我只是找你聊聊。” 秋晨轻声说:“聊什么?” 董明诚眼神闪烁不定,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他沉默几秒,说道:“刚才在楼梯里我与安陌的谈话,想必你是听见了吧?” 秋晨脸一红,她是不擅于说谎的人。 董明诚叹了口气,说道:“那天晚上,你要是一直陪着我就好了?” 秋晨疑惑不解望着他。 他又接着说道:“那晚你拒绝我后,我觉得很郁闷。当你走后,就找了个酒吧,独自喝起闷酒来。 心情不佳,没喝多少,就有些醉意,迷迷糊糊,趴在桌子睡着了。 直到酒吧打烊,我都没有清醒了。服务生见我喝醉了不省人事,便拿起我的手机,在里面的通讯录找联系人,让其接我回家。 安陌的字母是A,位于通讯录第一个。服务员便顺手拨出安陌的电话号码,让她来接我。” 秋晨不好说什么,只得由他继续说下去。 “那天晚上,我醉得太厉害,以至于记忆一片空白。当我醒来,我发现自己赤条条躺在陌生的床上,而安陌一丝不挂躺我在身旁。 我吓了一跳,猛得坐起来。安陌慢悠悠睁开眼,微笑望着我。 我最开始很内疚,因为自己酒后乱性侵犯了安陌。她是个20多岁的小姑娘,我觉得对不住她。 可她非但像没事似的,反而安慰我说,大家都是成年人,没有谁对不住谁,就当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第二天,我还是带着她去了商场,给她买了个价格不菲的包,以弥补歉意。 她高高兴兴的收下来。我以为这个事情就此完结,哪知这仅仅是个开始。 又过了几天,她找到我,却狮子大开口,让我借给她十万元。 我当时就懵了,就问她拿钱去做啥? 她回答我说,要去进修读书,须要十万元的学费。我明白这钱是肉包子有去无回。 我当时迟疑了,没有马上答应,只是说我要考虑一下。哪知,她立即翻脸,冷笑说,不给钱,就要把我们那晚的事情公之于众, 让全公司上上下下都知道这件事情, 还说她手上有我们那天床上的视频。 为了息事宁人,我没法只得给了她十万块。人心不足蛇吞象,刚才你也听到了,她竟然变本加厉,威胁要我离婚娶她。 我怎么可能离婚?我在外打拼的基础就是我有一个温暖稳固的家。如果那个家破碎了,我努力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 董明诚最后一句完全没有顾忌秋晨的感受。那晚他还温情无限说如何喜欢她,而现在他表现对妻儿无比眷念和爱意,这是多么大的讽刺。其实,他骨子里是一个极其自私的男人! 第54章 起了杀心 董明诚停住了,望着她,眼睛里像是蒙着一层悲哀,说:“秋晨,你是好女人。我现在需要你的帮忙。” 秋晨一怔,内心隐隐不安,问道:“我能帮你什么呢?” 董明诚说:“今天你也看到我们剑拔弩张,谈得很僵。我平时见你和安陌走得很近,我想你可以替我跟安陌谈谈,看看事情有无缓和的余地。毕竟女人之间是很好说话些。” 秋晨沉默良久,说道:“安陌提及的转帐凭据是什么回事?” 董明诚脸色微变,露出一丝不安。在秋晨印象中,董明诚一直都是从容不迫,遇事冷静,似乎能驾驭世间所有的事情。 但此刻,他反常的举动令秋晨深感忧虑,那东西一定对他而言非同小可,举足轻重。 董明诚如实回答道:“那些东西对我来讲就是身家性命。具体是什么你还是不知道得好。那晚你也说了,我们成不了情人,也算是朋友。作为朋友,你肯定不想看到我在这个行业里身败名裂,失去一切,对吧?” 秋晨踌躇很久,回想他于公尽心尽力帮助过自己,于私也曾帮过自己甩脱岳昊逸的纠缠。 再说了,这事与自己也有些关系。倘若那晚自己一直陪着他,他就不会去喝酒,就不会发生酒后乱性的事情,更不会被安陌敲诈威胁了。 秋晨猛然将面前剩下的咖啡一饮而尽,狠下了决心,说:“好,我去找安陌谈谈。” 下班后,秋晨打安陌的手机,却是关机。她只得前往安陌的住处。 之前,她曾经送过安陌回家,知道她的住处,轻而易举找到安陌的家。 敲门后,安陌穿着白色睡衣,出现她的眼前。 安陌吃惊瞪大眼睛,说:“秋姐,你怎么来了?” 秋晨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说:“你下午不在,他们说你身体不舒服。我过来看看你。” 安陌忙说:“谢谢你,秋姐!我睡了一觉,就好多了!快请进。” 秋晨走进了客厅,四处打量。这是九十年代修建的房子。室内简陋狭窄,墙壁的白灰剥落,露出黄色的砖墙。 地砖磨损厉害,颜色不一。客厅靠里有一张棕色的破旧皮革沙发。 沙发前有一个黑白相间的电视柜,柜子上有一台 23 英寸的老电视机。 安陌见秋晨站着,便不好意思说道:“房子有点简陋,让你见笑了!” 秋晨忙说:“没关系的。” “秋姐你先坐坐,我去倒杯水。”说完,安陌就去里屋倒水去了。 秋晨坐在沙发上,沙发竟然有些摇晃。一细看,沙发缝隙处的泡沫已经浅浅露出来。 很快,安陌端了杯水,递给秋晨。 秋晨喝口气,随意问道:“这套二的房子你一个人住?” 安陌说:“这套房子以前是我和一个朋友住。后来,朋友换工作,就搬走了。恰好我妈生病了,来这里看病,呆得时间比较长,所以我就全部租下来。” 秋晨关切的问:“你母亲生的什么病?我之前昨没有听你说过呢?” 安陌腼腆一笑,说:“没有什么大碍,都是慢性病。我妈长期劳累,操劳成疾,胃肠不好,身体羸弱。 我很心疼她,家乡的医院不如省城的医院好。于是接她来这里看病,顺便调理一下。” 秋晨点点头,故作不经意的问道:“你有男友吗?” 安陌没有正面回答,捂嘴一笑,开玩笑说道:“秋姐,你要给我介绍男朋友吗?” 秋晨讪讪一笑,她想直奔主题,又觉得唐突,可又找不到话题的突破口。 安陌并没有注意到秋晨的窘态,说道:“谢谢秋姐的关心。我有男朋友,我过段时间可能就要结婚了。” 谈到这里,秋晨再也装不下去,只得老老实实说道:“安陌,很抱歉,我不想再骗你了。我今天来是受人之托来见你,就想跟你聊聊的。” 安陌脸色陡然一变,有些难看,说:“是董明诚叫你来的吧?你什么都知道了?” 秋晨点点头。 安陌冷哼一声,说:“他想干嘛?我不是说得明明白白了吗?还让你来当说客。” 秋晨舔着舔干裂的嘴唇,艰难说道:“你爱他吗?” 安陌干脆的说道:“爱啊!我当然爱他!当我在公司看到他第一眼时,我便深深为之倾倒!他那么儒雅成熟,温文尔雅,待人谦和,谈吐高雅,浑身上下散发特有的魅力。 我一直将这段情感深深埋在心里。没有想到命运如此眷顾我,让我有这次机会,我一定要把握住。” 安陌脸色表情柔和,眼里放光,完全沉醉在臆想的爱情之中。 秋晨又问道:“那他爱你吗?” 安陌从陶醉中惊醒,没有说话,失神望着远处。她思考良久,若无其事说道:“他爱不爱我,没有关系。都说日久生情,时间长了他自然对我会有感情的。” 秋晨苦口婆心劝道:“永远不要高估自己的承受能力。他根本就不爱你,也永远也不会爱上你的。以交换为目的的婚姻是不会幸福的,更不会长久。 到时,你的青春已逝,想回头都太难了。爱情是需要两情相悦的,他爱你你也爱他。 一厢情愿的婚姻只会苦了自己,也苦了别人。安陌,我一直都认为你是个好姑娘,你值得拥有最好的爱情和婚姻。” 秋晨觉得自己切中要害,大多数年轻女孩心怀对爱情憧憬,绝不会将一生草草交给对方不爱自己的婚姻。 然而安陌的一席话,彻底粉碎她的想法。 安陌目光坚定,说:“熊掌与鱼不可兼得,爱情与物质只有择其一。我很清楚我想要什么,秋姐你说我虚荣也好,爱钱也罢,我觉得无所谓。 我的目标很明确,我只想过上好的生活,不想让我父母受累了,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 秋晨好言道:“我觉得好生活是靠个人奋斗,而不是把赌注放在男人身上。我们要做自立的女人,不要谁的依赖。 世上除了自己,谁也靠不住。有句话不是说,不要谁的宠爱,不给谁依赖,做自我江湖的孤独求败吗?” 安阳轻蔑一笑,说道:“秋姐,你的想法早过时了。像我这样普通大学毕业,能力平庸,资质尚浅的女人,靠自己奋斗,过上有车有房的日子,怕了是痴心妄想吧? 但我的青春,正一点点消逝。我从小家境贫寒,父母含辛茹苦才供我上了大学。 我想给他们一个体面的晚年生活。我必须抓到我的青春,抓住这难得的机遇,过上我梦想的生活。 我不想住在这家徒四壁的房子,还是租来的。我想住在大房子,想随心所欲买漂亮衣服,让父母在亲朋好友面前扬眉吐气。” 秋晨又说:“你想过上好日子,孝敬父母,这没错。但是你应该正而八经找一个男友,而不是抓住董明诚的把柄来威胁他,抛妻弃子,最后娶你。这是不道德的行为。” 安陌冷冷一笑,说道:“这个世界公平吗?人生而不平等,妇孺皆知。你人好,又正直,你也难脱婚姻被第三者插足,不是吗?人善良是没有用的,只有抓到一切为我所用,才是最重要的。” 秋晨愣愣望着安陌,竟然不知该怎么反驳。 安陌摆摆手,说道:“秋姐,不要再劝我,我有自己的决定,多说无益。至于董明诚怎么选择,他自有权衡!还有,秋姐,即使他爱的是你,他也不会娶你的!” 秋晨听后,哭笑不得,辩白道:“你误会了。我只是为了你好,不是跟你来抢董明诚。” 安陌盯着她,徐徐说道:“秋姐,说真的,他真的喜欢你!那天晚上,我听见他一直叫着你的名字!不过,将来我会想尽办法让他爱上我!我坚信我能做到!今天就到此,秋姐你请回吧!” 见安陌下了逐客令,秋晨只得起身离开。刚下楼,秋晨给董明诚打了个电话。 刚响一声,对方便接起电话,显然他一直在等候这个电话。 她沮丧将这个坏消息告诉了董明诚。他长叹一声,没有说话,应该预料到有这样的结果。 接下来的日子,董明诚没有再出现在公司里,安陌也没有来上班。 秋晨听人说,安陌请了半个月的假,说要去旅行。至于董明诚的去向,却像个谜。毕竟高层的消息,一般员工是无法探知到的。 她打二人的电话,却同时关机。种种迹象表明,董明诚和安陌在一同旅游去了。但秋晨隐隐有些担忧,却说不出哪里不对。 一个月后,公司开例会宣布新的销售副总时,秋晨才知道董明诚在一个月之前就提出离职了。 最让她震惊的是另一个消息,安陌去泰国游玩时,在海边时被一种凶猛的毒水母蛰伤,当场休克,现仍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成了植物人。 秋晨曾怀疑,安陌的昏迷不醒并不是意外,而是故意意为之,因为时间都太巧合了。 也许是董明诚假装答应她,带着她一起去泰国游玩,然后设计好一切,表面制造一桩意外,以此彻底摆脱安陌的要挟。 可转念一想,无论谁被人抓住把柄,都会彻底失去对局面的掌控,最后沦为沾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的可怜境地,逼得他起了杀心,除之绝后患。 从这一点想来,董明诚无论做出什么举动,似乎又值得人同情。 他现在终于如愿以偿拥有了真正的自由,就像断线的风筝,再不被人所控制。 秋晨真不知道该替董明诚高兴还是替安陌悲哀? 第55章 好友香消玉殒 十月一日,秋痕的婚礼如期在圣源大酒店举行。婚宴上宾客如潮,热闹非凡。 随着熟悉的婚礼进行曲响起,秋痕身着洁白的婚纱,挽着冼铮如的手臂出现在舞台上。 精致的白色婚纱让秋痕的曼妙身材一览无遗。V 字领上缀着黄色的古饰印花,显露出她性感的锁骨。 零星的钻石点缀裙身其间,熠熠生辉,华贵大方。那张被幸福陶醉的脸庞,才是世间最动人的美丽。 坐在宴席上的宾客纷纷起身鼓掌,掌声雷动。秋晨和程祎珊也在其间,感动之余,举起手机,将这美好的一刻永远定格在照片中。 程祎珊感叹道:“婚礼上的新娘是最漂亮的,一场浪漫的婚礼是每个女人心底最温暖最圣洁的梦。” 秋晨笑了笑,说道:“让你想起你当初跟姜泽浩的婚礼情景吗?那场婚礼我仍记忆犹新,当时你们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程祎珊眼神变得恍惚,自语道:“我多么希望那一刻能定格,因为之前的一切全是美好的,那是爱情的模样。一旦走入婚姻后,所有的一切都变了。有人调侃道八零后和九零号,不是奔波在结婚的路上就是奔波在离婚的路上。” 秋晨点点头,说:“是的,所以我希望秋痕托付终身的那个人值得她放弃洒脱的单身生活。女人没结婚时,未来可以有无限的可能。 但结婚生子后,女人不得不牺牲和放弃自身很多东西。婚姻成了女性自我发展的羁绊,所以女人一定找个值得爱的男人,才不负此生。” 新人敬酒时,宾客打趣起哄,不放过新郎。冼铮如没有推置,豪爽喝了不少酒。 秋痕满脸绯红,有嗔怪之意。冼铮如却笑道,人生三大喜事,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喜事当畅饮,把酒言欢。秋痕只得随他,不便阻挡。 敬酒到秋晨这桌时,秋晨举起一杯红酒,衷心表达自己的祝福。而程祎珊举起一杯白酒,回敬了二位新人。 秋晨关心问道:“你不是还在吃药吗?怎么喝起酒来了呢?” 程祎珊说:“没事,结婚是个高兴的事情,喝两杯也无妨。” 秋晨不放心叮嘱了几句。 桌上的宾客相互敬酒,推杯换盏间,程祎珊又喝了不少。她不胜酒力,觉得胃部不适,拉着秋晨来到洗手间。 秋晨见程祎珊走路踉跄,知道她喝多了,便责怪道:“你干嘛喝这么多?搞得好像是你结婚一样。” 程祎珊面色酡红,语无伦次,说道:“我,我就想喝酒,醉了就不用那么难受了,也就不用那么痛苦了。” 秋晨见她神志不清,便拉着她来到酒店外的草坪上。草坪上绿草茵茵,不时有几朵红黄小花点缀其间。 草坪中间有一条蜿蜒的石头路,路两旁交错着几排木质长椅。两人在木质长椅坐下来,几只彩色蝴蝶在身边飞来飞去。 秋晨关切问道:“你怎么了?” 程祎珊再也忍不住,伏在秋晨的腿上,嘤嘤哭了起来。过了许久,她止住了啜泣,才低低说道:“你上次说的话,是对的。” “什么?” “你上次说,我玩不起这样的游戏。我确实玩不起这种精神之恋,结果弄得自己伤痛累累,无路可退。” “发生了什么事情?” “罗嘉译的老婆不知怎么知道了我们之间的事情。她跑到我们单位,像个泼妇大闹一场,并在同事面前当面羞辱我。 我颜面扫地,无地自容,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领导也找我谈话,说我不洁身自好,给单位造成恶劣影响,准备调我去另外一个地方。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现在整个系统人人皆知,每个人都在我背后指指点点,这些都让我生不如死。” “罗嘉译呢?他应该和你一起承受这些吧?” “出了事,他便躲得无影无踪。他把我的联系方式拉黑了,彻底与我撇清关系。他害怕他的老婆,根本不愿意离婚,跪下求他老婆,还说是我主动勾引他,把一切都推在我身上。我的老公也要与我离婚,我如今身陷囹圄了,陷入绝境。” “哎,我之前劝你你不听。这种精神之爱就是海市蜃楼,根本无法现实土壤的根植,终究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受伤害的只会你自己。” 程祎珊无神望着远处,喃喃说道:“我就只想找个精神层次的爱人,难道是我错了吗?” 秋晨回答道:“理想丰满现实骨感,你没有看清它的局限是无法超越的,例如婚姻家庭,柴米油盐,道德规则等。这种无妄之爱处处掣肘,步步受限。” 一段漫长的沉默。一阵寒风吹来,程祎珊打了个寒战,不由把衣服裹紧了。 她疲惫的声音打破了沉寂:“我好累啊!我活得太痛苦了!” 秋晨紧紧握住她的手,安慰道:“没有过不去的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程祎珊却闭着眼睛,在酒精的作用下昏昏欲睡了。过了不久,阳光暗淡下来,似乎要下雨了。秋晨叫了辆出租车,送她回到家。 次日中午,天空异常明媚,湛蓝的天空,飘浮着几朵洁白的云。阳光倾泄下来,将整个城市笼罩在异乎明亮之中。 秋晨便听到一个惊天噩耗,程祎珊跳楼自杀了。一袭白布掩盖着程祎珊的身体,年轻的生命寂然消逝了。 她掩面痛哭,既悲泣又自责。昨日,自己已经察觉到她的异常,却没有引起重视。 如果自己能一直陪着她身边开解她,不让她独处,或许结果就不会这样。 二天后,秋晨收到一封快件,是程祎珊自杀前写了一封信给她。秋晨颤抖打开那封信,其内容如下: 秋晨,我最好的朋友,请原谅我的不告而别,原谅我的懦弱。 生而为人,我活得太痛苦了。从小到大,我都没有感到世间的美好和由此心生的眷念。我一直活在阴暗的世界里。 我自小生长在一个充满暴戾缺乏爱的原生家庭环境。父亲重男轻女,母亲脾气暴躁。 我从小都很乖巧懂事,用力讨好他们,但仍得不到父母的关爱。 一旦稍不如意,母亲就呵斥责骂我,说我是贱人,猪狗不如。世上最狠毒最难听的词语,都被我母亲用在我身上。 我拼命的学习,努力使自己的成绩名列前茅,以此得到父母的关注,但仍然失败了。 我极其自卑,看不起自己,我觉得我是世上最没用的小孩,甚至我的出生都是个错误。 自青春期起,我觉得世上没有男生会喜欢我的。当姜泽浩向我表白时,我简直匪夷所思,难以置信,在母亲口里一无所处的我,竟然也有男生喜欢我。 姜泽浩的爱,让我感到温暖,让自惭形秽的我有了点自信。 我的内心有一个巨大的空洞,极度渴望无限的爱来填满。爱就像一种毒药,只要他对我一点点好,我就情愿把自己的心掏出来给他,以渴望更多的被爱,以此周而复始,恶性循环。 结婚后,我才发现姜泽浩和我就是二个世界的人。我们精神上无任何交集。 婚后感情日渐平淡,对于很多人习以为常,而我却恐慌不已,因为我对情感有着病态的需求。 我必须要在一段感情中被肯定,被关心,被呵护,才能维持自我存在的价值。 只要是不太差的男人对我稍微好一点,我就无法抗拒,陷入暧昧的情感中。 在情感中不断的失败,受的伤也越重,以至于最后遍体鳞伤,心如死灰。 也许从小安全感匮乏,缺乏自信的姑娘,注定情路坎坷,此生情感归宿不得善终。 我也曾想过克服心理的痼疾,但它是一种可怕的黑暗力量。 它拼命将我往下拽,拽入无尽的深渊。我好累好累,撑不下去了。死对我而言是一种解脱吧。 这一世,我是失败者。但我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能战胜内心的恐惧,聆听发自内心的声音。 不要为我悲伤,生命只是改变了形式,却尚未结束! 来世,我只想做天地间的一朵花,一株草,一棵树,沐浴阳光,快乐生长! 第56章 恐惧的秘密 程祎珊死后,秋晨度过一段很长的颓废期,精神长久徘徊在绝望与虚无的边缘。 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香消玉殒,她在世上的印迹也烟消云散了。 如果人的一生,注定要经历无尽的恐惧和痛苦,那么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如果没有意义,那我们还跟生活还较什么劲? 折腾什么劲呢?卯足劲跟命运和生活作斗争不是徒劳无功,自取其辱吗? 秋晨越想越心灰意冷,上班也心神不定,精神恍惚,索性请假一周,在家休养。在家呆了一天,又觉得无聊,便在邻居黎小棋家走动。 黎小棋正在做画,让秋晨随意。黎小棋的家她也来过多次,室内的陈设再熟悉不过了,就像自己的家。 秋晨在房内四处走走,书柜上摆满了各类绘画的书。她随意取出一本《人体素描的艺术》,翻翻看。 这是一本很老的书了。她记得在初中时,美术老师木老师给她推荐过这本书。 书中都是大师的作品,光线和明暗把握得很好,人物身体比例恰当,细节也很逼真,是临摹的最佳样本。 秋晨看了会书,又踱步到黎小棋的画室。黎小棋侧着脸,几缕发丝垂在耳际,全神贯注绘画。 阳光从窗户缝隙透进来,斜斜照在黎小棋的身上,给她蒙上一层淡淡的金色光环。 眼前的黎小棋就像一幅美丽的画。秋晨心头突然涌上一阵无法自制的冲动,迫切想将眼前的风景描绘下来。 她从架子上随手拿了支素描笔和纸,将素描纸夹在画架上,轻描起来。 很多年 秋晨没有画画了,动作有些生疏,但对绘画的基本技艺如人体的整体性,身体比例,明暗规律等仍记忆犹新。 她开始人物速写,先勾勒整体轮廓和倾斜角度,再对身体各部比例描绘,最后进行明暗描黑和细节处理。 一幅栩栩如生的人体速写跃然纸上。虽然作品略显仓促,立体性不强,但线条的美感和张力将人物的特征表现得很传神。 黎小棋完成作品了,见秋晨也在认真画画,便怔住了。她走过来,看了看秋晨的画,便惊讶道:“画得挺不错的啊!虽然没有经过专业的训练,但对人物动作的瞬间捕捉能力和记忆能力很强的。” 秋晨不好意思的笑道:“谢谢夸奖,很久没有画,生疏很多。” 黎小棋问道:“你绘画时手还抖吗?” 秋晨一懵,说道:“我也不知道,手怎么就不抖了?” 黎小棋笑道:“我觉得是心理作用吧。正好我有个师兄周末开设了绘画培训班,不如你去系统学习下?” 秋晨点点头。当晚,秋晨却做了个梦。 梦中,正午的天空格外洁净,蓝天白云,透彻炫目。就像程祎珊死去的那天中午。 秋晨和美术老师木老师坐在草地写生绘画。身处一片宽阔无比的原野,时值秋天,脚下草丛开始枯萎,绿色中交织着淡淡的黄色。 木老师是名中年男子,他身材不高,却气宇轩昂,长发飘逸,颇有艺术家的气息。 他很有耐心指导秋晨画画。他讲话风趣幽默,不时引得秋晨阵阵笑声。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木老师便笑道:“我的儿子来了!” 秋晨扭头一看,却吓得魂飞魄散。身后没有人,却有一条黑色的大型恶犬。 只见它目露凶光,张牙舞爪,露出一排长而尖的獠牙,恨不得将她撕成碎片。 她吓坏了,连忙回头向老师求救,却发现老师凭空消失了。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两腿发抖。恶犬看出了她的软弱,猛然一跃而上,将毫无防备的她扑倒在地。 它的血盆大口肆意撕扯她的衣服,锋利的牙齿深深刺进她的身体里。 她撕心裂肺的叫喊着,然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任由血肉模糊,椎心疼痛,她绝望无力闭上眼睛,泪珠从眼角慢慢流出来。 …… 当秋晨从梦中惊醒,一抹脸上全是泪痕,似乎梦境中的一切真实的发生过。 就在那一霎那,她似乎意识到自己记忆深处,就是那个夏天隐藏了一个关于恐惧的秘密。 在她清醒的时候,那是不愿面对的过去,但在梦境里,那种像幽灵般阴魂不散的恐惧和不安会以一种象征或比喻的手法宣泄出来。那种恐惧却是真正存在和无法逃避的。 人越恐惧一件事情,说明这件事情背后隐瞒着重要的信息。 程祎珊的死,让秋晨幡然醒悟,她必须面对内心的真相,不能再无止境的逃避了。 她逼迫自己拿出勇气,面对恐惧,越恐惧,就越要深入,越要找出根源。 一天后,秋晨便回到老家,计划寻访当年的美术老师木之敬,或许找到些当年的蛛丝马迹。在老同学的帮助下,她顺利的打听到木老师的住处。 木老师住在县城老城区的机械加工厂宿舍里。机械加工厂在 90 年代火红一时,木老师的夫人当时是这个厂的职工。 秋晨来到了这个九十年代修建的家属宿舍。小区破旧不堪,零散分布了几幢高矮不一的楼房,而且楼房的编号毫无逻辑顺序可言。 她手提着一篮水果,寻找费力,转了几圈,才寻到 3 幢。 3 幢位于小区最里面,低矮破落,外墙墙皮大面积剥落,就像得了牛皮癣,让人异常不舒服,地面大大小小的水洼随处可见。 秋晨走进一单元,昏暗潮湿的楼道,垃圾四处丢弃,她正好踩上差点滑倒。 楼道里的路灯是坏的,她只得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借着微弱的光线,爬到五楼。 一层楼只有二家人,秋晨敲了敲 501 的门,门吱呀打开了缝,一个年纪七八岁,虎头虎脑的小男孩探出了头,问道:“阿姨,你找谁?” 秋晨笑着问道:“小朋友,你家的大人在家呢?” 小男孩朝着屋内大喊道:“妈妈,有人找。” “文文,谁啊?”屋里传来一个尖利的女人声音。随着一阵吧嗒吧嗒拖鞋的声音,门稍稍打开了些,露出一张中年女人的脸。她脸色萎黄,神情警惕,问道:“你找谁?” “你好,木老师是住在这里吧?” “木老师?我们这里没有姓木的。” 秋晨愣神,说道:“不可能啊,别人给我的地址明明就是这个地方啊。” “我都跟你说了,我这里没有这个人,你找错地方了。”女人语气很不耐烦,还没等秋晨反应过来,不由分说「呯」的一声将门关上了。 她从包里掏出一张纸,把纸上的地址跟门牌核对一遍,显然自己并没有找错。难道自己记错了地址了?秋晨悻悻然下了楼。 楼下不远处有一个长形花台,疏疏密密的草丛里夹杂着几朵不知名的小花。 花台上面便是一楼住户的窗台,窗户大敞开着,里面传来很大的电视声音。 秋晨忍不住瞟了一眼,虽然屋子里有些昏暗,还是能依稀看清里面摆着些雪碧、可乐、口香糖和袋装的瓜子,还有各种牌子的香烟。显然这是一个小小杂货店。 第57章 少年伤痕 秋晨刚走到杂货店前,一个矮胖的中年男子从里屋走了出来,问道:“你想要买点什么?” 秋晨想了想,回答道:“给我一瓶苏打水吧。” 中年男子转过身,从货架上拿下一瓶苏打水,递给了秋晨。 她从包里掏出零钱,递给了男人。他眯着眼,跟她搭起讪来。“姑娘,你是刚搬来的吗?我以前怎么没有见过你?” 秋晨觉得是个打听木老师的机会,便说道:“我不是这里的住户,我是来找个人的。” 中年男子好奇的问道:“找着了吗?” 她无奈的摇摇头。 中年男子热心说道:“你说说找谁,或许我知道呢。我在这里都住了二十多年了。这个小区百分之九十的人我都认识。” “我找一个叫木之敬的人,他是我初中的美术老师。我打听了他住的地方是 3 幢 1 单元 501。 可我刚去敲门询问,木老师并不住在那里。我不知道是他搬走了还是我记错地址了?” “3 幢 1 单元 501?那是上个月才搬来新租住户。房东好像……好像姓高,四十多岁,高高瘦瘦的。你要找的那个叫木啥的,多大年纪?长得什么样子?” ”他叫木之敬,我十多年没有见过他,算起来他应该有六十多岁左右,至于相貌,我只记起他当年的样子。 他个子不高,皮肤黝黑,戴了一副黑框眼镜,当年留着长发。“ ”木之敬,六十多岁,留长发……“中年男子喃喃自语,努力回想,大约过了一分钟,他拍着大腿,兴奋的说。”我想起来了。“ 秋晨高兴说道。”你想到什么啦?“ “他以前是住在 3 幢 1 单元 501。大约在七八年前,他将房子卖给了那个姓高的人。” “那你知道他现在住在哪里?” 中年男子指了指马路对面不远处的建筑群,说道:“就住在马路对面的小区。他的儿子和妻子相继去世后,留下一个无依无靠的孙女。 于是他就卖了房子,搬到原儿子的住处,照顾他的孙女。你去对面小区问问吧。” 秋晨连忙道谢,赶往对面小区。正值物业休假,她只得到小区的保安处询问。 保安们都摇摇头,声称小区业主有上千户,他们记不了那么多。 她又围着小区转了几圈,抱有一丝侥幸想偶遇到木老师。可却事与愿违,她一无所获。 秋晨走出小区,正打算离开。忽然,身后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她吓了一跳,回头一看,一名杵拐杖的白发老人站在面前。 他衣衫褴褛,眉骨高耸,眼眶深陷,满脸的皱纹如沟壑丛生。 老人低哑的说道:“听说你在找我?” 秋晨一时没有认出来,因为六十多岁的人应该不会是苍老到如此境地,可仔细端详还是能辨认出是他。 “木老师,你不记得我了吗?” 老人一愣,继而摇摇头。 秋晨说道:“我叫秋晨,99 级的。当年,你教过我美术课,还给我开小灶教我绘画,你还有印象吗?” 木之敬陡然变色,眼中露出惊异之色,脸部却奇怪得痉挛。他故作镇定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木老师,你还好吗?我想来看看你。””谢谢,我过得很好,你可以回了。“ 秋晨呐呐补了一句:“木老师,我还想打听一些陈年往事,不知木老师方便不方便?” 木之敬思索很久,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点点头,随及说道。”那到我家里去谈吧。“ 木之敬一瘸一拐带着秋晨返回小区,穿过一条绿荫荫长廊,来到一幢三十多层的电梯公寓前。 一路上,他都沉默不语,这让秋晨感到很讶异。现在的木老师似乎有些孤僻古怪,与记忆中那个开朗随和的木老师判若两人。 乘坐电梯,到达七层,来到木之敬的家。进门后,木之敬打开客厅的灯,室内的一切一览无遗,简朴整洁的陈设。 白色的墙壁,墙上有幅日出的风景油画。客厅中央摆设着一组棕色茶几和皮质沙发。 木之敬用拐杖指了指沙发,示意秋晨落座。秋晨刚坐下,他用种锐利的眼神注视着秋晨,淡问道。”你想打听什么事情?“ 秋晨说道:“木老师,我想打听 2000 年夏天发生的事情。当年我在读初二,关于那年夏天有些事情,我大脑一片空白,怎么也想不起,但我隐约觉得跟绘画有关。老师可还记得,那年夏天我身上发生过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 木之敬神情自若,但他的手微微颤抖。秋晨注意到这个细节,心中笃定他是知道些什么的。 他思索片刻,然后:“我记得你好像是生病住院,久久未康复,为此还休学半学期。” 秋晨点点头,说道:“生病住院我有记忆的。可为什么会生病以及生病那天发生的事,我却记不清了。 我只依稀记得,那天我去过你在学校的宿舍,宿舍门是紧闭的,我左等右等,你却一直没有出现。后来发生的事情,我全然记不起了。” 空气中出现短暂的空白。木之敬幽幽说:“那么久远的事情,我早就忘了。” 秋晨紧紧抓住木之敬的手,说道:“木老师,不,你肯定是知道些什么的。我请求你如实告诉我,当年发生了什么,这对我非常重要。” “时隔多年,你为什么非要重提往事呢?” “那段过往长久困扰着我的生活,我时常做噩梦,半夜里惊醒。我的一生似乎被那段失忆的时光所囚禁。所以,我必须寻求真相,斩断过往的枷锁,人生才有自由与未来而言。” 木之敬面露慌乱,颤抖说道:“那只是梦而已,不能当真。” 秋晨沉吟一阵,说道:“梦境虽然杂乱无章,扭曲荒诞,可我能强烈感受到那种恐惧的真实性。” 木之敬叹息一声,进里屋拿出一张照片,递给秋晨,说道:“你对他还有印象吗?” 秋晨接过照片一看。照片中是一位二十岁左右年青男子,他怀里抱着一只狗。 他梳着是九十年代最流行的中分头式,里面穿着一件白色衬衫,衬衫外套着一件黄色开衫毛衣。 再细看那男子的五官时,她大惊失色,手就像被火烫伤般,惊惧丢开了那张照片。照片晃悠悠的飘落在地上; 木之敬捡起那张照片,说道:“不知你记起没有?他是我儿子木泽望,当年你来我的宿舍找我拿书,恰好我不在,我儿子一念之差,做错了事。不过,他也受到上天的报应,七年前他因车祸一幸身亡了。” 秋晨如雷轰顶,面无死灰。时间按下暂停键,大脑中无数个片断就像无数束光电,蜿蜒冲向中枢控制器,光影图片在那里拼接重合,最后形成一段清晰的记忆。 第58章 尘埃落定 木之敬毕业于省城著名的一所师范大学美术学院,学的是油画专业。 他的专业成绩优异,却因年轻气盛与学校的领导发生过矛盾。 在毕业分配时,领导心眼小,怀恨在心,让其他人顶替 他留在省城任教的名额,他却被发配回原籍小县城初中教书。 回到家乡任教,大学时的女友则在省城教书,二人长期两地分居,女友忍受不了异地恋,最终与他分道扬镳。 木之敬很长时间萎靡不振,心灰意冷之际,便与当地客运站一名卖票姑娘结了婚,准备潦潦过一生。 婚后二年,木之敬便有了儿子。儿子白白胖胖,天资聪慧,他喜爱之至,取名木泽望,沐泽期望之意。 他知道自己此生无望,但把殷殷希望寄予在儿子身上,从小精心培养,严加管束。 但木泽望的聪明没有用在正路上,不爱学习,整日沉迷打游戏,读完高中就辍学,也不出去找事做,在家啃老。木之敬气得吹胡子瞪眼,却又无可奈何。 那年,木之敬担任秋晨班级的美术老师。木之敬在教学上很认真,注重培养学生对艺术的感知和欣赏。 有天在美术课上,木之敬将一幅名叫《西斯廷圣母》的画挂在黑板上,想通过色彩饱满带来的强烈视觉冲击让学生领略油画的艺术魅力。 这幅色彩炫丽的油画如磁石般吸引了秋晨的目光,细腻的笔触和厚重的色彩将人物的表情刻画得淋漓尽致。 画中的圣母玛丽亚怀抱着婴儿基督,眼神流露出沉着和不舍之情。 圣母左边的教皇半蹲着,他眼望着圣母,并手指方向,似乎在恳求她救人类于水火。 右边则是略显羞涩的女圣徒,她眼眉低垂,似乎在祈祷。婴儿基督头倚着母亲,眼神很坚定,似乎明白了自己的使命。 秋晨完全被这幅油画所震撼了,挪不开视线,完全听不见周围的声响,心中只有一个强烈的声音:这幅画太美了,我想学油画。 课后,秋晨找到了木之敬,向他表达自己想学画画的愿望。 木之敬见秋晨对绘画很感兴趣,又勤奋好学,很乐意在课余时间教她绘画。她就从构图线条开始,跟着木之敬系统学习画画的技艺。 有一天上完早课,秋晨在操场上遇见了木之敬。木之敬叫住她,表情和蔼的说,让她放学去他的休息室,他有本《素描基本课程》的书要送给她。 秋晨心中一直挂念着那本书,连上课都是心不在焉的,期盼着放学后去木之敬那里,拿那本绘画书。 下午三点时,木之敬却接到妻子的电话,说他的母亲突然跌倒被送住医院。他急匆匆赶往医院,把送书这事忘得一干二净。 秋晨好不容易捱到下午四点放学。放学铃声刚响起,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来临了。 乌云密布,顷刻间狂风大作,瓢泼大雨从天而降。雨噼里啪啦落在地上,溅起水花,很快天地间就变成白茫茫的一切。 秋晨猝不及防,呆呆望着眼前的滂沱大雨。木之敬的休息室距离教室楼只有二百米。她毫不犹豫冲进大雨里,飞奔至木之敬的休息室。 到了木之敬休息室的门口,秋晨早成了落汤鸡,全身湿透了。 门是紧闭着的,她敲了好长时间的门,里面没有回应。她试探拧了拧把手,纹丝不动。木老师不在。她有些失望,仍舍不得离开。 秋晨心想,也许木老师就在附近躲雨吧,夏天的雨来得快也去得快,不如在这等等,说不定等雨一停,他很快就会回到宿舍。 于是,她便蹲在门口等待。湿漉漉的衣服淌着雨水,停歇下来,她便感到浑身湿冷,禁不住瑟瑟发抖。 不远处,雨中出现一个身穿黑色雨衣,脚穿雨靴的男人身影。 只见他低埋着头,匆匆朝着秋晨的方向跑来。雨衣的兜帽遮住男子的面部,但他的身材跟木老师倒是很像。 秋晨兴高采烈站了起来,大声叫道:“木老师,我在这里。” 那名男子跑到秋晨的面前,停住了,走上台阶,取下雨衣的兜帽,露出一张年轻的脸。 他估计二十岁,身材结实,板寸头,头发又黑又硬,像毛刷子竖立着。尖下巴,两道浓眉下却有一双狭长的眼睛。 秋晨发现自己认错了人,有些失望,不由后退几步。 年轻男子觑了她一眼,不耐烦说道:“放学你不回家,跑到这里,做啥?” 秋晨嗫嚅半晌,说道:“我在等木老师。他让我放学后来他的休息室,他要送绘画书给我。” 年轻男子掏出钥匙,一边开门,一边说道:“你走吧,我爸有事,来不了。” 秋晨垂头丧气的正准备离开。年青男子突然回头瞟了她一眼,突然说道:“你真的很想要那本书?” 听到这话,秋晨似乎又看到希望,原本低落的情绪,立刻高涨起来。她认真点点头,满怀期冀望着他。 年轻男子慢吞吞说:“我爸的书全都放在书桌上,要不你进来找找看?” 秋晨高兴得跳了起来,毫无防备走到了房内。她太想要那本书,以至于没有察觉到身后的门被悄然反锁上了。 房间简陋狭仄,只容得下一张单人床和一张破旧书桌。书桌上中央放着笔和纸,上方却整整齐齐摆着几本书。 秋晨走到书桌前,轻而易举找到那本《素描基本课程》。突然间,她看见年轻男子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望着她,而且身后的门也关上了。 她惊慌失措,情不自禁大喊大叫。那名男子用一只手扣住她的双手,另一只手捂住她的嘴。 秋晨剧烈反抗挣扎,无奈气力有限,根本无法挣脱男子。外面风雨肆虐,她又惧又怕,绝望闭上眼睛,眼角流出泪水…… 就在万分紧急时,门外传来一阵用钥匙开门的声音。 “这门怎么开不了呢?”外面传来木之敬自言自语的声音。 秋晨看到微弱的希望,她想开口求救,双手拼命想掰开年轻男子捂在她嘴的手。然而他却恶狠狠的威胁她,不要妄动,否则他掐死她。 她被恐吓住了,眼泪链链的停止挣扎,心里暗暗祈祷门外的木之敬不要离开。 也许上天垂怜她,木之敬虽然没打开门,却也没有离开,在外面嘟嘟囔囔了几句,像是要拨打电话。 接着,年轻男子放在衣服内的手机响了,而且发出一阵很大的声音。他急急慌慌在衣服口袋翻腾,越急越找不到手机。 外面的木之敬显然听到室内的手机铃声,他感觉不妙,一边拼命捶门,一边怒吼道:“木泽望,你在里面做什么?为什么要反锁上门?” 木泽望见事情快要败露,只得放开秋晨,悻悻然去开门。他刚将门打开,秋晨迅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出房门,冲进倾盆大雨里,任凭木之敬在背后大声呼喊。 她在雨里狂奔,想迅速逃离这个令她恐惧又窒息的地方,就像逃离黑暗的地狱。 她听不见人群喧闹和车辆飞驰而过的声音,只听到心被撕裂的声音和眼泪落在地上的巨响。 她拼尽全力一路狂奔,也不知道跑过多少个路口,似乎不逃离就会被身后的黑暗所吞噬。 直至精力殆尽,她才停下来,跪倒在地上,崩溃痛哭,终因体力不支,倒在路边。 后来被人发现,急忙将她送到医院。她高烧不退,神智不清,确诊为炎症引起的脑炎。 在医院住了一个月后,身体才完全康复。自那以后,她却再也记不起当天发生的事情了。 医生推测,可能是因为她受到了某种巨大的精神创伤,为了逃避内心巨大恐惧和压力,身体启动了自我保护机制,她的大脑选择性部分失忆,让那段记忆断了片。 当秋晨记忆恢复那一刻,她终于知道自己的心结在哪里了。 真正的痛苦不是撕心裂肺,不是歇斯底里,更不是肝肠寸断,而是一种死寂般的空白。 隐藏在大脑最深处的潜意识,对发生的一切仍存有清晰的记忆。 每当秋晨在处理两性关系时,潜意识就会跳出来,暗示她的不完美。 这种不知不觉的自我暗示使她莫名在爱情中感到卑微,处于感情的劣势,对对方百依百顺,不敢表达自己真实的需求,这种畸形的情感关系最终会导致破裂…… 走出木之敬的家时,天空晦暗无光,灰蒙蒙一片。秋晨的内心也是狂风呜咽、天昏地暗。 她觉得恶心,忍不住蹲在路边干呕。胃液在翻腾,喉咙像是有把尖刀,剜去她的五脏六腑。 她的心空了,大脑也空了,就像行走在一片白茫茫的原野之中。 忽然,一阵惧风袭来,盘旋裹挟,撕裂她的耳朵,吞没她的呼吸。 她只有拼命全力往前跑。风暴瞬间变成黑色的棺木,企图禁锢她于内。 她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颜色,但绝对不会喜欢黑色。她必须要超越风暴,超越内心的恐惧,把那段记忆永远留在那阵黑色的风暴里。 她竭尽全力向前奔跑,就像那日在暴雨中奔跑的少女。汗水和泪水模糊她的双眼,仍咬牙坚持到最后。最终邪恶的风暴烟消云散,一切尘埃落地…… 当秋晨回到自家楼下,夕阳西下,尽绽光芒,阳光朦胧又迷离。五彩斑斓的世界触手可及。 她看见有一个男人伫立树下,霞光照着他的脸,就像踱上了一层金光,冗长的影子越来越淡。 秋晨走上前,微笑的说道:“你来了?” 凌辰攸温柔一笑,轻声说道:“是的。” 第59章 只记缘来不记仇 秋晨终于突破内心的界限,解开内心的枷锁,看清曾经的过往,只有这样才能在情感中以平等的态度对待爱人,勇于表达自我,避免终生处在失败恐惧的阴影之下。 夕阳如血,她卸下长久以来的沉重的包袱,轻装上阵,恍如重生。 她深深呼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微带腥味的青草香。眼前似乎是个全新的世界,喧嚣嘈杂的人群,车水马龙的街道,都令她着迷感动。 当秋晨回到小区时,凌辰攸出现在不远处。秋晨心中一阵欣喜,想着马上要见着女儿了,不自觉带着微笑迎了上去。 凌辰攸昨晚打电话说今天会把女儿凌悦送过来的。走近了,秋晨这才发现眼前只有凌辰攸一个人,他身后并没有女儿的身影。 她面容涌上疑惑不解之色,问道:“凌悦呢?” 凌辰攸不自然笑了笑,说道:“我上午送她去我姐家了。我……我想跟你单独谈谈。” 秋晨微怔,继而点点头。 她这才注意到面前的凌辰攸刻意打扮过。一身笔挺的白衬衫和藏青色的裤子,脚上穿着一双锃亮的皮鞋。 他的头发打理过,下巴刮得干干净净,整个人看起来很清爽。 秋晨一向喜欢清爽干净的男人,清爽意味着做事干净利落,绝不会拖泥带水。 二人来到附近的一家咖啡店。咖啡店内面积不大,却也是整洁雅致。 淡黄色的大理石地板,透明的玻璃幕墙,给人以温暖、轻松和舒适的悠闲享受。 他们选择靠里安静的位置落坐。店内静谧悠闲,,播放着轻柔的音乐。两人分坐于对面。 秋晨望着对面浅笑的凌辰攸,突然有种错觉,似乎回到恋爱时期。 那时,只因她说喜欢男人穿白衬衫,他便买了好几件白衬衫,弄得科室的同事纷纷吐槽,说他上班时穿着一身白大褂也就算了,连下班还穿白衬衫,不知有多严重的精神洁癖。 很快,侍者走了过来,端来二杯摩卡咖啡。秋晨握住杯耳,放入一块方糖,用勺子缓缓搅拌。 一股浓郁的咖啡香味在店内盘旋,令凌辰攸想起了逝去的情缘。 自他上次见过她已经过了二个月,但一年以来从未像现在一样面对面交流过。 他内心充满紧张惶恐,却又坦诚告诉她走之后发生的一切事情,包括他的童年往事,他与父亲的怨恨与和解,与舒窈的分手,以及他发现背叛婚姻换来的自由其实是个巨大的错误。 最后,凌辰攸用乞求的眼神望着她,充满真情实意的说道:“秋晨,我错了,我恳请你的原谅,希望你能给我一次机会,让我们重新开始,我们一家三口还像过去那样快乐。” 与他滔滔不绝相比,秋晨却是低下头,出奇的沉默。他心中隐隐感到很不安。 片刻,秋晨扬起脸,直视他的目光,然后说道:“我不恨你,所以谈不上宽恕与谅解,反倒谢谢你给了我的人生上了一堂无情的一课,那就是除了自己外,无人可依靠。” 凌辰攸的眼神黯淡下来,一丝沮丧浮现在面容,说道:“曾经的一切,难道你就忘记得一干二净了吗?我们相识相恋,直至结婚生子,那一幕幕美好的时光恍如昨天,让人难以忘却。这二个月来,我最近满脑子想的都是我们的曾经,连梦里都是你。” 凌辰攸变得感性脆弱,难以抑制心中的悲伤,然后他的眼泪汩汩而下。 秋晨淡淡的说道:“那都是过去式了。当你踏出家门,离我而去的那一刻起,一切都成过往,再也回不去了,因为那是一条不归路了。 记得那时的我,曾经做过一个梦。在梦里我突然醒来,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又黑又冷的房间里,房间没有任何人。 我感到很害怕,想要去找你。于是我点了一根蜡烛,推开一道又一道的门,进入一间又一间空无一人的房间,却始终找不到你。 一样的房间,一样的木门,我不断重复的推门,不断重复的进入房间,却像西西弗那样的徒劳无功。 直到我推开最后一道门,看到奇异的景象,遍地的金黄色花朵,就像画中的向日葵,璀璨无比,惊艳摄魂。我突然开始哭泣,那是我自我真正醒过来的时候。” 秋晨又继续说道:“这一年是我一生最为漫长的一年,我把前半生应该经历的困苦一骨脑全经历了。 我必须要像老鹰那样强硬的活着,才能有资格去爱一个人,否则就会深陷一次又一次的失败。” 凌辰攸感到严重的挫败感。近一年的时间,她的见识与生活经历都增广了,经济和精神获得了空前的独立。 他不再是她的生活的所有。其实到了最后,原来胜利者是她,是她战胜环境,战胜自我,比以前活得更好,更健康。 他笨拙地碰触到她的手,企图想用温情挽回秋晨,可他还有权利对她说那些亲密的话吗? 虽然他们婚姻关系不复存在了,然而十年的夫妻情份和朝夕相处的感情不一定说忘就能忘,何况他们之间还有女儿这条纽带。 他决定冒冒险,不甘心说道:“我无法忘记我们在一起的亲密时光,你难道对过往没有一丝眷念吗?对我没有一丝感情吗?” 秋晨抽回自己的手,淡淡一笑,说道:“当我意识到你只是我人生旅途跋山涉水伴我一程的旅伴时,在那一刻我便释放完对你所有的爱,也停止对过往的执著与悲伤。尽管那一刻是我一生最为寂寞的时刻,我只能伸出双臂拥抱自身。” 他内心涌上一阵悲伤,心底对自己嘲讽道:“你在期待什么?期待在你的恳求下,她便与你重修旧好?每个人都有最低限度的自尊。 她不是一只狗,让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世间没有谁依附谁而存在,每个人都是单独的个体,每个人拥有了自己的生活,都会成长。 她现在生活得很好,以后会获得新的亲密关系,甚至会跟另一个男人在一起生活。” 一想这,他的痛苦似乎难以承受,再次泪如泉涌,声音嘶哑的说:“都怪我,一切都是我的错,如今都是我的咎由自取啊。” 分别时,秋晨转过身,还是潸然泪下。回到家中,她忍不住扑到床上,大哭起来。 就像《蝴蝶梦》时所说,隐痛各有春秋疗伤,我会常念先生好。 我会常想南山幽。青山在,绿水流,让你我只记缘来不记仇。 第60章 花无百日红 半年后,秋晨再次高升为运营中心总监,全权管辖了门店管理部和策划部。 她的顶头上司是刚上任不久的总经理刘国豪,四十来岁,标准的东北人,五大三粗的身材,脸盘长,颧骨高,浓眉大眼,说话跟打雷似的,声音高亢。 他初来乍道,想在新公司站稳脚,必须培植新的势力。由于华旭琴业绩不突出,被调往分公司当经理了。 运营中心总监就空了出来,候选人有二人,分别是秋晨和门店管理部经理林亦辉。 他默默观察了一段时间,觉得秋晨为人稳重靠谱,做事踏实认真,便提拔秋晨做运营总监。 上任后,秋晨以辉煌的业绩证明了刘总看人眼光极准,是个英明的决定。 公司旗下的药店成功转型,在秋晨接手之后,生意兴隆,销售额节节攀升,傲视业界。刘国豪更加赏识她,对她颇为重用。 现今身处中高层,秋晨内心仍有些发怵。毕竟职场上的权利争斗,尔虞我诈,她应付起来仍有些力不从心。 当然那些职场上的手段伎俩她不是不会,只是不愿意去耍而已。 这半年来整个公司高层变动很大,连受董事长百般宠爱的左月白也黯然离职了。 离职的原因众说纷纭。有人说,花无百日红,伴君如伴虎,也有人说,她已厌倦了职场上的明争暗斗,身心疲惫,想休息。 秋晨的助理小曾却悄悄告诉她,左月白明面上是董事长的左膀右臂,其实她还有一个特别的身份,是董事长众多情人之一。 秋晨吓了一跳,喝斥道:“你别乱说啊,无中生有,小心你的饭碗,这世道难道女人一定凭色相才能上位吗?” 小曾笑了笑,说道:“当然不是,只是同等条件下漂亮女人自然更有优势。” 秋晨紧皱眉头,暗想,怎么公司的人都这么八卦呢? 从前的安陌是,现在连小曾也一样。人人都有猎奇心理,有些人对八卦是乐此不疲了。 但作为领导,要理性看待八卦,它只是众多消息渠道的来源,只是非官方而已。 也是公司管理文件的一种,只是控制内容,对恶意中伤和空穴来风坚决制止的。 见秋晨不语,小曾以为她默许她说下去,便悄悄贴到她的耳朵边,说道:“全公司的人都知道,只有你蒙在鼓里。左月白这么多年依旧是单身,都三十多岁了,也不结婚,也没生孩子。你真的以为是因为单纯的工作太忙,没有时间谈恋爱,没有时间结婚?” “难道不是吗?我经常看到她加班到晚上七八点,公休也从没有休过,一心扑到工作上。” “秋姐,啥事不要看表面,我们公司只能算是小型企业,在工作上这么拼命,值得牺牲个人幸福吗?连「走过的地方寸草不生」的董小姐不也是结过婚,生了孩子的吗?” 秋晨不禁哑然失笑,无辞以对。 “其实左月白是醒悟了,做出了正确的选择,亡羊补牢,未为晚也。” “怎么讲?” “她结识董事长时,是在公司初创时期,辅助董事长,为其出谋划策。随着公司发展越快越大,董事长眼界更高远,境界也有开阔,而她自身能力和文化修养却没有得到更高的提升,自然与其距离越来越大。” 秋晨忽然想到了从前的自己,不禁叹了口气,说道:“哎,女人真难,现在当个情人都要与时俱进,加强学习,努力提高自身素质。只是她尝过位高权重,高薪待遇的甜头,会甘心这样两手空空的离去?” “秋姐你真善良,她心机那么深,怎么会两手空空?她很清楚,漂亮的皮囊是不能长久的,有钱人都是喜新厌旧的,与其最后落得个被抛弃的悲惨结局,不如适时了断,利用老板内疚心理,捞上一大笔,华丽转身,一拍两散。 以她个人的条件找个优秀的老公易如反掌,再生个孩子,幸福过好后半生,岂不是人财两得?” 秋晨一怔,半天没有说话。 次日清晨,秋晨刚到办公室,还未坐稳。助理小曾敲门进来,给她汇告前日部门的工作情况。没说几句,秋晨便接到刘国豪的秘书祈小姐的电话。 电话中,祈小姐温柔婉转的声音令人如沐春风:“您好,秋总监,刘总让您在九点准时到会议室开会。” 秋晨一看表,还有十分钟,按惯例一般的会议都会提前一日通知。如果属于临时通知的,基本都是紧急会议。 秋晨摆摆手,让小曾等她开完会再来详细汇报。还手忙脚乱把紧急的事情安排给小曾先去处理,然后急匆匆来到了公司的会议室。 走进会议室,黑压压坐满了人,气氛格外的压抑肃穆。经理以上的中高层管理人员都全部到齐了,有行政部经理,大区销售总监,还有财务部经理等等。 秋晨心中暗想,阵容如此强大,应该是有重大的决定要宣布。 九点整,刘总准备出现在会议室门口。他一坐下来,便语出惊人,扔出一个重弹决定。 “公司将被峨药生物集团并购,哦药生物集团将收购公司51%的股份,成为最大的股东。也就是我们公司也将成为峨药集团旗下一个分公司。” 众人一片哗然,交头接耳。秋晨也暗暗吃了一惊。峨药生物集团是国内医药行业名列前五的大型医药流通企业。市场竞争法则不是大鱼吃小鱼,而是快鱼吃慢鱼。 前几日,国家才刚公布医药政策改革,大力推进医药市场兼并重组,促成行业整合升级,提高医药行业集中化。 峨药生物集团便敏锐看准了商机,急不可待,先下手为强。 刘国豪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继续说道:“浪里淘沙,适者生存,并购决定对于我公司和峨药生物来讲,都是双赢的选择,都是重生的开始,也是顺应市场发展潮流不得不采取的战略。” 虽然刘总站在公司战略发展层面上,表明并购对公司有利。 可在座的各位嘴上没说什么,心里难免有些隐忧,他们不是股东,只是管理阶层,只关心这次并购对自己的前程影响有多大。 一朝天子一朝臣,会不会因为新的股东入驻使自己的职位发生变化,甚至会被裁员的危险? 大家都是上有老下有小,还有房贷,一旦失去这份工作,找新工作并不是那么容易,那么生计开支就成了大问题。 刘国豪似乎看出大家的忧虑,直截了当的说道:“大家不要着急,今天除了宣传这个并购决定外,我还想告诉大家。重组的股权变动只是涉及董事会的成员变更,公司各部门的机构人员设置保持现状不变。 希望大家带领各自的团队安心工作,认真做事,不要相信那些捕风捉影的谣言。” 在座的打工仔,长长舒了一口气,心中的石头也落了地。秋晨的心也没有完全放在这个会上,今天下午是凌悦幼儿园汇报演出,她答应要去参加助兴。 她暗自想着,快手快脚做完工作,下午好去幼儿园给凌悦加油。 第61章 婚姻保卫站 会议倒是很快就结束了,可等秋晨回到办公室,却发现桌子上已经有厚厚一叠的文件需要处理。 工作永远是做不完的,她愁眉苦脸看着这一切,不知何时才能处理完呢,一想到凌悦失望的小脸,她于心不忍,可又不能不上班呀。 她心中挣扎许久,咬咬牙将桌上需要处理的文件按轻重缓急类分类,不急的明天再处理。 庆幸的是终于在十二点完成工作,她还来不得吃中午饭,嘴里塞了块面包,便火急火撩赶往十公里以外的幼儿园。因为汇报演出会在中午十二点准时开始。 刚出公司,天空又下起绵绵细雨。三月乍暖还寒,温润的风呼呼吹过,春天的气息悄然临近,路边的那几棵桃花都开了一树,姹紫嫣红, 妩媚俏丽,如同少女的初妆。 秋晨突然想起了《立春》电影中王彩玲的一句独白:立春一过,实际城市还没有什么春的迹象。但,风却真的不一样了,在一夜间,变得温柔潮湿。这样的风一吹过去,可想哭了,因为自己被自己感动了。 秋晨也想哭,但不是被风感动了,而是突然忆起了故人程祎珊。 去年的三月,她们还在一起坐在路边的椅子上快乐的谈心。 路边光秃秃的桃树枝条全是粉红娇嫩的花蕾,在她们眼前迎风微颤,煞是美丽。 时间如梭,四季轮回,弹指间,又到了百花齐放的春天。 正应了那句唐诗: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秋晨虽然不喜欢凄迷惆怅的悲绪,但仍抑制不住内心的感伤。 回想当日两人一起说的话,她还取笑程祎珊是伤春悲秋,多愁善感的林黛玉。 一语成谶,她终因情爱困惑选择了断此生,令人唏嘘不已。 同样是那一日,凌辰攸向她摊牌提出离婚,当时的她痛不欲生,生活终于对她下了狠手,一路艰辛,皮开肉绽,最后活得自我,踏实自在。 生活不应反刍过去,也不应忧虑将来,而是享受当下的每一天。一想这,秋晨又把思绪拉回了现在。 二十分钟的车程,到了凌悦就读的幼儿园。秋晨刚停好车,便看到前面一辆红色的奥迪A4走下一名气质颇佳的女子,只见她身材高挑,身着合身的天蓝色套裙,手持白色精美的小包,红指甲格外惹眼,褐黄色的大波浪慵懒散落在肩,跟她精致的妆容倒也很配,走起路来,婀娜多姿,尽显女性的魅力。 她真漂亮,举手投足间有种大家闺秀的气质,连秋晨都忍不住打量了几眼。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马路,不约而同的来到幼儿园大门前。两人相视一笑,秋晨礼貌的问道:“你也是来参加小朋友的汇报演出的?” 女子温柔一笑,露出洁白的贝齿,回答道:“是的,你的孩子是哪个班的?” “大三班……” “真巧,我家伊书墨也是大三班。” 伊书墨?秋晨对这个名字太熟悉不过了。因为凌悦经常在秋晨的面前提及到伊书墨,他俩是同桌,性情爱好相近,二个小朋友很投缘,经常在一起玩耍。 秋晨主动伸出手,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凌悦的妈妈,我叫秋晨。” 女子面露惊喜之色,握住秋晨的手,说道:“你好,我叫苏可歆,早听说过我家孩子说过,凌悦的妈妈是个漂亮能干的阿姨,今日一见,果然名符其实。” 二人一见如故,一边亲热说着话,一边来到了幼儿园的礼堂。 礼堂外花花绿绿,两边的橱窗张贴着孩子们手工作品。彩色的气球悬在空中,各类充气类动物憨态可掬,各色彩带迎风飘扬。 化好妆的小朋友在老师的带领下,整齐排成二列纵伍,欢迎家长的到来。 一张张天真烂漫的笑脸期待父母的出席。两人来到大三班的队列前,找到自家的孩子,一同满心欢喜走到礼堂内。 十二点半,汇报演出准时开始,两人找到靠前的座位,认真观看孩子们的表演。小朋友在台上精神抖擞,动情的表演。 苏可歆笑着说道:“平时我看我家小子顽皮的很,但在台上的他却也是一脸的认真。” 秋晨点点头,痴痴看着台上的凌悦,满脸全是惊喜和赞赏。 两人又说了些无关痛痒的话,最手苏可歆踌躇半天,小心翼翼说道:“冒昧问一句,听老师说你和凌悦的爸爸是分开的吧?” 秋晨云淡风轻一笑,点点头。苏可歆的措辞很谨慎,没有直接用离婚二字,而是用分开二字,语气更委婉,让人更容易接受。 苏可歆又说道:“凌悦这孩子,依然活泼可爱,完全没有受到负面的影响。必定你们是和平分手,理智处理一切事宜。 这年头,离婚似走马观花,成群结队,一拨拨地来,一拨拨地去。 结婚不意味人生的成功,同理,离婚也不意味着人生的失败。结婚反倒变成了一种风险,一种感情风险和利益风险。” 秋晨笑了笑,说道:“话虽如此,但谁不渴望一个温度的家,给孩子一个身心健康的成长环境?离婚都是无奈之选,实在过不下去才被迫选择的一条道而已,个中的艰辛,如饮水自知。” 苏可歆看着台上欢歌笑语的孩子们,喃喃的说道:“是的,我的婚姻也是貌合神离,面临破碎支离的危险,可我独自仍苦苦支撑着,只因为不甘心把辛辛苦苦得来的一切轻而易举拱手让那个狐狸精。” 秋晨惊讶望着她,惊讶的是漂亮可人的她竟然也身陷婚姻背叛的困境,更惊讶的是交浅言深,她将自己的婚姻隐私相告于一面之缘的陌生人。 “可我不知道这场婚姻保卫站,我还能坚持多久?胜算也多大?也许最终的结局是一败涂地!” 苏可歆眼圈突然红了,秋晨有些心疼,默默递一张纸巾给她。 为了避免苏可歆情绪失控,秋晨拉着她来礼堂外,打算劝慰她几句。 苏可歆从包里拿出粉盒照了照镜子,又补了妆,恢复了平静。 又掏出一支女士烟,点燃,纤细的手指夹着,猛吸了口,闷了很久,才缓缓的吐出。 她继续说道:“在家时,他就像个老太爷,躺在沙发上,看手机,家务事啥都不做。我埋怨他时,他总是振振有词的说,做饭,打扫卫生,照顾丈夫孩子是女人的本份,男人只管挣钱就可。 可我听说,在那狐狸精那里,他就抛弃那个所谓的君子远离疱厨的理论,整日穿梭于油烟漫天的厨房,天天为她做饭,你说这是不是个巨大的讽刺呀?” 秋晨沉默不语,只是静静的听着。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不能因为自己离了婚,便鼓动别人离婚吧。 再说了,离婚是人生重大的事情,都应是自己拿主意做决定,外人不便给建议。 苏可歆问道:“你离婚几年了?” “快二年了。” “离婚这么久了,你找到合适的人没有?” 秋晨摇摇头。 第62章 丈夫的秘密被发现 苏可歆思索半天,幽幽问道:“你后悔过当初的决定吗?” 秋晨沉默了,离婚后自己无依无靠,过得很差劲,没有收入,没有工作,甚至花出去的每分钱都是锱铢必较时,也曾经无数次问自己这个问题。 也许当初死缠烂打,死活拖着不离婚,也许就不用受那种苦了。 就像世间的大多数同床异梦的夫妻,大抵坚持掩耳盗铃的信念,似乎再不济的婚姻,只要死皮赖脸的坚守,就有转败为胜的可能。 可当回首过往,一路艰辛走过来,她笃定当初的决定是正确的。 成全别人,也是放自己一条生路,自己挣脱牢笼的束缚,做一个经济独立和精神独立的女人,人生不应活得卑微,要活得有尊严。 当然,那段婚姻的结束是不可更改的事实,孰是孰非已经不那么重要的。 即使凌辰攸情真意切的挽回,她都坚决拒绝了。因为人生最痛苦的日子她熬过来了,化茧成蝶的蜕变,终于浴火重生。 虽然单身生活有入骨的寂寞,有无助的苦涩,但告别那段婚姻仍是她一生无悔的选择。 秋晨望着外面操场草坪的那条小径,悠悠的说道:“没有人能看清未来,所以我们不能事后判断当初的决定是对还是错。但是选择每条路都有必须要走的理由,跟着自己的内心。坚持不下来的时候,告诉自己再坚持一下,或许就会守得云开见明月。” 苏可歆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深入沉思中。 秋晨见她的情绪恢复了正常,说道:“我们进去观看演出吧,如果今后你情绪宣泄,需要一个听众的话,你可以给我打电话。” 苏可歆连忙道谢,二人互留了电话,加了微信。汇报演出结束后,二人道别,各自离开了。 苏可歆带着儿子有说有笑的回到小区,来到自家门口,掏出钥匙开房门时,突然发现房门并没有反锁。她吓了一跳,她记得自己离开时是反锁了门。 苏可歆一阵警觉,以为是家里进了小偷。想着有孩子在身边,不要惊动小偷,免得狗急跳墙,后果不堪设想。她带着孩子准备悄然离开,寻求他人帮忙。 这时,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露出丈夫伊元柏熟悉的一张脸。苏可歆这才松了口气,原来是丈夫在家。 伊元柏疑惑的说道:“开了门,什么不进来?” 苏可歆没好气说道:“我没想到家时有人,以为进了小偷了,你怎么这么早回家了?” “下午我去健身房健了身,我特地回家换身衣服,马上要出去应酬,见一位大客户。” 进屋后,苏可歆才发现伊元柏刚洗过澡。只他穿着一件灰色的衬衣,外面套件米色的长风衣,下身一条笔挺的黑色长裤。 虽然伊元柏已经过三十五,可他身材伟岸,相貌堂堂,再加上他最近突然迷恋上健身,也特别注重穿衣打扮。 这使得他外表非但没显老,反而风度翩翩,散发出中年男子的成熟魅力。 苏可歆心情立刻变得很差,丈夫穿着这么休闲,绝不是去会见客户。她心知肚明他肯定是去那个狐狸精了。 老话说的好,如果一个已婚男人突然开始注重健身和穿搭保养,可能是出轨了,但如果一个已婚女人突然开始注意健身和保养,皮肤变亮,眼神有光可能是孩子开学了。 伊元柏与苏可歆结识于学校与邻近院校的一场联谊会上。那年苏可歆20岁,在一所重点大学建筑系读大二,伊元柏21岁,是附近院校的大三学生。 苏可歆长得高挑漂亮,是系里赫赫有名的系花,是无数少男心中的梦中情人。 她身边总是围绕着追求她的男生,可她却并不在意,心高气傲的她,心未有所属,直到她遇见了伊元柏。 最开始苏可歆根本没有瞧上伊元柏。伊元柏家境贫寒,穿着简朴,又高又瘦,外表没那么潇洒,可他却聪明有才气,情商也很高,说话风趣幽默,很会写情书说情话,再加势不可挡的猛烈追求,很快便俘获了苏可歆的芳心。 两人爱得疯狂又投入,彻底沦陷在爱情中,苏可歆将一切都交给伊元柏。 快毕业时,苏可歆将自己的爱情告诉给父母。父母勃然大怒,绝不愿意自己宠爱的掌上明珠跟着这个毫无背景的穷小伙受苦。他们以断绝父母关系为要挟,命他们分手。 苏可歆从小就很倔强,根本就不吃这一套,外界的阻力越大,他们爱得越深。 苏可歆毕业后便在伊元柏工作的城市找了一份工作。租不起房子,两人住在简陋的地下室,吃着馒头稀饭,整日精打细算,靠着微薄的收入度日。 日子虽然过得贫苦,但他们相互慰藉,精神上却很快乐充实。 伊元柏见金枝玉叶的她却跟着他受苦受累,却无怨无悔,心中甚是感动,竟然流下了眼泪。 男儿有泪不轻弹,他在心中暗暗发誓今生一定好好待她,不让她受一丁点苦。 胳膊扭不过大腿,世间的父母都拗不过儿女。苏可歆的父母终于妥协,接受了伊元柏。 苏可歆的父亲苏柄之是本市建设局的一名科长。为了不让女儿受苦,苏柄之托关系,给他俩安排好了工作。 苏可歆在一家建筑设计院上班,伊元柏则考上电力局的公务员。 俩人如愿以偿的结了婚。新婚当晚,伊元柏跪在苏可歆面前痛哭流涕,说此生得此美眷,夫复何求,婚后决不再让她受半分委屈。 工作一年后,伊元柏受不了那枯燥无味又前途渺茫的工作,果断的辞了职,在岳父帮助下开了一家建筑工程公司。 他天生具有经商的天赋,情商又高,很快在商场上如鱼得水,敏锐抓住机遇,生意做得风生水起。 他实现自己的诺言,给了苏可歆优渥富足的物质条件,可他也越来越忙了。 苏可歆在建筑设计院当设计主管,职位说高不高,说低不低。 上面有领导罩着,下面有几名下属,倒也落了个轻松自在。 院里有项目时工作忙碌些,平时事情也不多,挺闲的。上班时间也很灵活自由,有事就做,做完就可以回家。 丈夫有外遇,苏可歆是在很偶然的情况下得知的。 那一日,苏可歆早早下了班,计划先去家附近的家乐福超市买些牛奶面包,然后再去幼儿园接儿子。 当她步入家乐福超市,正值超市搞活动,卖场到处都是花花绿绿的宣传海报,吆喝声此起彼伏,琳琅满目的商品让人眼花缭乱。 当她来到牛奶专柜前准备选购时,隔壁货柜前传来了一阵熟悉的声音。 “今天鲜奶搞活动呢?1瓶便宜了3块呢!” “真不错,我要买2瓶回家。” 苏可歆循声望去,是邻居牛牛妈妈和王小雅在那里选购牛奶。她欲上前招呼她们时,却意外听到她们在聊自己。 第63章 嚼舌根的邻居 牛牛妈妈端详王小雅的脸,笑嘻嘻说道:“小雅,你最近皮肤有些发暗,不如往常那么有光泽。你没有跟小苏一起去做面部美容呀?” 苏可歆和王小雅住在同一幢楼,因为经常碰面和年纪相仿的原因,二人相谈甚欢,渐渐走得很近,成了好朋友。她们经常在一起家长里短的聊天,一起相约去美容院。 可王小雅却莫名变色,如临大敌,连忙拉牛牛妈妈到一旁,悄悄的说道:“最近我都没怎么跟小苏联系,因为我不好意思见她。” “你们闹矛盾了?” “没有……” “那是什么原因呀?” 王小雅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才神神秘秘的说道:“我给你说个事,你千万别说出去。” 牛牛妈妈拍拍着肚子上的肥肉,信誓旦旦的说道:“你放心,我保证不会跟别人透露半句的。” 王小雅迟疑半天,才缓缓的说道:“一周前我不是去我弟弟家吗?谈笑之间,我弟弟就随口说了一句,对面来了新邻居了,是一对男女。 他隐约觉得他们不像是夫妻,因为两人人年龄相差有点大。 我就好奇瞟了眼对面的阳台。女孩大约20岁左右,圆圆的脸庞,大大的眼晴,模样挺可人的,虽然妆化得很浓,却难掩一脸的稚嫩。可我再仔细一瞧女人身旁的男人,顿时目瞪口呆,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真是急死人。别卖关子了,一口气说完。” “那男人竟然是小苏的老公伊元柏。他和那女孩卿卿我我,搂搂抱抱,腻歪得很。 我当时就懵了,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又揉揉眼睛定睛一看,真是他呀,如假包换。哎,没想到小苏老公竟然在外养女人了。” “啊……”牛牛妈妈一阵惊呼,面部表情立即变得生动起来,“小苏老公在外有小三?简直难以置信,小苏那么漂亮那么有气质,家世和工作又好。再说平时看小苏两口恩恩爱爱,关系挺好的。” 王小雅揶揄道:“这可说不准,也许我们平时看见的是假相吧。两口子关上门以后,说不准是啥样呢?那些人前的恩爱甜蜜,都是做给别人看的。” 牛牛妈妈点点头,附和道:“你说的不无道理。” 王小雅却继续八卦道:“听我弟弟说,她老公对那小狐狸精可真好,不仅金屋藏娇,还体贴入微,经常给那女人买菜做饭煲汤。” 牛牛妈妈一阵叹惋,说道:“真替小苏不值呀,我听说她老公婚前家境贫困,他创业初期全靠小苏的父母给了他很大的金钱扶持,还利用她父母的很多社会关系,才发展壮大的。如今他事业有成了,却嫌小苏人老珠黄,想找年轻的姑娘了。” 王小雅嗤嗤一笑,幸灾乐祸的说道:“男人有钱了,都会变坏。特别是穷男人有钱后会变得更可怕。我经常骂我家老刘没出息,看来没钱没势也是一种幸福。” “你没有跟小苏说吧?” “当然,这种事我怎能跟小苏说呢?人家两口子之间的事我怎能瞎掺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只是我都不知怎么面对小苏了呢?看到她总想起她老公那碴事,心中别扭得很。所以我现在看到她有多远躲多远。” “说真的,小苏还是挺可怜,老公出轨,只有她一个人还蒙在鼓里。” 站在后面的苏可歆如雷轰顶,手中的牛奶从手中脱落,啪的一声掉在地上,牛奶瓶应声而碎,牛奶顿时洒了一地。 两位嚼舌正欢的邻居吓了一跳,闻声转身,看到了苏可歆就站在背后,也吓坏了。 牛牛妈妈见势不妙,悄悄溜走了。只留下一脸尴尬的王小雅站在原地。 苏可歆伫立在那里,脚下如同灌满了铅,动弹不得。王小雅上前,讪笑招呼着她,但她却冷若冰霜,置若罔闻。王小雅吃了一鼻子灰,只得灰溜溜的离开了。 苏可歆有些恼怒王小雅,王小雅发现她老公不忠,不告诉她实情,倒是可以理解。 因为任何人处于她的角度,都显得尴尬,不知如何是好。可是她不能这事到处宣扬,把自己的隐私公之于众。 牛牛妈妈是小区里出了名的长舌妇,爱搬弄是非,捕风捉影,以议论别人的隐私为乐,任何事情到了她那里,基本上全小区的人都知道了。 王小雅走后,一丝丝寒意从苏可歆的心底慢慢扩散出来,渐渐地,寒气越来越重,最后变成寒气入骨。 她的内心大雪纷飞,冰封千里。她不禁全身冰惊,瑟瑟发抖。 过了好久,苏可歆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出了超市。在超市外的路边椅子上,艰难扶着椅身,缓慢坐下来。 阳光照在对面摩天高楼的蓝色玻璃幕墙上,明晃晃的反光让人眼花晕乱。 她想哭,地极力控制自己,可泪水还是源源不断的涌出来。 过了很久,流干了泪后,苏可歆心中没有那么难受了,暴风骤雨般的情感宣泄让她重回理智的思考。 丈夫的公司生意兴隆,承包的工程也越来越多。在别人的眼里,丈夫算是事业有成的男人。 成功的男人,再加上俊郎的外表,自然许多女人蜂拥而至,投怀送抱。 苍蝇不盯无缝的蛋,物必自腐然后虫生。丈夫出轨说明他们的感情说了问题。 她开始反思自己,扪心自问自生了儿子后,她的确对丈夫的关心不够。 丈夫正值壮年,血气方刚,血肉之躯自然抵挡不住年轻的诱惑。 这么多年一路走来,苏可歆对她的婚姻很有信心。老生常谈,婚姻从来就不单纯,最开始不仅仅是二人的结合,更是二个家庭的结合。 随着婚姻关系续存的越久,婚姻也日益变成一个复杂的结合体,是两个人社会关系的总和。 各种利益和情感,如乱麻式纠缠在一起,绝不容易割离的。 苏可歆冰冷的身体在阳光的照耀下,似乎感到一点点温度,体温在慢慢攀升。 如果只是丈夫一时迷惑,逢场作戏,新鲜过后自然回归家庭了。一想这,她的心理自然有了略微的慰藉。 苏可歆决定不再伊元柏的面前提及此事,一切就当作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她收拾好心情,从包里拿出小圆镜,重新补了妆。跟见镜中的自己重新焕发神采,心情也舒畅多了。 第64章 女人与男人的区别 从那以后,苏可歆对伊元柏嘘寒问暖,对丈夫体贴备至,也经常带着儿子去看伊元柏的父母。 老人家看到自己可爱的大孙子,心里自然高兴,也经常在儿子面前唠叨着儿媳的孝顺和通情达理。 苏可歆暗地里跟那个看不见的第三者较劲。时间一长,她明显察觉到了丈夫内心的挣扎。 她心里暗喜,自己的策略是对的。小三只不过是丈夫的玩偶而已,正妻不必大呼乍舌,大吵大闹。 一场与小三的持外战,比的就是耐心。她坚信,这场战争她赢定了。 时以假日,丈夫定会断绝与小三的关系,重新回归家庭的。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最近小三不知耍了什么手段,伊元柏鬼迷心窍,开始彻夜不归了。 他搪塞道最近有几个大工程要赶,要住在公司里。苏可歆心知肚明,他是晚上去了小三那里。 她表面不动声色,也不戳穿他的谎言,一如继往对他关心。 心中却是暗暗着急,不能让小三总处于上风,时间一长,情势对自己很不利呀。 这不,现在伊元柏穿戴周正,借着应酬之名,铁定要去见那个可恶的小三了。她心中五味杂陈,强忍住心中的不快,嘴里地假意关心的说道。”一天天这么忙啊!注意休息,别忙坏了身体呀!“ 伊元柏不置可否笑了笑。 苏可歆眉头一皱,计上心头,便对儿子说道:“书墨,你今天在幼儿园演出得了奖,不跟你老爸汇报,讨个奖?” 伊书墨立即扑进伊元柏的怀里,伊元柏一把将他抱了起来。 伊书墨顺势亲热搂住他的脖子,说道:“爸爸,我得了一等奖,老师奖励我一套奥特曼的玩具,你准备嘉奖我什么?” 伊元柏轻刮下他的小鼻子,一脸慈父的表情,笑着称赞道:“书墨真棒,你想要什么?”伊书墨歪着头,在那里认真的思考。 苏可歆赶紧在一旁提醒道:“你不是想去海边玩沙子捉螃蟹吗?” 伊书墨恍然大悟,连声说道:“对啊,爸爸你哪天陪我去海边,我要玩沙子捉螃蟹,还要在沙滩上堆城堡。” 伊元柏想了想,说道:“这段时间爸爸工作特别忙,等爸爸忙完了,就带你去吧。” 伊书墨面露失望之色,但想着爸爸说过的话都是算数的,也不再计较日子的长短了,说道。”好的,爸爸“ 苏可歆却说道:“元柏,你不是下周要去青岛出差的吗?不如你带上我和儿子,顺道一起去海边玩玩。我们一家人好久没有一起出去开心了。” 伊元柏脸色有些不自然,眼光躲闪,说道:“去青岛的行程安排满满当当,我没有多余的时间来陪你们。” 苏可歆哦了一声,不吱声,沮丧之情溢于言表。伊元柏心中对妻儿还是存有内疚,但想着要去见可爱的小情人,又难掩欢欣之情。 但道德与欲念二股水火不容的力量,时刻在交锋,却总是欲念占了上风。 面对这场危险的情感,他觉得自己像个傀儡,不由自主被情欲牵着走。 小情人带给了陌生又神秘的体验,所以他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早上,秋晨则来到办公室,就接到刘总的微信,让她去他的办公室。刚一走进刘总的办公室,她不禁皱了皱眉头。 室内一股呛人又难闻的烟味,凌乱的文件霸占了整个办公桌,烟灰缸里装满烟秋和摁熄的烟嘴,连桌子上的那一盆植物都奄奄一息。 刘总一边埋头翻看着文件,一边在电脑上改着方案。虽然公司被并购了,但并购后的管理整合却是一项漫长又艰苦的任务,包括战略整合,财务整合及业务、管理关系的整合。 这段时间,他日埋万机,通宵达旦的工作,一边跟总部进行接洽,一边还要组织高层制订整合时间表。 刘总抬头,见是秋晨,便从满桌子的凌乱文件中,从容而又准确抽出一文件,交给她,面无表情的对她说:“这是一份关于运营中心整合战略和目标计划,你拿去好好看看。”说完,低着头看他的电脑了。 秋晨点点头,拿出文件走出了刘总的办公室。最近刘总除了工作忙碌外,感情不顺,所以心情也不大好,她倒不介意。 刘总来公司也有大半年了,她跟他接触也比较多。刘总性情耿直,从不摆官架子,平时对下属很和气,特别喜欢与人分享自己的喜怒哀乐。 刘总与前妻离异后,找了个比他小15岁的女朋友,两人经常吵架,分分合合倒是常有的事,在公司里传得沸沸扬扬。 他倒是不介意,经常和同事一起喝酒,酒酣耳热时,他还详尽的回放场景,煞是有趣。 刘总和他的前妻是大学里的同学,两人脾气爱好相投,感情一直很好。 可结婚六七年了,妻子迟迟没有怀孕。最开始,两人觉得无所谓,二人工作都很忙,似乎也腾不出时间来生儿育女。 二人进行而立之年后,双方的父母催得紧。刘总还是个独生子儿,他的父母更是心急如焚,想有子嗣,延续刘家香火。 于是,两人就去医院检查身体。就在这次检查中,才发现他的妻子得了了乳腺癌。 幸好是早期,她及时做了切除一侧乳腺,并在手术后化疗了一段时间,身体恢复得也不错。 奈何她的妻子是心高气傲,追求完美的女人。切除了女性器官,她的自尊心一下就受挫了,变得极其自卑敏感,终日宅在家里,不肯见人。最后,她主动提出离婚。 从内心深处来讲,刘总是同意离婚的。他特别孝顺自己的父母。 不孝为三,无后为大。没有子嗣也是人生的一种遗憾。同时,妻子失去鲜活的女性器官,对夫妻生活,也确有一定的影响。 尽管如此,他还是不愿意自己提出来,终究是妻子是提出来的。 这样,他也为自己的私心找了个冠面堂皇的理由。即使别人在道德上谴责,他可以理直气壮的驳斥,是妻子坚持要离婚的。人总归是自私,在关乎利益取舍面前,终会倾向于利己。 事实上,婚姻大多数都是以女人断然绝决而瓦解。男人的狡猾之处在于,即使有离婚的意图,也不愿意自己先提出来,这并不是他们心存善良,而是他们不想使自己成为恶人,不想承担抛弃他人的罪名。 而女人对待感情却是爱恨分明,光明磊落。分手时,她们会说出。” 我一辈子再也不想见你了“之类刻薄无情的话语。从表面来看,似乎女人才是无情的人。从深层来看,情感上真正受到重创的大多数都是女人。 这就是女人与男人的实质区别。 第65章 公司被并购 人又是很矛盾的东西。一方面,刘国豪因为自私无情,没违背了婚礼时许下的「不论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贫穷,始终忠於她,直到死亡将你们分开」的承诺。 另一方面,他的内心却又时刻受到良心的煎熬。所以他经常出入前妻家,帮忙做做体力活,买买日常用品,做给别人看,也让自己心理好过些。 快四十的男人,历经了婚姻,似雕琢过的玉,光华毕现,越显魅力,有如一片舒展一的绿叶,有别于青涩而又卷曲的嫩叶。年轻女孩倾慕于他的成熟和宽厚。 离婚不久,朋友给他介绍个小女友。小女友24岁,比他足足小了15岁。 小女友是名小学老师,靓丽的外表,身材颇佳,带出去也很有面子。 刘国豪嘴上虚伪自谦说还行,其实心里早就乐开花,他脸上时常都是喜笑颜开。 到了这年纪,刘国豪不想再折腾了,希望与小女友早点把关系定下来,继而结婚生子,好完成人生的大事。 组建温暖的家庭,有个可爱的孩子,他便可以心无旁骛的专注于事业。 事与愿违,小女友却那么想。年轻总想多玩一会,而且性格娇情又造作。 平时将刘国豪把他看得很紧,稍微有点风吹草动,不遂其意,就大吵大闹。 尤其是耳闻他对前妻的种种照顾,小女友更是怒火攻心,胡搅蛮缠。 最开始,刘国豪总是宽慰自己的心,任何事情都是要付出代价。 享受了她年轻的身体,也必定接受她的任性自私胡闹。他容忍的底线一降再降,只为哄得小女友开心。 公司的下属都无数次看见刘总,为了哄小女友开心,低声下气地可以在电话里道歉,甚至长达两个小时以上。 有一次,秋晨竟然看到平时气宇轩昂的刘总,猥琐地蹲在一颗歪斜的树旁,小心翼翼向小女友解释与女同事一起办事的情况。 马路边,漫天的建筑灰尘,刘总镫亮的皮鞋也灰头垢面,一丝不苟的头发也乱散出来,精致的西服也因姿长时间的蹲着,显得皱皱巴巴的。 每当刘总因工作大声斥责员工时,同事们都不约而同的想起他低声下气哄女友的场景,顿感胸口长吁一口浊气,舒畅多了。 可时间越久,面对小女友的得寸进尺和蛮不讲理,刘国豪感到身心俱疲,生活被束缚,被窒息。 想起前妻的通情达理和关心体贴,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伤。 秋晨与他的小女友有过一面之缘,那是在公司员工聚餐活动中遇见的。 她的确很年轻,个子很高,黑亮的头发,白皙的皮肤,妆容适宜。 她穿过大厅,迅速走到刘总身旁,亲呢的抱住他,像猫一样,在他怀里腻歪了很久,才走到餐桌前。 刘总给她介绍了在座的所有同事,介绍到秋晨时,她微微一怔,意味深长紧紧盯着她看了几秒。 因为上下级的关系,秋晨和刘总的工作上接触比较密切的。 她也经常从男友那里听说秋晨,她也没往心里去。三十多岁的离婚女人,想必也是被困顿生活蹂躏到面容苍老,穿着毫无修饰的地步了,对于年轻的她,是构不成任何威胁。 但一遇见,她的心还是咯噔一下,眼前这个三十岁女人身上似乎有种独特的韵味,她典雅庄重,有别于二十多岁的花红柳绿,举手投足间流露成熟、自信,恰是风情万种。 到底这个年轻女孩的涉世不深,她表情略显慌张,极力在大众表演恩爱,人人都看出她演过头了。 女孩还拉着秋晨的手,故作亲热地说:“姐姐,我早就从国豪口里听说过你了,我一直想见姐姐一面,今天果然如愿以偿了。” 秋晨微微一笑,说:“见到了刘总的如花美眷,果然名不虚传!” 这句话很受用,女孩虚荣心得到了满足,一顿饭下来,女孩卸下防备的面具,对她异常亲密。 女孩很满意,不仅消除了潜在的威胁,还自认为布下一颗监控男友的棋子。 从那以后,女孩经常打电话找秋晨聊天,打听刘国豪的一举一动,出差时和哪些人一起。 最开始,秋晨出于对刘总的尊重,还礼貌的寒暄。时间一长,她不胜其烦,也渐渐不接女孩的电话了。 那女孩便在枕边吹风,说秋晨的坏话。刘国豪最讨厌她横加干涉他的工作,便毫不留情批评她一顿,还扔下狠话,倘若她故错重犯,他就跟她分手。 小女友从未过男友如此可怕的发火,便也收敛性子,消停了一段日子。 一周后的清晨,闹钟响了,秋晨还在床上磨磨蹭蹭,蓦然想去今天早晨峨药生物派代表团要跟公司各中高层职员会面。 她本计划今日早上不去公司,直接去巡视旗舰店,顺便听取店长的工作汇报。因为要见大股东代表,于是巡店的事情只好改期。 她急忙起床,精心打扮收拾,以良好的形象会给大股东代表良好的印象。 倒饬半天,她喝杯牛奶匆匆出了门,开车赶往公司总部…… 一到公司,发现很多人都提前到了。男人都是西装革履,笔挺的藏青色西服,内搭蓝色衬衣,女人都是清一色白色雪纺衬衣配黑色半身裙,所有人低声交谈,神情全都有点紧张,办公室失去往日的喧嚣,弥漫着草木皆兵的气氛。 秋晨倒不紧张,因为她身处中层而已,像她这样的总监,公司就有六七个。 头上还有五个副总和一个总经理。峨药生物的代表团首次会晤的对象是应该公司的高层。 听说峨药生物的代表团由三名成员组成。其中团长是大股东的授权的代表,就如同皇帝派来的钦差大臣。 公司高层毕恭毕敬,且不能怠慢,便携所有的员工群臣觐见,以示尊重。 还巴望钦差大臣在大股东面前美言几句。马舍易主,即使是良驹也会显得忐忑不安,怕受冷落,不被重用。 秋晨见贵宾尚未到达,便先回自己的办公室,处理些工作,随时待命。 九时半,外面一阵杂乱脚步声。她侧头看到在外的员工都自觉让出一条道,一群人簇拥着几个人,几个副总,亦步亦趋围在身边,连刘总的脸上也堆满脸谄媚的笑容。 秋晨都没看清楚那几个人的长相,一席人便被迎进了总经理的办公室。 秋晨暗想有那么夸张么?刘总点头哈腰成那样了,让下边的人情何以堪? 对方有多大来头?感觉像是握有生杀大权的新主登基那么隆重。 九时五十分,刘总助理祈小姐通知所有中高层管理人员到会议室开会。 秋晨拢了拢头发,整理衣裳,照个镜子,装模作样表示很重视钦差大臣的莅临。 其实她心想,开会也就是例行仪式,应付一下就可以了。会议应该很简短,她回到办公室,处理事务后,下午就去药店巡察。 巡察完了,她可以不再回公司,直接回家。因为秋痕晚上约了吃饭,聊聊八卦,讲讲各自的生活…… 当秋晨步入会议室内,会议室显然是精心布置过的。会议室的墙壁有一横幅,上面写着「热烈欢迎代表团一行莅临指导工作」,主席台的位置布满了鲜艳夺目的花蓝和各种时令水果。 秋晨找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下来。环顾四周,会议室坐得满满当当,内有近二十多人,都是中层以上的管理人员。 大家极力掩饰内心的紧张不安,表面上佯装不动声色,轻松的聊一些工作趣闻,努力想把气氛弄得轻松自然一点。 五分钟后,有几名男士鱼贯走入会议室。大家立即停止了交谈,齐刷刷站起来,鼓掌欢迎。秋晨随波逐流,也站了起来。 领头的是刘总,走在最后的是一名穿白衬衣的年轻男子,他手中拿着笔记本电和一叠文稿,应该是代表团的秘书。 中间是三名并肩的中年男子,他们边走边交谈,不时颔首。不出所料,他们才是代表团重量级的人物。 可当秋晨仔细看清其中一名男子的面容时,禁不住哑然失色,目瞪口呆了。 第66章 安陌死 真相 眼前这个男人不是是董明诚吗?他一年前就从公司离职了,怎么又回来了? 董明诚一行人步入会议室后,便在主位上就座。他用犀利的眼神扫视了整个会议室,自然也看到秋晨,并若有所思盯了她几眼。 惊讶过后,秋晨的心里涌上一阵莫名担忧。时隔这么久,她该怎么面对他呢?她是唯一知道他与安陌之间秘密的人。 安陌在泰国普吉岛海滩上因被夺命水母蜇伤后,昏迷不醒,成了植物人。 在医院躺了半年,终因身体各个器官衰竭最终溘然长逝。秋晨参加了安陌的葬礼。葬礼上看见安陌那悲痛欲绝的母亲,秋晨也落下泪来。 秋晨对安陌的死一直心存愧疚,耿耿于怀。如果那晚她能多陪会情绪低落的董明诚,就算他喝得醉熏熏的,她也可以万无一失送他回家,而不是阴差阳错被安陌带回家。 如果不是董明诚的烂醉如泥和安陌的顺水推舟,两人发生不可描述的的关系的话,安陌也不会一时鬼迷心窍,发现了董明诚的秘密,并以此要挟结婚,那么安陌也不会在泰国发生意外,最终导致悲剧的发生。归根结底,这一切,秋晨觉得自己负有不可推荐的责任。 也许这根本不是场意外,秋晨也曾怀疑是走投无路的董明诚起了杀心,故意制造的意外,但却没有证据来证实这猜测。 葬礼过后,她又专程登门安慰安陌的母亲,也侧面向她询问一些事情的细末,寻找安陌死亡背后的真相。 安陌的母亲叫卢眉霞,是个老实本份的中年妇女。她告诉秋晨,在去泰国旅行的前一周,安陌的心情特别好,她突然告诉母亲说她找了个有钱的男朋友,很快就要结婚了。 卢眉霞感到很惊讶,之前她都没有听说女儿有男友,更也没见过,怎么会很快就结婚了呢?现在网络骗子太多,会不会是女儿上当受骗了? 当她把疑惑担心说出来时,安陌便笑着宽慰道,他们认识了很长时间,只是最近才将友情变为爱情的。 还说男友是名符其实的企业高管,年薪百万以上,所以他的工作特别忙,经常在外出差。 安陌信誓旦旦的保证,过段日子会安排他们见面,让母亲不用担心,今后只等享福就是了。 卢眉霞将信将疑,可一想安陌从小就是听话懂事,让人省心的孩子,并不是那种信口雌黄不靠谱的人。 女儿找了个好对象,她也替女儿高兴,可她心里总有点不踏实,又讲不出哪里不对劲。 一周后,安陌告诉她,她要和男友去泰国普吉岛游玩,回来之后两人便领结婚证,到时她们母女就会搬进一个大房子,再不用挤在这窄小简陋的出租房里。 她也有钱送母亲去最好的医院治疗,用最好的药,再不用节衣缩食,整日计划开销用度。 当卢眉霞憧憬着以后美好的生活时,却突如其来一个晴天霹雳,安陌在泰国昏迷不醒,成了植物人。 她急忙和一位见过世面的亲戚去了泰国,将安陌带至国内治疗。 她找到当时安陌入住的酒店,询问当时事发的情况。酒店人员告诉她,安陌在沙滩上昏迷不醒,是被几名游客发现的。 送进医院后,经过一番检查,医生叹惜说,虽然她被剧毒的水母蜇伤,只要及时送到医院,应该很快就会康复。 但因她中毒时间太长,错过了最佳黄金治疗时机,最会才成为植物人。 酒店的前台还告诉她,安陌入住时是一个人,但她却订了间豪华双人房。 但在当天中午时,有人看见她跟着一名中年男子上了一辆出租车,应该是一起去了海滩,但在她昏迷的现场却没有看见那名中年男子。 母亲想找出安陌的男朋友,也就是那个中年男子,问清楚当时的情况。 她要求酒店调出那天相关的监控录像,但酒店却不肯,执意说要保护其它旅客的隐私,除非有警察介入才行。 她心灰意冷,无计可施,她从来都没有见过安陌的男友,又向女儿的朋友打听,她们都说没见过。 女儿的男朋友就像个谜,如果不是酒店的人亲眼看见那个男人,她会认为是女儿的臆想,是个根本不存在的人。 秋晨默然无语,心里可以断定的是董明诚是跟安陌去了泰国的,而且事发当时他就在现场。 至于是他是不是制造了那场悲剧,她不得而知。可就算不是他做的,他也难逃干系,眼见安陌被致命水母蜇伤,却见死不救,逃之夭夭,使安陌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这种行为也属于间接杀人。 现在的董明诚不仅永远摆脱了安陌,而且在业界节节高升,在短短时间内居然在行业标榜企业峨药生物也谋得一席之地,事业达到从未有过的高度。 如今他作为大股东的代表重新进驻公司,自然享受无上的风光和权利。 如今身居高位的董明诚自然是万分珍惜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人在高处,自然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害怕有一日跌下来摔成粉碎。 在午夜梦回之时,他肯定也回想过曾经的罪恶。安陌发现的秘密以及安陌之死都是他的软肋,因为这些败露足以令他身败名裂,甚至要受牢狱之灾。 而这一切的一切只是秋晨一个人知晓,即使她向他发誓永远保守秘密,但没有人希望身边有个随时随地可以爆炸的炸弹,随时置于自己危险境地的人存在。 如果是这样,那么她在这个公司不仅呆不下去了,甚至是性命攸关。 秋晨如临深渊,心中一阵慌乱,弄不清来龙去脉,也不敢往下想了,只觉得脑袋的血液被抽离,大脑一片空白,人几欲倒下。她站在那里,用手紧紧抓着桌面,支撑摇晃的身体。 董明诚招手示意,让大家坐下来。秋晨这才镇定下来,她暗暗对自己说道:“不要紧,没有什么大不了,一定要镇静,冷静观察事态的发展。” 第67章 静观其变 台上的刘国豪清了清嗓子,开始说话:“各位同事好,并购后的公司从此以后有了崭新的开始,更以峨药生物强大的实力作为后盾,飞煌腾达更是指日可待。 为了鼓舞大家的士气,总部特意派出代表团,与大家见面,共同畅聊公司今后的发展计划。 首先我向大家一一介绍代表团成员,他们分别是董明诚先生、倪友成先生和薛知善先生。” 三名代表分别站起来,礼貌向大家鞠躬。 刘国豪接着说道:“对于董先生,我想大多数的员工应该都熟识。他曾经在我们公司任高管,并带领大家创造了远高于行业增长的销售佳绩。 公司迅猛发展的今天,与他曾经立下的汗马功劳是分不开的。闲话不多说了,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董先生讲话。” 一阵掌声雷动后,董明诚面带笑容,开口道:“非常高兴与各位再次见面。佛说,万发缘生,皆系缘份!能与各位再次共事,也是难能可贵的缘份。 虽然彼此的身份不同,但往昔的情景依然历历在目,公司取得现在的成就与各位的努力分不开。希望在我们共同努力下,公司蒸蒸日上,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接下来,另二位代表也发了言,主要讲述集团的企业文化、发展宗旨和经营方针和接下来并购计划的实施阶段。可秋晨恍恍惚惚,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 当所有的人都站起来,秋晨才定了定神,原来代表团一席人要跟中高层管理人员一一握手,董明诚也跟在后面。 代表之一倪友成是个圆脸厚唇,面容随和的中年男人。他走在前头,笑盈盈握住秋晨的手,说道:“早听明诚说过,你是个有能力有魅力,做事很有效率的管理者,非常荣幸今日一见,不过我还要加个定语:极具个人魅力。” 秋晨勉强挤出笑容,说道:“谢谢您的夸奖。” 倪友成过后,便是董明诚。他神色自如走到秋晨面前,微笑的说道:“好久不见,希望在以后的工作中我们继续保持原来的默契合作!” 他的话语像遇见老朋友那么轻松自如,但秋晨注意董明诚的眼神,有一点点的特别,那是阴冷不善的神情,虽然一闪而过,但还是被她捕捉到了。 秋晨努力牵动着脸部的肌肉,极不自然挤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说道:“那是一定的,希望您在工作中多多指教。” 好不容易会议结束了,大家都各自回岗位上工作了。 秋晨也回到自己办公室,她心烦意乱,一点都不想呆到公司里,便对助理小曾说道:“我去巡店,下午就不回来了。” 秋晨平时的工作习惯,她出去一定会让助理知道,以便有急事联络。 秋晨去了附近二家旗舰店走了走,二家门店的生意不错,顾客络绎不绝。 她却心神不定,老想着董明诚一事,呆了会儿,便离开了门店,提前回到了家。 快到家门口时,她突然想到秋痕约好下午六点来她家,她便急急忙忙去附近的菜市场,购买了点肉食蔬菜和水果。 秋痕结婚后便很久没联系她了,秋晨心想着新婚燕尔眼中只有彼此,自然忽略了其它人的存在。 买完菜后,秋晨便在厨房忙碌开了。六时一刻,秋痕准时到来。 进门后,秋晨瞟了她一眼,秋痕面色发白,显得有些疲惫,似乎少了之前的神彩飞扬。 很快,丰盛的饭菜端上桌了,二人开了瓶白葡萄酒,开始畅聊起来。 秋痕见秋晨面色沮丧,长吁短叹,便问缘由。秋晨便将董明诚的事情和自己的苦恼一一相告。 秋痕愣住了,然后脸色渐渐凝重,随即问道:“你打算怎么办呢?” 秋晨一脸愁容,摇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有可能那份工作做不下去了。” 秋痕思索片刻说道:“静观其变吧!”静观其变,也是秋晨思量后的办法。 秋痕又继续问道:“也许是你想太多了,或许董明诚并没有这样的打算。他是个聪明人,掂得了轻重,绝不会做出对自己不利的事情。” 秋晨睁大眼睛疑惑的问道。”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秋痕不紧不慢的说道:“他为了保住自己,绝不会轻易公报私仇,在工作上为难你。俗话说,穿草鞋永远不怕穿皮鞋的。把事情闹大,对他没有丝毫好处。我认定他不会把事情做绝,把你逼入绝境。” 果然,秋痕深谙为人处世之道,一语中的。 秋晨说道:“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是他应该很清楚我的为人,我绝不会把那些事情披露于人前。” “逼急了兔子都会咬人的,就现在这种情势,我料想他不会轻举妄动的冒险。听你一说,他绝非做事光明磊落的君子,对于小人,你手中有他的把柄,他自己对你有忌惮,也总是安全的。” 秋晨叹了口气,说道:“上班本身就很辛苦了,很累了,如今还要面对这一出,与之斗智斗勇,真的是力不从心,疲惫至极。” 「车到山前必有路」,秋痕突然嬉皮笑脸的说道:“你怎么不往好处想呢?他曾经向你表白过,说不定他对你仍是一往情深,余情未了,还有再续前缘的打算。” 秋晨瞪了她一眼,说道:“都这个时候,你能不能别贫了,帮我出出主意。” 秋痕又笑了笑,说道:“兵来将档,水来土淹。如果他对你还有觊觎之心,反正你又是个单身,不如假戏假做,既能保住饭碗,又有靠山,何乐不为?” “你越说越离谱了,你不是不知道董明诚是家庭的人。” “这年头都是竞争的社会,胜者为王,败着为寇,弱肉强食才是生活的真相。谁是贤妻,谁是第三者,谁说的清楚?现在不是流行说,爱情没有先来后到,不被爱的才是第三者吗?” 秋晨忍不住将椅子后的垫子扔了过去,秋痕笑着躲开了。 秋痕满意的说道:“看吧,一下就开心了。人活一辈子,开心最重要。事情还未发生,不要过度忧虑,那只会是徒增烦恼而已。” 秋晨笑着问道:“书归正传,说说你的事吧。对于你这个刚入围城之人,发表几句入城感言吧!” 第68章 爱情恐惧症 秋痕立刻神情落寞,有些伤感的说道:“我现在心情很复杂,就像亦舒在《我的前半生》所说,婚姻就像是黑社会,没有加入的人总被神秘所吸引,不知它的可怕,一旦加入后才知道被紧紧套牢,便又不敢道出它的可怕之处,所以每个人婚姻内幕永不为外人所知。现在我是感同深受,这席话真是金科玉律啊!” 秋晨哈哈大笑,问道:“你这又是唱哪出呢?这不才喜结连理,花好月圆,怎么能说这种丧气的话呢?” 秋痕喝了一口酒,一脸愤慨的说道:“结婚前,我跟冼铮如约法三章,其中有一条就是在要孩子这件事上充分尊重我的想法。 这才刚结婚,双方父母就开始催生小孩了。最开始,冼铮如还站在我这边,替我说好话,哪知他意志不坚定,没过多久便叛变了,加入了那个催生大阵营,整日在我耳边唠叨生孩子的事情,真是烦不胜烦,我都快受不了了。” “这不是很正常吗?你的年纪也不小了,结婚生子是人生必经的过程呀!有啥可烦的呢?难道你不想生孩子,想做丁克家庭?” 秋痕叹了口气,说道:“我不想这么快就生子,我不想这么快被孩子束缚,我还想自由自在的生活。” 秋晨放下筷子,叹了口气说道:“如果你们决定要生孩子,迟生不如早生,因为年纪大了,女人身体恢复不如年轻。” 秋痕面露忧虑,低下头,过了很久,才说道:“其实对于生孩子这事,我挺犹豫的。说心理话,我现在是不想生孩子的。” 秋晨面露讶异之色,不禁问道:“为什么?” “我天生就不喜欢小孩,觉得小孩挺吵的。亲人生了小孩,我从来没有探望的想法。 别人发在朋友圈里炫娃的照片从来没有点开看的欲望,对于路上散步遇见的小孩,我也从来没有亲亲抱抱的想法。” 秋痕又继续说道:“我老公是儿科医生,看多可爱的孩子,自然也想要一个自己的。我的公婆只是觉得要传宗接代,我的爸妈只是想儿孙绕膝,却没人想到作为母亲的我应该承受了什么,每个人潜意识里都觉得我本该付出,然后他们只要享受和孩子一起玩耍的时光就好了。 女人怀孕育儿太辛苦,现实中丧偶式的育儿更让人心酸,辛苦工作好不容易在职场有了起色,就因怀孕育儿一切又回到起点。 而这些牺牲和付出是否值得,我都没有想好。可当我把我的想法说出来时,双方父母匪夷所思,根本不理解我,都觉得我太自私冷漠了,作为了一个女人天生就应该有母性,天生注定要牺牲和付出一切。” 秋晨愣愣看着她,好久才回神来,说道:“你的这些想法很独特。我想起了杨丽萍,有个记者问她,你是为了舞蹈才不要孩子的吗? 可她说了意味深长的话,有些人的生命是为了传宗接代,有些是享受,有些是体验,而我是生命的旁观者,我来世上,就是看一棵树怎么生长,河水怎么流,白云怎么飘,甘露怎么凝结。” 秋痕点点头,说道:“她是名人,注定要为事业牺牲一切。生小孩子并不是养宠物。正因为对他的一生负责,我才沉思熟虑,考虑周全。 抚养小孩并不是为了防儿养老,而是理智的选择,不仅要对孩子负责,更要对自己负责。” 秋晨点点头,附和道:“是的,生孩子就是个慎重的考虑。人有很多种选择,每个人的人生不都是整齐划一的,并不是到了一定年龄就应结婚,到了一定年纪就要生孩子,人生最重要的是是对自己负责。可对我而言,做个母亲的过程是值得经历。” “那只是你个人的用户体检,每个人的想法都是不一样的。譬如我现在就不想生,我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改变,但我笃定我现在没有准备好生孩子。” 秋晨笑了笑,说道:“随着社会的发展和受教育的程度越高,经济独立和思想独立的女人可以赚钱养活自己,自然不会甘心做男人的附庸和生娃的机器,做任何选择都为了取悦自己。 喜欢孩子就生,不喜欢就不生。所以,等你思量妥当再生孩子也不迟,反正只有你的肚子你做主,你老公和双方父母急得上火也没有用。” 秋痕嘿嘿一笑,说道:“那倒是,我最近都把重心放在工作上。最近公司组织架构调整,员工流动很大,整个策划部就只有包括我在内的三个老人。人员新老交替,工作很忙,经常加班,我上周也被提拔成了策划一部负责人。” 秋晨举杯,高兴的说道:“喜事啊!庆贺一下!” 哐当,两人碰了碰杯,一饮而尽。 秋痕感叹道:“女人真不能没有工作,因为工作不仅是生计展示个人能力的基础,更是排解生活烦恼的重要手段。” 秋晨点点头。 秋痕突然想到什么,问道:“姐,你上段恋情都结束一年多了,你不准备谈场恋爱,点缀一下寂寞枯燥的生活吧?” 秋晨笑着摇摇头,说道:“一朝怕蛇咬十年怕井绳,心中怕又遇人不淑,可不敢轻易开始一段恋情。单身的生活有时会有点寂寞平淡,可终归是让人省心,没有麻烦。 我有空的时间,就跟隔壁莫小琪学学画,参加一些画展,提高艺术鉴赏能力,挺好的。” 秋痕说道:“哎,你是得了爱情恐惧症。为了免受伤害,你就避免一切开始。” 秋晨抿了口酒,怅然所失的说道:“的确是这样。像我眼睁睁看过婚姻裂变,又经历过罗曼蒂克爱情的消亡,我很清楚知道,这个世界除了亲情可以依赖于血缘而获得保证外,其他的情感似乎无从依赁,充满变数和不确定性。” ”可人都是群居的动物,每个人的内心还是憧憬一份属于自己的感情,却又不敢对别人付出真心,怕被辜负后,受伤的是自己。 走出心中那一步,或许并不是那么难。我觉得对方如果知根知底,最好是条件旗鼓相当,三观相同,幸福的机会就大一些。“ ”话虽容易,现实寻找起来却很难呢。“ “现实中有一个这样的人,你敢不敢迈出这一步?” 秋晨猛然怔住了,摸不清头绪,问道:“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第69章 升官,发财,死老婆,他三样全占齐了 秋痕凑近脸,神秘的说道:“我认识一名单身中年男人,快四十了,死老婆,有个儿子读初中,人挺不错,外表还算周正,有时间你们见个面。或许缘份到了,挡都挡不住呢。” “你可真心忙啊!一边对付家人的催生,一边升职努力工作,一边还热心给我做媒。” “那是当然,谁叫你是我的姐呢?好资源都要想到你啊!这个男人条件很好,是个公务员,在单位当小科长,能力不错,最近有提干的动向。 升官,发财,死老婆,他三样全占齐了。听说身边那些未婚的,离异的和丧偶的女人都像疯了一样,如饿虎扑食,拼命想抢占山头,插旗示主权。前去提亲的媒婆也是络绎不绝,把门槛都快踩破了。” 秋晨忍不住哈哈大笑,说:“话说他的行情这么好,我就不凑热闹。想必他早已挑花了眼,不知内心有多膨胀。算了,还是成全他人吧。” “姐,你想错了。虽然周围蝶飞莺舞,他一直没有遇上让他倾心的,至今仍是单身,洁身自好,从不掂花惹草。 每天都在单位和家庭二点之间往来,几乎不参加任何应酬。 他喜欢安静,喜好书法和看书,跟你性情差不多。不仅如此,他还是个有情有义的男人。 他的老婆死了三年,他依然任劳任怨照顾对方的父母,一旦岳父岳母家有体力活或有头疼脑热的,就算深更半夜,也要前去照看帮忙,绝不推脱。这样情深意重的男人不多见了,何况还这么优秀,世上更是凤毛鳞角。” “哈哈,真没有看出来,你天生具有媒婆的潜质,不仅巧舌如簧,而且大有不说成一对不罢休的精神。既然他的条件这么好,未必能看得上我。” “姐,你不能小觑自己,你不仅漂亮又聪慧,而且有一种与众不同的气质。世上男人的口味形形色色,说不准的。 我可以安排你们见一面,俗话说有心插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万一你正好是他喜欢的类型,那岂不正好一拍即合。不,两情相悦,成就了一段姻缘。 万一不成就当多个朋友,他在政府部门工作,如果以后做个啥事也有个指路人。” 秋晨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想了想,一语道破:“凭我从小到大对你的深刻了解,觉得你三寸不烂之舌外加卖保险的忽悠游说精神,并不仅仅是关心我吧。 请接受灵魂拷问,你是不是还深藏其它动机?譬如这个人应该跟你的工作有来往吧?” 秋痕的小心思被戳穿,一脸讪笑,说道:“嘿嘿,姐果然是天生聪慧,很难瞒过你的火眼金晴哟。的确,他跟我们公司是有点关系。 他的单位是我们行业的监管部门,他负责行政审批这块。我经常跑他办公室交资料,时间一久,也就熟识了。 不过他人真不错,这一点我可没有说谎。我不可能为了利益将姐你拖入火坑的。 他为人低调儒雅,对每个人都是笑眯眯的。听说他单身,我马上就想到姐你了,觉得你们俩挺合适的,就想撮合你们。” ”哎,现实太残酷了,为了你远大的前景,你就牺牲你姐的美色,太功利了吧。“ ”姐,你多虑了,如果你们情投意合,那倒是最好的双赢局面。 如果你们见面后,觉得不合适,双方无意,就当多个朋友呗。 朋友多了路好走,不是么?如果他看上你了,你却无意于他,拿他当个备胎也行,不行当个千金顶也是可以的。“ ”哈哈,每条出路你都给我想好了,真是亲表妹,太贴心了!“ 秋晨一思量,觉得她说的也不无道理,给别人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便承应下来了。 自己婚前与凌辰攸都是通过朋友认识的,离婚后也没有正式相过亲。 话说没有相过亲的人生是不完整的人生,不如顺手推舟答应下来,亲身体验相亲现场氛围,也未尝不可。 跟踪丈夫伊元柏,找出小三的决定,并不是苏可歆一时的心血来潮,而是她深思熟虑后的考量。 苏可歆原以为与小三的较量中,以她沉着冷静,决胜千里的战术,定会稳操胜券,但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输了,输得有些狼狈,伊元柏竟然向她摊牌,提出了离婚。 那日是周末,伊元柏突然将儿子送到奶奶家,并说带她去一个城郊湿地公园逛逛。 生了孩子后,他们都没有过二人世界了。苏可歆满欣欢喜,以为丈夫在外浪荡够了,终于幡然醒悟,迷途知返,外面千好万好终不如家好。 如今他回心转意,主动改善彼此疏远的关系,重温往日的温馨甜蜜。 她很高兴,出门前精心打扮,特意穿了件漂亮的外衣,跟着伊元柏出门。 汽车朝着郊外驶去,道路旁是连绵不绝的翠竹,一片片充满生机的郁郁葱葱,令人心旷神怡。微风湿漉漉的吹过,拂在脸上如同的情人温柔的抚摸。 一路上,伊元柏却一反常态,表面凝重,似乎有什么心事。 苏可歆也不愿意追问,过程不重要,结果才是重要的。男人与女人对待感情的区别,女人是身心合一,男人则是身心分裂,这是生物进化的结果。 不管怎么样,丈夫最终的选择还是她,还是这个家,这就足够了。 驱车半小时,终于到来了湿地公园。游客稀少,几千平米的公园显得空旷寂寥。 一片绿油油的草地,草地周围有花有树,还有一片清澈的人工湖。 人工湖星星点点的睡莲,睡莲中央开了一朵淡黄色的小花,煞是可爱。 他们沿着人工湖,慢慢散步。晴朗微风,有爱人在身旁,生活多美好。 可伊元柏的一句话将所有美好的一切都打破了,碎成粉碎。 “我们离婚吧!” 伊元柏语气轻松的说道,如同说我们一起吃饭吧那般平淡自如。苏可歆微怔,半晌没有缓过神。 她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认为自己是听错了。她停驻脚步,扭过头,难以置信望着伊元柏的眼神。 判断一个人说的是否是实情,必须看他的眼睛,眼神不会出卖内心,你就会去辨识虚实。 伊元柏面无表情,眼睛流露的是冷漠,并没有丝毫情意。她仍然不甘心,试图捕捉他眼神中的痛苦与不舍,然而她却落空了。 苏可歆感到震惊,手臂在微微发抖,用着颤抖的声音问道:“你刚说什么?” 伊元柏将她肩膀扳正,让她正面对他,一字一句说道:“我们离婚吧!我早就不跟你过下去呢!” 苏可歆的心就像被谁狠狠扎了一刀,很疼很疼。她不由蹲下身子,用颤抖的双手捂住脸部。 时间流逝得太漫长,她觉得一秒钟如同度过整个春夏秋冬一般。过了好半天,她才缓缓地将手移开,心中痛苦不堪。 而面前的伊元柏一脸冷漠望着她,似乎在等她的回答。见异思迁无情变,忘恩负义不要脸。 自己绝不能倒下,绝不能让他们看自己笑话,面对着冷酷无情的负心人,绝不能让他和狐狸精得逞。 苏可歆冷笑几声,问道:“既然要谈离婚,何必要带我来到诗情画意之地?是故意惺惺作态,还是怕我不同意?” 伊元柏脸红了,尴尬一笑,说道:“那你究竟同意不同意?” “我-绝-不-同-意。”苏可歆使出了全身力气,大声的回答。旁边树上的几只鸟都吓了一跳,纷纷展翅飞走。 伊元柏嗤之以鼻,慢悠悠的说道:“我提出离婚是为你着想,是放你一条生路。既然你不愿意离,那就不离呗。我无所谓了,离不离婚对我而言,也不是那么重要。 三妻四妾是世上男人终极梦想。那我就每周一三五七我在她家过,二四六我回家过。到时你别觉得自己受了屈辱,像个祥铃嫂到处哭诉。” 第70章 为什么夫妻能同患难,不能共富贵 苏可歆被激怒了,这些日子在心中压抑许久的委屈与愤怒一触即发。她的目光冒着熊熊怒火,牙齿咯咯作响。 她不加思索给了伊元柏响亮的一巴掌,手指着伊元柏,怒骂道:“你不是个人,简直是个禽兽!想当年,我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家闺秀,为了你跟我父母闹翻,下嫁你这个身无分文的穷小子。 后来若不是依靠我家的钱财和商场关系,你能有今天这么成功的事业和地位? 你如今咸鱼翻身了,就始乱终弃,外找小三,为所欲为了!当初你那些痛哭流涕,感恩戴德的话被都狗吃了?” 空气仿佛凝固住了。过了很久,伊元柏捂着半边火辣辣的脸,平静的说道:“我本来心理对你还有些愧疚,想着一日夫妻百日思,分开也好聚好散。如今你这一巴掌我们也就两清了,我对你仅有的愧疚也荡然无存。” 苏可歆一愣,有些后悔自己动了手。伊元柏的脸开始渐渐红肿,她颤巍巍伸出右手,想抚摸他的脸,伊元柏脸色发青,扭头躲开了。 “还有这些话你在我面前说过无数遍,这些年我听得不胜其烦。我不否认你们一家曾经在事业上帮过我,可这些年在你家人面前,我活得像一条狗,无比卑微。 你们一家永远是一副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模样,时刻提醒我是你们施舍给我的一切,让我一辈子抬不起头。我是个男人,是顶天立地的男人,要活得有尊严。” 苏可歆震惊了,伊元柏从未说过这样的话。她没有想到,原来他心里真正的想法是这样想的。 她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为什么夫妻能同患难,不能共富贵? 那是因为人一旦事业有成,有了一定社会地位,他绝不喜欢身边有见证过自己落魄不堪过往的人存在,即使是夫妻也不行。 但苏可歆气势上仍然不想输给伊元柏,反击道:“现在才说你活得像狗,你怎么不说当年你死乞白裂追求我的时候,婚后定会做牛做马的报答我一家。 现在翅膀硬了,有钱了,就想过桥拆桥,门都没有。我不会同意离婚,不会让你和那狐狸除非我死了。” 伊元柏轻蔑一笑,轻描淡写的说道:“你是气糊涂了吧!我刚才不是说了吗?不离婚也行,你就必须接受我在外面还有个家。” “你个流氓,惹急了,老娘上法院告你个重婚罪!” “重婚?我们之间已经毫无夫妻感情而言,我主动提出与你离婚,是你死活不肯,我有什么办法?” 眼见伊元柏冷酷无情的样子,苏可歆气火攻心,竟然晕厥在地。 而伊元柏置若罔闻,冷漠的说道:“别演苦肉计,起来吧!你只有二种选择,要么离婚,要么接受我在外面还有个家。你好好想想吧。” 说完,伊元柏便绝情的扬长而去,不管她的死活,径直开车离开了。 周围正好有一对年轻恋人,见苏可歆倒在地上,连忙将她搀起。 苏可歆这才苏醒过来,缓缓睁开眼睛。他们关切询问她,需不需要去医院。苏可歆摇摇头,见她无大碍,他们便离去了。 苏可歆摇摇头,艰难的拖着双腿,在旁边的木椅上坐下来。 她心如死灰,夫妻数载,竟然不如陌生人出手相救。但她还是不甘心就这样离婚,拱手将一切让于别人。 有时候,不甘心并不是因为爱,而是割舍曾经与他的过往,也就是等于割舍自己的一段人生。抛弃和否定自我,那是极其痛苦的事情。 苏可歆拖着疲惫的身子,在附近打了出租车往家里走。她仿佛被魔鬼摄去了魂魄,整个身子空空荡荡,脚下就像踏的是一块浮冰,浮冰正在融化,而她一点点坠入痛苦的深渊。 当苏可歆回到家里已经中午十二点,伊元柏早已不知所终。 她无精打采,眼神空洞,躺在沙发上一动也不动。再聪明的女人摊上这事,头脑也变得迟钝混沌。 也不知过了多久,苏可歆慢慢缓过来,重新回到了现实,但她仍多么希望这是一场梦。 这时,她却听见自己的肚子咕咕在叫,肠胃在抗议没有进食。 苏可歆只得勉强打起精神,来到厨房,从冰柜里找了一个番茄,动作机械,准备做了碗鸡蛋番茄面。 可她却总是分神,一会儿忘了加盐,一会儿酱油又加多,最后勉强做出的鸡蛋番茄面,味如嚼蜡,太难吃了,难以下咽。 饿过了反倒没有胃口,她一点都不想吃,用筷子反复拨弄着面条。 可突然一想,人是铁饭是钢,身体是自己的,呕气不吃饭,还不是饿的是自己? 那狐狸精巴不得自己绝食,巴不得自己就死去,可不能饿坏自己了,让别人得逞。 想到这,苏可歆逼着自己,一手抄起碗,三下五除二将那碗面条吃完,连汤都喝得干干净净的。 吃饱喝足后,苏可歆有些困意,加上精疲力竭,竟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睡眠真是个奇妙的过程,就像意识的自我修复,就像是死亡后的重生。 当她醒来后,感到痛苦减轻了不少, 精神好多了,连脑袋也清醒了。 既然你怂恿伊元柏跟我离婚,我绝不会坐以待毙,你不让我好过,我绝不让你好过。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算谁最终笑到最后。 对付那个狐狸精,得先知已知彼百战不殆。苏可歆得找出那个狐狸精,看看对方到底是啥货色,竟让伊元柏鬼迷心窍,竟然敢跟他提离婚。 想办法找到那个第三者,然后昭告天下她就是可恶的第三者,让她名誉扫地,抬不起头。 甚至是她的脑海里已经脑补找人当众殴打小三的画面,想想都让人大快人心。 找到那狐狸精,只有从伊元柏身上下手。伊元柏现在如果袒护她,讨厌自己,明着打听肯定是不现实的。一切都有暗中进行,跟踪伊元柏。 可现在伊元柏在哪里呢?说不定就在那狐狸精的家里。上次王小雅不是说那狐狸精住在她弟弟的对门吗? 可那天二人关系都闹僵了,她不好意思涎着脸和好,打听王小雅要具体的地址。 求人不如求已,她决定跟踪伊元柏,找到那女人的住处。可现在他在哪里呢? 犯难之时,她顺手拿起手机,正好看到贺彤南发的朋友圈:拼命加班一个月,圆满完成项目。图片便是加班的照片。 第71章 这年头,不跨个界都不好意思出来混 贺彤南是伊元柏公司的员工,跟苏可歆也很熟识。准确的讲,贺彤南是夫妻俩从高中起资助的贫困学生。 贺彤南跟伊元柏同乡同村,离伊元柏老宅也只有几百米的距离,也算是知根知底。 贺彤南从小家境贫寒,有一个比她小六岁的弟弟。母亲身体有残疾,她的父亲是一个远近闻名的酒鬼。 酗酒成性,喝醉了酒就回家暴打妻子和孩子,经常弄得四邻不安、鸡飞狗跳。 贺彤南的母亲忍受不了丈夫长期的殴打和虐待,终于在贺彤南11岁那年狠心抛下她和年幼的弟弟离家出走,从此杳无音信。 贺彤南从小就很乖巧懂事,面对困苦,她选择了坚强。在母亲走后,她不得操持家里大小事情,撑起这个家,照顾弟弟。 同时,她还不忘学习,拼命挤出时间完成作业,希望能改变人生的命运。 功夫不负有心人,贺彤南的成绩始终名列前茅,老师同学也很喜欢她。 可家里实在太过穷困,贺彤南在初中时虽然成绩优异,却不得不为了减轻家庭的负担,辍学了一段时间。 在学校老师积极呼吁,八方奔走下,乡政府破例给予她家发放贫困求助金,学校又给了她勤工俭字的机会,她又才重新回到学校,继续学业。 她倍加珍惜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更加刻苦的学习,中考时考上市重点高中。 但是命运似乎存心与她作对,福不双至,祸不单行,在高一那年贺彤南的父亲因为长期酗酒得了脑血栓,在医治了三个月,便撒手人寰。 在住院期间,他不仅花光家里仅有的薄弱积蓄,亲友处借的钱也花完了。 从此以后,贺彤南姐弟相依为命,债务高筑,全家人的生活都难以维系,更别说要供读二个人读书的各项花费,那简直是异想天开。 贺彤南默默收拾衣物,准备再次辍学,去南方打工。这时候,伊元柏正好回老家时,意外听说了这个事情。 从农家走出来的大学生,自然体会生活的不易。他想尽所能帮贺彤南一把,准备资助她读完高中直至大学,让她顺利完成学业。 当伊元柏回家告诉了苏可歆贺彤南的境况,决定每月资助贺彪南三千元。 苏可歆是个通情达理的女人,她也很同情贺彤南,也就同意了。 当她见到贺彤南时,也很喜欢这孩子。贺彤南长得很清秀,腼腆羞涩,乖巧懂事,对人很有礼貌。 后来,贺彤南不负众望,考上一所211大学。大学期间,苏可歆也经常邀请贺彤南到家里玩。 每次来贺彤南总帮忙做事做饭,一副勤快干练的样子,不禁让苏可歆感叹道,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她经常给贺彤南买些衣服,甚至化妆品。贺彤南对他俩感激涕零,说是他们是她的大恩人,是他们改变了她的命运。 大学毕业后,贺彤南以优异成绩应聘上了一家大公司。可当时,伊元柏的公司刚处于创业期,需要人手。 贺彤南知恩图报,毅然放弃去那家大企业任职,而是来到伊元柏公司上班。 她在工作中做事踏实认真,不辞辛苦,很快就成了伊元柏的左膀右臂,成为公司主要的骨干。 伊元柏将重要的业务都交给她负责,她不负所望,总是完美的完成任务。 苏可歆本想打算发消息问贺彤南,伊元柏现在是不是在公司? 但她还是强忍住了,不能打草惊蛇,她决定亲自出马,揪出那个可恶的小三。 苏可歆在房间里打扮一番,换了一身黑色的衣服,穿着一双运动鞋,还戴顶黑色的大沿帽。 反正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就对了,既然要跟踪人,就要做得专业些,不能让伊元柏发觉。 为了增强伪装效果,苏可歆特意戴上了长长的棕色假发和墨镜,在镜子前照了照,看起来倒是很酷的样子,瞬间变成了高冷女神。 突然她似乎明白,古往今来捉奸现场依然经久不衰,除了寻找真相的正义凛然外,更多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刺激感。而此时,这种难以言表的刺激的确冲淡她内心的痛苦。 苏可歆走出家门,没有去停车场开车,而是径直走出小区,在门口拦了辆出租车,直奔伊元柏的公司。 坐上出租车,由于她穿着怪异神秘,胖乎乎的司机好奇打量了她好几眼,最后竟然忍不住问道:“大姐,你是要去参加COSPLAY吗?” “不是……” “哦,你穿这么多,不热吗?” “不热……” “你可以取下你的墨镜吗?我开车好有压力啊!” “我有眼疾。” 苏可歆心想,自己的确是眼疾,而且是瞎了眼的那种,要不然当年也不会看上了忘恩负义的伊元柏。 司机猛然用力狠拍了下自己的大腿,却把自己疼得呲牙裂嘴,口中却兴奋的说道:“我明白了,瞧你这身打扮,十有八九你是去跟踪人的。” 被司机说中了心思,苏可歆取下墨镜,尴尬一笑,问道:“看起来有那么明显吗?” 出租车司机连声歉意回答道:“不,不,你装扮得很完美。只是因为我的职业习惯,见惯了形形色色天南地北的乘客,自然练就一双火眼金睛。 一般来讲,女人大多数是跟踪自己的丈夫,而且装扮跟你也差不多,或许是你们看的是同一本跟踪教程书吧。” 苏可歆抽动脸部肌肉,勉强挤出笑容。 司机见自己猜中了,神情更加得意,眉飞色舞的说道:“大姐,要与时俱进了。现在科技发展这么迅速,现在不需要您亲自出马了。现在都用高科技追踪,譬如跟踪软件等,可好用了。 我手上有这方面资源,只要你买了软件便有人亲自上门专业指导,包教会。 对了,当然最可靠的莫过于专业调查公司,跟踪你老公二周后,啥都清楚了。我手头也有行业排名前五的调查公司,报我的名字,打五折。” 说完,他从包里掏出了一张名片,递给苏可歆,说道:“这张名片你留着,万一哪天有需要,就打我的电话吧,专业服务,价廉物美,包你满意。对了,我还有离婚律师的资源。反正一条龙服务,应有尽有。” 弄得苏可歆哭笑不得,她调侃道:“这年头,精准营销无处不在啊!” 司机叹了口气,说道:“这年头,不跨个界都不好意思出来混。出来混,不多两门手艺,是拿不出手。就如同不会喝酒的行政不是一个好销售,不会绘画的文案不是一个好策划,一个不懂心理字的出租车司机不是一个好营销!” 第72章 你为什么插足破坏我的家庭? 一路上,出租车司机侃侃而谈,以点带面,扩展到无限,充满炫耀他的知识面。 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除了不懂英语。苏可歆心想,他不说相声真是可惜了。 她原本安安静静想自己的心情,却又出于礼貌拉不下脸,只能够勉为其难听他一路侃大山。 后来,气氛在他的带动下逐渐高涨,原本高冷的苏可歆也你一言我一语,两人相谈甚欢,很快熟悉了起来。 出租车也一直在夸苏可歆长得漂亮,浑身散发独一无二的气质,甚至从外表美挖掘到内在美,他态度诚恳,所言发自肺腑。 快到目的地时,出租车仍在夸奖她的美,这让苏可歆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不出她所料,到了伊元柏公司附近,车费比平时多了十块钱。 付钱时,苏可歆犹豫片刻,想着这种以套近乎绕远路的不良做法应该坚决抑制,绝不能姑息,即使他夸耀自己美若天仙也不行。 苏可歆毅然拿出平时的车费,说道:“司机,你绕路了。你高看我了,其实我和你一样,也是个不谈钱啥都好说,一谈钱翻脸不认人的人。” 出租车司机的笑容逐渐褪去,脸拉下了,一言不发接过钱数,出租车便绝尘而去,那背影落寞又决然。 伊元柏的公司叫雄鑫建设公司,位于旷才商业写字楼的二楼。 此时天色变暗,小雨霏霏,连老天都在弥漫着一种捉奸时晦暗又悲凉的气氛。 苏可歆站在街道的街沿边,抬头望向二楼,伊元柏的总经理办公室面对着街道一边。 而此时,办公室是亮着灯,人影绰绰,这表明伊元柏已经回到公司了。 苏可歆左顾右盼,想找个观察的最好角度。恰好街道旁边有一家咖啡店,她径直走了进去。 店内面积不大,环境很幽静。她找了一个靠街的位置,摘下帽子和墨镜放在桌子。 侍者款款而至,她点了一杯白咖啡,边喝咖啡边观望那间办公室的动向。 苏可歆看着伊元柏起身,移步到透明的落地窗前一边打电话,一边瞭望楼下。 她连忙收回视线,赶紧将帽子戴上,若无其事品着咖啡。当她再次望向二楼时,却突然发现伊元柏办公室的灯光灭了。她心想,不妙了,他已经离开办公室了。 事不宜迟,苏可歆立即结了帐,走出了咖啡馆,跑向五十米外的停车场出口。 显然伊元柏的速度没有她这么快。停车场出口有个报亭,苏可歆假装在翻看杂志,一边注意着停车场驶出的车辆。 五分钟后,伊元柏黑色的奔驰车缓缓驶出停车站的出口。苏可歆连忙在路边招辆出租车,可经过的好几辆出租车都不是空车,都载有人。 眼看伊元柏的车越驶越远,眼见快跟丢了,她急得如热锅的蚂蚁。 这时,有一辆出租车如救星般停在她面前,司机师傅摇下头,露出一张黝黑的脸,他扬着头,说道:“要坐车吗?” 她心急如焚,没有多想,一把拉开副驾驶的车门,闷头坐了上去。 “你要去哪里?” “快点,跟上前面那辆黑色的奔驰车。” “好咧,不辱使命。”说完,司机迅速猛踩油门,车像箭一般飞了出去。 前面路口正好是红灯,伊元柏的车正好停在斑马线前。出租车也只隔了它三个车的距离。 绿灯亮了,伊元柏的车也启动了,出租车紧紧跟在后面,一刻也没有落下。 最后伊元柏的车在一家私房菜的门口停下来,然后下了车。 门外的服务员急忙迎上来,帮他泊车。他走近了餐厅,来到靠窗的一张桌前,而对面坐着穿湖兰色裙子的年轻女人。 见他走过来,那个女人迅速扑上去。二人亲密拥在一起,伊元柏充满爱意看着她,还亲吻着她的脸。 苏可歆呆若木鸡,如雷轰顶。她万万没有想到,眼前那个可恨的狐狸精居然是贺彤南。 那个她资助了五年,视为亲人的贫困女孩竟然是她婚姻中的第三者,她抢了她的丈夫,还怂恿伊元柏要跟她离婚。 那个口中感恩戴德,发誓知恩图报的女孩竟然是以这种方式回报她。 曾经为之付诸真心的人竟然忘恩负义,背叛自己,伤害自己。 一种比死还难受的感觉涌上心头,现实的残忍无情在她的心里活生生撕开了一道血淋淋的伤口。 苏可歆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家里,她的脑海里一片空白,二人亲密相拥的画面就像电影一样在她脑海反复浮现。 她既愤怒又无所适从,如此狗血的剧情怎么会发生在她的身上? 人心叵测,世道无常。她原以为第三者是狐媚妖娘的嘴脸,万万没有想到乖巧听话懂事的贺彤南竟然是她婚姻第三者,而且她的杀伤力远比那些靠脸吃饭的狐狸精更强。 现实狠狠甩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究竟是这个世道变了还是她的思想保守没有与时俱进? 苏可歆决定主动找贺彤南谈话,来场正面交锋。贺彤南在电话中一怔,很快就恢复了镇定,同意两人见面。 二人约在苏可歆家附近的茶楼里,苏可歆特意精心打扮,穿着一身华贵的衣服,想在气势上打倒贺彤南,让她知难而退。 贺彤南十分钟后出现在茶楼的大厅,她穿着朴素,一身白色的休闲服,梳了马尾辫,大眼扑闪。年轻就是美,即使不施粉黛,也有一种特别的神采。 贺彤南坐在她的对面,点了杯龙潭飘雪。苏可歆脸色肃穆,死死盯着她。 在如此犀利的眼神下,贺彤南依然面色冷静,完全没有一丝慌乱。 虽然贺彤南面容清秀,但比起苏可歆起来也逊色不少。苏可歆想不出缘由,为什么伊元柏会为了她跟自己离婚。 大部分的女人都选择相信第三者是靠年轻貌美靠脸夺走自己的丈夫,因为这样才显得男人好色出轨,而不是她们也有责任。 至于那些更深层次的原因,她们不愿意去深究,因为深究下去,就暴露了她们自身的问题。而这些问题却是她们不愿意面对的。 贺彤南喝了口茶,平静的说道:“苏姐,你知道我和伊哥的事情了?” 自己还没兴师问罪,突然被对方反客为主,倒像对方如理在手。 苏可歆的心中有一股火苗迅速在窜动,她很想大拍桌面,大声呵斥贺彤南忘恩负义,大骂她不知廉耻,甚至大闹一场也是非常痛快的。 但她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自己要控制局面。当务之急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让贺彤南在三人的情感世界中心甘情愿退出。 “贺彤南,这么多年来,你扪心自问,我对你怎么样?” “我承认你对我很好。” “人要有良心,要知恩图报。既然我对你好,你为什么要勾引我的丈夫,插足破坏我的家庭?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要这样来伤害我呢?” “苏姐,我承认你对我好,可伊哥如同我再生父母,是他给我现在一切。确切的说是他改变我的命运,而不是你。 我承认一直喜欢伊哥,这么多年来,我只是在心里暗暗爱着他。 我一直关注着你们的生活。我发现他并不快乐,他在你面前委曲求全,百般讨好你,甚至姿态低到尘埃里。 你就像一个高高在上的女王,从来都是我行我素,丝毫不顾忌他的感受,总认为他对你的好是理所当然。 他经常喝酒,次次喝醉酒后他都会默默流泪。看他如此难受,我的心都碎了,我才想给他温柔,给他以爱。” “真是笑话,谁说他不快乐了?他有事业有妻儿,他有什么不快乐了的?别给你们不齿的行为冠冕堂皇找借口。 再说了,他对我百般顺从也是应该的。想当年,他娶我时就发下毒誓,我是他一生的女神,绝不让我受丁点委屈。既然许下的诺言,难道不应该兑现吗?” “苏姐,我不得不说你太天真了。这么多年伊哥对你的宠爱和纵容给你极大的安全感,甚至以为他对你的爱坚如磐石,永生永世,牢不可破,你就可以坐享齐成他对你亘古不变的爱。 你们的婚姻,其实全部建立在伊哥长期忍耐的基础上。婚姻不是一劳永逸的,而且像伊哥长期以低姿态付出感情,给婚姻埋了个隐形炸弹。 爆炸是绝对的,只是不知什么时候爆炸而已。当他对你的爱耗尽时,他自然要去别处寻找情感体验。 不是我,也要可能是另外一个女人,一个给他温柔和爱的女人,一个给他男人尊严的女人。” 苏可歆背脊发凉,没想到年纪轻轻的贺彤南不仅能说会道,而且比她更懂男人,更懂伊元柏,更懂爱情婚姻。 真话总是太残忍,贺彤南的句句字字像一根针刺痛她的心。 第73章 病态的爱情 贺彤南的话太刺耳了,苏可歆自尊心根本受不了,她厉声回击道:“你有没有搞错呀?你居然还理直气壮来教育我,你才是破坏我婚姻的罪魁祸首,你才是万人唾弃的第三者。” 苏可歆戳中贺彤南的痛处,她一时理亏,低下头,呐呐的说道:“我承认插足别人的婚姻是不道德的,但是我就想告诉你,伊哥没有错,千错万错都是我一个人的错,所有的罪责都让我一个人来承受吧。” 苏可歆眼见她话中有悔过之意,心中暗喜,语气变得放缓,柔和说道:“我能理解你对伊元柏特殊感情,在你眼中伊元柏带着光环,是你的救世主,是你心目中的英雄。 但发于情,止乎礼,你不能因为他资助过你,你就把一生的幸福都搭上了。 他不值得你这样背负舆论的压力,即使你们结了婚,别人也会对你们指指点点,说一些不好听的话。 譬如别人会说你恩将仇报,说他图谋不轨。人并非单独存在的个体,而是社会中的人,时间一长,你们会被社会舆论所压倒,你们的未来,将毫无幸福而言,终究你们会后悔不迭。” 贺彤南却猛然抬起头,眼睛睁得老大,坚定的说道:“你错了,为了他我什么都可以选择放弃,什么都可以不在乎,甚至失去我的生命我也愿意。” 苏可歆见谈话毫无成效,似乎又回到原点,脸色陡然变难看,恼怒的说道:“就算你爱他,但他的心思你清楚吗?他跟你在一起,不是图你年轻吗?他就是背信弃义的渣男,为了你抛弃结发夫妻。你也没有想过冷酷无情的他今日可以背叛我,明日他照旧可以抛弃你。” 两人针锋相对,气氛剑拔弩张。 贺彤南突然嗖的站起身,对着苏可歆不客气的说道:“你可以说我不是,甚至可以骂我,但我决不允许你这样说他,半点不是也不行。 他难道是一夜之间从倍加呵护你的暖男变成你口口声声的渣男吗? 难道世界的爱情只问付出不问回报吗? 难道伊哥辜负了你,那就是他不守承诺,背信弃义吗? 就算以后他不爱我了,我会深刻反思,在自己身上找原因了,而绝不是把责任都推诿给对方。” 这一连串咄咄逼人的反问句,使得苏可歆惊呆了,她身体就像遭了雷击一般,半晌说不出来。 她不但没有HOLD局面,对方反而气势如虹,而她却节节败退。比起贺彤南来,她才是那个外强中干,色厉内荏的角色。 苏可歆不想跟她兜圈子,直截了当的说道:“贺彤南,我与伊元柏的事,用不着你操心。我今天来就是让你跟伊元柏分手,让你彻底走出我们的生活。 以前的恩怨一笔勾消,就当作我们从不曾相识。你没有遇见我,我们也没有资助过你。” 贺彤南毫不示弱,冷笑几声,说道:“我绝不会离开伊哥,除非他不要我。苏姐,你可能没有真正爱过一个人。只要是女人真正爱上一个男人,情感大度那都是假相。真正的爱恋,是入骨的私欲和独占,绝不会轻易放弃的。” 苏可歆思忖片刻,又说道:“伊元柏的公司我父亲占了大半的股份,我们房子也是我父母出的钱,即使我们离婚了,再加上他是过错方,我会想办法让他净身出户,到时他什么都没有,你还愿意跟着他吗? 贫困夫妻百事哀,我想你对那种一贫如洗的生活深有体会吧。如果你现在跟他分手,我还可以给你物质补偿。” “别说了!”贺彤南声音尖利,就像被人狠狠捅了一刀,“苏姐,我想你是侮辱我,侮辱我们的感情。此生我只要跟他在一起就满足了。你根本就不爱伊哥,还是你放手吧。 你眷念这份婚姻,无非是出于不甘心和不舍得。而我是真真切切的爱他,可以说爱到骨髓时也不过分。 伊哥需要异性的崇拜和柔情蜜意来撑起作为男人的尊严,他需要一个温柔的女人,在背后默默给他温暖和力量。而这一切我都能满足他情感的需求,我和他相互救赎,谁也不能将我们分开。” 苏可歆怒不可遏,忍不住拍案而起,怒斥道:“你口口声声海誓山盟的爱情,有没有想过对我和我幼小的儿子而言,是何等手起刀落的残忍? 为了建立你们爱情的堡垒,必须要建立他人的痛苦之上吗? 你们于心可忍,良心怎安?我们一家改变你的命运,不求你知恩图报,你至少不能毁了我的一生,毁了我的家庭啊!” 这一重拳击在贺彤南的心上,她不是天生坏女人,也非无情之人,却被情所困。 她内心曾经挣扎很久,也曾想斩断这一切,远走他乡,一了百了。 但她无法控制自己对伊元柏的情感,男女之间的情感就是这么怪,一陷下去,便无法自拔。 她认为,男女之间的缘份,即使是孽缘也是上天安排的。爱是找不到任何理由,就是喜欢他,爱他,愿意为他生,愿意为他死。 如同她第一次见到伊元柏时,便无可救药爱上他,爱上他的所有。 苏可歆眼见这番话起了作用,便继续说道:“彤南,你还年轻,为什么不找个年纪相仿,志同道和的男孩子呢?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或许不是你的错,但是因爱失去理智却不悬崖勒马你将铸成大错。 由于你父爱的缺失,当伊元柏对你很好时,你的心里便产生了一种依恋,觉得他给你安全感,给你像父亲的关爱,但这绝不是正常的爱情。” 过了好久,贺彤南突然眼眶红了,声音哽咽,说道:“我来自酗酒家庭,我有一个酗酒的父亲,也曾有个酗酒的爷爷,我的曾祖解放前是抽鸦片。 我从记事到现在滴酒不沾,反而身体对酒精过敏,一喝酒全身长疹子,我以为我逃避了不良的基因,逃避了对烟酒等毒性物品依赖的基因。 后来遇上伊哥,我才明白我依然有这种病态的嗜好,只不过转移到病态的爱情和畸形的两性关系上。我也曾想逃脱,想自救,可我无法自拔,身不由己。” 突然,贺彤南泪眼链链,一滴滴眼泪滑落下来。她紧紧握住苏可歆的手,恳求道:“我爱他,我不能没有他,没有他我会死的。苏姐你就好事做到底,就当可怜可怜我。把伊哥让给我,我不能失去他,失去他我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 说完,贺彤南竟然一头埋在手臂上,泣不成声。一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样子。任苏可歆心肠再硬,也狠不下心来再说些什么。 离开茶楼,苏可歆茫然四顾,竟然找不到方向,有种被世界所抛弃的感觉从心里慢慢升腾起来。 夜色渐浓,城市的霓虹照亮每个角落。那一束束灯光,晃得她心烦意乱。她漫无目的在街上闲逛,找不着回家的方向。 街角有间酒吧,砖红色的涂墙,墙上挂满酒瓶,风吹过,瓶子互相碰触,发出清脆的声音。 自从跟了伊元柏,她就没进过酒吧,而此刻她却想放松下自我。 推门而进,嘈杂的嘻笑声和音乐声,迷离的灯光,飘荡着香烟和酒水混杂的味道。 她来到吧台前,点一杯鸡尾酒,一饮而尽,又让调酒师斟满一杯。酒精是寂寞的产物,却又是排遣寂寞心烦的工具。 酒精微醺上头,苏可歆感觉痛苦烦恼似乎一扫而空,身体腾云驾雾,轻飘飘,就像浮在空中。 她突然觉得酒精真是好东西。她想,世界上如果没有酒,那会是怎样的乏味,会有怎样深的痛楚,会有怎样深的孤独无助。 第74章 地位越是重要的领导,绝不会将话说透 周二下午十二时一刻,秋晨用完午餐,刚回到公司。助理小曾对她说道:“秋姐,峨药集团的董总监找你,让你去他的办公室。” 秋晨愣了愣,该来的总会来的,逃不掉的。她点了点头,将手中的提包递给小曾,捋捋头发,挺直腰板,似乎有一种赴刑场英勇就义的壮烈。 自从上周公司开完会后,峨药生物集团的派驻机构正式进驻公司,他们开始全面接触公司的业务,负责执行兼并期间的各项管理整合。他们还带有审计人员,对公司进行专项业务和财务审计。 董明诚办公没有跟秋晨她们在同一层楼,作为总部派驻机构,他们专门租下辉发大厦四层的写字楼,作为独立办公使用。 虽然只隔了一层楼,表面上是方便彼此的沟通,却又彰显他们工作独立性。 只有一层楼的路程,秋晨爬楼梯也只需几分钟,可在她心里却是惴惴不安,即将展开的对话是福是祸,一切都是未知。 到了405门口,秋晨镇定下心绪,叩响了门。 「进来」董明诚熟悉的声音响起。 秋晨推门而入,发现房内不只有董明诚,还有刘国豪在内。 这说明是商谈业务方面的事情。她的心理如释重负,瞬间有种解脱的感觉。 谈业务就谈业务,有顶头上司刘国豪在,她一点都惧怕。秋晨深得刘国豪重用,自然天大的事情都由他替自己顶着。 一待秋晨刚坐下,董明诚没有任何寒暄,脸色严肃,说道:“秋总监,刘总刚介绍了这二年运营中心的工作,你的工作做得很不错。” 秋晨笑了笑,并不说话。因为她明白这都是些门面话,醉翁之意不在酒,这句装腔作势的表扬,不过是为了后面的「坑」而铺垫, 果然,董明诚语气一转,说道:“虽然去年公司的销售增长额不错,但是我觉得按这个增长额是远远不够,因为我们是上市集团,年底公布的财务业务报表对公司的股价有一定影响。 所以今年公司销售额的提升预算必须比去年的增长额提高一倍,也就是要到达30%,才算达标。所以作为管理实体门店销售的运营中心来讲,要达成这个目标。” 秋晨顿时呆住了。增长30%,行业增长才10%左右,这明显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呀! 董明诚果然来意不善,第一次工作会面就如此毫不留情,重拳出击。照这样下去,不就是让自己主动辞职,离开公司吗? 秋晨感到一股热血从脚底往身上窜,她有些激动,真想转身就离开。 但她强迫让自己冷静下来,她带着期冀的眼神看了看旁边的刘国豪,希望他站出来为自己说话。 毕竟他是公司的总经理,公司的业务总负责人,他的话语是有一定分量的。 刘国豪当然明白秋晨的意思,他清了清嗓子,说道:“去年公司增长额是15%,是公司增长得最快的一年。董总提出的增长30%,我理解的是公司最好的佳绩预想,我想应该还有一个保底的增长预算,对吧?” 然后,让他们大失所望的是董明诚并没有附和刘国豪的建议,不假思索回答道:“不,30%增长就是保底的增长预算。” 说完以后,气氛变得冷场了,谁也没有说话。 刘国豪眼见情势不对,欲缓和气氛,便笑着说:“对不起,董总,是我理解错了。” 董明诚依然不苟言笑,说道:“根据峨药生物与原公司的大股东签定的对赌协议,也是就估值调整协议,五年之后,公司的复合增长量达不到协议的要求,也就是经营业绩不达标,你们拥有高级管理者要拿出一定股权低价转让给峨药生物。所以30%的业务增长并不是开玩笑的,而是双方签定的对赌协议内容。” 秋晨的心里咯噔一下,现在企业兼并中流行的都是签定对赌协议,基于并购方对被并购方未来经营状况的不确定性,是并购方降低投资风险,维护自己的利益的一种方式。 但对于被并购方而言,对赌协议是一项高风险融资方式。如果一旦经营环境发生了变化,原先约定的业绩达不到,企业就不得不割让大额股权补偿投资者。 言尽于此,多说无益,秋晨只得退出董明诚的办公室。她刚走出,刘国豪也走了出来。两人并肩朝前走,一边交谈。 秋晨满面愁容,说道:“刘总,怎么办啊?去年门店15%的增长算是历年以来撑破天的佳绩,今年要达到30%的销售增长,简直是天方夜谭啊!我完成不了,我也不想干了!” 刘国豪连忙安慰道:“新官上任三把火。董总肯定是想做一番政绩出来,破旧立新,也是寻常的事情嘛。 大可放心,呆的时间一长,自然有商榷的余地。再说了,这二年整个医药行业发展速度就放缓了,这是行界皆知。难道就因为行业大环境的原因,让你做替死鬼?这不可能啊!” “可是你刚才也听见他说是对赌协议的内容,那是黑字落在白纸上,铁板订钉的增长要求呀!” “你不着急,门店的增长量只是公司销售业务的一部分,对赌协议指的是公司总业务的增长,还包括公司的互联网销售和网络公司其它快速增长的业务。” 秋晨这才放下心来,她挺感激刘国豪。刚才董明诚说话内容,分明就是冲着她而言。 身为顶头上司的刘国豪非但没有为了巴结董明诚说些违心的话,反而安慰她,替她想办法。 刘国豪突然又说道:“我听说董总在公司时,对你很信任,很提拔你,对吧?” 秋晨一时语塞,不知该怎么回答。外人看来是这样,但心中的五味杂陈,她也不便道与外人听。 “他肯定是在点拨你,放心,不要想复杂了。他之所传你过来,无非想给你销售压力,进而调动你的销售积极性而已。好好工作,别辜负领导对你的期望。” 刘国豪都说到这份上,如果自己还在反复纠缠,显得自己太小气,不识大体。她只得点点头。 说完,刘国豪满意离开了,留下秋晨站在原地愣神。最后,她回到自己办公室,泡了杯绿茶,试图让自己脑袋清醒。 董明诚刚才公事公办,在商言商的谈话似乎很正常的,但她始终觉得蕴含着一种言外之意。 秋晨真希望如刘国豪所言是自己敏感了。在职场呆了二年了,事情看得多了,也有职场阅历与经验。 话说她心思缜密,自然练就了察言观色的火眼金睛。地位越是重要的领导,绝不会将话说透,而是借形会意,指桑骂槐,杀鸡儆猴。 所以他们的一言一行,甚至一个手势都有着非比寻常的寓意。 这就需要下边的人琢磨揣测,采取相适应的行为,揣测正确与否完全靠自身的悟性。 秋晨一脸忧虑,难掩惆怅,却又不得琢磨董明诚刚才的话语。 旧交情不叙,反而一副公事公办的嘴脸,其实是给秋晨出来了一道难题,今年门店销售增长必须达到30%,否则她管理不利,事事皆有由头。不用他赶她走,到时秋晨顶不住压力,也会请辞离开。 秋晨不得不苦笑一番,这盘棋就是这样,谁输谁赢,一目了然。 第75章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第二天早上,按例召开月度部门负责人会议。会议由刘国豪主持,董明诚也列席了会议。 最近中高层相关的会议,董明诚也时不时参加,表明他开始正式插手公司具体工作。 秋晨的心情却很紧张,怕董明诚在众目睽睽下,毫不留情批评运营部门的工作,让自己难堪,让自己丢脸。 她相信如果他的目的是要想尽办法赶她走,定会做出某些出格的举动。 但事情并没有按她想的发生。当秋晨汇报上个月运营部工作时,董明诚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在笔记上记着什么。 当秋晨说话磕巴时,董明诚又丢了个鼓励的眼神过来,事情扑朔迷离,似乎又出现了转好的迹象。 开完会,快到中午了。同事们相约一同去吃饭,在餐厅一坐下来,点了菜后,大家七嘴八舌议论起公司的人事上。 行政部经理黎之钰带头提到了董明诚的话题上:“告诉你们一个爆炸性的新闻,董总现在是单身了。” “啊?他离婚了啊?”其他二位同事惊呼道。 “是的,那天我下班正好遇见董总的助手,就是姓张的小伙子。我们一起去坐地铁,谈笑间他无意间透露董总在二个月前离了婚。” 一位女同事连忙说道:“董总现在是黄金单身汉,那可抢手了。妹子们应该会蜂拥而至呢。他身处高位,为人儒雅,虽然长得不帅,也是风度翩翩,颇具男人味。” 一名男同事插嘴道:“董总是因为啥离婚了呢?” 大家将目光齐刷刷盯着黎之钰,想着她一定知道原委。 黎之钰呷了一口茶,娓娓道来:“听小张说,董总离开公司后,不是去峨药集团么?由于工作在外地,夫妻二人分居,他的前妻耐不住寂寞,在网上找了情人。后来被董总逮个正着,二人就离了婚了。” ”听说董总这个前妻也是第二任吧,年轻漂亮,他平时也很宠她的。 虚荣的女子自然在情感上耐不住寂寞,出了轨。女人给自己戴了绿帽,男人能大度原谅是微乎其微。 这关乎男人自尊的问题,即使再喜欢再爱,也无法忍受。“ “世间真是不公平,社会对男女出轨的态度大相径庭,男人出轨被发现,只要他痛改前非,回归家庭是很容易,大家很容易原谅他。 女人出轨只有一个结局,那就是离婚。即使如此,她还冠以小三,狐狸精难听的称号。” “没办法啊,这个社会还是男权社会。对了,小程,你不是单身吗?想办法把董总拿下,这可是一条快速发家致富的途径。”财务部的冯正莲对人事部的程小梅挤眉弄眼的说道。 其余的女同事们齐齐附和。 程小梅笑道:“别打趣我,董总那样的人我可高攀不上,我也驾驭不了。只可远观,不可招惹。” 在一旁的秋晨没有作声,却也是静静的听着。 吃完饭后,秋晨意外接到苏可歆的电话。两人寒暄几句,苏可歆便支支吾吾问她哪天有空,想约秋晨一起吃饭逛街,散散心。 秋晨心如明镜,知道苏可歆肯定遇上什么难事。想着自己曾说过她有什么不开心的,可以找她排解心事。明后天就是周末,两人便约定在周日见面。 没有安排在周六是有缘由的。因为周六晚上,秋痕安排秋晨相亲见面,对象就是秋痕满嘴跑火车的所谓五好男人-陆凡宇。 翌日下午六点,秋晨如约来到位于闹市中心的一家叫如馨的高雅餐厅。 在餐厅门口阶梯上,秋痕亲自把她迎上来。这不是秋痕一贯的作风。自记事以来,秋痕没有用过这么高的规格来迎接她。 俗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秋晨心里一阵警惕,嘴里却说着:“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呢!我昨感觉你要把你姐卖到青楼的感觉呢?” 秋痕憋憋嘴,小声说道:“姐,我不是做好事么?给你介绍个男友,你不但不感激,反而说些损我的话语,你太过份,真伤我的心了呢!” “你太殷勤了,我的心不踏实。那男人不会是缺胳膊少腿的吧?” 秋痕一阵狂笑,餐厅里的人不禁侧目而望,顿时收敛了,悄声的说:“这个你大可放心,我保证四肢五官都是齐全的。姐,不要那么紧张,就当朋友之间的见面。” 秋晨点点头,心里总觉得有些别扭。人生第一次相亲,没有经验可言,自然有些局促不安。 二人一前一后来到二楼的雅间「风满楼」。刚进雅间,两个男人都站了起来。 一位30岁左右,戴眼镜的男人,秋晨在秋痕的婚礼上见过一次面,是秋痕的上司陈晓轩。 另一位则是典型的中年男,个子不高,身材浑圆,大腹便便。 秋晨只扫了身材一眼,就不想看脸了,默默的坐在秋痕的旁边,心里却大骂秋痕。宁愿相信世间有鬼,也不能相信媒婆的嘴。 秋痕忙给他俩做介绍。中年男微笑着说你好,并伸出了一只手,一只白嫩肉墩墩的手。 秋晨只好抬起头,友善对他笑了笑。这一笑,便暴露出她的虚伪。 因为她的笑只是机械抽动了嘴角两块肌肉,瞬间就恢复成面无表情。 秋晨趁此仔细瞅了他几眼,小小的眼睛,胖胖的脸。她有脸盲症,仿佛觉得每个陆凡宇长得都差不多,只有不是凶神恶煞的,陆凡宇都是面相憨憨的,都是很带喜感的。 但是,他跟秋痕所说的模样周正似乎扯不上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说话间,他脸上的肉还在轻微颤抖。最要命的是他居然还叫陆凡宇,如此清澈灵动的名字,只会出现在小说里,他的气质完全亵渎这个名字。 秋痕在旁边眉飞色舞介绍说,陆哥已经由科长升成了处长了,现在是个日日看涨的股票。喜欢他多如过江之鲫,是个物以稀为贵的钻石王老五。 说到这时,陆凡宇怕引起秋晨的误会,忙谦虚的摆了手,说道过奖了。秋晨却在心里默默嘲讽道,虚伪,比我还虚伪。 陆凡宇并没在桌上旁敲侧击地问她的情况。不知是因为保持绅士风度还是秋痕早把她的情况告知于他了。 秋晨不习惯跟陌生人攀谈,更别说以相亲为名义的见面。她没有搭话,只是默默地吃着饭,有时也默默看着手机。 陆凡宇神情落寞说:“哎,现在智能手机把人与人关系都拉远了,每个人时时刻刻都把玩着自己的手机,对周边的人事视而不见。” 言下之意,我快二百多斤的体重杵在那里,难道不比手机好看? 第76章 自由都可抛,肥肉还有啥不可抛的? 眼见陆凡宇委婉提出抗议,秋晨也觉得不好意思,似乎自己也有些不礼貌。 再说了,他也是无辜的,也是被秋痕忽悠来的。既来之,则安之。 想到这,秋晨放下手机,不禁对陆凡宇莞尔一笑。陆凡宇心里喜滋滋的,漂亮又大方的秋晨一出现,不禁令他眼前一亮。此她的笑容如同一颗太阳,瞬间照亮他的心房。 陆凡宇心头不禁浮上了宋玉的《登徒子好色赋》的诗句: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嫣然一笑,惑阳城,迷下蔡。 形容此刻的秋晨,恰如其分。他顿时喜笑颜开,小小的眼睛熠熠发光,包含爱意望着她。 秋晨却莫名觉得有些悲哀,仿佛女人所可以利用的,无非就是利用美色,来激起男人原始的冲动。 秋痕一眼看出陆处对她有意,故意笑着说:“陆处,我姐知书达理,温柔可人,喜欢的人可多了,你可要加紧哦!” 陆凡宇笑了笑,也不言语,只是用热烈的眼神盯着秋晨。他的眼神如同一团烈火火,炽热的落在她的身上,皮肤哧哧作响,仿佛快要冒出一缕白烟。 饭桌上,大家谈笑风生,气氛愉快,秋晨也参与了进去。陆凡宇不时讲讲笑话,活跃气氛,忍不住不时偷看秋晨的反应。 如果秋晨笑了,他激动得不知所摸,手脚都不知道放哪里了。陆凡宇的春天来了! 一个小时后,就餐完结。陆凡宇一看时间才七点一刻,便笑嘻嘻地说:“时间还早呢,不如我们可以找节目娱乐下。难得大家都有时间聚在一起。” 秋晨正想说我还有事呢,没等她开口,秋痕一个眼神制止了她。 秋痕立即挽起她的手臂,说道:“不如我们去KTV唱歌吧!姐,陆处唱歌可好听了,如百灵鸟般动听悦耳,你不是一直喜欢beyond的那首叫《喜欢你》的歌吗?让陆处唱给你听吧!” 说完,秋痕狠狠给她使了个眼色。秋晨委屈极了,想说的话,就这样活生生的噎进肚子里了。 哎,就这一次,仅这一次吧!作为报复,秋晨狠狠在胳膊上拧了秋痕的一把。秋痕呲牙咧嘴,痛得差点叫出声来。 走出餐厅,秋痕和陈晓轩坐一辆车,故意叫秋晨和陆凡宇同坐一辆,给他们制造机会。 陆凡宇有些受宠若惊,手忙脚乱全身上下找车钥匙,好不容易在右边的裤兜里找到,哆嗦着,车钥匙又掉在地上。 终于打开车锁,他立即替秋晨找开了前排车门,哪知秋晨却坐上了后排。 陆凡宇有些失望,不过转念一想,初次见面女人总是矜持的,特别有内涵的女人。以后熟悉了就好了,心情又变好了。 陆凡宇觉得自己对秋晨怦然心动,陷入了情网,她的一举一动开始主宰他的喜怒哀乐。 他不禁感叹到这才是爱情啊!追寻了快四十年的爱情,今天终于遇见了! 他忍不住想咏叹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心中满满都是你,什么也装不下,这是我的真心让我的眼睛说假话。 当然,秋晨压根不知道某些人的内心戏如此丰富,只是观察着车外的景色。 开车时,陆凡宇有些手足舞蹈,手脚有些不受控制,车速时快时慢。 秋晨眉头紧皱,紧紧抓到座位上方的扶手,怀疑起他的开车技术。 陆凡宇一边开车,一边找话说:“你平时也是很喜欢唱歌呀?我也很喜欢,我年轻时还参加单位组织的唱歌比赛,还得了一等奖。嘿嘿,说来你有可能不信,那时人长得帅,好多姑娘暗恋我!” 说到那,陆凡宇羞涩一笑,眼神变得迷离起来,仿佛还沉浸在往日的回忆中。 秋晨觑着眼,细细的打量他,试图从他胖得变了形的五官,找到当初他英俊潇洒的痕迹,但是她还是失败了。 ——35—— 到了KTV,找了间舒适的包间,陆凡宇迫不及待先唱了起来。 他主动点了首beyond《喜欢你》时,迎合秋晨的需求。 平心而论,他的歌喉的确不错,浑厚略带磁性的声音,节奏也把握得不错。 当他唱到“细雨带风湿透黄昏的街道,抹去雨水双眼无故地仰望,望向孤单的晚灯是那伤感的记忆。” 时,不禁忧郁地望着秋晨,那眼神是如此的凄烈,如同被抛弃时绝望的痛楚。秋晨不禁打了个寒战,鸡皮疙瘩起了全身,太瘆人了! 但是秋痕和陈晓轩却在一旁尖叫鼓掌,让陆凡宇竟有些陶醉,恍惚中就像回到当年参赛时台下粉丝疯迷尖叫的的场面。于是,他拿着话筒都停不下来了。 秋晨却有些无聊,除了假装拍手鼓掌外,还不停看手机,有时借着上洗手间,出去透了透气。 由于动作过于频繁,陆凡宇终于觉察出来,悻悻然放下放筒,来到秋晨身边坐了下来,关切地说:“你是不是有事?” “没事,没事,你唱的歌挺好的。我正在欣赏你优美的歌喉。”秋晨又虚伪的咧开嘴,说道。 “真的?”陆凡宇眯着小眼睛,死死盯着她,企图看清她的内心。 那锐利的眼神,让她不敢直视。但是他还是不肯放过他,眼神如同手电筒一般紧追着她的视线,她竟然局促不安。 在秋痕和陈晓轩起哄下,让他们男女对唱KTV经典曲目《你是我心内的一首歌》。秋晨连忙摆了摆手,表示不会唱。 本身跃跃欲试的陆凡宇眼色再一次忧郁起来,他并不罢休,接着唱了首《小小的太阳》,当唱到:“你应该更自私更贪心更坚持更明白,将我的心全部霸占。”时动情望着秋晨,然后她却扭过头,视而不见。 最后,陆凡宇使出杀手锏,逼得他唱了一道《飞弛人生》的主题曲《奉献》,这是首老歌,足以表达他的爱意:“长路奉献给远方,玫瑰奉献给爱情,我那什么奉献给你?我的爱人”,再次深情款款望着秋晨。 一旁秋痕简直受不了,一脸坏笑,在秋晨耳边低语:“他恨不得把自己马上奉献你。那句话怎么说的?不要轻易招惹中年男,他们的爱太疯狂了。我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秋晨忙说:“你别瞎掺合了,说真话他不是我喜欢类型。再说他那么沉,我可消受不起。” “呀,你是嫌陆处的身体哇?这个我得好好跟他说说,叫他赶紧减肥去。” 这时,秋痕立即转向陆凡宇,大声地说:“陆处,你有时间还是去健下身吧,我姐喜欢身材好的。陆凡宇立即苦着脸,闷闷地说:“人在官场,身不由已,应酬是少不了。中国就是个人情社会,啥事都喜欢在酒桌上解决。 如果你不赴宴,仿佛你都不给人家面子,看不起人家。一下子就上升到尊严的问题。” 秋痕立即反击道:“现在不是流行说,若为爱情故,自由皆可抛。自由都可抛,肥肉还有啥不可抛的?” 陆凡宇埋头一思考,这话说得对啊。这话如同一剂强心针,他顿时有了精神,信心满满的说:“我明天就去减肥,如果我减肥成功,是不是你姐就愿意和我在一起?” 第77章 善意的谎言是保护自己的有效手段 说完,陆凡宇脸上涌上一种期待的表情,等待着她的回答。这种期待透露着一丝丝少年般的纯真。 这种纯真触动了秋晨内心柔软处,直接拒绝有些于心不忍,她连忙岔开话题:“呀?时间不早了,我明天还要早起,跟一个朋友约好了。” 陆凡宇立刻紧张起来,连忙问道:“男性朋友还是女性朋友?” 秋晨心想,哟,你这么快就入戏了,你又不是我男朋友,我没有义务告知你我的私事。于是她笑了笑,并没有作答。 陆凡宇立刻垂头丧气,耸拉着脑袋,如同吹胀的气球突然被了扎了一刀,相当的泄气。 时间也不早了,四人便离开了KTV。分别时,秋痕还是安排陆凡宇送秋晨回家。 秋晨想着以后不可能再见了,出于对他人道主义的的抚慰,也没有再说什么。 回去的路上,陆凡宇像是受了伤,委屈不吭声,不时从后视镜可怜巴巴瞟了她几眼。 秋晨看出他的心思,置若罔闻,故意往车窗外看,避过他的眼神。 最后,陆凡宇按捺不住,开口了:“小秋,对我哪里不满意,你就直说,我马上改。” “没有啊,你挺好的。” “真的?” “当然。” 其实秋晨更想说,陆处你对我哪里满意,你就直说,我马上改。 然而,这些话只能憋在肚子里了,因为真话总是太伤人了,人还是要善良。再说追求自己喜欢的人是别人的权力,他又没有错。 “小秋,我很喜欢你,你对我什么感觉呢?”陆凡宇露出一副渴望的神情,说道。 这时,秋晨可犯难了,说真话还是假话呢? 说假话吧,就是撒谎,跟这边多年受过的教育背道而弛。唬弄了别人,也俨然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 秋晨又看了看急速行驶的汽车,外面黑灯瞎火,荒郊野岭,似乎远离市中心,在绕城之外,离家还有一段距离。 说真话吧,二人都会很尴尬啊。人心叵测,万一他心里很不爽,甚至恼羞成怒,做出傻事。 例如毫不留情地一脚把自己踹下车去,让我在夜黑风高,人迹罕至的绕城外苦等出租车,那是多么凄惨的境地。 自己没有受虐倾向,所以我才没有这么傻,告诉陆凡宇自己真实的想法。 有时,善意的谎言是保护自己的有效手段。千万不要轻易捅破它,捅破它的结果不是肉体暴力就是精神暴力。 秋晨决定避重就轻,避实就虚,笑盈盈回答道:“我觉得你很亲切,让人感到很有安全感。” 陆凡宇眉开眼笑,心中甚是满意。当一个女人说跟你在一起感到舒服安全的话,那么证明她对你是有好感的。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 没过多久,快到秋晨的住处。她住的地方紧邻一条好吃街,烟气袅绕,人声鼎沸,各种香味扑鼻而来。 陆凡宇还想跟秋晨呆在一起,便体贴的说道:“看你晚饭没吃多少东西,要不我们在这里再吃点夜宵吧?” 秋晨眼见快到家,也松了口气,故作疲倦的说道:“我突然很累,也很困,不如你就直接送我回家吧。” 陆凡宇又用犀利的眼神望着她,分辨她言语的真假。不过看到她的确是疲倦不已,懒懒的靠在后排椅子上。他的眼神松懈下来,放松了再次探寻她内心的想法。 到了秋晨住的小区,陆凡宇把车停了下来,亲自把她送到楼下。 他可怜巴巴望着她,像是希望她说出应允或下次约的话语。 秋晨装傻,给他挥了挥手,说声:“谢谢你这么晚送我回来,谢谢!路上注意安全!晚安!”说完,就径直上楼去。 陆凡宇眼巴巴目送她离开,不禁深深叹了口气,最后极不情愿钻进车里。 汽车也似乎感觉到他低落的情绪,也无精打采慢吞吞的离去了。 第二天早晨,秋晨还未起床,便收到邻居莫小琪的微信信息,说今天她姑姑的画廊新开张,开张之即举办一场画展,问她是否有空一起去捧场凑热闹。 秋晨倒很想去参加那场画展,便想着跟苏可歆有约在先。可转念一想,可以和苏可歆一起逛画展,一边畅谈心事。 于是,她致电给苏可歆,征询她的意见。苏可歆爽快答应了,二人相约在画廊地点碰面。 画廊位于在市中心一处繁荣的街道上。秋晨和莫小琪驱车一个小时便到了。当他们抵达时,恰好苏可歆也到了。 画廊名字叫青墨画廊,是以收藏中国水墨画为主。这次画展也是以发掘和推广传统中国水墨艺术品,这些艺术家日趋年轻化,作品正吸引着越来越多人的关注。 画展上的人络绎不绝,却也很安静,每个人驻足在喜欢画前细细品味。 她俩对画展的大部分作品先是走马观花逛了逛,再对自己感兴趣的作品仔细欣赏。 因为画作很多,如果每一幅都仔细欣赏,那是有心杀贼无力回天的妄想。 一个小时后,观赏得差不多了。这时,不远处款款走来一名四十多岁风韵犹存的女人。 她打扮时尚,细长的眉眼,有一种说出不出的媚态,似乎有些风尘味。 莫小棋连忙给秋晨介绍,这位女子叫江乐瑶,是她的姑姑,也是这家画廊的老板。 江乐瑶是个很善于交际的女人,她遇上熟悉的人,总是微笑走上前,问问近况,攀谈几句。遇上陌生的,她微微颔首,说些感谢捧场之类的话。 秋晨一直都很佩服那些擅长交际应酬的人。他们无论遇上怎样场合,遇上怎样的人,总能谈笑自如,如鱼得水,知人若心。每个人的喜好或是籍贯,他们总能牢记于心,礼数周到。 最重要的,他们天生有超凡的记忆力,任何一个名字,任何一张脸,只要见过、听过,便贮藏于大脑最深处,存取自如。 在这一点上,秋晨就望尘莫及,自叹不如。她能够记起别人的相貌,却永远忘了别人的名字,她必须用笔记下来,她的记忆更青睐于文字。 跟江乐瑶攀谈几句话下来,秋晨发现她是个性情豪爽的人,爱恨分明,颇有些巾帼不让须眉的意味。 第78章 诋毁我的人,其实正是仰望我的人 江乐瑶热情邀请她们上楼喝个茶。盛情难却,秋晨和苏可歆不便推辞,莫小琪却说她的同字来了,暂时离开了。于是,三人拾级而上,来到二楼的一间茶室。 这是大约十平方米的房间,装修古朴古香。胡桃木色的地板,房间角落有一个三米高的木质柜子,柜子里放着铜茶壶、茶罐、水罐等。 房间中央有一宽大的玄木茶桌,围着四把老式的方椅。桌子后面墙壁有一幅字画,写着「无心无情」二字。 江乐瑶礼貌请她们就座,两人分坐在茶桌旁的方椅上。她从柜子拿出茶罐,取出一些茶叶。 那些茶叶颗颗饱满,形似珍珠,墨绿色透着光亮。繁琐的程序后,最后把三杯茶放在木制茶托内,上端到桌上。 秋晨端起一杯茶,放于鼻端,深深吸口气,一股清香就溢了出来,香味直达肺腑,让人神清气爽。她禁不住说道:“真香!” 苏可歆抿了一口也点头称赞。然后她瞥见那个「无心无情」二字,堪称妙,说道:“人生无情,爱情无心呀!” 秋晨若有所思,说道:“这世间,红尘中人,欲望缠身,惟独一个情字,最难拔除。深陷其中,却又无法自渡,最终以惨淡收场。无心无情,故无忧。” 江乐瑶哈哈大笑,说道:“我以前跟你们的想法一样,可是法师告诉我,无心是无分别心和无妄心的意思。 不过,说真的,我是俗人,没有这么高的境界。我只知道无心无情,便无伤害。” 谈笑风生时,从楼梯走上来一名三十岁左右的男子。他相貌堂堂,身材精壮,只是眉宇有一种轻佻之气。 江乐瑶脸色微变,皱了皱眉,说道:“我不是让你收拾东西离开,你来这里做啥?当我说的话是放屁吗?” 男子没想到她当众给他难看,面色狼狈,却又不得不低声下气说道:“宝贝,别生气,都是我的错,我就想单独再跟你谈谈。” 江乐瑶冷若冰霜,毫不为所动,冷冷的说道:“没有什么好谈的,该说的我都说清了。你那些丑事,我听着都恶心,你马上滚出我的画廊!” 苏可歆和秋晨面面相觑,觉得有些尴尬,想着这些隐私应该回避吧。秋晨连忙说道:“江姐,你先忙,我们下去走走。” 江乐瑶连忙摆摆手,说道:“不用,不用,我跟他没啥好说。” 然后扭头,毫不客气的对着那男子说道:“明天,我的律师会带给你一份离婚协议,你到时签了就行。你空手进我的家门,也没啥财产可分割的。我们之间的关系到此结束,不要再来找我了。” 秋晨一惊,原来这名男子竟然是她的丈夫。 那名男子只好悻悻然离去。 苏可歆说道:“江姐你的老公真年轻啊!” 江乐瑶闷闷的回答道:“这是我第三任丈夫!” 秋晨惊呆了,半天都合不拢嘴。苏可歆也吓了一跳,说道。”我佩服你的勇气!“ 江乐瑶快言快语的说道:“都这个年代,离婚不是对自我的否定。身为女人,如果发现自己嫁错了,就一直将错就错,忍气吞声,委曲求全吗? 我觉得男女都有权力去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离婚次婚也不能成为衡量女人好坏的标准。 我嫁错人,不能将错就错,我要对自己的人生负责,所以我就离婚,就是这么简单而已。” 苏可歆禁不住鼓掌叫好,真是率直随性的女人。 江乐瑶开始侃侃而谈她三段婚姻。她的第一任丈夫是大学学长,事业心极强,同时也是个工作狂。 她跟着他学习了艺术品的鉴赏和古董收藏方面的知识。生性浪漫的江乐瑶渴望得到丈夫的关爱,丈夫却不解风情,一心扑在工作上。 她忍受了三年,终于忍无可忍提出离婚,二人没有孩子,很快分道扬镳。 江乐瑶也获得一笔不菲的离婚分手费。这笔钱作为她事业的启动资金,利用从前夫那里得到的人脉和经验积累,她开始经营画廊。 机遇不错,再加上她天生聪慧,善于交际,很快在圈子里如水得鱼。画廊经营得水起风生,还接连开了二个画廊。 期间,她便结识第二任丈夫,他是一个有名的画家。二人一见倾心,很快就结了婚,还生了一个儿子。 夫妻最开始琴瑟和鸣,甚是美满。好景不长,他后来竟然跟自己的经纪人搞在一块,她愤怒之极,便跟他离了婚,儿子归江乐遥抚养。 离婚半年后,他却因车祸意外身亡,把所有的财产留给儿子。 儿子尚小,钱财也是由江乐遥来打理的。很快,她的财富积累得越来越多。 第三任丈夫比她小十岁,是一名健身教练,长得英俊,五官端正,身材健壮。 他特别会甜言蜜语,很快就俘获了江乐遥的心。两人如胶似漆,江乐遥似乎又回到年轻的时光。 二人迅速闪婚了,可是就在前二天,也就是江乐遥儿子十二岁的生日的那天,她却意外收到一封匿名邮件。 邮件有几张照片,竟然是他跟一个女孩的床照。她一气之下,甩了他几巴掌,便让他收拾衣物立刻滚蛋! 他却扑通跪在她的面前,痛哭流涕乞求她原谅。她铁石心肠,不为所动。 最后,江乐遥气愤的说道:“住老娘的洋房,吃着老娘的饭,用着老娘的钱,居然还在外包个小三。这种狼心狗肺天理不容的渣男,肯定要逐出家门,难道还留着过年吗?” 苏可歆听完后,对比自己的境地,简直觉得她天壤之别,感叹道。”江姐,你太洒脱了!你真是女人的偶像啊!“ ”人到中年,也活了大半辈子,也想通了,绝不亏待自己。 再说了我又不缺钱,要找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我费不着让自己受委屈。女人有钱就有底气啊!“ 秋晨笑着问道。”俗话说人言可畏,你不怕别人背后议论你的私生活,甚至诋毁你吗?“ ”我平时做我的事业,没空理会别人的闲言碎语。再说了真正比我强的人,根本懒得理会我。 诋毁我的人,其实正是仰望我的人。人生虽然做不到绝对的我行我素,但是要尽可能取悦自己!让自己快乐!“ 苏可歆细思江乐瑶的话,确实是有几分道理。 第79章 爱着总是比被爱着更被动更可怜更缺乏尊严 ”一段失败的婚姻,对于女人来讲,无非有二个根源:一是你长期纵容了对方的坏,二是你让对方压抑了太多,让他不得不坏。 不论是你想挽回或放弃这段感情,你必须正视自己的问题。 第三者就如同婚姻中的一面镜子,可以照出婚姻中出的问题,你才能保卫自己,保护婚姻,或是在下一段感情不再重蹈覆辙。“ 二人沉默良久,苏可歆似乎下定决心,眼神坚定说道:“我不会决不会放弃这段婚姻。且不说千丝万缕的利益纠葛,它还记载着我们风华正茂的青葱岁月。 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太长了,如今一刀割断,就如同剜去我的心,将我那段青春时光抛弃,我做不到。 即使延续我们的婚姻是痛苦的,我也愿意画地为牢,让痛苦成为我人生的一部分。” 说完,苏可歆将手中的香烟扔在地上,狠狠踩了几脚。她的眼神流露出为婚姻奋不顾身的悲壮。 这个眼神似曾相识,仿佛与当年程祎珊为爱飞蛾扑火的眼神如此神似。 秋晨愣愣望着她,心头涌了一阵莫名的担忧。 周一中午一点,秋晨来到省政务中心,递交一些申报材料。 本来就是助理小曾的工作,可由于她生病了,工作便耽搁下来。 秋晨正打算前往政务中心附近办点事情,便顺便一些递交资料。 她乘坐电梯了,来到了四楼的办事窗口前。办事大厅门可雀罗,很安静。 办事员是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圆圆的脸庞,大大的眼睛,似乎刚踏入工作岗位。 只可惜一副冰冷严肃的样子,如果面带笑容,应该是个漂亮可人的女孩。 秋晨微笑着递交一些材料给那位女孩,女孩番看过资料后,面无表情的说:“你的资料不完善了,还差有些材料,你准备好再来交吧。”说完,不再看她,兀自做着自个儿的事情。 秋晨陪着笑脸,小心翼翼地说:“上次我的一位同事来交过资料,她说当时有位老师检查后说只差一项资料,我今天按她说的要求补过来了的。” 那女孩抬起头,望了下她,冷冷的说:“谁说的找谁去。反正交给我就不行。” 秋晨心里有些不痛快,暗自思量,怎么小姑娘的态度都这么差劲啊? 但她还是面带微笑,继续对女孩说:“不能换一个人就有不同的要求吧,对吧?办事材料有不符合要求的地方一次性告知,免得我们跑来跑去来回折腾嘛。” 女孩脸一沉,大声的说:“你意思是我故意为难你?办事需要的资料都在那办事指南呢。你难道不识字?” 这话秋晨可不爱听了,心想,小小年纪,为人民服务的精神没学到,态度还如此蛮横。 想着,一股浊气从心里涌起,她反驳道:“你的态度怎么那么差啊?你胸卡上不是挂着微笑多给一点,语气柔和一点的服务宗旨吗?这不是自掴自己脸吗?” 女孩的脸立即涨红了,噌一声站了起来,指着她的鼻子说:“态度不好又怎样?我就不给你好脸色,有本事你去投诉嘛。” 秋晨见着她这种蛮横的样子,气得发抖,声音颤抖的说:“我一定找你领导去。” 这时,她们身边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有人在轻声劝着秋晨,她也慢慢冷静下来,想着也懒得跟小女孩计较,拿着资料,正打算离开政务中心。 隔壁的办事员拍着那女孩的肩膀,小声劝慰着她,女孩声音倒是小声了点,可嘴还是不饶人说道:“我今天真是倒霉,上班迟到了,还碰上个疯婆子。” 这一句如同在油锅里倒了一勺水,立刻炸锅。秋晨的倔脾气上来了,想想今天这事那女孩不道歉是不行了。 她气不打一处出,大声地说:“我本打算偃旗息鼓,可你的嘴还这么损,今天我就不走了,这事没完了,我今天就守在你这窗口前,非给我道歉不可。” 女孩也不示弱,轻蔑一笑说道:“我们这里是政府办事机关,岂是你以为撒泼耍横的地方?我告诉你,我马上叫警察来,警察以妨碍公务罪名将你拘留十五天。” 正当两人争吵对峙时,身后响着一个熟悉的声音:“怎么回事呀?” 秋晨回头一看,这个男人好面熟,不是就那日相亲的陆凡宇吗? 自从那天后,陆凡宇发过邀约信息,她都拒绝了。他也打过好几通电话,但她都没有接。 陆凡宇一脸严肃,紧蹙眉头,步履沉重走来。他突然看清楚眼前是朝思梦想的秋晨,他顿时咧开嘴,感觉天也蓝了,地也阔了,草木绿了,湖泊清了!尽管现在是深秋了,他感觉像是沐浴在春天的阳光里。 陆凡宇浑身充满能量,脚步变得异常轻快。他一路快步,来到秋晨面前,伸出肉感十足的双手,紧紧握住她的手,激动的说:“小秋啊,小秋!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缘份?我正想着你,你就来到我面前,带着微笑,这是不是也是传说中的心有灵犀啊?不管别人信不信,我是信了!” 那个女孩噘起嘴,本打算向领导撒撒娇,细诉下委屈,哪知情节陡转,她不禁张开嘴巴,一脸的惊讶,说不出话来。 秋晨有些尴尬,小手拼命挣扎着,想从那肥厚的手里挣脱出来,讪讪地说:“我只是来这里递交资料的。” 陆凡宇很不情愿放开她的手,眼神略带有些留恋,说道:“我现在全权负责四楼的政务事宜。以后你的资料直接交到我那里就可以,不再通过窗口麻烦走流程了。” 秋晨心想,那敢情好,不用看有些人的眼色,那办事速度就加快了。 转念一想,似乎在利用别人真挚的感情为自己办事,这有点不厚道吧。 对于陆凡宇的感情,她无以为报,更不能以身相许来还。公事私事绞在一起,以后越来越扯不清了,那可不好办。 想到这,她忍不住定睛瞅了陆凡宇几眼,他那堆满肥肉的脸上却是满怀真诚和期待。 她顿时感觉自己有些可耻,可转念一眼,我在强迫他吗? 没有啊!他是心甘情愿为我服务的,对,是心甘情愿。他在心甘情愿为我服务时,不是也很开心吗? 他不是也享受着快乐的过程吗?其实我也想离他远一点,可老是阴差阳错遇见,错也不在我啊。所以,不用对他心存愧疚。 见秋晨默默不知在思忖些什么,陆凡宇狡黠的眨了眨了眼,然后殷勤对她一笑说:“小秋,不如上我的办公室坐坐吧?” 秋晨心里本能一阵抗拒,将手里的资料紧紧抱在怀里,可一想,资料还在自己手里,总不能又白跑一趟吧。 她只好跟着陆凡宇,朝着五楼走去,他在前面走着,一脸谄媚的笑,弓背哈腰。 爱着总是比被爱着更被动更可怜更缺乏尊严,她不由心声感叹。 第80章 那张有些残忍的胖脸也变得可爱 陆凡宇的头发有一撮成白,并没有白在鬓角,而是白在头额上,混杂得很自然。看来每个人生存都不容易,混迹官场也不易啊。 秋晨笑着说道:“陆处,你这头发是故意挑染过的吧?挺有个性的。” 陆凡宇先是一愣,瞬间自嘲着说:“都是糟老头了,还用挑染?毕发丛生,岁月不饶人啊!别看我们像是有个一官半职的,别人以为在这个位置上挺风光的,其实里面的酸甜苦辣,只有自己知道,风光只是表象。人生什么最重要?亲情、爱情和自由最重要,其它都是虚无。” 秋晨听后,笑嘻嘻的说:“我怎么感觉你有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感觉呢?” 陆凡宇自知语气说得过于豪迈了点,嘿嘿的补了句:“只要你跟了我,我必定回光返照,一夜之间返老还童,头发肯定全黝黑了。” 说完,陆凡宇又用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望着她。秋晨有些心虚,慌乱的低下了头。 到了五楼,整个楼层是开放的办公区,中间用隔板隔了几间单独的办公室。一般科员在外面的敞开区域办公。 陆凡宇领着秋晨一前一后来到最里间的一间办公室。办公室门口站着一名长发女孩,高高的个子,长得挺清秀的,正在和办公室其他同事说笑着。 女孩看见陆凡宇走了进来,微笑着正准备打招呼,却看见他身后跟着一名年轻女人,很是惊讶。 随后看见他毕恭毕敬,卑躬屈膝的样子,女孩的眼神顿时黯淡下来,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紧随着他们的身影。 秋晨进门后,故意将门大打开,像是唯恐他有什么逾矩的举动。 陆凡宇一眼看穿了她的心思,呵呵一笑:“女人有戒备心是好事。不过放心,我是光明磊落的人。” 秋晨脸一红,不由尴尬一笑。 陆凡宇对门外的女孩喊道:“小黄,倒杯茶!”然后便请秋晨入座,他挨着她在沙发落坐。秋晨下意识移动身体,与他保持距离。 女孩子好半天才哦了一声,迟迟没有将茶端过来。陆凡宇不得不高声重复一遍。最后她端了一杯白开水,递给秋晨。 陆凡宇见状,有些着急地说:“我不是让泡茶吗?” 女孩没好气的说道:“没有茶叶了。” 陆凡宇说道:“柜子里不是有上好的普洱茶吗?小秋可是我的贵宾,不可怠慢,麻利给她沏一杯茶。” 女孩一副很不乐意的样子,哀怨望着陆凡宇。他却心虚躲开了。 女孩又用恨恨盯着秋晨,那眼神如同一把利剑,刺穿她的心脏。 秋晨感到莫名其妙,努力回想,她的确不认识这女孩。为什么她用恶犬的眼神望着自己呢? 女人的第六感总是惊人的强烈。想必这女孩是暗恋着陆凡宇吧。 女人对女人特别上心,无非是因为这个女人与自己喜欢的男人有那么些瓜葛的话。 女孩心不甘情不愿的泡了杯茶,递给了秋晨。秋晨都不敢喝,万一她下毒了怎么办?有的女人为了爱情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陆凡宇却在一旁催促她品尝茶水,期待她发表感言。她只好狎了一口,浓厚的茶香氤氲整个嘴,她不禁称赞道好茶。 秋晨站了起来,随意走动。不大的办公室倒是很整洁。办公桌上没有太多杂物,一个文件夹整齐的摆在左边,中间有个像框,笔筒里有几支黑色的笔。背后的一排书柜里,书柜里整齐摆着很多书籍。 出乎意料,原来陆凡宇也是个爱整洁的男人。可能是她总觉得他过于富态,导致她以为他的一切都是油腻腻,粘呼呼的。 像框里是个十七八的男孩,短短的头发,浓眉大眼,薄薄的嘴唇,阳光稚嫩的面容,挺帅气的男孩。 陆凡宇笑着说:“这是我儿子陆磊。跟我年轻一样帅!小秋,哪天有空见见我儿子?等几天,我都要送他去国外读书了,以后你想见都不容易见到了。” 秋晨无言以对,只有呵呵笑着,敷衍着。这招挺管用的,陆凡宇以为她害羞腼腆,也没有就这个话题说下去。 秋晨和陆凡宇有一搭无一搭聊着,那个叫小黄的姑娘几进几出,表面像是来掺水,实则像是监听着他们的对话,不准他们说着私密的话般。 秋晨见小黄一走远,突然凑近了陆凡宇,揶揄地说:“陆处,那姑娘肯定是喜欢你吧?我们说了十多分钟的话,她进来掺水掺了十次,我数着呢,平均一分钟一次。我昨感觉像是被捉奸的感觉呢?” 她突然一凑近,视线一拉近,便看清楚了陆凡宇脸上青春期留下的凹陷豆痕和粗大的毛孔。她有点失望,还是远观为好。 陆凡宇有些尴尬,故意咳咳二声,掩饰自己的心虚,小声的说:“别胡说,人家小黄还没有结婚呢。再说了,我都这把年纪,再找没结过婚的姑娘,感觉是占了别人的便宜,对人家多不公平,我也下不了手啊!” 听了这话,陆凡宇的形象在秋晨心里陡然高大起来,那张细看对观众有些残忍的胖脸也仿佛变得可爱起来。 现在稍微有权力的单身男人,都喜欢找年轻的姑娘,恨不得找十八岁。 陆凡宇有这样深遂的思想觉悟,说明他不是个爱占便宜的男人,骨子里还是个比较传统正直的男人。秋晨对他油然而生一丝欣赏与尊敬。 陆凡宇看到秋晨看他的眼神变了,那眼神里竟然有了一丝欣赏之意,心中甚是得意,得寸进尺补了一句:“其实真正的原因是我心里只有一个你么?不如晚上咱们一起喝个饭吧?” 秋晨面容狰狞拒绝他的请求,说要离开了,下午还有些事情要做呢。 陆凡宇虽有些不舍,也尊重她的想法,送她来到楼下,目送她远去。 秋叶簌簌的掉落,金黄满地飞,秋晨一袭白衣远去,如同飘逸的仙女,好一幅优美的画中景! 此情此景深深地印进了陆凡宇的脑海。我的春天来了!陆凡宇在心里热切的呼喊着。 第81章 我依然爱着你,从未忘记过你 翌日下午四时一刻,秋晨在办公室时,突然收到董明诚的讯息:你办公室里有人吗? 秋晨一愣,下意识的回复:没有; 接着对方发了个讯息:那好,我来你办公室。 秋晨半天都没有回过神,心想,董明诚竟然主动要来自己的办公室。她心如鹿撞,不知所然。他跑来找自己干什么呢? 秋晨暗自思忖,早晚要来的迫害,是始终都躲不开的,不如今天就此说开,免得整日担惊受怕的。她闭一闭眼,打算引颈受戮。 五分钟后,董明诚走了进来,面无表情,对着秋晨说道:“你手上事情做完了吗?” 秋晨一怔,不由点点头。 “你今晚有约吗?” 秋晨下意识的摇摇头。 “那好,我们现在就出去走走,我有话对你讲。” 秋晨一呆,很想说有话就在办公室说吧,但是董明诚的话有一种不容违抗的威严,她不得不听从他。 她站了起来,收拾下,拿着包,便跟着董明诚走了出去。 “你就不用开车,坐我的车吧!” 秋晨只得言听计从,上了董明诚的车。他开车开得很快,就像是赌气一般,一种风驰电掣的驶向城外。 一路二人都没有说话,心事重重。秋晨也没有说话,似乎谁一开口便会处于下风。 秋晨心想,真不为一份生计的工作,自己用不着受这份委屈。 如果董明诚让自己永远消失在他的视线里,自己怎么办? 如果自己同意了,那么这几年在职场的努力不是付之东流吗?重新找东家,重头再来,谈何容易? 如果不同意,他的地位显赫,随便找个名目,让自己离开公司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何况那个30%的增长不正是极好的借口吗? 秋晨越想越惶恐,越想越不安。 二十分钟后,穿过来往车辆穿流不息的市街,车子停在一家环境清幽的茶楼门口。 “我们去茶房坐坐。”董明诚说道。 秋晨点点头。 茶楼名字是叫流金岁月,四字大字苍劲有力,仿古宅院,灰墙乌瓦,颇有种庭院深深之感。 二人走进茶楼,沿着绿荫丛中铺着石子的一条幽静曲折的小径走去。 小径的尽头,便一个独幢院落,让人顿时忘却了身后那车水马龙之声。 董明诚刚走进院落,漂亮的服务员笑吟吟走了来,说道:“董总,你预订的雅间也准备好了。” 秋晨有些惊讶,心想让自己滚蛋还需要如此隆重找个雅间谈吗?投入与产出不成比例的呢! 她满腹疑惑走进雅间,这是个雅致的房间,古色古香的茶椅,仿古的镂空雕花的窗棂上挂着五颜六色的花篮,令人耳目一新。 二人坐了下来,董明诚便直直的望着秋晨,看得她有些发毛。 他语气温柔的说道:“你一点都没有变,依然还是那么成熟,有韵味,令人难以忘怀!” 秋晨莫名其妙,绕这么大的弯做啥?胡萝卜加大棒的运用得很到位,然而她并不买帐; 董明诚情意绵绵的说道:“我发现我依然爱着你,从未忘记过你,甚至在梦里也有你的身影出现。” 秋晨顿时吓傻了,甚至以为是惊讶过度而生的幻觉。她用力的掐下手臂,钻心的疼,果然是现实,不是做梦! 董明诚突然抱着头,声音沙哑,说道:“我就像中了魔,无法控制对你的思念!” 秋晨惊恐不安,深感事态并不是朝着她所预料的方向发展。 她心中嘀咕道,应该是我最近撞了什么邪,先是陆凡宇,后是董明诚,百年不遇的桃花缠身! 董明诚情到深处,竟然落下泪来,缓缓伸出双手,握住秋晨的手说:“你曾经拒绝了我,我以为随着时间的流逝,我对你的热度会减退,甚至将你遗忘,毕竟男人的重点应该是在事业上。” “哪知我错了,错得离谱,即使我平步青云,你依然现在我的脑海里是挥之不去你的身影。 我我低估了自己对你那份弥补珍贵的感情,高估了我可以忍受没有了你的定力。” “造物弄人,你我又在一起共事,你又出现在我的工作圈子里,我既惊喜又忐忑,每天渴望见你又不敢见你,使得我每晚辗转反侧,难以成眠。 这一次,命运再次青睐我们,你我都是单身了。我惶惶不可终日,怕哪天按捺不住经年的情感,紧紧抱着你,以解相思之苦。” 秋晨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连眨都没有眨一下,直勾勾望着董明诚。 董明诚有些急了,继续深情并茂的说道:“我知道再这样子下去,我会发疯,我再不能忍受那种跟你朝夕相见,却不能靠近的关系。 有时,我宁愿你离开公司,在工作给你刁难,希望你怨我恨我,甚至愤然离职。 可是,一段日子过后,我发现我不能没有你,我思念至疯狂之前,我必须要你表白一切必须宣布投降。 “秋晨,我爱你,我始终如一的爱你,请将过去的一切忘却,让我们在一起吧!”忽然董明诚泪如雨下,凄惨可怜。 面前的董明诚表情似乎有些夸张,一副痛苦不可自拔的样子。秋晨有些难以置信,自己的魅力有这么大吗? 她努力观察董明诚的表情,试图分辨他的话语真假的端倪。 哪知董明诚根本不给她机会,他站了起来,坐在秋晨的身边。 一股男性温热的气息扑鼻而来,董明诚深情的望着她,一股暧昧的气氛迅速蔓延开来。 董明诚试图想放一把火,让她毫无抵抗陷入炽热的情感中。 不过,秋晨的的确心慌意乱,始终不知道面前是祸是福?是惶惑? 董明诚低下头,眼看就要吻下去了。 秋晨更是惊慌失措,不知怎么应对,却下意识闭上眼睛。就在这情意迷乱之时,董明诚的手机响了,秋晨突然清醒了,连忙推开了他。 温热的气息一点点消失,只留下凉凉的空气。董明诚看了看手机,迅速摁断了来电,继续刚才的动作。 秋晨便冷静下来,从迷惘中清醒了,但她并没有直接拒绝他,而是委婉的说道:“董总,太快了,我们都需要好好的考虑下。” 哪知董明诚重新抓住她的手,语气真挚说道:““叫我明诚,秋晨,我早已深思熟虑了,考虑好了。我能放弃你,应该是早已放弃了。 之前我向你表白,那时我有家室,还有安陌插在其中,如今这些阻碍都没有了,我觉得非爱你不可。让我们再在一起,我会尽我所能去照顾你的。“ ”董总,不不,我的意思是我想好好思考下。“ 第82章 真话总让人有猝不及防的疼痛 董明诚哦了声,心中有几分失落。不过他并没有勉强她,也给予她尊重,说给她一天的时间好好考虑。 当晚,秋晨辗转反侧,整夜未眠。她把董明诚下午说的话从头再三重现一遍,琢磨了半天,似乎并没有破绽。 但她心里仍有些不安,一个事业心极强的男人,真的会把情爱放在第一位吗? 不过,董明诚也很坦白承认,再次重逢在这个工作环境内。 他也曾故意刁难她,有过迫使她知难而退的意愿,甚至有了明确的举动,只源于他心底一份复杂的感情,换作任何人,都会如此。 再则就是自己的职位。如果与董明诚的关系有了质的突变,自己也会在公司顺利发展下去,不但职位保住了,而且有步步高升的机会。 如果自己不接受董明诚的感情,她辛辛苦苦营造成的职业女性地位与成绩,肯定如此就付诸东流。 秋晨虽然不是很有野心的人,但是为了生计,不得不权衡得失。 因为之前没有工作没有收入,孤立彷徨的日子,那令她心有余悸,再也不想经历了。 她宽慰自己,董明诚与安陌的纠葛中,安陌并非全然无责的,他是加害者,也是受害者。 安陌也是同理。董明诚表现出来的真情实意,情意绵绵,她心里并非没有一些触动,她还是心生感动。那么她是不是应该捐弃前嫌,接受他的感情呢? 秋晨虽然不知道自己爱不爱他,但至少以前对他还是有好感的。 她思前想后,心越有些蠢蠢欲动,欲投董明诚的意向日益高涨。 可她忽略一点。当爱情都要细想前因后果,推算得失,那么这种感情实质上是一种交易。 次日清晨,秋晨便给秋痕打电话,一五一十将其经过与考量盘托而出,让她给自己拿主意。 秋痕一反往日的嬉皮笑脸,声音冷静又严肃的说道:“你打算怎么办呢?” “我就是不知道怎么办才让你给我出出主意呀!” “恕我直言,我听你的意思似乎你已经拿定注意,想接受他的感情,想跟他再续前缘,对吧? 难道上次我的玩笑话,你居然当真了?平日里姐不是挺聪明的,一遇上男女情感就要犯糊涂了!” 秋痕一阵劈头盖脸狗血淋头的斥责,秋晨下意识想反驳,心中却有些心虚,只得说道:“你态度能不能好点呀?再说了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也很正常的呀!” “你不能吃一堑长一智吗?你觉得董明诚是发自肺腑之言,发自真心吗?” “难道不是吗?” “我觉得他十有八九都是伪装的。” “为什么?” “他的本性我想你比我更清楚,只是你不愿意承认这一点罢了。” “人总归是要犯错的,只要真心悔悟就可重新做人!” “那要看犯的是什么错误?小错以为原谅,大错绝不姑息,更不能可网开一面。” “我觉得在安陌的死上,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是他也是身不由己,为了保全自己,难免走入了歧途。” “姐,你清醒点好不好?像董明诚这种男人,是为了爱情牺牲一切的人吗?肯定不是,他是抓紧身边每个机会,为自己平步青云不择手段,别人的生死他都置之不理,何况是爱情呢? 如果你们在一起,你也和他捆绑住了,他不可告人的秘密就可以保住了,对他而言是个万全之策,所谓的爱情只不过是幌子。” 秋晨震惊了,身体如坠冷窟,遍体生寒,不能自已。她呐呐的说道:“人是会变的,既能变坏,也能变好的,不是吗?” “人的本性是不会改变的,万变不离其宗。当初他是真爱你,就会跟他的老婆离婚,然后再来追你,向你表白。 当时他只是想让你当他的情人罢了,或是众多情人中的一个。 从这一点看来,他最爱的不是你,而是他自己。现在他离了婚是单身了,不见得他这次的表白有多真诚,感情有多浓烈,其实不过是利益所趋而已。” 秋晨沉默了,秋晨的话就像被冷不丁被人了一鞭子,真话总让人有猝不及防的疼痛! 秋痕眼见她不语,缓了缓语气,说道:“也许我的话有些武断,不如我们试探一下就知道真假了?” “怎么试?” “你就直接拒绝他,看他是什么态度?如果他翻脸无情,那么说明他只是利用你,想打感情牌,确保自己安全的一个法子而已。” 挂了电话后,秋晨想了很多,觉得秋痕的话不无道理。当断不断,必受其乱,不能再跟董明诚牵扯到私人情感了,不能重蹈覆辙了,必须要做出决断了。 秋晨刚来到公司,便接到了董明诚的电话。 “昨晚休息得怎么样?”董明诚语调异常温柔。 “睡得很好!” “那你考虑得怎么样了?”语气有些猴急。 秋晨狠狠心,回绝道:“我觉得我们不合适。” “为什么?” “我有喜欢的人了!” “我不相信!你撒谎,他是谁?” 陆凡宇的面容立即浮现在来晨的脑海里,她便说道:“我没有骗你,他叫陆凡宇,在政务中心当处长,不信,你可以去打听下。” 对方沉默良久,最后就挂断了电话。 秋晨拿出陆凡宇当幌子,也出于些私心。说出陆凡宇是她的依仗靠山,董明诚肯定会有所顾忌,不敢公报私仇,行事也不会过于嚣张。 虽然婉拒了董明诚,秋晨心中总归有一些失落。女人或多或少总有些感性,总把爱情想得太美好,总以为爱情是纯粹的情感,不掺一丝杂质,就像初生的婴儿一样清澈洁净,就像不染人间烟火的仙女。 然则现实并非如此,美好的东西总是一次次打碎,人就是这样痛苦的成长,最后变得百毒不侵。 深秋时分,细雨淅沥,潮湿滞重的空气。破烂的花苔里,眼见着花儿都败了,枝叶低垂,不见半点生气,只留下一片荒凉。在这凄凄惨惨的应景下,秋晨越发感到感伤。 第83章 女人谁对她好,她就跟谁走 一股冷咧的寒风吹过来,秋晨不禁打了寒战。下班回到家后,她发现自己染上了风寒,喉咙疼,鼻塞,情绪也很低落。 人一生病,就愈发脆弱,愈发悲观,愈需要安慰。就在这个时候,陆凡宇的电话不早不晚就打来了。 要是往常,秋晨是不会接听,但是今天由于生病,她的内心下意识渴望旁人的关怀,她鬼使神差接通了他的电话。 “小秋,你今天晚上有事吗?我想约你吃饭呢,好久都没有见你了。”陆凡宇一如往常亲切的声音传来。 秋晨皱了皱眉头,说道:“我们不是前天下午才见过吗?” 她的声音略微嘶哑,浓浓的鼻声暴露她的不适。 陆凡宇嘿嘿一笑,说道:“俗话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现在一分钟不见你都如隔三秋了!” 秋晨突然轻咳一声,陆凡宇这才觉察到不对劲,连声问道:“你怎么了?不舒服吗?哪里不舒服?” 秋晨清了清喉咙,回答道:“没有大碍,只有风寒受了点凉,身子有些不舒服!” “你在哪里?吃药没?” “我在家里,没有吃药。” “那怎么行?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我过来看看你,顺便给你带点感冒药。” 此刻秋晨的身子虚弱的像一滩泥,急需有力量的东西,哪怕是背后一颗强壮的树也好。倘若是健壮温暖的肩膀,那更是再好不过了。 幸好,陆凡宇没有说出多喝点水这种话,要是他说出这话,秋晨毫不客气打入黑名单,他还算是个知冷知热的体贴暖男。 五分钟后,陆凡宇便出现在她的面前。动作如此迅速,秋晨疑窦丛生,不禁怀疑,他打电话时就在楼下。 她盘托自己的疑问时,陆凡宇不得不承认自己经常在秋晨的楼下转悠,包括刚才。 陆凡宇一脸委屈的说道:“我打电话你又不接,我只有经常在你楼下看看有无偶遇你的机会,每次搞得你小区的保安看我的眼神都还有种小偷的嫌疑,我只好灰溜溜走了。” 然后,他关切的说道:“你身体不舒服,就躺在床上休息吧!我在这里守望着你。” 在那个冰冷无比的下午,他的关心显得如此亲切和温馨。秋晨禁不住眼泪就流下来。 那一瞬间,所有的不安、寂寞、恐慌,像迎面袭来的潮水,汹涌袭来。 陆凡宇吓坏了,急忙问:“你到底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啊?” 她抽抽嗒嗒地回答:“没有什么事,只是突然想哭。” 陆凡宇眼见秋晨楚楚可怜的样子,心中更增加几分爱怜。 当一个女人在一个男人面前展示出柔弱的一面时,特别在一个爱她的男人展现,说明这个女人起码是信任这个男人的,一定会给了这个男人的一个机会。 想着想着,陆凡宇不禁喜上眉梢。 陆凡宇开始精心伺候秋晨吃药喝水。他在网上看到一句话:“女人谁对她好,她就跟谁走。” 这一句如同救命稻草,他开始仔细琢磨,如何才能感动秋晨。 他现在做的一切不知会不会感动秋晨,却把自己感动了倒是真的。 第84章 你的笑就像一条恶犬,霸占我心弦 自从妻子去世后,陆凡宇幡然醒悟,对爱情和婚姻进行了深刻的反省和沉思。 他和妻子的婚姻,平淡无奇,是一桩双方父母从小定下的婚姻。 两人青梅竹马,年纪相仿,两家也是世交,知根知底,关系一直都很要好,确实是门当户户。 到了适龄的年纪,在双方父母的极力撮合下,两人的结合便成了顺里成章的事情。 说真话,陆凡宇对妻子的感情更像是一种亲情,或是像兄妹般的情感。 结婚了,生活没有任何悬念,平平淡淡的过着日子。要说自己不甘心吧,还是有一点吧。 婚前,年轻气盛的他也曾想反抗,反抗命运的安排,想反抗这段姻缘。殊不如,反抗命运其实也是一种命运。 他曾爱上大学时同学,姑娘漂亮大方,知书达理,最重要的是情投意合,精神上真正的灵魂知己。他几乎都决定不牺一切代价和那名女同字在一起。 陆凡宇向妻子提出解除婚约,然而父母背着他找到了那名女同学,苦口婆心的劝说,最后那名女同字最终选择退出了。 妻子和她一家人不计前嫌,那件事就像从未发生过,他们对他依然好得无可挑剔。 陆凡宇就像重拳击在棉花上,虽用尽全力,却也是无能为力。他只好缴械投降,认命了。 结了婚生了下儿子,似乎人生便尘埃落定。说实在,他的妻子真是好老婆,好母亲。 尽管家境殷实,她从小都不娇气。吃苦耐劳,朴实大方,任劳任怨这些中华美德在她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家里的事情,她从来也不让陆凡宇操心,一心照顾好他和儿子,还有两家的二老。 没有家中事的牵绊,他心无旁骛把精力放在工作上,在自己的仕途上努力。 成功的男人背后必定有个劳苦功高的女人,这句话不无道理。 妻子去世后,陆凡宇很长时间都不习惯,心中失落至极。并不是指他对自己妻子有多大的感情,而是习惯一种有她的生活,习惯她的服侍和照顾,习惯回家就看到他。 从某方面来讲,男人比女人更脆弱些,一旦失去女人的照顾,几乎无法正常生活。 人一旦习惯一样东西,就不希望被改变。一旦习惯被打破,便会坐如针毡,浑身不舒服。 妻子去世后,周围说媒的络绎不绝,几乎踏破了门槛。可他还是稳住了,并没有急于投入进一段新的感情,因为步入中年了,他不禁深深思考起自己内心情感的真正需求。 也许是那段大学时激情澎湃的爱情无疾而终,使得他一辈子都心有不甘。 于是,他内心涌出了强烈的渴望,强烈的情感渴望。他再也不愿意草率找个伴侣,或者是仅仅找个生活上的伴,化解暮年的孤独。 中年再婚的大多数人找伴侣的初衷无非是在精明算计的生活里,有伴侣无非是一种比单身更为划算的生活方式而已。 陆凡宇却想寻找一段纯粹的爱情,他需要轰烈烈的爱情来填补情感的缺陷。 他不愿意重新再走原来的路,再次进入平淡的感情。平淡的感情太乏味了,以致于老了都没有值得回味的事情。 当他看上秋晨的第一眼时,便对她一见钟情,再见时情感便愈发不可收拾。 用一句俗套的歌词来形容:你的笑就像一条恶犬,霸占我心弦,再贴切不过了。 陆凡宇所有对爱情和婚姻的渴望投射在秋晨的身上。不过,他希望尽快得到感情的回馈,因为他知道自己耗不起时间了! 第85章 我的内心深处已经对他上了心? 秋晨吃了药,精神也好多了,肚子也饥肠辘辘了。 陆凡宇就像她肚子里的蛔虫,洞察了她的心思,便说道:“看这小脸憔悴的,饿了吧?哥带你去吃饭去!” 秋晨不好意思点点头,二人下了楼,来到小区外一个中餐厅落座。 陆凡宇拿着菜单,摇头晃脑看了看,麻溜点了清蒸黄鱼,大份的蒜香烤排骨、东坡肘子和瘦肉豆腐汤。 其中三份菜都是跟猪肉有关。猪肉价格疯涨得令人咂舌的今天,她觉得他有赤裸裸的炫富嫌疑。 秋晨连忙摆摆说道:“够了,吃不了会浪费的。”陆凡宇霸气的说道。”放心,吃好喝好,别给我省钱。“ 秋晨开始动筷子进食,陆凡宇目不转晴望着她,她有些不好意思,说:“你怎么不吃呢?” 陆凡宇笑眯眯的说道:“我不饿,下午吃了点心。秀色可餐,我看着你也就饱了,再说我还要减肥呢!” 秋晨瞥了他几眼,看出他只是嘴硬而已。自己吃的津津有味,他也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但她并不戳穿他,只是慢悠悠的说道:“哎,你用不着减肥吧!我当时只有开个玩笑,随口一说而已。你过世的老婆几十年如一日,好不容易把你养得那么胖,到了我这里,却要减肥。万一在你幼小的心灵播下了怨怼世道,仇恨社会的种子,我可脱不了干系。” 陆凡宇一愣,随及眉开眼笑起来,毫不客气开始进餐。他拿着一根烤排骨,专心致志的啃了起来。 排骨香酥可口,很有嚼劲,他厚嘴唇上沾满了油,光亮光亮的。 秋晨突然看见他啃的排骨上有根猪毛,她很想提醒,但是已经来不及,那根猪毛连同一块排骨肉「哧溜」进了他的嘴里,然后发出「吧唧吧唧」的咀嚼声音。她差点惊叫出声。 然而陆凡宇并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说道:“怎么了?怕我长胖,放心!我决定了,这是最后一餐的大块朵颐!从明天开始,我会控制我的饮食,做个自律的人。小秋,你多吃点,看你那么瘦。看到你这样子,我都很心疼!” 说完,陆凡宇便夹了一块排骨到秋晨的碗里,秋晨想着刚才那根带毛的排骨,一阵恶心,便把那块排骨又夹到他的碗里,说道:“你喜欢吃就多吃点,既然是最后一餐,就要放肆的吃,就要随心所欲的吃。” 陆凡宇咧嘴一笑,油腻腻的嘴角有一圈油格外惹眼,说道:“你这说得我好像在吃断头饭,我吃完就上路一样。” 秋晨连忙说道。”口误,口误,忘了加定语了!更正为减肥前的最后一餐!“ 陆凡宇低下头,又开始专心对付那块排骨,同时还不忘记表真心:“小秋,让我来照顾你吧!我一定不会让你受到任何的伤害,绝对不会让你受一丁点委屈!” 秋晨皱了皱眉,觉得这种敷衍的表白有些滑稽。就他此刻的表现,显而易见他对排骨感情远远比她更加深厚些吧! ”小秋,真的,我特别会照顾人!“ 很快,陆凡宇又拿了一块长排骨,秋晨数着这是第五块排骨了,他真能吃啊! 此刻她却有些胆战心惊,生怕他又吃到猪毛。她想捂眼,却眼神偏偏落在在那块排骨上移不开。谢天谢地,还好没有看见猪毛。 她这才放心下来,可立刻觉得自己是杞人忧天。他吃到猪毛关我什么事? 一头猪上所有的毛吃进去都不关我的事,再说人家吃得那么欢,那为什么我会紧张呢? 难道是润物细无声,我的内心深处已经对他上了心?一想这,她不由浑身打了寒噤,不敢往深处想下去。 第86章 什么时候陆胖子变成陆哥了? 陆凡宇啃完最后一根的排骨,终于发现秋晨放下筷子,坐在那里一言不发,纳闷的说道:“是菜不对胃口吗?要不再点些你喜欢吃的菜吧!” “不用了,我已经吃饱了,再说我真心不想吃成像你那样的胖!” 陆凡宇语重心长的说道:“秋晨,不管你胖与瘦,都是我心目中的女神,独一无二的女神!”说完,他双手紧紧握住她冰凉的小手。 他的手厚实,肉感,和董明诚握住她的手完全是二种感觉,让人更加安全,更加踏实。秋晨迟疑了十多秒后才轻轻挣脱开。 伊凡宇激动地说:“小秋,嫁给我吧。我会让你过上最好的生活,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喝什么就喝什么。” 这些土味情话,让秋晨苦笑不得。不过,大多数人的生活,也是吃吃喝喝,没有过多精神追求。 这种追求口腹之欲的生活没有什么不好,反而挺让人知足的。话说俗世的快乐就是庸俗的快乐,也是简单的快乐! 陆凡宇充满期待的望着她,她十分清楚他的想法,他很想得到清晰明确的答案,不能老是将他悬在空中,无从依附。 可现在她无法说出肯定或是否定的答复,因为她今天太疲惫了。 “今天真的谢谢你,可是我现在想回家休息了。”秋晨努力想挤出笑脸,但没有做到。想像得出,此时她的脸色难看得很。 “好吧,今天你也累了,我送你,你好好回家休息吧!”陆凡宇很是体贴,她不禁有些感激。 他从不勉强她,也非常尊重她。坦白说,那一刻她是差点被陆凡宇打动了,她在陆凡宇的身上,还看到一种粗犷中却带有的细腻与温润,她的心竟都有些潮湿。 在接下来的一周后,董明诚一直沉寂至今,没有再找秋晨。秋晨想也许是他是真的放弃了,她如释重负。 以前跟董明诚相处,只要是他提出要求,秋晨必须答允,必须遵行。 一旦有不同意见,大家都要看他的脸色,如今他不在找她,她也清静了,日子过得舒畅多了。 她忽然决定,趁着这段时间,准备去幽静的地方走走,散散心。想了半天,她决定去峨眉山走走。 晚上,秋晨正在收拾行李。这时,陆凡宇阴魂不散,又打电话过来。 “小秋,你感冒好些了吗?” “谢谢,好多了!你天天怎么把我看得那么紧呢!”秋晨嘟嘟囔囔道。 陆凡宇依然是招牌式嘿嘿一笑,说道:“我倒是想把你拴在裤腰带上,不知你给不给我这个机会?” 他其实很聪明,总能把任何话题绕到他想迫切想知道答案的问题上。 秋晨笑了笑,没有回答。她心想,他就是活生生的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吧。 “对了,明晚我来接你下班吧?”见她没有回答,他换了话题。 他也很清楚不能把秋晨逼得太紧了,那样无益于情感的发展。 “不用了,明天我要去出去散散心。” “去哪里?” “我准备去峨嵋山。” “有什么想不开吗?” “呵呵,说不准我要出家。” “不会吧?”陆凡宇大笑道,“你要出家,简直是社会资源的一大损失。” “资源?哪方面的?女性资源?难道女人的存在,天生的意义就只是男人的猎物?陆哥,男尊女卑的思想深入你的骨髓了。” 说完,秋晨不禁吓了一跳,什么时候陆胖子变成陆哥了,而且自己还那顺溜叫了出来。 第87章 他的糖衣炮弹,自己真能扛的住吗? 陆凡宇心情一阵大好,仍作嬉皮笑脸说着:“小秋,你这是要出去散心吗?就凭你今天叫我一声陆哥,我为你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不如让我做你的专职司机兼保镖,明天护送你去峨眉山吧。 如果你出家了做了比丘,我就在附近做一名和尚虔诚修行,主要是为了守护你。” 秋晨义正言词地拒绝了,可在陆凡宇一再软磨硬泡下,她又心软了,同意陆凡宇一同前去。 挂完电话,秋晨心里挺恨自己,为什么意志这么薄弱呢?感动真能当爱情吗? 没有爱情我能够与他在一起长久吗? 她倏然想起凌辰攸,曾经以为天长地久的爱情最后不也是中道崩殂了吗? 和岳昊逸的爱情,不也是预谋已久的阴谋吗?既然已经答应了他,就当路途上多个乐子,也是极好的。 但是,晚上是必须回来的,绝不能在外过夜,这是原则。她怕自己的意志不坚定,陆凡宇趁虚而入,孤男寡女在一起多危险啊! 秋晨决定就在峨眉山脚下的报国寺转转,祈愿求得普贤菩萨的庇护。 第二天早上,秋晨还在熟睡中,陆凡宇给她打电话。说他已经在楼下了。她睁着惺忪的双眼从床上爬了起来。 她洗漱完后,背上包准备出门。可就准备出房门那一瞬间,她仿佛记起什么东西遗漏了,可一时又想不起。 这应该是个很重要的东西吧。她又重新折回家里,在各个房间里巡视一番。走到厨房里,她终于想出来了,是把折叠小刀。 很显然这把刀不是用来切水果的,而是防身用的。万一陆凡宇对她来硬的,她好用来奋勇反抗。带上了刀,她心里分外的踏实。 陆凡宇总是无微不至的,已经给她买好了早餐。她心想,被人伺候的日子真好。 突然间,她深深怀疑起自己对陆凡宇的免疫能力,他的糖衣炮弹,自己真能扛的住吗?即使暂时扛得住,又能扛得了多久呢? 秋晨上车后,看到他车内有一个精致的小饰品,是个通体透明的弥勒佛挂件,弥勒佛笑眯眯的,甚是可爱,她不禁抓在手里,小小的玉器有种温润的感觉。 “这上弥勒佛挺精致的!你看它笑的多开心啊!” “嗯嗯,这是我老婆,不,是我去世了的老婆以前给我买的。” “你老婆的眼光不错,也很关心你,看来她生前你们俩关系肯定很好吧?” 陆凡宇沉默了,许久才说:“说不上好吧,也就是平淡过日子吧。可她真的对我好。不过……”陆凡宇转过头,对她说道,“我对你和对她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我对你却是种不曾有过的疯狂的感情!虽然我早已过了疯狂的年纪,你却令我魂牵梦绕,朝思暮想。” 陆凡宇的眼睛像有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秋晨相信他所说的话。 言语可以伪装,眼神却无法掩饰。倏然她又想起那把刀,心中竟有种作贼的心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秋晨想着路途驱车需要三个小时,以她对陆凡宇的了解,这一路他不知浓情蜜意进行多少次类似这样的情感表白,以求从她这里得到明确的答复。秋晨可招架不住。 天那么凉,路那么长,他的话却又那么多。秋晨有些不胜其烦,突然想到一个好法子,说道:“说说你与你老婆的事情,我想听。” 陆凡宇又意会错了,秋晨突然对他的老婆感兴趣,说明她开始对他的生活感兴趣,这不仅仅是对他有好感的表示,而是更进一尺,即将走进他的生活的一种暗示。 陆凡宇兴致来了,从三岁认识老婆开始,一直讲到她去世,整整三个小时。 期间,秋晨故作万般柔情递了无数次的矿泉水,陆凡宇的心都化了。 第88章 难道我真是堕落了? 快到山脚下,秋晨看了看腕表,他也快结束了,时间把控得真不错。 她最后作了最后一句总结性的发言:“你的老婆真是好老婆!真不知你上辈子积了多少福气今生才遇上她!” 然后秋晨打开车门,迅速下了车。 “哎,你等等,我还有一句重要的话,如果能娶到你,我更是祖上三代积厚德了!”眼见秋晨已经走出车外,陆凡宇急切的补了一句。 真遗憾,山脚下呼呼的山风将他的话语吹散了,秋晨并没有听见。 两人就在山下周围的景点转转。风很大,吹着秋晨的脸有些生疼生疼。 她也有些冷。陆凡宇连忙将身上的外衣脱给她穿,衣服如此大,竟像挂在她身上的一幅画。 身处身着素衣的修行者,淡然的擦肩而过,他们身上散发着一种巨大的安详。 这种安详如同清凉的风拂过心底,秋晨的内心似乎被某种力量击中。 欲望对于人而言,到底是动力,还是束缚?秋晨一边走,一边沉思。 陆凡宇似乎也受到佛门圣地庄严肃穆气氛的影响,也没有多言。 二人便沿着小道,往上爬。天空突然飘起了小雨,青石板的路有些湿滑,二人行走较艰难。 没过多久,雨越下越大,两人的衣服被打湿了,只得在附近找了个温泉渡假村作了短暂的停歇。 现在是非节假日,渡假村的客人很少,零零碎碎,房间都很空。 在楼道里说话都一种空旷的回音。二人订了二间钟点房,以做休息。 衣服被打湿了,秋晨怕感冒反复,便在房内洗了个热水澡,换了件衣服。 将一切弄妥,秋晨看了看窗外,好像雨已停了,雨后放晴,阳光清澈柔和,远处的山林宛如被云雾笼罩,显得温婉安静。 她刚喝口水,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应该是陆凡宇便迫不及待来串门了。秋晨慢吞吞去开门,他讪笑着走了进来。 “休息得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我们在这里吃个午餐,酒足饭饱后便可以下山了!” 陆凡宇点点头,顺势在圆沙发坐了下来。他坐靠的方位正好是背向太阳,金灿灿的阳光懒洋洋洒落进来,柔和的光芒笼罩着他的身体,披上一层金光。 恍惚间,陆凡宇如同一位落入凡间的天使,坐在弯弯的光华上,面容泛起柔美的笑容。 胖胖的手臂里仿佛伸出一对金色的翅膀,他伸长手臂,想握住秋晨的手。 秋晨微笑着,情不自禁伸出手来想握住天使的手,突然被陆凡宇一声「小秋」激动而喘着粗气的声音重重将她打落于现实之中,她悻悻缩回了手。 秋晨心中突然顿生邪恶之念,就像男人说的,关了灯哪个女人不一样? 关了灯哪个男人也不是一样的吗?关上灯后我不也可以随便把任何男人想象成自己的偶像靳东吗? 何必太过在意他肥硕油腻的身材呢?这样的念头让她莫名地兴奋,又令她极度地恐慌。 难道我真是堕落了?难道带把刀只是那个邪恶的我为了骗过那个正直的我? 想着此,秋晨有些绝望,在欲求面前,仿佛一切都可以不攻自破!看来那把刀是白带了! 在寂寞的单身生活中,秋晨也曾认真思考过很有深度的问题:爱情到底是身体的欢愉还是精神的交融?或是哪个更重要,哪个成就了对方? 如果在两性关系中,一个人对对方而言,只具有身体上的吸引,这是悲哀的。同样,一个人不具有身体上的吸引,也是可悲的。 不过今天她很想在陆凡宇的身上找到答案,至于找到答案的初衷是什么,她却没有仔细想过。 第89章 我会给你最好的物质条件,让你生活得更好 陆凡宇见秋晨缩回手,觉得她老是这样没心没肺的敷衍了事,很失落,很郁闷,低低垂下了沉重的脑袋。 看到陆凡宇这样,秋晨开始感觉内疚了,自己老是利用别人的情感,当成生活的调味品,自己又不能许给他任何承诺,想想自己实在是可耻。 秋晨狠狠心咬咬牙,破釜沉舟,今天就豁出去了。她主动紧紧握住陆凡宇的手,一眨不眨得盯着他。 陆凡宇既感动又激动,如老鹰叼小鸡般将她单薄的身子一把抓到怀里,由于太过用力,面前的小茶几都被打翻了。 水杯里的水倾倒出来,开水汩汩倒在他的大腿上,他不禁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尽管局面如此惨烈,陆凡宇还是仍紧紧拥着她,一点也未放松。 她心里涌出一种钦佩之情,毕竟受党多年的教育,与寻常人是不一样,信念坚定,意志顽强。 恍惚间,陆凡宇的厚嘴唇凑过来,她不知怎么又想到那根猪毛,一阵反胃,忙用力将陆凡宇推开,讪笑着说:“我……我……我心里还没有准备好!” 陆凡宇瞬间失落,满脸的阳光瞬间变成了薄凉的阴天。秋晨真不忍心,拍着陆凡宇的肩膀,安慰他说:“你再给我一段时间来适应吧。我保证不会太久的!” 陆凡宇受到鼓励后,信心满满地说:“好,小秋,我肯定有足够的耐心等你!如果你嫁给我的话,我保证一辈子都会对你好的,我会给你最好的物质条件,保证让你比别人生活得更好!” 她不禁皱了皱眉头,花前月下如此浪漫的时刻,他赤裸裸提到物质,仿佛纯洁的感情都变了味了。 这并不是说她不看重物质和金钱。相反,她非常清楚生活在这现实生活,物质基础是多么的重要。 没有建立在物质条件的感情是海市蜃楼,但完全建立在物质上的情感却也是庸俗功利的。 突然陆凡宇的手机响了,他拿出电话,歉意的说道:“不好意思,小秋,我要接个电话。” 说完,他便站了起来,接通了电话,下意识地朝前走了好几步。 忽然回头看了看她,眼光闪烁不定,一副惊慌失措、做贼心虚的样子。最后他竟然一把打开房门,大步走了出去。 陆凡宇神神秘秘鬼鬼祟祟的样子令秋晨心里有些不舒服,既然陆凡宇不愿意让她听到,想想也是人家的隐私。 她很快转过身去,装着欣赏窗外的美景,希望他能够轻松地听电话。 可没有想到,陆凡宇为了避开她,竟然走出房门,想着刚才两人细语喁喁,都差点快要私订终身,难道还有什么事躲防着她? 秋晨有些不解,便蹑手蹑脚跟了出去,看见陆凡宇面色肃穆,正在站在走廊转角处一大块玻璃处,不停跟对方说着什么。 陆凡宇的声音已经压得很低了,但最后两句还是很清楚的飘进了她的耳朵,他说:“好的,别着急,我马上开车回来。” 陆凡宇急步回到房间,走到秋晨的面前,满怀歉疚的说:“小秋,不好意思,我有很要紧的事情,我必须马上先回去了。只得你自己吃完中午饭,一个人下山了!” “什么事这么着急啊?”秋晨疑惑的问道。 “局里有急事,我得赶回去。我回头再跟你联系。” 没等她再回话,陆凡宇便急匆匆地走了。 第90章 男女之爱无非就是缓解人类与生俱有的孤独无助而已 房间里立刻安静下来,只有呼呼的山风穿过走廊,秋晨有些失落。 失落的原因倒不是因为没有陆凡宇的陪伴,而是她自己特殊的焦虑症发作了。 那就是她喜欢做事前有详尽的安排,仿佛任何事情的发展都需要在她的掌控之中,她才有安全感。 一旦事情的发展超过她的预计之外,心里就会产生极不舒服,产生沮丧之感。 如今陆凡宇的突然离去打破了她的预想计划,心中自然涌上一种莫名其妙的失落感。 她呆若木鸡的坐在沙发上。可转眼一想,今天她倒是有了收获,那就是实验结果显示无爱之欲对她而言,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 午后的阳光照了进来,穿梭于室内微隙的气息,舒畅,漫长,将一切盈满,却又带来一种天地虚无。世间的万物都不存在,秋晨只强烈感受到了自我。 她的内心开始陷入一种洪荒式的孤独,精神极其虚弱,就像掉了魂似的。 人生本是一段孤独的旅程,没有什么可改变这个孤独的本质,即使爱也不能。 男女之爱无非就是缓解这种与生俱有的孤独无助,加深对生命的探索而已。 只有深切理解到这一点,我们才会站在所有情感的上方,即使爱得热烈也不会成为爱的奴隶。 秋晨的头开始眩晕,这些问题曾一度搞得她精神恍惚,情绪抑郁。 但不得不说,这类晦涩深奥的问题如同一剂安定片,让她昏昏欲睡,犯困打瞌睡。 在即将入睡的前一秒,她突然决定今天不着急下山,准备在这里住上一宿,明日独自爬山去。 这一觉,秋晨睡得很沉,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被走廊内一群人的高声嬉笑声所吵醒。她醒来时,混沌不清的意识,竟然不知身在何处。 秋晨不禁皱了皱眉,头竟有些隐隐作疼。她揉揉太阳穴,并头深深埋入宽大的被子里,但是仍不管用,因为声音太大了。那群人已经闯进隔壁的房间,音量有增无减。 秋晨不得不打开房门,来到隔壁房间门口。她重重的敲了下门,里面的声音倏然安静下来,许久才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谁呀?” 她随即大声的说:“我是隔壁的,房间隔音效果不好,你们太吵了,能不能安静一点?” 门开了,一个白衣男子探出了头,他抱歉的说:“很抱歉,打扰到你,对不起,我们一定注意。” 这位男子外表约莫二十多岁年纪,一脸英气,粗眉大眼,端正的五官。 但他的眼睛写满了故事,略带风霜与沧桑。他的眼睛暴露了真实的年龄,起码比外表老十岁。 他的浑身散发着一种独特的气质。气质这样东西虚无缥缈,无形无质,甚至无法细致描述,但是一接触就能强烈感受得到,因为气质是一种人长久以来的生活沉淀和阅历呈现。 秋晨对他微微一笑,男子报以赧然一笑,然后他缓缓合上房门。 四周寂寥无声,他的白色衣角掠过门角倏地不见,如果飞鸟在夜空掠过的双翼,不留任何痕迹。 第91章 沉默就意味着结束 翌日清晨,秋晨很早就起了床,独自一人爬山。峨眉山她来过数次,路途情况也是很熟悉。 晚上她已经规划好了路线,决定徒步爬到清音阁,然后再从雷洞坪乘索道到金顶。 天空晴朗,蔚蓝的天际,低垂的白云飘过,沿途景色旖旎,路况不错,她收拾好心情,轻装上阵,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倒也乐在其中。 在快要到清音阁时,秋晨在途中休息时,偶然遇上一拨人,男男女女,有十多个。 年纪都是三四十岁相仿,嬉笑怒骂,很是热闹。带队的是一名四十多岁叫贺姐的中年妇女,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她见秋晨是一个人爬山,便热情邀约她加入她的团队。 秋晨刚开始觉得有些生份,毕竟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可转念一想,不就是路途中的旅伴吗? 旅途一结束,大家一拍两散,各自生活。再说了路上有个伴也是好的,可以热闹些,也可以相互照顾下。她便愉快的答应了。 最开始,秋晨本以为是个单纯的旅游团队,一路上发现有些不对劲,仿佛他们之间并不像驴友关系那么单纯,一路打情骂俏,甚至做出亲热的举动。后来才得知,原来这是单身相亲群组织的活动。 秋晨这才恍然大悟,难怪她一加入他们,男士就热情询问她是否单身。 当她如实相告后,女士们显得不太友好,似乎面临着紧缺的资源还要被瓜分的危机。 但男人们却都喜上眉梢,有人殷勤跟着她攀谈,有人提出帮她背包,还有人提出邀约,期盼与她下次见面的时间。 这种分外的热情使得秋晨受宠若惊,犹如唐僧被妖精被围住,她只得拼了老命往前走,甩掉他们。 不过她的体力甚是惊人,没过多久,她已遥遥领先他们很长一段路了。 回头望着那些男人,她嗤之以鼻,料想他们平时不锻炼,个个累得气喘吁吁,疲惫之极。 爬山回来后,在贺姐强烈的邀请下,她忐忑不安加入了那个所谓的相亲群。 一进群,她才如刘姥姥进大观园一般,大开眼界。每个人的照片、个人信息,甚至房有几套,车是值多少钱都详尽无缺,当然还有自己的要求也很详尽,包括身高、收入和房车要求等一应俱全。 秋晨走马观花的看了看,每个人如同商品般明码标价,仿佛不是寻找感情,而是赤裸裸的交易。 男人寻找如花似玉的女人,女人寻找物质雄厚的男人。她不禁啧舌一番,真是见了世面,现在的相亲形势原来是这样的。 秋晨回城已经快一周了,陆凡宇竟然再也没与她联系,仿佛从她的生活中彻底的消失了。 她的心中有些困惑不解,失联这么久,并不符合他穷追猛打的一贯作风。 难道是因为那天自己的表现令他失望至极,觉得自己太难搞定了,所以就立即放弃,不愿意再在自己身上浪费时间了? 还是他的生活中又有了新的对象出现,权衡比较的结果是放弃自己选择了别人? 现代人似乎都讲究效率,喜欢速战速决,爱情变得如同快餐一般,没有人有耐心享受追求爱情的过程,却是更注重爱情的结果,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愿意去等待爱情。 想到这,秋晨不禁感慨万千。毕竟这个世界里,有人突然不联系你和突然联系你,都是很正常的事,所以不必打破砂锅偏要寻找答案。沉默就意味着结束,沉默就是最好的告别方法! 在以后很多个寂寞的日子里,秋晨还是情不自禁想到了陆凡宇的种种好,但她却没有主动给他打电话联系,也许是她还是不够喜欢他吧。 第92章 世事难料,人生无常啊 一个月后,秋晨吃过晚饭,准备散步去商场给女儿买一件生日礼物。快要出门时,她的手机响了。她一看,是秋痕的电话。 “姐,问你个事!”没有寒暄,秋痕的语气有些着急,似乎有十万火急的事情。 “啥事?” 秋痕却又支支吾吾,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秋晨有些不耐烦,说道:“有事快说,别磨磨蹭蹭的,我还有事呢。” “那好,我就认真问你个事,你必须如实作答。”秋痕一改往日嬉皮笑脸的样子,语气十分严肃的说着。 秋晨突然觉得有些陌生,心中涌上一丝不安,但口中却不由自主的说道:“难得你这么一本正经,我竟然不习惯了。” “姐,你别贫嘴,真的是非常重要的事情,我很严肃的问你!” 秋痕的语气如此凝重,她狐疑不解,寻思肯定是非同寻常的事情了。 “你问吧。” “你和陆处发展到哪种关系了?” 秋晨一怔,随后噗嗤一笑,说道:“就这事啊?我还以为是啥天大的事情呢?” “严肃点。” “哦,好。我们……我们只是普通朋友,还没沦落为男女朋友。” “真的?” “我向苍天发誓!” “这下我就放心了!”秋痕的心这才落了地,长吁了口气。 “发生了什么事情?” 秋痕语气神秘的说道:“姐,你知道吗?上月十五日陆处被纪委从办公室带走了,听说是跟一桩项目受贿案有关,至今杳无音讯。” “啊?”秋晨闻言怵然而惊,手中的提包掉落在地上了。 上月十五日不就是他俩一同前去峨眉山的那天吗? 难怪那天他接到电话时那么慌乱不已,按理说他叱咤官场这么多年,应该是个做事四平八稳的人,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是从容不迫的。 身系性命攸关的事情,怪不得他匆忙抛下她离去,原来是这事。 秋晨不禁感叹,世事难料,人生无常啊! 权力是把双刃剑,既可以让你上云霄享受风光,也可以让你入深渊自毁一生。 秋痕在电话那头马上撇清关系,说道:“现在贪官真多了。幸好我们公司跟他没有不正当的利益往来,真是万幸啊!” 秋晨平生最讨厌落井下石的家伙,没好气的说道:“你倒是聪明,于公没在钱财上与他有纠葛,你为了你的前程,倒是想把你姐送出去!” 秋痕有些尴尬,不再言语。 挂完电话后,秋晨有些惋惜,如此一个做事沉稳做人正直的男人为什么就战胜不了一个贪念呢? 难道金钱的诱惑力真有那么大?也许只是他一念之差,难以自持,却走入了金钱的沼泽,滑入了违法的深渊。 世界上本就没有好人与坏人之分。人性永远是复杂的。好与坏,善与恶,就如同二股黑白线紧紧杂乱无序缠绕在一起的线团,根本无法用任何东西去分开来。 就算是法律,也只能惩罚一个人的过错,却不能去定性一个人为好人或坏人。 很多时候才会说善恶一念间。那么,是让恶念压倒善念还是让善念战胜恶念,那便要看个人的修为与自制力了。自制力常常也就决定了一个人的人生命运。 秋晨虽然与陆凡宇最终没有成为恋人,但终归还是朋友一场。 她是重情义之人,想着自己有个朋友在法院,如果他的案件移交送了司法部门的话,她还是想去看看陆凡宇。 第93章 人生可以回望,却不能回头 窗外已是初冬了,离枝的叶在风的追赶下盘旋在空中,然后无声飘坠在地面。 下午二点,秋晨要与陆凡宇的律师会合,一同去看望陆凡宇。 她上了律师的车,车辆直奔城郊的看守所而去,陆凡宇正在那里等着她。 秋晨没有去过看守所,对此的印象完全来源于影视作品。她想象中的看守所无非是神秘而恐惧,高墙、电网和荷枪实弹的警察,还有一扇隔绝与外界的大门。 看守所坐落在偏僻的城郊,四周没有其它建筑物,只有孤零零的几幢高高矮矮的建筑。 门口有一扇铁栅栏门,围墙都被一圈圈的倒伏刺网包围,岗哨塔有官兵24小时值守,感觉有种苍蝇也插翅难飞的感觉。 在戒备森严的入口,律师向武警出示了证件以后,办完手续,带着秋晨走进了会客大厅。 秋晨终于见着了陆凡宇,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他竟然老了十岁,穿着统一的蓝色衣服,面色枯槁,胡须丛生,佝偻着背。 秋晨一阵心酸,往日的志得意满荡然无存,他必定是后悔的。 人生最大的痛苦莫过于失去自由,在那个被限制了自由的高墙内,他一定悔恨自己没有控制住自己的贪欲。 陆凡宇看着她笑了,那越来越浓的笑意在他嘴角荡开了,与阴冷薄凉的环境相衬,显得无比凄凉。 秋晨坐在他的对面,隔着铝合金栅栏和玻璃会面通话,她拿起电话。 “小秋,非常很感谢你来看我!我做梦也没想过你竟会来看我。。”陆凡宇情绪有些激动。 秋晨轻声叹了口气,说道:“哎,你挺好的一个人,怎么会弄成这样?” 陆凡宇低下了头,悲哀地说:“以前是一念之间,可后来越陷越深,无法自拔了。人的贪婪欲望之门一旦打开,将永无止境。 如今身陷囹圄,才明白人生失去了自由,什么权力、地位、荣誉、金钱也就都成了过眼云烟。” 当他再次抬起头时,眼睛竟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气。 秋晨只有劝道:“你坦白从宽,争取减刑处理吧。” 陆凡宇点点头,随后沉默良久,最后幽幽地说:“如果你早点答应跟我在一起就好了,也许就躲过这一劫。那时只要你一答应,我们就马上移民出去了,我都做好各种准备了。” “小秋,我是真的爱你。每当想着你,我就心潮澎湃,如同懵懂的愣头小青年。你知道吗?我经常自己开着车去你的小区,看着你家的灯光,想像着你在做什么,很想去找你。 可我最终没上去,因为我知道你需要时间。我相信我能等。也许爱一个人,就是宁愿自己难过失落,也不愿意对方心中有一丝的勉强吧。” “我被关起来的这段日子,我依然想着你,唯一不同就是心境不同了,你活在阳光里,我却行尸走肉,如同活在坟墓里,我只能卑微的思念着你了。”陆凡宇子悲伤说着。 秋晨真诚的说道:“谢谢你的厚爱,谢谢你曾经真心的对我。也许我遇到的男人恐怕只有你是最长情的人了。 如果你没有入狱的话,我觉得可能会爱上你。或许你觉得我是在宽慰你,其实不然,这是我发自内心的肺腑之言。世事无常,总归是我们没有缘份的。可我们依旧是朋友,我会牵挂于你。” 陆凡宇百感交集,不禁泪涕满面,说道:“真的谢谢你,你这样说,我很感动。你是我遇见的最优雅最善解人意最娴静的女人。今生我是没有机会与你结成姻缘,但我相信你一定会找到优秀的好男人!” “你过誉了,我没有那么好,我也只是普通女人,也曾经营婚姻不善。”秋晨心中满满的感动。 俗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同样,处在高墙之内落魄的他,他说的每句话也是发自内心,充满真诚。 秋晨关切地问道:“你的孩子怎么办?” 陆凡宇看了看周围的狱警,小声的说道:“我已经将他送出国读书了,我给他在国外买了房子,并给他存了一大笔基金。他在成年之前,生活不会有多大问题。” 闲谈间,探视时间很快就到了。在陆凡宇恋恋不舍的目光中,秋晨离开了看守所。 一切都渐行渐远,她不禁忍不住回望,高墙只剩下模糊的影子。 她唏嘘不已,人生那么多岔路,走错了路可以回望,却不能回头。 第94章 前途渺茫,又没有愤然离职的勇气 年底快来了,秋晨工作的事情特别多。公司又新开数十家药店,药店的装修方案以及与供应商的合作全都交给了运营中心全权负责。 秋晨,这个运营中心总监,说实话,是很有油水可捞的肥差。 只是她点头首肯,那些供应商能能负责整个公司门店的装修及材料的供给,算起来可观的业务。如果结款时间能提前,更是能缩短资金的占用周期。 秋晨虽然有采买的自主权,为了避嫌,她从不与供应商私交,连私下请她一顿饭,也是比登天还验难。 她的性子温婉柔和,一派佛系作风,但在公事上却是截然不同,公私分明,刚劲决断,一切以公司的利益为重。 正因为她正直忠诚的作风,一直受刘国豪的重用。她很快将装修方案及材料明细都上报给了刘国豪。 供应商的甄选她都是货比三家,哪家货真价实,就跟谁合作。 方案在刘国豪那里倒是很容易就通过了,刘国豪对她的性格很是放心,况且方案材料一目了然,价廉物美。 但是第三天早上,刘国豪又急召秋晨,面色尴尬问她:“你跟那个装修公司签合同没有?” “今天下午签。” 刘国豪长长吁了口气,说道:“暂缓签合同吧。” “为什么呢?”秋晨一脸狐疑。 “总部有指定的装修公司,我们就不用单独找装修公司了。” “刘总,我觉得这不是明智之举。我们跟这家装修公司是合作多年了,双方都很了解,而且他们的设计方案都是很符合我们的要求,在同行中口碑很不错。总部指定装修公司,我们又要重新谈判,重新沟通,消耗不必要的人力物力。” 刘国豪点点头,说道:“这个我明白,可是上头有命,我也不敢违抗啊。” 秋晨又抱怨道:“我都跟那家装修公司都谈妥当了,虽然只是口头作实,但我们也要讲诚信,讲信用啊,不能说反悔就反悔啊!” 刘国豪耸耸望,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说道:“没有办法,我们只负责执行,决策者即使是错的也是执行下去。” 这句简单的话,秋晨猛然清醒。强权自上,上头有命,很显然谁是幕后的操纵者很容易猜到的。 秋晨小心翼翼的问道:“是董明诚不同意的吗?” 刘国豪没有说话,他随手抽了支烟,紧锁眉头,似乎在思考一个问题。 看他那样,秋晨明白了答案,那就明摆着是董明诚。公司除了董明诚反对,没有人有能力,有资格去否定刘国豪做出的决定。 刘国豪苦苦思索的是,为什么每次只要是涉及到秋晨的文案,董明诚几乎是全盘否定,一意孤行,令出如山,连个商讨的机会都不愿意给开,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刘国豪沉思许久,却未说一句话。秋晨不好久留,只得站起身来,无奈的说道。”那我就跟供应商打电话说取消合约了。“ 「等等……」刘国豪却叫住了她……”小秋,有件事我一直没有想明白。“ 秋晨转过头,望着一脸狐疑的刘国豪,问道。”什么事?“ 刘国豪犹豫半天,才说道:“我本不该问你一些私人问题,可又关系到公事。你和董明诚有私人恩怨吗?或者他对你是不是有什么偏见?” 秋晨一惊,问道。”你为什么这么想?“ ”董明诚在处于公司的其它事情上总是合情合理,远见卓识,但唯独他对你的工作上却总有些偏颇,我觉得他有点针对你这个人。“ 秋晨微怔,刘国豪是何等聪明睿智的人,什么事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她避开了刘国豪的眼神,极力掩饰董明诚的私心,故作漫不经心的说道。” 都是工作交集,哪有什么私人恩怨? 再说了没有人事事都英明神武,难免在有些事情会犯点错误。“ ”真的吗?“说这话时,刘国豪紧紧盯着她的眼睛,似乎想看穿她的内心。当然,你想太多了。” 说完,秋晨便引退了。她回到办公室,打了电话,下午约见装修公司的老板。 老板叫向姐,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秋晨跟她打过几次交道,她为人实诚,不打诳语。 秋晨艰难说出了不与她合作的话语,向姐一脸沮丧与失落,却没有争辩片言,缓步走出她的办公室。 秋晨觉得心里很难受,毕竟出尔反尔并不是很光彩的事情。 一个女人创业是多么的不容易,要想人前活的漂亮,所经历过的苦难与压力,是不为人知的。但只要坚定意志,总会有出头成功之日。 而她反而遇上职业瓶颈期,前途渺茫,又没有愤然离职的勇气,突出重围,重头再来。 自己如此像个乌龟,畏畏缩缩,一日和尚敲一日钟算了,可这种憋屈的日子不知何时才是个头啊! 第95章 遇上相貌好看的异性,心中都没有妄念了 三天后,秋晨突然接到人资部的公告,公告中说她下面的一名主管王思昆被匿名举报,利于职务之便收受供应商的礼金,严重违反公司制度,公司要严肃处理。 秋晨吓了一跳,连忙给王思昆打电话,问怎么回事? 王思昆在电话里哭哭啼啼的说道:“那天,你跟向姐会面结束后,她离开了公司。可没过多久她给我打电话,约我在公司楼下见面。 我不知所以,就前去了。向姐就向我打听公司突然取消合作的真实原因,我一脸懵,说我不知道。 哪知向姐让我打探其中的缘由,她便塞了个红包给我。你知道我最近在还房贷,手头有些捉襟见肘,于是我鬼使神差就接受了。 哪知不巧,被公司的人看到了,并拍照,举报到高层那里了。 秋姐帮帮我,我还有房贷要还,还有一家老小等着糊口!我不能失去这份工作啊!你向高层求求情,从宽处理!不要开除我!” 秋晨怒气心生,狠狠斥责他一顿。可这件事都没有经过她这里,也是狠狠给了她一巴掌。 矛头直接指向她,下面的人接受贿赂,她再廉洁正直也没有用。 如果上头大兴问罪的话,层层追责,她也逃脱不了管理不善的罪责。 秋晨立刻致电给人资总监刘姐,因为是同乡的关系,二人关系一直不错。 她直言不讳的问道:“为什么涉及到我部门的公告都不提前知会我呢?” 刘姐沉默片刻,说道:“你那里有人吗?” 她这么说,秋晨立即明白对方有什么掏心窝的话给她讲。 “没有,我这里说话很方便。” “秋晨,不是我不给你说,而是上头有命不提前给你说。” “谁?” “董总。” 虽然早已预料到是董明诚,但从刘姐口里说出来,秋晨还是心一凉。 董明诚开始明面上拿她开刀了。她突然醒悟了,他已经知道她的后台陆凡宇已经倒了,他也不再有什么顾忌了,直接出手了。 秋晨心中燃起雄雄的怒火,挂断了电话,直接去了董明诚的办公室。 她铁青着脸,对董明诚的秘书说道:“我有急事见董总。” 秘书看着她脸上的怒火,自知非比寻常,不敢多问,只说:“我打电话通知董总。” “不用。” 说完,秋晨不由分说,直接闯进了董明诚的办公室。董明诚微微一惊,秘书跟在后面,嗫嚅的说道:“董总……” “没事,让她进来吧!对了,如果叶先生来了,立刻让他进来,秋总监呆不了多久的。” 秘书点点头,便关上门,离开了。 董明诚心平气和的问道:“你有什么事情吗?” “给王思昆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 “王思昆是谁?” 秋晨顿时无语,连人名都记不住,还发什么公告? “他是今天人资发公告那名收受供应商礼金的员工。” 董明诚故作恍然大悟,说道:“为什么要给他机会?难道他是无辜被人陷害的?” 秋晨被噎住了,一句也说不出。她的脑袋里只有一个信念,董明诚在杀鸡儆猴,要对付她,压制她。 秋晨深吸了口气,说道:“董明诚,你不要绕圈子,不要借题发挥,你真正想对付的是我。” 董明诚毫无愧色的说道:“对,我就是针对你。” 一股热血从秋晨的脚下直冲到脑袋,她激动的说道:“你怎能这样?公私不分,借此打击报复。你到底有没有职场精神?” “不好意思,我就要是这么做!” “那好,我辞职就是了!”秋晨冲动的说出这句话,瞬间她自己也呆住了。 是不是自己过于冲动呢?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长痛不如短痛,早早结束,早点解脱。 就在这时,门突然开了,有人推门而入。是一名外貌端正,穿着得体的年轻男子,他笑吟吟向董明诚打着招呼,随后又向秋晨微笑点头。 秋晨突然觉得这名男子似曾相识,但此刻她的大脑混沌,依然沉浸刚才的愤怒中,并没有多想。 那名男子向秋晨伸出手来,说道:“我们是见过面的,对吧?” 董明诚一阵诧异,问道:“你们见过?” “是的,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一个月前峨眉山温泉渡假村见过的。” 秋晨立即想起来了那个开门的白衣男子,是他,是他,就是他。 “明诚,你不给我们介绍吗?” 董明诚尴尬一笑,面色有些难看,说道:“这位是秋晨,公司运营中心总监,这位是叶尚辰,是峨药生物董事会的监事主席。” 叶尚辰紧紧握住秋晨的手,目光如矩,真诚的说道:“幸会!幸会!” 然后他又说道:“我刚从国外回来,我最近要在分公司学习一段时间,还向你多多讨教,你有什么问题,也可以直接找我或是明诚。” 董明诚在一旁点头哈腰,不住的说道:“那是,那是!” 叶尚辰立刻加了秋晨的微信,还热情邀约哪天请秋晨吃饭。 她只得把满腹的委屈藏在心里,强装笑意,说出支持他的工作的话语。 秋晨回到办公室,坐下来,长长舒了口气。这时,助理小曾走过来,一脸兴奋的说道:“秋姐,总部来了个钻石王老五了!” “谁?” “听说是姓叶,你上去没有看到吗?” 秋晨这才猛然回过神,就是刚才那个叫叶尚辰的。 “看到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嘿嘿,董总的秘书悄悄给我讲的。小道消息是他三十三岁,是峨药生物董事长的亲侄子,他的母亲是峨药财务副总,他本人也是董事会成员。对了,他长得怎么帅不?” “还行呢。” “什么还行?早听说,他长得英俊倜傥,风度翩翩,是峨药集团每个求婚女同事心目中的国民老公。” “你们恐怕要失望,他钱多,人可不傻!” “秋姐,你怎么对帅哥不感兴趣呢?” “小曾,相貌只是皮囊而已,百年以后也只是一堆白骨而已,没什么分别!” “秋姐,哎,真扫兴!你可以出家了!” “别多言多语了,快去做事。把早上我发你的邮件处理好,明早我们一起巡店。” 小曾吐一吐舌头,欢天喜地的出去了。秋晨感叹道,年轻真好,没有受过爱情的苦,心生憧憬,有种无知无畏的可爱。 不像她内心沧桑,遇上相貌好看的异性,心中都没有妄念了。 第96章 想当年我颜值巅峰时,都忙不过来 叶尚辰来到公司一段时间了,嘴上说只是来学习,但他和大家一样朝九晚五,工作时认真努力,没有一天撂下。 虽然总公司没有正式发布任命通告,但他应该是带着任务和目的而来。 具体是什么,无人知晓,但大家揣测多半是考察企业实情。 可又不知从哪里传来,说他是峨药生物集团下任CEO势力最强的角逐者。 这个消息不胫而走,大家更是对他刮目相看,连董明诚这个派驻机构最大的掌权者,也心生忌惮,不敢轻举妄为。 不知是害怕秋晨在叶尚辰跟前投诉,还有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忙,从那以后董明诚再也没有找过秋晨的麻烦了。 秋晨也不想深究计较下去。既然事情峰回路转,有了转机,何必在一片安稳祥和的局面上再节外生枝呢? 不过,这个叶尚辰先生为人处事低调,通情达理,见人都是笑眯眯的,完全没有公子哥高傲自负的坏习气,他给全公司上上下下留下很好的印象。 公司员工茶余饭后,都在谈论叶少,完全抢了董明诚的风头。 秋晨心中也是很宽慰,由于叶尚辰的及时出现,救她于水火,彻底缓解她与董明诚剑拔驽张的紧张关系。 中午,秋晨出去吃饭时,恰好遇到了叶尚辰。他笑着给秋晨打了招呼,说道:“你要去吃中午饭吗?” “是的。” “不如我们一起吧?上次我许诺要请你吃饭,不知你今天能否赏光给我这个机会呢?” 秋晨犹豫下,并没有立即应允。 叶尚辰又说道:“我其实早想让你带着我去参观旗下的药店,一直没有机会,不如趁午餐时,你给我讲讲情况吧。” 秋晨想了想,下午正好自己正好要去巡店,不如顺水人情,便爽快的说道:“好啊,吃过饭后,我正好要去巡店,劳烦叶总跟我一起吧。” 叶尚辰心情一阵大好,说道:“我昨天无意间寻得一个好吃的地方,我开车带你去!” 秋晨连忙说道:“不用太客气,找个地方吃个便餐即可,下午还有正事。” 见秋晨坚持,叶尚辰只好就罢。 两人走出公司,叶尚辰便把自己的跑车开了过来,亲自拉开后座车门,礼貌请秋晨坐进去。 正是午餐时间,公司员工出入多,在众目睽睽之下,秋晨坐上了叶尚辰的车。 董明诚在办公室,隔着落地玻璃窗,也亲眼目睹了这一幕,看着叶尚辰笑吟吟给秋晨打开车门,他心中涌上一阵疑惑,他们之前不是说只有过一面之缘吗? 为什么感觉很投缘的样子?他心中夹杂着几丝难以言表的酸意。 秋晨的助理小曾站在门口等候与同事一起吃饭时,也亲眼目睹这一幕,她大为兴奋,对身旁的女同事说道:“哇,秋晨竟然跟叶少一起出去饭!不过,男才女貌,看起来挺登对啊!” 说完,她还不解兴,忙给秋晨发微信:秋姐,全公司的人都看见你上了叶少的车。此时,秋晨正襟危坐于叶尚辰的车内,她忙回了消息:别胡说,我们呆会儿要去巡店。 小曾:嘻嘻,秋姐,我有祥瑞的预感,你快要达到人生巅峰了。 秋晨:这也叫人生巅峰?想当年我年轻颜值巅峰时,喜欢我的人太多了,我都忙不过来! 小曾:恕我狗眼看人低,不过,你跟叶少走在一起,珠联璧合的一对!而且你们性情都很谦和,对下属也很好!我看好你们啊! 秋晨:我心如止水,无任何涟漪。 叶尚辰从后视镜里看到秋晨频频发消息,便先说话了:“秋总监,还很忙吗?” 秋晨只得放下手机,忙回复道:“不忙,有些杂事而已。” “呵呵,我还以为你这位优雅美丽的女子心中并不愿意和我一起进餐呢!” 对方的称赞无恭维之意,反倒是友善真诚! 秋晨想起了小曾刚才的微信,心中有些牵动,不由偷看他几眼,恰好他又在后视镜里望着她。 一刹那的四目相触,秋晨脸红了。她急性收回了视线,脸色略显慌乱,只得草草找了个话题:“叶总,你在要分公司呆多久呢?” 话一出,她又后悔,此话之意好像是赶他走。 果然,叶尚辰戏谑道:“听秋总监的这话,似乎不欢迎我在这里呢?” 秋晨连声道歉道:“对不起,我的话让你产生了歧义,我不是那个意思!” “呵呵,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不要紧张!” 秋晨这才努力使自己保持镇静,然后笑着说道:“你可是我公司女同事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她们巴不得你长驻下来,天天看到你,我哪敢不欢迎呢?” “我怎么听起来这么别扭呢?感觉你这副语调不象是在褒奖,反而是讽刺。你是不是对我有偏见呢?” “叶总,你想多了。我是下属,哪能对你有偏见呢?” 叶尚辰笑了笑,决定不再捉弄她了,说道:“那我就放心了,以后你就不要把我当成领导,直呼我名字就可。轻松点,别那么拘束,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秋晨心想,你这话我可不敢信。就如同老丈人对女婿说,我女儿不懂事,你随便收拾,哪个女婿敢听进去。 “秋总监,我感觉你不太喜欢热闹,总是独来独往的。” “是的,天性愚钝,做不到八面玲珑,只好让自己独来独往。” 叶尚辰哈哈一笑,说道:“你太自谦了,鲁迅先生说,猛兽总独行,牛羊才成群。厉害的人总是喜欢独处,但是事事得有个度。人是群居动物,与人分享喜怒哀乐,也是情感需求,不是吗?” 秋晨想了想,说道:“做事易,做人难。如果你在一件事情上付之努力就一定有所回报,但努力对一个人付出,结果那就另当别论了。” “你太悲观了,世界上毕竟好人占多数,不要一竿子打死一帮人。” 秋晨沉默不语,心想,你家族显赫,富贵自胎,凡事顺遂人意,哪知世间为生存拼搏的人的艰辛,哪知人情冷暖,世事无常呢! 说话间,两人来到公司附近的快餐店,到处都是客满。叶尚辰无可奈何的说道:“要不换个地方呢?” 秋晨看了看时间,说道:“我们一点就要去巡店,换地方要得耽搁时间,再说现在去哪里都是人满如患,不如我们打包,找个地方吃吧!” 叶尚辰点头称好。两人买了双人餐的翘脚牛肉,开车至不远处的城市公园。 城市公园才兴建不久,游客稀稀疏疏。小桥垂柳,流水潺潺,亭台楼阁,风景独好。 二人来到绿荫处的石桌石椅前,将餐食碗筷摊开,享用起美食。 叶尚辰一点都不像养尊处优的公子哥,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动作迅速,很快就吃完饭,最后还刺啦刺啦喝完一碗牛肉汤。 第97章 不管以后怎么样,我决不能跟他有任何瓜葛 叶尚辰吃饱喝足后,伸伸懒腰,欣赏起公园内的美景。他目视前方,猛然问道:“现在公司的发展遇上了瓶颈,你觉得公司面临的最大问题是什么?” 秋晨想了想,说道:“公司一切问题的根源基本上都是人的问题。” “人有哪些问题呢?” “要么是人才缺乏,要么是人不作为。公司发展到现在遇上瓶颈,归根到底就是患上形式主义,官僚作风盛行。 遇事绕道,在其位,不谋其政。实干有担当有魄力的人太少了,多数人都是靠溜须拍马上位, 人浮于事,遇事相互推诿,责任心淡漠。 还有些领导能力不强,品行不佳,压制下属,自然也不愿意提拔有能力的人才。 所以造成公司长时间死水一潭,没有活力,没有创新。当然,这是我个人的看法。” 叶尚辰点点头,用赞赏的眼光望着秋晨,说道:“根据我这么多天的观察,你说的是事实,分析也很透彻。是时候打破长期存在的陋习了。对于管理者而言,责任与权力必须相匹配,发现人才,留住人才才是关键。” 叶少平时嘻嘻哈哈,但说起正事,还是一脸的认真。秋晨心想,果然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他是来摸底调研的。 叶尚辰见秋晨不语,以为她不喜欢这类严肃的话题,便立即转移话题,语气轻松的问道:“秋总监,工作闲暇之余,你有什么爱好?喜欢什么样的娱乐?” 秋晨笑着回答道:“我平时喜欢安静的消遣,例如:看看书,画画等。” 叶尚辰一阵惊奇,说道:“你还会绘画?” “只是业余水平而已。” 叶尚辰感叹道:“业余水平已经很不错了。我小时候画画时,画得太抽象,属于灵魂画手那类,老师看着我就头痛。” 秋晨忍俊不禁,这位叶少真是有些可爱。她甜美的笑容,露出一排整齐雪白的贝齿。 阳光从头上的树叶投射下来,洒在秋晨的脸上,流光溢彩,暖色的光晕下更增添几分妩媚。 叶尚辰目不转睛的看着秋晨,似乎有些看呆了,一种久违的特殊感觉缓缓从他的心底流过。 秋晨被看得不好意思,便说道:“我喝好了,我们差不多可以出发去巡店了。” 叶尚辰笑着点点头,他的笑容很开朗很洁净,如同晴空中的太阳。 两人便驱车去市中心几家旗舰店走了走,和店长店员交谈了一番。离开时,已经是下午快四点了,他们便打道回府。 叶尚辰说:“我干脆直接送你回家吧,你住在哪里?” 秋晨想着今天下午要去接女儿,便说道:“我还有点事,你就送我去一个地方即可。”她便报了幼儿园所在的街道地名。 经过一下午的相处,他们越谈越投缘,相恋甚欢,天南地北都聊了遍。 快下班了,路上的车辆也越来越多,行驶越来越缓慢,渐渐开始堵车了。 秋晨想着幼儿园放学的时间是四点半,看着拥堵的路况,心中有些着急,便频频看表。叶尚辰察觉到,便问道:“你是有约吗?” 秋晨点点头,说道:“是的,有点事。” “我看了地图,前面有二公里都显红色,拥堵不堪,动弹不得。” 秋晨有些焦虑,她知道凌悦每天的心愿是希望她放学第一个来接她。 今天恐怕凌悦要失望了,孩子等太久会很伤心,看到别的小朋友都被父母接走,心里会很不是滋味。她也不忍心看到女儿失落的神情。 叶尚辰不明其事,建议道:“不如你打电话给对方,让他等等。” “没事,就让她等着吧。” 虽然这样说,秋晨还是有些焦躁不安,眼睛不住望着窗外。 转头便看到叶尚辰脸上浮现怅然若失的神情,她突然愣住了。 秋晨心中莫名涌上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意念,驱使她作出下列解释。”我要去幼儿园接我的女儿!“ ”女儿?啊?你这么年青就结婚了? 还有女儿啊?“叶尚辰语气中带着一股浓浓的失望。问完后,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失态,神情狼狈。 “我都三十五了,这个年纪应该是有孩子的年纪啊!””你老公是做哪行的?“ 秋晨想了想,说道。”我们早就分开了,现在我是单身!“ 叶尚辰抱歉的说道。”对不起,我不该问。“ ”没事。“ 叶尚辰没有从公司同事中听说她的婚姻情况,说明在职场上人们除了自己的切身利益外,并没有人在乎别人的私生活。 很多人老是疑神疑鬼,误认为别人在背后议论自己,其实是太高看了自己,WHO CARE? 叶尚辰的眉头立刻舒展开了,语气轻快的说道。”你这么优秀,才貌双全,值得拥有更好的男人!“ 这是一天内,叶尚辰第二次夸奖她了,说明他是很欣赏她。 秋晨有些心猿意马,忍不住偷看他,他专心致志的开车,并没有察觉。 叶尚辰外表英俊有型,有修养,有事业,跟他接触一天,可以看出他并不是那种始乱终弃的花花公子。 对人谦和低调,很有修养。如此优秀的单身贵族,周围怕是围绕着很多绝色的美女,应接不暇! 秋晨突然觉得自己想得太远了,他身边莺飞蝶舞,关我什么事? 不管以后怎么样,我决不能跟他有任何瓜葛。本来与董明诚的关系够混乱,再跟他有啥牵扯,就甭想在公司混下去了。 一个小时后,车子到达了幼儿园,比预定的时间整整晚了半个小时。叶尚辰将秋晨送到幼儿园门口,便告辞离去。 凌悦已经眼巴巴等在门口了,看到秋晨过来,就上前抱住她,可怜的说道。”妈妈,你怎么才来接我呢?“ 秋晨歉意说道:“对不起,路上堵车,所以晚了!” 凌悦一本正经的说道:“那就不怪你,我原谅你了!” 两人上了出租车了,凌悦兴高采烈的说道:“妈妈,我下个月的生日,我要请同学来参加我的生日聚会。” 秋晨摸摸她的头,笑着回答:“好的,到时妈妈给你办了漂亮的生日PARTY,你要邀请哪些同字呢?” 凌悦一口气说了四五个同字的名字,却唯独没有伊书墨的名字。 秋晨疑惑的问道:“怎么不邀请你最好的朋友伊书墨呢?” “他好长一段时间没有来学校了。” “他生病了?” “没有。” “他转学了?” “不是,那天我听见老师悄悄议论说他家里出事了!” “出了什么事情?” “好像是他妈妈杀了他爸爸!” “啊?”秋晨好似晴天霹雳当天一击,完全惊呆了,半晌说不出话来。 第98章 只要你和她断绝来往,那个孩子我当作亲生闺女抚养 秋晨回到家后,立即给苏可歆打电话,可她的电话却关机了。 这让秋晨忧心忡忡,心神不宁。自上次苏可歆在河岸向她倾吐心事后,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主动跟她联系了。 秋晨平时工作也很忙,并没有在意。但刚才凌悦的那番话她简直不敢相信,那日苏可歆抱着破釜沉舟的决心保卫婚姻的情景仍历历在目,她怎么会出手伤害丈夫呢? 秋晨满腹狐疑,想着小孩子的话不完全可信,她需要了解事情的真相。 第二天,她很快从幼儿园老师那里获知了苏可歆的准确住址,然后风风火火赶往她的家。 苏可歆的家位于市内中一处高档小区内,可房门紧锁,秋晨敲了半天的门,都没有人应。 最后,隔壁家的大伯才告诉她,住处空无一人,血案发生后,苏可歆父母便把外孙接走了。 于是她费了很大周折才从物管那里打听到苏可歆父母的住处,然后去了那里。 一位六十多岁满头白发的老人开的门,秋晨猜测应该是苏可歆的母亲。 老人面色惨白枯槁,目光呆滞望着秋晨。秋晨连忙自我介绍自己是苏可歆的朋友,最近联系不上,想询问她发生什么事情。 老人一提到女儿,便立即老泪纵横,悲痛欲绝,说道:“我可怜的女儿现在被羁押在看守所里。” 秋晨连声安慰,老人便请秋晨进了屋,讲述了苏可韵冲动杀害伊元柏的经过。 当伊元柏得知苏可歆找过贺彤南,心中大为光火。贺彤南是他心头肉,决不忍心让她受到半点委屈。 两人终于爆发了一场史无前列的争吵,争吵中伊元柏甩了苏可歆一巴掌,然后离家出走。 伊元柏走后,苏可歆虽然表面装作若无其事,强装笑脸去上班,去接送儿子。 但她心中却是痛苦不堪,暗地里以泪洗面。但她并没有气势汹汹去找贺彤南算帐,她忧虑重重的是两人感情破裂后对儿子的伤害,愁肠寸断,夜不能寐。 直到半个月的一个晚上,伊元柏破天荒回到了家。可他却是满嘴酒气,脸色发青。 看见丈夫回来了,苏可歆喜极而泣,热泪盈眶,以为他改邪归正。那天掴她的一巴掌,她也不计前嫌,再次原谅了他。 苏可歆赶紧将他扶在沙发上休息,又去厨房给丈夫煮了一碗醒酒汤。 当她将那碗醒酒汤端出厨房时,却听见伊元柏兴高采烈对伊书墨说道:“儿子,爸爸要实现你的愿望了!” “什么愿望?” “你不是一直都希望有个妹妹了!再等几个月,你就如愿以偿了!” 伊书墨立即欢呼雀跃,整个人都跳了起来。他朝思梦想有个妹妹,如今终于实现了。可他太年幼了,并不知道这个妹妹对于母亲的伤害。 苏可歆如雷轰顶,手一松,那碗醒酒汤应声而落,跌在地面,碎成粉碎。 她没想到丈夫得寸进尺,不仅在外养了个小三,而且让她生下孩子。 伊元柏自知酒后失言,预感暴风雨来临,便让儿子回房间。 苏可歆禁不住潸然泪下,伊元柏一看她流泪,心中很厌烦的说道:“哭什么哭,别装作可怜兮兮的样子,觉得委屈你就离婚啊!” 苏可歆突然噗通跪在伊元柏的面前,卑微求他不要离婚,将自己的自尊践踏在地上。然而伊元柏铁石心肠,并不为所动。 苏可歆紧紧抓住他的腿,苦苦哀求道:“想想我们曾经快乐的过去,想想这么多年的相濡以沫,你难道对我一丝感情也没有吗?” 伊元柏坚决的摇摇头,大声的说道:“我要说多少次,你才肯相信?我不再爱你,不爱你了!” 苏可歆仍卑微地说道。”我知道我以前做错了,对你不好,让你没有感受到家庭的温情,我以后一定改,以后这个家都由你做主。" 伊元柏冷冷一笑,说道:“我不想再重复,你改不改性子对我而言毫无意义。我爱上了彤南,而且她很快就要给我生孩子了。 我就纳闷了,平日里你那么高傲的一个女人,什么竟然能如此低声下气,忍受至今呢?你为什么还不肯面对现实,不愿意放手呢?” 苏可歆怔怔望着他,干涩的眼睛流出几滴泪水,声音嘶哑说道:“我爱这个家呀!我不愿意好端端的一家人就这样毁了。只要你和她断绝来往,重新回归家庭。那个孩子生下来,我发誓将她当作亲生闺女好好抚养。” “你这是痴心妄想。只有我们离了婚,我才能给她爱的名份。只要你肯离婚,条件随便开。你好好想想吧。我今天来是要收拾些衣物过去,我再也不会回这个家了。” 说完,伊元柏便走进主卧室,打开衣橱,收拾衣物。 苏可歆这才感觉手上一阵生疼,低下头看见自己一只手的指甲深深陷入了另外只手的肉里,鲜血汨汨而出。 第99章 爱情不仅是美好的源泉,也是走火入魔的源头 苏可歆仍然无助的跪在地上,生无可恋,槁木死灰。男人一旦变了心,就无可救药,绝情是他唯一的表情。 伊元柏看不见自己的真心,看不见自己为他做的每件事,甚至包括为他放下自尊,卑微哀求,他也视而不见。 在他的眼里,自己的存在都是个错误。无论她如何一厢情愿的努力,都无法挽回这段支离破碎的婚姻,一切再也无法回到从前。 她回首这么长一段时间的忍辱负重,其实根本毫无意义,依旧落了个被抛弃的命运。 苏可歆感觉自己就像是被这个世界遗弃,她的心就像在无边海洋漂流,没有方向,没有边际,只有随时被海风颠覆的危险。 人一旦绝望透顶,就变得疯狂可怕。苏可歆再也不想克制自己,长久以来压抑的怒火奔泄而出,是伊元柏给她带来了痛不欲生的伤害,她怒火中伤,她要报复她,她要毁了他,她留不住他,贺彤南也别想得到。 苏可歆失去了理智,从地上爬了起来,走进厨房,在刀架上取出一把长长的水果刀,径直走进了卧室。 此时的伊元伯正背着她,坐于床前,整理衣物。他手中那件淡黄色衬衣,是他最喜欢的,也是苏可歆精心挑选,送给他三十岁生日的礼物。 苏可歆心一软,她多么希望他道歉示好,说出对家庭,对孩子眷念的话语,即使装装样子也行,那么她就可以不杀害他了。 然而伊元柏听到脚步声,头也没回,只是冰冷的问道:“你想通了?” 最后一丝希望破灭了,苏可歆万念俱灰,奋力挥着刀,毫不迟疑朝丈夫后背部捅去。 瞬间大股血液流出来。伊元柏摇晃一下,转过身想朝她扑来。苏可歆害怕了,又补了一刀。 伊元柏身体一软,倒在血泊中,一动也不动,前后只有几秒的时间。 苏可歆就像做完一整天繁重的家务,精疲力竭的瘫软下来。 当她回过神后,眼前的一切,让她骇怕不已。她知道自己逃不掉的,决定同归于尽。 当她将刀对准自己的左胸,准备自我了断时,她突然听到儿子凄怜的声音:“妈妈,妈妈,你不要死!” 苏可歆扭过头,看见了站在门口的儿子。她顿时怔住了,刀子咣当掉在地上,她不能让儿子成为孤儿,她飞奔过去,抱着儿子嚎啕大哭。最后,她报警主动自首。 伊元柏很快送往医院,因抢救及时,救回一条命。苏可歆被捕后,根据她的供词和伊元柏的证词,确认是一场婚外恋引发的家庭凶杀案。 一个月后本案成为网络热点,引发了社会热议。社会舆论都倒向了苏可歆,对她的境况表示深深的同情,特别是引起妇女界的共鸣。 相反大家对伊元柏的所作所为义愤填膺,甚至觉得他是罪有应得。 业内一名赫赫有名的女律师亲自担任苏可歆的辩护律师,无偿为她做辩护。 女律师呼吁大家联名投书请愿,希望司法机关能最大限度地从宽处理。 伊元柏在舆论的压力下也被迫出具了谅解书,最终苏可歆被法院判处:三年徒刑,缓刑二年。一个令公众很满意的结果,苏可歆没有上诉,表示服罪。 苏可歆从监狱释放后,便与伊元柏办理了离婚手续。除了女儿,她什么也没有要。 她带着父母女儿准备离开这座城市,开始新的生活。在离开之前,秋晨见了她一面。 苏可歆瘦削像一张纸,脸色苍白,却那么真实。秋晨想安慰她,却又发现语言之苍白无力。 那段不堪的过往是她心中永远的痛,也不愿意别人再提起。 苏可歆却淡淡一笑,说道:“一切都过去了!我举家搬迁离开这个城市,就是彻底跟过往划清界限,开始新的生活。 经历这么多,我最后才明白安静平淡的生活是多么难能可贵!平静的生活才是我真正想要的生活!” 秋晨百感交集,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最后二人依依相别。 爱情永远是女人的软肋,钻进死胡同的女人又是何等的可怕,就像曾经的苏歆倾其所有,包括自尊,只想挽回一段早已貌合神离的感情。 当事与愿违时,愤怒之极,付诸于玉石俱焚同归于尽的疯狂。 爱情蒙蔽人的双眼,使人毫无理智。所以人类神圣的情感-爱情不仅是美好的源泉,也是走火入魔的源头。 我们爱上一个人,必定渴望对方爱自己,渴望能相知相爱,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然而爱有很多意外,比如爱淡人散,比如所爱非人等等。所以并不是每段感情都会长相厮守,白头到老。 一想这,秋晨无限感慨,心中刚升起对爱的渴望的火苗渐渐熄灭。 第100章 都说男人是守不住寂寞的,他又如何熬过那漫漫长夜的呢 秋晨好长一段时间过着沉闷的生活,生活没有一点乐子,她特别怀念以前有陆宇凡的日子,用那句歌词表达特别适合:你突然闯进我生活,带来无限快乐多! 如今物是人非,那段让人心情舒畅的日子也永远成为了记忆! 正想着,微信短消息响了。她抬头一看,是贺姐发来的消息。 贺姐就是那个相亲群的群主。她对人和善,做事得体,通情达理,是个很有修养的女人。 在游玩峨嵋的那二天里,她一直很是照顾秋晨。秋晨对她很是感激,对她的好感油然而生。 最近无事之时,二人相互在微信上聊天,甚是投缘。也许同是天涯沦落人,彼此更有一些无名状惺惺相惜的感觉。 秋晨一直欣赏尽管像贺姐这种单身却依然过得很优雅的女人。这种优雅不是指物质上,更多的是来自平和淡定的心态。 贺姐发来的信息如下: 刚才有个群友执意向我询问你的联系方式。要不我把你的电话给他,就当给他一个机会吧? 其实他的条件挺好的,有个女儿都上高中了,老婆都去世十年了。他自己创业,开了家小公司,财务情况不错。 秋晨也不好驳贺姐的面子,别人也是出于好意撮合,于是她犹豫片刻,便答应下来。 为什么老是遇见死老婆的男人呢?秋晨倒是心里犯起了嘀咕。 不过她心里也很好奇,女人守寡十年是极不易做到,何况是男人呢? 他为什么没有再婚呢?都说男人是守不住寂寞的,如果生活中没有女人的陪伴,他又如何熬过那漫漫长夜的呢? 当然后来两人交谈证实,这些揣测纯属是她很傻很天真的想法。 手机再次响起,是陌生号码,秋晨犹豫下接听了。 “你好,你是秋晨吗?” “嗯,是的。” 秋晨心想,他的动作真神速了,刚得到电话,就迫不及待打过来了。 “幸会幸会,上次去峨眉山游玩时我们见过面,我是戴着墨框眼镜,不知你还有没有印象?” 秋晨一愣,她完全没有印象,但又不想直言得罪别人,只得含含糊糊的敷衍道:“嗯,有一点印象。” “那日一行,你优雅的身影就驻留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他犹豫了一下,问,“不知你对我……感觉怎么样?” 对于只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如此直白的语言已经很唐突,但他竟然顺溜老练的说出来,说明也是经历过多次的实战演练了。 秋晨这下懵了,这怎么回答呢?对方似乎也察觉她的尴尬,试探问道:“要不咱晚今天见个面,如何?” “啊?今天见面?”秋晨禁不住一怔。 虽然她对他的生活产生了好奇,但这突如其来的约会邀请还是让她手足无措。 尽管自己离婚后也接触过几个男人,她依然对感情保持谨慎。 理想中男女的情感最好从邂逅开始,然后产生好感,相互了解,直到产生恋情,当然这是个漫长的过程。 但如今要与几乎是陌生人的异性单独见面,没有一点过渡就进入角色,聊婚姻谈爱情,她心里真有点发怵。 上次与陆凡宇的相亲会面,起码有中间人秋痕和她同事作陪,所以气氛也没有那么别扭。 于是秋晨婉拒道:“对不起,我今天有事情,以后有时间再约吧。” 对方有些失落,哦了一声,便挂了电话。 几日后,贺姐给秋晨打电话,说好久没有见面,想约她出来喝喝茶。秋晨想了想最近事情不多,便爽快的答应了。 两人约在一个名叫素心的茶楼。刚走进茶楼,闻到一股清淡的茶香。 室内绿色植物簇拥着几张张别具一格的茶桌,四周落落着摆着几把复古的椅子。 秋晨左顾右盼,前面不远处传来声音:“秋晨,在这里。”她循声望去,贺姐站在不远处的茶楼角落。 贺姐向她招了招手,带着浅浅的笑意。贺姐今天打扮得很漂亮,适宜的淡妆,淡黄色的卷发随意披散在肩上,一身湖兰色的裙装。 秋晨走过去,这才发现旁边还有名中年男人,刚才旁边茂盛的植物挡住了自己刚才的视线。 那男人起身站起来,身子往前倾,满脸堆着笑容。他个子不高,瘦弱的身材,皮肤有些黑,戴着黑框眼镜,眼镜下有着一双狡黠的小眼睛。 秋晨有些眼熟,也似乎明白了什么。 贺姐笑着向她介绍:“蒲大哥,你心心念念的大美女秋晨到了。” 秋晨怔住了,连忙将贺姐拉出来,说道:“你这是做什么呢?贺姐,我昨感觉有种被出卖的感觉呢。” 贺姐抿嘴一笑,看看那男人,将嘴伏在她耳边,悄声说:“我也没法子啊。那个蒲大哥天天缠着我,苦苦哀求让我将你约出来。看在他对你一往情深的份上,我只好帮他约你出来。你不必在过在意,就当普通朋友聊聊呗。” 秋晨深深叹了口气,既来之则安之,也就不再计较了。她重新回到桌前,蒲明军悬着的心便落了下来。 贺姐假装看了一眼腕表,借故说自己有事,准备离开。秋晨希望她留下,便用一种特殊的眼神暗示贺姐。然而,贺姐促狭对她笑了笑,最终还是离去了。 蒲明军首先打破了沉寂,神情自若说道:“我先介绍下我的情况吧。” 这当门见山的话语的确让她有些感到不自在。不过,倒也缓合她的紧张感。 也罢,先听听他的介绍也好,就当做听一段别人的故事吧。 “我42岁,有个女儿,正在读高三了。自己开了家不大不小的装修公司,家庭经济还算小康水平吧。”说到这儿,他面色露出几丝自豪。 秋晨算了算,他24岁就结婚生子,算起来还是挺早呢。此时她不太关心这些,心里产生的浓厚兴趣无非是妻子离世十年,他怎么没有再婚呢? 自己独自鳏居渡日,难道是为了小孩?还是像陆凡宇决不将就,不遇上所爱之人决不罢休? 第101章 妻子因丈夫婚外恋抑郁自杀 “听说你的妻子十年前就过世了?”秋晨故意引到这个话题上。 “是的。” “十年的时间,你都没有遇上心仪的另一半?” 蒲明军有些欲言又止。 秋晨鼓励道:“没事,直说无妨。” “世间的缘份总是阴差阳错的,总是在对的时间遇上错的人,在错的时间遇上对的人。” 秋晨记得这是张小娴说过的一句,但金庸先生说过,人各有姻缘,莫羡慕他人。 “讲讲你的故事吧,我喜欢听。”秋晨故计重施,如同当初对陆凡宇一般。 同是失去妻子的男人是不是对过去的一切都是一往情深,情深意重呢? 蒲明军语气支支吾吾,显然是不愿意多讲。他猛喝几口茶,呐呐地说:“别提以前的事情了,我们谈现在吧。” 秋晨满腹狐疑,便问道:“为什么?谈谈过去,也是彼此增进了解的好机会嘛。” 在秋晨的坚持下,蒲明军沉默了许久,开口道:“我和我的妻子许萌是同乡,都住在一个镇上。我们从小就认识,她比我小3岁。 我们上的是同一所高中,她性格外向,时常让我给她补课,很喜欢跟我呆一起。 我深知她的心意,却装聋作哑,仅仅把她当作朋友而已。在高三那年的元宵节,我和几个同学约好去看灯会,她死缠烂打要跟我去,我只好同意。 灯会上,张灯结彩,人们攘来熙往,好不热闹。看完灯会,我们找一个烧烤摊,开始吃吃喝喝,其中有人点了几瓶啤酒。 我从不喝酒的,但那晚却拗不过他们,猜拳打闹,喝得晕乎乎。 我的意识渐渐失去,迷糊中感觉被人扶到了床上。我理应拒绝,可我却浑身无力,明知道前面有个陷阱,我还是一步步往前…… 当我醒来时才发现自己躺在简陋的旅客床上,旁边却空无一人。 我立刻羞愧不已。我迅速下了床,跑到服务台,询问是谁将我送进来的。 服务员告诉我,是我一个叫许萌的同字。我瞬间明白了一切。 当我重回学校时,她却没有来上学。她的成绩不太好,也经常旷课,老师也不在意。 她就这样不声不响的消失了。她的消失对我而言,却是最高明的惩罚。 我静下心来,想着她这些年一直喜欢我,爱我,我的心全是满满的感动,以为这就是爱情。 三天后,当她出现在我面前时,既然木已成舟,我便接受了她。 后来,我没有考上大学,我们顺理成章在一起。她高三还没毕业,便怀孕了,我们只好仓促结了婚。” 秋晨有些失望,原本以为是生死相恋的爱情故事,然而真相并不尽然。她不禁问道:“哦,你对她只是感动吗?” “是的。” “你妻子是得病过世的吗?” “不,她是因抑郁症自杀的。” 秋晨一惊,唏嘘不已。联想到因抑郁症自杀的好友程祎珊,心中仍不免心酸难过,不由换个话题:“那你后来没有遇见真正的爱情吗?” “有过一次。” “那为什么没有喜结良缘吗?” “因为妻子的死,我们彼此心里便有了嫌隙隔阂,就没法在一起了,于是痛苦的分手了。” “有什么心结啊?男未婚女未嫁,有什么不能在一起的理由呢?” “虽然我妻子有抑郁症,但引发她的自杀导火索是发现我这段婚外恋。” “啊?”秋晨手中的水杯不禁从手中滑落,跌到了地板上。这个如此狗血情节的转换,简直像在拍电视剧啊。 自己如此失态,秋晨尴尬一笑,说道:“不好意思,我只是有些惊讶而已。” “没什么。”蒲明军若无其事地说。他随即叫了服务员,又端上一杯菊花茶。 蒲明军面色无愧,直言不讳的说道:“妻子生完孩子后,便留在老家,而我就从老家来到这个城市。我最初在一家电器公司上班,后来跟代理商的关系好,就开了家小公司卖空调。 她是我跑业务认识的。她能力很强,为人真诚,对我事业帮助很大。 时间一长,我们便产生了感情,我真正爱上了她。那种爱情很纯粹,很真挚,是我从妻子身上从未感受过的真爱。 那句话怎么说的?对,爱情里没有先后顺序,只有爱与不爱,不爱才是第三者。” 秋晨盯着他,暗自感叹道,人的本性都是趋利避害,有强大的自我安慰能力,为自己犯下的罪孽开脱是人的本能反应。 第102章 人决定去死,谁也挡不住,也怪不了谁 “你的真爱也是单身吗?” “不,她也是有家庭,她跟她老公两地分居,感情淡薄。我们认识一个月后,她因工作关系调去了另外一个城市。 那时我太思念她了,每个周末都要坐六个小时的火车,只为见她一面,而且还是硬座。也许这就是爱情的力量。” 说着,蒲明军仿佛陶醉在那个美好的回忆里。秋晨就像是吃了苍蝇,有种说不出的恶心。 面对妻子死后的十年里,他竟然毫无愧疚,这人太不善良了。 他轻描淡写的继续说道:“就这样持续了三个月。六月的第二个周末,我按惯例去了她的城市。我们见面后,便开了房。 正在亲密时,突然听到外面有敲门声。我以为服务员,打开一看,竟然是我的老婆许萌,还带着她的兄弟来捉奸。 许萌一进来,就扑向她,两人扯打起来。我好不容易将她们拉开,许萌又哭又闹,我觉得挺没有面子,大怒之下,便狠心的撂下话,说不想跟她过了,我要跟她离婚。 许萌听后便哭着离去了,哪知翌日清晨,她想不开,就在另个酒店割腕自杀了。” 秋晨完全惊呆了。 “许萌死后,我和她的爱情迅速烟消云散。以前我俩信誓旦旦说回去把婚离了,一起开始新的生活。 当时我却有些犹豫,因为我知道许萌肯定死活不离婚。如今最大的阻碍消失了,奇怪的是我们的爱情也消失了。最后她也没有离婚,于是我们就分手了!” 秋晨叹息道,正常的人都过不去那一关,只有极其自私的人才会如此轻易的原谅自己。 “如果哪个男人因我的错而失去了生命的话,我肯定一生都不会心安,也不会婚嫁了。”秋晨啜了口茶,缓缓的说道。 蒲明军有些尴尬,嗤之以鼻的说道:“你们这些人真的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人不能老抓住过去不放吧,事情总得让它过去吧。 再说她一直有抑郁症,心里承受力一直都很脆弱,人决定去死,谁也挡不住,也怪不了谁。” 秋晨心中涌上难言的苦涩,表面冠冕堂皇难掩他自私的本性。 人常说死者为大,她已过去世多年了,起码要有悲悯的心境吧。 不管怎么样,她都因你的过错而死,你不内疚就算了,就不要责怪他人。 “她死后,她的父母兄弟还来我家闹。真是无耻,害我出去躲了好多天他们找不着我,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这些年,看见我事业有了起色,他们却想来巴结我,哼,趋炎附势的家人!”他有些愤愤不平地说。 秋晨越听越愤慨,真是恬不知耻的男人,换位思考,如果你女儿结婚后自杀,你找不找她的夫家?难怪你这么多年找不到伴侣,也许真是报应吧! 见秋晨不语,蒲明军似乎察觉出她有些异样,他缓了缓语气,接着说:“不过,她死后我还真不习惯,一下子便想起她的好处了。她照顾女儿和我的父母倒没得说,所以我才放心来这个城市打拼。 她死后,全家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我来料理,我的脑袋都大了。为了照顾年幼的女儿,我又仓促结了第二次婚。” “啊?第二次婚?”秋晨有些目瞪口呆,以他的自私性情,后面那段婚姻应该更狗血。 她绝望地想,贺姐这是你给我的惊喜吗?简直就是惊吓迭迭。 第103章 这样自私男人不配拥有爱情,不配拥有婚姻 “当时要不是家里一团糟,孩子没有照顾,我才不会那么急促再次结婚。办完丧事的第二天,就有好多媒婆上门提亲。 那时我春风得意,生意一帆风顺,在那个小镇上颇有名气。 在我父母的逼迫下,我只好接受了相亲。第二任妻子就是媒婆介绍的,她比我小七岁,当时还是未婚。” 秋晨心里一阵悲哀,第一任妻子甚是可怜啊。为情自杀,尸骨未寒,媒婆就登门拜访,逼死自己薄情寡义的丈夫居然还变成了炙手可热的资源。一个呼天抢地的哀嚎场景立即被上门说媒的热闹所代替。 到底是女人太痴情,还是男人太无情? 不过男人一狠心下来比天塌下来更可怕。客观来讲,这个世道总归对男人太过宽容了! 面对自杀身亡的妻子和所谓婚外情真爱破灭后,他还来不及反省自己的错误,却因为家中缺乏女人照看的原因,就迫不及待投入了下一段婚姻之中。男人这个物种真的就那么不甘于寂寞吗? 秋晨决定不再沉默,一针见血的说道:“你已经有过一次失败的婚姻经历,却未做任何深思,又那么草率投入下一段婚姻,你有没有想过你自身问题所在呢?” 被人戳到痛处,蒲明军不免有些心虚,却不得不承认道:“我是很自我的人,也许我是家里最小孩子的缘故。” 自我?这分别是极其自私。他总是刻意掩饰自己的缺点,而将自己的错误轻描淡写。 自我是以自身的个性为中心,保护自己的利益和身体不受侵害。而自私则是是伤害别人来满足自己的一种行为。 “为什么第二次婚姻又失败了呢?”秋晨觉得自己像是做访谈节目。 蒲明军回答道:“她婚后无所事事,事事精打细算,后来我出钱让她开了个服装店,生意不错。可她从不往家里交钱。 家里的一切开销,甚至水电费、物管费都是我来承担,我有些气愤,要求她分担,可她依然我行我素。 我们经常吵架,关系降至冰点。直到我出一场车祸,我才幡然醒悟,必须要跟她离婚。” 秋晨一直都看不上数落前妻如何如何不好的男人,仿佛要把婚姻的失败全部归结在对方的身上,从不反省自己的错误,却将对方说得一无是处。 从这点可以看出一个人的人品和修为。其实婚姻的破裂,没有哪方能独善其身,双方有责任和过错的。 “当时我驾车在高速路上急速行驶,突然前面有只猫出现,我慌了神,下意识急刹车,车辆瞬间失控,撞上了路中间的隔离带。 我受了重伤,昏迷不醒,后被送往医院。当我苏醒时仍心有余悸,暗自庆幸捡回一条命。 同时,我也如梦初醒,心想如果我在事故中挂了的话,我辛辛苦苦挣下财产妻子要分我一半,我的那一半她还要跟我女儿平分。 她没有为我生下一男半女,凭啥要得到我四分之三的财产?想想,我都不寒而栗!” 秋晨皱皱眉头,怎么跟电视情节不同? 不是说经历过生死,就会把金钱名誉等身外之物看淡吗?怎么反而自私更甚呢? “你们在一起有八九年了,为什么不再生养个孩子呢?虽然你已经有了女儿,但她并没有子嗣,这对她不公平啊!” “是她没有生育。当初说媒时,我妈就知道她生育困难,觉得这样挺好,她可以一心一意对我的女儿好,所以我才和她结的婚。” 真相总是越挖越深,那些他从未提及的事实浮出水面,所以很多事情并不像人表面说的那么简单。 难怪他这么自私,原来跟原生家庭很有关系啊! 孩子的个性成长与家庭教育有着非常大的关系,自私的父母必会教育出自私的子女。 “你们的共同财产有她的一半的份额,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一半?想得美,离婚时,我只给了她二十万。她当然不同意了。我生气的说,我可以把我公司的财务做成债务累累,到时她非但拿不到一分钟,还要承担债务。她就吓住了,于是乖乖拿钱走人。”蒲明军洋洋得意的说道。 他这样卑劣的手段只能唬住一些老实人而已,秋晨不禁对他的二任妻子表示深深的同情,遇上这种极品奇葩,也是她们人生中的不幸。无论哪种方式的离开也是一种幸事,一种解脱吧。 “你如此讨厌她,难道是因为她对你女儿不好?” “不,不,她对我女儿挺好的。我们离婚后,她还经常打电话和女儿聊天。毕竟她们在一起生活了九年。” “既然如此,她也照顾了你女儿近九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我觉得你的做法未免有些绝望,对她不公平。” 蒲明军沉默半响,说道:“男女之间的事情很难说清,也没有孰对孰错,当缘分已尽,不爱对方了,自然就为自己考虑得多了!不过,我现在择偶的标准,第一就是要能生小孩。” 秋晨喝了口水,差点呛住了。 “都什么年代了,你还把女人当成生育的机器吗?” “我就想再生个男孩,再说了二人有个共同孩子,家庭会稳固些。” 秋晨暗自嘲讽道,不就是怕分走你的财产吧? 话说你又不是好大的家业,搞得像豪门望族必须要有继承人。 他接着说:“离婚后,我接触过一个女人,38岁,条件很好,我们也聊得来。后来我们同居快半年了,未作任何避孕措施,她也没有怀孕,我们就去医院做了检查,结果显示我是很健康,是她身体有问题,后来我们就分手了。” “你的意思,如果我跟你交往的话,是不是我也要去医院做个检查,鉴定下我是否有生育功能?” “嘿嘿,你就不用了。看你这么年轻,应该身体很健康。不过检查下,是最好的了!” 秋晨觉得一分钟都呆不下去了,她说道。”我还有事,告辞了! “留下一脸错鄂的蒲明军。她心想,这样男人不配拥有爱情,不配拥有婚姻! 第104章 身边有这么出色的单身男人,为什么要刻意保持距离 年末了,公司召开年终总结大会,会议冗长。叶尚辰把自己稳健高效活泼的个人作风带进整个公司,立竿见影,使得四季度销售额稳步上升。 每个人都有着如释重负的轻松,只有业绩搞上去了,每个部门的日子才会好过。 在新年的工作规划上,各个部门都使出浑身解数,制订了务实高效的规划,以全方位无条件配合公司的改革发展之途。 一天会议下来,每个人就像打一场硬战,疲惫不堪,却是前无有过的全身心投入,个个脸上容光焕发,满怀希望。 人力资源刘姐尤为兴奋,她对秋晨说道:“公司好久没有像这样齐心协力了,这对我人力资源工作更是锦上添花,这完全归功于叶总的功劳啊!” 秋晨点点头。 刘姐又一脸惆怅的说道:“听说叶总年后要调往总部,离开公司!” 秋晨诧异了,说道:“这么快啊!” “当然,晚上的酒会上,我们得好好敬叶总几杯,感谢他对我们工作的支持!” 晚上七点,当她们抵达酒会现场时,已经众宾喧哗,觥筹交错。 嘉宾全是业内有名的商界政要,男士们风度翩翩,彬彬有礼。 女宾更是争奇斗艳,百花齐放,生怕被人比下去。逊色了,自然实力就减弱了。 秋晨化了个淡容,再配上一袭月白色的晚礼服,款款大方,明艳逼人。 虽说人靠衣装,但服饰要与个人气质匹配,秋晨与这身简洁高雅的服装简直就是绝配,尽善尽美,无懈可击。 刚一入场,男宾们的视线便被深深吸引住了,女宾则投来羡慕与妒忌交织的眼神。 秋晨一站在那里,就像一尊美丽端庄洁净安祥的玉观音,浑身上下散发着柔和的女性之美。 近处正跟嘉宾微笑攀谈的叶尚辰,扭头看着秋晨。就在那一瞬间,他的心像被狠狠什么击中,目不转睛盯着她。 身边的助理小曾悄然对秋晨说道:“叶总一直盯你看呢!”她这才望一眼,果然叶尚辰像个花痴样看着她。 “我觉得叶总喜欢你!” “乱说,别人未婚,我都有女儿了!” “有女儿怎么了?秋姐你不要妄自菲薄,你们年纪相当,一定谈得来。我帮你打探过了,叶总真没有女朋友!” 小曾挤眉弄眼的样子,甚是可爱,秋晨不禁忍俊不禁。 这时,叶尚辰不由自主朝着秋晨走过来。他头发精心打理,俊朗的五官,高大结实的身材,加上藏青色的西服,更加器宇轩昂。 他走到秋晨身边,微微一笑,低沉的问道:“秋总监,我今晚能荣幸邀你作我女伴吗?” 一向拘谨的秋晨却嫣然一笑,点点头,说道:“可以!” 叶尚辰喜出望外,伸出手臂。秋晨很自然换着他的手臂,他身上有种清新淡雅的气息,很好闻。二人走在一起就像才人佳人,简直是良配! 叶尚辰轻声说道:“其实我并不喜欢应酬,尤其是像人多的酒会。但如果跟这么美丽的舞伴一起,再枯燥的酒会也成了一种享受。” 面对叶尚辰的赞美,秋晨丝毫未觉得虚伪,反而心头敞亮,落落大方的回答道:“我也不太喜欢人多的地方,我们结伴可避免不必要的饮酒。” 叶尚辰带着秋晨,穿梭在人群中,谈话畅饮。每当嘉宾让秋晨喝酒时,叶尚辰总会为她挡酒。他在应酬间隙仍不忘温柔问秋晨:“没有闷着你吧?” “怎么会?跟你一起,增长很多见识。” “等会,我要把我的妹妹介绍你认识!” “你妹妹?” “是的,看,说曹操曹操到。她来了。” 秋晨随着叶尚辰的目光望过去,她看到一名身材高挑,面容秀丽的年轻女子走了过来。让她一怔的是,她竟然是跟董明诚手牵手走了进来。 年轻女人一身的珠光宝气,金光灿灿。项链,手镯、耳环,戒指,甚至发带都是带钻的,富贵逼人啊! 尽管如此,秋晨非但没有被比下去,反而却显出一种脱俗清丽的气质。董明诚看见秋晨,面色僵硬,有一种不自然的怪异神情。 那位年轻女人颇有深意看了看秋晨,笑着说道:“呵,哥,这么漂亮的女伴,怎么不介绍一下?” 叶尚辰说道:“当然会给你介绍,这位是公司运营总监秋小姐,这位是舍妹叶蕴仪。” 二人友好握了握手,叶蕴仪转向董明诚,说道:“明诚,我从未听你提过公司这么漂亮的秋小姐呢?” 她亲热的语气表明他俩关系是非同一般。什么时候董明诚竟然勾搭上了叶尚辰的妹妹呢? 董明诚对秋晨视而不见,柔情蜜意对叶蕴仪说道:“在我的眼里,你才是最漂亮的主角,其他的人都不入我的眼!” 秋晨心中呵呵一笑,心想秋痕的眼光真是很犀利。眼前的董明诚果真死性不改,为了自己利益不择手段。 她暗自庆幸自己当时拒绝了他的求婚,否则会重新陷入感情的深渊。 为了自己的前程,他竟然打上叶蕴仪的主意。不过这倒是一棵永远不倒的大树,难怪他故意在她面前表现一种胜者为王的自豪感。 面前的叶尚辰并不知道他们的纠葛,怕董明诚的话使她感到窘态,他不自觉握住秋晨的手,说道:“在我的眼里,秋小姐是最漂亮的!” 秋晨心里涌上了一阵感动,叶尚辰永远是那么体贴得体。孤独的心灵漂泊已久,她突然想在精神上找个寄托,想过一种有人陪伴的生活。 身旁的叶尚辰英俊多金体贴,温文儒雅,不可多得的理想伴侣。 多久没有遇上像他那样条件好的男子!如果自己早一点遇上叶尚辰,就好了! 她突然涌上这个想法,自己有些吓坏了,难道自己对他动了心,有了非份之想? 她又转念一想,自己失婚后这二年跟陆凡宇、蒲明军等这等男人中接触了不少,自己的眼光与志气都浅窄了。 既然身边有这么出色的单身男人,为什么要刻意保持距离呢? 她第一次开始对叶尚辰细致的分析,并且上了心。 舞会开始了,叶尚辰便迫不及待拉她下了舞池,想与她单独相处。秋晨笑着说道:“你很喜欢跳舞吗?” 叶尚辰在她耳朵悄声说道:“我只跟我喜欢的人跳舞!” 也许是酒精的关系,叶尚辰赤裸裸的撩拨,秋晨一脸酡红,他说话时的气息喷在她的耳朵,她身子微微颤抖。 拥着秋晨的纤腰,淡雅的发香和独特的体香飘入叶尚辰的鼻子里。 他不禁将她的腰搂得更紧,秋晨微微有些慌张,也有些紧张。因为她望见他的眼底深处有种不知名的情愫在流淌。 第105章 主动出击吧,这年头爱情靠的是以速度取胜 他们就这样静静的跳舞,完全沉浸在属于彼此的两人世界,似乎周遭的一切都不存在。 酒会结束后,叶尚辰依依不舍,询问道:“你怎么回家呢?” “我打车回家。” 叶尚辰开心的说道:“我喝了不少酒,也不能开车回家,不如跟你一起打车吧!” 秋晨犹豫片刻,点点头。 两人便走出了礼堂,召了辆出租车。 两人安静坐在后排,谁也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叶尚辰酒劲上头,有了困意,便阖上眼睛,背靠在椅座上,睡着了。 秋晨这才胆大又仔细观察他,此时的他完全没有平日所见的沉稳之相,倒像个孩子。 路边的霓虹灯一盏盏闪过他的脸,宽额头,剑眉,棱角分明的脸,坚毅的嘴唇。 随着路面的颠簸,叶尚辰不由将头靠在秋晨的肩上,柔软的发丝贴着她的脖子,男人特有的气息扑鼻而来,秋晨的心一阵悸动,还有些惊慌。 而叶尚辰很安静的睡着了,一双剑眉舒展开来。秋晨心头一软,表情柔和。叶尚辰又动了动,似乎寻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靠在她身上。 外面下着小雨,滴答滴答,让秋晨也昏昏欲睡,但她依旧保持着这个姿势,试图让叶尚辰睡得更安稳。 叶尚辰忽然醒了,他轻轻将头挪开。他发现秋晨也闭上眼睛,以为她睡着了。 他的心中涌上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的兴叹! 他不自觉低着头,凑近她的脸,轻轻吻在她的额头上。动作很轻,温热的嘴唇贴在她的额头上,片刻又离开。 秋晨并没有睡着,此刻叶尚辰的吻让她惊慌失措,只好装作继续熟睡。 到了秋晨的家,叶尚辰这才叫她,她装模作样刚醒的样子。 叶尚辰提议送她至楼下,她混沌的头脑还有一丝理智提醒她,如果他到了楼下,又提出上楼喝口水,那可怎么办? 两人的关系发展太快了,秋晨觉得还要谨慎点,便委婉的说道:“来日方长,你也累了,你好好回去休息吧!” 叶尚辰不再勉强,便点点头。 回到家中,秋晨忍不住在镜子前端详自己,脸上还残留着叶尚辰的印痕。 脸颊绯红,黑亮黑亮的眼晴,恍惚的眼神,似乎一切都不是真实。 她不禁感叹万千,原以为自己再不会遇上爱情了。那曾经爱的滋味已如消退的潮水日益模糊,可如今遇上,除了此刻感叹恨不相逢时,似乎也不敢有更多的期冀。 此刻,她从刚才的激动中完全冷静下来,毕竟我们活在一个现实的世界,不是生活在小说里。 小说中单凭作者的喜欢,女主一出场,哪怕是徐老半娘,就有无数个优秀的男人拼死拼活要跟她谈恋爱。 当然这也是无可非议,毕竟世道那么艰难,人还是要有梦想的呢! 只是到了她的年纪,经历过婚姻的破碎,一路情路曲折,并不简单再为爱而爱了,更多是理性考虑伴随而来的很多问题。 首先,谈恋爱之前也要掂量各自的条件。显然,她是配不上叶尚辰的。即使他们在一起,也不会长久的! 秋晨长嘘短叹,还是断了这个念想吧! 半个小时,秋晨收到了叶尚辰的短消息:我明天想约你,不是为了公事,不知你是否能答应? 秋晨没有回复。整个夜晚,她辗转反侧,久不成寐,只在天色微亮时,才迷迷糊糊睡了2个小时。 早上,秋晨按捺不住,将事情经过告诉了秋痕。 秋痕纳闷不解的问道:“姐,这是天大的好事,为什么你却是忧心忡忡的呢?” 秋晨叹了口气。 “你不喜欢他?” “不,我对他也有好感!” “那就得了,一拍即合,有什么可烦恼的?” 秋晨迟疑了一下,没有说话。 “姐,你别犹豫,再迟疑,黄花菜都凉了!主动出击吧,这年头,好男人如同稀缺的资源,众人都觊觎着,一不留神就被人拐走了。 速度,现代战争讲究的是速度取胜。实在不行,来点猛的,色诱是首选,先抓到男人的身体,抓到他的心胜算才大。” 秋晨惊呼出声,秋痕鄙夷的说道:“你又不是黄花大闺女,难道还害怕谁占谁的便宜?先测验他的性能力,也是为了你的一生性福着想。如果这方面不和谐,直接打入十八层,断绝来往。” 说着,她便无比遗憾的说道:“昨天晚上,是个很好的机会,你却错过了,你真傻。” 秋晨不期然想到秋痕曾经色诱上司那事,不由哈哈一笑,说道:“还是你有经验!万一像你上次最后发现只是场南柯一梦,那岂不是太扫兴了?” 秋痕一下子被怼焉了,没再言语。 第106章 孩子对父亲有种病态的占有 次日清晨,秋晨按计划出差学习。她没有回公司,直接去了机场,想着也是为了躲叶尚辰。 她给叶尚辰发去了消息:太突然了,我想冷静一下。 经历过婚姻巨变和爱情分分合合这些人生无常的事情,在遇见突然如来的爱情后,秋晨慌乱中仍保持一种戒备警惕,这是自我保护。 她习惯往后退一步,静静的看着,直至看见对方的真诚和自我的需求,才做出任何决定。 叶尚辰通情达理,也不想逼她,回复道:好的,我有耐心,我会一直等的。 秋晨刚到机场时,却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是个女孩,自称是蒲明军的女儿。她有些意外,问道:“小姑娘,你找我什么事情吧?” 小姑娘说道:“阿姨,我想找你谈谈!” 秋晨疑惑不解,问道:“谈什么呢?” “你在跟我爸谈恋爱吗?” “没有,你可能是搞错了。我和你爸只见一次面,之后我们再没有见过面了!” “阿姨,你骗我,我知道我爸喜欢你,还独自开车去过你的老家找你!” “小姑娘,这是个误会!””不管是不是误会,我现在就想见你一面,讲清楚!“ 秋晨为难的说道。”我现在人在机场,马上要去出差,不如我明天回来后,再约见面吧!“ 小姑娘想了想,老气横秋的说道。”好的,明天我等你电话!你不要哄骗我!“ 秋晨哭笑不得,真是人小鬼大!真不知她火急火撩找自己是为了什么事情呢?可她却不敢贸然跟蒲明军通电话。 那次跟蒲明军在茶楼见面后,秋晨觉得这种人没有再见面的必要。 但是蒲明军穷追不舍,电话接连不断。她拒绝了,并明确告诉他,他们之间绝无可能,让他对自己彻底死心。 然而蒲明军却死心不死,想尽办法挽回局面。有几日,秋晨回老家看望父母,他不知从哪打听到秋晨的老家,便开车前往秋晨的老家。 到了那里,他又给秋晨发消息,死皮赖脸说要去拜访她父母。 蒲明军无计可施,最后想出这个曲线救国的路子,只有秋晨给他这个机会,他一定会征服她的父母,让他们对他刮目相看,倒时秋晨便无话可说了。 不过,理想真是很丰满,奈何秋晨根本就不给他这个机会。 秋晨不理睬他,他居然跟路人打听。小城市总是很小,加上秋姓人不多,他很快打听到她父母的住址。 秋晨铁石心肠,硬是没给他开门。他死乞白列在门外不走,连她父母都动摇了,说:“来者便是客,要不请他进来做做?” 秋晨义正严词的拒绝了,人至贱,则无敌! 他越是这样,她的心中越是厌恶。这把戏哄骗小姑娘还可以,对她这种身经百战的聪慧女人而言,却也是黔驴技穷。 秋晨清醒的知道,对于这种死缠乱打的男人,必须坚守自己的底线,一步也不能退让,不能让他抱有一丝幻想。 一旦态度有所软化,就会让他感觉有了可趁之机,就继续对她纠缠不休。 在秋晨多次冷漠的拒绝下,时间一长,蒲明军觉得没趣,也就放弃了。她才如释重负,深深吁了口气。 如今他的女儿主动约见,秋晨却莫名不忍心拒绝,因为她也有女儿。 不过,她很疑惑,她这么急着见自己,是她父亲指使还是她另有所意? 小姑娘似乎察觉她的犹豫,大大方方加了一句:“阿姨,你放心,是我想跟你谈谈,跟我爸没有关系。” 秋晨便放下心来。 翌日,两人便约在一家网红的海鲜店见面。秋晨刚落坐,小姑娘便出现了。 齐耳的短发,稚嫩的脸,穿着个黑白相间校服,背着大大的书包。 她准确认出秋晨,来到她的面前,坐下了。 小姑娘口吻平淡的说道:“我偷看过我爸的手机,知道你长什么样子。” 秋晨笑了笑,现在孩子真机灵! 服务员走了过来,小姑娘毫不客气点了一桌子的菜,还专点贵的。看来,这个小姑娘来意不善啊! 秋晨小心翼翼的问道:“点这么多菜,我们吃得完呢?” “吃不完,我给我妈带回去!”小姑娘大大咧咧的说道。 “你妈?你爸结婚了?””没有,是我的继母。“ 秋晨蓦然想起蒲明军曾说过她女儿跟第二任妻子关系很好。 秋晨直接了当的问道:“蒲同学,你找我是要谈什么呢?” 小姑娘毫不客气的说道:“阿姨,听我一声劝,不要缠着我爸。虽然我爸跟我妈离婚了,可她们总有一天会复婚的,你不要枉费心机!” 秋晨突然笑了,觉得她很亲切又可爱呢。她暗想,自己女儿长大后,会不会也对父母的复合心存幻想呢? 自己又如何向她解释为了自由而拒绝了她父亲的复合请求呢? 一想到,秋晨的头隐隐作痛。世界没有一件事是两全的。婚姻的女人永远面临在孩子跟自我之间作决择。 婚姻名存实亡时,是否为了孩子而委屈自己? 离婚后,对孩子感到愧疚,为了孩子的正常成长,是否再次选择复婚? 但不管怎样,女人的自我一旦觉醒,就不可能回到从前了。 当然,成为自由的灵魂,铁定要付出一切代价,但这绝不是自私。 因为人生最后的慰藉不是婚姻,不是孩子,而是自我! 所以世上的任何选择都有利弊,孰对孰错,大步向前,总比嗟叹过去好。 秋晨真诚的说道:“小姑娘,你真的是误会了,我跟你爸真没有一点关系。” “真的?” “当然,阿姨从不骗人!” 小姑娘这才放心了,说道:“阿姨,以前我们一家三口真的很幸福!别听我爸的鬼话,我的妈妈还痴痴等着跟他复婚!” 秋晨又笑了,劝慰她道:“小姑娘,你还是专心读书,你就不要管大人之间的事情!” “不,我就要管。我不会让其他女人阴谋得逞,破坏我的家庭!” 说着,小姑娘的目光流露出一丝凶狠,秋晨不由感到一阵恐惧。 秋晨仍语重心长的说道。”你要学着接受现实! 现在你爸不再爱你妈了,他今后遇上合适的爱人,就会结婚生子的!“ 小姑娘脸色骤然发青,目光凶狠的说道:“如果他敢再生个小孩,我就掐死那个小孩!或者我跳楼自杀!” 秋晨不寒而栗,问道:“你为什么反应这么强烈呢?” “因为我爸是我的,谁也夺不去。” 秋晨恍然大悟,也许她并不是真的喜爱继母,深层次原因是因为继母没法生育,她理所当然成了集万般宠爱于一身的宝贝。 因为她母亲早年身亡,蒲明军心中难免有愧,所以对孩子常有一种负罪感,无原件满足孩子,倾向于溺爱的抚养方式。 于是她便养成自私自利,惟我独尊的偏执性情,甚至对父亲有种病态的占有。 秋晨暗自担心,她表现太过极端,甚至以自杀为要挟来争夺父亲的爱,跟她抑郁自杀的母亲如同一辙。 她想起心理学家的理论:如果母亲具有严重心理疾患,那么她的孩子比正常孩子更加敏感,更易受到负面情绪和压力就更大,这就是基因的作用。 秋晨暗自告诉自己,一定要关注女儿的心理健康成长,给予孩子积极健康的心理暗示,多以愉悦平和的心态抚慰孩子因父母分开引起不安的情绪。 第107章 婚外情的过程都是很快乐,结局都是惨痛的 好不容易送走了小姑娘,秋晨走在回家的路上。夜幕悄然降临,皓月高挂,路灯亮了,昏黄的光晕洒落在周围的丛草上,伴随着唧唧的虫鸣声。 一个人行走虽然有些孤寂,但感受着潮湿的空气,感受着徐徐微风,再仰望天上的明月,瞬间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惬意和轻松。 秋晨快步向前,在十字路口四处张望时,猛然看见前面有对男女正在过马路。 男人身材挺拔,穿着一件灰色长大衣。女人齐肩卷发,方格呢子大衣,米黄色的围巾。两人依偎前行,偶尔彼此相视而笑。 那女人的背影秋晨太熟悉不过了,那分明就是秋痕。她正欲上前叫住秋痕,很快却发现秋痕旁边的男人并不是冼铮如。 秋晨怔住了,不由停驻了脚步。男子随意自然将手搭在秋痕的肩上,让她意识到秋痕跟这名男子的关系不同寻常,有些暧昧。 秋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真希望是看错了人! 她一路尾随着他俩,决定察看个明白。两人并未察觉,一路说说笑笑,穿过路口,进入对面的一间自助餐厅。 秋晨偷偷躲在门外的角落,透过窗户注视着里面。那女人转过头,正面朝向她,果是如假包换的秋痕。 只见她满面春光,眼神流淌着异样的神采,跟那男人细细偶语,你侬我侬,煞是亲热。 秋晨心中却是五味杂陈,很不是滋味。秋痕历经过几段爱情的消亡,也曾伤心欲绝,最后老天有眼,终于让她遇上情投意合的冼铮如,二人郎情妾意,彼此中意,终于成就了一段姻缘。她怎能不懂得珍惜,背着老公跟其他男人这么亲密呢? 想到这,秋晨涌上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气愤,恨不得冲上去骂她一顿。 不过她克制住了自己,俗话说冲动是魔鬼,她不想在众目睽睽下伤了秋痕的脸面。她跺了跺脚,咬了咬牙,悄然离开了。 回家后,秋晨思忖了很久,绝不让任由秋痕这样发展下去。 她必须让秋痕悬崖勒马,了断与那男人的来往,重新回归家庭。 出轨的代价实在太大了,最后都会害人害己,前仆后继血淋淋的教训可证明这一点。 秋痕是聪明的女孩,不会不明白其中的厉害关系。可能是受了对方的蛊惑,才会鬼迷心窍,做出如此荒唐的事。 作为她的亲人,秋晨绝不能让她重蹈覆辙,再走凌辰攸的老路。 第二天早上,秋晨醒来后,按耐不住给秋痕打了个电话。刚一接通,她愠怒的问道:“我昨晚看见你跟一个男人亲密去餐厅,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刚睡醒的秋痕被劈头盖脸一问,有些懵,半天没有吭声。 秋晨突然意识到可能冼铮如在旁边,自己太鲁莽了,于是压低声音的问道:“你现在说话方便吗?冼铮如在边上吗?” 秋痕回答道:“没有,冼铮如一早就出去了!” 秋晨放心了,不由提高声音道:“你知不知道维系婚姻犹如针挑土,毁掉它却如水堆沙?你踏出这一步,就意味着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秋痕自认理亏,可还是辩解道:“姐,你说的太严重了吧!我们还没怎么呢!” 秋晨气不打一处出,便气愤的反驳道:“你还想怎么呢?就算你身体没出轨,精神出轨也是出轨!要是小冼知道了,天王老子都保不了你! 我劝你及时醒悟,回头是岸,否则你的婚姻就会毁于一旦,除非你真希望是这么结局!” 秋痕最讨厌别人教育她,不耐烦的说道:“姐,我不想跟你说了,在电话跟你说不清楚。” “那好,我中午来你公司楼下找你。” “那好吧。” 十二点一刻,秋晨下了班,火急火燎赶往到秋痕公司楼下。两人在楼下的小公司找了个长椅坐下来。 秋晨急切的问道:“你和那个男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秋痕一脸真诚的说道:“姐,说实话,我真没想过要出轨。我只想单纯跟他一起说说话,吃吃饭,仅此而已。” 秋晨如释重负,可心中涌上新的疑惑,问道。”就这么简单?我不相信,我读书可不少!“ 秋痕轻叹口气,说道:“当然是真的,跟他在一起说说话聊聊天,我能得到精神上片刻的轻松,冲淡生活中的烦恼忧愁,让我不去想那些。成人的世界太难了,我只想暂时忘记烦恼,寻求片刻的轻松开心!” 秋晨缓了缓语气,说道:“你这是要出轨的前兆啊!很多婚外情起初也像你一样,只是想寻得精神上的安慰,可后来就像毒瘾,情不自禁,越陷越深。 过程似乎很快乐,结局都是惨痛的。见好就收的人寥寥无几,更多人却无法自拔,害人害己。难道程祎珊不是前车之鉴吗?” 秋痕沉默不语。 秋晨继续说道:“即使你没有进一步的想法,可对方却不是这样想。到时他纠缠着你,你脱身不得,又该怎么办?你跟冼铮如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我上次跟你说过,冼铮如和他的父母整天逼我要孩子。我说了千遍万遍,我还没有准备好要孩子。 可他们依然不善罢干休,还撺掇我父母对我施加压力。四面楚歌,我苦恼之极,都不敢回家。 都说家是遮风挡雨温馨的港湾,可我的家却像一座监狱,让我呼吸困难,我觉得我都坚持不下来了!” 秋晨一愣,说道:“不就是生孩子的问题吗?有这么严重吗?当务之急是你应该好好跟小冼沟通,达成共识! 要不你给个他明确的期限,一年还是二年后要孩子? 有些问题是逃避不了的,迟早要面对解决。实在不行,我可以出面跟小铮谈谈!” 秋痕的神色微变,眼神旋即掠过一丝痛苦。 秋晨并未察觉,继续说道:“对了,你跟那男的是怎么认识的?” 过了好一会儿,秋痕缓缓才讲起她与那名男子的事情。 他叫赵子亮,是秋晨高中同学。高三时,两人座位一前一后,经常嘻笑打闹,渐生情愫,可因为要高考,彼此都将感情深埋在心底。 高考结束后,他俩各自考上的大学天隔一方,刚开始两人还有联系,大学里各自有新的朋友,联系也就少了,后来便完全断了联系。 二个月前,班长积极组织开同学会。说实话,秋痕对同学会根本没有兴趣! 这么多年了,彼此生活都没有交集,聚在一起情谊能占多少,无非都是反刍以前的事情。 聚会上混得好的,显摆得不得了,混得不好的,开始怨天怨地怨社会不公。 秋痕觉得同学会挺没有意思,根本不想去了。可班长一再劝她前往,还说有人特别想见她! 秋痕很好奇,问她是谁,她却卖关子,执意不肯说。好奇害死猫啊,秋痕就被骗去了! 去了才发现那个人竟然是赵子亮。她跟赵子亮已经十年没见面了! 第108章 他乡遇故知的新解:外地遇老同学,不是外遇是什么 聚会地点是在闹市一家西餐厅里。周围有个大商场,灯火通明,生意兴隆。街道上霓虹闪烁,人群如织,不时传来阵阵欢笑声。 当秋痕来到西餐厅大门时,正巧遇上赵子亮在门口抽烟。他背着光,呆呆望着她,秋痕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能模糊看见他嘴角的微笑。 他淡然的问道:“你来了?” 秋痕站在原地,呆滞的回答:“是的。” 恍惚间,曾经那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卷土重来。她听不见身边人群的喧闹声,天地间一片寂静,仿佛只剩下他们二个人。 当赵子亮缓步走到面前,他还是那么瘦削,光洁干净的脸庞,笔挺的鼻梁,略显敦厚的嘴唇,笑起来露出很深的酒窝。 秋痕呆住了,一时失语,他们快十年没见面了,可是一切还是那么熟悉! 人生中很多逝去了很久的东西,你以为它如烟尘飘散,可当它再次出现你面前,你却发现它一直藏在心里,近得触手可及。 赵子亮见她傻站着,更笑吟吟的提醒道:“我们进去吧!” 秋痕猛然回过神,跟着他走了进去。 同学们几乎都到齐了,坐了四五桌。阔别已久,重逢时均激动满怀,亲热寒暄。一片欢声笑语,热闹非凡。 不过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平时耍得好、混的好的同学总聚在一堆,搞小团体。 热心搞同学会的人,要不事业成功的,要不就是整合资源来的。 用他们的话来讲就是:高中同学,多铁的关系,多宝贵的资源,如果不好利用,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秋痕找了偏僻的位置,赵子亮挨着她坐下来。 眼尖的班长一眼看到他们,便调侃道:“哎哟,我们的赵帅哥终于如愿以偿,见着了心心念念的人了!” 秋痕脸红了,显得不好意思。 然后有个同学跳出来,说道:“不是说同学会,同学会,促成一对是一对吗?果真名不虚传啊!” 众人开始起哄,嘘声不断。 赵子亮怕秋痕难堪,便大声的说道:“你们别太过份!” “那你过来跟我们坐啊!干嘛老粘着秋痕呢?” 赵子亮无可奈何,只有站起来,不情愿走了过去。 秋痕旁边的女同学,神秘对她说道:“我们可得防着这些男同学!” “为什么?” “你看看四周的男同学,没有一个戴戒指的。他们都是已婚,但在今天聚会时都取下了戒指。 戒指戒指,既是戒别人,也是戒自己!凭我的经验,他们对女同学都是有非份之想的!” 秋痕不禁笑道。”你的观察得太仔细了!我觉得你小题大作了!譬如我就不太喜欢带戒指。“ 那位女同学嗤之以鼻,说道:“男人常说人生四喜,洞房花烛夜、金榜提名时,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现在流行的。” 他乡遇故知“的新解就是在外地遇老同学,不是外遇是什么?” 秋痕忍不住哈哈大笑,说道。”你们一天天思想太不纯洁,肮脏得很。不过老生也佩服,你们钻研得很深啊!“ 女同学被称赞了,又来劲了,说道:“你知道王其睿和刘琛的事情吗?” 秋痕摇摇头。 “他们俩好上了!” 秋痕瞠目结舌,不知所以,问道:“这又是什么情况?” “刘琛漂亮很能干,情商也高,在公司高升为业务骨干,收入水涨船高。渐渐她嫌她老公挣不了钱,经常跟她老公吵,骂他是窝囊废。日子一长,就过不下去,后来便离了婚。” ”她老公不是搞科研的吗?“ ”是啊,搞科研的大都很清高,木讷,不懂得搞关系。在单位上混了七八年,还是普通的研究员,工资又不高。刘琛挣得比他多,时间一长便开始嫌弃他了。“ ”哦,读书的时候,王其睿喜欢她,她不是看不上他吗?两人怎么会勾搭上了呢?“ ”你是真孤陋寡闻啊!现在的王其睿今非昔比,是大老板了,开了家公司,生意做得风生水起! 鲁迅曾说过,人一旦有钱,情商智商都会变高,气质也会变好。“ “鲁迅真说过此话?我怎么不记得呢?钱从哪里来,鲁迅没有说?” “你甭管谁说的,这话就是真理。你一问就扯远了,还是言归正传!对了,我说到哪里了?” “说到王其睿有钱了。” “对,两人不知怎么就遇见了,王其睿对她死灰复燃,重燃爱火。今非昔比,刘琛眼见他有钱了,视野和格局开阔,比身边追求自己的男人都强,不禁对他侧目相看,便动了心思。 两人如干柴烈火,瞬间爱得死去活来。王其睿便跟妻子离了婚,跟刘琛在一起。听说上周他们都扯了结婚证了!” “人们对初恋情结都有一种特殊情结吗?” 女同学嘿嘿一笑,说道:“与其说是特殊情结,还不如说是人对曾经中断了,未成正果的青涩恋情记忆犹新罢了。那你对赵子亮是不是也是这种感情呢?” 第109章 查老公的手机是多LOW的手段,是最没出息的表现 这可把秋痕问住了。她装傻,拒绝回答。 女同学别有深意盯着她,说道:“心中有鬼吧?听说赵子亮为了见你,硬是给组委会施加压力,重金收买了班长,想尽办法蛊惑你来。苍天不负有心人啊!我昨感觉有再续前缘的意味呢?” 秋痕反驳道:“你们想像力真是丰富啊!我们只是普通的同学而已,身正不怕影子斜!” 正说着,晚宴开始了。秋痕被安排坐首席,她瞟了一眼,大多数都是所谓事业有成的男同学。个个油头大耳,大腹便便,油腻得很。 秋痕感到别扭,想去旁边女同学多的一桌,然后班长却不放过她,说道:“秋痕跑什么跑?过来,一起坐!” 秋痕只好硬着头发走了过去,坐下来。 一个叫陈之泰说道:“十年未见,秋痕真是大变样了!” 秋痕回答道:“变啥样了?” 陈之泰道:“当然是变美了!读书时,你总戴着大大黑框眼镜。如今摘了眼睛,露出大眼睛,更加漂亮迷人,更有女人味啊!要是在路上遇见,我还真不认不出来!” 旁边的人打趣道:“难道号称业内模范老公的陈同学也对我们秋美女有想法了?” 正巧,赵子亮走了过来,自然坐在秋痕旁边,不解的问道:“谁对谁有想法?” 陈之泰忙说:“别听他们胡说,要是我老婆知道,我狗头不保!我今天能来,全靠我最近老婆心情好,网开一面,破例让我来参加同学会。人要学会感恩!” 大家就开始倒酒喝酒,白的,红的,黄的一起上了。秋痕本来是滴酒不沾,在他们的劝酒下,也喝了一杯。 由于是空腹饮酒,很快就有醉意。她面色绯红,娇羞无限,比刚才更有风韵了。 酒桌上,大家起哄,让男生坦白当年读书时喜欢的对象。到了赵子亮,大家都心知肚明,也不敢放过他。 “赵子亮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范例。我当时还以为他喜欢班花,没有想到他竟然喜欢是秋痕。” “对啊!当时我们班好几个都在追求秋痕,难怪她都没看上。”陈之泰对赵子亮,直言不讳的说道。” 说实话,我早就观察你跟秋痕眉来眼去。我原以为你毕业后下手为强,独占花魁,可最后怎么没在一起呢?“ 赵子亮惆怅不已,叹了口气,说道。”悔不当初,如果时间倒流,我绝不放手!“ 秋痕觑了一眼,一时分辨不出不知他是顺势演戏还是真情流露?赵子亮的右手不小心便碰上秋痕的手。 秋痕犹豫片刻,躲开了,说道。”你们都喝醉了,开始胡言乱语了。“ 赵子亮立即否认道。”这点酒算啥,我可没醉! “说完,他温情脉脉地看着秋痕,仿佛是在看久别重逢的恋人一般。作风一向直率的秋痕,一脸窘迫,借故上了趟洗手间。 吃完饭,大家意犹未尽,闹着要去酒吧坐坐。于是,包了一个大酒吧,继续寻欢作乐。 昏黄的灯光下,有的人在唱歌聊天,有的人借着酒劲公然打情骂俏,更多的人继续划拳喝酒。 一群女同学凑在一起,开始聊老公聊孩子。想着刚才赵子亮酒桌上的话,秋痕有些心神不定。话题又扯到驭夫术上,女人亘古不变的话题。 “男人都没有好东西,都爱偷腥,你们可得防着点!” “野花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家花永远没有野花香,老话说得好,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野花长得贱呀!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秋痕,你平时查你老公的手机?“ 秋痕猛然回过神,问道。”什么?“ ”你在想什么呢?我在问你,平时查你老公的手机吗?“ 秋痕立即不屑回签道。”查手机多LOW的手段,是最没出息的表现。要抓奸就直接堵人,上床抓,拍视频,让他净身出户!“ 众人笑得花枝乱颤,连竖大拇指!这时,喝了几杯酒的赵子亮忽然走了过来,众人说道。” 赵帅哥要跟你谈心,我们就不当电灯泡了! “然后皆作鸟兽状散开了。秋痕却很坦然,与其扭扭捏捏,不如大大方方。赵子亮坐在她的对面,问道。”你毕业后就一直在这个城市吗?“ 秋痕点点头,赵子亮说道。”可我怎么听说你一直在北京生活呢。“ 秋痕笑了笑,回答道。”信息不对称啊! 我毕业后北漂了二个月,没找到合适工作,只有回到这里了。“接着,她又反问道。”你呢?“ 赵子亮无限遗憾的说道。”我毕业后去了上海,呆了二年,后来不如意,然后就回到这里,一直在一家外企工作。 这么多年了,你我都在同一个城市,为何从来没有遇见过呢?“ 秋痕促狭道。”可能是你太忙了。听说你在外企混得不错,当上了总监,是吧?“ 赵子亮自谦的说道。”在外企打工,表面风光,其实累死累活,成天给笑脸,简直没有地位,经常加班到凌晨五六点。“ 秋痕羡慕道。”凌晨第一丝曙光是属于你们这些精英的,我们不配!“ 赵子亮笑道。”别笑话我了,不过,最近我们高层斗得很厉害,弄得公司上下人心惶惶的, 弄不好我的总监位置都保不住了!“ 秋痕关心的问道。”怎么回事呢?“ 赵子亮叹了口气,说道。”现在行业竞争厉害,公司政治斗争也复杂,没有站好队,就会功亏一篑!“ “那就保持中立呗!” “这你就错了,公司政治里最可怕不是站错队,而是你不站队,最后别人硬将你归到失败的队伍里。” “你的意思就是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里?不过也有道理,人生如戏,戏如人生,导演也应当是自己。” 赵子亮忽然不再言语,怔怔看着外面,一动不动。 秋痕顺着赵子亮的视线望去。窗外是一条宽阔的马路,马路上有一辆摩托车停在斑马线前,等红绿灯。 车上坐着一对年轻的小情侣,估摸十八九岁。女孩上身穿蓝色紧身牛仔衣,长长的头散落在肩上,两腿跨坐,两只手臂紧紧环绕着男孩的背部。 细柔的眉目配上坚定的表情,仿佛世间的一切都不值一顾,情愿跟着他走到天涯海角。 赵子亮突然扭过头,紧紧盯着她,说道。”你说我是不很傻很幼稚?“ ”什么?“ ”我当初为什么就那么轻易放开你了呢?“ 赵子亮突然抓住秋痕的手,她想挣扎,却无能为力。 赵子亮哽咽下,用暗哑的声音的说道:“放弃你是我这辈了做得最最最后悔的事情。我当时真傻,觉得自己高风亮节,不愿意拖累你,于是就放开你的手。现在想起来,是多么的幼稚可笑!” 秋痕沉默半响,问道:“当年你身上发生什么事情了?” 第110章 女人一旦从爱河爬上岸后,立即显现出对金钱的敏感性 “我刚进大学,由于水土不服,经常拉肚子,身体免疫力下降。于是得一场严重的感冒,心悸发慌,喘不过气,还晕倒过一次。 后来被送往医院,诊断为急性心肌炎。治疗效果预后不好,最后竟然发展成慢性心肌炎。为经,我只得休学半年,在家休息。” 秋痕愣住了,她真没想到当年赵子亮是生了一场重病,她似乎明白了一切。 “为什么当时不告诉我呢?” “当时,我意志消沉,心理负担很重,一心想瞒你。后来当医生告诉我,慢性心肌炎是很难彻底治愈,我就更不想拖累你,便与你主动断了联系!” “原来是这样,我以为你在大学遇上比我更好的女孩,故意疏远我。那你现在身体怎么样了?” “我后来坚持适度运动,平时注意防寒保暖,定期检查,再也没有发作过了。不过我那时真傻,以为自己主动退出,不拖累你,让你寻找自己的幸福是种高风亮节。 殊不知,后来想起来却是捶胸顿足,后悔得要死。事是人非,有的人一旦错过,就永远的错过了。” 赵子亮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他缓缓喝下一杯白酒,那冰凉的感觉在喉咙流过,除了苦涩,别无其它。 “那么多年,我无数次在午夜梦回中惊醒,泪流满面,梦见我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面对赵子亮的深情厚意,秋痕唏嘘不已,只得长叹口气,说道:“人生很多人总是有缘无份,很多事情总是阴差阳错。不过时过境迁,你也用不着自责,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你知道我的妻子是谁吗?” “谁?” “袁潇潇……” 秋痕惊呼出声,转念一想,不会这么巧吧?应该不是同一个人吧? “是的,就是她。” 袁潇潇是她们高中时的师妹,比他们矮一届,大家都认识。 高中时,情窦初开的袁潇潇对赵子亮一见钟情,她喜欢上他的聪明朴实,富有责任心。 她目睹了他跟秋痕相爱的过程,她嫉妒得发狂。无数个夜晚,她默默的流下了痛苦的眼泪,但她不动声色,坚信他们不会长久的。 袁潇潇如愿以偿考上了同一所大学。跟秋痕断了联系后,赵子亮沉沦了很久。 她欣喜若狂,老天开眼,开始眷顾于她。时机来了,她开始有意无意接近他,以老乡的名义,开始走入他的生活。 失去了秋痕,赵子亮过着行尸走肉的生活。失恋的男人是脆弱的。 女人给予一点点温存,都能迅速瓦解他的意志。执著终迎来光明,赵子亮终于接受了袁潇潇。 起初,坠入爱河的她就像吸毒,那种飘飘欲仙的感觉就像是浮在天上,她觉得简直就在做梦,不真实。 为了跟赵子亮走得更远,袁潇潇在生活中尽量与之缩小分歧,有意无意过滤掉不和谐的东西。毕业后,两人很快结了婚,开始接受现实的考验。 女人一旦从爱河爬上岸后,立即显现出对金钱的天生敏感性。 那个时候,赵子亮只是小小业务员,工作又忙又累,工资却不高。 双方父母只是工薪阶层,给他们物质上的支援很少。拮据的生活,两人不得不缩衣节食。 同学之前的攀比,让袁潇潇心生怨气。两人便开始争吵,刚开始赵子亮还哄哄她,后来他就懒得开口,夺门而出。 但他的这种逃避加剧了她的怨气,最后升级为谩骂。有次,他父母在场的情况下,她连他的祖宗八代都要问候了一遍。赵子亮忍无可忍,提出了离婚。 可老母亲哭着求他看在孙子的面上,不要跟袁潇潇离婚。赵子亮只好含泪答应,多看着孩子聪明可爱的笑脸,会暂时忘记一切,这也是种麻痹。 赵子亮无意留恋于冷清的家庭,便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工作上。很快,以他的能力和才干,职位越来越高。 收入待遇渐渐多了,袁潇潇态度也缓和了很多。对他温柔体贴多了,对他父母的态度也孝敬多了,一切似乎都朝好的方向发展。 人终归还是记仇的,现在无论袁潇潇怎么对他好,他提不起对她的温存。 他始终忘不了因穷受辱的一幕。他开始变得冷酷无情,在外流连于莺歌燕舞中,在内他严控经济大权,他心中涌上一种近乎复仇的快感。 在赵子亮的心底,却始终怀念那段与秋痕无疾而终的爱情。 那段美丽又短暂的爱情,是他一生的遗憾,如今再次重逢,他欣喜交加! 第111章 我刚才的一吻能否能帮助你做出正确的决定呢? 秋晨听完秋痕的讲述,思忖半晌,缓缓的说道:“与其说他是一往情深,痴情无悔,倒不如说是年少时夭折的初恋让人难以忘怀罢了。 你以为他真是那种「出走半生归来仍是少年」吗? 经过多年社会的磨砺,历经世态炎凉,有多少人还能保持那份纯真与初心? 更多的人是变得市侩又现实。物是人非,他不再是你记忆中那个单纯的少年,如今他想抓住你,无非是想圆一场梦而已。” 秋痕低头,呐呐的说道:“难道他恋着过去,就没有一丝真情实意吗?” “或许并不一定是因为爱,更多却是一种执念!与其说他在想你,不如说他在回忆少年时。他放弃并不是一段感情,而是一种人生,一种让他心心念念的人生。” 秋痕不由辩解道:“成年人的生活如此困难,连这种精神上的臆想也要剥夺吗?生活如果没有精神寄托,那跟行尸走肉有何区别?” 秋晨愣了愣,说道:“难道你对他重燃了爱火?” “我现在很迷茫,不知是那种感觉是不是爱?我只知道跟他在一起很轻松,他随时都能逗我开心,让我忘却烦忧!” “那冼铮如该怎么办呢?或许我的思想有些保守,我始终认为婚姻的缔结,是一种承诺,许下承诺那一刻起,你就应当断绝不应有的念想。 婚姻不是遇上良人就是好婚姻,遇上不合适的人就是坏婚姻,婚姻的维持是靠无数个决定让它不偏离正轨的!所以从一而终,白头到老的婚姻太难了!” “我觉得婚姻是反人性,例如我跟冼铮如结婚前,感情很融洽,而结婚后,却天天催我生孩子,似乎婚后生个孩子呈给众人才能说明我们是正常的。 没有人真正关心我为什么不想要孩子,没有人关心我心里的真正需求,包括我的丈夫和我的父母。” “如果你是因得不到他们的关心,而将情感转移到赵子亮身上,无疑就是饮鸠止渴。非但解决不了问题,反而让问题更加复杂。” 秋痕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才小声的说道:“姐,我会冷静考虑的。” 秋晨松了口气,看了时间也差不多了,便跟秋痕道别了。 次日一早,秋晨来到公司。天色微亮,写字楼静悄悄,空无一人。 当她走进电梯,鬼使神差按了5楼。她的办公室是在4楼,5楼则是叶尚辰办公的地方。 秋晨回过神时,电梯已到达5层。她只得走了出去,准备沿着走廊去另头的楼梯下至4楼。 走廊黑幽幽,静寂无声。当秋晨经过叶尚辰的办公室,不由自主的停伫了。办公室没有开灯,显然叶尚辰并不在里面。 秋晨自嘲道,他不会这么早来办公室。自己不是考虑好不跟他有任何纠葛的吗?为何心中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呢? 这时,门突然打开了,吓了秋晨一大跳。走出来的叶尚辰也愣然,没想到会门口遇上她。 秋晨一脸窘迫,转身便跑。慌乱中她弄错了方向,朝着电梯的方向飞奔。 到了电梯前,她迅速按了开门的按钮,满以为可以逃之夭夭。 然而,就在电梯关上之前的那一秒,一只手挡住了电梯门,电梯门停顿下,叶尚辰以迅雷不及掩耳目之势闪了进来。 秋晨来不及任何反抗,整个身子被叶尚辰抱在怀里。然后叶尚辰俊朗的脸俯了下来,她不由闭上双眼,顿感天旋地转。 世界似乎停止了运转,时间停在这一刻。也不知过了多久,叶尚辰才恋恋不舍离开了她的唇。 秋晨很久才缓缓睁开眼睛,满脸羞郝。眼前的叶尚辰眼神灼热深遂,他刚才的霸道一吻也折服了她的心。 “我刚才的一吻能否能帮助你做出正确的决定呢?” 秋晨扭过头,低声回答道:“不知道。” 叶尚辰笑了笑,说道:“我们会不会在电梯里窒息而亡?不过,跟喜欢的人一起共死,也是一种享受。” 秋晨这才发现,电梯根本没有动。 “我要去办公室了。” “你还没有给我答复呢?” “上班时间快到了,请让我回办公室吧。” “不……”叶尚辰猝不及防再次将秋晨搂在怀里,说道:“显然刚才的一吻没起多大的作用,不如我们再多来几次。” 秋痕仓皇失措,竭力想推开他。奈何他的臂膀太过强壮,她挣扎几次,也就放弃,说道:“我的心好乱,别逼我!” “好,我不逼你,但是你得答应我个条件。” “什么条件?” “随我来。” “要去哪里?” “去一个地方放松放松,直至你看见你的内心。” 秋晨一看时间,还有十多分钟就快到九点,便说道:“不行,马上就要上班了。” “今天我们就不用上班,索性好好放松下。” “不行,我刚出差回来,好多事情等着我处理呢!” “天塌不下来,公司离了谁照样会转,不用担心!” “我还没有给刘总请假。” “没事,我九点给他发个消息,说我和你一起去办事。” “这么说来,我是不是必须跟你出去了?” “当然,我要缠着你,直至从你口里说出令我满意的答复。” 此时的叶尚辰就像一个一心想要心仪的玩具的小男孩,满脸都是倔强的表情,不禁让她的心漾动。 秋晨只好随着他,来到地下停下场,坐上他的车。 叶尚辰满面春风,一边开车,一边欢快的哼着歌。 跑车开出大厦,向着沂海方向驶去。海面一阵风平浪静,蔚蓝的海水随微风轻轻荡漾。湖面停着几艘白色的游艇。 叶尚辰泊好了车,拉着她,踏上一艘游艇。他开着游艇,向着海的深处驶去。 估摸驶了十多分钟后,到了一个狭长的港湾。叶尚辰抛锚停泊,两人来到了舱面上。 此时,海面壮丽宁静,碧蓝无边,目极之处是海面与绚烂的云天相接。 阳光洒在海面上,波光粼粼。游艇随着海面的起伏而晃动。 他们躺在软椅上,看着云天相接的胜景。一阵海风缓缓吹来,让人心生心旷神怡。 第112章 谁跟他在一起,都是与虎同眠,防不胜防 叶尚辰将手托着脑袋,温情望着秋晨,感叹道:“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啊!” “什么?” “你走的这几天,我想着你,度日如年。昨天我侧面向刘国豪打听到你今天就要出差回来。 我昨夜整夜失眠,凌晨才迷迷糊糊入睡了,醒来时快六点,再也睡不着。 这三天我克制自己,没有去打扰你,可也是心神不宁。想着不如干脆早点来公司吧。 有你在的地方,心会稍稍安稳些。我到了办公室,没有开灯,就躺在沙发想你。没想到,我打开门,你就出现在我面前,我们真有默契啊!” 秋晨调皮笑了笑,说道:“哪有那么多默契?这只过是巧合罢了!” “你呀你,一点都不解风情,一点都不浪漫。你最大缺点就是太过理性,思虑过多。太过理性的人是没有人性的,可怕!” 秋晨莞尔一笑,说道:“理性最大的好处就是让人少犯错误啊!” “我承认这点你说的对,不过太过于理智,生活如同程序化,索然无味,不再有意外,也不会有惊喜!” “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呢?” “诚然你是个非常坚强自立的女性,但是一个人独自承担生活中的一切,未免太累太沉重,何不让我替你分担一点呢?” “你不了解我,我是个有过去的女人。” 叶尚辰不禁哈哈大笑,说道:“不就是有一段不如意的婚姻吗?说得就像加入黑手党那么可怕!谁没有过去。说不定,我以前风流成性,右拥右抱。不过,过去总归是过去,不能总揪着不放吧?一切都要差眼于未来,不是吗?” 秋晨轻叹声,说道:“过去可改变一个人,有些事情只有经历了才会懂。心结所在,让人畏首畏尾,心有戚戚然。” 叶尚辰突然抓到秋晨的手,动情的说道:“从此以后,我不会让你受一下点委屈。但我希望你对我敞开心扉,把你的心完全交给我。” 很多年没听过如此感人的话了,秋晨情不自禁紧紧抱住叶尚辰。叶尚辰激动之余,又深深吻住了她。 他的吻又猛又热烈,秋晨全身就像电触一般,整个人就如飘浮在海里,数浮数沉。 这种感觉真让人陶醉啊!她不想再克制自己了,真实的感觉告诉她,她是多么强烈需要他实实在在的触摸,实实在在的拥抱和亲吻。 可横亘在面前,是一座世俗的高山,无法逾越。她一阵惊觉,推开叶尚辰,说道:“如果我们在一起,会给你带来很大麻烦,包括同事以及你的家人。” “嗯,你带我的麻烦还少吗?我们第一次见面,你敲门斥责我声音过大,第二次我在门外都听见你跟董明诚猛烈争吵,要不是我及时过来解围,局面恐怕不可收拾。所以啊,遇到你就麻烦不断!” “别混淆视听,我说的可是认真的!你是公认的单身钻石王老五,居然喜欢我这个有过婚史有过孩子的中年妇女,你在外的面子搁哪?大家都会笑话你的。” 叶尚辰忍俊不禁,说道:“你的思想还真是保守,现在都9012了,还讲究门当户对啊!面子,在爱的面前,不屑一提!谁也不能阻挡我对你的爱意!” “你真是任性啊!” “当然,我可是敢爱敢恨的性情中人。你还有没有其它顾虑?都通通说出来,我一一解答!” “没有了。” “那你是不是该给我个满意的答复呢?” “不行,我还需要考虑,我可不能这么快就答应了,显得我多没面子呢!” “那还要等久?” “无限期。” 叶尚辰呵呵一笑,秋晨闭上眼睛,不搭理他。风和日丽,二人竟然迷迷糊糊睡着了。 叶尚辰睡着了,却紧紧抓住她的手,惟恐她下一秒就会逃脱似的。秋晨暗自发笑,自己又不会游泳,还能跑到哪里去。 醒来时,已经是中午了。二人便返回到岸边码头,找了家餐饮进食,下午又去看了场电影。 快乐的日子总是很短暂,直至黄昏日落,叶尚辰才送秋晨回了家。 第二天,董明诚却出人意料找到了秋晨,让她到自己办公室来。 秋晨愣住了,因为他自从上次逼她离开没有得逞后,几乎不跟她有任何直接联系了。 董明诚黑着脸,说道:“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到底有什么阴谋诡计?” 秋晨疑惑不解,问答:“什么?” “有人昨天看见你俩出海游玩了?别跟我说,是因为公事。” 秋晨轻蔑一笑,坦诚的说道:“我们就是因私出去游玩,不可以吗?跟你有什么关系?” 董明诚没有答话,气氛僵住了。 过了一会,董明诚缓了缓口气,说道:“看在我们曾经一起共事的份上,我提醒你,倘若叶蕴仪知道你跟叶尚辰走在一起,那将会是你的末日!” “你要从中使什么坏?” “还需要我使坏吗?叶尚辰可是董事长的亲侄子,是他重点栽培的对象。你别做春秋大梦了,别以为叶尚辰一时兴起,你就以为自己飞上枝头作凤凰了! 你觉得他的家庭会允许他找个结过婚还有个孩子的没任何背景的女人作媳妇? 他们要的是身家显赫,门当户对,最好家族联姻。所以,叶尚辰只不过玩玩而已,你可别动了真情!” 秋晨正色的说道:“董明诚,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像你这么势利。” “在利益面前,一切都是神马。你进不了豪门,因为你没有资格。世界就是这么残忍无情,你不要自欺欺人了! 你最好尽快清醒过来,审时度势,离开公司。我可以利用我手中的资源将你推荐给同行,保证不低于你现在的薪酬!’ “你为什么总是费尽心机想逼我离开呢?你几个月前还假惺惺给我告白,说喜欢我,对我难以忘怀?如今却翻脸无情,对我不择手段,你真是虚伪卑鄙的小人!” “没有人对手中拥有的一切轻易放弃,拱手让人的。你也不是一样吗?可我希望你尽快离开公司,从此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秋晨摇摇头,坚定的说道:“我和你不一样,我没有做过亏心事,无愧于心。所以我不会离开公司!” 她的回答掷地有声,因为爱情使她不由坚强,有叶尚辰做后盾,她再也不害怕董明诚了。 “那么,我只好翻脸不认人,走着瞧!” “你何时对我手下留情过?你一直苦苦相逼,只不过我现在再也不惧怕你了!我就想不明白,午夜梦回时,你不会胆颤心惊,不怕安陌化成厉鬼来找你吗?” “哈哈,早料到你终有一天会以安陌来胁迫我,不过你手里有证据吗?没有证据,你说的一切都是信口雌黄,血口喷人,我可以告你诽谤我。” “既然你不怕,那又为何对我赶尽杀绝的呢?” 看着董明诚因愤怒而面容扭曲,秋晨深感可怖。人心难测啊,为什么自己没有趁早看清他的真面目呢? 不过,现在也不迟。只是谁跟他在一起,都是与虎同眠,防不胜防。想到这,她突然开始同情叶蕴仪。 言尽于此,秋晨便匆匆离开董明诚办公室。 第113章 妈妈,请不要结婚,好不好? 周末早晨,秋晨带着女儿回了趟老家,看望父母的同时,也让父母一解对孙女的相思之苦。 中午在家吃了顿丰盛的午餐,父母看着身边活泼乱跑的孙女,也是格外的欢喜。 下午,秋晨又带着他们来到乡下爷爷家。年近古稀的老人,更是难以言表的开心。 在暮暮垂年,看见自己的脉血得以延续,却是一种莫大的欣慰。 一所半新砖墙的四合院,屋前有一块很大的空地,栽着各类花花草草。 房子周围栽满了果树,阳光洒下来,墨绿色的树叶闪着金光。 从小女儿就特别喜欢这片果林,尤其是金秋十月,黄澄澄的橘子缀满了树丫。 看着女儿在树下奔跑嬉戏,秋晨感到特别的幸福,希望时光永远停留在此刻。 有女儿在身边,她的内心充实万分,就如同时时注射强心剂,精神大振。一切烦恼都抛于脑后,心无旁骛的享受天伦之乐。 “凌悦,过来喝点水。” 女儿很听话,得得跑了过来,侧着脸,喝了半杯水。金色的阳光下,秋晨凝视着她可爱的小脸,笑了。 “妈妈,你要结婚了吗?”女儿突然问道。 秋晨有些愕然,她没想到女儿突然会问这个问题。毕竟她才六岁多,秋晨一直觉得女儿属于那种晚熟的孩子。 平日里喜欢绘画和拼图,从来也不过问大人的事。此刻她没来头的一问,秋晨怔住了。 “不,妈妈还没有结婚的打算。” 凌悦似乎不相信,用一双大眼睛溜了一圈,又问道:“那你有男朋友了吗?” 秋晨想了想,说道:“算有吧。” “妈妈,请不要结婚,好不好?” “为什么?” “姑姑说,妈妈结婚后可能会有小宝宝,对我的爱会减少。我怕的是妈妈结婚后,我想见妈妈一面,就很难了。” 秋晨鼻子发酸,眼泪夺眶而出。她不由抱着女儿,哽咽道:“妈妈不结婚。” 过了好会儿,秋晨稳住了情绪,故意岔开话题,问道:“你最近学习怎么样?” “还行吧。”凌悦老气横秋回答道,“快上小学了,爸爸要我把大多时间放在功课上,每天只能看半小时的动画片,周末才能玩电脑。” “你爸最近忙吗?” “爸爸工作都挺忙的,加班时二三天才能见着。前段时间,他还晕倒了在手术台上,还在医院里住了好长一段时间。” “啊?现在康复了吗?” “不知道,不过他一直在吃药。妈妈,我很想念我们一家在一起的日子。不过,我也知道,那是不可能了。妈妈,你以后多陪陪我吧。” 秋晨心里堵得难受,说道:“妈妈会想办法多陪陪你。你恨不恨妈妈没把你带在身边?” “不恨,我知道你也是没办法,因为你要工作,不方便带我。” 听着女儿懂事的话,秋晨一阵欣慰,孩子渐渐长大,越来越懂事和独立,有自己的主见。 那么离父母而去的时候也就不远了。她心生伤感,孩子永远不要长大,那该多好啊!有时不是孩子离不开我们,更多的是我们离不开孩子。 下午回城后,秋晨将女儿送回了家。她便急急驱车前往程祎珊的墓地吊唁,因为今天是程祎珊去世两周年的忌日。 路上行人很少,半小时后她便到了公墓园。下车后,如迷宫般的小径上,她轻手熟路到了程祎珊的墓前。 大理石墓碑前围绕着白色的浮雕栏杆,碑上醒目的刻着「爱女程祎珊之墓」,秋晨将手中一束白菊轻轻放在墓前。 面对着冰冷的墓碑,秋晨满腹忧伤。纵然心中有千言万语对程祎珊讲,但最后一句话也没有说出口。 墓碑旁又新增添了几座新坟,她一阵叹息,人生终有一死,能把握住的就是活着的时光,把握当下,多感受身边细微的美好。 每个人都有不可言说的痛苦,有时世俗的快乐,可以让人不必面对生命本身的痛楚。 一个小时后,秋晨离开墓地,开车回家。她把车停在地下停车场,准备去附近的超市买点生活用品。 小区门口的道路最近在市政施工,半面的路面被完全隔断,只留下一条窄窄的小道供人车通行。路面拥挤,人声嘈杂,各种埋怨声不绝于耳。 秋晨站在路边,等着绿灯过马路。她的眼睛不经意瞄了眼对面,对面有一棵很大的银杏树,金黄的树叶随风飞舞,树下站着一名黑衣男子。 男子约二十七八岁,身材适中,身穿黑色羽绒服,头戴黑色鸭舌帽。 两人目光短暂对视后,他立即移开视线,低头拿出手机看。 秋晨觉得那男子很眼熟,像是在哪里看见过,猛然又一时想不起来。 她没有放在心上,绿灯亮了。她便穿过马路,去超市购买了一盒鲜牛奶和鸡蛋。 走出超市,秋晨又看见那名男子仍伫立在原地,远远望着她。 视线相接,他又立即躲开,佯装左右张望,神情极不自然。 有一种强烈的直觉涌上心头,她被人跟踪了。想到这,秋晨的脊背阵阵发凉,她忽然记起在哪里见过这名男子了。 在公墓门口见过,对,是在公墓门口。 当时,秋晨开车准备离开公墓,倒车时,在后视镜里瞥见那个男子站在公墓门口。 男子的黑色装扮,她以为也是来祭奠逝者,所以并没在意。 为什么他会出现在她家小区门呢?他住在她家附近,这种概率太小了吧。那只有一种可能,他一路跟踪她过来的。 瞧他刚才鬼鬼祟祟的探头探脑,也没安什么好心。那他到底想做什么? 秋晨越想越害怕,强装镇定朝前走。脚下高跟鞋嗒嗒嗒的声音,每一步都踩在自己心头。她更不敢再次回头看,只能越走越快,想火速回到家。 第114章 她气急攻心,愤怒甩了他一巴掌 到了小区门口,秋晨忍不住再次回头望,背后空无一人。她愣愣站在那里,半晌也没有回过神,难道是自己神经兮兮,产生了幻觉?显然不是。 于是,秋晨给秋痕打了个电话,电话响了很长一段时间,眼看快要挂断时对方才接听了,一阵嘈杂的嘻笑声和音乐声立即涌了进来,震得她的耳朵嗡嗡响。 秋晨皱皱眉头,不由将听筒拿远了些,问道:“秋痕,你在哪里呢?怎么这么吵闹呀?” 秋痕却在那头大声的说道:“我在酒吧里,姐,你有什么事情?” “你换个安静的地方接电话吧。” “哦,好。” 秋痕只得从喧嚣的酒吧里走了出来,站在一棵树下,问道:“什么事情?” 秋晨便将有人跟踪她的事讲了一遍,最后说道:“万一我哪天遭遇不测,只有你知道真相了!” 秋痕吓了一跳,问道:“你别吓我,说的好像是遗言一样。你认识他吗?” “不认识。” “你最近得罪了什么人?” 秋晨一脸无辜的说道:“我这一等良民,从不惹事生非,怎么会得罪他人呢?” “那为什么有人要跟踪你?难道是弄错对象?不可能吧,你再好好想想!” 经秋痕一提醒,秋晨忽然想到一个人,说道:“不会是他派来的吧?””谁?“ ”董明诚“ ”天啊!你之前不是说你们相安无事,井水不犯河水,他也不找你的麻烦了吗?怎么又风云突变,再生宿怨?“ 秋晨迟疑半晌,没有把与叶尚辰日渐生情的事情告诉秋痕。 以秋痕乍乍呼呼的性格,八字还没有一撇的事情,搞得人尽皆知,多尴尬啊! “人心叵测,说不准他最近哪根筋不对了,又反复无常了!””那你小心点,平时身上揣点防身的武器吧。下次他下次再跟踪你,你就果断报警吧!“ 秋痕不放心,又叮嘱了一番,正准备挂电话。 秋晨忽然想到什么,警觉的问道:“等等,你怎么在酒吧呢?和谁在一起?” “姐,你别管了,我又不是小孩子。” 秋晨还想问问她是不是跟赵子亮在一起,而秋痕不由分说挂了电话。 秋晨猜得不错,秋痕此时正跟赵子亮在一起。 下午快下班时,赵子亮突然给秋痕打了个电话,想约她见个面。他们差不多一个月没联系了。 自从同学会相遇后,赵子亮隔三岔五就要约秋痕见面,一起聊聊工作生活。 秋痕心生感叹,有个蓝颜知已真好。心情低落时,他短短的几句话,就让她眉开眼笑,重新感受到这个世界的美好。 这次因为赵子亮工作繁多,频频出差。时间过得真快,秋痕几乎忘记他这两天要回来。 前段时间,赵子亮利用手中的资源给秋痕拉了一笔大业务,为此公司给了秋痕一笔不菲的奖励。 秋痕想请给赵子亮吃顿饭,表示谢意。 赵子亮狡黠笑了笑,说吃饭就算了,不如晚上一起在酒吧里坐坐吧。 秋痕点头答应。她在家吃过晚饭后,如约来到那家酒吧。 酒吧坐落在著名文艺一条街的街尾,异域风情的装修风格。 推门而入,昏暗迷离的灯光,空气中飘荡着一种香烟和酒水混杂的味道。 年纪一大,秋痕越来越不喜欢酒吧这一场合。五颜六色的灯光在闪烁,强劲的音乐震撼着心脏,有些人在舞池里狂舞着,有些人则在吧台前漠然的喝着酒。一群聒噪的、落寞的、低落的、无助的人们。 进门后,秋痕一眼看到赵子亮坐在角落里,一手摇晃着酒杯,眼神被舞池中一对耳鬓厮磨的男女所吸引。 直到秋痕走到他面前,赵子亮才收回了视线,笑眯眯着招呼她坐下。 “你想喝什么酒?” “我就喝杯啤酒,你经常出入酒吧吗?” 赵子亮笑了笑,坦然的说道:“我习惯一周来一次吧。” “你很喜欢这种环境?” “怎么说呢?就跟男人开车回家后都爱在车里静静坐坐一样,只不过我换了一种方式而已。 酒吧就像另一个世界,也是一个分界点。现实中有很多需要思考解决的事情,我都可以弃之于脑后,我什么都可以不想。 在这里体会最简单最原始的快感。虽然有些肤浅,却也让人忘记一切烦忧,因为此刻只属于自己。” 秋痕环视四周,很多落寞失意的人,因为工作的压力,家庭的纷争等等,借着酒吧发泄着积压已久的郁闷。 难怪酒吧象磁石一样吸引着人们,令他们乐此不疲,难舍此地。 秋痕喝了啤酒,问道:“袁潇潇不介意你经常来酒吧吗?” 赵子亮有些措手不及,原本不想提这些事情,坏了这美好的气氛。 既然她问了,他狠灌下一杯酒,草草地说:“她想管也管不了啊。我的工作就是做业务啊,整天东奔西跑的,经常陪客户吃喝玩乐,常来酒吧也合情合理的。” 秋痕还想问什么,却被赵子亮打断,说道:“别谈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不如我们一起跳舞吧!” 秋痕下意识的拒绝了,说道:“我不会跳舞呀!” 但是,赵子亮硬拉着她的手,把她拉进了舞池。他轻搂着她的腰间,微眯着眼睛,赤裸打量着她,让秋痕感到莫名的害怕。 不知是他喝多了,还是故意的,他的身体有意无意的碰触着她,似乎有着某种危险的挑逗。 秋痕感觉到不对劲,立刻推开了他。哪知赵子亮却将她抱得更紧,却有了更进一步的动作。 赵子亮轻笑着,在她耳边说道:“难道这不是你朝思梦想的?” 秋痕微怔,随后奋力挣扎,抬头羞愤的望着他,颤抖的说道:“你要干什么?放开我!放开我!” 她的声音在强劲有力的音乐声中显得微乎其微,并没有人在意她的挣扎。赵子亮却仍不放开她,她气急攻心,愤怒甩了他一巴掌。 赵子亮瞬间清醒了,放开了他,恼羞成怒的说道:“你穿什么清纯?你的身体我以前不是没有看过?” 秋痕的眼泪禁不住夺眶而出,转身跑了出去。 第115章 情海无边,回头是岸 五天后的清晨,秋痕来公司上班。上楼时,正好碰见了二位女同事。 她们都是财务部的同事,没有工作上过多接触,平日里也只是颔首微笑。 可今天她们却一反常态,主动又热情招呼她,并笑呵呵的说道:“秋痕,你老公挺浪漫的!” 秋痕一愣,摸不着头脑。走在后面的一位同事羡慕的说道:“秋痕,一早就有人送你玫瑰花,花真漂亮!” 秋痕三步并作二步,冲进办公室。果然,桌上摆了一大束漂亮的红玫瑰。 含苞待放,娇艳欲滴。无论玫瑰花多么漂亮,她丝毫没有感受到一丝惊喜。 她的心思显然不在这束花上,花中有张卡片,抽出来一看:对不起! 秋痕立刻知道是赵子亮送的花。自从那晚她甩了他一耳光,愤怒离去后,他们便再没有联系了。 冷静下来,秋晨反省自己是不是太较真了,做得过份了? 因为酒精会让人失控,借着当时暧昧的气氛,荷尔蒙的冲动似乎也是情有可原。 原本是请客感谢他,到了最后却弄得不欢而散,这也不是她的初衷。 后来,她渐渐也明白一个道理,终究是她太贪心了。真正蒙蔽我们的,绝大多数时候是我们自己,也就是自我蒙蔽。 男女之间不就是那点事么?无论怎么唯美的精神默契最后都逃不过上床那一步。 男女之情,永远是希望有回报的。性对男人则是表达情感的方式。 难道自己在他深入交流时,没有想过这些?显然不是,她只是选择性的回避这些问题。 交流越多,两人互生的情愫也越多。秋痕潜意识里明白两人使君有妇,罗敷有夫。 虽然冼铮如对她关心不够,但总的来讲还是很不错的,因此她没想过要跟他分开,要跟他离婚。 也许是抱有身体的背叛才是真正的背叛,在她的心里始终没有办法突破那道防线。 秋痕没有主动跟赵子亮联系,怕一主动,赵子亮又多情的认为自己对他余情未了,念念不忘。 可今天他送花的用意不在于歉意,更多的是心仍有不甘,依然没有死心。 斩断这一切,全然放下,她的内心还是有些不舍,如同失恋般的痛苦。宁可痛苦一阵,也不要痛苦一生。 秋痕狠下心来,将那束玫瑰花扔进垃圾筒,并拍了一张照片,微信发给了赵子亮。 这样做似乎有些残忍,但只有这样,才能了断他的非份之想。 没等一分钟,赵子亮便打来电话,既愤怒又绝望的说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一定要做得那么绝呢?你还不如拿刀子捅我的心?你知道吗?我的心里面全是你!” 电话那头的赵子亮,站在办公桌前的透明窗前,阴黑的远方像一幅帏幕触目可及。 云涌暗动,雨仿佛随时会倾泻而下,一同他阴沉的脸色,山雨欲来风满楼。 秋痕平静的说道:“我们就到此结束吧!” “为什么?” “我们都是抱有幻想,想从彼此身上寻得片刻的麻醉,就如同互为彼此的毒品,为了逃避现实。与其痛苦一生,不如止步悬崖吧!” 赵子亮沉思很久,最后说道:“那天你走后,我在酒吧呆到凌晨,也想了很久。你的愤怒也是情有可原,毕竟我对我们的未来还没有任何承诺。 我可以先跟袁潇潇提离婚,但你也得跟你的丈夫离婚。为了公平起见,我们必须签定相应的协议。相关的内容可以让我律师朋友起草。” “什么?” “黑字落在白纸上更为可靠,我可不想最后落个人财三空的下场,失去了家庭,分割了财产,最后你又没能跟我在一起。再说了协议也是一种保障,不是吗?” 此时的赵子亮的语气如同一个精明的商人,跟她讨价还价,绝不做亏本的生意。 秋痕很清楚,这种协议在法律上是没有任何效力,赵子亮不是不清楚。 他之所有这样做,无非就是手中捏个她的把柄罢了。万一她哪天反悔了,他可以掣肘于她。 秋痕的心底一阵酸楚,心生悲凉。果真如秋晨所料,十年时间,斗转星移,物是人非,他不再是当年那个单纯的少年,早将感情当作一种交易而已。 见她久久没有回话,赵子亮在电话那头有点急了,说道:“这年头,我遇上比你漂亮的女人多了去,可我从未动过离婚的念头。” 秋痕气不打一处,说道:“赵总,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意思是你身边三千佳丽,如今垂爱于我,我就应该知足感恩,对吗?” 赵子亮迅速反击,却又口不择言,说道:“你没必要装得那么清高!只想跟我谈感情,又不想跟我上床,那你就是玩弄我的感情!” 这句话戳中了秋痕的痛处。她脸色煞白,握住电话的手微微颤抖。她怕自己控制不了怒火,迅速挂断了电话。 赵子亮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想道歉,接连打了好几个电话,秋痕都挂断了。 最后他发了条消息过去:秋痕你真的变了,你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你了。你早已忘却了过去,只留下我独自沉溺过去痛苦的挣扎。 发完后,赵子亮的高傲顿作泄了气的气球,虚弱地把沉重的脑袋搁在桌上。 秋痕忍不住潸然泪下。无论曾经多么美好的情感,既然已经成为历史,那就让它封存,这是对彼此最好的方式。 即使重逢,也该选择互不打扰,因为这是对对方最后的温柔。 情海无边,回头是岸。庆幸她还未踏出最后那一步,还有回头的余地。 第116章 这是个圈套!自己中了圈套 元旦节快到了,叶尚辰对秋晨说道:“昨日我母亲给我打电话,让我速速回京,处理些事情。不如你跟我一起回去吧?” 秋晨回答道:“那可不行。新年伊始,按惯例我都要带着女儿回我父母家。老年人总喜欢节日家里热热闹闹,心里暖洋洋,否则就他们二人在家过节,太过冷清了!” “也好。下次等我空闲时,心无旁骛带着你出去快活几天!” “你什么时候走?” “今天晚上。” “这么快?”秋晨一阵慌乱,一听见叶尚辰今晚就要走,心中还是有些舍不得。 “你要去多久?” “快的话,应该一周左右。” “怎么久?” “这么快就舍不得我了?舍不得就跟我一起回去,好不好?”叶尚辰像个孩子般撒娇道。 秋晨抿嘴一笑,摇摇头。 “那好,我只有孤身一人回去。不过你得答应我件事。” “什么事情?” “我走后,你不要胡思乱想,不要擅自做任何决定。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要等我回来。” 秋晨点点头。 可叶尚辰万万没有想到,人算不如天算,道高一尺,道高一丈。就在他离开后的几天内,意外却发生了。 当日上午,秋晨让几个主管统计汇总今年的运营数据,按照总部归口管理部门的要求,在二天内及时把邮件发给总部。 下午,她准备跟药品供应商进行见面洽谈。11月,公司进行了部门优化,组织架构上将采购部归为运营中心,就意味着药品的采购由运营中心来负责。 秋晨作为运营中心的一把手,事务更加繁多,责任更加重大。 对于药品采购管理业务,她很快上手了。根据采购部的新年采购预算,她决定下午跟供应商洽谈,着重在于议价、提高返利,尽量减少采购成本。 其中有一个叫彭志坤的,是个赛欧外资制药的地区销售经理。 他笑盈盈递给秋晨一份协议,说道:“这是明年的销售协议,请秋总过目。如果没有异议,就请您签字盖章。” 秋晨翻了翻协议,赛欧药业生产的几种治疗糖尿病的新药,是公司DTP药房主打药品,销售可观。 今年的合同跟去年相比,内容没有大的调整改变,唯一改变的是提高5%销售任务。 对于这个任务,销售中心进行了核算,完成任务是绰绰有余。 为了稳妥起见,在签这份合同时,秋晨特意致电刘国豪进行确认。 他在外出差,去参加一个医药产品的交流会。在电话中,刘国豪说他看了合同无异议,其中销售任务是他亲自定的,秋晨这才放心的签了字。 秋晨对彭志坤说道:“这些内容都是刘总确认过的,我没有意见。” 彭志坤说道:“那好,就麻烦秋总在合同上签字同意,我也好拿回我公司交差。” 秋晨笑着点点头,毫不犹豫在上面签了字。 第三天,刘国豪刚回到公司,就着急将秋晨叫了过去。秋晨见了刘国豪,暗自吃惊,因为他马着脸,很难看,一看就知道出了麻烦事。 “刘总,怎么了?” 刘国豪「啪」的一声将手中的文件摔在桌子,大声的说道:“你问我,我还要问你呢!” 秋晨感到莫名其妙,说道:“我怎么了?” 刘国豪气愤的说道:“你最近很缺钱吗?竟敢明目张胆吃供应商的回扣!” “啊?我……我没有。”秋晨大吃一惊,说道:“我怎么可能吃供应商的回扣呢?谁说的?” “彭志坤已经招认了。” 彭志坤?秋晨脑里努力回想,不就是那个赛欧外资制药的地区销售经理吗? 秋晨急忙分辩道:“一周前他才加我微信,前几天我才跟他见过第一次面除了签合同。我们都没有任何私下来往,他能招认我什么呢?” “彭志坤没有空口白牙污蔑你,一切都是以证据说话的。” “什么证据?”秋晨急得满头大汗。 “你在回扣协议上签了字。” “不可能,拿出来给我看!” 刘国豪立刻拿出一张纸,扔在秋晨面前,说道:“你自己看!这难道不是你的签名吗?难道还会有人伪造你的签名吗?” 秋晨一看,上面的签名果真是自己的签名。她又仔细看了看协议内容,第三条明确写了,年销售任务量完成后,甲方承诺将返利乙方公司10元/盒,其中3元/盒返点奖励将支付给个人。 “这个公司返利不是你首肯的吗?” “是啊,可后面的3元/盒返点奖励将支付给个人,我根本不可能答应。这就是赤裸裸的商业贿赂。 虽然这种猫腻和潜规则,行业内比比皆是。这严重损害了公司利益,在我们公司可是明令禁止的!” 当日下午,虽然秋晨打电话给刘国豪确认了协议内容,但她丝毫不马虎,仔仔细细将协议过目一遍。她敢肯定,当时签那份协议不可能有这条内容。 可这份协议下面的的确确是自己的签名。到底是哪里环节出错了呢? 秋晨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了!不过,敢肯定的这是个圈套!自己中了圈套! 秋晨脸色发白,很难保持镇静,腿不由自主的打颤。 刘国豪说道:“秋晨,你也是中层管理者,对于吃回扣应该是有清醒的认识。利用职务之便谋取个人私利,不仅仅关乎道德问题,而且会触犯法律。 我一直都是挺欣赏你的,所以才把药品采购权交给你,希望你能给公司减少采购成本。你怎能给我整了这一出?” 秋晨大声的说道:“我没有收任何回扣,是有人在整我。” “现在人证物证俱在,你还不认帐?彭志坤说,他想认识总部的领导,你说你跟叶尚辰关系很熟,让他给你回扣,你就想办法让他跟叶总认识接触。” 秋晨觉得天旋地转,两只脚站都站不稳,最后只得扶住椅子,才勉强支撑住了。 “我没有说过这样的话!他在胡说八道。你们怎么能听信他的一面之词,就判定我收了回扣呢?你们让他跟我对质!” “关于这件事,我也跟赛欧公司华中区负责人有过严正的交涉。之前我们就跟他们签定过廉政协议,严厉禁止厂家给采购员私下回扣的行为,否则将中止合同,赔偿损失,并停止药品的采购。他们怕这件事闹大了,为了平息怒火,他们已将彭志坤开除了。” 彭志坤开除了?秋晨一愣,意思说死无对证,无力翻身了? 刘国豪又说道:“公司考虑万分,不能因此断送你的前程,我们就不对你处罚了。毕竟圈子也是很小,对你的今后职场影响也不好。” “什么意思?” 刘国豪清了清喉咙,艰难的说道“公司肯定留不住你了,你就主动辞职吧,万事皆休。我们把这个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对你有任何处罚,就是对你最大的情面了!” 秋晨反而镇定下来,对刘国豪说道:“我绝不可能稀里糊涂辞职的,我一定要找出事情的真相,查个水落石出。就算离开公司,我也要清清白白的离开公司。无中生有的陷害我是绝不背锅。” 眼见秋晨正气凛然刚正不阿的神情,刘国豪涌上一丝疑虑,说道:“秋晨,就算不是你做的,但查出真相是需要时间,而且会把事情闹大,也会让自己出丑的。 很多时候真相并不重要,事件本身会群体性扩散的。当真相澄清时,人们早已完全遗忘这件事。” 第117章 如果你真爱他,你就应当为了他的前程着想 秋晨捋捋耳边的垂发,平静的说道:“我不管别人怎么想,我只要我的清白。” 刘国豪犹豫半晌,想说些什么,却有点欲言又止。 秋晨恳求道:“刘总,我在你手下干了这么久,你难道不清楚我的为人?我真是那种利欲熏心,唯利是图的人吗?” 刘国豪在室内来回踱了几步,然后移步到窗前,打量窗外的风景。 秋晨是他一手栽培起来的,一直都委以重用,想着哪天自己扶摇直上,她自然而然成了可靠的亲信。 如今,眼看着自己的心血快要付之东流,他心中仍有些遗憾。 培养一个人,需要时间。培养一个可靠的自己人,更需要时间。 可他转念一想,秋晨一向品行端正,循规蹈矩,怎么会突然变得唯利是图,见钱眼开呢? 显然不合常理。刚才她那无辜又愤然的表情,也不像是装出来的,难道真是被人陷害的? 刘国豪回到桌前,缓缓的坐下,说道:“这个事我也决定不了,我得去问问董明诚的意见。” 董明诚?秋晨听到这个名字,全身就像堕入了冰窖,冰冷透骨。 过了好半天,她才缓过来,问道:“你为何要去问董明诚?” “这件事是由董总交办下来的。” “这件事怎么会闹到他那里去了呢?这些业务的事情,不是刘总你全权在处理吗?” 刘国豪这才如实的说道:“彭志坤是向董总招认的。” 秋晨表情凝重,不假思索的说道:“刘总,我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其实整件事都是董明诚一手策划的。” 刘国豪大吃一惊,问道:“为什么呢?” 秋晨只得坦白的说道:“前段时间,董明诚想方设法让我离开公司,我没同意,如今他故意谗害我,无非也是想我被公司扫地出门。” 刘国豪直瞪瞪望着她好一会儿,最后说道:“我一直觉得你们之间有什么过结。但没有想到你们的矛盾这么深,竟然发展成水火不容的地步。上次我问过你原因,你顾左言它,没有承认。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滔天大仇?” 秋晨回答道:“我与董明诚的恩怨很复杂,一时说不清。不过我希望你给你一点时间,这件事让我自己来处理,我一定给你个明确的交待,但我绝不会让你左右为难的。” 言尽如此,刘国豪只得答应。 秋晨高昂着头,直接跑去董明诚那里,理论这件事。 她不顾一切推开了门,冲到董明诚的办公桌前,义愤填膺的说道:“你真卑鄙!我没有想到你身居高位竟无德,居然用这种下三烂的手段来诬陷我。” 董明诚很平静,没有一丝惊慌,显然料到她会来兴师问罪。 他慢吞吞的说道:“秋总监,注意你的仪态,别失了身份。也请注意你的用词,诬陷是指捏造事实冤枉好人。在铁证如山面前,我真不知你的理直气壮从哪里来?” 秋晨两眼冒出火星,咬牙切齿,真想跟他拼命。 “你机关算尽也是枉然,我不再是以前那个软弱的秋晨了。那些脏水全泼在我身上,只是我一离职,就是等于默认做实了那些诬陷,我才没有那么傻!我绝不会辞职,我一定要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 “你必须要离开公司,因为你别无选择!” “我要等叶尚辰回来,我要等他回来为我平冤昭雪!” 董明诚忍不住哈哈大笑,说道:“你真是太幼稚了!恐怕是远水解不了近渴了!再说了,你知道这次叶公子回去做什么吗?” 秋晨愣神了,叶尚辰的事情他不说,她绝不会去打听。 “上周二,峨药生物公司因财务会计报告存在重大会计差错被证监会通报批评,并责令其改正。 这一则通报,使得公司的股价一路飘绿,已要跌停二日了。 大股东们损失惨重。而叶尚辰的母亲是集团财务总监,难逃其咎。他正是回去处理这件事的。” 秋晨惊呆了,当时叶尚辰神色自若,她没有多想,以为只是简单回去探亲。 没想到却是遇上了重大的事情,难怪他行色匆匆,当晚就离开了。他之没有告诉她,也许是不想让她担心罢了。 董明诚又继续说道:“大股东们怒火难耐,迁怒于他的母亲。你的叶公子早已焦头烂额,哪有心思管你这等小事? 不过,你坚持等他回来替你伸冤,也是可以的。倘若董事长获悉他来分公司调研期间,被女色所迷惑。 那个女人有恃无恐,打着他的旗号,以权谋私。再加我在旁边兴风点火,你猜他会不会龙颜大怒? 你的下场会不会很惨?事情闹大了,叶家颜面尽失,你的叶公子会不会因此受到牵连呢?” 秋晨寒气顿生,一不做二不休,说道:“他们不会相信你的!你敢说出来,我就将你的事情全抖出来!鱼死网破,不如我们一起完蛋吧!” 董明诚又笑了笑,伸出左手,无名指戴着闪闪发亮的戒指,说道:“你看这是什么?这是我跟叶蕴仪的订婚戒指。你说的对,你将我的过往全抖出来,是对我不利。 但我跟叶蕴仪订婚了,也就是跟叶家成为一家人了。一条船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他们权衡得失,我那些风流韵事,甚至你认为的过失杀人,他们也会帮我掩饰,因为我的面子也是他们的面子。” “秋晨,你怎么会是我的对手呢?再过二十年,你依然赢不了我。商场如战场,要成功,就是果断,就要狠!无毒不丈夫,否则永远成不了事的!记住,这是我给你的忠告。” 秋晨心中从未有过的绝望,跌坐在地上,半天没有说话。 董明诚又说道:“明人不做暗事,我承认我收买了彭志坤,可你扳不倒我。不如你审时度势,离开公司,永远消失在我们圈子里,多好! 人生的机遇转瞬而逝,我要紧紧抓住叶蕴仪,攀龙附凤的机会只有一次,我怎能轻易放过呢?你就成全我吧!” “其实你应该感谢我,帮助你做出了个正确的决定。留在这里,从长远来看,对你是不利的。 因为叶尚辰在这里,你就会事事优先考虑到他的感受,掣肘于你个人发展。外面是广阔天地,不如自由发展,或许会博得一番天地来!” “如果你真爱叶尚辰,你就应当为了他的前程着想,牺牲自己成全他。等叶少回来后,见不着你。 一查事情的来龙去脉,人证物证确凿,最多也感叹遇人不淑,看错了你!他最多伤心几日,男人嘛,待遇见年轻漂亮的姑娘,便什么都不记得了!” 秋晨终于妥协了,当日便离职了! 第118章 她惊恐的望着这些照片,整张脸失去了血色 下午,秋晨便将辞职信递交给人力资源总监刘姐。刘姐瞠目结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确定是事实后,她一再追问原因。 秋晨只是平静的回答道:“最近我太累了,想休息。” “你觉得累可以休假啊,用不着辞职吧?” “我身心俱疲,就想换个工作环境。” 见秋晨执意不肯说,刘姐也不好追问到底,只好将辞职信收着,说要汇报给公司领导,让领导审批。 老同学齐炜彤也恰好在场,她正在人资部办理新店员入职交接手续。 她闻言,连忙拉着秋晨,来到一楼僻静的阳台上,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你应该是遇上很大的难事吧?否则你不会轻易放弃这艰辛数载,好不容易得来的职位。” 秋晨叹了口气,说道:“你真是火眼金睛,此处不留人,只能离职了!”说完,她再也忍不住,抱着齐炜彤,嚎啕大哭。 齐炜彤吓坏了,问道:“谁欺负你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秋晨一直哭,却也没有回答。谁也帮不了她,她唯一能发泄的怕只有哭泣了。 齐炜彤扶着她,一同移步到阳台上的木椅上,轻拍着她的肩,又给她倒了杯热水。 秋晨这才稍稍平复过来。她止住了啜泣,便将事情的一五一十告诉了齐炜彤。 齐炜彤替她不平,奈何自己使不上力,只得说道:“这种阴险狠毒之人,上天自会收拾。事已如此,你以后打算该怎么办?” 秋晨点点头,回答道:“我对未来还没有打算,只想好好休息下。等调整好了,再想出路吧!” 齐炜彤颔首以对,说道:“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以你的资历和能力在同行找到相当的职位,应该易如反掌的,所以没有什么可忧虑的。” 秋晨摇摇头,说道:“不,我不想在这医药圈子混了。这个圈子太小了,来来去去都是那些人,避免不了与董明诚打照面。他太阴险了,说不定哪天他出尔反尔,又出手迫害我?我再也不想见到他了。” 齐炜彤想了想,小心翼翼的问道:“你也不想跟叶尚辰碰面了,对吗?” “是的,我们之间隔着千难万阻,要走到一起太难了!我望而却步,没有信心。而且,他需要放弃和牺牲很多东西,我不能拖累别人,我的自尊不允许。” “你这样放弃退出了,单方面替他做了决定,难道不试试争取一下吗?” “不,我不想。及时止损对我们是最好的选择,到此为止吧!趁着我还没有完全付出真心,就此结束吧! 人的感情总量是有限,我的情路坎坷,大部份的感情已消失殆尽,我希望将仅剩不多的感情交给真正对的人,真正对的缘份。我不希望再次承受心碎的结果,我也承认不了。” 齐炜彤叹了口气,说道:“真是造化弄人,好不容易找到真爱,却又不得不分开!” “也许这就是命吧!” “我想叶尚辰肯定非常非常难过!他是个非常重情义又体贴的男人!” “你怎么知道?” “上次你带着他来巡店时,当时我随口一说,店里的空调老化,制冷效果不佳。夏天当西晒,店里非常炎热。 第二天他便安排工程部,让维修商来修理调试空调。后来修理半天,都没有修好。 最后他让工程部给我们店换了个新空调。作为老总,这些小事他都记挂在心里,何况对自己喜欢的人呢。” 秋晨没有作声。 “当然也有爱屋及乌的情面吧!毕竟他知道我是你的同学。这么好的男人,你真打算就此错过吗?” “人生如此,岂能事事如愿?他曾对我这份深情厚意,我此生也无憾了!”话虽如此,秋晨还是感到犹如心被剜去的疼痛。 “我想趁这段时间,出去要去学习!” “学习什么呢?” “这二年,我时常感到知识不够用,想系统学习营销方面管理知识,不如考个EMBA,也不错的。” 秋晨一扫迷茫,眼神中透露着笃定,对于未来她是有清醒的规划。 曾经美好的事情已如烟飘散,过去只能回味,却不能沉溺。新的征程已经开始,着眼于未来,未来值得满心憧憬。 一想到这,秋晨的情伤减轻大半,心中也就释然多了。 当秋晨开车回家,在小区门口又看见那名黑衣男子。她诧异不已,难道董明诚言而无信,还不肯放过她吗? 今天经历了太多事,没有什么事情能唬住她。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她径直走到那名黑衣男子面前,冷冷的说道:“你还想怎么样?” 男子一愣,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我没想怎么样。” “他还是不肯放过我吗?” 男子一脸迷茫,莫名其妙的说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秋晨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说道:“你别装糊涂了!不是董明诚派你来的吗?” “谁是董明诚?我根本不认识!” “那就奇怪了,不是他让你来跟踪我,还有谁会这样做?” 男子满脸通红,憋了半天,才说了句:“是我来找你的。” 秋晨满腹疑虑,禁不住仔细打量这名男子。他又高又瘦,黝黑皮肤,相貌普通,挎着一个黑色的包。 “我又不认识你,你找我有什么事?” 男子从包里掏出一个黄色的牛皮袋,迅速塞到她的怀里,没等她回过神,便一溜烟跑掉了。 秋晨颤巍巍拿着,心想这厮脚下生风,无影无踪,料想这里面也不是好东西。 不会是炸弹吧?最近有奸人要害朕,也不得不防啊! 掂了掂重量,这么轻,也不像啊。那男子是从墓地开始跟着自己的,难道是墓地陵园的宣传单? 这么费心周折,不像是正常人干的事啊! 自己又不像身患绝症,急需墓地的人呢。哎,说来惭愧,自己的房贷都还没有还清呢。 她内心挣扎很久,踌躇半天,还是打开那个牛皮袋,里面是十几张照片。 照片不是很清晰,局部有点模糊,应该是在非正常情况下拍摄的。 照片都是同一个内容:一个半裸上身的男子正在殴打一名女子。男上背对着镜头,高举着拳头。 那名女子头发散乱,满脸是血,瘫坐在地上,用手挡住半张脸。 直到最后几张,女子的脸才逐渐清晰,秀丽的面容,大眼神透露着深深的恐惧。 秋晨大惊失色,因为照片中的女子分明是程祎珊。 照片下方水印日期:2015-10-02,这个日子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正是程祎珊跳楼自杀的当天。 她惊恐的望着这些照片,整张脸失去了血色,惨白到极点。 第119章 如果我当初报了警,或许她不会跳楼自杀 秋晨浑浑噩噩,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只觉得双腿僵硬,大脑一片空白。 她无力的瘫坐在沙发上,双眼望着天花板,思绪一片混乱。 那个男人是谁?他的手里为什么会有这些照片? 他将照片交给她的动机是什么?难道程祎珊之死另有隐情?照片中那个施暴者又是谁?他为什么要殴打程祎珊? 这一系列的疑问让秋晨感到心力交瘁。她一闭上眼睛,那施暴的画面在她的脑海里反复回放,特别是程祎珊那双绝望的大眼睛。 她不得不强打起精神,翻出照片,重新细细察看。施暴的地点应该是在程祎珊家中,因为她背后墙面有张风影画,虽然影影绰绰,秋晨还是仔细辨认出了。她做客程祎珊家中时,曾见过这幅画。 如果是在家里,那么施暴男子,她的丈夫姜泽浩的嫌疑最大。 姜泽浩是个体育老师,体格健壮,跟施暴者的背影很相似。因为只有背影,但又不能完全确定。 秋晨忽然想到程祎珊给她写的绝笔信,在抽屉里翻了半天,才找出来。 她又认认真具核对一番,文风和笔迹完全是出自程祎珊之手,并非伪照。 当时,程祎珊患有严重的抑郁症,时时都有自杀倾向,所以大家以为自杀是病情所至,忽略了背后的真相。 秋晨思索了半天,决定从那名男子身上下手,只有他才能解开所有的谜团。 从照片拍摄的角度来看,拍摄者应该是和程祎珊住在同一小区,很可能就住在对面那幢楼上。 拿定主意后,秋晨决定明早去那个小区寻找那名男子。次日,寒风朔朔,她裹得严严实实,大早就打车来到程祎珊生前住的小区门口。程祎珊死后,姜泽浩便搬去别处,把此处的房子卖了。 小区门口停放着一辆搬家公司的大卡车,一早就有几名工人上上下下搬运着大件的包装箱。 秋晨准备就站在门口蹲守。因为她不知道男子的姓名,也没有他的照片,跟别人打听也无济于事,不如在门口守株待兔。 这个搬家车辆停在旁边,却是个极好的掩饰,免得让门卫觉得她像个小偷,长时间站在门口似乎有其他不良企图。 等人总是很辛苦,总觉得时间过得异常的缓慢,尤其是毫无目的等人。 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出现?什么时候出现? 这些都是无法预料,都是未知数。秋晨深知找到那名男子的概率非常非常小,无功而返也是意料中的事。尽管如此,但她还是想尝试下。 天气湿冷,站了一会儿,秋晨觉得寒气入骨,手脚都有点僵硬。她时不时在原地跺跺脚,搓搓手,以此抵御寒意。 小区的进进出出的人倒是很多,买菜的大爷太婆,上学的小孩和匆忙的上班族,却没有秋晨想等的人。 远远看见跟黑衣男子很神似的人,她不禁翘首以盼,但人走到面前,不禁让她大失所望。她真正体验了一把狗仔队的生活,真是枯燥又辛苦。 她看了看时间,都快十点半了。太无聊了,她觉得自己都快忍受不下去了,正准备去对面的超市买点零食来打发时间。 旁边搬家的也搬得差不多,大卡车整装待发,发动引擎,准备离开了。 这时,她听到了副驾驶座的有个男人说道:“都差不多了,我们就走吧!” 这声音太熟悉,分明就是这个男子的声音。他的声音很特别,属于鸭公腔,沙哑低沉。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秋晨慌忙跑到车头,恰好车已经启动,她只看到了侧面,果真是那个男人。 车子已经驶了出去,她只得在后面奔跑着,大吼大叫着停下。 然而车上的人并没有注意她,车越开越快,眼看就要离她越来远。 秋晨仍不甘心,仍然拼命追赶着。车子驶出300米外,终于停下来。 她已经累得快趴下来,下腹隐隐作痛。车门开了,那名男子跳了下来。 他走到秋晨的面前,问道:“你是来找我?” 秋晨上气不接下气,连忙点点头,过了好会儿,才说道:“我想打听一些事情,不知你有没有空?” 男子说道:“你来的真及时,我要搬家了。幸好你没有错过时间,否则你很难找到我了!” 两人找了地方,坐下来。 秋晨问道:“你是怎么拍到这些照片?” 男子一脸窘迫,半天才说道:“我是用摄像机拍到了!” “你经常拍摄别人的生活吗?” 秋晨用词很谨慎,她很清楚她面对的是一个偷窥别人生活的偷窥狂。 “不怕被你笑话,我是个偷窥者。正常人觉得这个是变态的心理,可偷窥别人不仅仅满足我的偷窥欲,还满足人性人情的好奇。 我经常用摄影机三角架偷窥对面的住户的生活,可我万万没有想到,我居然偷窥到施暴的行为。” “当天,你目睹到了什么呢?” “那天,我并不想拍摄他们,我感兴趣是他们楼上那个女人,她三十多岁,长得漂亮,穿着暴露,不拘小节在窗前走来走去,我觉得她是故意做得我看的。我经常躲在窗帘后,用摄像机拍下她的身体,一拍就是一个小时。” 秋晨对楼上女人没有兴趣,见他话题扯远了,不得不打断了他,说道:“我就想问,你看到那施暴是什么情况?” 「我当时想把楼上那个女子拍得更清楚些,我换长筒镜头时,无意发现那对男女在吵架,他们是对夫妻。」” 秋晨明白了,那名男人果真是程祎珊的老公姜泽浩。 “我对他们根本不感兴趣,他们经常不在家,回家的时间也不一样,感觉不像是个感情很好的夫妻。晚上时,他们基本熄灯倒头就算,基本没有夫妻生活。” “我看见他俩在争吵,具体争吵什么,我听不清楚。只看见那个男人很生气很生气,用暴跳如雷形容也不为过。 那女人显然不想跟他发生冲突,转身就走。男人失控了,一把冲上前,推搡她倒地。 接着,疾风骤雨般的拳头便落在那女人身上。她痛苦哀嚎,苦苦求饶,但那男人就像发疯了,不为所动,继续殴打她。最后,那女人竟然晕过去了,男子这才住了手,摔门而去。” “然后呢?” “当时面对这惨状,我吓坏了,看得我心惊肉跳。那个女人一动不动躺在地上,我生怕她活生生被他的丈夫打死了。 我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对面的一切,心想着再过五分钟,她醒不过来,我就报警。 没过几分钟,她清醒过来,从地上艰难爬起来,掩面而泣。我这才长吁了口气。” 秋晨从未从程祎珊口里听说过姜泽浩家暴过她。也许很多事情,我们只是看到一个角度,并不是事实的全貌。 “她的丈夫经常家暴她吗?” “不,这是我看见过第一次。我当时以为这事情就这样过去了,没想到下午,她想不通,竟然跳楼自杀了。” 为什么姜泽浩那天会失去理智,对她施以暴力呢? 秋晨心想,也许姜泽浩的暴力是迫使程祎自杀身亡的最后一根稻草,姜泽浩应该对她的死承担一定的责任。 但是所有人的注意力转移到她的抑郁症上,没有人深究隐藏的罪恶。 ”既然你早拍到,为什么过了快二年了才将这些照片交给我呢?“ 男子叹了口气,说道:“偷窥得越多,我就对人性越来越失望。外遇、家暴甚至丑陋的行为等等。他们光鲜亮丽下的隐秘的生活,所作所为完全颠覆了道德伦理,是非黑白是他们狭小的房间里变得如此模糊,甚至分崩离析。” “最让我记忆深刻仍然是我给你的那些照片,镜头下她那一双恐惧无助大眼睛,让我时值今日也心有余悸。 如果我当初报了警,或许她不会跳楼自杀,能挽回一条鲜活的生命。 我内心很愧疚,追悔莫及,我就像一个杀死她的共犯。从此,我戒掉了偷窥欲,开始正常人的生活。我最近因为工作原因,要搬家了,在家里清理东西时,才发现这些照片。” “她的死挽救我的人生。临走前,我决定去她的墓前吊唁,然后永远离开这里。我到那里时,恰好看见你正在那里献花。 我不认识你,但我知道能在她的忌日祭奠,应该是她最亲近的朋友。 我突然想告诉你事情的真相,便鬼使神差跟踪你,确定你的住址后,拿着那些照片守在小区门口,交给你。 冥冥之中自有注定,真相总要公布于世。她在泉下有知,应该同意我这么做的。” 第120章 没有了她,他不知道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那名男子走后,秋晨还呆呆坐在那里,半晌都没有回过神。 一股寒风吹过,她不禁打了个哆嗦。小雨霏霏,花园里一片残花败叶,她的心如同一团旧棉絮,破败不堪。 她情不自禁拿起手机,很快在通讯录里翻出姜泽浩的电话,拨打了过去。 然而,一个和悦的女声提醒了她:“你拨打的电话是空号”。姜泽浩已经更换了手机号码,而她却毫无所知。 她很想去姜泽浩执教的学校,找到他,当面问个明白,寻个究竟。 转念一想,搞明白了,又能怎么样呢? 就算姜泽浩得到法律的处罚,祎珊又不能复活,只有陡增惆怅伤感。 面对程祎珊的自杀,姜泽浩定会一辈子良心会不安的。有时候道德的处罚远比法律的判罚更难以承受,这种内心的煎熬和忏悔会伴随着他的一生,这何尝不是世上最痛苦的惩罚? 当秋晨回到住处,整个人无精打采,了无生机。人生显得无奈又凄凉,只有女儿才是她坚持下去的唯一动力。 这时,她的手机蓦地响起来,铃声响亮,吓了她一跳。 望着来电的号码,她呆若木鸡,不知如何是好。 是叶尚辰的电话。 她内心极其脆弱,很想接听电话,告诉他自己是多么需要他在身旁,用他强有力的臂膀抱住自己,做自己的主心骨。哪怕是听听他的声音,也是一种安慰。 不,不,不能接。一切都成过去,早做好的决定就不要轻易推翻,纵然心中有万般舍不得,也只能强忍住。也许在梦中才能听到他的声音了。 想到这,秋晨心中苦涩万千,眼泪如溃堤之洪水,奔涌而出。 秋晨辞职后的第三天,叶尚辰便飞回本城。他回京后,疲于应付股东会的事情,挨个找大股东道歉求情,好说歹说才换取了股东们的谅解,撤消对母亲的追责处罚。他通宵达旦的工作,想完成事情后,尽快回去见秋晨。 其实之前,他的调研工作早已结束,他拖延迟迟不回总部,无非是因为秋晨的缘故,想跟她尽可能多呆会段时间。 如今风云突变,紧迫的形势迫使他在离京前,不得不向董事长立下军令状,尽快处理在分公司的事务,回京赴职,担任CMO:首营营销官一职。 期间,叶尚辰给秋晨打过数次电话,秋晨都没有接。他以为是秋晨耍小性子,责怪他这段时间怠慢了她,所以才不接电话。 叶尚城刚下飞机,没有给秋晨打电话,想给她一个惊喜。他电话吩咐自己的助理订一束鲜花送给秋晨办公室。 助理迟疑半天,说道:“叶总,秋姐不在公司了。” “她出差了吗?” “不,不……她……”助理支支吾吾的说,“她离职了!” 叶尚辰听后如惊天霹雳,才走几天,怎么就变了天了呢? 他恍然大悟,难怪秋晨不接电话,可又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心中莫名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她什么时候离职的?” “你走后的第三天。” 叶尚辰没有直接回公司,叫司机火速赶往秋晨的家,敲门无人应答,人去楼空。他心急如焚,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隔壁的黎小棋探出头,问道:“你找秋姐吗?” “是的,你知道她去哪里了吗?” “她给我说,她要出去学习一段时间。” “她去哪里学习了?” “她没有说,只说安排妥当后,会给我打电话。” 叶尚辰将自己的手机号码给了黎小棋,说道:“如果她回来,麻烦你给我打个电话。” 黎小棋点头,应允了。 叶尚辰火急火燎回到公司,来到秋晨的办公室。空无一人,她的个人物品已全部搬空,他的心猛地如同被揪去了一块,空空荡荡。 秋晨原助理小曾看见叶少,脸上难掩兴奋,便走了过来,小声的说道:“叶总,秋姐离开了。” “她为什么要离职?” “我也不清楚,你去问问刘总,或许他知道原委。” 叶尚辰找到了刘国豪,刘国豪把事情一一叙述了遍。叶尚辰惊呆了,以他对秋晨的了解,绝不相信她会明目张胆收受回扣。 他愤然的说道:“仅凭对方的一面之词,你们就可以草率下这样的定论吗?你们认真调查过事情吗?” “黑字白纸上有她的签名,这一点连她自己不能否认,那不是她的字迹。” “她绝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的!” “刚开始,她也极力否认,口口声声说是对方的栽赃陷害。后来,她说要找董明诚理论,还说不搞清楚真相绝不罢手。 我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谈的,到了快下班时,秋晨突然向人资部递交了辞职信。” “刘总,你扪心自问,秋晨是这样的人吗?” 刘国豪表情尴尬,说道:“我也不相信,可我没有办法。董总坐实的事情,我也不好去推翻呀!” 叶尚辰突然明白,董明诚才是症结,只有找他才得到答案。 他闯进董明诚的办公室,想问个明白。 显然董明诚是有备而来,不慌不忙的给他倒了杯茶,然后说道:“人心叵测,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也没想到秋晨会是见利忘义的人啊!这个事情的败露,纯属是个巧合。” “彭志坤是赛欧药业的地区经理,对其它经销商的采购人员也有私下的返利。有天,我跟业内熟识的几个销售老总一起吃饭,无意间他们就谈到彭志坤私下给他们采购人员以回扣,被发现了。 我当时就多了个心眼,找到彭志坤,虚张声势,诈出了实情。 他心理素质很差,胆小很小,以为我知道了实情,便不打自招,把给秋晨的回扣一一和盘托出。” “难道他不是狗急乱咬人吗?” “应该不会。彭志坤还说,秋晨还许诺引荐他与你认识,利用她与你之间的关系,帮助他拓宽销售渠道。 她暗示引荐需要丰厚的物质回报。你与秋晨之间的关系,我不予评论。 但如果不是她亲口所言,外人怎么知道你们的关系密切呢? 也许秋晨藏得比较太深,我们未能察觉,只是这次翻了船才让我们看清她的真面目。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道理。” “她在刘总面前反应激烈,矢口否认,为什么到你这样就变了,立即提出离职了?她到底说了什么?” “她只是色厉内荏。在刘总面前,表面态度强硬,死不认帐。到我这里,最开始她也是态度强硬,我将彭志坤的证据一一摆出来,她便傻了眼,当场痛哭流涕。 她说她离婚后,净身出户,捉襟见肘,好不容易找到工作,后来又遇上一个不靠谱的男友,被骗了一笔钱。 从那以后,她认为钱是世界上最靠得住的东西。所以才一时利令智昏,犯下大错。 还乞求我不要将事情扩大。我看不得女人哭泣,心便软下来。 毕竟之前我们共事过一段时间,我答应公司内部不作处罚通报。虽然公司既往不咎,她也没脸在公司呆下去,她便主动提出了辞职。” 叶尚辰愣了愣,秋晨从未给他讲过她的过去,董明诚似乎比他更了解秋晨。 他的话毫无破绽,令他无法反驳。可他始终觉得事情定有蹊跷,绝不是这么简单。 但董明诚是个狡猾的老狐狸,他无法分辩出他的话几分真几分假。 可他现在又找不着秋晨,难道是她觉得愧对于他,无脸见他,所以才选择避而不见?秋晨真是那种目光短浅,唯利是图的女人吗? 他心慌发麻,脑子混乱,理不到任何头绪。找到彭志坤,或许才能获知事情的真相的唯一途径。 生活中陡然没有秋晨,叶尚辰情绪颓废低落,时常感到锥心之痛。 没有了她,他不知道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伤心、难过、愤懑屯积于胸,几天茶饭不思,令他陡然消瘦。 每天天未亮,叶尚辰便来到办公室,痴痴在等。他幻想下一刻,秋晨便会推开门,笑着对他说道:“我回来了!” 就如同那个美好的清晨,秋晨出差回来,站在他的门口一样。 叶尚辰每坐一会儿,就会情不自禁推开门看看,幻想秋晨就站在门外,笑眯眯望着他,然后扑进他的怀里,一切拨云见日,恢复往常。 然而每次门外空无一人,只有冷冷的寒风灌进来,让他心灰意冷。他眼底一片潮湿,独自黯然神伤。 下班后,叶尚辰推掉所有的应酬,开车来到秋晨的住处,然后停在门口等候。 他多么希望秋晨能出现,然而一切都是徒劳,每日都让他失望而返。 第121章 过尽千帆皆不是,斜晖脉脉水悠悠 一周后,叶尚辰失望回京了。秋晨芳踪杳然,从他的生活彻底消失了。 离开时,在飞机上,他从舷窗外俯瞰整个城市,山川河流纵横交错,包裹着这个繁华的城市。 天气阴沉,跟二个月前来时的天气一样,一切都似乎没有改变,唯一变的是心境,那连绵不绝的失落和沮丧充盈着他的心。那些快乐的时光,就如同四处飘散的云,抓也抓不住。 回京后,太大的压力、太深的失落和牵挂终令叶尚辰病倒了。 他的母亲倪杏兰焦火如焚,让他暂时中断工作,他在家休养。 叶蕴仪闻讯赶来,看着形如枯槁的叶尚辰,着实吓了一跳,问道:“哥,你是怎么了呢?” “不碍事,就是感冒了。” “感冒有这么严重?” “病来如山倒嘛。” “我怎么感觉你精神都垮掉了,萎靡不振,是不是心病啊?” 在一旁谢杏兰疑惑的说道:“你哥有什么心病呢?” “瞧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多半是失恋了!” “你哥会失恋?真是天大的笑话。以他的长相和我们的家势,想当我儿媳的女人趋之若鹜。我不相信这世上能有女人甩了他,除非是精神不正常。” “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国宝大熊猫还有人不喜欢呢,何况是人呢?” 叶尚辰连忙打断她们的谈话,说道:“病人还躺在这里,你们不安慰也就算了,就不要在伤口上洒盐,落井下石了。” 谢杏兰熟视无睹,继续问叶蕴仪:“那女人是谁?” 叶尚辰立即给叶蕴仪使了个眼色,她心神领会,立即将老妈推出来了房间,说道:“你先出去,我替你打探下。” 谢杏兰只得怏怏出去了。 叶蕴仪一改刚才嬉皮笑脸,面色凝重的说道:“哥,你不会真对秋晨产生感情了吧?” “你说的是什么话?你哥是那种逢场作戏的人吗?” “我觉得你们不合适,长痛不如短痛。她可能也是这样的想法,一刀两断,就此失联,对彼此都好。” 叶尚辰叹了口气,说道:“她走了,却带着我的心。” 叶蕴仪咂舌一番,说道:“别这么肉麻,好不好?我想吐。” 叶尚辰突然想到了董明诚,认真的说道:“别说我了,我问你,你真的打算跟董明诚结婚吗?” 叶蕴仪幽幽的说道:“十有八九吧。” “你真正了解董明诚这个人吗?以我对这段时间对他的观察,我觉得他深藏不露,很有城府,我担心你驾驭不了啊!切勿把一生的幸福搭进去了。” 叶蕴仪笑了笑,说道:“哥,你太小看我了。说实话,人各有志,哥你看重是爱情至上,而我却不一样。” “你看重的是什么?” “我看重的是权欲。” 叶尚辰骇异了,怔怔望着叶蕴仪。在他的心里,一直认为叶蕴仪和大多数女人一样,向往婚姻,憧憬爱情,哪知事实完全相悖,似乎他压根儿不曾真正了解过她。 “哥,现在我们一家,父亲英年早逝,你是家中唯一的男子,被寄予厚望却也势单力薄。 虽然我是女流之辈,可我深知商场如战场,波谲云诡,适者生存。 要想立于不败之地,除了能力人脉,还需权谋学,需要背后见不得光的手段。 而哥你却太忠正了,太纯善了,不够狠,不够坏。我一直希望找个夫婿支持你,帮助你,支撑我们家族。 我之选择董明诚这个人,是因为他亦正亦邪,做事比你狠,手段比你多,那些暗箱操作,地下交易等见不得光的事就让他来做,你只管光明磊落施展你的阳谋。你们取长补短,互为补充。” 闻此言,叶尚辰还是吓了一跳,不由的说道:“蕴仪,事业固为重要,我还是不忍你为了这个家,牺牲了自己的幸福。以我的观察,董明诚绝非善人,说不定哪天他会利益辜负于你。” 叶蕴仪摇摇头,说道:“哥,我不是小孩子,这事我已经想得很明白了。我手中有他的软肋,我料想他也不敢。 倘若我发现他有异心,我会不择手段,让他身败名裂,永世不得翻身。而我大不了再换个丈夫,没有丝毫损失。” 叶尚辰不禁打了寒噤。 “哥,你别害怕。我生性感情淡薄,在我心中,你和妈是我一生挚爱,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家,保全这个家。” 说着,叶蕴仪握住他的手, 语气诚恳的说道:“看你这样,我也不好受。如果你真放不下秋晨,就去找她吧。” “你认同秋晨?” “我是否认同她并不重要,我只想看到你快乐,仅此而已。” 命运总是阴差阳错,一周后,秋晨因为办理入学手续,需回城一趟。二人再次错过了。 当秋晨走出机场时,却意外看见前夫凌辰攸带着女儿来接她。秋晨愣了下,秋痕打电话说是她带着凌悦来接机的。 她很长时间没有见过凌辰攸。为了女儿身心健康,秋晨一直与凌辰攸保持着朋友的关系。 虽说如此,两人的生活几乎完全没有交集。每次接送女儿时,都是保姆在家。 他的工作很忙,平时外科手术很多,跟秋晨打照面的机会很少。 凌辰攸眉梢带着笑,说道:“我最近休息,所以不忙,就想不劳烦秋痕了,所以顺便带着孩子来了。” 秋晨上下打量着他,他依然是那么清瘦。天空下着小雨,还起了薄雾,清冷的灯光下,他的脸色有种不正常的白。 女儿欢快扑进秋晨的怀里,紧紧抱着她。秋晨闭上眼睛,深深吸口孩子独有的气息。 “妈妈,我饿了,我们一起去吃饭,好吗?” 秋晨点点头。 三人便来到附近一家肯得基店,点了孩子喜欢的薯条、鸡腿、鸡翅等。 吃完后,她又吵着去旁边的游乐场,他们三人又一同前往。 看着在女儿玩耍得很开心,秋晨在一旁跟凌辰攸闲聊起来。 秋晨问:“你最近怎么样?” 凌辰攸的眼神掠过不易察觉的黯淡,微笑回答道:“一切都很好。” “你还是一个人?” 凌辰攸过了好半天,才说道:“半年前,我交一个女友,上个月分手了。” “为什么呢?” “没有什么,就觉得不合适了。” 秋晨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最后说道:“你的爱情总是这么来去匆匆吗?” “最美好的东西我亲手毁了,过尽千帆皆不是,斜晖脉脉水悠悠。” 说着,凌辰攸的眼底似乎氤氲着水气,话语着透着凄凉。 秋晨不想延续这个话题,陡增哀伤,便故意岔开话题说过去看看女儿,便走开了。 凌辰攸远远望着秋晨和女儿,女儿就像一只漂亮的蝴蝶,快乐在游乐场里飞来飞去。 秋晨坐在旁边的软凳上,满眼爱意看着女儿。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她光洁明亮的脸上,她未施粉黛的脸拢上一圈光晕,显得尤为动人。 他呆呆看着,愣怔半晌,天伦之乐就在眼前,就像在无数次梦境中出现。 他没有任何奢望,她爱不爱他都没有关系,他只想守在她们娘俩身边,哪怕是远远望着也行。 突然他感到心一阵阵的悸痛。他的手微微颤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药瓶,拧开盖子,倒出二粒,送进嘴里,喝了口水,又望向她们。 过了一会,两人走了过来,秋晨看见他脸上惨白,嘴唇发青,便说道:“你不舒服吗?” 凌辰攸似乎漂浮在自己的思绪,猛然一问,愣了一瞬,很快回答道:“前段时间,工作太忙,睡得很少,三餐无规律,有些贫血。” 秋晨就没再多问,只好说道:“你早点回家休息吧,我带凌悦回家了。” 凌辰攸点点头,却迟迟没有移动。秋晨和凌悦上了出租车,车驶出很远很远,她看到凌辰攸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第122章 在要小孩子这件事上,她的表现有些怪诞 翌日清晨,秋晨准备去市医院去入学体检。十天前,她去专门培训机构集训了一周,顺利通过了EMBA入学考试。 EMBA在职学习是每月集中去学院听课半个月。但入学前要完成体检,秋晨趁着这次休假期间,完成入学体检。 因为是周末,她打电话给秋痕,说把女儿先送到她家照顾一下。 秋痕很久没有见到凌悦,心中甚是想念,于是爽快答应了。 来到秋痕的家,开门便见她围着围裙,头发胡乱盘着,脸上容光焕发,一扫之前的烦容。 秋痕亲热的摸了摸凌悦的头,说道:“快进来,我正在热火朝天做卫生,不过也快忙完了!” 秋晨和女儿踏进门后,凌悦蹦蹦跳跳去了客厅,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机,津津有味观看起少儿节目。 秋痕打扫完后,便陪着秋晨闲聊。秋晨随意问道。”你的老公上班去了?“ 秋痕点点头。 秋晨不由打趣道:“看你满面容光,勤劳恳恳,想必那件事已经处理好了,你的心思已经回归家庭了,对吧?” 秋痕笑着说:“姐,你火眼金睛啊!一时糊涂做了傻事,就不要提了,幸好悬崖勒马,及时悔悟。” “冼铮如知道吗?” “当然不知道,这哪能让他知道呢?他的心里会不痛快的,会有疙瘩的。反正我已经回归家庭,过去的就过去了。有时心中难免还有些愧疚,只有对他更加体贴作为弥补吧。” 秋晨放心的说道:“既然这样,你们如好如初,不如认真沟通要孩子的问题。你年纪也不小了,如果决定要,不如早点吧。” 秋痕脸色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痛苦,不吭声。 秋晨疑窦丛生,不禁问道:“怎么了?你有什么难言之隐?不会是你们的身体有问题吧?” 秋痕摇摇头。 “你们的夫妻生活有问题?” “周报吧。” 秋晨没听懂,“什么日报周报?你发工作总结哪?我问你的是夫妻生活。” 秋痕白了她一眼,说道:“周报就是一周一次。” 秋晨笑了,说道:“对不起,我反射弧慢了点。不过,你们才结婚一年,似乎频繁少了点,你这老公的性价比不太高啊!” 秋痕感叹道:“他平时工作太忙了,我的工作也太累,回家后只想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早没有花前月下的激情了。 再过一二年,说不定就会退化成月报,季报,没过七年之痒,我们不就退化成半年报了?想想,好可怕!” 秋晨哈哈一笑,说道:“等你有了孩子,更加冷淡。不过,就也很生常。繁衍是生物强烈的本能,是维持生命的本原。 这是造化主的本意,不管后代的产生是因为爱情,还是一日之欢。 当然,有爱情的两性结合是最好的优生学。一旦有了孩子后,人的性功能即会减退,完成繁衍任务,人的身心能力能进入了衰退和枯竭。就如很多昆虫,交配一结束,就意味着迅速死亡。” 秋晨用着钦佩的目光盯着她,说道:“你说的很有道理。所以比起年轻不漂亮和漂亮不年轻的女人而言,男人更多选择年轻不漂亮的女人,因为前者更具性吸引力,这是生物界的规律。” “话虽如此,但人是有意识的生物,个体差异又因人而异。看着孩子长得酷似你,你会有种特殊的感情,就如同你的生命在延续一样。在你垂垂暮年,膝上有子,围绕着你转,不也是一种人生的幸福吗?” 秋痕沉默半天,小声的反驳道:“这也不能一概而论,网上那么多不孝子和逆子,父母辛辛苦苦把孩子养大,最后落了下无限凄凉的下场。并不是有孩子就有了幸福,有些孩子是报恩的,有些孩子是讨帐的。” 秋晨回答道:“你不要这么迷信,好吧?孩子的个性跟后天成长环境、父母的教育也很有关系的吧。” 她一看时间,也差不多,对秋痕说道:“我先去医院,回来再聊。” 秋痕忙说:“好的。我昨晚给冼铮如讲了,你去医院直接找他,他会带你去体检中心的。” 半小时后,秋晨驱车来到医院。来到儿科,找到冼铮如,二人寒暄几句。 冼铮如便带着她来到体检中心,体检中心可雀罗,抽血、拍片、尿检和B超,一小时就搞定了。 快到中午了,二人一起去医院旁边的餐馆饭。秋晨也想趁着这时间,跟冼铮如聊聊。 中餐馆的顾客很多,冼铮如半个小时后又要上班,两人就简单点了二碗面。 吃着吃着,冼铮如突然抬起头,问道:“姐,秋痕是不是受过什么刺激呢?或是有过什么心理阴影啊? 秋晨一愣,说道:“什么意思?” 冼铮如思考片刻,说道:“在要小孩子这件事上,她的表现有匪夷所思,甚至有些怪诞。” “她不是没有考虑好而已吗?怪异在哪里?” “之前,我也一直以为她个性随兴,不喜欢被孩子作为束缚。因为职业关系,我很喜欢孩子,可我并没有强加到她身上。 我有耐心等她准备好,再要孩子。我相信,她总有一天会收心,喜欢孩子的。 我们经济比较宽裕,生了孩子后我父母会帮着照顾孩子,所以孩子的生养压力完全都不成问题。可她依然我行我素,拒绝谈论生孩子的问题。” “这个年代,丁克家庭也很多吧,每个人生育观都不同。越来越开放的社会,允许一个自由选择自己的生活的方试,结婚很好,单身也不错,生养孩子可以,不生育也可以的呀!不能就此说明他们就有心理问题吧?” “姐,你听说我讲下去。听完了,你就不这么认为了。” “好吧,发生什么事?” “有段时间,我承认我联合双方父母对她施压,弄得她精神焦虑烦躁,在这件事上我的确做错了。 那段时间,她老是做噩梦,甚至还有一次梦游。在梦中她恐惧得大喊大叫道,你不要当我的孩子! 求你了!你离我远一点!我连忙叫醒她,她浑身是汗,神色慌张,我问她梦见什么了?她没有说,只是抱着我嘤嘤哭了。我想她做噩梦了,并没有在意。” “可能是你们给她的压力太大了,人在白天越郁闷烦躁,晚上越容易在晚上做噩梦。” “可有天晚上,我醒来时突然发现她不在床上了。我以为她上厕所,可过了好一会儿,她都没有回床。 我便起床来到客厅,便看见她拿着一把刀比划着,对着空气,凌厉的说道,别靠近我,你不要进入我的肚子里! 否则,我杀了你!说完,她就瘫软在地上,一动不动。我连忙收好刀,将她抱到床上,她似乎又睡过去了。第二天早上,我问她是否记得昨晚的梦游,她摇摇头,说完全不记得呢。” 秋晨骇异了,说道:“你说得好诡异,就像灵异悬疑小说情节,搞得我背后阴风阵阵。” “我说的可是真事,并无虚构。上周,我在家打扫卫生时,无意间发现她的日记。 我知道看别人的日记是不道德的。我按捺不住好奇心,不由翻开她的日记。 前面的日记都是她几年前单身时写的,都是断断续续的个人感悟,读书笔记和游记等等。我胡乱翻了翻,都很正常。直到翻到最后,我才觉得有些异样。” “她写了什么?” “她的日记间断几年,直到前段时间,她又开始继续写了,写的日记都是只言片语,没有完整记录一件事。” “譬如?” “有一篇是写着: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就九个字,不知她在因什么事道歉,跟谁道歉,不知所然。” 秋晨心想,或许是秋痕幡然醒悟,断绝与赵子亮的关系后,对冼铮如有愧疚。 但又不能说出来,心里憋得难受,所以才用这种方式宣泄自己的情绪。 “还有一篇写着,你不要阴魂不散的纠缠我了。好吧?我不要你当我的孩子,求求你放过我,好吗?” 第123章 这么帅的男人,你竟然没尝过鲜 秋晨突然笑道:“她是不是最近看灵异小说看多了?你不知道,她读大学特喜欢泡天涯的莲蓬鬼话,看《盗墓笔记》、《鬼吹灯》这类网络小说,看得如痴如醉,废寝忘食。 有次,我去宿舍找她,她正聚精会神看鬼小说,我拍她肩膀一下,她吓得魂飞魄散,惨叫一声,吓得半死。经常看灵异小说,会把整个人弄得神经兮兮的。” 冼铮如将信将疑望着她,说道:“真的是这样吗?我还以为她有什么心理问题呢?” 秋晨吃完面后,又喝口水,说道:“当然,秋痕从小鬼灵精怪,最喜欢探险了。记得我们小时还住在农村时,家对面有座山,半山腰上有个洞,我们那里俗称蛮子洞。 经老一辈相传,那蛮子洞原本是座很大的古墓,应该是汉代古墓。 民国期间墓被盗了,里面的古迹宝贝全没了,留下一个阴沉恐怖的洞穴。 很多年,都也没有人进去过。秋痕却对此产生了浓厚的兴趣,那时她才七岁,怂恿我跟她进洞探宝。 我可不敢,说只在外面等着她。她便拿着一个手电筒独自走进去,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没有出来。 我吓坏了,在外面大声叫着他,毫无回声。我只好哭着去找大人帮忙。 大人们急坏了,打着探照灯,闯进去,竟然发现她坐在石凳上,专心致意的吃着糖。” “啊?哪来的糖?” “我们当时也愣住了,急忙让她吐出来,拽着她出了山洞。我二叔,也是她爸,狠狠训斥她一顿,追问她糖从哪里来。 她委屈的说道,里面空空荡荡,啥都没有。不知道谁也进来过,放了袋糖在里面。她看见了便馋了,不管不顾的吃了几颗。” “她真是胆大包天啊!不明来历的糖,也敢吃。估计小时候没有看过白雪公主吃毒苹果的童话故事吧。真没想到她小时候竟然这么顽劣。” 秋晨语重心长的说道:“所以,你以后得管管她,让她少看这些灵异小说。这类怪异惊悚的小说看多了,会让人精神紧绷,甚至影响人的心智,难免会出现幻觉。” 冼铮如点点头,然后说道:“我偷看了她日记的事,你千万别跟她提及。她最烦感不尊重个人隐私,知道了会跟我拼命的。” 秋晨点点头。 冼铮如又问道:“凌悦快上小学了吧?” 秋晨回答道:“是的。今年九月就要读一年级了。” “时间过得真快。”冼铮如感叹说道。 冼铮如其实想告诉秋晨关于凌辰攸的事情,可犹豫半天,最终还是没有开口说出来。 他心想,他们离婚好几年了,各自的生活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秋晨或许根本就不想听对方的事情。也许相忘于江湖,互不打听是最好的结局,有些事情还是不提为好。 半个小时后,秋晨便跟冼铮如道别,离开了。 秋晨的车停在医院不远处的停车场内,她步行走过去。刚进停车场,出乎意料看见凌辰攸的车从入口处驶了进来,他也看见她,按了一声喇叭。 秋晨停下了脚步,凌辰攸的车缓缓驶到她的面前。他探出头,问道:“你来医院吗?” “是的,我来医院做个了体检。” “哦,你昨天怎么不跟我说呢?我带你去会省事很多的。” 秋晨客气的回答道:“谢谢,这点小事,不便打扰你。” 她的语气中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凌辰攸哦一声,脸色流露失望之色。 他就这样直愣愣的望着她,秋晨也没有说话,长久的寂静无声。 直到后面的车按喇叭提醒,秋晨急忙说道:“我先走了,我把凌悦放在秋痕家了,我要去接她了。” 说完,她没有等他做任何回复,便匆匆离去了。 凌辰攸停好了车,没有开门下车,而是呆在车里,静静抽了支烟,默默想了很多。 她早已不再是他的妻子,他曾经无情的伤害了她。这种伤害曾带给她无尽的痛苦。 如今,她早从那段痛苦中走出来,成为精神独立和经济独立的女性。 她早已不爱他了,之前她就拒绝过自己的复合请求。要不是因为女儿的关系,她绝对不会让他出现在她的生活边缘。不过,他只能在她的生活边缘徘徊,他只属于边缘。 他没有任何停留在她的身边的合理借口。理智告诉他,他应该走开,尽量远离她的生活。 可不知怎么,他就是挪不开自己的脚。因为是生病的缘故,让他猛然意识到人生的无常与短暂,他不想再虚度光阴,不想逃避自己的心。 他想赎罪,弥补曾经犯下的错误,可不知秋晨是否给他这个机会? 当秋晨回到秋痕的家,看着秋痕正陪着凌悦玩耍,认真教她拼乐高玩具。 见此情形,秋晨笑着说道:“我觉得你完全能胜任做个好妈妈,为什么你对自己没有信心呢?” 秋痕不耐烦的说道:“你烦不烦啊?怎么三句离不开生孩子呢?” 秋晨开玩笑的说道:“人生如此美好,你却怎么那么烦躁呢?月事要来了?今天冼铮如还问我你不生孩子,是不是有心理问题。” 秋痕的心咯噔一下,脸骤然变色,大声的问道:“他说了什么了?” 倏然吓了秋晨一大跳,心想冼铮如再三叮嘱日记的事情,她肯定得保密,于是责怪道:“你反应那么强烈做啥?他就说后悔给你的压力过大,导致你晚上都做噩梦,说胡话,没说其它啊。” 秋痕为了掩饰内心的惊慌,不由放低声音,说道:“我反应强烈吗?我就见不得他到处告我的黑状。” 秋晨委婉的劝道:“对了,那些灵异小说你就不要看了!” “什么?我很久都没有看那种小说。” “为什么你老是梦见那乱七八糟的梦啊?” 秋痕不高兴的说道:“冼铮如真八卦,啥事都给你讲。” “别责怪他,他也是担心你。” “我只是梦见有个小孩老是跟着我,死活要做我的孩子。” “男孩还是女孩?” 秋痕咬了咬嘴唇,目光躲躲闪闪,说道:“女孩。” “你不喜欢女孩?” “男孩女孩都不喜欢。” 秋晨直勾勾的盯着她,说道:“你是本能抗拒孩子的吗?” “是的。” “那就奇怪了,可我感觉你很喜欢凌悦的。人不都是觉得自己的孩子最乖?你却反常,喜欢别人的孩子,却不喜欢自己的孩子,令人匪夷所思呢。” 秋痕显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起身准备去拿水果。 “秋痕,你是不是以前堕过胎?” 秋痕吓了一跳,问道:“你为什么这么问呢?” 秋晨诚恳的说道:“我跟凌辰攸谈恋爱时,有次做好了保护措施,却还是怀了孕,生命力太顽强了。 当时还没打算结婚,条件也不成熟,我们商量很久,决定去流产。 流产后,我经常梦见那个孩子,他哭得撕心裂肺,抱着我的脚,说,妈妈别离开我,不要抛弃我。 醒来时却也是泪流满面。即使当时有不得已的苦衷,仍然觉得扼杀一条生命,我一直心怀愧疚。不过,生了凌悦后,我几乎就没有梦见过。” 秋痕谓叹道:“姐,你真的想复杂了。梦境很多时候都是毫无现实依据,只是大脑入睡后仍在乱七八糟的活动当中。只是你们喜欢将梦境跟现实牵扯,所以过份解读,将它神秘化了。” 秋晨始终觉得秋痕心里有事,似乎有难以启齿的症结,既然她不肯说,也不勉强,只得说:“那好吧,你要注意身体,调整心态,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秋痕点点头,立即转移话题,问道:“你真的跟叶尚辰一别两宽,就此结束了?” 秋晨想了想,回答道:“是的。我跟他一刀两断,其实不仅仅是因为我不想拖累他,其实还有个深层次的原因,我不敢讲出来。” “什么原因?” “我知道叶尚辰是真心待我,我能感觉到他对婚姻是很期待的。对我而言,婚姻对我毫无吸引力,我今生都不想再结婚了。” “你的意思是无论你们感情怎么深厚,你都不想跟他结婚,是吗?” “是的,我只想找个相互关心,相互尊重,相伴终身,却又不侵犯彼此隐私,给对方一定的自由,永远保持朋友与爱侣之间那层关系的伴侣。 也许这种不远不近恰到好处的关系,才能持久。婚姻让两人走得太近了,每天都睡在同一张床上,朝朝暮暮都要相见。 日子一长,再好的感情日益寡淡。同时走得太近,人性的弱点,自私,妒忌,占有欲暴露无遗,好景不长,终落了个相互伤害,相互厌烦的局面。” “你说的很有道理,可是换个角度,从世俗的眼光来看,既不愿意放弃别人,赖着别人,又不愿意跟别人结婚,不是道德败坏的渣男渣女吗?” “所以,这种熊和鱼掌兼得的好事几乎没有。所以不如忍痛割爱,放别人一条生路。” “说的有理,不过想想挺可惜的。这么帅气的男人走进你的生活有二个月了,你竟没有一次也没有尝过鲜,人生遗憾啊!” “滚!” 第124章 所有的思念顷刻化成了扑面而来的爱恋, 数日后,叶尚辰在母亲与妹妹的精心照顾下,身体很快便康复了,可心中仍郁郁寡欢。 只要停歇下来,秋晨的身影便倏然钻入他的脑海,挥之不去。 毕竟心病仍还得心药来治,相思病的药方,华佗再世也比不上伊人一笑。 月初,叶尚辰参加了一年一度医药行业论坛。本行业重要的中外资企业悉数参加,他意外结识了赛欧药业中国区的总经理。 两人相谈甚欢,对未来医药行业的发展英雄所见略同,很快在共同合作上达成了共识。 赛欧行业一行人中有销售总监,叶尚辰就派身边的助理向销售总监打探彭志坤的消息。 功夫不负有心人,助理打探出彭志坤的现在工作单位和联系方式。叶尚辰欣喜若狂,立即想办法约彭志坤见面。 电话里,彭志坤很是震惊,没想到他们竟然追踪到他。目前他在一家排名前百强的企业做销售总监。 他从赛欧药业离职后,并经董明诚推荐到这家公司。起初,彭志坤一口拒绝见面,叶尚辰不得不软硬兼施,他才心不甘情不愿的答应了。 见面地点是在一个茶楼包间。彭志坤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又瘦又高,贼眉鼠眼,背有点驼,腋下夹着个黑色公文包。 刚坐下,彭志坤小心翼翼叫了声叶总好。 他的眼光躲躲闪闪,显出一副心虚的样子。为了掩饰自己,他端起茶杯,放到嘴边,抿了一口。 叶尚辰面色肃穆,突然大声喝道:“你为什么要陷害秋晨?” 吓了彭志坤一阵哆嗦,失手将茶杯打翻在地,茶盖滴扭扭滚出了好远。 “我……我……没有陷害她。”彭志坤虽然语无伦次,但嘴上仍矢口否认。 “你还不说真话?要不要我将把你外面包养女人的事告诉你夫人啊?” 说完,叶尚辰从口袋里拿出几张照片,扔在彭志坤的面前。 彭志坤面如死灰,手一阵发抖,拿起照片一看,是他和女助理亲密的照片。 彭志坤家有悍妻,泼蛮耍赖,不好惹。如果她要知道他在外有女人,不仅要去他公司大吵大闹,说不定还会杀了他。 虽然在外有女人,他每天晚上依然按时回家,工资卡悉数交给老婆。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虽然他小心翼翼隐藏着,还是被别人发现了。 “你现在必须做出选择,要么你说出实情,要么我把这些照片寄给你夫人?” 彭志坤早已心颤魂飞,权衡了半天,问道:“如果我坦白实情,你是不是就放过我,继往不咎?” 叶尚辰点点头,说道:“当然,我说话算话。” 彭志坤颤魏巍便道出了实情。 彭志坤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工人家庭,条件也不宽裕。父母供他读完大学后,也无力在经济上帮衬他。 大学毕业后,他就一直做药品销售员,劳心费力干了好多年了,只混了个小小的地区经理。 虽然头衔是经理,那都是虚的。为了工作需要,哪个业务员的名片不挂个经理头衔?这叫头衔通胀。 他有个十岁的儿子,老婆没有工作,在家照顾孩子。她文化不高,举止粗俗,却又把他管得很紧。命运就像那啥,要么反抗要么享受。 一地鸡毛的生活,与他曾经的理想相差甚远。彭志坤无力反抗却又深感无奈。 每晚触碰到老婆臃肿肥胖的身体,他都想发吐。那啥时,他就紧闭双眼,想像着老婆是直播里的网红才能继续。 没有钱,人生便索然无味。他的梦想是挣大钱,过有钱人的生活。 每当他在街上看到那些男人,开着豪车,左拥右抱,心中艳羡不已。 他心想自己什么时候才有钱,开着高档车,随时对着部下发号施令,有一个年轻漂亮的女秘书为他处理工作和生活事务。晚上回家,还有个风情万种的女人在家等他。 那是世间男人的梦想,却也遥不可及。可这一切,都要靠钱来支撑。 机会来了,董明诚找上了他。他平时巴结都不上的大小物,如今主动找上门,他有些诚惶诚恐,受宠若惊。 董明诚让他做件事,然后从赛欧药业离职。作为交换,事成以后,不仅得到一笔钱,还许诺推荐他去另个公司当销售总监。 彭志智深知那件事并不是件好事,有风险,否则不会有这么高的报酬。 他有些迟疑,并没有立即答应,说要考虑一下。董明诚便说,算了,我找其他人做吧。 彭志智一听慌了,想着机遇可遇不可求,事成后便可以过上有钱人的生活。再说了,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他鬼迷心窍的答应下来。 按照董明诚的要求,他事先准备了一式两份的合同,签名处是直接过印。 他将补充协议的副本内容悄悄替换了。秋晨只认真审核正本,没料到副本内容竟然增加了个人返利的条款,于是稀里糊涂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彭志坤说要将合同拿回公司盖公章后再返还她,因此将二份合同拽在自己的手里。而秋晨手里没有一份留存的合同。 完事后,他把合同副本都交给董明诚。可是董明诚并未食言,给了他一笔封口费,并成功让他入职了新公司,当上了销售总监。 职务高升,钱自然多了,他有了漂亮的女助理。两人眉来眼去,不费吹灰之力,发展成了男女关系。 如今得意志满的一切,都是以陷害秋晨换取的。他的心中曾有过一丝不安。 但良心值多少钱?不值钱。他很快被这种声色犬马,灯红酒绿的生活所迷失。 当彭志坤战战兢兢将这一切讲完后,叶尚辰早已怒不可遏,拍着桌子,呵斥道:“你真是利欲熏心,为了钱谁都可以出卖!你害惨了别人!你的良心可在?” 彭志坤知道叶尚辰的地位,懊悔不已。心想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位高权重的人。 只要叶尚辰发句话,自己在公司岌岌可危,职位自然就保不住了。 他不得不装腔作势,一边用手打了自己耳光,一边求饶道:“叶总,我知道错了,大人不计小人过,求你就放过我吧,我发誓以后我随叫随到,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叶尚辰虽然对他咬牙切齿,但他深知面前的彭志坤只是替罪羊,真正的罪魁祸首幕后指使人是董明诚。 为什么董明诚要陷害秋晨?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叶尚辰不得而知。 叶尚辰说道:“我可以放过你,但你必须将你今天所说的一切给我写下来,黑字白纸,签字按手印,防止以后你出尔反尔。” 听说他放过自己,彭志坤又惊又喜。至于这个条件,他没有多想,点头如捣蒜,按着叶尚辰的要求,一一写下来,签字,按手印。 叶尚辰心烦意乱,一秒也不想看见彭志坤,叫他立即从眼前消失。 彭志坤走了后,他陷入深深的愧疚之中。在秋晨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却不在身边,而且事情发生后,他的心中曾对她产生过一丝犹豫与怀疑。 而秋晨为了保护他的声誉,不得不忍痛离职,与他断了联系。 想到这,他自责不已,想马上见到她。他立即让助理订一张当天的机票,他不想再等了,他想尽快找到秋晨。 当天下午六点,飞机准时降落在机场。叶尚辰走出机场,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愉悦。 因为他走之前,又意外接到了秋晨邻居黎小棋的电话。她告诉他,秋晨回来了。 他迫不及待坐上一辆出租车,飞速向秋晨家驶去。 半小时后,当他站在秋晨家门口,心潮澎湃,连准备敲门的手都有些微微发抖。他不禁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然后敲响了门。 开门后,秋晨望着苍白又憔悴的他,一脸惊愕。叶尚辰再也克制不住多日的相思之苦,紧紧将她拥在怀里。 秋晨也泪眼婆娑,双手环住他的腰。过了好一会儿,叶尚辰才放开了她,仔细打量了好一番,说道:“我想你想得好苦啊!真不公平,你依然春风拂面,而我却为人伊人憔悴!” 秋晨破涕而笑,说道:“没办法,现在不是流行男人如衣服,闺蜜如手足的说法吗?” 叶尚辰立刻搂住她的腰,佯装愠怒的样子,说道:“是吗?我要惩罚你。”说完,便猝然吻了下去。秋晨大脑一片空白,无力,夺去了思维。 又过了好会儿,叶尚辰离开她的嘴唇。她睁开眼睛望着他,心中满是暖暖的爱意。 他的眼中燃着两簇火苗,如两支幽亮的火烛,满怀期待望着她。 秋晨满脸绯红,说不出话,只能点点头。她闭上眼睛,不想再思考,让一切自然而然的发生吧。 所有的思念顷刻化成了扑面而来的爱恋,他们交织在一起,温柔缱绻,耳鬓厮磨,似乎与各自的灵魂合二为一。 最后,这一切如同潮水般渐渐消退。秋晨将头深埋在他的胸前,微卷的长发散开。他紧紧抱着她,从未有过的温暖与放松。 每个人都从虚无中来,又回虚无去。男女之间因爱之结合,相互慰藉了彼此与生俱有的孤独无助。而无爱的结合,却使各自的孤独与空虚更甚。 第125章 我想与你虚度时光 叶尚辰紧紧抱着她,她的身上散发着淡雅的茉莉花香,让他格外的安心。 此刻,两人用心享受久违的温馨,感受着彼此存在的气息。 四周静寂无声,一切语言显得多么苍白无力。惟有爱才让人心火不息,让时光温暖而炙热。 叶尚辰有些疲惫,吻了吻她的额头,然后迷迷糊糊陷入了浅睡之中。 秋晨却睡不着,侧着头,柔情脉脉看着叶尚辰,陷入了沉思。 跟岳昊逸分手二年多了,这还是她第一次跟男性的亲密接触。 跟岳昊逸分手后,她曾认真反省自己,反省曾经犯下的错。 面对离婚后的创伤,她没有给自己足够的时间面对自我,反思过去,而是急着企图用异性的慰藉来抚平伤痕,包括情感慰藉和身体慰藉。 在那段感情中,岳昊逸年轻精壮的身体对她是种难以抗拒的诱惑,使得她情令智昏,迷失在那段错误的情感中。 在这二年单身的日子里,她所面临的诱惑比困惑还多。一边面对难耐的寂寞,一边是欲望先行年代。 这个年代横行感性,任何一种理性的活法都是过时的。如果单身女人任由感性,那么放纵便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可她却无法放纵自己的欲望,因为放纵后会让她几乎陷入更深的罪恶感与寂寞孤独。 她汲取教训,试图在红尘中保持着一种难得的清醒。惟有保持一种清醒,才能更好的保护自己,不论是身体还是心理免受伤害。 不过,也曾经一念之差,想在陆凡宇身上试验无爱之欲,也未能成功。 这种清醒不知是利还是弊?但物及必反,长久以往,走向极端。完全注重精神需求,而忽略身体本能的需求。 每个周末,当她听到隔壁与那啥类似的声音,让她感到异常兴奋,却又无限的恐慌。 兴奋的是她记忆里活色生香的画面再次复活,恐慌的是她如何与可怕的困兽作斗争呢?? 她下意识用被子捂住耳朵,或是用耳塞听歌,以此试图逃避。 欲望是罪恶之源,却是生命之本。 她拼命试图压抑身体的欲望,但她却忘记了身体是本能的需求。 无论是精神多么高尚,思想多么发达,身体的需求是无法抗拒的。 这时,秋晨猛然醒悟,那长久以来困扰她的问题有了答案。 与爱的人在一起,无论做什么事,都是快乐的。反之,则是不快乐的。 当爱情绽放的那一刻,她的身体也同样真实渴望爱人的触摸。 这个社会,似乎只有男人才能冠冕堂皇谈论性,而女性却对之讳莫如深。 不管你逃避与否,它就那么真实存在,那么鲜明,不容置疑。 所以,身体之欲与精神之欲也没有哪个更重要,只是相互成就罢了。 这一刻,秋晨也醍醐灌顶了。与其忧虑他们感情的未来,不如享受当下的快乐。 关于以后的以后,秋晨也不愿意再多思考。想多了,徒增烦恼,不如顺其自然。即使如果有什么变故,也是命中注定。 现在她特别笃定缘份一说,也就宿命论。命中有时终需有,命中无时不强求。 到了一定年纪,才知道人胜不了天。虽然有些无奈,认命也是一种自我开解,遇事坦然,不再患得患失, 这时,叶尚辰睁着眼睛,笑盈盈看着她,说道:“你在想什么?” 秋晨莞尔一笑,说道:“没想什么,只是想好好看清楚你。” 叶尚辰伸出手,指尖在她的脸上温柔的滑动,说道:“我觉得这一切太不真实了,恍如梦中。此刻,我才真正拥有了你。” 他心中涌上无限的温情,对于男人而言,似乎拥了女人的身体,才算是完整的拥有。 当然,他拥有的不仅仅是一个女人,而是得到一个属于他的灵魂。 叶尚辰紧紧拥着她,在她耳旁说着甜言蜜语,释放自己的爱。 两人卿卿我我好半天,直到两人肚子呱呱叫,才起了床,出去吃饭。 两人来到广场的海鲜自助餐馆。餐馆欧派装修,锃亮洁净的落地窗,桃木餐桌,场所宽敞,容纳近百人就餐。顾客三三两两,零星坐在四周。 他们找了个临窗的位置落座。看着城市的灯光把夜空照亮,街道一如往日的喧嚣浮躁,如今感受到一种莫名的安祥和温馨,也许这就是心中有爱的缘故。 两人取餐,色香味俱全的菜品,津津有味品尝起来。 叶尚辰剥了一只虾,温柔送入秋晨的口中,说道:“我觉得你爱我不及我爱你。我回京后因为思念你,还生了一场病。” 秋晨给叶尚辰立即夹了好多菜,笑着说道:“大病初愈多吃一点,把匮乏的营养全补起来。” “我左想右想,总是觉得不公平。”说这话时,叶尚辰撅着嘴,好像受委屈的小孩子。 秋晨笑道:“你还在纠结这个问题?” 叶尚辰回答道:“当然,这事我要记一辈子。情到深处,朱颜损。很明显,你不够爱我。” “我要怎么补偿你?” “我明天就要回京,如果你真想补偿我的话,就跟随我一同回去,陪在我身边。” 秋晨思忖半晌,说道:“明天不行,我后天还要回学校学习三天。五天后,我一定去北京陪你吧。” “五天?那么久,我一刻都不想跟你分开,甭说五天。” “两情若是长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那好吧,这是最后一次分开。我现在特别怕我走以后,你许过的诺言又如风一阵,如烟飘散。我一下子又从快乐的云端坠落在地上,那种感觉我不想再经历了。” 秋晨笑着说道:“好好,我保证,我五天定会飞来见你。” 叶尚辰握住她的手,放在嘴边,深情的吻着。 两人进完餐,牵着手,沿着旁边一条小道散步。小道很是僻静,来往的行人不多。路边有一条小河顺流而下,静静流淌。 这时,天空飘起了微雨,零零星星,几乎感觉不到。在灯光白色的光晕下,可以看如银针般滑过。 叶尚城犹豫半天,说道:“我已经找到彭志坤,他将所有的事情都招供了,他承认诬陷你了,这下终于还你个清白。” 秋晨难以置信,反复问道:“真的吗?真的吗?” 叶尚辰点点头,继续说道:“他招认了幕后指使是董明诚。我有点好奇,董明诚跟你有什么过节?” 事到如今,秋晨只好将她与董明诚的过往一五一十说给叶尚辰听。 叶尚辰这才恍然大悟,心中有点酸意,说道:“看来他还是因爱成恨吧!” 秋晨见他吃醋的样子,真有些可爱,嗔怪道:“谁叫你不早些出现呢?”叶尚城胳膊一伸,把她揽进怀里。 两人温情脉脉的对视,叶尚辰忍不住吻住她的脸。 秋晨禁不住想起那首诗,我想与你虚度时光。她凝视着他那俊朗的脸,时间流逝得很缓慢,周围的人来车往也变得异常遥远模糊。 这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二人,她不在乎明天,只想抓住手中的快乐,无疑此刻的她是最快乐的。 第126章 不管她爱不爱他,只要留在她身边就好 次日清楚,叶尚辰依依不舍离开了秋晨,乘机飞回京。他走后,秋晨在家里整理去学校的行李时,却意外接到凌晨攸的姐姐凌易虹的电话。 秋晨很是意外,自从与凌辰攸离婚后,凌易虹几乎再也没有跟她联系过。她愣神片刻,还是接通了电话。 几秒的空白,只见电话那头凌易虹低声说道:“秋晨,好久不见。很抱歉打扰你了,你能帮忙我一个忙吗?” “什么忙?” “你能不能帮我照顾凌辰攸几天?” “他怎么了?” “他生病住院了。” 秋晨一阵错愕,又问道:“什么病?” “心脏病。” “啊?他怎么会患这种病呢?”秋晨惊呼出声,记忆里凌辰攸身体一向很健康,可她联想起上次遇见他时,他面容消瘦,脸色不正常,原来患了心脏病。 凌易虹叹了口气,说道:“二个月前,他经常通宵达旦的做手术,劳累之极,又染上风寒,最后晕厥在手术台上。 经过抢救检查,发现他因细菌感染,患上了急性心肌炎。身体还没康复,他又上手术台,病情再次恶化,患上慢性心脏病。 他时常感到心悸,易疲劳。这二天,因为天气寒冷,病情反复,他出现了呼吸困难,胸痛等症状,现在在医院心内科治疗。” 凌易虹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自从确诊为心脏病后,他便跟女友分手了。生病期间,他经常说我,生病后才知人生真的不长,属于自己的时间更是很短。他不能再挥霍时间,他要珍惜每分每秒,做有意义的事情。” 秋晨默然无语。 “他经常看着那张你们以前一家的合照,发呆出神,甚至泫然泪下。他的嘴里不说,我心里很清楚,他的心里一直记挂着你们。” “这二天,我要去出差,如果你有空的话,我希望你去医院替我照顾他几天。他最近意志消沉,情绪不佳。良好的心情对于他的康复是非常重要。我希望你给他鼓鼓气,宽慰宽慰他。” 凌易虹见秋晨不语,哀求道:“不是迫不得已,我也不会打这个电话。当然,你也可拒绝,毕竟你们早已离婚数年,你没有任何义务照顾他。我还是希望你看在往日的情份上,帮我这个忙。” 曾经那些恩恩怨怨,如同前世,她早已抛之脑后了。凌易虹言辞恳切,她也不好拒绝。 他终究毕是凌悦的父亲,她狠不下心来,完全弃之不顾。忘记过去,宽恕别人,也就是善待自己。 秋晨犹豫半天,最终还是点头同意了。 凌辰攸无聊躺在病床上,仰头望着头顶上的天花板。以前自己都是意气风发的医生,如今只能做个无助的病人躺在病床上,什么都做不了,而且一躺还是一周,这种身份的落差让他心中憋闷得慌。 这时,短促的短信声响了,他拿起手机,一看,心中更加心烦。 原来是李晓雯发来的消息:我想来医院照顾你,可以吗? 凌辰攸二话不说,回复道:不行。 李晓雯正是凌辰攸的前女友,在另一家三甲医院当护士长。 他们是在医院间的联谊活动上认识的。李晓雯与秋晨同岁,秀丽端庄,性情温和,模样气质与秋晨颇有几分相似。 那晚联谊会上,凌辰攸吃了点酒,酒饮微醺,加上昏黄的灯光下,他昏沉的大脑竟然把李晓雯错认成了秋晨,他痴痴的望着她,恍惚间秋晨又来到他的身边。 恰好,李晓雯也是单身,对沉稳,温文尔雅的凌辰攸心生好感,顺水推舟,两人一拍即合,迅速确定了恋人关系。 时间一长,李晓雯深深爱上凌辰攸,情难自禁。他业务能力强,做事果断,为人彬彬有礼,对她体贴入微,俘获她的芳心。 可是李晓雯永远猜不透他的心思。很多个夜晚,她从梦中醒来,看见他站在窗前默默的抽烟。他的那背影仿佛近在眼前,可心却是遥遥不可及。 他惧怕婚姻,害怕与她谈及未来。未来这样的话题对他来说,就像大海里的暗礁,每次她提及,他总会小心翼翼地绕过去,再绕过去。 但她很善解人意,他离过婚,自然受过伤,所以她从不追问。他们保持着每周见一次面。尽管如此,她也很满足。 可当凌辰攸生病后,所有的一切都改变了,他冷落了她,日益减少跟她见面的机会。 她很苦恼,不知自己哪里做错了。她爱他,她愿意放弃一切来照顾他,可他却总找借口推脱。 直到有一天,凌辰攸主动约李晓雯见面,她欣喜若狂,以为他改变了心意。 李晓雯在镜前细细整理一番妆容和服饰。她心中一阵兴奋,镜中的自己因为爱情,脸上散发出一种莫名的光彩。好多天都没见过他了。 那晚李晓雯都没睡踏实过,神经都处于紧张状态,梦中断断续续的片断都是他。 尽管如此,经过精心打扮后,镜中的自己还是那么明艳照人。 不管怎么样,李晓雯对自己还是充满信心,一切都会好的,一切的一切,她深信只是时间问题。想到这她心情奇好,轻快地拎着包,出门了。 而凌辰攸坐在家里的沙发上,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他深知李晓雯是个好女人,漂亮懂事贤惠,做事永远知道分寸,该问的问,不该问决不贸然打听。 原本想,有些事情可以再拖拖,可没想到自己患上了心脏病。 事情倒了这份上,不得不快刀斩乱麻了,虽然是有些残忍,但自己不得不这样做。 虽然心脏病是个慢性病,调理休息好寿命也很长的。但生病后,他猛然醒悟到人生苦短,他想听从内心的声音,想留到秋晨的身边,不管她爱不爱他,只要留在她身边就好。 当凌辰攸内心做出决断后,开始有意无意的疏远李晓雯,故意冷却她的情感。 不知是她感觉迟钝,还是怎么呢?他有些不解,他越是冷淡,她越是热情。 第127章 除了分开,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凌辰攸正想着,轻脆又熟悉的敲门声响起。他快步来到门前,打开了门。 李晓雯穿着一身紫色裙子站在门口。精心化妆的她十分迷人,柳眉,粉腮,红唇,非常的美丽。 李晓雯看见他,笑容如茶花般盛开。 凌辰攸草草地瞄了她一眼,心中充满了歉疚,目光不敢作太久停留。 一进屋,她那曼妙有致的身体软绵绵地贴了上来。他有些慌乱,不敢像往常那样紧紧的抱住她。 他试着推开她,口里轻声说道:“别,别这样,我有话跟你说。” 李晓雯怔住了,敏感的察觉到他与前些日子不一样。他态度冷漠,拒绝亲热。 她心中仿佛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应该是长久以来的预感,只是她不愿意承认罢了。她内心忐忑不安,缓缓地放开了他。 凌辰攸径直走向茶几前,端起一杯水,猛的喝了几口,用以掩饰着内心的心虚。 他随后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故意与她保持着距离。李晓雯一直紧紧盯着他,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心惊胆战,似乎他随时要说出决定她生死的话来。 空气的寂静,弥漫着不安的气息。 凌辰攸终于打破了沉默,说道:“我们分手吧!” 李晓雯的心像猛然揪住,又如同被人用刀刺入胸膛,全身刺痛。她颤抖的问道:“为什么?” “我不想继续下去,因为我无法给你未来。” 李晓雯一阵头晕,心就像掉进深不见底的冰冷海底,眼睛满是悲戚。她绝望的问道:“你是不是另有所爱?” 凌辰攸面带苦涩,艰难的回答道:“对不起。生病后才知道我该珍惜什么,我该追求什么。以前的生活是么美好温馨,而我却不珍惜,不知足,亲手毁掉了一切,如今我追悔莫及。我这辈子最亏欠是我前妻和女儿,我想陪伴在她们身边,补偿她们。” 外面的阳光热烈,李晓雯浑身冰冷。一直以来,她不是没有察觉,他内心像是上了一把锁,想走进他的心,却是难上青天。 可她却视而不见,以为用自己的爱和温柔可以一点一滴的感化他,直至占据进他的心里,让他爱上自己。 然而现实却是残酷的,无论她怎么对他好,怎么对他温柔无限,他最终还是无法爱上他。这是一场无论她如何努力,也注定没有结局的爱情。 爱情里,男人永远都是理智占据上风,男人不会因为感动而爱上一个女人。 女人却会因感动而爱上男人,这就是女人在爱情中盲目性,这也是爱的悲哀。 李晓雯惨淡的笑了:“好!”既然费尽心思也得不到的心,不如放手,给他自由。 但一想到这段恋情就这此结束,她的泪珠还是大颗大颗流下来,精心打扮的妆容全花了。 凌辰攸看见她的眼泪,有些心慌,也有些心酸,连忙递过一张纸过去。 李晓雯胡乱擦了擦,脸上更是各种颜色揉成一团,更不成样子。 他心中有些内疚,不由起身,走到她的身边,微微抚住她的双肩。李晓雯忍不住,将头深深埋在他的胸口。 他身上令她心醉的味道飘散出来,氤氲着她的周围。她不禁紧紧抱住她,怀着绝望的心情,疯了似的亲着他。 过往的恩爱情景也不断地在脑海里翻涌。他不由自主地抱起她,把她抱进了房间…… 李晓雯浑身颤抖,紧闭的双眼里不断地流出眼泪,仿佛从未停止过一般。 泪水滴在他的脸上,也滴在他的心上,悲怆和快乐强烈而清晰。 他俩无声地做着这一切,附近城市依然是那么喧嚣,碎路机依然砰砰的轰隆作响。 两人用尽全力,最后软绵绵的睡了过去。不知何时,李晓雯醒过来,身边的他依然熟睡着,强劲的臂膀还紧紧抱住着她。 想想从前,他从未像现在深情而有力地拥抱过她,内心不禁悲哀起来。 天色暗下来,她决定离开了。离别之前,她目不转睛地看他的头发、眉毛、眼睛、嘴唇、身躯,眼神很是专注,似乎要将他看进去,成为她身体的一部分。看着看着,她又一次落泪了。 凌辰攸迷迷糊糊中,忽然被咣一声大门关上的声音吵醒。沉闷的声音在偌大空旷的房间里那么刺耳。 他支起身子望了望,房间里没有人了,耳朵里传来越走越远的脚步声。 两人分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任何联系。如今李晓雯又再次发来消息,无非是得不到的爱情,总让人心不甘,难以忘怀。 但他可不想拖泥带水,这样只会带给对方痛苦与伤害。于是他心如磐石,快刀斩乱麻的拒绝了她的探望。 话说秋晨放下电话,便匆匆赶往医院。 白色的墙壁,刺鼻的消毒水,外面晴空万里,这里却是阴冷无比。 一条暮色沉沉的走廊,似乎走不到尽头一般。走廊上,手推车哗哗作响,人们带着悲伤害怕的表情,急切地奔跑。 她出了电梯,沿着走廊,穿过一间又一间的病房,来到最里间的病房。 轻轻推开门,望见凌辰攸闭着眼睛,脸色发白,躺在床上。 听见声响,他睁开了眼睛,看见来人是秋晨,心中涌上惊喜不已,却是愣愣望着她,不知要说些什么。 秋晨将手中的水果放下,淡淡说道:“你今天感觉怎么样了?” 凌辰攸笑了笑,回答道:“好多了,谢谢你来看我。” 秋晨不由责怪他道:“工作重要,但身体更重要。这世上,没有一样东西值得用健康来取换。青山不在,啥都没有了。” 凌辰攸听着她的唠叨,心中却是十分甜蜜,似乎又回到从前。当时光流逝,兜兜转转,似乎秋晨还是那个秋晨。 这时,一名护士走了进来,对他说道:“凌医生,该吃药。” “好,放在那里吧。” 秋晨默默给他倒了杯水,递给他,敦促道:“赶快把药吃了吧。” “不急,等一下。” 秋晨突然提高嗓门,生气的说道:“等什么,快点吃药!你是医生,吃药还需要别人来提醒你吧?” 看见她生气,凌辰攸顿时不作声,就像被训斥的小孩,老老实实将药吃了。 秋晨扭过头,漫不经心的说道:“你姐这几天有事,来不了,她让我来照顾你。” 虽然凌辰攸满心期望她来照顾自己,可嘴上还是客气的说道:“我能自己照顾自己,再说医护人员都熟悉的。你忙你的吧,不能耽搁你的正事。” “没事,我可以请假几天。” 凌辰攸只得说了声谢谢。秋晨坐在旁边的凳子上,看着窗外,便不再言语。 他小心翼翼看着她,也不敢说话。过了一会儿,秋晨说道:“快到中午,我去食堂给打点饭。”说完,便走出病房。 凌辰攸内心有些过意不去,本以为自己能为她做些什么,反倒是要她来照顾自己。 但他还是情不自禁想留在她身边,虽然这种照顾是短暂的陪伴,他也知足了。 秋晨刚走出医院,便接到叶尚辰报平安的电话。电话里的叶尚辰说着情意绵绵的情话,似乎还沉浸在与她相聚时的甜蜜中。 说着说着,叶尚辰觉得不对劲,因为电话这头的秋晨没有作声。 “怎么了?” 秋晨这才舔舔嘴唇,歉意的说道:“对不起,五天后我可能来不了。” 叶尚辰一惊,忙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秋晨便将凌辰攸生病住院的事情告诉了他。 此刻的叶尚辰正站在家里的阳台上。夜色清冷,淡白的月光透进来,叶尚辰的脸凝了起来,就像结冰似的。从快乐的天上到冰凉的地下,坠落,只要一秒。 许久,叶尚辰恳求道:“不去不行吗?找个护工照顾他,不行吗?” 秋晨沉默几秒,无奈的说道:“我已经答应他姐姐,照顾他一周。既然答应了,我就不能不管啊,毕竟他是病人。” 叶尚辰的心又疼又闷,过了良久,才黯然的说道:“听着,秋晨。没有哪个男人大度容忍自己的爱人去照顾另外一个男人,何况他还是你的前夫?即使知道你不会跟他有什么,我也难以忍受,知道吗?” 秋晨叹了口气,说道:“不管怎么说,他是我孩子的父亲。就一周,好吧?” 叶尚辰叹了口气,妥协道:“既然你非要去照顾他,我也阻止不了,只有尊重你的决定。事已如此,那你就好好照顾他一周,到时我来接你,好吧?” 秋晨感动得热泪盈眶,说道:“谢谢你的理解。” 叶尚辰宠溺又温柔的说道:“没办法,谁让我这么爱你。我只期望和你好好走完一生,除了分开,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尽管这样说,但他心中仍有一丝忧虑,怕他握不牢她,怕她会走掉。 第128章 她的内心深藏一个难以启齿的巨大秘密 晚上,秋痕和冼铮如在家吃过晚饭后,她硬拉着丈夫一同出去散步,难得他今日白天休假。不过,晚上他还得回医院上夜班。 他们住的地方,正好面对一条很漂亮的林荫大道。笔直宽阔的马路向前绵延了好几公里,路上的风景很美。 两人牵着手,举止亲呢,似乎又回到了热恋时期。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微风吹过,似乎也是在低低吟唱着。人生稳稳的幸福,似乎被她紧紧抓在手中。 这时,一阵急促的铃声打断此刻的平静,秋痕拿起手机,一看是母亲的电话。 她和母亲的情感很奇怪,仿佛在她结婚后才真真切切的亲近起来。 母亲身材高大,文化不高,但做事利落,是做农活的一把好手。 在她的记忆里,从小到大,母亲为了生活,除了忙碌还是忙碌。 小时候,别的孩童搂住母亲撒娇亲热的情景,是她极度艳羡的事情。 幼年时,她多么希望母亲能温柔抱抱她,耐心倾听她说说话。 可母亲总是没有时间,当她主动靠近时,母亲却显得很不耐烦推开她。 她幼小的心灵很失望,慢慢地,从情感上开始疏远母亲。她觉得她不是亲生的,甚至萌发寻找亲生母亲的念头。直至父亲在她面前发誓,她才相信她是亲妈。 渐渐地,母亲与她之间的情感上仿佛砌了一堵墙。岁月越长,这堵墙周围的杂草丛生,疯长一番,越长越高了,两人都不知怎么办才好。 其实这堵墙脆而薄,一动手就可以推倒,但倔强的她绝对不会想到自己主动去推倒这堵墙。 生活的艰辛给母亲身体上烙下了深深的印记,黝黑的皮肤,纵横交错的皱纹,佝偻的脊背,还有一双龟裂的手。 打从她的记忆起,她就从未见到母亲美丽过,好看过。或许是自己的情感上嫌弃,故意抹去记忆里母亲曾经好看的形象。 唯有一次,早晨她刚醒来,窗外下着小雨,看见母亲在昏淡的天光下细细端详着镜中的自己,抚摸着花白丛生的头发,喃喃自语:“年轻时,别人都说我穿什么都好看。” 说完,母亲起了身,趿着双拖鞋走了出去。她突然意识到,母亲也曾有过像丝绸光滑洁净的皮肤,一副婀娜多姿的身材,只是岁月的艰辛将一切改变,难怪她不愿意照镜子。想到这,她忍不住潸然泪下。 成年后,母亲年纪越来越大了,越来越向她展示温情的一面,渴望与她进行情感交流。 很多次,她看见母亲温柔的目光。母亲的真心,似乎伸手可及,她不是故意视而不见,而是手足无措,不知该怎么做。 结婚后,时空的距离加大,两人之间的挂念愈加浓厚。世上任何事情,只是在自我心里突破过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以后的很多次,就如行云流水那般流畅。 她们之间的关系比任何时候更加亲密,她所有的委屈,所有的痛苦,一股脑儿向母爱这条宽阔的海洋,汹涌澎湃地流去。 母亲平时一周来一次电话,每次关切询问她近状。按惯例,两人家长里短聊了好一会,最后母亲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你还记得潘姨吗?” “谁?” “就是小时候住家对面,后来因女儿意外溺死而精神失常的潘姨?” 秋痕心中猛然一惊,手不由发抖,手机差点滑落在地上。她深吸口气,装作镇定对母亲说:“她不是早就搬走,跟她姐姐一起住吗?” 母亲在那头长嘘短叹了一番,说道:“她死了。” “啊?怎么死的?” “听说她失去了女儿后,整个人疯疯癫癫,见着小女孩就抱着就亲,说是她的女儿。 那天,她披头散发,衣衫褴褛,像个疯婆子一样,竟然跑去附近的幼儿园,隔着栏杆痴痴看着那些小孩子。 恰好到放学的时间,幼儿园大门打开,家长们排着队依着去接孩子。 她竟然冲了进去,抱着一个女孩,撒腿就跑。女孩吓得哇哇大叫,家长惊慌失措,在后面紧追不舍。 几名保安加入队伍。一群人追上前,好不容易从她的手里夺回孩子。 哪知那名家长暴跳如雷,并不罢休,打电话叫几个身强力壮的男人,当街暴揍了她一顿。 她满身是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最后,她还是清醒过来,拖着血肉模糊的躯体回到了家。 第二天她的姐姐发现她已经停止了呼吸,身体冰冷,过世了。应该是被那群人殴打至内脏出血而身亡,哎,她一生真可怜!” 秋痕的耳朵一阵嗡嗡在响,完全没有听清楚母亲后面说的话。 她脸色煞白,木然挂断了电话,拖着沉重如铅的双腿,回到了家。 冼铮如见她面色有异,奇怪问道:“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秋痕表情僵硬,机械摇摇头,回答道:“没什么,只是以前认识的一个长者去世了。” 冼铮如便没在多问。 晚上八点,冼铮如便去医院上夜班,只留下秋痕独自一人在家。 她失魂落魄的躺在床上,如同行尸走肉,最终还是泪如泉涌,不能自已。 潘姨比母亲小五六岁,年纪还没有五十岁。她一生命运坎坷,二十多岁成了寡妇,三十岁那年又意外丧女,丧夫又丧女的人生重创击倒了她,因此她疯痪癫癫,精神失常,最后失去生命。 秋晨的内心深藏一个难以启齿的巨大秘密。如果她当初没做那件错事,潘姨也许是过着另一种人生,幸福快乐的享受着天伦之乐,平平安安过完一生。 长久以来,她的内心一直都在痛苦的煎熬,为曾经所做过的错事而忏悔,可那些错误又是她穷尽一生也无法弥补的。她内心深处的痛苦纷至沓往,一生如影相随。 第129章 她凝神屏气,聆听着世上最甜蜜的声音 世界上每个人心中应该都有不能对人倾诉的秘密,甚至是对最亲密的人也不能。 或是阴暗的罪恶,或是触不到的梦想,抑或是忘不了的爱。有的是大秘密,有的是小秘密。 每个人各自默默坚守自己的秘密。可时间太长,就会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心头,让人喘不过气。秋痕的秘密也是如此。 秋痕的父亲是一名铁路职工,在铁路局调动中心工作。在秋痕的记忆里,小时候父亲长期不在家,二三个月才回来探亲一次。 每次父亲回家的一周,是她童年最快乐的时光。即使他不说话,静静坐在椅子上,翻看着报纸,她也感到分外的安心。 父亲是个不苟言笑,独来独往的人。每次回家,喜欢呆在家里看书,从来不出去跟人交往。 可他有一个特别大的优点就是助人为乐。邻里乡亲有什么困难,他总是主动伸出援助之手。 遇见熟人总是微笑打招呼,却不会与之往来。不过,他对自己的女儿秋痕,却是异常的温柔和慈爱。 每次父亲探亲回来,母亲也异常的温柔,两脸亮晶晶,脸上散发着别样的神采。 也许就是小别胜新婚的缘故吧。秋晨是个早熟的孩子,月事四年级就来了,对男女之事也懵懵懂懂,既好奇又敏感父母之事。也许每个女孩都会经过这个阶段吧。 父亲回来的第一天,母亲都要精心打扮。提前一天她就去理发店打理头发,当天穿上合身的新衣服,接着去菜市场买些平时舍不得买的肉食和蔬菜,精心做一顿丰盛的晚饭。 母亲是个粗犷不拘小节的女人,只有当父亲回来时,她才会特别注重生活小细节,迎合丈夫的审美。 再强势的女人,在爱人面前都会温柔如水,表现出温情脉脉的女儿态。在这一点上,秋痕有些妒忌父亲。 两人相见时,满面春风,母亲的神态甚至露出难得一见的羞涩。 在晚饭时,他们会相互对视,秋波流转,顾盼生姿,全身心的陶醉。 秋痕就像是多余的人,吃着饭,不敢作声,怕打扰他们的兴致。 碍于女儿在场,他们只得在桌下调情,有时不长眼,竟然用脚踢着秋痕。秋痕还是默默的吃饭,装作没有看见。 吃完饭后,父亲亲热拉着她,问一些学校发生的事情。没说上几句,母亲就慢吞吞的说道:“你爸坐了一天的车也累了,你明天还要上学,大家早点休息吧。明天再聊吧。” 母亲早已烧好了水,一家人就开始洗漱。秋痕很知趣,洗脸,刷牙,洗脚,然后便自觉回到自己的房间,关好了门,躺在床上看书。 她竖着耳朵,听见父母慢吞吞洗完澡,回到了他们的卧室。他们的卧室跟她的房间只隔一堵墙,不隔音。 他们行事总是很谨慎,对于那个年代的人,性总是忌讳的,只能做不能说,还要要尽量避开孩子。一般是很晚才能进行,确定孩子睡着了才正式开始。 其实,秋痕很多时候都是清醒的,相信世上很多孩子也是这样的。 她听着他们呢喃声,听着那粗鲁奇怪又甜蜜的声响。她凝神屏气,聆听着世上最甜蜜的声音,因为她深深爱着他们。 她是他们相爱才有的小孩,正是有了这种声响,她才来到这个世上。这种声音既熟悉又亲切,因为这是前世的声音。 一切尘埃落定后,父母开始家长时短的聊天,内容无非离别期间,各自身边发生的事情。 这也许就是身体爱抚后的精神交流吧。说完这些,他们便沉沉入睡了。而秋痕等他们睡着后,才会安然入睡,一直到天亮。 第二天早上,有人带话给母亲,说外婆突然摔倒了,人事不省,正送往县医院。 母亲便慌慌张张出了门。临走前,父亲还在床上睡觉。秋痕想问上几句,母亲却不耐烦说:“大人的事你别管,去上学吧。” 下午三点,学校便放学了。回到家里,父亲告诉她,外婆中风了,情况危急,现在还在昏迷之中。 母亲和舅舅小姨三人在医院轮流照顾外婆。小姨的家在城里,离医院很近,母亲暂时不回家,住在小姨家,照顾外婆渡过危险期。母亲走后的这段时间,就由父亲来照顾秋痕吃住行。 秋痕最爱外婆,想着外婆生病,伤心不已。没过几分钟,听见小伙伴邀约玩耍的声音,瞬间活蹦乱跳,忘记了刚才还处于伤悲之中。 秋痕家的对面是一条三米宽的村间道路,是好几个村前往镇上的必经之路。 小时候,她打量道路上来来往往的人们。带着草帽的菜农们,扁担晃悠,担着绿油油的蔬菜。年轻的妇女背着自家的娃儿,相互嬉笑打闹。 隔着道路,住着一个寡妇和三岁的女儿。那个寡妇叫潘姨,三十来岁,她相依为命的女儿只有三岁。她长得眉目清秀,面容和善,身材苗条。 她的丈夫是做泥瓦工。二年前,他帮人建房时,爬上房顶,不知是打滑还是没站稳,一不小心从房顶跌下来,当场身亡。 闻此噩耗,潘姨当时便晕了过去。虽然房主赔了一笔钱,勉强维持孤儿寡母的生活。但缺少男人的家,生活还是很艰难。 潘姨几年都走不出丧夫的阴影,可是周围淳朴的老乡很照顾他,特别是丈夫家门上的兄弟叔伯。 家中的体力活只要她吱一声,便有男人踊跃上门帮忙。虽然村中的女人有些微辞,但是大家还是同情她,并没有多说什么。 为了年幼的孩子,潘姨没有再嫁。俗话说,寡妇门前是非多,她还是洁身自好,把所有的爱都给她的女儿,发誓无论生活有多艰难,也要抚养她读完大学,做个出息的人。 读书对于穷家子弟来讲,是唯一的出路。农村太苦,她不愿意女儿重蹈覆辙,过这种生活。 潘姨对小孩子特别好,尤其是秋痕。秋痕经常跑到她家玩,她是很爱美,很爱干净的女人。 她的屋里内外都被拾掇得整洁有序,屋外种满了花草。春天雪白的梨花,夏季红色的玫瑰,秋天金黄的桂花,冬天幽香的腊梅。 而且,她的家里有种特殊的香味,很淡很淡,如同阳光与樟脑的混合味,跟父亲身上的味相似。他们同属一类人,爱干净,懂情调的人。 她的女儿叫芊芊,是她的命根子。她乖巧可爱,就像个漂亮的洋娃娃。 她经常给女儿梳好看的辫子,穿漂亮的衣服,打扮得像小公主。 第130章 父亲眼中有种复杂的神情,陶醉又陌生,还充满危险 芊芊特别喜欢秋痕,一看见她便粘着她,寸步不离。秋痕心情好时,会陪着她玩。 时间一长,她想独自发发呆,身边有个叽叽喳喳问个不停的跟班,也很讨厌。 秋痕便懒得搭理她,干脆把门锁上。任凭她在外央求哭闹,秋痕都无动于衷,充耳不闻。芊芊见没有效果,只得悻悻回家。 母亲走后第二天,父亲买菜弄晚饭,忙得不可开交。因为不经常做饭,他动作生疏,饭菜的味道跟母亲做的相差太远。 秋痕草草吃了两口,就放下筷子,很不满意的说道:“太难吃了,我不想吃了。” 父亲围着围裙,满头大汗,歉意的答道:“对不起,家里还有饼干,不如你吃点充饥吧。” 这时,潘姨从远处走了过来。她穿着一件粉红色的长裙,很衬她白皙的皮肤,头发挽了个髻,露出光洁细长的颈部,眉梢有一种说出来的风情。 很多年后秋痕回忆起当天她的装着打扮,怀疑她是故意勾引父亲的。 父亲的眼神完全被她深深的吸引住了,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潘姨嫣然一笑,走过父亲的身边,来到秋痕的面前。她身上散发着一种似有似无的清香。 潘姨亲热的握了握秋痕的肩,小声问道:“你妈呢?” 秋痕仰头回答道:“我妈去县城照顾我外婆去了。” 潘姨哦了一声,眼睛斜睨着父亲,问道:“秋哥,我家堂屋的灯坏了,附近商店又关门了,可晚上黑灯瞎火又不方便。所以想问你们家有多余的灯泡吗?” 秋痕望了望父亲,父亲仍呆呆看着潘姨,一动不动。秋痕又推了推他,他这才如梦初醒,忙说道:“好像有,我找找。” 他正欲转身进里屋,不料打翻跟前的凳子,一阵趔趄,差点绊倒。潘姨捂着嘴偷笑,秋痕也跟着傻笑。 父亲在家里翻箱倒柜,四处寻找。过了好一会儿,才在老屋的抽斗下找着了一个灯泡,然后递给了潘姨。 潘姨道谢后,走出门外。可她刚走出一丈远,父亲又突然叫住她,问道:“你会换灯泡吗?” 潘姨迟疑片刻,说道:“以前没换过,可以试试。” 父亲紧蹙眉头,电可开不得玩笑,怎能说试一试? 万一不小心触电,那可是要死人的。他沉思片刻,说道:“算了,还是我去你家帮你换吧。” 潘姨感激看着他,连声说谢谢。 秋晨也跟着一起去了。来到潘姨的家,潘姨领父亲来了堂屋。 灯座很高,她又搬来了个凳子,父亲站上去,三下五除二拧下坏的灯泡,再换上新的。按下开关,灯亮了,父亲这才满意,从凳上跳了下来。 潘姨道谢后,拿了一根雪白的毛巾递给父亲擦手。那个毛巾有种跟她身上相同的味道,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他不禁将毛巾覆盖在脸上,深深的吸了口气。 秋痕隐约看见父亲眼中有种复杂的神情,陶醉又陌生,还充满危险。 潘姨招呼他们坐下了,又去里屋给父亲喝杯水。这时,芊芊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睡眼惺忪,一副刚睡醒的样子。她一看到秋痕,兴奋起来,姐姐叫个不停。 芊芊又缠着秋晨,让她陪她去看新养的小鸡。秋痕很不想去,可父亲在一旁说道:“秋痕,陪陪妹妹玩会。” 秋痕只好勉为其难,紧随着芊芊去了侧屋。侧屋四四方方,靠里整齐堆着大大小小的柴火。 靠外有个用竹子编成的鸡笼,鸡笼里有二只毛茸茸的黄色小鸡,叽叽欢快的叫着。她心不在焉陪着芊芊,逗着小鸡。 秋痕对男女之事很敏感,时不时是望向里屋,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橘黄色的灯光散落在里屋的每个角落。潘姨和父亲坐在那里,轻声说着话。 也不知道两人在聊些什么,但可以从两人的神情中猜测到是一场愉悦的谈话。 这也不奇怪,他们有着相同的爱好,爱看书,好整洁,注重情调,所以相谈尽兴,甚至心生惺惺相惜的意味。 父亲的脸上涌上一种从未有过的柔和,笑起来嘴角向上,漾出一抹温柔的笑意。 其实父亲是个公认的美男子,仪表堂堂,很有男人味。在老家,俗称人材很好。 他体格健壮挺拔,浓眉大眼,阳刚之气十足。只是平时不苟言笑,让人觉得清高,不说话总有一种威严肃穆之感。 此刻的他就像换了个人,温柔似水,令秋痕异常陌生。平日父亲很少跟外人交流,何况是像今晚异常温柔的微笑,即使在母亲面前,也不多见。 秋痕就这样从远处愣愣的望着他俩,心中五味杂陈,很不是滋味。坐了快一小时后,父亲才起身告辞离开。 回家路上,父亲哼着歌,脚步轻快,难以掩饰心中的高兴劲。他却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沉默不语,心事重重的秋痕。 母亲走后的第三天,秋痕发觉父亲经常发呆,经常直勾勾望着对面。 做饭也是精神恍惚,心神不定,老是出错。一会儿电饭煲忘了按煮饭键,一会儿炒菜时油快燃起来,最后切肉时竟然切到了手,鲜血直流。 父亲失魂落魄反常的举动,秋痕都看在眼里。她心中升起对潘姨的恨意,恨她就像个狐狸精勾去父亲的魂。 她不禁想起班上的一名叫李虹的同学,她的父亲出轨,有了第三者,父母便离了婚,她跟着母亲生活。 李虹父亲离婚不久便结了婚,生了弟弟,就再也不来看她。 李虹的母亲伤心半年后,也很快有了男友,快到谈婚论嫁了。 可继父嫌弃她,不愿意让她跟着一起生活。李虹的母亲为了讨好自己的丈夫,便把李虹又推给前夫。 李虹就像一个皮球,被父母双方推来推去,谁也不愿意要她。 她最后只好跟着外公外婆生活,可舅舅舅妈对她意见很大,稍不如意便打骂她。 每次学校搞各种活动,李虹都不参加,因为要花钱。学校的老师们都很同情她,经常通过募捐方式来筹集钱,帮助她。 想到这,秋痕不禁忧心忡忡,如果父母因此离婚,没有了这个温暖的家,自己又该何去何从? 是不是也像李虹那样,失去父母的爱,甚至寄人篱下,凄惨可怜? 第131章 姐姐,你为什么不救我? 秋痕开始对父亲无理取闹,无端发无名火。父亲不明所然,以为是青春期叛逆期,没问缘由,就批评她几句。 秋痕觉得委屈极了,便一口气跑到镇上,给小姨家的母亲打电话。她哽咽着对母亲说,自己好想想她,哀求她早点回来。 母亲心烦意乱,因为外婆一直未苏醒,便训斥道:“你都长这么大,怎么一点也不懂事?你爸不在家陪你吗?妈妈是在照顾外婆,又不是在外旅行,你别添乱了。” 秋痕只得悻悻然回到家,可心里难受极了,憋得慌,恨自己无能为力。似乎这个家就要散了,她心中既恐惧又烦躁不安。 她开始时刻监督父亲的一举一动。还好,父亲这二天神色恢复正常,一直在家看书看报,做饭照顾她,似乎并没有逾规的举动。秋痕这才放下心来,轻吁了口气。 第四天晚上,秋痕睡觉前喝水喝多了,一觉后被尿憋来,想上厕所。 她看了时间,晚上十点。平日里这个时间,父亲都没有睡觉,都在看书。 可她经过父亲的房间时,却看到里面一片漆黑。她的心中涌上莫名的不安,不由打开房门一看。 淡淡的月色洒在屋子里,屋内的一切一览无遗,床上根本没有人。 她愣怔片刻,冲到家门,望向对面的潘姨家。果然,潘姨家的灯还亮着。 透过窗户,她看到昏黄的灯光,朦朦胧胧,影影绰绰,有人影晃动,分别就是父亲在那里。 秋痕的心瞬间凉了,她砰的一声,气愤的摔着门,释放自己的愤怒。当晚,她睡在床上,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一想到这个家即将分崩离析,想到自己便即成为妈不疼爹不爱的孩子,秋痕立刻泪流满面,她不想成为李虹,可怜无助,落个凄惨的境地。同时,她心生仇恨,特别恨潘姨,恨她抢走了父亲。 母亲走后第五天是个周末。父亲很早起床,对她说道,他要去镇上买点菜回来。 秋痕躺在床上,早就醒了,却装作贪恋被窝,用被子蒙住头,含糊不清嗯了二声。 父亲一走,她咕噜爬了起来。洗漱完毕,喝了一碗粥,吃了一个鸡蛋。 吃完早餐后,她决定去找潘姨,警告她不要缠着父亲,离父亲远一点。她似乎只能做这些,尽自己微薄之力保全这个家的完整。 当秋痕走到潘姨家门口里,看到芊芊在门外玩小鸡。看见她,芊芊便高兴跑向她,奶声奶气的说道:“姐姐,陪我玩。” 秋痕很不耐烦推开她,问道:“你妈妈呢?” “妈妈跟秋叔叔在房里。” 秋叔叔?秋晨一家早已搬到县城里了,所以这个村里,秋姓只有她一家人。 很显然,父亲撒了谎,他并没有去镇上,而是迫不及待来到了她的家。 秋痕觉得被父亲欺骗了,顿时怒不可遏,不顾一切冲了进去。 沿着侧屋,来到里屋。她便听见一种的声响,一种她再熟悉不过的声响。 那是男人与女人在床上发出的声音。曾经她以为这只能是父母亲热时发出的甜蜜声音,却没有料到父亲跟潘姨也发出这种声音,陌生又不堪入耳。 秋痕仍然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踮起脚,绝望的望向屋内。 他俩交织在一起,身无寸缕。她疯一般跑了出来,一口气跑到不远处的池塘旁,呕吐不已。 最后,她瘫坐在地上,痛哭失声,心中某一处坍塌了。世间真正的绝望来源来信仰的坍塌,如同此刻的秋痕心中对父母爱情的信仰坍塌了,顷刻残垣断壁,一片狼藉。 那天,阳光特别的强烈,天亮得刺眼,哪怕向天空凝视几秒,马上就会感到眼睛的刺痛。 路边的石头也晒得滚烫,池塘里水似乎也在晒得微微颤抖。 突然,身后有个人扯她的衣角,秋晨泪眼朦胧,扭过头一看,居然是芊芊。 芊芊怯生生望着她,并伸出一双白胖的胳膊抱着她,说道:“姐姐,不哭,不哭,谁欺负姐姐了?” 秋痕看见她,气不打一处出,立刻粗鲁的推开她,说道:“都因为你妈,你妈就是个狐狸精,她勾引我爸爸!” 芊芊呆呆望着秋痕,呐呐的说道:“姐姐,什么叫狐狸精?” 秋痕恨恨望着她,不想看见她,便起身走了。 刚走出几步,秋痕听到身后传来噗嗵一阵声音,像是有什么掉进水里。 她急忙转身一看,池塘埂上空无一人,水里似乎有人在拼命挣扎,周围激起一阵阵水花。 是芊芊不慎掉进水里!秋痕一阵惊呼,下意识跑回池塘边。 这个池塘水不深,只及到秋痕胸前,但对于三岁的小孩子,却如洪水猛兽,致命之击。 情况紧急,秋痕第一反应是救人。她立刻脱下鞋子,可就在下水的那一刻,可她却犹豫了。 她为什么要救她?她的母亲差点拆散她温暖的家,她可没有这么高风亮节,她恨她的妈妈,恨她抢走了父亲。 以恩报恩,以怨报怨,以仇报仇,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而她要让潘姨尝尝痛苦,失去孩子的痛苦。 那一刻,秋痕完全是被仇恨蒙蔽了心智,心灵扭曲。眼看芊芊失去了挣扎,渐渐的沉了下去。她狠下心来,头也不回的走了。 回到家,秋晨心神不定,却装作若无其事在家看书。一小时后,便听到潘姨撕心裂肺的哭声,哭得太凄厉了,哭得她的心里发毛。 过了一会,父亲慌慌忙忙回来了,衣衫不整,神情仓皇又狼狈。 她瞄了一眼,故作镇定的问道:“爸,你怎么手里空空?没买菜?” 父亲嘴里嘟嘟囔囔几声,秋痕也没有听清楚说什么。他便进了房里,扑倒在床上,然后发烧几日,昏迷不醒,生了场大病。 芊芊下葬后,潘姨就神志不清,一天到晚坐在家门口,目光无神盯着远方。 她觉得这一切都是上天的惩罚,只怪她鬼迷心窍,与有夫之妇有染,上天便要夺走她的心肝宝贝。 这就是因果报应了,是她害死了自己的女儿,她悔恨自责,无法原谅自己。 一周后,潘姨便疯了,又哭又笑,整日胡言乱语,衣不弊体。 她的姐姐便把她接走了,带去了另一个镇上生活。村民不明所由,唏嘘不已,说她命好苦啊,丧夫又丧女。 世间知道真相恐怕只有秋痕和父亲。父亲生病后,母亲急忙赶回了家,恰好外婆又苏醒了,病情稳定。 一切又恢复正常,风平浪静,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但对于父女而言,表面平淡不惊却掩盖不了心中的波涛暗涌。 一周后,父亲的身体如预期康复了,探亲的时间到了,他便又返回工作岗位。 走的时候,他一脸消瘦,脸色也不太好。母亲眼见心疼,只好叮嘱他好好保重身体。 生活循环往复,周而复始。二个月,父亲又探亲回来,母亲又柔情万种迎接她。 只是她再也不想听见父母欢爱的声音,她便用棉花堵住了耳朵,木然躺在床上。 这件事,就像一根针藏在秋痕的心里,时时刺痛她的心。她时常做一个梦,梦叫那个叫芊芊的女孩,兴高采烈追着她,叫着姐姐姐等等我。 可她却惊恐万分,如临大敌的叫道,你走开,不要靠近我。 可那女孩紧紧跟着后面,她拼命往前跑,甩也甩不掉。她精疲力竭,每跑一步都会发出沉重的喘息声,可女孩依然如影相随,她感到无比的绝望。 女孩终于追上她,走到她的面前,睁着无辜的大眼睛,问道:“姐姐,你为什么不救我?” 秋痕全身瑟瑟发抖,恐惧在胸膛里涌动,最后大叫一声,从梦中惊醒,全身汗水涔涔。 第132章 情敌相见分外眼红,却又对彼此分外好奇 在接下来的几天内,秋晨在医院精心照顾凌辰攸。叶尚辰也没有打来电话,一个也没有。不过,秋晨也顾不上,她每天忙着往医院跑。 凌辰攸的病情也渐渐好转,胸痛、心悸的症状逐渐消失,苍白的脸也恢复了神采,嘴唇也有了血色。秋晨也如释重负,心想也能给凌易虹个满意的交代了。 其实她也没怎么费力来照顾他。凌辰攸不是病入膏肓,生活不能自理的病人。 她白天守在病房里,敦促日常吃药,输液时帮忙看着点,三餐帮忙去食堂打饭。晚上她回家休息,也用不着在那里守着。 一周后,凌辰攸的各项指标达标,可以出院了。虽然心脏病是慢性病,急性症状缓解后也不用住院观察,回家吃药休养就可以了。 秋晨原本打算早上帮凌辰攸办好了出院手续,然后将他送回家。 因为是周末,办出院手续的人多,等了很久,当她办完时,已经是快中午了。 她料想凌辰攸也饿了,自己的肚子也咕咕叫,打算和他在医院附近凑和一顿,再送他回家。 刚走下医院的台阶,秋晨愣住了。 三米开外,有一个高挑的男子伫立在那里,身穿一件灰色的风衣,浑身上下散着与众不同的气质。他笑吟吟望着她。 定睛一看,是叶尚辰,秋晨心中一阵欢喜,来之前,他并没有通知她。 叶尚辰向她招了招手,目光在凌辰攸的脸上一扫而过,然后又饱含柔情望着秋晨。 秋晨快步走下台阶,走到他的面前,嗔怪道:“你怎么来了?你怎么事先没有给我打电话呢?” 叶尚辰不由紧紧抓住她的手,温情脉脉的说道:“我想给你个惊喜。我许诺今天会去来接你的,我不会食言的。我去你家敲门无人应答,我就料到你还在医院里,所以就来了。” 秋晨抱歉的说道:“办理出院手续的人很多,所以就耽搁了时间。你吃饭没有?” “没有,不如我们一起去吧?” 秋晨点点头,满脸洋溢着甜蜜。突然,她想到什么,转过头,望着凌辰攸。 虽然眼前的一切只有短短一分钟,对于凌辰攸而言,却是漫长又痛苦的。他大脑一片空白,呆呆站在那里。 这一周里,秋晨细心照顾他,两人相处虽然显得别扭,但比以前的关系缓和不少,这就是好的开始。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觉得秋晨默默的再给他机会,给他一个重新走进她生活的机会,要不然她不会前来照顾他,不是吗? 正当他信心满满之际,刚才的一幕,彻底粉碎了他一厢情愿的想法。 原来秋晨早已另有所爱,虽然她只字未提。 眼前的男人身材高大却不粗犷,气度不凡,器宇轩昂,笑起来很干净,眼睛散发着温柔的光。 应该一个很出色的男人。他俩站在一起,真是很登对,男才女貌,一双璧人。 眼前的一切让凌辰攸自惭形秽,他原以为老天会给他赎罪的机会,殊不知道,从他背叛秋晨的那一刻起,他就永远失去了她。世上没有后悔药,人生不能重来。 自己似乎没有任何理由留在她的身边了。他应该理智的走开,不打扰她的新生活。 不知为什么,他却挪不动自己的双腿,就像被施了魔一般。他下了决定,还是想尽力争取一下。 当秋晨扭头望向他时,凌辰攸局促笑了笑,神情极不自然。 叶尚辰明知眼前的男人是谁,却不想给三人难堪下不了台,假装问秋晨:“他是……” 秋晨含糊的回道:“他……是我的朋友,凌辰攸。” 叶尚辰大大方方盯着凌辰攸,神情坦然,说道:“既然是朋友,那就一起吃个饭。” 眼前这个男人略显清瘦,但五官棱角分明,有一种刚毅过人的气息。叶尚辰感到一种莫名的威胁。 而凌辰攸却望向秋晨,秋晨犹豫片刻,说道:“那就一起吧。” 叶尚辰点点头,对秋晨问道:“你的车停在哪里?我去开车。” 秋晨把钥匙递给了叶尚辰,然后指着车的方向,说道:“就在不远处。” 叶尚辰便去开车,剩下秋晨和凌辰攸面面相视。秋晨忍不住说道:“你要是觉得尴尬,可以不去,我们先送你回家。” 凌辰攸深深望着她,淡淡的说道:“你愿不愿意我去?” 秋晨看着脚下几秒,说道:“我无所谓,就当多一个朋友吧。” 这时,叶尚辰已经将车开了过来,摇下车窗,探出头,说道:“快上车吧。” 二人便一前一后上了车,秋晨坐在副驾驶座旁,而凌辰攸默默坐的后排。 他选择留下来跟他俩一起吃饭,纯属是找虐,可他又不死心,只好受着吧。 凌辰攸就想看看他们是如何相处的,也许他们之间的感情并不是坚如磐石,完美无缺,总会找到一点纰漏。 每个人只想看到他想到的。而这一点纰漏对他而言却具重要的意义,成为他坚持守在她身边的理由。 而叶尚辰却纯属好奇,好奇像秋晨才貌双全性情优雅的好女人,对方当初怎么手捧着一副好牌,却打得稀巴烂呢? 情敌相见分外眼红,却又对彼此分外好奇。动物为了争夺雌性大打出手,甚至身亡命丧。 但对于高级生物的人而言,却是一场斗智斗勇的脑力较量和心态竞争。狭路相逢勇者胜的战术,早已过时。 叶尚辰一边开车,一边亲呢对秋晨问道:“我们去哪里吃呢?”在凌辰攸面前,他毫无掩饰对秋晨的爱。 秋晨从后视镜瞄了一眼凌辰攸,却发现凌辰攸也在看她。对视几秒后,她对叶尚辰说道:“要不我们去吃汤锅吧?他刚出院,适宜吃点清淡的。前面不远有一家武胜山珍,里面的鸽子菌汤不错。” 叶尚辰笑着说好,不期然抬头瞄了一眼后排的凌辰攸,说道:“不知你的朋友意下如何呢?” 凌辰攸僵硬一笑,说:“可以的,我不挑食。” 秋晨这样安排是颇有用心的。如果吃中餐,叶尚辰很大可能选择去包间,三个人关在里面,而且中餐等菜上桌的时间会比较长。气氛既微妙又尴尬,对每个人都是无形的折磨。 而她选择的武胜山珍这家餐厅就不同,没有包间,全是大堂。 而且每个人面前有一小汤锅,菜品都是自助的,想吃啥拿啥。人来人往,喧嚣嘈杂,各自吃着,不说话也不觉得难堪。 当然,二个情敌也不这么想,希望对方话说得越多,言多必失,也越容易找到破绽。一举反击,大获全胜,使对方知难而退。 两人各自心怀鬼胎,可对对方仍有一丝怯意。俗话说书到用时方恨少,两人都后悔平日里没将孙子兵法研究得鞭辟入里,入木三分,毕竟情场与战场至通有余。 第133章 各自体会一种交锋后的感觉 半个小时后,便来到武胜山珍餐厅。色彩斑澜的高大梧桐点缀着两旁街道,很是漂亮。 餐厅是临街的二层建筑,二楼平台上花红草绿,让人眼前一亮。 一楼的餐厅大众消费,人来熙攘,生意不错。门面装修整洁大方,精致的竹编桌椅,有种古色古香的感觉。 三人刚下车,热情的男服务员便迎上前,问道:“你好,几位?” 秋晨回答道:“三位。” 服务员清脆说了声好嘞,便引导他们来到大堂,找了靠里的位置。 三人刚落座,服务员立即端了三个精致的小汤锅,介绍是本店特色汤料:鸽子汤,然后便搁在各自面前的电磁板上,礼貌请他们自助取菜。 秋晨刚放下挎包,叶尚辰顺手抓着她的手,在嘴唇上亲了一下,脸上挂着宠溺的笑意。凌辰攸装作没有看见,低头玩着手机。 秋晨寻思道,在凌辰攸面前表现太过亲热总归是不好的,于是装作拿包,将手从叶尚辰的手里挣脱出来,然后对他说道:“要不我们先去取菜吧?取完菜再换他。” 叶尚辰说好,而凌辰攸似乎没有听见,仍低头看手机。 两人便移步来到菜品前,菜口丰富且新鲜,令人食欲大增。 他们走走停停,说说笑笑。叶尚辰个子很高,总是低着头,柔情蜜意望着秋晨。秋晨则是小鸟依人,嘴角眼里总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而这一切,凌辰攸尽收眼底。他一脸忧伤,鼻子发酸,心想跟着他们一起来也许就是个错误。 他俩围着U形的菜品架转了好几圈,餐盘里盛满了食品,荤菜有牛肉,肥羊,排骨、三文鱼等,还有一些绿油油的蔬菜。 十几分钟后,他们谈笑风生回到座位上,凌辰攸连忙将视线移开,仍装作看手机。 秋晨笑着对凌辰攸说道:“你去拿菜吧。” 凌辰攸这才慢吞吞起身,朝着食台走去。在选菜时,他转头便瞥见叶尚辰在大庭广众下,朝秋晨的脸上轻轻吻了吻。 凌辰攸心中陡然一惊,眼眶却猛然一热。他赶紧仰起头,望向那头顶上白色的天花板好一会儿,直到眼睛微涩,他才稳住情绪,挑选菜品,然后回到座位上。 凌辰攸在他俩对面坐下,他俩已经吃了起来。秋晨看凌辰攸手中餐盘没几样菜品,便问道:“吃这么少,你在医院里不是说肚子饿了吗?” 凌辰攸勉强笑了笑,说道:“也许是饿过了反而没有胃口,不想吃了。”秋晨哦了声,三人便默不作声,埋头对付眼前的食物。 叶尚辰很体贴为秋晨盛了一碗汤,他面前有一盘虾,他将虾倒进汤锅,汤水扑腾,很快虾子煮好了,红红的。 他又细心剥虾,挑虾线,然后送至秋晨的盘里。秋晨笑盈盈手拿虾蘸着汁,送进自己的口里。 凌辰攸被迫目睹这一切秀恩爱的场面,心中嫉妒不得了却无力反击。 他恨不得狠狠扇自己一巴掌,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人啊,永远是拥有时不珍惜,失去时却后悔莫及。如今想拆散他俩,赢得秋晨的心,真是比登天还难啊! 这时,一名服务员推着一辆桌车,上面有各种粥类和小吃,供自选。 叶尚辰顺手从桌车上取了三碗稀饭,将一碗端到秋晨的面前。 粥很烫,秋晨低头用勺子搅拌,却瞄见凌辰攸一脸紧张的望着她。 她愣住,不知所然。而旁边的叶尚辰专心致志喝着鸽子汤,并没有发现凌辰攸脸色的异样。 秋晨舀了一勺粥,准备送入嘴里时,却听到凌辰攸大叫:“秋晨,别喝!” 秋晨吓了一大跳,慌乱之中,手中的勺子便把盛粥的碗打倒,滚烫的粥从桌面流下来。她反射性往后倒,然后跳开,才避免被粥烫着。 他们都瞠目结舌望着凌辰攸。凌辰攸也愣住了几秒,才淡淡的说道:“这是蛤蜊粥,秋晨对蛤蜊过敏。上次因为她误食了蛤蜊过敏,全身起疹子,喉咙水肿,送往了急救室。” 秋晨这才恍然大悟,难怪他有怪异的脸色。她感激的向凌辰攸说了声谢谢,而旁边的叶尚辰如雕塑似的静止片刻。秋晨似乎想解释什么,却不知如何开口。 叶尚辰迅速恢复正常,若无其事,重新给秋晨换了一碗虾粥,服务员闻声过来收拾残局。待一切如常后,三人再也说有说话,无任何交谈。 很快,凌辰攸吃完了,放下筷子,开口道:“你们慢慢用餐,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我就先打车回去。” 秋晨望了望着室外,外面天色暗淡,似乎要下雨的迹象,担忧的说道:“你等下,我们马上吃完,就送你回去吧。” 凌辰攸执意摇摇头,叶尚辰却没有吭声挽留,秋晨只好作罢。 临走前,两个男子客套的握了握手,各自体会一种交锋后的感觉。 叶尚辰的手宽大而有力量。而凌辰攸的手虽然有凉意却因为经常作手术,手掌心有老茧,老茧划过叶尚辰的手心,微微刺痛,就如刚才的一幕,不经意深深刺痛他的心。 凌辰攸走出了餐厅,在门口打了一辆出租车,然后上车,出租车疾弛而去,很快消失在视线里。 从餐厅出来,两人上了车,谁也没有说话。凌辰攸神色沮丧,秋晨知道他心里不高兴,开口会伤了他的自尊,只好假装欣赏窗外的街景。 叶尚辰的脑里一直回味着刚才凌辰攸说的话,他差点害秋晨全身过敏进急救室。 虽然他口口声声说爱她,其实他一点也不了解她,她的生活,她的过往,甚至她的习性等等。 他曾经气定神闲的认为,对方的过去只属于过去,了解得太多纯属给彼此添堵。 而此刻,他却不那么认为,她的过去才构成了现在。即使曾经颓垣败瓦的过去,也是她无法替代的存在。 从某种意义来讲,在这点上,他在凌辰攸面前败下阵来。 车开了一会儿,秋晨发现行驶的方向不对,便问道:“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呢?” 叶尚辰笑了笑,说道:“我刚来这里,不是租住在一间公寓里吗?后来发现环境不错,房子格局布置遂我意,于是上周我就托人将它买了下来,重新装修和布置一下。我现在带你去看看。” 秋晨叹了口气,揶揄道:“对于你们有钱人,买房就像买大白菜,而我们普通人却是要命。人生真是不公平,投胎真是技术活。” 叶尚辰说道:“女人选择嫁的人,也等于第二次投胎。” 秋晨反驳道:“事业工作才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我的前半生就是把所有的希望放在男人身上,最后结局却是事与愿违。” 叶尚辰连声道歉道:“对不起,我说错话了,当初使我一见钟情是你身上散发的独一无二的优雅气质。那种气质恰好是女人精神独立才具有的。” 秋晨笑着点点头,这个答案令她很满意,叶尚辰却在一旁嘀咕道:“终于体会了什么叫求生欲强。” 驱车二十分钟,便来到一个叫嫣语十堰的小区。叶尚辰将车驶入小区,然后停好车。 这是一个高档小区。空气中散发着隐隐的花香,四处都是郁郁葱葱的参天古树,假山瀑布,潺潺流水,湖面上还飘浮着鲜艳欲滴的荷花,别有一番韵味。 不由令秋晨想了李白的诗句:碧荷生幽泉,朝日艳且鲜。 他们乘坐电梯来到十楼,B座一单元。叶尚辰从包里取出钥匙打开门,牵着她的手进了门,按下门边的开关。室内瞬间璀璨夺目,里面的陈列一览无遗。 这是一套复式结构的房子,扇形的仿古花纹木楼梯通向二楼。 底层宽敞温馨,中央有个吧台,桔黄色的壁灯,家具陈设蓝白相间,简练时尚,线条流畅。 秋晨称赞道:“真漂亮!” 叶尚辰笑着将一把钥匙递给秋晨,说道:“不如你搬来这里住吧?这把钥匙你就收着。” 秋晨却下意识推开,摆摆手,说道:“不,不,你自己留着吧,我不要。” “为什么?” “倘若我真住在这里,我会寝食难安,有一种金屋藏娇,被包养一样的怪异感觉。” 叶尚辰哈哈大笑,说道:“难怪大家都说独立女性是最难追求了!” “虽然我那房子比你这房子差多了,却很安心。不是靠自己双手得来的东西,最容易消散,我宁愿从来没有都拥有过。” “哦,既然如此,我就这串钥匙放在物管处,如果哪天你有需要,你可去物管处取吧。” 秋晨迟疑片刻,然后点点头。 突然,叶尚辰一把抱住她,将脸贴着她的头发,低低的说道:“秋晨,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情?” 他顿了一下,说道:“你能不能跟他少见面,最好不见面?” 秋晨愣了一下,问道:“为什么?” 叶尚辰不说话。 秋晨推开他,双目清澈面对着他的脸,说道:“你不相信我?” “不,不,我只是隐隐有一丝担忧。毕竟我们相隔两地,我有些患得患失的感觉也是正常的。” 秋晨郑重的说道:“他只是一个病人,你不要多虑。我爱的是你,而且只有你!” 叶尚辰一怔,心中狂喜。自此之前,秋晨从未向他如此直白说过我爱你,他随后双臂一收,在她耳边说道:“我更爱你!” 然后他低头吻着她,然后一发不可收拾。他一把抱着她,走进了卧室…… 屋子里有一盏幽暗的壁灯,就如同一层轻薄的光,流淌着满屋的爱。 阔别一周,而这一周却是他最难耐,度日如年。如今,他终于触摸到她,又加上她刚才爱的表白,他恨不得纠缠一夜。 第134章 她不自觉扯着袖口,试图掩饰着什么 次日,秋晨便坐动车前往骊城。骊城是秋晨EMBA学院的所在城市,她要去参加第一学期的课程学习。 而叶尚城又匆忙乘机回京。这风尘仆仆短短的一聚,虽然有些辛苦,可是为了爱情,付出也值了。 临走前,叶尚城殷切希望秋晨下周末去北京与他相聚。热恋中的男女,恨不得分分秒秒粘在一起。秋晨愉悦答应了他。 骊城是个新兴城市,这几年以高新技术带动整个城市的迅猛发展,所以城市人口密集化集中。 而学院座落在风景秀丽且人文历史浓厚的老城,利于莘莘学子熏陶文化气息。 秋晨来到学校后,报名入学,办完一切手续。她便漫步在校园里,呼吸着新鲜的空气,看着四周活力四射的同学,恍惚间又回到青春的时光。那些遥远又明媚的青春年华立刻鲜活,似乎就在咫尺。 秋晨走出校园,去附近寻找住处。因为是在职学习,学校不提供住宿,她决定在学校附近租住一套的房子。 学校对面是一条繁华宽阔的街道,因为毗邻校园,周围有很多小商铺,商品琳琅满目,店内有很多学生顾客,人声鼎沸,应接不暇。 左侧街道有一扇大门,进入里面,便可以看见一个老式的小区。 秋晨看的房子就是里面。建筑有些陈旧,毕竟只是暂时居住,她也就没那么讲究。 小区门口有一个六十多岁的阿姨站在那里,她烫着最时兴的卷曲短发,身着一件黑色呢子大衣,脖子带着中老年的标配:一条粉色纱巾。她面色红润,一副精神饱满的样子。 她扭过头,看见秋晨走过来,便笑着迎上来。阿姨是房主,约好带她来看房。 阿姨指了指旁边一幢,微笑说道:“房子就在五楼。房子背街,不像临街那么吵闹,我带你去看看吧。” 秋晨点点头,跟随她走进楼道,上了楼梯。好久没有爬过楼,到了五楼,秋晨竟然有些气喘踢吁吁,而老人家却是精神抖擞,丝毫没有一丝乏力。 房东边走边介绍道:“这时的治安很好,斜对面就是派出所,晚上巡逻很勤,所以很安全。” 秋晨嗯的一声,回答道:“那还不错。” 他们来到五楼,打开房门。一股潮湿的味道扑面而来,这个房子应该是很久没有住人了。 房间只有四十平米左右,但很干净整洁。家俱齐全,厨具也齐备,完全可以拎包入住。 房间朝东,冬日暖阳,温馨的阳光透过窗户玻璃,一片澄明的光影。 窗户紧闭,秋晨走过去,便将窗户大打开,一股清冽的风扑面而来。 然后在室内形成一股对流,很快将室内的潮湿和晦霉席卷而去。 房东见秋晨没有明确表态,惟恐生变,又急着说道:“这个房子离学院很近,现在入学季,租房的学生也多。倘若你觉得满意的话,就定下来。我也不安排其他人的看房了。” 秋晨思忖半晌,点点头,说道:“我就定下来吧。至于租押金我呆会儿会转到你的微信上。” 房东心中的大石头落地了,便将房间的钥匙交给她,热心交代几句:“这个街尾有一个大超市,你可去那里选购日用品。超市内的生鲜类食品品种多,如果你要做饭,可以去采购肉菜类。” 然后,她又走到窗前,指着对面的店铺,说道:“前面不远处有一条好吃街,早中晚的餐食都有,如果你不做饭,可去那里解决吃饭问题。” 秋晨感激说了声谢谢,房主最后说道:“如果没有其它问题,我就走了,你有什么问题可以打我电话。” 秋晨点点头,房东走后,她打扫房间,收拾妥当,便出门走走。 她在街道上漫无目的的逛着,也没有购物的欲望。前面五十米有一家珠宝店,店内灯火通明,各种亮晶晶的首饰在柜台内璀璨发光。 秋晨不期然向里探探头,随意一瞥,里面有一个长发披肩,身材苗条,穿着一件淡绿色大衣的女子,背对着她,似乎在柜台前挑选首饰。 秋晨一愣,这个背影似乎有些熟悉。可转念一想,在骊城她可是举目无亲,一个人也不认识呢,怎么会熟悉呢? 可那名女人突然转过脸,朝向她。她鹅蛋脸,细长的眉毛,挺拔的鼻梁,性感的嘴,秋晨竟然呆住了,她分明就是苏可歆。 秋晨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以为自己看花了眼,不由再定睛一看。没错,如假包换的苏可歆。 秋晨一脸惊喜,兴奋连声喊着可歆的名字。苏可歆一脸茫然,循声望去,脸上立即又惊又喜,飞奔到秋晨的面前。 秋晨不由上下打量,她精神焕发,气色红润,衣着得体,似乎比以前胖了点。秋晨心中不由一阵欣慰,她现在应该过得不错吧。 苏可歆紧紧握住秋晨的手,激动的说道:“你怎么在骊城呢?” 秋晨说:“我在进修学习,你住在附近?” 苏可歆欣喜的说道:“真是无巧不成书啊,我的老公就在前面的律师事务工作啊!” 老公?秋晨惊诧不已,苏可歆居然又结婚了? 她算了算日子,苏可歆离开只有半年的时间,在这短短半年时间她居然结婚了,真是太神速了! 她禁不住脱口而出:“你这么快又结婚了啊?” 苏可歆低着头看了看脚下,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最后说道:“是的,上个月才结的婚。” ”新婚伉俪啊!恭喜恭喜!“ “别光顾在街边说,我们得找个地方好好聊聊。” 苏可歆不由分说拉着秋晨的手,来到不远处的咖啡馆。咖啡馆轻缓的音乐弥散在整个宽间,给人悠闲安静的气氛。 她们找个了安静的角落,落座下来,便喁喁私语。他乡逢故知的巧遇,总令人喜出望外了。 服务生满脸微笑走过来,两人各自点一杯摩卡咖啡。 秋晨关切的问道:“半年都没有你的消息,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苏可歆笑着回答道:“还算可以吧。” “看你气色不错,你老公应该对你很好吧?” 苏可歆一脸甜蜜,说道:“他非常爱我,他对我儿子视为己出。我们母子过得很幸福!刚才我去首饰店,因为我老公订做一条精美的项链作生日礼物。他这二天出差了,今早打电话给我惊喜,让我过去取礼物。” 秋晨欣慰的说道:“经历过的苦难,总会变成幸福的滋味,也许这就是先苦后甜的人生吧。” 这时,服务生将二杯摩卡咖啡端上来,还说今天是店庆,给她俩各自送一份小蛋糕。 秋晨用勺柄缓慢搅拌咖啡,又问道:“你跟你老公是怎么认识的?” 苏可歆踌躇半天,才说道:“我当年那件事众所皆知,社会反响很大。于是很多律师就前来无偿为我提供辩护。 我现任丈夫就是当时其中一位。虽然我选择了那名业内著名的女律师作辩护律师。 可他很同情我,为我四处奔走,呼吁大家为我联名请愿。最后很满意的判决结果,他也功不可没。” “然后你们发展成恋人关系?” “不,最开始我们只是朋友。我从监狱释放后,情绪低落,感觉人生无望。他便经常开导我。 案子结束后,他跟几个朋友在骊城合伙开了家律师事务所,事务所最开始事务杂多,问我是否愿意去帮忙? 我一点都不想呆在令我伤心的城市,希望走得越远越好。我没有想太多,便带着儿子来到这里,开始了新的生活。” “你的父母没有跟你来这里吗?” 苏可歆摇摇头,说道:“本来打算举家搬迁的。当时他说,你的父母年纪大了,习惯一辈子熟悉的环境,就不要让他们跟着你颠沛流离,他能照顾我。 然后在二个月中,我们朝夕相处,渐渐产生感情,接着他便很快向我求婚了。 你知道我是有前科,很多男人都接受不了我的过去。所以找个真心对我,按受我的过去的男人简直就是太难了。 还好,上天让我遇见他,他事业成功,温文尔雅,是个非常优秀的男人,所以我不假思索答应他的求婚。” “也许他就是上天派来拯救你于水火之中的Mr.right吧!” 咖啡馆里的空调开得很足,秋晨很快感受身体有些发热。她将外衣脱了下来,随意挂在背后的凳上。 苏可韵穿得不少,秋晨笑着问道:“你不热吗?” 苏可歆摇摇头,说:“我不热,我觉得正好合适。” 秋晨打趣道:“是吗?可我看见你脸绯红,鼻尖有些晶莹的细汗呢。” “我最近风寒感冒,不敢轻易脱衣服。” 这时,有一个人急匆匆从她俩旁边经过,恰好遇上服务员猛然转身,水杯不小心 便被打翻,水就径直倒在苏可歆的身上。 秋晨吓了一跳,连声问道:“有没有烫着你吗?” “没有,是温水。” 服务员和冒失鬼连忙道歉,苏可歆摆摆手说没事。她的外套淋湿了,不知为什么,可她总不愿意脱掉外套。 秋晨看不下去,说道:“把你的外套脱下来吧,湿漉漉浸湿到里面,也怪不舒服,反而还更容易感冒呢。” 苏可歆只好心不甘情不愿脱下外套。她里面穿着一件轻薄的白色打底衣,衣袖是九分袖,露出一截手腕。而她不自觉扯着袖口,试图掩饰着什么。 秋晨突然看到她右手上有一条五六厘米的伤口。虽然没有流血,可鲜红色的结痂出现在白皙光洁的肌肤,仍让人触目惊心。 秋晨骇异的问道:“你的手怎么了?” 苏可歆眼神迅速忙过一丝慌乱,很快神情自若,淡淡说道:“我前几天在家打扫卫生,不小被金属架上的刺划伤了。” “去医院了吗?” “不碍事,我在家用碘伏消毒过了,过两天就好了。” 第135章 爱情就是痛苦的,谁爱得强烈一些,谁就更痛苦 秋晨还想问些什么,苏可歆显然不想多谈,便立刻转移话题,问:“秋晨,你找到真命天子了吗?” 秋晨微笑着点点头。 苏可歆喜上眉梢,说道:“真心替你高兴呢,我好久能吃喜糖呢?” 秋晨犹豫片刻,说道:“我们现在挺好的,感情稳定,顺其自然吧。也许到了我这个年纪,曾经沧海难为水,能遇上情投意事的人已经是人生幸事了,至于结局就不再强求。” 苏可歆叹了口气,说道:“你与我就是迥然不同,你太悲观了。” 这时,苏可歆的手机响了,她低头一看来电号码,抱歉的说道:“我老公来电,我先出去接下电话。” 秋晨笑盈盈的说道:“果真是新婚燕尔,热情如火,你先接吧。” 苏可歆起身站起来,拿起电话,信步走出旁边的玻璃门外接听。虽然她说的很小声,但只言片语还是传入秋晨的耳边。 只听苏可歆兴奋的说道:“我刚去店里拿了项链,项链真漂亮,谢谢老公的礼物……我今天在街上遇见了一位阔别已久的朋友,我们正在咖啡店里聊天呢。” 也不知对方说了什么,苏可歆的神情一下子沮丧起来,目光黯淡,不高兴的说道:“回家?我们好久不见了,多聊会也不行吗?这个城市里,除了你,我一个人也不认识。 好不容易遇上个熟人,多说说话你也要管?你怎么蛮不讲理呢。 人活在这个世人,除了丈夫,也要有朋友的啊!再说她不是男人,你吃哪门子醋呢?真是莫名其妙!” 说着说着,苏可歆略显气愤,便迅速摁断了电话。 挂了电话,苏可歆并没有急着走进来,而是在外面伫立了片刻。秋晨看着她眉头紧锁,愣愣望着远处,也不知在想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苏可歆克制住情绪,走了进来。 秋晨担忧的问道:“你没事吧?” 苏可歆摇摇头,忍不住大吐苦水,说道:“没事,刚跟老公争辩几句。我老公啥都好,就是有个致命的毛病,特别爱吃醋。 他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都跟在我身边,我大小事他都要管,每天去哪里了,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事无巨细跟他汇报,有时觉得真烦人。” 秋晨呵呵一笑,说道:“可能是他太宝贝你了,怕你被别人抢走了。” “是啊,不过他是我这辈子遇上的对我最好的男人。他关心体贴,各种节日都要买各种礼物送给我。 他除了上班,其余的时间就是陪在我们母子身边。我的爱好他了如指掌,细致到我喜欢哪道菜,喜欢用哪个牌子的化妆品,甚至用哪种卫生巾不过敏,他都知道。 他特别紧张我,特别关注我的情绪变化。一比起我可恨的前夫伊元柏,简直天上地下差别太大。 有时,我就安慰自己,人无完人,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也就不计较他的小气了。” 秋晨点点头,附和道:“爱情总是矛盾复合体,女人特别喜欢对方像总裁霸道似的在乎,可又嫌弃对方的管得太严,想要爱,又要自由。但是世事二难全,适度就好了。” 两人又闲聊了好会儿,苏可歆热情邀请秋晨去她家玩,秋晨想着自己还要回去收拾东西,便委婉拒绝了。苏可歆也没有勉强,两人便愉快的告别了。 第二次见着苏可歆,是三日后的一个晚上。 那日下午,秋晨上了二节课,便没课了。她前往超市,购买了些肉类蔬菜和水果。 回到住宅,她兴致盎然做了一顿丰盛的饭菜来犒劳自己。酒足饭饱后,她走出小区,在街道上散步溜达。 秋晨无意间碰见苏可歆跟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手牵手,依偎前行。 苏可歆也看见她了,喜出望外,连忙给他俩介绍。旁边男人是她的丈夫,叫钱之践。 他长得帅气,身体高大健壮,看起来很年轻,可眼睛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戾气。 钱之践礼貌跟秋晨握握手,笑道:“早听可歆说过你漂亮有气质,今日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 秋晨谦虚的回答道:“哪里,哪里,再漂亮的女人在你的夫人面前,都会黯然失色,逊色几分。” 钱之践哈哈大笑,说道:“你太会说话,说实话,在我的心目里,可歆是世间最完美的女人,没有之一。” 说完了,他亲呢捏了捏可歆的娇脸。苏可歆一脸酡红,娇羞动人,情不自禁用手将碎发捋到耳后。 就在这时,秋晨猛然瞥见苏可歆的脖子上有一条细长又明显的红印,就像被什么尖硬的东西划伤。虽然表皮没有出血,显然易见底下的毛细血管已破裂了。 秋晨怔怔望着,联想到那天在咖啡店她手臂上的伤痕,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钱之践在场,秋晨不便多问。 她只得装作视而不见,跟苏可韵客套寒暄着。还没说上几句,钱之践有些不耐烦,先是不停的看腕表,然后心神不定的四处观看,似乎有逐客的意味。秋晨心神意会,便打住了谈话,礼貌告辞。 钱之践假装歉意笑了笑,便拉着苏可歆走了。 回到家,秋晨思忖半天,直觉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有总说不出的奇怪。 钱之践长得很帅气,可面容流露出一丝狡诈之色,让她有些隐隐担忧。 翌日清晨,秋晨有些不放心,便给苏可歆打了个电话,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苏可韵微怔,然后笑着说道:“谢谢你的关心。或许我之前经历了太多的磨难,你潜意识想保护我,我很理解。 可是你真的多虑了,我们很相爱,感情非常好。他是个好丈夫,好父亲,这一点不容置疑的。” 秋晨踌躇半天,才问道:“你脖子上的红印是怎么回事?” 苏可歆沉默半天,为难的回答道:“这个事情我羞于启齿呢。” 秋晨小心翼翼的问道:“不会又是不小心划伤的吧?” 又过一会,苏可歆低声说道:“如果我说是我们性生活导致的,你会不会对我另有相看?” 什么?那简直是前所未闻。秋晨目瞪口呆,半晌才说道:“你们这么有激烈吗?真的难以想像啊!对了,上次我看到你手臂上的划伤也是这个原因吗?” 苏可歆在那头小声嗯了一声。 秋晨瞠目结舌,半晌说不出话来,怎么形容此刻的感受呢? 她想起网络上流行了一句话:“我常常因为不够变态,而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虽然是玩笑话,不过也确实表达了此刻内心很真实的感受。 先说说情感上的受虐心理吧。她不知道,是不是世上所有的女人骨髓里都蕴藏着情感上的受虐心理。 不过,现在的小说和影视作品各种虐恋情节扑天盖地,仿佛迎合着人们在情感上某一种特殊病态的爱好。 人的本性总是这样,越是自己把控不了的,越是刺激,越是喜欢挑战。 爱情的过程也许就是这样。爱情本身就是痛苦的,谁爱得多一点,强烈一些,谁就更痛苦。 受苦的一方也会所以会产生强烈欣快感,无非因为付出的多,承受的压力大,一旦得到反馈和回报,欣快感就会加倍。 很多从未读过尼采著作的人都知道他的一句名言:“如果你到女人那里去,不要忘记带上鞭子!” 萨德也曾说过:“我告诉过你:进到女人心里去的唯一途径就是折磨她。没有比这更清楚的事了。” 虽然她不赞同这些偏执的男权主义,太过偏激的观点。相爱的两个人,如果彼此精神和身体上轻微的受虐倾向,在情爱美学上,应该划入审美风格的范畴。 但放在苏可歆和她老公的身上,似乎是超出这个范畴,令人胆颤心惊。 那旧伤未愈新伤又起的身体伤害,似乎很变态,很畸形。如果玩过火,是不是危及生命呢?想想令人毛骨悚然,寒颤不已。 第136章 哪怕以爱的名义,那都是自私的爱. 苏可歆听到电话那头没有声音,便急急的问道:“秋晨,你在听嘛?” 秋晨连忙把思绪从天马行空的联想中拉回,回答道:“我在听呢。” “我正在你的楼下,你在家吗?” “我在家,你上来吧,我下午才有课。” 过了几分钟,蹬蹬的脚步声在楼梯间回荡,然后传来一阵熟悉敲门声。 苏可歆到了。秋晨打开门,门外的苏可歆笑靥如花。她穿着一件淡黄色的羽绒服,褐色波浪状的头发,精致柔美的妆容。 秋晨不由称赞道:“刚烫了头发?跟你气质很配。” 苏可歆羞涩笑了笑,回答道:“我昨晚去烫的。我老公也觉得好看。” “哦,快进来坐坐,别光顾着说话。” 苏可歆进屋,秋晨招呼她在沙发落座。自己去厨房冲了二杯热腾腾的咖啡,又从冰箱拿出昨天买的芝士点心,用微波炉打热,端了出来。 苏可歆有些局促,眼中的不安显而易见。 她啜饮一口咖啡,呐呐的说道:“我刚才说的话,把你吓着吗?” 秋晨连忙摆摆手,说道:“没有,没有。其实这些都是私密的话语,你能坦诚对我讲,说明你对我非常信赖。” 苏可歆从挎包了拿出一个白色的香烟盒,取出一支细长的香烟,用火点燃,然后吸了口,吐出一圈烟雾后,说道:“我在这个城市根本没有朋友,无人倾诉,有时也憋得慌。” 秋晨沉默半天,说道:“我不是当事人,也不是性心理医生,我不知你们之间是否正常?但我还是觉得有点不对,因为他实质伤害到你了。” 苏可歆站了起来,来到窗边,远眺外面。有二只黑色的鸟儿扑闪翅膀,从天空中一掠而过,说道:“怎么说呢?发生第一次时,我也觉得不太适应。可后来,似乎便习惯了。” 秋晨诚恳的说道:“如果你愿意的话,跟我详谈下具体的细节吗?如果你感觉不太舒服,便可以停下来。” 苏可歆想了想,缓缓说道:“第一次是发生在二个月前,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晚上九点,我把儿子哄睡了。我老公在床上看书,我便把当天脏衣服放进洗衣机里洗涤。 洗完后,我打开机盖,发现洗衣机里全是白色的纸片。我立即反应过来,我忘了把衣物口袋中的纸巾取出,洗衣机巨大的旋转力便把一张纸撕成碎片,粘附在衣服上。” “我在那里清理纸片时,他走进厨房,便看见了。他有些生气,说我做事不仔细,粗心大意。 他平时有点洁癖。我觉得他小题大作,便争执了几句。他的脸立刻沉下来,脸变得很可怕。 他出其不意从背后揪着我的头发,用力推了我一把,我顿时跌倒在地。 我的腰硌着了墙,一阵生疼,痛得我眼泪都流出来了。他突然抱住我,吻着我。 我很气愤,便拼命推开他,用指甲在他身上挠了一道道印子。 男人的力气总是很大,我挣脱不了,很快一场争斗转变成一场缠绵的性事。 过后,他真诚给我道歉,对我体贴入微,满足我各种需求。我就像个女皇一样对他颐气指使,为所欲为。” 秋晨紧紧的盯着她,说道。”是不是你的伤恢复了,第二次又开始了呢?“ 苏可歆迟疑片刻,小声的回答道:“是的,第二次的情形如出一辙,先是他无理找碴,然后掐住了我脖子,我都快窒息,他才放开我。 我清醒后,甩了他一巴掌。他又抱着我,亲我,然后又转变成一场激情。 过后一段时间里,他对我特别的好,温柔体贴,关怀备至。循环往复,周而复始。” 秋晨愣了半天,才说道:“你确定这不是家暴,而是特殊性癖好?” 苏可歆惊讶望着她,不解的说道:“怎么会是家暴呢?” “不是很明显吗?他伤害你的身体在前,看见你受伤,心中又有些愧疚,便想尽办法取悦你。 当你的伤口痊愈后,他不再有负罪感了,又放纵自己的行为,开始动粗施暴。我觉得这分明就是家暴。” 苏可歆显然不同意她的说话,大叫说道:“不,不,钱之践是深深爱着我的,我也是深爱着他。这决不是家暴。我老公说,只要是相爱的人之间,做任何事情都是愉悦。” “这是他在给你洗脑,他混淆视听,只为自己暴虐的行为找的冠冕堂皇的借口罢了。” “我绝不同意你这个说法。他是个难能可贵的好丈夫,他的时间除了工作,就是全身心扑在我们这个小家庭里。而且,他对我的儿子真的非常好,视为己出,就像亲生的父子一样。” 一段长时间的死寂。 过了好一会,秋晨长叹口气,说道:“那就姑且认为不是家暴吧。不过扪心自问,你自己真的享受这种以身体伤害为代价的激情吗? 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我看着都疼。无论是以什么名义,哪怕是爱的名义,让对方受到身体上或精神上任何伤害,都是自私的爱。” 苏可歆愣住了,好半天没有说话。 秋晨明白她不愿意面对现实,现实都是残酷无情的。假如人生活在一种无力改变的痛苦当中,特别是她不愿意面对痛苦背后的真相时,她就转而爱上这种痛苦,把它视为一种快乐,以便让自己好受一点。 秋晨不由想起曾经的岳昊逸。虽然他跟钱之践有些差别,但是性质应该是差不多吧。她便把她与岳昊逸过往,详细讲给苏可歆听。 最后,秋晨语重心长的说道:“你的软弱委屈,只会让他得寸进尺,伤你伤得更深。即使在性生活里,只要你不喜欢的方式,你要明确清晰表达出来,制止他的行为。 他最开始只是抓头发推你,现在竟然发展到用利器伤害你,这难道不是你委曲求全的结果?” 苏可歆低垂着头,小声的说道:“或许你说有点道理,我跟他谈谈哪天一起去看看心理医生?” 秋晨握住她的手,紧盯着她的眼睛,说道:“可歆,我建议你像我当年一样,最好先在外另找一住处,以防最坏的打算。” 苏可歆眼睛倏然圆睁,突然变得十分激动,语无伦次的说道:“我……我决不会离开他的,我们和当初的你们是不一样的。我们深爱着对方,难道你还希望我第二次离婚吗? 作为朋友,你不应该这样!秋晨,我不喜欢你聪明,别认为自己无所不能,能看清一切!” 说完,苏可歆便气冲冲,头也不回,砰的一声摔门而去。秋晨无奈摇摇头,长叹了口气,但她知道苏可歆的自信只是张薄纸,她的话已经深深击中她的内心。 第137章 儿子的暴力行为,便她精神崩溃 苏可歆下了楼,来到街道上。望着车水马龙,熙熙攘攘的人群,她心中一片茫然,精神恍惚。 虽然她在刚才在秋晨面前态度笃定泰山,却内心也是色厉内荏。 秋晨说的没错,自己是不愿意面对现实,不愿意面对真相。可这是她的第二次婚姻,她可不想再搞砸了。 钱之践一表人材,事业有成,和她走出去,倍有面子。她承认是自己的虚荣心作祟。 可最重要的是他对自己的儿子发自内心的好,这一点难能可贵。 每天幼儿园的手工课都是他耐心陪着儿子完成的,这令她非常感动。 为了儿子,她愿意牺牲一切,换取儿子安定温馨的成长环境。 这时,苏可歆却意外接到幼儿园老师汪老师的电话。汪老师是儿子的生活老师,二十多岁的小姑娘,活泼可爱,特别喜欢自己的儿子伊书墨,在幼儿园很照顾儿子。 “你好,汪老师!” “你好,书墨妈妈。你有空来学校一趟吧。”汪老师一改往日亲切的口气,语气有些严肃。 苏可歆心一凛,疑惑不解的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汪老师沉默半晌,缓缓的说道:“书墨与同学发生了争执,他动手了,女孩受了伤。你来学校一趟,一起协商解决这件事,女孩的家长现在也在这里了。” 苏可歆吓了一跳,火急火撩赶往幼儿园。 走进幼儿园,苏可歆便远远听见一阵女人喧闹争吵的声音。 有个女人大呼小叫,骂骂咧咧:“你们幼儿园是做啥的?我女儿都伤成这样,你们老师去哪里了?有没有责任心?你们必须要开除这个小混混!否则我会追究学校的责任。” 苏可歆感觉大事不妙,心想摊上事了。 刚进办公室,她瞥见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女人手牵着一名小女孩,怒气冲冲的站在汪老师面前,大声指责她。 汪老师是个年轻女孩,没见过这架式,委屈极了,眼泪都快流出来。 旁边还有几名年纪稍大的老师们好心劝说着,但那女人依然仍不消气,反而态度更加强硬,声音日益高亢。 伊书墨站在汪老师旁边,垂头丧气,一声不吭,可怜兮兮。 苏可歆刚踏入办公室,老师们扭头一看,小声的说道:“书墨妈妈来了!” 那个女人立即转过身,高昂着头,满脸怒容,一步一步走到她的面前。 她浓妆艳抹,穿着妖娆,盛气凌人的气势,一看就是个不好对付的主。 她身高估计有一米七,站在苏可歆面前,空气变得逼仄。她劈头盖脸的骂道:“你怎么当妈的?怎么教育你儿的?看把我家蕾蕾弄成什么样了?” 说完,她便把小女孩的衣领撩开。小女孩脖子上露出一块怵目惊心的红印,就像一团淤血。 那女人又继续控诉道:“刚才我女儿跟我哭诉道,你儿子欺负她有一段时间,经常打骂她,还威胁她不准告诉任何人,否则他下手更重。三岁看大七岁看老,你儿子这么小,居然使用暴力,长大后肯定得进监狱。” 苏可歆骇呆了,如雷轰顶,脑子一片空白。 在她的心里,儿子一直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他很善良,有爱心,在路上遇见可怜的流浪小动物,他总会买点食物给它们饱餐。 父母离婚后,他更加心疼和体贴她。怕妈妈不开心,他从来不主动在她的面前提及父亲。 对于继父,他拼命讨好他,努力做个好孩子,讨得他的喜欢。 如愿以偿,钱之践非常喜欢他,两人情同父子,没有一丝罅隙。 但此刻,为了平息对方的怒火,苏可歆只得不停的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把儿子管教好,伤害你的女儿,我诚挚向您和孩子道歉。产生的医疗费我们来承担。” “别说这些废话来打发我,至于医疗费,我是缺钱的人吗?我的要求只有一个,你的儿子立即转校,否则我跟你没完。” 这时,那女人的手机响了,她接听了手机,高声说道:“老公……我在幼儿园……我们女儿被那小混混欺负了……” 苏可歆趁她接电话的功夫,来到汪老师面前,轻声问道:“汪老师,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呢?” 这时,伊书墨抬起头,眼泪汪汪望着妈妈。她看着儿子可怜的样子,又爱又气,说道:“你为什么要攻击同学?” 汪老师小声的说道:“两个小朋友发生挣扎,书墨一怒之下竟然用手掐住了女孩的脖子,女孩差点晕过去了。我当时在场,连忙拉开了书墨,才避免更严重的伤害。” 那个女人打完电话,又大声说道:“我老公也说了,你的儿子必须转学!这个没有商量,否则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面对她得理不绕人,苏可歆心中很气愤,但碍着是自己儿子有错在先,只得涎着脸,低声下气的道歉。 那名女人显然不肯宁事息人,苏可歆说了很多好话,对方仍然坚持让伊书墨转学。 苏可歆只是带着儿子伊书墨,怏怏回到了家。一路上,苏可歆怒不可遏,狠狠骂了儿子一顿,伊书墨自知自己错了,一声不吭。 情绪发泄完,苏可歆也冷静下来,自己也有很大的问题,对儿子的关心不够,打骂的教育方法也解决不了根本。 她决定跟儿子谈心,了解事情的始末,慢慢引导。 “书墨,你为什么要欺负那个小女孩呢?” 伊书墨心虚望了望她,小声的说道:“她手上有一套很好看的图画书,还有很多玩具,我想要。” 苏可歆和颜悦色的说:“你可以给妈妈讲,妈妈给你买呢。别人不给的东西不能以暴力的方式据为己有的。你掐住她的脖子,会对她造成伤害,她会非常痛苦的。” 伊书墨突然说道:“叔叔不也是那样对妈妈的吗?” 苏可歆听见,惊愕万分,半响没有说话。她的心就如同坠入冰窖,寒彻透骨。 每次她与钱之践激烈的行为,她以为儿子没有看见,其实他什么都知道。 她以为给了孩子完整的家庭,就保护了孩子。可她却忽视她与钱之践的言行对他幼小心灵却是致命的影响。因为这也是一种「言传身教」。 儿子看到钱之践对她的暴力行为,长以此往他便潜移默化,模仿大人的行为,进而以这种行为来攻击自己的女同学,达到自己的目的。 一想这,苏可歆几乎精神崩溃,忍不住失声痛哭,大颗大颗的眼泪流了下来。 第138章 她开始流露出反抗的迹象,他开始恐慌 这时,熟悉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钱之践回来了。苏可歆立刻抹干眼泪,克制自己的情绪,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 开门后,钱之践左手胳膊夹着一个黑色的手提包,右手拎着一个粉色的小礼盒。 他见苏可歆没有像往常笑脸相迎,而是神色呆滞的坐在沙发上。 “你今天怎么了?”钱之践一边换拖鞋,一边奇怪的问道。 苏可歆迟疑片刻,没有说话。 钱之践走过来,看见伊书墨低着头,闷闷不乐的样子,便打趣道:“书墨,你又调皮惹妈妈生气了?” 伊书墨点点头。 钱之践笑了笑,走出苏可歆身边,用胳膊一把揽过她的肩膀,亲热的说道:“不要不开心,我给你买一份礼物,我想你一定都会喜欢。” 苏可歆不禁打了寒战,只是每次钱之践一买礼物,就意味着新的性暴力的来临。 说完,钱之践便将礼盒打开,里面是一条精致的丝巾,花纹图案很漂亮。他将丝巾取出,温情脉脉帮她围在脖子上。 “我老婆带上真漂亮!”钱之践欣赏并夸耀道。 苏可歆不为所动,脸色没有丝毫欣喜之情。这一次她不想逆来顺受,她想反抗。 不仅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孩子。她准备跟钱之践好好谈谈。 “书墨,你先回你房间看书。妈妈跟叔叔有话要说。” 伊书墨便听说的回了房。 钱之践见她举止怪异,不由蹙足眉头,神情有些不悦。 苏可歆平静的说道:“我们谈谈吧。” “谈什么?” “我觉得我们有心理问题,要不我们去心理治疗吗?” “我们很正常啊,有什么问题?” 苏可歆缄默良久,缓缓的说道:“我不想再受伤了!” 钱之践脸色陡变,说道:“之前不是都很好吗?这只是夫妻间的一种亲密的游戏而已,不用大惊小怪。我以后尽量注意轻一点。” “你没理解我的话。我不喜欢这种方式,讨厌这种暴力的性行为。” 钱之践突然暴跳如雷,叫嚣道:“谁跟你说这是性暴力?你把我们之间的事情告诉谁了?” 苏可歆没有吭声。 钱之践有严重的控制欲,不仅想控制苏可歆的行为,还想控制她的思想。 自从她从看守所释放过来,他便带着她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 为了完全控制她,他不想她跟任何人接触,完全依附于他生活。当她的父母提议一起过来时,他都找借口婉拒了。 那天,苏可歆说遇见一个朋友,他的心中便隐隐有些不好的预兆,没想到才过几天,苏可歆史无前例,第一次开始反抗他了,他自然惊惶不安。 钱之践深知自己是有心魔的。在他五岁时,父母因车祸双双身亡,他便跟着叔叔婶婶一起生活。他们对他不好也不坏,似乎有着一层感情的隔阂。 没有父母,他受尽了同学的欺负,旁人的冷眼,街上的混混也无故找他的碴,甚至当街殴打他,侮辱他。 有一次他们把他的裤子扒掉,扔进了肮脏的下水道里,还被变态的流浪汉骚扰了。 那是个寒风朔朔的冬夜,阴暗潮湿的道路,空无一人的街道,似乎是世界末日的来临。他光着下身,欲哭无泪,步履蹒跚,艰难走回了家。 就像电影《小丑》中的亚瑟,钱之践的痛苦达到顶峰,对这个世界不再有期望。 他的心理开始扭曲,痛苦与绝望交织,成为内心的阴暗面。他需要发泄,他需要将自己曾经受的伤害还给这个世界。 于是,一个受害者便成了施暴者,他急需找一种方式来释放自己。 通过性暴力这个出口,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快感,放肆释放了一种变态的心理需求。 钱之践之所以选择律师这个职业,无非是一种更好寻找弱者的途径,更容易找到顺从的女人。 一个体面的职业,一个文质彬彬,温和帅气的外表可以轻易隐藏不为人知的一面,近乎变态的另一面。 他认识苏可歆时,她因伤害丈夫,涉嫌以故意伤害罪被提起公诉。 他主动接触他,了解实情,发现苏可歆其实是个软弱顺从的女人。 为了维持家庭的完整,她可以忍辱负重,百依百顺。他想尽办法帮助她,提供各种帮忙,无非是找到了满意的目标。 于是,钱之践带着苏可歆母子来到陌生城市,人生地不熟,无依无靠,更利于控制。 当然,性暴力本身有很大的隐蔽性,无法对外人言说。女人基本上顺从被动的接受,保护沉默,对外三缄其口,这对他来讲,很安全。他就可以为所欲为,肆无忌惮的发泄。 暴力以后,钱之践良心也不安,可是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 从某种意义来讲,他就是可怜的精神病患者。他拼命给苏可歆买礼物,取悦她,温柔体贴,对她的儿子特别好,以此作为精神上的筹码,维持这段变态又隐蔽的婚姻。 如今苏可歆开始流露出反抗的迹象,钱之践开始恐慌。 苏可歆平静的看着他,说道:“要不你去接受心理治疗,要不我就要带着儿子离开你?你做个选择吧!” 她的话,犹如火上浇油,顿时让钱之践爆发了。他一阵暴怒,脸涨成猪肝色。 他立即扭着苏可歆的头发,把她拖进了卧室,任凭她痛苦的哀嚎。 他立刻反锁了门,抽出裤子的皮鞭,暴风骤雨的抽打。苏可歆惨叫不绝于耳,甚至跪地求饶,无济于事。 她的衣服都被抽烂了,全身伤痕累累。终于,他停止了抽打,可能是抽累了。苏可歆就像一个死人,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接下来,又如出一辙,钱之践亲吻着她的伤口,说着情意绵绵的话,无限柔情…… 第139章 只是你们不谈及婚嫁,你们依然可以拥有对方 当钱之践的暴虐行为停息时,苏可歆其实已经昏过去了。当她苏醒过来时,浑身火辣辣的疼,就像在鬼门关走了一趟。 她的眼泪早已流干,眼神空洞望着一切。她心如死灰,多么希望永远不再醒来。 而此刻,钱之践正在给她的伤口涂药膏。冰凉的药膏似乎缓轻身体的疼痛,但心里鲜血淋漓的痛楚令苏可歆生不如死。 钱之践看着她睁开眼睛后,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虚情假意的说道:“你睡一会吧!我带着伊书墨出去吃饭,你想吃什么?我顺道给你带回来。” 听他一提到儿子,苏可歆想起年幼的儿子。为了儿子,她不想再激怒钱之践,只得有气无力的回答:“我没有胃口。” 钱之践又说道:“不如那我给你买最喜欢的黄焖鸡吧?” 苏可歆面无表情,点点头。 钱之践便去儿子的房间,带他出去吃饭……当经过苏可歆的卧室时,伊书墨冷不防的说道:“叔叔,我想跟妈妈说句话。” 钱之践立即阻止他,说道:“妈妈身体不舒服,不要去打扰她了!” 伊书墨哦了声,便跟着钱之践出门。 他们刚离开,苏可歆挣扎着起了床,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找到刚才她扔在地上的手机。 就在她准备跟钱之践谈话时,她当时多了心眼,打开了手机的录音功能。 她颤巍巍打开手,录音功能一直在记录着。她连忙按了停止键,然后播放。这段语音清晰又完整的还原了刚才暴力伤害的全过程。 苏可歆立即将这段录音保存在个人云盘上,然后在手机上删除这段语音。 每天晚上,钱之践都习惯假意借用她手机,实质是进行手机检查。她不想露出马脚,她在尽可能的收集证据。 她又给秋晨打电话,然而秋晨的手机是处于关机状态。 此时的秋晨正在飞往北京的航班上,准备与相聚。 叶尚辰想着下午要去机场接秋晨,整天做事都是心不在焉,时不时望着窗外傻笑。连下属们也窃窃私语,说老大今天精神有点不正常。 下午四时,离秋晨的航班抵达机场大概还有二个小时,叶尚有无心做事,准备出去走走,顺便给秋晨买个礼物。 他刚要出门,却被助理拦住了。 “叶总,董事长请你过去一趟,说有事跟你说。” 叶尚辰看看了时间,只要不说太久,时间应该还来得及。他便乘坐电梯,来到董事长华丽气派的办公室。 他推门而进,便看见董事长谢瑞琛戴着老眼镜,坐在宽大豪华的沙发上看书。 谢瑞琛六十来岁,身体微胖,灰白的头发,一双眼睛透露着饱经人世的犀利,有种摄人心魄的气势。 “舅舅,你找我?” 谢瑞琛这才抬起头来,取下老副眼镜,温和的说道:“尚辰,过来坐。” 叶尚辰便来到舅舅对面的沙发上坐下了。舅舅事务太忙了,不是重要的事情,他一般不会轻易召见他。 叶尚辰忐忑不安,静等舅舅训话。 谢瑞琛面前有一副精美的茶具,他爱好茶道众人皆知。他伸手端着茶壶,倒了二杯茶,一杯递给叶尚辰,端起另一杯呷了一口。 “尚辰,我最近听见外面有些闲言碎语,真假难辨。” 谢瑞琛说这话时,语气毫无愠怒,仍是如常的平和。 叶尚辰已猜到是他跟秋晨有关。他心想,要来的风暴迟早都要来的。 由得外面的人胡言乱语,颠倒是非,还不如自己主动坦诚交待,来得透彻。但他心里明白,飓风登陆,绝非风和日丽,一派祥和。 叶尚辰打定主意,挺直身板的回答道:“舅舅,如果听到的是我感情生活方面的,或许就不是扑风捉影。” 谢瑞琛深深望着他,说道:“看来那传闻是真的了。我还以为是空穴来风,子虚乌有的事情。” 叶尚辰毫不回避的说道:“是真的。” “那个姓秋的女人,是何家世?有何背景?” “她就是普普通通的女子,没有任何家族背景。对我而言,她是我爱的人,这一点才是最重要的。” “就这么简单。” “是的,对我而言,这已足够。” 谢瑞琛沉思片刻,说道:“尚辰,我也年轻过。外面灯红酒绿,左拥右抱的生活对气血方刚的男人具有相当大的吸引力,你想放纵自己,我没有意见。但是如果你要娶进门,涉及婚嫁,那我不会置之不理的。” 叶尚辰望着谢瑞琛,斩钉截铁的说道:“如果一个男人真爱一个女人,婚姻便是最大的诚意。” 谢瑞琛停顿片刻,又继续说道:“你应该明白,你爱她这个理由并不足够娶她进门。你的婚姻并不只是你个人的事情,而是关乎整个家族的事业,关于整个集团的利益。” 叶尚辰还想据理力争,而谢瑞琛举起手,阻止他,说道:“我给你举例子吧,如果你有一个商业规划,众人反对,而你却独存异议,我可能会支持你。 但是这个计划影响到集团利益,家族利益。我绝不会坐视不管,听之任之。集团利益是我的底线,谁也不逾越这个底线,知道吗?” 叶尚辰低下头,沉默不语。 “尚辰,你不必搜肠刮肚大道理来改变我的心意。我并不是想逼迫你分手,拆散你们,只是希望你们能做点妥协。 只是你们不谈及婚嫁,你们依然可以拥有对方,成为灵魂伴侣。 至于物质方面,你想她给多少就给多少,没有名份,反而更加逍遥自在,不是吗?” 叶尚辰立即抗议道:“不,这分明就是被包养的金丝雀。她是独立女性,绝不会为了爱情,舍弃自尊,那么我就会永远失去她。” 谢瑞琛微微一愣,说道:“如果你觉得我苛刻,故意刁难,那么你就大错特错了。我只是坦诚向你表达我的决定。 在外,我不会去任何令你和她难堪的事情。其他人却不一样,你母亲已经着手安排后天的家宴,表面上说是家宴,实质是安排你跟华茂集团的董事长千金见面接触。她殷切希望你们早日定下婚约。” 叶尚辰一时呆住了,脑袋里一片空白,完全不能思考。 当他走出谢瑞琛办公室时,沮丧失落。这次谈话完全粉碎了叶尚辰的计划。 对于他与秋晨的未来,他不是没有想过他们的反对。他原希望,只要给他一点时间,让家人了解秋晨,发现她身上种种优点,然后接受她。 可没有想到的是,他们根本不在乎他的想法,早为他安排一条家族联姻的路。 要改变他们的决定,是件非常艰难的事情,绝非一朝一夕的事情了。 第140章 一入侯门深似海,是否值得? 叶尚辰驱车前往机场,一路心事重重。满脑子想着刚才谢瑞琛说的话,有好几次在岔路口都走错了道。 到了机场,叶尚辰见到秋晨,就如同拨去见日,一扫萦绕心头的雾霾。他眉开眼笑,手捧鲜艳欲滴的红玫瑰,走上前。 两人深情紧紧拥在一起,情深至此,一切尽在不言中。 一路气氛喜盈盈,乐支支。 驱车半小时,来到一幢大宅院前。车刚停在门外,自动的门闸缓缓打开。车子缓缓驶进大宅门口,停进了车库。 道路旁是绿茵茵的青草。他们下了车,穿过一条碎卵石铺成的道路,来了一幢白色的别墅前。 有一名身穿深色衣服的男子恭敬的叫了声:“叶少,你回来了?” 叶尚辰点点头,说道:“范叔,准备二杯茶放在花园里亭子里。” 范叔说了声好,便去准备了。 叶尚辰带着秋晨,去花园参观。一片青绿,点缀着姹紫嫣红的花朵。 花园尽头有个长方形池塘。苍绿的参天古树,枝节虬曲盘绕,遮掩着一个飞檐翘角,古色古香的亭子。 庭院深深,芳草凝绿,这等清幽雅致的环境,令人心旷神怡。 秋晨不禁感叹道,谁说金钱万恶?身处这良辰美景内,可以超脱一切痛楚,荡涤心灵。 有钱人不论身处何处,都是人间天堂。世人不择手段追求物质的最大化,从这种角度看来,似乎可以理解的。 秋晨问道:“你一个人住在这里?” 叶尚辰点点头,说道:“差不多,我母亲也住在附近……”他用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幢房子,说道,“我偶尔也住在母亲那里。” 正当二人热烈交谈时,身后传来个声音:“尚辰!” 秋晨回过头,便看见一位五十多岁的太太,穿着一件灰色的呢子大衣,简朴雅致。 头发高高盘成髻,一丝方脸,戴着一副金丝眼镜,优雅仪态却又透露着肃穆,不可向迩,令人起了几分敬畏。 “我今天下班前去你办公室找你,发现你不在。你出去了吗?这位女士是……” 叶尚辰连忙回答道:“这位是秋晨,这是家母。我下午去机场接秋晨了。” 他没有在母亲面前贸然挑明秋晨是他的女友,是怕母亲当场动怒,给秋晨脸色,让她难堪。 来日方长,任重道远,革命尚未成功,他必须努力而谨慎。 秋晨心头有几分惊慌,虽说丑妇终需见家婆,但是她没有想到以这种既毫无准备又仓皇的方式见着了叶尚辰的母亲。 她下意识整理下衣裳,捋顺头发,装作镇定自若,彬彬有礼,说道:“谢太太,你好!” 谢杏兰明知面前的女人是谁,但她不动声色,也不点破,只是微微点头,然后趁机将秋晨打量了一番。 她原为三十多岁的离婚女人,即使再打扮入时,也是败容颓貌。 而眼前的女人,气质大方,典雅庄重,散发着一种独特的韵味,举手投足间流露着成熟与自信。 谢杏兰对着儿子说道:“明天家里请客,你是主持大局,这是件大事,你必须上心,不要东跑西窜。” “不是说后天吗?怎么提前了?” “因为跟一个重要客人的行程有冲突,所以就提前了。” “妈,我知道了。时间还早了。” “不早了,这个家宴很重要,你必须好好对待。因为有一个贵宾是……” 叶尚辰连忙打断她的话,说道:“妈,你别说了。” 谢杏兰看了一眼秋晨,又笑着说道:“秋小姐,既然是远道而来,一起参加明天的家宴。不知秋小姐赏不赏光?” 叶尚辰立即回答道:“妈,秋晨有事,参加不了。” “我又没有问你,我在问秋小姐。” 秋晨沉吟片刻,说道:“谢谢谢太太的盛情邀约,我定当准时参加。” 叶尚辰愣住了。 “那好,看来秋小姐也是爽快之人。尚辰,对于晚宴的安排,你给我出点主意吧?” “妈,我有客人在这里,呆会儿我过去吧。” “呆会儿?” 秋晨连忙说道:“你们有正事商议,我就不便打扰我了。我叫个车回宾馆就是了。” 谢杏兰笑了笑,心想她还是很知趣,嘴里却说道:“秋小姐,我让司机送你吧。这里不好打车,而且司机也是闲着,不如送你回宾馆。” 说完,范叔端着茶盘远远走过来,谢杏兰立即吩咐道:“范叔,叫小李备车,送秋小姐回宾馆。” 叶尚辰将秋晨送上车,一脸抱歉的说道:“完事后,我来找你。” 秋晨说道:“太晚了,就算了。明天再见吧!” 叶尚辰神情落寞,只得目送着秋晨离开。 秋晨坐在车里,五味杂陈,百般感叹。 在她跟叶尚辰相恋那一天,她就知道这一天会来临的。一入侯门深似海,要在富贵人家走动,要多难有多难。像她这样地位悬殊的出身,更是难上加难。 像董明诚那样,不择手段,就算想尽办法挤进了豪门之后,然后唯唯诺诺,恭敬顺从,就像一条狗,一生失去了自主和自由,所失与所得相比,代价是否值得? 刚才眼见叶尚辰的母亲,自恃条件优越,故作姿态,高不可攀,冷漠清高,令人难以接受。 虽然生了个谦虚随和,磊落阳光的儿子,但长期与她相处,也是令人头疼的事情。 秋晨这种从小生于普通市井,习惯了随兴的相处,没有功利,没有世道炎凉,随兴而聚,兴尽而归。 但跟这种有身份的人则是天壤之别,尊卑有序,谨慎小心,连说话都是斟字酌句,令她异常难受。 秋晨之所以答应谢杏兰参加宴会,是因为她虽然是普通人,绝不因自己的出身妄自菲薄,拘谨自卑,反而不卑不亢,落落大方,心头坦荡。 她也要其他人看到,叶尚辰爱的人上得了堂面的女人,绝非那种鼠肚鸡肠之辈。 当然,她不知道,宴会的重要来客是华茂集团的董事长千金慕小姐。 她才貌超群,性情沉稳,举止投足颇有大家闺秀的风范,是谢杏兰心仪的儿媳妇之选。 第141章 她在豪门争斗中连开场都活不过 次日一早,秋晨便被手机吵醒了,是叶尚辰的来电。他抱歉的说道,因为宴会临时事多,他分身乏术,亲自接不了她,只有派了司机来宾馆接她,还说给她挑选了一袭漂亮的礼服,由司机代劳送过来。 秋晨通情达理,体谅他的难处,并宽慰他道,没事,自己前往就行了。 半小时后,司机小李便来到宾馆,上楼送了个精美的盒子,说是叶少带给她的。然后小李恭敬的说在车里等她,便下了楼。 秋晨打开一看,是一件湖兰色的礼服,古典高雅,她忍不住穿上了。 V字形的顶口,斜肩,映衬她肌肤如雪,腰部微微一束,然后裙子下摆波浪形撒开。在灯光下,她宛如盛开的白莲,高贵美丽。 当她盛装打扮,款款下了楼,门口的小李惊鸿一瞥,惊为天人,当场都呆怔住了。 这件礼服是叶尚辰亲自挑选的。他隐隐担忧秋晨在宴会上会受委屈,心中并不愿意她参加。 可她却一口应承下来,他没有法子,只能在宴会想尽可能的保护她,维护她。 当秋晨来到宴会地点。地点并非别处,反而就是在叶尚辰的宅子里。昨日一切静寂无声,今日却是热闹非凡,人头攒动。 绿茵芳菲的花园里人影晃动,有些人坐在亭子里品茶,有些人则伫立在塘边笑语成趣,还有三三两两沿着绿道路边走边交谈。 而秋晨却被引去一楼的聚会厅。厅内已有好几位打扮时髦的女客在座,没有一位是熟识的。 她如坐针毡,左右四顾,希望能看见叶尚辰的身影,然而并未如愿。 旁边一个年纪稍大,穿得珠光宝气的中年女士,开始搭讪秋晨。 她故作神秘的说道:“听说,今天华茂集团的董事长千金慕小姐要出席。” 秋晨一愣,没听清,不由问道:“什么?” 对方面露惊讶之色,说道:“你不知道吗?” 秋晨摇摇头。 那位女士来了兴致,精神抖擞,八卦起来:“尚辰老大不小了,他的婚姻大事一直是整个家族关注的大事。听说今天慕小姐要来,我们便恍然大悟。 家宴请客就是个幌子,实质就是为他俩举行的相亲见面会。只不过不想让当事人显得尴尬罢了。我们都是来当群众演员。” 秋晨的脸陡然变色,心情跌至谷底,半天说不出话。 而此刻,叶尚辰正跟母亲谢杏兰在房间里谈话。 “妈,我答应参加这次宴会,并不等于我愿意跟慕小姐交往。跟你明说了吧,我心头另有喜欢的人了。” “我正想跟你说这件事。上次你生病,居然是为了一个三十多岁的离婚女人。讲出去,我都觉得难以启齿,脸面躁得慌。 世间那么多年轻貌美的姑娘,你偏偏挑个三十多岁的老女人,你真的要气死我!” “妈,我不可能脚踏两只船的。” “那你就离开她吧。” “不,离开她,我会非常痛苦,你上次都亲眼目睹过了。” “你不离开她,你妈我就非常痛苦。生在这样的家族里,你就应该想到牺牲个人幸福。 你从小到大不愁吃喝,享受比普通人更优渥的教育和成长环境,你不用为钱发愁,也不用挣钱养家。 与之交换的是个人的自由和权益必须屈就于家族的利益。所以牺牲个人幸福也是天经地义,也是你的本份。再说了,随便找个女人结婚,也都比那个女人强。” 叶尚辰不想跟母亲争执,似乎有理说不清的感觉。他心中有股浊气,憋得慌,便走出房间,想去找秋晨。 秋晨明明发消息,说她已在会客厅了,可他去会客厅却见着,不知她去哪里呢? 不会不辞而别了呢?想到这,他就像热锅上的蚂蚁,焦虑不安。 而秋晨其实就在花园里散步,刚才听那女宾一说,她如梦初醒了,悲从心生。也许这豪门盛宴就是她与叶尚辰的终结之时。 她心中怅然所失,转念一想,其实没有什么可遗憾的,自己不是早料到这种结果吗? 真正的爱情,是理解与包容,享受爱情的过程往往比结果更让人难以忘记。 爱情并非永远长相厮守才显得美好。不论缘分有多长,不管是短暂后的曲终人散,还是死生阔约的与子揩老,只是让彼此成为了更好的自己,这是爱的意义,无论什么样的结果都没有遗憾。 想到这,原本郁郁寡欢的秋晨,立刻打起精神,既然如此,没有什么可顾忌的,也不用看别人的脸色了,只想坦坦荡荡的示于人前。 这时,叶蕴仪从远处款款而来。她优雅端着一杯红酒,跟一位男宾相谈甚欢。 她看见秋晨独自一人,便跟男宾说道:“遇见一个熟人,我过去打个招呼呢。” 说完,她便风姿绰约走到秋晨的面前,笑盈盈的说道:“秋小姐,好久不见啊!我听我妈说你今天要来参加宴会,我不肯相信。没想到秋小姐果真赏脸,勇气可嘉啊!” 秋晨落落大方回答道:“尚辰不希望我来,是怕我难堪,怕我受委屈。可谢太太也是诚意十足邀请我,我觉得自己为人坦荡,无人无事可惧。” 她的语气坚定,面容平和,没有丝毫刁钻尖刻和剑拔弩张。 她坚信,只有自卑的人才会以唇枪舌剑和愤怒高傲等夸大的情绪来掩饰心理缺陷,真正有力量的人永远都是心平气和,从容不迫,不畏不惧。 叶蕴仪被秋晨强大气场所震撼,立刻转移话题,说道:“秋小姐,你来过这里没有?” “昨日尚辰带我来过。不过只是短短逛了一圈。” “哦,不如我再带你园子走走,可否?” “好的。” “秋小姐,平时喜欢什么爱好?” “喜欢安静,有时看看书,画画。” “我从小也是喜欢画画,不知秋小姐师从哪位绘画名师?” “只是爱好而已,现实生计,糊口要紧,没有时间进行专业的学习。” “哦哦,理解。” “对了,秋小姐,家母说话直率,不转弯,且喜欢意气用事,如有得罪之处,敬请原谅。” “哪里,你言重了,长辈的教诲,我们小辈自然要听从。” “看来,秋小姐也是通情达理,达大体的人。我喜欢跟这样的人交往。我还听说,我未婚夫董明诚曾经爱慕过你,向你表白过?” 秋晨笑了笑,不置可否。 “秋小姐,说实在的,董明诚的过往,我根本不介意。他跟我结婚后,他根本没有胆量跟任何女人有苟且之事。” 秋晨讶异了,问道:“为什么你这么肯定?” “我太了解这种人了。以他现有的条件,如果有志气,单靠自己的努力拼搏,迅速扶摇直上,爬到现在这个地位,不知得用多少年,而且结局还是个未知数。 可他等不及了,他想找捷径,急功近利,这就得信仗别人。老话说的好,不能听命于自己,必须受制于人。任何事情都要付出代价的。” “所以我根本不害怕他跟任何人藕断丝莲,因为他不敢。我今天给他的一切,同样,我也可以收得回去。没有叶蕴仪丈夫这个头衔,他什么也不是。” 秋晨想了半天,问道:“那你又是图什么呢?” 叶蕴仪笑着说道:“从小,董事长也就是我舅舅重男轻女,希望女人做个贤妻良母就行了。可我从小跟男子一样,志存远大,巾帼不让须眉,我也想施展我的才华,奈何一直没有机会。 现在,董明诚替我打头阵,我在幕后指使他,按我的想法做事。 如果我出面,失败了,便无可挽回。如今他替我打头阵,可退可守,何乐不为呢?” “那夫妻感情生活呢?” “像我这种从小养尊处优,娇生惯养的人来讲,要受得了我蛮横的大小姐脾气,也不容易。 董明诚为了自己的前程,定会对我百般顺从,唯我是图,一举双赢,皆大欢喜。” 秋晨叹息道:“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叶蕴仪又说道:“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不知你有何打算?我是指你与我哥之事。” 秋晨一愣,说道:“你是什么态度?” 叶蕴仪笑了笑:“我跟其他人不同,我并不反对。” “为什么?” “当然不是支持你,我是支持我哥寻找自己的幸福。我已经为家族做出了个人牺牲,我不希望他牺牲个人幸福,我牺牲就足够了。” 尽管叶蕴仪表面说得如此豁达洒脱,秋晨还是敏锐感受到她内心深处的无奈。 秋晨感叹道:“要进入了豪门,绝非易事。与其互生怨怼,不如就此打住,给对方一些美好的念想吧!” “你也不用那么悲观,我可以帮你出谋化策,分析虚实力量,然后攻心为上,各个击破。” 秋晨噗嗤一笑,说道:“你很侠肝仪胆啊!如果我们不是这种尴尬关系,说不准我们会成好朋友啊!” “当然,我舅舅那里,是一道异常艰难的关,你是无论如何过不了。我父亲去逝后,家中的大小事情都是他来主持的。 我太了解他了,他的门第成见最为严重。峨药生物是他一生心血的见证,集团公司比他那亲闺女都更为重要,无人能企及。” “这么多年,作为一个成功商人,他经历人生的起起伏,饱经世间风霜,造就了他一副铁石心肠,在商场上奸诈狡猾,在利益上无所不用其极。他信奉的箴言是,兵者,诡道也。” “而我妈,是一个极爱面子的人。你离婚,还有个女儿,这一点,她是无法接受的。 无家世就算了,但好歹也要是个清清白白的好姑娘吧。在这一点上,你也不占优势。 你也见识过我妈的厉害了吧,要当她的媳妇,不说要吃得苦中苦,也必须做出长期忍辱负重的打算吧。” “至于董明诚,你就不用担心了。我知道他曾经为难过你多次,想尽办法想赶你走,可人算不如天算,谁知我哥竟然爱上了你。 现在你的存在根本不碍他的事,因为我们很快就要结婚了,大势已定,他已达到目的。 他是个非常聪明的人,绝不会无事生非,给自己找不痛快。再说,大家同仇敌忾,一心对付你,他出不出手,都不重要了。” “就算他心中愤愤不平,也只能如此。比起他的蒸蒸日上的事业而言,他咽得下这口气,否则这么多年他就是白混了。” 秋晨顿后寒意,在豪门立足,除了要避开明枪暗箭,还要审时度势,分析每个人的性情和软胁,得需多大的心计和情商? 她自愧不如,心想,以她现在情商和性格,她在豪门争斗中连开场都活不过,就一命呜呼了。 第142章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黑暗时期,不用害怕 秋晨内心百感交集,不禁深深同情董明诚,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叶蕴仪最后说道:“当然,这条路太艰难了,如果你没足够的心理准备,我劝你还是放弃这段感情,放弃我大哥,永远离开他吧。早点做决定,当机立断,不要优柔寡断,否则会伤人伤已。” 这时,不远处有一个女宾热情招呼叶蕴仪,她便说道:“我先走了,你清醒考虑下吧。”摞下这句话,她便离开了。 秋晨在旁边一个椅子坐下来,望着远处那簇漂亮的月季花,五颜六色,白似雪,黄似金,粉似霞,层层叠叠,花团紧簇。 花开花谢终有时,人去楼空何聚首。好景不长久,美丽的事物总是稍纵即逝,昙花一现,就如同完美的爱情。 这时,叶尚辰翘首远眺,发现秋晨在花园里。他快步跑过来,坐在她身边。 他踌躇很久,不知该说些什么,最后只能低低的说道:“对不起!” 秋晨笑了笑,淡然的说道:“没什么,不用道歉。” 叶尚辰满脸内疚,说道:“我没有想到会是这样,我没有想到家人不顾我的反对,安排了这次宴会。” “没事,他们跟我没有打过交道,不了解我,要他们喜欢我,自然没有道理。” 叶尚辰叹了口气,没有作声。 面对家人的强烈反对,他不知如何应对。 而此刻,秋晨却是一脸平静,因为她已经做出选择。 世间的选择没有对错之分,困扰人心无非是当事人犹豫不决,拖泥带水的态度。一旦下了决心,坚定向前,总令人安心。 这时,秋晨意外接到冼铮如的电话,冼铮如很少跟她打电话。她心一凛,有种隐隐的不安。 接通电话,便听见冼铮如六神无主的声音:“姐,秋痕出车祸了!” 秋晨如雷轰项,过了好半天,才哆哆嗦嗦的问道:“她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她还在昏迷之中。” “好,我马上回来。” 说完,秋晨跟叶尚辰道了别,立即乘机回了本城。 话说自从得知潘姨逝世后,秋痕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沉浸在无限的悔恨和自责之中,无法自拔。 这种颓废的精神状态严重影响她的生活,甚至有摧毁心智的危险。她内心挣扎了很久,最终决定去做心理辅导。 在朋友介绍下,她选择一家久负盛名的心理咨询室。咨询室是在华西大学心理卫生中心附近的街道上。 心理咨询师叫兰赟,是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据说他早年留学美国,获得了心理学博士学位,具有丰富的心理咨询和心理治疗经验。 当天下午,秋痕如约来到那间咨询室。一间布置温馨的屋子,地上铺着浅色的地毯,室内整洁干净。 映入眼帘是一幅北斋的画作。画中,一边是波涛汹涌的海浪,拍打着渔船,一边平静美丽的富山山,白雪茫茫。动与静的结合,反映人精神内心的跌宕起伏。 室内布局很简单。二个黑色的大沙发,沙发之间有个小茶几,上面放着一盏台灯和一盒纸巾。 靠墙角有一个很高的书架,摆满了书籍。旁边还有一株幽幽兰花,墨绿的枝叶簇拥着一枝黄色清新的花蕾。 几分钟后,一名身穿蓝色西服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他个子很高,身材瘦削,戴着一个黑框眼镜。 男子和蔼跟秋痕打了招呼,自我介绍他叫兰赟。然后请她落座,又给她倒了杯水。 他坐在她的对面,开始闲聊,讲着无关紧要的话。他的声音异常柔和,试图让她放松情绪。 尽管如此,秋痕仍局促不安,僵直坐在那里,手脚无处安放。 说真话,没有人喜欢别人研究自己,讨论自己,直至看穿自己。 那是一种极为不适的感觉,如同被人剥下一层层外衣,直至身无寸缕坦露在别人面前,连一块遮羞布都不留。 秋痕情绪缓缓放松,放下了戒备。兰医生手里拿着笔和本子,认真的说道:“我们现在可以正式开始了。首先请你向我详细描述你的病情。” “我发病有一段时间了,我全身疲乏,意志消沉,甚至我的思绪比正常人都迟缓几天。 我觉得活着都是件很困难的事情。我与外界似乎有一层中间地带,外界给我的刺激会在这层灰色地带急剧衰减。我不能感受外界的快乐,同样,外界也无法感受到我的痛苦。” “这种抑郁的状态持续多长时间了?” “这样严重的情况持续有一个月了。以前没有这么严重。” “嗯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黑暗时期。抑郁其实并非来源你的病痛,而是来源于一个有意识有思考的个体的存在,所以不用害怕。” “好的。” “这次发病有什么诱因吗?” 秋痕便艰难的把将那一段痛苦过往讲了出来,期间情绪起伏很大,几度哽咽,差点都讲不下去。 兰医生深知,这是她深藏内心的秘密,如今讲出来,需要多大的勇气和毅力。 谈话治疗在心理咨询中尤为重要,卸除病人的负担,就是分享她一切最为糟糕的秘密。如果这个目的达到了,便成功了一半。 于是,他真诚的鼓励道:“你不要压抑自己的情绪,想哭就哭,把内心的痛苦痛痛快快发泄出来!” 秋痕失声痛哭起来,久久不能平复。这个秘密深藏她心中,就像个顽疾痼瘴,无法破除。当她倾诉完的那一刻,似乎心里轻松了许多。 她泣不成声的说道:“我无法忘记过去,无法原谅自己犯下的不可饶恕的错误。” 兰医生沉默良久,说道:“过去的总归是过去了,你无法改变过去。人生只能向前走。” “不,真正的当事人来讲,却是永远的阴影。我现在虽然已经结婚,却无法要小孩子。 因为我天天做噩梦,梦见那个女孩变成我的小孩。她来找我,向我索命。我无法过正常人的生活,过去已阻碍我的未来。” “人无完人,孰能无过。只要是人,都会犯错。每个人的错误自己会发现,自己会纠正。 其实当你坦白忏悔那一刻,你已经获得赦免。既然事情也无法改变,为何不选择对自己宽容一些呢?如果不选择遗忘,只让自己愈加痛苦。” “不,你这套基督教的原罪理论无法让我心安,我无法摆脱良心的折磨。” 秋痕的情绪有些失控,不由从沙发站了起来。 兰医生立即安抚道:“不要激动,闭上眼睛,深呼吸。” 秋痕顺从坐回到长沙发,听话的闭上眼睛,做了几次深呼吸。 待心情平复,又张开眼睛,苦苦哀求道:“兰医生,请你帮帮我,让我从过去的阴影中走出来,我活得太痛苦了。” “秋小姐,人生只有一次,没有重来。既然过去无法改变,你试着宽恕自己,给自己积极的心理暗示,而不是让负面的情绪主导生活。 譬如:这件事也不完全是你的错,如果你没看见你认为龌蹉的那一幕,你也不会那么愤怒,以至于冲动铸成了大错。所以,他俩也不是无辜的,所有的责任也不能让你独自一人承担,对吗?” 秋痕沉默不语,眼睛噙着眼睛,低垂着头。 兰医生用柔和的声音说道:“人需要定时清理心灵的垃圾,或是曾经受过的伤,或是不堪回首的心理阴影,这些心灵垃圾长期存在,会让人萎靡不振,人生变得灰暗迷茫。 就像每周的大打除一样,定时把这些心灵垃圾清除干净,虽然过程可能异常痛苦。就当是一位心理医生的医嘱,定期清理垃圾,也是你内心必须要执行的命令。” 兰医生紧紧盯着她,似乎看进她的心灵深处,就像是拥有一种特殊的读心术。 他的眼睛充满力量,秋痕对他产生了信任,相信对方有足够的智慧和方法治愈她的心理病患。 第一次心理治疗的时间到了,秋痕觉得整个身心轻松了不少,又预约了下次心理治疗的时间。 她走出咨询室,来到十字路口。当她穿过马路时,一辆白色的越野车径直向她冲过来。 她来不及惊叫出声,就被撞飞了。身体在空中划过一条完美的弧线,最后跌落下来,重重摔在地面上,失去知觉……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在坠落,好像是在一个深不可测的管状物中下落。 身体不断受到管内壁碰撞和挤压,下坠的速度越来越快,仿佛没有尽头。 当坠落终于停止下来,她睁开双眼,突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辽阔的草原。 蔚蓝得无可复加的天空,白色的云朵缓缓散开,又缓缓聚拢,就如同世间的悲欢离合。 远处突然传来了一种细微的声音,她仔细分辩,是个小孩子的笑声。 她支起身子,不由往远处望了望,有人影在晃动,影影绰绰。 很快,那影子日益清晰,是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穿着一件漂亮的白裙,梳着两条长辫子,蹦蹦跳跳,从远处跑来。 第143章 心魔不复存在 这时,秋痕听见风的声音,伴随小女孩的脚步声。 蔚蓝的天空霎时变了脸,灰暗无边。那阵风起初是细瑟,隐约,试探。 风拂过地面上灰尘,引起一阵阵声音共振,穿过她的耳膜。 小女孩穿过那阵灰色的风幕,来到她的面前。 由于光线昏暗,女孩的面容若隐若现,只听见她怯生生的说道:“姐姐,我一个人好害怕,不如你陪我玩,好吗?” 秋痕惊讶的问道:“你是谁?” 小女孩清脆的回答:“姐姐,你不记得我了?我是芊芊呀!” 这时,风从四面八方逼近,声音变得低沉有力。秋痕的心开始剧烈颤抖,如同惊涛骇浪在涌动,她的身体开始瑟瑟发抖。 秋痕吓得连连后退,骇异的说道:“你不是死了吗?” “姐姐,你说什么?我听不懂,怎么才算死了呢?” 秋痕惊恐万分,声音颤抖的说道:“你不是失足掉在池塘了吗?” “是的,姐姐,可我没有死。我不是一直活在你的心里吗?” 秋痕突然流下悔恨的泪水,说道:“芊芊,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芊芊轻声说道:“姐姐,你不要伤心难过,我已经原谅你了。” 秋痕停止啜泣,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抬起头问道:“真的?你不恨我?” “当然,那天在塘边,你坐在地上伤心痛哭时,我也很难过,是我妈妈给你带来了痛苦。 这么多年,我一直活在你心里,我已经知足了。在我心里你仍是那个最好的姐姐了,我早已原谅你了。 如果你真想弥补,生个小孩,把她当做我,呵护我,爱护我。姐姐,我要走了,再见了!” 秋痕怔怔望着芊芊,她的身体像粉红白蓝紫的花瓣组成的。 芊芊向她挥手告别,她的身体渐渐被风吹散。那一片片五彩斑斓的花瓣,迅速漫延飘洒在风中。 芊芊最后一眼的凝视着她,似乎在另一个世界的边缘,与她告别。 秋痕站在那里,泪留满面,却无法移动。她伸出双手,想豁出生命与之靠近,可芊芊却已烟消云散了。 最后,风终于停下来了。一切都恢复了平静,世界变得清晰起来。整个草原清朗肃穆,万物寡言,光线流动…… 此刻,冼铮如站在抢救室外,全身无力,软得像瘫泥。他努力用手扶着墙壁,企图获得力量,可他还是徒劳,最后无可奈何的瘫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 车祸后,秋痕已陷入深度昏迷二日,被诊断为颅脑损伤、肝破裂、肺挫伤、多发性肋骨骨折、失血性休克等多器官损伤,生命危在旦夕。 虽然他也是医生,见过无数生离死死别,可真落到自己头上却是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平时,他不觉得在感情上有多依恋秋痕。 可现在,她危在旦夕,他有一种即将失去依靠的彷徨感。也许是心理作用,他甚至感到身处的空间仿佛将要塌陷下去。 秋晨在一旁低声宽慰着冼铮如,心中默默为秋痕祈祷,祈祷她逃过此劫。 一天后,秋痕终于苏醒过来。她大脑一片混沌,迷迷糊糊中发觉自己插上了呼吸机,左手打着石膏,右手挂着吊针。 不知怎么的,她却特别想知道时间,因为呼吸机的关系,她说不出话来,就一直呜呜呜,打吊针的手也轻轻的晃动着。 护理人员终于明白她在问时间,赶紧告诉她,现在是晚上7点了。她知道时间后,整个人仿佛特别安心,于是又睡过去了。 当她第二次清醒过来,感觉外面的白光特别强烈,四周却一片静寂。 这一次她是完全清醒了。她的身体的知觉渐渐在恢复,她强烈感到来自肉体的疼痛。那种痛感,让她既难受又欣喜。她终于活了过来。 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床单,空气中还有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道。看到这熟悉的一切,她一阵心安。 床的另一头,冼铮如坐在板凳上,上身趴在床尾熟睡着。阳光从房间高处的窗口泻了下来,如同纯白的牛奶,静谧又详和。 秋痕没有叫醒他,只是静静看着这一切,默然体会这一刻的美好。 这时,护士走了进来。护士最开始并没注意到她已经苏醒了,直到近距离给她量体温时,吓了一跳,连忙叫醒熟睡着的冼铮如。 冼铮如见秋痕醒了,欣喜若狂,急切走到她的床前,说道:“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我担心死了。” 冼铮如微青色的脸色,满脸疲惫,布满血丝的眼睛,下巴稀稀疏疏冒出短短的胡茬来。看着他一副不修边幅的样子,秋痕一阵心疼。 这时,秋晨从外边走了进来,看见她苏醒,不禁热泪盈眶。 秋痕微笑的说道:“姐,我重新回到了这个世界。” 秋晨握住她的手,激动的落下泪来,感慨道:“好人必有好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别着急说话,先好好休息会。” 秋痕点点头,想起了如梦如幻的草原和芊芊,心中滋生一种前所未有的放松感,如同躺在棉花堆里,无比放松,非常舒服。 从鬼门关走了一趟,过去带来的阴影烟消云散,心魔不复存在。 第144章 就此别过 秋痕突然对冼铮如问道:“在我昏迷期间,我看见一些奇怪的场景和曾经逝去的人和事,像场梦境,却很真实,很奇怪呢。” 冼铮如笑了笑,说道:“你所产生的幻觉,很大程度是在手术期间,医生给你使用了全身麻醉药后的副作用。 使用这种药品后出现的精神特征是浅镇静和显著镇痛,并能进入梦境、所以才会出现幻觉。” 秋痕哦了声,似乎恍然大悟。 冼铮如又说道:“你这种副作用还算轻微的,有人甚至会出现意识与感觉暂时分离的状态。这种全麻药既能阻断痛觉冲动向丘脑和新皮层的传导,同时又能兴奋脑干边缘系统,达到一种既保持意识清醒,又使痛觉暂时性完全消失的状态……” “意识与躯体分离,不就是灵魂出窍吗?” 冼铮如给她理了理被角,温柔看着她,笑着说道:“这只是幻觉而已,别多想了,好好休息吧。” 秋痕听话的闭上了眼睛,没有说话。 也许是心理医生的心理辅导起了作用。她下意识接受了兰医生对她的心理暗示,使她不自觉按照他的方法,对心理施加积极的影响,所以才会产生那种梦境。 见秋痕脱离了危险,秋晨也长吁了口气,心中的大石头落地了。接下来的一周,她跟洗铮如轮换去医院照顾秋痕。 有天中午,她从医院回到家里,在家睡了一觉,下午便去学校,把女儿接了过来。 凌悦已经上小学一年级了,她比同龄的孩子高出一头,模样也长俊了。母女俩有半个月没见面了,一见面便亲热的拥在一起。 两人有说有笑,凌悦像个小麻雀,叽叽喳喳的谈论着学校里发生的大小事情。说到有趣的事情,两人时不时咯咯大笑。 回到家里,秋晨做饭,而凌悦自觉将作业做完,又出去玩耍了一会儿。 两人吃过晚饭后,沿着河边散了儿步。因为明天还要上课,秋晨在八点半催促凌悦上床睡觉了。 秋晨回到自己的卧室,看了会儿书。其实一个字她也没有看进去,最近发生太多事情,一闲下来,烦心的事便纷至沓来。 秋痕的病情稳定下来,她与叶尚辰的事又倏然钻进她的脑海。 这几日,叶尚辰打过数次电话,关切询问秋痕的情况,还说要来探望秋痕。 秋晨婉拒了,一是他工作太忙,她不想耽搁他的工作,二是他一来便会情意绵绵,会动摇她的决心。 恰好这时,秋晨接到叶蕴仪的电话。叶蕴仪是来通风报信的,她在电话时告诉秋晨,由于叶尚辰的态度很坚决,母亲谢杏兰无奈松了口,说只要秋晨许诺跟过去一刀两断,包括断绝与女儿的来往,她便会考虑接受秋晨。但这是她最后的底线,不可逾越。 秋晨挂断电话后,又起身来到女儿睡的房间。女儿已经睡着了,均匀的呼吸,眼睛紧闭,又黑又长的睫毛像一把小扇子。她忍不住在女儿稚嫩的小脸上亲吻一番。 秋晨心想,纵然把整个世界给她,她决不愿意以女儿交换。 纵然失去世间的一切,但只有女儿在身边,她便心满意足了。女儿是她人生的最大动力,她绝不可失去女儿。 想了很久,秋晨在电脑前,写了封长信发给了叶尚辰。信的内容如下: 尚辰,见信好! 希望我们这是最后一次联系,从此以后,我们就此别过,不再相见,让那美好的过往深藏心底吧! 说出如此绝情的话,并非我本意。我也舍不得你,舍不得我们这段感情。 如果人生刻骨铭心的爱情才算是真正爱过的话,那你是我人生中惟一的一个。 人这辈子,除了父母,我只爱你和悦悦。可要我在你俩选择一个的话,我必须坦白的承认,我只能选择我的女儿。 悦悦是我的血脉,选择她是我的天性,我的责任。这是天下所有母亲唯一的选择,希望你能谅解。 如果仅仅从情感上权衡,在我心里,你比悦悦更重要。若干年后,她长大成人,会有丈夫,也有孩子,其乐融融。 而你则是我情深意重的爱人,爱情是出于自觉自愿的情意,一生可遇不可求。 但是,相爱的人并不一定会长相厮守。现实依然是残酷的,可我们不得不面对,面对我们无法改变的世界。 没有亲人的支持,未来岁月磕磕碰碰,终将这段感情磨损耗尽,然后彼此心生嫌隙,身心俱裂。 自由于我如生命一般,选择一种人生,必定选择一种生活方式。 我若生活在豪门间,必定异常痛苦,没有自主,没有自由。 同时,我也将成为你事业上的牵绊,现在你可能觉得毫不在意。 可你别低估时间的力量,别高估了自己的承受力。长此以往,你必定不堪重负。 即使你为了我情愿扛住重重压力,也并非我的本意,反而便增加我的内疚。 很多结局,其实从一开始就是注定。我们不想承认是因为我们一时的贪婪,贪恋那时的温柔和甜蜜。 与其痛苦煎熬,最后粉身碎骨,不如就此别过,抽身离去。或许留几分眷念与美好,成会日后的美好回忆! 我们的分开,也许是对彼此的成全,对你,对我,对你的家人和对我的女儿。 时间是治愈伤害的最好良药,希望在我们分离后,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工作,在忍受一段的困苦后,继续保持初生,找寻真爱! 祝你一生幸福! ——秋晨—— 第145章 最后的道别 第二天下午,秋晨如常来到医院,接替冼铮如照顾秋痕。她却意外在医院大厅碰见姜泽浩,他一脸甜蜜,小心翼翼拥着一名孕妇嘘寒问暖。 看那亲热的样子,那名孕妇应该是他的妻子,来医院是做孕前检查的。 秋晨没有上前招呼他,而是径直前往电梯间。 她心中感慨万千,男人比女人更薄情,更容易接受现实。程祎珊的死也许根本不值得,鸠占鹊巢,很快就会被人遗忘。 女人要为自己而活,多爱自己一点。只有这样,才不会走入情感的死胡同,也不会被爱伤得遍体鳞伤,粉身碎骨。 倘若发现遇人不淑时,就应该及时止损,抽身而去。执念太深,往往伤害最深的是自己。 她进了电梯,又恰好与凌辰攸不期而遇。她曾听冼铮如絮叨道,因为身体的关系,凌辰攸已从心外科调到心内科,不再上台做手术了,平时轻轻松松的出出门诊。 凌辰攸眼见秋痕面容消瘦,不期然一阵心疼。秋痕出车祸,她的伤势太过严重,而他凭借手术经验丰富,参与了那场与时间赛跑的抢救。 手术成功后,他默默的离去,避开了秋晨。因为他不愿意再去打扰她的生活。 上次与秋晨、叶尚辰辞别后,凌辰攸想了很多,眼见秋晨在其中尴尬不安,左右为难,他觉得自己犯了个致命的错误。那就是他太自私了,太不知足了。 原来是只是想多看她几眼,远远的守护她,后来自己竟渐生贪念,竟然想重新进入她的生活。 真爱一个人,也许是希望她幸福。既然她有心上人,就应该选择放手,而不是让她左右为难,感到不快乐。 凌辰攸笑了笑,开口问道:“你过来照顾秋痕吗?” “是的。我听小冼说,你当时尽心参与了对秋痕的救治,谢谢你!” “不用谢,医生的本职。” 这时,秋晨的电话响了,是叶尚辰的电话。她犹豫片刻,从凌辰攸的身边走过,来到医院走廊外接听。 叶尚辰说道:“我刚下了飞机,我马上来医院。你等我。” 秋晨愣着,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过了片刻,她说道:“不,你不用过来,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我们不能在再见面了。” 还没有等她说完,叶尚辰在那边挂断了电话。 “怎么了?”凌辰攸在身后关切的问道。 秋晨沉思片刻,她不能再和叶尚辰缠下去了。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即使不忍,她也要狠下心了!她对凌辰攸说道:“我想请你帮个忙。” “什么事?” “配合我演一出戏。” 凌辰攸微怔,最后还是点点头。 叶尚辰坐在出租车内,心中心急如焚,悔恨不已。他感觉自己犯了大错,那就是他不该让秋晨一个人回来。 他以为两人之间情感已经非常稳定,能经受得住任何考验。 即使亲人的反对,也不会成为他们之间的阻碍,一切只是时间的关系。 他太自以为是了,当他收到那封信,他才发现她的心已经走得太远,他都追不上了。 他的心剧烈疼痛,感觉到脸上的血液在一点点消失,空气越来越冰冷,他骤然像回到了以前,秋晨莫名失踪的从前。 20分钟后,叶尚辰风尘仆仆出现在秋晨的面前。要是以前,她喜笑颜开,露出甜蜜的笑容。而 此刻却是百感交集,不知失措。 叶尚辰一把拉着她的手,说道:“秋晨,我们找个地方谈谈。” 秋晨甩开他的手,大声说道:“尚辰,我说得很清楚了,我们不要再纠缠了。” “我舅舅和我妈那里,我会处理好的,只要你给我时间,终会拨云见日。” “不,我不想等,也等不起。实话跟你说吧,我决定跟辰攸复合,我想给女儿一个完整的家。我没有信中跟你明言,是怕你接受不了。” 闻此言,叶尚辰一脸惨白,就像个木雕似的,一动不动,也没有了生气。 秋晨强忍心中难受,正要转身,叶尚辰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哑着嗓子说道:“秋晨,不要离开我!” 秋晨对着他大声嚷道:“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已经说的很清楚,我们结束了!不要再来找我了!”她声音也沙哑了。 叶尚辰上前两步抱住了她,她用劲挣扎着,想推开他,可是推不开,他用了那样大的力,就是不松手。 他把头贴在她耳侧,说:“秋晨,我爱你,请你不要放弃我,好吗?” 他眼泪不由流下来,滴落在了她的颈上。 秋晨眼眶一热,喉咙被哽住了。她想挣脱,却摆脱不了叶尚辰的手臂,只能喘着气,侧过头,眼睛看向岸边。 这时,不远处驶来一辆白色的车,停在秋晨的身边。凌辰攸摇下车窗,招呼秋晨上车。 她趁叶尚辰愣神的功夫,立刻挣脱了他,跑向车,跳上了车。 叶尚辰的眼里充满绝望,心脏一点点在碎裂。他脸色愈来愈凉,路灯的光映在他的眼中,余光亮点,全然熄灭,只剩黯然。 他终于放手了。 上车后,秋晨终于哭出声来。泪眼朦胧中看见,叶尚辰站在那里,失魂落魄,一动不动,直至消失在一片迷蒙的视线里。 凌辰攸一路沉默,将秋晨送回了家。秋晨魂不附体,瘫坐在沙发上,纹丝不动。 一个小时后,叶尚辰又打来电话,秋晨纵然心痛如绞,狠心没有接听,否则一切努力都白费了。可他又发来消息说是最后一次道别。她才忍不住接听了。 电话里一点声息都没有,整个世界仿佛都静止了下来。 也不知隔了多久,才听见叶尚辰有气无力的说:“秋晨,你确定是选择留在凌辰攸身边吗?” 秋晨顿了半天,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说出来:“是的。” 叶尚辰沉默良久,哀求道:“我最后一次求你了,秋晨,跟我一起走,一起回京,好吗?。” 秋晨潸然泪下,眼眶顿时湿润,半晌,才艰难的回答道:“对不起,再见!” 叶尚辰的电话静音了很长时间,然后,便挂断了。 第146章 火上浇油 过了一会儿,秋晨进了浴室,打开花洒龙头,一股温暖的水流从上至下,从她的身体缓缓流下。 她觉得身体在摇摇晃晃,便用一只手勉强扶着墙角,眼泪不由自主的流出来。 淋浴了很久,秋晨才关掉水龙头,走出浴室,趴在床上,一动不动。她一夜未眠,直到天微亮才睡着。 当她醒来的时候,外面天光大亮,却感觉身上有种异样的湿冷,从前胸后背慢慢渗透到五脏六腑。身体受凉,又逢月事,寒气透骨。 她看了看时间,快八点了。她只给冼铮如打电话,说晚点过来换他。她硬撑着身体,起了床。 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阵敲门声。她打开门,门外站着的是凌辰攸。 他一脸关切的问道:“我刚送凌悦去上学,昨天见你情绪也不太好,顺便过来看看你,你没事吧?” 一提到昨天,她情不自禁想到叶尚辰,眼眶不由一热。 “没事,一切都会过去的。” 这时,一个惊天动地的喷嚏掩鼻而出,秋晨有些狼狈,连忙从旁边的纸盒里抽了一张纸捂住鼻子。 凌辰攸看着她的脸,微微发白,嘴唇也没了血色,关切道:“你感冒了吗?” 秋晨点了点头,说道:“不碍事,我去倒杯水,吃一片药就行了,你进来坐会。” 说完,她转身去药柜里拿感冒药,刚走了几步,她突然感觉眼前一黑,身子趔趄,差点跌倒。 凌辰攸见势,连忙扶住她,让她坐在沙发上。按她的指引,从药柜里拿出药物,又倒了杯水,让她服下。 他有些担忧,说道:“你今日就不用去医院照顾秋痕,反正我今天没事,我代你去吧。” 秋晨有些过意不去,说道:“不用,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凌辰攸盯着她,说道:“别逞强,我去医院了,你好好地休息下。” 秋晨确实感到身体不适,也不再坚持。说完,他离开了她的家。 感冒药含有的扑尔敏成份,很快使秋晨困乏不堪,沉沉入睡。 睡梦中,她觉得身上一阵阵的发热。她眯着眼,起了床,将窗户大打开,凉气毫无遮拦的沁入进来。 还是觉得不解热,她索性把衣服脱了,换上了宽松的睡衣。 她也不知睡了多久,楼下的汽车不停按喇叭,这才将她吵醒。 夜幕降临,她觉得口渴得厉害,打开昏暗的壁灯,迷迷糊糊起来喝杯水。 这时候,恍惚间听见有人在敲着门,一阵又一阵,急促得要命。她心想,谁呀,有这么紧急么? 她脚步有些不稳,摸着墙壁,踉跄走到门前,打开了门。外面是有个人,高个子,还是个男人,但她却看不清对方的面容。 恍恍惚惚,时大时小,时远时近的面容,在空中悬浮着。她努力分辨,还是没有用。 她只觉得头好晕好痛,不能再用力去想,只有让那人走了进来。 凌辰攸微微喘着气,胸口不明显的起伏着,眼睛还有一丝来不及消褪的担心。 他急切地说:“我打了好多通电话,你也没有接。我特别担心,就跑过来,看看你怎么样了。” 说完后,凌辰攸发现她愣怔,站在那里,头发散乱,包裹在宽大的睡衣里,人显得很小。 她脸颊绯红,眼神空茫,神情不知所措,仿佛是个莽莽撞撞闯入了禁地却瞬间迷了路的孩子。 凌辰攸心顿时一紧,觉得被什么东西锥了一下。这样茫然无措的她,让人怜惜。 她身上散着一种熟悉的味道,那是他特别想念的味道。他悲哀发现,自己压抑的心,如同困兽一般。 如今他们已经分手了,他不想坐以待毙,他要主动争取,放手一搏。 听到熟悉的声音,秋晨便放心了。她抱歉的说道:“对不起,可能是吃了感冒药,睡沉了,没有听见电话声。不好意思让你为我担忧了。” 不料想一觉起来,她的声音竟有些暗哑。 凌辰攸还是不放心,把房间的灯光开得更亮些。明亮的灯光下,她的脸颊飞着两坨红,异乎寻常的艳丽。但那种艳丽,似乎过了头,仿佛像是火焰在燃烧。 凌辰攸不由用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感觉非常烫手。他忧心忡忡地说:“不行,你在发烧,还是要去医院。” 这烧说来就来,排山倒海般,没等他说完,她感觉全身软绵绵,立刻陷入病倒的状态。 当晚,秋晨被凌辰攸送进了医院,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一天后,烧很快就退了,她便很快出了院。身体痊愈后,如同新生一般,神清气爽。 如同一场大火烧烬了一切腐朽的枯草槁木。人必须忘却过去,因为生活还得继续。 为了感谢近日凌辰攸的照顾,秋晨决定请他吃个饭,以表感谢。 进餐地点订在环境清幽的烤肉店。餐厅里的人不多,三三两两,窃窃私语,亲密呢喃。 悠扬的音乐缓缓流入每个人心里。他俩默默用着餐,只是偶尔说上几句。 这时,有个红酒推销员走过来,极力向他们推荐一种红酒。 他说这种红酒,配烤肉,口味特别棒。凌辰攸心情很愉快,为了增加气氛,爽快开了一瓶。 秋晨只好喝了二杯。酒能活跃气氛,果真如此。喝了酒后,二人的话明显多了,气氛也明显融洽多了。 很快,酒精的作用立即在秋晨的身体弥散开来。她的头有些昏沉,脸开始发红发烫,黑亮的眼睛莫名含笑,变得异常妩媚。 这一切激起他心中的阵阵涟漪。他有种要把她紧紧拥在怀里的感觉。不过,他克制住了,鲁莽的行动,只会毁了一切。 一小时后,晚餐结束后。凌辰攸将秋晨送回了家。在小区门口,秋晨笑着说,再见晚安。 他并没有离去,仍然伫立在那里看着她,仿佛在等着她的邀请,邀请他进去坐坐,哪怕是几分钟,也是对他情感的一种慰藉。 虽然秋晨的意识有些浑浑噩噩的,处于不正常的兴奋状态,仅有一丝的理智提醒:这很危险。见她没有开口说话,他有些失望,眼神顿时黯淡下来。 秋晨有些不忍,便叫住他,上去喝口水。凌辰攸瞬时恢复先前的神彩,像小孩子得到了期待许久的糖果,眼里满满的是惊喜之情。 一进房间,秋晨才发觉,环境对一个人的心理影响真是太大了。 因为家里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橘黄色的壁灯一打开,门一关就她和他两个人。整个室内,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暧昧。 秋晨明显有些不自然,她想如果现在去拉开窗帘布,仿佛显得有些欲盖弥彰的嫌疑。 如果自己不去拉开,又感觉给了对方某种暧昧的暗示。她踌躇不安,犹豫不决。 为了不使两人尴尬,秋晨清了清喉咙,淡然的说道:“你看会儿电视,我给你倒杯水。” 说完,她便打了了电视。哪知,电视画面上突然出现一对恋人紧紧拥抱的场景。 这个画面形成了强烈的冲击力,如同凌辰攸的心里在火上烧了一把油,化成一场火灾。一瞬间,彻底被点燃了。 第147章 一刹即是永恒 凌辰攸猛然站了起来,情不自禁紧紧抱着秋晨。隔了这么长时间,就像煎熬了几辈子,他以为自己永远不会有机会了,没想到时隔经年,他终于又抱到了她,似乎又重新拥有了她。 一股熟悉的男性气息扑入鼻中,他的衣物仍残留那种习惯的清香,似乎一切都没有改变。 秋晨虽然喝了点酒,大脑有些混沌模糊,但意识还是很清楚的。 她一阵慌乱,连忙用力推开他,语无伦次的说道:“不,不要这样。” 然而凌辰攸并没有松开她,反而将她抱着更紧,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一般。 往日温存的画面历历在目,他不由压低声音,在她耳侧喃喃说道:“秋晨,我爱你,我爱你,我不能没有你。” 说完,凌辰攸便用异样的眼神望着她。她太熟悉这种眼神意味着什么,眼看他的脸离她越来越近,秋晨猛然清醒,急切推搡着他,他仍不为所动。 她又急又羞,迫不得已,伸手打了凌辰攸一巴掌。 这记耳光瞬间让凌辰攸高涨的热情降至冰点。他猛然清醒了,缓缓放开了她,怔怔的望着她。 他的眼眶瞬间红了,眼底压抑不了的痛苦,不禁让秋晨有些后悔失手伤了他。 秋晨深知此时自己不能心软,只得硬下心来,说道:“对不起,我的心里装不下任何人了!” “我可以等,直到你可以接受我。” “对不起,我心中腾不出一丁点位置给任何人。时过境迁,我不爱你,我们只能做朋友。我说谎就是欺骗你,我做不到。” “你们已经分手了,你为什么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呢?人生还长,你不可能就这样单身过一辈子。为什么我们不能一起做个伴,相互照顾,共同见证孩子的成长?” “我能照顾好自己,回忆过往与他的一切甜蜜可作为我余生的精神食粮,陪我过一生,足也。” 话已至此,凌辰攸颓败的低下头,终于肯放手了。这是秋晨第二次拒绝他。 上天给他开了大玩笑,当她热烈爱着他时,他却漠视她,当他幡然醒悟,想用生命来守护她时,她另有所爱,把余生的爱给了另一个男人。 即使她和那个男人分手了,她仍然爱着他,爱得那么热烈。 凌辰攸绝望的说道:“好,希望你最后答应我一个要求。” “什么?” “让我再抱抱你一次。” “好。” 说完,凌辰攸轻轻抱着她,他把脸贴在她发侧,闻着她发上的香味。 淡淡的茉莉花香,还伴随着她身上特有的气息。他用力的闻着,拼尽全力的闻着,因为永远没有这一刻了。 过了许久,他终于放开了她,因为不得不放开。 凌辰攸的脸上蒙受一层淡淡的恍白,无限凄凉的说道:“再见!”他的声音和心都在颤抖。 然后他走了出去,咣当关上门,最后脚步声渐渐消失在空旷的走廊里。 当凌辰攸离去后,秋晨伫立站在落地窗前,向外眺望。天已渐黑,城市的夜晚已经灯火通明。 快要过年了,街道上张灯结彩,路上的行人稀疏得很。大部分的人都逃离这座城市,城市显得空空荡荡,落寞无比,就像被爱劫掠的荒原。这是她人生中最寂寞的一个新年。 远处,城市上空开始绽放烟火,绚烂无比。那一朵朵火花升空腾起,随即盛开绽放,将一刻的璀璨换取留在人们心中永恒的美丽。 就像她与叶尚辰之间的爱情,一刹即是永恒,即使最终随风而逝,烟消云散,似乎也是值的。 过完春节后,秋晨前往骊城,继续尚未完成的学业。刚到了骊城,她还是忍不住给苏可歆打了电话。 虽然那次二人不欢而散,但是她心中还是非常关心她,担忧她。 苏可歆接到电话,心中欣喜不已,但却有种恍如前世的感觉。 秋晨走后的这段日子,对别人而言只是平淡乏味的日子重复,可在苏可歆身上却发生很多事情。 自从上次钱之践暴虐她之后,不知是因为她的反抗让他心生害怕,还是因为有第三人知道了他的暴行,他突然就收敛了性子。 同时,钱之践出差的时间开始增多,一个月只有二三天在家,而且也不碰她的身体。 苏可歆倒觉得这样很好,对现在平静的生活很满意,只要他不碰她,她就不会受伤。 可苏可歆也很清楚,钱之践正值壮年,血气方刚,不可能这么清心寡欲。 他在外面肯定有其他女人,与其对她和儿子产生伤害,她宁愿他在外面有人。 当然,苏可歆有时也惴惴不安,因为她深知,他一定会把那些暴力的性行为发泄在那些女孩的身上,她们的身体也会受到摧残,像她从前一样。 可她转念一想,她也是受害者,且自顾不暇,何况那些不自爱的女孩也是咎由自取,她也管不着。这样一想,就心安了很多。 那段时间,苏可歆身心轻松自在,浑身上下妩媚万千,摇曳生姿。 她白天送儿子去学校上学,然后就是买菜,购物,剩下的一大把时间似乎无处打发。她内心有些空虚无聊。 那日,苏有歆无聊玩着手机,意外收到一条微信好友的信息。 对方是随意加她,附带着一条信息:无聊至极,可以陪我聊聊吗? 看来,对方也是无聊之人。她迅速加了对方的好友。两人开始有一句无一句搭讪起来。 对方是二十八岁的年轻男子,深陷感情漩涡,刚与女友分手,心情郁闷失落。 相同的孤独苦闷迅速拉近二人间的距离。两人迅速在对方身上找到感情上的寄托,关系迅速升温。 苏可歆就像找到一个情感出口,将自己的秘密告诉给了对方。 对方也将自己隐藏的秘密告之于她。彼此畅所欲言,分享真实生活中不能与别人诉说的秘密,陌生人似乎才是最真实的。 在网络极度发达的今天,现实世界并不是真实。现实的人或事大多数都是浮于表面的真实,呈现的是虚假的一面,而真正真实的那一面是隐藏在电脑或是手机里。 我们对虚拟的世界讲真话,通过彼此的倾诉,另一端的陌生人,对你了或指掌,或是掌握了你隐藏最深的秘密。 渐渐地,二人熟络了,一种灰暗又畸形的感情在滋长。在钱之践出差的这段日子里,那个陌生的男人陪着她说话,在生活中对苏可歆体贴入微,在她无助的时候给她力量,他渐渐以一种润物细无声的方式慢慢擒拿她的感情。 苏可歆有些无力招架,她似乎在情感上有点依赖上他了。每天发生的事情,每天的心情,她都情不自禁与他分享。 她害怕孤独,渴望与他进行交流,包括心灵的交流,同样也渴望包括身体上的交流,哪怕她不敢承认。 第148章 生活有了一道光 一个月后,那个叫秦晓俊的男人终于提出了见面的要求。刚开始,苏可歆并不愿意见面。 她怕见光死,那仅存的情感慰藉也烟消云散了,她忍受不了这种失去。 她在网络上一直拒绝与秦晓俊进行视频聊天或是发任何照片。 因为他太年轻了,朝气蓬勃,浑身充满活力,而她却是快到四十岁的老女人。 尽管保养的不错,但那是一种假相,一种用昂贵的衣服和化妆品精心打扮出的假相。 在秦晓俊苦苦的哀求和死缠乱打下,苏可歆拗不过他,最终还是同意与他见面了。他们约在江边见面。 那天太阳异常明媚,天空瓦蓝瓦蓝。苏可歆从衣柜里取出若干套衣服试穿,想找出一件让自己显得年轻点的衣物。 倒弄半天,她才选择一件杏色的大衣,又化个淡妆,戴出一副墨镜。她戴墨镜,是因为怕被人认出,更害怕被钱之践知道。 直到黄昏暮色霭霭才去了江边,江边的人很少。一股冰冷刺骨的江风吹来,她不禁裹紧了外衣。 不远处的江水就像一条灰色带子,一望无边,就像她黯然没有希望的生活。 而秦晓俊的出现,似乎是灰暗生活中仅有的一丝期望,一缕暖色。 苏可歆记得上次来江边,是初来骊城时,和钱之践一起兴致盎然在此观景。 当时,她接受了钱之践的未婚,与他情感炽热。如今再次来到江边,却又是为了见另一个男人。 江边,她不停的来来去去,似乎只是为一段又一段的情感。 苏可歆沿着江边走了一段,终于看见了秦晓俊。人如其名,他长得又高又壮,阳光帅气。她看着自己,有些自惭形秽,有一种想要逃走的冲动。 同时,秦晓俊也看见了她,大步流星走到她的面前。他的确个子很高,大约有一米八左右。身高一米六二的苏可歆在他面前显得很娇小。 “你怎么晚上还戴着墨镜呢?”秦晓俊不解问道。 苏可歆顿了一下,说道:“前二天眼睛发红,有炎症,怕吓着你了。” 秦晓俊浅浅一笑,说道:“怎么会呢?我怕我吓着你了。我一直都觉得你很漂亮的,因为只有真正漂亮的女人才不喜欢晒自拍,开视频。” 苏可歆笑了笑,便取下了墨镜。 “你真的很漂亮,很有气质!”秦晓俊的眼睛一片清澈,令苏可歆欣喜,又有了几份自信。 两人在江边的木椅上坐下来。 苏可歆小心翼翼的问道:“你还想着你的前女友吗?” 秦晓俊摇摇头,说道:“不,不,那样薄情寡义,爱慕虚荣的女朋友,不要也罢。” 秦晓俊的女友是他大学同学,叫楚臾,二人相恋数载。快要谈婚论嫁时,她却提出了分手。 理由是她爱上了另外一个男人,无法自拔,不能跟他结婚。 秦晓俊如雷轰顶,半晌说不出来。令他更没有想到的是,楚臾跟那个男人在一起都有二年了,也就是说她脚踏二只船有二年,而他竟毫无察觉。 那个男人叫耿朗丰,是楚臾的上司,也就是公司的总经理。 在楚臾大学毕业前夕,耿朗丰作为学校联营的校企代表,到学校进行演讲。 他外表儒雅,谈吐风趣不凡。楚臾便对他一见种情,暗暗被他俘获了芳心。 那时,他俩已经在一起交往三年了。初遇耿朗丰,楚臾移情别恋。 她已经不爱秦晓俊,但她并没有与他分手,而是继续与之保持恋人关系。 耿朗丰对楚臾的单相思一无所知,再说楚臾只是个区区一名普通毕业生,岂能入耿朗丰的眼? 但楚臾是个心计颇深的女孩子,不达目的绝不罢手。在演讲结束后,她便想尽办法笼络学校领导,便其顺利进了耿朗丰的公司,当了一名小职员。 她在那个公司没日没夜的加班,忍气吞声,有时被主管骂得狗血淋头,毫无尊严,她依然忍辱负重,为的是有朝一日出人头地,引起耿朗丰的注意。 当时,秦晓俊并不知晓。毕业后,他当时打算回老家,当名普通的公务员。 父母的关系也可以让楚臾在老家找份很好的工作。可是楚臾坚持要留在这个城市,甚至以分手相威胁。 为了爱情,秦晓俊只得留在这个城市。他认为楚臾的事业心太强了,平时加班也就算了,可连春节放假,她都呆在公司,简直太拼命了。 很快,楚臾的事业迎来了春天。拼命三郎的作风,得到了公司的嘉奖,引起了耿朗丰的注意。 那年,恰好耿朗丰的助理因为产假休息,楚臾赢得了这个职位。 作为耿总的助理,她对耿朗丰的事特别上心,做事干净利落。 对外表现也是彬彬有礼,知性沉稳,再加上外表青春靓丽,很快便赢得了耿朗丰的信任。 耿朗丰的夫人移民去了加拿大,为了取得绿证,她每年要在加拿大呆上几个月。楚臾算准了时间,趁虚而入。 耿朗丰夫人不在身边,大大小小的事情都由楚臾进行操持打理,对他更是嘘寒问暖,他很感动。 有次,耿朗丰得了严重的感冒,趁着他情感虚弱时,楚臾便加强了攻势,爬上了他的床。 耿朗丰虽然不爱她,但生活工作中又离不开楚臾。二人各取所需,保持着稳定的情人关系。 同时,楚臾是个好演员,一边跟秦晓俊同居生活,一边又跟耿朗丰在一起。 她气定神定,做事毫无破绽。直到秦晓俊求婚,楚臾不得已拒绝了他,才道出实情。 顿时,秦晓俊错愕半天后,肺都气炸了,怒不可遏的说道:“你太卑鄙了!二年了你脚踏二只船,现在还表现如此坦然。跟我一起生活,却想着另外一个男人! 你不仅卑鄙,而且还虚伪。你爱上他也就罢了,你为什么要拽着我不放,让我在你的身上浪费了这么多年的光阴?你的良心去哪里了?” 一阵沉默,楚臾涌上愧疚之情,声音哽咽,说道:“晓俊,我对你也是有感情的。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从校园到择业,直至现在,互相陪伴对方这么多年,搁谁都会有感情,所以想完全割舍也是很困难的。 对不起,是我辜负你的感情,你是个好男人。如果没有耿朗丰,我肯定会嫁给你。” “你太自私了,你这样对我公平吗?” 突然,楚臾仿佛被激怒了,立刻变了脸,大声说道:“公平?你觉得这世上有公平的事吗?有人只是生得好,就永远高人一等。我涎着脸,跟他上了床。 与其说我爱上他,不如说我爱上的是他手中的权力。再说了,这二年你吃得用得住的,不都是靠我挣来的吗?你享受时,你想过公平吗?” “我承认我只是普通的男人,能力一般,没有你能力那么强,事业上左右逢源,八面玲珑。 可我如果预先知道你是用身体换来的,我宁愿饿死都不用你一分。我劝你还是不要万人唾骂的小三了。” 楚臾冷笑一声,说道:“小三怎么了?我爱我所爱,跟别人有啥关系?不像某些人当了那啥还立牌坊。不过,像你顽固不化,没出息的男人,我还真看不上。” “好,从此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从此形同陌路,互不打扰。” 分手后,秦晓俊颓废,一蹶不振。除了工作,就是打游戏,喝酒。 遇上了苏可歆后,他的生活突然有一道光,沉沦的日子到头了。 苏可歆温柔的安慰和体贴入微,是楚臾从未给予过他的。他备受鼓舞,开始努力的生活,工作积极,很快从灰暗的雾霾中走了出来。 两人沿着江边的台阶又走了一段,秦晓俊嗫嚅的问道:“他最近还打你吗?” 苏可歆摇摇头,说道:“他出差快一个月了。可我觉得我人生无望,没有阳光,没有希望而言。” 秦晓俊用手握住她的肩膀,说道:“你一定要振作起来,别这么悲观,活着就是希望。你要想办法结束这种生活。” 苏可歆点点头。 过了一会,秦晓俊小声的说道:“去我住的地方坐坐吧,很近,我一个人住。” 苏可歆愣了愣,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拐了一条街,来到半新的楼房。刚关上门,没有试探,没有犹豫,直接彻底的交缠。 排山倒海的拥吻,神魂颠倒,如痴如醉。就像渴得濒临死亡的人,看见了一滩湖水,便奋不顾身跳了进去。 结束后,二人便沉沉入睡了。当苏可歆醒来时,却发现秦晓俊凝视着她。他们都没有说话,他看她的眼神有一种特殊的东西。 最后,他温柔触碰到她伤痕累累的身体,仿佛有什么东西融入了他的身体。 她感觉他哭了,一滴滴滚烫的眼泪滴在她的身上,也滴进她的心里。 苏可歆紧紧抱着他,吻住他眼泪。她突然觉得,这一刻已经超越了性本身。 第149章 屠敌也是自毁 接下来一周内,苏可歆与秦晓俊又见了数次面。二人心生一种相见恨晚的爱慕,彼此间的关系迅速突飞猛进。 秦晓俊深深迷恋上了苏可歆,虽然她年纪比他大,但她成熟,温柔体贴,柔媚万千,让他欲罢不能。 苏可歆也爱上了秦晓俊,他热情如火,如胶似漆的粘着她。 最重要他温柔的触摸如同一剂致命毒药,令她很沉溺其中,上了瘾。 好景不长,一周后,钱之践出差回来了。苏可歆不得已中断了与秦晓俊的联系。 这次钱之践回来,按惯例给苏可歆买一套昂贵的化妆品,还给伊书墨买了一套乐高的玩具。 当天晚上,钱之践兴高采烈带着苏可歆和伊书墨出去大块朵颐一顿。 看得出,他非常高兴,苏可歆还是小心翼翼的曲意逢迎合。 钱之践多疑、阳晴不定的性格让她随时保持警惕,怕一不小心就踩在地雷上,他立刻翻脸无情。 自从有了秦晓俊,苏可歆不自觉变得勇敢,因为爱让人勇敢,给人以力量。 她想好了应对措施。她已经在卧室时装好了摄像头,如果钱之践再动手,她不再沉默,会毫无犹豫报警。不管结局怎么样,无论做点什么总比什么不做强。 晚上,钱之践一反常态,只是吻了吻她的额头,情意绵绵的说道:“老婆,晚安!”然后温柔拥着她入睡了。 原以为的暴风骤雨却是和风细雨,苏可歆心理很不踏实,战战兢兢,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她必须时候保持冷静,保持警惕。 钱之践是个聪明人,明白兔子逼急了还要咬人,何况是人呢。 他知道自己心理有问题。他也曾想过正常人的生活,可他却无法战胜自己邪恶的另一面,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 也许每个人心中都有愤怒,只不过大多数的人可自我疏解,只是他却注定以比愤怒更为残忍数倍的方式发泄出来,获得快感。 可他喜欢已婚的感觉,婚姻可以让他看着像正常人,这一点尤为重要。 他好不容易跟苏可歆结了婚,他不能离婚。上次苏可歆的反抗,让他感到愤怒又害怕。他害怕苏可歆离开他,害怕苏可歆跟他离婚。 所以,钱之践不得不妥协,他以退为进,极力在苏可歆面前克制自己的情绪和行为。他心中隐忍的伤痛和怒火,他必须另找他人进行发泄。 如今苏可歆心里有了秦晓俊,跟钱之践任何亲密行为都让她恶心。 为了不让钱之践起疑,她还是佯装深情回吻下他,才得以蒙混过关。 见苏可歆态度有些缓解,钱之践心中甚是满意,以为她消了气,那么她想离开他的念头便不复存在,生活似乎又进入正规。 次日一早,钱之践见苏可歆还在睡,便主动做好早餐。伊书墨起床洗漱,吃完早餐,他便开车送他去学校。 钱之践一离开,苏可歆起床,立即给秦晓俊打电话。秦晓俊因昨日加班,正好在家休息。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听着秦晓俊情话缠绵,句句醉人,让苏可歆浑身燥热,像喝了烈酒一般。 苏可歆心中涌上一种难以抑制的冲动,来不及吃早餐,便急切的奔向秦晓俊的住处。 二十分钟后,其实就是短短的二十分钟,秦晓俊仿佛期待了许久,如同一个世纪。 门外急切的敲门,爱情真让人疯狂。听到第一记敲门声,秦晓俊不禁飞奔过去,紧紧抱着苏可歆,两人如痴如醉的吻着…… 眼见苏可歆与秦晓俊的感情越陷越深,爱情的独占欲便强烈的显现出来。 秦晓俊越来越不开心了。无论苏可歆温柔似水,他依然如此。 在一次醉酒后,秦晓俊忍不住大哭出声,声嘶力竭的喊道:“我实在受不了,我一想到你们在一起睡觉,我都快要崩溃了。可歆,我太爱你了,我离不开你,我该怎么办?” 看到秦晓俊如此伤心,苏可歆也忍不住与他抱头痛哭。她不禁认真考虑与秦晓俊的未来。 两人要在一起,她只有离开了钱之践。她很清楚,钱之践绝对不会轻易放手这段婚姻,以他极端变态的性格,真不知要干出什么伤害她俩的事。 她绝不允许他伤害秦晓俊,一切只能从长计议,切忽鲁莽行事。 有天,苏可歆接到一个陌生电话。接通电话,电话那头没有声音,她喂了二声,也没有人回应。她以为是恶作剧,便挂断了。 哪知,可那个陌生电话又打来了,她又摁断。可电话又打来,反反复复,她不胜其烦。 最终她接通电话,还没等她骂出口,便听见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 对方怯生生的说道:“你好,打扰了,你是钱之践的夫人吗?” 苏可歆一愣,回答道:“是的,有什么事吗?” 对方犹豫半天,才说道:“不知你什么时候有空吗?我有事想跟你说。” “有事不能在电话里说吗?” 对方停顿一下,说道:“不,电话一时说不清楚,还是当面说比较好。” 苏可歆疑窦丛生,不由说道:“我现在就有空,约个地方吧。” 半个小时后,苏可歆来到约定的公园见面。没过几分钟,从远处走一名二十多岁的女孩,样子还算周正,可脸色晃白,郁郁寡欢,没有神采。 苏可歆拨打了电话,果然是那个女孩的手机在响,确认无误。她走了过去,招呼道:“请问是你找我吗?” 女孩点点头,突然扑通一声,猝不及防跪在苏可歆的面前,眼泪汹涌而出,说道:“求求你,求你的老公放过我吧!” 苏可歆吓了一跳,众目睽睽之下太惹眼,慌乱的说道:“你干什么?快起来!” “我错了,我不该破坏你们的婚姻。我现在知道错了,求你帮帮我!让他放过我吧!你答应我,我才起来!” 说完,女孩禁不住放声拗哭,旁边的人不禁侧目而视,指指点点。 不知情的,还以为是苏可歆欺负了她,实际是她茫然不知所措,摸不着头脑。 苏可歆又慌又急,说道:“你快起来,我答应你就是了。” 女孩这才起了身,泪水涟涟,一脸悲伤,让人怜惜。 苏可歆疑惑的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女孩便将事情一五一十说出来了。苏可歆猜得没错,钱之践在外的确有女人了。这个女孩便是他在外藏娇的相好。 他跟女孩在酒吧里结识的。女孩刚大学毕业,却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苦闷之余,被一个好友拉来酒吧喝酒解愁。 酒吧里,钱之践主动搭讪了她。喧闹的场景,暧昧的灯光,仿佛每一处都在发泄原始的欲求。而他表现得温文尔雅,彬彬有礼,很快赢得她的好感。 两人很投缘,钱之践甚至还许诺给她找工作。推杯换盏间,女孩被灌了好几杯,迷迷糊糊跟钱之践,走出了酒吧。 钱之践搀着她来到附近一家商务酒店,熟练的开了间房。房门一关,钱之践性情大变,变相折腾她。当她醒来时,发现遍体鳞伤,疼痛不已。 然后,钱之践又向她道歉示好,温情脉脉对她说出那些甜言蜜语的话,进行思想控制和洗脑,跟对当初苏可歆讲的话和使用的方法如出一辙。 没有人能抵挡得住甜言蜜语和金钱,女孩性情软弱,加上钱之践又履行承诺,很快给她找了一份轻松的工作。 钱之践在外给她租了一间房,每月也给她一笔零花钱花,她默默的接受了一切。 他一周去她那里有二次。半个月前,女孩突然发现自己怀孕了,钱之践并没有因此减轻暴力。 这次他下手重了,直接拿脚踹她的肚子,女孩鲜血直流,生命垂危,送进医院挽救,这才捡回了一条命。 女孩幡然醒悟,下决心离开钱之践。钱之践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容易控制的对象,哪肯放过她。 他先是威胁她,只要她胆敢离开她,他会让她失去工作。这个威胁她也不怕,好手好脚,还怕没有工作。 况且这个工作只是轻松,又不是高薪,她觉得失去也无所谓。 不得已,钱之践却使出杀手锏,如果她胆敢离开他,他就将她的私密照片发在网上。 她被震住了,手足无措。如果他真那么做,她的一生就毁了,她根本没有脸面活在这个世上呢,不如死了算了。 自己死了,岂不是白白便宜他了?不行,又不能被他要挟就范,思来想去,女孩突然想起,钱之践曾透露过,他的老婆曾想跟他离婚,使他大为光火。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找到他的老婆,或许有一线生机。 晚上,钱之践睡着时,她便把他的手机悄悄拿出来,轻易的在通讯录找到标注为「老婆」的电话号码,记下来,最后打给了苏可歆。 女孩怕苏可歆不相信她,还拿出流产的医院凭据,还把身上大大小的淤青和伤口袒露出来。 她泪水婆娑,恳求苏可歆谅解,并苦苦哀求她,让钱之践放过她。 面对女孩悲惨的诉说,苏可歆深感同情,看到她就像看见了自己。可她也无能为力,因为她也深陷在这个黑色的漩涡。 苏可歆叹了口气,露出同样的伤痕,说道:“你一点都不恨你,反而我很同情你。可我也没法帮你,因为我也是自身难保。” 女孩凄惨一笑,绝望的说道:“如果他公布那些照片,逼我走上绝境,我只能跳楼自杀。难道你眼睁睁看见我轻生,选择见死不救吗?” 苏可歆沉默了,她从包里拿出一支烟,点燃,深深吸了口,然后缓缓吐出一缕缕烟圈。 她也想永远和秦晓俊在一起,很想尽快离开这个深恶痛绝的钱之践。 如果她要走,钱之践是绝对不会放她走,离婚都是徒劳的。 要想解脱只有一个办法,就是钱之践死亡。即使她天天诅咒他死,可他身体依然那么健康,巴望他自然死亡,似乎是不可能,除非…… 苏可歆思索半天,突然对女孩说道:“你真的是破釜沉舟想离开他?” 女孩坚定的点点头。 “你愿意以什么代价?” 女孩一愣,掷地有声的说道:“不是他死就是我活,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永远不要低估一个人的力量,即使是认为懦弱无能的受害者。 她们的皮筋绷断的爆发,便是失控的杀伤力,尽管屠敌也是自毁。 第150章 遇魔杀魔 秋晨的学习再持续一个月,当年的在职学习就结束了。那日刚回到骊城,秋晨接到一个猎头公司的电话。 对方热情的说,有一家医药生物企业正在高薪聘请运营总监,说她的简历很符合要求,问她是否有兴趣前去面试。 秋晨抱歉回绝道,现在自己还在进修学习,没法参加面试。 对方表示不介意,说这个职业很紧缺,好几个月都没有筛选到合适的应聘者,企业对她的工作经验很满意,等她学习完再邀约面试也不迟。 秋晨见猎头顾问如此有诚意,便答应学习结束后给她电话。 当苏可歆接到秋晨电话后,便当天下午来到秋晨骊城的租住处。 刚见面,苏可歆忍不住紧紧抱着秋晨,如同见着亲人一般亲切。曾经的隔阂,一扫而光。 “对不起,秋晨,上次我太冲动了,口不择言,说了些伤害你的话。希望你能原谅我!” “没关系,我也没有放在心上。你最近还好吗?” 苏可歆禁不住泪水翻滚,心中纵有千言万语,想对秋晨诉说,却不知从何说起,只得哽咽回答道:“谢谢你的关心,我很好。” 秋晨沉默半晌,小心翼翼的问道“他还有没有继续伤害你?” 苏可歆摇摇头,说道:“没有,他最近收敛很多了。” “那就好,可只是短期的权宜之计。你以后怎么打算的?真不想离开他吗?” 苏可歆没有吭声。她不能将与秦晓俊的情事告诉秋晨。一则她怕秋晨看不起他,有可能失去她这个难能可贵的朋友。 二则更重要的是有些事情秋晨知道得越少越好,隐瞒也是出于她对秋晨的保护吧。 苏可歆决定说谎:“上次离别后,我认真想了你说的话,觉得你说的有理。可是为了孩子,我还是试图挽救我们的婚姻,他本性不是个坏人。他现在在积极进行心理治疗,我不能轻易放弃他。” 秋晨听她这话,还是很担心她的安危,无奈的说道:“好吧,你就再给他一次机会。如果他再动手,你必须学会保护自己。你可以向法院申请人身保护令,然后起诉离婚。你不是救世主,记住,除了自己,你谁也救不了。” 苏可歆苦笑一番,说道:“离婚?那都是妄想。我太了解钱之践了,他绝对不肯离婚,我也不想离婚。我的父母都认为我苦尽甘来,找了个好丈夫。如果我再次离婚的话,他们肯定会失望,伤心不已,在亲友面前抬不起头。” 秋晨一怔,心中有种隐隐的担忧,说道:“那你想怎么样?” “走一步算一步吧!” 眼见苏可歆依然执迷不悟,秋晨不便说什么。上次不欢而散,她觉得语气太重了,欲速而不达,不想逼她那么紧。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也许人的觉醒并不是一蹴而就,那么容易简单,一切都要慢慢来。 秋晨很明白,心理学有个叫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是指受害者对加害者产生了畸形情感,受害者甚至反过来帮助加害者的一种非正常的情结。 包括很多受家暴的受害者不愿意离婚,不愿意离开施害者,也就是这种情结。 当然,这种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更具有更广泛的意义,似乎每个人都有不同程度的症状。 譬如在爱情中,伤害自己最深最狠的人,恰恰我们难以忘怀的人。 譬如明明不喜欢自己的工作,与枕边人同床异梦了,却又离不开这种生活,对生活改变充满恐惧。从最开始抗拒,到麻木,到最后的顺从。 不过,苏可歆没有继续再受到身体的伤害,秋晨的心中也宽慰了不少。 其实苏可歆早已决定与那个女孩联手,为了达到共同的目的,笃定某种计划,只是她不能透露给秋晨。因为她不能让最好的朋友承受任何一点风险。 苏可歆不愿意深究这件事,巧妙换话题,指着秋晨桌子的书,说道:“你在看什么书呢?” 秋晨便笑着回答道:“刚才闲得发慌,就翻出之前买的一本药理书。哪知没看几页,晦涩的专业知识,弄得我昏昏欲睡,又换一本小说来。” 苏可歆把那本药理书拿在手里,走马观花翻了几页,饶有兴趣的说道:“都说三天不看书,就面目可憎,言语无味。我都好多年没有静下心来看书,难怪人都废了。最近我挺闲,不如你借些书让我看看,打发下无聊的时间。” 秋晨很高兴,看书是好事,或许对她的灵魂有所触动,令她早日幡然醒悟。 她便给苏可歆推荐了波伏娃的《第二性》和严歌苓的《一个女人的史诗》。 这时,从门外传来一阵那清灵动人的声音。细碎的唱词,轻轻吟唱,缠绵悱恻,听者甚是享受。 苏可歆笑着说道:“这是唱的越剧吗?” 秋晨点点头,说道:“是的,虽然我不知她唱的是什么词,但非常婉转动人。” 苏可歆仔细倾听了一番,说道:“她唱的是西厢记。”说着,她便跟着咿咿呀呀唱了起来。 唱了几句,苏可歆好奇的说道:“声音这么美,应该也是个美人吧。”说完,她兀自打开房门,探出来头,向走道望了望。 苏可歆心生失望,有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站在走道。虽然年纪大了点,但风韵犹存的眉眼之间依稀可见当年顾盼生姿的神情,年轻时肯定是个美人胚子。 她虽没有穿戏服,感觉她唱得很投入。委婉的唱腔,娇嗔的目光,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间,说不出的高雅与轻柔。 那女人似笑非笑的看了苏可歆一眼,继续唱着,没有搭理她。 那一霎,她突然停止了唱戏,眼神猛然一变,直勾勾盯着她,冷冷对她说:“看什么看,我的阿哥,是不是喜欢上你了?” 苏可歆吓了一跳,回头望了一眼秋晨。秋晨悄悄地向她使了一个眼色,意思让她不要说话,不要理她。 苏可歆悄然关上门,问秋晨:“她是不是精神有点不正常呢,感觉有点疯疯癫癫。” 秋晨点点头,说道:“是的。我刚来时,也吓了一跳。后来,我才听说她年轻时长得漂亮,不仅是个戏痴,而且还是个情痴。 年轻时她爱上了一个男人,那男人粉头滑面,甜言蜜语。两人好过一阵子,后来男人腻烦了她,便抛弃了她,和别人走了。 感情上的重创,让她精神崩溃,从此过着半疯癫半清醒的一生。一过就是三十多年了。” 秋晨便感叹道:“女人啊,永远不要把感情当成生命。这个世界,薄情的女人也许活得更幸福。人生只有一次,没有重来,女人还是对自己好一点,不要迷失自我。” 早被爱情昏了头的苏可歆,心中却不以为然。在她心里,秦晓俊就是她的一切,谁要阻拦她的幸福,一定是遇佛杀佛,遇魔杀魔。 第151章 百依百顺 ——锁—— 第152章 他刚才从楼梯上坠了下来 钱之践上了车后,驱车回家。在一个路口等红绿灯时,他低头瞟了眼自己的手臂,最近这么劳累,居然还长胖了,连手都变得白胖白胖。 雨水滴滴答答落在挡风玻璃上,迅速划过一道道水痕。车窗有一股清冷的风吹进来,有点凉意。 十多分钟后,钱之践回到了自己的家。停好车,上了楼,刚到家门口,他便听到里面传来一阵阵喧哗声。 他有些疑惑,拿出钥匙,打开房门,一副闹哄哄的景象映入眼帘。 客厅里灯火通明。角落里的一棵树,浑身挂满了亮晶晶的彩灯。 有好几个小孩子坐在地上,嬉笑玩耍,伊书墨则是领头的。 客厅沙发上还有三个陌生女人。她们闲适坐在那里,一边吃着点心,一边聊着天,不时发出欢笑声。 钱之践紧蹙眉头,迈进了屋子。他一点都不喜欢陌生人来家里,更不喜欢苏可歆过多接触他人。他不喜欢外人来打扰他们平静的生活。 苏可歆早已摸透了他的脾气,眼见他脸色铁青,一脸不悦,便迎上来,莞尔一笑,悄声说道:“因为书墨吵着要请同学来参加他的生日会,所以我才邀请他的好朋友和三位家长过来。既然人都来了,就装装样子,不要扫别人的兴了。” 钱之践见有外人在场,也不好发火,只能隐忍下来。那三位家长也站起来,笑意十足跟他打招呼,还让几个小孩子叫了声叔叔好。 伊书墨见到钱之践异常的开心,便停止了嬉闹,迅速扑到钱之践的怀里。钱之践一把将他举了起来,伊书墨兴奋得惊叫出声。 苏可歆便笑着说道:“快下来,别疯了。”两人这才罢手。 这时,苏可歆走进厨房,取出几瓶香槟酒和红葡萄酒,给三位家长斟上,也给钱之践倒了一杯。 就在倒酒的一瞬间,有一波恐慌如潮流席卷了她。她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提醒自己,恐惧是她的敌人,她必须要战胜它。 苏可歆镇定的拉着钱之践走到家长面前,举起酒杯,微笑的说道:“谢谢大家前来为书墨庆生!为了表示诚意,我俩先干为净!”然后两人便一饮而尽。 然后,苏可歆从厨房取出订制好的生日蛋糕。蛋糕底层是一圈淡绿色的花边,如一道道漂亮的波纹,最上层有一朵粉红色的玫瑰花,娇艳欲滴,一只咖啡色的卡通熊站在旁边,中央「生日快乐」四个金字闪烁着光泽。 大家围在一起,齐唱生日快乐歌,伊书墨的脸上洋溢无法言语的幸福和快乐。他又闭上眼睛,悄悄许了愿,最后吹灭了蜡烛。 苏可歆环顾四周,欢声笑语,每个人脸上洋溢着快乐,似乎自己看起来如此幸福。 她心中无限感慨,时光永远停在这一刻该多好! 否则她也不会费尽心思计划一切。她到现在都没弄明白她的生活怎么变成了一场灾难。 苏可歆突然眼眶一热,泪水就夺眶而出。她拼命抑制住泪水,提醒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处在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中,不能感情用事。 苏可歆忍不住瞥了一眼钱之践,他似乎显得若无其事,脸色如常,她心中有几分紧张。 苏可歆又将蛋糕用纸托盘一一分发出去。当她递给钱之践时,他满脸微笑,钱之践特别会做戏。他当着大家的面,轻吻下苏可歆的额头,以示恩爱。 伊书墨开始拆她的礼物。苏可歆完全不知道钱之践买了什么,因为她不敢问,以免干扰到惊天骇浪前相对平静的状态。 如往常一样,钱之践格外地慷慨大方,送伊书墨一个智能机器人。 机器人能对话,讲故事,甚至做讲解各类作业。看得出,伊书墨也非常的喜欢。 他俩和那三位家长一边啜饮着香槟和葡萄酒,一边围在一起进行着礼节性的对话。孩子们继续玩他们的游戏。 有位家长跟钱之践聊天,她笑道问道:“你是律师,对吗?” 钱之践点点头。 “你们不打算再给书墨生个弟弟妹妹吗?” 钱之践微微一笑,说道:“我们想先享受几年二人世界。” “哦,你结婚多久了?” 一旁的苏可歆回答道“快一年了。”说着,她重新把钱之践的酒杯倒满。 那位好奇心很重的家长,对钱之践说道:“我有个问题,希望你不要介意。你之前有过婚史吗?” 钱之践摇摇头,说道:“没有。我在三十岁的时候,我对能否找到完美的妻子已经开始感到绝望了。然而,当我一看到可歆,就知道她是我一直在等的那个人。” 那位家长感叹道:“多么浪漫的爱情故事啊!” 她又转过身,对苏可歆问道:“你对你丈夫也是一见钟情的吗?” 苏可歆笑着点点头。 另一位家长又问道:“最近网上惊爆网红家暴事件,你作为律师受理的家暴案件多吗?” 钱之践微微一怔,说道:“不多,我们律所有一位女律师专门负责女性维权的案件。” “女性受到家暴是不是取证很难?” 钱之践摇摇头,说道:“家暴通常会有物证和目击者。最难的恐怕还是人们长期以往形成的观念问题,认为这不是公共事件,而只是家庭事件。 很多受害者只有默默的承受,没有可以寻求帮助的人,同时很怕别人不相信她。” 他顿了顿,看了一眼苏可歆,风她面色平静。他又放心的说道:“我特别鄙视那些对妻子暴力相向的男人,他们无论受到怎么的处罚,我都觉得不过份。” 几位女性家长举起酒杯,说道:“为你这句话干杯。” 苏可歆默默在一旁听着,心想,衣冠禽兽形容眼前钱之践最贴切不过了。接着,那几位家长陪着孩子玩去了。 钱之践如释重负,觉得头好痛,浑身无力,对苏可歆说道:“我很不舒服,想休息了。” 苏可歆依然兴致不减,温柔的说道:“家里好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时间也差不多了,要不你陪我喝最后一杯,然后就上楼休息吧。” 钱之践点点头,便有气无力的说道:“好的。” 苏可歆给他斟满了最后一杯酒,看着他无精打采的样子,就突然有些走神,差点将酒溅到酒杯外,滴了几滴到他的裤腿上。 苏可歆连忙说了对不起,低头用毛巾擦了擦他的裤子,她突然发现他的脚已经浮肿了。她若无其事,举起酒杯,笑道:“说什么祝酒词呢?” 钱之践思索片刻,回答道:“祝我们永远不分离你!” “好……”苏可歆面色有些凝重的说道,“我永远都无法离开你!” 可她在心中默默的补充道,“但我可以杀了你。”事实上她不得不这样做。 那天,苏可歆决定跟赵怡馨联手,决定杀掉钱之践。但等回过头冷静下来后,一想到要杀掉另一个活生生的人,她又犹豫了。 如果她俩真的杀了他,几乎可以肯定会被送进监狱。而且在等候开庭的期间,会被关在拘留所里,恶梦再次重演,这对来她来说真是致命。 可一想到孩子和秦晓俊,她知道,不管会有什么后果,她都不得不杀了他。 因为这是彻底解决问题的唯一办法。除此之外,她永远无法摆脱他。 喝完酒后,钱之践猛然记起自己已经有好几个小时没尿意了。 他步履蹒跚去了二楼的卫生间。正当他迈上最后一阶梯时,不知踩着什么,脚下突然打滑,便从楼梯上摔了下来。 苏可歆尖叫出声:“之践!”然后便看见他已经滚到楼梯下面,他的头部重重撞上了孩子们拼凑的大型玩具上。 苏可歆迅速奔到他的面前,跪在他的面前。眼前的钱之践面色发青,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苏可歆呆住了,仿佛过了有一个世纪。旁边一名家长蹲在另一边,用手放手放在钱之践的鼻孔处,安慰道:“还有呼吸,不要移动他,马上叫救护车。” 另一名家长立即拨打了110,救护车十分钟便赶到了现场。 医护人员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苏可歆声音在颤抖,说道:“他刚才从楼梯上坠了下来。”而此时,钱之践早不省人事,他的脸白得像张纸。接着,钱之践被送往了医院。 第153章 天助她也 当苏可歆眼睁睁看着钱之践从楼梯上坠下那一霎那,突然骇异了。 她没有想到,就在存亡安危的时刻,他竟然发生了意外。因为这一幕,并不是在她的谋杀计划中。 事情开始变得失去控制,她开始心乱如麻,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自从横下心来决定杀死钱之践那一刻起,苏可歆和赵怡馨开始密谋对策,以此逃脱谋杀罪的处罚。 她们研究很多种谋杀方法,似乎都不是良策。两人一筹莫展,直至苏可歆前往秋晨的住处,看到那本药理书,茅塞顿开,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她的脑海里出现。 当时,很多微信公众号都在推送头孢与酒精同服可致人死亡的文章,苏可歆受此启发,仔细研读了那本药理书,发现很多药物与酒精同行会出现严重的副作用,甚至会出现死亡。 苏可歆计上心头,决定用药物谋杀的方法。她深知钱之践是个过敏体质,对药物相当敏感,药品的副作用比一般人更加严重。 她的计划是利用药物之间的相互作用,使其钱之践的肾脏功能受损,直至急性肾衰竭,甚至死亡。 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要悄无声息的进行,很多细节显得尤为重要。 赵怡馨给钱之践长期服用的保健品里含有木通成份,这是种对肾脏损害为厉害的中药成份。 长期服用含此类中药的保健品,会引起肾脏功能不同程度的受损。 当钱之践感到腰区持续疼痛时,说明肾功能损害已经日积月累,不可逆转。 因为腰区剧烈疼痛,赵怡馨诱使他服用对肾功能伤害的解热止痛药。 这种药对肾脏痉挛疼痛根本没有一丝效果,反而对其有致命的损伤。 平常肾脏功能正常的人服用后当然没大碍,但肾功能损伤的钱之践服用后,开始出现四肢浮肿,出现急性肾功能衰竭的症状。 当回到家里,恰逢伊书墨的生日,苏可歆频频给他倒酒,让他饮下不少的酒量。 解热镇痛药也就是布洛芬与酒精同服,会出来立竿见影的副作用,不仅胃肠道出血,而且对原本肾功能受损的肾脏雪上加霜。 钱之践开始出现头痛,发热,浑身无力,出现少尿的症状。 根据苏可歆的预计,他很快出现昏迷,电解质紊乱,最终导致多脏器衰竭死亡。 如果他当时进房休息,不省人事,苏可歆都对外宣称他醉酒昏睡,从而神不知鬼不觉使其死亡的目的。 她安排孩子与家长参加伊书墨的生日,无非就是找到目击证人,从而逃脱罪责。 苏可歆与赵怡馨煞费苦心,计划周全,每一步都深思熟虑。 钱之践的身体受损也按预定的症状出现,似乎一切完美无缺,毫无破绽。 可万万没有想到,快要达到目的时,钱之践竟然在众目睽睽下失足跌下楼来,被及时被送进了医院。 苏可歆小时候也从楼上摔下来,无非就是脑震荡,并没有其它致命的损伤。 苏可歆心中忐忑不安,如果钱之践摔伤不严重,进了医院,他的急性肾衰竭很快得到及时救治,那么他很有可能脱离危险,与死神擦肩而过,保住那条狗命。 一旦他康复后,必定会起戒心,下次找到机会可真是比登天还难了。 苏可歆坐在救护车上精神恍惚,忐忑不安。 那个叫柳惠的家长见她六神无主,还主动陪着她一起去医院。 她握住苏可歆的手,温柔的说道:“不要担忧,一切都会好的。” 苏可歆感激的点点头。 这时,赵怡馨如约发来消息,只有一个问号。苏可歆看了一眼,迅速删除了消息。 这是她俩之间的约定暗号,如果苏可歆没有回复,就代表事情进行得不顺利。 救护车风弛雷掣开往医院,很快就到了急诊科。钱之践面无血色,一动不动躺在急救床。 下了车,急救床被护士迅速向前推,车轮摩擦着地面,发出刺耳的嗤嗤声,最后送进了抢救室。 慌乱的苏可歆被挡在抢救室外,她强行令自己镇定下来。因为进了抢救室,各种仪器检查下来,就会发现钱之践的身体异样。 她不得不应对医生的很多问题,一旦面色紧张仓皇,就会露出很多破绽。 所有的努力就会前功尽弃,化为乌有。她必须要比任何情况都要清醒镇定。 半个小时,都没有医生出来通告情况。时间漫长的就像过了几个世纪。 苏可歆在外焦灼不安,走来走去。她担心的是医生发现了什么,钱之践是否能抢救回来。 但她的这种心急如焚,在旁人的眼里却是异常担心丈夫的安危。 柳惠很会照顾人。她给苏可歆倒了一杯水,递给她,说道:“好人会有好报,别担心。” 苏可歆一门心思都放在钱之践的病情上,却没有察觉这个叫柳惠的女人所说的话似乎另有深意。 又过十分钟,抢救室的灯灭了。几名急救医生走了出来。苏可歆立刻迎了上来,急切的问道:“我丈夫怎么样了?” 一名年纪大点的医生对苏可歆说道:“他生命垂危,活不过今晚,你去见见他吧。” 苏可歆呆呆地盯着医生,一脸茫然,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没听清楚,你说什么?” 医生无奈的说道:“他颅内出血量大,即使做手术,活的时长也很短,因为他有相当严重的肾衰。” 苏可歆用力摇摇头,说道:“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她突然跪在医生面前,乞求道:“求求你了,救我丈夫一命。” 医生叹了口气,说道:“我们尽力了,医生也不是神,回天无力,我们也没有办法。” 苏可歆瘫坐在地上,放声大哭。 柳惠将苏可歆艰难从地上扶了起来,她禁不住紧紧抱着她,啜泣不止。 柳惠淡淡的说道:“人终有一别,事已至此,你还是进去看他最后一眼,好好道个别。” 苏可歆这才停止了哭泣,抹了把泪,点点头。 看着躺在抢救床上的钱之践,脸白如纸,苏可歆悲痛欲绝,当场晕倒。 医生们又慌忙去抢救了她,当她醒来时,忍不住失声痛哭,不能自已。 一天后,钱之践因器官衰竭而死亡。苏可歆通知他的堂弟钱子铭。 虽然钱之践父母遇车祸过世后,跟叔叔生活。但那个堂弟从小与他很亲近,二人关系很好。 三天后,钱之践便下葬了,骨灰埋场城郊的公墓里。 当天晚上,苏可歆如释重负。她在浴缸里注满了水,脱了衣服,俯身躺在热水里。 当她将头深深埋进水里,直至不能呼吸,憋得快要窒息时,她才从水里钻出来,那种随影相随的恐惧土崩瓦解。然后她开始嚎啕大哭,直至将体内的眼泪流光。 当然她没有想到,钱子铭得知堂兄的死亡,惊诧之余,却心生疑窦,觉得事出有因。他报了警,希望警察介入调查,查出真相。 第154章 潜意识的迷惑 钱之践下葬那天,风和日丽,微风拂面,钱子铭却是伤悲不已。 他不敢相信前二天才跟他通过电话的堂兄却化成一掬骨灰,冰冷埋在泥土里。 他向苏可歆询问堂兄的死因,苏可歆告诉他,钱之践从楼梯上摔下,脑部内出血而导致死亡。 钱子铭却对堂兄之死产生了怀疑。钱之践跟这个女人成婚时,他就觉得匪夷所思。 钱之践仪表堂堂,体面的工作,不错的收入,他怎么会选择一个离过婚,而且刺伤自己前夫的女人结婚呢? 钱子铭对苏可歆有很深的成见。在他根深蒂固的思想里,使用凶器故意伤人的一定是狠毒,充满戾气之徒。 而钱之践却宽慰他道,刑事律师更多看到坏人的好,而离婚律师更多看到好人的坏,所以人并没有好坏之分,就算犯法也只是一念之差铸成的大错而已。 但钱子铭不以为然,固执的认为苏可歆用什么迷魂药或是伎俩,才使钱之践鬼迷心窍迷恋上她,非得跟她成婚。 二人结婚才一年,不出所料,钱之践便出事了,竟然从楼梯上摔下来,死于非命。 钱子铭对堂兄的死产生怀疑还有个原因,就在前二天,钱之践曾跟他通过电话,他无意间曾提及苏可歆在跟他闹矛盾,想跟她离婚。 事情太巧合了,没过几天,钱之践便出事了。钱子铭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认为堂兄之死另有隐情,绝非意外事件那么简单。 钱子铭开始暗地里调查,他去了医院查看病历,他并没有注意到肾衰的细节。 苏可歆没有说谎,钱之践的确死于颅内出血引起的呼吸系统衰竭。他转念一想,堂兄那天会不会是被人推下楼呢? 钱子铭想方设法找到那名叫柳惠的家长,询问当时现场详情。 柳惠将当时的情况如实告诉他,并非常肯定的说当时钱之践喝了酒,一不小心摔下来,这纯属意外。 柳惠的话这仍不能打消钱子铭的疑虑。他又找到另外二名家长,如出一辙的证词。 钱子铭有些泄气,有一天灵光一动,联想到钱之践说过,苏可歆曾经提出离婚。 女人提出分手,大部分的原因是另有所爱,外面有相好。说不一定,是奸夫淫妇串通一气,离婚不成,就想除掉丈夫。 为此,钱之铭派私家侦探暗中跟踪苏可歆,希望从中发现可疑的蛛丝马迹。 话说自从钱之践死后,苏可歆为了安全,从计划开始那天起,便与秦晓俊断了联系。 她谨慎小心,尽量做到万无一失。当然,她没跟秦晓俊讲实情,怕吓着她,毕竟手段不光彩,生怕认定她是蛇蝎心肠的女人。 她撒了个谎,说她正跟钱之践离婚,为了掩人耳目,防止不必要的麻烦,二人暂时分开一段时间。为了将来着想,秦晓俊答应中断联系。 跟踪十多天后,私家侦探没有发现苏可歆的行为异常,她除了接送儿子上学外,便独自在家,哪里都没有去。 在外人看来,她深居简出,沉浸在失去丈夫的无限悲痛中。 其实,钱子铭派人跟踪苏可歆那天起,她就知道了。因为柳惠打电话给她,告诉她,有人在查她,让她平时要小心。 苏可歆感谢之余,猛然发现柳惠已经润物细无声,进入她的生活,而她一点也不了解柳惠这个人。 在那一场伊书墨的生日会前,她俩从未有过接触,也只是接送孩子放学时彼此打照面,相互笑脸而已。 自从钱之践送进医院那一刻,柳惠似乎悄无声息进入她的生活。 柳惠关心她,宽慰她,却不主动提及自己的事。苏可歆曾问她,为什么对她这么好。 柳惠淡然一笑,说她也是单亲母亲,对苏可歆的遭遇感同深受,惺惺相惜,她愿意陪着她,渡过人生这段艰难的时光。 那段时间,秋晨学习结束,已经返回了家。苏可歆异常孤独,她心中深藏这个巨大秘密,需要人的关心和安慰。所以她与柳惠的关系迅速升温,很快就成了好朋友。 当柳惠告诉她,钱子铭在调查她时,她却没有询问钱子铭为什么会对她有所怀疑? 这一点让苏可歆有些起疑,不动声色的柳惠究竟是怎么样的女人? 女人太过于冷静,城府太深,终究是让人感到害怕。苏可歆渐渐疏远与柳惠,柳惠似乎也明白她的用意,也顺其自然,不强求。 钱之践死后一个月后,苏可歆的生活非常平静,钱子铭似乎也没有找到更多的证据来支持他的怀疑,他也消停了。 赵怡馨如愿离开了骊城,前往另外一座城市,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苏可歆则决定出去游玩散散心,放松下前段时间紧张不安的心情。于是她让父母来骊城照顾儿子,自己前往海南旅行。 四月的海边,日光强烈。苏可歆躺在沙滩,看着那碧海蓝天,看着人来人往,看着风起云舒,心中既欣喜又感慨,那段黑暗的人生终于离她越来越远,令人期待的新生活已经缓缓拉开序幕。 她一直很喜欢旅行。旅行,不仅是视觉的享受或冲击,更多的是渐入内心的一段旅程。 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在别人的世界和生活中,你就是一个旁观者,你可以选择不和周围的环境发生关系,不用主动和别人交谈,保持距离和沉默,只是安静地观察这个世界,同样你也有足够的时间去内省自己。 只是这几年,在她身上发生了太多事情,身心完全困囿于感情的漩涡之中。心有余力不足,完全没有心思享受旅游的乐趣。 海风轻拂,海天一色,一切都令人心旷神怡。 短暂的欢喜过后,苏可歆似乎有几许茫然。杀死钱之践,自己真的能获得从未有的新生,过上自己想过的幸福生活呢? 自己的未来又将何去何从?与秦晓俊的感情真的会善终圆满吗? 想到这,她心头慌乱不已。 当天,苏可歆做了一个梦,梦里一会儿是钱之践,一会儿是秦晓俊,梦里钱之践狠狠掐着她的脖子,而秦晓俊在一旁置若罔闻,一脸的冷漠。 她惊叫出声,立刻醒来。 苏可歆突然猛然醒悟,自己真的爱秦晓俊? 秦晓俊是真的爱她吗?或许只是彼此感情困顿绝望中想抓住的一丝情感安慰寄托?爱情终究是盲目的。 从理性上而言,自己是没有勇气杀死钱之践,然而她的理性太弱了,潜意识故意控制自己,迷惑自己,让她认为他俩产生是真正的爱情,然后潜意识以爱为借口,让她最终做出杀死钱之践的行为。 想到这,苏可歆突然不寒而栗。 不过,尽量如此,此时的她仍庆幸自己摆脱了谋杀的罪名,接到警察电话的这一刻,她才发现高兴得太早了。真正艰难的时候才刚刚开始。 第155章 她为什么要帮她 飞机上滴的一声开始广播:“飞机开始下降,我们会在三十分钟抵达骊城机场。” 苏可歆感到一阵突如其来的恐慌,但她强迫自己深呼吸,因为她承受不了在计划完成后突如其来的变化,会导致前功尽弃。 自从她接到警官电话时起,从最初的恐惧,慢慢冷静下来,她开始心无旁骛思考在飞机着陆后,怎样应对警官的询问,她应该怎么演这场戏,不露出任何马脚。 她需要非常仔细描述她与钱之践的夫妻关系,还有那天生日宴会的详细情形,而且要一口咬定对钱之践的急性肾衰竭一无所知。 这些情形,她一定要逐字逐句的背下来。因为她要保证多次描述是一字不漏的重复一遍。 上次她因伤害前夫进过看守所,对警官审讯时惯用的策略了如指掌。 警官可能会让她描述数次当时的情形。苏可歆怕自己一发慌,稍不慎,几次口供就会出现前后矛盾之处,然后他们根据她的纰漏,进而找到突破口。这一点,她是要重点提防的。 但如果警官认为钱之践之死疑点重重,她只有见机行事了。 如果警官询问了钱之践的同事和朋友,又仔细研究他的死亡病例,必然会问她,他的药源性肾衰是怎么回事。 接着警官就会问她,他们的婚姻是否出现了问题。如果她说钱之践对她施行了暴力,那么警官就会对她起了疑心,即使她描述完美无缺的细节,他们还是会认为这是一场谋杀,而不是一场意外。她不能冒这个险,她必须对家暴隐瞒下来。 半小时后,飞机如期降落在骊城机场。 苏可歆闭上眼睛,祈祷自己能顺利通过警官的询问。说出对自己有利的话是当务之急,也成为压在她心头的一颗巨石。 下了飞机,在机场出站口,两名穿着制服的警官,一男一女如约在迎接她。 此时,苏可歆心跳得厉害,呼吸急促得很,在没有调整好情绪之前,她都不敢看他俩。她立即用纱巾掩面,装出一副寡妇悲戚的样子。 男警官三十多岁,短发,身体适中,一副很干练的样子。 “你好,请问你是苏可歆吗?” “是的。” “我叫王灿强……”说完,那个男警官便向她出示自己的警官证,然后转过头,指着身后的年轻女警官,说道:“她是刘警官。如电话所述,我们想向你了解你丈夫的情况。” 苏可歆点点头。 年轻的女警官建议道:“不如我们坐下谈吧?” 苏可歆回答道:“好。” 三人在机场等候区的椅子上坐下来,二名警官便坐在她的对面。 王警官便让苏可歆描述当天生日宴会上的情形,她一字不漏说了一遍。似乎没有发现不正常的地方,王警官便没有再追问。 王警官清了清嗓子,说道:“你老公死前有外遇,你知道吗?” “外遇?我老公?”苏可歆装作很震惊的样子,说道:“不,不可能,他绝对做出那种事情。” 王警官用怀疑的眼神,看着她,说道:“你真的不知道吗?” “你们一定是搞错了吗?” 两名警官相互交换了眼神,缓缓的说道:“你的丈夫生前确实在外包养了一个叫赵怡馨的女孩,你丈夫一个叫王凯的同事亲口证实。” 苏可歆呆若木鸡,然后摇摇头,说道:“我不相信,你们在骗我。” 那名警官拿出赵怡馨的照片,说道:“就是这个女孩。她给你老公吃的保健品与你老公的死有间接关系。” 苏可歆更加目瞪口呆,两眼圆睁,说道:“我老公的死怎么了?他不是从楼上摔死的吗?” 王警官又问道:“你老公死之前患有肾病,你知道吗?” 苏可歆摇摇头,一脸茫然的说道:“啥肾病?我老公身体一向都很好。” 刘警官在一旁说道:“我们本打算去赵怡馨的住处找她询问下,却发现早已人去楼空,手机又换号了。 但在她的房间发现了几个空保健品瓶子。我们一查证,这保健品是劣药,成份有问题,长期服用会导致肾脏功能受损。” 王警官又继续说道:“通过你丈夫当时进医院留存的血液样本,我们再次鉴定,发现他体内含有高浓度的布洛芬代谢产物和酒精,这对肾衰病人是致命的。” 苏可歆的声音因情绪激动而颤抖道:“天啊,究竟发生什么事了?我居然什么都不知道,那天正是我儿子的生日,他很高兴,就多喝了几杯香槟和红酒。那什么芬,我根本不知道。早知我就阻挡他喝酒,都是我的错。” 说完,她禁不住悲泣出声,沉浸在无限自责中,似乎询问都无法进行下去了。 那位年轻的刘警官坐在她身边,说道:“我知道你很难受很伤心,可我们也要例行公司,了解情况。不如你让一位朋友过来陪你,或许你的情绪才会平复下来。” 这时,苏可歆停止啜泣,便对警官说道:“我请我的一位叫柳惠的朋友过来陪我,好吗?” 刘警官便点点头,便给柳惠打了电话,让她过来陪苏可歆。 二十分钟后,柳惠行色匆匆赶了过来。苏可歆许久未见她,柳惠穿着一套得体的灰色西服,淡妆打扮,一副职场女性的干练模样。 苏可歆从她的脸上也看到震惊,不自觉颤抖道:“我老公出轨了,在外居然养了个小三了,而且那个小三居然长期给他服用伤肾的保健品。” 柳惠来到她的身旁,搂住她的肩膀,低语道:“没事的,一切都会过去的。我也没有想到。那天在生日宴会上他饱含深情的说你是他心目中最完美的女人,似乎那一刻还历历在目,记忆犹新。” 苏可歆禁不住泣不成声,柳惠便说道:“我给你倒杯水吧。” 苏可歆抽泣道:“谢谢你。” 柳惠给她倒了杯水,苏可歆拿起杯子,手抖得太厉害,茶水溢出来,洒在女警官的脚上了。女警官哆嗦下,似乎被烫住了。 苏可歆眼泪汪汪的说道:“对不起,警官。” “没事……”女警官连忙说,拿着一张纸巾,擦着鞋上的水。 王警官见苏可歆伤心得魂不附体的样子,说道:“我就最后问一个问题,你跟赵怡馨见过面吗?” 苏可歆一怔,哽咽道:“我倒是想跟她见个面,质问她这个狐狸精怎么勾搭上我丈夫,害死我的老公,活生生毁了我们这个家?” 王警官见她精神脆弱,也不想为难她,便说道:“一个月前,也就是3月8日那天,有人看见赵怡馨在公司园跟一个女人见面,那人回忆起那个女人身材模样,穿着打扮,倒是跟你很相似。” 苏可歆心一惊,钱子铭果然厉害,居然追查到她跟赵怡馨见面这件事。 这个问题显然不在她预想内,她一时惊慌失措,不知该怎么作答。 这时,柳惠紧紧握住她的手,温柔的说道:“38节那天,我们不是一起去了商场购物吗?你还给你老公买了件衬衣的嘛?” 苏可歆微怔,很快便反应过来,说道:“是的,是的。” 她转身对王警官,说道:“那天,我跟她去了商场,那个女人肯定不是我。说真的,我见了她,定会扒了她的皮,撕烂那张到处勾引男人的脸。” 王警官见她有人作证,也不再说什么。因为有人看见的是一场平心静气的交谈,如果真是正室与小三见面,分外眼红,甚至大打出手,怎么会是无冲突,无打斗的详和气氛呢? 第156章 一石二鸟 问询完毕,二位警官告辞了,只剩下苏可歆呆呆坐在那里,还有一旁陪伴的柳惠。 苏可歆如愿摆脱了警官的盘问,柳惠的证词似乎洗脱了她身上的疑点。但她没感到如释重负,相反更深的恐惧盘踞在她的心头。 柳惠为什么要说谎来要帮她?如果她猜出自己与赵怡馨合谋杀死钱之践的计划,那么是自己哪些行为让她起了疑心? 难道是她掌握什么证据?她在警官面前撒谎,是为了敲诈勒索自己吗? 无数个疑问在苏可歆心中盘旋,她紧张得想吐。 然而,柳惠一脸平静,对苏可歆说道:“他们已经走了,我们去前面一家咖啡坐坐吧。今天发生的事情这对你是一个不小的打击,我觉得你喝杯咖啡,或许能压压惊。” 苏可歆心陡然一沉,因为要在柳惠面前装悲伤的寡妇要比在警察面前困难得多,下意识拒绝道:“谢谢,我太累了,我想直接回家休息。” 柳惠不以为然的笑了笑,说道:“这会是上班高峰期,与其堵在路上,还不如在前面找家咖啡厅里喝杯咖啡。” 苏可歆本能想离开,可她知道她不能。柳惠提议喝杯咖啡,肯定是有话想跟她谈。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很多事情须要有勇气面对。 苏可歆勉强笑了笑,深吸了口气,说道:“那好吧。” 二人一起前往机场附近的咖啡店,走进店内,点了二杯咖啡。 “可歆,关于钱之践的死,你应该是知道实情的吧?” 柳惠一边将一小包糖,倒进她的杯子里,一边漫不经心的问道。 苏可歆吓得面如死灰,结结巴巴的回答道:“你什么意思?” “你真不认识赵怡馨?” “不认识。” 柳惠笑了笑,没有说话,但她一眨不眨的盯着苏可歆,似乎早已看透了她内心所有的秘密。 二人开始沉默不语,都在等待对方开口。苏可歆等待柳惠告诉她知道些什么,可过了许久,柳惠没有吭声。 最后,柳惠才淡淡的说道:“别担心,这件事很快就要过去了。你很聪明,利用失去丈夫悲痛欲绝的表现,而且游刃有余,让警官对你彻底失去了防备,从而掌握主动权。这一点,非常重要。” 苏可歆忍不住,磕磕巴巴的问道:“你到底知道些什么?还有,你为什么要向警官撒谎说那天我们在一起?你到底有何居心?” 柳惠神秘一笑,说道:“我注意你已经很久了,“然后她停顿一下,继续说道,「而且,我知道你的丈夫对你做了什么?」 泪水不由从苏可歆的眼睛流出来,止也止不住。 柳惠从桌上的纸盒中抽出二张纸巾,递给她,缓缓说道:“虽然我们在学校里只打过几次照面,但你长得很漂亮,打扮入时,不由让人多看你几眼。 我注意到你就算是酷暑也经常带着纱巾或穿着长袖,这一点很反常。 有一次风很大,你的纱巾恰好吹掉在地,我便一眼看到你脖子上的伤痕。 我很快意识到你反常的穿着是为了掩饰你的伤。你经常会受伤,频率太高,绝非是不小心的意外造成的。” 苏可歆浑身发抖,颤抖的说道:“那你怎么确定我的伤是我丈夫造成的?” 柳惠微笑的说道:“当然,那些都是揣测。那天你跟赵怡馨的见面,恰好那天我也在公园里,无意听到你们的对话,才知晓你们的计划,这才证实我的猜测是正确的。 “那天你儿子生日宴会上,我故意询问你丈夫对网红被家暴的看法。当时我注意到他虽然侃侃而谈,神情却不自然看了你一眼,而你低下头,试图避开他的视线。女人的直觉总是很准的,你们的表现是进一步证实我的猜测。” “你观察如此细致入微,想必我的秘密你恐怕还知道得更多吧?”苏可歆目不转睛的凝视她,步步紧逼。 苏可歆骇异万分,她以为自己神不知鬼不觉,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计划早被人知晓。柳惠在一旁洞若观火的看着她步步实施,真是太可怕。 柳惠用勺子搅拌着咖啡,突然说道:“你真的以为是钱之践从楼上摔下来,是意外吗?” 苏可歆坚定的说道:“我亲眼目睹他从楼上摔下来,你不是当时也在场吗?” 然后她似乎又想到什么,吓得结结巴巴的说道:“难道你……你做了什么?” 柳惠云淡风轻的笑着回答道:“在你老公上楼之前,我假借楼上参观之名,便偷偷将食用油洒了点在台阶上,然后又把孩子们的大玩具正好摆在台阶下面。 你老公喝的醉熏熏的,脚下一滑,非死即残。我助你一臂之力,使你的计划万无一失,难道不好吗?” 苏可歆大惊失色,过了良久,才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柳惠沉默半晌,说道:“我跟你说过,我也是个单身母亲。其实我离婚的原因也是因为前夫的家暴,你所受到痛苦我都一一体验过。 当时我坚决要求离婚,他不肯,便痛哭流涕,跪地求饶。我不为所动,去法院起诉离婚,整整折磨了二年,才成功离掉了。 多年的辛酸痛苦,心力交瘁,无法言说。离婚后,我前夫仍然骚乱我的生活,我无法开始新的生活,过得很狼狈不堪。 为了四处躲他,我带着我儿子,一年换了三个地方。想起来,那几年就是一场噩梦,不堪回首。” “那你最后是怎么摆脱他?” 柳惠长久回视她,说道:“上天有眼。那年夏天,他开车前往山区办事,突如其来的暴雨冲毁了路面,他不小心将车开到山沟沟里,当场殒命。 所以,我很能体会你欲杀之后快的心情。当时我也是生不如死,甚至我也起了杀心,想杀掉他,一了百了。” “仅仅是感同深受吗?” 说完,苏可歆用怀疑眼神望着她,眼前的柳惠应该是深藏不漏的人,她不会因为同情她,便冒着这么大风险来帮她,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必有蹊跷。 柳惠回盯着她,笑着说道:“你真聪明!” 她的笑总让苏可歆觉得毛骨悚然,可怖极了。 “彼此彼此!” 柳惠思索很久,才说道:“我就开门见山,与其说我在帮你,不如我也是在自救。从某种层面来讲,我有心理疾病,那段痛苦压抑的生活太长了,以致于我无法忘怀那段黑暗的生活! 无法走出过去的阴影,我就无法开始新的生活! 时隔多年,即使我前夫死了,我依然摆脱不了那种内心极度的愤恨,我对他咬牙切齿,恨之入骨。” “所以你是把钱之践幻想成你原来的前夫?” “是的。午夜梦回,我无数次梦见我亲手杀了我前夫,将他碎尸万段,锉骨扬灰。 梦中的我异常痛快,酣畅淋漓,从未有过的快感。只有我亲手杀了他,才能解我的恨。 所以,我把你的丈夫当成我的前夫,我助你一臂之力,你杀死了你丈夫,就等于我如愿手刃我的前夫。 你老公死了,你获得了新生,我精神得到了解脱。我们共同跟过去有个彻底的了断,一石二鸟,共赢局面。” 苏可歆几乎说不出话来。 最后,柳惠伸出她的手,越过桌子,覆盖在苏可歆的手上,说道:“我们共同涅槃重生,我们一定活好自己的人生!不能辜负所做的一切。” 苏可歆如梦初醒,怔怔望着她。 第157章 爱不是目的 一个月后,苏可歆收拾好心情,打理好家中的一切,决定找份工作做。因为老呆在家里,思想不受控制,老会胡思乱想。 她重拾了老本行,找了家建筑公司做设计师,开始新的生活。 工作可以分散人的注意力,她可以不去想烦心苦恼之事。井然有序的生活工作,使她精神奕奕,神彩飞扬,一扫之前的阴霾。她专注认真工作,很快得到上司的常识,提拔成了主管。 而此时,她与秦晓俊的感情出现了危机。秦晓俊跟她联系少了,也不太热心回复她的短信了,似乎在有意无意在疏远她。 苏可歆给秦晓俊打电话,没说上几句,他推脱工作很忙,很快就挂了电话。 苏可歆觉得有点莫名其妙,她认真回想最近两人的感情,似乎并没有什么矛盾,或是自己做错的地方。 周末,秦晓俊主动约她见面。见面的地点是在一家韩国烤肉店。 苏可歆很高兴,盛装打扮,按约定的地点来到那家韩国烤肉店。 餐厅门前停满了汽车。餐厅一楼人头攒动,沸沸腾腾,人们围着餐桌边吃边聊,海阔天空地拉家常,无拘无束,其乐融融。 苏可歆身穿一件鹅黄色的大衣,斜挎着蓝色的时尚女包,袅娜轻盈地走进店内。 秦晓俊已经来到店内,看见她到来,便起身向她招招手。 苏可歆轻快走到秦晓俊的面前,笑盈盈的问道,“看,我新买的衣服怎么样?”说完,高挑的身材在秦晓俊面前优美转了个圈。 秦晓俊这才注意到她的新大衣。酒红色的卷发至肩,与黄色的大衣形成强烈的色差,衬托出她桃腮杏脸,春风满面。 她从里到外浑身散发着一种自信的光芒,令旁人黯然失色。这种自信的美让他很嫉妒。 秦晓俊敷衍的回答道:“不错,挺好看的。” 这时,年轻的男服务员拿着菜单过来,秦晓俊很绅士般将菜单递给了苏可歆。苏可歆点了些肉食和素菜,交由秦晓俊补充。 然而,秦晓俊显得心事重重,郁郁寡欢,与苏可歆兴高彩烈的心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苏可歆觉察到了,她一边将大衣挂在椅子后,一边关切的询问道:“你怎么了?” “我们公司年底有裁员计划名单,很有可能有我名字。” 秦晓俊闷闷不乐,一副沮丧的神情。 苏可歆安慰他道:“不要被还未到来的事情担忧,即使被裁,重新找工作就行了!” “你倒说得倒容易,我不像你那么能干,这份工作我托了关系才得到的。重新找工作简直太难了。” 这时,服务员端来菜品,将其放在菜架上。苏可歆见他不开心,便不再多言。秦晓俊紧锁眉头,也不吭声,二人便默默的烤肉。 进餐快要结束时,秦晓俊喝了口饮料,似乎犹豫很久,才鼓起很大勇气,艰难的说道:“我们分手吧!” 猝不及防的直白,让苏可歆陡然变色。 她眼见他的喉结上下耸动,情不自禁的抿了一口,浓郁的烤肉香残存在口中,却不期然有一丝丝的苦涩在舌尖蔓延。 过了许久,苏可歆才幽幽的问道:“为什么?” 虽然她已料想到这个结局,但秦晓俊说出来,令她的心刺痛不已。 秦晓俊低下头,没敢看她的眼睛,半天才嗫嚅道:“你变了,你已经不是我当初爱上的那个人呢。” “什么意思?我完全听不懂。” “你现在活得神彩飞扬,就像完全变了一个人,我已经跟不上你的步伐了。” 秦晓俊脸上蒙上一层阴影,一脸的无奈与悲戚。 “你的意思是我变成优秀了,你接受不了?你的想法不是很荒唐吗?还是因为你不爱我了?” “是的,你说的没错,我不爱你了,「他扬起头,决然的说道……」你意气风发,完全从过去的阴影走了出来,我的自尊心受不了,因为我还停滞不前,我很嫉妒你越来越优秀,我心里经常心生无名之火。” 苏可歆突然恍然大悟。 原来人的内心存在两种相互矛盾的情感。无疑,没有人不同情他人的不幸。 可是,一旦他人好不容易从不幸挣脱得出来,却又因此心生一种若有若失的怅惘。 说得严重一点,甚至会出现一种想使之重新陷入不幸的心理。连情侣之间都毫无例外。 苏可歆绝望的问道:“难道你希望我像以前永远深陷生活的窘迫中吗?” 秦晓俊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整个人有些不自在。 他咽了咽喉咙,索性坦白道:“可能你觉得我的想法有些不可思议,可这是我真实的感觉。你变好了,我就难以掌控我们的感情。 就如同你上了岸,我却还挣扎在水里,我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大,自然会分道扬镳。对不起!” 听了这话,苏可歆毫不犹豫穿上大衣,拎起自己的包,快步回到了家。 回家后,苏可歆黯然神伤。她缓缓来到镜子前,仔细端详自己的容颜。 快四十岁了,岁月不饶人,即使打扮再精致妆容仍然无法阻挡衰老,面部肌肉不可避免因为地球的引力而下垂,法令纹越来越深,眼尾的皱纹也越来越多。 外表上衰老并可怕,人生最可怕的是迷失了自我。她的自我,太长时间迷失在重重迷雾之中。 苏可歆走到窗前,点燃了支烟,却没有吸的欲望,任凭香烟慢慢的燃烧,直至感觉到手指的疼痛,才发觉烟快燃尽了。 外面阳光仍然灿烂,四处散发着被阳光后曝晒后的清新香味。 此时她的内心犹如腐朽晦暗的黑窝,终因房顶上瓦片因年久失修,露出瘦骨嶙峋的屋架。 苏可歆眯着眼睛,挑衅着阳光,太阳也毫不示弱,将最强烈的阳光洒向她湿腻破旧的内心。她的心终于走向光明和温暖。 回顾这么多年,在她前半生进进出出的男人,不过是过眼云烟,镜水花。 那一段段烟消云散的爱情,美丽不实,如同一场黄梁大梦,终后成一场空,她禁不住悲泣出声。 终其一生,我们最初爱上的那个人,很少成为我们一生走到最后的那个人。 爱也许并不是目的,爱只是一种过程。通过分分合合的爱情,让我们更了解人生,更了解自我,或许这才是最终的目的。 当苏可歆明白这个道理时,已经耗尽前半生的力气。尽管如此,却不悲凉,或许是因为命运的安排,之前她走的那些路,都是为自我觉醒而准备的。 第158章 中年危机 秋晨结束了骊城学习之后,便回到本城。修整了几天后,她便按约定前往猎头公司推荐的公司面试。猎头公司推荐的公司,是一家从事生物制品的医药公司。 虽然她之前在医药连锁公司工作,但药品批发企业的运营管理万变不离其宗。 做熟不做生,秋晨决定就职于医药行业内,驾轻就熟的工作,即使工作内容有什么新的变化,使她很快上手,不费力气。 经过多轮面试,秋晨脱颖而出,得到了应聘方的认可。她成功获得这份运营总监的职位。 这家公司是一家刚成立才二年的公司,但它很快就像一匹黑马,在业界异军突起,销售节节攀升,去年销售额突破十多亿。 入职公司一个月,秋晨很快便熟悉公司情况,对运营工作如水得鱼,信手拈来。可没几天,公司从上到下气氛异常紧张。 据说,一名新的总经理将空降至此。公司董事长是个神秘人物,神龙见首不见尾,他鲜少来公司。公司日常的管理都是总经理在负责。 现任的总经理,准确的是马上离任的总经理姜总,已经在公司收拾东西了。 中层以上的经理,都聚拢在某一副总办公室里,关上门,神秘嘀咕着。 整个公司充满了弥散着恐慌的气息。毕竟在一周之前,公司没有人得到任何小道消息。 高层的突然变动,对于一个公司来说,的确是个不小的地震。 中层领导惶然着,长时间建立的高层关系,犹如夯实坚固的建筑瞬间被挖掘机移为平地。 高层的更迭意味着各种关系即将重新建立,的确需要花费精力和时间。 普通员工则关心新官上任三把火,大火会不会殃及鱼池,自己的岗位能不能保住,薪资水平会不会改革。 离任的总经理姜文景是败在与女下属的丑闻上。一年前,前总经理助理辞职生小孩了。 行政部又重新招了个一名新的总经理助理,女孩叫于思琪,26岁,圆圆的脸庞,大大的眼晴,肤若凝脂,青春靓丽,非常惹眼。 在公司里,总经理的审美标准准确体现在总经理助理身上。 一张令人愉悦的脸,如同惠风和畅,的确会让人整天心情舒畅。 总经理姜文景一直喜欢年轻圆润的女人。可能是身材互补的关系,他身材干瘦,虽说是中年,却也是两鬓飞霜,瘦削蜡黄的脸上沟沟壑壑。 对于自己的贴心秘书,姜文景一向都是亲力亲为的面试。毕竟一天三分之二的时间,都要对望着这张容颜。 于思琪时而大胆的眼神交汇,时而嗲声嗲气的撒娇,时而故作羞涩,不经意低头。 她在有意无意的向姜文景施展自己的魅力,若即若离的向他传达一些似是而非的信号。 姜文景其实还属于正直顾家的男人,夫妻和睦,儿女可爱。 生活中对他暗送秋波的女人真不少,他就算是心有驿动,但无实质行为。女人们都觉得久久没有回应,也就变换了对象。 可这26岁的于思琪对姜文景献媚时,他内心却有些澎湃了,不能自已。 他恍惚间产生了一种错觉,他还是年轻的,还是有魅力的。毫无疑问,姜总处在人生危险的中年危机边缘。 姜文景今年四十五岁了,之前二十年他都在努力拼搏,好不容易位高权重,到达这个风光无限的地位。他平日的笑容总有几分难掩的志得意满,意气风发。 事途顺利,春风得意,姜文景到达人生高点处。然后他的心中却是充满惶恐和迷茫,人生达到最高点,以后便是下坡路,即是亢龙有悔。 容颜渐衰的枕边人,儿女长大独立了,而自己的精力和体力也大不比以前了。 回首过去,人生种种不完美和遗憾便浮现在姜文景的脑海里。 他不由心生紧迫感,希望在剩下的余生尝试曾经不敢为的事情,弥补人生之憾。 他决定试图摆脱坐怀不乱的君子设定,做一次浪子,再燃烧一次青春。 或许,中年危机就是男人念兹在兹的「青春饥渴症」。紧紧拽住年轻女人的手,他似乎感到重回时光,青春易逝的失落重新找回了平衡点。 对于于思琪来言,她很清楚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经历了穷困的童年和分崩离析的家庭剧变,她过早看清了情感的虚幻和物质的重要性。 于思琪不愿意寻找同龄男孩当男友,不愿意享受青春正当年的恋情。 他们太稚嫩,没有任何物质基础。她的思想超过她那个年纪不应有的现实。 于思琪不想再奋斗了,不想再为所谓的真爱付出一切,最后还变成一无所有的黄脸婆。 她只愿意享受当下时光,享受当下的物质生活,那才能真切感到自己的存在感。 在这情欲年代,视觉诱惑着大众,仿佛勾引已经无所不在,尤其是对于于思琪来说,年轻的身体就是本钱,就是资源,不能很好利用资源就是一种浪费。 事实证明,故做端庄招不来几个男人惊叹的眼神,学会勾引却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 于思琪很清楚青春易逝,她要利用青春换回自己想要的东西,凭着自己年轻美貌,她有底气游戏人生。 当然,世上任何一种得到,都会以另一种方式失去。如同茨威格所言,她那时候还太年轻,不知道所有命运赠送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同样,于思琪也是悲哀的。她轻易把花样年华扔进那暗淡无光的黑暗中。 她坦率的惊人,目的明确,毅然不悔走在那条不归路上。其实那条不归路,其实也是血肉模糊,孤寂无比的生活。 就这样,姜文景和于思琪两人眉来眼去,一拍即和,各取所需地在一起了。 女人总归是感性的,时间一长,于思琪对他产生了感情,这违背双方当初共同达成的意愿。 女人一旦爱上了,显现出强烈占有欲,便很烦人,变得神经质,患得患失,甚至有些歇斯底里。 姜文景觉得很烦心,他想抽身离开,可这次却由不得他了。 第159章 花好月圆 处在中年危机的男人并不一定是真想背离原有的人生,即使某些出轨只不过是他们在抗击衰老焦虑中激起的浪花,浪花下面才是他们真正的人生基石,最终他们会回归,最终也只有发妻陪他一起衰老,给他力量,走过那段危机岁月。 于思琪开始大吵大闹,要死要活的,最终还是被姜文景的妻子知晓了。 她愤怒的离家出走,孩子没人管。姜文景焦头烂额,心力交瘁,无心于公司管理上。 最终,他与于思琪协商,最后拿出一大笔钱了结了事情,生活回复了安宁。 公司里所有员工都知哓这事,也不知是谁捅到了董事长那里去。 董事长很勃然大怒,办公室恋情本身就是禁止,何况还是公司总经理与下属的不伦之恋,简直就是罪不可恕。 董事会研究决定,解聘了姜文景的总经理职位。再说,他元气大伤,众人知晓,再呆到这个公司,也无地自容。 公司初创时期,姜文景花了大力气才创升公司业绩,好不容易走到了人生最高点的时候,却因男女之事,跌落下来,真是可怜又可气。 还是老话说得好,人生,最关键的就那么几步,走错了一步,却影响了一生。 早晨,秋晨路过姜文景的办公室,见他正在蹲在地板上收拾抽屉里的杂物。 经过这场多事之秋,姜文景明显老了很多,头发花白,微驼的背。 他抬起头,目光有点呆滞无光,眼眶陷得很深,脸更加清瘦了,活脱一个老人。 秋晨走了进去,虽然人走茶凉,但是她毕竟是他亲自招进来的,道个别是人之常情。 她也不知怎么安慰他,只是默默动手帮他整理些东西,并打好了包。 姜文景面带苦笑的说,“没事,我都收拾得差不多了。谢谢你!”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扭头,神秘对她说:“新来的总经理,并不只是职业经理人,实际是也是新晋股东,听说很有来头。” 一周后,新的总经理即将来到,早上整个公司像打仗一般,忙碌得要死。 每个部门都在认真仔细打扫卫生,任何一个角落都收拾得整齐有序,窗明几净,连浅色的地板都一层不染。 秋晨路过总经理的办公室,不禁走了进去。这是个非常宽敞气派的办公室,古色古香的布置,偌大的办公桌,除了笔筒和电脑,桌上空无一物,显得有些空荡。 办公桌后面的墙上挂着一幅字「上善若水」,笔酣墨饱,飘逸洒脱。 这幅字是新的总经理要求准备的。作为公司的重要决策人物,都有自己独特的人生信仰或是座右铭,通过不同的喜好可以看出他们性格特征。 她站了一会儿,不禁对新任总经理的长相充满了好奇,试图从他的仅存的隐秘的讯息揣测面容特征。 对于经常听闻,却未曾谋面之人,特别是成就非凡之人,人们总有种特别的嗜好,总是热切地期盼能一睹容貌,通过仔细观察他的相貌,试图从他的外在特征隐秘发现他的道德品性和智力。 当秋晨回到自己办公室,行政副总便安排下午接机的事宜。 她被指名要求前程陪伴,她没有说个好字,行政副总已经脚下生风离去了。 行政副总满头是汗,他比任何人都要忙碌,恨不得自己有个三头六臂。 下午二点,她和几位副总准时从公司出发,踏上了去机场接新主的路途。 晴空万里,飞机在阳光下熠熠发光,缓缓从头上飞过,路上汽车疾驰而过,路边的树叶随风摇曳翻滚,簌簌作响。 秋晨望窗外,她突然觉得在那广袤的天地之间,自我是多么的缈小。 唯有清楚意识到自我的渺小和人生的不确定性,才能体会到当下生活的不易,才会享受片刻的美好和安宁。 同理,孤独也是人的宿命。没有什么可改变这个孤独的本质,即使爱也不能。 所以只有深切理解到这一点,才能站在所有情感的上方,即使爱得热烈也不会成为爱的奴隶。 一路上,她就这样漫无边际的想着,直到司机稳稳住把车停在机场出口的过道上,她才意识到目的地到了。 而新的总经理早已到了,他正在机场时一家咖啡店喝咖啡。 她和接机领导急冲冲来到这家咖啡馆。店内顾客极少,稀稀落落地分散在偌大的空间里。 清幽的环境,复古的装饰,悠长的音乐,仿佛窗外人来人往的喧闹与之无关。 一名男子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穿着一件棕色呢子大衣,大衣敞着,里面露出剪裁合身的细格纹衬衣,衬衣上系着一条蓝黑色领带,衬衣的领口微微露出微凸的锁骨和健壮的胸膛。 他正安静翻动着手中的杂志。秋晨暗想,应该是他吧。一行人走了过去,他专注得没有察觉,直到影子欣长投射到桌面上,他才抬起头,站起来,望着她。 阳光投射在男子的身上,如同镀上一层金边。他有如一尊巨大神圣的神像。他微笑,伸出双手,说道:“你好,秋晨!” 秋晨完全怔住了,眼前正是叶尚辰。 叶尚辰忍不住将她揽入怀里。 秋晨忍不住热泪盈眶,伏在他的肩上,抽泣不已。 “怎么会是你呢?” “凌辰攸给我打了电话,说你一直深爱着我,我岂能放弃?既然你选择逃,我就选择追。” “就如同英国温莎王朝的爱德尔八世所言,没有我所爱的那个女人的帮助和支持,我不可能承担我肩上的重任。同样,没有你在我身旁,我无法接受家族事业的重任。” “每个人都有选择,有得必有失,我的性情只允许我选择爱人,放弃家族的事业。” “你不回去了?你母亲和舅舅那边怎么交待?” “反正都有叶蕴仪在,她非常有能力,比我更加果断有魄力,更适合做商人。再说,任何父母都必有谅解子女的一天。” 温暖的阳光把两颗心照耀得分外明亮。 我们各自经历过人生的起起伏伏,曾有过绝望,有过迷失,但也懂得如何妥协,认真生活的人,终不会被生活所辜负。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