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将军凭剑爆红娱乐圈》作者：橙子离 文案： 简淮宁，将门遗孤，剑下亡魂无数，戍边战死沙场。 醒来成了红毯碰瓷的黑红女配。 结果，一剑出手，天下惊。 人物身份：西北边塞小将军。 人物特长：武术、箭术、马术。 甩掉高跟鞋，长剑在手，宁可做武替。 一柄道具假剑，舞得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运动综艺里，飞马骑射，百步穿杨，一手剑法惊艳全场。 同场参赛的小爱豆们：？？？这是满级大佬来业余场新手村虐菜的吧！？ 恋爱综艺里，女嘉宾们纷纷捧脸：为什么要投男的？我们要投简淮宁！是被她抱着飞檐走壁不拉风不开心吗？ 然后友好协商：“咱排队！轮流去屋顶飞飞！” 男嘉宾们嘤嘤哭诉：……我们也想被抱……不是，我们也想飞飞啊！ 谁年少时心中还没个武侠梦了！？ 知名大导：咦，这身手，这气质，这不就是我苦寻不得的女侠本侠吗？ 女侠！留步！本导心中也有个武侠梦！ 吃瓜群众：目瞪口呆.jpg。这哪里是特会哭的碰瓷小白花，这是勇冠三军的霸王花吧？ 一年之内，她就凭着硬本事，洗脱满身骂名，爆红娱乐圈。 而后却毅然退圈，去往了更广阔的天空。 西北边塞小将军， 一弓一剑天下惊。 一句话简介：一剑出手天下惊 立意：靠武艺安身立命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娱乐圈 甜文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简淮宁；时澈 ┃ 配角： ┃ 其它： 第01章 古穿今 古穿今 黄沙遍地，乌云漫天。 大启朝边境将士的血肉之躯，已经再拦不住敌人南下的铁骑。 简淮宁战死沙场、以身殉国的那一刻，以为自己短短二十年的一生，就和满门英烈的简家一样，从此烟消云散了。 大概只有史书还会记得住。 当然，她也不知道，史官会不会专门为将门孤女留一笔…… 结果死亡来临的那一刻，简淮宁的魂魄却脱离尸身，从血腥战场上冲天而起，扶摇直上九万里，最后竟落入了白雾袅袅的仙境法坛之中。 一位白胡子几乎垂落到脚背上的老道人，抚着拂尘，慈祥地对她说道：“姑娘，真是对不住了。” “二十年前，一小门派的长老，本想为其刚刚出生、却注定早夭的小女儿开坛做法，逆天改命。但恰逢天生乱象，施法不当，出了岔子。” “这世间，本是三千人间界，共通一仙界。恰好这三千人间界中，你们二位姑娘与这仙界长老的小女儿同名同姓，都叫简淮宁。” “而且你们二人，出生命格亦是正好一至阳、一至阴，因此在法事中产生了意料之外的阴阳呼应。” “以致于这位长老，不仅没能为自己刚出生的小女儿成功改命，反而误将你与另一名生于大启朝人间界的同名女子互换了魂魄。” 简淮宁飘在仙境法坛之上，惊闻如此晴天霹雳，想要出声询问，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发不出任何声音来，只能被迫听着那仙界的老道长边说话，边作法。 白胡子老头手中拂尘一甩，往那天上金乌一指，一缕肉眼可见的至阳金乌火，便被引入了法坛的丹炉之中。 老道长笑眯眯地解释道：“逆天改命一事有伤天和，损及其门派气数，我与这小门派的掌门有旧，受人所托，我一直在寻觅良机，将二位互换的魂魄归位。” “只可惜往事不可逆，只有卷入此间之人的生机与死期之时，才能撬开一丝天命的缝隙。” “今日乃大启朝人间界简淮宁命中注定的死期，实非姑娘你技不如人，命丧敌手。” “这另一位简姑娘嘛，她躲避了战乱年代的苦楚，也是活满了天定的寿数，倒是无甚损失。只是姑娘你二十年的平安岁月是追不回来了，但此刻能归位，至少也算是挽回些许，于这门派也已是天幸了。” “趁此良机，如今正好开坛做法，你便回你应属的人间界去罢。” 那老道人的拂尘又是一甩，手往虚空一抓，简淮宁飘荡的魂魄便被他精准掷入了熊熊燃烧的丹炉之中。 简淮宁眼前，顿时什么也看不见了。 只有至阳的金乌丹火，仿佛在熔炼她灵魂的每一寸，带来比骨裂断臂还要痛多少倍的苦楚，几乎让简淮宁觉得自己的魂魄都要被烧化了。 她在无边的烈火中煎熬，听到了老道长在丹炉外的传音安慰。 “姑娘你且忍忍，作为补偿，你这些年勤练的武学剑术，也能随着丹火融神魂、煅隐骨，带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辰，至阳金乌火逐渐收缩，丹炉内越来越黑，痛苦也越来越轻，简淮宁感觉自己越来越无法维持神智的清明，昏昏欲睡时…… 突然听到丹炉外传来略带慌乱的一声：“糟了……” 可简淮宁什么话都来不及问，也什么声音都无法发出，就彻彻底底地落入了重重黑暗中，失去所有意识，坠向另一个世界。 …… 等到简淮宁再次清醒过来时，她第一时间面对的，完全是字面意义上的头痛欲裂，丝毫没有夸张。 被人互换了魂魄的二十年人生，所有陌生的记忆，从未接触过的知识，一瞬间全都挤进了脑海中。 几乎全都属于简淮宁从未接触过的现代社会。 还有尖利高亢的嗓音，正不折不挠地对着她的脸开喷，犹如魔音穿耳。 “简淮宁你是不是疯了！？让你去跟着剧组走红毯，已经是开恩了！！！” “你一个女配，在这个剧里是几番你心里清楚！你还敢合影的时候往男主演女主演的中间摔！！！” “你还有脸在钱总的办公室里装晕倒！” “你有种在红毯上假摔，怎么不干脆往钱总的怀里晕呢！？” “你说你是不是贱得慌？啊！？我看你他妈就不该姓简！我看你他妈姓贱还差不多！” …… 对方后面喷她的话是越讲越难听，甚至已经开始不停歇地脏话辱骂攻击了，可简淮宁现在根本谁都不想理，也什么话都听不进去。 她满脑子，都是被强塞进来的场景、知识，和……两份新的记忆。 虽然简淮宁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融合了两份新的记忆，但她现在心中最在意的，不是现代社会这二十年如何令人大开眼界了，科技产品如何令人爱不释手了，也不是另一个简淮宁在红毯惊天一摔后，又给她留下什么无法收拾的烂摊子了。 她此刻最在意的，是出现在她脑海的角落里，那古代大启朝人间界的简家幺女，本应会发生的命运。 简淮宁怎么也没想到，不同的魂魄，顶着同样的身份，竟会活出两种完全不同的人生。 那原本便该出生在将门简家的幺女，就从未想过要一肩扛起简家的门楣。 母亲早逝后，她没有执拗地藏在箱笼中，非要跟着父兄去艰苦的边塞，而是顺从地寄居在京城远房亲戚的家中，规规矩矩地学女红，绣嫁妆。 当父兄先后战死沙场，眼睁睁看着简家即将没落的时刻，她最忧心的，竟是从此没人护，没靠山，恐怕再也嫁不了好人家，会失去锦衣玉食的生活。 因她素未谋面却早已定亲的未婚夫婿，便是父亲麾下的青年将军。 如今简家男丁全军覆没，未婚夫婿也是马革裹尸，她难道便做一辈子的望门寡？ 如今又有谁能为她奔走婚事？又有哪家高门大族，愿意娶军中孤女？ 她趁着觐见陛下，领御笔亲赐简家的“满门英烈”牌匾之时，做了她这辈子最大胆的一件事。 年近不惑的皇帝似乎和蔼，甚至亲至阶下，问这简家仅剩的孤女要何嘉奖，亦皆可满足。 孤女柔柔弱弱，梨花带雨，攀住了龙袍。 垂泪道，臣女孤身一人，只求侍奉陛下。 曾经的四年时间，如今的简淮宁，拼杀在阵前，亲手立下赫赫战功，戍边之时一步不退，剑下亡魂无数。 而原本的四年时间，原本的简淮宁，苦于没有家族支持，在皇帝的后宫争宠失利，雨中落水，香消玉殒。 此刻简淮宁睁着眼睛，凝视着天花板上奢华璀璨的水晶吊灯发呆。心中满溢的，也不知是酸涩，还是失望。 那古代将门、戍边杀敌的日子，原就不是她该有的人生。 可比起一团糟的现状，她怎么竟是更加失望于另一个简淮宁，辱没了简家的门楣呢？ 但现实容不得简淮宁继续望着水晶吊灯发呆了。 一直在用高亢嗓音狂喷骂人的经纪人冯姐，气势汹汹地把续约合同往简淮宁面前一摔。 这续约合同是简淮宁红毯出事后，灵机一动的冯姐刚刚才紧急打印出来的十年约制式合同，还热腾腾着，连好好装订都来不及。 此刻被这么暴力一摔，摔得那是纸张漫天飞舞，飘飘落地，从玻璃茶几到羊毛地毯上，洒落得到处都是。 经纪人立在沙发前，居高临下，凭借站着的身高优势，和俯视的傲慢眼神，咄咄逼人地威胁道：“你捅出这么大娄子，给公司造成多少损失！要么你赔偿公司双倍违约金！要么你再无条件续约十年！” “你的商业活动我已经全停了，你给我在家好好反省反省！不续约的话，你也休想公司出面帮你公关！” “要是想续约，以后你他妈最好给我老老实实的！我让你做什么，你他妈就得做什么！别给我自作主张闹幺蛾子！” 但简淮宁的气势，竟然比居高临下的经纪人还强。 她根本不想从纷扰的新记忆中翻找线索，去理解这番话，去理解什么叫合同，什么叫违约金，什么叫解约，什么叫续约，什么叫公关。 她直接沉声斥道：“出去！” 虽是靠在休息室沙发上，可不知从乱军阵中杀进杀出多少次的简淮宁冷冷一抬眼，经纪人冯姐就窒住了。 其实简淮宁倒也不是在刻意针对这位经纪人，只是她才战死沙场、又遭烈火熔炼，浑身的杀意和四溢的戾气，真是收都收不住。 以致于冯姐被迎面暴击，甚至被简淮宁的气势吓得不由自主地缩了缩，呆愣了片刻。 然后冯姐自己都不知道她自己是中了什么邪，竟然鬼使神差地，弯腰乖乖将自己摔散的合同拾起来收好，整齐叠放在茶几上，才退出了休息室。 还轻手轻脚地带上了休息室的门。 全程凝神屏气，好像生怕动静太大，惊扰了室内浑身冷意、面色不悦的简淮宁。 等冯姐带上休息室的门，看不到简淮宁那双黑沉沉，却又发亮发烫般的眼睛之后，她才浑身一松，接着反应过来——她凭什么滚出来！这是公司的休息室！ 她可是待在公司十五年的老资历了，要说滚出去，那也该是简淮宁毕恭毕敬地主动让出休息室，主动滚出去！ 竟然还敢吼经纪人！ 冯姐有心再推门进去吵架，指着简淮宁的鼻子骂一通，好好教教她，什么叫做尊重！什么叫做礼貌！ 可手触到门把手的那一刻，冯姐却还是怂了，畏缩了。 冯姐心有余悸，依稀感到……刚才绝对不是错觉。 刚刚简淮宁身上，居然有令人不寒而栗，甚至毛骨悚然的杀意？ …… 魂魄被金乌丹火反复熔炼的简淮宁，此刻躺在现代化设施齐全的休息室里，抬手按住自己的太阳穴，使劲揉了揉。 记忆和知识的涌入带来持续不断的刺痛，灵魂和身体的融合亦是非常艰难，一切都搅得她脑仁生疼。 实在是揉按也无法缓解，她放下手，想闭目休息会。 却又睡不着。 简淮宁再次睁开了眼，先是抬起自己的左手看了看，发了会愣。 又伸出抬起的左手，去摸了摸自己的右手手掌和脸颊。 细嫩柔滑，肤若凝脂，手上连半个茧子都没有，那就更别提什么戍边风吹日晒出来的粗粝，以及常年练剑磨糙的虎口了。 简淮宁自己摸自己，都不习惯。 隐约间，总觉得手上还握着剑。 而脸上，还溅有敌人温热的血。 第02章 钱钱钱 钱钱钱 外貌上突然发生的巨大变化，实在令简淮宁有些不适应。 哪怕她明知道，这应当是原本就属于她的一身皮囊。 忍着仍旧像是针扎般的头痛，简淮宁抬眸环视了一圈这间堪称奢华的艺人休息室，在侧后方看到了一面全身镜。 一直靠着沙发休息的简淮宁站了起来，想过去亲眼看看自己现在的长相。 然而刚刚踩实了地面，就发生了意料之外的状况——还穿着走红毯时贴身晚礼服长裙的她，差点站立不稳，当场崴脚摔倒。 幸亏，勤学苦练多年的轻功还在。 在几乎完全失去平衡的一刹那，身体已然倾斜的简淮宁，翻手在面前的玻璃茶几上借力一按，整个人便凌空腾跃而起。 似一只灵动的飞燕归巢，干脆利落、轻轻巧巧地，重新落回了柔软舒适的沙发中。 晚礼服随着她纤细修长的身形，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完美的弧线。 那长长的飘逸裙摆上，还缀满了似星星的碎钻，在屋顶璀璨水晶吊灯的照射下，这道弧线，几乎像是闪闪发光却又转瞬即逝的白虹。 若是经纪人还在室内，估计要被简淮宁这一手惊到目瞪口呆——自己手下女艺人里最会哭的小白花，什么时候成了个会武术的打星啊？ 芯子里早换了人的简淮宁在沙发上重新坐下，拎起自己这身晚礼服的裙摆，露出小腿和脚踝，这才注意到，这副身体其实受伤了。 脚踝红肿，膝盖和小腿上有磕碰出来的青紫，尤其是被白皙的肤色衬着，更加显得伤势严重。 这倒不是刚才那下差点崴脚导致的，这是之前的简淮宁在红毯上惊天一摔，以及在老总办公室里再次晕倒的结果。 但是这点小伤，对于习惯了冷兵器战场厮杀的简淮宁而言，痛感完全在可以轻松忍耐的范围里，甚至都可以忽略不计。 绝对不至于让她走不了路，疼到失去平衡。 坐在沙发上的简淮宁轻轻叹了口气，沉默地注视着自己足下的凶器…… 真正的罪魁祸首，是一双尖细鞋跟高达十二厘米的高跟鞋。 能穿这样的鞋，大约是之前那位简淮宁的本事，反正绝对不属于现在简淮宁的特长。 她果断地弯腰伸手去脱鞋，宁可选择赤脚走路。 然而一脱……居然还没脱下来。 这鞋似乎是用什么东西牢牢地黏在了她的脚底板上？ 没见过这种鞋子的简淮宁只好凝神屏气，闭上双眼抵抗针扎般的头痛，去刚刚接收的二十年现代社会新记忆的海洋里翻找线索。 因为这份现代记忆，和她生长的古代环境差异太大，一时半会没有那么好理解，现在就像是暂时放在脑海的角落里一样。 静下心来，这些有关红毯的记忆倒是非常好找。 毕竟这场红毯碰瓷惊天一摔，就发生在今天傍晚而已，是最新鲜的记忆。 简淮宁是半个月前，才接到自己能跟着剧组一起走颁奖礼红毯的好消息的。 她在剧里演的是男主的远房表妹，四番女配，咖位就摆在那里。 而颁奖礼红毯时，整个圈中大大小小的明星纷纷出席，从借大牌的高定礼服，到预定知名的妆发造型师，公司里的顶级资源，经纪人手中的珍贵人脉，都轮不到她。 可简淮宁不甘心。 这是她的第一部 剧，也是她的第一次红毯。 而且，对她来说，再没有这样曝光足够、绝对吸睛的艳压场合了。 这部剧的男主演是当红小生，女主演是当红小花，两人合作之前热度就高，剧上映时还正好被狗仔拍到先后出入同一家酒店的地下停车场。 虽然双方都不承认，一口咬定只是朋友聚餐，更有小道消息传闻是一方想绑CP炒作吸血，故意约人“高清偷拍”，但不管怎么说，因戏生情的绯闻确实是传得沸沸扬扬，CP炒得也是红红火火。 两人的粉丝更是因此三天两头大战，掐得腥风血雨，互掐完了，再一起去掐CP粉，每天都热闹得很。 剧的宣传也因此搭上了顺风车，热搜那是一轮接一轮地上，阅读量和讨论度统统爆表。 而这次颁奖礼，是他们两个在被狗仔拍到之后，第一次双人同时出席活动，绝对是媒体拍照的焦点中心。 这两位主演是因为一方想炒CP但另一方不愿意所以有人想避嫌也好，是真的恋爱但不想公开所以要给以后万一分道扬镳留后路也罢，反正最后讨论的结果，是整个剧组一起走红毯，而不是双人手挽手走红毯。 简淮宁得到了走红毯的机会，可她不甘心当别人炒作绯闻的陪衬。 红毯，就是女明星的战场。 这次，她是冲着剧组同框时艳压女主演去的。 女主演确实是当红小花，但却是邻家小妹那种可爱型的，脸颊鼓鼓的小脸肉肉的，对外号称身高1米6，但同剧组的简淮宁知道，对方身高最多最多1米55，而男主演身高1米86。 两人面对面演戏时，为了同时入镜，不是男主叉腿站，就是女主踩箱子。 这种身高差，还有可爱甜美风，听起来确实是很萌，但在走红毯时，绝对是劣势。 尤其简淮宁身高1米72，长相也漂亮，如果好好做造型，同框绝对能稳压对方一头。 更别提颁奖礼上，名导制片人、影帝影后、赞助商大佬、业界名流绝不会少，对于一心想要嫁入豪门的简淮宁来说，这样的场合不容有失。 经纪人不肯帮忙借、又或者借不到的东西，她自己买就是了，这都是投资，也保值，以后还能加倍赚回来！ 脚上那双红底鞋，就是她刚刷了近十万买回来的红毯“战靴”。 知名顶级品牌，鞋跟12厘米，只靠脚背上几根特别的黑色绸带系出繁复却美丽的结扣。 似锥尖的高跟看起来能杀人，丝滑反光的绸缎看起来却很脆弱，红与黑的经典搭配，她怎么看怎么满意，觉得配合自己白皙纤细的脚踝，性感且迷人，优雅且精致。 就是怎么穿着它走出无比自信的气势，也需要本事。 这鞋实在太“难穿”了，稍有不慎就会崴脚。 为了红毯不露怯，她硬是在忙碌的行程之中抽出空来，每晚再加练两小时走路。 最后也还是不放心，黑丝绸作为绑带虽美，却实在不牢靠，她生怕红毯走到一半，鞋子不跟脚脱落了，艳压不成反而丢人现眼。 干脆上场前，又在脚底粘满了双面胶，才终于有了十足的安全感。 就怕红毯出丑。 没想到出了个大的。 是的，她付出了这么多，还真的不是故意冲着红毯假摔博出位去的。 只不过如今没人信了。 命中注定的死期到来，两个简淮宁同时神魂不稳。 一位身在沙场，头晕走神就是立刻命丧敌手。 而另一位，身处和平现代，从红毯惊天一摔，到老总办公室再次晕倒，魂魄流连徘徊，不到最后一刻，迟迟不肯离去。 …… 沙场戍边的简淮宁从现代社会的记忆中睁开双眼，发现了一个严重的、迫在眉睫的问题。 为了红毯，她不止花光了积蓄，还刷爆了四张卡，目前个人账户余额……负债四十八万元。 难怪刚才经纪人扬言停掉她所有商业活动，借此机会逼她再无条件续十年约时，态度那么的嚣张自信呢。 因为冯姐知道简淮宁之所以敢为了颁奖礼红毯大手笔买买买，透支这么多钱，就是等着之后密集的商业活动站台回血，好还清卡债。 简淮宁回忆了一下刚刚这位经纪人破口大骂的场景，认为自己绝无可能向她低头，更不愿意续什么无条件十年约。 她只好拧着眉头，边动手撕扯高跟鞋底上粘的双面胶，边仔细检索脑中接收的现代记忆，主要是在搜寻对方可以变卖还债的资产。 简淮宁微微叹了口气，这感觉啊，怎么说呢，似乎有那么一丝丝的，像她从前因为朝廷克扣军饷，每次出征都恨不能刮地三尺、筹措粮草的时日啊。 粘满鞋底的双面胶质量极佳，但扛不住简淮宁的暴力拉扯，价格不菲的红底鞋很快就惨遭抛弃，可新的问题又产生了…… 艺人休息室里铺着羊毛地毯！ 脚底带着残留的强力双面胶，简淮宁这一走起路来，真可谓是一走一粘，一走一粘，仿佛一只行走的人形粘毛器…… 但只要没有高跟鞋，一切都不是障碍。 提起裙摆，再次空翻，简淮宁准准落到了全身镜前，终于亲眼见到了自己的新皮囊。 平心而论，即使两次摔跤，又两次空翻，导致礼服不再平整，发型不再精致，甚至有乌发垂落，但镜中呈现的，仍然是一副美人图。 明眸皓齿，肤白胜雪。 优雅华贵的礼服长裙，璀璨夺目的珠宝首饰，时尚亮眼的妆容造型…… 镜中的美人像，落在久居边塞风吹日晒的简淮宁眼里，重点其实不是美，重点全是钱…… 钱钱钱…… 咚咚咚。 敲门声传来，紧接着，是一句小心翼翼的问话——“淮宁，拖鞋我拿来了，现在我能进来了吗？” 简淮宁一愣，反应过来，这是她的贴身生活助理，吴小雨。 之前因为经纪人进来训话，她不愿意在太多人面前丢脸，小助理就被支了出去，顺便替她找舒服的拖鞋替换高跟鞋去了。 “进来。”简淮宁应道。 小助理隔门相问时，心中其实忐忑不安。 毕竟按照她对简淮宁的认知，精心准备的红毯艳压出了岔子，刚刚肯定还被经纪人痛骂了一番，估计简淮宁这会儿是在休息室里伤心流泪呢。 哭到晕过去都是有可能的。 简淮宁常常哭，不管是不是对着镜头，眼泪那都是说流就流，哭相甚美，可谓是我见犹怜。 只是小助理不懂怜香惜玉，每每都手足无措，翻来覆去就是几句“你别放在心上！”“你一定会好起来的！”“你一定会红的！” 她实在是不会安慰人啊。 可这次吴小雨硬着头皮推门而入，一抬眼，整个人就当场愣住了。 那些安慰的话，全都卡在了嗓子眼里。 镜子前那个身影，明明还是简淮宁没错，但哪里有梨花带雨，悲痛欲绝啊？ 她站在那儿，身姿笔挺，却让人感觉已经完全无法用“亭亭玉立”之类的词汇去形容。 她更像是一柄寒光凛凛的利剑，一把斩金断玉的尖刀，出鞘带血，锋不可当。 吴小雨被久居西北戍边的简将军这一眼扫过来，顿时感觉自己好像是在被寒风洗礼，一时间，那些初中、高中、大学摸爬滚打的军训记忆，全都翻搅了上来。 在简将军宛若阅兵般的目光注视之下，小助理不仅不由自主地站直了身子，绷紧了背脊。 她还想立正…… 她还想敬礼…… 她甚至……说话前，想要先打报告…… 第03章 黑红与道德高地 黑红与道德高地 小助理僵直地立在门口，没动作，也不说话，看起来呆呆愣愣，甚至有些笨拙。 简淮宁站在穿衣镜前，凌厉的目光绕着吴小雨转了一圈，片刻后，心中便微微地叹了口气。 她望着紧张到局促不安的小助理，就仿佛是看到了从前那些刚刚被提起来，能在她帐前听命的亲兵似的。 年仅二十岁的简小将军，便对着自己这位大学刚毕业的二十二岁小助理想着，这还是个小姑娘呢。 于是简淮宁放松了自己因为头痛而拧着的眉头，收敛了浑身的戾气与杀意，尽量放软语气，抬手冲小助理招了招，温声示意道：“过来。” 毕竟她现在是一只行走的人形粘毛器，自己走动甚是不便。 得了明确的指令，吴小雨赶紧动起来，她先是宛若打报告一般喊了声“是！”，然后两只手上拿满了各种物品，往穿衣镜那边快步走去。 就是走得……同手同脚的。 然后她在简淮宁面前一个急刹车，立正站好，肩背挺直，双手捧着这许多东西，十分礼貌地递了过去。 简淮宁微微颔首，道：“有劳。” 闻言，吴小雨瞪大了溜圆的眼睛，悄悄地偷瞄自家艺人中，她完全搞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了？ 她家艺人可不是指挥助理干个活，还会致谢的人。 更不会用“有劳”这样文绉绉的词。 莫非是刚刚红毯惊天一摔，刺激大发了，梦回她的古代剧组不成？ 这次受邀走颁奖礼红毯的电视剧里，简淮宁演的就是一位弱柳扶风、楚楚可怜的小郡主，因幼失怙恃，从小寄居男主家中的远房表妹。 但是……可是…… 吴小雨再次悄悄抬眼偷看，她家艺人现在这气质，看起来，这梦回古装剧，似乎回得也不大对劲啊？ 预想梦回地——片场。 实际梦回地——沙场？ 兴许是小助理好奇打量的神色过于明显，简淮宁微微一愣，又沉入脑海里那些现代记忆中整合吸收一番，意识到了自己刚才说话的问题所在。 她顿了顿，改口道：“谢谢。” 简淮宁知道，从此往后，周围的人一定会觉得她大变样了，或者奇怪，或者疑虑，甚至质疑。 但让她改口适应现代的说话方式，倒是不难，她也能做到。 可要让她伪装仍旧是从前那个简淮宁，模仿对方的性格，模仿对方的气质，甚至是模仿对方为人处世的方式，只为了他人不起疑，她是做不到的。 既不可能，也不愿意。 她早已做好了为国捐躯的准备，也是真的已经战死沙场，如今换回了本就属于她自己的人生，相当于有机会再活一世，她凭什么戴着面具伪装别人呢？ 而且她将永远也无法合理解释，自己为什么性格大变，自己的一身本领又是来自何处。 既然解释不了，那索性就不解释了。 从今天起，她就站在这里，她就是这副模样。 以往围绕在简淮宁这身皮囊周遭的人们，能接受她的不解释，能接受她的大变样，那就留下。 不能接受，那就离开。 她并不欠谁的。 更何况这个世界里，也许会值得她在意的，会让她考虑对方感情接受度的那几个人，都已经不在了。 简淮宁从吴小雨的怀中，先拿起了那双毛绒绒的少女风粉色拖鞋，拯救了自己满是双面胶的脚底，终于能够自由行走了。 然后她接过吴小雨臂弯里挂着的长款羽绒服，利索地穿上，罩在了自己基本没有御寒作用的奢华晚礼服外面，说道：“安排车，我要去一趟西山公墓。” 一听到“西山公墓”这四个字，吴小雨心头咯噔一声，她恍然大悟，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她熟悉的艺人，又回来了！ 吴小雨觉得自己摸到了简淮宁的想法，猜到了她打算如何咸鱼翻身的计划，并且觉得……似乎有那么一丝可行性。 总之起码比什么都不做要强。 因为简淮宁作为艺人，她的形象，她的包装，她能接到的电视剧角色，甚至她最开始在娱乐圈崭露头角，都和她的身世脱不开关系。 简淮宁是一对高龄失独夫妻，在因为车祸失去了十八岁的儿子之后，历经三次试管手术失败，才成功生下的老来女。 但遗憾的是，这对曾过度悲恸、又倾尽一切做试管要二胎的夫妻，没能陪伴她到成年，在简淮宁十六岁时，就先后因病离世。 这段往事，在简淮宁上不同的综艺节目时，曾多次提起过。 每次只要问起台上选手的家人、梦想、亲友团，她都是潸然泪下，哽咽诉说。 而在场的主持人、评审们、导师们，也都在摄像机镜头的拍摄下，感动得泪花闪烁，纷纷出言安慰她。 也因此，当这个来自小城市的漂亮女孩，十六岁就不读书了，连高中文凭都没有拿到，卖了父母宁可不治病也要为她留下的房子，拿着积蓄离开家乡，勇闯娱乐圈，频繁出现在各种综艺节目上时，观众们对她也不至于太过苛刻。 起码也都是可怜她，同情她。 当然了，今天红毯惊天碰瓷一摔之后，那可就说不准了。 所以，这会儿去一趟西山公墓，联系狗仔前来“偷拍”墓前垂泪的孤女，也很符合公司一贯对简淮宁的运营路线。 这固然会被人骂她卖惨，但粉丝们可不会这么想，毕竟心中有了偏爱，立场也就天然有了偏向。 【那我们小姐姐又不是故意的！】 【她不是都道歉了吗！】 【没看她是真的摔伤了吗！脚踝都肿成那样了！】 是的，简淮宁红毯摔伤之后，当场就尽力补救了。 对着一左一右搀扶着她的当红小生当红小花，对着红毯两侧闪光不停的记者镜头，潸然泪下，鞠躬道歉，说自己最近劳累过度，可能还有点低血糖，所以头晕目眩，给大家带来麻烦了，都是她的错。 已至死期的她，脸色苍白得真实，病弱体虚得也真实，绝没有一丝演戏的痕迹。 别的明星，别的业内人士，还有吃瓜群众们信不信，可以另说。 但至少，粉丝们绝对是信的。 还心疼得要命，谴责公司给小姐姐接的通告太密集！行程太地狱！资本家太压榨！ 只不过，她的粉丝太少，而她得罪的两位主演，人更红，粉丝体量更大，绝对吵不赢。 人家得多气啊？大热电视剧，狗仔偷拍，绯闻炒作，私下放料，热搜CP万众期待的红毯合体，结果被她抢了所有的风头。 为了形象，人家偶像一左一右的，也不得不赶紧伸手去扶，扶完了还得大方地对道歉的她说没事，要她注意身体多休息。 自家偶像受了这个气，粉丝们可不得炸锅了？自家小哥哥小姐姐绝对是被这小白花给碰瓷了！还哭！越哭越恶心！ 小助理知道，这会儿简淮宁的微博已经沦陷了，转发评论下全是来骂人的，骂得别提多脏了，那就更别提私信了，实时搜索广场更是惨不忍睹。 之前吴小雨还庆幸着呢，幸亏简淮宁还没时间刷微博，她的官方带v字的微博也是经纪人冯姐在管的，不然看了得哭成什么样？ 所以搞一趟“墓园偷拍”，借机提醒一下吃瓜群众们，不要如此苛责一位小可怜孤女，也不失为一种公关手段。 毕竟吃瓜群众们主业是吃瓜，事不关己又没有真感情，多半都是先跟着骂。 回头发现两位主演的粉丝们骂得太狠了，太脏了，太过分了，觉得也不至于如此，于是又逆反，舆论风向转头，那也是常事。 只不过吴小雨觎着艺人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出言提醒道：“现在时间太晚了，西山公墓应该已经关闭了。” “而且我们想去的话，还是得先和冯姐说一声，公司的公关团队，‘偷拍’放照片的狗仔，论坛的水军，带风向的微博营销号，都得要经纪人出面，事先安排好的。” 听到小助理这么说，简淮宁有些莫名地看了回去。 她只是接收了现代社会的记忆，但这并不代表她就能瞬间理解娱乐圈这些炒作的花花肠子，明白这些娱乐圈专业人士彼此之间心照不宣的默契。 虽然这个世界的家人们都已经去世了，但她还是想要第一时间去墓前看看他们，这和助理说的那些公关水军营销号，又有什么关系？还得提前安排？ 简淮宁挥挥手，果断干脆地安排道：“夜里公墓关门也没事，你们把车停在墓园外面就行，我一个人进去。” 对她来说，一圈围墙而已，难道算什么阻碍吗？ 想了想，简淮宁又补充叮嘱道：“不用和经纪人说，我的私人安排。” 听到简淮宁这么吩咐，吴小雨张了张嘴，本想提醒艺人这样自作主张，一定会被冯姐骂死的。 可她再次悄悄抬眸偷看，觉得现在只喊职位，而不是尊敬地，亲热地，甚至有些讨好地喊经纪人一声“姐”的简淮宁，确实是不一样了。 于是小助理最终还是收声闭嘴，去联系保姆车司机到隐蔽位置来接人了。 与此同时，经纪人冯方正冷着脸，靠在办公室窗边吸烟。 烟尚未吸完，她手下的执行经纪小陈就敲门进来了，兴冲冲地汇报道：“冯姐，您吩咐的假粉丝我们准备好了，别人绝对看不出问题！” “您说的那些什么红油漆，骂人的封条也都搞定了，他们随时可以出发！” “您看这黑热搜爆的，是不是应该再发酵会儿更好？咱们什么时候去西山公墓比较合适？” 虽然是深夜加班，但小陈劲头很足，娱乐圈这行没日没夜地可太正常了，最重要的是能学到东西。 小陈觉得冯方不愧是十五年的老资历经纪人了，自己要跟着学的可太多了！ 傍晚那会儿，他看到简淮宁居然敢不提前和经纪人打招呼，就擅自红毯碰瓷，他连下巴都要惊掉了。 扪心自问，如果是他面对此情此景，可能头发都要揪秃了，最烦不受控的艺人了！ 可冯姐第一反应是干嘛？ 居然并不是生气！ 而是立刻叫他去打印十年约制式合同！是叫他去安排假粉丝油漆封条！ 小陈感叹，冯方这脑子转得实在太快了，明明是简淮宁这小艺人不听话惹出来的烂摊子，可冯姐她翻手云覆手雨地，立马就能转化成有利于自己的局面。 想想看，现在被骂成了筛子，又背了一身卡债的简淮宁，不靠冯姐，还能靠谁翻身？ 但想靠冯姐，就得续无条件十年约，一九分成，艺人拿一成。 再等经纪人一番操作，这黑红艺人一翻身，那就是活生生一颗摇钱树啊！ 是的，对于简淮宁红毯碰瓷，冯方其实并没有真的像刚刚在艺人休息室破口大骂时那样生气。 她脏话骂人也好，咄咄逼人的气势也罢，不过都是为了逼着简淮宁马上续约，给她施加的精神压力而已。 冯方一向觉得自己把手下的艺人们都看得透透的——简淮宁么，一个十六岁就不读书，高中都没毕业，以为自己有几分姿色，就能在娱乐圈崭露头角还想着嫁入豪门的漂亮小姑娘罢了。 家人又都去世了，没人在她背后兜底撑腰。 刚出了这么大的事，卡债也背得多，先借口红毯的负面新闻扬言停掉她商业活动，再吓唬她赔偿高额违约金，最后板着冷脸骂几句吼几句，小姑娘想必就急得惶惶然地流着泪续约签字了。 至于红毯碰瓷的负面新闻，冯方冷笑一声，根本就没放在眼里。 毕竟黑红也是红，更别提碰瓷的还是两个大流量主演。 刷屏的黑热搜怕什么，骂，让他们使劲骂！ 先让两位主演的庞大粉丝群们骂个够，骂到人尽皆知，骂到破壁出圈最好。 正好简淮宁以前在综艺里曾经流着泪地说过，为了进入娱乐圈忙碌的自己也能方便去祭拜，家人的骨灰她从家乡迁到了现居住城市的西山公墓安葬。 这是公开的影像资料，互联网时代轻轻松松就能被人扒出来。 所以让小陈安排两个人假装两位主演的极端粉丝就是了。 粉丝为偶像鸣不平，去西山公墓里找到了简淮宁父母的墓碑，两桶红色油漆泼上去，污言秽语的辱骂封条贴上去。 到时候简淮宁被毁的家人墓碑照片一曝光，冯方保证舆论风向瞬间一百八十度大逆转——普通群众对于激进粉圈辱及去世父母的墓碑该是个什么态度，想都想得到。 两位当红热搜CP的粉丝现在骂得有多狠，到时候反噬就有多严重——他们要是敢质疑这是受害者自导自演，又拿不出真凭实据，就要先被人骂一句欺人太甚。 简淮宁现在再怎么黑红，冯方也能保证她到时候一把翻身，站上舆论的道德高地。 甚至能在后续的争论吵架中获得更大的流量，更多的收益。 但问题是，如果简淮宁不肯续一九分成的无条件十年约的话，她凭什么劳心劳力，替这小艺人翻身呢？ 原本冯方觉得这一套流程走下来，是十拿九稳的事儿。 可现在，她想起简淮宁刚才有如冷铁冻霜一般的锋利目光，居然……开始怀疑自己看人的眼光……到底准不准了。 第04章 刷屏的黑热搜 刷屏的黑热搜 经纪人冯方再次深深吸了口烟进去，沉默半晌，才垮着脸，低着声，对着兴冲冲的小陈吩咐道：“叫你安排的事情先放着，不急，你回去休息吧。” 满腔热血要熬个通宵，学习怎么危机公关的新人执行经纪愣住了，后知后觉地从冯方脸上读到了一丝不悦的情绪。 小陈迟疑地问道：“简淮宁……她没签续约合同吗？” 怎么可能！？就看她红毯之后那副虚弱惶然的垂泪模样，一个小孤女，什么背景什么人脉都没有，除了指望经纪人，她还能有什么底牌？ 但冯方并没有和他温和解释的耐心，抬起眼睛，透过喷出的缭绕烟雾直视过去，把刚刚在艺人那里碰的壁，丢的人，倾泻到了抬高的嗓音里——“我说让你回去！听不懂吗！？” 小陈被吼得一愣，怂了，再不敢多问什么了，飞快地闭上了嘴巴，乖乖退出了冯方的办公室，轻手轻脚地带上了门。 却令冯方更不爽了。 令她想起刚刚自己在简淮宁那里丢的人。 但又总觉得是自己幻觉了，简淮宁是什么人，她不清楚吗？ 自己当初签下她，不就是看中了她好拿捏，身世也好炒作吗？ 冯方夹着烟，滑开了自己的手机锁屏，熟门熟路地在一个以吐槽喷人为主的营销号那里，找到了一个播放量数百万的热门视频。 点击播放。 A综艺片段。 导师：“你的梦想是什么？” 青涩的简淮宁眼眶含泪：“希望我的父母能看到我现在活得很好……” B节目片段。 导师：“你的亲友团在哪里？” 柔弱的简淮宁潸然泪下：“爸爸妈妈，还有没见过面的哥哥，我相信他们一定都在天上看着我……” C选秀片段。 导师：…… 哭泣的简淮宁哽咽诉说：…… …… 好几段“感人问答”穿插而出，却完全感不动人，反而因为加速剪辑而显得滑稽鬼畜，随后up主拍案而起，激情狂喷。 【现在有的选手啊，我真是够了！够了！够了！谁关心你死去的爹妈葬在哪儿？我是来看唱歌跳舞演戏的，我不是来听你痛说家史的！】 【能拿出来博同情博眼球的伤疤，你是真的痛苦吗！？】 【你的家人要是活着，他们真的喜欢这样被你拿出来公开卖惨吗！？】 【还什么唱给天上的爸爸妈妈听，喂！他们听不到！你不如去墓地里唱比较快一点！来参加综艺选秀干什么！？】 …… up主还在继续刻薄地叭叭叭，厚厚的弹幕飘过，有人在哈哈哈哈，有人在大赞up主骂得爽，早看不惯综艺这么玩了。 但也有人觉得过分了，毕竟简淮宁是真的未成年就失去了父母，长得也好看，想进娱乐圈也不是错，又不是就她一个人这么玩，拿个年轻小女孩开刀吐槽算什么本事？ 怎么不去骂给台本的节目组，和提问的明星导师呢？ 有正方有反方，两边才能吵得起来。 吵起来了，你一言我一语的，不停回复，就有争论，就有流量。 而这个明摆着是“黑”简淮宁的吐槽视频，是冯方签下她之后，一手策划的得意之作。 是的，这刻薄的吐槽视频，是冯方花钱特意买来的起手第一式。 然后以假乱真的水军混入其中，开始带歪风向——父母这么大年纪非要追二胎，自己倒是满足了，未成年孩子真是倒大霉了。 最后利用这个视频的发酵，冯方大手笔地再买来相关大v发言，衍生探讨——“高龄生育二胎，是不是不负责任的行为？” 一下子从娱乐圈吐槽，转进如风，演变成了社会热点议题争论。 娱乐圈那点子话题，还是个新人，能博得多少关注？用冯方的话来说，那叫做粉圈的存量竞争。 高龄二胎这话题多好啊，从不想要弟弟妹妹的小孩子，到感叹独生子女不保险，担忧未来养老的成年人，谁都能插嘴来探讨几句。 有人代入了女儿，高一正读着呢，爸爸妈妈都老了病了去世了，太不负责了！ 有人代入了父母，只生一个风险真是太大了，你看，这养到十八岁死了，高龄失独，太惨太惨了啊！还为了给女儿留遗产，死活不肯卖房子治病，可怜天下父母心哪！ 社会话题吸引眼球，谁都能就此发言两句，发言完了，简淮宁连同她的身世，也在普罗大众那里混了个脸熟。 让冯方替她一举抢下来两大流量主演剧里的四番女配。 这难道是因为简淮宁演技特别好吗？是因为简淮宁长得特别美吗？冯方冷笑一声，娱乐圈里好看的小姑娘一把一把抓，没个特殊的记忆点，想在这名利场里突围？ 能抢到这角色，当然是因为正好这剧中的表妹，就是小小年纪失去父母，寄人篱下，弱柳扶风又梨花带雨了。 多有话题度，还方便剧粉移情演员本人。 只不过这一把冯方擅长的炒作，让简淮宁差点被整抑郁了。 被卷入舆论漩涡之中，天天都有人发私信评论来教育她，点评她的家事，攻击她的言行，她毕竟年轻，心态很快就崩了。 大哭一场之后，主动把自己的微博上交给经纪人，让专业人士代为管理，眼不见，心不烦，数片酬就行了。 冯方复习完了自己的得意之作，被简淮宁的眼泪再次洗刷了一通，始终还是觉得自己看人的眼光不可能出错。 她退出视频播放页面，点进了微博的热搜榜单。 上面挂满了和简淮宁相关的黑热搜。 #简淮宁红毯碰瓷# #简淮宁道歉# #简淮宁滚出娱乐圈# …… 实时搜索广场惨不忍睹，简淮宁的官方微博评论里更是辱骂攻击不停，私信更可怕，鬼图遗照血腥图片就不提了，不打码的恶心照片都不少。 简淮宁之前就差点抑郁的那回，比起现在，可真是小阵仗了。 指间的香烟燃尽最后一口，冯方决定，先把微博还给简淮宁，让她见识见识这恶意，明白专业人士的重要性。 通讯录名单下滑，找到简淮宁的名字，正要点下去，指尖却停顿了。 犹豫三秒，再下滑一格，点击“简淮宁助理”。 冯方决定还是联系吴小雨，然后让贴身助理转告艺人这个决定就行了。 也不知道是她难得学会了委婉，还是对之前艺人休息室里发生的一切心有余悸。 …… 吴小雨的手机响起时，她正目瞪口呆地看着保姆车外。 夜里的郊外，路灯昏黄，西山公墓占地面积颇大，天黑之后，一圈又一圈沉默伫立的墓碑之间只有呼啸的寒风，斑驳的树影。 没有人声，没有喧闹，也没有烟火气息。 寂静得可怕。 很容易让人想起来看过的鬼片，也似乎很像是恐怖的犯罪现场。 吴小雨本来是打算硬着头皮陪艺人进去的，毕竟是墓地啊，还是夜里的墓地。 她想着拿上几包烟，去和公墓的保安室门卫说几句好话，看看能不能行个方便，让保姆车开进去。 要实在是不行，门卫不同意，那就说只是人进去，车不进，然后就再喊上保姆车司机，陪着她和艺人一起走进去。 结果简淮宁居然真的…… 说了声不用那么麻烦。 然后拎着黑色塑料袋，穿着粉红毛拖鞋，推开车门，站在围墙下，嗖的一声，就从人行道上，落到了繁茂苍翠的树梢上。 再嗖的一声，粉红毛拖鞋，就站上了高高耸立的围墙。 再然后，纤细的身影翩翩而下，粉红毛拖鞋，就消失在了吴小雨的视野里。 吴小雨：？？？ 到底发生了什么？ 简淮宁循着脑海中记忆的方向，在深夜的墓碑群中穿行，她亲手收敛过不知多少同袍的尸身，并不觉得墓园有什么值得害怕的地方。 最后在半山腰一处合葬的墓碑前停下。 父亲，母亲，哥哥，三人的骨灰一并葬于此处。 清冷的月辉洒落在墓碑烫金的刻字上，一模一样的立碑人简淮宁三个字的背后，却不再是同一个灵魂。 沉默的简淮宁从塑料袋中，取出小助理刚刚替她买来的东西。 为她无缘的家人，燃一支清香，敬一杯水酒。 在墓碑旁静静地站立了片刻，直到午夜过后，简淮宁才再次越过围墙，轻轻巧巧地落在保姆车旁。 她拉开车门，见到了小助理焦急的脸庞。 简淮宁疑惑问道：“怎么了？” 吴小雨咬着嘴唇，为难地小声回答道：“冯姐刚刚打电话过来，说以后你的微博你自己管，她不管了，红毯这件事的道歉公告也让你自己写。” 负责传话的小助理怯生生地把简淮宁的工作手机递了过来。 平常为了艺人不误点赞，官方账号都是在专门的手机上，和艺人的私人手机是分开的，走红毯时就放在了助理那儿。 简淮宁伸手接了过来，先沉入脑海的记忆中，了解了一下何为“微博”……以及……怎么操作。 然后她打开了工作手机里的微博…… 然后就卡死了…… 小助理缩在一旁，悄悄地偷看简淮宁甚至有些“手忙脚乱”地操作手机点击，重启…… 终于重启成功后，爆炸般的评论、私信、艾特，都涌了进来。 小助理都不知道经纪人是不是故意的，还是说微博在冯方手里运营时，这些互动消息开关就全是打开的？ 这怎么可能？ 这可是艺人的微博哎！ 但不管是因为什么，反正现在，这些互动消息开关，就全都是开的。 恶意评论有如潮水般弹出。 【你连给我们姐姐当洗脚婢都不配！滚出娱乐圈！】 【简淮宁，名字起得不错啊！宁就是又贱又坏，贱出汁了都！】 【遇到什么事都不能骂脏话，来，跟着我一起祝福，希望人出事[双手合十][双手合十]】 【祝你全家团圆呵呵[微笑][微笑]】 …… 私信更是可怕，一点一个鬼图，一点一个遗照，再点…… 吴小雨觉得自己偷看的眼睛都要辣瞎了！不打码的恶心图片！她觉得当女明星真的是太不容易了，成天收的这些私信背后的YY，想一想都要恶心吐了。 经纪人也好，小助理也罢，他们其实想不到，简淮宁对于这些难以入目的污言秽语，抵抗力有多么高。 甚至作为一个在古代长大的女性，简淮宁对于这不打码恶心图片里的内容，都并不陌生。 城战叫骂时，更难听的话都有过。 换做是别的守城将领，面对叫骂，可以视若无睹，充耳未闻，死守不出。 甚至落得个遇事沉着冷静，颇有大将之风的评语。 但简淮宁却不行。 因为她是女人，因为她是简家男丁全军覆没之后，是朝廷以为淮城必丢之时，临危出阵的幺女。 也因为她是女人，城下叫骂，是令人难以想象的不堪入耳。 她若不闻不理，久经战阵的简家军便罢了，那些被临时抽丁、从未读过兵书、也压根不认字的征夫，便会把污言秽语听进去，用异样的眼神看着她。 便会也跟着摇头，叹气道，果然是妇道人家，世道败落了，竟让未嫁女抛头露面。 她便会压不住手下的兵。 敌军叫阵之人妄图羞辱简家仅剩的幺女，拉开裤头，边尿边骂，引来哄笑声一片。 未料简淮宁身穿铠甲，登上城墙，强开重弓，一箭狙掉了敌军叫骂士卒的头颅。 从此再也没有叫阵之人，胆敢接近淮城一射之地。 此刻简淮宁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些肮脏的图片，忍不住手痒。 要不是法制社会，要不是隔着屏幕，这些人当心被她狙爆了脑袋。 屏幕那头，刷着微博，等着看简淮宁怎么应对黑热搜，怎么诚恳道歉的经纪人，失望了。 被网暴的痛哭、抑郁、心理崩溃？更是不可能存在的。 简淮宁清空了她的微博，那些美美的自拍，点赞量几十万的vlog，她居然说删就删了，毫不留恋。 很快，简淮宁的微博页面上就空无一物。 而后，弹出了一条新微博。 “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 “从后种种，譬如今日生。” 第05章 雪山与武替 雪山与武替 发表完与以往一切过去的切割宣言，简淮宁直接退出了微博，然后望向工作手机上另一个提示消息无数的软件——绿油油的微信。 好多人在找她。 有以往综艺节目结识的塑料友情同事，开口先对伤势稍作关心，马上接着好奇她怎么有勇气碰瓷大流量的。 有因为采访工作添加的娱乐记者，绕过经纪人迅速前来打探问询，抱着希望自己能从不懂事的艺人这儿拿到第一手大爆料。 开始还有签约同一家公司的艺人同行，纷纷前来好奇吃瓜，想知道简淮宁这一手几乎吸光所有红毯流量的碰瓷，是不是公司授意，经纪人预谋的。 …… 略扫一眼，这个浮华名利场里，几乎没有真情实感只是替她担心的人。 毕竟她真正的亲人，已经都沉睡在了西山公墓里。 简淮宁干脆就没有回应任何人的聊天信息，只是随着记忆的指引，把通讯软件的各种提示都给关掉了。 小助理在旁边看着她操作，欲言又止好几次，最后还是抵不过经纪人往日里的威压，小心翼翼地提醒道：“冯姐说了……让你自己写道歉微博来着……” 简淮宁抬眸，不甚在意地笑了笑，回答道：“红毯的时候，不是当场就道歉了吗？” 谁干的事，谁自己道歉，和她有什么关系？ 艺人不肯发道歉公告，吴小雨也不可能按着她的手去发。 既然经纪人的交待她已经转达完毕了，刚刚惊鸿一瞥的疑惑又浮出了水面。 吴小雨小小声地疑问道：“淮宁你刚才……上树……额……” 那有如夜燕翻飞般的灵巧身影，实在是让人无法忽略。 简淮宁早就预料到了周围人对此可能会有的质疑，所以她只是回道：“这方面的问题，你就不用再问了。” 闻言，小助理也不敢再多追问红毯之后大变样的简淮宁什么其他的问题了，保姆车内顿时安静下来，一路畅通无阻地从郊外公墓，开回了市区内知名的高档豪华小区。 当保姆车驶入隐蔽性极佳的地下车库时，简淮宁忍不住眉心跳了跳…… 身负四十八万卡债的人，居然住的还是月租五万的房子…… 明星想要维持体面的生活，成本真不是一般的高。 幸亏房租已经预付了半年，不然简直是雪上加霜。 从入户电梯进家，吴小雨已经手脚麻利地开始干起活来，她是和艺人住一起的，贴身24小时生活助理，做饭洗衣跑腿，什么都得干。 她放好东西，拉开冰箱取出各种素了吧唧的有机食材，说道：“淮宁你先换衣服吧，你的晚饭我马上就做好。” 毕竟简淮宁为了上镜好看保持身材，别提外卖了，根本就是每天都吃清水煮一切，严格控盐控糖控油控一切，连油醋汁都不怎么给，给她做饭倒是简单且快。 锅里烧上水，早就分装切好定量的西兰花胡萝卜黑木耳小青菜往里一倒，再加一片鸡胸肉两只基围虾，妥了。 吴小雨嫌弃地看了眼面前寡淡无味的清水锅，感觉自己的胃也开始叫嚣起来。 她也是为了艺人的红毯跟着忙了一天，既饿且累，补顿宵夜是必须的啊！ 犹豫三秒，吴小雨抬手拉开橱柜，决定还是给自己泡一碗经典的红烧牛肉面好了。 只不过得端去阳台吃，万万不敢让方便面的香味熏到长期饥饿的艺人。 吴小雨把抽油烟机打到最大档位，小心翼翼地拆调料包，飞速地注水，迅猛地盖严，生怕漏出一丝方便面的气息，传到卧室去。 结果她刚压好方便面碗的盖子，一回头，就看到已经换下晚礼服换上居家服的简淮宁，正站在她身后呢。 “吓死我了！”吴小雨被吓得手都抖了一下。 天耶！万年不进厨房，说油烟会熏到皮肤的简淮宁怎么会跑进正在做饭的厨房里来了？ 而且走路怎么都没声儿的！ 吴小雨赶紧指天发誓般地解释道：“你的沙拉熟了我马上端给你，方便面我会端去阳台外面吃的！” 但简淮宁却不置可否，她只是站在原地深呼吸了一口，好奇问道：“这碗……嗯，方便面是你的宵夜？” 吴小雨犹豫地应道：“额……嗯？” 轻轻的尾音都带着心虚的上扬，生怕自己的宵夜刺激到只能吃清水煮一切的艺人。 然后她就看着简淮宁也嫌弃地瞥了一眼寡淡的清水锅，然后似乎……语气里带着一丝愉悦（？）地接话道：“那我也吃方便面吧。” 吴小雨：？？？ 不……不是！ 您知道一包方便面多少大卡吗？有多少热量吗？得上跑步机跑多久才能消耗掉吗？ 吴小雨觉得红毯怕不是撞到了艺人的脑袋，又忧心是不是艺人被刺激到自暴自弃了。 既不肯微博道歉，也不肯给经纪人服软，甚至现在还打算暴饮暴食了？ 不过据说长期节食减肥，确实会引起很大的情绪问题。 想了想，吴小雨宛若哄劝般地商量道：“一会儿给你的沙拉放点油醋汁，再加两片牛肉好不好？” 看了眼那薄如蝉翼的牛肉，简淮宁：“……” 论灵魂的她，战死沙场前，是背水一战，弹尽粮绝，饮尽了最后半囊烈酒，就上阵拼杀了。 论身体的她，为了傍晚时走红毯拍照好看，小腹够平，腰身够细，晚礼服也不便上厕所，今天一整天都没吃饭，就靠着不停地含参片，顶到了现在。 所以别说是再加两片牛肉了，简淮宁感觉此刻的自己那胃部灼烧的，都能吃下半头牛！ 多说无益，简淮宁直接伸手拨开了锅前站着的小助理，问道：“你就吃一碗面，是吧？行了，我来吧。” 被简淮宁轻轻一伸手，就整个人有如被平移般扒拉到了厨房门边的吴小雨：“……” 她眼睁睁地看着…… 哗啦！ 一整包基围虾都被艺人下进了铁锅里！ 哗啦！ 一整包鸡胸肉也被艺人下进了铁锅里！ 哗啦！ 一整包牛肉片也被艺人下进了铁锅里！ 喀嚓！喀嚓！喀嚓！喀嚓！ 震惊！艺人一口气磕了四个鸡蛋下进了铁锅里！ 哗啦！哗啦！哗啦！哗啦！ 天哪！艺人一口气拆了四包方便面下进了铁锅里！ 吴小雨整个人都呆住了，站在厨房门口，看着简淮宁伸手把她之前泡的那碗方便面端过去，也下进了铁锅里，和各种食材匀在一起搅拌。 然后她还能单手举重若轻地掂那口满满的铁锅？？？ 片刻后，简淮宁从餐具架上取出来一个大瓷碗，估摸着份量，倒出来一碗混合着鸡蛋、基围虾、鸡胸肉、牛肉片、西兰花、胡萝卜、黑木耳、小青菜的香喷喷的热腾腾的方便面，扭头问吴小雨：“你够不够？” 吴小雨：“够……足够了……” 但是……小助理的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这问题是她够不够吗？ 这问题难道不是……艺人你要做什么啊！！！简淮宁你可是个女明星啊！！！除了这一碗，锅里剩下的你都要吃掉吗？？？ 吴小雨呆愣愣地接过了她色香味俱全的大瓷碗，然后发现，自己还想简单了啊！ 简淮宁她不仅压根没有再添一碗出来的意思，她也没有去五万租金的豪华饭厅里坐着享受美味的意思啊！ 她直接站在厨房的灶台前，左手抬起那口好像轻飘飘都没有重量的大铁锅，右手用筷子夹食材，吃个饭都有如急行军打仗一般啊！ 吴小雨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今天自己遭遇的一切了。 她晕晕乎乎地吃完了面，恍恍惚惚地按照以往的日程安排，先去浴室给艺人放香薰蜡烛，泡澡精油，再回头去厨房洗碗收拾。 而吃饱了的简淮宁，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戾气也消融了一大半，开始饶有兴致地跟在小助理身后进了浴室，看着她点那些摆放得高高低低、错落有致的香薰蜡烛。 浴室里的投屏也被打开了，默认播放起古典音乐歌单，当然也可以自己爱投什么投什么。 围观的简淮宁不由感叹，厉害，古代哪怕是皇家公主，也没有这个待遇。 吴小雨拧开花洒，调好水温的热水就纷纷扬扬地洒落了下来。 站在浴缸旁的简淮宁，伸手去接了一把温水，顿时就更感叹了。 野外行军打仗时，想要洗个热水澡，简直就是不可能完成的奢望。 哪里还能大冬天的，这么方便地拧开水龙头，就出想要温度的热水啊？ 吴小雨奇怪地眨巴眨巴眼，为什么她觉得今天的艺人，对着泡热水澡这件事，仿佛感慨万千？ 她清了清嗓子，轻声问道：“淮宁你……今天要泡什么精油？” “嗯？”简淮宁收回去接温水的手，目光扫向吴小雨指着的精油盒子，一大排玫瑰花、茉莉花、薰衣草、迷迭香等等的漂亮小瓶子一字排开。 然后简淮宁的注意力，就不由自主地被精油盒子旁边的那个粉色大盒子吸引了。 这粉色大盒子，一直放在卫生间里，里面装着……各种日用夜用，各种贴身护垫，各种立体防漏，还有可以为了重要活动，应急改变经期的药品。 出生在草木灰、月事带时代的简淮宁：现代文明之光啊！ 吴小雨莫名觉得，此刻正在深情凝视卫生巾的简淮宁，绝对是今天红毯之后，最欣慰最温柔的简淮宁……了？ 最后简淮宁挑了个据说能助眠的精油，在血液尽失的死亡过后，在丹火熔炼的痛苦过后，在寒冷冬夜的祭拜过后，躺进了弥漫着花香的温水浴里。 洗去了她的满身疲惫。 再满是好奇地体验了一把吹风机。 然后进入自己奢华舒适的卧室里，毫不留恋地清点出了一大堆……曾经被这具身体视若珍宝的奢侈品。 简淮宁把东西递给吴小雨，说道：“帮我把这些都二手卖了吧。” 吴小雨今天本来已经快被简淮宁给震惊地都麻木了，此刻还是忍不住再次确认道：“铂金包你也要卖？” 这不是她的心肝宝贝吗？托了人情才好不容易买到的？每天晚上睡前都要爱不释手一遍？平时都要用丝巾好好裹起来生怕磨损了？ “嗯，卖了吧。”简淮宁刚刚泡澡时已经细细梳理了一遍有关财产的记忆，印象中之前的简淮宁刷卡买这玩意时，对方似乎说这包很保值，甚至还能升值？ 如果是真的就最好了，这个包卖出去，她四十八万卡债的大头就解决了。 吴小雨捧着这金贵的包包，忍不住问道：“淮宁……你……是真的打算退出娱乐圈了吗？” 毕竟她连她的铂金包都能割舍了啊！难道明星梦也放弃了？ “嗯？那倒没有。”简淮宁有些遗憾地回答道，“还有六年呢，至少也得等到二十六岁吧。” 她刚刚也翻过自己和经纪公司签的合同了，十八岁时签的约，一签就签到了二十六岁。 合同里说公司投入了大量的前期资源，为艺人进行营销包装培训，所以如果艺人要提前退圈的话，也是有高昂违约金的。 以前简淮宁囤的那些宝贝包包，变卖了还卡债倒是还行，指望填上合同违约金的坑，那是不可能的。 迫在眉睫的卡债能解决就好，简淮宁安稳地睡觉去了，并不在意自己的星途会如何。 吴小雨却睡不着了。 捧着这包，她都烫手，连夜把简淮宁的这些二手奢侈品都上架了，才能安心去睡。 然后…… 轮到经纪人冯方睡不着了。 她不甘地再次刷新简淮宁空无一物，只留一条原创微博的主页，可还是一点点动静都没有。 不仅如此，大半夜的黑热搜里，又攀上去一个新话题。 #简淮宁变卖二手包# 明星卖二手，也不少见。 但是简淮宁在如此敏感的时刻，上架变卖奢侈品，大多数人都解读成了她要退出娱乐圈的信号。 所以连带着简淮宁滚出娱乐圈的话题也很热闹。 不过冯方知道，简淮宁这是不服软也不肯续约，打算用卖包的钱先填火烧眉毛的卡债的意思了。 行，她要是有骨气这么死扛经纪人的雪藏，冯方倒要看看她能扛到什么时候。 以为高档小区，贴身助理，保姆车司机都不花钱的吗？ 以为卖包的钱能撑住她的高消费吗？ 冯方又从微博转战微信，刷了下简淮宁的朋友圈，这里也是空无一物，什么都没有了。 她退出简淮宁的主页，也只能打算先睡了，明天起来再说。 临睡前，朋友圈最后一刷，深更半夜的，弹出来一条选角工作室的新朋友圈。 【电影《昆仑剑》组训通告】 【急求！！！急求！！！急求！！！雪山实景拍摄，需求能吃苦，能抗冻，身高1米72左右的女性武替！】 【有武术功底最佳，身高略差也可！】 【不会武术，有舞蹈功底也可！】 【武术、舞蹈功底均无，但有丰富古装吊威压打戏经验也可！】 【剧组急求！求圈内扩散！多谢！[抱拳][抱拳][抱拳]】 发朋友圈的是选角工作室的选角导演，娱乐圈里熬夜的人多，下面已经有不少同行的回复。 【李导还没睡呢？昆仑剑不是已经开拍半个多月了吗？怎么现在才招武替？】 这位选角导演秒回：【[流泪][流泪][流泪]招了，还不止招了一个，但是雪山太苦了，我们身高一米七以上的武替，一连伤了三个，没办法了，只能再急招。】 毕竟大冬天的，穿着仙气飘飘的薄薄古装，吊着勒得浑身疼的威压，在大雪山崖壁上实景拍摄，能不辛苦吗？能不生病吗？能不虚弱吗？ 这人一病，身体一弱，一个恍惚，一个走神，就容易受伤。 很快选角导演又补了一条评论在下方：【各位同行帮帮忙，资质稍差一点的也可以先推简历过来，实在是电影已经开拍了，耽误一天都是烧钱，急急急！】 【所有候选人，明天夜里雪山实景拍摄过后，现场面试，往返交通餐费剧组负责，机场集合，大巴接送。】 冯方琢磨了下，对应着对方的各项要求，简淮宁嘛…… 身高1米72，标标准准。 武术功底，0。 舞蹈功底，各种集训，各种综艺，称不上太专业，但略有一些。 古装经验，一部电视剧。 古装威压打戏经验，0。 至于能吃苦？冯方手指一点，已经敲开了选角导演的对话框，把简淮宁包装过后的简历发了过去。 呵，以为明星熬夜连轴转就是辛苦了？看看明星背后的武替，再看看武替冒着生命的风险，一天能赚多少钱，才知道什么叫做苦。 冯方打算把简淮宁送过去，让她尝尝什么叫做当武替的苦，才会知道什么叫做当明星的甜，教她学会珍惜公司给的机会。 选角导演很快回了消息过来：【简淮宁？来应征当武替？冯姐你没发错简历吧？】 这小明星现在多个黑热搜挂着呢，至于来当武替吗？ 冯方敲字回复道：【辛苦李导了，能给她安排参加个武替选拔也是好的，让艺人见识一下大导要求严格的剧组，体验一下，不要拍个绿幕剧，人就飘了。】 行吧，选角导演明白了，这是经纪人送手下艺人来参加“变形记”呢，想让她忆苦思甜。 当然，有可能，也是想在电影大导面前刷个脸的。 已经拍上电视剧的艺人，来面试大导电影里的武替，啧，真是剑走偏锋。 但只是安排个替身面试而已，也没什么。 身高完全符合标准，舞蹈功底也有，硬性标准算是基本达到了，选角导演就把简淮宁的名字也放进了武替面试名单里。 第二天一起床，吴小雨就从经纪人那里，收到了这个“噩耗”。 冯方还是没有直接打电话给简淮宁，而是给吴小雨指示道：“叫她即刻出发，单人前往，不要耍大牌，不准带助理进组。” 这一听，就是故意为难。 挂了电话，吴小雨忍不住劝道：“淮宁，要不然你给冯姐道个歉服个软吧，冬天的雪山外景拍摄，还不让带助理，而且武替又危险，还没几个钱。” 重点是没几个钱。 起码比起当明星的片酬，商业站台的代言，当武替那是真的没几个钱。 估计辛辛苦苦当武替拍一部片子的工钱，还不够艺人擦脸敷面膜的呢！ 结果简淮宁笑了笑，利索地清理出一个大背包，拿着联络方式就出门了。 临走时，只是叫小助理“认真卖二手，好好看家”。 大西北，《昆仑剑》剧组雪山实景拍摄地最近的机场。 等待着接这一波武替面试者的大巴司机搓了搓胳膊，看了眼替补面试名单，摇头晃脑地感叹道：“啧啧啧，一个明星就要七个替身。” “三个武替一个文替一个手替一个光替一个骑马替，我看呀，这七个替身串成一串葫芦娃，都能去救爷爷了！” “这哪里是明星拍电影，我看是武替拍电影还差不多哦！” 剧组负责接机的工作人员没搭腔。 他又不是司机，毕竟也算是个圈内人，不好在背后说电影主演的坏话，万一传出去就难做了。 但是他跟着看了眼接机名单，撇撇嘴，腹诽道，专业的武替都伤病好几个，就简淮宁这种娇滴滴的柔弱小明星，红毯碰瓷蹭主演的流量就算了，想来这里当电影武替蹭热度？ 她怕不是来搞笑的吧？ 第06章 最重的剑 最重的剑 与此同时，几乎和接人大巴同样时间从《昆仑剑》剧组拍摄地驶入机场的，还有一辆豪华加长版房车。 房车里坐着的，就是一个人享有葫芦娃般七名替身配备的电影女主，纪珊珊。 她的经纪人田昊磊正深吸着气，努力放柔声音劝道：“珊珊，莫导是最讨厌明星请假轧戏的，更别提你这还是为了参加什么公司年会从剧组请假……” “你这样得罪莫导，咱们为了从电视剧圈往电影圈挤的努力，可就都白费了！” 纪珊珊靠在真皮座椅上，正敷着面膜闭目养神。 她打了个呵欠，舔了舔唇，连眼皮都懒得睁开，对自己的经纪人说话更是毫不客气，直接回道：“我能挤进电影圈，靠的是你努的力吗？” “难道不是小郑总把我保送进这电影的？” “是陪小郑总参加公司年会要紧，还是在这个破雪山里熬着重要，你分不清吗？” 田昊磊被呛得脸色都铁青了，自从纪珊珊不知道什么时候背着他搭上了小郑总这条线，对经纪人的态度是越来越无礼了。 早年素人刚进圈时期面对经纪人言听计从的小绵羊状态，真是再也见不到了。 奈何此一时，彼一时。 如今的田昊磊只能咬着牙，压着气，继续怀柔地商量道：“三天，最多请三天假好吧！” “今天你头等舱回去，好好休息睡一晚，明天你陪小郑总参加他的公司年会，后天上午最早的航班你飞回来。” “算上飞机登机落地的时间，开车回雪山的时间，咱们到剧组，差不多正好能赶上夜戏。” “你一直用替身拍戏，莫导已经很不高兴了，咱们能力有限拍不了打戏，但是姿态总得做出来吧？” “起码还是应该在剧组待着吧？” 纪珊珊没忍住，又打了个呵欠，烦躁地抱怨道：“莫导就特么有病，棚里拍绿幕就算了，非要来雪山实景拍！” “行了，你别说了，年底之前我都不打算回雪山了。” “除了陪小郑总参加他们公司的年会，年底各种慈善晚宴、颁奖礼、跨年活动多着呢，我有这闲工夫跟雪山待着浪费时间？” 一听艺人打算年前都不回剧组了，田昊磊脸都绿了，几乎从牙缝里挤出话来问道：“你……你总不能真的让替身给你拍完整个片子吧？” 纪珊珊撑着脑袋，不甚在意地回答道：“让他们先拍呗。替身实在拍不了的正脸镜头，再留下来。” “最后集中找个几天，我回来补拍正脸镜头就是了。” 田昊磊顿时头都大了，他掰着手指数道：“这电影里，莫导不比你大牌？人家知名大导，能让你这样霍霍他的心头肉武侠片？” “时澈不比你大牌？他提前三个月进组特训，每天练剑练到半夜，到现在打戏都是自己上阵，没用替身，也从不请假外出。” 听经纪人这么说，纪珊珊微微一哂，轻飘飘地应道：“是啊，他们都比我大牌，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谁让莫导就是爱武侠呢？就是想拍昆仑剑呢？谁让昆仑剑的版权在小郑总手里呢？” “行了，你不用多管我的行程了。”纪珊珊明显已经精神不济，连天的呵欠打得整个人都泪花闪烁，打得说话声音都含糊了，“大不了我回去和小郑总说一声，到时候追加投资，让他们给电影找个更好的后期特效。” 呵欠终于打完了，纪珊珊竖起三根手指头，吩咐道：“今天不是给我招新武替么，你呢，给我留在剧组压阵就行了，盯着点，招几个人够老实的，身手够利落的，把打戏镜头拍得漂亮点。” “还有，你给剧组说清楚了，对武替，我有三个要求。” “第一，替身本人必须签保密协议，不准对外公开说是我的武替，博眼球。” “第二，剧组的工作人员也都得签保密协议，不准接受采访，不准强调我的打戏是替身拍的。” “第三，替身拿钱就行了，不准把她们的名字放进电影片尾的演职员表名单里。” 听完这几个要求，田昊磊拿起自己的手机，比划道：“这我怎么让剧组保证？” “现在这年头谁都有手机，偷偷拿着一拍，到时候往视频网站上一放，我怎么保证？” 提前定的闹钟正好响起，纪珊珊抬手揭了脸上的面膜，实在没忍住，顺手用力挠了挠发痒的下巴，又狠狠吸了下鼻子，对于话多的田昊磊，一下子就烦了。 “你是经纪人还是我是经纪人？你问我！？” “田昊磊，我跟你说清楚，也就是我出道就和你合作，这些年习惯了，才没换掉你。” “我现在的影视商务资源也不指望你！要是连这点公关你都搞不定，你就直说，我让小郑总给我换个经纪人！” 一直在不停舔唇的她把手里的面膜一把甩进垃圾桶里，拿起桌上的保温杯，仰头一倒…… 发现杯子里的水已经喝完了！ 纪珊珊顿时暴躁起来，一下子把保温杯冲着助理砸了出去，怒道：“我说了几次了！我的保温杯里必须随时有温水！” 缩在房车里假装鹌鹑的助理赶紧捡起保温杯，去补水，只是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偷偷嘀咕着：“明明上车前才倒满的……” 终于喝够水的纪珊珊，戴上宽帽檐，大口罩，厚围巾，黑墨镜，全副武装地下了房车，进了机场贵宾室。 背着大号登山包的简淮宁，也是如此帽子、口罩、围巾、墨镜，全副武装地出了机场，上了接替身的大巴车。 她倒是想轻装出行，奈何挂着明星这个身份，不裹成一颗粽子，就休想在公众场合获得清静。 大巴车里已经坐了不少前来面试的替身了，大家看着刚上车的简淮宁，都有些奇怪。 有人正好坐在剧务旁边，之前也合作过别的片子，比较熟，便好奇地探头去看剧务手上的面试名单，小声问道：“这是谁呀？” 明明是来面试替身的，却把自己整得跟大明星怕有人偷拍似的，至于吗？ 剧务没吱声，但把自己手上的接机名单倾斜过去，用食指在“简淮宁”三个字的下方轻轻划了一下。 “卧槽！”这人没忍住，出声惊叹道，“简淮宁！？” 感情还真是个明星？ 不少来面试替身的人都听到了，纷纷回头，追着简淮宁的身影打量，现代人绝不离身的手机也都滑开了——黑热搜的遗迹还热乎着呢。 大家忍不住开始交头接耳，现场吃瓜，有的已经开始播放起当事人的各种视频了…… 结果发现手机音量没调好，直接开始大声公放尴尬现场！ 赶紧疯狂长按，希望尽快消音…… 简淮宁在众人打量的火热视线里，窃窃私语的小声议论中，身姿笔挺，无动于衷，选了个暂时没有同座的座位坐下。 站如松，坐如钟。 在吃瓜群众的眼里，这不愧是碰瓷大流量的小明星啊，心态素质真是好，稳稳的！ 但也愣是没有一个人敢坐到简淮宁的身边去，现场当面询问昨天的红毯八卦的。 总觉得……这小明星的气场，和手机视频里看起来……不大对劲。 害怕.jpg 大巴车渐渐坐满了，每个面试者都在嘀咕着偷看着一人独坐的简淮宁，最后一个替身面试者终于上车了。 剧务收起手里的接机名单，和司机说道：“人齐了，开车吧。” 简淮宁原本一直在着迷地凝视窗外的飞机起降。 旁人的八卦议论，着实不如大飞机更能吸引她身为一个古人的目光。 她原本正感叹着呢，骑兵千里奔袭，一人三骑互换，日夜不停，熬死人，跑死马，都比不上这铁家伙振翅一飞啊。 太神奇了，这才多久，她居然就到了西北雪山附近了！ 直到发觉大巴车缓缓启动，她的目光才转回车内，然后发现，这最后一个上车的面试者，还犹犹豫豫地在过道里站着呢。 这居然是个孩子。 身高顶多一米四，皮肤黝黑，相貌朴实，正怯生生地望着她身边这最后一个空位，愣是不敢过来坐。 简淮宁抬手摘下墨镜，冲小女孩招了招手，温声道：“过来吧。” 小女孩受到了鼓舞，过来在简淮宁身旁坐下来，礼貌地悄悄说道：“谢谢姐姐。” 大概是因为普通话不标准，她说话的声音压得极低，生怕别人听到。 简淮宁有些意外，这不是应征武替吗？古代便是战时强制抽丁，也不会征召年纪这么小的孩子，便问道：“你多大了？” 小女孩顿时心虚了，磕磕巴巴地更小声回答道：“十……十六了。” 堂哥叮嘱过，在外头，要是有人问她，她就得说自己十六了。 “十六？”简淮宁拧眉反问道，她遇到过不少因为各种状况谎报年龄的征丁，表示并不相信小女孩的回答。 小女孩慌乱地躲开了简淮宁的目光，低下了脑袋，埋着头，小小声地应道：“嗯……” 算了，简淮宁也不逼她，只是问道：“你会武术？” 不再被追问年龄的小女孩松了口气，这个问题她可以老实回答漂亮的大姐姐了：“不会，但是我四岁开始学杂技。” “上周杂技团倒闭了，我有个堂哥被人介绍去当群演，他说当武替比表演杂技赚得多，童星武替赚得更多，正好这里缺人，让我来面试。” 简淮宁看着小小年纪就已经皮肤粗糙、关节粗大的孩子，不再追问什么了。 她从登山包里摸出来一大板巧克力，递了过去。 听说是去雪山拍外景，简将军背了不少补给，现代各种能量棒巧克力牛肉干，尤其是能放好几年的军用罐头，令她大开眼界，感慨万千，临出门时，下单叫外卖买了好几箱。 当时小助理眼睛都直了，一边拆包裹，一边神神叨叨地在数卡路里。 然后眼睛更加发直地看着艺人轻轻松松背起了一个塞满物资的110L登山包。 明星会在意的卡路里，长期习武消耗巨大的简淮宁不在意，从小练杂技的小女孩也不在意。 她高兴地接过巧克力，觉得漂亮大姐姐似乎并不像她外表看起来那么冷，忍不住自我介绍道：“姐姐，我叫李春苗，家里人都喊我苗苗。” 然后漂亮大姐姐冲她笑了笑，和她说：“我叫简淮宁。” 苦练杂技、无心关注娱乐圈热搜、一心担忧团里倒闭怎么生活的李春苗，大概是这个大巴车上，唯一一个相信简淮宁是真的来面试武替的人。 接机的剧务不信。 其他的面试者不信。 《昆仑剑》女主的经纪人，更是绝对绝对绝对地不信。 田昊磊送完机，一回到雪山外景拍摄地，就跑去找武术指导，想看看纪珊珊的武替招得怎么样了。 然后他瞪鼓了眼珠子，不可置信地盯着面试名单里面的简淮宁，质问道：“怎么会有她！谁推荐过来的！” 武术指导瞥了眼名单，回道：“上面不是写了么，选角工作室的选角导演推荐过来的。” 田昊磊摔了纸，强烈抗议道：“她简淮宁要不是来蹭热度的，我把脑袋割下来给剧组当球踢！” “昨儿个大流量热搜CP走红毯，她碰瓷都不带犹豫的！” “到时候怎么着？咱们这头昆仑剑一上映，她那头肯定通稿往外铺！说纪珊珊的武替是她！” “她连个武术功底都没有！就会跳个舞！怎么能把这种人放进面试名单里！太不专业了！” “杨导你不能推荐个你们业内的专业人士过来吗？” 武术指导的意见也很大，不过是冲着田昊磊和纪珊珊意见大，他凉凉地回道：“你以为一米七二的女性武替很好找吗？” “我们武行业内，一米七以上的女性，开机前你们已经全面试过了。” “这个嫌背影太厚，腰不够细，那个嫌肩膀太宽，胳膊太粗，显不出纪珊珊打戏的仙气。” “就你们勉强通过的那三个，拍了半个月，全伤了！” “现在再临时找人，哪那么容易？别人有真本事的，早进组了！别人不吃饭的吗？空着档期等你？” “要么你让纪珊珊自己来打，要么你们就只能挑舞蹈功底的武替。” 至于简淮宁，武术指导也不认为这个小明星是认真要来当替身的。 但他并不操心，只是说道：“她要是面试不合格，也当不成你们纪珊珊的武替。” “你以为莫导愿意让人随便糊弄他的电影吗？” 田昊磊一阵心塞，认为事情并不像武术指导想得那么简单。 面试刷下去就行？ 万一到时候，简淮宁面试被刷下去了，回头发个片场被纪珊珊霸凌排挤，所以才落选的通稿呢？ 田昊磊拿着那张武替的面试名单，回房间去刷了通手机，一一搜索，发现真不太妙。 真跳舞跳到专业大师级别的，谁能随时来给别人当武替啊？ 那在这群替身面试人名单里，简淮宁到底是经纪公司悉心培训过的，还参加过舞蹈综艺，真就降维打击。 论身高，她和纪珊珊一般高，都是一米七二。 论身形，能和为了上镜长期节食减肥女明星pk的，那只有另一个为了上镜长期节食减肥的女明星…… 想来想去，田昊磊觉得最保险的，就是让简淮宁的面试彻彻底底地搞砸。 万万不能让她和其他人平等竞技，自由发挥。 田昊磊琢磨着，雪山寒冷，这武侠片夜戏又多，喝酒御寒，抽烟提神，都算是剧组大多数人的日常了。 他从房里选了瓶酱香陈酿，挑了条高档香烟，敲开了以前在另一个剧里有过合作的武替房间。 田昊磊把袋子递过去，亲热地搂住对方的肩膀，寒暄道：“小彭，晚上是你负责和面试的武替过招是吧？” 武替小彭接过袋子，低头一看，语气也热络了起来：“田哥，怎么这么客气？您放心，我肯定好好给我们珊珊姐选武替啊！” “那倒不是。”田昊磊赶紧带上门，低声解释道，“来面试的人里吧……” …… 傍晚时分，接机的大巴把一整车的人拉到剧组临时搭建的大棚前，才缓缓停下。 面试的人下车进棚，先是有个姑娘抱着一大摞一模一样的红色衣裙过来，说道：“一米七以上，面试女主替身的，过来领裙子。” “穿好之后去架子上拿件军大衣，天气太冷了，一会儿面试的时候再脱掉，穿红裙面试。” “面试其他角色的，先排队等着，一个一个来。” 等到所有人都换好衣服，身着同款的红裙，身披同款的军绿色大袄子，远远看去，仿佛一大堆复制人在聚会时，有个身材魁梧的年轻男性，推着装满道具假剑的小推车过来了。 啪。 啪。 啪。 一人面前丢了一把。 他边丢边通知道：“一会儿面试有套招对打，一人一把剑，别弄乱了啊！” 发下来的道具剑看起来都是假的，排在前头的几个人捡起来拿在手里舞，质感轻飘飘的，跟拿着塑料片也差不多。 毕竟剑要是舞不动的话，就不够仙气了嘛。 魁梧汉子走到简淮宁面前，小推车上砰的一声，推下来一柄剑。 别的剑落地是……清脆的“啪~” 这柄剑落地是……厚重的“砰！” 简淮宁没有立刻弯腰去捡，但是下车后一直像是小跟班小尾巴般粘着她的李春苗弯腰去捡了。 小女孩单手一提，居然还没提起来。 “怎么这么重！”李春苗咋舌，这哪里是塑料剑，这起码得是好几十斤重的铁剑吧？ 拿了田昊磊的烟酒，发兵器的小彭，给简淮宁发了一柄目前剧组里最重的道具剑。 这电影里有个重剑门派，道具组备了不少重剑，各种份量的都有。 当然拍摄时也不用这四十斤的真“重剑”，这柄剑是用来拍摄两剑相撞近景特写，还有录制金属撞击声用的。 够份量，才够厚重，才够真实。 至于简淮宁舞不舞得动？ 谁也不认为简淮宁能舞得动这柄剑。 但那不是……舞不动，就最好了吗？ 第07章 重剑出鞘 重剑出鞘 简淮宁抬眸，扫了一眼这个推着车发道具剑的魁梧青年。 她没有及时地弯腰去捡对方扔到地上的剑，是因为她对杀气，对敌意，都异常的敏感。 这人的态度，当然谈不上杀气，但确确实实是带着恶意的。 不过积极捡剑的李春苗小朋友毫无察觉。 小姑娘毕竟是来面试童星武替的，也没人想要针对她，所以发给她的那柄剑，几乎算得上是整个剧组道具剑里最轻的。 而她又觉得，轮到简淮宁的那柄铁剑太重了，于是投桃报李，投巧克力报剑，主动把自己的轻飘飘塑料剑递了过去，说道：“姐姐，你用我这把剑吧。” 还没等简淮宁回答什么呢，“咣”的一下，响亮的金属撞击声就吓了李春苗一跳。 一直盯着简淮宁这边动静的武替彭瀚，拿了把铁剑，狠狠敲了一下推车的把手，吸引了所有面试者的注意。 他就和巡视考场的监考老师差不多，十分威严地用剑比划了一圈，沉声说道：“分到谁手里是什么剑，就用什么剑！” “你们面试的是一样的角色吗！就私下里换来换去的！” “都是来面试替身的，别搁这儿当自己大明星似的耍大牌！挑三拣四！” “自己的剑自己拿着熟悉！等到主演拍完了，你们得挨个和我套招对打的！现在都抓紧时间练习！” 李春苗顿时好像被抓到作弊的学生一般，羞愧地低下了头，把递出去的塑料剑收了回来。 魁梧汉子的目光从认错的小女孩头顶满意地掠过，落到了简淮宁身上。 遗憾的是，简淮宁面对他意有所指的怒斥，并没有张嘴辩解什么，也完全没有表现出一丝窘迫丢人的意思。 她穿着红衫长裙，顶着棚里好奇围观的目光，沉静地身姿笔挺地站在那儿，只是伸手出去，安慰似的轻轻拍了拍李春苗的头顶。 武替彭瀚心中，顿时大大地啧了一声。 发出了和大巴车上吃瓜群众们同样的感叹。 这小明星，不愧是敢众目睽睽镁光灯下碰瓷大流量的人，面对含沙射影、指桑骂槐，那脸皮不是一般二般的厚，心理素质也不是一般二般的好。 难怪纪珊珊的经纪人担心成那样，又是送烟又是送酒的，叮嘱他务必在面试环节下绊子，把她筛出去。 人手一柄的道具剑发完了，替身的服饰也都换好了，再放一顿晚饭盒饭，场务又嚷嚷着喊棚里的大家上大巴车，去实景拍摄地面试。 最近整个剧组都是傍晚放饭，夜里开工，黎明收工，大夜戏熬得人人双眼通红。 没辙，《昆仑剑》这部武侠片的重头戏，是雪山崖壁夜战。 棚里拍绿幕，特效成本高，也容易看出来假。 实景外拍，难度又大。 真知名的大雪山，也不能放着游客收入不要，留给剧组瞎折腾，最后还落个破坏景区生态的恶名。 据说莫导为了想拍这部武侠电影，光勘景就勘了半年多。 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处不是景区，能被剧组各种布置霍霍，最后还能进行小规模爆破的野雪山。 正好雪山北坡的崖壁有三四十米高，倾斜度完美，崖底又有一处颇为宽广的平台，适合布置机器，停放车辆。 但也面积有限，铺不开太大的摊子。 大多数准备工作都是在山脚下临时搭建、起码能遮风避寒的棚里搞定，再把替身演员们拉上去。 拉上去之后，就是个“等”字。 毕竟是剧组摆好了架势，只等替身到场。 还是替身们等个通宵，等导演主角们什么时候有空，那是明摆着的。 从有暖气的大巴车上下来，阴冷的寒风迎面而来，冷气一下子渗到骨头缝里，人人都恨不得缩进军绿色大棉袄里，把自己给裹起来。 纪珊珊的经纪人，本来正贴着满身的暖宝宝，裹着军大衣，抱着热姜茶保温杯，凑在莫导的监视器旁边献殷勤呢。 但莫导也没工夫理他，这场让主角几近灭门灭派的雪山崖壁夜战，是各大门派混战的群戏。 出镜演员多，调度困难大，打戏难度高，他正拿着大喇叭冲着山壁上使劲嚷嚷着指挥呢。 经纪人给导演预备的驱寒热姜茶没送出去，一回头，看到武替面试的大巴车到了。 他赶紧冲压车的武替彭瀚打招呼，要凑到一块低声嘀咕几句。 嘴里一边问着简淮宁。 眼睛一边盯着简淮宁。 啧！看看！看看！简淮宁她一看到雪山崖壁，那眼睛也亮了！那唇角也弯了！那高兴劲儿！ 纪珊珊的经纪人跟着简淮宁的目光一转头，就看到了另一个主演时澈，从崖顶飞身直下的一剑。 他就知道！简淮宁肯定是冲着炒作来的！ 正好之前这电影传出来拍摄期间男女主演不和，她就想着当了纪珊珊的武替，顶了纪珊珊的位置，等大导的心血之作电影上映了，出通稿和时澈炒CP是吧？ 有他田昊磊在这里压阵，他看简淮宁是想得美！ 简淮宁确实是看着雪山拍摄打戏的现场，忍不住笑了。 她觉得很有意思。 来之前，她也听助理说过，这部电影拍的是武侠片，讲的是剑客的故事。 简淮宁本来还想着，那她见过不少江湖客，边塞告急，常有剑客刀客，前来西北投军报国。 唔，她只是没想到，原来这部电影里的剑客，是这个样子的…… 寒冬，雪山，深夜。 穿着一袭单薄的轻衣？ 难怪每个来面试女主演替身的姑娘，都被发一身红裙子。 虽然眼前这画面是挺美的。 似水的月光泼洒在皑皑白雪上，浑身是伤的清冷少年，宁死不屈，宁折不弯，于悬崖峭壁上，持剑纵身一跃，染血的衣袂翻飞。 但是……冬天作战，最重要的就是御寒吧？ 这么穿，没等仗打起来，人先失温冻死了。 还有那主演脸上身上的伤…… 这满山对手给他留下的每一道伤口，每一处血痕，好像都不是为了杀死他，而是为了让这个浴血奋战的长发美人显得更好看似的。 简淮宁回忆起那些她亲眼目睹的开膛破肚、砍头断肢的真·打斗现场画面，觉得眼前这号称灭门灭派之仇的敌人，好像还挺善解人意的？ 如果莫导要是能听到简淮宁现在心里吐槽的话，肯定要怒而反驳，真是的！不懂战损的美！不懂电影画面的美！ 穿个大袄子御寒，那他废了大半年勘景的雪山打戏，还剩个屁的美感！ 这一拍，就拍到了后半夜，才好不容易等到莫导一声“主演收工，面试武替”。 纪珊珊的经纪人田昊磊一下子接过话来，他面带笑容，竟然仿佛很是熟络地抬手招呼道：“淮宁第一个来吧？” “昨天红毯不是就低血糖，还崴脚了吗？” “怎么跑过来面武替，真是的，你那经纪人太不会做事了。” “来，先给你面，别给冻坏了，别的人都往后排。” 语气那叫一个亲切。 态度那叫一个体贴。 就连他提前送烟送酒，打好招呼的武替彭瀚，都有些看得牙疼。 虽然彭瀚也看不惯简淮宁这种蹭热度的小明星就是了。 这位身高足有一米九的魁梧汉子，挑起了手中的剑，很不礼貌地指向了简淮宁的脸，说道：“我这可是真功夫，不陪你假打的。” “我们做武替这行就是这样，受伤破相都是小事。” “骨折瘫痪，意外身亡也是有的。” “要是低血糖崴个脚就疼得受不了的话，就别来浪费大家的时间了。” 田昊磊早就在盯着简淮宁了，他瞥了眼还开着的监视器，就等着简淮宁要是想换剑，想换对手，各种找理由，各种找借口，甚至还哭的话，都能有视频证据留下来。 防着对方出通稿，说他们欺负她。 万万没想到，简淮宁不仅没哭，她还扬了扬嘴角。 然后她伸脚轻轻一踢，那柄田昊磊自己都得两手合握才能抬起的重剑，就从地上弹了起来，飞到半空中。 正好被简淮宁单手一把抄在了掌中。 轻巧得好像这剑其实没什么重量似的。 但当简淮宁右手下压，将未开刃的冷铁从剑鞘中缓缓抽出，摩擦出一片令人背脊窜起鸡皮疙瘩的刺耳金属音时，他才能相信，这确实还是那把足足有四十斤的重剑。 简淮宁冲对手微微笑了下。 她知道彭瀚指定给她这柄重剑，是想为难她。 但简家军世代镇守西北戍边，以骑兵为主，轻骑铠甲二十斤，重骑铠甲四十斤，再加上为求破甲威力的骑兵长兵器，攻练刺击，防持重盾。 每年春秋二季，选军中精兵，千里奔袭长途拉练。 他们可能想不到，她的力气到底有多大。 而雪山这种对现代人持续减防的自然环境，对简淮宁而言，就像龙归大海，虎返深山。 她本来就不是生在文明城市的现代人。 她是长在西北边塞的将门之后。 大启承佑九年，父兄战死沙场，连朝廷都以为淮城要守不住了，城内百姓人心惶惶。 时年十六岁的简家幺女，临危出阵，力挽狂澜，带着城内仅剩的八百少年兵，星夜出城，于雪山脚下埋伏了三天两夜。 以冻掉半只耳朵，两根尾指失去知觉为代价，伏击得手，血洗敌军先锋营。 一战惊天下。 雪山再冷，也只能冷得激起简淮宁血液里沸腾的战意。 重剑出鞘，三尺青锋直指面门，简淮宁用彭瀚挑衅她时，一样的动作，一样的话语，回击了他。 “我练的也是真功夫，不会陪你假打的。” “破相受伤，骨折身亡，都没关系。” “生死有命。”四十斤的铁剑，稳稳地持在简淮宁的右手中，剑锋直指彭瀚震惊到瞪大的双目，她反问道，“敢立军令状吗？” 简淮宁当然知道，彭瀚并不是想要她的命，而是想要震慑她，让她知难而退。 但是应对下马威，在边塞军营里长大的简淮宁表示，最有效的办法，就是看谁拳头硬。 然后打到服为止。 第08章 打到服为止 打到服为止 原本简淮宁能如此轻松地单手拎起重剑，就足够彭瀚吃惊了。 他真是万万没想到，这个以娇弱碰瓷出名的女明星，力气竟然这么大！ 但狠话是他先放的，如今对方回击了，还是用和他挑衅时一样的动作，一样的话语，来将他的军，那他当然也得毫不犹豫地接下了！ 不然面子往哪搁！？ “好！行！军令状！”彭瀚咬牙道，“立就立！生死有命！我让你先攻！” 他甚至手腕一动，剑尖微抖，先将手中剑挽出个漂亮的剑花来，而后才摆出防守的架势，大方地抬手示意，让简淮宁先手攻击。 这会儿的彭瀚，还以为简淮宁只是力气大而已，压根就没有考虑过一丝丝自己的剑术套路会输给简淮宁的可能。 毕竟简淮宁要是真的功夫俊到能单手重剑暴打武替，还长了一张漂亮的脸蛋，她何苦还要红毯碰瓷蹭热度呢？ 她直接去当打星好不好啊？ 而他彭瀚可是练拳击出身的，又在各种动作片武侠片里当了好几年的武替，什么刀枪剑棍，他都能耍上几手。 又因为身高足足有一米九，体重都恨不得是长期节食女明星的两三倍，抗打击能力也不是一般二般的强。 之前和简淮宁身形差不多瘦的纪珊珊，刚开始在片场也被莫导逼着勉强上过两场打戏，彭瀚觉得，那对打的力度就和挠他痒痒差不多。 要是放到比赛场上，这完全就是“重量级男选手”对“风筝级女明星”的单方面碾压，优势巨大。 哪怕是简淮宁力气大一点，那也就是剑抡得重一点。 他怎么可能输？ 彭瀚托大，让出了先手，简淮宁也并不客气。 重剑就重剑。 她会用的兵器，比起在各个剧组辗转的武替来说，只多不少。 现代打工人，学手艺，主要是为了赚钱养家糊口。 而当演员的替身，习武练的套路，也主要是为了招式打得好看炫目，上镜漂亮。 但从拳脚到骑射，从枪戟到刀剑，她冬练三九，夏练三伏，肩上挑的是满城百姓的性命。 轻剑固然灵便迅捷，但重剑以力破巧，杀伤力同样巨大。 简淮宁右手一抬，未开刃的重铁直劈彭瀚面门，这一剑势大力沉，一往无前，几乎卷起了冬夜里雪山崖壁间的寒风冻霜。 彭瀚明明早已扎好了马步，拉开了防守的架势，也自认做好了心理准备，却仍旧是被这有如披荆斩棘般的一剑砍得肝胆俱裂。 有那么一时半刻的，他甚至恍惚觉得自己不是在片场，而是真的在面对冷兵器战场上的生死一瞬。 彭瀚赶紧举起肌肉虬结的右臂，持剑相抗。 两剑在空中相交之时，发出了巨大的金属碰撞铮鸣声，那股泰山压顶般的力道从剑身传递过来，震得彭瀚整个右手虎口都在发麻。 铁剑几乎要脱手而去！ 彭瀚再顾不得姿态好不好看了，他连忙把两只手都握到了剑柄上，用左手死死地包裹住已经在发抖的右掌，却仍是扛不住这股巨大的力道。 他快站不稳了…… 整个人都在往后倒！ 彭瀚右腿赶紧后撤卸力，可沉重的脚步压根抬不起来，只能拖行在地面上，滑出一道长长的痕迹。 顿时激荡起了一串飞扬的残雪。 但即使右腿后撤卸力，也已经来不及了。 四十斤的重剑压着他手中的铁剑，重重落下，几乎已经要削到他的头皮上了！ 下盘没稳住的彭瀚，在爆发的求生本能条件反射中，整个人踉跄地往右侧猛地一扑，才感觉自己终于躲过了这真的好像想砍人脑袋的一剑。 仿佛逃得一命般的战栗从他的后脊背窜了上来，连同着瞬时巨量分泌的肾上腺素一起，愣是在大冬天的雪山里，激出了彭瀚满身的冷汗。 他狼狈地将铁剑当拐棍杵地用，才撑得自己没当场单膝跪下去那么难堪…… 但也几乎是半蹲在了简淮宁面前…… 一米九的身高，顿时失去了俯视众人的优势，反倒成了被人俯视的存在。 说是许下了生死有命的军令状，但那柄彭瀚亲手送出去、本是妄图下绊子的重剑，倒也没有真的想追着砍掉他的脑袋，而是稳稳地停在了彭瀚惊疑不定的双目之前。 简淮宁居高临下，手持冷铁，剑尖直指面门，斥道：“起来！” 看起来，竟像是个在训新兵的将军似的。 与狂妄的新兵对练时留了手，赢了也不追击，但也不让新兵一击就倒，躺下偷懒。 还训他起来继续对练。 彭瀚咬着牙，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呼吸，想站起来接着打。 他不想丢这个人，服这个软！ 他之前真就是没料到，简淮宁的力气，居然比他想象的只是能拎起四十斤重剑还要大！ 刚刚那一招，那都不算是什么套招对打，那就是单纯的以力碰力的互砸！ 粗喘了好几口气之后，彭瀚终于再次站了起来。 这次他不敢再托大，直接两手交握剑柄，以攻代守，主动出击，铁剑直戳简淮宁带伤的下盘，想让她回剑自救，顾此失彼，露出破绽。 但简淮宁哪里看得出昨晚红毯摔伤崴脚的样子。 不等彭瀚手中的铁剑送到，她在雪地中脚尖一点，以重剑为支点，整个人便飞跃而起，一个空翻，瞬间便绕了彭瀚的背。 有如鬼魅般的身影，与沉甸甸的重剑配合起来，显得既违和，又奇异，还带着十足的危险感。 简淮宁轻巧落地，重剑再次劈砍出手，直袭对手毫无防备的后背。 彭瀚攻击伤处，意图让简淮宁回剑自救，结局却是自己匆忙回剑自救。 他人高马大，不够灵活，已经来不及转身应对，只能赶紧将长剑从左肩头向后回伸，进行格挡。 但正面握剑时都抗不过重剑，何况是这样扭着身子格挡呢？ 力量力量比不过，速度速度追不上，直接被人绕背劈砍…… 彭瀚发麻的虎口还没平复，强扭握剑的手腕又添了一阵剧痛，一米九的魁梧身子倒成了负累，整个人重心不稳，这回是直接连人带剑地被简淮宁掀翻在地。 扑街在了皑皑的白雪上。 他颤抖不休的手也握不住剑柄了，铁剑脱手横飞了出去，摔在了远处。 彭瀚把头埋在茫茫的雪里，靠着外界环境物理降温，大脑才慢慢冷却，开始能理性地思考…… 不怕不怕，法制社会！还能片场众目睽睽之下杀人不成！？ 这就是片场对打而已，剑都没开刃呢！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彭瀚不停疯狂叫嚣报警的五感神经，终于能慢慢平复下来，埋在雪里的他这才翻了个身，开始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结果仰躺在地上的他，望着巍峨的雪山，浩瀚的星空，那口气还没喘匀呢，他亲手挑选的冷铁重剑又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持剑的简淮宁居高临下，剑尖仍旧稳稳地直指他的面门，斥道：“起来！” 彭瀚：…… 简淮宁两剑出手，两声起来，当头砸下，把他那点自信自傲砸得稀烂，直接碎成了残渣，拼都拼不回去了。 彭瀚觉得，自己就像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新兵蛋子，一进兵营，就妄图拿着根小木棍，越级挑衅三军统领的那种大傻子。 他感觉他是被他自己搬起的重剑，砸了自己的脚。 他不想起来了，也不想再打了，他就想躺平，在整个剧组面前丢人他也认了。 他再爬起来一次，他也打不赢简淮宁的…… 她不仅力气大！她还套路多！ 他现在就想问问简淮宁……既然有这样的本事，干什么藏起来！ 那昨儿个的红毯碰瓷算什么啊？这是在扮猪吃老虎吗？啊？ 不光彭瀚是这么想的，这电光火石间的两剑对打，哦不，单方面殴打，让整个剧组，从导演到主演，从武指到场务，所有的群众演员和工作人员，全都惊呆了…… 彭瀚选择了认输躺平，也没人出来继续说个什么，比如……这简淮宁的面试，到底算是过没过啊？ 那后面的替身，还面不面了啊？ 诡异的寂静弥漫在后半夜的雪山悬崖下，只有剧组的摄影机器还在嗡嗡运转。 “咳……”纪珊珊的经纪人田昊磊，算是现场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人。 靠！他在心中暗骂道，身为已经有剧在播的明星，跑来面试当武替，这简淮宁还真特么是有备而来的！ 但他田昊磊就弄不明白了，这种武力值爆表的怪力女，她的经纪公司是干什么吃的？ 干什么给她包装一个娇弱爱哭的碰瓷小白花形象啊！？ 要是这种艺人落在他手里，早就捧红了！至于折腾几年还在演电视剧配角吗！ 不是……冷静…… 脑子里满是疑问的田昊磊自我提醒道，我是纪珊珊的经纪人！我是纪珊珊的经纪人！我赚的是纪珊珊电影片酬的提成！站稳立场！ “淮宁啊，你力气倒真是不小哈！”田昊磊十分勉强地干笑道，“身手这么好，昨天走个红毯而已，怎么还给摔了崴脚了呢？” 他得提醒一下众人，这就是个双面人！心机不晓得该有多么深！ 铮的一声，简淮宁不再用剑指着认输躺平的彭瀚了，她将手中的重铁还剑入鞘，目光冷冷地看了过来，对此质疑，简洁地回答了四个字：“无可奉告。” 田昊磊：…… 什么态度！ 以为这样就能把她昨天的红毯碰瓷行为糊弄过去了吗？ 她知道她是来面试女主演替身的众多选择之一而已吗！ 剧组最烦的，就是会闹幺蛾子的替身！ 而她有闹巨型幺蛾子的前科！ 这前科还就发生在昨天！ 田昊磊刚要出声再讽刺两句简淮宁昨天的红毯碰瓷，结果刚一张嘴，就被一阵响亮的鼓掌声给打断了…… “好！好好好！”因为打戏拍得不顺利，自从开机以来一直挂黑脸的莫导，开心得都快笑成了个褶子精。 他呱唧呱唧地鼓着掌，好生亲热地称赞他明明是第一次见面的简淮宁道：“淮宁啊！好好好！好身手！身手好！” 莫导那一双小眼睛，亮晶晶的，比剧组用来打光的大灯泡还耀眼，里面盛得全是惊叹与满意！ 日！ 太阳的！ 田昊磊指天发誓，他在尤其钟爱武侠片的莫导那有如菊花绽放般的笑脸上，读出了五个明晃晃的大字…… 他！想！换！女！主！ 第09章 技惊四座 技惊四座 身为成名多年的大导演，莫导知道，简淮宁这个已经拍过剧的小明星自告奋勇地来面试武替，大概率是借此机会，到他面前来露脸的。 他见过太多太多这样做的人，影视城的群众演员里，并不是每个人都甘愿拿那么点钱糊口的。 许多都是自觉好看有灵气，做着有朝一日能被伯乐看中，一飞冲天的美梦。 莫导也知道简淮宁昨天在红毯上碰瓷了两个大流量主演。 但是现在，他看着简淮宁的身手！剑法！气质！ 莫导表示，他！不！在！乎！ 只要简淮宁她是有真本事的，只要简淮宁她能把打戏拍得漂亮…… 那些与她本人完全不符的人设包装也好，碰瓷大流量的蹭热度行径也罢，他什么都不在乎！ 莫导高兴地搓着手掌，觉得这夜里的大雪山真是一点儿也不冷了，自己这心里呼呼往外冒热气，笑眯眯地朝简淮宁招手道：“淮宁啊……” 他话还没说完，田昊磊就抱着一整晚都没送出去的热姜茶保温杯蹭过来了，意有所指地委婉提醒道：“莫导啊，珊珊请假也是实在没办法。” “不过您放心，她这回过去，也是和小郑总正好交待一下咱们这电影的拍摄进度嘛！” “您知道的，小郑总他买下昆仑剑版权，也是因为他特别喜欢，把这电影看得很重呢！” 莫导的脸，一下子就垮下来了。 他是已成名的大导演，没错。 他是不在乎明星小小的道德瑕疵，也没错。 唯二能束缚他的……除了资本，自然就是法律了。 当然，这电影有他的执导，还有时澈的出演，即使小郑总发脾气撤资，他也能马上找到其他投资商填窟窿。 可麻烦在于，他绕不过版权问题…… 而纪珊珊必须出演女主角，就是小郑总提供《昆仑剑》版权的附带条件。 这些都是签在合同里的，怎么都绕不过去，更不是简简单单的毁约赔钱就能解决的。 他能赔钱毁了纪珊珊的女主片约，小郑总立马就能回收《昆仑剑》的版权，还能起诉，那整个已开机的剧组，大几百号人，在这里喝西北风啊？ 一看莫导沉默不语了，田昊磊赶紧趁热打铁。 他不仅不能让简淮宁顶了纪珊珊的女主演位置，他也不想让简淮宁来当纪珊珊的武替！ 田昊磊冲着那柄分明是他暗地里钦点的沉甸甸的重剑比划，努力找茬道：“您看，咱们这电影女主，演的毕竟是昆仑剑派的小师妹。” “她的剑法应该是那种轻盈的，仙气飘飘的！身轻如燕的！” “淮宁的力气确实是大，但女主又不是重剑门派的啊！走的也不是刚猛威武的路数啊！” 正在沉吟的莫导还没接话呢，武术指导杨宏宇摩拳擦掌地，忍不住了。 刚刚手下的武替彭瀚明晃晃地拿重剑“欺负”“挑衅”简淮宁，杨宏宇也没吱声，等于是默许了。 因为之前他也以为，简淮宁就是个蹭热度的小明星。 那女主演的经纪人感受到危机，想要打压她，也是很正常的。 娱乐圈就是个跟红顶白、趋炎附势的名利场，剧组里乱七八糟的事情多着呢，犯不着由他出头去阻止。 但这会儿看着简淮宁用重剑把彭瀚一顿爆锤，确实是真有实力，真有两把刷子，武指杨宏宇的态度也瞬间好转起来。 当然，他的手也痒起来。 杨宏宇接了田昊磊的话，应道：“是，女主用的不是重剑，是轻剑，身法特点比较轻盈。” 然后他又好奇追问道：“简淮宁你师承何处？” 刚才看她出剑招式，绝对的行家里手，说是身经百战也不为过。 这不可能是自己在家里跟着网络视频就能比划出来的野路子。 但一时半会的，杨宏宇也想不出哪个圈内高手是这样的特点，能教出这样的徒弟。 对此疑问，简淮宁给出了和红毯碰瓷一样的回答：“师承无可奉告。” 虽然简淮宁的答案很不客气，一副什么都不解释的模样，但杨宏宇也没恼火。 不愿意交待师承也没关系，只要能和他来两招。 杨宏宇热切地提议道：“用轻剑来和我切磋两把？” 只要别总问些她不能回答的问题，对于打架，简淮宁来者不拒，爽快利落地答应道：“行。” 见简淮宁痛快应了，杨宏宇伸手，从身边放满了道具剑的兵器架上，取出两把一模一样的轻剑。 自己用一把，另一把朝着简淮宁的方向抛了过去。 他持剑执礼，非常武侠片江湖气地抱拳拱手，朗声道：“在下杨宏宇，师承家父，自幼习武。” 然后他以被重剑砸到扑地不起的彭瀚为前车之鉴，先划下了比武的界限：“切磋请教，点到为止。” 简淮宁单手抄过轻剑，握在手中，挽了个剑花以作回应，颔首道：“请。” 两人身形一动，刚刚找茬挑刺嫌弃简淮宁剑术过于“刚猛威武”的田昊磊，只能把自己之前说过的话，全都吃回去了。 杨宏宇能打，田昊磊当然知道，不然怎么能当武侠片的动作指导呢？ 人家那可是家学渊源，从小在父亲手底下苦练出来的。 这部片子里，重头戏的昆仑剑法，从起势到收招，从步法到身法，都是杨宏宇一手设计的。 但田昊磊也没见过杨宏宇真动手。 毕竟电影拍摄，那都是提前练好的套路。 这边当头一剑劈下，那边便漂亮地后弯下腰躲过，那边窝心一脚用力踹过来，这边就配合地整个人横飞出去…… 不知道得慢动作预演过多少回，找过多少角度，才能真正开始拍。 拍了也得留着力，不能真使劲打用力踹。 但现在…… 各持一把轻剑的杨宏宇和简淮宁，何止是轻盈迅捷…… 两人手中三尺剑锋你来我往，挑、刺、劈、点、抹…… 几乎要在雪地上晃出残影！ 过招速度之快，没练过的普通人，眼睛都追不上了！ 倒是扑街的武替彭瀚，还能隐约从杨宏宇大开大合的招式中，看到自己在这部电影里苦练过不少次的昆仑剑套路。 咦，这是杨指设计的剑招“白蛇吐信”！ 啊，被简淮宁平剑直出，动作极快地刺击胸腹要害，便破开了。 哟，杨指漂亮的一招随身转大回环，几乎旋出了虚影！ 啊！简淮宁飞身腾跃，要从上空直刺杨指的头部了！ …… 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剑锋相击之声不绝于耳，过招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现场明明工作人员加上群演替身，人数破百，却愣是安静地像荒无人烟一般。 直到杨宏宇主动收剑，往后大撤退了一步，喘着粗气道了一声“佩服”，大家才回过神来。 年轻的场记正好站在摄像机监视器旁边，她抬手使劲揉了揉熬得通红的眼睛，盯着镜头，喃喃地道：“哇，这也是我们能直接免费看的吗？这比买票进电影院看做了后期的成片还带劲！” 莫导和杨指合作过不止一次动作片，他将自己询问的目光投向这位信赖的搭档。 杨宏宇笑着摇了摇头，坦白道：“我打不赢她。她确实是在切磋，点到为止，让着我呢。” 杨指不由自省道，自己现在为了这份电影行当的工作，真的是精于设计镜头里更好看更漂亮的招式，但是疏于对练了。 毕竟天天大夜戏，还要管着一大帮子人的饭碗，劳心劳力。 再没法像小时候一样，过着只用在家闻鸡起舞，一练练一天的生活了。 但杨指又有点费解地看向简淮宁。 如今大家习武多为强身健体，就是专业参赛的运动员，比武术套路也好，比武术散手也罢…… 哪有简淮宁这样的？ 她的剑术没什么套路，有的是一种统一的风格。 她根本就不是以“好看”又或者“表演”为目的，是以最有效率的杀伤为目的…… 每一招每一式，都是挟带着杀气，在往敌人薄弱的致命之处攻击。 换句话说……她每次出剑，都是为了杀人…… 这样子的出剑习惯，是怎么能练出来的？这就有点儿费对手了吧？法制社会啊！ 杨宏宇奇怪地看向简淮宁，问道：“你习武多久了？” 此刻算是坐了一天飞机加大巴之后，终于松了松筋骨的简淮宁，对这位陪练大叔的印象还不错，但…… 依然不能如实回答。 简淮宁第三次应道：“无可奉告。” 行吧，看来是什么也不肯透露了，杨指导无奈地笑笑，对莫导说道：“手法、眼法、身法、步法、剑法，都是一流的。” “说是最顶尖的也不为过。” “我看咱也不用继续面试女主武替了，不可能会有比她更厉害的了。” “就她吧。” 莫导忧愁地看了回去，真是的，他犹豫的是这个吗？ 他当然知道不会有比她更好的替身了啊！ 他认为也没有比她更好的女主了啊！ 莫导叹了口气，他认为简淮宁是在借此面试机会，来他跟前露脸的，不是真心来给女主当替身的。 他确实也认为，简淮宁更适合出演这部电影的女主。 可他受限于合同法版权法啊！ 《昆仑剑》已经开机了，开弓没有回头箭。 要不然和她私下商量商量，她这部电影给纪珊珊当回武替，自己下次给她量身定做一部武侠片！ 这主意好，这身手，他不拍个过瘾，绝不能落到其他导演手里去！ 莫导在苦思冥想怎么劝简淮宁留下来好好做这个女主武替，田昊磊还在垂死挣扎。 他坚决拒绝道：“我看不合适，不合适。” “淮宁这身手是好，但是她就只拍过一部古装剧吧，根本就没有吊威亚的经验。” “我看还是选个有舞蹈功底，也吊过威亚的替身比较好，直接就能上。” “不然还得教她吊威亚，这挺浪费时间的，咱拍电影的，多浪费一天，那烧的都是投资人的钱哪！” 田昊磊言必提投资人，是在希望各位主创能掂量掂量，他背后资本的力量。 结果杨指导接话道：“这不成问题，我看以简淮宁的身手，学得会很快的。” “只要找到空中发力的感觉，找到平衡点就行了。” 压根没想过“篡位当女主”·一心一意当武替·觉得武侠片剧组挺有意思挺好玩·陪打对练也够多·还挺想留下来的简淮宁主动搭腔了：“我不需要吊威亚啊？” 杨指导：啊？ 莫导演：啊啊？ 田昊磊：啊啊啊？ 简淮宁仰头，看了眼雪山北坡仅仅高达三四十米的崖壁，给他们示范了一下，什么叫做不需要吊威亚。 长剑出鞘，剑尖在崖底山石的高点上一刺，简淮宁借力飞身而上，整个人便犹如振翅起飞的轻燕一般，直冲云霄。 脚尖在挂满冻霜的树梢间轻轻一跃，剑鞘在铺着冷雪的嶙峋山石间斜斜一戳，整片悬崖峭壁上，任何一块凸起，都能成为她扶摇而上的支点。 哪怕什么都没有，她还能用手中冷铁，往崖壁间用力一刺，自己为自己制造支点。 三四十米，也不过就是十层楼高而已。 顷刻之间，简淮宁已经在众人惊呼仰头的视线中，攀上了雪山崖壁之巅。 刚刚她旁观等待了一夜，觉得电影拍摄现场的效率着实不怎么高。 一个镜头，光是铺滑轨，拉威亚，调整高度，速度，角度，就几乎能耗去好几个小时。 所以，如果是想节约时间，想省钱，选她当武替不是正好吗？ 她几乎能算是这片崖壁上的自由人，需要去哪里，和她说一声就行了。 几个小时的观摩时间，已经足够简淮宁看穿、熟悉，并使出那些专为电影镜头设计的精巧剑招了。 莫导耗费了一整个大夜戏的精力，拿着喇叭咆哮指挥喊哑嗓子的调度，才拍摄出来的重点高光镜头，不足一息的时间，就被简淮宁完美复刻了。 她身姿笔挺地站在洒满清辉的雪山之巅，以和刚才浴血奋战宁折不弯的少年剑客一模一样一往无前的气势，持剑纵身跃下。 乌黑的长发，火红的衣裙，在皑皑白雪间翻飞。 狭长的剑身映照着清冷的月光。 身轻如燕的简淮宁犹如蜻蜓点水般，在雪山崖壁的奇石松柏间穿梭掠过。 夜走三关、抱月探海、崩山穿空……招招昆仑剑法倾泻而出，似行云流水，挑动漫山冷雪。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美极了。 力量与轻盈，此刻在她身上融为一体。 直至简淮宁飘飘落地，漫山树梢被她剑尖挑起的冻霜雪雾都还洋洋洒洒，满天飞舞，尚未落下。 莫导倒吸一口冷气，瞪着手中只有一柄剑的简淮宁，眼睛都要跟饿狼似的瞪绿了。 艹！大导演瞠目结舌，忍不住骂了句脏话！ 这特么才是拍武侠片的至高境界啊！ 雪山之巅，一镜到底。 不用特效，不用威亚。 仗剑走天涯。 第10章 长发战损美人 长发战损美人 莫导看着技惊四座的简淮宁，笑得简直是春风满面，春暖花开，春到恨不得把这满山的冬雪都给暖化了。 他对简淮宁的称呼进一步升级，好像是在喊他的心头肉小孙女，又或者是他心爱的猫猫一般，轻柔地呼唤道：“宁宁啊~宁宁~来~过来~我们商量商量~” 闻言，简淮宁还没怎么呢……毕竟以前父兄在时，也喜欢喊她宁宁。 还有早逝的长姐和母亲，在她童年的记忆里，也总是这么温温柔柔地喊她“宁宁”，抬手招呼她过去尝好吃的糕点。 倒是田昊磊，听到已然年过六旬的莫导，把对简淮宁的称呼，从“淮宁”升级到了“宁宁”，愣是抖落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用一言难尽的表情看着这位前半个月几乎在时时咆哮的“片场暴君”…… 嘿！你的爆脾气呢！你的大嗓门呢！你冲着我和纪珊珊，甩的那些臭脸色呢！ 都哪儿去了！ 怎么看在钱的份上，都还公事公办冷言冷语地喊纪珊珊全名呢？ 这会儿倒笑得跟个慈祥和蔼的亲切老爷爷似的！ 简淮宁还剑入鞘，往莫导站着的位置走去。 身为导演，他站在摄像机监视器背后，身边围着的，几乎就是电影剧组的整个主创团队了。 武术指导简淮宁倒是能认出来，刚刚才交过手嘛。 只不过编剧、制片人、其他部门负责人之类的，简淮宁就一个也不认识了。 至于两位主演，女主演纪珊珊不在片场，由经纪人代为发言，男主演时澈，就是之前从山巅一跃而下的清冷战损美人。 简淮宁的视线在这一堆现代人里扫过，最后选择把自己的目光，落在了这唯一的古装长发剑客的脸上。 唔，不管怎么说，她毕竟还是在古代长大的，从小受的教育，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除了侮辱性的刑罚，又或者头部受伤方便治疗之外，大启朝几乎是不会有人剃短发的。 如今她看着现代人的装束，要是光头还好点，她就当是看和尚了，但是面对毛刺短寸时，这感觉怎么说呢？ 就像是……就像是一个好好在现代生活了二十年的女孩，突然有一天，有人告诉你，对不起，灵魂搞错了，你其实是秃头国的公民，于是把你扔去了秃头国。 秃头国这里以秃为美，地中海越大越圆越寸草不生，就越好看！ 这让人怎么好一时半会就接受呢？是吧！ 哪怕五官长得再好看，那也并不想把自己的视线留在他们身上啊…… 不适应，真的是非常的不适应。 如果有的选，简淮宁还是偏爱长发的世界，更愿意用古装美人洗洗眼睛的，审美这件事，长大之后着实是不好扭转的。 现场所有的人，都被简淮宁的雪山飞剑给惊艳到了，视线此刻都落在场中焦点的简淮宁身上，时澈也不例外。 但简淮宁走近主创团队后，目光选择落在了他的脸上，甚至还扬起唇角，似乎没有忍住，冲他微笑了一下，时澈也……有点诧异。 他在空中吹着冷风吊了大半夜的威亚，才好不容易完成的电影镜头，似乎并不值得她的留意，又或者赞赏吧？ 时澈哪里能知道，人家赞赏的是长发呢。 而目睹了这一切的田昊磊，心中怒吼咆哮：他就知道！他就知道！靠！简淮宁真是个碰瓷的高手！这是碰瓷别人CP还不够，打算来抢纪珊珊的对手戏演员来炒CP了是吧！ 她还专门冲着时澈笑！ 简淮宁本来只是赞赏长发的，但她走近时澈后，没忍住又微笑了下，是因为……她闻到了一股酸酸甜甜的……番茄味道？ 感情这长发剑客身上的血痕，脸上的伤口，全都是番茄酱调制的吗？ 上辈子，简淮宁遇过风尘仆仆满面风霜的忠义游侠，也见过与马同吃同住浑身马骚味餐风露宿的大漠刀客。 总之，在不能随时洗澡的古代，想起这些侠客形象，简淮宁是不会有什么愉悦的气味记忆的。 至于浓重的血腥味，更不会好闻。 所以简淮宁真是万万没想到，这位浑身浴血的长发剑客，他居然不是马骚味的，不是汗臭味的，不是风沙味的，更不是血腥味的，而是番茄酸甜味的…… 嗅觉印象和视觉印象，差距真有点大。 现代电影的化妆技术，还挺有意思的。 田昊磊对于简淮宁的这一笑，或许很不高兴，想法很多。 但是莫导还挺高兴的。 他才不管简淮宁是不是想凑过来和男主演炒CP呢，甚至，要是简淮宁对时澈印象好，那是好事啊！ 这样宁宁当起女主替身来，或许会高兴一点呢？ 莫导很是心虚地预备了许多好处，未来的许诺，想要说服简淮宁。 他弱弱地商量道：“宁宁啊~你看~这部电影呢，你先当一次纪珊珊的武替，怎么样……” 莫导的话还没说完，给简淮宁未来画下的武侠片大饼还没出炉，简淮宁就也很意外地回答道：“我来面试的不就是纪珊珊的武替吗？” 她有些奇怪地看着莫导仿佛欲言又止的脸色，问道：“通过了？” 闻言，莫导大喜过望，这是她同意咯？ 莫导满意地连连点头道：“通过了通过了，我还想问问你之后的档期……” 田昊磊憋不住了，他侧身挡了一下莫导火热的目光，背对着简淮宁，冲着主创团队几位意见比较重要的人抬手比划道：“诸位，诸位，麻烦先上我们珊珊的房车，我们先商量一下，好吧？” 导演不想给田昊磊这个面子，武术指导明显也对简淮宁十分满意，认为后面的替身都不用面试了。 但一直跟现场的制片人站了出来，努力调和道：“来来来，咱们先商量商量，也不能搞一言堂，先上车，大家交换一下意见，少数服从多数，好吧？” 导演毕竟是艺术人，希望镜头越完美越好，而资方是生意人，着重看回报率，两者之间有矛盾是常事，制片常常得居中调和，心累得不行。 主创团队里跟着制片人上了房车、有发言权的人，都心知肚明纪珊珊的经纪人为何如此抵制这位“完美武替”。 所以大家的立场，主要看自己的屁股坐在哪儿，吃哪家的饭。 编剧率先举手，投了简淮宁的坚决反对票——《昆仑剑》版权在小郑总手里，编剧也是小郑总那边推出来的打工人。 可惜，武侠片主要看打戏，文戏又有原著打底，编剧的地位，着实没有其他片子里那么重要。 田昊磊加了把火，他把自己之前提前缓存好的视频点了出来，把手机放在房车正中央小茶几上面，打到最大音量，大声公放。 里面播的，就是简淮宁红毯碰瓷的实况。 两位电视剧流量主演，CP炒得正火着呢，也只能伸手去扶她。 毕竟要是任由她摔，自己冷眼旁观，落井下石，那在大众眼里，这艺人形象也讨不了好。 近景推特写，两位当红小生当红小花的脸上，明显能看出被抢了风头的郁闷，被碰瓷的无奈，和被逼礼貌、被迫安慰的勉强。 还有简淮宁潸然泪下的道歉，虚弱地小声说，自己头晕目眩，低血糖云云。 田昊磊气得不行，反正现在是在纪珊珊的房车里，都是圈内有头有脸的人，不像刚才在外头，他害怕群演听了出去爆料。 他大声嚷嚷道：“你们瞅瞅！瞅瞅！啊！这不是故意碰瓷是什么？” “我就问问你们，她刚才在外头活蹦乱跳那样儿，看得出来低血糖吗！” “她还一口答应愿意当武替！你们就看看，她这种心机X，碰瓷X，能是甘心当替身的人？” “大家也别觉得，反正她到时候碰的是珊珊的瓷，和你们没关系。” “小郑总不高兴了，咱这电影好不了！” 听他这么说，其他部门的负责人，也三三两两地发言，各有站队，偏资方的人还多出一个。 莫导有些恼火，他瞅着制片人那意思，他也比较偏向资方。 制片人揽着莫导的背，努力拍着，给他顺顺气，劝道：“老莫，老莫，你听我说。你要是喜欢简淮宁，下部片子你找她拍，我保证一句话不说，反正你到时候不找小郑总投资就是了。” “但是田昊磊说的有道理，你看简淮宁是个省油的灯吗？” “再说了，你现在这拍片进度已经落后了，雪山这么大排场，预算已经超支了，我也难做呀！” 该发言的人也差不多发完了，只剩下男主演时澈还没表态。 见状，田昊磊把自己的手机屏幕，特意对着时澈那边转过去。 手机屏幕上正播放着，简淮宁上部电视剧男主演被她碰瓷后，那尴尬的大头特写。 田昊磊不信时澈不怕这个，年轻男星，有名气有流量的，都得怕这个！ 这电影才拍了半个月，外头就传出时澈和纪珊珊交恶，片场不和的新闻，田昊磊不信这里头没有时澈经纪人的推波助澜。 这和纪珊珊敬不敬业压根没关系。 当时才进组第一天，什么打戏都还没来得及拍呢！ 他找制片寒暄去了，纪珊珊的助理买咖啡去了，纪珊珊就想使唤一下时澈团队里那个阿姨。 纪珊珊后来和他解释，说她当时就是东西丢在酒店了，同性进她房间比较方便，又看时澈的这跛腿司机闲着没事在打毛衣，才喊对方跑个腿的。 没想到那阿姨，甩脸子理都不理纪珊珊不说，时澈还为那阿姨出头，两人因此交恶。 据说是因为纪珊珊态度不客气，私下喊对方跛子老阿姨，被人听到了。 但田昊磊打听了，那阿姨并不是时澈的亲戚长辈，就觉得这不可能是真正的原因。 能让时澈冒着得罪小郑总的风险，和纪珊珊交恶，不可能就为了个普通工作人员。 所以肯定是他经纪人交待的，让时澈提前做好切割，怕女方炒CP吸流量呗。 因为这武侠片的主线其实是个大男主复仇记，大头打戏都在时澈身上，纪珊珊演的小师妹女主，是少年心头的白月光。 戏份不多，但只要出现，全都是高光。 不是恋爱脑，不是爱闯祸的小师妹，是个不拖后腿，经典美强惨的小师妹。 真的是又美又强又惨。 分明是年纪最小、合该被大家宠着的小师妹，却以剑为屏，以身为挡，为师门牺牲，护他人逃生，死得那叫一个凄美悲壮虐心。 就是因为人设好，小郑总才给纪珊珊留着的。 等电影上映了，票房莫导时澈抗，辛苦打戏替身来，只要绝美高光大头正脸是纪珊珊自己拍的，再用水军营销一铺开，保证能吸走最大的流量。 这种片子里BE的CP，最为意难平，更别提小师妹还是为了男主死的。 到时候现实CP一炒起来，片子里代入到片子外，保证CP粉各个都是偏心小师妹的扮演者，时澈反倒成了血包。 时澈的经纪人也是圈中老人了，估计就是早早下手做切割，预铺好男女主演不和的新闻，担心这一幕发生呗。 所以田昊磊十分笃定，时澈也是绝不想被碰瓷达人贴上的。 他要是连和纪珊珊炒CP都不愿意，那名气不如纪珊珊、现在还黑粉成山的简淮宁，他更不可能愿意了。 田昊磊把红毯碰瓷视频专门对着他播，是什么意思，时澈很清楚。 但令田昊磊意外的是，时澈却没有立刻表态。 时澈没说话，他安静地看了眼茶几上的手机屏幕，看着虚弱的简淮宁梨花带雨，总觉得……很违和。 田昊磊一口咬定简淮宁是装的，但…… 时澈倚在房车窗边，将遮光窗帘拉开了一条缝隙，看向冬季后半夜里沉默巍峨的雪山。 他提前进组特训剑术三个月，在夜间的雪山崖壁上吊威亚，也已经吊满了十五天，每天冻到四肢僵硬发麻，才堪堪能拍出一两个令人满意的打戏镜头，很清楚习武到底有多苦。 所以……简淮宁刚才看似闲庭信步惊艳众人的雪山剑舞，得付出多少代价？ 一个能吃这种苦的女孩子，他无法相信，她会做出手机屏幕上那样的事情。 但…… 面对质疑，面对询问，刚刚她也只回答过三次“无可奉告”，什么合理的解释也不肯给。 心生疑惑的时澈，对此也做不出有逻辑的猜测，但也不愿意接受田昊磊给出的“心机碰瓷”解答。 窗外，因为主创开会，被迫等待的工作人员和群演替身都在纷纷找地方休息了。 只有一身红衫的简淮宁，还身姿笔挺地站在雪山脚下。 虽然大家都很好奇，但是也没人敢过去打搅她，只敢从远处偷偷地看着她，议论她。 她一个人，一柄剑，静静地站在那里，仰头看着夜色笼罩中的雪山、树林、月光，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时澈的耳边正传来武术指导的据理力争，杨宏宇在列举简淮宁武艺上的优势，说她身轻如燕，完美符合昆仑剑的一切要求。 可时澈莫名觉得，简淮宁此刻站在雪山脚下的身影，并不像轻燕，反而更像是……雪夜里离群的孤鹰。 放下遮光窗帘，时澈打断了田昊磊和杨指导争吵时不停重复的碰瓷心机云云，给出了令田昊磊无法理解的一票——“简淮宁是最好的选择，没有理由因为片外的事情，影响片内的镜头。” 他对两边和稀泥的制片人也给出了理由：“拍摄进度为什么落后，大家都清楚原因。” “如果简淮宁上，纪珊珊的其他替身全部可以省下了，不需要反复拍摄怕穿帮，完全可以一次过。” “不然一般的武替，手和纪珊珊不像，握剑的手部特写都要换人再拍。。” “背影特写也要换人再拍，因为手像的人，背影却不像。” “我给这电影的档期最多六个月，超时的话，我下一部电影要开机了，两边都是几百人的团队，拖档期大家都承受不起。” 制片人最在意的，确实就是超支问题——预算不能超支，但档期也不能超支。 所以……虽然小郑总那边得罪不起，可是这少年复仇记一般的武侠片，男主戏份吃重，时澈的档期要是天窗了，更麻烦，还得牵连到另一部电影。 至于仿佛小郑总片场代言人、资方化身一般的田昊磊，时澈也有话说。 他问田昊磊：“如果小郑总真的是不计代价不计成本要捧红纪珊珊，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会为她撑腰，为什么只是把她塞进昆仑剑里演二番呢？” “如果赔上几个亿，都能不皱眉不心疼的话，直接为她单开大主角电影不好吗？” “赔了就当是千金买红颜一笑。” “何必让昆仑剑剧组做那么细致的预算报表，和投资回报率预测呢？我估计，小郑总还是希望这部电影赚钱的吧？” 田昊磊一顿，不吱声了，拧开他的姜茶保温杯，大口吨吨吨喝起来。 这是他的心病，他不知道纪珊珊是怎么搭上小郑总这条线的，也不知道小郑总对纪珊珊，到底有多上心。 既怕小郑总不够上心，当靠山不够稳。 又怕小郑总太上心，上心到要给纪珊珊换更好的经纪人，那他饭碗就丢了。 既然田昊磊没有信心拍板说小郑总绝对不怕亏损，也不在意几个亿买红颜一笑，时澈也就知道，田昊磊不过是借着投资方的背景想压人罢了。 “大家时间都宝贵，预算也有限，尽量共赢吧，也不可能每个人都百分百满意。” 时澈说这话时，正好有意无意地，把他拿着手机的右手抬起来，露出了被袖口遮住的一道疤。 疤痕很新，是纪珊珊唯二上打戏的第二次造成的。 第一次，其他所有准备都做好了，临到要上了，她说她恐高，临时反悔，死活不肯上。 经纪人在下面哄了得有半小时，莫导都拿着大喇叭骂人了，才勉强上了一次。 当时时澈已经被威亚拉了上去，在雪山上吹了半小时的风等人。 第二次是飞身下跃的时候，本来是在树梢林间纵跃，只要配合上威亚拉的节奏，拿着道具剑摆好姿态就行。 但她往下一看，害怕了，不仅姿势没摆好得重来，还因为恐高，仿佛溺水的人拉浮木一样，拼命扯了时澈一把。 冬天雪山的树枝都冻硬了，还挂着冰棱，直接在时澈的手腕上划出了一道血淋淋的伤口。 田昊磊叹气，行吧，这是苦主受害者在暗示大家扯扯平，他不追究受伤的事，双方各让一步——毕竟“没有每个人都百分百满意的事”。 戏份最吃重的男主演选了边站，导演和武指团队大获全胜。 下车时，杨宏宇笑眯眯地搭上了时澈的肩膀，夸奖道：“会说话就是好，嗨，看我，翻来覆去就只能讲一句她打得真是好。” 至于莫导，莫导那都快乐得哼上小曲儿了。 女主演武替已经选定了，大头就搞定了，其他零星小角色补充的武替，很快就面完了。 玩杂技的李春苗小朋友，还意外地获得了满堂喝彩，也入选了，她终于鼓起勇气，高兴地找她的巧克力姐姐求表扬去了。 莫导拿着大喇叭宣布“收工！”，所有工作人员一片欢呼，终于在黎明破晓时分，能够回酒店休息补眠了。 只是莫导一闲下来，他那个小心情，又忧郁上了。 没忍住，抓住摄像助理，一顿捣鼓。 拍了一通宵打戏的时澈，这次返程路上也没补眠。 他的手机咕咚咕咚一直在响，一路响到了酒店——两个《昆仑剑》相关的小群，此起彼伏地往外冒。 第一个是主创群，田昊磊一会儿一个链接，一会儿一个小视频，全是简淮宁红毯碰瓷的恶搞黑视频——他虽然妥协了让简淮宁当替身，但是也得给大家强化对简淮宁的负面印象！ 第二个是莫导刚拉的群中小群——同盟阵线，里面只有武术指导杨宏宇，和男主演时澈。 莫导三人小群发言：【呜呜呜，这孩子，我拍梅花剑的时候，她怎么不来面试呢？】 武术指导杨宏宇接话：【[微笑.jpg]，因为那时候这孩子还没出生吧？二十几年前的老片子了呢！】 莫导三人小群发言：【呜呜呜，那我拍少林的时候她总长大了吧！怎么不来面试呢！】 武术指导杨宏宇接话：【[流汗.jpg]，那时候这孩子才六岁吧，你让她在少林里面演啥？十八童人吗！】 莫导三人小群总结陈词：【呜呜呜，这气质！这身手！这就是我的梦中情侠啊！】 刚消停了没一会儿，咕咚咕咚又开始了。 时澈点开一看，全都是莫导喊摄影助理偷偷搞出来的，刚刚简淮宁面试的打戏现场。 莫导丢出一个十五秒小视频。 莫导又丢出一个三十秒小视频。 莫导再丢出一个一分钟小视频。 不愧是大导演，一会儿的功夫，燃到爆炸的战歌配乐bgm也给整上了，各种飒爽英姿的打戏角度切换也给弄上了。 那剪辑得，比起一般短视频网站的up主，水平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毕竟是得过奖的知名大导啊！ 莫导三人小群抓狂发言：【可恶啊！[抓狂.jpg]我一个大导演，在这里熬通宵剪小视频！】 【我剪了还不能上传分享！只能给你俩看看了！】 【可恶！可恶！可恶！剧组这保密协议限制的是简淮宁吗！这保密协议分明折磨的是我啊！】 【可恶啊！[抓狂.jpg][抓狂.jpg][抓狂.jpg]】 【[以头撞墙.jpg][以头撞墙.jpg][以头撞墙.jpg]】 那头田昊磊也没停下，恶搞黑人的小视频发完了，他开始发简淮宁层出不穷的黑帖，和黑历史了。 其中就有当初简淮宁第一次火起来的鬼畜流泪卖惨剪辑。 两个小群此起彼伏，像比赛似的。 一个简淮宁潸然泪下：“天堂里的爸爸妈妈……” 另一个简淮宁纵身一跃，从雪山之巅砍出一道剑光来！ 一个简淮宁哽咽诉苦：“我的亲人会在天上看着我……” 另一个简淮宁重剑当头劈下，劈得对手肝胆俱裂！ 分明是一模一样的脸，一模一样的身材…… 也没听说简淮宁有双胞胎姐妹啊！ 和明星长得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哪里能藏得住！肯定会曝光的！ 再说这卖惨小视频里，把简淮宁的身世说得很清楚了，只有一个去世的哥哥。 时澈忍不住拧紧了眉头，如果对简淮宁的印象，能够具象化为游戏好感度条，现在大概会看到这根数值条正飞上飞下着呢，完全在玩跳楼机似的。 不能再看了，时澈熄灭了自己的手机屏幕。 时澈感觉他再看下去，他和简淮宁之间，必定会出现一个精神分裂…… 要么是他精分，从此认为这世界上有两个简淮宁。 要么是简淮宁精分，认为这世界上有两个她自己。 这一天，剧组里不少人都没睡好。 当第二个傍晚再度降临，剧组主创启程去雪山的路上，挂着超级黑眼圈根本就没怎么睡的经纪人田昊磊，就听着挂着超级黑眼圈根本就没怎么睡的莫导，一直都在哼歌。 哼戏一般地哼哼。 哼得还怪幽怨的。 田昊磊侧耳一听，好像是什么……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他有点奇怪，莫导六十岁的人了吧，咋哼起这个歌儿了呢？莫非有什么八卦不成？ 等他再凑近一听，田昊磊的脸就绿了，原来是他听反了！ 莫导幽怨地改编着呢—— 我生君未生~ 君生我已老…… 签君做替双泪垂 恨不相逢开机前哪—— 哼完了，他还盯着窗外雪山，长叹一口气，文绉绉地吟诗一首——“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哦！” ——哎，见过了简淮宁，让他还怎么将就别的主演啊！ 憋气的田昊磊跟着主创的车，好不容易到了山脚下的临时摄影棚，就看到了一大群早就换好衣服的群演武替。 不重要的角色就是这样的，提前到，提前做好准备，迎接重要人物的到来。 哪能让重要人物等呢是吧！ 看到简淮宁在这里少睡早起多等，田昊磊的心情才刚刚好转了那么一丢丢，老当益壮的莫导，噌的一声，就从他身边窜下了车，笑眯眯地凑到了化妆师那里去。 他开心地比划道：“来，给我们宁宁把女主演的妆上全~上好一点啊~上仔细一点啊~不要只搞发型和服装嘛~” 一般替身是不用和主演一样，上那么细致的妆容的，因为压根就不露脸嘛！ 但莫导乐呵呵地解释道：“万一呢？你说是吧！” 田昊磊脸都气到变形扭曲了，什么叫万一呢！？ 你一个大导，你能不能敬业一点！你这是怕万一吗！我看你是祈祷着万一吧！ 时澈也从主创车上下来了，化妆师抬手招呼道：“来，男主左边，女主替身右边。” 一听是昨天那个长发美人来了，简淮宁还特意回了个头。 这临时摄影棚里好多短寸毛刺，她看得眼睛难受。 结果一回头…… 时澈：？？？ 昨天夜里还对着他笑了下的简淮宁，眼睛里的光，啪一下子的，就熄灭了！ 然后失望地把头扭了回去。 那光熄灭得太明显，让时澈几乎想找面镜子检视一下自己，难道睡了一觉，他睡毁容了不成？ 而简淮宁在叹气。 果然啊，美人也是现代人，没上妆没造型的时候，也是短头发啊！ 可是没有长发的美人，和咸鱼又有什么区别呢…… 第11章 带你装逼带你飞 带你装逼带你飞 简淮宁坐在化妆镜前，被妆发组的几名妹子团团围上来，碰脸颊，碰鼻梁，碰眼睫…… 柔弱无骨的温软小手们在她脸上糊来糊去的，还有痒痒的小刷子在到处扫…… 简淮宁不由自主地往后仰了仰，浑身绷紧——实在是生怕自己一个忍不住，出手把娇小的妹子们给一把推飞到天边去…… 之前做古装造型盘发髻，换衣衫，倒还没什么，她身为一个古人，很习惯，起码比现代服饰更习惯。 但是……“对镜涂胭脂水粉”这件事，她真的是好久没有经历过了。 上一次，还是长姐出嫁前。 因为长姐在家绣嫁妆憋闷得慌，用糕点骗来才六岁的幺妹，把她按在妆奁前，盛装打扮了一通。 那时简淮宁才六岁，满心满眼里都是长姐手中的白糖糕，被化成了个喜庆的年画娃娃也不在意。 可惜，盛装出嫁的长姐，第二年便因难产去世了，母亲因丧女悲恸过度，同年病亡。 无人照料的幼女简淮宁，却不肯寄居京城远亲家中，硬是执拗地偷偷藏进了箱笼，出了京城百里路，才被父亲的亲兵发现，只好将她带去了西北戍边。 父亲未再续弦，两位兄长尚未正经成亲，从此简淮宁十几年的人生里，再无亲密的女性长辈陪伴。 她成天舞刀弄剑，骑马打猎，动不动就汗流浃背，风沙洗面的，贴花黄做什么，多麻烦，反正也没有哪个丫鬟嬷嬷敢管她的。 所以……此刻被一群年轻的妹子们围着化妆，简淮宁感叹，真是好不习惯啊…… 正在给简淮宁细细化眼妆的丸子头化妆师，原本被她昨天持剑杀气腾腾的印象影响，下手不知道有多么小心翼翼，胆战心惊。 但化着化着，丸子头姑娘发现，怎么闭着眼正在被刷睫毛的简淮宁，身体比她还紧绷，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闻声简淮宁睁开了眼，扫到了镜中仍旧有些陌生的自己，然后将疑惑的目光转向憋不住笑容的丸子头姑娘。 丸子头姑娘抿着唇笑，胆子也变大了，轻声调侃道：“昨天看你用剑把彭瀚打得站都站不起来，我本来还挺怕你的，可是怎么你比我还僵硬啊~” 好吧，简淮宁微微放松了下身体，对着丸子头姑娘释放了一个善意的微笑，回应道：“怕我干什么，我又不会打你们。” 化妆镜前原本的一片沉默安静，被开始对话的双方打破，几个妹子们意识到简淮宁并没有什么明星架子，也不是什么随时暴起的杀伤性武器，开始轻快地叽叽喳喳讨论起来。 “你有什么喜欢的粉底品牌吗？我这里什么都有的，可以选你习惯用的。” “你喜欢哪个色号呀？你皮肤白，这个是不是比较衬你？” …… 简淮宁：“……” 触及到知识盲区了，不好意思。 她恢复两眼一闭的状态，选择不闻不问，表态道：“随你们，我都行。” 妆发组欢欣鼓舞，好耶！真好说话！好多明星对自己的造型都有诸多苛刻的要求，这个粉底不行，那个品牌不好的，没想到简淮宁这么平易近人！ 男主演就在同一面大化妆镜前做着古装长发造型呢，透过镜面，时澈疑惑地把目光落在了镜中紧闭双眼、浑身不适的简淮宁身上。 简淮宁一点都不像装出来的，所以时澈异常费解。 她作为一个十六岁就勇闯娱乐圈，上过不少综艺，拍过古装电视剧，还隆重出席红毯的女明星，面对化妆如此紧张…… 这真的正常吗？ 看她这僵硬抵抗的样子，好像化个妆，比毫无安全措施，在雪山崖壁上飞走，还更危险似的。 整个化妆过程中，简淮宁干脆就闭目在脑中模拟昨天见识的昆仑剑招当养神了。 等到丸子头姑娘最后轻轻扑了一层蜜粉定妆，欢快地说道：“全部化好啦！”，简淮宁才睁开双眼。 一睁开，就在化妆镜中捕捉到了时澈带着疑惑的凝视目光。 不过嘛，既然女主演替身的妆化好了，那说明男主演也差不多快进阶成古代剑客了。 短发现代美人重新变成了长发古代美人，简淮宁的眼睛不难受了，便没有特意避开镜中反射过来的疑惑视线，而是迎着对方的目光微微笑了笑。 时澈：？？？ 他更疑惑了。 之前一见到他下车，简淮宁眼里啪一下子就熄灭的光，现在啪的一下子，又亮回去了？ 简淮宁从镜中打量了一下身上还没有泼“番茄酱血痕”的干净剑客，发现他昨夜的伤口原来并不都是伪造的。 手腕上有一处划出的新伤，右耳后到下颌骨还有一处陈年旧伤，多年未褪，可见当初伤得还挺重。 这道伤口算不上是破相，但也让他俊秀的五官不再完美，带了些锋利之气。 但简淮宁见惯了伤疤，倒觉得这样的长相，比毫无瑕疵的样貌更赏心悦目些。 也比昨天夜里，那种浑身淌血，却又处处伤口都显得精心设计的样子，要更真实、更带感些。 但主角将占据大半部电影的战损造型，无疑是导演和妆发团队好不容易才敲定的，既不可能放弃，也不是一时半会能涂好的。 女主演的武替已经被打扮好了，男主演本人还在被特调番茄酱血液腌制。 简淮宁无意在临时大棚里躲风取暖，比起看化妆，她更喜欢看雪山，便和工作人员一起先去了外景地。 这会儿太阳还未完全落下，但夕阳的光线也很黯淡微弱。 不过北坡平台上，热闹得不像野雪山，反倒是像个开工的大工地。 莫导想要拍出一个好看的打戏镜头，背后需要付出的努力着实不少。 崖壁两侧铺滑轨，搭支架，调整打光。 摄影组、灯光组、道具组的工作人员满场飞奔。 虽然还没开拍，但动作组的人也不能闲着，今夜所有会被用到的踩踏支点，假石头，峭壁凸起，树梢枝头，都得检查加固。 万一演员要是在雪山上打着打着，一脚踩空了滚下来，可不是闹着好玩的。 全部布置妥当了，还得跟滑雪场似的，上去造雪，补雪，整雪，不能留下成串的脏脚印、灰雪水，留在镜头里当瑕疵。 得是白皑皑的一片，看上去才漂亮。 剧组只要一开机，为了节约预算，连一天假都不会放的，大夜戏之后也没有补休，连轴转。 底层的各组小助理们，脏活累活体力活都得干，穿着厚厚的军大衣，防滑的登山靴，贴着暖宝宝，咬着牙迈开腿，在陡峭的山壁上攀爬布景，本来也是常态了。 但今天……着实是有点不太一样。 今天有个好奇宝宝，到处观察，满山出现，让体力透支的小助理们，简直是事半功倍，可以提前休息了！ 最开始是个叫许瑶的摄影组助理妹子，她个子小，不足一米六。 好不容易进了大导的电影剧组，为了摄影梦想，一直在咬牙坚持，天天扛着几十斤重的器材，往山顶上爬。 不小心打滑了。 这半个月来，她摔过不止一次，已经很有经验。 就是这种看起来是雪，但其实已经被压实的地方，最容易打滑。 因为每天都是夜戏，傍晚时光线不足，所以有时候看不出来。 但她走得慢，打滑也不要紧，先用身体护住器材，只要器材没事，人摔一下没大事，反正穿得厚，顶多疼一会。 结果预想中的屁股蹲儿没发生，半点疼痛也没感受到，她直接被人单手抱起拦截了。 许瑶眨巴眨巴眼，在一旁人造的雪雾遮掩下，视线朦胧地看着一身古装仙气飘飘的侠女来救她了？ 她感觉自己有点儿头晕…… 她被简淮宁单手搂腰，就整个人腾空了！ 她连人带器材，得有一百大几十斤重哎！ 居然能被人小心抱起，轻轻放下？ 简淮宁本来是好奇地站在半山腰一块凸起的奇石上，在看神秘机器造雪的。 太有意思了，一个铁炮筒，呼呼地往外高速喷洁白的雪花，古人哪见过这玩意儿。 从卫生巾到电吹风，从大飞机到造雪机，都能吸引简淮宁看好久。 但她习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余光瞥到一坨军绿色小袄子正在失去平衡往下摔，便飞身下去，拦腰给抱住了。 等把手中的妹子寻了个平整地方放下，简淮宁接过她紧紧搂在怀中、生怕摔到的器材，问道：“你想去哪儿？我送你过去。” 许瑶诧异地回道：“啊……啊！？” 她结结巴巴地指着山顶一侧取景角度最好的平台，问道：“那……那儿……但是我不重吗？器材不重吗？真的可以吗？” “啊啊啊——！！！” 简淮宁左手拎着器材，右手揽住许瑶的腰，带她领略了一次昨夜惊艳众人的雪山飞跃。 直到被放下，许瑶的嘴都还张着，呼呼冒着热气，呆呆愣愣地接过了简淮宁还给她的器材。 直到许瑶被放下，注意到这里发生了什么的其他工作人员，嘴也都还张着，呼呼往外冒热气。 卧槽！！！ 这也可以？？？ 雪山超级马里奥·简淮宁，从山顶一路返回，一垂眸，就看到了怯生生，但眼巴巴的小朋友。 昨天剧组给通过面试的替身们分房，都是两人一间标准房，工作人员看玩杂技的小朋友李春苗一直和简淮宁待在一起，就把她俩分到了一间。 这会儿小朋友虽然不说话，也不敢提要求，可是那满眼的渴望太明显。 简淮宁微微扬了扬唇，问她：“你也想玩啊？” 苗苗小朋友眼睛一下子睁大了，明显不好意思，可是又真的很想玩。 她想了想，祈求道：“姐姐我不重的，以前团里一直让我保持在六十斤以下……啊！对了！我今晚还给你洗碗！衣服也给你洗！以后每天都我来洗！就……就玩一次，行吗……” “天天洗碗洗衣服的，你又不是我的丫鬟。”简淮宁忍不住笑了，就因为在大巴车上给了她一块巧克力，这小孩好像无以为报似的，一直跟前跟后。 昨天她回去吃了个宵夜，刚转个身的功夫，面碗筷子就被小朋友拿去洗了，活脱脱一个勤劳的小童工。 “来吧。”简淮宁伸手出去，给不足六十斤的小朋友来了个公主抱待遇。 “哇！”李春苗兴奋极了，她从来没想过，自己这辈子还能有这么好运，能包吃包住不花钱反赚钱来看雪山美景，还能遇见神奇的明星姐姐，带她领略雪山飞侠。 …… 田昊磊缩在有取暖设备的临时大棚里，直到估摸着现场工作人员搭景快搭完了，才终于肯起身，披上贴满了暖宝宝的军大衣，去外头顶着寒风低温压阵盯场了。 他忍不住嘀咕，难怪打戏越来越没人拍，吃力不讨好嘛。 要是拍都市剧，俊男靓女，酒店豪宅，随随便便谈点恋爱，你爱我我不爱你，你爱我我爱他，你爱我我恨你，就可以大把片酬拿着，不晓得比这荒郊野岭拍武侠，舒服到哪里去了哦。 想着这会儿正在参加大公司年会晚宴，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的纪珊珊，他唉声叹气，怨声载道，觉得自己真是太辛苦了， 但等到了雪山北坡平台，田昊磊瞠目结舌，还以为自己误入了什么冰雪游乐场…… 游玩项目——“带你装逼带你飞！” 今天不知怎么回事，布景完成地特别早，工作人员都闲下来了，热闹非凡，几乎所有人都聚在了简淮宁周围，眼含期盼地望着她。 不过大多数还只是在感叹围观而已，尤其是异性，毕竟往女明星身边凑，还是求抱抱求飞飞，这不太好。 替身简淮宁同志，穿着女主的衣服，顶着女主的造型，化着女主的妆容，被几个大组里比较外向活泼的年轻妹子们团团围住。 妆发组小陈：“我们淮宁这可是握剑的手，怎么可以洗碗~淮宁淮宁~以后我给你洗碗~” 道具组小李：“那我给你洗衣服~” 苗苗在中间弱弱举手：“我和姐姐住一个屋，我一个人就可以洗完了……” 摄影组小张：“那我怎么办！嗷！你爱吃腊味吗？我背了整整一箱腊味来的，我妈做的，可好吃了！我给你做煲仔饭！我煲仔饭做得一绝！” 武术指导杨宏宇也在一旁凑热闹，他倒不是厚着脸皮上去求抱抱求飞飞，只是关切道：“淮宁你累不累啊？这还没开拍呢，别累着你。” 闻言，围着简淮宁的妹子们也赶紧摆手道：“那算了那算了，是不是累着你了？” “没事，顶多算是热个身而已。”简淮宁舒展了一下筋骨，觉得畅快很多。 现代城市总让她觉得很憋屈，酒店里小小一间房，窄窄一张床，出了酒店满大街都布满了监控，公园里也全是人，都不方便她练剑。 当然，哪怕是前天睡得那月租五万的高档公寓，也让她愣是没找到一处能放开手脚，大开大合，习武练剑的位置——最大的空地就是客厅，她还怕劈到了昂贵的真皮沙发和水晶吊灯呢。 那就更别提找片山林，跑马放箭了。 所以……雪山多好啊，满处飞，到处造，空间广阔得很。 比起以往不打仗，她就在演武场里一泡泡一天的时候来说，这两天的运动量都萎缩得令她担忧。 她可不想久疏战阵，丢了自己安身立命的本事。 田昊磊在一旁围观，痛苦地发现，这才多大会儿功夫，整个剧组里，已经遍布着简淮宁的迷妹了…… 如果说昨天，他针对简淮宁，据理力争站队的，还只是导演、武术指导、和男主演的话。 那么从今天开始，他再针对简淮宁，可能就要陷入剧组人民战争的海洋了…… 第12章 打遍片场无敌手 打遍片场无敌手 看着整个剧组的工作人员都热热闹闹地围着简淮宁, 田昊磊胸闷、气虚、心烦…… 这个替身，不足二十四小时，收服了导演、武指、男主, 现在还搞定了一整圈妹子…… 这岂不是让女主武艺比不上替身，敬业比不上替身, 到最后人缘也比不上替身？ 可别觉得剧组工作人员的好感度不顶用。 到时候片拍完了, 剧组散了, 找不着责任人了，人家心里有偏向，出去七嘴八舌地讲坏话, 那可是在圈子里人传人的。 再说了，别看这些小助理们在剧组是底层，放粉圈里，那个顶个的，身份也是被供起来的“业内人士”，爆个黑料一堆人当真，公关起来也要人命。 背后再有资本撑腰，明星的大众好感度也是很重要的，不能让艺人的口碑大规模翻车, 毕竟是上镜职业。 昨天武替定了这个碰瓷达人小明星之后，田昊磊一回酒店, 就拼命地给纪珊珊打电话，发信息, 留语音, 要通知她这个事儿，急着和她商量对策。 结果纪珊珊完全不接他的电话，也完全不回他的消息。 田昊磊着急上火地联系纪珊珊贴身的生活助理, 结果生活助理说，纪珊珊一下飞机，就上了小郑总派来接机的车，说之后的行程不用她跟了，所以助理也不清楚纪珊珊现在在哪儿。 好的，他在这儿受冻忙活，艺人却彻底失联。 气归气，田昊磊却不能放任简淮宁在这儿收买人心不管。 正好他昨天回去以后，就在酒店预订安排好的餐车开过来了。 田昊磊跺着脚，跑去拿了“片场暴君”导演的大喇叭，堆出满脸的笑容，热情洋溢地招呼现场工作人员道：“珊珊虽然不在剧组，但还是惦记着大家~” “想着大家在雪山拍外景辛苦了，今天我们珊珊请大家吃饭~” “特地从酒店里给大家专门订的饭~还有热饮~甜点~” “都别客气啊~都来拿都来拿~每个人都有~吃饱热乎了才好干活嘛！” 明星在剧组自掏腰包请客吃饭的事情虽然常见，但吃人嘴软，只是赚点辛苦打工钱的底层工作人员们还是捧场地欢呼起来。 毕竟每天下午开工，熬通宵熬到黎明才收工，这会儿忙完了布景体力活，都得加一餐，不然顶不住。 明星自掏腰包请的客，一般都比扣预算的剧组统一订的盒饭强。 身为女主演的专门替身，简淮宁也被发了一个大餐盒，还是田昊磊笑眯眯地叫专人送到她手上来的，都没用她自己去领。 简淮宁打开一看，怪丰盛的，三荤一素，油淋茄子，梅菜扣肉，红烧五花肉，酱炖蹄花。 类似盖浇饭，菜品直接淋在热腾腾的白米饭上，油光水滑，香气四溢，说是肉汤汁泡饭也不为过。 还有超大杯的全糖芝士奶盖奶茶。 哦不止呢，还有一盒摸着十分暖手的黄豆花生猪蹄汤。 但还没等她开吃呢，昨天被她爆锤扑街、倒地不起的武替彭瀚，居然厚着脸皮，用他一米九的魁梧大个子，挤了瘦弱的李春苗小朋友的位置，蹭到了简淮宁身边来坐。 简淮宁的目光从香喷喷的五花肉上挪开，看着特意挤过来的他，问道：“怎么了？” “就……”彭瀚都不敢抬头直视简淮宁，硬着头皮，递过来一个袋子，盯着自己的登山靴，低声含糊地嘀咕道，“我昨天是收了纪珊珊经纪人的烟酒，才故意刁难你的。” 简淮宁挑挑眉，伸手勾开那个袋子看了眼，里面装着一瓶好酒，一条好烟。 她笑了笑，问道：“怎么？被打服了，来进贡投诚啊？” “昂……”彭瀚含糊地应着，尴尬地看天，看地，看空气，看雪山，就是不敢看简淮宁。 面对此情此景，简淮宁却并不怎么吃惊，也不怎么陌生。 以为当年的简家军里，就每个人都是仁义礼智信、温良谦恭让的君子吗？ 是因为他们都是天生勇武的好人，才组成了一支视死如归的西北边塞军吗？ 并不是。 每次抽丁结束，送来西北边塞的新兵里，一般连个能提笔写清自己大名的人都找不出。 毕竟拿毛笔写大字哎！那可是读书的秀才们才有的本事，至于被战时强制征兵，送到西北边境当兵卒炮灰吗？ 连京城勋贵子弟挣军功，都不来简家军，西北边境连年大战，伤亡率惊人，他们要的是镀金，可不是送命。 大战结束，就得补充兵源，补的征丁里，除了老实种地的农夫，吃不饱饭的饥民，也有村头的无赖，田间的流氓，也不少其他地方军淘汰过来的兵痞子兵油子。 刺头们进来就闹事，坐下来讲道理能管用？ 一多半都是被打到服了，才肯乖乖纳头当小弟。 简淮宁扒拉了一下烟酒，从袋子里面还拿出了一个绿油油的保鲜盒，问道：“那这个呢？” 彭瀚硬是顶着田昊磊快把他盯穿的视线，解释道：“不加酱的轻食沙拉，你别吃田昊磊发的餐盒了，吃这个吧。” “怎么？他还能下毒？”简淮宁好奇问道。 虽然她对娱乐圈的弯弯绕，着实搞不明白，为什么她来面试个替身而已，正主的经纪人对她这么大意见。 但她对别人的敌意和恶意很敏感，知道田昊磊表面喊着亲热，也笑脸迎人，实际上对她态度不善。 不过……以法制社会来说，投毒也不至于吧？众目睽睽的，为害她去坐牢啊？ “那倒没有。”彭瀚很意外简淮宁怎么不明白，“你要是不吃他请的客，再嚷嚷着喊人去买别的食物，就落他一把柄。” “到时候你要是公开你是纪珊珊替身，他就铺黑通稿，说你来当替身，还片场耍大牌，挑三拣四，拒吃盒饭，拒吃纪珊珊的请客，甩女主脸色，其实就是预谋的心机，打算蹭纪珊珊热度。” “你要是吃……”彭瀚终于没忍住，瞥了一眼简淮宁标准的长期节食女明星身材，“他给你这餐盒，热量加起来，得做多少运动才能消耗下去啊！你很快就会发胖了！” 彭瀚昨天听了一耳朵，田昊磊说什么，对明星，尤其是女明星来说，什么黑通稿，都没有发胖的杀伤力大。 上镜胖三分，稍微吃胖一点，镜头里都没法看了。 所以简淮宁要是不吃，他就预备着送她甩脸子耍大牌的黑通稿。 简淮宁要是吃，他就天天对女主替身嘘寒问暖，送她大厨美食。 彭瀚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做这些是为啥。 昨天被简淮宁爆锤两顿的他，回去之后还被田昊磊拽着一通抱怨念叨，搞得他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真是虎口也麻，胳膊也疼，脑仁更疼。 好不容易睡了吧，他还做了个栩栩如生的噩梦。 噩梦的前半截，是简淮宁拿着重剑追着劈他，劈得他肝胆俱裂，望风而逃，最后把他劈到了山里都还不放过，甚至连山都给劈裂了。 噩梦的后半截，是简淮宁在他的头顶用重剑劈他的同时，还在不断地发胖发胖发胖……最后变得像一座小山一样。 醒来之后，彭瀚冷汗连连，鬼使神差地，把酒，把烟，还叫了份不放任何酱料的轻食沙拉，都给装袋带上了…… “行吧，就这啊，发胖？”简淮宁忍俊不禁，以她的运动量，今天满雪山蹦跶完了以后，回去还得再找地方练剑，给她吃轻食沙拉才是要她的命呢。 压根支撑不起她的消耗。 简淮宁嫌弃地把绿油油的寡淡纯素沙拉盒子放了回去，倒是夹了块晶莹剔透、鲜香浓郁的红烧肉起来，遥遥地冲田昊磊举饭盒示意了一下——她穿越了几千年到了现代，可不是为了来吃草的。 如果是想用美食来陷害她的话，多多益善。 明明眼睁睁地看着简淮宁吃了顿丰盛的晚饭，田昊磊却真的是……死活都高兴不起来…… 简淮宁吃饭速度犹如打仗，三两下就吃饱了，站起来消食散了会步，赏了会雪山。 夕阳渐坠，黄昏的余晖抹在洁白的雪峰上，有种特别的美。 只不过这雪景天天都有，早就看了半个月看腻的社畜打工人们，多半都还在埋头苦吃，抓紧时间休息，无心赏景。 只等着天色全黑，月亮升起，才好开始干活拍夜战打戏呢。 又一辆灰扑扑的小面包车顺着盘山公路开上来，一个精壮黝黑的汉子从驾驶室下来，吆喝道：“酒到了啊。” 动作组的一波人都围了上去，面包车旁边闹闹哄哄的，七嘴八舌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过了会，那精壮汉子从人群中抬眼，带着挑衅地望了过来。 简淮宁敏锐地侧头，回看过去。 然后她发现，这汉子背后还有个姑娘，正在对他的后脑勺双手怒竖中指，然后又冲简淮宁远远抱拳，露出个可爱的哀求表情，示意——求求了！辛苦了！ 彭瀚还老实蹲她身边呢，简淮宁就近问道：“怎么回事？” “咳……咳咳咳……”彭瀚意识到要发生什么了，一口大米饭都呛住了，咳了好一会才平复下来，使劲咽了下去。 然后发现……这样似乎……也不错？ 整个动作组里，总不能只有他一个人倒霉丢脸吧，是不？ 彭瀚盖住自己手上的餐盒，和简淮宁解释道：“和你抱拳求你那个姑娘是何芸，开车带酒回来那个是荣豪。” “他这人很傲很狂，平时总喜欢教训指导别人几句，招人烦。” “尤其吧……”彭瀚咳嗽两声，引用道，“用何芸的话来说，对着女孩特别爹味。” “看到何芸练武，他就特别爱上去指点几下子，说话连损带贬的，说女人打架那都是花拳绣腿，不算真功夫什么的。” “不过荣豪实力很强，咱组里能打过他的就杨指导了，一般你要是和他争，他就喊你来比划比划……” “之前何芸自己在手机上看女子拳击比赛，荣豪就非要凑过去哔哔……” “何芸和他吵起来，他就叫何芸不信来切磋几下，何芸这小姑娘也是个一点就炸的暴脾气，话呛起来了，就说打就打。” 彭瀚比划了一下何芸和荣豪的体型差异，接着说道：“但何芸才练了三年，荣豪那可是从小练自由搏击的。” “他故意显摆，打何芸赢了就赢了呗，非想让何芸说话服软，何芸不认输，他就把何芸整个人提了起来，往地上放。” “和何芸说，什么叫男女差异你明白了吧，真动起手来，没把你送进医院里，这是我看你是女孩，在让着你……” 彭瀚不用多说了，荣豪再强，也就是组里杨指导之下第二人。 但是……昨天……那什么……是吧…… 除了荣豪本人，动作组里的每个人，都对他没信心。 但何芸讨人喜欢啊，而荣豪平时太招人烦，所以何芸给他挖坑，也没人站出来拉住荣豪，告诉他昨晚发生了什么。 荣豪手里潇洒地抛着瓶酒，龙行虎步气宇轩昂地走过来，冲着简淮宁一挑下巴，问道：“简淮宁？来当武替？” 他的目光扫过娇滴滴女明星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一把细腰，吹弹可破白里透红的小脸蛋，鼻子里哼出个轻蔑的气音来。 就差把“鄙视、瞧不上、蹭热度不要脸”挂在他额头上了。 荣豪把手里那个小瓶的白酒对着简淮宁扔了过来，撇撇嘴，说道：“咱赚钱不像你们女明星，不容易。” “一会夜里上了威亚，可没有还穿着袄子的好事。” “剧组发的，动作组每个人都有，夜里冻得扛不住了就喝一口。” “这可是烧刀子，你们女人估计喝不惯。” “但是你既然进了动作组，就别说我少了你那份。” 他虽然没少了“动作组新人”简淮宁的那份，但是抛酒时力度可不小，小酒瓶甩过来，几乎挟着风。 彭瀚瞅着荣豪现在这自信的样子，痛苦捂脸，总觉得是看到了自己昨天用重剑挑衅时那狼狈的身影。 简淮宁看了眼荣豪身后，一群看热闹的武行，一个双手合十满眼祈求的年轻姑娘，还有双目含笑并未出言阻止的杨指导。 她估摸着，这荣豪的人缘，是真的不怎么好啊。 这么多人想看他被人锤啊？ 但…… 送上门来的切磋对象，不锤一顿，都对不起田昊磊特意给她定制的豪华晚饭。 简淮宁抬手，准准地抄过来那瓶烧刀子，毫不客气地收下了今天的这第二瓶白酒进账。 别说，在西北边塞，天寒地冻的，烈酒可是好东西。 夜间奔袭都得带着酒囊御寒提神的，她不仅喝着习惯，她还挺喜欢的，笑纳了。 简淮宁收好烧刀子，先看了看满眼星星的何芸，再抬眸看了看尚未完全黑下来的天空，冲着荣豪也抬了抬下巴，示意道：“还没开拍，先来比划比划？” “嗤……”荣豪背着手，笑道，“免了吧，和你们女人打架有什么意思？还得要我留着手，输了还红眼睛，觉得我没放水，觉得我下手太狠是吧。” 何芸在他背后，顿时松开了对着简淮宁合十拜拜的双手，再次对着荣豪的后脑勺，竖起了两根愤怒的中指。 简淮宁踢了下在一旁捂脸装死的彭瀚，问道：“有昨天发给苗苗的那种轻点的塑料剑吗？给我来一把。” 昨天就负责发道具兵器的彭瀚放下捂脸的手，老实地点了点头，熟门熟路地去道具箱那里找剑了。 荣豪哂了一声，不屑道：“塑料剑？喊我陪你过家家呢？” “不啊。”简淮宁先是对着荣豪背后正愤怒竖中指的何芸微微笑了笑，才把视线转回荣豪本人身上，意有所指地回应道，“看你是个新人，什么都不知道，用塑料剑是让着你呢。” “真动起手来，把你打到送进医院里，别人说我胜之不武怎么办？” 艹，荣豪一下子就怒了，这好像是他和何芸说过差不多的话？只不过把“女人”换成了“新人”。 他，荣豪，新人？ “看你是女人，我让你兵器之利，行吧？我空手！”荣豪拉开了架势，还不忘指点道，“我跟你说，你们女人拿武器，那就是往敌人手里送菜！” 但彭瀚那个狗腿的小弟样子是什么意思？ 颠儿颠儿毕恭毕敬地递了把塑料剑过去，嗖的一声就跑开了，找了个最佳观景角度蹲起来。 但很快，荣豪就没工夫分神了。 简淮宁的塑料剑都没出鞘，就让他知道，谁才是那棵送到别人手里的菜了。 荣豪本来是很自信的，他可是练自由搏击出身的，什么都学过，集众家之所长于一身，什么套路都兼容并包，只以实战击倒对手为目标！ 只不过他不知道，简淮宁的武艺，也是以“实战击倒对手为目标”的。 并且，简淮宁的“实战击倒对手”，和他的“实战击倒对手”，因为跨越了千年时光，古代戍边vs现代格斗，这中间的差别，是以无数战场杀敌的性命堆叠起来的。 荣豪让了简淮宁兵器之利，是打算着，只等简淮宁那玩具一般的塑料剑递过来，他预备着空手夺白刃，教这女明星一个乖，让她明白一件事。 她手里的兵器，也许不是给她准备的，而是给她的敌人准备的！ 但空手夺白刃…… 也是要看准破绽，瞅准时机，利落果断出手，才能做到的。 不是压倒性的实力差距，是很困难的。 简淮宁一剑直刺荣豪下盘，速度之快，几能带起风声。 荣豪赶紧小范围地挪动避走，然而那剑却如影随形，简淮宁手腕一动，剑尖有如虚影般，在荣豪双腿膝盖、脚踝各关节处连点戳刺。 这要是柄铁剑，可就要见血了！ 一交手，荣豪的心就往下一沉，他小看这弱柳扶风的女明星了！ 轻敌了！ 但看她体型重量，也就是仗着身法快！ 荣豪不再用脚下步法闪转挪腾，改成马步一蹲，扎稳下盘，气沉丹田，想要以力破巧，静待时机，防守反击——塑料剑任你打，我皮糙肉厚，这根本破不了防！ 结果简淮宁剑尖一转，从他膝盖内侧，飞速转剑狠狠向上一划，连劈带撩！！！ 卧槽！！！荣豪惊得下半身一凉，这女明星打起架来，好不讲究！怎么什么招数都使！ 他蹲马步的双腿一紧，迅速后撤，决定先避走锋芒。 但简淮宁手中塑料剑的行动轨迹，根本让他无法预判…… 她压根不止是用剑法！时而拿着塑料剑当鞭子使，追着他抽打，时而用剑鞘当两节伸缩式加长剑用，手腕一抖，剑鞘飞伸半截出来…… 荣豪本来以为自己后仰已然避过这一剑，结果因为剑鞘飞伸，兵器瞬间变长，他避之不及，被简淮宁以一记枪法姿态，戳中了肩膀关节…… 草草草！荣豪被追着他各处关节抽打戳刺的塑料剑越追越狼狈，塑料剑是不能把他戳出血，但问题是…… 关节穴位的抗打击能力，远远比不过他练得精壮的虎背熊腰，被简淮宁这么针对，很快就又酸又麻。 他明明体力还十分旺盛的，可体力好有什么用？他什么劲儿都使不到手脚上去啊！ 荣豪憋屈得慌，膝盖后侧又被戳中，他右腿一软，被简淮宁以剑做棍，挑住他膝弯反向就地一抡，荣豪整个人都被挑翻在了地上。 啪嚓一声，被当棍抡的塑料剑也不堪重负，整个裂开了。 一旁老实蹲起的彭瀚顿时心中满足了，看来用塑料剑打人，也未必就是留手了！ 他怎么觉得昨天被重剑以力压力爆锤的自己，还更幸福些呢！ 嘿嘿，一对比吧，自己还有点小开心呢。 “啪啪啪啪啪啪啪！”之前因为体重轻，被荣豪整个人拎起往地上放过一回的何芸大仇得报，呱唧呱唧拼命拍起了手。 用劲之大，她手心都拍红了，高兴得像一只在表演鼓掌的海狮。 武指杨宏宇也看出门道来了，十分惊艳地问道：“淮宁你不只会剑法啊！” 刚刚这一段对打，哦不是，刚刚这一段追打，刀法、枪法、棍法、鞭法……甚至有时把剑用得似戟似矛，真是信手拈来，集众流派之精华了。 可太好奇她的师承了，怎么什么都教？ 简淮宁回应道：“什么都会一些。” 毕竟是打仗，不都会一些，难道还和敌人喊暂停，说自己没有趁手的兵器吗？ 平时练归练，但到了战场上生死关头，总不是手边有什么，就用什么，有时候甚至是杀了人，再捡起阵亡敌军落下的长兵器继续用。 长兵器没了，落到贴身搏杀的时候，身上还得常备短刀匕首。 要真是什么兵器都没了，趁手的石头，尖利的木刺，自己的拳脚，有啥用啥呗，总不能束手就擒等死吧。 闻言，形似鼓掌海狮的何芸，激动地把拍巴掌变成祈求的双手合十，眼巴巴地问道：“大师！收徒吗！” 简淮宁把裂开的碎塑料剑捡了起来，回道：“不收徒。” 简家家训，永不收徒。 鼓掌海狮何芸同志的小手刚失落地垂下去，又听到了简淮宁的下一句话。 “愿意吃苦学的，我就教。” 何芸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啊！真的吗！” 前杂技团小跟班苗苗的眼睛也亮了：“啊！我也可以吗？” 简淮宁微微一笑，眼角一弯，应道：“是啊，但我也没什么特殊的套路，特殊的教法。” “要是想学的话，每天排着队来和我对打，打完我告诉你哪里不对，该怎么出手，就算是教了。” 简家家训，永不收徒，后面还有一句，永不藏私。 收徒，收回来的，那是师父的徒弟，是流派的传承。 所以简家不收徒，剑法招式，长槍重戟，弓马骑射，简家军里都有人会，士卒愿意学，就会有人教。 因为简家剑也好，简家刀也好，简家枪也好。 它们冠的简字，都不是简家的简，而是简家军的简。 简家军世世代代镇守西北戍边，麾下士兵多一分实力，边疆便多一分安宁，不准藏私的。 有投身报国的大漠刀客，有家传重戟的武将之子，来了简家军，自家的武艺就融入了简家军，上阵以性命为代价，血火熔炼，去芜存菁，流传下来的武艺，驳杂，但招招致命。 简淮宁生在简家军，长在简家军，死在简家军，她已经习惯了。 虽然如今是和平年代，但要是她们想学，愿意来和她对打，也不怕吃苦，那她也没什么不能指点的。 一看简淮宁答应了两妹子的请求，动作组的人激动了，嗷嗷凑过来。 “淮宁啊，我以前是练棍法的，对练指点一下？” “我我我！我喜欢长刀，求指点！求殴打！” …… 杨指导咳嗽了一声，他难得使用一下身份的权威，排开众人，从兵器架上抽出两杆雁翎枪，拱手道：“自幼习武，家传杨家枪，请赐教。” 雪山北坡平台上，拉开了围观比武的架势。 简淮宁不禁微笑，她就说嘛，光吃草，怎么顶得住？还是得谢谢女主经纪人的美食款待啊！ 她好像短暂地回到了她熟悉的边塞演武场，持枪临风，放目远眺，天高气清，令人心境开阔。 简淮宁枪尖一抖，拉开架势，应道：“请。” …… 直到夕阳全部沉底，夜幕彻底笼罩雪山，之前熬夜通宵剪辑简淮宁绝美打戏小视频的莫导演，才从补眠的房车里打着哈欠地出来。 准备开拍夜战打戏了。 而年纪大了、日夜颠倒、精神不济、也在偷偷补眠的道具组老师傅，一醒来，看到堆兵器的道具箱，发出了一声社畜的悲鸣。 啊啊啊啊啊啊啊——！！！ 豁口的，砸弯的，彻底断裂的…… 这群凶残、强横、暴力、野蛮的武人！ 一个傍晚的功夫，他们到底做了什么！ 为什么废掉了这么多的兵器道具！！！ 第13章 避嫌能当饭吃吗？ 避嫌能当饭吃吗？ 简淮宁一脸无辜地站在兵器架道具箱旁边, 武术指导杨宏宇搓了搓手，嘿嘿嘿地迎上去陪笑脸。 他一把揽住黑脸的唐师傅，连声解释道：“老唐, 老唐，这不能怪我们啊！” “毕竟这都是道具, 多半都假假的, 脆脆的, 我们也没有办法啊！” 昨儿个彭瀚挖出来“坑”简淮宁的重剑是很真，那是因为这电影拍的就是昆仑剑啊！里面有重剑门派啊！ 特意准备的！ 除了剑以外别的兵器呢，怎么说呢, 杨指导撇撇嘴，也就是电影里舞个花架子的水平。 那刚刚大家打上头了，一不小心，是吧…… 可杨指导一解释吧，说什么“假假的”“脆脆的”，唐师傅的脸就更黑了…… 他是个专业造假的道具师傅！他又不是个专业打铁的兵器师傅！ 被增加了工作量的社畜道具组老师傅不高兴了，不过同样被增加了工作量的社畜妆发组妹子们倒还挺开心。 她们饱了眼福，嘻嘻哈哈地笑着，围了上去, 七手八脚地把简淮宁给按住了。 很好，刚刚还身手灵巧、打遍片场无敌手的简淮宁, 瞬间变成了在她们化妆刷下僵硬着脸、紧闭着眼、等待补妆的人形木偶了…… 这成就感，没法说了！ 女主演还没开拍, 就打到得补妆, 莫导演倒也没生气。 他只是眨巴着刚睡醒的精亮小眼睛，同样地发出一声悲鸣，扑向了摄像组助理, 一把薅住了小伙子的军大衣，激动地问道：“拍下来了吗！” 对方害害怕怕地后仰，紧紧张张地摇头。 “片场暴君”气得往他那榆木脑袋上敲了一下，怒道：“这都不拍！跟着我怎么一点眼光都没有培养出来！” 小伙子战战兢兢地赶紧甩锅，解释道：“田哥不让我拍……” 他嘴里的田哥就是纪珊珊的经纪人田昊磊，小助理满脸为难，莫导要是在场，他当然就听莫导的了。 可莫导刚刚在睡觉呀！女主演经纪人过来叮嘱他不要拍，不要留下影像资料，他能怎么办？ 总不能当着女主经纪人的面，去敲导演的门，把导演闹起来告状吧？ 这不是为难他吗？ 谁知道莫导演还真就是这么想的，又敲了下他的榆木脑袋，恨铁不成钢地气道：“那你去喊我起来啊！” 要是把他喊起来了，他也不至于错过现场围观的机会呀！ 摄像助理脖子一缩，啥也不敢说，真是的，说的好像莫导你没有起床气，脾气很好似的。 那么大的“非！雪！崩！勿！扰！！！”贴在车门上呢，谁敢去吵你补眠…… 但一看莫导这儿气呼呼地揪着摄像机三脚架旁的小伙子糊脑袋，大家就知道发生什么了。 田昊磊默默站得更远了些，避开了正生气的大导演。 时澈却特意过来了，他挽救了一脑门子包的助理小伙子，伸手带住莫导的肩膀，转向还聚集在北坡平台的武替群，说道：“没事，都拍下来了。” “我猜到田昊磊不愿意了，怕这些视频以后流出去。” “但三脚架太明显，所以就找人带了两台便携的手持摄像机混进去拍的。” 莫导顺着时澈的指引，眯着小眼睛在武替群里找了一圈，果然，一个躲在了人高马大的武替背后，一个靠在了凹陷的山壁缝隙里。 因为角度和遮挡，田昊磊看不到他俩。 这会儿看莫导的视线转过来了，手持摄像机的两人都报喜一般竖起两个指头比个V字，示意全拍到了。 顿时，莫导大喜过望。 莫导对着时澈一通称赞道：“能签你来拍这部电影，是我的福气啊！” 倒不是莫导高兴在哄人，他觉得签到时澈当男主，真就是他的福气。 昆仑剑要来雪山拍打戏，就得是冬天，冬天穿得仙气飘飘吊威亚是个什么滋味，看不肯亲身上阵的纪珊珊就知道了。 因为实景拍摄、后期特效需要花的钱太多，预算里留给电影主演的片酬就不高了。 但拍摄的危险系数倒是很高，男主演打戏吃重，还得提前进组特训三个月。 连特训，带拍摄，半年就没了。 性价比低得可怕，尤其是对比综艺、电视剧，和商业站台来说，轻轻松松安安全全地来钱不好吗？ 莫导叹气啊，也难怪他心爱的武侠式微。 不过昆仑剑这个项目能启动，也是因为莫导看中了时澈来演男主。 时澈从十六岁在电影里以少年亡命徒的角色出道开始，出了名的不在乎钱，也不喜欢演文戏，更加讨厌上综艺。 反而越是危险系数高，且条件越艰苦的打戏去找他，他倒越是容易答应。 时澈脸上那道从耳后划到下颌骨的伤口，就是以前拍片的爆破现场留下的。 因为不管是多危险的场面，他还从来不用替身。 也就是这个少年横空出世之后，莫导才动了开拍昆仑剑的心思，可惜版权已经到了小郑总手里。 当然，签了时澈当男主演，这还属于是他可以预料到的运气好。 至于遇到简淮宁嘛，莫导觉得那简直天上下红雨，摔跤捡彩票，这谁能猜到呢？ 莫导虽然有了“新欢”，却也没忘“旧爱”，一脸慈祥地调侃时澈道：“你放心，不要有危机感，宁宁要顶，也是顶女主演的位置，你安全得很~性别不一致嘛~” 时澈静静地立在那里，目光追着落在简淮宁的身影上，一时半刻的，没有开口回应莫导的玩笑话。 他并不是被激起了什么危机感，他只是……站在这里围观了她一场又一场真刀实剑的对练，突然替她觉得……觉得委屈。 娱乐圈不是一个付出努力，就能有回报的地方。 可她能有这样的身手，一定是在背后吃了无数的苦，流了无数的汗。 雪山飞剑看起来固然很飒很美，但想要有那样从容不迫、胸有成竹的自信，那就不知道是多少次刀口舔血、命悬一线，才能换回来的。 最后就都埋在了“替身”二字里。 不能被人看见。 不委屈吗？ 时澈回问开他玩笑的莫导：“所以，女主演的位置，她能顶掉吗？” “这……”莫导摸摸鼻子，无奈地应道，“合同都签了，保密协议也签了，下部吧，等昆仑剑杀青了，忙完了后期啊上映啊那些杂事儿，我好好琢磨琢磨，有什么适合她的项目，给她拍个大女主武侠！” 莫导的答案，没有出乎时澈的意料，但他静静地抬眸望了眼不远处的田昊磊，心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等莫导溜达过去，找手持摄像机把刚才的对练回放全津津有味地看完了，女主的妆也补完了。 导演笑眯眯地招招手，态度不知道有多温柔多耐心地，开始给她讲一会儿要拍的打戏，还有昆仑剑的背景。 男主角原是本朝大将军的幼子，大将军功高震主，被朝中奸人所害，满门抄斩，昆仑剑掌门得知消息，出山前去搭救故人，却只来得及救下襁褓中的婴儿。 便带了回来，收作关门弟子。 掌门夫妇原以为自己一生注定无子无女，只有满山门徒，没想到几年后，意外喜得千金。 从此关门弟子男主就升了级，做了小师兄，可谓是青梅竹马，一路护着小师妹长大的。 简淮宁要演的，便是昆仑剑派的小师妹，掌门夫妇的独生女。 导演讲完了，助理拿过来一盒子冰，动作组拿过来吊威亚的绳索和钢丝。 时澈已经脱下了羽绒服，露出里面单薄的染血轻衣，从盒子里拿了一片冰，压在舌底，避免在冬天呼吸冒出一串串的热气，影响拍摄。 为求镜头漂亮，也不能穿得臃肿，什么缓冲布料都不能垫，吊威亚的绳索和钢丝直接往皮肤上勒。 只能闷一口烈酒，从喉咙一路烧到胃里，以作御寒。 田昊磊看着都皱眉，觉得又冷又痛，想着纪珊珊拍了两次，死活不肯再上，也不是不能理解吧。 简淮宁也脱了军大衣，穿着利落、漂亮、却单薄的红衫，含了一片冰，闷了一口酒。 不过她听完了导演描述的想要的画面，表示：“那不用威亚也行啊？” 莫导：“你不用倒是成，时澈还是得用的啊！” 唔，负责吊威亚的动作组杨指导倒是停手了，他也觉得，不用威亚不仅行，还快，演员还舒服。 现场每个玩过“雪山游乐场·超级马里奥·带你装逼带你飞”项目的妹子也纷纷点头，是啊，不仅刺激，好玩，还浪漫。 因为补眠，什么都错过了的莫导：“？” 因为需要被番茄酱血液腌制做伤口、化妆时间比较久、只赶上了旁观武替对打、没赶上小飞侠游乐现场的时澈：“？” 简淮宁抬手，对着山上正在噗噗喷雪花的人工造雪机比划道：“你不是说，小师兄浴血死战，几乎无以为继，漫天飞雪中，一直被山门宠爱、都叫她躲起来保命要紧的小师妹冲了出去，架住了他吗？” 莫导点头，这画面多美，背负着灭门之仇、灭派之恨的少年，死战到底，无以为继，浑身是血、濒临破碎的战损美感。 以为自己将要含着无尽遗憾仇恨，坠向崖底深渊的那一刻，从小被他宠爱保护的小师妹，冒雪而来。 以剑为屏，以身为挡，为他开了一条生路。 但小师妹最终寡不敌众，于昆仑山一线天入口，持剑自爆，身死道消，成了少年心头永远意难平的白月光。 不愧是小郑总和纪珊珊都很满意的——戏份少，但全是高光的女主角。 简淮宁看了眼导演画的各种分镜手稿，决定再和跨了武术、电影两个行当的杨指导确认道：“我觉得可以试试，是吧？” 杨指导现在对着简淮宁，那叫一个信心爆棚，十分肯定地应道：“我觉得你能行，要是不用威亚，这镜头拍起来可太快了，一次能赶好多天的进度啊！” 简淮宁欣然点头，毫不客气地抬手搭上了身侧番茄味长发美人的窄腰，说道：“来，试试吧。” 右手揽人，左手持剑为支点，起落之间，踏过嶙峋峥嵘的山石，跃过挂着冻霜的树梢，冒着飘飘扬扬朦朦胧胧的人工雪雾，穿过泼洒而下的漫天月光，逆流而上，攀到了一览众山小的雪峰之巅上。 被锤过的一米九傻大个彭瀚，在下面张着大嘴，吃着人工雪，发出羡慕地叹气声。 刚才妹子们嚷嚷着给做饭洗碗洗衣服，求玩“你飞你飞你飞飞飞”活动时，他是多么想厚着脸皮举手，说他也可以给简淮宁做饭洗碗洗衣服啊！求玩啊！他只是不敢啊！ 原来男主演还有这个待遇呢！ 能玩到妹子们玩的雪山小飞侠项目啊！ 同样才被锤到浑身关节酸麻胀痛的荣豪，震惊地睁大了双眼，喃喃道：“卧槽，我要是有这个本事，搞这个雪山浪漫，追什么妹子追不到手？” 闻言，正在海狮悄悄静音鼓掌的何芸白了他一眼，荣豪你以为你追不到妹子，只是因为没这个带人雪山飞的本事吗？ 彭瀚没忍住，也跟着凉凉补了一句：“我看你有这个本事，雪山上这个妹子你也追不到……” 毕竟人妹子自己就有这个本事啊！能看得上你呢？ 田昊磊：！！！艹！还能这样撩对手戏演员的！简淮宁你懂不懂男女有别啊！懂不懂避嫌啊！ 无所畏惧的简淮宁表示，避嫌？避嫌能当饭吃吗？ 她压根没有什么要和男明星害羞避嫌的想法。 她从小在边塞军营里长大，十六岁扛起简家军之后，更是与守城官兵同吃同住，日夜巡防。 如果要讲究男女有别，要讲究避嫌的话，那恐怕挖个坑，把自己埋起来，也是做不到的啊！ 第14章 下蛊与惜才 下蛊与惜才 在穿过漫天雪雾、登上雪山之巅时, 有那么一瞬间，时澈觉得他似乎触碰到了每个人年少时都会有的武侠梦。 飘摇的枝头，陡峭的崖壁, 在脚下飞踏而过。 娱乐圈的浮华名利场，与片场的灯光摄像机, 也在纷纷缩小远去。 想要横刀立马。 想要仗剑天涯。 他年少轻狂时无所畏惧的虚幻武侠梦, 在洒满月光的雪夜山巅, 正在无限接近实现，和他身边手持长剑的红衫女子融为一体。 居高远望，一览众山小。 四下无人, 唯身侧一女侠。 有那么一刹那，会让时澈误以为自己真的身在昆仑山，苦习昆仑剑，还有个惊才绝艳的剑术天才小师妹，同他一起长大。 以为自己真的是个古人，而不是电影造出的武侠。 如果…… 不是身上的每一处伤口血痕，都隐隐传来番茄清甜的话…… 那股番茄的甜味，萦绕不散，将时澈的五感之一, 牢牢地锚定在片场的现实里。 但…… 他身边的女侠，倒真的不像是个现代人, 反倒是……一入雪山，就如鱼得水。 时澈将他的目光, 望向眼睛正闪闪发亮的简淮宁。 如果说有时候, 虽然时澈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简淮宁一看见他，眼睛里啪一下子就亮起了光。 那么现在, 两人站在崖边，在寒冷、萧瑟、危险的雪山上，简淮宁眼睛里的光，只能说是双倍的瓦数，双倍的发亮。 时澈如果直接把他的好奇问出来，简淮宁大概只会笑笑，那可不吗？长发美人，加上开阔的野外，对她来说就是双重的享受。 然后开口回答长发美人一句——无可奉告。 无可奉告这四个字，时澈在片场已经不记得自己听过多少次了。 就刚刚，她和动作组对打的时候，就有很多人不甘心地问过了。 问她的师承，问她从什么时候开始习武，问她为什么擅长这么多兵器，问她为什么这么瘦但是力气这么大，问她既然身手这么好，为什么要红毯碰瓷云云。 无可奉告、无可奉告、无可奉告…… 所有的问题，得到的都是简淮宁同样的答案——无可奉告。 只有请她下场对练，她才会开心地说——好。 所以时澈是不会那么傻的，去重复询问那些简淮宁不肯解释的问题。 虽然他见简淮宁的每一面，她做的每一件事，也都在把他的疑惑、好奇，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人工制造的漫天雪花飘落在两人肩头，时澈问她：“你很喜欢冬天的雪山吗？” 这个问题，简淮宁果然爽快地点头回应了：“嗯。” 时澈又问她道：“那这边杀青了以后，你要去别的动作片面试武替吗？我知道几个即将开机的，可以推荐你去。” 咦，简淮宁顺着时澈提问的思路，考虑了一下她未来的发展。 说实在话，她对娱乐圈并没有什么执念。 但八年合约卡死在经纪公司手里，虽然不是“她这个简淮宁”签的字，按的手印，但无疑法院是不会承认的。 合同里的天价违约金，也不是她卖包包就能还得起的。 冯方放狠话，说她不续约不道歉，就雪藏她，不给她接任何影视资源商务活动，直接“流放”她来当替身。 那么，如果必须在娱乐圈待到二十六岁合同约满的话，那当个职业武替，似乎还是挺开心的。 有一大波习武的动作组同行可以对练不说，还管吃管住，还能赚钱。 “好啊。”简淮宁痛快答应了时澈的介绍，问道，“也是需要用剑的武替？” 时澈回道：“不一定，武侠片开机的少，不过多数古装剧也会用到一点，有的还需要会骑马。如果去现代武打片的话，多半是近身搏斗、跳楼……” 好的，时澈不用继续说下去了。 一听到骑马，简淮宁眼睛里的光，啪的一下子，就更亮了。 弓马骑射的功夫要是生疏了，她更痛心，简家军可是骑兵。 问题是……比起习武，骑射还得找场地，还得养马，弓箭也是消耗，如果加上打猎，那就更麻烦了。 简淮宁觉得这个“不仅公费练骑射还倒找钱”的工作很不错，问道：“需要骑马的古装剧很好，能射箭的话更好，有这种剧需要武替的吗？” 行吧，时澈发现，提起“骑马很好能射箭更好”的简淮宁，眼睛那是更加更加的亮了。 称赞她一句夜空下的星都不为过了！ 时澈看了眼真心实意高高兴兴做武替、半点没有篡位女主蹭热度想法的简淮宁，脑海里渐渐有了思路，应道：“我回去找人问问。” …… 这一夜，女主演的武替，揽着男主演的劲窄腰身，在雪山崖壁上飞来跃去的，时不时停下来问答几句，聊聊天，两人很快就熟悉了起来。 主要是时澈聊天提问的技巧，远比傻乎乎得到一堆“无可奉告”的武行同志们要高明。 而比他俩熟悉的速度更快的，是剧组拍摄的进度。 莫导站在摄像机监视器前，那个开心劲儿呢，拿着大喇叭，冲山上温柔地呼唤：“宁宁~镜头需要你们再往左一点~哎对！就那块灰色的石头上！好咧！” 多好啊！ 咻的一声就过去啦！ 哪里还用动作组配合，控制威亚，吊来吊去，调整高度角度，忙活半夜啊！ 简直是一口气，拍完了好几天的戏份，拍摄进度不仅瞬间赶上了原定计划，甚至还超前了！ 之前还摇摆不定的制片人，看着这整个剧组大几百号人，能少在雪山待一天，就能节约出来的预算，感动得都想抱着简淮宁的裙摆痛哭！ 一部九十分钟的武侠电影，一开拍，档期就是三个月，平均下来，一天也就能拍一分钟最后用到成片里的镜头。 简淮宁她这是什么效率啊！说是他的月亮他的太阳他的仙子也不为过啊！ 当黎明破晓，莫导喊出“收工”二字时，剧组的欢呼都是实打实的。 今晚！莫导！一句没骂人！ “片场暴君”变身“片场弥勒佛”！一整夜都笑眯眯的！ 这人哪，虽然都是当社畜，但工作的时候能少被领导骂几句，自尊也好受些不是？ 导演喊了收工，男女主演从山壁上飞身下来，妆发组围了上去，开始给他们卸妆，拆发型，擦血痕。 然后被收拾干净、恢复利落短发现代装的时澈，就明显地看着简淮宁眼里的光……又慢慢地！熄灭了！ 时澈：…… 谁能告诉他，这到底是为什么！？ 今天返程回酒店的车上，时澈也没有补成眠，他难得的 ，想要去刷微博。 点开，搜索简淮宁。 原本身为娱乐圈人，时澈很清楚，不应该去看一个刚爆过黑热搜的明星的实时搜索广场。 可他就是鬼使神差地点开了。 越看越皱眉，简淮宁的经纪公司这是彻底放弃公关放弃抵抗了。 入目全是污言秽语，层出不穷。 黑视频也转发疯了。 时澈没点开这黑视频，但视频封面明显就是故意P花的红毯简淮宁哭泣脸。 他切了屏幕，点开了小群里莫导昨天熬夜剪出的简淮宁打戏视频。 十五秒，三十秒，一分钟。 很快就全播放了一遍。 两相对比，时澈的呼吸近乎停了一瞬。 他实在是不能承认，雪山舞剑的这个意气风发、英姿飒爽的简淮宁，就是黑视频里被人P花了哭脸的红毯简淮宁。 不能承认。 没法承认。 眼睛不相信，心也不相信。 种种违和之处，令她像一团让人看不透的谜，时澈想不明白，简淮宁她到底背负了什么样的秘密。 时澈拧着眉，再次回到微博，跳转了简淮宁本人的主页。 这里干干净净的，什么过往都删了。 但对此也什么都没解释。 只留了一句“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从后种种，譬如今日生。”的原创微博。 这倒是真的很像天天拿着剑，对什么问题都回答“无可奉告”的她。 时澈的唇边才刚挂上弧度，就看到了这条原创微博下还在飞速增加的评论转发。 于是唇边那点弧度很快就没了。 简淮宁居然没关评论，公司也不下水军不维护，她这唯一一条原创微博下面，很快就成了黑子狂欢的聚集地、游乐场。 脏话骂人，尤其是走女明星下三路的人身攻击，已经够恶心了。 但还有更扎时澈眼睛的评论。 【@简淮宁死全家，哦不好意思，这好像不是诅咒，这好像是陈述句啊。】 【@简淮宁，你父母搞不好就是被你气死的呢！】 【@简淮宁，我好怕怕啊，一会儿是不是要宣布你抑郁症了啊？】 【@简淮宁，有本事你就自杀，我愿意为你做那片勇闯天涯的雪花！】 …… 骂人带到去世的家人这件事，就仿佛时澈的逆鳞，一点就炸。 即使明知道简淮宁绝对不是会因此抑郁、因此痛哭、甚至因此自杀的人，可时澈还是都觉得自己都要看得冒火了！ 什么垃圾经纪人？就这样看着自己手下的艺人被人身攻击啊？ 大清早的，时澈的经纪人李叔，就接到了他的电话。 时澈问他：“李叔，之前来找我当晚会嘉宾的那个运动综艺，你还记得吗？” 刚睡醒的经纪人不停打着哈欠，强打起精神，从脑海里翻找记忆，疑惑道：“你不是已经拒绝了吗？” 那就是个网综，类似直播的运动会，也不上星，都已经播了好几季了。 按咖位来说，这一季应该是不至于找已成名的电影演员的。 不过今年有个体育集团，在H城拿了一大片地，新建了成套的体育场、游泳馆、高尔夫球场、马术俱乐部、射击俱乐部等等，想做成综合性大型体育公园。 既招揽群众入园健身游玩，也主打青少年体育培训。 毕竟这些年，孩子们不学个什么体育特长，都对不起鸡娃的家长。 尤其是马术班、冰球班、高尔夫班等等，都是又贵又受欢迎。 这个体育集团今年就赞助了这个运动综艺，想拉一波艺人来园内进行各种体育比赛。 毕竟是明星，好拉动人气，也好展示展示自己园内的运动设施，对外做宣传。 正好运动综艺里，每一项明星比赛结束的间隙，就让他们体育公园各种培训班俱乐部的孩子们上去展示表演，当啦啦队。 毕竟嘛，晒孩子，那除了自家爹妈，一般没人愿意捧场愿意看。 但是夹在各家艺人比赛直播的中间就不一样了，你们为了爱豆，不看也得看！ 这综艺的赛程安排了好几天，务必要把园内各项运动场馆展示到位。 但毕竟是网综，集团觉得影响力不够大。 又追加了一笔非常豪爽的预算，让他们请咖位大的明星来，周末在体育场里搞个晚会，放烟花表演，展示自己承接大型赛事和跨年晚会的能力。 这节目组的导演就联系了时澈的经纪人，说是时澈总拍危险的武侠片动作片，出了名的运动神经发达，身手好，很符合他们节目的调性，盛情邀请。 虽然经纪人知道时澈很讨厌上综艺，但去商演晚会唱首歌而已，就是七位数的报价，这钱不比他在雪山里头吊威亚来得快，来得安全啊？ 结果时澈听完就拒绝了。 经纪人也拿他没辙，毕竟时澈年少成名，主意大，经纪人做不了他的主。 经纪人和明星之间有时候就是这样的，你强就我弱，你弱就我强。 新人那是哭着求着经纪人多看自己一眼，给资源给人脉。 已成名的就无所谓了，是经纪人上赶着服务，想赚提成。 经纪人好声好气地问时澈道：“你想接这个了？电影进度赶得上吗？” “上次你不是还说纪珊珊拖累了进度，莫导在片场发脾气么？那你请假出来会不会不太好？” 时澈看了眼他从小群聊天记录里保存下来的女主演武替飒爽的英姿，应了声：“进度已经赶上了，估计能提前杀青。” “哦？”经纪人精神一振，欢欣鼓舞道，“那很好啊！你档期多出来几天，可以接点别的活动！” “你等着，我马上联系节目组导演，他是真的很想要你去呢！” “上次你拒绝之后，他还提了一次价，加的钱可不少！” “但是我看你电影进度赶不上了，想着你也讨厌综艺，就没和你说……” “等等。”时澈却打断道，“你问一下对方，我去晚会唱歌可以，但是需要置换一个运动综艺的参赛名额出来，至少得参加三个项目，看他们答不答应。” 经纪人非常诧异地问道：“你替别人置换资源？谁？你有亲戚孩子要进娱乐圈？” 没听说啊，时澈进娱乐圈之前家里人就已经都去世了，连经纪人都没见过他什么亲戚。 “不是。”时澈清清楚楚地回道，“简淮宁。需要武术、射箭、骑马，三项比赛的参赛名额。” 他是答应了简淮宁替她回去问问看。 只不过问的却不是替身的工作机会。 出于某个这辈子都无法对他人言说的私人原因，时澈非常厌恶看到付出了努力、做出了贡献、流下了血汗的人，却始终无法得到与此相应的赞誉。 所以他从来不用替身。 此刻他也完全不能接受简淮宁全部的辛苦努力，最后都顶上了纪珊珊的大头。 但纪珊珊这事一时半会还没法有结果，他还在等时机。 至于按照莫导说的，他把下部电影留给简淮宁，拍大女主武侠，也许这前景看起来很美。 可是时澈清楚一部电影的周期有多长。 昆仑剑拍摄期三个月，莫导回去做后期特效也得小半年。 哪怕一切顺利，半年后上映路演宣传跑完，莫导再开始筹备下部电影。 下部电影也融资、拍摄、后期、上映一切顺利…… 最快最快，简淮宁武术的才华想要被人看到，想要口碑翻身，也得要一年半以后。 就得再这么被人骂一年半。 看着这些污言秽语往雪山上衣袂飘飘手握长剑的简淮宁身上砸，时澈觉得，简直一天都忍不了。 简直像是在往重度洁癖患者的纯白地毯上吐痰那么恶心！ 不能等莫导的大女主电影上映再口碑翻身，那就只有现场直播的运动类网综，出效果是最快的。 电话那头，时澈的经纪人拉高了嗓门，几乎以为自己是幻听了——“你说谁！？” “我说简淮宁。”时澈冷静地解释道，“她现在在昆仑剑当女主演武替。” 经纪人的嗓子都拉劈了——“她怎么去昆仑剑当女主武替了！？她红毯碰瓷才几天！？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跟你说，她当女主替身，那能有什么好心思——” 看来经纪人的脑回路都是差不多的，碰瓷，炒CP，蹭热度，蹭流量，他们都是这么想的。 可时澈非常确定地说：“简淮宁不是这样的人，你见过她你就知道了。” 经纪人不信，反问道：“红毯碰瓷的不是她？她怎么和你们解释的？低血糖？头晕目眩没站稳？” “她什么都没解释。”时澈说，“但我觉得她肯定是有苦衷的。” 完了，经纪人以手扶额，怀疑自己是不是没睡醒，在做噩梦。 他虚弱地指出道：“时澈啊，你听听你现在自己说的话，你不觉得耳熟吗？” 已经年过四十的经纪人，捏着嗓子，尖声细气地模仿着：“我们哥哥才不是你们说的那种人！我们哥哥是有苦衷的！都是经纪人和团队的错！都是资本的错！” “不耳熟吗！你不觉得耳熟吗！” “你是被她下蛊了吗！成了她的脑残粉吗！” 时澈叹了口气，觉得和没亲眼见过简淮宁的经纪人说不清楚。 他一意孤行地说道：“李叔，你要是不愿意，就把节目组导演的电话给我，我自己和他协商。” “不不不——你别乱来！我去办！我去办！好吧！”经纪人真是服了时澈，他真是说要干什么，马上就要行动。 但经纪人问道：“你总得给我一个理由吧？怎么？你片场一见钟情？但你之前在网上又不是没见过她的脸！怎么那时候不心动呢！” 然后经纪人就收到了一段小视频。 视频点开，经纪人也一愣，简淮宁她有这样的身手啊！？有这样的身手，她干什么不行啊？ 然后经纪人又收到了一张截图。 他点开一看，是时澈现场截的简淮宁微博下方的实时评论。 【@简淮宁，没去墓地看看吗？搞不好你爸妈已经被你气死又气活了呢？[揭棺而起.jpg]】 【@简淮宁，你知道你为什么死全家吗？因为你阴间人做阴间事，不给你爹妈哥哥积德啊！】 【贱婢XXXX，母XXXX……】 全是该打马赛克的脏话，还有恶心的图片 时澈在发送了雪山飞剑的视频，又发送了骂人评论截图之后，才发送了他的回答——“我只是觉得，她是个有才华的人，不该有这样的遭遇。” 经纪人叹气，是骂得脏，但粉圈骂人本来就脏，而简淮宁可是搞了别人大流量CP的红毯合体，被人家粉圈骂全家，不正常吗？ 可太正常了吧！ 而她本人，三天前，才碰瓷了热搜CP。 三天后，她就能让片场才第一次见面的时澈，用自己的资源去替她置换运动综艺！ 经纪人在电话里一阵哀嚎：“简淮宁她是不是会下蛊——！” 这次，时澈居然一本正经地回答了他：“你用词准确一点，也不要满眼只是一见钟情的。这不叫‘下蛊’，这叫‘惜才’。” 经纪人翻着白眼，哼哼唧唧地挂了电话，说等上班时间就联系节目组那边。 时澈睡前，还特意搜索那运动综艺的上一期看了看。 武术part，一个上来舞剑舞出花的。 啧，划过去，不如简淮宁。 又一个舞剑的。 划过去，看都不用看，不如简淮宁。 马术part，比的是盛装舞步。 虽然没见过简淮宁骑马，但用武术类推，还有她本人眼睛发光的程度，那不可能比这人差。 时澈跳到了射箭那一part。 两个他叫不出名字的新人爱豆，握着弓，拉出好帅好帅的架势，眯眼，侧身，各种角度摆pose。 弹幕里一片血红的“啊啊啊啊啊啊！”粉丝尖叫。 等到帅气姿势摆够了，估摸着粉丝舔屏截图也截够了。 左边那个小爱豆一撒手，啪，四环。 右边那个小爱豆一撒手，啪，五环。 他比四环多一环。 弹幕里又是一片“啊啊啊哥哥好飒！”“啊啊啊啊老公”的尖叫飘过。 算了，时澈把手机关了，他就多余担心，以简淮宁的剑术，还有她亮起的眼睛，他认为她的箭术也不可能差。 只要给她机会，她只可能让别人认识到，什么才叫真的飒。 第15章 螭龙剑与反曲弓 螭龙剑与反曲弓 因为拍夜戏的缘故, 整个剧组的作息都是晨昏颠倒的——吃完早饭睡觉，睡到下午起床。 时澈醒来的时候，他的手机上已经弹出了经纪人李叔的留言：“运动综艺节目组已谈妥, 咱们不提价，以最初的价格参加周末商演晚会, 他们匀给简淮宁参赛名额。” “但咱们提出的太晚了, 挤掉别的参赛选手也不合适, 考虑到时长，节目组导演最多只能给她加塞两项比赛。” “骑马、射箭、武术，你让简淮宁三选二吧。” 时澈看着手机沉吟, 只能置换到两场比赛的名额也没事，这运动综艺马上就要开拍了，参赛的选手应该都是早就定好的。 非要临开拍把别人挤下去，既没必要，也容易替简淮宁结仇。 只要能让简淮宁有出剑的机会就行。 时澈回复了经纪人的留言，转头敲开了简淮宁的聊天窗口，昨天从雪山上下来，他已经加到了简淮宁的联系方式。 简淮宁明显也已经起床了，她很快回复道：“运动综艺？不是说古装剧武替吗？” 时澈问她：“这个不是比当替身更好吗？都是你喜欢的运动项目。” 是很好, 但简淮宁看着手机有些发愁，让她在武术、骑马、射箭里三选二, 一时半刻的，她还真选不出来。 倒是时澈猜到了她的困扰, 在手机上提议道：“不然你先上来顶层看看露台, 顺便商量？” 昨天时澈绕开了那些简淮宁“无可奉告”的问题，用一句是不是“喜欢雪山”起了话头，顺畅地和她一路聊了下去。 就聊出了她喜欢雪山的原因之一——酒店空间太狭小, 施展不开，身为黑热搜缠身的明星，她也不能去大街上公园里练剑。 于是时澈就提供了解决方案——他说简淮宁可以上来用顶层露台。 昆仑剑剧组包下了这栋酒店，替身们入住的是双人标准间，但主创团队住的是顶层条件最好的套房。 有楼梯直通顶层套房客人专属的露台，可以上去欣赏雪山远景。 不过主创团队里，除了时澈每天会上去加练，一直都没人用这露台。 纪珊珊烦死打戏了，人也请假回大都市了。 导演制片编剧宁可补眠，谁要上去看雪景，是每天在大雪山里头看不够吗？ 但对简淮宁而言，宽阔、无路人、无遮挡、无监控、可以满处蹦跶的天台，这就很令她心动了。 很快，手机那头发来了一个“好”字。 只是访客有点不走寻常路…… 她不走电梯不敲门…… 替身入住的楼层和时澈就隔着一层楼，简淮宁她直接从阳台翻上去了…… 时澈还拿着手机呢，就听到了敲玻璃的声音。 他一抬头，就看到套房客厅窗外的阳台上，潇洒地坐着个不畏高、不怕摔的女侠。 时澈忍不住笑了笑，这让谁能相信，她是个红毯假摔的碰瓷小白花？ 他起身过去，从里面拧动锁扣，拉开了落地窗，简淮宁却没有跳进来，反而是如同昨夜在雪山拍戏时一样，直接熟练地一把拉住他，纵身上了顶层露台。 客厅里，和时澈一起进组的小平头助理，目瞪口呆地盯着呼呼灌风的敞开落地窗，还没反应过来。 倒是原本坐在沙发里打毛衣的司机秦阿姨反应很快，她三两步冲到阳台，仰头一看，确认人没事，就转身从楼梯奔上露台了。 虽然她觉得这个一身武艺超凡脱俗的小姑娘不会害时澈，但毕竟职责所在嘛，还是得跟上去。 简淮宁正边和时澈说话，边四处打量这天台适不适合凑合当演武场使用呢，就看到楼梯入口处秦阿姨分明腿脚不便，却分外利落的身影。 “咦？”简淮宁意识到这个存在感稀薄的司机不简单了，好奇问道，“练家子？” 在剧组里一直都介绍秦姨是司机的时澈，对着简淮宁，倒是说了真话：“秦姨是因伤退役的军人。” 闻言，简淮宁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她好奇问道：“陆军？海军？空军？” 她对娱乐圈毫无执念，来到现代之后，即使背着八年的经纪合约，又被经纪人放言雪藏，也没有想要仔细去了解娱乐圈的各种潜规则，弯弯绕。 但她对自己古代职业的现代同行，是真的有去仔细了解的。 睡醒之后的第一天，在机场等待登机时，看着停机坪上那些背生双翼、转瞬千里的铁家伙，简淮宁就已然心生向往。 马上就拿出了自己还不甚熟悉的智能手机，一顿搜索。 可惜，了解之后，她只能叹气。 她苦练多年的马上功夫、弓箭强弩、骑兵冲锋，在熱兵器时代，早已彻底退出了历史舞台。 只留下了少量骑兵骑警的编制，作为荣誉，作为纪念，作为传承，作为特殊环境的补充。 而且，即使她想去，以她对于各种问题都得回答“无可奉告”的风格，也通不过审核。 但…… 身不能至，心向往之。 尤其是海军和空军，她长在西北边塞，不曾出海扬帆，更不曾翱翔天际，怎么可能不好奇。 秦姨面对简淮宁满眼赤诚的向往，也忍不住笑了，回答道：“陆军，野战部队。” 简淮宁敏锐地望向了秦姨不离手的毛衣针，问道：“其实是武器？” 秦姨点了点头，应道：“是的，低调不显眼，杀伤力还很大。” 这么一提，简淮宁就有些跃跃欲试了，只不过被时澈扬起的手机屏幕，吸引了注意力。 上面显示的是闹钟提示。 时澈说道：“先下去吧，马上剧组要开车去雪山了，你要是想和秦姨过招，收工回酒店了随时上来找我们都行。” 这倒也是，虽然现代军营同行很吸引她，但简淮宁还不至于误事。 正儿八经走楼梯下去的时候，她接过时澈的手机，看了眼节目细则，发现其实自己之前三选二的纠结，是完全没必要的…… 骑马比赛居然是比盛装舞步…… 要是比竞速赛，比耐力赛，比障碍赛，比马上技巧，甚至比驯马都行…… 居然是比伴随音乐完成各种规定动作的盛装舞步！ 简淮宁毫不犹豫地选了武术和射箭比赛…… 但……她暂停放大了时澈手机里昨天他看过的上一季节目视频，盯了好一会儿。 时澈垂眸望过去，手机屏幕定格的正好是射出五环那个小爱豆反复持弓耍帅的场景。 他问道：“怎么了？” “这种弓我没见……没用过。”简淮宁意识到了，如果说骑兵已经退出了历史舞台，那么弓箭技术，很可能也有巨大的革新。 时澈意外地看向简淮宁，三选二，她选了射箭比赛，这说明她应该是很擅长射箭的。 可是身为一个很擅长射箭的人，她竟然没见过，又或者说没用过竞技反曲弓？ 时澈拍过不少古装，也有角色是需要骑马射箭的，对弓的分类，有基础的了解。 他接回自己的手机，问简淮宁：“你练的是传统弓，没练过竞技反曲弓？” “唔……嗯。”简淮宁估摸着从字面意义上来看，传统弓应该就是古代弓？ 时澈心中好奇的雪球越滚越大了，练传统弓不奇怪，但奇怪的是，练传统弓的人，怎么可能完全没接触过现代工业生产的精度更高、减震设计更好、瞄准更方便的竞技反曲弓。 不过他猜，这也会是一个简淮宁“无可奉告”的问题。 便干脆没有问出口。 这运动综艺是由节目组统一提供竞技反曲弓的，每个选手用一样的装备，以示公平。 简淮宁要是只用过传统弓的话，这倒是一个需要解决的问题。 一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了。 去雪山的路上，时澈给经纪人发去了“三选二”的结果，经纪人回了个“ok”手势后，又发来了一条新的消息。 李叔：“运动综艺的事情都敲定好了，对了，我订了机票，明天过来看你。” 时澈：“过来看我干什么？” 他进组一贯都不需要经纪人陪着的。 李叔：“探班。[微笑.jpg]”——他的艺人都被下蛊了，他能不去吗！！！ 时澈想了想，发现也没必要拒绝，正好安排道：“那也行，对了，李叔你明天过来探班的话，顺便买点东西带过来，雪山这边太偏，不方便买。” 这倒也是经纪人分内的事，李叔欣然答应：“雪山拍戏是辛苦，你缺什么？列个清单，我都给你背过去！” 咕咚，咕咚，咕咚……手机信息提示音不停地响。 李叔点开一看。 链接——竞技反曲弓。 链接——碳箭。 链接——铝箭。 链接——箭靶。 …… 对面明显还在挑选着，链接源源不断，真是对抽提成干活的经纪人毫不客气啊！ 面对疑似中蛊的艺人，李叔抓起手机，嚷嚷了一个好长的语音条过去——我是去探班的！我是你的经纪人！我不是航空快递也不是次日达采购云云…… 李叔嚷嚷得缺氧，时澈直接点了语音转文字，看了眼，发现全是废话。 再想想，射箭比赛是节目组统一提供竞技反曲弓，武术比赛倒是自备兵器，因为有用棍的，有用刀的，有用剑的，用什么的都有。 再想想，这几天在片场，被简淮宁和动作组敲坏的兵器是不少，但她好像没有自带的惯用剑。 咕咚一声，经纪人的手机上又冒出来一张截图。 李叔点开一看，终于忍不住翻了个死鱼眼——传统锻打工艺大师得奖作品，纯手工制作，百炼花纹钢，螭龙剑一把。 …… 再次人声鼎沸起来的雪山北坡脚下，田昊磊的脸色是一日比一日黑了——纪珊珊一直失联，他烦都要烦死了，找不着正主，是想让经纪人怎么样？ 然后简淮宁还一日能比一日出幺蛾子！ 她化妆速度比男主演快，毕竟本身就是长发，造型血痕也没那么复杂。 多余的时间，昨天她是出来满山“超级马里奥”收买妹子人心，然后“殴打”动作组收买武行人心了。 今天……她居然暂停了“雪山游乐项目营业”，一心一意凑到时澈那个天天打毛衣的司机身边去了！ 田昊磊就纳了闷了，时澈和纪珊珊一进组，就为了这个跛子老阿姨起冲突的事情，除了他、制片人、编剧和导演，没别人知道！ 怎么就一天之内被简淮宁给挖了出来，还当成了突破口了？ 真就碰瓷的行家，哈？服了！ 看她和老阿姨相谈甚欢！一见如故！志同道合！那个样儿！ 指不定在背后一起说他们家纪珊珊的坏话，说得有多么高兴多么气味相投呢！ 行！这电影男女主演片场不和的真实原因，估计也被她挖到手了，到时候一上映，又是一个大爆料！ 这黑通稿可不好洗，私下里骂句跛子而已，但艺人是公众人物，到时候纪珊珊少不了又被扣顶大帽子，说她歧视残疾人！ 田昊磊真是一口气都上不来了，又不方便找个活儿把司机阿姨支开，毕竟当初就是为了这个和时澈起冲突的。 他在雪山的寒风中把眼睛都快瞪流泪了，才等到动作组杨指导说设计今夜的动作镜头，把简淮宁喊走了。 …… 今晚只有一半的镜头需要简淮宁上，剩下的打戏是男主夜斗其他门派高手。 这就没简淮宁什么事儿了，毕竟出镜人物太多，靠“带你装逼带你飞”技能是不行的，还是得用威亚。 她站在动作组闲着的武行中间，对之前和秦姨的聊天意犹未尽，身为一个绝无手机依赖症的古代人，她难得地拿出了手机在刷。 秦姨腿上有旧伤，这时候一般待在温暖的棚里或者开空调的车里，省得关节疼。 找她聊天就不太方便了。 毕竟偶尔还是有镜头需要简淮宁出现的。 但秦姨提到的那些近现代史经典战役，阅兵，演习，她都很感兴趣，悄悄地静音了在看。 沙盘推演看得津津有味的简淮宁，突然感觉身边多了一坨身影。 她按了暂停，侧头看过去，发现之前被她爆锤关节穴位的荣豪，居然凑了过来。 荣豪搓了搓手，又搓了搓手，似乎是在朝她卖好，看着她手机屏幕上的画面，称赞道：“你居然在看沙盘推演，女人很少对这个感兴趣的，你和别的女人真的不一样！” 简淮宁：…… 她心有灵犀，看向了何芸。 鼓掌海狮小妹果然也正默契地看着她，然后朝着荣豪摊手，撇嘴，示意——我说的是真的！他真的很烦人！ 简淮宁对着鼓掌海狮小妹的鬼脸笑了笑，其实这种话她没少听过。 毕竟她是活在大多数女人真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相夫教子的古代。 所以简淮宁难得还搭理了一下荣豪，她认真解释道：“那是因为大多数女人从小就被教着怎么拿起绣花针，绣嫁妆，而不是拿起刀枪剑，练拳脚。” 如果她简淮宁不是生在简家军，有将军府在背后镇着，她也很难有策马打猎，舞刀弄枪的自由。 光是天天在演武场和一群男丁对练，就要被唾沫星子喷死了。 结果荣豪一脸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地感叹道：“哎，还拿起绣花针呢！现在女人连饭都不愿意做了，还绣嫁妆呢！” 何芸实在忍不住了，凑到简淮宁身边，说道：“不怪我让你锤他吧？真的是欠锤，淮宁你说是不是！” “对，欠锤。”简淮宁把手机放下了，拎出打得彭瀚闻风丧胆的重剑，朝荣豪招手，“来，上次用塑料剑是让你的，今天来试试重剑。” 荣豪：…… 他刚刚不是在称赞她和别的女人不一样吗！为什么要挨打！ 彭瀚跟着何芸学会了呱唧呱唧鼓掌：好耶！进贡投诚当小弟什么的，那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锤荣豪没花太多功夫，简淮宁还省了点劲儿，收工回去之后，在酒店天台上领教了一番秦姨的毛衣针。 再心满意足地翻下阳台，回去睡觉。 …… 第二天下午，时澈的套房门铃早早就响起了。 拉开门，经纪人李叔气哼哼地拖着几个巨大的行李箱进来了。 时澈带上门，问道：“东西都买到了？” 经纪人冲他翻了个大大的死鱼眼，都不想理他，扭脸冲小平头助理气道：“你就不知道跟着劝劝吗！就这么让他被简淮宁下蛊啊！” “啊？下蛊？”小平头满脸迷茫，这哪儿跟哪儿啊。 “哎……”李叔不和这傻小子计较了，他再扭脸，好声好气地和秦姨叹气道，“秦姨，您过来人了，也劝着点嘛，别让年轻人往火坑里栽啊！” 秦姨笑眯眯地，手上继续打着围巾，应道：“问题是我没瞧着火坑啊。” 时澈也懒得理神神叨叨的李叔了，他直接动手拆行李箱卸货了。 “唉唉唉！”李叔得不到援助，只能自个儿上，“你这事儿办的，虽然我是卖了大人情，下了大力气，叫节目组导演不要讲简淮宁这资源是你置换的。” “但我和你说，这娱乐圈里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 “哪怕节目组导演不说，你就不怕简淮宁往外说？” “你这是送上去的机会叫她往你身上碰瓷蹭流量！” 螭龙剑和竞技反曲弓都拆出来了，其他的东西时澈大致翻看基本齐全，他拿出手机，边打字边回答经纪人道：“和你说了，她不是那样的人。” “你这粉圈重度脑残粉症状了都！”闻言李叔又翻了个死鱼眼，气道，“秦姨，你说他两句！” 织围巾的秦姨穿针引线，乐呵呵地应道：“哎，小姑娘确实不是那样的人。” 压根没被问到的小平头助理，向往地叹气道：“哎，我也想和她学剑，真帅！” 李叔：…… 这是中了一屋子的蛊吧！已经出现了人传人现象！ 第16章 飞剑刻字·惊艳全场…… 飞剑刻字·惊艳全场 一看满屋子的人, 心都偏向着简淮宁，嘴上也偏着简淮宁，经纪人李叔真是费解、迷惑、叹气。 在他心里, 小平头助理或许是个傻的，但时澈肯定不是傻的, 秦姨吃过的盐、走过的路都不少, 那也肯定不是傻的啊？ 但他嘴里还是念叨, 或许是他年纪大了，他反正现在就是越来越爱念叨。 所以没人附和他也没事，看着时澈拆那些大行李箱, 李叔就跟在旁边继续叭叭叭地叨叨：“真是的，你知道这些弓啊箭啊，还有刀啊剑啊，办理特殊托运有多麻烦吗！？” “要是为了你也就算了，我拿你的提成，自然是替你操心。” “哎哟，结果是为了简淮宁……哎哟，我真是气得胃疼……” “胃疼啊？”小平头助理直眉楞眼地接话道，“李叔是不是没吃饭？饿的吧？来吃饭吗？刚做好的。” 李叔叭叭叭的嘴终于停下了。 能让他住嘴的办法, 只有一个，那就是启用他嘴巴的另一个功能——吃饭。 迈开双腿, 李叔一下子从行李箱边溜达到餐桌边上去了，小平头助理人是憨, 但做饭是一绝。 李叔的肚子确实是饿了, 他想着来探班，特意没吃飞机餐，就等着来吃小平头每天亲手给艺人做的营养餐。 “哟, 出息了啊，机灵了啊，知道我过来，还懂得专门盛一份留起来。”李叔高兴地冲小平头颔首，感觉他为人处世还是有长进的。 结果小平头助理回道：“没有啊，那是给简淮宁的，装盘的菜才是我们吃的嘛。” 他奇怪地瞅着经纪人，一贯都是艺人才吃专门的分装餐盒，要兼顾营养、体能和健康，他们不上镜的普通人，那不是随便吃吗？ 李叔又不是不知道。 小平头助理想了想，又追问道：“李叔你以后也想吃专门的营养餐？那我下餐给你多做一份就是了。” “但这顿只有两盒啊，那一盒是给简淮宁的，你先吃盘装菜嘛。” “一会儿就要去雪山了，我现在也来不及给你重做。” 李叔探向餐桌上那两盒一模一样的分装餐盒的手，僵在半空中，不可置信地质问道：“留给简淮宁的？” “是啊。”小助理摸摸自己头皮上的小短茬，解释道，“昨天秦姨聊天的时候发现，纪珊珊的经纪人给她发的盒饭都是油汪汪的。” “那我们就给她多做一份嘛，等她上来一起吃完，再去雪山，不吃剧组盒饭就行了呗。” “这样也不用被人说在片场耍大牌，拒吃发的盒饭，还使唤人。” “毕竟她又没带助理进组，使唤剧组工作人员得多显眼啊！” 小助理分析得倒是句句在理，但是李叔心里，小助理压根就没这个细心这个脑子去分析纪珊珊经纪人做法背后的原因。 他还领着别人发的工资呢，更做不了主，说什么做两份就好了嘛。 那肯定是秦姨和时澈告状，然后时澈指挥的他！ 因为秦姨的风格，比较直来直往。 她要是为人出头，那就是当面和纪珊珊经纪人撕破脸，泼人家盒饭，指责别人请客不安好心。 但这种事，人家好意请客，你骂别人用心险恶，也拿不出真凭实据，吵来吵去只能落人话柄。 暗地里顺手解决，完全是时澈的作风。 经纪人嗖的一声转头，速度之快，让小助理简直担心他扭到脖子。 他的嗓子又拉劈了——“你还给她带饭，你还叫她上来吃！” “你知不知道有多少偷拍，都是拍到某某明星，夜半敲门，进入另一个明星的套房，许久不出——” “哦，也就是名义上是偷拍，你知不知道有多少偷拍其实是约拍——” 要不是他确实晃不动时澈，李叔简直想过去晃晃时澈的脑子，看看里面是不是泡的雪化了水。 时澈放下手中发消息的手机，和李叔重复了一遍他的观点：“和你说了，她不是这样的人。” 李叔快要被时澈给气死了，他又不是第一天进娱乐圈的，明明一直都很看得明白拎得清，怎么就突然被蛊成了个傻白甜呢？ “你别告诉我你这是在给她发消息，喊她直接上来拿饭拿剑！” “你要给她东西，也得找个隐蔽地方接头啊！” “不是这样的人……”李叔已经开始用自己丰富的娱乐圈从业经验，给时澈描述他可以预见的爆炸标题，“震惊！简淮宁天黑后进入时澈酒店套房，久久不出！红毯碰瓷小白花究竟有何魔力！黑热搜后仅三天，竟吸引男明星无视黑点飞蛾扑火……” 李叔用一种成竹在胸、胜券在握、未卜先知的态度，也不管肚子饿了，要履行他经纪人的职责，大踏步地往顶层套房专属电梯走去。 他气势汹汹地一挥手，表示：“我现在就去检查！这电梯里要是有什么假路人在，正好偷拍，嘿！我就……” 咚咚咚—— 李叔拉门的手僵在半空。 是有人在敲门没错，但声音不是从门外发出来的啊？ 哗啦——他背后传来拉开落地窗的声音。 还有秦姨热络的招呼传来：“宁宁来啦，来，赶紧趁热吃饭了。” 李叔：？？？ 他把头僵硬地回过去，正好捕捉到飒爽的身影从落地窗外的阳台上，利落地翻进来。 李叔：？感情刚才那不是敲门声，是敲窗声？ 李叔：？？他是幻视了吗？这是顶楼套房吧！还能这样翻进来？搞极限运动攀岩爬楼的吗这是？ 李叔：？？？这是梨花带雨的碰瓷小白花简淮宁吗？只是长得像吧？或许是流落在外的双胞胎迷案呢！ 看着终于失语的叨叨经纪人，时澈没忍住笑了下，问他：“我觉得不会有人偷拍的，李叔你说是吧？” 小平头助理满眼小星星，欣然捧哏道：“这想偷拍，那得不要命了！问题是他们就算不要命，那也拍不到啊！” 李叔半口气噎在胸中，不敢置信的呆滞过后，他环视一圈，发现在场只有一个人是他能撒气的。 团吧团吧，把托运行李箱上的机场标签撕下来，卷成个废纸坨子，砸了一下小平头。 李叔锤憨货：“又不是你翻上来的，你跟着得意个什么劲儿！” 简淮宁落进里外里好多间房的顶层套房内，发现还有一位面生的大叔，问道：“这是？” “我的经纪人，过来探班。”时澈把手里的剑递过去，“顺便给你带了点东西。” 简淮宁：！ 什么经纪人，什么探班，什么吃饭，都被她甩到脑后去了。 时澈手中那把低调内敛的螭龙剑，在爱剑的简淮宁眼里，简直就像是光华夺目的奇珍异宝，其他凡俗不能与之争辉。 几千年的科技进步，冶炼水平、材料属性、合金配比相关知识的飞速发展之下，现代工艺煅打淬火铸造出来的宝剑，或许缺少历史传说傍身，失之名气。 但放去古代，全都是削铁如泥的神兵。 比起剧组里以上镜好看、打起来飘逸为主要目标的道具剑，这把光华内敛、锋利无匹的三尺青峰，属实是一下子烙印进了简淮宁的心口里。 推辞就太违心了。 她从时澈手里把螭龙剑接了过来，缓缓一抽，冷锋出鞘，寒光闪烁，嗡鸣不止。 “好剑！”简淮宁称赞道，她的眼神在剑身上留恋徘徊了许久，才舍得抬眼。 眼里落满了星星。 像是传说中宝库里多了压箱底宝藏的龙一般高兴。 “说我舍得把剑还给你，显得我太假太虚伪。”简淮宁的唇角就没放下去过，“而且吧，我是真的舍不得。” “这剑多少钱？我助理说我卖包的钱已经到账一大半了，不过得先还到期的卡债，等这部剧结了替身的钱，我凑一凑看够不够。” “你喜欢就行，我看道具箱里的兵器你都不趁手。”时澈的理由很充分，“剑也不贵，又不是古董。” 现代名师锻造的，再贵也贵不到哪里去。 古董倒是值钱，但是古董不抗造。 时澈顿了顿，又补了句：“让你拿替身的钱，本来也对不起你的身手。” 秦姨毛衣针不停，抱着织了一半的围巾，乐呵呵地应道：“就是，你和他客气什么，他拿的是主演的片酬，吃他的喝他的，都不用和他客气。” 替身没片酬，拿的那是日薪。 哪怕高达几百上千块一天呢，和明星主演的片酬比，那也是毛毛雨。 但简淮宁也清楚得很，人家有钱，那也不是自己该打秋风吃大户的原因。 铮的一声，简淮宁终于舍得还剑入鞘了，只是还握在手里，不想放下，那弯弯的眉眼里，真是找不出一丝刚穿来时的戾气。 俗话说，宝剑赠英雄，红粉赠佳人。 但对简淮宁这位佳人而言，赠宝剑的，无疑才是她的知己。 她收下了剑，笑道：“那行。从此往后，但你有难，我义不容辞。” 她收过百姓送的酒，收过富户捐的粮，收过商人赠的药。 能还给他们的，不是等价交换的银两，只能是以性命驻守淮城，护西北安宁，至死方休的承诺。 如今和平年代，但她有的也就只这一身武艺，所以能还给时澈的，也就这千金一诺。 时澈当没当真，不知道。 但经纪人李叔是没当真的。 赠一把剑就换人命，哪有那么好的事儿呢。 再说了，时澈已经是电影一线了，能有什么难事，需要她一个黑料缠身的碰瓷咖帮忙的。 她不要闹出绯闻，把时澈扯进黑热搜里就不错了。 但李叔琢磨着，这简淮宁说话有点文绉绉的，一般现代人面对面讲什么“但你有难，我义不容辞”，感觉怪肉麻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在武侠片场待久了。 螭龙剑送完了，还有成箱的射箭器材配件等着她拆。 简淮宁十分好奇地拿起竞技反曲弓打量，辅助配件可真是够多的，护弓绳平衡杆减震球响片箭台之类的，样样她都没见过。 搞得她真是都有些不好意思说自己擅长弓箭了。 时澈站在一旁，垂眸凝视，对于他的疑问没出声，但观察得很细致。 简淮宁说她擅长弓箭，真不是虚言大话，但她起手一拿反曲弓，惯性的就是蒙古式拇指拉弦。 这是古代东方国家惯用的射箭方法，因为没有箭台辅助，箭是直接搭在拇指上的。 但现代竞技反曲弓，多半用的都是地中海式，搭有箭台辅助。 多奇怪的人啊。 注定得到“无可奉告”回答的问题，时澈咽了回去，只是简淮宁如果真的是见都没见过竞技反曲弓，那熟悉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儿。 他把反曲弓接了回去，放到了箱子上，说道：“晚上把箭靶装到顶楼露台上再试吧，现在来不及了，先吃饭吧，一会剧组发车了。” “嗯？”简淮宁意外地看向餐桌，“到了片场，剧组不是会放盒饭的吗？” “盒饭那么油，就算热量你可以消耗掉，营养也太单一。”时澈把两份一模一样的餐盒推了一个过去，“徐平的营养餐做得味道还行。” 小助理眨巴眨巴他的大眼睛，骄傲道：“真的味道挺好的！” 然后他努力地把他的短茬小平头伸了过来，巴巴地请功道：“要是吃得好，求师父教教我练剑！” 咦——简淮宁挪开了视线，这小平头的发茬太短了，都能看到头皮了，难受。 不过避开视线的她，一视同仁地答应道：“别喊师父就行，不收徒，你想学，能吃苦，收工了露台见。” 小平头一下子高兴起来，那个嘚瑟劲儿，李叔看了都想敲他的脑袋。 简淮宁舀了一大勺营养餐起来，意外地发现，真的是好吃，非常好吃。 鱼虾菜肉，搭配合理，不油腻，但味道还很好。 比油淋油炖油烧油浇一切，那是美味多了，起码口感的层次就丰富很多，各种菜分区装，也不串味。 营养的美食吃了—— 鲜榨的果汁喝了—— 钟爱的礼物拿了—— 瞅准时机，不好回答的问题，它就来了—— 放下餐盒，距离剧组集合还有些时间，时澈和简淮宁就把箭靶和弓箭配件先拿去了顶楼露台。 经纪人、秦姨和小助理，还在吃他们不用管营不营养、油不油腻的盘装炒菜。 去露台的楼梯上，手里拎着箭靶的时澈，从反曲弓的配件，好像随口闲聊一般，转而提到了他耿耿于怀的某件事：“我觉得你有时候看到我很失望，有时候又还挺高兴，是我的错觉吗？” 简淮宁：…… 要不怎么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呢？ 要搁在之前，她面对所有问题，都可以冷酷无情、冷淡疏离，以一种“与你何干”的态度，统一回应道：“无可奉告。” 但是现在…… 她手里的螭龙剑还没捂热呢，许下的“但你有难，我义不容辞”的诺言还没散去呢…… 对方问个无伤大雅的小问题而已，这都冷冷回应一句“无可奉告”，是不是太伤人心了？ “就……”简淮宁咳嗽了声，尽量反向回答这个疑问。 不说为什么失望，只说为什么高兴，就差不多了吧？ “……你长发的时候，比较好看。” 时澈：…… 困扰他很久的问题，答案就是这个？ 所以古装剑客出现，她眼睛啪的一下子，就亮了？ 恢复短发现代装后，她眼睛啪的一下子，就灭了？ 所以刚才他助理那为了洗头方便，拿大毛巾擦一下就行的短茬大平头往她面前挤，她才总是适时扭脸，不愿直视？ 难得的，时澈往顶层露台的玻璃窗上，寻找了一下自己的倒影。 又还没去片场，当然是个短发现代人！ 他不知道是不是该庆幸，至少他长发的时候，还算是她眼中的……比较好看？ 至少还是好看的，是吧？ …… 餐厅的正上方，有一处天窗，让顶层套房客人可以用餐时欣赏辽阔的天空，连绵的云朵。 但嘴里叼着大蹄髈的经纪人，虽不好意思贴身跟着艺人，却仍旧不死心地从各种角度弯曲自己灵活的颈椎，妄图窥探露台的实时风景。 瞥不到全景，就偷看到了一点路过的身影，年轻的男女拎着弓箭，在低声不知闲聊什么。 李叔嘴巴被蹄髈占着，只好用鼻子发声：“哼——” 同样也是打仗速度吃饭的秦姨，已经坐回了沙发上打围巾，笑道：“你哼什么哼。” 有人搭腔，李叔就憋不住了，他含糊着嘀咕道：“就这——他说他是惜才——哼——” “惜才怎么啦？”秦姨应道，“我也惜才呀！” 李叔不服：“满剧组的武替，就她一个是值得惜的？” 秦姨还认真想了想，才回答道：“起码是最值得惜的。” 李叔不信：“就杨指导都比不过！？” 秦姨肯定答复道：“那杨宏宇肯定比不过。” 李叔：…… 有一点想信，秦姨是个实话实说的人，就他自己吧，刚刚一回头，发现人已经坐在阳台上，吓都吓死。 又有一点不信，做得出把死去的爹妈哥哥一次又一次拉出来消费卖惨上综艺，红毯碰瓷，黑热搜遍地的明星，他见得多了，只能是为了红，做什么都行的人。 秦姨和李叔也共事好几年，她虽不是娱乐圈行家，却也知道这些经纪人的想法。 她手里毛衣针不停，嘴里说道：“你是不晓得练武有多苦，能吃这种苦的孩子，就不会是走捷径也要红的。” “因为练武是不会有捷径的，不会说你蹭了大师的流量，对打了一次，自己也就成了高手。” “一定是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一滴一滴汗练出来的。” 秦姨打完一排，抽针，手稳稳地拿毛衣针比划了一下：“我不知道她之前究竟是为了什么，但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 “唉唉唉，你说话就说话，不要总拿针往眼睛前面比划，我看着难受。”李叔扔掉了手里啃剩下的蹄髈骨头，拿了只更胖的蹄髈起来，对秦姨的话，暂且半信半疑。 吃饱了，喝足了，到了拍摄地，他的半疑就快被雪山的冬风吹不见了。 片场里，简淮宁的人缘那叫一个好啊！ 看她手里拿了新剑，不见外的工作人员一个一个凑上去问：“好漂亮的剑，淮宁你哪里买来的呀？” “之前就带过来的吗？这能过飞机安检吗？” “前几天怎么不见你拿出来用呀？” …… 李叔被胃里的蹄髈噎到了，完了完了，光顾着吃，忘了找个时澈没注意到的时候，去有理有据地说服她，不要把时澈送她礼物的事情，大张旗鼓地到处讲。 真是的！自己的职业素质哟！年纪大了越来越忘事了！ 李叔吸好了气，张大了嘴，摆出了预备姿势，就等着简淮宁她要是回答出一个“时……”字，就大声咳嗽打断她。 结果光吸了一口冷空气。 对此疑问，她既然没吃没喝没拿的，简淮宁回答地就理直气壮：“无可奉告。” 多么冷酷冷淡冷漠的回答啊！ 不过李叔很满意，行，还真不蹭热度，连他提醒都不用。 但态度有点差，这么对剧组工作人员，问什么问题都不配合不回答，其实是不太好的，容易被人诟病片场耍大牌啊！ 婉转一点就好了，比如温柔点说“一个朋友送的”，再笑一笑，不具体解释，这样就既不得罪人，也不会惹麻烦了。 经纪人职业病发作，他简直想给简淮宁培训一下“明星说话的艺术”。 但李叔很费解，被简淮宁用“无可奉告”回应一切的工作人员们，半点也没有被下脸子的恼怒。 反而还是围着她叽叽喳喳的。 有个半大的孩子，老老实实在北坡山脚下扎了一小时马步，累得腿脚打颤都不休息。 直到手机闹钟响了，才满眼期盼地伸手道：“宁宁姐！我扎完了！求飞飞！” 嗯？求飞飞？ 卧槽！李叔目瞪口呆地看着大家欢呼着——“飞飞！带我装逼带我飞！” 还……还能这样……？ 他……他也想…… 不！李长鸣！你在想什么呢！李叔拍拍自己已生皱纹的老脸醒神，人家是二十岁的年轻姑娘，你一个四十多岁的大叔，比她年纪翻倍还多的异性，你好意思吗你！ 等到开拍了，看着简淮宁揽住时澈的腰，直上山巅…… 前来探班中蛊艺人的李叔，有点恍惚地撑住了自己的头，就……也不是不能理解吧…… 是的吧？ 要是个二十岁的英俊青年，这么微微一笑，伸手轻轻一带少女的腰，带她穿过满山雪雾，带她飞跃雪山之巅…… 就……一见钟情，也挺正常的吧？ 但……就是…… 这性别……他怎么觉着有点不太对劲呢？ 今天片场里，简淮宁的开心是肉眼可见的，虽然不知道她回答了几次“无可奉告”，大家也不害怕。 反正她平时被问问题，也多半就是“无可奉告”嘛！ 不过大家也都看得出来，这开心是因为她手里那把漂亮的新剑。 只有一个人，更不开心了。 道具组唐师傅。 他也凑上去瞥了一眼那个剑，哼，不就是比起他满箱毁损的道具剑来说，这是把……真剑嘛！ 都说了，他又不是打铁师傅！他是道具师傅！专业造假的！ 气哼哼的老师傅，收工了还得吆喝着道具组留下来加班。 一部武侠片，最重要的就是打戏，只要打戏不拉胯，就是好武侠。 那简淮宁的打戏，何止是不拉胯呢？ 直接提高了这部电影的打戏档次啊！ 然后莫导看着摄像机监视器的镜头笑呵呵，对于别的“档次匹配不上”的道具布景，就产生了不满。 重做重做，这怎么配得上我们宁宁“辛辛苦苦”打出来的镜头呢！ 唐师傅腹诽，他怎么不觉得简淮宁是“辛辛苦苦”打出来的！ 这会儿他们收工还得加班重做的，就是道具组的最大工作量——昆仑剑派山石。 这玩意武侠片里可太常见了，但是现在莫导嫌弃它——“匠气”！ 莫导指着这道具假山石，比划道：“你看昆仑这两个字，它就应该凌厉！凶狠！气势磅礴！一看就充满了剑气！” “现在这一镜头扫过去，剑法倒是很昆仑很凌厉，这昆仑二字，镇山之石，完全就是匠气！” “哎哟！这两边一对比，镜头都给毁了！意境也没了！” 唐师傅气得翻白眼，那不然呢？他就是个匠人！ 他做出来的东西不显得匠气，反而充满了昆仑剑气，他还做什么道具老师傅啊！他去当武林盟主好不好呀？ 但身为社畜，谁敢顶撞大导演呀，只能应了。 叫道具组助理从网上打印了一堆字帖，放大，预备着拓印到假山石的背面，重新凿一遍，反过来摆放。 好在不是真石头，真石头凿到猴年马月去了，道具组的人也搬不动。 这是块软石道具，拿小刀一点一点磨着放大的字帖刻就行了。 但这个想法一说，莫导还是不满意，说这么一点一点填出来的字，也没得剑气。 那不废话吗？唐师傅心里再翻个白眼，什么人照着王羲之的字帖涂一圈，就能写出王羲之的气势啊？ 只能照猫画虎呗，不然还能怎么办？ 这几天因为毁损了太多道具兵器，所以在唐师傅身边跟前跟后，赔礼道歉的杨指导，伸手摸了把软石的质地，灵机一动，去抓今天因为心情特别好，所以飞飞飞活动一直在进行的简淮宁。 简淮宁手握她的真精钢螭龙剑，听完了杨指导转述的要求，也摸了把软石的质地，应道：“可以啊，就昆仑两个字，要写得有剑气是吧？” “哎！哎哎哎！”唐师傅急了，“你等等！” “咱组里就这一块软石了，你可别刮毁了！” 这软石作为门派镇山石，推昆仑雪山远景时都要出现，足有近三米高。 唐师傅疑惑地打量了一下简淮宁，三米也就一层楼，她借力一踏，能上去那是正常的，他围观了这么多天，对此毫不怀疑。 他怀疑的是……他不是地图炮…… 好吧，他就是地图炮…… 所有娱乐圈的，搞体育的，总之在唐师傅眼里算是不务正业的行当，他认为那不可能有学习成绩好的孩子。 谁家文化课好的学霸孩子，会来搞这个呀！ 那娱乐圈的，搞体育的，在唐师傅看来，不写错别字就不错了！ 写字好看的书法大师，在唐师傅眼里，那学习不能差！ 那简淮宁——在唐师傅眼里——就是兼具娱乐圈和体育发达两个特点，这写字能好看了？ 唐师傅将信将疑地冲铺着厚雪的北坡山壁一比划，商量道：“你先在这儿写两个字我瞅瞅，用剑写字和用笔写字，那可不一样的，你知道吧？” “我知道啊。”简淮宁应道，她今天心情好，和谁都微笑。 再说了，谁说她是用笔学写字的呢？ 西北边塞，漫天风沙，正好笔墨纸砚也贵，寻常百姓家负担不起，孩子们都是拿着树枝，从在沙子里比划，开始学写自己的名字的。 当然，将军府是负担得起笔墨纸砚的。 只不过当年的简大将军为了效率，都是要求两个儿子，蹲着马步背兵书，手持长剑写大字，一心两用，加速成才。 幺女非要留在淮城不肯返京，父亲以为她骤失长姐母亲，所以想待在家人身边撒娇。 简大将军想，这也正常，幺女年纪小，不知边塞艰苦危险，不知京城平安富贵。 父亲就想威吓她，要留在西北，就要和两个兄长一样吃苦。 熬不下来，就回京城去，做大家闺秀，享荣华富贵，学女红学持家，安心备嫁。 简淮宁当然不干。 所以她的一手字，本就是在黄沙里用剑比划出来的。 昨天和军营里的现代同行秦姨聊了一整天，今天又得了一柄好剑，法制社会用血开刃是不可能了，用雪山壁、边塞诗开刃，也很好。 简淮宁没写“昆仑”二字，以供检阅。 手腕一抖，螭龙剑寒锋出鞘。 脚尖一点，借力山石，简淮宁飞身而上。 峭壁残雪混杂着飞溅的石屑，卷在风里，糊了围观众人一脸。 刺耳的摩擦声中，反射着月光清辉的精钢剑尖，犹如笔走龙蛇，气势磅礴的繁体狂草倾泻而出。 从右往左，从上往下，一笔一划，尽是扑面而来的古意盎然，与边塞风霜。 狂草繁体不好认，憨憨的小平头助理凑过来，艰难地辨认中，喃喃问道：“女……女儿……何？” 呼啸而过的雪夜寒风中，顺着简淮宁剑尖划过的痕迹，时澈一字一顿地，告诉了他答案。 “女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 ” 一首来自诗鬼李贺的边塞诗，被她改了一个字。 男儿，改成了女儿。 之前还半信半疑的经纪人李叔，扭脸看看他的左边，因伤退役的前军人秦姨一脸与有荣焉的骄傲。 ——好吧，他能理解，这一个字改的，那可是改到秦姨的心坎里去了啊！ ——谁说女兵不如男！ 他再扭脸右边，时澈微扬唇角，虽然没说话，但脸上的表情明显写的就是：“跟你说了，她不是那样的人。” 然后真的低声开口，又问了他一句：“背剑过关的辛苦没白费，是吧？” ——啧，李叔扭脸，时澈变了，他现在就烦人，特别烦人。 找个好欺负的。 李叔转身，捅咕了一下满眼小星星的小平头助理，嫌弃道：“又不是你刻的字，你瞎激动个啥！” 明明他自己也在瞎激动。 年轻的女孩英姿飒爽地站在悬崖峭壁上，持剑飞刻边塞诗的那一幕，落在李叔的眼里，好像真的就像个金刀铁马，久经沙场的将军似的。 让李叔把说话的声音都放得很低，似乎他也害怕惊扰了这一刻。 即使他把不可置信的惊艳，都藏在了嘀咕里，也一样。 第17章 六千万天价 六千万天价 围观众人仰头惊叹这犹如穿越时光与风霜的山壁边塞诗, 小心翼翼低声称赞维护的氛围，被场中咖位最大的“片场暴君”“片场弥勒佛”随机切换模式的莫导，给打破了。 他“嗷——”的一嗓子, 像狼嚎一般，划破了黎明尚未完全降临的雪山后半夜。 莫导眼含热泪, 恨不得把自己的啤酒肚身躯也跳到山壁上去狂喜乱舞, 只可惜他吨位太大, 对武侠只能…… 心，向往之。 身，做不到。 他只好站在下头, 抻着脖子继续嗷嗷道：“宁宁——就是这！种！感！觉！” “我要的昆仑剑派山石，就该是这种感觉！！！” “有历史的沉淀——有剑尖的风霜——有不畏生死的骁勇——” “哎哟……”莫导被自己的排比句给排比愣了，停下了，摸着自己的下巴胡茬挠挠，咂摸着，“这感觉更像是边塞将士……” “哎，不管了，边塞诗嘛，看起来肯定是像边塞将士啊！”莫导瞬间又把自己说服了, 肯定道，“侠之大者, 为国为民，没错, 就是这感觉！” 莫导眨巴着小眼睛, 伸出热情的双手召唤道：“宁宁~小心下来啊~别摔着~” “记住你现在这种感觉啊~保持住~来来来~快用你的剑来划昆仑两个字~” 简淮宁对莫导这种“暴君”与“弥勒佛”状态随时飘忽切换的状态已经习惯了。 毕竟……暴君吼得从来不是她，对她那是捧在手里怕摔了，恨不得供起来。 正拿着大喇叭骂着人呢, 一扭脸，看见简淮宁了，立马就能切换成笑眯眯状态。 令片场众人叹为观止，都害怕莫导他脸抽筋啊…… 简淮宁从狂草的繁体边塞诗旁，飘飘跃下，衣袂翻飞，准确地落在了嘴巴还没合拢的道具唐师傅身边。 手握螭龙剑，持续好心情，简淮宁眼睛微微一弯，问唐师傅道：“用剑写的字，也还可以吧？” 咔嚓咔嚓，哗啦哗啦，唐师傅心中顽固不化、油盐不进的刻板印象……碎了一地。 但最令他惊讶的还是，简淮宁问他话时，语气里那点非常年轻跳脱的小调侃，小故意，和小得意。 唐师傅心说，这个一直以来在片场都稳重冷淡疏离的女娃娃，这会儿看起来，终于有一点像个才二十岁的年轻女娃娃了。 得了一柄好剑，写了一首边塞诗，就这么让她开心啊？ 唐师傅尴尬地，大大地，重重地，咳了一声，老脸一红，还是承认道：“咳——是挺好的，是挺好的。” “那什么——”他放心地把组里唯一的一块三米高山石，交给她了，“那昆仑剑石，就辛苦你了。” 简淮宁莞尔，回身一踏，飞身而上，用雪山壁、边塞诗开刃的螭龙剑，今夜再次出鞘。 软石的碎屑扑簌簌地落下。 印刷出来的匠气“昆仑”二字，从此被压在了反面，消失在电影镜头的高光里。 凌厉磅礴的剑气“昆仑”二字，在出手如闪电的精钢冷剑削刻之下，露出了斑驳却厚重的身影。 啤酒肚的莫导绕着这块脱胎换骨的软石，迈着小碎步，踮起厚脚掌，小心翼翼地伸出自己的粗糙老手，在“昆仑”两个字旁边，轻轻地拂去碎屑残渣。 那叫一个深情温柔，那叫一个战战兢兢，活像是他手重一点，会把这凌厉的剑气给拍跑了似的。 哦哟——唐师傅都不忍直视了，莫导这是在干嘛？怪恶心怪肉麻的……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一个大导演，对道具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癖好呢…… 莫导哼哼着小曲儿，才不管别人的眼神呢，亲手仔仔细细地拉了一块巨大的防水防晒防风阻燃篷布，把这块心爱的昆仑剑派山石，给牢牢地遮了起来。 生怕雪山的风雨损伤了它。 他甚至琢磨着，拍完了，干脆利用他导演身份的特权，搞个大货车，给这昆仑镇派剑石，拉回他自家别墅的巨大庭院里放着去。 镇宅，珍藏，嘿嘿，他们就不懂，资深武侠爱好者这内心里啊！这美滋滋啊！ 就和收藏巨型心头肉手办差不多吧！ 到时候啊，等他老了，坐在自家庭院的躺椅上，晒太阳，喝山茶，赏剑石，就着这珍藏品上凌厉的剑气，还能得意地给孙辈们讲他这一生拍武侠，亲眼见过的刀剑风霜。 大导演这一高兴吧，之前咆哮着道具拉低电影档次的暴君，就不见了，只有一个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弥勒佛。 经纪人李叔趁此良机，溜去了导演的车上，私下里给要去运动综艺几天的两个人请假。 本来嘛，纪珊珊请假，莫导那是发了大脾气的，只是拗不过她背后的资方兼版权方而已。 但现在，电影的拍摄进度大大超前，预算开支大大节省，关键是—— 这是他的心头肉小宝贝——“宁宁~”想去运动综艺，黑翻红嘛！ 这好啊！提前让“宁宁~”的黑红名声洗一下，未来他想给“宁宁~”筹备的大女主武侠项目，才好拉投资开机嘛！ 再说了，电影也不可能九十分钟全是男女主演的镜头，总是有些配角的，叫剧组统筹调整一下镜头场次，先拍别人就是了。 莫导一点怨气都没有，乐乐呵呵地就答应了。 等李叔从莫导的车上钻下来，就看到了他同团队的那些人，心照不宣的眼神和笑意。 啧！李叔咳了一声，哼哼唧唧地和时澈说道：“假都给你们两个请好了，行了吧！别这么看着我了！” 之前在酒店里，李叔本来是不想替简淮宁捎带着请假的。 那他是时澈的经纪人，拿时澈片酬的提成，他凭什么给简淮宁白干活呀！ 背了一堆剑和弓过来，那都是被中蛊的时澈逼的，情非得已！ 但是…… 咳…… 现在嘛…… 就溜上导演车之前，他看天看地看雪山，和时澈嘀咕了一句——“反正就说一声的事儿，小姑娘也没带助理进组，我捎带着一起请了吧。” 不过回到酒店，在热热闹闹的顶层露台上，看着杂技团小丫头和小平头憨助理一起扎马步誓要学武，秦姨抱着围巾边织边围观，简淮宁拿着配件熟悉竞技反曲弓，李叔还是琢磨开了。 他把时澈扯到一旁，问他：“你现在是怎么着？给简淮宁置换资源，想法子给她洗白翻身，这可都是她经纪人的活儿！” “咱把事情做了，到时候让她经纪人白捡个大便宜？” “我们干活，冯方抽成？替他人做嫁衣？” 李叔毕竟快五十岁了，在娱乐圈经营多年，对自己的经纪人同行们的行事作风，基本是如数家珍。 他哼了一声，嘀咕道：“冯方这人我知道，那挑新人掐软柿子的眼光，真是一把好手。” 李叔竖了下大拇指，但又哼了一声，八卦道：“我没凭据，但业内有传闻，冯方他们经纪公司喜欢去选秀综艺的海选现场，挑那些有炒作点的新人签回来包装。” “新人素人进圈，没靠山没金主没资源没名气，那和业内的经纪公司之间谈合同，可没有什么掰手腕的议价能力。” “分成是这个！” 李叔的大拇指没收回去，又比出了一个食指，拼成了一个八：“公司八成！艺人二成！签八年，爱签不签！” “觉得自己长得还行，想红想进娱乐圈捞钱的少年少女，那能排成山！经纪公司不缺新人签！” 李叔冲着一心一意练习弓箭的简淮宁抬抬下巴，不甘地道：“是，我承认你说得对，简淮宁她有真本事，运动综艺她不说彻底洗白，至少剑一出手，肯定能吸一大波粉。” “反正不管以前黑不黑，只要她现在够强就行，慕强的粉丝一把一把抓，战斗力还贼强。” “现在这莫导瞅着，也爱她爱得不行，那到时候，综艺也好，片酬也罢，就都让冯方坐享其成，拿走八成？” 说着说着，李叔的肉都开始痛了，他拿胳膊肘撞了下时澈，念叨道：“你去问问她，她那经纪合同到底怎么签的？想解约是个什么条件？看看要赔多少钱？” 然后李叔眨着过来人的了然眼神，背起手，摆谱道：“你要是不怕自己后悔，年纪轻轻就早早绑了CP，耽误艺人事业的发展，那我把她签下来，也不是不行。” 虽然经纪人同时签多个艺人，手下资源冲突，又或者偏心不公平，又或者捆绑炒CP，都是大忌，处理不好很敏感。 虽然李叔这两年想着自己年纪大了，做不用操心的时澈专属经纪人就够了，但…… 但李叔瞅着这不是……时澈已经中了蛊嘛！他要是铁了心不怕后悔，不怕耽误事业，那签同一个经纪人，不是还方便吗？ 而且说实话，简淮宁是真的有两手……啊不，有好多手硬功夫，又是真的黑料缠身，前后包装的人设形象有巨大矛盾冲突。 这种艺人，哎哟，想着怎么运营，怎么洗白，怎么翻红，李叔着实都有点技痒了。 经纪人叨叨了不少，时澈却没怎么回应。 他倒不是担心自己的演艺圈事业被耽误，只是李叔说的这些，其实他早就想到了。 但这些问题其实很敏感——“你和经纪公司怎么签的合同，怎么分成，具体细则是什么，解约要赔多少钱？” 以简淮宁什么都回答“无可奉告”的作风，时澈总觉得这也和她的苦衷有关，就一直都没有开口问过。 他只是看不惯她付出了汗水，却得不到相应的回报和赞誉，也看不惯她微博上，网络上，被人带着全家一起侮辱攻击。 顺手帮忙，何乐而不为呢？ 只是……如果李叔说的是真的，她的经纪公司提成高达八成，那她赚得就太少了。 难怪连把好剑都买不起，甚至还提到卖包还卡债什么的。 时澈沉吟片刻，走回了在研究反曲弓平衡杆的简淮宁身边，侧面问道：“如果有机会，能让你和冯方解约，你想尝试吗？” “嗯？解约？”简淮宁听到这个问题，甚至难得地想叹气，“我一直想解约啊，但是赔偿金我付不起。” 哪怕她武力值再高呢，现代法律的束缚，也挣脱不了啊。 时澈犹豫了下，还是问了这个敏感的话题：“赔偿金多少？” 出乎他意料的，这么敏感的合同相关问题，居然不是简淮宁“无可奉告”的雷区之一。 简淮宁痛快地回答了：“六千万。” 她难得地又叹了口气，无法相信地再次重复道：“六千万！” “经纪公司说我签了八年约，从十八岁签到二十六岁，现在还剩六年，所以一年赔一千万！” “冯方说已经包装营销出头的成熟艺人，一个月赚一百万轻轻松松！一个月一百万，她说轻轻松松！” “再加上八二分成，以及公司前期投入的资源和培训，公司说算是给我折扣了，才让我一年只赔一千万！” 对于简淮宁而言，刚穿过来时，她对货币其实是没什么概念的。 所有的一切，都需要用她熟悉的实物进行代入计算。 而这熟悉的实物就是——粮草。 她用手机上网搜了搜最便宜的大米批发价格，整个人都被娱乐圈的物价震撼到了。 简小将军是这么算的——古代人讲究不为五斗米折腰——当官的县令，两袖清风的话，明面上的俸禄也就那样——那就更别提边塞部队的士兵口粮了。 大启朝廷腐败，每次押运粮草都是肥差，等辎重到了西北，不仅将士过冬的衣服薄得可怕，粮草也缺斤少两，还缺德地往里掺沙子。 这事从简大将军，到她大哥，到她二哥，到她，不知道和押运粮草的官员起过几次冲突，动过几次手了。 但一个朝代数百年统治的晚期，陈习旧弊、官场腐败，岂是边军一场架就能解决的？ 把负责押运的小兵打成猪头，也不能让被层层盘剥的粮草失而复得，甚至连递给皇帝的告状折子，都石沉大海。 所以简淮宁看了眼如今最便宜价格的批发大米，也觉得比古代的边军口粮质量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为求方便，她就算一块钱一斤米好了，那就是经纪公司叫她赔偿六千万斤粮草——四百八十万斗米。 毫不夸张地说，震惊简小将军全家！ 她当时甚至畅想了一番，要是古代也有娱乐圈，一年能赚一千万斤粮草，那他们全家轮流来娱乐圈搞钱，拿回去养简家军的口粮，也不是不行…… 不不不，那简直是很行！ 她大哥她二哥她亲爹，长得也还可以啊！武艺也很可以啊！当个打星绰绰有余啊！ 可惜那不是古代……也没有娱乐圈嘛，简小将军叹气啊。 第18章 0元成功解约 0元成功解约 面对六千万的天价违约金, 简淮宁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是不是能赔钱解约。 在她看来，六千万斤粮草！四百八十万斗米！这真的是人能赔得起的吗？ 当六年武替, 干到合约结束，再恢复自由之身也行的！ 但令她全家震惊的“六千万”天价报出来, 时澈却并没有很吃惊。 他看简淮宁回答得爽快, 并没有“无可奉告”, 犹豫片刻，追问道：“你要是不介意的话，能让我看看你的经纪合同吗？” 又不是问她无法解释的来历, 只是要看她签的经纪合同而已。 要是别人问就算了，时澈作为“赠宝剑的知己”，想看随时能给看。 只是简淮宁刚要说合同在租的公寓里，不在身边，才反应过来私人手机里是有合同扫描件的。 但她环视周围，又有点忘了自己把私人手机扔哪儿了。 一个公司发的工作手机，一个自己买的私人手机，自从螭龙剑到手，剑, 简淮宁那是从不离身，手机, 她倒是经常忘拿了。 找了一圈，她才在反曲弓的配件堆里找到了私人手机。 原来刚刚弓箭到手太高兴, 随手一放就不记得了。 简淮宁滑开锁屏, 找到相册，毫无防备遮拦地，就递到了时澈手上, 说道：“有扫描件。” 殊不知在时澈眼里，她真的是越来越不像个现代人了。 问她个武艺师承问题，她坚决不答。 反倒是如今人人看得和性命一般宝贵的手机隐私，财务隐私，她说给就给了，随便看。 现代人的手机依赖症，在她身上更是一丁点痕迹都没发现。 说她有兵器傍身依赖症还差不多。 时澈接过简淮宁信任递过来的私人手机，低头一看，熟练地划到违约条款和适用法律争议解决条款，快速浏览一番，是标准的新人制式合同。 他解释道：“其实你的经纪公司不是真的想要六千万，他们知道你也不会赔六千万。” “要是告上法院，法院也不会判六千万的。” “嗯？这样吗？”简淮宁看到了一丝提前挣脱束缚，获得自由身的可能，眼睛瞬间亮了。 这也不能怪她，她对简家军军法倒背如流，对大启朝律法略知一二。 但……对现代合同法…… 不好意思，知识盲区。 还以为签了的合同，就是最终解释条款呢——毕竟十六岁就不读书的现代简淮宁给她留下的记忆里，就是这么说的。 时澈看了欢欣鼓舞的简淮宁一眼，发现她对娱乐圈的潜规则弯弯绕，几乎称得上完全不了解。 他解释道：“他们对你索赔六千万，说成熟的艺人一个月赚一百万很轻松，是真的。” “但这是未来预期利益的损失，并不是经纪公司实际发生的损失。” “预期损失很难定额，所以最后法院不会判那么高的。” 时澈把适用法律争议解决条款放大，详细补充道：“所以经纪公司并不是想真的从你这里拿到六千万，他们就是想拖死解约的艺人。” “起诉，管辖权异议，一审，二审，能拖你两三年，再加上公证费用，律师费，诉讼费……” “纠纷期间，大多数节目和影视就不会找你了，人家也不想惹麻烦。” “何必为了你得罪一整个经纪公司呢，娱乐圈那么多艺人，谁是不可替代的？换一个不就行了吗？” “两三年过后，消失在观众视野里的艺人，就算你官司打完了，只赔了百来万就解约了，演艺生涯也被拖垮了。” 时澈最后总结道：“就是为了杀鸡儆猴，以一儆百，又或者艺人为了尽快和解，自愿掏钱，公司就先狮子大开口，漫天要价，再坐地还钱。” “有些经纪公司就这么坑新人，一签签个五年八年，签进来就敷衍，等艺人想解约了，坑一笔违约金。” “这样啊。”简淮宁听完了时澈详细的解释，思索道，“拖垮演艺生涯，消失在观众视野里，也没什么关系啊，本来我也不想待在娱乐圈。” “不过只赔百来万也很多啊，暂时还是没有钱，还得找律师……” “嗯？”时澈意外地看向她，问道，“你不想待娱乐圈？” 简淮宁熟练地转了一把手中的反曲弓，迎着顶楼露台无遮无挡的冬风笑道：“不想，不感兴趣，我只想要自由。” 她对在荧幕前，假装成另一个人哭，另一个人笑，另一个人喜怒哀乐……着实没有什么兴趣。 听到简淮宁真心实意地感叹她并不想待娱乐圈，只想要自由，时澈却并没有问她为什么不想进娱乐圈，却还是挤进了娱乐圈。 他颀长挺拔的身影，难得像是无奈似的，倚上了扎根立稳的箭靶。 时澈抬眸望向了黎明与黑夜交替时刻光暗混沌的天空，低声说道：“其实我也不喜欢娱乐圈，只想要自由。” 倒像是一对心有戚戚焉的知己。 如果是旁的人听到时澈这感叹，可能要骂一句，这明星好不要脸，得陇望蜀，出了名，赚了钱，还想要自由，还说自己其实不喜欢娱乐圈。 但简淮宁不会。 因为她对娱乐圈确实一无所知，没什么既定的固有印象。 她只是单纯好奇地问道：“那你为什么不退出娱乐圈呢？” 虽然这话听起来很像是讽刺，但时澈明显是没有误会的。 简淮宁以己度人，接着猜测道：“也和经纪人签了年限很长的苛刻条约？” 时澈顺着简淮宁的目光，一起把视线落到经纪人李叔身上之后，甚至有点忍不住想扬起唇角。 因为李叔正满脸热切地看着这边，指望着能一签签两，统统收入麾下呢。 如果是别人追问时澈的这句感叹，时澈大概就不会回答了。 但面对着也“不想待在娱乐圈，只想要自由”的简淮宁，他沉默了半晌，最终还是说了几句真话：“因为站在高强度的镁光灯下，过着毫无隐私的公众人物生活，会很安全。” “啊？”简淮宁有点奇怪这答案，问道，“安全？” 所以当一个普通人，有什么不安全的吗？ 但时澈没有继续仔细解释了，他换回了原先的话题，问简淮宁：“那获得自由身，退出娱乐圈之后呢？你想做什么？” 简淮宁自己就有很多只能回答“无可奉告”的问题，对于时澈转移话题也没有深究。 想了想，她应道：“自由之后？想要骑马射箭练武，想要参……” 哎，算了，虽然她是挺想参军的，只可惜骑兵已被淘汰，她擅长的一切都没有战场可以发挥，她的来历又很难通过审核。 顺着时澈这个问题，简淮宁不由得具体地展开地详细地畅想了一下她获得自由的未来。 发现现代世界于她而言，还是有很多值得好奇探索的地方的。 “想去看看南极北极，极夜极光。” ——她有些心虚，不好意思，就连地球是圆的，她也是才知道的！ 但这也不能怪她啊！将军府请的教书先生，会在她练梅花桩的时候，在一旁摇头晃脑地念叨，让她练武的同时可以用耳朵学习。 那时候分明是说天圆地方啊？她边走梅花桩边背，背得还挺认真呢！ 但要是有人说她是个九年义务教育文盲，她也不反对就是了…… 英文等于番邦外语，函数曲线等于看不懂的鬼画符，可能也就文言文、古诗和兵书，她能稍好一点。 加上前任简淮宁也是个十六岁就辍学的学渣，记忆继承也不顶什么用。 所以读读书也不错？ “还想看看番……看看各种外国人。” ——她以前只见过西北商路的番邦来客，但是非洲的黑人，热带小岛的原住民……她都很陌生，很好奇，想亲眼见见。 “如果有可能，还挺想学开飞机。” ——她在机场对铁家伙一见倾心，做梦都想操纵机械于九霄云上。 “哦对了，还想去看海，我这辈子还没见过海。” ——西北大漠杀将，水中旱鸭王，可能就是她的别称。 那天她顺着秦姨推荐的二战沙盘推演，一路好奇地顺着往下点呀点，从陆军点到空军，从空军点到海军，从海军点到海洋生物出海实拍…… 三四十米的深海巨鲸发出悠长的鲸吟，震惊！鲲鹏竟然是真的！ 生在西北边塞的小将军表示，这个也能震撼她全家！ 他们简家，一屋子的大漠杀将！一屋子的水中旱鸭王！ 畅想未来畅想得太开心，一不留神，简小将军就说溜了嘴。 压根没想过要去脑海里，把上一位简淮宁二十年人生中做的每件事，说的每句话，都拿出来细细品味一遍并牢牢记住…… 反倒是她对面的时澈，恐怕记得比她还更清楚些。 因为那段被纪珊珊经纪人拿出来，在时澈面前反复播放的加速剪辑黑视频里，就有一段是简淮宁在某期综艺的海边录像时，突然垂泪。 镜头当然立刻跟了上去，问她怎么了。 然后她说：“很遗憾，这辈子没有来得及带爸妈来海边看看。” 接着，她拿出了手机里的三人全家福，对着海浪挥手，面朝大海，动情地呼喊道：“爸爸——妈妈——你们看到了吗——是海——” 但时澈看着此刻的简淮宁细数她未来的各种梦想，没有出声打断她，告诉她，刚刚她说了什么与以前自相矛盾的话。 …… 如今的简淮宁，除了只字不提以前在综艺上爱讲的舞台发光梦想，和影史留名梦想，别的稀奇古怪的梦想，倒是很多很多。 时澈认认真真地听完了，告诉她：“南极北极看极光，出深海赏蓝鲸，环游世界进修读书，这些都是要花钱的。” “学开飞机的话，那就更贵了。” “哎……”简小将军叹气。 从前也是钱，钱钱钱，西北军从人到马，每天一睁眼，嗷嗷待哺的就是大片大片的人嘴和马嘴。 粮草那都是钱啊！ 打仗打的是后勤啊！ 后勤是什么！后勤就是钱啊！ 不给精粮饲料吃，感情再深厚的战马也要掉膘尥蹶子的！ 现在也是钱，钱钱钱，从她重回身体、睁眼的第一刻起，就是迫在眉睫的卡债，难以置信的天价违约金，每个月五万的房租，助理的工资，保姆车的油耗…… 就算现在时澈说，也许百来万就能和解…… 那请律师也是钱啊！卖包支撑不起啊！ 一文钱难倒小将军！ 时澈看着拧眉苦脸的简淮宁，觉得她最生动的表情，大概就是提到习武和金钱的时候。 前者欢欣鼓舞，后者唉声叹气。 时澈关上了手中经纪合同的扫描件，把手机还给简淮宁，和她形容这个他虽然厌恶，却依然在停留的行业：“所以某些方面来看，娱乐圈其实也不错，起码来钱确实快，可以支撑你去实现别的梦想规划。” “而且，背着满身骂名就退出娱乐圈，不觉得可惜吗？” “可惜啊。”简淮宁叹气。 谁会高兴被骂，而且还是被“并非自己所为”的事情骂。 尤其还是牵连家人的辱骂，即使是未曾见面的现代家人。 “但嘴长在别人身上，我也没办法。”简淮宁继续叹气。 她又不能和以前一样，一箭一箭狙爆屏幕那头键盘侠们的脑袋。 可不是只能发表切割宣言之后，从此就当微博不存在，眼不见，心不烦了吗。 时澈想，岂止是可惜呢，他面前的这个简淮宁或许还没有意识到，一旦成为了公众人物，就永远再没办法退回普通人的生活了。 走到哪里，都会被人指指点点。 她或许是问心无愧地潇洒退圈，但在吃瓜群众和她得罪的粉丝眼里，只会以为是红毯碰瓷的她自惭形秽，失败退场。 然后欢呼着继续刷爆“简淮宁滚出娱乐圈”话题，骂得更加理直气壮，以作庆祝。 污言秽语、人身攻击，也不会因为她的退出而消失。 永远不会有人站出来维护她，替她辩解，替她辟谣，替她发言，告诉大家，简淮宁其实不是这样的人。 当然，即使有人站出来讲，大家也不会相信，毕竟黑视频铁证如山。 在往后的许多年里，简淮宁这三个字，只要被人提起，就会是名声一片狼藉。 直到恨她的人也渐渐遗忘她为止。 所以，即使要退，也得是站在爆红的山巅，出过剑，挽过弓，在留下惊艳世人的传说之后，再急流勇退。 留给观众无尽的惋惜与遗憾。 只盼着有一天能再见到她的惊鸿一剑。 “那么，”时澈问她，“解约，洗白，爆红，在娱乐圈内赚取足够的金钱，去支撑你未来其他的梦想，再退圈，这个规划，你同意吗？” 简淮宁好奇地眨眨眼，洗白爆红赚钱，这些她都不急，她倒是很想立刻解约，获得自由身，是真的。 她问道：“解约这么容易吗？不是至少也得找律师，还要赔百来万吗？” 时澈抬眸看了眼还在远处焦虑踱步，绽放热情笑容的经纪人，回应道：“你先熟悉竞技反曲弓吧，我过去和李叔说几句话。” 露台那侧，看着简淮宁已经又拿起了反曲弓，开始射箭，李叔迫不及待地迎向朝他走来的时澈。 他激动地问道：“怎么样？我看她把手机给你了，经纪合同给你看了？签得怎么样？” 时澈将经纪合同的违约条款，简单转述给了李叔，然后问道：“你打算怎么操作？” “嗯……”李叔抬手开始搓自己的下巴，琢磨道，“这刚煮熟的鸭子，养肥的桃子，该摘果子的时候被别人抢了，真赔六千万不至于，但冯方他们的要价肯定不会低。” “但是呢！”李叔灵机一动，一锤手心，“咱可以利用一下莫导对她的欣赏嘛！” 身为经纪人，他很懂电影圈内大导演的影响力，说道：“冯方他们公司，又不是只有宁宁一个艺人。” “为了和宁宁较劲，得罪圈内大导演，毁了其他艺人未来有可能的电影路，不至于，不至于。” “只要莫导肯为宁宁出这个头，双方各让一步，迅速和解，我估计赔偿个两三百万，就可以了，也省得他们公司上法庭费那个钱和功夫嘛！” 但时澈对李叔的主意，不仅没有叫好，反而回问道：“欠下莫导这个天大的人情，她的未来可就绑在莫导这条船上了。” “不说赴汤蹈火吧，以后但凡莫导要她干什么，演什么，她能拒绝？” 经纪人翻了个死鱼眼，和时澈嘀咕道：“绑在莫导这条大船上，有什么不好？” “娱乐圈多的是人，求之不得想绑一条大导演的船，从此当大导演的御用演员呢！真是的！” 时澈不置可否，又问道：“赔偿两三百万，她也是拿不出来的，钱怎么解决？” 李叔笑起来，掰着指头数起来，回答道：“两三百万还不好解决吗？现在一部电影一部剧，动不动投资几个亿，圈内谁缺这几百万？” “莫导不是想约她拍下一部大女主武侠嘛，就让莫导把片酬打个折，提前支付了呗。” “我看莫导能愿意。”李叔接着说道，“就算莫导不愿意，签在我这儿，那我先垫了也行，算上十个点的利息吧，以后从她的抽成里抵扣，慢慢还。” 李叔在娱乐圈当了几十年的经纪人，说起掏两三百万垫付，也是非常豪爽地一挥手。 何况这又不是亏本的买卖，十个点的利息，比他投资理财还高些。 当然，李叔怀疑时澈是不是真心在问他这个问题，还是替简淮宁考验他这个经纪人而已。 名师锻造的螭龙剑也送了，弓箭配件一大箱，置换的运动综艺更是酬劳不少，两三百万对于时澈而言，也不是大数目。 时澈抬眸看了眼正在疯狂盘算的李叔，他知道李叔的意思，李叔是想签下简淮宁，从此以后两个人一起运营。 他也知道李叔现在老了，半退休状态，比较佛系，算得上圈内还不错的经纪人，不像剑走偏锋的冯方那么激进。 但李叔毕竟还是个职业经纪人，是个生意人，他是要从艺人身上挣钱的，他的习惯就是促成双方交易，从中抽成。 或许螭龙剑飞刻边塞诗的那一幕惊艳了他。 但是，谁会干活不收钱呢？ 就算是莫导，再欣赏演员的身手，那也是指望着电影能给他赚钱的。 时澈问了个敏感的话题：“那你打算抽她几成？” 李叔一顿，声音都压低了一点，咳嗽了一声才回道：“就……五五开吧。” 然后李叔警惕地看向他中蛊的艺人，开启了他的饭碗防御机制，小声嫌弃道：“你那什么眼神？搞得好像我抢劫她似的！” “她毕竟是个新人！才拍过一部剧！你看看别的经纪公司，给新人开的都是八二开，七三开，我这都五五开了，还不行？” “大不了……大不了我和她签个逐年递减合同，第一年五五开，第二年四六开，第三年以后三七开，行了吧！” 李叔觉得自己做出了巨大的妥协，这种抽成逐年递减的经纪合同，已经是业内再厚道没有的了！ 他嘀咕道：“她是有真本事，但她之前的黑料也都是实打实的！这营销、通稿、公关……费用少不了！” “她又不像你，那么好运，出道就有大导电影捧着，也没什么负面，从来不需要考虑怎么营销抢资源。” 李叔觉得时澈这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不懂经纪人的运营对于一个黑红新人的重要性。 因为对时澈而言，他不需要经纪人出手抢什么资源，他只需要经纪人帮他处理一些事务就行了，才会签了半养老的李叔，抽成也很低。 但在李叔看来，那是因为时澈幸运啊！他的娱乐圈生涯多顺风顺水啊！ 或许很危险，但那些危险有一大半都是他自己不愿意用替身，自己选片爱选难度大的动作片武侠片导致的。 但绝对顺风顺水。 时澈是16岁那年，在严导沉寂好些年之后的复出大作里横空出世的。 一个素人，没有经过科班训练，就被大导挑中，直接在复出大作里挑大梁，这是何种命运的青睐？万中无一的幸运？ 之前年过六旬的严导，老年骤丧独子，据说重度抑郁，消沉了好长一段时间，吃药看心理医生看了好几年。 后来他突然出山，拍的却不是电影，而是自掏腰包，自费宣传，东奔西走，拖着一把老年人的身子骨，不辞辛劳地拍了一部纪录片。 缉毒纪录片。 圈内有人暗地里八卦，说严导这么做，是在心理医生的建议下，赎罪减轻心理负担。 因为他的独子，说的委婉一点，是OD猝死。 果然，拍完纪录片没多久，“赎罪”之后状态好转的严导，就正式回归娱乐圈了。 用一部呕心沥血的动作片，爆破，逃亡，生死，法律审判的程序正义，和同态复仇的道德争议，一举把时澈捧到了镁光灯的中央。 时澈作为新人，是二番，但大家都觉得这部电影捧的其实是时澈。 片子里真正的一番主角，是早已成名多年的男星，演的是正义无比的警察。 结果港城接连发生残忍血腥的命案，死亡的……全是刚刚出狱的罪犯。 搞得监狱里能被减刑的犯人，都哭着喊着抱着栏杆不愿意出来，宁可把牢底坐穿，也不想出去丢命。 动用私刑二次审判出狱罪犯，残忍杀害，这种行为无疑法律是不能容忍的，但却……意外地挺得民心。 觉得太多的人，坐牢那是便宜他们了，千刀万剐都不解恨。 主角身为警队队长，背负压力，辛苦破案，线索越来越多，心却越来越沉。 最开始死的三个出狱罪犯，全是他当年的队友，亲手抓进去的。 而他当年的队友，早就死于出狱罪犯的报复，灭门惨案，纵火。 对外公布说是一家五口全部遇难，但主角知道，火灾现场只有四具尸体，是他们为了保护幸免于难的孩子，故意放出的假新闻。 果然，凶手就是当夜因和父亲爆发争吵，偷偷翻窗离家出走的少年，主角曾经可以托付后背的队友的儿子。 主角下不了手，但绕过法律仲裁的屠龙少年，毫无疑问本身就是恶龙，出于公开上映的需求，时澈饰演的背负灭门之恨的同态复仇少年，必须得死。 最后少年把港城一整个监狱付之一炬，和犯人们同归于尽。 这个少年角色，名为二番，实为电影主角，主要线索、矛盾漩涡、动作戏高光、道德争议，全在他一个人身上。 并且严导从此爆发了职业生涯晚年，也是他人类生命晚年最璀璨的光华，电影产量惊人，部部都有时澈的身影。 票房累积之高，让时澈在前年严导过世后，依然在电影圈中站稳了脚跟。 而那年他才二十岁，然后签到了李叔这里。 是的，之前时澈还是个自由人，没人抽他的成。 大导捧着他，一部接一部的商业大作拍着，口碑票房双丰收，资源压根不愁。 去世后，严导手中的电影圈人脉，更是几乎都交接到了时澈手里。 如今拍摄昆仑剑的莫导，就是严导的师弟，经过引荐，让时澈和莫导筹备多年的武侠片项目有了交集。 圈内有不少人无法相信一个素人能获得这样的幸运，偷偷八卦，戏称时澈怕不是严导早年在外头生的私生子。 因为婚生的独子挂了，才接回来，赶在自己嗝屁之前，把孩子扶上马，资源也交到他手上。 但李叔知道这是无稽之谈，时澈和严导的长相没一点相似。 严导身为幕后职业，李叔刻薄一点地评价，长相着实不敢恭维，如果生出的儿子一看脸就知道能当明星，除非这儿子身上没一点他的基因。 毕竟严导OD猝死的独子，长得还挺像他的。 但李叔也偷偷怀疑过，会不会是女方亲戚的孩子，严导早年过世的妻子倒是息影的美人。 自己儿子没了，就找个亲戚孩子当寄托，听起来也正常。 而且严导对时澈好得着实有点过分了，过分到有点讨好的程度。 知名的大导演，片场脾气多半不好，可据说16岁的新人时澈，在严导的片场里，脾气更差。 倒不是说他不敬业，他挺敬业的，爆破跳楼打戏，都不用替身。 但他对严导本人态度很差。 让人搞不清到底谁是新人，谁是大导演。 而严导面对愤怒的青春期少年，态度好的像个赔罪的老父亲。 四年过去，慢慢严导身体越来越差，眼看着不行了，时澈的态度才日渐好转。 后来严导去世，又过了两年，才能见到如今在别的剧组里堪称平和的时澈。 不过也不能说严导的眼光差，大导挑素人的眼光着实很犀利。 时澈出道就是挑大梁的二番，却演得甚至不像个没有科班经验的新人。 电影里少年的愤怒、仇恨，真实得令人动容，浓烈得令人害怕。 甚至让时澈新人入圈，第一部 电影就拿到了电影节的奖项，从此横空出世，一飞冲天。 因为角色人设实在太好了，令电影观众十分移情心疼演员本人。 所以在李叔看来，这种出道就被大导捧在手心里，从没吃过亏，直接捧上一线的明星，压根不懂实锤黑料艺人想翻身，需要怎么运营。 可提起他顺风顺水的这番幸运，这段时间以来，在昆仑剑剧组里显得轻松愉悦的时澈，脸色就冷了下去。 他在雪山脚下的寒冬黎明里，拍了拍自己经纪人的肩头，下了决定，简单回应道：“不用签她，让她保持自由身吧。” “她待不了几年就要退圈，事情不会多，我顺手帮一把就行了。” 李叔愕然，不签了？待不了几年就退圈？ 但时澈已经走回了一直在挽弓射箭的简淮宁那边去。 简淮宁停手，看了过来，她猜到时澈可能是和经纪人商量去了。 这二位在娱乐圈可比她专业多了，为了解约，只能是再欠“赠剑知己”一个人情。 时澈却和她说：“我本来是打算推荐李叔给你当经纪人，但是现在想了想，你本来赚的就不多，让他抽五成也没必要。” “解约的事情我回去看看，也许能不赔偿，直接解约。” “不赔偿就解约？这么轻松？”简淮宁虽然不懂娱乐圈，但她直觉没那么简单。 时澈回答道：“圈内靠法院仲裁的解约本来就不多，主要靠得都是桌下的博弈交换，双方和解。” “拿什么交换？”简淮宁检阅自身，“除了武艺，我称得上一无所有。” 时澈却没有详细回答，只是说：“我回去先看看。” 简淮宁扭头，看了眼露台那侧正满脸费解的经纪人李叔，又回头看了眼她的“赠剑知己”，想了想，也不追问，只是说道：“那五五开和你分好了呀。本来工作机会也是你帮我介绍的。” 小将军确实经常为钱（粮草）发愁。 但她其实并不怎么在乎钱（粮草还是在乎的）。 刚刚脸色有些冷下来的时澈，面对如此大方、开口就分他一半的简淮宁，心情不禁又好了些，他忍不住微微扬起一点唇角，也很大方地回道：“我不缺钱，你自己攒着吧。” “早点攒钱，早点退圈，趁着年轻去追你的梦想，不好吗？” 赠她宝剑，帮她解约，替她介绍工作，时澈做得，远比每天花式排比句夸奖她的莫导，都要多得多。 简淮宁有点好奇，她问时澈：“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这问题，一般而言，会有点明知故问的矫情。 但从简淮宁这儿问出来，简直是有一股坦荡荡的直率。 她真就是好奇，剑术，又或者说是武学，好吧，顶多再加上雪山飞飞飞游乐项目，对现代人有这么大的吸引力吗？ 闻言时澈笑了下，回答得倒也算是实话。 他说：“我平生最恨的事，就是付出了血汗努力、冒着生命危险的人，却永远也不能从大众那里得到他该有的赞誉。” 他用了一个“恨”字，这着实是一种非常激烈的情绪。 简淮宁想起武指和她聊天时，也说过动作组都挺喜欢时澈的，因为他是难得绝对不用替身的明星，而且对替身们挺好。 她想起保密协议上，田昊磊特意提出的，她不准被写进片尾演职人员名单里，不准对外公开，不准以纪珊珊武替的身份接受采访，不由问道：“你是说……替身吗？” “替身……也算是之一吧。”时澈回答她。 …… 练箭，扎马步，打毛衣…… 顶层露台上的“休闲”活动，在朝阳彻底升起后，就告一段落，该回去日出而息了。 日夜颠倒的剧组该睡觉了，普通的上班族就该起床了。 时澈回到卧室，打开了他随身的私人笔记本电脑，搜索了冯方的名字。 入行十五年，简淮宁当然不是她带过的唯一一个艺人。 冯方手下曾经签过，或者正签着的艺人数量还挺多。 但冯方也没带过什么大牌艺人，多半都是从新人就签到手里，用炒作推上去的争议艺人。 这没关系，时澈扩大搜索范围，从冯方扩大到她们整个经纪公司曾经签过或者正签着的艺人。 ——公司钱总也是经纪人出身，倒真是带出过几个大牌明星，才从工作室做大成立公司的。 ——这些大牌艺人基本都涉足过电影圈，搜索他们演艺生涯拍过的所有电影。 ——点开这些电影背后的主创团队。 ——终于找到一部十年前的电影。 ——导演，严阳森。 一手把时澈捧起来，两年前去世的严导大名，严阳森。 时澈从电脑的隐藏文件夹里，点开了这部电影对应的项目名称，一一打开演员们签的合同扫描件备份。 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看看时间，上午九点了。 他把私人手机拿过来，通讯录下滑，找到“周律师”，拨通了电话。 对方明显很惊讶，但称呼明显也很亲热：“小澈？你怎么给我打电话了？怎么没联系你肖叔？哦，是遇到什么法律问题要咨询吗？” “周姨，有个事儿想请您帮个忙，有个艺人朋友想解约……” “嗯，扫描件一会发给您……” “对，合同比较敏感，所以不方便委托别的律师……” 虽然不是专攻娱乐圈方向，但周律师看了眼，这其实也不需要上庭，顶多算是协商现场压阵。 她便连助理都没带，轻装上阵，当天下午就到了冯方经纪公司所在写字楼。 冯方听说简淮宁的代理律师到了，要和经纪公司协商解约事宜，十分震惊。 她拿着执行经纪递过来的律师名片，上网一搜，发现这还是个主要做遗产继承方向的律师，也没什么大名声大案子，就更奇怪了。 冯方知道简淮宁没钱，所以这是图便宜随便找了个律师吗？ 喊助理预定了个带录音和摄像头的会议室，冯方带着执行经纪，和律师面对面地坐下了。 啪的一声，把简淮宁亲手签字盖手印的经纪合同甩了过来。 “六千万解约金！一分钱我们也不会少的！” 周律师笑眯眯地，也没去拿那份经纪合同，回应道：“0元解约，一分钱我们也不会多给的。” 冯方觉得对方简直是来占用他们时间搞笑的！ 怒而起身，打算拂袖而去。 结果对面也推过来了一份文件夹，和气地说道：“这就是我们解约的诚意。” 冯方的目光扫过会议桌对面律师胸有成竹的笑容，有些迟疑。 执行经纪小陈看大经纪人不接，便想主动伸手过去接，翻开来先替冯方看看。 却被周律师扣住了文件夹不给。 周律师继续笑眯眯地说道：“我觉得，这文件夹里的内容，还是冯女士您自己看，比较好哦。” 冯方犹豫再三，还是回身坐下来，从周律师的手里接过了黑色的文件夹。 她有种不祥的预感，甚至避开了小陈瞥过来的视线，用右手从文件夹背面扣着，反过来翻看。 一翻开，她的脸色就变了。 公司钱总早年，替手下最大牌的艺人，签的电影片酬阴阳合同！ 见了鬼了，甭管过没过追诉期，这种事情爆出来，就完了！ 这扫描件简淮宁怎么搞到手的！还委托一个遗产律师来办解约！ 冯方再次匆匆起身，这次不是愤怒，不是耍威风，而是十足的慌乱。 椅子在地上拖拉出刺耳的摩擦声，她连会议室的门都忘了关上，冲到走廊尽头，右手拼命狂戳公司的电梯，直奔顶楼钱总的办公室。 留下会议室里一无所知的新人执行经纪，和笑眯眯喝茶的周律师，面对面地坐着。 等了不到二十分钟，就等来了灰头土脸的冯方。 她铁青着脸，狠狠地咬着牙，应道：“行，0元解约。” …… 太阳开始落山，夜猫子剧组纷纷苏醒，打算开工干活。 时澈的手机里，传来周姨的捷报不久，就收到了简淮宁发来的信息。 从来不用表情包的她，难得翻了半天，找出个传神的可爱表情给时澈发了过去，用来表达文字无法传递的开心。 一个Q版小人，在时澈手机的聊天屏幕上和简淮宁的对话框里，右手拿着剑不停转圈，快乐得手舞足蹈，像是要起飞了。 然后时澈真是等了很久，才等到那头缓缓慢慢地，仿佛很不熟练输入法似的，用了挺长时间，打出了一行短短的字。 “0元解约！我自由了！” 时澈笑了起来，好像短暂地从简淮宁溢出屏幕的获得自由的快乐里，找到了属于他自己的片刻轻松。 打字速度和简淮宁不可同日而语的他，回复道：“好的。那接下来，就以最终退出娱乐圈为目的，先爆红娱乐圈。” 第19章 九箭射法 九箭射法 时澈和简淮宁的聊天节奏一快一慢, 很不均衡，在等待那头缓慢输入的时候，新的电话就冲进了时澈的私人手机。 时澈看了眼来电人显示, 接了起来，应道：“喂, 肖叔。” 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很是低哑疲惫, 但对时澈的称呼倒是和周律师一样亲热。 “小澈, 我刚通宵加班回家，看到了你周姨给我的留言，你找她帮忙给简淮宁解约去了？” 周律师是肖叔的妻子。 时澈回道：“嗯, 合同比较敏感，不方便拿给别的律师。” “我看到了，她冰箱贴上写着呢，说是早年私下签的阴阳合同，所以出差去处理一下，今晚回不来了，叫我自己点个外卖吃。”肖叔顿了顿，忍不住感叹道，“严导连这些东西都留给你了啊……” 时澈没回答, 他握着手机，走到了卧室的落地窗边, 看向了即将迎接落日的无暇雪山。 严阳森人都死了两年了，现在听到别人感叹严阳森对他如何的好, 他也不至于愤怒地甩别人一脸了。 何况电话那头是肖叔。 但时澈也不可能跟着别人一起点头, 附和感慨。 不过肖叔听着手机里传来的一片安静，很快反应了过来。 他叹口气，不再和时澈提严导的事儿了, 而是转移话题，犹豫问道：“你……把阴阳合同找出来……你这是想帮简淮宁？” 时澈应道：“嗯。” 肖叔哑着的嗓子又重重地叹了口气：“你……哎……既然你知道了……行吧……” “小姑娘家里也没别人了……就她一个人……也可怜……” “既然她也非要进娱乐圈，那你能帮就帮着点吧。” 对于肖叔如此了解简淮宁的情况，时澈倒是没有奇怪，毕竟她也是个上过黑热搜的明星，在各种综艺上已经把家境交待得清清楚楚了。 所以时澈也没问，只是应道：“我会帮的。” 别的杂事都交待完了，肖叔才压低声音，仿佛接头似的，讲起正事来：“你判断的没错，纪珊珊确实是冰妹。” “从她下飞机开始，当地的队友们已经跟了她几天了，暂时还没抓，打算找个他们多人聚会的时机一网打尽，再出通告。” “到时候出通告，他们会给出错误的线索来源地的，好误导大众，但是你自己小心着点！” 肖叔沙哑的嗓音严厉起来：“谁都知道纪珊珊现在和你拍着电影呢！这糊弄不过去！舆论视线，记者狗仔，少不了往你那里跑！” “你那个出道电影也是……一样是火灾，一样是跑脱的少年，一样是伪造的尸首数量，哎哟，我真的是……” “你还用本名当艺名，我真的是……真的是……我说你什么好……” 肖叔不知道经手办过多少改名换姓，多少安排异地重新生活，时澈是他经手的家属里，最难搞的一个。 当年他给十六岁的少年安排得好好的，所有的证件都办好了，换了个重名率特别高，一搜一大把的名字，叫“李伟”。 多普通，多安全，就要这种淹没在人海里的名字最好。 谁知道一扭头，他把本名当艺名用，用“时澈”这个本名出道了！ 为了这个不省心的少年，不追星的肖叔这几年，没少关注娱乐圈新闻。 也看过有人调侃时澈数典忘祖，本名不好听进圈改好听名字的见过，想大火的找人算命改名的见过，为了不和前辈重名改名的见过。 但连姓都换了的，着实少见。 肖叔看着这言论，脑瓜子都嗡嗡的，“时”这个姓就够少见了，再加上那部出道电影的影射，这孩子到底是怕，还是不怕啊？ 时澈倚在窗边，对肖叔听起来严厉、实则是关心的话，笑了笑，反问道：“肖叔你之前也担心，说我长得像我爸，跟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那我再去整个容？” “名字也不能用，家乡也不能待，长相都不能要。” “怎么，犯法的是我吗？” 面对愤懑不平的反问，负责安置家属的肖叔，无言以对。 是啊，不公平。 也不止时澈一个人这样反问过。 可是能怎么办呢？ 肖叔叹了口气，安抚道：“好了好了，木已成舟，名字你也改回去了，事儿你做也做了，电影上也上了，我也不说你什么了。” “反正你也不听我的。” “但是以后你还是要注意！要小心！要谨慎！” “尤其是纪珊珊这个事儿，和她背后那个什么小郑总混在一起的，全都是富二代！” “就是抓了，抓进去也关不了多久，哪天你要是露了马脚，他们的报复你可承担不起！” 但时澈问他：“肖叔，你们会因为怕报复，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抓人吗？” 肖叔脱口而出：“那哪能呢！” 回答完了，就反应过来了。 肖叔再叹气，叮嘱道：“行了行了，知道你骨头硬了。别叫秦姨离你太远，凡事都带着她，听见了吗？” 时澈这回乖乖答应了，回道：“知道了。” “行，那你也替我给秦姨带声好。”肖叔嘀咕道，“外卖到了，我不和你多说了，挂了，你自己注意安全。” 时澈应道：“嗯，肖叔你也注意安全。” 挂了手机，时澈拉开卧室的门，走去顶层套房的餐厅，看到了在他打电话期间已然从阳台翻上来吃饭的简淮宁，还有笑眯眯打着围巾继续和她热聊二战经典战役的秦姨。 剧组普通的工作人员，都以为他和纪珊珊片场不和交恶，是因为纪珊珊不敬业，害他吊着威亚在空中等，害他手腕划伤流血留疤。 剧组的主创团队，纪珊珊的经纪人，还有纪珊珊本人，也以为自知真相。 以为两人交恶是因为纪珊珊不客气地使唤了秦姨，私下里叫了难听的歧视性称呼，被秦姨知道了，时澈为她出头。 但只有时澈自己和秦姨知道，从进了片场，晨昏颠倒，打乱作息的第一天起，从纪珊珊忍不住挠脖子舔唇吸鼻子，发脾气砸保温杯，把司机经纪人助理都赶下车，锁上车门说自己要单独补眠的那一刻起…… 就注定了秦姨不会搭理她，也不肯随手帮她一个小忙。 也注定了时澈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也不会愿意和纪珊珊的大名并列在昆仑剑的男女主演屏幕上。 餐厅里很热闹，毕竟又来了新人。 昨天一起扎马步的小平头助理和杂技儿童苗苗，结下了“一起腿发抖”的深厚情谊。 简淮宁有分寸，不可能带着小室友来吃大户，顶多把自己带来的巧克力分出去。 但负责下厨的小平头知道时澈大方，小儿童能吃几个伙食钱，和时澈提了一句，果然时澈答应了，就把他的“扎马步小友”也叫上来一起吃饭了。 厨子表示，那人多吃饭就是香，菜他也能多做几个不是！ 只有李叔，还气哼哼地摆着一张傲娇脸，决心多吃饭，少讲话！ 闭紧自己闲着爱叨叨爱指点的嘴巴！ 绝不给时澈和简淮宁一丢丢来自“资深经纪人”的指点！ 逐年递减从五成到三成的经纪合约，还嫌他抽成抽多了！ 真是的！ 就让时澈这个顺风顺水的大明星，还有简淮宁这个明明有一身硬功夫，却愣是给她混成了黑料缠身的小新人看看，经纪人的运营有多么重要！ 吃饱了饭，去片场，李叔还能保持他的想法。 收了工，回酒店顶层露台，预演运动综艺流程时，李叔就实在是憋不住了。 他大大地，大大地，嫌弃地，“啧”了好响一声，一脸牙疼表情地看着时澈，痛苦指点道：“你这样搞！要把她的名声越搞越差的！” 继续扎马步的小平头助理：？ 继续扎马步的杂技团苗苗：？ 秦姨永远拿着毛衣针在旁边看热闹：笑眯眯。 而时澈，他正在搬动箭靶，挪去顶层露台的东南角，再让简淮宁站去露台的西北角。 如此一来，射程已经拉到了顶层露台能练习的最远对角线。 而简淮宁手中握着的，也不再是她昨天练了一夜，已经熟练的竞技反曲弓。 而是今天时澈在片场，托武术指导杨宏宇搞来的一把传统弓，反正是古装片现场，这玩意好找，买一把就是了。 李叔忍不住了，开始叨叨：“本来外界对她的批评，就是为了红，不择手段，抢曝光，抢流量！” “你为什么非要在有明确规则的射箭比赛里给她搞事情呢！” “节目规定统一提供竞技反曲弓！” “节目规定女子组比赛十米射程！” 年轻气盛的“0提成无合同保障的倒贴经纪人”时澈，和老成持重但求稳妥第一的“签合同提成失败的场外经纪人”李长鸣同志，就简淮宁运动综艺的洗白方案，产生了巨大的分歧。 时澈把箭靶上十环处密集扎着的铝箭拔下来，完全不赞同李叔的想法：“这就是个运动综艺，又不是正式的体育比赛，破坏规则有什么关系？” “又不是上来第一箭就破坏规则，先在规则内显示出满分的实力，再往外突破，是很正常的事情。” “射箭比赛三轮九箭淘汰赛，参赛的都是艺人，女子组射程才十米，她就算九次十环，效果也就那样了。” 李叔反驳道：“运动综艺那也要显得遵守规则！公平竞赛！才能洗刷她之前总是破坏规则的形象！” “射箭比赛九次十环够可以了！娱乐圈没有哪个人能做到的！” “明明实力足够，还是遵守规则，才显得她本人低调谦逊！不是以前经纪公司包装出来的那个样子！” 时澈却并不同意李叔稳妥的方案：“这就像一个能考满分的学神，你把学神扔到娱乐圈里和学渣比成绩。” “为了照顾娱乐圈平均水平，卷面总共也就十分。” “学神就算能考九次十分，考得又快又好，你觉得平常参加满分制考试的观众，会很惊讶吗？” “当然要把卷面突破到150分，才能展示学神的真正实力。” 鉴于小将军心态越来越放松，聊天越来越愉快，说话前后矛盾的漏洞也越来越多，心中早有猜测的时澈，坚持要在这运动综艺里，展示简淮宁使用传统弓的实力——“这样才能打出她的极限来！” “极限……”李叔头疼，“干什么非要在射箭比赛里追求极限！这可是有环数判定的！” “要显摆，等到之后武术比赛的时候，没有条条框框的限制，她在体育馆里头满场飞奔都行！” “我晓得她有本事，但做人总怕个万一！” “本来黑粉就多，到时候你主动后退，拉长射程，一紧张，一失误，没射准，那不是笑掉黑子的大牙？” “上去就默默射箭，低低调调地拿九个满分下来，万一失误了，拿个八环九环的，别人也不好挑刺说什么，不好吗？” 李叔总结道：“做人哪！不要把话讲满！要给自己留好万一失败的退路！不然得多丢人哪！” 时澈不和李叔争了，他抬眸望向简淮宁，把选择权留给了她。 简淮宁先是冲着李叔摇摇头，然后冲着时澈扬起了唇角，表达了她的偏好——“出征前就想着输了怎么能不丢脸，怎么能有退路，是打不赢仗的。” “破釜沉舟，方能不败。” 手握传统弓的小将军，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怀念，张弓的速度，那叫一个迅猛。 她站在顶层露台的对角线上，毫不犹豫，搭箭就射。 箭羽在将将破晓的黎明中，划过流星般的轨迹，直扎十环正中心。 小将军喜爱地抚了一把能打出她极限的传统弓，表示果然赠剑赠弓的，才是她的知己。 然后她走了回来，取走了时澈手中他研究过往期综艺视频，节目比赛规则之后，设计出来的九箭征途。 平平淡淡，一模一样仿佛复刻一般的十米十环？ 不存在的。 三轮九箭，箭箭不同，难度一箭更比一箭高，最终在决赛推到最高峰。 旁观过简淮宁山壁悬命，雪山飞剑，也见识了她熟悉反曲弓熟悉得飞快，于弓箭一道的深厚造诣，还知道她擅长骑马喜爱骑马，却弃选了盛装舞步…… 时澈对如今聊天处处都有破绽的简淮宁，有他自己的一番猜测。 他只是没开口询问这位想必要回答“无可奉告”的简淮宁。 但他信任简淮宁的实力。 这张纸上设计的九箭射法，她既然抽走了，那就说明她确实都能做到。 果然，小将军表示，她很喜欢。 她全部做得到。 第20章 运动综艺·一支穿云箭…… 运动综艺·一支穿云箭 虽然自己就身在圈中, 但时澈对娱乐圈的点评毫不客气。 他和李叔说道：“娱乐圈其实就是个不讲规则的地方，但还偏偏喜欢标榜自己有规则，其实只要有利益, 大多数规则都能破坏。” “只要简淮宁的花式射箭能吸引到流量，把网综的直播热度带上去, 节目组会哭着喊着求她破坏规则的。” “何况她并不是要走捷径, 她这是要增加自己比赛的难度。” 李叔叹了口气, 应道：“行吧，我是老了，不像你们年轻人, 我愿意求稳，万一失败被打脸被嘲讽，那可就完了。” “你可以相信她。”时澈看向西北方向对角线处，正在一箭又一箭往十环正中央扎铝箭的简淮宁。 传统弓真是让她如虎添翼，无一失手。 “她的动态视力，手臂稳定程度，还有心理素质，都比你想象得要更强大。” “李叔，剑术比赛没有你想的那么容易惊艳别人。”时澈扬了下手机屏幕上武术比赛的细则, “没有对打环节，节目组哪里承担得起明星打出伤来？” “就是圈内有武术功底的艺人, 用自己擅长的兵器进行套路展示。” “体育场也不是雪山，更没有一整个专业习武的动作组的人和她对打。” “没有强敌衬托, 没有险峻环境命悬一线的危险感, 剑术套路舞出花来，也很难有片场她雪山飞剑时的惊艳感的。” “那么射箭比赛就是最好的机会了，不能就那么平平淡淡的九箭十环收场。” “行行行, 你们年轻人有冲劲！”年近五旬的李叔表示自己现在确实成天琢磨着退路、养老、以防万一什么的。 他合起手做了个拜拜姿势，嘀咕道：“我就替你们烧香祈祷，千万别失手就好！” 一整个清晨的预演之后，其他人回去补眠，简淮宁独自一人，背着行囊，先踏上了征程。 这运动综艺是工作日持续三天的各机位全天候直播，没有大牌艺人。 但透明咖，十八线，过气艺人，还有刚入圈的新人，来得也不少。 尤其是每年乌泱乌泱的选秀综艺里出来的小爱豆。 说是最终没能成团出道，但被淘汰的成员们，这个网综塞一塞，那个活动去一去，其实也和出道没啥大区别，就是人气不如出道组而已。 运动综艺的节目组之前就出过比赛赛程预告，标明每场比赛对应的直播间，列清参赛艺人名单，以供各家粉丝掐点进自家爱豆参赛的直播间观看。 等到前后直播三天的比赛全部比完，节目组再结合精彩看点、高光镜头，剪辑成最终成品集锦，登陆各大视频网站的网综频道。 射箭比赛和武术比赛，不在同一天。 晚会则安排在网综比赛结束之后的周五晚上。 节目组花大价钱请的当红明星来唱唱歌跳跳舞，参加完运动会综艺的小艺人们也可以当个背景板，显得人多热闹。 最后夜里整点来一场盛大的烟火表演，宣传新落成的体育生态公园。 所以时澈要到周五才到，他毕竟是电影男主，戏份场次多，还是得尽量少请假。 飞机落地热带城市H城，已是傍晚时分。 简淮宁再次出了机场，感觉自己墨镜帽子口罩围巾这么全副武装的，实在有点闷。 但能坐第二次转瞬千里的大铁家伙，她挺高兴的。 要是能开飞机，那真是比演戏有意思多了。 运动综艺的节目组还派了专人专车来接她的机，工作人员对简淮宁这位黑热搜艺人态度倒称得上是不错。 他笑眯眯地搓手和简淮宁商量道：“这个，节目导演想说，把你的射箭比赛安排到明天开赛第一场，给咱们节目引个流，成吗？” 原本射箭是第一天下午的比赛，但是简淮宁临时加塞，顿时成了这个运动会综艺里最吸引眼球的艺人。 吸引眼球的倒不是她有什么傍身的奖项，经典的角色。 吸引眼球的那是她碰瓷的那两位大流量！ 这可是简淮宁红毯摔倒，夜里微博发表切割宣言之后，第一次公开露面！ 黑热搜才过去几天啊？ 新仇还热乎着呢！ 这几天简淮宁的经纪人和经纪公司，完全就是放弃的状态，没有进行任何公关，也不接受任何采访。 这让两位主演的唯粉和CP粉，那叫一个无处发泄啊，只能在简淮宁的切割宣言微博下面疯狂人身攻击。 虽然骂得痛快，但也是拳头打进了棉花里。 现在简淮宁仿佛没事人一般地跑出来，参加新的综艺了！这注意力可不就全吸引过来了？ 把射箭比赛安排在第一天第一场，那直播间得多热闹啊？ 哪怕简淮宁预赛就淘汰了，嘲笑攻击她的人也得留下来骂一会儿，欣赏她狼狈的身影吧？ 万一简淮宁输哭了呢？ 要是再提起她家里人卖惨呢？ 这不就更热闹了？ 导演组打算这三天就一直留一个跟拍镜头给简淮宁，淘汰了观众席里也给她整上！ 哪怕是引着人在弹幕上多骂会儿，那也是热度啊！ 听到节目组想把射箭比赛挪到明天早上而已，简淮宁答应得很痛快：“可以啊。” 她不挑时间，打仗偷袭埋伏个几天几夜都有的，还得一直警惕敌人什么时候来，不比这种预先说好的情况辛苦啊？ 今天节目组还给她开的酒店单人间，也不用日夜颠倒当武替，那简直是休息得不能更好了。 听到简淮宁答应了，工作人员大喜，赶紧给节目组导演报告结果。 导演一听，就叫官方微博的运营负责人发通知——射箭比赛改期，增加参赛艺人简淮宁。 他就憋着节目开播前夜再通知的，等着人来骂。 正好骂个一晚上，第二天早上就开直播，得有多少人来看！引流得多成功！ 果然，不出导演所料，节目组预告射箭比赛调整为开播第一赛，以及参赛艺人名单里加塞简淮宁的通告一发出去，官方微博都快被冲烂了。 转发评论全是来骂人的。 两家大流量的粉丝，唯粉CP粉，难得不互掐，同仇敌忾，气势汹汹，赶来手撕简淮宁这个碰瓷咖。 【XXXX（一串马赛克脏话），现在节目组是为了热度不要脸了哈！什么劣迹艺人都往节目里塞！】 【不就是想蹭我们家XX的热度吗！被骂也是热度是吧？XXXXXXX】 【老子能把简淮宁骂得她爹妈都不认识她！XXXXXXX】 脏话、黑图、遗照、鬼图，全来了…… 要和简淮宁同场参加射箭比赛的小透明爱豆们，倒是挺惊喜的。 他们多半都是各种选秀综艺里成筐出头的，普罗大众连他们的名字都分不清谁是谁。 平时在团里，能分一句歌词就不错了，几小时的综艺里，分到的镜头也就几分钟，时常充当背景板。 咖位不够，才会来参加这种网综。 这下简淮宁一来，不说别的，肯定要吸引两大流量的粉丝冲进直播间辱骂，还有吃瓜群众来看热闹。 只要自己表现好，射箭姿势帅，那可是大大露脸了，指不定就能吸一波颜粉呢！ 各个都在摩拳擦掌，预备着各显神通。 综艺里其他比赛的艺人选手们，则是一阵哀嚎，流量要被吸走了！ 只有争论漩涡中心的简淮宁，堪称是八风不动，沉入梦乡，睡得那叫一个神清气爽。 第二天早上九点，新落成的体育生态公园内，综艺正式开始直播。 这综艺就和运动会比赛似的，每块场地都有固定机位架着摄像机直播。 再有几个赛场内游走解说的主持人，身后是跟拍摄像的游走机位，随时去采访表现好的艺人，又或者有爆点的比赛现场。 今天第一场，算是全集中在射箭赛场了。 原定九点打头阵的第一场是对抗性球赛，现在直播间里还有不少昨天没看到微博通知的观众，在老老实实等开播。 已经有人刷起来了：【射箭比赛改第一场了！简淮宁来加塞了！快来吃瓜！看热搜CP的粉丝花式骂人了！】 其他直播间观众人数迅速下降，射箭比赛直播间，还有跟着赛场主持人的游走镜头直播间，观众迅速暴涨。 一点进去，弹幕上就飘过一排排仿佛结过死仇的血红大字：【贱贱贱贱贱贱贱贱贱贱贱贱！】 【坏坏坏坏坏坏坏坏坏坏坏坏！】 【贱坏宁滚出娱乐圈！！！！！！】 【提前给简淮宁点蜡了！[蜡烛][蜡烛][蜡烛][蜡烛][蜡烛][蜡烛]】 【哟，简淮宁这个阴间人来啦！祝全家团圆啊！！！[双手合十]】 …… 有人开着弹幕凑热闹，也有人嫌弃弹幕太脏辣眼睛，直接关掉的。 游走镜头那就是哪里有看点，主持人就往哪里跑。 要是实在没看点，那主持人也可以拿出手机翻一翻，看看有没有什么精彩的直播弹幕可以念，有趣的问题可以当面采访艺人。 但现在主持人是不敢念的，这念出来要罚钱的啊，太脏了！ 射箭比赛的裁判倒是专业人士，毕竟本来这综艺就是为了宣传他们体育生态园的，他就是园里开办的射箭俱乐部的教练。 面对一群看上去就只顾着光鲜亮丽，但很不专业的艺人，裁判简直想撇嘴。 但社畜就是拿钱得干活，他忍住了，公事公办地吹哨，朗读规则。 “女子射箭比赛开始，使用统一制式竞技反曲弓，淘汰赛，环胜制，分为预赛、半决赛、决赛三场。” “每场每人三支箭，每场每人限时五分钟！” “女子组射程为十米，请各位参赛艺人注意赛场起射线指示，不要越线！” 正规运动员射三支箭，那是不可能给五分钟这么长时间的。 但综艺节目毕竟还是为了给参与艺人露脸的嘛，时间给得挺宽裕。 但也不能不计时，不然怕他们为了出镜率磨磨唧唧，疯狂拖时间，一个人占据半小时什么的。 裁判接着拿出名单念参赛顺序：“第一位……” 一直读到了最后一位，才出现了简淮宁的名字。 导演组为了最大化利用简淮宁带来的流量，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虽然射箭排在了第一场，但是简淮宁必须最后一个才出赛，黑粉和吃瓜群众们不等到最后一刻，休想看到。 简淮宁被排在了最后一位出场，她就安安静静地站在场边观看。 好像在场选手们偷看她时的窃窃私语，还有直播间弹幕可以预想到的肮脏攻击，都和她无关似的。 第一位上去的小爱豆很激动，难得的大流量曝光机会哎！ 她选秀综艺第一轮就被淘汰时，恐怕都没有这么大的曝光量！ 先整理遮阳防晒的帽子…… 再捋一下头发，保证发型不被帽子压坏…… 再潇洒戴上重金购买的护目镜，绝对飒！ 再调整一下专门和运动装配好色的护臂护指等护具…… 哦对，自己的左脸侧颜比较好看，所以最好左脸对着摄像机，摄像机镜头在哪儿来着？ …… 裁判看了看计时器，没忍住吹哨提示了：还剩一分钟！ 小爱豆一下子着急了，赶紧开弓。 啪，两环。 啪，脱靶。 啪，一环。 赶在倒计时前，射完了预赛的三箭。 叹气，她感觉这成绩可能进不了半决赛，大好的曝光机会啊！ …… 直播间里在乎选手成绩的着实不多，百分之九十都在花式骂简淮宁，血红的厚厚弹幕一层又一层。 穿插着吃瓜群众意犹未尽地聊红毯碰瓷——说热搜CP伸手扶简淮宁时，那表情有多勉强，演技有多差。 前面的选手们一一用满属于自己的镜头曝光时间，一个多小时已经过去了。 因为射箭还是挺飒挺帅的，即使拿不到好成绩，留下视频给粉丝们当舔屏素材也是好的——只要别看环数。 毕竟这又不像短跑，冲刺时容易被截图到脸部扭曲丑图…… 所以报名参赛的人不少。 但基本没有什么太大的看点，最好成绩是八环、九环、七环，一位提前去射箭俱乐部紧急培训过的小爱豆打出来的。 裁判的头上已经晒出了汗，热带城市名不虚传，上午十点多的太阳，已经很毒辣了。 倒数第二位选手退场，看准方向，她刻意和简淮宁走了个面对面的擦身而过，想蹭到一直盯着黑热搜艺人简淮宁的跟拍镜头。 快走几步迎上去，蹭是蹭到了，就是小爱豆感觉自己可能有点没压住场子。 简淮宁身高172，在场边围观的这一个多小时里，一直站如松，身姿笔挺，宛若出鞘的尖刀。 没累过没瘫过，也没找过栏杆支撑，更没和人嬉笑打闹，交头接耳过。 活像是个站军姿的行家。 此刻简淮宁拿着弓箭迈入场中，步伐稳重利落，小爱豆感觉自己的气势都被她完胜怎么破？ 不过弹幕里没人在乎这小艺人，但也没人称赞简淮宁。 辱骂的间隙，已经开始喝倒彩，疯狂吐槽。 【小爱豆躲一躲啊，你站这么近，一会贱坏宁碰瓷摔你身上怎么办？】 【我看节目组要把摄像机都收一收，别被贱坏宁碰瓷砸坏了！】 【这看着体力不是挺好的嘛，红毯怎么站不住呢？呵呵。】 【说不定一会儿哭着晕在赛道上呢~头晕眼花~低血糖犯了~想爸爸妈妈了~天堂的哥哥在哪里呜呜呜~】 倒是赛场主持人站在跟拍摄像头旁边，对着之前的数据解说道：“现在是最后一位选手简淮宁上场了。” “她只要三箭累计超过八环，就能进入半决赛！” 主持人是真心希望简淮宁能进半决赛的，虽然现在直播间弹幕没法看…… 但看看这刷屏速度！ 再看看这直播间人数！ 一下子就懂得简淮宁为什么红毯碰瓷了！娱乐圈不怕被人骂！怕的是骂都没人骂！ 裁判看着这位蹭流量要镜头要曝光的高手要上场了，心中叹气。 得，这肯定又是得磨蹭满五分钟计时的了。 他无奈地吹哨—— 哨声刚响…… 嗖——啪！ ——简淮宁已然闪电般出手。 十环！ ——众人皆惊，她到底瞄准了吗？抬手就射！十环？ 运气吧！ 自己没看花眼吧？ 站定在女子组十米白线之后的简淮宁，已经收起弓箭，开始转身往后退了。 裁判愕然—— 不摆摆帅气pose吗？不调整瞄准吗？这么大的太阳，不带护目镜吗？不刺眼吗？ 不是…… 她不是爱抢热度吗？不用满这五分钟的曝光吗？ 还有…… 她现在是在干什么！？ 女子组比赛就是十米射程，她往后走干什么！？ 这时候，略有延迟的直播间弹幕上，飘过一条应该是之前发送的嘲笑，倒是十分应景。 ——“贱婢碰瓷X！除了会哭还会什么？她能打中五环以上，我直播吃屎！！！！！” 还是血红加粗的高级弹幕。 但也没人来得及做何反应。 打字的速度压根跟不上简淮宁出箭的速度！ 大家还沉浸在嘲讽简淮宁的欢乐海洋里呢！ 这就发生了个啥！？ 毕竟女子组比赛的十米起射线，距离男子组比赛的十五米起射线，也不远，几步就走到了。 简淮宁在这第二条男子组比赛的白线后站定，转身，抽箭，射击。 一气呵成。 嗖——啪！ 又是犹如闪电般的出手！ 十环！ 裁判……观众……主持人……同场参赛选手……简直是都在怀疑自己的眼睛出问题了！ 这是不是什么集体癔症的发作现场！？ 预赛第二箭出手完毕，简淮宁收起竞技反曲弓，转身，继续往后走。 这回她走得有点远了，给了其他人一点反应的时间…… 裁判震惊地把自己的护目镜扒拉下来，被毒辣的大太阳直射刺眼睛也不在乎了。 他只希望让他毫无遮挡地好好看一眼那干净利索的背影…… 这是那个简淮宁吗！？ 知名红毯碰瓷柔弱爱哭小白花！？ 要知道这运动综艺，第一季射箭比赛是男子组射程三十米，女子组射程二十米。 结果来参加的艺人，毕竟没一个是专业的，脱靶的都一大堆，纷纷丢脸。 明星来综艺毕竟是来耍帅吸粉的，又不是来出丑的，疯狂抗议节目组规则。 后来节目组就改了射箭比赛的规则，成了男子组二十米，女子组十米。 结果第二季还是有男艺人三箭全部脱靶，经纪公司继续疯狂抗议，这一季男子组的射程才缩成了十五米。 毕竟也不好改成女三米男五米，那不如改让艺人扎飞镖算了咯！ 但…… 虽然十五米也不算远，但也不至于让简淮宁这么轻轻松松抬手就射，就又是一个十环啊？ 而且她还在走！ 她想走到哪里去！ 直播间的弹幕上已经热闹了起来，手速快反应快的观众倒是来得及打几个字。 【简淮宁她想干嘛！！！】 【吃屎的呢，快出来直播啊！！！】 +1+1+1 复制永远是最方便快捷的。 但也就少数几个人来得及反应，就连现场游走的主持人都惊得忘了给简淮宁的射箭进行解说。 而简淮宁，她正专心致志地迈开腿，均匀地一步一脚印，丈量距离。 因为现场只给出了十米起射线和十五米起射线。 她手上拿着的，目前还是节目组统一提供的竞技反曲弓，装有瞄准器、稳定器等一系列配件。 整整七十米的距离，这是现代专业运动员，用竞技反曲弓正式比赛时，才会采用的射程。 简淮宁站定，转身，抬手。 没有暂停摆方便粉丝截屏的帅气pose，没有各种角度展示好看的护臂防具，没有慢慢地眯眼瞄准，也没有不停地调整呼吸心态。 古代西北边塞的守将简淮宁，站在了现代娱乐性质的业余赛场上。 挽弓搭箭，拉弦射击，瞬息不停，一气呵成。 她常塞外打猎，山间翻飞的鸟雀、林中灵活的走兽，是不会停在原地等待箭羽袭杀的。 她枕戈待旦驻守的边疆，随时有敌军来袭，既不会管是白天还是黑夜，光线是否太亮会刺眼，光线是否太暗不充足，更不会挑着风和日丽，不会吹歪箭矢的日子才开战打仗。 骑兵冲锋时，颠簸的马背，防守的重盾，对手的干扰，高速的移动，意外的状况，都不能成为失误的借口。 因为失误了，丢的可能就是性命，人人只此一条的性命。 她的弓箭从小是在马上习得的，骑射一体，并不需要长久的调试，稳定的风向，文明的赛场，静止的标靶，作为保障。 练得就是在混乱复杂的作战环境中，在高速移动的过程中，抓住机会，果断出击，击杀同样在高速移动的敌人。 预赛第三箭，简淮宁站在了七倍于预定女子比赛射程距离的远处，转身抬手就射。 整整七十米之外，无数直播镜头之下。 一支穿云箭，拨云见日，破空而来。 第21章 一弓双箭连珠 一弓双箭连珠 碳箭挟着疾速飞行带起的风声, 准准地扎进了圆形箭靶十环区域的正中央。 也几乎是一箭射进了全场所有目睹这一刻的观众心里。 在射箭俱乐部里当了好几年教练的裁判，都看得目瞪口呆，愣到忘记了自己报环数的职责。 自从省队退役, 来到这里教孩子们兴趣班养家糊口之后，他已经多久没亲眼见过这种水平的射箭高手了？ 有那么一瞬间, 他甚至想扔掉手中的计时器, 扔掉作为社畜的工作职责, 把自己裂开成两瓣。 一瓣嗷嗷叫着冲回射箭俱乐部里去，声嘶力竭地喊同行们过来围观。 另一瓣嗷嗷叫着冲向这个“知名碰瓷小白花？”艺人，哭着喊着让她再来几箭, 让他仔细看看？ 裁判是忘了报环数，但明晃晃的十环扎在那儿，同场竞技的艺人们也瞠目结舌。 这是个运动综艺没错吧？虽然前面两个字是“运动”没错，但重点确实是落在“综艺”上的，也没错吧？ 参赛的都是明星，也没错吧？ 哪怕是不红的小透明，过气的老透明，那也是娱乐圈里的明星呀！ 简淮宁她这一手露出来，这还比个屁呀！！！ 原本的预赛第一名, 犀利地在十米起射线上，预赛三箭射出了整整二十四环, 平均每箭八环，以为射箭冠军手到擒来的小爱豆…… 简直想发出声嘶力竭的怒吼——这不公平！！！ 这尼玛是满级大佬来新手村切瓜砍菜的吧！！！ 这是降维打击！！！ 这不公平啊！！！ 她之前专门掏钱, 找私人教练一对一, 闷在射箭俱乐部里练了将近半个月，难道是为了来给红毯碰瓷小白花当陪衬，当垫脚石的吗！ 她愿意为一个网综付出这么多努力、辛苦、汗水、金钱, 是因为新签了有能力有人脉的经纪人。 而新任经纪人好不容易托关系，在节目组里找人打听到了一些尚未公开的消息，预备着替她抢资源的！ 体育生态园背后的集团财大气粗，这次多元化产业布局，在宣传方面投资甚巨，并不止“运动综艺”这一炮响！ 这次网综里，各项运动比赛的冠军们，还能有后续资源。 据说会搞个明星冠军集锦综艺，在生态园对应的运动场馆里细拍。 现在一个项目动不动十几人参赛，但是一个项目就产生一个冠军，那到时候的镜头曝光量，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还会进入体育集团的艺人备选名单中，或许能拿到未来规划的相对应的运动产品周边推广！！！ 毕竟都是来参加运动综艺，还能夺冠的艺人啊！形象多好啊！多吻合啊！ 虽然里面没有大牌明星，但性价比也高啊！ 虽然只是艺人之间夺冠而已，但那也都是帅气靓丽、青春活力、健康正面的娱乐圈明星啊！多适合当代言人啊！ 不是为了这些，她为什么要为学射箭付出这么多？ 买了配套的运动服，护具，专业护目镜，昂贵的私教，培训费用，刻意空出的行程，酸疼的手臂，流下的汗水…… 奈何，小明星埋头苦练半个月，听起来真的好像是好辛苦好辛苦哦…… 但小将军已然在西北张弓射箭有如喝水吃饭般练了十几年……想输都有难度。 场内原本没想着夺冠，只想着吸些颜粉的艺人选手们也是一阵悲鸣。 虽然简淮宁没有刻意摆pose，但有她这惊鸿三箭在，直播间里哪个观众还能记得住别的选手之前定格摆出的飒爽造型啊…… 赛场主持人带着跟拍摄像机，倒是接过了裁判的职责，兴奋地大声报分道：“十环！又是十环！” “简淮宁三箭全都是十环！毫无疑问的射箭比赛第一名！” 主持人小姐姐已经兴奋地去掉了预赛这个前缀，直接把比赛第一名的皇冠戴到了简淮宁的头上。 她仿佛一只快乐的鸟雀，飞奔地迎向没有用满五分钟，就利落下场的简淮宁。 主持人小姐姐激动得发丝都跑乱了，话筒举得高高地，伸到了简淮宁面前，气喘吁吁地亲热问道：“淮宁！没想到你箭射得这么漂亮！” “练了多久了这是？之前怎么没有把这项技能展示给大家过呢？” “是一直在私下里偷偷练习，想要给观众们一个惊喜吗！？” 简淮宁看今天特意穿着运动鞋的主持人个子不高，便伸手接过了她手中的话筒。 但想了想，不好意思，真没法解释。 很快，主持人小姐姐和直播间的观众们，就领略到了和雪山上昆仑剑剧组经历过的，一模一样的，“冷酷冷淡冷漠”的回答。 “无可奉告。” 主持人小姐姐脸上的错愕一闪而过。 艺人们接受采访，哪怕不想说真话，往往也会打太极绕一下，不会这么直筒筒地拒绝答复。 但不愧是专业人士，她很快收拾好表情，爽朗地对着跟拍摄像机笑道：“哈哈，看来今天赛场上的简淮宁，和大家以前的印象，会很不一样哦~” “可能这就是运动带给大家的改变哦~” “欢迎大家来到H城新落成的体育生态公园，感受运动带给你不一样的……” 一串流利的口播广告，几乎不用动脑子的，就从她嘴里叭叭叭念出来。 这是因为节目组导演为了金主爸爸，正在她的耳麦里嘶吼：“快——快——快——趁现在，流量最高峰！上口播！” 幸亏主持人不知道已经提前背了多少次，背成条件反射了都。 趁着这段主持人宣传体育生态园的时间，节目组导演也在疯狂运转大脑。 他来不及思考简淮宁为什么会射箭这么厉害，又或者为什么知名小白花突然冷酷拒绝采访。 他就想着怎么利用这件他意料之外的事情了。 等到口播广告念完，赛场主持人，还有裁判的耳麦里，已经传来了节目组导演激动的大声指挥：“把男子射箭比赛提前！提前！” “女子比赛推后！我需要时间让网络发酵！让更多的人进来直播间！” “官博运营呢！快！快！快！动图小视频做起来！发出去！动作快！” …… 听到耳麦里的导演命令，裁判一阵高兴。 趁着混乱的赛程调整，女子比赛选手退入观众席，男子比赛选手进入场地，他偷偷摸出兜里的手机，疯狂艾特射箭俱乐部的同事。 “来来来！赶紧来比赛现场！艺人里有个好苗子！！！” “能参加正式比赛的那种天才好苗子！！！” “快点！来不及解释了，不能来现场的，可以上网看比赛视频回放！！！” 官博运营忙疯了，调取各机位摄像机的高清画面，直播回放录屏，截取高光片段，急着放去网络上宣传。 【@简淮宁，女子射箭比赛，一箭狙击你的心！】 先截一段小视频，带上节目组tag，丢上去再说。 确实不少人没在看直播，但是在刷微博，正好刷出了首页上弹出的原创微博。 看到节目组开赛第一天，第一条微博就是替简淮宁宣传，忍不住就乐了。 先点进去评论：【为了热度不怕死哈？官博皮下现在有没有瑟瑟发抖？】 【看来是昨天晚上没被粉丝冲够？】 【文案够土的，还一箭狙击我的心，是怕我被简淮宁恶心吐了吗？yue……】 评论完了，才点进小视频，打算再留点刻薄的弹幕下来。 结果一点击，整个人那是货真价实地呼吸一窒…… 官博运营虽然来不及做什么特效配乐，但是挑了箭靶背后那一圈机位的视角，把简淮宁70米开外的第三箭截出来，简单地拼接在了一起。 于是…… 点开视频的人，就在毫无bgm毫无慢放的情况下，被各种视角的穿云箭…… 一箭扎过来…… 一箭扎过来…… 一箭扎过来…… 艹！看客怒骂一声，这是物理意义上的一箭狙击我的心吗！？ 没点心理准备，真是要被吓出心脏病来？ 真是拿着手机的人都忍不住地往后一躲！ 确定远处射箭那个是简淮宁吗？确定这没有后期加速吗？ 很快，官博又甩出了第二条长些的视频，直接把跟拍摄像机位的全过程放上来了。 ——简淮宁迈步，停下，转身，射箭，十环。 一连重复三次，不同的只是十米……十五米……七十米！ 但这条视频也就是稍微长些而已，中途简淮宁完全是毫无停顿！ 没看视频的黑粉，直接冲进去老三样开骂了。 看了视频的人……愣是找不出有什么可以辱骂攻击的点…… 不仅找不到可以骂的地方…… 还…… 还…… 还怪想点开……重新再看一次的…… 卧槽！真的好帅啊！明明被射一脸，还心脏砰砰跳，又飒又带感！ 就是太短了，一下子就没了！ 不如……再……再播放一次？ 要……要不然偷偷存下来算了！还省得反复播放给简淮宁增加播放量了！ 反正……只要不点赞不转发，别人也不会知道自己被黑热搜小白花，帅了一脸不是？ 七十米外的身影那么模糊，就当是某个不认识的飒爽运动员了！ …… 网络上的视频正在慢慢发酵。 被临时拎上去比赛的男艺人们心态正在慢慢崩溃。 之前女子十米，男子十五米，他们成绩差一点还情有可原，倒也不会被拿出去直接对比环数。 可现在……就刚刚简淮宁！她都站到七十米去了！ 这是让他们出来当衬托，当对比的吗！ 而且现在还有谁在看他们帅气的握弓持箭身姿，潇洒的瞄准眯眼侧颜啊！？ 镜头全转到观众席上的简淮宁那里去了啊！！！ 第一个上去的男爱豆，一时觉得大家都在等着看他笑话，一时又觉得估计全场都没人在看他…… 手一抖，箭脱靶。 丢了人，心态更崩，手更抖，啪，又脱靶。 明明练习时还能有个平均两三环最高五六环呢，正式比赛三箭下来，三箭脱靶…… 充分证明了射箭是一项考验心态的运动。 但……确实没人在关注他，大家都盯着进入观众席旁观区的简淮宁呢！ 赛场主持人也丢下正在比赛的男子射箭不管，带着跟拍摄像过去了。 主持人小姐姐不畏挫折，继续提问，反正直播间的路人观众也正在飞速增加中，都嗷嗷叫着让她多聊聊简淮宁。 主持人想了想，找了句纯表扬开口：“淮宁你的箭射得真的好漂亮啊！” 一般艺人也得客气地说谢谢，这你来我往地，不就聊上了吗？ 谁知道简淮宁与众不同。 她回答说：“一般吧，我不是很擅长竞技反曲弓。” 主持人震惊，这是什么高级凡尔赛吗？这叫不擅长，什么叫擅长？ 殊不知，刚刚回答“无可奉告”的简淮宁也正一脸期待地看着主持人，期待着主持人问点她想要的问题出来。 “场外经纪人”时澈是这么和她预估的，到时候肯定有人要夸她，她就顺着话说就好了。 这样就不用她主动开口和节目组提出来别的要求，节目组应该会上赶着提供条件，让她展示“她的擅长”。 果然，主持人先是冲着跟拍摄像夸张地比划道：“大家看到了吗？什么叫谦虚就是真正的凡尔赛！” 然后她回头问道：“哈哈~这都算是不擅长的话，什么才是淮宁你擅长的呢~” 呼——简淮宁心中长舒一口气，终于等到了她想要的、能回答的问题。 小将军非常无辜地实话实说道：“我比较擅长传统弓。” “竞技反曲弓的话，我只是能在正常运动比赛的七十米线射十环而已，花式射箭暂时还不行。” 只是七十米起射线能射十环而已——主持人啧啧啧——这还不是凡尔赛！ 但她的耳麦里，已经传来了节目组导演的嗷嗷指示：“去找传统弓！快——！去找！！！” “我不信射箭俱乐部里没有传统弓！！！” “给她换！给她换！半决赛让她用传统弓——！” “让她秀她的花式射箭——！” 主持人听到了，迅速改口，问简淮宁道：“那半决赛节目组给你换传统弓呢？” “淮宁你介不介意给我们展示一下你所说的花式射箭呀？” 小将军快乐了，欣然点头。 近乎无人关注的男子组射箭比赛落幕了，冠军以三七二十一的环数登顶，但他甚至不好意思狂喜庆祝…… 哎，凡事怕对比啊！ 有简淮宁在，让他怎么好意思庆祝他的十五米三七二十一环啊！ 直播间里的观众还在继续疯狂增加，吵吵嚷嚷，喊着我们不要看无聊的男人了，快！给我们简淮宁！ 射箭俱乐部里的大多数教练，原本今天的重点是照顾一会要上表演赛的培训班孩子们。 但现在……除了两个猜拳输掉的可怜人，其他人都跑出来赛场围观了。 射箭俱乐部的主教练，狂刷好多次射箭现场回放小视频之后，正目光灼灼地盯着简淮宁。 但主持人和跟拍摄像机就在一旁，他没法说别的。 他只好拿起简淮宁挑选的重磅传统长弓，客串讲解员，给镜头展示道：“大家看，这完全是裸弓。” “没有瞄准器，没有箭台，没有张弓指示器，没有稳定器……什么辅助器材都没有。” 张教练又把弓身在镜头前全部细细呈现一番：“看，传统弓比赛是有要求的，所以这弓身上，也不准有任何能帮助瞄准的记号，没有窥视孔，没有痕迹，没有假装花纹的符号。” “传统弓没有箭台，箭就是搭在人的大拇指上的，拇指就相当于箭台，对运动员手臂的稳定程度要求非常高！” 然后张教练布灵布灵闪着光芒的小眼睛望向了“小白花艺人”，确认道：“你打算用什么箭？” “嗯？这个也可以随便挑？”简淮宁原本只打算换弓来着。 虽然时澈以防万一，怕她用的最顺手的箭，“古装剧片场”容易有，“现代节目组”反而会没有，给她装了一大箱子弓箭配件过来，里面什么都有。 但是箱子太大，进来比赛的时候哪能随身拖着呢。 出去拿也麻烦。 张教练大方应道：“可以，咱们俱乐部里什么箭都有，你要碳铝箭都有！库存都充足！” 身为主教练，他不忘随时宣传自己的饭碗。 碳铝箭兼具碳箭和铝箭的优点，唯一的问题就是贵，本来没打算拿出来给艺人们糟蹋的。 反正他们明星比赛，那就是过家家嘛！ 用碳箭挺好的，轻便平稳，容易上靶。 至于不适合重磅弓？说的好像这些艺人能用得了重磅弓似的！ 哎……不好意思……说得好像不应该如此肯定，张教练看向简淮宁选中的重磅长弓…… 这……她好像也是个艺人？ 还……是个知名柔弱爱哭小白花艺人？ 但，张教练也万万没想到，这位小白花艺人在俱乐部的箭矢库存里，扒拉扒拉，开心地取出了一打木箭！ 木箭一致性低，很不好控制，俱乐部里教孩子是不用的。 这都是他们教练自己备着，在传统弓表演赛里用的！ 青铜箭头，木头箭杆，洁白箭羽，这个箭就……古里古气的，很适合搞表演。 不过转念一想，她要表演传统弓花式射箭嘛，这选择也对！ 更新配置的弓箭到手，简淮宁还去场边的箱子里，拎了一瓶给参赛艺人、节目组工作人员喝的未开封矿泉水出来。 才带着所有的东西，一起走向了半决赛的赛场。 主持人错愕：“她想干嘛？太晒了口渴吗？” 时常搞表演赛的射箭俱乐部教练们，倒是有所预料，围在一起窃窃私语，并嘲笑装得一脸严肃的“敬业裁判”同事。 心痒痒吧，想来讨论吧，赚你的外快，当你的裁判去吧！ 半决赛，第四箭。 手握传统重磅长弓，简淮宁再次站在了女子组十米起射线的背后。 弹幕里有黑粉不死心：【哟，搞七搞八地要求一大堆，怎么不去七十米起射线耍帅呢？怎么又回十米线了？怕射不准丢人啊？】 然后简淮宁朝着箭靶的方向，甩出了手中那瓶未开封的矿泉水，高高的抛物线划过—— 迅速收手、挽弓、搭箭、拉弦、射击！ 木箭带着洁白的箭羽，青铜的箭头，如闪电般离弦，一箭扎穿了矿泉水瓶！ 余势未绝，高速飞行的箭矢，带着爆炸般喷洒水花的塑料瓶身…… 一起牢牢地钉进了靶中十环。 圆形箭靶几乎像是被水洗了一般，滴滴答答的水珠往下落。 节目组导演“嗷——”的一嗓子，手指箭靶背后，还有射程路上的机位，咆哮道：“快——截下来截下来！要高清大图！官博继续给我往外发！” 空中爆裂的瓶身，纷纷扬扬炸开的水花，在几近正午的热带阳光照射下，晶莹剔透，闪闪发光。 青铜箭矢，嗡鸣作响，高速穿过尚未落地的水雾，一头准准扎进十环正中央！ 这射箭画面，做成动图，拿出去宣传，绝了！ 节目组导演喜不自胜，同意给简淮宁置换这个资源，让她加塞，是他做过再对的事情，没有之一了！ 但导演瞬间又捂着心口，感到了一丝剧烈的痛苦——当时他说什么来着！？ 顶多给简淮宁加塞两个项目！？ 冷酷无情地叫她三选二，只准参加两项！？ 痛苦、难受、悔不当初……节目组导演恨不得穿回过去，给自己来两耳光！ 选啊！把所有比赛项目供上去让她随便选啊！ 怎么自己还摆上节目总导演的架子了呢！哎哟！真是大腿都拍肿啦！ …… 半决赛的第一箭结束，简淮宁收起弓箭，转身，再次向外走去。 这一把选在了十米线，主要是手抛矿泉水瓶的需要。 但接下来两箭，却并不需要。 观众们激动地跟着她的脚步，一起数—— 二十米！三十米！四十米！五十米！六十米！ 再次到达七十米起射线，简淮宁停了下来，转身—— 实在是令围观看客百爪挠心，如果她说竞技反曲弓的七十米十环，只是正常运动员比赛水平的话。 那么她说她擅长的传统弓射箭呢？ 这个距离，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简淮宁扬弓搭箭，以指作箭台，竟然一次性抽出了两支箭矢。 抬起重磅长弓，指向了天空，射出了第一道高高的抛物线。 然后迅速压低角度，开满弓弦，第二支飞箭以一往无前的态势，电光火石间，直射箭靶。 身为骑兵，简淮宁她还有一手极为漂亮的抛射功夫。 两军对垒，如果只会直射，后排弓箭手一出击，没打中敌人，岂不是先狙掉了前排同袍的脑袋？ 若对面阵型以重盾居前，更不可能用箭矢直射硬碰硬。 就得靠曲线抛射，躲开正面防护，自上而下进行杀伤。 抛射可不是对着天空一通乱射，都是要靠长期的练习磨合，以将领试射首箭的角度为范本，听从口令，统一攻击，对敌军进行一波流杀伤。 又或者故意有层次地错开，对敌军进行持续地压制。 守城四年，直至战死，习惯开射第一箭，决定攻击角度方向，和攻击方式的西北军守将简淮宁，抛射功夫已臻化境。 半决赛，第五箭，朝着天空的抛射。 半决赛，第六箭，满弓强开的直射。 一弓双箭连珠，如同流星赶月，追风逐电。 转瞬之间，一曲一直，一前一后，一慢一快，竟然最终同时扎进了箭靶的十环处。 一模一样的洁白箭羽，在镜头的特写中微微地颤抖着，诉说着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旁观的射箭俱乐部教练们忍不住，交头接耳，疯狂议论，激动的赞美与激烈的吐槽，在唾沫中齐飞。 “卧槽！厉害啊！果然是擅长啊！这花式传统弓表演，比竞技反曲弓强得多啊！” “艹艹艹，老徐喊我们过来的时候，他怎么有脸喊别人是好苗子的！？” “苗子！？这特么是苗子！？这已经都长成参天大树了啊我靠！！！” 第22章 将军一箭天下惊 将军一箭天下惊 “十环！简淮宁半决赛也是三箭全部十环！毫无疑问的第一名！晋级决赛！” 主持人小姐姐在场边也是看得热血沸腾, 然后她按住自己的耳麦，停顿了两秒，开启迷人的职业微笑, 通知道：“那么，让参赛队员们好好休息一番！” “女子射箭的总决赛, 改为今天下午四点钟准时开启, 我们不见不散！” “接下来, 请观众们先继续欣赏田径赛事和球类对抗赛！” “新落成的H城体育生态园……” ——趁着简淮宁出手的流量最高峰，口播广告果然就来了。 节目组总导演看完了简淮宁的传统弓花式射箭，当机立断, 再次食言，临时把女子射箭决赛给推到了今天最后一场。 把女子射箭这一场比赛，从第一天开赛，拖到第一天完赛，誓要把流量榨到底，观众们统统给他留下来！等到关门！ 正好时间已到中午，该给节目组放饭了，明星吃播也是受欢迎的。 原本在赛场游走寻找高光的跟拍摄像，可能已经成了简淮宁的专用镜头, 在她左右，寸步不离。 除了—— 洗完手准备去吃饭的简淮宁, 在女卫生间外面的过道上，被一群年纪较大的射箭俱乐部教练们给堵住了。 主教练捂着心口, 觉得自己从来没干过这么丢人的事情——带着一群退役的同行, 来女厕所外面围堵女明星！ 还是个二十岁的小姑娘！ 太可怕了！ 说出去都显得他很猥琐！洗都洗不清了！ 但他们也是没办法不是，为了躲开跟拍镜头，私下说几句话, 多不容易啊！ 主教练刚刚在解说传统弓特点时，已经和简淮宁互相认识过了。 他热切地搓着手，激动问道：“小简啊，其实……有没有考虑过……做职业运动员呢？” 其他教练们跟在主教练身后，双手也热切地搓着，双眼也激动地眨着，小心脏也跟着一起上上下下地忐忑着。 毕竟在之前漫长的围观时间里，他们已经搜过了简淮宁相关的资料，其中包括最近巨量的各种黑视频，还有小姑娘家庭的背景资料。 知道她是一个铁了心要闯娱乐圈，上综艺言必提舞台发光梦想、影史留名梦想的逐梦明星。 也知道当运动员赚的钱，和娱乐圈明星没法比。 但……就……万一呢！！！ 这么一手箭术，得是练了多久才能练出来的啊！得是付出了多少汗水和努力啊！ 真是好可惜啊！ 他们惜才啊！爱才啊！ 就想追到女厕所，来说服她试试看。 谁知道简淮宁的反应，和他们想的不太一样。 “嗯？职业运动员？”小将军眨眨眼，发现这个选择，她还真没考虑过。 就……冷兵器时代的古代军队里，弓箭手一把一把抓，以前也天天军营里比赛射箭啊，哪怕自己射箭更准一些，也不稀奇啊！ 教练们：“？？？” ——她怎么好像很吃惊似的！？射箭这么优秀，却从来没考虑过当职业运动员吗！ 她的启蒙教练是干嘛吃的！？居然就这样放手让她进娱乐圈了！？ 主教练身后一个稍微年轻些的教练忍不住了，叭叭叭地开腔攻击这位“跨越时代”的“真·老前辈同行”“小将军她亲爹”：“小简！你说！你的启蒙教练是谁吧！” “我倒要看看是哪个同行，这么对不起国家！” “哎哟！你要是在我门下，我早就把你教到国家队去了！” 他这话一出口，当初怒骂老徐喊简淮宁好苗子不要脸的王教练，头一扭，把这位也喷上了：“小孙你也忒不要脸了！在你门下？” “你自己连省队都没能进去，就退役了！你还想把她收你门下？” “你跪求进人家门下还差不多！” 边上另一个相对更年轻的教练忍不住了，痛心疾首道：“小简啊！来射箭吧！求求你啦！” 网上冲浪第一线的他，模仿经典表情包，做出一个“扼住自己的脖子”的窒息姿势，咬牙切齿地说道：“每次一提起——射箭传统强国H国——这几个字，啊哟，我都不能呼吸啦！” “他们真是太嚣张啊！啥都成了他们的传统！小简你努努力，下一届奥运会，咱们多一块金牌，他们就少一块！一来一去就是咬下来两块！” “下一届奥运会？”小将军继续眨眨眼，她来现代还不足十天呢，目前还处于看啥都好奇的好奇宝宝阶段。 听到鲸吟，就想出海。 看到铁家伙，就想学开飞机。 听说地球是圆的，就想去南北极。 听人提起奥运会，她才专门沉入前任简淮宁的记忆里，寻找相关信息。 毕竟前任简淮宁也是活了整整二十年的，哪怕是把她的记忆放两倍速、甚至三倍速，当电影看，想在脑子里完完整整看一遍，那都不容易。 好在前任虽然不懂合同法，但奥运会年份这么常识的信息，即使是十六岁辍学的学渣，也是清楚的。 “下一届奥运会是三年后是吧？”小将军欣然答应道，“好啊，来得及。我手上的工作，大概一年时间就差不多了。” 昆仑剑的武替工作是她自己接的，运动综艺之后，当然还是要回去敬业干完的。 现代人无比重视的房子车子，暂时还都没能让小将军放在心里。 她现在就很想攒出来自费学习开飞机的学费，琢磨着在娱乐圈里待一年也就够了。 如果她的“场外无编制倒贴经纪人”时澈估算准确的话。 发现自己一提，简淮宁就答应了，窒息表情包教练不可置信地追问道：“啊？你这就被我说服啦？” 他震惊地瞪大了眼睛，疑问道：“那你去年干嘛去了呢！？” “嗷——去年你看奥运会，看射箭比赛直播，你看得不痛苦吗！在电视机前面不想下场吗！大把的金牌都被他们拿走啦！！！” 小将军满脸无辜，她去年还在西北边塞守城呢，看什么电视直播啊？ 如果不想冷冷甩下一句“无可奉告”的话，那就只能沉默不语了。 主教练摁下了七嘴八舌的同行，省得人才还没忽悠到手，先把“好苗子”，啊不，把“苍天大树”给得罪了，搞得好像去年是人家犯了什么大错似的。 “行了行了，小简才二十岁，去年才十九岁！” “想参加去年的奥运会，那她十八岁就得资格赛拿够积分，拿到参赛名额。” “别说的好像你们十八岁，就已经是世界冠军手到擒来了似的。” “一个个的，成绩最好的也就是省队退役了！” 毕竟是能当主教练的资历，他当运动员时的成绩是最好的，圈内人脉也是最广的。 直接给简淮宁留下了一张名片。 退役多年，在俱乐部里教孩子教了这么久，他都没觉得自己现在还能教简淮宁什么，只是希望帮她引荐一二。 “小简啊，保持联系！保持联系哈！”主教练觉得自己的女厕所之旅已经再圆满不过了。 那毕竟也不可能直接摁着别人在过道里就抛家舍业，中断现在的所有工作，立刻下决定换个行业，跟着他走。 拐过了女厕所的走廊尽头，主教练才一巴掌糊到年轻的表情包教练后脑勺上，压低声音训道：“你刚才不是看过她资料了吗！” “人家小姑娘十六岁爹妈就全没了，卖了遗产房子出来漂，可见家境也没多好！” “年纪轻轻失去至亲这种事得是多大打击啊，就算是几年缓不过来，那都是正常的！” “人家不愿意回答的问题，你少追问！” 表情包教练脖子一缩，护住自己后脑勺，感觉主教练的心已经偏到太平洋去了！ 他不信！难道主教练他自己就不好奇吗！ “应该就是天赋好，娱乐圈赚得多，才有钱找私教，这两年刚练出成绩来的！” “所以现在才上运动综艺来秀一把，不然之前几季怎么不来炫技呢？” 主教练果然也好奇，只是他没当面追问，喃喃自语，自己勉强给圆上了。 “啧，也不知道是谁私下教出来的，怎么能憋着不炫耀呢？” 以他对圈内人的认知，好家伙，能教出这样的天才来，这谁能憋得住啊！ “私下里练，都没参加过正式比赛，公开节目里第一次上场，就能有这个心态！” “稳啊！稳啊！这是天生的弓箭手啊！” 主教练越来越神话小简同志了，小将军要是能听到，一定得心中反驳，这心态是拿命练出来的喂！ …… 女厕所外，简淮宁收获射箭教练名片一张，好奇地看了眼，然后塞进了自己的手机壳里，打算晚上回酒店再仔细研究。 先回赛场，在跟拍摄像机的镜头追踪之下，上演无数观众热情满满要求的吃播去了。 虽然节目组总导演今天把赛程改来改去，又摄像机不离左右还要拍她吃饭，但简淮宁很好说话的。 毕竟是震惊小将军全家的娱乐圈酬劳，动不动就是几十万斤几百万斤粮草的价格，这不敬业，说得过去吗！ 直播间里刷了一上午的固执黑粉，手都快酸了，心都快累了，泪都快干了。 声嘶力竭地求求路人群众们——你们动动手指，搜索看看呀！视频实锤黑料！实锤啊！你们怎么能就这样被贱坏宁圈粉了啊！ 吃瓜路人：啊？实锤黑料？哎哟，不关心，不在乎，就知道简淮宁射箭吼特么帅啊！啥时候再射两箭啊？ 有晋级死忠粉趋势的观众：怎么就实锤黑料了？不是当场就道歉了吗？说了生病了啊！你们再刷脏话，我祝你病发倒地无人扶啊！ 已然被偏爱懵逼了双眼的新粉：就是就是！不就是红毯上摔了一跤吗！我不信你穿恨天高，就从来不崴脚！黑料个屁！一点同理心都没有！ 不想争吵只想磕颜的粉丝也出现了：啊啊啊啊啊啊！我家宁宁射箭辣莫帅！吃饭却这莫可爱！啊啊啊！反差萌杀死我！！！ 简淮宁还有美味的盒饭可以吃，节目组的官博运营那是叼着汉堡都没时间吞。 比赛时间间隔拉长之后，各个机位拍下来的素材终于有时间弄了。 一套又一套的九宫格高清动图往外甩。 搞得微博上刷黑评的也手酸心累、眼泪流干了！ ——你是个节目组官博啊！你难道是简淮宁的一线站姐吗！私人独家各角度高清大图吗！ 搞清楚你的定位啊！！！ 一整个下午，在官博持续的超飒动图小视频高频率攻击下，还有观众们激动万分的口口相传中…… 即使简淮宁认真安静地在场边做观众，也挡不住直播间里的观众人数节节高升。 直到下午四点，小将军起身的那一刻，主教练看着被漫长等待推高了期待值的看客们，都有些害怕。 怕这样被推到山巅的期待，给她太沉重的压力。 万一失手，从高高的云端摔下来，奚落、嘲笑、讥讽……会给运动员带来的心理创伤不可估量。 不少天才都会因此承受不住压力，从而陨落的！ 为了保护“已经独自长成苍天大树，但还没正式比赛过的好苗子”，他硬是顶着无数炽热的视线，把自己的身躯挡在了跟拍摄像和简淮宁之间。 压低声音，劝了句：“半决赛花式射箭已经很惊人了，决赛你稳妥起见，只要别失误，没人能说你。” 主教练满脸担忧，希望她见好就收，捧杀疼啊！ 可面对他语重心长的劝告，简淮宁只是礼貌地笑了笑，表示心领了。 然后她似乎心情很愉悦一般，转过身去，朝主持人小姐姐伸出了右手：“不介意的话，可以借你的戒指一用吗？” 看起来应该是枚不太贵重的戒指，也没有钻石镶嵌。 但以防万一，简淮宁又补充道：“如果这枚戒指对你来说，没有特殊意义的话。” 小将军眼尾一弯，微笑解释道：“当道具用，要是碰坏了，我赔你新的。” 主持人小姐姐半点犹豫都没有，当即把戒指取了下来，连声应道：“没有没有，就是我自己买着戴着玩的，很便宜的。” 今天作为赛场主持，她是运动风打扮，这枚戒指是真的不贵重。 但主持人小姐姐也猜到了什么，睁大眼睛好奇道：“当道具？” 这可比箭靶十环的判定范围要小多了！比赛的靶面可是1.22米的，十环靶心直径也有12.2厘米！ 虽然之前简淮宁确实箭箭直扎十环正中央！没有偏过，但是扎戒指？ “嗯。”简淮宁比划道，“有细线吗？帮忙把戒指垂在十环正中央？” 她抬起自己手中的箭矢，给跟拍摄像机展示了一下：“这是燕尾柳叶箭头，箭尖正好扎进去还是可以的。” 主持人：！这也可以！ 赛场主持兴奋地学着古装剧里常见的那样，拿着自己的戒指说道：“那……虽然不贵，但……这就算是我个人给比赛添加的彩头吧？” “碰坏了，也不用你赔！然后淮宁你要是射中了，我就送给你！” 简淮宁笑起来，应道：“好啊，那就先谢谢你了。” 时澈那张九箭射法的小纸条上，第七箭，写的就是让她在她自己觉得合适的距离，找现场的人互动，挂个彩头。 非常古代的玩法，但小将军确实习惯了射箭比赛有彩头。 那不然说，赠剑的是知己嘛！ 抛射，一弓双射，射箭彩头……样样都是她以前常练常玩的没错。 主持人激动地小跑去悬挂戒指了，简淮宁背着重磅长弓，再次走向了七十米起射线。 这回不用量步伐了，经过两役，节目组总导演有了经验，善解人意，已经派人给她画好了。 站定的那一刻，简淮宁迎着下午仍旧耀眼的阳光，忍不住想起她在边塞年少轻狂的愉悦回忆，唇边都带了笑。 古代既没有手机刷，也没有电影看，最大的娱乐，就是跑马射箭，剑挑四方。 那时候还有简大将军在上头顶着，她和大哥二哥尚且不用背起守护淮城边关的重任。 虽然大哥是长子，被养成了一个仿佛小号亲爹的模样。 但二哥欢脱啊，又跳又浪，成天聚上一帮同龄的少年，四处宴请野游。 边塞尚武，少年们聚在一起就爱比试，开赛之前还要先找姑娘们要彩头，挂上树梢，飞箭摘花，那叫一个春风得意马蹄疾。 可惜，简家幺女实属爱捣乱，仗着自己年纪小，软磨硬泡地跟着二哥出席之后，就喜欢这时候来拆台。 她是不会掏出自己随身的小玩意儿，羞答答地叫少年们挂上枝头，等人去摘的。 她自己就蠢蠢欲动想飞箭去摘！ 简家幺女回回抢着出箭，取走了姑娘们的彩头，得了荷包，往往还能笑吟吟地跟着姑娘们去闺房。 再蹭个香囊，得个手帕，还能挑图案！说她不要并蒂莲，她要飞马图。 气得二哥想摇幺妹的脑袋。 你分明能径直出入姑娘家们的后院闺房，抱着嬉笑打闹都没人说，你就不要来和你哥抢荷包了啊！ 偏偏臭二哥越不让她抢彩头，她就越想抢彩头。 抢完了兄妹俩再去演武场，直接动手比划比划，天天搞得浑身尘土泥沙。 幸亏将军府不缺给儿女烧热水的柴火钱。 于是，在那个父兄皆在，她完全不用扛起简家军，扛起淮城压力的年少时期，简淮宁就已然练出了一手百步穿杨，勇夺彩头的好箭法。 总决赛，第七箭。 小将军唇边噙着笑，带着一丝对往昔的怀念，燕尾柳叶箭尖破空直射，稳稳扎进了静静悬挂在靶面十环正中央的戒指中。 毫不客气地取走了主持人小姐姐许诺下的彩头。 然后她背着弓，转身，离开了节目组总导演以为“这就足够了”的七十米起射线。 再次迈开步伐，向后走去。 众人哗然！七十米了还不够！！！ 她还敢往后走！！！ 她想走到哪里去啊——！！！ 看到戒指完好无损，狂松一口气，对简淮宁这心态十分佩服的主教练，接过了主持人手中的话筒，开始向观众们讲解道：“传统弓比赛练习，确实是有145米靶的！” “目前国外升段标准的话，四十五支箭里，三十九支以上中靶即算成功！” 主持人小姐姐配合着倒吸一口凉气，震惊地重复道：“专业运动员眼里的射程，看起来和我们普通人能想象的，确实不一样！” “那让我们看看，简淮宁传统弓的实力，能不能媲美专业运动员！” 总决赛，第八箭。 一百四十五米外，传统重磅长弓，复古的燕尾柳叶木箭，富有弹性的柔韧弦线开满，张弓蓄力，瞬间迸发。 曾经一箭狙爆叫骂士卒头颅的小将军，站在城墙之上，淮城一射之地，便无人敢近。 如今站在竞技赛场上，照样矢无虚发。 十环！ 场内寂静过后，在裁判难掩激动的嘹亮报环声下，观众爆发出了疯狂的尖叫、口哨和鼓掌。 直播间里，隔着屏幕的互联网看客们，只好疯狂地刷屏“啊啊啊啊啊啊啊——”，来发泄心中的激动。 可是…… 已然都到了145米了，总决赛最后一箭，她还想怎样？ 即使只是站在原地，重复一箭，也足够惊艳全场了！ 节目组总导演简直笑得见牙不见眼，抚掌连连——她想干嘛都行！ 重复也行！ 再挑战也行！ 玩得帅行！ 玩砸了也行！ 都是会让人彻夜难眠，四处疯狂转发讨论的流量啊—— 总决赛，第九箭，传统弓，145米靶。 稳定的双手，张开的强弓，简淮宁以拇指做箭台，搭箭瞄准之后，手臂纹丝不动。 然后，简淮宁微微侧头，冲着一直在旁边跟拍她的摄像机，扬起唇角，无声地笑了笑。 那张小纸条上，刻意为她设计的一箭更比一箭难度高的花式射法，三轮九箭，箭箭不同。 第九箭，最后一箭，注定要在总决赛的最后一刻，攀上最高峰。 传统弓，极限距离，盲射。 小将军在现场观赛的众目睽睽之下，各机位摄像机的环伺包围圈内，经过爆炸式宣传的互联网围观之中。 瞄准之后…… 侧头微微一笑之后…… 闭上了她的眼睛。 任现场喧嚣吵闹，分贝再高，小将军心态稳如铁，站姿稳如松。 张教练激动地快疯掉了，他一把夺过主持人手中的话筒，仿佛连珠炮一般解说道：“很多射箭运动员，其实视力并不好！” “国外甚至有知名的盲射手！双眼视力只有0.1！照样夺奥运金牌！” “这么远的距离，靠的其实是经年累月的练习！手感！经验！预判！” “也许……我们也要有这样的天才了！！！” 然后他拼命对着现场疯狂呐喊、掌声雷动、口哨不断的观众比出“嘘——” 现场观赛的人们都配合地屏住了呼吸。 跟在摄像机旁的主持人也闭上了嘴巴不再说话。 就连直播间的观众，甚至都小心翼翼停下了发弹幕的手指，害怕惊扰到了现场。 但其实简淮宁不需要，不需要这么安静。 战场是很吵很吵的，厮杀，呐喊，敌人胡语的叫嚣谩骂，坠马士兵的呼痛惨嚎。 不像此刻，连窃窃私语都停了，无风无雨，阳光正好，静止的箭靶乖巧地站在那里，即使闭上眼睛，它也永远不会移动。 不会像敌军首领一般，纵马来回，片刻不停。 守城戍边的最后四年生命里，简淮宁很少能像现在这样，只是单纯地，平静地，在射箭。 不用搏命，更像是享受。 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心跳，和血液流淌的声音。 即使闭上眼，什么都看不到，会失去安全感。 即使睁开眼，这个世界对她来说，也仍旧陌生。 但只要熟悉的弓箭在手，她就能感觉到自己还活着，并且生命力充沛。 自瞄准之后，简淮宁一直纹丝不动的手臂，终于松开拉满的强弓。 耳畔响起箭矢离弦的风声。 将军一箭，天下惊。 第23章 无欲有欲都刚 无欲有欲都刚 燕尾柳叶箭尖, 载着围观众人的期待，挟着风，带着光, 一头扎进了箭靶十环区域的正中央。 惊鸿一箭悄然无声，却犹如平地春雷乍响, 带起了现场无数用力的鼓掌, 兴奋的口哨, 疯狂的尖叫，嘶哑的欢呼—— 分贝之高，观众之激动, 箭入靶后现场之喧嚣吵闹，让人感觉像是被张教练“嘘——”静音之后的加倍反弹。 简直让人误以为这不是什么运动综艺录制现场，而是什么真的重要体育赛事的决赛现场。 之前直播间里暂时停顿的弹幕，也以疯狂血洗的速度重新刷了起来。 满屏幕都是【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的单音节复读机。 上下左右，东南西北，小白字，大彩字，加红加粗，层层叠叠, 一行又一行，全是不同的互联网看客发出的【啊啊啊——】 好像除了“啊啊啊”, 再没有什么人类语言词汇能表达他们心中此刻的感情了！ 全场失去语言功能，就是一个“啊！”字不断重复！ 此刻下午四点刚过, 在广袤的祖国地图上, 与身处热带的比赛现场呈现对角线分布的西北雪山脚下，晨昏颠倒的昆仑剑剧组里，大把的人都没有休息好。 几乎整个动作组都挤在了武术指导杨宏宇的套房里, 聚着看直播，最后爆发出了仿佛泰山群吼般“喔喔喔——”的欢呼！ “开酒！！！” “开好酒！！！” “干杯干杯！！！” 杨指导笑得合不拢嘴，从阳台外拖出了他珍藏的一箱好酒，到处分发，人手一瓶。 仿佛散财童子似的。 散了财还美滋滋的，杨指导一口干掉小半杯，这感觉怎么说呢！ 哎哟，这好像就是他们组里出去的人得了冠军嘛！ 没错！武替全都是他们动作组的！与有荣焉！ 之前被重剑锤成了二傻子的大高个彭瀚，举着酒到处喊、到处碰、到处跳，找人干杯，那叫一个满脸炫耀。 作为组里第一个被锤成了大扑街的！第一个进贡投诚的！他骄傲！他自豪！ 顶层主创楼层里，独属于知名大导演的套房，则是没人敢进去凑热闹。 莫导起床气很严重的！万一他补眠正睡着呢！谁敢喊醒他啊？ 问题是莫导他……嘤嘤嘤……睡不着…… 他的武侠心头肉小宝贝在比赛呢！怎么睡得着！ 箭箭不同的九箭十环，莫导看得激动得不得了，挺着啤酒肚在客厅里蹦跶！ 问题是没人陪他！ 莫导只好抱着手机，在三人小群里东捅捅杨宏宇，嘤，不理他。 西戳戳时澈，嘤，也不理他。 孤独啊，寂寞啊，无人分享啊！ 莫导整个人兴奋得没喝都跟醉了似的，满面酡红，嘴里喃喃自语。 他亢奋的思绪已然飘去了下部大女主武侠电影的创作。 “这到时候女主兵器就不好办了呀！当剑客，她的弓怎么办呢！” “当弓箭手，哎哟，这剑术不表现出来，也太可惜啊！” “弓也要，嗯嗯，剑也不能少，嗯嗯，哎呀，这电影时长可怎么办呢……” 昆仑剑男主演的套房里，倒是挺热闹的。 时澈直接把现场比赛直播投屏在了客厅电视上，大家一起围观。 直到巅峰第九箭的十环落地，李叔才敢把自己捂在脸上，却又偷偷露出指缝的双手拿下来，抚在自己剧烈起伏的心口上。 他连声感叹道：“哎哟——哎哟——幸亏中了！中了中了中了！吓死我了！” “搞这么大的阵仗，还是现场直播！真是担心死我了！” “真要是她闭上眼盲射，把观众胃口全吊起来了！一箭射空了！啊哟，啊哟哟哟，那真的是！想一想都要社会性死亡了！不得被人笑死啊！” 按理说，这房里的众人，围观简淮宁花式射箭直播的心态，那应该是最好的。 小平头助理和杂技团小妹还是扎着马步在看呢！ 虽然看到了比赛结果，他俩也高兴地蹦起来击掌，但他们超级相信简淮宁能做到的！ 一点怀疑都没有！ 毕竟他们可是在顶层露台上，已然看过预演，知道这九箭打算怎么换着花样射的特殊剧透观众席位。 秦姨笑眯眯地拿着毛衣针比划了一下，乐道：“老李你这什么心理素质啊！” “宁宁说了她行，肯定就是行的嘛！露台上试手的时候，她也没失误过啊！” “当事人都不紧张，你一个看过剧透的，紧张成这样！” 李叔大喘气，反驳道：“你知道我这个年纪的人，看直播体育比赛，都是要吃速效救心丸的吗？” 一下子把锅甩给了年龄。 分明他也没比秦姨大几岁，但论心态稳，着实不是一个层面上的。 李叔又瞪了时澈一眼，气呼呼地抱怨道：“一般的比赛，我就等着消息就行了，成功了我再看回放！失败了我当不存在！” “就他！非得在这里投到大屏幕上放直播！搞得我不看也得看！” “这是欺负谁心脏不好呢！” 时澈现在心情无疑很好，半点也不在意李叔的瞪眼和指责。 他没理莫导，主要是他现在手上拿着的是他的私人手机，没功夫注意工作手机。 他在刷简淮宁的微博。 那条孤零零的原创微博—— “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 “从后种种，譬如今日生。” 之前被大众解读成了，她拒绝为红毯碰瓷事件在微博上公开道歉的宣言。 因此遭到了更猛烈的抨击。 但在如今的时澈看来，这条微博俨然拥有不同的意义。 是某个爱用诗词，能写繁体狂草的简淮宁，甚至能持飞剑于雪山壁刻边塞诗的简淮宁，与众不同的宣告。 她凭什么承受那些谩骂，攻击，侮辱呢？ 就算她心态稳如铁，不会哭，不抑郁，不痛苦，不害怕网暴，这些话语也都伤害不了她，也不行。 这不公平。 昨天节目组通知简淮宁将临时加塞运动综艺后，她微博下前来人身攻击的脏话刷屏得更加厉害了。 没人维护她。 只有人围观看笑话。 但从第一箭起，就开始有人被征服了，会站出来为她说话了。 到现在第九箭终，她微博下面已经全是来表白的粉丝了。 零星的谩骂很快被压下去，成为汪洋大海里难以被注意到的泥沙。 时澈放下手机，心情轻松地扬起唇角，对他身边这位从业二三十年的资深经纪人说—— “我体会到了一点当经纪人的乐趣。” 正抚着心口的李叔，震惊地望向时澈。 是！替艺人置换选择适合她发挥的资源，让世人看到她的才华，扭转她的口碑，确实都是当经纪人的乐趣之一，没错！ 但是—— 李叔不服！！！ 失去了五五分成经纪合同的李叔，朝着时澈翻了个大大的死鱼眼，发自心底地挣扎呐喊道：“你知道个屁的当经纪人的乐趣——！！！” “当经纪人真正的乐趣！当经纪人真正的精髓！是——抽成！！！抽艺人的成！！！” “不抽成的经纪人！不配叫自己经纪人——！！！” 但李叔他嚷嚷归嚷嚷，就……也不是……没有那么一丝丝的……共鸣就是了。 整个昆仑剑剧组里，唯一一个真正不高兴的，痛苦、难受、震惊、甚至想哭的…… 只有纪珊珊的经纪人田昊磊。 而唯一能和他共鸣的，也只有另一个城市里，面对接连自动自主自发爆上热搜的“简淮宁各种花式射箭”话题，目瞪口呆的冯方——简淮宁前任经纪人。 她到底错过了什么！！！？？？ …… 简淮宁第九箭收弓，获得射箭冠军之后，运动综艺第一天的比赛已经全部落下帷幕。 节目组甚至派了个专车来接她回酒店，还有个工作人员来替她拎大箱子。 简淮宁拉开车门，除了司机以外，甚至在车里看到了一位笑脸如菊的中年人。 简淮宁：？ 笑得满脸褶子的中年人赶紧伸出手，自我介绍道：“我是节目组总导演，淮宁啊！哎呀！今天射得真是漂亮！有才华有才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简淮宁：…… 笑得好夸张，好大声。 这位赵导好不容易才收住自己的笑，热切地搓搓手，询问道：“我们先送你回酒店梳洗一番，晚上一起和赞助商吃个饭怎么样？” “小李总今天可是在监控室里坐镇一整天，全程观看了你的精彩表现啊！” “他可是刚刚留学归来的青年才俊，集团李董家的四少，正准备在体育产业这块大展宏图，后续还有很多机会让你展示才华啊——” 赵导言语中疯狂暗示一番，后续还有别的综艺资源，甚至商业代言，想让简淮宁去和金主爸爸家的小少爷吃顿饭。 奈何小将军无欲则刚。 有欲，她也刚。 是想赚钱，那她也是凭硬本事吃饭的，不稀罕放低身段讨赞助商欢心。 中午录她吃播就算了，这还算是拿了酬劳的敬业范畴。 晚上陪赞助商，小将军敬谢不敏。 简淮宁毫不客气地回道：“不去。” 连个委婉的借口都不找，也不讲什么她累了困了想休息，下次有机会再说这样的客套话。 赵导：…… 害怕，忍不住后仰，突然觉得这位射箭冠军的气场还有点凶是怎么回事。 他赶紧解释道：“别误会别误会，小李总就是对你的经历很好奇，想知道你什么时候学的射箭，怎么学的，找谁学的。” “但是刚才人多眼杂，他也不好出来问，所以想在席间和你聊聊而已。” 什么？对她的经历好奇？想问问题？ 那更不可能答应了。 简淮宁更不客气了：“不去。他想知道的问题，我都无可奉告。” 赵导：…… 简淮宁看了眼纹丝不动的专车司机，问道：“开车吗？不开的话，我自己回酒店也行。” 专车司机无奈地从后视镜里看了眼节目组总导演，以作请示。 “唉唉唉，行行行，开开开。”赵导无奈，吩咐司机开车。 没想到这个女明星这么硬气，连赞助商的面子都不肯给，看来小李总的吩咐是办不成了，他组局的晚宴少了这颗最耀眼的明珠，那还聚什么会呢？ 但他还有别的事儿。 赵导半点没有被冒犯到的样子，继续热切地商量道：“之前淮宁你是打算报名三项来着吧？射箭武术骑马，对吧！后来忍痛舍弃了马术比赛？” “哎呀，这个，你要是想参加，我们努力调整一下节目时间，还是可以把你加进去的！” “你看怎么样？” 这个提议，总不会被拒绝了吧？ 第24章 马术现场·简家骑兵 马术现场·简家骑兵 加塞马术比赛——这是节目组导演备着压箱底, 拿出来示好的提议，原以为百无一失的提议。 万万没想到…… 简淮宁压根不考虑，直接回道：“不用了。” 她也有点遗憾, 但奈何……这运动综艺里，马术比赛比的是盛装舞步。 唔, 这么一说, 她的娱乐圈退休预算里, 是不是还得加上买马的钱？ 可惜现代买了马，也不是随时有草原山头，可以让她跑马奔驰的啊……小将军叹气。 节目组导演的提议接连被拒绝, 好奇提出的箭术相关问题也都被“无可奉告”回应，简直碰了一鼻子的灰。 用专车把简淮宁送回酒店的这一路上，赵导最终只谈下来了两件事。 第一，武术比赛挪到三天赛程的最后再比，利用她的流量为综艺收官。 第二，明天没有比赛的她，去马术比赛现场当观众，帮忙吸引直播眼球。 这都是小事，拿了综艺“巨额粮草酬劳”的小将军答应了。 回到单人间里, 她点了酒店送餐，卸下了不停回答“无可奉告”的现代社会面具, 拿出了今天在贴身跟拍镜头之下一直没法用的手机。 取出射箭教练的名片，戳开了时澈的对话框。 开开心心地把射箭教练的名片拍了进去, 发送。 比起不停被追问那些她无法回答的问题, 简淮宁更喜欢和“赠剑知己兼零抽成场外经纪人”聊天。 当然和秦姨聊军事也开心，和杨宏宇聊武术也开心。 不过他们也常常好奇地追问她的师承，她的功夫等等。 但时澈是唯一一个从不追问她不想回答的问题的人, 这让简淮宁觉得和他说话聊天很轻松。 所以有什么别的事情就会来戳戳他，参考一下正经现代人的意见。 还没到晚饭时间，剧组还没开工，时澈回复得很快：“你想去当职业运动员吗？” “还挺想的。”简淮宁之前是压根没想到，现在被人提醒了，就觉得自己从小练习的箭术，不能去国际赛场，似乎也很可惜。 果然，时澈并不会问她，为什么现在才想着能当职业运动员，去年奥运会的时候她干嘛去了。 而是先发了张截图过来。 然后才有对话框跳出来。 “那你也可以考虑马术比赛，奥运会不止有盛装舞步赛，还有场地障碍赛，三项赛。” “三项赛就是全能马术赛，三天之内连续比花样骑术、越野赛、障碍赛，中途不得换人换马。” “马术比赛金牌不分性别，男女同场竞技，每项个人和团体各一块。” 正儿八经弓马都无比娴熟的骑兵将领简淮宁：咦？ 现代人生的未来规划，似乎又变得更加广阔了？ 自从在这个新世界睁眼后，真是每天好多个新知识。 今夜，小将军的手机浏览历史记录里，二战海陆空视频哗啦哗啦地，被五花八门的马术比赛视频挤了下去。 今夜，沉迷微博的吃瓜群众手机里，则是被简淮宁张弓射箭的小视频、大动图，刷了屏。 不到十天的时间里，简淮宁再次凭硬本事，以一己之力，爆上去了一串与她相关的热搜话题。 上一回是黑热搜刷屏。 这一回可不是了。 #简淮宁花式射箭# #简淮宁一弓双箭连珠# #简淮宁极限距离盲射# …… 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哪个射箭运动员的热搜爆了呢。 毕竟工作日，大把的社畜白天是没有时间蹲直播的，尤其还是个网综直播。 下了班，吃了饭，挺着肚子瘫在沙发里，才有闲功夫拿着手机来刷一刷当日各种娱乐新闻。 晚上八点以后，才是流量传播的最高峰。 节目组白天做图做视频的功夫没白费，各个转评赞数据都爆表了。 一曲一直如同追风逐电的双箭连珠、空中爆裂水雾里飞梭而过的青铜箭矢、燕尾柳叶箭尖准准扎中的彩头戒指、简淮宁面对镜头微微一笑后闭上眼睛的极限距离盲射…… 每一个花式射法下面，全都是刷屏的尖叫——“卧槽！这还磕什么男明星啊！？是小姐姐不够飒吗！” “姬圈扛把子！人间活扳手啊！弯了弯了，小姐姐给个姬会吧！！！” “小姐姐！麻烦选对象的性别不要卡太死啊！！！” 曾经经纪人冯方花了无数营销费，找推手，找大v，买数据，买剪辑，想要追求的破壁出圈的讨论度…… 如今简淮宁九箭出手，不用一分钱，就有无数自来水为她做到了。 被吸引的新粉丝们彻夜难眠，把每张高清动图，每个小视频，翻来覆去地欣赏，都觉得不够。 恨不得蹲在直播间里，数着秒等待第二天的比赛开播。 虽然节目组已经无耻地宣布了，他们把简淮宁参加的武术比赛改期了，现在是第三天综艺的收官战。 但是节目组也预告了，简淮宁会是第二天马术比赛的特邀观众，会全程出席…… 呜呜呜，看不到小姐姐出手，单纯看她出现，舔舔颜也是好的啊！ 毕竟是新鲜活泼会动的简淮宁耶！ 新粉们纷纷发现了这个问题…… 简淮宁气质突变，虽然以前的综艺物料，电视剧素材很多，但是……补不下去啊！ 就想看如今这个英姿飒爽，动不动冷淡甩下一句“无可奉告”的简淮宁！ 第二天早上九点，直播间里嗷嗷待哺的观众们，准时等来了在马场旁边出现的简淮宁。 竟然还有黑粉不死心，一串血红大字的弹幕在简淮宁脸上飘过——【贱贱贱贱贱贱贱！】 但这次，已然有气势如虹的简淮宁女友粉老婆粉在下面对着干。 同样血红大字的弹幕开始对着刷——一声石破天惊的【老公——！！！】划过屏幕。 骂人的话瞬间被淹没。 此起彼伏的老公刷爆了直播间。 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叹为观止，感觉可能这会儿把在场男明星的女友粉老婆粉们打包加起来，都没有简淮宁一个女明星的多…… 当然，他们也不排除，可能有来参加综艺的男明星的女友粉老婆粉，已经被帅气的小姐姐吸引走了，直接现场倒戈爬墙的…… 啧啧啧，男明星们来这个综艺，可能是来亏了！来亏了啊！ 今天不用比赛的简淮宁，获得了节目组给她的极大自由，仍旧是专门的跟拍摄像镜头，任她在马场内随意乱逛。 简淮宁也挺开心，虽然她不比盛装舞步，但是她喜欢马啊！ 马场的工作人员也挺高兴，H城不像那几个超一线城市，富豪多中产也多，都把孩子往马术班里送，已经成熟发展了十几年，不缺规模更不缺口碑。 他们这是新开的马术俱乐部，场地新，教练新，学马术的孩子们也新。 当地的市场也还需要慢慢培养。 刚开业一个月，总共就二十个学员，今天孩子们全都能在综艺表演赛里露脸，也算不辜负家长们掏的昂贵学费了。 在节目组导演的示意下，马场的工作人员把简淮宁放进了露天的围栏内，任她零距离地接近接触马匹。 趁着简淮宁出现，直播间流量高，饲养员赶紧在镜头前讲解道：“我们马场是H城的第一家马术俱乐部！” “现在有四十多匹马，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血统优秀的温血马！” “非常适合孩子们接触，培养孩子们的贵族气质……” 饲养员明显是提前背好的广告词，叭叭叭地在忽悠家长们掏大钱来培训这项越来越流行的贵族运动。 喜爱马匹的简淮宁倒是真好奇，这里面有不少都是现代为了场地马术赛，特意杂交培育出来的温血马品种，古代还真没见过。 饲养员背完了马术俱乐部招生的广告，也跟在简淮宁的身边，顺着讲解道：“简淮宁左手边格栅的这一匹，是汉诺威温血马，我们马场的温血马一大半都是汉诺威温血马。” “简淮宁右手边格栅的这一匹，是荷兰温血马，我们也有三匹。” “霍士丹马我们也有两匹，大家看这边……” …… 介绍起温血马哪里好，哪里适合青少年培训，饲养员一时没注意，简淮宁就溜达去了围栏边。 然后又溜达去了一间独立的间隔格栅。 “哎！你干嘛！等等！你小心它咬你——”饲养员一扭头，急了，赶紧出声制止简淮宁——这明星胆子好大啊，怎么上手就给热血马喂胡萝卜呢！ 正在喂场中唯一一匹热血马的简淮宁疑惑回头：“嗯？” 她扬了扬手中装满胡萝卜的小桶，问道：“这不是你们节目组给我的吗？” 刚刚节目组的工作人员穿过围栏，把饲料桶递给她，示意她喂马来点互动，方便他们拍照宣传的啊？ 虽然马场这些现代培育杂交的温血马她都没亲眼见过，只在昨晚的视频里看了看，确实十分好奇，但是简淮宁无疑还是更爱热血马。 从前西北简家军的战马，就以大宛马和蒙古马为主。 性情温和的马匹固然适合后勤运输。 不过面对真刀真枪的搏杀，面对见血、见残肢、见人头落地的战场，热血马性格悍烈，却绝对不是缺点。 虽然难以驾驭，难以驯服，但……要是没有一手驯马的真本事，简家军怎么能在西北世世代代驻守戍边的？ “就……给你胡萝卜是让你喂温血马的……”饲养员断断续续地比划道。 “黑糖它是热血马，性格烈，又刚经过长途运输……换了城市……水土不服……脾气不太好……最近非常暴躁……” “笼头……水勒……马鞍……最近它都不让我们上……” “我怕它咬着你……” 饲养员越说越结巴，实在是…… 简淮宁摸黑糖，那叫一个摸得熟练…… 黑糖被她顺毛摸得……那叫一个心花怒放…… 整个马头都歪在简淮宁右手的手心里蹭蹭，尾巴还开心地甩甩…… 黑糖它为了一边吃一边被摸，简直是整匹马歪着头蹭在简淮宁的左手手心里吃胡萝卜，吃得那叫一个兴高采烈…… 简淮宁顺着撸了一把黑糖油亮发光的马鬃，感叹道：“它叫黑糖吗？这算脾气暴躁吗？我觉得还挺好的呀。” 虽然是热血马，但毕竟还是现代被关在马场里的马匹，又不是真的草原野马，烈不到哪里去。 小将军摸摸黑糖脑袋，真乖，这顶多只是因为运输难受，发点小脾气，使点小性子嘛！ 像以前西北军每次大战后为了补充马源，出去套野马，那才是货真价实的烈性难驯。 驯马功夫差的，同袍来不及救的，那可是真要在野马群的马蹄底下，被踩死踩残的。 饲养员看着黑糖表演烈马撒娇，简直一个无语：…… 他本来是把简淮宁当成派驻的明星宣传大使、对马一无所知的新人那样，在详细讲解每种温血马的历史和优点的。 就……她刚才确实是满脸写着好奇，在仔细聆听那些基础科普知识啊？ 而且简淮宁也没参加马术比赛啊……那不就说明这个明星的骑术不好吗？ 今儿个但凡有点骑术的明星，全都是要比赛的啊！怎么会当观众呢？ 站在围栏外面的主持人倒是为饲养员解围了，她称赞道：“淮宁！你的马缘可真好！” “黑糖好像很喜欢你哎！” 这表扬简淮宁就收下了，她微微笑着回答道：“是啊，我马缘一直都很好。” 而且对它们的脾气，种族习性，行为模式，身上每个部位……一切都很熟悉。 当骑兵，就要做到陌生马匹都能立刻上手。 毕竟战场上，有时自己的战马失去行动能力，就得接手同袍的战马，抢夺敌人的战马。 哪还能挑马呢？那是找死呢。 虽然有所偏爱，不过嘛，是马，小将军都爱。 拎着一桶胡萝卜，她把围栏内的所有格栅全溜达了一圈，左摸摸右摸摸，每匹马都得到了小将军热情的贴贴。 直播间弹幕里，那已经有人想抛弃人类的身份了——“呜呜呜，我不做人了，我愿意做马！我也要和我们宁宁贴贴——” 靠简淮宁带流量的马场宣传直播，在她挨个马匹贴贴喂喂合影之后，基本就告一段落了。 开始了正式的盛装舞步比赛。 主持人还贴心地过来询问简淮宁，要不要去观众席坐下看，正好休息休息。 但简淮宁留在了围栏内，说她站在这里看就好。 顺手还能撸马，多开心。 今天现场参加马术比赛的明星并不多，一共就四个。 主要都是古装剧经验丰富，又没有用马替，所以骑马经验也丰富，自己喜爱骑马也有练马术的演员。 按理说参赛明星少，这比赛就应该结束得早了。 但同样隶属于赞助商旗下的体育生态园，马术俱乐部为了招生宣传，重头戏俨然放在了第一期二十个学员孩子们的表演赛上。 除了明星粉丝当观众，每个孩子也发了不少门票作为福利，让他们家长能带亲友团进来助威，正好在当地居民里做个宣传。 挨个小朋友进来围栏的格栅里，认领属于自己的马匹。 整个马术俱乐部的教练们也倾巢而出，人手一匹，跟在学员表演行进阵列之后，保驾护航。 围栏之内很快空空如也，只剩下黑糖孤零零的一匹马。 黑糖好像有点委屈，还把马头往站在它旁边观赛的简淮宁那儿蹭了蹭，得到了简淮宁侧过身来的关注，和伸手顺它鬃毛的安抚。 饲养员稀奇地看了会，感慨简淮宁这可能是天生的动物缘好。 确实也是有这样的人，天生喜欢动物，完全不害怕，也被动物喜欢。 很多动物园里，明明饲养员很多，但就是有人不一样，就有那种只有他能进猛兽笼子，别人都不能进去的人。 饲养员这还真是第一次见黑糖主动求摸摸了嘿！ 要不是黑糖下了运输车之后，暴躁得甚至不肯让人上笼头、水勒、马鞍，也不至于把它一匹马丢在这里，不在表演赛上骑出去溜一圈。 黑糖长得可是很漂亮的，油光水滑的纯血马。 他们这家新马场试水，引进的第一匹热血马，怎么可能外形不好看？ 好看的黑糖一撒娇，简淮宁的注意力就转移了。 毕竟单纯的孩子骑马队列行进表演，对她来说没什么吸引力，估摸着观众席上的亲友团家长们会比较兴奋。 可她刚回身抬手搂住黑糖的脑袋揉了揉，还没过多久，背后突然就传来了一阵骚动。 现场惊马了。 看台方向撕心裂肺的尖叫——“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少马匹的惊慌鸣叫——“嘶嘶嘶嘶嘶嘶嘶——！！！” 监控室里，原本对自己回国后事业首秀非常志得意满的小李总，一把砸掉了手机，破口大骂道：“搞什么！！！TMD怎么搞的！！！” “老子花钱赞助是做宣传的！！！不是要他们搞出命案来的！！！” 节目组总导演急得团团转，几乎发了疯，声嘶力竭地喊道：“安保方案呢！！！应急预案呢！！！” 安保部门的负责人汗都下来了，疯狂擦额头，喃喃自语道：“我就怕这个……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教练已经全派上去了……” “场边医生也都待命的……” “马场地面都是特制的……可以提供缓冲的……” 总导演的眼珠子都要瞪凸出来了，咆哮道：“缓冲有个屁用啊——！麻醉槍呢——！有没有准备麻醉槍——” 安保负责人语速极快地回复道：“高速移动中的马匹没法用麻醉槍的……” 他本能地就开始甩锅了：“我就说了不该安排马术比赛的！马它是动物！它又不是个死物！” “不是说通过安全检查了就肯定不会出事的！你说马受惊这我怎么保障！” “马术比赛经常有伤亡的！比赛车还危险！” “平时训练都有出事故坠马死亡的！以前亚运会上成名多年的专业选手都坠马死亡过！” “咱们就是个综艺，安保规格还能和亚运会比嘛……” “他们也就是个马术俱乐部，还是新马场……” “你现在说这些马后炮的屁话有什么用！”总导演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这不是赞助商指明要求增加马术比赛宣传俱乐部的吗？金主的要求谁能拒绝！ 安保负责人拼命擦汗，低声懦懦地应道：“这只能靠教练上去控住了……受惊的马，场外的人也没别的办法了……” “就算麻醉槍能扎准，那马背上的孩子也得摔下来……” “这万一马砸在孩子脑袋上……我和你说，那几个坠马的职业运动员……人都是这么没的……” …… 整个场地上，尖叫声一片过后，所有人几乎都是本能地在往后退。 马匹受惊的现场，就和发狂失控的斗牛场一样，令人心生恐惧，难以直面。 随行护航的教练们至少还能控得住自己的马。 但他们也得先顾着自己别摔下去，再顾着其他也被吓到的孩子，别摔下去。 至于救人…… 整场暴风雨的漩涡中央，真正惊马的，是行进队列右侧、最靠近观众席位的那匹汉诺威温血马，马背上是个九岁的小姑娘。 她的马不知为什么，突然严重受惊，立马扬蹄，高声嘶鸣，然后开始横冲直撞…… 其他的马匹都是连带受到了惊吓，至少还容易安抚。 可她的马完全像是发了疯，毫无目的地四处狂奔，不仅让教练们无法预判这匹马的行进路线，完成合围…… 甚至只要有教练骑马靠近，它就更加疯狂地扬蹄乱窜。 小姑娘已经从马鞍上被甩脱了，只剩下右手还求生欲十足地牢牢拽着缰绳，整个人被挂在马背上甩来甩去。 万一她松了手，真掉下去，即使有头盔和防护背心，被疯马踩踏两下也不是闹着玩儿的。 孩子已经吓傻了，只能涕泪横飞地挂在马背上本能地尖叫求助：“妈妈——” “妈妈——” “妈妈——” 她快被甩得抓不住缰绳了！ ……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饲养员都没反应过来，就发现和他一起留在围栏内观赛的女明星，转身去拉关黑糖的格栅。 他一把按住了简淮宁的手：“你干什么！” 这不是添乱吗？ 黑糖的脾气比场上所有的温血马都烈！ 简淮宁没工夫搭理他，来不及了，她使劲一扯，居然直接暴力拉垮了用来间隔马匹的格栅：“救人！” 她怀疑场上的这些俱乐部教练们，全都没有在受惊的马蹄下救人的经验，那这不是赌命吗？ 赌小孩子掉下来，正好发疯狂奔的马匹四蹄都不会踩到她？ 战场上同袍落马，是最危险的事情之一，必须赶紧把人捞起来，不然就是被乱军踩踏而死的命运！ 饲养员也发疯了：“黑糖没上笼头！没带水勒！没马鞍没马镫没缰绳！你这不是找死吗！” 连马术比赛都没能力上的人，她去凑什么热闹啊！？真就骨子里还是那个为了出风头，命都可以不要的红毯碰瓷女明星啊！？ 脱蹬无鞍骑乘，那能要了一般人的命！脚掌发力会没有支持！会连平衡都保持不了！ 但没有马镫，没有马鞍，压根就没有妨碍到简淮宁利落地翻身上马。 没有缰绳，也阻止不了她控制马匹。 小将军重心前倾，整个人几乎是伏在马背上，小腿发力，一夹马肚。 纯血的黑色骏马收到指令，骤然起跳，纵身一跃，瞬间加速便冲出了围栏。 骏马如飞，流光似箭，一人一马已然冲向了混乱赛场的中心。 她不需要马镫马鞍，她也不需要缰绳辅助。 她曾是镇守北疆的简家骑兵。 马，就是她的另一条命。 第25章 将军救人亦救马 将军救人亦救马 受惊的汉诺威温血马仿佛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 俱乐部教练几次合围拦截的意图，反而使得它更加暴躁发狂。 甚至一度向着看台冲去。 场边的工作人员赶紧往看台下方的安全通道跑，生怕自己也被冲撞踩踏到。 虽有广告看板遮挡, 观众席上也是一片尖叫，前排座位上的人们争相转身后逃, 差点变成踩踏现场。 只有不远处一位中年妇女, 竟然不怕死, 逆着人群，不管不顾地想要翻越看台，往混乱不堪的场中冲。 她也快疯了, 着急的嗓音变了调，尖利到竟能压过嘈杂的人群，穿过宽阔的场地，扎进了所有人的心里。 “——萱萱！！！” “——萱萱！！！” 马背上的小姑娘一听到妈妈的声音，更想哭了，放声嚎啕道：“妈妈——” 家长的出现，令她所有的害怕和委屈，立刻有了明确的去处，嘴上一卸力, 手里也快抓不稳了。 小小的身体几乎被甩成了空中摇摆的风筝，眼看着就要撒手坠地了…… 她的一对一马术教练急疯了, 分给萱萱的这匹棕红色汉诺威温血马，分明平日里性情温顺, 遇事冷静, 和孩子们互动友好，乐于配合，几乎没有脾气的。 它也不是第一次出席表演赛了。 按理说经过训练, 它们是不会被观众席的加油声惊吓到的。 更别提惊成这番模样了！ 教练之前数次纵马试图靠近，都只能让这匹汉诺威温血马更加发狂。 此刻他也只能保持着两马之间的距离，使劲大喊道：“别撒手——！把缰绳抓牢抓稳——！” “萱萱——！别撒手——！” 他们现在只能想着，等到这匹受惊马狂奔大耗体力之后，看能不能稍微冷静些，被教练合围堵下来。 只求萱萱能抓住缰绳，撑到底。 可受惊的马的体力，和九岁孩子的体力，哪个先见底，是毫无疑问的。 教练的打气鼓舞一点用都没有，萱萱哭声一出，想着妈妈来了，手就软了。 握力一松，缰绳脱手，本就挂在马鞍一侧被狂甩的身体，往疯马的四蹄之下滚落…… 在场的人要么害怕到闭眼不敢看，要么只能冲老天爷祈祷，别踩到小孩子身上，希望这马正好跨过去跨过去…… 只是摔一下还没什么，能救。 踩到头，那可就完了…… 后方的教练们赶紧策马从两侧让开，别疯马没踩到，萱萱一路滚下来，自己的马冲上去踩到了。 …… 千钧一发之际，生而竞速的悍烈纯血马，犹如一道燃起的黑色狼烟，转瞬间便席卷而来。 疾速飞奔的马蹄声，踏碎了现场观众的尖叫嚎哭，吊起了工作人员的心肝脾肺…… 最近脾气尤其暴躁的黑糖也失控了！？ 真是要了命了！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倒是俱乐部的教练们发现了……无鞍无缰的黑糖背上，有脱蹬贴伏骑行的骑手！ 简淮宁本来是想纵马过去捞人的，但是这温血马确实受惊得出奇，无法被任何人、任何马匹靠近。 被狂甩的小孩子，缰绳也握不住了。 她只能兵行险着，双臂扣住纯血马的脖颈，翻身双腿侧贴，然后看准时机，在黑糖的左背上轻轻一踏，既是给黑糖指令，叫它自行往右绕开，别跟过来。 也是以此借力，纵身一跃。 和坠马的小孩子同时落入了疯马的四蹄之下。 周围尖叫声四起，但简淮宁自信且冷静。 谁都知道射人先射马，长兵器攻击对方坐骑，导致战马受惊失控，士兵坠马死亡，是冷兵器战场的常见战术。 一点也不稀奇。 目前就一匹疯马，别人都让开了，赛场也空旷，地上无砂砾无碎石，摔一下也不会有大碍。 这环境远远没有成千上万的骑兵互相攻击、踩踏、弓箭横飞的战场复杂。 小将军抱住了坠马的孩子，用右手臂斜向上，护住孩子从颈椎到后脑勺的要害之处，左手臂横向扣住孩子的腰，护住了萱萱的腰椎脊柱，几乎将她整个人都护进了怀中。 省得孩子救出来了，但摔得瘫痪骨折了，也麻烦…… 然后简淮宁瞅准疯马扬起后蹄的那一秒，怀里抱着小孩子，从马蹄之下滚了出去。 天旋地转里，萱萱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哭喊抽噎都停了，只是本能地拽住了来人的衣服，紧紧地，不敢撒手。 呼…… 现场所有人都狂松了一口气…… 只要受惊的马继续往前狂奔，别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盯着人踩，这就算是没事了。 受惊的赛马，毕竟不是被激怒的斗牛，很少会追着特定的人下蹄子踩的。 果然，那匹温血马甩脱了背上的小孩之后，根本不在意，顺着跑道一路疾驰下去了。 节目组总导演大喜过望，揪着安保负责人的衣领子狂吼：“快快快！赶紧把那疯马放倒了！” 安保负责人赶紧应道：“应急预案的人早就在准备了，但是不一定能打准高速移动中的目标，还要根据马匹调整麻醉剂剂量！” 他头疼得很，历来大型动物的麻醉，总被外行人想的很简单似的，随手一枪就解决的事情，怎么还要专家上？还需要那么久？ “麻醉专家一时半会来不及，现在孩子没事了，搞不好教练能控制住马呢？” 赵导闻言又大怒：“还调整什么麻醉剂剂量！击毙！直接击毙！谁知道这马疯了，还能干出些什么事情来！？” 只要人没事，死几匹马都不是大问题，不能留下这种安全隐患！ 导演发话了，其他人赶紧动起来，工作人员拿着大喇叭，狂吼疏散场地内所有人，包括还在妄图靠近受惊马匹围堵的俱乐部教练们，怕一会儿击毙马匹时误伤。 但萱萱妈妈已经一把甩开了扯住她不让她往场内跑的工作人员，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进了场内。 简淮宁已经抱着孩子站了起来，一看来人狂喊着孩子小名这样子，就知道是小女孩的妈妈，就把萱萱递了过去。 原本一直拽着简淮宁衣服不撒手的小姑娘，看见妈妈了，终于如同乳燕归巢般，转投妈妈的怀抱，母女俩抱头痛哭起来。 工作人员赶紧张罗着：“咱们先出场好吗？万一一会儿疯马又过来了！清空场地才好击毙马匹！省得误伤了大家！” “正好也给孩子看看场边医生，先检查检查！” “啊！对了简小姐你也是！快快快，来看医生包扎一下！” 虽然是马场特制的缓冲地面，但是为了护住小孩子的头部和脊椎，也因为热带城市穿的是运动短袖，简淮宁抱着萱萱翻滚出来时，两臂外侧在地上蹭得全是擦伤。 血珠正淅淅沥沥地从擦伤伤口里往外渗。 但这点小伤，小将军没放在心上，她看向工作人员，重复道：“击毙马匹？” 工作人员回答道：“是的，清空场内人之后就击毙，这马看起来也控制不了了。” 小将军皱起眉，不到万不得已，不是两军交战，她很讨厌杀马。 而且这马没道理受惊成这样，她觉得不对劲。 一声口哨响起，原本听从指令靠边停下的黑糖，迈开四蹄跑了过来。 吓得现在对任何马匹都十分后怕的工作人员和萱萱母女赶紧退出场中。 工作人员忍不住嚷嚷道：“简淮宁你这是干嘛？” 小将军再次翻身上马，疾驰而去：“救马！” 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无辜的人去死，她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无辜的马去死！ 工作人员：……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简淮宁再次骑马远去的背影，这真的是个出身小镇的逐梦女明星吗？这是个草原来的游牧民族吧！ 专为竞速赛而生的纯血马爆发力惊人，黑糖很快追上了这匹受惊的汉诺威温血马。 但果然还是无法接近。 简淮宁的动态视力也好得惊人，顶着烈日，绕着时不时疯狂转向、甚至立马扬蹄嘶鸣的棕红色马匹打量了一圈，已经发现了问题。 真要让他们疏散再击毙，就什么证据都没了！ 她一踢黑糖的马腹，黑糖顶着扬蹄嘶鸣的汉诺威温血马便爆发冲刺而去。 简淮宁轻轻一带，两马错身而过。 趁着两马交汇时，简淮宁一把拽住空中正无主挥舞的缰绳，往手中一挽，一拉一带，就飞身换了马，平稳落到了温血马的马鞍上。 有笼头，有缰绳，有马鞍，有马镫，那控马对简淮宁来说，就容易得多了。 背上突降骑手，这匹温血马再次剧烈挣扎起来，前仰后踢，疯狂甩动，不肯乖乖听话。 奈何这次降落在它背上的骑手，和之前的小孩子不可同日而语。 越挣扎，她控得越紧。 简淮宁单手控缰，另一手揽住温血马的脖颈，以肘部施加压力，勒得受惊马鼻孔大张，几乎难以呼吸…… 等马都快不行了，她突然又放松缰绳的压制，缓缓松劲，让它喘息，让它休息。 同时之前分明在勒它的右手，也转而安慰似的，温柔抚摸它的脖颈。 一连反复数次，狂蹬乱踢的暴怒马匹，受制于压在脖颈上的力量，受制于不畅的呼吸，受制于无法甩脱的骑手，慢慢精疲力尽地安静下来了。 一看它服软，简淮宁立刻从马背上跃了下来。 但她仍旧牢牢地抓着缰绳不松，绕到了温血马的正面，然后抬起手臂扣住马的后颈，压着它的马头不让抬起。 实在是两手都占住了，没法招手，她只能抬抬下巴，冲着远处躲着的跟拍摄像喊道：“赶紧过来！” 跟拍摄像：…… 卧槽！喊我去拍你的特写吗！虽然您是很帅，但……我好惜命的……我不想过去…… 但简淮宁命令般的指示也紧跟着来了：“别从后面靠近马匹，从侧面靠近它，绕观众席这面过来拍！” 贴着简淮宁拍了两天的跟拍摄像，简直是软着腿，抖着手，才勉强自己跟过去的。 他不停地深呼吸，深呼吸，表扬自己，我真是个太敬业的摄像师了！这镜头确实值得！感觉这疯马跑不脱简淮宁的控制！ 勇敢一点！女明星可以！我也可以！ 跟拍摄像鼓起勇气走近，正脸大特写怼上来了，简淮宁无语：“……” “谁让你拍我了！我让你拍马！” 跟拍摄像：…… 啊？不是拍她吗？拍马？ 大脑失去思考能力的他，一句指令一个动作，镜头跟着简淮宁的视线，拍向了受惊温血马靠近观众席那一侧的马肚处。 马肚上一层漂亮的棕红色绒毛，完全没有杂毛，看起来手感就不错，细密油亮。 但简淮宁显然不是让他来拍漂亮绒毛的。 红棕色绒毛之间，热带城市的正午时分，太阳直射之下，一小圈扎进马肚里的冰针，已然消融了一大半。 现在在镜头里，只能看到尚未融化的一小截末尾了。 要是跟拍摄像再来晚一点，这冰针就融没了。 工作人员面面相觑，导演和安保负责人瞠目结舌，这居然是人为的惊马？ 发现受惊马匹是被扎了冰针，也不能减轻导演和安保负责人的焦头烂额，反而让他们的心头更加蒙上了一层阴影。 纯是倒霉的意外就算了，但这还是故意的？ 谁？ 他们得罪了谁？ 谁这么恨他们？恨到不惜在节目现场搞出牵连孩子的命案来？ 要应付满场的观众，还要面对坠马的小女孩和她家长的愤怒，还要面对监控室里赞助商家小少爷的暴跳如雷…… 导演和安保负责人没空理简淮宁，忙得要吐了。 不过简淮宁也不在意背后是谁在捣鬼。 小孩没事，马也没事，证据也帮他们留下了影像资料，其他的，她就不管了。 虽然马安静下来了，但谁也不敢让这匹受惊马脱离她的控制，万一简淮宁走了，这马又疯了怎么办？ 简淮宁便扣着马留在场内，陪工作人员一起等麻醉专家来镇静马匹，再送兽医那里检查。 静止的马匹容易注射，麻醉专家调整好了剂量，在简淮宁牢牢控住的缰绳之下，给这匹倒霉的受惊马来了一针。 发红的眼睛都瞪得凸出的可怜马匹，终于渐渐放松了下来，闭上眼睛，心率变缓，呼吸放松，倒卧在了地上。 简淮宁放下了手中一直拽紧的缰绳，一回身，就遇见了一个满脸带笑的工作人员。 虽然他长得人高马大，虎背熊腰，但既然能出现在场地内，满口邀请“简小姐先跟我去医务室处理伤口”，胸前还挂着节目组工作证，简淮宁就跟他走了。 七拐八弯地，在偌大的体育生态园内绕了一圈，领路人替她推开了门。 里面坐的却不是医生。 是位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叼着烟，满室烟雾缭绕。 他坐在椅子上，冷冷地打量这个拯救了小女孩，拯救了温血马，拯救了节目组，拯救了俱乐部的女明星，问道：“简小姐，你能解释一下，你精湛的马术是什么时候学的吗？” 简淮宁回头看了眼，房间门已经被人带上了，室内两个虎背熊腰的练家子。 哦，应该是现代人口中的保镖？ 她问道：“你是谁？” 这男的冷笑一声，像是对简淮宁的问题，表示不屑和无语。 领她进来那个保镖倒是替雇主解答了：“节目组的赞助商，我们体育生态园的李总。” 当然了，面前的其实是小李总，但除非老李董在场，一般谁也不会那么没眼色地当面喊李四少“小李总”。 这可是李四少留学镀金回国之后，进入集团，大展雄图，布局新产业的第一炮。 昨天还志得意满的，今天就搞成了这个样子，刚才李四少大发脾气，把监控室都给砸了！ 但节目组赞助商也好，什么李总也罢，不管是谁来了，简淮宁也就这一句话——“无可奉告。” “呵，无可奉告。”小李总模仿着她的语气，冷笑着重复了一遍，“你无可奉告！” 啪的一声，从桌上甩过去一个厚厚的文件夹。 简淮宁没有伸手去接，文件夹便摔在地上，砸出了一沓凌乱飘舞的打印纸。 偶有几页上，零星印着一些图片，都是以前的简淮宁。 小李总并不会被女明星一句淡淡的“无可奉告”，就给打发了。 这是昨天他因为简淮宁的花式射箭，先是在朋友圈子里出尽风头，被大家恭维说李四少回国第一笔投资就大获全胜之后…… 是他在小群里志得意满，大拍胸脯，保证说组个局，让简淮宁过来，一解朋友们的好奇疑惑的晚餐没聚成，被女明星下了面子之后…… 让人连夜梳理调查的背景资料。 只不过想着三天综艺还没收官，等结束了再去找简淮宁的。 没想到出了这么大的安全事故！ 本来就是因为家里的传统产业他插不进脚，才会被支出来搞新产业布局。 结果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就烧出了安全事故！ 这位李四少再也冷静不了，暴怒地狂吼道：“一手箭术也无可奉告，导演昨晚替我请你吃饭，你也不给面子不出席，对我的问题，什么都回答无可奉告！” “那你给我解释一下！你这都TM哪里学的？” “学箭术很便宜？学马术很便宜？” 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隔着桌子怒视着简淮宁，质问道：“你为什么不入观众席？就站在马场围栏里看？这样你看得舒服？你看得清？” “你怎么知道那匹马是被冰针扎了？别人都没发现？就你眼睛利？” “别人都制服不了的马，就你能行？你比我俱乐部里高薪请来的骑术教练还牛b？” “你还在围栏里待了一整天！每匹马都蹭上去摸半天！你TM老实给我交待，你对老子的马都干了些什么！？” 李四少越说越气，猛地一伸手，哗啦一声，办公桌上所有的东西都被他推到地上了，四处飞溅。 “老子已经打电话问过你的经纪人了！冯方说和他们没关系！” “她说你背后有高人相助，挖出来了钱总早年的把柄，硬是逼着他们零元解约了！现在你不归他们管！” “但他们从来没给你安排过箭术马术私教！你的收入也负担不起！” “你那前十几年就更别提了，TM一偏远小镇上出来的姑娘，这辈子进娱乐圈之前，你见没见过马术俱乐部都是个问题！” “怎么？现在有人撑腰，你翅膀硬了？敢来老子的地盘，砸老子的场子，出你的风头？” 他气疯了，脸色涨得不仅通红，都快发紫了，一抬手，夹着烟的指尖直直指着简淮宁。 “你以为没出命案就不算播出事故了！！！？？？” “你知道这节目老子赞助了多少钱吗？这下全TM完了！重大安全事故！” “老子投的马术俱乐部TMD都要关门整改！” “老子砸给宣传体育场晚会的钱，都够买下几个你了！” 李四少审视全场，认为最大的疑点，最大的意外，就是简淮宁这个横空出世的女明星。 她在养马的围栏内待了太久，每匹马都被她亲密接触过，后来她还不肯入观众席，一直待在马术俱乐部的竞速纯血马身边。 最终她还力挽狂澜，没让事故滑向命案的深渊，救了人，救了马，抢掉了全场最大的风头，吃光了直播的全部红利。 谁都没发现的冰针，她是怎么发现的？ 还赶在冰针融化前的最后一刻，特意指了出来？ 是不是故意洗脱她自己自导自演的嫌疑？ 反正，在小李总看来，种种无法解释的疑点之下，始作俑者，毫无疑问就是简淮宁她自己。 第26章 美人疗伤 美人的联想 一通发泄下来, 面对突发事件暴跳如雷的小李总，成功地从简淮宁那里，得到除了“无可奉告”以外, 别的反应。 他夹着烟几乎要戳到简淮宁脸上去的两根手指，被他嘴里“不来陪吃饭就是下他面子”的女明星, 握在了手里。 轻轻一撇。 “啊——！！！”小李总气势汹汹的质问, 被他自己的一声惨嚎给打断了。 指间夹的烟, 别说再指着别人戳了，瞬间给疼掉了。 他是含着金汤匙出生、老李董年过五十才生出来、家里千宠百惯长大的小儿子，还从来没谁敢给他身体上的亏吃。 尤其没在女明星身上吃过亏。 两个虎背熊腰的保镖急了, 一左一右地冲上来：“简小姐你干什么！” 又不敢真的上去动手，小少爷的手指头还在她手里捏着呢！ 他们确实是没想到，面对两个彪形大汉的震慑，一个受着伤、胳膊流着血的女明星，哪怕她箭术马术好一点，她还敢对金主爸爸家的小少爷动手了？ 动起手来还这么利索。 让他们两个贴身保镖都没预料到，更没来得及阻止。 简淮宁扫了眼地上刚刚被小李总摔得到处飞散的“简淮宁背景调查资料”，回了声冷哼。 真的只是因为怀疑她在马场里做手脚，才这么生气的吗？ 那也就是从事发到等麻醉师的这一点时间, 至于查她查得这么飞快吗？ 恐怕是昨晚拒绝他晚宴邀约，又对着导演替他转告的好奇问题, 回答了一堆无可奉告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查她了吧。 简淮宁向来吃软不吃硬, 要是态度好, 请她帮忙协助调查马匹受惊的事情，她哪怕不答，也不至于动手。 但是找两个保镖, 找间屋子把门一锁，搞什么夹着烟指指点点到脸上来的审问，那就恕她不客气了。 论武力值，这位富二代恐怕是没搞懂，即使他带着保镖，那也该是谁怕谁。 两位做不了主的保镖急得火烧眉毛，好言相劝道：“简小姐，你先放开，先放开先放开……” “我们李总也是为了节目和马场，说话一时比较着急……” “大家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面对劝告，简淮宁纹丝不动，捏着小李总惯于夹着烟戳人脸指指点点的两根指头，冷声道：“开门。” 保镖着急，又做不了主，只能去看“被女明星轻轻捏一下手指头”就鬼哭狼嚎的小少爷。 这位富二代脸都痛变形了，还敢放狠话：“有本事你就把老子的手捏断！你给老子等着，小心老子让你吃牢饭……啊——！” “小声点。”简淮宁嫌弃地看了一眼这个养尊处优的小少爷，总觉得令她想起古代京城那些手无缚鸡之力却带着家丁护卫嚣张跋扈的纨绔子弟，“我都没用劲。” 她下手有分寸着呢，连骨折都不会给他捏出来的，顶多就手指头肿两天。 主要是之前吧，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对合同法的一无所知，还有她在片场和武行对练的认真程度，在她“出山”参加运动综艺的武术比赛之前，在露台上练完竞技反曲弓，时澈还重点给她科普了一番伤残定级。 当时简淮宁还啧啧称奇了，原来砍大拇指是重伤，砍其他手指却是轻伤，而第一节 指骨的话，如果是线性骨折而非粉碎性骨折，那就连轻伤都不算，够不上刑法标准。 学到新知识的小将军还想着呢，看来现代法律，和古代律法，差异还挺大。 比武对练的时候，确实要注意。 没想到比武对练还没注意上，先在这儿学以致用上了。 她倒要看看，这富二代能不能公开告状，说我在有俩保镖陪同的情况下，被女明星把手指头给捏肿了呜呜呜。 结果保镖还没敢做主开门，门被从外面给打开了。 说曹操，曹操还就到了。 简淮宁有点意外，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秦姨难得没在笑眯眯地打毛衣，把个手机握得像个执法记录仪似的，都快怼到开门那个工作人员的脸上去了。 开门的工作人员脸都快埋到地里去了，他就是个打工仔，一点也不希望被曝光到大众面前去，承受不了那个压力。 时澈虽然脸上挂着明星在外必备的墨镜，遮住了眉眼，但也看得出来心情不好。 他回答道：“拍完夜戏早班机过来的，快到酒店看到直播马场出事了，就赶过来了。” 节目组安排的酒店离这里不远，明晚的正式晚会，今晚本来就是要彩排的，艺人们都是今天陆续到达H城。 时澈补充道：“开车入园的时候正好远远看到你跟着别人在往这边走，秦姨就把车停过来了。” “这个工作人员守在楼梯口，拦着不让进，说是带你来医务室的，在治伤。” “但是每个场馆旁边都有医务室，何必舍近求远带你来办公区？” 他扫了眼在简淮宁手中惨嚎的小李总，两个想上又不敢上的保镖，最终还是盯回了简淮宁两侧手臂上压根没被处理、还在渗血的大面积擦伤，皱眉问道：“怎么了？” “他怀疑马受惊是我做的手脚。”简淮宁想了想，补充道，“大概还有昨晚拒绝了他的晚宴邀请，扫了他的面子？” 搞不好后者的占比还更大些。 小李总在简淮宁手中疼得龇牙咧嘴，确实是没想到这个女明星这么难搞。 身为赞助商金主爸爸家的小儿子，他海口都夸出去了，组局的邀请也发出去了，节目组的小明星嘉宾而已，还能不给他的面子，来吃这个饭？ 又不是要她怎么样，来吃顿饭，聊聊天，给大家伙的好奇解解惑而已。 赛场主持人都问不出来的话，他亲自来问，总得给个面子吧？ 谁知道人来都不来，连个好听的托词借口都不屑于找，就说一个“不”字。 从来在小明星身上无往而不利的小李总，因为简淮宁，在朋友圈里丢了大脸，今天又突遭事业重创，火气上头，忍不住就借题发挥了。 结果搬起石头，砸肿了自己的手指头。 他抬起另一只空闲的手，遮住自己的脸，冲着秦姨慌乱地喊道：“拍什么拍！别拍了！我让你别拍了！” 保镖倒是想上去夺手机，但秦姨身手也不比他们差。 再加上他们投鼠忌器，简淮宁手里一用力，小少爷又杀猪般的嚎起来…… 他就这么被一路提溜着两根手指头，在两位保镖无能为力的护送下，跟着下了停车场。 直到简淮宁坐进了时澈的保姆车里，才松开了小李总那两根红肿的手指头，什么话都没有留给他，直接关上车门，扬长而去。 保姆车里都是之前每天露台见的老熟人，倒是没人担心简淮宁在武力上吃亏。 秦姨气定神闲地在开车，但李叔有点忧心地在念念叨叨：“哎哟，这些个富二代，大本事没有，但是你不给面子，得罪了他们吧，也是挺麻烦的……” 简淮宁笑了下，应道：“所以他们就习惯了大家一直会给面子是吧。” “一张嘴，就是让人喊我打扮梳洗一下，去陪吃饭。” 跨越了几千年，这还是头一遭，小将军遇到喊她去陪饭局的，稀奇了。 还想让她给面子。 手没给他掰断了，都是看在现代法律的面子上，而不是他小李总的面子上。 李叔叹气：“那可不嘛，圈子里小明星能有什么办法，不然怎么都需要经纪人呢？” “我们当经纪人也不容易的嘛，好点的，那就帮忙陪笑脸，想办法不伤和气地斡旋。” “差点的，那就是在中间拉皮条当掮客，啧。” 李叔从后视镜里，又嫌弃地扫了眼拦他经纪人抽成生意的时澈，感慨他真是顺风顺水，不知人间疾苦哦。 时澈上车之后就没说话，皱着眉头，翻出来随车的医药箱，熟练地取出生理盐水，拆包药用棉签，才坐回了简淮宁身边来，先轻轻地抬起了她的左臂。 “嗯？”简淮宁倒是不在意肢体接触，在雪山片场里，她揽人家腰的时候也挺顺手的，没害羞过。 但她看着时澈用蘸着生理盐水的药用棉签，擦拭她胳膊伤口处因为翻滚在地面沾到的泥灰…… 力度之轻，宛若挠痒痒…… 真的是让小将军反应了一下，才意识他这是在清理创口，防止感染。 她有点震惊。 一点小擦伤而已，这是什么仿佛致命伤口般的慎重对待？直接冲洗就好了啊。 毕竟她两只胳膊都擦伤了，这么清理创口，要清到什么时候去？ 但……这画面好像又有点熟悉…… 那点模糊的影子在简淮宁的脑海中一闪而过，没来得及捕捉到。 她不由得盯着时澈看了一会儿，想知道是哪里让她觉得熟悉了。 说真的，她难得盯着短发的时澈看，虽然失去了长发的加成，但他五官其实挺好看的。 尤其这会儿拧着眉，冷着脸，看起来不太高兴的时候。 眉眼之间几乎是带着股锋利气息的漂亮冷意。 右耳后到下颌骨的那道旧伤，在小将军看惯了疤痕的眼里，非但不算毁容，反倒是更像锦上添花，灼灼其华。 垂落在伤口上的眼神，很专注，更显得他手上擦伤口的动作，很温柔。 …… 温柔？ 简淮宁突然意识到了，这画面到底是哪里令她觉得熟悉…… 她十三岁那年，又浪又跳爱到处野的二哥，拼着挨了一顿家法，在长兄尚未娶亲的情况下，先往他自己的后院里纳了个冷美人。 然后兄妹俩每天演武场练完，她二哥就要检视一下今天他自己的胳膊腿，有没有受什么芝麻绿豆大的小擦伤。 一旦有，他就很高兴，一回到府里，一进到后院，就开始嗷嗷喊疼。 展示他那些在地上摸爬滚打蹭出来的小擦伤，说什么被汗水染得痛到不行了。 那个冷美人姐姐，就会皱着眉，冷着脸，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明明受伤的也不是她。 然后用手帕细细沾了水，一点一点给二哥擦那些细碎的小伤口，动作温柔地抹药膏。 屁大点伤，能擦到简淮宁填肚子的点心都吃完了，他俩还没擦完…… 等到擦完抹完了，那冷美人姐姐就会净了手，难得亲自下厨，做一道拿手的荷花酥给她二哥。 那时候简淮宁一直觉得二哥假装伤口疼，那就是骗吃骗喝的，因为那个荷花酥真的很好吃，但是冷美人姐姐平时很少做。 然后二哥就会驱赶她，让她吃完了点心赶紧回自己屋子去。 送她出去的时候，二哥还要额外警告她，让她以后不要再满府里爬墙攀瓦上树，晚上无聊睡不着，也不要来找他比武对练。 按着她的头，嘀咕说什么十三岁还是小孩子，让她赶紧回去早睡，早睡才能长大啦。 第27章 雪山片场炸锅 雪山片场炸锅 滚地造成的擦伤, 虽然伤口比较浅，但受伤面积大，又蹭进去了泥灰尘土, 如果细致处理，确实需要很久。 节目组预订的酒店距离体育生态园的确也近, 当秦姨把保姆车开进地下停车场时, 简淮宁左臂上的伤口都还没清创完毕。 于是进了酒店, 继续处理。 出于某种神秘的原因，陷入古代年少时回忆的简淮宁，没有开口说, 反正现在有水龙头了，冲洗一下伤口凑合就行。 她难得耐心十足地，安安静静地，不发一语地，坐在那里。 脑子里想着长发冷美人皱着眉似乎很不高兴地替她二哥…… 眼睛里看着短发冷美人皱着眉似乎很不高兴地……替她…… 屁大点伤，折腾半天…… 小将军若有所悟…… 就……似乎这种一点小伤被人无比重视的感觉，确实令人挺……愉悦的？ 总之……比死前那四年里过的日子强很多。 十六岁之前，她也常受伤，毕竟习武免不了的, 但没受过太重的伤，也没受过致命伤, 一些小伤回到府里，总归有大夫。 十六岁之后, 她冻掉过半只耳朵, 两根尾指失去知觉，脸上眼角也有冻伤，箭疮刀疤满身都是, 哪有功夫及时细细照料。 随军的大夫哪怕腿脚麻利点，身子骨强健点，那也跟不上骑兵奔袭的速度，都是驻扎在营地。 行军打仗，荒郊野外，深山密林，要是受了伤，那就是饮烈酒烧刀子烙伤口割腐肉。 只要能止住血，剩下的就靠一口气强撑着，发不发炎，感不感染，那都是听天由命。 撑回去了，再找大夫调理。 撑不回去，那就完了。 多少千古名将、无名士卒，都是死于伤口感染。 总之都是命。 小将军盯着给她处理伤口的时澈发呆，一时思绪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时澈倒是挺熟练的，看起来也不是第一次处理伤口了，消毒时酒精棉球沿着伤处边缘轻柔地向外擦拭，甚至没有引起她太强的刺痛感。 清创、消毒、上药、包扎…… 时澈弄完最后一处渗血的擦伤，低声叮嘱道：“结痂前尽量别碰水。” 然后他扔掉手中的医用棉球，一抬头，就撞进了简淮宁盯着他出神的奇怪目光里。 时澈：？ 他带着些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之前简淮宁出现这种令他迷之不解的眼神，还是他在片场里，古装现代装、长发和短发造型频繁切换的时候。 当然，后来趁着送螭龙剑，他已经问出了答案。 但……现在这打量的目光，似乎和雪山片场时又有些细微的差别。 时澈一时也没搞懂，这差别是在哪儿？毕竟如今简淮宁的脑回路，有时候真的是不好猜测。 简淮宁轻轻咳嗽了一声，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说“无可奉告”吧，也不大对劲。 好像也不该这么冷淡冷酷，毕竟人家又赠剑又送弓，还治伤的。 但……她总不能说，你让我想起了我二哥后院里的冷美人姐姐吧…… 小将军默默扭头，转移了她的视线。 时澈顺着她的目光往右看，看到了空无一物的餐桌。 再看眼时间，已经快中午一点了，于是他问道：“饿了吗？你想吃什么？” 小将军：！！！ 完蛋，更像了。 冷美人姐姐每次给二哥包扎完，就会温温柔柔地问二哥，饿了吗，想吃什么？ 然后她二哥就会很不要脸地说…… 鬼使神差地，小将军用带着疑问的上扬尾音，回答道：“……荷花酥？” 听到答案的时澈也有点奇怪，重复道：“荷花酥？” 这真是一个有点出乎他意料的答案。 午饭时间都快错过去了，简淮宁她在片场时运动量不小，食量也不小，来这儿也是运动综艺，一整个上午还又救人又受伤，怎么倒是只想吃点心了？ 但时澈还是拿起手机，给正好出了机场之后没同车、在外采购补货、预备着下次进雪山所需的助理打了个电话。 小平头听了也奇怪：“啊？荷花酥？”——时澈、秦姨和李叔，都不爱吃小甜点啊。 但一听说是教他练剑的小飞侠简淮宁想吃，小平头立刻表示，收到！这就去买！说什么也要买回来！ 挂了电话，再叫酒店送餐服务上来，时澈顺手看了眼他的手机消息栏。 节目组通知说，因为重大安全事故，综艺、演出、排练全部暂停，全面接受警方调查和安全检查。 下午的运动综艺直播，晚上的体育场晚会排练，全部取消了。 那他和简淮宁，今天剩下的时间就没有工作了。 时澈想了想，已经一点钟了，午饭是来不及了，但晚餐好像可以。 而且时澈觉得，他猜测中的简淮宁，这个在雪山片场里爱喝烈酒御寒的简淮宁，不爱吃绿草沙拉爱吃肉的简淮宁，应该是挺喜欢这道菜的。 于是他问道：“节目组工作都取消了，下午不用去现场了，晚上吃红酒炖牛肉吗？” “咦？”爱酒爱肉的简淮宁果然欣然答应道，“好啊。” 荷花酥只是她鬼使神差的顺口一答，正经填肚子肯定还得靠肉啊！ 听到肯定的答复，时澈又给助理追了条信息过去，加了些别的采购清单。 酒店的午饭送餐服务来得很快，小平头助理回来得倒也不慢，他笑嘻嘻地推着大号行李箱进了套房，嚷嚷道：“女侠——荷花酥我买到了！” 他的剑术师父不让他喊师父，说她不收徒。 所以小平头总是乱喊，时而女侠，时而大侠，时而雪山飞侠，主要取决于当时简淮宁有没有在进行“雪山飞飞飞”活动。 然后小平头又从行李箱里拿出来了一大堆采购的新鲜食材，牛排、红酒、口蘑、琳琅满目的蔬菜调料…… 简淮宁还以为这是营养餐做得美味好吃的小平头，晚上打算做饭的食材呢，正好酒店套房里有开放式的厨房。 万万没想到，撸起衬衣袖子，洗手取刀具的，竟然是时澈。 “咦？”简淮宁叼着荷花酥，好奇道，“你还会做饭吗？刀功不错啊！” 笃笃笃的刀落案板声，均匀整齐，切出来的食材也是大小厚薄一致。 “嗯，以前拍过一部片子，里面是个专门用蝴/蝶刀杀人的亡命徒，平常靠在西餐厅工作的身份当掩饰，所以餐刀剔骨刀面包切刀都用。”时澈解释道。 “最后落网，也是因为全城排查用刀的职业，被起了怀疑的主角追踪到的。” “电影镜头里出现的那几道菜有专门学过，刀功也有专门练过。” 他出道后，一连拍过好几部戾气深重的少年角色，当然，都有各种血海深仇的原因，当然，也都是注定得死没有好下场的二番。 就显得出道那部电影不那么明显了。 不过动作电影确实也就那么些套路，警匪，反派，卧底，报仇……剧情不出奇没事，基本合格就行，重头戏都是打斗画面。 不重复的，基本是片子里花样百出的兵器，是打戏的看点。 镜头里如果只拍角色耍刀时的手部动作，脸分开切特写，那基本就是替身。 镜头里如果敢拍演员全身入镜耍刀时的画面，那就是演员自己真下功夫练的。 时澈是不用替身的，所以拍过的电影里那些稀奇古怪的兵器，他都入过门，只是算不上太精通，就像雪山上的昆仑剑一样。 提前进组三个月特训，肯定还是比不上真练十几年的。 这部用蝴/蝶刀的电影，票房其实很不错，又是知名导演严阳森的大作，圈内人基本都看过，也都知道。 但如今的“圈内人”简淮宁不知道，时澈也不奇怪，还和她介绍了下这电影的剧情梗概。 远离流理台的客厅沙发上，李叔抱了一碗水果胡萝卜当零食吃，偷偷地小小声和秦姨啧啧感叹道：“下厨了嘿。” “蝴/蝶刀那电影杀青之后，我都没见过他再拿起刀做饭，但我也就签他两年，是没再做过饭了吧？” 从出道后，基本一直跟着时澈的秦姨织着围巾笑呵呵地回道：“那他现在想做饭了，不也挺好吗？” 备菜，小火吊高汤当底，黄油煎牛肉至变色飘香，倒入红酒，添加土豆、胡萝卜、洋葱、口蘑，慢慢焖煮。 前前后后几个小时折腾，才开始渐渐收汁。 要不是偷得浮生半日闲，不用晨昏颠倒地吊威亚拍打戏，还真是没这个时间和闲情逸致，去重复当年为了电影才学的菜。 夕阳渐落，昏黄余晖透过落地窗洒了进来，一大盒充当下午茶甜点的荷花酥，带着简淮宁独家的旧日回忆，和屋内的众人一起分而食之，已被消化。 充当晚饭的好酒好肉拿手菜，撒上黑胡椒，已能出锅，热腾腾的。 两臂上满是擦伤的简家幺妹，闻着扑面而来的美食香气，有那么一瞬间，和她靠着受伤骗吃骗喝的二哥，产生了一丝丝的共鸣？ 而且幺妹表示，她好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她不仅骗到了荷花酥，她还骗到了酒加肉？ 对于这间屋子里的人来说，气氛轻松愉悦的热闹聚餐，远比一个人吃独食要快乐。 吃完了酒加肉，小将军倾囊相授，虽然都不让她动胳膊，但可以动嘴指点一番昆仑剑怎么出剑更凌厉更好看，以及盯着小平头蹲马步，练习基础剑招。 偷得浮生半日闲的快乐一直延续到夜里，被经纪人李叔接到的一通电话给打断了。 他震惊得睁大了眼睛，无比大声地反复询问道：“你说什么！？你说什么！？这怎么可能？” 那头也在嚷嚷，声音之大，简直震耳欲聋，都透过手机传出来了，依稀喊的是——不信你上微博你自己看啊！已经爆了！ 李叔也不是不相信对方说的话，对方可是电影的制片人，这种大事他怎么好开玩笑的，那不是诅咒自己的项目吗？ 李叔他就是有点……有点难以置信…… 他原地转了几圈，又语无伦次地问道：“那……片场呢？剑呢？我们昆仑剑怎么搞！？” “时澈档期就这么多了！下一部电影的开机时间已经定了！我不可能给你们再加档期重拍了！” 李叔现场表演一个就地崩溃。 但有人远比他更崩溃。 此刻没有男女主演，正在拍摄配角戏份的昆仑剑雪山片场，几乎陷入了停摆状态。 配角演员，群众演员，替身演员，工作人员，人人拿着手机，寻找微弱的手机信号，狂刷时不时崩溃的微博软件。 “@平安夕阳v：接夕阳区群众举报夜间聚会高分贝噪音扰民，本所出警后，在XX小区抓获……违法人员郑某某（男，28岁，公司管理人员）、纪某某（女，25岁，演艺人员）、……等共计十一人，现场起货……克，……克，……克。经过尿检，十一人均呈……类阳性。目前，郑某某因容留他人……、非法持有……、……等三项罪名被刑事拘留，其余十人因……均被行政拘留。此案正在进一步调查审理中。” 制片人简直暴跳如雷，破口大骂，版权方和女主演都进去了，这一下子，把之前省下来的预算全砸进去补坑，都还不够的！ 纪珊珊留在现场压阵的经纪人田昊磊几乎要拿着手机厥过去了。 他之前所有的疑问，在这一刻都得到了解答。 他的艺人怎么突然搭上小郑总的…… 进雪山之后怎么老是把她自己一个人锁在保姆车里的…… 纪珊珊怎么从听话的小绵羊变得这么阴晴不定、狂发脾气的…… 一贯非常注重形象的她，怎么进了雪山就总是忍不住挠自己吸鼻子舔嘴唇打呵欠，总是砸保温杯要喝水的…… 他还以为是恐高、打戏、雪山寒冷的环境、难受的吊威亚和日夜颠倒的片场作息，几重叠加，让长期节食的艺人暴躁…… 至于莫导……莫导他站在摄像机前，成了个分裂人…… 一半忧，忧这个重拍的经费，舆论的烦恼，切割的麻烦…… 另一半……另一半的他……就算说是狂喜乱舞，都不过为啊…… 第28章 宝马宝马 宝马宝马 自从版权方和纪珊珊出事, 李叔的工作电话那是一个接一个，排着队的响。 虽然心里也很震惊，但李叔毕竟也是老资历了, 回起话来都客气又官方。 直到又一个电话响起…… “唔……嗯……这个……”李叔的回应含含糊糊，最后应道, “我过五分钟给您回过来, 好吧？” 挂了电话, 李叔神色古怪地转述道：“就……节目组导演打电话过来的。” “他们说赞助商的李总，不是那个小李总，是大李总, 赞助商李董家的大女儿，想到酒店来见见简淮宁。” “说是想来当面谢谢她救人，也为弟弟的冒犯道歉。” “还有来送简淮宁落在节目组的随身东西，现场录制的时候，艺人的手机什么的不让带进去，都在工作人员那里嘛。” “我们接走宁宁之后，没有回去拿她的手机，节目组打手机也联系不上她，她现在又没有经纪人了。” 简淮宁一愣, 这才发现，确实, 她的手机还在节目组工作人员那里呢。 毫无手机依赖症的她是经常想不起来随身拿手机这个事情，这都过了大半天了, 她都没想起玩一下她的手机。 李叔接着说道：“节目组索性就带着东西, 直接到了酒店他们给简淮宁订的房间，但是敲门没人开门，房间电话也没人接。” “然后我们替宁宁置换的这个资源嘛, 她弟弟又说是我们把她接走的，他们就打电话到我这里来了。” 李叔一边说，一边开着手机搜索八卦，然后大大地“嚯”了一声。 他补充背景道：“这赞助商家里，老李董已经七十多岁了，前后结过四次婚，一女三子，还没定接班人。” “这大李总是生病去世的原配生的女儿，已经五十岁了，下面三个弟弟，四个娃全都分属不同的妈。” 李叔乐了，八卦道：“那这么一看，这肯定不是大姐替幺弟找场子来的。” 但作为经纪人，李叔也有点犹豫，觉得毕竟这都夜里了，让别人知道简淮宁这会儿在时澈的酒店套房里，不太好。 虽然套房里分明人乌泱乌泱的。 所以李叔询问地看向时澈：“要不然我让他们先下去大堂等着，然后让宁宁回她的房间去，再叫他们上来？” “没事，让他们直接过来吧。”时澈应道，“他们肯定不是专门来道歉致谢送手机的，肯定还想谈些什么。” 时澈觉得，如今的简淮宁，一个人可以打到有保镖陪同的富二代哭，但应该不太适合跟现代商人谈合同。 当然，也许还涉及到他们拍到小李总脸部变形涕泪横飞放狠话的手机视频。 不一会儿，电梯门打开，满面笑容进来的，除了节目组总导演，两位陪同的保镖，还有一位年约五十岁的职业女性。 她穿着干练的西服套装，应该就是导演口中的大李总。 鲜花、果篮、药品…… 寒暄之后，还确实摆出了一副前来慰问伤者的架势。 大李总上来先替不懂事的弟弟道歉，连声说道：“四弟不懂事，冤枉了简小姐，他回去之后，又是去医院看手指，又是给他妈打电话，哎——” “我和我爸忙着替他收拾烂摊子呢，就接到他妈着急上火的电话。” “但我也知道四弟的性子，也劝我爸不能老听一面之词，叫来四弟的保镖仔细询问了，这才知道他干了些什么的。” 李叔跟在一旁听八卦，觉得可真有意思。 大李总嘴里的“四弟他妈”，可不就是她爸爸的第四任，也是现任老婆嘛。 大李总露出抱歉的神色来，解释道：“当时我们就想过来和简小姐说声对不起的，四弟对女明星总是很过分，真是太抱歉了。” “但是现场事情紧急，场地安全检查和警方排查观众更要紧，我们就耽误了。” 大李总从陪同保镖手里接过一份文件，递了过去，说道：“多亏简小姐及时救人，还救下了马，留下了关键性的证据。” “结合惊马时间点，和对应的观众席位布局，极大地缩小了我们的排查范围。” “人已经抓了，警方也已经审完了。”大李总叹了口气，“家门不幸啊，连累了无辜小朋友和观众，又害得简小姐受伤，真是太抱歉了。” “是负责督建体育生态园的二弟，不服自己干的是脏话累活，结果大项目落地建成，最后却是刚回国的四弟捡了桃子，负责宣传运营，大出风头。” 大李总知道这个新产业布局对于集团来说，其实有多香，投资有多大，地位有多重要。 看起来只是个体育生态园，但是背后依托的是房地产。 从体育场，游泳馆，高尔夫球场，水上乐园，各种运动俱乐部…… 以发展体育产业和带动当地旅游为名，辛苦游说当地，拿下来的，那可都是值钱的地皮。 这么大个桃子，被娇生惯养、不学无术、靠妈横行的四弟拿走了，谁都不服。 大李总又叹气：“毕竟整个园区都是二弟负责督建的，想藏个改装的小型制冰机，想在观众席安排个人，都方便。” “冰针嘛，也就是水做的 ，又不是什么危险物品，等冰化了，连证据都没了，谁也想不到去查制冰机。” “但只要小孩子坠马，四弟他进集团第一个项目就出了重大安全事故，作为第一责任人，他肯定跑不了。” “哎……”大李总又长叹了一口气，表示家门不幸，让大家看笑话了。 ——就是她叹气叹得好像不太真诚的样子，毕竟几个弟弟和她压根不是一个妈。 ——至于四弟落在别人手里的吃瘪惨嚎小视频？她提都没提一句要销毁要保密。 面对巨额财富，大家说是最大的竞争对手也不为过。 几个弟弟的名声坏掉了，她一点儿也不在意。 听了一耳朵的豪门斗争八卦，简淮宁其实没有太大的感觉，她见过最凶残的争夺，是皇位之争。 说是导致了民不聊生，黎庶涂炭，也不为过。 所以她只是有能力，就顺手救了人和马而已。 但救人又救马的小将军可以不在意，觉得自己只是举手之劳。 身为赞助商家的大李总，却有义务给她一个交代。 大李总解释自己出面的原因：“虽然这件事，二弟是源头，但四弟的责任也大。” “他毕竟太年轻，刚回国，经验不足，做事也多有疏漏，不够谨慎细致。” “新产业宣传，因为和娱乐圈搭边，也是因为他一贯爱和娱乐圈来往，所以父亲才力排众议，把宣传项目交到他手里，期望他做出一番成绩来。” “不过今天董事会紧急会议之后，以后体育这块的新产业布局，也改由我负责了。” 她用了个“也”字，看来之前手上还有别的负责板块，今天是又新加了一块。 ——听起来不仅一点不为今天的突发事件而忧心，反而春风满面，笑声爽朗。 大李总确实是开心，藏都藏不住，她觉得简淮宁简直是她的福星。 如果没有简淮宁，没有马肚上的冰针，和改装后的制冰机这两样物证在手，这次大概率就是四弟吃大亏，二弟把新产业布局再重新捏回手里去。 因为她年过七十古来稀的老父亲老李董，确实是个普世意义上十分传统的成功人士，把二弟当长子看，很器重。 才会把最重要的买地皮，搞基建的工程交到他手里。 但又宠爱年纪最小的第四任老婆，心疼自己老来的幺子，也舍不得委屈了他们。 就把后续出风头、涉及娱乐圈的宣传工作，交给了老幺，反正他也喜欢借此机会接触小明星嘛。 一边给里子，一边给面子，老李董觉得自己平衡之道玩得非常好。 谁知道干了苦活累活的老二，竟然也不忿面上的风光被老幺拿走呢？ 这次器重的长子和心疼的幺子起了冲突，甚至引来了警方，搞出了大型安全事故…… 本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思路——老李董心中怀疑起了自己的三子。 这个儿子话少心思深，是不是他在暗地里挑拨，想着长子和幺子都落马，就该是他这个剩下的独儿子上位了？ 当初老三的妈就是老李董的秘书，借着肚子上位，心眼子比谁都多——娶她的时候，挺喜欢这点的，觉得十分会来事，什么都想在他前头，安排得他舒舒服服的。 等到喜新厌旧了，想娶老四的妈时，满眼里都是厌恶。 现场伤了个小孩子小明星，死几匹马，他都可以完全不在乎。 搞成了安全事故，造成重大损失，作为商人的老李董表示很不行。 但最重要的是，三子相争，已至高龄的老父亲十分伤心，他血压飙升，吃了颗速效救心丸，住进了医院的疗养病房里。 心里突然就怀念起了不争不抢早早过世的原配白月光。 行了，大手一挥，支持年近五旬的大女儿先上位收拾烂摊子吧。 她年纪大，稳重，不会像几个弟弟一样，斗成个乌鸡眼的。 大李总笑眯眯地看着简淮宁，又推过去两份文件夹，表示：“果篮鲜花药品什么的，想必简小姐也不缺。” “替四弟赔礼道歉，谢谢你救人救马，这是我们的心意。” 简淮宁拿起来一翻，甲方、乙方、使用期限、区域、结算方式、时点、解约赔偿条款、诉讼争议条款…… 好厚的两沓文件。 小将军的知识盲区又来了。 这回她十分顺手地就递给了帮她零元解约的时澈，表示既然受伤骗吃骗喝骗酒骗肉骗荷花酥都可以，这个只管找美人，肯定也行。 果然，时澈也十分顺手地就接了过去，帮她翻看。 大李总挑挑眉，很意外。 节目组总导演也很吃惊，看向明明在场的专业经纪人，问道：“怎么？老李你不来给把把关啊？” “你替她来找我置换资源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想把她也签了呢？” 真·专业资深经纪人·李长鸣，捂着胸口，心痛得不能呼吸——他的五五分成啊！不拿钱，休想叫他干活！ 倒贴型经纪人时澈，在娱乐圈里待了六年，私人电脑里装了严阳森留下来的一堆见不得人的合同，其实对此也不陌生。 作为赔偿和道歉，对方提供了两份工作合同。 一份是代言合同。 对方认为简淮宁的形象很符合他们体育生态园的发展方向，签她当代言人。 而且一签就是十年。 一份是劳务合同。 运动综艺结束之后，后续接上的综艺《冠军大冲关》。 当然不是正儿八经的运动员冠军，是这次运动综艺里每项赛事的冠军。 所有单项赛事的冠军们，在他们体育生态园里面，在规定时间内，冲过重重的设置关卡，夺取“冠军中的冠军”这一没什么用的荣誉称号。 物质奖励当然也有。 冲关成功，立刻开箱，现场领走对于普通观众而言，极具视觉冲击力的一箱子一百万现金。 这节目录制时间就一天，耗费时间很短，如果真能顺利登顶的话，性价比确实不错。 当然，现场压根没人怀疑简淮宁能不能登顶，能不能拿到这一百万。 那在节目组看来，对简淮宁而言，这自然是日薪非常高的酬劳了，有曝光，去一天，轻轻松松一百万，怎么会不答应？ 但时澈却合上了这两份合同，他感觉对方说是赔偿和道歉，这诚意却有限。 “这两份合同准备得很详细，很制式。”时澈问道，“应该原本就是给运动综艺的冠军们准备的吧？” “简淮宁已经拿了射箭冠军了，所以这应该算是她自己赢来的。” “和赔偿道歉、感激救人救马的诚意，好像没什么太大的关系？” 大李总笑起来，回应道：“没想到，时先生虽然是明星，这看合同的速度，比我预想的要快很多啊。” “我毕竟是个商人，前来谈判之前，先把自己能接受的底线藏起来，不要一下子都放到桌面上，算是我的习惯吧。” “但是，”她指了指那份十年期的代言合同，“诚意我们还是有的，普通明星通过了集团的评估审核，首次代言期也就三到六个月，作为试水。” “对明星的曝光率，流量数据，也有非常细致严苛的要求。” “效果好，再续签。效果不好，明星星途黯淡了，我们就换人。” “但简小姐这份代言合同，可是十年期的，无论期间发生了什么事，我们的代言费，都是照付不误。” “无论期间发生了什么事……”时澈敏锐地回问道，“包括这十年间，如果她退圈，去当运动员，从而更适合这份体育相关的代言，是吗？” “前来邀请她转行的射箭俱乐部的教练们，领的也是体育生态园的工资吧？” 这回，刚确认接手了体育新产业布局的大李总，是真的爽朗大笑起来。 从早上起床，到中午出事，她一直工作到了午夜时分，完全是连轴转，一口气没喘，并且多线并行。 这确实是警方调查结果出来，确认简淮宁在场救人救马只是个巧合，并非哪个弟弟安排的之后。 她才吩咐手下的工作人员进行充分调研，最后得出的收益最大化方案。 她是知道了射箭俱乐部的教练们认为简淮宁转行去当职业运动员，能大展宏图。 她也看了工作人员汇总的赛事精彩瞬间集锦，她自己也被惊鸿九箭给震撼到了。 评估之后，认为代言合同把简淮宁从二十岁签到三十岁，大概率能涵盖她整个运动员生涯的职业巅峰期。 而且是以她现在的身价，签上她大概率要腾飞的后十年。 而且从娱乐圈转行体育圈，两脚双跨，完美符合他们体育生态园对于宣传向的要求。 既能带动射箭俱乐部的招生和发展。 还能借她飞马救人的身份，扭转此番马术俱乐部安全事故风波带来的口碑影响。 虽然出事的是这家俱乐部，但能力挽狂澜救人的，也在这家俱乐部，不是显得更安全吗？ 这是大李总的补救思路——从不出事未必安全，真正安全的是出了事能及时挽救，且相应安全措施能更严格，更上一层楼。 所以，签简淮宁十年代言，他们只赚不亏。 并不是什么施舍的诚意。 没想到一见面，对方分明是没怎么进修读书过的艺人，却没被他们十年累积的巨额代言费用打动，反倒是先察觉出了她布局未来的想法。 一下子打破了大李总对于娱乐圈多半靠脸蛋没文化的偏见。 除了十年约代言，时澈对节目组提供的后续资源《冠军大冲关》也有意见。 “冲关赛安排在水上乐园，成功则领走现金奖励，失败则掉入水中，接受水弹惩罚。”他皱着眉读道。 这种节目太常见了，常见到不用实拍，都能猜测出来是什么样子。 “卖点其实就是明星落水，素颜，衣服湿透显身材……节目组提供的统一服装，想必也不会很宽松，是吧？” 节目组总导演大大地咳嗽了一声，虽然他们确实是这个意图，想让俊男靓女们狼狈落水，显露身材，再大拍特写吸引眼球…… 但是直说出来，总归不太好听。 赵导哈哈打了个圆场：“你别看这种节目俗，但是收视率真的好，群众们喜闻乐见啊！爱看啊！” “再说了，我看淮宁这一百万是手到擒来，自然她也不会落水嘛，哈哈哈！” “这份十年期代言的束缚和附加条件太多了，无法接受。”时澈说道。 他清楚简淮宁打算一年之后就退圈，被代言合同捆手捆脚，必须出席各种商业站台，保持广告形象等等，都会很麻烦。 “既然是道歉赔偿，和感激她救人救马的诚意，”时澈从桌上抽了支笔出来，对着节目流程单一通删改，“不用代言补偿，给她的冠军冲关赛单设一局，我认为成本赞助商应该也可以承受吧。” 场地换了，从水上乐园挪到了体育馆里。 关卡更复杂了…… 还给增加了对手…… 大李总其实也不怎么欣赏之前那份以俊男靓女落水作为卖点的节目策划，但她也没有必要大动干戈地改动。 不过，此刻看着被时澈改得面目全非的关卡流程，她表示如果简淮宁真能冲关成功，她百忙之中都要抽出时间来看一看这直播了。 “真是对你很有信心啊！”大李总看向简淮宁，“简小姐没有意见吗？” 简淮宁笑了笑，回应道：“没有。” “那行。”大李总也笑了，她站了起来，同在场的人一一握手。 她先和时澈感叹了一句：“你在这儿出谋划策，劳心劳力地给简小姐争取利益，我不稀奇，哈哈。” 毕竟大半夜的，简小姐在他套房里呢。 然后大李总又夸了一句：“但你还能记得给那些替身们争取出场机会，难得！不错！” 然后她又和李叔开了句玩笑：“李先生，我看你要小心你这饭碗，被明星自己给抢走了啊！” 最后她满眼欣赏地站在了她的福星简淮宁面前，拿出了她原本藏在桌面下的底线，变通了一番，开口道：“既然你们不要十年约的代言合同，我就给你的冠军冲关赛加个码。” “新关卡设得这么难，每个关卡我看都值得增设奖金。” “如果最后全部冲关成功，拿了冠军中的冠军，受惊的汉诺威温血马，我让你带走。”大李总自己补了句吐槽，“反正现在也没有一个家长愿意让孩子骑它了。” 但她又笑起来，补充道：“但那匹纯血马可是真的价值不菲。” “你要是赢了，只冲你撒娇的黑糖，你也一块带走吧！” 第29章 争宠与吃醋 争宠与吃醋 虽然说的是赢了难度更高的冠军冲关赛, 才能拿走的奖励…… 但自信满满的小将军已然忽略了前提，眼睛刷的亮了，里面只装得下……宝马加上宝马！ 两匹宝马！ 然后……她又叹了口气, 遗憾地应道：“我没有地方养啊——” 粮草，以及粮草所代表的金钱, 堪称小将军心中永远的痛。 这里可不是西北军的边塞了, 换驻扎营地时, 直接骑马奔袭下一处就是。 现在这满大街的汽车行人，跑马是不可能跑马的，想都别想。 想要养马, 除了场地，她还需要马厩、饲料、请专人护理、清扫、运输马匹的拖车、动物防疫、专业的兽医…… 这一整套下来…… 小将军是在叹气的，资本家则是正中下怀的。 大李总“善解人意”地微微一笑，回应道：“要是得了冠军，两匹马都归简小姐所有，你随意带走，我说话算话。” “但简小姐养起来不方便的话，就寄养在我们这里好了呀！” “我们体育生态园里的马术俱乐部，虽然是新建的, 但是所有的硬件设施，软件配套, 可都是最顶级的。” “正好专业人士、饲养员、兽医也都有，平时他们照顾四十几匹马也是照顾, 多帮简小姐照顾两匹, 那也是一样。” 资本家哈哈一笑，大手一挥，许诺道：“到时候马归你, 我们这里为你提供终身免费寄养服务！” “整个体育生态园，从马术俱乐部、射箭俱乐部，到别的场馆，也都为简小姐提供VIP会员服务，终身免费。” “简小姐救人又救马，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想玩随时来玩，不管什么运动都行，你刷脸就行！” 大李总着实是个人精，时澈翻过长约合同，看穿了她背后的算盘，替简淮宁拒绝了十年期代言的束缚，简淮宁也毫无反对意见，完全没有被十年累加的巨额签约金所迷。 她就发现了自己预判的失误。 这两个没怎么读过书、都是十六岁就出道的娱乐圈明星，居然不是眼里只看钱的。 他们居然更愿意要自由。 大李总就换了个方式。 合同法律的约束他们不喜欢，觉得限制太多，这没关系。 那就改为心爱之物的诱惑。 只要不强行逼迫用严苛的合同细则约束他们，反而是主动提供他们喜欢的东西，想必双赢的合作，他们是愿意的。 因为大李总之前也一样怀疑过简淮宁在马场的出现过于巧合，她也仔细看过了跟拍录像里简淮宁在马场的表现。 视频里，简淮宁对黑糖，对马匹的喜爱，明显到要溢出屏幕了。 大李总知道简淮宁现在没有条件养两匹马，一般的明星都不可能负担得起私人养马场的。 但还是提出拿两匹马当奖励，还赠送整个体育生态园的终身免费VIP会员服务。 那么只要有黑糖在，就简直是勾引着简淮宁主动往他们的马术俱乐部里多多的跑。 她跑得多了，被人看到，被人拍照，家长们眼见为实，再口口相传，这效果和短期代言，其实也差不到哪里去。 至于长期么？ 大李总笑了笑，到时候要是简淮宁真攒够钱有条件自己养马了，这两匹马，带走就让她带走吧。 毕竟简淮宁出人意料的救马行为留下的证据，一举绊倒了她三个弟弟。 ——一个枉顾性命的罪魁祸首，一个重大安全事故的第一责任人，一个父亲心中暗自起疑的心机深沉挑拨者。 比起他们家的家产，和她这一把争到的集团产业掌控权，区区两匹马的昂贵身价，说是九牛一毛也不为过了。 而且黑糖年纪轻，它不是调好的成熟盛年马，现在还没有比赛名次傍身，虽然血统不错，但黑糖的价格，连地皮的零头的零头都比不上。 面前这两位明星，大李总一番接触，发现并不是她以前刻板印象中的娱乐圈拜金草包美人，反而出了名还惦记着捞一把替身，且有着真功夫硬本事。 那她也不介意卖个好，结识一番。 虽然没有达到利益最大化，但大李总还是很满意地告辞离开了。 节目组总导演一直表现得像个讨好的跟班，这时候才有空说两句正经话。 他留下了两份临时更改的日程表，一脸肉痛地表示：“剩下的比赛项目，明天白天全部要压缩比完，多场同时进行直播。” “晚会排练明天清晨进行，白天调试，晚上演出。” 赵导也不愿意这样，可惜，明星的档期是很难协调的，每个都是预订了接下来至少半年的行程。 而比起一个明星的档期，更难协调的，那就是上百个明星的档期…… 尤其是晚会，大牌艺人们来都来了，想让人家在这里等到下周末再演出？不可能的…… 而令他更肉痛的是…… 赵导的老脸都皱成一团了，不甘不愿地说道：“安全起见，剩下的节目没有观众，全部都要放空场。” 毕竟坠马有一部分原因，就是观众席出的问题，人太多，入场的时候安检不够严格。 这已经是损失最小的协调方案了，起码还能让他们按时录完节目，明星的酬劳不至于白付，只需要赔偿观众的门票。 赵导留下简淮宁落在节目组的随身物品，也离开了。 剩下的自己人，才能不再客套官方地说几句真话。 拿不到抽成的李叔也忍不住竖起大拇指，啧啧感叹地发表他的意见：“你看吧，姜还是老的辣。” 然后作为“老姜经纪人”的他哼哼唧唧地看向嫩姜。 虽说他也看得出大李总的心思，但他也看得出大李总的欣赏。 要搁李叔来说，这都几次机会了，绑上莫导那艘电影圈的大船也好，靠上李总这座资本圈的金山也罢，都是娱乐圈里非常好的选择了。 只有这两个二傻子啊！说十年期代言是束缚！啧啧啧！谁嫌钱多啊！ 时澈面对李叔的目光，笑了笑，说道：“淮宁短期内去他们马术俱乐部里看黑糖，被他们宣传一下，倒没什么，毕竟两匹马的身价也值。” “但是官宣代言，还是十年期代言，她要负责任的，相当于她拿自己的声誉去替他们做担保，说这家马术俱乐部安全没问题。” “可谁能保证他们马术俱乐部就真的不再出事？甚至整个体育生态园所有运动项目都不会再出安全事故？” “真再出事了，淮宁又不在现场，人家得怎么抨击代言人？拿了钱就昧着良心做担保？” 天天心疼自己痛失抽成的经纪人李叔嘀咕道：“哎，哪个明星代言不都是这样啊？你担心企业，企业还担心明星出幺蛾子哦！” “肯定都是合同细则免责条款一大堆的啊！” “毕竟十年代言费啊，啧啧啧，钱哪有那么好赚的哦！” 但李叔嘀咕归嘀咕，他的手机锲而不舍地又响了，他还是得先忙经纪人的本职工作。 李叔绕去窗边接电话去了，时澈和简淮宁提出了他的建议：“等你退圈之后，如果你真的想当职业运动员，而且也考虑参加马术比赛的话，把马转运到训练基地去就行了。” “正好一匹热血马竞速赛，一匹温血马场地赛。” “我估计送你的马能参加正式比赛得奖，对他们来说，比养在俱乐部里当广告，更值得他们高兴。” “你也不会有替他们担保的风险。” 闻言小将军眼前一亮，养在职业运动员的训练基地里，比寄养在热带城市的商业马术俱乐部里，要更合她心意。 只是当运动员的话，选射箭，还是选马术，在她心中真是难分高下，难以取舍啊…… 可惜了，为什么比赛不比骑射，小将军表示遗憾啊！ 两人聊了聊怎么安置马匹，李叔挂完电话，又转回来了。 原来是乱成一锅粥的昆仑剑片场里，制片人给李叔打电话了，说他要飞过来H城找时澈，同时导演远程视频连线，现场开会商量后续事宜。 主要是这次法制咖的不止女主演，纪珊珊起码还是行政拘留，小郑总可是刑事拘留。 所以这事儿也不是简简单单换个演员就行的。 小郑总是版权方，是投资方，人家真金白银已经砸进来了，钱也花都花出去一大半了，不是那么好处理，说甩就能甩掉的。 时澈已经坐回了桌前，正拿着手机，给他以前电影剧组里认识的武替们发消息，说综艺工作的事。 听到李叔的转告，他只是回了句：“要开连线会议的话，看节目组排练什么时候结束吧。” “对了，麻烦他们顺便把李春苗带过来，大概两三天假就够了。” 李春苗只是昆仑剑里面，配角中的小配角的童年武替，每天待在片场里，能不能拍上一个镜头都难说，请假不至于耽误什么。 但她也算是简淮宁在剧组里手把手教着启蒙剑法的，虽然刚入门，在冲关赛综艺里给小孩子露个脸，倒是没问题。 尤其简淮宁总是捡树枝又或者木剑教她，两人套招对打很熟练，很适合第一个关卡。 …… 充实的一日过去，先是赛场惊马，又是纪珊珊出事，微博几乎是热闹了一整天，综艺节目组和电影项目组纷纷忙得焦头烂额。 太阳升起，运动综艺的第三天，之前被耽误的比赛，和原本定好的比赛纷纷撞车，被迫同时开启了多场直播。 网络观众迅速分流。 不仅如此，现场的观众席上，也是空无一人。 为了安全，热闹加油搞气氛搞应援的艺人粉丝团们，也一个都不能放进来。 偌大的体育馆里，冷冷清清放空场，搞得参加比赛的明星都有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感了。 只有寸步不离昨天飞马救人的简淮宁的跟拍镜头直播间里，那叫一个热热闹闹。 不能去现场没事，反正买门票进现场的观众，没有一个是冲着当时还浑身黑料的简淮宁去的。 她呈现指数级暴涨的粉丝们观众们，原本就只能靠直播镜头舔屏来着。 今天简淮宁参加的是收官战武术比赛，排在最后一场。 前面的时间，节目组本来是想大肆利用，让她去各赛场继续当观众带流量的。 但是小将军的一颗心，早就已经飞向了冠军冲关赛的奖励——宝马加宝马。 她询问节目组，能不能先去马术俱乐部一趟，看看马，尤其是昨天受惊受伤，先挨冰针后挨麻醉针的汉诺威温血马。 善于揣摩上意的赵导欣然答应。 他觉得简淮宁和马一起入镜，是如今大李总求之不得的事情，大方说道：“可以可以可以！小简你想在马场待一天都行！” “记得及时回来参加武术比赛就好！” “不记得也没关系！到时候工作人员会提醒你的！” 小将军顿时开心了，高高兴兴地去了马厩，见到了在独立的隔离格栅里的两匹马。 这回她过去，先是直奔昨天悲惨遭遇的汉诺威温血马，心疼地摸了摸它，也好奇地问还在替它检查身体的兽医：“它叫什么名字啊？” 兽医回答道：“红枣。” 看了眼它一身漂亮的红棕色马毛，简淮宁笑起来，黑糖和红枣，这两名字还挺好，挺搭配，都有颜色，还都是食物。 昨天受惊到发疯的温血马红枣，今天简直是可可怜怜，乖乖巧巧，完全没有脾气地朝昨天驯服它的简淮宁靠过去，十分温顺地蹭蹭。 嗓子里发出低低的咴咴叫声，不仅没有威胁感，听起来还好委屈。 大大的马眼睛抬起来望着简淮宁，也湿漉漉水润润的，看起来也好委屈。 小将军顿时好心疼好心疼，虽然是匹温血马，但这也是匹好马啊，还差点背了个大黑锅，说是现在都没有家长愿意让孩子骑它了！ 这又不是它的错！ 安慰马，最好的办法就是投喂它。 小将军摸出橘红色的胡萝卜，亲热地开始喂这匹棕红色的受伤马，还伸手去轻缓地摸摸，抱着马颈顺着马鬃小小声地哄它：“红枣~现在不疼了吧？乖啊——” 目光堪称含情脉脉，声音简直温柔如水。 和之前射箭时的英姿飒爽，凌厉果断，那叫一个反差巨大，对比强烈。 红枣今天是不发疯了，直播间里刷屏的弹幕发疯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也乖！我也要小姐姐摸我啊啊啊——】 【我好疼！我也要小姐姐哄我啊啊啊——】 【我头疼我还乖，我要小姐姐喂我啊——】 红枣今天是开心了，黑糖它今天不开心了。 和受伤温血马面对面隔离的独立格栅里，本来性格就不怎么好的——黑色，骏马，朋友，它，不高兴了！ 黑糖发出巨大的咈哧一声，鼻孔粗粗喷气，前蹄抬起，飞踹了一下格栅。 倒不是发狂到要踹翻那种，而是踢出点声音来，吸引别人的注意力——表示你看看我呢！我还在这儿呢！ 分明昨天简淮宁进了围栏，拿了胡萝卜，第一个就来喂它，顺毛摸的也是它，撸了一整天堪称寸步不离的也是它，吹口哨骑出去救人的也是它！ 怎么今天一进来，黑糖的天，它就变了！？ 回头一看黑糖吃醋了，本来就偏心热血马的小将军，拎着装满胡萝卜的小桶就溜达过来了。 抱抱蹭蹭贴贴，再喂零食——吃到胡萝卜的黑糖满足地发出呼呼的喷气声，尾巴自由快乐地左右甩甩，再次现场表演一个什么叫做暴躁烈马在线撒娇。 两匹马像是有魔力似的，愣是把简淮宁牢牢地吸在了马术俱乐部里一整天，连午饭都是在那儿吃的。 先是喂马吃胡萝卜，让马表演吃播。 然后工作人员传达了弹幕上的粉丝激动要求，他们希望简淮宁在黑糖和红枣之间左右横跳，一边喂一次，轮着喂。 或者多喂这个，少喂那个，两边都试试看。 他们都好想看暴躁的黑糖发脾气，还想看乖巧的红枣会不会也争宠！ 然后除了马的争宠吃播，简淮宁吃午饭的小姐姐吃播，那粉丝们更爱，他们本来就是冲着简淮宁才来看直播的！ 随行跟拍的工作人员叹为观止，不嫌马脏马臭马有味道吗！ 小将军确实不嫌弃，她都习惯了。 直播间里的观众，那更是闻不到马场的味道。 他们看得津津有味，压根不想出去换房间，看别的赛事直播了。 堪称一整天的聚众吸飒爽小姐姐温柔喂食，和围观两匹漂亮赛马撒娇吃醋的狂欢现场。 其实吃醋闹脾气的只有黑糖，受伤的红枣乖得很，不吵不闹，顶多摸它喂它的时候，才委屈撒娇，但这并不妨碍围观粉丝们发达的脑补。 经过群众脑洞接力之后，直播间已经都发散出了同人代餐。 主角当然是对外英姿飒爽对内温柔体贴的小皇帝，配角嘛，一个是嚣张跋扈脾气不好的大美人，但宠冠后宫，艳压群芳。 另一个则是温顺安静没脾气的小可怜，明明不争不抢，偏偏无辜被害，凭借受伤博宠爱，气得大美人尥蹶子……不是…… 粉丝们边舔颜，边YY，啊啊啊的尖叫声与七嘴八舌的脑洞在弹幕上交错横飞，互不影响。 整个直播间里简直充斥着欢声笑语，一刻不停。 搞得其他比赛屈指可数的观众，也想过来找乐子，谁还不是个乐子人呢？寻欢作乐，慕强爱美，那是人的天性啊！ 按照个人审美偏好不同，以最爱简淮宁为总的指导方针，粉丝们分裂成了黑糖派和红枣派，你来我往，不分胜负…… 直到正主做出了她旗帜鲜明的选择。 人和马都吃饱喝足之后，她牵着黑糖出去放风跑马了！ 分明胳膊上还带着伤，但半点都不影响小将军翻身上马的英姿，黑色骏马四蹄翻飞，绝尘而去，徒留一片“啊啊啊啊”的弹幕。 黑糖派摇旗呐喊：“我们黑糖赢了！宁宁唯爱我们黑糖！” 红枣派满心不服：“那是宁宁心疼我们红枣！舍不得它受伤还得干活！脏活累活交给你们！我们红枣只管躺赢等喂！” 吵吵着哪匹马才是真爱，主要还是开玩笑凑热闹。 爱马更爱人的，才是粉丝主流。 有了一整天的高清直播素材，已经有剪刀手大佬，手速飞快地肝出了踩点燃爆剪辑视频。 古风战歌起，画面中长发简淮宁凌厉抬眼，九箭袭来，穿云破日。 高鼓急声擂，画面中长发简淮宁徒留背影，飞身上马，疾驰如风。 视频的封面，是从昨天救人视频里截出来的高清修复图。 简淮宁身上是血，脸颊也蹭到了血，飞落在受惊的温血马背上，手提缰绳，强控立马扬蹄疯狂嘶鸣的红枣。 踩点视频的上传者，用了辛弃疾的名句当标题：【简淮宁超飒混剪——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 这支混剪一经发出，点击率和转发都是飙升。 简淮宁的新粉丝们哭喊着嚎叫着：【有没有哪位导演来看看啊！呜呜呜！求求了！】 【这射箭！这骑马！哪位导演看上了！把她带去拍古代女将军吧！求求了！】 【直播的画面毕竟太现代，求电影画质的服化道！求官方喂粮呜呜呜！】 还真有导演看着呢！ 昆仑剑雪山片场，工作人员布景、演员化妆的准备时间里。 莫导……莫导他躲进了他的小车车里，偷偷地刷他的小宁宁，也激动地捂住他的大嘴嘴——呜呜呜！他看到了啊！ 他看到的比这些粉丝们更早啊！ 他看到的比这些粉丝们还多啊！ 他还看过雪山壁飞剑刻边塞诗啊！ 刷完了一遍混剪，莫导悄悄地点击下载，再悄悄地点击重放。 再悄悄地看一眼标题。 想起了破阵子的全篇。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莫导他脑子里分镜画面的灵感哗哗的。 粉丝说得对啊！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沙场才是武侠的最终归宿！ 他不要拍江湖了，他要拍沙场女将军啊！ 第30章 昆仑剑女主与武术比赛…… 昆仑剑女主与武术比赛 莫导躲在车里偷偷地看简淮宁混剪, 一直看到了预订的手机闹钟响起，才大大地咳嗽了几声，清嗓子。 该干活了, 来不及看宁宁武术比赛的直播了，遗憾。 他又摸出镜子照了照, 去洗了个温水脸。 再揉吧揉吧, 疯狂扯平自己不由自主上弯的唇角, 才终于恢复了自己大导演威严可畏的通身气派。 拨进了多人连线的紧急会议。 昆仑剑电影项目的各方代表，济济一堂。 但纪珊珊的经纪人，已经没有资格再参与了。 与会的, 除了制作方，男主演，其他的，光是投资方就有七家公司，联合出品方更是足足高达十九家，发行方两家，联合发行方七家…… 虽然小郑总手握版权，也肯投钱，但电影圈俨然并不是一个只靠着资金量, 就能吃独食的地方。 如果不肯让利给各方，带着大家一起分蛋糕, 那么蛋糕本身就做不大。 投资的人多，有钱大家一起赚, 影院排片宣传发行各个环节, 伸手帮忙的人才多。 当然，到了这会儿，很有可能要变成……有亏大家一起吃…… 与会所有人员的目光, 就基本都落在了小郑总公司的出席代表身上。 视线里，主要充斥着愤怒、烦躁、焦灼等诸多负面情绪…… 大家投资电影，好几个亿的大项目，那都是冲着赚钱去的，没人想赔本，更没人想卷进法制新闻里！ 小郑总旗下娱乐公司的与会代表，顶着压力，提出他们的解决方案：“纪珊珊定性成劣迹艺人，即使出来了，肯定也是不能参演昆仑剑了。” “烦请各位看一眼，PPT上面已经把我司旗下所有其他的女艺人备选都列出来了。” “我们比较推荐……”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视频连线的莫导给打断了。 莫导迫不及待地捧出了他的心头肉：“有个情况，我给各位资方先更新一下，好吧。” “纪珊珊拍不了打戏，片场里她的三个武替又都伤了，前段时间呢，我们本来就签了简淮宁进组当她的武替。” 一片惊讶声四起。 “简淮宁？” “简淮宁！” “她怎么会愿意去当武替？” 最近这段时间，从红毯碰瓷黑热搜缠身，到运动综艺惊鸿九箭翻身，再到飞马救人力挽狂澜，简淮宁完全是夺走了最大的曝光流量。 就算她没什么作品和经典荧幕形象，那在各位娱乐圈内人士心中也是牢牢地扎了根，现场谁都知道她，认识她。 莫导抬手一压，继续发言道：“之前纪珊珊提出严苛的保密协议要求，不准简淮宁当武替的事情曝光，不准她进入片尾的演职人员名单。” “但是我想现在情况生变，这些和纪珊珊相关的协议，应该就算是作废了吧。” “简淮宁的骑马射箭各位也看过了，虽然武术还没比，但是我向各位保证，她的剑法只高不低！” 莫导简直不能更满意了，把好处一一数来：“这角色说是为她量身打造都不为过！” “正好她替身拍的那些镜头，我都可以直接用了，不用重拍！多省预算！” “也省了后期换头，绝对不会穿帮！” “她在片场还有很多和武行切磋，飞剑的小片段，到时候宣传期都可以拿出来用！绝对惊艳！” “还有……” 大导演的态度很明显了，他要支持替身转正，升级女主演。 其他人窃窃私语地议论，但总体没什么反对意见。 简淮宁有长相有流量有身手，人本身也在昆仑剑剧组里，档期更不存在问题，导演也满意也喜欢，听起来非常合适。 不仅是个完美的救场，说是更好的升级版本也不为过。 但小郑总的代表跳了起来，立刻表示了激烈的反对：“昆仑剑的女主演由我方指定，这是我们提供版权和投资的附带条款！” 这可是精挑细选的大导作品里的美强惨白月光角色，他们还投了重金，买了版权，连上映后的炒作宣传方案都定好了，怎么可能就这样给简淮宁做嫁衣！？ 他手中狂点PPT，展示那些他们能接受的备选方案：“我们比较推荐我司艺人邹亦雯接替纪珊珊。” “她是女团舞担，有舞蹈功底，档期也容易挪，她手上正在参加的综艺，我们叫她的团员顶上就是……” 莫导脸都皱起来了，他已经不能将就了：“我要的是武术功底！不是舞蹈功底！简淮宁的武术功底才是我要的！” 小郑总的代表又翻页PPT，补充道：“那也行！应君陶也是我司签约的艺人，大家应该也都认识她吧！演过刀马旦的！” “哎哟……”莫导叹气，这确实是成名已久的刀马旦，但他眼里还是容不下别人，“我要的昆仑剑女主演，那是主角的小师妹！” 这种挑刺，小郑总的代表早想过了，立马接上：“化个妆，磨个皮，哪儿能看得出来？” “应君陶本来也是我们提供的第一备选！” “只是她现在还在古装剧组里，也是女主演，杀青还有一段时间，这不像舞担的综艺好换人，她一时真的脱不开身。” 这位张总监把期待的目光，落到与会后尚且一言不发的时澈身上。 他急切地劝说道：“所以选应君陶接替纪珊珊，我们主要是希望时澈能让步协调一下！” “多给昆仑剑一个月档期就行！” “据我所知，时澈的下一部电影虽然是去热带雨林，但只是特出客串吧，档期应该能挪一挪的？” “这件事导致的所有相关延期费用，我们都照付不误！” 哪怕时澈借此机会，狮子大开口，要求提片酬，各种提条件，张总监都不怕。 个人能拿走的钱，那是小数目。 主要是不能让整部电影几个亿的投资，还有版权，还有后续的为女主演铺好的炒作方案，全都打了水漂。 李叔作为经纪人有陪同出席，但圈内人都知道时澈是怎么出道红起来的，他选片基本都是自主决定，不受经纪人控制，所以都盯着他看，等着他自己做决定。 但谁都没想到，时澈没趁火打劫提片酬提要求，也没对女主演的人选发表什么意见。 他居然对着最大的资方发难了。 “张总监，小郑总和其他被抓的十个人不一样，他是刑事拘留。”时澈问他，“你能给大家担保，从拍片到上映，起码半年以上，都绝对不会再出别的法制新闻吗？” “到时候同期上映的电影都是竞争对手，你能保证我们不会被泼脏水，说电影洗了涉毒资金吗？” “哪怕电影已经下映了，后续也有别的周边和授权收入，到时候如果卷进恶性案件里，导致全平台下架，你们负责吗？” 张总监一下子额头渗出汗来，但口头保证，他能给！ 张总监转向其他资方，赶紧解释道：“大家不要误会，没有什么涉毒资金，这绝不可能！” “这就是我们小郑总的一点私人小爱好，和公司无关，无关！” 但时澈抬眸，锋利的目光落到张总监身上，毫不客气地继续问道：“这样的话，相关保证写进合同补充条款里，张总监没意见吧？” “我也不想拿我的职业生涯冒险，不希望和法制新闻沾边，希望你们理解。” 张总监一下子呐呐了，不敢拍板说把这种保证写进合同补充条款里。 他背后的大老板如今看守所里蹲着呢，他只是一个总监，他能负责个什么？ 他能二十四小时追着老板看他有没有聚众复吸，喊明星作陪吗？ 男主演摊到明面上来谈的问题，打破了之前勉强维持的“只是讨论换女主演”的和平局面。 昆仑剑的第二大资方，既是出品方又是发行方的星光电影文化的与会代表，坐不住了。 他清了清嗓子，介入发言道：“张总监，版权是你们的没错，之前谈好了女主演归你们定，也没错。” “但是我们投资的也不少，后续发行也主要靠我们的渠道。” “时澈的担忧也不是没道理，小郑总这案子，你说只是个人爱好，但毕竟……” “你说了也不算，得警方说了才算，你说是吧？” 他又拿起手机搜索了下，说道：“我看了看，这刑事拘留到判刑，耗时也不短，我们剧组在雪山烧着钱，这哪等得起？” “后续要是有负面舆论，人家揪着警方抓人通告的实锤小辫子，说我们电影洗涉毒的钱，这我们跑断腿也辟不了谣啊！” 他咳嗽了声，好像很无奈地摊了摊手，含糊道：“你们旗下其他的艺人，这个……那也就是小郑总旗下的，对吧？” “这……万一和纪珊珊小姐一样呢？是吧……” 这么一搅合，会场再保持不了平静。 各方你一言我一语，总之都是要先保证自家口袋里的钱安安稳稳，绝对不会受牵连。 他们这种面对公众的娱乐行业，非常害怕负面新闻的，尤其是会波及的恶性案件。 一旦被公众怀疑，自己是和小郑总混成一圈的毒窝子，那真是洗都洗不清了。 自证清白是最难的，越解释呢，就越像是欲盖弥彰。 但不解释，谣言也会越传越烈，越传越离谱。 两面不是人，还不如一开始就切割清楚。 张总监脸红脖子粗，拿着以前签好的投资合同，声嘶力竭，据理力争，同各方吵架。 然而以一敌百，实在困难。 为了利益的分配，和可能存在的风险，会议室里越吵越凶。 尤其是小郑总一方，和投了真金白银的资方之间，堪称是统统撕破脸皮了。 反倒是挑起这一切的男主演，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儿，倒不再发表什么意见了。 张总监痛苦地看了时澈一眼，演员那是拿片酬的，他又不会亏钱！ 哪怕是电影最后不能上映，其实牵连到他身上的也有限！ 这是坐山观虎斗啊！ 只是张总监扛不住压力了。 有合同也没用，大家揪着他们先重大过失、触犯刑法这一点不放，说不索赔就不错了。 各方争吵过后，最后谈妥，第二大资方星光电影文化，以三个点的收益率，接盘小郑总这边的包括版权作价在内的所有投资，换他们退出昆仑剑项目。 张总监垂头丧气，这搞得还不如买大额理财呢。 但是他又安慰自己，如果制片方、主演、其他资方、发行方都不配合，这部几个亿的电影，恐怕也只能落得个亏损收场。 那三个点的利息，起码比电影真搞砸了，亏几个亿强吧！ 反正老板还不知道得判多久呢，哎。 各方拍板的人谈完了大方向，法务进场开始拉扯细节条款。 小郑总被从资方里踢了出去，那简淮宁上位女主演，就没有任何人反对了。 成天操心预算的制片人懊恼地一拍腿：“噢哟，早知今天，她这一波运动综艺大热，这片酬不得涨啊！” “哎，这要是当时签她，我看一部电影十万都能拿下来！” “不行不行！我得赶紧找她去！” 独自在车内连线会议的莫导，这会儿笑得像只开心的土拨鼠，他的电影，终于完美了！没有瑕疵了！ 他曾经熬夜肝通宵剪的小视频，也不怕保密协议了！可以当宣传往外放了！ 这份欣喜他必须找人分享，戳开时澈的对话框，发过去：“嘿嘿~当时你喊那两助理手持摄像拍下来的~那些对打视频~嘿嘿嘿~” 早在纪珊珊离开雪山片场前，就预见到了今天这一刻的时澈，看到莫导的消息，也笑了笑。 只有经纪人李叔，看起来皱着眉，似乎有些忧心忡忡的。 他陪着时澈先离开了，去体育馆会场晚会，上了保姆车，才十分担心地嘀咕道：“年轻人啊！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啊……” “你出这个头干吗！啊！你说！” “想让宁宁当女主演，你就站在莫导背后支持他就完了，你跑上去掀小郑总的摊子你做什么你！” 李叔年纪大了，做事就想着给人留面子，要留后路，留退路。 他叹气道：“是，小郑总是刑事拘留，但他能判多久啊？你说！人家可是富二代！人家背后有爹的！” “过个半年放出来，人家听说谈判会场发生了什么，谁先撕破脸的，人家不得找你麻烦啊！” “你为了宁宁，你也不至于啊！” 时澈关掉莫导的对话框，扫了眼昨晚肖叔发来的消息——【线索来源已误导，但你自己还是要多小心。】 “我不是为了她。”时澈看着手机屏幕沉默良久，才把话接下去，“我是为了我自己。” 他既然不愿意和纪珊珊出现在同一部电影里。 那就更别提郑鸿凯了。 这一点，不管郑鸿凯是什么人，不管他自己要付出什么代价，都永远不可能改变。 不过掀翻了郑鸿凯，也就代表着没人拦在简淮宁上位女主演的路上了。 时澈看眼时间，武术比赛已经开始了，不过女子组是收官，简淮宁这会儿应该是在旁观男子组比赛，带直播流量。 手机肯定不在身边。 但时澈还是先给她去了条消息——【冲关赛前，不要和制片人谈片酬。】 【干了女主演的活，就要拿当女主演的钱。】 …… 武术赛场，男子组套路赛已经进行到了尾声，刀枪棍棒纷纷登场，舞得人眼花缭乱。 可惜如今是空场，没有观众，无人喝彩，落寞得很。 面对一群业余选手，简淮宁别说是参赛了，她当评委都绰绰有余。 旁观下来，她觉得男子组里最出色的，还是第二个出场的艺人，主持人也介绍过，说他演过棍僧，一套棍法套路使得虎虎生威。 打起来还很好看。 因为这套路是他那部电视剧里频繁出现的，是动作指导为了镜头精心调整设计过的，自然不一般。 但比起昆仑剑剧组里的武行，还是要差不少。 似乎没有专业的武生来参加这个网综。 轮到最后一名男子组的选手登场了，他用的竟然也是棍。 这位在爱豆选秀首轮就被淘汰的艺人廖彦磊，如今感到十分痛苦。 他最早起念头进娱乐圈，是因为自己在一溜练棍的光头师兄弟中，显得十分出挑，常被人称作帅哥，心思便动了。 结果真进了娱乐圈，周围全是高颜值的同龄人之后，廖彦磊发现，他只能说是…… 使棍子的人里，长得最好看的。 长得一般好看的人里，最会使棍子的。 没怎么吸着粉，第一轮就被淘汰了，他觉得主要是怪棍子作为兵器不够帅。 奈何他也只练过小半年的棍，就自信满满地跑去海选报名了，没别的才艺。 结果今天来了现场，廖彦磊发现…… 这世上，人外有人，那位早年演过棍僧的演员，不仅长得比他帅，棍子还使得比他好看！ 有人珠玉在前，叫他怎么突出重围！ 更别提站在旁边围观鼓掌、充当观众凑人气的女子组选手里，还有一个简淮宁。 她吸走了整场综艺里绝大部分的流量！ 廖彦磊环视赛场，体会到了绝大多数小透明艺人的痛苦——比起被骂，被喷，黑红，更难受的是根本没人理啊！ 骂都没人来骂！ 可能看完了综艺都不知道他的名字！ 廖彦磊艰难地下了决定。 他犀利地助跑，飞跃地起跳，抄起棍子，从武术场地奔进了之前比完的跳远场地，好在两者隔得不远。 都是在田径赛场上。 目标——跳远沙坑！ 两腿一落，棍子一扬，带动沙坑内黄沙起舞。 还别说，确实另有一番风味，仿佛棍法自带特效似的。 两分钟后，裁判长鸣哨提示，廖彦磊被迫一个收式，套路必须结束了。 除了太极展示是三分钟，别的项目不准超过两分钟。 他有些遗憾，好不容易获得的综艺资源，就露脸这么一会会吗？ 连赛场镜头都一直跟在简淮宁身边啊！ 宁可拍她客气鼓掌的侧颜，都不肯转过来拍他帅气收招的特写！ 没辙了，他知道这样显得很不绅士，很不礼貌，但是没有曝光没有镜头，别的一切都无从谈起。 廖彦磊觉得，这一刻，他和以前红毯碰瓷大流量热搜CP的简淮宁，共鸣了！ 也许简淮宁都没有想到，她马上就有成为大流量，被人碰瓷热度的一天吧！ 廖彦磊手持长棍，划过沙坑，扬起成片的黄沙，棍尖直指简淮宁，大声喊道：“我！廖彦磊！挑战你！” 不忘自报大名，害怕看直播的观众们压根不知道他叫啥。 跟着女子组其他成员一起挪到坑边围观，也一起在结束哨声后礼貌鼓掌的简淮宁一愣：“我？你挑战我？” 武术比赛确实是套路展示，没有对练，但综艺嘛，要的就是爆点。 有艺人舍得脸面，总导演高兴还来不及呢，在对讲机里冲着裁判和赛场主持喊：“继续！让他继续！” 怼脸的特写、追踪的镜头、主持人的话筒、专门的采访…… 廖彦磊想要的一切关注，全都来了。 他凑近小跑进坑的主持人手中的话筒，清了清嗓子，整了整衣襟。 然后廖彦磊拱手一礼，也不敢再嚣张了，赶紧收敛找补道：“虽然男女有别，但是我觉得你很强，所以希望能跨越以性别分组的武术比赛限制，挑战你。” 远在雪山片场偷偷看直播的武行小弟彭瀚忍不住喊道：“锤他！锤他！” 自从他被重剑锤过，他最爱看的，就是简淮宁锤别人了！ “这样啊……”简淮宁有点手痒，但她很遗憾地拒绝了，“不比了吧，你比不赢我的。” 曾被锤到扑地不起的彭瀚呆滞：…… 为什么他之前就没有这个待遇！一次锤不够，还要再锤一次？ 好不容易成为全场关注焦点的廖彦磊也不愿意，他抢话道：“不比一次，你怎么知道我打不赢你！” 他是见过了简淮宁射箭骑马，知道她肯定运动神经非常发达。 但是他没见过简淮宁舞剑啊！ 说不定有机会呢？ 输在简淮宁手里，他求仁得仁，反正有曝光。 起码能让所有综艺观众记住他的名字。 再说了……万一他要是赢了简淮宁呢！ 虽然男打女有些胜之不武，但绝对更吸睛啊！有讨论度啊！ 哎，简淮宁也叹气，这可是个主动求锤的呢！她十分遗憾地看了镜头一眼…… 可惜看不穿镜头，找不到之前殷殷嘱托的李叔，问他一句，这种主动求锤的明星，能不能锤啊？ 这是她参加武术比赛之前，没收钱的场外经纪人李叔，实在忍不住，叮嘱了她好几句，叫她千万不要像在雪山片场锤武行一样，在综艺里锤人。 当时李叔未雨绸缪地念叨：“我跟你说，综艺里那可都是明星！艺人！爱豆！虽然没大红，但也有粉丝的！” “你要是追着人家偶像，锤到别人扑街，还冷冰冰地喊别人站起来，再锤，再扑街，再喊别人站起来，打到别人服软认输为止……” “又或者追着人家关节软肋穴位打，打到别人手脚发麻，浑身酸痛，再受点伤……” “哦哟……哦哟……”李叔想象那画面，老脸都皱成一团，“要掉观众缘的！要招人恨的！” “你要是给人家粉丝心头肉的小哥哥小姐姐再锤出一道疤来，那不是毁了人家的明星路啊！” “就舞你自己的套路啊！舞得漂亮点，满场飞都行！” “就是千万别跟在片场似的，天天和武行们对着锤！” “综艺里的明星可不是练家子！小心轻拿轻放啊！” 李叔这么叮嘱了，时澈也没反对，没说比赛现场可以随便锤人不要紧，那应该就是两位场外经纪人的现代人共识了。 小将军对娱乐圈的一切确实都很陌生，但她表示，专业人士的劝告她还是听进去了的。 虽然当时她指着时澈的手腕和下颌骨，问李叔：“他也到处是伤啊，连脸都伤了，好像事业没有毁？” 闻言时澈弯了弯眼睛，李叔则是嫌弃地翻白眼，说他不是正常人，就喜欢找死找危险。 现在李叔不能飞出镜头，回答简淮宁的疑问。 所以她还是忍住了手痒，认真给对方解释他为什么打不赢：“我看你的棍法套路，其实根基都没打牢。” “而且你习武只是为了强身健体，自然是打不赢我的。” 语气非常实话实说，半点不炫耀。 “这……”廖彦磊承认前半句，他就浮躁地练了小半年棍，然后就跑去参加海选了，根基确实不牢。 但…… 他十分诧异地反问道：“那你习武是为了啥？” 谁习武还不是为了强身健体啊！？ 她习武难道是为了……杀人越货啊！？ 简淮宁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冲他颔首，先用言语指导，说道：“你只有双手舞花棍练得还不错。” 廖彦磊尴尬地咳嗽了一声。 ——因为炫，所以练得多。 简淮宁又道：“但是最基本的动作不到位，尤其是拨、架、挂、云的防守性棍法。” 廖彦磊尴尬地又咳嗽一声。 ——因为防守总觉得不够帅，练起来感觉等同于挨打。 简淮宁再道：“劈、戳、扫、横击的进攻性棍法，练得比防守稍好一些。” “但你陷入黄沙，步法受阻，上步、跳步、插步、盖步都乱了。” 廖彦磊都不好意思继续咳嗽遮掩自己尴尬的情绪了。 ——他之前也没想好要不要这么丢下面子博曝光，没专门在沙坑里练过棍。 初次进沙坑，自然和平地习武不一样。 但他也没想到，站在坑边围观的简淮宁光凭看，两分钟就把他的弱点看透了。 言语指导完了，上手对练又不行，小将军看了眼沙坑，表示不让锤人的话，那她就只能打一场单人示范套路了。 螭龙剑冷锋出鞘，以剑作棍，寒光闪过，一击出手。 同样是飞身入黄沙，但是观众们怎么看，都觉得简淮宁的身影比刚才的廖彦磊要利落多了。 绝对不是他们的偏爱滤镜！ 戳劈格挑打，抹扫穿撩云…… 流沙漫过，飞沙扬起…… 陷入黄沙，或许阻碍了廖彦磊步法的发挥。 但是以剑于沙地习字的小将军，在大漠边塞作战的小将军，对于这种环境，再熟悉不过。 利剑铮鸣，气势刚猛，日复一日练习的那些基础招式，在她使来，仿佛力能破千军。 昨天手臂上大面积的擦伤，像是完全没有痛感似的，一点都没有阻碍到她。 但手肘关节处结的痂还是裂开了。 黄沙、鲜血、长发、冷剑、美人。 一记一模一样的收招，手中螭龙剑在沙中划过，骤然起势，犹如棍扫落叶，强挑猛虎，扬起成片飞沙，剑尖直刺镜头。 不用对打，不用伤人，简淮宁凭借两分钟的飞剑示范，明明白白地告诉了廖彦磊——为什么你赢不了。 镜头背后的观众疯狂了。 【卧槽！！！我觉得我真的透过镜头，感受到了剑气是怎么回事！整个人一激灵！】 【啊啊啊啊啊啊啊！宁宁拿剑扎中了我的心！】 【扑通一声，是我膝盖着地的声音！】 【扑通扑通扑通，好多声，是我心里小鹿疯狂撞击胸口的声音！】 还有路人记着简淮宁之前的外号呢，感叹道：【这尼玛是碰瓷小白花？？？这踏马是军中霸王花吧！！！】 还有眼尖的，在拉远的镜头里，发现了黄沙中的痕迹，尖叫乍起——【啊啊啊啊！你们看沙坑！！！】 简淮宁没用语言，而是用剑，回答了廖彦磊的问题——“那你习武是为了什么？” 一行昆仑剑雪山剧组众人十分熟悉的繁体狂草，再现江湖。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一句大实话，虽然没什么人当真。 直播间里只留下了被她帅到的弹幕尖叫。 【啊啊啊啊！宁宁啊！我心给你！我命也给你！！！】 【姐姐！你别鲨人了！你这是在鲨我！鲨我啊！！！】 【妈妈！我恋爱了！这不是螭龙剑！这是丘比特之剑啊！】 第31章 运动综艺冠军冲关赛·飞花…… 运动综艺冠军冲关赛·飞花箭 看着简淮宁留在沙坑内, 那一行剑气纵横的名诗，节目组总导演也坐不住了。 这位赵导先是嚷嚷着：“镜头特写！正面推大特写！” 又吵吵着：“拉远景！拉远景！把人和诗一起拍进去！” 再喊喊着：“无人机航拍！快！无人机！无人机哪儿去了！” 然后赵导瞅着那沙坑里的繁体狂草，突然感觉到……好心痛！好心痛啊！ 这就是沙子, 是运动场里的沙子！一会儿节目结束了，就要填平的沙子！ 这样一行风华绝代的剑诗, 不足几小时, 就要被抹掉了！ 某种程度上, 他和远在雪山的莫导共鸣了。 啧啧啧，简直想把这沙坑定型塑封保存起来啊！ 他赵某人也不是从小就梦想着导演各种综艺秀的啊，他也是想拍影史留名的经典电影的啊！ 他也阅过大量的中外影片, 学过导演艺术，学过电影摄影，学过美学原理的啊！ 这不是时运不济，才华有限，最后才没能实现自己最初的梦想吗！ 叹气！这么一个简淮宁摆在他的面前，他却只能拍她的综艺！ 各个机位的摄像机，包括场内无人机航拍，都绕着黄沙中持剑的简淮宁拍去了。 手握长棍挑战她的廖彦磊，呐呐地站在坑边, 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只是旁观这一剑，就把他半年习武松垮根基带来的自信, 冲毁得渣都不剩。 现在他再回忆起…… 自己刚刚还侥幸地幻想着，万一能赢…… 虽然男打女赢得胜之不武一点, 但比起曝光量也不算亏…… 只是琢磨着……自己该怎么能显得绅士些, 稍微挽回点形象呢？ 这种自信……他是哪里来的啊？ 廖彦磊这会儿，连死皮赖脸跳进沙坑里，抱着人家的剑死活求一战的勇气都没了。 简淮宁瞅了瞅他, 发现这位使棍的男艺人好像没有什么话要继续讲了，那她就归剑入鞘，从黄沙中走回了场边。 毕竟这是男子组最后一名选手，还得等裁判打分，再给冠军颁奖呢。 裁判眨巴眨巴眼，其他的选手眨巴眨巴眼，目光都跟着简淮宁跑。 连主持人都忘了cue流程，带着跟拍摄像往简淮宁身边跑。 简淮宁看着举到自己面前的话筒，她没什么话说了啊？ 她再看看时间，应道：“怎么了？不是应该打分颁奖了吗？” 哦…… 对…… 被简淮宁提醒，主持人小姐姐这才依依不舍地转身，去男子组裁判那里，等待评分，宣布冠军了。 就是走得一步三回头，亮晶晶回望的眼睛里，满是小心心。 嘤，她的小小戒指还给简淮宁做了射箭彩头呢。 嘤，她天天贴在旁边，看简淮宁射箭骑马舞剑。 嘤，她要死了！好帅啊！好帅好帅好帅啊！！！ 和简淮宁一比，她高中时因为打群架帅气交往到现在的男朋友，都被比成了渣渣！ 打群架再帅的校霸，能有简淮宁飞剑帅吗！ 上次她趁着节目组踩点，带男朋友过来马术俱乐部玩了一次。 他因为敢不要教练牵缰绳，自己跑两圈，就炫耀得意的不行。 用了她的员工福利来免费玩，还一路嘲笑她没用，胆子小！顺便吹嘘他精湛的骑术！ 看看简淮宁！和她一起骑马才叫有安全感！坠马都不怕！看看什么才叫真正精湛的骑术啊！ 在简淮宁的衬托下，主持人小姐姐七七八八的琐碎不满越想越多，觉得初恋情结不可取！回去就分手！ 她还不是唯一一个。 弹幕上声嘶力竭地喊【老公——】的粉丝那是越来越多了…… 【呜呜呜，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和宁宁比起来，别的老公都不能要了……】 【看眼小姐姐，再看眼我不修边幅从不健身越来越啤酒肚的男朋友，看都不想再看他一眼了！老子要分手啊啊啊！】 【就是就是，谈什么恋爱！谈恋爱还不如追星幸福！】 “拆姻缘小能手”简淮宁，对此根本一无所知中，正在非常无辜乖巧礼貌地鼓掌，庆贺饰演棍僧的艺人登顶男子组冠军。 女子组的参赛艺人们已经毫无斗志了。 大家嘻嘻哈哈地笑：“要不然直接颁奖吧，我没有意见。” “别这样！好不容易来一次综艺呢！” “是啊是啊，能和淮宁同场竞技过一次，哎呀，垫底我都自豪，我都能出去吹，我和简淮宁比过武术的~” 竞争气氛是没有的，插科打诨倒是越来越多。 女子组比赛，简淮宁是最后一个出场的，前面两个用剑的，一个打太极的，一个舞刀的，一个使枪的。 赵导焦虑地数着时间，心中无比痛惜，要不是晚上有晚会和烟火表演，要不是昨天安全事故压缩了今天的赛程…… 谈什么武术套路的时间限制，他恨不得搬一个兵器架上去，让简淮宁从头展示到尾啊！ 不过想一想早就预备好的冠军冲关赛，还有给简淮宁特制的关卡，他按捺下了自己的冲动。 不能提前毁了冲关赛的惊喜啊！ 但在简淮宁手持螭龙剑上场前，赛场主持人得到总导演的指令，还是一路小跑冲进了硬地赛场，呼唤道：“淮宁~淮宁~” “嗯？”简淮宁收剑站住，问道，“怎么了？” “就……”主持人小姐姐转达道，“节目组导演说，希望你的剑术套路能在沙坑里展示，可以吗？” “相信直播间里的观众们也想看的，是不是？” 虽然体育馆是放了空场，但网络观众们超热情，弹幕上刷满了【是！！！】。 简淮宁微笑应道：“可以啊。” 这次不需要以剑作棍，单纯的剑法套路展示，简淮宁就选了自己从小练到大的简家剑。 她五岁习武入门，开始打根基，扎马步举竹竿，练力气练平衡。 六岁开蒙读书，同时得到人生中的第一柄木剑，边练简家剑招式，边在地上比划习字。 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 直至十六岁父兄皆丧，从此她顶门立户，扛起了简家军的大旗。 这套简家剑，就像融入她骨血一样，信手拈来，如同吃饭喝水般自然。 一招凤凰展翅，身形骤起，再接青龙入海，螭龙剑寒光出鞘，冷锋直指黄沙。 在战阵上，融百家所长，以性命血火熔炼，去芜存菁，属于西北简家军的简家剑。 使出来，气势有如铺天盖地的战阵袭来。 让人看着这剑，仿佛就看到了战场，看到了《孙子兵法》中提出的军队应有的战斗素养——“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难知如阴，动如雷震。” 简淮宁的简家剑，出剑竟然仿佛兵法—— 避实击虚、后发先至、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破釜沉舟、置之死地而后生。 直至最后一剑，以釜底抽薪之势，披荆斩棘，倒劈华山。 螭龙剑寒锋闪过，收招归鞘，黄沙未落，已然横扫千军。 …… 在场围观的，网上看直播的，从观众到裁判，都惊呆了。 他们真是没想到，简淮宁自主选择展示的套路，竟然不精巧，不花哨…… 虽然她腾空的身形确实矫捷，但这套剑法，好像也不能用灵动来形容…… 只能……只能说是…… 之前从“小白花”改口，叫简淮宁“霸王花”的观众们，喃喃赞叹道：卧槽……这简直是勇冠三军啊！ 导演激动坏了，疯狂地在监控室里调各个机位的镜头，嗷嗷叫着，终于找到了刚刚惊鸿一瞥的那一瞬间。 节目组官博再次“沦为”了简淮宁的个人前线站姐。 小视频、高清动图发个不停。 还有一连串的瞬间抓拍截图。 这套剑法势大力沉，两肘关节处、甚至手臂用力处的擦伤结痂纷纷崩裂，血珠时不时飞溅而起，落在漫天黄沙里。 配上小将军凌厉的剑法，冷肃的目光，美丽的侧颜，只能让人疯狂。 见过了她的剑，才知道她之前以剑作棍的套路展示，真的只是示范教学…… 场外焦躁的昆仑剑经纪人，看着直播，一边惊叹，一边急得跺脚。 老天爷哪！就这么放着简淮宁在外面，只要她能被观众看见，那么她多待一秒，身价恨不得就要往上蹿一大节！ 要了他片酬预算的老命了！ 虽然他也懂莫导，呜呜呜，看过这样的简淮宁，谁还想要别人来演昆仑剑啊！ 但是……快啊！快结束啊！快让简淮宁出来，让他赶紧就用现在的价格，把她签下来！ 再让她满世界去征服别的观众，给他们昆仑剑带人气啊！ …… 节目组总导演可能是完全没有听到昆仑剑制片人的呐喊的。 他赶紧通知主持人，快快快，流量最高峰，快宣传我们的“冠军中的冠军冲关赛”！ 满眼小心心的主持人小姐姐，按捺住自己砰砰跳的小心脏，激动地和观众们说道：“好的！毫无疑问！简淮宁获得了所有裁判一致的满分！女子组武术冠军！” “那么观众们！是不是没看够！是不是还想看简淮宁！” 虽然现场没观众，但主持人特意冲着屏幕眨了眨眼睛，和直播间里的粉丝们互动，等着大家疯狂刷屏。 结果参赛艺人的队伍里，也爆发出了一阵——“是！！！” 哪怕放空场，也是非常给面子，非常给力，非常有气氛。 主持人笑眯了眼睛，回应道：“我们运动综艺所有的单项赛事冠军，都将继续参加后续综艺——《冠军冲关赛》！” “从明天开始，他们将在我们体育生态园的水上乐园，通过重重关卡，赢得冠军中的冠军荣誉称号，以及一百万的现金奖励！” “但是——”主持人卖够了关子，才最终宣布道，“简淮宁是我们唯一的两项冠军，所以她将参加特别冲关赛——飞花箭摘牌赛！” “因为简淮宁后续的工作安排和档期原因，她只有明天有空。” “所以观众们明天还是要记得准时来看我们的宁宁哦~” 观众们欢欣鼓舞，明天还有新鲜的小姐姐可以舔屏！ 运动综艺鸣锣收官，从早直播到晚的简淮宁终于能下班了。 这回堪称是众星拱月，好多人跑来结识她，递名片，加联系方式。 她一一回应道：“我手机不在身边……” 但这次节目组工作人员热情地主动地，就跑来送她的随身物品和手机了，怕她又忘了。 有了工作手机，收了一大摞名片，加了一大堆联系方式…… 出了赛场，身边的人终于渐渐散掉，简淮宁才有空翻一下私人手机的信息。 会给她私人手机发消息的人不多，一打开就看到了时澈的留言。 正好昆仑剑制片人也突出重围，找了过来。 他搓着手，热情地商量道：“宁宁啊~我们这个昆仑剑呢，现在正好也没有女主演了！” “你看！莫导这么欣赏你！刚刚在会议上力排众议，推荐了你！” “正好，当替身也是埋没了你的功夫！之前那些什么武替保密协议什么的，咱都作废了！” “你看~这个~咱们直接升级做女主，怎么样啊？” “嗯……嗯？”简淮宁又看了眼私人手机上时澈的留言，改口回应道，“反正我的假期是请到明天的，等明天冲关赛结束了，我们再商量？” 制片人：！！！ 宁宁她学坏了！ 之前连一天几百块钱的武替都干得任劳任怨的宁宁，什么肥肉盒饭都肯吃的宁宁，到处帮忙搭把手的宁宁，她学坏了啊！ 刚刚主持人说什么来着？后续还是为她这个两项冠军特别定制的冲关赛！ 什么飞花箭摘牌赛！ 这一听就是要大出风头，继续疯狂吸粉，出圈破壁的节奏啊！ 晚二十四个小时再谈升级女主演的事情，那……他的片酬预算啊！！！ …… 简淮宁开开心心地和制片人说拜拜，收工下班，去找秦姨隐蔽停靠的保姆车去了。 虽然一动剑，就得崩伤口，就得流鲜血。 但是她有一丢丢感受到了二哥那种不要脸的高兴…… 屁大点伤，可以换来美人包扎、荷花酥点心、红酒炖牛肉等等等等…… 说是一本万利也不为过了！ 时澈的保姆车里还多了个娃——李春苗被带了过来。 她叽叽喳喳地绕在伤口又流血的剑术师父旁边，边关心，边紧张。 虽然不让大家喊师父，但是小将军叼着荷花酥，左臂伸着让美人重新清创消毒上药处理伤口，右手还是在小朋友头顶上摸了下，安慰道：“别担心，我会给你喂招的。” 这还真是……只有小将军手把手启蒙教剑术的小孩子，才能获得的待遇呢。 …… 晚会和烟火表演过后，第二日上午九点，《冠军冲关赛》，简淮宁独享的特别关卡开录。 体育场里，一大片仿佛揭幕仪式般的红绸高高挂起，遮住了后面的机密。 主持人小姐姐应赞助商大李总的要求，在简淮宁出场的时候，先介绍他们场馆的安全措施。 “大家看，这是我们的场边医生，还有救护车现场待命哦，虽然我们都希望用不到！” “每个独立场馆，也都有独立的医务室急救室哦！” “地面都是特制的，摔下来会有缓冲的，防滑好、抓地性强，又兼顾了坚固性和弹性哦！大家看看这个安全检验的测试结果……” …… 简淮宁跟着主持人走，把体育生态园里的安全防护措施都逛了一遍，才回到了体育场内的巨大红绸所在处。 主持人邀请简淮宁走过去，一人扯住红绸一角往下拉，进行了特别冲关赛的揭幕仪式。 红绸缓缓落下，原来背后是一串特制的箭靶，就像跨栏比赛的跨栏一样，一个竖得更比一个远。 而且还一个竖得更比一个高，层层叠叠排开的，出现在镜头前。 每根箭靶正中央，都悬挂着一块竹制的令牌。 而简淮宁的手边，放着一筒箭，一张弓。 主持人走到第一处特制箭靶旁边，给观众介绍道：“大家都知道飞花令玩法，那我们起名的这个飞花箭摘牌赛呢，也和古代诗词名句，搭一点点的边。” 她先伸手遥遥指向简淮宁那边，示意道：“现场有几块竹牌，简淮宁的箭筒里就有几支箭。” 她再伸手指向箭靶，说道：“大家看，这是古式响箭的特制箭靶，” “这是用六色布编织成的布圈，每种颜色代表相应的环数，一圈一圈绕上去的。” “所以简淮宁射中了几环，几环的布圈就会掉落下来，而简淮宁用的也是古式响箭。” 主持人拨动飞花箭令牌，给观众展示道：“竹制令牌都是挂在箭靶十环上的哦！” “所以简淮宁只有射中了十环，竹制令牌才会掉下来，那就意味着她成功翻到了这一局的牌。” “令牌后面会有相应的玩法，和这一局闯关成功对应的物质奖励。” “那我们也不怕告诉大家，越高越远、越难射中的令牌，玩法也越难，奖励也越高。” 主持人冲着镜头摇了摇手指，俏皮地说道：“而且我们是不会给简淮宁补箭的哦~” “射出去的箭，也不准再捡回去，重复利用哦~” “所以呢~如果简淮宁百发百中，那她就可以参加全部比赛。” “如果她全部赢了，那就可以把所有关卡的累加奖励统统带走。” “但是——”主持人拖长声音，“一旦简淮宁射丢了一箭，那她就得做出取舍了！” “看她接下来是保险拿容易的呢，还是富贵险中求了！” 玩法规则介绍完了，已然知道第一局对手是谁的简淮宁微微笑了下。 她认为她能让场下等着的所有对手们，都上场来亮个相，展示一下他们多年苦练的看家本领。 所以根本不用担心选择的问题，从易到难，一箭一箭，挨个射过去就是了。 小将军自信得很。 她抽出箭筒里的第一支古式响箭，张弓抬手就射。 古式响箭，又称鸣镝，矢过招风而飞鸣。 箭头带四个孔洞，离弦后因箭速快，空气从孔洞穿过，飞时有声。 简淮宁射出的第一支古式响箭，带着呜呜的啸音，一头扎进了最近最低的箭靶十环处。 代表十环的红色布圈应声而倒。 代表闯关难度最简单的第一枚竹制令牌，砸落在地上。 箭矢落地，主持人小姐姐赶紧跑进箭靶的区域里，弯腰捡起来竹牌，向镜头前的观众们展示令牌背面的文字，并清晰大声地朗读宣布道。 【飞花箭摘牌赛：以枝作剑，初出茅庐第一战。】 【本局规则：五分钟内，被击落手中武器者，败。五分钟超时平局，则判定简淮宁挑战失败。】 【本局奖励：一元。】 从物质奖励就能看出，这开局的难度不可能大。 一个身高也就一米四、皮肤黝黑、相貌朴实的孩子，怯生生地走进了镜头内。 主持人面对摄像机，开始为观众朗读她手中的对战者角色卡片。 【对战者：李春苗。四岁离家学习杂技，因杂技团倒闭，改行成为童星武替。】 【参演电影：一部。因保密协议，具体电影名称及饰演角色，无法列入履历。】 初出茅庐的童星武替李春苗，将手中的两根树枝，递了一根给简淮宁，恭敬地行了一礼，拉开了她青涩的架势。 而镜头之外，排着队等待上场的，之后关卡的对手们…… 全是无法将自己的大名，对应上自己哪怕付出过血汗、伤疤、甚至是冒着生命危险、出生入死拍摄的电影和角色的……武替同行们。 他们纷纷前来，参加自己此生中第一次报大名、露面容的真人综艺。 第32章 飞花箭摘牌赛 飞花箭摘牌赛 为了录综艺时入镜好看, 节目组专门给简淮宁这第一局对打比赛，挑的两根树枝还怪漂亮的。 青翠嫩绿，枝丫上挂满了茂密的细长叶片。 不是假的塑料, 而是真的植物。 所以飘摇的叶片也并不能始终牢牢地粘在树枝上。 随着计时器响起，两人开始交手对打, 翠绿的叶片也在闪转挪腾的身影间, 扑簌簌地往下落。 拍在镜头里, 确实好看。 有种飞花落叶、皆可伤人的美感。 虽然简淮宁并没有打算伤人。 不仅不打算伤人，她出剑时，还明显是在喂招, 能让李春苗把她在雪山上学的有限招式都使出来。 甚至也不说是喂招，简淮宁的出手，或者更像是引导。 引导着怯生生的李春苗，在对战时，把她从四岁时起，吃的那些苦、流的那些汗、受的那些伤…… 以及如今结出的果实，开出的花朵，绽放人前。 李春苗实在很紧张，她以前在团里, 上台表演也不过是多人节目中的一员，负责翻跟头、爬杆和钻圈。 台下坐的观众都不可能看清她的脸, 一般也认不出她是谁。 甚至台下来的观众也不会太多，要不然他们杂技团也不会破产倒闭。 可现在……现在虽然没有观众, 但她知道, 摄像机的背后，藏着的可能是全国……甚至全世界的观众啊…… 因为最近暴风式吸粉、爆炸式大火的简淮宁的缘故，这段综艺视频, 可能会被到处转发，到处传播…… 她会被无数人看到啊！这是一对一打斗啊！ 但简淮宁如同雪山时那样向她下盘横扫过来的树枝，既准且稳，像是定海神针一般，挑动了苗苗的身体记忆，定住了苗苗胡乱纷飞的飘忽思绪。 小丫头手持树枝，在套了几招雪山学艺的剑法、叶片在对打中纷纷飘落之后，拿出了她的看家本领。 献上了一把令人眼花缭乱的高难度逃窜表演。 在以树枝作剑的追击之下，她一连串不停歇的翻跟头，险之又险地躲过了一剑又一剑。 虽然摄像机后面的练家子武行们笑了起来，这看起来是苗苗每每与惊险的剑法擦肩而过。 但其实更难的是……简淮宁每次都找最令人提心吊胆的那一刻，刺出了她手中的那一剑。 一个不好，戳中了疯狂翻跟头的苗苗，那可是要出安全事故的。 但要是保险起见，落在后面，隔着安全距离缓缓递剑，那真是一点该有的氛围都没有了，会像是耍猴戏的。 哪会像现在这样，看得观众们心惊肉跳。 苗苗翻跟头，翻得直播间里的粉丝们都捏着一把冷汗，都要看晕了，她才停了下来。 没有喘气的功夫，继续返身和不让她喊师父的剑术小师父套招对打，打不过，落下一地叶子，扭身又跑…… 腰功、腿功、顶功、毯子功…… 从童年时期开始日复一日的高难度训练，痛哭拉筋练软开，咬牙流泪练力量，与此同时还得保持身材轻盈，控制体重。 劈叉、下腰、压腿，从腹贴腿，到胸贴膝，到肘部、前额、甚至下颌碰脚尖。 从靠墙倒立到悬空倒立。 苗苗的软功甚至能把身体拧成令人无法相信的神奇角度。 这是她曾经在台上吃饭的本事。 简淮宁如今也给足了苗苗舞台，艺高人胆大，不仅剑随人影追着打，打出了惊心动魄的氛围，还敢掐点。 五分钟倒计时的最后一秒，一剑日透长虹，才将李春苗手中的树枝挑飞了出去。 远远砸落在箭靶区域中。 一大一小、一高一矮的两个身影，收势落地。 两人静止了，这才能看出来，为什么第一场飞花箭，物质奖励只有一元钱。 苗苗小脸通红，浑身是汗，撑着膝盖，大喘气中。 简淮宁将她手中的树枝递给主持人，从容自若，面不改色，似乎刚才那五分钟对她来说，连热身都算不上。 这连示范赛、指导赛都说不上，更像是她搭建舞台的一场表演赛。 主持人小姐姐笑眯眯地接过树枝，递给一旁的工作人员，宣布道：“第一场飞花箭摘牌赛，由简淮宁获得优胜！” 然后她从工作人员手里，接过一枚圆溜溜亮闪闪的崭新一元硬币，交到简淮宁手里。 主持人小姐姐又冲着摄像机镜头俏皮地眨眼睛：“第一场飞花箭摘牌赛，奖励：一元钱！” “看来好像只能给我们淮宁压箱底了呀~” 简淮宁微微笑了笑，接过来那枚硬币，投入了自己的箭筒中，算是应了主持人这句压箱底。 第一局的对手李春苗下场休息了，简淮宁抽出了箭筒中的第二支古式响箭，搭上节目组特意提供的传统弓，拉弦射击。 第二近的箭靶中，红色十环的布圈应声而倒。 飞花箭竹制令牌落地。 主持人再次小跑过去，捡起来给镜头展示，并朗读道。 【飞花箭摘牌赛第二局：双拳难敌四手，恶虎还怕群狼。】 【本局规则：挑战者简淮宁，以一敌二。】 【双方身穿内置电子感应器的格斗护具，赤手空拳搏斗。】 【要害区域被对方有效击打满一百者，出局！两位对战者护具感应器合计计数。】 【限时十分钟，超时未满一百，则判定简淮宁挑战失败。】 【本局奖励：十万元。】 打一场，给十万。 看金额就知道，杂技团出身的小妹妹下场了，武行替身的练家子要上阵了。 趁着对战双方去绑要害部位的护具，应赞助商要求，主持人跟在一边，先是大肆介绍了一番——他们体育生态园有多么专业，所有来学习跆拳道、搏击格斗等等课程，都会有多么好的安全防护。 穿上了格斗护具和对应服装的简淮宁，得到了直播间弹幕里的再一次刷屏尖叫。 有人已经不要面子了，疯狂刷【小姐姐，我可以不要护具！你来打我！来打我！啊——】 然后被下面的观众用笼子捕捉带走了。 这一次的对战者角色卡片有两张。 【对战者一号：阮佳灵。曾作为武替参演电影十一部，电视剧十九部。】 【对战者二号：谭凡毅。曾作为武替参演电影十三部，电视剧十八部。】 【多次作为武替拍摄爆破、着火、跳楼、落马、车祸撞击、殴打受伤等镜头。】 【两人自少年时期，兼习查拳、华拳、炮捶、红拳等长拳拳术，为同门师兄妹。】 已有些年纪的一男一女，身着格斗护具，站在了简淮宁对面，抱拳一抬。 虽然看起来都比较沧桑风霜，手上狰狞的疤痕也不少，但脸上没什么即将开始对打的戾气，倒是笑得挺和善感激的。 阮佳灵的后脖颈上就有一道疤，凶险万分，是早年在爆破现场留下的。 因为引爆时间点的计算出现问题，武替一死五伤。 她比较幸运，至少命没事。 但新闻里除了死掉的同行，别的只是受伤而已的替身，也无法拥有姓名，就一句话——此外还有五人受伤。 挺悲哀的一件事，当了武替，除了去博可能万中无一的出头机会，这辈子最出名的时候，恐怕就是在片场意外死亡的那天。 新闻里还得挂上，XXX大明星的武替意外死亡，才能让人们有兴趣冲着大明星的名气，点进来看一眼这讣告新闻。 看完了，关掉页面，就忘掉他们的名字，只依稀记得，好像有个XXX大明星，拍电影的时候，死过个替身？ 尤其近些年动作片武侠片式微，他们的机会也越来越少了，出名的梦不做了，有工作就行。 再说了，大多数的明星都不乐意自己拍个片子，最后片尾的演职人员名单里，列出来自己的七八个替身，文替武替光替骑马替背影替……显得自己好像很不敬业似的。 阮佳灵也没有去医美治过这道疤，太贵了。 只想少花些钱，多赚些钱，给多伤多病满处劳损的自己，多积攒一点晚年看病养老的棺材本。 但也年纪大了，工作机会确实变少了。 三四十岁的人了，出去应聘普通工作，都要被嫌弃年纪大。 那何况是他们这些已经满身是伤，吃青春饭的人呢？ 所以正值空档期、手上没有片约的她和师兄，接到时澈说有个工作机会的消息后，立刻就来了。 六年前，他们曾在严阳森的警匪动作片电影片场里，和十六岁的时澈有过几个月的相处。 师兄谭凡毅正好是一番主角的武替，但二番时澈没有替身，就和他一起吊上了百米高楼的外墙。 刚开始他们还没觉得奇怪，因为时澈是新人，不像一番主角成名多年。 新人能在严导的电影片场里耍什么大牌，说自己不愿意上动作戏，怕危险，要给自己配替身？ 结果在片场待了两天，他们师兄妹俩就费解得想要……听信小道八卦了——据说时澈是严导的私生子。 实在是……没见过哪个新人不毕恭毕敬地喊一声“严导”，而是直呼大名“严阳森”的…… 语气还很不客气。 大概真的是失和的父子吧？ 但时澈又对他们幕后的替身挺好的，同每个人都加了联系方式，有什么合适的工作机会，就会帮忙推荐一把。 这一次更是直接提供了幕前的曝光机会。 那些已有邀约人在片场的同行们，没法来，回头看了他们的综艺，不知道该有多羡慕。 阮佳灵和谭凡毅一同抱拳，冲着对面的简淮宁笑道：“请赐教。” 来之前，他们还问过时澈，要不要给综艺里的明星留手，让她赢得漂亮。 毕竟他们得了工作机会的里子，也得让对方的面子上好看。 结果时澈说不用，叫他们尽管放手去打。 昨天来了现场，看了她的剑术比赛，才发现，没说大话，确实是可以尽管放手去打的啊！ 简淮宁抬手一应，只是她还是得收敛一些的，即使有护具…… 之前的四年里，她要是落到赤手空拳贴身搏斗的时候，那就已经是没战马没兵器，只得背水一战了。 习惯性地就要狠狠照着人家的要害，类似咽喉、太阳穴、眼睛、后脑、颈椎……尽量一击致命了。 现在可万万不能。 小将军心中默念伤残定级、刑法标准…… 尽量把身体的条件性反射，从死前那四年，往少年时期的回忆倒拨。 这种近身抱摔拳脚肉搏，是冷兵器时代里，步兵混战时容易发生的。 她练倒也是练过的，但她当时年纪小，又是简大将军的幺女，平日里敢上来和她贴身对练的，只有两个哥哥。 大哥是忙碌的长子，往往打发精力旺盛的二弟和幺妹去演武场互掐。 行，简淮宁心里有数了。 又要真的打，又不能真伤了人，既要避开要害，又要能练到身手…… 那就幻想对面的二位，是她贴了面具的女二哥和男二哥，就差不多是那个意思了！ 心理准备做好，身体记忆调动，十分钟倒计时滴声响起，三人已经进入场中。 这一对同门师兄妹，虽然年纪大了，伤也多了，但经验也丰富，配合更是默契。 出手刚柔并济、快慢相间。 架势拉开，一蓄一发，如同拳谚教科书，十字捶，左右冲，前打肋，后打胸。 简淮宁应对的风格更是独特，出手完全无套路，尽是实战招式，只是避开了人体要害，往护具的感应区域落拳脚。 身法灵活快速，动迅静定，在师兄妹二人之间寻找空隙破绽，穿梭而过。 砰！砰！砰！ 双方的攻击砸落在格斗护具上，有种拳拳到肉的实在打击感。 和刚才以缀满绿叶的树枝作剑，满场飞的第一局表演赛，质感完全不同。 光是声效，就足以令人热血沸腾。 九分五十四秒，简淮宁最后一击腾空飞踢，击打在了谭凡毅胸口的格斗护具上。 师兄妹两人护具感应器累计计数达到100，主持人哨响，激动地高声宣布道：“飞花箭摘牌赛第二局，简淮宁获胜！” 身穿格斗护具和运动服的简淮宁，飞踢得手，一记紫燕入巢，后空翻灵巧落地，轻如叶、落如鹤，利落的身形引起了观众们的阵阵尖叫。 炫目的杂技、飘逸的剑法有人爱，拳拳到肉、招招凶悍的踢、打、摔、拿近身格斗，也有人爱。 两局比赛，两个风格，像是同时满足了古代武侠片和现代动作片的不同受众。 管你爱什么，我这个综艺里，什么都有！ 场中三人互相行礼，简淮宁客气道了声：“承让。” 主持人小姐姐兴奋地取过一个钞箱，跑进了现场，开启以往类似节目里观众们十分热爱的数钱环节。 “第二局飞花箭摘牌赛，奖励：十万元！” “淮宁，来给观众们现场开个箱吧！” 简淮宁接过主持人手中的小箱子，非常配合地对着摄像机镜头特写打开——里面十沓崭新的百元大钞，整整齐齐地排列着。 卸下护具，简淮宁重新回到了箭筒旁。 伸手取出了第三支古式响箭。 风声从箭尖的孔洞中穿过，第三枚竹制令牌落地。 主持人小姐姐看了眼背面，先是卖了个关子：“啊！这一局宣布规则之前，我们要先让淮宁做出她的选择——” “来人！上兵器架！” 节目组的工作人员立马配合地推出了一个带滑轮的兵器架。 上面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剑。 因为总导演刚刚说了，剑法已经在昨天的武术比赛里展示过了，干脆就把剑拿下去了，怕今天的节目内容和昨天的剑法展示太重复。 简淮宁微微挑眉，对于出乎她意料的节目流程，倒也没有提出反对意见。 那天时澈修改勾划过的流程，也没有细致到什么都定好了。 他只是提出了简淮宁擅长什么，能做到什么，不要用水上乐园跑跳冲关落水这样的噱头，浪费她的才华。 然后提出了整体的构想，也提出了可以联系武替来参加综艺，当简淮宁挑战的对手。 然后提出了给武替们念角色卡片介绍，而不是闷头上场，这样也显得节目组关心那些幕后的工作人员，给他们露脸的机会。 当时大李总也是因为他居然成名了还记得给武替们找机会，格外赞赏了一句。 现在节目组没把剑留在兵器架上，简淮宁也不介意。 综艺嘛，就是给大家露脸的机会，自然是内容越丰富越好，她也明白。 小将军从兵器架上，抽出了一把未开刃的雪亮长刀。 主持人小姐姐两眼放光，觉得她的宁宁耍刀肯定也好看！ 然后她朗声念出了竹制令牌背后的内容。 【飞花箭摘牌赛第三局：四面楚歌，百步围杀。】 第33章 围杀与骑射 围杀与骑射 【本局规则：挑战者简淮宁, 以一敌四，自选兵器。】 【四名对战者分持刀、枪、棍、棒，从四个方向包夹围击。】 【简淮宁需在限时内突出重围, 抵达运动场百米比赛终点线。】 【限时十五分钟，超时未达终点线, 则判定简淮宁挑战失败。】 【本局奖励：二十万元。】 物质奖励又翻倍了, 但一局内出现的对手也翻倍了。 摘牌赛第三局这个【四面楚歌, 百步围杀】的名字，起得只是为了符合飞花箭这个噱头。 主持人念出来的具体比赛规则，倒是十分的字面意义。 四面真就是四面, 百步也就是百米。 但是围杀…… 围是真的要围的。 杀……是绝对不能让真杀的。 出了坠马事故之后，这节目里真是见缝插针就要宣传他们的安全措施是多么的有保障，这次也不例外。 主持人小姐姐先指向兵器架，让镜头拍特写，解释道：“我们提供的所有兵器，不仅是没开刃的，边缘还进行了钝化处理哦！” 然后她的手臂再往侧后方一指，摄像机镜头跟着转，拍到了新的参赛服装。 上一轮是赤手空拳, 提供的就是格斗护具及电子感应器。 这一轮上了兵器，提供的则是整套的轻型铠甲。 主持人小姐姐介绍道：“因为这一轮用到了兵器, 所以挑战者及对战者都要穿戴哦，用来保护要害的。” “不过考虑到重量问题, 还有甲下关节的活动便利性问题, 我们选用了轻型铠甲。” “但是大家放心，里面还垫了纺织物内衬和护具，起到缓冲和辅助防护的作用。” “一旦有谁不舒服, 可以立刻举手喊停，我们的场边医生随时待命哦~” 接着她又冲简淮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大家应该都和我一样，很想看淮宁穿帅气的轻铠战斗。” “只是要辛苦淮宁啦~用到钝化真兵器的环节都得穿戴铠甲，以保证安全。” “这么一直冲关下去，对淮宁可能会是不小的负担哦~战斗难度也会因为体力的流失而变得更大哦~” 放置铠甲的桌面上，节目组还特地放了一台秤，主持人把铠甲放上去，给观众们显示重量。 “足足二十斤哦！淮宁基本上就得一直负重二十斤这么战斗下去哦！” 真·骑兵简淮宁，微微扬了扬唇角，笑了起来。 她拿起这套节目组提供的轻铠，掂了掂，表示道：“没事。” 小将军说没事，那就是真的没事。 她甚至还有点怀念呢。 穿着铠甲战斗，说是她的日常也不为过。 轻骑铠甲差不多就是二十斤，但她也不止练轻骑，重骑她也得练。 简家军重骑铠甲是四十斤，身披重甲，一手持防守护盾，另一手持长兵器，还得骑马。 还得指挥作战，抬手杀人。 那是真的……身体负担大，体力流失狠，战斗难度高。 能活着下战场，每次也都和虚脱了似的。 自己脱重铠那是做不到的，大多数人恨不得什么都不想，先裹在重铠里凑合睡一觉，醒了再说别的。 所以……接下来必须穿着轻铠战斗，这算是给她增加了优势，给她的对手增加了麻烦还差不多。 毕竟，她猜会天天练习披甲作战的现代人，应该不多。 如果不是节目组为了人员安全保障，也为了打斗画面好看的话。 主持人趁此机会，拿出了四张对战者角色卡片，为观众一一介绍。 这次只有十五分钟，但他们四人是早就穿戴好了铠甲的。 再加上节目组不止给简淮宁提供了铠甲，还希望她把铠甲下面露出来的衣服也换成古装，她就去了换衣间，不在镜头内。 所以每个人还分到了一小段兵器展示时间。 刀、枪、棍、棒，在镜头前舞得气势汹汹、虎虎生威。 弄得直播间里的粉丝们，还挺替简淮宁担心的。 【感觉这设置的关卡有点太难了吧？一个人打四个，还限时！】 【负重二十斤！负重二十斤上楼我都要累死了！平时快递我都不想搬！】 【心疼我老公呜呜呜——】 但等兵器展示完毕，摄像机机位切换，一身白袍银铠、腰间单手持刀、束发红唇的简淮宁出现在镜头中时…… 直播间里担心的人又只剩下了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阿伟死了！啊我死了！AWSL！】 【呜呜呜，看混剪的时候就想说了，有没有哪个导演看中的啊——】 …… 某雪山片场·收完工不睡觉·定了闹钟熬夜看直播的某导演，嘤嘤哭诉，他看中了啊！ 他早就看中了啊！ 令他气愤的节目组啊！ 他都想好要拍沙场女将军了，为什么一个综艺走在了他前头，先播出了宁宁的沙场造型啊呜呜呜！ 如果第一次曝光亮相，是他的电影定妆照，该多令人惊艳啊！呜呜呜！ …… 在众人的围观期待之下，简淮宁站上了“百米大战”的起跑线，长刀出鞘。 四位对战者从前后左右包抄过来，大家纷纷一行礼——“请。” 倒计时响起，四种兵器从四个方向送上攻击，看得弹幕里的人比简淮宁还紧张。 大家纷纷自我代入，觉得换了自己上，这是完全没有生机啊！ 【啊！这要是我，我只能就地躺下！】 【对！只要我躺得够快，就没有人可以打败我！】 【我就是巴黎！没有人可以在我投降前就战胜我！】 …… 这局名为四面楚歌，但终点线毕竟只在一个方向。 那位使棍的行家，就被安排在了简淮宁的正前方，一手舞花棍转得密不透风，仿佛打人的屏障。 水平和之前那位挑战简淮宁的男艺人，不可同日而语。 就防着简淮宁直接往终点线前冲。 另外三人，三个方向，棒抡下盘，刀劈后背，剑补空缺…… 四种兵器，四方来袭。 但简淮宁抬眼一扫，也不是没有缝隙。 一来，二十斤铠甲上身，让他们的关节动作稍微有些迟滞，倒不是穿不动，但估计他们不习惯。 这在高手对招时，就是很大的破绽了。 二来，节目组说白了还是为了镜头，给了他们铠甲，却没有给全覆面式样的头盔。 ——艺人的脸全遮起来了，他们还拍个啥？ 可想要打得真实，那只有把整个脑袋都裹起来，只留呼吸孔和双眼处，才是最安全的。 不然谁会往那儿攻击？ 当然，即使戴了，估计她此刻的对手们，既不能，也不敢，大概也从来没有针对别人的头部使兵器出狠招的。 脖子以上，全是空档。 在场的，除了被围杀的简淮宁自己，应该再没有一个人真的有围杀的经验。 最重要的，就是不能被困在原地相抗。 一个人的体力是有限的，被围之后施展的空间更是有限的。 必须先撕开一个口子，凭借速度和走位动起来，动起来了，才会有越来越多的破绽。 在场四人，没一个敢在她头顶刀劈棍削的，那她就选择这儿突围了。 简淮宁蓄力起跃，在朝着地面抡她下盘的丈二棒上借力一踩。 一招蜻蜓点水，便从上空向后翻出了包围圈。 要只是为了赢，此刻撒开腿狂奔百米线终点才是正道，但……那不就没达到目的嘛。 舞花棍的此刻反而离她最远，刀客和剑客中，简淮宁先挑了刀。 她这局用的也是刀，长刀。 节目组提供的这一柄未开刃的钝化长刀，大概也是从哪个古装剧组弄来的，是影视剧里常见的苗刀。 刀身修长，特点便是兼有刀、枪两种兵器的长处。 可单手，灵活多变。 可双手，将整个人的腰腹肩背力量全部压上去，身摧刀往，势如破竹，力大无穷。 刀法和枪法，简淮宁都熟悉。 白袍银铠的小将军双手合握长刀，腰腹发力，大开大阖，一通辗转连击，进步刺刀，回身推刀，并步劈刀，身外扫刀，转身拉刀…… 一番交手，打得观众目不暇接。 眼看着四人又要合围过来…… 简淮宁看准空隙，人随刀走，如同飞鹞雨中穿林，蝴蝶叶底穿花。 轻车熟路的六方错合步，她在四人围击中还能攻守自如，轻灵自在。 突围之后，简淮宁再次返身，又和剑客交上了手。 百米百步，四方围杀，银亮铠甲间，一路刀光剑影，棍棒交加，显得凶险万分。 但屏住呼吸的观众们，看着简淮宁攻防拆招，且战且走，打一会儿还换个对手来切磋。 似乎……十五分钟里，最困难的那一刻，竟然是她站上起点线的第一秒。 至于最后三分钟…… 咳…… 谁都看出来场中的游刃有余，他们五个人，愣是在最后三米的距离里，打满了最后三分钟！ 百步围杀倒计时的最后时刻，简淮宁才借着手中苗刀与剑客对劈时的力度，一招鹰击长空，一步玉带飘风，准准落在了百米终点线后。 “喔喔喔——！！！”场中的工作人员们一阵鼓掌欢呼。 主持人小姐姐也激动地宣布道：“飞花箭摘牌赛第三局，简淮宁获胜！” “奖励：二十万元！” “淮宁！快来给观众们现场开箱吧~” 白袍银铠的小将军收刀，抱拳，道一声承让，过来主持人身边，进行了大家喜闻乐见的数钱环节。 钞箱里，二十沓崭新钞票，整整齐齐地排列着。 没什么兴奋的获奖感言，利索地将长刀还入兵器架，简淮宁直接抽出了箭筒里的第四支古式响箭。 张弓拉弦，十环落地。 主持人跑过去捡起来，翻牌开始朗读。 【飞花箭摘牌赛第四局：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 【本局规则：骑射比赛，共九轮，马匹及场地由本节目冠名的体育生态园马术俱乐部提供，弓箭及器械由本节目冠名的体育生态园射箭俱乐部提供。】 【每绕跑道一圈，视为一轮，每轮三支箭，必须采用三种不同角度的射法——分鬃、对蹬、抹鞦。】 主持人停了下来，先解释了一番：“分鬃、对蹬、抹鞦是我国古代对于骑射三姿的叫法。” “以马头为准，分鬃是射击正前方及小范围右边的敌人，对蹬是射击左方的敌人，抹鞦是射击背后追击自己的敌人。” “所以现代各个国家的骑射大赛，往往也会在骑射跑道里，设置三个箭靶，要求三种射姿。” “但是——”主持人停顿强调道，“观众们肯定也发现了，大家多数都是右撇子，自己试一试就知道。” “想象一下，你自己正在骑马，往右侧开弓射箭，是很别扭很难的！” “淮宁，你说是吗？” “嗯，对，不太好练。”简淮宁对于骑射，无疑是个行家，她解释道，“所以针对骑兵，常常会从对方的右翼突袭。” “但自己也是骑兵的话，同样也要防备这种偷袭。” “所以平时军队里选人就要注意有没有左撇子，又或者加强控马训练，能让骑兵及时调整马匹方向。” “又或者骑兵个人能力强，能在高速行进的马背上进行别扭的姿势调整。” “当然，调整都是需要时间的，左撇子骑兵不一定有，有了呢，这种小队对左翼防守又弱。” “所以最好的办法，是练成左右开弓，更万无一失。” 前面那一截话，主持人没有细想简淮宁怎会如此熟悉骑兵，甚至还聊怎么选兵训练。 毕竟简淮宁骑马好，射箭也好，大家都已经见识过了，默认就觉得，那她骑马时射箭，也不能差。 主持人小姐姐眨了眨眼睛，问道：“飞花箭第四局，是有附加预选赛的哦！” “所以——淮宁你能骑射左右开弓吗？要不要参加额外的附加赛？” “有额外奖励的哦！” 简淮宁有了一丝预感，眼睛一弯，问道：“什么奖励？” 主持人小姐姐也跟着笑了起来：“不参加附加预选赛，那参赛马匹就是所有人抽签决定的。” “但你赢了附加赛的话……” 直播间的弹幕里，昨天看简淮宁和两匹爱妃……不是……爱马贴贴，看了个够的粉丝们已经嚷嚷了起来：“黑糖——黑糖！！！” 间或夹杂了一两声，和小可怜温血马气质差不多的摇旗呐喊：“红枣！红枣……” 小将军开心了，都不等主持人说完附加赛的具体规则和奖励，就笑着答应道：“好啊。” 主持人故意用夸张的语气带动气氛道：“不听我说完吗？我可没说附加赛只比左右开弓呀！” “嗯？”小将军疑问道，“那是比骑射吗？” 主持人小姐姐：“咳，那倒是的。” “是骑射就行。”小将军就是这么自信，骑射项下不管比什么，她都敢答应一句好啊。 第34章 弓马何须忌红妆 弓马何须忌红妆 主持人跟拍了好几天, 也常常朗读直播间弹幕，明显也很懂。 她笑眯眯地问简淮宁道：“想要黑糖是吗？” “是想要热血马。”简淮宁也微微笑，回应道, “但是给我温血马也可以。” 虽然小将军心中明显有偏爱，但这里是去比赛, 又不是驯战马, 别说温血马了, 就算是给她冷血马都行。 弹幕里黑糖派开心了，耀武扬威中：【看见没——想要的是黑糖！红枣那是不得已的将就！！！】 红枣派不服：【呸！你们就是占了品种的优势！宁宁爱的是热血马！选黑糖那是这里就黑糖一匹热血马！但我们红枣是众多温血马里的唯一！】 观众们开玩笑地闹归闹。 不过节目组肯定还是要给大多数观众他们最想看的东西。 主持人卖了会关子，顺便引着简淮宁、摄像机、工作人员和参赛人员往接下来的比赛现场走。 等大家抵达前两日被安全检查到透透的马术俱乐部, 四十几匹赛马已经整装待发，刷马、抠蹄、戴水勒、备鞍…… 一应俱全。 马鞍上都有巨大的文字和数字标记，列明着：传骑一号、传骑二号等…… 传骑——就是这家马术俱乐部的名称，既应和了古代驿站骑马使者的含义，又谐音了传奇二字。 这么做，既是方便不认马的人分辨，喊几号几号就行，也是为了一会抽签方便，更是为了给他们马术俱乐部打广告。 只除了……黑糖和红枣。 他俩待在面对面的独立格栅里, 仿佛是自由的野马，什么笼头马鞍马镫都没上。 黑糖呢, 主要是它经过长途运输，脾气不好, 又年纪轻, 还得长期驯。 马鞍让它的马肩隆不舒服，它总是不高兴被束缚。 红枣呢，主要是因为它刚刚受伤受惊, 其实大家也没指望它上场。 但是嘛，节目组就喜欢进行一些粉丝们喜闻乐见的场面。 主持人小姐姐起哄般地喊简淮宁道：“来吧！二选一！谁是宁宁的真爱，就看她去牵谁了！” 简淮宁的眉眼都显得温柔起来，她先去摸了两根胡萝卜。 然后，她优先喂给了受伤的红枣。 最后，她抢在吃醋的黑糖尥蹶子之前，把另一根胡萝卜塞进了它的嘴里，顺毛撸了一把马鬃，回答道：“选黑糖啊。” 直播间里弹幕四处飞扬，笑称还是【暴躁黑皮美人赢了！】 【黑皮美人就是最吊的！】 【这算不算是撒娇骏马更好命？】 【会哭的小马有人疼？】 …… 规则还没念，上来先选马。 不过简淮宁最终选了黑糖，也是节目组预料中的事情。 马术俱乐部的主教练，也获得了出镜的机会。 他站在主持人的话筒前，和大家介绍道：“之前马术比赛的现场，大家也看过了简淮宁脱蹬无鞍骑乘黑糖。” “其实，在我们业内，骑马不加鞍辔，是有专门的称呼的，叫做骣骑。” “当然，我们不鼓励新手学员这么尝试，马镫马鞍等等辅助工具的发明，就是为了让大家更方便、更安全的控马的。” “骣骑是很困难，也很危险的。” 主持人也接过话来，应道：“当然啦，骣骑在古代还是比较常见的。” “唐代的令狐楚有一首《少年行》，里面就写过——‘少小边州惯放狂，骣骑蕃马射黄羊。’” 主持人提前对观众朋友们发出预警：“我们的附加赛赛制，也是因为见识过了简淮宁在射箭比赛和骑马比赛现场的惊艳表现，马术教练和箭术教练都非常认可她的专业水平，才设置的哦！” “屏幕前的大家，千万不要随意模仿哦！” 例行的安全提示讲完了，主持人又引出了射箭俱乐部的主教练。 这位张教练，就是给简淮宁递名片，要为她引荐的那位。 如今，他看着简淮宁似乎不仅在射箭上天赋异禀……在马术上也称得上登峰造极…… 一时为她开心高兴，一时跟着骄傲自豪，一时又十分紧张担心…… 他瞅了瞅隔壁的马术教练，总忧虑地觉得对方想和他来抢人。 马术教练呢，瞅着射箭教练防他如防虎的眼神，心虚地咳嗽了声。 以为他没抢过吗？ 他早八百年，出了节目组马术比赛的现场，就冲过去痛心疾首地问过了——“骑术这么好！你怎么不参加比赛，光当观众围观呢！” 对方的答复是…… “你们综艺比盛装舞步……我对盛装舞步，一无所知。” 真是的！让他说什么好哦！ 两位教练的眼神交锋秘而不宣，张教练拿出了他们射箭俱乐部的训练器械，给观众们介绍道：“这是射箭比赛使用的飞靶发射器。” “我们传统弓射箭手法里，也是有速射打飞靶的练习的。” “飞靶发射器可以调整角度、速度、高度，对应不同难度的训练。” 张教练把飞靶发射器安装好，试射了一发。 一个黄色圆盘，咻的一声朝着天空发射出去，划过弯弯的弧线，最终啪的一声，落在地上。 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小跑过去，捡了回来，递到镜头前拍特写。 让观众们看了都想笑。 这个综艺为了合上“西北望，射天狼”的飞花箭局名，既然如今不能叫嚣着灭辽灭西夏了，那就给每个圆盘上，都贴了一个张嘴嚎叫的凶残狼头。 马术俱乐部和射箭俱乐部的软硬设备广告做完了，主持人面对简淮宁，宣读了附加赛的规则。 【简淮宁可自选马匹参加附加赛，但必须骣骑参赛。】 【马场跑道西侧立有一处飞靶发射器，发射时间及频率不定。】 【简淮宁随身箭囊内提供二十支箭，要求在跑道内环形往返时，左右开弓，各射十箭。】 【每十箭中六发，即为通关，但必须左右手均有至少十箭中六。】 【骑射附加赛奖励：后续正式比赛，简淮宁也可自选马匹参赛，不用参加抽签选马。】 这规则，相当于要求简淮宁骑着马，在骑射比赛的起射线之外的跑道上，往返溜达，射击由出发时的左侧，随机飞出来的黄色圆盘。 那么她骑马往前走时，那就得左手开弓，右手拉弦。 往回走则反之。 简淮宁听完规则，忍不住笑了起来。 说白了，就是让她比左右开弓的骑马打猎嘛！ 但是现代综艺节目里，不能搞得左一箭杀一只可爱的兔兔，右一箭射一只萌萌的雀雀。 要是转眼间，活蹦乱跳的小动物就惨死镜头前，血淋淋的，身上插满了利箭，那节目组和明星就一起完蛋了。 “行，知道了。”简淮宁搞懂了这是一场现代化无杀伤的模拟打猎，就没什么别的疑问了。 她腰系箭囊，肩挎长弓，温柔地抚了抚黑糖的后颈，利落地翻身上马。 银铠白袍，张弓搭箭，简淮宁轻轻一夹马肚，黑色骏骑撒开四蹄，踏起跑道上满地细碎的尘埃，一往无前地奔入了赛场。 “卧槽！”场下等着一会儿骑射正赛的选手们交头接耳，“她真的是好嚣张啊！她不减速的吗？” 移动骑射比赛，最要紧的就是控制马匹稳定地、缓速地、行进，最好是均匀地踏步小跑。 这样才能让人在马背上，获得一个相对平稳的射击瞄准环境。 另一位常年在影视剧中充当马替的选手两眼放光地感叹道：“她有本事嚣张啊！骣骑都能练成这样，她还敢上骣骑骑射，那她有什么不能嚣张的？” 第四局骑射正赛的对手们，全都在现场观战呢。 但是这场骑射附加赛，他们没法出镜。 不是他们不愿意出这个镜，他们很珍惜大名正脸的出镜机会的。 在场的，全都是多年马替的老手了，影视剧里大多数惊马、纵马、摔马、远景快马加鞭奔袭等等，基本都靠他们。 但实在是，骣骑太难了。 因为骑射时，一手握弓，一手搭箭，这是没法合二为一的。 不能单手既张弓又拉弦，必然双手都得腾出来，这就无法控缰了。 那么马鞍和马镫，就是非常重要的保持平衡的辅助。 不让用的话，难度太高了。 但节目组知道简淮宁能骣骑，又不想放过这个噱头。 没有对手也无妨，他们搞一场单人参加的附加赛出来就是。 毕竟节目组的本意是收视率，是点击率，让替身们出场博镜头，可不是他们的本意，那是顺水人情罢了。 马术教练痛苦地惋惜道：“她的启蒙教练干什么吃的！已经都学成这样了，和马的亲和力又高，怎么不教孩子正式比赛项目呢？” ——小将军的亲爹又中了跨越千年的一枪。 马术教练继续惋惜道：“这和长在马背上也差不多了！” 他的感叹，无意中戳中了真相。 确实是长在马背上的。 常年抗击的，也同样是长在马背上的敌人。 马上追狐逐兔，张弓射雁打鸟——简淮宁长大的西北边塞还能有什么好玩的，打猎比赛就是最多最多的。 军中民间，都爱打猎。 奔腾的马背上，简淮宁以指做箭台，张弓拉弦，蓄势待发，瞄着飞靶发射器——就当它是个不断飞出鸟雀的鸟窝鸟巢就行了嘛。 打猎靠得不是长时间的瞄准，动物很少会一直站在那里原地不动的。 靠得是经验和预判。 “嗖！嗖！嗖！”——三箭连发！ “啪！啪！啪！”——三只画着狰狞狼头的圆盘落地。 开弓就是三连射，三箭全中！ 设置飞靶发射器的发射频率时，本想打选手一个措手不及的节目组导演都错愕了。 他们藏了个小背景，没有告诉简淮宁。 飞靶发射器里不是和二十支箭完全对应的二十个圆盘，而是五十个圆盘。 当然，也不至于真的直接往地上吐圆盘，出来就落地那么过分。 确实五十个圆盘都是往天空上喷的，有一个高空滑翔的弧度和时间，等人射击。 但毕竟开场就连出三个，打不中就容易慌。 心一慌，手就容易乱。 如果简淮宁提前知道有五十个圆盘，那她大可以慢悠悠地放过这些不好打的高频率连发圆盘，等后面的单盘发射就是。 但她不知道的话，可就考验心态和临场素质了。 结果…… 大镜头特写都推上去了…… 简淮宁却好像根本没发现这是针对她设计的巨大考验一样。 张弓，取箭，拉弦，射击！ 在颠簸起伏的奔跑马背上，她凭借自身的腰腹力量，前倾后仰，调整角度。 依靠夹紧马肚的双腿，给予马匹指令，稳定自身支点。 简淮宁很熟悉这种感觉，战马奔袭前进时，骑手是不能僵硬笔直地坐在马背上的。 骑兵不追求无风无浪的稳定，就像海军不追求脚踏大地的平稳。 水手长在甲板上，骑兵长在马背上。 骑手要跟着战马奔袭的节奏，随波逐流，上下起伏。 而每一次奔跑的波浪，都自然有它的规律，落蹄、蹬踏、飞奔，达到最高峰时，会有那么一瞬间的腾空，而后回落。 熟悉了这节奏，箭矢撒放的时机，就如同呼吸一般，抬手睁眼，就能预判。 三只狼头圆盘，不带停顿，接连喷出！ 简淮宁一丝慌乱也没有，哪家飞禽走兽的巢穴，还是定时定量规律喷吐小崽子等你来射的不成？ 不都是狡诈灵活，还能林中飞速转向，四散逃命的。 她上马时已然搭好的第一箭，朝着天空闪电般出手，一记抛射，两道弧线相交。 第一只狼头圆盘还在上升的轨迹中，就已被击落。 银铠白袍的小将军，飞速回手入箭囊抽箭，张弓再射，快得令人看不出她有没有瞄准。 第二只狼头圆盘，飞至最高点，刚要下落，被箭矢一击致命。 简淮宁不知道一共有五十个圆盘，所以眼前的目标，她一个也不能放过，难度大的也不行。 她抽箭再来，夹住马腹，挺腰后仰。 第三箭强弓拉满，如月渐圆。 箭尖泛着寒冷金属光泽的箭矢离弦而出，朝着地面笔直地急射而去。 第三只狼头圆盘眼看着只剩半米就要落地，却被一箭刺入咽喉，连箭带盘，扎入黄土之中。 胯/下神骏疾驰如飞，马上骑兵控弦连射，小将军手中激箭如流星，摧城拔寨，矢无虚发。 一条跑道单向到底，小腿在马肚上轻轻一踢，黑色纯血马拐弯转向，简淮宁右手拉弦换左手。 左右开弓，不分强弱，照样是飞箭出，天狼落。 分明是十中六，就通关。 但箭囊渐渐清空，左右手各十箭，简淮宁居然箭箭都不落空。 眼前又是一只狼头圆盘高高喷出，她飞速探至腰后箭囊取箭，一伸手，却捞了个空。 小将军：“……嗯？” 节目组：“嗯……” 飞靶发射器继续：噗噗噗！噗！噗噗！噗！ 可谓是吐个不停……大有要一直朝着天空努力喷吐下去的趋势…… 身穿轻铠的简淮宁纵马回到起点，利落地翻身下马，面对节目组，满脸疑问。 工作人员尴尬解释道：“哈哈哈……这个……淮宁你实在是太勇猛了哈！我们预设了五十个圆盘的发射，怕你万一错过了连发的圆盘，哈哈……” “这样啊。”简淮宁问道，“那这算通过了？” “过了过了，绝对是过了。”主持人小姐姐赶紧接话打圆场道，“淮宁你骣骑怎么练得这么熟练的啊？太厉害了吧！” 简淮宁：…… 就……回首一把“穷”酸泪？ 封建王朝，马比人贵…… 粮草都常被克扣的西北军……穷啊！ 知道大宛马和蒙古马有多贵吗！ 战马是昂贵且娇贵的战略资源，平时宁可饿着人，也得给马好好养膘。 练完打完也要及时卸鞍，长途奔袭也要及时换马。 所谓马休人不休，换马不换人。 像黑糖这样，不高兴上马鞍、戴水勒的马，其实并不少见。 谁也不高兴天天背着重物，卡着肩背，勒着肚子，绑着脑袋，嘴里塞着衔铁…… 背上的人一拉缰绳，马嚼子就扯你的嘴，叫你听指令干活了…… 负重长跑是非常消耗马匹寿命的，所以简家军的新兵入伍，都是先拿不带鞍辔的老病残马练骣骑。 骣骑练到家了，才能配盛年的战马。 骣骑都练不好，还想披甲带弓上战马？宝贝战马怎么容得下如此糟蹋？ 简淮宁骣骑练得好的原因，就是西北军穷而已…… 做不到骣骑的简家骑兵，不配拥有自己的战马…… 那将领当然要以身作则，身先士卒。 简淮宁在“无可奉告”和“穷”之间，徘徊犹豫了一下。 前者太冷漠，毕竟一会儿要带走人家两匹宝马呢！还这么回复，似乎不太合适？ 后者呢，又招追问，明星哭穷似乎不太好，还招人细究她的家境。 最后简淮宁无师自通了说话的艺术。 为什么擅长不上鞍辔的骑术？ 小将军完美应答道：“因为心疼马！” 也真是句实话呢！ 特别高兴自己能自由自在奔跑，不用被勒、被捆、被塞一嘴巴衔铁嚼子的黑糖“咴咴”地蹭过去，求摸求喂求表扬。 一场附加赛下来，飞马骑射的简淮宁素材变多了。 她的混剪视频也更丰富了。 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真·大手子·知名导演”关注了的剪刀手，又上传了她激动的新作。 【简淮宁超飒超燃踩点混剪——弓马何须忌红妆！】 晨昏颠倒通宵不睡的红眼睛莫导，开着小号，混在万千观众里，偷摸点了个赞。 默默地在心中数着，好的，他之后的新电影，要有剑，要有弓，要有马，还要有骑射。 可简淮宁的枪、刀、棍……似乎都不错呀？ 要命了，莫导愁电影时长愁得揪头发。 第35章 五战全胜 五战全胜 预选赛通关的简淮宁, 毫无疑问要选场中唯一一匹热血马进行接下来的比赛。 那么正赛的对战选手们，就只能在四十几匹温血马中，开始他们的抽签选马了。 第四局飞花箭摘牌赛, 参赛的一共有六名马替。 每位马替抽中属于自己的马匹之后，都有一段和赛马一起亮相, 被介绍, 然后飞驰跑圈、展示马匹的机会。 这么长的单人入镜曝光时间, 当然不是节目组特别照顾马替，而是节目组需要特别宣传赞助商金主家的马。 所以，和入选马替的履历一起被主持人大声朗读的, 还有赛马的履历。 主持人拿出了一沓对战者角色卡片，以及相应的赛马介绍卡片，开始念道：“一号参赛选手，董宏钰，入行九年，曾作为马替参演六部电影，十二部电视剧。” 然后将这张角色卡片拿起，叠到最后面去，明显是已经念完了。 董宏钰顿时有些失落, 他昨天交给节目组的个人履历非常丰富，且长。 从身高到年龄, 从特长到爱好，从进圈的原因, 到父母的不解, 从自己的坚持，到心中的梦想…… 他十八岁入圈，即使九年过去, 也才二十七岁，自认还算年轻。 在娱乐圈中出人头地的幻想，也尚未破灭。 结果自己好生激动洋洋洒洒的一大篇自我介绍，最后就被节目组浓缩成了这一句话。 摄像机的特写大镜头，已经转到了他身边的赛马上。 主持人的介绍也跟着转了过去。 “一号选手抽中了传骑九号赛马，这是一匹十二岁的汉诺威公马。” “它来自德国，身高174公分，体型高大，性格温和，动作轻盈柔韧，深棕毛色，四蹄纯白，奔跑起来犹如入画，堪称马踏飞雪。” “所以传骑马术俱乐部从德国进口之后，为它取中文名为踏雪。” “踏雪的父母，都曾多次获得过马术大师赛150cm级别冠军……” 闻言，董宏钰一时间更失落了，这赛马履历，都介绍得比他丰富多了。 不仅从身高年龄，到毛色马蹄，就连父母荣誉，再带血统性格，全部都要介绍，还进行了文笔润色。 但他也没工夫暗自感伤了，赶紧凑到赛马头边，来上一个阳光灿烂的笑容，蹭一波马的特写镜头流量。 然后用苦练很久的帅气姿势，踩上马镫，跃上马背，进行他的这一圈骏马奔驰展示。 毕竟简淮宁这个点击率狂飙，注定大爆的综艺，能给他们替身特意留位置留曝光，已是很不错了。 马替虽然也有一定的危险性，但毕竟不像武替那么高危，动辄跳楼爆破着火，甚至骨折破相丢命…… 所以日薪也要低不少，竞争更是要大很多。 想来的马替太多了。 为了争取这个和简淮宁同场竞技进行骑射比赛的资格，这个宝贵的在综艺里露名露脸露身手的机会，他们可是节目组加班加点，从大量报名马替中选出的六位最强者。 其实节目组也不是不能去找专业的骑射高手。 之前时澈只是推荐了一些他熟悉、打过交道、且正好有时间的武替过来，并没有指定全场的对手。 但是他提出的这个立意，节目组也很认同。 保持整场对战者均为替身、给辛苦的无名幕后人员机会这一点，对于他们综艺的口碑来说，好处是非常明显的。 会让观众觉得他们是个有情怀的节目。 从而愿意替他们发声，替他们当自来水，替他们宣传。 所以总导演为了这一局骑射比赛，还是主动联系了圈内的马替们，给他们机会。 只是来报名的马替虽多，顶尖高手却没有——真到了骑术炉火纯青的地步，谁还甘心当马替呢？ 那就只能……水平不够，数量来凑。 一号、二号……六号。 六名马替纵马驰入环形赛道，一一展示他们抽中的赛马。 主持人念完了六位对战者卡片，给观众们解释道：“这六名马替，可是我们昨天提前进行了马替选拔赛，从中取的分鬃、对蹬、抹鞦每种射法的前两名，来和简淮宁对战的哦！” 然后她补完了这局【西北望，射天狼】摘牌赛的剩余规则。 【简淮宁每轮三支箭，必须对应挑战三种射法，取最低环数计算。】 【六位对战者，完成各自擅长射法的九轮比赛即可，取最高环数计算。】 【九轮二十七箭结束，三种射法环数pk。任何一种射法环数低于对战者，则判定简淮宁挑战失败。】 主持人顿了顿，又继续念了下去，表示还有补充规则。 【对战者入环形跑道射箭时，赛道内清场，其他选手场外待命。】 【简淮宁入环形跑道射箭时，六位对战者可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进入赛道，合理干扰。】 念完了规则卡，主持人小姐姐也皱了皱鼻子，吐槽般的找补道：“大家是不是觉得比较苛刻~” 果然，直播间的弹幕上一片来自粉丝们的——【是！！！】 【我们宁宁的最低分pk他们的最高分，凭什么！！！】 【至少也应该是去掉一个最高分，去掉一个最低分，大家比平均分吧！！！】 【怎么还能被干扰的！！！】 主持人预计到了这场面，等粉丝们嚷嚷发泄一通之后，才解释道：“但是苛刻才能显出我们宁宁的厉害嘛~” “毕竟这是‘冠军中的冠军’的冲关赛啊！还是为唯一的双料冠军定制的特别关卡！” “宁宁获胜，本局奖励可是高达三十万元哦！” 好吧，粉丝们被安抚到了，虽然还是念叨着……那我们宁宁的身手就不止三十万！ 虽然粉丝们在替她打抱不平，但是简淮宁自己……自己其实没觉得不公平什么的。 小将军就不觉得自己会输。 她掐指一算，九轮二十七箭，能赢三十万斤粮草！卧槽！一箭一万多斤粮草！ 那别说不公平竞赛了！别说六个马替了！ 就是再来六十个马替，在她四周疯狂干扰，那也完全挡不住小将军的箭！ 她忍不住再感叹了一番，哎，古代怎么没有这种上综艺捞粮草的好事呢！ 念完了物质奖励的金额，就该开赛了。 一号董宏钰骑着九号赛马，单人单骑，冲上了环形赛道，他是分鬃射法的第二名，但…… 他其实是六名骑射最强马替中，最弱的一人。 因为分鬃，是朝马头的前方射箭，本来就是最正常的射法。 所以节目组是先选了抹鞦冠亚军，反身后射是最难的，其次选了对蹬二人，最后才是董宏钰，踩线进正赛。 他这两天，先忐忑等成绩，又狂喜入名单，再疯狂改履历。 最后想着马替六人中，他是最年轻最帅的一个，万一骑射英姿被导演看中，他这匹千里马驰骋九年，终遇伯乐，古装剧里需要骑马的配角还是不少的吧…… 董宏钰几乎整个晚上都兴奋地没睡着，一闭眼，脑子里就是第二天录综艺的现场。 此刻综艺真的开录，他第一箭出手，由于对这一刻寄托了太多期望，以致于心态有些不稳，只勉强中靶，才三环。 完了…… 这可是直播镜头拍着呢，万千观众看着呢…… 董宏钰心一沉，神一恍，可赛马还顺着跑道跑着呢，哪里容得了他分心？ 马道旁第二靶差点被他错过去。 董宏钰赶紧抬手开弓，可越慌越乱，越乱越慌，第二箭直接脱靶了…… 好不容易获得的出头机会，不仅没出风头，还丢人了！ 董宏钰恨不得此刻没有摄像机拍他，恨不得时光能倒流，让他重来…… 悔恨交加中，第三靶已经被赛马跑过去了，他都来不及用分鬃射法了，只好违反规则，勉强反身后射。 结果还是脱靶了。 哎——董宏钰叹气。 哎——旁观的小将军还和他同步叹气呢。 对战者都是单人入赛场，此刻身为挑战者的简淮宁停在跑道外，明明只是观赛其他人比骑射，看得却是那叫一个认真。 和一旁的马术教练比起来，她更像个总教头似的。 小将军默默地给这位新兵（？）画了个小x，心思太重了，明明看着骑马也算是熟练的老手吧，怎么骑射比成这样。 射箭就射箭，他都在想些什么呢？ 小将军审视的目光，已然落到了第二人身上。 这位年纪更大一些，心态相比第一位稳多了，出手三箭，七环、七环、七环。三个七环。 还行，小将军倒是点了点头，技术不算一流，但胜在稳重。 第三位、第四位…… 简淮宁毫无选手的自觉，看着看着，不由自主地就想挑兵选才了。 六人六圈下来，轮到简淮宁上场了。 而且是六人六马齐齐站在起跑线后，都在等着她入跑道呢。 主持人在旁解说，渲染这局正赛的难度：“大家知道赛车比赛里，抢杆位这个说法，就是出自马术比赛的。” “之前六位马替呢，跑的也就像是以前的单圈排位赛，一个人在赛道上孤独地驰骋，发挥出自己的最大能力就好。” “但简淮宁这就是赛道上有七辆车，还得分心调整，考虑超车让车变道，与此同时还得射箭哦！” 紧张的气氛刚被主持人渲染上去，迅速就被黑糖背上游刃有余的简淮宁打破了。 说真的，对她而言，既然节目组要求对手“以安全为重再进行合理干扰”，那也就约等于没什么太大干扰了。 只要他们不敢飞身挡箭，肉身挡靶，一切都好说！ 再加上他们其实也不敢过来故意磕碰，制造马匹冲突相撞。 这顶多……顶多算是赛道挤一点，然后有点像身边的蚊子嗡嗡嗡？ 但是心定，就不会受干扰。 技术好，就可以摆脱干扰。 起跑线上，黑糖作为竞速马的优势一览无余，哨声刚响，得到马背上简淮宁指令的它，便风驰电掣地冲了出去。 甩开了其他赛马大半个身位。 虽然只是起步阶段的大半个身位，但对于分鬃射法，也就够了，毕竟是朝前射箭。 领先的那一瞬间，简淮宁前方一览无余，她抬箭撒放，箭矢离弦而去，稳稳的十环。 黑糖继续四蹄狂奔，它能一刻领先，便能时时领先，只要马背上的骑手不怕颠簸就行。 但刚才的移动飞靶射箭，已经证明了简淮宁不怕。 那么甩脱了众人的她，此刻和平平常常的骑射比赛，也没什么不同了。 她熟练且轻松地在马背上侧过身去，对蹬而射，第二靶稳稳再中十环。 转眼间，就只剩第三靶了，抹鞦射法——向后方箭射追击自己的敌人。 简淮宁于黑色骏马背上扭身，张弓搭箭，却不松弦。 她甚至朝后方礼貌地笑了笑，然后微微左右晃晃她的弓。 简淮宁那双握弓拉弦的手，从射箭比赛的惊鸿九箭，到骑射比赛的技惊四座，一贯都是稳如铁。 什么时候会拿着弓还晃晃了？ 那分明是在示意……你们赶紧让开。 后方六位原本想簇拥着她，左三骑右三骑，挤压她驰骋空间的对手：…… 怎么突然就落到了……张弓摇晃，叫他们让开的地步了？ 哦对，是该让开…… 抹鞦是箭射后方追击来敌。 现在挂在简淮宁坐骑后方的敌人……不是他们又是谁？ 只是综艺而已，他们也没有傻到拿命护靶子的地步，于是就……左右分列，让开了。 瞬间，一箭如白虹，从中穿梭而过，准准地刺入了第三靶中。 附加赛里，节目组预备的三圆盘连发“小惊喜”，没有“惊”到简淮宁。 现在正式赛里，工作人员预想中的惊心动魄、你来我往的赛马争斗场面……那是压根就没发生。 简淮宁三箭出手，三靶十环，黑糖已经开始转弯回头了。 节目组：…… 对手们：…… 不信！再来！九轮三箭！简淮宁取最低环数！只要一次她不稳，她就输了！ 第二轮，等到简淮宁上场时，对手们吸取教训，已有三匹马早早入赛道，在前方等着压她速度了。 然后大家莫名发现……简淮宁她骑着黑糖，好像在有七个人的拥挤赛道里，比起一个人一匹马一条宽敞的赛道，玩得还更开心了些？ 九轮就是环形赛道跑九圈。 这九圈里，她和黑糖配合得倒真是默契，突然减速、骤然提速、连续变向、弯道超车…… 甚至直道超车！ 竞速纯血马在她骑下，快玩出花儿来了！ 小将军是还玩得挺开心的。 骑兵号称古代冷兵器时期最强大的机动兵种，不管是重骑正面冲锋战术，还是轻骑不断骚扰但绝不阵地战的狼群游击战术，又或者是侧面冲击敌军薄弱处的破阵战术，甚至是依靠速度优势绕着敌军步兵阵型抛射杀伤的放风筝战术…… 它们依赖的，可不是单一骑兵。 都是成千上万的战马聚在一起，列阵、变阵、转向、突然启动、提速、调头…… 如何保证彼此的战马不撞到，不冲突，如何在战友死亡的时候补缺，战友失误的时候补漏，马匹受惊乱窜的时候控制，都是刻入小将军骨髓的本能。 现在这赛道上才七匹赛马，就想让她紧张吗？ 还不够编一支骑兵小队的呢。 九轮二十七支箭下来，节目组和观众们发现，场上唯一稳定的，只有简淮宁的环数。 其他人的心态都要被她玩崩了！ 她纵马穿梭自由，箭矢来去如风，她是不紧张了…… 同场竞技的其他人，真是好紧张的！ 成绩那叫一个高高低低，起起伏伏！ 一方只取最高分，和一方只取最低分，其实是有道理的！ 虽然小将军还是赢了。 因为她是十环。 在她这儿，不管其他人表现得如何，想要赢，最稳的，永远是自己射十环。 而不是等着别人失误。 第四局战罢，今天骑马骑够了的简淮宁，弯着眉眼，心满意足地翻身下马，站定在镜头前。 她应主持人的要求，开启了新的更大的钞箱，取出了里面三十沓整齐崭新的钞票。 然后，翻身走回箭筒处，取出第五支古式响箭。 第五枚竹制令牌应声落下。 主持人捡起令牌，对着背面念道：【飞花箭摘牌赛第五局：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这一局的规则很简单哦！”主持人先放出了丰厚的物质奖励，说道，“而且——赢了的话，淮宁你可以拿走四十万元呢！” 然后主持人小姐姐笑眯眯地问道：“淮宁你能从诗词里猜到这一局，我们要比什么吗？” “嗯……有一点？”简淮宁微微笑起来，想起时澈那时候和她说——我不问你为什么会这些，你只要告诉我你擅长什么就行。 她猜道：“剑和梅花桩？” “哈哈，差不多猜对啦！”主持人笑道，“是不是还挺好猜的？” 【本局规则：梅花桩斗剑。简淮宁以一敌七，保持十分钟不落桩，即算挑战成功。】 【本局奖励：四十万元。】 对阵的七位武替，看起来都有些年纪了。 但当他们手持同样的未开刃长剑，跃上梅花桩时，屏幕前有些年纪大的观众，却依稀猜到了他们曾经替过什么电影。 早年一部在梅花桩上练习剑阵的武侠片。 虽然电影里对于七人成阵时的各种奇效有些夸大，又对剑阵少一人时的缺损也有些夸大，但这几位武替走梅花桩的功夫，那的的确确是实打实的。 主持人在念他们七人的角色卡片时，他们也出来一一展示了自己走桩的功底。 简淮宁看着节目组在桩柱上绑好的厚厚海绵缓冲，还有地上铺满的厚厚软垫缓冲，有些想乐。 他们真的是很怕有人在综艺里受伤的，事事都在强调。 但也让她挺怀念的。 等主持人念完了角色卡，简淮宁接过了剧组提供的未开刃长剑，也轻车熟路地跃上了梅花桩。 这节目里拿出来比赛的技能，都是导演事先从时澈那里知道她确实擅长，才安排的。 梅花桩也一样。 虽然简淮宁练梅花桩的流程，和别的人不太一样。 和自家亲爹，自家大哥，也都不一样。 哦，和倒霉催的二哥，那倒是一样的。 一般人练梅花桩，那都是先在地上用碗画好圈，踩圈练习。 走熟了，再踩碗。 碗踩熟了，再上矮桩。 矮桩熟了，再登高桩。 只有她，小小年纪，先被放到梅花桩上面去蹲马步。 就因为二哥以前不学好，小时候平地蹲马步打根基，他就泄劲偷懒，还趁人不备溜出去玩。 那时候爹带兵出去了，西北边塞偌大的将军府里，没有长辈坐镇，只有两个半大孩子。 那只能是大哥才会动家法管二哥。 毕竟家中西席也好，拳脚师傅也好，弓马师傅也罢，全都不敢对二哥真下手。 但是大哥实在很烦看管这个又皮实又跳脱的弟弟，打他骂他训他和他讲道理，统统不管用。 上一顿家法，那打弟弟他也不能使多大的劲儿。 等二弟他伤好了，一眼没看住，又偷懒往外乱窜。 于是就把学艺不精、根基不牢的二弟扔到最高的梅花桩上去蹲马步。 叫你再偷懒，叫你不练武。 有本事你自己能下来了，你再来和我谈别的。 没本事就老实搁上面蹲着，想泄劲都没地儿歇歇脚。 当然，大哥仅剩的兄弟情，就是给地上铺了厚厚的褥子，再喊个轻功不错的亲兵看着。 以防把野猴子一样的二弟真的给摔成了二傻子。 后来……二哥凭本事自己下来了，然后被大哥挂了两个沉沉的沙袋，又给扔上去了。 后来……大哥这招被亲爹偷学去了，拿来对付她，咳。 简淮宁稳稳地站在梅花桩上，亮出手中的长剑，挽了个剑花，同对面互道一声“请”。 这场十分钟的打斗，倒真的很是惊险，且好看。 梅花桩悬空，自带了心惊肉跳的围观感，生怕谁站不稳，就往下掉。 七人联手的剑阵，虽是电影里的阵型招式复刻版，但也有真功夫，走起来攻守兼具、流转不息。 尤其梅花桩闪转挪腾的范围有限，兼之多人围攻一人，那简直是险象环生。 但简淮宁也是流血汗的真功夫。 她身轻如燕，在木桩上、剑雨中，可谓是穿梭如飞，半点不看脚下，竟然落足毫不犹豫，不偏不倚，不落不摔。 偶尔双脚无处踩，她还能靠不握剑的手勾住荡回去。 要是手也没处勾，她还敢把剑往木桩上捅，自己创造临时借力的支点。 重新跃回桩上，又遭多人围攻，她总能持剑挑出空来，每每于死角处，都能破开一线生机。 ——小将军心说，我发现了，你们现代人，不管是几人围攻，围攻得有多密不透风，始终都是不敢来攻击脖子以上的…… ——有了你们不敢打的地方，那空档、破绽、生机，还不好找吗？ ——何况只用撑十分钟。 桩下围观的节目组，也都在惊叹简淮宁她的体力是有多好。 为了怕戳伤划伤落地摔伤，这局他们也没敢让她卸甲上桩。 多沉啊！ 小将军：其实还可以，毕竟是轻甲。 比简家祖传的和重骑铠甲同样份量的沙袋轻多了…… 毕竟铠甲……它至少是全身均匀负担啊！ 直播间里已经十足偏心简淮宁的新晋粉丝们，那是捂着眼睛，露出指缝，提心吊胆地看…… 又觉得小姐姐好帅…… 又担心小姐姐摔了…… 直到计时器响起，十分钟结束，简淮宁从桩上持剑翻身而落，他们才长出一口气，放心了，放心了！ 然后又懊恼，嘤！刚刚好好看！没看够！吊着一口气，没有细细看！ 只能一会儿反复回味重放了！ 粉丝们还担心，这一局通关，看起来比之前难多了，不愧是层层加码的环节。 可箭靶上还挂有两枚令牌啊？ 这后面的关卡，得什么样啊？ 主持人递过了新的钞箱，让简淮宁现场开箱。 然后也递出了新的选择。 “淮宁，这剩下来的最后两枚令牌呢，你有两种选择。” “第一，”主持人小姐姐竖起食指，“还是这么一关一关翻牌，一关一关闯，一关一关拿奖励。” “第二，”主持人小姐姐又竖起一根指头，“你选择连闯尾关双连环，那么中途可能会发生你意想不到的事情哦！” “不过呢！”主持人小姐姐笑着伸手，引向独得宠爱的黑糖，“如果你连闯尾关双连环成功了，那么你可以从我们马术俱乐部的现场，挑走两匹马作为额外奖励！” “但是呢！”主持人小姐姐摇摇头，叹气道，“一旦你中途失败了，即使还剩一支古式响箭，你也不能再闯了。” “不仅拿不到两匹马，连本身这两关的金钱奖励也会没有！” “现在，到你抉择的时候了！” 节目组早就想好了，不管简淮宁是不是箭无虚发，都要让她最后来做这一次选择。 主持人把话筒递过去：“一关一关过，稳扎稳打？还是双关同闯，富贵险中求？” 简淮宁抬手取箭，微微一笑，以问题回答问题：“所以想要带走黑糖红枣的话，现在是需要把两枚令牌都射落？” 她没有直接回答，因为对她来说，这不叫富贵险中求。 虽然马很贵，但宝马比富贵重要。 所以这应该算是……宝马险中求？ “决定同闯尾关双连环了？”主持人小姐姐兴奋地应道，“射落第六局的令牌就好。” “第七局不能给你剧透的！” “行。”简淮宁应道，古式响箭搭上她手指作的箭台，飞射而出，十环布圈应声而倒。 尾关双连环之第六局翻牌——【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第36章 骑兵完全体 骑兵完全体 【本局规则：节目组提供弓箭及长兵器, 简淮宁必须马战突围，在规定时间内，按照规定路线, 抵达下一局连环关卡开战处。】 【本局奖励：一百万元，及自选一匹马。但必须连闯尾关双连环成功, 方能带走。】 马战啊, 简淮宁站在黑糖身边, 眼睛一弯。 这她一个骑兵将领，要是在一场综艺里输掉了马战，可是说不过去了吧。 当然, 从前面的各个环节，她也看出来了，综艺里的马战，不可能是真正的马战。 果然，主持人接着开始念各种削弱兵器的方式，和安全措施。 马战的骑兵完全体，当然是需要弓箭和长兵器的。 节目组的工作人员递过来一个盒子，站在旁边的射箭俱乐部教练接过来，开箱, 开始做广告，也是为观众们解释。 “这是我们在俱乐部里配备的, 当然，学员也可以买回家去玩的安全益智合家欢弓箭套装。” 张教练给镜头大特写展示这个安全益智弓箭, 最主要的就是箭尖改成了吸盘。 “全部采用无杀伤力的安全软质吸盘弓箭头！” “这样即使没有教练在一旁看护, 又或者天气不好，无法出门，那么父母平时在家里, 也可以和孩子们一起运动娱乐，安全不受伤。” “可以锻炼孩子的手臂，眼力，培养心性，强身健体！” 主持人也笑眯眯地为简淮宁介绍对手中——足足有三十多名。 因为现场还剩下三十多匹赛马。 金主家里大手笔的钞票砸进来赞助，提供各种场地，为的就是宣传。 今天这传骑俱乐部的赛马既然都整装待发了，肯定是要派上用场，全部上镜露脸的。 至于骑手？骑射选拔赛落选的马替，还有一大把。 虽然这场参赛人多，相对应能展示身手的机会也少。 但是至少能露正脸报大名，还能骑着分到的赛马，上场跑一圈做展示。 一匹又一匹赛马奔入跑道，介绍它们的血统、家世、特点…… 骑射选拔赛里，成绩看得过去的马替，节目组也给发了软质吸盘弓箭。 到时候，身上铠甲覆盖的要害部位被敌人击中吸盘箭，就默认出局，自动退场。 总不能真和古代似的，打死打残打到落马倒地，才算赢。 骑射功夫实在不行的，剧组也不给他们弓箭胡乱射击了，人手一杆统一发放的红缨枪。 只不过枪尖钝圆，且裹上了厚厚的红色印泥。 同样也是铠甲要害处被击中，硕大一个红印子，就自觉一点，自己骑着马自动退出战局。 这三十多人，三十多匹马，倒也不是直接一拥而上地围攻，那太混乱了，节目组都没法拍。 他们将分布在简淮宁前往下一战开局的路上，时不时三五成群地出来阻击合围她。 至于简淮宁，节目组同时给了她软质吸盘弓箭，和印泥红缨枪。 要上马上长兵器，这就得哄黑糖了。 单纯的骑射比赛里脱蹬无鞍骑乘还好，但是马上长兵器格斗，又或者长时间长距离奔袭，不上马鞍是不可能的。 因为需要在马鞍上挂得胜钩或者鸟翅环。 骑兵挽弓搭箭时，两手都占住了，长兵器就得固定悬挂在得胜钩上，又或者长柄插到鸟翅环里。 于是整个直播间里的弹幕都在【啊啊啊啊啊啊——】 因为穿着银铠的简淮宁，贴着黑糖的耳朵，一边低语，一边抚摸，看起来又耐心又温柔，让粉丝们恨不得自己化身黑糖好了。 宁可做马不做人了！ 安抚马匹，就是一个非常需要耐心的细致活儿。 不能去踢它吓它恐吓它，要不停地和它耳语，抚摸它，顺着脖颈后的鬃毛，用指尖轻轻地按它，挠它，放松它的紧绷状态，舒缓它的不安情绪。 身为骑兵将领，简淮宁不知道经手了多少马，撸马的手法那叫一个纯熟。 不怪赛马们都想蹭到她身边贴贴。 黑糖的焦躁渐渐就被压了下去，黝黑的马颈蹭到简淮宁这儿撒娇。 再塞两根马匹最爱的胡萝卜，再喂一颗马匹也爱的苹果当加餐。 胃有被大大贿赂到的黑糖，鼻子呼呼喷了两口气，勉勉强强忍了即将上身的各种束缚。 而且简淮宁上鞍的手法也很熟练，一手还摸着黑糖的肩背，细心地根据黑糖的反应，调整马鞍的位置和平衡。 她发现了黑糖的马肩隆特别敏感，虽然这样骑乘时不太方便，还是将备鞍位置适度后移了。 骑术够熟练的骑兵，是能去适应习惯不同的战马的。 简淮宁这边调整完毕，三十几位敌人，已经在跑圈之后，一个又一个地驰出场外，进入了预定路线中的伏击地点。 这段时间录节目，体育生态园里面已经清场了。 本局飞花箭，起点是赛马场，终点是体育场。 银铠白袍，红唇乌发，腰系箭囊，肩挎强弓，手握长槍，翻身上马。 今天场上最多的对手，迎来的，也将是最强的简淮宁——骑兵完全体。 骑术、箭术、武术。 远攻、近战、抛射、奇袭、游击。 赛道起跑线上，倒计时声响起，竞速纯血马的优异爆发性在启动瞬间显露无疑。 简淮宁身伏马背，脚踏马镫，黑色神骏如同开弓利箭，离弦而出。 她整个人飘骑在马背上，既轻且稳，随浪起伏，近乎人马一体。 让随行的摄像师在车上跟拍，都感觉自己好像不是在录综艺，而是化身成了竞速赛马场上的超高速摄像机…… 这第一波敌人，也是最大的一波敌人，足足有八名，都停留在了马场赛道上。 六弓两枪。 在场骑射最强六人，分鬃、对蹬、抹鞦比赛的三四名。 在场马战最强两人，拍摄三国题材影视剧电影最多，马战单挑经验最丰富的两位马替。 他们早就商量好了，比赛刚开始的那一刻，反而是最容易的一刻。 因为简淮宁要从起跑线启动，由静转动。 而他们停在马场赛道终点，以逸待劳，可以长时间平稳瞄准射击。 弓箭手三三分列左右，一旦哨响，就是六个方向的箭矢前后来袭，能最大范围地捕捉简淮宁的身影。 得手最好，不得手也行。 只要简淮宁变向减速躲避，两位马战最强者，上前纵马合围。 另外六名弓箭手，再伺机第二箭。 功夫不到家，不敢在围斗中开弓的，就骑马上来，帮忙挤压简淮宁闪转挪腾的空间也行。 结果…… 简淮宁开赛伏身，人马一体，四名早已瞄准半天的弓箭手来不及调整，箭矢已经飞出，从黑糖的上方错身而过，落到了赛道上。 剩下两人犹豫了，手中的弓跟着飞速移动的简淮宁转向。 却愣是找不到出手的角度。 妄图乱射，想要瞎猫去撞死耗子，其实也不是不行。 但是……他们又怕万一自己真的手红，射着了黑糖，虽然是软质吸盘箭吧，那也忧心啊，纯血马的身价可不是闹着玩的！ 还没等他们思考个结果出来，简淮宁已经冲到了他们的面前！ 没有什么亮相、招呼、互相抱拳道声请了。 简淮宁伏在马背上，长槍握于手中，长兵器近乎是贴在马肚侧面，在高速移动里完全是难以分辨。 而后红缨枪犹如鬼魅一般，从马腹右侧，斜插而上，出手快如闪电，一枪稳稳地刺中了右方妄图近身马战之人的胸腹。 要害现红印，出局！ 出局的人还没反应过来，简淮宁直起身体，勒缰踩镫，奔驰中的黑糖嘶鸣着扬蹄立马。 和对手们错身而过的这一瞬，因此被拉长了片刻。 长长的红缨枪在空中抡出半圆，枪尖再停时，已然强挑左方近战马战之人的心口。 要害烙上红色，跑道上驻守的近战两人，全部出局！ 启动时仿佛一往无前、心急火燎的简淮宁，此刻又不急着冲出赛道了。 黑糖落蹄后，在简淮宁的催动下，灵巧地转向，缀上了四散逃开的弓箭手们。 开始了一场对远程攻击手们的“追击杀戮”。 跑得慢的，简直是一枪挑一个，一挑一个准，各个都是心口一记红印。 跑得快的，等简淮宁收拾完长槍攻击范围内的敌人，铮的一声，红缨枪入鸟翅环，悬至马鞍下。 强弓从肩上落入手中，已然展示过骑射本领的小将军，张开弓，拉满弦，一箭送走一个。 片刻不犹豫，半点不带停。 在场的对手们都懵了，他们确实都是片场拍马战对敌，拍快马加鞭，拍两军对垒的资深马替。 但眼下这马战突围赛，连点反应和思考的功夫都不给他们的。 简淮宁骑着黑糖，疾冲变向，枪换箭袭，还左右开弓…… 这会儿哪里像是她在突围？完全像是她在追杀溃逃四散的敌军。 本想着以逸待劳，八个围攻一个。 结果整得像是虎入羊群…… 这就算是八只羊，静静地安逸地等待一只疲劳的虎，又有什么用！ 开赛八名对战选手，此刻只剩下最机灵也运气最好的一个，他跑得最快，简淮宁也没有最先来追他。 但七名队友已经“阵亡”，场中就剩下他一个人了。 简淮宁已经转向，要张弓搭箭了！ 他一时心急，骑着赛马，反向操作，冲过起跑线…… 进入了节目组工作人员和马术俱乐部教练们站立的区域里…… 顿时，他背后全是人。 此刻，只有人多的地方，才让他觉得安全，觉得哪怕是软质吸盘箭，简淮宁也不能往人堆里射吧，这都是围观群众啊！ 果然，简淮宁在赛道那头停下了手中的弓箭。 她冲起跑线这头笑了笑，左手握弓，右手一提缰绳，黑糖转头，朝着赛场出口跑去了。 就是这微微一笑，笑得这位机灵的弓箭手小哥心惊肉跳。 笑得起跑线机位的镜头后，观众们一片尖叫，一眼荡魂。 机灵小哥四下一看，尴尬地咳嗽，他是要围攻简淮宁的啊，又不是躲开简淮宁追杀就大功告成了！ 他还躲进了人堆里！ 小脸一红，这名弓箭手赶紧催马出发，重新踏入跑道，追上去了。 通过赛道出口，右拐进入生态园主干道。 眼前刚纳入主干道两旁现代化场馆的风景，一箭便破风袭来…… 简淮宁那是马不减速人不晃，马不回头人扭身，一记得心应手的抹鞦射法，就等着专向后方箭射来敌的。 机灵的小哥难以置信地低头一看，自己铠甲的心口处，稳稳黏着一支吸盘箭…… 他欲哭无泪，一拐弯就中箭，这让人防不胜防啊！ 人数最多的开局包围小队，至此全军覆没。 简淮宁纵马沿着既定路线，向体育场终点奔去，沿路前后左右各一辆隔着距离的随行摄影车，头顶三部无人机航拍。 看得直播间里的观众们心驰荡漾，在各个机位中难以取舍。 呜呜呜，看正面好帅！ 嘤嘤嘤，看侧颜也好帅！ 啊啊啊，看背影我也要死了！ 这剩下来的二十多位马替，人数最多的一波是四人合围，最少的则是单人博出镜。 也有埋伏在主干道拐弯处的。 但愣是没有一个人能把简淮宁留下，在原地厮杀上几回合的。 简淮宁骑着黑糖，从不停下。 骑兵最大的优势就是机动性，最忌讳的就是让马匹失去速度。 最要命的是，她不仅能左右开弓，她也能左右使枪。 一般的人，都得让对手处于自己的利手边，才能方便挥动兵器，否则隔着马脑袋，使力气都不得劲。 但简淮宁她虽然也是右撇子，却专门练过左手。 所以不管是左拐弯埋伏，还是右拐弯埋伏，都没用。 节目现场，简直像是单人骑兵的作战训练表演。 侦察、突击、追击、开阔地形则易战、狭窄地形则险战、胶着态势则周旋交战…… 当然，周旋交战，简淮宁暂时没法展示，她势如破竹，几乎受不到像样的阻拦。 在时间仅仅过去五分之一时，已然冲进了本局终点，下局起点的体育场。 沿着既定路线，三十几名对手，纷纷中枪中箭“倒下”。 倒是只有这最后一名对手，站在体育场入口通道的左侧，被她当胸射中心口，却不肯退出。 简淮宁疑惑地停在马上，怎么，这是非要她纵马过去，用枪把他挑落下马，“赶尽杀绝”吗？ 但说他是为了多点镜头，无视节目组制定的规则，看起来也不像。 因为他演得好真…… 仿佛被吸盘箭打了一下，就要死了一样的满面痛苦。 皱眉，咬唇，上气不接下气，还努力朝某处伸着手…… 这位马替因为长相最不错，被节目组委以衔接尾关双连环这一设定的剧情重任。 他很珍惜这展示演技的机会，捂着中箭的心口，踉踉跄跄地下马。 以一副临死悲壮的表情，冲向了节目组之前布置过的地方，狠狠一拍墙上的硕大假按钮。 另一侧，体育场旁边的空地上，摆着好多标着这体育生态园logo的纸箱，摞成一堆。 简淮宁还以为是他们没拆箱的物资呢，没在意。 其实那是四面空箱子，为了阻隔视线用的——节目组防着简淮宁提前看到。 空纸箱围住的中间，一台披着羽毛装的无人机被遥控起飞——上书两个大字“信鸽”。 简淮宁：？ 还能这样？ 有种不祥的预感啊？ 这能眼睁睁地看着它飞走吗？ 因为是箭杀最后一名对手，两人之间距离有点远，所以简淮宁和无人机之间，隔得就更远了。 投掷长槍是不可能了——节目组本来就防着她直接投掷砸下来的。 简淮宁干脆张弓拉弦，一箭射出。 无人机哆嗦了两下，吸盘吸在了羽毛装上，继续飞升。 简淮宁：！ 软质吸盘箭在这儿等着她呢！ 小将军一不做二不休，箭囊中的软质吸盘箭全部被她取出来，仿佛小耳朵张开的萌萌可爱软质吸盘箭头，统统直接暴力撸掉。 光秃秃的一把子箭杆在手。 张弓，搭箭，射击！ 张弓，搭箭，再射！ 张弓，搭箭，连射！ 笃！笃笃！笃笃笃！ 硬邦邦的箭杆子们，离弦而出，前赴后继，拼命地、强力地、使劲地、撞击着逐渐升空的“信鸽”。 节目组：…… 虽然他们把无人机放在这么一个不近不远的距离，就是想让简淮宁措手不及之后，射箭打击。 但也给了她吸盘箭，再用羽毛装缓冲，觉得挨上一两下也没什么大问题，应该打不掉。 可现在…… 这一台衔接综艺剧情的道具，是最便宜的小无人机，又不是军用的，哪里能经得起简淮宁这么连续箭杆撞击啊！ 会炸机的好吗！ 砰的一声，冒烟的“信鸽”摔落在地，起飞失败。 节目组疯狂挠头，双连环的剧情设定，就这么被她暴力破解了！ 大家想到了简淮宁能赢。 但没有想到她是这么赢的。 五分之一的时间，她就“突围成功”，踏进了最终关卡。 骑兵完全体的小将军横刀立马，在场竟无人是一招之敌。 第37章 冲关冠军与女主片酬 冲关冠军与女主片酬 尾关双连环里, 第六局的终点，第七局的起点，是体育场的运动员通道入口。 简淮宁站在这里等了一会儿, 然后发现……什么也没有发生？ 她有些疑惑地看向跟拍摄像。 跟拍摄像：…… 他什么都知道，但他什么都不能说！ 起飞失败的炸机“信鸽”, 在不远处, 应景地默默冒烟中, 身边陪葬（？）着一群光秃秃的箭杆子…… 节目组总导演在揪头发，要不要自己吃设定呢？强行启动通道阻击？ 可是毕竟“信鸽”无人机都派出去了，也被简淮宁意外击落了, 不给个与之相对的反应，也显得有头无尾。 现在派主持人再进去，也不合适，毕竟最后尾关的武替，说好了是全部关卡结束之后，再一一介绍的。 算了，总导演叹气，挥挥手，决定还是延续之前的风格吧。 既然简淮宁击落了“信鸽”, 那她也就应该获得相对应的奖励。 尾关双连环的难度降低，也算是她赢到手的。 从耳麦中获得总导演的指示, 跟拍摄像示意简淮宁稍安勿躁，她就原地等了一会。 然后…… 又一只“信鸽”, 颤颤巍巍地出现在天际。 同样身披白色羽毛装的它, 和其他三架正在航班的“黑色高端同行们”有着另一项显著的差别——那就是它的支架上挂着一面大大的白旗。 上书——【别！打！我！】 行吧，视力非常好的简淮宁笑了笑，放下了天空中出现“来敌”之后, 自己手中抬起瞄准的弓箭。 于是“信鸽”在远程操控下，缓缓慢慢地降落，晃晃悠悠地悬停在了简淮宁的面前。 然后它旋转半圈，把挂着白旗的“信鸽”正面转过去，无遮无拦的“信鸽”屁股转了过来。 没有了白旗掩盖，“信鸽”的爪爪——无人机脚架上拴着的纸卷，以及竹制令牌，就露出了痕迹。 简淮宁抬手先取下了纸卷。 上面竖着写道：“您已击毙敌方通风报信的飞鸽，破坏了敌方的连环陷阱设置。” “穿过面前的暗道，打败最后一波敌人，您就能带走武林传说中的宝箱及宝马。” 暗道——简淮宁抬头，看了眼她面前这条长长的直直的运动员入场通道，感觉节目组还怪入戏的。 宝箱——装满两百万钞票的箱子，称之为宝箱也挺贴切。 宝马——嗯，这倒是名副其实。 简淮宁收起纸卷，再抬手取下“信鸽”爪子上拴的令牌，翻过来阅读。 跟拍摄像急了，在不发出声音的前提下，挤眉弄眼地提醒没什么综艺常识的简淮宁——快，把道具放我镜头这里展示一番再收起来啊！ 简淮宁扫完令牌背面，抬眸，发现摄像师边作嘴型无声说话，边在镜头下着急地疯狂招手，这才反应过来。 把纸卷和令牌背面，都怼到镜头下面特写。 【飞花箭摘牌赛最终关卡：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本局规则：简淮宁立于暗道出口，手持长槍，不得让任何一名敌人突破进入暗道，直至赢得车轮大战。】 【对战方十八般武艺轮番上阵，兵器脱手，又或者要害中枪，则失败自动退出。】 【本局奖励：一百万现金奖励，及宝马一匹。】 特写完毕，简淮宁持枪进入“暗道”，空旷无人的运动员通道里，冷冷清清死气沉沉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或许节目组曾经在这里有过百般布置，但如今都算是被“破”掉了，便没有强行启动。 到达“暗道”出口，站在这里，前面是广阔的赛场，众多的观众席，背后是细长的安全通道，简淮宁倒是体会到了半分运动员即将出场参赛时的感受。 最后一场的对战者也从埋伏的两侧跳了出来。 十八般武艺——节目组用的倒是个确数，真就是十八个人，手持古代十八种武器。 守关大战，简淮宁持枪在手，红缨一抖，出招时锐进不可挡，回撤时速退不能及。 兼之后背无人来袭，只管狙击前方众敌，她一手槍法使得简直是大开大阖，纵横决荡。 连番车轮，没有留给简淮宁喘口气的时间，也没有留给观众们喘口气的时间。 刀、枪、剑、戟…… 斧、钺、钩、叉…… 十八般兵器逐一战过，兵败脱手后，飞落满地。 最后只余简淮宁一人，单枪匹马，连闯七关，走向了场地内并排放置的两个金光闪闪的“武林传说宝箱”。 现场开箱，两箱百万现金的正上方，各放有一匹赛马护照。 主持人终于再次出现，兴奋地和观众们宣布道：“我们冠军冲关赛的特别关卡飞花箭摘牌赛，简淮宁成功连闯七关！一共带走了三百万零一元，再加上两匹宝马的奖励！” “当然——”她眨了眨眼睛，“在淮宁准备好饲养环境之前，这两匹宝马暂时还将寄养在我们体育生态园内~” “所以——短时间内，大家如果来马术俱乐部玩耍，还是可以亲眼见到这两匹宝马的哦，虽然不能亲自骑乘~” “因为它们已经不属于俱乐部，而是属于淮宁啦~但大家来玩的话，也有可能会偶遇来看黑糖红枣的淮宁，也说不定哦~” 大李总把两匹身价不菲的赛马加入综艺奖励的目的，至此一览无余。 就连因为受惊导致学员坠马，而没有家长再愿意让孩子骑乘的红枣，如今都有了不少粉丝，成功扭转了大家见到它，就想起惊马现场的负面印象。 现在大家再看到红枣，第一时间就想起简淮宁飒爽的身影，就想cue黑糖吃醋，热闹非凡，再没什么人提起乱跑的疯马多么可怕了。 本场综艺的最后，第七局的十八位武替，手持自己的十八般武器，也一一在镜头前，展示了一番身手。 然后由主持人总结道：“明天开始，还有我们《冠军冲关赛》的常规战哦，通关奖金也有足足一百万元哦！欢迎大家准时收看！” 综艺录完，小将军卸甲，银铠脱下，白袍的手肘处竟然已经都被血给染红了，十分明显。 “哎呀！”主持人小姐姐惊叫起来，“快快快！场边医生！” “嗯？”简淮宁翻过手臂看了眼，“哦，关节处的结痂容易裂开，正常的，没事，没受新伤。” 场边医生那叫一个冲刺入场，赶紧过来给她处理再次崩裂的伤口。 主持人小姐姐站在一旁，看着简淮宁手臂上汗水染着渗出的血，再加上消毒，自己都跟着疼。 她皱着眉发愁道：“这都几天了，手肘这里反复裂开又结痂，会不会留疤啊？” “擦伤而已，留也就一点点吧，时间长了应该就褪了？”简淮宁也不太清楚，她以前疤上叠疤，等不到观察擦伤褪去的结果，就要添新伤了。 “没事没事，现在医美很发达的。”场边医生安慰道，“简小姐要是想祛疤，我可以给你推荐熟人。” 但简淮宁回复道：“不用了。” 场边医生很懂地闭嘴了，他知道，明星们对此肯定讳莫如深，不会愿意到处承认自己搞医美的，要找肯定也是找他们信任的人。 包扎完毕，综艺收工，电影剧组在雪山还烧着钱呢，请假不易，简淮宁当天下午就要飞回去了。 节目组录完就派专车送机，登机前的贵宾休息室里，简淮宁见到了昆仑剑剧组的诸位，大家要一起飞回去。 等看到紧皱眉头仿佛能夹死蚊子的电影制片人，着急地上来拦截，简淮宁突然想起…… 哦对，自己答应过对方，冲关赛结束后，再商量担任昆仑剑女主这回事的是不是？ 但……商业谈判可不是她的强项。 她连正常演一部电影，按照行情应该收多少钱都不知道。 简淮宁示意制片人同志稍安勿躁，稍后再谈。 然后坐到了她的“顶层露台小群”里，求助场外经纪人。 制片人看着时澈和他的经纪人李叔，坐在简淮宁旁边，压低声音，想偷听也听不清地你一言我一语，总觉得自己背后凉飕飕的…… 他想打喷嚏！ 制片人心中惦记着整体预算和怎么尽量压价，拿着手机，越刷越焦虑。 微博的整个热搜榜单，近乎一半，都像是被简淮宁直播的运动综艺给血洗了一样。 其他软件也没什么两样，点开全是冲关赛里的简淮宁视频剪辑…… 【啊啊啊，从来没觉得马上长槍格斗这么令人热血沸腾！】 【看不够啊看不够！这要是个每周播出的长期综艺，邀请简淮宁当常驻嘉宾多好啊！】 【明早九点让我看常规赛什么水上乐园大冲关，这落差太大了吧……】 综艺上露脸的替身们，也都跟着体会了一把大流量曝光。 【那对长拳师兄妹，配合好默契，我居然磕到了！@阮佳灵@谭凡毅，你们点进去看，主页里还有好多日常对练视频，还有年轻时候的照片，几十年如一日，我磕到了磕到了！】 制片人也跟着点进去看了一眼，从前无人问津，只有几个同行喝彩的对练视频下面，如今肉眼可见的评论点赞暴涨。 都在嗷嗷叫着好帅。 也有说阮佳灵脖子上那道危险的伤疤没祛正好，反而更带感的。 原本他们二位微博那寥寥无几的粉丝人数，正在飞速攀升中。 还有那个演技夸张，放飞“信鸽”的马替小哥，微博下也迎来了一片哈哈哈的笑声。 就连没露什么身手，只是频繁出镜的赛场主持人，都疯涨了一波粉，因为…… 【嗷嗷嗷，你们去看主持人小姐姐的微博！】 直播镜头关闭之后的卸甲场景，被她从摄影师那儿拿到了照片，发了九宫格高清图。 从伤口特写，到白袍的染血，到医生消毒清创的近景，再到简淮宁平静的脸色。 还有主持人小姐姐真情实感的长篇小论文。 先写简淮宁如何不喊一声疼，不叫一声苦，无敌敬业，在受伤的情况下连日录制，夜里结痂，白天剧烈运动，伤疤反复崩裂流血。 再升华总结，论述武替、打星们有多么辛苦，她如何被感动到，决定以后要多去支持这些相关作品。 节目组的主持人发这种长微博，有几分是真情实感，有几分是蹭热度吸粉加宣传，制片人不知道，也不下判断。 但他很清楚一点，大部分红起来的明星，美和强，那只能让路人赞叹好厉害哦，然后在你出现的时候，且表现不错的时候，愿意多看你一眼，为你多停留一刻。 太美太强，那跟在后面欣赏感叹就好了呀。 唯独“惨”……才是美强惨三个字里面的真谛，是虐粉的精髓。 让粉丝们为你心痛，为你意难平，觉得你明明值得更好的待遇，才会死心塌地真情实感地一直支持着你。 两臂擦伤，手肘结痂反复裂开流血，简淮宁自己觉得自己惨不惨，可以另说。 但是主持人小姐姐这么一曝光，粉丝们一想到，这场景还没被直播镜头拍进去，简直是心疼得肝肠寸断，不能呼吸。 呜呜呜，我们小姐姐得是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伤，咽下多少委屈，才能练出这样的身手，才能有这么一个机会，在镜头前被我们看到啊？ 嘤嘤嘤，前经纪人真是造孽，搞得什么包装人设！好心疼好心疼，我们小姐姐根本就不是那种碰瓷的人！ 啊啊啊，你们有没有想过，也许她在镜头前流着眼泪，说想念父母和哥哥，是一句流着血泪的真话啊？只是总被你们拎出来嘲讽她卖惨，现在才不说了！ 制片人也跟着痛哭流涕…… 一起上节目的替身们，都跟着飞升。 业内发个在场围观的第一手真情实感小论文，就躺着吸粉…… 这是什么征兆？这是飞速爆红的大流量征兆啊！ 他不过是放日薪几百元的武替出来几天而已！ 一部综艺而已！ 简淮宁她就黑翻红，凭借一身硬本事，愣是短短几天，把她自己爆成了眼下最热的大流量啊！ 制片人又扒拉起电影预算，感觉到了错失大好机会的痛苦。 要是运动综艺请假之前，就把肯当武替的简淮宁签下来，估计十万片酬都行！完全是给黑红十八线碰瓷咖主演大导电影的恩赐！ 偏偏纪珊珊出事出得太寸了！ 再寸也没有了！ 真是时也命也！ 然后制片人就看着远处小群体里的简淮宁点点头，收起手机，向他走来。 精准地开出了圈内顶级一线女星才有的片酬。 制片人虚弱挣扎道：“宁宁啊，你看，你现在毕竟还是电影圈的新人，没有作品的，这是你第一部 电影……” “嗯，这个问题的话，”简淮宁翻了翻她的手机小群聊天记录，里面有刚刚场外经纪人提前预备好的答案，“我不需要替身，省了你们后期换头的成本，没有穿帮的危险。” “现场还替你们赶上了落后的拍片进程，剧组每天在雪山就得烧上百万的经费，节约一天就省下不少预算了。” “档期也不用协调等待，之前的拍摄素材可以直接用，现场的视频你们也可以拿出去做宣传。” “纪珊珊你们都开出了这个价位的片酬！”简淮宁比出了一个令她十分震惊的数字，“那我这个价格，性价比可以算是最高的了，对吧？” 简淮宁脸上理直气壮，心中比眼前的制片人还惊讶。 纪珊珊的片酬就令她很震惊了，时澈叫她开的片酬，比纪珊珊还高一截，震惊小将军全家。 这得是连端了好几个大型粮仓啊！ 制片人满脸痛苦，满心肉疼，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虽然绝对价格高，但确实性价比也是最高的，而且简淮宁还没提她现在飞升爆红的流量呢。 但她怎么会对纪珊珊的片酬水平都了如指掌，对电影圈顶尖一线的片酬行情又如数家珍的！ 制片人气呼呼地点开纪珊珊出事后，他拉的小群，艾特他们昆仑剑早八百年就签约定下来的男主演：【@时澈，你过分了啊！胳膊肘往外拐！】 时澈反问：【她拿比纪珊珊高的片酬，拿一线的片酬，不合理吗？】 莫导积极地冒了出来：【怎么了怎么了？】 时澈回复：【替淮宁帮忙参考了一下片酬怎么开价，开了个一线的片酬。】 制片人：【@时澈，呸！男大不中留！】 莫导积极响应：【这有什么不合理的！一线片酬怎么了？哪个一线打得比我们宁宁好看了？我不管多少钱！你必须得把宁宁给我签回来当女主！】 制片人连呸两人：【@莫导，呸呸呸！人老更不中留！】 第38章 冬至夜 冬至夜 呸了一圈胳膊肘往外拐的现任主创们, 制片人还是皱着一张脸，忍着肉痛，敞开了荷包…… 签下了虽然绝对金额高, 但确实性价比也最高的简淮宁。 然后飞速地去戳莫导，叫他交出之前现场拍摄的视频和图片素材来, 让剧组官博尽快修图剪辑, 好赶紧官宣。 制片人气哼哼地想, 钱都掏了，没道理让外人蹭着简淮宁这爆炸般的大热度和大流量，自己这电影却蹭不着！ 莫导一听, 十分高兴，咣，咣咣，咣咣咣地往外甩他亲自剪辑配乐的短视频。 制片人：？？？ 为什么我说了一声要素材，立刻就有成品了？ 这速度未免也太快了吧？ 他点开莫导发出来的短视频一看，十五秒，三十秒，一分钟…… 各种长度，各种角度, 各种渲染，各种bgm, 那叫一个应有尽有。 制片人无语：【@莫导，你的黑眼圈真的是天天大夜戏熬出来的？】 莫导嘿嘿一声, 谁让制片之前总是屁股左右摇摆, 天天嚷嚷着朝钱看，凡事总想往资方那边坐呢？ 这都是他之前迫于保密协议，只能在另一个三人小群里偷偷发, 也只给杨宏宇还有时澈欣赏过的私家珍藏啊！ 大导演嘚瑟地简直想向全天下喂鸡汤——你熬过的夜，通过的宵，用过的功，你所有不为人知的付出，都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向你证明，它们不会被辜负！ 现成的宣传视频有了，现成的女主演官宣图，竟然也有。 片场摄影组里，从摄影指导到摄影助理，不缺专业人士，什么好看的美景，惊艳的场合，都有大把的抓拍。 当初就念叨着“以防万一”，非要简淮宁作为武替也得上全妆的莫导，简直是要吹嘘自己的先见之明。 服装、造型、妆面，齐活！ 昆仑剑的小团队登上了回雪山的返程飞机，昆仑剑的官博运营也登上了最近频繁发声的主页。 之前是连夜删掉各种有关纪珊珊的内容，并发声明做切割。 这会儿是抓紧时间，趁着简淮宁运动综艺发酵带来的流量最高点，官宣换女主演。 @电影昆仑剑v：“@简淮宁，欢迎小师妹加入昆仑剑大家庭！” 下附高清定妆照，雪夜、弯月、山巅、红裙、手持利剑的——由简淮宁饰演的小师妹。 官宣微博一出，简淮宁出演昆仑剑女主演的消息，挤在她的一众运动综艺热搜里，火速蹿升了上去。 原本在综艺结束后，意犹未尽，只能在主持人、同场参与人员的微博中四处流窜，反复回味的粉丝们，顿时找到了盼头！ 昆仑剑顿时完美接走了这波综艺吸来的大量粉丝。 大家全都涌了过来，开始嚷嚷着赶紧拍，赶紧播，上映了自己绝对拖家带口四刷五刷，为宁宁贡献票房！ 粉丝们高兴得宛若过年。 之前还在嘤嘤哭诉【呜呜呜，没有新粮了，这以后可怎么活，只能靠舔屏混剪过日子了呜呜呜！】 下一秒，马上活蹦乱跳地赶赴电影官博，疯狂刷屏。 【啊啊啊啊啊啊啊！武侠啊！！！我就知道！一定会有导演看中的，宁宁太适合武侠了有没有！】 【prprpr，这定妆照太美了！我要换屏保了！】 【抖一抖官博，不够看啊，还有别的新粮吗？】 实在是新粉丝们没地方耍，简淮宁的微博还是空空如也的那一条原创微博，再无动静。 大家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来搞新电影啊！ 粉丝们这么一路哭着喊着，到了晚上九点，原本不抱希望的呐喊，还真喊出了官博的第二条宣传兼预告，开仓放新粮。 @电影昆仑剑v：“@简淮宁，面试现场高光片段，一剑出手，技惊四座！” 短短十五秒的镜头，已然尽显大导功底，勾得点开视频看的人们心痒痒，恨不得这电影明天就上映。 不过嗷嗷喊帅喊完了，总是有人反应过来的。 面试现场——官博说得含糊，但大家掐指一算，纪珊珊出事的时候，简淮宁正在录综艺的现场呢，哪来的时间去面试啊？ 这看起来还是雪山实景拍摄啊？ 官博运营得到剧组的授权，说保密协议已经作废，可以适当在评论区回复粉丝，也是为自己的新女主演造势。 于是回道：“@简淮宁，宁宁之前是我们剧组的武替哦，这是剧组面试武替的现场视频~” 这还得了，粉丝一下子心疼坏了。 自己家真材实料硬功夫的小姐姐，去给纪珊珊那种法制咖当替身？ 难怪她的综艺里，给了那么多替身们出场曝光亮相的机会啊！ 趁着粉丝们嗷嗷心疼，官博再发预告，说每晚九点都会有新物料掉落，让大家记得准时准点前来蹲守。 不说别的，光是简淮宁的武替面试和每天的武行对练，剪成一小截一小截的视频，就够他们放好一阵子了。 制片人大出血的荷包终于舒坦了，觉得这波宣传，绝对能把简淮宁的热度维持到上映！ 能对票房有巨大贡献！ 电影和演员能互相成就，本来就是最好的！ 飞机落地，奔赴片场，正好是开工前的放饭时分。 比起上次一进组，面对的全是刁难挑衅，这次简淮宁在雪山一露面，得到了此起彼伏的口哨声、尖叫声和鼓掌声。 剧组的工作人员们也都刷到了女主演换人的官宣。 他们也更愿意简淮宁当女主啊！ 尤其是动作组，口哨吹得最起劲了。 虽然他们工作在身，没能捞到这个综艺的出场机会，但是作为同行，他们的感触是最深的。 得到了如此热情的欢迎仪式，简淮宁也笑了起来。 比起五万月租的冷清高端公寓，如今温度冷飕飕的真雪山，倒更像是她的家一些。 小将军很大方的，尤其她刚“端了几个大型粮仓”，说了给场外助力分红，时澈也不拿。 时澈不拿，李叔就更不好意思拿了。 大胜而返，宴请全军，那是小将军的习惯。 于是她非常匪气地，大手一挥，刷卡买单，直接带了好酒好肉上山来，请全剧组吃饭。 是真的匪气十足的请客。 临时摄影棚的外面，还整了堆取暖的篝火，有请的随行厨师上来，专门负责烤全羊、烤乳猪、烤牛排，再加上地上陈列的一坛又一坛的好酒。 当初上供瓶装白酒投诚的武替彭瀚，笑嘻嘻地凑过去，端着温好的花雕酒，边撕烫手的烤羊腿吃，边含着满嘴肉嘀咕道：“这么喝酒，整得我们真和古代似的哈哈。” 像李春苗这样的小朋友，则是领到了一碗热米酒。 一顿饭吃得大家浑身都热乎乎的，才转上去北坡，顶着寒风开始拍戏。 温好的花雕度数不高，不至于醉到影响工作，但比起冻得受不住才抿一口冷冰冰的白酒，那胃里是舒服多了。 现烤的肉比迅速失温的盒饭也吃得更爽。 吃饱喝足，心情好，保温好，拍片的进度又很顺，莫导也不骂人了，虽然日夜颠倒，但那叫一个工作愉快。 收工后，卸妆时，一群妹子们凑上来，叽叽喳喳地围住了简淮宁。 身为公主抱过、拦腰搂过片场绝大多数妹子的女主演，简淮宁的人气可是非常高的。 她们围过来，是想回请客，外加约简淮宁过冬至的。 当初因为摔跤，第一个享受了“飞飞飞待遇”的摄影助理许瑶，早就变成了简淮宁忠实的小迷妹。 她诚挚发出邀请道：“这周日是冬至哎，大家都回不了家，我那里有速冻饺子，收工之后，淮宁你来我屋里吃饺子过节吧~” 卸妆的妹子应道：“就是就是，我们还在这么冷的地方拍戏，俗话说啊，冬至不端饺子碗，冻掉耳朵没人管~” 拆发型的妹子积极应道：“我那里还有火锅底料，再涮点肉，完美了！” 妹子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已经凑出了一桌菜。 但简淮宁顺着大大的化妆镜，视线落到一旁渐渐从长发美人又变回短发美人的时澈身上，沉吟片刻，拍板道：“冬至那天下午开工放饭的时候，我请大家吃饺子啊。” “但是收工之后就算了，累了一夜，大家先休息吧。” “啊……”许瑶遗憾道，“我们想回请你嘛！” “下次吧。”简淮宁微微笑了下，没有改主意。 她也有想要回请的人。 之前简淮宁难得主动去手机上搜别人的资料，注意到时澈的家人也都去世了。 这个话题算是他入行以来的敏感话题，访谈提到会直接冷脸拒答，让现场气氛直降冰点。 所以应该也是没有家人陪他过节的吧？ 连句来自家人的问候，又或者电话，也不会有。 还有之前秦姨和简淮宁聊天时，字里行间好像也从没提到过她的家人。 还有小平头看起来似乎大大咧咧，没心没肺。 但他和苗苗聊天时就提起过，他父亲牺牲，母亲早逝，爷爷奶奶管不住他，从小成绩差得要命。 初中都快毕不了业，被家里人送去厨师学校，想他起码学门手艺，能养活他自己。 结果他老是逃课，做饭没学会，爷爷奶奶却一年内接连离世，他才老老实实地从厨师学校毕业，学了一手好厨艺。 苗苗见了简淮宁，那是竹筒倒豆子，什么都转述了。 所以……这满屋子里，好像只有李叔，活得……有家人仿佛没家人？ 据说小平头八卦，李叔先后两次离婚，一子一女各跟前妻，他只负责掏钱，逢年过节也是没地方去的。 既然如此，小将军想，那大家就一起过冬至吧。 回到酒店，晋级女主演的她，也搬进了主创们入住的顶层套房。 去露台教剑术，按道理是更方便了，走旋转楼梯上去就行。 但她还是喜欢翻阳台。 就像以前找二哥玩，她也喜欢翻围墙跃高树，不喜欢走正门等人通报。 简淮宁利落地翻至相邻的另一间套房，坐在落地窗外的窗台上，敲敲玻璃，眼睛微微一弯，问道：“冬至那天，收工之后，我请你们吃饺子呀？” 傻不愣登正等着“师父”教剑术的小平头第一个积极地高举双手：“好！！！” 李叔瞥了眼时澈，略带些奇奇怪怪地，加强重音地问道：“请我‘们’吗？” 简淮宁应道：“对啊！你们啊。” “哦，还有苗苗。”简淮宁补充道，“她四岁父母就去世了，才被亲戚们送到杂技团的，也没家了，带她一起过冬至。” 大家当然是都答应了，李叔不仅答应了，那表情看起来还怪幸灾乐祸的。 顶层露台练剑教剑，叽叽咕咕聊天一两个小时，再下楼洗漱睡觉，简淮宁觉得片场这日子，她还挺满意的。 打戏拍着她也不觉得累，转眼就到了周日。 今天是过节，拍戏也顺利，莫导凌晨四点就喊了收工，雪山上空的月光都还亮着呢。 在保姆车上眯了大半夜的秦姨，此刻精神抖擞地踩着油门，却没有从北坡下盘山公路回酒店，而是在岔路口右拐了。 剧组其他车也没在意，可能是车上的人忘拿什么东西，绕回去取了吧，也正常。 保姆车一路绕啊绕，绕到了这片野雪山的南侧，停了下来。 小平头拎着厨具，第一个跳下车，开心地嚷嚷道：“冬至啦！” 苗苗抱着食材箱子，也跟着跳了下来，高兴地接道：“冬至快乐！” 每天在顶层露台聚集的小群，今儿个改成在野雪山里聚集了。 李叔裹在羽绒服里，叹气道：“我人老了，我是不懂了，宁宁啊，你请我们冬至吃饺子，在屋里头开着空调吹着暖风看着电视吃不好吗！” 简淮宁眨眨眼，回道：“啊？这里不好吗？可以赏雪赏月，还正好有个凉亭。” 她是看了莫导勘景时的照片，说他们最后选定了这个野雪山的北坡作为主要拍摄地，西坡作为爆破场所。 没入选的南坡这边，则是有以前当地试图开发野雪山成为景点失败留下的人工亭台。 古人·简淮宁还挺喜欢这儿的，比起密集的高楼大厦更喜欢。 以前过冬至，她好像也没在府中的屋子里老老实实就着炭火过节的，都是一家人找个没遮没挡没屋顶的地方，生火烤肉，赏月比武，还挺开心的。 后来就是在军营里和士兵一起生火烤肉，赏月比武。 “凉亭……”李叔整个人在羽绒服里缩得更小只了，“宁宁啊……” “你别理他，他年纪大了怕冷。”时澈接过简淮宁手里的柴火，应道，“火升起来了，他就好了。” 年纪大了的李叔嫌弃地看了时澈一眼。 结果火升起来了，李叔果然就好了。 简淮宁说她要请客，那就是她请客。 李叔惊叹，她居然真是个专业的行家！ 简淮宁自己动手烤起肉来，架柴，生火，刷油，抹盐，拆骨，片肉，完全是手到擒来。 烤得那是外酥里嫩，肉香扑鼻。 火上还架着一口小锅，咕嘟咕嘟煮着饺子。 等吃了饺子，垫了肚子，应了节气，再煮上火锅。 火堆旁边放着两坛上好的女儿红，隔着坛壁，被烘得暖呼呼的，再倒在小酒盏里，捂在手中。 放眼望去，四下无人，空旷静谧，仿佛洒满了月光的雪山冬至夜，是能与身边亲友完全独享的美景。 坐在跳动的篝火旁暖身烤手，尝口片好的烤肉，佐以温好的美酒入喉，整个人都有一种晕乎乎熏熏然的幸福感。 就……美食美景加美酒，完全不冷了的李叔，脖子也伸出了羽绒服，不得不捏着鼻子承认，简淮宁这安排，是还怪浪漫的。 好吧……比起他往常客厅开着电视，掌中刷着手机，吃碗饺子当过节来说，那是浪漫得多了。 只是……李叔他看着吃饱了，喝足了，就跑去挂着冻霜的雪松下比划的年轻人们，感觉浪漫制造者她本人，恐怕压根就不懂什么是浪漫吧？ 第39章 片场爆破 片场爆破 年轻人们精力旺盛, 小平头和苗苗吃完了，跑去地上捡了两根枯树枝，模仿着之前的综艺, 开始比划起来。 简淮宁和时澈则站在雪松下，围着一个箱子比比划划。 简淮宁偶尔分神看着两个新入门的人耍剑, 指点两句, 主要还是好奇地在翻时澈下部电影的“工具箱”。 时澈下部客串特出的电影在热带雨林里, 是现代动作片，也有些奇奇怪怪的武器道具需要演员耍得好看且帅气。 这些都得时澈提前准备，花时间训练。 简淮宁拎出手电筒, 打开一照，小平头嗷嗷叫唤：“女侠——女侠饶命！我瞎啦！” 时澈伸手接过来，解释道：“这是战术手电。” 简淮宁再拎出一沓各种形状的小刀，每一把都觉得有意思。 时澈分开来解释：“这是潛水刀，水下方便使用，这是电工刀，绝缘的，这是壕沟战刀，主要为近身战设计的……” 简淮宁再拎出假的道具槍械, 十分感兴趣地把玩。 时澈把道具弹匣也递过去给她玩，解释道：“电影里喜欢拍单手换弹匣, 但是有的枪种没有空仓挂机功能，必须手动上膛, 得专门练。” “但是实战里其实不怎么用的, 很容易损坏弹匣卡榫和下护木。” 因为拍了太多相同类型的电影，时澈会的那些现代才有的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很多。 简淮宁翻他的电影工具箱，像是在翻没见过的好玩宝藏, 样样都很好奇。 毕竟很多东西都管制的，要不是电影道具，也不容易见到实物。 缩在篝火旁边取暖的“老年人”李叔，旁观远处，捅咕了一下秦姨的胳膊肘，实在忍不住，想念叨：“啧啧啧，你知道之前我问时澈，他说什么吗？” “你先说清楚你问了什么，我才知道他会说什么啊？”秦姨难得不织毛衣了，捧着一杯生姜红枣热茶，慢慢悠悠地饮着，时不时夹一筷子火锅。 “啧……”李叔牙疼，但想着和秦姨说也没事，秦姨和时澈，比他和时澈，关系可近多了。 “就还是纪珊珊那个事儿，我说他不该第一个开口，得罪小郑总的！” “女主演换人就算了，宁宁上位，那算是综合考虑，导演支持，纪珊珊也不可能再出演了，没办法的事儿。就他，还非要把人家资方也搞出去。” 李叔总是忧虑甚多，未雨绸缪，嘀咕着：“我劝他他总是不听，我就搬宁宁出来劝他。” “我说你这么做事啊，以后等你把宁宁追到手了，你们两个官宣我们在一起了，人家小郑总不是两个人连带着一起记恨吗？” “结果你知道他说啥？” “说什么了？”秦姨又夹了一筷子火锅里煮的娃娃菜，不慌不忙地问道。 李叔大大地啧了一声：“他说他不是在追简淮宁！所以也不会有什么未来官宣在一起，导致连累的！” “我说那你对她那么好，你说你不是想追她？他说他不是！” 李叔又强调地重复了一句——“他说他不是！” 只是秦姨听到连累不连累的，却没接话，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把手中的姜茶一饮而尽了。 又添了一整杯。 但李叔也就是想找合适的人唠叨，并不指望着秦姨和他有来有回地大聊热聊，他嘀咕道：“一个人对异性这么好，你跟我说，不是为了追求啊？” 这回秦姨理他了。 “莫导对宁宁不好吗？你五五分成没捞到，不也回回忍不住开口吗？”她抱着姜茶笑道，“都是异性吧？” 李叔翻了个白眼：“我多大年纪了！莫导多大年纪了！” 秦姨笑眯眯地放冷箭：“你必须得承认，惦记小姑娘的老男人可不少吧？” “哎！哎哎哎！”李叔否认不了，顿时只能恨不得跳起来，指着头顶明月自证清白，“我指天发誓，我可真是一点点别的心思都没有的！” 秦姨抿了口姜茶，应道：“时澈这孩子挺好的，见到能帮一把的，通常都会帮一把，多年前的片场替身他都惦记着，那对宁宁好有什么奇怪？你们不也惜才吗？” “惜才……行吧！”李叔虽然自己也惜才，但仍旧忍不住铁口直断，“我倒要看看他能不能忍住，一直做一个纯粹的事业粉！” 事业不事业粉的，秦姨微微笑了笑，她对这些娱乐圈术语搞不明白。 但她知道，不想连累别人，这是句铁打的实话。 她更知道，时澈为什么非要去搞小郑总，所以她什么也不会劝的。 上了年纪的唠嗑，精力旺盛的武斗，等到月光落下，黎明破晓，熄灭篝火，收拾残局，冬至这个节气，大家过得还挺高兴。 讨厌憋在高楼大厦里，就喜欢无遮无挡天空的简淮宁开开心心地问道：“那跨年夜那天再来呀？” 得到了一致响应。 小将军表示高兴，一个人在雪山的夜空下喝酒吃肉，听起来就很寂寞。 过去的四年里，空荡荡的将军府她就很不喜欢。 还是有人陪，比较像过节。 昆仑剑片场的时光是非常快乐的，小师妹的戏份并不重，简淮宁满山跑，时不时就被喊住，然后沿路收到妹子们递过来的零食投喂。 吃饱了再去找同行对练，收工还溜去亲友团篝火烤肉，不亦乐乎。 制片人瞅着女主演比较闲，总是到处搭把手帮忙，而且她似乎心情一直不错，挺好说话，忍不住搓着手上去商量道：“宁宁啊~” “这个，要是方便的话，每天开工收工的时候，能不能抽个几分钟，帮官博做个直播宣传呢？” 实在是前几天跨年的时候，除了发主创的祝福视频，当天官博运营按时掉落的新粮，发了那段简淮宁曾经飞剑刻边塞诗的片段。 太受欢迎了。 点击量爆表，而且她刻边塞诗时尤其气势磅礴，笔走龙蛇，不少行家都说她书法应当是练习多年，底蕴深厚，那叫一个广受好评。 好多学生粉丝们笑称家长看了之后，不仅不反对他们喜欢简淮宁，还教育他们，说既然这么喜欢简淮宁，那跟着学点好的行不行？ 诗词背一背！书法练一练！身体搞一搞！ 制片人平时挺注意舆论风向的，觉得这个点非常好，积极健康向上，就想来找简淮宁商量开个“正能量”直播。 他还预备着简淮宁狮子大开口，好一番讨价还价呢。 没想到简淮宁轻轻松松就一口答应了。 敬业的小将军心说，都端了你几个大型粮仓了，这点小忙，随手一帮嘛。 当天昆仑剑官博就发预告了，激动地粉丝们嗷嗷叫，好久没有看到新鲜的宁宁了！ 晚上九点半，简淮宁手握螭龙剑，出现在了直播镜头里。 干脆利落，话不多说，找片不用的雪山壁，抬剑——“青海长云暗雪山……不破楼兰终不还。” 晚间书法写完，道一声大家晚安早点睡，下播。 全程不足三分钟。 第二天早上六点半，简淮宁手握螭龙剑，又出现在了直播镜头里。 干脆利落，话不多说，一套简家剑法出手，杀气腾腾，犹如山雨欲来。 尤其收招一剑，直刺镜头，看得镜头前的人，那瞌睡瞬间醒了。 晨间剑法练完，道一声大家早安，下播。 全程不足五分钟。 就这么每天八分钟的额外出镜，每天定时定点播出，昆仑剑电影的各平台官方账号，各项数据统统激增。 粉丝们无比开心，虽然短，但天天都有新直播啊！ 有学生笑道：我妈现在一点都不反对我追简淮宁了，她说我这辈子背诗词都没这么快过，一天背一首，还带对着练书法的。 也有天天嚷嚷着调整作息却屡屡失败的粉丝感叹道：我有早起的动力了！我作息规律了！ 现在每天早上闹钟一响，我就迷迷糊糊地摸出手机看宁宁，一套剑法舞完，最后一招直扎我脑门，瞬间清醒了！ 然后起床洗漱，按时出门。 因为早上起得早，那晚上回来再看场书法，差不多就该洗洗睡了！ 早晨直播剑法，提神醒脑，健身健体。 晚上直播书法，平心静气，学诗背词。 每天两场直播下来，简淮宁和昆仑剑的口碑那是更加显得无比健康向上正能量了。 制片人每天刷评论，刷得心花怒放，有些年纪小的学生粉丝说，家长承诺了，只要他们把这些诗词都好好背下来，好好练书法，电影上映了，家长掏钱带他们去支持偶像。 他顿时觉得，自己这女主演片酬，掏得确实太值啦！ 昆仑剑在换了主演之后，似乎把所有的不顺和霉运都走完了。 拍片进程丝滑无比，原本春节得加班不能回家团聚的剧组，发现居然有可能可以抢在除夕之前就杀青，那工作热情简直高度膨胀！工作效率进一步攀升！ 毕竟入了这行，开机就是天天烧钱，没有周末没有假日，大家都是做好了心理准备的。 但能回家过年，谁不乐意呢？ 进一步压缩睡眠，熬夜加班抢工期都行啊！ 腊月二十七号，昆仑剑电影，已经走到了最后一个镜头的拍摄。 也是重头戏，是小师妹牺牲的高光重头戏。 昆仑剑派被雪夜围攻至近乎灭门，只余两位少年少女，逃至昆仑山一线天入口处，但敌人已经快追了上来。 一线天处的机关，是昆仑剑派镇山之秘，一旦启动，必死一人。 机关启动后，整座昆仑山，会从一线天开始，全部塌陷，将所有人埋葬于此。 不到门派生死存亡的时刻，没有和敌人同归于尽的勇气，是不能启动的。 昆仑一线天，有去无回。 掌门夫妇的独女，受尽师门宠爱的小师妹，义无反顾地按住了一线天启动的机关。 她说她生于昆仑，长于昆仑，如今守昆仑，殉昆仑，是她应该扛起的命运。 她站在雪夜清冷的月光中，回头冲少年嫣然一笑：“小师兄，死才是比较容易的事情，我就先挑走了。” “活下去报仇比较困难，还是两份仇，这么难的事，我就留给你了。” 少年乃本朝将军之子，全家为奸人所害，满门抄斩。 他从襁褓之中为昆仑掌门收留，师门之恩，重逾泰山。 身负两份血海深仇的他，没有选择简简单单赴死的权利。 他咬着牙，淌着血，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小师妹去送死。 昆仑山，是背负仇恨的他最后的桃花源。 小师妹，是他心中唯一盛开的一朵小桃花。 这个被鲜血染红的惨烈雪夜里。 他的昆仑山，塌了。 他的桃花源，陷落了。 他回望的最后一眼，是他的小师妹手握昆仑剑，站在一线天中段，按下机关，在漫天雪爆中，回首一笑，尸骨无存。 但为他开了一条下山的路。 从此，他的昆仑山与桃花源，再也没有了。 少年像是再也不能回头的开弓箭，背负着家门和师门的血海深仇，穿过一线天，义无反顾地射向了动荡的江湖。 后续的复仇戏份，都没有女主演出镜了。 但这部戏的女主演，有了牺牲的高光，就像是永恒存在的白月光，不可能褪色。 所以这一幕，也不是剧组第一次拍了。 纪珊珊虽然用替身，但是这种高光戏份，是她吃这部电影红利的重头戏，肯定要推近景脸部特写的。 她刚进组那阵子，是已经挑着重要场景先拍过脸部和全身特写之后，才请假走人的。 这次是换简淮宁重拍。 这也是剧组必须挑野雪山的原因之一，真有一线天的知名景点，哪能让他们搞爆破？ 现场的一线天，是剧组在西坡生搭硬凿出来的“人工一线天”，没有天然的那么长，那么陡，但只要好好找拍摄角度，效果比真的也不差。 因为他们可以在搭建假一线天时，在两壁上方铺滑轨，上大摇臂，比真一线天更容易取景拍摄。 毕竟一线天要的就是只容一人的狭窄，要是摄影师都能在里面来回自由穿梭，就太宽敞了，没有一线天的意境了。 杀青最后一场，启动机关，雪山爆破。 简淮宁脸上染着血，身上也全是血，穿着红衫，握着长剑，回头冲着几乎已至一线天出口处的时澈嫣然一笑。 然后按下机关，激发了漫天雪爆。 现场工作人员们看着监视器里返回的完美画面，高声口哨尖叫鼓掌响起。 “杀青！杀青！杀青！” “回家！回家！回家！” “过年！过年！过年！” 欢呼声一浪接着一浪，但渐渐地，有人开始脸色不对劲了。 轰隆轰隆的雪爆声效，为什么没有慢慢平息下去？ 越来越多的人停下欢呼，看向监视器。 下一刻，大摇臂似乎是垮了，传回来的画面中断了。 西坡……似乎雪崩了。 莫导急得瞪圆了眼睛，一把揪过来爆破师的军大衣领子，疯狂大喊道：“怎么回事！！！” “……”爆破师脸色发白，着急辩解道，“我都计算好了的！没可能出错的！之前纪珊珊那次都没出事！” 提起纪珊珊那次拍摄没出事，武术指导杨宏宇的脸色也发白了。 这么多年，他进过许多剧组，手下管过许多武替，当然也出现过各种意外导致的伤亡。 杨宏宇颤声猜测道：“可能……可能是……二次爆破的原因，有些山体石块之前已经被炸得松动了……” 而且这是没法提前计算的，不可能去把山上每块石头扒一扒，对比看看一次爆破后发生了什么变化。 闻言制片人一下子懊恼起来，为什么要听莫导和主演的让他们亲身上阵拍摄爆破戏？为什么不和拍纪珊珊时一样，推完正脸微笑近景，换武替露背影搞爆破？这不就是他们武替存在的用处和价值吗？ 炸死炸伤武替的剧组不少，有的剧组甚至有“死亡名额”，只要上了保险，意外死亡的人数也在规定范围内，消息很快就能湮灭在每天更加爆炸的新闻里，关注者寥寥。 但要是炸死炸伤亲身上阵的高人气明星呢！？ 第40章 融魂煅骨“补偿”的秘密…… 融魂煅骨“补偿”的秘密 自然之威, 那些江河边的洪流，高楼间的地震，大洋中的海啸, 大漠里的沙暴…… 往往是个人武力无法抵挡的。 一线天狭窄的通道内，意料之外的雪崩突然袭来, 一瞬间, 令简淮宁的心神俱震。 但野雪山并不是巍峨险峰, 西坡也不高，一线天更不大。 按理说，一时震惊的她只要回过神来, 至少可以身法敏捷地躲过那些致命的落石，闪去稳固安全些的地方，静静等待积雪与山石泻完。 这种小规模的雪崩，也许会受些伤，但生还几率还是很高的。 可是…… 一股非常熟悉的剧痛，在简淮宁心神俱震后陡然袭来。 这剧痛不像断臂，也不像骨裂，甚至都不像她在沙场上穿心一剑迎来死亡时那样。 这不是身体上的痛苦。 这有点像是……她的魂魄当初被老道人投掷入丹炉，用金乌火熔炼时感受到的那种煎熬。 不得不让简淮宁在剧痛中, 恍惚想起自己失去意识坠入人间界前，丹炉外传来的那句慌乱的“遭了……”。 她不是没有疑惑过。 她也奇怪自己为何会融合了两份记忆。 但她无处寻人来追问一个答案, 也只能顺其自然地活下去。 可这剧痛也有些差别。 上次在金乌丹火中，她感觉自己的魂魄要被熔炼烧化了。 这次的剧痛, 却让简淮宁感觉自己的魂魄要被生生地撕裂开了。 而且上次在丹炉中, 眼前是重重黑暗。 这次在雪崩中，眼前反而像是死前的走马灯。 只不过……美好的回忆半分没有，痛苦的噩梦反反复复地出现。 美丽的长姐才喊她吃糕点, 转眼间就在一盆盆的血水中，一尸两命。 温柔的母亲日渐枯槁骨瘦如柴，死前留着泪叫她别看，叫她出去，父兄千里奔袭，没见到娘最后一面…… 父亲最后一次出征，行军路线被奸臣叛徒出卖，中了伏击，全军覆没，被胡人斩首。 简大将军镇守西北，一生斩杀胡人无数，敌人恨不得饮他的血，食他的肉。 如今一朝身败，被胡人砍下他的头颅，挑在枪尖，四处叫嚣…… 皇帝沉迷炼丹之术，不问朝政，运到西北的粮草和过冬物资愈发滥竽充数。 接手简家军的大哥，被围到弹尽粮绝，大漠殒命。 二哥匆忙接过简家军旗帜后，已经走到了缺粮缺马还缺兵的穷困境地，再不复西北铁骑盛世。 但明知不可为，也得为之，不能开城迎敌，不能缴械投降。 敌人来袭越来越频繁。 西北军强盛时，震慑力十足，反而开战没有这么快，打完仗，胡人往往也要休养生息一年。 如今这是趁人弱，要人命。 只要打下淮城，崇岭以北再无险峻关卡，战略要塞，组织不起像样的抵抗，他们便可大肆烧杀劫掠，抢夺补给。 二哥孤注一掷，以少敌多，剑走偏锋，尽可能多的杀伤敌军主力，也实在赢不来最后的胜利。 只留给了幺妹一具尸首，一句遗言。 作为西北边境最后的关卡要塞，淮城苟延残喘撑下来的最后几年，是靠无数人的死亡堆起来的，是用整支简家军的命填起来的。 从铁骑盛世，到伤残满营，到幺女带着平均年龄不足十六的娃娃军出城赌命。 简淮宁见过了太多的死亡，一具又一具熟悉的尸首在她眼前浮现。 她的兄姐，她的爹娘，她的同袍，她亲手用剑结束生命的重残伤兵…… 这些是她午夜惊醒时挥之不去的噩梦缠身，只是已经无人可以诉说。 如今更是在她难以忍耐的魂魄撕裂的剧痛中反复出现，像是不摧垮她的心智，就不肯罢休一般…… 简淮宁本能地扣住右手掌中正摁着的山壁上的机关凸起，妄图维持自己摇摇欲坠的身形。 长姐惨烈呼痛的尖叫…… 母亲日落西山的病容…… 父亲怒目圆睁的头颅…… 突然，她的背上一沉，不知道被什么给密不通风地护住了。 转瞬间，简淮宁眼前不断变幻的尸首，所有痛苦的回忆，全部都消失在了一场熊熊燃起的大火中。 痛感消失，魂魄不再被反复撕裂，简淮宁近乎茫然地抬眸望去，对眼前的一切感到十分陌生。 现代化的房屋，已烧焦的摆设，窗外夜深人静，万籁俱寂，屋内浓烟滚滚，火光冲顶。 但火灾现场安静到有些诡异，没有人求救，也没有人尖叫，更没有人呼喊。 简淮宁渐渐放松她自己屏住的呼吸，发现她既吸不到呛咳的烟雾，也感受不到火焰的灼烧，甚至能自由地穿梭行走。 就像是飘在屋内旁观的鬼魂。 她试图开嗓询问，有没有人在，却无法发声。 就像她第一次死亡后，魂魄脱离尸身时一样。 能听到大火噼里啪啦的燃烧声，但自己的嗓子无论如何也发不出任何声音来。 简淮宁只能迈开步伐，毫无灼痛感地穿过火焰，在屋内寻找。 平平无奇的三室一厅，面积不大，但家具全烧毁了，墙壁都燎得看不出原样。 满地焦黑的残骸灰烬，几乎分辨不出烧毁前是什么东西。 有些奇特。 简淮宁发现了，这也不像是正在发生的火灾现场。 没有被燃烧到不断垮塌的物件，窗外也安静地出奇。 准确地说，这更像是一场跃动的大火，叠加了火灾后的静止现场。 她迈过烧垮的门框，穿过浓烟，走进了第一间卧室。 双人床，两具焦黑的尸体。 火灾现场的焦尸，死状会非常凄惨，普通人甚至连看一眼，都无法接受。 但简淮宁不是普通人，她见过很多死状凄惨的尸体，于是皱着眉，凑近查看。 皮肉烧焦，胸腔烧穿，骨架暴露，颅骨崩裂，尸体焦黑。 看起来似乎是熟睡中被烧死的，因为一具尸体的骨架，还维持着搂抱另一具尸体的动作。 要是醒着，本能就会有逃生动作的迹象。 但一点警醒都没有，这也睡得太熟了？ 简淮宁退出第一间卧室，走进第二间，也是双人床，两具焦黑的尸体。 死状差不多，只是都平静地仰躺着。 再进第三间卧室，这间卧室很小，压抑狭窄，其实是改装的阁楼。 只有大概七个平米，还是斜顶，甚至没有正常的窗户采光通风透气，只在上方开了一处天窗。 单人床，屋内没有人，也没有尸体。 感受不到时间流逝的概念，也走不出去，简淮宁在火灾现场里反复转圈，也不知道她被困在这里多久了。 直到轰的一声，犹如晴天霹雳，惊雷炸响，眼前的一切顿时都化成了齑粉。 如同前世死亡时一样，简淮宁再次魂魄冲天而起，扶摇直上九万里，落入了白雾袅袅的仙境法坛之中。 熟悉的老道人，他的身边还站着另一位青衣长袍的老者。 这位青衣老者看起来疲惫不堪，身心交瘁，竟对着凡人的魂魄一揖到底：“姑娘，我问缘宗对不住你。” “是我宗内的长老，天人五衰，寿命将尽，却不愿意入三千人间界轮回，竟搜寻禁术，用自己的亲生女儿炼婴。” “你们二位人间界简淮宁被卷入其中，实非失误，而乃他故意为之。” “他的幼女承载他的血脉，而你命格至阳，经过融神魂，煅隐骨，便可承载他的道行，另一位简淮宁命格至阴，便可居中阴阳调和。” “如此三位一体，逆天改命，炼婴成功，他便可夺舍幼女，既无损之前的修为，又享受漫长的寿命，还能躲过天道的惩罚。” 之前熔炼简淮宁的老道人也作揖道歉：“姑娘，这融魂煅骨之术乃是我的独门秘术。” “融魂砂与煅骨丹的药材难得，他千辛万苦寻来，托掌门央求我出手补偿你。” “我本是体谅他爱女心切，不忍女儿早夭，结果意外发生阴阳呼应，误换了你们二人，才出手相助。” “且问缘宗讲究因果循环，积福缘，消报应，若是不补偿于你，则有伤天和，损及其门派气数。” “万万想不到他竟是这般……竟敢去寻禁术……等我发现他在融魂砂里埋了一味裂魂引，你已入人间界，我来不及……” “一旦你心神不稳，便会引你入平生忧怖，裂你魂魄。” “天幸，天幸！”他长舒一口气道，“这裂魂引裂你的魂裂了一半，竟有人为你挡了一遭，当是你们二人的血正好在那时互相侵染了。” “炼婴需得神魂三位一体，如此掺杂了无法融合的神魂，便失败暴露了。” “此举为天道不容，引来天雷，他已身死道消，形神俱灭了。” 那位青衣长袍的老者又是一揖，说道：“我问缘宗欠你们的，他既已身死道消，形神俱灭，那他累世积下的福缘，便应在遭牵连的各位身上。” “只一件事，融魂失败后，至阴命格的简淮宁魂魄，已落回她应属的人间界，应当会停留在她怨念至深之处。” “为姑娘挡裂魂引的人，则是落入了姑娘你身陨之处。” “这二人都与姑娘有因果牵连，还请姑娘帮忙，只有你能寻回这二人魂魄，再一齐归位。” 他们知道凡人神魂脱离人间界，是无法出言出声的。 就只是细言一番如何做，再交给她几样东西，便送她魂魄返回了前世殒命的大启朝。 依旧是黄沙遍地，乌云漫天。 只是喧嚣的战场，已经归于平寂，没有兵器交声入耳，只有风吹流沙的动静。 简淮宁在自己战死沙场的殒命之处，看到了为她挡难的人。 裂魂引裂走的，是时澈的魂。 昏迷中的他眉头紧皱，身上染的血，也不知是片场杀青镜头带来的，还是新增的。 应该是新增的。 当时不断有零碎的山石落下，简淮宁陷入痛苦的尸首走马灯中，根本顾不上躲闪，也被砸中，添了不少伤。 直到她背上一沉，被人护住，转瞬间就陷入了火场。 应该是时澈也有被砸中，两人伤口处的血互相侵染了。 所以……简淮宁望向时澈昏迷中紧皱的眉头。 那场火，是他平生最痛苦的回忆，和最无法忍受的忧怖吗？ 第41章 淮城将军府 淮城将军府 时澈从有如梦魇的火灾现场中渐渐醒来, 睁开眼，在大漠昏黄的落日余晖中，视线里朦胧勾勒出了简淮宁的身影。 有那么一瞬间, 他甚至模糊了现实与回忆的分界线。 无法分清眼前的简淮宁，是他虚幻的想象, 还是真实的存在。 但简淮宁开口一说话, 时澈立刻就能分清了。 她怀中抱着剑, 郑重其事到近乎歃血起誓一般，对他说：“时澈，我欠你一条命。” “从此往后, 刀山火海，我为你两肋插刀。” 尽管头依然疼得像是要炸裂一般，时澈也忍不住弯了弯眼睛。 这样说话的简淮宁，必然是她自己。 “你不欠我什么。”他有些无奈地应道，“我救你又不是为了让你上刀山下火海的，不用你以命换命的报答。” 虽然发现二次爆破失误后，他第一反应是逆着一线天上去，必然是因为出事的人对他而言很重要。 但时澈没有说出来。 不仅没说，他甚至类比道：“换成是你, 你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别人在你面前出事。” 简淮宁确实不是眼睁睁看着别人出事却袖手旁观的性格，但小将军更不是把救命之恩不当回事的人。 她只是很坚持很固执地说道：“君子一诺, 千金不换。” 闻言时澈笑了笑，一撑身体, 刚想说话, 又有些疑惑地望向了他的手掌。 掌下尽是带着余温的黄沙。 但手掌压在黄沙上，沙上却没有显露出对应的痕迹。 简淮宁身下也一样。 他们像是两个没有重量的人。 时澈皱眉，他依稀记得自己逆着一线天上去时, 看见了简淮宁扣着山壁上的机关处傻站着，根本躲都不知道躲，不停地在被积雪和细碎的落石砸中。 眼见着有块体积颇大的山石松动掉了下来，他来不及，只能扑过去带着她一起先滚到侧边去…… 然后…… 一闪而过的画面里，全是临死的人，又或者尸首，甚至是头颅。 但很快，他就被梦魇般的火场反复困住，再无暇思考其他。 所以……现在？大漠？黄沙？ 简淮宁的目光，跟着时澈带着疑惑的视线一起落下，看到了他掌下依然平整的黄沙。 以及混在黄沙中露出隐约痕迹的，一小簇一小簇的干枯小白花。 小白花的茎秆是压在旁边一块一米见方的石头下的，露出的花朵已经干枯得近乎碎裂了。 “这是我……殒命之处。”简淮宁向时澈解释道，又想了想，加了句，“前世殒命之处吧，如果算是前世的话……” 既然都能许诺上刀山下火海，那也没有什么需要瞒着他的了。 何况他们的魂魄还得一起去寻找至阴命格简淮宁的魂魄，大家才能各归各位。 简淮宁坐在时澈身边，靠着同一块余温未散的石头，把前因后果都告诉了他。 她伸手去触碰这些快碎裂的干枯白花，低声道：“这种野花根系吸水能力极强，生命力旺盛。” “只要不管它，在西北这种缺水的地方，都能开得一片一片的。” “我出生之后，阿姐也订了亲，母亲身体也不好了，就带着我们离开边塞去京城长居，之后淮城的将军府里就没人操心景致了。” “后来将军府里里外外，墙角树根下，开满了这样的花。” 这块石头，虽无字，也非碑，却方方正正，放在了她殒命之处。 只不过有些偏了。 但下面压满了这样的小花。 所以……是谁为了祭奠她，特意寻来安置的吗？ 这个她为之付出生命守护的边城里，这个她因为意外而存在的世界里，至少还有人记得她曾经来过。 虽然拢不住，简淮宁的魂魄却依然想伸手去拢这堆碎裂的枯花。 她突然觉得，能把事情告诉一个人，而不是一直用“无可奉告”来面对全世界，其实也不错。 简淮宁是生在淮城的，她的名字，其实就是简家——淮城——安宁。 寄托着简大将军直白的期许。 但也就是名字而已。 他的每个孩子都寄托着这样的期许，长姐简淮靖，大哥简淮平，二哥简淮安，幺妹简淮宁。 靖、平、安、宁。 但简大将军对女儿们，并没有像对两个儿子一样，小小年纪就压在边塞，棍棒教育，动不动上家法跪祠堂，严格管教。 西北苦寒之地，妻子身体已经不大好了，长女又订了亲，大将军便让她带着两个女儿回京城的将军府休养，也为长女备嫁。 许的是京城文官家，算是高攀的亲事。 且本朝文贵武贱，文臣世家总是不大瞧得起武将的。 所以订亲之后，有许多的礼仪规矩要学，京城的交际宴请，也得夫人带着女儿出席。 当然，作为马革裹尸的武将，他也想着，若是小女儿也能嫁入京城文官家，那是最好的。 只不知小女儿有没有她姐姐那样的运气——大女儿能订亲，据说是她的夫家去庙里求的卦，解出来正好应到了西北将门，才上门求亲的。 皇城根下，远离战事，富贵平安，多好。 偏偏小女儿不像大女儿那么听话，爹娘说什么便是什么，爹娘叫嫁谁就嫁谁。 那叫一个淘气，那叫一个固执，在后院里上蹿下跳，安排十个八个丫环嬷嬷都看不住她。 别想让她安静学女红，她能拿着绣花针当飞针耍。 但确实根骨好，又皮实，简大将军干脆让小女儿也五岁入门打根基，好消耗小孩子旺盛的精力。 只是……两年后，出嫁的长女难产而亡，妻子过度哀毁伤身随之而去，奔丧结束返回淮城的路上，简大将军曾经有过那么一丝后悔，不该教小女儿武艺的。 他们率队离京已百里，突然帐中亲兵面带难色来报……随行的箱笼中，发现了他藏着的小女儿。 心真大啊，在摞起的冬衣里都睡着了。 不过还算是机灵，起码塞出一截棉袍的衣角，垫起了箱盖的缝隙，没有憋死她自己。 就是吓坏了进去取冬衣的亲兵，发现棉袍衣角露出箱外，顿生预警，抽出腰刀，小心翼翼地靠近。 猛地一掀。 哦豁，里面睡着大将军团成一坨的小女儿…… 简大将军深深叹气，打算让亲兵连夜快马加鞭，送她返京。 毕竟边塞将军府里，已无女性长辈方便养育小女儿，还需得寄养在京城远亲家中，托人帮忙照料，也好将来说亲事。 结果小女儿气鼓鼓地拽着缰绳说，后院的丫环们没人能看得住她，要是强行把她送回去，她就再爬墙攀树溜出来。 面对突然丧姐又丧母的小女儿，简大将军努力板出一张威严的面容，恐吓她边塞苦寒，缺衣少食，风沙漫天。 但小女儿好固执，说什么大道理都不听。 从不好好听先生讲课，离经叛道的二儿子还煽风点火，说为什么爹在，哥哥们也在，却不能养着妹妹了？要放去亲戚家养？ 简大将军气得想抽他，在军营里，到处都是男人，他又常常带兵出去，府里没有女性长辈，小女儿这么跟着他们野大了，以后还怎么说亲事？ 小女儿大放厥词：那就不嫁人嘛！ 二儿子还跟着点头：那妹妹就不嫁人嘛！ 不能对小女儿动手动脚，简大将军只好伸手糊了二儿子后脑壳一巴掌，训道，哪有不嫁人的。 但小女儿红着眼睛梗着脖子说：阿姐一嫁人就没了，她不嫁。 接连失去大女儿和妻子的简大将军，心中一酸，深深地叹了口气，伸手把小女儿抱上了自己的马背。 算了，他想，宁宁年纪还小，突然失去姐姐和母亲，一时接受不了，也是正常。 等在边塞吃了苦，她就晓得京城的好了。 回程漫漫，路途遥远。 离淮城越来越近，简大将军也眼见着几个孩子的心情一日比一日好起来。 尤其是二儿子，连大儿子的半分沉稳都没有，还敢带着妹妹出去跑马比赛了。 叫嚣着谁先快马抵达淮城城门，谁就赢走对方的糕点加餐，谁输了谁就饿肚子。 简大将军一边挥手赶紧让亲兵们骑马跟上去护着，一边下定了决心。 将军府一到，两个儿子各回各院，关门先洗风沙，再填肚子。 但后院里没了女主人，大将军便亲自领着小女儿进府。 却没有先给她安排院落房间。 哪里有什么热水澡，甜糕点，软床铺，什么好好放松好好休息。 当爹的从大儿子那里学招数，直接领着小女儿去了演武场。 他叫亲兵在梅花桩下面铺上褥子，把小女儿扔了上去，叫她蹲马步。 跟她说，要想留在边塞，就得吃苦。 吃不了这个苦，明年开春，就派人送她回京。 而且既然是她自己点头服的输，那回京后，就不准仗着武艺欺负后院的丫环嬷嬷，不准到处乱跑，以后老实备嫁，过平安日子。 两个哥哥泡完热水澡，洗去风尘泥沙，浑身舒坦，更衣束发，端着点心，满后院里找不着人。 问了一圈，才从父亲的亲兵那里知道，父女俩没吃没喝没洗漱，都在演武场里呢。 进去一看……父女俩对着犟。 经常遭受这磨炼的二哥想给妹妹出馊主意，叫她先答应，反正她是女孩子，到明年开春要送走之前，再撒娇磨亲爹。 又或者半路跑回来呗，说话不算话又怎么啦？ 但碍于父兄在场，他不能开口，只能疯狂甩眼色。 可他眼睛都翻得干涩了，也不见简淮宁吭气，只能感叹这妹妹真是一根筋。 就连和父亲仿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古板大哥，也忍不住说：“爹……不至于吧？” 梅花桩上的妹妹，双手平举着竹竿，两腿半蹲着标准的马步，四肢已然累到发抖，汗如雨下。 她面色发白，嘴唇都用力咬得破皮了。 但她就是不开口，就是不认输。 简大将军也不舍得，但他硬撑着道：“你妹妹这样的性子，要不是她自己认的输，明年我叫亲兵把她送回京了，有机会她也得再跑。” 必须得一次磨服了。 她自己亲口应下了诺言，她才会约束她自己。 妹妹这样，他们也不好端着糕点在旁边大快朵颐，二哥心里犯小嘀咕，胃里犯大嘀咕，饿得抓心挠肝。 但他至少喝了水，洗澡前也填了两块白糖糕。 简淮宁可是什么都没吃，下了马，就上了桩。 偏她就是不服软。 直到她身形一晃，再站不稳，摔了下来，摔进了地上铺着的被褥里。 被褥软得很，亲爹叫亲兵垫了好几层，最上面一层铺的还是羊绒填充的。 一朝卸了力，躺在了软乎乎的羊绒里，但凡意志力薄弱一点，恐怕恨不得就此躺下睡过去。 但简淮宁她抱着梅花桩，往起爬，竟然还想站回去。 只是膝盖手肘都麻了，僵硬得打不了弯了，爬得不顺利。 简大将军深深地叹了口气，走了过去，右手一伸，轻轻松松地从被褥里单臂将小女儿提溜了出来。 抱在怀里，伸手揉她摔疼的地方。 他无奈地试图和小孩子讲道理：“爹和你的兄长们，是为了什么在沙场拼命，除了为了报效朝廷，不也是为了让母亲、妻子、姐妹、女儿，在京城能好好活着吗？” “你的两个哥哥，在这里每天过得就是这种日子，吃苦站桩练武，练不好他们还得挨家法。” “京城里的花裙子，玉簪子，游园赏花，你不喜欢吗？” “你非要留在西北，这里不比京城苦？” 爹总是说女儿留在京城好嫁人，可简淮宁想起了她去世的长姐。 阿姐十五及笄出嫁，成婚之后马上报喜有孕，人人都说是有福气。 只有她们的娘，忧心忡忡，常常躲在房里流泪，说阿姐还这么小，生孩子那是鬼门关。 到了阿姐快临盆之前，娘再也坐不住了，她顾不上合不合适，也顾不上风言风语，成日就想往亲家处跑。 还一坐坐一天不肯走，就怕姐姐发动。 然后娘抱着半大的小女儿，和她商量：“宁宁，娘没有法子，只能拿你当借口。” “到时候有人问你，你就说是你想姐姐想得不得了，缠着娘带你来看姐姐和要出生的小外甥，成吗？” 连续去了好几天，第五日上午，真就遇到了姐姐发作。 简淮宁听着还不满十六岁的阿姐，一声比一声叫得惨，一盆一盆的血水往外送。 刚开始只是痛嚎。 后来已经是一声又一声的“娘——娘救命——我不生了！我不生了！！！” 娘直接哭得厥过去了。 稳婆束手无策，只能送参片进去叫含着，阿姐生生惨嚎了一天一夜，声音越叫越弱，最后丢了命。 一尸两命。 如今父亲想叫她服软认输，不给饭吃，不给水喝，叫她累了一路来练梅花桩。 可简淮宁流着汗，咬着牙，含着泪，斩钉截铁地回答父亲：“这里再苦，没有阿姐在产房里喊娘救命苦。” 想起大女儿的笑颜，出嫁时的泪光，梅花桩下，倔强的大将军终是输给了他更为倔强的小女儿。 让她留在了淮城将军府里长大，最终长成了，简家最后一个倔强的小将军。 第42章 各自归位 各自归位 时澈之前就隐约猜到了他眼前的简淮宁不会是曾经的那个简淮宁。 她爱剑, 爱弓马，爱自由，爱好酒好肉。 她喜欢无垠的雪山, 喜欢露天的篝火，喜欢和秦姨聊军营往事。 她能在梅花桩上如履平地, 擅长拳脚功夫, 擅长一切古代的刀枪剑戟, 但对着现代的槍械兵器等小玩意，却会露出陌生且好奇的神情。 只是之前的简淮宁面对相关问题，从来都回答“无可奉告”, 时澈也就从来都不追问。 但隐约猜测和明确知晓，到底还是不一样的。 亲眼见到她殒命的大漠，亲耳听到她成长的琐事…… 就好像是时澈望向她时，笼在她身周、模糊她轮廓的朦胧滤镜，正在扑簌簌地碎裂落下，让她变得更加生动而真实起来。 让他明明白白地知道，眼前的简淮宁，是那个生于淮城，长于淮城, 最后守淮城，殉淮城的简淮宁。 大漠夕阳的余晖渐渐落下, 繁星与孤月渐渐升空，这里日夜温差极大, 背靠的石头与掌下的黄沙, 都变得冰凉起来。 好在他们其实不会饿，不会困，不会累, 也不怕冷。 甚至都无需治疗，因为身上染的血，受的伤，其实都是定格在了魂魄脱离肉體的那一刻。 裂魂带来的头痛渐渐散去，蓄足精神，简淮宁最后回头望了一眼那块方正的石头与碎裂的枯花，告别了她的殒命之处。 然后和时澈一起，犹如漫漫黄沙中的两个游魂，披着满身的星辉月光，向着淮城的方向走去。 她拥有另一位简淮宁两世的记忆，大约能猜到她在这个朝代会停留的怨念至深之地。 一路往南，必然得经过淮城。 但即使目的地无需往南，她也必然得去淮城看一眼。 日升月落，在大漠中不知疲惫地行走，唯一的乐趣，就是和身边的人聊天。 当他们远远见到淮城斑驳的城墙时，简淮宁刚给时澈讲到淮城里有哪些好吃的铺子。 一支西域行商的骆驼队，应当也是正好出城，向着大漠深处进发。 简淮宁停下脚步，转头和时澈说道：“先跟上去吧？我想看看能不能听到他们说些什么。” “好。”时澈点头应道。 他知道简淮宁一路总是在聊淮城，聊淮城里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发生过什么有意思的事情，恐怕还是因为她心里一直惦记着她死后的淮城……如今到底怎么样了。 调整方向朝骆驼商队走去时，简淮宁刚开始还能调侃一句：“你看，连行商都梳着发髻。” “这里哪怕再麻烦，风沙再大，也没人剪短发的，所以我刚去现代时，真的是不习惯。” 闻言，时澈眼睛里也含了笑意，回应道：“所以幸好我们落到这里，是片场爆破时的造型，是吧？” 简淮宁弯眼一笑，虽然上刀山下火海都可以，但是这漫漫长路，身边的美人是长发而非短发，眼睛总归开心些。 “长发……”话刚说了个开头，笑容就从她的眉梢眼底消失了。 简淮宁收声了。 而微风隐约送来了这些来自西北边境小国的行商们零零散散交谈战事的声音。 “真是没想到啊，简家军镇守西北这么多年，如今大启皇帝竟然也落到赔银割城的地步了……” “大启皇帝同辽西胡人不和谈个结果出来，我们也不敢直接穿过淮城走这条路啊……” “不割地又如何？西北简家军这回是真的亡了，不过要我说，四年前我都以为简家军和淮城要完了……” “都以为简家男丁全死了，就完了，谁知道他们家还能出个女将军呢……” “女将军现在也死了，听说大启皇帝在南边征丁大建行宫呢，都说他是筹备着往南迁都呢，整个西北都要让出去了……” “那可不嘛，这次崇岭以北都割地了，以后大启皇帝不过河南迁，哪里能睡得踏实呢……” …… 简淮宁跟在商队旁，听了许久，直到他们开始聊这趟的货物，才折返了方向。 重新往淮城的方向走去。 淮城很萧条，街上人很少，几乎就没什么开着的铺子，百姓们都低着头，弓着背，人人都步履匆匆，恨不能尽快消失的模样。 简淮宁站在了曾经的将军府面前，这里……已被一把火，夷为平地。 烧焦的土地上，已被割让的淮城里，没人敢替世代守护淮城的简家立什么墓碑，更无人敢祭奠简家军。 就成了一片废墟。 百姓们路过此处，不管心里怎么想，都不敢抬头多看一眼，生怕惹祸。 但烧垮的废墟里，烧焦的黑土上，那种生命力顽强的小花，已经挣扎着又开了出来。 简淮宁在这片白色的小野花旁，坐了许久。 一直沉默。 于是时澈也没说话，就坐在她旁边，陪了许久。 直到街上仪仗齐整的车马队轱辘轱辘驶过，简淮宁才站了起来，最后回望了一眼消失在废墟中的将军府，以及压在她殒命之处的小白花。 她和时澈说道：“我们走吧？正好搭一程顺风车。” 时澈站了起来，问道：“顺风车？” 简淮宁看着队伍前方鲜亮的旌旗威武飘扬，甚至觉得有点讽刺。 她解释道：“这是大启朝礼部使者出行的仪仗，应该是返京的和谈使者，坐他们的车，正好直达皇城了。” “我猜至阴命格的简淮宁应该在皇帝的后宫里吧，她失足落水的地方。” 除此以外，她想不出对方还能有什么怨念至深之处。 两个毫无份量的游魂，跳上了队伍中间的一辆车驾，除了车夫，里面空荡荡的。 简淮宁又回首看了看仪仗队里无数的空车驾，笑了笑：“大概是运了许多和谈赔偿的物资过来，返程就空了。” 送到西北的粮草物资，从来都是滥竽充数，叫简家军体谅国库空虚。 却有银两让皇帝炼丹问药，大兴土木，也有银两巨额赔款，以求和谈。 她有些自嘲地轻声道：“之前我从至阴命格简淮宁的古代命运里，看到的结局也就是这样了。” “割地让城赔银，我也只不过是把这些推迟了四年而已。” “能推迟四年，你已经做得不能再好了。”时澈说的并不是安慰的话，是他真的这么想。 简淮宁看着礼部官员的车驾，轻轻地笑了笑，说道：“你知道吗？我其实是没有将军封号的，礼部第一个上折子不同意。” “大家喊我女将军也好，喊我小将军也好……顶多，算是我的外号罢了。” 小将军这个称呼，最早是她的亲兵们开始喊的。 因为大将军是大将军，两位少将军是少将军，都有朝廷亲封的将军称号。 却只有简淮宁没有。 她临危受命，出征险胜，守住了淮城，最终大启朝廷给她的赏赐，却是由皇后下发的。 嘉奖她女代父职，至忠至孝，感动天地。 但给女子下正式的将军封号，让她镇守一方，不仅礼部不同意，文武百官也不干，就连沉迷炼丹的皇帝也觉得大失颜面。 最后折衷，由一国之母出面，嘉奖天下女子，合适。 不给她将军封号，却也不剥夺她统领简家军残部的权力，也不派新的将领过来。 相当于默许她暂代父兄之职，驻守无人愿去的西北淮城，驻守朝廷早就以为要丢的西北淮城。 于是外人喊她女将军，但亲兵们喊她小将军。 简淮宁靠在空荡荡的车驾里，无声地叹了口气，她确实留恋她长大的地方，她的淮城，她的将军府。 可她的家人已经没有了，她的简家军也没有了。 时澈听懂了她的叹气，宽慰她道：“至少还有人记得为你立碑埋花，你护着的百姓，还记得简家军。” “是啊。”简淮宁想起那块带着余温的石头，和碎裂的枯花，笑了起来。 至少她尽力了，她对得起淮城背后的百姓。 而被她守护的人们，即使他们不敢在将军府的废墟上明目张胆地祭奠，也用他们的方式，偷偷地祭奠了她。 当年坐在父亲的马背上，幼小的简淮宁从京城到了西北。 如今坐在礼部的马车里，长大的简淮宁从西北到了京城。 一来一回，同一条路的往返，像是为她这二十年的古代人生，划上了彻底的句号。 当礼部的车驾驶入皇城时，简淮宁循着脑内的另一份古代记忆，如她所料的，在对方落水身亡的荷花池畔找到了另一位简淮宁。 但她几乎有些不能直视……直视另一个……自己？ 被误换的神魂归位后，刚刚红毯摔倒的长期节食女明星身体，归了她。 所以，她伤疤满身一剑穿心的尸首，归了另一个简淮宁。 眼前的对方，像是疯了一般，在拿荷花池当镜子用。 她看一眼池水，就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尖叫，开始拼命地试图洗脸，洗身上，像是想把那些伤疤都洗掉。 可他们都是魂魄，哪里洗得掉呢？ 永远都会是那一刻的模样。 连荷花池的水面，都还是平静得能当镜子用，没有被她搅起一丝涟漪。 于是她洗完了脸，再看一眼池水，发现自己还是冻掉了半只耳朵，眼角挂着像泪痕一样的冻伤。 虽然五官挺好看，可愣是被边塞的风沙摧残得不像样，哪里比得上精心保养的女明星的脸。 更别提浑身的刀疤剑伤箭疮，层层叠叠，疤上叠疤，怎么都褪不掉。 虎口掌心指间，全是粗糙的老茧，两根尾指失去知觉，弯曲得不大对劲。 现代长大的简淮宁，完全不能接受自己变成了这副模样，于是再次发疯地扑向池水，妄图洗刷。 但其实，小将军也不能接受自己用了二十年的身体，变成了眼前这幅模样…… 就……太狼狈了…… 为了疤，至于吗？ 小将军深深叹了口气，扣住了道士给她的符纸，走近了荷花池畔。 现代简淮宁本来是没注意身边来人的，她毕竟是魂魄，挡不到路，荷花池畔来来去去，多的是赏景的宫女，后宫的妃嫔。 她抬头看一眼别人娇嫩的美貌，就要被自己落疤的长相刺激一回。 她大好的人生，靓丽的星途，娱乐圈正崭露头角，二十岁青春无敌的白皙美少女，就这样变成了浑身是疤的古代魂魄，谁能接受得了？ 裂魂时的折磨，一下子就把她逼疯了。 可此刻的她盯着池水，发现平静如镜的池水里，倒映出了一张她无比熟悉的漂亮脸蛋。 她迅猛回头，发疯一般地扑了上去，惊声尖叫道：“这是我的脸——你把我的脸还给我！！！” “我要回现代！！！我不要待在这里！！！” “这不是我的命！！！我的命不是这样的！！！” 但她用着小将军满是伤疤的躯体，却没有小将军练出来的武艺。 轻而易举地就被扭住手臂，给镇压了。 小将军把符纸贴在她心口处，叹气道：“投胎去吧，道士说你也算是被牵连，福缘也会应一些在你身上，虽然少，但也够你下辈子无病无灾过一生了。” 一阵挣扎中，至阴命格简淮宁的魂魄，如同散去的萤火，缓缓地升上了天空。 目送对方离去，小将军转过去头，发现时澈正皱着眉看着她。 “怎么了？”她奇怪问道。 “你……怎么受了这么多伤？”时澈并不是被对方的歇斯底里震惊，但他实在是被简淮宁古代躯体上的伤疤震惊了。 这一路走来，聊天了这么久，她给他讲的故事里，有淮城的好，有她的父母，有她的兄姐，有她的同袍，但却没有一次，提到她竟然受过这么多伤。 “这个啊，脸上其实主要是十六岁雪山伏击那一次留下的。”简淮宁过去的四年里已经习惯这些伤疤的存在了。 她抬手比划道：“因为总要贴在地面仔细听敌人的马蹄声有没有来，耳朵就冻掉了半只。” “两根尾指可能是手贴地面感受震动，长时间受冻，血液不畅通导致的坏死？” “眼角的冻伤……”这回简淮宁顿了顿，有些不太自在地回答道，“是太冷了，冻出来的眼泪我自己没发现，结果就这样了。” “别的疤就是后来正面交战时陆续留下的。” 时澈：…… 简淮宁越是答复得轻描淡写，就越让他觉得心惊动魄。 让他无法想象她失去所有的家人后，独自一人背负如此重担时的痛苦。 这甚至是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痛苦。 简淮宁眨眨眼，看着对面明显又不高兴起来的长发美人，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又联想起了二哥和冷美人姐姐。 尤其时澈他现在还是片场里少年剑客模样的打扮，束起的长发，冷着的脸，漂亮但锋利的眉眼…… 比起上回短发时，更像了。 “咳，我们回现代吧？”简淮宁觉得自己老是从时澈联想到二哥后院里的美人姐姐，着实有点…… 她清了清嗓子，取出了第二枚和第三枚符纸，贴在了彼此的心口上。 …… 长久的昏睡与黑暗过去，简淮宁在一片消毒水的味道中渐渐醒来。 她缓缓睁开眼，听到了身边高兴的声音。 “醒了！醒了醒了！” “人清醒了，就没有大碍了。” “医生，真的吗？醒了就没事了吗？整整昏迷了一个多月啊！” 好像是李叔的声音，另一个陌生的……是医生吗？ …… 过了一会儿，一个出去，一个进来，她听到了秦姨的声音。 “宁宁，你好好休养哈，我进来就是和你说一声，时澈刚刚也醒了，他应该也没有大碍了。” 然后又是脚步声，一个出去，一个进来。 她陆陆续续听到了小平头、苗苗、莫导和她嘀咕。 其中以莫导最为情绪激动，被医生赶出去了。 …… 过了一阵子，好像又换了人进来，对方长舒一口气，叹道：“宁宁啊！宁宁你没事就好了，下次拍片，咱该用替身还是用替身哈！” “保险你放心，咱剧组绝对都是按照要求投保的！” 啊，简淮宁迷糊地感觉这好像是制片人。 …… 大概是裂魂的原因，又或者是长时间魂魄离体的原因，这次简淮宁和时澈醒来之后，又足足睡了三天，才渐渐养好了精神。 幸运的是，虽然两个人都被落石砸出了不少伤，但没有被砸到后脑勺等要害处。 而且吧，他俩一昏迷就是一个多月，外伤基本已经全好了。 但李叔私下吐槽，说制片人和莫导大概还很庆幸，是最后一个镜头杀青之后出的事，起码电影拍完了，不用让剧组在雪山空烧一个多月。 如今年都过完了，这会儿都春天了。 不幸的是，时澈比较惨，他的下一部电影早就定好档期了。 虽然是客串特出，戏份不多，但剧组也不能在热带雨林里一直烧着钱等他。 等各项身体检查过关，他就不得不先去剧组了。 秦姨和小平头助理时澈带走了，但是把李叔给留下了。 他说反正李叔年纪大，身体差，又怕冷又怕热，热带雨林肯定遭不住，经纪人不去片场也没事，不如留在医院里，帮简淮宁处理一下各项事宜。 李叔的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 怎么？分明是把他留下照顾宁宁，还说得好像是体贴他身体似的！ 等时澈一走，李叔拿出了他的经纪人专业素质，抱着一小摞文件夹，坐到了简淮宁的病床边，挨个给她讲解。 “这个是保险理赔事宜……” “这个是医院这一个多月的治疗病历，你看眼，没问题我明天给你办出院手续……” “这个是听说你康复了，递给你的工作邀约……” 简淮宁也不好意思光用人，不给钱，提出要给李叔开工资，或者拿提成也行。 李叔心里再偷偷翻了个大白眼。 这回时澈走之前，把他那边的经纪人抽成抬高了，说是麻烦他照顾简淮宁，简淮宁毕竟一个人，身边没家人。 还说她又受了那么多伤，也没多少家底积累，房没买，车没买，这件事就不要告诉她了，省得她心理有负担。 嘿，李叔吐槽，让经纪人抽他的成，给宁宁干活，他还说他不想追宁宁。 不就是因为热带雨林没信号，他走了不放心，就非要留个专业人士在这里照顾宁宁嘛。 还什么“她受了那么多伤”，哪里有“那么多伤”？ 医生说昏迷得久，大概是雪崩导致的脑震荡，现在明明都可以出院了好吗？ 哼，李叔决定坑年轻人一把，不推不晓得动弹。 他热情地抽出最下面那个文件夹，积极推送道：“宁宁啊，抽成就不用了，咱都是一家人，谈什么钱不钱的。” “但是你看看这个恋爱综艺啊，我看你接一下就蛮好！” “档期又合适，钱又多，又轻松，一点不累！不会像运动综艺，运动量大又容易受伤……” 但简淮宁一听，恋爱综艺？ 她斩钉截铁地回复道：“不去恋爱综艺。” “钱给的很多呢！录一期综艺就是七位数！轻轻松松！”李叔不气馁，继续劝。 “钱多也不去恋爱综艺。”小将军坚决摇头，这不就是嫁人换粮草吗？绝对不行！ 但李叔很敏锐，一听就发现了简淮宁的重音在“恋爱”两个字上。 他解释道：“哎呀，恋爱综艺又不是真的恋爱，这就是个噱头，你看，节目组台本都递过来了！” “就是几个年轻的男女一起玩，做游戏，然后每天结束投个票，配对成功就约会。” “你要是没有喜欢的人，你不投票就可以啦，直接弃权！” “节目组很想要你去的，开价特别高！” “而且喜欢你的粉丝听说你昏迷了这么久，也很担心你呀，露面让大家看看你，让粉丝们放心嘛！” 小将军狐疑地看向李叔，她怎么感觉，不管列出多少冠冕堂皇的理由，也像是李叔本人特别想要她去这个恋爱综艺呢？ 第43章 恋爱综艺 恋爱综艺 看着简淮宁不信任的眼神, 李叔大大地“啧”了一声。 他从那堆文件资料里把节目组的台本找出来，递了过去，嘀咕道：“你自己看嘛！” 简淮宁拿过来翻了翻, 这恋爱综艺叫《心跳与心动》。 如果配对成功，互选了心动嘉宾, 那就要在节目组的摄像机下面进行心动约会。 不过节目组强调了, 不会有任何未经明星本人同意的亲密接触, 会签入录制合同。 但是不选心动对象，配对不成功，也没什么, 只是明星要自担风险，他们还有淘汰机制的。 长期不选人，也没人选，人气太低又没有爆点，可能就要被补位明星替换出局。 第一期三个男嘉宾，三个女嘉宾，节目组开了个【恐怖的地下废弃轨道】鬼屋探险副本。 虽然时澈不上综艺，但李叔作为圈内待了几十年的经纪人，对这些节目都还挺熟悉。 他翻到节目组的制作团队名单, 给简淮宁解释道：“这一档恋爱综艺做了好多季了，不是以撕逼出名的, 也不会强行要求明星们1V1尬演情侣。” “每一期就是各种小副本小任务小游戏，让年轻男女们一起玩。” “能擦出火花就擦, 毕竟炒CP会有额外的心动约会镜头时长, 出镜比别人多。” “但要实在没火花呢，以前也有过炒无人投票的注定单身狗搞笑人设的，也挺受欢迎的。” “总之CP配成功了, 就能留下，配不成功，有爆点，也能留下。” “没CP也没爆点，才会被淘汰。” 李叔指着鬼屋副本，说道：“这是他们的惯用套路了，因为第一期出场人多，得让大家尽快熟悉彼此。” “开局先来这种密室杀人，鬼屋探险副本。” “省得初次见面的明星们寒暄尬聊，直接开玩，玩的过程中，也能看出各人危急关头的表现，谁护着谁，谁帮着谁之类的。” 李叔再指指价格，摇头晃脑地感叹道：“这综艺挺欢乐，有好处又不撕逼，方便明星立人设，很多人找门路找人脉求着上呢！” “你看这酬劳，节目组那是真心诚意来找你上呢，都不是你求他们，是他们求你了这是！” 简淮宁掏出手机，又看了这综艺往季的一些精彩剪辑，好像确实是这样。 于是她被李叔说服了。 主要是……她发现，现代的恋爱综艺，和她脑子里的古代相亲，好像压根不是一个严肃等级的。 根本就是没人当真的。 再说还可以不选心动对象。 而且鬼屋探险什么的，就……看起来还挺好玩的。 简淮宁签了综艺的录制合约，节目组表示非常高兴。 他们既看中简淮宁如今的人气，还更看中她如今的人设，觉得能给这一季的节目带来更多的新意。 不然都播了好多季了，愿意来恋爱综艺的大牌也都来过了，好人设也都立过了。 如今这参与的明星咖位越来越小，人设也多有重复，节目要走下坡路的。 但……没拿抽成的经理人李叔，也非常高兴，看起来比节目组还高兴。 他积极地跑完了出院手续，安排车安排行程，一路把简淮宁送到了节目组这一季所有嘉宾入住的大别墅外。 然后李叔笑眯眯地说道：“宁宁啊，手机我帮你保管吧？” “录制期间不让带手机的，万一有要紧事，我给你过滤处理。” “哦，好啊。”简淮宁利索地把手机递了出去，她本来就没什么手机依赖症。 然后简淮宁背着她的大容量登山包，走进了这栋花园巨大的四层别墅中。 一推门，层高惊人、富丽堂皇的别墅客厅映入眼帘。 里面布置着长条沙发，垂落的幕布，还有标注着男女嘉宾编号的大黑板。 还有满处的摄像头。 倒是没有主持人。 只有屋内大喇叭传出来的播音腔。 【欢迎一号女嘉宾，简淮宁。本别墅四楼为女生宿舍，三楼为男生宿舍，均为单人间，401房间属于你。】 【在卧室中安置好你的随身物品后，请回到一楼客厅，入座沙发，欣赏其他几位嘉宾的人物介绍，然后选择你的第一眼心动对象，翻开茶几上的心动卡片，写下他的名字。】 【请注意，如果第一眼心动对象互相匹配成功，你们将作为队友，进入鬼屋探险。】 【如果匹配失败，那么没有队友的所有人，则在鬼屋见面时，自行匹配。】 简淮宁把登山包往楼上的单人间宿舍里一扔，没怎么仔细打量，反正和酒店差不多。 而且合同里写明了，卧室、厕所这种地方，是不放摄像头的。 她走回一楼，刚坐进沙发，客厅里的灯光就灭了，仿佛播放大电影一般，放起了其他嘉宾的人物介绍。 这其实也相当于是明星的一次个人宣传了，经典角色，特写镜头，参演作品，身高年龄，性格特长…… 节目组先为她播放了其他两位女嘉宾的介绍。 【二号女嘉宾，陶嘉彤，年龄21岁，身高1米55，她是可爱的女团忙内，外号小迷糊，队长则喊她笨蛋美人……】 简淮宁有点疑惑，没明白“忙内”是什么。 不过看完了这段视频，就大概理解了，她在她们女团里，是最小的，是总闯祸犯错，被大姐姐们呵护宠爱的那个。 虽然这介绍乍听不怎么样，但是配上画面就觉得确实很可爱。 溜圆的眼睛，深深的笑涡，鼓鼓的婴儿肥脸颊。 闯了祸就眼巴巴地看着团里的姐姐们，姐姐们就上手戳她脸蛋，疯狂揉捏拉扯，甚至嘟出小猪嘴，解压解够了，再帮她。 她就眼泪汪汪双手合十地跟在后面当小尾巴，鞠躬作揖，姿态放得低，错误认得快，还挺可爱的。 也衬托出了她同团队友的仗义负责有担当。 【三号女嘉宾，楚静思，年龄26岁，身高1米67，高冷女神，空灵歌姬……】 这女孩子看起来就冷冷的，表情也有点傲，一头长长的黑直发，很有种疏离感。 但简淮宁对她印象还不错，这是位歌手，一开口唱歌，就十分惊艳，嗓音很好听。 可惜视频只放了几首歌的高音部分进行展示，没能让她听完。 同住四楼的女嘉宾放完了，客厅的大喇叭就提醒她仔细观看接下来的男嘉宾介绍，填写自己的心动卡片。 【一号男嘉宾，封云飞，年龄33岁，身高1米8，曾创造了许多令广大少女尖叫的经典角色……】 简淮宁认真地数了数，一闪而过的电视剧经典镜头里，霸道总裁起码演了七八回，霸道侯爷霸道军阀也不少…… 要知道这还是精选出来的作品，想必不是他全部的作品。 最后的画面，定格在了西装革履金边眼镜的他，嚣张地按住了柔弱少女的手，一个壁咚，捏住下巴，扣着后脑，吻了下去…… 这个人简介里还给配了“吻戏令人脸红心跳的少女杀手”称号。 但简淮宁甚至不由自主地在沙发上后仰了一下，像是想躲开幕布上的大特写…… 吻戏特写播完后，一号男嘉宾的视频介绍结束，简淮宁松了口气，表示……心，真的没有动。 幕布上出现了一个带圈的2字。 【二号男嘉宾，江季铭，年龄29岁，身高1米81，他是天生的舞台王者……】 简淮宁这回看了一圈MV和舞台，二号似乎以前是某个男团的，因为基本都是多人画面。 但视频介绍里却没有提团队的名字，只是尽量截取了他的个人画面。 很潮很时尚的一个人，长得也挺秀气的，简淮宁对他的印象至少比第一位动不动强势壁咚的好，但……也不想选。 幕布上出现了一个带圈的3字。 【三号男嘉宾，常野，年龄27岁，身高1米96，他塑造了许多经典的硬汉角色……】 这是位肌肉型硬汉，从个人视频里的画面质感看，似乎是电影圈的人，砰砰砰拳拳到肉的风格。 除了打斗画面，健身画面也不少，大重量深蹲，高负荷卧推狂人，哗啦啦的汗水在肌肉块上流淌。 肌肉练得非常发达，手臂都无法自然垂在身侧，会微微撑开一截距离那种。 简淮宁眨眨眼，她谈恋爱的心没动，打架的那颗心……好像微微地动了。 而且她琢磨着，动作电影的圈子应该不大，搞不好时澈和莫导，认识这位常野？ 五段视频介绍播完，简淮宁在她的心动卡片上，留下了一个大写的……【X】。 按照节目组规则，这就是她……心没动的意思。 环绕的喇叭里传出播音腔：【请一号女嘉宾，进入车中等待。】 节目组没打算让六位明星在别墅里见面寒暄，给每个人都配了一台采访车，分开运去鬼屋现场。 要让他们的第一面，在紧张刺激的环境中进行。 …… 然后二号女嘉宾，可爱的迷糊蛋小甜妹，进入了客厅中。 她选了房，看完了其他嘉宾的介绍，开开心心地在心动卡片上留下了——【简淮宁】三个字。 录制过很多综艺的她，很明白怎么接梗递梗，找摄像头。 陶嘉彤举着她的心动卡片，对准了沙发面前的摄像头，可爱地歪头一笑，解释道：“没有人说只能对异性心动啊！我常常为厉害的小姐姐们心动的！” “简淮宁会让我想起团里厉害的小姐姐们哎~” 她偷偷地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地笑道：“我知道简淮宁其实比我小一岁，可是看了她射箭骑马武术的样子……” “我觉得比起男嘉宾们，她才是最能给人安全感的！” “毕竟是去鬼屋哎！” 好的。 两位女嘉宾入场选完心动对象，节目组要的新鲜感就来了。 他们的一号女嘉宾，谁都看不上。 他们的二号女嘉宾，看上了一号女嘉宾…… 第44章 第一眼心动对象 第一眼心动对象 紧接着, 三号女嘉宾，一贯以高冷形象出现的歌手楚静思入场。 她看完其他嘉宾介绍后，微微蹙眉, 拿着笔看着心动卡片的样子，更加显得淡漠疏离。 楚静思其实是不想来恋爱综艺的, 她就只喜欢唱歌, 然而她拗不过经纪人。 因为经纪人说了, 现在哪里还有歌手只用唱歌只卖唱片的好日子过？你想多了！ 就连手握无数大热金曲的前辈歌手们都在各大综艺节目里翻滚呢！有人气才有卖气，才开得起演唱会！ 这机会好不容易才争取来的，赶紧去综艺里炒一炒CP带人气！ 但经纪人还说了, 她的人设就是高冷，最好不要在恋爱综艺里太主动。 很快，楚静思也留下了一个大大的【X】，起身离开了别墅客厅。 第一期女嘉宾全部出场完毕，男嘉宾获得的第一眼心动票数……为0。 仅有的一票，归了一号女嘉宾简淮宁…… 挺好，节目组导演搓着下巴，欣赏着这一幕，觉得很有噱头很有话题性。 然后一号男嘉宾, 确实被不少人刻薄地形容成霸总专业户的封云飞入场了。 封云飞已经33岁了，入行十几年, 压根不用经纪人提点，就很明白地知道自己该在女嘉宾里找谁炒CP。 随着幕布上女嘉宾介绍的视频画面闪过, 他的表情反应, 完全经得起摄像机推近景大镜头的考验，微表情都不露马脚。 他在简淮宁的飒爽英姿和楚静思的空灵歌声里，露出了纯粹的欣赏表情, 绝不含一丝暧昧，十分尊重。 但在陶嘉彤的各种小迷糊犯蠢犯错时，分明摇着头，嘴角却又噙着一丝笑，精准地表现了无奈中又有一丝宠溺的情绪…… 视频播完，不带一丝犹豫的，他就写下了外号笨蛋美人的小甜妹陶嘉彤的名字。 看起来绝对的第一眼心动，喜爱之情毫不掩饰。 不过封云飞心里其实十分平静，他并不是喜欢陶嘉彤。 他只是很明白自己的人设，也看清了其他嘉宾的性格，脑中已然做好了他认为的完美安排。 像简淮宁那种强到一个能打十个的，去鬼屋里想必也是她带飞队友，那还怎么凸显他的霸总苏啊？ 像楚静思那种高冷傲气的，必然得他热情主动，一头冷一头热，那就显得像舔狗了，舔狗自然就不够霸总苏了。 再说了，这两位女嘉宾还有甩他脸子的可能性。 找个软妹比较好。 就陶嘉彤这种小笨蛋小迷糊最好，她害怕她尖叫她犯错她闯祸，才能显得收拾残局英雄救美的他，又强又苏又帅。 不然怎么网友经常吐槽霸总电视剧里的女主都笨呢，不笨怎么有霸总出场挽救一切的苏感呢。 身为全场年纪最大的嘉宾，封云飞心中顺便为另外四位嘉宾也做好了配对。 ——楚静思配前男团爱豆江季铭，两人可以一起唱唱歌，多好。 ——简淮宁配肌肉硬汉常野，两人一对都是能打的，完美。 爱闯祸的小笨蛋就留给他，展示他的男子气概，演惯了霸总的封云飞已经安排好了全场。 站起身来，西装革履的他自信地迈出场外。 殊不知，他安排衬托自己苏感的闯祸小笨蛋，其实心里一点都不蠢。 女团出身的陶嘉彤表示，她才21岁，为什么要和年纪大自己一轮的霸总叔叔炒CP？ 论流量他比不过简淮宁，论身手论苏感论帅气，他也比不过简淮宁，和男人炒CP自己还容易被骂。 同样是当衬托对方强大的小笨蛋软妹，她当然是愿意选择简淮宁啊！和小姐姐炒CP她熟啊！ 不管是眼露崇拜的星星，还是疯狂吹彩虹屁，都不用束手束脚啊！ 除了“小笨蛋甜妹”偏离了霸总预想好的剧本，后续进来的二号男嘉宾江季铭也一样。 他看完了视频介绍，毫不犹豫地就在心动卡片上，留下了【简淮宁】三个字。 江季铭是男团出身，但他那个团解散各自单飞时闹得很难看，不想在节目里聊相关的事，便不想和女团妹妹凑CP。 而且他现在29岁，已经到了爱豆该转型的年纪，他想往影视圈，尤其是电影圈发展。 便选了简淮宁，这位莫导如今的心头肉，掌中宝。 简淮宁因为片场爆破失误昏迷的那段时间里，莫导和制片人接受了不少媒体采访，安抚众人，通报医生诊断。 那忧心做不得假，但喜爱也做不得假。 莫导表扬两位主演亲身上阵不用替身，有多么敬业，昆仑剑全是实景拍摄云云。 还提到他预订了简淮宁的下部电影，要为她量身打造，一定会好好注意片场安全问题云云。 江季铭想入电影圈，却连交投名状都找不到门路，恋爱综艺里有位电影圈新晋大热的女星，他不想放过这个炒CP的机会。 但巧了……三号男嘉宾也是这么想的。 常野也是不假思索地，就在心动卡片上留下了【简淮宁】的名字。 他确实是电影圈的，但受限于宛若铁塔一般的1米96身高，还有外形，更像是特型演员，捞不到当主角的机会。 听说莫导的新电影有了眉目，但除了女主演是简淮宁，别的什么都没定，心思也动了。 要是在恋爱综艺里天天和简淮宁一起出镜，说不定能入莫导的眼呢？ 不说男主角，能有个戏份多的配角也行啊。 哪怕角色捞不到，那能和简淮宁炒CP，也绝对不亏。 说不定还能有个切磋露身手的机会呢，她在运动综艺里，可是给了不少武替露脸的机会啊！ 六位嘉宾全部进入采访车，第一眼心动投票结束。 一号女嘉宾简淮宁，独得三票。 二号女嘉宾陶嘉彤，获得一票。 男嘉宾们……统统0票。 采访车往鬼屋现场开时，每辆车的副驾驶上，都安排了一位工作人员进行单人采访。 作为简淮宁受伤出院后的第一档综艺，节目组工作人员先是寒暄，问她身体有没有全好。 再让她和镜头前的观众们也问声好，说昆仑剑片场爆破失误的新闻热搜后，大家都多么担心她。 简淮宁道谢，问好，一一作答之后，果然就被问到了——“淮宁，三位男嘉宾里，一个令你心动的都没有吗？” 经过李叔耳提面命“不要随便讲大真话伤人”以及紧急培训“艺人说话之道”的简淮宁想了想，答道：“大家长得都很好看，舞台歌声演技也都很好，给我留下的第一印象也很好。” “但主要是……我不是一个会一见钟情的人。” 简淮宁审视了一番，觉得自己这话说得应该符合李叔的提点——不要说别的嘉宾怎么不好，即使不选心动对象，也得说都是自己的问题。 主持人笑了笑，在路上又简单提了几个问题，直到采访车在某个游乐园中穿梭行过，最后停在了一处阴气森森的布景中。 萧条冷清，毫无生气，宛若废弃工厂的荒地上，零星散布着不少破旧平房。 六辆车，每辆都停在了一间平房前。 车上的工作人员宣布道：“请各位嘉宾下车，进入各自的工房小屋，等待广播通报。” 然后，主持人对着镜头露出标准微笑，打广告道：“本节目第一期，由C城游乐园最新开业的大型鬼屋探险项目提供录制场地，赞助播出。” “因嘉宾人数限制，本节目仅启用【恐怖的废弃矿坑地下轨道】支线布景及NPC。” “实际游玩探险时，鬼屋内容更加丰富多彩，欢迎观众们前来亲自体验。” 说是工房小屋，但实际上，形容成“暗如天日的垮塌危房”，可能更加贴切。 吱呀作响无法合拢的木门、寒酸破败的漏洞窗户、垂落的蜘蛛网、干涸的血掌印、昏暗甚至闪烁的油灯、时不时刮过的穿堂阴风、窸窸窣窣的奇怪声音…… 独自一人进入鬼屋的每个嘉宾，节目组导演都是要细拍他们的表情特写的。 有已经开始泪花闪烁不愿进门的小笨蛋甜妹，有仿佛平静但浑身紧绷的自信霸总专业户，也有确实自信的肌肉硬汉…… 但独得三票的一号女嘉宾，果然不太一样。 她不仅半点不害怕，还显得非常好奇…… 甚至凑近了血迹斑斑的墙壁仔细察看，然后还伸手去摸血掌印…… 摸完了血掌印，她又拿起闪烁的油灯看，她还伸手去勾垂落的蜘蛛网！！！ 别的嘉宾就是不怕，也是绕着蜘蛛网走的呀！ 简淮宁是真的好奇，没见过鬼屋嘛。 因为凑得太近，看得太仔细，然后她就发现了，蜘蛛网其实是丝线做灰做旧的，蜘蛛也是假的玩具蜘蛛，但还做出了毛绒绒的感觉，怪逼真的。 血掌印则是红油漆，昏黄的油灯里面其实也没有油，是电池驱动，固定频率闪烁的。 节目组觉得不能再耽搁了，再耽搁简淮宁要把“暗无天日的恐怖鬼屋”翻个底朝天了！ 广播声响起：【六位嘉宾的第一眼心动对象，全部配对失败！】 【请各位嘉宾从爬梯进入废弃矿坑的地下轨道站台中，与彼此见面，自行组队，分别探索标注A、B、C的三条支路，仔细寻找心动约会基金。】 【每对CP吃到的三餐丰盛与否，就取决于你们能找出来的约会基金数额。】 简淮宁听完广播，利落地从爬梯下去，跟着箭头，顺着坑洼的轨道，走去了站台处。 等了没几秒，第一眼见到的是肌肉猛男常野。 肌肉虽猛，但笑脸迎人，非常热情，见面、握手、寒暄，关心简淮宁在昆仑剑受伤的事。 其他嘉宾陆陆续续也到了，身为“前伤员”，简淮宁从每个人那里都得到了对她身体的嘘寒问暖。 但一直都是五个人。 霸总封云飞微微一笑，说道：“陶陶走迷路了吧，女孩子方向感是比较差，我过去接她好了。” 常野挠挠头，疑惑道：“迷路不至于吧？有箭头指向站台的啊？” 江季铭指出：“我们顺着箭头过来容易，但是从站台回头找她不好找吧？” “这里每个小屋下来都是通往站台的，跟蜘蛛网差不多，到处都是岔路口……” 闻言，封云飞一愣，放眼望去，确实都是差不多的矿坑轨道，又没有参照物。 他只记得陶嘉彤的车，好像是停在东北方向的？和他隔了三个？四个？小屋的入口？ 可下面没有太阳，也不是规整的四方形，想把地面上的方位对应到下面的轨道里，实在不好找。 但封云飞笑了笑，说：“没事，我一边找一边喊陶陶的名字好了，她听到肯定会回应的，然后我顺着声音再找就容易了。” 常野闻言应道：“那也行，那我们都去吧，人多找得快一点。” 江季铭也同意。 封云飞却说：“大家都去找也乱，又走丢几个怎么办，我一个人去就够了，我方向感也比较好。” “你们留在这里照顾女孩子吧，小楚肯定也怕，小简又刚出院……” 结果他安排简淮宁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简淮宁给反安排了。 小将军大手一挥，指挥道：“我认路，我去把她带回来，你们都在这等着吧。” 她说完迈开长腿就走，半点犹豫不带。 “你认路？”封云飞有点不信，他这会儿都只有个模糊的方向概念，只能说顺着那边去喊去找。 “下面的轨道入口和上面的小屋不是一一对应的吗？”简淮宁回道，她在山林大漠里，放眼望去全是树、全是沙的地方都不会走丢，方向感好得很。 虽然她这么说了，但封云飞还是说要跟她一起去找，常野也说不放心，最后干脆是五个人都集体行动了。 大家跟着简淮宁左穿右拐，一步回头路没走，还真远远看到陶嘉彤了。 她已经吓哭了，蹲在爬梯下面的角落里，用背顶着墙壁，就地缩成了一朵瑟瑟发抖的蘑菇。 “陶陶！你没事吧？”封云飞喊道。 陶嘉彤一抬眼，发现有人来接她了，嗷的一声，眼泪横飞，人也横飞…… 小小的身子一个飞扑，冲进了…… 最前方领路的简淮宁怀里。 她抱着简淮宁嘤嘤嘤地哭：“太……太吓人了……这里面好黑啊，看都看不清……” “爬梯上有蜘蛛！！！还毛绒绒的！！！我一下子摸到蜘蛛，就踩空摔下来了！！！” “我好怕鬼……蜘蛛我也怕……呜呜呜，淮宁我和你一组好不好？求求你了！” “我心动对象都选的你！我好喜欢你的！从你射箭那时候就好喜欢你了……” 因为广播通报，说六位嘉宾的第一眼心动对象全部匹配失败，刚刚寒暄时，大家就刻意避开了这个话题。 没想到陶嘉彤上来就自爆了。 男嘉宾二号心中默想：啊？你心动对象也选的简淮宁？ 男嘉宾三号心中默想：啊？你心动对象也选的简淮宁？ 男嘉宾一号则是心中……长舒一口气。 之前听到广播说配对没成功，封云飞心里还不太舒服，不知道软妹是选了同为爱豆的江季铭，还是喜欢肌肉型男有安全感的常野。 所以他才想着安排另外二位原地保护别的妹子们，自己出来找陶嘉彤。 此刻听说她选的原来是简淮宁，封云飞啼笑皆非道：“陶陶，你怎么选女生当心动对象？” 而一直没怎么说话保持高冷人设、也不怎么参加综艺不懂搞事情的楚静思：！！！原来还有这种操作的吗？ 早说呀！早说她也选简淮宁了呀！ 虽然面前这三个男人她都不可以，但是简淮宁她可以呀！ 第45章 约会基金比赛 约会基金 陶嘉彤誓死抱着简淮宁不撒手。 她确实没有对外包装的人设那么迷糊, 但她也确实怕蜘蛛怕黑怕鬼怕得要命。 如果旁边没人可以保护她的话，绝对是立马尖叫，就地卧倒, 腿软到跑都没劲跑。 刚刚霸总专业户一上来，就亲热地喊她的外号“陶陶”, 她感受到了对方想和她组CP的心。 不过……陶嘉彤表示拒绝。 如果她第一期进了鬼屋, 就对着男嘉宾乳燕投林, 要牵着，要抱着手臂，要寸步不离, 说自己害怕…… 这CP也许有人能磕到，保护她的封云飞大概也会显得很男人很苏，但陶嘉彤也肯定自己会被骂。 所以……封云飞问她怎么选女生当心动对象？ “我……我就是特别喜欢简淮宁嘛！我就想和她一队嘛！”陶嘉彤抽泣哽咽地反问道，“为什么女孩子就不能对女孩子心动啊？” 和小姐姐组CP多好，怕怕的时候可以大胆地牵牵抱抱，连热情的表白都行！ 封云飞被噎到了：…… 他其实是有话反驳的，但他本能地知道反驳的话讲出来在综艺镜头里会减分，硬是憋住了。 于是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小迷糊在简淮宁怀里卖萌撒娇。 陶嘉彤仰起头，满眼含泪, 宛若受惊的小鹿，鼓着婴儿肥的脸颊央求道：“求求你了, 鬼屋带着我好不好？” “我给你捏脸！团里的姐姐们都说我的脸超好捏！超解压！” 而简淮宁，她低头看看自己怀中这矮了她17公分、哭得声泪俱下的小软妹, 觉得和女孩子组队也挺好。 又不是单人闯关赛, 这是搞CP的综艺，反正她也是得捡一个队友的，捡谁不是捡呢？ 简淮宁抬手轻轻地拍了拍陶嘉彤哭得直抽抽的后背, 安慰道：“没事，都是假蜘蛛。” 再捏捏她鼓鼓的婴儿肥脸颊，表示手感果然很好。 然后想着节目组说了是六人自行协商组队，简淮宁征询大家意见，问道：“那我就和陶嘉彤组队了？” 男嘉宾们不太愿意，一共就三个妹子，两个自行组队了，他们怎么搞？ 年纪最大的封云飞主动站出来说话了。 但他不说是自己不同意，而是拿楚静思当借口，说道：“咱们还是再商量商量吧，也得看看小楚愿意和谁组队是不是？” 楚静思倒确实是有想组队的人。 虽然经纪人交待她不要太主动，但她觉得现在再不主动就晚了！而且对着妹子主动没关系啊！ 她伸手，偷偷地扯了一下简淮宁的衣角。 感受到衣角下坠的简淮宁低头：？ 再抬头，她就捕捉到了高冷女神脸上的为难，和目光里的委屈。 楚静思轻轻说道：“我……我也想和你组队……” 三位男嘉宾：…… 这是个恋爱综艺的吧？是的吧？ 他们有那么差吗！ 闻言，简淮宁想了想，问她：“你也怕鬼吗？” 楚静思默默点头，她其实也怕的，只不过一直强撑着，做不出在众人面前第一个崩溃大哭冲出来求抱抱的举动而已。 这样简淮宁就有点为难了。 软妹很可爱，但以她的审美来说，对黑长直，咳，也有天然的好感呀。 女团妹妹想得更多些，陶嘉彤反应过来，自己先下手为强，抢走了简淮宁，但一共就三个女孩子，这不是等于把楚静思一个人丢去男嘉宾阵营了吗？ 这是相处的大忌呀。 陶嘉彤伸手拉了一下楚静思，让她站得靠近些，形成一个女孩子的小圈。 然后小矮妹又踮起脚，努力凑在两个高妹中间小小声地叽叽咕咕，出主意。 三个男嘉宾看着女孩子们说悄悄话，又不好意思凑上去偷听。 但莫名地，就感觉站在昏暗的废弃地下矿坑里，有点凉飕飕的…… 等到她们商量完毕，简淮宁点头同意，然后看向了三位男士。 她优先询问常野：“你怕鬼吗？” 常野：…… 他暗自揣测分析，这是要怕鬼的vs不怕鬼的，一带一，两人组队探索的意思。 那简淮宁肯定是不怕鬼的，所以他想和简淮宁组队的话，必然要说自己怕鬼啊！ 壮硕的常野不在乎什么男人的面子又或者男子汉气概，他的身高和肌肉已经足够阳刚了。 再说他本来也不是走人气小生路线的，于是也露出一个可怜兮兮的表情，回道：“其实我也怕黑怕鬼！” 江季铭：……好不要脸！ 封云飞：……好不要脸！ 然后简淮宁转向江季铭，问道：“那你怕鬼吗？” 江季铭痛苦啊！ 其实他以前和朋友也玩过鬼屋，是有点怕的，但能强撑住，不至于惊慌乱叫乱跑。 他也看懂了常野为什么说他怕黑怕鬼。 但江季铭必须说自己不怕，因为他以前当爱豆时就以花美男著称，长相秀气，在男观众那里时常有些不好听的评价。 肌肉猛男说自己怕黑怕鬼，可能挺反差萌的，招人喜爱。 花美男的他却是万万不能说自己怕黑怕鬼，要女孩子保护的…… 江季铭只能咬着牙撑底气，回道：“我不怕！” 简淮宁最后转向封云飞，问道：“那你怕鬼吗？” 封云飞心中一顿盘算，两个妹子说怕，常野也说怕，那不是正好3V3吗？ 不怕的简淮宁带走害怕的常野，然后他和江季铭一人分一个害怕的妹子带进鬼屋啊？ 这样只要说服迷糊软妹跟他走就行了。 霸总专业户自信答道：“我是不怕这些的。你放心，护个人安全出鬼屋，那绝对没问题。” 简淮宁松了口气，拾起常野的双手…… 常野刚刚高兴起来？ 我的心动对象主动来牵我的手带我进鬼屋耶？ 丢掉男子气概说自己怕黑怕鬼果然是对的耶？ 转眼间…… 简淮宁把常野的左右手，分别交到了江季铭和封云飞的手里，说道：“那我就放心了，你们两个好好照顾常野啊。” 前爱豆和霸总专业户，一人牵着肌肉猛男一只手，三脸懵逼中：…… 不是，这？发生了什么？ 常野那布满粗糙老茧的厚实大手掌，比他俩的手都大整整一圈好吗？能把他俩的手反扣住，严丝合缝地握进去好吗？ 这么郑重其事地交给他俩保护一个铁塔般的1米96肌肉猛男，是几个意思？ 然后简淮宁回身一手牵住两位女嘉宾——软妹的右手和酷妞的左手，表示：“我带她们两个没问题，这样正好兵分两路，我们走A通道，你们走C通道。” “中间B通道的约会基金，就看哪队先完成自己的探索，再去抢B通道，先到先得，好吧？” 简淮宁身后，眼睛都哭红的陶嘉彤，冲楚静思甜甜笑了下。 楚静思一愣，也回了个淡淡的友善微笑。 刚刚三人悄悄话时，陶嘉彤道歉说她是摸到蜘蛛太害怕了，就一时没考虑到楚静思的心情。 然后出主意，说不如干脆按照性别，男女分队好了。 等拿到了约会基金，女孩子们来个三人约会，谁也不被落下！ 当时楚静思还犹豫，说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但陶嘉彤信誓旦旦地说，综艺就是要搞事情，要出人意料，如果每个嘉宾都按部就班循规蹈矩，那节目就没意思了呀！ 只要工作人员不跳出来阻止她们这么干，那就说明节目组认为没问题！ 楚静思没什么综艺经验，但也决定听陶嘉彤的试试。 比起女嘉宾在恋爱综艺里撕头花抢男人，她觉得三个妹子……不是，两个妹子抱着另一个妹子的大腿闯鬼屋，大家一起甜蜜约会，听起来更合她的胃口。 果然，综艺小达人陶嘉彤预判得对，大喇叭广播没响，工作人员也没冲出来。 看起来节目组导演对她们搞事情没意见，并没有发言干涉。 但三位男嘉宾就很痛苦了…… 前爱豆和霸总专业户同志，一人一只手，牵着他们男性组“分明是最强战力，此刻却要维持怕鬼人设，伪装巨型肌肉鹌鹑”的常野，站在C通道的入口…… 产生了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感。 不是……他们想着，这明明是个恋爱综艺啊！ 是来展现他们的苏感、男子气概、炒CP的啊！ 怎么就成了男女分组对抗，还什么B通道先到先得，抢约会基金的比赛呢？ 就算抢赢了，让他们三个大男人一起在摄像机的特写镜头下，心动约会吗？ 但三个女嘉宾已然抱团，做出决定后毫不动摇。 他们既不能上去强行一人带走一个，也不能暂停录制找节目组导演告状…… 那就也……无能为力了。 男嘉宾们还在心情复杂，简淮宁早就利落地提溜着两妹子进去了。 地下矿坑的通道里，洞壁上到处是血手印，又或者像是垂死挠出来的血迹，角落里布满了蜘蛛网，环境刻意塑造得很阴森。 昏暗潮湿，还散发着一股不见天日的难闻霉味，但又有嗖嗖的凉风，不断从脚下刮过。 让人鸡皮疙瘩直冒。 主要是陶嘉彤鸡皮疙瘩直冒，她今天穿了个露脚踝的裤子，此刻总觉得有东西在下面挠她，快吓疯了，抱着简淮宁的手臂快贴上去了。 楚静思也觉得有点害怕，但还能忍，只要别让她落单，让她待在简淮宁身边就行。 只有从蜘蛛网到血手印都扒拉过的简淮宁很淡定。 毕竟是要在通道里找约会基金嘛，什么石头她都翻开来看看，会不会下面压了什么。 看陶嘉彤实在被风吹得站立难安，简淮宁便暂时停下了翻石头的动作。 她先抬手试上方风向，再蹲下用手试下方风向，感受温差，很肯定地说：“节目组故意贴地送的冷风吧。” 然后循着贴着地面吹的风向，她很快找到了一处洞壁最下方的裂口，招呼两妹子来看：“冷风从这儿送进来的。” 一墙之隔，正对着一大坨冰块，呼呼运转送“阵阵阴风”的鼓风机：…… 陶嘉彤顿时觉得心理暗示好多了，起码脚踝不痒了！不像有鬼在挠了！ 但往前走了没几步，大量的干冰白雾从地面蔓延过来，让人看不清前路了。 矿坑里本就路面崎岖不平，洞壁坑坑洼洼，凸起的石头上有湿滑的青苔，正中央还有运送矿车的轨道，这样就不好走了。 简淮宁循着之前的记忆，牵着两妹子走到了轨道里，说道：“顺着轨道走吧，起码轨道里没有别的东西，不容易摔。” “不过一直这样的话，就看不清哪里藏着约会基金了。” 可没等她们搜寻约会基金的踪迹呢，突然有细微的响动声，从背后的轨道上传来！ 实在是太快了，昏暗的环境里，一只浑身满是褴褛的血绷带，从头到脚缠得像个异形的丧尸，手持血迹斑斑的巨型利斧，疾扑而来！ 即使明知道鬼都是工作人员假扮的，可人怎么可能来得这么快？？？ 怎么可能像个炮弹一样冲过来？？？ 连百米赛跑都跑不了这么快，何况此刻还是看不清路面满是干冰白雾的矿坑！ 楚静思都吓得呆住了，僵硬得动都不敢动。 毛骨悚然的陶嘉彤直接放声尖叫：“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俩的手已经被简淮宁松开了，而…… 简淮宁呢？ 她已然飞速转身，膝袭，左手缴械，右手疾抬，一把扼住了丧尸的喉咙，几乎把他整个人提起，向后撞到了洞壁上。 一阵响亮的撕扯咔啦咔啦声，从丧尸的脚底板传来…… 简淮宁低头一扫，丧尸的脚已经脱离干冰白雾的范畴，这才看清，原来他的脚是卡在特制滑板的固定装置上的。 丧尸来得这么快，就是因为他从矿坑轨道上一路疾速滑过来的。 此刻他被卡着脖子提起来按在洞壁上，滑板就被扯垮了…… 血迹斑斑的巨型利斧落地，重重的一声“咚”，听起来是空心木头做的。 已然被壁咚在了洞壁上的丧尸，拼命地呛咳着，疯狂挣扎着发出嘶哑的求救声：“咳咳咳……咳咳咳咳……救……救命……” 简淮宁有些不好意思，赶紧松开卡住对方脖子的手，让这位丧尸兄弟的脚落了地，让他恢复呼吸，还给对方顺了顺气。 她语重心长地说道：“你要绑定滑板过来，就不要从背后偷袭我啊。” “这样你靠近的速度太快了，我来不及看清，本能反应就出来了，容易伤到你。” 谁知道他们还借助机械外力的呢？ 这么突然地搞背后偷袭，让她像运动综艺里那样留手都做不到啊，鬼们容易受伤的啊！ 倒霉的丧尸兄弟拼命喘气呼吸：咳咳咳……咳咳咳！感情还是我们的错啊？ 这个副本的精髓就是矿坑轨道啊！ 凉凉阴风一送，干冰白雾一起，络绎不绝的丧尸们脚固定在轨道滑板上，袭击速度又快又猛。 然后只追着女方砍，不管男方，看看男方是自顾自逃跑呢，还是袖手旁观呢，还是拼死保护——这是游乐场这个探险项目的固定玩法。 他们甚至写了推荐情侣来玩呢！ 结果现在…… 本应络绎不绝去追杀的A通道丧尸们，你推我，我推你，都不想上。 ——简淮宁说了啊！不要从背后突然偷袭她！容易变得不幸！ 本应追着“女方”砍，看男方如何表现的C通道丧尸们，面面相觑。 ——他们现在该追杀谁？那个自称怕鬼假装巨型鹌鹑的肌肉猛男吗？ ——考验爱豆和霸总，会不会来誓死保护他吗？ ——总觉得……也容易变得不幸…… 倒是B通道丧尸们，暂时失业，只好赶紧吸取前尸的经验大礼包中，他们一会搞不好要迎来两队人马抢约会基金呢！ 同为社畜丧尸，大家真是各有各的不幸啊！ 第46章 几……几人约会？ 几……几人约会？ 因为扼了对方的脖子一下, 虽然看清后及时松了手，但简淮宁还是挺担心的。 她开始扒拉丧尸身上缠了一圈又一圈的血绷带，想拆开看看对方的喉咙处有没有伤着。 假丧尸·真社畜惊恐地捂住自己满身的绷带, 磕磕巴巴地问道：“你……你要干什么！” 救……救命啊！女明星扒丧尸衣服啦！ 为了方便缠这些染满血迹的绷带，显得更像异形丧尸, 他里面没穿衣服啊！只有内褲啊！下班直接洗完澡再穿衣服坐地铁回家啊！ 简淮宁耐心地解释道：“拆开让我看看你脖子有没有事。” 丧尸紧张地护住自己胸口处血绷带的打结, 拼命摆手道：“不用不用……我没事……” “我出去找工作人员检查就好……这绷带一拆就全散了……” 结果刚刚被丧尸吓到高声尖叫的综艺小达人陶嘉彤, 回过味来了。 这样捂着胸口局促不安结结巴巴的丧尸，她是不怕的。 不仅不怕，参加各种综艺经验丰富的她, 还起了疑心。 她清了清嗓子，凑到简淮宁身边，嘀咕道：“淮宁~你刚刚翻了那么多石头，都没找到约会基金，会不会其实藏在这个丧尸的绷带里呀？” “我们得打败了丧尸，搜丧尸的身，才能找到战利品？” “嗯？”简淮宁没有玩鬼屋的经验，此刻听综艺小达人这么一说，就开始用一种全新的眼光, 审视打量这位誓死保护满身绷带的丧尸。 丧尸：！！！ 他带着哭腔妄图拒绝搜身，想要保护自己的貞操 , 呐喊道：“我没有！我身上真的没有战利品！打丧尸不会掉落战利品的！” 有靠山在，陶嘉彤是真不怕了, 叉着小腰理直气壮地说道：“那约会基金能藏在哪？我们沿路翻石头, 一直没找到！” 丧尸欲哭无泪，虚弱地说道：“……我不能剧透……反正不在我身上……” 陶嘉彤不信，她自信地说道：“我知道综艺都有很多套路的, 我要是被NPC几句话就骗过去了，我就不姓陶！” 虽然她自己平时坚决不去玩鬼屋，但是她团里的队长很爱玩，经常去，陶嘉彤听过不少鬼屋套路。 NPC说什么就信什么，那是最傻的。 她仰头朝简淮宁比划道：“以前我队长去玩鬼屋，她说有什么电锯杀人狂啊，拿电棍狂追的啊，都是重要NPC，NPC身上有解密线索的。” “那现在淮宁你打赢了丧尸，丧尸总得掉点什么吧！总不能就是出来吓我们的吧？” “不掉……真的不掉……真的就是吓你们而已……” 吓女方，考验男方，小情侣感情的试金石！ ——当然，这是他们本来的意图，但这一组他还没来得及追怕鬼的两位女孩，考验简淮宁救不救，先救谁，放弃谁，就被简淮宁给卡脖子直接壁咚了啊…… 打前锋的丧尸绝望地捂着自己缠满绷带的胸，眺望着矿坑轨道的来处。 他的丧尸兄弟们呢？他的社畜兄弟们呢？他们不是应该前赴后继地来袭吗？就这样把他一个人甩在这里被女嘉宾们拷问吗？ 她们已经不听NPC辩解，直接开始动手搜身了啊！ 这位前锋丧尸嗷的一声，就地蹲下，减少受打击面积，护住胸口的绷带打结处。 然后他腾出双手，扒拉自己头上的绷带，从缝隙里把缠在里面的耳麦取出来，捧到头顶，高高举起，求女嘉宾们放过。 陶嘉彤将信将疑地把耳麦接过来，一听。 耳麦里面传来了节目组导演的声音：“那个……陶陶啊……你多虑了哈，丧尸真的不掉约会基金，放过他吧。” “那什么……”导演摸摸鼻子，解释道，“他们绷带下面是真空的，你们扒下来，他露點了，咱这段就不能过审了哈……” 既然导演发话了，陶嘉彤嘿嘿一笑，就表示算了。 NPC的话不能信，节目组导演的话还是要信的。 然后简淮宁就把耳麦接过去了。 她问道：“我刚听陶嘉彤说，还有什么拿电锯拿电棍的杀人狂？导演你们也有类似的安排吗？” 导演：“……” 简淮宁倒是不强逼着对方剧透，她只是未雨绸缪，语重心长地叮嘱道：“导演你让他们正面过来，慢点过来，最好别踩轨道滑板，也别放雾气挡住我视线比较好。” 简淮宁叹气：“不然就太危险了啊，容易受伤的。” 行，她不用解释了，导演懂的，危险的不是女嘉宾，危险的是鬼…… 容易受伤的也是鬼…… 导演表示，追杀攻击性质的A通道鬼们，暂时就休息吧，咱毕竟是个恋爱综艺，这也考验不到谁，就别整受伤了。 拿回耳麦，前锋丧尸终于得以退场，他捡起破碎的滑板碎片，蹒跚地逆着轨道，向外走去，感觉自己的心灵和身体，都受到了严重的创伤…… 干冰白雾渐渐散了，又没有丧尸来袭，简淮宁牵着她的软妹和酷妞，又开始了翻石头的探索历程。 但还是一无所获，没找到什么约会基金。 直到轨道上又是一阵轱辘轱辘声传来。 “嗯？”简淮宁回头望去，这回倒不是丧尸来袭了，是一辆孤独运行在矿坑滑轨上的小矿车。 倒是不大，就和普通超市里的手推购物车差不多。 简淮宁及时地伸手一拽，直接把小矿车从轨道上拖了下来，朝空旷处倾倒。 哗啦一声，逼真的矿石们滚落出来，最后一颗铜矿石上，还真就贴着一颗粉红色的心。 撕下来，翻开一看。 【一百元买菜约会基金】 简淮宁欣然收下，领着妹子们继续前进，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突然发现，嗯？矿坑天花板上，有一只好大的蜘蛛。 陶嘉彤跟着简淮宁的步伐停下，顺着她的目光抬头，发出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蜘蛛太大了啊！比她的巴掌都大的蜘蛛啊！就挂在头顶上啊！ 简淮宁拍了拍她，劝道：“冷静点，假蜘蛛。” “真……真的是假的吗……”楚静思也有点吓到了，这玩意毛茸茸的，黑褐相间，在昏暗的环境中显得格外逼真。 细细的长腿扒着挂在头顶的洞壁上，让她简直想缩脖子，浑身都似乎痒起来，整个脑袋也都凉飕飕的，总觉得蜘蛛会掉下来。 “假的。”简淮宁松开了牵妹子的手，四周一打量，比划道，“而且你们看，这里的洞壁没有前面的光滑，设计的这几处凸起，普通人也能勾住踩踏，够到那只蜘蛛。” 说完，简淮宁利落地借洞壁一蹬踏，扣住高处的凸起，抬手去抓那只大蜘蛛。 但……即使简淮宁说了大蜘蛛是假的，陶嘉彤和楚静思还是……连忙退开几步。 “看。”简淮宁像抓螃蟹似的，扣着那大蜘蛛的背，把它翻了过来，向队友展示。 大蜘蛛黑褐色的肚子上，也贴着一颗粉红色的心。 简淮宁跳下来，撕下卡片一看。 【酒吧免费畅饮约会基金】 咦，简淮宁笑起来，把大蜘蛛放回角落里，这约会奖励不错，她爱酒啊。 但接下来的路上就没有这么大的蜘蛛了，只有小蜘蛛，吓得陶嘉彤头皮发麻，贴着简淮宁走。 直到…… 一拐弯，眼前出现了一个长发女鬼，白衣流血，在矿坑天花板上疯狂爬动…… 脸色惨白，口吐红舌，妆面狰狞恐怖，血盆大口仿佛裂开了，在笑。 陶嘉彤：“啊啊啊啊啊啊啊——！！！” 楚静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愧是空灵歌姬，这一嗓子嗷出来，那叫一个气息悠长，简淮宁都侧目了，感觉像是楚静思视频简介里那段海豚音展示现场重现了！ 地面上的黑长直·高冷女神，看着天花板上的黑长直·惨死女鬼，产生了不好的联想，着实是吓到了。 她最爱留乌黑的长发，所以她也最怕留乌黑长发的鬼了，楚静思快崩溃了，呜呜呜…… 简淮宁拍拍软妹和酷妞，安慰安慰，顺便示意她们别叫了，安静一下，让她和女鬼沟通沟通。 高分贝的尖叫声终于停歇，简淮宁对扮演女鬼的妹子还是比较尊重的，没有一见面就动手，只是问道：“你自己下来？” 长发女鬼：…… 看她不说话，简淮宁只好说：“你不下来，我就上去了啊？” 这女鬼刚刚一直在天花板上快速疯狂地爬，但始终是在那个角落的小范围里挪动，让简淮宁怀疑她背后是不是藏着什么。 这里和刚才大蜘蛛那儿一样，也有仿佛设计好的，方便普通人攀岩的凸起。 简淮宁蹬踏，勾住，攀了上去，还不忘警告女鬼：“别瞎动啊，别挣扎啊，小心掉下去。” 长发女鬼：…… 她其实从耳麦里已经得到了导演组的指示，叫她不要有攻击动作，以惊吓为主，以自己安全为重。 女鬼只能张开血盆大口，发出“咔啊！咔啊！”的怪叫声，把长发甩起来，鬼脸贴过去…… 就是完全没吓到对方。 简淮宁抬手按住她，防止女鬼瞎动，然后拨开她的长发，仔细看她背后：“咦，你这也是吊威亚的啊，难怪下不去，只能在这角落里挪动。” “啊，果然有卡片。” 女鬼是背贴天花板，正面朝着下方，四肢反向顶着洞壁爬的，染着血迹的白衣后背上，也贴着一颗粉红色的心。 简淮宁把心撕下来，拍拍她，安慰道：“好了，你也赶快去休息吧，吊威亚勒着挺难受的。” 她在昆仑剑片场见过很多武替身上被威亚勒出的伤痕了。 确实被反吊着很难受的社畜女鬼：…… 突然感受到关爱？ 可以提前下班了？ 要不是为了钱，谁天天在鬼屋里干这个？ 社畜女鬼背后的心形卡片——【游乐园超级VIP畅玩约会基金】。 经历了丧尸、矿车、蜘蛛、女鬼，眼看着A通道的矿坑支线已到尽头，简淮宁觉得有点奇怪。 喝酒给的是畅饮基金，游乐园给的是畅玩基金，但节目组说了接下来有两天的心动约会时间，买菜却只给了100块钱，这对于吃饭来说，是不是有点少？ 然后在矿坑通道的尽头，就见到了真正的“终极大boss”。 陶嘉彤和楚静思那不止是尖叫了，连头皮都快炸裂了。 通道尽头，一处阴暗的深坑里，传来了“嘶嘶嘶——”的声音。 乱蛇巢穴。 那坑里好多蛇彼此缠绕着…… 她俩恨不得装上火箭发射器，飞速逃离现场…… “冷静，假的，你们仔细听声音啊，是从洞壁那里传出来的，蛇也都窝着不动。”简淮宁拉住了她俩，“你们想想，节目组怎么可能放真蛇。” 理是这个理，楚静思身为搞音乐的，她能听出来，洞壁里装了音箱，嘶嘶嘶是那里传出来的。 但…… 她俩痛苦地捂住了眼睛，从指缝里看着简淮宁孤身下蛇坑，一条一条扯出来，往另一边甩。 简淮宁还拎着一条给她们展示：“是橡胶蛇玩具。” “呜呜呜……”陶嘉彤即使知道是玩具，还是觉得这画面刺激得她要哭了，“淮宁你快出来……” “好了，找到了。”简淮宁从坑里最底下盘着的那条最大的玩具蛇下方，掏出了一颗粉色小心心。 【恭喜你们，获得约会基金终极大奖——第一期节目期间，二位的三餐约会，均在米其林餐厅进行。】 “二位啊？”简淮宁抬头，看了看她的队友们，“那我们赶紧吧，看看能不能抢到B通道的终极大奖。” 总不能只带一个妹子去吃米其林，让另一个拿着100元自己买菜做饭吃吧？ 已经通关拿到全部奖励的简淮宁，还想着B通道得“抢”呢。 毕竟之前和男嘉宾那一队说了，多出来的B通道奖励，大家先到先得。 她是万万没想到，C通道里，三位男嘉宾正在鸡飞狗跳中。 他们连一颗小心心都还没拿到，哪里有闲工夫去B通道和她抢额外奖励？ 因为…… 他们的最强战力，常野，忠实地扮演了“怕黑怕鬼”的嘤嘤嘤人设。 他，常野，可以不要脸地撒谎博心动女生的同情，但不可以出尔反尔、自食其言！ 1米96的个子，找个角落，背贴墙壁，就地一蹲，缩成了一朵巨型蘑菇！ 问题是……应该去追杀“女方”的丧尸们，也不来追他啊！ 丧尸们毕竟不是真丧尸，只是打工的社畜，谁也不想挨打。 要不是为了那点工资，谁愿意天天在游乐园里脱衣涂血绑绷带装丧尸呢？ 有了A通道兄弟的“前尸之鉴”，C通道的丧尸们经过商量，决定柿子捡软的掐。 前爱豆江季铭本来就是强撑着说自己不怕的。 演霸总但不是真霸总的封云飞，虽然能壁咚剧里的女主角，但却没有壁咚丧尸的身手…… 丧尸们放着巨型肌肉鹌鹑常野不管，集中火力，追着爱豆和霸总不放，追得他俩自顾不暇，疯狂逃窜。 江季铭跑到了长发女鬼那里，顿时吓得花容失色，吓得多年训练出来的表情管理都要维持不住了…… 封云飞为了人设，还穿的西装皮鞋入场，他倒是不怕女鬼，继续跑，一路跑到了轨道尽头，见到了蛇坑，卧槽！！！ 这不是鬼屋吗？为什么有蛇？这玩意他很怕啊！蛇肉馆子都远远绕着走的！ 一个急刹车，穿着西装的封云飞差点没被皮鞋滑倒…… 完了，男嘉宾们心想，明明是个恋爱综艺，这第一期往外一播，自己的人设全变成好笑的沙雕了…… 也不知道会被网友们截屏出多少恶搞的惊吓表情包…… 等到简淮宁她们把B通道的约会基金也全部搜罗完毕，男嘉宾们都还没出来。 “有点饿了……”陶嘉彤大惊吓大尖叫大流泪，感觉能量消耗得有点快，她问道，“导演，我们要等另一组吗？还是我们可以提前去约会了？” 节目组导演看了看男嘉宾那组的进度，无奈扶额，挥手道：“你们可以先去约会。” “耶！”陶嘉彤开心地跳起来，“米其林！米其林！米其林！快快快，我们去米其林三人烛光晚餐约会啦~” 简淮宁翻了下卡片，笑着应道：“好啊，吃完了再去酒吧畅饮。” 卡片上除了写明是什么内容的约会基金，还标注了提供商家，和他们的特色。 这些奖励的约会内容，其实也都是这家游乐园提供的。 米其林餐厅是他们园区入驻的旋转餐厅，酒吧也是他们园区内的酒吧，上面介绍说驻扎了著名的花式调酒师，还获得过花式调酒大赛冠军，简淮宁想去试试看。 楚静思也幻想道：“反正是无限畅玩，喝完酒，我们再去玩夜间游乐园吧，让摩天轮停在最高点，我们去看烟火表演……” 游乐园烟火表演期间，其他游乐项目是暂停的。 但是明星拍综艺嘛，本来就是做宣传的，也不可能让她们挤进人群里。 单独开动摩天轮，停在最高点，让她们欣赏烟火表演，园方表示完全没问题。 三个女孩子，开开心心地回到大别墅里，先各回各房，洗掉鬼屋里带出来的潮湿霉味。 再互相窜门，配上了颜色相衬的情侣装，高高兴兴地出门三人约会去了。 米其林餐厅，小提琴伴奏，烛光晚餐，旋转的城市夜景。 清吧小酌，花式调酒，各色鸡尾酒一字排开，驻场的歌手抱着吉他轻声吟唱。 夜间的游乐场，五颜六色的旋转木马，最高点静止的摩天轮，星空月色下绽放的烟花。 节目组的全套奖励拿下来，倒确实是浪漫的心动约会。 只除了……咳，现场没有男嘉宾。 只有玩得非常尽兴的三个女嘉宾。 男嘉宾们饥肠辘辘地，灰头土脸地，最后只从鬼屋的矿车里，翻出来了100元买菜约会基金。 这还是节目组不忍心，看他们被丧尸追得到处跑，不仅错过了唯一的那辆矿车，还没人去扒大蜘蛛，也没人去扒长发女鬼，更没人去扒乱蛇巢穴…… 眼看着晚餐时间都要过了，他们要空手而归了。 这节目还怎么继续下去？总不能把嘉宾饿几天啊，那只能帮他们作弊了。 又放了矿车进去。 一辆矿车呼啸而过。 又一辆矿车呼啸而过。 再一辆矿车呼啸而过。 终于引起了常野的注意。 装鹌鹑装了大半天的常野饿了，实在受不了。 反正矿车也不是鬼，不算食言，他起身拦下了一辆，清理矿石，挖出了这100元买菜钱。 节目组看男嘉宾组拿到了保底奖励，广播响起，鸣笛收工。 表示三位男嘉宾，即将用100元，度过今天的晚餐约会，和接下来两天的三餐约会。 所以，三个男人，吃七顿饭，一共只有100元的……约会基金。 江季铭崩溃地表示：“买泡面吧，就这样吧，回去烧水泡，反正水不要钱。” 他今天表情管理失控，心很累了，什么都不想管了。 常野反对：“吃七顿泡面？这得吃吐了啊……” 封云飞也不想吃泡面，尤其是连吃七顿，提议道：“买菜做饭吃吧，比较便宜，也能吃得好点。” “我们一会去菜市场买点菜，我看别墅里是有锅碗瓢盆和调料的。” 他琢磨着，连吃七顿泡面，这还能剩下什么镜头啊？ 既然节目组给了买菜基金，那么买菜，做饭，起码也算是个活动，能有点出镜率吧。 这确实是节目组给的保底奖励。 能通关的情侣CP，就搞极致浪漫约会。 拿保底的情侣CP，那就说明闯关不顺，可能鬼屋里还发生了矛盾，比如你面对丧尸扔下了我，那在一起买菜做饭时，可能也会有看点。 但现在…… 江季铭听了这提议，问道：“买菜行，但是你们谁会做饭？” 封云飞：…… 江季铭看了他的表情一眼，懂了，面无表情地回道：“我也不会。” 他俩都是年纪轻轻进入娱乐圈，颜值不错，星途顺利的，没有学过做饭。 意外的是，肌肉铁塔常野表示：“我会，走吧，去买菜。” 他不是靠颜值进圈的，早年穷，吃过不少苦，大菜不行，但基本的家常三餐是可以的。 节目组的采访车到达最近的菜市场时，都已经晚上七点了。 三位男明星，节目组的工作人员，还有跟拍摄像，很快引起了路人的围观。 江季铭和封云飞不会挑菜，就只能跟在常野后面当跟班，他说买啥就买啥。 常野确实还知道不少小常识，边走边说着：“进菜市场别图方便在入口买，贵。往里头走，越差的位置越便宜。” 他一路询价，有的摊位不给便宜，他就不买。 有的摊位觉得明星录节目稀奇，半买半送想搭句话，入个镜，他才停下来买。 常野先管主食，买了好几筒挂面，又买了一袋馒头，再找猪肉摊子，买对方晚市收摊前的碎肉边角料。 最后停在了接近尽头的一处菜摊上。 分明是询了价觉得低才买的，但常野挑挑拣拣完了，还能再砍一刀：“阿姨，这都晚上了，菜都蔫了，这些我都包圆，您给便宜点吧。” 这位阿姨刚才大降价，就是因为想上镜。 虽然面前三个明星她都不认识，但她还是想多唠嗑几句，闻言很高兴地答应道：“成，阿姨再给你加颗大白菜！” 她一边把菜称重装袋，一边笑眯眯地聊天：“小伙子，明星录节目哪？” “是啊，拍综艺。”常野露出个憨厚的笑容，回道，“节目组就只给100块钱，我们三个人呢，要吃到后天，只能省着点花。” “啊哟，三个人要过到后天啊，那再多送你们三个鸡蛋！”然后阿姨关心地问道，“什么综艺啊？到时候播出了我也看看我自己！” “心跳与心动。”常野回道。 “心跳与心动？”阿姨有点奇怪，“这是个啥综艺？我以为是明星做饭的节目呢。” 常野老实地回答道：“恋爱综艺。” “恋爱综艺？恋爱？”阿姨奇怪，刚刚小伙子咋说是他们三个人要过到后天呢？相亲？两个追一个？还在挑？ 阿姨一阵打量，眼神最终选择落在了知名花美男江季铭身上，感叹道：“啊哟，这是个女娃儿？咋穿得和男娃儿似的，我都没认出来。” 她还给常野拉票：“选这个！会过日子的！过日子光有长相有啥用！” 西装革履的封云飞：…… 江季铭：靠！ 前爱豆的表情管理今天要第二次崩溃了，他冷着脸回道：“男的。” “男娃儿！？”卖菜阿姨连手上的菜都忘记继续称了，震惊地看向她面前的三个大男人。 现在的年轻人，她是越来越搞不懂了！ 恋爱！？还是三个大男人一起过，一起谈恋爱？？？ 阿姨的表情和眼神实在太搞笑，以致于节目组没忍心砍掉这段，满足了阿姨想上镜的心愿，还给她来了个定格的大特写。 然后咣咣咣，在旁边配上可爱的字——菜场，阿姨，懵逼。 实在是后期笑得忍不住，觉得阿姨这震惊的表情，迷之神似知名表情包——地铁，老人，手机。 而且导演还给第一期节目起了个用心险恶的标题简介——全员配对失败，最终三……三人约会？ 脑补着什么两女争一男，两男追一女，疯狂大撕逼的观众们点进去，发现压根不是那么回事。 妹子组的欢乐浪漫约会，衬托着男嘉宾组的凄风惨雨，现场只留下了一片欢声笑语。 第47章 谁不想飞檐走壁呢？ 谁不想飞檐走壁呢？ 恋爱综艺第一期, 为时三天的初见面、鬼屋组队探险、心动约会结束后，节目组把每位嘉宾单独约到采访屋里，在摄像头前进行问答。 主持人笑眯眯地拿出大家当初填写的第一眼心动对象卡片, 问道：“经过三天的相处，有改变主意吗？” 软妹陶嘉彤坚决摇头：“不改, 我超爱简淮宁的！” 酷妞楚静思欣然点头：“改啊, 我也喜欢简淮宁！” 三位男嘉宾也没改票, 维持了第一眼选择。 最后简淮宁坐进了单采间，主持人剧透道：“淮宁啊，现在你已经手握四张心动票数了哦！只要你回箭头, 大概率就能成功配对CP了哦！” “成功配对的CP，第二期就可以直接与彼此组队完成任务！” “但是！如果你要是继续不选的话，那就又是六人全部配对失败！第二期任务的时候，就可能会有意外哦……” 简淮宁难得犹豫，问道：“我能选两个人吗？” 毕竟她有两个妹，总不能只带一个飞啊？ 主持人知道简淮宁这么问是干嘛，笑着拒绝了：“不行不行，必须得选一个你最爱的，这才能叫心动对象啊！” 简淮宁叹气, 好吧，那她就只能收下所有的单箭头, 然后继续留下一个【X】了。 毕竟不患寡而患不均嘛！ 单采结束，恋爱综艺的第二期录制开始。 主持人打开了这套四层大别墅私人花园的后门, 将六位嘉宾引入了风景优美的林荫小道。 她介绍道：“这套别墅, 其实是天泉度假村赞助的，提供给我们节目组拍摄使用。” “天泉度假村，坐落在西郊, 这里绿树成荫，溪水环绕，既有独栋别墅，也有酒店标间。” “划船、烧烤、温泉、网球场、羽毛球场、儿童卡丁车赛车场、KTV、SPA……各种休闲娱乐活动，应有尽有。” “既适合情侣度假，也适合带孩子老人入住，合家欢哦！” 广告打完，主持人带着六位嘉宾，走到了布置好的“任务挂牌处”。 一套古香古色的院落外，朱红色的围墙上，挂着青翠的竹牌。 还有许多围观的入住游客，基本都是以家庭为单位，父母带着孩子，绕成了一个大圈。 他们是通过了节目组的报名筛选，加入第二期录制的群众。 也是悬挂任务的委托家庭。 主持人手一抬，引着摄像机镜头拍摄竹牌上可选择的任务。 【一号委托任务】 【任务描述：结婚生子六年，再无二人世界，今寻求两位男女扮演代理父母，陪伴照顾我们的儿子一天，以便我们夫妻二人重温旧日情侣时光。】 【任务酬劳：100元。】 【二号委托任务】 【任务描述：二胎时代，家有神兽两只，活泼好动，上蹿下跳，精力无限，重金求两位男女代理父母陪玩一日，让我夫妻二人喘口气！】 【任务酬劳：200元。】 …… 都是差不多的委托，而且都是指明了要一男一女来代理父母。 节目组的心思明晃晃，就是想让男女嘉宾扮成夫妻，带萌娃。 但也没说死，还是要给嘉宾们一定的自主选择权。 毕竟他们也不是亲子节目，一贯也以自由度大当招牌，嘉宾是可以全程不选心动对象的。 主持人介绍道：“接下来的三天，你们的伙食费，就要靠任务来赚啦！不过呢，只能买菜自己在别墅里做饭吃哦！” “上一轮结束后，六位嘉宾还是全员配对失败，所以现在开始自由重组。” “自行配对成功的男女，就可以领取委托赚取酬劳！” “配对失败的嘉宾，那就只能在这个度假村内，自己找工作，想办法赚伙食费啦！” 陶嘉彤圆脸一嘟，小腰一叉，第一个响应道：“我是不会屈服的！” 然后软妹回手一挥，把嘉宾们都圈了进去，定了调子，自信地道：“咱们都是有才艺的人，赚几个生活费而已，难不倒我们！” 她以前参加过类似的节目组不给钱，纯靠自己赚伙食费的旅行综艺，有经验，表示：“我们卖艺就可以赚钱啊！” 在场两个爱豆出身的，唱跳皆佳，一位纯歌手，天生好嗓子，还有两位打星，功夫一流。 谁会怕？ 擅长强势壁咚、高甜吻戏、表白情话的霸总专业户封云飞：…… 环视一周，在场的全是合家欢带娃的夫妻，他的特长……怎么卖艺？怎么表演？怎么赚钱？ 等其他五位都卖艺赚了钱，他怎么办？求抱大腿给口饭吃？在度假村里到处求职打工？ 这不是天要亡霸总吗！！！ 霸总有心想选假装夫妻带萌娃的委托任务，奈何他没有道具……不是，奈何他没有CP愿意配合他。 五比一，在陶嘉彤的张罗下，大家决定先卖艺赚伙食费，不顺利再说别的。 毕竟大热的综艺，播出去观众无数，这也是个展示才艺的大好舞台嘛！ 就连想转影视圈的前爱豆江季铭也愿意先来段街舞秀一圈，再谈炒CP的事情。 陶嘉彤领的头，她就先下了场。 虽然是个迷糊蛋人设，但她跳起女团舞来，也是踩点到位，非常专业，看得出来是下了苦功夫练的。 毕竟日常生活小迷糊，那是可爱。 舞台出丑拖累队友，那就完了。 节目组也很配合，他们知道请明星来，就得给明星展示特长的机会，这是大家双赢的事情，特意放了陶嘉彤女团最热的歌，给她当伴奏。 劲歌热舞，活力四射。 鼓掌，叫好，欢呼，口哨，现场是非常热闹的，还有小朋友跟着活蹦乱跳地扭动，堪称群童乱舞。 一曲终了，陶嘉彤喘着气，脸通红，双手捧起，像只可爱的小兔子一样朝围观的人们跑去，碎碎念着：“求打赏~求打赏~” 结果转了一圈，愣是没有一个人打赏。 陶嘉彤气鼓鼓地嘟嘴，哼道：“我跳得就这么差嘛！” 小朋友们是单纯地回应道：“姐姐，可是我没有钱……” 小朋友们的父母则是不好意思地回应道：“哈哈，节目组打了招呼的，说要是给你们赏钱，你们就不会接任务给我们带娃了！” 陶嘉彤配合节目效果，脑袋非常夸张地咣当一下，沮丧地垂下去。 她转身回到嘉宾堆里，叹气道：“完了完了，节目组看穿我了，提前叮嘱了家长们不要给钱，怎么办啊！” 说是这么说，即使钱赚不到，但才艺肯定还是要展示的。 像楚静思，参加综艺就是为了自己的音乐，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当然要完完整整唱一遍自己新专辑的主打歌。 江季铭也来了段他拿手的街舞。 常野凑了过来，满眼小星星地冲着简淮宁央求道：“能让我先上吗！求求了！我那点本事，在你后面出场，就没人看了！” 常野也是看过简淮宁运动综艺的，对两人之间的水平差距非常清楚。 “行啊，我最后上。”简淮宁也看明白了节目组的套路。 除了陶嘉彤讨赏失败，楚静思美妙的歌声也好，江季铭酷炫的舞蹈也罢，一连上去三个人了，热闹是很热闹的，但“赏钱”是不会给的。 不过呢，简淮宁表示，她用不着勉强自己假扮夫妻带娃，也用不着去度假村找工作。 虽然这么“卖艺”赚不到钱，但她觉得她换个方法“卖艺”能赚到钱。 所以让大家先展示一轮才艺，她最后上，挺好。 常野上去，先是抱拳行礼一圈，非常江湖气息地喊道：“各位，没钱不要紧，有人的捧个人场！” “哦哦哦！！！”会报名的家庭，都是对入镜有很高热情的，非常配合。 常野外套一扔，露出精壮的肌肉，来了套华拳展示，博得了满堂喝彩。 欣赏完常野的拳法，说好了自己最后上场的简淮宁，把目光投向了霸总专业户。 霸总专业户：…… 恨不得把目光投向蔚蓝的天空…… 五音不全的封云飞尴尬地咳嗽一声，表示道：“我就不展示什么了，小简你上吧。” 闻言，简淮宁打量了一下在场嘉宾的身高，向1米55的陶嘉彤伸出了手，问道：“陶陶，不恐高吧？来当回道具成吗？” “不怕！就算怕，淮宁你问了，那我也不怕！嘿嘿~”陶嘉彤歪头一笑，把手放入了简淮宁掌中。 简淮宁也回了个微笑，然后弯腰，右手一揽，稳稳地将软妹给公主抱了起来。 她知道孩子们没钱，只有家长们有钱，但家长们被叮嘱了不准给赏钱。 但她仍旧是对小朋友们说道：“看清楚了哦，小朋友们玩一次，50块钱，先给你们展示一回，你们再决定要不要来玩。” 被公主抱中的陶嘉彤，一声惊呼，赶紧抬手揽住了简淮宁的脖子，她感觉自己要起飞了！ 朱红色的院落围墙，不过两米高，简淮宁借着蹬踏，轻而易举地上了仿古的青瓦屋檐。 这古香古色的院落，也是度假村供游客入住的“独栋别墅”之一，院落四角还种下了两人合抱般粗的古树，形成纳凉栖息的树荫。 简淮宁之前打量过了，这古树的树枝也粗，还悬挂着秋千，以供玩耍。 看起来承重不错。 于是她怀中抱着小软妹，在青瓦屋檐上从西到东，犹如蜻蜓点水，然后翻上院落东墙角种着的古树上。 停顿片刻，从苍翠的树冠间望向溪水环绕的美景。 最后脚尖一点，从树梢处，犹如穿叶飞燕，怀抱美人，翩翩而下，平稳落地。 全程不足一分钟。 将手中公主抱的软妹放下，简淮宁眼睛一弯，微微一笑，问道：“一次50元，有小朋友要来玩吗？” 现场先是一片寂静。 然后响起一片吸气声，惊叹声。 最后……成片的童声，抬高分贝，此起彼伏中。 “我要玩！！！我要玩我要玩我要玩！！！” “妈妈！！！我要玩！！！” “爸爸！！！快掏钱！！！我要第一个玩！！！” 在雪山历练过的女侠，没有错估“飞檐走壁游乐项目”的吸引力。 此“卖艺”，不同彼“卖艺”。 哪怕节目组叮嘱了家长们不要给打赏，但……小孩子那是听工作人员吩咐的成熟理性人吗？ 俨然不是。 何况，这已经不能算是打赏钱了。 免费的热舞，免费的歌声，免费的拳法，都可以免费的欣赏。 免费的飞檐走壁……也让大家免费的欣赏了啊。 但是呢，想要自己亲身上阵来玩，不好意思，女侠表示，她要收“伙食费”了啊！ 节目组的第二期策划，至此彻底失算。 他们确实是想到了明星嘉宾会卖艺赚钱，所以提前叮嘱了家长。 至于度假村，这就是节目组的赞助商，嘉宾们在度假村里找不找得到给钱的工作，那还不是他们说了算吗？ 这样呢，第二期先是嘉宾单人采访，再是嘉宾特长展示，接下来是找工作碰壁，最后是迫于无奈，组成三对假夫妻，开始带娃，在带娃的过程中碰撞出火花。 结果…… 现在…… 入选的家长们无奈摊手，表示自家孩子已经控制不住了，必须掏钱满足心愿了。 毕竟节目组为了综艺效果，特地在报名家庭中，选择了年纪小的孩子，还有性格外向，话多积极，比较调皮，比较野，比较熊的孩子。 毕竟年纪大又乖巧的娃，你说什么娃都听话，那带起来就没意思了。 就要选那种爱哭爱闹容易失控的孩子，不听大人讲道理，才能让嘉宾们手忙脚乱…… 当然，如今手忙脚乱的，可不是嘉宾。 一位戴眼镜的斯文爸爸，都快被熊儿子躺在地上扯着他裤脚打滚，把西裤给扯掉了。 他一边紧张地提裤子，一边着急地说道：“玩玩玩！你放心！爸爸肯定掏钱让你玩！爸爸就问问这安不安全哪！” 参加运动综艺之后的简淮宁很有经验了，回答道：“安全的。” “当然，你们还可以让节目组在两边地上铺好安全垫，以防万一。” “我看刚才主持人介绍这里还有儿童卡丁车赛车场，再让节目组借几个赛车头盔保护孩子，应该可以放心了吧？” 好的，节目组擦汗，表示他们没能安排简淮宁选一个男嘉宾当假夫妻带熊孩子，还被简淮宁给反安排了…… 在成片哭闹着要玩的孩子们的伴奏下，工作人员急急忙忙从酒店借了一堆床垫出来，铺在围墙两侧，又弄了儿童卡丁车赛车场的头盔…… 然后眼睁睁地，看着简淮宁，凭借“卖艺”，成了一台印钞机。 甚至还有个孩子妈妈，娃玩完了，妈掏出一百元，眼含热泪满心期盼地问道：“我也就一米五四，体重八十斤，我付双倍价格，成人能玩吗……” 自从生了娃，天天就是带娃带娃带娃的妈妈很激动，她年少时也做过英雄侠客带着她飞檐走壁行走江湖的美梦啊！ 眼前虽然不是大侠，但女侠也帅啊，还是活生生的啊！ 错过这一次，就是错过她少女时的梦啊！ 她不等回答，还掏钱加码：“两百也成！多少钱都成！你开价，让我玩一次吧！求求你了！” 简淮宁笑起来，满足了她的少女梦，应道：“行，一百就够了，成人双倍。” 场边也曾是浪漫少女的妈妈们，全都激动了…… …… 节目组看着完全脱离他们想象的综艺现场，表示…… 别说带一天熊孩子，才给100元伙食费的节目组委托了！ 简淮宁她赚的伙食费，都够六个人扫荡海鲜大餐的了！ 直到收工，家长带着玩尽兴的孩子们退场，“高冷女神”楚静思才偷偷地，委屈巴巴地，揪住了简淮宁的衣角，小小声问道：“是我太高太重了吗……” “啊，你也想玩吗？不重，来吧。”简淮宁大方伸手，给黑长直高冷女神也来了个公主抱，“揽住我脖子，好了，走吧。” 旁观的常野……羡慕得挠墙…… 他……他也想被抱……不是，他也想飞飞啊！ 他年少时心中也有个武侠梦啊！ 不然他怎么会入动作电影这一行呢！ 可是他……嘤嘤嘤……他身高一米九六，体重两百零四斤啊！ 他……嘤嘤嘤……他没脸提这个要求啊…… 常野痛苦流泪，为何我生君未生？为何我二十七岁时，才遇到了二十岁的简淮宁？ 要是我十岁的时候，能遇到二十岁的简淮宁，那该多好啊！ 那时候我矮啊！我轻啊！我可以拿着五十块钱找简淮宁求抱抱啊！求飞飞啊！ 简淮宁抱着楚静思从枝头翩翩落下，把人从怀里安稳放下来。 然后小将军慷慨地表示，心动票数不能一分为二给两个妹子，但养两个妹子管饱还是可以的。 她说：“这样你和陶陶都算当了我的道具，伙食费一起用，走吧，去买菜了。” 陶嘉彤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可是我不会做饭哎……” 楚静思也有些尴尬：“我也不会……” 简淮宁倒是会做饭。 毕竟野外大漠山林里，不可能有外卖，甚至什么都会发生，基础的生存手段当然要会。 所以……她会的都比较奇怪，都是生火架锅捕鱼猎杀去骨烤肉等等…… “我会一些，做的熟，饿不死，走吧。”简淮宁回道。 楚静思为难地说：“那不能你花钱还要你做饭啊……” 闻言，常野积极地伸出了他的长手，呐喊道：“女侠！留步！我会做饭！我会！” “我还洗碗！我包家务！我什么家务都会！我还力气大，我可以拎包！” “女侠！带我走吧！” 伙食费充足的简淮宁其实不在意大家一起吃，就是个综艺嘛，她应道：“好啊。” 她甚至问江季铭和封云飞：“你们要一起吃吗？” 两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男士，只能摇头，说：“我们再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工作机会，自己赚伙食费。” 不会任何家务，不好意思去蹭女孩子的饭。 再说了，封云飞想着，在度假村里找工作，好歹也还能多点镜头吧。 至于江季铭……江季铭他快憋死了…… 他别的不重，体重更不重，身材控制得非常好，追求的就是那种单薄少年感，而不是肌肉健身感。 说实话，江季铭觉得他的体重其实是可以去玩一把“公主抱飞檐走壁”的！他年少时也有武侠梦！他小时候也读经典武侠啊！ 他体重比最后那位二胎妈妈轻！可简淮宁还是带二胎妈妈飞了！ 可他偶像包袱重！ 他本来就因为花美男的形象被男观众诟病了，他要是再窝在女孩子怀里被公主抱…… 啊啊啊！可他此刻真的是好羡慕女孩子们啊！ 女嘉宾们，带着任劳任怨的苦力常野，奔赴菜市场了，开始大肆采购，好吃好喝。 第一期，好歹还是三个男嘉宾同苦。 第二期，常野凭着家务全包的本事，混到了风生水起的女嘉宾组去，吃香的喝辣的。 留下了惨兮兮的封云飞和江季铭，相依为命。 先是在度假村里找工作，四处碰壁，被人嫌弃啥都不会干，洗碗洗不干净还摔盘子。 最后节目组表示，有个家庭父母有急事，托工作人员照顾孩子，这任务就交给他俩了，换取伙食费。 他俩一看，哦豁，那个最熊的娃。 哭喊尖叫，躺在地上打滚，差点把他爸的西裤扯下来的那个。 弹幕笑疯了，一片【男妈妈】刮过。 【我就想知道，现在是封云飞和江季铭，谁当男妈妈？】 【不要男妈妈！不要男妈妈！】 【就要男妈妈！就要男妈妈！】 在观众们的欢声笑语中，霸总与爱豆，用自己的面子和辛酸泪，完美打出了凄风惨雨四个字。 苏感可能是没有了。 但意外的是，他俩生无可恋的表情，倒是比自信霸总人设和完美爱豆人设，还更受欢迎些，愣是被观众们玩出了无数的梗。 这一季《心跳与心动》的前两期播出，非常成功。 本来作为一档做了好多季的恋爱综艺，他们的受众已经固定了。 爱看恋爱综艺、想吃狗粮的观众，对这档大名鼎鼎的经典节目，基本都看过了。 至于那些不吃这一口的观众，即使知道这档节目的存在，往往也不会点进来。 毕竟恋综嘛，很多人都是不信的，觉得都是明星们演出来的CP，没意思。 想要搞突破，只能是想方设法地去请更有话题性更有流量更大牌的明星来参加。 但是这一回请了简淮宁，她不仅带来了之前运动综艺、武侠电影的受众，还通过“带妹搞事带妹飞”，玩出了很多梗，吸引了不少新观众。 让这一季的《心跳与心动》，火得不行。 但……大量的新观众们被“骗”进来了之后，节目组还是记得自己恋爱综艺的主旨的，必须得想办法再拐回主题去。 现有的局面无法打破，心动票数集中在简淮宁身上，而简淮宁秉持着不患寡而患不均的态度，干脆不投票只带妹，总导演想着，是时候引入补位嘉宾了。 …… 因为之前受伤住院耽误了档期，时澈在热带雨林里近乎没日没夜地补拍，才赶上了进度。 好在只是特出客串，戏份倒也不多，让剧组成功杀青了。 出了遮天蔽日的雨林无人区，他终于收到了手机信号。 工作手机里，信息正在络绎不绝地冲进来，但时澈暂时还不想查看。 他的私人手机比较清静，消息不多，时澈滑开锁屏，点进微信，点开置顶。 简淮宁给他留言，说已经顺利出院了，医生说身体没有问题。 然后又问他，说全程辛苦李叔帮忙跑的手续，处理的保险，但是李叔不肯拿酬劳，想知道李叔有什么爱好，方便她买礼物。 这两条都不稀奇。 稀奇的是下面那条。 简淮宁：【我去参加恋爱综艺了，录制期间不能带手机，据说有淘汰机制，所以也不确定什么时候能录完，录完的时候你有没有出雨林，所以先给你留言说一声。】 时澈：？？？ 他看着这条消息，仔细地又读了一遍…… 确实是恋爱综艺。 简淮宁接新工作，合同肯定是李叔帮忙去谈的，时澈拿回他通知信息无数的工作手机，给他的经纪人打电话。 李叔一接起来，语气那叫一个喜气洋洋：“哎哟，有信号给我打电话，这是准时成功杀青啦？” “嗯。”时澈一个字简洁回完，随后问道，“淮宁去录恋爱综艺了？” 李叔的感叹词不断：“哦哟！你怎么知道的啊？上网啦？” “她给我留言了，说录制期间手机不能带。”时澈问道，“她怎么去恋爱综艺了？” “啧啧啧！”李叔摇头晃脑地回答道，“去恋爱综艺，那当然是想谈恋爱啦！” “都是圈里颜值身材一流，有特长有才华，经济条件也好的同龄异性，天天关在一栋别墅里一起玩，那可不是容易滋生好感嘛！” “我们宁宁正好20岁了，大好年华，年轻人谈个恋爱，才算是不负春光嘛！” 时澈：…… 李叔他语气还可以更嘚瑟一点的。 “啊哟，对了，节目组导演也递了邀请给你的！” “他劝我说啊！叫你们两个一起上综艺，正好炒CP宣传昆仑剑呢！” 李叔掐指一算，表示：“我当时想着说，你要是能按时杀青，正好能赶上第三期去当补位嘉宾呢！” 然而李叔不等时澈回复，又非常遗憾地大声感叹道：“哎呀哎呀，是我年纪大了，老糊涂了！” “忘了你不参加综艺的是吧？为了电影炒CP什么的，不值得的！” “再说了，你对宁宁好，那也就是单纯惜才嘛！” “算了算了，那我还是回绝导演吧，哎……” 时澈：…… 他隔着手机屏幕，都感受到了李叔刻意做作的语气！ 他当初到底是为了什么，提高经纪人分成，让李叔留在这边照顾简淮宁的？ 第48章 时澈补位恋爱综艺 时澈补位恋爱综艺 爱操心爱说媒拉纤的“老年人”李叔想干什么, 时澈看得出来，秦姨也看得出来。 往常一贯只挂耳朵听，不发表意见的秦姨, 这回却难得主动开口，想劝时澈几句。 当时片场爆破失误之后, 两个受伤的年轻人在医院里昏迷了多久, 秦姨和李叔就心焦地陪床等了多久。 每天在两个病房间来回地探视, 在医院走廊里来回地踱步，生怕这两孩子出点什么事，真醒不过来了。 那时候李叔连早已戒掉的烟瘾都焦虑得复发了, 天天跑出去得抽掉大半包。 等到昏迷的两人终于醒了，李叔才长舒一口气，把烟都扔了。 然后他私下里和秦姨嘀咕道：“我就不懂了，对人那么好，又为了救人，连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了，他就不知道主动开口去追？” 但秦姨当年认识时澈的父母，也知道那场火灾的悲剧，所以她很明白时澈为什么说他不想连累别人。 时澈右耳后到下颌骨的那道旧伤, 确实是几年前片场爆破失误时留下的。 但只有凑得很近仔细察看，才会知道, 那是一道疤上叠疤。 耳后还有一道陈年的旧疤。 十九年前，是出狱的毒販报复緝毒警家属, 绑了时警官才三岁的年幼儿子。 孩子最终成功救回来了, 就是耳后被割了一道疤，好在能遮住，也没伤到要害。 经过此事, 时警官终于决定接受组织安排，转业，改名换姓，带着全家人换城市生活。 但经过此事，他的太太，三岁儿子的母亲，却几乎疯掉了。 她从此神经衰弱，无法入睡，看谁都是坏人，得了严重的被害妄想症。 家里窗帘拉得密不透风，不肯见光，总说有人在外面窥视，恨不得全家都不出门。 可孩子得上学读书啊，生活得上班赚钱啊！ 治也治过，病情时好时坏，每个城市最多能住到两年，她就歇斯底里地一定要带着孩子换城市，念叨着被人发现了被人发现了。 看邻居不对劲，觉得别人在盯梢她，看路人也不对劲，觉得别人在跟踪她。 每隔一两年，时警官就得打报告，麻烦老肖替他们全家再换个城市，十几年过去，他实在是不好意思了。 那次是刚换了城市，刚搬家，刚转学，刚送十六岁的时澈去新学校报道，时警官一回家，就发现太太又发疯了。 她说她从窗帘缝里一直盯着楼下呢，街上有个人，目光一看就有问题。 马上就走，家不要了，不收拾了，叫老公这就出门去接儿子，立刻走。 一次拉警报，没问题，大家可以立马行动起来，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但要是连续拉十几年警报呢？还是假警报呢？还能每次老婆拉了警报，就立刻全家换城市搬家吗？ 身心俱疲的时警官下楼看了眼，早餐时间，整条街上煎饼包子蒸饺粉面摊子都推出来了，烟火气十足，人来人往，都是急着出门上班上学的。 上哪儿去找老婆说的那个眼神一看就不对劲的人呢？ 可当年温婉的大美人，如今已经成了两位老人和丈夫一起上，都无法在不伤害她的前提下制住的疯婆子，不讲道理不听劝的。 只能哄她先喝口水，让她在家等，说自己马上就出门，把儿子从学校接回来。 然后在水里放安眠药，叫她睡，一直睡，从白天睡到夜里。 俗话说，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 谁能知道，这次就真的是狼来了呢？ 十几年如一日提心吊胆的折磨，全家都累了，都疲惫，生活已经成了压在身上的山，搬不开，挪不走，也没有好转的希望。 折腾了一整天，到了夜里，对家人满怀愧疚的时警官睡不着，他的老父亲老母亲，这些年饱受折磨，老得飞快，更加睡不着。 安眠药早已成了全家的必备品，也让他们在醒不来的深度睡眠中，被一场大火，卷走了全家的性命。 只除了被家里压抑的气氛憋得受不了，夜里从阁楼天窗翻出去，没走正门而是走屋顶天台，跑去江边桥下独坐的少年。 捡回了一条命。 所以秦姨能明白，这样长大的时澈，如果他喜欢一个人，他可以对他喜欢的人很好，但他可能不愿意主动把他喜欢的人卷进这样的生活里。 但秦姨也觉得自己看人看得很准，她劝时澈说：“宁宁不是那种会怕你连累她的人。” “我知道。”时澈笑了笑，冲秦姨抬起手机屏幕，回应道，“刚刚我回消息，已经答应去补位了。” 秦姨有些疑惑，她确实是想劝时澈，但也没想到时澈能这么容易被劝服。 她不由问道：“这是雪崩之后，想开了？” 时澈笑了笑，就当默认了秦姨的说法，没再多解释什么。 就像默认了手机那头嘚瑟的李叔，认为这一切都是他激将法的功劳一样。 但其实这一切，和雪崩没关系，和李叔的激将法也没关系。 只是和淮城里的小将军有关系。 他不需要她以命换命的报答，不需要她上刀山下火海，为他两肋插刀。 但…… 时澈不得不承认，简淮宁那一句固执的承诺，卸下了他的心理负担，让他生出了一丝妄念，觉得把她卷入他带着潜在危险的生活中，也许没关系。 …… 恋爱综艺的四层大别墅里，第三期录制开始前，工作人员往层高惊人的客厅里，搬进来了八个嘉宾台，上面带着数字编号，以及按压式的灯。 1-4号，一样两台，刷着不同的颜色，分两列，对着正门口摆开。 简淮宁还没明白第三期这是要干嘛，综艺小达人陶嘉彤已经懂了，就相亲节目最喜欢搞的拍灯环节嘛！ 她举手嚷道：“导演~要来新人了吗~” 总导演成功请到了他补位嘉宾名单中咖位最大的两位男女，心情好得不得了，笑呵呵地调侃道：“还新人呢，在人家面前说你是新人，那还差不多。” “咦~”陶嘉彤凑到简淮宁和楚静思中间，嘀咕道，“看来补位的嘉宾来头不小哦~” 一切布置好，顶灯熄灭，幕布亮起，广播声响。 【欢迎四号补位女嘉宾，邬曼熙，年龄39岁，身高1米65，烈焰红唇，性感女神，两度摘得影后桂冠的她……】 视频结束，追光落下，别墅正门推开，身穿旗袍，曲线妖娆的邬曼熙，脚踩恨天高，气势十足地进场了。 最贴近正门的，就是一号嘉宾台。 左边是女嘉宾一号简淮宁，右边是男嘉宾一号封云飞。 封云飞目露诧异地望向对方，招呼道：“邬姐，你怎么来了？” 他三十三岁了，之前是这台综艺里年纪最大的，进圈时间也久，所以圈中明星认识得也多。 虽然没合作过，但他在颁奖礼后的晚宴上，结识过邬曼熙……和她的丈夫。 邬曼熙已经结婚了啊，女儿都五六岁了吧，她产后复出拍的第一部 电影拿了职业生涯的第二个影后，当时还挺轰动的。 “怎么？女人39岁了，就不能来恋爱综艺了？”邬曼熙一个眼波扫过去，封云飞的冷汗都下来了。 他连连摆手道：“不……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自信霸总的气场，被性感御姐完全给压没了。 看封云飞结巴地否认了半天，又不敢说什么，更不敢提一句“你不是结婚了吗？”，噗嗤一声，邬曼熙乐出了声。 她逗够了这位霸总专业户，拨了拨自己的大波浪卷发，才大方解释道：“你们在这里关了两期不能上网是吧？” “应该是你们进场第二天的事吧，我离婚了，晗晗归我。” “39岁，离异，有女，来参加恋爱综艺，你们三位没意见吧？”邬曼熙扫向三位男嘉宾。 两夺影后的前辈站在这儿，他们哪敢吱声，都摇头否认，表示自己绝对不在意。 节目组导演那叫一个高兴啊，他们开拍第二天，邬曼熙官宣离婚爆上了热搜，他们就试探着递了邀约过去。 没想到这位姐果然是洒脱，前脚离婚，后脚就接了恋爱综艺，表示可以过来补位。 邬曼熙撩够了男嘉宾，笑眯眯地扭头，甩过大波浪，朝着一号女嘉宾位，抛出了一个电力十足的wink，才款款走入了自己的四号女嘉宾位。 节目组导演：……不是吧，姐！说好了你进来选男嘉宾打破僵局的啊！你冲简淮宁抛什么媚眼啊！你不会是骗我的吧！ 不能第三期录完，补位嘉宾也全投简淮宁吧！ 在导演的提心吊胆中，幕布再次亮起。 【欢迎四号补位男嘉宾，时澈，年龄22岁，身高1米87，十六岁出道，曾出演过多部危险的动作片武侠片……】 说实话，虽然递了邀约过去，但导演也没想到时澈真的会来，因为时澈确实是从来不接综艺。 但这次他接了，节目组就揣测着，大概是他和简淮宁是即将上映的昆仑剑男女主演，炒CP有利于电影宣传这个原因，说服了他。 所以此刻，导演组的镜头大特写都推到简淮宁脸上去了，祈求她给点正面反馈。 看在昆仑剑票房的份上，简淮宁也不能再那么“雨露均沾”了吧！给我们恋爱综艺一点糖吧！ 当然，简淮宁的表情也没让节目组失望，四号补位男嘉宾介绍响起的那一刻，简淮宁眼睛一亮，直接扭头望向了别墅门口。 随后，时澈推门而入。 就站在门口一号位的简淮宁，直接聊上了，十分开心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同样的一句“你怎么来了”，和刚才封云飞问邬曼熙的那句，语气截然不同。 导演表示，看来他俩关系还真是挺好。 时澈望向明显高兴眼睛亮亮的简淮宁，心情也好起来，带着笑意回道：“你来了，所以我就来了。” 其实是句大实话，但导演组不知道。 导演老泪纵横，表示太欣慰了，看不出来时澈第一次上综艺，就这么上道！我们恋爱综艺终于要走上正轨了！ 等到八位嘉宾全部就位，幕布收起，主持人入场，笑眯眯地宣布道：“补位嘉宾呢，将拥有一张强制约会卡，被你选择的对象，将无法拒绝你的约会请求！” “上吧！选择你的第一眼心动对象吧！” 女士优先，身穿旗袍的邬曼熙拿起她嘉宾台上的心形卡，款款走了出来。 没走向对面的男嘉宾台。 一个转弯，走向了……一号女嘉宾台。 导演：惊恐脸！影后！影后你要做什么影后！别转弯了！别弯了！我这恋爱综艺的现场，都快给你们弯成蚊香了！我就不该让你先出来用强制约会卡的啊！ 第49章 CP默契小测验 CP默契小测验 邬曼熙停在简淮宁面前, 妖妖娆娆地把胳膊撑在了嘉宾台上，手指间那张心形强制约会卡被她玩得和扑克牌似的，来回翻飞, 笑得那叫一个风情万种。 笑得节目组导演头皮都麻了。 邬曼熙补位入场前，大家分明沟通得很顺畅很好啊！ 导演表示希望她选走1-3号男嘉宾中的一位, 然后时澈选走简淮宁, 至少这期给配成两对。 那时候她分明非常通情达理地表示理解啊！ 邬曼熙看着节目组导演在摄像机背后给她疯狂使眼色, 使得眼皮都要抽筋的模样，开怀大笑，终于表示玩够了, 收起了手中的强制约会卡。 她正经站直，露出个温柔的微笑，连嗓音都放软了，和简淮宁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愿意接这个综艺吗？” “我女儿晗晗，今年六岁，在我来之前，她和我约定好了，她从现在开始再不乱花钱了，零花钱压岁钱都存起来, 就等她的妈妈认识女侠姐姐了！” 简淮宁也笑起来，回应道：“想被公主抱飞檐走壁是吗？不用她攒钱, 直接带小朋友来玩就行。” “那不行呀，这又不是亲子综艺, 这可是恋爱综艺。”邬曼熙又冲简淮宁wink了一下, “等到下节目了，咱们再约。” 然后她拿着心形的强制约会卡，转身走向男嘉宾的席位。 余光扫到节目组总导演长舒一口气的表情, 邬曼熙笑得很开心，她既然答应了，其实是不会临场反悔的。 但仗着资历逗一逗人，搞搞事玩一玩，就觉得自己离婚的郁结都散去了大半。 妖娆的影后按照顺序，第一个站在了霸总专业户封云飞的面前，似水的眼波绕着他笔挺的西装打量了一圈。 毫不犹豫地，伸手拍灭了他的灯。 邬曼熙也毫不遮掩自己丰富的情史，大方解释自己灭灯的理由：“年轻的时候谈过好多这种类型的了，现在上恋综，姐姐我想换换口味。” 接着，她停在了二号男嘉宾前爱豆江季铭面前。 手中的心形卡在灯上轻轻地敲敲敲，敲击的力度虽然敲不灭灯，却敲得江季铭都要心慌了。 敲够了，邬曼熙却没灭也没选，而是夸了一句：“街舞跳得不错，灯我先留着，我再想想。” 接着，她继续走向三号常野，继续用强制约会卡敲灯，打量一圈，然后敲敲敲。 敲得常野忍不住开口道：“邬姐，你别折磨我了！给我个痛快的吧！” 邬曼熙笑起来，也夸了句：“肌肉练得不错，灯我先留着，我再想想。” 然后她走到四号男嘉宾位前，冲时澈笑了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拍灭了他的灯。 什么也不解释。 她再踱回二三号之间，托腮犹豫道：“选哪一位呢？” “嗯，还是先试试新口味吧。”邬曼熙伸手按灭了常野的灯，笑着解释道，“肌肉型男呢，姐姐也是爱过不少的，但花美男还没有约会过呢！” 她把心形的强制约会卡，撕开，纤纤素手一伸，吧唧一声，贴在了江季铭的心口处，问道：“差十岁的姐弟恋，不介意吧？” 39岁的两冠影后给面子给机会给镜头，29岁想转型的前爱豆怎么可能拂对方面子。 江季铭非常骑士地行了个礼，回应道：“我的荣幸！” 主持人适时接话，非常好奇地问道：“邬姐，您灭别人的灯，都说了理由，怎么灭时澈的灯那么果断，却不给理由呢？” 邬曼熙撩了撩卷发，把梗往上送，问道：“那你要听官方回答，还是听实话呢？” 主持人笑问：“官方回答是什么？” “官方回答嘛，就是我演过时澈的亲姐姐，没法给亲弟弟下手贴约会卡啊——”邬曼熙笑道。 这答案确实很体面，虽然没有选，但也不说是男嘉宾不好，而说是自己绕不开演过亲姐弟这个事情。 但也明显是客套话，演过亲姐弟，又不是真的亲姐弟。 他俩确实合作过，邬曼熙早年的第一个影后，就是严阳森导演的文艺片。 后来严阳森转型拍商业大片，那种警匪动作电影里，往往爱给主角点缀一点爱情戏码，但不多。 所以如果遇到文戏可发挥的角色，拿了影后的邬曼熙也会给面子去客串特出一把。 他们合作的那一部电影里，邬曼熙饰演的姐姐，就是夹在正义的警察队长男友，和非要亲手复仇注定犯法的弟弟之间，爱情和亲情都有发挥的余地，她才同意去客串的。 主持人顺着接话问道：“那实话回答是？” “实话嘛——”邬曼熙非常懂的朝着镜头一摊手，“实话就是，姐姐我不喜欢心有所属的男人！” 邬曼熙这话一抛出来，特写大镜头就推到简淮宁的脸上去了，不做第二人想。 毕竟她和时澈刚合作过昆仑剑嘛。 只是完全没有捕捉到什么“吃惊、羞涩、脸红”的表现。 而是捕捉到了简淮宁的弯眼一笑。 等到时澈拿着他那张强制约会卡，径直走向一号女嘉宾台时，她甚至主动伸手去接那颗小心心。 搞气氛的主持人嚷嚷道：“淮宁！你这样子，我们这卡就一点都不像强制的了！” “就……本来也不强制呀？”简淮宁眨眨眼，托着手掌上那颗心形卡，表示如果是和时澈约会的话，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以她这几天的经验来看，节目组安排的约会，就是做饭——时澈给她做过红酒炖牛肉，她在冬至夜的露天篝火里，也给时澈烤过肉。 喝酒——那他们一起喝过的可多了，夜戏时喝过烧刀子，酒店里喝过葡萄酒，雪山上喝过花雕喝过女儿红。 带娃——带苗苗算不算带娃？不过苗苗比较乖，顶多节目组塞个爱哭闹的。 简淮宁回头一数，发现这些约会活动里，好像也就是游乐园和烛光晚餐，她还没有和时澈一起尝试过。 主持人非常高兴地表示：“好的，那我们今天就有两对CP，已经匹配成功了，他们晚上将有浪漫的二人约会~” “但是！”主持人强调道，“现在才上午呢，距离二人晚间约会开启，还有一整天的时间！” “而且！”主持人放重音道，“节目组为你们安排的二人约会，会有什么内容，就看你们能不能在白天的小游戏里赢到奖励了！” 嘉宾台被工作人员们撤走，四位男嘉宾也被带离，留下四位女嘉宾，坐在客厅的沙发处等待第一个游戏开启。 等到一切都布置安排好，主持人重新回到客厅。 还有……被节目组统一服装的四位男嘉宾也重新回到了客厅。 就是……压根分不清谁是谁了。 四个大型玩偶熊，一模一样，一字排开，毛绒绒的，看起来手感特别好，体型更是十足有安全感。 可以把女孩子整个圈进去那种。 主持人站在中间，宣布道：“第一个小游戏呢，考验的就是你们的CP默契啦！” “穿着玩偶装的男嘉宾们不能说话，女嘉宾呢，则面对面地把双手轮流放入四位玩偶熊的熊掌中。” “请女嘉宾通过接触判断，对方到底是不是你今晚的约会对象！” “选定答案后，女嘉宾拥抱你的大熊，摘下他的头套，揭晓答案。” “如果选对了，今晚的烛光晚餐约会，嘉宾可以自选餐点酒水，节目组买单。” “如果选错了！”主持人不怀好意地笑道，“那今晚的烛光晚餐约会，可能就是芥末大餐加‘刺激’饮料了哟！” “两位女嘉宾要小心，其他并非你约会对象的男嘉宾，可能会误导你哦！” “误导成功的话，他们的伙食费也有额外奖励的！” 陶嘉彤第一个“啊——”出声：“又是芥末！每个综艺都是芥末！刺激饮料是什么？辣椒水吗？” 主持人哈哈一声：“陶陶不要怕，你匹配失败，没有被考验默契的资格！” “你和楚静思是旁观的气氛组，快给你的姐妹们出主意吧！” “淮宁和邬姐你俩谁先上？先上的人，可以为对方排除一个选项哦！” “但是如果先上的人，选走了对方的约会对象的话，那我们直接判定两组CP都挑战失败！两对的烛光晚餐都会降级成惩罚大餐的哦！” 女孩子们都坐在一起呢，楚静思倒是没什么思绪，陶嘉彤已经开始出主意：“大熊不能说话没事，你们问对方问题啊，让他点头摇头，你来判断！” 邬曼熙有些为难了，她其实对江季铭一点都不熟悉，要怎么提问来辨别对方，对她来说都是个难题。 简淮宁直接表示：“那我先上吧。” 不用陶嘉彤再出什么主意了，她干脆利落地起身，站到一号玩偶熊的身前，面对面地，把双手放入了玩偶熊摊开的手掌中。 主持人还在一旁叨叨着呢：“淮宁你要想好哦，别的男嘉宾可能会误导你……” 但主持人一句话都还没说完，就见到简淮宁微微一愣，低头看向玩偶熊向上摊开的掌心。 然后她什么都没问，就眼睛一弯，露出了一个笑容，抬手抱住了一号玩偶，表示：“我选这个。” 虽然简淮宁是在场最高的女生，有1米72，可她抱熊的时候，还是直接能被毛绒绒的玩偶整个圈进去。 镜头特写定格，陷在大型玩偶熊抱中的飒爽女侠，还怪萌的。 只是主持人很吃惊：？？？这只熊压根还什么都没做啊！ “淮宁你试试所有熊你再决定啊！”陶嘉彤在场下嚷嚷着，“不要冲动！” 邬曼熙也有些紧张：“淮宁啊，姐姐我可不想吃芥末当约会啊，你确定吗？” 主持人也说：“你想好了吗？虽然你已经抱住一号了，但是我可以给你机会再试试二三四号玩偶熊的哦！” 简淮宁回道：“不用了，我确定。” 她微微笑着，直接抬手去摘玩偶熊的头套。 因为玩偶熊太高了，每个都是接近两米以上的个头，她抬手的时候，这位一号玩偶熊还体贴地前倾弯腰了一下。 头套取下，果然是时澈。 主持人的话筒已经递过来了，问道：“淮宁你怎么知道的？？？是我们漏了什么吗？” “我感觉时澈根本就没动啊？时澈你做了什么吗？” 可简淮宁想了想，回应他们：“这是个不能说的秘密。” 于是时澈也回答说：“这是个不能说的秘密。” 主持人再三追问，都没能问出个答案来。 抓心挠肝的节目组只能目送简淮宁牵着她的大熊下场，把悬念留给观众们一起抓心挠肝，然后让邬曼熙上场三选一了。 但这不是简淮宁卖关子。 这确实是个不能说的秘密。 刚刚有人，在玩偶套装的下面，悄悄拨动了淮城小将军在十六岁的雪夜里，失去知觉的两根尾指。 第50章 心跳挑战 心跳挑战 简淮宁成功牵走了一号玩偶熊下面的时澈, 留给了邬曼熙三个选择。 邬曼熙起身，把沙发留给了简淮宁和她的玩偶大熊，深深地叹气中。 她是真的不想吃芥末大餐, 但这小游戏考验的还真的是两人之间的熟悉程度，要做到刚刚简淮宁和时澈那样, 在众人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的情况下, 就认出对方, 是很难的。 可邬曼熙对江季铭就知道两件事：男团出身的爱豆，以及街舞跳得不错。 没了。 这怎么挑？ 邬曼熙站在了二号玩偶熊面前，把手放进去, 只能问道：“你会跳街舞吗？” 二号玩偶熊点头，甚至还牵着邬曼熙的手，现场表演了一小段。 问题是……再酷炫再专业的舞蹈，穿在两米高的笨重玩偶装里跳，那也只能显得可爱且滑稽。 迎来了女团妹妹配合着节目组音效的哈哈大笑和鼓掌。 邬曼熙判断不出来，转去三号玩偶熊面前，只能再问：“你会跳街舞吗？” 三号玩偶熊也点头，笨手笨脚地来了一段，同样滑稽。 邬曼熙认真看完, 愣是没观察出来，这和刚才的二号, 到底哪个更专业。 邬曼熙只能转去四号玩偶熊面前，结果这回没等她问, 四号玩偶熊也没跳舞, 而是彬彬有礼地以骑士姿态，抬起她的右手，行了个吻手礼。 咦, 邬曼熙愣住了。 之前她对江季铭用强制约会卡的时候，对方就非常骑士地行了个礼，以作回应。 所以……这是在暗示她吗？ 邬曼熙犹豫着，抬手要去摘四号的玩偶头套，二号玩偶熊急了，笨重地跑过来，拉她的手阻止她。 三号熊一看，也过来拍胸脯，示意是自己。 偏偏邬曼熙想着，这两只熊太主动，街舞又是自己开口他们才秀的，反倒显得骑士礼这只熊，有巧思。 一意孤行，摘下了四号熊的头套。 结果下面却是……霸总专业户封云飞。 在节目组打击感十足的登登登音效中，三只熊都摘下头套，露出了真容，原来二号熊还真是江季铭，三号熊是常野。 节目组真就是把两位女嘉宾的约会对象放在前两位了，全看她们信不信，还看她们会不会选走对方的对象。 在邬曼熙的叹息声中，主持人高兴地宣布道：“看来我们的第二对CP，今晚要迎接芥末大餐和刺激饮料的惊喜约会啦！” “封云飞误导成功，获得伙食费奖励五百元！” “但是——”主持人手一挥，“还没有到一锤定音的时候哦~” “第二个游戏里，邬姐你是可以凭借你的女性魅力，从封云飞手里，再把你的约会大餐抢回来的哦！” “淮宁也可以给你们的约会升级哦~” 男嘉宾们退场去换下玩偶熊装了，工作人员在女嘉宾们坐着的沙发对面，放下了一个立着的圆柱，顶端类似倒扣的碗，但涂色倒是科技感十足。 幕布唰的一声落下，亮起，显示出了四位男嘉宾的名字，还有每人名字下方对应的数值，从50-80不等，时澈和常野比较低，封云飞最高。 男嘉宾也换完衣服出来了，主持人不怀好意地笑道：“接下来，可能是我们男嘉宾内心秘密大暴露的测谎时间哦~” “第二个小游戏——心跳挑战！” “幕布上现在显示的数值，就是刚刚换装时，我们采集的男嘉宾平静心率，一会儿幕布则显示实时数据。” “男嘉宾把手放在心率实时测量仪上！女嘉宾轮流过来‘撩汉’，让科学数据告诉我们，男嘉宾到底是对谁最心动！” 完了，排在一号位的封云飞心中咯噔一声…… 他从第一期起，完美地扮演了对小笨蛋软妹一见钟情的人设，心动对象从不换人，一直选的都是陶嘉彤。 但是……天知道他压根不喜欢这个类型的…… 但他心中咯噔也没有用，他排在一号，主持人已经在喊他过去把手放在测量仪上了。 幕布上显示出了98的实时数据，封云飞的平静心率是80。 主持人笑道：“封云飞看来已经进入状况了啊！邬姐，你的机会来了！” “如果你能撩出封云飞的最高心跳，那你就能把你的约会大餐抢回来！” “其他女嘉宾赢得最高心跳的话，可以获得伙食费奖励一百元！” “那么，我们先有请一号女嘉宾简淮宁前来‘撩汉’！” 但一号女嘉宾……她……直接举手问道：“我能弃权吗？” 小将军无奈，撩汉？怎么撩？这完全是她的知识盲区啊…… 而且撩封云飞，她好像也不是很感兴趣啊…… 主持人笑道：“那你上来走一圈也行啊，给他露两手也行！” 简淮宁真就起身，走过去，转身，走回来了……。 邬曼熙哈哈笑着，给其他两位女嘉宾说道：“你们学学淮宁啊，撩汉也不能太给力啊！姐姐我不想吃芥末，给我留点空间！” 轮到二号陶嘉彤上场了，她可是一直以来封云飞的心动女生。 陶嘉彤倒也没有使劲撩，但她也不想放过这个上镜的机会，跳了一段她练习很久的独舞片段。 但……屏幕上的实时心率无可挽回地在下降着…… 心动女生在面前热舞，心率还往下跌？ 封云飞表示……他也不想的，奈何他刚刚被游戏规则咯噔的那一下子，已经过去了。 现在心率缓缓趋于平静，他也没办法啊！ 陶嘉彤跳完，看了眼幕布上的心率显示，冲一直以来亲热地喊她“陶陶陶陶”的年长她十二岁的霸总大叔，做了个鬼脸。 蹦蹦跳跳地下场了。 楚静思也是抓紧机会，又来了段新专辑里的新歌。 平稳之后，封云飞的心率基本就维持在八十多的样子，直到……穿着旗袍的影后姐姐，细腰款摆，眼波如钩，风情万种地朝他走了过去。 短短一截路，高跟鞋落地声轻轻脆脆的，直接走得封云飞的心率就上去了。 没错，他喜欢的其实是妖娆御姐型…… 但在姐姐面前，他的人设就像个弟弟，一点也不苏了，所以炒CP他会找年轻的笨蛋软妹…… 可是……心跳它控制不住啊！ 只可惜，邬曼熙还没走到他面前具体干什么呢，一看实时心率已经破百，就收住了步伐，冲主持人扬了扬下巴，问道：“我的约会大餐保住了是吧？” 主持人神神秘秘地笑道：“是的，保住了，但是接下来不是二号江季铭上场哦，是三号常野。” “两位已有CP的男士，会放到后面再上来接受考验。” 常野倒是没什么心理负担，站上来大大咧咧地把手一放，几乎和他的平静心率差不多，才52。 作为锻炼最猛的人，他的平静心率也是在场最低的一个，通常运动员的平静心率也会比普通人低很多。 女孩子们甚是团结，刚才让邬曼熙拿回了她的约会大餐，这一轮就刻意送给了楚静思。 四位女嘉宾里，三位都和刚才的简淮宁一样，上去正常且迅速地溜达了一圈。 只让楚静思单独靠近常野，拿黑长直的头发撩他，发梢挠他，挠出了一个最高破百的心率，拿到了她的一百元伙食费。 主持人笑问：“这么和谐啊？那陶陶这不是没饭吃了？” 陶嘉彤嘟着嘴，靠到楚静思身上，哼道：“我楚楚才不会饿着我呢，有她一百块，就有我五十块，对吧楚楚？” 楚静思得到大家让的这一百元，也笑道：“嗯，一起吃。” 目前还一分钱伙食费没有的常野，朝着用头发挠他痒痒的女生伸出了长手，呼喊道：“带我一个啊……给你们做饭啊！” “好吧，你们四位是没有匹配成功的，内部想怎么分伙食费，我们是不管的。”主持人笑眯眯地挖坑了，“但是呢，晚上要约会的这两对CP，你们的挑战任务可是不一样的啊！” “你们自己撩自己的约会对象，没有人来和你们比赛！” “不过嘛，你们得把自己的约会对象，撩出比平静心率至少高出一百的最高实时心率，才算过关！” “成功的话呢，吃完烛光晚餐，还有额外惊喜！” “失败的话呢，还是降级成芥末大餐和刺激饮料！” “哇！节目组你们就是想抠餐饮经费是不是！”陶嘉彤第一个替姐妹们嚷嚷起来，“都赢回去了，还能再降级的吗！” “那陶陶和楚楚，你们赶紧给姐妹们出主意啊！”主持人抬眼看了看屏幕，表示，“淮宁啊，任务艰巨哦，时澈的平静心率是54，那你至少得撩出154以上的实时最高心率啊！” 简淮宁：…… “撩”这回事，对她来说，实属是个陌生的行为。 楚静思拿自己的成功经验想复制：“你拿头发挠他痒痒啊！” 主持人泼冷水：“你刚刚挠怕痒的常野，也才挠出来最高109的心率哦！” 邬曼熙托腮，层出不穷的小手段冒出来：“你可以勾他下巴，近距离对视，假装要吻他，贴他耳朵吹气……” 陶嘉彤则是出馊主意：“淮宁，你就作势要打他！吓唬他！大声尖叫！然后突然戳他眼睛！我不信心率起不来！” 简淮宁听了其他三位各自压箱底的“撩汉”绝招，不置可否地望向对面站着的时澈。 时澈没说话，他不爱上综艺，以前也从不上综艺，更加不是在综艺上特别闹腾的性格，只要主持人不专门提问，他基本都很安静。 其实从大漠到淮城，从淮城到京城的那一路，他说的话也不多，只是静静地陪在她旁边，听她讲有关淮城的一切。 这会儿，他也只是静静地站在心跳测量仪旁，隔着不停出主意的嘉宾团，和拿着话筒到处抛梗接梗的主持人，回望着简淮宁。 目光很专注，但锋利漂亮的眉眼间却并不冷，反而显得安静温柔。 虽然是利落的短发，但简淮宁必须承认，不管是长发短发，他五官都是好看的。 只是右耳后到下颌骨的那处陈年旧伤，多年未褪，可见当初伤得重，也破坏了这完美。 简淮宁灌了一耳朵来自队友们的“撩汉大法”，起身走了过去，站到了时澈对面。 她轻轻咳了下，低声道：“我先试一下。” 她也没说她要试哪一种撩人的办法。 “嗯。”时澈应道，“你试吧。” 他也不知道简淮宁这是打算试队友们提供的哪一种撩人的办法。 时澈说话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时澈脸上的表情看起来也很平静。 但他的手放上心率检测仪的那一刻，沙发处围观的众人就哗然了。 简淮宁还什么都没干呢，他心率已经破百了好吗？ 节目组导演：？？？ 我以为我是安排了一对电影即将上映的营业CP来参加综艺的，谁知道捕捉到的是真CP？ 结果就看到简淮宁犹豫了一下，然后她身体前倾，靠近时澈，右手飞快地抬起，在时澈脖子那里划了一下，就退开了。 导演：卧槽！！！简淮宁干了什么？？？刚刚那是割喉恐吓吗？？？ 时澈是怕这个吗？他心率要炸掉了，171！！！ 171的实时心率在屏幕上一闪而过，很快就没数据了。 因为时澈像是突然被烫到了似的，松开了按心率测量仪的手。 简淮宁站在他面前，一脸无辜。 队友教的撩人大法，她一个都没选。 小将军选择了“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时澈刚刚在玩偶熊里，触碰她前世失去知觉的尾指，表明身份。 所以，刚刚她用指背，蹭过了他下颌骨陈年的旧疤，以作回应。 看着仿佛爆炸的烟花般一闪而过的高心率，小将军眨眨眼，突然有那么一点点感受到了情史丰富的影后姐姐刚刚所说的经验之谈。 她说：撩喜欢你的男孩子，会很好玩的啊。 第51章 你是不是喜欢我？ 你是不是喜欢我？ 撩出了时澈171的实时心率后, 成功达成任务指标的简淮宁，完全是在节目组疯狂的音效，以及沙发处队友们的起哄声中, 转身走回去的。 年轻的陶嘉彤尤其爱闹，她上学时就爱围观班上的CP, 整个人又跳又叫的, 激动兴奋得不行。 她吹出了一声悠长的口哨, 边海豹鼓掌边鬼叫着：“噢噢噢——！！！” 真是一位非常称职的气氛组。 邬曼熙也是刮目相看，她原本和节目组导演一样，以为这是一对为了即将上映的电影来上综艺预热炒作的营业CP呢。 毕竟她补位入场前, 导演就提前说好了，让她把强制约会卡用在另外三位男嘉宾身上，让时澈把强制约会卡用在简淮宁身上。 于是这回，邬曼熙也忍不住起哄了。 她把手张开搭成个小喇叭状，朝沙发那头的简淮宁喊话道：“淮宁~刚才是姐姐我没有为难你~” “我现在就想问问你，如果刚才我把强制约会卡也贴给你，两卡对撞，你怎么选？” “是选我呢，还是选时澈呢, 嗯——？”两冠影后姐姐慵懒地托着腮，轻轻挑眉, 送了个媚眼过去，半嗔半笑地调侃着, 把难题送到了简淮宁面前。 毕竟在场的人都清楚, 邬曼熙的资历摆在这里，她向谁投心动卡表示好感，对方也不能拂了影坛前辈的面子。 主持人接话开玩笑道：“哇！淮宁你小心啊！这可是一道送命题啊！” 可简淮宁连点犹豫都没有, 非常耿直，且斩钉截铁地回答道：“选时澈。” 迎来了又一波起哄声。 在邬曼熙故意作出的哼声中，陶嘉彤主动递了台阶过去，摆出个萌萌的表情，鼓着脸凑上来问道：“那我呢那我呢~选我还是选时澈~” “淮宁你看着我真诚的眼睛，认真地回答我~” “你看着我好捏的脸颊，想清楚再回答我~” “你小心回答哦，不选我我会哭的哦~” 主持人及时插播：“好的！又一道送命题来了！” 简淮宁这两期相处下来，也习惯陶嘉彤的性格了，她抬手毫不客气地捏了捏软妹脸颊上Q弹的婴儿肥，但还是答道：“选时澈。” “噢噢噢——” 在起哄声中，楚静思也跟上了节奏，接话道：“太难了太难了……那我就不问送命题自讨没趣了，哎……” 主持人凑热闹调侃道：“淮宁啊，你低头看看你心口贴的卡，那叫——‘强制’约会卡啊！” 简淮宁还真低头看了眼，这张代表强制约会的心形贴卡，邬曼熙当时是撕开拍到江季铭的胸口上去的。 但时澈是放到她手心里，她自己贴上去的。 简淮宁抬眸，目光穿过起哄的人群们，落在对面被男嘉宾调侃的时澈身上，弯眼一笑，答道：“别说强制约会卡了，你们让他给我一张强制送命卡，我也接。” 现场起哄的嘉宾和工作人员，都以为简淮宁这是在接梗呢，主持人说道道问题都是送命题，她就说她还敢接送命卡。 只有起哄漩涡中的另一位主角，明白她在说什么，也明白她说的是句真话。 “强制送命卡你都敢接！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主持人做了个鬼脸，问道，“淮宁你认真的吗？不会是逗我们的吧？” “认真的啊。”简淮宁点头道，“我承诺过的，从此往后，刀山火海，为他两肋插刀。” “咦？为什么？淮宁你们这山盟海誓的内容，可是很奇怪啊？”主持人好奇问道，“不应该是海枯石烂，天打雷劈什么的吗！” “嗯？你们不知道吗？”简淮宁也有些奇怪。 她还以为虽然大家不会知道那天在雪山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可至少和昆仑剑剧组的人一样，像莫导李叔他们，都知道时澈是因为逆着一线天上去救她，才导致一起受伤入院的。 简淮宁是个基本隔绝了网络喧嚣的人，哪怕偶尔上网去看那些她未曾见过的世界与职业，查阅科普资料与视频时，也不会去翻看娱乐新闻。 网上粉粉黑黑，热搜爆料，都与她无关。 所以她也不知道昆仑剑雪山爆破失误这件事，在娱乐圈媒体的描绘下，到底是怎样的画面。 主持人预感到能挖出个大料来，积极问道：“不知道啊，淮宁你怎么会承诺这样的誓言？” “爆破失误的时候，时澈他在雪山上救的我，我欠他一条命。”简淮宁直白地回道。 主持人转向时澈，非常意外地问道：“我们都不知道啊，我们还以为你们是一起在片场拍摄时出的事故啊！” 之前昆仑剑片场出意外，进入狭窄的一线天内救援的人也是少数，都被制片人嘱托在演员醒来康复前不要对外乱说话，由他和莫导代表官方发言就好。 再加上剧组已经杀青人都散了，记者们只能到处瞎打听。 流传的各版本八卦都很多，但官方发言是二次爆破引发的小雪崩误伤了两位正在拍摄中的演员，并没有大肆渲染具体的细节。 主持人提问的话筒递到了面前，时澈只是简单回应道：“出院就去雨林拍摄了，所以没有机会说这件事。” 但节目组知道，这种事压根不需要明星亲自出来说“你们知道吗我冒着生命的危险救了谁谁谁”，他让自己的经纪人发通稿，说是工作人员爆料更完美。 可时澈居然是救了人，却没拿这点当宣传，还是简淮宁自己在节目上说出来的。 节目组导演都没想到，早知道他们是这样过命的交情，他就不会按照营业CP来处理了呀，还发什么强制约会卡！ “过命之交啊这是……行，那你不选姐姐我，姐姐也认了。”邬曼熙也叹了口气，站起来表示，“我现在真是压力山大了呀！” 主持人也笑道：“邬姐加油，江季铭的平静心率是66，所以你要逃脱芥末大餐，需要撩到他心率突破166！” 这一回，倒真的是刚刚队友们出主意的压箱底绝活，邬曼熙全都使上了。 江季铭像一只待宰的小白兔，战战兢兢站在原地不敢动弹，等着邬曼熙为所欲为中。 然后他在经历了影后姐姐逼到身前，强势挑他下巴，近距离凝视直到他主动让开视线，贴近假装要吻他，带着香水味道的气息喷到耳廓颈侧后，最高心率飚上了161。 其实已经很高了，奈何还不够增幅100的标准。 邬曼熙叹息，望了一眼节目组导演，遗憾表示，她别的诸般撩汉手段，可能是播不了的啊…… 无奈，她采用了两位年轻队友提供的主意，先拿卷发挠痒痒。 结果江季铭并不怕痒，心率还往下跌了。 然后趁着江季铭的注意力被卷发挠痒给分散了，邬曼熙偷偷竖起一指禅，突然发难，直戳江季铭的眼珠子！！！ 好家伙，在江季铭求生本能爆发的急速战术后仰中，心率一下子飚上了170！ 陶嘉彤在场下疯狂跺脚欢呼：“看吧！还是我的主意管用吧！！！” “真是的~”邬曼熙撩了撩她的卷发，叹气道，“为了吃节目组一顿免费的烛光晚餐，姐姐我可真是太不容易了啊~” 主持人送二人下场，笑眯眯地宣布了两对“强制约会CP”赢得的奖励：“烛光晚餐之后，今夜你们将获赠天泉度假村的全场高级VIP待遇！" “所有的悠闲娱乐活动场地，都为你们的约会免费开放哦~” 接着主持人看了看时间，表示道：“两对强制约会CP可以松一口气啦，有关你们今晚的奖励惩罚小游戏已经结束了。” “马上就该吃午饭了，但是今天中午没有时间让大家自己去逛菜市场买菜做饭了。” “饭厅已经为八位嘉宾准备好了午餐，也是两位补位嘉宾的迎新宴。” 饭厅里今天的午宴很是丰盛，但嘉宾们的重点俨然不是放在了吃饭上。 长条餐桌，男女嘉宾面对面入座，大家非常默契地把简淮宁对面的位置让给了时澈。 两个年轻女孩子凑在简淮宁身边，叽叽咕咕地聊天起哄。 陶嘉彤羡慕道：“哇，真是的，我都不敢想象我以后的男朋友能为了我不要命呢！” 楚静思应和道：“患难见真情哦~” 对面常野还吹了声口哨：“滴水之恩，涌泉相报。那救命之恩~” 陶嘉彤马上捧场道：“以身相许~” 隔着满桌的起哄声，时澈其实有话想和简淮宁说，但综艺对他而言，就是这点不方便，也不喜欢。 他其实并不想在镁光灯的探照下，去和简淮宁说那些话。 于是显得格外安静。 起哄的午餐吃完后，主持人抬手一圈：“配对失败的四位嘉宾！你们现在只有封云飞持有伙食费500元，楚静思持有伙食费100元。” “剩下的时间，你们可以自行解决劳动力分配和伙食费分配的问题了！” “老规矩，买菜，做饭，洗碗，不准吃外食，不准叫外卖！” 然后主持人又把“强制约会”的两位男嘉宾喊住：“时澈、江季铭，请跟我到别墅的书房来，为你们的约会对象准备惊喜！” “两位等待约会的女嘉宾，可以回房稍作休息，等待晚上的惊喜啦~” 时澈进入到别墅的书房中，抬眼扫了一圈，看到了节目组准备好的粉色的心形卡纸，钢笔，以及怼到书桌前的摄像机镜头。 主持人笑道：“二位，请在心形卡纸上，为你们今晚的约会对象写下浪漫情书。” “我们会在你们烛光晚餐时，为女嘉宾送上红玫瑰花束，里面会放有这张卡片哦！” 情书、玫瑰、烛光晚餐。 恋爱综艺的安排是浪漫的，只是时澈提笔停顿了片刻。 江季铭倒是已经开写了，刚写完“邬姐你好”几个字，就被在旁边围观的主持人喊了暂停。 主持人说道：“小江啊，你看，大家喊邬曼熙‘邬姐’，那是尊重，但是约会情书这么喊就不浪漫了呀！” “大家都喊陶嘉彤陶陶，楚静思楚楚，不如你给邬姐也起个叠字的小名嘛。” “晚上约会的时候，喊对方小名，多浪漫！” 江季铭愣住了，他为难道：“这……邬邬？喊起来和呜呜似的……” 曼曼？熙熙？ 江季铭又觉得自己对着御姐的气场，喊不出来……他心虚…… 主持人看时澈也还没落笔，便建议道：“时澈也一样啊，你可以写‘宁宁’，我知道莫导就很喜欢喊‘宁宁’吧，哈哈。” 主持人真是半点没夸张，莫导接受采访的视频里，那简直是一口一个宁宁。 时澈知道李叔和秦姨也习惯喊宁宁。 但……他想了想，却没有听从主持人的建议，落笔时换了个称呼。 最后，主持人拎起两位男嘉宾的“情书卡片”，对着摄像机镜头展示时，点评道：“江季铭最后写的称呼是‘姐姐’哦！” “十岁年龄差的姐弟恋约会，很适合这个称呼哎！” “江季铭写了很长一段啊，嗯，看起来是对姐姐倾慕已久啊~” 心形卡片里写得满满当当，但说是情书，其实也不对劲。 江季铭很有分寸，虽说是恋爱综艺，但他和邬曼熙也是初次见面，彼此都不熟悉，上来就热情肉麻地大诉衷肠，显得很假。 称赞对方样貌身材，更是不妥。 最后他写了一卡片的影后经典角色读后感，既有诚意，也非常安全。 主持人又拿起了时澈那张“情书卡片”，说道：“咦，时澈写得很简洁哦——刀刀，和昆仑剑时一样。” 刀刀这昵称，主持人能get，这是应和了刚才简淮宁那句“刀山火海，为你两肋插刀”。 但，“和昆仑剑时一样”，这句话就显得没头没尾了。 主持人拿着这张情书卡片，对着镜头笑道：“我感觉有的CP啊，那是仗着双方的默契值，明晃晃地在我们摄像机下面玩暗号啊！” 约会时间到，还是旋转的米其林餐厅，灯火辉煌的城市夜景，悠扬演奏的小提琴，芬芳灿烂的红玫瑰。 只是这次的烛光晚餐，简淮宁对面坐的人不一样了。 主持人客串侍应生，为简淮宁送上了那一大束玫瑰花，摄像机镜头也推了上来，等着拍她开启“情书卡片”时的表情特写。 简淮宁打开卡片，看到“刀刀”这称呼，弯了弯眼睛。 然后看完后面那句话，心领神会，合上了卡片。 主持人：“？？？淮宁你看懂了吗？” 简淮宁：“看懂了啊。” 主持人：“介意和我们解释一下吗？” 简淮宁：“这是个不能说的秘密。” “好的，又是不能说的秘密！”主持人对镜头做了个鬼脸，“让我们把约会的空间，留给这对秘密CP吧！” 主持人退场了，然而四个机位的大摄像机还怼在一旁，一个拍简淮宁的脸，一个拍时澈的脸，一个拍全景，一个拍桌上的食物。 浪漫是浪漫的。 但已经是第二次在这里约会的简淮宁扫了眼旁边的摄像机们，突然发现它们确实挺碍眼。 第一次带两个妹子吃饭的时候还不觉得。 这次和时澈吃饭的时候，突然就觉得了。 确实不如拍昆仑剑时雪山上的那些夜晚，自在且自由。 烛光晚餐后，两人带着节目组在度假村里的各项体育娱乐设施，尤其是卡丁车赛车场里玩了个够，结束了今天“被拍摄的约会”。 客厅璀璨照人的吊灯熄灭，打光板收起，架起的摄像机停止运转，节目组的工作人员撤出屋内。 各位嘉宾回到自己没有摄像头的卧室里，只留着公共区域各个角落密布的摄像头还在24小时拍摄。 万籁俱寂，到了该休息的时间。 有人却没关卧室的窗，微凉的夜风呼呼地往里灌。 有人则是拉开卧室的窗，纵身一跃，开启了另一场“悄悄约好的碰头”。 时澈的卧室内，有节奏的敲玻璃声音响起。 熟悉的飒爽身影，抱着他送的螭龙剑，利落地翻进来，坐在洒满了清冷月色的窗台上，冲他微微一笑。 时澈抬眼望去，也笑起来，他走过去，刚要说话，却被简淮宁抬手过来，握住了他右手带伤的腕骨。 这也是昆仑剑片场落下的，冰棱划出的一道血淋淋的口子，伤好了，疤痕还未褪。 简淮宁温暖的左手，握在时澈右手腕骨的伤口上，正好压在脉搏跳动最明显处，成了个人工的心率测量仪。 小将军大约是被今天综艺的节目启发到了，提问时还要测一测回答者的心跳。 没了摄像机摄像头在旁暗中窥视，只有拂过的夜风和洒落的月光，说话就可以自在又自由了。 简淮宁眨了眨眼，非常坦率直接地主动问道：“时澈，你是不是喜欢我？” 从被她握在掌中时就开始一路攀升的心率，都不需要时澈开口回答，就用剧烈的搏动，告诉了她正确答案。 第52章 众目睽睽的拥抱 众目睽睽的拥抱 时澈垂眸望着坐在他卧室窗台上, 一手抱着螭龙剑，一手握着他腕骨的简淮宁。 她问出这样的问题时，带着一点笃定, 又带着一点好奇。 发亮的目光在静谧的夜晚里灼灼生辉，让她整个人都显得生机勃勃。 让时澈想起当初跑去昆仑剑做武替时, 坦坦荡荡在顶层露台上问他为什么对她那么好的简淮宁。 那次, 时澈回答的是他平生最恨的事, 就是付出了血汗努力，冒着生命危险的人，却永远也不能从大众那里得到应有的赞誉。 所以会对当替身的她很好。 但这次, 时澈承认了：“嗯，我喜欢你。” 听到袒露心扉的表白，简淮宁握着时澈带着旧伤的腕骨，眉眼一弯，目光里都含了笑。 她觉得恋爱综艺提供的这个“内心秘密大暴露的测谎方式”，好像是还挺好玩。 比如现在，虽然时澈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长相也偏冷，但他手腕上剧烈跳动的脉搏就出卖了他。 让她觉得很有意思。 简淮宁还没想好怎么答复呢, 就听到时澈又说——“你不用在意常野调侃的那些话。我救你只是因为我想救你，不是为了让你有心理负担, 换你以身相许的。” 闻言，简淮宁笑起来, 她没松开握着的手腕, 只是反问道：“我难道像那种因为救命之恩，就以身相许的人吗？” 时澈没说话，但他的目光里俨然就写着答案——小将军看起来就是那种忠肝义胆, 能为了救命之恩，上刀山下火海的人。 “你放心，我不是。”简淮宁还是忍不住笑，回应道，“军中同袍那么多，大家彼此之间救命之恩多了去了，算都算不清。” “所以救命之恩，我可以拿命还，但我不会拿以身相许还的。” 然后小将军抱着剑，左手从时澈的腕骨处滑下，握住了他的手掌，拉着他纵身上了四层别墅的屋顶天台。 “关于你喜欢我这件事呢，我现在明确知道了。”简淮宁用螭龙剑舞出个漂亮的剑花来，微微一笑，说道，“你等我认真考虑一下。” 这柄螭龙剑，从时澈送给她起，简淮宁是走哪儿带哪儿，剑不离身。 “现在嘛，你先陪我练会剑。”简淮宁把螭龙剑递给他，自己拿着剑鞘用。 虽然是恋爱综艺，虽然是刚出院，但她安身立命的本事，只要她醒着，就得日日不辍，不能放下。 时澈因为爱拍危险的动作电影武侠电影，什么都会一些，为昆仑剑更是提前进组特训许久，体能很好，身手利落，其实也是个挺不错的练习对手。 对小将军来说，谈恋爱是可以考虑的，但打架是一定要每天都打的。 时澈接过他亲手赠出去的螭龙剑，敏锐地捕捉到了简淮宁说话时用的词语：“明确知道？” “所以之前，你就模糊知道吗？” “先练剑，练完了告诉你。”简淮宁想了想，决定把答案藏一会。 还是等打完了再告诉他，他经常让她想起二哥后院里的冷美人姐姐，感觉会比较好一点。 春夜无人的屋顶天台，围栏之间一整圈大朵的香叶天竺葵，铺满清辉月色，草木花香弥漫。 入夜之后，被小将军用来躲开摄像头，偷偷习武。 练完剑，半靠在休憩的小竹台旁，时澈还下楼去，从他房里取了一小坛酒上来。 进组录制恋爱综艺，简淮宁的行李里多装了一柄剑，时澈的行李里多装了一整盒酒。 盒子打开，八个小坛子列成上下两排，度数不高，瓶子不大，大概正好一夜开一坛小酌就够了。 青瓷小坛里淌着焦糖色的酒液，是简淮宁爱喝的女儿红。 今夜有人陪练剑，有人陪喝酒，简淮宁捧着这会儿从时澈那里蹭到的女儿红，想起了她之前从时澈那里蹭到的荷花酥。 抿了口温酒，清了清嗓子，摸了摸杯沿，简淮宁说到做到，把二哥和冷美人姐姐的故事，告诉了时澈。 时澈：…… 他本来还以为，是因为雪崩时他去救她，所以简淮宁模糊猜到了他喜欢她。 真是万万想不到，是因为他给她清理伤口上药的时候，让她想起了她二哥后院里的冷美人姐姐…… 好吧，时澈无奈地叹了口气，就……也不是不能理解。 他从简淮宁那里听过淮城将军府的好多小故事了，在她成长的那段岁月里，父亲未续弦，大哥未娶妻，军中多光棍，二哥这一对，就是她身边相处时间最长的小情侣了。 简淮宁喝完了杯中最后一口女儿红，笑着说道：“一点小伤，我都没在意，你还冷着脸不高兴了，给细心治伤，动作轻得连消毒擦药都不疼的，治完还让我蹭到了荷花酥，蹭到了酒和肉。” 她有一点怀念地抱着酒杯回忆道：“我二哥是受了伤，才能蹭到一盘荷花酥的。” 虽然简淮宁提到的是赛马场救人那次一点她不在意的小擦伤，但时澈忍不住想起她古代躯体上层层叠叠的刀疤箭疮，冻掉的半只耳朵，失去知觉的两根尾指，眼角的冻伤…… 想起来就想皱眉。 时澈接过了简淮宁手中喝完的酒杯，和她说：“不用受了伤再来蹭，想吃什么你随时来找我。” 简淮宁抱着怀中捂热的剑鞘，在微凉的夜风中悄悄地笑起来。 她想起来从前二哥说的话。 那时候她和二哥说，其实城南那家糕点铺子的荷花酥味道也不错，既然美人姐姐不愿意做，那就买着吃好啦。 可二哥摁着她的头，说她不懂。 说他知道荷花酥能买，但他就是想趁着受伤卖惨，死皮赖脸地回去求人给他做。 所以……如今的简淮宁想着，现在她买得起女儿红，但是有人会记着她爱喝，专门给她带，确实是开心的。 是这样的吧？ 无人打扰无人窥视的夜里，练剑消耗掉所有的精力，小酌几杯低度数的美酒，再从窗户翻回去睡觉，就可以酣然入梦，一枕安眠。 再迎来第二天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拍摄。 今天的录制，依然是小游戏开场的。 陆续进入大别墅客厅的节目组工作人员们，拉出来一块大黑板，上书四列：和谁、在哪里、干什么、持续多久。 下方则是贴满了密密麻麻可供吸住的小磁铁铭牌。 【和谁】这一列下方，贴着四位男嘉宾的名字。 【在哪里】这一列下方，贴着这栋别墅里任何一个位置：厕所的浴缸、花园的秋千、厨房的灶台…… 【干什么】这一列最多，内容五花八门…… 【持续多久】这一项最短十秒钟，最长一小时。 黑板下方放置了四个纸盒子，纸盒上方开洞，可以供人伸手进去捞东西。 主持人给大家解释了一番今天的小游戏怎么进行：“就是常见的人物、地点、事件、时间随意组合游戏。” “比如——我，和导演，在厕所的浴缸里，画腮红，五分钟！” 他的例子引起了屋内的一阵哄笑，等到笑声平息了，主持人乐呵呵地说道：“你们可不要笑得太开心啊！” “我这只是例子，你们可是要亲身示范的！” “男嘉宾们是被选择，女嘉宾们呢，你们则是上来抽出今天属于你的约会对象。” “不过呢，”主持人笑眯眯地强调道，“女嘉宾们不是全凭运气，你有一个固定选项的机会，比如……” 他伸手在【干什么】那一列里，把【公主抱】的小牌牌取下，说道：“我就想被公主抱！” “我不在乎对象是谁，也不在乎在哪儿抱，也不在乎得抱多久，我就固定这个选项啦。” “然后另外三列的所有牌子，就得塞进盒子里，让我看运气抽了。” “结果一抽出来，哦豁，我，和导演，在厕所的浴缸里，公主抱，一小时！” “就导演那体力，直接歇菜！” 陶嘉彤应景地吹了个口哨，哈哈大笑地表示：“那你怎么知道是导演公主抱你呢？你也可以公主抱导演呀！” 主持人回道：“也可以呀，你们可以内部商量的嘛。” “还可以轮流公主抱，借着浴缸的力公主抱。” “毕竟标准动作撑一小时那谁撑得住呢，你们说是吧？” 然后主持人又举例道：“比如我看中了常野的厨艺，我就固定选【常野】了，那另外三项就我俩看运气了。” “为什么我用常野举例呢？”主持人解释道，“抽出来的男嘉宾名字，就是女嘉宾今天的饭搭子了。” “你们两个合作完成了这个游戏组合出来的要求，就能领到今天的伙食费。” “然后你们两位一起去逛街买菜做饭，不会做饭的也得自己动手慢慢学，互相了解，互相磨合。” “可不像前几期，你们都能赖在常野身上了啊——” “啊……”现场起了一片哀嚎，不会做饭的明星嘉宾是多数。 倒是常野乐了，笑称：“那我今天该是被人抢夺的最受欢迎男人了吧！” “要抢常野的话，就得看你们的姐妹们松不松手了~”主持人朝简淮宁挤了挤眼。 “女嘉宾们按照昨天第二轮游戏撩出来的最高心跳值，依次上来做选择。” “来吧，上一轮撩出最高心率的是简淮宁，你先选，你想固定哪一个选项啊？”主持人调侃道。 “看看是口腹之欲重要呢，还是救命之恩更重要！” 简淮宁走上去，毫不犹豫地翻了【时澈】这块名牌，她笑着回应道：“我会做饭啊，时澈也会。” 尝过时澈招牌菜的简淮宁表示，他的手艺比常野还更好吃一些。 “啊……”现场顿时又是一片哀嚎，两个会做饭的人配了对，剩下的人里，除了常野，再没有人会做饭了。 邬曼熙也是绝对十指不沾阳春水的。 所以轮到邬曼熙上去时，她毅然决然地抛弃了昨天的强制约会CP，翻了【常野】的名牌。 主持人对着江季铭笑道：“小江啊，看来昨天约会的表现，不足以让姐姐抛弃口腹之欲选择你啊！” 常野被影后姐姐摘走，剩下楚静思和陶嘉彤，面面相觑，表示…… 剩下两男的，反正都不会做饭，那爱谁谁吧，抽到啥是啥，不值得花固定名额。 还是【干什么】这一项比较可怕，里面虽然有浪漫选项，但也有恶搞选项啊！ 楚静思上去，摘下了【干什么】项下的【唱歌】这一项。 昨天获得0分的陶嘉彤上去，先冲剩下的两位男嘉宾露出个淘气的笑容，然后伸手摘下了…… 【干什么】项下的【跳女团舞】这一项。 封云飞：…… 江季铭：…… 两人顿时脸都绿了，祈求着别抽到我别抽到我别抽到我…… 四个固定小牌子被取下后，其他所有的选项全部被放入对应的小盒子里，主持人一顿摇晃，邀请简淮宁：“上来抽吧。” 简淮宁先把标着【时澈】的名牌贴上去，再伸手进盒子里依次抽取，贴在了黑板的第一行。 【时澈】——【书房飘窗的角落里】——【拥抱】——【十分钟】。 迎来了下方一阵起哄和口哨。 轮到邬曼熙上去，选项也挺浪漫。 【常野】——【花园的秋千上】——【十指相扣】——【十五分钟】。 轮到楚静思上去，高冷女神郁闷了…… 【封云飞】——【厕所的浴缸里】——【唱歌】——【半小时】。 陶嘉彤没忍住，哈哈大笑到肚子都痛了。 她既是笑好姐妹要和霸总专业户坐在浴缸里唱歌，也是笑江季铭这位前爱豆得和自己跳女团舞了。 陶嘉彤上前，抽完了她的选项。 【江季铭】——【别墅的大门入口】——【跳女团舞】——【一小时】。 江季铭真是货真价实地脸要绿了…… 他本来就号称花美男啊！他现在想朝影视圈转型啊！跳女团舞！还跳一小时！救命啊！！！ 主持人也在乐，同情地拍了拍昨天还能和御姐浪漫约会的江季铭，然后为四位男嘉宾送上了四个手环。 又给女嘉宾一人发了一块手表。 他说道：“大家可别忘了，我们节目叫做《心跳与心动》，心动了，心跳就会告诉你！” “男嘉宾的手环监测实时心率，女嘉宾的手表上可以看到男嘉宾的心率，请你们努力撩出最高心率！” “心率第一名，伙食费1000元！第二名500元！第三名100元！第四名50元！” “行动吧！” 简淮宁和时澈，在一大堆工作人员和摄像机的包围下，进入了别墅的书房。 一左一右的两面墙，高高的书柜一直顶到天花板。 天气晴朗，碧空如洗，万里无云，明亮的阳光透过拉开的飘窗洒落进来，屋内尽是淡淡书香。 简淮宁靠在了节目组指定的墙角处，春天的微风丝丝缕缕地吹进来，带动了覆盖在飘窗上半遮不掩的浅色纱帘。 时澈穿过被风吹得浮动的纱帘，站在了她面前，轻轻伸出手臂，抱住了她。 简淮宁抬手抱住了时澈劲窄的腰——按照节目组要求，他们要在此拥抱整整十分钟。 时间听起来很短，但在无数摄像机镜头的拍摄下，还有一整圈工作人员的围绕下，又显得很长。 拥抱中的简淮宁觉得……这感觉，好像很新奇。 又有一点微妙。 昆仑剑的雪山上，他们虽然是男女主，但没有特别明显的你侬我侬的感情戏。 表白，情话，拥抱，亲吻，都没有。 至多就是小师妹架住了重伤的小师兄，两人在雪夜死战时的默契，又或者是一两幕练剑的回忆，再就是一线天爆破时的回望。 和如今恋爱综艺安排的约会比起来，差别大的就像是…… 武侠片里点缀的未曾明说的情意，和偶像剧里演绎的浪漫爱情。 简淮宁将自己抱住时澈腰的右手收紧，尽量从时澈的身后露出自己手腕上节目组发的手表。 又从时澈的怀抱中微微侧头，垂眸望了一眼手表的屏幕，上面写着，刚过去了四十五秒。 然后她就看着，这么短短几秒的功夫过去，时澈的心率又往上攀了一截。 咦？是因为刚刚她的动作吗？ 小将军突然从这种众目睽睽的，被节目组刻意安排的拥抱中，找到了一丝隐秘的乐趣。 因为正双手环抱着时澈的腰，她借着右手臂的遮掩，左手在下面，试验了一次昨天楚静思提供的主意——挠痒痒会刺激心率。 她隔着衬衣，手指轻轻挠了一下时澈的腰侧。 与此同时，她就眼睁睁地看着手表屏幕上，正安静抱着她的时澈，心率像是坐了火箭一样，冲了上去。 时澈感觉到了简淮宁在他怀里闷闷的笑。 因为身高差的原因，也因为拥抱的原因，她笑的时候，气息正好对着他的肩窝和脖颈处，几乎算是又试验了一把昨天邬曼熙提供的刺激心率的主意…… 主意之一。 邬曼熙昨天可是提供了很多主意的。 完成了心率的二次攀升。 恋爱综艺长达十分钟的营业拥抱之下，其实也不怎么爱上综艺爱被人围观的简淮宁，突然觉得这种心率游戏……真的还挺有意思的。 有一种……仗着别人喜欢自己，握着别人的实时心跳，偷偷调戏人的快乐？ 更加不爱上综艺的时澈，顶着背后一字排开的摄像机，一众围观的工作人员，表示…… 他感觉到他怀里简淮宁的开心和蠢蠢欲动了。 她昨晚说她知道他喜欢她了，然后她说她要认真考虑一下。 现在时澈知道了，这个考虑的过程，堪称痛并快乐着。 楼下客厅的幕布上，实时连接着四位男嘉宾的心率手环，显示数据。 原本是被迫尬跳女团舞的江季铭，心率一直领先。 他们抽中的场所就是别墅大门入口，不需要摄影团队搬着机器上上下下布置安排。 直接两人往客厅大门处一站，音乐一起，女团出身的陶嘉彤领舞，就能开始拍了。 而且他们得足足跳上一小时呢！ 陶嘉彤还不让江季铭糊弄过关，仿佛她们女团严格的舞蹈老师上线，把各种经典女团动作分拆开来，要求江季铭表情、眼神、手部动作都得到位。 搞得江季铭心率居高不下。 直到二楼书房的拍摄团队就位，节目组戏称的“过命CP”开始拥抱，时澈的心率突然蹿升，再蹿升，随后像是坐了过山车似的。 节目组导演看着监视器，摸着下巴奇怪道，只是拥抱而已，哪怕是喜欢对方，单纯心率高就行了，怎么时澈的心率还跌宕起伏的呢？ 要不是测过他的平静心率，也知道他肯定是完全健康才能出院去雨林拍摄，导演都想建议他去医院挂个号，查查心电图了！ 第53章 CP做饭大挑战 CP做饭大挑战 虽然是恋爱综艺录制的营业拥抱, 书房内人头攒动，还有环绕音箱响起，悠扬地播放着节目组选定的浪漫抒情钢琴曲, 让这现场一点也不安静。 还有机器运转，各种拍摄角度的机位堪称严密监控, 让这亲密接触也一点隐私都没有。 但对于简淮宁而言, 她背后是书房的墙角, 身前是时澈的怀抱，其实还是有一定活动空间的。 只要动作隐蔽一些，就能获得隐秘的快乐。 但对于时澈而言, 他身后是节目组，身前是作乱的源头。 且还有被春风吹动的飘窗纱帘，时不时随风起舞，毫无预兆地轻轻拂过他的后背，又或者涌动到两人的拥抱之间。 更别提简淮宁也爱躲推到她脸上来细细拍摄的正面特写镜头，她总是偏过头笑，扰人心弦的气息就会精准地掠过时澈从耳后划到下颌骨的旧伤口。 人都麻了。 好像那不是一处早已愈合的经年旧疤，而是尚未结痂的新鲜创口，末梢神经活蹦乱跳, 疯狂叫嚣，带着心率一路往上飚。 “刀刀, 你别笑了。”时澈实在没办法，只能收紧拥抱的手臂, 尽量缩小对方在自己怀里乱动的空间。 自从节目组要求约会的CP必须亲热地喊女生的叠字小名起, 时澈就喊简淮宁刀刀，而不是和其他人一样，喊她宁宁。 时澈压低声音, 不想让节目组的收音麦克风录到，近乎耳语般地无奈说道：“至少别对着我伤口笑。” 之前他为了让简淮宁从四个一模一样的玩偶熊中把他认出来的举动，真是堪称作茧自缚，引火烧身。 要是简淮宁再继续顺着昨天大家提供的撩心率的办法，一个一个试验下去…… 这拥抱就十分钟，抱完了还有别的活动，还有一屋子的工作人员和摄像机，他不想等会搞出什么无法收拾的场面来。 简淮宁也没有那么“恶劣”，时澈提了，她最后笑了笑，就停下了做试验的步伐。 但她的注意力，也被时澈的话吸引着，落到了他那道旧伤口上。 因为拥抱，距离太近，只要稍稍偏头，目光之下，几乎一切都无所遁形。 简淮宁之前就知道这道伤，但谁也不会没事就盯着别人的疤痕仔细打量。 所以直到此刻，她才有些意外地问道：“你……这是耳后的伤口上又叠了一道伤吗？” 实在是爆破时碎片刮过的伤口太长太明显，通常会吸引走大多数目光和注意力。 耳后的旧伤被叠在新伤口的下方，再加上头发遮掩，而且随着长大痕迹有变淡，不贴到身前细细观察，是很难发现的。 简淮宁同样不想被录到，说话时也把声音压得很低。 “嗯。”时澈回应了，又停顿片刻，才低声说道，“下了节目再告诉你。” 这回答，意味着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 听语气，也不会是什么轻松愉快的回忆。 绝不可能是什么小孩子贪玩爬树，意外勾划导致的结果。 简淮宁安静了一会儿，想起也曾困住她许久的火灾现场，烧毁的三室一厅，焦黑的尸骨，狭窄压抑的阁楼改造卧室，还有卧室斜顶翻开的天窗。 她不是忘了，只是时澈没主动提，她也就没主动问。 就像她爱讲淮城将军府里的小故事，讲淮城里好吃的小铺子，但她也不爱仔细复述家人惨死的具体情形，最多提起时，一句带过。 沉默片刻，久经沙场浑身是伤经验丰富的小将军，难得问了句废话。 她压得低低的嗓音小声问道：“现在……还会疼吗？” 反正小将军从前会。 还不到二十岁的年轻身体，阴雨天就会隐隐作痛，要是伤在关节处，反复裂开又反复愈合，那连平时都会有牵拉性的疼痛。 拥抱之间的窃窃私语，夹杂在摄像机的运转声，和音箱的钢琴曲里，细细碎碎，近乎气声。 带着关切的提问，飘进耳朵时，像是带着漫天腾起的绒绒羽毛，能一路挠进胸腔心口里。 “没事。”时澈顿了顿，低声应道，“很久以前的伤了。” …… 原本还有功夫探头看表的十分钟，好像倏的一声，就在拥抱与耳语间，悄无声息地溜走了。 倒计时归零，工作人员打板喊卡，两人松开手臂，离开书房飘窗的墙角，面对了一整屋子的挤眉弄眼。 节目组的人都在笑，他们是录了很多季的恋爱综艺了，所以哪一对是营业CP，哪一对是真的心动，说实在话，现场拍摄时的氛围感都不一样。 更别提这一季绑了心率手环，在实时数据的曝光之下，甭管表面上有多能演，多能深情表白，嘉宾们的真实内心活动，那可是藏都藏不住。 比如一直坚称对陶嘉彤一眼心动，绝不改票，从来都是亲亲热热喊陶陶，但喊其他女生“小简、小楚、邬姐”的霸总专业户封云飞…… 心动女生热舞，心率平平无奇，甚至往下微跌。 妖娆御姐过来，心率管都管不住，还往上狂飙。 但……也有例外。 从二楼书房结束拍摄任务回到客厅，简淮宁和时澈，正好遇到了从花园秋千上回来的邬曼熙和常野。 但大家来不及招呼彼此，也来不及去看幕布上的实时心率成绩。 两对CP，一对站在别墅门里，一对站在别墅门外，目光都被堵着大门口跳女团舞的“爱豆CP”给吸引了。 原本就很“社死”的江季铭，被另外两对CP实时围观，一下子都感觉生无可恋了。 听闻要跳女团舞时发绿的脸，已经变成红到冒烟，粉底都遮不住。 并且随着舞蹈动作越来越令他羞耻，已经一路将红色蔓延到了耳后胸口，让江季铭深深地感觉到，今天穿深V领露锁骨，也许是个错误。 他是有舞蹈功底的，跳舞对他不是难事。 原本江季铭至少可以把动作稍微变变，显得既不严重走形，又不那么……女团舞。 同样的wink，飞吻，比心…… 他跳出来，和陶嘉彤跳出来，完全可以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 但陶嘉彤不放过他。 面对男嘉宾，陶嘉彤既不是害羞脸红的风格，也不像对着女孩子那么撒娇卖萌，她这会儿大方着呢。 陶嘉彤的头上还歪歪扎着一个大大的粉红色蝴蝶结，随着她的舞动，一跳一跳的，像萌萌的兔子耳朵。 她时不时地停下来，手把手地纠正着江季铭妄图变形的动作。 “嘴巴要微微嘟起来哦~表情要无辜要可爱！眼神懵懂纯真一点！” “你扭起来啊！扭！摆腰！送胯！性感一点好不好！” 她还睁着大眼睛，鼓着婴儿肥，一本正经地提议道：“是不是服装限制了你？让你放不开？” “要不然穿和我一样的小裙子来跳嘛！” “这个舞的精髓就是小裙子的晃动哦！” 江季铭要死了！ 他是要转型啊！ 他不想从知名花美男转成恋综女装大佬啊！ 江季铭痛苦，挣扎，抵死不从，偏偏又不能真的黑脸骂人，撂挑子不干。 毕竟上综艺太端着，也容易被人诟病，他也没那么大的咖位摆谱。 就连节目组导演都在监视器后面乐呵呵地煽风点火：“小江啊，要有综艺感嘛！” “你不是想去演戏吗？演戏第一课就是解放天性啊！” “不要太有偶像包袱啊！” 江季铭一听，泄了气，他以前也演过偶像剧，口碑不太行。 差评就集中在他太端着，演戏第一个关注自己脸部表情好不好看，在镜头里够不够帅气。 结果他这一松懈，失去警惕，就被陶嘉彤摘下她头上的蝴蝶结发箍，扯住他的深V领，小小的个子一把跳起来，将蝴蝶结发箍戴到了他的头上去。 引来了现场一阵疯狂的笑声。 1米55的小个子可爱妹妹，插着腰，喘着气，自信满满地大放厥词：“有了我的道具加成，你也可以的！” “来，不要停，跟着节奏扭起来！” 导演很满意，他的恋综终于走上正轨了！ 有“过命CP”这种来真的，也有“爱豆CP”这种搞笑的，还有邬曼熙这种成熟性感御姐风，撩人撩得无比顺手的。 就刚刚的花园秋千，十指相扣，愣是把个肌肉猛男撩成了青涩的弟弟。 节目组的合同里确实是写明了，不会有任何未经嘉宾本人同意的亲密接触。 但牵手、拥抱、公主抱之类的普通身体接触，不在此列。 结果邬曼熙穿着长长的裙摆，荡在秋千上，十指相扣，顺着常野的指骨，一根一根，一节一节地磋磨着。 玩完了指骨，指尖就顺着他锻炼导致的粗糙虎口，来回来回地滑动。 还挠掌心，蹭手腕，勾掌背…… 邬曼熙柔弱无骨且纤细的白皙右手，比起常野久经锻炼且厚实的黝黑大掌，看起来那是小了好几圈。 但被扣在掌中，却反客为主，撩来拨去，搞得常野要落荒而逃。 导演组在监视器上回放了一下这十五分钟，表示……邬姐，给您跪下了，牵个手而已啊！ 明明应该是没什么的，但……要是这牵手的特写用慢镜头播出去了，再加上浪漫的爱情bgm，总觉得不对劲啊！ 邬姐您真是凭借一己之力，要改变“尺度”这两个字的写法啊！ 原来牵手也不一定就是全部能播的啊！ 至于最后一对CP…… 大家也去厕所里探望了一下楚静思和封云飞这一对。 浴室这个环境，还是挺适合楚静思唱歌的，她平时就爱洗澡时放声高歌。 撩男人，她那是压根就不想撩的。 楚静思想过了，第四名也有50块钱伙食费，饿不死谁，大不了买面条青菜回来煮着吃。 只管唱！就当吊嗓子了！ 楚静思抱腿远远缩在浴缸一侧，压根不撩什么男嘉宾的心率，自顾自地唱着，一首接一首，要唱满半小时呢。 西装革履的封云飞，也不敢主动去撩高冷妹子，只得抱着膝盖，缩在浴缸的另一侧。 五音不全的霸总专业户只敢小声跟着哼哼，生怕遭了空灵歌姬的嫌弃。 两个成年人，抱着膝盖缩在大浴缸里，中间的距离……似乎还能养个鸭子。 搞得厕所现场也挺欢乐。 就是封云飞的心率那是实打实的垫底了。 等到“爱豆CP”那一组长达一小时的女团舞收工，最终排名也出来了。 前三对的心率都挺高，但“过命”CP还是拿走了第一名，1000元伙食费，大约是成功的撩人办法，加上真·心动对象的双重加成。 跳女团舞的两位拿走了第二名，500元伙食费。 撩人最顺手的影后姐姐，带着会做饭的常野，拿走了第三名，100元伙食费。 各唱各的，宛若怨偶的楚静思和封云飞，领走了垫底的50元伙食费。 每对CP一辆采访车，齐齐开赴菜市场。 吆喝声，砍价声，叫卖声，十足的烟火气就从中冒了出来。 上午的菜市场很热闹，节目组也来这里好多次了，摊贩们已经习惯了，但还是很激动，挤挤攘攘地围观明星买菜。 常野空有一身厨艺，可惜只有100元伙食费供他发挥，很是不甘。 陶嘉彤那对，空有500元伙食费，可惜厨艺为零，两个爱豆茫然无措。 楚静思那一对，直奔面条青菜番茄鸡蛋，不做他想。 只有简淮宁和时澈这一对，又有伙食费，还两个人都有厨艺，令其他小组恨不得飞过去蹭饭，可惜节目组不让。 陶嘉彤和楚静思两组，只好眼巴巴地望着导演，问道：“手机也不让带进组，我们不会做饭啊，一会能给我们手机查菜谱吗？” 让男女嘉宾合伙做饭，毕竟只是为了增进感情，也为了镜头素材，不是真的要他们自由发挥，随心所欲炸厨房。 导演大手一挥，答应了：“等会每组发一个PAD，你们可以联网查菜谱！” 听到节目组说可以查菜谱，时澈脚步一顿，停在了一家米面门店前。 常野本来故技重施，打算一家一家地精打细算地问价砍价，余光却瞅到时澈买了一堆干酵母、粘米粉、低筋面粉等等。 常野嗷嗷叫唤道：“小气了啊！你们组那么多伙食费呢，你买这个！省下来的钱也没地儿花啊！” “做点心用的。”时澈回答道，“正餐待会买。” 听到时澈说做点心用的，简淮宁悄悄地扬起了唇角。 她不知道蹭过多少回二哥后院里的荷花酥，对配方原料，还是知道一二的，只是没有亲手做过。 常野：…… 气人，他这心跳怎么不中用呢！人家买了正餐食材还能买点心食材！ 他就眼瞅着时澈沿路往里走，新鲜的牛排，时令的蔬菜，上好的红酒，各种点心辅料，一样一样入手，甚至还问简淮宁想吃什么水果什么海鲜。 但也不知道为什么，说起吃水果吃海鲜，他俩还要像接头怕别人听到似的，凑得很近，低声窃窃私语。 最后简直像什么样品展销会打包一般，时澈拎了一大堆各式各样的水果和海鲜回去。 每一样的份量都不多，有的就三两颗，但真的是什么品种都有。 常野把身子歪过去，费解地问道：“女侠，你这是什么都爱吃啊？” “嗯。”简淮宁应了声，微微笑起来。 其实应该算是，时澈买的这些东西，她压根不知道自己爱不爱吃。 热带的缤纷水果，海产的虾贝游鱼，简淮宁以前都没吃过。 古代的西北边塞哪能有物流发达的现代美食品种多，有酒有肉，那已经是好日子了。 简淮宁来到现代后，有的东西她倒是尝试过了，所以刚刚时澈是问她，摆摊的食物里，还有什么她没吃过的。 然后把所有她没吃过的食物，全买了一份回来，等会做给她吃，看看她会不会喜欢。 瞅着时澈和简淮宁那组五花八门琳琅满目的食材，常野羡慕啊。 反正今天节目组就打算拿CP做饭当噱头了，尤其是还有两组不会做饭的，所以下午没有别的安排。 今天的午饭、晚饭、下午茶、宵夜，都让嘉宾们自己动手。 就等着拍他们鸡飞狗跳呢。 当公用厨子当了两期，越当越入戏的常野凑过去扒拉，好奇问时澈：“这么多海鲜，你打算做什么啊？” 买菜的过程他算是看出来了，虽然这组两个人都会做饭，但下厨的估计只有一个。 时澈把所有简淮宁没见过的海鲜倒进水里吐沙，回道：“养到晚上做海鲜大杂烩吧。” 闻言常野心痛，嫌弃地挑挑拣拣自己砍价砍回来的食材。 再看看人家，午饭红酒炖牛肉，芦笋炒口蘑，荷塘三鲜，还炖了个海带玉米排骨汤。 什锦水果当零食。 下午折腾荷花酥和白糖糕。 晚饭加个海鲜大杂烩，再炒个时令蔬菜，宵夜烤肉吃，还能配酒喝。 常野再看着陶嘉彤那一组，拿着500元瞎糟蹋，什么东西都买五份，嚷嚷着做毁了不怕，大不了就再做一份，更心痛了。 捶胸顿足。 心啊！你怎么就不争气呢！ 刚才就不能在姐姐手底下，多蹦跶几回吗？ 第54章 情侣厅约会 情侣厅约会 四对CP齐聚别墅的厨房, 节目组很快觉得不对劲了。 热闹是热闹，人来人往，欢声笑语齐飞, 瞎搞的两组中间穿插着会做饭的两组，再加上拍摄的机器, 实在是太拥挤。 虽然人挤在一起, 话多就梗多, 但也得有恋综的样子嘛，还是要有二人约会的氛围啊！ 导演琢磨了下，这栋用来拍摄的别墅里有两个厨房, 一个半开放式西餐厨房，一个封闭式中餐厨房。 于是节目组把别墅内的中餐厨房留给了简淮宁和时澈，他们伙食费拿得多，要折腾的餐点也多。 西餐厨房安排给了常野和影后姐姐，他们虽有厨艺，奈何没钱。 另外两对厨艺白痴组合，被导演驱赶进了度假村的后厨再动手。 主要是陶嘉彤，她爱捣乱，节目组怕她对着PAD上搜出来的菜谱也做不出正经食物, 搞得炸厨房。 进了专业后厨，好歹有正经厨子给看着, 不用专业人士在旁开口指导，要的就是鸡飞狗跳的效果, 主要是负责安全问题。 别墅内的两对CP非常和谐, 两位男嘉宾负责下厨，两位女嘉宾负责吃和袖手旁观…… 简淮宁抱着装满一整个大玻璃碗的什锦水果，吃得那叫一个认真。 问题是她面前还放着两个空玻璃碗, 像草莓，她吃一颗，还停下来，认真感受一番，然后丢一颗草莓进左边的碗。 像蓝莓，她吃一颗，犹豫一番，就丢一颗蓝莓去右边的碗。 跟拍摄像十分费解：？？？ 怎么简淮宁你吃个水果，还搞得跟做水果实验似的？这草莓和蓝莓，对你来说有什么区别吗？ 吃荔枝的时候，她倒是特别的开心，吃完还拿了一颗到时澈面前去。 看起来像是想说些什么，但她最后又什么都没说，就是拿着荔枝笑。 时澈原本在切芦笋，目光落到简淮宁拿到他面前的荔枝上，抬眸看到简淮宁弯起的眉眼，就知道她为什么在笑，也知道她为什么不当着摄像机的面讲出来了。 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 她手上这荔枝品种就是妃子笑，古代顶级宠妃才能享受的待遇，如今现代人随手下单随手可得，吃得不仅比贵妃的供给新鲜，还果大核小，肉厚味甜。 时澈对着简淮宁递过来的荔枝，就也笑了笑，以作回应。 跟拍摄像更加费解：？？？ 你俩不说话，对着颗荔枝眉来眼去默契个什么劲儿？荔枝有啥稀奇的吗？ 监视器背后的节目组导演倒是对目前的现状很满意，不用点破直白讲出来，太刻意就像照着台本演的。 就要这种尽在不言中的气氛，很微妙很好，就让CP粉们使劲琢磨使劲猜，更容易磕到！ 隔着饭厅，对面半开放式的西餐厨房里，常野也在切菜，邬曼熙也在旁观兼吃水果。 受限于资金，常野只能给影后姐姐买了一兜最便宜的小番茄，洗好献上。 邬曼熙倒也不嫌弃，她靠在常野切菜的流理台旁，吃番茄吃得让导演又想跪下给邬姐唱征服了。 小番茄一口一个不就完了吗？ 但嘴里含着一整颗番茄，鼓着腮帮子咀嚼，防止汁水四溅——这可能是陶嘉彤的风格。 但绝对不是邬曼熙的风格。 邬曼熙她拈着小番茄，优雅地一小口一小口地吃，果皮被咬破了，红彤彤的番茄汁自然就慢慢染上了白皙的纤纤手指…… 吃完再拈一颗，笑得风情万种，喂到干活的常野唇边去。 染着番茄汁的手指直接挨到了常野的嘴唇，要蹭不蹭的，把常野的脸色都快染成番茄色了。 肌肉猛男赶紧小心翼翼一口叼走整颗番茄，埋头剁菜，声都不敢吭。 导演：……姐姐，原来吃番茄在您手里拍出来，尺度也有可能和我想的不一样啊！ 至于不会做饭的两组，那真是鸡飞狗跳都不足以形容了。 楚静思那组嘛，高冷妹子安安静静，想吃面条混过关。 煮面条煮得糊锅底都没什么，忍着恶心也能咽下去。 但节目组哪能这样放过他们呢？伙食费不够？但是面粉也不贵啊！ 压着不会做饭的两对，也在米面门店里买了面粉回来，让他们自己动手做下午茶点心。 陶嘉彤本来就是爱闹腾的人，学个做饭而已，上蹿下跳吱哇乱叫。 面粉一到手，那就更别提了。 先是厨房白痴互相甩锅，说对方捣乱，然后面粉大战，搞得灰头土脸，满头满身的面粉。 接着水多了加面，面多了加水，最后揉出了一手稀稀垮垮的湿糊糊，像甩什么似的往案板上甩。 案板没甩到，甩到了CP身上，最后成了震撼人心的湿面糊大战。 看得站在旁边负责厨房安全的大师傅，那脸上的表情，也和拿着手机的地铁老人差不多。 两边一对比，嘉宾入住的四层别墅里，那叫一个静谧美好。 会做饭的两对CP吃完午饭，下午茶也烘焙成功，带着糕点坐进了庭院的小花园中，一对CP一张咖啡桌。 咖啡桌摆在成荫绿树下，旁边支着双人秋千椅，院墙上繁花满枝，尽是盛放的绚丽蔷薇，草地里栽种着各色的缤纷绣球，花团锦簇。 西式厨房那一对，下午茶也比较西式。 常野做的小蛋糕，再冲两杯便宜的速溶咖啡，端出来和姐姐约会。 中式厨房那一对，和他们画风差距比较大，一小盘荷花酥，一小坛女儿红，还有刚出锅热气腾腾的白糖糕。 其实中午吃得挺饱的，这会儿简淮宁也不饿，但她还是捧了一块白糖糕在手心里，也不怕烫，趁热咬了一口。 已经很像很像她回忆里的味道了。 刚刚时澈在PAD上，搜出了不少白糖糕的菜谱，各地的特色做法还不一样。 一张一张给她看图片，才找出最像她以前爱吃的那种。 荷花酥对简淮宁来说，是对二哥和美人姐姐的回忆。 女儿红对简淮宁来说，是将军府父兄回家和她团圆时小酌的酒。 白糖糕对简淮宁来说，则是母亲和长姐的味道。 当初她年纪小，记得的事情已经不多了，但白糖糕的味道印象很深刻，母亲和姐姐都爱吃，下午去找她们，桌上总有这道点心。 后来姐姐母亲相继去世，她去了西北淮城的将军府。 因为曾经女主人和大小姐留下的习惯，将军府里也总是常备着这道点心，急着填肚子的时候，厨房里一定有。 在那一个多月漫长的魂魄游荡里，简淮宁和时澈讲起淮城细碎的点点滴滴，提起哪家糕点铺子好吃，肯定都要提一句白糖糕如何。 如今她的父母兄姐，分明全都不在了。 但在这个下午茶的浪漫约会里，随着味蕾记忆的复苏，好像又都还在。 简淮宁吃完了手中的白糖糕，在树荫绿叶间洒落的束束阳光中望向时澈，眉眼微微弯起，问他：“你有什么喜欢吃的东西吗？” 她的回忆她的喜好，一直被别人放在心上，这感觉是真的还挺好的。 所以开始郑重其事地回问——你爱吃什么？爱喝什么？有什么偏好？ …… 花园里阳光明媚的下午茶，端着点心聊爱好。 傍晚时分夕阳落下，人生初次尝试的海鲜大餐。 夜幕落下后，升起炭火，架起烤架。 节目组安排了一整天的饮食约会，宵夜其实吃不了多少，那就花前月下，对饮一杯。 常野和邬曼熙那组，也相处得不错，姐姐聊电影，弟弟就听着，姐姐动手撩人，弟弟就脸红结巴着。 别墅里的岁月静好，是被四个面人打破的。 一对面粉人，楚静思和封云飞还算文静，主要是遭受另一对波及。 爱豆组，那是成了货真价实的面人，脸上身上，不仅有面粉，还有面糊糊，还有面疙瘩。 导演哈哈大笑，非常满意，看着四组做饭约会的素材画面，表示后面基本上不准备再动CP组合了。 简淮宁时澈这一对负责来真的，御姐带着肌肉弟弟负责成熟性感风，爱豆组合负责搞笑，还有一对……负责尬尬的嫌弃怨偶风？ 导演大手一挥，表示今天早点收工，让嘉宾们赶紧回去洗漱。 工作人员撤离，女嘉宾回四楼，男嘉宾入三楼，吃吃喝喝一整天的简淮宁不急着洗漱，翻出窗外，表示饮食约会完毕，还有更重要的打架约会。 吃多了，多打会。 约莫两小时过去，螭龙剑和剑鞘相击后又分离，简淮宁突然收起剑鞘，立起食指对着时澈嘘了一声，发现别墅屋内好像有人在喊她？ 果然，安静下来仔细一听，是陶嘉彤在敲她的门，喊她的名字。 打架约会提前结束，简淮宁翻回自己的屋内，收好螭龙剑，打开了卧室门。 外面是洗完澡扎着粉色兔兔耳朵头箍的陶嘉彤，穿着一件又松又垮的大外套，神秘兮兮地偷偷笑，极度兴奋地捂着嘴小声说道：“淮宁~我有好消息和你分享~能进你房间说吗？” 还有楚静思，也站在门外，看来刚刚只是没有动手拍门喊人。 她穿着一件大兜帽的运动外套，也在笑，看起来很高兴。 “行呀，进来吧。”简淮宁表示。 正好邬曼熙敷着面膜，也被这吵闹声吸引了，打开404的房门，在往走廊这边的401房间看。 陶嘉彤其实不太敢闹邬曼熙，但看影后姐姐主动开门了，也蹦蹦跶跶地跑过去，凑过去讲了两句悄悄话。 然后邬曼熙回了句什么，陶嘉彤遗憾地叹了口气。 但邬曼熙还是跟着陶嘉彤一块过来了，女孩子们热热闹闹地进了简淮宁的房间，关上房门，隔绝走廊上二十四小时监控的视线。 “哈！”陶嘉彤一掀外套，猛的一抖，从肚子那块，抖出来一台PAD，摔到了沙发上。 是今天节目组给他们查食谱用的那台，因为情侣做饭是少不了的环节，明天还得用，导演就没收走设备，只是把路由器关了。 除了卧室，别的位置都有监控，嘉宾们如果下楼偷偷开路由器，是会被发现的。 “哈哈哈哈！我陶陶真是天纵奇才！哈哈哈哈！”她叉腰狂笑道。 “隔壁别墅的wifi密码被我试出来啦！哈哈哈哈！” 收工之后，陶嘉彤一直在尝试，洗澡时都没停下。 实在是好多天没上网了，她抓心挠肝啊，白天搜食谱的时候又有摄像机盯着，不能乱玩。 楚静思也兴奋，抬手从自己运动外套的超大兜帽里，取出来PAD，高兴道：“能上网了！” 看来再怎么个性高冷，也不能阻挡现代人连上wifi的兴奋！ 这种二十四小时关在一起录的综艺节目，很多都不让明星带手机进组。 一方面是需要他们全身心投入，培养感情。 真和现实聚会似的，各自低着头玩手机，一会刷一下朋友圈，一会回一下消息，一会打个游戏，聊天有一搭没一搭，说话都走神，那就太无聊了。 另一方面也是不想让明星被已播出的节目影响，看了网友评论崩心态，不由自主地在后面找补，给自己解释，想把人设往完美上靠。 “看不看前几期？我们可以开着弹幕看！”陶嘉彤捡起PAD，蹦蹦跳跳地问道。 她参加综艺多，对网友反应有基本的预判，觉得这一季的恋爱综艺，应该是好评居多，很想拉着姐妹们一起欣赏。 楚静思看了眼邬曼熙，提醒道：“前几期没有邬姐啊，总不能让邬姐陪着我们无聊。” “那打游戏吗？”陶嘉彤反应过来，换了个娱乐方式。 楚静思又看了眼邬曼熙，问道：“邬姐打游戏吗？” “打呀，干什么这么看我，觉得姐姐39岁就不打游戏吗？”邬曼熙回道，“我女儿可是正宗小学生玩家，厉害着呢，我都是陪她玩练出来的。” “不过呢，”邬曼熙摊手，“我们这组今天是常野做饭，PAD在他那里呢。” 简淮宁也回道：“我们这组的PAD在时澈那儿，他今天做的饭。” “而且，”她补充道，“我不会玩游戏。” 陶嘉彤：！！！ 她震惊了，按理说简淮宁才是嘉宾里年纪最小的那个，现在还有20岁的年轻人不打游戏的吗！ 但陶嘉彤又兴奋了：“你去找时澈拿PAD呀，我带你！我厉害着呢~” 终于轮到她带妹装逼带妹飞了！ 结果她兴奋还没几秒呢，屋外就响起了工作人员急匆匆的敲门声。 “刚刚从走廊摄像头看到你们都进来了，请问方便我们进来拍摄吗？”对方为难地问道。 原本卧室内不放摄像头，那是让嘉宾们休息睡觉的。 但是眼看着陶嘉彤进了楚静思卧室，然后女嘉宾们又全部聚到了简淮宁房里去，这必须得进去拍啊！ 陶嘉彤立刻发出一声惊惶的叫声：“不行！” “我……我……”她马上瞎编道，“我刚刚洗澡发现后背长了好多红包，怕是过敏，让她们帮我检查呢，没穿衣服呢！你们怎么能进来拍啊？？？” 那声音，不看表情，听起来和要急哭了似的。 门外的工作人员一下子慌了：“陶陶你别哭别哭，这个不会拍的！是不是今天面粉弄得过敏了？要不要带你去看医生？” “不用了，淮宁帮我涂药呢！”陶嘉彤理直气壮起来，“这个不能播哦，女孩子的隐私哦！” “不播不播，你放心。”工作人员叮嘱道，“要是明天没好就和我们说，度假村里有医务室的。” 又唠叨了几回合，才打发走了被监控引来的工作人员，陶嘉彤瘫到沙发上，长舒一口气，叹道：“哎，录节目真是太难了！” 简淮宁伸手rua了一把软妹的兔子耳朵，笑道：“我就不去拿PAD了，你们玩吧，我对打游戏不感兴趣。” 人的时间就那么多，一天二十四小时，她实在是没有分给游戏的份额了。 陶嘉彤一下子翻过身来，除了打游戏，她对八卦也一样感兴趣。 她好奇问道：“淮宁，你和时澈是在一起了吗？” 女团妹妹问得真直接，楚静思想着，但她也好奇地看向简淮宁。 倒是和时澈合作过电影的邬曼熙，抬手按住面膜的眼尾嘴角，笑道：“还没在一起吧，但是时澈喜欢你。” 面对邬曼熙十分笃定的语气，简淮宁也没想着否认，她大大方方地承认道：“嗯，是啊。” “哇！”陶嘉彤托着腮感叹道，“那为什么还没在一起啊？” 她光凭眼睛看，也不会觉得是简淮宁讨厌时澈的原因，她又不是瞎子。 “因为刚刚才开始考虑这件事？”简淮宁从前的人生里记挂着很多很多事，但谈恋爱肯定不是其中之一。 “所以有在考虑吗？哇！”陶嘉彤听到别人谈恋爱，比她自己谈恋爱还兴奋。 “考虑什么？要不要姐姐帮你参谋一下？”邬曼熙撩了撩头发，自信道，“姐姐我谈过的男人，双手双脚加在一起都不够数，经验可丰富了。” 楚静思忍不住也小声笑道：“我们这样，好像女生宿舍晚上夜聊，发现室友有人追啊！” 简淮宁觉得很神奇，她坐在地毯上，人生第一次被妹子们围着调侃有男生喜欢她。 她想了想，好奇地回问在场各位：“你们怎么决定要谈恋爱的呢？” 邬曼熙熟女风范，答案最简洁：“让我有想吻他冲动的男人，我就谈一场啊。” 陶嘉彤最梦幻，她掰着手指头数道：“要长得好看，要个高腿长，要有个让我崇拜的特长，要会做饭，要有最基础的经济实力。” “我怕黑怕蛇怕虫子怕蜘蛛怕老鼠怕打雷，他要有能力保护我。” “而且不会嫌弃我闯祸，不会骂我，和他待在一起，我会很有安全感，有时候还会制造一点小浪漫……” 她越数越伤心，嗷的一声滚过来：“淮宁！你为什么不是男的！你每一条都符合！你就是我的完美男友啊！” ——好看有钱，个高腿长，正好抬手可以给她摸头杀，会做饭会打架，安全感无敌，还能轻轻松松把她公主抱，带她飞檐走壁玩浪漫。 ——她还很温柔，明明打架那么厉害，可捏她的婴儿肥脸颊时，动作从来都是轻轻的。 “呜呜呜，老公！”陶嘉彤假装哭泣，“老公想要谈恋爱，对象竟然不是我……” 带着兔子耳朵的活宝滚一圈，逗乐了全场。 楚静思的风格与众不同，她的追求者竟然……要做卷子！ 她滑开平板，登录了自己的视频网站账号，翻出一个播放列表，拿给简淮宁。 “三观不合，一切免谈。”楚静思原则不可动摇，“看完这些，做完答卷，成绩通过考核，我们再说恋爱的事。” “以前喜欢我黑长直，说我唱歌好听，跑来追我的男孩子多了。”她表示，“觉得难，放弃追求我没关系，能让他们学点正确的常识，也算是造福社会了。” 简淮宁点开一看，列表里，从“青春期生理常识”到“怀孕生产纪录片”，从“如何建立健康的长期亲密关系”到“反家暴纪录片”，应有尽有…… 第一个视频开始自动播放，简淮宁看了一会儿，不由感叹…… 不好意思，她出生在女孩子来例假都讳莫如深的古代，以前连卫生巾都没见过，她也在需要被科普的行列…… 人生第一次女生宿舍夜聊，下至20岁，上至39岁，从单身狗的浪漫幻想，到答卷考试流派，到结过婚生过娃只要没有摄像机什么都敢讲的熟女姐姐，小将军大开眼界。 收集了一堆参考答案。 最后还抄走了楚静思的科普小视频列表。 咳，简淮宁表示，她现在要是去追楚静思，怕不是开局就得个零分，直接驱逐出场了。 卧谈结束，简淮宁难得一天之内翻了第二回 时澈卧室的窗户，找他要走了PAD，跟着软妹酷妞，加入了睡前刷视频的当代年轻人队伍。 当然视频是刷不完的，睡个觉，日升月落，再次开始新的一天约会。 节目组不再拆CP重组，按照昨天的配对，把约会场所安排在了度假村私人影院里的情侣厅。 四对CP，全是二人专享的小厅放映，可以分开单独点播。 当然也不是随便选一部电影看，毕竟嘉宾都是明星，是看他们自己的历史作品。 节目组在影院门口放了两个四合一拼图看板，都是节目嘉宾的海报。 上午是男嘉宾作品专场，下午是女嘉宾作品专场。 像邬曼熙和常野，就是上午看常野的经典电影，下午看邬曼熙的经典电影，然后在情侣座的对面安排了摄像头，拍摄CP的表情。 比如邬曼熙获奖的作品，那可是和别的男人卿卿我我，就要怼着常野的微表情拍，看看他会是什么反应，羞涩捂脸，还是暗地里吃醋。 不是演员的明星，那就放演唱会，看看前爱豆在台上猛烈放电，女团妹妹会是个什么表情。 相当于是综艺里搞出了一个CP坐在一起看单人作品的“reaction视频”。 这也算是给参加综艺嘉宾经典作品的另类宣传福利。 但…… 时澈看着拼图看板上属于他的电影宣传图，人又麻了…… 他其实是不看自己出演的电影的。 他本来就不是因为爱演戏，才入娱乐圈的。 他也不怎么演文戏，都是动作戏武侠片，受伤也好，爆破失误也罢，他都不在乎，打就完事了，死他也不怕。 结果节目组就精准挑中了他16岁出道的那部电影，理由是那部电影他得过奖。 可时澈知道，那部电影能得奖，与其说是刚出道的新人就演技炸裂，不如说是他少年时期真实激愤情绪的疯狂宣泄。 如今不仅自己要看，还得和简淮宁一起看，待在摄像头的下面看。 不麻就奇怪了。 影院标配，抱上爆米花，端上冰可乐，入座黑暗的情侣专享厅。 片头滑过，敬业的警察，出狱的犯人，血腥的报复，火灾现场逃脱的少年，他杀了人，他对出狱的犯人进行了二次审判，赶尽杀绝，不为现代法律所容。 但少年真实浓烈的愤怒和仇恨，让质问掷地有声。 犯了罪的人，有二次改过的机会。 抓捕他的人，活该终身惶惶不安？ 好人审判坏人，知道罪不及父母，祸不及妻儿。 坏人报复好人，就可以攻其软肋，祸及满门？ 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这个命题在电影里也无法完美解决，只能一把火，把复仇的少年和整个监狱付之一炬，作为最终的答案。 火光冲天而起，情侣厅的黑暗之中，时澈无法面对的电影正在放映，时澈旧疤未褪的右手腕骨，突然再次被心上人的左手扣住。 简淮宁温暖的掌心压在他剧烈跳动的脉搏上，停顿片刻。 然后借着香甜味弥漫的大号爆米花桶的遮挡，滑了下去。 没有节目组强行要求，也不用抽签选择动作，更没有要求的任务时长，静悄悄地十指相扣，沉默安静地陪他看完了这部电影。 播放所有幕后制作人员的片尾走完，握住的手松开，影院的灯光亮起。 CP要被分开，进行单独采访，女嘉宾被带入别墅书房，这回轮到她们写心形卡片了——对男嘉宾作品的阅后观感。 时澈在采访间里等待，但从宣布电影约会时起，看得出来他心情是真的不好，工作人员也没敢调侃玩笑几句，就陪着等。 直到敲门声响起，工作人员小跑到门口，接过了女嘉宾那边工作人员递过来的心形卡。 他们提前打开看了，然后临时给时澈加了一个环节。 翻卡时要绑心率手环。 时澈在今天的约会环节显得格外安静，和心动对象一起看他自己获奖的出道电影的reaction环节哎！他本来就偏冷的长相却堪称是全程面无表情？ 简淮宁也一直没和他说话，两个人就那么看完了一整场电影。 这个reaction，搞得工作人员也拿不准到底咋回事，两人突然闹崩了冷战了？ 看表情拿不准的话，那还是看心率比较好，数据代表一切嘛。 手环绑上腕骨，时澈翻开卡片。 他知道简淮宁如果有话和他说，也不会在镜头面前说，她会在晚上无人的天台和他说，所以时澈没想过会看到什么太私人的内容。 但心率还是升上去了。 一串熟悉的繁体字，铁画银钩，力透纸背，显得写字的人非常认真，郑重其事。 【时澈，我发现你短发也很好看。】 工作人员觉得这是句调戏，虽然看上去心情不好，但CP应该没吵架，所以给时澈绑上了心率手环，心率也确实升上去了。 但时澈明白，这其实是简淮宁隔空的一句回应。 雪山脚下，他送螭龙剑的那天，趁着小将军拿人手短，问她为什么看到他，有时很高兴，有时又很失望。 当初简淮宁回答说，他长发的时候，比较好看。 言外之意，就是她不习惯看到短发的现代人。 看完那句电影读后感，时澈合上了那张卡，微微弯起眼睛，露出了他今天从看电影时起，第一个笑容。 然后带走了那张卡。 两位新嘉宾补位之后，节目组把拍摄素材按照不同的类别分拆成了三期播出，一期强制约会，一期情侣做饭，一期心跳挑战。 中间夹杂着前两期大任务间歇期的别墅日常生活。 毫无疑问，心率手环成了观众们最喜闻乐见的环节。 【呜呜呜，真好，我的“过命”CP绝对是真的，这叫什么？数据带你磕CP？】 【这还要数据告诉你吗！我的天，谁要是能为了我不要命，我拿头担保他喜欢我。除非你说他是我爸！】 【看得我也想给我男朋友天天绑心率手环了，他也老爱冷脸，我想看看我干什么的时候他心跳得最快？】 【楼上看过知名表情包吗？牵着男朋友逛街，男朋友其实在偷看路过的美女那个？】 【楼上是在cue封云飞吗？手上选着陶嘉彤，心里念着邬曼熙？哈哈哈哈！】 【结果CP是楚静思，然后被楚静思一脸嫌弃？】 最后一句弹幕是真的，高冷女神楚静思这期都被截出了无数的表情包。 封云飞的作品都是电视剧，动不动六七十集，也说不上哪个最经典，毕竟没有获奖的，于是节目组放的是高光剪辑。 霸道总裁一个壁咚，高冷女神一个战术后仰。 霸道侯爷一个强吻，高冷女神又一个战术后仰。 霸道军阀一个强制……，高冷女神再一个战术后仰。 封云飞和楚静思的这一期reaction视频，被网友起了一个别名，叫做【空灵歌姬战术后仰合集】。 第55章 尝试一下亲吻 尝试一下亲吻 电影约会的一天结束, 晚上又是两两搭配做饭宵夜，饮食男女，节目组百玩不厌。 这回收工后, 满身油渍酱料的陶嘉彤进屋前，在走廊上就使劲地冲妹子们挤眉弄眼了一番, 意思是问她们有没有把平板电脑从约会对象手里拿过来？ 经过百无禁忌的“女生宿舍夜聊”, 女团妹妹胆子大了, 都敢冲影后姐姐wink了。 邬曼熙回了个ok的手势，简淮宁也点了点头。 那也不急着洗澡睡觉了，洗澡睡觉哪有打游戏重要啊？ 这次不等工作人员跑进来敲门询问, 陶嘉彤顶着新的小公主皇冠发箍，直接叉着腰站在监控底下，仰头叮嘱道：“我这是找妹子们帮忙擦药哦！” “顺便大家一起护肤，所以时间会久一点，不准播女孩子的隐私哦！” 摄像头被负责二十四小时监控的工作人员远程操作着，上下转向三次，活像是机器在点头。 陶嘉彤满足了，张罗着大家直接进她的房间。 “开打开打！”陶嘉彤关上卧室门，隔绝摄像头窥视, 元气满满地高举右手，精力十足地喊着。 简淮宁拿着PAD, 像个萌新，难得扮演了一回被带妹的那个妹, 三位队友围着教她怎么打游戏。 大家边玩边八卦, 熟悉起来之后，夜聊内容进一步升级，邬曼熙丰富的人生经历不仅让古代小将军大开眼界, 连现代妹妹们都直呼长了见识。 不过邬曼熙是不愿意熬夜的，游戏只是放松，适度娱乐几把就要睡美容觉去了。 大家挥手告别，各自回屋。 影后姐姐那是健康作息，积极养生，认真保养。 软妹酷妞洗漱完毕，继续躺着玩，有网压根不想睡。 小将军……则是趁着月黑风高，身轻如飞燕，夜半悄翻窗。 以前她还会翻窗之前，先在手机上和时澈打声招呼，等对方回复了再过去。 但这不是没手机嘛。 只能人先到，声后至。 而且以前昆仑剑剧组给主创的是套房，供整个团队住，简淮宁会翻客厅的窗。 但现在恋爱综艺大家住同一栋别墅里，每位嘉宾就一间带浴室的房间供休息，她只能直接闯时澈的卧室。 结果就是……咳，夜半翻窗的小将军，不小心捕捉到了刚洗完澡热气腾腾的短发美人。 其实……倒也没有非常衣衫不整。 刚从浴室出来的时澈只是没穿上衣，半湿的头发上还有水滴残留，身上带着氤氲的水汽。 听到窗台处的声音，一抬眸，先是四目相对。 然后陷入沉默，最终视线交错而过。 时澈先转过身，去行李箱里拿T恤，他微微咳了声，解释道：“我以为你今晚不会过来了。” “就……”坐在窗台上的简淮宁眨眨眼，回答道，“游戏打完了，我过来看看。” 昨晚在陶嘉彤的强烈要求下，大家约好了第二天妹子们要一起打一回游戏，简淮宁怕时澈一直等她的“打架约会”，所以提前就和时澈打过招呼了。 只不过……她又惦记着今天上午电影约会的过程中，时澈心情很不好这件事。 虽然午饭前他看起来就很正常了，但简淮宁还是想着等没有摄像机时再和他说几句话。 话还没想好怎么说，简淮宁看着时澈转身去行李箱里拿T恤往身上套，一眼扫过他还挂着水珠的后背，出声喊道：“哎，等等。” 简淮宁跳下窗台，毫不避讳地拉住了时澈想要穿衣服的手臂，近距离地仔细打量。 忍不住微微拧起眉头。 时澈的后背有不少纵横交错的伤痕。 新的是昆仑剑这次爆破失误引发的小雪崩造成的，他从后面抱住简淮宁滚下时，挡了一波落石。 但靠近仔细看，新伤下面还压着一些方向不同且褪得较淡的旧痕。 右肩胛骨下方还有一道更长的疤，腰侧也有一道，这两处旧伤明显深得多严重得多。 简淮宁抬手，轻轻顺着这些旧伤，往两个方向各滑动了一次，感觉从痕迹深浅判断，都是从后方高速冲击划伤造成的。 “都是同一次爆破失误留下的？”她问道，看向时澈下颌骨那道伤。 时澈：…… 一时失语。 小将军自己就受过很多伤，当然知道受伤很疼，所以她指尖轻轻压在别人后背旧伤口上判断痕迹时，力度也很轻。 越轻越要命。 沉默片刻，时澈才“嗯”了一声。 “怎么这么严重？”简淮宁皱着眉问道。 “因为是拍枪战跳车爆炸，结果提前爆破了一秒，离的距离太近，还有炸出来的铁片。”时澈解释道。 难怪看起来比昆仑剑这次爆破失误导致的外伤还严重得多。 昆仑剑是古代武侠片，一线天的爆破主要是为了制造漫天雪爆，沿路埋了多处小炸点，但没有直接在演员身边炸。 只是二次爆破山体松动，引发了两侧山壁的部分落石和小型雪崩。 但这个是近距离的高速冲击，尤其是正好擦着脖子飞出去的铁片，算是异常凶险。 简淮宁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她上次在挑战十分钟拥抱撩出对方最高心率的游戏里，隔着衬衣挠痒痒时，就挠的是人家腰侧的旧伤。 但以前隔着衣服，时澈又没主动说，她也不知道两年前的片场爆破失误，原来不止给时澈留下了下颌骨那道伤。 简淮宁松开了触碰别人伤疤的手指。 有那么一时半刻的，她想起了美人姐姐看到二哥受伤时，那张不高兴的脸。 又或者说，看到她受伤时，时澈冷着的脸。 因为她现在也不怎么高兴。 虽然是过去的伤了，知道最后没有生命危险，也知道现在已经愈合，但她想一想，还是觉得一个人面对这些挺令人难过的。 就像她十六岁以后，受了伤，又累又痛，身心俱疲，再一个人回到空荡荡的将军府里，也觉得很难过。 当然也不是完全没人陪。 时澈身边有李叔有秦姨有助理，她身边也有同袍有亲兵有家仆。 但，确实是不太一样的。 简淮宁决定今晚先不要提上午电影约会时的事情了，难过的回忆，留到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她临走时留下一句：“晚安。” 翻窗跑了。 时澈本来以为简淮宁是和妹子们打完游戏还是想找他练剑打架，才想着找件方便运动的T恤穿。 结果T恤还没穿上，简淮宁就……碰了碰他后背的旧伤，然后走了？ 所以……她就单纯过来看看？ 但过了没几秒，简淮宁又翻窗回来了。 她从窗台翻下来，直接站到了时澈面前，轻轻咳了下，低声说道：“我先试一下。” 她也没说她要试什么。 时澈想起来第一次心率挑战时，简淮宁也是这么和他说的。 她说，她先试一下。 于是答复也是一样的。 “嗯。”时澈应道，“你试吧。” 虽然他并不知道简淮宁打算试什么。 听到肯定的答复，简淮宁身体前倾，靠近了他，右手飞快地抬起。 但这回没来蹭他下颌骨的伤疤。 而是捂住了他的眼睛。 左手手掌，又悄悄握住了他的腕骨。 她凑过来，轻轻亲了一下他。 人为制造的黑暗中，感官被放大了无数倍。 眼睛、腕骨和唇上，接触到的温度如此明显，在春夜微凉的风中，甚至显得有些发烫。 带着一股淡淡的草莓香甜。 节目组安排的第一次做饭约会时，他给简淮宁买的水果什锦，然后放了两个玻璃碗，让她尝完所有没吃过的水果后，爱吃的放左边，不爱吃的放右边。 草莓在爱吃的玻璃碗里。 所以今天给她买的水果是草莓。 温软的触感停留在唇上，手腕的心跳搏动得像爆炸的烟花。 呼吸都停了片刻，谁都没动作，谁也没说话，夜里静谧得像是能听见血液奔涌的声音。 然后简淮宁松开了他的手腕，还给了他视线，黑暗消失，却只来得及捕捉到一个轻盈利落的背影。 小将军翻窗又跑了。 她一个人坐到天台小花圃旁的秋千椅上，吹着夜风，望着月亮，静悄悄地荡起来。 她明确知道了时澈喜欢她，也答应了会认真考虑，就真的是在认真考虑。 但她对谈恋爱毫无经验，从前也没想过这件事，于是问了各位“夜聊舍友”的意见。 其中陶嘉彤的答案最梦幻，楚静思的答案最全面，邬曼熙的答案最简洁。 所以她本来是打算随便听听陶嘉彤的幻想，先看完楚静思的科普，经过认真思索对比，最后拿邬曼熙的建议收尾。 当时经验丰富的姐姐撩了撩头发表示，其实不用管那么多，你想不想谈恋爱，你接个吻就知道了。她说世事难料，很难按部就班，有时候情绪来了，不受控制。 刚刚简淮宁看到时澈新伤旧伤纵横交错的后背，想起他白天看电影时的沉默，想起电影里愤怒的少年，突然就觉得好像有点心酸，又或者有点心疼。 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想要抱一下他，又或者亲一下他。 于是……她说了晚安之后，想了想，干脆又翻回去亲了他一下。 最简单易行的建议，小将军直接身体力行，表示……得到的结果，似乎还不错？ 第56章 最终告白卡 最终告白卡 隔天起床, 所有嘉宾在一楼饭厅集合共进早餐，准备赴节目组安排的约会时，简淮宁和时澈两人之间的气氛就有一点微妙。 也不能说什么, 摄像机怼着脸上拍呢。 但……分明昨天的电影约会他俩也是全程安静，什么话都不说, 可此时此刻的氛围感, 就是完全不一样。 时澈把榨好的橙汁倒入玻璃杯, 递给简淮宁，垂眸，目光停留, 像是带着昨夜未尽的疑问。 试了，然后就跑了，答案呢？ 简淮宁抬眸，接过玻璃杯，视线从时澈的脸上……准确地说，是他的唇上，一扫而过。 同样都是在坐等CP给烤面包榨橙汁煎培根当早饭，熬夜的陶嘉彤闭着眼打瞌睡，不想看爱豆哥哥手忙脚乱。 楚静思忍呵欠忍得眼角泪花闪烁, 也没空关注霸总西装革履扮演厨房笨蛋。 只有邬曼熙，按时美容觉, 健康养生，神采奕奕。 她既和时澈演过亲姐弟, 又给简淮宁出过小主意, 此刻托着腮，朝他们两人笑得，那叫一个意味深长。 吃过早饭, 四辆采访车出发，停在了艳阳高照的山脚下。 节目组宣布：“今天的约会活动，是情侣登山！山顶有四份伙食费，先到先得！” “啊……” “哎……” 叹息声四起。 之前还托腮轻笑的邬曼熙，简直想就地罢工，因为爬山就算了，节目组选的还是野山。 这野山其实不高，也不怎么危险，毕竟度假村就在这座山的脚下。 没有人造的一格一格石阶，也没有游人如织，更没有斧凿刀刻。 山石草木，姿态各异，纯天然的风景如诗如画。 美是美，但节目组主要的意图是…… 爬正常的山，走楼梯就完事了，不利于约会CP肢体亲密接触。 就这种不好爬的地方，还有小虫子小动物，才能看到男男女女牵小手，拉拉扯扯，累到脸红气喘，撒娇耍赖，体贴擦汗，帮你背包，帮你开路，帮你扫落小虫子嘛！ 节目组的预想是挺好的，在其他几组身上也达成了部分效果。 只除了……热爱无遮无挡广阔自然的简淮宁，开心地拉着时澈就跑了。 爬个野山而已，如履平地啊！ 循着潺潺的溪水，绕过潮湿的青苔，爬到半山腰，就能看到一股清澈山泉奔涌而下形成的小瀑布。 山泉沿着陡峭的石壁落入水潭，砸出的细小水珠在阳光的投射下分外透亮，飞溅而出，激起一阵阵清脆的水声。 不至于震耳欲聋，但如果说话时凑得近，就正好能让隔着距离的旁人听不见。 参加这个恋爱综艺，让简淮宁养成了一个“恶习”。 别人牵手都是牵手掌，她就偏爱握时澈的手腕。 此刻她想要说几句重要的话，于是先悄悄地握住了时澈的手腕。 然后身体靠近，空出的另一只手，一把拢住了两人身上的收音麦克风。 “我考虑完了。”简淮宁站在清凉的山泉旁，冲时澈弯眼一笑，“昨晚试的那一下，就是答案。” 她昨晚在天台上吹夜风看月亮荡秋千，就“试的那一下”，得出了结果。 “那你以后，”时澈总是带着股冷意的锋利眉眼，都染上了午间暖阳的颜色，扬起唇，带着笑，回问道，“能别试完了翻窗就跑吗？” 他昨晚待在卧室里，看着时不时就会突然冒出心上人的窗户，很难说到底是睡没睡着。 总觉得某个人也许会半夜突然又翻进来，告诉他“试一下”的结论是什么。 简淮宁笑起来，还没答应呢，苦哈哈被甩脱一截的跟拍摄像不干了。 大叔扛着机器，红着脸淌着汗，喘着大粗气，在下面嗷了一嗓子：“喂——！！！等等我啊——！！！还有，嘉宾不准捂麦克风啊——！！！” 分明是故意甩开人家的简淮宁，一脸无辜地松开了手中的收音麦克风。 但摄像大叔又不往上爬了，出于职业本能，他顾不上累，扛着机器赶紧拍下这一幕。 瀑布带起的薄薄水雾弥漫在这个凹陷的山谷中，阳光透下来，隐隐约约能看到一道绚丽的彩虹出现，浪漫又梦幻。 他负责拍摄的CP，正牵着手……不是，正握着手腕，站在瀑布水潭旁的岩石上。 不再说话，微笑不语，但目光发亮。 这要是不拍下来，就白瞎了他这一路吃的苦！ 呜呜呜，跟着这二位“过命CP”爬山，要的不是他俩的命，真是要了他本人的老命了！ 当然，一整天的登山约会下来，也不止跟拍摄像累。 美景是赏够了，简淮宁的“夜聊室友”也全都累瘫了。 楚静思气若游丝地表示，今晚约不动了，她要倒头就睡。 邬曼熙也顾不上八卦了，她本来就怕热怕晒，爬一半精疲力尽，最后是常野一路把她背下来的。 超级怕虫子的陶嘉彤则是呜呜呜地揉腿痛哭，嘀咕着为什么节目组不能把简淮宁给她当老公，这样她也可以享受抱抱下山的顶级VIP待遇啊！ 只有简淮宁爬完山还活蹦乱跳，没有“游戏约会”的话，她就找人“打架约会”去了。 打到夜深人静，月明星稀时。 螭龙剑归鞘，女儿红入喉。 到了该睡觉的时间，简淮宁坐在时澈卧室的窗台上，这回没有翻窗就走。 她把顺序换了一下。 昨天是先“晚安”，再突然决定翻回来“试一下”。 今天春夜微风拂过窗台，是带着女儿红味道的“试一下”。 试完了，留下一句“晚安”，然后翻窗再走。 白天在节目组的摄像机镜头里，进行被拍摄的约会，晚上在螭龙剑和女儿红的陪伴下，体验没有镁光灯直射的自由。 隔天的游湖划船约会，加上情侣做饭…… 再隔天的陶艺钓鱼约会，加上情侣做饭…… …… 女儿红喝光了最后一坛，节目组安排的约会也走到最后一场，天文馆的星星约会。 一季录制走到尾声，这最后一期没什么特别的挑战，纯浪漫，让他们去看宇宙，看天象，看星座，然后顺便宣传一下当地天文馆新建的3D剧院。 虚拟的星空之下，浪漫的约会结束，节目组最后给每个嘉宾发了一张心形卡片。 “这可不是当初那张你们随便填的第一眼心动卡片了啊！”主持人强调道，“这是节目里只此一张的告白卡。” “想清楚你们要写给谁，也不能只写名字，告白的内容也得写。” “男嘉宾先写，我们会帮你送到女嘉宾手上，所以你不一定要写给你现在约会的女嘉宾哦~” “当然，你想写给别人约会好多天的女嘉宾，那也许是有翻脸风险的哈哈~” “如果你告白的人接受了，她愿意给你回卡片——”主持人意有所指瞅了瞅某些人，笑眯眯地道，“我们会把女嘉宾写的告白卡送给你。” “没想好，又或者没心动，就不要随便填了啊——”主持人又意有所指地瞅了瞅另外几个人，“我们节目是允许以单身狗的身份离场的啊！” 天象厅被节目组用屏风格挡开，一分为二，数字投影为每个嘉宾的头顶，亮出了代表他们生日的星座星象图。 中间投影了一条星光璀璨的银河。 穿着喜鹊玩偶装的主持人非常喜庆，有告白卡写完，充当人工鹊桥的他就摇摇摆摆地在两边穿梭，当信使。 两三步一摇晃的喜鹊拿着心走过来，简淮宁是第一个等到告白卡的人。 这份最终表白的情书得暴露在摄像机之下，于是写得很有时澈第一封强制约会情书时的风格。 特别短。 【你比我性命重要。】 简淮宁眼尾一弯，这张告白卡，对于一个现代人来说，真的是很重的承诺了。 而且他也做到了。 主持人在旁边起哄闹道：“淮宁，你要不然再考虑考虑？别提笔就回啊，万一还有别的告白卡飞过来呢！” 听到主持人的调侃，简淮宁笑了笑，翻开她的那张告白卡，开始认真写回信。 虽然她可以简简单单地回一句，你也比我性命重要，但对她来说，这好像不算告白。 因为对于简淮宁而言，许多事情都比她性命重要。淮城安危比她性命重要，将军府比她性命重要，简家军也比她性命重要。 她也确实为此付出过一次性命。 虽然她承诺过为时澈上刀山下火海，为他两肋插刀，这就等同于承诺愿意为他付出性命，但这也不算告白。 因为对于简淮宁而言，她可以为很多人这样做。她的父母，她的兄姐，她的同袍。 怎么才算是喜欢一个人，她问过了别人的参考意见，大家的答案各有不同，带着三位妹子各自的人生烙印，所以简淮宁最终还是决定写她自己的答案。 就是这答案有点长。 以致于男嘉宾那边，竟然是给邬曼熙写告白卡的常野第一个收到了回信。 背邬曼熙下山的那次，这位1米96，体重超过200斤的肌肉猛男弟弟宽阔的肩背，似乎给姐姐留下了不错的印象。 摄像机特写推过来，卡片翻开，姐姐虽然回了告白卡，但卡里并没有写情书，她直接用口红吻出个诱人的唇印，作为答复。 让主持人起哄地吹了声口哨。 另外两位男嘉宾则是拿起笔又放下，反复犹豫着到底写不写，又或者是犹豫应该给谁写。 真是等了好一阵，时澈才终于收到了属于他的回信。 卡片翻开，竟然出乎意料的长。 “如果我生在古代，我希望能是太平盛世，刀枪入库，马放南山。” “然后我就可以一柄剑，一匹马，一壶酒，踏遍山河，浪迹天涯。” “对我而言，喜欢的人，就是我希望在那时候，能一直陪在我身边的人。” “时澈，如果你也生在古代，我带你去吃最好的肉，喝最好的酒，去雪山上赏月，去大漠深处纵马。” “可惜没有这个机会。” “我是个现代人。” “所以，时澈，你等我去学飞机驾照，等我能独立飞行的那一天，我第一个带你去看极光。” “哇！好别致的告白情书啊！”主持人在镜头旁，惊叹出声。 “难怪时澈的心率又上去了！”主持人笑道，最终环节男嘉宾手里也都绑着心率手环呢，“常野你看到唇印的反应输了哦，小心姐姐不高兴哦~” 然后主持人回忆一番，表示道：“不过我们恋爱综艺拍了这么多季，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用这种假设写告白卡啊！” 可时澈知道，这不是假设。 上面那段很长的“如果她生在古代”，每一句都是真的。 下面那句带他去看极光，更是真的。 时澈替简淮宁解约之前，曾经问过她退出娱乐圈以后想干什么，然后听到了她很多畅想。 比如边塞长大的她想出海，比如知道地球是圆的想看南北极，比如，她想学开飞机。 她对机场的大铁家伙真是一见倾心，念念不忘。 后来在医院里，他俩昏迷一个多月醒过来之后，因为还得进行彻底的身体检查，不能乱运动锻炼，就只能在病房里待着玩手机聊天。 那段时间没有手机依赖症也得天天玩手机的简淮宁，是真的搜索过很多学习开飞机的相关内容。 她说她已经想好了，之前的片酬就够她花了，出院把答应莫导的那部电影拍完就退圈，先去尝试射箭和马术比赛，等退役之后，就去学开飞机。 简淮宁当时看到了一篇学员写的日志，对方在美国学开飞机，说整个班上的学员在教练机飞行时，都祈祷今天教练开那条前往北方阿拉斯加州的航线。 因为在天空的飞机驾驶舱里，从无数仪表盘的上方看出去，有机会遇到极光。 当时简淮宁就很高兴，和时澈说，这样能一次完成两个心愿，列入她此生必做的事情之一。 如今恋爱综艺的最终告白卡上，简淮宁在她此生必做的事情中，加上了时澈的名字。 第57章 爆料 爆料 最后一期星空约会结束, 恋爱综艺的八位嘉宾里最终告白成功了两对。 简淮宁和时澈，从第一眼心动的强制约会，到情侣厅电影的观后感, 到天文馆星象厅的最后情书告白，一直没有换过选择的人选, 各收到了对方的两张心形卡。 主持人在旁边祝福地笑：“告白卡片你们带走珍藏, 我们留下影像资料就好了, 可不敢没收。” 节目组的工作人员都在跟着起哄跟着笑，拍了一整季，知道这是对真CP。 虽然他们是恋爱综艺, 演情侣的居多，炒CP的也不少，但能围观目睹真情侣的甜蜜告白，确实是件令人忍不住嘴角上扬的事情。 邬曼熙和常野，从第一眼心动，到强制约会，到最后告白，两人都换过对象。 主持人就调侃地笑：“你们和其他人之间的心形卡，就留给我们节目组珍藏吧, 没收了没收了，省得你们看着膈应。” 调侃归调侃, 大家也没把影后姐姐回应的唇印太当真，毕竟邬曼熙常常片场生情, 和演对手戏的男演员有感觉了就试试。 她也从不藏着掖着, 光明正大地谈，轰轰烈烈地分，恋爱的次数写出来, 比常野的年龄还大。 另外四位约了一堆会还是没看对眼的单身狗，在一片口哨声和欢乐BGM中，收获了工作人员送上的……沙雕狗狗大气球。 最后一个镜头，八位明星走出这段时间一起同居的别墅，告白成功的情侣牵手走，配对失败的单身狗牵着气球走，沿着绿荫小道，一起迈出了花园大门。 “《心跳与心动》最后一期录制，卡——！！！” 响亮的打板声，炸开的彩花筒，纷纷扬扬的绚丽花瓣落下，明星们离开隔绝现实世界喧嚣的小屋子，走向各自团队的工作人员。 拿到了他们的手机，迎来了四面八方的信息冲击。 简淮宁和之前的经纪公司解约后，身边的工作人员都回了原公司，她一直惦记着退圈，也没再招人。 但她也有人来接。 秦姨、李叔和小平头，都在。 来接时澈，也来接她。 两个人，一起接。 李叔看着他俩牵着的手，嘚瑟地直哼哼：“哎呀，我就是惜才——惜才！” 爱操心爱唠叨爱说媒的中老年人·李某，得意洋洋地居功自傲，大吹特吹道：“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看到时澈无法反驳的样子，李叔他就高兴，笑得那叫一个红光满面。 坐进车里，李叔将这段时间代为保管的手机塞回他俩手中，正事还是得先说。 “你们两个医院就躺了一个多月，恋爱综艺又拍了这么久，因为不用换头抠图，基本都是实景拍摄，昆仑剑的后期已经做完了。” “莫导说排片已经谈好了，找我商量，我就做主替你们俩定了，正好恋综出来，就能无缝连接上电影的首映仪式。” “还有，莫导说宁宁下部电影的剧本已经差不多搞完了，投资商他也谈得差不多了。”李叔痛心疾首地表示，“宁宁啊，真的拍完这部电影就退圈？” “你这运动综艺加上恋爱综艺，就是今年最火的两部综艺了！昆仑剑宣传也是如火如荼，预售都拉满！” “现在找你的工作邀约，那真是接到手软都接不完！酬劳一个更比一个高！” “不用了，上部电影片酬都够我花了，飞行员学费都够。”简淮宁人生必做事项清单拉满，表示没有多余的时间留给娱乐圈。 她问道：“黑糖和红枣呢？” “哎，好吧……”李叔叹气，还是得尊重艺人的个人意愿。 “我都帮你沟通过了，这些是愿意接收黑糖和红枣的马术基地，这些是愿意让你兼项的队伍和教练名单。”李叔拿出一沓资料，递到简淮宁手里。 之前射箭俱乐部和马术俱乐部的教练，都是省队退役下来的，也愿意帮忙举荐简淮宁，也有对应的影像资料供参考，其实有不少现役教练员对她表示感兴趣，也有队伍伸出橄榄枝。 但简淮宁不愿意放弃射箭，也不愿意放弃骑马，她想要兼项。 有的教练不能接受运动员跨大类别兼项，上午骑马下午射箭，那不是个事儿，一周骑马一周射箭，那也练得断断续续，认为不够专注。 所以得找愿意接受兼项，地理位置各方面条件也适合兼项的教练和队伍。 恋爱综艺期间，简淮宁不在，时澈也不在，手下也没别的艺人，半退休的李叔闲着没事干。 他拿了时澈提高的经纪人分成，想着多为宁宁干点活，便把每个向简淮宁抛来橄榄枝的队伍，都仔细商谈过一轮了。 简淮宁道过谢，接过文件资料，挨个查看。 保姆车开上高速，向着《昆仑剑》首映礼的城市驶去。 第二天，昆仑剑剧组主创重聚，莫导笑得那叫一个满脸褶子。 制片人更是像见了亲人一般，热情地招呼过来：“时澈！宁宁！哎呀！来得好来得好！” “在一起了啊？”制片脸上的笑就没下去过，“恋爱综艺我看了！时澈你这心跳真的是，啧啧啧！宁宁干得漂亮啊！” 简淮宁和时澈牵手入场，今天是被昆仑剑剧组的同事们调侃了个够。 虽然恋爱综艺还没播完，但是时澈的心率手环俨然已经成了大热梗，从他补位时起，就火出了圈。 网友们都笑称要给自己的恋爱对象绑手环，实时查看心率波动。 “过命CP”这一火起来，观众们嫌弃恋爱综艺不够看，天天嚷嚷着多少粮都不够，那正好他们两人拍的武侠片要上映，怎么能不去看呢？ 制片人刷着电影的预售和拍片，数着票房，心花怒放。 昆仑剑这电影一路走来，真是把他的心都操碎了！如今终于收到了回报！ 当初小郑总捏着版权要求茫茫多，纪珊珊在片场更是换了不知道多少个武替，后来两人一起被抓，又是黑热搜又是做切割，可累死他了。 片场爆破失误，更是吓得他魂飞魄散，生怕两明星出点啥事。 如今否极泰来啊！ 简淮宁两次综艺都爆红不说，时澈还为了她跑去参加恋综，啧啧啧！制片人收到消息时，乐疯了。 这一下子，昆仑剑就成了男女主演定情作，宣传真是乘上了东风啊！ 制片可真是太高兴了，当初时澈在背后出主意，逼得他给简淮宁掏一线女星的片酬，掏得他肉疼，如今看来，真是人间有真情！人间有真爱！人间值得！ 换个人来拍昆仑剑，哪能有今天这局面啊？ 首映之后，昆仑剑排片全面铺开，场场爆满，热度、口碑都是居高不下。 【武打动作好漂亮，我受够了现在粗制滥造拿着塑料剑都手抖的某些剧！】 【雪山实景拍摄，诚意满满的武侠大作！】 【真的是诚意满满，毕竟两主演直接炸进医院里一躺一个多月。狗头.jpg】 【你别说，我就是冲着两主演不用替身亲自上爆破戏，被炸进了医院里，才掏钱买这电影票的，我得支持敬业的演员！值回票价！】 这是来自普通观影观众的好评。 磕CP的粉丝看完出来眼睛都要哭肿了。 【呜呜呜，我CP电影里BE了！一线天雪爆，小师妹死得尸骨全无啊！好惨啊！呜呜呜！】 【别哭别哭，有刀才有糖，看了电影再看恋综，妈耶好甜！我不管，这是我昆仑剑BE的CP转世了！再续前缘！】 昆仑剑里的感情戏着实不多，穿插在灭门血战，雪山爆破，双线复仇的剧情中，就像是……在刀山剑冢里找糖吃。 但挖出来的糖还格外得甜。 这部电影里，别说“爱”了，就是连句“喜欢”都没说过。 最接近表白的情节，是昆仑稳重的大师兄在安排明年下山历练的师弟师妹时，鉴于小师妹是第一次下昆仑山，问她要跟哪个师兄一起闯江湖。 小师妹一点犹豫都没有的，选择了小师兄。 其他师兄起哄，干什么不选大师兄啊？大师兄管吃管喝管孩子，最稳重最可靠的就是他了！ 小师妹理直气壮地回答说，大师兄是所有人的大师兄，可小师兄是她一个人的小师兄。 仅有的一幕欢乐的昆仑山日常，很快就埋葬在了被围攻的悲壮雪山夜里。 昆仑一线天，有去无回，小师妹生于昆仑，长于昆仑，最后守昆仑，殉昆仑。 碧玉年华的小师妹，在漫天雪爆里尸骨无存，终身没能和她的小师兄一起下昆仑山历练，闯荡江湖。 哭红了眼睛的CP粉丝出来，就着电影花絮日常，还有恋爱综艺里大把大把的糖，剪了无数前世今生的CP视频，慰藉自己受伤的心灵。 看一眼恋综的HE，再看一眼电影的BE。 看一眼电影的BE，再看一眼恋综的HE。 电影里我为了给你开路爆破而死，电影外爆破失误我为了救你不顾性命，磕得CP粉死去活来。 越刀越甜，越甜越刀，越看越觉得“我的CP是真的！” 两者互相烘托，热度越来越高，上映的昆仑剑票房一路看涨，录制完但没播完的恋爱综艺也是一堆人嗷嗷叫着等发糖吃。 莫导看着数据也笑呵呵，但下部电影的问题还是得解决。 他正带着制片编剧，和时澈简淮宁开会呢。 “说实话，时澈，你这故事大纲还不错，电影剧本小张已经写完了。”莫导其实有些奇怪。 他之前看了简淮宁的马术、剑术、箭术，觉得实在太适合拍沙场女将军，但手头一时没有合适的剧本。 又着急做昆仑剑的后期，来不及提前考虑下部电影的事。 谁知道时澈在医院昏迷一个多月醒来，在病房里闲着等医生检查的那段时间，写了个完整的故事大纲给他。 王朝末年腐朽的朝廷，缺兵少粮的西北边塞，世代镇守北疆的淮城将军府，父兄阵亡临危受命的将门幺女。 搞得莫导看时澈的眼神都怪怪的，他知道时澈喜欢简淮宁，但是……在医院里这么YY自己的心上人，是不是……还挺神奇的？ 连心上人的名字都给拆进了这故事里，简淮宁——简家军，淮城，安宁？ 虽然时澈跟莫导说了，这就是个故事大纲，不要署他的名字，找个编剧写成电影剧本就行。 但时澈很坚持，这电影内容不能乱改，就按照大纲里发生的事件来拍。 莫导承认，这大纲很适合，特别适合，非常适合让简淮宁来演，甚至说是为她量身打造也不为过。 可……投资商有意见。 “投资商认为必须加爱情线。”制片人说道，“大女主电视剧多，但大女主电影少得可怜，就连国外都是这样。” “而且大女主电视剧也少不了爱情线，这纯粹女人打仗的电影，投资商担心拍出来亏钱。” “时澈你再和宁宁合作一部电影，不也挺好吗？”制片人劝说着。 “投资商看中你们两个CP的热度，希望在剧本里加恋爱线。” “两个将军强强联手也行，你演个病弱军师一文一武也行，总归要有爱情戏。” 投资商对于怎么改剧本，怎么加爱情戏，洋洋洒洒在原始剧本上提了无数意见。 时澈却不同意。 他不是不愿意给简淮宁的最后一部电影留档期，也不是不愿意给简淮宁的大女主电影抬轿当二番，更不是担心CP过度捆绑影响他的事业。 但他就是不同意给这部电影里加爱情戏。 开会开了许久，制片人拗不过时澈，只能说再去找投资商斡旋商讨。 与会的其他人都走了，李叔作为经纪人去送客，酒店的套房里安静下来，只剩下简淮宁和时澈两个人。 简淮宁抬眸看向时澈，说道：“其实……争取不了，不拍也没事。” 她能明白时澈的心意，她的最后一部电影，也许能让淮城的将军府，让西北的简家军，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一丝存在过的痕迹。 但电影的投资是真金白银砸进来的，她也不至于要让别人亏钱。 “没事的，制片会去争取的。”时澈回望她，笑了笑，“投资商有时候就是这样，流量热度大牌什么都往电影里砸，好像越多就越能保障赚钱。” “他们就是不想放过炒CP的流量而已。” “其实不到最后上映的时候，谁也不能保障投资是亏是赚，每年都有票房黑马，大牌多的电影也容易亏钱，预测不准的。” 最重要的是，时澈想，当初简淮宁一个人，十六岁，一肩扛起将军府、简家军和整个淮城的安危时，也并没有第二个将军为她分重担，无敌的军师为她解忧难。 所以他也不愿意在这部电影里，饰演一个投资商强加进去的CP，让电影的重心产生偏移。 简淮宁对电影盈亏是外行，时澈既然这样说了，她也就决定等制片的消息。 没想到制片和投资商的谈判不仅不顺利，甚至连转圜的余地都没有。 对方开会开到一半，因为突发事件，直接决定要撤资。 当天正好昆仑剑票房破十亿，宣传庆祝的海报新鲜出炉，正面的热搜刚刚上去…… 从16岁出道时起，六年多以来，时澈第一次突然被大面积爆黑料，黑热搜直接登顶。 爆料说他和两年前去世的严阳森导演关系不正常。 还有证人。 严阳森的远房穷亲戚们站出来，指控时澈侵占严阳森的遗产，表示严阳森丧妻丧子，父母更是早已过世，那财产理应由他们继承。 大导演成名多年，那可是万贯家财，如今，钱呢？ 人死了，钱去哪了？ 严导演去世都两年了，远房穷亲戚们才出来闹遗产，还一上来就闹得这么大，直指时澈大名，瞬间爆上黑热搜，背后当然是有推手的。 甚至推手们都不屑于遮掩自己的身份，他们含着金汤匙出生，从来腰杆子就硬得很，没怕过谁。 就连被抓时都敢叫嚣你们知不知道我爸是谁？ 如今昆仑剑的票房走势越来越好，破X亿的喜讯海报一张接一张地发，越看越扎小郑总的眼。 这些钱，本来都应该是他的！ 判刑不过几个月而已，聚众十一人吸食的郑鸿凯出狱了，手下娱乐公司的总监向他完完整整地汇报了他出事后和各方谈判的过程。 整个围在小郑总身边的富二代圈子，一起被警察抓，一起被父母骂，如今同仇敌忾，直接真身上阵，集体转发，矛头直指时澈。 谣言一下子就传开了。 第58章 我爱的人 我爱的人 谣言只要传开, 就像是清水里被滴了墨一般，任人再怎么努力去洗，也永远无法洗清。 尤其郑鸿凯这一波被抓的玩咖富二代, 用心险恶，兼有律师指点, 尽把谣言往大众喜闻乐见的争家产和桃色新闻上靠, 传播速度和歪曲速度呈现几何级数的增加。 他们统一转发了严阳森导演远房亲戚指控时澈侵占遗产的微博, 但什么也不说，不发表意见，就发了个【吃瓜】的表情。 然后开始转发别的乱七八糟的新闻。 先转发一条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扒拉出来的多年前的社会新闻。 讲空巢老人被年轻保姆骗感情, 最终没把遗产留给孩子，反而留给了陪床保姆，双方争夺遗产的纠纷。 再附赠一个【吃瓜】的表情。 又转发一条许多年前的国外时尚圈八卦，堪称是图文并茂。 年过七旬的时尚圈大佬，一手捧红十八岁的年轻男模，名为首席御用，实为性感情人。 曾传闻该大佬想与小爱宠走入婚姻殿堂，但各种考虑各方压力之下，并未最终结婚。 再附赠一个【吃瓜】的表情。 最后再转发一条历史人物科普, 某某某知名人物，分明有妻有子, 其实是断袖，一生心中唯爱美少年云云。 再附赠一个【吃瓜】的表情。 没人能说他们什么, 不就是转发点吃瓜新闻, 吃瓜旧闻，吃瓜科普吗？ 这些转发里，他们有指名道姓吗？没有啊！他们就发了个吃西瓜的表情嘛！ 但是一群抱团的玩咖富二代, 都交过不少网红模特小明星，闹过茫茫多的绯闻上过茫茫多的热搜。 他们的微博粉丝里本来就有大把的娱乐圈吃瓜群众。 对明星各种传闻了如指掌，嗅觉灵敏。 这些富二代突然都开始转发微博，而且是一模一样的转发顺序，第一条转发的原微博里还指控时澈侵吞严导遗产，这谁能不多想？ 严阳森导演就是老年先丧妻后丧独子，巨额遗产，不翼而飞哦！骗感情？ 严阳森儿子OD猝死，他抑郁许久，拍完緝毒纪录片，回来复出，第一件事就是拍商业大片捧时澈哦！ 那时候严阳森也是年过六旬，而时澈出道却才十六岁！ 分明有妻有子，实际上心中却唯爱美少年？这是隐射的……谁？ 以前时澈就被隐隐传过，说他是严阳森导演在外面的私生子，婚生儿子没了才接回来的。 所以严阳森赶在死前，一手捧红了他，电影圈的人脉也全留给了他。 但这哪有小郑总他们隐射的桃色花边带感？ 这是个什么爆炸性的黑料啊？ 丧妻丧子的老年人感情空窗被人趁虚而入？六十多岁的导演和十六岁的少年？死了遗产不留给亲戚反而留给小情人？ 又猎奇，又吸睛。 关键是，他们还没明说。 有人在他们的转发新闻下面求郑哥爆大料，有人在下面猜测时澈和严阳森的关系，他们统统回复：【懂自懂。】 懂自懂——该明白的，自然就明白他们什么意思。 想象力才是最可怕的。 含含糊糊的爆料，每个人都在以讹传讹的过程中添油加醋，加入自己的理解。 于是，小郑总他们一句爆料都没有明说，但舆论一下子就沸腾了。 甚至纷纷开始质疑时澈和简淮宁这对CP是炒作出来的。 ——反正严阳森死了嘛，遗产也到手了啊，那还不赶紧找个同龄异性扮演小情侣，炒作洗白上岸哪？ 打得李叔措手不及，疲于奔命。 他连律师函都没法给这群富二代发，小郑总他们说什么了吗？他们不就是转发吃瓜，然后说“懂自懂”吗？ 再说了，谁愿意一下子律师函这么多嚣张跋扈的富二代？不怕挨资本家的重锤吗？ 网上没人信时澈经纪人的澄清。 大家反而愿意相信小郑总那群抱团的富二代。 ——为什么人家偏偏打你呢？那肯定是你有问题呀！ ——那么多人，怎么就只编你的黑料呢？那说明你的黑料是真的吧！ ——富二代那是什么圈子，人家圈子里的消息来源肯定比普通人多啊！ 时澈的人设一垮，大火的“过命CP”也被人质疑，连带着简淮宁以前的黑热搜也通通被翻了出来。 小郑总旗下娱乐公司惯用的水军混在其中，开始带节奏。 ——这就是两个“演员”，两个戏精，两个骗子，合伙炒作CP，先拍电影再上恋综，时间配合打得多完美？这就是双方各取所需，一起洗白白！ ——搞不好片场爆破失误，不顾性命相救，那也都是假的！是昆仑剑剧组的炒作！既炒了CP又显得敬业，就想骗你们掏钱进影院！ ——你们是亲眼看见爆破失误的现场视频了吗？看见他们两个人的医院病历了吗？有医生出来接受采访证明他们的伤势吗？ 质疑声四起，但想要剖腹自证清白，确实是极难的。 拉着医生拿着病历出来在镜头前展示人证物证吗？真在大众面前脱下衣服展示伤口吗？ 要是真这么做了，做完也得被人骂一顿，呵，预谋好的炒作吧！ 看着光速登顶、疯狂发酵的黑热搜，一打打两个，大热CP一起毁掉，郑鸿凯非常得意，心中满是报复的痛快。 他家不差钱，但这不代表他这个富二代就可以把十个亿扔水里了！ 何况昆仑剑上映周期还没过半，票房就破十亿了！ 这口恶气他必须得出了！ 纪珊珊对他来说就是个冰妹，简淮宁顶了昆仑剑女主演的缺，小郑总还不算特别在乎。 当然，原本他旗下的其他女艺人是可以顶上这个缺的，只要时澈肯在档期上多让步一个月！ 哪怕当初时澈趁机狮子大开口要涨片酬，他都不会这么气。 但时澈居然挑头说他公司的资金可能涉毒有风险，硬是让别的投资商联合起来，捏着把柄把他踢出局了！ 而且，现在这个什么“过命CP”大热，小郑总算是看明白了，当初时澈不肯将就其他的女主演人选，和他说的什么那些“不想沾毒”“资金涉毒”，压根没有个屁的关系！ 找什么冠冕堂皇的借口？他就是想给他喜欢的人铺路！ 行吧，那就两个人的娱乐圈生涯一起完蛋去！作为一个富二代，郑鸿凯那是生下来就没吃过亏的，绝对的睚眦必报。 也就是当初小区里举报他们夜间聚会太high扰民的那个“热心群众”，他没能挖出来到底是谁！ 不然他得把他这几个月在牢里受的苦，千百倍地还回去。 他郑鸿凯多的是钱，能折腾得这个“热心群众”一辈子活得不安生！ 谣言来势汹汹，完全诠释了什么叫做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善事善举无人理，桃色新闻直接爆。 造谣的消息几万几万的转发，澄清的消息无人在意。 李叔作为时澈的经纪人，几部手机加上平板电脑都摆在桌面上，又得打电话应付投资人，又得上网盯着舆论发酵，忙得不可开交。 昆仑剑上映周期还未过半，这一波影响的可是真金白银的票房，各方都在找他们要说法。 新电影还在筹备，投资商也不纠结什么加爱情戏蹭CP热度了，直接抽身而退，不肯蹚这趟浑水。 李叔讲得口干舌燥，叫人家稍安勿躁，好不容易才挂了电话，耳朵都发烫了。 “你看看你看看！”李叔急得拍大腿，“我当初说什么来着？叫你不要得罪这群富二代！做事不要冲在前面！”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了吧！”李叔发愁得想揪头发，“你说现在怎么搞？干巴巴地发个澄清公告，说你和严导是单纯的合作关系，谁信你！？” “我就问问谁信你！！！？？？” 李叔并没有怀疑时澈侵吞严阳森的遗产，因为他很清楚严导的房子车子并不在时澈的手上。 当然严导的远房亲戚跳出来这么一说，确实是有点奇怪，严阳森的这些不动产，好像悄无声息地就被处理了？ 李叔毕竟从业年限长，圈内人脉广，但也没听说谁拿到严导的遗产啊？ “你别急了，年纪大了别熬夜，关机去睡吧。”时澈看了眼他自己手中的私人手机。 替他改名换姓过许多次的肖叔也被惊动了，大晚上给他留言，问他有什么能帮忙的地方。 然后时澈抬眸望向一直陪着他，但也只能干着急，因为对现代网络舆论战完全是外行的简淮宁。 他的决定需要征询简淮宁的意见，他也还欠她在恋爱综艺时的一个答案。 其实早就该告诉她的，只是春夜里天台上的女儿红让人沉醉，让人不想主动去提往事。 结束录制之后昆仑剑上映新电影筹备又太忙，不知道该怎么提起话头，突然讲这件事。 从傍晚黑热搜登顶，折腾到现在已经大半夜了，时澈问简淮宁：“陪我去个地方？” 简淮宁二话不说，起身就走。 留下李叔走后面急得跺脚，什么年纪大了别熬夜，闹成这样，他怎么睡？他睡得着？ 但简淮宁也没有想到，时澈带她来了个……禁毒展览馆？ 秦姨去找工作人员打招呼，保安室里二十四小时都有人，也不知道秦姨怎么说的，对方在夜里开了馆，让他们进去。 但秦姨和工作人员都没跟进来。 静悄悄的夜里，没有人声，只有寂寞的冷色灯光，以及两个人的脚步声，回荡在空旷的展馆里。 配合着展板上惨状各异的照片，甚至显得有些恐怖，是小孩子看了会做噩梦的程度。 “不是集体组织活动，一般不会有人来这里。”时澈停在英雄榜的展板照片前，“我有时候会夜里过来看看。” 英雄榜的展板上，全是敬礼的背影，一张正脸照片都没有。 让时澈停下脚步的那张背影照片，是他的父亲。 真是一件很讽刺的事情。 他十六岁以前的一切都在大火里烧成灰烬，刚刚搬进去的新家里什么都没留下，全家福也不可能有。 替他改名换姓换身份的肖叔，也不让他去扫墓，因为会被蹲点，也不能用真实姓名立碑。 所以就只能偶尔来展览馆里看看父亲的背影。 英雄榜上的年纪都很轻，下面标注着数据，当年死亡緝毒警平均年龄，比全国人均寿命低32.5岁。 活别人一半的寿命，拿一份普通的工资，带给自己和家人无尽的危险。 当年时警官往监狱里不知道抓了多少人，于是也收了不知道多少份穷凶极恶的威胁——“等老子出狱，老子整死你全家！” 抓归抓，抓进去之后，真能判死刑的没几个。 于是这些人坐完牢，刑满释放，出了狱，真就有来报复的。 十分钟的心率挑战拥抱里，简淮宁曾经在镜头下问过的那道耳后的旧伤口，如今得到了答案。 第一次报复，三岁儿子的耳后被割了一刀，虽然孩子救回来了，却把妻子逼疯了。 曾经困住他们两人的火灾现场，简淮宁如今也得到了答案。 第二次报复，除了逃脱的少年，是纵火灭门惨案。 “对方放完火，就当场跳楼自杀了，他还留了遗书，指责我父亲害他一生。”时澈的声音冷得像冻过霜。 “让他年纪轻轻坐了十几年牢，等他出狱，父母也病死了，老婆也娶不上，孩子也没人生，到处被人歧视，找不到工作，摆早餐摊子，街坊邻居都不来吃，怕他下了东西。” “谁知道我们正好搬到那条街上，让他一眼就认出我父亲是十几年前抓他的人。” “所以他孤家寡人的，反正也活不下去了，决定和我们家同归于尽。” “他跳楼倒是很成功，当场死亡。”时澈讽刺地笑了笑，“所以我能怎么样？凶手都死了，我去报复谁？” “我去闯监狱，代替法律把他们都改判死刑？我去守着监狱门口，出来一个杀一个？” 他十六岁时那部电影中真实浓烈的愤怒仇恨，如今在夜间的禁毒展览馆里，悄悄露出了同样的痕迹。 从英雄榜展板，走到多媒体数字展馆里，緝毒相关纪录片一应俱全，包括严阳森拍的那部。 严阳森和时澈的关系，其实很简单。 就是一个重度抑郁走不出来，想要做些什么赎罪的老父亲。 以及一个緝毒警家庭惨遭报复，火灾灭门案中活下来的少年。 严阳森的太太去世后，没人管儿子，父子俩关系不好，得知儿子和狐朋狗友一起吸不好的东西时，严阳森待在片场里电影正拍了一半，脱不开身，也没时间没精力管儿子。 当然，他说了管了教育了，儿子也不听。 他就直接断掉儿子的经济来源，觉得没钱花，儿子总该老实了。 没想到他儿子开始偷偷地以贩养吸，最后把自己吸死了。 严阳森老年丧子，重度抑郁。 吃药治疗好几年，他始终走不出来，在心理医生的建议下，严阳森自掏腰包，开始拍摄纪录片，想要赎罪减轻心理负担，也想要让更多人知道相关危害。 因为许多人都言之凿凿地说，只是吸而已，纯粹的个人行为，又没犯刑法，又没害别人，怎么了？ 但哪有永远停留在吸这一步的？ 吸着吸着，不就剂量越来越大？ 没钱不得坑蒙拐骗，以贩养吸？ 制造、运输、走私、贩卖、非法持有、聚众容留……一整个产业链条的最终端，不都是为了卖给这些个人吸食者，从他们手里赚到钱吗？ 纪录片拍摄过半，严阳森卡在了采访緝毒警家属的环节。 他想让观众们直面这些家庭遭受的痛苦，体会緝毒警背后家人的不易，却一时半会找不到采访对象。 虽然说了只露背影，背影也会打马赛克，声音也会变声调整，但毕竟还是有泄露身份的风险，很多家属都不愿意露面。 只有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孑然一身，自己就能做自己的主，也不怕风险，接受了采访。 是时澈。 他失去了全部的亲人，失去了自己的家庭，失去了自己的故乡，失去了自己的名字。 被迫不断地更换城市，更换姓名，甚至连他肖似父亲的长相，都会带给他生命的风险。 当然，也可以微整形改变面容，让他长得像另外一个人。 可是凭什么呢？他做错了什么呢？ 少年浓烈的仇恨，痛苦的质问，和出色的相貌，让严阳森觉得，不如让他干脆站到镁光灯下，极度的曝光，反而能带来最大的安全。 严阳森在这个类似赎罪的过程中，找回了心灵的平静，恢复了创作的动力，走过了生命中最后四年的时光。 丧妻丧子，无牵无挂，他的遗产，死之前全都捐给了緝毒警家庭。 但他没公开，说反正自己孩子也死了，没有后代，也不必沽名钓誉了，他这一生在娱乐圈这个名利场里赚来的钱，未来能去他认为更值得的地方，就挺好的。 如今时澈要澄清他和严阳森之间的关系，他就必须把他自己的身份也公诸于众。 势必也会给他喜欢的人带来风险。 当年的时警官破获过好多起大案，都是团伙作案，抓进去的每一个罪犯，都是悬在家属头上的一把刀。 有可能运好命大永不落下，也有可能运气不好随时落下。 多讽刺，被捕的永远保留着报复伤害的权利，只要一时念起，就能铤而走险。 抓人的倒是只能尽力做好防备，祈求一个家人平安。 但千日防贼的日子就是一种纯粹的折磨，就像曾经把时澈的妈妈，从温婉的大美人，熬成了惶惶不可终日，看谁都要害她全家的疯婆子那样。 六年间，时澈常常夜里来冷清的禁毒展览馆独坐片刻。 如今，终于有人陪他一起来，他也愿意被人陪着一起来。 简淮宁没有再握时澈的手腕，而是掌心对着掌心，手指扣着手指，握住他的手。 得到时澈人生所有答案的简淮宁，靠近了他，轻轻亲了一下他。 这吻却没有落在时澈的唇上。 而是偏过头去，落在他下颌骨到耳后，这道疤上叠疤的旧伤口上。 简直像是烙穿了皮肤，直接烫在了骨头上。 “你想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简淮宁的唇离开了时澈的旧伤口，说话的声音悄悄停留在了他的肩窝耳侧。 “别忘了你为什么喊我刀刀。”简淮宁抬手抱住他，低声重复道，“刀山火海，我为你两肋插刀。不管有什么风险，我永远都陪着你。” 父亲无法露脸的背影之下，原本觉得不要连累谁一个人过一生就好的时澈，回手抱住了他想要抱住的人。 他的父亲不顾个人安危出生入死，却永远不能正大光明地报名字露正脸。 他的家人安葬在不属于他们姓名的墓碑之下，也永远等不到孩子前来祭扫。 他背负着不属于他的姓名身份一个人生活，假借着艺名才能偷偷地用真名。 如今时澈决定坦坦荡荡站在人前，告诉他们，他到底是谁。 …… 第二天早上九点，娱记狗仔们难得地坐到了一场明星的新闻发布会现场。 如今大家都快习惯了，微博官宣，微博爆料，微博发酵，微博澄清，微博呈堂，微博断案…… 这么正儿八经的新闻发布会，时澈想干嘛？ 万万没想到，陪他出来的不是经纪人，竟然是警方。 时澈报案了？ 九点一过，穿着制服的警方发言人，表示两年前已经接收到严阳森捐赠的全部遗产，并处置完毕。 出于保护受捐赠家庭的缘故，无法向公众提供银行流水等证据。 但提供了严阳森导演的遗嘱。 【我不是个称职的父亲，我也知道金钱不能弥补这些家庭受到的伤害，希望你们理解，我只是尽我所能的在赎罪。——严阳森】 巨额遗产的下落，远房亲戚的控告，在这份遗嘱面前，水落石出。 时澈接过了话筒，他也做不到在公众面前声泪俱下，剖腹自证清白。 他只是冷着脸，冷着声音，简单回应道：“我和严阳森认识于六年前緝毒纪录片拍摄期间，纪录片一小时零三分出镜的，就是我。” “时澈也不是我的艺名。”他顿了顿，终于能够说出口，“时澈就是我的本名，我的父亲叫时铮华。” 台下的狗仔娱记哗然了，会在緝毒纪录片出镜的，能是什么人？ 已经有人拿出手机，直接用流量搜出这部纪录片，精准拉到一小时零三分…… 是被报复的緝毒警家庭幸存家属采访。 屏幕上全是马赛克，背影糊得看都看不清，声音更是被变声器拉得粗哑不堪。 要是时澈不说，没人能看得出来这是他。 但…… 台上的警方发言人肯定了时澈的身份，也肯定了他的父亲时铮华的身份，并确认了六年前曾经发生的火灾灭门惨案就是针对緝毒警家庭的报复。 只是当年为了保护幸运逃脱的少年，他们对外公开时，修改了遇难人数。 但如今受害者本人放弃保护，决心公开身份，他们也不能任由脏水往捐赠人和警方家属身上泼，希望公众明辨是非，使谣言止于智者，让牺牲的警察同志们得以安息。 蹲点跑来看新闻发布会的吃瓜网友，直接就把纪录片和网络直播一起放。 纪录片的镜头里，即使嗓音被变声器调整得无比粗哑，也能听出来少年控制不住的激愤。 他说他从出生时起，换过七次城市，换过七次名字，每个城市最多住两年多，母亲就受不了了。 家里暗无天日，窗帘都不能拉开，一旦有缝隙透了光，母亲就觉得会被人窥视。 疯狂的转学，一两年就离开，彻底改头换面，人生也从来没有朋友。 因为不能让人见到自己的母亲，不能告诉别人自己家是什么样的，不能带朋友回家玩。 也不能回答自己从哪个城市来，为什么搬家，为什么转学，以前做过些什么。 更不能告诉别人自己到底是谁，背着一身的秘密，履历身份全是造假的，面对提问，永远只能冷冷地回答“无可奉告”。 这样的人生，怎么会有朋友？ 十六岁的时澈，背对着摄像机，愤怒地质问说：“犯法的是我们吗！！！凭什么是我们躲躲藏藏，活得像个阴沟里不见天日的老鼠？？？” 台下的狗仔娱记都沉默了，因为在昨晚的大规模爆黑料以前，时澈经常被人诟病的黑点就三个。 一是为了进圈，改好听的名字就算了，居然连自家过于普通的大众姓氏都换了，绝对是为了红想打造人设，数典忘祖。 二是之前小范围传播的，他是严阳森私生子的传闻，让不少人替婚生子忿忿不平，觉得大导演的妻子儿子死得早，结果最后好处全让私生子捞了。 三是他……年少狂妄。 出道电影大热，名为二番实为中心人物，让他新人初入圈就拿了奖。 得奖后，主创轮流接受单人采访，主持人提问时澈，才16岁就为了拍电影放弃读书，是不是有些可惜。 搁一般明星，肯定会非常官方地回答自己在片场也会认真学习，会好好兼顾演艺梦想和学业任务的啊。 但时澈不，他那时没有明星说话的艺术，也不屑于掩饰那一丝冷笑，回答说…… 他宁可活在镁光灯下，做个没有隐私和私人空间的明星。 当时被人嘲讽疯了，想进娱乐圈捞钱就捞钱呗，怎么？活在镁光灯下的明星生涯，还委屈他一个16岁就被大导挑中的新人了？ 出道时带着冷笑讥讽的回答，承载着少年无法被他人理解的痛苦，得到了无数狂妄拜金的评价。 终于在六年后，跨越了漫长的时光，掀开了被误解笼罩的面纱，得见天日。 让人拼接起了他在纪录片中，质问的前半句话。 犯法的是我吗？凭什么是我活得像个阴沟里的老鼠，躲躲藏藏？ 我宁可活在镁光灯下，做个没有隐私与私人空间的明星。 没人需要再问为什么小郑总偏偏抱团造他的谣言，爆他的黑料了。 几个月前，郑鸿凯聚众十一人吸食被捕的新闻，还没有被人忘记。 这场发布会是没有提问环节的，解释了该解释的内容，便结束了。 但坐在第一排最侧边的记者，忍不住还是冲着要离开的诸位追问了一句，他问时澈：“你这样公开，不怕被报复吗？” 时澈停下脚步，回答了他的问题。 “不怕。”他说，“我爱的人，她不是我的软肋，她是我的铠甲。” 第59章 正文大结局-自由的天空 正文大结局-自由的天空 一场新闻发布会下来, 六年前就拍摄完毕的緝毒纪录片再次进入了大众的视野。 有时候人确实是这样，知道这些事情存在，也知道纪录片一直都有, 更知道自己看了就会流泪，于是就不想去看。 大家都有追寻快乐的本能, 如果不是被集体组织去看这些, 谁愿意大好的日子痛哭流泪呢？ 緝毒纪录片实在太惨了, 看了心里会特别难受，好几天都快乐不起来。 但这只是旁观而已，只是看一看而已, 就如此令人伤心难过。 那纪录片里那些日日夜夜身处其中的无名英雄和他们的家人呢？ 随着娱乐新闻天生自带的高流量爆炸式传播，不愿意花几个小时坐下来看完一整部纪录片也没关系。 许多极度愤怒中夹杂着感动的网友，自动自发地开始截图，找重点，做利于传播的短视频，图文微博。 热度数据比昨天的黑热搜还高。 因为……如果说昨夜还是猎奇吸睛的娱乐圈桃色新闻爆料。 那今天已经转变成了戳中大众痛点的社会新闻。 仗着资本撑腰，嚣张跋扈带着冰妹聚众吸食的富二代，觊觎巨额财产的远房亲戚，被泼脏水的捐赠人和緝毒警遗属。 桩桩件件, 都是在公众的底线上跳舞。 昨夜跟着抱团的小郑总那群富二代一起舞动的黑子水军有多么热闹，今天得到的来自普通群众的反噬就有多么疯狂。 没有人能够忍耐流血流泪的英雄牺牲后, 他的家人被如此污蔑造谣。 甚至连累了这群富二代背后真正撑腰的掌权富一代。 小郑总在被捕入狱之后，第二次见到了他日理万机的亲爹, 被劈头盖脸地砸了好几沓文件资料。 文件夹砸得他浑身疼, 锋利的纸张边缘更是划伤了他的脸，以及他抬起来挡头挡脸的手。 郑鸿凯被刮出了好几条血痕，亲爹用来砸他的文件资料刚落地, 脸上又挨了重重的两巴掌。 看起来是真生气，一点没收手，一点没留力。 扇得郑鸿凯头晕眼花，耳朵嗡鸣，两颊都挨了打，整张脸一下子肿起来，不仅脸皮发麻，嘴里也尝到了血腥味，牙龈也发痛，他都一句话不敢吭。 不敢再惹暴怒中的亲爹。 毕竟他嚣张跋扈也好，嚷嚷着不差钱敢随意糟蹋也好，靠的不是自己的本事，靠的是亲爹的发达。 老郑总气得血压飙升，破口大骂。 儿子玩小网红小明星，桃色新闻闹得再大他都不在乎，没有拿钱压不下来的事情。 第一次真的大失所望，就是发现这个儿子已经寻歡作樂到了追求吸食致幻的地步。 那是会导致物理意义上的脑子有坑，不可逆转地损害神经，再多钱都治不了。 但对去世妻子的愧疚，让老郑总还是再三犹豫。 可现在，郑家所有控股的企业，旗下的产品，都被连串扒出来，惹来了消费者一波又一波的抵制。 娱乐圈有个经典逻辑，说给谈恋爱的男明星花钱，等于是在给嫂子买包。 如今被代入到了郑家的企业身上。 不能买他们企业的产品，让他们赚钱，不就等于供养他们的儿子吸食吗？ 昨天他们怎么编排发散时澈和简淮宁的，今天他们就是怎么被人加倍编排发散的。 警方的家属会被连累，那给富二代撑腰的家长凭什么跑得掉？ 老郑总是如何起家的，有过什么灰色手段，这能经得起网友细细扒皮吗？ 关键是社会新闻闹得这么大，他想堵嘴删帖，也只能招来更大的反噬。 老郑总一通发作，收缴了郑鸿凯手下所有的企业管理权，四个保镖二十四小时倒班，要把他送到海外小国的戒毒所去。 毕竟儿子想报复一两个“热心群众”，他还无所谓，大不了天天给对方找麻烦，让别人过不安生，给儿子出口气就行。 只要他这“婚生独儿子”不折腾出刑事案件，轻而易举就能花钱按下去，不会有什么水花。 但郑鸿凯现在已经成了标靶，像时澈这样自爆身份，又站在镁光灯下的明星，他这一生但凡出点什么岔子，舆论就会认为是他儿子在背后搞鬼，热度也很难压下去。 老郑总权衡利弊，决定放弃郑鸿凯这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婚生独儿子”。 听说要送他去偏僻的海外戒毒所，挨了打都能憋着认怂不吭声的郑鸿凯，一下子炸了。 那小国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国土面积还没有国内一线城市大！ 而且他的学历全是买的，英文都说不溜，何况这犄角旮旯的小国语言？ 除了坐牢的那几个月，郑鸿凯这一生都是活在灯红酒绿的超一线大城市，花天酒地，声色犬马，受得了这个待遇？ 这和软禁他有什么区别？ 但这次无论他怎么哭怎么闹怎么求，亲爹都不为所动。 直到被押送着上飞机的前一刻，郑鸿凯才发现了一个让他肝胆俱裂的事实。 旧的“小郑总”被迫“出国疗养”，郑家居然迎来了两个新的“小郑总”？？？ 年纪还不小！都成年了！可以直接进公司工作的那种！ 还比他懂事，比他会读书，比他嘴甜会哄爹，因为生下来就知道没身份，特别刻苦奋斗的那种…… 时澈被编排的私生子传闻——严导妻子早逝，儿子OD猝死，最后把私生子接回来，赶在死前扶上马，交班下一代——是假的。 但……他郑家居然是真的。 老郑总在外头，还有两个私生子。 郑鸿凯在这帮抱团的富二代里，被喊一声郑哥，以他为首，就因为他是偌大家产的唯一继承人，是独儿子。 另外几个都是拿着家里生活费的那种二代，虽然生活费比普通人多很多，但挥霍起来完全不够看。 毕竟富二代也分个大小，看家产规模，看兄弟姐妹数量，看未来能不能接班掌权。 郑鸿凯这一倒，跟着他的那些小弟们也如猢狲散去，纷纷被扔进了不同海外小国的偏僻戒毒所里。 争产的兄弟姐妹们，恨不得家里把他们关上一辈子，永远别出来。 …… 上映周期还未过半的昆仑剑票房，在震撼人心的澄清真相之后，因为群众的报复式观影，也迎来了一波爆发式的增长。 场场爆满，边边角角都坐满了人。 至于拍摄女将军的新电影，半路夭折的投资谈判…… 之前的投资商追悔莫及，急得火烧火燎地要求重启，要求见面商谈，但是…… 已经有人捷足先登。 大李总坐在制片人对面，笑眯眯地说道：“听说黑糖和红枣要运到马术基地，简小姐拍完这最后一部电影要退圈去当运动员，我本来就是想投资的。” “但当时家里事情多，我就没顾得上。”她爽朗笑道，“现在我略有空闲，当然是赶紧过来和你们敲定了。” “之前投资商的修改意见我也听说了，你们放心，我没有这些要求，我对单纯拍女人打仗很满意，哈哈。” 大李总确实是心情很好，她说之前家里事多，也是真的事多——白事。 老李总住院几个月后，闭眼去世，大姐成功接班，成为掌权二代，几个弟弟闹了好一阵，如今终于都被她收拾住了。 至于前任投资商考虑的，女将军纯打仗没爱情戏的电影会亏本，大李总表示，如今家产都握在手中，这点亏损她不放在眼里。 能赚固然好，亏了也没事，毕竟题材她就很满意，花钱扔水里听个响她都高兴。 投资到位，剧本不用改，新电影筹备得飞快，《昆仑剑》下映时，《小将军》已经等着开机。 但简淮宁和时澈还有一点私事需要单独去办。 占地面积超过600亩的公墓陵园里，西山沿着景湖横卧，青山绿水，树木葱茏，是逝者安息的地方。 山顶最高处，是单独维护的烈士墓碑群，保证即使没有后代前来，也有专人祭扫，能接受公众纪念。 今天有新的墓碑立起，时铮华同志的真名，得以刻上墓碑，下方列着他的生平、功绩与荣誉。 他带着笑意的黑白照片，仿佛在望着墓碑前第一次前来扫墓的亲生儿子。 两张神似的面孔，虽然已经阴阳永隔，一生一死，却终于能在光天化日之下相见。 等到墓前来看他的人散去之后，他就能永远地待在这座城市的最高处，俯瞰他曾经出过一份力来守护的太平盛世。 山顶的烈士墓碑群下方，则重新安葬了时澈其他的家人。 半山腰则是合葬着简淮宁的父母和哥哥。 从墓园祭扫出来，简淮宁走进了最后一部电影《小将军》的拍摄现场。 …… 半年后，简淮宁曾经度过的短短二十年的一生，终于以电影艺术的形式，登上了大荧幕，悄悄地留下了一丝她存在过的痕迹。 《小将军》上映时，粉丝们的眼睛又要哭肿了。 【呜呜呜！我淮城！我简家军！我小将军！】 而且令前任投资商扼腕痛惜的是，女人打仗的电影，票房也挺好，任性投资表示钱打水漂都开心的大李总，最后不仅没亏钱，还赚了不少。 电影口碑也挺好。 【马战、箭术都好带感，一看就是实拍，硬本事真功夫就是不一样，我又想回顾简淮宁的运动综艺了！】 【是的是的！马上骑射，长槍格斗，穿云箭都帅死了！】 【正片结局的那点讽刺意味真不错，皇帝把简家的将军府改成了忠烈祠，然后在后面加设一个孝女祠，就是皇权对女将军最大的褒奖了，呵，封建王朝啊。】 但也不算是完全的悲剧。 正片里没加爱情戏喧宾夺主，不过电影片尾字幕播放完毕后，给CP粉丝们留了个小彩蛋。 山匪强抢民女，不料女侠从天而降，路遇不平，拔剑相助。 将民女平安送返城内，简淮宁她一个人，一柄剑，一匹马，一壶酒，顺着官道，向着西北大漠疾驰而去。 民女站在城门内，感恩地望着西北方，直到战马带起的烟尘消失，才缓缓转身。 接着时澈饰演的剑客出现，与昆仑剑时同样的打扮，长发束起，染血带伤，正沿路询问简淮宁的下落。 终于在城门处，得到了答案。 长河落日沉底，寒星孤月高悬，少年侠客一个人，一柄剑，一匹马，一壶酒，往西北方追了过去。 彩蛋落幕，明显应和的是当初恋爱综艺里简淮宁亲手写的告白卡，还有定情之作昆仑剑，哭瞎的CP粉丝们顿时感觉内心得到了慰藉。 【不怕不怕，上次看昆仑剑BE，回头就有恋爱综艺补血！这次看小将军BE，咱们也有小彩蛋补血！】 【呜呜呜，可是以后看不到我宁宁在娱乐圈出现了！】 【别怕别怕，以后我们转行体育粉，去追她现场比赛！】 【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她参加马术比赛和射箭比赛了！】 趁着休假，简淮宁和时澈也刚从电影院里约会出来，看完自己拍的CP彩蛋，眉眼都带着笑。 他俩坐进车内，李叔开始了他的唠叨嘀咕。 “哎呀，宁宁啊，你的马术教练和射箭教练在抢日程表啊！马术教练说多安排点时间训练，他认为盛装舞步你也可以的！” “还有哦，时澈接到了一部拍空军的电影邀约，制片方问你要不要客串几个镜头，可以顺便去看你最爱的大铁家伙！有好多现役机型登场的！” 秦姨回头笑，说道：“宁宁，我以前服役的部队，女兵大队在聘请编外的格斗教练，体院老师，退役选手都有，你要不要也试试？” 简淮宁接过秦姨李叔递过来的文件，开始好奇地翻看。 一年的时间里，运动综艺展露身手，恋爱综艺收获爱情。 《昆仑剑》起，《小将军》终。 两部电影，两部综艺，简淮宁在荧幕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如今挥一挥衣袖，打算去往更广阔的天空。 正文完，番外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