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女配今天也在夹缝求生 作者:子春十 林家满门忠烈到最后只剩下了一个为爱献身的孤女,林嘉安前一天晚上在被窝里刚叨叨完她的悲惨事迹,转眼就穿成了她。 无奈的她只能紧紧抱住皇帝的大腿。本以为只是个大腿,哪想到这皇帝生的如此好看,于是她决定死也要吊死在大腿上。 她为了活命也为了男色住进了宫中,靠着“上帝视角”她一步一步谋划,在他身边站稳了脚跟。 不久之后她是“神女”的小道消息不知从哪传出来,一时间人人皆知。 本来她一头雾水,直到听见那天封后的旨意里的那句“娶神女,降祥瑞”,再抬头时坐在龙椅上的魏成喻冲着她得意地挑了挑眉。 她这才知道,原来大腿是自愿伸过来的。 洞房花烛夜, 魏成喻拿着秤杆的手挑开了大红色的盖头,含笑的双眸里撞进了一对儿圆鼓鼓的腮帮子。 林嘉安:“皇上好谋划。” 皇上:“林姑娘好手段。” 林嘉安:“彼此彼此。” 皇上:“承让承让。” 提示: 1.前期属于女主的撩汉日常,但是是双向暗恋哦! 2.背景架空,欢迎小可爱提意见啊 3.每天晚上零点前更新哦,小可爱第二天来看哦! 坑品有保证! 内容标签: 女配 甜文 穿书 玄学 搜索关键字:主角:魏成喻,林嘉安 ┃ 配角:纪倬羽,王新瑶,许意安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女配如何荒野求生后走上人生巅峰 立意:要善于迂回取胜,凡事都要尽可能寻求两全之策。 ☆、第一章 林嘉安跪在冰冷的地上,初秋的寒气透过地面从膝盖渗透进身体里,身上的衣衫还渗着水,下摆的襦裙只能从腰线处还能看出一些颜色,其他地方都变得泥泞不堪;凌乱的发丝下,是灼红的脸颊。 四周空旷,只有两个烛台发出摇曳的暗橙色烛光,冷风从没关紧的门窗缝隙钻进来,映在地上的影子摇了摇。 林嘉安穿越了,穿进了一本玛丽苏小说里,要说这事的前因后果,那就得从刚才的一巴掌说起。 穿越前的林嘉安见义勇为掉进了湖,再醒来还是在水里,求生的本能让她奋力的往水面游,谁知游到一半,就看见一个水里还有一团黑影,看形状像是个人,她就顺手也带了上去。谁知道刚上岸,一个男的带着一群人就跑过来了,还给了她一巴掌,没等林嘉安缓过神儿来,就被那个男的下令关到这儿来跪着。 身边人的服饰和四周的环境以及刚才的经历告诉林嘉安,她穿越了。 那个男人打她的时候说了一句“林嘉安!新瑶要是有什么事儿我要你陪葬!”,这两个人名太耳熟了,以至于她一瞬间就反应过来了。 因为那本书她看过,作为高中生活里为数不多的消遣,那本书从头到尾被她翻烂了,男主纪倬羽,女主王新瑶,而她林嘉安,不过是个中途出场,出场不到三章,下场惨烈的一个恶毒女配罢了。 这段她熟,女二,也就是全书最大女配,暗害女主,要不人家活得久,人家不自己出手。 女二找了同倾心于纪倬羽的林嘉安,让她在太庙禀礼之时出手推女主落水,再不着痕迹推林嘉安落水,一石二鸟,一下子解决了两个情敌。但女主就是女主,拥有强大的主角光环,不但没死,两个人还更加恩爱了。 现在是自己穿越过来了,剧情发生了改变,原书的林嘉安应该已经死在水底了。 顿时觉得有丝丝凉意从后脊梁上爬上来,她有些惧怕的缩了缩脖子,最毒妇人心啊! 这事情搞明白了,就不能放任剧情这么发展下去了,起码得活着吧。 按照刚才纪倬羽说的,他是不会放过自己了,当务之急是得想想办法,尽快证明自己的清白。 但是如果要证明清白,少不了要把女二供出来,女二王姣姣是长公主和护国大将军的女儿,背景太过强大,自己这样的小人物,只能被认为是“满口胡言”,不能蛮干。 为什么林嘉安是个小人物呢,因为她没爹没妈,当初亲王叛乱,太后带着当今皇帝仓皇出宫,她爹妈全部以身殉国,太后念着她父母的恩,但是又不想负责,于是把她寄养在纪太师府,也就是纪倬羽的家里。虽然是太后旨意,但是也就是给她一个栖身的地方,也并没有什么权力。 所以把女二供出来这条肯定是行不通了,那就需要另外想个办法,比如,找个强壮的大腿。 林嘉安暂时忘记了膝盖传上来的酸痛,迅速的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这本书中可能会帮自己的角色。一个是太后,但是“最毒妇人心”这件事在这个老太婆身上也体现的淋漓尽致,就算是林家对她有恩,毕竟是上一场宫斗冠军,心肠也向来是歹毒,就算求她帮忙,自己的下场也未可知;况且她远在皇宫,这太庙之事,她也帮不了太多。 第二个,那就是这本书中最大的背景板——南邯国皇帝,魏成喻。他是全书中权力最大的,和男一纪倬羽更是兄弟,两个人平时在朝堂之上一唱一和,没人敢有异议。但是虽然他在朝堂上心思狠戾,但是他还算是正直,如果跟他说明来龙去脉,再加上林家父母对他的恩情,应该能留自己一条命。 ------------------------------------- “有人吗?外面有没有人啊?”林嘉安直起身子喊道,刚才带她进来的老太监应该就站在门外,太庙的掌事公公,徐公公。 有些破旧的门发出“吱嘎”声,一个身影进来,尖细的声音冷声道:“林姑娘有什么事吗?” “徐公公,我突然想起来了点事,很紧急,必须现在马上向皇上禀报。”她面上“焦急”,好像真的有什么要紧的“大事”。 “哼~”那人发出一声冷笑,“林姑娘,这事儿皇上也救不了你,谋害准丞相夫人,这可是重罪。” 林嘉安赔着笑,双手合十作出乞求状,“公公,求求你了,让我见见皇上吧。” 徐公公充耳不闻,自顾自的端着架子,连一个眼神儿都不给跪在地上的林嘉安。 林嘉安心里愤恨道:看来软的是不行了,逼我来硬的是吧! “徐公公,太庙里的奴婢、太监一年又一年的减少,这出太庙得得了您的应允吧?还有一些更是在太庙里没了踪迹,您的金丝绣线并莲裘衣可还暖?” 这个徐公公,作为太庙里的“官”,权力可大着。不管是平时到了年纪想出太庙的,还是想出太庙的回家探亲的,只要银子够多,就可以;有些得罪他的,没给他使钱的,就无声无息的消失在了太庙里,反正这天高皇帝远,压不了他这地头蛇。 这一句话让徐公公定住了,现在天色灰暗,但是林嘉安可以想象出他错愕灰白的脸色。 “你你你,你怎么会知道?”徐公公指着她的手指上下抖动,吐出口的话都变得断断续续。 这句话一出,林嘉安可以肯定,自己抓住了他的命脉,顿时心里有了底气。 “别管本姑娘怎么知道的,这是个事实,虽然我没什么权力,但是我有了这些把柄,想把你从这个位置上拉下来轻而易举。” 林嘉安手撑着地,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尽力稳住了身形,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 迈着发抖的双腿,她朝着站在门口的徐公公挪了两步,挺起胸膛,让自己尽力看起来“理直气壮”。林嘉安不确定,他会不会争个鱼死网破。 两个人隔着夜色无声的对峙一会儿,徐公公终于松了口,“奴才带您去。” 林嘉安心里重重呼了一口气,赌赢了。 这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皇上住的寝殿。 寝殿内, 魏成喻正看着边境的布防图,思量着边关朝政,就听见门口的通报声“皇上,林姑娘求见。” 听到名字的魏成喻愣了一下,点着布防图的手指顿了一下,“谁?林姑娘?林嘉安?” “是。” “她来找朕干嘛?” “可能是为了今天纪相和王姑娘的事。” 这事魏成喻也听人禀报了,说是林嘉安因为嫉妒把王新瑶推入了水中,但是不知为何到后来是林嘉安把王新瑶救了上来。纪倬羽抱着王新瑶回了寝殿,请了随行太医,而林嘉安现在应该跪着思过呢,这怎么到这儿来了。 他把手里的布防图摊在桌子上,吩咐道:“叫进来吧。” “是。” ------------------------------------- 站在殿外的林嘉安尽力控制住了自己乱飘的视线,在心里感叹道:不愧是真皇帝,这宫外的寝殿都这么豪华。两根金色双龙红漆柱立在殿两侧,精细的雕花镂空楠木门,这和小说里描写的不一样,这是真真切切的感受,一切都散发着金钱的光辉。 沉重的木门在里面打开,走出来一个年龄不大的小太监,这人应该是魏成喻的贴身太监,夏宁。 夏宁朝着站在门口的两人拱身道:“林姑娘,皇上叫您进去。” 林嘉安捏住自己已经发白的手,深深呼了一口气,成败在此一举。 魏成喻坐在主位上,思索着这个只见过匆匆几面的女子,上一次好像还是太后耳顺寿辰之时。那次他并没有认出她,毕竟初见时正值孩童之时。当时就看见一个穿着藕粉色衫裙、头梳羊角髻的小姑娘捧着一个小盒子颤颤的站在祝寿的人群之中,偶尔抬起头,视线也在纪倬羽身上不改,嘴角的梨涡也不改。 正在脑海里细细描摹那小姑娘的身形,就听见大殿上响起有些沉的脚步声,还透着些凌乱。 来人衣衫混着泥水干了之后的脏迹,几根发丝散下,到殿中就实诚地“扑通”一声跪下了了,身形还晃了两晃。 “臣女林嘉安拜见皇上!” 林嘉安已经让自己尽量看起来端庄了,但腿上的淤青和滴水的衣衫还是让她在跪下的时候没稳住身子。此刻额头贴在刺骨的地面,让她放在身前的手不自觉的掐紧了。 “你是林嘉安?直起身来。”头顶上的人浑厚的声音传下来,林嘉安感受到了什么叫天子威严。 她慢慢直起身,努力周全着礼数,不敢直视。 看着下面跪着的这个瘦弱苍白的女子,魏成喻实在是不能把她和当日寿辰上那个明媚的小姑娘联想到一起。 “你来找朕,有什么事吗?” 总算问到了点子上。 “回皇上,臣女是来请罪的。” 魏成喻以为她是来为自己开脱罪责的,却没有想到她是来请罪的。 “哦?那你说说,你是来请什么罪的?” “今日太后宴请,臣女和王姑娘一同赴宴,王姑娘在荷花池边赏景之时,臣女想同赏,却不想臣女的突然出现却吓到了王姑娘,王姑娘一时失足落水,臣女忙去抓她,却不想也被拉下了水,但是最后臣女还是把王姑娘从水里救了上来。但王姑娘却误以为是民女把她推下去的,纪相也如是认为,所以,今日臣女不只是来请罪,却也想皇上能帮还臣女清白。”说完拜了下去。 说完这些话林嘉安觉得自己周身的热量都用完了,但是还是强硬的撑着,得先解决生死大事,不然明天就是自己的死期。 魏成喻站起身来,顺着中间的玉阶下来,站在了林嘉安的面前。 按照林嘉安的身高,她只能看见面前人的膝盖上方,那里的龙袍处刚好是一双龙的黑蓝色的眼睛,正瞪着她。 魏成喻半俯下身子,透过她额前的发丝对上她的眼。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本已经开啦!《我在古代开书院》,一个女扮男装防掉马的故事,有兴趣的小可爱可以点进作者专栏收藏一下啊!鞠躬~ ☆、第二章 并不是记忆力那双含笑的眼睛,而是隐晦、深沉,额前细碎的发丝把视线切割开来,传达着主人的意愿。 和这双眼睛对视了片刻,魏成喻围着林嘉安踱步。 脚步环绕在四周,林嘉安的下半身已经没有了知觉,但戒备心作祟,耳朵还是敏锐的竖着,听着身边的响动。 “你为什么来找朕呢?”这次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你和纪相的关系更加密切吧,直接向他说明不是更好。” “回皇上,纪相因为担心王姑娘,并不听臣女解释。皇上您明察秋毫、正直明断,定能还臣女一个公道。” “明察秋毫……正直明断……”魏成喻思索着这两个词,“朕帮不了你,这也算是你们太师府的家事,朕不好插手。况且,你空口无凭,朕凭什么相信你说的话。世人皆知,你爱慕纪相已久,此事,有很大可能就是你干的。” “皇上,臣女……”她向前倾着上身,急切地想要辩解。 “夏宁!把她带下去,让纪相裁断!” 身后沉重的木门已经开启,出了这道门,林嘉安知道自己必死无疑,脑子里飞速的思考。 已经有人上来摁住了她的肩膀,想要把她拖下去,下半身无力的沿着地面滑行。 怎么办,还有什么办法……眼睛瞥到了放在桌子上的东西。 “皇上!臣女知道边境赤柴族的边防图!”在她要被拖出门外的最后一刻,她想到了最危险的办法。这个办法一旦说出来,可能自己的境地更要危险,但是也好过现在就死。 “慢着!”魏成喻呵止,“放下她。” 原本被拖着的林嘉安被放开,再也没有撑起来的力气,趴倒在了地上。 “你说你知道边境赤柴的边防图,你说的可是真的?” “是,是真的。”林嘉安经历了刚才的变故,才是真的心力交瘁,“皇上,能不能允许臣女换一身衣服,臣女有些,有些支撑不住了。” 她的脸色的确是太过于苍白,嘴唇已经有点透出紫色。 “夏宁,找几个人来把林姑娘衣服换一下,再吩咐端碗姜汤上来!” “是。” 林嘉安很快被带到一个寝殿内换衣物,宫女端来的衣物比自己身上的还要华贵,颜色也是藕粉色,但是其中用银线嵌着,一举一动流光溢彩。这屋子内的也与刚才跪的那个大相径庭,寝殿虽也以红色为主,但却是更为温暖的红棕色。 此时的一桌一椅林嘉安都没有那个心思去打量了,她在宫女的帮助下换好了干燥暖和的衣服,还重新梳了发簪。 坐在镜子前,这是林嘉安第一次看见这张脸,和自己前世没有什么太大差别,但是这张脸更显得温柔可人,明目皓齿,眉眼温柔,微红的双唇娇艳欲滴,当真是个绝美的花瓶。 林嘉安看着镜子里的脸,回想着刚才自己为了脱身而不得已说出的话,当时的求生的本能,但是现在出去该怎么跟皇上解释自己为什么知道外族边境布防图的呢…… “林姑娘,好了吗?皇上该等急了。”夏宁还站在门外。 “好了!马上来!” 林嘉安看见魏成喻的时候后者正在看布防图,身后还站着一个身形健硕男子和一个体态轻盈的男子,看到她进来,往旁边侧了侧,“你说你知道赤柴族的边境布防图,过来,证明给朕看。” 林嘉安朝着他走过去,不住地咽着口水,事到如今,只能说了,说不定这场仗赢了,还能得点奖赏。 林嘉安指着着画详细的赤柴族的边防图,开始回忆小说剧情。 “这东南方向的几座城池,是赤柴族的补给点,只放了一部分将士退守后方;这北方的城池,按理说应当是进攻的重点,但是他们反其道而行之,这几座城池的军士只有不到五万人,一旦南邯攻入,他们就会退守;而西部和东北部的几座城池,虽是边缘地区,但这才是他们的将士存留最多的地方,一旦北方退守,南邯将士深入北方,那将被紧紧包围。” 听完她这番话,两人都没有出声。 林嘉安也只能忐忑不安的站着,回忆着自己有没有说错什么。 “袁源,你怎么看?”魏成喻并未对她说的话进行回应,而是转身看向身后那个体态轻盈的男子。 袁源,南邯朝中太尉,军事管理者,但因护国大将军战功赫赫,又手握重兵,逐渐成为了一个文职。所以他不像是一般武将那样拥有强健体魄,恰恰相反,他是一个标准的“小白脸”,身段似柳,那腰线林嘉安看了都羡慕不已。 “回皇上,之前前方将士传回过消息,说是北方城池确实并未看见主将赤耳哈木,说是正在因病休憩。” 听到这番话,林嘉安觉得自己应当是没说错的,心里的气刚刚喘匀。 “可……” 这一口气还没吞下去,又咳了出来。 “林姑娘为何知道的如此细致?” 两个男人的四道视线快要把林嘉安分成八瓣,头上顿时冒出细密的汗珠。 “臣女…臣女是……”这该怎么说,总不能告诉他你们都是书中人物,我是从书上看来的吧。 林嘉安索性“扑通”一声跪下了, “皇上,臣女…臣女是算出来的。” “算出来的?” “算出来的?” 两个人同时惊愕出声,吓得林嘉安一震。 “呵,”魏成喻无可奈何地笑出声来,“林嘉安,你是把朕当傻子吗?算出来的?就算是钦天监里最厉害的宫人也算不出来敌国的布防图,你一个黄毛丫头,告诉朕你算出来的?” “皇上,臣女真的是算出来!” 魏成喻摆了摆手,像是气极了,朗声道:“在这两国交战之际,你把敌国的布防图记得如此清晰,不是细作是什么?今日说出来,也不过是想朕保你一命。来人,拖出去,交给大理寺,给朕审!” 这怎么又生气了呢? “皇上,臣女有办法证明臣女说的句句属实!”说完一把抓住了身后站着的袁源的衣袍下摆,“袁太尉,你母亲在你小时候是不是极爱给你穿淡紫色的夹袄,还会给你带合欢海棠步摇,是不是?” 被拉住的袁源一怔,看向暴怒的魏成喻,缓声道:“皇,皇上,林姑娘说的是真的。” 林嘉安面上一喜,又重新跪到魏成喻脚边,“皇上,这下该相信臣女说的是真的吧!” 看到魏成喻犹疑的样子,林嘉安有点慌了,脱口而出:“皇上最近不是和纪相还有袁太尉在想办法削了护国大将军的兵……”发觉自己说了什么的林嘉安赶紧闭嘴跪好,给了自己两嘴巴子,这个臭嘴怎么什么都往外说! 听到这儿,魏成喻是真的有点信了,看向袁源,“是真的?” “是。” “这些都是你算出来的?” “是!都是臣女算出来的,真的!臣女看见一个人就可以知道一些他的事,但是有些人不行,而且有时候知道的不准确,臣女只能尽力。”还是要给自己留点活路的,万一到时候自己记错了还能有点回转的余地。 魏成喻没回答,只是皱着眉思索,手抚在案上一下一下的敲击着。 三个人正沉默着,门外夏宁来报,“皇上,纪相听了林姑娘在皇上这儿,已经在门外等候了。” 完了,催命鬼来了。 林嘉安一激动拽住了魏成喻的下摆,恳求道:“皇上,救救臣女吧!臣女的小命就握在皇上手里了!看在臣女父母都为了皇上而死,皇上为民女说说好话吧!” 听着她的鬼哭狼嚎魏成喻嫌弃的撇了撇嘴,“行了,把纪相请进来吧。你,也起来吧。” ------------------------------------- 纪倬羽刚从王新瑶那儿过来,太医说幸亏救上来的及时,没有什么性命危险,但还是处于昏迷之中,经宫女提醒才想起来跪着的林嘉安,但当他去寻的时候,却说到皇上那去了,这才怒气冲冲的赶来。 “臣参见皇上。”虽是生气,但礼节周全。 “行了,起来吧。” “谢皇上。” 林嘉安感觉到了从刚才他进来开始,视线就在自己身上没有移过,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都感受到了“嗖嗖”的冷风,只能挤眉弄眼的给魏成喻递着眼神。 “纪相,今日来,是为了王姑娘的事吧。” “回皇上,是。” “今日之事,朕有所耳……” “皇上,”没等魏成喻说完,纪倬羽恭声回道,“臣认为这是臣的家事,还请皇上交由臣定夺。” 就算是魏成喻接收到了她的求救信号,纪倬羽的话都已经说道这个地步了,不管是君臣还是兄弟,都不宜再过干涉了。 “纪相说的没错,这毕竟是家事,此事应该交由纪相定夺。” 听着他俩的谈话,林嘉安站在旁边的心已经凉了一半了,靠天靠地都不如靠自己了。 “林嘉安!” 纪倬羽猛地一嗓子把林嘉安吓得一哆嗦。 “你往日用小聪明谋害新瑶,并未惹出事端,所以本相不跟你计较,但今日你推新瑶下水,这桩桩件件加起来,你罪无可恕,来人,拖出去!” 事到如今也逃不过了,“敢问纪相是听谁说的是我,林嘉安,把王姑娘推下去的?”事到如今,死也得死个明白。 “当时荷花池旁那么多人看见了,你以为本相诬陷你?” “宫女太监说的话,纪相信了,臣女说的话,相爷就只当是在满口胡诌,这律法何在!天理何在!”林嘉安装作痛心疾首的样子捶胸顿足,“这堂堂一国宰相,就是如此草菅人命!” “那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本相倒要听听你还如何狡辩!” 于是她又把对着魏成喻的那套说辞又说了一遍,重点说出了自己的无辜和“见义勇为”的事迹。 “是你把新瑶救出来的?” “嗯嗯嗯。”点头如捣蒜。 “你如何会水?” 这个问题属实是没有想到,总不能告诉他是在二十一世纪在一个游泳馆里我爷爷教的吧。 “这个,臣女是会水的,是因为……是因为臣女从小无人庇佑,所以必须学会自保的能力。相爷身居高位,即使在府中,下人们也是奉若神明,不像臣女,只得孤身一人。”说完用袖子擦拭着并未湿润的眼眶。 旁边一直未出声的魏成喻看着两人的神态,又思虑着刚才林嘉安说出的布防图,慢声道:“既然此事不能认定是林姑娘所为,自然不能妄加处罚。” 林小绿茶还在抹泪,心中窃喜,用衣袖挡住扬起的唇角。 “但是……” 林小茶扬起的嘴角以一种诡异的角度顿住。 “虽不能认为是林姑娘所为,但也不能完全证明她的清白,既然这样,就关进慎戒司中五日,以示惩戒吧。” “什么?” 林小茶心肌梗塞,你好毒!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本已经开啦!《我在古代开书院》,一个女扮男装防掉马的故事,有兴趣的小可爱可以点进作者专栏收藏一下啊!鞠躬~ ☆、第三章 “但现在是在太庙,后日就要启程回宫中,所以,这处罚,就等回宫之后再实行吧。” 身边的夏宁隐晦的看了一眼林嘉安,又重新低下了头。 魏成喻也说不清是怎么了,要是放在平常,这毕竟是别人的家事自己没必要管,今天却总想插两手,大约是为了那布防图。 林嘉安即使内心之中扎了魏成喻的小人一万遍,却也只能赔着笑脸谢恩。 “臣女谢皇上恩典。” “纪相,王姑娘需要你,去陪她吧,你且先下去吧。” 看着伏在地上小小的一团人影,魏成喻内心之中还有许多疑问没有解开,得把纪倬羽支开,人留下来慢慢问。 “那皇上,民女也……” “你留下。” 林嘉安本来是觉得形势不太妙,抓紧走人,不然一会儿被刨根问底是怎么算出来的可不太行,但刚开口自己的小心思就被看出来了。 “袁源,你也留下。” 站在角落里旁观的袁源并未仔细听这事情发生的来龙去脉,他的视线一直在林嘉安身上从未离开。这女子从刚才来看更像是偷奸耍滑之人,并不是什么老实的端庄女子,刚才她的话说的几分真几分假犹未可知,不能放任离去,万一…… “是,臣遵旨。” 林嘉安内心已经极度疲惫,这就好像你马上这一关要过了,但偏偏在最后关头被大boss拦住了去路,技能已经用完,血条已经耗尽,打不过啊! 这一难过了还有一难,逃过了纪倬羽,没逃过魏成喻。 “林嘉安!” “到!” “你与纪倬羽还有那个王新瑶的感情生活,朕不想干预,但是你刚才说出的边境布防图朕却不能不管,”说完坐回到了主位上,身旁的夏宁适时的递上了一杯茶。 魏成喻掀起盖子荡了荡杯中飘起的茶叶,抿了一口,保持着品茶的姿势未变,“你说你是算命算出来的,你要朕如何信你?” “皇上,臣女真的是算出来!不信,你问袁太尉。” 袁源看着她乞求的眼神,随不喜她,但还是照实说了,“是,刚才林姑娘算出的臣只是的确属实,至于布防图……,皇上,布防图关系到边境百万将士安危,还是谨慎为妙。” “皇上,这绝对是真的,臣女也不是别国派来的奸细,皇上非要让臣女证明什么,臣女实在是证明不出来啊!” 林嘉安的小脑袋瓜里已经想不出来什么可以为自己辩解的理由了,自己穿书的事肯定是咬死不能说的。 林嘉安低着头,等待着另一轮的审判,自己可能等不到回去关禁闭了。 三人心中都在各自思量,台阶上站着的夏宁观察着三人的神色,心中有着自己的小算盘。 “皇上,先且不说林姑娘会算命这事是真是假,我朝在边境之处与赤柴的战争一触即发,这场仗我朝并不占优势。护国大将军在南方平定海贼,赤柴族又善战,我军没了必胜的主心骨,如若这布防图是真,那我军必胜。” 魏成喻又何尝不知道这布防图的重要性,若是真,那南邯必胜;若是假,那百万将士就如笼中之鸟,岂非任人宰割。 “皇上,”林嘉安给自己想出了最后一条出路,“打仗并不是只要有了布防图就能一劳永逸的,既然皇上不相信臣女的卜算之能,那臣女有一计,可打消皇上对臣女的疑虑。” “哦?什么计策?” “此场战争,臣女跟随袁太尉前去,战争一旦开始,臣女会在军中为袁太尉出谋划策,若这场仗胜,那么请皇上信任臣女;若是输,袁太尉当场绞杀臣女,以告慰百万将士在天之灵。” 林嘉安这计是真的把自己推上了绝路,能倚靠的只有自己记忆里在书中对那场仗的描写。幸亏那场战争纪倬羽为了震大军士气,亲自前去,而作为医学世家出身的王新瑶自然同行。 那场战争中,南邯军队之中没有了护国大将军林越这支清新剂,即使有着当朝宰相压阵,军队信心也大不如前; 且作战之地在两国边境处,更加适合赤柴骑兵作战,而南邯的步兵则战力不敌。前两个回合南邯折损惨烈,是纪倬羽带领一支小队深入敌营,一把火烧了赤柴的军需,才堪堪赢得了这场仗的胜利。 从战场回来后,纪倬羽向皇帝求了赐婚,从此以后,男女主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你去?”魏成喻着实没想到这个回答。 “是,臣女去。”离这里远点儿说不定还可以逃跑,反正到了战场上谁会在意我一个平平无奇的小透明,就算我跑了,大战在即,也没有人会闲的把我抓回来吧。 魏成喻摩挲着虎口,沉思半晌,“袁太尉怎么看?” 袁源也着实没想明白她提出这个办法的用意,要知道行军打仗和闺阁打闹不一样,在战场上,一个小小的失误就可能让自己付出生命的代价。 “皇上,林姑娘并未上过战场,贸然前去恐怕……” 魏成喻心里明白的很,但是她说的“卜算之法”实在是太过于匪夷所思,总是想让人迫切的一探究竟。 “你先回去吧,此事容朕再斟酌一下。” “是。” ------------------------------------- 林嘉安出来的时候夜已经深了,白日里华贵庄严的太庙在黑夜里变得尤为寂静,这里因为是皇家重地,并无人前来,只有每年皇帝祭拜之时才会到此处住上三日。 林嘉安本是没资格来的,但她靠着父母情面进宫求了太后许多次,她踏进这儿的时候可能没想到会葬身于此吧。 双腿因为长时间的跪着已经不会弯曲,走路一颠一颠的,身边不时的路过行色匆匆的宫女太监,带起一阵秋风,让人打个寒颤。 她随便找了个凉亭坐了下来,总算能歇一口气,这一天的事情发生的太过紧凑,一浪接着一浪,把她狠狠地拍在了沙滩上。 坐着回过神来的她自己都觉得好笑,居然说一个国家的军事机密是算命算出来的,这比“血光之灾”还不靠谱,好在古代人迷信。 秋天的风刮过带走了树上的一片黄叶,如果今天林嘉安没有成为林嘉安,那林嘉安也会被这阵风带走吧。 林嘉安从来都不是一个怨天尤人的人,既来之则安之,在自己没想出办法回到原来的地方之前,要尽力保住这条小命啊。 她坐在石凳上感慨了半天,揉了揉已经恢复的差不多的膝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打算回去睡觉,但突然想起来一个非常严重且迫切的问题——林嘉安住哪来着? 书里只写了在宫里她住哪,至于她在太庙的住处则被一笔带过,只说是单独的一处幽静的院子。 她站在原地试图通过黑暗的环境看出点儿什么,但是失败了,这黑灯瞎火的,刚才路过的宫女太监去哪了? “有人吗?有没有人啊?”林嘉安走在路上,边抱着肩膀上下摩擦边小声的呼喊。 “这是太庙,是埋藏众多先皇的地方,但是通俗易懂的来说就是……墓地!” 猛然回头,只有被风吹得摇晃的树,林嘉安加快了走的步伐,“这也没有个路灯,有没有人啊?” 半个时辰之后,林嘉安按照自己从魏成喻那出来的路又原路走了回去。 魏成喻伏在案前,仔细观察着布防图上的每一个点,分析者刚才林嘉安所说的话的真假,倒是真的发现了一点端倪。 刚才她说赤柴边境布防之时,并未仔细看这张布防图,直接准确说出了这边境的所有城池,若是平常,倒也不奇怪,但这赤柴族东南方向的步日古德乃是几日前刚刚改的名,意为“老鹰”,就连自己都是几日前刚刚知道的,不过不是拥有足以和朝廷抗衡的密探,这是不可能办到的。 魏成喻转身和袁源四目相对,显然,他也想到了,“难不成,真是她算出来的?” 屋内两人绞尽脑汁,屋外已经回来的林嘉安鬼鬼祟祟。 她看着这站的密密麻麻的人,怎么才能拽一个问问自己住哪? “林姑娘?” 身后猛然出现的人声让林嘉安脑袋里绷着的弦“叭”一声断了, “啊啊啊啊~” 她蹦着向后躲,却被人一把抓住了胳膊。 “林姑娘?”那人又叫了一声。 感受到胳膊上传来的人的体温,林嘉安这才敢睁开眼看,第一眼并没看出来这人是谁,却看见了这人袖口上的三片柳叶刺绣,明白了。 “丁十三?” 并未理会她的反问,“林姑娘,刚才已经离开,为何又回来了?” “你真的是对得起‘鬼影’这个称号啊!你真的不出声!你是要吓死谁吗?”林嘉安劫后余生般的拍着自己的小胸脯,安抚着那颗因为害怕而疯狂跳动的心。 “林姑娘也是江湖人?”丁十三上下打量着她,眼里满是怀疑。 阿哦,不小心说漏嘴了。 “我不是,我是算出来的。”说完得意的努了努嘴,林嘉安已经毫无畏惧,“皇上都知道我有卜算的奇能,你这点事,我早就算出来了。” 丁十三只当她是今天被吓傻了,毕竟她今天的事迹,自己也是略有耳闻。 “所以林姑娘是来干嘛的?” 他这一问,林嘉安想起来了正事,“你过来,你过来,”伸手拽住正在后撤的丁十三,探了探四周,“你知道我住哪吗” “啊” “你,知道我住哪吗” “林姑娘你……什么意思” “我,住哪!!”林嘉安声音逐渐高涨,手舞足蹈地比划着。 “林嘉安你干嘛呢” “参见皇上!” 作者有话要说:有一个地方把原书女二的名字打错了,但是怎么也找不到了,大家看的时候自动更正一下,对八起! ☆、第四章 林嘉安机械而又缓慢地转过头,看见了身后站着的两人,立着的丁十三已经没了影。 她尴尬地看着两人,干笑着:“皇上,袁太尉……” “朕不是让你先下去了吗”魏成喻也没想到一出来就看见她在张牙舞爪,没有半点以前的温顺恭良之态。 “臣女,臣,臣女觉得住处有些偏了,独自一人居住有些害怕。” 魏成喻蹙眉不语,身旁站着的夏宁附耳悄声说道:“林姑娘住在西侧竹园后的偏殿。” “那西侧竹林之后的偏殿是有些偏了,但这是皇家圣地,绝没有半分邪物,林姑娘大可不必如此害怕。” 说完顿了片刻,眼含深意,“若是林姑娘想搬去与纪相同住,那是断不可能的。” 林嘉安面上只能假笑,心里道:谁稀罕。 但是已经套出来了自己的住处,此地不宜久留,还是早脱身为妙。 “是,皇上说的是。臣女住在这太庙之中感觉全身福泽庇佑,气顺了腰不疼了,肯定是皇恩浩荡,臣女这就回去为皇上祈求福泽庇佑。” 拍完马屁,林嘉安撒腿就跑。 林嘉安有了方向有了参照物很快就找到了,此刻的她掐着腰喘着粗气,感叹道:“不愧是‘偏殿’。” 这屋子隐藏在一片竹林之后,门前的蜡烛已经燃到了根部,蜡油攀着烛托连成一条线,随着风左右摇晃,在半开的门上形成扑朔的影。 林嘉安刚要推门进去就看见门边有一团黑影。 感觉到有人走进,黑影动了一下,然后发出惊叫,"姑娘你回来了!" 这一嗓子,林嘉安清楚的看见烛光暗了暗。 "是啊,小锦。" 小锦是林嘉安的贴身侍女,性格大大咧咧的,所以林嘉安今天的计划没让她知道,就是怕她说漏了嘴。 小锦冲上来环住了林嘉安的肩膀,担心道:"姑娘你怎么才回来小锦要急死了。" 呵呵,刚才坐在那睡得那么死的人不是你吗 因为知道小锦绝对可以信任,林嘉安也懒得装了,径直走到了屋里呈"大”字形瘫在了榻上。 “姑娘,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刚才送来了饭菜,已经冷了,你吃了吗没吃奴婢去找人热热。” 小锦蹲在她脚边,心情看起来不错。 经她一提醒,林嘉安觉得自己的前胸已经和自己的后背连在了一起。 “吃吃吃。” “那奴婢让人去……”说着小锦就要往外走。 “不用了,端上来吧,你家姑娘都要饿死了。” 饭菜端上来的时候林嘉安也不管冷不冷,直往嘴里塞,侧眼瞄到了小锦的笑脸。 “你笑什么” “小锦高兴。” “你高兴什么” “这是姑娘第一次见了相爷回来吃了东西。往常不是哭就是拿着竹著一句话也不说。” 是了,林嘉安去见纪倬羽从来都得不到好脸色,所以回来每次回来都伤心欲绝。 傻小锦,她家姑娘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四个菜,被林嘉安风卷残云般吃干净。吃完后还满足的打了个饱嗝,又瘫回了榻上。 盯着榻顶的轻纱,本来脑子里装着许多,一团乱,但现在什么也没有了,困意来袭,她拽过身旁的被子。 一大早,天才刚亮的时辰,小锦就端着许多东西进来了, “姑娘,该起身了。” 缩在被窝里的林嘉安扭动了一下,便没了动作。 “姑娘,到了该起身的时辰了。” 被子里的人烦躁地用被子蒙住了头,里面传来不清晰的声音, “闭嘴!别叫我!” 小锦出去的时候挠着头,想不明白自家平时最守规矩的小姐怎么开始赖床了,她服侍小姐八年了,一直都是这个时辰起身啊。 过了几个时辰,林嘉安开始转醒,从被子里伸出脚试探了试探,感受到被子外的冷气,又缩回了被子里。 听见里屋的动静,小锦面带急色的进来, “姑娘,再不起身,赶不上回宫的马车了!” 眯着的眸子倏然睁开,“什么回宫的……” 今天是太庙祭拜的第五天,该回宫了! 林嘉安蹦起来,好在昨晚没脱衣服,省去了换衣服的麻烦,但这乱糟糟的头发也不行啊! “你怎么不早叫我” “奴婢叫了啊,是姑娘让我闭嘴的。”委委屈屈小锦。 行吧,怪不了别人。 主仆二人匆匆收拾好,连跑带颠的往大门去。好在人多,悄悄混进去也看不见。 林嘉安站在人群后面,根本看不见前面的情况,一个太监引着她到了一辆马车出,就走了。 主仆二人在马车上坐了许久,没等到其他人上车,就感觉到马车开始摇晃起来,这是启程了。 林嘉安乐见这样的情况,这样自在。和她态度相反的小锦坐在一边一脸担忧。 “小锦。” “姑娘。” “你家姑娘我有不让你说话吗” “当然没有。” “那你有什么话就说行吗你别什么事就用表情展示给我看,把嘴张开,说!” 小锦纠结地揪着窗上的帘子,一副有话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 “说!” “姑娘能不能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举止。” “何出此言” “姑娘难道不知道为什么这辆马车只有姑娘和奴婢两人吗不就是因为别家姑娘觉得姑娘你太过于……”小锦斟酌了半晌,“轻浮。” 风评很差的林嘉安显然没有这种觉悟。“轻浮” “这津城谁不知道姑娘追相爷追得紧,他们都…都觉得姑娘…轻浮。”小锦越说越小声,心虚地低着头,这可是她让说的。 和以前不同,她家姑娘竟然没生气,还一脸平静。 “就这事儿啊,放心,你家姑娘以后不会这么轻浮了。”林嘉安把头靠在身后的车板上,有点晕了。 “真的!” “你家姑娘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放心,以后你家姑娘就是津城风评最好的女子!” 小锦的白眼翻到一半憋了回去,能听得进去已经算好了,不能强求太多,不过姑娘真的变了很多,比如现在这个双腿交叉抖动的坐姿,就没见过。 这颠簸恰到好处,就在马上就要把林嘉安摇进庄公的怀抱里的那一刻,突然停了。 门帘被拉起,太监来传话,“林姑娘,皇上叫您。” 林嘉安久违地感受到了上早自己迟到被抓到班主任办公室训话的感觉。 扬起恰到好处的笑脸,摆好恰到好处的姿势,行礼,“参加皇上!” “夏宁,带林姑娘上来。” 林嘉安坐在了靠近马车门口处,腰板挺直双手叠放在腿上,标准的笑不露齿,目视前方。 魏成喻的马车很宽敞,一个坐在最里面,一个坐在门口,两人之间隔了很远,里面哪位忙着看书,坐在门口的只能安静的等待。 魏成喻从林嘉安进来,就用余光盯着她的动作,今天有点以前津城贵女的礼数了。 “林姑娘给朕算算,今日朕的运势如何。” “皇上的命数极好,不用臣女算,也定然能万事顺意。” “算算。” “好嘞。” ☆、第五章 林嘉安装模作样地思考了片刻,严肃道:“皇上,您今日并没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但是您今日可能会吃到鸡。” “鸡” “是的,这是臣女今日算到的。皇上可还满意” “那就等到了回宫之时,就能知晓林姑娘算得准不准了。” 必准,太后亲侄女精心准备的莲子山参炖乌鸡,吃了人家的鸡,没过几天就收了人家做昭仪。 呵,男人果然有钱有权就变坏,也不知道有几个肾,能这么造。 两人之间的对话结束后,魏成喻就半倚在榻上看书,林嘉安又恢复了端庄的坐姿,四周的声音只有时不时的翻书声和马车外的马蹄和车轮声。 另一辆马车上的纪倬羽正执着身边之人的手,温声道:“新瑶,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王新瑶脸色虽然苍白,但状态还算好,“我很好,你不必担心。” 看着心爱之人懂事的模样,纪倬羽除了心疼还有气愤。 “那个林嘉安竟然推你入水,还妄想狡辩,皇上还听信了。” 王新瑶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背,“皇上自有定断,再说了,听宫女说完那日情况,是不是林姑娘干的还未可知,再说了,我又没出什么大事,调养几日便好了,不要因为此事和皇上生出嫌隙。” “你还为她说话!你醒了,今日也不见她来看望,皇上信她,本相可是看透她了。” 越说越气愤,大手一挥,“来人,把林嘉安给本相叫过来。” “回相爷,林姑娘并不在马车上。” “不在马车上?” “是了,马车上只有侍女,说是被皇上叫过去了。” 身旁的王新瑶并不知道昨日发生的细节,不明所以,“林妹妹为何被皇上叫过去” 纪倬羽定了少顷,并未回答,只是把披风向上拉了拉,“还是快休息吧,还有些路程回宫呢。” 林嘉安的脊柱已经僵住了,腿也麻了,却还是不敢动。 看着他背着光的面影,想起了书中的他。 少时称帝,被人拉着一步一步爬到龙椅上,又废了许多苦难在那个位置上坐稳。小的时候他最爱小动物,是先帝最疼爱的儿子,每次狩猎回来,他的“小动物园”里都会多几只小动物,先帝抱着他,他抱着温顺的小狐狸。 可是一日之间全变了,父皇离开了,母后带着他在宫变中仓皇出逃,他的寝殿,他的“小动物园”一夜之间染上血红。 那时的他眸子里的恐惧和害怕是文字描述不尽兴的,如今真的见到他,和那时的完全不一样了,他的面上几乎没有表情,不喜不悲,对于一国之君来说是好事,但对魏成喻不是。 眼窝深陷,鼻梁挺拔,唇总是抿着,眼睛里装着阴雨的天空,乌黑而又翻滚。 手潘在暗黄色的书上,衬得白皙非常,单是这双手,可联想不到这双手十四岁手刃了自己亲叔叔,也是这双手把持着朝中权势,一丝不可撼动。 “好看吗?” “好看。” 话刚出口,林嘉安才意识到自己调戏的是谁,下意识的跪下。 可由于腿麻和上身不支,再加上车内空间本就不大,她倒在了魏成喻的榻旁,离他的榻只有不到一指的距离,脸先着的地。 一上一下的姿势无声的对视。 “林姑娘是觉得朕太过于好看,想贴近了看吗?大可不必这么……五体投地。” 林嘉安认命的闭眼,想刨个坑把自己迈进去,但还是撑着手臂跪直。 “皇上,臣女只是仰慕皇上美色,呸!仰慕皇上圣颜,一时情急,望皇上赎罪。” 魏成喻倒是没生气,但也被勾起了兴趣,她这举止,言语都与传闻中的她大相径庭。 “行了,随意坐吧,不需要那么拘谨,若是在这儿待着不自在,就先回去吧。” “是!谢皇上!皇上万福金安,万岁万岁万岁!” 魏成喻放下手中那本关于卜算问卦的书,敲了敲车沿,“夏宁 给林姑娘拿点跌打药膏去。” 夏宁正要领命前去,却又听见一句,“今日能赶回宫吧。” “应当是可以的。” “赶的上今日的晚膳” 虽不知道自家主子为何这么问,但还是恭敬回答道:“皇上放心,赶得上。皇上饿了?奴才让人……” “朕不饿,你知道今日御膳房准备了什么?” “奴才不知,皇上有什么想吃的,奴才让人快马加鞭回去……” “不用了。” 连着被打断两次的夏宁,一头雾水,饶是自己侍奉多年,这下也摸不清圣上的心了。 夏宁刚拿着药离开,袁源就到了车旁。 “皇上单独召见了林姑娘” “怎么” “不是臣多疑,只是此事诸多疑虑,陛下单独召见实在不妥,让人在身旁护卫也周全。” “你是觉得朕连个黄毛丫头都斗不过” “微臣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此事尚未查证……” “今日晚膳就能查证了。袁源,你知道为何朝中不论是与你年纪相仿还是比你年迈的朝臣都不愿与你过多接触吗” “还请皇上指点。” “你的思想总是很顽固,朕知道你是为了朕好,为了南邯好,但也应当学会变通,方能存久。” “多谢皇上指点。” “行了,下去吧,至于布防图和边境这场仗,明日再议。” “嘶~你轻点,小锦!”林嘉安已经撤到了最里面,身后是坚硬而又冷漠的木板。 小锦正给她擦刚刚夏宁公公送来的药膏,“夏宁公公说了,这药膏得揉,揉进去了,才能发挥作用,要不淤血不散,会更疼。” “那你也不能摁的太用力啊!我等回去就摘找一个的温柔的奴婢!轻点…疼…” “姑娘找什么样的奴婢奴婢管不着,但是现在,姑娘且忍忍,奴婢这都是为了姑娘好。” 傍晚时分,终于到了宫门口,林嘉安随着前面马车下来的纪倬羽和王新瑶拜别的皇上,又重新乘着车往纪府去。 那两人的马车在正门停,而林嘉安的马车要在侧门停,她下车时,领着小锦就跑回了宁阁。 “姑娘 ,你跑那么快干什么呀?” “你不懂,站在主角的光环里死的比较快,离得远点能保命。” 林嘉安可不会忘,书中自己的下场有多凄惨。 纪倬羽可不是个心善的主儿,在太庙是有人护着,现在是在他的宅院里,自己悄无声息的死了谁又能来查,这笔账,她还是算的明白的。 刚回宫的魏成喻身边却不见夏宁,快到勤政殿时,夏宁才赶来。 “皇上 奴才问过了,今日晚膳,御膳房并未准备和鸡有关的膳食。” “……嗯。” 刚进殿中,就看见太后坐在自己的寝殿里,身边立着一个未见过的女子,一见他,赶忙迎了上来。 “皇上回来了。” “儿臣参加母后。” “来,成儿,这是你舅舅家的小妹,名叫柳安莲,安儿快来拜见皇上。” 女子慢步上前,周正又柔美的抱着身前的食盒行了礼。 “快来,成儿,这是安儿给你煲的莲子山参炖乌鸡,想着你舟车劳顿,好好补补。” 看着素手递过来的碗,魏成喻没忍住笑出了声,原来在这儿等着他,倒也没算错。 看他笑了,以为他是看见自己开心,柳英莲的姿态更盛了,把碗向前凑了凑,“皇上快尝尝。” 魏成喻尝完了鸡汤,送走了两人,才真正的休息下来。 既然林嘉安会卜算这事是真的那有了那份布防图,南邯军可谓是如虎添翼,若是再详细一些,就能大大减少军队的伤亡。 “夏宁,去把袁太尉请进宫来。再找个人去纪府,把林嘉安带进宫来。” 魏成喻趁这段时间又研究了几番布防图,以及想出了几条将士行进路线,准备等两人来了一起探讨一番。 “皇上!林姑娘进了慎戒司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本已经开啦!《我在古代开书院》,一个女扮男装防掉马的故事,有兴趣的小可爱可以点进作者专栏收藏一下啊!鞠躬~ ☆、第六章 魏成喻带着人往慎戒司去的时候,林嘉安正被推搡着去牢里“关禁闭”。 慎戒司作为皇宫中用于惩戒的地方,对待不同的人,惩戒的方法都是不同的,对于王孙贵族,妃子公主,这种惩罚不太重的,就关在屋子里几日就罢了;像她这种稍微有点权势的,就关进牢里反省几日;而对于那种宫女太监,就是进来打死变卖,或者在这做一些极其劳累的活儿。 今日早上林嘉安刚起身,正用着早膳,纪府的管家就带着一群人把她抓来了这里,懵了半天的林嘉安才想到,自己还欠着“慎戒司五日”的处罚。 “哐啷~” 门前的栏门关上,林嘉安就体验了人生第一次进牢门。 这里只有一对木制桌椅,还有一张榻,上面象征性的铺着一床被子,早已经脏的反光。 角落里还有一只恭桶,上方盘旋着几只不算小的苍蝇。 按理说,她关禁闭不必来这种地方,但是那些办事的自然是接了指令,至于是谁,除了纪倬羽她想不到第二个人。 林嘉安坐在了榻的边沿,远离了角落。 这个地方,死过很多人,别国的密探,宫中的宫女太监,还有犯了大罪的王孙贵族。 这要是一部恐怖小说,今天可能就交代了。 “皇上,您怎么来了?” 慎戒司看守的人远远的看见皇上的轿撵过来,还以为是看错了。 “皇,皇上,您怎么来了?” “朕自是来此有事。” 听夏宁传来的话,说是纪倬羽交代了办事的不必心软,也不知道脑子有没有打坏,脑子里记得的打忘了没,还指望着她打胜仗呢。 一听皇上是来找人要进去,看守的“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皇上,此乃罪孽深重的污秽之地,皇上龙体万不沾上晦气啊!” “是啊!皇上!”身旁的夏宁也跟着劝。 “也好,”魏成喻思虑了片刻,“那你进去,把今早刚送进去的那个林嘉安给朕提出来。” 林嘉安摸着自己还未鼓起的小肚子,念叨,“苦了你了,跟着我连饭都吃不饱。” 外面有声音传来,“林姑娘,皇上来了,让奴才带您出去。” 所以林嘉安刚进来刚刚一个时辰,刚刚给自己心理建设完,就要出去了。 经过一个时辰之后,林嘉安又见到了外面世界的太阳,同时在慎戒司的大门处看见了救自己于水火之中的“大腿”。 “臣女参见皇上!” “……” 她低着头,只能看见一双靴子,随后“靴子”越走越远。 林嘉安低着头跟了上去,“靴子”往哪走,她就往哪走,跟着跟着“靴子”就停了。 “跟的倒挺紧。” 林嘉安一抬头,已经站在了一座殿前,这殿和纪府完全不一样,纪府走的是端庄大气风,这殿在皇宫的金光富贵风之上更加金光,更加富贵。 门前的大柱足有五尺之周,上面雕的是舞爪金龙含珠,两条龙一左一右,龙须飞扬,尽显张扬威严之态。 “咳!” 回神的林嘉安跟着进去,殿里的金丝楠木雕花案桌,桌上是琉璃青花杯盏;墙上挂着的书法及画作都是工法造诣极高的;一条长廊连着的应当是寝殿,被轻纱遮住;另一条应当连接的是书房,因为看见了书架一角。 她跟着魏成喻往书房去,书房里袁源已等候在侧,看见两人同时进来,瞳孔定住怔了怔。 “参加皇上。” “等久了,朕刚才去处理点事,”魏成喻在案桌前沉声,“今日找你们前来,是商讨不日与赤柴族在边境一战。” “皇上,此事还需斟酌商议,切不可操之过急!” “袁太尉!信朕!”提高的音量和坚定确信的眼神,袁源无话可说,只得放下了手。 “林嘉安,朕只问你一句,若是你随军出征,是否能算的出更多,保我军大胜!” “能!” “好!此次你随大军出征!但此时军心不稳,要选出一人作为压阵将军用来稳定军心,此时还需商议,你就先退下吧。” “是,”接了退下命令的林嘉安,还站在原地,“那个…皇上…” “还有事?” “慎戒司那五日……” “过几日你就随大军出征了,回去好好修养几日吧!若是纪相问起,如实说就是。” “谢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 “只有这种时候你的礼才会行的周全。” 林嘉安并不理会他话里的讽刺,被讽刺几句总好过在牢里待上五日。 林嘉安一路小跑回到纪府,进了侧门,路过马车,正巧看见了纪倬羽和王新瑶正在甜蜜的感情升温。 本想悄悄离开,但这可能就是配角的宿命吧,这宿命就是引起主角的注意,成为主角的“发育”路上的垫脚石。 “林嘉安?”纪倬羽最先发现了想要溜走的林嘉安。 “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在慎戒司?”纪倬羽快步走过来,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 “纪相,你的未婚妻还在这儿,你就当着她的面与臣女拉拉扯扯不好吧。” 纪倬羽像是厌恶极了扔开了她的胳膊,急忙看向王新瑶,后者脸上含笑朝着二人走来。 “林妹妹。” 呦~还林妹妹,我可当不起。 “新瑶姐姐。” 旁边的纪倬羽自王新瑶过来,就横了一只手在她与林嘉安之前,那模样好像林嘉安是什么洪水猛兽。 “皇上宅心仁厚免了臣女的责罚,还嘱咐臣女好生休息,纪相如此忠君爱国不会抗命吧。” “皇上为何免你?” 我怎么知道! “兴许是皇上相信臣女无罪吧。” “当日要不是看在皇上的面子上,那日就是你的死期!所以单只是罚了你五日禁闭,今日你又妖言惑主,去拿你那些污秽之言让皇上免了你,林嘉安,你还知不知道礼义廉耻!” 这次纪倬羽真是气极了,单指指着林嘉安的鼻子,脖子上青筋暴起,与平常温润谦恭的形象大相径庭。 林嘉安在心里默念“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以保小命。” “纪相不应我,我也得攀上更高的枝儿不是吗?” 两人对峙,王新瑶抬手欲开口,被赶来的管家打断了。 “纪相,皇上请您入宫议事。” 林嘉安感叹着这“大腿”果然出现的够及时,随意的行了个礼,“纪相,您进宫议事的时候别忘了问问皇上是怎么被臣女惑住的,臣女告退。” 怼完的林嘉安甚是畅快,正蹲在台阶上的小锦看她回来一把抱住了她。 “呜啊啊啊~姑娘,你吓死奴婢了!你可算回来了!” 林嘉安无奈的拍着她,“嗯嗯嗯,我回来了,没事了啊。” “嗯~”小锦抽着鼻涕,“刚才奴婢去领这个月的份例,张嬷嬷说姑娘都被抓走了,还要份例干什么。” “什么?”份例是什么,份例是钱啊! “带我去找她!” 林嘉安领着人架着胳膊气势汹汹地去了。 张嬷嬷只是个管份例的下层人,本是想着既然林嘉安已经被抓走了,什么时候能回来就不一定了,况且纪相也不是很待见她,自己能将份例收到自己腰包里。没曾想,这人这么快就回来了,且气性有这么大,只能乖乖的把钱还回来。 讨回钱来的主仆二人又好巧不巧的遇上了刚从宫里回来的纪倬羽。 还是小锦先看见的。 “那个,姑娘,咱,咱们走这条路吧!” “为什么?” “这,这条路近。” “这你就不懂了吧,你家姑娘教你一个知识,‘两点之间,直线最短’,懂了吧?” 讲着讲着,三人就碰面了。 “纪相回来了!” “你要随军出征?”纪倬羽直奔主题。 “嗯,所以不是我妖言惑主,这是我用命换来的!不过你放心,到了战场上,本姑娘一定会保你平安。” “保我平安?” “当然,纪相放心,你自由神明庇佑。”也可以说是主角光环。 “为什么要保我本相还用你保护?再说了本相又不随军出征,你为何要保我?” “纪相男人太嘴硬了了不好战场上的事了解,而且你……什么?”林嘉安顿时愣住了,“你说什么?你不随军出征?” “是,本相并不随此次大军出征攻打赤柴族。” “不可能,”林嘉安惊叫出声,“军中军心不稳,你带兵压阵以振军心!你怎么会不去?那去的是谁?” “皇上此次御驾亲征,你…怎么会那么确定本相会去?” 后半句话林嘉安没听见,她只听见了那句“皇上御驾亲征”,这剧情走向不对啊! 这出征的人不是纪倬羽,是魏成喻,所以这剧情走向和原书上的不是一样的,是因为自己没死,剧情走向改变了。 剧情既然改变了,那战争的细节会不会变?如果变了,就不确定这次南邯军会赢了,那自己的罪过就大了…… 林嘉安一边心里想着,一边往宁阁无意识的挪,身后的小锦和纪倬羽一头雾水。 小锦跟了上去,看见自己家姑娘神神叨叨的,嘴里念着“完了完了”,也不敢打扰,只能在旁边引着路。 ☆、第七章 主仆二人到了宁阁门口,林嘉安突然定住了,“不行!” “什么不行?姑娘你怎么了?”身边的小锦被她吓到了,自己姑娘自从太庙回来就神神叨叨的,当初要不是自己生病了,没跟着姑娘去,现在是不是也能帮姑娘分一下忧。 “小锦,你先回去,我出去一趟。” “出去?姑娘去哪?” 没等她问完,林嘉安已经在三步之外了。 她跑到宫门口,拿出了当初太后给她的玉佩,说是可以随时进宫,看守的将士看见了玉佩没有多加阻拦。 顺着上次的记忆,她跑到了勤政殿前,却被夏宁挡在了外面。 “宁公公,我有急事找皇上,能不能通融一下让我进去。” “林姑娘,皇上正在和大臣们议事,就是太后来了,也是不能进的。” 林嘉安只能在殿外等,等了快两个时辰,门才开。 她拍拍屁股从台阶上站起身,就要冲进去,又被夏宁拦住了。 “宁公公 ,这都议完事了,怎么还不放我进去?” “姑娘,奴才得先去通报,这勤政殿也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地方不是。” “那你快点进去通报,快去快去。” 夏宁在她的推搡下进了门,心里念叨着“这姑娘这么如此没有规矩”。 魏成喻好不容易送走了那些朝臣,背靠在椅子上捏着眉心。 “皇上,林姑娘来了。” “她来了?她不是刚走吗?她什么时候来的?” “林姑娘两个时辰前就来了,一直在门前的石阶上坐着。” “她又来干什么?” “这奴才不知,但看林姑娘的样子,像是急事。” “叫进来吧。” “是。” 夏宁出去没一会儿,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 林嘉安堪堪刹住了车,“臣女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林嘉安,是朕对你太仁慈了吗?今早朕亲自去免了你的责罚,才让你回去,这才过了多久,你又跑过来干什么?” “皇上,臣女来是想问问,此次随军压阵的人不是纪相吗?” “你为何觉得是纪相?你算出来的?” “不…不是…是臣女猜的。” “压阵需要一个最能振军心的人,朕最合适,”魏成喻背直起,探究地看着她,“还是你觉得是朕而不是纪倬羽,你有些遗憾?” “臣女不是这个意思!皇上去也…挺好的…”只希望剧情别大变,不然真要死在荒郊野外了。 ------------------------------------- 自从上次林嘉安进宫见过魏成喻之后,就在没见过,和小锦二人老老实实待在宁阁。 期间魏成喻找人送来了出征时穿的战衣,红黑相见,胸前用铁做成了一个护胸,雕出图案,但又看不清楚是什么。 一转眼就到了随军出征那天。 林嘉安到乾清门的时候,远远只看见了黑压压的一片人,打头的那人穿着金色的铠甲,在阳光照耀下意义圣光,头盔之上的红缨扬起,战气昂扬。 她没带小锦,战场上刀剑无眼,不该去。 “臣女参见皇上!” “来了。” 林嘉安止了礼,抬眼看向他。 他和前几次见他的气质完全不一样,前几次的他周身都是端庄威严的气质,今天的他,满身都是肃杀之气,仿佛离他近一点,都会被他四周的刀子割裂。 身旁将士带着她上马,大军出发,整齐洪亮的马蹄声在街道上想起,盔甲相碰,发出冷冽的兵器声,这一去,就会有人无法再次走过这条路。 林嘉安跟在魏成喻身后,四周全是骑马的将士,他们环绕在两人周围,形成包裹之态。 “林嘉安。” 被点到名的林嘉安的思绪被打断,“皇上,臣女在。” “这场仗,会赢吗?” “会。”我会尽力。 “你算命算的不错,既然你说会,那就是会。” 他的声音太小,以至于林嘉安不知道他是在说给谁听。 林嘉安跟着大军行进了一天,早上卯时出发,现在大约已经是晚上戌时,期间有将士让她和魏成喻休息一下,用膳食,但魏成喻接过了将士们的干粮,并没有下马,所以林嘉安也是同样吃了干粮。 屁股早就已经坐麻,饥饿感也已经取代了疲惫感,现在行进到山区的位置,四周荒无人烟,只有几声传来的鸟叫。 “停!就在此地安营扎寨,明早起程!” 魏成喻下了命令,身边的将士瞬间散开行动起来。 林嘉安下了马,造诣下马的魏成喻已经和几位将军讨论起了军情,她只能坐在树下。 她背对着人群扒开衣服,盔甲太重,肩膀上已经被压出了深深的红印,火辣辣地疼。她疲倦地用手隔开衣服和盔甲,倚在树上,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 “累了?”身后的魏成喻突然出现。 林嘉安刚要起来行礼,就被摁住了,“不必了,行军在外,不用太过在意这些礼数。” 魏成喻在她身边半尺远的地方坐下,卸了头盔,平日一丝不苟的他已经变得不是那么精致,几根碎发从发簪下调出来,发尖戳在鼻尖上。 “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 笑话,我可是出过国的人,但是第一次骑马出这么远的门倒是真的。 “嗯。” “是累了点,但是咱们这些人多劳累一分,也许就能保住边线上一位将士的性命。” 林嘉安看着他眼神在黑夜里也在发光,仿佛看见了远在千里之外的战场上,众多将士为了家国歇斯底里地奋勇杀敌。 两人都不说话,林嘉安保持了一会儿这个姿势过后有点累,改成了双手撑着地面,摸到了一根软乎乎的“绳子”。 嗯?绳子? “啊啊啊啊”她尖叫着抱住了身边的人。 士兵们被她的尖叫声吓得拿起了手中的武器,将军们忙着喊“护驾!”迅速地围到魏成喻身旁。只有魏成喻冷静地把环在他身上的人扒下来,走到那个位置上,用剑挑起一条早已升天的蛇。 周围的将士们松了一口气,而林嘉安的恐怖还在继续。 “你快点把它扔了!扔远点!” “林嘉安,你都敢对朕称‘你’了?” “皇上,皇上,求你了,快把它扔了!不要让它出现在我眼前!” 魏成喻看出来她当真是害怕极了,把手中的蛇扔远了,收剑回鞘。 “行了,扔了。” 林嘉安长舒一口气,魏成喻却嫌弃极了,“女子就是麻烦。” “皇上没有什么怕的东西吗?” “朕有什么可怕的。” 林嘉安虽然有些不服气,但还是深有自知之明地没和他争辩。 吃的还没弄好,两个人只能又坐回了原来的地方,这次林嘉安靠的他进了点,魏成喻发现了,但是想起她刚才,还是靠着吧。 “臣女这么怕蛇,是因为小时候被蛇咬过,现在想想还疼呢。” “朕第一次见你,是在你家,是在你父亲母亲死去的那个晚上,你哭着趴在他们身上的时候,是朕对不住你。” 不管是在二十一世纪还是在这儿,林嘉安都没有父母,可能这就是命吧,早就习惯了。 “这没有谁对不住谁的,也是臣女的父母自愿为了皇上而献身。现在皇上是一个好皇帝,他们的在天之灵也能欣慰。” 魏成喻没接她的话,只是站起身走了。 留在原地的林嘉安莫名其妙,我安慰你,你连句谢谢不说就走了?就这还对不起我? 用完了膳食,进了帐子,一直到天亮,林嘉安连个梦都没做,睡得格外香甜,她把这称之为“大自然的力量”。 就这样过了几日,到快到边线的前一天,边关的探子来报,赤柴族带人夜袭了我军,这场仗,到现在才算是真正的开始。 ☆、第八章 于是一行人快马加鞭,不眠不休的向着最先开战的义永关行进。 前几日的奔波劳累,林嘉安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在急忙赶路的当天就发了高烧。 魏成喻一行人自然不能等她,于是吩咐留下了苏炼和太医以及一小队人马,带着其他人继续赶路去了。 苏炼带着林嘉安往一个小镇上赶,找了一家客栈,先在此安顿,等她病好了,再去义永关。 ------------------------------------- “咳咳咳~”,林嘉安差点被送进嘴的药呛死。 “苏将军,你找个服侍的人来给我喂药吧,要不我没病死,也被你呛死了。” 太医正在她的手上进行针灸,苏炼正端着碗冷漠地给她喂药,一勺又一勺。 “林姑娘要是觉得本将军喂的不好,林姑娘大可不喝。”苏炼瞪了她一眼,把勺摔回了碗里,又“嘭”地一声把碗摔在了桌子上。 林嘉安知道他为什么这么不痛快,苏国公府最小的儿子,一家男子只有他从武,他从小就看不上他家哥哥那种文人雅士,认为只有上阵杀敌才是真男儿。 林嘉安的这场病,魏成喻留下了他,也是因为万一他出了点什么事儿,没法跟苏国公府交代;况且,这次是他第一次上战场。 “苏将军练喂药这种小事都做不好,还谈什么上阵杀敌。” “你这个女人懂什么?”苏炼被她的语气和言语激的当时就暴躁了许多。 他的暴躁倒是没吓到早已对他的性子了如指掌的林嘉安,但是正在给林嘉安扎针的太医一哆嗦,针偏了。 “太医!”林嘉安也暴躁了。 “林姑娘恕罪!老臣实在是,实在是……”太医吓得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 “没事没事,不用磕头,人之常情,你先下去吧。” 太医千恩万谢的退下去了。 林嘉安自己拿起碗,不得不说,这玩意儿是真苦。 “苏将军知道随行的将军有那么多,为什么留下了你吗?” “还不是因为你麻烦!你要是不发烧,本将军怎么会被留下!”苏炼这一天的火终于找到了一个发泄口,站在原地暴跳如雷。 林嘉安气的在床上坐起来,指着他,“你这个小孩儿怎么听不懂人话呢?我在跟你友好交流你听不懂啊!” “你才小孩儿!本将军已经十六岁了!已经是将军了!” “就你还将军?你问问,这军中这么多人,你要是没了你父亲的佑庇,谁会听你的一个字!” “你!你,你这个女人懂什么?本将军马上就会成为大将军的!” “为什么留下你,当然是因为你最没用!” “你说谁没用!” “就说你没用!” “你才没用!” “……” 两个既幼稚又不服输的人就这么一来一回,争了小半个时辰,终于累了。 嘴皮子没争过她的苏炼,负气地蹲在地上,垂头丧气。 “你看你,吵架你都吵不赢。” 苏炼抬眼看了她一眼,不说话。 林嘉安这一看,是真的把人欺负惨了,毕竟是小孩子,急忙挽回。 “你看,你们苏国公府,就你一个当上了将军,证明你还是很不错的对吧!” 被夸了的苏炼的脸色马上明媚了起来。 “但是,” 明媚的脸色顿时定住了。 “那是因为你的几个哥哥都从了文。” “你这个女人还是适合闭嘴。” 林嘉安攥紧了身前的被子,这小孩说话真损啊! “你父亲,都跟你说了,让你从文,还给你请了鼎鼎有名的文学大家你倒好,在人家老师前面耍枪。所以既然是自己一心想要做的事 绝对不能轻言放弃,而且还要有充分的信心!” 听完了这段话的苏炼并没有被鼓励到,相反,他站了起来,皱着眉头问道, “你这个女人是怎么知道我父亲请了人被我气走了的?父亲嫌弃此事丢人,所以除了我家人没人知道。” “你能不能不要一直是这个女人这个女人的,我有名字!我叫林嘉安 !” “你这个女人叫什么不重要,你是怎么知道的?莫非……你在我府中有暗探!” 林嘉安皱着眉看着眼前这个面容姣好的少年,心想:果然颜值智商不可兼得。 “你也不用你的脑袋瓜好好想想,我是什么身份,还暗探,我要是有暗探,我至于沦落到这种地步?” 苏炼挠了挠头,“也对,那不对啊,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是本姑娘我算出来的。” “算出来的你是诓我的吧!怎么可能!” “你知道为什么皇上要求我一个深闺女子随行吗?” “不知道。” “就是因为我的卜算只能极其高超,特来相助我军大捷。”林嘉安因为生病而有些发白的小嘴一张一合,说的像真的一样。 “原来如此,林姑娘你这么厉害的啊!” “要不然你当不上大将军呢,就你这脑子,排兵布阵你懂?你懂什么叫调虎离山?你懂什么叫釜底抽薪?” “调虎离山什么底抽什么?林姑娘你在说什么” 忘了,这本书里没写三十六计。 “这是兵法,你不懂了吧。跟着我,我保准你成为大将军,而且我还能教你兵法。” “真的?” 林嘉安一挑眉,仰着下巴道:“那当然,等着瞧吧!” 自从那一日,苏炼开始特别听话,不暴躁了,还到镇上买了许多好吃好玩的拿给她。 休养了几天,林嘉安才想起来义永关的那场仗,才想起魏成喻。 “怎么样了?皇上那边的军情怎么样了?” “说是皇上亲自带兵回击,就好像知道了他们的意图一样,连打了好几场胜仗。” “那就好,那就好,看来我算的没错。”她放心的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 “嗯,赤柴族的葛尔瓦被打的直接不敢来了,但是皇上想乘胜追击,拿下一城 ,涨涨士气。” 苏烈也很高兴,虽然自己没有参与。 “谁?赤柴族的那个将军?” “葛尔瓦啊?他不是很有名,所以你可能不知道,他……” “我知道。” 果然,剧情的发展开始不对了,这场仗,赤柴派出的不应该是葛尔瓦,是索尔图才对,此人没什么计谋,只是勇猛。 但葛尔瓦不一样,他心思极深,善用兵计。 “行了,苏炼,别吃了,咱们去义永关找魏成喻。” “现在” “现在。” “皇上,接下来,我们应当如何?” 魏成喻坐在帐篷里的主座上,下方站着椅一众将军,为首的是林雄安老将军。 “这场仗,我军如有神助。赤柴族已侵犯我过边境多年,这次必须拿下一城,以扬我国威,” “圣上英明!” “整军备粮,后日向赤柴边境丹关进发!” “是!” 与此同时的林嘉安正在快马加鞭赶来的路上, “别去!魏成喻,千万别去!” ☆、第九章 赤柴族指挥者营帐, “东南方向的几座城,仍然是族军补给点。中原有句话说得好‘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打仗,必须保证士兵们能吃饱!我们的马儿也能吃饱!可锲,这个重要的地方,交个你了!” 下方站的一位将军出列受命,“是!” “北方、西北和西方的城士兵分均,各五万!” “葛尔瓦将军,那我们剩下的士兵,又要到哪里去呢?” “这三城的中心位置,有一小城,剩下的士兵,跟随我,在小城中等待,一旦南邯人打过来,我们马上带兵追击!” “赤柴必胜!” ------------------------------------- 傍晚时分,此时已经整装待发的魏成喻并不知道赤柴的布防做了改变,但是他仍然做了最保险的打算。 “此次攻打,分成各个小队,朕与众将军各带一小队,分列攻击,分散敌军注意力,剩八万大军退守营帐,若此次失败,他们的实力也被耗的差不多了,你们就趁其不备,一举歼灭。” “袁源,剩下的这八万将士,交由你调遣。” 被委以重任的袁源却一脸忧色,“皇上,不如让臣带领一小队,由皇上守在营帐之中此次……” “行了,朕知道你要说什么,你从未有过上阵杀敌的经验,还是朕去比较妥当!” 魏成喻伸开双臂,身边之人为他穿着铠甲,“况且,朕本来就是前来助阵的,要是一直退守后方,将士该怎么想朕?他们会认为他们的君主是一个贪生怕死,只会躲在军阵后方的人。” 营帐外数十万的大军已经整装待发,十月份的的风吹过,树上的落叶和将士们头盔上的红缨一同扬起。 “南邯的将士们!今日一战,必胜!” “必胜!” “必胜!” “必胜!” ------------------------------------- 林嘉安之前只是学过一点骑马,从来没有这么大强度过,现在坐在奔驰的马背上,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颠碎了。 “苏炼!” 身后的苏炼赶着上来,“干嘛?” “让人去附近的镇上买点烟花,越大越好,越多越好!” “好!” 魏成喻带人穿过了一片荒林,无奈只能绕路前进,一路手握着剑,一路披荆斩棘,身上的盔甲无碍,但布料的地方已经有划开的痕迹,就连脸上也有丝丝血珠渗出。 身边跟随的人想要绕道他之前,但无奈他的剑实在太快。 夜色逐渐变得浓重,月色下的金甲闪着银光,就连马蹄上的铁掌都闪着光,势如劈竹地向着敌方营帐进发。 快到之前,魏成喻挥手示意各路兵分,带人深入。 在大军已经压向城门只时,敌方士兵才开始骚乱,魏成喻带人撞开城门,杀入城中。 敌军慌不择路,且人数不够,马上就处于下风。 魏成喻砍杀一个妄想冲上来的敌军士兵,执着剑沉思。 “来人!传朕指令,撤!” 魏成喻看着四周的战况,这城中的士兵未免太过脆弱,而且已经入城这么久,没有见到一位指挥者,别说将军,连个副将都没有,以求稳妥,先撤再说。 他带人往城门撤去,刚踏出城门,身后传来滚雷一样的响声,细听之下,那是马掌踏在地上的声音,还混合着铠甲的碰撞声,声音逐渐逼近。 魏成喻变了脸色,“撤!” 马因为勒紧的缰绳而发出长鸣,更加猛烈地跑起来,但身后的轰鸣声逼近的速度更快了。 不知道其他的将军带着士兵怎么样了,但是如今之计,只能先带着人撤。 马鸣声已经在身后响起,有些南邯军还在城里没撤出来就被绞杀在了城里。 魏成喻的手已经被缰绳勒出了血印,他向身后看了一眼, “进林子!” 只剩了几百人进了林子里,但林子里地形崎岖,还有沼泽,马在林子中根本跑不快,身后的敌军已经追来。 “唰” 一把刀在魏成喻的身边劈下,他反手举剑格挡,两把兵器发出刺耳的筝鸣,躲不及了。 敌军在人数上占优势,四五人围攻一人,魏成喻的马早已经倒在了泥土里,闪着寒光的剑上滑落着暗红色的血迹,悄无声息地滴在泥土里。 涌上来的人一波又一波,他已经杀红了眼,金色的铠甲上开始落满了血迹。 他的身上已经不知道哪受了伤,地上的土地里已经被雪润湿,却在清醒的时候想起了林嘉安:等朕回去,这笔账一定要跟她算! 林嘉安刚到营地,就喊道:“皇上呢?” “林姑娘,你怎么……” “我问你,皇上在哪!” “北方……” 士兵还没说完,林嘉安已经抱着东西策马绝尘而去。 跑了许久,她听见了林子里的打杀声,知道就是这儿了。翻身下马,抱着东西就往林子里跑。 林嘉安看见了很多尸体,有的已经不健全,压着心里恶心的感觉,抱着怀里的东西踉踉跄跄地往林子里跑,去找魏成喻。 她尽量在人群的外围跑,搜寻着那个人的身影,心里抱着最坏的打算。 找到了!一身黑的魏成喻被围在人群中。 林嘉安把怀中的烟花都拆开,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把烟花里的粉末都倒在一起,团起来,用火折子点着,用尽全身力气扔了过去。 “嘭!” 巨大的爆炸声连带着刺眼的火光在林子里炸开,正在打斗的人都愣住了。 魏成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听见林子里有人叫道:“快走啊!愣着干什么!跑啊!” 南邯军求生的本能让他们转身就朝林子外飞奔。 随着林嘉安身后跟来的苏炼也带着人到了,魏成喻看见了,“不要恋战!走!” 魏成喻接过士兵递过来的缰绳上马,呵住了移步的苏炼, “你干什么还不走” “林姑娘还在那!” 他超那边的草丛望了一眼,调了马,“朕去!” 一身白的林嘉安正蹲在地上,看见递过来的手也顾不了这么多了,一同上了马。 看着身后的敌军被甩掉,魏成喻总算松了一口气,但因为体力不支,上半身前倾靠在了身前之人的肩膀上。 被靠住的林嘉安心里一惊,“皇上?你别死啊!” “你放心,朕死不了,这笔账,朕还得跟你算算。” 他说完这个,林嘉安觉得他还是死了好。 “皇上,这次,臣女也是无心之失啊!这卜算之事向来也不可能非常准啊!况且 臣女不是去救你了吗,这救命之恩就不必报了,两两相抵总可以吧。” “不可。”魏成喻感觉到力气一点一点地消失,却没有任何办法,感受着脸部传来的柔软和温热,回答完她就开始听不见什么了。 “别啊,皇上!你放臣女一条生路吧!臣女虽然上没有老,下没有小,但是还有自己要养活啊,皇上!” 林嘉安随着马背的起伏而动作着,叨叨完却没听见身后人的回应,以为是不想搭理自己,于是开始动手戳。 手伸向后面本想戳一戳他的胳膊,就戳到了他放在两人中间的手,冰凉有有些湿? 把自己的手拿到眼前一看,刚才碰过他的指尖上一抹殷红。 “苏炼!” 身后驾马的苏炼慌忙赶来,“怎么了?” “皇上!晕了!出血了!你明白吗!” 趴在林嘉安肩上的人一动不动,像是睡熟了,脸上带着利刃留下的血丝。 到了营地,一众等待的将军把魏成喻带进了营帐,找来了太医,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进了营帐。 此刻没人管的林嘉安发现身上的里衣已经被刚才的“背后抱”染成了白红相间的“血衣”,上面印着“血手印”。 林嘉安走到营帐前,被看门的士兵挡住了,她只能恋恋不舍地望了几眼,营帐被羊皮挡住,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寒风吹过来,轻而易举透过一层单薄的里衣, “阿嚏!奇怪,刚才怎么没感觉到冷。” 回去换了一身衣服的林嘉安一直念叨着刚才魏成喻要跟她算的那笔账,心想得去做点什么做做样子。 于是当各位将军和太医出来的时候就看见林嘉安撑着脑袋坐在了营帐外。 ☆、第十章 林嘉安已经坐了好一会儿了,路过的将士不敢光明正大地看,但是路过营帐还是忍不住瞟几眼。 苏炼啃着果子颠颠儿的凑过来,欠儿欠儿的蹲在她身边,含糊不清道:“哎,你坐这儿干嘛呢?” “等皇上醒。” “这里这么多人都在等皇上醒,你看谁像你一样坐门口等的?你这个女人怎么会这么不懂礼义廉耻?” “嘭!” “你有病啊?打本将军干嘛?” “谁让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苏炼捂着后脑勺,白了她一眼,“本将军有什么说的不对吗?这么多人,就你坐这儿,皇上又不会跑。” “我和他们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你不会……”苏炼突然低头满含深意地看着她,“你不会移情别恋了吧?” 林嘉安伸手作势要给他一巴掌,吓得他急忙往后退。 “皇上醒了会要他们小命吗?不会,但是会要了我的小命。” “嗯?为啥?” 林嘉安嫌弃地给了他一个眼神,“说了你也不懂。” “……不说拉倒。不过既然皇上想要你的小命,那你还是跪着吧,这样比较有诚意,你觉得呢?” 他走后,林嘉安想了一下这个意见的可行性,改成了跪姿。 魏成喻醒了之后愣了好久,意识才逐渐清醒,才想起昨晚发生的事,艰难地想要支着身子起来。 外面的人听见了帐里的响动,过了许久,全营都知道魏成喻醒了。 帐外的林嘉安自然也知道了,但她没进去。她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跪的姿势,端正了神态。 太医看完了魏成喻的情况,都是些皮外伤,且大多分布在上身。 太医开了药,嘱咐了静养,按时喝药,应该五日左右就能痊愈。 太医走后,魏成喻看着站着的各将军, “都低着头干什么?抬起来!” “我南邯儿郎不服输,更不怕输,今日输了,待日后重振旗鼓,还怕赢不了?都给朕打起精神来!” “是!唯皇上马首是瞻!” 送走了众将军,袁源站在他身边,几次想说点什么,但都被咽了回去。 “袁源。” “皇上,臣在。” “你说什么要说的吗?是军中出了什么事吗?” “林姑娘……” 现在听见这个名字,魏成喻就头疼, “朕这笔账还没跟她算,她又干什么了?” “林姑娘已经在外面呆了四个多时辰了,之前是坐着,现在不知为何跪下了。” “让她进来。” 林嘉安终于等到了进去的那一刻,由于太激动,站起来的时候踩到了裙摆,差点没摔个跟头,情急之下拽住了袁源的胳膊,后者头都没回,甩开了她。 她跟在身后,张着嘴不出声骂道:“拽什么!” 袁源把人带进了营帐,魏成喻挥挥手就让他下去了,屋子里面就还剩他们两个人。 “扑通~” “皇上!是臣女的错,皇上怎么罚臣女都可以!还请留臣女一条小命!” “朕什么时候说要你的小命?” “皇上昨天晚上趴在臣女肩膀上说的!说等皇上醒过来,就跟臣女算账!呜呜呜呜啊啊~” 林嘉安也不知怎么的,这眼泪就一瞬间全涌到了眼眶周围,不知怎么的就流出来了。 魏成喻被她哭的脑袋疼,扶了扶额,“行了。” “呜呜呜呜啊啊啊~” “行了!” “嗝~”林嘉安被吓愣住了。 “你哭什么?” “……” “为什么不说话?” “臣女就是觉得特别委屈,这么多天的委屈不知怎么的看见皇上就发泄出来了。” “哦?你还很委屈?”他怎么没看出来她委屈。 “嗯。” 这倒是勾起了魏成喻的兴趣,他饶有兴致地倚在身后的床榻上,道:“那你把你的委屈说与朕听听。” “那,皇上,臣女能不能起来说?腿,麻了。” “行,起来吧。” “臣女第一天就被诬陷,差点小命不保,然后又……就在刚才臣女还忐忑着害怕皇上要找臣女算账,好在皇上心胸宽广,宅心仁厚,玉树临风,风流倜傥……” “你等等,”魏成喻听到这儿觉得不太对,打断了她的话,“朕什么时候说不找你算账了?” 她认真地想了想,好像是真的没说。 “皇上,这次真的是个意外,况且臣女也去救了你,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臣女一条生路吧!”林嘉安又在扮可怜。 “听你这么一说,还是朕的不是?是你说你算的万无一失,所以朕信任你,才带兵攻打,谁知道你算出来的根本就是荒唐!还差点让朕把命搭在那儿!你说这是意外?朕完全可以认为你是赤柴奸细,想要诱朕深入,一举歼灭!林嘉安,你好大的胆子!朕是没死在那,可是你知道,南邯有多少儿郎葬身于此!” 这是林嘉安第一次看见他发这么大的火,这才像是书里的他,冷血狠厉,她怎么忘了呢。 况且这次,不知怎么的剧情改变,大军被围攻,无数士兵再也回不去家,确实是她的过错。 林嘉安顿时觉得背上沉重了起来,背上的,是一条条人命。 “皇上,是臣女的错,但是能不能回去再罚,回去之后任凭皇上发落!现在留下臣女,臣女能帮您!” 林嘉安还是想争取一下,自己应该还是有点用处的,对于敌国,一些东西只有她了解,有她在,多挽回一条生命也是好的。 魏成喻沉着脸没出声,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道:“你先下去吧,过等回去再罚。” “谢皇上。” 看见林嘉安垂头丧气地出来,等在门口的苏炼迎上来,“怎么样?皇上要你小命了吗?” “……” “你怎么不说话到底怎么了” “你烦不烦!没事干了是不是?”说完甩着袖子走了,留下了站在原地一脸懵逼的苏炼。 军营中只有林嘉安一个女子,所以她单独有一个营帐,是专门建的,在营地的角落里。 自从从魏成喻那回来,她就一直蒙着被趴在榻上,本来她担心的只是自己的小命,但现在,自己的一句话,许多无辜的士兵命丧战场,自己终究是有责任的。 “啊啊啊啊啊啊~” 第一次身上背着这么沉重的责任,从小到大吊儿郎当的林嘉安开始有些烦躁,这责任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太医正在给魏成喻煮药,坐在榻上的魏成喻脖颈和胳膊上到处都绑着纱布,黑色的里衣交叉出都透出纱布的白,上面透着点点殷红。 袁源站在旁边一言不发,眼神却一直在他身上,仿佛在探究着什么。 魏成喻伸手接过太医递过来的药仰头一饮而尽,拿过旁边的帕子擦着嘴,并未回头,但却开口问道: “有话跟朕说?” “林姑娘这一日都没有出过营帐了,卫兵来报,放在门口的饭菜也并未动筷。” “朕记得,你并不喜她。” “是,但昨日林姑娘不顾自身安危前去协助皇上,臣觉得她虽没教养,但重恩情,不是忘恩负义之辈。” 说完这话,袁源看了看榻上人的反应,看他并未变了脸色,随即继续说道: “怪臣多言,此次皇上虽然并未拿下城池且身负战伤,但此次攻打,大大削弱了敌军兵力,摸清了敌军的大部分计划,也不失为一件坏事。” 魏成喻当然明白,这场仗虽然吃了亏,但还没到最后,谁胜谁负还未可知。 刚才跟林嘉安说的话,只是想让她摆正态度,这不是闺阁女子之间的小打小闹,这里是战场,稍有不慎,全军覆没。 “让她呆着吧,明日再说。” “是。” “朕出去走走。” “臣扶皇上。” “不必,朕自己能走,袁太尉去忙自己的吧。” 林嘉安晚上没吃东西,一直挺到深夜,本想饿着饿着就睡着了,可谁知道睡着了又被饿醒了。 她迷迷糊糊地披上一件衣服,出了营帐。 这营帐长得都一样,她也不知道上哪去找点吃的,正环顾四周,就看见一个人影披着披风站在营地周围的大石旁。 可能是睡迷糊了,林嘉安晃晃悠悠地就朝着那人走去,到了那人身边才看出来是谁,转身就走。 “站住。” “呵呵,臣女参加皇上,”她手足无措地站着,只能干笑,“好巧,这么晚了,皇上也饿了…呸,皇上也出来看风景啊,呵呵” “朕不饿。” “……”皇上你这话,让我怎么接。 “那皇上是来看风景的?” “算是吧,”斜着眼瞄了一下她,“怎么,不是挺有骨气的?士兵送了东西都不吃,现在知道饿了。” “下午,臣女没什么胃口。” “是因为朕说的话。” “…嗯。” “觉得朕说错了?” “臣女不敢。” “你不敢?还有你不敢的事?” 林嘉安这也不知道这是夸还是贬,只能站在原地不出声。 魏成喻见她没说话,转身正对着望着她。 他没束发,银白的月光在他淳黑的黑发上倾泻而下,秋风带起几根细发,又慢慢放下。 今晚的魏成喻和以往穿着龙袍的他不一样,平时的他庄重沉稳,今天的他有点孤单,又有点难过。 风吹起的不只是他的细发,还有林嘉安的斗篷,漏出了里面唬人的里衣。 “你这里衣是怎么回事儿?” “这个……臣女没带里衣,身上这件是唯一一件,昨晚上被皇上…弄脏了。”林嘉安越说脸越烫,这气氛怎么不太对。 “朕?怎么弄得?” “皇上,抱,抱…从背后抱了臣女。”林嘉安觉得这舌头和这脸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第十一章 没穿过来之前,林嘉安也是看见黄色小电影能轻描淡写地来一句“还行吧”的“阅女”,可是经验看了太多,卡在了实战这儿。 明明应该理直气壮的事,怎么还有点不好意思呢! 要是说魏成喻完全不记得,那是在瞎掰,但是当时的情况却也记不太清,只记得有个人赶来救自己,俩人一同上马之后的事情就开始模糊。 身上的刀口太多,以至于自己满身沾满了血迹,晕之前只是觉得冷,但胸前却是热的,所以紧紧地保住了胸前那个柔软的却不知什么的东西,逐渐开始无意识。 所以当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魏成喻开始回忆这件里衣传来的温热。 “朕抱你?” 听他语气,林嘉安以为他误会了什么,慌乱地摆着手解释, “不是不是,”哎?这么说也不对,“当时皇上失血过多,又正巧臣女在皇上的马上,所以皇上才靠过来的!是真的!” “朕又没说是假的,你慌什么?” 汗,谁让你昨天那么凶,凶的人家都有阴影了。 “臣女就是怕皇上误会。” “嗯。” 林嘉安揪着披风,也不敢抬头,就只能直直地盯着草地,心里盼望着这尴尬的氛围什么时候能结束。 “跟朕走。” “啊?”等她回过神,魏成喻已经往营帐的方向去了,她赶忙抬脚跟了上去。 看守魏成喻营帐的卫兵,眼睁睁地看见了一位女子只穿了一件斗篷和一件有些脏了的里衣进去了,这女子今还今天在这等了一天…… “参加皇上!” “嗯,你们下去吧。” 魏成喻遣退了士兵,找了一件自己的里衣扔给站在门口不知所措的林嘉安,“换上吧。可能有些不合身,但总比穿着那脏兮兮的要好。” 林嘉安在他的语气和神态中读出了那么一点点嫌弃,还有那么点引申出来的不…痛快。 “那个,皇上……”她抱着这件看起来“金光闪闪”的里衣吞吞吐吐。 “有话说。” “这衣服,臣女穿会不会不太好?” “你想光着?” “谢皇上恩典!臣女先下去了。” 从营帐中出来的林嘉安脸还是烫的,只听说这姓魏的治国理政有手段,这怎么调情还这么有一手,可怕。 跑回自己营帐的林嘉安换下来了自己已经脏的不行的里衣,魏成喻给的这件除了大点其他的没什么毛病…但是这也有点太大了。 其他的地方还好办,这领子大一块儿啊,算了,就这样吧,总比没有强。 魏成喻等人走了,站在原地好一会儿,不知怎的,突然就有一种摸不清的情绪在心里荡漾开,逐渐传到手掌和指尖。 人的触觉好像是有记忆,刚才递衣服的时候碰到了她的手,身体马上就把这种感觉和昨晚的感觉联系在了一起,这突如其来的心乱,不像是他的作风。 魏成喻感觉身体上哪个部位好像久违地有点不大对劲,得去解决一下。 第二日,魏成喻把此次跟随的将军召集起来,一上午,那帐帘都没有再开过了。 被迫早起的林嘉安正在做晨间运动,这榻太硬了,睡的人腰疼。 左伸伸胳膊,右伸伸腿,做做蹲起,但她怎么这周围人的眼神不太对啊! 难不成是本姑娘太好看了?不能啊!他们也不是第一天见我。难道?我今天尤其好看? 魏成喻派的士兵去叫她的时候,她还一脸痴相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听到叫她,立刻垮下了脸。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啊! “参见皇上!” 林嘉安一抬头,一种将军包括袁源,都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她低头看遍了自己全身都没看出来自己到底哪里不对,她只能满脸疑惑的看着披着裘衣的魏成喻。 “咳咳~”魏成喻掩唇咳了两下,总算是把他们的视线拉了回来。 “林姑娘虽然不是我朝武臣,但却可以助我军一臂之力。” 好不容易被拉回去的视线被他这么一说又重新转了回来。 “林姑娘有什么要说的吗?” 她心想:我没什么要说的,以前没我的时候你们又不是打不赢仗。 但她不敢说,一个是说了可能就是在找死,还有一个是昨天魏成喻跟她说的话太过于沉重,所以她其实昨天晚上上还是想了一下的。 “皇上,臣女有一个建议,不知当讲不当讲。” “……” 你倒是给我个台阶下啊!我也好说啊!这样整的我多尴尬! “皇上可以先与他们谈判求和……” “不可!我朝泱泱大国怎可求和!” “这咋么可以!皇上……” “这绝不可能……” 林嘉安刚说了一句,就被一众将军的气势镇住了。 “停!”魏成喻及时出言制止,“先让林姑娘说完。” 她重新吸了一口气,再度开口道, “这场仗,赤柴派出的是葛尔瓦,此人善用兵计,且用兵极其阴狠;但同时此人又极其狂妄自大,所以皇上可带人假意求和,再行兵计。” “林姑娘为何对敌军将士了解的如此详细?”其中一位将军开口询问。 听了那位将军的话,其他将军的眼里开始有了戒备,手放在剑上蠢蠢欲动,但又望向魏成喻,好像在犹豫什么。 林嘉安只能把求救的目光投向魏成喻,希望他能读懂自己的恳求。 “此事日后朕会向你们说明,”显然,魏成喻读懂了,“先让她说完。” “谢皇上!那臣女继续说了。” “往日臣女听了一个故事,故事名为‘鸿门宴’。说是一人想对另一人动手,所以假意设宴,引人前来,再用计杀之……” “无稽之谈!若是皇上前去,万一被人掳住,或是出了事,谁负责!那不就如那待宰鱼肉?” 林嘉安看着被气得跳脚的哪位将军,又是他!就很想揪住他的耳朵大吼一句“能不能听我说完!” “皇上,将军,请容臣女说完。” “咱们只是假意求和,到时候再来一招‘釜底抽薪’。” 底下的大臣开始窃窃私语,林嘉安赶在他们发问之前接上了, “何为‘釜底抽薪’呢?也就是皇上在假意求和的同时,其他将军带人火烧他们的军备,来一招断他们的后路,这招就叫做‘釜底抽薪’。” 一直没出声的袁源开了口:“补给点还是在……” “当然,这十有八九不会变。” “众将军有什么看法?” “臣看此计并不是不可行。”刚才那位话多的大臣第一个站出来。 “臣觉得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毕竟我军经不起再一次的挫败了。” “臣同议。” “臣同议。” “……” “都先下去吧,朕再好好想想。” 魏成喻打发走了一众人等,却留下了林嘉安一人。 后者看人都走了,本来挺的笔直的后背瞬间弯了下来,这腰最近受老罪了。 “皇上,他们为什么都用那种眼神看臣女啊?臣女今天有哪里不对吗?” 魏成喻却答非所问, “你的里衣可快干了?” “快了啊,臣女昨日换下之后就把它洗了,现在挂在臣女的帐子里,应该快干了。不过,皇上问这个干吗?这和他们看臣女的眼神有什么关系吗?” “等干了,就快换上。” “是。” 还是没明白。 魏成喻却不再说了,他深潭一样的瞳孔盯着林嘉安,一字一句地问道, “你这 次可有把 握 ?” “皇上,臣女对打仗一无所知,所以你的问题臣女并不能准确的回答你,打仗这种事谁能说得准呢!” “况且,皇上要是这点胆子都没有,那这仗也就不必打了。” 她凑近了魏成喻,已经到了鼻息想闻的地步,不就是撩人吗,谁不会啊! 魏成喻用没受伤的那只手顺着她的脊柱上了她的后背,又再次往上,且面无表情。 在林嘉安还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的时候,他抓住了她外袍边缘处露出的黄色里衣。 林嘉安转身撒腿就跑,脸快要烧起来了,心里骂道:艹,还是骚不过。 作者有话要说:“鸿门宴”的典故是引用哒,还有“釜底抽薪” 是出自《三十六计》 ☆、第十二章 回去的路上,大中午的,林嘉安觉得自己脸要被晒化了。 苏炼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 “哎,林嘉安,你脸怎么这么红?” “你管我?找我干嘛?” “你上次不是说能帮我当上大将军吗?该怎么做,快告诉我。” 林嘉安睨着眼扫视了他一遍,“叫声安姐。” “……安姐姐。” “不要叫的那么娘,叫安姐。” “……林嘉安你不要得寸进尺。” 林嘉安撇了撇嘴,随意地耸了下肩,“那你随意。”说完转身就准备走。 “安姐安姐。” “哎,”她伸手抚摸着他的发顶,“这就对了。” “行了行了你快说,怎么办。”苏炼摇着她的肩膀晃着。 “不要那么着急嘛,再等等。” “你不会是骗我的吧?” 苏炼的小眼神直直地盯着她,仿佛她说出“是”这个答案就能把她活剥了。 “当然不是,你得忍,懂不懂?得有耐力。”林嘉安安抚着他逐渐暴躁地小情绪。 “那得忍到什么时候啊!我什么时候才能上战场?” “你就那么想上战场?” 战场又不是青楼,人家别家公子都是能躲多远躲多远,这个可倒好,抻着脖子朝上爬。 “想!” 一听到“战场”两个字,苏炼的眼睛里都放光。 “前几日那天晚上,咱们去救皇上的时候,那是我第一次上战场……” 林嘉安看着他眼睛里的那种兴奋和向往,觉得这孩子真单纯。 “你感觉到了吗?那种氛围,那种气势!还有当时的皇上,站在人群中,挥剑、斩杀!太帅了!我以后就要成为那样的人!” 苏炼本来是看向空气自顾自地憧憬的,但是可能是说到了动情处,对视上了林嘉安的眼,想得到她的赞同。 “嗯嗯。” 其实就算林嘉安不帮他,他以后也会是一个大将军,但是,这条路会很艰难,会赔上他的许多东西。 “是不是?你也看见了是不是!皇上的英姿!” “嗯嗯看见了看见了。”是很帅气,不要我小命的时候是很帅气。 “太酷了!皇上就是我的榜样!” “行了行了,别在这当脑残粉了,快去练功吧。” 林嘉安实在是受不了这个魏成喻的小迷弟了,太能夸了。 “我练完功了。” “那你回去读会儿书去。” “那我还是去练功吧。” “哎哎哎,你等会儿。” 已经准备去再扎两小时马步的苏炼被喊回来的时候一脸懵, “怎么了?” “我叫你去读书,你要去干嘛?” “书那个东西不太适合我看,我再去练会儿功。” “你给我回来!” “啊?” 她突如其来的脾气把苏炼整懵了。 “我说,去,看书!现在!立刻!马上!”林嘉安指着他的鼻子,凶巴巴的。 “我不想去看书,我爹都不让我去看书,有这功夫,还不如多练会儿功。” “从前有个人叫吕蒙,他只会打仗,所以他只是一个小将军;后来就有人让他去看书,他看了许多书,明白了很多道理,就成为了一个大将军。我问你,你想不想成为大将军?” “想。” “那你就去看书。”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你如果不去看书,我就不帮你成一个大将军了!” “哦。” “哎,等下。” 刚走出两步的苏炼再次被叫回来。 “我帮你成为大将军这事儿,谁都不准说,你的偶像皇上也不可以。” “哦。” 两个人分开之后 ,苏炼挠挠头看着自己的桌子上,去哪弄本书来呢? 袁源帐内, “苏小将军此次来,有什么事找我吗?” 苏炼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想向你借本书。” “书?” 袁源倒是有些意外,这苏家小少爷出了名的不爱看书,一心向战,听说苏国公为了让他读书请了许多教书先生,他把人一个一个地赶跑今日却来借书,实在有些不同寻常。 “苏小将军为何要来借书?是帮旁人借的吗?” “不是,是我自己看。”他越问苏炼越不好意思。 “那,苏小将军想借什么样的书呢?” 他回想了一下,刚才林嘉安好像没说要什么书,那就随便吧。 “她没说什么样的,袁太尉随便给我拿一本就好,我都可以。” 袁源再一次愣住了,还没见过这样的事 不禁又问道:“敢问,是有人让苏小将军来找我借书的吗?” “她没说让我找你借,她只说让我借本书看,我左思右想,可能只有你这儿有了。” “那好吧,我随意给你找一本吧。” 苏炼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字,痛哭道:“这比练功还要难受许多啊!” 林嘉安让小孩儿去读书后感觉自己身上的担子又沉了不少,这也算是祖国的花朵,不能长残啊。 帐内的魏成喻完全不知道林嘉安杜宇对于扶持国家栋梁之才做了多大的努力。 此刻的他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沉思者,明黄色的里衣贴着那人白皙的皮肤,两种颜色相互映衬却又异常和谐。 本来还能多看一会儿,谁知道这小姑娘定力不行,稍微说两句,就碍不住脸跑了。 思想和心里的悸动只是一瞬间的事情,现在他思考最多的就是战事。 刚才她说的话未必不可行,虽然她说的什么“鸿门宴”“釜底抽薪”什么的没听懂,但是经过解释,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来人 ,叫袁太尉进来!” 站在原地透风的林嘉安看见士兵进了袁源的帐子,不一会儿又带着袁源进了魏成喻的帐子,又过了几个时辰,袁源又面色深沉地离开了魏成喻的帐子。 “他俩待一起的时间比魏成喻待在后宫的时间都长。”她甩着胳膊腿,嘟囔着,看着两人帐子的眼神饱含深意。 自从那日林嘉安提出计策之后,魏成喻带着那些将军就开始讨论个没完,双方的战事就这么进入了焦灼阶段。 他们讨论他们的林嘉安乐得清闲,她这几日找到了当老师的快感,日日看着苏炼看书,还不知道从哪棵小树上拽下来了根树枝。 “哪错了?” “自己打开书看看!” “啪!” “林嘉安,你打谁呢!” “你叫谁呢!” “别打了!问你个问题。” “问。” “‘鸿门宴’是什么意思?还有‘釜底抽薪’又是什么意思?” “你怎么知道的?” “我好歹是个将军。” “……” “他们那天说话,我听到的。” “你不懂。” 苏炼搬着凳子往她面前凑了凑,亮着眼睛问道:“他们说是你想出来的,你这么厉害吗?” “你以为呢,我这点本事没有,怎么帮你当上大将军。” “听说,皇上已经向赤柴的葛尔瓦将军递了求和书,皇上是怎么想的呢?这不会也是你想的吧?” “你管那么多干什么!书背好了?手伸出来!” ☆、第十三章 傍晚的时候,林嘉安摸着吃的饱饱的小肚子,坐在了营地旁的一块大石上。 这块大石地势很好,坐在上面可以看见很远的地方,还可以看见远处火红的天和黄绿色的草地连在一起。 云变的真快啊,火红的颜色褪的也快,那么美的景就只剩了一线了。 “干嘛呢?” 身后的男声猝不及防的响起来,但是这次林嘉安没有被吓到,她听出来了。 魏成喻在她旁边站定,看着她不说话。 林嘉安体会了半天,没体会出来什么意思。 “……你让朕站着?” 哦哦哦,明白了,林嘉安从大石上跳下来,并殷勤地用袖子擦了擦。 魏成喻心安理得的坐下了。 “坐在这儿想什么呢?”魏成喻也在赏景,看似漫不经心地说道。 “臣女有些想臣女的父母了。” “你父母的恩情,朕一直记着,你父母是忠肝义胆之辈,朕一直都记得。” 听着他的话林嘉安并未在意,那是林嘉安的父母,不是她的。 她的爸爸是一个很爱笑的人,不管谁埋怨他,他都笑呵呵的;她妈妈是一个泼辣的女人,能为了买菜贵的一块钱和菜贩吵的不可开交,但听亲戚说,刚结婚时候的妈妈是一个谁见了都说一句温柔娴静的人。 拔丝地瓜,她家餐桌上最常见的一道菜。 “还在想你父母?”魏成喻不知什么时候正转头盯着她。 两个人突然的对视,互相的身影撞进对方的眼睛里,映着身后的晚霞。 “嗯,有点想他们了。” “过几日,朕就要与赤柴谈判了,其他的事宜也安排好了,就等那日了。” “祝皇上马到成功。” “胜了,少不了你的功劳。” “谢皇上。” 两人的谈话到此为止,魏成喻走了,林嘉安还站在原地,直到天边没有意思椒红才走。 赤柴军营内, “将军,那南邯突然来书谈判,或许有诈。”一名将士肯声说道。 还没等葛尔瓦说什么,就有另一位将军站了出来。 “穆托将军不必如此担忧,南邯领军的乃是他朝皇帝,许是不想输得太难看,才想出谈判的办法来的吧!” “是啊,穆托将军大可不必如此,不能让敌人认为我们胆小如鼠!” 最上方坐的葛尔瓦一口饮尽杯中酒, “穆托,我族本就勇猛无敌,再说了,他们前来我营谈判,就算放任,他们又能怎么办!” 穆托将军,看着四周洋洋得意的嘴脸,无奈地摇了摇头。 “来人,给那领军的皇帝回封信函,说是本将军坐在这儿等着他来!” “哈哈哈哈哈哈!” “皇上,赤柴传来了消息,说是同意谈判了……”传话的人看起来还有话要说。 “说。” “葛尔瓦还说,他等着皇上去。” “那就让他等好了。”魏成喻握紧了拳头,眼神像是豹子狩猎前的蛰伏。 身边站的林嘉安看出来的他的不甘心,等传话的人走了,才开口, “皇上,臣女从前听过一个人,叫韩信,他为了求生能忍受□□之辱,后来成了一位大谋略家。皇上现在只是去假意谈和,没什么受不住的,自古成大事者,都需要蛰伏。” 听完这段话的魏成喻没有出现她想象中的感动激烈神色,而且斜了一眼她, “你从哪听过这许多朕没听过的人,蛰伏这件事,朕小时候便知道了,还用你教?” “……”我就多这个嘴,就不应该安慰你。 “袁源下去准备,明日,入赤柴阵营‘谈和’!还有让丁十三进来见朕。” “是。” “你还在这儿?”魏成喻再次看向她。 “臣女告退。” 卸磨杀驴也没这么快,这么快就不认人了。 林嘉安气鼓鼓地转头就走,但还是想了想,转过头来支支吾吾地开口: “皇上明日能胜吧。” “你说呢?” “那个能胜是最好,要是……不能胜,赶紧跑,也别像上次那样回去救臣女了。” 魏成喻倒是没有想到她回头是想说这个, “怎么?你在质疑朕?”说着就朝她走过来。 两人一进一退,林嘉安的身高只够到魏成喻下巴,所以她只能心虚地盯着魏成喻领口的袖扣看。 魏成喻看着她的头顶,微微一瞥眼瞧见了她像一颗熟透了的樱桃一样的耳尖。 “知道了,下次朕肯定不救你。” “嗯。” 林嘉安淡淡的应了一声,掩着脸跑了。 跑出去后拍了拍剧烈起伏的小胸脯,太刺激了。 魏成喻看着落荒而逃的“兔子”,回味了一会儿,但又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好不容易弯起的嘴角又沉了下去。 一转眼就到了谈和那日, 林嘉安看着魏成喻身边带着的人,悄悄凑近说道:“皇上,人要不要带的多一点?这么点儿人,怕是不太保险吧。” “你是去谈和还是打仗?带那么多人,只会死得更快。要是怕,现在下马还来得及。” “谁怕了,我这不是害怕皇上的安危出问题吗!你放心皇上,有我在,我一定会帮助你的。”林嘉安讨好说道。 “没什么你能帮上忙的,打起来的话躲远点就行。”魏成喻根本不买她的帐。 她在暗处噘着嘴,又捏了捏自己背在身后的拳头。 “皇上,一切准备就绪,都安排下去了。” “出发。” 林嘉安看遍了队列,也没看见苏炼的身影,心里念着可能是留守军营了吧,这小孩儿不一定回来又要怎么闹呢。 “南邯皇帝到!” 魏成喻带着一行人刚到了赤柴的军营,就看见大门两旁立着由高大威猛的将士组成的队列高喊着。 “哈哈哈,南邯皇帝好啊!”葛尔瓦从队列后出来,朗声大笑。 魏成喻脸上的笑从下了马开始就没改过,旁边的林嘉安叹为观止。 “葛尔瓦将军好。” “来来来,进来进来。”葛尔瓦热情的把人往营里请。 魏成喻还是笑着随着他往里进,只是在侧身的瞬间和袁源对了一下眼神。 “本将军听说,南邯皇上今天是来求和的?” “是。” “哈哈哈哈哈,本将军向南邯皇帝道个歉,杀将士实在是战争迫使。” 这一句话,林嘉安都差点没忍住,但她侧眼看了看四周,除了她以外的南邯军脸色都没变。 “朕明白,两国都是战争迫使,若是做了什么过分的事,也都请将军,见谅。” “哈哈哈哈,那当然!”葛尔瓦根本没听出来什么,还沉浸在自己那点得意中。 袁源拿出本来准备好的图,“如果葛尔瓦将军愿意退兵,那么南邯边境十一城,都归赤柴族所有,但…葛尔瓦将军是否有权利退兵呢?” 本来赤柴进军南邯就是为了这边境十一城,既然对方打算送了,何乐而不为呢! 况且,这一国之君亲自来求和,极大的满足了他的虚荣心, “当然!” “好!葛尔瓦将军,有魄力!” 被夸的葛尔瓦有些飘飘然,畅想着回去之后接受嘉奖的时刻。 美酒美人,妙啊! “既然葛尔瓦将军,那我们,就这么定了,”魏成喻边境图用手摁住向前挪了挪,“还请将军千万不要见怪。” 突然面对他如此的眼神,葛尔瓦不知怎么就全身汗毛直立,但又觉得好笑,怎么会被这种人吓住。 “将军!” 门外的士兵几乎是滚着进来,跪倒在魏成喻脚前。 “慌什么!没看见本将军有客人!” “将军将军!军备、粮草…全被…全被他们烧了!”跪着的人哆哆嗦嗦话都说不利索。 “被谁?” “南邯……” 魏成喻身边的将士瞬间拔剑护在了魏成喻周围,赤柴将士也反应了过来,抄刀而立。 魏成喻快速出剑,瞬间摸了一个赤柴将士的脖子。 那个将士的血溅在他的脖颈处,滴在喉结上,随着喉结的滚动滑落。 “将军,千万,别见怪。” 他推了林嘉安一把,“别离朕太远,一会儿出去之后找个安全地方躲起来,朕不叫你,别出来。” ☆、第十四章 林嘉安知道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猫着腰躲出去了。 魏成喻手执着剑,看着眼前的厮杀,谈感觉到了一丝痛快。 不是天天坐在那个位置上听着那些迂腐的臣子天天重复着那些无聊的事。 他拿着剑在人群中劈开了一条血路。 他在人群中远远的望见了同样正在厮杀的葛尔瓦,两人四目相对,这是一场单方面的虐杀。 “南邯皇帝好计谋。”两人的刀和剑碰在一起,葛尔瓦阴狠地看着他的眼睛。 “呵,将军的刀法也好。” 剑擦着葛尔瓦的头盔上方过去,挑掉了头盔上象征着荣誉的毛穗。 又一剑直直捅入他的肩膀,魏成喻并未接着下面的动作,而是手一转,剑也在他的肉里旋转,带动周边的肉与神经。 两人正在酣战,苏炼和丁十三率先带人冲进了军营,面对着营门的葛尔瓦当然看见了,他本来的信心顿时熄灭了,眼里燃起的是浓重的怨恨。 “啊啊啊!” 他发疯一样的冲向魏成喻,刀还没挥起,剑已经捅进了他的心脏。 “皇上没事吧。” 赶来的丁十三拿出帕子递给他,他摆摆手。 “都办好了?” “是,如果赤柴不撤军,那么只能饿死在边境了。” “嗯,吩咐下去,南邯不需要俘虏。” 南邯将士们杀敌可从不手下留情,等厮杀停止时,他们发出了吼声,他们是幸运的,他们在这场战争中活了下来! “回营地!” 魏成喻听着苏炼和丁十三的汇报,突然想起了什么。 “林嘉安呢?” 苏炼听到他问,脸上也写满了疑惑,“她不是和皇上在一起吗?我们进来就没有见过她了。” “去找!” 魏成喻不知道她会藏到哪去,所以只能派人一个营帐一个营帐的寻找。 听到魏成喻让她躲起来的话之后,林嘉安马上找了一个看起来偏僻的营帐躲了起来。 那个营帐看起来应该是一个放杂物的地方,里面还放了没有修理的干柴。 她把那些干柴挪开了一半,把自己藏进去,又把干柴挪过去挡住。 她认为这是一个万无一失,绝对没有人找到她的好地方,但是谁知道,她躲了一会儿,就有一个赤柴装扮的人进了这个营帐,同样扒开了这一堆干柴。 躲在里面瑟瑟发抖的林嘉安和站在外面战战兢兢的穆托以一种极其尴尬的场景对视了。 “你好,我就想躲一下,你要是想躲这里,我走就是了。” 她慢慢地蹭过穆托的身边,然后拔腿就跑。 此时的穆托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她跑了,她会叫人来的! 他一把把已经冲到门口的林嘉安拽了回来,摔在地上,骑在了她的肚子上,死死地掐住了她的脖子。 林嘉安死死地扣着掐着自己的手,却没有任何用处。 掐着她的手就像是钢铁一般的拷住了她的脖子,之前在水里的那种窒息的感觉又再次席卷而来。 “林嘉安!” 此时的她感觉灵魂已经飘远了。 这种语气好耳熟啊,接下来我不会又要挨一巴掌了吧。 身上的重量一下子就没了,已经飘走的灵魂又重新被拽回了体内。 “咳咳咳咳~” 空气瞬间冲进肺里,把眼眶里的眼泪一起挤了出来。 苏炼强先一步跑到苏炼身旁,扶起她,焦急道:“没事吧。” 林嘉安的嗓子说不出话,所以她只是对着苏炼摆了摆手。 站在门口光影里的魏成喻看着她摆手,扶着剑转身就走了,飘起的衣摆抡成一个圆,扬起周围的尘土。 林嘉安看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身边扶起自己的苏炼,自嘲地笑了笑,走的真决绝啊。 “慢点慢点,还能骑马吗?”苏炼平常虽然不待见她,但是他还是知道她是真心为他好的。 “没事。”林嘉安哑着声音说道。 回到了营地,林嘉安进了自己的营帐灌下了两杯凉水,冻的自己直打颤。 “林嘉安!”苏炼那个大嗓门,隔着老远就开始喊。 “我带着军医来了,快来看看。” “我没事,就是嗓子有点疼,不麻烦军医了。” “哦,”本来林嘉安就是客气一下,可谁知道苏炼当真了,“那你先下去吧。” “我开始心开始疼了。” “心为啥疼?”苏炼还在天真的询问。 “气火攻心。” “明天就回去了。” “哦。” “你都不高兴吗?” “我为什么要高兴?” “我们赢了!” “哦,”林嘉安开始赶人了,“没事出去。以后别有事没事进小姑娘的房间,哪天让人当流氓抓起来。” “你也算小姑娘?” “你给我滚过来!把手伸出来!” 第二日就踏上了回程的路,上马车的时候,林嘉安隔着人群望见了魏成喻,但是也只有短短的一眼。 一直到马车到了皇宫宫门口,林嘉安都没在见过他了。 林嘉安在宫门口下了马车,想了想,还是去告诉他一声吧。 “皇上,臣女先回纪府了。” “嗯。” 就连回答,魏成喻都没有掀开车帘。 她往纪府走的时候,一路上都没想明白,这人怎么说变就变呢? 自古君王多无情她是知道的,但是这也太无情了,这以后是打算老死不相往来了吗? 一边想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纪府的正门。 这是第一次看着这座恢弘大气的府邸,虽然一直住在里面,但是原来的林嘉安一辈子都没有在这扇门里经过过。 她的悲伤的情绪已经积累了太多,以至于她碰见纪倬羽的时候连招呼都没想打。 “林嘉安!” “干嘛?” “你看不见本相?” “看见啦。” “那你为何视而不见?” 林嘉安丧着脸对着他,敷衍的行了个礼,“纪相好。” “本相要进宫去,你回你的宁阁好生呆着,在本想回来之前不可出来。” “凭什么?我又没干什么,我刚回来你就关我禁闭!” “那你不可去主屋,新瑶近来身体不好,别去招惹她。”纪倬羽说完一甩袖子嫌恶地走了。 林嘉安站在原地莫名其妙,对着空气比划了一阵拳脚之后跺着脚回宁阁了。 回到宁阁之后,她面对小锦的关心视若无睹,掀过被子就把自己盖住独自生闷气去了。 过了一会儿,林嘉安猛然坐起。 “怎么了姑娘,有哪里不舒服吗?姑娘去了一趟边境,人都瘦了许多。” 她家姑娘并不答话,她正在小眼睛眯着盘算着些什么。 “小锦,走!” “去哪?” “去找王新瑶!”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本已经开啦!《我在古代开书院》,一个女扮男装防掉马的故事,有兴趣的小可爱可以点进作者专栏收藏一下啊!鞠躬~ ☆、第十五章 林嘉安去找王新瑶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看看这个原书女主对自己是什么态度,顺便告诉她一声自己对纪倬羽的态度。 以后她肯定是要在这纪府里混的,有一个找事的纪倬羽已经够心烦了,说不定王新瑶给纪倬羽吹吹枕边风,纪倬羽还能对自己仁慈一点。 她倒是对自己的生活没有多大的妄想,像以前一样住着,安安稳稳没有性命之忧就可以。 王新瑶住在纪府的主屋,在荷花池前,一片农地之后。 按理说,一座大宅院里面是不可能出现农地的,但王新瑶是医学世家之女,常年研习草药,纪倬羽为了她拆了一座戏台,专门给她种草药。 林嘉安领着小锦七绕八绕地来到主屋,谁知道纪倬羽自从上次王新瑶落水,就一直派人看着这里,不许闲杂人等进入。 看守的侍卫还专门强调“特别是林嘉安”。 此时此刻林嘉安坐在纪府的荷花池边,往池里扔着石头。 “姑娘,要不咱们回去吧。” 小锦在旁边偏着身子不敢靠近,生怕那石头砸在自己身上。 “他以为他了不起啊!还不让我靠近,要不是我他以为他的小娇妻还能活下来?” 林嘉安把对纪倬羽的气都灌输到手上,狠狠地砸在水面上。 石头投入水面,荡开一圈圈的波纹,一直荡到她脚边。 勤政殿内, 刚刚修整了片刻的魏成喻还有些疲惫,看见纪倬羽进来,坐直了身子。 “微臣参见皇上。” “起来吧。” “恭贺皇上此次大获全胜!” 两人聊了一些皇上不再期间的诸多事宜,魏成喻御桌上的奏折已经堆了两大摞,正等着他决断。 纪倬羽禀报完了,行了礼准备退下的时候,迟疑了片刻。 “皇上,林嘉安她……” “嗯?纪相想问什么?” 纪倬羽正过身,庄重的行了一礼, “皇上,恕臣多嘴。当日因新瑶之事,臣已决意处置林嘉安。但皇上出面,只是关了五日禁闭。但皇上又在紧闭当日亲自接走了她;此事战事紧迫,皇上您却又带着她去了战场。” 他抬眼看了一眼魏成喻,斟酌却又大胆地开口:“皇上是否有纳她入宫的意思?” “纪相在说什么?此事朕自有缘由,但还需查证。待日后再告诉纪相。” “况且,谁人不知林嘉安一心倾慕于你,朕还不至于此。” 可能是天凉了,这勤政殿里的火炉不够旺,纪倬羽觉得自己后背一阵发凉。 “是臣唐突了,臣先行告退。” 魏成喻看着他出了殿门,本来直坐的身体骤然落在了椅背上。 他想起了小时候的林嘉安,躲在父母身后怯生生的对着自己行礼。 那时候她还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只是糯糯的叫自己“皇子哥哥。” 后来就是叛军追到了她的家里,母后带着她和自己躲在柴房里,透过柴房的窗户,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父母被杀,却被捂住了嘴。 眼泪混着她的口水在自己的掌心里,黏腻而又带着女童润热的体温。 当时的自己根本没有想到她失去父母的痛苦,脑子里全是害怕和愤恨,只是想捂住她的嘴,不能让她出声,不能让叛军找进来。 所以此时的他想见又不想见她,自己少时那些连自己都难以直视的不堪的过去被她看见。 所以自此之后每每看见她,他都会想起当时的叛乱,想起当时的丧父之痛。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太后说想把她养在纪府自己没有拒绝的原因,更是从那以后她再没入过宫的原因。 “皇上?”身边的夏宁低着头轻声提醒。 “嗯?” “苏国公求见。” 他已经许久没有想这些东西了,因为他没时间,这一国上下的大事小事都要报给他听,他已经没有自己的私事了。 就像一个站在人世之外的旁观者。 纪倬羽得到了魏成喻确切的答案,总算放下了心。 他们行军的这几日,纪倬羽就一直在想,按照魏成喻的性子,应该不可能对林嘉安有意思,但是结合这些情况来看,他又十分担心。 他刚回纪府,就赶去了主屋。 “相爷,刚才林姑娘来过了。” “她来干什么?” “林姑娘没说。” 他又赶去了宁阁,却不是因为担心。 “林嘉安!” 林嘉安正坐在屋子的门阶上托着腮看天,心里翻了个白眼:同样的语气同样的名字。 不知道是条件反射还是什么,她脸疼。 “纪相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纪倬羽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吼:“你这人屡教不改,本相好意留你一命,你今日又去找新瑶,你当真以为攀上了皇上本相拿你没办法?” 本来纪倬羽指着她骂她已经习惯了,说她死性不改她也习惯了,毕竟是原主造下的孽。 但是听见纪倬羽说她“攀上皇上”的时候,她“蹭”一下子就窜了起来。 “纪倬羽!你再说一遍!” 纪倬羽看惯了林嘉安平常恭顺的样子,骤然听她反驳自己,以为是自己说中了。 “怎么?被本相说中了?刚才本相进宫面见皇上,正好问及皇上此事,想必你也知道皇上是如何说的吧?” “……”林嘉安心里好像模模糊糊知道答案了。 “皇上说他并未看上你,更是知道你不耻的倾心于本相!你厚颜无耻的名号都已传遍紫荆城!” 林嘉安没反驳,只是呆愣地看着他,刚才想要和他拼命的尽头荡然无存。 纪府管家赶来,环顾了两人之间的气氛,“相爷,宫里来人,说是明日庆功宴上,带着林姑娘同去。” 没有人看见纪倬羽走之后的林嘉安在原地站了多久,更没人看见她掌心里的指甲印掐的有多深,四个月牙似的血印。 “姑娘,姑娘。” 小锦不知道她是为谁,以前也是这样的。 他总为纪倬羽的一句话,一个眼神,一个动作而伤心难过,有时在这府里遇见,单单只是一面,她都高兴的一天都在掩笑。 她同手同脚的回到屋里,被凳子绊倒跪坐在地上,却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姑娘……”小锦想扶她起来,却被她赶走。 “你先出去。” “姑娘……” “出去!” 第一天,是快要没命的害怕;后来,是在被人掐住脖子窒息的害怕;现在是孤身一人的害怕。 在她以为在这里有一点点开心的时候,他说他不耻,对她视而不见。 林嘉安踉踉跄跄地爬起来,明日还有庆功宴,还得见他,得去睡觉了。 她没吃晚饭,全身蜷着,把被子抱在胸前,指甲掐进被子,嗫嚅着: “快睡觉吧…快睡觉吧…” 作者有话要说:别别别别,明天就甜了! ☆、第十六章 林嘉安这一晚,意识一会儿跌下去,一会儿又荡起来,在半空中飘啊飘。 她梦见了原本林嘉安的结局,还梦见了见魏成喻的第一面,她就被斩了;还梦见了一对夫妇死去的场景,一个少年紧紧捂住一个小姑娘的嘴,血溅在窗户上。 突然的惊醒,汗顺着额头流下,悄无声息的滴在枕头里。 再也没有睡的想法,她披上了衣服,走到了窗边。 支起窗子,窗外的月亮躲在乌云后面。 林嘉安歪头倚在窗边,总算知道为什么月亮代表思乡了。 也总算明白了为什么李白能写出“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了,她现在就是这样的想法。 吹进来的秋风已经像刀子了,直直地往人衣服里钻。 想到明天要跟着纪倬羽进宫赴宴,林嘉安更冷了。 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主角的恩爱要用配角去衬托? “姑娘!该起身了。”小锦平常叫她,一般都是直接推门进的,因为她肯定瘫在床上,但今天,自家姑娘倚在窗前,无神的看着。 小锦一阵心疼,蹲在了她旁边,用手包裹着她冰凉的指尖。 林嘉安本来并未发现有人进来,感受到掌心传上来的温热,低头就看见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担心的盯着自己。 “噗嗤~” “姑娘不是正伤心着吗?为何要笑?” “你家姑娘我啊,是正伤心着呢,但是一看见你,就好啦。” “姑娘不伤心就好,要不再看小锦几眼?” “不看了,这么快就天亮了,该换衣了。” 小锦虽然不明白她家姑娘为何心情变化如此之快,但她开心,自己就开心。 主仆二人换了衣服,用了晨食。 林嘉安看着院子里那片废弃的花田, “小锦?你能弄到花籽吗?” “可以去买。” “……我想想办法吧,这钱能省一分是一分。” 她开始规划该种点什么,玫瑰?牡丹?月季?要不直接种点大白菜? 宁阁外,纪府的小厮在门外说是要出发了,来叫林嘉安。 她直起腰板,扬起恰到好处的微笑,迈着步子向院子外走去。 上车时她没再见到纪倬羽和王新瑶,只一人上了一辆马车。 马车晃晃悠悠的到了宫门口,根据律法,非特准不可马车进入宫内,但纪倬羽可以。 林嘉安掀开马车的车窗帘,宫墙还是宫墙,高的看不见顶,前几次看它都是平常看,但今天不同,从这个小小的车窗向外看,看不见天空,显得更为压抑。 马车到了临近宫宴的地方停下来,林嘉安也不知该向哪走,只能跟着大部队后面。 远远的看见了人群,大概那就是宫宴了。 今日阳光正好,也不知是皇上高兴还是怎么,提出今日庆功宴在殿外。 白玉雕阶的上方坐的是皇上和太后,雕阶正下方是苏国公和纪太师,再往下就是纪倬羽的位置了。 林嘉安对自己的地位有着清楚的认知,有个坐就行。 她正在人群中慢慢往外挪,就听见一个一惊一乍的声音吼住了她。 “林嘉安!” 苏炼穿越人群向她奔来。 “你也来啦!我跟你说,这次皇上要赏我,而且皇上还跟我父亲夸我了!” 林嘉安不失礼貌的尬笑着,期盼着他快点说完好放自己走。 “走走走,我带你去见我父亲!” “别别别…” 她的反抗没有任何用处,还是被人拖走了。 “父亲,这就是林嘉安!” “臣女林嘉安拜见苏国公。” 苏炼拉着她兴冲冲地介绍着:“就是她叫我看书,看了好多,才让父亲您夸了我。” 苏国公看她本以为又是自己这叛逆的儿子从哪交来的狐友狗朋,却听见,她竟然能教诲儿子读书,顿时尊敬起来。 “林姑娘啊,久仰久仰。” 这突然被大权臣这么客气的对待,林嘉安差点一激动给他跪下。 “臣女也久仰苏国公已久。” 旁边的苏炼看着两人客气来客气去,不耐烦道:“父亲,你别看她如今这么温柔,当初我一句话没背下来,她打了我十下手心呢!” 你可真是我的好兄弟啊!林嘉安咬牙切齿地想。 “若是不用此方法,哪能降的住你这个混世魔王。” 林嘉安看时机差不多了,自己也该撤了,不打扰父子叙旧。 “苏国公,那臣女告辞。” “嗯,林姑娘去吧。” 林嘉安快步朝着宴席最后方走去,赶紧找个位置坐下。 可谁知在路上被人拦住了去路。 是一个不认识的小太监, “林姑娘,您的位次由奴才带您去。” 小太监把她带到了中间位置上的一个席位,这个席位一偏头就能看见纪倬羽和王新瑶两人的亲密互动。 无聊的等了一会儿,皇上和太后到了。 “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参见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平身。” 直起身后,林嘉安看着上方的人,他站在明黄色的华盖下,周身漫着驰骋天下的豪气。 这样的他和在战场上杀敌的他一样却又不一样。 这样的他没有那种肃杀和阴狠,更多的是华贵和端正严肃。 但那天晚上的他又是另一个模样。 “众爱卿坐。” 魏成喻执起酒杯,朗声道:“此番战事,大获全胜,乃是天家福气庇佑!南邯运气庇佑!” “皇上圣明!天家圣明!” 林嘉安这一颗葡萄还没吐完皮,又跪了下去。 又好一阵的奉承公务,这才开始这场庆功宴的主题。 “此次战事大获全胜,并不是振一人功劳,而是众将士的功劳。袁源,苏炼!” “臣在。” “臣在。” “两位都是在战场上冲锋陷阵,御前杀敌的人。特别是苏炼,更是救朕于危难之中,各赐黄金万两,丝绸百匹。袁源,你不是爱朕那副春花秋月飞鸟图许久了吗?今日一同赐你!” “谢皇上。” “谢皇上。” 两人面上没有太过喜悦的神色。袁源是因为本来是就是这样的“面瘫”;而苏炼是没有得到想要的,还以为能升官,掌实权,谁知道就赐了些钱和布匹。 一盘葡萄已经被林嘉安快揪完了,葡萄皮都吐了一桌子了。 “林嘉安。” 突然被点到名的林嘉安一阵激动把葡萄核咽下去了,咳不出来,涨得脸通红,赶忙起身应答。 “林嘉安,此次战事,你也功劳不小,有什么想要的吗?” 林嘉安跪在地上想了半天,脑子里想了许多东西,但是却一直没开口。 “朕问你呢。” 林嘉安直起身,盯着他的眼。 两双眼撞在一起,就好像两个表面平静的湖倜然融在一起,滴滴相融,谁也解不开。 “臣女有想要的。” “什么?” “臣女想住在宫内。” ☆、第十七章 魏成喻看着台阶下的林嘉安,攥紧了袖袍下的拳头。 太后坐在旁边,打量着台阶下跪着的这个小姑娘,已经许久未见了,出落得还算标致,但也是听过了许多关于她的传闻。 “你就是林嘉安?” “是。” 林嘉安第一次真真切切的见到她。原本的林嘉安到死都以为自己父母双双为了护他们母子身亡,太后应当对她是极好的,但谁知,太后竟没有为她辩驳一句。 这个女人把明面上做的让人挑不出来丝毫错处,但私下又狠心至极。但她对她的儿子还是极好的。 “你为何要住进宫里啊?哀家把你放在纪府里,难道纪府对你不好吗?” 听见太后如此问答的纪倬羽起身回道:“太后明鉴,纪府上下并无半点苛待林姑娘。” 纪倬羽微眯着眼,警告的盯着她。 无半点苛待?每月的月例要少上一半,平时送过去的饭大多时候是剩菜剩饭,宁阁上上下下只有小锦一人,不分青红皂白的赐死,这也算是半无苛待? 纵使内心中回驳了一万遍,她终究没有说出半个字。 “纪府上下待臣女并无不妥,但纪相与王姑娘将要喜结连理,而臣女的心思皇上太后也明白,所以,臣女今天来求个赏赐,”说完这些,林嘉安再次赌了一把,“若是皇上不准臣女住在宫内,还请在城郊外赐臣女一方住所。” 她点了他,只是想问他的想法,若是他同意,那自己就还有拼一把的必要性;若是他在郊外给自己找了住所,那自己穿书的下半辈子可能就要种菜而终了。 魏成喻不知她的心思,只是听见她说她的心思时把拳头更用力地攥紧了。 他再考虑。 林嘉安在他考虑的这段时间里,想了许多。 想起自己高中时幻想自己能有一个白马王子,要那种又帅又多金的,但一直都没遇上,看着身边人的男朋友一个又一个,她就总想着再等等再等等。 没想到在现代没遇上,在古代遇上了,但是不知道她他有没有白马。 上一次去救他,看见了他拿剑挥杀; 再看见了他染病虚弱,无助地靠着自己的肩膀; 后来他无意撩人,惹得她人生第一次面红耳赤; 再后来就见识到了他的冷漠和疏离。 痴心妄想!她心里的一个小人暗暗地骂她。 这可比白马王子难搞多了,这搞不好将来还是白马王子他爸呢,你竟然敢染指? 现在她的心跳动的幅度没比高考放榜好到哪去,这可能是肾上腺素飙升的感觉。 “母后,”沉思过后的魏成喻先是转头看向太后,“林姑娘也是大户人家出身,若是将她放置郊外独自居住,总是不妥,不如在宫中找一处僻静淡雅的屋子与她?” “皇上定就好。” “那不如把御花园东面的那处寝殿赐给林姑娘,林姑娘搬去那吧。” 林嘉安那颗因为紧张而猛烈跳动的心在听到这句话的那刹那霎时就慢起来了,变为了轻柔的带着喜悦的跳动。 “谢皇上!” “那殿是西域所来之人用琉璃瓦镶嵌建造,但多年无人居住,还需人打扫。夏宁,找人过去打扫打扫。” “是。” “那殿,好像并未有名字?” 身边的夏宁应到:“是,当日建造完成,皇上您并未赐名。” “朕看那阳光照在那瓦上甚是好看,不如就叫‘流光殿’吧!也算应了它的景。” “是。” 林嘉安听见“流光”两字,突然想起了自己以前看过的一句诗——“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这诗在这书里未曾见过,所以这名应该也是偶然赐的,但她自己品出来点儿不一样的味道。 都赏完之后,这宴才算是真正开始,有友人相互举杯共饮的,还有儿童打闹的,各家妻眷并不容易出府一回,聊着这个头上的珠钗,那个的耳环玉镯,哄杂的声音反倒更让人安心。 对面,有一女子驾着莲步盈盈走来,林嘉安托着腮看这是谁家家眷,竟然来的如此之晚。 那女子从侧面上了台阶,在太后前行了礼,太后指着她跟魏成喻说了什么,随后女子又向他行了一礼,随后在太后身边落座。 这个情形,林嘉安明白了,这是太后的侄女,陆映秋。 按照林嘉安的现代逻辑,近亲不能通婚,但是也不知道写着本小说的作者是不是有什么不可言说的爱好,偏偏选了这层关系。 三人做在一起畅聊,言笑晏晏,很是融洽。也对,毕竟再过几个月,当今圣上选妃,第一个入选的就是她,从昭仪一路做到皇贵妃的位置。 眼不见心不烦,林嘉安决定不看。 视线向下晃悠,看见了纪家“两面瘫”。 纪太师端坐在座位上,面前的茶水都不动一口,白色的胡须一丝不苟地垂在胸前,一阵风吹过,没有撼动分毫。 纪倬羽脸上不是以往的冷漠,而是侧头跟王新瑶说着什么,两人笑着嗫语,恩爱非常。 林嘉安往嘴里扔着葡萄,这剧情她熟。 王新瑶虽是一代医学才女,但终究不是什么高门大户,纪太师看不上她,但自己的儿子为娶她不惜与他翻脸,他也只能默默忍受。 这纪太师一辈子为国尽忠,少时入仕,可以说是平步青云,一路高升;自己的儿子一出生就被喻为“神童”,更是一路到了宰相的位置,这人生中唯一的不顺心可能就是这儿媳妇了。 苏炼看那架势应该在和苏国公吹嘘着自己此次上战场的丰功伟绩,苏国公倒是饶有兴致地听着。 剩下的人她都对不上他们的脸和名字,只能看着,猜他们大约是谁,有没有在书中出现过。 看了一圈,眼神又回到了魏成喻身上。 饶是她见过那么多明星,没有一个有他半分好看。 刚才领她入座的小太监再次到了她身边,“林姑娘,收拾流光殿的人差奴才来问问,那殿内,您看看需要怎么归置?” “就是……算了,说不清楚,我能过去看看吗?” “姑娘随奴才这边来。” 林嘉安跟着他,心里想着有了自己的宫殿,应当怎么收拾它?还有,自己打算种花的,那殿里有地吗? “林嘉安!” 冷不丁被叫住的林嘉安第一反应是:怎么又是这种语气! 但是这个声音比前几次要细,大约,是个女子?那她能猜出来是谁了。 王姣姣,原书最大反派。 ☆、第十八章 林嘉安支走了身旁的小太监,毕竟合谋谋害宰相夫人的事不太适合被别人知道。 林嘉安没跟她拐弯抹角,“王姣姣,你来找我干嘛?” 被叫名字的王姣姣愣了一下,属实是没想到林嘉安为什么敢直接叫她的名字,但是也只是片刻。 林嘉安当然没漏点她这面上的片刻不协调,只是不得不感叹,这就是女二的自制力吗?怪不得人家能当上女二。 王姣姣不像是王新瑶那种温婉大气的长相,她是那种魅惑迷离的长相,让人不会对她因长相而产生太多好感。 但她偏要做出温婉可亲的样子,之前的林嘉安一直以为她把自己当姐妹,但是到头来也只是一把刀。 一双狐狸眼,两弯柳叶眉,加上华美的衣裙,王姣姣这容貌算是上上乘,再加上这家世,这京城如此多的豪门公子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她却看都不看一眼,偏偏吊死在这一棵歪脖子树上。 王姣姣作为女二,当然是不能和他们那些一惹就跳脚的没脑子女配相提并论,她自有一套笼络人心,排除异己的法子。 “小安。” 这个小安一出口,林嘉安身上的鸡皮疙瘩霎时就起来了,背后也开始嗖嗖冒冷风。 “许多日未见,你瘦了许多,怎么,在纪府待的不好吗?父亲上阵杀敌,我也只能在府中抄送佛经为他祈福,一时忘了去看你。”王姣姣捻起帕子拭了一下眼角,再抬起头来时,眼里已经有了水光。 这演技,牛。 以前她经常以看望林嘉安的名义进出纪府,但实则是为了进府去看纪倬羽。 按照往日,林嘉安肯定要好好安慰一下她,但现在知道了她的真实面目,话都不想说,只想赶紧打发了她,赶紧撤。 “无事,我这几天跟随皇上御驾亲征也没有时间招待王姑娘。” “哦对,”王姣姣假意盈盈地过来牵了她的手,“小安,你去太庙发生的事我都不太了解,怎么听说你被关了禁闭还上了战场?” 呵,怎么可能不知道,当时自己能跟着去太庙,她功不可没;推王新瑶进水的主意也是她出的,她甚至为了这件事不让人知道,还把小锦留在了家里,当真是好算计。 “王姑娘,当日纪相夫人落水,是我救了上来,但不知怎么的,却让纪相误会,处罚了我。但好在皇上明察秋毫,还我清白。” 听到那句“纪相夫人”,王姣姣白瓷一般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裂纹。 “当日,你救了她?不是说,是要……” “是要什么?”林嘉安装傻。 “没什么?”王姣姣没明说终究是什么,但两人心里跟明镜似的。 “今日纪相带着王姑娘也来了,小安见到他们了吗?” “当然,毕竟在一个府里,还要坐同一趟马车。纪相和夫人坐一辆,恩爱的很。” 往人心上捅刀子,这种事林嘉安常干。 王姣姣面上表情干脆连装都不装了,一片阴沉。 看这刀子也捅的够深了,林嘉安准备撤了。 “王姑娘,我先走了。” “好,改日,我去纪府看你。” “不必了,从今以后,我就不住纪府了。” “不住纪府了?” “嗯,王姑娘也许还不知道,皇上在宫内赐了一座殿给我,日后我就在宫内住了。” 说完这话,王姣姣的脸色从白瓷变为了青瓷,林嘉安偷着笑走了。 本来按照林嘉安委曲求全的性格,她大可不必如此怼她,但想到原来的林嘉安是被她亲手送上了黄泉路,她就想为她出口气。 林嘉安到了流光殿,那殿确实是好就没人住过了,但是还是会有人来打扫,只是缺了些人气。 这魏成喻取的名字当真是极其贴切的,这座殿的主殿有一扇窗是彩色花窗,正在榻的对面。 阳光从那处透进来折成五彩的颜色,投在地上形成潋滟的倒影,吸引着林嘉安过去。 这东西,放在现代或许叫做玻璃,但是在古代,这是用上好的蓝宝石红宝石和黄色矿石切割打薄拼凑而成的彩色花窗。 此事的林嘉安心中被这种没所折服,但是更多的时候对金钱的痴迷。 这都是宝石!在它面前鸽子蛋算什么!哪天混不下去了跑出宫,抱着它就够了。 随着她来的小太监,领着她参观着这座殿。 这殿不算大,但是是极其豪丽的,进大门映入眼帘的是流光殿的主殿,大厅,寝殿,里面五一不是上好的家具,全是古木雕刻而成,栩栩如生。 主殿后有一片已经废弃的竹林,这点正和林嘉安的意。 “这空地是要种什么吗?” “回姑娘,这竹子许久无人看管,早已荒废,内务府准备在此处种上一些花卉。” “不要种花了,让内务府给我拿点菜种来吧,我自己种。” 小太监本来想给她介绍花卉种类的嘴闭上了,这女子是真奇,能跟随皇上上战场,还要自己种菜。 “好,奴才差人给您送来。” 又逛了许久,总算是看完了这大大小小的房子, “我什么时候能搬进来?” “姑娘如果急的话……” “急,非常急。” “……今晚就可。” 林嘉安其实在参观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哪个地方放些什么,现在已经“来心似剑”。 回去收拾的时候,林嘉安闭门不出,赶紧收拾完赶紧走,害怕纪倬羽再来找事。 好在纪倬羽根本不是很在意她,一直到她走,她都没见过纪倬羽。 她和小锦把东西放在车上,本来就没有多少东西,衣服都没有几件。 她回头,从台阶下仰视着这座宅子。不论是以前的她还是现在的她都是这样的视角,一样的仰望,一样的遥不可及。 “姑娘,你是不是舍不得纪相?那你为什么要去宫里住呢?” 身边的小锦,不知道她心里想的什么,只是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懂自家姑娘了。 “小锦,你记住了,你家姑娘我,不再喜欢纪倬羽了,明白了吗?” “啊?” 林嘉安弹了一下她的小脑瓜,“想不明白就别想了你只记住,咱们从此以后与纪府再无关系。” “哦。”小锦很平静的接受了,反正她跟谁都没关系,跟着自家姑娘就好。 两人坐上了搬家的马车,坐在车辕上晃着腿的林嘉安,绝对不会想到,她心心念念的人已经在她的门前等候多时了。 站在寒风中的魏成喻冷着一张脸,眉毛蹙在一起,双手背在身后,看着前面荒芜一人的街道。 “皇上,要不进去等?” 夏宁善意的提醒被他家主子的一记眼刀驳回。 ☆、第十九章 本来魏成喻好好的在看奏折,但是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本以为出来走走会好一点,谁知就走到了这儿。 “林嘉安怎么还不来?不是说她今晚就要搬过来的吗?” “是说今天晚上会搬过来,但是皇上…这天都还没黑呢。” 被人拆穿了心思的魏成喻不言语了,继续心烦的站着。 主仆二人拎着两个包裹从路上晃晃悠悠的走来,林嘉安嘀嘀咕咕一路了,“这大门离这宫里这么远,还不让马车进门 ,有没有考虑过这些住在里面居民的心情啊!” “姑娘 。” “啊?” 小锦停下,用手指给她看,“咱们殿门口是不是站了两个人?” 林嘉安闻言顺势把手上的东西放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是哦,谁呀?” “姑娘姑娘。”小锦回过神来,疯狂提醒着她。 显然她家姑娘没有领会她的意思,不耐烦的抖着胳膊,“干嘛?我看看那是谁。” “姑娘,那是,那是皇上!” “皇上?” “嗯!”已经被吓傻的小锦声音已经开始被带的颤抖。 本想告诉姑娘,让她矜持一点的小锦眼睁睁的看着她家姑娘行李都不要了,颠儿着就走了。 “臣女参见皇上。” 林嘉安矜持的行了个礼,大眼睛扑闪扑闪地盯着眼前的人。 魏成喻愣了一下,这是转性了?但还是板着脸,“怎么来的如此之晚?” “马车不能进宫门,臣女搬着东西走了好远的路才过来的。” 魏成喻斜着身子看向她身后拖着所有行李举步维艰的小锦,“哦?” “臣女是刚才看见皇上太激动了,想快点跑过来的。” “夏宁,去帮拿一下。” 魏成喻转身向殿内走,林嘉安快步跟上,在后面欣赏着他的背影。 他是倒三角的身材,腰细腿长,但是肩膀又很宽,肌肉也很厉害。 想到这儿,林嘉安的口水差一点不争气的流出来。 殿内和昨天的感觉倒是不一样了,收拾一下果然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 这屋子本就是花大价钱盖的,看见寝殿的那扇窗就知道了。但不知为什么,这屋子一直没人住。 “皇上,臣女先去收拾东西。” 小锦抱着东西跟着自家姑娘进了寝殿,铺被子的时候手都在颤抖。 “小锦?你害怕魏成喻?” 小锦赶紧捂住了她的嘴,“姑娘,皇上的名讳直呼不得!”紧张兮兮的看向外厅,念叨着“不会有人听到吧。” “我知道的,我这不是跟你说话吗,跟别人我不叫的。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害怕他?” “奴婢有生之年竟然能见到皇上,这是天大的恩赐!” 明显口不对心的夸赞,看她马上要绞断的手指就知道。 “说实话。” “听人说,以前宫里有个小宫女,因为给皇上端茶是撒出来了一滴,就被乱棍打死了!她哥哥在街上差点哭晕过去。” “还有这种事?”魏成喻性格狠厉,但是也不至于此吧。 “当然,他哥哥就在咱们府……纪府前哭的,后来还是纪府的家丁把他拖走的。” 林嘉安摩挲着自己的下巴装摸做样的点了点头,但这不代表她认同了小锦的话,她已经被爱情冲昏了头脑。 “你先收拾着东西,我去招待一下皇上。” “好,姑娘,你小心。” “嗯!”林嘉安回给了她一个坚定的眼神,好像她要上战场,两人做生离死别一样。 魏成喻正坐在庭院中,自顾自的喝着茶。 林嘉安欣赏完了整体,还站在那欣赏了一下细节。 不知道夏宁从哪给他找出来的茶叶,他喝茶不像是林嘉安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嘴里灌,只是为了解决生理上的需求。 他喝茶仿佛是一种享受,先用茶盖拂去飘起的茶叶,在吹凉,细细地抿一口,喉结滚动,轻柔地送下去。 他的手指细又长,稳稳地把住茶盖,拖着茶盏,白瓷青花的杯体,分不出到底是谁映衬了谁。 “皇上。” “嗯,收拾完了。”魏成喻放下手中的茶盏,抬眼看向他时还是那张冰山一样的脸。 “还没,臣女先让小锦收拾,臣女赶来陪皇上解解闷。” “自然是来解闷的,那就坐吧。” 这坐下了,林嘉安也不知道该说些啥,脑子里灵光一闪原书里的一句话,开口道: “皇上喜欢喝茶?” “嗯。” “臣女以前听过一句话,那个人说,‘茶是精粹,茶叶在杯盏中的万般沉浮就如同人生,品一口,能让人心静’。” “哦?是哪位高人?与朕的感受不谋而合?” 是你自己啊!这是原书中魏成喻自己说的话。 “臣女忘了,就是觉得皇上会深有体会,才说给皇上听。” 魏成喻抚着桌子,不用眼睛看就感受到了灼热的视线盯着自己,想起今天白天,没抬头,但是问出了口。 “为何想来宫里住?” “臣女不是说过了吗?纪相和王姑娘要成亲了,臣女住在那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是在纪府呆着,看见两人甜蜜成婚,心中不是滋味吧。”魏成喻端起茶盏挡住了自己的神情。 林嘉安倒是从这句话里听出来了点儿不一样,刚想发作,身后就有人过来。 “参见皇上。”是小锦。 林嘉安心里怨着,这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这个时候出现。 “姑娘,奴婢都收拾好了。” “嗯,你先下去吧。” 打发走了小锦,林嘉安还想继续那个话题,魏成喻却突然发问:“这么快?朕看你们刚才来的时候就带了两个包袱,剩下的还在纪府吗?” “剩下的?臣女的行李一共就这么多啊!”林嘉安倒是挺意外听他问这个问题。 “就这些?你的侍女没有衣物?” “有啊,不是两个包裹吗?一个是她的一个是我的。” 听她如此回答的魏成喻猛然站起,“你和一个侍女的行李一样多?” 看他发脾气的林嘉安莫名其妙,“怎么了?” “嘭~” 手边的茶盏被魏成喻扔到了地上,碎片夹杂着茶叶和茶水飞溅出来。 “朕和母后当日把你放在纪府,是因为纪太师为人正直,却没想到,你会如此对待!” 林嘉安突然一阵窝心,这是她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有这种感觉,这种有人会为你担心,为你打抱不平的感觉太好了。 看着暴怒的魏成喻,林嘉安对着夏宁道:“先把这儿收拾一下,我去跟皇上说几句话。” 夏宁本应阻止,但皇上都没说什么,他也并未出声。 “皇上,你先随臣女来。” 魏成喻正生着气,却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并未挪步。 她凑近了他,扶着他的肩,趴在耳边冲着耳窝吐着气,“臣女给皇上算算命。” 两人进了寝殿,林嘉安随后关上了门。 魏成喻的气还没消,脸还是铁青,一掀袍子坐下, “你说要给朕算命?算吧!” 林嘉安却没有给他算的意思,只是自顾自的给他重新倒了一杯茶 “从臣女第一天进了那纪府,就做好了要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日子;林嘉安为什么会喜欢纪倬羽呢,是因为那年秋天,她因为嘴馋偷了树上的果子,被下人拉到院子里打,刚好纪倬羽出现,还给了她一筐果子。” 所以啊,少女的爱恋多廉价,只是一筐又酸又涩的果子,那果子她一个没扔,自己一个人偷偷裹在被子里全都吃掉了。 “你不必跟朕说你对纪相的爱。” 本以为她是来给自己宽心的,跟她说完话,魏成喻的气更盛了。 把茶放到他面前,林嘉安突然不想跟他说什么了,这样生着气也挺好看的。 “臣女只是想告诉皇上,每个人喜欢一个人都是需要理由的。这个理由可能在别人看来很荒唐,但是只有自己知道那个瞬间对于自己意味着什么。一个理由加一份执念,这就是一段感情了,有没有结果对于这份感情或许没那么重要。” “你说这些是想说明什么?” “我,林嘉安以后不再喜欢纪倬羽了!我已经有其他的喜欢的人了!”林嘉安拍着自己的小胸脯略带了点骄傲。 魏成喻讽刺道:“呵,变得还真快。” 这直男真没法沟通。 她趴在桌子上,越过桌子,挪开他身前的茶盏,把头凑到他脸跟前,却瞄到了魏成喻腰上带的一个荷包,绣的是并蒂莲花。 哦,陆映秋给他绣的。 看着她一系列动作的魏成喻身子向后仰,不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的他,决定静待其变,伺机而动。 本来想撩他的林嘉安放弃了接下来的行动,死死的盯着他。 莫名其妙被敌视的魏成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怎么了?” “皇上最近要选妃了吧。” “嗯,母后已经在筹备了。” 她把送出去一口未动的茶水拿回来,翘着个二郎腿优哉游哉的抿了一口,“皇上先回去选选画像什么的吧,可别到当日挑花了眼,臣女就不留皇上了。” “嗯,你说的有理。” 看着真走了的人,林嘉安也想摔杯子! 这在新家的第一晚,林嘉安就做了一个离奇的梦:她梦见了魏成喻选了一个狐狸精做妃子,那妃子刚进宫第一天就让自己给她端茶倒水,还当着她的面和魏成喻亲热,但就是为了吸他的阳气。她为了拯救魏成喻,跟一个老人学了招数制服了狐狸精,魏成喻封她做皇后。 正是大婚之夜…… “姑娘!起身了!” 留着口水的林嘉安一下子就被惊醒了,趴在榻上锤着被子懊恼着:“衣服我都快脱|完了!” ☆、第二十章 春|梦被打断的林嘉安一早上都萎靡不振的,小锦一大早无缘无故被吼了一顿也委屈的不行。 主仆二人吃完了饭,林嘉安随便从地上捡起了一根木棍,有一下没一下扒着院子里那棵金橘树的土。 殿门口传来了许多脚步声,但不杂乱,井然有序。 一个看起来老成一点的太监领着一群宫女太监进了院子。 领头的太监开口道:“林姑娘,这是内务府选出来的宫女太监,您看看?” 满脑子都是春|梦的林嘉安提不起那兴趣,“不用看了,都留下吧。” 那太监再开口时已经带上了不悦的语气,“林姑娘,这可是内务府万里挑一留下来的宫女太监,您可不能都留下,就算是这刚入宫的娘娘都没这待遇。” 本来对于他语气里带的嘲讽,林嘉安没有什么感受,但一听他说宫里的娘娘,林嘉安的火儿蹭一下子就上去了。 手里的木棍往脚下一扔,“那本姑娘就挑挑吧。” 这宫女是一个赛一个的好看,看的林嘉安都心旷神怡的。 这漂亮妹妹谁不爱啊! 但是这些漂亮妹妹好像并不是得意她。 她走到她们跟前,谁都不跟她对视,都是埋着头,生怕把她们选走。 林嘉安走出她们的队列,看着一个一个的颅顶,“有没有人自愿留下来的!” “……” “呵,林姑娘,”刚才带人来的太监站在旁边说道:“谁不想找一个有势力有背景的主子,拿多点赏赐?您还是挑吧,奴才也不浪费您的时间不是。” 是啊,这些卖身进宫为奴的谁不想有个有钱有背景的主子,天天赏赐拿到手软,在这宫里都比人高一等呢,自己就是个没爹没妈的小白菜,还没钱。 “既然没人想留下,那公公就全带走吧。” “您不留了?” “有小锦就够了,既然不想留又何必强求呢?” 自尊心受了极大创伤的林嘉安觉得自己需要去补一觉,看看能不能求求庄公把那个梦续上。 “姑娘,奴……奴婢愿意。”在她转身的瞬间,有一个极小的声音冒了出来。 林嘉安转身,“什么?谁?” 队列里有一个瘦弱的小女孩站了出来,还是低着头,“奴婢愿意留下来。” 旁边的队列里还有一个小太监一起站了出来,“奴才也愿意。” “行,就你俩了!”林嘉安大手一挥。 等那太监带着人走了,林嘉安坐在屋里,看着脚下站着的两人,兴冲冲问道: “你们为什么愿意留下来?是不是看中了本姑娘日后定能出人头地!我告诉你们,以后的你们绝对会感谢今天的自己……” 两个磕头的声音打断了林嘉安的美好幻想,她愣住了,这剧情是怎么个走向? “不是,这是什么意思?” 那小宫女从跪下开始就是哭,哭的让人看了难受;旁边的小太监也哆嗦着不说话。 “不是,别哭啊!这么好看的小姑娘一哭都不漂亮了,跟我说说到底怎么了?” 那小宫女抽抽搭搭地开口,“姑娘,奴婢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说完又开始嚎啕大哭。 林嘉安让她哭的脑子疼。 “啪!” “别哭了!”指着旁边的小太监吼道:“说到底怎么回事!” 小太监看了一眼旁边的小宫女,小心说道: “奴才名叫小桂子,奴才与合欢本是青梅竹马,但奴才十二就入了宫。合欢为了找奴才也在去年入了宫。” 看她没生气,小桂子心一横,全说了出来。 “奴才与合欢是对食,若是放在别的宫里,被发现后不仅两人是死路一条,更是牵连家族的大罪。奴才和合欢就想着找一个安静一点的主子,平平淡淡的。” “求姑娘成全,若是姑娘要罚就只罚奴才一人吧!” 听他说完,旁边一直在哭的合欢哭的更凶了,“姑娘,罚奴婢吧!都是奴婢的错!” “啪!” 不拍桌子不好使是不是。 “行了,本姑娘还没说什么,至于哭成这样?”她感觉她的脑仁已经要炸了。 “你叫小桂子?” “是。” “你叫合欢?” “是。” “为何今天要说出来?不说,本姑娘发现不了,不就不用罚你们?” 小宫女抽抽搭搭地吸着鼻涕,“小桂子说,若是不说,姑娘改日发现了更生气罚的更狠。” 林嘉安把怀中的锦帕递给她,“先擦擦吧。” 小宫女看着她手中的手帕,怯生生地接过来,“谢姑娘。” “你们呢不用太害怕,本姑娘很开明的,两个人情投意合谈个恋爱什么的,本姑娘明白的。对了,你俩多大” “奴才十七。” “奴婢十六。” “呦,还是未成年,有魄力。” 两人迷迷糊糊地听着,实在是不明白什么叫谈恋爱,什么叫未成年。 “反正,在我这儿你们用担心被人发现,这殿里只有咱们四个,我呢,不会说,小锦就是个小傻子,你们不说,没人会知道,好好呆着吧。” 小锦在旁边不乐意了,娇喋道:“姑娘~” “你瞅瞅人家,人家十六岁就找到个伴儿了,你看看你,你摸摸你腰上的肉!” “哼!”小锦转过脸不理她,背着她捏了捏自己的小肚子。 跪着的那两个人听见她的话,又是好一阵磕头。 “谢谢姑娘,我们俩一定为姑娘赴汤蹈火,万死不辞!谢谢姑娘!” “好了好了,”林嘉安把他俩扶起来,“起来吧,你们其他时间也没别的事干,就按照培训你们的那样干吧啊。” “是!” 这下子流光殿里人算是多起来了,有了一对小情侣,人气多了不少。 林嘉安的梦也不想续了,她把小桂子叫过来。 “小桂子,你去内务府要点菜种子吧!” “啊?” “啊什么,我让你去要点种子。” “是是是,奴才马上去” 小桂子放下手中的木桶,在身上随意抹了两把,立马就去了。 这种子问题解决了,她又让小锦找了两把铁锹,带着她们两个去屋后那片荒地里挖坑去了。 不一会儿,小桂子拿着几个纸包回来了。 “姑娘,这是奴才在内务府找来的菜种,有白菜,白萝卜,红萝卜,哦对了,还有胡萝卜;这是葵花籽,还有这是豌豆,茄子,还有辣椒。” “行啊,小桂子,挺厉害啊,给我找回来这么多!等菜种好了,先赏给你!” “谢姑娘!”说着又要跪。 “哎哎哎,别跪啊!有外人在跪一下就行了,现在没外人没必要跪,听见了吗?合欢,说你呢。” “是,合欢不跪了。” “哎,这就对了。别说别的了,来吧!开始种菜!” 她撸起袖子拿起铁锹被小桂子抢去了,“奴才来,姑娘看着就好。” “好,你来。小桂子负责挖出坑,小锦往里面撒籽,合欢负责把坑迈上,我负责监工,开工!” 魏成喻正倚着喝茶,活动着因为看奏折低了一天的头,有些酸疼。 夏宁站在一边,看他休息才上前。 “皇上,今日内务府送去了流光殿几名宫女太监随林姑娘挑选,但只要了两名。” 魏成喻喉间一顿,“就要了两个?” “是,听内务府的人说,本来是一个不要的,但不知为何又要了两个。” “嗯,她今天没干什么吧。” “没,就是听说去内务府要了些种子。” “种子?” “是……” “……算了,随她吧。陪朕去御花园走走,朕有些酸痛,该是活动一下了。” 魏成喻看着御花园的花,秋天到了,菊花开得正好,他倒是不太喜欢菊。 百花败了,菊花开了,为何不在群芳时争艳?繁华相称总好过这枯叶。 魏成喻抚着一朵嫩黄色菊花的花蕊,淡淡说了句, “这花,开的不是很好啊。” “奴才这就让内务府换。” 站在御花园,看得见流光殿的屋顶。 “走,去看看流光殿种的什么花。” 从魏成喻转过身看向流光殿方向的时候,夏宁就明白了,这并不是御花园的花开的不够好,而这是这花本就开错了地方。 “合欢!别填了!” 林嘉安拿着一个桶招呼着正在埋头苦干的合欢,悄咪咪道:“你去御花园偷偷地铲点儿土回来” “啊?” “就去御花园铲点土回来,挑没人的地方,要是被抓住了,就说是本姑娘让你去的,让他来找我。” “嗯。” “快去快回!” 合欢听话地拿着桶就朝着御花园跑去,出门的时候差点撞到了人。 “干什么的!敢冲撞皇上!” 看清了来人,合欢连带着桶重重地跪了下去, “参…参加…皇上。” “你是?”魏成喻倒是之前没见过她。 “奴婢是流光殿新来的宫女。” “你家姑娘呢?” “屋…屋后。” 魏成喻没管跪在地上的她,合欢看见人走了,又看了看桶,还是先去做好姑娘吩咐的事吧。 “林嘉安!” 林嘉安听见有人叫她,撩着裙子就跑出来了,“谁呀!” 她脚上沾了许多沾了水的泥,滑着就出去了。 倒是没有那些狗血剧情把魏成喻扑倒,但是等意识清醒之后,她觉得还不如把他扑倒呢! 魏成喻的外袍的胸前,左右各印着一个五指分明的泥手印。 ☆、第二十一章 以往做坏事总结出来的教训让她快跑,但是她只用了零点零一秒就否决了,这个方法在面对如此强大的敌人时不实用。 她把手缩回来背到身后,不敢直视他。 “皇上!来人!送皇上回寝殿更衣!”相比于魏成喻,夏宁显得更慌张一点儿。 “不用了。”魏成喻铁青着脸,阴沉着盯着面前不敢抬头的人。 “差人回朕的寝殿拿一件衣服过来,朕就在这儿换。” 夏宁看了一眼林嘉安,紧接着就回去拿衣服了,但饶是他侍奉皇上这么多年,今天这种情况,也是从未见过。 皇上一向严苛,如果是在以往像今天的情况,就算是不涉及性命,也要脱层皮,但是今天皇上只是面色不好看了点,却没处罚,而且还不肯回寝殿换衣,这太不正常了。 算了,这是皇上的事,自己只要办事就好了。 魏成喻直接略过了林嘉安,顶着两个泥手印,径直朝着大厅走去,坐下了。 林嘉安站在一旁也不敢说话,只能偷偷的抬起眼盯着他。 但是从坐下开始,他一句话都不说,连个表情都不变。 这不会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吧…… “皇上……”她怯生生地叫了一声。 “……” “皇上?”又是一声。 “……” “刚才臣女在屋后那块空地上挖泥巴,听见皇上来了,一激动就跑出来了,谁知道脚…脚滑了。这才不小心把皇上的衣服弄脏了,臣女不是故意的。” “……” 沉默是把杀猪刀,林嘉安觉得自己的脖子已经开始疼了。 解围的夏宁正好出现,“皇上,衣服奴才拿来了,是去哪让奴才帮您换呢?” “去偏殿。”终于开口说了一句话。 “是。”夏宁抬脚就跟了上去。 魏成喻却停住了,看像那边站着的可怜巴巴看着他的林嘉安, “你来换。” “啊?” “啊?” 夏宁和林嘉安都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儿,特别是林嘉安。 她跟在身后,想想要帮他换衣服,这心怎么还开始小鹿乱撞了呢。 冷静!矜持!沉着! 进了偏殿的她识相的回身关了门。 她一转头就看见了理所当然张开双臂的魏成喻。 她埋着脸走过去,看起来像是害羞的样子,但实则是不想让他看见自己弯不下去的嘴角。 两人的身高差还是很可观的,所以魏成喻是真的看不见她的表情。 林嘉安先帮他解开领口的盘扣。 这个盘扣系的太死了,她解着解着不自觉的就靠他越来越近,想看清那颗扣子。 额头碰到了一块凸起,还上下滚动了一下。 林嘉安瞬间就明白了那是什么,是魏成喻的喉结,全身像是定住了一般,一动不敢动。 魏成喻本是双眼直视前方,但是有什么柔软的像是毛发一样的东西凑到了脖子处,激的他吞咽了一下。 他还好,明白了那是什么之后并没有很尴尬。 但是还趴在他锁骨处的林嘉安和他的心情大相径庭。 从他的视角可以看出柔软毛发两旁露出来的两只粉红色的小耳朵。 “咳咳~” 林嘉安尴尬的清了清嗓子,解着解扣子。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解开了扣子,下一步就是把衣服……扯开。 “皇上,臣女,帮您脱衣服了?”她两根手指揪着衣襟的一角说着。 “嗯。” “呼~”一鼓作气把衣服掀开了一半,并没有想象中的腹肌,是她想象的太简单了,里面还有衣服。 沉浸在失望中的林嘉安完全不知道她刚才做了一件多么让魏成喻抓狂的事。 在她呼出那一口气的时候,由于她趴的位置,刚好在他的喉结处。 感受到灼热的气流经过,喉结不受控制的上下滚动,全身上下的汗毛一瞬间就立起来了,凉凉瑟瑟的感觉。 他一直忙于朝政,后宫有许多各个大臣送进来和各个邻国送过来的外族女子,但他从未进过后宫,这也是太后要给他大肆选妃的理由。 所以许久没有过的感觉和身体上的反应让他开始有了从未有过的紧张。 林嘉安的失望只持续了短短一秒,她缓慢的帮他把衣服脱下来,拿起旁边的衣服换上,又到了系扣子的那一步。 她又沉沉地呼了一口气。 刚才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魏成喻被这一口气彻底击溃了。 他拂开要帮他系扣子的手,“朕自己来。” 林嘉安退后半步,看着他自己系上扣子,又自己系上腰带,挂上玉佩。 “皇上,臣女刚才真的不是故意的。” “嗯。” “皇上不生气?” “生气有用吗?砍你的头?” 林嘉安缩了缩脖,“那皇上有没有兴趣去看看我刚才种的东西?” “走吧。” 两人一起出了偏殿,在门口等候的夏宁意味深长的看了林嘉安一眼,看得她莫名其妙。 她又回头看了看魏成喻身上的外袍,没穿错吧。 林嘉安带着魏成喻到了自己屋后的菜地,已经快要完事了,就还有一些坑里没有盖土。 魏成喻指着其中一个坑里的白色种子问道:“这是什么花?” “这是白菜。” “……那这个呢?” “这是茄子。” “这个?” “哦,这个臣女忘记是什么了,好像是…辣椒?管他呢,长出来就知道了。” 她倒是乐观。 “所以你不让内务府重新种上种子就是要种这些菜?!” “不行吗?这…这皇宫里不让种菜吗?我马上把他们从坑里刨出来!”作势就拿起了旁边放着的铁锹。 “别了,种着吧,朕倒要看看你能种出来什么。” “行,等种出来,臣女做好了请皇上来吃。”她亮着眼睛扬着下巴保证。 林嘉安骄傲的看着自己打下的“江山”。 “姑娘!奴婢把土偷回来了!”合欢笨拙地抬着一个桶挪了进来,一瞬间她收获了全场的目光。 合欢忘了皇上还在呢。 “林嘉安!” 林嘉安心累了,这怎么都是这么语气叫自己啊!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皇上,臣女就是觉得御花园的土肯定是极好的,这才让人去借一桶,待日后臣女的菜成熟了再送回去,绝对不是偷啊!”她哭丧着一张脸,这是开了困难模式吧! “夏宁,在宫里偷盗是怎么论罪的?” “回皇上,轻者砍了手扔出宫去,重者株连九族。” 林嘉安累了,心真的累了。 “林嘉安,朕罚你,这一地的菜都归朕了,好好照顾。” “就,就罚我这个?” “你还想要别的?” “不想了不想了。谢皇上,臣女一定好好照顾!地里的一根小草都不会死的!” 魏成喻喜欢看她眼睛亮亮的样子,总觉得那里面闪着光。 他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揉了揉心想已久的头发,比想象中的更柔软,耳尖也比刚才更红了。 等魏成喻走了,林嘉安觉得头上的重量不仅没有消退,反而更重了。 她就站在原地花痴一样的笑着,还时不时地捂着脸左右摇晃。 小锦戳了她一样,没有反应,又拿拳头怼了她一下,“姑娘!” “啊?”被人叫醒的林嘉安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刚才有多恶心人。 “姑娘你怎么了?” “什么我怎么了?” 小锦按照她刚才的姿势扭了两下,“就这样。” 刚才魏成喻背对着他们,完全挡住了两人,所以刚才的动作除了夏宁以外,旁边其他的都没看到。 她的脸和耳尖再次红了起来,“没有啊。好了好了,种菜种菜!” 四个人又热火朝天的忙活起来。 魏成喻走在回去的路上,四指蜷缩挠了挠掌心,却没有感受到刚才的感觉。 “夏宁。” “在。” “告诉内务府,流光阁的东西不可怠慢,省的让大臣们说朕苛待功臣之女。” “是。”作为主子肚子里的蛔虫,他知道自己该起什么心思,不该起什么心思。 林嘉安一边舀水浇菜,一边痴痴地笑,看这个水量,这颗种子应该算是废了。 小桂子跑过来禀报:“姑娘,有人来找你。” “找我?这宫里我没有什么认识的人啊?” 她还没想明白是谁,王姣姣已经随着她的声音进来了。 “小安,我来看看你。” “呦~姣姣姐姐来啦!”她今天心情好,能陪她扯一会儿。 看她这么热情,王姣姣更是欣喜,“听说你刚搬到宫里,我今天随母亲进宫,特地来看看你。” “劳烦姐姐跑一趟。” “怎么会呢。” 两个人牵着手就往屋里走, “合欢,给王姑娘上茶!” 两个人东扯西扯地扯了一会,林嘉安的心情愉悦,所以不管她说什么话,都乐呵呵地应着。 王姣姣看时机差不多了,开始步入正题了。 “小安不在纪府住了是因为纪相和王姑娘要成亲了吧。” “嗯,姐姐也知道我,我嘛,这心里总是不是个滋味儿。”说完还有模有样的撇了撇嘴又擦了两下眼角。 王姣姣握着她的手,拍着,“语重心长道:”“姐姐知道,姐姐一定会为你在那纪府里争得一席之位的。” 林嘉安心里想:在你的墓里给我留个一席之位是吗? 她瞪着无辜的大眼,问道:“姐姐,是不是也倾心于纪相啊?” 王姣姣面色闪过一丝尴尬,“怎么会,姐姐这都是为了你啊。” 我可谢谢您。 其实原本的林嘉安看书的时候就在想,这个女配是有多二,她竟然相信一个素昧平生的女子会为了她的幸福而殚精竭虑,这孩子是有多缺爱。 ☆、第二十二章 夏宁给皇上奉上了茶,去内务府传话。 本是这种情况不需要他去传的,但因为是皇上特意嘱咐,才亲自跑一趟。 他从五岁时被当时宫里的一个太监带进宫来,因为做错了事被拖忘慎戒司的路上遇见了当时还是皇子的皇上,从那天以后,他就未有一天离开过皇上。 皇上也对他极好,从未有过苛待,也从来没有像别的主子那样侮辱他们这种人。 甚至他在他面前行了大礼,他还跟他说“不必。” 至于皇上,小时候先皇对他的教导极其严格,对他的期望同样也是极高的。 先皇早已经在他幼时就开始训练他成为皇上的一切要素,这第一件就是不能有软肋。 皇上作为坐在高位上的人,一旦有了软肋,就会被人牵住,没有办法冷静思考。 他从小对于事物的在意一般不会超过两天,就连喜欢吃的菜一次也只能吃两口。 自从先皇死后,他就变得更盛了。 就连他最爱的茶,他都不会只喝一种,他从未有过男女之事i,甚至宫中这么多貌美的女子,他从未展现出过在意。 但这次对于那个忠臣之后,甚至一心扑在别人身上的林嘉安表现出了不一样。 他实在是没想明白,那个油嘴滑舌没有半分大家闺秀样子的林嘉安哪一点是吸引人的。 这边林嘉安和王姣姣的周旋还没完。 “妹妹,还打算怎样赢回纪相的心呢?” “姐姐说笑了,这纪相的心在谁那,姐姐还能不知道吗?这说得容易,坐起来可难。” 她拿起桌上的茶,学着那人的样子喝了一口,涩。 “妹妹要是想做,姐姐定然帮的。” “姐姐,妹妹就不跟你绕弯子。上次你教我那个一绝后患的法子,没让那王新瑶丢了小命儿,倒是让妹妹妹差点丢了小命儿,这次,妹妹实在是不敢了。” 王姣姣面上笑容一瞬间就僵住了,她原觉得她脑子不聪明,想不出来这里面的弯弯绕绕; 但仔细一想就算想明白了又能如何,她如此直白的说出来,定然是没有什么戒备心。 “上次事情多有变数,姐姐这次教妹妹一个法子,定然能成。” 林嘉安装作极感兴趣的样子,“姐姐快说,什么法子。” “你这次啊,这样……” 听完王娇娇的意见,林嘉安一脸“惊喜”,但是心里已经翻江倒海,波涛汹涌。 “妹妹,可听清楚了?” “嗯。” 王姣姣欣慰一笑,郑重地拍了拍她的手,“那我就等着妹妹当上宰相夫人的好消息啦。” 笑意盈盈地送走了王姣姣,林嘉安好不容易能活动一下面部肌肉。 “姑娘,王姑娘来看你,你为何不开心?” 小锦和合欢站在旁边看着她翻白眼,噘嘴,又揉了揉自己的脸蛋。 “你觉得她是真的来看我的?” “啊?王姑娘到这儿来不是看姑娘的,那是看谁的?” 旁边的合欢用肘碰了她两下,“那王姑娘看起来可不像是一个善人。” “哎,你看看人家合欢,人家第一次见那个姓王的,都知道她不是个善人。你见她那么多次了,还天天看她善良。” “姑娘,你不能有了新人就忘了旧人啊!”小锦噘着嘴不愿意了,从前没有他们俩的时候,姑娘明明是最疼自己的。 “进了这个门就是一家人还分什么新人旧人。” 合欢得意洋洋地看着她,“就是。” 经过刚才种菜的那几个时辰,她已经感受到林嘉安是一个极其好相处的人了,所以不知不觉语气就熟络起来了。 “行了行了,你俩别站着了,赶紧去给我的菜浇浇水,现在那菜可和以往的不同了,这可是皇上点名要的菜,金贵着呢,好好照顾啊!” “是。” 等把她们俩打发走了,林嘉安才开始想刚才王姣姣说的话。 原书里没写王姣姣想出了这个办法去陷害王新瑶,所以这个办法会产生的过程和后果都是未知的,她对于这个办法不了解,就没有办法靠“上帝视角”让王新瑶避开。 她之所以答应王姣姣她回去用这个办法,就是因为她在这个宫里不想给自己树敌。 王姣姣的母亲作为太后最宠爱的女儿,皇上的亲姐姐,在宫里的地位可想而知;而他的父亲作为护国大将军,在朝中和军中的地位更是举足轻重,得罪了她,会给自己找来不少麻烦。 思量了半天,她得出了一个结论:还得回纪府一趟。 但是上次的太后腰牌被收回了,本来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回去那个地方了,所以一直都没有要出入宫的腰牌,看来这次得去一趟了。 至于出入宫的腰牌,其实去内务府要就可以,但是林嘉安直接略过了内务府,去觐见了皇上。 正在养神的魏成喻听到她来了,刚才在流光阁的感受再次袭来,原本紧闭的眸子睁开,喉结上下滚动, “让她进来。” “臣女参见皇上。” “你来干什么?” “臣女想要出宫,特来求腰牌。” “腰牌去内务府找,为何找到朕这儿来?” 她心里想着因为快两个时辰没见了,有一点点想你,但是嘴上却不敢说出口。 “臣女初来乍到不知腰牌要去内务府领,那臣女告退。” 拿不拿得到腰牌不重要,见没见到他才重要。 “慢着。” 魏成喻叫住了转身准备离开的她,解下了腰间系着的玉佩。 “这块玉佩跟着朕有些时日了,各宫门看守都认得,你拿着它可随意进出。”他把手里的玉佩放在了身前的御桌上。 身旁的夏宁身躯一阵,死死地盯着桌上的玉佩,那可是先皇在皇上出生时送给他的玉佩,上面的红丝,是先皇死前浸染上的皇血。 林嘉安对这块玉佩的印象还是挺深的,毕竟今天刚见过。 “今日出宫是要去哪?” 她满眼都是那块玉佩,一边伸着手去拿,一边回答道:“去纪府。” “啪~” 一张润白细直的大手摁住了玉佩。 林嘉安顺着手到胳膊,然后是魏成喻瞬间变的铁青的脸。 嗯?林嘉安没搞懂,刚才那个瞬间发生了什么?马上要到手的玉佩怎么没的? “去纪府?” “嗯。”她小心翼翼地答着,思考着是哪一句话还是哪个动作没对。 “为何去纪府?去见纪倬羽?林嘉安,你竟还不死心?” 这应该是吃醋了吧,这是吃醋了吧,这肯定是吃醋了。 林嘉安的小心脏又强有力的跳动起来。 “臣女这次是去见王姑娘的。” “你去见她干嘛?你不会又要把人推进水吧?” “上次都说了不是臣女干的了,这次臣女真的不是去见纪倬……纪相的!” “……” “不然皇上把纪相召进宫来,臣女再出去。” “……” 这到底是要怎么样…… “去吧,”魏成喻撤开了手,“早些回来。” 林嘉安看了看他的脸色,比刚才好点。 她缓慢的伸出手接近玉佩,碰到了之后“嗖”的一下就抱在了怀里。 “那臣女告退。” 她出来之后把玉佩拿在手里翻看,雕工细致;四周是一条龙的身子,最中间是龙的头,嘴脸含着一颗珠子,但有点突兀的是珠子上有一丝暗红色;材质像是暖玉,摸起来温温热热的。 “这不比腰牌有用多了。” ☆、第二十三章 林嘉安拿着玉佩很轻松的出了门,因为心情不错,她还在街上逛了两圈。 “老板,这个糖球怎么买啊?” 糖球就是山楂去核外面裹上糖粉,白里透着山楂红,看起来也是相当可口。 “这个五文钱一袋。” 她在心里换算了一下,没想明白是多少钱,大手一挥,“拿一袋!” “好嘞,姑娘。” 那商贩拎着用油纸包着的一包糖球递给她,她在身上摸钱。 但是……好像没带钱。 她来到这儿还没有什么用得上钱的地方,所以她一直身上都没带钱。 “那个……老板,我先回个家,等下回来再买,行吗?” “行。”那商贩一脸憨厚的笑,把油纸袋放下,“姑娘什么时候来买都行,我家的糖球好吃。” “谢谢啊,我一会儿回来就买。” “姑娘慢走。” 她一路到了纪府,又站到了正门前。 门卫看见她来并没有太多惊讶,这满紫荆城里谁不知道她对纪相非同一般,这不,刚搬到宫里就迫不及待来找纪相了。 “林姑娘,等一下,纪相正在谈事,奴才得先去向纪相禀报一声。” “可以,你先去禀报吧。但我今天不是来找他的,我来找王姑娘,也就是是这纪府的少夫人。” 门卫听她来找夫人,都已经在脑子里臆想出来了一场两女争一男的纠缠大戏。 “好,那林姑娘在此稍等,奴才先去禀报。” 她抱着臂,斜斜地站着,一只脚腾空打着拍子。 这纪府大门除了刚进纪府那天除外,就再也没从这儿进出过了,本以为不会再回来了,那天还揪心了一下,现在还是得回来。 “夫人,林姑娘来见您了。” 王新瑶正在绣花,听见林嘉安来了一愣,“她来做什么?你确定她不是来见纪相的?” “奴才问过了,她说不是。” 她攥紧了手中的绣布,指甲陷进丝线里。 作为一个女人,要是说对肖想自己丈夫的女人一点不在意那是不可能的,往常的倬羽对她是恨透了烦极了。 但最近…… “让她进来吧。” “是,夫人。” 门卫是新来的,她并不知道这府里众多的人事,只是听说她一心倾慕纪相,所以他也有私心,并未传话到纪相那去。 但在王新瑶屋中看守的人是知道的,所以在林嘉安进去的一瞬间就赶去告诉纪倬羽了。 她一进屋就乖巧的行了个礼,甜甜的叫了一声“新瑶姐姐” 王新瑶倒是没想到她会这个态度,从前她见她,不是眼里空无一物就是咄咄相逼。 “嘉安妹妹今天怎么来了?” “妹妹今天就是来看看姐姐。” 说罢两人在桌前相对着一同落座,一阵沉默。 还是林嘉安先开了口, “往日是妹妹太不懂事,总是在姐姐与纪相的感情中自作多情,还请姐姐见谅。” “妹妹这是什么意思?” “姐姐,妹妹如今有新喜欢的人了,所以,往日的事姐姐能不能既往不咎?” 王新瑶都已经做好了准备,却没有想到她说出了这样的话。 “妹妹,不喜欢……”后面的话她没明说,但两人都懂。 “嗯,姐姐与纪相的好日子快临近了吧。妹妹就在这儿祝姐姐与纪相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啦!” 林嘉安笑起来会在左边有一个个小小的梨涡,偏偏她的眼又极好看,所以笑起来就给人传达出了一种善意的欢喜。 王新瑶心里还是小小的松了一口气, “那就谢谢妹妹了,到时候妹妹一定来!”她看林嘉安的眼神也变得真诚,抓着她的手欣喜地握着。 来到这紫荆城,她谁都不认识,所以大部分时间都待在纪府里钻研医术看看医书,实在是没什么好的玩伴。 林嘉安看着眼前这个傻姑娘,要是真的算起来,林嘉安要比她大得多。 这个傻姑娘明明前几天别人还要把她推进湖里淹死,还要抢她丈夫,现在说了这么几句话,就把真心掏给别人看。 “嗯!到时候我一定来,来给姐姐做伴娘!” “伴娘……是什么?” “就是……新娘子出嫁的时候陪她一起,给她壮胆的最好的姐妹。” “好!” 两双眼睛晶晶地笑着,视线里建立起来一丝丝的情谊。 林嘉安一直认为自己是一株牵牛花,在哪都能看见。生命力顽强,却又不失娇俏可爱;那王新瑶就是芍药,虽不是什么名贵的大花,但艳丽却又低调。 王姣姣想出来的办法,是在纪相成婚那日,做出王新瑶私会外男的假象,在众多宾客眼下,一招就永没有翻身的余地。 既然这样,成亲当天,自己一定会跟好王新瑶。 “姐姐,你会不会做那些可以防迷药的药品?”她状似无意地问道。 王新瑶听她这么问,握着她的手拽紧了,“怎么了?在宫中有人欺负你?” “没有,”她安抚地拍着她的手,“我就是觉得自己一个人在宫里住,防身用。” “也好,等我这几日给你做些,你再来拿。” “好。” “姐姐在绣花吗?” “……” “……” 姐妹两人又聊了不少,王新瑶因为终于找到了一个体己的人,一改往日话少端庄的模样,变成了一个叽叽喳喳的花季少女。 “过几日再来,千万要来。” 王新瑶抓着她的胳膊不舍得松手,郑重地叮嘱她。 “嗯嗯,过几日就来。”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纪倬羽会偏偏爱她一人,这大眼睛眨呀眨的,直接眨到人家心窝窝里了,她一个女的都受不住,更别提男的了。 “林嘉安!” 相同的语气,相同的人。 纪倬羽看起来就是一路赶过来的,一看见她就要吼声而出, “本想告诉过你,你……” “倬羽!”王新瑶挡在了两人之前。 “新瑶,她没怎么你吧?”纪倬羽开始检查王新瑶全身上下,被她挣开。 王新瑶把她拉过来,兴致勃勃地介绍,“嘉安妹妹是我的好朋友了,你以后不可以如此态度了!” 林嘉安揽了王新瑶一下,对着纪倬羽一挑眉:“纪相,那臣女先告退了。” “新瑶姐姐,我过几日再来。” “好,一定要来。” 她刚走到纪倬羽身边停住了,大眼睛转了两圈,停住。 “纪相,今日臣女白白让纪相凶一顿,要点赏赐不过分吧?” “要什么?” “十文钱。” “拿给她。” 出了纪府,林嘉安又去了那个商贩那里买了两包糖球,已经打算好了,得让他尝尝。 ☆、第二十四章 林嘉安回宫的时候特意把手中的玉佩晃了两晃,大摇大摆的进宫去了。 “皇上,林姑娘来了。” 魏成喻执笔的手一顿,压下马上要上翘的嘴角,清了清嗓子:“叫她进来。” “皇上,林姑娘已经走了,只是留下了这个。” 说罢把手上的油纸包呈了上去。 魏成喻从桌后两步走了出来,接过油纸包。 打开之后里面是红润奶白的山楂球,其中有一个纸包着的小球。 他把那个纸球打开,里面也是一个山楂球,不过外面包裹着的白糖粉更多。 纸上歪歪扭扭的写着一句“这个更甜”。 “噗嗤~”魏成喻倒是没看出来这个甜在哪,但是倒是看出来这字属实不太好了。 他捻起纸包里的那一个,放在嘴里,甜丝丝的一直到心窝里。牙齿把它咬碎,就是瞬间充满口腔的酸,牙齿瞬间不听使唤的那种。 酸的他面目开始有些扭曲。 身旁的夏宁赶忙递了一张帕子上去,又递上了一杯茶。 嘴里的山楂球和因为酸而分泌出来的唾液黏在一起,让他根本不能开口,只是摆摆手。 好不容易忍着酸吃完了,他看着纸上的几个字,又拿起了旁边油纸包里的一个山楂。 夏宁递上来的帕子派上了用场,他把这个山楂球全吐了出来。 是没有上一个甜。 从勤政殿离开的林嘉安正懊恼着。 本来是打算给他写上再给他送进去,看着他吃完的。但是……自己这字也太丑了! 本来没觉得字丑,但是一握上那个毛笔,手好像就不听人使唤了,写出来的字歪歪扭扭的。 所以只是找人送进去了,她没敢进去。 王姣姣自从那天来出了一个损主意以后,几乎隔一天就要来一次。 来了就是跟林嘉安套套近乎,一口一个“嘉安妹妹”的叫着。 因为她,林嘉安答应了王新瑶的都没再去过。 “我听说,妹妹前几日去了纪府?” 王姣姣淡然的往水里撒着鱼食,鱼食散落在水面上,引来鱼儿争夺,尾巴拍打着水面,溅起水滴。 她淡然的问,林嘉安就淡然的回。 “既然那日有计划,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姐姐说呢?” “妹妹说的对。” 两个心里各有千秋的人平静的结束了谈话。 后日就是纪府大婚了,林嘉安以为王姣姣不会再来了,谁知道,傍晚时,她又来了,却不是一个人来的。 她带了一个人,一个身材魁梧,横眉瞪眼的大汉。 大汉名叫高亮,是护国大将军府上的一个看门护卫,他是整个计谋中最重要的人。 三人见过之后,林嘉安赶去了宫中。 “皇上,臣女想求一件事。” 林嘉安一改平日的随便的形象,严肃道。 “你大晚上进宫,是为了求什么?” “皇上能不能借臣女丁十三一用?” “你还知道丁十三?” “……上次不是见过吗?” “算出来的?” “皇上信吗?”林嘉安有些害怕的小心地看着他。 “信。” “那就是算出来的。” “不过……”他故意想逗逗她,“你要他干嘛?” “有一件小事,需要皇上手下的这种人才。”她脸不红心不跳的吹捧着。 “什么小事平常的宫女太监不能做,偏要朕手下的影卫?” 他这话说出来,林嘉安都没想到。 自古君王多疑,这是众多朝代的铁律,而魏成喻更是不例外。 他的影卫,身边的人除了夏宁没人知道,在朝中更是初纪倬羽袁源以外没有第二个人知晓。他今天如此脱口而出,着实让她有些震惊。 “皇上;您刚才说什么?” “怎么?朕有那句话说错了吗?” “没错。”她傻呵呵地笑着,其实心里纳闷极了。 “朕一会儿让他去找你。” “谢皇上。” 不管怎样,借到了人,先忙眼前的事。 “对了,皇上,臣女还有一事相求。” “说。” “能不能等丁十三回来,皇上不要问他干了什么?” “……好。” 解释的话还没说出口,他就答应了。 “待过几日,臣女自会告诉皇上。” “好。” 看着林嘉安走,魏成喻不知为何嘴里泛起了些酸,他记起了那个最甜的山楂球,更想起了那几个歪歪扭扭算不上好看,但是又莫名对他胃口的字。 他一看到那个字就知道是她的,只有她才能写出那样的字。 看得出来她极力想写的工整一些,但还是超过她预期的七拐八拐,看不出来一点点的端庄。 人总是对以前从未见过的事物感兴趣,他就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把不正经当作寻常,但又让人挑不出来错处的女人。 不像别人对他假意奉承,其实心里都有所图,但她就好像并不知道自己是皇上一样,钱财宅院,功名富贵,她一样也没要过。 她求他,第一次为救命,第二次为住处,第三次为要人。 黄昏时分,丁十三找到了她,她对他说了些什么,他踩着房顶走了。 林嘉安看着他轻盈地踩在屋檐上,一瞬间就不见了人影。 “总算知道他们为什么叫影卫了。”因为只能看见一个影子。 没过几日,就是纪倬羽与王新瑶大婚的日子,原书到这儿,算是完成三分之二了,后面就是纪倬羽的一路升迁史了。 林嘉安早就天不亮就去了纪府,王新瑶没有娘家,所以她在纪府出嫁,婚嫁的队伍经正宫门前再回到纪府。 她一进去,王新瑶就看见她了。 王新瑶今天美极了,大红色的嫁衣让她本就白皙的肤色更显得红润有起色,满头的金钗细钿,显得整个人又华贵非常。 她一把抓住了林嘉安,“你怎么今日才来?” “前几日受了些风寒,只能在宫中养病。”她没有办法说别的,只能先扯着谎。 “好些了吗?我给你把把脉,吃药了吗?” 王新瑶焦急地就去摸她的脉,被她躲开了。 “无事。对了,姐姐,我让你做的防迷药的药做好了吗?” “做好了,你现在就要吗?” “嗯,先给我吧。” 两人又寒暄了一会儿,窗外已经开始蒙蒙亮了,金光从众多高屋空隙中射进来,映在王新瑶脸上,整个人开始生动起来。 “怎么样?嘉安,好看吗?” “不好看。” “啊?” “是美,美极了,美得我都想娶了你,便宜纪相了。” “你啊。”王新瑶娇喋的瞪了她一眼。 看着眼前极美的新娘子,林嘉安虽然烦纪倬羽,但他是真心喜爱王新瑶,也算是善始善终。 旁边的一个小侍女拿来了红盖头, “夫人,该盖盖头了。” 林嘉安接过盖头,缓慢的盖上,在盖头落下的那一刻,她看见了刚才的小宫女递给了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第二十五章 看来王姣姣收买的就是这个小侍女了。 王姣姣本意是买通一个纪府的侍女,在食物里下了药,却不是一般的迷药,是鹿草。 栖树枝是一种普通的治疗风寒的药物,单独服用没什么太大的问题,但一但和补气的鹿草一同服用,不出半个时辰,就会浑身无力,身体瘫软。 这样就算要查,也查不到谁的头上来。 再让上次见过的高亮脱了衣躺在床上,待纪倬羽回到新房,看到就应该是他的新娘子和别人躺在一起的画面。 其实林嘉安倒是挺想看一看纪倬羽的反应的,但是她不能拿王新瑶冒险。 “新娘子,婚嫁的车队已经准备好了,吉时也到了,该上轿了。” 林嘉安扶着她起身,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站不稳,她扯住了林嘉安的衣袖。 新娘子一出门,外面的唢呐锣鼓就一齐吹起来了,鞭炮也放上了,被炸裂的红色鞭炮纸在空中上下翻飞,落在两人的身上。 出了纪府的大门,外面一行的红衣队伍排着队抬着箱子,最前方的纪倬羽骑在马上,胸前一朵硕大殷红的大红花。 原来这就是他当新郎的样子,如果是前世的林嘉安看见这样的她,不知道会想些什么呢。 纪倬羽并没看见她,他的视线一直都紧紧地盯着穿着嫁衣的王新瑶,看见她出门,顺势就要下马来扶,被人摁住了。 “相爷,这时候下马不吉利。” 再抬眼时,已经坐到了轿子上。 “吉时到!起轿!” 一行人吹吹打打的向着宫门处行进,林嘉安没跟上,回到了纪府,看着他们忙着布置。 本来沉稳肃穆的纪府在今天变得鲜艳有活力起来。 往日光秃秃的楠木大门上挂着两个缀着“囍”字的大红灯笼;随处可见的红色帷幔随着风舞动,林嘉安透过它们看见了刚刚出现的日光;院子里平日里是有白色的花的,今天也全都被除掉了,只剩了些颜色鲜艳的花。 她向着庭院里走,四周无人的时候,一个人影站在了她身后。 “都办好了?” 丁十三静静的站在身后,“回姑娘,都办好了。” “好,你先回去吧。” “哎,你等一下!” 刚做好走的准备的丁十三被叫住,懵懵地回了头。 林嘉安捏着自己的手指,看他一眼又马上低下头,欲言又止,“今天皇上来吗?” “属下不知道。” 听到这个答案的林嘉安顿时泄了气,无力地摆了摆手:“你走吧。” “哦。”又只剩下了一个人影。 林嘉安蹲在廊下,随手摘了一朵花,一片一片的数着:“他会来,他不会来,他会来……” 剩下最后一片到了“他不会来”的时候,她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一眼手中光秃秃的花,“这是迷信!” 她又在长廊下坐了好久,坐到屁股疼,她才站起来,看看外面现在是什么情况。 正在往正屋的院子那边走,迎面走过来了一人,看他的长相打扮,林嘉安觉得他应该是纪太师。 等人快到跟前,她又拿出了乖乖女那一套,“臣女拜见纪太师。” 纪太师作为当朝宰相的父亲,地位自然更高。他可是朝中的元老级人物,但是不管是从原书的信息中,还是此时此刻他的表情中,林嘉安都可以看出来,对于纪倬羽的这门亲事,作为父亲的他,并不是很高兴。 “嗯。”纪太师看都没看她,路过她身边走了。 林嘉安看着他远走的背影,腹诽道:他一生最引以为傲的就是他的儿子,但是谁能想到,他最最得意的儿子却没有顺了他的意娶一个氏族家的千金呢。 这要是搁在现代,这就是典型的家庭矛盾,但是这是在古代,纪太师自身的涵养的脸面都不允许他把这件事闹的太难看。 正当她心里念叨着的时候,对面长廊处有两人疾行而过,被廊檐挡住,看不清脸,两人追随者纪太师而去。 林嘉安只当是来参加这次成亲的宾客,也没有过多细究。 到了未时时分,他们还没有回来,林嘉安实在是等不及了,拉住了一个忙到飞起的小厮问道:“他们怎么还没回来?” “他们?是纪相和夫人吗?” “不然呢?” “纪相和夫人现在应该在宗祠祭拜,应该还要一个时辰左右。”小厮虽然看似认真的回答了她,但还是没制止住那双想要看戏的眼睛。 整个府里谁不知道林嘉安对纪倬羽死去活来,今天这种大喜之日,果然她坐不住了。 林嘉安就当没看见,这人设也不可能一天就让人忘记,日后再谈吧。 放走了小厮,林嘉安揉了揉自己已经饿到瘪了的小肚子,看了看摆在各桌子上的糕点。 像猫儿一样地观察四周,看见猎物,“嗖”抓了就跑,尽快逃离犯罪现场。 她拿着糕点到了原来住的宁阁,再一次回到这儿,心境都不一样。 她正吃着,这杏仁糕里有一颗杏仁,卡在了嗓子里,难受的她大力地锤着自己的胸口,眼泪快要飚出来了。 有一双手拍在了她的背部,她只看见了一双眼熟的靴子,猛地一抬眼,确实是魏成喻。 一时激动,杏仁咽下去了。 “你吃什么了?噎成这样?”魏成喻拍着她的背,力道算不上清,但是让人很舒服。 “好了吗?” “好好……好了。”被他的温柔迷的找不着北的林嘉安觉得今天噎死都值了。 她心里的大红灯笼已经亮起来了,甚至放弃了小烟花,崩的她耳朵和脸颊都红了。 果然那些都是迷信,都不可信! “怎么了?” 魏成喻不知道她心里想了这么的多,就是又看见了她粉红的小耳朵,觉得挺可爱的,不由自主地就上手点了一下。 本来就通红发烫的耳朵被他的手指一碰就往回缩了一下,连带着林嘉安整个人都往后缩了一下。 夏宁站在屋外的门槛处,亲眼目睹了自家主子听见人家的咳嗽声冲进去的场面,现在又看见了自家主子对着人家“动手动脚”的场面,他觉得他不应该在这儿。 看这样子,自己主子应该不会有事,于是他非常识趣的出了宁阁。 林嘉安只顾着自己头脑风暴,魏成喻只顾着盯着她晶莹剔透的小耳朵,所以两个人陷入了沉默。 于是林家安决定要做点什么打破这份沉默。 于是她“蹭”的一下站了起来,但由于站的太急,她没注意两人之间的间距,以至于她站起来的时候是贴着魏成喻的胸膛的,两个人的鼻尖顶|到了一起。 完了,这心脏要跳出来了。 魏成喻再一次感受到了这个诱惑的视角,他的脑子里出现了一个声音“把胳膊环起来”。 放在两侧的手开始收紧,却在最后一刻怀里的人离开了。 林嘉安尴尬的拿起了糕点,又极其尴尬的递给他,“这是臣女刚才偷……不是,臣女刚才拿的,好吃,皇上吃吗?” 他接过来,咬了一口,甜得发腻,他向来不爱吃甜食。 “挺好。” 她憨憨地笑出了声。 夏宁拎着一壶茶在门口等了有一会儿了,看见了两人之间没什么了,才抬脚,适时地进去。 “皇上,茶来了。” 魏成喻亲自拿起了茶壶,往白瓷盏里倒了一杯茶,又端起递给她。 林嘉安看着面前递过来的的这杯茶,心里想:喝什么茶啊,就算是鹤顶红熬汤她也一定会一滴不剩。 本想接过他手中的茶盏的,但林嘉安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搏一搏,单车变摩托;拼一拼,美男是我滴。 她把脸凑上去,就这魏成喻的手,抿了一口。 她没诱惑过谁,这还是第一次,都是网上学的,这也不知道古代人吃不吃这一套。 吃。 魏成喻的手僵在了半空中,纹丝不动,连摇晃都不会了。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刚才林嘉安喝水的画面,她藏在杯盏后面的眉眼,她抿嘴时唇珠上带着的茶水,还有她吞咽时脖颈的浮动,这茶真的是要了命了。 就连面对外族进贡而来训练最精良的舞姬,他也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这种气血一时全部冲上大脑和身体某个地方的这种窒息感。 夏宁听了院儿里的人来报,实在是不忍心打扰,但又不得不出声提醒:“皇上,纪相和纪夫人回来了,该您主婚行大礼了。” 这也算是给林嘉安一个台阶下。 “皇上,臣女先去看看。”说完拎着裙子一溜小跑。 魏成喻深呼吸两口,就着手把茶水喝了,感受着有些清凉的茶水冲开一片灼热流下去,他清醒点儿了。 “走吧。” 林嘉安冲到大门处,看见从轿上下来的王新瑶和纪倬羽,两人跨了火盆扯着红绸开始了今天的重头戏。 魏成喻早已坐在了主位上,看不出一点异样,刚才见过的纪太师则坐在了侧位上。 行礼林嘉安没兴趣看,拜了礼,王新瑶就被送进了洞房,而纪倬羽则要留下宴请宾客。 她扶着王新瑶进了洞房,拿出了今早上王新瑶给她的防迷药的药递给盖头下的她。 “先把这个吃了。” 王新瑶不明所以,“为什么要吃这个?” “你先吃了。” 这迷药可能会用不上,但以防万一。 虽然不明白,但是王新瑶还是犹豫了一下吃了。 林嘉安蹲下,趴在她腿上正要开口,就听见了脚步声,赶忙制止住了声音。 “嘘,别问,信我。”她对着她轻声说了一句,并捏了捏她的手。 今早见过的宫女端了几盘果子上来。 放下之后嬉笑着说:“夫人,这些都是喜婆让奴婢拿进来的,说是核桃花生桂圆什么的,都是新娘子要吃的,寓意好!” 王新瑶只听见了侍女带着笑意的声音,却没看见她递给林嘉安眼神时,眼里藏着的恶毒。 ☆、第二十六章 宫女递给了林嘉安一盘煮熟的花生,个个饱满,闻着像是用香料煮出来的,宫女用眼神示意她给王新瑶吃。 林嘉安假意地点了点头,却把盘子放在了一旁,并用眼神暗示了宫女,告诉她稍安勿躁。 “新瑶姐姐,饿了吗?”她试探性地问道。 “小安,叫我新瑶就好。”王新瑶的声音从盖头下传来,还是听得出些紧张。 “这边有送来的吃的,要不要吃点。” “我现在,不太想吃。” 旁边的宫女张口想要说些什么,被林嘉安伸手压住了。 “吃点吧,大喜的日子都吃这个,”说完拿起旁边的桂圆和红枣,“这桂圆取得时‘团团圆圆’的寓意;还有这个红枣取的是“早生贵子”的寓意,怎么能不吃呢。” “那……好吧。”一天了,她也确实是饿了。 “哎呀,那你吃是不是就要掀盖头啊?”她装作焦急的样子。 王新瑶刚想说不用,林嘉安就好像想到了什么一样,说道:“要不你先出去吧,等她把盖头摘下来才能吃啊。” 她没等宫女说话,就把人推了出去,并拍了拍宫女的肩膀。 门关上后,林嘉安一把把盖头揭了下来,拿出了自己早已藏在这里的红色衣裙。 她一系列的动作让王新瑶愣住了,“小安,怎么了吗?” 林嘉安已经顾不上和她解释什么了,只是迅速的换好衣裙,拿起她的盖头。 “新瑶,我不会害你的!一直以来想至你于死地的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今天她就买通了许多人,想要陷害你。” “是谁啊?什么陷害我啊?小安你把话说清楚啊。” 蹩脚的系上胸口的丝带,这衣服她没穿过,也不知道对不对。 “新瑶,人应该快来了,你先躲起来,等到时候纪相进来的时候,你再找个时机出来啊!” 王新瑶应该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她慌得不行,嘴唇和手都在抖。 林嘉安把她推进衣柜,“我刚才说的话记住啊!” 林嘉安现在坐在床上,盖着足够把她整个上身罩住的盖头庆幸着。 好在这盖头够大,再穿上一身红色的裙子,看不出来太大的端倪,不过这头上没有头饰,好像不太行。 她扒开一把花生,故意把花生壳扔在地上,然后歪倒在床榻上。 “吱~哒” 有人推门进来了,林嘉安后背一下子就绷紧了,又缓慢地放松,努力把气息调匀。 “林姑娘?” 高亮压着声音叫着,心里纳闷,这发展和当初说好的不一样啊! 但是看见了床榻上了歪倒的人,又没什么不一样,于是他按照事先说好的行动起来。 林嘉安听见了地上的花生壳发出的脆裂声,声音由远及近向自己靠近。 有人开始搬动自己,然后在身边躺下,盖上了被子。 身边的男人也不是很平静,身上盖着的被子随着他的气息上下起伏,浑厚的喘息声响在侧面,恶心的林嘉安想吐,她只能盼望着纪倬羽快点进来。 大厅处的宴席正进行到尽兴的阶段。 魏成喻是真心地为他高兴,看着他娶了自己心爱的女人,自己不论是作为兄弟还是作为君臣都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想到这儿,他突然发现了林嘉安不在。 “夏宁。” “奴才在。” “林嘉安去哪了?” “皇上,刚才林姑娘送新娘子进洞房,还没回来。” “还没回来?” “是。” “人家成亲她去人家的洞房里凑什么热闹。” 魏成喻突然想起来了以前对于她的纪相的那些传言,莫不会是伤心过度去哪哭去了吧,但是看她刚才的情绪也不像啊。 他正想去找找,纪倬羽拿着酒杯就冲着他来了,已经微微悬空的身子只得又重新坐下。 “皇上,臣敬您。” 纪倬羽已经被灌的脸有些红了,但神志还算清明,步伐也不浮,只是拿着酒杯的手微微有些抖。 平日里的他是绝不会这个形象的,但今日他实在是太高兴了,不免多喝了两杯。 “朕祝纪相两人琴瑟和鸣,早生贵子。” 纪倬羽今天听的祝福太多,但惟有他的这句,纪倬羽相信他是真心的。 两人都执着酒杯,一饮而尽。 王姣姣在旁边看着纪倬羽兴高采烈地敬着酒,嘴角浮起了一声冷笑,“我看你能高兴到几时。” 纪倬羽可不能醉,醉了那出好戏要给谁看呢。 她放下酒杯,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着发式,她今天穿的衣袍是玫粉色,上身还用了今年最流行的料子——鲛纱,牛奶般的肌肤在粉色的薄纱下若隐若现,勾人至极。 她扭着胯轻盈地朝着正在喝酒的两人走去。 “参见皇上。”一个娇滴滴的声音附上来。 “纪相,恭喜啊!” “王姑娘。”纪倬羽又换上了那副疏离冷淡的面孔,不冷不热的回答道。 王姣姣也不在意,毕竟马上就有好戏看了。 “纪相还在这儿喝呢,新娘子在洞房里可要等急了。” 纪倬羽思索了片刻,“皇上,那微臣先进去了,还有礼要行。” “去吧。” 纪倬羽又去了纪太师身边,恭恭敬敬地行礼, “父亲,儿臣先进去了,这外厅劳烦父亲了。” “嗯。” 纪太师看都没看他,极不情愿地回答了一声。 “纪相!” 纪倬羽顿步转身,“皇上?” “林嘉安跟着你的新娘子进去多时了,朕去看看。”魏成喻没有丝毫的遮掩。 “皇上?您……” “怎么?允许你纪相抱得美人归,不许朕?” “臣不敢!” “知道你什么意思,边走边说。” “你是觉得,朕再怎样也不该喜爱她对吧?” “……是。” “在你眼里,她是一个死缠烂打没有半分教养的人,在朕眼里也差不多;”说到这儿,魏成喻想到了要是让那个丫头听见了自己说她没教养,不一定得怎么生气呢。 笑完接着说,“她有自己的小脾性,而且心地善良,有时还有些自以为是的小聪明。在别人看来她不够端庄大方,但是这紫荆城里的女子就好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个个的好像提线木偶,一点生气都没有,林嘉安这样的就足够吸引人了。” 纪倬羽魔幻了,皇上说的人和自己认识的林嘉安是一个人吗?虽然最近的林嘉安有了些改变,但总应该不会变太多。 身后传来脚步声,是王姣姣跟了上来。 她睁着两个水汪汪的大眼睛,恳求道:“皇上,臣女想来看看纪夫人的美貌,看完就走。” 魏成喻平时对自己的长姐不是很亲近,所以对于这个外甥女也不是太过于亲近,但是她开口相求,还是答应了,反正只是看看。 一行人来到了新房,床榻上本应该坐着的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拉紧的帷幔。 “纪相?这是?”魏成喻背着手盯着纪倬羽。 纪倬羽也有些发蒙,准备先走过去拉开帷幔。 床榻上躺着的林嘉安听见了推门声,开始欣喜,终于来了。 没开心多久,她听见了魏成喻的声音。 林嘉安觉得有一道天雷劈在了自己身上,把她劈的渣都不剩。 纪倬羽伸手进来拉开了帷幔,看见了一身喜服的“新娘子”和一个男人躺在一起。 看见这个景象,在场人都被震惊了,魏成喻第一时间清了后面的站着看热闹的。 “行了,都出去吧!” 喜婆等人出去了,魏成喻又看着身边目不转睛盯着床榻上的王姣姣。 “你也先下去吧。” “皇上,那臣女先下去了。”王姣姣恋恋不舍的出了门,虽然很想看接下来的剧情,但这样已经足够了。 王姣姣根本没发现在整个计划中最重要的林嘉安不见了。 其实魏成喻觉得他也不应该在这儿,所以他觉得还是把找林嘉安的事儿放一放吧。 “朕先出去了。” 他话音刚落,床榻对面的衣柜里传来了声响。 “谁!” 衣柜门打开,里面的王新瑶紧紧地捂着嘴,呜咽着:“倬羽!” 纪倬羽抱过她,安抚着:“怎么样?你怎么在这儿?你在这儿,床榻上躺着的这个人是谁?” 躺着的林嘉安捶胸顿足,王新瑶再晚出来半柱香的时间,她就得救了,但她偏偏这个时间出来,这是要整死她啊! “是小安说有人要害我,让我躲在这里面,她会去对付。床上……床上躺的……人是小安。” 等她抽抽搭搭的说完这句话,魏成喻已经快疯了。 “你说什么?”魏成喻已经顾不上礼数教养一把抓住了王新瑶的胳膊,不可置信的看着床榻上躺着的人。 他又迅速放开了她的手,转身去了床榻。 林嘉安已经知道瞒不住了,她索性掀开盖头坐了起来。 两双眼睛四目相对,林嘉安眼里的窘迫,魏成喻眼里的害怕。 林嘉安一时没读懂他眼里是什么情绪,还以为自己又要挨骂。 床榻上的男子也觉得是时候了,他醒之后马上就被纪倬羽找人摁住了。 他倒是不怕,但是看见床榻上坐着的人时,开始惊恐。 ☆、第二十七章 “你你你,林……林姑娘?!怎么是你?” “来人,堵住嘴,带下去!”魏成喻现在没心情听他说话,“再把太医给朕叫来!” 林嘉安这是第二次看见他发这么大的火,还是没太适应,只能低着头不吭声,认罪态度良好,争取宽大处理。 他直勾勾地盯着榻上坐着之人,跟纪倬羽说道:“纪倬羽,先带着你的新娘子出去一下。” 纪倬羽看了一眼两人,又看了看怀里瑟瑟发抖的自家夫人,还是先出去了。 等人都走后,魏成喻一步一步的靠近床榻,林嘉安看着他眸子里熊熊燃烧的烈火,因为害怕只能用手挪着往后退,却被一把抓回来。 “皇上,您先松手,臣女能解释的。” 本来营养就不足的林嘉安胳膊瘦的像一根麻杆,魏成喻的大手轻轻一握就攥住了。 听了她的话手不但没有松,而且越收越紧,林嘉安觉得这根胳膊已经有点血液流通不畅了。 魏成喻耳朵里根本听不见她在说什么,脑子里只是不断回放刚才她和男人躺在一起的画面还有刚才王新瑶说的话。 他原本幽黑的眸子里面映着这身大红色的嫁衣,好像火光,逐渐就能把两人吞噬。 他的手也变得灼人,紧紧箍在林嘉安的胳膊上。 “魏……魏成喻,我害怕。”林嘉安是真的害怕,刚才她就害怕,现在更害怕,刚才憋住的泪水不由自主就滴了出来。 一滴泪浇灭了他眼里的火,手一松。 他低头,白皙的胳膊上已经微红,五个指印清晰可见,他反而有些高兴。 “皇上,”屋外的纪倬羽唤道,“太医来了。” “让他进来。” 魏成喻起身重新拉上帷幔,只留了手中轻握的手。 “皇上,这位姑娘无大碍,只是有些营养不良,容易失眠多梦,疲乏劳累,只需静养就可。” “那就开药吧,抓好之后送到流光阁去,今晚就要。” “臣遵旨。” 太医走后,帷幔还是没有拉开,两个人就隔着帷幔静静地呆着,大红色的蜡烛燃烧发出的光投在帷幔上。 林嘉安决定说点什么,打破这尴尬的气氛。 “刷!” 一只骨节分明带着微红的手伸进来,一点一点的拉开帷幔。 “皇上,臣女能解释的。”她慌张地想要替自己辩解,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盯着自己,就没来由的心慌。 她忙乱地从床榻上上下来,害怕地往他身边挪了两步,怯怯地看着他。 “……” 不知道为什么,林嘉安觉得魏成喻好像是更生气了,连带着胸前都开始起伏。 她不明所以地看着他,顺着他的视线低头向下。 心里暴风雨来临。 这衣服由于慌乱加不熟悉,这衣带系的有些松,她刚才下来的太急,两根带子松松垮垮地搭在一起,漏出里面的白色束衣以及束衣上方的“美景”。 林嘉安把衣服扯住,避无可避,只能转过身去。 魏成喻的呼吸已经不能控制了,白皙的皮肤在大红色的衣裙的衬托下更显得红润,虽然有束衣,但是也看见了束衣下的一条不算深的“沟壑”。 但他的心里起伏一部分是因为这个,还有一部分是因为一想到她刚才这样和一个男人躺在一起,他心里的火就不知不觉的要烧到喷出来了。 “刚才你就是这样和那个男人躺在一起的?”他压下怒火,哑着声音问道。 “没有,绝对没有,他都不知道我是谁!而且!而且刚才有盖头挡着,什么都看不见!真的!” 她已经急得满头大汗了,这怎么所有倒霉的事都集中在了这一天。 魏成喻暗暗松了一口气,怒火被压下去了一点。 “那个,皇上能先把新瑶叫回来一下吗?或者,随便找一个宫女进来。” “怎么?” “这衣服,臣女不太会穿。” 林嘉安一直以为是自己系的不够用力,她刚才看了一下才明白,是因为她根本就系错了地方。 “……” 魏成喻的生气已经写在脸上了,林嘉安觉得他当初在战场上杀人的时候脸色都没这么难看过。 魏成喻没说话,她也摸不准这是让叫人还是不让叫人,只能继续背对着他站着。 身后没有动静传来,但是她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逐渐靠近。 “转过来。” 阴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让她魔怔一样就转了过来。 她眼看着他走到面前,伸出手,解开了那个摇摇欲坠的结。 红绳和玉手上下翻飞,缠绕在一起,她才意识到他在干什么。 那个绳结的位置同样很尴尬,正在两座小山峰的中间。 束衣上传来的震动通过皮肤传到脑子里,汇成一团乱的丝线,怎么解也解不开。 脑子里的灵光一闪,她想起了刚才他伸手进去拉开帷幔的那一幕了。 林嘉安的脑子里想象了一个不可言说的画面,同样的手,同样的红,但是遗憾的是动作不一样。 林嘉安不敢动,皮肤上的小绒毛上点上了汗珠,一碰就抖落下来。 “你在害怕?” 魏成喻以为是刚才握她太用力了,吓到她了。 “……” “吓傻了,说话。” “没有,臣女就是……有点激动。” 魏成喻没工夫去体会她没来由的激动,他现在只能目不转睛地盯着两根带子,不然,可能就会生出点不太健康的思想。 魏成喻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不是特别熟练,但他面色淡定,不紧不慢。 终于系好了,林嘉安身体塌下来,这太折磨人了。 魏成喻看着胸前整齐中带着点凌乱,端庄中带着点俏皮的衣结,满意地点了点头。 “好了。” 两个人都如释负重。 “现在来解释一下你为何会跟那个男的躺在一起吧,还有王新瑶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以及你让丁十三偷偷摸摸干了什么事,一起说给朕听吧。” 魏成喻坐在了床榻上,拿起了她刚刚摘下的红盖头,好整以暇地盯着她。 林嘉安上下吞咽了一下,准备如实交代,争取宽大处理,实在不行,求个饶撒个娇,大不了把这刚系上的再解开。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有点忙,我努力二更!啾咪! ☆、第二十八章 林嘉安一口气说完了全部,本以为说完之后要挨骂,谁知道魏成喻竟然笑出了声。 “皇上笑什么?”她有些生气了,本以为他是担心自己才那么着急的。 女生都是一个具有记忆连贯性的生物,林嘉安也不例外,她已经联想到上次在军营中的那件事了。 不在意就不在意何必取笑别人,但凡有别的办法,她会这么拼命嘛?本来就已经够害怕了,人家呢,无动于衷。 林嘉安的委屈已经快要溢出来了,她吸了吸鼻子带着小情绪说道: “皇上要是没事,臣女先下去了。” 魏成喻笑是因为第一次知道她这么会谋划,而且看她明明自己怕得要死,偏偏还要装作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没忍住就笑出了声。 他看她眼眶里闪着水光,还以为是她对于刚才的事太过于害怕了,毕竟刚才帮她系带子的时候就一直在抖。 他走过去,把她娇小的身体环在胸前,下巴放在她的头顶上,一只手抚背,一只手拍头,嘴里念道:“不怕不怕。” 林嘉安也不管什么身份了,抓住了他腰间的衣服。 “要是那时皇上也这么抱抱臣女就好了。”她模糊的声音从魏成喻的胸膛处传出。 “嗯?” 魏成喻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 “什么?” 林嘉安这才吸了吸鼻子,抽抽搭搭地说道:如果在军营那次,皇上也这样抱抱臣女就好了。 魏成喻想起来了那次。 那天,在战场上杀敌时的魏成喻不知为何眼前浮现出了那日母后带自己逃亡的场景。 也是这样的刀剑掠影和血肉横飞,无数亲近之人死在那里,他也为了保住自己和母后的命亲手捂上了她的嘴,让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父母为了救他而死。 同样也是这样的过去让他不想再想起,所以那日看见她被人掐住脖子摁在地上,他的心里有那么一瞬间的动容,但还是没有上前。 魏成喻一直以为当时的她只会在意自己得不得救而不会在意究竟是谁救了自己以及他的态度,没想到,从那时开始,她就在意了。 “那日……朕……” “皇上那日像一个负心汉,”林嘉安生着小脾气抱怨道,“前一日刚撩完人家,后一日就连人家的命都不顾。” “你从那时开始,就对朕存着心思?” “……是。”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这喜欢藏也藏不住。 魏成喻看着她傲娇的小表情以及她撅起来的小嘴,就很想亲近亲近她,他这么想了,也这么做了。 林嘉安感觉到了眼前人五官突然放大,嘴唇处传来的触感,让她明白,他在亲她。 魏成喻的嘴唇有些干燥,吻上去的时候的触感是干涩的,所以他在碰到她的嘴唇时,就被这柔软湿润的感觉一下子吸了进去。 一片快要干涸的荒漠,一阵雨水带来了一片蓄势待发的嫩芽,扒开嫩芽,底下藏着的是甘冽清甜的泉水。 魏成喻本只想触碰一下,但大旱之后遇上水的人,可没有那么容易满足。 林嘉安揪住他衣服的手不敢动,上半身僵硬的挺直,闭着眼睛,身体的机能全部失效,只有嘴上能传来让人心潮澎湃的能量。 在她马上要窒息的时候,魏成喻恋恋不舍地放开了她,走的时候,还咬了一下她翘起的唇珠。 本来粉红剔透的唇珠,变得通红,像一颗成熟的过了头的果子,散发着迷人的果酒气息,未喝,人醉。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林嘉安明知故问,想听到一个让自己满意的回答。 可谁知道他比她想象的更加“动人”。 魏成喻的手臂收紧,把她带到自己的怀里,趴在她的耳边,半含着她的耳垂道: “朕心悦你。” 林嘉安死机了,彻底的死机了。 他看出了她的走神,轻咬了一下,针戳一样的疼痛让她回过神啦,觉得得先把这事放一放。 “皇上,新瑶和贼人还在外面呢,先决断吧。” “好。” 屋外的王新瑶正趴在纪倬羽怀里,显然是有些害怕,看见林嘉安出来,就要跑过来,被纪倬羽拽住。 新瑶看不出,他还是懂得,两人的神色,应该是发生了什么。 魏成喻刚出来,纪太师也已经听到风声到了。 “皇上,老臣来迟,这等家事,不敢劳烦皇上。” “纪太师,这随是发生在纪府,但这人欺负的可是我宫中之人,朕不能不决断。” 纪太师看向一旁穿着大红色衣裙的林嘉安,没反应过来,但是也不敢反驳。 “你是何人?” 高亮嘴里的布被拿下来,他哆哆嗦嗦地开口: “奴才和王姑娘是早日便相识了,今日奴才只是想在她出嫁之日见上她一面而已,皇上恕罪啊!” 说完就开始猛烈地磕头。 王新瑶紧张地看向纪倬羽,辩解道:“倬羽,我没有!” 没等其他人开口,林嘉安走了出来。 “你叫高亮,对吧。” “……是。” “你应该认得我吧!” “……认得。” 这两句话问出来,在场人一惊。 “原计划,是我让王新瑶吃了下了药的花生,你再进来和她躺在一起,你家主子找人进来抓奸,是这样的吧。” “……”高亮不知她是什么意思。 “小安,你怎么会……” “姐姐莫急,待我说与你听。” “有一人,让我帮她完成这个计划,她说把姐姐从宰相夫人这个位置上扯下来,我就是宰相夫人。” 果不其然,说完这句某人开始变脸。 “但是!这个人不知道,我已经移情别恋了!” 由阴转晴。 “所以呢,若是我不答应她,那她岂不是要找别人,这样新瑶姐姐不是更危险,所以索性我就答应了。” 她跟王新瑶解释完了这些,又慢悠悠地走到跪着的高亮之前, “你重病缠身,没几日活头了,所以她答应许你钱财,但是你要知道,她这人的心肠有多狠毒,搞不好,你的家人都得去下边陪你。” 一提到家人,高亮明显激动起来。 “而我呢,已经找人把你的家人看管起来了,你如实交代,我一定会给他们一笔钱,送他们走,到一个那人找不到他们的地方去,你若不说,他们会比你先下去。” “我说我说。” 高亮把实话都说出来了,但是也只是用了“那人”,并没说那是谁。 魏成喻听高亮说完,直接下了令。 “拖出去斩了。” 林嘉安看着高亮被拖出去,拖出去之前看着自己的眼睛,她告诉他,“放心,我信守承诺。” 高亮没再挣扎了。 “来人,传太医!” 纪倬羽在旁边出声,“皇上,刚才不是检查过了,为何又传太医?况且‘那人’是谁还没问出呢,怎么能这么快就决断?” 这不像他的风格。 “是谁刚才一直让你回洞房?又是谁眼巴巴地跟上来等着看好戏,纪相好好想想吧。” 太医在回宫的半路上再次被抓了回来。 “太医,过来看看。” 同样的太医,同样的人,同样的一脸懵。 “皇上,刚才看过了。”就连林嘉安都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了。 魏成喻没理会她说的话,“太医,再仔细看看,有没有被人传染到什么病症。” “皇上放心,这位姑娘的身体决无大碍。” “太医,既然来了,再来看看我家夫人吧。” 纪倬羽又把太医引向了王新瑶处。 “纪太师,不早了,朕先回宫了。” “共送皇上。” 早上林嘉安来,是自己走着来的,晚上走的时候,是坐着马车走的。 一路上她那喜气洋洋的脸上洋溢着抑制不住的开心。 “皇上今日再叫太医来,是怕臣女被传染上病吗?” “不然呢?”魏成喻在一旁闭目养神。 “可他得的不是传染病。” “谁知道呢,少接触这种人,万一传染上……” “传染上了,皇上也会离臣女远一点吗?” 本来紧闭的眸子挣开,凝视着她,“要是被传染了,刚才那种情况,朕还跑得了?” “什么情况……” 话还没问完,林嘉安就想起来了,刚才唇齿交融的情况。 两人一直无话到流光殿的殿门处。 “下去吧,明日朕再来。” 林嘉安下了马车才感觉到了一丝丝不对,这怎么说也是两人确定关系的第一天,怎么说也不该这么冷漠吧! 刚进殿门,一个熊扑。 “姑娘!你怎么才回来!”小锦抱着她可怜巴巴。 “人家的姑娘和婢女形影不离,可姑娘你呢,做什么都不带奴婢。你往日是都要带着奴婢的。” 林嘉安习惯了一个人独来独往,这平白无故身边多了一个人是真的不习惯,看来,这样还伤害了一个小婢女的心呐。 “我保证,下次都带着你好吧。”她只能任由小锦抱住她,拍着肩膀上的脑瓜安抚着。 “姑娘你衣服?” 旁边的合欢发现了一点点不对。 “哦,这个呀,今日我的衣服脏了,就随便找了一件。小桂子呢?” “在后院浇水呢。” 林嘉安跟他们聊了几句,就借口困了,要睡了。 她躺在床上思考着今天的奇遇,回味了一下初吻的感觉,想起了两件事。 第一,当时脑子冲昏了头,那个王姣姣怎么样了? 第二,今天是十月廿三,后天就是魏成喻选妃的日子。 ☆、第二十九章 小锦自己一个人在井边魂不守舍地舀着水,连合欢到了她身边她都没感受到。 “小锦,姑娘不是让你打水吗?想什么呢?”合欢接过她手上的水舀。 “姑娘昨天晚上回来的时候那么开心,可是今天早上起来的状态又那么不好,是不是昨晚发生什么事了?” “你想多了吧,可能就是因为昨天晚上太兴奋了没睡好呢。” 合欢已经在桶里装满了水,拎着桶朝后院走。 “行了,姑娘还要浇菜呢,快走吧。” 林嘉安蹲在地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揪着菜旁边长起的荒草,不一会儿,已经堆起了一座“小山”。 等小锦和合欢两人把水打回来,她又开始浇水,有气无力的,衣裳湿了一大片。 按照这个情况,合欢递给了小锦一个眼神,她看出来今天姑娘状态不佳了。 “姑娘,还是奴婢来吧。” 合欢把她手里的水舀拿下来,她手里没了东西,就又蹲下拔草。 小锦凑到她身边,按照她的频率一起拔,“姑娘昨晚回来不是挺开心的吗?今日这是怎么了。” 这可算问到了林嘉安的伤心事,她索性在地上坐下了。 她心里憋屈着呢,该怎么说,说皇上跟她表白了?还是说,她刚被表白就快要被抛弃了? 正当她举头望天,感叹没有人可以懂她的苦楚时,正主到了。 几人在后院都听到了夏宁尖细而带有穿透力的声音。 “皇上驾到。” 小锦扶着她站起来正要去接驾,魏成喻就顺着院门走了过来。 “参加皇上。” “免礼。” 林嘉安行完礼就低着脑袋站着。 魏成喻看懂这个动作了,一般她害怕或者做错了事才会这样乖乖的站着。 “你们都先下去吧。” 夏宁带着一众人下去了,偌大的后院只剩下了两人和一片绿油油的青菜。 “怎么了?” 魏成喻走过去抱抱她,心里念叨着明明昨晚都哄好了,难不成晚上做噩梦了? 可谁知她一缩,抱了个空气。 “……” 对于女孩子的这种小脾气,魏成喻也不知道该怎么破。 他往常做的事都是提出解决方案,而这件事,好像连问题他都不知道。 “皇上今日怎么来了?”她带了点鼻音,声音糯糯的。 “昨日不是说好要来看你?” “哦。” 魏成喻还是比较喜欢提出解决方案,但是他还需要自己找到问题。 他弯下腰盯着她本来直视地面的眼睛,哄小孩一样的问道:“怎么了?” “……后日皇上是不是要选妃了?” 她还是问出来了,就像刚刚被捡回来的流浪狗,会怯生生的用叫声告诉主人它吃的不多,但是潜台词是“你别丢下我。” 她现在的潜台词就是“你选了妃,昨天说的还作数吗?” 魏成喻没想到她知道,她没有朋友,唯有一个王新瑶还不知此事。 “你算出来的?” “是啊,算出来这几日皇上的桃花运很旺盛。” “什么是桃花运?” “就是会有很多女人。” 魏成喻懂了,这是使小性子了。 “明日,朕在跟你说好不好?” 魏成喻在谋划,在说服,时间不太充足了,他在努力了。 嘴唇上被轻轻碰了一下,又是那样低沉蛊惑的声音:“信我。” 信。 魏成喻哄好了人,对着水桶和菜地起了兴趣。 两人也不知是浇水还是调情,水花和笑声洋洋洒洒地占满了一整个后院。 玩完过后,魏成喻全身干爽如初,林嘉安的衣裙却好像经历了一场恶战,贴在身上,显出不俗的轮廓。 林嘉安换了一身衣服,这也到了用午膳的时间。 林嘉安早上心情不好没吃几口,这到了中午就开始了疯狂进食。 她一边往嘴里扒着饭,一边含糊不清地问道:“对了,昨天晚上兴奋过头了,那个王姣姣怎么样了?” “问她干嘛?” “她想要害人,还想把我一起害了,当然要问!”她高举着筷子义愤填膺。 “长公主把她关在府里了。” “就只是这样?”她诧异的询问。 “不然呢?她的父亲现在正在征战沙场,她的母亲跑到太后那一顿吹风,能怎么办?” 林嘉安有筷子扒拉着碗里那几粒米,念叨着:“有靠山就是好。” 看着她委委屈屈地小表情,魏成喻笑着亲自给她夹了一块肉,“放心,你的靠山也很厉害。” 两人用了午膳,魏成喻就回去了,林嘉安继续在院子里溜达。 “小锦,你把合欢和小桂子一起叫过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三个人整整齐齐地排成一排。 “今天,你家姑娘教你们做操!” 三张懵着的小脸盯着她。 “就是……”她象征性的做了几个动作,头上的步摇和钗环泠泠作响,她都摘了下来。 “重新演示啊!” 双手牵伸,扭腰,转体,跳跃…… 这一套动作她也不知道从哪学的,反正义务教育这么多年,把这几套结合一下,应该就是一套新的了。 “就这样,明白了吗?” 三个人不明白,但是又不好意思说,就干脆沉默了。 “咱们一个动作一个动作的来啊!来,展臂……” 魏成喻每天都在看这些上奏的折子,看得他头晕眼花。 “夏宁,去把林嘉安叫来。” 正在进行倾情教学的林嘉安抛下了自己的学员被带到了勤政殿内。 “皇上找臣女是?” 魏成喻看着她额头上的细汗,问道:“跑着来的?” 话虽是对她说,但眼神却看向她身后站着的夏宁,吓得夏宁一哆嗦。 “没有,臣女刚才正教婢女们做操呢。” “做操?”她怎么总是有这些别人不懂的新词。 “嗯,就是很适合不经常运动的人,皇上要不要试试?” 魏成喻坐的腰酸背痛,看她那么兴奋,觉得陪她疯一会儿也无妨。 练了一会儿,林嘉安就不行了。 这明明是自己教他,怎么自己累的满头大汗,他一点事都没有? “怎么?不是有好多动作吗?” 林嘉安坐在地上无力地摆手:“没了,没了。” 这体力也太好了吧! 林嘉安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一本根本看不懂的古书,用它挡住脸在后面嘟嘟囔囔。 “自己忙着把我留在这儿陪着,太无聊了吧。” “小点声,朕能听见。” 她被抓包已经习惯了。 “皇上,”她从书后面露出来一双眼睛,看着认真工作的魏成喻,“臣女能参观一下这里吗?” “去吧。” 林嘉安迈着端庄的步子走出了书房,一出书房就撒了欢。 她一路闲逛就到了寝殿,和她得没什两样,就是大点,到处都是龙的雕花和样式,床榻正对面的桌子上方还挂着一张画。 她走过去仔细瞧了瞧,画中人的眉眼和魏成喻有些相似,应该是他小时候。 小时候的他眼睛里还没有装很多东西,还是个小圆脸,整个人看起来人畜无害。 她从寝殿出来就按照原路回了书房。 “怎么这么快?” “这殿里不好看。” “不好看?” “嗯。所以臣女决定回来看好看的皇上。” 本在看江南发水大臣上上来的折子而烦心不已的魏成喻听到她这句话心花怒放,毫笔一挥,准了。 但她就是闲不住,开始翻书架。 魏成喻的书架上有许多书,兵法,古文,策论一一排列,可惜这些林嘉安都看不懂。 “怎么没有小说呢。” 她翻找着,希望能找到一本起码自己看得懂的书。 她的手指在一本书上顿住了,这是一本有关于天象的书。 皇上选妃前一天出现了日蚀。 在原书里,作者提到过那么一嘴,只有短短一句话,但是她记住了,是有这么一件事的。 “皇上,你信天命吗?” “什么天命?就是算命吗?” “嗯……差不多,皇上信吗?” “那要分是谁算的,是你算的,朕信。” 这好好的正经事,怎么方向有点跑偏? “明日,可能不是很平静。”她不能说的太直白,只能假装自己捉摸不透。 “嗯?” “就是……天象。天象,皇上你懂吗?”她煞有其事地在半空中比了一个太阳。 “……” 魏成喻觉得他还是跟不上她的思维,就比如现在,他就看不懂她在半空中比划了一个什么出来。 “不如,”林嘉安给他筹谋划策,“把钦天监的大人叫来问问?” “明日天象有什么异常吗?” 钦天监的李大人跪在下方,信誓旦旦地说:“天象未曾有异。” “明日也无?” “明日也无。” 林嘉安盯着这个拍着胸脯言之凿凿的大人,明日就会是他职场最大滑铁卢。 第二日,林嘉安用手搭在眉毛上,掐着腰看着天上被遮了一半的太阳,第一反应是那个李大人还好吧。 勤政殿内, “尽量做的隐蔽。”魏成喻叮嘱道。 “是。” 丁十三领命而去,他虽然脑子慢,但是他好像隐约猜到了什么。 钦天监内忙的不可开交,该记录的记录,该作画的作画。 李大人在找人。 在看不见的地方,一个传言开始流转。 ☆、第三十章 勤政殿内,密密麻麻站着一片人。 以坐在主位上上的魏成喻为分界线,左边站着朝中的一些官员,右边站着以李大人为首的钦天监一干人。 左边皆是一片喜色,右边和左边完全两种情况。 李大人的额头上全是汗珠,衣袍也乱的很,许是刚才太过慌张。 林嘉安就是在这个时候被召来的,她来时已经猜到了大概,但是左边的官员她还属实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情况。 她进来时就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本来她还有些忐忑,但一想,这种大佬云集的场合她出现确实不是很合时宜。 “参见皇上。” 自从俩人的感情升温以后,她在面对他的时候就没有那么大的压迫感了。 魏成喻看着她来,却没有直接问她,而是转脸对着低头忐忑的李大人, “李大人,可还记得你昨日跟朕说过什么?” 被点到名的李大人颤颤巍巍地答道:“臣,记得。” “那今日这天象,你又如何解释?” “这这这……” 林嘉安站的离李大人比较近,她觉得她都听到了李大人的牙齿打架的声音。 魏成喻此时的脸沉着,那脸色比刚才的日蚀的颜色好不了多少,看着还是唬人的。 看着皇上在这儿问责,一旁站着不明所以的官员们开始有些疑问。 站在前列的文尚书站了出来。 “皇上,今日这天象有何蹊跷吗?” 魏成喻直接把问题甩向已经快要不堪重负的李大人。 “文尚书可以问一下李大人。” 李大人的身子颤抖的幅度更大了,林嘉安都想过去扶他一把。 “昨日,昨日林姑娘说今日会有异象发生,但臣不自量力言之凿凿地反驳了,今日看来是臣唐突了,还请皇上降罪!” 文尚书身后的官员开始窃窃私语, “怎么会是一个小姑娘提出的?” “对啊,怎么会连李大人都不知道?” “……” 每一个人都在谈论她,她只能挺直腰背,其实已经有点心虚了。 “敢问,林姑娘如何知道的?”文尚书并未假如他们的谈话中,而是看了一眼地上跪着的李大人和坐上坐着的皇上,提出了疑问。 林嘉安听见他问,还是有些忐忑的,文尚书作为朝中最德高望重的文官,可以说是桃李满天下,他以“严”治学,只要经过他手的高门子弟大多都可入仕。 也许是他读书读多了,且没有家人,到真像一个油盐不进的老顽固。 “林姑娘承高人衣钵,会些卜算之术,算是皮毛。但就是这点皮毛,净比得上我朝养了这么多年的官员?李星展,朕养你们有何用!” 魏成喻的怒吼和杯盏碎裂的声音同时响起,吓得人一惊。 在场人皆噤若寒蝉,生怕这怒火降临到自己头上。 林嘉安觉得是时候救一下他们也救一下自己了。 “皇上,臣女昨日只是无意之中才灵光一闪,这才能自然不能和钦天监的大人们相提并论。” 她看向他的眼神里带了点乞求,千万别问了,到时候真的较起真来,真的没办法收场。 已经接收到她眼神的魏成喻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语气, “这天象的寓意,你可算出来了?” 虽未点名,但是李星展还是知道是在对自己说话,但是他不敢答,因为他没算出来。 “臣……臣无能。” 赶在魏成喻摔杯子之前,林嘉安插了一句,“许是这天象大人从未见过,算不出来也是应该的。” 李星展感激的看着她,感觉再下一秒他就要扑上来给自己一个熊抱了。 不太能接受这个眼神的林嘉安不着痕迹地往后挪了一小步。 文尚书自始至终都只是看着,林嘉安不经意间瞥见了他正在盯着自己,飞速转过了头,用后脑勺掩盖自己的心虚。 “皇上,臣女对这天象算出来了点什么。” “你说。” “这天象既然连李大人都不知晓,那定然是许久都未发生,或者是以前从未发生过的了,今日却在皇上在政的时候出现了,那定然是皇上治国有方,勤政爱国,上天这才把这种吉兆降临到我朝。” 魏成喻虽然脸上还要憋着笑,但是心里已经憋不住了,这个小骗子说假话真的是信口拈来,要不知道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性格,还真会被她唬一顿。 “文尚书怎么看?” “臣认为,这天象自然是吉兆。” “嗯,”魏成喻点着头,像是真的认同了一般,“朕也认为如此。” “既然如此,这等吉兆定然要昭告天下以扬我国威的!” “圣上英明!” 林嘉安出了勤政殿,径直除了宫,想去看看王新瑶。 宫外还是一如既往地繁华,商贩沿街叫卖,人潮络绎不绝。 上次卖糖球的小商贩不在,有点可惜。 小锦是自进宫以来第一次出宫,以往都会找理由把她扔在宫里,自从上次她埋怨过之后,再把她扔在宫里就有点不好意思了。 林嘉安到纪府的时候,先去了王新瑶的屋子,却没看到人,叫住了府中一个婢女, “你家夫人和相爷呢?” “老爷和夫人刚把相爷和夫人叫到祠堂去。” 她不记得祠堂在哪了,毕竟她也不是天天瞄着别人家祖宗排位的人,但是小锦认识啊!今天带她来带对了。 纪倬羽和王新瑶正跪在地上,纪太师在一旁站着。 “父亲,新瑶她向来体弱,她……” 纪倬羽看向脸色已经发白的王新瑶,开口向纪太师求情。 说到一半却被打断,“她体弱就连祖宗排位都跪不得吗!” 王新瑶绯色袖口下的手拽住了还想说话的纪倬羽,制止地拉了拉他的衣袖。 纪太师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两人,心里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他纪家向来书香门第,不算高富阔家也算是门第庄严清白之家,他这儿子更是打五岁开始就被称为“神童”,万万没想到,会有这样的结局。 本来娶一农家女子就是有辱家门,还竟然在大婚之日在床榻之上抓住了贼人,到场宾客那么多,全都看了他纪家的笑话。 他想着更是觉得气火攻心,竟两眼发黑倒了下去。 “父亲!” “纪太师!” 林嘉安刚到祠堂门口就看见了一人倒下去,赶忙扑了上去。 王新瑶抓住他的脉门,“父亲有些气血攻心,先扶到屋里去。” 几人手忙脚乱又扶到了屋内,纪太师神志不清,却又不像是昏迷,只是不住地呻吟。 王新瑶仔细地检查着,纪倬羽在旁边焦急地询问,只有林嘉安事不关己地在旁边看着。 这一幕作为原书中增进男女主感情以及增进女主家庭认知度的“质量情节”,她还是记得的。 这纪相倒了之后,女主用尽所有办法,最后还是逃不过“以血入药”这一狗血套路。 看着这两人如此焦急,林嘉安都想直接告诉他们了。 这就是想出来玩会儿,怎么就情节发生…… 林嘉安想到这儿突然发现了一点不对劲的事,纪太师晕的时机不对啊! 纪太师晕是男女主的最后一道关卡,那是魏成喻的陆昭仪已经进宫正得圣宠,甚至已经怀上龙胎了呀!这怎么妃还没选,人就晕了? 不会吧,她插手太多,剧情改变了? 那要是这样的话……那可就不好办了。 她站在旁边嘴开开合合了好几回,一直在想要不要说。 “姑娘,你怎么了?” 小锦在旁边看她光张嘴,还以为她饿了。 不能说,万一再打乱了剧情的发展,那发生什么可就不一定了。 “没什么,咱们先回去吧。” 林嘉安这一晚上睡得极其不安稳,一方面是因为这剧情好像发展的不受她控制了,还有一方面是因为……自己刚整过来的人马上就要有别人了?自己还没稀罕够呢! 第二天起床,小锦给她摸了厚厚的脂粉才遮住她可以吓死个人的青色眼圈。 门外一个眼熟的小太监带着两人,捧着两个箱子站在门外。 “林姑娘,这是皇上吩咐让奴才送来了。” 一件妃红和绛紫色相间的整件衬裙,一件淡紫色鲛纱里嵌着银丝,不同的方向看来就是不同的流光。 另一个箱子里是一支海棠步摇,还有一支整体不搭的钗子,上面镶着颗裹满了糖粉的山楂。 “姑娘,这是” 小锦觉得皇上应该不是单纯的送件衣服过来吧。 门外站着的小太监看她已经看见了箱子里的东西,“林姑娘,皇上说,等您看了箱子里的东西,让您换上跟奴才一同去。” “一同去?去哪?”她心里似乎已经有答案了。 “这个……要不姑娘先换上,奴才带您去?” “那公公稍等。” 魏成喻选妃子的台子是现搭的,搭在了御花园里。 一众穿戴姣好的姑娘们叽叽喳喳地聚在一起等在御花园的外围,并不正式。 会有人带着她们几人一列去里面见太后和皇上,觉得好的,便被留下,觉得不好的就可以收拾东西走人了。 林嘉安到的时候,并没有和那群姑娘待在一起,而是被那小太监安在了远处的一处小亭子里。 魏成喻看着眼前这些都长得差不多的女子,漫不经心地应付着太后的问话。 太后也察觉到了他的漫不经心:“这些皇儿都不喜?” “没有母后觉得好便好。” 反正不是她都一样。 ☆、第三十一章 林嘉安坐在小亭子里揪着帕子,她突然发生好像自从穿到这里来,她一直都在紧张。 只不过以前是怕丢了性命的紧张,现在是另一种紧张。这种紧张就好像是掀开新娘子头纱的感觉,美好又令人期待。 小锦也跟来了,她一直站在林嘉安的身旁。 自从那日从太庙回来,小姐就好像变了一个人。她从前整日郁郁寡欢,除了纪相没人能让她开心起来,哪怕只是远远的一眼。 可自从太庙回来,她开朗了,不在整日挂在纪相身上,开始有了一般女子的心境,她看的自然是高兴的。 虽然她的脑子有点不是很好用,但她知道姑娘喜欢皇上,而她也看出来了,皇上也喜欢自家姑娘。 几日,是皇上选妃的日子,姑娘打扮的如此娇俏来到这儿,总不能是比美的吧。 林嘉安一转头就看见了她盯着自己,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 “怎么了?我穿成这样很奇怪吗?” “没有没有,姑娘穿成这样漂亮的很。” 林嘉安舒了一口气,素手拍了拍安抚着她胸膛里那颗疯狂跳动的心。 这女子已经在眼前过了一批又一批,魏成喻始终都没有露出满意的神色。 一旁的太后对着身边的嬷嬷使了个眼色,嬷嬷悄悄退了下去。 “皇儿累了吗?” “儿臣不累,母后觉得好就好。” 太后看着他脸上的神情变化,有些试探性地说道:“皇儿喜欢什么样的?” 魏成喻还是一脸的冷漠,眼睛不知看向哪里。 “母后看着办就好。” 太后看着他兴致缺缺的样子,心里不免有些焦急,紧接着说道:“你舅舅家的表妹还记得吗?” 魏成喻回忆了一下,“记得。” 看他终于有了点不一样的神色,太后的面容立刻就生动了起来。 “你们俩已经许久没见了,今日她来了,正好见见?” “表妹来了,自然要见见。” 刚才不知什么时候退下去的嬷嬷的身后带着一个人上来了。 身后的女人看起来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梳着弯月髻,棕黑色的长发的下部分一直垂到了腰部,上部分用银簪和素玉簪盘在头顶;一身鹅黄色的纱裙,捻着枚帕子,盈盈一礼,娇滴滴地开口, “臣女映秋参加皇上,太后。” 太后满眼慈爱地看着她,看她如此有教养更是喜爱的不知所以。 “快来,快来哀家身边来。”太后一把把她拉到了身边,慈爱地上下打量了一番。 妆容姣好,礼教严谨,是适合做妃子的料。 坐在太后身边的陆映秋还有些娇羞,只敢时不时地抬起头,瞥两眼。 但是那人自从她来之后就再未看自己一眼,让她不禁有些失落。 她从小身娇玉贵的长大,人人都说她是做皇后的料子,她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所以她从小到大为了这句话受了许多的哭,没日没夜的学礼仪,人家的小姐出去赏花灯的时候她也只能被关在家里习诗书,做绣花,这一切的支柱就是成为这个人的皇后。 她以前从未见过他,只是在别人的嘴里听到过他。 听他少年称帝,听他在朝堂上叱咤,听人说他是一个相貌极好的人,今日一见,倒真的让她羞红了脸。 终究是个未经世事的小姑娘,一派心思都写在脸上了。 这一园子里最火红的花都不及她掩下眼神时透红的脸颊。 “映秋长大了,出落的越发水灵了。皇儿你说是吧?” 太后看他无动于衷,忙着给两人牵线。 “是。” “那皇儿,映秋给你做昭仪可好?”太后看他不提,只能自己提了。 从她刚出现的时候,魏成喻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好,听母后的。” 他答应了,因为就算她不来,也会有别人,今天总要选出来几个的。 “好好好。”太后笑的欣慰。 “映秋从今天开始就是我皇家的人,以后可以住在宫里陪哀家了。” 陆映秋还是羞涩地笑着,眼里含着一汪春水看向那人,但那人就好像没感受到一样。 其实魏成喻看到了,但他不是很在意,他现在开始厌烦这种世家小姐的娇柔的性子了,像她一样大方磊落,时不时还有点小脾气,多好。 他之所以现在还安安稳稳地坐在这儿,是因为他得等一个时机。 夏宁从远处赶来,恭声道:“皇上,钦天监的李大人有要事,皇上见吗?” “恩。” 夏宁又迟疑地问:“那皇上是在这儿见还是……” “就在这儿见吧,也不是外人。” 李星展从外面疾步走来,手里拿着一本书卷,“扑通”一声就跪到了地上。 “参加皇上,太后!” “李大人为何如此着急?” “昨日的天象,臣解出来与今日皇上的选妃有很大的关联!” 听到与选妃有关,太后和陆映秋的兴趣被吊了起来。 “李大人这是何意?”对于太后来说,选妃绵延子嗣是重中之重。 李大人早就知她会如此问,所以把早就准备好的话一口气说了出来。 “昨天的异象乃是上天对于皇上这次选妃的指示。天象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出现在昨天皇上选妃之前,而又发生在东南方向,此时与发生异象的时间相同,所以贵人应该出现在此时;向来日为器,月为盖,更是在提示,我朝的贵人应处于房屋或亭子之中;天象过后,理应日月同辉,但却只剩了日,这也提示了贵人应当是独身一人。还请皇上派人去寻找!” 李星展说完这段话,是口干舌燥,心惊胆战地看着皇上,自己发挥应该可以吧,以前也没干过这事儿啊! 魏成喻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夏宁,去看看李大人所说的地方有无符合特征的人出现。” “是。” 夏宁带着人朝着林嘉安所在的亭子径直走去。 “林姑娘,跟奴才走吧。” 林嘉安等了许久,等来了夏宁,“公公……皇上他……” 夏宁对她的态度显得更加恭敬,“皇上的心思奴才不知,姑娘还是先跟奴才走吧,到了便知了。” 林嘉安本想在他嘴里套出话来,但现在也只能罢休。 夏宁作为魏成喻的心腹,从小到大,可以说是把魏成喻的心思摸透了。 以往他对自己行礼,从未有过逾越,本本分分,但刚才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一样的礼,她却觉得更显得……恭敬了。 “回皇上太后,奴才寻人时,在东南方向的亭子里遇见了林姑娘,于是把她带来了。” 不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的林嘉安行了礼,却没人说话了。 她一抬头,看见了一脸“平静”的魏成喻和一脸阴沉的太后,以及满脸不愿的陆映秋。 她的脑子还没缕明白,就被一旁站着的李星展夸张而又刺耳的声音震麻了。 ☆、第三十二章 “这位姑娘臣是不是在哪见过?” 林嘉安茫然地看着他,没搞懂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昨日不是刚见过? 这一切太后都不知道,所以她表达出了适时的反问。 “你见过?” “是!臣见过。昨日的异象就是这位姑娘卜算出来的。” “不是你吗?”太后看了一眼一旁站着的林嘉安,皱着眉反问道。 “不是臣,臣只是在异象出现之后负责记录,那日的异象是这位姑娘先算出来的。并且还早早就告诉过了臣,但当时臣有眼无珠,并未相信,昨日一见才知道是臣不识璞玉。” 他说的诚心,伴随着动作就显得整个人痛心疾首,要不是他那天不信的嘴脸林嘉安一直记恨在心里,她就要被他骗了。 李星展痛心疾首的表演还没结束。 “今日找出来的福星之人居然也是这位姑娘,坊间的传闻果然是是真的!” “什么传闻?” “回太后,坊间传闻这天象是一位宫中神女卜算出来的,上天降此神女做皇妃来必是保佑我朝!” 好表演!可以说是“艳压群芳”。 魏成喻看目前情况表演的差不多了,到自己开口了。 “母后,这……”他面上表现出了为难的神色。 太后沉默不语,手里还握着陆映秋的手,皱眉沉思着。 身边的陆映秋一直在打量着林嘉安,她从未听说过谁家有善于卜算的女子。 “太后,这位是?” “你终日在府中读诗书习礼仪,不识得也是正常的,这是林嘉安,林姑娘。” 这个名字整个紫荆城没有不熟的,都说她家满门忠烈,却出了这么一个把满门廉耻丢弃的女子。 整日就只会跟在纪相后面,还妄想破坏纪相两人如同仙眷的感情。 这怎么就成了会卜算才能的“神女”? 魏成喻知道光靠李星展的这一张嘴,不可能让太后心甘情愿,迂回取胜,争取两全。 “母后,不如这样,让她进宫做一个御女,如何?” 太后想让陆映秋进宫,但怕皇上反感,于是让她从昭仪做起。 魏成喻的迂回取胜的招数比她用的还要好,昭仪在后宫中位排第三等,魏成喻直接让林嘉安从第五等的御女开始。 看着旁若无人的两人正在平和地讨论自己的终身大事,她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皇上,太后。” 先跪下再说。 “怎么?” 魏成喻看向她,用眼神安抚,示意她先别开口。 林嘉安被他的眼神“征服”了。 “就按皇上说的办吧。” 太后还是松口了,今日不能拂了皇帝的面子,不然到时得罪了,映秋不好在进宫事情就不好办了。小小的御女,应当翻不起什么浪。 陆映秋没想到太后会同意,有点焦虑地示意着,太后没说话,只是团了团手腕上的翡翠玉镯。 “好,那就这么办吧。” 魏成喻的计划得逞,他在别人看不见的时机对她悄悄眨了眨眼。 “林嘉安。” “在,在在。” 林嘉安心里还是不敢相信,自己这是被……嫁出去了? “你先下去吧。” 魏成喻说完了,林嘉安脑子里一直在回想着一句话“被嫁出去了”,它就在脑子里飘啊飘… 小锦听明白了,她架起自家姑娘的胳膊,“走啊,姑娘。” 林嘉安就感觉自己的魂魄已经不在身体里了,一直在游荡。 回到了流光阁,小锦高兴的整个脸的五官都挤在了一起,而林嘉安嘴半张着,胳膊机械地垂在两旁。 小锦把她扶到院子中,就急于分享,“合欢!小桂子!……” 声音离她越来越远,她走到面前的三阶台阶上坐下来,也不管这一身的名贵料子了。 虽然她今天去就是为了能嫁给他,但是这样得走向她也着实没有想到。 那李星展怕不是招了魔怔?还有那坊间的传闻是怎么回事?自己从未到宫外去说,又怎么会传出这样的传言? 魏成喻刚进了宫门,就看见她坐在台阶上,半张着嘴,像一条许久未见水的鱼,呆呆愣愣的。 林嘉安一直都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小习惯,一紧张或者害怕她就只用嘴呼吸,把空气大口大口地吸进肺里再吐出来,能让她平静一点。 但是自己坐着坐着,眼前一黑,唯一的呼吸的地方被堵住了,有什么柔软而又炙热的东西含住了她的下唇。 眼前的黑只一瞬就离开了,魏成喻背着光站在面前。 看她还是呆呆地,魏成喻直接把衣袍一撩坐在了她身边的台阶上。 “没什么想问的?”魏成喻少有地支着下巴,嘴角含着一丝玩味的笑。 “这……”她一口气就要把自己想问的都问出来,却被抢答了。 “是朕让李星展那么说的,坊间的传闻也是朕传出去的,为的就是让太后答应让你做朕的妃子。” 他一时都答完了,林嘉安本来很生气,质问的话都在脑子里想好了,但是却顿住了,因为她发现了点不一样。 魏成喻从来没有过这样随意的动作,一只脚占着一个台阶,上下随意地放着,一只手放在膝盖上支着下巴,看着人笑。 他本来笑的就少,这种让整个人都舒展开的笑更少,就连他的眉毛都微微支起,传达着他发自内心的喜悦。 她呆愣着不动的时候太像一只兔子了。 眼前黑暗袭来的时候,林嘉安的第一反应是,又亲? 等到她满脸涨红,因为喘不上气而抓紧他胸前衣袍的时候,他才不舍地放开她,还舔了舔嘴唇。 “那?什么时候?” “什么什么时候?” “……成亲。” “十一月十,大吉,宜嫁娶。” 没剩几天了。 这几天,魏成喻只是有时午间来用个午膳,下午来看看菜地,其余时间都在忙,也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林嘉安也没心思问,她现在满脑子都是要嫁人了的欣喜和忐忑。 “小锦,咱们出宫去吧。” 小锦在修建花,林嘉安在一旁用手把玩着剪下来的枝丫。 “为何要出宫?过几日就是封妃大典了。” “出去玩玩,要不然当了妃子可就更难出去了。而且,我有些事想问问。” “什么事?” “你不懂。” 她…想问一些男女之事,关于成亲,关于夫君,在这宫里太危险了,而且可能也没人会告诉她。 一旁的合欢也早就被小锦练的和她一样了,听见她们两个要出去,就凑了上来, “姑娘,奴婢也想去,奴婢好久没出过宫了。” 漂亮妹妹谁能拒绝呢。 “好,一起去!” ☆、第三十三章 林嘉安带着两个小丫头出宫去了,不为别的,只为游玩。 “姑娘姑娘这是什么呀?”小锦是真的高兴,两只眼睛都不会看路了,直直地盯着路边的摊贩。 “姑娘这是虎头娃娃,多可爱啊,买一只吧。”摊贩是一个中年妇女,热情地推销着。 小锦没直说他要,只是用恳求的眼神湿漉漉地看着她。 “拿一吧。” “谢谢姑娘。”小锦一步就到了摊前,一会儿看看这个,又抓起那个看一眼。 林嘉安好笑地看着她,一转头,合欢只能在原地探着身子伸长了脖子看。 “合欢。” “姑娘。”被撞见小心思的合欢迅速低下了头。 “你也去挑一个吧。” “姑娘~” “去吧去吧。” 林嘉安抖了抖钱袋,幸好钱带的够多,今天就奢侈一把! 两个小姑娘叽叽喳喳的,柔和的阳光打在身上,喧闹的市井的声音,林嘉安这才感觉到自己真的在这个世界活着。 “哎,姑娘,还来糖球吗?” 她一睁眼,那个卖糖球的小贩还在原来的地方。 “来两袋!” “得嘞!您拿好!” 每个人脸上都含着生动的表情,带着人不知不觉就高兴起来了。 三人在街上转悠了好久,买了许多东西,特别是小锦光是糕点就买了好几盒。 “姑娘,这个好吃!”小锦把手中的糕点往她嘴边怼。 “我不吃,你俩吃吧!” 远远地,林嘉安看见了有一个小巷子里坐着几个婆婆卖菜。 “婆婆,这菜怎么卖的?” “这菜啊,是我刚从地里摘回来的,新鲜着呢,三文钱一把,姑娘买点吗?” 老奶奶的牙好像没了,说话的时候嘴唇朝里窝着,有些模糊。 “好,这三把,都给我吧。” 她拿了一两银子递给婆婆,“我呀,没有别的,给这个吧,不用找啦!” 她的声音不自觉的就提高了。 “谢谢,谢谢。”婆婆把银子放在手心里,双手合十拜了两拜。 她又往里走了走,看见了几位中年妇女坐在一起聊天。 “这菜是怎么卖的?”她拿起地上放着的一个红萝卜问道。 “这萝卜水灵,三文钱一个!” 林嘉安看着这位咋咋呼呼的中年妇女,就是她了。 “小锦,合欢,你俩先去逛逛,我有点事儿。” “姑娘一个人不安全的,奴婢……” “哎呀,别墨迹了,快去吧。” 看着两个跟屁虫走掉了,林嘉安这才从袖口里掏出一根玉钗。 “我有些问题想问,若是几位夫人告诉我,这钗子就是你们的。” 这玉钗的颜色极正,一看就是值钱的,几个女人一瞬间就围了过来。 “姑娘想问什么?” 林嘉安又四周看了一眼,确定没什么闲杂人等,才悄声说道:“我想问夫妻之事。” 几个女人本来看着钗子的眼睛闪闪发光,听到她要问什么,都愣住了。 “姑娘问些别的,我们自然言无不尽,姑娘问这个,岂不是……” 这也不怪她们,让她们公然谈论夫妻间的事情对于她们这些思想迂腐的古代封建女子来说,确实有些为难了。 “这样,我一个人一个人的问,你们跟我说的绝对没有第三个人知道,我绝对不外传;我再加,一个人一只钗子,怎么样?” 她实在是觉得需要学习一下,毕竟成亲对象不是一般人;在现代她也没经历过啊,这才迫切的想知道,甚至不惜重金。 这么诱惑人的条件,她们有些微微的心动了。 其中有一个大胆的问,“你确定绝不外传?” “我绝对不外传,否则天打雷劈!”她举着钗子郑重发誓。 “我先来!”那个问问题的女子壮着胆子开了口。 两人走到了一旁,蹲了下去。 “成亲那晚,是怎样的……应该……” 两个人蹲在墙边嘟嘟囔囔了好一会儿,结束了之后,林嘉安觉得自己受益匪浅。 虽然她已经差不多懂了,但是样本数量多了,才能得到更加准确的结果。 于是三个人下来,那妇女一个又一个的羞红了脸,而林嘉安的小脑袋瓜不知道里面想了什么。 行了,钗子送出去了,没过一会儿,小锦她们也回来了。 “姑娘,你做什么了?” 小锦的小脑袋瓜从后面伸过来,合欢的脑袋虽然没伸这么长,但那小耳朵也伸长了在偷听。 “你们两个小小年纪好像那个长舌妇人,天天问这问那的,是不是本姑娘平时对你们俩太好了,现在都开始管你家姑娘我了?”说完还伸出拳头吓唬了两人一下。 “奴婢错了,姑娘。” “哎,这就对了,”拿起油纸包里的紫薯糕就往她嘴里塞,“吃你的吧啊!” 这紫薯糕还没进嘴,林嘉安就被撞了一下,糕点也掉在了地上。 “什么人!”小锦反应极快地扶住了她,气声道。 林嘉安往那人跑过去的方向看,两个大汉追着什么东西跑过。 “走,去看看。” 说着就跟了上去。 “姑娘!姑娘!” 追到了一条小巷子的时候,两个大汉在围着一个人打,林嘉安大喝一声,“住手!” 两个大汉停下来看她,她的气焰一瞬间就落了下来。 “你是谁?”其中一个大汉围着围裙,长的凶神恶煞,围裙上还都是暗红色,应该是……血。 小锦挡在她前面,一个劲的把她往后推,“姑娘,咱们先走吧!” 林嘉安被两个大汉身后的人吸引住了目光。 那是一个少年,有小麦色的肌肤却瘦弱的不成样子,许是被打疼了,蜷缩在墙角。从两个大汉中间看着她,眸子里却没有惊恐,只是戒备与平静,嘴角还带着一丝猩红。 “你们为什么打人?”许是那个眼神激发了林嘉安在心中埋藏的母性,她挺起胸脯追问道。 “他偷了我的肉,我打他怎么了?” “不,不就是一块肉吗,我赔给你,要多少?” “呵呵,”大汉相互对视了一眼,“二十两。” “二十两?你抢钱啊!我二十两都可以买头猪了!” “不给?那就滚蛋!” 气焰挺嚣张啊!可是……没钱了。刚才最后的那个样本没有钗子了,只能给了她一对耳环外加十五两银子,现在浑身上下还有三两,拿不出钱来了。 她转过头,对着小锦和合欢两人轻声说道:“出去找救兵。” 她看着两人不用,挤眉瞪眼道:“快去,不然一个都走不了!” “那个,我找一下啊!”她一边翻找着,一边靠近那个少年,吸引着两个大汉的注意。 “等等啊,我找找,哎,钱袋去哪了?”她用余光看见那两人已经悄声走了,她已经挪到了少年的边上。 她抓起少年的胳膊就朝巷子外跑,那少年被她拽的一趔趄,大汉知道被骗了,也追了上去。 “救命啊!”她扯着少年很快就跑到了大街上,她只能大声呼救,希望有些那种英雄救美的桥段出现。 两个人慌不择路又进了一条小巷,但是是死路。 她手里死死地拽着少年破烂的衣袖,无神地看着四周足有两人高的墙壁。 英雄救美向来只会出现在女主角身上,自己只是个早就该死的配角,怎么可能会遇见呢。 她在低头的一瞬间看见了那少年的眼睛,还是一样的平静。 “对不起啊,我以为我能救得了你。”可是没想到把自己也搭进去了,早知道…… 大汉已经逼近,林嘉安已经准备好了,希望不要太疼。 惨叫声响起,却不是她,更不是那不会出声的少年。 她睁眼,是他的男主角来了。 魏成喻踏过两个躺在地上哀嚎的人,走过来拉住她左看右看,“没事吧?” “没事,还好你来了。”这心脏好像坐了过山车,又稳稳地回到了胸膛里。 魏成喻看向一个地方的眼神突然变得不一样,林嘉安顺着看过去,看见了自己抓住少年的那只手,突然放开,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她有些心虚。 “丁十三!” “在。” 林嘉安朝他身后看去,才发现是丁十三。 “嗨!”她朝丁十三打了个招呼。 丁十三看了看自己主子的脸,没敢回,拖着躺在地上的两人走了。 “你俩很熟?”魏成喻的脸色本来是紧张,现在已经结了一层白霜,刚才是这个穿的破破烂烂的少年,现在又是自己的影卫,她交的挺开啊。 “还好,呵呵。”看出他脸色不好,她把手放下了。 魏成喻又看向那个少年,“他是谁?” “不知道。”她如实回答。 “不知道?不知道你拉着他?” “我,林嘉安,见义勇为救了他。” 她满脸写着“快夸我”三个字,魏成喻却只想打她。 “也就是说,你为了救他,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那朕需不需要把刚才那两个叫回来再让你感受一下?” 林嘉安赔着笑道:“呵呵,不用了。” 她安抚完了这只炸毛的狮子,这才看向少年。 “你偷了他们的肉?” 少年点头。 “你是饿了吗?是把肉烤了吗?” 少年摇头,做了一个啃东西的动作。 再看一眼他的嘴角,“你把肉生啃了?” 少年点头。 林嘉安懵逼。 ☆、第三十四章 林嘉安看出来这孩子的不同寻常之处了,却没想到他如此天赋异禀。 “你真的把肉生啃了?” 少年再次点头。 林嘉安回头看向魏成喻,用眼神表达自己的震惊。 “你会说话吗?”林嘉安决定好人做到底。 少年点头。 “……”你会说话你倒是说句话啊。 “你叫什么呀?” “石头。”少年开口了。 不是属于少年的那种带有朝气的声音,而带了点沉稳和安静。 “你家住在哪啊?” “和师父住在一起,师父死了。” 林嘉安看着他摸满泥土的脸上中间干净澄澈的眼睛,母爱再次泛滥。 “那你现在住哪啊?” “不知道。” “你出来几天了?” “数不清了。” “你都没有住的地方吗?” “那边的小巷子里有一个搭起来的小棚子,我住在那,还有一只小狗陪我,我以前都是吃它的东西,但是它它好几天没回去了,就没有吃的。” 林嘉安想了一下,他是住在狗窝里吗?狗不回去,所以主人就不给吃的。 “你就一只没吃饭吗?今天是太饿了吗?这肉是生的你怎么吃下去的?” “我什么都能吃的。” 林嘉安鼻子一酸,眼眶顺眼就红了。 “皇……魏公子,把他带上好不好?带回流光殿去。”她的眼神几乎是恳求了。 “让他和小桂子一起,流光殿里的重活累活只有小桂子一个人干,正好把他带了去,也能帮小桂子分担一点。” 如果按照往常,魏成喻肯定不会同意带不明身份的人进宫,不是他没有同情心,是这世上这么多的可怜人,一个一个的收进宫才是大麻烦。 但是看着勾住自己小拇指的玉手,一点一点地挠着他的掌心,舍不得拒绝。 “嗯,你看着办。” 林嘉安“叭”的一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你真好。” 魏成喻心想:不亏。 林嘉安走过去,“石头,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一个可以有地方住,可以吃饱饭的地方?就是要干活,可能会有点累。” 石头不知道要去哪,他只听见了“有地方住,能吃饱饭”。 “嗯。”少年有些开心的点头,但也不是欣喜如狂的那种,只是本来僵硬的脸舒展开了而已。 “好!那就跟姐……” 哎不对啊! “石头你多大了?” “师父说我十四。” “那就没错了,叫姐姐。” “姐姐。”他乖乖叫了一声,他没叫过,也没听过,她想听,他就叫了。 林嘉安越看他越乖,越喜欢,想伸手捏一捏他的小脸蛋,但是看着一脸黑还是住了手。 魏成喻这次出来没带夏宁,只带了丁十三,丁十三的轻功又了得,也见不到他的人影。 林嘉安跟在魏成喻身边,看见了远处有一座三层的楼阁,不同于这些街市上的原木色的楼阁,那座楼阁柱子是大红色,却又挂着紫色和绿色的帷幔和轻纱,风一过,那纱就勾着人往里走。 林嘉安大约已经想到那是什么地方了,但还是指着问了一句,“魏公子,那是什么地方啊?” 魏成喻没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而是反问她:“你叫我什么?” “魏公子啊?怎么了?”林嘉安觉得自己想的挺周到的啊,“总不能在街上叫你皇上吧?叫你魏成喻又太…所以我就叫魏公子了,不行吗?” 魏成喻点了点头,没说行,也没说不行。 “你刚刚问什么?” “那是什么地方?” “百娇阁。” 林嘉安遮住嘴,小声道:“妓院吗?” 魏成喻单挑着眉,玩味道:“林姑娘懂的还挺多。” 林嘉安有点兴奋,在书上看见的妓院都只能靠感受,今天终于让她逮着了,不能放过这种机会。 “女人能进吗?” “你想进?” 林嘉安看着他疯狂点头,“想!” 魏成喻上下打量着她,“那就换身衣服。” 于是一行人走进了一家成衣店,虽然比不上宫里衣服的料子的昂贵和花样的新颖,但胜在便宜。 魏成喻指着挂着的一件宝蓝色的圆领袍,“这件吧。” 林嘉安本就白,还生的俊俏,穿上这件衣服就显得更白,她又对于男子来说有些矮,穿上这衣服,就显得得像个……小白脸。 林嘉安对着他转了两圈,“怎么样?” “还可以,找个人把这发式梳一下,再带一个帽就可以了。” 不到半个时辰,林嘉安就变成了一个娇生玉贵,唇红齿白的,小白脸。 小锦和合欢躲在身后窃窃私语,身后的石头目不转睛的盯着林嘉安。 林嘉安一回头就撞上了,笑着问他:“好看吗?” “嗯。” “小锦,合欢。”林嘉安整理着自己的衣着,“你俩带石头去沐个浴,买身衣裳。” “啊?姑娘,奴婢两个都是女子,带他去沐浴,不合适吧。”小锦看了一眼身边站着的足有她高的男子,羞红了脸。 “对哦,”她又转身看向魏成喻,“让丁十三去吧。” “林嘉安,你现在是为了一个小屁孩指使我的亲卫做事?” 魏成喻就是生气,谁让她对他笑的那么灿烂。 林嘉安又开启了撒娇模式,拽着他的胳膊摇晃,嘴里还哼哼唧唧的:“魏公子,求你了,就这一次!这不是不方便嘛” 魏成喻再一次沦陷了,“丁十三!你带他去。” “小锦,合欢,你俩也跟着一起吧,去买点好玩的好吃的,再给石头买身衣裳。” “是。” 四人走了之后,林嘉安拉着魏成喻就出了成衣店,往百娇阁走。 “你把她们支开干嘛?” “不是不接待穿女装的吗?” “大可以也换上男人的衣服,那种地方,只要有钱就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那也不行,两个小姑娘怎么能去那种地方。” “你不是小姑娘?” “我不是了,”林嘉安顺着他的胳膊爬到他的耳边,“我马上就是某人的妻子了,不能算是小姑娘了。” 女人魏成喻见过不少,这么会说话,一说话就让人耳根子软,还软的这么彻底的女人他还真没遇到过。 两人进了百娇阁,就被一个浓妆艳抹的老妈妈接待了,魏成喻让她开了一个上等的暖阁。 “为什要开这个?在下面玩不是也挺好?在这屋里就两个人,玩什么!”林嘉安坐在榻上的锦被上怼着腮帮子生气。 “可以把人叫进来玩。” “真的?快叫快叫。” 魏成喻把门开开,扣了三生门框,刚才接待的老妈妈出现了。 “两位公子有什么需要?”老妈妈笑的一脸谄媚,皱纹里的脂粉都能砌墙了,还满身的呛人的味道。 林嘉安一把挡在了魏成喻身前,“把你们这儿长得最好看的都叫上来!” “好嘞。芍药是咱们这儿头牌,两位公子要不要试试?” “上上上!”林嘉安大手一挥。 “好嘞。”老妈妈的皱纹夹的更深了,这是来了两个有钱的主。前面这个小白脸应当是个女人,但谁能没有个特殊癖好呢?给钱就行。 老妈妈走之后,屋里的味道散了不少,魏成喻狠狠地呼了一口气。 林嘉安赶紧给他倒了一杯水,给他顺气,“委屈了委屈了。” 没过一会儿,六个女子扭着水蛇腰走了进来。 这六个女子长得是真的不赖,但就是穿的这衣服,是真的少,还一人一个颜色,再来一个可能就凑齐赤橙黄绿青蓝紫了吧。 “公子~”一声声腻人的叫声瞬间充满了整个房间。 看见有人往魏成喻那边走,林嘉安一把扯住了人家的裙子。 “他不玩他不玩,跟我玩跟我玩。” 那女子还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一脸阴沉的魏成喻,才拿起酒杯走到林嘉安这边,毫不客气地坐到了她的大腿上。 嚯,这,玩的这么开吗? 这捶腿的捶腿,捏肩的捏肩,林嘉安还是不是地上去摸一把人家的光滑的大白腿,活像个不学无术的公子哥。 她丝毫没有感受到身后寒意的逼近。 “都出去。”一阵压抑着的男声出现。 林嘉安看见了脖子上青筋暴起的魏成喻,玩大了。 人都出去了,林嘉安本来想再撒一次娇,还没等准备好,一阵天旋地转,被压住了,还有什么坚硬的东西抵住了她的腰。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本坑已经挖好啦! 毕业多年文科生赵年岁穿进了书中继承了一家书院,却不像是女扮男装,所以她一边努力回忆学过的古诗一边维护者自己的马甲,谁知却被自己亲爱的未婚夫爆了出来…… (文案放在这本书的文案下了,欢迎小可爱们移步) ☆、第三十五章 “皇上,你你你……”林嘉安看着近在咫尺的眉眼,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不是魏公子吗?怎么不叫了?” 魏成喻把这她腰的手逐渐用力,越箍越紧。 “那不是在外人面前吗?现在又没别人。” 魏成喻一把含住了她的粉唇,两个人动情地吻了起来。 林嘉安没感受过这种快感,就像是春风吹过,一寸一寸地攻城略地,舌尖在口腔了走了个遍,在拂过的一瞬间快意野蛮生长。 魏成喻退出来,“叫我成喻。” 林嘉安被他低沉的声音蛊惑了心神,眼神迷离,“成喻。” 她喑哑的的声音叫来的自己名字,格外动人。 原本含着舌尖的动作下移到了脖颈,一碰,脖颈处的汗毛立了起来,但又被温柔的动作安抚,白皙的皮肤伸出蜜桃一般的粉嫩,本来安抚的动作改成了咬。 不是那种牙齿用力充满激情的咬,而是那种引人深入的用牙齿揪起一小块皮肤细细研磨,酥麻感从脖颈的地方传遍全身。 魏成喻胳膊上的重量加重,林嘉安的双腿有些软,只能闭着眼睛大口喘息。 她的喘息就是魏成喻的催情剂。 在最后,魏成喻在勃颈上留下了一个牙印,像是在泄愤。 “嘶~”林嘉安摸着脖颈,“干嘛咬我?” “刚开始是纪倬羽,现在带进宫里一个不明来历的石头,刚才又和那些青楼女子玩的那么开心,林嘉安玩的挺开啊!上到宰相,下到流浪的,连女人你都不放过。” 魏成喻越说越生气,捏住了她因为最近吃的有点好有点多而发福的小脸蛋,向两边扯。 林嘉安被扯得有点委屈,“你还娶了那么多妃子呢!我还是位分最低的那个!” 听到这话的魏成喻松了手,让她的肉肉弹回脸上,有些红了,又揉了揉。 “不高兴?” “怎么可能高兴?你试试我一下子嫁那么多人!” “虽然位分低,但是可以升啊!不这样,太后不会让你进宫的。我保证,以后只疼爱你一个,好不好?” 魏成喻说的时候摸着她的耳垂,上下摩挲着,像是在哄小孩。 “不高兴能怎么样,最好你说的是真的。” “肯定是真的,绝对不会让你受委屈。以后丁十三就跟着你了。” “丁十三?不用了,我平常有他们三个就够了,现在还有石头,够用了。丁十三在你那还可以帮你做事,在我这儿也就打打杂,太大材小用了。” “没事,还有别人,让他跟着你,我比较放心。” “好吧。” 林嘉安重新坐下,勃颈上的牙印已经没了,只是有些红。 “皇……” “嗯?”魏成喻的一记眼刀砸了过来。 “魏成喻,为什么你只有十二个影卫,丁十三是最后一个,却叫丁十三呢?” 这个问题原书中作者没说,林嘉安从看原书的时候就想知道了。 魏成喻顿了一下,平静说道:“以前是十三个,后来有一个死了。” “怎么死的呀?” “我刚刚登上皇位的时候,好多人都想要我的命,那一个帮我挡了一刀,就死了。” “哦哦。”林嘉安只是有些惋惜,还觉得魏成喻这人还是挺重情重义的。 “咱们走吧,他们也应该好了。” “好!” 两人从百娇阁出来的时候,正好小锦和丁十三他们从远处走过来。 石头也沐了浴,换了身干净地衣裳。 他看起来和林嘉安差不多高,比站在他身边的丁十三矮一些,因为瘦的缘故,脸上的棱角分明,眼睛里干净澄澈,除了有点黑,也算是个小帅哥。 “那咱们回宫?”魏成喻看人都到齐了,就打算让丁十三去找马车。 “等一下!”林嘉安神秘兮兮地拉住了他,“等我一下。” 留下了一脸懵的众人。 没过一会儿,林嘉安拿着一包糖球回来了。 “姑娘,咱们不是买了吗?” “这不一样。”她虽回答着小锦的问题,但是却看着魏成喻,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 “走吧走吧。” 被她侧着身子拉着走的魏成喻笑问道:“这是什么?” “上车告诉你。” 到了马车上,林嘉安拆开油纸,里面包着的也是糖球,但是上面裹得糖更多,她塞给他, “那,这可是我的精挑细选哦。” 魏成喻在接过来的时候已经感觉到自己嘴里酸的流口水了。 一行人回到宫中,魏成喻忙着,先回勤政殿了,林嘉安去看了看自己的菜地。 “走,石头,我带你去看看我的菜地。” 她兴致冲冲地朝着后屋走去,石头在后面亦步亦趋的跟着。 “看,怎么样?”她双手伸直摊着,向他展示。 “很棒!”看的出来石头真心的了。 林嘉安带着他认了两圈菜,发现了一点不对劲。 “小桂子!” “哎!姑娘奴才在!”小桂子跑过来。 “这怎么有坑呢?这菜被谁挖走了吗?” 小桂子弯腰看了一眼她说的坑,“这菜蔫儿了,被奴才挖走了,要不被它带的,其他的菜也该坏了。” “哦哦哦,那下次见了坏的菜要赶紧挖走,这些菜皇上还说要来检查呢。” “姑娘放心。” 小桂子在她走后在自己的额头上抹了一把,幸亏帽子挡住了,要不该露馅了。 就这么太太平平的过了半个月,这半个月魏成喻经常会来,和她一起聊聊天,给菜浇浇水;她也平时没事会出宫找王新瑶玩。 自从林嘉安救了她,两人之间的关系变得特别亲,那日纪倬羽喂药她不肯吃,林嘉安一到,她自己捧着碗就和进去了。 对方对她们俩来说都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知心朋友,更是交心。 半个月之后,封位大典到了。 林嘉安真的要嫁给魏成喻了。 ☆、第三十六章 古代封礼与寻常人家的成亲礼不同,众女子穿着嫁衣拜过祠堂,面见太后,获得封号和封礼,就需要回到自己宫中,皇上当晚会选一人侍寝,侍寝当晚,对于第一次侍寝的女子会有人带去沐浴,沐浴过后会有专门的轿子带入皇上的寝殿。 林嘉安早就听说了礼节的繁杂,她早就想好了对策。 魏成喻今天没有出现,据太后所说是国事繁忙,其他女子不敢有异议,只有陆映秋的嘴撅得老高。 林嘉安也没想到魏成喻为什么没来,也没听他说啊。 结束了典礼, 其他的受封的嫔妃都要么是一宫的主位,要么合住别宫,还需要宫女领着去熟悉,但林嘉安不用,她带着小锦回了自己的流光殿。 “合欢,你手真巧”林嘉安掀起腿上的裙摆,膝盖上带着两个厚厚的护膝。 合欢一脸娇羞,“姑娘没累着就好。”说着就帮她把护膝解了下来。 小锦在旁边打趣她,“都什么时候了,还叫姑娘?要叫主子了。” “对对对,是奴婢忘了,给主子请安。” 昭仪以下,只能叫主子,昭仪及以上才能叫娘娘。 林嘉安把她扶起来,“咱们主仆之间哪用这样,你再这样我可就生气了。” 一群人笑的没边。 “虽然免去了膝盖的痛苦,但是我这个腰啊,还真有点疼。”她今天跪拜了不下十次,这腰折折返返,现在一坐下来酸痛无比。 “奴婢给主子揉揉?”合欢满脸写着担心,去榻上拿了靠垫,让她趴着。 “小锦!你瞅瞅人家!”她今天高兴,愿意和她们玩闹两场。 小锦蹲在脚垫上,噘着嘴,“主子!小锦也会很多东西的!” “比如?” “比如小锦,小锦可以……” “行了行了,别为难自己了,想不出来就不要想了。” “主子!” “哈哈哈哈……” 屋里一片欢声笑语,隔壁的储秀宫可不是这样的氛围。 陆映秋受封陆昭仪,独居储秀宫,是这些人中位分最高的。 而储秀宫又是这些受封嫔妃居中的住处中离勤政殿最近的,她是什么地位,不言而喻。 她回到宫中的这一路上,那些嫔妃巴巴地和她搭着话,她却一副睥睨众人的样子。 “秀芝,帮本宫好好收拾一下,晚上还要侍寝,装扮不能花。” 都说什么样的主子教出什么样的奴才,被叫做秀芝的是她从府中带出来的,经长公主一手调教,本是了得,那股傲人的劲儿,确实和陆映秋不相上下。 “娘娘放心。” 陆映秋看着铜镜里娇艳欲滴的容颜,得意地欣赏着。 到了晚上,各宫门前都点起了红灯笼,这才是真正的战场。 而传信的公公略过了众宫门前,往最远的流光殿走去。 “皇上有旨,今晚宣林御女侍寝。” 传话的太监尖生细气的传完话,满脸堆着笑,“林御女,跟奴才去吧。” 林嘉安穿着今早的那身红衣跟着那太监走,这不是去勤政殿的路。 以往看过的许多宫斗剧里的片段在她眼里迅速闪过。 “公公,这不是去勤政殿的路吧!本宫先回去了。”说完她就准备开溜。 “哎!林御女!这就到了!” 林嘉安看他的眼神,不像是骗子,她试探性地跟着那太监到了御花园的一座休息的殿中。 “这是?” “皇上吩咐,先换了衣服,再让奴才带您去。” 林嘉安以为要换个睡衣之类的,就安安静静坐着了。 可谁知道这怎么金冠都带上了呢! “这是……” “回主子,这是凤冠。”给她带冠的是一个老妈妈,做事极稳。 “凤冠!”她突然涨了声音,怕被别人听到又紧张地捂住了嘴,“这不是皇后才能带的吗?” “是。”那老妈妈并未诧异。 “那怎么?” 不会是要陷害她吧! “是皇上吩咐的。” “真的吗?你不要骗我。”她的内心有些忐忑。 “主子放心。” 带着七上八下的心情装扮好,到最后还盖上了盖头。 那个老妈妈拉着她下了一段台阶还走了一段路,拉着她坐到了一个地方。 “起轿!” 身体开始轻微的摇晃,林嘉安小心地掀起盖头,这才发现,这应该是一顶花轿。 花轿行了一段路程,落下了,她赶忙落下盖头老实坐着。 帘子掀开,林嘉安在盖头底部的空隙下看见了伸进来一只手。 她拉住,那只手带她出了轿子。 正前方有“啪啪”声,拉着她手的人停住。 “新人跨火盆,红红火火!鸿运当头!” 身边的人一把抱起了她,跨过了燃烧的火盆。 就这么抱着,走了许久,应当是进了屋子。 吃了红枣,莲子,板栗等干果,这才到了掀盖头的环节。 盖头被挑起,心中所想之人变成了眼前人,两眼相望,心之所想。 “来,新人和新酒,年年岁岁一同走!” 端起两个酒杯,双手交缠,酒滑入喉口,不辣,甜。 见礼的老妈妈悄声声地退下了,只留下了屋中的两人。 “皇上,这是?” “叫朕什么?” 林嘉安的心突然感觉到了一阵悸动,“成喻。” “不对,叫夫君。” 魏成喻摘下她头上的凤冠,又在头顶留下一吻。 “沉不沉?” “不沉。不过,这是凤冠。” “朕知道,总有一天,朕会亲自在人前为你戴上。” 林嘉安的眼睛有些酸,还有些累。 魏成喻轻抚着她的发尖,“不能为你举办重大的典礼,只能在今晚让你像其他的女子一样,一样的礼,但朕比他们的意还要更重一点。” 一眨眼,眼泪掉出来了。 “傻丫头,哭什么?” 林嘉安没说话,死死地抱住了他的腰。 魏成喻看着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他还要干点别的呢。 “你知道在我们那,那些夫君都叫自己的妻子什么吗?” “叫什么?” “叫宝贝。” 魏成喻没忍住笑了出来,“好,朕的大宝贝,能不能先松开?” 林嘉安听话地松开了,泪汪汪地看着他。 “今晚,还有事要做呢。”魏成喻的手顺着腰摸上了脖颈。 林嘉安原本抽噎的声音顿时止住了。 红唇香烛,良辰美景。 红罗帐下,春宵苦短。 ☆、第三十七章 第二天,林嘉安是感受到身边的响动被惊醒的。 听见这响动,她心里一惊,但大脑转动了五秒,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嫁人了。 “醒了?” 魏成喻已经起身,坐在床榻的沿上,看她醒了一脸“慈祥”地看着她。 “你要去上朝了吗?” 外面的天刚亮,最多也就五更天。 “嗯。” 魏成喻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吻,又像是不够一样,在嘴角上又舔了一口。 “昨晚辛苦爱妃了。” 他就爱看她害羞是透红的耳尖。 林嘉安被他看的心里有点发毛,拉起被子盖住了脸,想起了昨晚。 “你再睡一会儿吧,但也不能太久,过会儿还要向太后请安。” 被子下的人动了动,似乎是在点头。 魏成喻走出屏风,外面站着的宫女为他穿好龙袍,没一会儿,外面的声音就没了。 林嘉安慢慢露出一双眼睛,这就是勤政殿的寝殿啊,确实要比自己的大一点,就连床……她拍了拍身下的被子,比自己的还要软很多。 她心安地又在躺了一会儿,屏风外有了一个人影。 “林御女,皇上吩咐,卯时要叫您起身去向太后请安。” “好。” 她答应之后,屏风后的宫女就进来了,吓得她只往被后躲。 她感觉羞涩难安,那宫女可是面不改色。 “那奴婢先伺候您穿鞋?”宫女跪在榻下,拿着她的玉鞋。 她这才有些难堪,人家都不怕,自己怕什么,“好。” 先在铜镜前坐下,由刚才那个宫女为她梳妆。 正梳着装,林嘉安从铜镜中看见有两个宫女正在撤榻上铺的被子。 “被子为什么要撤啊?” 为她梳妆的宫女轻轻地用梳子沾着桂花水为她理顺头发,“那是皇上昨晚吩咐加上的。” 林嘉安笑着看了看那床被撤下去的被子。 林嘉安到的时候,寿安宫门口已经站了许多人。 大多的昨日她都见过,只是不怎么熟悉,叫不上来名字。 看她过来,本来正在闲聊的更个妃子马上止住了嘴,齐刷刷地朝她看过来。 “参见各位姐姐。” 她位分最低,行个礼总是没错的,反正她也没记住她们的位分。 况且,原书上的描写跟她们的脸也对不起来啊!原书上的都是“弯弯的眉毛,大大的眼睛,白白的皮肤”,鬼知道都是谁。 林嘉安只能当做看不见,不动声色的站着。 面上风平浪静,其实她已经被眼刀射死许多回了。 林嘉安现在心里有些打怵,这算不算是得罪人了?到时候就有人在自己的饭里下毒,在自己的东西里加麝香这种。 越想越可怕,这身边站着的已经不是普通妃子了,这都是一个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 这边的眼神战争还没结束,那边人还没到排场先到了。 “参见陆昭仪。” 作为全场妃子中位分最高的人,如果说是林嘉安是这些人的暗杀榜第一,那陆映秋就是她们的最想巴结之一。 但是,此时的她们都不说话,眼神都在林嘉安和陆映秋流转。 谁不知道昨日皇上没找她位分高的陆昭仪,而是找了这个里面位份最低还风评不好的林御女,家境好有什么用,人家没有父母皇上不还是招了人家。 林嘉安还是保持着得体的微笑,但是双手放在胸前已经做好了防护模式,就怕陆映秋上来给她一巴掌。 陆映秋昨日听说皇上召了流光殿那位之后一气之下捏碎了华冠,还摔碎了太后赏赐的青花瓷瓶,一口牙差点咬碎。 但是于美人去开导了她一番,她今日已经平静了。 她朝着那群人中的于美人望了一眼,相视一笑。 林嘉安心里更是忐忑了,这怎么还笑上了。 没等她想明白,众人面前的大门开了。 寿康宫的大门打开,里面走出来一个不苟言笑的老嬷嬷, “太后已经起身了,各位主子娘娘请进去吧。” 一众人进去之后,太后坐在主位上抱着一只通体白的蓝眼猫,一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理着猫的毛,一边有一眼没一眼地晲着众人。 “参见太后娘娘。” 众妃子以陆映秋为主,行三叩首大礼。 林嘉安站在最后,但是她就是隐隐约约觉得太后的眼神越过前面这么多人偏偏落在了自己身上。 行完礼,太后赐了座。 陆映秋作为太后心尖尖上的人,自然在别人都害怕地低着头的时候率先开口。 “今日,映秋也可以叫一声‘母后’了。”她吐着舌头笑着。 太后宠溺地看了她一眼,放下手中的猫,“你呀,就你会讨人开心。” 那猫应该是识得陆映秋的,径直朝她怀里跑。 “哪有,还不是太后疼爱臣妾,臣妾自然得对太后娘娘尽孝心。” 两个人像是在聊家长里短,旁人都插不进去嘴,这才是陆映秋想要的效果。 太后看着下面坐着的不敢低头的众人,沉声开口:“今日你们进了宫,就是皇上的人。哀家只有一个要求,就是照顾好皇上,尽好你们作为后宫中人的本分。” “臣妾谨记。” “还有,后宫中的那些事儿,哀家不是不明白,但是你们中要是哪个敢伤到皇家子嗣,哀家决不轻饶!” “臣妾谨记。” 林嘉安看着太后,这位可是上一届宫斗大战的冠军,这些妃子心里想的什么,她能猜个十有八九。 上一届宫斗中肯定有残害皇嗣的事情发现,所以她警告这一届,但是听不听,那就又是一回事儿了。 “林御女!” 太后点中了她。 “臣妾在。” “听说昨晚皇上召了你侍寝?” “回太后,是。” “好。抬起头来让哀家看看。” 林嘉安听话地抬起头,但是眼睛还是看着前方的地下。 太后打量着她,不是特别艳丽的容貌,但还算是清秀,礼数也算周到。自从把她养在纪府,自自己那年大寿,再没见过。 倒是听说她在纪府对着纪相暧昧不清,若不是那日李星展说她命有异格,断不会让这样风评的女子进宫。 但她刚一进宫就得了侍寝,若是皇儿对自己的安排有不顺心,那大可找一个清白的其他妃子侍寝,为何偏偏找上了她。 太后沉思了片刻问道:“你往日与皇上有过关联?” 瞒是瞒不住的,只能挑着说。 “回太后,臣妾曾因命格有异,随皇上一同上过战场。” “这事哀家知道。” 那日皇上从战场回来就说了此事,但当时太后并未在意。 “行了,都退下吧。”太后似乎有些疲惫了,对着众人摆了摆手。 陆映秋本意还想说些什么,但坐在她身侧的于美人扯住了她的衣袖,给了她一个眼神。 这点小动作,被林嘉安看到了。 出了寿康宫,林嘉安特意看了一眼两人。 陆映秋和于美人是一起走的。 朱砂梅步摇,以及刚才她脖颈处若隐若现的状似梅花花瓣的胎记,林嘉安差不多,已经知道她是谁了。 于美人,于青青,少府御史家唯一的女儿,还是个庶女。在原书中直到她死的时候,林嘉安才读到她的名字。 于青青带着气鼓鼓地陆映秋到了偏地。 “你拉着本宫干嘛?本宫倒要让太后娘娘主持公道!她一个小小的御女也敢惹本宫。”陆映秋已经气得跳脚了。 于青青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发泄完。 “就算你找太后告了状,皇上去你宫里?” “……不会。” “这就对了,不仅不会,而且还会在皇上心里留下善妒的印象,日后皇上还回去你宫里?” 陆映秋了拧下来想了想,好像是有点道理。 “那应该怎么办?” “过几天太后大寿,到时候,就有办法了,这几天先忍忍。” 陆映秋还是心急,“怎么忍啊!万一皇上今晚还是去流光殿可怎么办?” “放心,等咱们把她拉下来,你这么漂亮又是太后娘娘的亲侄女,还怕皇上不去你那?” 陆映秋就属于那种蜜罐里长大的,别人稍微说点好话,她就飘飘然;要是别人惹她不高兴,那她跳脚的速度也是像点着了的鞭炮。 林嘉安回了流光殿,小锦一直跟在身后,此时才松了口气,赶忙扶住了林嘉安。 “你扶我干嘛?” 林嘉安正在想事,看着被架起来的半个身子不知所措。 “姑娘有没有哪不舒服?合欢的汤马上就熬好了。”小锦小心翼翼地把她扶到凳子上坐下。 “汤?大早上的喝什么汤?” 小锦还有些不好意思开口,“奴婢去问过了,第一次…那个,都是会不舒服的,主子喝点汤补补身子。” 身后有人走过了,是石头。 林嘉安不想跟小锦解释这么羞涩的问题了,转而看向石头。 “石头,干什么呢?” “等你。” “等我?等我做什么?饿了吗?早膳吃了吗?” 小锦在旁边先帮她倒了一杯茶,“别说早膳了,他一晚上都坐在那个台阶上,问他什么他也不说。” “石头是这样吗?” 石头点头。 林嘉安看了一眼小锦说的那个台阶,试探性地问:“你是在等我吗?” 石头点头。 ☆、第三十八章 林嘉安心里有点不是滋味,这孩子的心眼怎么这么实诚。 “为什么等我呀?” 林嘉安坐着已经摸不到他的头了,只能拽着衣袖让他坐在旁边。 石头眨着他真挚的大眼睛说道:“你昨晚没回来。” 林嘉安又摸了摸他已经变得顺滑的头发,“那我今天会回来的呀,为什么要一直坐在那等呢?” “小狗,没回来。” 石头说他十四岁了,但是林嘉安觉得他和五岁的没什么两样,他有些孩子心性,还有些独独属于孩子的执着。 就像现在,以前和他一起住的小狗出了之后就没再回去,所以他现在把她当做了那只小狗,他怕她不会再回来。 “傻石头,这是我的家,我怎么会不回来呢。我昨天是去见一个很重要的人才没有回来的。” “是那天那个看起来有些凶的哥哥吗?” 没想到他还记得,还得出了这个…结论,林嘉安揉着他的发顶:“是,就是那天的那个哥哥。” “你叫她哥哥,那就应该叫我姐姐,知道了吗?” “姐姐。”石头的声音带上了一丝甜甜的意味,甜到林嘉安心坎里去了。 她拉上他,“走,吃早膳去。” “慢点吃。” 石头扒着饭就往嘴里塞,吃的两个腮帮子都是鼓鼓的,活像一只屯粮的小仓鼠。 问题是林嘉安想伸手把他的碗挪一挪,还被护住了。 石头像是被抢了猎物的小兽,警惕地看了她半晌,又看着自己的饭碗,恋恋不舍地把碗往她的方向推了推。 林嘉安有些好笑,这都哪跟哪。 把他的碗推回去,“你吃你的。” “石头,你以前是住在哪里?”林嘉安有些好奇,不可能一生下来就住在街上吧。 石头咽下口中的饭,抽空回答道:“和师傅一起住在庙里。” “你师父是个和尚?” 他的师父要是真是个和尚,那也就不难解释为什么他的性子是这样了。 “是。” 林嘉安来了兴致,凑近问道:“那你为什么不是个和尚?” “师父说我不适合当和尚。” “为什么?不知道,师父说不适合。” “那你为什么不在庙里住了?” “师父死了,被赶出来了。” 林嘉安脸上的表情一顿,她想到了许多个答案,却没想到这个。 “你师父…怎么死的?” “突然有一天,好多人闯进来,师父跟他们打架,就死了。” 石头不吃了,用筷子点着碗里的饭,看得出来心情有些低落,但也只是这样,甚至连表情都没变。 “那你呢?是怎么出来的?” 他不会全部答出来。林嘉安只能一步一步的问。 “师父把我从墙里扔出来了,告诉我让我往城里跑,别回头。” 石头的手不动了,只会看着碗里的米粒发呆,虽然林嘉安很不想问这些非常让他难过的事,但是总要弄清他的来路。 “吃吧。” 林嘉安托着下巴想事情,眼睛透过空气不知看向了哪里。 今天陆映秋和于青青一起走,应该没什么的好事情。 陆映秋她了解,但是那个于青青她不熟,这属于一个未知的隐患,得小心。 她无名指和小拇指轻点着桌案,发出有序的声音。 到了晚膳的时候,魏成喻早早地来了。 一来就先凑到林嘉安面前讨了个吻,“朕吩咐御膳房给你做了些好吃的。” 猝不及防就被亲一口的林嘉安娇喋地拍了一下他的胸口,“什么?”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今天上完早朝回来的魏成喻就想来找她,甚至想把奏折搬过来,但是他慎重地思考了一下,还是得以大局为重。 但是这“一如不见,如隔三秋”是说的真没错,这一整天心里都像一只小猫在乱挠,还不如早早见了,了了这桩心事。 所以他早早就看完了那些紧要的奏折赶来了。 没过一会儿,夏宁带着人进了流光殿的门。 夏宁身后的那些人手里一个一个的都捧着一个托盘,上面还盖着华丽的圆盅。 一道菜一道菜地放在桌上,却不开盖。 “这是什么山珍海味?” 林嘉安的眼睛里已经放光了,拿起手边的筷子“整装待发。” 魏成喻还卖了一会儿关子,随后亲手打开了盖子。 林嘉安发着精光的眼神在看清菜品时熄灭了。 红烧茄子,醋溜白菜,辣椒炒肉……虽然摆盘好看一点,但是那也改变不了它们只是茄子、白菜、辣椒和猪肉的事实。 “这是?” 林嘉安对这些菜还有些期待,比如这茄子是费尽千辛万苦从南疆运回来的,这白菜是用晨间的白菜浇灌的之类的,要不然她恐怕不能认为这是什么“好东西。” “这是你后院种的菜啊!” 魏成喻的一脸微笑仿佛是在邀功,而林嘉安玄幻了。 “这是我种的菜你拿去让御膳房做了,然后告诉我给我一个惊喜?” “不惊喜吗?” 林嘉安拿着筷子的手微微颤抖,脸上撑着笑:“惊喜惊喜。” 魏成喻为她夹了一块儿茄子,放进碗里,满眼期待。 林嘉安在放进嘴里的那一瞬间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这不会是你做的吧?” 魏成喻的脸上带了点难堪,“你要是想吃我做的,我去学。” “没什么没什么,我就是问问,不会做也行。” 放心地咽下嘴里这块儿茄子,不是他做的就好,起码没有生命危险。 用完了晚膳,魏成喻与她谈了一会天,就准备走了。 林嘉安握着他的手,有些难受,他这么晚走,不会是要去别人那吧。 魏成喻走时给了她一个眼神,但她没看懂。 到了半夜林嘉安躺在榻上正在想着魏成喻和别的女人的床上事的时候,帷帐外传来了脚步声。 没等她反应过来,带着一身凉气的魏成喻进了帷帐。 “你怎么来了?” 林嘉安就要去抱他,却被他挡开,“身上凉。” 魏成喻看着她因为欣喜而舒展开的小脸,“若是日日呆在你这儿,太后和朝中的大臣们总是要说三道四的,我不怕,但到时那些宫中的妃子们会来找你的麻烦。” 林嘉安抱着他的一只胳膊,枕在他肩膀上,他拂了两拂,人没动,也就随她了,只是把她腰间的被向上拉了拉。 “你知道后宫的这些事?” “为什么不知?不只是后宫,这宫里都是这样的,所以要小心。” “有你呢。” 魏成喻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但看她的脸,比糖球外面的糖衣还要甜。 “那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偷偷来的,看你睡了我就走了。”魏成喻携着她躺下,盖好被。 “哦。”林嘉安的声音带了点不高兴。 “睡吧。” 魏成喻拍着她腰间的被子,一下一下的,像是在哄孩子,林嘉安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魏成喻看着在自己脖颈间的眉眼,美人在怀却吃不着,得想个办法了。 第二日林嘉安起身时魏成喻果然已经走了。 她没什么事可干,想去宫外找王新瑶,顺便带着石头出去玩玩,石头待在宫里除了吃就是发呆,孩子都要待傻了。 想了想,还是跟魏成喻说一声吧,这个点应该已经下早朝了。 她领着石头和小锦去勤政殿,顺便待石头见识一下这皇宫。 这御花园中的花都有专门的人看管,甚至是早间搬过来,晚间再搬回去的那种,所以即使是不应季的花,也开得正好。 林嘉安指着一朵开的正好的牡丹道:“石头,这是花。” 石头看她,眼神不言而喻,她只能自己干笑两声,像没事人一样朝前走。 石头仿佛是对这些花不感兴趣,但想想也对,男孩子,是不应该喜欢这些花。 突然,石头指着一个方向说道:“果子。” 林嘉安看过去,一个男子在摘树上的果子。 “公子!那果子不能摘。” 男子已经放在果子上的手一顿,收回动作回头看她。 林嘉安走过去,快到那男子身边时才发现那男子身边站着一个两尺高的奶娃娃,正揪着那男子的外袍。 那男子见她过来,眼里闪过一丝惊艳,但很快消散。 “这果子不能摘吗?” 那男子周身的气质和纪倬羽相差无几,都属于温润公子那一挂的。 “不是不能摘,反正这也没有人,但是这果子酸得很。”林嘉安用手挡住嘴,悄咪咪道。 “是嘛?” “当然。”林嘉安怕男子不信,“我摘过。” 那男子没说信不信她,倒是笑出了声,他身边的那个奶娃娃也跟着他笑。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要期末考试了,所以章节的字数可能会有点少,啾咪 ☆、第三十九章 这一大一小笑的如此开心,但是让林嘉安也跟着笑了起来。 “姑娘为何笑?”那男子看她笑止了笑问道。 “你们笑的那么好看,我为何不能笑?”小锦在旁边一直拉她的衣袍。 那男子见了,盯着小锦手中的衣袍道:“你的婢女好像有急事。” 小锦本来是隐晦的提醒没想到被点出来了,脸红的不行,低声叫了声:“主子。” 男子听到这声“主子”,眸子瞬间暗下去了,本来微弯的嘴角也落了下去。 这宫中能被叫一声主子的,除了那几位,就是后宫中的妃嫔了。 “怎么了?”林嘉安看着他瞬间变换的脸色,有些茫然,是自己那句话说错了吗? 这男人笑起来时极美,现在一副冷漠的样子倒是有几分唬人。 那男子手中牵的奶娃娃也有些怵他,摇着手中的手指怯生生地问:“哥哥?” 那男子的脸上就像一阵骤然出现的台风,走的无影无踪。 他又恢复了和煦的笑容,“我们该走了,谢过姑娘了。” 行了一个得体有礼的礼,拉着手里的奶娃娃走了,但不知为何,奶娃娃好像不是很情愿。 林嘉安看他走了,带着石头和小锦也往相反的地方去了。 在没人看见的时机里,那男子回头的瞬间被石头捕捉到,两个人遥遥相望。 奶娃娃趔趄的跟着,快要跟不住时出声:“哥哥!” “怎么了?” 奶娃娃没说是自己的原因,而是看着男子的脸说道:“那姐姐好看极了,哥哥见了为何不开心?” “欢儿见了开心吗” 奶娃娃重重点了点头,“嗯!欢儿开心!” “那哥哥努力,日后让欢儿日日开心。” 男子眼睛里的台风刮起了漩涡,像是透过眼前欢儿的脸看见了什么富有挑战性的猎物。 “姐姐。” 一直跟在身后的石头出声。 “怎么了?” “刚才那男子……不是好人。” “你如何知道?” “猜的。” “就今日一面,他不是个好人与我何干?再说了,你姐姐比你想的要厉害。” 林嘉安伸手戳了戳他紧皱的眉心,又用指腹轻轻磨了磨,示意他不要担心。 三人到了勤政殿,却被告知魏成喻正在忙。 门口的小太监册封那日见过,见她来恭声道:“林御女,皇上正在与礼官议事,还请您慢等。” 林嘉安听魏成喻在议事,本想回去,可不知想到了什么,回身问了一句“议的什么事” 问完林嘉安才觉不妥,“要是不能说就算了,本宫就那么随口一问。” “没什么不能说的,过几日太后寿辰,皇上正在商量典礼的事。” 对哦,过几日太后的寿典!这礼物还没备呢! 原书中太后的这次寿典王新瑶被陷害,进了狱中,陷害她的正是王姣姣。而现在王姣姣正在被关禁闭,不知这次她会不会来参加,又会不会用原来的招数。 “那本宫就先走了。” 今天这宫是必须得出了。 到了纪府,下人说王新瑶与纪倬羽正在后院插花,林嘉安大步流星就过去了。 “小安!”王新瑶见了她脸上都是欣喜的神色,拉着她在石凳上坐下。 “你怎么来了?” 林嘉安就是想逗逗她,跟她调笑道:“怎么我不能来?” 王新瑶还没答话,旁边坐着一手拿剪刀一手拿花枝的纪倬羽就道:“嗯,你不能。” 说完“咔嚓”一剪刀,手起刀落,花枝折了一半。 林嘉安的气瞬间就上来了,这什么人啊! 王新瑶当着和事佬,一面回头对身后的纪倬羽挤眉弄眼示意他别说了,又得回过头来安抚被冒犯了的林嘉安。 “别听他瞎说,小安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 “小安,你看我最近是不是气色好多了?” 王新瑶虽是医学世家,但“医者不自医”,她的身子一直不太好,所以那次在狱中的时日,也让她的病情再次加重。 “是啊,好多了,气色红润了,就连声音也透亮了不少。你看着这眼光撒在身上,再衬着这娇艳的花朵,美极了,就是…”她撇了一眼那边的某人,“就是有个什么东西在这儿有些碍眼。” “林姑娘,哦不,应当是林御女,自打入了后宫是不一样了,脾气都变大了。” 要说阴阳怪气,纪倬羽的功夫相当了得。 饶是林嘉安在现代网上冲浪那么久,见过无数杠精,还是被他起的头顶直冒火。 “小安小安,我给你做了点东西,跟我去看看吧。”王新瑶拉着她就往屋子里走,气得林嘉安只能咬牙切齿。 进了屋之后王新瑶拿给了她一块手帕,淡紫色上面缀着被揉开的丁香花。 “看,你嫁人我也没给你准备什么,这是我绣的帕子,也不知道你会不会嫌弃。” “怎么会!这么好看的帕子我都舍不得用了!” 林嘉安拿着帕子如获至宝,这一针一线都是情。 看她喜欢,王新瑶有些忐忑的心就放下了。 “小安啊,你……” 林嘉安低着头,是在看绣花的样子,但却回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她抬起眼 眼睛里的光比外面挂在天上的日头还要耀眼,还要炽热坚定, “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虽然位分低,但是他对我很好。” 王新瑶就是担心她,自己在宫中孤身一人自己在这府里好歹有倬羽的疼爱再加上他房中也仅自己一个人,但那后宫中不同,一言一行那是多少双眼睛稍有不慎,死无葬身之地。 听她这么说,王新瑶还稍稍放心了点儿,起码她是开心的。 两个人捂着对方的手,憨笑起来,女孩子的感情呀,前一秒还是情敌,后一秒就是为你操碎了心的姐妹。 林嘉安看着手中的帕子,心里下了决心。 “对了,我今日来,还有一件事问你。” “什么?” “老人家的寿礼,送些什么比较好?想听听你的意见。” “对哦,快到太后寿辰了。今日公公运进来一棵据说是南海的珊瑚,极其名贵,应当就是寿礼了。至于你……不外乎是些什么金银首饰,马名画古玩之类的。” 林嘉安汗颜,自己的小金库不允许送那么贵的啊。 “太后平常什么稀奇的物样没见过,还是送点用心的吧。” 王新瑶点了点头,“也对,那送些什么呢?” “刺绣?” “……我不会。” “……” 从纪府出来,林嘉安也没想出来到底要送什么。 石头看着她双眼无神地往前走,不知道神游到哪去了,把她走偏的身子扳正回来。 “礼物,礼物,礼物……” “姐姐在想礼物?” “是啊,你要是过生辰,想要什么礼物?” “姐姐送的都好。” 林嘉安捏着他的小脸蛋,“哎呦,这小嘴儿真甜。” 但是也不是送给他啊,要是真这么好办就好了。 正思考着,林嘉安听见了一阵嘶吼的马鸣声和一个小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伴随着男子的惊呼声。 一辆失控的马车把车夫从车辕上甩下,冲向那男子和小孩儿。 那小孩儿穿着米色的纱裙,马车夫摔下来掀翻了旁边卖东西的摊子,此时孩子的腿正被压在摊子下倒下的石头下。 孩子身旁的男子正搬开大石。 那是在御花园中遇到的那两人,林嘉安看见这个情景脑子里一瞬间就知道了那男子是谁。 但事情发生的太快,林嘉安来不及多想就窜了过去。 ☆、第四十章 她本意是想能把那奶娃娃提起来的,但是她高看了这具身体的力量,更小看了那辆马车冲过来的速度。 在她的手刚刚碰到那娃娃的衣服的时候,那马车就已经近在咫尺了。 在最后的一瞬间,林嘉安心里的本能让她抱住了娃娃倒向一旁。 那男子被她猛冲过来吓了一跳,看马车过来,下意识的在倒下的一瞬间覆在了两人身上。 一阵痛苦的马鸣声过后,预想中的痛苦并没有到来。 林嘉安起身,看见石头手里拿着一把锃亮的菜刀,在三人的远处是已经半跪下的马。 “主子!” 小锦过来拉起处于懵神状态中的她,紧张地查看着,“有没有哪里受伤?有没有哪疼?” 那男子也已经把那娃娃扶了起来,用手盖住了她的眼睛,安抚着。 林嘉安没管小锦的追问,她走到了距离石头一步远的地方。 “石…石头。” 石头现在有些骇人,他的右脸满是溅上的血,把脸上分割开来,像是一道血红的大口子。 要是平常人,肯定要吓得晕过去了;就算是魏成喻,此时的眼神也做不到如此的平静。 而且他的手上还拿着一把菜刀,应当是从旁边的接摊上顺过来的。 旁边的马因为有车绳的缘故,而是半跪在地上喘着粗气。 那马车失控的时候是有人跟在身后追的,但是应该是看这里出了事跑了。 林嘉安现在已经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了。 这眼前大红色的血给人的冲击太大了。 “石头,伤到了吗?” “没。” 人没事,那就好。 林嘉安的手指微颤,“那先回去吧,先收拾一下。” 说完就想拽过石头,但是看了一眼他的衣服,还真……不知道扯哪。 石头可能是看出了她的意思,把外衣的袖子挽上去,露出了里面还算好的里衣。 还真贴心。 这边三人正要走,那男人站起来拦住了他们的路。 林嘉安这才想起来,这还有别人呢。 “姑娘,多谢。”那男子的眼中带满了真切,看向林嘉安的眼神越发的炙热。 “不用谢,魏公子。”林家安朝他点头示意。 那男子却很诧异,“姑娘知道我?” 荣亲王家的唯一的男丁,魏寅;那个奶娃娃,应当就是他的小娘所生的庶妹。 原书中,他因为这次而双腿瘫痪,只能坐在轮椅上。而古代的轮椅也不过就是一张按上轮子的椅子,甚至连院门都出不了。 上辈子外族来犯,意欲和亲,众大臣上奏提议作为亲王家他的庶妹,那时才十三岁。 魏寅拖着病体,在大雨里跪了一天一夜,求皇上不要让他庶妹去和亲。 刚才的情形让林嘉安一下子就认出了他,又想起了那句撕心裂肺的“求皇上!那是臣唯一的妹妹!”。 “知道。”林嘉安知道了他的身份后对他的态度又和煦了不少,毕竟如此疼妹妹的一个人应当是个好人。 “姑娘怎么会知道我?我还没问,姑娘是哪家?” “我……林嘉安。”林嘉安觉得不用手她是哪家的了,说出名字就够了。 魏寅脸上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的破裂,但是很快就合好。 “原来姑娘就是林嘉安。” 林嘉安只能站着干笑,这名字还真是火啊。 魏寅看着眼前的女子,第一次见面,她的眸子里带的不同于其他人的鲜亮就是他从未见过的,这次她又不顾一切的来救人,这与传闻中的她一点都不相符。 关于她的传闻,他也是听过的,一家功勋,被太后带回寄养在了纪府,却对纪相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那几日的她是“不知廉耻”的饭后谈资;后来听说她转了性,进了宫里住在“凶宅”流光殿中;然后说她卜算只能高超,还有常伴天子身边的天命,成了“神女”;现在因为太后的阻碍,入了后宫,成了皇上的“林御女”。 她…还真是厉害。 林嘉安看他总是盯着自己看,况且在这大马路上,又是这种景象,还是先走吧。 “那个……我就先走了。” 林嘉安扯着石头就走了,在回宫之前先是把脸擦干净了,还买了一件斗篷先给他披上。 回了宫, “小桂子!” “奴才在。” “快去烧点水,让石头洗一下。” “是。” 把石头托付给小桂子,林嘉安这才劫后余生般的念叨着,“太冲动了,太冲动了,万一今天没有石头,这小命要搭里了。” 她倒了两杯水给自己压压惊。 “皇上驾到!” 这惊还没压完,水就先喷出去了。 魏成喻是小跑进来的,一进来就看见林嘉安吐了什么东西。 一把就捞起了弯腰的她,捧着脸急声问道:“怎么了?嗯?哪里受伤了?” 浑圆的脸被大手捧住,捏的都有变形了。 “没,没,没受伤。” 吐出口的话都变得不利索。 “没受伤?这衣服上的血是怎么回事?” 魏成喻本来议完事就打算来找她,谁知道却听说她出宫了,又想等她回来,但是有宫人来回禀说她衣服上带了血,急忙让人叫了御医,自己先跑来。 “那是石头的。” 听她说没受伤,他的心总算放心了些,“石头?他怎么了?” “今天在路上遇到了一辆失控的马车,我躲不开了,石头把那马砍死了。” 说起这件事,林嘉安都感觉到了惊吓,手不自觉地就开始发抖。 魏成喻也感受到了她的发抖,握紧了她惨白的手,亲了亲她的额头,像是在安抚。 “我没事,石头也没事。” 他的唇带着暖流从额头传遍全身,安全感就来了。 “刚回来,还没来得及换衣服。我先去换个衣服,这衣服太脏了。” “好。” 等林嘉安去换衣服,魏成喻本来温暖的脸庞沉了下来。 “夏宁。” “奴才在。” “去找人查查,还有,让丁十三明天就开始跟着。” “是。” 夏宁看着握紧拳头的自己主子,那辆马车的本家可能也没想到自家的马车给自家闯了个这么大的祸吧。 ☆、第四十一章 林嘉安换完衣服和魏成喻两人聊了一会天儿,两人又去看了看菜地。 “这菜应该扣个大棚了。”林嘉安看着满地的绿色对于即将到来的冬天忧心忡忡。 “什么?” “没什么。” 她说没什么,魏成喻也没有多问,而是说有事情就先回勤政殿了。 林嘉安围着菜地左三圈右三圈,想不出来在这个没有塑薄膜的世界里如何让它们度过一个温暖而又安全的冬天。 小锦正在吃合欢做的菜,吃的满嘴流油,那吃相……真的是随了正主了。 “合欢。” “哎!主子!”合欢急急忙忙跑过来,“主子找奴婢?” 林嘉安觉得她就像一只小小的流浪狗,流浪惯了,被人领养之后就开始战战兢兢。 明明已经告诉过她平常没有外人的时候不必那么拘谨,但每次教她,还是会有些慌张。 算了,只能慢慢改了。 “这宫里我记得是有养花的地方吧。” “是,满庭芳是在这宫里专门种花和培育花的地方。主子有事吗?” “嗯,咱们去一趟。” 小锦刚才一直往嘴里填着吃的,但是她的眼睛一直看着那边说话的两人,虽然听不见她们两个说什么,但是看得出来她们两个要出门了。 “主子!” 小锦从后面冲进两人的中间,“奴婢也想去。” “你把你嘴角那油擦擦。”林嘉安扶额摇头。 三人在宫里左拐右拐,到了满庭芳。 从大门踏进去,院子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花,还有许多正在晾晒的种子。 正在干活的人都往三人身上看,一个看起来像是管事的站了出来。 “林御女怎么到这儿来了?” “你认识本宫?” “这后宫中的娘娘奴才啊,都认得清。” 许是那太监点头哈腰的样子让林嘉安看了有些不舒服,她直接进了正题。 “这花在宫中许多不合时令,你们是如何保存的?” 那太监引着她往里走。 这院子里和平常的殿里的房屋位置不同,这里没有主屋更没有偏殿凉亭等,而全部都是四平八正的平间。 每一间屋子即使站在屋外,也可以感受到里面奔腾的热气。 引路的管事太监小小地打开了一点门,透过这些空隙可以看见屋内。 林嘉安侧身看向里面,刚入眼,是一大团的白色雾气,但是仔细看过之后,雾气里还有别的。 是被整齐有序排列在地上的花,每一盆花四周都有一个四四方方的水道,热水途径每一道水道把热气带到每一盆花身边。 她明白了,就是给花供上暖气。 但是,菜是需要泥土的,这样用花盆栽种太不现实了,而且如果要这样的话,还需要专门建一间屋子,太费事了。 林嘉安本来是觉得把那些菜好好养养的,现在看来,没什么必要了,等哪天魏成喻来的时候就把它们炖了吧。 “主子,来看这个干嘛?” 小锦没看见屋子里的样子,只能伸着脖子往里瞅,最后发现实在是看不见,才悻悻作罢。 “没什么,走吧。” “王管事。”一声清脆的女声从院子外传进来。 那人进来之后,小锦立马进入了敌对状态,陆映秋的贴身侍女,秀枝。 秀枝显然也看见了三人,弯了身行了礼,上下扫了一眼林嘉安。 “林御女怎么在这儿?” 听她的语气看她的态度,小锦第一个炸了毛,“秀枝!你怎么跟我家主子说话的!” “你也敢这么叫我!你家主子不也只是御女!我家主子可是昭仪!” 林嘉安倒是没有太生气,而是感叹着,这宫里宫女的嗓门能与小锦比拟的可不多。 “你家主子是昭仪怎么了!皇上还不是只宠爱……呜呜呜” 小锦接下来的话没出口,因为被合欢捂住了嘴。 合欢摁着炸了毛的小锦,“行了行了,在这宫里你怎么敢什么话都往外说啊!” 被摁住的小锦的大脑也已经冷静下来了,老实了。 虽然她没说出口,但是秀枝已经听出来她要说的什么了。 “你!你家主子就是比我家主子位分低。” 秀枝不服输,略过三人的时候傲气地留下了这句话。 合欢赶紧捋着小锦极速起伏的胸膛给她顺着气,“不生气不生气。” 看着这三个小宫女各自为战,林嘉安站在旁边捂着嘴笑了起来。 “主子!你还笑!”小锦怨怼道。 “那我不笑干嘛?我上去帮你啊!宫女吵架我插什么嘴,显得我多没有教养。” “也是。” 林嘉安看着她一脸正经,本来已经平整的法令纹再次显现出来。 “这次可多亏了合欢,要不然,尽着你说,你这张小嘴还不一定说出什么来呢。” “奴婢就是一时嘴快,也没想到。再说了,主子就是得宠,还不让人说了。” 小锦不敢大声说,只能低着头抠手,委委屈屈嘟囔着。 合欢看她的样子,耐着心跟她讲道理, “主子得宠是不假,这满宫里就咱们主子这头一份的恩宠,别人说得,但是咱们自己说不得。咱们自己说了,那叫恃宠而骄,主子日后不知要因为你这一句话受多少罪呢。” 小锦蹲在地上仰着头听讲,合欢半蹲着,摸着小锦的头苦口婆心。 多有爱的画面。 林嘉安伸出两只手的食指和大拇指比了一个框,把这个有爱的画面框在了框里。 “行了,合欢,你别给她讲了,反正她都会忘,她呀,脑子都拌着排骨吃掉啦!” “主子!” 三人打打闹闹,根本没管秀枝进去是干嘛的。 “王管事,我家娘娘让你找的东西找了吗?” “找了找了,昭仪娘娘吩咐的事,奴才就算是下油锅也得办好啊。”王管事一脸谄媚。 “行了行了,赶紧把东西拿来,这一屋子的香味熏得我头疼。” 王管事端来了两个花盆,一个里面是翠绿色缀绿豆大小白色花朵的植物,还有一盆是花朵紫红色的小花,两种植物都不太像是观赏所用。 秀枝拿了两盆花,从怀里掏了两个黑布袋来,罩在了它们两个的上面。 勤政殿内, “禀皇上,那马车是从少府御史家出来的,有一人驾着车从少府御史府内出来,谁知到了街上,那路摊上的斗鸡飞出了栏,惊扰了马,那马受惊把马夫甩了下去。” “不是故意?” 魏成喻让人去查的本意就是这宫里因为恩宠争风吃醋的不在少数,他怕是…… “据属下所查,不是故意,但有一点属下查到了疑点。” “什么?” “这与林御女无关,有关朝政。” “哦?” “那驾马车从少府御史家出来的马夫是纪府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本《我在古代开书院》快开啦,有兴趣的小可爱可以戳一下作者专栏哦! 最近期末考试,我努力。 ☆、第四十二章 “纪府?” 魏成喻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少府御史在朝中与纪倬羽应当可以说是刀戈相向,就算是要私下聊天,那也应该是少府御史到纪府上去,也不应该是到纪府上去,而且那马夫赶车的时候那车上没有人。 “你可查清楚了?” “属下所查千真万确。” 魏成喻顿首沉思了片刻,“你再去查,朕要知道所有有关的事情。” “是。” 林嘉安从满庭芳出来脑子里就开始想菜谱了。 “红烧茄子,辣椒炒肉,白灼青菜……哎,魏公子!” 魏寅正站在两人第一次见面的地方,盯着树上的果子目不转睛地看。 “林御女。” 魏寅十分妥帖地行了礼。 “怎么,还想摘啊。” “不敢,只是看看。” “看什么?不就是果子有什么好看的?” “这果树长在如此优渥的地方,果子也如此好看,但是却是如此的酸涩,就好像这大千世界上的众多人一样……” 林嘉安看他忧心忡忡的样子实在是受不了,“你们这些文人啊,就是想得多,这要是换一种解释那可就大不相同了。” “哦?林御女又不一样的见解?” “说不上是见解,这果子生的这么好看,却不好吃,那这就证明了一个道理……” 她故意不说,做出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 她又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凑过来,“这个道理就是长得漂亮的女人可不好对付,还有可能有毒哦!” 她趴在他耳边悄咪咪地说完,先自己笑了起来,“哈哈哈哈,本宫说着玩的,就是想告诉你,别想那么多有的没的,生在什么地方长在什么地方,都一样;还有,以后找媳妇的时候可要擦亮眼哦!” 魏寅却不笑,只是盯着她。 被他盯毛的林嘉安干咳了两声,摸着后颈道:“不好笑吗?对不起啊,我这人开玩笑开惯了。” “林御女的见解倒是独特。” 魏寅一转刚才的神色,就连眉梢都带上了笑。 “你不觉得我奇怪就好。” 林嘉安在这宫里憋了这么久,天性有些被压抑住了,所以遇见他也不知怎么就奔放开了。 “还有我刚才说你不要找一个长得好看的女子也是胡乱说说,魏公子这么玉树临风一表人才的人肯定会配一个长得像天仙一样的女子的。” “臣觉得林御女就像是天仙。” 魏寅说话的时候会直视着你的眼睛,让你看见他眼睛里真诚的光。 林嘉安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的真诚,她只是客气客气,这人怎么突然就当真了。 两人只能站着面对面的尴尬,树上所剩无几的叶子跟着临冬的寒风飘落,落在林嘉安的脚边。 魏寅的视线跟着那片从两人中间飘过的叶子看向了林嘉安的脚。 他那处帕子,半跪在林嘉安脚旁。 林嘉安是真的被吓到了,向后弹了半步,“魏公子。” 魏寅笑着抬头,“是臣下唐突了,臣只是看见林御女的脚上有些泥巴,相帮了林御女擦干净。” 林嘉安低头一看,可能是刚才去满庭芳时鞋边踩下了泥,粘在了鞋沿上。 合欢打破了这尴尬,在后面掏出帕子跪在地上把鞋上的泥擦掉了,但白色的玉鞋还是被弄污了。 “魏公子,合欢已经擦完了,魏公子,要不,先起来?” 魏寅低头的一瞬间掩下眼底的冷锋,站起来,手中的帕子却手一松掉在了林嘉安的脚背上。 “哎呀,这帕子,本宫洗过再还给魏公子吧。” 林嘉安把捡起的帕子握在手里,不知为何,总觉得心里不太安稳。 魏寅直接伸手把帕子夺了过来,“不必,臣自己洗。” 林嘉安看着他手中的帕子,心里的感觉越来越明显。 “那魏公子,本宫先回去了。” 魏寅并未阻拦,“林御女慢走。” 看着林嘉安远去的背影,魏寅快步回了家。 荣亲王府内,下人接过行色匆匆地魏寅递过来的衣服。 “父亲在哪?” “回公子,老爷在书房。” 魏寅径直朝书房走过去。 “父亲!” 书房内,荣亲王正在思考刚才谈话的内容,就听见自己的儿子从外面快步走来。 “怎么如此匆忙?” 魏寅并未回答,“父亲,儿子愿意帮你。” 荣亲王看着一脸薄汗的儿子,抬茶的手慢慢放下了。 这边寿安宫的魏成喻也没有很好过。 陆映秋坐在一旁红着眼眶,一旁于青青安慰着,坐在榻上的太后阴沉着一张脸,魏成喻进去之后太后也未搭话。 “母后今日叫儿臣来有什么事吗?” “皇儿近日朝政繁忙吗?” “近日来快要入冬了,朝事是有些忙。” “皇儿朝事忙,为何不在离勤政殿更近的储秀宫而要跑那么远去那阴森遍布的流光殿!” 太后说道最后的拔高了一度,显然是气极了。 魏成喻斜眼看向一旁坐着哭哭啼啼的陆映秋,其实刚进来,他就差不多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这一天总是要来的。 “儿臣知错。”现在这种情况,除了认错还能干什么。 “映秋是这次册封中位分最高的人,可是入宫这么久了,她还是贞洁之身,你要母后如何跟你舅舅交代。” 毕竟是儿子,太后的话说得也没多重,只是苦口婆心地规劝。 “那个林御女,当初只是看在她命格的份儿上才让她进宫,你怎么就陷进去了呢?但是男人嘛,被一两个漂亮的女子圈住一时是正常的,但是你也不能日日如此,那皇家的子嗣该如何绵延?你日日冲那她,她的肚子有一点动静么?” 听了这番话,魏成喻没有悔过,而是突然想到了他和她的孩子,希望是个小公主,一定会如她母亲一般好看,若是一个小皇子也好,一定会和他母亲一般活泼好动。 说到这儿,魏成喻的嘴角已经弯起到达了一个太后从未见过的高度。 “皇儿,今晚该怎么做应当不用母后说了吧。” “后晚儿臣定会去储秀宫留宿,可好?” 太后看他的面色不错,也不能逼得太紧,“好,那就后晚。” “好,那儿臣就先告退了。” “嗯。” 等魏成喻走了,太后看着那边坐着的两人,叹了一口气。 “行了,你们两个也下去吧,吵得哀家脑子疼。” 陆映秋本来是委屈的,但是听见魏成喻后晚会去她哪里一时差点笑出来,还好于青青适时地捏了她一把。 她只好继续装作委屈掩着帕子道:“那臣妾先下去了。” 要说为什么延后一天,因为今天的魏成喻听了太后的话有些急不可待,快步就往流光殿赶。 ☆、第四十三章 魏成喻到流光殿门口的时候,林嘉安也刚好到,只不过她不知歪着脑子在想什么。 “参加皇上。” 直到身边的合欢和小锦行礼的声音在两边响起来,这才让分神的林嘉安回过神来。 “想什么呢?” 林嘉安脑子里全是刚才魏寅的那张脸,猛地看见魏成喻出现被吓了一跳,赶忙行了个大礼。 “这是怎么了?今天怎么行这么大的礼?” 林嘉安这刚跪下就感觉到不对了,只能自己又站起来,“这不是显示一下皇上的威严,省的太后老是说流光殿那位没有教养。” 魏成喻看见她撅着的小嘴,再听着她满是抱怨的语气,只能摩挲着她的背安抚着,“谁说的!朕的爱妃是最温柔贤淑通情达理的!” 两人一边调笑着一边往屋里走,刚才的事,林嘉安想了一会儿并没放在心上。 “去哪了?”魏成喻看见了她鞋子上的泥土。 “本来是准备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把我的菜留住,不然到了冬天,一定会被冻死的。” “好啊,改天朕就让人……” “别,已经决定了,我要把它们都吃掉,省的碍事。” “不碍事的,你要是想留着,就都留着,找专人看管。” “不用了,明年再种。” 魏成喻的手从她的后背慢慢爬上了她的后颈,指腹上下反复,带着点无法言说的意味。 林嘉安也感觉出来了,转头望向他,朱唇轻启:“这是白天。” “白天怎么了?” “你可听过‘白日宣淫’这个词?” “不曾,但是朕听过另一个词。” “什么?” 魏成喻放在她后颈的手把她的身子向前扳了扳,舌尖触到了她的耳垂, “及时行乐。” 林嘉安已经极力控制自己了,毕竟是白天,外面还是小锦她们,纵使她“叱咤风云”这么久,这脸皮毕竟还是没有修炼到程度。 但是魏成喻见她不出声,这作为一国之君的“胜负欲”被点了起来。 屋外的小锦和合欢正在摘菜,两个小姑娘在阳光底下嬉笑打闹,而石头正坐在屋檐下,眼珠转动看向屋内,双手合十的掌心已经渗出微汗。 第二天一早,魏成喻还是早早去上了朝,林嘉安和小锦她们把摘下来的菜打算做一些。 流光殿是有自己的小厨房的,可以自己做一些小食糕点之类的。 “主子,让奴婢们来吧。” 合欢看着林嘉安撸着大袖,拿着砍刀的那架势,有些担心。 “没事儿,我可以的,我在家经常做饭的。”如果煮方便面算是的话。 就这样,几个人忙活了半天,林嘉安才做出了一道菜出来。 这道菜……就连林嘉安都起不出来名字,本来是想做酱烧茄子,谁知道茄子下了锅才发现这里没有酱,所以就加了一些辣椒进去调味,后来又觉得不太好,又放了一些白菜,现在这道菜紫色、白色、红色、绿色,让站在一旁的合欢已经担心晚上需要不需要叫太医这事儿了。 林嘉安也察觉到了这道菜可能不是那么的好看,“先尝尝嘛,说不定会意外的好吃呢?” 说完,她自己先尝了一口。 “还不错!你们尝尝,真的还不错!” 小锦尝了一口,把手中的筷子递给合欢,并给了她一个自己体会的表情。 这菜没有什么惊艳四座的味道,但是好在咸淡适中,起码不至于到像它的外表一样如此的难以下咽。 “挺好的。”合欢在林嘉安殷切的眼神中总结出了这段还算好评的话。 主仆三人忙活了一大下午,快到傍晚的时候,菜已经全摆上了桌。 林嘉安看两眼座子上的菜就看两眼门口,就这么一来一回,已经到了巳时。 林嘉安看着殿门口那处橙红色的光亮,那光再亮,也没照出她心中的身影。 看着她就这么等着,合欢忍不住过去劝了,“大约是今日朝政繁忙,皇上在勤政殿睡了也说不准。” 林嘉安其实心里明白,就是看着自己精心准备的菜却没等来能够“欣赏”它的人而有些失落罢了。 “这么晚御膳房还开着吗?” “开着呢,主子想吃什么?” “想吃些甜的。” “好,奴婢去给您拿。” “小锦。” “奴婢在。” “把这撤了吧。” 林嘉安回屋倒在了床榻上,摸着自己今天被热油烫红的手,又摸了摸自己早就已经叫起来的小肚子,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过了一会儿合欢拿着糕点回来了。 林嘉安看了一下,“怎么没拿牛乳糕?” 魏成喻不喜吃甜,平日里也就只有不是特别甜的牛乳糕能吃下两块,被他带的,她也开始觉得牛乳糕好吃。 但这牛乳糕一日只有一盘,因为这是用牛乳经过许多繁复的步骤制作而成,就连原材料牛乳也是经过层层提纯的。但那特有的一股子奶味,也让很多人不喜。 “是被皇上拿去了吗?” 合欢支支吾吾地不肯开口。 “说。” “…被储秀宫拿走了,说是…今晚皇上待在储秀宫……” ☆、第四十四章 “哦,”林嘉安低下头随手拿了一块儿旁的糕点就往嘴里塞,“没事,什么都行,又不是非它不可。” 随手拿起的是她平常最爱的芋泥山药糕,“今天这糕点不够甜啊。” “那奴婢去换……” “不用了,不吃了,睡觉。晚上吃多了甜的容易胖。” 魏成喻按照太后的吩咐来了储秀宫,储秀宫和流光殿是不同的景色。 这座宫内摆满了不适时节的花簇,姹紫嫣红,但不知是不是太多了的缘故,显得让人的眼前有些杂乱。 魏成喻进了储秀宫,才走到院子里,扑面而来的就是一阵花香,这花香太过于杂乱,直直地就往鼻子里钻。 林嘉安这一晚上翻来覆去,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没睡着,意识浑浑噩噩的,一会儿升到了云里,一会儿又好像是被压进了土里,没到点儿呢,就醒了。 林嘉安坐在床上,窗外泛起一丝不真切的光亮。 被屋里的声音吵醒的合欢进来的时候就看见自家主子正在穿鞋。 “主子?这是要去哪?” “想出去转转。” 合欢知道她心情不好,但是她以为在这宫里的都应该明白“圣眷”是一个可遇不可求的东西,平常人家的公子也会有小妾,更何况皇上后宫佳丽三千人,怎可能三千宠爱在一身呢。 “这么晚了,不如等天亮了再去?”合欢怕伤着她,说话的声音也变得轻声细语。 林嘉安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样子笑道:“怎么好像是你失宠了一样,我没事,只是睡不着,出去运动运动才能睡的更香。” 合欢还想说些什么,被她大手一挥制止了,“行了 ,你接着睡,我出去溜溜,马上就回来。” “还是奴婢陪您去吧。” “不用!睡你的觉吧。” 林嘉安从流光殿出来,不知不觉就往储秀宫那边走去。 中途经过御花园,林嘉安站在桥上向着荷花池底看了许久。 要是跳下去,会不会回去呢? 但那也是想想,万一回不去再把自己小命交代出去,得不偿失。 夜晚的皇宫和白日里并没有太大差别,随处可见的烛光照亮了这宫中的每一个地方,时不时经过的宫女太监在她身边经过。 林嘉安已经站在了储秀宫外面,她抱着双臂,脑子里臆想着一些“少儿不宜”的画面。 虽然没看见,就连声音也没听见,但是,她仿佛已经看见魏成喻抱着别的女人正在翻滚了。 她环顾四周,恨现在不是现代,不知道现在开始钻木取火能不能行,把这破宫一把火烧了算完。 她正在泄愤地想着,就看见了正前方储秀宫的一个角落里真的冒出了一些火光。 她有些慌了,难不成女主有金手指?意念都可以点火? 来不及想那么多,她跑过去脱下了自己的外衣想要扑火。但是那火好像被什么牵引着一样,一下子就蔓延开了。 “着火了!着火了!” 这本来寂静的宫里被她这么一喊顿时躁动了起来。 储秀宫内, 听见躁动声音的魏成喻问道:“外面怎么了?” 夏宁在屋外回道:“皇上,好像是储秀宫周边走水了!” 躺在榻上的陆映秋也被吵醒了,掩着被子哭哭啼啼地说她怕。 魏成喻没管她,而是到了院子里,“这好好的怎么会走水呢?” “这……奴才让人去查。” 魏成喻沉着脸站在庭院里,不一会儿侍卫就带着一个衣着不整满脸都是黑灰的女子进来了。 “回皇上,是此人先发现了储秀宫走水。” 魏成喻看着站在面前低头不语的女子,以为是哪家的小宫女。 “是你先发现的?” 林嘉安依旧低着头,不然要怎么回答,总不能说自己是因为吃醋因为嫉妒半夜才来的。 “是。” 一旁的夏宁显出来了作为宫内大总管的威严,“见到皇上为何不行大礼?!这火是不是你放的?!” 魏成喻今晚的耐心本来就不多,现在更是消失殆尽。 “夏宁,你把人处理了,朕看着心烦。” “别!”林嘉安觉得这应该是瞒不住了。 “魏成喻!”她也没想到这样喊合不合规矩,情急之下就喊了出来。 魏成喻被她一喝,愣神了片刻。 “林嘉安?” 见他终于认出来自己,她撇着嘴委委屈屈,“是我。” 魏成喻实在没想到是她,两步到她身前,摸着她的头,又撸起袖子查看,“怎么弄成这样?哪伤到没有?啊?你怎么在这儿?” 林嘉安本来就委屈,现在又听他迫切关心的语气,眼泪一下子把脸上的黑灰冲开了两道。 “火不是我放的!我只是过来看看,就看见它着起来了!” 她现在的样子又哭成这样,把魏成喻心疼的不行,也不管她身上脏不脏,直接把她摁在怀里安抚。 “不是你放的不是你放,不哭不哭。夏宁!去找太医来!” 林嘉安在魏成喻的怀里哭了一会儿,觉得确实有些矫情的过分了,这才把头从他的胸前拿开。 原本明黄色的龙袍因为眼泪颜色变得极深,变得黑一块儿橙一块儿。 宫女端来了水,魏成喻拿过帕子一丝一缕的擦好她的脸、手、脖子。 “这个时辰不睡觉,怎么在这儿?” “我睡不着遛弯。”林嘉安实在是不好意思说是因为他不在。 “是因为朕不在吗?” “……是。” 这一句是让心烦了一晚的魏成喻心软成了一团。 “你为什么去储秀宫住?”反正已经豁出去了。 “后宫不能专宠,不然太后和朝臣都会对你有怨言的。” “我不怕。” “朕怕,”魏成喻用手帕细细擦着手中的发丝,“他们会用那些污言秽语说你,朕不想。” 林嘉安不是不懂这些道理,但是那个女人会愿意把自己心爱的男人拱手让人呢。 看着她闷闷不乐,魏成喻悄悄道:“朕什么都没干。” “什么都没干……是什么意思?” 他凑到她耳边,热气喷在耳廓里,“朕在榻上只让你一人哭过,只有你一人。” 刚才的火烧在身体外,现在的火烧在心口。 ☆、第四十五章 魏成喻今天刚进了储秀宫就觉得有些不对,但是也不知是不是在流光殿闻那些青菜的味道闻久了不习惯还是怎的,一闻到这满院子的花香有些喘不过气来。 在他身后的丁十三和夏宁说了些什么,夏宁微微抬眼有些惊讶。 “皇上。” “怎么了?” “这花有些不寻常,像是……迷情之物。” 魏成喻有些惊讶,这陆映秋的胆子已经大到如此地步了?在宫中用迷情之物魅惑皇上,这可是重罪,不过,这也倒是好办了。 魏成喻一进去,就看见陆映秋穿着一身粉紫色的夹裙站在帷幔前,那帷幔也是粉紫色的,这么一看,倒是糅合在了一起,更显得她整个人艳俗不堪。 陆映秋见他进来小跑两步过来行了礼,头上的绒花簪子跟着她乱颤。让人头疼的香味更是扑面而来。 魏成喻看都没看从她身边走过,一撩衣袍坐下,把玩着拇指上的白玉扳指,“陆昭仪好手段。” 被突然点名的陆映秋没听出来这句话里包含着的意思,更不知道怎么回答。 “皇上…谬赞了。” “你真当朕在夸你?外面那花,摆着不是为了好看用的吧。” “……外面那花是臣妾觉得好看才摆的啊。”陆映秋直到这句话才明白他要问的是什么,眼神不自觉的瞥向窗边。 “哦?外面的花是,那里面的花就不是了吧。” 魏成喻说着话已经走向了窗边,那里放着一盆花。 “此花迷情,你放在寝殿里,想干什么,不用朕明说了吧。” 陆映秋已经被吓傻了,这事就连太后她都没有告诉,在宫中使用这种秽物是大罪。 魏成喻站在她面前,伸手抬起了她因为害怕而颤抖的脸,她颤抖的更厉害了。 “皇上,臣妾…臣妾也是看着花好看才拿回来的,实在是不知道它,它是做何用的。” “不知道做何用的?那要不要请太后来告诉告诉你?” 陆映秋的心在听到太后时彻底的乱了。本来这次机会就是太后帮她争取来的,如果被太后知道她用这种手段,太后肯定会对她失望,在这宫里她本就没有皇上的恩宠,只能靠着母家在这宫里立足,现在要是再没了太后的庇护,那自己的处境就可想而知了。 “别!皇上,是臣妾的错,是臣妾一时鬼迷心窍,皇上怎么责罚臣妾都好,就是别让太后知道。” 魏成喻本来就没想让太后知道,现在她这样,正好随了他的意。 “朕可以不让太后知道,但是朕也是有条件的。今天晚上无论发生了什么,不能让太后和其他人知道,包括你的母家。” “好好好,臣妾绝对不回往外说。” “如果太后问起,,你就说今晚皇上待你极好,明白了吗?” “明白明白。” 魏成喻无意向流光殿的方向看了一眼,“去睡吧。” 陆映秋还想张口为自己争取一下,被魏成喻的一个眼神就吓得退了回去。 陆映秋不甘心地去睡了,当初就不该听那个于青青的话,不然也不会到今晚这种局面。 魏成喻在长廊下站了许久,直到夏宁来劝,他才进了里屋。 陆映秋本就没睡,看他进来以为是他回了心,谁知道他只是坐着。 魏成喻自己一人孤独地坐着,想起了昨晚自己还温香软玉在怀,过着神仙般的惬意生活。 他一夜无眠,好不容易快到了天亮,就听见外面的吵闹,说是储秀宫走水了。 这抓来一个人,没想到还是她。 林嘉安听完他说的,心里明明甜的掉牙,但还是噘着嘴撒娇,“去都去了,不干点什么怎么对得起太后的一片苦心。” 魏成喻逗她,“是吗?爱妃真的想让朕干点什么?那下次吧,也不急于这一时。” 看他真信了,林嘉安娇嗔道:“那你去啊。” 没过一会儿,太医过来检查过了,说是受了点儿惊吓。 看着太医开出来的药,林嘉安怀疑是不是这宫里的太医没什么可诊的了,就会说受了点惊吓这种鬼话。 “对了!” 这次魏成喻收到了惊吓,“怎么了?还有哪不舒服?” “不是我不舒服,是火!有人放火!” “你看见了?” “本来我是站在那看着的,后来起了火我就想去扑灭,可谁知道那火像长了眼睛,一下子就窜开了,我就看见那边有个人影跑过去了,但是那人跑得太快,天色又暗,我没看清楚。” 魏成喻听完她的话并没有赶紧找人去抓人,而是而是一把抓住了她命运的后脖颈。 “林嘉安,看见起火的第一反应应该是去找人,而不是自己脱了衣服就要灭火!你把你衣服脱光了,这火也不会灭!听明白了吗?” 林嘉安在他手下扭曲着,这痒痒肉长在后脖颈实在不是一个好地方。 “现在这些不重要,有人在宫里放火,快去查呀!” 魏成喻这才松开她,“夏宁,去找人查一下。” 林嘉安抓着魏成喻的手严肃道:“这可要好好查一下,防火这儿不是小事!” “这个不用你管!大晚上的不睡觉还把自己整成这样,林嘉安,没有朕管着,你是要上天是吧!” 魏成喻一边教训着她,一边把她送回了流光殿。 “你老实呆着。” 见他转身要走,林嘉安情急之下抓住了他的袖子不撒手,“我还得去抓住是谁放火呢!” 好不容易有点事儿干,还是这种刺激的事;而且这个人还差点让自己背了锅,可得抓住他好好收拾一顿。 “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 “我不管,我就要去。” 林嘉安顺着抓住他的胳膊整个人攀到了他的身上,双腿盘住了他的腰。 魏成喻拿她没办法,只能带着她一起去勤政殿了。 这边丁十三已经在殿内候着了,让林嘉安意外的是大早上的,纪倬羽居然也在。 丁十三对于她来并不诧异,相反,纪倬羽倒是对她的到来抬了抬眼表示惊讶。 “查出来什么了?” “回皇上,有巡逻的侍卫看见有人鬼鬼祟祟的到了储秀宫周围,但那侍卫身上还负着巡逻的任务,并没看见那人往哪去了。” 站在一旁的纪倬羽大早上而来就是有事相商,但现在遇上了谋害皇帝性命的重事,只能先舍掉自己的小事,调查此等大事,于是他开口道:“那这如何查?” “回纪相只能按照那侍卫最后看见那人的地点扩大范围寻找。” 一旁站着的林嘉安有些气塞了,这古代也没有监控什么的,更没有什么现代高科技技术,只凭一个乌漆嘛黑的人影,这么大个皇宫,怎么可能找得出来。 “我有办法。” 她一出声,在场人的目光全部聚集在她身上,她太害怕这种了,于是也不绕弯子,直接开口。 “我见过那个人影,那个人影的体型如果再见到的话我大概能认出来。还有那人跑起来的时候腿脚好像不是很好,但不是特别严重的那种,跑步的姿态有些晃悠,再见到我也能认出来。” 正午流光殿殿门口, 林嘉安自从说了那段话之后,她这几日的主要工作就是搬一张椅子坐在空旷场地上看人跑步。 起初魏成喻还害怕会累到她,但是看她好像乐在其中,也就随她了。 所以现在流光殿殿门口的景象就有点奇异,一个女子翘着二郎腿打着皇上专门送来用来遮阳的华盖,看着空场上一对太监在跑步。 嘴里还时不时地喊着口号, “一,二,三,四!一二三四!” ☆、第四十六章 林嘉安翘着个二郎腿优哉游哉地喝着茶,嘴里还含着半个鲜花饼。 小锦站在一旁,看着自家主子这个坐相,心里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主子!你要的糕点!”小桂子从旁边把糕点放在桌子上,看着一旁站着的小锦,悄声问道:“怎么样了?主子看出来什么了?” “啥也没看出来,糕点倒是吃了三盘了。” 两个人相视一顿。 “你们俩聊啥呢?” “没聊什么。” 林嘉安直起上身,“对了,最近石头去哪了?” 小桂子委委屈屈,“回主子,最近石头跟着合欢学做糕点呢,我都插不上嘴。” 林嘉安看着小桂子这模样,真是吃醋了,放下手中的鲜花饼,“那个小锦,告诉他们,这一批没有我要找的人,下一批等我回来再跑。还有,让他们练练口号。” “是。” “走吧,小桂子,你家主子去帮你把媳妇抢回来。” 这边合欢正教石头和面呢。 “就这样,用掌心去推,把面团揉实。” 石头的手从来没干过这种活,听合欢一说,用掌心一推,这本来圆滚滚的面团就被摁成了薄饼。 合欢扶额叹气,抓住了他的手。 “这样,然后轻轻发力,然后抬手……” 林嘉安是第一个进去的,刚看清屋子里两人的动作,就一个华丽的转身把身后的小桂子往后推了推。 “主子,你推奴才干嘛呀?”小桂子本来以为她是来给他撑腰的,没想到啊,“是不是他们俩……主子你别拦我!” 林嘉安还是没拦住,屋里两人抬头愣愣地看着站在门口的两人。 合欢看见了小桂子倒是没什么反应,但是石头一看见站在门槛处的林嘉安就把自己的手从合欢的手下抽出来了。 “主子?你们怎么来了?”合欢开口打破了这令人尴尬的局面。 “我和主子再不来,你们两个想干什么?是不是……是不是要把我甩下了!”小桂子的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眼眶也红了。 合欢看见他这样,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拿起擀面杖给了他的脑袋一棍子,“你这个脑袋里都在想什么?自己乱想也就算了,怎么带着主子也乱来?污了主子的耳朵,你这个脑袋也别想要了。” 林嘉安适时地打断了这一段看似悲剧的喜剧。 “咳咳,合欢啊,这个你也不能怪小桂子,你说哪个男人看见自己心爱的女人和别的男人手拉手,谁心里好受啊,是吧。” 她这句劝词没听进别人的耳朵里,倒是听进了石头的耳朵里。但他也不出声,只是细细地摘着手上粘上的面。 “主子,石头想学做糕点,奴婢这正在教他揉面。再说了,他才多大啊,心里那就那么多弯弯绕绕了。” “行了行了,误会解除了,今天这糕点啊,也别做了,你家主子我吃饱了。” 合欢扯着小桂子的耳朵出去了,林嘉安看着两个人满脸姨母笑。 这嘴还没合上,她转头就看见石头站在那里低着头,抠着手指一言不发。 林嘉安心里已经想当然地想到了这孩子可能是为情所伤。 “石头啊,不是姐姐要说你,在我们那,你这么大的年纪有这种思想呢,叫早恋。这个早恋啊,要是找对了人是可以很快乐很幸福的,但是……你这个明显是找错了人啊。这么的,石头啊,你听姐姐的换一个。” 石头由原本的低着头变为抬着头用水汪汪地大眼睛看着她,林嘉安实在是不忍,双手捧起他的脸, “哦呦呦,我们石头怎么算也是个小帅哥,虽然不白吧,但我们这是健康色啊!不是姐姐不帮你,是合欢姐姐已经是小桂子哥哥的媳妇啦,虽然还没有成亲,但是总不能插足别人的感情做小三吧。放心,姐姐肯定给你找一个更漂亮的啊!” 石头这回听懂了,是她觉得他在这儿苦学做糕点的技术,是因为喜欢上了合欢姐姐。 他不知道哪里来的气性,把她推开就跑走了。 林嘉安看着他跑走,“哎,不要怪姐姐说话重,换一个吧。” 石头一口气跑出了流光殿,在经过站在殿前空场上站着的那些人的时候停下了,因为他好像看见了什么。 小锦不在。 有两个太监看管事的不在,像是在打闹,石头看见其中的一个太监在摔在了刚刚林嘉安的座椅前,手中有一个小小的纸包,那个太监把纸包里装的东西倒在了糕点上。 这时候林嘉安已经出来了,看见了站着愣神的石头。 “石头?在这儿站着干嘛呢?” 石头转脸,不理她。 林嘉安撇了撇嘴,青春期的孩子不好管啊!明明是在教他人生的的道理,这孩子一点都不领情,就该让他往南墙上撞。 “小锦人呢?”她嘟囔着,“行了,你们是哪个宫里的?” 队列里走出了一个太监回禀道:“回林御女,奴才们是于美人宫里的。” 林嘉安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坐回了椅子上。 “都齐了?” “回林御女,都齐了。” “开始跑吧。上一批那口号都听见了吧,你们喊得声音一定要比他们大,听见了吗?” 那回话人的脸色已经开始不好看了,但是还是满脸堆着笑答道:“是。” 转头的时候嘴里又嘟囔着:“一个小小的御女,摆什么臭架子。” 林嘉安没听见,石头听见了,满是面粉的拳头握得更紧了。 一大群人开始跑起来了,石头的眼睛死死盯着刚才那个下药的人。 林嘉安本来是看着那些人跑步的,但是冷不丁在自己的身旁嗅到了一丝危险的信号。 这个眼神,除了仇人应该就是情敌了吧。 “石头,这么多人里面,有你的仇人吗?” 石头眼睛还是没转,“没有。” “那你为什么要用这个眼神看着他们?” 石头没有反应,也没有回答,只是过了一会儿蹦出一句话:“第三列第四排左数第二个,是姐姐要找的人吗?” 林嘉安顺着他说的找过去,那人跑着步,眼睛却一直往她这边瞟过来,他的跑步姿势…… “石头石头。”她掩住嘴小声唤道。 “怎么了?” “就是他,就是你说的那个人,抓住他!” 石头从脚边捡起一颗石子,扔了过去。 那个男的倒下之后,一群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石头过去把那人摁到了林嘉安面前。 这边林嘉安有些激动,拍着椅子上的扶手,感叹着身边有个会武功的真好啊,顺手拿起了一块鲜花饼。 等人摁到了她面前,话还没问一句,她就感觉到了自己的五脏六腑好像要炸掉了。 她发不出声音,只能一只手抚着心口,一只手死死抓住扶手,汗一瞬间在各个毛孔里冒出来,痛觉侵占了她所有的感官。 鲜花饼少了一个! 石头已经顾不上手上抓住的人了,他只能颤抖着手上前抱住已经蜷缩成一团的林嘉安。 ☆、第四十七章 这边石头的手一松,那个下药的太监已经看准时机溜走了。 石头抱着林嘉安,心里慌得很,但又不知道该去哪,情急之下只能抱着她往勤政殿跑。 夏宁站在勤政殿外,魏成喻在殿内谈事。 夏宁老远就看见一人抱着什么东西跑过来,等那人跑进一看,抱着的是个人。等人到跟前了才发现,不得了了,怀里抱着的是林御女。 “皇,皇上,姐姐,怎么办?”石头本来说话就不利索,这下子更不利索了。 夏宁看了一眼紧闭的殿门,最后还是推门而进。 “皇上!” 魏成喻在谈事,里面还有纪倬羽等一众大臣,魏寅也在。 “何事惊慌?” “回,回皇上。流光殿的石头抱着林御女来了,看那样子,像是病了。” 话音刚落,魏成喻已经撩起衣袍飞奔而出,随他其后的魏寅。 看着这两人的背影,大臣们都议论纷纷,只有纪倬羽若有所思,但也只是片刻。 “各位大臣,今日的议事先到这里吧。大人们请回吧。” 人群中有个大臣犹豫地开口:“纪相,这……” 纪相没回答他们的疑惑,只是看着门口投射到地上的光隐晦说道:“后宫之事,前朝还是少管为妙。” 说罢也跟了出去,留下了一脸茫然的各位大臣。 魏成喻跑出去的时候已经在脑子里想象出了各种画面,甚至不知道为何,还想象出了许久之前林嘉安父母死时的那个夜晚。 等他跑到门口的时候,夏宁已经非常有眼见的去请太医了。 “林嘉安!” 魏成喻从石头怀里夺过已经意识不清但还是在瑟瑟发抖的林嘉安,就往寝殿里跑。 石头也想跟过去,但是还是在最后一步停住了,转身跑走了。 魏寅随着魏成喻的脚步赶到,但人已经跑远了,他想也没想就跟了进去,却被拦住了。 “林嘉安!林嘉安!醒醒!看看朕!” 在太医没来之前魏成喻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不住地唤她的名字。 猛然的抽痛已经让林嘉安的神志不清醒,所有的感官逐渐变得脱然于身体之外。 她听到了有人叫她,但是她张不开嘴,不能回答,意识慢慢飘远,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会真的要死了吧? 糊里糊涂来到这儿,现在不会就这么死了吧? 现在要是死了,是回到现代还是……就真的死了? 要是回到现代好像也不亏,但是,要是死了,那不就太亏了!果然女配不管变成什么样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但是不想走啊……会想他……别走…… 魏成喻把她抱在怀里,疯狂地想把自己身上的气温传到她身上,拽过被来把她裹在里面,“太医怎么还不到!” 一旁的小太监吓得抖成了筛子,“皇……皇上,夏宁公公已经去请了,应该,应该马上就到了。” 魏成喻第一次觉得这么无助,他从坐上这个位置那天起就努力让自己变得强大,努力让自己的喜怒哀乐隐藏起来,让自己看起来没有软肋。 如果她没有出现,那么自己就会娶许多妃子,传宗接代也好,为了堵住母后和朝臣的嘴也好,不会把自己的真心交出去。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他害怕了,他费尽心思和手段把她留在他身边,却没有想到变成了现在这样。 “宝贝,你说的,让朕叫你宝贝,你说你喜欢,你能听见吗?” 林嘉安的意识在漂浮的过程中遇到了一棵树,她死死地抓住它。 魏成喻看着紧紧抓住自己手指的玉手,那手用的力气太大,指尖已经泛白。 “你听见了是不是,你喜欢是不是!” 他把他的手放在她手之上,同样紧紧包裹住。 “皇上,太医!太医到了!” 太医被夏宁拽着拖过来,差点没刹住冲向榻上的两人。 太医努力稳住身形,“参见皇……” “别废话那么多了!快来看看!”魏成喻暴怒出声。 太医细细把着脉,查看着病情,期间领口的两只手从未松开。 “到底怎么样了?说话!” “回皇上,林御女应该是遭人下了药。” “下药?” “是,此药药性极猛,瞬间让食药之人痛不可堪。” “然后呢?怎么才能醒?对身体有没有什么危害?你这个太医会不会看病!” “这这,这药随猛,但对身体没有什么太大的危害,只要后期好好服食补药,再好好休息,不出半年就可痊愈了。现在容臣开个方子,喝了药,平衡体中药剂的药性,林御女便会醒来。” “那你快开药!” “是。” 夏宁随着太医去开药,走的时候,夏宁分别看见了太医袖下掩着的手都在发抖。 听见没事,魏成喻的神经一下子就松懈了下来,抚着袖口的手,“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语气里都是劫后余生的喜悦。 殿外站着的魏寅不知道殿内什么情况,只能在原地跺脚。 本来一派温润如玉的面貌也变得晦暗不明,眼中原来的清明完全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不知藏有何物的阴暗。 “魏公子。” 魏寅听见身后纪倬羽的声音迅速换上了原本的面色。 “纪相。” 纪倬羽看着面前这个传说中的“魏公子”。不争不抢,明明是朝臣青年中的佼佼者,但却谋了个闲职。 那闲职连句“大人”都称不上,只是看在他父亲的面子上,潮中人称他一句“魏公子”。 平日朝臣党派之间的争斗从不参与,也从不公开表明自己的政治立场,从没见过他有过刚刚如此焦急的神色。 “魏公子来这是?” “臣曾见过林御女几面,臣自认为和林御女是朋友,如今她出事,想着来看看能不能帮上忙。但如今看来是臣多虑了,此处有皇上在,必定无碍。” 坦坦荡荡,不遮掩一分,这倒是他的性子。 “是啊,这毕竟是后宫中事,我们这些做臣子的也不好过问。该管的和不该管的,做臣子的总应该明白这个道理对吧。” “多谢纪相提点,臣受教,那臣先告退。” “魏公子慢走。” 石头这边也在忙,他已经把自己的专注力提升到了极致,从小师父就教过他认物。 池塘中无数的池鱼,他从未认错过。 在哪?那个人,在哪? 作者有话要说:明早九点还有一章,各位小可爱们可以明早一起看,啾咪! ☆、第四十八章 勤政殿内,魏成喻正给林嘉安喂药。 可能是她觉得药哭,灌下去的都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魏成喻何曾这样照顾过人,一手端碗,一手擦拭忙的不可开交。 “宝贝乖,这药喝了就好了。”他没有其他办法只能轻声细语的哄。 但那药还是半点都没喂进去。 魏成喻只能自己含一口,再覆在她的嘴上慢慢渡进去。 “皇上!外面……”夏宁匆匆进来,一进来就噤了声。 夏宁看着榻上的两人,又思索了一下外面那个凶神恶煞的小兄弟,还是先出去吧。 石头攥着拳头在外面站着,见夏宁出来,往前凑了凑。 “皇上正在给林御女喂药,那事要是不着急,还是等等吧。” “着急。” 夏宁看得出来他着急,他的眉头皱的都能夹死一只苍蝇,但……这可怎么去打扰。 夏宁只能硬着头皮再次进去,这次他进去就低着头,“皇上,殿外流光殿的石头求见,像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魏成喻的药已经喂完了,听见他的话,看着榻上睡着的人胸前平缓的起伏,道:“让他进来。” “参见皇上。” “林御女把你的礼教的不错。” “姐姐是有人下了药。” “你要叫她主子。” “……主子是被有人下了药。” “朕知道,朕也会叫人去查。” “我看见了,那人就是先前在储秀宫防火的那人。” “你看见他下药了?” “嗯。” “那你为何不拦着他!朕以为你对你家主子是忠心耿耿,难不成你和下药那人一样?!” 魏成喻板起脸来,脸上满是山雨欲来的暴怒前的平静。 石头没给自己辩解,他那只紧攥的手从始至终就没有松开过。 “你来这儿就是为了跟朕说这个?” “我能找到那个人,只要……皇上帮我。” “你是林御女从宫外捡来的,按理说宫中从不会纳你这种人进宫。林御女说你不懂宫中规矩,但现在这礼不是也挺周全?但是你到现在在朕面前还是自称‘我’,现在还求朕帮你?这宫中侍卫,哪个不比你强?” “求皇上给贱民一个机会。”石头的声音像是从胸腔里发出一般,字字带着血肉。 “好,朕帮你。夏宁!” “奴才在。” “去把御林军拨五十人今日供他驱使。朕倒要看看,你怎么在这偌大的皇宫中找出那人。” “谢皇上。” 石头磕了头就往外走。 他从小就在师父的教导下长大,师父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众生皆平等”,但师父告诉他,生在这个世上,这句话做到太难了。 自己的性命是最要紧的,如果非要做到,要先保住自己的性命。 他进了宫,为了能留在宫中,留在姐姐身边,他一次一次下跪,一次一次行着礼,但他还是自称着“我”。 但是现在,什么都不重要了。 危及到姐姐生命的,都该死。 石头带着人找遍了各宫,他朝着那些个太监一个一个的找过去。 第一个就是于美人宫中。 没有,那人说的,很可能是假话,但是,也可能是真的。 石头发现他进去搜查的时候总有人在看着他,他朝着那人看过去,是坐在门口喝茶的于美人。 那双眼睛他不喜欢,阴鹜,里面是像毒蛇一般的阴毒。 两人对视,却见于美人微微一笑,抿了一口茶。 石头收回目光,现在找到那太监要紧。 勤政殿内, 林嘉安醒了,只是脑袋还有些昏沉。 “宝贝,醒了。”魏成喻悉心地拿起靠枕垫在她背后。 这个称呼让林嘉安懵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 “皇,皇上。”皇上不会也被人下药了吧。 “怎么了?” “这个称呼……” “怎么了?你不是喜欢吗?你昏着的时候,只有朕这么叫你,你才有反应。” 林嘉安一拍脑袋,好像在梦境里是听到有人叫了自己一声宝贝,自己看见了那棵树,然后死死地抓了上去。 “可是这个称呼,是不是有点……不符合皇上您高贵典雅的气质?”要是被大臣和太后还有宫里其他的小姐妹们听到了,我会不会被唾沫星子淹死? 魏成喻把她头上的手拿下来塞回被里,笑道:“看你现在这样,是没什么事了。” “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 “石头让我注意一个人,说是那人不太对劲。我看过去就觉得那人就是那日放火的人,然后吃了一块鲜花饼就觉得五脏六腑都要炸开了,再醒来,就在皇上这儿了。” “你看见那人长什么样了吗?” “看清了,在让我见一面绝对能认出来。” 魏成喻不说话了,摸着她的头一下一下的,像是安抚猫儿似的。 被摸顺了的林嘉安觉得今天的魏成喻格外温柔。 “皇上?怎么了?” 他看着她的眼睛:“小安,在这宫里你快乐吗?” “快乐。” “可朕觉得你不快乐。” “皇上为什么觉得我不快乐?” “这宫中那么多的繁文缛节要守,你那么自由,在这儿呆着是不是一点都不快乐。” 林嘉安上半身离开靠枕,往魏成喻脸前凑了凑,“成喻,小安很快乐。” 唇上传来极克制的吻。 魏成喻只是想浅浅地吻她一下,但是一旦触上她的唇,就想深入,他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舌在她嘤咛时从齿缝溜进去,从上颚刮过,引得怀里的人一阵战栗。然后在口中攻城略地,舌搅在一起,直到怀中的人伸手推开他。 林嘉安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以往的吻带着情欲,今日的只是珍重。 傍晚,太阳一点一点落到宫墙下。 石头还在找,他像是不知疲惫,他觉得他已经把宫中所有的地方都找过了,但是那人像是在宫中蒸发了一样。 “大人,没有。” 这句话他听了一下午。 他心里还挂念着姐姐,不知道醒了没有,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得把人找出来! “这宫中有没有枯井?找!还有御花园的池塘下,找两个人下去看看!” “是。” 一个时辰过去了,天已经完全黑了。 “大人,这口枯井里有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定时定错了!另一章今晚更新,谢谢各位小可爱,啾咪! ☆、第四十九章 那座枯井在御花园的后方,哪里人迹罕至,枯井在众多杂草的掩映下不仔细看的话,根本看不出来。 石头踩着杂草走过去,探头朝井里瞅了一眼,一的穿着太监服的人倒着栽进去的,应该没有人气儿了。 “大人,这……” 发现尸体的那个侍卫有些犹豫地看着他。 这些御林军各个都有傲人的资本,突然被交给一个半大的小屁孩心中总有不服。 但当他站在队伍里看见这个他认为是小屁孩的眼神的时候,他莫名地就对他产生了信服。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捞出来。” “是。” 魏成喻在傍晚的时候给林嘉安为了点粥,看着她睡下。 “皇上,”夏宁悄声进来,又细声道:“石头带人把人找到了。” “找几个可靠地宫女进来。” “皇上放心。” 石头站在殿外,旁边地上有一具尸体,已经被水泡的胀大了一圈,但还是可以辨认相貌,应该死的时间不久。 尸体这种秽物不可入殿,所以石头也只能在这等。 见魏成喻出来,石头急切地就想迎上去,但还是在最后止住了脚步。 “草民参加皇上。” “起来吧。这就是那人?” “是,草民在御花园后的枯井里找到他的时候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哪个宫里的?” “草民打听过了,是于美人宫里的。” “走,去于美人宫里。” 石头知道这是后宫事,他不能去,所以他还是问道:“皇上,姐……主子,怎么样了?草民能进去看看吗?” 魏成喻没回答他的问题,“你跟朕一起去。” “……是。” 侍卫抬着尸体,石头跟在后面,朝着殿内深深地望了一眼。 作为男人的警戒性让魏成喻感受到了他的情意,“你家主子没事。” 他特意加重了“你家主子”四个字,果然,石头听见这四个字埋下了头。 于美人在修建盆栽,不了手一抖,把一支姣好的花枝剪掉了。 “主子,怎么了?”灵芝在一旁看出了她的慌乱。 于美人放下手中的剪刀,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总觉得心慌。” “主子多虑了,天色不早了,奴婢侍奉主子休息吧,您定是这几天没休息好才心慌的。” “也好。” “皇上驾到!”夏宁的声音让主仆两人都一惊。 “参见皇上。” 魏成喻这次同样也是像没看见她一样从她身边略过,伸手捻起刚刚被她减下的那一枝花,“于美人好兴致,朕今天来给你带了礼物,出去看看吧。” 于美人出门就看见了地上躺着的那具有些怖人的尸体,尸体旁站着的人正死死地盯着她,那眼神比那具尸体更让人害怕。 灵芝扶住自家主子,感受到主子的手死死地抓住了死死抓住了自己的手,那手如寒冰。 于美人看见那尸体的之前已经大概想到了,这也就是她想到的最坏的结果了。 不能慌,她捏了捏灵芝的手,正了身子,面上的已经转换成了害怕的样子,扶着灵芝跌跌撞撞往殿内走。 “皇,皇上,外面那是……” “于美人不认得吗?那不是你们宫内的太监吗?” 于美人掩住嘴,像是害怕极了,“那是臣妾宫中的小太监,但是陆昭仪两天前刚刚送给臣妾的,臣妾只有他来那一天见过他一面,后来就从未见过了。” 魏成喻把视线从花枝上移下来,“陆昭仪送的?” “是啊。那日臣妾去陆昭仪宫中随口夸了一句这小太监养的花好,臣妾宫中的小太监连个花都养不好,陆昭仪就把这个小太监送给臣妾了。” “这就有意思了,来人,去把陆昭仪叫来!” 于青青看着魏成喻猛然靠近,他从未离她这么近过,也从未这么看过自己。哦,不对,他从未看过自己。 魏成喻盯着她的眼睛,在她盛满水光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有些凶狠阴鹜的面容,也感受到了手下之人的微颤。 “朕倒要看看,这后宫能脏成什么样。” 于青青现在有些侥幸了,这次幸亏只是让人下了让她腹痛的药,要是下了致死的毒药,那面前之人可能不会管这人是谁送的了,等待自己的就是一死。 她这次没想直接要林嘉安的性命,只是想要试探一下皇上的心。 陆映秋在宫中刚刚躺下,就听见宫人传话说是皇上来人叫了。 秀枝慌忙帮她更衣。 “皇上今晚叫本宫?” 陆映秋不是没听说今天晚上林嘉安的事,现在皇上叫自己,应该不是什么好事。 “是,皇上叫您去于美人那里。”秀枝为她梳着发。 “什么?嘶~”陆映秋听见让她去于美人那里,吓得转头,“去于美人那?” 秀枝被她吓到,“是,来叫您的人是这么说的。” 陆映秋觉得今天晚上肯定要出点事儿,“你留在宫内,要是过了半个时辰本宫还没有回来,你就去叫太后她老人家。” “叫太后?娘娘,这么晚了,去把太后叫起来是不是不太好?” “现在管不了这么多了,这么晚叫本宫去于美人宫里,今天那个林嘉安又出了事,皇上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陆映秋去的路上一直在思考到底是什么事,林嘉安的这次不是自己干的啊,甚至如果不是宫人来报,自己都不知道这件事。 恐惧在她看到地上的那具尸体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这人…… “皇上,陆昭仪到了。” “叫她进来。” 陆映秋的双腿已经发软,她哪里见过尸体,还是如此可怕的尸体,亏得身边宫女的搀扶,才没有瘫坐在地上。 “昭仪娘娘,皇上叫您进去呢。” 陆映秋被宫女搀扶着颤颤巍巍地进了殿。 “参见皇上。” “陆昭仪来啦,刚才在殿外,看见了吗?” “看见了。” “认得吗?” 陆映秋很想说她不认得,“认得。” “认得就好。”魏成喻从坐榻上下来,半蹲在陆映秋身前,“于美人说这人是陆昭仪送给她的,真的吗?” 跪在她前方的于美人被挡住了,所以她不知道自己的回答到底是对或不对,“是。” “什么时候送的?” “两,两天前。” “那陆昭仪知道他干了什么,又是是怎么死的吗?” “不,不知。” “那人给林御女下了药,随后朕的人就发现他溺死在了枯井中。” 从魏成喻身上传来的压迫感让陆映秋喘不过气来, “此人,很,很可能是畏罪自杀。” “此人也是那日在储秀宫纵火之人。” 陆映秋现在才找到了替自己辩解的办法,“皇上,不是臣妾干的!真的不是臣妾干的!如果真的是臣妾干的,臣妾怎么会让人去在自己宫中纵火呢!皇上,皇上你要相信臣妾啊!” 陆映秋趴地上拽着魏成喻的裤脚,声泪俱下地为自己辩解。 魏成喻直起身几乎是粗暴地踹开了她的手。 陆映秋终于看见了于美人眼中的戏谑,是她,这一切都是她干的!是她想要让林嘉安死,嫁祸给自己,她要那太监根本不是为了种花。 “皇上,皇上都是她!”陆映秋指着于美人哭诉。 于美人同时也哭着为自己辩解,“皇上!真的不是臣妾!” 被这两人哭的头疼,“够了!” “朕只想知道那药是你们两个谁指使太监下的,又或许你们两个是同谋?” “不是臣妾!” “不是臣妾!” 两人同时出声,有满眼恨意地对视。 魏成喻觉得她们两个都有嫌疑,不然的话就一起…… “皇上。” “怎么了?” “林御女在殿外求见。” 魏成喻快步赶了出去,看见了站在尸体旁和石头聊天的林嘉安。 “你怎么来了?不是都睡下了吗?”他走过去把她的手包进了掌心暖着。 林嘉安感受着从双手传到身体各处的源源不断的暖意,笑道:“听说皇上在此处发脾气,臣妾赶来劝一劝。” 魏成喻执着她的手说道:“快进去。” 林嘉安却看向一直站在殿门外的石头,“石头,一起进去吧,外面太冷了。” 石头没应声,而是看了一眼魏成喻,林嘉安也看向他。 “进来吧。” “我都听宫女说了,下药的人自尽了?” “还不能确定是自尽,”他为她掀起门帘,“正在问。” 林嘉安一进屋就看见地上跪着的两个人哭的梨花带雨,特别是陆映秋,妆已经完全哭花了,狼狈极了。 原书中的陆映秋刚出生就是含着金汤匙,无忧无虑长到了十七岁;一入宫就当上了妃,一路顺顺当当地坐到了皇后的宝座上,生下了皇子,虽是个背景板,但起码顺遂一生,何曾如此狼狈过。 “这?”她想要伸手解下斗篷,这屋种有些闷。 魏成喻止住她的动作,把斗篷重新给她系上,“屋里冷。那太监是于美人宫里的,但是于美人说那人是陆昭仪,朕正在审。” “太后驾到!” 魏成喻和林嘉安两人对视一眼,难缠的主来了。 “参加太后。” “参见母后,母后安好。夜深了,母后怎么来了。” 太后脸阴沉着坐下,“哼,哀家再不来,这宫里怕不是要变天了。” ☆、第五十章 不知是不是林嘉安的错觉,总觉得太后说这话的时候在瞥自己。 “母后说的这是什么话,这后宫儿臣还要靠母后打理呢。” 太后听了这顺毛的话脸色有所缓和,“听说林御女今天身体抱恙?” “回太后,臣妾今日只是有些腹痛,不碍事。”林嘉安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老太婆怎么哪都有她?要不是她爸妈,她十几年前就死了,还能坐在这儿扯这些东西。 “哀家看出来了,是不碍事。” 林嘉安这次是完完全全听出来她就是看自己不顺眼了。 “母后,林御女是遭人下药,险些丧命,多亏了发现的及时,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险些丧命?哀家看她生龙活虎的很。” “母后……” “行了,哀家不是来跟你讨论这些的。今日之事,怎么看?” “那人儿臣已经找到了,定能查……” 太后不是不是被人吵醒心情不悦,说话都带着刺,“人都死了怎么查?就凭这人是储秀宫出去的?那现在还不是在于美人宫里?再说了,一个小小的太监在宫里能接触的人多了,谁都可以指使他,死无对证,再怎么差能查出什么?” 林嘉安听明白了,就是这事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呗。 魏成喻的脸上连假笑都懒着挂了,“那按照太后所说,此时应当如何?” “按照哀家的意思,一个人罚俸半年,禁足一个月,就够了。” “母后,这……”魏成喻刚想出声反驳,就被林嘉安拽住了手。 “太后说的是,皇上觉得呢?” 她一个劲儿的给他使眼色,他怎么能看不出来? “朕觉得可行。” 听到这句话的陆映秋一下子泄了力瘫在了地上。 “那就这么办了,哀家回去休息了,皇上也快回去休息吧!” 林嘉安准备伸手拉着魏成喻走,却没想到后者直接自己走掉了。 完了,又得哄。 魏成喻在前面走,林嘉安在后面跟着。 夏宁站在皇上身后怕挡了林御女的视线,不站在皇上身后怕是不合规矩,这一路上从左边平移到右边,从右边平移到左边,凉飕飕的夜晚平白留了一身的汗。 “嘶~好冷啊。” 林嘉安觉得这么多计谋里面,对待魏成喻,苦肉计最好用。 果然,前面的人脚步一顿,但还是没停。 “哎呀~这肚子有点疼,疼的走不动路了,哎呀呀~”说完就真的捂着肚子蹲在了原地。 魏成喻原路返回抱起她,还是一脸冷漠,一言不发。 “生气了?” “……” “真生气了?” “……” “宝贝~” 喉结动了动。 “成喻宝贝~” 抱着自己的手紧了紧。 林嘉安觉得够了,再撩后果可能就得严重了。 果然回去之后的魏成喻没让人失望……从此以后魏成喻特别喜欢“成喻宝贝”这个称呼,丝毫没有觉得这个称呼不符合他高大的人物形象。 “朕想在宫中给石头找个职位。” “为什么?他能干什么?”说完像是想起了什么,惊着坐起,“你可不能让他当太监!” 魏成喻把她摁回去,“想什么呢,怎么可能让他做太监,你愿意,朕还觉得屈才了呢。” “屈才?你对他的评价很高呀。” 魏成喻在她锁骨上像是泄愤一般轻咬了一口,“朕只是觉得让她待在你宫里有些大材小用了,他的功力可不浅。” “可以啊,做什么?” “就想让他跟着丁十三学查探吧,等他学会这个,再让别人教他别的。” “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十二个人,而他叫丁十三。” 魏成喻看着一个方向出神,像是透过摇曳的帷幔看到了什么别的地方的景象,“朕刚刚坐上这个位置的时候,本来是十二个人的,全是父皇培养的,说是到朕坐上这个位置的时候,就可以为朕所用。” 林嘉安并不打断他,只是眼睛盯着她,告诉他自己在认真的听。 “后来朝中有许多人对朕不服,虽然纪太师等重臣是站在朕这边的,但是终归是寡不敌众。朕又抓不到他们的把柄,又没有可用的将领,于是这十二个人就承担了许多职务。其中有一个排行第六的人,他是军中的副将,那一场仗几乎是必输,但他没退,死守住了一座城池,这也让朕在朝中得到了一些支持。” “救兵赶到的时候找到了他放在怀中的血书,上面写了八个字,‘效忠为荣,此生无悔’。后来丁十三加入了这十二个人,但是没人能顶替那人,所以他只拍第十三。” 林嘉安没出声,还是那样定定地看着他。 “怎么了?” “有一句话叫‘伴君如伴虎’,你听说过没有?” “听过。” “但是你这只老虎有些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林嘉安没回答他,她伸出手用指尖从他的额头一点一点滑下来。 眉毛,眼睛,鼻梁,嘴巴,下巴。 “魏成喻,如果有一天在这江山和我里你要选一个的话,记得选江山。” “为什么?” “我不要你只做我的英雄,我要你做这天下的英雄。” 原书中的魏成喻只有寥寥数语的描述,对她来说只是个贯穿故事可有可无的背景板,所以他的苦难她从没有细究过。 书中一笔带过的十年,在他刚刚坐上这个位置的那十年,他半夜会不会做噩梦?他看着朝堂上那些表里不一的丑恶嘴脸是否也曾感到恐惧?他挑灯夜读研习治国之道的时候是否也曾想念孩童时无忧无虑的时光? 如果她早来到这个世界,陪他一起长大,在那些他痛苦失望的瞬间抱抱他,他会不会对人心不会这么失望。 从那日以后,林嘉安很少出门,整日待在流光殿。 又一日,林嘉安叉着腿坐在门槛上啃黄瓜,“合欢,石头呢?我已经好久没见他了,他回来过吗?” “主子,石头每日都回来呢。” “每日都回来?那我怎么没见过他?” “石头每次都是主子睡着之后再回来,主子醒之前就走了。现在人家是有差事的人,穿上那身衣服,很像那个架子呢。” “咔嚓~”林嘉安咬下一断黄瓜,“看这意思,是躲我呢。” 合欢没答话,其实她也看出来了。不知道是不是她想多了,总觉得石头对主子…… 她锤着自己的头,嘟囔着:“想什么呢,这可是皇宫,主子是皇上最爱的人。不能多想,不能多想。” 晚上,合欢要进来替她更衣,被她赶回去睡觉了。 石头早就歇了差事,在宫里逛了好一会儿,琢磨着时间差不多了,才回来。 但他刚一推开门,警惕性让他感受到了一丝丝不对劲,这门后,有人。 他放慢脚步,刚一迈进去,一拳向门后打过去。 但当他看清是谁的时候,赶忙停下,“主子晚上不睡觉躲在门后干嘛?有没有伤到哪啊?” 林嘉安在胸前抱着胳膊,倚在大门上,“你也知道大晚上的该睡觉?我已经问过了,训练的禁军早就散了,你大晚上的不睡觉在外面瞎溜达什么呢?” “……” “不说话了?要不是我在这儿大晚上的蹲你,我连你的面都见不着了是不是?你要是不想见到我,我马上告诉皇上,让你搬到别的地方去住。” “……” “又不说话?真想搬是不是?好,明早我就去找皇上,别待在这儿气我。” 石头的嘴紧抿着,低着头,林嘉安根本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 “不说话好歹抬头看看我吧?” 这次石头抬了头。 殿门有两个烛台,烛台上燃烧着两根蜡烛,橙红色的火苗一簇一簇的跳动着。石头一抬眼,火光照射着的眼眶周围涌动着水光,他哭了。 第一次遇见他被人摁着打的时候他连表情都没变过,别说哭了,这次就这么两句话,他哭了。 林嘉安去小厨房拿了留给他的糕点,两人一起坐在门槛上。 “吃吧,有什么话吃完再说。” 林嘉安歪头看着他吃,“禁军训练结束是管饭的,但是你不在内,所以不管你的饭对不对。” 埋头苦吃的脑袋轻轻点了点头。 “这几日你都是晚上才回来,没有东西吃怎么办?饿着吗?” 再次点了点头。 “我就那么可怕吗?” 摇头。 林嘉安一口气差点憋死在胸腔里,“那你吃吧,吃完去睡觉,早上吃过了早膳再去训练,晚上我去接你。” “不……” “吃你的,闭嘴。刚才不说话,现在也别说了。” 第二天下午,林嘉安算好了时辰,却没想到在路上遇到了个意外的人。 “魏公子,这么巧啊。” 魏寅确实没想到会在这儿遇到她,眼睛都亮了起来。 “林御女,好巧啊。” 林嘉安打完招呼就想走,但魏寅接了话。 “林姑娘身体好些了吗?那日可把微臣吓坏了。” “那事都传到宫外去了?”不能啊。 “没有没有,是那日微臣刚好进宫面圣,碰巧听到了。”魏寅看着她满眼都是掩饰不住的担心和怜爱,这眼神看得她有些发慌。 “哦哦,没事了,就是肚子痛了一阵,已经完全好了。” “那就好。” 魏寅像是还想说点什么,但是又没张开嘴。 “魏公子还有什么事儿吗?”没什么事儿的话咱俩离得还是远点儿吧。 “林御女要去哪?” “禁军的训练场。” “臣刚好也要去那,一道同行可好?” 林嘉安面上凝着假笑,“好。” 魏寅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攥紧隐藏在袖子中的沾满迷药的帕子…… ☆、第五十一章 一直到两人到了训练场,魏寅手中的帕子都没有拿出来。 他握紧帕子,是因为他内心痴念的驱使;他没拿出帕子,是因为对目前局势的清楚认知。 在这宫里自己神不知鬼不觉的带出去一个人,太难了,更何况这人还人尽皆知。 林嘉安歪着头看着他的神色,试探性地问道:“那个,魏寅,咱们两个也算是朋友吧?” “当然算。” “那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总觉得你怪怪的。” “可能是最近朝堂上的事太多了,没睡好觉吧。” 魏寅脸上的笑已经快挂不住了,她怕她察觉,那就只有放手一搏。 “朝堂上?很多事吗?最近魏……皇上也很忙。” “嗯。南方不知怎的在这季节发了大水,流民只得北上。他们没有食物住处又寒冷难耐,迫于生计许多流民开始烧杀抢掠,当地官府镇压却愈演愈烈,朝堂中正为此事烦忧。” 林嘉安想起来了,这年的大水就是魏寅出面整治的,他也因为这件事在朝中拥有了不小的威望,升了官。 他亲自压队放粮,每到一处都找到当地官府让把库中粮食一并拿出,因此得罪了不少人,也因此在路上遇到了流寇却无人赶去营救,命差点没了。 但……这是应该发生在之前的事啊?上次在街上遇到的那次,他就应该瘫痪了,难道是因为自己救了他?这剧情走向怎么乱了? “你有办法?” 魏寅苦笑一声,“林御女未免太看得起微臣,朝中众多大臣都没有办法,微臣怎么会有办法。” “遇到这种事那是什么没办法,找个人押运放粮,沿途安抚,除了这个还有别的办法吗?那些人说没有办法的,是怕这个活落到自己头上。干好了,得罪人,可能命都可能没;干不好,回来就是杀头的大罪,命还是会没。他们呐,不是没办法,只是惜命罢了。” 魏寅侧身看她,看着她说这话时脸上不加掩饰的嘲讽,“林御女说得对。” “我就是随口一说,你就顺耳一听,别往心里去。我相信,你会是一个好官。” “为何信我。” “因为咱俩是朋友啊。” 两人在原地又站了许久。 “微臣先告退了。” “好。” 他走后,林嘉安的心里总像压了一块儿石头一样,压的她喘不过气来,所以石头站在她面前她都没看见。 “主子?”石头以为她不舒服,有些担心,“要不要请太医看看?” “嗯?哦,不用不用,我刚刚在想事,回去吧。” 等两人回到流光殿,合欢桌子上已经摆好了饭菜,“你们先出去,我跟石头谈谈心。” “来,石头,坐。” 看他没反应,林嘉安走过来亲手把他摁到了椅子上。 “石头,你知道今天姐姐找你来干嘛吗?” “……” “不说话,就应该是知道了。” “你最近躲着我不说,连称呼都变了,不叫姐姐,叫主子了,你能告诉姐姐,是为什么吗?是姐姐哪里做的不好吗?” “不是。是……”他说不出口。 林嘉安没急着逼问,而是静静等着他的答案。 “第一次见姐姐,姐姐怕我害怕把我搂在怀里,那是平生第一次有人抱我。” “后来姐姐带我进宫,我根本不是为了衣食无忧,我只是想着和姐姐待在一起,姐姐会不会多抱抱我。” “但是是我想多了,姐姐只是姐姐。” “他们说,皇上是姐姐的夫君,他才是和姐姐一起过下半辈子的人,他才是姐姐要经常抱抱的人。姐姐抱我是因为可怜,抱皇上才是爱。” “如果爱就可以抱抱的话,我也想姐姐爱爱我。” “本来觉得我可以保护姐姐,但是就连这种我最擅长的事我都干不好了。” “这样的想法让我觉得难受,我就在想,我不想姐姐了,我离姐姐远点,不见姐姐,会不会不这么难受。” “没有烦姐姐,也没有不喜欢姐姐。” 林嘉安其实感受到了他的心意,但她一直不确定,她觉得他还小,应该不懂这种情感,所以没有太过在意。 她忘记了青少年的心理,问题是心理辅导这个东西,她也不会啊。总不能很直白地说“我不喜欢你,你也被喜欢我,咱俩以后别见面了”吧,这也太伤人了。 “那个石头啊,姐姐其实……” “姐姐讨厌我吗?” 想象一下,一个十几岁的小狼狗在你面前显现出了他小奶狗的本质,然后眼泪汪汪地看着你,叫你姐姐,问你是不是讨厌他,这那个铁石心肠的能说出来这种话! 问题是在现代的时候也没人追她啊,否则也不会二十多岁了她还是个老处女。她这一款到了古代这么吃香吗? “不讨厌,姐姐怎么会讨厌你呢?石头啊,姐姐告诉你,你以后是会有自己的家庭的,你现在对姐姐只是依赖,这不是爱。因为你没有经历过爱,所以你才会觉得这是爱。” 石头抹了一把眼泪,眼睛里都是雾蒙蒙地水光。 “你呢,以后会遇到你真心喜欢的姑娘,不是对姐姐的这种依赖,而是你真的喜欢她。就是你干什么都会想到她,她开心了你就开心,她难过了你就会比她更难过,想和她在一起永远不分离,懂吗?” “……” “不懂也没关系,以后你遇到了就懂了。这辈子呢,姐姐已经嫁给皇上了,所以你要是实在不甘心,你下辈子来找姐姐好不好?” “下辈子也不行!” 猛地一句话吓了正在谈话的两人一跳。 “皇上怎么来了?” “参见皇上。” 魏成喻本来是赶来和她一起用完膳的,那么多的折子自己紧赶慢赶才批完,这才刚迈进来,就听见这人把自己下辈子预定出去了。 “你怎么来了?” “朕不能来?这后宫朕什么地方不能来?” 被这股火莫名烧到的林嘉安有些莫名其妙,“怎么了?” “你,”魏成喻一脸阴沉指着旁边的石头,“吃完了吗?吃完了赶紧走吧。” 石头低着头走了,林嘉安去拦,“哎,石头,还没说……” 魏成喻拦腰把人抱了回来,“你想干什么啊?还有什么可说的?朕告诉你,你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都是朕的,谁都不许给。” “魏成喻,你上辈子是个醋坛子吧?” “今晚这膳是没法吃了,咱们来论一论你是谁的。” …… 魏成喻这几天的火都在这一天晚上发完了,林嘉安只能默默承受。 就这么一晃眼过了三四天,魏成喻来流光殿的次数越来越少,倒不是去了别人那儿,而是直接在勤政殿睡下了,林嘉安已经好几天没见到魏成喻,她今天决定去勤政殿看看。 “还劳烦公公通报一声,告诉皇上一声。” 在殿外当职的人不是不知道她她是谁,实在是不能通报。 这小太监苦着一张脸,怎么今天偏偏就是自己当值。 “林主子,皇上昨天到现在都没合眼了,这才刚睡下,奴才实在是不能通报啊!” 林嘉安懂他的难处,但是又不能回去,难道真的要在这儿等着? “那公公能不能叫一下夏宁公公?” “这个可以,林主子稍等。” 夏宁从殿里出来,看见林嘉安有点激动,“林御女,你可来了!” “怎么了?” 夏宁那张不算年老的脸上一夜之间被愁出许多皱纹,“皇上为了朝事已经一天一夜没合眼了,这不,直接趴在桌案上就睡着了,这要是醒了,那可不还得再看一夜?那昨晚又发了好大的脾气,这可怎么办啊!” “那夏公公,我能进去看看吗?” 夏宁就差给她跪下了,“就等林主子这句话呢!快些进去吧!不过,这合欢姑娘不能进去。” 林嘉安接过食篮,“你在这等着。” 殿内地上摔满了奏折,桌子上的奏折也摆放的乱七八糟,魏成喻趴在几本奏折上睡着,眉头皱着,睡得极不安稳。 林嘉安在他的额头上落下一吻,看着他动了动。 就这么轻吻着,睡着的人终于醒了。 “你怎么来了?” “为什么不去床榻上睡?” “这奏折还没看完,这些人只会推脱责任,一个一个的往上举荐,一个比一个不中用。” 林嘉安哄着他吃了几块糕点,又拉他去睡觉。 “朕不睡了,你先回去吧,朕把这些看完再去睡。” 林嘉安看着他一脸憔悴的样子,扭身走了。 “合欢,你先回去。夏宁,看好这门,天王老子来了都不许进,听见了吗?” “林主子,这这……这不合规矩吧。”夏宁有些犹豫。 “本宫这就给你家皇上立立规矩。” 这句话让在场的人听了都震了三震,这林御女是真的强,这种话都说得出来。 夏宁清了清嗓子,“都当好自己的职,就算是太后来了,都不许进!” 魏成喻听见脚步声,就看见了怒气冲冲走进来的林嘉安。 “你不是回去……唔……” 林嘉安咬上他的唇,长腿一伸坐在他胯间,朱唇轻启, “睡觉这事你说了不算。” ☆、第五十二章 林嘉安学着自己以前看过的电视剧里的样子,从他的唇走到脖子,锁骨,一口咬上了喉结。 “嘶~” 又不解恨地用牙磨了磨,光是这样可不够。 林嘉安的小手去了它该去的地方,果然,本来漆黑的眼睛变得有些猩红。 她喘着气,趴在他耳边蛊惑道:“宝贝,睡醒了我告诉你破除困境的办法。” “你有办法?” “那当然,你忘了,你的宝贝我,会算命啊。” 魏成喻败下阵来,一番云雨过后,乖乖睡着了。 林嘉安没睡,但是也是连一根手指都懒得动了,怎么自己撩起来的火这么不容易灭呢?这个家伙都这样了,居然体力还这么好,刚才就不应该给他吃那两块糕点。 不过她还是没想明白,为什么这次魏寅没有自己上奏说他去呢?难道又有什么事变了? 那既然魏寅没有自己上奏,那就证明他这次不愿意去,那自己要是魏成喻让魏寅去,他会不会恨自己? 林嘉安拽起被子蒙住自己的头,这可太难了。 魏成喻睡得极好,可能是累吧,等他醒来已经是半夜了,林嘉安正坐在他的椅子上看话本。 “醒了?” 林嘉安话是对他说的,眼睛倒是没离开话本。 这话本是夏宁专门找来给她解闷的,别说,不必她看过的那些网络小说差。 “你现在跟朕说话都不看朕了吗?” “这不是跟皇上你学的吗?皇上不是也光看奏折,看不不看臣妾一眼?” “生气了?” “哪能。” 魏成喻把她抱在腿上哄了好一阵,这才让她好声好语地跟自己说话。 “你说的办法是什么?” 林嘉安本来顺好的气儿差点没上来,回去的途中呛到了自己。 “咳咳咳咳~” “怎么了?” “魏成喻,现在是半夜,你美人抱在怀里,你跟我谈国家大事?” “嗯。” 服了。 “南方大水,需要有一个人去压队放粮,这个差事容易得罪人,谁也不傻,不愿意去是正常的,我倒是有个人选,你要不要听一听?” “谁?” “魏寅。” “魏寅?” “对,我觉得他能干好。”毕竟上辈子他就是这么干的。 “你怎么会认识他?” “以前见过几面,算是朋友吧。” “你为什么觉得他能干好?” “我算出来的呀。” “那你算算朕有没有因为你和其他男人走的太近而生气。” 林嘉安从他腿上跳下来,“夏宁!” 夏宁一直在殿外候着,“快,把这些膳食都端进去。” 林嘉安摸着他的脸,手指不老实地点着,“先吃饭,吃完再算。” 两人又打又闹地在半夜吃完了饭,又躺回去睡了。 自那日以后,两人就不在一起用膳了。 早上林嘉安还未起的时候魏成喻就已经去上早朝了,晚上等林嘉安用过了早膳魏成喻才来。 “魏寅明日动身。” 林嘉安夹菜的动作一顿,心情变得有些阴郁。 自己这么把魏寅退出去,不知道他愿不愿意,更不知道这样会不会害了他。 “明日早朝后,朕会同他和纪相一同议事,作为朋友,你们可以告个别。” 林嘉安有些意外,这个“南邯醋王”居然会同意让自己跟别的男人告别? “此行有风险,一路上流寇四起,天灾、人祸全都凑到了一起。” 林嘉安夹菜的手已经开始发抖了。 第二日,下了早朝,魏成喻召了纪倬羽、魏寅议事。 “魏寅,此行回来,朕定会好好奖赏于你。” 魏寅恭顺地低着头,回答的说辞滴水不漏。 “臣感念皇上天恩!此行为的是向皇上尽忠,为南邯出一份力,不敢求赏。” “好!亲王有你这样的儿子,朕有你这样的兄弟实在是欣慰!” “臣之幸。” 三人谈论了许此行的一些事情,议事结束,纪倬羽和魏寅出来的时候,林嘉安独自一人捧着糕点盒子已经站了许久了。 纪倬羽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很久林嘉安了,她变得让人不敢认了。 从那日她说出她要搬离纪府那天,纪倬羽就觉得林嘉安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林嘉安了,她完全没有了以前的一点儿影子,他都要怀疑这人是不是易容的了。 那日她又被人下了药,这宫中的日子看起来也不太好过。 “林御女是来找皇上的吧,刚刚在议事,现在可以进去了。” 林嘉安把眼神瞟向一旁站着的魏寅,他看起来气色并不是很好,没有以前见他时精神了。 “不是,我是来找魏公子的。” 被叫到的魏寅有些意外,“找臣?” “嗯。” 纪倬羽还想出声问问,这后宫嫔妃私下相见朝臣,这事说大可大,说小也可小。 夏宁及时阻止了他的话,“纪相,皇上说了,还有些事需要同您商议,您请。” 看着夏宁的态度,这事儿皇上是知道了。 等人走了,林嘉安拉起魏寅的袖子就跑了。 魏寅看着那只被她抓在手里的袖子,对她突然的亲近有些意外。 她拉着他跑到了御花园的一座假山的后面,这个位置隐蔽,倒是让他有些想入非非…… 林嘉安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嗯,可以,然后盘腿坐在地上,顺带把他一起拉下来。 “魏寅,这是我宫里的宫女做的糕点,特别好吃,你尝尝。” “林御女今日找臣来是?” 林嘉安被他猛地一问还有点心虚,“没什么,就是听说你要去南方了,想找你聊聊天。先吃,吃完了再说。” 魏寅咬着松软的枣泥糕,很甜,甜的有些腻了,他以前从不吃甜的,但今天又拿了一块儿。 “你喜欢啊!”她把篮子往他那边推了推,“喜欢就多吃点。” 魏寅吃了两块,口中的黏腻感实在让他吃不下去了,他看着篮子里这些糕点,还舍不得放弃。 林嘉安像是看出来他在想什么了,把篮子直接递到了他身边,“喜欢就都拿回去,下面还有芋泥馅儿的,那是我最喜欢的。” 魏寅把篮子抱在怀里,格外珍惜。 “那个,”林嘉安看时机差不多了,还是得回到正题,“我是来道歉的。” 魏寅倒是没想到她叫他来是为了这事。 “有什么可道歉的?林御女什么都没做错。” 林嘉安觉得自己废了,他抱着食篮懵懂地看着自己的样子,让自己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欺负老实人的坏人。 “你想去南方吗?” 魏寅低头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自嘲一笑,“皇上任命自然是想去的。” “不是,我不是说这个,我的意思是如果不是皇上任命,你会愿意去吗?” “林御女还记得……” “别叫我林御女,咱们俩不是朋友吗?不需要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在外人面前这么麻烦就够了,私下没人的时候叫我小安就好。” “好,小安。你还记得你跟我说过的话吗?所以这种差事谁会想往自己身上揽呢。” 完了,林嘉安心里的愧疚感又上升了。 “哎呀,对不起!让你去南方这件事儿,是我向皇上提议的,我就是觉得你能干好,你比朝堂那些只长一张嘴的那些大臣厉害多了,我,我,我要是说我也是好心你会信吗?” 她低着头,四周静的只能听见她自己的心跳声和猫儿踩断树杈的声音。 魏寅看着她愧疚的样子,总算明白了为什么皇上会在那么多大臣中选中自己;又是为什么自己父亲连夜进宫请皇上收回成命却没有任何用处,原来是她。 “你,为什么觉得我行?” 他不怪她,但是他很好奇,为什么她会觉得他行,她们两个好像也没有那么熟。 林嘉安不知道怎么回答,总不能说是我看过书知道你能行,把你供出来是为了不让我男人在这么累了? “你根本不是一个甘心一辈子碌碌无为的人,你姓魏,你有无数的才能可以施展,不论是诗书还是兵法,甚至是琴棋书画各个方面,你都很优秀,但是你却只领了一个闲职,你不觉得这是一种浪费吗?” 林嘉安其实原本就想这么告诉他了,她直视着他的眼睛,很认真地说道:“你要把你的优秀展现出来,惊艳他们,而不是让那些人去发现你的优秀。如果他们就是笨,就是傻,那岂不是你的优秀这辈子就这么埋没了?” “这次就是你把你的优秀展现出来最好的办法。” 林嘉安说的这些话是认真的,上辈子的他从那日车祸就一直坐在轮椅上个,每日读书作画,别人说他温润如玉,纵风怡情,但是谁又知道他敲打着自己的腿痛苦自己无用的时候呢。 魏寅笑了。 那个笑林嘉安好像在哪里见过,石头经常对着她这样笑。 笑里没有一丝的戒备,就是感觉到开心,就那么笑了,明明是个阴天,却让她感觉到了夏日午后明媚的日光。 “你笑什么?” “你是第一个说我优秀的人。” “怎么可能?你家亲戚都不夸你的吗?” “不,他们都觉得我的优秀还不够,配不上这个姓。” 魏寅抱紧怀中的食篮,站起,“我走了,明日就要出发了,我的行囊还没准备好呢。” “嗯,去吧。” 魏寅走了几步突然定住,转过身来,“小安,等我回来,我想向皇上要一件礼物,但是他可能不会给。” 林嘉安大手一挥,“他不给你我给,我亲自送到你府上去。” 魏寅眼里的精光闪动,像是秃鹫盯准猎物,只待找准时机。 “小安可要说话算话。” “当然,我最讲信用了。” ☆、第五十三章 送走了魏寅,林嘉安全身都轻松了。 转身回去的路上遇见了正要出宫的纪倬羽。 “林嘉安。” “怎么了,纪相?” 林嘉安虽然现在没有那么烦他了,但是她记仇啊,当初的事她记得清清楚楚。 纪倬羽已经习惯了她的语气,直接进入正题。 “你和魏寅很熟吗?” “我跟谁熟,跟纪相有关系吗?” 饶是纪倬羽早就已经习惯她怼人的语气,此刻也差点被气得半死。 “林嘉安你会不会好好说话?” 听他这语气,林嘉安的怒火蹭地一下就上去了。 “本宫现在可是皇上的妃子,纪倬羽,你就这么跟本宫说话?” 纪倬羽的毒舌技能不知怎地也被她激发出来,“就你也能自称‘本宫’?你只不过是个最低级的御女,皇上宠着你,宫里这帮谄媚的人才会称你一声‘主子’,不然你过的还不如一个一等宫女。” 但说完他就后悔了,这不像是自己的性子啊。 林嘉安撸起袖子掐着腰,已经进入战斗状态,“纪倬羽你……” “行了行了,”纪倬羽整理好自己的心态,抬手打断她的话,“我今天来就是告诉你一声,魏寅不简单,你小心被他卖了。” “你以为别人都像你一样?纪倬羽,你有朋友吗?应该没有吧。你连身边的朋友你都怀疑,谁愿意做你的朋友?也不知道你凭什么是男主?新瑶好好个姑娘怎么就非你不嫁!” 她后面的话几乎是吼出来的。 纪倬羽其实根本没听她说这么多,早在她刚张嘴的时候他就已经转身离去。 晚上,魏成喻来陪她吃饭,她不像往常,筷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戳着碗里的那一两粒米,筷子上什么都没有就往嘴里送耸拉着头,发丝都快要掉进碗里了。 魏成喻放下筷子,“魏寅要走了你就这么难过?” “他走没走管我什么事儿。”头依旧没抬。 “那你现在这个样子是为哪般?” “我今天被人伤了自尊心。” “你还有自尊心呐?” 她总算抬头看了他一眼,不过算不上是和善。 “行了行了,说说吧,怎么回事儿?” “我今天送完魏寅之后,回来的路上遇到了纪倬羽。” “嗯,然后呢?” “他嘲讽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御女,还对我进行了非常无耻而又凶狠的人身攻击。” “然后呢?” 林嘉安把筷子狠狠地插进饭里,一拍桌子,“还要什么然后,你没听明白吗?他嘲笑我位分低!还侮辱我的人格。” 魏成喻伸手摸摸她的头发,像是主人安抚小狗狗那样,“再等等啊。” 这招对林嘉安格外好使,“要等到什么时候啊,我不要特别高的位分,只要不是最低的就好。” “朕知道,马上,等魏寅回来就好,好不好?” “跟魏寅有什么关系?” “等他回来你就知道了。” 此事被谈论的魏寅还在路上,他本来是坐马车的,但是由于马车的行进速度太慢,于是他和随性的人一样,骑上了马。 此行魏成喻给了他很多人,除了侍卫以外,大多位分都比他高,但是在这个队伍里他才是领导者,因为他手上握着皇上亲身交给他的玉佩,能让他到了任何一个地方,都能做得了主。 一行人已经赶了快一天的路,又饿又累,但魏寅好像没事儿人一样,只是时不时地摸摸自己胸前的包裹。 “魏御史,我们歇歇再走吧。” 一位随行的大人是在是受不住了,骑了这么长时间的马,下半身都已经酸痛麻木了,他才提出想要休息一番。 魏寅看了一眼,靠近河边,又有山坡遮挡,“大家今晚就在这儿休息吧!” 其他人都动起来了,烧饭的烧饭,点火的点火,只有他坐在了树旁,解开了包裹。 有热好的馒头和饭菜,下属给他拿来,他接过馒头,那下属不知他是什么意思。 “御史,这菜你不要吗?” “不要。” 接着魏寅打开包裹,取出一团油纸包着的东西,一层一层的打开,里面是早已冰凉的糕点。 他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块儿,掰开,把另一半放回油纸里。 他咬一大口馒头,再小心翼翼地抿一小口糕点。 他这行为让下属有些迷惑,但又不敢问,只能拿着菜走了,“这御史,脑子不会有毛病吧。” 他听见了,但是他也当没听见,他只觉得这满嘴的甜一直甜到了心里。 没人知道这个独自一人坐在树下的人心中在想这些什么,不算清明的月光从他的肩头洒下,他不再是那个人人口中温润如玉、无欲无求的魏公子,他现在有了心中的执念,仅仅因为一个果子。 魏寅一路走了三天,到了荆州地界。 这一路上他遇见了无数的流民,看见他们的车马就会挡在路前讨要食物,一开始他还会给几个馒头,但越靠近荆州,流民越多,他们带的馒头早已不够,赈灾的粮食不到荆州地界是万不能打开的,他们只能把这些流民赶走,不惜使用一些暴力。 “筱蓝。” 筱蓝是父亲派给他保命用的人,父亲没说什么,只是说此人可托付性命。 筱蓝骑马上前,“公子。” “再有流民赶来要粮食就告诉他们回荆州去,哪里有粮食。”他看着这些拖家带口四散的流民,“万万不能再北上了。” “是。” 明明一个时辰就能到的路,他们这样边走边喊足足走了一上午,总算是在中午到了荆州。 于大人是荆州的县丞,按理说这京城派来的御史到了,他怎样都应该出来迎接,但是一直到车马到了县丞府,那紧闭的大门都没有一丝丝打开的意思。 身边跟随的大臣说:“这于县丞真的是架子大啊!这京城来的人不仅不来迎接,而且还紧闭大门,这是不把御史您放在眼里啊。” 这下属的话句句是在为他抱不平,但实际上就是觉得自己受了委屈,借刀杀人。 魏寅没理睬他,“筱蓝,开门。” 筱蓝飞起一脚,那大门应声而开,一行人进了府内。 府中一个人影都看不见,烛托灯台倒在地上七零八落,像是经历了打劫一般。 “这个样子,不会县丞府被那些个流民洗劫一空了吧?这怎么使唤的人都不见一个。” 魏寅迈过地上的杂物往主屋走去。 主屋和外面的景象倒是没有什么差别,字画瓷片碎了一地。 魏寅接着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的找,筱蓝站在身后,“公子,属下找吧,您且坐着等会儿。” “不用。” 他不歇,那些大臣们自然也不能坐,只能陪着他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的找。 终于到了卧房,魏寅伸手就要推,被身边的大臣制止,“御史,这好歹是人家的卧房,万一里面在干点什么,污了您的眼就不好了。” 魏寅早已经厌烦了他在旁边说话,说出来的话毫无温度,“王大人听见声音了吗?难道王大人跟满庭芳的那些小女子干点什么的时候没声音?” 他此话一出,王大人的脸色是变了又变,这平常不说话的人嘴毒起来能把人气死。 身后其他的大臣憋得满脸通红才没让自己笑出来。 推门进去,里面倒是没有外面这么杂乱,床上果然躺着两个人。 “王大人,这到了你说话的时候了。” 王大人收拾好自己的脸色,既然不能对他发火,那就换一个人撒撒气吧。 “于大人!” “……” “于县丞!” “……” “于和阳!” “……” 魏寅给身边的筱蓝一个眼神,后者上前掀开两人的被褥。 床上躺着的就是于和阳和她的夫人。 于和阳感受到了光亮这才慢慢睁开了眼睛,又扶着床慢慢坐起来。 等他看清的时候,王大人一声怒喝,“于县丞!你好大的架子!京城来的魏御史前来,你不迎接,倒是躺在这里睡觉!” 于和阳像是刚刚清醒一般,爬下床就跪在了魏寅的面前。 “魏御史赎罪,不是微臣不去迎接,实在是没有力气,这才不得已躺在床上。” “没有力气?”魏寅站在椅子前,筱蓝撩起自己的衣袍擦过,“为何没有力气?” 于和阳摊开手,说“说,说出来不怕被大人笑话,微臣已经好久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了。一天只有一碗米汤,米汤里还没有几粒米,就靠这个,怎么可能会有力气呢。”说完又像是想要证明什么,用膝盖往前滑了两步。 魏寅摸着胸前的布包,问道:“哦?那于大人的粮呢?” “皇上下旨,南方各地粮库开仓放粮,荆州自也是不例外,但无奈荆州以经商为主,农耕不多,所以那粮没几日就没了。微臣只能拿一些家里的东西出去卖掉,看看能不能换些粮食回来。” “那这样说来,于大人还真是个好官啊!” “哪里哪里,这都是为了百姓,替皇上办事,微臣万死不辞。” 王大人站在一旁忍不住出声,“看您和夫人这个样子,是有许多天没吃上饭了吧,来人,去拿些饭菜来!” “多谢王大人多谢王大人!” 这时床上的于夫人悠悠转醒,挣扎着坐了起来。 “老爷,这是怎么了?” 于和阳直起身把她扶过来,“夫人呐,这是京城来的魏寅魏御史,专门来救咱们了。” 于夫人一下子就坐在地上夸张地哭起来,时不时地还用手锤着地,“您可来了,不然这日子可是真的没法过了!” 她哭于和阳也跟着一起哭,一时间屋里乱的很。 “行了,本官问你们点事儿。” 于和阳抹了一把脸,“御史大人请问,臣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于大人以前认识本官吗?本官常年待在京城,好像从未见过于大人。” “自然是没见过的,微臣人微言轻,怎可能去京城呢。” “那于大人怎么一开口就知我是魏寅,开口就是‘魏御史’,又知道他是王大人呢?还有,本官如果没记错,于大人是有一儿一女的,不知您的儿子和女儿现在在哪啊?” ☆、第五十四章 于和阳被他问的呆住了,在场的所有人都呆住了,除了筱蓝,就连刚刚捶胸顿足的于夫人也一瞬间就收了声。 “大人,这……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魏寅盯着他的眼睛反问着,“于大人真的听不懂本官什么意思吗?” “你从未见过本官,你怎么就能在这些人中清楚地认出本官,然后准确地跪在本官面前?你又知道那位大人姓王。还有你的儿子女儿,现在应该带着你家那些值钱的金银珠宝逃到哪个有吃有喝的地方了吧?不过他们就这么扔下生养自己的父母,于大人您的家教还真的不敢恭维啊。” 于和阳听他说完这些还是不肯认罪,“魏御史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微臣听……” “你要是听不懂,本官不介意现在写一封信给皇上,让你的儿子和女儿变成逃犯,等提着你儿子女儿的头来见你的时候,于大人可能就听懂本官是什么意思了。” 于和阳撑不住了,他颓然倒下,他精心谋划了这么久,全白费了。 他一月前就把儿子女儿送走了,带着家里所有的金银珠宝,带了些粮食,他把剩下的粮食封存起来。他和夫人真的已经饿了半个多月了,每日只喝一碗米汤,为的就是让他相信。他早早派人打听好了,说这魏御史没什么心眼,挺好对付一个人,没想到啊。 “微臣,知罪。” 于和阳供出了自己藏粮食的地点,魏寅把所有的粮食搬到县丞府院里。 “王大人。” “下官在。” “放粮之事不可再拖,去找几个人通知全城,一个时辰之后县丞府门前,放粮。” 魏寅亲自看着几个人把所有的粮食搬到府门前,一看见粮食,都不需要喊话,百姓们纷纷涌了过来。 王大人站在石阶上喊话,“大家不要挤!这是我们京城来的御史大人,大家放心!” 不知是谁带头,百姓们纷纷跪下,朝着魏寅的方向磕头。 魏寅不愿受,只好躲进县丞府院内。 在荆州放完粮,他们从北京带的粮几乎没动,主要是那于和阳藏在库中的粮食太多。 一行人在荆州歇了一晚,马不停蹄地赶往下一个地方 。 一路上的魏寅都不怎么说话,但他每到一个地方,都会找一个地方买一个香囊,再写一个纸条放进去,系好,放进胸前的包裹里。 这不知不觉香囊已经攒了四个,离回京的日子更近了。 但是魏寅却高兴不起来,因为他的糕点吃没了。 他看着手里最后的一块儿糕点,一整天满眼都是难过。 他离京这么久,如果不是天气寒冷,这糕点可能早就坏了。即使是没坏,它们也早就变得冷硬非常,但他却甘之如饴,咬下去的每一口他都能看到那人明媚的笑脸,想起那日她对自己说的话。 她说礼物一定会给,即使是个奢望也好。 他的人生在别人眼里顺风顺水,但出生时父亲就说他不是一块成才的料子,这仅仅是因为自己因为疯玩少背了一篇文章。 所以在那以后不管自己做得多好父亲都会对自己冷嗤一声,渐渐地,让不让父亲觉得自己优秀就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所以他一直都是这么不咸不淡的过着,京城中不是没有爱慕她的女子,但他们大都古板,也大多是看重自己的身份,为了讨好而无所不用其极,他觉得厌烦,恶心。 如果他的世界一直阴天,那么那束光照进来的时候他就不会那么念念不忘。 王大人实在是看不过去,可能也带着点讨好他的意思,“魏御史,这糕点,下官给你找人做了些,让人给你拿过来?” “什么人会做?” “这不就是寻常的糕点?随便找个厨子就能做。” 他看了看手中唯一剩下的糕点,“拿来本官试试。” “好嘞。” 盘子里的糕点与自己手中的糕点别无二致,甚至比他手中的还要精致。 他拿起一块抿了一口,跟以往吃甜食一样,像是被糊住了嗓子,惹得他一阵反胃。 “怎么了?魏御史这不好吃吗?” 魏寅把嘴里的糕点艰难地咽下去,声音都变得有些喑哑,“端下去。” 王大人看他脸色不好,赶紧端着东西跑了。 等王大人走后,魏寅扶住嗓子盯着那块糕点看了半晌,还是把它放回了油纸里小心翼翼地包上,干啃着自己的馒头。 流光殿内,林嘉安趴在床榻上看着夏宁新给她找来的话本儿,魏成喻坐在一旁翻看奏折,这个屋内只听见翻书的声音和烛芯爆裂的“啪啪”声。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明日会加更,抱歉大家,鞠躬,鞠大躬! ☆、第五十五章 林嘉安看着话本儿时而捂嘴偷笑,时而抱着书在床上滚两圈,开心极了。而魏成喻从看奏折的那一刻起,皱着的眉毛就没舒展开过。 本来正在打滚的林嘉安只是稍微一瞥,“怎么了?前朝又出事了?” “快到年底了,再加上今年的国库不是很充盈,户部上了折子说是资金紧缺,问该怎么办。” “这种事不是应该问赚钱的要吗?” “国库的税收今年不止少了一点点,再加上今年后宫的费用,就单单是宫中也拿不出多少钱了。” 林嘉安默默嘟囔着:“谁让你要娶那么多。” 魏成喻放下手中的奏折,坐在她身旁,“这不是朕要娶,是必须。” “哼。” 魏成喻趴在她背上,这是他一天的时间中少有的心静。 林嘉安爬起来,翻了个身,让他埋在自己的颈窝里,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拍着。 “魏成喻,你说咱们两个要是不在宫里 ,你不当皇帝,我不当妃子,会干什么呢?” “朕就开一家小酒楼,让你做老板娘。” “为什么?” “多好啊,每天收收钱,看着这城中络绎不绝的人,还有那么多房间可以……”说着这话的时候他的手就不老实,但是被一掌拍掉了。 “魏成喻,我怎么没觉得你有一个做昏君的潜质呢?” 魏成喻埋在她的颈窝里哧哧地笑,“朕只对你有做昏君的潜质。” “你这句话让太后听见太后就他老人家能被气个半死。” 第二天一早,魏成喻照例去上早朝的时候没叫醒林嘉安,等她起来的时候早朝已经结束了。 她知道这几天魏成喻忙,所以打算主动去慰问一下他。 刚巧出门的时候碰到了石头。 “石头,今日没有去训练吗?” “姐姐,我已经不训练了,我已经可以当班了。” 林嘉安已经几天没问过他了,自从那日之后虽然这小子不躲她了,但是消失的速度还是很快,也来不及问什么。 “我不是听说禁军训练要三个月吗?” “可我厉害,只要不到一月。”说这话的时候的石头就显露出了他身上的少年心性,就像家里的小狗狗接住了你扔出去的球,叼在嘴里捡回来的时候眼睛湿漉漉的看着你,让你不由自主的想去撸一把。 “石头真厉害,那你今日要干什么?” “今日无事。” “那就陪姐姐一起出去吧。” 石头欣然点头。 林嘉安带着小锦和合欢做的点心,再加上身边的石头,一行人摆明了就是来赏景的。 小锦跟在身后,“主子,你这次怎么不带合欢来了?” “人家合欢有人疼有人爱,我再把她叫过来,这不是耽误人家谈恋爱?再说了,你也该运动运动了,前几次带合欢是因为合欢礼数好,带着她不容易出错。” “所以主子是嫌弃小锦礼数不好。”说完还可怜巴巴地撇撇嘴。 “是的。” 石头站在一旁倒是笑得很开心。 “那还不是姑娘没教好。” “是是是,这是我自己造的孽,要怪啊就只能怪你家主子没本事喽。” “嗯……也对。” 林嘉安回头给她一个暴栗,“你点什么头?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你懂不懂!你家主子可以说自己没本事但是你说不行!” 她打小锦,小锦就把餐盒往石头怀里一怼,躲着跑开。 “陆昭仪娘娘驾到。” “……” 一瞬间的寂静,林嘉安迅速整理好衣衫,换上职业假笑。 “参见陆昭仪娘娘。”一个让人挑不处错处的礼。 陆映秋原本就是出来走走,却没想到能碰到她,见她过的如此安心自在,而自己却日日在那宫里受尽煎熬,凭什么!本来以为那个于青青是帮着自己的,没想到她也想推自己一把,这宫里,只能靠自己。 “林御女好兴致,这么有兴致出来赏花?” “是啊,陆昭仪也这么有兴致?” “本宫这不能算是有兴致,本宫在那殿里已经待着麻木了,这才出来走走,不比林御女,时时有人陪。”她说这话的时候差点把手中的帕子搅碎。 以往她在这宫里再不济还算有太后撑腰,但自那日之后,太后对自己的态度也是不冷不淡,更是没有再为自己说过一句好话。 而且有消息传来,太后已经重新挑选了了几名女子准备送进宫来,但那是,她就再也无法在这宫里站稳脚跟。父亲整日也传来书信,让自己对皇上上心一点,这并非不是她不上心,实在是连这个机会都没有。 她从小就知道自己是要做皇后的人,没进后宫前她进过几次宫,也见到过几次魏成喻。她以前以为做皇上的都是凶神恶煞的人,但是他却长的如此好看,他一笑,就像是一股春风,就这么吹进了她心里。 林嘉安知道她见到自己肯定是不高兴,但是自己也不能做什么。后宫中的女人不就是这点悲哀吗》为了争宠勾心斗角你死我活,即使看她可怜,她也不会把魏成喻的宠爱分给她,她不是圣人,没办法做到让自己心爱的男人去爱别人。 “那昭仪娘娘慢慢看,臣妾先走了。” 眼不见心不烦,只要不让她看见自己应该就行了吧。 “哎,林御女别走呀,”陆映秋叫住了她们,又看着石头怀里的食盒,好像是想到了什么,换上了笑脸,“看这样子林御女是要去勤政殿吧,不如和本宫一道去?” “……是。” 林嘉安本来是不想让她去的,但是,她那笑笑的人发怵,不过她既然要去,那就去吧。 几个人一齐到了勤政殿,还把夏宁吓了一跳,这是什么阵势。 “奴才参加陆昭仪娘娘,参见林御女。” 陆映秋显得显得有些急切,“皇上在干嘛呢?能进去吗?” “回娘娘,皇上正在与人议事,现在还不能进去,麻烦娘娘再等等。” 几个人站在殿门口等了半个时辰,陆映秋的腿已经酸了,而林嘉安更在心里骂人:要不是她跟来,我现在已经在台阶上坐着了,还要是得体大方。 殿门开了,几位大臣走了出来,其中有一位经过石头的时候,石头死死地盯住了他那双眼。 小锦先察觉到了石头的不对,“怎么了?石头?” “那个人,我见过。”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十点加更,么么哒,啾咪~ ☆、第五十六章 如果是别人说这句话,林嘉安可能会觉得无所谓,毕竟见过就见过呗,但是石头不一样,他不会记住和他没有交集的人的脸,而且他很少有如此严肃的语气。 “石头,你见过?”林嘉安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她就是觉得这件本应该不起眼的小事很重要。 “对。” “你在哪见过?” “师父哪里。” “你师父?” “对,我师父……”石头还想说,但是看见了束在林嘉安嘴前的那根手指,噤声。 林嘉安转身去找夏宁,“公公,能进去了吗?” 如果是平常,夏宁肯定会让她进去,但是今天不一样,今天还有一个陆映秋。 “昭仪娘娘,林御女,还容奴才进去禀报一声。” 魏成喻送走了这些大臣,疲惫地靠在椅背上揉着额头。 “皇上,门外……” “朕不是告诉过你林御女来了就让她进来吗?还通报什么?” “不只是林御女,门外,门外还有昭仪娘娘。” 魏成喻本来已经揉开的眉头又重新揪成一团,“她来干什么?” “奴才不知。看样子可能是和林御女碰上了,这才和林御女一同前来。如果只是让林御女进来,而不让昭仪娘娘进,太后和国舅家那边会不会都不好交代?” “那就都叫进来吧。” “昭仪娘娘,林御女,皇上还有一些要事正在批阅,可能还要一小段时间,皇上吩咐奴才先让奴才带娘娘主子去喝杯茶,请跟奴才这边来吧。” 夏宁亲自带路,陆昭仪觉得自己的脸上还是有点光的,但她的确是想错了,只是因为魏成喻宝贝他的宝贝而已,毕竟交给别人他也不放心。 到了一处偏殿,林嘉安对这里并不熟悉,毕竟她也没什么权利也没什么兴趣把这勤政殿全部逛一遍。 这个屋子如果和这殿中别的屋子比那还真的算狭小,但是却精致得很,一进门就是藕粉双面绣屏风,本应隐约可探的屏风上面修满了花鸟,密密麻麻,把后面的景象挡的严严实实,一看就是费了许多力的。 “到这种地方喝茶?”陆映秋可不管什么精致不精致,她能看见的就是这个地方不够大,配不上她的身份和地位。 “是,还请娘娘主子稍等片刻,奴才就在外面等着。” 夏宁走了之后,陆映秋一屁股就坐在了主位上,慢慢悠悠地端起了茶,做作地抿了一口,得意地看向林嘉安。 林嘉安也假笑着端起茶盏,用它挡住脸,做了个鬼脸:位分高了不起啊! 坐在主位的陆映秋看不见,但是坐在侧面的林嘉安看见了屏风后的人,那个本应该有要事需要批阅的人。 于是林嘉安也极其做作地把自己的镯子趁陆映秋不注意滚到了屏风后,有极其做作地捂住嘴巴,“我的镯子~” 就这么魏成喻如愿抱到了林嘉安,还没等后者开口就把她摁在了屏风上,吻了上去。 林嘉安想反抗,但是她一动,这屏风就会动,一旦她动的幅度大了,那这屏风肯定会倒,虽然她看不惯陆映秋那副嘴脸,但是这种事儿还是不发生的好,所以她只能全身挂在魏成喻身上,任由他“胡作非为”。 魏成喻吻够了,邪笑着舔了舔嘴唇,“今天好乖。” 要不是怕幅度太大,林嘉安真想把自己的大脚拍在他的嘴上。 “我,有事,跟你说。”林嘉安还是没忘正事。 “什么事?” “你先把她弄走。” “不用把她弄走,我们走。” 说着,魏成喻就走到了一扇窗户前,伸手推开了窗户啊翻身一跃,林嘉安趴在窗槛上,他眼亮晶晶地笑着,冲自己展开怀抱,她想也没想就跳了下去。 ☆、第五十七章 魏成喻的怀里被少女柔软的身子带着温柔细腻的香味扑了个满怀,本来就是一时兴起想来点儿刺激的,但是现在还是先忙正事儿吧。 “那她怎么办?” “让她待着吧,找不着人她自己会走的。” “不行啊,石头他们还在里面,这事还得要石头。” “行吧,朕让人去叫他们,顺便把她打发走。” 陆映秋还在纳闷,这镯子怎么剪了这么久,石头他们也碍于陆映秋在,所以也不知道那屏风后面到底怎么了。 正当几个人都直直地盯着屏风后面看的时候,门被推开,一个小太监走进来。 “奴才参见昭仪娘娘,皇上让奴才给昭仪娘娘传个话,皇上今日就不见娘娘了,还请娘娘先回吧。” “不见了?皇上有没有说是因为什么不见了?” 那个小太监憨厚一笑,“那奴才倒是不知,奴才只是个传话的,娘娘别让奴才为难,还请娘娘回吧。” 陆映秋这才像想到了什么,疾步走向屏风,果然,屏风后什么都没有,本应该在这后面捡镯子的人不见了,窗户大开着,凉气冒进来,让她的脸发着抖,不知是气急了还是被冷风吹的。 陆映秋迎着这凉风恶狠狠道:“林嘉安,算你狠!” 这边的小锦和石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看见陆映秋气冲冲地冲出来,两人跑过去一看,屏风后面哪还有人,自家主子不见了。 石头一下子就慌了神,随即就要飞奔出去,刚才的小太监开了口,“皇上已经把林御女接走了,这不吩咐奴才把您二位也请过去,二位跟奴才走吧。” 两人对视一眼,跟了上去。 这边林嘉安和魏成喻刚分开,小锦和石头就进来了。 小锦一看见她眼眶就泛了红,“主子你走怎么也不跟奴婢说一声。” 林嘉安掩住已经有些红肿的嘴唇,装模作样地咳了一声,“这不是事发突然吗,下次,下次我肯定不会了啊。” 她转移了话题,看向一旁同样担忧看着自己的石头。 “石头,你把那刚才看见的那个人再跟皇上说一遍。” 石头这才行了礼,恭敬开口:“回皇上,刚刚出去的几位大臣中,有一位属下见过。” “哪位?” “穿着暗紫色官袍,脚踩一双暗绣祥云鎏银丝线长靴的那位大臣。” 其他人都在思索到底是哪位大臣,只有林嘉安惊叹于石头的长进,以前话都说不利索的小屁孩现在说话滴水不漏,进了禁军果然不一样,孩子呀,还是要努力试炼嘛! 魏成喻听了他的描述还是没想出来到底是哪人,那几人大多都穿了官袍,至于靴子,他也没有仔细看。 这时夏宁趴在他耳边,“那位应该是宁维之,宁大人。” “是他?” 魏成喻倒是没想到会是他。 宁维之,在朝堂的众多党派之争中算是纪太师一派,也就是纪相一派,那也就算是半个魏成喻的朋党,他作为纪太师一手调教出来的,对于政事出言犀利,吐纳得当,虽没有什么大的成绩,但是好在敢于谏言。 “你在宫中许久,见过他也不奇怪,就算是在宫外是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为何在你看来如此重要?” 石头像是想起了什么,沉默了片刻,逐字逐句地开口道:“属下见他不是在宫中更不是在宫外,而是……在庙里。” “在庙里?” “是。” “属下从未说过属下之前的事,”石头看向坐在一旁的林嘉安,“就连姐姐也不知。属下自小因为饥荒被送上了庙中,师父可怜给属下一口饭吃,才得以活命,又教属下些拳脚用于防身和健体。那庙地处深山老林中,极其隐蔽,就这么在庙中过了许久;有一日属下出门去采药,回来之后发现庙中血流成河,里面有许多蒙着面的黑衣人,他们杀光了庙中的人,属下出门才得以幸存,属下……”他有些哽咽,身前握住的拳头死死地扣在一起,“在那其中看到了师父和师叔们的尸身,当时有一人从那尸身上踩过,刚好看向躲在草丛中的属下,那双眉眼,属下这辈子不会忘。” 石头说到最后,嗓子已经哽住,他一边诉说着这他永远不愿回忆起的画面,一面空洞地看着地面,他仿佛透过这灰色的地面上流过成河的血迹,平日里疼爱他的师父和师叔倒在其中,死不瞑目。 眼泪从鼻尖上打着圈滑落,在地面上摔出八瓣,变成他画面中的一滴血。 林嘉安以前从来不知道这些,知道之后心就止不住的疼,那是作为亲人的怜爱。 “所以,你说今日你看到的那位大臣,就是当日在庙中的那个蒙面人。” “不错。” “不可能。” 林嘉安以为是魏成喻不好怀疑自己的亲信,和他争辩道:“怎么不可能?石头不可能会记错,就算是石头记错了,先查一下总可以吧!” 她有些激动了,迫切地想为自家小孩儿撑腰。 魏成喻知道她在想什么,缓缓道:“宁维之是纪太师亲传的学生,十岁时感染了风寒却没有得到及时的救治,直到现在还要每日进食汤药和补品,别说杀人,就算是让他拿着刀站半个时辰,他那个体力也是坚持不住的。” “会不会是装……” “不会,宁大人作为户部侍郎还专门,他的妻子作为医学世家都没有治好他的病。宁维之的母亲更是这京中各大药房的常客,每月的汤药和补药源源不断往宁府送,就算是人没事儿,这些药喝下去身子也垮了。” 林嘉安还想说什么,但是被魏成喻制止住了。 “行了,你们先回去吧。” 林嘉安知道有些事她不该管,但是这事儿她实在是不能不管,但现在这样,只能先缓缓。 她领着石头回了流光殿,回去的一路上石头都低着头,他好像又回到了刚刚进宫时的那种胆小怯弱的样子。 “石头,姐姐会帮你的,姐姐就是你的家人,但是咱们现在要缓一缓知道吗?皇上肯定也会帮你的,嗯?” 石头盯着她的眼睛,“姐姐,我说的是真的。” 林嘉安细细地抚着他的额头,心疼地安慰道:“姐姐知道,我们石头不会骗人。” 魏成喻坐在那细细地思索,如果按照现在的情况来说,那就是石头撒谎,但是在他心里,他是不相信石头会撒谎的。 虽然他不喜欢他,但那是基于对自己女人的占有欲而不是因为他的人品。 “丁十三。” 丁十三快步从殿内的一处阴影里走出来,这几个月来,皇上交给自己最大的事就是看管林御女了,但是那日皇上突然说不用了,于是他就整日待在勤政殿里,这次他有预感,他有大事要做了。 “去一趟户部侍郎府,刚才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吧?” “是,奴才一直听着呢。”丁十三不仅听见了,还看见了,他只希望下次他们俩亲热的时候不要出声,这样自己闭上眼睛还能逃避一段时间。 “去看看那个宁维之有没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 “是。” 丁十三转身却又被叫住,“等一下!” “去把晋三叫回来。” “是。” 丁十三领命而去。 户部侍郎府内, 宁维之正在院中陪母亲喝茶,不同于往日言笑晏晏的温馨场景,今日的他显得有些阴郁。 “维之,怎么了?”母亲看着他把茶盏放到了嘴边却不动,有些担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宁维之听着母亲的话放下茶盏,状似虚弱一笑,“母亲,只是今日有些劳累,不碍事的。” 宁母的手臂越过桌案去摸着他的鬓角,“我儿受苦了,都怪为娘不争气,没有办法调养好你的身子。” “怎能怪母亲呢。” “这么多年,这么多名医问遍,补药日日不停,怎么就连病理都查不出呢。” 他安抚母亲道:“无事,母亲,儿子能在母亲身前这样尽孝已是上天给予儿子最大的恩惠了,儿子不敢奢求更多。” “你呀,就是嘴甜懂事。” 两个人之间和和美美的气氛在宁维之咳了两声回屋之后消散。 宁维之刚刚回到自己的屋子,就有侍女奉上汤药。 “公子,这是今天的汤药,奴婢刚才看见您在和夫人谈话就没敢过去,现在奴婢已经热过了。” 宁维之端起药碗一饮而尽,拿起一旁的帕子擦嘴。 侍女见他喝完了,端着空碗下去了。 刚才的侍女刚一出了院子门就碰上了另一个小侍女。 “公子今天还是在喝药?” “当然,咱们公子那日离得开汤药。可怜了公子这么好的一个人,身子却弱成这样。” “哎,反正怎样都比咱们这些做奴才的命好。咱们呀,先管好自己的命吧!” “谁说不是呢。” “……” 丁十三在院子的假山上的阴影处把这些话听了个正着,思索了片刻,飞身上了屋檐。 宁维之在看图,图上画着一些符号,但这也不像是南邯国的城池或地域。 他摊着图的手一瞬间合上,他察觉到了什么。 丁十三自诩轻功了得,但这也是实话,但他没想到会被人察觉到。 屋内的人只是把图合起,并无其他动作,像是在等待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我会慢慢改进的,良性的意见可以多提,我都会听的!谢谢各位的包容,感谢 ☆、第五十八章 丁十三感受到了自己脚下之人的戒备心,缓缓掏出了腰间的短匕,他不知为何,就算是面对过那么多高手,都没有过如此的紧张。 宁维之也感受到了屋檐上有人,动作缓慢地把手中的图折了折塞进了袖子中。 “阁下既然有事找宁某人,为何不下来相见?” 丁十三知道今天这一仗是摆脱不了了,飞身跳了下去,握着短匕缓缓进了屋子,站在了他前方。 他死死地盯着坐上的那个人,如果他真的像坊间传闻一样柔弱,不可能会发现他的踪迹。 宁维之同样眼神也死死地盯着面前这个一身黑蒙着面的人,他的功力有些让人捉摸不透,不能轻举妄动。 “敢问阁下是?” 丁十三现在只是想脱身,来不及跟他废话,得挑一个空档赶紧走,先下手为强。 宁维之只能躲闪,他抑制住了想要抬起的掌,而是顺势向一旁倒去,这一倒倒是挡住了丁十三的路。 于是丁十三有刺了过去,这次躲闪中不知是谁的动作打碎了桌上的茶壶,壶中褐棕色的茶水淌了一地,连带着洒出来的还有茶渣。 丁十三在看到茶渣的一瞬间停住了刺匕首的动作。 宁维之看见茶渣洒出来有些心急,飞身扑了上去,并且大喊道:“有刺客!抓刺客!” 丁十三被他的喊声吓得回过了神,得赶紧走了! 他本想弯腰抓一把茶渣,但是他已经听到了向着这边赶来的嘈杂的脚步声,来不及了! 丁十三匆匆离去,宁维之原本平静深邃的眉眼变为了阴郁幽暗,是不是有人发现了什么,不可能啊,自己掩饰了这么多年,不可能在现在露出马脚,如果是以前发现的,那么为何现在才有动作? 宁府中的侍卫奴才拿着刀剑冲进来,就看见了混乱的屋内。 “公子,刺客呢?” “跑了。” “奴才去追。” “不用了,”宁维之制止他,“下去吧,就当今天晚上什么都没发生。” “可……” “下去吧。” 勤政殿内, “皇上,那个宁维之不对劲。” “什么意思。” 丁十三把自己在宁府看到的如实说出,“他从没停过药,但也从没听说过他学过武功,他却能轻而易举地发现藏在屋顶上的属下。” 魏成喻听着他的话沉思,宁维之虽不算是自己的亲信,但也是纪太师一手提拔,纪倬羽信得过他,自己自然也信得过,但是他隐瞒这些事到底是为什么? “还发现了什么吗?” “回皇上,属下还发现了一些异常,但……” “说。” “属下和燕二学过一些草药的学问,虽比不上燕二,但也算是知道一些皮毛。属下发现那宁维之的茶壶中装的并不是普通的茶叶,而是一些草药,其中有一种味名叫草盆子的,那是用于身体排毒所用,降心火,药性寒凉。宁维之若是真的身体有恙,怎会把这东西放在茶壶中日日做茶喝。” “你确定?” 丁十三犹豫了片刻,“属下别的会认错,但那味草药应该不会。” 当时他和燕二一起学习,但谁知燕二处处都比他强,气的教他们的的老师傅日日让丁十三抄写草药名称,旁的也就罢了,只因认这味药的时候老师傅心情欠佳,让他不摘满五十棵草盆子不得休息,偏偏这玩意又极其难得,他整整采了一天一夜。 “你就不必亲自去了,去找几个人看着宁家,不被发现即可,不用太过接近。” “是。” 魏成喻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事情不简单。 若是为了党派斗争,大可不必隐藏这么多年;他整日喝药让人挑不出一点错处,却又暗地里把这些药性抵消,但难免身体会有损伤,到底是有多重要的事儿要如此筹备。 夏宁进来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沉思。 “皇上,魏御史传了奏章来。” “拿上来。” 魏寅这两个月以来几乎是走遍了各地,每到一地联合当地官府开仓放粮,从京城带去的粮食已经快见了底,但还有一城。 王大人看着身后只剩下两辆马车上还有粮食,愁的止不住地叹气。 “哎,御史大人,这可怎么办啊!这马上就要到丰宁了,这么点儿粮食可怎么够啊!” 魏寅也愁,但是愁也没用,只能到了丰宁再想办法。 一行人到了丰宁的地界,但和别的地界不一样,这路上没有瘦骨嶙峋的乞丐和百姓,竟一个也没有。 “御史大人,这,城中的人不会都饿死了吧……”王大人有些害怕,这路上一个流民都没看见,怕不是都不在了。 魏寅也疑惑,但面上却不显现出来,只说:“进城看看。” 这一进了城,城中居然正在布粥。 一个穿着平常百姓衣服的大汉带着一个看起来就淳朴的女人在布粥,周围的人排着队,一点也不乱。 “御史大人,这……” 那边有人发现了这一行人,那个大汉远远地朝着魏寅他们这一行人跑了过来兴许是太多激动,他脸上的肉随着他的动作上下颤动,有些令人发笑。 “是御史大人吧。”那大汉憨厚地搓搓手。 “你是?” “我是丰宁的县丞,我叫张蕉蕉。” “噗~你?叫‘娇娇’?” 王大人没忍住,就连魏寅也弯了弯嘴角。 大汉腼腆一笑,“‘芭蕉’的‘蕉’,小的时候因为喜欢吃芭蕉,父亲给取了这个名字。” “你们这是在?布粥?” “对,每日我们都要在这个时辰布粥。” “每日?”魏寅有些惊讶,要是一日这粮食可能够,这每日是怎么回事。 “你们没受灾吗?” “受了呀。” “那为何还有那么多粮食整日布粥。” “这个……”张蕉蕉挠了挠头,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说。” “这粮食是我们抢来的。” “抢来的?抢谁的?” 张蕉蕉看实在是瞒不下去了,索性摊牌了。 “丰宁地处深山之中,这深山之中又多有山匪,他们往年下山抢掠粮食,让百姓们苦不堪言,但是又没什么办法,就算是官府出面,山匪人数众多也没多少胜算。今年受灾没有粮食吃,村民们没办法要去别的地方,实在没有就沿途也变成了抢粮食的人,后来我觉得既然都是要抢,那就不如去抢山匪的了。” “山匪的东西是那么好抢的?” “往日里是不好抢的,毕竟大家都只为自己,俗话说得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但现在不一样了,所有人加起来比山匪人数多了好几倍,更何况大家实在是太饿了,不抢粮食就是个死字,抢了粮食就算自己要死,起码能让老婆孩子活下去。” 魏寅听了没出声,看着远处井然有序的人,再看看眼前这个不像是县丞的县丞,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魏御史,要是上面怪罪下来,就算在我头上吧,他们也是为了活命。” 魏寅看着他局促不安,又有些害怕的神情,冷然开口:“本官经过这么多城,见过这么多的县丞,张蕉蕉,” “啊?” “你的县丞做的最好。” 张蕉蕉像是被表扬的小孩子,挠了挠头,“谢大人夸奖。” 魏寅留了一车的粮食给他们,拒绝了张蕉蕉让他们住一晚的建议,更无视了众多大臣们哀怨的嘴脸,当天晚上就踏上了回去的路途。 他还等着拆礼物。 ☆、第五十九章 纪倬羽翻开奏章,里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他这一路上的见闻,更是写出了于和阳和张蕉蕉的事,魏成喻看完立刻就罢了于和阳的官职并快马加鞭送去了消息,准许张蕉蕉可灾情过后赴京接受赏赐。 魏寅的奏章中夹了一张纸,纸上不是公务而是私情。 “等臣回京,可否向皇上讨要一份赏赐?” 魏成喻看着这行字,实在是想不出有什么是他没有的,黄金万两?绸缎百匹?无上官职?其实这些对于他办成的事来说都不算是贵重的,他办成了这事,自己也好说话。 夏宁站在一旁自然也看到了这行字,“皇上,这魏大人想要的是什么呢?” 魏成喻把奏折和信纸一同扔在一边,“他想要什么,只要是不过分的要求,朕自然都可以满足他。” “后天魏寅就回来了吧?” “算算日子,是。” “等他回来了,这圣旨也就能发了。” 夏宁不知道是什么圣旨,理所应当地认为应该是赏赐魏大人的圣旨,接话道:“是啊,这赏赐自然是该有的。” 魏成喻摩挲着桌子一旁的花纹,“是啊,这赏赐自然是该有的。” 林嘉安这几日一直想问问那日石头说的事魏成喻到底是怎么想的,但是每次她一问,魏成喻就摆明了不想说的态度,弄得她每次都会忘了自己本来是要问什么。 魏成喻也不是不想告诉她,而是此事尚未有定论,改日还要找石头问问。 “石头呢?”魏成喻揽着林嘉安歪在榻上小憩。 “你找他干嘛?” “他在禁军训练了这么久,又不是白训练的。” 林嘉安一个翻身挣开他,和他四目相对,“那是要干什么?” 魏成喻看她听见石头的名字兴奋的样子心中有些不快,“当然是给他一份好差事。” “什么好差事?你一次说完行不行,你是要急死谁?” “自然是在御前或者军中给他找一个职位。” “嗯……还是在御前吧,这样我还可以时时看着他,要是在军中的话……不行不行,太危险了。” “你总要问问石头自己的意见吧。” “也对。石头!石头!” 石头本来是没听见唤他的,但是小桂子听到了以为出了什么事,一口气把他拽到了屋里。 看着石头一脸懵的表情,林嘉安越发肯定了心中的想法,这孩子容易出去让人骗啊! “石头,皇上想给你找一个职位,在御前或者在军中,姐姐觉得你应该在御前,这样姐姐也好看顾你,不容易被人骗,还不会太累,你是不是也觉得挺好?” “……” “怎么不说话?” “我想去打仗。” 石头第一次没听她的,第一次反驳她的意见。 “为什么?”林嘉安有些着急,“打仗和你平常的训练不一样,是会死人的!而且那军中的人都不是些省油的灯,你这种什么都不懂的进去是会被人骗的!” 石头不知道为什么看她应为自己着急,突然有些开心。 “……” 他不想听她的,又不想放弃,所以只能沉默不语。 两个人就这么对峙着,魏成喻在一旁玩林嘉安的衣角看戏。作为一国之君,他看得出来石头以后一定是一个难得的将才;作为他“姐夫”,他想让他离自己宝贝越远越好。 或许是石头的眼光太过炙热和渴望,到最后还是林嘉安败下阵来。 “行吧,那你去吧。” 她有些生气,自己明明是为他好,怎么看来倒像是自己阻碍了他一样。 石头还是杵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行了,石头,你去勤政殿等朕。” “是。” 石头退下去的时候都没敢看林嘉安,他看不得她不高兴。 “人家是有自己的追求的,你不能阻碍人家。”魏成喻拇指和食指一把捏住了她撅起来的小嘴,劝说的同时还前后摩擦了两下,惹得林嘉安白眼一堆。 把他的手打掉,“什么叫我阻止他,那打仗是会死人的!再说了他本来就不聪明,到了那种地方再被人卖了还帮别人数钱呢。” “他可不像你想的那么傻。” 看他不站在自己这一边,林嘉安直接给了他一脚。 “好了好了,你先看着,朕去勤政殿看看。” 嘴上说着不管了,其实心里软得很,“那你,那你给他选一个好点的职位。” “好。” 石头站在原地等着人来,脑子里一遍一遍地回想刚才姐姐不高兴的画面,“啧~”他抬起拳头给了自己的脑袋一拳,“你怎么能这么对姐姐。” “别锤了。” 魏成喻从他身后绕过,“进去吧。” “你想在军中做什么?” “不知道,能打仗就行。” “能打仗的分为很多种,士兵,队长,又或者是将军,你想做哪一种?” “将军。” “口气不小,你可知道什么样的人能做将军?将军可不是你这种战场都没踏上过的小屁孩儿能当上的,你这样的让你当一个士兵都要掂量掂量。” 石头心里虽然不服,但是知道他说的都是真的。 “不说话了?朕最多只能让你在军中做一个小队长,要是他们不服你,你就只能想个办法让他们服你,懂吗?等你哪一天靠自己爬到了将军的位置上,你才有底气堂堂正正地说你是个将军。” 石头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的血液正在翻腾,他的心已经在战场上杀敌了! “我可以!” “朕相信你可以,不仅朕相信,你姐姐也同样相信。她让你在御前不是觉得你能力不够,而是担心你的安危,懂吗?” “懂,姐姐……一直都很疼我。” “按照民间的说法,你得叫我一声姐夫。” “……不合规矩。” “朕说合规矩就合规矩,这规矩,朕说了算。” “……姐夫。” “嗯,下去吧。” 夏宁在一旁看到了自家皇上幼稚地全过程,站在一个孩子面前,居然比孩子还幼稚。 “传朕的旨意,把他送进军中做小队长,至于该做什么,只能让他自己看着办了。” “是。” “找个人在军中监视着他,看着他都做了什么,还有,别让他死了,受点伤没什么。” “……是。”皇上欺负小孩儿了。 “还有,魏寅的庆功宴准备的怎么样了?” “回皇上,都准备好了,等到明日就可为魏公子接风洗尘,但有一事奴才不明白。” “什么?” “这并不是什么大事,就算是有功也没到开庆功宴的地步,为何皇上要如此大张旗鼓?” “一石二鸟,声东击西。” 魏成喻满含深意地说了两个词就扬长而去,留下原地挠头的夏宁。 作者有话要说:晚点二更,啾咪~ ☆、第六十章 魏寅到了京城,本想先去宫中面见皇上,但皇上传了话来,说是明日庆功宴一起。 “寅儿,此行有什么发现吗?” 魏寅把路上的事一一说了,魏父脸上一派庄重。 “父亲,你是不是也在想此次庆功宴的事情。”魏寅心中大约已经猜到,他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就有些纳闷,但实在是无人倾诉。 “你也想到了?”魏父绕过他坐下,手放在桌上细细敲打着,“你有什么想法吗?” “儿臣……不知为何。” “此行你虽然事儿办的漂亮,也没得罪太多人,而且也没有性命之忧,最多只是条件艰苦了点,实在不到办庆功宴的地步。皇上给你扣了一个高帽子,说你此事乃‘拯救万民于水火’,这种夸耀就连当初的护国大将军也没得过几次。朝中最近一次开庆功宴就是大败赤柴的时候,你这个,为父也不知是为何,难道……” “父亲……” “无碍,皇上要干什么,明日自然会知道,到时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这一路奔波劳累,下去吧,去看看你妹妹,她念叨你多日了。” 父亲这么一说,魏寅心中也想妹妹想的紧了,一路吓跑,在门口和迎出来的妹妹抱了个满怀。 庆功宴的前一天,魏成喻给林嘉安送来了一身衣服,这衣服不像是她平常会穿的,一身妃色的开衫金丝密绣裙,这个颜色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妃色不同于红色系的其他颜色,它的颜色在红色之中带了一抹淡淡的橙色,让人觉得它得体的同时又不能忽视它的亮眼;再着以各式绣线辅之,林嘉安在拿起它的同时有些担忧——这颜色会不会显黑? “主子!这颜色好衬你!”小锦在一旁“大惊小怪”地夸着,总是林嘉安平时脸皮厚但还是有点害羞了。 合欢站在一旁虽然没说话,但是眼中的惊艳直直地定在她身上,这两人让林嘉安羞的话都说不出来。 林嘉安状似板着脸教训这这俩人,“行了行了,别夸了,再夸骄傲了啊!” 她拎着裙子的两边转了两圈,她以前从来不碰梅子色、橙色、黄色的这种色系的衣服,毕竟这衣服也不是谁都能驾驭得来的。她已经见识了许久这具身体的好看,但是这次还是实实在在被惊艳到了。 “皇上对咱们主子就是好。”小锦那臭屁的小表情都快要扬到天上去了。 林嘉安一时顺嘴,就是想调戏调戏她,揶揄道:“瞅瞅你那小脸儿扬的,好像皇上宠的是你一样。” 本就是一句玩笑话,可谁知道小锦听了不但没笑还一脸惊慌。 “主子,奴婢,奴婢没有!” “我当然知道你没有,这么害怕做什么?不过是一句玩笑。” 她只当是小锦小题大做,但旁边的合欢也同样一脸严肃,“姑娘,这种话说不得。” 林嘉安看着两个人就想起了以前上学时每逢考试之前后门窗户处的教导主任。 “好了好了,不说就是了,你们两个每天都有一万种理由教训我。” 合欢帮她整理着衣襟,“主子,‘自古帝王多薄情’,这话可不是随便说说的,这是这上千年来朝朝代代传下来的,奴婢说一句您不爱听的话,这后宫佳丽多如牛毛,就算是轻如牛毛,这牛毛说不定哪天也有被风吹着迷了皇上的眼的命。” 合欢这话说的让林嘉安心里不是个滋味,她知道合欢说这话全都是为了自己好,没有半点坏心眼,她是该顺着她的意思,但是她总觉得魏成喻是和那些朝朝代代中的帝王不一样的。 但是她也不知道哪里不一样,她细细回想她和他的第一次见面,不是作为原主林嘉安,而是她自己,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不也没觉得这个人有多好,甚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感情是怎么起来的,自己这么一抹孤舟就这么顺着水流流到了他这山谷里。 “姑娘?姑娘?”合欢轻轻唤着她,以为是自己说的话让她不高兴了,辩解着:“主子,奴婢也就是这么随口一说,只是为主子担心着。这皇宫之中除了主子哪有这样的荣宠,就算是靠着太后关系的那位,也不如主子您。” 合欢不提陆映秋还好,她一提,林嘉安就想起来了原书中可没有这样的转折,她顺风顺水地坐到了皇后的宝座上,生子诞女,人人都说皇上皇后两人门当户对琴瑟和鸣,是啊,门当户对,琴瑟和鸣。 她突然有些烦,“这宴说正式,我一个小小的御女也能去,说不正式,又宴请各路宾客,这魏……” 她马上就要脱出口的字在看到四只“恶狠狠”地眼睛的时候又吞了回去。 “这皇上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魏大人南下的事办的漂亮,皇上为他办一场庆功宴有什么不对吗?再说了,主子是皇上的心头好,这宴怎么就去不得?” 林嘉安细细地给小锦解释,“是办的漂亮没错,但是也不到如此大张旗鼓开庆功宴的地步;还有,像这种场合,你家主子别说是皇上的心头好了,就算是皇上的心头血,昭仪以下的位分去也是会被大臣一本奏折一本奏折地参死的。” 三个人磨磨蹭蹭出了流光殿的门,魏成喻派来接人的小太监早已候着了。 “林御女,这天冷风寒,皇上吩咐了奴才来接您,您请上轿。” 这小太监林嘉安在勤政殿见过几次,一直跟在夏宁身边,想来应该也是皇上身边服侍的人。 “轿子?我只是个小小的御女,在这宫中坐轿子不太好吧……”她看着这轿子有些犹豫,她更犹豫的是这轿子不是普通嫔妃的轿子,这可是皇上的轿辇,你看四周浮刻的四爪金龙首尾相连,如果皇上那一身金光闪闪的龙袍,谁能镇得住它。 “林御女不必多虑,这宫中谁不知道林御女是皇上的心头好,这外边站着冷,回头冻坏了主子您,奴才可不好交代,主子还是快上车吧。” 既然他这么坚持,这么冷的天林嘉安手中捧着一个暖炉都感觉不到热,那就坐着吧。 陆映秋也被召去了参加这次庆功宴,她一早梳妆打扮,盼着皇上能够看自己一眼,况且今日父亲太后都在,说不定自己如今的境地会有些转机。 她也冷,但是从小到大的教养和礼仪告诉她只能抬头挺胸的走,所以她总觉得自己的脖子处凉凉的,这狐毛做的斗篷系在脖间也没那么暖和了。 她急匆匆地走,远远地看见前面有一顶轿辇,仔细一看,还是皇上的轿辇。 她猛地一喜,不顾这凹凸不平的石子路和身边宫女的阻拦快步上前,在快赶上的时候脚步却顿住了。 那轿辇旁是林嘉安的丫鬟。 ☆、第六十一章 陆映秋刚刚还觉得她的的狐裘里满是热气,现在却觉得那热气逐渐变得压人,像是想要活活把她闷死。 这冬天的风像是刀子不冲着人脸上刮,直冲人心里钻。 “娘娘……” “走吧。” 陆映秋的心被这刀子快要插满了,但还是有那么一小块儿在鲜活的跳动着,她不想放弃。 她被人扶着走在路上,突然想起了没进宫之前父亲找宫中教习礼仪的嬷嬷到府中教她,她样样都学的极好,特别是走姿,那嬷嬷说她走的像是宫中的公主娘娘似的,她就这么一步一步地迈到他身边,大封那日尽管他没来,但是自己是那些人中位分最高的,她以为在他眼里她和旁人都不一样,是不一样,他看宫女可能都会多看两眼,而对自己一眼都不会多看。 即使是这样,她也是现在这后宫嫔妃中位分最高的人,在外人眼里她陆映秋光鲜亮丽就够了,苦只能自己咽,离开那座“荒凉”的宫殿,自己还是陆昭仪。 她换上得体的笑容,雪白的狐裘围在颈边,头上金枝玉钗地带着,整个人意气风发。 林嘉安完全不知道自己坐个轿子还被人盯上了,她只觉得心烦,还莫名的有些慌,但是她具体也不知道哪里慌。 “石头呢?”林嘉安从轿子的小窗处探出头,问合欢。 “奴婢不知,可能是马上要去军中了,忙着收拾呢。主子要是找他,奴婢让小桂子去唤?” “……还是去唤来吧。” 小说之中那些大女主什么之类的身边都是有几个高手的,虽然石头算不上是那种绝顶高手,但是关键时刻保命应该没什么问题。 “好,”合欢转身对着小桂子,“去把石头找来。愣着干什么?现在就去!” 小桂子在她的话语中撒腿就跑,林嘉安伸长了脖子看着他跑走的背影,愈发觉得自己教侍女有方。 合欢看着她都快在那个细窄的窗子里探出半个身子了,四下瞧了瞧,伸手把她摁了回去。 “主子好生呆着。” 林嘉安感受着头上尚未散去的力道,仿佛知道了小桂子为什么跑的那么快…… 林嘉安感受到了轿子停下,出了轿子发现这离庆功宴所在的明楼还有一段距离。 “为什么到这儿就停了?” 刚才那个小太监上前回话,“回林主子,皇上说了,只能到这儿了,再往里进,就该有人说闲话了。” 林嘉安心里本来就不痛快,现在听见这话以为魏成喻是在避嫌,心中的火噌地一下就上去了,扭身就要走。 合欢赶紧拉住,皇上口谕让自家主子去,若是不去,那可是大罪,就算是心中有气,但还是得先忍一忍。 “主子主子!” 其实在转身的那一瞬间她就后悔了,只是当时脑子一热,现在有人给了她一个台阶,还是要下的。 “走吧。” 明楼这边的人还不算多,明楼四通八达,内有许多扇门,每一扇门都有单独的用处,北方三门用于百官进出;南边有一扇高门,两边各开一扇相对较矮的矮门,中间高门是皇帝用于进出的门,而两边的矮门则一扇用于太后进出,一扇用于皇后进出;东方则有两扇门,左侧用于后宫嫔妃进出,右侧用于一些没有官职的皇亲国戚;而西边则是百官进出的门;至于侍奉的宫女太监的进出则是由西南方向上的一扇不起眼的木门。 林嘉安在没踏进那扇门之前听见了其中有人交谈,时不时地还会发出大笑,而这些声音在她迈进那扇门的一刹那戛然而止,许多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她。 她平时大大咧咧其实稍微有些社恐,这么多眼睛看着她她有些发怵,赶忙向四周瞧着,想看看其他的后宫妃子都坐在了哪里。 这一看,她心里“咯噔”一声,在场的所有人她都不认识,不是她脸盲,而是在场的要么是穿着朝服的文武百官,要么是百官身边坐着的子女亲眷,哪里有什么后宫嫔妃? 林嘉安面色不动,嘴唇很小幅度的颤抖着问身边的合欢,“这可怎么办?咱们来的是不是有点早了。” 合欢也没见过这种阵仗,“不知道啊,但是是皇上派来的那个小太监让咱们进来的啊。” 听完合欢的话林嘉安脑子里想出了无数种可能,什么情敌收买让自己难堪之类的问题她都想到了,她赶忙就要向外走。 “小……林御女!” 林嘉安朝着声音的来源一看,是魏寅!总算是有个认识的人了。顿时像见到亲人一样疯狂地摇着手臂打着招呼。 魏寅是来的最早的,来到了之后就跟着父亲见各种人,推杯换盏,虽不是酒,但这茶灌了许多也受不住,正低头思考时四周都静下来,但他想的太专心,没抬头。等到他想完事情抬头喝茶时才看见站在东侧门前的林家安。 魏寅没想什么别的,胸口那处鼓鼓囊囊的东西带来的能量源源不断地输送到身体的各处,牵引着他的身体朝她奔去。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有些事,很感谢各位的坚持,明天开始每晚九点准时掉落,感谢~ ☆、第六十二章 林嘉安看着魏寅向她跑过来的身影,不知道为啥似曾相识,像是……… “好久不见。”林嘉安先开口。 其实她在魏寅刚刚回来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还是魏成喻告诉她的,不过他说的时候有些阴阳怪气,而且林嘉安当时累极了,没怎么认真听。 早就听说他这次南下的任务完成的极好,林嘉安虽然在他走的时候有些顾虑,害怕剧情的发展改变,有些事不是按照原书的那种走向,但是这样看来一切的方向还是没有什么大的改动的。 就像是这次,他不是一样完成的很好。 魏寅想在她说出好久不见的那一刻抱住她,但是他的大脑告诉他不可以,他本能抬起的手握成拳慢慢放下,胸膛里的心跳的有些过快了,在快要冲出胸膛的那一刻碰到了什么东西,被重重地弹回去。 “好,好久不见。” 两人的的交谈被在场的许多人看见,逐渐有人开始指指点点,合欢还是识大体的,轻轻拽了拽自家主子的袖子。 林嘉安偏头绕过魏寅的头看见了许多颗脑袋凑在一起,嘴里嘟囔这什么,按照她的第六感来判断应该不是什么好话。 “出去说。” “好。” 两个人找了一个没人的地方,林嘉安肩膀顺时一松。 这个小动作让魏寅看的很是有趣,嘴角的笑就没停过。 “你笑什么?” 魏寅不答话,只是还是看着她笑,只不过笑的幅度越来越大,到最后都能看见牙了。 “你还笑!你们这些人不是都讲究什么笑不露齿吗?” 随后林嘉安又像是明白了什么,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嘴里嘟囔着:“这孩子不会南行一趟傻了吧。”又转头去问合欢,一本正经道:“要不要找个太医?我觉得他的额头有点热,而且还出汗了。” 合欢看着自家主子的动作,慌乱地伸出手就像把她的手拿下来。 魏寅先她一步把林嘉安的手握在掌心里,“是你手凉。” 林嘉安其实不冷,手一直放在斗篷下应该也是正常体温,但是一接触他的手,她就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自己的手有多么的凉。 她迅速抽回手,她把他当朋友是没错,但是这种牵手的动作还是不太行。 手中的凉意转瞬即逝,魏寅浑身的燥热在碰到那凉意的时候被平复,待凉意走了之后,那股燥热就又爬了上来,惹得他心烦。 “好像是哦。”林嘉安握着自己的手尴尬地笑着。 “说什么?” “什么说什么?” “你不是要我出去说?” 林嘉安这才想起来好像是自己把人拽出来的。 “你给的糕点吃完了。” 他没来由地冒出这么一句话,让林嘉安有些摸不着头脑,想了片刻才想起来,那日自己出于愧疚好像是给他了一些糕点。 “你喜欢就好,你还要吗?还要的话我让人给你送到你府上去。”林嘉安张口就是句客套,可谁知道对面这人当真了。 “好啊。” “……好,那我改日让人给你送去。” “什么时候送?” “……改日。” “那是哪日?” “……”不得不说,林嘉安心中愤怒的小火苗已经有一点燃烧的意思了。 “后日。” “好,我那日一整日都在家。” 林嘉安假笑着,原本对他的愧疚完全不存在了。 她偏着头给身后的合欢使了一个眼色,合欢立刻就懂了。 “主子,宴席应该快要开始了,咱们还是回去吧。” 林嘉安听了合欢的话像是得了一根救命稻草,“魏大人,那……” 本来带着笑意的魏寅听到那声魏大人霎时变了脸色,林嘉安话都没说完就被吓住了。 她只能看着他的脸色试探,“怎么了?哪里,哪里说得不对吗?” “……” 魏寅不说话,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她看,原本白润的脸上也因为严肃的神情带了些铁硬。 “那,先,先走了。” 林嘉安多年的避难经验已经感受到了自己此时此刻的处境好像不是很好,准备撒腿就跑。 她转身的一刹那被人隔着斗篷抓住了手腕。 她拼命地想把抓在腕上的手挣脱开,但是那手好像焊上了一样,那是隔着斗篷林嘉安都能感受到的灼热。 合欢去拉魏寅的手,“魏大人还是快松开我家主子!让人看见了不好!魏大人!” 她拉不开,只能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掰,她的指甲已经在他的手指上掐出了青紫色的指甲印,即使是这样,那手也是纹丝不动。 魏寅原本不想碰她,更不敢,只能站在离她远的地方叫一声“小安”。但他刚才感受到了来自她的体温,又感受到了她不知从何而来的疏远,这种若有似无的心情让他的心一上一下,快要爆炸了。 手上突然传来一阵狠劲,手由于本能而松开。 林嘉安本来在把自己的手奋力向外挣脱,现在手上的钳制不见了,那股向后的力量一时没收住,马上就要仰倒,却被一人接下。 “石头!” 石头把她扶正,挡在她身前,和面前这个男人对视,出拳! “石头!” 林嘉安喊住了他,在他的拳头还有一指距离到魏寅脸上的时候。 “先回去吧。” 石头听话地跟着走。 魏寅看着几人往明楼的方向走,站在原地看了看自己已经青紫色带着抓痕的手,又用这只手拿出了怀中的一方手帕。 手帕之中是一张包裹点心用的油纸,已经被细心擦过,用力闻还能闻出一点点属于糕点的油香。 他已经很节省了,但是无奈这搞点实在是太少,到最后都变成了渣渣,他就用干粮沾着吃,可即使是这样,糕点还没能撑到他回京的那一天。所以他把油纸擦净,用手帕裹好,细细揣在怀里。 等他也走后,远处站着的人才从石后走出,陆映秋的指甲狠狠地扣在石壁上,凭什么她日日夜夜想要得到的东西始终得不到,别人却能轻松得到,最可恨的是她居然还不珍惜,还和其他男子卿卿我我。 林嘉安回到明楼的时候按照宫女的指引找到了位置,她看向那扇门,魏寅还没进来。 在场的好多人都看见了皇上的林御女与魏御史一同出去,如今却只回来了一个,又开始了声如蚊蝇的议论。 又过了一会儿,魏寅换了一身衣服,对着迎上来的官员爽朗一笑,“衣物被酒水沾湿,不得已去换了一身,诸位莫见怪。” 作者有话要说:准时九点更新,不会再拖了!>人< ☆、第六十三章 听见魏寅这么说,刚才还在议论纷纷的人都住了嘴,林嘉安的尴尬处境才得以缓解。 林嘉安的位子在皇帝的下方,由中间开始向两侧排列,由于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御女,所以她可以说是在最边上的位子了。 这殿内的各处烧了许多炭火,再加上人多,没一会儿林嘉安握着的手心就有些湿了。 “主子,”合欢轻轻唤了她一声,伸手把斗篷拿下来。 本来被罩住的热气一下子散了,林嘉安打了一个寒颤,还顺带着打了一个喷嚏。 “阿嚏~” “主子没事儿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合欢又急忙给她把衣服披上,旁边的石头也是一脸担心。 “没事没事,”林嘉安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安心,“我就是突然打了一个喷嚏而已,不要这么看着我。” 她摸着胸口,这都这么久了,这小心脏怎么跳的还是这么快呢? 陆映秋进来时林嘉安没看见,当然更是没看见陆映秋恨得要滴血的眼睛。 陆陆续续的宫妃来了好多,于青青也来了。自从那日之后,陆映秋和于青青的来往也断了,这次于青青来,又往陆映秋身边凑,发嗲地行了礼,陆映秋连个眼神都没给她。当时她的脸色就有些挂不住了,一甩袖子就走了,林嘉安的后脑勺都感受到了那股子随风而来的怨气。 夏宁的声音吸住了在场人所有的目光,众人起身朝着南侧跪了下去。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魏成喻一眼就看见了在人群中的那个不安分的小脑袋。 “平身。” “谢皇上!” 大殿中以中间的绣金地毯为界,左侧坐在最靠近龙阶的是荣亲王和纪太师,王新瑶也在;右侧坐着的是护国大将军,林嘉安还看到了许久没见的人——王姣姣。 魏寅坐在荣亲王旁,纪倬羽坐在纪太师旁,两个人隔着距离,身影却存在在对方的眼中。 纪倬羽盯着魏寅,后者也盯着他。 往日纪倬羽从未见过这样的魏寅,他顶着“亲王之子”的头衔,但其实仔细想想,他的存在感并不是很强。 但是现在他从他的眼中看到了偏执,看到了那种攀登的熊熊烈火,但他在心中觉得那烈火之中并没有带着朝气,而是有一种掠夺一切的疯狂,顺着视线,向着他烧过来。 魏寅同样也在盯着纪倬羽,盯着这个皇帝最得力的左膀右臂。 两人在审视完对方后又同时对对方颔首一笑,像是关系极好的样子。 王新瑶一直看着纪倬羽,他有什么动作的时候她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她没打扰,只拿起盘中的葡萄轻轻剥去紫色的果皮,在他一笑过后送进他嘴里。 魏寅虽把视线转过来了,但是这一幕被他用余光瞧见了。 白皙精细的手指沾着紫色的汁水被唇咬住,连带着指尖一起吸进去…… 他定定地看向那个鹅黄色的身影,喉结上下滑动,忍住心中所想。 这边林嘉安看了一眼桌上的吃食,又看了看四周的人,有的面熟,有的根本就是完全不认识。她们有一部分就只是安安静静地坐着,时不时略带娇羞地看着最上方的那个身影,只是一眼就羞涩地转过头。 她也看,但是她也就只是看看。 还有一部分呢,就看她和坐在一旁出神的陆昭仪,只不过那眼神怎么都称不上是友好。 太后坐在一旁保持着得体的笑容,向着下方招招手,陆映秋起身朝她走去。 “臣妾参见皇上太后。” “嗯。”魏成喻只是看着下方的众人低低地应了一声,就再没说话。 陆映秋的委屈顿时就冲上来了。 太后看了一眼两人,又瞥了一眼陆映秋,眼神里像是带了点儿责怪。 “去见过你父亲了吗?” “回太后,还未曾去见过父亲。” “去见见。” 陆映秋缓慢地行了一礼,堪堪站起,往父亲的方向走去,每一步都充满了忐忑。 “父亲” 陆文山看着眼前这个自己给予厚望的女儿,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在这宫中如何?” “尚好。” “尚好?自你进宫以来皇上去过几次你那里?教你的都用到哪里去了?父亲体弱年老在朝中无重官职,弟弟又还小,这家里从小为了培养你付出了多少!我看你不是优秀,是脑袋昏过了头!要是在这宫中不能搏出个一席之地,你就在这宫里自生自灭吧!为父就当从没你这个女儿!” 陆文山极好面子,他来赴宴的途中早已听到了许多传闻,众位昔日同僚对他更是指指点点 “此次宴请,主要是为了嘉赏魏御史的功劳,魏寅。” 魏寅换掉了刚才深蓝的外袍,换了一身米白色的外袍,腰间又配上了一块儿墨绿色的玉佩,不同于其他文人的严实紧密的束发,他的发显得有些松散,甚至眉间的几缕还搭在了眉毛上,随着他的动作一起一落,不过却比其他人更多了一些让人亲近的意思。 “臣在。” 魏成喻从椅上站起,举着空杯,夏宁在一旁拿着一壶酒,斟满。 “此行你功不可没。”他一饮而尽。 在场人有些摸不着这位的心思,这庆功宴本来就来的莫名其妙,居然还敬酒? 魏寅却不慌不忙,从桌上拿起酒,“谢皇上夸奖,臣日后一定对皇上对百姓对南邯效犬马之劳!” 一番奉承过后,魏寅开了口,“皇上,臣有一请求。” “说!魏卿如今可是功臣,金银珠宝加官进爵随你挑!” 魏寅顿了半晌,声音缓慢而坚定,从拱手的臂弯中抬起了头看向最上方的那个明黄色的身影, “臣想向皇上要一件礼物。” “哦?”听到他要这个,魏成喻眼睛里的精光闪了闪,“想要什么?” “臣想……” “皇上!” 荣亲王起身上前打断了两人的对话,“礼物之事,小儿还未想出,可否容小儿思考片刻?” “当然!想好了要什么,尽管跟朕说。” “多谢皇上。” 荣亲王转身用宽大的袖子盖住自己掐住魏寅胳膊的手,硬生生地把人扯了回去。 林嘉安的手沾着水在茶盏沿上画圈,一圈接着一圈,她看出来了荣亲王刚才是故意打断魏寅谈话的,那他到底要的是什么礼物,让自己的父亲都能出来如此阻止。 她探究和不解的眼神顺着大殿中间的那两人的身影而去,儿子立了功只是想要一件礼物,为何荣亲王看起来如此慌乱? ☆、第六十四章 一旁坐着的太后开口道:“魏卿确实是优秀,众多朝臣之中和魏卿年纪相仿却有如此的胆魄的实在是难得。” 魏成喻眉眼舒展开笑了笑,“母后这就不知了,这可是有人慧眼识珠,向朕举荐了魏卿啊。” “哦?是吗?” “那当然,要不是那人的直言,朕是断断想不到魏卿这个可用之才的。” 他这么一说就把太后的兴趣勾起来了,再加上她的儿子已经很久眉眼如此伸展地向自己分享过这些事情了,所以她格外认真。 “是谁有如此的慧眼?” “母后猜猜?”魏成喻不说,只是让她猜,就像小时候的玩闹一样。 “那母后猜猜,难不成是荣亲王?” 魏成喻摇头。 “那是纪相?” 魏成喻再摇头。 太后失笑,“告诉母后吧,母后老了,不能和皇儿玩这种猜哑谜的的把戏了。” 魏成喻吊足了太后的胃口,同时也看见了下方一张张好奇的脸,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他才慢悠悠地开口,逐字逐句,大声道: “这位推荐魏卿的能人就是朕的林御女啊!” 此言一出,满座寂静,就连刚才笑的慈眉善目的太后眼角旁的纹路都尴尬地僵住了。 陆映秋听见这个名字第一时间恶毒的目光就射向了林嘉安;于青青的目光里更是阴狠;而许久未见的王姣姣的眼神里除了怨毒还多了一些审视和探究。 魏寅的眼中看起来平静,但像是山雨欲来的汹涌,他心中不安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他开始有些后悔刚才顺着父亲。 这几道视线尤其突出,它们混合着在场人的视线一起射向坐在一旁角落的林嘉安。 而此时的林嘉安嘴里葡萄的籽都还没吐出来。 太后收起了刚才还乐融融的表情,眼四周的皱纹也舒展开,留下深深的沟壑。 “林御女。” 林嘉安在听到自己名字的一刹那反射性地起身,低着头破开一道道视线跪到了太后面前。 “臣妾参加皇上、太后。” 魏成喻听出来了她的声音有些哑,便以为是她害怕。 “起来吧。”这句话里明显带着安抚和温柔。 太后当然听得出来,“皇上说的可是真的?” 林嘉安站在原地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摆明了就是个坑。说是自己举荐的,那么为什么举荐,自己一个无父无母后宫最底层的御女能懂些什么治国之道;要是说不是,这不就是在众人面前打皇上的脸。 “是,是是。” 太后想要张口接着发问,就看见皇上拿起了自己的茶盏,“是不是刚才的糕点噎到了?喝点茶水。” 林嘉安顿时觉得设在身上恶毒的视线往自己的身体里又多嵌了几分。 她接过润了一口,喝的太急抿了一口茶叶,又悄悄地吐在了茶盏的边沿处,这才感觉到嗓子里的异物慢慢下去了。 “林御女为何要举荐魏卿呢?” 太后盯着她,她已经完完全全看明白了太后的意思:你为什么对一个大臣这么了解,你俩是不是有一腿! 她悄悄斜眼看向魏成喻,向向他寻求一下帮助,本来就不知道怎么开口的她一看见他的那个动作就更不会了。 他手中端着自己刚刚喝过的茶盏,没喝,只是用舌尖悄悄把还挂在边沿上的那一片茶叶舐了回去,抬眼的时候还勾了她一眼。 祸水! “林御女怎么不说话。”太后看她的态度有些不悦。 林嘉安心里在怒吼,我能说你儿子公然搞黄色在大庭广众之下调戏我吗! “回太后,臣妾……” “母后忘了,当日选妃,钦天监就说了林御女有卜算之才。” “哦?所以说这次魏卿能担当如此重任也是林御女算出来的了?” “是啊。那日林御女匆匆来见朕,说是她日观天象,查出有一人能解朝中危机,此人就是魏寅魏大人。” 在场人都想起来了,很早之前就听说过了这位林御女的卜算之能了得,能算出这种朝中要事,这样看来她的能力属实是了得。 林嘉安看着在场人顺着胡须点头,还时不时地对着身边之人点头,这才明白相信科学是有多么的重要。就这种鬼话也能信?自己要是真有这能力,早就统一天下自己当皇帝去了,还能留在这儿!居然连太后都信了! 林嘉安瞪大了眼睛,她和他对视着,只不过一个眼里满是不可思议,一个眼里是藏也藏不住的笑意。 她朝着他挤眉弄眼,‘你要干啥?’ 他对她一抬眉,‘你猜。’ 陆文山打破了这沉默,“臣倒是想知道,林御女是如何算出来的。” “对呀,她是怎么算出……”陆映秋随着父亲出声一同开口,但是后面的话被魏成喻的一记眼刀杀了回去。 “卜算之事本来就是不能为外人道之事,当初大败赤柴,还有当时的天有异象,这不都是真真实实发生的事情。” “可是哀家还是觉得……” “母后,魏卿的才能的确有过人之处,此事办的也是极好的,但若是没有林御女的举荐,朕怎么会派魏卿南下,所以此事魏卿有大功,林御女的也同样功不可没。” 太后看着他的脸,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像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又找不出什么话反驳他,只能不语。 “母后是不是也觉得儿臣说的有理?” 林嘉安有时候特别佩服魏成喻能把白的说成黑的,把黑的说成白的的这种能力,花言巧语张口就来。 她在心里腹诽:这哪里是觉得你有理,这就是觉得说不过你。 “朕许了魏卿一个愿望,本来也想许林御女一个愿望……” 林嘉安已经想好了,她不要别的,黄金万两就行,俗就俗点儿吧。 “但是朕觉得在这后宫中林御女也不缺什么……” 缺的很。 “既然这样,就封林御女为昭仪吧!” 昭仪,昭仪也挺……嗯?昭仪! 在场的人又陷入了寂静。 魏寅手中的酒杯应声而落,手无力地垂落到锋利的瓷片上,鲜红的血液和青瓷形成鲜明的对比。 ☆、第六十五章 林嘉安被这一记重锤锤懵了,本来以为就是一场普通的宴会,自己只是来凑个数,谁知道这怎么还有自己的事儿。 魏寅丝毫感受不到自己手上的疼痛,甚至他都不知道自己手中的杯盏是怎么掉下去的,他只觉得四周都寂静了。 他知道他刚才要说的事不妥当,所以父亲拉他下来他也没有过多的挣扎。但是如果他知道后面事情会发展成这样,那他刚才就算拼了命也要说出来。 太后也被皇上的话惊到了,就连开口都没了之前那份慈爱。 “皇上说什么?封为昭仪?怕是不妥吧。” “这有什么不妥?” “哀家认为林御女虽然此次功不可没,但万万没到封为昭仪的地步。”太后的语气已然不悦。 “那母后认为封为昭仪的条件是什么?这是朕的后宫,这后宫妃子的奖罚难道不是凭朕来决定的吗?”魏成喻的语气也丝毫不容退让。 太后看了一眼下方的满座官员,堪堪维持住了自己的威严,许是她也看出来了皇上这次是真的来真的了,只能先把矛头转到林嘉安头上。 “林御女怎么看?” 再一次被点名的林嘉安有些憋闷,在心里偷偷吐槽:怎么看,我跪着看。 她还没开口,魏成喻又再次发了话。 “按照母后的意思来说,是不是这朕的后宫以后封妃都要先问过别人的意见?她要是不同意是不是朕还不能封了?” “皇儿,你……”太后被他一番话怼的就连放在身前的手都开始微微颤抖。 “皇上、太后,可否容臣说一句。” 纪倬羽在父亲眼神的再三阻挠之下还是站起了身。 让朝臣看见当今太后和自己的儿子吵架,实在不算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太后恨恨地扭过头不再言语。 “按朝臣的身份,这是皇上和太后的家事,照常理臣本不应该插手,但是对于林御女,臣还是想说些什么的。” 太后冷笑一声,“这整个城中谁人不知她往日痴痴倾心于你?现在站出来,纪相可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即使被明着威胁,纪倬羽也丝毫没有慌乱。 “这后果臣当然知道,但是作为从小和林御女一起长大的人,臣还是要站出来说一句。” 纪倬羽沉思了片刻,朱唇轻启语调沉缓,像是自己陷入了某种回忆,然后娓娓道来,让人不自觉的跟着他一起往回忆里走。但他声音很小,下方的大臣都听不见他的话。 “那日皇上登基大典,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小姑娘被送到了我家府中,来传话的只说‘养着便是了’。小姑娘怯生生的,院里一共就一个丫头,深冬小姑娘冻的受不了跑到我屋外蹲着。我问他为何要在我屋外蹲着,小姑娘拔腿便跑。那是我第一次见她,并不知道她是谁,只当是府中那哪个侍候丫鬟的女儿。” 他用了“我”,而不是“臣”。 “又有一日我独自跑出去玩,无意间到了一处偏僻的屋子,那屋子算不上破烂,但是没有丝毫的人气,我以为那是废弃的,可谁知那日的小姑娘正趴在窗口,眼睛眯着仰着脸对着太阳。我问她在干什么,她像是被吓到了,磕磕巴巴地说在晒太阳,暖和。我这才知道京城如此冷的冬天她只能偷偷捡回的枯树枝取暖。我告诉她我是这府中的小少爷,她对我行了礼,那礼十分周全,绝对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我们聊了许久。” 林嘉安哭了,就连她自己也没发现。 她在书中的时候看到过这段,但是那时的她只想着剧情的发展,完全没有感受到这个小姑娘父母双亡后从千金小姐到寄人篱下的生活是怎么过来的。自己不是真的她,没有真的经历过,但是此时她在这段别人的回忆里,真真的感受到了那种痛。 魏成喻在听时,眼睛一直看着她,看着她变了一个模样,看着她眼圈微红到落下泪来,脑中尽是那个儿时的她在那个夜晚窝在自己怀里呜咽着喊“娘”的声音。 “所以从那日之后,许是同情心作祟,我帮了她很多。为她添炭火,为她找来没有发霉的吃食,还教她读书,她会甜甜的叫我‘成喻哥哥’。但是长大之后这份我自己认为的兄妹之情在她眼里变了意味,她开始对我表达爱意,但是我真的只把他当做一个小妹妹。” “随着她表露心迹表露的越来越频繁,我的心里逐渐对她升起了厌恶之情,我开始对她说出残忍的话语,甚至开始默许家中的奴仆欺负她并任由她自生自灭。后来在太庙的时候更是在见到新瑶落水的时候控制不住自己想要让她付出性命。再后来她搬离纪府,成为了皇上的林御女。那日在府中打扫的时候,有下人在她的床下找到了一块没烧过的炭火和一朵街上最便宜的绢花,那并不是我买的,只是在路上看到别人掉落捡了起来,她看到时正要扔掉,却被她要了过去。” “我曾经想过,她当时那么决绝地搬离纪府,是不是因为实在是伤透了心,但后来她和新瑶成了朋友,开始对我冷言冷语,看着她以皇上的乐为乐,以皇上的忧为忧,我觉得那才是她真正的爱。她对我,或许只是那日帮助的倚靠,对于家的安全感的依赖。” 纪倬羽说到这儿,他看着眼前这个已经泪湿满面的姑娘,好像看到了当初那个看到炉火都会“哇偶”出声的扎着两个发髻的小姑娘。 “小安妹妹,对不起,是成喻哥哥没保护好你。” 他蹲下来和她平视,拍着她的肩膀,像小时候那样告诉她,“别怕。” 林嘉安以前并不明白为什么原主如此的痴情,就算是成为全城人的笑柄也不在乎。因为这个手掌太温暖了,这句“别怕”就是把她一辈子困住的魔咒。 她泪眼婆娑地看着他,倏忽却冒出了一个小鼻涕泡,“我可是有夫之妇。” 她这一句话打破了这沉重而又悲闷的气氛,让其他人的心情好了不少。 只有魏成喻,放在膝盖上的手早就已经掐进了肉里,即使是这样沉闷的气氛也没能使这样的力气消减半分。 他看着眼前相视而笑的两个人,不是吃醋,而是嫉妒,嫉妒那个时候的纪倬羽可以拥有林嘉安全部的视线,所有的爱。 太后看着这两人也难得的有些沉默,她从小就骄傲,又是皇上最受宠的宠妃,人人都觉得她的儿子一定会风风光光坐上皇帝的宝座,可谁知道就突发叛乱。 她往日的荣耀全被磨灭,像是地洞里的老鼠,昼伏夜出,她的不堪和狼狈被人全部看见,即使是一个小小的女孩儿她也不能容忍。所以她把她送走,眼不见心不烦,却没想到她长大后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这宫中。 纪倬羽跪着,背像是一棵松树一样笔直,他挡着身后的林嘉安,用从没有过的语气,像是在质问。 “太后,她今天是有功劳在身的,您说她不够资格,那么被封为昭仪的资格是什么呢?陆昭仪为什么一入宫就是昭仪,因为她家世好?是,林嘉安的家世没有陆昭仪的显赫,但是就是这样的家世,却为了皇上太后满族只留下了这么一个女儿。若是太后觉得她的家世不够,那我纪倬羽在此发誓,从此以后我纪家就是林嘉安的家世!” 他这一番话直直地戳到了太后的心中最不想触碰的那个心窝窝里,太后张张嘴,像是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最终还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她只是摆摆手,那意思像是再说“随你们吧”。说完就在嬷嬷的搀扶下走了。 太后离场之后底下的大臣坐不住了,这上面到底说了什么,能让太后如此颓然的走了?这应该是后宫的事吧,这怎么纪相还掺和上去了,这纪夫人还在下面坐着呢。 这下大臣实在是坐不住了,一个个的虽然坐姿形态没有变化,但其实那眼睛都快要转到后脑勺去了。 太后走后,纪倬羽起身把林嘉安也扶起来,“哥哥在呢,你以后也是有娘家的人了。” “新瑶她……” “以后叫嫂嫂。” 林嘉安心中一热,“好,那快到嫂嫂身边去吧。” 等他走了,她才看向从刚才开始就一言不发,连姿势也没变过的魏成喻。 “皇上?皇上?”她拿着手在他眼前晃了两圈,还凑近了去唤,“成喻。” 魏成喻突然站起把林嘉安吓了一跳,更让她想不到的是这人抓起自己的手腕就走,自己有些小跑才能跟得上。 殿下的的大臣们又开始观察,这事情发展怎么又变了呢?这皇上看起来如此生气,拉着林御女出了明楼,这是要干什么?吵架了?这林御女胆子挺大啊,把皇上都气成这样了。 魏寅的视线追随者两个人,却被手中的疼痛打断。 荣亲王用青瓷的碎片在他的手上再次深深的划了一道,“不该想的别想。” 似是警告,也像是劝诫。 林嘉安一路上都跟着他,胳膊上的禁锢让她就算是使劲浑身解数也没法挣脱开,她的心里开始有些害怕,从刚才开始他的情绪就不太对。 不知是到了哪儿,魏成喻随手推开了一扇门,关门的时候把除了林嘉安以外的人全部关在了门外。 夏宁识时务地挡住了门,“都离远点儿。” 一进屋,没有大吼更没有暴力,魏成喻把她的头摁在了怀里。 他的手很大,一只手足够握住她的两只。 他在哭,是那种野兽达到极致悲伤之后的哀鸣,是极力克制的呜咽。 ☆、第六十六章 林嘉安本来就慌,现在一听见他哭就更慌了,这怎么吃个醋还把人气哭了呢。 “皇,魏成喻,你别这样,我看了害怕,实在不行你骂我两句行不行?要是还不行的话这昭仪不封了还不行吗?”她双手拍打着他微微颤抖的后背,带着一种安抚的情绪。 他不回答,她就接着说,“我从来没见你哭过,你可是一国之君啊!你怎么能哭呢?再哭就不帅了,别哭了别哭了。谁还没有点过去呢?你后宫那么多人我都没说什么,你好意思因为吃醋哭成这样子。” 要上传来一阵刺痛,林嘉安的本能反应让她一把推开了怀中的人。 “你掐我干嘛?” 魏成喻的泪早已擦净,现在除了眼眶微红,别的什么也看不出来。 “朕不是因为吃醋。” “那你哭成这样是?” 魏成喻本来透着粉的眼眶一瞬间又像是充上了血,说两个字的时间像是过了一辈子。 “心疼。” 林嘉安有一瞬间没反应过来,等她真的明白了这两个字,她哽住了。 “刚刚登基时,朕日日晚上都睡不好,会梦见父皇驾崩时的场景,回想起那个全是鲜血的夜晚,还会想起,那个被自己禁锢在怀里不断哭喊着的小姑娘。” 魏成喻的胸口传来的疼痛让他回到了那个夜晚,女孩被自己死死地锢在怀里,她的指甲扒在自己的胸口上,想要去找自己的双亲。 “后来母后说给那小姑娘找了一个好人家,想必会过得很不错,就好像给自己一点点宽慰。” 魏成喻说着的时候拉着林嘉安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盈满了泪水的眼睛盯着她,“对不起,若是知道你过成那样,我……” 他能做什么呢?他刚刚登基,朝中各臣都开始进言,各方势力都想把他培养成一个“傀儡皇帝”。他在这宫中虽然不愁吃喝,但也是如履薄冰。若是把她接来,这宫中的生活未必会比在纪府的时候好过。 “我就去把纪倬羽打一顿,让他好好对你。” 情到深处马上就要推进情感高潮的林嘉安被这句话打乱了阵脚。 林嘉安的鼻子也有些酸,“要是他好好对了我,还能有你什么事儿?” 两个人又=缠绵了一会儿,皇上还算是有“职业道德”,还记得被自己晾在明楼的文武百官,于是二人又手牵手地回去了。 这边大臣们的讨论正火热,主人公之一的纪倬羽双耳暂避,旁若无人地给自己的媳妇儿扒着葡萄。 要说纪倬羽刚才的举动她是有点担心的,倒不是担心他和林嘉安,而是担心就算他和皇上亲如兄弟,但是这种事,他这个身份掺和总是有些不太好。 “你到底跟皇上他们说了什么?”王新瑶用嘴接过他递过来的葡萄含糊不清道。 “怎么?吃醋了?” “怎么会,”她把籽吐在他手掌上,“就算是不相信你也总是要相信小安的。” “谁能想到你俩的关系会好到如此地步。” “你和皇上是兄弟,我怎么就不能和小安好了?” 纪倬羽又喂了一颗,拿起一旁的白绢擦了擦指尖。 “哎。” “叹什么气?” “这后宫可不是什么好地方,也不知道小安在这里会不会受欺负。” “她可不会。” 两个人在一旁打闹,像是许多新婚的小夫妻一样,谁都没注意到纪太师已经沉到发黑的脸。 “咳咳!” 打闹的动作像是突然按下了静止键,王新瑶抽回刚才落在他掌心的手,规规矩矩地坐好。 一旁的纪倬羽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淡淡转过了头。 他低头看了一眼正襟危坐的王新瑶,突然感觉到了一丝无力。他一直以父亲为榜样,努力研读诗书甚至熟知兵法,成为朝堂之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而从前父亲也一直以自己为骄傲,但是自从自己和新瑶相识,一切都变了。 一边是至亲,一边是挚爱,难以取舍。 魏成喻带着林嘉安回来,说了一下大封的日期和重要的安排,就散了宴。 纪太师起身一甩袖袍,看都没看纪倬羽和王新瑶两人就走了。 王新瑶看着纪太师的背影暗了暗神色。 “新瑶!” 就在纪倬羽搀着王新瑶出来的时候,突然听到了林嘉安的声音。 “小安!” 两个人见面格外兴奋,相拥着转了好几个圈,幸好他们是最后出来的,不然被那些大臣们看到了不一定又要什么闲言闲语。 林嘉安兴奋劲过了,瞥到了站在一旁的身影,这才装作慌张的神色捂着嘴,“错了,往后不能叫新瑶了,应该叫‘嫂嫂’才对!” 措不及防的这么一叫,王新瑶还不知道是哪门子事儿呢。 “这,这怎么叫上‘嫂嫂’了?”她的慌乱中带上了些茫然,着急看向身边的纪倬羽。 林嘉安扯过王新瑶的一只胳膊抱住,不动声色地把她从纪倬羽的怀里拉出来。 “行了,他会说什么,我来说我来说。” 她把刚才在殿上发生的事情一句一字地讲给她听,再加上她生动的小表情,王新瑶的心都要揪紧了。 “就在这个时候,纪相威风凛凛地说了一句‘从今以后,纪府就是她林嘉安的娘家!’哇塞,你是没看到,太帅了!这是我见过这辈子第三帅的男子了!” 本来以为要被夸的纪倬羽听见了一个“第三帅”,开口道:“我为什么是第三帅?就算皇上是最帅的,我也应该排第二吧。” 林嘉安凑过去贱兮兮地来了一句,“因为我家石头市第二帅。” 跟在身后的石头低下了头,手不自然地摸了摸有些发烫的耳垂。 一路上三个人有说有笑,也算是打开了林嘉安好多年的心结,再加上马上位分就能升了,她就抑制不住的开心。 到了分别的时候她还拉着王新瑶的手,被旁边看不下去的纪倬羽拍开。 “行了,这是我夫人。” 林嘉安装腔作势地举起了自己没什么威慑力的小拳头,“看在你今天帮我说话的份儿上,咱俩破镜重圆……啊呸,重归于好?不对,反正就是和好了。” 纪倬羽在一旁皮笑肉不笑地拉着王新瑶快步离开了,生怕再晚一步这智商就要传染了。 “哎呀~”送走人的林嘉安一掐腰,“走,咱们回去!” 魏寅跟着父亲一同离殿,但是他躲在了远处。 “小安。” 魏寅的突然出现让林嘉安吓了一跳,同时石头也开始进入了戒备模式。 “魏,魏大人,你怎么在这儿啊?” 魏寅眼中满是苦楚,在对视的一瞬间向林嘉安扑来,让她有些招架不住。 “小安,能陪我一起聊一聊吗?” “怕是……不太方便……这样吧,你要是有什么想说的,你就给我写信好吧,我收到了信我就回你,这总行了吧。”说完就要溜。 但是魏寅横跨一步挡住了去路,而在挡住她的一瞬间,石头的拳头已经到了他的鼻尖。 “石头!” 魏寅的眼神里的平静让她感觉有些害怕,这一拳锤到脸上可不轻,但是他却连眼睛都不眨,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定力。 “聊什么?” “能换个地方吗?” “不行,皇上后宫昭仪和前朝功臣私会,这个罪名魏大人担得起,我一个小小的昭仪担不起,有什么事就在这儿谈吧,他们绝不会说出去半个字。” “小安,我……” “我跟你通俗一点说,我,林嘉安嫁人了。” 要是说林嘉安没感受出来那是假的,怎么可能呢,这么浓烈的爱意谁会感觉不到呢,但是她不想去回应,但是她实在是没有想到他真的有这么大的胆子。 被一句话堵住的魏寅开始有些疯,他朝她这边倾着身子,“可是你对我好呀,是你说等我回来要什么礼物你都会给,还会亲自送上门去的。” 她朝后退了几步,暗示石头不要过来,“我当初怎么会知道你要的礼物是我!在你心里我就是一个任由来去的礼物而已嘛!今天他想要就赏给他,明天另一个人想要就能再次送出?你的爱或许太过廉价!” 林嘉安吼过之后,魏寅定住了。 转身,提裙,跑。 一帮人跑到流光殿的时候已经上气不接下气,饶是石头,脸也有一些微红。 “主,主子,你这跑的也太快了!” 林嘉安手脚并用的爬到另一张桌子上,也来不及倒水,对着茶壶嘴就往里灌, “你没看见他当时那神色,再走慢一步他能吃了我你信不信?” 没几日夏宁就来宣了圣旨,上次是因为满后宫第一次大封,才有了封位大典。这次是指单她林嘉安一个人,所以就只是宣了圣旨,赐了属于昭仪的宫服。 小锦等夏宁走后趴在林嘉安身边,“从今以后咱们主子也是能称一声‘娘娘’的人了。” “你呀,怎么就那么势利呢!” “这可不是势利!咱们娘娘从御女一举升到昭仪,这满宫里谁还有这份荣宠?咱们娘娘可是头一份儿!” 与此同时一个倩妙的人影进了纪府,绕过了所有家丁,往纪府的最深处走去。 ☆、第六十七章 那个身影被人带着进到了纪太师的书房,摘下掩面的面纱,竟是于青青。 “参见太师。” “哼,你还好意思来见我!” “太师太师,不是属下不努力,实在是陆映秋那块烂泥扶不上墙,谁会知道她会那么没用!”她用膝盖往前赶了两步,抓住了纪太师的衣袍边角,“太师,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纪太师看这她,严重没有丝毫的怜悯,“最后一次。” 于青青却像如蒙大赦,“好好,属下一定把事情办好,一定。” 而此时的陆映秋在自己殿中把一些花瓶器具全砸了,就连平常最爱的蜀锦帕子也扔在地上狠狠踩了好几脚。 一旁的秀枝也拦不住,只能在她拿起那些花瓶的时候制止她,“娘娘,这是先皇赐的陪嫁,可万万摔不得!” “娘娘!那是你的封礼,摔不得啊!” “摔不得!摔不得!就算是摔了,在这宫中又有谁会知道!皇上哪一次来过我这儿!这个摔不得,那个摔不得,我再自己宫中连一个花瓶都摔不得!” 陆映秋嘶吼着跌落在一片狼藉里,头上本来利落的发髻也早已经散成了一团野草,钗子也歪歪扭扭,七零八落。 秀枝踩着瓷片过去扶着她,“娘娘,就算那林嘉安封了昭仪,也不过就是和娘娘平起平坐,咱们还是有机会的。” “机会?我能有什么机会?皇上一心只想着她,甚至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给本宫,还能有什么机会?” “娘娘,奴婢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 “那位于美人像是有点主意的,不然的话就……” 秀枝后面的话没有明说,但是陆映秋怎么会不明白。 “上次的事,她自己全身而退却把我送入虎口,这样的人,心机太深。” “娘娘,心机深咱们想好退路就好了,现在这种情况,国舅远在宫外,这宫中您能倚靠的只有太后,咱们和那于青青联手,再加上有太后的靠山,再留好一条退路不就行了?” 陆映秋被她说的有些动了心,他不是没想过,但是那次给她的印象太深刻,她内心还是有些抗拒。 “娘娘。”一小宫女进来通报,“于美人来了。” 陆映秋和秀枝相视一眼,“叫她先去偏厅等,本宫稍后就到。” 陆映秋本来还在犹豫,但是这人已经上了门。 等她梳妆打扮好,曳着身子往偏殿赶。 “妹妹今日怎么来了?” 于青青向她见了礼,但是却迟迟不起。 “妹妹这是怎么了?怎么还跪地不起了?” 陆映秋装作不知情的样子,经过那次事之后她对于青青的态度一直是冷淡的,要是突然对她热络起来,她可不是傻子,肯定会察觉出来什么。 “妹妹有罪,今日特地前来请姐姐宽恕。” 陆映秋没说话,让她继续说下去。 “那日皇上气势汹汹地来找臣妾,臣妾实在是慌了。而那个小太监又是姐姐宫中得来的,所以妹妹一世情急就把错都扣到了姐姐的头上,现在想想实在是大错特错。但是幸好姐姐有太后的福泽庇佑,这才没有事,不然妹妹的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 于青青泪眼汪汪地说完这一通竟然还滴了两滴泪下来。 陆映秋看着她,实在是不知道该说她有心计还是思想简单,她竟然还觉得自己能跟她重归于好,那日她可是铁了心要让自己背了这黑锅,现在倒过来说是害怕所致,实在不知道她想的是什么。 “那日本宫可是把皇上得罪了个透,从那以后皇上再没来过我这储秀宫,只是妹妹一句‘害怕’,恐不能抵消啊。” 听见她的语气有回转的余地,于青青赶紧表明忠心。 “姐姐放心,妹妹一定能让皇上看见姐姐,日日待在姐姐你这儿的。” “哦?妹妹,话说的不要太满,谁不知道咱们皇上偏爱流光殿那位,来一次储秀宫都是恩赐,更别提日日待在这儿了。” “姐姐放心,在这宫中,争宠的办法多得是。” 两人相视一笑,算是结盟。 这边魏成喻和纪倬羽不知在预谋什么大事,就连林嘉安到了殿门口,也要让她等一会儿。 林嘉安把合欢端着的食盒开了一条缝,从缝里掏东西吃。 合欢看着这伸进伸出的小手,有些无奈,“娘娘,别吃了,这是给皇上做的,再吃进去了,皇上问为何要带一个满是碎渣的空盒子进来就不好了。” 林嘉安嘴里塞着糕点,含糊不清道:“我都在这呜呜了这唔久喏,怎么呜呜让呜呜去!” 一旁站着的小太监低下头憋着笑,合欢语重心长地劝着:“等这么久肯定是因为皇上有事情要忙啊!还有娘娘,这不是在流光殿,吃东西的时候不要说话。” 她好不容易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我不就是发发牢骚嘛,再说了光站着多没意思。”她的小眼神瞄向了一旁的的台阶。 “不行。” 被制止住的林嘉安觉得自己这根本不是找一了一个宫女,这是请,请了一个老妈子来。 “林昭仪,皇上已经谈完事情了,吩咐奴才请娘娘进去。” 林嘉安进去之后就看见了纪倬羽,站在一旁一言不发,脸色还有一些阴沉。 “怎么了?你们两个是吵架了?” “没。”魏成喻的脸色同样也不是很好看,“石头呢?” 面对他突如其来的发问,林嘉安有些发懵,“你不是让他去军队的嘛?” “把他召回来吧。” “为什么?他才刚走没几天?” “有些事说不清楚,等日后再跟你说。” “好吧。那……” “我回去找人把石头叫回来,最近几日你少出门,等朕忙完就去找你。” “哦哦。” “对了,你今日来是要干嘛?” 经他提醒林嘉安才想起来。这几日石头走了,她又没有别的事,就学着做了一些新花样的糕点,想着拿给他来尝尝。 “我给你带了一些糕点,你要不要尝一尝?”一边说着一边打开食盒。 但是拿着食盒的合欢不知道怎的,就是不让她开。 林嘉安奋力争夺这才掀开了食盒盖,一盒子的碎渣,和一个空盘子。 她有些尴尬地抬眼看着合欢,合欢一脸“早知道是这样”的表情。 “呵呵呵,”她干笑着看向魏成喻,“这次没做好,下次吧,下次再带来给你尝。”她又把手中的盖子默默地盖了回去。 可是谁知魏成喻一听是她做的就朝着她走过来,“无碍,朕正好饿了。” 他手快的林嘉安都没看清,于是再一次尴尬。 一旁的纪倬羽也迈了步,“臣正好也饿了,可否让……” 好了,群体尴尬。 林嘉安再次把盖子盖上,有些心虚道:“在门外等了太长时间,有些无聊,就……” 魏成喻说是召回石头,林嘉安觉得怎么也要半月,可谁知不过七日,石头就踏进了流光殿的大门,放下包袱就去了勤政殿,忙的跟她连个招呼都没时间打。 直到了夜晚,石头这才回来,本来连日的赶路已经让他憔悴,衣服上满是浮土,只叫人看着心疼。 “石头,怎么这么几日就赶回来了?皇上召你去是要干什么?” 石头看着她,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姐姐,在这宫中千万小心,不要随意走动。” 这话和魏成喻说的一样,林嘉安总觉得是要有大事发生。 “你们谁都不说,这样不是让我更担心?到底出了什么事?是前朝吗?” “放心,没什么大事,只是猜测,等真的出了什么事怎么会不告诉你呢,到时候就算不告诉姐姐,这宫中也会变样的,现在这宫中的人该吃吃该喝喝可不就是没事儿,姐姐莫慌。” 听他这么一说,林嘉安心里还算有点安慰。 “姐姐,这几日我要出去一趟,你自己保重。” “去哪啊?回军队吗?你不是刚回来了吗?” “不是,是回我师父那儿去。” “你师父不是……” “是啊,总要回去看看他老人家不是,今晚我就走了,姐姐莫挂念。” “今晚就走!会不会太匆忙了一点?总要吃顿饭吧。” “不吃了,姐姐休息吧。”走的时候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皇上让我给姐姐带句话,他今晚一人独守空房了,让姐姐……不要想念他。” 说完自己脸都红了,逃似的跑走了。 本以为就这么过去了,可谁知第二天王新瑶一大早就来找她。 “新瑶,怎么一大早就来了,出什么事了?” 王新瑶也没管合不合礼数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小安,最近是出事了吗?” “出事?出什么事了?” 王新瑶的声音已经有些哽咽,“昨日晚上倬羽直到半夜才回去,回去之后马上就开始收拾行李说是有要事,我问了他只说无事。我看他那样子不像是无事,所以有些害怕,这才想来问问你,是不是皇上这里出了什么事?” “昨晚走的?” “对,昨晚走的。” 一股凉意瞬间爬上了林嘉安的脊背,石头也是昨晚走的,不过他说他是回去看师父,这两件事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你别慌,我马上去见皇上去问清楚。” 她把王新瑶扶到自己的寝殿了先坐下,“合欢!” 小锦从外面匆匆进来,“娘娘。” “合欢呢?” “不知,一早上合欢姐姐就没了影子。” “行了,那就你跟我去。” 主仆二人走到了院内,林嘉安心里有些犯嘀咕:这院中今天怎么这么静,不仅是合欢,就连小桂子都不见了。 她虽然想着,但她的脚步没停,走得极快,差一点和来通报的嬷嬷撞在一起。 “林昭仪娘娘,跟老奴走一趟吧,太后要见您。” ☆、第六十八章 林嘉安走在路上有些不安,看着前面这个老嬷嬷有些试探性地开口:“嬷嬷,不知太后她老人家找臣妾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说着还悄咪咪地摘下自己手上的桌子暗暗推过去。 可谁知那嬷嬷确是个不被收买的主儿,又给她推了回去。“昭仪娘娘,太后找您自然有找您的的理由,你这礼老奴可不敢收。” 林嘉安只得干笑着,这是好像有点儿严重啊。 到了太后那儿,她一进了殿门,就看见了太后在院子中坐着,旁边还站着几个熟悉的面孔。 一看见那几张脸,她知道,这事儿确实是不太好办了。 她走进才看清,两个宫女夹着一个脸颊高肿的宫女跪在一旁,是合欢。 “回太后,林昭仪来了。” 她只能先稳住心神,“臣妾参见太后。” 太后没让她起身,她只能保持着行礼的姿势,维持着自己的身形。 “林昭仪看看,这人你认识不认识?” 看着一旁满脸是红指印,嘴角还有血却对着自己摇头的合欢,林嘉安心里说不出的心疼。 “回太后,此人是流光殿宫女合欢,不知是什么地方惹恼了太后?” “你还敢问太后!”太后还未出声,陆映秋先喊出了声,快步走到她面前,手中握的帕子带着一阵阵的风扫过她的脸,“你的宫女可都招了,你真的不说实话吗?” “臣妾实在不知有什么事可招,还请太后指教。” 太后淡淡地斜了她一眼,招了招手,“去把那个拖过来。” 林嘉安心中差不多已经知道“那个”是哪个了,但是等人出来的时候还是吓了一跳。小桂子全身已经瘫软,被两个太监架着拖进来,已经有些神志不清。 她捂住嘴,才让自己不至于呜咽出声,她看着站在太后身边的陆映秋和于青青,恨不得用是想把她们千刀万剐。 “太后,臣妾宫中的人变成这样,太后也总应该给臣妾个明话儿。” “你问哪个小太监吧。” “太后,人都这样了,还怎么问的出口!” 她声音有些哑了,还伴着一旁合欢压抑的呜咽,可是她什么也做不了。 “来人。” 一个太监应声而出,端着整盆的水泼了过去。小桂子的身体像是忍受了极大的疼痛开始扭曲和颤抖,嘴里止不住的开始嚎叫。 林嘉安这才明白,那是盐水。 她跪下了,双手死死地掐住了大腿,小心翼翼地喊着:“小桂子,小桂子,你听得见吗?” “奴才,听,听得见,对,对不,起,娘娘,奴才,奴……” 小桂子能听得清她说话,但是意识有些不太清楚,只能断断续续地回应。 “奴才,不能,不,得,救……救她……娘娘,对,对不……” 后面的声音太小了,林嘉安已经听不见了,只能看见小桂子的嘴在动,但是那已经分不清是因为疼还是因为要说的话了。 “他看样子是说不出来了,还是哀家告诉你吧。” “你作为皇妃,私自与朝臣勾结,两人还独处一地,简直是淫乱不堪!甚至教唆宫里的宫女太监做这种秽乱宫闱恬不知耻的丑事!林昭仪,你愧对皇上刚刚封了你的这个昭仪的封号!这些都是你宫中的人亲口承认的!你还想怎么抵赖!” 林嘉安有些难以置信,她看了看太后,又看了看地上躺着的小桂子,这才明白刚才小桂子嘴里不断重复的对不起是什么意思。 她又转头看着合欢,合欢急切地摇着头,“不,不是的,娘娘,娘娘!是太后说他要是不承认就要杀了奴婢,小桂子是不得已……娘娘,都是奴婢的错……” 合欢哭喊着,却被一旁的宫女用帕子塞住了嘴巴,陆映秋看着她,眼睛里带着胜利的得意。 林嘉安看着那位已经年迈的老人,她的脸上没有属于老人的慈祥和光辉,而是像是毒蛇一般的冰冷和狠毒。 “太后,您不能这样屈打成招!” “屈打成招?这些贱蹄子的嘴都太硬,不使点手段怎么可能会招!” 太后显然是认同陆映秋的说法的,她那张涂了口脂的嘴一张一合,不断地喷着毒液,随时要取了谁的性命。 “林昭仪还有什么可辩解的吗?” 林嘉安突然就茫然了,辩解?她能有什么可辩解的,都有人证了就算说破了天也没人信了。 “太后,臣妾什么时候可以见皇上?”见了魏成喻,事情还有得救。 “这种腌臜事,哀家自己就能处理。” 原来这是在这儿等着呢。 “皇上在议事,没有一两个时辰不会过来的,林昭仪就不必期待了,还是痛痛快快上路吧!” “上什么路!” 林嘉安觉得最狗血的桥段出现了,但是她真的很想哭,原来劫后余生的感觉是这样的。 魏成喻进来的时候就看着院中一片狼藉,她跪坐在地上,一派失了神的样子。 他快跑过去捧上了她的脸,他从未见过她如此没有生气的样子。 “宝贝。” 一句“宝贝”,让林嘉安的心中开始化冰,滚烫的血液流进已经冻得僵硬的四肢。 “魏成喻,我什么都没干。” 她开口第一句,是为了自己辩解,而不是抱怨他为什么才来。 “朕知道,朕都知道,没事没事。” 一旁站着陆映秋在魏成喻刚进来的时候被吓住了,就连一旁站着的于青青都开始垂下了眼,不敢抬头。 “皇上,此贱妇……” “你再说一遍!”魏成喻爆喝出声,重重地砸在了空中。 太后从始至终没有开一次口,只是默默注视,直到看见他暴怒,才开口:“皇儿,你可知她干了什么?” “儿臣当然知道。” “你知道?” “是,”魏成喻把怀中的人抱起,站在太后面前,“儿臣都知道,她和魏寅见面,公然包庇宫女太监,这些事,儿臣不仅知道,还默许了,母后对这个答案还满意吗?” 太后抚着心口,恨铁不成刚地指着他。 “母后要是想要个皇孙,日后还是要对她好点儿的。” 这一句话,像是对太后表明了最后的态度。 魏成喻转身要走的时候让夏宁带上了合欢和小桂子,还顺带让丁十三带走了于青青。 ☆、第六十九章 林嘉安窝在魏成喻怀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就连魏成喻唤她,她都没听见。 她的脑子里昏昏沉沉,想起了刚刚到这里的那个时候,又不知道为什么脑袋里居然有了原来的“她”在纪府的画面,人人都可以过来踩她两脚,只因为她无钱无势,所以她落得了个任人欺凌的地步。 听惯了二十一世纪的“人人平等”,真正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当然只能向现实低头,但是直到今天她才真真正正得感受到什么叫做“权力至上”。 “小安?宝贝?”魏成喻不敢大声,生怕吓到了她。 一旁的小锦眼泪也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既担心自家娘娘,又担心外面的合欢。 林嘉安的意识渐渐清明,眼前模糊的人影渐渐清晰,她失身的眸子才有了一些神采。 “小安,是不是吓到了?”魏成喻把她抱在腿上从耳后亲到鼻尖,指尖也一直摩挲着她的掌心,一举一动都带着安抚。 她张了张嘴,像是很久没有说话一样,喉咙干到要裂开。 “小桂子怎么样了?” “……” 她猜到了,“死了是吗?” “……是,从母,太后那儿回来的路上就……” “合欢呢?” “在外面。” “我能去看看吗?” 魏成喻起身准备把她抱起,但她挡了一下,弱弱地自己往外走,他没法,只能跟着。 本来流光殿安静整洁的院子里突兀地出现了一具尸体,是那个每日打扫这片地方的人,是那个院子里脏活累活全包的人,是那个来到第一天傻傻告诉她“喜欢”的人,现在他的血染红了这里每一块儿他曾经精心擦拭过的地砖。 合欢跪在一旁低着头,脸上的血混着泪水往下掉,无声又让人心痛。 林嘉安走过去蹲在她身边,颤抖着伸出手靠近她。 合欢像是感受到了一样,猛地抬头,对着她止不住地磕着头。 “娘娘,小桂子不是有意出卖娘娘的,他不是有意的!她是为了奴婢,是为了保住奴婢一条命!娘娘!” 林嘉安把她扶起,让她与她平视,“我都明白,是我对不住你们两个。” 是她没本事,更是她把一切都想的太简单,在这宫里谁是一个简单的人呢?她天真地认为不去惹事,躲着不见就是最好的办法。就是最能保全自己的办法。她确实保全了自己,但是葬送了其他人。 以前一起坐在院中晒太阳的时候听小桂子聊起过自己,小的时候家里闹饥荒,正巧当时庄上的人认识宫中的太监,就让他进宫,就算没了命根子,好歹混口饭吃。林嘉安当时还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说以后绝不会让他饿着,小桂子当时憨笑着说他命好跟对了主子。 她蹲着看着那具只从面貌已经辨别不出的尸体,口中喃喃道:“哪里是你命好跟对了主子,是我命不好克死了你才对。” 魏成喻捂着她的眼睛把她强行拉回床上,扯过棉被,让她趴在自己身上,捂着她眼睛的手不放,亲着她头顶的发旋,“哭吧。” 如果是以前的魏成喻,死的不过是一个太监,这宫中每天都会死许多人,有些是有些地位的,有些就是一个命如草芥的人,宫中的人都已经见惯了这样的生死,不过一个贱婢;但是她哭,他总觉得心疼,对她来说,这宫中所有的人都一样,他们平起平坐,浅斟低唱,成为生死之交的朋友。 “魏成喻。” “嗯?”他感受得到掌心的睫毛微动,有些湿了。 “你知道为什么自从太庙回来的林嘉安就和以前不一样了吗?” “为什么?” “因为我做了一个梦。” “我梦到了一个很美好的世界,那里没有皇上,人人都是自己的主人,他们不用学这些辱人的礼仪,更没有什么人可以一句话夺取他们的生命。” “嗯,那只是一个梦。这就是恃强凌弱的世界,每个人都要付出足够多的努力才能在这个世界活下去,你我也一样,不然就会有更厉害的人把我们屠杀,然后取而代之。”这是他从小就学习的道理。 “……不一样的。” 她只淡淡说了这么一句,就像是睡着了,甚至响起了浅浅的呼吸声。 但是魏成喻手心的水越来越多,到最后从他的掌缝和她的脸之间慢慢留下,滴在被子上。 过了一会儿,她又开始说话。 “原来,主角光环这么好用。” “什么?” “就是女人又危险的时候,男人一定会在最危急的关头出现,我一直以为那都是话本子里骗人的。” “别的我管不着,你出危险,我一定会出现。” “你怎么知道我在太后那儿?” “纪夫人说的。” 林嘉安的脑子不是很好使了,想了很久才明白纪夫人是谁。 “宫中的太监宫女死了是不是都要拉进乱葬岗?小桂子……能不能安葬?” “你想,便好。” 魏成喻一只手从她的脖颈下穿过,反手蒙住她的眼,另一只手替她拉好被子,在被子上拍打着,像是带着蛊惑的魔力的声音在耳边不断响起,“睡吧,睡吧……” 林嘉安认为自己没睡着,因为她可以清楚的感受到魏成喻的手拍打在棉被上传到身上的压力,但是意识好像已经飞走了。 她的意识飘着飘着还遇见了小桂子,他笑着跟自己说让自己帮他照顾合欢,还说下次种菜的时候可不能多浇水,要不他到时候还要给菜换土。 她的意识并不感到悲伤,只是听着,然后两个人就分别了,再然后她就慢慢醒了。 一旁的魏成喻已经走了,只留下了细心掖好的被角。一旁的小锦红着眼眶站着,合欢低着头跪着。 “合欢。” “娘娘!” 林嘉安被她们俩搀着坐起,这一觉睡醒之后身上好像要散架了一样,感觉骨头和肉分开,中间的筋被扯得生疼。 “跪着干什么?起来。” 合欢没起,她也不再叫。 她揉着肩膀不知为何笑了出来,“本来想咱们四个人搓麻将,现在看来只能斗地主了。” 她笑着,合欢握上了她的手,“娘娘,你别笑了,奴婢看着心疼,奴婢不难过,娘娘也就当……就当小桂子从来没来过流光殿好不好?不过,”合欢把自己的声音吞了下去,又带着血吐出来,“不过是个,是个太监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今晚不定时二更。鞠躬~ ☆、第七十章 合欢想要笑着安慰她,可是还是说服不了自己。自己明明已经脸上全是伤,还要告诉自己死的不过是一个“太监”而已。 “合欢,你起来,坐到床上来,给我讲讲你和小桂子的爱情故事好不好?我想听。” “好。” 合欢坐到床上,林嘉安拉过被子给她盖上,却迟迟不肯松手,小锦看懂了,也脱了鞋子钻了进去,主仆三人盖着一床被子围在一起,听着合欢温柔的语调一边回忆一边讲述着。 “奴婢呀,当时刚刚入宫……” 三个人听完这个故事,林嘉安已经从字里行间感受到了虽然在宫中他们两个人没有名分,但是却很幸福。 “娘娘,你知道吗,奴婢活这一辈子,只有两件事让奴婢觉得死也值了。一件就是在这宫里遇见小桂子;还有一件就是那日给各宫选宫女被分到了娘娘这里。说起来还真是造化弄人,当初给各宫选宫女的那个个管事太监是个见钱眼开的主儿,谁有钱使给他,就能被分到好的宫中,没钱使银子的就只能被分到不受宠的宫中。当初最好的地方就是储秀宫,不好的地方就是这流光殿,所以奴婢就到这儿来了。” “不过那些人现在肯定特别羡慕奴婢,谁叫奴婢的主子是这宫中最受宠、待人最好、最温婉可亲的主子呢!” 合欢说完之后擦了擦眼泪,她还是笑着的。 “合欢,你想哭吗?” “想。” 林嘉安蹭过去把她抱在怀里,用胳膊捧住她的整个脸,“那你哭吧,哭完就好了。” 合欢在她的怀中放声大哭,“娘娘,奴婢想他……” 几人哭的时候勤政殿里派来的人就在院中等着了,听见屋中的声音,领头的太监摇了摇头,看着那处躺着的, “也是个得了运气的,抬走吧。” 到傍晚的时候,魏成喻来了,他看起来疲惫极了,林嘉安的状态也不是很好,两人草草吃了饭,魏成喻又要回勤政殿。 “对了,今天新瑶来是问了些事。” “什么事?” “你先别管什么事,先回答我的问题,石头去哪了?” “回他师父那儿去了。” “石头和纪相是一起走的,难不成他们俩都去石头师父那儿了?你骗人能不能专业一点?” “纪相也去了。” “纪相去石头师父那儿干嘛?还有石头师父在哪儿啊?我从没听石头说起过。” “石头的师父已经安葬了,在这城外的一处山中。你还记不记得,石头说宁维之就是当初屠了整个寺庙的人之一。” 林嘉安回忆了一下,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儿,“记得。” “最近丁十三又发现了一点别的,石头最了解那里,所以让他去了,至于纪相,他比较可靠。” “那应该是大事,不然万万到不了要用纪相亲自去的的地步。” 魏成喻没接话,只是在她眉心落下一吻,“还有政务,还赶着回勤政殿,若是纪夫人来,告诉她无碍就是了。” 从流光殿出来,魏成喻回了勤政殿,却没去书房,而是朝着整个宫殿中一间不起眼的小房子那儿走去,打开门拨动墙上整齐排放的书,暗门应声而开,里面一女子撕心裂肺的嚎叫扑面而来。 ☆、第七十一章 入眼就是一片漆黑,魏成喻想想 ,其实已经很久没来过这里了。以前遇见烦心的事,他会在这里坐一夜,四周漆黑的环境会让他的头脑更清晰,这种封闭窒息的环境会让他用一种“局外人”得态度来想事。但是自从着了她的迷,他已经记不起上次来这里是什么时候了。 这间暗室里有两个部分,一部分是用来让他静坐思考;另一部分是用来审问。 用于审问的那间屋子,满是铁锈的气味,两个部分用一道铁门阻隔着。但那铁门根本关不住里面之人撕心裂肺的嚎叫,那些歇斯底里的声音好似无物地穿过。 铁门打开,门内的声音瞬间弱了下去。 丁十三站在里面,身上被溅着星星点点的血迹,恭声拱手,“皇上。” 如果此时林嘉安在的话,她会惊讶此时的丁十三和她认知中的那个憨厚木讷的形象完全不同,整个人什么都没变,但是不管是气质还是神情,都像是换了另外一个人,显得有些冷血和残忍。 在他身后还有人,是已经辨不出面貌的于青青。 “怎么样?” “都问出来了,按照皇上的吩咐,不会让她好过,一千鞭,刚刚打完了一百七十鞭。” 魏成喻向着于青青走去,伸出手,丁十三把手中的细鞭呈上。 那是一根极细的鞭子,上面满是细小的“绒毛”,那“绒毛”其实是用铁做成的细丝密密麻麻的分布在上面,打人的时候快速摩擦过皮肤和血肉,让人皮开肉绽,却不会致死,只是痛而已。 魏成喻手心把玩着这根细细的鞭子,那鞭子像是一条小蛇一样,在他修长的手指间钻来钻去,诱惑极了。 但是看着他动作的于青青却一点没有这种感觉,她现在如果有立刻能去死的办法,她一定会用。 “朕都不知道朕的后宫里居然还有于美人这样一位人物。勾结外臣,教唆太后,陷害嫔妃,于美人真当这后宫是你姓于的了?” 她说不出话,刚才的鞭打已经让她把自己知道的能说的都说出来了,现在只不过是希望眼前这个人能够给她个痛快而已。 “啪~” 鞭子打在肉上发出一声已经有些哑掉了的惨叫,可挥鞭之人的神色没有半分的动容。 魏成喻在很久之前就知道了于青青经常会私自出宫的事情,也调查了一些事情。之所以没有抓她是为了打草惊蛇,更是为了不让后宫听到关于这件事一点点的风吹草动。但是没想到的是,她引诱陆映秋又教唆太后,把念头打到了小安的头上。 “纪太师到底许诺给你什么?让你如此死心塌地的帮她?” 于青青惊恐地呜咽着摇头,眼神中带着极度的害怕和恳求。她不应该为了那些莫须有的权势和承诺就这么把自己的一生葬送了,她引以为傲的身体和样貌早就已经变得血肉模糊,曾经的骄傲也早就已经飞散,就算是现在死了,也只能被拉进乱葬岗或是成为恶犬的吃食。 她一生虽出身不高,但也是日日被人夸赞的容貌和身形,所以她日日以皇妃的标准来要求自己,可谁知进了宫位分不高也便罢了,更是一日圣宠都未得,所以那日封典上有人来找,说是能助自己一臂之力,于是就答应了。 她见他的次数不多,但每次就算是端庄严肃也好,对着别人温柔笑颜也罢,都没有今日让她记忆更深刻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有些事,从明天开始正常更新,抱歉~ ☆、第七十二章 而此时此刻的纪太师并不好过,他在屋子里焦急踱步,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派去宫中打探消息的还没回来,但是从刚才宫中传出来的话来看,现在的情况不是很好。 他给那人传了信也不知收到了没有,到现在一个时辰快过去了还迟迟收不到回信。他亲自去找他一趟,但是又恐怕被人抓住把柄,所以此时此刻只能在这屋中像是困兽一般踱步。 “太师,此事……” 站在一旁的管家显现出来的着急并不比纪太师少半点儿,此刻也有一些慌乱了。 “皇上已经不是当初的皇上了,他拥有了刻着自己名字的强悍‘武器’,也有了事事决断的杀气,不再是当初那个因为国事整夜不眠来找我这个老头子讨教的奶娃娃了。” 纪太师颓然坐在椅子上,平日里挺直的背部此刻弯着,像是一棵老树突然没了深扎的根,狂风吹来只能无能为力的摇摆。 他眼神有些空洞地盯着地面,不知道此时应该做些什么。他从朝中一步步爬上今天这个位置,怎么可能没有野心,但是胸中还有一颗热切跳动的忠君之心。他事事为南邯为皇上考虑,日日忧心,终于成为了朝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重臣,后来新帝登基,他日日悉心教导,在朝中不惜得罪往日好友,终于让当今皇上坐稳了这个位置,自己的儿子也有了自己当年的风范。 所以朝中出现了一种声音,渐渐地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无非就是一些说他年事已高,早就应该告老还乡之类的话。刚才他并未放在心上,但是后来这种声音渐渐多了起来,就算他日日闭门不出,这些话也好像长了翅膀一样飞到自己耳朵里。 昔日他的荣耀风光就好像提醒着他,今日的他不过是一个无用的老人,也早就该让位了。从云端跌落的打击让他不能接受,他心中的念头开始摇摆不定。 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是来自己的儿子的“叛逆”。纪倬羽从小最是听自己的话,虽然平时自己教导的有些严厉,但是儿子从来没有让自己失望过,别人十几岁得到的成就他八岁就可完成,人人都说自己有一个能够继承自己衣钵的好儿子。他也盼着儿子能够早日找到一个门当户对的女子成家立业生下外孙,但他却给自己找来一个寒门女子。 再后来那人来找自己,想其种种,他一时就答应了,开弓没有回头箭,一步步走到今天。 “太师……”管家嗫嚅着还想说些什么,但始终没说出。 “更衣,进宫。” “皇上,纪太师来了。” 一旁的于青青意识已经有些涣散,但是一听到这个名字,双眼又重新亮了起来。 魏成喻早就想到他会来,但是没有想到会是这么快。 “去见见,”魏成喻走到门口顿住了脚步,回头说:“别停,还没完。”只留下了满屋子的惨叫。 “纪太师怎么来了?” 纪太师今日不同往日,他的袍子工整异常却显不出他半分往日的气度,相反他已经有些干瘦的躯体在这身衣服的衬托下已经有些出乎意料的弱小。 “老臣今日来,是想来看看皇上。” “纪太师来看朕?朕倒是没听懂,朕无病无事,纪太师为何要在这夜深的时刻专门进宫一趟来看朕?” 纪太师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于青青……想必已经告诉皇上了。” 等他说出口这句话,屋子里开始了漫长的沉默。他能感受到皇上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的身上,他想抬头直视回去,但是脖子上的脑袋像是有千斤重,恨不得坠进泥土里。 “于青青说了什么,朕并不在意。朕只想听听太师想说什么。” “臣……无话可说。” 魏成喻看着眼前这个曾经是自己最仰仗的最敬佩的人有些恍如隔世。 “太师以前可以引经据典和朕论到后半夜,而如今已经无话可说了吗?” 纪太师的身子颤抖了几下,随后缓慢抬起了头,深陷的眼窝显示出主人的苍老,现在那对眼窝微红,显出了点点水光。 “皇上……” 魏成喻从椅子上起身,坐到了他一旁的凳子上,不顾君臣,更不论尊卑。 “朕往日也是这样坐着和太师论书习字,太师教朕如何处理朝中那些事务,告诉朕如何当一个好皇帝,更是朕在朝中最坚实的依靠。” “百官对朕态度相左,只要太师告诉朕,朕是对的,那么朕就有勇气去做。那些平日里百官传起来的风风雨雨朕也不是没有听过,朕以为太师断然不会相信,但是没想到……” 纪太师颤抖着抬起手,却又无力的放下,看着这个自己一手教养长大的孩子,其实除了血脉,和自己的儿子并无差别。当吃那人来找,也是因为告诉他只是要他退位,不会伤及半分。 魏成喻看着此时已经摇摇欲坠的人,道:“太师已经老了,但太师教成喻的东西成喻日日不敢忘,每一日都在回念态势的教导,如何做一个利国利民的好皇帝。” 纪太师的情绪再也绷不住,从椅子上滑落跪在地上。 没人知道后来魏成喻和纪太师说了什么,只知道纪太师走时大步流星,却没回府,倒是朝着城外驾车而去。 石头带着纪倬羽到了城外,上了一座荒山。 那真的是一座荒山,可能又是正值隆冬,山上就一脸枯黄。 两人带了十几人,一路劈砍才得出了一条勉强能通人的小道来。 “石头,这山上真的有庙?” 石头手中拿着刚从腰上撤下来的弯刀,手上劈砍的动作不停,“嗯,不会错的。” 听他这么说,一行人只能接着走,走了差不多半个时辰之后,眼前的道路一下子开朗起来。 石头沿着这条路向远处望去,收回弯刀,“从这里一向上,就是庙里的位置。” 本来已经迈出的腿猛然收回,“藏起来!” 一行人找了一个下坡,身子贴着土坡隐藏自己,头上脚步声经过。 纪倬羽用口型问着,“他们是谁?” 石头没回答,悄然起身,改成趴在土坡上。 这些人一看就是就是训练有素的,步伐一致,目标明确,直直地朝着山下走。 “有人!”那些人中走在最前方的人突然大喝一声。 ☆、第七十三章 纪倬羽的身子突然没了倚靠,后脖颈处的领子被一只手揪起,耳边只剩下呼呼风声和杂乱的脚步声,还有衣服磨过树枝的摩擦声。 刚刚那句“有人”喊出来过后,石头第一时间开始行动,身后其他的人也在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 虽说纪倬羽不管是胆识还是谋略都有过人之处,但是毕竟是个文官,要是真的逃起命来还真的跟不上这些人,好在石头力气大,几乎是携着他在跑。 刚刚那群人在领头的喊出那句话之后也反应极快,顺着石头他们跑的方向追去。 一行人在这林中穿梭,石头的步伐相当凌乱。这山中的树不知为何都长得歪七扭八,那枝子更是向着四面八方伸展,光是躲避就已经够累人,更何况手上还带着一个人。 石头一边跑一边看着四周的地形,“右边!” 右边是一个土坡,一行人向着土坡跑。 身后追赶的人被土坡遮住了视线,再加上林子里静悄悄的,已经看不到一点儿人的踪迹。 “怎么办?” “先回去,别中了计。” 石头一行人躲在土坡后的一条早已经没了水的水沟之中。但那水沟看那样子虽然早就已经没有存过水了,但是沟壁上依然是湿润的,而且早已经长满了青苔。 等追赶的人走后,他们从沟里出来,纪倬羽看着自己身上挂着的翠绿的青苔,有些无语。 “你那么厉害我们为什么要跑?”纪倬羽转头“认真”问着石头,“还有,你的手能不能松开了?” 石头闻言沉默地松开了手,“打草惊蛇。” 纪倬羽最终还是认输了,本来以为自己就够高冷了,谁知道遇见了一个比自己话还少的。 他从怀里那处帕子,思索再三,还是用帕子裹住手,开始摘身上的青苔,“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石头就看了一眼山上,脸色有些凝重,“不能进庙了。” “也对,此时进庙他们一定有所防范,先下山吧。”说完就准备要走,这水沟的气味也太难闻了。 “不行。” “那干嘛?” “不能下山,万一他们在山脚下设了埋伏,明天我们再想上来就麻烦了。” “那……” “在山上住一晚吧。” 纪倬羽算是看出来了,他这个当朝宰相是一点儿话语权都没有。 一行人找了一个背坡安顿了下来,随行的人想要去找点干柴生火,却被石头阻止,“不行,明火太容易招惹视线。” 那人看了一眼天色,又感受了一下刺骨的寒风,求救地看了一眼纪倬羽。 “他说的对,挺一挺吧。” 几个大男的聚成一堆,既然不能点火取暖,那么只能报团取暖了。 纪倬羽也有些冷,虽然身后的坡阻挡了大部分的风,但是这也是深冬的季节,刚刚一直在赶路,这才感觉不到冷,再加上在水沟中衣服沾湿了大半,现在这风一吹,他也不禁打了个寒颤。 他看向一旁的石头,后者闭着眼,盘着腿,手放在膝盖上,像是在打坐一般,丝毫感觉不到寒冷。 “石头?”他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嗯?” “……没什么,你不冷吗?” “不。” 纪倬羽双臂收紧了一点儿,总觉得现在比刚才更冷了。 林中的风呼呼地刮,树枝相撞发出啪啪声,山中倒是没听见有什么大型野兽的脚步声,有些安静地吓人。 天色慢慢暗了下来,纪倬羽的嘴唇已经有些不受控制地轻颤了,他刚想开口,身边的人就站了起来,他还没来得及问,石头就朝着远处走去。 过了大约有半个时辰,石头回来,“跟我走。” 纪倬羽艰难地爬起来跟上他,石头带着他们七绕八绕地到了一个山洞处。 “你们先进去,我去捡柴。” 纪倬羽进了山洞坐下,他刚刚进来的时候看见山洞的入口处有许多被砍断的树枝和枯草,看样子这个洞以前是被这些东西掩上了,石头把这些东西砍断,他们才能进来,他倒是有些好奇。既然被掩上了,他是如何找到的。 石头抱着干枯的树枝进来,拿出怀中的火折子,点上了火。 本来黢黑的山洞一下子被照得明亮,光亮和温暖扑面而来。 许是身体太过寒冷,这么一小堆火苗都让纪倬羽感觉到自己的四周被温暖包围。 “这样不会被人发现吗?” 石头往火力加着树枝,橙红色的火焰描绘着他的眉眼,“这里是山的背面,如果不是大范围的搜山,找不到这里。” 纪倬羽突然有些感动,伸手就要帮他添柴,却又听见, “要是不找一个地方避寒,明天早上这队伍里可能就我一个了。”奔向伸出去的手僵在了半空中,顿了一下收了回来。 一旁随行的禁军脸上的表情也有些僵硬,同样都是习武之人,这差别怎么就那么大。这些人都是禁军中的佼佼者,此刻听到如此明显的嘲讽脸上都有些挂不住。 同样被嘲讽的纪倬羽就平静多了,毕竟术业有专攻,自己只是一个文官。 纪倬羽强打着精神不让自己睡着,可一天的赶路消耗太大了,他还是没挺过去。前半夜还有几个禁军和石头一起挺着,可到了后半夜就只剩石头自己一个人盯着洞口了。 纪倬羽醒来的时候天还是黑的,他看到了维持着和昨晚他睡前同样一个姿势的石头,火堆还发出微弱的火苗,地上全是树枝燃烧而尽的灰烬。 “石头,你一晚没睡?”他问的都有些不好意思。 “不算一晚,天还没亮。” “那要不,我看着,你去睡一会儿?” 石头没答话,而是转过头来盯着他,纪倬羽已经读出来他的眼神中蕴藏着的话了——有人来了你挡得住?还不是要叫醒我。 “既然醒了,那就进庙吧,趁着夜色。” 他们手拿砍刀,准备继续上山,可谁知道本来的枝杈横生没看到,一路上异常顺畅,看来是只有山下半段才有那么多的树枝,可能是为了防止人上山。 他们摸着黑走了一段路,就看见了万树掩映中的一座庙宇,那庙宇安安静静挺立在那儿,没有一点光亮,门前还有一座已经破败的看不出是什么的雕塑。 “怎么进去?” 石头看了一眼紧闭的庙门,“跟我来。” 这庙对石头来说太过于熟悉,他遇见林嘉安之前的所有记忆都与这里有关,即使夜色深着,他也能准确的找到这庙中的每一棵树的位置。 他带着一群人到了庙后,庙后是有一片银杏林的,但是这银杏林在外人看来是有一墙之隔,但是在石头看来这墙和没有是一样的。 这墙本来建的时候向里了一尺半,当初师傅说不吉利,所以向后挪了一尺半,但是那已经建好的墙也没拆,所以这个地方有一面高墙一面矮墙,相当于两重屏障,就算是爬墙,里面的人也看不见。 石头带着人进去,看到了已经被砍伐殆尽的银杏林,这里放满了被上锁的箱子,密密麻麻,在这夜色里看起来阴森森的像是……死人的棺材。 “你们有谁能打开这些锁吗?”石头看向身后跟着的禁军。 “属下可以。” 一个身材矮小的禁军站出,拿出一根细丝,把耳朵贴在箱子上,没一会儿那锁就开了。 箱子打开之后,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尤其是纪倬羽,他根本不相信他眼前所看到的。 这箱子里全是弓箭,密密麻麻放满了整个木箱,在南邯私藏军械是可以租连九族的的大罪,更何况是这么大的数量。如此大的空场摆放了如此多的箱子,要是每一个箱子里摆放的都是这些东西,那足以组建一支军队。 纪倬羽抓住身后离他最近的一个禁军,“找一个人回去,传信给皇上,让皇上速速派兵前来。” “是,是是。” 剩下的人接着往庙里走,纪倬羽回头看了一眼这片箱子,第一次如此心慌。 从“银杏林”出来没多久,石头就止住了脚步,因为这庙里的每一处都是人,他们藏着的地方刚好可以看见远处的大殿。本来应该烛火彻夜通明供奉佛祖的大殿此刻也是没有一丝光亮,但是还是可以看出里面有人影在走动。而大殿前本来摆放香案的地方早已经密密麻麻歪坐满了人,全是穿着铠甲的兵。 “这……这是在这庙里养兵?” 石头问出的这句话正是纪倬羽心中所想,他吞咽了一下,这才敢接受眼前所见,刚才的兵器,现在的士兵,这是要组建军队,至于为什么要私自组建军队,答案其实已经很明显了。 “这庙有多大?”纪倬羽让自己稳下来。 “很大。” “按照现在来看,够养多少人?” “这庙一直占据了整个山头,在几百年前就有了,之前僧侣很多,更有许多园林,这山中无人打扰所以一再扩建,按照现在来看……两万人有余。” 石头已经说的很隐晦,光是这空场之中就坐了这么多的人,再加上各处厢房,殿后园林,寺中练场…… 远处有脚步声传来,纪倬羽躲在暗处,看见了熟悉的脸。 ☆、第 74 章 “是他?”石头在他之前出声。 “你知道他?”纪倬羽倒是有些吃惊,但是仔细想想见过也是应该的。 “这个人……”石头顿了一下,就连纪倬羽也感受到了那股敌意,“对姐姐有坏心思。” 这一点纪倬羽倒是不知道,“你知道他是谁吗?石头话可不能乱说,这话今天我听见了没事,但是切记不可对外说。” “魏寅。” 此时的魏寅穿着一身黑的斗篷,如果不是那张脸,他的整个身体都可隐匿这昏暗的夜色里。 “这里的兵是他养的……不对,是荣亲王。”纪倬羽终于把这事理清楚了。 魏寅从城中匆匆赶来,听说纪太师那边的人被魏成喻发现了,父亲让他赶来。 魏寅迈的极快,面无表情地问着身旁匆匆赶上的下属,“怎么样?没什么动静吧。” “有些事……”那下属有些不敢回答,声音极小,支支吾吾,没等他答完,身前的人就停了下来。 “真的出事了?有人来过?” “宋阳带人上山的时候看见有人上山了,等着宋阳追过去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宋阳他们怕中了他们调虎离山的计,就先回来了。” “所以呢?现在那些人还没找到?一队人找不到就多派几队去搜山啊!” 那下属赶忙跪下,哆哆嗦嗦地回:“回,回公子,属下们怕大面积搜山回引人注目令人起疑。” 魏寅一脚踹翻了下属,“你以为让那些人走了就不会令人起疑?这就不是起疑了!是直接带兵上山一锅端了!我养你们有什么用!” “属下知错,现下还请公子拿个主意。” “主意?事到如今还能有什么主意?通知所有人起身!派几个小队出去搜山!现在!立刻!” “是,是!”那下属连滚带爬的跑了,他跑过的地方依次亮起。 石头还想继续往里走,但是被纪倬羽一把拽住,“我们先回去,跟皇上商量一下再说。” 石头听言没再直直往里冲,但在走之前回头看了一眼那座深深存在记忆中的大殿。 许是刚才个下属已经把消息传到了大殿,大殿霎时间亮起,石头只看了匆匆一眼,因为地势的原因,他看见了那座金身的佛像早已经斑驳的不像样子,但是在那一眼里,在火把亮起的一刹那,佛像的眼里像是有光闪过,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佛祖对他笑了。 石头带着人往山下跑,他们走了没多久,派出搜山的小队也已经出发,整座山上都弥漫着一种紧张的氛围,没人知道在这紧密枯黄的树枝掩映下有多少人在奔跑。 此时派回宫中给魏成喻传信的人也已经快要到了。 魏成喻这几日一直没去林嘉安那里,甚至没踏入后宫半步,就连林嘉安来勤政殿找他,都让他以政务繁忙拒绝了。 太后听说了此事都有些焦急,找他谈了几次,明里暗里就是他无论是专宠谁也好,还是再封几个他喜欢的她都不管了,只要能绵延子嗣让她早点抱上皇孙就好。 这几天出现在勤政殿次数最多的就是太医,这不,今早上皇上直接称自己身体抱恙,连朝都没去上,这朝中的大臣一封折子接着一封的递,都在问皇上的龙体如何。 此刻舆论中心的魏成喻正坐在勤政殿的榻上,身旁的夏宁正在用药熏皇上的衣物,一时间整个殿中全是憋人的药味儿。 “皇上,这几日……流光殿找人来请了许多次,再加上林昭仪也来了许多次,皇上真的准备一次都不见?” 说起这个魏成喻就心烦,他也想见,想见的都要想疯了,但是实在是不能见。 看见皇上那脸上的一脸心烦的躁动,夏宁觉得自己问的问题好像不太对,识相地闭上了嘴巴。 “准备的怎么样了?” 魏成喻意有所指。 夏宁回道:“已经在尽力筹备了,但是为了保密所以进度还是有些慢。” 魏成喻细长的手指沾了点茶水,在桌角处细细描摹。 殿外有脚步声传来,“皇上,纪相派来回话的人到了。” 来人一身尘土,一看就是一路加急赶回,“参见皇山,纪相让臣回来向皇上禀报,那庙里,有人在养兵。” 这一句话深深砸在魏成喻耳边,他想过那庙里有些什么猫腻。自从石头说了宁维之是屠了那庙的的人之一的时候他就一直在想,一座独立于仕途之外的庙,为何如此大动干戈?但是细细想来,那庙就在城外,还在一座荒山之上,有足够大的活动空间更不会被人发现,私密性良好,若是发战,极快就可以到达宫门口。 “纪相还有没有说什么?有没有在那儿遇见谁?” “未曾,纪相知道了此事马上就让属下回来禀报。” 魏成喻掐着自己的虎口,问:“人有多少?” “属下……不敢妄言,但看兵器数量,至少要有数万人。” “数万人?”魏成喻心中细细思索,如果单单只凭这数万人,定是不可能攻破这皇城的,所以这些人马只有两种情况,要么不是为了谋反而养;要么,就是还有外援。 “纪相说什么时候回来了吗?” “纪相未曾说过。” 前来报信的人走了之后,魏成喻紧皱的眉头就再也没有舒展开过。 夏宁捧着刚刚熏好的衣袍,“皇上,明日早朝……” “上。” 第二日早朝,魏成喻穿着满是药味的衣袍去上了早朝,又在快要下早朝时一时不振倒在了龙椅之上,于是下了早朝之后人人皆知皇上身体抱恙,需要休养一段时间。 待在流光殿许久不见魏成喻的林嘉安正在漫不经心地喂着缸中的锦鲤,那锦鲤都围在她手的倒影处,每洒下几粒,水面就溅起点点水珠。 听见这个消息打翻了手中的鱼食盒,一整盒的鱼食倒扣在水里。 她提裙向外跑,没想到却被人抱了个满怀。 看清来人,她伸着手在他身上摸了个遍,“哪里不舒服?到底哪里不舒服?” 看她心急的样子,魏成喻觉得有些好笑,就想逗她玩,“内伤。” 可林嘉安却当了真,“内伤?”手上东摸西摸的动作不停,“哪里呀?肝?心?还是肺?” 魏成喻一脸“正经”,抓住了她乱摸的手,摁在胸膛之上,“心。” “心?太医看过了吗?不会是心脏破……唔。” 魏成喻已经好多天没有见过她了,内心的火早就已经烧到了喉口,她的一句话就把这火勾了出来。 林嘉安原本心中正生着气,谁让他总是不见她,但是一听见他生病,就在也顾不上别的。 两个人把所有的思念放在了舌上,勾连相粘,片刻也不愿意停下。两人不知不觉就到了床榻之前,等林嘉安感到身上一凉的时候,伴随而来的早就是带着熟悉气味的侵略和早已放下的帷幔。 ☆、第 75 章 早上魏成喻本想蹑手蹑脚的离开流光殿,但是没有想到他刚一起身,就被抓住了衣角。 还没睡醒的林嘉安嘤咛出声,越发拽紧了手中的衣物,“嗯~别走。” 这一声让魏成喻心化成了一汪春水,用手轻轻拨开她脸上的碎发,大拇指在脸颊上细细摩挲,“不走,永远都不走。” 他半支着身子看着她,也许是有些热,她的额头上出现了细汗,打湿了发顶上的一片小绒毛。 “要是一个娃娃就好了。” 半梦半醒的林嘉安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含糊反问,“嗯?什么娃娃?” “就是那种小小的布娃娃,这样就可以随时揣在怀里。” 不知道她听没听到就胡乱地点着头。 魏成喻有些无奈,就这样要是把她卖了她都没啥反应。 两个人又腻歪了好久才起来,夏宁身旁的那个小徒弟进来服侍。 而此时的夏宁正在内务府盯着专门负责记录皇上起居的起居官在那册子上一笔一划地写上“勤政殿留宿”几个字。 “所以你没事?”林嘉安咬着筷子歪着头。 魏成喻端着她的碗正在给她舀粥,放到她面前,“有事啊,政务繁忙。” 林嘉安把筷子从嘴里拿出来,克制着自己想把筷子扔他脸上的念头,恨恨地把碗里的粥一饮而尽。 “石头和纪相呢?新瑶传信进宫了好多次,我都只能告诉她让她安心,他们什么时候能回来?” “掐算着日子,应该快了。” 吃过饭之后魏成喻就先回了勤政殿,不一会儿,纪太师也到了。 “太师怎么今日前来?” 太师昨日去了一趟宫外,没到一半就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匆匆赶了回来,在家里焦急地等了一夜,问问了所有人也没得出一个结论,只能今日来求见。 “皇上,倬羽他……” 魏成喻料到他会来问,“纪太师是想问纪相去哪了?还是想问些别的?” “老臣只想知道他…有无性命之忧。” 魏成喻起身,慢慢站到他面前,看着眼前这个曾经自己的恩师,如今已经苍老得不成样子,曾经属于他的意气风发早已不见,本来清明的眸子早已一片浑浊流入一潭死水。 “纪相有无性命之忧不是朕决定的。” 纪太师的身形晃了两晃,本来一潭死水像是扔入了一颗石子,波纹从四周向中心荡开。 “皇上,倬羽对您一直是忠心耿耿,此事他绝无参与更是不知情啊,皇上!” “朕相信,朕如果不相信,这满宫里就应该都知道纪相在哪了。” 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纪太师长舒了一口气,但又听他说道:“纪相去了城外的那座庙,纪太师应该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吧。” 纪太师本来已经沉寂的情绪再次激动了起来。 “皇上已经知道……是那宫外是有一座庙。” 魏成喻背过身去,“如果纪太师愿意说的话,朕愿听其详。” “那宫外的庙是荣亲王一早就看上的,说是宫中进且不易被人发现,所以这几年一直将自己的兵养在此处。” “他想用这些兵干什么?谋反?这些人怕是有些不够吧。” 纪太师看了一眼已经回到坐椅之上的那人,继续说道:“确实是不够的,但若是宫中守卫大多不加以反抗的话……还是能搏一搏的。” “……” “荣亲王谋反是前朝就谋划好的事情,所以从皇上登基的那一刻起,荣亲王所做的任何一件事都是为日后的动作做铺垫。它向皇上谏言成为春考的主考官是为了笼络文臣,劝皇上广纳豪杰分兵权更是为了为自己养兵行方便。” “他的儿子魏寅一直不是很支持荣亲王,年龄大了,总是更注意孩子一点,就算是荣亲王也不能例外,魏寅一直不帮他,就算是他得到了皇位,日后他又能怎么办呢?所以这计划一搁再搁,但突然有一天,荣亲王来臣,说是他已经准备好了。” 说到这儿,纪太师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他,魏成喻就已经知道了是为什么。为什么一直不支持荣亲王的魏寅会突然转变态度,是因为一个人。 纪太师缓缓开口,说出了他的心中所想。 “魏寅喜欢上了一个人,不是那种普通的喜欢,是那种近乎执念的迷恋,深深埋藏其中无法自拔。那个人,是皇上的林昭仪。” “嗯。” 魏成喻听到这儿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就再没多话,倒是这个态度让纪太师有些惊讶。自古君王多疑,作为一国之君的天子怎么可能容忍属于自己的女人被别人觊觎,但是看皇上的这个态度,这件事他明显知道,但是却没有表现出半点不悦。 纪太师又向他说了许多,一些事他早就知道,还有一些他心中存的疑虑,一件一件的逐渐揭开。 两个人谈了一个多时辰,这一个时辰里纪太师一字一句把所有说了出来,包括朝中偏帮荣亲王的文官,禁军中暗自搞小动作的武官,又或者是负责军中采买的官员,纪太师都一一说给了他。 这么多年,他还没有老到事事按照别人的话去做,他虽然有了叛君的心,但是从前的精明还是让他警觉。他一边听着荣亲王的谋划,一边暗自调查抓住他的把柄,他早就已经抱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心。 把这些都说完,纪太师才问出了心中的问题, “皇上,倬羽他,什么时候能够回宫?” “就这几日。” “好。” 纪太师在回到纪府的路上,脑海里想起了昨日那人跟他说的话——“就算是一朝东窗事发,咱们两个也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谁都不能独善其身,我为了权力,你难道就比我高尚到哪里去?起码我的儿子为我所用,而你的儿子如此努力的查清事情的真相,就是为了亲手把自己的父亲推向断头台!谋反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到时候你的儿子也会亲手奉上全家人的性命!” 这一段话从昨夜开始就在自己的脑中不停回响,他挣扎了许久,这才进宫。 昔日的骄傲早就已经不在,此刻的他只是一个父亲,一个希望守住纪家昔日荣耀的父亲。 ☆、第 76 章 此时的纪倬羽和石头穿破了的搜索的人群,好不容易到了山脚下,正想回宫,远远看见了一辆马车,等车到了跟前,纪倬羽这才发现是纪府的车。 马上上下来一个人,正是纪府的管家。 管家一下来就直直地奔着纪倬羽走过去,一脸凝重,还有些顾虑地向山上看了一眼。 “相爷,先回府吧。” 管家的这一句话让纪倬羽和石头都有些愣住,两个人对视一眼,特别是纪倬羽看着眼前从小看着自己长大的管家。从刚才他的动作就可以看得出来,管家知道这山上有什么,而且管家居然能找到这儿来,应该就是父亲的意思了。 纪倬羽不敢怠慢,收身上了马车,一路摇晃颠簸回了纪府,而石头连忙回了宫。 纪府内, 纪倬羽刚踏进纪府的大门,直奔父亲书房而去,但没想到书房内空无一人。站在门口的纪倬羽稍微反映了片刻,转身向纪家祠堂跑去。 “父亲!” 纪倬羽推开祠堂大门就看见父亲跪在蒲团上。 父亲的身形和自己走之前差别太大了,光是靠这个背影他已经有些辨别不出来这是否是他印象中的父亲了。 纪太师对于他的到来完全没有惊讶,依旧跪在蒲团上一言不发。 纪倬羽走过去站在他的身后,艰难开口道:“父亲,父亲……”他只是一遍遍地叫着“父亲”,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该问些什么。 “倬羽,过来跪下。” 纪倬羽没有半分犹豫,对着前方林立的祖先牌位就跪了下去。 “倬羽,你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一瞬间所有的话都冲上了纪倬羽的大脑,他想问的太多了,接收到问题的同时一时间还不知道从何处问起。 理清了思绪,他也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那庙里的事,父亲知道?” “知道,很早之前便知道,”还抱有一丝幻想的纪倬羽想要追问下去,“那父亲未曾参……” “参与了。” 最后的防线破开,纪倬羽转过头,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父亲,看着这个从小就是自己的榜样的父亲,如果不是父亲亲口承认,这件事他怎样都不会相信。 纪太师毫不避讳地面对着自己儿子惊愕的脸色,“倬羽,父亲做了错事。” 寒冬萧瑟,本来跑的满身是汗的纪倬羽感觉到一阵凉风吹干了自己的汗,让他生生打了一个寒颤。一丝一缕的凉气从地面上升起,通过膝盖传入四肢,整个人像是堕入了冰窖,意识和肉体分离,大脑已经不能思考,心中有一个声音告诉他是什么样的错事,但是他已经不能思考。 父子俩沉默了半个时辰,这半个时辰纪倬羽从口腔中传来的牙齿打颤的声音就像是催命符,声音一点点扩大,一步步向他靠近,张牙舞爪地要把纪府吞下去。 纪倬羽猛地起身,拉起纪太师的胳膊,“父亲,我们去向皇上求情,我们去……” 纪太师反手抓住那只钳住自己胳膊的手,“皇上已经知道了。” “皇上知道了……所以皇上怎么说?” “皇上还没有说,只能等这件事先过去了。” 纪倬羽像是失了神,抓着的手并没有松开,而是念叨着:“没有说就代表还有机会,对,我们将功折罪,对,对……” 纪太师原本已经平静的情绪再一次汹涌起来,人们常说“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他也不例外,这是他唯一的儿子,只因为他一时鬼迷心窍才葬送了他奋斗了半生的前程和纪府百年的骄傲。 他回握着儿子的手,慢慢地滑了下去,语气中带着满满的悔恨,“倬羽,父亲……父亲对不起你。” “父亲,你为何……” “一时糊涂啊!” 父子两人像是小时候一般抱在一起,但不同的是小时父子俩抱在一起欢笑,而现在是痛哭。 过了一会儿,父子两人再次跪在了排位面前。 “倬羽,父亲这前半辈子无上荣耀,至高的门第和满腹的才华,你是不是想问为何会做这种事?” 听见儿子不答话,纪太师自嘲一笑,自顾自地开始说道:“父亲老了,朝堂之上有你们这些后起之秀就够了,已经不需要父亲这种年老迟暮之人了,再加上你房中的那个,你就话都不跟我说几句了。父亲总觉得你们都不需要我了,这人啊,越是年老了,还越想找点存在感,正巧荣亲王找到了我,被他这么一说不知道怎么就鬼迷了心窍。” 说到这儿,纪太师的声音里已经压上了喑哑,就像是一个插在烛台上的蜡烛,已经到了最后的地步,四周都是滴落的蜡滴,一闪一闪地发出微弱的光亮,却总觉得自己还有些用处,一直不肯熄灭。 “父亲,儿子,从没想过……新瑶她……” 纪太师拍着他的肩膀,一脸欣慰,“父亲知道,父亲都知道。新瑶……是个好姑娘,不过是父亲一直把门第想的太过重要。日后啊,纪家的荣耀就靠你了,你们两个人好好的就好。” 纪倬羽想开口安慰父亲,但是却怎么也张不开嘴。皇上既然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却没有一点风声,就是不想把这件事情的影响扩大,至于惩罚,那要看皇上心中是怎么想的。但是协同养兵相当于谋反同谋,是要株连九族的大罪,纪家,纪府…… 宫中,石头先去了勤政殿,把在山上的事一一禀报过了,其实派来传话的人已经把话说的很清楚了,他只不过是再把事情详细一下,做完了这些事,马不停蹄去了流光殿。 林嘉安正想着要不要派人出宫带个话问问新瑶那两人的消息,就听见了石头的声音。 “姐姐!”石头一路跑进来。 林嘉安抓着他上下打量了许多遍,“回来了?” “嗯,姐姐我回来了。” 林嘉安拉着他往屋里走,“怎么样?没出什么事吧?” 石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是没出什么事,但是皇上那儿应该是出了些事。 两人没坐一会儿,夏宁就带着人到了流光殿。 “夏宁?你来是?皇上有事找本宫?” 夏宁一脸明媚的笑,眯着眼,手中拿着一卷明晃晃的东西,她看着像是画轴一类的。 “林昭仪娘娘,皇上派奴才来传旨。” “传旨?传什么旨?” 夏宁也不回答,只是答道:“要不,娘娘先接着?” 这圣旨上的内容一出一刻钟传遍了整个后宫甚至是前朝——南邯有皇后了。 作者有话要说:“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刘向【先秦】《触龙说赵太后》 ☆、第 77 章 “娘娘,回神!” 在林嘉安第三次差点把油倒进面里的时候,合欢终于忍不住制止了。 合欢拿过她手中已经揉了快半个时辰还没有成型的面团,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娘娘,先把糕点做好行吗?天色已经不早了,皇上马上就要来了。” 林嘉安低着头揪着手上的面粉,“这怎么做?合欢,是皇后,你敢相信吗?你家娘娘要做皇后了!” “奴婢知道,奴婢也很激动,但是皇上说了,他今晚就要来,还要吃娘娘亲手做的糕点。” 她没办法,只能接着揉面团,小厨房里的各处响起了合欢的“大呼小叫”。 这边流光殿正兴奋着,宫中的其他地方可不像是这样。 太后宫里有些阴气沉沉,自打那圣旨传遍了后宫,太后紧皱的眉头就没有松开过。 一旁侍奉的嬷嬷和宫女也处处小心谨慎,生怕错一个动作招来杀身之祸。 “太后,这时间皇上应该还在勤政殿,要不要去见见?”一旁侍奉的嬷嬷一边看着太后脸色斟着茶,一面试探性地开口。 “哼,”太后冷哼一声,“皇上那圣旨中说了,不日就举行封后大典,礼部起码准备了一月有余,但是在这宫中却没有半点风声传出去,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瞒住所有人!” 太后带满了翡翠珠宝的手重重地拍在桌子上,“叮啷”一声,手上满绿的手镯被震碎,散落一地。 顿时宫女太监跪了一地,“太后喜怒!” “息怒!哀家怎么息怒!皇上摆明了就是要把那个女人提上后位,甚至对哀家都闭口不言,礼部上下居然没有一个来禀报哀家的,哀家昔日打赏他们的钱都喂了狗了!” 储秀宫这边同样不好过,陆映秋想当初是把最后翻盘的机会赌在了于青青身上,可谁知于青青被皇上带走了之后就再也没有音讯,她找人满皇宫里打听,都没打听到半点风声。 秀枝站在自己娘娘身旁也不敢说话,呼吸声都尽量放缓,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陆映秋坐在窗边透过窗子看向外面,这天太暗了,乌云笼罩了这宫中的每一块砖石,本就是朱砂红的砖石被蒙上这层颜色变成了暗红,一块一块堆砌出了宫墙,外面的人都羡慕里面的人光鲜亮丽,华盖衣锦,却不知道这一块块砖石都像是通往黄泉路的垫脚石,稍有不慎,就能灰飞烟灭。 “给父亲的信传到了吗?父亲怎么说?” 秀枝想起来了给自己回话的那个小太监的原话,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但又不能不回答,索性闭着眼一口气都说了出来。 “老爷说了,既然进了宫,活成什么样是娘娘的命数,若是德高位重还能拉府上一把,现在只能让姑娘自求多福。” 秀枝一口气说完这个都已经做好了被拖出去的准备,可谁知道自家主子不仅没生气而且还笑出了声。 “呵,果然是我那好父亲说出来的话。”陆映秋一脸苦笑。 秀枝从小跟着她一起长大,虽然她脾气不太好,经常拿自己撒气,但是毕竟情谊在那里,而且她也有好的时候,所以看她这个样子,秀枝还是有些不忍。 “娘娘,兴许老爷只是一时气话呢。” 陆映秋听到这话转过头来看着她,“你不知道我父亲的为人吗?你觉得这是他的气话吗?” 秀枝想说这应该是不是老爷的气话,但是她又不敢。 “我多次看不起林嘉安没有门第没有家世,其实我又和她有什么分别呢?这门第家世,不要也罢。” 此时的勤政殿内,造成满宫动乱的罪魁祸首正一手拿着茶盏一手拿着书本,处变不惊地惬意着。 夏宁进来,“皇上。” “怎么样?圣旨传到了吗?” “回皇上,这满宫里上下,都传到了。可……” 魏成喻抬眼,“有话就说。” “奴才逾越,这封后大典在年典之前举行是否有些不太妥当?再说这礼部既要准备年典,又要准备封后大典是否有些太过仓促?” 魏成喻放下手中的东西,甩手起身,“不仓促,朕一刻也等不了了,”他说着说着顿住了脚步,“对了,跟礼部说,年典可以简单一点,但是封后大典不行,给朕弄得越隆重越好,听到了吗?” 夏宁跟在身后躬着身子疯狂点头,“是是是。” 流光殿内林嘉安总算是历经磨难做好了一批糕点,经过精挑细选只选了四块摆在了盘上。 “为什么只摆四块?”小锦在一旁挠着脑袋问道。 合欢看着盘子里不算是特别好看的糕点,再看看一旁低着头不出声只顾着揪自己手上粘着的面粉的人,有些心累。 “你去看看其他的糕点你就知道为什么只摆这四块儿了。” 小锦十分听话地去看了看,回来之后加入了瞪视某人的阵营。 某人有些心虚,“我这心里乱,没发挥好,再说了,他也许也吃不了那么多,你们说是吧。” “……” “皇上驾到!” “参加皇上!” 魏成喻步伐轻快地走进来,想把她扶起来,就看着她自己窜起来,也不抬头。 夏宁看这阵势,挥走了身边的人,自己轻手轻脚地走了,还十分贴心地带上了门。 魏成喻觉得自己就好像对她有一种莫名的奇妙感觉,自己好像能看出她的脑袋瓜里的情绪一样。比如现在,她有些不高兴。 “怎么了?不高兴?”他双手把她的脑袋扶正,让她和自己对视。 “嗯。” 魏成喻就喜欢她把自己的情绪都写在脸上这一点。 他拉着她的手往桌边走,坐下后又把她抱在腿上,“怎么了?朕的皇后?” “就是因为这个皇后。” “做皇后不开心吗?” 林嘉安把自己沾满面粉的手捂在他的脸上,“不开心!” 魏成喻丝毫没有挣开的意思,“为什么?”是她不愿意? “你说为什么!你都没有跟我说过,就这么突然,我都没有做好准备。” 吊起来的心有些放下了,魏成喻把在脸上作妖的小手拽下来,“这不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吗?而且,要是现在不封,日后恐怕就没有机会了。”他把两只不安分的小心放在心窝处按着,语气有些正经。 “怎么?”林嘉安丝毫没有意识到这份正经,“现在不封以后就封别人了是不是?” “不是,是,出了一些事情。” 本来还在生气的林嘉安眨巴着大眼睛反映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出了一些事”是指什么事。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前朝吗?还是外敌?” 魏成喻顿了一会儿,有些调笑地开口,“好像都有。” “都有!”她惊叫出声。 此时的林嘉安脑中闪过自己读了那么多的史书,亡国之君啊,甚至不知道怎么就想到了霸王别姬。 看着她像是一只受惊兔子一样,魏成喻耐心地揉了揉兔耳朵,“没事,朕可是一朝天子,能搞得定。” 林嘉安完全陷进了自己的小剧场,嘴里嘟囔着“虞姬,虞姬……” “虞姬是什么?一个人吗?” 她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只能沉默着,满眼都是担忧,还有一点害怕。 魏成喻这才觉得自己吓到她了,“没事没事,小事,朕都能搞得定,安心。来看看朕的皇后给朕亲手下厨做了什么糕点?” 他伸手拿了一块,自己咬了半口,细腻绵软的口感在舌尖向着五脏六腑蔓延,舒心到了全身。把剩下的半口塞进她微张的小嘴里,“尝尝你自己做的。” 四块糕点就这么被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地消灭了,看着空空的盘子,魏成喻问:“还有吗?” “有倒是有,就是长得不太好看。” “无碍,糕点嘛,味道好就好。” 林嘉安又让合欢把剩下的糕点端上来。 “你这宫里现在就两个宫女可不行,朕再派点人进来吧?” “不用了,我不喜欢人那么多,就好像是被监视着一样,更何况我平时也没有什么要用人的地方。你要是实在想帮我找人,那就找个吃苦耐劳的小太监进来吧,这……一走,流光殿的脏活累活都没人干了。” 魏成喻伸手温柔地拂去她嘴边的残渣,“不喜欢人多就不让她们进内屋,总是要有人的,而且马上就是皇后了,宫中怎么可以就两个宫女加一个小太监。封完后之后还要搬宫……” “不搬不行吗?我喜欢这里。” “……好,你喜欢就不搬,等你什么时候想搬再搬。” 两人又念念叨叨了半天,期间林嘉安一直问到底出了什么事,魏成喻就是绝口不提,她美人计苦肉计都用上了,他的嘴巴就是撬不开。 纪府内,王新瑶正登上马上出门去,手中握着一封信笺。 马车不知行到了哪里,王新瑶觉出来了不太对,敲着木板喊:“停车!” 马车一停,四周静悄悄的,像是无人一般。帘子猛地掀开,一黑衣冲进来,王新瑶最后看见的画面就是一片漆黑,但手中握着的信笺却不曾松开半分。 ☆、第 78 章 等林嘉安知道王新瑶被劫走这件事情的时候已经过了快两个时辰。 “娘娘,你慢点跑,慢点!”合欢在林嘉安身后伸着手生怕自家娘娘有什么闪失。 林嘉安已经顾不上什么形象了,一路跑到了勤政殿冲了进去。幸好刚才夏宁告诉过门外看守的小太监,要是林昭仪来了,别拦着。 “魏成喻!魏成喻!”她人还没到,声音倒是先到了,把在场的纪倬羽和纪太师吓得一身冷汗,夏宁看着这两人的脸色,脸上处变不惊,像是司空见惯一般。 纪倬羽看着飞奔进来的少女连礼都没见,一溜小跑就抓住了皇上的袖子。虽然他心中早有准备,但这带给他的冲击还是有些大,就更别提“忠君”思想最为顽固的纪太师了。 此刻已经快要急疯了的林嘉安已经顾不上看这些人的脸色了,抓着魏成喻的手就开始疯狂摇晃,“新瑶怎么了?你们怎么还在这儿坐着不动?快去救人呀!还有你,纪倬羽!你老婆被人绑架了你怎么还能如此淡然的站在这儿?” 按住那两只躁动的小手,魏成喻说:“稍安勿躁,纪夫人没事的。” “你怎么知道没事!你们不去救是吧,我去救!”说完就要往外冲,却被人搂着腰拦住了。 “你怎么如今越来越冲动了,都告诉你没事了。” 听他的语气,林嘉安又看了看纪倬羽的脸色,好像完全不担心一样,“你们……干了什么?” “我们……” 听完的林嘉安彻底暴走了,从魏成喻的手里挣脱开,“你们太过分了!你们就这么把新瑶搭进去了?万一出了什么事怎么办?新瑶她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 “放心,丁十三跟着呢。”手又重新抓了回去。 “堂堂相爷夫人身边跟着一个男的不会很奇怪吗?再说了,他们不认识丁十三吗?” “咳咳,”纪倬羽面色不堪地轻咳了两声,“稍微易容一下,这两个问题就都迎刃而解了。” “易容?换脸那种?原来古代真的可以换脸!”她有些兴奋。 “那……倒不是,就是稍微用那么一点点手段……” 王新瑶此时被关在一间狭小且幽暗的房间里,手和脚都被绑着,坐在冰凉的地板上,此刻冷的直打哆嗦。 耳边传来一个轻缓却让人安心的声音,“夫人,别怕。” 她打哆嗦的幅度小了一点。那日纪倬羽神秘兮兮地找到自己,说了整件事,她惊讶于荣亲王的不忠更不知如何面对自己的公公。虽然平时他不喜欢自己,且每次看见自己脸色都不是很好,但是对于这种忠君爱国,有情有义的老臣,她心中还是有许多敬畏之情的,却没曾想到,有朝一日事情到了如此地步。 她只是思索了片刻便答应了下来,没想到她答应了下来,纪倬羽倒是有些反悔了,自己又反过来说了好久,听到皇上派人跟着,这人才勉强放下心来。 说到跟着的这人,王新瑶在看到他第一眼的时候觉得有些不对劲,直到知道了他的身份……就更不对劲了。 穿着一身侍女的衣服,原本纤瘦的衣形被他丰满的肌肉撑满了,迫不得已,只能再找了一件披风给他,即使是这样,他也只能弯着身子走路,低着头,看起来滑稽极了。 “夫人别怕。” 王新瑶听着他认真而又严肃的语气其实挺想告诉他的 ,“我不怕,我挺想笑的。” 没一会儿,门口传来响动,两斤闭上眼睛装作意识不清醒的样子。 听脚步声,进来的像是两个男子,脚步声闷闷的,应该是个会武的。 就听见那两个人打开房门,说道:“这位相爷夫人长得还真是娇俏。” 身边的那一个笑道:“想什么呢,这可是当朝宰相的夫人,自然是不俗,也是你这种人配想的?” “怎么?得不着还不许人想想啊。这样吧,这个小娘子归我,那个小侍女归你,丞相府的侍女应该也不算差?” 听着的王新瑶和丁十三一瞬间绷紧了神经,但又怕漏出端倪,只能极力克制。 随即传来一声像是击打头部的声音,“收起你的歪心思,耽误了公子的大事,你的小命不保。” 两个人说笑完之后就拉起了王新瑶和丁十三的胳膊,头上像是套上了一个黑色布袋一样的东西。被抬上了一辆马车,马车摇摇晃晃的,不知道要往哪儿走。 这边宫里,各个殿门前都站了一队人马,满宫上下有些人心惶惶。这还不到晚上,宫门已经关闭,这架势,太后那边差人问了许多回,都被魏成喻用“稍安勿躁”给搪塞过去了。 林嘉安从勤政殿待了许久,回时是魏成喻送回去的,等到她到宫里的时候,要不是宫门的牌匾上写着“流光殿”三个大字,她都有些不认识了。 宫里多了许多人,有婢女有太监,宫门口站了密密麻麻的侍卫,见到她和魏成喻来,都放下手中的活儿,齐声行礼,“参见皇上,恭迎皇后娘娘回宫!” 林嘉安干笑着回应者,转头悄悄说:“我不是说不喜欢那么多人了吗?这怎么突然多了这么多宫女太监?” 魏成喻抚着她的背安抚,“他们不进屋服侍,就是在外围打打杂。” 她半信半疑地又重新打量了一番这些人,“你确定?我怎么看那些宫女太监都是一等的呢?一等在我殿里打打杂,是不是有点太浪费了。” 不理会她接下来的叨叨,魏成喻沉声道:“进了这流光殿的门,就要做一个忠君护主的奴才!从今以后,只有皇后娘娘才是你们的主子,明白了吗?” “明白。” “你们,”他又吩咐殿门口站着的比别的宫多出三四倍的侍卫们,“从现在开始,除了朕以外,就算是太后来了,都不需要踏进流光殿一步!?” “是!” 魏成喻没进去,只是在殿门口握了握她的手,“先走了,晚点来看你。” “不能带我一起……” “安心,相信你夫君。”他把她拉进怀里,嘴唇在她的耳垂处慢慢停住,大拇指在耳后细细摩挲,带着安抚的意味。 ☆、第 79 章 林嘉安待在寝殿里,一会坐下一会站起,脑袋里乱糟糟的一片,这下子所有人都出去了,只有自己帮不上什么忙,疾步往殿外走,在开门的一瞬间迎上了端着茶水进来的小锦。 小锦手忙脚乱地稳住手上快要倾倒的茶水,“娘娘?怎么了?” 林嘉安心中顿时有了主意,接过她手中的托盘,悄声道:“你去把我以前藏着的男装拿来。” “男装?娘娘是说从纪府拿出来的那两套男人的衣服?” “对对对,就是那两件,快去,把它拿来。”她一边说着一边把小锦往外推。 小锦向后发力,迟迟不想去,“娘娘,能先告诉小锦您要干嘛呀?这……这不合规矩呀……” 林嘉安一横眼睛,佯怒道:“在这流光殿里,你家娘娘难道不是规矩吗?再说了,你家娘娘都已经是皇后了,还需要在乎那些规矩不规矩,你再不去你家娘娘我生气了啊!” 小锦还是一脸为难,扒着门框不想走,院子里原本正在训诫宫女的合欢察觉到了这主仆两人的动静,朝着这边走过来。 “娘娘怎么了?” 合欢一过来,院子里那些宫女太监什么的都看过来了,林嘉安身上突然集中了这么多的视线顿时就有点心虚,忙把合欢也拉进来,“嘭”的一声关上了门。 一脸懵的合欢实在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被拽的一趔趄,以为出了什么要紧的事儿,小心翼翼地问道:“娘娘,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有什么需要奴婢去做的吗?” 林嘉安一脸严肃地把她的两只手攥在一起,“郑重”地拍了拍,“合欢,现在有一件非常要紧的事需要你去做。” 合欢的腰板顿时就挺直了,一脸被赋予重大使命的严肃,“娘娘说吧,奴婢什么事都愿意为了娘娘去做,不管是上刀山还是下火……” 话还没说完就被打住了,“没那么危险,就是……” 半个时辰之后,林嘉安如愿穿上了那套男装,但是,还剩一套呀。 “这一套,你们谁穿?” 合欢和小锦两人相互看了看,同时向那件衣服伸出了手,小锦抢了先。 小锦一脸抢到衣服的兴奋,“娘娘,奴婢跟你去!”说着就要把衣服往身上套。 “娘娘,奴婢虽然不知道你要去干什么,但是看…这身装扮,应该也不是去干什么正大光明的事,奴婢没有说小锦不好的意思,但是小锦活泼心思少,还是带奴婢去吧。” 合欢这一番话林嘉安还没反应过来,小锦倒是先被说通了,把准备往身上套的衣服拿了下来抱在胸前。 “娘娘,合欢说得对,她确实比奴婢更合适,还是合欢陪着吧,小锦留在这儿看家,等你们两个回来。” 林嘉安一脸欣慰,爱怜地摸了摸小锦的头顶,“我们小锦长大啦!知道考虑大局啦!”说罢把衣服递给合欢,“那就合欢一起去吧。” 又过了一会儿,两个人都装扮好了,还画了一个“英气”的妆。 出流光殿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魏成喻说的话有了作用,她们主仆两个人穿成那个样子鬼鬼祟祟地溜出去,那些宫女太监连一眼都没有多看。 “娘娘,我们去哪里啊?” 林嘉安当初突发奇想溜出来的时候也没想好到底要去哪,思考半晌,“先出宫,去纪府。”即使是魏成喻和纪倬羽都说没什么意外,但她还是放心不下。 出来的急,两人穿成这样又没法子坐马车,只能一路小跑,合欢还好,但是自从来了这里,林嘉安已经许久没有运动了,这么长的一段路,林嘉安属实是有点吃不消,还没跑到宫门口就已经不行了,弯着身子把手撑在膝盖上喘着粗气。 “我不行了,合……合欢你先……” 她带着粗气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合欢捂住了嘴,抬头的瞬间她看见了合欢因为惊恐而放大的眼睛。 她紧张地吞咽了一口,眼珠向着四周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嘴又被捂住,只能用眼睛询问。 合欢缓慢地松在她的嘴,拉着她躲在一座石像后面。 她压低声音问着,“怎么了?合欢?” “娘娘,现在是酉时,宫门还没到关闭的时刻。就算是宫门关闭,这边也应该有许多侍卫把手,这可是进入皇宫的大门,怎么可能一个侍卫都没有。” 经她这么一说,林嘉安终于发现了,刚才跑的太急,都没注意这一路上根本一个侍卫都没有,这太诡异了。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还出去吗?”林嘉安也是第一次接触这种事,也是毫无办法。 “先等等,这种情况不能贸然出去。” 主仆二人在原地蹲了半刻,林嘉安先开了口,“合欢,咱们先去勤政殿,去看看皇上在不在。” “好。” 她们两人原路返回,靠近内宫的时候就正常了,路上到处都是匆匆而行的宫女太监,虽然对她们有好奇,但是在这内宫中能随意行走的应该也不是什么普通的人,所以并没有人来拦住她们,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勤政殿。 勤政殿门前并没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林嘉安抬脚就想进,但是被侍卫拦住,无奈之下只能擦了那个“英气”的妆。 殿外虽然并无不妥,但是这殿内可太奇怪了,太安静了,整个大殿里在动的只有放在大殿正中的那个香炉,盖子上丝丝缕缕的镂空花纹十分精致,带着香气的烟状从那些镂空的地方升起,在空中形成一副轻轻柔柔的画。 林嘉安透过那幅画看见了龙椅,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那椅背上盘踞着的那条龙的眼睛好像也在透过这烟雾盯着她,两个人透过这一片朦胧对视。 合欢并不知道这些,反倒有些焦急,“娘娘?娘娘?” “啊?” “皇上不在,我们怎么办?” “等。” “等?等什么?” “等有人来。” “是等皇上吗?” 林嘉安四下寻摸着可以让两个人躲起来的地方,“不一定,还可能是……” 后面的话合欢没听清,就跟着自己娘娘一起躲在了龙椅后面。 刚刚主仆二人没踏出去的那扇宫门外,隐匿在夜色中的是无尽的权力和贪念。 ☆、第 80 章 宫门外,在夜色中看不见一个人影,好像就连月光都不想照亮这一片地方。 宫门院墙的阴影处黑影浮动,为首的穿着一身黑甲,两只眼睛在夜色中透亮,那是许久不见的魏寅。 他的脸上已经看不出来往日的温润如玉,和往常那个饱读诗书的世家公子形象更是大相径庭,自从南方回来之后,在这短短的一月中,他每日都在练功场。他放下原本手中的书卷,提起了长枪,只因为那日的一面和临行前的糕点。 他把那糕点的油纸擦净日日藏在身上,这么多日的汗水从没有浸湿过它,魏寅此时看着近在咫尺的大门,握紧了腰间的配剑,捂了捂胸口处,“动!” 他的一声令下,无数个藏匿在黑夜里的影子开始簌簌而动。 但是就好像在草原之上在天空中盘旋起伏看着动物迁徙的雄鹰一样,在夜色浓重的城墙之上,也有人在看着这一切。 纪倬羽站在魏成喻身边,并没有思考太多,而是在搜寻王新瑶的身影。 身边之人看出了他的焦急,“纪相放心,有丁十三在,不会有事。纪相真是变了,再也不是那个整日冷脸的当朝宰相了。” 纪倬羽把因为焦急而伸长的脖子往回收了收,不是他不相信他的话,也不是他不相信丁十三,但就是心里这根弦一直紧绷着,只能无奈地干笑了两声。 魏成喻看着这位从孩童时期就不苟言笑的好友,登位之初,和他一起上阵杀敌都不曾眨过一下眼睛,到如今成了家倒是有了挂在脸上的情绪。不过他是可以感同身受的,毕竟现在要是那位是纪夫人如今的处境,别说是观察敌情,就是站在这儿,他估计都站不住。 “皇上,那我们如今就要这么等着吗?” 魏成喻看着下面迅速移动的黑影,背着手,又抬头看了看天上挂着的弯月,“除夕快要到了。” 纪倬羽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如墨的夜色中挂着清亮的弯月,弯月边缘用白色的月光过渡向边缘散开,逐渐和夜色融为一体。 “是啊,不到一月了。” 引起这个话题的魏成喻却没有继续,而是说:“明明已经知道敌人发现了自己的计谋,却还要向前,是孤注一掷还是傻呢?” “也许是放手一搏,胜,从此以后这南邯天下就是他们的;败,就算是他们不采取行动,意图已经被皇上您知晓,下场也不会太好,所以,放手一搏。” “边境上呢?” “如皇上您所料,边城地界的将领几天前不知为何在军中暴毙身亡,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副将。赤柴攻城那日,边城……投了。” “嗯,比朕想象的结果要好。” “好?臣不明白皇上说的是什么意思。” 魏成喻转身,一撩衣袍从城墙之上下来,身边之人纷纷跟随。 “朕以为,赤柴会进犯边城,屠了整座城,好在只是投了,没有人伤亡不是吗?” 纪倬羽倒是没有想的这么多,他的脑中,那座边城就像是棋盘之上的一颗棋子,整个南邯地图就是他的棋盘,一座城破,他在棋盘之上的危险就会多一重,以至于棋子内的,他并不是很关心。 “皇上也变了,皇上再也不是那个只知道朝政的当朝皇帝了。要知道,若是搁在以往,皇上关心的只有这城破了。” 两个因为媳妇儿改变的男人对视了一眼,在对象的眼睛里看到了和自己相同的东西,会心一笑。 魏寅杀了宫门外看守的侍卫,做的十分小心,没有漏出半点的声音。 身边几个手脚轻快的,早已顺着绳子爬到了城墙之上,抽出腰间的弯刀,准备割破下方之人的喉咙。 如果林嘉安在的话,就会惊讶的发现原本无人看守的宫门在此刻有了重兵把守,一列一列地站在离宫墙不远处的转弯,手中执着长矛,严阵以待。 刚刚飞绳而下而下的六人悄悄落在站着的侍卫身后,但就在举起手中匕首的一刹那,原本背对着他们的人猛然转身,捂住他们的嘴,把长矛捅进他们的身体里,一击毙命。 随后六人看向远处的站立之人,随即拿下了宫门处的门栓,宫门随时木头落地的声音应声而开,门外响起了脚步声,在宫门还未完全敞开的时候大批人就已经冲进来了,但是站在队伍中间的魏寅没有,而冲进来的人也已经看见了开门的并不是自己人。人群之中响起一声大喊:“有埋伏!” 但是已经晚了,魏成喻身后的军队已经倾巢而出,以刚刚的六人为首向着黑影杀去。 刚刚还在喊叫的声音瞬间停止,喊叫之人的脖子已经破开一道扣子,鲜血喷涌而出。 经过那声喊叫,黑影急速向着宫门外退去,但魏成喻的人的脚步飞快,早已深入他们之中,有些人步子还没迈动,早已经成为了刀下亡魂。 宫门外的魏寅看着向自己跑来的属下,攥紧了拳头,他知道会中埋伏,但是没想到会如此迅速,更是在宫门口就开始了,事到如今只能迎战,为父亲争取时间。 他抽出了腰间的佩剑,直指前方,“上!” 原本已经慌乱的黑衣人们重新有了指挥者,一改刚才的混乱,都拿起了武器开始抵抗。 一时间宫门处血流成河,站在不远处的魏成喻就看着这一切。原来应该和他一起站着的纪倬羽已经带了人从另一个门绕到了魏寅身后,准备劫持一会儿将要到来的马车。 他望着眼前的杀戮,脑袋里想的却是刚刚纪倬羽走之前问他的话,“为什么不让魏寅的人杀了刚才看守宫门的六人,这样不会打草惊蛇,对接下来的行动会更有利。” 他回答了什么?他回答了“结果都是一样的,只不过或早或晚,为什么要白白牺牲掉六个人呢。” 他说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反倒是现在,他有些对自己惊讶了。他以前确实不会说出这种话,只不过是六个侍卫,他一向把大局放在第一位。 他笑着摇了摇头,向着流光殿的方向看了一眼,不知道那个让自己改变的人今晚有没有睡一个好觉呢! 魏寅把扑上来的侍卫一个个砍倒,鲜血不停地喷溅在他的脸上,他毕竟习武不多,看见剑刃砍开人的血肉显现出白色的骨头,他还是有一些不适。 他用左手攥了攥已经被震麻的右手的虎口处,转头回望,那条路上丝毫没有任何响动,不能这样下去了。 他趁着混乱从刚才的绳子上悄悄爬上了城墙,又为了避人耳目沿着城墙跑了许久,看着与地面有些遥远的距离,魏寅已经顾不上思考,他跳了下去,单膝跪地,半条腿已经麻木,他忍着痛扶着腿向宫内走去。在路上他脱下了夜行衣,露出了原本的衣服,用脱下的夜行衣抹了两把脸和脖子,好在宫中的宫女太监并不知道宫门处发生了什么,一路上只是给他行礼,并未多问。 他从南方回来的每一次进宫,都在记下宫中的路线,所以他十分迅速地找到了勤政殿的位置。 门口并没有见到夏宁的身影,他松了一口气,整理了一番仪容,迈步上前。 勤政殿门口只有四个以前并未见过的小太监,只是拦下他问了一句,他答是皇上让来等候,那小太监又为难了许久,说是皇上不在不好通报,他只好怒道:“这可是皇上旨意,误了国事你的小命可赔得起?” 四个小太监的脸霎时就白了,放他进去了。 他进了勤政殿直直地进了书房,他来就只有一个目的,找玉玺,找到了玉玺,起码边境士兵可以听从号令,玉玺是皇位的象征,只要能找到玉玺,他们就成功了一半。 坐在龙椅后的林嘉安都已经困的要睡着了,但就在上眼皮和下眼皮马上要合上的时候,听见了脚步声。 合欢也听见了,但她以为是皇上来了,作势就要站起来,被惊醒的林嘉安一把拉住。 “嘘。”林嘉安把手指放在唇前,做出噤声的手势。 龙椅下是四条金龙做的椅子腿,有一定的的空隙,她就是透过那个空隙看见了那人的衣服颜色,青蓝色,不是魏成喻。 那个青蓝色的衣袍距离主仆两人越来越近,向着龙椅旁的桌案走来。 合欢被捂住嘴,脑袋靠在自家娘娘的胸口处,她的耳边时“咚咚”的心跳声,那种声音,心脏好像是要跳出来的一样。 身影近了。 还在宫门口处的魏成喻看着逐渐安静的宫门处,身后的侍卫前来禀报。 “禀报皇上,按照皇上吩咐,已经放叛贼进入勤政殿。” 魏成喻挥了挥手,侍卫悄然退下,另一名侍卫紧随而至,“禀报皇上,皇后娘娘并未在流光殿。” “什么?”魏成喻有些一瞬间的慌神,“去哪了?” “属下问了宫中之人,说是看见皇后娘娘冲着宫门这边来了,但现在……”那侍卫的声音都有些虚了,“现在并未见人。” “并未见人那就去找!快去!” “冲着宫门这边来了……没有啊……”他自顾自地念叨着“在这宫里她能去哪呢……” “勤政殿!” ☆、第 81 章 林嘉安虽然不知道这个身影到底是谁,但是她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深夜来带勤政殿,而且明明看见皇上不在,还衣服想要搜寻什么东西的样子的人,不会是什么平常之辈,她侧身挡在合欢之前,大气都不敢喘,所有的气血都冲向脑子,她紧张的已经没有办法思考任何东西。 魏寅在勤政殿内四下搜寻,整个殿内没有半点玉玺的踪迹,他得快点,宫门处很快就会发现他不见了,在哪呢?他把目光投向了龙椅之后的书架。 他径直向着书架走去,却在手将要碰到书架的那一刻被人罩住了头。 林嘉安在刚才脱下了自己的外袍,在那个人影刚刚踏过龙椅的那一刻迅速罩住了他的头。 魏寅用手抓了两把,捂得太紧,没能拿下来,他掏出了放在袖口的短匕,准备刺向身前之人。 “合欢!快跑!”林嘉安用手死死摁住衣服,回过头催促着瘫倒在地的合欢快点走,毕竟男女的力量悬殊,她只能撑得住一会儿。 听见这个熟悉声音的魏寅把刀收了回来,重新塞进袖口,用力把罩在头顶的衣服撕开。 衣服碎了,露出了里面那张虽然有些凌乱,但是对林嘉安来说并不是很陌生的脸。 “魏,魏寅。”她的声音已经有些结巴,但是对面的脸确是一派欣喜。 “小安,你,你怎么在这儿?”魏寅满脸都是再次见到她的欣喜,像是控制不住自己一般,还向前跨了一步。 在他跨出那一步的同时,林嘉安向后迈了一步,干笑着,在这种情况下,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能用表情拖延着。 但是还没等她回答,从她身后飞出来一个瓷瓶,冲着魏寅的脑袋砸过去。 魏寅在看见瓷瓶的那一刻就已经躲闪开,但是这么一躲闪,也和林嘉安拉开了距离,就在这空挡里,合欢推着她开始往外跑。 合欢跟在她身后,被已经回过味来的魏寅一把拽住了头发拖了回去,与此同时,魏寅再次拿出了袖口里的那把短匕,横在了合欢的脖子上。 “魏寅!”林嘉安惊叫出声。 屋里面瓷瓶碎落的声音以及林嘉安的惊叫,引来了前来查看的太监。 魏寅一手揽住合欢的脖子,一手持着短匕,刀剑抵在合欢的皮肉上。 刀尖太过于锋利,已经刺破了皮肤,血珠从白皙的脖子上滚下,看的林嘉安心惊胆战。 魏寅向后退,退到了门口的人看不见的角落,开口道:“让他们别进来。” 林嘉安现在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安抚着他的情绪,“好,我不让他们进来。” 她跑到门口拦住了想要冲进来的太监,她转头想要继续安抚,就看见了魏寅死死盯着她,那种眼神就像是迁徙时潜在河底的鳄鱼盯上了将要过河的羚羊,眼睛就是它留下的最重要一环。 “魏寅,你,你今天来勤政殿是想找皇上吗?皇上不在你也看见了,要不你等等?你放开我的宫女,我们就先走了,不打扰你们商讨国事了还不行吗?” 为今之计她只能和他聊着天,希望他能看在往日情意上放自己和合欢一条生路。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次他们两个的见面,自从从魏成喻那里听到这一切事情都是荣亲王搞出来的时候,她还替他辩解了许多,因为不管是在原书上还是两个人这么久相处,她都不能把记忆力那个笑起来像是春风拂过一样温柔的翩翩公子和现在这个拿着刀杀人不眨眼、叛君谋逆的人联系在一起。 魏寅手上的动作没变,但是像是贪恋什么的味道一般向前凑了凑,“小安,听说……听说你要成为皇后了?” 他自己说完还没等林嘉安回答,自己先提高了声音,“小安,我,我只是想娶你。” 他的神色像是一只流浪街头的小土狗,疯狂对人摇着尾巴,却得不到一丝的可怜。 “可我不想嫁你。”林嘉安本来是想讨好他,让他心情好点说不定能放了她们,但是她现在想明白了,就不应该留给他任何一丝幻想。 他的心意她当初不是没有察觉出来,而是察觉出来了并没在乎,她以为只要自己不去做回应,他的心意就会慢慢变淡,如果把这件事说破,那么可能在当时连朋友都没得做,所以她一次又一次的对他的示好视而不见,这才酿成了今天这场大祸。 本来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魏寅被她这一句话激怒了,他握着刀的手开始颤抖,离他很近的合欢甚至听到了他的上下牙齿相互碰撞的声音。 林嘉安三步并作两步站在了他的对面,两个人之间隔的很近,近到林嘉安闻到了从合欢脖子处传来的血腥味,在满屋的笔墨味和书卷味中尤为刺鼻。 “魏寅,你一定把咱们两个人都拉进地狱吗?明明咱们两个刚刚认识的时候很开心的,我也真的把你当成我的朋友,为什么你非要把这一切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我不管,只要我父亲坐上那个位置,你就是我的,我什么都不要,到时候,把你捆起来也好,咱们两个一起死也好,我都要你永永远远待在我身边!”从他嘶哑的声音里,林嘉安感受不出来任何一点他以前的影子。 “好,不用你父亲坐上那个位置,现在,现在你就可以把我捆起来,或者咱们两个一起死。你放开我的侍女,咱们两个一起去死。” “娘娘。” 林嘉安厉喝出声:“闭嘴!”既然没办法保住两个,那保住一个也是好的。 她缓慢地迈着步子,朝着他走去。她刚才的外衣脱下来了,只剩下了一件雪白色的里衣,在这殿里冻的她发抖,但是脚步一点也没放缓。 在她走到与他一臂距离的时候,他突然推开圈着的合欢,把林嘉安搂进怀里。 这次的匕首放在离她脖子还有一拳距离的地方,魏寅第一次离她这么近,第一次感受到她的温度,他把鼻子放在她的耳后贪恋地闻着。 林嘉安只能歪着头却没办法逃开,她睁开眼,看见了双手撑在地上哭的合欢,她不断地使着眼色让她赶紧走,但是合欢像是没看见一样。 “走啊,快走啊。” 这丫头,倒是先走去找魏成喻来啊,坐在那儿哭有什么用! 三个人就这么僵持在这儿,林嘉安既要忍受伸手之人,还要用眼神催促合欢快去找人,但是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都没有人再看她一眼。 突然,原本坐着的合欢像是发了疯一样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扑向了林嘉安。 魏寅以为是要来扯他怀里的人,连忙更加用力的箍住,却没想到那人转了个弯,用双手握住了他的刀。 “娘娘,奴婢握住他的刀了!你快跑!快跑!” 林嘉安也反应过来了,她发狠咬了一口横在脖子前的手臂,用尽力气挣脱了出来,想要拉着合欢一起走。 魏寅摁住那两只手把刀抽了出来,没有丝毫犹豫,插进了这双手主人的身体里。 就在林嘉安转身的那么一瞬间,再回头的时候,合欢就倒在了血泊里。 “小安,我,我不是故意的,是她自己撞上来的,她想要抢走你!” 林嘉安跪在地上,看着合欢安静的躺在那儿,她想起了小桂子,当初他也是这样躺着。 合欢还剩着最后一口气,她用最后的力气推着自家娘娘的膝盖,嘴里不断地泛出血沫,“快,快跑。” 林嘉安把她抱在怀里,已经忘了怎么哭。 怀里的合欢笑着告诉她:“真好,来的是我。” 她就这么笑着闭上了眼睛,林嘉安的眼睛里流出来的泪水落在她笑着的嘴角,和她的血融在一起。 “魏寅,咱们俩今天不是你死,就是咱们两个一起死。”她看着他的眼睛里全是恨意。 魏成喻带着人在寂静的宫内飞奔,平日里不算远的路程今天却好像是两个世界一样,怎么走也走不到尽头。 勤政殿就在眼前,他翻身下马,向着殿内跑过去,还没迈进去步子,就听见书房内有响动,一个转身向着书房掠去。 进去的一幕他惊呆了,林嘉安满身是血的跨坐在魏寅身上,手里拿着一块碎瓷片举在身下人的脖子处,恶狠狠地想要扎进去,身下的魏寅一只手平放在地上,像是不能动了一样,另一只手抓着碎瓷片,血顺着胳膊往下流。 就那么一瞬间,魏成喻冲过去把林嘉安抱下来,“小安,小安。” 林嘉安的嗓子经过刚才已经哑了,她低吼着出声:“放开我,我要杀了他,我要亲手杀了他。” 魏成喻想要把她手心里的瓷片拿出来,但是她像是要把那块瓷片嵌进肉里一样,怎么拽也拽不出来。 他把她的头强硬地转过来,“宝贝,你看着,我是魏成喻啊。” 林嘉安双眼空洞地看着他,念叨了一声“魏成喻”,机械地把手中的瓷片扔在地下,然后用膝盖爬到了合欢的身边,一头栽了下去。 ☆、第 82 章 林嘉安栽下去之后模模糊糊自己好像醒过来了,她身边站着许多人,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她扒开人群往前走,有人在拜堂,她揉了揉眼睛,是合欢和小桂子。她刚想开口叫,就被人搂住了腰,她回头,是魏成喻。 她想回头问问他,这一切是不是真的,但是她的头却怎么也转不过去。她能感受到她现在在笑,但是皮把肉扯得疼,她想哭,但是她在笑。 画面一转,她站在了高处,底下密密麻麻跪着许多人,他们喊她皇后娘娘,振臂高呼“千岁”。站在她身侧的魏成喻穿着一身龙袍,晃得她睁不开眼。她适应了许久,再次向下瞧的时候她居然看见了在现代已经过世的外婆,那个场面诡异极了。 年老的外婆拄着拐杖站在一群朝臣中间眯着眼对她笑,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明明那么远,但是属于外婆的声音却那么清晰地传到她的耳朵里。 “安安长大了,嫁人了,找的男人也长得好。” 听完这句话,她就感觉到自己的脑子受到了沉重的撞击,像是谁给了自己一锤子,又什么都不知道了。 睁开眼的时候,她也是在流光殿,但是没有那些大红色的帷幔,不同于梦境里的人声鼎沸,这熟悉的环境安静的让她觉得有些陌生。 她重新闭上眼,这次她听见了合欢和小桂子在后院嘀嘀咕咕给菜浇水的声音,还听见了小锦正跟树上一直“唧唧”叫的鸟吵架,合欢在一旁一边笑一边劝架……真好。 “娘娘?”是小锦的声音。 她睁开眼睛,“你吵完架了?” “啊?”被问到的小锦一头雾水,不知道为什么她会问出这个问题。 “你怎么知道我醒了?” 小锦却不回答,林嘉安抬手抹了一把脸,可能是屋里的炭火太旺盛,又或者是被子盖的太厚,满脸都是水。 “你去叫合欢打盆水来,我洗把脸。” 小锦的眼眶越发红了,直接跪在了她床前,什么也不说。 林嘉安看着小锦不断耸动的肩膀,语气平静地说:“对哦,合欢死了。咱们四个,也就剩咱俩了。” “娘娘,你,你哭出来吧,别这样憋着。” 她突然想起来了刚才梦里合欢和小桂子成亲的画面,可能现在两个人已经见面了吧。 她起身,第一次走到了寝殿里供奉的佛庵面前,以前她总觉得摆一个这个在屋子里怪瘆人的,所以几次想把这个扔出去,合欢一再阻止,这才把它留下,合欢每日都要烧香拜一拜,林嘉安因为嫌弃香的味道,站在门外听过。她说的是:“娘娘身体康健一身顺遂,和小桂子能有长长久久地伴在一起。” 她烧了香,诚心拜了拜,“我只希望他们两个下辈子能投胎到二十一世纪去,做一对没有任何束缚的小两口,你要是真的灵验,不会让你的信徒受磨难的对吧?” “皇上呢?” “皇上刚刚离开,说是勤政殿里又要事处理。” 林嘉安起来走这两步像是用尽了浑身力气一样,只能扶着墙回了床上。 “我睡了多久。” “一日。” “那……怎么样了?” “……” 林嘉安休息了一会儿,让小锦梳妆,把这些事都打听出来了之后去了勤政殿,在去勤政殿的路上她觉得自己有点废物女主的意思了。跑出去一趟,什么忙也没帮上,还搭进去了一条人命。 原来魏成喻早就把一切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原来魏寅是他故意放进去的,只是没想到自己和合欢也在里面。 荣亲王本意是像用王新瑶逼迫纪倬羽,却没想到这一点魏成喻也算到了,直接让人在进宫门的那刻劫了马车,事后太医来看过,说是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纪倬羽差点当场扇自己两巴掌。 荣亲王本想带外敌入内,被魏成喻派过去的兵围堵在城中来了个全歼,所有和他有关联的人都被撸了官职下了狱,等年后发落。 至于纪太师,魏成喻对外只说他是受人胁迫,罪不及家人,只是免去了他的封号和官职,在家做个闲人。 还有魏寅,被围在勤政殿之后当场自尽,什么也没留下。 林嘉安走在这宫里的路上,这一条一条的路通往每种不同的人生,有的人生来就是奴婢,但乐观生活积极向上;有的人生来就在高官世家,但却总是不满足,奢求更高的、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最后落得个死亡的下场。 自己原来只是一个看客,可以站在独立的视角上品评这些人的人生,但是只有身临其境才明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身不由己。 她抬头,看着雪后淡蓝色的天空,太阳的发出微弱的光,像是月圆之夜的月亮一样。 自己只睡了一日,好像所有本来天大一样的事儿,全都迎刃而解了,这就是全能男主的实力吗? 她笑了笑,就到了勤政殿门口。 通报的小太监说皇上正在忙,想请林嘉安等一下,话还没说完,就被从后面袭来的一巴掌打蒙了。 夏宁恨铁不成钢地拎着小太监的耳朵,“你啊,也不睁开你的眼睛看看这是谁,还敢拦!” 小太监可能是第一次看见他发这么大的火儿,吓得趴在地上一直抖。 “好了好了,既然皇上在忙,本宫再过片刻再来。” “不忙不忙,都是琐事,皇后娘娘来了自然是进得去的,皇后娘娘请。” 林嘉安再踏进书房的时候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但是也仅仅过了一日。现在书房已经收拾成了原来的样子,地毯也换了新的,丝毫没有任何痕迹。 魏成喻看见她进来,原本紧皱的眉头舒展开了不少,把她拉到怀里,“你来了。” 周围的人都识相地退了下去。 “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林嘉安没回答,轻轻摇了摇头。 日子这样慢慢平静的过了好多天,林嘉安还在这期间看见了陆映秋,明明两个人年纪相仿,但是陆映秋却好像年老了许多岁,有气无力,平和的和她打了一个招呼转身离去。 林嘉安本想和她聊会天儿,但是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同情?嘲讽? 封后大典在距离除夕的半月之前举行,那天白天下了大雪,魏成喻为了不让她着凉,大殿前那条长长的白玉雕成的路她顶着华盖足足走了一刻钟的时间。 大红色的喜袍在满眼的白色上显得格外显眼,大雪落在喜袍上,被少女的体温融化,带着爱意朝着上方男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