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配吃瓜日常 作 者:万俟珉 发现自己重生的时候,盛月薇很淡定。 就像她第一世刚刚穿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穿越的居然是一部集狗血,天雷,玛丽苏于一体的虐恋小说时,她也是这般淡定。 当然可能是因为她不是女主角的原因。 作为女主的堂妹,她保持着吃瓜群众的心态,看着堂姐和霸道皇子,冷面将军,温柔状元,冰山神医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恩怨纠葛。最终当上皇后,生下太子,走上人生巅峰。 自己除了倒霉催的被当上皇后的堂姐嫁给了对她情深不悔的状元郎,一辈子相敬如冰外,其实日子过得也算潇洒。 重来一次,盛月薇也不打算奋起,当条咸鱼挺好的。大不了离几位男主远一点。 不对,几位男主怎么都清醒了,堂姐你的万人迷光环还有保质期的吗? 你们不喜欢堂姐,我没意见。拿盛家出气是什么鬼?盛家做错了什么要被你们迁怒。 哼,不给你们点颜色看看,真当盛家是好惹的呀。 排雷:1、虐渣文,前夫追妻火葬场但追不到,男主另有其人。 2、女主非善类。 3、原著是玛丽苏狗血文,所以不要纠结配角的智商。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豪门世家 穿书 甜甜 搜索关键字:主角:盛月薇 ┃ 配角:盛月华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我命由我 立意:在逆境也要心怀希望,真诚待人。 第1章 重生 “小姐,小姐。” 盛月薇睡得正香,耳边却一直传来声音,她转了个身,把头埋进被子里,当作听不到,就要继续睡。 “小姐,快醒醒,今天要去给老夫人请安,时候不早了。”玉心还是狠心叫醒了自家小姐,夫人千叮咛万嘱咐,让小姐早些起身。老夫人原本就对小姐有意见,若是被老夫人抓到把柄,别人只会说小姐没有孝心,可不会指责老夫人。 盛月薇就这样半睡半醒地被打理好,带到母亲秦氏的正院。她年纪还小,今年也不过五岁,从生下来就一直被母亲秦氏带在身边,亲自照顾,和母亲秦氏最是亲昵不过。 “娘亲,薇儿给娘亲请安。”盛月薇扑到秦氏怀里,奶声奶气地撒娇。 上辈子是社畜也就算了,这辈子明明都是大家小姐了,怎么连多睡一会都不行?嘤嘤嘤。 “娘的宝贝薇儿,昨晚睡得可好?娘亲特意让厨房备了薇儿喜欢的如意水晶糕。薇儿尝尝。”盛月薇懒洋洋的样子,一点都不符合大家闺秀的做派,秦氏却一点都没有责怪小女儿的心思。 毕竟女儿之前才大病一场,现在自己疼爱还来不及,怎么会责怪她呢。 要怪也是怪自己的好婆婆,薇儿才这么小,她居然就让她抄佛经一整夜,害得薇儿感染风寒。若不是长子及时发现,救了薇儿,还不知道薇儿会怎样呢。 秦氏和婆婆白老夫人之间的矛盾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但是,秦氏之前总以为好歹自己的儿女也是她的亲孙子亲孙女,她纵使偏心老四家的,也不会伤害他们。可是如今看来,自己想错了,她的心里分明只有老四留下的那个丫头。 难道自己的儿女在她眼里根本不值一提,活该给那丫头当垫脚石? 不过,因祸得福,先是长子后是幼女,两个孩子在老夫人那里先后出事,也让自己的夫君现任盛国公直接把长子接回自己身边,老夫人理亏也不好说什么。没了孩子在老夫人身边,自己也不用在束手束脚,更不用时时担心自己孩子的安全。 “母亲。”长子和次子也先后进来了,和盛月薇不同,他们已是十岁出头的少年,也不好在母亲身边撒娇卖萌了。一进来,就规规矩矩地先行礼,然后安静地坐了下来。 “大郎,二郎,你们来了。”秦氏看着自己已经长大成人的两个儿子也很高兴。这两个孩子都不在自己身边长大,长子一出生,就被婆婆抱走,自己只能请安的时候,偷偷见上一面,说几句话,为了这个,自己不知道背地里流了多少眼泪。 至于次子,本以为次子一定能留在自己身边,没想到公公和宫里的小姑商量好,把次子送入宫给皇子做伴读。所以,次子是直接养在前院,由公公教养。满七岁就送进宫里,自己和他见面的机会甚至比长子还少。 一个是孝道,一个是家族为重,秦氏也无能为力。 接连经历过两次母子别离的伤痛,秦氏整整五年才缓过来。 所以,等她第三次怀孕的时候,她就下定决心,不会再让这个孩子离开她。等到孩子出生的那一天,听到是个女孩,秦氏甚至开心地流出眼泪,是女孩!女孩好,终于有一个孩子可以留在她身边了。 对盛月薇来说,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母亲秦氏都是她最在乎的人。也是唯一一个,不管是在原著剧情也好,还是前世的亲身经历也好,她都是不会放弃自己永远保护自己的人。 所以,发现自己重生的那一刻,盛月薇对自己前世没有任何的遗憾,唯一的希望就是能够让母亲过的幸福。 没错,盛月薇的经历比较离奇。也不知道她的运气到底好还是不好,先是穿越,随后又赶上重生,这也不是一般人能遇到的。问题是,若说这是件好事,也不是。自己穿越的并非真实的世界,而是一部小说。女主就是她自己的堂姐盛月华。 若是别人知道自己穿越到书里,有人会想借着剧情的先知来谋利,有人甚至会想取代主角,但是盛月薇都不想。 尽管她在剧中是个下场悲惨的女配,但是对自己的女主堂姐,她一开始也只有同情,因为原著是一部虐文小说。 所有的剧情都围绕着女主角和几个男人的爱恨情仇,女主角更是要经历重重磨难,最终才能和男主happyend。女主的经历中什么流产,中毒都是小意思,女配的陷害,反派的挑拨,让她甚至一度心如死灰,假死出宫。 这狗血的剧情只让盛月薇觉得女主上辈子一定是造了很大的孽,这辈子才这么惨。就算最后,女主当上皇后,和男主在一起了,也不是件幸福的事吧?曾经的伤痛就能被一笔勾销了? 这么狗血的剧情,让盛月薇心里不适,匆匆翻了一遍,根本就没看完结局,剧情中也只记得几个主要人物。只觉得包括女主角在内,所有人的三观都很奇怪,感情也来得莫名其妙。 而自己这个身份,在书里不过是一个炮灰女配。虽然是女主角的堂妹,但是处处嫉妒女主角,甚至想要暗害她。最后也结局凄惨,众叛亲离不说,还连累了自己的父母兄长。 所以,上一辈子,自己对女主采取的方法是敬而远之,表面上和谐,私底下一点交集也无。不亲近,也不得罪,只希望不要被卷进那莫名其妙的爱恨纠缠中,能平平淡淡地过完一生。 天知道,为什么这个堂姐成功当上皇后之后,会把自己指婚给男配,要知道,男配可是标准的深情男二,对女主一心一意,对其他女人不假辞色。这分明就是不怀好意。 今天去祖母那里请安,两人一定会见面。 艹,一想到待会就要见到自己这个堂姐,盛月薇只觉得烦躁,生怕自己忍不住,想打死她。自己上辈子的人生,就因为她可以说毁了大半。 不过,现在一切都还没有发生,自己这次一定要小心这些神经病。尤其是盛月华这个女主。 盛月薇脑子动得很快,嘴上也没停下,往嘴里扒拉着吃的。 一来,之前生病,喝了一段时间的粥,确实饿,二来,待会去给祖母请安,那边的吃的都是白老夫人的口味,不仅过分甜腻,还很软烂,自己并不喜欢。 “你呀,又没人和你抢,吃这么快干什么?”秦氏看似责怪,实则宠溺。 “娘,你也吃。还有大哥哥,娘给你准备了蟹黄汤包,二哥,你喜欢的水晶虾饺,快尝尝。”盛月薇看到自己的两个兄长看似埋头苦吃,实际上时不时飘过来羡慕的小眼神,瞬间就明白了。 上辈子,母亲和大哥二哥之间一直比较生疏。明明都有意去拉近关系,但是还是很难全无隔阂。就是因为他们的性格,大哥被祖母养大,一直被祖母灌输的都是母亲不喜欢他,至于二哥,在宫里呆久了,有什么事都藏在心里。包括母亲,一直都觉得对大哥二哥有愧疚,但是,只是默默补偿,从来不说,导致至亲的母子反而疏远了。 所以,自己必须主动替娘示好,告诉自己的两位兄长,娘亲是关心他们的。娘亲上辈子的遗憾,自己一定要替她圆满。 果然,听到妹妹的话,两个少年都有些激动。一直他们的以为母亲更喜欢妹妹,对他们不过平平,原来,母亲心里也是记挂他们的。 “谢谢母亲。”两人脸上的惊喜是掩饰不住的。 秦氏看着两个孩子,也很高兴,这两个孩子对自己一直恭敬有余,亲热不足,原来,心里也是亲近自己的吗? 一顿饭,让一家人亲近了很多,盛月薇心里偷着乐。幸好自己当时聪明,借机行事,成功地帮娘亲把兄长从祖母那里给带了回来。 自己发现自己重生到幼年的时候,盛月薇尽快冷静了下来。回想起当时是因为弄哭了堂姐,才被祖母斥责,并且罚抄佛经。毕竟还小,连夜抄经,导致了风寒。而这其实是一个好机会,因为自己的长兄,原本养在祖母膝下的盛旭前不久也因为祖母关注身体不适的堂姐而忽视了长兄,导致长兄高烧,差点没救回来。 所以,盛月薇故意拖延了一会时间,让自己病得比上辈子更重。等时间差不多了,再让人偷偷向长兄求救。果然,长兄听说自己生病,立马赶了过来带走了自己,等知道自己也是被盛月华连累,更是觉得和自己同病相怜。 祖母那边也说不过去,长兄是国公府的继承人,身份尊贵,自己是父亲的幼女,还是唯一的嫡女,更是母亲的心头肉,接二连三地出事,就算有个孝字,照顾不利,她也不好交代。只能看着长兄回到母亲身边。 盛月薇很得意,一石二鸟,一方面,母亲终于能让大哥回到了身边,另一方面,有大哥对自己的“救命之恩”,他可以迅速地融入长房。顺便,还搓了祖母和堂姐的锐气。 此时的大哥还年幼,很向往母爱,母亲对大哥也疼爱,加上自己的助攻,想必很快大哥就会和母亲彻底消除隔阂了。他也不会最终被堂姐利用,卷入皇室斗争,落得那般下场。 母子四人,用过早膳,就一起出门,向老夫人的荣喜堂走去。 盛月薇自从重生回来,还没见过自己那个带着女主光环的堂姐,印象中,最后就是她站在高台上,眼中是自己看不懂的情绪,那时候的她已经贵为皇后,孕有太子,尊贵无匹,但是,盛月薇总觉得她对自己似乎有种隐隐地嫉妒和怨恨。 真奇怪,自己上辈子可真没得罪她,不过,都无所谓了,自己也不像从前那么天真,觉得躲避就可以解决问题了。 若是命中注定为敌,自己又何曾怕过谁? 第2章 请安风波 一家子用完早膳,秦氏就带着三个孩子前往荣喜堂。 白老夫人自从上任国公去世后,就住进了府里最尊贵的荣喜堂。秦氏的长子盛旭还有四房唯一的血脉盛月华养在她身边,就住在荣喜堂里。 按理说,盛旭既是出身长房,还是嫡长子,只要不出意外,就是下一任盛国公,地位非同一般。比起丧父丧母的盛月华,身份更是尊贵了不知道多少倍。对国公府的意义也是天差地别。 但是,白老夫人就像是被猪油蒙了心一样,心里眼里都只有小儿子留下的这个女儿,视其为心头肉,其他人都要退一射之地。 秦氏百思不解,只能归纳为白老夫人疼爱幼子,所以爱屋及乌。她还曾经担忧过,女儿年纪小,万一感受到祖母的偏爱,心里不平衡怎么办?但是,出乎意料的是,女儿对此接受的理所当然,对白老夫人的偏爱似乎完全不放在心上。 盛月薇很清楚:剧情大神早就安排好了,既然是虐文,女主的身世就是一大虐点。所以女主自幼父母双亡,而且,还有自己这样的反派女配去打压女主。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女主没个金手指,剧情还没开始,只怕就要结束了。 所以,祖母白老夫人就是女主前期最大的金手指。白老夫人在女主光环的照耀之下,自然会把这个孙女当成命根子。 盛月薇早知道这一点,自然不会像书中的剧情一样,对女主嫉妒暗恨。而是安静地吃瓜,看她们祖孙情深。毕竟整个国公府真正的主人是她父亲,母亲更是在后宅说一不二,就算盛月华得祖母宠爱,在其他人眼里,也绝比不过自己。 母子四人到了荣喜堂的时候,其他人都已经到了。 白氏坐在上首,盛月华紧靠着她,两人亲亲热热地说着话。下首还坐着三位姑娘,比起盛月华的自在,她们就拘束许多,有的默默看着,还有的则想在白氏面前表现自己,跃跃欲试地想插话。 “母亲,儿媳给您请安来了。”白氏早就注意到秦氏一行人,但是,依旧老神在在地和大孙女聊天,完全没有开口的意思。 秦氏也不是什么逆来顺受的人,略施一礼就带着孩子们坐到了一边。 白氏没想到,这个儿媳居然还敢给她脸色看,一时间,脸色铁青。 “秦氏,秦家就是这么教你的?”白老夫人也当了国公府几十年的女主人,余威犹在,也只有在女主眼里,才是温和慈爱的老祖母,在其他人眼里都很严厉。 只不过以往秦氏忍着她,并不是因为怕她,而是因为自己的长子养在荣喜堂,自己不得不服软。但是,眼下,长子都差点出事了,现在更是回到了自己身边,那自己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母亲这话未免太严重了,儿媳自问对母亲没有丝毫不敬之意。只是儿媳好歹也是大丫头的长辈,儿媳给母亲请安是理所应当,但是大丫头在上面为何避都不避?儿媳若是行了全礼,岂不是置大丫头于不孝的境地?母亲,您说儿媳说得可有道理?”秦氏微微一笑。 “您一直夸赞大丫头孝顺懂事,怎么,她都这么大了,连这都不懂?”秦氏一想起每次白氏都拿自己女儿去给大丫头当垫脚石,心里就呕得慌。 什么大丫头有孝心,每日早早就陪伴她伺候她,不像薇儿,要等上老半天。 哼,盛月华就住在她的院子里,当然能早早地赶过去,薇儿住的这么远,难不成还要飞过去?怎么被她说的,就是薇儿不孝顺长辈一般。 老夫人未免太糊涂。老四走了,留下大丫头本就尴尬,更何况大丫头的生母还是那样的出生。本来自己也没想亏待她,一个女娃,还是隔房的侄女。养好了,对国公府只有好处,一幅嫁妆嫁出去,也能和其他家族联姻。 偏偏老夫人非要让她处处踩自己宝贝女儿一头,那自己肯定是不能忍。 也不想想,老夫人在府里固然威风,但她毕竟年纪大了。等大丫头长大,到谈婚论嫁的时候,还不是要自己操心。 嫁妆,亲事这桩桩件件,若是自己心狠一点,找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完全能毁了她下半辈子。真不明白,老夫人其他事情上都不糊涂,怎么一遇到大丫头,就不管不顾了。 果然,老夫人一听秦氏的话,明白其中的威胁之意,纵使生气,也只能忍了。不过,她作为婆母,自然明白秦氏的弱点就在三个孩子身上,于是,她挤出了一个慈爱的微笑,转过脸来看着秦旭。 “大郎,你现在在东苑住的可习惯?刚刚搬回去没两天,怎么看起来似乎瘦了不少。秦氏,你看看你,对大郎也不上点心,大郎虽然不在你身边长大,却也是你的嫡子,你可不能厚此薄彼。”白氏的言下之意一目了然,挑拨秦氏母子关系,恶心一下她。 若是往常,她这番话说不定会有些用处,毕竟盛旭听了这么多年的挑拨,潜意识里就会怀疑自己的母亲是不是真的爱他。但是,这段时间,母亲处处体贴,样样为自己考虑地好好的。自己不是不懂事之人,自然明白,谁是真心对自己好。 回想起祖母,心里永远是月华堂妹第一位,说是把自己接到身边照顾,但是,荣喜堂上上下下都更看重月华堂妹。祖母的态度很明显,下人们也察言观色,更听月华堂妹的话,自己明明是府里的嫡长子,却连一个孤女都比不上。 相比之下,母亲对自己好的就连妹妹薇儿都羡慕,房间的摆设十分合自己心意,下人们对自己也毕恭毕敬,妹妹薇儿还偷偷过来警告自己不许和她抢母亲。谁是真心,谁是假意,不是很明显吗? 于是,盛旭也恭恭敬敬地回了白氏的话:“谢祖母关心,孙儿在东苑一切都好。房间都是母亲亲自布置,母亲还特地找人为孙儿调理身体,生怕上次孙儿高烧有损元气。孙儿一切都好,有劳祖母记挂。” “是吗?那就好。”白氏咬牙,声音似乎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 秦氏越发出乎自己意料了,这才几天啊,就把旭儿给笼络过去了,还有旭儿,没想到啊,自己养了他这么久,转头就被人给拉拢走了,果然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哼,幸好华儿不是这样,心里只有这个祖母。 白氏不知道,真正的大功臣正是被秦氏抱在怀里盛月薇,为了帮母亲和兄长消除隔阂,她也是很拼命了。还得装作吃醋,把娘亲的苦心透露给大哥。 今天也是为这个家操碎了心呢! 白氏吃了个瘪,也只能暂时放弃。毕竟她还是有正事今天要说的。 那就是本月十五去白马寺上香。 白马寺是京城名寺之一,历史悠久,虽然不像相国寺是皇家寺院,但是,也算得上佛家圣地之一。 盛家在白马寺点了几盏长明灯,其中就有盛月华父母盛家四爷和四夫人的。盛四爷作为白老夫人最心爱的小儿子,纵使他生前因为妻子柳氏和白老夫人争吵了无数次,一旦人死了,白老夫人只会记得这是自己最心爱的儿子。 不仅把对儿子的爱加倍补偿到孙女身上,还给儿子点了长明灯,每月十五都要去看一看。 而今天已经是十二号,还有三天,就到月半了。 白老夫人以往每次去都是带大孙女盛月华和长孙盛旭,不仅因为这两个孩子在她身边养着。另一方面,也是希望盛旭这个侄儿日后能和四房更亲近,多多照顾盛月华。 只不过,眼下已经入冬,路上有积雪,而白马寺在京城近郊,路途比较远。同时,每年入冬之后,总有难民在冬天饥寒交迫,走投无路之下,会袭击路人,纵使官府尽力抓捕,依然屡禁不止。 在这种情况下,哪怕是白氏,也不得不慎重对待。 “秦氏,都安排好了吗?”白氏发话了。 “母亲放心,儿媳已经安排了足够的人手。老爷身边的盛冲会带人护卫,官府那边也打过招呼,儿媳听说最近没有成气候的流寇,母亲不必担心。”秦氏平静地回答。 “只不过”秦氏有些犹豫,“母亲,现如今这天气是越发冷了,路上的积雪这么多,不如由儿媳代劳吧。”秦氏也是真心不希望白氏出事,盛国公正值盛年,老夫人若是有个万一,三年的丁忧会有很大的变数。 “我老婆子身体硬朗着呢,这次让旭儿还有薇儿也陪我一起去吧。薇儿大病一场,不如去白马寺拜拜,去去晦气。” “薇儿身体刚好,若是吹冷风受凉了怎么办?”秦氏当然不同意。 “怎么?难道我会害自己的孙女。”白氏不高兴了。 “儿媳不敢,只是薇儿本就体弱,不比华儿身体强健,儿媳就这么一个女儿,难免担心。”秦氏也不软不硬地顶回去。 “你……”白氏气急,她自己本来也有几分理亏,长房两个孩子先后生病,她也知道自己还是有一定责任。但是,在她眼里,带两个孩子去寺庙求个符,去去晦气,也是补偿。怎么秦氏就好像自己要害他们一样。 眼看两人互不相让,气氛越发紧张,盛月薇主动开口了:“阿娘,我整天闷在府里,要不我们陪祖母一起去吧。阿爹说过,白马寺的梅花开的正好,我们去看花好不好呀?” 盛月薇主动开口,一方面是不想让母亲为难,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上辈子的剧情已经快要开始了,自己的好堂姐就是这次礼佛,才和男主结缘,自己为何不去看看呢,总不能糊里糊涂地步了上辈子的后尘。 第3章 白马寺 “祖母,华儿扶着你。”盛月华一袭素衣,就连披的披风也是由白狐皮所做,似乎与这茫茫白雪融为一体。虽然还不到十岁,但是,已经初步可以看出少女纤细修长的身姿。 和她不同的则是盛月薇,本来年龄就小一点,再加上秦氏的溺爱,每日的美食投喂,相对而言,整个人就是一个胖娃娃。短手短腿,肉乎乎软绵绵,让人恨不得抱在怀里使劲rua。 盛旭本想抱着妹妹,只是他自己也不过是个还没长成的少年,走几步就气喘吁吁。于是,只能忍痛让母亲秦氏抱着。 就这样,祖孙三代就一起进了白马寺。 白马寺的主持圆慧大师早就接到消息,在前殿等候。互相见礼后,就先进了一旁的厢房,里面也备好了热水和茶点,房间的炭火很足,足以驱散一路过来的寒意。 秦氏笑着看到盛旭替盛月薇解下狐裘,又把暖手的手炉放到她怀里,给她取暖,只觉得看到他们兄妹相亲相爱,自己此生无憾了。 “薇儿,冷不冷?”看着妹妹原本白嫩嫩的小脸蛋,被风吹的发红,盛旭内心不免有些迁怒冬天非要出来的盛月华。作为晚辈,他不能责怪自己的祖母,只能迁怒于盛月华。 原本按照白氏的构想,把盛旭这个长房嫡子和盛月华都养在她身边,可以加深他们的感情。以后,纵使自己不在了,华儿也有人照顾。 她的这个想法本来没有错,可惜的是她偏心太过,纵使没有在物质上亏待盛旭,但是,情感上的忽略是难免的。在这种情况下,盛旭面对被她万千宠爱的盛月华,不至于说厌恶,但是难免不喜。 相比之下,此时还不忘伸出小手,给哥哥焐耳朵的盛月薇就无比可爱了。说来也怪,祖母只偏爱堂妹的时候,自己觉得失落,但是,母亲更喜爱妹妹的时候,自己只觉得理所当然。妹妹这么可爱,喜欢她不是理所应当吗? 等白氏和圆慧大师交流一番后,盛月华和白氏就相偕去了侧殿,那里供奉着盛四老爷夫妇的长明灯。在小说里,这也是很重要的一个地方。 女主盛月华是公府贵女,纵使不是长房所出,也是盛国公嫡亲的侄女。按照虐文的尿性,男主的身份自然很尊贵,那就是当今皇帝永泰帝与元后所出的嫡子,也是当今的二皇子慕容赢。 盛月薇还记得,上辈子男女主的初遇,就是在今天。慕容赢作为元后嫡子,一直是很多势力的眼中钉。载脏陷害也好,背后行刺也罢,层出不穷的手段,纵使作为男主,天资不凡,也无疑经历过种种艰险。 于是,在剧情大神的安排下,男主就不幸被人刺杀了,好不容易才躲进白马寺中。若非女主好意相救,他恐怕连命都没了。当然,若是甜宠文,那女主作为救命恩人,和男主展开一段旷世姻缘,那是顺理成章的事。 但是,这是一部虐文呀。 所以,女主匆匆给男主上了药,就离开了(不要问为什么女主一个大家闺秀身上会有药,问就是剧情需要)。同时,还“不小心”留下了一块玉佩,给日后的相认留下伏笔。 盛月薇之所以今天愿意跟过来,正是为了确认此事。上辈子,她没有仗着自己穿书的优势,去破坏剧情,或者抢夺女主的机缘,但是最终却落得那样的结局。这一次,她想看看,所谓的命运,真的是不能改变的吗? “娘亲,哥哥,我们去看花花好不好?”盛月薇奶声奶气地撒着娇。 秦氏果然抵挡不住女儿的卖萌攻击,瞬间没了原则:“好好好,娘亲带你去看花花。” “哥哥也去。”盛月薇摇了摇盛旭的袖子,大眼睛忽闪忽闪。 “好,哥哥也陪你去。”又一个没了原则的。 白马寺的梅花果然名不虚传。 “冰雪林中着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尘。”梅林中,梅花开得正盛。 白马寺的梅花多是红梅,花瓣虽小,但在白雪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动人。这样凌霜傲雪的姿态,这样坚韧不拔的态度,深深震撼了三人。 空气中传来梅花的香味,盛月薇深吸一口气,开心地喊着:“娘亲,哥哥,好漂亮啊。薇儿好喜欢,我们带回去给爹爹还有二哥也看看嘛。” 说完,迈着小短腿,就梅林走去。 于此同时,梅林深处,也有一个黑衣男子,跌跌撞撞地走在梅林之中。但是,随着他一步步往前走,身下留下了一道蜿蜒的血痕。尤其他的腿,也仿佛受了伤,走路都很艰难。 但是,直到一头栽到在地,他都没有停下脚步。 这样的毅力也算可怕。 黑衣男子已经奄奄一息,本来该救她的女主角此时在哪里呢? 盛月华和白氏已经从侧殿离开了。白氏毕竟年纪大了,今天一整天已经让她筋疲力尽。所以她便留在厢房休息。盛月华这样的贴心小棉袄,自然要留下来照顾。 白氏看着为自己忙前忙后的孙女,越发心疼她。于是,她发话了:“华儿,难得出来一趟,你也去散散心吧,我这里有人照顾。” 盛月华微微一笑:“祖母,我不累,能照顾祖母,是华儿的福气。祖母是不是烦了华儿了?” 少女的声音清脆,仿佛银铃一般,白氏也忍不住露出一个笑:“那你就去帮祖母摘一枝梅花吧,白马寺的梅花极富盛名,想必不会让我失望。” 明白白氏的好意,盛月华也不再推辞,转身去了后山。 “大姐姐,你也来了?你看,这是哥哥为我采的梅花,好香啊。”盛月薇把手中大捧的花枝递到盛月华眼前。 “四妹妹,花真好看。是旭堂兄给你摘的?他对你可…真好啊。”盛月华有些失落。 明明自己才是和盛旭一起从小长大的,但是,盛旭就是对自己不冷不热。反而回到大房不过几天时间,居然就和盛月薇这么亲近。 是因为血缘之情,还是因为,因为自己不过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女。若是自己爹娘还在,自己一定也能和眼前的盛月薇一样,无忧无虑,不用担心哪天,就连祖母都不再宠爱自己。小心翼翼,不敢踏错一步。 盛月华心里转过很多念头,最终还是伸手摸了摸盛月薇的头:“四妹妹,我要为祖母去采一支梅花,回去再和你玩。” “大姐姐,你一个人去吗?琥珀姐姐没有跟着你吗?”盛月薇奶声奶气地说话了,她始终不明白,像盛月华和自己这样一脚出八脚迈的大家贵女,她为什么每次关键时候,都是一个人上,丫鬟呢?奶娘呢?护卫呢? “琥珀,我让她留在厢房照顾祖母了,白马寺乃佛门净地,不会出事的,我一个人也可以的。”盛月华一愣,似乎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把贴身丫鬟留下,最终还是随便找了个理由。 “那大姐姐带我一起去吧,我来保护大姐姐。”盛月薇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萌化了秦氏的心。 秦氏虽然不喜欢盛月华,但她也不会跟一个小姑娘计较。更何况,认真说来,责任应该在自己那个婆母身上,是她过分的偏心了。既然宝贝女儿想跟去玩,自己当然不会阻止。 于是,秦氏也开口了:“华儿,就让薇儿跟着你吧,我让鸢尾跟着你们,有她在,也不必担心遇到歹人。” “娘,我也一起去吧,您先回去歇着,我们采完花就去找您。”不等盛月华推脱,盛旭也开口了。 秦氏和盛旭都开口了,盛月华也不便推辞,只能答应。 为什么盛月薇要这么安排? 原因很简单,鸢尾这个姑娘还是盛月薇发现的。这姑娘自幼就比较能吃,比她哥哥吃得还多,饭量几乎要比的上她爹。她们家是盛家庄子上的佃户,这事被当成趣闻传到了盛家。于是,盛月薇就想见见这个小姑娘,果然,让她吃饱后,去测试她的力气,几乎也可以比得上一个成年人的力气。 于是,鸢尾就被秦氏做主留下了,并且留在宝贝女儿身边,保护她。因为像鸢尾这样的情况,若是遇到贼人,完全可以出其不意攻击对方,恐怕很难有人能逃得了。 而鸢尾对盛月薇可以说忠心耿耿,带她以防万一,出现特殊情况。 于是,兄妹三人就往林子深处去了。 冥冥之中,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只是不知道这一次,她能否打破命运的枷锁,摆脱配角的宿命。 第4章 慕容赢 兄妹三人不管内心有怎样的龃龉,表面上依旧一派和谐。 “哥哥,我要那个,最高的那朵。”盛月薇用她的小奶音,甜甜地撒娇。 “四妹妹,不要任性。”盛月华严肃地看着她,同时回想着以往盛旭清高冷淡的样子,转头对盛旭面带歉意地说道:“旭堂兄,四妹妹还小,不懂事,你别和她计较。” 殊不知,盛旭听到妹妹甜甜的声音,心都要化了,别说摘一枝花了,就算是天上的星星,他都愿意去试一试。 “那你在这好好站着哦,哥哥给你去摘。”无视了盛月华的话,一贯温文的贵公子把衣服的下摆塞进腰带里,然后就开始去爬树。留下神情尴尬的盛月华和手舞足蹈的盛月薇。 “哇,哥哥好棒,哥哥加油,薇儿最喜欢哥哥了。”盛月薇在下面开心地蹦蹦跳跳,甜言蜜语不要钱地说。 “摘到了,摘到了,哥哥好棒!”盛月薇高兴地扑过去。兄妹俩抱成一团,很是开心。 “旭堂兄,你怎么能这样就爬上去了。你是盛家的嫡长子,身份非同一般,若是有个万一,那可怎么办?四妹妹不懂事也就罢了,你怎么也如此冲动。”盛月华板起脸,冷下声音。 “大妹妹,你是在教我怎么做事吗?”盛旭不耐地挑眉,他声音依旧平静,但是盛月华听了,却只觉得心里一凉。 别说盛旭只是帮妹妹摘朵花,就算他真的干了什么,盛月华既是妹妹,还是隔了一房的堂妹,又有什么资格指责他。 “我,我只是担心你。”盛月华更委屈了。 明明以往用这一招无往而不利,祖母最怜惜自己懂事,识大体的样子了。只要自己一皱眉,祖母什么都愿意听自己的。 是不是四妹妹对旭堂兄说了什么,为什么堂兄会对自己这么不耐烦? 盛月薇和盛旭不知道她心里想什么,若是知道,只怕都要感到好笑。 以往盛旭住在荣喜堂,老夫人的地盘。盛月华是老夫人白氏的心头宝,他不会主动得罪,但这并不代表自己就喜欢她啊。对盛旭来说,盛月华总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搞的自己总被怀疑是不是欺负她了,他也很委屈好不好。更何况,她还总喜欢表现自己的听话懂事,衬托的其他人都不懂事一样。府里的第三代又有谁真心喜欢她呢? 盛月薇对她这种心态大概也只会吐槽一句玻璃心,有白老夫人在,荣喜堂的下人自然会捧着她。但是,别说在整个京城,只要出了荣喜堂,自己这个长房嫡女身份都要比她高得多,也不知道她哪来的勇气教训自己兄妹。 “大妹妹管好自己的事就行了。”盛旭不客气的说。 说完转头看向怀里的盛月薇,“薇儿冷不冷?把花先给鸢尾拿着,让人把手炉给你吧。” “不嘛,哥哥给我摘的,我要自己带回去,给娘亲看。”盛月薇傲娇的抬头,小脸上满是骄傲。 兄妹俩一路走走停停,笑声不断。 盛月华讨了个没趣,也只能跟上。 她不知道,此时的盛月薇心里想得却是:拖延了这么长时间,不知道我们的男主角还有没有命在。 想想那位日后做的那些糟心事,盛月薇巴不得他早点去死。但是,剧情的惯性,估计不会让他轻易狗带。不过,哪怕让他多受点罪也是好的。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黑衣人,也就是慕容赢,他当然不好。 而且是很不好。 本来就受了重伤,失血过多,还是在这样的天气。冰冷的风吹过,仿佛把他的体温也带走了。现在的他,整个人简直就像一座冰雕。 “啊…”见到地上的血迹和倒在地上宛如一具尸体的黑衣人,盛月华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尖叫。 鸢尾第一时间把自家小姐护在身后,盛月薇的小脸上也一副受惊过度的样子。 “闭嘴,你想把歹人引过来吗?”看着盛月华还是不管不顾尖叫的样子,盛旭怼了过去。 盛旭把妹妹交到鸢尾怀里,走近了去看。作为盛国公府的长房嫡子,他的见识要比两个养在深闺的姑娘要多得多。此人虽然深受重伤,但是,衣饰华贵,容貌不凡。这样的人怎么会好端端的就这样倒在白马寺?自家每月十五都会来白马寺,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此事是不是针对自家来的? “哥哥,薇儿害怕。有,有坏人吗?”盛月薇靠近盛旭,小手拉住他的衣摆,怯怯地问。 “薇儿别怕,看此人衣着,只怕身份不凡,估计是遇到了歹人。”盛旭一眼就看出此人衣服虽然不起眼,但不是凡品。 咦,不对,他身上的玉佩是白玉龙纹,莫不是皇家子弟? 大家族的教育很快让盛旭回过神来,此人身份只怕不凡,带龙纹的玉佩皇家子弟才能佩戴,并且还要是和皇室血缘近的才有资格。并且此人用的还是上好的白玉,价值不菲。 按照此人年龄判断,若不是皇子,就是亲王家的嫡子。 什么样的人敢对皇家子弟下手?自家姑姑在后宫身为贵妃,这是不是冲着自家来的? 一时间,盛旭脑子里想了很多东西,但是,现在最关键的还是救人。 “鸢尾,你去找人,快一点。”盛旭一面把自己的披风接下来,给黑衣人披上,一面赶紧让鸢尾去找僧人救命。要知道,白马寺的方丈医术就很不错。 但是,除此之外,盛旭也不懂医术,不知道如何急救,更不想做多余的事。不是他冷漠,而是站在盛家的角度上,多做多错。万一这是有心人的陷阱,岂不是害了家族,等圆慧大师过来,自然更保险。 盛月薇看着盛旭把披风给慕容赢这么个渣渣批上了,自己在冷风中冻得脸色发青,就把盛旭的手抱在自己怀里:“薇儿给哥哥暖暖。” 同时偷偷去看地上躺着的慕容赢,她不知道上辈子怎样,只知道这辈子他肯定比上辈子要惨。至少上辈子盛月薇见到的慕容赢双腿是完好的,但是,现在看地上的这人,双腿似乎在地上长时间拖行,加上长时间昏厥,明显腿部伤上加伤。 不知道古代的医疗技术能不能治好他这条腿,若是不能…… 一个已经残废皇子,哪有什么未来。 事已至此,盛月薇看到自己上辈子的仇人落得如此下场,心里有几分快意,还有几分怅然。 她曾经也天真纯善,坚持自己的道德观,哪怕明知道,在原书中,自己的下场不会很好,也没有主动加害过任何人。结果呢,自己上辈子被迫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相看两厌半辈子,最后更是死得不明不白。 这辈子,自己不要再这么傻了,这帮人既然觉得凭借权势可以任性妄为,那自己就毁掉他们任性妄为的基础好了。 也要感谢这是一部无脑虐文,男女主哪怕位高权重,也时不时会遇个险,受个伤什么的,给了自己可操作的空间。 在兄妹俩等待的过程中,盛月华似乎开口想说些什么,神情纠结。 “大姐姐,你是不是害怕呀,没事的呀,圆慧大师就要来了,这个大哥哥不会出事的。”盛月薇对盛月华露出一个笑。 “薇儿说的对,大妹妹不用担心。可惜我们都不会医术,也只能等人过来了。”盛旭也开口了。 看过小说的盛月薇知道,盛月华身上应该有药物。慕容赢上辈子能保住腿和她有关,但是,盛月华毕竟还是个养在深闺的少女。若是她一个人遇到,说不定会主动救治对方,但是,有盛旭在,并且已经作出了处理,她未必会主动,不然要怎么解释她身上会有治外伤的药?难不成盛家虐待她了,让她甚至要随身带伤药。 听到有人在寺庙受伤,白马寺方丈圆慧大师立刻赶来了。但是这一来一回也耗费了不少时间。 圆慧大师同样眼光不凡,也判断出黑衣人明显身份不同。赶紧让随行的武僧把人送到了寺庙的厢房。 冰天雪地的环境,唯有盛家安排好的厢房里面有现成的温水和炭火。于是,白氏主动让出了厢房,不为别的,而是她认出了这个黑衣人是谁。 白氏作为宫中盛贵妃的亲身母亲,进宫的机会不少。包括过年过节时参加宫宴,盛贵妃作为位份最高的宫妃,诸位皇子也会过来请个安。 白氏一见,就认出此人正是陛下唯一的嫡子,慕容赢。 白氏先是大惊,随后意识到,这说不定是个好机会。 第5章 男女主初遇 慕容赢睁开眼睛,立马警惕地去打量周围环境。 眼看是寺庙的厢房,忍不住松了口气。 自己应该是被白马寺的人发现了,幸好没有落到刺客手里。 不过,等他缓过神来,就感觉到自己身上的灼热和痒意,这是身体冻伤的征兆。更令他恐惧的是他的右腿,几乎麻木,没有什么知觉。 “公子,你醒了?”门外一个素衣少女肌肤若雪,更衬得她唇色鲜红欲滴,虽然年少,但是已经有了窈窕的风姿。 少女推开门,缓缓走进,手中还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盏药,柔声说道:“我亲自熬的,公子快趁热喝吧。” 来人正是盛月华。 “你是谁?你怎么会在这?谁派你来的?”迎接她的不是对方的温柔以对,反而是充满怀疑的质问。 盛月华有些委屈,不知为何,潜意识里她总觉得对方不应该这样对自己,他对其他人冷漠,但是,对自己应该是温柔怜爱的。 就像盛月华第一眼看见倒在雪地中的他,就不由自主地想帮他,甚至自己明明是个大家闺秀,从来没有照顾过别人,但还是主动和祖母请缨来照顾他,可他怎么会对自己如此冷淡呢? 盛月华的委屈慕容赢自是不知道。好歹是个皇子,还是嫡子,身边美人多了去了。盛月华虽美,也没到能让他一见就惊为天人的地步。更何况,眼下情况不明,他心有多大,才会在此时还想着谈情说爱。 见到对面的女人二话不说先红了眼睛,仿佛自己欺负她了一般,立马脾气就上来了。 “你是哑了吗?怎么不说话。”腿上传来的阵阵刺痛,提醒他自己的腿可能出了问题。 虽然对方语气并不好,但是,得到祖母嘱咐的盛月华还是温声说道:“公子莫急,小女是盛国公府的姑娘,昨日随祖母来白马寺,赏梅之时遇见公子倒在梅林,就…”说完,她又轻声说道:“公子无事就好。” 婉转地表明了自己救命恩人的身份,盛月华娇羞地低下头。 “你是盛国公府的姑娘?那盛国公是你什么人?”慕容赢听到盛月华的话,心下不仅没有感动,反而更是怀疑。要知道自己出事,最受益的人是谁?还不是盛贵妃和老三。 眼下,自己居然还这么巧的被盛国公府的姑娘给救了,说不得这本就是他们在自导自演,贼喊捉贼。 “盛国公是小女的伯父。”盛月华看见对方俊美的容颜,高贵的气质,一颗芳心就被打动了。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慕容赢现在正是警惕性最高的时候,完全不为所动。 更何况,在原著里,盛月薇作为读者都得说一句男主前期真的狗,对女主只有猜忌,打压,伤害,虐了两百多章才开始追妻火葬场。 盛月薇再不喜欢自己前夫,也得承认自己那个前夫作为男二真的是尽心尽责。永远在帮助女主的第一线,为她赴汤蹈火,甚至付出性命也在所不惜,反而只得了女主一章好人卡。 对此盛月薇表示,为什么非要在垃圾堆里捡男朋友? 而且,你们谈恋爱就好了,干嘛要来坑我,慕容赢这种垃圾我又不会跟你抢。 “哦,是吗?”慕容赢冷笑一声,眼里充满厌恶。 盛家女?哼。 “公子快趁热把药喝了吧,方丈说你伤的很重,又在雪地里呆了很久,要好好调养。”盛月华满脸关切,一双大眼睛柔情似水,眼中似乎有无限的情谊,被这样的眼睛看着,很难不被触动。除了慕容赢。 一霎那的心悸之后,只有满满地不齿。好歹也算大家闺秀,居然对陌生人就眉目传情。 盛贵妃那个贱人,处处和自己为难,仗着父皇的宠爱,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她的侄女会是什么好人,眼下作出这番姿态,定是有人指示。自己绝不能被美色所惑。 慕容赢现在到底怎样,盛月薇也不清楚。她毕竟还太小了,不管白氏也好,秦氏也罢,都不会觉得她有必要知道这些。 而此时的秦氏明显脾气很不好,像个炮仗一样,一戳就要爆了。 “老太太疯了吗?盛月华好歹也是盛氏女,她都十岁了,快要找人家了,老太太居然也容她去照顾一个外男。盛家的清誉不要了吗?万一连累了我的薇儿怎么办?那丫头也是,平时一副清高的样子,一听对方是个皇子,立马就贴了上去,和她那个娘真是一摸一样。” 盛月薇倒是满不在乎,在虐文小说的世界,什么都可能发生,这点小阵仗算什么? 倒是母亲提到了盛月华的母亲,盛月薇长这么大,几乎在府里从来没有听说过她。小说里也是一笔带过,戏份很少。 只知道她姓柳,其他的一概不知。不应该呀,盛家的家世在这,能和盛家联姻的家族也不可小觑。若是柳家还有人在,应当会来看望盛月华这个外孙女的呀。 就像自己,经常去秦家,和秦家的表哥表姐关系都极好。 那这位传说中的四婶到底是为什么,让整个盛家都讳莫如深。 “娘亲,你不要生气嘛?大姐姐好心,才自己去照顾的。恐怕是担心下人笨手笨脚,祖母不就最喜欢大姐姐照顾她了吗?定是大姐姐照顾的好。”盛月薇腻到母亲怀里,甜甜地安慰她。 秦氏也渐渐冷静了下来。 “老夫人打的好主意,只是未免想得太美了。宫里的娘娘可未必愿意。”还有一句话秦氏没说,二皇子伤的那么重,万一再留下点毛病,老夫人可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救命之恩?也要对方肯认啊。 第二天一大早,就有一队人马赶了过来。 打头的就是盛国公,盛国公盛明成刚过而立之年,但是,已是大权在握,深得帝心。眼下骑着高头大马,穿着盔甲,更显的英武不凡。 他身后的队伍绵延不断,人人都显得有些疲累。很明显是彻夜赶路,一夜未眠。 “爹,爹爹你怎么来了。”盛月薇迈着小短腿跑了过去,被盛明成一把抱住,放在怀里。 “爹爹担心你们,所以就来了。”对这个唯一的小女儿,不仅秦氏当她是命根子,盛明成何尝不宠爱。盛明成甚至不介意趴在地上给女儿当马骑,这是两个儿子从来没有享受过的待遇。 果然,一旁的盛旭看着眼热,但是,还是只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见过父亲。”换来盛明成赞赏地一瞥:“干的不错,这次事,你处理的很好。” 盛旭在盛月薇面前是男子汉,大英雄,但在父亲面前还是个孩子呢。被盛明成夸奖了一下,就无比开心:“父亲过誉了,孩儿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 “二皇子此时出事,只怕不少人会觉得与我盛家脱不了干系。若非你救了二皇子,只怕现在朝野非议,朝堂动荡。我昨日连夜送信入宫,陛下既然命我带太医过来迎接二皇子,亦是在表达对我盛家的信重。”盛明成虽然身居高位,但是从来不会被眼下的繁花似锦迷住双眼,他非常清醒。 眼下自己妹妹在后宫说一不二,盛家也如鲜花着锦一般,但是,居安思危。 永泰帝正值壮年,妹妹目前固然受宠,外甥也深得陛下喜爱,但是,未来怎样发展,谁也不知道。 所以,盛家的态度永远是保皇党,唯皇命是从,不参与诸位皇子间的夺嫡,对二皇子这位先皇后留下的嫡子也客气有加。 此次二皇子慕容赢遇刺,遇刺的地方离白马寺如此之近,一旦慕容赢真的出了什么意外,就算没有证据,所有人都会怀疑是盛家所为,甚至就连陛下也会起疑心。这对盛家绝不是什么好事。 “二皇子现在怎样?”盛明成问道。 “圆慧法师已经为二殿下诊治过一番。殿下此前就受了伤,再加上在雪地里冻了太久,尤其是腿,只怕……”盛旭看上去面色凝重,但是,内心还是有那么一丝隐隐的窃喜。 大皇子慕容璧是宫女所出,虽然占了一个长子,但是,一来母家势弱,二来为人暴躁易怒,不足为惧。 二皇子则身份无可挑剔,正儿八经的嫡出,能力也不错,对外也是求贤若渴,宽厚大方的样子。在朝野上下名声也很好,不少人拥护他。 若是,若是他真的废了一条腿,日后,定然与皇位无缘,那么最有可能的不就是自己的表弟三皇子了吗?若是盛家的血脉能登上皇位,那可保盛家数代昌盛啊。 盛旭跟在盛明成身后,一路走向厢房。 平日里,提起这个嫡子,永泰帝似乎并不在意。但是,眼下,二皇子出事,永泰帝几乎把太医院大半的太医都送来了,还有他的贴身太医,太医院院首江太医也被派了过来。 纵使陛下再怎么不上心,嫡子总归是不同的。 盛明成感叹了一下君心难测,更坚定了不能卷入夺嫡之争的决心。盛家数代荣华,已经位极人臣,就算再高又能高到哪去。月盈则亏,好事总不能被一家占尽,妹妹她太急躁了。 殊不知,树欲静而风不止,据盛月薇的记忆,上辈子若非有摄政王异军突起,牵制了慕容赢,只怕整个盛家都会家破人亡。 慕容赢对盛家的仇恨根深蒂固,根本就不是盛家想不争就不争的。 既然重来一回,自己绝不能重蹈覆辙,注定是敌人,何必裹足不前,无论如何,绝不能放任慕容赢上位。 第6章 幕后黑手 “滚出去……”一行人刚走到厢房门口,就听到瓷器落地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男子愤怒的话语。 “你怎么能这样?我…”盛月华双眼含泪,面色苍白,委屈地看向对方,不明白自己明明是好意,怎么反被恶言相向。 “我让你滚,你没听到吗?还是这就是你盛家的家教,对着一个外男就能随意卖弄风骚?”慕容赢已经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不对劲,心里一片绝望,这时候撞到他枪口上的盛月华自然免不了要承受他的怒火。内心的愤怒加上恐惧,让他整张脸显得无比狰狞。 尤其,眼前的女子姓盛,盛贵妃的盛,更加剧了他的愤恨。 “殿下,请慎言。”盛明成推开门,板着脸,看不出内心的想法。 “哼,怎么,盛国公有何指教?”看见缓步走进的盛明成,慕容赢眼中透出恨意。 慕容赢城府并不浅,但是,可能残废带给他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此时的他压根控制不了,也不想控制自己的情绪。 “我变成这样,不正如了你的意吗?盛大人只怕心里正在拍手称快,何必在这里假惺惺。”慕容赢眼里不加掩饰的恨意让人心惊。 “殿下误会了,殿下遭此大难,臣恨不得以身相替。臣接到旭儿的消息,立马回报给了陛下,陛下亦对您的伤势记挂在心。还请殿下以身体为重,先让太医诊治。”对慕容赢的诛心之言,盛明成依旧神情平静,不仅没有生气,还不慌不忙地安排太医上前,很是以德报怨。 对比之下,倒是显得慕容赢仿佛一条疯狗。 尤其一旁的几位太医,内心都在感叹:都说二殿下礼贤下士,温和有礼。眼下明明是盛家人救了他,怎么不仅不感恩,反而记恨在心的样子。难道平日里的宽容大度都是装出来的? 此时,盛明成越大度,就越显得慕容赢心思狭隘。自然就越能赢得人心。 “大姐姐,你手受伤了?”盛月薇一声惊呼,让众人看向了一旁的盛月华。 “没有,我没事。”盛月华匆匆把手背到身后,似乎不想让别人看见。但是在场的谁不是人精,少女手本就娇嫩,眼下被药汁烫的红肿,更显得可怜。 啧啧啧,居然把气撒到一个弱质女流身上… “华儿,委屈你了,你先下去…下去休息一下吧。”没有把包扎两字说出口,但盛明成声音里满满地对侄女的怜惜,还有一丝无奈。 众人见了,也不由地对盛家多了几分同情,明明救了人,反到是吃力不讨好。 这一切,看在慕容赢眼里,自然就是盛家人惯会做戏,亏自己刚刚还对那女子有几分愧疚,现在看来,估计是他们叔侄商量好的,果然都是一丘之貉。 “哥哥,我害怕,他好凶。”盛月薇一脸“人家怕怕”的样子,缩进了盛旭怀里。 慕容赢一脸凶恶地看过来,盛月薇更是直接害怕地抽泣。一张小脸红彤彤的,更显得可怜可爱。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为殿下诊治。”眼见慕容赢越发癫狂地表情,盛明成开口了。 几位太医轮番诊治,互相之间又是一番交流讨论,迟迟没有得出结论。 “本殿下的腿能不能保住?”纵使已经有了猜测,但是慕容赢依然抱有一丝希望。 但是,让他失望的是,几位太医互相看了一眼,最后,江太医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纵使太医说的再委婉,但是言下之意众人很清楚,慕容赢的腿除非华佗在世,不然怕是好不了了。 果然,听了这话,慕容赢的表情越发绝望。 普通人听到自己腿废了,都很难保持平静,更何况慕容赢这样的天之骄子。 尤其,本来永泰帝分给嫡子的目光就不多,若他真的废了,那个位置再与他无关。 “一群废物,要你们何用?”不愧是动不动就要太医院陪葬的男人,自己的腿还握在这帮太医手里呢,就敢这么大放厥词。 江太医他们伺候惯了这帮天潢贵胄,早就习惯了,他没有生气,地下头,“臣等无能。” “臣听说江湖有一位薛神医,师从鬼谷子老先生,医术无双。若能寻到此人,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此话当真?”慕容赢清楚这帮太医可能只是推出此人来降低自己的怒火,但是,既然江太医敢这么说,恐怕对方确实医术非凡,此时,只要有一丝希望,慕容赢就不想放弃。 “当然,只是薛神医行踪不定,谁也不知道怎样才能找到他。”江太医捻了捻胡子。 “无妨,只要他活着,本殿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找到他。”好不容易获得希望的慕容赢自是势在必得。 薛神医?盛月薇了然。 上辈子盛月华再怎么作,小命都能稳稳的,不就是靠这位薛慕白薛神医吗。 如果盛月薇没记错,这位薛神医在原著里第一次出场在五年后,因为受过盛月华母亲的大恩,对她无所不应。 但是,此事,盛月华现在自己都不知道,慕容赢哪怕想找到薛慕白,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 盛月薇心里微微一笑,自己也不算做了无用功。本朝没有哪个皇帝或太子身体残缺,有这么大的劣势,慕容赢之前的积累也算毁于一旦。谁会把身家性命压在一个注定不能成功的人身上? 哪怕日后他真的能治好腿,也不免落于下风,而不是像原著里写的那样默默积蓄力量,后期一举夺位成功。 不枉今天自己努力拖延时间,慕容赢的胜算小一分,自家就多一分安全。 唯一麻烦的就是自家虽然救了慕容赢,但朝堂内外难免会有所怀疑。 毕竟自己的表哥也是皇位有力竞争者之一呀,除掉慕容赢,对他的好处是巨大的。 要知道众口铄黄金,虽然自家没做过,但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不过,盛月薇敢这么做,自然也有一定的把握,没有谁比她更清楚真正策划了这一次刺杀的人是谁? 过了这么久,盛月薇也没有仔细看过原作,剧情只记得大概。 但是,男主和女主虐恋情深的开始,就是因为男主误以为此事是盛家所为,所以一开始就对女主没有好印象。最后,才查清真相,两人解开误会,重归于好。 最后查清在其中搅风搅雨的就是六皇子的生母,惠妃。 不像盛贵妃早早地领了便当,惠妃心思深沉,表面上看与世无争,就连贵妃也不讨厌她,甚至与她交好,实际上她暗中做了不少事,一心想把自己的儿子推上皇位。当然,最后在主角光环之下功亏一篑,也没什么好下场。还成全了男女主的感情,可以说是个兢兢业业的工具人了。 不过,盛家前世就遭过这位惠妃暗地里的打压,如今,何不趁此机会,把这女人解决。想一箭双雕?做梦。就让她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她一个家世平平的女人,容貌也不算出众,之所以在后宫能过的安稳,平安生子,还不是因为抱了自己姑姑的大腿。既然现在有了二心,废物利用是最好的。也免得总有这么一条毒蛇藏着身后,让人防不胜防。 果然,随着慕容赢废了一条腿的消息传开,朝堂内外掀起了轩然大波。 众臣们都要求彻查,甚至有那愣头青,上奏要清君侧的。一时间,盛家处在了风口浪尖。 第7章 盛贵妃 昭阳宫 “陛下,到底是谁如此陷害臣妾?这是要逼臣妾去死啊!”盛贵妃惯常气势凌人,此时却面色苍白,眼神无助。永泰帝难得一次见她如此脆弱的样子,顿时心疼不已。 “爱妃,朕知道,你素来心善,明成也是正人君子,怎么会害二郎,定是有人陷害。”永泰帝将佳人揽入怀中,低声安慰。 “朕定会查明真相,只是这段时间,怕是要委屈爱妃了。”永泰帝对盛贵妃自是有感情的,不然盛贵妃也不会荣宠数十年。更何况,对于盛贵妃,永泰帝很清楚,她再不喜欢老二,却也真的没对皇嗣动过手。 “臣妾对二殿下算不上视若亲子,却也绝不会作出如此下作之事。若臣妾有半句谎话,就让妾天打雷劈。” “对啊,贵妃姐姐是何等人物,怎会这般行事,还望陛下彻查,还贵妃姐姐一个清白。”惠妃何氏作为盛贵妃旗下第一狗腿子,立马开始给贵妃助力。 盛贵妃依旧低着头,埋在永泰帝怀里,眼神却冷了下来。 好一个惠妃,本宫居然看走眼了。若非兄长找到证据,自己非得被她泼上一盆脏水不可。 自己这么多年,对她也算照顾有加,如果没有自己,小六能平安养这么大吗? 没想到,我居然被自己养的狗给咬了一口。 没错,惠妃,这个女人就是原著中藏得最深的人之一了。 表面上她是盛贵妃的狗腿子,实际上是个幕后大boss。 二皇子为何会与盛家一脉斗得不可开交?还不是因为二皇子从小被误导,觉得元后之死与盛贵妃有关,觉得自己从小到大经历的种种危险都是盛家所为。 实际上呢?盛贵妃确实与元后有矛盾,因为她本是内定的太子妃,若不是出了意外,元后之位本该是她的。她当然不服气。 但是,若说元后之死,与她有关,却也夸大其词了。 毕竟,盛贵妃此人骄傲的很,压根就不屑用什么乱七八糟的手段,都是当面对峙。仇恨拉的足,但手上也真没沾什么血。 若非如此,永泰帝也不会十年如一日的宠爱她,谁也不希望自己的枕边人是条毒蛇。 盛贵妃在别人看来骄横跋扈,又善妒成性,但在永泰帝心里,对方不过是性子直,快人快语,其实本性善良。甚至因为对方的直性子,永泰帝总怕对方吃了亏,难免多偏爱她一点。 盛贵妃也知道自己这个毛病,但她一贯自视甚高。觉得自己家世好,又得宠,别人背地里说几句又怎样?不过是一群宵小之人,自己还怕了他们不成。 所以,完全没有解释的意思,继续我行我素。 而慕容赢这个元后嫡子就在有心人的教导下,把盛贵妃当成仇人,恨之入骨。 当然,最后男主发现真相,男女主误会解开,两人重归于好,尽释前嫌,那些因此而死的人们,谁又记得他们呢? 惠妃看见盛贵妃苍白焦急的样子,在心里暗自得意。表面看盛贵妃在后宫说一不二,还不是她手里的刀。等日后,盛家一脉和二皇子一脉两败俱伤,自己的小六也长大了。 都是皇子,小六不比任何人差,凭什么不能争一争? 本以为这次最多让老二受伤,加重两位皇子间的争斗,没想到,直接废了他的腿。 自己再推波助澜一番,等到证据确凿,老三一个谋害兄长的名声跑不掉。就算陛下一时被美色所迷,护住盛贵妃母子,时间久了,盛贵妃总有失宠的那一天。 “陛下,臣妾的兄长已经查到了一些线索,想必很快就能知道,到底是何人敢对皇子下手。此人居心叵测,陛下万万不能放过她,一定要为臣妾出口气。”盛贵妃意有所指,惠妃眼神幽深了起来,盛明成可没有他妹妹那么好糊弄啊。 盛贵妃虽然已经快要三十岁了,在古代已是人老珠黄的年纪,但是,不仅容貌保养的依旧美丽,就连神情依旧有当年的娇憨。 此时一撅嘴,傲娇的样子,让永泰帝哈哈一笑。 “明成他呀,你要有他一半的稳重,朕也不必如此为你担心。” “臣妾有陛下护着,才不怕这些阴险小人呢。” “贵妃姐姐洪福齐天,有陛下的龙威在,何人敢放肆,还是姐姐有福气。”惠妃适时地拍了两人的马屁,脸上带着笑,心里却嫉妒地恨不得刮花盛明珠那张明艳动人的脸。 殊不知,盛贵妃也已经准备好好“报答”这个吃里扒外的贱人。 自己知道消息就准备找陛下,处死这个贱人,却被兄长拦住。如今看来,倒是兄长考虑的周到。 这贱人筹谋多年,暗中布局,自己却一无所知。以往她在暗,自己在明,如今反了过来,自己也能借此机会抓住她的马脚,反戈一击。不仅不留后患,而且,也不用脏了自己的手。 原来啊,两日前,盛明成带着大队人马到了白马寺,就将周围封锁了起来。 盛月薇晚上作出害怕的样子,闹着说有坏人,就哭了一整夜。这么一哭,为了安抚她,盛明成只好亲自带人巡查了方圆十里。没想到,误打误撞之下,竟然找到了刺杀的线索。 不知为何,慕容赢对自己为何会出现在白马寺周围闭口不言,对当时的情况也语焉不详,众人都觉得那些刺客应该早就逃之夭夭。 谁能想到,居然找到了线索,甚至抽丝剥茧之下,追查到了惠妃的弟弟身上。 惠妃固然城府深,无奈何家根基太浅。她弟弟何天宝还没他姐姐聪明,就这样被人抓住了把柄,甚至顺藤摸瓜,把她以前做得一些事都给挖了出来。 本来,何家做事就不算特别高明,一直没被发现,不过是因为惠妃她躲在盛贵妃身后,没有人怀疑过她。 一旦有人怀疑了,想查并不难。 于是,惠妃就这么翻车了。 不过,因为惠妃一贯低调,始终藏在盛贵妃身后,纵使盛家说出真相,别人也会觉得盛家在弃车保帅。盛家的嫌疑还是很难洗清,倒不如留着此人,等找齐证据再一举拿下对方。更何况,帝心难测,永泰帝一直也在有意识地保持平衡。此事闹的这么大,已经折了一个二皇子,此时说出真相,看在六皇子的面上,永泰帝未必不会保惠妃。 而且,惠妃的野心可不止这么一点。 不查不知道,一查,盛明成就发现了惠妃的侄女,何沅君居然与二皇子慕容赢有私情。 更想不到,一个小小的女子,真的能把嫡皇子握在掌心。慕容赢为何对遇刺之事遮遮掩掩,正是因为当时并非只有他一人在现场。何家嫡女何沅君也在。 若不是为了保护对方,他未必会伤的这么重。 “看不出二皇子居然是个情种?”盛明成说来都觉得不可思议。 “惠妃好手段,她的侄女也不差啊。”盛贵妃只觉得可笑。 慕容赢豁出性命保护的人,居然是幕后黑手之一。何沅君可是何家这一代唯一的嫡女,从小被送进宫做了公主的伴读,被惠妃视若亲女,她会不知道何家的计划? “惠妃布局如此之深,果然还是小看她了。”盛明成看着红衣肆意的妹妹,“你定要多加小心。” “哥哥,你放心。我好歹也是个贵妃,想折腾她还不容易。只要我不动六皇子,陛下这点小事不会计较的。”盛贵妃冷冷一笑。 “哥哥,薇儿真是我的福星,若不是她,我还真抓不出惠妃的把柄。让薇儿进宫来陪我几天吧,我有段时间没见着她了。”盛贵妃对着兄长撒娇。 “这样也好,明天我让秦氏带着薇儿进宫。她这次被吓坏了,换个环境也好。”盛明成知道妹妹对薇儿也是真心喜欢,若是三皇子有那个福气,薇儿和明珠亲近也是好事。 于是在自己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盛月薇进宫小住的事就被敲定了。 第8章 进宫 第二日,盛家女眷就一起去了皇宫。 “贵妃娘娘万福。”不等一行人行完礼,盛贵妃就把人拉了起来。 “娘,嫂子,你们快坐吧。都是一家人,不必多礼。”盛贵妃亲热地把盛月薇揽进怀里,“薇儿越来越标志了,以后给表哥当媳妇好不好?” 看似开玩笑的一句话,众人反应不一。秦氏提起了心,纵然三皇子是皇位的有利人选,秦氏也不愿自己的女儿在后宫苦熬。白氏也不免露出不赞同的神情,自己曾和女儿试探地提起过月华和三皇子慕容轩,但是,被女儿毫不犹豫地否决了,如今却… 包括盛月华本人,尴尬地站在一边。她一直都很清楚,自己这个姑姑不喜欢她,任她百般讨好,她就是看不上她。盛月薇有什么好,若非她是大伯的亲身女儿,姑姑会这样厚此薄彼嘛?说什么骨肉至亲,还不是趋炎附势。 “才不要,表哥他都不陪我玩娃娃,他坏。”盛月薇奶声奶气地说,大大的眼睛眨呀眨。 “你这个告状精,我下次再也不要理你了!”一旁站着的少年也生气了。 “我才不是告状精,你就是没有陪我玩!你不理我,我也不理你了。”盛月薇气呼呼地转过头。 “轩儿,薇儿是你妹妹,你怎么能欺负她呢?母妃不是让你照顾好她的吗?”盛贵妃故作凶恶地看着儿子。 慕容轩觉得委屈不已:“你就喜欢她!每次她一来,你就不要我了。还是月华姐姐好,我就要月华姐姐。” “你喜欢盛月华?”盛贵妃这下是真的冷下脸来。 “我,我就是喜欢月华姐姐!”慕容轩其实很清楚,自己的母妃对盛家表姐是不喜的,她更喜欢盛月薇那个小丫头。但是,月华姐姐对他多好呀,那个小丫头动不动就哭,自己不过是逗逗他而已。她一哭,母妃就要揍自己。哪像月华表姐,总是安慰自己,陪自己玩。 也不知道母妃为什么不喜欢月华表姐,她明明这么好? 慕容轩梗着脖子说出了这一番话,看着盛贵妃脸色沉下去,白老夫人也面无表情,他感到万分不安,只能无措地环顾四周。 盛月薇在心里感叹,不愧是重要男配,这么早就展现了舔狗的特质。 只可惜,就算慕容轩一片丹心照明月,那也是襄王有梦,神女无心。盛月华自始自终只爱过慕容赢,上辈子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慕容轩就算为她把命搭上,也是无济于事。就是可怜自己的姑姑,生了这么一个叉烧,只能眼睁睁看着仇人得意。 “姑姑,你不要怪表弟,都是华儿不好,你要怪就怪我吧?”盛月华盈着泪为慕容轩求情。 慕容轩被这么一刺激,叛逆心上来了。 “母妃你为什么不喜欢表姐?表姐多好啊,又温柔又善良,简直就是天上的仙子一般……”慕容轩本来很有底气,但是在母亲清冷的目光中,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最后消失了。 “母亲,我累了,留薇儿在这陪我,你们先回去吧。” “明珠,你……”白老夫人也不知从何说起,儿女都是债啊。 盛贵妃知道盛月华未尝不无辜,但是,听到儿子今天的话,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当时自己的四弟就是这样,被一个女人迷得神魂颠倒,不惜退婚也要娶柳氏为妻。害得盛家声誉尽毁,也害得自己和太子妃之位失之交臂。 轩儿如今矮慕容赢一头,被嫡庶之别压的死死的。 可若不是柳氏,自己的轩儿如今就是嫡子,恐怕太子之位也轻而易举,怎么会需要去争去抢? 如今,柳氏的女儿长大了,自己的儿子居然也说了同样的一番话? 自己怎么能允许儿子重蹈他舅舅的覆辙,必须隔开他们。 白老夫人也明白盛贵妃的心结,盛月华固然是她的心头肉,但盛贵妃盛明珠也是她的爱女。更何况,盛贵妃如今已是高高在上的贵妃,自己更不能无视她的意见。 纵然希望盛月华能得到盛贵妃的喜爱,但是,自己也不能强求。只希望日后,明珠能看到月华的好,不要再因为柳氏迁怒于她。 “姑姑,不气不气,姑姑这么好看,眉头皱起来就不好看了。”盛月薇也同情盛贵妃,毕竟盛贵妃这么撮合自己和三皇子,还不是想给三皇子一个保障,只可惜对方不领情,一腔慈母之心就这么被浪费了。 “你这个小丫头,人小鬼大的。”盛贵妃破涕为笑。 “薇儿也好看,长大定会比姑姑还好看!”盛贵妃后悔自己当年没有再生个女儿,养儿子有什么用,怎比得上女儿贴心。不过,有薇儿这丫头,和亲身女儿也不差了。 “薇儿当然好看,爹爹说,薇儿最像姑姑,那薇儿肯定也好看。”盛月薇半点不害臊,本就如此,未来的她和盛贵妃足有五分相似,都是雍容华贵的相貌,端庄大气,明艳照人。喜欢她的人多了去了,偏偏自己上辈子只能嫁个眼瞎的,只喜欢白莲花的男人,怄了一辈子。 在后宫的日子算的上轻松愉快。 毕竟自己姑姑在后宫大权在握,尤其现在男主的腿已经被太医们断定好不了了,所以更没有什么不长眼的人敢惹昭阳宫。 盛月薇狐假虎威,在后宫几乎可以横着走,就连几个不受宠的公主也不敢挑衅盛月薇。当然,盛月薇并不是嚣张任性的性格,平日里也宁愿老老实实呆在昭阳宫陪伴自己的姑姑。实在无聊了,才去御花园里逛逛,散散步。 就这样,盛月薇低调地在宫里呆了半个月,昭阳宫上上下下都喜欢这个小姑娘。谁不喜欢嘴甜又懂事的小姑娘呢,尤其盛贵妃每次看见她,心情都会变好,盛贵妃心情好了,昭阳宫上上下下都会好。 昭阳宫的宫人都恨不得盛月薇一直呆下去才好。 这一天,盛月薇突发奇想,准备去昭阳宫外逛逛。 进宫这么久,还没好好参观过整个皇宫呢,哪怕是自己,能进宫长住的机会也不多,不参观一下真是浪费了。 当然,她也不是什么傻大胆,问过宫人之后,知道附近几座宫殿除了几个小嫔妃,基本没有什么人住。自己走走逛逛,也不至于冲撞什么人。 于是,盛月薇兴致勃勃地开始了自己的皇宫一日游。 本朝的建筑风格偏向精致秀丽,皇宫把这个风格发扬到了极点。景色的布置堪称一绝,传说中的移步换景大概就是如此,每一个角度看都巧夺天工。 盛月薇越看越入迷,也越走越偏。 突然,听到前方宫殿传来一个阵刻薄地声音:“你个小崽子,居然敢偷爷爷的饭菜。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你居然还敢咬我,妈的……”然后,就是一阵踢打的声音,光听声音,就知道此人用得力气不小。 盛月薇又些不忍,她看向前方的宫殿。乍一看,这座宫殿很美,不仅秀美,还有一种华贵的感觉。但是,仔细一看,就会发现,这座宫殿已经荒废了,外表再好,那肆意生长的野草,那褪色的朱漆,那斑驳的墙壁,都明明白白显示了住在这里的人估计没什么身份,甚至被人遗忘。 “姑娘,时候不早了,还是回去吧?”昭阳宫女官凝香姑姑突然说话了,言下之意无疑就是暗示盛月薇不要管此事。 盛贵妃特地把自己的贴身女官凝香派到盛月薇身边照顾她,所以,这位凝香姑姑说话了,盛月薇就算再好奇,也不会非要探个究竟。毕竟自己姑姑不会害她,这宫里,有很多事是不能让她知道的,这宫里,可怜人多了,能让自己姑姑都忌惮的人不是自己能帮的了的。 不过,临走前,她看了一眼宫殿的正门,上面写着“关雎宫”。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这样的宫殿,以前住的应该也曾是帝王的心头宝吧。如今却一朝废弃,沦落到如此地步。 难怪母亲总是不愿让自己入宫,这是天底下最辉煌也最阴暗的地方了,一招不慎,可能就会万劫不复。 就算盛月华上辈子当了皇后,自己也从来没有羡慕过。 自己一生所愿不过是家人平安,有良人相伴。平淡但是幸福的日子才是真正的福气。 第9章 慕容昭 临近年关,盛贵妃作为后宫的实际掌权者,自然是很忙的。 除了宫妃和皇嗣的份例,还有宫内各司各殿所有宫人的份例都要及时发放。同时年节准备赐下的赏钱以及给内外命妇的节礼都要盛贵妃亲自过目。 毕竟皇家最重规矩,若是有疏漏,丢的就是皇家的脸。 于是,在这种情况下,盛贵妃整日忙的脚不沾地,难免顾不上盛月薇,每日仅仅只有用饭的时候才能关心一下她的行踪。 盛月薇也很懂事,不要她操什么心,除了呆在昭阳宫,基本上就是去不远处的花园晒晒太阳,从来不乱跑。 盛贵妃一边有些愧疚,把侄女接进宫,本是想为她抬抬身份,结果,赶上年关最忙的时候,自己实在分身乏术。自己的儿子被盛月华迷了眼,对薇儿一直有成见,自己也不放心把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交给自己儿子。只能委屈薇儿一段时间了。 “姑母,凝香姑姑还是让她回到您身边吧。跟在薇儿身边,实在是大材小用了。让鸢尾跟着我就行。”盛月薇趁机提出把凝香姑姑调回去,一来盛贵妃需要她这样一个得力干将,二来,有一个不熟悉的人跟在自己身边,盛月薇总觉得不舒服。 盛贵妃想了想,还是同意了。同时,又感叹了一下还是女儿贴心,一激动,又是大笔的珍宝送给了盛月薇。 这样一来,皆大欢喜。盛贵妃继续和宫务奋战,把宫权牢牢握在手心。而盛月薇也难得可以轻松一点。 在小花园里,带上点心和牛乳,然后把宫女们打发的远一点,她自己就可以消磨一整天的时光。不得不说,教会鸢尾玩五子棋是她最有先见之明的事,两个人菜鸡互啄,一玩就是一整天,也不会觉得厌烦。 “鸢尾,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盛月薇抽了抽鼻子,有几分不确定地问。 “小姐,奴婢没有闻到。”鸢尾也使劲嗅了嗅,还是摇摇头。 但是,鸢尾也知道,自家小姐自小五感就非常灵敏,往往能闻到别人闻不到的味道,听到别人听不到的声音。 盛月薇不死心,慢慢找了起来。 最终,在亭子一个隐秘的角落里,盛月薇翻出了一个小包。里面有几块干硬的点心,看上去已经放了不短的时间。因为已经风干了,稍稍一碰,就往下掉渣,甚至看上去快要发霉。 盛月薇这段时间,在盛贵妃的宫里,见到的点心都是极为精致,外型好看不说,口感也是一级棒。包括在国公府也是锦衣玉食,从没见过这么寒酸的食物,导致她高估了古代的饮食水准。 此时,看到这样的点心,难免心里有些不忍,这样的食物还需要偷偷藏起来,想必对方过得很艰难。 “小姐,这里怎么会有点心呢?”鸢尾好奇道。 “估计是哪个小宫女藏在这的吧,这宫里,也不是所有人都过得好的。”盛月薇感叹了一下,就想把点心放回去。这点心在自己眼里不起眼,但是,对有些人来说,是足以果腹的宝贵食物。 疑迟了一下,盛月薇又从桌上拿了几块自己的糕点,都是方便保存的点心,然后包起来放回了原位。 怕自己在这边,对方不敢来取,甚至还提前离开了。 夜晚,关雎宫。 一个瘦小的身影鬼鬼祟祟地跑了出来。 他衣着单薄,但是行动却很灵敏。 只见他快步走到亭子里,蹲下来仔细摸索,很快翻出了这个小布包。 一打开包裹,他就愣住了。 前几日,他好不容易得到几块糕点,知道若是带回关雎宫,只会被那帮无法无天的奴才给糟蹋了,无奈之下,就藏在了这里。这里人烟稀少,想必不会被人发现。 今天,也是饿的实在受不了了,他才趁着晚上,偷跑出来。 没想到,这个包裹居然被人发现了?甚至还往里面加了一点。 看样子,往里面加糕点的人应该身份不俗,毕竟御膳房那帮人最擅长看人下菜。这看似普通的山药枣泥糕和翡翠白玉糕,其实制作起来很费功夫,不是普通宫妃可以享受的。 糕点在这冬夜,早已变得冰冷,但是依旧柔软细腻。咬一口在嘴里,还带着一股甜香。 有多久没有尝到这种味道了?上一次吃到,自己母后还在,自己是父皇最宠爱的幼子。自己在他们的庇护下无忧无虑,那时的自己怎么会想到,有一天,这样的糕点对自己来说竟然会变成一种奢侈。 我的好皇兄,你的心可真够狠啊。 慕容昭狼吞虎咽地吃完,安抚了自己饿了一整天的胃。随后 犹豫了一下,他撕下衣角,咬破手指,写了谢谢两个字,放到包裹里,然后把包裹又放了回去。 他不知道这个好心人是谁,也不愿意告诉对方自己是谁。 这样,对他们来说,都是一件好事,也免得对方被自己连累。那个人,哪怕已经坐在的皇位上,也不是个心胸开阔的。不知道自然就更安全。 等到第二天,盛月薇鬼使神差地又走到了这个亭子。 她看似不经意地一瞥,就发现了藏包裹的那个地方已经被动过了。支开其他人,她轻轻拿出包裹,打开一看,里面果然已经空无一物。只留下两个用血写成的字,“谢谢”。 “看这字迹,对方似乎是读过书的,很有风骨。”盛月薇心里暗暗想到。 自己不过举手之劳,被对方这么郑重其事地道谢,盛月薇到有些羞涩。衣角上的血迹经过一晚上的时间,已经变成了棕褐色。盛月薇收好这片衣角,然后又放了一些糕点进去,直到包裹塞不下才放回原位。 接下来一段时间,两人维持着这样的默契,明明从来没有见过面的两人,彼此之间却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 渐渐地,盛月薇送的不仅是糕点,还有一些打造的精致小巧的金瓜子。 俗话说,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在宫里,权利和地位是最重要的,除此之外,金钱在某种程度上也决定了一个人过得好与不好。 虽然不知道对方是谁,但是,盛月薇希望这些钱财能让对方过得好一点。 当然,她也并非没有戒心,用的不是宫里,打上昭阳宫印记的金瓜子,而是进宫前,秦氏为她准备的。上面没有丝毫印记,不用担心被人看出来出自哪里。 收到这份礼物的慕容昭,内心更被深深地触动了。 虽然盛月薇不知道他是谁,但是,他早就通过观察,知道暗中默默帮自己的人是谁。 甚至,他不止一次,偷偷躲在不远处看她。想过去和她相认,最终还是无奈地离开。 对方是盛国公的嫡女,还是盛贵妃的侄女。若是在几年前,自己不必如此瞻前顾后,但是现在,自己那位好皇兄并未放下警惕,自己若是和她相认,只会给她带来灾难。这是母妃去世后,自己在这深宫唯一得到的温暖,自己不允许任何人有机会破坏。 纵使握紧拳头,指甲刺破了掌心,慕容昭依然克制了自己上前的想法,而是选择时不时这样过来偷偷看一看她。 但是,以往内心埋下的想要变强的种子,开始深根发芽,未来会长成怎样的参天大树,谁也不知道。 而对此一无所知的盛月薇依然沉浸在帮助别人的快乐里。有时她会猜测对方的身份,但是,明白对方不愿回答。所以始终体贴的不曾追问。只想着,等水到渠成的那一天,自己自然会知道。 但是,时间过得飞快,眨眼间一个月过去了。 秦氏已经不止一次递信到宫里,希望能把盛月薇接回府。 纵使盛贵妃舍不得乖巧可人的小侄女,但是,新年之前总得把人送回府里。 于是,等到不能再拖的时候,盛月薇坐上了回家的马车。 离宫之前,盛贵妃不舍地又给盛月薇添了不少东西,又承诺明年再接她入宫。盛月薇到是很平静,毕竟对她来说,国公府才是她的家。离家这么久,她想娘亲,想爹爹,想故作成熟的大哥,想细致入微的二哥。甚至连盛月华都显得不那么讨厌了。 但是,看见盛贵妃脸上的不舍,她又心软了。盛贵妃在外人看来固然风光无限,但是,后宫这么多女人,永泰帝的心并非时时在她身上,大半的时间,她都是一个人。至于儿子也不能完全体谅她,她太孤单了。 于是盛月薇小大人一样拍拍自己的胸脯:“姑姑放心,薇儿明年就来看你,不要太想薇儿哦。” 当然,出宫的前一天,她也和自己那位没有见过面的小伙伴道了别。这次,她没有留下吃的东西,而是留下了精心挑选的几本书。 盛月薇没有多说什么,但是她相信对方能明白自己想表达的意思。一个在饭都吃不饱的情况下,还能坚持练字的人,定然不是池中物。希望他历经磨难,最终能够脱胎换骨,获得新生。 第10章 野心 盛月薇不知道,她离开宫门的那一天,有个身影躲在城墙下默默地看了许久。 慕容昭在这个冬天,短暂地收获了一份温暖,但是很快又失去了。他想正大光明地和她说话,想告诉她自己是谁。 每次偷偷躲在亭子外面看她,看她对那个傻乎乎的侍女笑,看她手把手教对方下棋,他都恨不得自己取而代之。 如今,他更是连偷偷看她的机会都没有了。 如果,她以后再也不进宫了怎么办?如果,自己再也见不到她了怎么办?他内心无比惶恐。 不过,他向来是个聪明孩子,尤其在深宫里,他深深明白权势的力量。只要有足够的权利,自己就可以大大方方出现在对方面前,不用躲躲藏藏,更可以把她留在身边,不比眼睁睁看她离开。 当然,此时说这些,未免太早了。 现在的慕容昭还是个连自己都无法保护的孩子,自己都只能任人摆布,更别说获得权势了。不过,与身俱来的野心和智慧让他明白自己应该做什么。 潜伏起来,积聚力量,挑动后宫的争斗,然后从中获利。永泰帝立身不正,嫡庶之争只会愈演愈烈。 这是自己的机会,他最忌惮的不就是自己先皇嫡子的身份吗?自己也该好好利用了。 比起几位养尊处优的如同绵羊一般的皇子,他更像一匹黑夜中的孤狼,认准目标就绝不动摇。 “薇儿,娘亲的小宝贝,快让娘亲看看,有没有瘦啊。”马车还没停稳,等在门口的秦氏就迫不及待地上前。 “娘,薇儿好想你啊。”盛月薇也扑进秦氏怀里,甜甜地撒娇。 秦氏看见自己的女儿一如往昔的粘着自己,一点生疏都没有。小脸还是粉嫩嫩的,一看就是养的极好,也不由得松了口气。 虽然知道自己的小姑盛贵妃肯定会照顾薇儿,薇儿在后宫不会吃亏,但是,难免还是担心,怕她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被人伤害。 眼下,薇儿终于回来,自己也能睡个好觉了。 “在宫里过得怎样?”秦氏亲自抱着她。 “姑姑对薇儿很好,就是薇儿总是想念娘亲。”盛月薇把头埋进秦氏怀里,宫里再好,也不是家。 突然被人Rua了一把,耳边传来少年忿忿地声音:“小没良心的,你就不想我?” “大哥?我当然也想大哥啦,还有二哥,还有爹爹,我都想都想……”盛月薇挤出一个笑脸,讨好地看着自己哥哥还有父亲,逗的其他人也笑了起来,一家人和乐融融。 站在一旁,自告奋勇出来迎接的盛月华只能尴尬地站在一边,内心又羡又妒。本来只想和大伯他们买个好,也像祖母展示一下自己的体贴,没想到,此时只有自己一个局外人,人家才是真正的一家子。 同是盛家的女儿,只可惜同人不同命。 过年不管是对平民百姓还是对高官显贵来说,都是值得高兴的日子。 就连大内禁宫的皇帝都封笔,作出与民同乐的姿态。 尤其像盛月薇这样的小姑娘,更是可以无忧无虑地四处撒欢,长辈只会让人跟着,不会阻止。 盛月薇从宫里带出来的赏赐极为丰盛,不仅是盛贵妃,永泰帝为了讨盛贵妃欢心,对盛月薇也不错,作为帝王,随随便便赐下的东西往往都价值不菲。还有各宫其他嫔妃,纵使心里面恨不得彼此去死,表面上依旧姐妹相称,和谐相处,按照各自的位分,同样送了不少礼物给盛月薇。 盛贵妃派人仔细检查了一番,没有问题的都给盛月薇带出了宫。出宫当日,就这些东西装了有数十个箱子,全都价值不菲。 可以说,这下子,盛月薇一跃超过了盛月华成为了府里最富有的小姑娘。 要知道,盛月华之前身价不菲,是因为其父和其母留下的东西,整个四房私下的财产都给了她。还有白老夫人时不时的补贴,她自然身家丰厚。 但是,盛四老爷走的时候,国公府还没分家,盛四老爷自己也是依仗国公府,私底下因也没什么产业,所以盛四老爷留下的东西并不多。 加上盛月华没有兄弟,所以,公中哪怕不亏待她,也只需要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即可。可公中的嫁妆再多,和四房本来能分到的家产都是完全不能相比的。 也因此,就算白氏尽心为盛月华打算,盛月华也仅仅能保住她父亲留下的东西,而且别人都会夸盛家厚道,更多的财产,自然是与她无缘。 以往没有对比的时候,盛月华没什么感觉。毕竟作为白氏的心头肉,府里没有亏待她,她的衣食起居用的也都是上品。只不过,眼下和盛月薇一比,就相形见绌。 盛月薇并非喜爱奢华之人,或者说,经历过二十一世纪那些精致夺目的珠宝,那些精美绝伦的衣服,盛月薇对这些外在的东西已经不是很敏感。金簪也好,玉簪也罢,珍珠也好,翡翠也罢,不过身外之物。 倒是秦氏,对给宝贝女儿打扮这事显得乐此不疲。 于是,除夕那一天,盛月薇穿着红色的妆花缎做成的月华裙,戴着一串宝石璎珞,就连鞋子上都镶嵌了珍珠和宝石。这样的盛装打扮,衬的府里其他姑娘黯然失色。 白氏最懂盛月华那敏感的自尊心,当即看向了她。 果然,盛月华和白氏对视一眼,强行挤出一个笑,示意自己没事。但是,白氏看见盛月华这般强颜欢笑的样子,心疼极了,觉得孙女懂事的同时对秦氏更不喜欢。 “秦氏,我们盛家素来家风清正质朴,在外亦崇尚节俭。薇儿才多大,你就如此娇养她,若是日后养成奢靡的习惯那可怎生是好?”白氏义正言辞地开口。 秦氏还没有开口,一旁默默吃饭的盛国公盛明成倒是不舒服了:“娘,女儿家本就娇贵。更何况,薇儿是我的女儿,我既然有这个能力,她自然可以过自己喜欢的日子,不过是些小玩意,我还养不起自己女儿吗?更何况,薇儿并不喜奢靡享乐,这些本就是宫里贵妃赐下的,若是不用,岂不是更浪费?” 盛明成对盛月薇何尝不是疼到骨子里,在他眼里,自己的小女儿就该用天下最好的东西。不过是些布料珠宝,能被薇儿看上,是它们的荣幸。 白氏自觉被儿子当面顶撞,自是气不过。 “好好好,如今我这老太婆说话没人听了是不是?作为长辈,还不能说晚辈几句了。”白氏丢了面子,声音越发大了。 “娘,按理说儿媳不该插话,只是话不能这么说。华儿每月开销数百两,远超她的份例,比薇儿两倍还多。就连旭儿也不过五十两的月银。要论奢靡,那也不是薇儿吧?”秦氏本不想在今夜发作,只是婆母越发左性,自己也就罢了,自己的宝贝女儿不能受这样的委屈。 盛明成一听,更不满了:“娘,老四不在了,我养着华儿理所应当。但是,薇儿是我的亲身女儿,是我唯一的嫡女。你总不能让我为了侄女亏待亲女吧?我自认对她们一视同仁,但是眼下若是连自己的女儿都养不起,我还做什么官?” 白氏有些心虚,又有些恼羞成怒。 盛月华每月的月例理论上和盛月薇是一样的。都是三十两的月银,还有四季的首饰,衣服。 自己总想着为月华多攒些嫁妆,也怕她因为丧父在外被人看不起,私下都用得好的材料,所以光月华的月例是不够的。只不过,自己以为做的隐秘,一直没有人发现,没想到秦氏居然清楚。 “华儿没了父母,我多疼她几分不应该吗?你弟弟走了,就留下这么一丝血脉,我总得替她照顾好啊。”白氏开始动之以情。 “娘,你想补贴华儿,我没意见。您说的有道理,华儿是老四唯一的骨血,我定然不会亏待她。只不过,薇儿的教养还是由夫人来吧,母亲您也上了年纪了,照顾好华儿就行,儿子实在不愿您再劳累。”盛明成心中,女儿自然比侄女重要的多。给侄女花点钱无所谓,但是,总不能让侄女压过自己的亲女儿。 哪怕老四还在,自己也会这么做。 但是他也知道,自己的母亲只怕不这么想。手心手背都是肉,母亲想补贴大丫头就随她去吧,自己只要隔开她和薇儿不就行了。 白氏这下愣住了,没想到一贯孝顺的儿子,居然会说出如此绝情的话。自己可是他的亲身母亲,孩子们的亲祖母,就算偏疼月华一点,对其他孩子也是慈爱的。 果然,不是自己养大的就是不亲,当初自己婆母把长子从身边抱走,现在自己再怎么也养不熟。幸好自己有了老四,还是老四贴心,今日若是老四还在,定不会这样对自己。 但是,白氏也不是真的想和儿子儿媳撕破脸,只能默默地咽下这口气,但心里对长房的孩子更不待见了。 盛月华目睹这一切,心里有些害怕。万一伯父伯母迁怒于自己怎么办?祖母真是太冲动了,伯父伯母碍于孝道,自然不会对祖母怎么样,但自己以后的前途还掌握在伯父伯母手中呢。若是伯母不开心,败坏自己的名声,祖母年纪大了,也拿她没办法呀。 “大伯父大伯母,都是华儿不好。祖母只是疼惜华儿孤孤单单一个人。”盛月华带着哭腔。 “只是祖母亦是薇儿妹妹的祖母,也是为妹妹着想。想必薇儿不会在意祖母的一时失言。华儿也万万不敢和妹妹相争。”盛月华越发楚楚可怜,简直就是一朵随风摇曳的小白花。 一听到这白莲花的语句,盛月薇简直心烦。 她永远都是这样,永远煽动别人替她出头,然后作为既得益者,却一副受害者的样子,哭哭啼啼,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听听,万万不敢与自己相争?谁会信。 一有机会,她恨不得把大房踩在脚底下,永世不得翻身才好。 上辈子,自己傻乎乎地,觉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却没想到,有些人,纵使你待她仁至义尽,她依然只想捅你一刀。 所以,自己学乖了,再也不会被她这无辜的外表欺骗了。 只要她敢对大房不利,自己绝不会放过她。 除夕家宴吃得没滋没味,很是尴尬。尤其盛月华,颇有几分坐立不安的姿态。 倒是盛月薇,无视她尴尬的脸,自顾自吃的开心,一脸没心没肺的快乐,反而逗的秦氏和盛明成也多吃了一点。 第二天一大早,更是有大大的红包。盛月薇的小金库又充实了许多,果然过年真好。 只可惜,明年,剧情就要开始了,愉快的日子过不了多久了。 第11章 春日宴 冬日很快过去,迎来了春暖花开的季节。 在家呆了一个冬天的人们开始外出活动,各种各样的聚会也开始流行了起来。 尤其三月三,上巳节,这一天就是春浴日,一家老小都会去河边宴饮,踏青。 同时,这也是一个变相“相亲”的季节。 正如“丽人行”里的描写,“三月三日天气新,长安水边多丽人”,那一日,渭水河畔果真是热闹非凡。平日里很难有机会出门的年轻姑娘此时也会陪着家里长辈出行。 如果在此时遇到心仪的少年郎,只要家境合适,长辈亦是乐见其成,所以,不管是大家闺秀还是小家碧玉都是极为重视的,往往会精心打扮,准备好精美的香囊,送给心仪的郎君。 盛家自然也很重视这样的聚会,尤其今年,昌平长公主于渭水河畔设宴,邀请了很多家族适龄的女郎参加。有心人都在猜测,昌平长公主作为永泰帝嫡亲的姐姐,此举是否是陛下的意思,要为几位皇子挑选皇子妃。 说到几位皇子,大皇子慕容璧为宫人所出,母族低微。纵使排名居长,也从来都不是太子之位的热门人选。娶的妻子也身世平平,不过是个四品官的嫡女,只能称的上清贵,但在朝中也没什么实权。 二皇子慕容赢和三皇子慕容轩之前一度被认为是太子的热门人选。 一个占了嫡出的名份,一个则是子以母贵,母族势力雄厚。 在二皇子废了一条腿后,几乎所有人都觉得三皇子是板上钉钉的太子了,甚至有那自认为聪明的人,上奏请立盛贵妃为皇后,让三皇子拥有名正言顺的嫡子身份。 但是,帝心难测。 永泰帝不仅没有立三皇子为太子,同时,仿佛为了弥补曾今对二皇子慕容赢的忽视,突然对他宠爱有佳。不断赐下各种珍宝,给了他各种殊荣。宠爱比之三皇子有过之而无不及。 同时惠妃所出六皇子慕容浩也因为对二皇子这个兄长敬重关爱,也入了永泰帝的眼,赞叹有加,风头几乎可以与三皇子相比。 这下,朝堂的风向又变了。本来要平息下去的二皇子遇刺之事,差点又被推上风口浪尖。 永泰帝这番做派是不是在敲打盛贵妃,敲打盛家?三皇子的位置到底能不能稳住?一时间,朝堂又涌现了一股股暗流,表面上平静,但水面下充满风险。 “长公主给我盛家下了帖子,三月三日的春日宴,老大家的,你就带着孩子们一起去吧。务必看好他们,不能堕我盛家的门风。”白氏一脸严肃地看向秦氏。 但是,转头对着盛月华却是无比慈爱:“华儿,一转眼你都这么大了,若是你父亲还在,他该有多高兴啊。这套首饰是当年我母亲留给我的,现在已经很难找到这么好的宝石了,我让人重弄一下,你带着正合适。” “祖母,这未免太贵重了,我不能收。”盛月华一脸受宠若惊。白氏的这套首饰确实不凡,用黄金垒丝镶嵌红宝石,整体看上去华贵大气,夺人心魄。哪怕是盛家这样的家族,想找到能与之相媲美的首饰也很难。 “有什么不能收的。这是祖母的私房,我爱给谁就给谁。我倒要看看,谁敢说什么!”白氏想着自己的心肝宝贝,平日里穿戴都极为素净,反而是大房的盛月薇,小小年纪,穿戴就极为华丽,同是自己的孙女,薇儿有父母兄长,华儿就只有自己这个祖母,自己自然应当偏疼她几分。 秦氏极为宠爱女儿,盛月薇有单独的三间厢房作为库房,里面就是她这些年收到的亲戚长辈的礼物,以及父母兄长送她的礼物。白氏自己为女儿准备的也俱是佳品,所以盛月薇不管在哪,都是人群中最靓的崽。 白氏对此不会说什么,但心里总觉得不舒服,总觉得亏待了自己的宝贝大孙女,所以一有机会,就想着补贴盛月华。 盛月华每次都推辞不过,只能收下。同时,秦氏也为几个姑娘都准备了春衫,盛装打扮之下,确实美丽动人。 宴会当天,盛月薇牢牢跟在母亲身边,在两位兄长的护送下,到了渭水河畔。盛月华果然带着那套贵重的首饰,艳丽的红宝石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璀璨夺目。 相比之下,盛月薇这次则低调的多。她年纪小,穿的衣服料子虽好,但是式样比较简单,头上也只扎了两个小揪揪,带了两串珍珠做成的珠花。仔细看,会发现珍珠的的色泽大小都不是凡品,但是相对而言,显得非常低调。 秦氏带着几个孩子,先去拜见昌平长公主。 昌平长公主今年已经年近五十,虽然保养的好,但是,还是不可避免的显出老态。不过,她高华的气质,优雅的仪态都在诉说她的尊贵不凡。 看见盛月薇和盛月华姐妹两,她很亲切地把两个孩子拉到身边,给她们一人带了一个玉镯,转头跟秦氏笑着说:“还是你会养姑娘,看看,多标志的两个丫头啊,我恨不得抢到我府上才好。” “公主喜欢她们,是她们的多福气。更何况,公主你教养出来的荣寿郡主才是闺秀的典范,公主这么说,不是要羞愧死我嘛?”秦氏也笑着说,看着昌平长公主身边的女孩,也是赞不绝口。 荣寿郡主? 盛月薇愣了一下,这位原著中也是戏份很多的人物,自己上辈子也不陌生。这位单恋慕容赢,给自己那个好姐姐可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因为她出生高贵,又有长公主这个祖母撑腰,向来自视甚高。不过对男主慕容赢那是真的一腔真心,每次进宫斗跟在慕容赢屁股后面。说实话,荣寿郡主的身份,配慕容赢也算正好,若是娶了她,慕容赢可以获得昌平长公主的支持,可以说稳赚不赔。 只可惜,慕容赢前期迷恋何沅君,何家家世平平,再有永泰帝的小算盘,迟迟没有成婚。后期更是和盛月华爱的要死要活,荣寿郡主出身再好,在男女主角的光环下,也只能沦为炮灰。 盛月薇上辈子和这位没什么交集,现在难免有些好奇。 她在不引人注意的角度偷偷看了一眼对方。 果然是个美人。 五官比起一般的女子要更英气一点,眉毛浓密,眼睛又大又圆,嘴唇很薄,充满攻击性的相貌。不过,确实很美,有着与一般大家闺秀不一样的风情。 真是可惜了,盛月薇在心里感叹,这么好看的小姐姐,所遇非人,若不是慕容赢馋人家家世,欲拒还迎,她也不至于越陷越深。最后死于非命,还连累了家人。 也不知她最后是否后悔。 第12章 春日宴2 在盛月薇的记忆中,上辈子似乎并没有这次宴会,不然这么大阵仗,她不应该没有记忆。 环顾四周,虽然此时天气回暖,却也还未到真正温暖的时候。但是,很多姑娘为了展示自己窈窕的身段,穿得那叫一个单薄。 再仔细一看,盛月薇发现,凡事打扮的更引人注目的往往出生都相对一般,虽然在场的大都是官宦家的姑娘,但是也分个三六九等。像盛月薇一类世代公卿家族的姑娘今日都相对低调。 仔细一想,盛月薇就明白,传言恐怕是真的。 这次的宴会确实是为了替慕容赢选皇子妃。 慕容赢如今陷入了极为尴尬的境地,虽然有帝王补偿一般的宠爱,但是,高不成低不就。 真正的大家族并不愿把精心教养的女儿嫁给一个注定无法登上皇位的皇子。只不过,一个王妃的身份,对底蕴不深的小家族也算得上有吸引力,所以很多想攀龙附凤的人就盯上了二皇子妃的位置。 所以,就出现了这样的场景。 各个大家族无疑在用委婉的方式表明自己无意于二皇子妃的身份,与之相反小家族都在纷纷争取。 若是换成一年前,谁敢想象元后嫡子居然会落到这么尴尬的地步。有的是人愿意为这个位置打破头。 向来骄傲的慕容赢更不能接受,纵使他对何沅君一往情深,却也不能忍受那些以往讨好自己的人如今居然嫌弃自己。他在高处的亭子里,看着这一切,眼底一片幽深。 慕容赢一眼就认出了盛月华,可能是男女主命中的缘分,也可能是盛月华的打扮在一众低调的顶级贵女中最为张扬,慕容赢还是认出了她。 慕容赢自从白马寺遇刺之后,整个人都有了改变。本来性格就较为偏激,阴郁,现在就更是变本加厉。若说以往还能压抑内心的暴虐,对外做出谦谦君子的样子。现在的他喜怒无常,除了对何沅君还有几分温柔,对其他人都是轻则打骂,重则残杀。 为此,之前多年积累下来的名声也被毁的一干二净。也幸好他还有几分分寸,都是拿府里的下人撒气,不然只怕他要被群起而攻之。 现在,看着下面打扮的精致美丽的盛月华,慕容赢内心涌现了无比的恶意。 明明是盛家害了自己,盛贵妃没有受到丝毫惩罚,自己的人生却被毁了大半,凭什么呢? 还有这个女人,自己刚刚受伤的时候,还故作姿态讨好自己,现在自己废了,她却能风风光光的出现在众人面前。真不甘心啊,盛家之仇,自己早晚要报,今日不妨先收一点小利息。 盛月华对此一无所知。她很珍惜今天的机会,祖母对她虽好,但是年事已高,很难带她出来交际。本来,秦氏作为她的长辈,可以代劳,但是,因为种种原因,秦氏也不愿自找麻烦。做得好是应该的,做的不好,白氏那边不好交代,干脆放手不管。 于是,这样正式的社交场合对于盛月华是很难得的机会。 她虽然年纪不大,但是,思想已经非常成熟。她清楚自己已经把大伯母和小堂妹得罪了,最好的办法就是在祖母还在世,还能为自己做主的时候,定下一桩满意的婚事,日后不用受制于人。 盛月华这想法当然没错,就连白氏也很清楚,并且支持。 只不过,盛月华养在深闺,白氏荣养多时,很少对外交际,这次宴会的内情她们并不知道。秦氏更不会主动提醒,谁会傻乎乎地说出来自己看不上皇子,哪怕他残了一条腿,但是那也是皇帝的亲儿子。 所以,她冷眼看着盛月华打扮的光彩照人出现在这里。 当然,昌平长公主也知道盛家和慕容赢的矛盾,也不会有撮合两人的想法,默默地挑选了几个合适的人选,也是对永泰帝有个交代。 其中,也特意把何家嫡女何沅君的名字加了上去。 自己的好侄儿专门让人给自己带信,何家不过一个小家族,自己正好买个人情。不过,看二侄儿对这何家姑娘这么上心,只怕这位是板上钉钉的二皇子妃了。 同时,昌平长公主也很清楚,自家孙女对慕容赢有几分情愫。若是之前,自己乐见其成,但是,现在,不是自己虚荣,只不过,自己金尊玉贵的孙女总不能真的嫁个一个残废。趁孙女还没情根深种,就让她清醒过来吧。 对于昌平长公主的打算,何沅君自是不清楚的。 现在的她对成为二皇子妃并不乐衷。她是个极有野心的女人,自小进宫作为公主伴读,她见过皇宫里的富贵生活,并且想永远拥有这样的生活。 幸好,上天也厚待她,给了她美丽的容貌以及过人的聪慧。 她用端庄温柔体贴的姿态俘获了二皇子慕容赢的心,成为他的白月光,朱砂痣。但是,明白姑母的计划和野心,她亦成功地把握了和慕容赢的距离,给自己留下余地。 对何沅君来说,一个残废的皇子怎么能让她倾心呢? 昌平长公主挑选出了合适的人选,自然要征询一下慕容赢的意见。 “赢儿,你看看,李家小姐温婉秀丽,白家姑娘娇俏可人,孙家姑娘更是美貌动人,何家的大小姐和你还是青梅竹马,你可有中意的人选?”昌平长公主笑着问慕容赢。 慕容赢也笑着回答:“姑母的眼光向来好,都听姑母的。侄儿先谢过姑母。” 慕容赢纵使面上带着笑容,却依旧给人阴沉的感觉,眼底还有近乎疯狂的火焰在燃烧。 “不好了,有人落水了。”外面传来惊呼声。 昌平长公主沉下脸色,自己举办的宴会,若说意外也就罢了,若是有人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让自己丢脸,自己必不会轻饶。 但是,慕容赢却微微一笑,“姑母,要不小侄陪你一起去看看吧。” 自从腿受伤后,慕容赢几乎再也没有出现在人前,此时居然主动请缨。昌平长公主一方面觉得诧异,一边又觉得是自己应该是想多了。 外出一看,落水的居然是盛家的姑娘,还是盛家嫡出的长孙女盛月华。 昌平长公主心里“咯噔”一下,盛家可不是好惹的,尤其盛贵妃,自己虽不怕,但也不愿平白无故地得罪她。这下子,事情可麻烦了。 盛月华这样的大家闺秀,名声重于一切。虽然被及时救上来,但是,落水时,衣衫湿透,曲线尽显,岸边这么多人,还有很多男宾,盛月华的名声绝对大受打击。 秦氏也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当即给盛月华披上外套,让人把她送回府。盛家其他人也脸色大变,都是一家人,哪怕是平日里,再不喜欢盛月华,他们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盛月华名声有损,对盛家何尝不是打击。 昌平长公主立即让人把在场可疑地人给关押起来,交给盛家处置。其他的,就只能等盛月华醒过来,再探查事情真相了。 盛月薇也没料到这件事,不过她也不感到意外,女主身上什么事都可能发生,她不出幺蛾子才奇怪。反正,上辈子,她再怎么折腾,最终吃亏的人往往不是她,女主光环就是这么奇怪。 不过,今日之事确实奇怪,盛月薇直觉和已经跑偏的剧情有关。 第13章 后果 慕容赢仓促下的安排根本禁不起细查,他也并不在乎这一点。 就算被查到是幕后黑手,对他来说也并没有损失,他的身份就是他的护身符。 盛月华哪怕是盛贵妃的侄女,但是,在永泰帝心中也不会比自己儿子重要。更何况慕容赢还废了一条腿,永泰帝实在不忍心苛责他。 于是,永泰帝表面上答应给盛贵妃一个交代,其实不过罚了慕容赢几年俸禄,根本不疼不痒。盛贵妃心里有气,但是也无可奈何,总不能让永泰帝赐死自己的亲儿子吧。 慕容赢正是算准了这一点,方才有恃无恐。 而醒来后的盛月华得知此事,更是大受打击。 自己几乎失去了一切,现场那么多人,此事根本瞒不住。自己本就身份尴尬,往后,门当户对的家族根本不会考虑自己。自己的婚事最好也不过是大伯母随便挑个小家族,把自己远远打发了。 盛月华和白氏祖孙两抱头痛哭,尤其是盛月华,更是为自己的命运感到不安。同时,她还恨上了盛家其他人,明明是盛家和慕容赢的冲突,为此付出代价的却是她?上天真是不公平。 享受着报复的快感,慕容赢满心期待自己和何沅君的婚事。 在慕容赢的心目中,自己受伤之后,就遍尝人情冷暖。往常为自己鞍前马后的人很多另投别处,为自己争风吃醋的女子也琵琶别抱。只有何沅君,对自己依旧不离不弃,时常安慰自己。还有六弟,也对自己这个兄长依旧敬重。 自己虽然受了伤,但是沅君一定不会嫌弃自己的。 她是那样的美玉无瑕,自己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他满心期待的时候,何沅君正跪在惠妃面前,祈求她拒绝这桩婚事。 “姑母,二皇子毕竟已经残废了,侄女就算嫁给他,对表弟也没有什么帮助呀。沅儿受姑母爱重,也想为姑母分忧,沅儿嫁给其他人不是更有价值吗?”何沅君明白用亲情打动不了惠妃,能打动她的只有利益。 “沅儿,姑母也不想你嫁给一个残废,但是陛下有此想法,我不过一个妃嫔,怎么违逆陛下的心意。二皇子毕竟对你一往情深,你嫁给他也未尝不好。女儿家,最重要的就是有个知冷知热的人陪着。”惠妃还想着收拢慕容赢手下的势力,自然不会管何沅君怎么想。 何沅君恨极了。 自己这些年为惠妃也做了不少事,若没有自己通风报信,慕容赢还风风光光的呢?哪有六皇子什么事。可是自己的好姑母等不及就卸磨杀驴了,果真狠心。 知冷知热?这段时间,二皇子府抬出去多少下人?慕容赢他根本就疯了。 惠妃对自己这个侄女也很警惕,小小年纪八面玲珑,心思缜密。当初的事情对自己来说也是个筹码,握着她的把柄,不愁这丫头翻出自己的掌心。 二皇子妃的人选随着永泰帝的旨意昭告天下,何家成为了最大的赢家,一时间风光无二。 慕容赢在朝堂上,也开始鼎力支持六皇子慕容浩。 一时间,惠妃母子春风得意,再也不是那个跟在盛贵妃身后唯唯诺诺的背景板了。 对此,有人担心,也有人高兴,更有人等着看盛贵妃笑话。 殊不知,盛家已经收集好了所有证据,就等着真相大白的那一天,给他们狠狠一击。 皇子的婚礼自是慎重,从赐婚旨意下达,到正式成婚,差不多花费了一年的时间。这一年,何家春风得意,盛家则门前冷落。 果真是风水轮流转。 就连平日里,看不起何家暴发户的人也去捧何家的臭脚。何家穷人乍富,一时间,干出来不少坏事,在百姓中的口碑也是一落千丈,人人敢怒不敢言。 “殿下,再过几日就是您的大婚了。”属下发现,慕容赢对何沅君果真是不同的,随着婚期临近,他一贯阴沉的脸上也开始有了笑容。 “房间都布置好了?”慕容赢问道。 “早就布置好了,保证让皇子妃满意。”属下不敢怠慢。 “沅君性子好,你要多上些心。”慕容赢此时还不知道,盛家为他的新婚准备了一份大礼,务必让他的婚礼精彩万分。 以报答他当日对盛家的关照。 这不,慕容赢和何沅君婚后的第二天,小夫妻正两你侬我侬,甜甜蜜蜜。就连永泰帝都高兴自己给儿子选了一个好媳妇,让他重新又露出了笑容。 却有人报案到了顺天府,状告何惠妃的弟弟何天宝杀人害命。 告状的人是一名女子,声称自己的夫君为何天宝所害,她一袭孝服,楚楚动人。在顺天府的大堂上声泪俱下。何家这一年在民间口碑极差,她这么一说,很多百姓立马就信了。 顺天府尹猜到事情恐怕并不简单,但是,真相更是复杂地让他崩溃。 顺着妇人的报案,居然牵扯到了一桩旧事,便是二皇子慕容赢遇刺一事。 要知道,在原著当中,隔了好几年,慕容赢都能找出真相,揭穿白月光的真面目,更何况现在。一下子,京城上下的吃瓜群众都惊呆了。 何家前脚算计了二皇子,废了他的腿,后脚还成了亲家。二皇子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简直是个天字第一号大蠢货。 何天宝这个主谋居然成了二皇子的岳父。这简直太讽刺了。 “贱人。”啪的一声,何沅君被一个巴掌扇到在地。 “殿下,你相信我,我怎么会害你呢?”何沅君不顾自己被磨破的手掌,拉住慕容赢的衣角,苦苦哀求。 “殿下,二郎,我对你的心你不知道吗?当时遇刺,我也差点死了啊。这一定都是盛贵妃的奸计,二郎,千万不要让仇者快,亲者痛啊。”何沅君哭得梨花带雨,却再也打动不了慕容赢的心。 慕容赢不是个傻子,他不是真的没有注意到何家的违和之处,只是不愿意细想罢了。谁会觉得心上人是谋害自己的人呢?他此前一直在心里为何沅君开脱,努力说服自己。 一旦仔细分析,再加上证据确凿,他立刻明白,自己根本就是被人当傻子耍了。 自己的一腔深情,对方却能毫不犹豫置自己于死地,好一个温柔善良的二皇子妃,不愧是何家精心教养的嫡女。 宫中的永泰帝也是震怒。 他向来自认是明君,没想到居然被一个女人耍的团团转,更是丢脸丢的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惠妃真是好手段,连自己都被骗过去了。 恨屋及乌,连六皇子慕容浩,在他心中都没了好印象。 憎恨惠妃的同时,就不由地对盛贵妃感到歉疚。也只有盛贵妃这样的直性子,才不会弄虚作假,让自己受此奇耻大辱。当下,一边把惠妃贬为庶人,一边赐下无数的珍宝给盛贵妃。 就此,盛贵妃复宠,再次成为后宫第一人。只不过,这一年的冷落,盛贵妃也明白了帝王之爱,根本就是虚无缥缈的东西。他以往宠爱自己,不过是在提防慕容赢,等慕容赢废了,自己和老三就成了他的眼中钉。 果真是天家无情,自己也该清醒了。 惠妃和她的野心,永远埋在了冷宫里。包括六皇子,在慕容赢和盛家的打压下,一蹶不振。 而永泰帝对慕容赢仅有的几分慈心,也在慕容赢让他丢了这么大的脸后,产生了迁怒,对他也冷淡了起来。这下子,朝堂上再无人可与三皇子争锋。 “贤婿,贤婿,你就放过我们吧,看在沅儿的份上,就当看在沅儿的份上。” 关在天牢里的何天宝,看见了一个熟悉的面孔,他顿时睁大了眼睛。 过去的一年多,他曾今非常骄傲,自己居然能把一个皇子耍得团团转。明明是他的仇人,却能得到他的鼎力相助。六皇子能上位,可真要感谢他。 但是如今,他只有满腹的后悔,不是后悔自己行刺,而是后悔自己当时怎么没有杀了他。 “何大人,别来无恙……”慕容赢此时的眼神让何天宝不禁打了个哆嗦。 他挤出一个笑:“贤婿,都是误会,这都是盛家的阴谋啊。” “你们可真不愧是亲父女啊。”慕容赢冷哼一声,脸上却又浮现一层倦色。 他懒懒地开口:“我今日来,正是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父皇已经下旨,何家满门抄斩。”何天宝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还没等他缓过神来,慕容赢又幽幽地说了一句话,让他彻底崩溃。 “你藏在五柳巷的那个外室还有那个外室子,我也会送他们上路,定会让你们一家人整整齐齐。” 说完这番话,不顾何天宝歇斯底里地诅咒,转身出了天牢。 天牢外面阳光正好,与天牢里的阴森幽暗完全不一样,但是,这样好的阳光照在慕容赢身上,他只觉得浑身发冷。 现在的他还有什么呢?为什么不过一年的时间,就让他从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难道日后,自己就一直这样下去,不行,绝对不行,自己失去的东西,总有一天,自己要夺回来! 第14章 孟轻舟 一眨眼,三年过去了。 又是一年春天,盛国公府上越发热闹起来。 “好了,宫里贵妃赐下来的布料,都是些鲜亮的颜色,最衬你们这些丫头了,我看就全部给你们做成春装吧。”白氏笑得无比慈祥,“快快快,挑你们喜欢的。” “谢过祖母。”几位小姐纷纷给白氏见礼,看见这些好看的布料,确实极为喜爱。 不过,所有人也很清楚,府上最尊贵的永远是嫡出的两位小姐。一个是老夫人的心头肉,一个是现任国公夫人秦氏的掌中宝。其他几位虽然也是公府小姐,但是都出生庶房,跟她们相争,无疑是吃力不讨好。 “大姐姐先挑吧,姐姐居长,妹妹们不敢僭越。”二房的盛月淑乖巧地说,不仅讨好了盛月华,就连白氏也赞许地看了她一眼。 但还不等盛月华开口,三房的嫡女盛月仪就开口了:“二姐姐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我们盛家向来姐妹友爱。五妹年纪最小,我们不该让让她吗?” 莫名被Cue,盛月薇表示很无奈,只能露出一个无辜的笑脸。 盛月仪挑衅地看了一眼盛月华:“大姐姐,你说是不是?” 盛月华没有搭理她,而是一派长姐风范:“五妹妹,你喜欢哪个颜色,这粉色如何,最衬你的肌肤?” 惹的盛月仪仿佛一拳打到棉花里,气得咬牙。她最讨厌盛月华这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若是曾今的盛月华也就罢了,如今不过是个名声有瑕的女子,她凭什么还这么骄傲? 盛月薇挤出一个甜甜的笑:“姐姐先选吧。姐姐风姿卓越,这黄色活泼,青色娴静,蓝色婉约,俱能与姐姐相配。” “好啦,你们都不要推辞了,看你们如此谦逊友爱,老婆子我就放心了。”白氏笑着说,扫了一眼盛月仪,看的她后怕,随即眼底却又划过一丝心疼。可怜的华儿,自从三年前落水后,整个人就变得更安静了,这三年几乎都没有出过门。 再这样下去可不行,女儿家花期就这么长,若是不出去交际,华儿怎能嫁个好人家? “华儿,这红色与你,这粉色给薇儿,至于淑儿,最文静不过,蓝色最衬你,仪儿活泼,这鹅黄色也不错,还有慧儿,这天青色便与了你吧。”白氏一锤定音,纵使心里有不服的,也只能安静地接受。 但是,出了门,自然就不一样了。 “大姐姐这春装只怕要浪费了,毕竟我若是姐姐,是绝对没有脸面出门的。”盛月仪是三房的嫡女,三夫人只有她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也是万分宠爱。加上三老爷虽是庶子,但是踏实沉稳,盛国公对他也有几分扶持,如今在仕途也很不错。养成了盛月仪骄傲的性格。 “姐姐。”三房庶女盛月慧看见盛月华的脸色苍白,小心拉了拉盛月仪的衣袖,暗示她适可而止。盛月仪有三夫人撑腰,她可没有,她是庶出的庶出,这两位她一个都得罪不起。 不过,盛月仪可不会在意这一点,盛月华是嫡出又怎样?自己的父母俱在,而且父亲得力,母亲也是大家出生,虽是庶女,比起盛月华的生母柳氏也好的多。凭什么盛月华可以压自己一头? 祖母年纪大了,还能护她多久? 盛月华一张脸冷若冰霜,她死死盯着盛月仪:“妹妹慎言。听说三房的张姨娘又小产了,三叔与三婶大吵了一架,妹妹还是多用点心在三婶身上吧,我就不劳你操心。” “你…”盛月仪说不出话来,气匆匆地转身走了。 盛月淑在现场也极为尴尬,同样找个理由告辞了。 只留下盛月薇和盛月华,盛月薇这三年还是没怎么长个子,不过她也不急,上辈子她就是发育的迟,但最终也不矮。她甜甜地笑了下:“大姐姐不必放在心上,三姐姐就是这个性子,你无需和她计较。” 盛月华勉强扯出一个笑,也告辞了。 几位姑娘离开之后,两个人尴尬地从墙角露出身型。竟是两个男子,其中有一个人赫然是盛月薇的长兄盛旭。两人无意中走到这,不小心听到几位姑娘斗嘴,一时间进退两难,怕她们尴尬,只能原地徘徊。 盛旭无奈地笑了一下:“让孟兄看笑话了。” 对面的少年温柔一笑,端的是有匪君子,温润如玉。 “是轻舟不好,差点冲撞了几位小姐。”无人注意少年眼中流过的惊喜和痛苦,乍见对方。他多想靠近那个小小的身影,却只能留在原地。 若是盛月薇在这里,她自然就会认出这位,原著的男二号,孟轻舟,也是自己上辈子的夫君。 都说男主是女主的,男二才是大家的,孟轻舟可以说就是这样几乎完美的男二号。 他出生普通,孟家早年兴盛过,但早已没落,现在勉强算得上清贵,不过是吃过去的底子,若不是出了一个孟轻舟,只怕再过一两代就彻底没落了。 但是,他天资不凡,自幼就得拜名师。同时还是个真正温润如玉的君子,他对女主用情至深,自始至终不曾改变,站在女主的角度简直就是完美无缺的男人。 盛月薇对他这份感天动地的深情没什么意见,上辈子一开始还吃瓜吃的挺开心的。看这样的谦谦君子为女主痴为女主狂,莫名喜感。 问题是你们的爱情故事干嘛要牵连自己? 盛月薇还记得,上辈子自己的好堂姐和慕容赢历经九九八十一难,重归于好后,便回宫一举当上皇后。自己还同情了一下几位男配,不仅彻底没戏,还要被男主猜忌。男主的绿帽子可不是那么好戴的。 母亲那时已经在为自己相看人家,对方家风清正,人品也出色,自己也是满意的。结果飞来横祸,被盛月华打了个措手不及。当着众人的面,就要为自己指婚,母亲本想推辞,结果孟轻舟居然站出来主动请婚。 这下子,众人都以为两家是商量好的。盛月华和孟轻舟之间暧昧的谣言就被洗清了,盛月华可以底气十足地当她的皇后,不会被质疑清白,但自己就活该做这个挡箭牌? 艹,你不是爱女主爱的要死要活吗? 干嘛要来害我? 老子招你惹你了? 于是,两人的这段孽缘就这么开始了。 先是不情不愿的婚礼,后是相看两厌的婚姻,再后来就是盛月薇不明不白的死亡。 两人从头到尾就是一个错误。盛月薇这辈子,最不想见的人恐怕就是对方,若非他主动请婚,凭借盛家的能量,未必不能推辞。他这么一请婚,搞得别人都以为两人已是情投意合,盛月薇完全没了其他选择。 婚后的冷暴力,被困在后院,除了自己的心腹完全没有能相信的人。父母被盛月华暗中针对,自己也不愿让父母担心,只能默默忍受。直到盛家地位稳定下来,自己才从孟家脱身。 虽然还是不能和离,但是,至少在自己名下的庄子上“休养”,自由自在,如果不是孟轻舟脑子坏了一样,时不时来打扰自己,日子过得倒是挺潇洒的。 整日弹琴作画,赏花听雨,逍遥自在。 这也导致盛月薇虽然重生,但是并没有那么大的怨气。 没有爱哪来的恨?从头到尾,孟轻舟在她眼里都不过是讨厌的角色,看一眼都烦,更别说爱了。重生了也只想离他远远的,不要再见面了。 但对于孟轻舟而言,能再见到活生生的对方,光是止住自己上前的步伐就已经用尽了全身力气。 能够重来一次,简直就是上天的恩赐。上辈子,是自己太蠢,用了好几年才明白自己到底爱谁,但是两人的关系已经极为冷淡,相顾无言。自己纵然想表明心迹,却连开口的勇气都没有。后来更是只能用半生去怀念,去悔恨。 但是,这辈子,自己定不会再辜负对方,自己回来的晚,但是薇薇还小,还有时间。等自己高中,就有资格向盛家提亲。 这一次,没有别人,只有他们两个,他们一定会幸福的。 第15章 白氏的打算 “祖母,这位是孟公子,奉师命前来拜访。父亲让我带他来拜见祖母。”盛旭恭敬有礼地看着白氏,两位同样气质不凡的少年为这荣喜堂都增添了不少光彩。 “果真是英雄出少年,我听旭儿提起过,你的老师是前户部尚书刘大人,刘家和我盛家是世交,刘老既然把你托付给盛家,你尽管安心住下。”白氏看着眼前俊逸的少年,眼光中透着欣赏,内心有个想法一闪而过。 等到两人离开,白氏沉吟片刻,转头问身边的嬷嬷,“阿离,你说这孟家公子可堪与华儿相配?” 白氏身边的钟嬷嬷被白氏突如其来的话语惊呆了,但是转念一想,这未尝不是个好主意:“这孟公子家世低了些,不过既然能被刘大人收为弟子,老爷也对他也有几分欣赏,想必前途光明。更何况这位的外表也是俊朗潇洒,配得上大姑娘。” “是呀,只要有盛家在,前途自是不用操心。至于家世低了些?孟家以往也是名门,只不过如今没落了,但是底蕴深厚。更何况低嫁我也不必担心华儿受委屈。”盛月华的婚事这三年已经成了白氏的心病,京中的姑娘,在盛月华这个年纪早就有人相看了,求娶更是络绎不绝。华儿可是国公府嫡长孙女,居然无人问津。 还有老大那个没有良心的,华儿为什么会被人害了?还不是因为二皇子迁怒盛家。 华儿是代替盛家受过,他居然不替华儿想想办法。 看看他找的那些人选,配那些庶出之女足够了,怎么配的上华儿? 对于母亲的不满,盛明成也心知肚明。但他也很无奈啊,盛月华哪怕没有名声受损,她也不过是四房的姑娘。老四走了这么多年,柳家又实力低微,华儿除了美貌哪有值得别人另眼相看的地方? 人家宁愿娶淑儿,仪儿,至少父兄得力。 对于孟轻舟,盛国公是非常欣赏的。当然,不是作为女婿的欣赏,而是看一个有潜力的晚辈。 眼前的少年芝兰玉树,优雅温润。他年纪虽轻,但是见识广博,谈吐不凡,说话亦言之有物。如同传世的美玉,难怪刘老大人破例收他为关门弟子,细心教导,甚至愿为他欠下自己的人情。此子日后若有机会,只怕能一飞冲天。 “成儿,你觉得那孟公子怎么样?”白氏试探地问。 盛明成不明所以:“以他的年纪来看,极为出色,日后定能青云直上。” “那他可有婚配?”白氏继续问。 这下子,盛明成明白了白氏的打算,毫无疑问,整个盛家现在年纪合适的自然只有盛月华。 “母亲是想撮合孟公子和华儿?华儿知道此事吗?”盛明成反问。 不是他想太多,刘大人明显想把自己孙女嫁给孟轻舟,华儿比起那位刘小姐未必有优势,至少娶了刘氏女,在刘大人的几个儿子都不成器的情况下,刘大人留下的东西都是他的。 娶了华儿可没这个好处。 不过,盛明成也知道,华儿对白氏来说不一般,他只能委婉地说一句:“孟公子上有父母师长,他的婚事我可做不了主。” “那你去问问刘大人好了,你们这么多年的交情,若此事能成,也是皆大欢喜。”白氏理所当然道,在她心中,孟轻舟若能迎娶盛月华那可是高攀了,他怎么会不愿意呢? 盛明成无奈,也只好借口先搪塞一下,拖延时间。 晚上,盛明成在大房用晚膳时就提到了此事。后宅之事,不如让妻子帮忙拿个主意。 谁知话刚说完,小女儿就被鸡汤呛住了,咳个不停。 “薇儿,哎呀,怎么这么不小心。”秦氏一脸心疼,赶紧把女儿抱在怀里,给她轻拍脊背。盛旭和盛晖也紧张起来,你一言我一语地关心她。 “没事,没事,我没事啦,就是呛着了。”盛月薇缓过来,想到自己刚刚听到的名字,万分怀疑。 “爹,你说有个姓孟的公子要暂住我们家吗?”盛月薇不死心又确认了一下。 怎么会是孟轻舟?孟轻舟不是要再过三年才入京赶考吗? 正是因为路上盘缠被偷,被盛月华好心救助,才对她一往情深。怎么会提前这么多就来了?蝴蝶效应? 会不会是同名同姓。 但是,盛明成打破了她的奢望,“对,此人是江州孟家子弟,准备参加下一届春闱。” 盛月薇的小脑瓜转得飞快,莫非是看正牌男主不行了。所以剧情大神就安排男配提前出场? 就连身份都不一样了,当年的孟轻舟可没有刘大人做老师,不过是个普通举子。 啧啧啧,看来深情男配转正有望。 自己巴不得这对锁死算了,别来祸害无辜路人。 祝他们一见钟情,长长久久。 “娘想把月华嫁给这位孟公子?”秦氏问道。 “对,但是我怕这位孟公子恐怕并无此意。”盛明成回答。 “为什么?孟家现在可比不上盛家,月华是老夫人精心教养的,孟公子难道还会看不上?”秦氏也不明白,多少寒门举子想跟盛家攀上关系还没机会呢,若是有机会迎娶盛家女,那可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刘大人本就是清流一派,向来不愿和外戚走得近。实际上我也不明白为何他会把徒弟托付给我,但是,孟公子恐怕宁愿娶个清流官员的姑娘,刘大人他自己难道没有孙女吗?刘家难道找不出适龄的姑娘?”盛明成看得很清楚,说的也很有道理。对于本身实力出众的年轻人来说,裙带关系并不重要。 但是,盛月薇听了父亲的分析,心里冷笑了一下:正常人当然会这么想,不过孟轻舟?只怕他一见到盛月华,就会想着非卿不娶了吧?哪里会注意自己的前途。 “要不老爷你找机会问一下对方有无婚约,也好和老夫人交代。”秦氏提了一个建议。 “也只能这样了,不过夫人,你再替月华留意一下吧。早日把月华嫁出去,也好让母亲放心。”看在盛月华精心照顾白氏的前提下,盛明成并不打算亏待她。 “老爷放心,月华嫁的好,对盛家自然也好,就算为了薇儿,我也不会亏待她。”秦氏脑子很清楚,同是盛家女,只要盛月华不伤害自己的宝贝女儿,自己也愿意尽一个伯母的职责。 但是,他们没想到的是,盛月华甘心吗? 白氏也好,秦氏也罢,她们固然选出了自己认为合适的人选,但是,盛月华不愿意又有何用? 盛月华前十年在白氏的呵护下一帆风顺,这荣喜堂,人人都要捧着她。后三年,被流言蜚语所扰,就算有白氏的呵护,她敏感的内心依旧能感觉到别人眼里的不屑。她外表柔顺,内心再刚强不过。就算自己是一个孤女,也要过的比其他人都好。 在白马寺,盛月华知道受伤的人是二皇子,就主动请缨去照顾。 对自己的表弟三皇子,也一直关心有加。她向来会抓住一切能改变命运的机会。 盛贵妃不喜欢自己又能怎样,她的儿子还不是喜欢围着自己转。盛月华最想要的,就成为人上人,让那些看不起自己的人后悔。 区区一个举子,就算前途再好,等他熬出头,也要几十年。 自己带着嫁妆,为他生育子女,操持家务,等他功成名就,自己也人老珠黄,还不如在那天下最富贵的地方搏一搏。 更何况,盛贵妃最喜欢的不是盛月薇吗?心心念念地要她做自己儿媳妇,那自己就抢走慕容轩,让她日后只能在自己脚下。 到那时,自己的好堂妹,好伯母只怕会呕出血来,哼。 第16章 赏花宴 洛王是永泰帝在宗室之中仅存的几位长辈之一,因为辈分高又为人低调不惹事,所以在京中名声极好,永泰帝对他也有几分尊重。 而洛王妃作为超品亲王妃更是地位尊崇,整日无事,加上她又上了年纪,所以极为喜欢作媒。于是她每年春天的赏花宴就变成了各个家族的年轻男女社交的一个首选场所。 每年洛王府的赏花宴都是京中人人趋之若鹜的盛会。为了一张邀请函众人可以说绞尽脑汁,据说就连皇子公主有时当天也会到场,说不准就飞上枝头当凤凰。 “祖母,我就不去了吧,我就呆在府里陪祖母好了。”盛月华眼眸低垂,挤出一丝勉强的笑意,却又能让人感觉出她的失落。 果真,白氏见了,立马心疼了,正是最美好的年纪,凭什么自己的华儿不能出去交际,只能呆在府里。时间都过去三年了,当初的事人们说不定早忘了。洛王妃的赏花宴上才子云集,说不定华儿能碰到一个合适的才俊。 “华儿,听祖母的,去看看也好,若是遇见有趣的事,回来和祖母说,让祖母也高兴高兴。”白氏说的委婉,但是堵死了盛月华退缩的理由。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盛月华也只能“勉强”去赴宴。 同时白氏此举正中她的下怀,因为她的表弟三皇子慕容轩这次也会去赴宴。 盛月华一直在等,等一个机会。眼下慕容轩虽然在表姐妹中最亲近自己,但他实际上并没有开窍。以往自己用细水长流,润物无声的方法,潜移默化。但是自己要想当三皇子妃,光靠这样是不行的,就得主动出击,点醒对方。 这次的赏花宴无疑是个好机会。 当年自己丢的脸面,自己这次要全部拿回来。 三皇子妃,未来的皇后,看谁还敢嘲笑自己。 在盛月华精心准备这次赏花宴的时候,盛月薇对这次宴会也颇为重视。 因为不管是原著还是上辈子,这次赏花宴都是盛月华和慕容赢这对男女主互相留下深刻印象的地方。原著中,女主被人陷害,男主无意路过,莫名其妙地就觉得对方熟悉,英雄救美。等到慕容赢发现盛月华出身盛家,又对她起了疑心。 不知道这一次,剧情已经偏离这么多的情况下,盛月华和慕容赢会不会继续牵扯上。 不过,剧情的惯性自己其实已经见识过了,因为在原著中,陷害盛月华的人应该就是自己这个反派女配,但上辈子,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做,盛月华同样遭遇了危机。不知道这次会发生什么? 而此时,二皇子府内。 慕容赢和二皇子妃何氏一起用晚膳。 慕容赢眼神温柔:“阿沅,你身子不好,来,把这汤喝了。” “谢谢殿下。”何沅君接过汤盏,低声道谢,露出的一截手腕无比纤细。 “你我夫妻之间,无需这般客气。”慕容赢关切地样子,仿佛他们真的是一对恩爱夫妻。 事实上,很多人都觉得不可思议,明明何家行刺慕容赢的多事证据确凿,何家几乎所有人都倒了大霉,但是,慕容赢居然硬顶着永泰帝的压力,成功保下了何沅君,并且照顾有加。 何沅君自从何家出事后,就大病一场,自此身体就垮了。三五不时地生病,整个人越发憔悴,短短三年时间,就苍老了太多太多,人也消瘦的不成样子。 人人都替二皇子不值。 明明前途光明,偏偏心爱的人和她的家族害他到如此地步,他不仅不怨,反而对何氏依旧痴心不悔。 人们一边觉得他蠢,一边却又心疼这样痴情的男子。 殊不知,在侍女退下后,何沅君脸上控制不住地浮现出害怕的神情。 “阿沅,后日便是赏花宴了,叔母给我们下了请帖,你要乖乖的,别让我操心好吗?”慕容赢看似温柔,但是压低的声音却不由让人觉得恐怖。 何沅君身子几乎在颤抖:“是,我明白了。” “真乖,你要是早这么乖不就好了……”尾音消失在空气里,伴随着何沅君默默流出的眼泪,场面说不出的怪异。 “老三想娶盛家嫡长孙女。你说,都是皇子,他能娶高门贵女,我却娶了你,阿沅,我很不开心呢……” “你说,若是老三喜欢的女人归我了,那一定会很有意思,阿沅,你说是不是?”慕容赢笑意盈盈,似乎他说得不是什么大逆不道的话,而是在讨论明天吃什么一样。 何沅君浑身发抖,别人都被慕容赢迷惑了,只有她知道,慕容赢已经疯了。 但是,她不敢说,整整三年,她若是有一丝反抗,等待她的就是生不如死的折磨。她只能努力装出温柔怯懦的样子,才能勉强让自己活下去,至于更多的,她已经没有办法管了。 而且,她内心未尝不想拉别人下水,凭什么自己身在地狱,那些女子却依旧活在天堂。哪怕有人陪自己一起应付这个疯子也是好的。 这次的赏花宴注定是没有办法平静了。 宴会当天,盛家几位姑娘都盛妆打扮,就连一贯怕麻烦的盛月薇都穿上了一套八破的月华裙,行走间,流光溢彩,美不胜收。而这样的打扮,在一众贵女间还不是最引人注目的。可以说,为了提高相亲成功的概率,大家也是很拼了。 盛月薇看了眼盛月华,果然,有祖母帮衬,一番精心打扮之下,自己这位堂姐在贵女中容貌也是出类拔萃的。 柳夫人当年凭什么能嫁给盛家四爷?脸绝对占了很大比例。 尤其这三年,随着盛月华渐渐张开,越发清丽动人。如同清雅的莲花,亭亭玉立。再配上一袭素雅的衣裳,整套的白玉首饰,简直就是天上的仙子。 盛月薇和盛月华一到宴会现场,立刻吸引了主人家的目光。洛王妃亲自出来招呼盛家女眷,对娇嫩可爱的盛月薇和清丽动人的盛月华都赞不绝口。 一边商业互吹,一边仔细观察盛家几位小姐。她也惊讶于盛月华的美貌,心里暗自感叹,难怪三皇子今日特地赶来,这姑娘说不定未来有大造化。 果然,不一会三皇子就到了。洛王妃了然,只怕是一听到消息就赶过来了。 盛月华心里也涌上一丝得意,她瞟了一眼盛月薇,姑母喜欢你又怎么样?表弟更喜欢我啊,姑母她未必说得过表弟。三皇子妃之位,我势在必得。 盛月薇被这一眼瞟得莫名其妙,上辈子你不是对慕容赢痴心不悔吗?他虐你千百遍,你待他如初恋。怎么,这辈子这么轻易就不来电了? 三皇子慕容轩过来给姑母请安,但是,众人都知道醉翁之意不在酒。果然,三皇子的注意力一直在盛月华身上,在意之情谁都能感受得到。 慕容轩上次看见盛月华已经过了挺久的了。他自小就喜欢这个表姐,说是表姐,其实两人同岁,也就差了几个月。慕容轩一直觉得比起万众宠爱的表妹盛月薇,自己这个表姐实在是可怜可爱。 盛月薇娇蛮任性(盛月薇表示:你一个熊孩子还好意思说别人?),表姐却善解人意,温柔体贴,她最懂自己,会安慰自己。比盛月薇不知好了多少倍。 但是,就因为表姐父母双亡,所以都没有人关心她,府里只有祖母能护住她,宫里母妃也莫名讨厌她,表姐真是太可怜了。而且表姐自己都这么可怜了,还不忘了安慰自己,实在是太善良了。自己一定要保护她,照顾她,做她的依靠。 比起表妹,表姐更需要自己,纵使母妃怎么说,自己都不会改变心意的。 慕容轩这个年纪正是英雄情结最强的时候,盛月华成功的成了他心里需要保护,照顾的人。不得不说她此举非常成功,让盛贵妃恨的牙痒痒的,却也无可奈何。只能把两人隔开,让他们少见面。 今日,两人终于有机会找到机会单独相处,互诉衷肠,感情越发深厚。 殊不知,他们自以为隐蔽的举动,其实还有一个人在不远处将一切收归眼底。 “赵恒,事情都安排好了吗?我要给我的好弟弟,还有盛家送一份礼物,务必要让他们大吃一惊。” “是,属下已经安排好了。”侍从安静地回话。 “当年盛家的大恩,三年来我可是一刻都不敢忘。呵,今天我就要连本带利地还回去。”三年前的慕容赢以为自己的人生已经到达了最低谷,没想到,盛家一举让他变成了举世皆知的笑话,若说被人刺杀,勉强可以说一句技不如人,被心爱之人背叛、玩弄,那除了蠢,没有其他的可以形容。 自己新婚之时,就收到这样一份大礼,不好好报答,岂非浪费了盛家当日的良苦用心。 若是盛月薇知道他的计划,只怕也要说一声不愧是男主角,够狠。 一来,打击了慕容轩,二来,也狠狠打了盛家的脸。 果然,男女主也算是命中注定的缘分吧,无论是什么情况,总能牵扯到一起去。 第17章 赏花宴2 “看,那就是二皇子妃。” “原来长这样?我还以为……”满满的不以为然。 “她以前也是个美人呢,可惜呀,幸好遇上良人。” 盛月薇听到旁边传来的声音,也不由回头看了看,看看这位何姑娘如今又是什么模样。 盛月薇对这位何沅君何姑娘的印象就是慕容赢的白月光,朱砂痣。外表美丽,名声更是好的一塌糊涂,以盛月华的实力,如果没有女主光环,没那么多男配帮她,她还真的未必是她的对手。 谁曾想,盛月薇回头看到的是一个面色晦暗,身体瘦削,神情愁苦的女人。 盛月薇大吃一惊,本来听说慕容赢花了大力气保住对方,她还以为不愧是男主的白月光,果然非同凡响,能让男主为她连这种事都忍了。 可今日一看,恐怕并非如此。 别人可能会觉得何沅君是因为何家之事大受打击,但是看过原著的盛月薇很清楚,这妹子外表再怎么楚楚可怜,内心却是很冷酷的。 她对何家的感情可没那么深,就算是她的姑姑惠妃,和她也是互相利用,这样理智到冷酷的女人,绝对不会为了何家而憔悴成这样,想必慕容赢一定做了什么。 盛月薇回想起上辈子,自己曾经单纯地想过隔开男女主。在盛月薇的心目中,一个男人以各种理由辱骂你,虐打你,纵容别人当面欺负你,那他绝不可能真心爱你。为什么要在垃圾堆里捡男友?以爱你为由伤害你,不过是仗着你爱她而已。 她从来没有被慕容赢所谓的浪子回头迷惑过,一直都觉得迟来的深情完全没有存在的必要,伤害已经造成,根本无法弥补。 但是,后来,盛月薇才发现,真正傻的人是自己。盛月华从头到尾都知道自己要什么,当然她也成功了,荣华富贵从此唾手可得。 所以,随她去吧,自己清楚她的目的,但就算她真的嫁了慕容轩,做了三皇子妃又怎样呢?未来,就算有男主光环加持,慕容赢都只能和摄政王斗的旗鼓相当,更何况心机明显不如慕容赢的慕容轩。 就算盛月薇真的当了皇后,只要慕容轩离不开盛家的扶持,她敢把自己如何? 更何况,宫里还有姑姑,也轮不到她做主。 盛月薇感觉自己的心越发冷硬了。 何沅君这样子,很多原本看不上她的贵女们也对她多了几分同情,但是盛月薇却没有什么多余的感觉,依旧品尝着桌上精致的糕点,看上去懵懵懂懂的样子。 盛月薇没有把注意力太放在何沅君身上,但她却不请自来,坐在了盛家姐妹身边。 “见过二皇子妃。” 还没等众人行礼,就被何沅君拦住了:“各位妹妹无需多礼。” 何沅君似乎对盛家姐妹很感兴趣:“这就是盛家的两位姑娘吧,果真不俗,有贵妃娘娘的风采。” “二皇子妃过奖了。”盛月华和盛月薇说道。 同时,两人都提高了警惕,惠妃和何家怎么落马的,两人都不傻,还是知道的。何沅君会对盛家有善意?用脚想都知道不可能呀。 但是,似乎是虚惊一场,何沅君也不过说了几句话,就让洛王府的侍女带她去暖阁休息,场面又恢复了平静。盛家姐妹也放下了警惕。 但她们放心的实在太早了。 盛月华不小心被上茶的丫鬟打湿了裙子,因为位置比较明显,只能重换一件,就跟着丫鬟去了女眷专属的换衣室。但是,盛月薇左等右等,她一直没回来,顿时意识到对方可能出事了。 哪怕是为了盛家的名声,盛月薇也得去找人啊。带着鸢尾,盛月薇装作玩累了,就要去找地方休息,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 同时,通知母亲秦氏以及让人到男宾那边,通知两位兄长,注意慕容赢的举动。 果真,男宾那边慕容赢也不见了。 此时,暖阁里,盛月华已经陷入昏睡。 房间里点燃了特殊的香料,香气中带着一种暧昧的感觉,只让人觉得气血上涌,口干舌燥,忍不住想要发泄出来。 昏睡的盛月华不断扭动自己的身体,本就美貌的少女乌发散开,衣襟散乱,活色生香。但是,一旁站着的慕容赢眼底有欲望,更多的却是快意。对于即将到来的报复,他由衷地激动。 “阿沅,你猜他们什么时候能找到这里?”慕容赢一点都不怕事发,且不说他已经找好了脱身之法,就算父皇责怪又能怎样?总不能杀了他吧。 反而一想到盛家人的表情,自己那个好弟弟的表情,他就感到尤为激动。自己已经一无所有,自然也不怕失去了。 顺着慕容赢故意留下的线索,盛月薇终于找到了暖阁。 但是,听着里面传来暧昧的声音,盛月薇脸色冷了下来,此事怕是无法善终了。 原书里,男女主阴差阳错,误会重重,但好歹也是明媒正娶。男主慕容赢纵使再不喜欢女主,于女主于盛家的名声却是没有任何影响。 但若是婚前无媒苟合,对盛月华乃至整个盛家的名声都影响太大了。这事要传出去,盛家剩下的几个女儿以后别想嫁到门当户对的人家了,就算被夫家休弃,都没有理由反驳。 慕容赢这招真是太狠了。 冷静,一定要冷静,不能把事情闹开,不然就如了他的意。 对慕容赢来说,只是风流韵事,对盛家而言,则是名声扫地。 坏事永远比好事传得快,盛家正在风口浪尖,不知道多少人等着把父亲拉下去,自己被家族庇护,也到了该保护家族的时候了。 也许是故意为接下来的捉奸留下机会,暖阁门口并没有人守着。 盛月薇悄悄推开门,就看到软榻上纠缠的人影。 慕容赢正得意于自己的计划顺利展开,想象着待会盛家人的神色,顿时更是兴致勃发。让身下娇嫩的少女不堪摧残地流下眼泪,却又纠缠地更加紧密。 找准机会,趁其不备,盛月薇一个眼神,鸢尾拿起桌上的花瓶,冲着慕容赢的后脑勺砸去,深谙快准狠的秘诀。 “砰”的一声,慕容赢直直地倒下去。 鸢尾的力气可不是开玩笑的,她看上去是个弱质女流,实际上国公府单论力气,没几个人是她的对手。这一下子砸下去,慕容赢最起码也是个脑震荡。 “快把堂姐带走。”一个手刀砸下去,盛月华也安静了。 鸢尾给她穿好衣服,转身把人放到其他房间。 “小姐,现在怎么办?”这房间一看就不对,如果慕容赢咬死了和盛月华春风一度,盛家照样洗不清流言。 “我记得何沅君不是说要到暖阁休息吗?人家夫妻情趣罢了,关堂姐什么事?”盛月薇冷笑。 “何沅君不会走远的,今天这事,她绝对知情。”盛月薇不确定何沅君是否参与,但是看她之前的举动,定是知情人。 正说着,门外就传来了脚步声。 “殿下,殿下?”说完,有人推门进来了。 鸢尾一把把人制住,捂住对方的嘴,果然是何沅君。 她表情惊恐,流着眼泪,似乎在求饶。但是,盛月薇不会被迷惑,“果然是你,女人何苦为难女人。你也知道女儿家名节是何等重要,为什么要做帮凶?” 何沅君一听就知道事情恐怕是败露了,她收起眼泪,露出了的意的神情:“能让盛家大小姐陪我一起受苦,我何乐而不为?” “疯子,你们夫妻都是疯子。” “那也是被你们逼疯的!我告诉你,其他人就快来了,我等着看你们盛家名声扫地。哈哈哈。”对方发出猖狂的笑声,却只得了盛月薇一个冷眼。 “把她衣服扒了。”随后,把桌上的酒给她灌了一大半下去,然后把剩下的酒洒到慕容赢身上。接着,打昏何沅君,扔到榻上,两人赶紧撤了。 随后,就是考验演技的时候了。 伴随着女声的尖叫,洛王妃带着众人走到了慕容赢和何沅君所在的房间。 闻到房间内的味道,在场都是成过婚的女人,立马明白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意识到恐怕自己等人被人算计了,有人故意把自己引到这儿。 洛王妃狠狠剜了一眼何沅君的侍女:“你家主子让你过来到底所谓何事?” “主子,主子她身体不舒服,奴婢才自作主张向王妃求救。”侍女也不明白,这和计划不符啊。但是,忠心促使她仓促之下还是想为何沅君脱罪。 “不舒服?只怕是邀宠而已。还不快把你家主子叫醒。光天化日之下,成何体统!”在场都不是傻的,二皇子夫妇只怕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但是不知他们原本要对付谁,既然技不如人,那也只好认了。 “哎呀,这二皇子妃身上怎么全都是伤呀!”秦氏“无意”喊出了声音。 众人定睛一看,可不是吗? 那可不是小伤,二皇子妃本就皮肤白皙,眼下深一道浅一道的伤痕就显得尤为可怖。 “啧啧啧,二殿下可真是一点都不怜香惜玉,怎么如此粗鲁。难怪这些年二皇子妃身体越发不好。哎……”一声长叹,却代表了很多话语,暗指何氏被虐待。 洛王妃也接口:“对呀,怎么这么点时间都忍不住,纵使他们还年轻,也未免太胡来了。这样下去,老二家媳妇肯定是吃不消的。” 你一言,我一语,就把事情定死在夫妻两家务事上。 侍女没有办法插嘴,慕容赢和何沅君更是昏迷当中,只能任人摆布。 勉强把此事暂时压了下去。 不过,此事造成的影响绝不会这么消失,别的不说,盛月华这个受害者总要有人给她一个交代。 先后被慕容赢毁了名声,毁了清白,盛月薇无奈了,难道这就是男女主之间的孽缘?不然为什么总会纠缠到一起。 第18章 命运轮回 盛贵妃在永泰帝面前哭得声泪俱下,“陛下,你要为臣妾做主啊。臣妾可怜的侄女,就这么,就这么……,老二这是让她去死啊。” 永泰帝看着盛贵妃,也不由得歉疚起来,毕竟此事确实是慕容赢做得不对,他分明就是对盛家不满,才蓄意谋害,幸好眼下事情没有闹大,还有回转的余地。 谁也不会怀疑盛月华会主动勾引慕容赢,慕容赢已有正妃不说,还废了一条腿,盛月华图他什么呢? 那自然只有慕容赢对盛家怀恨在心,伺机报复了。 “你这孽子!”永泰帝一脚踹倒慕容赢,恨铁不成钢地说。 何沅君同样跪在地上,低着头不说话。但是,也不可避免地被永泰帝斥责:“何氏,你身为罪臣之女,能安心当你的皇子妃已是朕法外开恩,没想到,你居然死性不改。” 自己儿子纵使有错,那也是被别人诱导的,那这个罪名自然只有何沅君来承担。 永泰帝看着她,仿佛看见什么脏东西,恨不得把她从慕容家的家谱里永远抹去。 “父皇,是儿臣一时糊涂。儿臣酒喝多了些,也不知盛姑娘正在暖阁,认错了人,所以才冒犯了盛姑娘。父皇,眼下事已至此,儿臣愿意负责。”慕容赢低下头,眼里却满是笃定。 他很了解永泰帝,他一定会同意的。 在他看来只要把盛月华赐给自己,那这事自然就能揭过去了。自欺欺人这一块,自己的父皇绝对是个高手。 慕容赢的头受了重击,现在还时不时疼一下,但是,偶尔回想起盛月华那凝脂一般的肌肤,啧啧,当真销魂。 “慕容赢,我跟你拼了。”就在永泰帝想要开口的时候,慕容轩冲了进来。 旁人不敢拦他,怕真的伤了这位地位尊崇的皇子,居然就这么任由他闯了进来。 慕容轩一拳打上慕容赢的脸,让他整张脸肿了起来,嘴角也在流血。 “轩儿!”永泰帝看到两个儿子为一个女人打架,心里很不舒坦。“赢儿毕竟是你的兄长,你不可无礼!” “他难道就把我当弟弟吗?你有本事冲着我来啊,为什么要伤害她?”慕容轩已经在被气疯的边缘,就算被人拉开,还是挣扎着要扑过去。 “够了,你哥哥也不是故意的,你怎么能这么想。”永泰帝自己对付兄弟的时候没手软,但是,绝不希望自己儿子也这样。 慕容赢苦笑了一下:“父皇,孩儿做错了事,孩儿任打任骂。只求父皇不要迁怒于阿沅。”他眼里满是深情和无奈,想要开口却又闭嘴。 何沅君看着慕容赢,古井无波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她突然痛哭出声:“殿下,是我对不住你啊,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说完,就哭着说:“陛下,不关殿下的事。事情都是我安排的,是我对盛家怀恨在心,所以才会陷害盛姑娘。殿下没有防备我,才会犯下大错。是我错了,我不该连累殿下。殿下也无需为我掩饰了,都是我的错,只望陛下不要误会殿下,他素来最敬重您,若他知情,绝不会这样做的。” 说完,何沅君凄楚地看了一眼慕容赢,一头撞到了柱子上。 这一下,撞的极狠,头上立马开始流血,眼看就要不行了。 慕容赢一脸惊慌,抱住对方瘦削的多身体:“阿沅,阿沅,你不要离开我,我只有你了,阿沅。” 何沅君却平静了下来:终于可以结束这样绝望的生活了。希望慕容赢能说话算话,放过自己的侍女。那个傻丫头是现在唯一对自己好的人了,与其留在自己身边陪自己吃苦,不如放她自由。自己也可以解脱了。 永泰帝愣住了,莫非自己想错了?难道真的是何氏干的,赢儿并不知情?何氏既然已经以死明志,想必所言非虚。 盛贵妃也没想到这一点,何氏会寻死。 何氏这一死,慕容赢的局面立马就活了。 哪怕有不少疑点,永泰帝也是凡人,他只会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事,何氏的死给了他一个台阶,他可以心安理得地为慕容赢开罪。 比起儿子,他更希望犯错的是儿媳。 宠妃的侄女,和丧妻之痛的儿子,他会偏向谁已经很明显了。 太医来了之后,都表示二皇子妃药石无用了,慕容赢听到消息更是直接昏倒。 二皇子夫妇夫妻情深的传言立马盖过之前传出的二皇子妃常年被虐待的传言,一夜之间,所有人都赞颂慕容赢对何氏的深情。 可把盛家人恶心的够呛。 而何氏下葬一月之后,永泰帝立马就下旨,把盛家嫡女盛月华赐婚给二皇子慕容赢,尽快成婚。 两人转来转去,最终居然还是成了夫妻。 只能说一句孽缘了。 只是不知道这对夫妻最终还能不能像上辈子一样,恩爱两不疑。 盛月华自从回到盛家,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的样子。纵使白氏亲自照顾她,她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不愿醒来。 盛月薇都有些可怜她,这对盛月华来说,可真的是无妄之灾。不管她对盛月华有怎样的芥蒂,都不愿看到一个花季少女遭遇这么恶心的事,尤其凶手还未必会付出多严重的代价。 等到赐婚的圣旨传来,盛月华才似乎稍微恢复了一点神智。 “是表弟要娶我了吗?我要做三皇子妃了。”盛月华笑得开心。 “华儿!”白氏吓了一跳。 “当然不是,姐姐,恭喜你,陛下为你赐婚了二皇子,日后姐姐就是名正言顺的王妃了。妹妹在这里先恭喜姐姐了。”盛月仪幸灾乐祸地说。 “日后姐姐富贵了,可别忘了妹妹啊。” “你给我闭嘴。”白氏把手中的茶盏砸了过去,大哭:“华儿,我可怜的华儿。” 祖孙两相拥着哭泣,盛明成也无奈了:“娘,如今华儿想要另嫁怕是很难,您若实在不愿意,我安排华儿假死,日后再用其他身份接回来也就是了。” 白氏一听:“这样不是有欺君之嫌?” 盛明成委婉地说:“华儿如今这般样子,陛下只不过是以王妃之位补偿华儿。若是盛家不愿,想必陛下也会睁只眼闭只眼。” 盛月华现在近乎疯癫的样子,永泰帝未必看得上,不过是念着给盛家一个交代,说不定他还觉得委屈了自己儿子。 “那,我再考虑考虑。”白氏犹豫了,在她眼里,虽然心疼自己孙女,但是,自从孙女出事后,她唯一的想法就是让二皇子负责,迎娶盛月华。毕竟华儿还能嫁给谁呢?二皇子能负起责任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但是,这样把孙女嫁过去真的是为她好吗? 神奇的是,盛月华似乎慢慢恢复了神智,看到大孙女重新穿上正装,在自己面前给自己请安的时候,白氏不禁泪流满面。 “祖母,我嫁,我要嫁给慕容赢。”盛月华眼里是别人看不懂的情绪。 “出了这档子事,我不嫁也不行了,只是孙女以后不能再陪伴在祖母身边了,孙女舍不得你。” 白氏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虽然委屈了孙女,但这就是女人的命呀。 “何氏那贱人已经死了,陛下下旨把何氏从宗谱上除名,华儿,日后你就是二皇子的元妃,没有人敢多说你一句。” “你,你要好好过日子呀。”白氏已经不求什么了,只求盛月华能过得好一点。 “祖母,是华儿命不好,不怪别人。”盛月华瘦了许多,整张脸看起来只剩皮包骨头。她整个人沉静了下来,周身甚至有一种死寂,却又隐隐有些疯狂。 盛月薇听到盛月华要出嫁的消息,并不感到意外。 可能她很早就有这样的预感,男女主之间的缘分就是这样,无论旁人做什么,他们总会牵扯在一起。 同时,孟轻舟也听说了这个消息。 盛家女和二皇子的婚事中间的种种龃龉,其他人却是不知道的。 二皇子妃何氏传出重病也不是一天两天,突然死亡也没什么人吃惊的。相比罪臣之女,盛月华的身份明显更高。人们都在感叹皇帝还是宠爱嫡子的,盛家女嫁给二皇子,说不定双方能冰释前嫌,正是好事一桩。 孟轻舟听到这个消息,有些意外,但心里还是长出了一口气。 果然,哪怕双方处境,时间已经完全不同,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却是不会变的。就像盛月华会嫁给慕容赢,自己和薇儿一定也是如此。 本以为听到这个消息,自己会觉得怅惘,上辈子,自己可是为此差点一蹶不振,甚至外放逃离这伤心地,今生,自己却只觉得轻松。 自己和薇儿之间,这一次没有第三个人,想必会有一个完美的结局。看着桌上墨迹未干的画作,孟轻舟掩盖不住眼中的爱意。 若是盛月薇在,就能认出画中人正是自己,不过是十年后的自己。 完全长开后的盛月薇如同牡丹一般倾国倾城,是这京城最闪耀的明珠。而这幅画,寥寥几笔,就勾勒出她动人的神韵,一眼就能看出做画者的爱意。 而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一个白衣青年风尘仆仆,正准备入京。 “也不知当年的恩人如今怎么样了?我既然来了京城,还是去看看吧。”江湖上最有名的神医薛慕白,也在命运的安排下到达了京城,命运的齿轮终于开始转动。 第19章 荷包 也许是为了补偿盛家,也许是为了将何沅君的存在完全抹去,这一次慕容赢和盛月华的婚礼办得格外盛大。 白氏几乎将自己的私房大部分都给了盛月华作为添妆,秦氏这时候也不至于小气,同样给了丰厚的添妆。再加上四房本来有的财产,盛月华可以说是真真正正的十里红妆。第一台嫁妆到皇子府的时候,最后一台嫁妆还没有出盛府。 如此排场,但是,很多人看向她的眼神依旧满是同情。 现在整个京城传的沸沸扬扬的一个消息,就是二皇子慕容赢坚持纳一个商家女董氏为侧妃,并且万般宠爱,只因为她长得酷似先二皇子妃,不,庶人何氏。 人人都觉得活人比不过死人,何氏这一死,只怕会永远活在二皇子心里,可惜了盛月华盛大小姐,怕是要被一个死人压在头上。 盛月薇听到这消息,倒是不意外。上辈子,董氏也出现过。那时的慕容赢对何沅君求而不得,所以见到酷似的董氏就纳入府中,和自己专注吃瓜不一样,董氏可真的给盛月华添了不少麻烦,两人斗的不分上下。没想到,现在正主何沅君都死了,董氏这个替身戏份倒是没少。 盛月薇细细盘点过两辈子剧情的不同。也许是蝴蝶效应,每个人变化都很大。 上一世,慕容赢和盛月华成婚并非现在,而是在三年后。 慕容赢当时身体并未受损,实力雄厚,永泰帝也一直忌惮他,所以拖着不给他指婚,怕他有了妻族和嫡子,实力更强。后来实在拖不下去了,才选了盛月华,看似门当户对,实则是个鸡肋。 何沅君等不到慕容赢,只能嫁给别人,但是,求而不得反而成了慕容赢的白月光。 慕容赢和盛家矛盾已深,娶妻盛氏几乎就没了妻族的支持。果然,慕容赢对盛月华一开始完全视而不见,盛月华作为王妃,过得还不如府中的妾室。若非女主光环,慕容赢莫名其妙的爱上了盛月华,换了其他女人,估计郁郁而终都有可能。 结果这辈子,慕容赢受了伤,废了一条腿,反而早早和何沅君成了婚。何沅君从白月光变成了白米饭,现在他又娶了盛月华。 命运变化无常,但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到是奇妙。有些人不管怎样,总能牵扯到一起。 盛月华出嫁后,盛家也平静了下来。 秦氏不知怎的,就盯上了自己的小女儿:“薇儿,你年纪也不小了,有些东西该学起来了。像女红,厨艺,管帐,这些事总不能真等到出嫁再学。过几日,我就为你找个师傅过来,你也不要整日光顾着玩了。” 盛月薇一脸黑人问号。 娘,你不爱我了吗? 我不是你的小宝贝了吗? 我身边这么多人围着我转,为什么我还要学女红,学厨艺? 当一条咸鱼她不香嘛? 秦氏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怪我太宠你了。你大姐姐别的不说,老太太的衣食住行大都是她打理的,给老太太做的鞋子,缝的抹额,谁看了都得说声精细。做菜炖汤也都精通。谁不夸声有孝心,心灵手巧?你看看你,整天就知道吃,玩,到时候嫁到别人家,那可怎么办?” “人家还小嘛。”盛月薇憋嘴。 “小?你再过两年都能议亲了,现在不学,什么时候学?”秦氏用手指戳戳她的额头。 盛月薇无奈:“那我学还不行吗?但我要是学不会,娘你别怪我。” 盛月薇很清楚,秦氏也是被盛月华的事吓怕了,秦氏不求自己大富大贵,只求自己能平平安安,日后嫁一个如意郎君。若是这样能给她安全感,自己也心甘情愿。 只不过,上辈子艰苦的学习已经证明了,自己真的就没有那根弦。女红?绣个鸳鸯压根没人认的出来。厨艺?没有电饭锅,煤气灶,不是半生不熟,就是整个焦了。也就算帐什么的还好点,毕竟自己数学还行。 自己完全被现代社会的便利宠坏了,想要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太难了。 于是,接下来一段时间的学习,秦氏从一开始信心满满,最终也放弃了。 “厨艺,你就学会煲汤就好。材料什么的按方子抓,这你总会吧?”秦氏扶额。 “嗯嗯嗯。”盛月薇疯狂点头。 “女红,我到时候再给你准备一个精通女红的丫鬟,但你好歹也要会做个荷包,缝个衣服,懂了吗?”秦氏看了眼宝贝女儿,无奈。 “谢谢娘亲,娘亲真好。”盛月薇长出一口气。 “娘亲,你看,薇儿已经会绣荷包了。薇儿做了四个,你和爹爹,还有哥哥们都有,一人一个。”盛月薇献宝式的把荷包拿出来,露出了得意的表情。 秦氏看了那几个荷包,表情一言难尽。 针脚参差不齐,绣的也歪歪扭扭,不过,好歹是闺女的心血,秦氏还是把这荷包好好收了起来,盛明成和盛晖、盛旭也是如此。 尤其是两个兄长,都把妹妹的得意之作戴在了身上,骄傲的很。 这几日,盛晖在宫里,作为三皇子的伴读,三皇子心情不好,他日子也不好过。 “阿晖,华表姐现在怎么样?慕容赢会不会欺负她。”慕容轩很担心。 在他心里,自己的二哥慕容赢就是一个奸诈小人,表姐盛月华那么单纯柔弱,又善良纯洁,根本就不是慕容赢的对手。更何况,慕容赢宠爱侧妃董氏已经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了。堂堂皇子妃,居然被一个低贱的商家女压在头上,慕容赢他欺人太甚。 人就是这么奇怪,如果盛月华过得好,慕容轩未必这般耿耿于怀,但是,她过得不好,明明不是慕容轩的错,但他还是放不下。 “殿下,慎言。堂姐是二皇子妃,身份尊贵,怎么会过得不好。”盛晖被慕容轩吓出了一身冷汗。皇宫这地方,哪有什么秘密,你说这话,传出去就是觊觎兄弟的妻子,名声还要不要了?就算是堂姐,也逃不了一个水性杨花的罪名。 “胆小鬼,你也怕慕容赢?他现在不过是个残废,父皇都放弃他了,还有什么可怕的。”慕容轩满肚子怨气,对盛晖都有了不满。 “殿下,隔墙有耳。”姑母到底是怎么养儿子的,在宫里居然这么单纯。 “你总是疑神疑鬼的,这附近哪有人?”慕容轩嘟囔道,还是闭了嘴。 殊不知,他们的谈话,被人尽收眼底。 慕容昭喜欢这地方,因为这是他和盛月薇初识的地方。 遇到委屈,或是想她的时候,他会来到这里,静静地呆一会,就能整理好心情。 此时他已经不是当初没有任何依仗的孩子了,父皇去世之前,还是为他留下了一些底牌。难怪自己的好哥哥不敢除掉自己,而是选择温水煮青蛙,慢慢养废自己。幸好,自己没有如他所愿,真的被养成一个胆小懦弱的废物。 等自己完全掌握这些筹码,再不济也能自保。 只不过,自己慢慢长大,恐怕他也要按捺不住了。若是,若是自己能活下来,一定要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她面前。 “欸,我的荷包呢?刚刚还在的。”盛晖摸了摸腰间。 “是不是丢到刚才的地方了?”慕容轩有些不耐烦。“不就是个荷包嘛,我那多的是,送你一箱都行。” “那也不行,这可是薇儿给我做的,我要回去找找。”盛晖转身就要走。 “你回头让她重新给你做一个不就行了。”慕容轩摸不着头脑,不就是一个荷包吗,还那么丑,干嘛这么在乎。 “你不懂,薇儿她做个荷包可不容易,一共也就做了四个。我要不是她哥哥,还真拿不到。”盛晖说着,脸上还有些骄傲。 但是,找了一圈,都没找到,只能无奈地放弃了。 殊不知,这小小的荷包被另一个人拾起,小心压在床板下,妥善收好,仿佛是个无价之宝。 慕容昭看见荷包的时候,就猜到了荷包的主人是谁。能让盛晖这么珍惜的,一定不是丫鬟做的,绣的又这般可爱,那就只有他唯一的妹妹盛月薇了。 真好啊,身边的人都待她如珠如宝,她定是幸福的吧。 只要想到她能开开心心地活在这个世界上,自己就会觉得这世界也不是那么让人绝望了。 第20章 重遇孟轻舟 “妹妹,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盛旭非常兴奋。 “什么呀,我看看。”盛月薇看见兄长得意的样子,非常配合。不过,心里也不免吐槽一下,按照兄长的直男审美,估计就是什么贵重又繁复的首饰,或者颜色成谜的胭脂水粉。只适合收藏起来,压根就不适合现在使用。 谁知,居然是一盆牡丹,而且是牡丹中难得的珍品青龙卧墨池。只见这花花瓣呈墨紫色,中间的花蕊则是青色,似一条青龙卧在花瓣中间,难怪会有这样的名字。 “大哥,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牡丹?”百花之中,盛月薇最爱牡丹。爱它富丽堂皇,气象万千。上辈子,一个人在庄子上居住的时候,出于打发时间,她亲自栽种了一片牡丹,收集了各种珍品,但是,始终没有收集到青龙卧墨池。没想到,眼下它居然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是孟兄和我说的,他说你们女儿家大多喜欢这些花啊草啊,真被他说对了。”盛旭也觉得意外。 “孟兄?哥哥你的新朋友。”盛月薇还是觉得疑惑,时人觉得牡丹雍容富贵但不及莲花高洁,所以哪怕喜欢牡丹,也未必会表现出来。送人更是多以梅花,兰花,莲花之类的花,很少有选择牡丹的。 所以,盛月薇也从不曾表现过对牡丹的偏爱,没想到今日居然收到这样一份礼物。 盛旭倒是不以为然:“对,孟兄是刘大人的徒弟。日前和孟兄恰巧在路上碰见有人卖花,这花之前似乎被照顾的不好,快死了。被孟兄带回去照料,没想到如今又开花了。孟兄与我是好友,便将此花赠给我,我到觉得它更适合妹妹你。” “那就谢谢大哥了,我很喜欢。”盛月薇抱着花盆,一方面觉得太凑巧,一方面又觉得自己想多了。 “薇…盛姑娘喜欢吗?”盛旭觉得自己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怎么会觉得轻舟说话小心翼翼的。 “薇儿挺喜欢的,谢谢你了,轻舟,我之前都不知道薇儿喜欢牡丹。我以后多送些给她。”盛旭憨憨地笑了一下,对于孟轻舟,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是,简直感觉像上辈子就认识一样,对方不仅博学多才,还善解人意,很多话简直说到自己心里。盛旭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了一个知己。 “轻舟啊,你这般出色,我都想把妹妹嫁给你了。”酒过三巡,盛旭都有些迷糊了。但他也确实承认,不算家世,孟轻舟绝对比大部分青年都要出色。 “盛兄,你喝醉了。”明明不过是对方酒醉之言,但是孟轻舟却入了心。不枉自己放下身段,接近盛旭。上辈子,盛家人在薇薇死后对自己恨之入骨,这辈子,自己先把障碍扫除,做好万全的准备。 自己在薇薇生前住的庄子上待了一辈子,整日侍弄她喜欢的牡丹。派人寻找所有牡丹的品种,只为能让她看到,假装她还在世,内心却一日比一日空洞绝望。这种感觉自己再也不要经历了。 幸好,上天给了自己重来一次的机会。虽然现在的自己还很弱小,但这次自己一定会保护好她。 盛月薇对此一无所知,毕竟盛家家教还是严的。像孟轻舟这样的外男没有人陪同,根本就不可能进后院,就算进了,也没有什么机会撞上盛家女眷。而两个兄长好好的也不会在盛月薇面前提一个男人的名字,所以导致盛月薇一直不知道孟轻舟居然就在府上暂住,甚至和自己的大哥熟悉了起来。 不过,盛月薇没注意到孟轻舟,不代表别人也没注意到。 府上就有一个人已经观察了他好久,就是孟家的三老爷,孟月仪的父亲。 孟三爷虽是庶子,但是,一来老实本分,二来在读书上有几分才能,所以,现在在六部当个五品的郎中。孟三爷知道以自己的资质,估计这辈子也就止步于此了,于是他把希望寄托在了下一代身上。 妻子生不出嫡子,只有一个嫡女,那就让嫡女嫁一个读书人。以盛家的权势,这一点并不难。但是,盛三爷也是挑剔的,他要求女婿不仅会读书,卖相也要好,同时最好是耕读之家,有一定底蕴。 孟轻舟完美满足了这几点,盛三爷观察了一段时间,觉得这个年轻人,不仅天赋出色,还努力,完全配得上自己女儿,顿时满意的不得了。 回去和三夫人这么一说,三夫人本来有些嫌弃孟轻舟家世平平,但是被孟三爷一劝,也觉得还好。女儿这性子,低嫁才不至于受欺负。但是,还是提了一个要求,要等孟轻舟考上进士之后再完婚,也是给女儿留个余地。 夫妻两完全没想过,以盛家的门第,自己会被拒绝,只觉得对方肯定会感恩戴德地接受。 两人的交流,不小心被盛月仪听到了。盛月仪正是少女怀春的时候,一听父母有了中意的人选,顿时羞红了一张脸。同时也不免好奇,能让父亲赞不绝口的人到底长什么样,内心有些蠢蠢欲动。 盛家的格局,内院和外院是分开的。女眷们平日大都在内院,但是,盛家有一座藏书阁,就在盛家最角落的位置。环境十分幽静,平日里除了盛家几个主人,也几乎没有人来。但是,孟轻舟在盛家借住,作为读书人,自然对盛家的藏书感兴趣。盛明成也应允对方可以去藏书阁借阅书籍。 这就给了盛月仪机会,让本来对书不感兴趣的她想去藏书阁偶遇一下对方,看一看对方到底长什么样子,为何会让父亲如此欣赏。 盛月仪做好了准备,和打扫的仆人特意打听到孟轻舟经常来的时间,为了不显得太刻意,还特地拉上了盛月薇。本来,二房的盛月淑和庶妹盛月慧与自己年龄相仿,更合适。但是,盛月仪想来想去,只有盛月薇还是个小姑娘,带着显得自然,不会让人怀疑,更不会夺走自己的风头。 于是,盛月薇就这样被盛月仪邀请,去藏书阁借书,她虽然不知道,盛月仪什么时候这么爱看书了,但是,自己家里总不会出事,就这么去了。 “三姐姐,你到底要借哪本书,找不到的话我也来帮忙。”盛月薇看着对方魂不守舍地样子,无奈地开口了。 盛月仪先是被吓了一跳,随后又冷静下来:“快好了,五妹妹,你要是无聊,那边有糕点。” 盛月薇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也无意探究,转头就去了软榻上,自己打发时间。突然听到脚步声传来,她漫不经心地抬起头,却愣住了。 孟轻舟?他,他怎么会在这里! 盛月薇脑子一片空白,他不是还有两年才进京吗?为什么现在就在京城,还出现在盛家?蝴蝶效应真的这么强? 孟轻舟一眼看见盛月薇呆呆地样子,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他明明盼着见面盼了这么久,演练过无数遍,但是,现在真的如愿见到了,却僵在原地。想要开口,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两人都静止在原地,相顾却无言。 第21章 前世1 猝不及防的相遇,仿佛时间都静止在这一刻。 孟轻舟看着眼前还活蹦乱跳的盛月薇,僵在原地,眼里只觉得几乎要落下泪来。 多好啊,她还活着,一切都还没有发生,似乎她从未冰冷地躺在自己怀里,任自己肝肠寸断也不能再睁开眼睛。只要看着她,曾经的痛彻心扉似乎正在渐渐远去。 前世孟轻舟的目光曾经永远追随着盛月华,他恋慕她,不加掩饰。从一开始的报救命之恩,到后来,心疼对方的孤独,喜爱她善良,渐渐泥足深陷,不可自拔。他以她的喜悦为喜,以她的悲伤为悲,几乎失去自我。 甚至喜欢到明知她深爱慕容赢,依然愿意不顾一切地帮她。什么前途,名利自己都可以不在乎。就算夜深人静的时候,自己也犹豫彷徨过,但是只要她的几滴眼泪,自己就毫无招架之力。无条件地满足她的一切愿望。 就这样纠缠了数年,终于,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而自己,明明还爱着她,还会为她心疼,却已经疲惫不堪。疲惫到对所有的感情都敬而远之。 为此,他在内心发誓不再招惹任何一个女人,只想把这份本就不该存在的感情一直埋藏在心底。为此,他一直保持单身,尽管这样让人侧目,甚至引起了很多猜测和流言,他也毫不在乎。反正。自己想娶的人已经嫁为人妇,自己成不成婚都无所谓了。 但是,他怎么也预料不到,心爱之人有一天会苦苦哀求自己去迎娶别人,那个人还是她的妹妹。 “轻舟哥哥,你就再帮薇儿一次。陛下已经在怀疑我们的关系了,可我们明明是清白的。只要你成婚了,他也能放下心。”孟轻舟只觉得悲哀:“他连信任你都做不到,你为何当初要选择他呢?” 但是她的眼泪还是不由得让他心软:“我知道你向来想为百姓做些实事,若是因为流言就前途尽毁,那你的理想,你的抱负呢?那孟家呢?娶了薇儿对你总是有益无害,我也是为你好,你就答应我吧。”盛月华依旧楚楚可怜,自己明知道事情非她所说的那样,还是不忍心拒绝她的请求。 反正对自己而言,既然娶的不是自己心爱的人,那娶谁都是一样。 一场有预谋的赐婚,打了盛家一个措手不及。于是,本来两个毫无交集的人被强行绑到了一起。 自己看着盛月薇惊讶的神情,一边对她感到愧疚,一边又觉得是对方害自己和盛月华再无可能,心中迁怒,只能对她避而不见。 那时候,自己居然自大的以为只要提供给她锦衣玉食,便是对她负责了。完全没有站在她的角度上为她着想。 新婚夜留她一个人在新房,自己醉酒怀念别人。后来更是搬到前院,两人直接分居。 明明是新婚燕尔,两人却连话都没有说过几句,偶尔需要一起出席的场合,也都是生疏冷淡地出现,几乎在告诉所有人两人不合。 孟轻舟也没想到,自己故意无视对方,会让对方的日子那么难过。府里的下人都是捧高踩低的,看见自己对新婚妻子冷淡,于是也跟着欺负她。自己沉浸在痛苦之中的时候,对方在人生地不熟地地方吃尽了苦头。还有其他嫉妒她家世的人,也会用婚事这一点来刺激她。自己后来后悔过无数次,偏偏过去的事已成定局,不能改变。 而薇儿最是骄傲不过的性子,纵使受了委屈,却也不会与他分辩。甚至怕盛国公夫妇担心,选择自己默默地咽下了委屈。 即使后来自己知道了这一切,但是已经晚了。自己的补偿毫无价值,那时薇儿只想和自己一刀两段。 对方一心合离,自己也很清楚,若是大方一点,或许还能给彼此留下一个体面的结局。他也想大方一点,想着日后若是有缘再见面或许还能微微一笑,冰释前嫌,但是,自己做不到,就连伪装出平静的样子都做不到。 一想到她会嫁给别人,他们会浓情蜜意,举案齐眉,自己就觉得快要疯了。纵使盛国公背后施压,薇儿更是搬出孟宅,独居在庄子上,摆出一副和自己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但是,只要还能偶尔见到她,对自己来说就是最大的幸运,自己绝对不会放手。只要自己一日不合离,她就是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哪怕百年之后,也只能和自己合葬。 多可笑啊,即使面对盛月华自己都没有这般卑微过。此时,却妄想通过婚约把一个根本不爱自己的女人绑在身边,原来,自己从来都不像自己想得那样霁月光风,为了她,自己宁愿变得不择手段。 自己背地里为她寻找牡丹名品,暗中送到她身边。自己支持摄政王,在朝堂上削弱慕容赢的实力,为盛国公提供助力。自己找到一切可以找的借口去见她,哪怕就说几句话,就心满意足。到后来,她果然也能心平气和地和自己说几句话。 为此,孟轻舟大受鼓舞,他无数次在心里演练过,幻想着有一天能对她开口:“薇儿,过去的一切都是我不好,你能不能原谅我?若你能原谅,我一定会用余生去补偿你。其实我早已经爱上你,所有过去不好的回忆,我会用加倍的幸福把它们抹平。” 但是,朱颜辞镜花辞树,最是人间留不住。 还没等自己得到她的原谅,反而最先等到了她的死讯。 明明,只是去上个香而已。 明明,自己已经鼓足勇气,去求得她的原谅。她这么好,说不定就原谅自己了呢? 就算没有,只要自己坚持,总会等到那么一天的,那时候,自己就是天下最幸福的人了。 明明差一点,自己就能得到幸福了呀! 众人眼中最是正经严肃的孟大人,那一日慌忙地骑马赶出城,不顾自己帽子都是歪的,整个手都在不断地颤抖。他不愿相信事实,只觉得自己似乎是听了一个虚假的笑话。自己一定要去见见薇薇,告诉她怎么会有人说这么可笑的事情,她明明还好好的,怎么会不在了呢? 可是见到的,是对方的尸体。 动手的人下手很快,她似乎没有感觉到痛苦。 除了胸口已经干涸的血迹,她的表情一如往常的平静。她的脸上没有痛苦,似乎只有几分疑惑,却让自己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第22章 三房风波 “五妹妹,你怎么在这?我找了你好半天。”少女娇俏悦耳的声音传来,身影也随之出现,打断了两人尴尬的见面,她一袭水蓝色的长裙,显得格外温柔优雅。 盛月仪见到孟轻舟的第一眼,就知道他定是父亲说的那个人。向来高傲的盛月仪第一次承认也只有这样卓尔不凡的男子才配的上自己。 没错,孟轻舟作为原著钦点的男二号,光看外表,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散发起魅力来绝不是盛月仪这样一个养在深闺的少女能抵抗的。果真,看着盛月仪脸颊绯红的状态,盛月薇立马就明白,自己这个堂姐估计是看上孟轻舟了。 盛月薇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傻堂姐,别看人家现在不过是个普通举子,连进士都不是,未来人家可是权臣,大权在握,简在帝心。凭他的资质,爬到高位简直是理所当然的事,你又何必芳心错付呢? 只怕现在的他,盛家三房他也看不上。 “三姐姐,我在这里看书呢,你找到想找的书了吗?”盛月薇开口了,想着拉回她的注意力,爱上孟轻舟可没什么好结果。自己也算做好事了,这三姐姐平时虽然高傲,但是,也没对不起自己过,能拉就拉一把。 没想到盛月仪抬头看了眼孟轻舟,又低下头去,红着脸低声说:“还没有找到呢,我平日里很少来这里,对书阁不太熟悉。不知这位公子可曾见过《留园随笔》,我找了好久,都未曾找到。” 这话一出,以盛月薇的经验,自己这堂姐估计要吃个软钉子。这醉翁之意实在太明显了,而孟轻舟对于盛月华以外的女人往往看似温柔,实则最冷漠不过。一个萍水相逢的女人,恐怕他才懒得多搭理。 “留园随笔?是前朝章让章大家所书的那本吗?我恰好知道,在书阁最右角的书架第三层上。姑娘可需在下指路?”没想到孟轻舟笑容和旭,还提出要亲自带路。 盛月薇鼓起脸颊,心里不满:合着你就对我一个人总板着个脸,对别人你都笑得和朵花似的? 哼,渣男,大猪蹄子。 孟轻舟看似对盛月仪说话,但是,其实注意力一直放在盛月薇身上。按捺住不耐烦的心情对盛月仪亲切,也不过是想给盛月薇留个和善的好印象。 怎么,刚刚自己似乎看到薇儿翻了个白眼? 莫非自己哪里做的不好?还是她觉得自己过于轻浮了? 孟轻舟心里有些忐忑,自从重生之后,他对一切都尽在掌握。不管是拜师刘大人也好,独自进京也罢,都在他的计划之中。不仅能提前见到薇儿,也可以早些进入仕途,早些拥有力量。 但是,自己的自信,自己的胸有成竹,在面对薇儿的时候,全都化成泡沫,不堪一击。自己依旧小心翼翼,每一步都如履薄冰,只求她不要再推开自己。 “这位公子,多谢告知,我和三姐姐能找到的。你说是吧,三姐姐?”盛月薇看着盛月仪,声音听起来平静,但是语调上扬,有一点意味不明的感觉。 盛月仪稍微清醒了一点,听明白盛月薇的言下之意,犹豫了一下,最终矜持打败了爱慕,她优雅地和孟轻舟道了谢,拒绝了孟轻舟的带路,自己带着盛月薇走了。 回去后盛月薇长出了口气,但是,孟轻舟和盛月仪都满心遗憾。 盛月仪遗憾没有和那孟公子多说几句,孟轻舟则反复思考,自己给薇儿留下的第一印象如何?他会不会讨厌自己。 不过,孟轻舟不知道的是,他的婚事已经被人盯上了。 盛月仪左思右想,觉得自己父母对孟公子还存着考校的心理,但是,孟公子那样出众的人物,自家若是不早早定下,说不定就被别人给抢先了。 但是,盛三老爷积威甚重,盛月仪不敢让他知道自己去见了孟轻舟。一连好几天,都茶饭不思,对着盛三夫人也是时不时走神。 盛月仪本就不是城府深的人,被盛三夫人一追问,立马漏了馅。 “你呀,胆子越来越大了,居然还敢偷听我和你爹说话。”盛三夫人很无奈,又狠不下心教导自己唯一的女儿。 “娘…”盛月仪拉长声音,撒着娇。 “若你真的喜欢,我让你爹去试探一下那姓孟的,对他来说,能娶到你可是三生有幸,总不会不识抬举。”盛三夫人不仅在后宅说一不二,就连盛三爷很多时候也必须尊重她的意见。因为盛三夫人虽然是庶女,但是母家实力强,嫡母没有嫡女,所以她嫁给盛三爷何尝不是低嫁。 这么多年过去,即使盛三夫人没生下儿子,也不允许盛三爷的妾室生,但是盛三爷在她面前还是不敢造次。 “谢谢娘亲,娘亲你最好了。”盛月仪明白,娘亲松口了,爹爹就不会太反对。 一想到那样霁月光风的少年,她就忍不住心脏“砰砰砰”的跳个不停,就像有一只小鹿在心里乱撞。 而接到盛三爷暗示的孟轻舟只觉得意外,同时还有些无语。 别说他早已有了心上人,就算没有,他也绝对不愿和盛家三房扯上关系。 毕竟,上辈子,盛三爷一朝得势,抱上盛月华的大腿,那小人得志的嘴脸真是让人倒尽胃口。若非他背后反捅盛国公一刀,盛国公措手不及,一开始也不会落在下风。 真看不出来,盛三爷长着这么一张憨厚老实的脸,肚子里的花花肠子可真不少,把所有人都给骗过去了。 盛国公对他可不薄,哪家庶子能过得这么滋润,若是没有盛家,没有大房的支持,他凭什么混到如今的地步? 还有盛三夫人,虽然没有给他生下嫡子,但是,背后的家族也给了他不小的帮助,结果,一朝得势,立马翻脸不认人。把外室和外室子接回来不算,甚至让他们骑在正室头上。 真真是个小人。 孟轻舟果断暗示自己已有意中人,拒绝了孟三爷的提议。 孟三爷立马冷下了脸。站在他的角度,他屈尊降贵,愿意把嫡女相许,对方不过一个普通举子,不感激涕零也就罢了,居然敢拒绝。 他大怒,转身拂袖而去,留下一个表面惶恐,实则内心淡定的孟轻舟。 但是,接下来,孟轻舟就发觉,自己还是高估了这位盛三爷的修养。 自己的衣食住行都被人下了绊子,说不上来哪里不对,但就是让人觉得不舒服。读书从来不是件轻松的事,自己身边的事一直都是下人打理。 结果晚上的夜宵从热腾腾的汤羹,面饼,变成冷硬的糕点,晚上吃了自然不舒服;送上来的茶叶从新茶变成陈茶;衣服也没有及时的洗熨… 孟轻舟发现后,甚至觉得有些可笑。一个大男人,居然用这种内宅手段,难怪后期被盛国公整得那么惨,一点气度都没有。 若是这些招数真的用在一个少年人身上可能会有用,但是,对孟轻舟来说,压根就不会看在眼里。但是,他虽然外表温润,内心可是傲慢地狠,不报复回来,他也不会满意。 对于像盛三爷这种满身都是把柄的人,他都不用自己出手就能解决他。 于是,盛三夫人前脚知道孟轻舟拒绝婚事的消息,后脚又接到一个大惊喜。 一个身怀六甲的女子,居然当街拦住她的马车,捧着肚子,说自己怀了盛三爷的骨肉,希望盛三夫人能接纳她进府。 盛三夫人的年纪在古代看来已经不年轻了,但是,一直生活顺心,加上保养有方,所以看起来还是美丽动人。突然听到这样劲爆的消息,她一下子呆住了,脸上瞬间没了血色。 夫妻多年,自己一直因为没给他生个儿子,心里愧疚,也不拦着他去妾室那里。自己唯一的底线就是长子必须从自己肚子里出来,自己又不是不能生了,自己这些年吃了这么多药到底是为了谁?没想到这个没良心的,居然在外面金屋藏娇,连孩子都有了。 如果不是这女人自己找上门来,自己还会一直被蒙在鼓里吧。 第23章 孙氏 盛三夫人乍一听这个消息,固然生气,但依旧留有一份理智。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这么诬陷我家老爷?”这事于公于私都不能认,盛三爷好歹也是个朝廷命官,私养外室被人发现,绝对会被参一个内帏不修。这对整个三房的名声都是个打击,自己的宝贝女儿已经到了议亲的年纪,千万不能让这事闹大。 “你说是我家老爷,可有证据?若是没有,攀扯朝廷命官,我们国公府也不是好惹的!”盛三夫人一面搬出国公府,一面仔细观察对方的神情。果然,对方脸色开始有几分犹豫,但还是底气十足。 “夫人明鉴,奴家三年前就跟了盛老爷,奴家本就命如草芥,能跟在老爷身边已是上苍给的福气,若非有了身孕,奴家不愿盛家骨血流落在外,奴家是万万不敢出现在夫人面前污了夫人的眼的。”孙巧巧看似柔弱如同一株纤细的百合,风一吹就折了,但她的野心可不小。 三年前还是商家庶女的她被父亲送给盛三爷,看着连在家里那样高傲的父亲都要对盛三爷小心讨好,她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知道盛三夫人善妒,她就软语撒娇,求着盛三爷把她养在外面。既不用伺候大妇,还能让盛三老爷感觉刺激,勾着他,让他一直放不下她。所以这日子过得比三房其他的妾室要舒服多了。 但是,如果一直让她做个见不得光的外室,她是绝对不愿意的。如果没有名份,等自己年纪大了,容色消减,那可怎么办? 没了美色,盛三爷随时可以甩了她,自己的父亲更不会为自己作主,只会把自己再卖一次,那她岂不是白白空耗了年华。 所以,孙巧巧一直在暗中精心备孕,找了各种方法调养。盛三老爷人到中年,还是膝下无子,心里说不想是不可能的,只不过不愿意和三夫人翻脸,而且也清楚,三夫人一旦放弃自己生育嫡子,自然会安排好的,所以才能勉强按捺。 孙巧巧想得很清楚,若是自己能给他生个儿子,盛三爷一定会护着这孩子,那么自己作为孩子的生母,也就有了一张护身符。 果然,孙巧巧成功地怀上了孩子,盛三爷也很高兴。孙巧巧原本试探地提出能不能把她们母子接到府里,孩子若是不在国公府出生,万一日后有人怀疑这孩子的血统怎么办?这孩子是孙巧巧最后的依仗,自己凭借他才能染指盛家三房。 但是,盛三爷这次却没和往常一样顺着她,而是一次次安抚她再等等,再等等,后来更是对接她回府之事绝口不提。 孙巧巧本来也可以等,就像上辈子,她一直等到腹中的孩子出生,甚至等到盛月华上位,过继了她的儿子做四房的继子。可以说轻轻松松就得到了一切。 但是,架不住这两天旁边有个丫鬟给她讲了个故事,让她心神不宁。 说有个大户人家,正妻生不出孩子,就让妾室怀孕,然后自己也假装怀孕,等妾室生了,就把妾室害死了,把孩子抱到自己身边。别人都以为孩子是正室生的,可怜了小妾,命丧黄泉,连儿子都不记得自己。 孙巧巧一开始还没多想,但是,仔细一想,确实,如果盛三夫人真的不能生了,盛三爷又想要个嫡子怎么办?那自己肚子里这个不就是现成的吗? 自己还年轻,还没享受够荣华富贵,真得不想死啊。 或许有人会觉得,若是能让孩子有个好出生,自己就算死了也没关系。但是,孙巧巧可不是这种人,儿子对她来说是保命符,可不能是催命符。 于是,她思来想去,只有把事情闹大,让众人都知道自己怀孕了,这样瞒不过去,盛三夫人哪怕是为了名声也会好好对自己。就算盛三爷生气,等儿子生下来,气也就消了。说不定,盛三夫人日后还得讨好自己呢,谁叫她自己不能生? 百姓对这种豪门阴私果真感兴趣,眼看周围围的人越来越多,甚至已经有人开始窃窃私语,盛三夫人不愿再多纠缠,“那你可愿随我回府,和我家老爷当面对峙。毕竟口说无凭,总不能谁捧个肚子过来,我都得替老爷认下吧。”盛三夫人心里暗暗地想,等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 孙巧巧也不是个傻子,她细声细气地说:“夫人英明。我已经让人去找了老爷,我们当面对峙。奴家说的若是有一句谎话,就让奴家不得好死。” 贱人!贱人!盛三夫人看到她底气十足,也就明白,她说的应该是错不了了。果真是有恃无恐。 盛三夫人冷冷地看了孙巧巧一眼:“是吗,那你和老爷亲自说去吧。”说完,又冷笑了一下,“也是我不好,这么多年没给老爷留个后,你腹中若真的是盛家骨肉,夫人我也不会亏待你的。”亏待两个字咬字极重,让孙巧巧不由地打了个寒颤。 回到盛家,很快盛三爷也回来了。 他就神情慌张,有几分心虚,还有几分愤怒,同时又有几分担心。 他一见孙巧巧派来的人,就知道她心里打的到底是什么注意。自己不是说过了,时间不对,时间不对。她若是真能给自己生个儿子,自己还会亏待她不成。大庭广众之下闹了这么一出,自己肯定要被人弹劾。 但是,气归气,好歹养了三年,他对孙巧巧不是没有感情。对方年轻貌美,又娇柔妩媚,自己到底上了心,纵然明白这是对方的计策,还是担心她的安全。 紧赶慢赶地回来,还不是但是盛三夫人一怒之下真的把她给怎样了?孙巧巧还是天真了,她在民间见多了没有孩子的正妻忍气吞声,甚至被有孩子的妾压一头的情况,却不知道,在盛家这样的家族,妻就是妻,妾就是妾,妻妾之分,犹如云泥之别。 更别说盛三夫人的背景还是很不错的,自己都要让她三分。 若是夫人直接把孙巧巧肚子里的孩子搞掉,除了被多说几句,抄几天佛经还能怎样?不过是个外室罢了,动摇不了嫡妻的地位。 “夫人。”盛三爷见到三夫人的时候还是卡壳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面子工程做得还是不错的,对三夫人是个好丈夫,温柔体贴,老实不花心,后院的事也不管,更没有偏爱过哪个妾室,就像他对盛国公也是个好弟弟一样。事发之前,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此时,突然被人揭穿,自己原来表里不一,脸上还是十分尴尬,还有几分心虚。 “老爷怎么匆匆回来了?是听到妹妹的消息?”三夫人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她抬眼,漫不经心地问道。 “夫人,孙氏年纪小,不懂事,冒犯了你,你大人有大量,别和她计较。”盛三爷估摸着三夫人的态度,小心翼翼地开口试探。 “老爷说得是哪里的话?妹妹既然怀有子嗣,那就是我三房的大功臣,我怎么会和她计较。”说完,还不等两人送口气,她话题一转:“不过,让妹妹一直在外面住着,这就是老爷的不是了。这么个可人儿,我见犹怜,老爷怎么不早点带回来。” 盛三爷知道这是要翻旧帐了:“不过一个女人罢了,当时酒喝多了,一时乱性。乡野女子,不懂礼数,何必带回来,让你烦心?” “老爷,你看看你,妹妹都被你吓着了。” 孙巧巧第一次看见在自己面前居高临下的男人面对另外一个女人却满脸陪笑,心里不知什么滋味。第一次怀疑,自己做得真的对吗? 随后,又坚定了信心:这女人又不能生了,那以后府里的一切都是我儿子的,我干嘛不回来? 盛月仪此时也匆匆赶来了,盛三夫人看到,这才变了脸色:“谁把消息传到小姐那的?怎么我说的话现在没用了?” 和城府很深的三夫人不同,盛月仪年轻气盛,又被三夫人宠大,脾气颇有点高傲。 此时看见跪在地上的孙巧巧,顿时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爹,你居然真的,真的…” “你对的起娘吗?府里都有多少姨娘了,还不够吗?” 如果是盛三夫人的指责,盛三爷还能放下身段,陪个不是,那么来自女儿的指责,就让他格外难堪。 “仪儿,你先回去,娘会处理好的。”三夫人开口了,女儿的脾气在这边只会坏事。 “不,我就不,娘,你可千万不能让这个贱人进府。谁知道她肚子里的孽种到底是谁的?”盛月仪被气坏了,有些口不择言。 “放肆!”谁被人说自己带了绿帽子,恐怕都不能忍,盛三爷一个巴掌扇了过去。 “你打我,你居然打我。你居然为了这么一个贱人打我?”盛月仪不可思议。 “快把小姐带下去!”盛三爷此话一出,立马就有嬷嬷把盛月仪带走了,三夫人纵使担心,也只能给心腹使个眼色,让她去安抚一下。自己留下来,安抚盛三爷。 盛三爷打了盛月仪,也有些后悔,从小就这么一个嫡出的闺女,自己也不是不知道她的脾气,怎么就没控制住呢?三夫人也跟着表态,愿意接纳孙氏入门,一番交流之后,两人看似重归于好。 孙巧巧听到三夫人服软,虽然在意料之中,但还是很高兴。 她悄悄环顾四周,看着这富丽堂皇的国公府,心里满是野心,这盛家三房,很快就是自己的天下了,那个女人,一没自己年轻美貌,二来没有自己能生,日后,怎么和自己争? 她却不知道,三夫人此时心里考虑的是让她和肚子里的孽种一起去死,还是去母留子。真以为男人嘴上说喜欢你,就万事大吉?三夫人表示,后院永远是女人的天下,不懂游戏规则就闯进来,小心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第24章 起疑 三房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自然是瞒不住的。 秦氏作为国公夫人,在后宅消息最灵通,当天下午就得到了大概消息。不过,既然三夫人已经解决了这个问题,她作为长嫂,也不必再插手。 不过心里难免有些同情三夫人。夫妻多年,本以为两心相知,居然都是伪装。 同一件事,男女看问题的角度不一样,看法自然也不一样。 就像府里,其实有不少人觉得盛三爷没有错,男人怎么能没个儿子?说三夫人善妒的人并不少,就算是盛明成和盛二爷也会觉得这个弟媳未免太强势,总得给三房留个后。 但是秦夫人不一样,她呆在内宅,所以很清楚,三夫人除了没能生个儿子,其他的真的可以说是个好妻子了,对盛三爷也可以说是掏心掏肺。 盛三爷走的是文官的路子,所以作为勋贵的盛家一开始给盛三爷谋的官不过是个七品官。盛三爷虽然有几分小聪明,但是,一开始其实迟迟不能晋升。 是三夫人一方面求了娘家,一方面努力和清流的夫人结交,才让三老爷有了如今的风光。当初三夫人还是个火爆性子,如今变得越发圆滑,能和那些清流的夫人说到一起去,中间付出的种种努力,都是为了谁啊? 结果盛三爷有了出息,这时候开始嫌弃妻子没给她生个儿子了?你就算想要儿子,你大大方方地说,把孩子生下来,养在嫡母身边也就罢了。这样偷偷藏在外面,防得是谁?还不是三夫人。这样实在是太让人寒心了,就连秦氏,都替三夫人不值。 那孙氏除了年轻貌美之外,哪里比得上三夫人? 于是,当晚,长房一家人一起用饭的时候,秦氏就开口说了这件事。 盛明成乍一听,颇有些不以为然:“三弟这次是糊涂了,让弟妹受委屈了。我回头也和他好好说说,可别伤了弟妹的心,你那边也多和弟妹聊聊,开导开导她。” 说完,表情不屑:“不过是个外室,还能掀起什么风浪不成?” 在古代,男人风流也不是什么大错,盛明成觉得盛三爷不对,也不过是因为他把人养在外面,不合规矩。若是早些把人带回来,让三夫人安排,他也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 盛月薇心里叹了口气:哎,在古代嫁人可真是自讨苦吃。三妻四妾完全就是合理合法的事,妻子还得帮丈夫照顾好小妾和庶子,不然就是不贤惠。生不出儿子就是天大的罪过,这可真是无语。 明明是三叔出轨,今天却不只听到一两个下人讨论此事,居然都觉得三夫人太善妒,盛三爷忍了十几年已经是个好男人了?说这话的大部分还真是女人!真可怕。 果然,在这找个三观契合的男人实在太难了。嗯…不知道自己出家做女冠怎么样?自由又潇洒。 而且,盛月薇很清楚,上辈子自己的好三叔是个不折不扣的墙头草。装了三十多年的老实人,谁都觉得他忠厚本份。结果后来盛月华处处打压大房,他就做了马前卒。也是,儿子被过继给四房,变成盛月华礼法上的亲弟弟,他得到的好处可比给大房效力要多得多。 只可怜三夫人,到老了还要看着一个外室登堂入室,看着丈夫的庶子耀武扬威,甚至为了唯一的女儿还不得不忍。 不行,自己要提醒一下爹娘,三叔这个人,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他能背叛一次就能背叛第二次。 “爹,娘,三婶婶好可怜呀,三叔平日里不是这样的呀,他难道一直都是装出来的样子吗?”盛月薇一副童言无忌的样子,“他还打了三姐姐,他是不是不喜欢三婶,不喜欢三姐姐?那他是不是也不喜欢薇儿,不喜欢爹娘和哥哥们?” “薇儿,三叔是你的长辈,你怎么能这么说呢?”秦氏有些尴尬,不知道怎么和自己的女儿说这个话题。 但是,盛明成陷入了沉思:女儿说得话不没有道理,自己一直以为三弟是个老实本分的性子,但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他既然对着枕边人都装的很好,更何况对着自己呢? 于是,起了疑心的盛明成自然而然地就开始查盛三爷。 很明显,对方并不是个经得起查的人。 一开始,被挖出来的不过是些小事,无非是收了些钱,帮某些人摆平一些事。盛明成不喜欢,但是,在大家族中这些都很常见,他自己能独善其身,但是也不能要求所有人都这么做。 但是,渐渐的,随着调查深入,越来越多的事被挖出来。自己看似宽厚的三弟背后放印子钱,逼的不少人家破人亡,还包揽诉讼,联合官员颠倒黑白等等。 他不过一个三房庶子,凭什么有这么大的能量,还不是顶着盛国公府的名头? 盛明成这下真的坐不住了,难怪那个孙氏他这么多年都不腻,合着孙氏她爹在外面就是替老三他做事的,还都是些见不得人的事。 “这女人留不得,还有老三,我可真是小看他了。我一直以为他胆子小,没什么魄力,结果人家的胆子可比我大得多。还是找机会分家吧,再让他这么折腾下去,整个国公府都会被连累。”盛明成很果断。一来,盛家四房都早已经成家立业了,二来父亲也去世好几年了。树大分支,天经地义。 自己早些年还想着照拂一下两个兄弟,但很显然,自己把人家当弟弟,人家可没把自己当哥哥。这一条条,一件件,是要把盛家往死路上带啊。为了这么点钱,良心都不要了,自己是少他吃还是少他喝了,怎么会这样呢? 秦氏一听,也巴不得分家呢。老二老三那点俸禄够干什么呀?还不是公中出钱养着他们。结果不感恩也就算了,背后,还用盛家的名义做这些坏事,赚黑心钱,哼,果然是养不熟。 事情就这么定下了,太夫人白氏也鼎力支持。 若不是儿子责任感太重,她早就不想两个庶子天天在自己面前晃哒了,能把他们赶出去,那自然好。 不过,生气归生气,盛明成向来磊落,该分的家产不少他们半分。 按照相关族规,祖宅和祭田不分配,直接归属于嫡长子。向来由族中的人进行打理。盛明成也不亏待自己两个弟弟,一人分了一个三进的宅子,面积比不上国公府,但是住一家人肯定没问题。同时也打理的好好的,地段也不错。 除此之外,家产本是由嫡长子占大头七成,其余嫡子分两成,庶子分一成。 所以盛明成拿七成,四弟已经去世,他的两成被盛明成换成了田庄,良田,每年都有出息的那种,随后,送给了在二皇子府的盛月华,也是给她一个傍身的底气。 还有一成两个庶弟平分。别看一人只有半成,那对普通百姓来讲也绝对是一个天文数字。只要不吃喝嫖赌,安分过日子,这笔钱绝对够他们活的滋润。 但是,盛二爷,盛三爷对这事都不满意,他们很清楚,分家之后的日子过得肯定没有如今轻松。而且,住在国公府,子女能够以公府的名义议亲,但是,一旦搬出去,可就难了。子女的婚嫁都要下降一个档次。 但是,盛明成这次决心很坚定,老三背后做了不少事,老二也不是纯然无辜。早点分开,还能保留几丝兄弟情谊,对彼此都好。 盛二爷盛三爷此时才发现,原来,自己以为的办事隐秘,瞒天过海,不过是大哥没认真,或者说和没有和自己计较。一旦盛国公认真起来,自己等人只有任他摆布的份。 所以,盛国公府短短三个月就大变样,二房和三房都很快搬了出去。以后,府里只有他们一家人了。 盛月薇也长出了一口气,爹爹现在对三叔已经有了戒心,那么三叔以后就算想做什么,估计也没有机会了吧?真好,一切都和上辈子不一样了。 当然,长房解决了隐患,自然一身轻松。但对于被赶出去的二房和三房,可就没那么高兴了。从富丽堂皇的国公府到平淡的普通宅子,从国公府的老爷夫人到区区一个五品官。再想想日后很多平日里瞧不起的人,却比自己还要厉害… 心态好的人能慢慢调试,心态不好的人可就不一样了。 就像此时,盛二爷和盛三爷,以往的好兄弟,此时正在互相责怪。盛二爷知道原来盛三爷是分家这事的□□,自然要找他算帐。但盛三爷也不是好惹的,反讽他难道就清清白白? 兄弟俩不欢而散。 还有盛三爷的宝贝疙瘩,孙巧巧孙姨娘。若是没有分家这事,盛三爷生气一段时间也就罢了,毕竟是给自己怀着孩子的女人。但是,联系前后,盛三爷自然能想明白,大哥为什么会突然调查自己,他这种人自然不会觉得自己有错,只会觉得是孙巧巧的错。 于是,孙姨娘的日子过得可真是水深火热。主母厌恶她,自己的夫君也厌了她。除了保证她不死之外,其他的盛三爷都不插手。三夫人折腾她,给她立规矩,他看见也当没看到一样。 孙姨娘原本花一样的容貌也越发消减,人怀孕后人不仅没有长胖,反而还消瘦了下去。更显的肚子格外的大,站起来的时候都显得吓人。 尤其,本来她得宠的时候,她自己的父亲、嫡母也要讨好她,希望她能跟盛三爷多要点好处,孙家其他没什么,钱可真没少过。但是,自从失宠之后,孙姨娘就发现自己哪怕写了信和孙家要钱,也迟迟不曾送来。 过度劳累加上忧思过重,她很快就病倒了。 可就算病倒,等来的也不是盛三爷的怜惜,而是敷衍的话语:“你现在不要多想,对孩子不好。现在你只要把孩子好好生下来就行,以后一切都会好的。” 孙姨娘终于明白,对方不是自己的良人,可惜机关算尽,如今却是一场空。 而回到正房的盛三爷,对盛三夫人却是完全不同的态度了:“娘子,岳父那边怎么说?” “为了你,我可真是连脸面都不要了。求了爹爹好久,他才答应帮你疏通,不会影响你今年的考评。但是,世人都难免捧高踩低,若是长房那边不表态,只怕夫君你日后想晋升也有困难。” 盛三爷冷哼了一声:“夫人放心,我大哥心里看不上我们俩个弟弟,但是,面子上做得不会差的。等到过节之时,京中看到我们还有来往,自然就不会这么忌讳了。” 三夫人看着自己的夫君,真是感觉齿冷。长房不管怎样,这些年实打实的照顾是真的。就算夫君犯了错,大哥虽然分了家,却也没亏待两个庶弟,该给的家产也都给了。甚至,还抹平了夫君做的不少事。 就算这样,夫君也依旧对长房怀恨在心,那他对自己呢? 三夫人不敢想,到底是他一时糊涂?还是他心里其实是对自己不满的,只不过,因为自己对他有用,所以他才不说。这日子,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自己的枕边人怎么就完全让自己不敢相信了? 第25章 二皇子府 国公府分家的事,过了很久盛月华才知道。 “怎么好好的,府上就要分家?家里可是出了什么事?”盛月华接过厚厚一摞田契、地契,有些疑惑,同时还有些惊喜。 按照道理,自己父亲早逝,自己又是出嫁女,就算家中分家也和自己没什么关系。厚道的多备点嫁妆,不厚道的还能把孤女卖个好价钱。 但是,几位叔伯还是把四房的产业给了自己。不过盛月华转念一想,自己如今是皇子妃,说不定他们只是想讨好自己,又心安理得了。 “几位老爷都很好,二老爷和三老爷如今也已经安置完毕了。只是不知大小姐你在府中可还好?”来的是白氏身边的嬷嬷,从小也是看着盛月华长大的,对她当初出嫁的内情也略知一二,十分心疼自家小姐。 “我,我也挺好的。”盛月华明显的言不由衷,移开眼睛,不愿和嬷嬷对视。 嬷嬷看着这房间,所有的摆设明显都是女子惯常用的,没有男子习惯用的物件。要知道,若是夫妻感情好,恨不得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从东西的摆设上就能看的出来,那都是成双成对的。 盛月华还能沉得住气,她的贴身丫鬟可沉不住。 “嬷嬷,董侧妃她欺人太甚。昨儿可是十五,按道理,殿下应该在正院,偏偏她就正好生病。就算生病了,去找太医啊,找殿下干什么?不要脸的狐媚子。平时也是,总是缠着二皇子,动不动就身体不舒服,哼,看她那做派,知道的是皇子府的侧妃,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青楼的花魁。” “好了,琥珀,董侧妃身体不好,我作为皇子妃,让让她也就算了。”盛月华低下头,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我的小姐啊,你就是太善良了。老夫人之前说过,到了皇子府,小姐可要给这些人上上规矩。你是明媒正娶的正室,为了皇家的脸面,就算是二皇子,也不能多说什么。”嬷嬷知道后宅到底斗争激烈,但在她眼里,自己小姐这么好,只要没人从中作祟,得宠想必还是不难的。 盛月华苦笑了一下:“嬷嬷,你说的我都明白,但是,但是…” 琥珀看着小姐羞于启齿,赶紧开口:“嬷嬷,那董侧妃之前对小姐不敬,端茶的时候还把水给洒了。小姐不过罚她出去站了一会,她就直直地晕倒在二皇子面前。二皇子大怒,也不听小姐解释,就责怪小姐。那董侧妃也越来越嚣张了。”琥珀愤愤不平。 “小姐你放心,我定把这些话转达给老夫人。您可是国公府的姑娘,被老夫人捧在手心长大的。断不能受这种委屈。”嬷嬷也是愤怒,宠爱妾室的男人也有,但是,把妾室捧的比嫡妻还高的可真没有,二皇子他欺人太甚。 等老嬷嬷走后,盛月华原本悲戚的脸色就消失了。 “小姐,老夫人会为我们做主吗?”琥珀小心翼翼地说,自从来了这皇子府,她觉得自己小姐变化也太大了,让她很害怕。 “祖母自然是心疼我的。但是,大伯和大伯母可不会。轻描淡写地说几句可以,难道还会为我得罪二皇子?”盛月华冷笑了一下。 盛月华从前的世界只有小小的荣喜院,祖母疼爱她,她就万众瞩目,谁都要让她三分。现在想想,自己那时也是傻的可怜。祖母毕竟老了,不能护自己一辈子。真正能成为自己下半辈子依仗的人,是大伯或者堂兄。可惜,他们都对自己没什么感情。 如果自己是盛月薇,有父母疼爱,有兄长呵护,慕容赢他安敢如此对自己。 从来没有一刻,盛月华如此想毁了一个人,想拉她也下地狱,看看她能不能依旧这样云淡风轻。 “小姐,国公爷和夫人还是很关心您的。你看,这些地契田契加起来,可不是笔小数目。” “那又怎样?本就属于我阿爹的,我爹娘只有我一个女儿,自然是我的。”盛月华看了眼琥珀,“记住谁才是你的主子。” 老嬷嬷回去后,立马向白氏汇报了此事,白氏听了一下子老泪纵横。 “华儿,我可怜的华儿啊。你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去,去把老大叫来,还有秦氏,总得想个办法,再这样下去,华儿可怎么活啊。” 可就算秦氏和盛明成也没什么好办法呀。 说白了,无欲则刚。慕容赢废了一条腿,没了继位的指望,反而没了束缚。现在在帝位的是他爹,只要他不谋凡,没人能把他怎么样。更何况,家里有个宠妾在朝堂这些人看起来太正常了,压根就不是什么大问题。 盛明成看了一眼白氏,只能硬着头皮说:“母亲勿忧,孩儿明日就给二皇子下帖子,和他讲明道理。再让秦氏去宽慰华儿。华儿是我亲侄女,除了薇儿我最疼的就是她,怎会不想她好。” 白氏这才答应。 果然,盛明成说到做到,第二天就给慕容赢下了帖,邀请他茶楼一聚。 见到人的时候,盛明成还是吃了一惊。 出乎他意料的事,普通人经过这么大打击,估计会一蹶不振,但是,慕容赢仿佛已经接受了现实,不像之前那个近乎疯癫的样子,反而更像他出事之前,高贵不凡。除了腿有些跛,其他的都很完美。 是他已经从打击中恢复过来了,还是藏的更深了? 盛明成挑眉,现在的年轻人,可真是一个比一个厉害。府里的孟轻舟,现在的慕容赢都不是什么简单角色。 还好慕容赢已经废了,不然自己那个傻外甥绝对不是他对手。 哎,不对,还漏了一个人,新加封的那位皇叔,陛下的幼弟,宁王殿下。年纪不大,倒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果然,自己已经老了吗? “盛大人。” “二殿下。” “二殿下今日能来赴约,下官不胜荣幸。” “盛大人客气了,大人是我的长辈,于情于理,应该是我上门拜见。” “殿下此言,在下可不敢当。” 两人绕来绕去,面上对彼此的目的心知肚明,就是看谁沉不住气。 “华儿嫁给殿下,也有数月。这孩子被我们宠坏了,没给殿下添麻烦吧?”盛明成假惺惺地问。 慕容赢爽朗一笑:“盛大人说得这是什么话,华儿再好不过了,能娶她为妻,我真是三生有幸。” “那就好,殿下你不知道,华儿自幼丧父,我是看着她长大的,说是侄女,实际上和亲女儿也没什么差别了。为人父母,最想要的不是孩子大富大贵,而是能过得开心。殿下既然对华儿也很喜欢,那我就放心了。”盛明成意有所指,慕容赢也明白他言下之意。 “盛大人放心,华儿既然嫁给了我,别的我不敢说,但是定不会让她伤心难过的。”慕容赢端起手中的杯子,轻抿了一口,说到,“好茶。” “来人,把这茶叶打包一份给殿下备上。” “那就多谢大人美意,我府里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殿下慢走。” 慕容赢回到二皇子府,一直跟在身边的随从问他:“殿下,可是要去皇子妃那?” “你在说什么傻话,自然是去见董侧妃。我前些日子给她定下的东西都送到了吗?” “回殿下,都送到了。” “那我可要去看看,爱妃她到底喜不喜欢。哈哈哈哈…”张狂的笑声传来,让躲在角落的盛月华呆在原地。 “小姐,小姐。二殿下是没见到您,不然他一定会…”琥珀很不安。 “没事的,没事的。董侧妃她身体不好,别说殿下,我也应该多疼她几分。”随即,命人准备了一些名贵药材送了过去。似乎这样,就能挽救她岌岌可危的尊严。 不过,出乎盛月华意料的是,当天晚上,慕容赢真的来了。不像以往,来了之后直接把她扔到床上,动作也很粗暴,感觉更像在发泄什么。这次他耐心地陪她用晚膳,随后的云雨也是非常温柔,让盛月华几乎有些贪恋这种被珍惜的感觉。 她累的迷迷糊糊的时候,心中在想:如果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一连好几天,慕容赢每天都来陪伴盛月华,哪怕盛月华试探性地提起董侧妃,慕容赢也没有离开过。反而对她一直温柔宠溺。 可能是冰冻了太久,突然遇到了一点温暖,盛月华很快就融化在了这一池春水之中,满心满眼都是对方。 却没想过,这一切很有可能是一个恶劣的玩笑。 真是因为期待太高,所以当这一日,盛月华亲手煲了汤给慕容赢送去的时候,在门口听到的声音让她的心坠入了深渊。 “殿下,来嘛,再吃一个。”女子娇俏的声音,一听就是董侧妃。 “嗯,真香,不愧是本殿的心肝宝贝。”男人的声音更是熟悉。 原来,他所谓的公事就是这个。 “殿下就知道说笑,人家不过蒲柳之姿,哪比得上皇子妃。看殿下把皇子妃捧在手心,想必都快把妾身给忘了。” “忘了谁,也不会忘了你啊。你也知道,盛氏出生国公府,他大伯都来找我了,总得给他个面子。我在正院,心里还不是想着你这个小没良心的,一有时间就来陪你。” “妾身也知道殿下宠我,那在殿下心里,妾身更重要还是皇子妃更重要?” “她怎么比得上你一根手指头?” “哈哈哈哈哈…”雄厚的男声和清脆的女声混杂在一起,盛月华只觉得心痛如刀绞,不知不觉泪流满面。 第26章 薛玉麟 盛月华的心碎除了她自己没有人知道。擦干眼泪, 就像自己从没来过一样。 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如果连尊严都没有的话,那未免太难看了。 当晚, 慕容赢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盛月华看似和前几日似乎没什么不同, 但是感觉不会骗人,两人中间的那层本来要消失的膜似乎又出现了。 但是, 他会在乎吗?开玩笑, 现在的他, 看见别人痛苦,自己只会更开心。 盛月华本想伪装的若无其事,但她未免太高估自己了。她的僵硬和不自觉的抗拒让慕容赢直接起身, 丢下还在卧榻上的她,转身离开。 盛月华目送他的背影, 咬着嘴唇, 一句话都不说。 “小姐, 殿下的心好不容易放到正院了,您何必惹殿下生气呢?要不,我陪您去服个软?”盛月华冷冷地说:“不必了, 琥珀,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起他。” “可是…” “没有可是!” 盛月华与慕容赢之间的关系越发冰冷。慕容赢已经连初一和十五都不再踏进正院。而盛月华看起来对此也无所谓。盛家本就为她准备了丰厚的嫁妆, 加上随后送来的这些, 她的身家比慕容赢可能都要多一点。 这个世上,最有魅力的无非是两种东西, 一个是权势,另一个则是财富。 尤其皇子府的下人,除了有些女子目标是哪一日飞上枝头做凤凰, 其他人想要的大多是钱财。盛月华用银子开道,果然,小日子看起来过得是舒舒服服的。 她过得轻松,那有人就过得不开心了。 “皇子妃又出府了?”董侧妃慵懒地倚在软塌上,伸出一只水葱般的手,让侍女给她染上鲜红的丹蔻。 “是的,娘娘。”侍女低声回答。 “哼,不是说大家闺秀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吗?怎么我们这位皇子妃这么喜欢出去?也不怕路上遇到个意外,就回不来了。” 听到这么大逆不道的话,侍女们头更低了。 不过,董侧妃没有注意她们,一想到自己的安排,她就忍不住扬起唇角。 像盛月华这样的姑娘,从前高高在上,如今,却被自己抢走了一切,真有意思啊。但是,为什么她都到了这样的局面,还能这么潇洒,她不该整日以泪洗面才对吗?这可不行。 就不知道今天这份礼物能不能让皇子妃开心,当然前提是她能好好地回来,嘻嘻。 盛月华上马车的时候,突然就心惊了一下。不过,这感觉转瞬即逝,她也没有注意,还是按原计划去了白马寺。 在父母的长明灯前,盛月华终于能放松一点。 她早就后悔了,她不该嫁,或许当初假死都比嫁给慕容赢好,他压根就不是病好了,而是更疯了。 可是,如今自己既没有退路,前方更是绝路,自己该怎么办? 盛月华痛哭出声,声音凄婉,在一旁的琥珀也跟着泪流满面。 “小姐,不如我们寻个签吧?或许佛祖会给予我们指示。”琥珀看着一旁慈眉善目的方丈,开口道。 盛月华抽出一支签。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盛月华愣住了。 “方丈?”盛月华抬头,不解地问。 “老衲想说之言都在这签里,施主乃聪慧之人,何必拘泥于眼下。”方丈笑着说了一句话,随后就不再开口。 盛月华若有所思,或许是爹娘在天有灵,正在保佑自己呢,自己一定不能放弃。 回去的途中,盛月华路过一家酒楼,酒楼里不断有菜香味传来。 “小姐,这状元楼的荷香糯米鸡可是一绝,小姐今日要不要尝尝?”琥珀也是希望自家小姐能时不时出来放松放松,一直呆在皇子府实在太压抑了。 “嗯,那你就让车夫去打包一份吧。”盛月华有些意动,也是难得肆意一次。 于是,车夫就先下马离开,马车里只剩盛月华和琥珀,其他人都被打发到其他马车里了。 殊不知暗中有人已经盯上了她,一直在找机会出手。 就一瞬间的功夫,一只暗箭就精准地射向盛月华所坐马车的马儿,马儿吃痛,长嘶一声,狂奔起来。盛月华来不及反应,狠狠撞到了车厢,幸亏琥珀拼命护主,才没伤到脸。 但是,琥珀也不过是个柔弱的丫鬟,想让马车停下明显是不可能的。 于是,街道上,一匹疯狂的马拉着一辆华贵的马车就不断向前冲。路上的行人都人纷纷避让,还有人避让不及导致受伤的。 而马车里的盛月华和琥珀也不好过,盛月华养尊处优惯了,琥珀作为她的贴身丫鬟自然也没受过这种皮肉之苦。除了死死抓住马车,稳住身体,没有其他办法。眼看力气就要耗尽,手快要抓不住,盛月华只觉得“吾命休矣”。 突然,一个穿着骑装的少年听见动静,快步赶来。看见疯马,眼里闪过一丝犹豫,最后还是咬咬牙,凑上前去。他飞快地翻身上马,然后一手抓住马的缰绳,试图稳住这马。眼见马疯的更厉害,便用另一只手拔出自己腰间的刀,用力砍下了马的头颅。 马轰然一声倒地,他及时地翻下了马,没有受伤。血溅到他的脸上,被他毫不在意地抹去。周围人也被他的武力所震慑,一时间周围万分安静。 “少将军,少将军。”后面有人匆匆赶来。 听到这声音,人群里有人认出这少年的身份,定远将军府的小公子薛玉麟。因为这位薛公子自幼武艺出众,所以,大家都戏称他一声薛少将军。 定远将军府在朝堂上地位非同凡响,因为将军府世代将才辈出,能征善战,驻守边境,守卫国土。将军府对于军队的掌控力很强,就像薛家现在,薛老将军一生驻守北漠,抗击外敌,是军中的定海神针。但是薛家二爷和三爷先后战死,薛老将军三子只余一子。薛少将军还有个堂哥,前两年刚成的婚,婚后不久就和父辈一样去了边疆。 偌大的将军府,现在除了妇孺,就只有这位薛少将军了。 “多谢这位公子,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还请问公子姓名,我家夫人定有重谢。”其他下人也匆忙赶到,看到眼前的这一切,大惊失色,赶紧去看马车里的盛月华。 盛月华和琥珀勉强维持形象,大概整理好衣服,从马车里出来。 薛少将军薛玉麟无意中转头一看,顿时就感觉自己的心被击中了,完全移不开眼。 盛月华刚刚遭逢大难,此时鬓发散乱,脸色苍白。除了嘴唇被咬的嫣红,一张脸没有其他色彩,偏偏就是美的惊人。让人无端想起山间的清泉,林间的晨雾,可望而不可及。 “无妨,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薛玉麟表面淡定,内心却有有几分他自己都没发现的可惜。 夫人?她这般年轻,居然已经嫁为人妇?不对,薛玉麟,你脑子里整天在想什么东西,快醒醒。 被薛玉麟这惊艳的眼神一看,盛月华忍不住羞红了脸。 不过,她丝毫没有觉得被冒犯。对于这个救自己于危难之中的男子,盛月华已经好感度爆表了。尤其对方还是如此英挺不凡,盛月华瞬间想到的就是刚刚抽到的那支签:“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莫非,签文正对应了此事。 自己刚刚可以说是惊险万分了,一个不小心,小命都有可能葬送。但是,这位公子突然出现,救了自己,不正是应了那个柳暗花明?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盛月华优雅地施礼,完美地展现了大家族嫡女的教养。 “不必多礼。”平日里一贯轻视礼法的薛少将军此时也开始讲礼了,若是让他的礼仪师傅看到,怕是眼珠子都要掉出来。 “这位…夫人,这马受惊不同寻常,需要好好调查。”薛家既然是靠军队晋升,自然对于马是很熟悉的。家学渊源,薛玉麟一眼就看出这马不对劲。 马突然发狂,要么是草料出了问题,要么是突然受惊。 这马之前并没有出事,而是突然间发狂,应该是被人暗中下手。从马屁股上找到的暗器正好证明了薛玉麟的判断。盛月华看着倒在地上的马儿,身上刚刚被撞伤的地方还隐隐作痛。这一切居然不是意外,而是有人要除掉自己。 是谁?自己已经退让到如此地步了,为什么还有人想着要杀自己? 盛月华的仓皇无措,柔弱无依更深地打动了薛玉麟,他本就有一颗侠义心肠,此时更是恨不得为佳人把幕后黑手给找出来。 他正要开口,就被自家下属给拉住了。对方不知道盛月华的身份,但是也不想自己公子没有原因地惹上麻烦。将军府越是位高权重,越是要低调。更不能引起别人的忌惮。 今日这事发生的这么巧,鬼知道是不是冲着自家少将军来的? 下属的担心薛玉麟不清楚,但是,他冷静下来,发现,自己作为一个外男,又有什么资格去替她出头。若是非要掺合,说不定还会毁了她的名节。 “夫人,还请务必小心。”最终,薛玉麟也只说了这么一句,目送着盛月华转身离开。 “哎呀,姐姐这是怎么了?怎么如此狼狈?”盛月华前脚刚回到二皇子府,后脚董侧妃就出现在她面前。 看见虽然狼狈,但是明显没有受到什么大损伤的盛月华,眼里闪过一丝阴毒:“姐姐没事吧,啧啧,到底是什么人怎么狠心,居然敢害姐姐。姐姐放心,妹妹一定会找王爷为你做主。” 看着董侧妃妆容华丽,衣衫繁复,光彩照人,而自己却狼狈不堪。盛月华心里的火焰熊熊燃烧,冷下脸来:“董侧妃,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若你真的想帮我,不如去帮我抄经祈福。若是你的心意诚,我自然就能好得快,你说是不是?”相当于变相关董侧妃的禁闭,并且还是无期的。什么时候能出来,还不是盛月华说了算。 董侧妃无语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能说什么?盛月华再不受宠也是明媒正娶的二皇子妃,若是自己不愿为她抄经,她罚自己也没人会说不对。但是,合着,这样一来,她要是修养不好,就是自己心不诚?果然是兔子急了还咬人吗。 “怎么,董侧妃你不愿为我抄经祈福?”盛月华冷眼看过去。 “姐姐说笑了,妹妹自然是愿意的。”董侧妃不甘不愿地答应了,心里想得却是,等殿下回来,他要是不让我抄,看你怎么办? “那妹妹就先退下了,姐姐可要好好修养。”说完,董侧妃就走了,留下目光深邃的盛月华,盯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盛月华受伤的消息,因为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所以压根就瞒不住。 一个皇子妃,居然被人当街暗算,甚至差点身死,简直就是往皇家的脸上抽了重重的一巴掌。而薛玉麟薛少将军见义勇为,不仅杀死了发疯的马,还救下了二皇子妃盛氏。 那身手,那胆略,都被人赞叹不已。大家都觉得,将军府的少将军果真不同凡响,假以时日,定是我朝又一员猛将。 盛家得知消息,也怒了。不管怎样,盛月华是盛家女,伤害她也就是不把盛家放在眼里。秦氏和白氏都亲自上门看望,尤其白氏,已经满头白发了,还是强撑着去了二皇子府。一想到自己从小捧在手心的孙女,出嫁后先是失宠,后来更是小命都差点没了。白氏就心痛不已,只能催着儿子赶快把凶手找出来。 凶手并不难找,盛家有心要查,甚至还有将军府的多人,在少将军薛玉麟的授意下暗中相助,董侧妃那不怎么高明的手脚根本藏不住。□□,行凶者若是知道他下手的人是谁,估计都不敢接这单生意。 可是,等盛明成他们顺着线索想把人一网打尽的时候,却发现线索居然被人切断了。 对方的手法并不高明,但是狠辣到极点。负责下手的人,以及盯梢的人全部不明不白地死了,随后,皇子府的一名管事畏罪自杀。留下遗书说自己因为被皇子妃斥责,所以怀恨在心,暗中下手。谁都知道这很荒谬,一个管事怎么敢这么做,但是没有证据,只能任他把所有罪名都担了下来。 哪怕大家都知道凶手是谁?没有证据也拿她没办法。 但是,逃过一劫的董侧妃没有大家想得那么轻松。 董侧妃终于怕了,她以为不过是争风吃醋罢了,自己当面对盛月华不敬,她除了生气,还能把自己怎样?没想到,盛家真的认真起来,这么可怕。 她这下才意识到,自己一旦被抓到把柄,谁也保不住自己。 “殿下,殿下你救救妾身。妾身只是和想和姐姐开个玩笑,妾身真的不是有意的。” 董侧妃确实是个美人,平日里风情万种,而此时梨花带雨,一双眼睛泪盈盈的样子,更是惹人怜惜。 “开个玩笑?你当我是傻子吗。”平日里温柔的声音,此时听起来,却只觉得包含冷意。 董侧妃也知道瞒不过去,只能继续哭:“殿下,妾身只是太爱你了。明明我先遇到殿下的,凭什么她却能占据殿下身边的位置。妾身不服,妾身只是不想失去殿下啊。” “看在妾身对殿下一片痴情的份上,殿下救救妾身吧。”董侧妃双目含情,美色当前,谁能抵挡得住呢? 慕容赢似乎也被打动了,话语中似有怜惜:“是吗?可是我宠你可比宠盛氏要多的多,这还不能让你安心?” “殿下,妾身真的知错了,妾身以后不敢了。殿下,你救救我。”董侧妃一见有转机,立马哭得更加惹人怜爱。 “好了,好了,这次我会保下你,但是下次,万万不可再对皇子妃动手了。”说完,又长叹一口气,语气似乎有几分遗憾:“若你的出身再高些就好了,那我就可以……” 这没说完的半句话,让董侧妃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可以怎样?自己已经是侧妃了,在府里只比皇子妃低,难道,殿下是想…? 被自己的猜测惊住了,董氏原本被这次事吓得不轻,此时却心里浮起遗憾。 若是没有让盛月华逃脱,若她真的死了,那自己不就能做殿下的妻子了?做侧妃,再受宠还是担心,总不如名正言顺的皇子妃地位稳固。更何况,能做正妻,谁愿意做妾? 盛家知道了事情的原凶,只是苦于没有证据。再加上慕容赢一力袒护,拿董侧妃没办法。但是,这不代表,盛家就这么轻轻放过对方了。如果真的这么简单就罢休,那么以后,盛家女出嫁,婆家还会看得起她们?不被欺负死就不错了。 于是,董侧妃的父兄很快就犯事被抓,因为速度很快,等董侧妃知道消息的时候,两人尸体都凉了。 董侧妃这下才明白,自己哪怕已经是二皇子的侧妃,和以往的身份天壤之别,但是,在真正的权贵眼里,董家不过是个强壮点的蚂蚁,伸出手指头就能捏死。 董侧妃哭的眼睛都肿了,也没能让慕容赢为她的父兄翻案。毕竟,董侧妃的父兄仗着女儿受宠,利用慕容赢的名声干了不少事,对慕容赢的名声也是个打击。 慕容赢留着董侧妃不过是因为她还有用,但心里也烦了这个女人。蠢货,若不是运气好有这样一张脸,自己早就废了她。 董侧妃和盛月华如今可以说是结下了血海深仇,两人心里恐怕都希望对方去死,就连面子情都没有。 原本盛月华知道慕容赢保下了董侧妃的时候,真想送那对狗男女去死。合着妾室暗害主母,居然能全身而退?哪怕是皇家也没有这样的道理。 不过,转头听见董侧妃一家人都下了狱,证据确凿,直接处斩,董侧妃伤心地哭晕了几次,只觉得大快人心。 而且,慕容赢宠妾灭妻的名声也传了出去,民间和朝堂都对盛家表示同情,摊上这么个女婿,也是家门不幸。 而暗中也调查清楚事情真相的薛玉麟,对盛月华就越发同情了。 本来,若是盛月华夫妻和顺,生活幸福,他内心的那团小火苗很快就会熄灭,但是盛月华过得可真算不上好。 物质生活再丰富,没有丈夫的宠爱,甚至尊重都没有,还有狠辣的妾室试图谋害她。 薛玉麟不由地对那个冰雪般地少女充满怜惜,所嫁非人,只能任由自己慢慢枯萎。 “本来以为二皇子以前是个君子,现在就算偏执了些,最起码人光明磊落。真没想到,居然如此无耻。”在薛玉麟的调查后,盛月华为何会嫁给慕容赢的原因就很清晰,包括慕容赢婚后的冷待,以及慕容赢这次明晃晃地对妾室的袒护。 薛玉麟越看越愤怒。 那样冰雪般的姑娘,居然被人如此对待。慕容赢既然娶了她,为何不珍惜她?难道妻子不应该是与自己并肩同行的人吗?居然为了妾室,还是犯了大错的妾室伤妻子的心? 薛家家风清正,后院也没什么争斗,所以薛玉麟真得想不明白。 他只是心疼,心疼那个受尽委屈却只能含泪忍下的姑娘。 不过,这份悸动他会一直藏在心里。作为薛家子弟,他绝不能让家族因为自己而蒙羞。 而在盛国公府,盛月薇从爱八卦的大哥那里听到了此事完完整整的消息。 包括盛月华遇险的缘由和薛少将军的英雄救美。 “薛玉麟?是他救了大姐姐?”盛月薇惊叫出声。 换来盛旭疑惑的一瞥,“妹妹你认识薛玉麟?” “呵呵……”盛月薇尬笑:“不认识,但是我听说他是定远将军府的公子,有点好奇嘛。” 说到定远将军府,那盛旭可就来劲了,尤其薛老将军的事迹,他自己就能滔滔不绝地说上好几个时辰。一看妹妹感兴趣,立马开始滔滔不绝。 成功转移了话题,盛月薇心里不由感叹:果然,女主和男配之间的缘分是不会轻易断开的。就算盛月华提前成婚了,薛玉麟还是会遇上她,不知道,还会不会爱上她?书里薛少将军对女主一见钟情的场景可是经典的很,让无数读者都记忆犹新。 但是,薛少将军薛玉麟也算得上是上辈子的盛月薇唯一不讨厌的男配了。 盛月薇一直觉得,盛月华作为女主,她身边的男人确实个个人中龙凤,就是脑子都特么的有问题。有些特质在小说里写出来是萌点,但是,真的在生活中你遇见这种人只会想离他越远越好。 就像孟轻舟,脸上的笑永远温润,心里却冷漠的很,看透了之后,谁愿意和他深交。就像慕容赢,霸道帝王?谦虚,包容,平衡才是大臣想要的皇帝,太霸道的下场就是君臣矛盾越发尖锐。包括自己这辈子还没见到的神医薛慕白,冰山神医?谁都不是太阳,会发光发热。真的愿意一直用热脸贴冷屁股的人,要么有所求,要么压根坚持不下去。 但是,薛玉麟不一样。 哪怕他喜欢盛月华,他也是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 薛玉麟其实在原书的戏份并不多,作为女主的白月光,他只在上半部出场,而且结局是年纪轻轻就战死沙场。 所以,上辈子盛月薇一开始都没有意识到这个人也是书里的配角之一。 直到母亲秦氏告诉自己,薛家有意为幼子薛玉麟向自己求亲。 若是普通的武将家族,秦氏绝对不会让自己出嫁的,但是,薛玉麟的情况特殊。 一来,薛家几乎所有的男丁都在边关,只留薛玉麟一个人在京城,万一薛家有个什么事,也不怕家族就此断了血脉。二来,薛家在军中已经大权在握,薛玉麟某种程度上算是质子,留下来让帝王能够放心。 换而言之,薛玉麟很大可能一辈子都不会上战场。除非薛家死光了。 也是因为这种情况,秦氏才会考虑,把自己嫁过去。不过,可惜的是,在自己和薛玉麟见面之前,薛家就匆忙送来了赔罪信,信中说希望把联姻的人选换成盛月华。 秦氏当时气到不行,还是盛月薇无所谓地劝住了母亲。 毕竟,一个相亲对象罢了,就算爽约了,自己还会在乎不成?两条腿的男人还不好找。 后来才知道,原来薛玉麟无意中见过盛月华一面,一见钟情,便念念不忘。发现盛月华的身份后,就求母亲上门求娶。既然人家也不是故意戏耍盛家,盛月华本人也很满意,所以盛家考虑再三,最终也答应了下来。 若非,若非后来薛老将军和薛大爷一起战死,薛玉麟的堂兄也下落不明,他们可能真的会成婚,会幸福地在一起吧。毕竟薛玉麟对盛月华是真的一片痴心。 不过,北漠突然的战火,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薛玉麟主动请战,永泰帝考虑再三,还是同意了。 除了薛家人,除了薛玉麟,当时谁也不能掌控薛家在北漠留下的军队。那还不如让薛玉麟去,自己派人辅佐。 而薛玉麟临走之前,退回了盛家的信物,宣告两家婚约结束。 同时,也见了盛月华最后一面。那是自己第一次看到盛月华的脸上满满的哀戚,她定然希望对方不要走,但是,最终什么都没说。 薛玉麟的结局原书没写,但是,经历过上辈子的盛月薇知道,对方和敌军同归于尽,尸骨都没有找到,只留下一座衣冠冢。但是他用生命保证了朝廷和百姓的安全,保住了薛家的名声。 如今想起来,盛月薇依旧觉得战争很惨烈,看书的时候,不过寥寥几笔,发生在现实里,却是无数人的家破人亡。 只可惜,他们这辈子还是只能错过了。 但是,希望能尽自己所能,让这位薛少将军有个好结局吧。也算报答他,上辈子护卫山河无恙,让自己等人免受战乱之苦。 第27章 再次入宫 又过了半年, 二皇子妃盛月华惊马之事也逐渐被人遗忘,就连二皇子府在众人眼中也越发低调。 而这一年风头最盛便是三皇子慕容轩和五皇子慕容清。一个是盛贵妃之子,一个是德妃之子, 同样出生高贵, 慕容清相对于从小被永泰帝和盛贵妃宠大的慕容轩明显要成熟很多,城府更深。 要知道慕容轩因为盛月华的事情还和盛贵妃闹过脾气, 若不是盛贵妃掌管后宫, 压住了流言, 传出去少不得有人说他不孝不悌。那可是他二嫂,妥妥地丑闻。 而五皇子慕容清则不同,在上书房读书的时候, 就已经传出他敏而好学的传言,教导他的老师都夸他天资聪慧, 而且, 尊师重道, 平时也擅于纳谏。 总而言之,自己的好表哥跟人家比起来,名声上还真不是一个量级。 但是, 就是这么奇怪,相比起来,永泰帝最宠爱的还是慕容轩, 就算他文采比不上五皇子慕容清, 武艺比不上大皇子慕容璧,孝顺比不上四皇子慕容城。永泰帝永远最偏爱慕容轩。 包括盛贵妃, 永泰帝并不能算一个专一的人,但是,他哪怕新宠不断, 却从来没有哪个妃子能像盛贵妃一样盛宠不衰。若说因为家世,德妃家世也不差,还不是在后宫里冷冷清清,难得看见永泰帝一次。 众人都猜不透,但是看过原书的盛月薇稍微能猜到一点。就是因为一个字,“真”,自己的姑姑盛明珠,一开始家族并没有想让她入宫,所以她的性格并没有按照某个方向塑造,而是任她自由发展。相比于其他女子,她的性格更加真实。 入宫这么多年,永泰帝宠着她,没人敢给她委屈受,就养成了她如今的性格。 包括慕容轩,也是一样。后宫的女子会教导孩子,把永泰帝当成皇帝去讨好,而不是当成父亲去亲近。但是,盛贵妃没有。所以,慕容轩是把永泰帝真正看成父亲,他的喜怒哀乐要比其他人真实的多。 永泰帝对虚假的人看多了,固然一时喜欢他们的鲜艳美丽,时间长了就腻了,最终还是会选择回到盛贵妃身边。 因此,盛贵妃和慕容轩也在后宫拉满了仇恨,尤其是现在夺嫡的关键时刻,永泰帝的心意就是重要的筹码。慕容赢这个原配嫡子没了希望,所有有野心的人毫无疑问地把枪头对准了慕容轩。 盛月薇知道,父亲对自己的妹妹和外甥是有感情的。但是,盛月薇也清楚,慕容轩他不适合做一个帝王。别的不说,耳根子软,而且为人冲动,做事从来不顾大局。上辈子,为了他,自己的父兄付出了多大的代价,还不是没有用。 更何况,盛月薇一直觉得,自己这个表哥更适合做个闲散亲王,逍遥自在。 不过,姑姑盛贵妃对自己向来不错,若是慕容轩当不了皇帝的话,那么他们母子的处境只怕好不到哪去。哎,果然事事难两全。 进入腊月,宫里传来消息,盛贵妃不小心感染了风寒。 白氏毕竟年事已高,宫里规矩大,又不能乘坐轿撵,白氏虽然担心,还是没有去宫里看望。就由秦氏带着盛月薇进宫探望。 盛月薇这几年身材逐渐拉长,有了一丝少女窈窕的感觉,同时五官也渐渐张开,虽然稚嫩,但是隐约可以窥见未来倾城的容色。 “姑姑。”昭阳宫弥漫着厚重的药味,同时又燃着香料,似乎是想用香味把药味压下去,却让两种味道交织在一起,导致盛月薇觉得自己头晕乎乎的。 秦氏和这个小姑关系极好,看见盛贵妃病重的样子很担心:“怎么好好的就病的这么严重?宫里太医都是吃干饭的吗?” 盛贵妃脸上闪过一丝自嘲:“没事的嫂子,不怪别人,是我自己贪看雪景,不小心吹了会风。” “你多大的人了?怎么跟个小孩子似的。”秦氏嗔怪道。 “下次不会了,肯定不会了…”盛贵妃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小到几乎听不到。 晚上,永泰帝亲自过来探病,看着盛明珠病恹恹的样子,有些无措。 “明珠,今日身体如何?”永泰帝关切地问:“朕特地接了盛家女眷入宫陪你,就想让你高兴高兴。” “谢陛下,臣妾自然是开心的。不过……”盛贵妃有些犹豫。 “明珠你有话尽管说。” “臣妾想接侄女月薇进宫陪我小住几天,那丫头活泼,有她在身边我觉得自己都轻松了点,不知陛下可否同意。” 盛贵妃难得提一次要求,永泰帝想着贵妃可能是病重寂寞了,想让人陪伴。秦氏不能总进宫,但是盛月薇,不过才九岁的小丫头,自然无妨。 “好,只要你能好起来,我什么都答应你。”永泰帝温声说道。 盛贵妃无声地笑了笑,借口自己累了,送走了永泰帝,留下自己一个人,看着永泰帝的背影,不知不觉就流出眼泪。 若他心里真的有自己,为何会忘记和自己的约定。盛贵妃在慕容轩之后,曾经有过一个小公主,但是,小公主体弱,没有满月就夭折了。按照皇家的规矩,没有满月的孩子不序齿,不入皇陵,除了父母,没有人会记得她。于是作为母亲,盛贵妃每年在小公主生日这一天,都会很难过,会想起那个孩子,永泰帝也会记得在这一天去陪伴她。这是他们之间的默契。 可惜,今年的那一天,永泰帝没有来。 盛贵妃等了一夜,等到第二天才明白昨日他去了曾美人那里。 原来他已经忘了。于是,盛贵妃突然间就病了,并且迟迟没有好。 与其说是风寒,不如说是心病。 她待盛月薇如此之好,何尝不是因为对女儿的移情作用。若是小公主还在,现在也有这么大了。 盛月薇又重新入宫了,陪伴生病的盛贵妃。 盛贵妃身边无数下人,并不需要她照顾,自己的主要工作不过是陪她说说话,逗她开心。 偶尔闲下来,也会去附近几个宫殿逛逛。 其中,最让她意外的就是关雎宫。上次自己来的时候,这座宫殿虽然华美,但是没有什么人气,有种在渐渐衰败下去的感觉。这次自己看见的关雎宫却多了几分人气,就连原本的衰败之感似乎都消失了,开始重现生机。 “那关雎宫里住了什么人吗?”盛月薇有几分不解地问。 “是宁王殿下。”这次凝香姑姑没有跟随盛月薇,而是换成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小宫女。小宫女性子活泼,还不等盛月薇追问,就把自己知道的一股脑地倒了出来:“宁王殿下是陛下的幼弟,先皇的幼子。先帝晚年娶的皇后苏氏就住在这关雎宫,后来先帝驾崩,先皇后也很快跟着去了,只留下宁王一个人现在住在这关雎宫里。” 原来是苏皇后的孩子,难怪。 苏皇后在大家的认知当中褒贬不一,有人觉得她好,有人觉得她压根就是个红颜祸水。但是,没有人能否认她的美丽和魅力。 当年先皇已经年过五十,可以说看遍红尘,阅遍美色,但是不过见了苏皇后一眼,就力排众议迎她入宫。而且不是为妃,而是为后。 立后是何等大事,先帝的元后死的早,并且没有子嗣,所以永泰帝当时作为长子,一直被先帝按照太子的标准来培养,众人都觉得他是板上钉钉的储君。谁能想到会突然冒出来一个苏氏,一跃就变成了一国之母。 苏氏进宫之后,很快就怀孕了,然后生下了先帝唯一的嫡子慕容昭。 当时,最惶恐的人无疑就是永泰帝,无嫡立长,那有了嫡子呢,该怎么办?难道自己真的要把位置让给一个还在吃奶的小娃娃? 紧接着,先帝对这幼子的宠爱更是让人担心,不少大臣觉得他有立储之意。 这孩子养在先帝寝宫的偏殿里,还不满一岁,先帝就已经为他定下了几位老师的人选,都是朝堂上的大儒,为他造势。同时提拔苏家的人,巩固苏皇后的地位。 如果不是先帝意外病重,并且很快离世,现在的皇位上坐的到底是谁,谁也说不清。 但是,先帝死了,留下根基薄弱的苏皇后母子,自然不是已经长大成人的永泰帝的对手。于是,苏皇后不久之后,也随先帝而去,留下一个还不满三岁的儿子。 永泰帝毕竟还是要名声的。如果连个三岁孩子都容不下,那朝野上下必有非议。而且,先帝去世之前,留下的一些手段也限制了他。于是永泰帝眼不见为净,把慕容昭留在关雎宫,仅仅提供他衣食,留他一命也就罢了。 而且,永泰帝很清楚,这样做,不需要自己动手,宫里捧高踩低的人,自然会让自己的好弟弟明白人世疾苦。要知道,越是地位低的人越想看曾经高高在上的人落入谷底的样子,他就一辈子,在这关雎宫呆到死吧。 “你是说,苏皇后留下的小皇子居然还活着?”盛月薇有些吃惊。 永泰帝是这么有爱心的人吗?居然没有斩草除根。 “是,宁王殿下刚满15岁,陛下就加封他为宁王。果真是兄弟情深啊!”小宫女不懂,只觉得陛下有情有义。但是,听在盛月薇耳朵里,宁?岂不是告诉对方,你要安分一点。 皇宫,果然是自己最不想来的地方,实在太残酷了。 上一秒高高在上的人,一不留神可能就跌倒谷底,任人践踏,甚至连性命都保不住。 真的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多人挤破脑袋也要进来?反正,自己绝对不愿意。 第28章 落水 盛月薇在昭阳宫呆了十几天的时间, 不得不说,呆得时间长了,她对自己的姑姑盛贵妃逐渐有一种莫名的同情。 听起来很奇怪吧?盛贵妃是谁?论地位, 后宫好多年没有皇后, 她是无可争议的掌权者,没有皇后之名, 但有皇后之实。论宠爱, 数十年如一日的盛宠不衰。但是, 盛月薇却不可避免地同情怜惜盛贵妃。 因为她实在太寂寞了。 盛月薇一直听别人说盛贵妃的宠爱和权利,在她想象中那也是六宫粉黛无颜色的荣宠。但是,这十几天, 永泰帝来探望她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而且,盛贵妃病重, 并不影响他宠幸其他貌美如画的妃子。陪梁美人赏花, 听王贵人唱歌, 赏白嫔的舞,后宫的热闹没有少一分,反而显得盛贵妃更加孤寂了。 而且, 明明在盛月薇眼里,永泰帝此举简直就是渣到不能再渣,但是, 宫女讨论起来的时候只会觉得他情深意重。觉得自家主子实在受宠, 陛下才不时来看望。 不是,你们说的是认真的? 你们管这叫情深意重? 要是这么说, 那上辈子,我和孟轻舟岂不是鹣鲽情深? 宫里的人都是这么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吗? 而且,除此之外, 最让盛月薇惊讶的就是慕容轩。 如果说永泰帝来的次数少盛月薇还能理解,那慕容轩呢?他虽然搬出了昭阳宫,但是,还是住在宫内的皇子所,就算路途不近,但是他有轿撵,不用他走路,来看望又不是不方便。 但是,盛月薇见到慕容轩的次数也不多。 慕容轩明显也长大了,个子已经比盛贵妃还高了,长相更像永泰帝,但是轮廓遗传了盛贵妃的精致,绝对是个少见的美男子。但是,他每次来看望盛贵妃,似乎都很不耐烦,母子之间的氛围一点都不融洽,说不了几句就不欢而散。 盛月薇无意中听到,才知道原来慕容轩心里还念着盛月华,他不知受了谁的挑唆,觉得当初盛家和盛贵妃是为了对付慕容赢,故意把盛月华往火坑里推。尤其盛月华现在过得不好,他就越发对她念念不忘。 丈夫风流花心,儿子叛逆,难怪,一个本不严重的风寒,盛贵妃却迟迟不好。 盛月薇非常同情这个姑姑,但是她人小力薄,只能加倍小心照顾盛贵妃,陪她说话,转移她的注意力。 直到这一天,盛月华也进宫来探望盛贵妃。 说实话,盛月华是盛贵妃的亲侄女,她嫁给了慕容赢,成为了皇家媳妇,应该和盛贵妃走的近才对。但上辈子,慕容赢和慕容轩对立,盛月华和盛贵妃关系不好,自己能理解,可这辈子,慕容赢都废了,盛月华干嘛不多多讨好盛贵妃呢? 要知道盛贵妃作为长辈,在不少地方都能帮上盛月华的忙呀。 盛月华隔了这么多天,才来宫里探病,未免显得对这个姑姑太不上心。 “见过姑姑,姑姑万福。”盛月华优雅地行礼。 “免了,坐下吧,也陪我说说话。”盛贵妃挥了挥手。 “姑姑,您现在身体如何?”盛月华一脸关切。 “还好。倒是你,慕容赢他,他对你还好吗?”盛贵妃有些犹豫地问。 “当然,二殿下对我很好。”盛月华笑意盈盈,仿佛之前京城的流言都是假的。 盛贵妃看到她完美无缺的笑脸,也没了再说下去的兴致,就随便拉了几句家常,准备打发她走。可是,很奇怪的是,盛月华明明不喜欢留在这里,却无视盛贵妃的不耐烦,不仅没有主动提出告辞,反而延长了探望的时间,为了拖时间,甚至还和盛月薇回忆起了在盛家的生活。 盛月薇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有一搭没一搭地陪她聊天。 直到盛月华终于离开,才松了口气。 不过,第二天,盛月薇就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宫里是没有秘密的,二皇子妃出门的时候撞见了三皇子,两人背着人谈了好一会,这事压根就瞒不住。尤其,还有人信誓旦旦地说,亲眼看见二皇子妃似乎哭了,眼睛都红了。 这下子,关于两人旧情复燃的猜测连绵不绝,二人青梅竹马的过去也被拿出来说,人人都说二皇子被自己弟弟带了绿帽子。 二皇子宠妾灭妻,二皇子妃怀恨在心,转头就给他带了顶绿帽子,这不是顺理成章的事吗。 刚听到这个传言的时候,盛月薇一口水直接喷了出来。 “这都什么鬼?他们两个见面不过才一柱香的时间,哪里来的这么离谱的传言?”盛月薇一口咬定是假的。 “可是,那为什么大小姐她还哭了呢?”鸢尾表示怀疑。 “那你就当她眼睛里进沙子了总行吧?”丫鬟太耿直也不好。 “哦。”鸢尾还想说什么,瞥见盛月薇的表情,还是闭了嘴。 不过,很快,盛月薇就知道他们二人究竟谈了什么。 被慕容轩硬拉着带到无人的地方,盛月薇用眼神制止了鸢尾,不然,慕容轩未必是力气越来越大的鸢尾的对手。 “你有什么话不能直说?非要这样。”盛月薇没好气地说。 很奇怪,宫里很多人都觉得未来的三皇子妃之位一定属于盛家女,最有可能的就是她。盛贵妃喜爱自己是因为属意自己做她的儿媳妇,但是,盛月薇和慕容轩之间的关系不能说差,却也真的算不上好。按理说两人明明也算是青梅竹马,但就是一点都不来电。 勉强能维持和平,还是因为看在盛家和盛贵妃的面子上。但是见面互怼,或着对对方视而不见也是常事了。 慕容轩觉得盛月薇娇气,盛月薇觉得慕容轩中二,反正井水不犯河水,互不搭理。 但是,眼下情况似乎有些不对,慕容轩的眼神很不对劲。 “你跟我说实话,当时,你是不是故意不救表姐的?”慕容轩眼睛赤红。 嗯??? 什么鬼,什么叫我故意不救她,你给别人扣锅也要讲基本法吧! “你这话什么意思?害大姐姐对我有什么好处?”盛月薇也生气了。 “你就是嫉妒她,嫉妒她比你漂亮,比你温柔,嫉妒她能成为三皇子妃!我告诉你,我绝对不会娶你的,像你这种蛇蝎之人,我就算死也不会…” 不等他话说完,盛月薇一巴掌扇了上去。 “你在发什么疯。”盛月薇看着对方不可思议的表情,冷冷地说。 慕容轩瞪着眼睛,下意识地抬起手,却被鸢尾狠狠制住。 “我告诉你,你和盛月华之间的事,别扯上我。别说什么你想不想娶我,难道你以为我想嫁给你。怎么,以为自己的太子之位稳如泰山?嫁给你就能当皇后?别忘了,你有今天靠的是谁,没有盛家,没有我爹,你慕容轩算什么东西?” “你闭嘴!就算没有盛家,父皇也最宠爱我。”慕容轩恼羞成怒。 “是呀,陛下是最宠爱你,但你要知道,那是因为你是姑姑的孩子,子以母贵。如果没有姑姑,你非嫡非长,还会有今日?” 不等他说话,盛月薇又接着说:“还有,你说我嫉妒盛月华,简直可笑。我是盛国公的嫡女,她盛月华算什么,说的好听点公府大小姐,说的难听点,一个丧父丧母的孤女。国公府分了家,她就是公府旁枝,我嫉妒她什么?” “她善良温柔,自然不是你这样恶毒之人能理解的。就算她没有你身份高,我也只喜欢她。”慕容轩越发觉得盛月薇平日都在装模作样,看似乖巧,不过是讨好母妃罢了。 “你心里怎么想我,我一点都不在乎。不过,我再跟你说一遍,不要来烦我,你和盛月华之间的事别拉上我。还有,你爱娶谁娶谁,我也绝对不会嫁给你。” “今天之事,我不会帮你瞒着我爹娘,我倒要看看,我爹如果知道他的好外甥是这样的想法,他还会不会愿意帮你?”这句话一出,慕容轩的脸色煞白。 他是冲动,但不是傻。他也清楚,自己和母亲的依仗绝大部份来自盛国公府。 而女儿和妹妹,两者之间孰轻孰重,谁敢去赌。 “你,这么做对你也没有好处。”慕容轩冷静下来,终于开始服软。 “那也比以后看着你卸磨杀驴好吧,别人随便说两句,你就来指责我,盛家怎么敢把筹码都压在你身上?飞鸟尽良弓藏,你河还没过呢,就想拆桥了,哼!”盛月薇虽然话说得重,但是,未尝不是在敲打他,毕竟慕容轩和盛家有剪不断的血缘,要想强行割裂实在太难了。不到万不得已,他都是第一选择,但是,他这耳根子软的毛病实在是个大麻烦。 盛月薇说完,让鸢尾放开慕容轩,两人转身离开了,留下慕容轩一个人在原地,惴惴不安。 但是,走着走着,盛月薇却发现哪里不对,她们迷路了。 也不知道慕容轩把他们到底带到了什么地方,走来走去,就是绕不出去。很快,盛月薇就开始脚疼,脱下鞋子一看,脚底都被磨出了水泡。 鸢尾心疼地看着自家小姐:“都怪三殿下,小姐从来没吃过这么大苦头。” 盛月薇也满是委屈,这都什么事呀。 “鸢尾,我走不动了,你去找人吧,我就在这凉亭里等你。” “可是小姐,如果有坏人怎么办?”鸢尾担心。 “但是再找不到回去的路,晚上我们非冻死在这不可。”盛月薇也很无奈。 于是,鸢尾出发去找人,盛月薇则坐在亭子里休息。 盛月薇无聊地看水面的时候,忽然,背后一阵巨力传来,盛月薇来不及挣扎,直接被人推下亭子,落入水中。一个身影做完这一切,仓皇逃窜,而水面上盛月薇挣扎的动静越发小了…… 第29章 获救 盛月薇被人猛地推入湖中, 冰凉刺骨的湖水迅速带走了她的体温。 求生欲的促使下,她拼命地挣扎,但是在岸上为她挡风保暖的厚重衣服此时成了她最大的阻碍。 衣服吸饱了水, 很重。她整个人就像被绑了一块石头, 不断地被拉着往下落。 很快,盛月薇就失去了意识, 更不会注意到一个男子迅速地大步跑过来, 毫不犹豫地跳下冰冷的湖水去救她。 等她醒来, 就发现自己正睡在一张柔软的床上。刺骨的寒冷也离自己而去,身上盖着暖烘烘的被子,身边还燃着暖炉, 非常舒适。 似乎刚刚的一切都不过是个噩梦,梦醒了就好了。 “姑娘, 你醒了?”旁边传来少女清脆的声音。 “你是谁?这里是哪里?”盛月薇在心里提高了警惕, 这不是自己熟悉的地方, 到底是什么情况要打探清楚。 “这里是庄太妃的画影殿,奴婢是庄太妃的宫女。太妃娘娘路过湖边,看见小姐落水便救了小姐, 顺便让奴婢先来照顾你您。” “庄太妃?”盛月薇觉得听起来有些熟悉。先帝后宫妃子不少,但是能有个好结局的不多。庄太妃也算难得还能在宫内荣养的太妃了。 但是,庄太妃怎么会怎么巧路过那, 并且还救了自己呢? 自己在后宫也没有和什么人结过仇, 到底是谁要害自己? 心里的念头转来转去,但是, 表面上,盛月薇很冷静。 她对着小宫女露出了感激的神色:“真是多谢太妃了,太妃娘娘于我可是救命之恩。那麻烦这位姐姐去通报一下庄太妃, 我总得亲自当面向娘娘道谢,同时也想请她给我姑姑盛贵妃送个口信,告诉姑姑我的下落,免得姑姑担心。” 盛月薇说完,仔细观察了一下对方的表情,发现对方镇定自如,只有在听到自己姑姑是盛贵妃的时候脸色变了一下。 画影殿的侧殿,庄太妃正和一个年轻男子聊天。 “这就是殿下心心念念的人?果然非同凡响。遭逢大难还能如此镇定,倒是少有。”庄太妃的容貌已经不年轻了,但是,她亲切慈祥的气质还是让人忍不住亲近。 庄太妃之所以能在后宫过得好,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她只生了一个女儿。 先帝还在的时候,这对她来说是劣势,没有儿子,就不得先帝看重,只能在后宫当个小透明。但是等永泰帝即位,情况就完全反了过来。 上到苏皇后,下到其他生了龙子的妃嫔,都多多少少受到了永泰帝的打压。但庄太妃因为没有儿子,又一贯老实,所以反而被加封为太妃,可以在后宫享享清福。 庄太妃也很识趣,她从不仗着自己长辈的身份对永泰帝指手画脚,反而安心地呆在她的画影殿,一心吃斋念佛,除了自己女儿的事,其他的她一律不管。 没了利益之争,她又识趣。永泰帝也乐的善待她,给自己添个好名声,对庄太妃也越发尊敬了。 “我已经让人看过了,殿下救的及时,盛姑娘不会留下什么后患,也算不幸中之大幸。”庄太妃虽然比男子更加年长,但是,在男子面前明显处于弱势,显得小心翼翼。 “在盛贵妃来之前,摆脱娘娘好好照顾她。”对面的男子,也就是宁王慕容昭开口了,提到盛月薇的时候,就连语气都变得温柔。 虽然庄太妃知道慕容昭对这位盛家小姐态度不同寻常,却也感到有几分惊奇。明明思来想去,两人完全没有交集,为何慕容昭对这位盛家小姐如此关注。 “王爷你救了她为何不告诉她?盛国公对这个女儿很重视,有了这救命之恩,王爷还能得盛家一个人情。”庄太妃不解。 盛月薇没醒的时候,最着急的是他,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结过现在人家醒了,他反倒躲得远远的,甚至还把功劳推给自己。 “这事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她。记住就是你路过,救了她。”慕容昭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很微妙,盛家嫡女和自己这个永泰帝的眼中钉扯到一起,可不是什么好事。 自己是希望她能开心快乐,不希望把她牵扯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当中。 “动手的人有消息了吗?我不信在你眼皮子底下,对方还能跑的掉。”庄太妃看见对方不想多说,也识趣地转移了话题。 “哼,动手的是老四的人,不过背后到底是谁就难说了。”慕容昭眼神冷下来,一想到当时自己就在不远的地方暗中保护她,可是居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让人得手了。 自己当时忙着救人,但是已经派人去追了,抓住了,非把此人碎尸万段不可。 “老四?我还以为会是老五。老四和他娘赵修仪一样蠢。赵修仪入宫这么多年,连个妃位都混不上,生下的儿子也是眼高手低,半点本事没有。没想到胆子倒是不小。”庄太妃对赵修仪母子一百个看不上。 赵修仪年轻的时候也算是个艳光四射的大美人,容貌比之盛贵妃尤甚一筹。但是,盛贵妃容貌艳丽却气质高雅,整个人艳而不妖。赵修仪则胸无点墨,虽然美貌但失之轻浮,她的美貌固然能让永泰帝沉迷一时,但是,热爱争风吃醋挑拨离间的性格很快就让她失了宠。 幸好运气不错,失宠前生下了四皇子慕容城。慕容城长得也不错,但是被赵修仪养的眼高手低,除了拍永泰帝马屁,别的能力几乎没有。 “老四是被人当枪使了。”慕容昭心里还有一句话没有说,既然背后之人敢伸手,那就别怪我把他手剁了。 盛月薇不知道,在她昏迷的时候,盛贵妃的昭阳宫就乱了起来。 鸢尾带人去了湖边,却看见亭子里空无一人。可怕的是栏杆断了,而地上有自己小姐的一只鞋子。很明显,这绝对不是失足落水,肯定是被人从背后推了下去。 鸢尾当时就崩溃了,几乎要冲进湖里找人,宫人也赶紧组织去湖里捞人。 听到消息的盛贵妃脑子当时就开始晕眩,站都站不住。 本就大受打击,鸢尾说得话更让她不敢置信。 “你说什么?你说轩儿他,他和薇儿大吵一架,然后薇儿就出事了?”盛贵妃连连摇头,“薇儿可是他亲表妹,你在怀疑什么?轩儿绝不会这么狠心。” 鸢尾的眼里满是泪水:“慕容轩是娘娘您的亲儿子,但是小姐也是您的嫡亲侄女呀,小姐又何其无辜。到现在都没消息,只怕是……” 而慕容轩接到消息,也急匆匆地赶来了。 “娘,我听说…”话都没说完,就感觉脸上一疼。 啪。 盛贵妃一巴掌扇上去,看见他不可思议的表情,又是急又是气,又一巴掌扇了上去。 “我怎么会生了你这么个畜生?”盛贵妃也有些怀疑,自己儿子对盛月华有多疯魔他是知道的,连自己这个母亲在他眼里都没有盛月华重要吧,何况薇儿。 就像自己的好弟弟,当初还不是为了盛月华的母亲柳氏几乎连命都不要了,以死相逼。这母女俩都是狐狸精,凭这一张脸,净做些无耻之事。 薇儿还那么小,自己怎么对得起哥哥嫂子。 “你怀疑我?你居然怀疑我?”慕容轩是真的懵了,盛贵妃可是自己的亲娘啊,她都怀疑自己,自己在别人眼里就这么不堪? “薇儿刚和你吵完架就出事了,你说呢?”盛贵妃咬牙。 “我再不喜欢她,也不会想要她死。她死了对我有什么好处?” 鸢尾突然开口了:“小姐说了,要把今日之事告诉国公爷。你分明杀人灭口。” “我,我……”慕容轩觉得自己这回明白了什么叫百口莫辩。 “盛月华到底和你说了什么?你怎么就疯成这样。”盛贵妃只觉得呼吸困难。侄女出事,侄女有个万一儿子也绝对没什么好下场,自己到底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呀。 “母妃,表姐她没说什么,都是我不好,是我乱想。我现在就去找表妹,我一定把她找回来。”慕容轩也看着苍白脆弱的母亲,突然就后悔了。自己真是太任性了,才让身边的人都不相信自己。 “但是,母妃,我对天发誓,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你今天就是打死我,我也没有做。”慕容轩委屈也是真委屈,连自己亲妈都觉得自己是杀人凶手,自己还有什么好说的。 幸好,随后庄太妃派人送信,告诉盛贵妃,她恰好路过,救下了盛月薇。不然,只怕矛盾会进一步升级。 也幸好救人的是庄太妃,后宫出了名的老实人。她没有儿子,和永泰帝的后宫也没什么交集,救了人也不会让人有怀疑,只会觉得盛月薇运气好,命不该绝。 很快盛月薇重新回到了昭阳宫。 盛贵妃撑着病体,在门口等着,一见到她眼泪就往下流,抱着她就哭了出来。反而是慕容轩,看着盛月薇眼神躲闪。 若是别人,会觉得他做了坏事,心虚,但是,盛月薇却只觉得无奈。 从自己落水那一刻,自己就明白了这几天发生的事遍不是偶然,而是被人安排好的阴谋。 从盛月华对慕容轩诉苦的时候开始,阴谋也随之展开了。慕容轩喜欢这个表姐,不是秘密,只能说阴差阳错,两人错过了,别人也是用这一点,拉慕容轩上钩。 盛月薇倒是没怀疑过慕容轩,因为他虽然是个中二病,而且对盛月华死心塌地,但是,他性格倒真不是会暗中下手的人。他被盛贵妃养得很骄傲,有什么都是当面刚。 所以醒来之后,盛月薇就仔细推演了一番,觉得下手之人未必是和自己有仇,只怕是想让盛家和慕容轩反目成仇。 这样慕容轩少了一大助力,名声也坏了,自然就没了威胁。 只是不知道,此事盛月华参与了多少,是纯粹被人利用?还是她主动提供了帮助? 是出于嫉妒,还是恨上了大房? 第30章 反击1 “薇儿, 可怜的孩子,你受苦了。”盛贵妃抱住盛月薇,短短几个时辰她就经历了大悲大喜, 此时见到人, 激动地双手都在不断颤抖。 “姑姑,我没事, 多亏了庄太妃娘娘救了我, 已经没事了。”盛月薇挤出一个笑容, 安抚盛贵妃。盛贵妃本来最近就在生病,今天这么一折腾,若是不好好调养, 只怕又要躺好几天。 盛贵妃心情平静下来后,想起自己之前的怀疑, 疑迟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嘴:“是何人推你下水, 薇儿有线索吗?” 盛月薇努力回想了一下, 当时自己太慌张,唯一的印象就是对方穿得似乎是侍卫的衣服,身材比较高大。盛月薇这么一说, 就发现身边的人都松了口气。 尤其是刚刚还蔫在那的慕容轩,又得瑟了起来,不过他刚要开口说话, 就被盛贵妃一个眼神压了下去, 又蔫了。 一群人围着盛月薇转,担忧后怕之情溢于言表。慕容轩想开口说些什么, 最终还是闭嘴了。 不过,事已至此,盛月薇反而主动提出和慕容轩还有盛贵妃谈谈。盛月薇最烦的就是有事自己不说开, 最后搞得误会不断了。 嘴巴在你自己身上,多说两句会死吗? “姑姑,表哥,我本以为此事是大姐姐误会了什么,才对表哥说了些闲话。但是,现在看来,恐怕并非如此。”盛月薇一开始真以为是盛月华自己的骚操作,给自己添点堵。 毕竟别人不知道,但她很清楚,盛月华这个堂姐对自己是有敌意的,也不知道自己哪得罪她了? 但是,能让人在宫里动手,这肯定不是盛月华安排的。她都快要自顾不暇了,肯定没有那个人手。 这样一来,幕后之人是谁?是慕容赢不死心,还是其他人想要渔翁得利? “表姐肯定是被人利用了,一定是慕容赢那个艰险的小人!”慕容轩怎么也不愿相信盛月华居然欺骗自己。 盛月薇心里啧啧称奇,果然和上辈子一样,被女主光环辐射的人就跟被下了降头一样。慕容轩其他时候最多熊一点,一遇到盛月华就变了。 “盛月华她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药,让你对她这么死心塌地?”盛贵妃恨铁不成钢。 “大姐姐她是不是说了什么,她不怪我啦,祝福你我呀,让你不要为她抱不平,是她命不好之类的话?”盛月薇看着慕容轩似笑非笑。 开玩笑,白莲花,绿茶婊自己见的比慕容轩可多的多了。无非就是这么几句话,加上几滴眼泪,只要长得好,一定能让男人尤其是爱慕你的男人义愤填膺,恨不得为你生为你死。 “你怎么知道?”慕容轩大吃一惊。 表姐当时眼中含泪,明明受到慕容赢的冷待,日子很是难过,还是那么善良。主动安慰自己,让自己不要为她担心,不要责怪盛月薇。可是,自己怎么能不担心,不愤怒。 “扑哧”看到慕容轩的表情,盛月薇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按理说,她应该愤怒,不知怎的,居然还觉得有点搞笑。 果然,吃盛月华这一套的人可真多,她也没说什么指向明确的话,怎么解释都行。就算慕容轩最后意识到上当,也能解释为他自己想多了,和盛月华可没什么关系。 慕容轩从头到尾,被人安排的明明白白,这种智商,难怪上辈子输的那么惨。 “薇儿,这事是轩儿不对,你要打要骂,我都赞同。他也确实欠教训,这么大的人了,还是一点脑子都没有。”盛贵妃恨的牙痒痒的。 她之前确实因为柳氏迁怒盛月华,但是,毕竟是自己亲侄女,她虽不喜,也没说什么。逢年过节,明面上给她和薇儿的都是一样的赏赐。自己自认为已经仁至义尽了,没想到人家可不满足。 柳氏害自己丢了后位,她女儿又来坑自己儿子。自己上辈子一定是欠了这母女俩。 慕容轩还想说什么,但是,犹豫了一下又闭了嘴。 他毕竟在后宫长大,若非对方是盛月华,他自己未必看不透。 或者说,他并非猜不到真相,而是不愿意去猜。 “表哥也不是故意的。姑姑这话说得严重了。”冷静下来的盛月薇很清楚,姑姑疼爱自己,但是更疼她的儿子。眼下,盛家和盛贵妃是一体,慕容轩是被人算计了,并不是真的想害自己,如果自己不依不饶,反而不好。 更何况,骂几句,打两下,开玩笑呢?只要自家爹娘知道这事,立马就会重新考虑是否真的要把底牌压在慕容轩身上,自己也能劝爹娘不要和这地主家的傻儿子绑在一条船上。 虽然姑姑对自己不错,但是在皇家,愚蠢就是原罪,自己这个表哥还是老老实实做个亲王好了。 年轻人,不好好接受社会的毒打,是没有办法成长的,哼。 “姑姑,下手之人能查到吗?”盛月薇问道。 “我已经派人去查了,但是一来,薇儿你也不清楚对方长什么样子,二来,现场也没留下什么东西。所以我让人查了当时附近所有路过的人,尤其是侍卫身份,身材高大的。不知道能不能找到。”盛贵妃皱眉。 这事对她来说也是个打击,后宫一直是她在统领,自认对后宫的掌控很深。居然被人在宫里害了自己侄女,不把人找出来,以后自己拿什么服众。 “姑姑,薇儿倒有一个想法。薇儿眼下平安无事,幕后之人算盘落空,定会放出流言离间姑姑和盛家的关系。姑姑不妨让人盯着,看看到底是谁在兴风作浪。” “还是薇儿聪明,我定要把人给找出来,看看他的胆子是有多大!”盛贵妃咬牙切齿。 “那此事就拜托给姑姑了,但是姑姑自己也要保重身体,不要太过操劳。”盛月薇乖巧地说。 盛贵妃果然很有效率。 第二天,流言刚刚开始传出,盛贵妃就顺藤摸瓜,把相关的人给找了出来。 赵修仪就这么被抓了,连盛贵妃都没想到会这么顺利。 但是,传播流言的是她的心腹大宫女白鹭,总不能说她这个主子完全不知情吧? 赵修仪当然不服,甚至不顾脸面,当场撒泼。 四皇子也跟着母妃一起,字字句句暗指盛贵妃排除异己。 “爱妃这里今日怎么这么热闹?”谁曾想永泰帝也过来了。 “陛下万福。”众人吃了一惊,纷纷行礼问安。 赵修仪见到永泰帝过来,立马就开始哭诉,痛斥盛贵妃以权谋私,迫害她们这些皇妃。 四皇子也用孺慕的眼神看着永泰帝,语气里满是沉痛,似乎没有他这个父皇做主,自己这个小可怜就要被欺负死了。 盛月薇吃瓜吃的开心,没想到,赵修仪母子这份演技真不错啊,看看这表演,浑然天成,看看这欲语还休的表情,把自己被压迫的心情展现的淋漓尽致。果然,能在后宫呆久的人,多多少少都是有自己的本事的。 但是,赵修仪母子演技再好,盛贵妃也不怕。毕竟比盛宠,比地位她都更甚一筹,更何况,她还有证据。 在永泰帝点头后,赵修仪的大宫女白鹭被带上来,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她身上。 “你就是白鹭?盛贵妃说你传播流言,意图对三皇子不利,你有什么好说的。”永泰帝面无表情。 “陛下,奴婢冤枉。奴婢听说昨日盛家小姐被人推入水中,正好之前,奴婢见到三皇子把人拉走了。奴婢心里不安,所以才和小姐妹们多说了几句。奴婢没有捏造谣言,奴婢是亲眼所见。”白鹭不住地喊冤,甚至这时候都不忘了暗示三皇子做了什么。 “哼,果然是个伶牙俐齿的丫头。那你说说,谁告诉你薇儿是被人推入水的?”盛贵妃派出去找盛月薇的自然是她的亲信,没有人会多嘴,找太医也只说了盛月薇落水。 试问,如果没有问题,白鹭一个小宫女怎么会知道盛月薇是被人推入水中的呢? 白鹭果然被问住了:“奴婢,奴婢自己猜的。盛姑娘也非年幼无知的年纪了,若不是被人推下水,怎么会落水呢?” 这个理由虽然牵强,但是,赵修仪母子还是暗地里松了口气。 只要白鹭咬死了把罪名担下来,那么自己顶多了一个御下不严,禁足几日也就罢了。 盛贵妃露出来嘲讽的笑容:“你一个小小的宫女,就凭自己的猜测,居然就敢定一位皇子的罪,还说背后没人指使?” 白鹭心一沉,其实在被抓到的时候,她就明白,自家娘娘恐怕已经被人抓住了马脚。不过,娘娘对自己恩重如山,自己纵使是死也不能拖累娘娘。 于是,白鹭一脸坚定地说:“是奴婢对三皇子心存不满,奴婢曾被三皇子责骂过,所以才跟别人胡说了几句。奴婢现在就给三皇子赔罪!” 说完,就趁着众人不注意,用尽全力,一头撞上了柱子。 “啊!”众人尖叫,生怕看见血肉横飞的场景。 但是,白鹭居然被旁边的一个太监扯着领子拉了一下,虽然没有完全拉住,但是,有了这一下缓冲,白鹭虽然撞在柱子上,但是只是撞破了层皮,没有生命危险。 盛贵妃冷笑了一声:“要死也别死在我的昭阳宫,脏了我的地。” “陛下,此人实在奸猾,臣妾肯请陛下下令严查。” 永泰帝表情很犹豫,他心知肚明,估计是他哪个好儿子干的。对他来说,都是自己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呀。既然盛家小姑娘没事,多赏赐点东西,把事情压下去不就好了。 盛贵妃和永泰帝夫妻多年,看到他的脸色就明白他的想法,于是换了种说法:“陛下,此人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在后宫就敢行凶,实在胆大妄为,丧心病狂。今日若不把幕后之人查出,万一日后此人再在后宫兴风作浪,亦有损陛下威名。” 永泰帝想了想,确实,后宫可是自己的后院,总不能任别人来去自由,还是得把人找出来。于是,也点头同意了,还让禁军统领配合,定要找出凶手。 第31章 反击2 永泰帝金口玉言, 圣意一出,立马查案的力度就不一样了。 禁军统领当天就带人排查了所有当日执勤的侍卫,凡事有作案时间的全部先扣押。 然后关起来严格审问, 没有不在场证明的先关在一起, 再由盛月薇做一个简单地排除,看身形, 把身形差距大的继续排除。最后还剩下的几个人不能确定, 但是找到凶手的难度一下子降低了。 尤其其中一个侍卫这几天突然发了一笔横财, 这事很快也被挖了出来。 当场就把人拿下,因为解释不清原因,侍卫只能只能承认罪过。 他欠了一大笔赌债, 有人给了他五百两,让他在宫里对盛月薇动手。他一时财迷心窍, 而且心存侥幸, 觉得自己不可能被捉到, 所以就答应了。 不过,问到幕后之人是谁的时候,他一口咬定说自己不知道。 这侍卫倒也聪明, 把消息捂住,幕后之人说不定还能保住他家人,若是全招了, 万一对方拿自己家人撒气怎么办? 不过, 他的苦心显然白费了。因为瞒得好也没用,禁军统领带人去查抄了那家赌场, 结果他欠钱的赌场背后的靠山居然就是四皇子的大舅舅,赵修仪的哥哥。 这么巧合的事,赵家说他们是无辜的, 谁信呢? 反正盛月薇表示我不信,我全家都不信。 于是,侍卫直接下了天牢。能进禁军证明了他本身家里也有几分能量,不过要看和谁比。至少和盛家比起来,那侍卫犯的事足够让他的家族连夜把他从族谱上划掉,生怕被他连累。妻子早就受不了他烂赌,正好两人还没有子嗣,干脆带着嫁妆回了娘家。 本来那侍卫也算有前途,有家庭,一夜之间,什么都没有了。 一念之差,就是天壤之别,不过也是他咎由自取。若非盛月薇被人救了,如今死的就是她了。 至于赵修仪,本来就没什么圣宠了,这么多年能爬到九嫔已是靠资历,结果一朝回到解放前。直接被贬为从七品的美人,搬到侧殿去住。若不是有个成年的儿子,只怕下场就是三尺白绫。 但是她唯一的指望四皇子,身上的差事也被直接撸了,封了个中山郡王,成年了就直接就藩。这样一来,就宣告了四皇子出局,大位从此与他彻底无缘。 而且,他们母子还得罪了盛贵妃和盛家,今后的日子也绝不会好过。也不知道他们母子日后会不会后悔听别人挑唆,做了别人手里的刀。 “老四这个废物,这么好的机会都能浪费。若是盛国公嫡女真的死了,那老三和盛家定会反目成仇,那丫头都被推下去了,居然还能被救回来。”五皇子脸上此时看不见一贯被人称赞的温润,只有高高在上视人命如草芥的傲慢。 “那丫头倒是命大,这样都能逃过一劫。”旁边的六皇子也觉得惋惜。 “六弟,你安排的人不会暴露吧。现在父皇和盛家已经在查老四身边的人了。如果被他们发现我们的计划,我们可讨不了好。” “五哥尽管放心。弟弟现在的处境五哥也知道,弟弟定会全心帮助五哥。只望五哥日后得登大宝,不要忘了弟弟。” “六弟,你放心。你的情谊,为兄定不敢忘。” 六皇子慕容浩经过三年的沉淀,可以说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明明也才十多岁的年纪,却城府极深。自从惠妃做的事被发现,并且被永泰帝贬为庶人之后,他也跟着受了牵连。 前朝后宫千丝万缕的联系,母妃的地位就是皇子们的脸面。惠妃犯错被贬,还得罪了盛贵妃,导致以往要捧着慕容浩的人现在都能看不起他,甚至他还得放下身段,去主动讨好别人。 而且,惠妃原本养尊处优多年,一朝被废,冷宫环境又差,她大受打击下,身体一日比一日差。一年前就去世了。去世的时候,没有葬礼,只有一纸薄棺,还是看在六皇子的份上,不然只怕只有一席草席。 慕容浩的愤怒不甘和仇恨无处发泄,只能埋在心里。 但是,这份仇恨却不会消失,随着时间的流逝,只会越发壮大。 于是,慕容浩和慕容清二人就这么一拍即合,开始了合作。 按理说,慕容浩此时已经没有合作的价值了。毕竟惠妃已死,母家何家也已经全灭,慕容浩自己也被永泰帝放弃了。 但是,惠妃不愧是原著当中差一点笑到最后的人物,心思细到可怕。若不是有盛月薇的预知,恐怕盛贵妃还要再吃个大亏才能明白过来。 比如惠妃在宫里埋下的许多条暗线。她在临死之前,把自己这些年在前朝后宫安插的暗线都交给了自己的儿子。 惠妃此前一直帮着盛贵妃打理宫务,凭借盛贵妃的信任,她暗中做了不少小动作。关键位置她没有安插什么人,太明显了。但是,一些不起眼的小角落,她动了不少手脚。 先把人安排进去,然后,再慢慢扶持这些人,等他们坐上高位,自己也可以收获庞大的人脉。而且,这样做也不会留下什么痕迹,用这些人的时候,别人也不会联系到自己身上。 所以包括各个皇子府,每家都有惠妃的亲信。 这么多年,有不少人从当年不起眼的位置爬到了如今的高位,其中就有四皇子身边的一个亲信。他潜伏在四皇子身边十多年,深得他信任,不着痕迹地暗示几句并不难。 慕容轩现在太惹眼了,谁都知道要先把他拉下来,自己才有机会。 而且,他自己给其他皇子留下的破绽就是和母家的关系。要知道哪位皇子要是有盛家这样强盛的母家,非得高兴死不可,绝对是夺嫡的一大助力。只有慕容轩,不知道什么原因,跟自己母妃和盛家闹别扭。 别人不搞你搞谁? 果然,四皇子被人一说,脑子一热,真的就去干了。也不想想,他就算真的把慕容轩拉下来,太子之位也轮不到他,不是给别人做嫁衣嘛。 五皇子慕容清和六皇子慕容浩二人此时还能稳坐钓鱼台。虽然计划没成功,但他们也没损失啊。老四使得坏和他们有什么关系,最多也就是慕容浩损失了一个棋子。 但是,盛月华却有些坐不住了。 她对慕容轩说完其实就后悔了。不是后悔说这一番话,而是觉得自己做得太明显了。 但是,她内心已经充满了泥泞,不发泄出来就要疯了。看到盛家每个人都过得好,包括说最疼她的祖母。可是他们过得越好,就越衬得她可怜。 此时,她也不会去想这桩婚事是她自己同意的,而是觉得自己为了盛家才出嫁。结果,自己受了这么多委屈,盛家却不管不问,丝毫不顾她死活。 盛月华一时气愤,就对着慕容轩说了刻意误导的话。 她知道以慕容轩的性子一定会找盛月薇麻烦,那样的话,自己的好大伯还有宫里的盛贵妃都得头疼。 而且,慕容轩这个最有可能即位的皇子,自己得不到,也不能让盛月薇得到。 此时的盛月华心里想的就是我过的不好,也要让你们过的不好。 而且,做好最坏的打算。就算自己说的话被他们知道了又能怎样,自己说的模糊,只能说慕容轩理解错了,和自己没有关系。 谁曾想,盛月薇居然被人推下水了。这下,自己的嫌疑恐怕是洗不清了。 怎么会这么巧呢? 到底是谁要害自己? “小姐,大夫人来了。”琥珀走进来,看见自家小姐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 “是吗?”盛月华有一丝迟疑,随后又理直气壮了起来。 自己什么都没做,还要怕对方不成? “大伯母,您怎么来了?您倒是难得有空过来看我。”盛月华笑着说。 盛月华巧笑倩兮,但是,秦氏完全没有心思跟她绕弯子。听到心爱的女儿差点命丧黄泉,面对眼前的罪魁祸首,她恨不得给她两巴掌。 “盛月华,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你以后好自为之吧。盛家给你的一切不会收回,但是,未来你有什么事也别上门了。”秦氏懒得和她绕圈子,直接把话说清楚。 “大伯母这是什么意思?盛家难道不是我的家吗?我父亲也是盛家的嫡子,祖母不会让你这么干的。”盛月华大惊失色,秦氏这话的意思无非是以后盛家再也不会为她出头,这怎么行? 秦氏鄙夷地看了她一眼:“看你做的事,若不是知道你是盛家的姑娘,换个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盛家的仇人呢?” “大伯母这话是什么意思?华儿怎么听不明白。”盛月华强打笑脸。 “你做了什么,你自己清楚。国公府已经分家,四房的财产都给你了,谁也不能说我们不厚道。至于老夫人那里,哼,老夫人再疼你,也比不过国公府的家业。盛月华,你的心是什么做的?老夫人把你当命根子,你这么做的时候想过她吗?” 秦氏只觉得眼前的女子好可怕好陌生,明明也算自己看大的姑娘,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可笑,你们难道就为我着想过吗?我现在每天过得是什么日子你们知道吗?祖母嘴上说疼我,还不是放弃我。我被董氏欺压,被慕容赢玩弄的时候,你们在哪呢?”盛月华依旧不觉得自己有错。 秦氏不愿再和她多说:“既然如此,那么以后,你平淡也好,发达也罢,都和盛家再无关系。” 秦氏想起被气病了躺在床上的老夫人白氏,淡淡一笑,觉得老夫人也算可怜。掏心掏肺养了个白眼狼出来,从刚才到现在,盛月华可有问过她一句? 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后悔。 盛月华此时还能嘴硬,等到盛家和她彻底划清界限,她才发现,自己的生活居然可以更糟糕一点。 没了盛家的威慑,名下的田产和庄铺一下子成了烫手山芋。 庄头奸猾,敢随便糊弄她,偏偏她找不到证据,拿他还没有办法。庄铺的掌柜也做了不少手脚,暗中拿回扣挣得是盆满钵满。再后来,别人都知道这几家商铺没人撑腰,无赖时常上来打秋风,不仅挣不到钱,有时还赔钱。 没办法,盛月华只能低价把铺子卖了。好的铺子本来是个金鸡蛋,但如果自己保不住,那就是怀璧其罪了。 还有庄子,盛月华眼看一年到头的收益全被庄头给拿走了,一气之下,庄子也给卖了。 这下,手上固然有了一大笔钱,但实际上真是吃了大亏。那些庄子铺子可都是好东西,细水长流,平时有钱都买不到。 而且,董侧妃也猜到了什么,越发嚣张起来,甚至敢当面顶撞盛月华。盛月华这下可没有底气了,没有夫君的宠爱,盛家不管她,宫里的盛贵妃更是讨厌她。满肚子苦水,只能往肚子里咽。 也只有这时,她才感到后悔,不是后悔自己做的事,而是后悔自己当初用的方法太简单,居然被人轻轻松松抓住马脚。只可惜,结果已经造成了,现在后悔也没有用了。 第32章 悔意 盛月薇在宫里稍微修养了几天, 就迫不及待地准备回府了。昭阳宫再好,也比不上自己家呀。尤其经历过危险,生死一线, 更想见到父母兄长。 盛贵妃想挽留, 却也觉得自己看护不利,以至于让侄女受了这么大罪, 也没有立场留她下来了, 只好准备了很多东西给她, 看她的架势,恨不得把昭阳宫的库房搬空。 而盛月薇一回到家,就扑进了秦氏怀里, 母女两腻歪了好一阵。包括晚上用膳的时候,一家人在一起, 盛月薇只觉得自己被当成了什么易碎的瓷娃娃, 被大家细心呵护着, 就连一贯比较大大咧咧的长兄都对她小心翼翼,生怕她留下心理阴影。 不过,盛月薇也知道, 这次自己出事,把家人都吓着了,所以也由着他们, 想必过段时间就能好了。 不过, 盛月薇想来想去,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事。对了, 回家后自己直接被秦氏带到正房,按道理,应该先去荣喜堂给祖母报个平安。 “娘亲, 我要不要去给祖母请个安?”盛月薇对白氏感情不深,但是不管怎样,作为老太太的晚辈,礼节上不能有失。古代对孝道的要求还是很高的。 “老夫人如今身体不太好,这么晚了,薇儿就不要去了,明天去给老夫人请个安就好。”秦氏虽然笑着,但是,盛月薇只觉得母亲背后盛开着朵朵黑莲花。 直觉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盛月薇赶紧挤出一个笑容:“嗯嗯,那薇儿明日和娘亲一起去。”被秦氏满意地拍拍脑袋。 大房一家和和美美地在用膳,反而衬得荣喜堂里的白氏孤孤单单。 白氏身边的嬷嬷看着她时不时看向门口,心里猜到了什么,却也觉得老夫人只怕要失望了。 眼看天色已经黑了,还是没有人过来,白氏的表情不可避免地带上了失落。 明明今天是盛月薇回府的日子,秦氏还提前发了半个月的赏钱给府里所有人,可是府里上上下下似乎都忘了白氏。 “老夫人,时候不早了,早些休息吧。”白氏身边的嬷嬷看着白氏越发苍老的面容,不忍地说。 “阿离,我真的做错了吗?华儿她变成这个样子,是我没教好她吗?”白氏虽然年纪大了,但是一直保养有方,以往脸色红润,说话中气十足,看样子就算等到重孙出世都是没问题的。 但是眼下白氏却憔悴的不成样子,仿佛一夜之间就老了。 “老夫人,您也是一片慈心。大小姐她一时没想开,等她想开了,会改的。”阿离不敢多说什么,盛月华再不好,也是白氏的嫡亲孙女,轮不到自己这样的下人来说什么。 “阿离,他们都怪我。秦氏怪我,老大怪我,大房那几个孩子恐怕也怪我。”白氏的脸上出现一丝痛苦。薇儿也是自己的亲孙女,自己难道不心疼她吗?为什么自己只是多偏疼华儿几分,就感觉自己好像众叛亲离了。 “老夫人,您在说什么呢?您看,您一生病,国公爷立马为您请太医,夫人日日过来侍疾,怎么会怪您呢?甚至几位少爷小姐也都挂心您,您千万别多想。”嬷嬷心里也暗暗叫苦。老夫人是胡涂了吗?这话传出去,岂不是在说国公爷他们不孝。 传到国公爷耳朵里,只怕对老夫人更不满了。 “阿离,我其实早就知道,我对华儿偏心太过。但是,老四就这么一个血脉了,我忍不住多疼她几分。更何况,老大我也知道,他是个厚道人,有他在,日后就算我不在了,大房也不会亏待华儿。我给她想好了后路,谁知道她会自己把后路给断了呢。”白氏痛心不已。 嬷嬷不住地安慰老夫人,心里却有些不以为然。大小姐啊,说白了,德不配位。心气被老夫人养得太高了,受不得委屈。人家丧父丧母的小姑娘大部分都唯唯诺诺的,不敢惹麻烦。这样固然不好,但是,那也是因为她们清楚自己没人撑腰,不能任性,所以只能面对现实,学会了退让。 但是自家大小姐,说出去盛国公府嫡长孙女,实际上不过一个孤女。看似温柔忍让,但其实心气高的很。别人稍微慢怠一点,就能记在心上,然后顾影自怜,引起老夫人疼惜,让老夫人发火给她出气。就这样,大小姐硬是被捧成一个活祖宗。 老夫人在盛家能护着她,出了盛家,她还是这样,受不得委屈,又没人护着,能不越来越偏激吗?老夫人最大的错,就是没叫她认清事实,找到自己的位置。 以往白氏觉得无所谓,自己能护住盛月华自然不担心。自己走了,也有大房。但是,眼下,盛月华做得事已经触碰了国公府的底线,谁都不能当这事没发生过。 盛国公差点要把她从族谱里划掉,被白氏拦住了。白氏最后能为她做的,就是让盛国公不要追责,就这样,她的态度还彻底伤了大房几个孙辈的心。 都是白氏的嫡亲孙子孙女,盛月薇小命差点没了,结果盛月华这个罪魁祸首居然就这么轻轻放过?盛旭和盛晖对白氏也彻底冷了心。 倒是盛月薇,经历过一遍白氏对盛月华没有原则的袒护,她倒是接受的很快。 父母兄长都担心地看着她,生怕她被祖母的态度给伤到了。 但是,盛月薇看着这些关心自己的人,并不觉得委屈,只会觉得自己非常幸福。自己已经有了深爱自己的家人,纵使得不到白氏的疼爱,也无所谓了。盛月华有白氏疼爱,自己有更多的人疼,自己比她强多了。 而且,自己绝对不会和她一样,让真正爱她的人心寒。 倒是白氏和盛月华这对祖孙两,不知为何,两辈子发生的事不一样,但是,最后的结果倒是很像。 盛月薇还记得,上辈子,盛月华过继了盛三叔的外室子(当然,那时候已经不是外室了),由那个孩子继承了四房,甚至还有承恩公的爵位。盛月华风光了,不过白氏却被她伤透了心。在劝不动她以后,就不再见这个孙女,两人彻底决裂。 说到底,盛三爷又不是白氏的亲生血脉,他风光和白氏也没关系。结果盛月华宁愿过继三房的庶出孩子,也不愿选择大房,彻底伤了白氏的心。受了这么大打击,被亲近的晚辈如此伤害,白氏就一病不起,随后就这么去了。 盛月华在葬礼上哭得很惨,但是,民间关于她气死自家祖母的传言一直都在。 也不知道,当时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心里可有过一丝后悔。为了和大房对着干,逼死了这世上最关心她的老祖母。 第二天,盛月薇和母亲秦氏一起去给祖母请安。 请安的过程比起想象中的针锋相对,要平淡了很多,白氏也难得无比慈爱地关心盛月薇。她也许想温情一点,软化盛月薇。但是,看着小孙女明亮清澈的眼睛,忽然就有了一种自己被看透的感觉。这甚至让她无端有些羞恼,原本准备说的话也说不下去了。 互相关心了几句,双方都走个过场,盛月薇就和秦氏告辞了。 留下白氏一个人,怅然若失。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就是这样,哪怕是血亲,也要好好珍惜,一旦错过了,就真的没有了。 当然,盛月薇回来,来拜访的人不只一个。 其中有一个人让她意想不到,就是盛月仪。盛月仪自从国公府分家后,就很少来了。本来两房关系就比较尴尬了,再加上盛月仪和盛月薇之间的情谊也只能说一般,两人很久没见面了。 不过,盛月仪过来,到不仅仅是因为落水的事来看望,同时也给盛月薇带来一个消息。 她已经在三夫人的安排下定了婚,明年年初就会成婚了。 “怎么这么匆忙?对方是哪家儿郎?”盛月薇一听对方是三夫人定下的,自然不会担心对方的人品,家境,三夫人总不会害自己唯一的女儿。 只是很疑惑,盛月仪年纪也不大啊,按理说,现在定下,过两年成婚正好,何必这么急着完婚。 “那人是我表姨的孩子,虽然家境一般,但是母亲说他很出息。现在在定远侯府薛少将军手下做校尉。表姨从小和我母亲就关系好,母亲说嫁过去他们家里简单,家风清白,我能过得很好。”盛月仪的表情平淡,怎么看都不像个要嫁人的新娘子。 盛月薇明白她的心结,父母看上去恩爱了多年,背后真相却如此不堪。换了谁,都要对婚姻心存恐惧了。 难怪盛月仪之前还拉着自己去偶遇孟轻舟,现在提起自己未来的夫婿都没精神。三叔害人不浅。 但是,三夫人的人选对盛月仪来说可以说非常合适了。 盛月仪的性子哪怕到现在其实都没什么改变,说好听点叫直率,说难听点叫说话不过脑子。自己自认脾气不坏,都时常被她搞得无语,更何况脾气不好的人。 若是嫁的人家复杂,她光和人比心眼就输的很惨了。 有的姑娘适合嫁到大家族,长袖善舞,可以处理好大家族之间剪不清理还乱的关系。但是,有的姑娘只适合找个家里简单的,不然根本应付不过来。 三夫人和对方的母亲自幼相知,那么一定也是对对方的人品有一定把握的。而且,年纪轻轻就是校尉,说明对方不仅上进,能力也出众。这样一看,未来至少盛月仪不会吃苦。 同时,武官比起文官,虽然地位同级的要低一点,但是,武官的风格更直率,和盛月仪想必更谈得来。 所以说,三夫人真是用心良苦。 “好,那到时候我一定过去为你添妆。”盛月薇笑着和对方约定,也是真的希望她能走出父母的阴影,获得幸福的婚姻。 第33章 冬去春来 接下来的日子就过得很平静了, 一直到冬天过去,春天回来。 春天啊,真是个好季节, 尤其今年是会试之年, 就更加热闹了,无数书生学子涌进了京城, 希望能蟾宫折桂, 金榜题名, 一展心中的抱负。 文会层出不穷,士子们互相结交,在各种地方都能听到他们的高谈阔论, 看到他们留下的诗文书画。倒不是人人都爱表现自己,只不过, 这样能帮他们提高自己的名声, 运气好的还能引来大人物的欣赏, 而在会试之前如果能得到大人物的欣赏自然是有助于自己的前途的。 盛月薇虽然是闺中女儿,但是有了第一世的经验,她对于很多事物的认识要比其他人深刻。在她眼里, 其实本朝的科举制度存在一定的不足之处,甚至埋下了很多隐患。 她简单的了解过,此时的科举取士还没有像明、清那样形成完整的制度。前朝才开始实行了科举取士, 并且为了安抚世家大族, 当时是举荐制和科举制并行。 而本朝为了收拢人心,同时遏制世家大族的实力, 同样选择了实行科举制度,并且在科举的内容上做出了一定的改进。 首先科目减少,除了进士科受重视之外, 其他的科目都不怎么得意。而进士主要考帖经,墨义,诗赋,能考上的人文采没什么问题,但是要说治国之道那可就见仁见智了。写的一手锦绣文章,不代表能干实事。 而且,在本朝,读书是一件对大多数人来说都很难的事。因为所需的经济开支,压根就不是普通人家能负担的起的。而寒门想出贵子在教育资源贫瘠的情况下更是难上加难。渐渐地这些年,能考上的所谓寒门实际上都是家有余财的,真正一贫如洗的根本一点机会都没有,两级分化严重。 所以,本朝的教育资源渐渐地被大族所垄断,普通百姓难有出头之日。 而这种情况,在永泰帝上位的时候更加严重。 在慕容昭没有出生之前,永泰帝在礼法上就是皇位第一继承人,但是,慕容昭出生后,立嫡立长,永泰帝的位置就不稳了,直到今天,还有人说他得位不正。 这种情况下,如果是个硬气的皇帝,自然能压下这样的声音,偏偏永泰帝性格对外也比较软弱。于是,他选择了讨好大臣。 怎么办呢?提高大臣的待遇,禄米薪俸不断提高,同时增加科举录取的人数,为自己求一个好名声。民间的声音大多来自这些士人,永泰帝安抚了他们,自然就能得到一个好名声。 这番举动确实有效果,说他不是的人少了。但是,造成的后果其实是很严重的。 一来,官员数量变多,造成大量亢余,朝廷的负担变重,同时办事效率反而变低了。二来,帝王的威信也降低了,朝堂上的官员沆瀣一气,把持着科举,考中的人要么加入他们,要么被打压一辈子不得出头,导致朝堂上也一片混乱。 朝堂混乱了,反应到下面就是官员的办事不力,最终受苦的还是百姓。 而且,朝堂上文武之争越发严重,并且武官明显落在下风,导致对外交往的风格显得格外软弱。 总而言之,在盛月薇的记忆中,朝廷到后面越发一团乱,慕容赢接手这个烂摊子,可他除了用一些阴狠的手段排除异己,也没有足够的魄力去改变现状。 这一点,他甚至不如男配孟轻舟,盛月薇再不喜欢孟轻舟,也得承认这个人至少是个好官,他能为百姓办实事。慕容赢眼里,所有人都是他的工具,他的仆从,百姓什么的,他压根看不到。 反倒是摄政王,有眼光也有魄力,上辈子一手主持改革,想要治理朝堂的乱象。 可惜自己死的早,不知道他有没有成功。 当然,眼下,盛月薇身边就有一个要参加春闱的人,孟轻舟。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作为男配角,孟轻舟确实学识出众,作者给他的天赋点都点满了。过目不忘,出口成章,是大家羡慕嫉妒恨的那种学神。 上辈子,他年纪轻轻就压过所有人,得到状元之位,后来顺风顺水,一路高升,不过而立之年,就已经是朝中重臣。论手段,论能力,甚至论外表,都是顶级的。 如果他不是慕容赢的情敌,说不定仕途会更加顺遂一点。但是哪怕慕容赢讨厌他,依旧很难打压他。 这样一个人,这辈子说他会考不上进士,盛月薇肯定是不信的。盛月薇现在唯一希望的就是他考上进士之后,能从自己家搬出去。 虽然两人见不了面,但是盛月薇一想到自己讨厌的人就住在自己家,就会觉得浑身不舒服。若他没有出现过,自己还可以当成不知道,但是,偏偏他出现在了自己面前,搞得盛月薇总觉得不自在。当然盛月薇的想法被她藏在心里,她掩饰地足够好,没人发现她讨厌孟轻舟这一点。 会试结果出来的这一天,整个京城都沸腾了。 人们挤在皇榜前,紧张地寻找自己的名字,时不时传来欢呼或者大哭身。人世间的喜怒哀乐都在这里集齐了。 “孟兄,你怎么一点都不紧张?”盛旭好奇地问,看别人近乎疯狂,而孟轻舟眼下居然还能悠闲地喝茶,真是奇怪。 “紧张也没什么用,结果都已经注定了,我自认已经尽力了,结果如何就听老天的安排吧。”孟轻舟的放松还真不是装出来的。 上辈子他都能拿状元,这辈子已经知道考题,还有上辈子做积累,他有八成的把握状元之位还是他。已经确定的事,有什么好紧张的。 他唯一没有把握的是,如果自己去盛家求亲,盛国公愿不愿意把小女儿嫁给他。上辈子薇儿直到五年后婚事都没有定下来,比一般的女子晚的多,也证明了盛国公府对薇儿的看重。现在的自己哪怕得了状元,盛国公和秦夫人也未必会满意吧。 果然,还是应该提前入仕,等自己有了一定的成就,再去提亲,现在先打好关系。 被他心心念念的盛月薇此时正在盛三爷府上,给盛月仪添妆。 今天是盛月仪的大喜日子,盛月薇纵使不喜欢盛三叔,还是过来了。 不为别的,给盛月仪撑个腰。虽然对三夫人的眼光有信心,但是,盛月薇还是希望这个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姑娘以后得多日子能过得好一些。 盛月薇准备的是一对凤簪,本是盛贵妃赐下的,宫里内务府的作品,自然工艺精湛,价值不菲。簪子上的凤凰栩栩如生,展翅欲飞。 盛月仪很喜欢,开心地放到自己的妆匣里。 “五妹妹,我真高兴,你今天能来。”盛月仪露出两个小酒窝。 “你大喜的日子,我怎么会不来呢?”盛月薇微笑着说。 “五妹妹,你知道吗,我现在想起从前的日子,觉得那时候的日子美得和梦一样。只不过,梦迟早要醒。我不担心别的,就担心我娘。孙姨娘又复宠了,她肚子里有个孩子,仗着孩子对我娘都不敬。我在家还能护着她,我不在了,她怎么办呢?”盛月仪忧愁地说。 “你过得好,三夫人就能腾出手去管家。只要你外家还在,你爹就不敢太过分。实在不行,还有宗族呢,你娘是盛家明媒正娶的夫人,岂是一个小小的妾室就可以撼动的。”盛月薇也只能出言安慰,但是,直觉三夫人应该有后招。 那个孙姨娘,真是走了一步错棋。 她如果安分,三夫人未必容不下她,但她越嚣张,只怕下场就越惨。 第34章 求和 “小姐, 二皇子妃她,她也到府上了。”姐妹两聊的正开心,突然盛月仪的丫鬟进来, 环顾四周, 看了看自家小姐,吞吞吐吐地说了这句话。 “她怎么来了?来看我笑话?”盛月仪立马冷了脸, 盛月华和盛月仪不对付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虽然盛三夫人出于礼貌给二皇子府发了请帖, 但是,已经做好了他们压根不会来的准备。 盛月薇也很吃惊,没想到盛月华居然会来。她这段时间可以说深居简出, 一般收到请帖,只会派人送上礼物, 但是很少出门, 今天怎么会过来呢? 尤其母亲秦氏已经和盛月薇说过, 盛家不再欢迎这位二皇子妃,以后桥归桥,路归路, 互不相干。 若说是为了姐妹情谊,可是盛月华和盛月仪关系并不好。还在盛国公府的时候,两个人就经常拌嘴, 盛月仪讨厌盛月华总是高高在上的态度, 盛月华则厌恶盛月仪心直口快,说话就戳人痛处的习惯。 虽然有老夫人护着, 盛月仪从来没讨过便宜,但是盛月华也被她扎心了不少次。看她们从前的架势,还以为以后会老死不相往来呢。 “二皇子妃既然来了, 就让人好好招待吧,别怠慢了。”新婚之日,谁也不想生事。 嘴上说着让人好好招待,但是盛月仪的用词是生疏冷淡的二皇子妃,一听就让人明白两人关系不好。 “她怎么来了,真是阴魂不散。”盛月薇小声嘀咕了一句,却被盛月仪听到了。 “她又干了什么好事?第一次见你这么生气。”盛月仪冲盛月薇眨眨眼。 “她还能做什么,无非就是装傻,卖可怜,反正谁都欺负她,谁都对不起她。”盛月薇虽然不想让人担心,所以一直装作若无其事。但是,她差点就死了,怎么可能真的没事。 任是谁命悬一线,对罪魁祸首都不会有什么好脸色吧。 溺水的痛苦实在让人印象深刻,那种无力挣扎的感觉,让盛月薇之前一晚接一晚地做噩梦。只不过,她也不愿多说,就轻描淡写地说了几句。 “现在想起来,觉得自己当时老是和她斗嘴也挺傻的。到是她,她那么聪明,机关算尽,还不是把日子过成如今这样。”知道盛月华过得不好,盛月仪毫不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 “两位妹妹聊什么呢?这么开心?”盛月华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门口,好像什么都没听到一样,微笑着问。 “三姐姐今天出嫁,难道我们不该开心吗?”半开玩笑的语气,盛月薇不软不硬地顶了她一下。就算她听到什么也无所谓,反正,她做了什么自己清楚。 既然敢做,就别怪别人说。 “就是啊,二皇子妃殿下大驾光临,我们就连笑都不行了?”盛月仪也跟着说。 “我不是这个意思,两位妹妹怎么会这么想我?”盛月华穿着素淡,配上她越发瘦削的身型,显得楚楚可怜。 但是,在场的人也不吃那一套。 “二皇子妃有话直说就好。”盛月薇直接打断了她的话语,不想按她的节奏走下去。 盛月华愣了一下,看了旁边站的丫鬟,侍女,喜婆,犹豫半响,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最终,她涨红了脸:“五妹妹,你陪我出去走走好不好。”声音里竟带了丝祈求。盛月薇思考了一下,同意了,并非她心软,只是早点把事解决也好,身边一直有条毒蛇盯着的感觉可真难受。 “五妹妹,不管你信不信,你落水的事真的与我无关。好歹姐妹一场,我为何要害你性命。我敢对天发誓,如果是我做的,我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盛月华满脸真诚,眼神真挚,发得誓也很毒辣,如果不是自己上辈子也被她坑过,说不定自己就信了。 不过,心里吐槽归吐槽,表面上盛月薇还是露出了犹豫的表情:“那三皇子的事你怎么解释?话总是你说的,没有人逼你吧。” 感觉到盛月薇的态度有几分软化,盛月华窃喜:“你知道的,表弟他向来冲动。我当时想到了伤心事,没和他解释清楚,让他误会了。”说完,又补充了一句:“你放心,我已经和他说清楚了,他不会责怪你的。” “那就好,二皇子妃下次说话可一定要把话说清楚,妹妹只有一条命,可禁不起折腾。”盛月薇嗤笑了一声。 “五妹妹,我知道你怪我,你气我可以,但是,我只是想知道祖母的情况。你能不能告诉我,如今她老人家身体还好吗?我不在她身边,也不知道她身子好不好?”盛月华表情忧伤,依稀又是那副受了委屈的模样,搞得盛月薇心头火起。 “祖母病了好几个月,你现在才担心是不是有点晚了?更何况腿长在你自己身上,你要想去看祖母,没有人会拦着你。” “可是,我怕大伯父和大伯母会不高兴。”盛月华意有所指,什么叫他们会不高兴,谁拦着你尽孝了不成? “你之前怎么没想到他们会不高兴?你做都做了,现在来担心,是不是太晚了。”不想再浪费时间,盛月薇转身走了。其实她已经明白了盛月华的意思,她在委婉地试探,看看能不能和国公府修复关系。 果然,秦氏的方法很有效,上辈子,我们风风光光的皇后娘娘可没有想起自己还有个老祖母。这辈子,过得不好,她自然就想起白氏,想起盛家了。 白氏是整个国公府唯一心疼她人,她想要修复关系,白氏是最好的突破口。 盛月薇都有点为白氏不值,疼了这么多年的孙女,这么长时间没看她一眼,甚至没有试图带句话给她。只有想起她身上的可利用的地方,才提起她。 只要她试着带话给白氏,她就会发现,压根不用这么拐弯抹角地找自己试探,没有人会截断她和白氏的联系,完全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所以,真相只有一个,这么长时间,她完全没有想起白氏。直到此时,拿出来做个借口。听说董侧妃越发嚣张,她的日子只怕不好过,不然也不会先低头示弱。 但是,这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自己可是受害者,甚至连一个道歉都没有。 总不能看她过得不好了,自己就要原谅她吧?贱不贱呐。 盛月薇不想再浪费时间,随口打发了她几句,转身就走了。对一个没有任何后悔之意的人,有什么好说的呢? 两人离开后,孟轻舟从不远处走了出来。看着两人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孟轻舟是被盛旭拉过来的。 盛旭作为盛月仪的堂兄,盛月仪没有亲兄弟,他今天要负责把人背上花轿。所以,他不仅自己来还拉上了好友孟轻舟。 对此,盛三爷一家都很欢迎,毕竟孟轻舟,那可是今科状元,能来的话说出去脸上也有光彩。不过,孟轻舟会来,一方面看在盛旭的面子上,更多的还是因为觉得有机会能见到盛月薇。 果然如他所愿,他成功地见到了人。但是,却也听到了一个让自己很不愉快的消息。 原来,在他不知道的地方,薇薇居然落水了。她的性子自己还是了解的,虽然算不上非常谨慎,但是,该有的警惕心还是有的,大冬天的,总不可能是她自己想去河边玩,然后一时失足落水吧,那自然就只有别人陷害了。 大冬天的害人落水,就算被救上来,也很容易风寒。此人分明就是想害人性命,真是好险啊。差一点,自己就见不到薇薇了。 至于那个人是谁?听到他们的对话,孟轻舟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换成别人,看见盛月华那样的大美人,泪眼朦胧地一解释,首先就信了八分。但是,孟轻舟不一样,上辈子,他相信了这张楚楚可怜的脸,最终的下场就是失去挚爱,孤独终老。所以,这辈子他对盛月华的话永远持怀疑态度。 更何况,根据他上辈子的经验,盛月华每次做了亏心事,反应都是这样的。 她只会柔弱无辜地反问你,不肯定也不否定,但是,她的态度会让旁边的人觉得她确实是无辜的。而且,她也非常谨慎,她向来只是用模糊不清的话语去引导别人的想法,所以,你若真的想抓她的把柄也很难。 但是,孟轻舟不必找证据。实际上,没有证据他也已经认定了,这事和盛月华脱不了关系。 孟轻舟认定了盛月华的同时,慕容昭也查出了四皇子府背后六皇子的影子。顺藤摸瓜,挖出了整条线。惠妃再厉害,有庄太妃和慕容昭联手,就算她活着,也没有办法,更何况她已经死了。 “老六啊,我倒是小看他了,年纪轻轻,倒是极为能忍。”慕容昭表情很冷静,但是语气里满是杀意。 “惠妃若是出生再好一点,容貌再美一些,盛明珠还未必是她对手。她的心智简直可怕,能潜伏这么久,编了这么可怕的一张网,这份城府,真是罕见。”庄太妃也很不可思议。 “老六背后肯定还有人,他隐藏了这么久,突然就暴露出来,你不觉得奇怪吗?” “他若是存心想对付盛贵妃,对付盛家,对盛小姐下手,简单又直接,有什么奇怪的?”庄太妃挑眉。 “那他何必等到今天,又何必绕这么大一个弯子,直接对老三下手不是更直接,釜底抽薪。”慕容昭却并不赞同。 六皇子已经失去竞争大位的可能,搞这么一出把慕容轩拉下来,也是便宜了别人。若说为了报复,对付慕容轩不是更方便,报复地更彻底。只有对方隐于幕后,想争一争这太子之位,借此把局势搞乱,才会搞得这么复杂。 “那你觉得会是谁呢?” “不知道,老大,老二,老五,谁都有可能。” “那怎么办?” 慕容昭微笑不语。 第35章 命运 盛月仪的婚礼很盛大, 也许她的嫁妆没有盛月华丰厚,嫁的人地位也没有慕容赢高,但是, 但是, 却是满满的爱和用心。 三夫人为这唯一的宝贝女儿准备的嫁妆也是很精心的。很多东西都是从小开始准备的,到她成年, 才堪堪收集完毕。一直积攒了这么多年, 满满的都是对女儿的祝福。 尤其是那套嫁衣, 从定下婚约就开始准备,请了将近十个绣娘,耗费了整整半年时间, 才做出这么一件,称得上巧夺天工。 盛月华看在眼里, 想起自己当初急匆匆的婚礼, 内务府看人下菜碟, 细节处透露的敷衍,她握紧了拳头,脸上扯出一个僵硬的笑。 盛月仪要嫁的人是个五品校尉, 姓刘,单名济。长得周正,身材高大, 性格比较内敛, 说话不多。他父亲早亡,母亲刘夫人一手把他拉扯大, 母子感情极好。所以,刘夫人定下的婚约,刘济自然没有丝毫反对。而刘夫人就更不用说了, 对盛月仪满意的不行。 盛月仪长得好,家世也不错,而且性格很直率,还是自己好姐妹的孩子,刘夫人对她自然只有喜爱,甚至早就叮嘱过自己儿子,定要好好对待盛月仪。可以想象,三夫人此番良苦用心,为这个女儿方方面面都想到了。 因为刘济父亲早亡,为了替手下撑腰,薛少将军薛玉麟特地赶到了婚礼现场。果然,大家看到新郎受薛少将军的重用,也对这桩婚事的认可更高了一点。 拜完堂,盛月仪被送进洞房,刘济则去接待宾客。 洞房花烛夜,人生四大乐事之一,想灌酒的人不少。尤其宾客大多是武官,个性比文官要豪爽,灌起酒来一点都不含蓄。纵使刘济酒量不错,被这么多人围攻之下也是招架不住。幸好,薛玉麟薛少将军是个靠谱的,主动站出来替他挡了不少酒,但自己也有了几分醉意。 酒宴上自是热闹非凡,喜房里也很热闹。 刘夫人向来与人为善,所以刘家宗族很多人都来帮忙操持婚礼。 喜房里女眷们围着新娘子打趣,大家都很给面子,好话不要钱地说,纷纷夸赞刘夫人好福气,找了个这么好的儿媳妇。刘夫人也很高兴,盛月仪是好姐妹一手教出来的孩子,虽然性子直了一点,但其他方面都很好,自己很喜欢。 知道盛月仪饿了一天,立马让人准备汤面,给她点点肚子,一点都没有给新妇下马威的意思。婆婆好相处,这也让盛月仪高高提着的心稍微落到实处。 婆婆贴心,那自己以后的日子想必不会难过。 就在双方一派和谐的时候,盛月华进来了。 众人安静了一下,盛月华很年轻,但她也是超品的皇子妃,此时也是在座所有女眷当中品级最高的,还是皇家媳妇。按照礼法,这些人都要向她行全礼。 但是,盛月华可是盛月仪的堂姐,是刘夫人的晚辈,这样一来,就尴尬了。 若是盛月华主动按家礼,这事就能过去。眼见盛月华不说话,气氛一点点冷了下来。 刘家女眷互相看了一眼,都忍不住在心里怀疑,是不是新娘子傲气,特地让人给自己未来婆家一个下马威。毕竟虽然讲礼法,但是,这个时候,大部分人肯定会转圜一下,行家礼。盛月华这样子,分明是故意的。 盛月薇一看就知道她想干什么,顿时觉得她这招太恶心人了。今天刘夫人和刘家女眷如果真的对盛月华行了全礼,盛月仪在刘家的名声肯定好不到哪去,刚进门就留下一个嚣张跋扈的名声,但凡刘夫人这个婆婆小心眼一点,真的会留下心结。 这分明诚心不让人好过。 “大堂姐,站在门口干什么,快进来啊。”说完,立刻上前,假装亲热地把人拉了进来。 “这位是刘夫人,也是三姐姐的婆婆,大姐姐今天应是第一次见到她呢,难怪刚刚没有认出来。”盛月薇直接点明刘夫人的身份,同时看向盛月华的眼神满是警告。 不管怎样,在别人大婚之日闹这么一出实在太难看了。这可是一个女人一身中最重要的几个日子之一。 盛月华也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原来是刘夫人,月仪日后就拜托你多多教导了。月仪从小养得娇了些,不免有些任性,还请刘夫人多多包涵。” 刘夫人也意识到了什么,这位二皇子妃来者不善,她不是冲着自己来的,而是想让自己儿媳过得不好,让刘家家宅不宁啊。 换了以往,刘夫人也许还会害怕得罪二皇子妃,但现在,她还真不怕。 首先,儿子是武官,凭军功,凭实力,二皇子只要不染指军权,对自己儿子就没影响。他的手伸不了那么远。其次,盛月薇这个盛国公嫡亲的女儿都表态了,盛家更不可能站在盛月华这边,刘夫人当下就有了底气。 一个独自把儿子拉扯这么大的寡妇,你若真的以为她像表面上那样温柔可亲,一点脾气都没有,那就大错特错了。 只见刘夫人温温柔柔地说:“娘娘太谦虚了,仪儿这孩子我一见面就喜欢上了,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看得出来,仪儿是个听话懂事的孩子,我疼她还来不及呢。这么好的儿媳妇,我只有喜欢的份,日后我儿要是敢不对仪儿好,我就打断他的腿。” 说完,又诚恳地看着盛月华:“娘娘,你放心,我儿子我是了解的,他可不是什么拈花惹草的性子,外面的女人再好,也比不上妻子知冷知热。他们二人能和和美美的,再给我生个孙子,我就心满意足啦。” 恩宠,子嗣,刘夫人什么都没说,却也什么都说了。 盛月华脸色有点青,不过还是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人家又没有指名道姓,能怎么办呢? 勉强又多说了几句,就提出了告辞。 也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盛月华刚好就撞见了出来醒酒的薛玉麟。 此时天色渐晚,月色朦胧。 盛月华穿着素淡的衣服,晚风吹起她的衣角,在薛玉麟的眼中飘渺的如同九天上的仙女正要乘风归去。 他仓促间伸出手,想要将她留下,顿时把盛月华吓了一跳,以为遇到什么登徒子。 正要呼救,却认出了对方的身份,薛少将军在京中名声不小,也是很多女子心目中的如意郎君。这样一个优秀的少年,看向自己的眼神有着掩饰不住的惊艳,不得不说,盛月华内心还是起了微不可见的波澜。 她慌乱地避开对方的双手说:“公子,请自重。” 薛玉麟虽有几分醉意,但是,从小磨练的意志力还是让他努力清醒过来。看到自己眼前的姑娘就是自己惊鸿一瞥,恋恋不忘的人,他一时有些分不清是梦是真。 “二皇子妃?”他不确定地问。 这下子,盛月华也从那种微妙的情绪中清醒过来,她回想起自己的身份,立刻把不该有的想法给埋在了心里。 慕容赢的冷待对她最大的影响就是让她怀疑自己,怀疑自己的魅力。加上有董侧妃的对比,要知道董侧妃的年纪比盛月华要大,已经具有成熟女性的魅力。想必之下,盛月华如今也不过才15岁,尚且稚嫩。 她纵使厌恶董侧妃,也得承认对方风情万种,妩媚动人。而自己,虽然容貌不差,但是,和董侧妃比起来,就显得寡淡。 于是,盛月华有时候也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自己的问题,才得不到慕容赢的宠爱。这样内心的折磨,才让盛月华心中的不满和嫉妒提前暴露出来。 要知道,上辈子,盛月华对盛月薇的敌意一开始还是掩饰的很好的,一直到她当了皇后才表露出来。究其根本,还是慕容赢长期的冷暴力,让她越发偏激了。人在偏激的状态,就看不清身边的情况了。 盛月华毕竟也是女人,薛玉麟无法掩饰的爱慕之情,让她意识到,原来,自己可以被这么出色的少年喜欢。那样的话,是不是不受慕容赢的宠爱,并不是自己的问题? 盛月华心乱成一团,但还是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薛少将军,你是不是喝醉了?” 薛玉麟苦笑了一下,“谢皇子妃关心,我出来散散心,皇子妃是要回府?” “是的,天色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说完,她状似无意地露出一个苦笑:“难得出来散散心,一直呆在府里太闷了。” 说完,又似乎在懊悔自己的失言,脸上露出了几分尴尬。 薛玉麟明知道自己应该和对方保持距离,但看到对方苦涩的表情,想起自己之前查到的资料,就控制不住地心疼对方。薛玉麟对于女性比身边的很多男子都多了几分怜惜和尊重,因为他从小就是被身边的女性长辈抚养大的。 薛家因为手握兵权,肯定要有足够的人质留在京城,所以将军府的女眷和男丁们都是长期分离的。甚至,她们还时时处在会失去夫君,失去儿子的恐慌之中。 薛玉麟受到她们的影响,对于身边不幸的女子都愿意去帮助。更何况,是自己本身就具有好感的人呢? 只见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了:“娘娘多多保重,若有什么我能做到的事,我义不容辞。” “怎么好再麻烦少将军。少将军于我有救命之恩,已是我的恩人了,我是万万不敢再劳烦少将军的。”盛月华低下头,不敢看对方炙热的眼神。 “娘娘不必担心,玉麟很愿意为娘娘效劳。”在薛玉麟眼中,对方所托非人,正需要别人帮她一把,拉她一下。 他没有其他意思,他牢记君臣之分,更有君子之德,绝不会让家族蒙羞,但是,总希望能让对方日子能好过一点。 也许,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看不得她受委屈,她在你眼里,永远是需要你保护的小可怜。即使不能得到,也希望她能过得好。 第36章 有孕 盛月华匆匆回府, 下马车的时候还差点崴了一下。 “小姐,小心点呀。”琥珀扶住她,帮她站稳。 “没事, 不用担心我。”盛月华说了一句, 既是在安抚琥珀也是在安抚自己。 回到自己的院子,盛月华和琥珀惊讶地发现, 房里灯居然亮着, 分明是有人在里面。 大晚上, 能大大方方出现在这里,并且没有丝毫收敛自己存在感的意识,这样的人整个皇子府只有一个, 那就是慕容赢。只是慕容赢怎么会在这?他不是一直喜欢呆在董侧妃那吗? “殿下。”盛月华安静地行礼,心里的那团莫名燃起的火也跟着熄灭了。 慕容赢应该等了很久, 久到杯子里的茶已经没有一丝热气。 但出乎盛月华意料的是, 慕容赢的语气很温和, 看她的表情甚至隐隐带着笑意。 “你回来了,路上风大,来喝杯茶暖暖身子。”说完, 拉着她的手做到桌边,亲手为盛月华到了杯热茶。 盛月华不知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干脆也顺着他, 直接坐了下来。 “殿下深夜到访, 有何贵干?”语气硬邦邦的,宛如一块寒冰。不像在对自己的丈夫说话, 更像对一个陌生人。 换成以往,慕容赢早就翻脸走了,盛月华是皇子妃又怎样, 在这里还不是得听他的。但是,很奇怪的是,他今天不仅没生气,反而心情很好。 “无事就不能来找你吗?我可是你的夫君呀。”不得不说,慕容赢有一副好容貌,霸道男主标配的一张俊脸,配合上深邃的眼神,强壮的身形,总能吸引无数女子飞蛾扑火般扑向他。 此时,在灯下,他的眼神温柔,看着你,仿佛看着无价的珍宝。哪怕盛月华知道他非良人,依旧觉得自己的心脏砰砰直跳。 盛月华,你清醒一点,已经被骗过一次了,还不够吗?还要傻傻地把心送上去,任人践踏吗? 盛月华的警惕和敌意瞒不住慕容赢,他长叹了口气,却没有说什么。 只是伸出手,替盛月华将长发理顺,放在脑后,声音带了几丝无奈:“时候不早了,你早点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 盛月华还是不为所动地样子,行礼准备送他离开,却被对方拦住:“外面冷,小心风寒,不必送了。” 说完,转身离开了。 接下来一段时间,整个皇子府的人都看到二皇子妃几乎被慕容赢捧到了天上,每日,珠宝绸缎流水般地送到盛月华的揽月阁。慕容赢每天除了公事,其余时间都陪在盛月华身边。 而且,盛月华之前被人坑走的庄子,田产和铺子,也被慕容赢想办法找了回来。甚至那些趁火打劫的人都被他狠狠教训了一通。 连之前最受宠的董侧妃,也被抛在一边。 包括整个京城的人,就看到二皇子带二皇子妃今天去郊外踏青,明天去桃园赏花,后天去湖上泛舟,总而言之,秀恩爱秀得人尽皆知。 若说一两天的宠爱可以说是一时新鲜,那么持续了几个月就无疑是认真了。盛月华本就是名正言顺的皇子妃,他们夫妻和睦对皇家来说也是乐见其成。 包括其他正室夫人,和夫君吵架的时候,也可以拿这一对来说。董侧妃再受宠,二皇子最终还不是发现二皇子妃最好?所以,那些妖妖娆娆的妖精趁早打发了。 “侧妃娘娘,您快想想办法呀,再这么下去,府里可就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地了。”丫鬟很着急,董侧妃得意的时候,她身边的人也跟着鸡犬升天,被其他人小心讨好,可以作威作福,无所顾忌。说起来,比盛月华身边的人还风光。 但是,如果董侧妃失宠,那下场,所有人都明白。得罪过的人肯定会迫不及待地踩一脚,让他们不能翻身。 “你以为我会不知道吗?但是,殿下不来我这,我还能把他绑过来不成?”董侧妃生气又担心。 “那侧妃您不妨主动一点,盛月华不过是个黄毛丫头,怎比得侧妃您光彩照人。殿下不过是山珍海味吃惯了,才去尝尝清粥小菜。您盛妆打扮一番,还愁不能把殿下的心勾过来?”在丫鬟不断地怂恿之下,董侧妃决定放手一博。 不然,等自己被殿下彻底遗忘,那才是输定了,搏一搏至少还有机会。 “殿下,董侧妃求见。”慕容赢的书房算得上重地,平时除了慕容赢和他的亲信,很少有人能进来。 “不见!”慕容赢的声音冰冷,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似乎之前把人捧上天的人不是他一样。 虽然在意料之中,但是,董侧妃还是觉得伤透了心。纵使一开始入府是为了富贵荣华,但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董侧妃还是渐渐喜欢上了慕容赢。本以为是两情相悦,没想到,对方竟然无情自此。 “殿下,妾身煲了殿下最爱的松茸鸡汤,殿下好歹用些吧。”董侧妃的声音无奈又温柔,姿态低到极点。 过了一会,书房里传来声音:“进来吧。” 董侧妃走了进去,却听见慕容赢头也不抬地说:“把汤放那吧,下次不要送了,更不要送到书房。” “是,殿下,您好歹用一口吧,不然汤冷了,就不好喝了。”董侧妃乖巧地答应了,然后若无其事地将汤递上去,背上却不断地冒冷汗。 慕容赢不以为意,喝了一口,确实鲜美无比。 但是,紧接着就觉得不对,一股莫名的热流在身体里涌动,他瞬间意识到了什么,看了眼眼前的董侧妃,冷哼了一声:“董氏,你可知道是什么罪名?” 董侧妃不管三七二十一,扑了上去,紧紧抱住慕容赢:“殿下,妾身只是不想失去殿下。妾身不愿与皇子妃相争,但也请殿下不要忘了妾身。” 董氏的药下的很烈,慕容赢有些忍耐不住,当然也不愿意忍耐,直接顺手把董侧妃拉上了旁边的软榻。 于是,等到盛月华进来的时候,就看见凌乱不堪的软榻,和上面神情餮足的两人。董侧妃身上斑斑点点的痕迹直接就告诉了盛月华刚刚这里发生了什么。 “殿下真是好兴致。”盛月华似乎回想起数月前自己遇到的事,仿佛一切又重演。 “皇子妃,都是妾身不好,殿下的心里只有你一个。你千万不要误会”董侧妃娇滴滴的声音传来,但是语气里的炫耀很明显。 “误会?你这个贱人,真是不知廉耻。”盛月华纵使明白对方是故意的,还是被气到了。 “来人,董氏犯上作乱,给我拖出去。” 突然传来慕容赢的声音,还没等两人回过神来,就有侍从进来,准备直接把董氏带走。 “你,你们做什么,殿下,殿下饶命,饶命呀殿下。”董侧妃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自己不过是想讨好殿下,怎么反而被厌弃了。 盛月华也愣住了:“殿下,董侧妃她,她…” “华儿,不要管她了,从前我被这贱人迷惑,如今她反倒变本加厉,居然敢给我下药。就算被处死也是她咎由自取,华儿不必为她求情。”慕容赢提起董侧妃,语气不像是在说一条人命,一个曾今和他耳厮鬓摩的女人,而是在说一只狗,一个花瓶,冷血到了极致。 盛月华有些害怕,又有些快意。 董侧妃若是就这么死了,该有多好啊,让她恃宠而骄,让她给自己下绊子,让她和自己作对。 看她以后还怎么狂。 不过,盛月华还是有些城府的,当即宽容大度地为对方求了情,展现自己的贤良淑德,同时也给慕容赢一个台阶下,谁知慕容赢笑而不语。 谁也没想到,当晚,二皇子府风光无限的董侧妃就这么走了,一条白绫结束了她的生命,对外称为暴毙,甚至连下葬都不过一纸薄棺。甚至整个皇子府就仿佛这个人从来没有存在过。 京城的人都说,二皇子是浪子回头金不换,之前是被董侧妃那个狐狸精迷惑了,如今清醒了,才回了头,二皇子妃有福了。 而且,虽然腿还是行走不便,但是,慕容赢整个人似乎回到了过去,还没有受伤的时候。满身的戾气消失了,重新变得温文尔雅,礼贤下士,对盛月华温柔体贴,百般呵护。 消息传开,盛月薇表示淡定,原书男女主分分合合写了几百万字,一直在吵架,和好,再吵架,再和好。突然感情好了有什么好奇怪的,反正他们注定绑在一起。只要他们不伤害盛家,自己懒得管他们之间的破事。 而对薛玉麟来说也暂时放下了一段心事。 不知道该替对方高兴,还是该为自己难过。但是,总而言之,知道对方过得好,他也真心为盛月华高兴。靠着处理公事,分散注意力,薛玉麟渐渐地也走了出来。 盛月华不知道慕容赢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为什么一下子态度大变。但是,接受慕容赢的示好,只会让她的日子过得轻松一点,那她为什么不做呢? 于是,盛月华的态度也随之越来越软化,两人看上去,简直是一对神仙眷侣。 直到这一天,盛月华被太医诊出有了身孕,慕容赢看着盛月华的肚子,脸上毫不掩饰的开心和幸福让人完全不再怀疑他的用心。 盛月华则把手放在小腹上,这个孩子还只有一点点大,但只要感觉到他,她的内心就一片柔软。 自己终于又有一个家了,自从父母死后,自己在国公府看起来再尊贵,也不过是寄人篱下。但这个孩子,他是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和自己血脉相连的亲人。 听到盛月华有孕,就连永泰帝也赐下了不少东西,表达了对这个孩子的期待。慕容赢更是请来一位太医长驻府里,就专门负责盛月华的生产事宜。 “怎么样,薛神医那边安排好了吗?”慕容赢伏笔埋了这么久,眼看就要达到目的,一时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 神医薛慕白来历神秘,个性古怪,虽然医术高明,但他救人是看心情。 而且这个人还不愿为权贵看病,一身臭脾气。 慕容赢找了他好几年,一直都没有找到,没想到,居然在京城找到了。 而且,自己的皇子妃盛月华,她的母亲柳氏居然曾经对薛神医有救命之恩。 柳氏已经死了,如果薛慕白想报恩的话,那就只有盛月华最有资格接受了。没想到,自己折腾了这么久,最关键的一张牌居然就在自己手上。果然,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盛月华现在已经怀了孕,两人是绑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难道她不想登上皇后的位置,不想让她的孩子当太子?自己早就看出,她可不是个安分的性子。这样一来,简直得来全不费功夫。 果真是上苍垂怜,看来,这个位置终究是自己的,谁也夺不走。 第37章 治疗开始 见到盛月华的第一眼, 薛慕白就知道自己找到想找的人了。 眼前的女子和她的母亲实在太像了。 那时候的柳氏还不是盛国公府的四夫人,而是京中一户普通的人家的长女。 柳氏虽然出生平平,但是, 上苍给了她一张清丽柔美的脸。同时, 作为长姐,她一直被父母教导要照顾下面的弟妹, 所以养成了细心温柔的性格。 不得不说, 附近的孩子都喜欢她, 包括当时还小的薛慕白。 薛慕白那时候还不是薛神医,甚至他还没有名字,不过是个被老乞丐养大的小乞丐。 老乞丐养他也不是出于好心, 只是因为他年纪小,并且长得好, 总会有人愿意给他一些吃的。 这些吃的最终大多进了老乞丐的肚子, 导致薛慕白幼年从来不知道饱是什么感觉。 吃不饱, 穿不暖,时不时还要被老乞丐踹几脚出气,所以小时候的薛慕白瘦瘦小小的, 没有人能把那时的小乞丐和现在的薛神医联系在一起。 那时候,柳家也不过是寻常人家,柳氏也没有多余的吃的。但是, 她看见薛慕白可怜巴巴的眼神, 总会悄悄把自己的晚饭省下来,偷偷递给他。也会在他被老乞丐打过之后, 安慰他,哄哄他。这也是他童年收获的唯一的温暖了,以至于这么多年过去都念念不忘。 后来, 他被上一任神医收为弟子,凭借卓越的天赋,薛慕白年纪轻轻,医术就已经青出于蓝胜于蓝,但是,童年时的那个女子依旧留在心里,不曾随着岁月而褪色。 等到师父死后,他就回到京城。薛慕白对这个地方没有什么好感,回来唯一想做的就是找到柳氏。他现在很厉害了,可以给她很多好吃的。她要什么,自己都能给她。 但是,等他回到京城,回到幼年呆过的地方,却发现物是人非。 柳家已经搬走了,好不容易从周围邻居那里打听到的消息,也只有柳氏嫁人了,还是嫁给了一个大官。至于对方到底是谁,邻里都不清楚。 当初盛国公府虽然迫于无奈,依了儿子,把柳氏娶了回来。但是,白氏觉得柳氏不过是个狐媚子,压根就不喜欢她,所以婚礼很敷衍,导致知道柳氏底细的人并不多。所以,邻里只知道他们一家都搬走过好日子去了,却不知道他们现在到底在何方,日子过得怎么样。 薛慕白干脆一边寻找柳氏的下落,一边开了一家小药铺。 为了低调,他几乎不出手,若不是慕容赢机缘巧合之下发现了线索,又多方查证,试探,他也不能确定。 于是,在慕容赢的安排下,盛月华无意出现在了薛慕白的面前。 和上辈子一样,薛慕白看见她的第一眼,就认定,眼前的女子就是柳氏的孩子。她们长得太像了,若是换身衣服,简直一摸一样。 “等一下!”薛慕白急切地拦住了对方。 “放肆!”琥珀挡在盛月华面前,“你是谁?拦住我们皇子妃想干什么?” “好了,琥珀,这位公子恐怕是认错人了。没事的,不必惊慌,我们走吧。”盛月华低下头,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如水莲花一般清雅脱俗。 这一来和她的母亲更像了,一时间,薛慕白简直要痴了。 “你娘是不是姓柳?”这话颇有些无礼,若不是说这话的是个俊秀的白衣公子,盛月华只怕要喊护卫了。 但是,人对于好看的人总是宽容的,再加上薛慕白的眼神中有种让人看不懂的迫切,盛月华还是点了点头:“家母确实姓柳。” 薛慕白露出一个高兴的笑容:“果然是柳姐姐,她现在还好吗?我能不能去见见她?” “家母在我幼时就走了。”盛月华听到这话,一下子伤感起来,同时又有些疑惑,莫非眼前之人认识自己母亲? “走了,怎么可能呢?她一向身体好好的,怎么会这么早就走了呢……”薛慕白惊讶又心痛,一时间,心乱如麻。 “哎哎哎哎,这人怎么回事啊,长得人模狗样的,怎么做起事来疯疯癫癫的。小姐,你没被吓到吧?”琥珀关切地看着盛月华,担心她受到惊吓。 自从盛月华有孕,身边的人底气也足了。别的不说,只要孩子能平安生产,不管慕容赢的态度会不会变化,盛月华在皇子府都算站稳了脚跟。古代的女人,最重要的依仗从来不是丈夫而是儿子。 “没事的,琥珀,那人是不是认识我娘?你去帮我打听打听他是谁。”盛月华失神了一下,随即又装做无事发生。 发生了此事,盛月华一整天都心绪不宁,一直到回了皇子府都在想心事。 不小心跨过门槛的时候还被绊了一下,身子向前倒去。琥珀伸出手,却没拉住,所幸被正好出来的慕容赢一把抱在怀里,没有摔下去。 身边的人惊魂未定,慕容赢也皱起眉头:“怎么这么不小心,你还怀着身孕,万一真摔了怎么办?” 盛月华也被吓着了,靠在慕容赢怀里,身子控制不住地颤抖。孩子才三个月,若是真摔了,他恐怕就没有办法来到人世了。 慕容赢没有把人放下来,抱着盛月华回房间。 盛月华刚刚被他救了,此时被他抱着,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纵使内心深处还在警惕,告诉她自己不要再上当。但是,盛月华用手抚摸着小腹,都有了孩子,想必不一样了吧。 若是能得到夫君的宠爱,谁愿意推开呢? 慕容赢抱着盛月华回了揽月阁,把盛月华放在了软榻上。 盛月华注意到,慕容赢的一只手默默按在了受伤的腿上,脸上也闪过一丝痛苦。 她突然意识到,对方的腿受过重伤。 平时走路也就罢了,把自己抱回来,更加费力,此时他的腿想必很难受吧。 “殿下…”盛月华欲言又止。 “我没事。”好像知道她要说什么,慕容赢打断了她的话,“倒是你,走路都心不在焉的,若我不在,你今天可怎么办呀?”慕容赢的表情担忧又无奈。 “我,我今天见到了一个人,他似乎认识我的母亲。” “认识岳母?岳母不是很早就…,华儿,会不会是骗子?” “我从来没见过他,可他看见我第一眼就知道我娘姓柳。我娘的丫鬟说过,我长得像我娘。我觉得他不像在说谎。”盛月华有些期盼。 盛月华对父母的印象其实很模糊了,而且,因为白氏不喜欢柳氏,所以她身边的人也不敢对她提起柳氏。 不过,孩子对母亲与生俱来的向往让她还是很怀念自己的母亲。尤其有盛月薇做对比,每次看见盛月薇被秦氏捧在手心里宠爱,她就会幻想如果自己的母亲也在就好了。 那样的话,自己也会是母亲的心肝宝贝,不用那么懂事,不用小心翼翼讨好祖母,还要担心祖母哪天不宠自己,自己就会被打回原型。 长久的向往让柳氏在盛月华心中的地位是非常高的,难得听到有人认识自己的母亲,盛月华有些受影响也是正常的事。 “你若实在放心不下,我替你查一查好了。”慕容赢看着她,眼神宠溺。 “你呀,现在什么都不要多想,好好休息,把身子养好,给我生个宝贝儿子就好了。” “那如果是个女儿你就不喜欢了吗?”盛月华半撒娇地说了一句。 “只要是你生的,我都喜欢。”两人亲亲热热地打情骂俏,看着就让人红了脸。 好一对羡煞旁人的眷侣,可惜,不知道这么和谐的场景能维持多久。 不出所料,薛慕白经过一番调查,确定了柳氏就是盛家的四夫人,而且她已经去世十多年了,只留下了一个女儿盛月华。 薛慕白一时心里空落落的。 他这辈子,就在乎过两个人。一个是柳氏,于他而言是长姐,是朋友,是恩人,是内心最柔软的多地方。另一个是他师父,于他而言是父亲,是依靠。 可现在,这两个人都离开他了,他在这世间也没了牵挂。就算他有一身高明的医术又能怎样呢?死去的人,谁也救不回来。 失落的他,只能对酒消愁,迷迷糊糊间,他回想起见过一面的盛月华,她们长得那么像,似乎柳氏未死,还能好好地站在他面前。 而慕容赢也按照计划,无意中“发现”了薛慕白的身份。 薛神医,江湖上传言能活死人,肉白骨,同时他更是自己腿伤的唯一希望。 这对盛月华来说,自然也是个大惊喜,现在的皇子府只有她一个主母,而且她的肚子里还有孩子,地位稳固。若是慕容赢真的能登上那个位置,那后位不就是自己的了。 自己的姑姑盛贵妃再受宠,再风光,她也不过是个妃子,不是皇后。 若是自己能登上后位,一定可以狠狠打那些看不起自己的人的脸。 “殿下,看来这个孩子果真是福星呢,他一来,就给殿下您带了好运呢。薛神医医术高明,殿下的腿终于有希望了。”盛月华摸着小腹,笑得开心。 以薛慕白的性子,哪怕慕容赢是皇子,也绝对不能让他低头。他纯粹是为了自己才会答应治疗慕容赢的腿。如此一来,再加上这孩子,自己日后在皇子府的位置绝对稳了。 慕容赢脸上带着笑,心里却思量着,薛慕白答应的比想象中的容易,看来柳氏在他心中的地位不一般啊。盛月华是柳氏唯一的女儿,在自己腿好之前,还是多哄着她些,于是,他笑着说:“对啊,华儿,若我的腿能好,你可是大功臣。”说完,又是一番甜言蜜语,海誓山盟。 薛慕白说得很清楚,慕容赢的腿伤可以治,但是,因为他受伤的时间过去太久,所以一来治疗的过程他会很痛苦,二来,时间也会很长。 于是,薛慕白直接以医生的身份住进了二皇子府,对外则宣称是为盛月华调养身体,实际上是为慕容赢治腿。薛慕白的身份也暂时保密,免得有人捣乱。 薛慕白没有瞎说,治疗的过程确实很痛苦。 慕容赢自认意志不错,他也习武,不是没受过伤,但是,还是差点没挺过去。 把已经长好的腿重新打断,然后再重新接。中间不断地辅以针灸,药浴,推拿,每一次施针、药浴都很痛苦,伤口上感觉有无数只蚂蚁在啃食他的血肉。 慕容赢每次治疗的过程都感觉自己在经历酷刑,盛月华也在一旁,本是为他们掩人耳目,结果每次看见慕容赢这么痛苦,她也只能心疼地把他抱在怀里,温柔地安慰他。 也正是这样,两人的感情也跟着突飞猛进,曾今的一切似乎都如同过眼云烟,甚至慕容赢内心的坚冰都开始有些融化了。 他在心里默默地想,从今往后,只要盛月华不背叛他,就算腿治好了,他也不会亏待她。 第38章 大案 恰逢初一, 是朝廷举行大朝会的日子。 本朝沿袭前朝的规矩,每隔十日举行一次大朝会,凡京中官员五品以上的都要参与。五日一次小朝会, 参与的人数就比较少, 只要正三品以上的官员参与。 大殿上,文武百官分两列, 按官位高低依次站好, 殿内一片肃穆。一些品级低的官员甚至没有资格进入大殿, 都是在殿外站着。 但就是这样的机会,还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毕竟,有资格参与大朝会, 最起码也是个五品官。而很多人一辈子摸不到五品官的门槛,只能在日复一日的生活中磨掉所有的热情。 “有事启奏, 无事退朝。”宦官尖细的声音回荡在殿里。 永泰帝高坐在龙椅上, 神情颇有些困倦。这几日后宫新晋了一个美人, 身姿曼妙,舞艺超群,让人着实把持不住。 而大朝会一般讨论的也都是些老调重弹的事, 听得永泰帝昏昏欲睡。突然,殿内一静,有御史台的谏官站了出来。众臣看着, 不由心里一紧。 要知道御史台的官员们虽然品级不高, 但是,偏偏战斗力一个比一个强。而且, 言官和其他官员不同,他们有督察百官,风闻奏事的权利。所以, 哪怕弹劾的事存在误差,也不会受到什么惩罚。 而被弹劾的人却要想方设法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不管结果他到底无不无辜,最终名声都会蒙受一定的损失。所以,往往其他官员是绝对不愿意惹他们的。 当官的,哪有真正意义上的大公无私,谁都受不了被人盯着弹劾。 眼见有御史站出来,不少人立马紧张了起来。 那御史姓周,他也没说什么废话,上来就是一个重量级的消息:“启奏陛下,臣有本奏。臣要弹劾户部右侍郎李崇贪污两淮水灾赈灾粮款三百万两,导致两淮一带的难民们迟迟得不到救济,如今半月过去,伤亡惨重。李崇身为户部侍郎,掌管钱粮,却借由职务之便,知法犯法,罪加一等,请陛下圣裁。” 此话一出,很多人纷纷向李崇李侍郎看去。 要知道,李崇除了是户部侍郎,他还有一个极为重要的身份,五皇子的舅舅,德妃的长兄。也可以说是五皇子党的核心人物。 而弹劾他的周御史,似乎和大皇子私交不错。 就不知道此事真相到底如何,若是真的,那李侍郎有麻烦了。三百万两可不是什么小数目,若是不做出严厉惩罚,那可难堵悠悠众口。 对此,李侍郎心里暗暗叫苦,瞟一眼龙椅上的永泰帝,只觉得委屈。 赈灾款项确实没有如数下发,也是真的少了三百万两,但是这笔钱还真和李侍郎无关,这可都是永泰帝拿走的。 永泰帝年纪越大,越喜欢大兴土木,以往他私库充裕,群臣也不好说什么。偏偏他私库里的银子渐渐撑不起他这么大的花费,于是,他自然而然就把主意打到了国库上。 李侍郎作为户部侍郎,主管钱粮。对永泰帝的要求,按理说可以拒绝,毕竟本朝对文人相对还是比较宽容的,就算李侍郎不同意,至少不会有什么性命之危,最多就是被永泰帝穿个小鞋什么的。 但是,李侍郎一心想帮自己外甥刷永泰帝的好感度,只要外甥当上太子,那自己承担一点风险也是可以的。 于是他就想了个聪明的办法。 拆东墙补西墙,先把永泰帝的行宫建了。随后,在国库钱不够的情况下,紧要的先发一部分,安抚一下,不紧要的就一个拖字诀。等下一批赋税到了,就再发一批,通过不断地拆借,纵使国库的银子比较紧张,但是,总体来还能撑下去。 这样下去,很快,修建行宫的钱就能慢慢补上,没人发现这事,自然也不会有什么问题。永泰帝得了实惠,而李侍郎得了帝心,完美的双赢。 至于中间因为钱粮不到位,造成的后果,谁来负责呢? 谁也不会! 这样操作,最大的问题是,中间不能出意外,抗风险的能力很低很低。 一旦有需要大笔用钱的地方,就会出现青黄不接的景象。李崇难道不知道赈灾的重要性吗?可是国库真的没钱,拿不出钱,除了拖字诀,他能怎么办? 朝廷要用钱,而国库没有,甚至钱到哪去了,他也不能说。 李侍郎的眼神不由地看向龙椅之上的永泰帝,希望对方能开口说一句,但是,永泰帝却回避了他的眼神。 李侍郎一下子就明白了,永泰帝绝对不会为了保住自己而做什么,自己若是不想以后被皇帝记恨,只能老老实实当这个替罪羊。 他权衡再三,若是自己承认了这个罪名,还是有几分生路的。只要永泰帝想保自己,自己未必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而且,自己为陛下付出这么多,想必陛下总会对自己有几分亏欠,对外甥也能多几分看护。 但是,若是牵连到永泰帝的名声,一来会连累妹妹和外甥,若是让外甥错过那个位置,自己就是李家的罪人了。二来,当今绝非宽容之辈,自己今日若是牵扯到他,恐怕自己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 于是他收回目光,长叹了一口气,然后拜倒在地,痛声说:“陛下,臣有罪。臣无能,导致国库亏空,不能及时拨款赈灾,臣愧对陛下。” 解释不清库银到底去了哪,李崇只能认下自己贪污赈灾银的事。这下子,当事人都承认了,五皇子党的人立刻在众臣的攻击下溃不成军。别的不说,半个月的时间,因此而死的灾民绝不是一个小数字。这事实在太过恶劣了。 但是,李崇不后悔。 看着永泰帝面上一闪而过的放松,和他看过来肯定的眼神,李崇明白自己赌对了。 暂时牺牲自己一个,保住妹妹和外甥。有今日的事情在,自己未尝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永泰帝内心长出一口气,他是圣明之君,自然不能犯错误。更不能犯挪用国库去兴建行宫这样的错误。 他难道真的不知道这钱怎么来的?但他花起来可没手软。 那些贱民怎么会比他的行宫重要,自己是天子,自当集天下以养一人。这些贱民,死就死了,死了还不让人安生。但这些想法,永泰帝自然不会让别人知道,他身为帝王,最重要的就是绝不能犯错,对也是对,错也是对。 既然自己不能犯错,那犯错的只能是臣子,自己只不过被小人蒙蔽了而已。 永泰帝在心里暗暗地想:幸好李崇识趣,看在他懂事的份上,自己日后会补偿他的。先用他堵住群臣的嘴,把这事先瞒过去。等这事过去,自己再提拔他也就是了。 于是,等到群臣吵够了,永泰帝开口,一锤定音:“户部侍郎李崇贪污库银,有负皇恩,本该处死。念其多年的功绩,朕姑且饶他一命,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就将他贬为陇西知府吧,无诏不得入京。” 从前途无量的户部侍郎到荒凉偏远的陇西知府,这其中的差距自然是很大的,可以说从云端掉到地狱。 在永泰帝眼里,这样的处置也足够向群臣交代了。但是,群臣也不是傻子,李崇是贬是升,最后还不是永泰帝说了算。若是德妃吹吹耳旁风,你又把人调回来怎么办? 尤其五皇子最近出的风头太多了,总是压别人一头,现在有这么好的机会,谁都想狠狠断他一臂。 要知道别人上位的机会小了,那自己的机会不就大了吗? 于是,群臣开始对李崇穷追猛打,恨不得把他的前途就此毁掉,让他不能翻身。 五皇子党则力保李崇,李家是五皇子的外家,可不能出事。 要说李家固然是清流,但是发家的时间并不长。李老太爷平民出生,官运亨通,一直做到内阁大臣,开启了李家无上的荣耀。可是后代中,只有一个李崇还算成器,同样考中了进士,却也没有他祖父的能力和运气。 李崇能爬的这么快,不到四十就已是户部侍郎,和他祖父也有很大关系。但李家其他的子孙自然是没有这么幸运,没有功名,靠家世大都在七八品不入流的层级熬着。 李崇是李家的顶梁柱。若是李崇废了,五皇子也就失去了他在朝堂上最大的依靠。那些投资五皇子的人风险一下子变大了,自然想尽办法保住李崇。 永泰帝看着下面这些大臣,为了此事吵得面红耳赤,心里有些烦躁。 他心里清楚,这其中的大部分人,嘴上说着正气盎然的话,心里全是名利。今天也不是为了所谓的灾民,而是自己的几个好儿子互相过招罢了。 但是,也不知道是谁干的,手段倒是不错。 自己会默认李崇的做法,不就是因为李崇他还是有能力的,这事他做的也比较隐蔽。一直没人发现国库里的钱被人转走了。 今天突然被发现,甚至之前没有丝毫迹象,就猝不及防地被捅到朝堂上,打李家一个措手不及。 自己的儿子中居然还有这样的角色,难道自己平日里小看他们了? 对此,慕容昭笑而不语。 老五的手既然敢伸到薇薇那里去,自己就敢剁了他一只手。看他还敢不敢再伸手,又有几只手可以剁。 第39章 事情发酵 “清儿, 你舅舅他可是为了你才犯了错,你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打发到陇西去啊。那地方偏远,多少人一去不回啊。”素来清雅端庄的李德妃也急了。 “母妃, 不是我不想救他, 可舅舅他自己都认了,现在谁也救不了他。别说是我, 父皇都不行。”慕容清也是一肚子不爽, 自己的舅舅当初干这事的时候, 自己也是知情的多,而且自己也因此得到了不少好处。 但是,如今事发, 自己不也被连累了吗?若是舅舅能小心一点,不被人抓到马脚就好了。 “那是你亲舅舅呀, 他为了帮你, 才甘愿冒这么大的险, 如今你要看着他被赶出京城吗?”德妃愤怒地说。 慕容清有些不屑,自己当了太子,舅舅难道没有好处吗?他也是帮自己呀。而且事情已经发生了, 自己只能先自保,不然的话,就是两个人都倒霉。那样情况不是更糟糕吗。 但是, 德妃现在这么激动, 慕容清只能安慰她:“母妃,你冷静一下。舅舅是为父皇背了锅, 父皇是明白的。如今舅舅不过是去陇西避避风头,等这事过去了,肯定还会把舅舅召回京城。” 慕容清肯定的态度, 让德妃也冷静了一点。 “那个周御史,他到底谁的人?这事是谁指使的?”德妃不能怪儿子,不能怪长兄,更不能怪永泰帝,只能怪把事情捅出来的人。 “那姓周的和老大关系到是不错,但私底下好像和老二也勾勾搭搭。”慕容清皱眉,“也有可能是被人抛出来的障眼法,有人想渔翁得利。” “无论如何,你一定要为你舅舅出了这口气。”德妃还是忿忿不平。 “好,母妃你放心。”慕容清一口答应了,若是让对方全身而退,那自己的面子就真没有了。 可是还没等慕容清查出真相,李家又有了大麻烦。 李崇的长子听到父亲被人弹劾,甚至被贬官,就为父亲出气。他仗着父亲和慕容清的权势,横行霸道惯了,自然不会把周家放在眼里。 他故意在酒楼挑衅周御史的儿子,周公子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两个人一言不和,就吵了起来,甚至发展到动手的地步。在两人争执间,周御史儿子的头撞到桌子,血流不止,当晚就这么走了。 这下,事情闹大了,人命关天,而且周御史就这么一个嫡子,丝毫不肯罢休,定要李崇之子偿命。李崇的长子李茂则一口咬定当时人多,并不是他把对方推到的,想推个家仆出来顶罪。 “你这孽障,看你闯了多大的祸。你你你……,你要气死我吗?”李崇白天还能冷静处理,因为他知道帝心还在自己身上,还有转圜的余地。但是,现在他冷静不了了。看着李茂还有几分不服气的脸,他只觉得焦急又痛心,这可不仅仅是一条人命的事,这孩子打破了官场的潜规则,自己的儿子就要大祸临头了。 也是自己疏忽大意,没想到自己儿子几杯酒下肚,就不知东西南北了。被人一挑唆,就真的和周家人杠了起来,甚至还闹了人命官司。 这可不仅仅是两家的口角了,这事也不是能随随便便压下去的了。 果真,第二天,雪花般的弹劾的奏章递了上去。众臣不会觉得此事是两个纨绔互相斗殴导致的意外,而是认为李茂是为父亲出气,故意寻衅滋事,找机会把人打死了。 这事做得太狠也太绝了。朝堂上这些人谁没个不成器的子孙,若是自己日后在朝堂上说话得罪了人,转头就被人报复到下一代身上,白发人送黑发人,那以后这日子怎么过?谁都得提心吊胆。 万一人人都这么干,斗不过你就杀人,朝堂的法度也就变成了一个摆设。 这事必须杀鸡儆猴,李茂绝不能轻饶。此例不能开,一旦开了,人人效仿,必会酿成大祸。 就连永泰帝,这时候都不会反对,只觉得李家实在没眼色,就算报复也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更不能做得这么明显呀。自己找死,怪得了谁。 于是,李茂被判决为周御史之子偿命,三日后处决。 听到消息的慕容清几乎要吐出一口老血,舅舅的事还没解决,自己的表哥就要出事。到底是巧合,还是有人暗中针对自己。若是别人的计谋,那背后之人到底是谁?如此步步紧逼,环环相扣,他最终的目标是不是扳倒自己,他还有没有后招? 慕容清越发疑神疑鬼,看谁都觉得想害自己。 李家一片愁云惨雾,周家也不好过。周御史之所以会豁出去当面得罪如日中天的五皇子,甚至出面指证李家,不是像他说的那样大义凌然,最重要的原因是他有把柄在别人手上。 他不知道对方是谁,但是对方对他家却很了解。他那个好儿子曾经为了一个女子的美色,打死了人家的丈夫,若此事被捅出去,他儿子也逃不掉。 本以为,自己把那女子全家都灭口了,此事再没有别人知道,没想到,居然还有人知道,甚至掌握了证据。周御史没有办法,只能按照对方的指示,弹劾李崇。自己就这么一个儿子,总不能看着他死。 没想到,自己已经按照他说的做了,自己的儿子还是没保住。自己也得罪了李家,得罪了五皇子。日后前途堪忧。 想起这事,周御史只觉得的悔不当初。早知道在自家那个臭小子犯下大错的时候,自己就打断他的腿,也不会有今日的祸事了。 事已至此,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自己只要咬死了自己是为了公理,五皇子慑于民望,应该不敢直接对付自己。 三日后,李茂被当街处斩,百姓自然是高兴的。在百姓眼里,贪官的儿子能是什么好东西,死了也活该。 到是周御史在民间赚了一波不错的名声,人人都说他是青天大老爷,为百姓做主,怜惜他失去了独子。 但周御史表面风光,但背后被五皇子记恨,永泰帝也讨厌这个人生事,日后仕途坎坷也是注定。 所以,是苦是甜,只能自己品尝。 包括五皇子,一则他舅舅名声差了,也会影响他的声誉。二则,在众臣心中,他现在连自己的亲舅舅,亲表哥都保不住,日后若是自己出了事呢?他能不能保住。 很多大臣提前站位,固然希望挣个从龙之功,但同时也是希望抱团能有更好的发展,有靠山,大家可以互相帮助。若是领军者无能的多话,那岂不是自己坑自己。 再加上李家受重创,五皇子实力大损,一时间,五皇子党人心涣散。很多人想着另谋出路。 慕容清实力下降,那自然有人实力增强,其余皇子多多少少乘火打劫了一番,收获都很丰富。 其中最占便宜的就是慕容轩这个三皇子。 盛月薇很久没见过自己这个表哥了,但是,听传言说他和过去完全不一样了。 以往他虽然年纪也不算小,但是,心智可能还没有他下面几个弟弟成熟。尤其在盛月华出嫁后,他就自暴自弃,总给人一种放纵不羁的感觉。 如果不是有盛家在后面撑着,永泰帝对他也颇为宽容,只怕他的名声也好不到哪去。 但是,自从盛月华重新得宠,甚至怀上身孕之后,慕容轩似乎放下了一桩心事,整个人就变了。 他更成熟稳重了,愿意放下身段,去结交士人,也愿意听别人的建议,在群臣之间的口碑越来越好。同时,他对盛贵妃也多了几分尊重,经常去请安,陪盛贵妃说说话。 甚至,盛月薇还收到他私底下送来的礼物,说是为之前的事赔罪。 要说对他完全没芥蒂那肯定是不可能的,毕竟自己受的罪不小。但是,盛月薇也知道,永泰帝的几个儿子,只有慕容轩上位,对盛家来说才是最好的。如果慕容轩能改正的话,自然是皆大欢喜。只希望他是真的吸取教训了吧。 于是,盛月薇主动地接受了慕容轩的赔礼,还劝自己的父兄慕容轩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将之前的事一笔勾销,这让盛贵妃也松了口气,夹在儿子和家族之间实在太难受了,同时更觉得盛月薇体贴善良,比之盛月华不知道好到哪去。 对于他为什么有这么大的变化,盛月薇不清楚,只能猜测是不是因为知道盛月华得宠了,所以也放下了一桩心事。 对于慕容轩的成长,永泰帝一边高兴,一边又隐隐有些忌惮,自己已经老了,自己的儿子却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时光真是太残忍了。 当然,除了慕容轩,盛月薇最近还关注着孟轻舟,重点是关注他什么时候能授官,上任之后他就可以从自家搬出去。虽然见不了面,但是,和他住在同一个屋檐下都让盛月薇感到心里不舒服。 不得不说,盛月薇已经听了无数次自家哥哥对孟轻舟的欣赏,这让她非常疑惑,上辈子没听说孟轻舟和自己大哥投缘啊,怎么这辈子他们看起来恨不得结拜成兄弟? 而且,自己父母甚至包括白氏对这位新科状元郎也是非常喜爱的。谁叫这厮长得清俊,文采也好,如果不是自己知道他上辈子坑了自己的话,自己说不定也会对他有好感。 不过,这辈子,有自己的蝴蝶效应,盛月华提前嫁了出去,他们若是没机会见面,说不定也不会有上辈子那些糟心的事了。盛月华如果能老老实实和慕容赢过日子,对她来说也许是件好事? 孟轻舟和盛月华没有开始,自然也就没有遗憾。以他的性格,如果娶个普通女子,也能相敬如宾过一辈子。 希望这辈子,他们别再扯到一起,更别再坑害无辜人了。 第40章 下江南 “娘亲, 外祖母既然生病了,你实在放心不下的话,干脆去江南看看吧。”盛月薇担心地看着秦氏, 自从三天前秦家送来消息, 说秦家外祖母身体抱恙,秦氏心情就一直不太好。 盛月薇明白她在担心外祖母, 只能在旁边多陪陪她, 让她开心一点。 “又说傻话了, 我现在想走也走不开啊!”秦氏有些动心,她也挂心母亲,但是, 现在白氏摆明了不管事,这府里上上下下, 里里外外都要她操持, 根本离不开人。 “阿娘, 现在出发去江南可以走水路,来回不过一个月就足够,若是等到冬天, 水面结冰,那就更难去了。”盛月薇明白秦氏是心动的,只是她把盛家主母的责任看得更重, 所以才犹豫。 “那府里怎么办?” “娘, 你身边的顾嬷嬷跟着你这么多年了,经验丰富, 能力也强,后院的事完全可以帮忙处理。来回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府里还有爹爹在,不会出事的。”盛月薇上辈子也不是没有打理过后宅, 和有些人恨不得把所有权利抓在手里不一样,她不喜欢事事亲力亲为,而是喜欢规定好大方向,让合适的人去做合适的事。 她只看大方向没事就不管,都是身边的人处理。只要自己心里清楚,没什么人敢耍小聪明。这样省心又省力。 “不行,顾嬷嬷她虽然能干,但是,有些人她镇不住。”秦氏没有指名道姓,但是,盛月薇明白她说的是白氏的亲信。仗着自己是老夫人身边的人,有时候连秦氏说的话她们都敢阳奉阴违,更别说顾嬷嬷一个下人了。 “顾嬷嬷镇不住没关系,找个能镇得住的人不就好了?姑祖母她老人家最是体贴晚辈了,如果祖母不愿意帮忙,不妨就打扰一下姑祖母她老人家。以她老人家的身份,想必府里谁也不敢放肆。”盛月薇露出一个天真浪漫的笑容,秦氏看了,也笑了。 不出意外,白氏托病不愿意打理府中事务,秦氏转头直接递信给盛国公的姑姑赵盛氏,请她来府里帮忙。 盛月薇的姑祖母赵盛氏,一接到秦氏的请托,立马就同意了,第二天就来了盛国公府。 “见过姑母。”秦氏一大早就守在大门口等候,果然,赵盛氏也早早就到了。 “哎哟,这是薇儿吧,长得可真好。长澜,来,见过你舅母和表妹。”赵盛氏拉过躲在一边,没什么存在感的年轻公子,表情很骄傲。 “长澜都长这么大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啊。”秦氏感叹。 “可不是嘛。”赵盛氏也颇为感叹,自己在闺中的院子还保留着,但是自己已经连孙子都有了,岁月不饶人。 两人唠得起劲,但是盛月薇和赵长澜就相顾无言了。 两人这梁子结下来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或者说,盛月薇一开始就不意外自己的表哥表弟最终都会对盛月华更有好感,对此她只能感叹一下女主光环的强大。 那这其中自然包括了赵家的表哥赵长澜。赵长澜如今看起来倒是一表人才,小时候却是个小胖子。整天跟在盛月华身后,一口一个表妹。 自己当时年纪小,而且有成年人的记忆,和他们玩不到一起。但是,盛月华倒是对每个人都很好,糕点饮料都会准备好,嘘寒问暖,聊天说笑。对赵长澜这样因为胖老是被嘲笑的人也一视同仁,难怪这么多人喜欢她。 赵长澜在原著中戏份也不少,女主的忠实舔狗,深刻演绎了什么叫做舔到最后,一无所有。这辈子也是如此,明明赵盛氏和白氏作为姑嫂,向来水火不容,赵长澜作为赵盛氏最喜爱的孙子,却对白氏抚养大的盛月华好感极高。 若非赵盛氏拼命反对,凭这青梅竹马的身份,说不定两人还真能定下婚约。 “见过表哥。”盛月薇摆出营业的微笑。 “表妹客气了。”赵长澜也挤出一个微笑,同样都是被迫营业。 随后,两人就陷入了相顾无言的境地,在各自的长辈身边做个吉祥物。 直到秦氏和赵盛氏私下聊天,打发盛月薇带赵长澜出去逛逛,才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僵局。 漫步在盛家的花园里,明明是景色优美的环境,明明是年纪相仿的年轻男女,明明是颜值颇高看着就登对的一对金童玉女,两人硬是表达出了内心恨不得离对方八丈远的感觉。 “盛家这段时间就有劳姑祖母了,因为祖母她老人家身体不好,不能理事。若非万不得已,娘亲也不愿劳动姑祖母她老人家。”盛月薇主动开口尬聊,不然花园逛完了,总不能回头再逛一遍。 “祖母她老人家能回娘家看看,心里也是高兴的。”赵长澜面无表情。 “听说赵家在为表哥议亲?表哥可有意中人。”盛月薇看似说笑,实则试探。她本不想管别人的私事,但是,如果赵长澜和上辈子孟轻舟一样坑,一边娶妻,一边扮深情,那不就又有一个妹子要倒霉了。 自己不能眼睁睁看着这种事发生,实在太恶心了。凭什么为了你自己所谓的深情,坑别人一辈子。 “我,我还未立业,暂时还不想娶妻。”赵长澜犹犹豫豫地回道。 盛月薇反倒觉得他这样还算有担当,至少责任压力他自己扛,也算一条汉子。 另一边,白氏听到消息,秦氏请赵盛氏来打理国公府,本来只是托词身体不好,差点真的被气出病来。她也不是故意为难,就是想让秦氏服个软,给她个台阶下也就罢了,谁想到她压根就打了别的主意。 白氏刚嫁到盛家的时候,上面有秦太夫人这个婆母,下面有赵盛氏这个小姑,都是府里重量级的人物,她不得不收敛自己的性子,做个好媳妇,好嫂子。但是,秦氏一直觉得她性子糊涂,怕她教育不好孩子,直接抱走了她的长子,也就是现在的盛国公。 导致白氏和盛国公一直不亲近,也让白氏这么多年含恨在心。 而赵盛氏自然和亲妈统一战线,嫡亲的侄子,她更亲近大房。尤其在盛四爷闹出悔婚娶柳氏一事后,彻底厌烦了四房。觉得盛四爷毁了盛家的名声,简直太糊涂了。 也是因为这样,她才会接受秦氏的请求,不仅帮了大侄子,同时能恶心一下白氏也是好的。 白氏愤怒地说:“秦氏她怎么敢,怎么敢擅自作主。姓秦的女人是不是都喜欢和我过不去?” “老夫人,小心隔墙有耳。”离嬷嬷小声说,毕竟太夫人也姓秦,若这话传出去,白氏也得吃挂落。 当然,离嬷嬷也明白,秦太夫人在的时候,白氏没有实权,等秦太夫人走了,秦氏又站稳了脚跟,府中大事一直轮不到白氏插手。白氏对此很难没有怨言。 不过,生气也没用,她当初既然想着为难秦氏,不愿暂代国公府的家务,那现在也不好站出来说不允许赵盛氏帮忙。不然,岂不是前后矛盾。纵然心里有再多的不满,也只能咽下去。 有了赵盛氏坐镇国公府,秦氏和盛月薇就可以安心出发了。 本来盛旭和盛晖都自告奋勇地要陪母亲和妹妹一起下江南,但是,秦氏拒绝了。眼下是多事之秋,儿子们都长大了,还是让他们留下来帮他们父亲吧。 收拾好行李,盛月薇就陪秦氏乘船,一路赶往江南。 为了安全起见,盛国公为秦氏和盛月薇安排了一队武艺高强的护卫,人数不过一百人,但个个都实力不凡。虽然没有那些江湖高手飞檐走壁的强悍,但是,对付普通人一个打五个没问题,看气势就知道是见过血的。 包括还有不少家丁仆从,都年轻力壮,这种规模,只要不遇上正规军,一般没有什么劫匪是他们的对手。对于盛国公的关心,秦氏和盛月薇都很受用。 因为盛家的船队看起来就很有安全感,所以不少人跟在后面。大都是一些商户,做生意的最怕遇到劫匪,万一遇到,这一趟就白跑了,甚至有时候不仅要破财,还要丧命。 所以,有盛家这棵大树在,不少人愿意跟在后面好乘凉。 秦氏和盛月薇也没有驱逐这些人的意思。甚至,秦氏怕盛月薇无聊,有时候还会邀请一些女眷上盛家的船,和她们聊一聊天。 盛月薇果然很感兴趣。她并非不识人间烟火的性格,但是,不得不说,作为养在深闺的小姑娘,她真的不明白古代底层的百姓过得是什么日子。这些商户其实在百姓中已经算日子过得还不错的了,但是,盛月薇还是能从她们无意中透露出的消息里分析出现在朝廷的一些现状。 平时,自己的兄长和父亲也不会瞒她,但是,他们看事情的角度和普通人看事情的角度又不一样了。 至少,从这些商人透露出的信息里,盛月薇能感受到土地兼并比较严重,普通人家要读书科举,改换门庭很难。包括这些商人,眼下还能过富贵日子,但是,如果一朝不慎,很有可能明日就穷困潦倒。对风险的承受能力极差。 盛月薇承认,听了这些,她很难受,但是,又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她不是个圣母,不会不切实际地想天下大同。但是,知道自己的一餐饭可能够普通百姓过一年,她真的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 秦氏感觉到自己女儿情绪低落,但她也找不到原因。秦氏是个好母亲,好妻子,但她离平民百姓实在太远了,她出生望族,随后嫁入豪门,日子最艰难的时候,锦衣玉食都是最基础的。让她去理解盛月薇的担心,真的是完全不可能的事。 所以,秦氏能做的,就是允许盛月薇可以在当中找些年龄相仿的姑娘做玩伴,免得船上寂寞。这让盛月薇有机会深入了解一下普通人的生活。 第41章 相见 而在盛月薇不知道的时候, 一行人也随着她出了京城,直下江南。 “王爷,那位只怕不安好心, 此行必定有危险, 您大可借病把这事推了。”江胜华不死心地又劝了一次。 “我当然知道他恨不得我死在外面,但是, 江先生, 我这次非去不可。他用得是阳谋, 江南的匪患突然兴起,且声势浩大,背后定有人在作祟。我若不去, 一来抗旨,对上不尊, 二来怯战, 胆小懦弱。江先生, 我当时既然能让他不得不承认我的身份,封我为王,如今就能让这帮贼寇, 成为我的功勋。” 在京城的宁王是优雅冷静的,甚至因为多年被仆从虐待,极为消瘦。但是出了京的慕容昭是意气风发的, 眼里好像永远有一团火。 他能有今天, 从人人可欺到如今即使看他不顺眼的人也得忍着他,靠的可不仅仅是先皇留给他的东西。还有他与身俱来的智慧和胆魄。面对挑战, 他向来不会后退。面对一国之君他都不会退,更别说是贼寇了。 所以,明知永泰帝不安好心, 他依旧接了圣旨,赶往江南。对他来说,这是危险,何尝不是机遇。 “既然王爷主意已定,那在下誓死追随王爷。”江胜华原本是个才华横溢的读书人,书画双绝,少年成名。当年他一进京城,就拜了名师,交了挚友,真是春风得意。人人都觉得他前途无量,甚至以和他结交为荣。 谁料,他的梦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不过是在酒楼见义勇为,拦住了一个纨绔子弟欺凌弱小,就被人记恨。当自己的好友站出来指认自己盗用他的文章的时候,自己实在是不可思议,但是却没有证据,辩白不得。随后,更是被老师逐出师门,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直到他发现曾经的好友被人举荐,入了王府。自己的恩师那不成器的小孙子捐官居然有了好位置。他本就是聪明人,顿时明白了自己为何会遭遇这一切。 但是,江胜华到底不一样,纵使名声尽毁,前途堪忧也没关系,既然这世道不公,那就推翻他,自己在一日,就一日不会妥协。 正是宁王给了他希望,对方的遭遇比自己更加痛苦,但是反而打磨了他的意志。若说还有谁能改变这世道的不公,江胜华相信只有宁王。只有他有这样的智慧和毅力。 投身宁王麾下,这下江胜华也发现了真正志同道合之人,他们内心都有一团火,都想改变,改变这不公的世道。 一行人轻车简从,舍弃繁重的行李,随身只带上武器,一路快马加鞭。但是,沿途的刺杀还是一波接着一波。 幸好慕容昭也做好了充足的准备,身边的人也是以一当十的高手。一路有惊无险,也就这么过来了。 不过,智者千虑必有一失,纵使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慕容昭还是不小心中招了。面对疯狂的追兵,慕容昭果断决定放弃当前的路径,化整为零,换水路去江南。 约定了见面的时间和方式,慕容昭只带了江胜华,和其他人分开行动。 在码头上,慕容昭扮成落拓书生打探消息。听到有人说话,说他们要去江南采购丝绸布匹,慕容昭付了10两银子,得到了船主的允许,可以顺路带他们去江南。 于是,慕容昭和江胜华就这么上船了。并且这条船恰巧是跟在盛家船队后面的一条商船。 船主姓周,是做布匹生意。因为江南一带的布匹花色鲜艳,布料柔软,在京城很受欢迎。周家的布庄就专门从江南购进布匹,运回京城卖。一般,一匹布在江南不过5钱银子,在京城可以卖到三两,而周船主这艘船装上一千匹布是没有问题的。 所以,这一趟如果顺利,不算其他成本,那么周家的利润就是两千五百两。 “爹,幸好咱们运气好,能跟着盛家的船队一起走,不然路上这么多关卡,真能让人脱层皮。”周船主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女儿名为周秀,此时也在船上,俏皮地和自己父亲说着话。 “是呀,现在生意越来越难做了,税越来越多,买的人也没有以前多了。等这次回京城,把东西卖出去,我就把布庄关了,留笔钱养老,剩下的都给你做嫁妆。”周船主对这个唯一的女儿非常宠爱。 “爹,你又拿我开玩笑。我不嫁人,我就留在爹身边。”周秀羞红了脸,撒娇地说。 “傻丫头,哪有姑娘不嫁人的。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周船主失笑。 “爹爹定会为你选个世上仅有的好男儿,这才配的上我的宝贝女儿。”一片爱女之心昭然若揭。 “您又跟我说笑,像盛姑娘那样的大家闺秀才能配世上最好的男子,我算什么?”周秀的话语让不远处的慕容昭一愣,盛姑娘?是她吗?她怎么会在这? “冒昧打扰一下,请问小姐刚刚提到的盛家小姐是何人?可是京城盛家?”慕容昭不觉得盛月薇会这么巧合的出现在这里,但是,心中还是有几丝希冀。 “你打听这个干什么?盛姑娘可是盛国公的嫡女,不是普通男子能高攀的。”周秀对盛月薇还是很亲近的。在她的印象中,官家姑娘大多傲慢,哪怕是家旁边那个七品小官的女儿都觉得高自己一等。即使她没有自己那么多好看的衣服,没有下人伺候,只能自己做饭洗衣,还是理所当然的瞧不起自己这个商家女。 周秀想和她玩,都会被她说成粗鲁野蛮,哼,有什么了不起的。 但是,盛家姑娘不一样,她长得多好看呀,又那么厉害,可她一点都没有瞧不起自己。她和自己聊天的时候很认真,还请自己吃糕点,真是个好人。 这个读书人打得什么主意,别以为自己不知道。 自己偷偷看了不少书呢,读书人就喜欢骗好人家的姑娘,娶到手就不珍惜了,自己一定要保护好盛姑娘。 慕容昭听到这消息,验证了自己的猜测,一时心潮翻涌。他看向最前方的大船,只觉得满心欢喜,连一路的危险和疲惫似乎都消失了。 “周姑娘你误会了,在下不过好奇而已。盛家的船在最前面,周姑娘你是怎么见到盛姑娘的?”慕容昭微微一笑,更显得俊逸潇洒,这幅皮相在女子面前可以说无往而不利。 “听说是盛夫人怕盛小姐路上无聊,所以才允许我们去盛家的船上陪盛小姐聊天。”周秀难得看见这么出众的男人,戒备之心也弱了下来。 “盛国公府是京中一等一的名门,盛家小姐想必不凡。” “对啊,盛小姐长得和天上的仙女一样,她还对我笑了。”同为女子,周秀也只能感叹盛月薇的美貌,还未完全长开,但是已经有了倾城的底蕴。 “是吗,我还以为大家族的姑娘都很傲慢呢?” “盛小姐才没有呢,她和我说了好多话。对我也特别好,看,这是她送我的镯子,多好看呀。她还说喜欢和我聊天。”周秀很得意。 “哦,女儿家嘛,聊聊女工,谈谈刺绣都是很好的。” 慕容昭假作不以为然,果然,周秀就按捺不住地把两人的交流给说了出来。 周秀听不出个所以然,只觉得盛月薇对民间的东西好奇,但是,慕容昭和江胜华不一样,他们一听就听出了盛月薇真正关注的重点在哪里。慕容昭心里喜悦,他在乎的女孩果然与众不同。而江胜华只觉得不可思议,养在闺中十岁出头的姑娘居然敏感到这种地步。 “这位盛姑娘可惜了,若她是男儿,日后定有一番作为。”说完,就看见慕容昭瞪了他一眼,搞得他不明所以,自己说错话了吗? “她当然是最棒的。”慕容昭露出与有荣焉的笑容。 接下来的旅途还是很平静的,周秀也经常会被小船接走,去盛家的大船上陪伴盛月薇,看得出来,盛月薇很喜欢她,她也很亲近盛月薇。 “还有两日就要到了。公子,我们要早做准备,一定要甩开他们。”江胜华可没忘记,一路被人追杀的惨痛。虽然这几天平静了一点,但对方很可能是忌惮盛家,一旦自己和王爷的行踪被发现,等待自己二人的一定是对方凶猛的反扑。 有句话叫好的不灵坏的灵。当天晚上,盛月薇突然被一阵喧闹声吵醒。 “鸢尾,外面怎么了?” “回小姐,好像是扬州知府和江南总兵过来了,夫人让你好好休息,她来应付就好,没什么大碍。” “两位大人有没有说深夜前来所为何事?”盛月薇皱眉。 “听说是抓捕逃犯。”鸢尾说得有些犹豫。 “逃犯…”盛月薇的声音不大,但是语气嘲讽。“大晚上的,没想到这两位可真是尽忠职守,深夜也不忘抓捕逃犯。” 通过这段时间的了解,盛月薇知道这两位可是无利不起早的性子。别的不说,周秀就提到过,进入扬州的商船,税务比其他地方至少高三成,大多进了这些人的腰包。 可以看出,这些人的性格,大半夜能让他们出来,甚至不惜得罪盛家,定有要事,关乎他们身家性命的事。 慕容昭和江胜华也发现了此事,官兵们把水上的船只团团围住,想从水下潜行怕是不行。但是,若是等到官兵一艘艘地搜查,自己和江先生只怕都逃不了。 “公子,要不你先藏好,我去吸引他们注意力,你趁乱逃走。”江胜华虽然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但他相信,士为知己者死。若是能护得王爷平安,自己也算死得其所。 “在江先生眼中,本王难道是贪生怕死之人吗?”慕容昭拦住他:“还没到最后,我有办法。” “什么办法?现在只有盛家的船最安全,但是,我们上去只会更快被人发现。”江胜华苦笑。 慕容昭没有回答,反而放下小船,和江胜华悄悄向前划去。因为官兵的搜查,导致水面上有些混乱,也给他们的行动打了掩护。 盛月薇按照秦氏的要求,没有出房门,只是随手披了件外袍,坐在床沿上,不知在想什么。 忽然看见窗户外面翻进来两个人,下意识地想放声尖叫,却又停住了。 现在房内就自己和两个陌生人,自己万一惹怒他们,谁也救不了自己,只要并非亡命之徒,冷静总比慌张要好。 “你们是谁?来干什么?”盛月薇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盛姑娘,在下慕容昭!”慕容昭翻船上来,不仅不显得狼狈,反而有种潇洒不羁之感。 “宁王殿下?”盛月薇失声。 随后话风一转:“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 “这枚玉佩盛姑娘可还眼熟?”慕容昭从怀里取出一枚玉佩,正是盛月薇以前一直佩戴的一块。 “怎么会在你那?我落水的时候明明遗失了。” “因为当时我就在附近,看见姑娘落水,救了姑娘。后来,本王打捞上来这块玉佩,一直没有机会物归原主,只能随身携带。”慕容昭看盛月薇的眼神无比温柔。 盛月薇不解:“原来如此,难怪庄太妃来的那么巧。只是为何王爷之前从未提起过?” “本王自然是害怕损害姑娘的名声,更何况,本王并不想挟恩图报。” “王爷高义。看来,外面的这帮人就是冲着王爷来的?” “是,还望姑娘援手。”慕容昭很清楚,以盛开的权势,给扬州知府十个胆,他也不敢冒犯盛家女眷。这里才是眼下最安全的地方。 “好,王爷既然于我有恩,那我无论如何都得帮王爷一把。”盛月薇笑容灿烂,然后,默默地拿出了衣柜里的新衣服,“事急从权,我这里没有可以躲藏的地方,两位不妨先换身衣服和装扮,以防万一。” 看着盛月薇手上的女装,慕容昭第一次感觉到了命运的恶意。 第42章 女装 “简直荒谬, 王爷乃千金之躯,怎能,怎能…”江胜华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自认很叛逆了, 但是,也从来没想过自己哪天要穿上女装, 甚至还要学妇人涂脂抹粉。更别说宁王殿下, 万金之躯, 怎么受此侮辱。 “小女子也知道确实委屈两位了,但还请两位理解,房间就这么大, 实在藏不了人,万一搜查的人闯进来, 两位也只有扮成我的侍女才能糊弄过去了。”盛月薇眨巴着大眼睛, 表情很无辜。 她发誓, 她绝对没有看笑话的意思,扑哧。 江胜华不了解盛月薇的性格,但是慕容昭一直关注盛月薇。他很清楚眼前的姑娘虽然一贯淡然, 其实性格有些促狭。而且,这个提议未尝没有试探自己底线的意思。不过,即使这个提议有些出乎意料, 看见对方亮晶晶的眼睛, 他就不由自主地心软了。 算了,就当哄她开心, 若是这样能让她放心,倒也值了。 “江先生,盛姑娘说的没错, 事急从权,眼下最要紧的是躲过这一劫,更何况,盛姑娘本就是好心才帮我们,总不能连累她的名节。”慕容昭犹豫了一下,点头同意了。 慕容昭都开口了,江胜华有再多的话也说不出口,他总不能比自己的主子还矫情。 盛月薇提出这样的建议,自然不是为了戏弄谁,她有自己的考量。 宁王纵使名声不错,可能还救过自己,但是,一个丧父丧母,无人庇护的皇子,能在恨他入骨的亲哥眼皮子底下发展到如今的地步,确实不可小觑。 这样的人,他的智慧和手腕无需怀疑,但是,他的心胸和气度自己不敢抱有太高的期待。从小接触的都是恶意,真的能出淤泥而不染吗?真的能如他表现的一般宽容和善吗? 所以,提这样的建议本身就是一种试探,试探对方的脾气。若是对方大度,自然能明白这是眼下比较安全的方法。他们两位虽然是男子,但是都长得不错,身材也偏瘦。穿女装不会太违和,加上晚上灯光暗,很容易就蒙混过关。 若是对方心胸狭窄,可能会觉得不满,不过,自己如今的年龄和性别是个很好的保护色,对方总不会觉得自己是故意羞辱,更不至于迁怒。 在提出这个建议的同时,盛月薇就做好了对方会生气的准备。就像那位江先生,他的反应虽然激烈,但是在自己的预料之中。又不是传说中的女装大佬,哪个男人能没有芥蒂呢?二十一世纪还有人觉得男孩子穿女装是异类,更别说保守的古代社会了。 倒是慕容昭,居然面不改色,如今看他,脸上居然还带着笑意,这才让自己觉得奇怪。好歹是个王爷,甚至还是有实权的王爷,他不觉得羞辱吗? 还是说这个人城府极深,喜怒不形于色,内心的想法根本不会表现出来。 没错,绝对是这样。盛月薇肯定地点点头,难怪人家能走到如今这地步,看看人家这情绪控制能力,不得不说,慕容赢他们几个都差的远了,真该好好学学。 想起自己看原著的时候,男主动不动就是勃然大怒,罚这个人,罚那个人,甚至无辜的人也会倒霉,动不动就是“救不活她要整个太医院陪葬”。年轻的时候觉得“哇,好帅气啊”,现在,只觉得太医院招你惹你了,你们造的孽关别人什么事? 看看人家真大佬,情绪管理地多到位,果然人比人气死人。 慕容昭知道要是知道盛月薇给自己定的评价估计要失笑了,今天说这话的换成其他任何一个人,他即使未必会生气,但是绝对不会这么简单地同意。盛月薇会有这样的错觉,无非是因为她是特殊的,在她面前,慕容昭的底线可以一退再退罢了。 回头的那一瞬间,盛月薇承认她被惊艳了。 她似乎一下子能理解先帝为何一见苏后就愿意顶着那么大的压力立她为后,顶级的美貌果真能打动人心。宁王慕容昭容貌出色也不是什么秘密了,盛月薇在闺中也听过不少消息。 但她此前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因为她身边只要在书里有点戏份的人,都长得不错,几个主角更是出众。盛月薇整日被美色包围着,感觉自己的审美水平有了很大提高。 包括女主在内,盛家的姑娘哪个长得不好看,盛月华清丽如仙,盛月淑端庄大气,盛月仪娇俏甜美,盛月慧清雅秀丽,自己上辈子长开后也很明艳。还有其他男配女配,各有各的特色。 盛月薇审美疲劳,已经很久没有为谁的颜值惊叹过了,却在此刻感受到了什么叫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听说慕容昭长得像他的母亲,苏后五官精致但是轮廓亦带了丝英气,偏偏气质清冷高华,一见面就让后宫佳丽三千人的先帝非卿不娶。 而慕容昭继承了母亲绝美的五官,同时更加的英气,穿男装配上他平时尊贵优雅的气度,显得清俊挺拔,却不曾想他女装和苏后有八分相似,完全可以称得上人间绝色。 盛月薇承认,她酸了。 虽然原书一直夸赞女主的美貌,但是,盛月薇从来不觉得自己比不上她。对自己的容貌,她还是很自信的。 可是,慕容昭也太妖孽了吧,一个男孩子,为什么要长得这么好看!天呐,还有这是男人应该有的腰吗?是不是比我还细。 表面上淡定,其实内心土拨鼠尖叫。 “盛姑娘?”慕容昭的声音唤回了盛月薇的理智。 盛月薇尴尬地笑了一下,“我为两位整理一下头发吧。幸好是晚上,稍微理一下就好,不必弄得太复杂。” “那就有劳姑娘了。”慕容昭依旧面带微笑,明明江胜华已经尴尬地恨不得跳进水里,他还能淡定地像在自己家一样。 说来也怪,江胜华本身也是个长得还不错的书生,穿上女装,也像个小家碧玉。但是,被慕容昭这么一对比,就像路边的野草,完全不起眼。 盛月薇给两人稍微打理了一下,用细腻的粉底柔化了两人轮廓上的棱角,再加上晚上,只有昏黄的灯光,即使略有些违和也很难发现。 另一边,大晚上被吵醒的秦氏冷着一张脸坐在椅子上。身旁是坐立不安,小心陪笑的扬州知府黄大人,还有看似粗旷,嗓门雄厚,但面色凝重的江南道卢总兵。 “大人,东边没有发现可疑的人。” “大人,西边也没有。” “大人,南边也都搜过了,没有。” “大人,北边也,也没有。” …… 黄知府摸了摸胡子,冲秦氏陪了个笑,姿态放得很低:“盛夫人,在下也是奉命行事,这逃犯很是凶恶,若是不能及时捉拿归案,怕是要贻害无穷啊。还望夫人体谅我等。” 秦氏冷笑了一下:“黄大人客气了,妾身可不敢当。妾身早就吩咐下去,一切都交由大人做主。只是黄大人和卢总兵也都搜过了,并没有所谓的逃犯,妾身也没有办法,总不能让妾身变一个逃犯出来吧。” “这,夫人言之有理,但是,还请夫人体谅,还有一个地方并未搜查。”黄知府心里暗暗叫苦,这都是什么事呀,这秦夫人娘家得力,夫家更是了不起,要是得罪了,今年的考评说不定就是下等了。哎,神仙打架,何苦为难自己这样的凡人。 “黄知府这话是什么意思?您是觉得我盛家窝藏了逃犯?”秦氏声音不大,但是,其中的愤怒和嘲讽昭然若揭。 “不敢不敢,在下只是觉得这逃犯狡猾,说不定就溜到了盛家的船上,不妨搜查一下,以防万一的好。”黄知府看了眼一旁边的卢总兵,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也开口。 “夫人,下官是个粗人。下官只有一句话要说,今日若是放跑了逃犯,上面追究起来,下官固然没办法交代,夫人只怕也得被牵连。倒不如让我等搜一搜,来日也好证明夫人的清白。”卢总兵不像黄知府,对秦氏没什么顾忌。 “你在威胁我?”看他们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配合默契,秦氏冷笑。 “好,你们搜吧,我倒要看看,你们能搜出什么!” “鸢尾,你进来。”按规矩,大家小姐晚上睡觉会有人睡在床边,替她守夜。但盛月薇一贯不喜欢有人在床边,都是让她们在外面的软榻上休息。所以,刚刚慕容昭他们翻进来的时候,才没有打草惊蛇。不过,现在还是要对一下消息,免得露出破绽。 “小姐?”鸢尾一进来,也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好好的,自家小姐房间里怎么多了两个陌生女子,这可是在水上,她们怎么进来的? “鸢尾,事情比较复杂,我过后再和你说,你现在要记住的就是,这两位也是我的丫鬟,今天负责在房内守夜,她们一个叫芳若,一个叫碧芜。懂了吗?”鸢尾对盛月薇的忠心不必怀疑,看见自家小姐不像被胁迫的样子,她也就压下内心的疑惑,点头表示明白。 既然是搜查盛家的船,秦氏自然不会任由他们胡来,所以,身边带着一帮人跟在后面,看他们搜查。 越到后面,黄知府和卢总兵表情就越铁青,他们忍不住怀疑是不是查到的消息出现错误,还是那人已经趁乱逃走了?与之相对的则是秦氏,虽然还是面无表情,但是熟悉的人会发现她心情其实还不错。 “两位大人,整艘船从上到下,你们都搜过了,现在总能放心了吧。”秦氏开口了。 卢总兵长出一口气:“盛夫人,这船上还有两个地方没有搜呢。” “放肆!”秦氏生气了,整条船上唯二没有被搜查的地方就是秦氏的房间和盛月薇的房间。 一来,她们是女眷,二来,她们也是整条船上身份最尊贵的人。所以,黄知府和卢总兵之前谁都没有开口说要搜查。说了,秦氏也不会同意,若是让这帮人冲进自己房间,盛家的名声还要不要了?更别说这帮粗人,万一吓着薇儿又怎么办? 就连一旁跟着的侍卫也露出不满的表情,握紧了手中的武器,场面一触即发。 “盛夫人,卢总兵,大家不要这样子。盛夫人,在下保证,就看一眼,只要确认没有,我们立马就走。卢总兵,你也说句话啊,盛家可是一心为国,忠心耿耿的家族,我等都是为陛下效力,盛夫人定会理解的。”黄知府出来打圆场,但是,秦氏听得出来,不过是这两人在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罢了。 “黄大人不必多说,反正妾身是不会同意的。你若偏要进去,那咱们今天就在这耗着吧。”秦氏底气还是很足的,她非普通女子,并不怕这两个人。 且不说她身上正一品的诰命,单她出身的秦家就是扬州顶级的望族,黄知府在秦氏的父兄面前那可乖得很。得罪了秦氏,她回头跟自己的父兄告一状,黄知府的日子只怕不好过了。 “那凭这个呢?”卢总兵犹豫再三,还是从怀里拿出了一样东西。秦氏认出了,这是永泰帝的私印,比起玉玺,永泰帝常用的几方私印更加广为人知。 这东西某种程度上来说,代表着如朕亲临,这下,别说秦氏,就算是盛国公在这,也不得不退让了。 秦氏看了一眼那私印,无奈只能同意了。此物只要卢总兵敢拿出来,那就必定是真的,不然,他就是在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开玩笑。 而此时的卢总兵看似风光,心里也不好过。他真的不想动用此物,京城来的那位,千叮咛万嘱咐,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走漏风声用这枚印。没想到,自己最终还是用上了。 如今若是找到人还好,若是找不到,那自己可就惨了。 第43章 有惊无险 “薇儿, 你在吗?”秦氏压低了声音。黄知府和卢总兵也很自觉地落后秦氏一步,让她去敲门。 此时的秦氏很明显心情不爽,已经在爆炸的边缘, 卢总兵刚刚靠永泰帝的私印占了上风, 此时也不敢惹火她。 其实,他们二人也明白, 船舱外面如此安静, 如果那个人真的在里面, 估计早就闹出动静了。只不过卢总兵现在就像一个已经输红眼的赌徒,明知道翻盘的概率很低,但是还是忍不住压上全部的筹码, 不到最后不服输。 盛月薇这里是最后的希望了,总得让自己试一下, 最后再挣扎一下。 “娘亲, 您怎么来了?”盛月薇打开门, 露出一张不施粉黛的俏脸。 她假装害怕,一头扑进秦氏怀里,手却偷偷地在秦氏身上写字, 告诉她自己这边的情况。 秦氏心里咯噔一下,但是不愧是见过世面的女人,面上还是很淡定地安慰了自己的女儿。随后, 转头看了看身后的黄知府和卢总兵:“两位还要进去查探吗?” 越是有问题, 越是不能慌,秦氏还是一样的态度, 脸色都没变。 但盛月薇的一番做派已经把两人的希望降到了最低,因为盛月薇看上去就是养在深闺的闺秀,没有经历过风雨的那种。若是遇到陌生人, 只怕已经害怕的不行了,现在还能在母亲怀里撒娇,估计是真没见过其他人。 这样看来,上面要找的那个人恐怕已经趁乱跑走了。但是黄知府和卢总兵百思不得其解,四周这么严密的封锁,对方到底是怎么逃走的? 卢总兵还是不死心:“盛夫人,盛小姐,在下的罪了。”说完,就直接闯了进去。 “哎哎哎,你是谁呀?你要干嘛?谁让你进我房间的,放肆!”盛月薇急急地跟了进去,秦氏也进去了。 卢总兵大步在盛月薇的房内走了一圈,箱子衣柜也全部打开看过了,可惜一无所获。却不知他要找的人就穿着侍女的衣服,在门口低着头乖乖站着呢。 看见卢总兵没找到人,秦氏和盛月薇都长出了口气。 “卢大人,既然没找到,想必大人也该死心了。天色不早了,我就不留大人了,请吧。”秦氏不愧是见过世面的女人,这时候还能稳得住。她作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想着先把人赶走。 卢总兵提着剑,再三扫了眼整个房间,无奈之下,转身离开。却在出门的时候,猛的停住了。 他停在慕容昭面前的一霎那,盛月薇只觉得自己的小心脏都停止了跳动,心想:不会吧,这都能认得出来? 但她很快意识到,卢总兵不是认出来人,而是单纯地被慕容昭女装的美貌吸引了。毕竟像这样顶级的美人,后宫都少有,卢总兵看呆了一下,倒也正常。 啧啧啧,这该死的魅力。就是来得真不是时候。 “卢总兵?”秦氏拉长了声音。 对方到底不是个草包,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立马收回了眼神。 卢总兵平日虽然也爱美色,但还真不是什么看见美色就管不住自己下半身的人。只能说,虽然慕容昭一直低着头,但他的身高还是很显眼。配上那样的容貌,简直鹤立鸡群,很容易让人一眼就看见。卢总兵会失神也是很正常的情况。 “卢总兵若是没什么事,我们母女要休息了,就不送两位了。”秦氏微微提高了声音,满含不悦。 卢总兵一惊,清醒过来就和黄知府一起灰溜溜地走了,完全没有发现,自己要找的人居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等黄知府和卢总兵下了船,盛月薇才松了口气。 转头看见秦氏冷下来的脸,灿灿地露出一个讨好的笑。 “娘。”盛月薇拖长了声音撒娇,却被秦氏反手敲了个脑瓜崩。 慕容昭想开口为她求情,又不知道要说什么。自己现在这幅打扮,怎么看都很奇怪。(日后回想起和妻子和丈母娘的第一次见面,都会觉得窒息吧) 打发了其他人回去休息,秦氏一行人走进房间。 刚进屋,秦氏就让鸢尾出去守门,这样,房间内的基本都是知情者了。 “宁王殿下?殿下深夜造访,有失远迎,还望殿下见谅。”秦氏的话意味深长,看似客气,但总有种嘲讽的感觉。 虽然脸上看不出任何生气的样子,但是,盛月薇能猜到,自己娘亲现在心情肯定不好。 慕容昭何尝不是个人精,在宫里长大的,察言观色已经是种本能。哪怕不了解秦氏,他也知道谁都不会喜欢大半夜闯进自家姑娘房间里的人。 但他不慌,只见他气质一变,纵使现在还穿着女装,但是他一笑间依旧有种清风朗月的感觉,萧萧轩举,落落大方。 现在这样子,若是黄知府或者卢总兵在估计就不会认不出来了。 “盛夫人,盛姑娘,救命之恩没齿难忘,本王先在此谢过了。”慕容昭微施一礼,他身份尊贵,不像黄知府,不需要讨好秦氏,但他的态度依旧非常尊敬。不得不说,这让秦氏心里好受了点。谁也不希望自己救得是个白眼狼。 如果这位宁王是个脑子进水的,非要在这摆谱,她就算眼下认了,也会记在心里。 不过,态度再好也没用,此人为何会出现在自己船上,他是不是故意拉盛家下水?皇家人都心思深,不得不防。 “王爷不必道谢,妾身不过一个女子,不懂朝堂之事。王爷身份尊贵,想必也不用妾身操心。只是妾身斗胆问一句,王爷接下来可有何打算,准备如何离开,若有需要的地方尽管开口。”秦氏直接开口,没有绕弯子,宁王在盛家船上多一刻,自家就多一份风险。 看得出来,当今永泰帝和宁王之间的关系已是针尖对麦芒,非要拼个你死我活不可。就像今日,如果没有永泰帝的安排,一个江南道总兵手上会有永泰帝的私印?到这一步,分明已经撕破脸了。 盛家纵使在永泰帝那边有几分体面,卷入这种事也未必能毫发无伤。更何况,自家分明就是无辜被牵连,这位宁王就是欺负薇儿善良,才骗了她。 一个是已经在位数十年的帝王,一个是这几年才成长起来的宁王。两人如果争斗起来,宁王的胜算并不大。哪怕礼法上确实慕容昭才是正统,但是,谁叫永泰帝生的早。 秦氏不知道慕容昭手上到底有多少筹码,但盛家不必冒这样的险。反而若是和宁王走的太近,说不定会惹来灾祸,永泰帝可不是什么心胸宽广的人。 而且盛家还有盛贵妃和三皇子,就算盛国公真的脑子抽了,去支持慕容昭,人家还未必相信自己呢,谁好好的非要舍近求远,放着三皇子不支持,支持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 “夫人不必担心,给我们一艘小船即可,我们待会就走。此事,本王发誓不会对旁人提起,夫人尽管放心。”江胜华还有些不岔,自家主公身份如此尊贵,怎么这么被人嫌弃。但是慕容昭很平静,并且内心也没有生气的意思。 今日能逃过一劫已是万幸,故人重逢更是喜上加喜。 如果可以,自己也不想用这么狼狈的样子出现在她面前,明明想的是自己已经变强了,可以保护她了,到头来还是被她保护了。 不过,她倒是一点都没变,以前心软,现在还是那么心软,真是可爱。想必她这些年一定被保护的很好,这样,自己也能放心了。 秦氏也没料到对方居然这么爽快,她甚至做好了对方随时会翻脸的准备,一时间有点没缓过神来。 “王爷,娘亲,我倒是觉得还是小心为上。黄知府和卢总兵也是官场的老人了,万一没有走远,正在守株待兔怎么办?不妨再多等等。明日我们也能到扬州了,王爷和江公子到时候随我们一起进城好了,不然城门那关只怕不好过。” 盛月薇之前听说过慕容昭这位宁王,但她一直有些东西没想起来。 就好像有一层窗户纸蒙着,明明一捅就破,但是,没有那个契机,很多线索没有串起来,就是想不明白。直到刚刚灵光一闪,她突然想到一件事。 上辈子摄政王大权在握的时候,自己已经从孟家搬了出来。 因为是一个人独居,她就发挥了自己的宅女本色,平时基本不出门。娘亲和几个姐妹偶尔来看她,和她聊聊天,除此之外,她几乎不关心外面的事。 对异军突起的摄政王,她也没有仔细了解,仅仅知道是慕容赢的皇叔。 皇叔那可就多了去了,皇家绵延数百年,有皇室血统的人多如过江之鲫。刘备和汉献帝都出五服了,还不是能被尊称一声皇叔,谁知道这摄政王是从哪冒出来的王爷。 盛月薇知道对方手段高明,把慕容赢压的死死的。至于他叫什么名字,年纪多大,盛月薇没兴趣知道。只凭他的辈份判断年龄应该和永泰帝差不多。 但是,看见慕容昭之后,盛月薇突然发现自己可能一直以来都想错了,摄政王很有可能就是慕容昭。 你看看,满足皇叔的身份,手段和心智也不差,重点是长得也太好看了。一本言情小说里面,长得好看的男人,要说没点戏份我是不信的。 至于自己为何上辈子没有听说过宁王这么个人,这很有可能是自己重生的蝴蝶效应。 光看慕容昭现在的境况,若是永泰帝没把他干掉,那么让慕容昭继续发展下去,确实有可能撼动永泰帝一系的位置。 表哥慕容轩适不适合当皇帝另说,就算他当了皇帝,以他现在的情况,会不会被盛月华挑唆,对付盛家长房?至于慕容赢上位的话,呵呵,上辈子的教训还不够吗? 综合来看,现在给这位宁王殿下卖个好,总是好的。既然如此,干嘛不好人做到底。 “娘亲,你就答应吧,宁王殿下在宫里还救过女儿一命,他没有挟恩图报,想必是个君子。更何况救都救了,也不差这么一点。万一他们路上出了什么事,不是让女儿良心不安吗?”一般盛月薇使出撒娇大法,秦氏就很难有抵抗力了。 “你说得轻巧,想得容易,哪有那么简单?”不到万不得已,秦氏也不愿得罪一个有实权的亲王。虽然盛家实力强,但是,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好。 “这救你一命是怎么回事?”秦氏有些不解。 盛月薇拿出玉佩,和秦氏解释清楚,秦氏当下态度就软化了,看向慕容昭的表情也更加和蔼。 知道薇儿落水的时候,自己的心脏都差点停跳,幸好薇儿被人救了上来,有惊无险。 慕容昭既然有薇儿的玉佩,应当没有说谎。若是他有意以此获得好处,当时就能利用这一点,而不是把功劳推给庄太妃。既然如此,盛家也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帮就帮到底吧。 “那明日殿下就和我们一起进扬州城吧,只是还是要委屈殿下了。” 慕容昭若是换回男装,除非不下马车,不然太显眼了,反倒是女装,可以如今天一般藏在盛月薇的车里。 “夫人愿意帮忙,本王感激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委屈。”慕容昭不是矫情的人,而且有机会和盛月薇多待一会,他怎么会委屈呢? 第44章 倾盖如故 船队靠了岸, 盛月薇跟在秦氏后面缓步走下船。 母女二人前面是护卫,身边是侍女,身后是其他下人。母女俩在人群的最中间, 被遮挡的严严实实。 秦家早就接到消息, 秦氏的长兄秦大舅一大早就等在渡口,迫不及待地迎接自己妹妹和外甥女。 “妹妹!在这, 在这。”看到盛家的船靠岸, 秦大舅拼命冲这边挥手。 “大哥!”秦氏也很激动。秦氏自从出嫁, 便再也没有离京。而秦家外祖父告老还乡后,除了几个小辈,秦家大部分人都回了扬州, 剩余族人也都在外任职,秦氏再难见到亲人。 “哎哟, 这不是我的宝贝薇薇吗, 长得越来越像你母亲了。还记得舅舅吗?”秦大舅看着眼前的母女俩, 笑得开心,他身上一直有种他这种年纪不会有的活泼。 因为秦大舅这辈子很幸运,上面有厉害的老爹遮风挡雨, 下面有儿子聪明优秀,娶得妻子也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育儿管家一把抓。他自己纵使文不成武不就, 还是能舒舒服服地过一辈子。 盛月薇也最喜欢这个舅舅了, 在秦家,秦大舅虽然看似平庸了一点, 但他待人再真诚不过,也最护短。他和秦氏一母同胞,就一直照顾秦氏, 对自己这个外甥女也极好。 上辈子,自己最艰难的时候,秦大舅这个一辈子没什么脾气的人,一直都在保护自己,保护母亲,做到了他能做的一切。 “舅舅,薇儿也好想舅舅。”盛月薇露出甜甜的笑,看得人心都化了。 “好好好,舅舅没白疼你。快上马车,别冻着了。你舅妈和表哥已经在家等着了。”秦大舅笑得牙不见眼,催她们尽快赶路。 盛月薇坐上自己的马车,扮成侍女的慕容昭也跟着进来了。 盛月薇的马车也是特殊改装过的,里面空间很大,坐两个人还是很宽敞。 地面铺上了柔软的羊绒垫,触感丝滑,下面有盛月薇和工匠特别定制的可以收起来的小桌子,打磨的很光滑,不用就收起来,用就拿出来,方便的很。 车厢里有好几个暗格,里面装着茶具,糕点和棋具等物。同样想用的时候抽出来就好,不想用就收起来不占地方。 盛月薇把羊绒垫下面的小桌子打开,然后在上面放上糕点和茶。 “殿下要试试吗?这山药枣泥糕做的还是不错的,殿下可以尝尝。”虽然话这么说,但是盛月薇不过是客气一下罢了。宫里出来的很多人是不会吃来路不明的糕点的,就算慕容轩都不会。 结果,这位王爷可一点都不按常理出牌,纤细的手指拿起一枚糕点就送到嘴边。没有丝毫勉强的样子,甚至还有几分回味。不得不说,美人就是美人,连吃糕点的姿态都很好看。 “好吃吗?”不知道该说什么,盛月薇只能尬聊。 “很不错,和我曾经吃过的味道一模一样。”慕容昭微微一笑,话中的意思只有他才懂。 盛月薇被这一笑惊艳到,有点不自然地说:“本就是宫里的方子,殿下吃过也是正常。” 盛月薇承认,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颜控,上辈子也好,这辈子也好,对好看的人,她向来是喜欢的。而且不分性别,比起男孩子,好看的小姐姐她更喜欢。 “喜欢你就多吃点,我这边很多哒~”盛月薇捂脸,自己这毛病真的要改了。人家就跟你客气一下,你还认真了。 “外面可真热闹啊!”盛月薇故作淡定地把车窗打开一条缝隙,让外面的风凉一凉她脸上的热气。 “扬州借运河之便,汇通天下,自然繁盛。”慕容昭笑着接话。 “淮左名都,竹西佳处。也该有这样的景象。”盛月薇看见外面行人脸上与别处不同的轻松自在,心里也觉得开心。 “没想到黄知府看起来唯唯诺诺的,倒是把扬州治理的还挺不错的,果然人不可貌相。”盛月薇喃喃道。 “为何这么说?”慕容昭一直关注盛月薇,自然听到她的话,心里有些奇怪。他下江南之前也不是没做过相关调查,扬州的这位黄知府确实也在他的调查范围内。 根据他搜集的信息,这位黄知府为官倒有几分本事,能平衡上下关系。但是,本身性格上明显有缺陷。他也是进士出身,但没什么风骨。对上谄媚,人也算不上清廉,私下捞得不少。处理公务虽然不能说助纣为虐,但是,对富商高门也是有明显的偏向。 薇儿甚至昨日还被此人得罪了,眼下却甚至还没再见到他,只看了几眼周围,就说了这样的话,真是奇怪。 盛月薇指着路旁的店铺,说:“你看,我们刚刚从城西走到这城北,路过了大半个扬州。” “城北往往是大族高门聚集之地,秦家在这边,其他的官员或者豪族应该也都在此。而城西则多是普通商户或者平民居住。我刚刚看了,在城西,有五成左右的店铺和粮食,果蔬,调料,布匹有关,这些都算是民生物资,百姓们人人都需要。” “确实如此,可这和黄知府有什么关系呢?”慕容昭疑惑。 “这是我个人的看法,你当我胡说也行。因为除了这些民生物资之外,在城北我还看到了茶叶铺,蜜饯果脯铺,糕点铺等等。这些东西对普通百姓来说,不是生活必需品,而是有闲钱的情况下才会选择的东西,可这些店看起来生意都还不错。百姓是很敏感的,如果黄知府治下的扬州不稳定,那么大家不会把钱花到这些地方的。” “也就是说,如果他们敢花这笔钱,就证明他们认为现在的生活状态是稳定的,可以持续的?”慕容昭眼睛亮了,眨都不眨地盯着她。 “那些店铺看起来,都不是开了一年两年了,招牌都有些旧了。那不就能证明扬州至少百姓的生活还是很安稳的。在我看来,能做到这一点,黄知府已经算挺了不起的。”盛月薇说着还点了点头。 盛月薇说了一番长篇大论,说得时候过瘾,但是回过神来就只觉得尴尬。 尤其慕容昭渐渐面无表情眼神盯着一个地方,明显在神游天外,这就让盛月薇更尴尬了。 果然,自己和他又不熟,就不该多话的。 “盛姑娘,若你是个男子,将来庙堂上定有你的一席之地。”谁知慕容昭似乎刚回过神来,眼里不加掩饰的赞叹。 “殿下过奖了,我就随口这么一说。”盛月薇没少被人夸过,但是,这么真诚,看起来不像哄小孩的还真不多。 “如此见微知著的本领,在下生平仅见。在下自认见过的人也不少了,没有一个人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果然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呀。”慕容昭确实惊叹,能从几家店铺就推算出扬州目前的现状,甚至能和他的调查结果达到一定的吻合,简直不可思议。 “是吗?”盛月薇越发不好意思。“我没有具体调查过,这个结果也未必准确,很有可能我猜错了。” “确实没有,在下来江南之前,就曾调查过沿途的官员。其中关于这位黄知府,表述两极分化,一方面,他贪污是真,另一方面,他的能力也不容小觑。如今看来,若是能让扬州大部分人过得好,他也算功大于过了。” 盛月薇赞同地点头:“事呀,我总觉得朝中判断官员的好坏有时候本末倒置了。官员最重要的任务还是管理好自己所属的地区,保证当地百姓的生命和财产安全。让他们能安居乐业。清廉当然好,但是能力也很重要。朝中过分追捧清廉的官员,我不是说这样不好,但是,如果换成一个清廉但是不会治理的官员过来,未必干的比黄知府好。” “你说得没错,看官员的好坏,不仅要看人品,能力也应该是重要的标准。”两人越聊越尽兴,真的有种知己之感。 …… 盛月薇从来没有和人聊得这么尽兴过,她似乎有些明白为何慕容昭的手下会这么多,这么忠心。 他简直就像一个完美的听众,他会耐心地倾听你的想法,明白你的言下之意,每一句话都接得恰到好处,甚至连问的问题都能问到你的心坎上。 如果自己是个男子,应该也会愿意为这样的主君效命。 “小姐,快要到了。”外面传来声音,也是提前约定好的信号。 慕容昭肯定不适合一起去秦家,太引人注目。秦氏也不会愿意把娘家扯进来。所以,进城之后,在比较偏僻的地方让慕容昭偷偷溜走已经是两人的共识了。 慕容昭已经换好了衣服,今日穿得本就有玄机,只要换个外袍和配饰,再换上男子的发型,看上去就完全变了个人,没有半丝女子的样子。 纵使再不舍这难得的相遇,慕容昭还是狠狠心,在拐角处跳下马车,掩饰好行踪,去约定的地方和其他人会合。 慕容昭很清楚,自己只有变得更强,才有庇护她的能力。为了埋在心里的那个愿望,他会不惜一切去完成。 第45章 秦凤楼 秦氏和盛月薇坐着马车一路到秦府门前, 侧门已经有人在等候,看见盛家的马车来了,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径直迎上前。 “来, 薇儿, 见过你舅母和你大表哥。”秦氏看见对方也很高兴,立马拉着盛月薇的手下了车。 “见过舅母, 见过大表哥。”盛月薇优雅的屈膝行礼, 眼神似乎不经意扫过二人。 而在秦氏和舅母韩氏寒暄的时候, 盛月薇站在秦氏身后默默地打量着两人。 舅母韩氏和表哥秦凤楼可以说都是难得一见的精彩人物,可惜上辈子,盛月薇并没有下江南的机会, 后来又深居简出,所以对他们一直只闻其名, 不见其人。 但是, 别的不说, 表哥早早就中了举人,若非外祖父压着他,让他多学几年, 争取有把握进三甲,说不定他今年也能中进士了。在盛月薇的记忆中,后来表哥他亦如外祖父所愿, 考中了状元。 单以才华而论, 盛月薇甚至觉得自己表哥和有原著金手指加成的孟轻舟不分上下。 孟轻舟长于诗词歌赋,对经义的理解鞭辟入里。但是, 表哥秦凤楼更长于策论,对问题的分析更加入木三分。 上辈子无缘得见,但是, 盛月薇从母亲那里知道自己这个表哥一开始因为自己的关系,被盛月华不喜,所以在慕容赢那边很不讨巧。但是,他偏偏合了摄政王的眼。纵使一开始被打压的厉害,但是,后来升官的速度简直和火箭一样。 而表哥的出色既离不开外祖父的亲身教导,也离不开自己舅母的言传身教。 舅母韩氏也出自书香名门,在闺中就有美名。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无一不通,长得也非常出众。若非自幼有婚约,恐怕嫁入皇家都是够格的。 而自己的舅舅和舅母虽然家世相当,但是呀,舅舅当时不管学问也好,仕途也罢,看着也不像有什么远大前景的样子,两人看着完全不相配,也不曾有人想到他们最后会结为夫妻。 可是,舅母韩氏就倒霉在这婚约上了。要成婚前夕,自己从小订婚的未婚夫居然被昌平公主给看上了,韩舅母的未婚夫出生谢家,人送外号“玉郎”,那样的容貌和气度,吸引的人从来不少。 换成其他任何人,以韩氏的家世和容貌才华,她绝不会相让。但是,当时永泰帝上位的可能性极高,昌平公主是他的嫡亲妹妹,韩氏不可能拿整个家族去赌,所以,两家退了婚。 谢家迎娶了昌平公主,地位更高,而韩氏就尴尬了,哪怕人人都知道她的优秀,真正上门提亲的几乎没有。直到秦家外祖父上门,为自己的长子提亲,聘韩氏为宗妇,才让这件事画上了句号。 不过,秦家外祖父当时提亲,很大原因是和韩老爷子是挚交,所以挺身而出,为韩家解围。但是,后来,韩氏进门,上上下下一把抓,还生下了秦凤楼这么聪明出色的长孙,秦老爷子就只有庆幸了。 也是因为有韩舅母和秦表哥这两人,秦大舅的日子过得很是滋润,心里自然也美滋滋,夫妻两也一直很和谐。 果然,塞翁失马焉知非福,韩舅母虽然婚事有波折,但是,如今看来,即便已经上了年纪,但是依旧保养得当,看上去还是年轻美丽。反倒是年纪仅仅比她大几岁的昌平长公主,单看不明显,比较起来,就有了明显的老态。 “阿衡,这是薇儿吧,果真玉雪可爱。真羡慕你,有个贴心的小棉袄,不像我膝下就两个臭小子。”韩氏笑着打趣,声音温柔动听。 “嫂子你就知道打趣我,你的凤楼凤城,哪个不优秀?换了是我,半夜都能笑出声来。”秦氏也跟着半开玩笑的回答。 “好了,你们两个,知道你们感情好,爹娘都快等急了,有什么话待会再说。”秦大舅看见她们姑嫂二人聊得开心,只能开口催促。 秦氏和韩氏相视一笑,手拉手,相偕一起向里面走去。 好消息是秦家外祖母因为闺女特地赶来。心情高兴,这几天身子已经有了好转,脱离了病重的状态。但是,坏消息是秦家外祖母毕竟上了年纪,所以,这次重病又伤了元气,大夫委婉地提醒了,剩下的寿命可能不多了。 秦氏也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所以还能接受,只是写信回京城,告诉盛国公,自己要在扬州多待一段时间。这次回京,再难有机会来扬州,作为女儿,总该尽尽孝心。 在秦家,秦氏把更多的时间花在了自己母亲身上。每日在秦家外祖母身边侍疾,陪她说话,逗她开心。盛月薇就比较无聊了,韩舅母就让表哥秦凤楼陪她去扬州城逛逛。 “表妹,你这是?”秦凤楼按照约定来找盛月薇。 “好不好看?这样穿会不会很别扭?”盛月薇穿着男装,在秦凤楼面前转了一圈,给他看了一下自己的打扮。 明明自己一大早就开始准备,弄好后也对着镜子看了挺久,可还是有点没自信,怕别人看着觉得奇怪。 “是凤城的衣服?挺适合的。”表弟秦凤城今年不过九岁,每天还要读书,所以不能出去玩。正好身材和自己差不多,盛月薇就借了他的衣服。 秦凤楼也没有胡说,少年人第二特征很多没有发育完全,所以稍微打扮一下,就会显得雌雄莫辨。盛月薇素来不施脂粉,举止也不娇柔做作,此时换了男装,看起来就是一个过分秀气的小公子。 秦凤楼又给盛月薇添加了一点合适的配饰,为她整理了一下发冠,看起来就更像了。 既然穿了男装,那出门能去的地方就更多了。秦凤楼虽然长了一张高冷的脸,但他其实对内还是很温和的,对小表妹的这一点小心思也是很愿意包容的。 若是出门在外,他就会用自己与身俱来的高冷气质避免一些麻烦。 此刻,两人在扬州的望潮楼里用膳。淮扬名菜盛月薇是久闻大名了,来了不体验一下,岂不可惜。因为只有两个人用膳,盛月薇不习惯浪费,没有点太多。但是菜色精美,刀工更是细腻绝伦,简直就如艺术品一般,让人看着就很有食欲。 可惜,盛月薇吃的正香,却有人突然出现,还自我感觉良好地开口了:“哟,这不是我们秦大公子吗?怎么出来吃饭就点这么几个菜,莫不是你那个吃软饭的爹终于把秦家败完了。那秦兄你不早说,兄弟别的没有,请你吃顿饭的钱还是有的。” 说完,晃了晃他腰间的钱袋,发出清脆的响声。 盛月薇被这么简单粗暴的挑衅搞得槽多无口,只能在心里感叹,哪来的傻瓜,他的脑子是个摆设吗? “小二,把你们这招牌菜都上一遍。”秦凤楼没有看对方一眼,直接对小二说了一句。 看着对方一下子变僵的脸色,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望潮楼的江鲜可是一绝,不管是鱼脍还是清蒸都是顶级的美味。表弟难得来一次,要不要试试?” “好呀。”盛月薇也露出一个乖巧的笑。 “文思豆腐论刀工再没有比这望潮楼的刘厨来得更精妙的了,真真是细如牛毛,可以穿针,表弟今天也尝尝。”秦凤楼继续说,盛月薇连连点头。 “还有这三套鸭,家鸭肥嫩,野鸭喷香,菜鸽细酥,可让人闻香下马,知味停车。不可不试。” …… 秦凤楼把这菜一道道地介绍,盛月薇只觉得大开眼界,原来每道菜都各有其精妙之处,当然配得上它的美味的自然就是它的价格。食材并不算特别名贵,重点就在刀工和厨师对火候的掌握,精妙到了极致。 整桌菜加起来,现在已经不下五十两了,而刚刚信誓旦旦的富家公子此时看着秦凤楼的表情简直要喷出火来。 “秦兄你这就过分了,你这分明是趁火打劫。”对面的男子气愤地说。 盛月薇扑哧一声笑了,今天这位公子,不论待会付不付账,都已经落了下风。 问题是这事还是他自己挑起来的,表哥从头到尾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你说你,就算想找茬,也找个好欺负的人呀,找到秦表哥不是自讨没趣没吗?在官场都能如鱼得水的人,真不是一般人能搞得定的。 看起来,这位公子可能真的没想到秦凤楼会不按常理出牌。 五十两是个什么概念,盛月薇在国公府已经很受宠了,一个月明面上的零花钱也不过五十两,剩下的,都是秦氏和盛国公私底下补贴的。自己的两位兄长每月也不过就五十两的花销。而盛国公府在京城也算得上顶级的多豪门了,底蕴深厚,父亲还在要职。 盛月薇就知道很多闺秀月钱是不超过二十两得,这才是京城的普遍水平。 这位公子,不知道他是什么来路,但是,盛月薇有这个自信,他的月例绝不可能比自己多。 “秦兄,这就过分了吧,我就不信,在场的有谁能拿出这么多银子。”对方涨红了脸。 尤其看见盛月薇和秦凤楼如出一辙的表情,都是似笑非笑的样子,于是彻底爆发了。 不等秦凤楼说话,盛月薇就从荷包里抓了一把金瓜子,放在了桌子上。别的不说,刚到秦家,长辈见了,见面礼可真没少给,小荷包里装的满满的都是。五十两银子也不过五两黄金,盛月薇还真不放在心上。 这举动,让对面的男子就像被掐住脖子的尖叫鸡,脸涨的通红。 “你们,你们欺人太甚!” “萧兄,来,说了这么多,肚子肯定也饿了,来,要不要用一点。没事,这点钱我们兄弟俩还不放在眼里。”秦凤楼说得体贴,直让对方气急败坏,转身跑走了。 留下表兄妹两相视而笑。 第46章 猖狂 “表哥, 那人到底是谁啊?好端端地为什么要上来挑衅我们?”盛月薇疑惑。 秦家在扬州算得上顶尖的家族了,毕竟秦老爷子当年告老之前已经官至阁老,可以说是位极人臣。就算现在退下来, 这么多年的人脉和资源都不是吹的, 看扬州知府黄大人就知道,在老爷子面前还是得执晚辈礼。 尤其秦家也不是那种后继无人, 眼看着就要败落的家族。族里为官的不少, 加起来也是一股不小的势力, 而自己表哥秦凤楼的前途明眼人都应该是知道的,绝对不会差。那此时来挑衅的人未免蠢了点。 “他呀,薇儿不用放在心上, 不过一个跳梁小丑罢了。和他计较反而跌了身份。”秦凤楼嗤笑了一声,非常不屑, 明显没有把对方看在眼里。 “我看他在这望潮楼能通行无阻, 想必家世也不凡?”盛月薇好奇了一下。这种纨绔子弟哪里都不缺, 盛月薇在京城见得也不少。别人往往迫于他们的家世,表面上客气几分,内心压根就看不上。 “哼, 鸠占鹊巢,还打量着别人不知道呢。”秦凤楼提起来就更厌恶了。 “鸠占鹊巢,怎么说?”盛月薇挑眉, 好奇地问。 “刚才那人姓萧, 名萧望,是长兴候的庶子。” “长兴候, 我好像听说过。”盛月薇只觉得名字很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 “长兴候便是同昌长公主的驸马,很早就到了扬州, 现任江南道总督。”秦凤楼的声音不紧不慢,但是,盛月薇从中听出了一股讥讽的感觉。 “同昌长公主,我没记错的话是庄太妃的女儿。”盛月薇既然当初以为自己被庄太妃救了,那肯定会做相关的功课,对庄太妃的情况了解的明明白白。 庄太妃就一个女儿,同昌长公主,嫁给了长兴候府的嫡子萧景,也就是现在的长兴候。 萧景能配公主,自身不仅身份贵重,而且萧家也世代掌握兵权。但是和薛家不一样,萧家更聪明,他们战功没有薛家显赫,所以不会让人忌惮,同时世代和皇家联姻。 萧家因为这样的传统,所以出过很多的皇妃,王妃,还有不少公主,郡主下嫁。也因此,纵使战功远远比不上薛家,但是,和皇家的关系要亲近的多。甚至,很多皇子为了上位,还会拉拢萧家之人,不断给予好处。 当年,同昌公主下降到萧家,若是别的家族,只怕会诚惶诚恐,把公主高高捧着。但是,萧家就已经习以为常。嫁到萧家的连嫡出公主都有不少,更何况同昌公主这么一个之前不受重视的小透明公主呢。 萧景这个长兴候不是公主的附庸,反过来,同昌公主是萧景的附庸才对。 “长兴候府的庶子,也就是说非同昌公主的亲生子?一个庶子,还是驸马的庶子,真的可以嚣张到这个地步?”盛月薇有点莫名其妙,纵使知道萧家的权势,她还是不能理解,驸马怎么会把庶子养得这么出格,不会让公主不满吗? “谁知道我们萧总督怎么想的,别想这些无关人等了,来,菜都凉了,快吃。”秦凤楼不欲让盛月薇知道这背后那些糟心的事,小姑娘就要开开心心的,别让那些事脏了她的眼。 其实,不止盛月薇,慕容昭此时也在打听同昌公主的事。 同昌公主作为慕容昭同父异母的姐姐,要说两人有多深厚的姐弟情那是假的。毕竟慕容昭一出生就是嫡皇子,备受先帝宠爱。那时候的同昌长公主还是后宫不起眼的小透明。两人的境遇天差地别,年纪也相差的大,几乎没有见面的机会。 至于后来,永泰帝上位,慕容昭处境困顿,而同昌公主被永泰帝用去拉拢安抚萧家,两人更是没怎么见过面。 两人唯一的联系就是庄太妃了。 此次,慕容昭也是受庄太妃之托,下江南的时候,帮忙打探一下同昌公主的处境,如果可以,照顾她几分。慕容昭本来不觉得同昌作为一个公主,日子会难过到哪去,没想到这次颠覆了他的认知。 “你是说,同昌她已经重病了很久,堂堂长公主居然只能在府上的偏院养病,正院被一个妾室鸠占鹊巢?甚至庶子都直接记在同昌名下,当嫡子一般教养?”江胜华第一次看见自家王爷如此不可思议的表情,当然,他自己打听到这消息的时候也觉得不可思议。 同昌长公主再不受宠,那也是皇家血脉,萧家是臣,她是君呀,一个公主居然会被一个妾室压一头? 但事实就是这样,萧景的妾室正大光明地占据了正院,甚至借同昌重病的理由,代为打理后院。没有女主人之名,却有女主人之实,甚至,还生下了庶长子。 慕容昭甚至怀疑,萧景的打算就是耗死同昌之后,把这妾室扶正,到时候,庶长子就变成了名正言顺的嫡长子。 “王爷,这萧家在扬州一手遮天,并且萧景身份特殊,今上登基也有赖萧家帮助,连今上都要哄着他,难怪他敢这么嚣张。”江胜华打听到这些消息都不费力,人家一点都没有遮掩的意思,简直把皇家的脸往地上踩。 “真有意思,薛家满门忠烈,多少儿郎死在边疆,我那个好哥哥天天怕人家谋反。萧家这边甚至连皇家公主都敢折磨,他居然觉得萧家会对他忠心耿耿?”慕容昭只觉得好笑,普通的家族都知道要为外嫁的女儿撑腰,如果自家姑娘被欺负,自己也会被人看低。结果,自己那个自认聪明的兄长却看不破这一点。 萧家不会觉得你不追究是大度宽容,只会觉得你软弱,觉得皇家也要让他萧家三分。 既然答应了庄太妃,慕容昭自然是要帮同昌公主的。 “去查一下,那个妾和庶长子的资料,虽然萧景才是罪魁祸首,但是,这两个人既然不知尊卑,踩在皇家公主的脸上,便是死有余辜。”慕容昭还是那副清风朗月的样子,但是眼底的冷漠不容置疑。 “是。”对江胜华来说,这样杀伐果断才是自己熟悉的王爷,之前在盛月薇面前那个好脾气,温温柔柔的男人到底是谁啊。 盛月薇和秦凤楼逛了一天,收获满满。秦凤楼几乎没买东西,就负责给盛月薇拿东西了。后来,还有很多拿不下的,付完钱直接让商家送回秦府。有秦家大公子在,没有哪个商家敢耍花招的。 晚上,盛月薇一件一件和秦氏献宝,逗她开心。 秦氏欣慰之余,也觉得对自己女儿有些亏欠了。薇儿刚到一个地方,人生地不熟,自己作为母亲,更应该花时间多关注她。但是,因为母亲身体的原因,自己难免对薇儿有些忽视。虽然有凤楼陪着,但是凤楼毕竟是男儿,也有自己的学业,不能经常陪薇儿,想必薇儿也挺无聊的。 “薇儿,长兴候府下了帖子,邀请各家女眷过些日子去赏菊,你若是无聊了,娘亲带你去散散心?”秦氏试探地问。 盛月薇本想拒绝,但是听到长兴候府,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白天,凤楼表哥话没说完,但是,盛月薇光从驸马的庶子就可以看出,同昌公主的处境恐怕不好。正妻和妾室都是此消彼长的,庶子嚣张,无疑就代表了同昌长公主处境落于下风。 想起庄太妃在宫里对自己也挺好,自己出宫还送了自己不少东西,而她就这么一个女儿,盛月薇还是想去看看对方。 长兴候府的赏菊宴如期举行。 盛月薇和秦氏坐着马车到了萧家门外。门口车水马龙,来往的人络绎不绝,各个盛装打扮,极为慎重,萧家的权势之盛可见一斑。 门口站着仆妇和管家,大家族的下人都很有眼色,很快就识别了秦氏母女的身份,恭恭敬敬地把人给迎了进去。 等母女二人进了后宅花园,又走了几步才看见有个打扮的珠光宝气的女子在花园门口迎接来人。 “这位是?”秦氏有些疑惑。 秦氏在同昌公主的婚礼上见过她一次,清楚眼前之人并非公主。但是,若说对方是府里下人,也不像。因为对方的穿着打扮,再加上她颐指气使的气质,看起来就是当家作主的那一种,这就让秦氏有些摸不着头脑。 再加上刚来扬州,不太了解情况,所以只能模糊地问了一句。 下人似乎也愣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含糊地说了一句:“回夫人,是我们府里的二夫人。”秦氏以为是二房的女眷,没有多问,稍微点头示意了一下,就带着盛月薇走了。她作为正一品诰命,除了公主,整个扬州也没几个人配让她行礼。 盛月薇却怀疑,眼前的女子,恐怕就是长兴候庶长子的生母,两人光看长相,足有五分相似。不过,长兴候不会这么傻吧,邀请的都是官家女眷,你让个妾室出来待客,行女主人的权利?那以后,谁还敢来你萧家,哪家正房想和妾室为伍? 这不是明晃晃地的罪人吗? 第47章 路见不平 “公主, 这药?”侍女把药端到同昌公主面前,脸色却非常犹豫。 “红玉,去把这药偷偷倒了吧, 别被葳蕤看见, 不然她又要哭了。”躺在床上的同昌公主无比枯瘦,伸出的手腕几乎可以看见骨头。 重病垂危的同昌公主宛如一朵快要凋谢的花。原本的同昌公主虽然算不上国色天香的大美人, 却也清秀可人, 可出嫁不过数十年, 怎么却一副油尽灯枯的样子。 “公主,公主我们写信告诉庄妃娘娘吧,让娘娘和陛下为您做主, 再这样下去,您真的撑不了多久了呀。”侍女的声音带着哭腔, 眼睁睁看着自家公主变成如今的样子, 她心痛无比, 恨不得以身相替。 红玉是从小陪伴同昌公主长大的,以往在宫里,同昌公主不受宠, 在兄弟姐妹当中都要忍气吞声,不敢与受宠的皇子皇女争锋。后来,永泰帝上位, 情况就变了。那些得罪过永泰帝的妃子或者皇子皇女们一个个都被清算, 庄太妃和同昌公主一贯老实,反倒作为永泰帝安抚人心的棋子待遇好了不少。 红玉曾以为自家公主苦尽甘来, 曾今吃了苦,以后想必能过上好日子了,谁能想到永泰帝为同昌公主找了这么个驸马。 同昌公主好歹也是金枝玉叶, 却被这长兴候府逼到如此地步。 一开始,她不过是偶感风寒,但府里找来的大夫,开得药却让她越吃越严重,甚至到如今几乎不能起床,只能卧床休养。 红玉以为大夫医术不好,豁出去闹着换了一个大夫,同昌公主的病情依然没有起色。这下,她们主仆二人也就明白了,不是大夫不行,是这府里有人不想同昌公主病好。 “母妃若是知道,当然会帮我,但是,红玉,我不能连累她了。”同昌公主惨然一笑。 “怎么会连累娘娘呢?陛下明明很看重太妃的。太妃好歹也是陛下的长辈,您还是陛下的亲妹妹,陛下只是被萧景给迷惑了,不知道他是怎么对您的。若陛下知道真相,一定会为您做主的。”红玉一直不解,为何自家公主不愿意向外求救。 “傻姑娘,你真的觉得陛下不知道萧景到底是个什么人吗?他只是不在乎。几个兄长,如今还剩几个,当初因为母亲得宠,得罪过他的姐妹如今又有哪个过得好?天家无情,我与陛下说是兄妹,比陌生人又好到哪去。”同昌看的很清楚,或者说她一直很清醒。 当初在宫里,她就是靠一个字“忍”,才能平安长大。 如今,在知道了那个秘密之后,她就明白只有自己死了,那些人才会放心。自己带着秘密去死,才能保住母亲,才能保住女儿葳蕤。 “公主,太妃会有办法的,太妃娘娘就您一个女儿,她会想办法帮你的。”红玉不知道真相,仍对永泰帝心存希望。 “只要陛下一天需要萧家需要萧景,那萧家就一天不会出事。若是母妃知道真相,她定会怀恨在心,若是触怒陛下,要让一个太妃消失一点都不难。红玉,我不想冒这个险。”同昌公主脸上没有愤恨,她或许恨过,但是,最终还是选择了认命。 同昌想起母亲送自己出嫁的时候,脸上又伤感又开心。那时候,自己和母妃都觉得以萧家的权势,以萧景的人才,自己是嫁了个好人家。那时的自己完全没想过,为何萧景比自己大了十岁,都还未成婚,只一心憧憬婚后的甜蜜生活。 如今,美梦破碎了,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保全自己身边重要的人,母亲也好,葳蕤也好,还有红玉。 什么都不知道,对她们来说,才是最安全的。 “可是,公主,您要为小姐想想啊,小姐还小,若是没了娘,她又能怎么办?”红玉想起才八岁的小姐就学会对着佛祖祈祷,让母亲身体健康,她就悲从中来。可怜的小姐,她快要没有母亲了。 “我枕头下的暗格里,放着一封信。我死之前,会求萧景把孩子送到母妃身边。葳蕤什么都不知道,萧景会同意的。你到时候,把这封信给母妃,她会照顾好葳蕤和你的。”同昌公主显然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做好了一切安排。 而此时,盛月薇正陪着母亲在萧家的后花园赏花。 此时,正是菊花开遍的时候。盛月薇最喜欢的花一直是牡丹,但是,这不耽误她欣赏别的花。 萧家的菊花确实非凡。“紫龙卧雪”、“朱砂红霜”、“瑶台玉凤”、“玄墨”、“雪海”……品种多样,让人大开眼界。 但是,花再美,也挡不住各位官家女眷脸上不太自然的神色。 秦氏初来乍到,纵使觉得哪里不对,也一时不好打探。盛家固然不好惹,但萧家也算地头蛇,不熟的情况下人家未必愿意说。 只看到,全场就那位所谓的二夫人左右逢源,不断地找人说话。身边有人在捧场,但是更多的人不愿意多说。屁股下就跟有根针似的,坐不安稳。 秦氏打探不到的消息,盛月薇却打听到了。 盛月薇混在闺阁女孩们中间,凭借自己可爱的外表,甜美的笑容成功融了进去。然后,就明白了事情的真相,果然,那个二夫人是萧景的妾室,不过因为受宠,外加生了儿子,所以没有被称为姨娘,而是称一声二夫人。 我滴个乖乖,萧家可真是刚。盛月薇又仔细看了看那位迷得长兴候萧景连公主都不要了的女人,只觉得百思不得其解。对方也算美人,但怎么看也算不上倾国倾城呀,慕容昭的女装可比她好看多了。 权势到了萧景这一地步,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真要找个绝色佳人也不算难。莫非除了自己的堂姐盛月华,这世上还有第二个玛丽苏女主? 盛月薇把打听到的消息告诉秦氏,秦氏当即就冷下脸。难怪这些女眷脸色那么差,与个妾室为伍,谁能高兴的起来。别看这位二夫人看似风光,要知道妾通买卖,她就算再风光,再受宠,实际上也不过是个奴婢。若这不是萧家的地方,换成其他场合,一个妾都不配与这群诰命夫人说话。 看见秦氏脸色不好,盛月薇眼睛一转:“娘,薇儿有些不舒服,想回去了,我们回家吧。” 秦氏一看盛月薇黑溜溜的小眼睛,就明白她的主意,顺着她给的台阶,站起来就要告辞。 一旁的方氏也就是萧景的爱妾走了过来:“盛夫人,怎么这么快就要走,是我萧家招待不周?” 秦氏不想和她多费口舌,只想赶快离开:“我儿有些累了,我带她先回去。” “盛姑娘才待了这么一会,怎么就累了?是不是吹了风?正好我府上有大夫,要不让大夫看一看。”方氏一脸关切,让旁边知道她脾气的人都愣了一下。 “不用啦,薇儿想回去。”盛月薇把头埋在秦氏怀里假装害羞地撒娇。 秦氏听了,抱起盛月薇就要走,但是,方氏却不像她往常来往的那些贵族女眷,她不明白什么叫含蓄,不懂得见好就收,比她们要直白的多,也更难招架。 秦氏一时间甚至有些招架不过来,不知怎么的就答应,在旁边的暖阁待一会,让大夫给盛月薇请个脉。 方氏也继续在她身边献殷勤,对着盛月薇嘘寒问暖,比秦氏还上心。不知道的还以为秦氏和她一见如故,要结拜成姐妹了呢? 不对,这不会就是她的打算吧。盛月薇想起上辈子那些娱乐圈的骚操作,什么倒贴炒作,碰瓷,看图说话。 万一明天有什么传言,说自己娘亲和长兴候府的妾室往来甚欢,那盛家和秦家怕不是要疯。 就在盛月薇心里暗暗着急的时候,一个小姑娘突然闯了进来,冲着方氏就哭闹:“你这个坏人,家里明明有大夫,你为什么不给我娘亲看病?你就是想害死她,你坏,你坏!”说完,就冲方氏扑了上去。 方氏一时没缓过神来,居然被这个小姑娘一口咬在手上,看得出来,她咬地挺狠。 等到方氏发出尖叫,她身边的人才回过神来,试图拉开两人,但小姑娘就是咬着不松口。 方氏也急了,她身边的人狠狠一用力,把小姑娘推到了地上,方氏更是抬起手,要扇下去。 “住手!你想干什么?”盛月薇回过神来,呵斥了方氏,同时把小姑娘拉到了身后。 结合刚刚小姑娘说得话,她已经猜到了对方的身份,同昌公主的女儿萧葳蕤。 葳蕤这个名字,足以看出同昌公主对女儿的爱。葳蕤形容草木茂盛,想必在取名的时候,同昌公主就希望自己的女儿如春天的草木一般,生机勃勃吧。 “你没看见吗?她把我的手咬成了这个样子。”方氏气急败坏,手上还在滴血,十分疼痛,她本来还能装出一副温柔优雅的样子,这下彻底破功了。 “那又怎样?”盛月薇反问。 “你说什么?我难道还不能教训她?”方氏懵了。 “谁给你的资格,不过一个妾室,竟然敢说要教训嫡女。”秦氏看见女儿都站了出来,她自己也看不惯方氏,直接开口了。 “妾是下人,小姐才是主子,方姨娘,你要记住,就算主子打了你,那也是你做的不好,做的不对。小姐只有主母有资格教训,妾室可没有资格,不然就是以下犯上,你明白吗?”盛月薇冷着一张脸,看的方氏无比羞耻。 有萧景的宠爱,这长兴候府谁也不敢称她方姨娘,大多都是二夫人,甚至,现在人人都称她一声夫人。她也真的把自己当成夫人了,没想到,今天当着这么多官家女眷的面,自己的脸被人踩到了脚底下。 好一个盛夫人,好一个盛家大小姐。 今日之耻,来日必定奉还。 第48章 萧望之死 方氏不甘就这么轻易放过萧葳蕤, 毕竟她一直在萧家横行无忌,萧景的宠爱给了她一个错觉,似乎在萧家她做什么都可以。这让她连同昌公主都不放在眼里, 更何况萧葳蕤这么一个还没长大的孩子。 纵使眼下这么多女眷看着, 还有盛月薇拦着,她不能马上修理这丫头, 但是, 等她们都走了, 看着丫头还能逃得了吗? 方氏敢这样想,自然是有恃无恐。 第一次安排大夫,不给同昌公主开对症的药, 想让她病重一点的时候她还有些惶恐。但是等她发现萧景明明知道了这一点,还是纵容了她的那一刻, 她就有了足够的底气。 于是, 同昌公主只能病得越来越重, 换了一个又一个大夫也没用。身边的人也被自己一个个想办法除掉,让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那时的方氏心里多得意:同昌公主身份再尊贵又有什么用, 还不是比不上自己。等她死了,自己被扶正,望儿就是嫡子, 以后这长兴候府就是自己儿子的了。 不过, 方氏很快就得意不起来了,萧望身边的随从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身上还带了血迹。 “夫人,不好了,少爷出事了。”随从脸上掩饰不住的惊慌, 甚至不惜闯进这样的宴会,足以证明萧望出的绝非小事。 “你说什么?我儿怎么了?早上不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就出事了!”方氏的声音骤然拔高,显得又尖又利,刺耳地很。 看到事情急转直下,盛月薇也愣了。想起他们话中提到的少爷,不就是萧家的庶长子萧望吗?前几天他还在望潮楼肆无忌惮地挑衅自己表哥,怎么转头自己就出事了,莫不是真的苍天有眼? 方氏顾不得其他人了,不管是在场其他女眷也好,还是萧葳蕤也好,此时都没有萧望重要。萧望不仅是她唯一的儿子,母子连心,同时,萧望还是她在萧家最大的依仗,最大的希望。 自己一旦没了儿子,萧景还会这样护着自己吗?方氏心里打了个冷颤。 方氏匆匆走了,盛月薇才有空打量被她护在身后的萧葳蕤。 出乎意料的,刚刚的萧葳蕤宛如一只小豹子,豁出去也死咬着方氏不松口,显得满是戾气。但是,现在再看,就完全不一样了。 小姑娘应该是稍微整理了一下,她还穿着一条粉嫩粉嫩的小裙子,脸上还没平静下来,显得小脸红扑扑的。看见盛月薇看向她,居然有些害羞,所以不仅不凶悍,还有点可爱。 “你就是同昌公主的女儿吧,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盛月薇蹲下身子,和她聊天。 萧葳蕤感受到盛月薇的善意,再加上之前盛月薇还在方氏面前护着她,所以,对盛月薇她自然是乖乖地回答了。从她的话里,盛月薇意识到,原来这小姑娘也是被人利用,有人准备给方氏一个没脸,又怕得罪她,所以干脆借刀杀人。 萧家这么大的家族,方氏固然在后宅地位最稳,也不代表萧景没有其他宠妾。都是妾室,她们对付同昌公主的时候会站在一条战线上,但是,若是方氏要上位,她们彼此间也不服气。彼此间互相使绊子,下黑手也正常。 所以就有人故意把萧葳蕤引到了宴会上。小姑娘正是冲动的时候,加上母亲重病,内心不安,一点就燃。幕后之人也是把她当成了一把好刀,用来给方氏一个下马威,完全没想过这么大点的小姑娘以后怎么活下去。 盛月薇叹了口气,这么大的小姑娘,正是需要父母关爱的时候,结果母亲重病,父亲不管她,身边都是对自己满怀恶意的人,真是太惨了。 “姐姐,你能不能救救我娘,红玉姑姑说过,只要有了好大夫,我娘亲会好的。”萧葳蕤睁着大眼睛,可怜巴巴地问。这府里,除了自己娘亲,没有人对她好,难得找到一个,她也只会懵懂地求助。 “这,这…“盛月薇为难了,找个好大夫当然不难,但是秦家能找到的大夫,萧家难道找不到吗?问题根本就不是出在大夫身上呀。 “姐姐带你回娘亲那里好不好,你娘亲看见你,自然就高兴啦,高兴了,身体就会好。”盛月薇没有明说,而是很温柔地替小姑娘整理好衣服,拉着她的小手就走。 秦氏看着自己的女儿,又高兴又担心。女儿如此善良,自然是件好事,但是,这世道,不是好人就有好报呀。若是以后,有人利用她的善良来伤害她怎么办呢? 另一边,方氏匆匆赶到萧望的院子,一进去,看见床上的儿子,她就完全站不住,整个人往地下一摊,满脸的不可思议,似乎已经被巨大的冲击搞的没缓过神来。 即便她已经如此狼狈,还是几乎没有人注意到她。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床上的萧望身上,但是,理智一点的人都知道,萧望如今恐怕是谁也救不了。因为他脖子上那么大一个伤口,似乎是用钝物割开。 流出的血把半边身子都染红了,现在已经变成暗红色。伤口一开始怎么都止不住地流血,如今甚至已经不怎么流了,而这样只会让人怀疑,他是不是把所有的血液都流干了。 方氏终于回过神来,她扑到床边:“望儿,望儿,你不要吓为娘啊,望儿……”声音凄厉,犹如杜鹃啼血。方氏虽然不是个好人,但她对自己的儿子却是真心的,此时看见儿子的惨状,只觉得心如刀割。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谁敢伤我儿!”萧景也在一旁。 他当然也是伤心的,曾今寄予厚望的长子,纵使这些年越发纨绔,但是也是在自己膝头长大的呀。除此之外,更多的是愤怒,自己的儿子居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人重伤,简直荒谬。这扬州城,谁敢这般嚣张,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跟随萧望的小厮们已经跪在外面跪了好久,彼此都是一脸死寂。甚至可以说,他们是全府上下最希望萧望能活下去的人了。萧望能活,他们好歹还有一线生机,如果萧望活不了,那他们肯定要跟着陪葬。 萧景从小厮们的口中,大致了解了今天的情况,却只觉得更无力了。 自己这个儿子,虽然知道他被宠坏了,仗着萧家,于美色钱财上毫无顾忌。但是以往,自己也没有放在心上,不管他闯多大的祸,只要在这扬州城,自己总有自信能护住他。 但是,自己能计算自己的权势,却算不了人心。庶人一怒,亦可血溅五步。 原来,萧望今天带着一帮狗腿子去郊外打猎。说是打猎,无非就是出去玩,惹是生非罢了。结果,路上见到一个农家女,长得有几分姿色,就要强抢。农女的父兄都在一旁,于是就有了争执。 对萧望来说,不过是个有几分姿色的女人,给点钱就是了。居然还敢反抗,不识抬举。于是,农女的父兄就这样被打死了。看着父兄死在面前,农女似乎害怕了,整个人瘫软在地上,被萧望掳走,肆意侮辱。 谁也想不到,这样的女子居然烈性至此,趁着萧望放纵之后放松警惕,她用发间的银簪割开了萧望的喉咙,随后就自尽了。 这下,萧景想为儿子报仇都没有办法了,因为等到小厮发觉不对的时候,农女已经死了。萧望也不过还有一口气,他瞪大眼睛,仿佛不甘心,不甘心自己居然死得这么轻易。 “那个贱人她也死了?”萧景阴冷的声音仿佛一条毒蛇。 “是,已经死了,小人试过,她已经没气了。”小厮答得战战兢兢。 “哼,死了就一了百了?哪有这么便宜的事。”萧景握紧拳头,满心不甘。 “萧望死了,想必那个妾室也蹦哒不起来了。江先生,你明日安排一个大夫混进去,先 把同昌的病稳住。现在我不宜暴露身份,等此事解决,大不了带同昌回京。”慕容昭冷静的安排,心里却难得有几分怅惘。 他本意也是在今天动手,所以一路安排了人,只等晚上,一支暗箭就可以解决对方。没想到,现在他的目的达成了,却是以这样惨烈的方式。想想早上那一家人还好好的,晚上却已经家破人亡,简直是人间惨剧。 “你去看看,那家人还有没有活着的,有的话先把人藏起来。萧景可不是个大度的,死了个儿子,肯定要发泄一通的。那个女子好歹也算帮了我们忙,就当是安慰她在天之灵吧。”慕容昭想不到,一时的恻隐之心,居然后面会给他带来一个大大的惊喜。 这边,盛月薇和秦氏见到了同昌长公主。同昌长公主的身体比她想象的还差,但是,看见她们把自己的女儿送回来,还是强打精神,感谢了她们。 秦氏之前进宫,也是见过同昌公主的,虽然没怎么说过话,但当时的同昌公主年轻娇俏,如今却干枯瘦弱,让人唏嘘不已。 “盛夫人,好久不见。”同昌公主已经连说话都费力。 “好久不见了,公主。你千万要好好保重身体啊。”秦氏不忍,看着才一点点大的萧葳蕤,不禁对同昌公主感同身受,女儿还小,若是公主就这么走了,留下一个小女儿,孤苦无依,这府里也没个靠的住的人,那可怎么办呢? 同昌公主勉强扯出一个笑,伸手摸了摸萧葳蕤的头:“葳蕤,过几日,娘亲送你去外祖母那里好不好?外祖母想你,你去替娘亲照顾她好不好?” “那娘亲和我一起去。”萧葳蕤本能地觉得不安。 “娘亲病了呀,你先去,等娘亲病好了,就去找你。”同昌一边和女儿说着话,一边感觉自己身上的疼痛似乎都消失了,脸上也涌上了一丝红晕。她心里清楚,只怕是回光返照,自己大限将至了。 打发了萧葳蕤,她却留下了盛月薇和秦氏。盛月薇有些奇怪,说白了不过是萍水相逢,同昌公主为何要把她们留下。 只见同昌公主让丫头红玉打开了一个妆匣,从里面找出一块暖玉,递给盛月薇。 “盛姑娘,我也没什么贵重的东西,只有这块暖玉,是我当年出嫁的时候,母妃给我的。你救了葳蕤,我没有其他的可以回报了,请你一定要收下。” “不不不,这么贵重的东西,公主还是交给葳蕤吧,我是万万不敢当的。”盛月薇连连摆手。 “等我走了,只怕葳蕤保不住这些。若是姑娘觉得不安,日后在京城,帮我多看护葳蕤几分好了。”同昌公主非常坚持。 盛月薇看着同昌公主的眼神,似乎明白了她的心里。无非就是想为女儿多留一点依仗。这么一想,盛月薇也就收下了,果然,同昌公主表情反倒轻松了许多。 第49章 线索 不出慕容昭的意料, 当晚真的有人去了那农女家,准备把这家里剩下的人赶尽杀绝。农女家庭结构简单,除了死去的父兄, 就还剩下母亲, 嫂子和还没有记事的侄儿。 慕容昭的人把这三人提前给藏了起来,他们也明白轻重, 没有反对, 很配合地默默离开。 于是, 晚上,慕容昭带着人呆在那个农宅里,看看萧景这个长兴候是否真的就那么肆无忌惮。 到了晚上, 果然有不速之客来访。 但不是萧家的下人,而是更加凶恶的山匪。对方武装的很到位, 若非慕容昭身边的护卫力量也很强, 只怕仓促下会吃亏。 把人制服后, 慕容昭回想,附近的山匪应该没有这样的武力,要么是长途奔袭过来的, 要么是这群人一直在隐藏。 那为什么他们会出现在这?若说对方是奔着这样一个贫困的,翻遍整个房间都找不出十文钱的房子来的,那就真的是把慕容昭当成傻子了。 看来长兴候不简单啊! “说吧, 你们来这是干什么的?”慕容昭喝着茶, 优雅地问。如果不看他身边血肉模糊的背景,你会觉得他在和友人相对品茗, 风雅非常。 但是,地上的山匪头目可不会这么想,眼前这个小白脸就这么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砍翻了自己好几个手下, 是个狠角色。 “阁下何必明知故问,既然是山贼,自然是为了打劫,既然落到阁下手中,要杀要剐直接来好了。”山匪中的小头目依旧野性难驯。 “打劫?哼。江先生,把他带下去,留口气就行。”慕容昭垂下眼帘,看了眼山贼们的武器,精铁制成,刀锋锃亮,刀柄上面的血迹已经变得乌黑,定是饮过不少人的鲜血。真当自己傻吗?普通的山贼怎么可能会有铁制的兵器,分明背后有什么秘密。 自己下江南,就是为了除掉匪患,只可惜他们跑得太快了,而且非常谨慎。出现的地方也没什么规律,往往地方官府围剿的时候,人就消失无踪。如今看来,倒是误打误撞,抓住了一丝线索。就是不知道眼前这帮人到底是不是屡犯大案的那帮,希望能得到一些有用的线索。 “王爷。”江胜华走了进来,身上依稀带着血气。 从出京开始,就一路被追杀,此时还要躲躲藏藏,暗中查案,防止再遇到追杀,慕容昭一行人内心都有一丝火气。 只不过平时没有机会发泄出来,此时正好有这样一群山贼撞在他们枪口上,本就死有余辜,江胜华这个自诩文明人的,也不介意借此稍稍发泄一下。 “怎么样?”慕容昭掀起眼帘,看了他一眼,又垂下眼眸,盯着手里的荷包出神。 “对方已经把能招的都招了,但他也是个小角色,知道的不多。这是他的供词。”江胜华递上手中的纸,纸上墨迹还没干。 慕容昭细长的手指接过来,翻看了一下,嗤笑了一声:“果然,背后有个地位不低的人。我说他们怎么每次跑得比兔子还快,原来有人在通风报信啊。” 确认了这帮山贼背后的人就是自己要找的人,慕容昭总算打起精神。 “尽快出发,明日先安顿好同昌,我们就先去确认山贼的位置,争取一网打尽。记得务必小心,不能轻敌,之前剿匪的不少将领未必没有真本事,这帮人能躲藏至今,肯定有底牌。”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江胜华也露出了严肃的表情,但是眼神里有掩饰不住的兴奋,找到对手的痕迹,总比没头苍蝇一样乱窜的好,至少有方向了。 但是,没等慕容昭安排好大夫进长兴候府去救同昌公主,长兴候府就传来消息,震惊了所有人。 因为一夜之间,长兴候府的主母同昌公主和庶长子萧望都死了。 同昌公主去世,很多人都不意外,毕竟公主病重的消息也不止一两个人知道了。但是,萧望会死,就让很多人觉得意外。 长兴候萧景子嗣不丰,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嫡子也就算了,庶子也不过两个。其中长子萧景因为有个受宠的娘,在众人心中可以说是板上钉钉的继承人了,居然就这么死了? 等打听到萧望的死因之后,一部分人暗暗在心里叫好,觉得这么个人渣,死不足惜。还有一部分人却觉得巧合了,萧望一直坏事做尽,怎么好好地就死得这么巧,真的没有什么秘密吗? 慕容昭也很震惊:“你确定,同昌她死了?萧景他真的敢下这么重的手?” 同昌公主病重,和同昌公主去世这两者代表的可不是一回事。同昌公主毕竟是公主,通常来说,哪怕是平民,收敛遗体这事都要有娘家人在场。若是死者身上有伤,或者遗体死亡的不正常,娘家会质疑的。 同昌身为公主,还是当今的异母妹妹,无论如何,吊丧的人绝不会少,遗体上有任何问题,不追究还好,一追究,就算萧景都跑不了。蔑视皇家尊严,伤害皇家血脉,这绝对是个致命的把柄。任何时候翻出来,都能要了他的命。 “王爷,萧景可能有把握,不会出问题,或者有其他原因,逼着他不得不动手。”江胜华思来想去,也只能想到这一点。 “我要去看看,不管怎样,我答应过庄太妃会替她照看同昌。如今同昌不在了,若她确实是被人所害,我不能坐视不管。”慕容昭改了主意,准备兵分两路,派手下去查山匪,自己带人去查同昌的死。 于是,盛月薇那就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王爷的意思是,想潜入长兴候府参加同昌公主的丧礼?您怀疑公主的死因?”盛月薇本来也很唏嘘,心情一整天都很低落。前一天还见过的人,当天晚上居然就没了。 谁曾想,宁王慕容昭晚上居然偷偷潜进来,还提出了这样的要求。 “不说别的,王爷,您以什么身份过去,莫非还要再扮成我的侍女?”盛月薇挑眉。 “有何不可?”慕容昭反问。 盛月薇疑惑地上下打量他,心里嘀咕着,听说女装只有零次和无数次,莫非这位王爷心里还住着一个女装大佬。这样的话,自己反倒可以原谅他擅闯自己的房间了,说不定人家把自己当好姐妹呢。 “您都不介意了,那我当然更不会介意了。”盛月薇无奈道:“不过我总得和娘亲说一声,希望她不要太吃惊。” “盛姑娘,抱歉让你为难了,但是同昌的死因我必须查清楚。庄太妃于我有恩,她就这么一个女儿,可惜没能保住她的性命。她若是有冤,我总要为她复仇。你若是不愿,我绝不勉强。”慕容昭表情诚恳,生怕盛月薇觉得自己在威胁她。 他今晚会过来,并非没有别的办法,只是因为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她,并且他信任她。这世上谁都能讨厌他,但是盛月薇不可以。 盛月薇向来吃软不吃硬,眼看慕容昭情绪低落,又想起同昌公主憔悴瘦弱的样子,还有萧葳蕤那湿漉漉的眼神,心一软,就答应了。 于是,同昌公主的丧礼上,盛月薇身边又多了两个高挑的丫鬟。 盛月薇发誓,自己已经用尽毕生所学,把慕容昭往丑里化妆了,但是也只勉强掩盖了他的容色。若是仔细看,还是能看出他精致绝美的五官。 连自认心胸开阔的盛月薇都心里有点酸了,一个男孩子,为什么要好看成这个样子。 日后,他的王妃可真惨啊,宁王妃再怎么美,估计也美不过自己的夫君吧,为她点根蜡烛先。 同昌公主的仪容已经被初步打理过,看上去很平静,也很安详,从表面上看似乎没有任何问题。但是,没有问题就是最大的问题。 正巧,盛月薇救过萧葳蕤一次,也见过同昌公主和她的侍女红玉。所以,找到机会,盛月薇单独和红玉聊了聊。 出乎意料的是,红玉固然憎恨萧景,憎恨方氏,但她发自内心地对同昌公主的死并不意外。 “盛小姐,您是个好人,但是公主的身体早就已经撑不下去了,若非为了小姐,她也不会多撑这么久。而且她早就安排了身后事。侯爷也答应,葬礼之后把小姐送回京城。如今红玉别无所求,只望能把小姐平安送回京,公主地下有知,想必也会开心吧。” 红玉是最亲近同昌公主的人,而且对同昌公主忠心耿耿,她若是觉得没有问题,那别人很难说有问题。 “现在怎么办?就连红玉都觉得同昌公主的死亡是正常的,别人大都会这么想。”盛月薇看向慕容昭,他已经换回了男装,此时低垂着眼眸,睫毛浓密纤长,挡住了眼里复杂的神采。 “还有一种可能。”慕容昭表情复杂。 “什么可能?”盛月薇疑惑。 “同昌是自愿去死的,她想用自己的死亡去达成某个目的。” “自愿去死?” “对,拖着,从小病拖成大病,最后不治而亡。遗体看上去就是正常的病亡,不会有任何问题。宫里很多人就是这么消失的,一个病亡,可以掩盖很多事情。” “那为什么说她是自愿?”盛月薇不明白,谁能眼睁睁放弃求生的机会,看着自己的生机一点点流逝。 “庄太妃对她唯一的女儿是很上心的,若是同昌她想求救,不会没有办法。庄太妃都被瞒着,我猜同昌恐怕早就知道了自己的命运。”慕容昭想起庄太妃,那位老人家,愿意帮自己很大的一个原因,就是猜到了自己的女儿过得不好。 她看透了永泰帝,他绝不会为同昌公主得罪萧景,所以庄太妃才会转而支持自己。 一开始两人不过利益联盟,但是后来可能是相处久了,又都是聪明人,互相间懂得分寸,也有了些真感情。 如今,庄太妃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自己总要给同昌一个公道,不然自己要怎么去见庄太妃。 第50章 抽丝剥茧 “如过真如王爷所说, 那事情不就更大了?到底什么情况,才会让一位公主做这样的选择?好歹也是皇家血脉,能让她甘愿放弃生命的可不多。”盛月薇打心里不愿意深想, 如果连一个公主的性命都如此轻贱, 背后一定有很很可怕的事实。 “杀了萧望的那个农女,我当天晚上特地派人去保护她的家人。果真不是我想多了, 当天晚上有山匪去她家想斩尽杀绝, 不是附近任何一帮。”慕容昭经过一段时间, 对扬州附近的几个山头的山匪了如指掌。 “你确定是山匪,不是什么人假扮的?”盛月薇第一个怀疑的自然是萧家。 “不,萧家好歹也是武官世家, 手下就算扮成山匪,也能从中看出军中的痕迹。那些人是真的山匪, 或许这样才更可怕。”慕容昭眼神幽深。 “你是怀疑萧家养匪自重?”盛月薇皱眉, “这山匪在江南一代突然兴起, 多地都深受其害。我之前还庆幸,扬州比较和平,所以爹爹才放心我和阿娘来扬州。若是如殿下所说, 那岂不是因为萧家在扬州,不想动自己的大本营,所以才没有匪患?” “现在一切都是推测, 但不管背后的人是谁, 我都会把他抓出来。这么多人死于匪患,可见这群人心性凶残, 若是不将这帮人斩草除根,最后受苦的还不是百姓。”慕容昭握紧了拳头。 “你对萧景怎么看?”盛月薇想到自己一直觉得违和的地方。 “老谋深算。”慕容昭也不避讳,说出了对对方的评价, 没有加入自己的私人感情,从更加中立的角度去看。 “那这样一个堪称老谋深算的聪明人怎么会把继承人宠成一个蠢货呢?萧望死的简直就是个笑话。但凡他稍微有点脑子,恐怕都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盛月薇疑惑地皱眉。 “还有那宠妾方姨娘,真正聪明的女人难道会感觉不出来自己的处境危险?就算她不知道,萧景也不知道?萧景又不是什么毛头小子,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若是真的对她们好,绝不是一味娇纵对方,不应该去告诉她们怎么做才是对的吗?”盛月薇一直觉得爱之深则为之计远,一味的娇惯宠溺绝不是正确的做法。 若萧景是个蠢货看不透也就罢了,可他分明能看破这一点。 那他对萧望,对方姨娘的宠爱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或者这两人本就是他推出来的靶子。 “没错,萧望和方氏毕生荣辱都系于萧景一身,如同丝萝攀附乔木,没有任何自己的势力。长兴候府的运行如今一切正常,若萧景真的把萧望当成继承人,绝不会这般平静。”慕容昭也在回想近期收到的消息。 “但若说萧景养匪自重,你不觉得也有些奇怪吗?萧家的地位说是战功赫赫,其实谁都知道更多的是皇家为了制衡薛家。而且萧家又迎娶了很多皇家女眷,所以才备受皇室信任。只要薛家不倒,萧家应该就不会有事,那他不是多此一举吗?”盛月薇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哪里不对。 “现在都不过是猜测,只要继续查下去,总有人会露出狐狸尾巴。”慕容昭咬牙。 “希望殿下能早日查清真相,百姓何辜,却要为这些人的野心付出生命的代价。”盛月薇也是深有感触,虽然现在她算是权贵阶级,但是第一世的教育一直刻在骨子里,每个人的生命对她而言都是宝贵的,为了自己的利益践踏别人的生命无疑是可耻的。 想起慕容昭还会细心到去保护那个农女的家人,盛月薇对他就好感度爆表。在这个算得上昏暗的朝堂,慕容昭的存在果然是一股清流。 比起盛月薇和慕容昭,看似老谋深算的萧景这两天可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 “派去的人一个都没回来?”萧景皱起眉头,本来打算的好好的,那贱人的亲人都是被山匪所杀,纵使别人怀疑,也没有证据,自己也能出一口恶气。 “是,侯爷,不过是个普通农家,男丁都死了,就只剩下老弱病残。阮寨主就只派了几个属下去解决,按道理早该回寨子了,如今还没回,只怕是出了意外。”属下低着头,不敢直视萧景。 “废物,都是一帮废物。”萧景果然大发雷霆。 “查清楚了吗?人到底去哪了,会不会落到别人手里,别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萧景既愤怒,又有几丝害怕。 “侯爷放心,阮寨主素来心细,派去的人武力虽高,但是并非寨子里的核心人物,对其他事都不了解。”属下也很庆幸,此时没有暴露。 “老规矩,让他不要大意,赶快撤走。”萧景依旧皱着眉,只觉得最近真是流年不利。 “阮寨主已经在安排了,但是走之前,阮寨主提了个要求。”属下说话有些支支吾吾的。 “什么要求?”萧景越发不悦,一个山贼,若非自己不想弄脏手,不得不扶持他,他也配和自己谈条件。 “他想见阮姨娘和二少爷一面。”属下心里暗暗叫苦,虽然阮姨娘为侯爷生了儿子,但是侯爷对她可没什么喜爱,唯一的那点重视还是基于二少爷,毕竟侯爷子嗣不丰。 偏偏自己欠了阮姨娘一个人情,算了,自己说了这话也算尽力了。 “怎么,他以为望儿死了,我就只有一个儿子,他就能挟制我了?可笑。”萧景满脸不耐,直接让属下滚出去。 萧景很清楚自己即将要做的事是在与虎谋皮,为虎作伥。而且一旦出了事,自己也会被人当成替死鬼。但是,再向前进一步,把薛家压下去,让萧家成为武将中的第一世家已经是他的执念了。事已至此,他已经不能后退了。 他记得小时候,别人以为他不记事,当着他的面嘲讽地说了一句,“同样的军功,薛家靠的是家族的儿郎在战场拼杀,萧家就不一样的,靠得是在床上。皇家贵女就是不一样,这功劳来得可真容易啊。” 萧景把这话一直记在心里。他厌恶别人的这种看法,萧家战死的儿郎就少了?娶公主就能抹掉萧家抛洒地热血吗? 永泰帝将公主赐给他,萧景表面上感激,但心里更多的是愤恨。他压根就不打算迎娶跟皇家有关的女人,因为日后,别人提起他,也会是一句,“看,那是同昌公主的驸马,看他如今的一切,都是公主赏给他的。” 这让心高气傲的萧景怎么接受。 所以,只有冷待公主,让众人都知道他们不和,才能把两人在外人面前割裂,这样,他的荣耀便都是他自己挣来得,和其他人都没有关系。 为此,他不惜用最极端的手段。方姨娘不过是个借口,不是她还有别人,只是不可能是同昌罢了。 他并非讨厌同昌公主这个人,只是讨厌她的公主身份。 说来也真是可悲,同昌公主的身份简直就是她最大的不幸。不管是出嫁前,还是出嫁后,她从来没有因为这个身份享受过什么优待。 而接到属下通报的阮姨娘,长叹了口气,摊在软榻上,用无比哀怨的语气说:“俊儿,你说为什么萧郎他就是不喜欢我呢?那姓方的有什么好的,年纪一大把了,还是那么不知检点,整日缠着萧郎。还好萧望那个傻子死了,我看她日后拿什么在我面前炫耀。” 说完,又开心地笑了起来。满院的白幡还没撤下,这笑声就显得极为讽刺。 阮姨娘长得也算清秀,但是萧景的后院百花齐放,她在其中只能说平平无奇。但是别人都觉得她运气好,趁萧景还有几分新鲜的时候,很快就怀了身孕。尤其现在,萧望死了,阮姨娘和二少爷萧俊一下子就变得炙手可热。 谁也没想过,为何府里这么多人怀过孕,最终能生下来的只有两三个。阮姨娘的心机不深,她又是怎么保住孩子的?这真的是幸运二字就可以说清楚的吗? 和阮姨娘的开心得意不同,萧俊淡淡地看了自己母亲一眼:“姨娘,大哥死了,父亲会难过,你却这样幸灾乐祸,他怎么会想来见你?” “你到底是不是我儿子?你站哪边的,居然还说起你母亲来了。和你爹一样,都是没良心的东西。你外祖父为他出生如死,他却多看我一眼都不行。”阮姨娘不满地撅嘴,行动间总有一种无法形容的质朴感。 阮姨娘来历神秘,她那种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样子,看起来并非受过良好的教育。偏偏刚来身上就细皮嫩肉,看上去也是养尊处优的,所以就形成了反差。 萧景对她的态度也奇怪,不宠爱,但是之前方氏想除掉她,却被萧景警告了,明显也是护着她的。 越是猜不出来,众人就越好奇,但是,别人不知道,萧俊却能猜到一点。自己的姨娘根本就是山匪头子的女儿,所以她有人服侍,养得娇气,但是却不通文墨,甚至比普通的农家女还要粗野一些。 萧俊推算出这一切的时候,就明白了为何自己父亲会冷待自己,谁会喜欢自己的孩子身上有山贼的血脉。 还有自己的外公,他从前也想办法见过自己一面,说是自己和母亲的血缘亲人,会不惜代价帮助自己。可他一定不知道,他眼中的贪婪和野心根本就无法掩盖。 是啊,若是山匪的血脉一跃变成朝堂的侯爷,于他来说,这实在是个巨大的诱惑。 “姨娘,你这时候应该做的是去给嫡母守灵。嫡母还在停灵,我要去,您更要去,还要诚心的去。”萧俊无奈地劝说。 “你,你是不是要气死我?”阮姨娘不开心了。 “姨娘,我是为你好。就算嫡母不在了,大哥死了,方姨娘也当不了继室,但是你就没想过,父亲会迎新的继室进门吗?现在府里就您还有儿子,若是继室进门了,她会先对付谁?”萧俊叹了口气。 “好名声有时候是个护身符,您这时候不表现,什么时候表现。”萧俊年纪比萧望还要小,但是心性比他成熟太多。萧景一直说萧望长得像他,但是,萧俊或许才是最像他的人。 第51章 阴谋1 萧家的两场丧礼过后, 扬州城也渐渐平静下来。 眼看着入冬了,大家的心思都放在了即将到来的新年上。 而慕容昭还是继续循着线索去追查这帮山匪,但是这帮人实在狡猾, 每次一露出点痕迹, 立马就撤,没有丝毫犹豫。而慕容昭因为后面追杀的那些人不得不小心行事, 也因此迟迟没有把这帮匪徒捉拿归案。 “王爷, 已经拖了数月了, 很快就要到雪天,到时候有大雪掩盖踪迹,这帮人找个地方一躲, 岂不是更难找了。”江胜华有些忧心。 对方站了天时地利,还是主场作战, 对己方是很不利的。 慕容昭也想到了这一点, 但是, 他却没有放弃:“官府之前派兵都围剿了近一年,不仅没什么成效,还让这帮人越发壮大了。背后要说没人, 我是绝对不信的。眼下的情况既是困难,也未尝不是机遇。” “王爷此话怎讲?”江胜华不解。 “这群山匪既然转移的速度快,证明他们没有自己耕种食物, 而是通过抢劫粮食, 或者花钱去城里采购来填饱肚子。”慕容昭仔细回忆前几次发现的山匪留下的痕迹,说出了自己的推测。 “确实如此, 他们人不少,需要的粮食也不是少数。”江胜华似乎也想到了什么。 “这样一来,入冬之后, 他们的行动速度也会受到限制,而且此时行商的人少了,他们抢劫不到粮食,自己就要提前储备一定的粮食。大量的粮食采购还是很显眼的。不管是他们自己采购,还是背后的人提供,要想运出城去,只要仔细观察,肯定会有线索。”慕容昭信心满满。 江胜华一听,顿时也有了方案。 于是,慕容昭派了大量的人暗中盯住各大粮店,同时在多个城门口安排人看守,果然,功夫不负苦心人,对方还是露出了马脚。 于此同时,京城里也发生了很多的变化,出了很多事。 比如盛月仪出嫁半年终于有孕,小两口别提有多兴奋了,就连婆婆刘夫人也终于松了口气。要知道刘济是独子,而且还选择了从武,刘夫人早早替他娶媳妇不就是希望能早点把刘家的血脉延续下去吗? 之前小半年,盛月仪的肚子都没动静,刘夫人表面不着急,还主动安慰盛月仪,但是心里怎么可能不急。 现在好了,只要能怀上,就证明了两个孩子都没问题,那哪怕第一胎是女儿都不要紧,小两口感情好,总能给自己生个孙子出来。 慕容赢的腿也在慢慢恢复当中。现在的他已经能正常地多走几步,但是,走地多就会导致腿剧烈的疼痛。不过,为了早日恢复,他每日还是忍着剧痛进行复健,而在这当中,盛月华纵使怀着身孕,比较辛苦,还是一直陪伴他,鼓励他,两人的感情突飞猛进。 不得不说,慕容赢有了恢复的希望,不再像之前那样宛如一条疯狗。但是,冷静下来的慕容赢对于盛月薇来说可不是见好事。 而将军府里,就没有前两者那么开心了。 薛玉麟对盛月华的爱慕他固然掩藏的很好,但是,薛家长辈对这个孙子投入了巨大的心力,对他的一举一动都极为关注,他那点心思根本就瞒不住。 “玉麟,你也到了该成家的年纪,祖母今天就问问你,有没有喜欢的姑娘?只要人合适,我们将军府也不追求什么家世,你喜欢,姑娘人品好就行。”薛家祖母看着自己的孙子,脸上带着慈祥的笑,似乎她什么都不知道样子。 “祖母,我暂时还不想娶妻。”薛玉麟眼前浮现佳人月下唯美动人,几乎要飞天而去的身影,一时怅惘,又不能说出内心的苦闷,只能推辞搪塞。 “玉麟,我以为你是明白的。薛家虽然战功赫赫,但是那是由薛家的儿郎血洒边疆换来的。娶妻不仅仅是为了你自己,也是为了薛家。薛家这一辈,只剩下你和玉麒两条血脉,你说不成婚,哪日国家有召,你必须去征战,连个念想都不留给我们吗?” 薛祖母语调温柔,但是语气却是不容反驳的严肃。 薛玉麟无话可说,但是,现在让他成婚,他是肯定不愿意的。 别的不说,心里有人,却要迎娶别人,这对自己要迎娶的人又何其残酷。 其实,京城里想嫁给薛家男儿的女子不少,谁不想嫁给一个大英雄,少女的情怀何其简单。但是,她们不知道,嫁到薛家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要忍受自己的丈夫随时会与自己分离,甚至一别就是永远。这样的命运甚至可能会出现在自己儿子身上。 薛家的男儿往往对妻子都很好,他们大都专一,不纳二色。 但这不是出于爱,而是出于愧疚,是对她们未来所要遭受一切的补偿。 薛玉麟固然可以答应祖母,选一个爱慕他的女人娶进门,生下孩子,完成祖母和其他长辈的心愿但是那样他一辈子都会受到良心的谴责。 “祖母,请恕孙儿无理,但孙儿现在真的不想成婚。孙儿从小被您和各位婶娘养大,孙儿很清楚,任何一个嫁到薛家的女子都过得不容易。几位婶娘这一辈子与夫君相伴的日子不过数载,在京城这将军府里一辈子都在等,等一个谁也不知道好还是坏的消息。” 说到这,薛玉麟抬头:“祖母,孙儿想踏平漠北的匈奴,让边疆再无战事,让每一个嫁入我薛家的女子也能拥有平凡女子该有的幸福。祖母,若是我不能给对方带来幸福,我绝不愿意成婚。” “玉麟,你。”薛祖母也被孙子眼里的真诚和坚定打动,她年轻的时候何尝不是这么熬过来的。每一夜从梦中惊醒,都在害怕夫君出意外。等后来有了儿子,要担心的人就更多了。 薛祖母年轻的时候,不信神佛,但是年纪越大,越是虔诚。 只希望自己日日诵经,能让佛祖保佑自己的夫君和儿子。这样的一生,薛祖母有时也会问自己,若是让自己重来一次,自己真的还愿意吗? 这个答案她从来不敢细想,因为很有可能,她真的没有勇气再去承受一遍了。 薛玉麟拥抱了他的祖母:“祖母,雏鸟总会长大的,会飞的更高,更远。但我定会回来,等我变得更强的时候,让我出去闯闯吧,好吗?” “好,但你要记住你是薛家的儿郎,不要堕了你父兄的威望。”薛祖母看着自己长大的孩子,最终还是同意了。 薛玉麟的身份特殊,虽然没有明说,但是薛家和皇家一直有默契,薛家留在京城的人会一直在皇家的掌控之下。因此,薛玉麟选择上书前往豫州。 因为豫州是永泰帝的心腹掌管,一直都在永泰帝的掌控之下,所以,纵使薛玉麟自请去豫州大营,也表露出了薛家对皇家的诚服之意。 本以为永泰帝会思考一段时间,不会很快给答复,没想到,永泰的的圣旨很快就到了,同意了薛玉麟的上书。 豫州南边靠海,有发达的渔业和海运,让豫州变得繁华。但这些财富也带来了恶人的觊觎。 尤其豫州的边界,经常有倭寇和海盗入侵。这些匪徒常年生活在海上,水性出众。每次海盗上岸,岸边的民众就要遭殃。他们烧杀抢掠一番,等官府得到报信,回过神来,派兵前去镇压的时候,这群人就迅速乘上船跑走了。 而官府也组织过主动出击,可惜没有什么成效。 一则大海茫茫,可供他们藏身的海岛实在太多,很难搜查到。二则,海盗在水上的战斗力不比官兵弱,他们拥有野性和丰富的经验,加上他们以逸待劳,自然不会轻易输给官府,往往官府损失惨重,狼狈撤走。 薛玉麟既然自请去豫州,帮忙剿灭海盗和倭寇,永泰帝自然不会拒绝。 赢了,那是他用人得当,输了,可以打击薛家的声望,于他也没有坏处啊。更何况,总在京城,不仅薛家,自己想做什么也不方便。 于是,薛玉麟不等过年,收到旨意就准备冒着大雪出发。 因为他同样深知,自己早走一刻,就能早一日到达豫州,就能早一日与海盗抗争,保护民众。若是自己少过一个年,能让更多的百姓受益,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可这样一来,刚刚得知娇妻身孕的刘济就要和自己的妻子说离别了。纵使他早就下定了决心,要追随少将军,生死无悔。但到了面对妻子的时候,还是觉得没有办法张嘴。 少将军体贴他,念在他妻子刚刚有孕,特许他可以等到妻子生产之后再去豫州。但是,少将军对他恩重如山,知遇之恩,不能不报,更何况能建功立业何尝不是刘济的心愿。 而且,自己自从跟随少将军,便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儿女私情,终究比不过家国大义。 “夫君,你在想什么呢?你看这个好不好看,我绣的,以后可以给孩子做个肚兜。”盛月仪以往也是不耐烦做针线的人,但是,为了自己肚子里这个孩子,她简直拿出了十二万分的耐心。 “仪儿,我有话要跟你说。”刘济还是开口了,长痛不如短痛,拖到最后还是要说的。 “那你说呀!”盛月仪没当回事,随口一说。 “我要去豫州了。”刘济开口道。 盛月仪愣住了,手指被针戳破,殷红的血珠冒了出来,染红了她的刺绣。 接下来的几天,她没有大吵大闹,没有歇斯底里,而是变得更沉静了。对这一天,她还是有所准备的,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不过,真正等到刘济出发前一天,她还是为自己的丈夫整理好了行李,为他带上自己诚心求来的护身符,最后,在他怀里,哭累了,睡着了。 等到睡醒,床边已经没有了对方的踪迹,只有枕边放着一支梅花,幽香扑鼻。 比起慕容昭化整为零,一路上尽量低调小心,薛玉麟的身势就显得比较浩大。 因为薛家军可不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而是真正的血战里打出的成绩。薛玉麟带在身边的护卫看似不过五百人,实际上战力极强。 这样一批人马,谁都知道定是来历不凡。 而前往豫州,中间很重要的一站就是扬州。 同时,接到永泰帝密信的萧景也是若有所思。永泰帝在信里没有多说什么,但是,把薛家人的下落主动透露给自己,永泰帝的心意并不难猜。 看来,薛家果然已经功高震主,永泰帝容不下他们了。 这封信,正是给自己机会去设伏,若是能干掉薛玉麟,那对薛家的打击无疑是巨大的。这可是难得的机会,自己要好好计划一下。 萧家几代人的愿望,终究要在自己手上实现。 第52章 阴谋2 萧景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 长久以来的嫉妒蒙蔽了他的眼睛。 “将这封信亲手送到姓阮的手上,告诉他此事若成,俊儿就是我候府的继承人。”萧景咬牙, 自己身为侯爷, 却不得不有求于一个山匪。 萧景很清楚,对方最想要的是什么。只要能完成自己的心愿, 成全他又如何。自己虽然不愿意承认, 但是比起望儿, 萧俊更能忍,也更识时务,让他承爵未尝不可。 只是不知道姓阮的还有没有那个机会亲眼看见外孙承爵。 萧景打着过河拆桥的主意, 迟早会把这个烫手山芋给扔了。 但是山贼口中的阮大当家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当了山贼,见过的黑暗面还少吗?若不是女儿有了大机缘, 他也不会对萧景这么死心塌地。他不是为萧景, 而是为了自己的外孙, 尤其萧望死了,候府不就是自己外孙的了? “大哥,那可是薛家, 战神一样的薛家。萧景这不是要我们去死吗?”二当家和三当家看见自家大哥眉头紧锁,似乎在犹豫,纷纷开口, 语气中不乏对薛家的恐惧。 其实这数十年来, 他们早就不复刚刚落草为寇时的弱小,整日胆战心惊。他们在一次次围剿当中成功地取胜, 最后成长到如今的地步。 很多来围剿的官兵安逸惯了,压根就没有勇气和他们对敌,一击即溃。就算有比较厉害的, 自己也可以凭借着对地理环境的熟悉设下埋伏,暗中偷袭。 还有长兴候在背后支持,整个寨子连胜数次,早就视朝廷于无物。 官府又怎样,还不是手下败将。 但是,那可是薛家啊,谁不知道薛家战无不胜,多少次在国家危难之时力挽狂澜,打败外敌。薛家先祖几乎被神化,包括这一任薛将军,镇守边疆这么多年,外敌丝毫不敢来犯。自己等人别说和薛家军为敌了,光是想到就觉得没有丝毫的胜算。 比起其他人,阮大当家更加冷静一点:“正面对敌,我们自然不是对手,但是,对方可不是薛老将军,不过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我就不信找不到破绽。” “大哥,我们往常打劫的不过是些富商,商人没有后台,死了也就死了。如果,薛家小将军出了差错,朝廷不会轻易放过的。到时候,萧景还能保住我们吗?”其他人可不想冒这么大的险。说白了,有好处的只有大当家一个人,其他人冒得风险和收益完全不成正比。 阮大当家看出了众人脸上的不情愿,心里不满,面上却是一副沉思的样子:“可是过冬要的粮食我们还指着萧景,如果不按他说的做,那我们可能连这个冬天都过不去。” “大哥,我到有一计,或可一试。但是,若是成功了,萧景他过河拆桥我们可怎么办?我们手上也得留些东西。大哥,防人之心不可无啊。”说话的是个落第秀才,有几分才华,可惜心思阴毒,因为屡试不中,就对官府生恨,在寨子里也算军师一般的人物。 “军师说的有理,大哥,萧景那小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们总得小心他几分。”其他人纷纷附和,阮大当家也点头同意了。 随后一段时间,山贼频繁的异动终于让慕容昭抓住了马脚,并且圈定了他们大致躲藏的范围。 不过,对于因为对方的警惕心极强,所以一直没有就近观察,以防打草惊蛇。只知道他们似乎准备设伏暗算什么人。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江先生,本王准备亲自带人前去,我倒要看看,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慕容昭看着那山头附近的地形图,若有所思。 “大哥,人快来了。”山贼的小头目远远看到一骑兵马队列整齐,军容整肃,甚是不凡。薛家的旗帜在风中飘扬,整只队伍看上去就是块难啃的硬骨头。经过这样的山谷,甚至还有人先行探路,极为小心谨慎。 “不愧是薛家,一个后生都有这样的本事。”阮大当家对此也不得不赞叹,同时庆幸自己选择了伏击,而且对方人数并不多。 于是,在薛玉麟猝不及防中,从两边的山峰上射出了一轮轮暗箭,箭上闪烁着蓝光,很明显淬了毒药。 薛家军纵使训练有素,反应过来之前也有不少人被射中了。但是,薛玉麟无愧长辈的教导,立马传令下去,先稳定军心,随后靠着薛家军出众的战力,和山上冲下来的人交战。 双方短兵相接的时候,都对对方的实力有了评估。 薛玉麟意识到这不是普通山贼应有的水平,背后定有阴谋,而山贼们终于发现自己小看了天下英雄。打退了几波官兵围剿就以为自己战无不胜,但和薛家军比起来,确实差的远呢。 本以为自己在人数上占优,同时还有先机,对付薛家军应该是手到擒来。但那一波箭雨不仅让薛家军损失战力,同时更是激起他们的斗志,一时间,双方进入了焦灼的苦战。不断有人倒下,血液横飞。 不过总体来看,战况对薛玉麟是不利的。毕竟薛家军不少人中了毒箭,毒性还没发挥的时候,姑且还能一搏,看能不能闯过去。但是,现在毒性发作,很多人渐渐没了力气,战力大减。 众人只怕今日要魂归于此,而薛家军对薛玉麟的忠心,让他们在这种情况下,还努力想为自己少将君求一线生机。 “诸位,我等先合力冲杀出去,少将军是万不能有事。”一个家将大声说,纵使身上伤痕累累,依旧护卫在薛玉麟身旁。 身边的人纷纷附和,不管是臣服于薛玉麟本人,还是忠心于薛家,此时想的都是要保薛玉麟无恙。纷纷提起最后的力气,护卫在薛玉麟身边。 “不,薛家没有逃兵。今天,我与诸位一起,断没有玉麟独自求生的道理。”薛玉麟很是坚决,并非他迂腐,只不过他才是全场唯一会招来这次祸事的人,不打败对方,还是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刺杀。倒不如誓死一搏,若能取胜,拷问出幕后凶手,才能一击致命,永无后患。 看这些人的打扮和袭击自己的方式,确实没有正规军的影子,也不像谁家豢养的私兵。但是看兵器还有毒药,这些也不是普通山匪会有的。那应该是被暗中招安的山匪,薛玉麟自幼也剿匪过不少次,他很清楚,匪徒毕竟是匪徒,根本没什么凝具力。 往往看上去再强大,一旦陷入持久战,就会人心涣散,各自逃跑。 薛玉麟强撑着继续迎敌,甚至冲在最前面,刘济和其他将领也跟随在他身后。很多人突然意识到,原来自家少将军已经成长到了如此地步,越发像他的父祖,突然就振奋起来,有了战胜的信心。 随着薛家军的气势上升,对面山匪气势就被削弱了。 要知道,这些山匪从来没遇过这么难啃的硬骨头,往常那些来剿匪的是为了功劳,发现可能打不过,也就撤了。此时,面对薛家军的悍不畏死,他们气势上就输了。 等到不远处,传来马蹄声,宁王慕容昭的旗帜出现时,不知道何人一声大喊:“官府的援军来了。” 山匪顿时没了意志,四散而逃。 寨子里的几位当家趁势不对,也准备逃了。只不过,他们一个个骑着高头大马,在山匪中极为醒目,此时,薛家军正是信心满满的时候,想留下他们可一点都不难。 于是,等慕容昭赶到的时候,带人一波冲锋,就直接击溃了少数还在苦战的山匪,几位当家看见无力回天,也只能束手就擒。 安排人去打扫战场,追杀余寇。慕容昭和薛玉麟两人面对面,相视一笑。 “不愧是薛少将军,今日看见少将军,我总算明白为何薛家能成为我朝的支柱,镇守边疆,外敌就不敢来犯了。”慕容昭脸上是真诚的赞美和欣赏。 “王爷过奖了,玉麟才要谢过王爷救命之恩。”薛玉麟看见慕容昭,也为对方的气度和容貌惊叹了一瞬,以往听说过这位,但是双方很自觉地不去碰触永泰帝的敏感点。一个藩王,一个大将,还是不认识,不熟悉的好。 “少将军在伏击之下,敌方数倍于己方兵力的情况下,还是占据上风,哪怕今日没有我,也能平安脱险。”慕容昭回想着刚刚看到的景象,立马就作出了判断。 薛玉麟苦笑:“我就算能脱身,何尝不是惨胜。这么多将士,还有我身边的人,大家为了保护我亦会死伤惨重。王爷此来,玉麟感激不尽。” 双方寒暄了几句,也明白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薛家军的将士为身边的战友疗伤,收敛起己方将士的遗体,顺便给地上还没死干净的山匪补上一刀。 就这样打扫完战场,便要找地方修整。 在慕容昭的邀请之下,外加两人目的一致,都是山匪的来路。所以薛玉麟也带人到了慕容昭的营帐旁暂时安营扎寨,顺便审问匪首,看看幕后主使到底是谁。 第53章 群情激愤 抓住的山贼自然要好好审问, 既是山贼,那么指望他们有骨气,宁死不屈, 守口如瓶, 自然是不可能的。 但是,问题是普通的山贼压根什么都不知道, 唯一知道的几位当家却不愿意招认。他们明白自己一旦被抓, 按照自己犯下的罪行, 根本就死定了。唯一的生路就在萧景身上,萧景活着,还有可能保住自己, 若是萧景死了,连个救命的人都没有了, 自然不愿意招认。 不过, 其中有一人却不一样, 那就是军师。他武艺稀疏平常,所以真正死在他手上的人没有多少。他一贯自认才华出众,平日要和这些大字不识的粗人在一起也就罢了, 但要让他为此把命搭上,那是不可能的。 他总觉得一个读书人的命肯定要比山贼的命重要,自己这样的才华, 若是丧命于此, 实在可惜,于是毫不犹豫地返水了。反正他的罪名本就不重, 如果将功补过,说不定能留下一条性命,于是, 把自己知道的毫不犹豫都说了。 他一边说,慕容昭和薛玉麟在一边认真地听,随着他说到后面,只觉得对面两个年轻人的气势越发低沉,脸越冷,他心里也越慌。 慕容昭手支着下巴,眼睛不着痕迹地瞄了一眼身边的薛少将军。 本以为自己够惨了,亲哥对自己赶尽杀绝,但好歹自己和永泰帝两人本就是完全对立的角度,他手下坑自己也能理解。倒是薛家,忠心方面也算无可挑剔,这样都逃不了朝廷内部倾轧,未免太惨了。 同时也在心里暗暗感叹不愧是内定薛家继承人,听到这样的消息还能不动如山。 殊不知薛玉麟心里早就暴躁了,他不知道背后有永泰帝的暗中指使,只觉得萧景疯了。 谋害自己对他有什么好处?虽然两家不和已久,但是,之前不都是默认在战场上比拼个高下吗。他随便打破规则,到时候两家你杀我来我杀你,最受苦的不是国家吗? “这些话,你口说无凭,有没有证据?”薛玉麟对萧家还抱着一丝幻想。 “有有有,之前阮大当家和萧景要了一份手书,我知道他藏东西的习惯,就悄悄从他房间里把那份手书给换出来了。”这军师之前提议要留一个萧景的把柄在手上,阮大当家也同意了。别的不好动,萧景的手书被这军师重新抄了一份,把真的换出来了。 阮大当家自己压根不识字,自然看不出两者的区别。但是真的书信一直在这军师身上,假的被他放在床板底下小心保留。 “少将军,看来这萧景养匪自重已是事实,并且他欲壑难填,居然还想对少将军下杀手。”慕容昭垂下眼帘,语气不急不缓,却有种消不掉的冷意。 “本王当时南下正是为了剿匪,可惜这帮劫匪太过狡猾,我一直怀疑背后有人通风报信,如今倒是一切都水落石出了。” “王爷准备怎么办?萧景在江南位高权重,我们二人的兵力加起来,也不可能将他拿下。”薛玉麟虽然清高,但不是不懂世故的蠢货。在江南,萧景这个地头蛇才是真正占优势的一方。 如果不是他一直不愿露出马脚,躲在背后,也不至于让一帮山匪打头阵。就算是这帮山匪,有毒箭,还有铁质武器,如果薛家军的战斗力稍微弱一些,自己也未必能活下来。 “若是回京再上奏,少将军,你明白的,萧景是帝王心腹,光靠几张纸想搬到他,不可能的。”慕容昭意有所指,萧景干的事真的和永泰帝无关?薛玉麟现在也不敢一口咬定,萧家本就是皇家扶持起来对抗薛家的。 这事真的和陛下无关,仅仅是萧景自作主张吗? 不过萧景必须得死,他这样的作派简直就像一个疯子,不计后果,一个疯子有什么干不出来。若是不能除掉他,没有这帮山匪,还会有下一帮,江南百姓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差。 “王爷,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薛玉麟下决心一探究竟,萧景到底为何这么做,背后可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 父祖兄长都在边疆,若是朝中真的有什么位高权重之人对薛家有恶意,缺少防备之下很容易就会中招了。自己一定要查清真相,保卫家族。 慕容昭很清楚对方会想什么,不等薛玉麟把话说完,就主动开口:“本王会为少将军打掩护,少将军尽管去查。本王虽然与此事无关,却也不能坐视有人用这种手段谋害忠良。薛家代代为我朝出生入死,少将军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尽管开口。” 听得出慕容昭话语中的真诚,薛玉麟刚刚被萧景寒了的心,又温暖了起来。 再想起这位王爷的身份,先帝的嫡子。心中不自觉涌起了一个大逆不道的念头,若是继位的是宁王殿下就好了。不论才华还是心胸,这位殿下真是无可挑剔。 但是,这个想法只出现了短短一瞬,很快就消失了。 薛家的底蕴着实深厚,再加上萧家内部本就因为嫡庶之争搞得后院混乱,简直像个筛子一样容易渗透,所以薛玉麟很快就查出了一些东西。比如萧家唯二生下儿子的姨娘,一个姓方,另一个就姓阮,和山贼当中的那位大当家一个姓。 而萧景明明不喜欢这位阮氏,却从来没想过,去母留子,把幼子换一个人抚养。这明显不符合常理,萧景也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尤其萧景的子嗣少,压根耽误不起。 很多东西本就经不起细查,萧景囤积了大量粮食,并且陆续送上山的事也瞒不住了。毕竟那么多粮食,想神不知鬼不觉送走是不可能的。只不过以往守城的人不敢管萧家的事,对萧家的车直接放行了。但是一旦想查,有的是线索,萧景根本逃不掉的。 越是往后查,证据越多,薛玉麟整理好线索,立刻写信,一边送往边疆,向祖父他们告知,一边送到京城,让祖母和各位婶娘注意安全。 当然,萧景也不是傻子,安排了山贼伏击,自然也会派人在那周围观察战况。 他做了两手准备,薛玉麟若是战败而亡,那自然好。一旦山贼们输了,萧家的探子会把他们的山寨烧毁,毁掉其中的所有东西,包括自己之前留下的那些。 萧景很自信,就算那帮人出卖自己,也没关系。没有证据,自己可是侯爷,谁敢听一帮山贼的话,就把自己怎么样。只要没有证据,自己又有永泰帝护着,自然能东山再起。 只是他怎么也想不到,山贼内部也不是一块铁板。阴差阳错之下,真正的证据一直在军师身上,贴身放着,还顺利地交到了慕容昭和薛玉麟手上。 只能说善恶到头终有报,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的事负责。 薛玉麟的书信寄出,飞快地到了薛老将军手上。薛老将军知道孙子被奸人所害,遭遇伏击,差点命悬一线,顿时勃然大怒。 若是死在战场也就罢了,薛家男儿不惧外敌,但若是真的死在这种小人手上,那岂不是个天大的笑话。薛老将军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心慈手软的人也不可能在战场上活到现在。他赶紧一封奏折送回了京城,同时联系自己的下属,姻亲等等各个家族,将萧家的举动宣传开,不让萧景有逃脱的机会。 于是,京城震动,每个人都为薛家,为薛少将军报不平,传言一下子遍布大街小巷,萧家顿时人人喊打,包括薛家世代积累的各种关系,还有朝堂上的大臣们,也全部都行动了起来,雪花一样的折子飞向永泰帝的桌前。 一方面证据摆在眼前,另一方面薛家积累多年的人望和民心,就连永泰帝恐怕都赶不上。 永泰帝年轻的时候,还能说一句勤勉,也算是个守成之君。年纪大了,越发贪图享乐,同时和所有帝王一样,想谋求长生,享这万世富贵,于是近来越发沉迷丹药。盛贵妃久劝无果,甚至还差点惹怒他,一下子宠爱大减。 但这事闹的这么大,永泰帝再怎么沉迷丹药,还是得管。 对于萧景,他自是恨其不争,占了天时地利,还有自己暗中提示,这样他都没能成功。没成功也就罢了,居然还把自己暴露了,这下,永泰帝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永泰帝敢在背后对付薛家,但是要让他正面直接上,他肯定不敢,那会寒了多少大臣的心。万一薛家真的举旗造反,那自己掌握的兵力,未必有还手之力。 于是,永泰帝聪明地使用了拖字诀,拖到过年,朝廷上下就封笔了,一直到正月十五才会重新开始工作。眼下薛家占了先手,正是群情激愤的时候,自己不能袒护萧景。但把这事拖一段时间,自己再大事化小也有办法。 萧景也不傻,明白自己暴露了,赶紧想办法自保。 萧家代代娶公主郡主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绝大部分宗亲和萧家都有点关系。萧家相对于薛家,是他们眼里的自己人。 宗亲和大臣不一样,他们站的角度不同,在宗室眼里,薛家不仅是守卫边疆的战士,还是会威胁朝廷统治的不安全因素。万一萧家哪天真造反了,自己这些宗亲还有活路吗? 他们很能理解萧景对薛家出手,自然愿意保他。 于是,很多亲王,郡王,公主,郡主纷纷进宫求见,和永泰帝或者后宫各妃打感情牌。谁都知道萧景这事做得不地道,但他还是同昌长公主的驸马。 口口声声“同昌长公主尸骨未寒,我们总不能就把她的驸马下狱”、“死者为大,就算看在同昌长公主的面子上,也饶过他一次吧。” 就这样,永泰帝采用拖延战术,拖到了过年,朝廷上下封笔,此事暂时可以缓一缓了。 但是,事情可不会真的如同永泰帝想得那样发展。 第54章 暴露 永泰帝用一个拖字诀, 借着同昌长公主的名义,将办案的时间推后了。 也不知同昌长公主泉下有知,会怎么想。 群臣并非不知道他的意思, 分明是偏袒萧景。 因为拖得越久, 越有利于萧景抹掉证据,但是也对此无可奈何。永泰帝毕竟也没有光明正大的去偏袒, 而萧景名义上还是永泰帝的妹夫, 疏不间亲, 只能憋着一口气。 而萧景也很明白,这段时间是自己最后的机会了。于是,萧景一边抹除相关的证据, 一边试图和自己之前都没好好看过一眼的女儿萧葳蕤加深感情。 之前深受宠爱的方氏别说住在正院了,直接被送到庄子上。任她哭天喊地, 依旧郎心似铁, 那几分所谓的宠爱怎么能比上自己的命呢? 然后就让大小姐萧葳蕤住了进去, 毕竟萧葳蕤才是同昌公主唯一的血脉,萧景觉得她作为外孙女,说不定能让宫里的庄太妃心软, 为自己求个情。庄太妃在后宫根基深厚,还是永泰帝的长辈,说话不是没有分量。 剩下的无非就是各家打点, 让自己不至于在朝中孤立无援。现在大臣们不管是清流还是勋贵都讨厌自己, 但是宗亲还是偏向自己的。用好了,也是巨大的助力。 紧接着就是把事情缩小化。阮姨娘山贼之女的身份已经暴露了, 但也不是坏事。自己完全可以推说因为阮姨娘为自己生了个儿子,自己才庇护了她爹。但她爹做的事,自己也不知情。至于那些书信, 自己写的相对含蓄,怎么理解都行。 不管别人信不信,只要自己一口咬定,加上陛下的回护,还是能脱罪的。 只要能保住性命,一个御下不严包庇之罪无非是缴纳罚金,免除俸禄,最多再降职一段时间。但是,只要自己还在,只要永泰帝还用得到自己,自己总能拿回自己的东西。 过完年,此事不能再拖,永泰帝下令交由三司会审,同时宗人令赵王也随同办案。薛家还在为朝廷镇守边疆,无论如何,这次伏击总得给薛家一个说得过去的交代。 刑部、大理寺和督察院为求公正派出的都是出了名清正的官员,毕竟这案子一个判不好,真的会惹祸上身。不管是薛家还是萧家,哪个是好惹的? 至于赵王,辈分高,性子也温和,还有几分护短,所以在宗室当中地位挺高的。不过他的一个儿媳妇是萧家的女儿,再加上萧家平时对他也恭敬,所以立场上会偏萧家一点。 多了近一个月的时间,对于萧景来讲确实极为有利。 他一入京就把女儿萧葳蕤送到了庄太妃的画影殿,祖孙两第一次见面就抱头痛哭。尤其萧葳蕤长了一张和她母亲酷似的脸,更让庄太妃爱若珍宝。 面对萧景的试探,庄太妃没有给出明确的承诺,但她还是说了一句:“同昌走了,本宫所做的一切自然是为了葳蕤。” 听到这话,萧景就放下了心,别的不说,同昌公主已经死了,没了母亲,葳蕤这孩子若想过得好,自然要靠自己这个父亲。庄太妃这话分明就是告诉自己,她会帮自己的。 在公堂上,萧景毫无惧色,仿佛他真的不知情,只是被人蒙蔽。他甚至还提出,和阮大当家当面对峙,看看他袭击薛玉麟是否自己指使。果不其然,这位阮大当家毫不犹豫地担下了所有罪名,就算有“军师”的证词也没有用,阮大当家一口咬定是自己扯着虎皮拉大旗,不关萧景的事。 他自知求生无望,不是不恨萧景连累他,但是就算把萧景扯进来,也不过是两人一起死。若是萧景还能活着,那自己的女儿和外孙总能保住一条命。毕竟萧俊是他唯一的儿子了。 既然如此,干脆他就一人担下了全部的罪名。 而这也在萧景意料之内。 就剩下军师一个人的供词。可这已经没用了,要知道这两人的身份是山贼和侯爷,若是凭一个山贼的话去治一个侯爷的罪,明显是不可能的。 再加上萧景舌绽莲花,最主要的罪名也被人扛了,赵王脸上露出了一个满意地笑:“好啦,萧侯爷也不过是被人蒙蔽,眼下首恶已经认罪,本王觉得可以结案了,各位大人的意思呢?” 看似征求意见,实际上已经胜券在握。 萧景听了,也不由得露出一个笑,太好了,看来自己很快就要自由了。 三司的官员互相讨论了一番,大家都知道萧景的话中有违和的地方,但是,证据不足,不足以判他的罪,再加上赵王有心偏袒,只能就这样通过了萧景的案子。 于是明明是足以抄家灭族的大罪,区区五千两的罚金加上降职两级此事就掀过了。 这下子,朝堂上仅剩的对永泰帝忠心的臣子都不免心寒。萧景今日敢设伏对付薛家,若是日后自己惹了他呢,会不会也是如此轻描淡写,大不了再推个山贼出来抵命? 简直荒唐。 回到家的萧景春风得意:“哈哈哈,你说等薛玉麟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会怎么想?他还真以为能扳倒本侯,呵,天真,本侯既然无事,有事的就是他了。” 薛玉麟知道了这个消息,当然冷静不了。除了愤怒,还有寒心,他很清楚永泰帝的多疑,明白帝王会对薛家有怀疑是正常的,毕竟薛家掌握的可是兵权。 但是,薛家做的还不够吗?薛家的女眷都在京城为质,自己长这么大,几乎没有主动踏出京城半步,就算这次想离开,也是去永泰帝的亲信手下。这样如履薄冰,换来的是什么? 薛玉麟看着慕容昭临别之前留给他的信物,不得不说,他心动了。 薛家一贯不站队,不参与皇室夺嫡之争,但是,这不代表他们不关注。 薛玉麟分析过几位皇子,其实拉拢他的人不少,他之前看好的是二皇子,身份名声能力都无可挑剔,但是之后发生的事让他明白,这位二殿下行事未免有些阴狠,不择手段。 至于三皇子,别的不说,耳根子软这一点有时候比多疑还麻烦,万一什么人在他面前多说了几句,那薛家很有可能就要遭殃。 至于四皇子,五皇子,六皇子,似乎都没有能容纳薛家的心胸。 这样一看,宁王殿下简直就是自己的不二之选。但是,人心易变,自己还是多多观察。 对于薛玉麟的心思,慕容昭完全猜得到,这一切的发展都在他意料之中。不过他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碗里的肉可不会跑了。 而且,他还有一份大礼要送给他,想必能帮他下这个决心。 皇兄啊皇兄,还要多谢你,你可真是我的好哥哥。这民心,还有薛家自己就不客气地收下了。 第二天,萧景穿戴一新,精神奕奕去上朝。 表面上是为了认错,向薛玉麟陪罪,但谁不知道这实际上无异于嘲讽。 “薛爱卿,你与萧爱卿之间的误会如今也解开了,你们都是朕的股肱之臣,朕望你们能冰释前嫌,重归于好。”永泰帝开口了,他既然开口了,薛玉麟若是说个不字,岂不是抗旨不尊。 看着萧景看似歉意实则恶意的眼神,薛玉麟咬牙,正要开口,却被打断了。 “皇兄,臣弟有事要启奏。”慕容昭突然站了出来。 “说。”永泰帝看这个弟弟越发不顺眼,别的不说,此次逃过他的天罗地网也就罢了,还立了功,甚至救了薛家,万一他们勾结起来…… 慕容昭继续说:“臣弟要弹劾萧景,弹劾他宠妾灭妻,害死同昌长公主!” 此话一出,人人震惊。同昌长公主病了多时,突然去世也不是很让人吃惊,但是,要说她是被自己的驸马所害,未免天方夜谭。这可不是普通的女人,这可是位公主。 萧景一听这话,脸都白了,赶紧辩解:“宁王殿下,我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王爷为什么要害我。我与公主夫妻情深,怎会害她,你可有证据?” 慕容昭冷笑一声:“我已经查清,五年前,你就借口让公主养病,让她搬到侧院,随后同昌就很少见外人,最近三年几乎没什么人见到她,她的亲信全被你打发走了?是否是这样。这般狼子野心,简直昭然若揭。” 萧景一副无奈地样子:“王爷冤枉下官了,五年前是大夫建议公主不要住在主院,主院临水,湿气重,不利于公主养病。至于公主身边的人,她们见公主久病,就怠慢公主,所以才被我打发走。” “好,若是你真的为公主好,那为何同昌开始不过是小病,却始终没有治好,反而越来越重?”慕容昭继续反问。 “哎,说来也是我不好,公主一直说愧对于我,没有给我生下嫡子,所以越发抑郁了。我早该告诉她,我不在乎这些,可惜公主居然就这么走了。”看见萧景说的好像他们真的夫妻情深一般,慕容昭简直佩服他的脸皮。 “是吗?萧大人,在这朝堂之上,当着陛下和诸位大人的面,你敢不敢发誓,说公主的死与你无关。”慕容昭的表情似笑非笑,旁边众人看他的眼神也不太对。 不过,萧景觉得,慕容昭只是在诈他,没有证据,所以毫不犹豫地当场发誓。 “臣弟请陛下宣庄太妃上殿。”慕容昭开口。 永泰帝也意识到了什么,不过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能压低了声音:“宣。” 庄太妃缓步走上大殿,看她的容貌,不过才过去了半年,整个人就苍老的厉害。丧女之痛她从来没有忘记过,定要对方为自己的女儿偿命。 “庄娘娘有何话要说?”永泰帝看见庄太妃,脸色很不好,语气里还带着一丝警告。 可惜,庄太妃就这么一个女儿,若她还活着,她自然会小心谨慎,维持自己的体面,好给女儿撑腰。可惜女儿死了,自己唯一能做的是复仇。永泰帝的警告她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陛下,本宫就同昌一个女儿,她当年远嫁扬州,本宫虽然舍不得,却也盼着她能夫妻和睦,幸福美满。但是谁料,同昌当时一年没有身孕,驸马就纳妾方氏,甚至还生下了庶长子。本宫和同昌虽然遗憾,却也没有责怪驸马的意思。”庄太妃的话让众人回忆起当时的场景。 确实,同昌公主出嫁不到一年,驸马就纳妾了,现在想想,此举不免心急了些,成婚两三年才有孩子的并不少。 “谁知,后来同昌和我的通信当中,写到驸马让人为她调理身子,那药却很有些不对。那药看起来温补,若是配合同昌喜欢的金丝蜜枣,就会有避孕之效。”庄太妃的声音越发尖利,情绪也越发激动。 “什么!” “怎么这么巧?” …… 在场没有谁傻的,尤其赵王,脸色铁青。 萧景还是强撑着辩解:“是小婿粗心大意,但小婿也不懂药理,娘娘实在冤枉小婿了啊。” 庄太妃没有理她,而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后来同昌停了金丝蜜枣,果然就怀了身孕,有了葳蕤。那段时间,我知道她很高兴,给我写信也会写很多。我虽没见过葳蕤,但我对她一点都不陌生。” “但是,很快,我就知道同昌出事了,她虽然掩饰的好,但是我却是明白的,她一定很难受。她的信越来越短,语气也越发淡漠,我虽是她的母亲,却不能去陪伴她,我对不起她。” 庄太妃控制不住地哭了起来,慕容昭在一旁安慰她:“娘娘,既然皇姐死得冤枉,那我们更要为她报仇。皇姐金枝玉叶,萧家不过是臣子,居然敢以下犯上,实在罪不容恕。” 萧景刚刚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但是此时也回过神来,再怎么说,只要没有证据,谁能治自己的罪:“娘娘怕是伤心过度了,同昌那时已经开始身体不好,不愿多写也是正常的。” “你闭嘴!”庄太妃愤怒了,“你别以为本宫没有证据,同昌留下了书信给本宫,足以证明你的恶行。”说完,拿出了一封信。 “这信被缝在葳蕤衣服的领口,是我儿手写的血书。萧景,你还有什么话说?” 此话一出,萧景懵了,看着周围人不屑的眼神,他只能无助的把求救的目光投向永泰帝。 但永泰帝又不傻,证据不足的情况下,自己当然可以保他,但是,同昌这封信就算铁证。他不仅仅是杀妻,同时更是以臣欺君。 更何况之前想保下他的宗室,一个个更是仿佛脸上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恨不得将他五马分尸。 这下子,谁也救不了他,他自己酿成的苦果,只能他自己咽。 第55章 春猎1 今年开年的第一件大事无疑就是长兴侯萧景杀妻案, 同昌长公主生前无奈之下写给母亲的信成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下,证据确凿,萧景百口莫辩。不管是愤怒的宗室还是鄙夷他的大臣, 谁都不会为他多说一句, 谁也不想落到他那样的境地。 哪怕是他的姻亲也不愿再出手,谁会帮一个连枕边人都杀的毒蛇, 万一被他反咬一口怎么办? 于是, 孤立无援的萧景, 纵使永泰帝有心也保不住他。在朝堂内外的巨大压力下,等不及秋后,萧景直接就被判了斩立决, 当月就处刑。 包括他的亲信、手下也被一网打尽,甚至全府上下血亲当中除了萧葳蕤这个同昌长公主的女儿, 其他的谁都逃不掉。 谁叫这些人或被动或主动地成为了萧景的同谋, 如今得到这样的下场, 也是令人唏嘘。 谁能想到呢,不过三个月的功夫,之前位高权重, 呼风唤雨,仿佛无所不能的长兴侯居然就这么倒了。同时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长兴侯府就这么没了。 而他一贯看不上的妻子同昌公主却用死亡完成了对他的报复。可谓天网恢恢, 疏而不漏。 他此刻唯一能做的就是利用永泰帝的那仅剩的一丝丝愧疚之心, 保住萧家最后的血脉,也是他唯一的儿子萧俊。只要还有一丝血脉留传, 萧家就多一丝希望。而且萧俊之前不受自己看重,很少出府,认识他的人几乎没有, 想必也很安全。 永泰帝同意了,他也怕萧景会有什么后手。万一一时激愤,把自己给扯进来,那就不美了,他也知道自己干的事说出来不大光彩。 让永泰帝意外的是,等他派去的人准备把萧俊换出来的时候,萧俊已经被人带走了,而且下落不明。 而萧景就这样死了,带着他曾经的野心永远地长眠了。这也是永泰帝最后的仁慈,给他一个干脆利落的死亡。 他也曾经意气风发,希望自己能取代薛家,成为战神一样的存在,但是,最终留在人们印象里的却是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连立过的功劳也一并被抹杀。 他曾经想把萧家带上顶峰,但是萧家因为他被打落云端,从世家沦为贱籍,每一个保住性命的族人,对他都是满腔恨意。 直到死亡,他都是一个失败者,一辈子没有摆脱薛家和皇家的阴影。 萧景就这么死了,而萧景的死亡带来影响远不止如此。 最严重的是皇家的威信受到了巨大的打击。 一国公主,永泰帝的亲妹妹,居然会被人用近乎残忍的方法害到不治身亡?要知道,虽然按家礼,公主是妻子,要依附于夫君,但是按国法,公主才是君,驸马是臣。 先有公主然后才有驸马。 纵使普通人家,杀妻也是要偿命的,更何况是皇家公主?驸马敢动她一个手指头都是大不敬。 通常来说,娶公主只要驸马心里稍微有点数,都得把公主好好捧着敬着,除非你想造反,或着不想活了,准备拉全家一起死。 这时候,同昌长公主代表的不是她自己,而是皇家的脸面。 什么时候臣子才敢挑战皇家的脸面,只有王朝末年,大厦将倾的时候,很多野心家会这么干,任何皇朝兴盛的多时候,都没人敢这么干。 同昌长公主的事传开,难免会有人心里怀疑,朝廷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永泰帝的统治还稳不稳? 接下来就是无穷无尽的试探,若是不能镇压这些异动,后果永泰帝也承受不了。 不过,永泰帝也不是吃素的,他既然能当上皇帝就代表他智商正常,甚至可以说是一个聪明人。而且,他这么多年,对朝堂的掌控力还是很深厚的。 纵使这些年,他越发沉迷丹药,大兴土木,并且迷恋年轻的宫妃,喜爱她们的年轻鲜活,但是这种时候,他很清楚自己应该做什么。 当务之急,是展示武力,告诉那些蠢蠢欲动的人,自己还年轻,还在强盛的状态。敢冒犯他的人,会付出惨重的代价。 于是,就有了接下来的春猎。 实际上,春天很少会举办这种大型的狩猎活动。原因很简单,自古人们就意识到,春天是万物生长的时候,安静了一个冬天的野兽们这时候会遵循自然规律,□□怀孕并且产下幼崽。为了表明自己的仁爱之心,皇家通常是秋狩和冬狩。 不过,为了解决当前的问题,永泰帝也顾不了这么多了。他需要尽快地压住这些不和谐的声音。 此次春猎非常盛大,朝堂上三品之上的官员都随驾。不仅如此,因为永泰帝带上了后宫妃嫔,所以大臣们也可以带上家中女眷随同前往。 盛国公带上了妻女一起去,一方面让她们散散心,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自己的妹妹盛贵妃。盛贵妃之前因为丹药的事犯颜直谏,惹怒了永泰帝,虽然没有受罚,但是很明显永泰帝待她不如往昔,只不过因为有盛家撑腰,所以没有人敢落井下石。 永泰帝近来偏爱那些年轻貌美并且家世不出众的小妃子。不仅是盛贵妃,很多高位妃子都是久久见不了他一面,明明不在冷宫,却和在冷宫无异。 盛月薇倒是能想明白,后宫的高位妃子几乎家世都不错,所以性子也有大家闺秀的矜娇,她们很难完全放低身段去讨好永泰帝。 但是,那些年轻的妃子们不一样,实际上近几年入宫的女子往往家世都很普通,她们最吸引人的是容貌和身材,就算是少数几个出生世家的,也几乎都是来自旁枝。 永泰帝年纪大了,他的后宫也已经很稳固了,那些世家算盘打的比谁都精,精心教养的嫡女完全可以送到皇子们的府上,押对宝那才叫一本万利,说不准就是一个皇后。 同时,搜罗美色,送入宫讨好永泰帝。对这些美人,没有别的要求,不要太蠢,也不要自作聪明就可以。永泰帝也只是喜欢她们的年轻鲜活,喜欢看她们为了自己给予的微末好处,就斗得你死我活的样子。 这是他从那些金贵的高位嫔妃身上得不到的东西。 正是这些可以让他感受到自己还年轻,还是那个说一不二的帝王。 盛国公对朝堂的动向很了解,他纵使看不惯永泰帝贪花好色,也没有办法帮妹妹争宠。毕竟变得是皇帝,哪怕干掉这些妃子,还会有新人冒出来。美貌是后宫最不缺的东西。 无奈之下,只能让自己的妻女去多陪陪妹妹,让她好歹开心一点。 秦氏和盛月薇也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尤其是盛月薇,几乎整天呆在盛贵妃的车驾里。 当然,这次春猎,还有一个出乎众人意料的人出现,二皇子慕容赢。 更确切地说是双腿完好的二皇子慕容赢。 这可让朝野上下震动,之前都说二皇子的腿彻底废了,整个太医院虽然没有直接说,但是,人人都认定了这一点。都说二皇子这辈子都与皇位无缘,没想到,他居然不声不响治好了腿。 甚至,永泰帝表现出来的对此也不意外,还对慕容赢格外亲厚,处处表现对这个儿子的喜爱。 众位大臣面面相觑,都觉得以后的日子恐怕是平静不下来了。 盛月薇在盛贵妃的车架上,猝不及防就听闻了这个消息。开始是震惊,但后面想到神医薛慕白,想到他那几乎不科学的医术,到也有些释然了。 男主光环加上女主光环能召唤一个神医到也不奇怪。不过,现在的慕容赢起跑线比别人迟了不少,他要扳回局面可一点都不容易。而且,他的敌人不仅仅是几位皇子,还有一个狠角色。 盛月薇已经猜到慕容昭就是未来的摄政王,她就更不担心了慕容赢能赢了。 慕容昭上辈子的起点可没这么高,人家都能凭借智商手段把慕容赢按在地上摩擦,更别说这辈子。自己等着看戏就好,慕容赢倒霉,自己就开心了。 当然,盛月薇能淡定,不代表别人也能,至少慕容轩不能。 “母妃!”慕容轩掀开车帘,直接闯进了盛贵妃的车驾。 乍然看见盛月薇在,很是惊奇:“你怎么在这?” “我已经在这里陪姑姑好几天了,倒是我们的三皇子殿下,今日可是第一次见你过来呢?”盛月薇凉凉地开口。 慕容轩有几分羞恼:“我今天来是有事和母妃商量,不想跟你斗嘴。” 盛月薇也哼了一声:“不就是为了二皇子的腿吗?真以为谁不知道呢?倒是你急匆匆赶过来,是怕别人不知道你在意这事?”慕容轩这个表哥,从前盛月薇虽然觉得他就是个恋爱脑,是女主角的工具人,对他无感,但是,也得承认他性格虽然冲动傲娇,但也不失光明正大。他被盛贵妃教得还是很好的,盛月薇至少也不怎么讨厌他。 但是,也许是权利改变了他,自从他开始进入朝堂,身边有了越来越多的拥簇,他也变得越来越让盛月薇觉得陌生,也只有和他斗嘴的时候,才能看见几分他从前的影子。 皇宫果然是个大染缸,能把好好的人变得面目全非。 “母妃,这次你可一定要帮帮儿子!”慕容轩焦急地冲着盛贵妃开口。 “你来找我又有什么用,我现在名为贵妃,实际上早就被陛下忘在脑后了,帮不了你什么。”盛贵妃也气这个儿子,气他执迷不悟,自己和兄长难道不是为他好吗? 那些现在凑到他身边的人根本只是图一份从龙之功,压根就不是真心为他考虑。一旦他真的遇到什么事,这些人就会离他而去。当初慕容赢的情况不就是如此吗? 可他偏偏执迷不悟,为此还疏远了自己的亲舅舅。 “母妃您说笑了,父皇此次出巡,带的妃嫔不过数十位,所有的高位妃子中,只带了您一位,这难道还不是看中您?”慕容轩知道他父皇最近宠爱那些年轻的妃子,但在他眼中,那些不过是用来打发时间的玩意,怎么可能撼动母妃的地位。 “你来找我,该不会就是想说这些吧?”盛贵妃心累。 “母妃,您在后宫根基深厚,能否帮儿臣打探一下,慕容赢的腿是不是真的好了?若是真的,谁治好了他?”慕容轩的脸上闪过阴霾。 “你与其注意他,不如注意你父皇。决定太子之位的人是你父皇,不是慕容赢,更不是围在你身边的那些人。你怎么知道你探查到的一切,不是别人想让你查到的呢?”盛贵妃拒绝了,母子两不欢而散。 看着儿子愤然离去的背影,盛贵妃有些无力。 “薇儿,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盛贵妃的容色过去十多年都一直保持的极好,但是在最近却很快衰败了下去,并非容貌有什么变化,但是缺少了那股神采。看来儿子和丈夫对她的影响都很大,虽然她面色如常,但是,还是不可避免地有了变化。 盛月薇只能默默地安慰她,但是,其实她内心很清楚,或者说,上辈子这一切就已经有迹象了。 慕容轩身边的很多人,不仅想挣一个从龙之功,还想为家中的女儿挣一个王妃或着说皇后之位。这时候慕容轩的母族势力强对他们来说既是优点也是缺点。 优点是慕容轩想夺位自然有更大的助力,缺点是母族势力大,慕容轩更依赖母族的话,那么将来的妻族岂不是要被盛家压一头。或者说,以后慕容轩得登大宝的话,最大的好处还是要给盛家。 这让那些人怎么甘心? 所以,这些“聪明人”就不着痕迹地挑拨盛家和慕容轩的关系,想着从中获利。 上辈子也是如此,只不过慕容轩因为盛月华的原因死得早,所以最后才没有暴露出来。 现在,自己仔细想想,其实很多事上辈子就已经有征兆了,如今,他做出同样的选择,自己也丝毫不意外。 第56章 春猎2 前往围场途中, 慕容赢的圣眷之浓让人惊叹,永泰帝对这个儿子似乎有种失而复得的喜悦之情。甚至恩及怀有身孕的二皇子妃盛月华,同样不断地受到永泰帝的赏赐。 没错, 盛月华腹中的孩子如今已经七个月了, 但是此次春猎她还是跟着慕容赢随驾。让很多女眷非常羡慕的是,慕容赢对自己的妻子极好, 大部分时间除了伴驾就是陪妻子。并且对盛月华肚子里的孩子表达出了万分的期待。 有人信誓旦旦, 亲耳听到慕容赢和永泰帝求了一个恩典, 希望永泰帝为妻子腹中的孩子赐名。不论传言是真是假,至少慕容赢对妻子和孩子的重视已经非常明显了。这也让很多女眷非常羡慕,甚至嫉妒。 出于讨好之心, 盛月华在女眷当中一时间风头无二,就连后宫妃嫔也多让她三分。当然, 除了盛贵妃对她依旧冷若冰霜。 盛贵妃还是盛月华的嫡亲姑母, 按理说, 她召见自己侄女是顺理成章的事。 但是,盛贵妃没有半点亲厚的意思表达出来,包括盛家的主母秦氏也亦然, 两人就当这位炙手可热的皇子妃不存在。 让人不经怀疑,这位二皇子妃是否已经和娘家决裂。若是这样,那二皇子可真是可惜了, 二皇子妃身份虽然不低, 说起来也是公府嫡女,但是毕竟父母俱亡, 没什么助力。若是连盛国公都不看重这个侄女,那二皇子妃也不过是表面光鲜,对二皇子没有任何助力。 还不如一些看上去没那么显贵, 但是更实惠的人家。 “华儿,怎么了?一直不说话,还是谁敢惹你不开心?”慕容赢看见在营帐里呆坐的妻子,温柔地问。 “殿下。”盛月华沉浸在心思中,被吓了一跳。她慌张地低下头,等回过神来,随意扯了下嘴角:“妾身怎么会不开心呢?能陪在殿下身边,妾身自然是开心的。”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表情很明显不是这么回事,满脸写着,快来问我,我有话要说。 不过,慕容赢没有如她所愿地追问下去,而是笑着告诉她:“明日就能到围场了,到时候我陪你出去走走散散心。” 盛月华想说什么,最后还是乖巧地点头:“嗯,好的。” 到了围场,按照一贯的规矩,安全起见,自然是老早就有专门的人打扫过整个围场。 要求嘛,很复杂。首先就是不能有凶猛的野兽,在场的都是贵人,不管谁出事,围场的管理人都会脱层皮。其次,也不能一点大型猎物没有,不然打到的猎物都是些野兔,野鸡那也太丢脸了。 当然,围场负责人对于这方面还是很有经验的。 早在知道永泰帝要驾临之前,围场就已经准备好了一些猎物,多数是小型的,没什么危险性的,有少部分有一定杀伤力,比如老虎,熊之类的,但是饿它们几顿,同时喂一定量让它们虚弱的药物,保证都是些花架子。看着凶猛,其实压根伤不了人,能猎到又很有面子。 等到第二天,春猎就正式开始了。 永泰帝在最前面,穿着精美的铠甲,骑着宫廷最出色的骏马,本该威风凛凛。但是,常年沉迷酒色带来的萎靡和浮肿,让他和身边腰细腿长,身姿挺拔的慕容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盛月薇混在姑娘们中间,偷偷往那边看。第一次看见慕容昭穿上铠甲,打扮得如此英姿勃发,不同于他穿常服的温润如玉,眼前的他有着利剑出鞘般的锋芒。 永泰帝射出了第一箭,宣告了春猎的开始。 众人四散开来,带着自己的手下开始打猎。 永泰帝或许曾经兵马娴熟,但是现在的他显然不行了。马儿再温顺,也不及高床软枕来得舒服,他只觉得再骑下去,自己的腿就要磨破了。 皇帝身边的人都是人精,知道他不耐烦了,自然就把原本的剧情提前了。 有人假装惊喜地发现了前方的白鹿:“陛下,快看!”声音之激动,一点都不像演习过的样子,拿个奥斯卡都没什么问题。永泰帝也很配合,拉弓射箭,将前方等待鹿,一箭毙命。 “陛下万岁!”身边的人纷纷鼓掌叫好。 “陛下天命所归!”永泰帝也露出满意的笑。 …… 慕容昭听着这边热闹的声音,嘴角扬起一丝嘲讽的笑。 自己的好皇兄,也不知道过两天你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想起对方为自暗中准备的“惊喜”,慕容昭眼神冰冷,不好好回报一番,怎对得起皇兄一番厚爱。 别怪自己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薇儿,这些日子你估计也闷了,难得出来一次,一直呆在我身边有什么意思?”盛贵妃身为宫妃,不太好走远。而且,旁边都是些空有美貌的年轻妃嫔,连和她斗嘴的资格都没有。不得不说,虽然出来说是散心,还是觉得无聊。 盛贵妃看着侄女整天也闷在自己身边,还是想让她出去走走,自己不能出去,别把孩子也拘着。再过两年,薇儿也要谈婚事了,到时候再出门就更难了。既然有这样的机会,还是要珍惜。 盛月薇明白姑姑的好意,加上自己也挺想见见世面,于是没有推辞,就带着下人出去逛逛。 围场的范围自然是很大的,这一块是被特地劈出来给女眷休息的地方。所以,没什么茂密的植被,更不可能有什么大型的猎物,很安全。 盛月薇还很诧异地看见了一个人,自己的好堂姐,盛月华。 盛月华的肚子已经很大了,身边有侍女陪着,但是看她走路的样子,就知道她现在半点不轻松。 盛月薇努力地回想了一下,上辈子盛月华好像嫁给慕容赢之后,流产过不止一次。未来他们两人的太子过了挺久才有,并且还是在她假死出宫后才平安出生。 不知道是不是没有女主流产的剧情就不是合格的虐恋小说,在盛月薇的记忆里,盛月华一开始简直不停地流产。 有被女配陷害的,有替男主受过的,甚至还有男主因为所谓的误会,亲手搞没的。 盛月薇看盛月华的眼神不禁有些同情,虽然自己不喜欢她,但渣男都该死! 然后默默地离她远一点。女主是小强,流产再多次也没问题,还能活蹦乱跳,倒霉的好像都是女配。惹不起,自己躲还不行吗? 不过,事情果然不出所料。 一个集中了男主,女主,男配,女配,甚至还有反派的情况下,出事是正常的,不出事才奇怪。 果然,永泰帝莫名其妙地遇袭了。 听起来就很不可思议吧?要知道这围场前后被人像筛子一样筛过好几遍,居然会有漏网之鱼? 如果不是盛月薇在场亲眼所见,她也不会相信,这么荒唐的事居然发生了。 盛月薇陪着盛贵妃在安静的地方看热闹,中间永泰帝和几位皇子正在表演父慈子孝,君明臣贤,场面很和谐。 这时一头高大的母熊,突然就冲了进来,伴随着刺耳的尖叫,场面一瞬间就混乱了。 永泰帝脸上似乎变得很诧异,更多的是惊恐。 这一刻,面对死亡的威胁,人的本能反应占了上风。 立马反应过来,敢冲上去护驾的人几乎没有。有人胆子大一点,拿出弓箭试图击杀这熊,更多的人慌忙躲开,只求自己不要命丧熊口。盛月薇和盛贵妃被一旁的慕容昭不着痕迹地纳入保护圈,其他人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熊被射中之后,因为吃痛,更加狂性大发,越发疯狂地向前冲。 在这一片慌乱之中,只听一声大喊:“父皇!来人,快,快护驾。”就看见二皇子慕容赢上前,一边把永泰帝护在身后,一边拿起长剑对准黑熊,看上去英勇无畏。 此刻,注意到这个场景的人,都明白只要永泰帝能活下去,未来二皇子的前途绝不会差。就连永泰帝自己都被感动了,“赢儿…” 但是,盛月薇却注意到,慕容赢大义凌然地上前对的时候,怀有身孕的盛月华被他抛下,此时完全的孤立无援。她捧着七个月大的肚子,纵使侍女琥珀忠心,还是时不时被慌忙逃命的人群撞到,很是可怜。 盛月薇甚至心里都犹豫了一瞬,见死不救会不会太过分了,尤其对方还是个孕妇。 但是,女主不愧是女主,万人迷光环的照耀下,立马就有人英雄救美。慕容轩注意到盛月华的情况,毫不犹豫地冲过去,护住了她。 额……对于这一点,盛月薇只能无语了。 终于明白上辈子为什么慕容轩有那么多优势,还是斗不过慕容赢了。 你看看,人家救爹,赢了就是一本万利,一飞冲天,你到好去救嫂子。 未来除了传出来几个带颜色的流言,只有说不清的麻烦。 你让永泰帝怎么想?你让大臣怎么想?谁敢把江山交给你。 不过,就算慕容赢挡在永泰帝面前,若是不能杀死黑熊,还是没有办法。甚至不过是多陪上一条性命罢了。 因为不知道为什么,黑熊仿佛认准了永泰帝,紧紧跟着他。 慕容赢护着永泰帝逃命,盛月华和慕容轩在后面追着,看样子是盛月华想以命护夫,慕容轩则是护着意中人。 盛月薇简直要崩溃了,你们以为熊是在跟你们玩过家家吗?这帮人脑子里想得都是什么呀? 直到,盛月华和慕容赢成功会和,盛月薇才发现自己天真了。 原来,人家早就有打算了,把熊喂饱了,自己不就安全了吗? 于是,慕容工具人挡箭牌轩就被“不小心”绊倒了。身前是头也不回的意中人,身后是狂化的黑熊,求解此时慕容轩的心里阴影。 第57章 代价 眼看慕容轩就要命丧熊口, 千钧一发之际,有两支羽箭一前一后射中了黑熊的眼睛。箭势不减,从黑熊的眼睛穿进大脑, 将之毙命。 这样的箭术可以说是神乎其神。 两支箭, 一支出自盛国公之手,盛国公这次伴驾, 没有像以往一样贴身负责永泰帝的安全, 而是被调到外围, 负责外场的安全。但是即便如此,听到消息立马赶了过来,毕竟自己的妻女, 自己的妹妹外甥都在场内。赶来正好看到之前那一幕,于是他立刻挽弓射箭, 救了慕容轩一名。 第二支箭则出乎众人意料, 因为它来自于宁王慕容昭。这就有点让人想不通。谁也不知道慕容昭居然有这么好的箭术, 更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救人?慕容昭和永泰帝这两位谁也不会觉得他们兄弟情深,分明就是水火不容。 至少, 盛月薇心里,永泰帝死了,对慕容昭应该是利大于弊, 趁着朝廷内乱, 他更可以浑水摸鱼,趁机壮大自己, 为何他会出手? 盛月薇偷瞄了他一眼,只见他今日一身玄色的甲胄,整个人的气势比他手中的弓箭还要锋利。盛月薇一边扶着几乎要瘫软在地的盛贵妃, 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看了眼慕容昭,想在他那张冰冷严肃的脸上看出些什么,最后还是放弃了。在他发现之前,又收回了自己的眼神。 所以,盛月薇没有注意到,对方看过来的时候,眼底一闪而逝的温柔。 慕容昭和盛国公虽然及时杀死了黑熊,但是,黑熊临时前的发狂还是让离他太近的慕容轩吃了不小的苦头。只见他被愤怒的黑熊一掌拍开,然后吐出一口血倒在地上,然后就一动不动,人事不知。 看见黑熊终于倒下,其他人才战战兢兢地围了过来。尤其永泰帝身边,霎时间围满了嘘寒问暖的人群。 但盛贵妃这个时候可顾不上永泰帝了,早在慕容轩被绊跌倒的时候她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母亲的本能让她差点冲过去,保护自己儿子。 若不是盛月薇和她身边的女官紧紧拉住她,不让她去送死,只怕她早就冲上去了。 此时,盛月薇稍微放松了一点,她更是直接不顾形象,跌跌撞撞地跑过去。不顾地上的尘土,她抱住慕容轩,看见他身上的血迹,焦急地大声喊太医。 纵使对这个儿子有再多的不满和抱怨,此刻的盛贵妃是真的恨不得用自己的命去换儿子的命。这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自己怎么能真的狠下心。 相对于盛贵妃的心急如焚,永泰帝则冷漠很多。 “来人,把三皇子送回营帐,让太医过去替他诊治。”说完,永泰帝没有多看慕容轩一眼,立马召集了所有和这次事情有关的人,对于幕后黑手,若是不把人找出来,他肯定会夜不安寝。 此时就算是比较喜欢的儿子,也没有自己的命重要。更何况这个儿子心里最重要的人是谁已经很清楚了,简直荒唐,丢尽了皇家的脸。 围场的管事已经被捉拿,一番严刑逼供,但是,没有得到丝毫线索。 按管事所说,因为永泰帝不喜欢围猎,很少驾临围场,所以难得有这样的机会,他半点不敢偷懒。 他也算尽心尽责地将整个围场都梳理过好几遍。对围场里有多少大型猎物都尽在掌握,把它们都提前关起来饿了好长时间,还喂了药,确保他们都失去了战斗力,伤害不了贵人。 至于这黑熊为何会突然出现,甚至凶残至此,差点害了陛下,管事只能说他也不清楚。 但是这个理由显然是无法打发永泰帝的,总要有人承担帝王的怒火,于是更多的人被牵连了进来。 盛国公因为此次是负责外围的安全,所以这和猎物有关的疏忽自然牵扯不到他。但是,这不妨碍有人喜欢落井下石,或者想转移永泰帝的注意力:“陛下,盛国公来得可真巧啊,正好救三皇子于水火。不愧是亲舅甥。只是不知陛下出事的时候,怎么不见盛国公这高明的箭术?” 这话其实说得很不讲道理,毕竟盛国公知道消息,赶到场内也要不短的时间,但是这话却正好戳中了永泰帝的痛处。 永泰帝被黑熊追赶,除了二皇子慕容赢没有人敢上前护卫。轮到老三,立马就有人救他。永泰帝现在的心情很复杂,此时他不敢相信任何人。就算救了他的老二,也未必没什么其他心思。盛国公就更值得怀疑。 盛国公听到这话,也没有为自己辩解,只是恭敬地请罪:“臣救驾来迟,还请陛下降罪。”声音中没有一丝不满和焦躁,无比臣服,这态度倒是让永泰帝心里好受了一点。 永泰帝的城府还是有的,自己刚刚脱险,若是此时迁怒功臣,只会让人寒心,他幽幽地开口:“明成和皇弟既然救了朕,自是有功,当赏。” 盛国公运气好,毕竟有功,逃过一劫,其他人就没这么好运了。 对于自己这次遇袭,永泰帝坚信不是偶然,是有人蓄意谋害。 于是,对他而言,宁可杀错,也不放过。 等太医检查过永泰帝的随身物品,大家就明白了为什么黑熊对他紧追不放,就是因为永泰帝随身携带的香囊里放的香料对野兽有刺激作用。 原因一找到,永泰帝的一个新宠栗美人立马就被拉下去拷问,谁叫这个香囊是她亲手所做。怜香惜玉?不存在的。就算栗美人受了一段时间的宠,甚至被永泰帝带到了围场。但在此刻,千娇百媚的美人也无法打动永泰帝冷硬的心。 但是即便如此,拷问出的结果也是这东西稍微有点助兴的功能,栗美人也是被人利用,她听了别人的话,想借此邀宠而已。 这下到好,别说宠爱了,命都要没了。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而黑熊的尸体,被围场的人看了一眼,就判断出来,这黑熊并非外来的,而是之前围场内的熊。只不过这熊按道理应该早就被关押起来了,不应该出现在外面。 这黑熊看它长得膘肥体壮就知道肯定有人做了手脚,买通饲养者,没有进行断食。而它最近吃的饲料也被放了一些会让动物兴奋起来的药物。 难怪,熊本就凶猛,还被喂了药,再闻到有刺激的香味自然狂性大发。一旦从笼子里脱困,永泰帝自然就被它盯上了。 但是原因找到了也没用,因为黑熊的饲养者已经死了。 那人的尸体是在河边发现的,尸体上有未散的酒气,但是脚上有被蛇咬过的痕迹。据推断,他是酒后被毒蛇咬到,没能及时自救,就这么死了。 此人孑然一身,妻子早逝,也没有后嗣,所以线索就这么断了。 在永泰帝专心查案的时候,盛月薇陪着姑姑和父亲守在慕容轩身边。盛月薇对慕容轩已经完全放弃了,但是,看在姑姑的面子上,也希望他不要死。至于盛明成,知道前因后果之后,显然也很怀疑外甥的智商。但是,慕容轩毕竟是有盛家血脉的皇子,盛明成一点都不希望他出事。 要知道慕容轩伤的不轻,黑熊的力气太大了,它那一巴掌打碎了他数根肋骨。肋骨断裂刺进他的肺里,让他连呼吸都感受到无比剧痛。这么重的伤,纵使太医们尽力救治,还是不能保证能够救回来。 盛贵妃一听,一边痛心,一边更是恨上了盛月华。若不是为了救他,自己的轩儿就不会出事,而且,盛贵妃虽然没有看清,但她总觉得自己的轩儿分明就是被她故意绊倒的。就是因为轩儿对她不设防,才会轻易中招。 灾星,盛月华这个灾星。 说曹操曹操到,盛月华温婉的声音从帐外传来,“姑姑,表哥怎么样了,我和二郎想过来看看他。” “你还有脸来?你把他害成这个样子,你怎么有脸过来?”盛贵妃气急败坏,她只觉得两人是不是来示威的。 “姑姑?”盛月华一脸委屈,楚楚可怜,“是我连累了表哥,但是,我也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救二郎。” “滚,你们给我滚,我不想见到你们。”盛贵妃指着外面,一点面子都没给她留。 不过,谁也没能想到,盛月华回去后,肚子里的孩子就发动了,要知道,这孩子才七个月大,绝对算是早产。 而且,可能是因为母体白天受惊,她还难产了。 在围场这样的地方,永泰帝就算带了太医,也都是些更擅长外伤的,对于生孩子实在没有经验。 本来秦氏和盛贵妃这两个生过孩子的长辈也可以来帮帮忙,但是,心里有鬼的盛月华肯定是不敢的去请的。 于是,慕容赢只能一边派人出去找稳婆和精通妇产科的大夫,一边派人去找药材。女人生孩子本就风险极大,盛月华白天还剧烈地运动过,孩子也还没到时候。这些情况加在一起,实在不容乐观。 慕容赢只能安慰盛月华“七活八不活”,眼下七个月,孩子定能平安无事。 熬了整整一夜,营帐里一盆盆血水端出去,孩子却迟迟没有降生,盛月华的体力几乎耗尽了。 好在稳婆请来了,判断了产妇的情况,提出了要求:“要人参,百年以上的,年份越久越好。切片给她含在嘴里。” 慕容赢立马让人去取药,并且指名要年份最久的。 殊不知,药房的人也觉得麻烦,药房确实收藏了不少人参,但是大多是百年以下的年份,毕竟此物可遇不可求。这次带出宫的唯一一根参龄长的,是北方进贡的五百年参龄的人参,但是只有一根。 而现在,一边是难产的二皇子妃,一边是要人参吊命的三皇子,这给谁不给谁? 药房的人头都大了,谁他都惹不起,只能汇报到永泰帝那。 天亮了,盛月华拼尽最后一口气,生下了一个孩子。最终母女平安,虽然大出血,但是好歹保住了性命。夫妻二人高高兴兴地迎接新生命。 但是,慕容轩那边则气氛冷凝,盛贵妃看着自己脸色苍白的儿子,不过一个晚上却好像流尽了一生的泪水。 永泰帝另赐了他一株百年参龄的人参,平时也算难得之物。但是对于受伤过重的慕容轩来说,这远远不够。所以,太医表示,慕容轩的伤不会伤及性命,但是,日后想再习武,骑马,射箭之类的都不可能了,甚至稍微剧烈一点的运动都不行。 盛月薇看着心痛的姑姑,再看看虚弱的慕容轩,回想起慕容轩活蹦乱跳的样子,心里还有些不是滋味。这代价实在是太大了,不仅仅是身体上的代价,经过此事,永泰帝的态度也很明显了,只怕慕容轩和慕容赢的境遇就要颠倒过来了。 不知道一路顺风顺水的慕容轩能不能接受这样的变故。 第58章 怨恨 “听说了吗?二皇子殿下救驾有功, 被陛下封为瑞王。这可是诸位皇子中唯一被加封为亲王的皇子呢!” “对呀,听说当晚瑞王妃还平安产下了瑞王长女,被陛下赐名为珍, 加封为长荣郡主双喜临门。” “陛下现在对瑞王殿下可真看重啊, 听说已经安排他入朝历练,掌管礼部。” “这样看来, 岂不是太子之位已经板上钉钉?以瑞王殿下如今的声势, 哪个皇子可与他比肩?就是可惜了三殿下, 这落毛的凤凰有时候还不如鸡呢。” “哎呀,别瞎猜,要是让姑姑知道我们妄议朝政, 肯定要罚我们的。” …… 一群小宫女嘻嘻哈哈,声音轻快。 言者无心, 但是把这一切听到耳朵里的慕容轩却只觉得被打入深渊。是啊, 自己如今这身体, 拿什么去和老二争。可是凭什么呢,自己苟延残喘,仇人却踩着自己的血肉荣耀加身。 距离永泰帝遇袭已经过去一个月了, 原本因为永泰帝驾临而热闹起来的围场也随着他的离开安静了下去,甚至近乎死寂。 发生那样的事,永泰帝第二天就起驾回宫, 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 富贵荣华享之不尽,所以更加惜命。在宫里, 毕竟宫廷被他经营数十年,绝对比留下来安全。 至于其他人自然也随着一同回宫。只有三皇子慕容轩因为身受重伤,不便移动所以被留了下来。盛贵妃担心儿子, 也向永泰帝自请留下照顾儿子,但是因为不合规矩,还是被永泰帝驳回。 为了让自己的姑姑放心,也为了不被人钻空子,盛月薇就主动提出自己和哥哥盛晖留下来照顾慕容轩。当然,说是照顾,更多的是防备别人趁机对慕容轩出手,保住他的命。 盛贵妃再不舍,也知道此时不能再挑战永泰帝的权威,把慕容轩托付给盛晖和盛月薇,依依不舍地随驾回宫了。 慕容轩的病情时好时坏,太医也好,盛家兄妹也好,都为他的病情焦头烂额。不过,最终慕容轩的病情还是稳定了下来,盛月薇也终于有机会好好休息一下,整理一下目前的情况。为盛家和自己想好后路。 可惜重生之后很多情况都已经不同,上辈子的事不能过多的参考。 安静的围场景色优美,目光所及之处,鲜花盛开,草木也越发繁盛,让人看着就觉得心旷神怡。就像此时的盛家,看上去鲜花着锦。 可惜,表面上再好,也挡不住不少人在暗地里虎视眈眈。至少盛月薇是真的感谢过上天,让慕容轩保住了小命。慕容轩毕竟是永泰帝的亲儿子,也是盛家的一道护身符。 此次事情,真是凶险万分。不仅是对慕容轩,对盛家来说何尝不是。 幸好虽然永泰帝有些迁怒,但是为了不寒功臣的心,所以明面上盛国公被大力表彰,官职又升了一等,现在是三公之一的太师。不过,明眼人都知道这不过是明升暗降,一个有名无实的三公,导致盛国公手中的实权被削减了一大部分。 很多人也是因此才判断出永泰帝的心意,明显对盛家已经有了提防之心。有人担忧,有人欣喜。 “小姐,宁王殿下又派人送东西过来了。”一个“又”字无奈地说明了鸢尾见过太多次,已经见怪不怪了。 “嗯,我知道了。”盛月薇挥挥手,准备让鸢尾退下,自己休息一会。 转头却改了注意:“拿来我看看。” 众人都随着永泰帝回朝,但是宁王慕容昭出乎意料地留了下来。不过,因为永泰帝巴不得慕容昭不回京城才好,呆在这围场总不能再搅风搅雨,所以没有多说什么就同意了,甚至恨不得他一辈子呆在这。 也是因为这尊大佛在这镇着,盛月薇的日子过得挺滋润的。 即使习以为常,等看到慕容昭的礼物,盛月薇还是感受到了对方的用心。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至少盛月薇不讨厌被人这样讨好。慕容昭送的礼物不像某些人什么贵送什么,而是够精细,会让人觉得熨帖的那种。 就像一开始送来的书,画本,让盛月薇可以打发时间,而且这些东西也不算贵重,自己收的没有压力。 随后送的点心果脯还有野味。围场毕竟不比京城繁华,方圆百里没什么人烟,纵使丫鬟巧手,没有材料也没办法。盛月薇不至于饿着肚子,但是也没什么胃口,每日多少逼自己吃一点,但也不断瘦下去。 盛月薇不是娇气的人,吃不下却也没说什么,谁知慕容昭不知怎的发现了,第二天就送了点心过来。之后,更是各色野味不断。 …… 盛月薇问过,为何对方要为自己做到这个地步,慕容昭却只说是报答当初的恩情。不过,这样倒也让盛月薇放心一点。除了家人,没有人无缘无故地对你好,她宁愿算得清楚一点。 纵使知道此人日后气运非凡,但是盛月薇也没什么抱大腿的意思,只要不得罪他,日后凭这几分交情,过上逍遥的日子,也就罢了,总之再差也差不过上辈子吧。 后来,双方都习惯了,慕容昭送来的东西,鸢尾也不会推辞,直接收下。 “小姐,这就是宁王殿下派人送来的。” 盛月薇低头一看,是一副上好的棋具。紫檀木的棋盘,稍加打磨就已经触手细腻光滑。白玉和墨玉做的棋子,有着无比温润的光泽。 “这,未免也太贵重了些。”盛月薇一看之下,也有些惊叹。 这些棋子品相不错,但不算是最顶级的玉石,盛月薇的私库里都有比这更好的。但是想要凑成这一副质地差不多的棋子就很难了。 这样的一副棋具,识货的人眼里,简直堪称无价之宝。 鸢尾愣了一下,“我看来送东西的人只说给小姐打发打发时间,还以为没什么大不了的呢?居然如此贵重吗。” 盛月薇是很疑惑,这辈子的慕容昭她印象深刻,但她上辈子对摄政王的印象是很薄弱的。 毕竟上辈子慕容昭掌权的时候,自己已经和孟轻舟冷战,平日就呆在自己的院子里,很少见外人。后来直到死前,都一直呆在别院,对摄政王的所有印象都来自旁人偶尔提到的一两句话。和现在的慕容昭怎么看都不像一个人,性格相差好多。 现在回想起来,旁人对慕容昭的评价好坏参半。有人觉得他是英主,求贤若渴,善于纳谏,而且英明果决,也有人说他狼子野心,一直在铲除政敌,心狠手辣。有人觉得他比得上周公,也有人觉得他不过是沽名钓誉。 但是,不管别人怎么说,站在盛月薇的角度,慕容昭确实比永泰帝或者其他皇子适合当皇帝。 盛月薇对数字是很敏感的,得益于第一世的积累,她对经济学有一点粗浅的了解。她大致了解过永泰帝执政前期的物价和税收,还算平稳,至少百姓日子虽然不富裕,但是还是能活下去。 但是,现如今,世家大族土地兼并的情况越发严重。不说别人,秦氏给盛月薇准备的嫁妆里都有不少良田。够她日后光靠租子就能舒舒服服过一辈子。 盛家家风尚算清正,但是一到灾年,百姓过不下去,只能卖田,盛家的田产也就越积越多。若是遇到个吃相不好看的,那是真的把人往死里逼,逼到你活不下去,只能卖田。 所以,眼下的京城看似依旧繁华,其实城外周边的村落很多已经萧条了。很多百姓沦为世家大族的佃农,甚至这对他们来说,还是一个比较好的出路。 能交税的人越少,每个人要交的税就越重,那就会有更多人不堪重负,甚至主动卖身给大族做佃户。 然后恶性循环。 盛月薇观察过,京城的基础物资物价一直在上涨,只不过长得那几文钱对官宦之家来说不起眼,所以没有引起注意。但是,对于普通人家来说,他们已经活得很吃力了。 这种情况,上辈子慕容赢执政后更严重。 慕容赢的性格里本就有暴虐的一部分,更兼他刚愎自用,自恃聪明,所以朝堂的矛盾更激化。朝堂斗争严重了,自然也没人看见百姓疾苦。 直到慕容昭这个摄政王上位,不管是他真的心怀天下,还是为了收拢人心,他不惜得罪世家,推行了新的税法,百姓才有了喘息之机。 “鸢尾,你替我送封信给宁王殿下。”盛月薇想了想,终于下了某个决心。 当晚,盛月薇到了约好的地方,只见对方已经提前等在那里。 见到她来,慕容昭露出一个清浅的微笑。 这一笑仿佛春风拂过,又仿佛冰山消融,盛月薇一时愣在原地。 天哪,这么好看的小哥哥,谁挡得住啊?当然,作为一个算得上见过世面的女人,盛月薇面上不露分毫,依旧是大家闺秀的端庄优雅。 “见过殿下。” “无须多礼。” 还没行礼呢,立马就被对方拦住了,两人一时间都有点愣。相互对视一眼,数月不见的生疏在两人相视一笑间消失了。 “薇…盛姑娘今日约我出来,是有什么事吗?但说无妨,只要我能做到,我自当尽力。”慕容昭虽然年轻,不过很多人跟他打交道之后,评价他都会说一句小狐狸,他永远能摸到你的底线。 只有在面对盛月薇的时候,他一开始就是透明的。谈判中,把自己的底牌亮出来是一件愚蠢的事,可他一点都不担心。只要她需要,只要自己有,没有什么是自己不能答应的。 但是,盛月薇意识不到这句话的分量,对她来说,更想知道对方对自己这么好的目的。 “殿下厚意,已经让薇儿受宠若惊,您这话,我是万不敢当的。” “盛姑娘于我有救命之恩,何必如此见外。”慕容昭内心有很多话想说,但他还是按捺住了,眼下还不是时候。 “举手之劳罢了,何况殿下在宫内亦曾于我有大恩,该是我报答殿下才对。” “既然我们彼此间也算过命的交情了,盛姑娘又何必如此客气?”慕容昭好不容易憋出一句。 他自幼孤苦,好不容易掌握了力量,一心只想把最好的东西和眼前之人分享,实在不愿看到对方生疏的样子。 殊不知,他这幅委屈巴巴的样子看在盛月薇眼里,像只想靠近又怕被主人赶走的小狗狗,还怪可爱的。于是不知不觉,也放下了心防。 两人聊了许久,越聊越起劲。只觉得很多看法都相近,简直相见恨晚。 却不知,这一幕落到了不远处的慕容轩眼里,他只觉得心落到了谷底。 原来,盛家已经找到了可以替代自己的人,自己已经变成一枚弃子了吗?是呀,对方至少身体健康,不像自己,已经废了。 震惊过后,就是愤怒。若不是盛月华,自己不会落到如此地步,看见自己无用了,就想着把自己一脚踢开,他们休想。 第59章 巧合? 慕容轩回顾自己这么多年和盛月华间相处的点点滴滴, 长时间不用的脑子仿佛一下子清醒过来。 其实,从小在后宫长大的男人没一个蠢到看不清这些把戏,后宫集合了世上最美丽, 又最会演戏的女人。后宫的女人永远有两幅面孔。对着父皇是温婉柔弱的解语花, 对自己和母妃是恨不得除之后快的黑心莲。 这些他不是没见过,只不过他之前不知为何就像猪油蒙了心一般。明明对方手段并不高明, 但是, 自己就是看不透。 现在冷静下来, 慕容轩问自己,到底喜欢她什么? 容貌?盛月华确实美貌,但与她不分上下甚至犹有甚之的美人以自己皇子的身份真的要找, 难道找不到?美貌在上流社会绝不是什么稀缺资源。 温柔善良?且不说,她是否真的温柔善良, 就算是真的, 那又能怎样? 自己身边的女人面对自己的时候谁不温柔, 不善良?除了盛月薇,她当面对自己也不客气。其他女人不都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吗。 从小长到大的情意?慕容轩很怀疑,自己和盛月华之间真的有所谓的情意吗?自己一厢情愿的付出对方又可曾有过半丝真心, 不然也不会连一个回头都没有。 他从小金尊玉贵的养大,因为盛贵妃,其他几个皇子加起来也未必有他受宠。之前他敢那么做作, 未尝不是因为明白自己的胜算很大。也只有他这种, 没经历过苦难,没被社会毒打过的人, 才有那个闲心去追求所谓的爱情。 现在一朝被打落云端,他才发现自己原来被人耍的团团转。 好恨啊,自己一夜之间什么都没有了, 甚至连翻盘的希望都没有。 父皇就这样回了京城,把自己一个人抛下,想必是对自己彻底失望了。 甚至母妃也抛下自己。也是,这围场怎比得上宫廷富贵。还有盛家,没了慕容轩,他们照样可以下注别人。 现在的自己,哪怕死了,也没人在意吧。 整个养病期间,慕容轩自虐一般地了解京城的动向。尤其关于瑞王夫妇的,还有盛家的都被格外他关注。 盛家相对低调,反而是瑞王夫妇的消息一点都不难打听,满天都是。 因为回京不久,瑞王慕容赢就立下一个大功,现在可以说炙手可热。 前段时日,两淮总督上报,两淮出现疫情。 一开始并没有引起朝堂上下的注意,因为两淮附近淮水泛滥,尤其每年夏天都会有大大小小的水灾。灾后会有疫情传播,这是很多官员都了解的事。永泰帝批准了赈灾的钱粮,之后就没放心上。 谁知这次疫病很厉害,和往年不同,它杀伤力高并且传染性极强。很快从灾民区开始蔓延,最后整个府城都没能幸免。永泰帝一开始还想着解决问题,播下更多救灾的钱款,也安排太医去对付这疫症。 奈何这疫病之前从未见过,医书上也没有任何记载,很是厉害。太医们研究了很久,还是拿不出解决的方法。眼看疫情就要往外蔓延,难民们抱着对生命的渴望,用尽各种办法前往其他地方,寻找一丝生机。 这样下去,甚至可能危及京城,两淮离京城可不远。 这下子,吓得永泰帝几乎想要下令封城。 要知道封城是个什么概念啊,许进不许出,里面的人没了粮食,没了药物,除了熬时间,苟延残喘,什么办法都没有,最后只能等死。 若是真的这么干,疫情固然能控制,不往外蔓延。但是,整个淮南淮北两地,真正能活下来的又有几人?整座城估计十不存一。 若非干系甚大,永泰帝恐怕早就下令封城了,不过,若是疫病再发展下去,最终还是只有封城这一个办法。京城这么多贵族公卿,皇亲国戚,谁敢让他们轻易涉险。 谁知,就在封城前夕,瑞王挺身而出,愿意前去镇灾。 永泰帝先是诧异,后是生气,好歹是亲生的儿子,他肯定不愿对方去送死。但是慕容赢大义凛然,决心十分坚定。加上永泰帝也不愿真的背负那么大的骂名(不然一开始就封城了),好歹给自己给朝廷裹个遮羞布,于是再三思考,还是同意了。 谁知,慕容赢此去竟然很顺利,顺利到几乎不可思议的地步。 刚到当地,慕容赢就召集了当地名医,加上自己带去的大夫,共同研究对付病情的方子。因为之前那么多太医都失败了,所以没有人觉得他能成功。更何况看到慕容赢带去的大夫,年纪轻轻,毛都没长齐的样子,谁会相信他是什么名医? 谁知,打脸来得猝不及防。 被那位薛大夫诊治的病人不仅没死,还在好转。 这下子,所有人都沸腾了,居然真的成功了,那么自己岂不是有救了。随后,这方子大规模地推广开来,活人无数。 这下子,两淮百姓都对慕容赢感恩戴德,恨不得为他供上长生牌位。 消息传回京城,亦是人人惊叹。 在众位大臣眼里,这天大的功劳足以洗净前些年关于慕容赢的那些负面新闻。在人人自危的时候他敢于面对,主动出击,稳定了疫情,让一场大灾免于发生。 现在人人提起瑞王都是赞叹和钦佩,慕容赢却越发显得低调谦和。 “薛神医,来,在本王敬你一杯,本王此次赈灾,你功不可没。”慕容赢不同于在外的谦和,眼里有不曾掩饰的野心。 他如今春风得意,对于帮了他大忙的薛慕白也很是客气。唯一可惜的是他能控制薛慕白的方法只有一个,就是通过盛月华这个王妃。 不是没有试图收买对方,但是不管是高官厚禄,还是美酒佳人,薛慕白压根不放在眼里,就好像,除了盛月华,这世上没有谁被他看在眼里。慕容赢也因此对他既喜欢又忌惮。不能把对方掌握在手里,他怎么用得安心。 “不必了,我不喜欢饮酒!”薛慕白没有因为对方是个王爷就给面子,冷冰冰地拒绝了。在他眼里,王爷又能怎样,王爷也只有一条命,生病的时候不比其他人来得优雅。 他我行我素惯了,除了盛月华这个软肋,其他人从来不被他放在眼里。 慕容赢被毫不客气地拒绝,脸色有些尴尬。他的性子哪里容得下别人这样打他的脸。 若不是薛慕白的医术实在高明,对自己有用,现在他已经是具尸体了。 看到这气氛越发僵硬,盛月华笑着打圆场:“薛大哥,你帮了王爷这么大忙,我们感激不尽。华儿不善饮酒,就以茶代酒吧。”说完,举起手中的茶杯,喝了一口。 盛月华生下女儿后,因为难产加早产,身体受损严重。若是其他医生,哪怕是太医,都会告诉她很难调养,但是对薛慕白来说,这事就很简单。 所以,盛月华是最不希望看见他们二人闹翻的,事关她的未来。 薛慕白看着盛月华与她母亲相似的容貌,自是狠不下心拒绝,他垂下眼眸,一口饮尽杯中的酒。看见盛月华一下子松了口气,还露出一个笑若。 盛月华自认为是在帮慕容赢,帮忙调节两人关系,殊不知她对薛慕白的影响力之深让慕容赢都感到不安。薛慕白的手段完全可以做到杀人于无形,神不知鬼不觉。 若是这份能力用在自己身上呢?谁能保证自己不会有夫妻反目成仇的一天。 曾经的慕容赢何曾在乎一个江湖上所谓的神医,但是薛慕白他不仅手段高明,性格上还视人命于无物。在两淮,那么多死人,城外尸体堆积如山,城中的死者同样来不及处理,一眼看去,仿佛一座死城。慕容赢都觉得不习惯,薛慕白却很淡定。 慕容赢为何主动请缨,因为他需要功劳。 这几年的沉寂,让他原先积攒的势力几乎快消失了。眼下投奔过来的这些人大多属于墙头草,根本没什么用。但是,功劳,名望,这些东西绝不是一朝一夕能积累起来的,因为这些要天时地利。 慕容赢等不起。 薛慕白告诉他,永泰帝所服的丹药,大多是有毒的,这些毒性累积起来已经深入脏腑。除非他亲自出手,不然纵使太医院尽力调养,永泰帝的寿命也不会超过五年。 仅仅只有五年。现在的自己拿什么和自己那些兄弟争? 于是,慕容赢被逼着,不得不加紧立功,幸好他最后也成功地立下功劳,在百姓中间也有了不小的声望。 其他人羡慕他,却也心甘情愿地认输,毕竟当时谁都不愿去,生怕被传上。这可能就是他的运道吧。 其他人没有怀疑这疫情发生的原因,也很难去追寻这疫情的源头。但是,有人却觉得这事来得蹊跷。 那就是盛月薇和孟轻舟。 两人都是重生之人,在他们的记忆里,两淮明明一直平平安安,虽然小灾不断,但是这么大的天灾是从来没有过的。 在盛月薇的记忆里,两淮没有过这样的疫病,反而是京城,上辈子出现了这样的大灾。严重地甚至波及到了皇宫。当时的永泰帝就是这样走的,太医谁也救不了他。 随后便是太子慕容赢继位。 而且,两次疫情还有一点相似,病人的病症看起来也很像,对比药方,这两次疫病,开得药差得也不大。 盛月薇不禁有些怀疑,怀疑这两次疫情是不是同一种。但是,这样也说不清,京城那次可是冬天,时间都不一样。 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不同的人群,却患上了同样的病症,太奇怪了。 再看看这两次疫病,得到最大好处的人正是慕容赢。那么这一切肯定和他有关系。 慕容赢不是个好人,他觊觎薛慕白的能力,又忌惮他的心性。他自己把很多人视为蝼蚁,结果薛慕白和他一样,除了盛月华这个恩人之女,谁他都不放在眼里。 眼下薛慕白会为了自己的王妃帮助自己,若是有朝一日他脱离了自己的掌控,那该如何?而且,在皇家,夫妻反目成仇的事难道少吗?真到了那一天,为了盛月华,只怕他会毫不犹豫地杀死我。 第60章 孟家 当然, 此次疫病中除了慕容赢大出风头外,还有一个人的表现也入了众位大臣的眼。 那就是新科状元孟轻舟。 状元这个词在百姓心目中地位很高,民间很多话本都是把状元看成人生的最大成就, 状元郎那可是文曲星下凡。 似乎只要当上状元, 未来就能为相做宰,成为国之重臣。 这种看法其实有失偏颇。 很多状元的才华在诗词歌赋上面, 问起经史子集, 他们能对答如流。但是要问如何做官, 如何治理一地百姓,不说全部,但至少大部分人是不清楚的。因为这是从书里很难学到的知识, 也是这些风花雪月的大才子们压根不会关注的东西。 在外面很值钱,三年才出一任的状元郎, 在朝廷上其实没有那么受重视。甚至, 他们当中很多人, 人生最风光的一天就是穿上状元袍,跨马游街的那一天。 等他们进入翰林院,没有背景, 自己也不会钻营,也许一辈子都默默无闻。顶着翰林的清贵名头,老死在翰林院。 孟轻舟刚考中状元的时候, 在诸位大臣眼里还是很吃香的。 他年轻, 年轻就有无线的可能,有才华的同时, 也不是死读书的书呆子。很多人都打定主意要招揽他,日后可以成为自己的助力。 更何况他英俊并且未婚,家族虽然现在没落了, 但是从前的底蕴也还在,完全可以考虑联姻。家中的嫡女通常会嫁到门当户对的家族,所以不考虑,但是庶女或者旁支的女儿完全可以。 第一个向孟轻舟抛出橄榄枝的家族意外地被拒绝了,对方是孟轻舟会试的座师,本以为这婚事十拿九稳。毕竟他提的虽然是自己的庶女,但是二品大员的庶女配一个前途未卜的状元也算绰绰有余。 其他人也意外,毕竟他若是成了座师的女婿,对方定会提携他。要知道在官场上,有人提携和没人提携完全是两码事。娶了座师的女儿,少说能让他少奋斗十年。 座师没有多计较,但是对他也冷了下来,转头把女儿嫁给另一个进士。对方名次比不上孟轻舟,但是好在也年轻,娶妻之后就被岳父提拔,进了六部最有实权的吏部。 第二个抛出橄榄枝的是平阳候。 平阳候贵为一等候,虽然近些年府里没什么人才,所以越发没落了,但是好歹有底子撑着,风光依旧。而且,这么多年盘根错节的人脉关系不容小觑。平阳候的小女儿不仅身份高贵,更兼聪慧貌美,是平阳候的掌上明珠。 若非孟轻舟年轻俊美,被这位小姐看中,闹着非他不嫁,平阳候绝不会主动提亲。提亲的时候,平阳候更不会相信自己居然会被拒绝。 自己女儿当王妃都够了,真是不识抬举。 平阳候可不是好脾气的人,当即拂袖离开。随后孟轻舟就发现自己在朝中的处境举步维艰,不难猜出是谁下的绊子。对方也完全没有掩饰的意思,大大方方地动手,无疑就是没把一个从六品翰林放在眼里。 刚入朝就一下子得罪了两位大佬,这下子,动过心想招婿的人都放弃了,一来不愿自取其辱,二来也不愿为他得罪两位大佬。 曾经对孟轻舟羡慕嫉妒恨的同僚都纷纷放心了,他们会看似可惜实则开心地感叹,对方实在是恃才傲物,在官场,这是最要不得的。 但是,面对这样地狱级别的开场,孟轻舟一点都不慌。他继续正常当值,每日除了完成自己分内工作,同时读读书,翻阅翻阅翰林院以往的奏折,有问题就向前辈请教,悠闲的很。完全看不出他目前的处境水深火热。 直到有一次,作为翰林院修攥,孟轻舟和几位同僚一起面圣。上官不着痕迹地把话题一直引在其他人身上,故意疏忽孟轻舟。 但是,孟轻舟这样的男人,光站在那就显得霁月光风,一袭官服更衬得他面如冠玉,在人群中简直是闪闪发光,还是吸引了永泰帝的目光。 孟轻舟面对永泰帝的提问,不慌不忙,短短几句话挑起了永泰帝的兴趣,被永泰帝看重,随后更是经常召见。 要知道,永泰帝年纪越大,脾气就越差,不管是他身边的内侍还是朝堂上的官员都要小心伺候。不然,轻则贬官,重则丧命。但是孟轻舟就是有这样的本事,他并非一意讨好对方,不问是非曲折,而是有自己的立场,但就是这样反而更让永泰帝信任。 孟轻舟这样的本事,也让他升官的速度仿佛做了火箭一般。 短短一年,他就从从六品的翰林修纂变成了正五品的中书舍人。 别看这个官职只有五品,但是很不一般,能当上的,完全可以说是天子近臣。 因为这个职位负责起草诏令,参与很多机密大事,对朝堂内外的很多事都能了解,而且还可以时常面圣,增加在帝王面前的影响力。 这个职位往往非帝王心腹不能担任,孟轻舟用事实证明了他不需要岳家的帮扶自己也能成功。 而孟轻舟证明了自己的实力后,没有像众人想得那样报复之前为难他的人,反而暗示他们,愿意握手言和。这下子他在大臣中的评价也很高,人人都觉得他是以德报怨的君子。 借着在永泰帝面前的影响力,默默地参与朝政。 就像在此次疫病中,亲自前往灾区的是慕容赢,但是孟轻舟被永泰帝任命,负责物资和人员的调动。这也是对慕容赢的一种监督和制衡。 孟轻舟缜密的心思和高超的手段在这件事当中体现的淋漓尽致。这么庞大的人员和物资的调动,换成别人去处理,没有经验,没有人帮助,真的很难做得漂漂亮亮。 一旦有人成心找茬,绝不会找不到,因为很难不出现疏漏。 但是,孟轻舟硬是在众人眼皮子底下,一个人把这事完成的漂漂亮亮,挑不出半点毛病。 他在其中展现出的过人的智慧和老辣的手段让知情的人都觉得此子日后前途不可限量。 也是因此,论功行赏的时候,慕容赢分到了最大的那块蛋糕,但是孟轻舟紧随其后,死死压住了其他人,以不到及冠的年纪,兼任了詹士府左谕德,还加赠了正四品的正议大夫。虽是虚衔,但是考虑到他的年龄,这官升的比火箭还快。 到了这一步,除非哪天他自己作死,失了圣心,不然别人很难动他,尤其永泰帝现在越发固执,能让他信任的人不多。孟轻舟正好赶上天时地利。 他刚入朝,没有其他势力的痕迹,没有投靠哪位皇子,是个孤臣。而且他实力不弱,能给永泰帝争面子。加上他上辈子的执政经验,以及对永泰帝的了解,步步为营之下,才有今日的风光无限。 “少爷,大姑奶奶回来了,现在在夫人那里。”孟轻舟晚上回府,一下马车,小厮就迎上来,压低声音对他说。 孟轻舟听了,平静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很快又消失,回复了温润如玉的样子。 “大姐回来了,那我自然该去见见。”对于自己这个长姐,孟轻舟实在不知怎么面对。 因为上辈子的事,孟轻舟一直心里对她有芥蒂。虽然和薇薇闹到那样的地步,他自己有无法推卸的责任,但是如果没有长姐推波助澜,挑拨离间,他们也许不会半点挽回的机会都没有。 但这辈子,很多事情没发生,孟轻舟不能怪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只能疏远自己这个长姐。但是,这样反而触动了对方敏感的神经,让她迫切想证明自己在孟家的地位。 果不其然,才走到门口,孟轻舟就听到自己的母亲宋氏和姐姐孟元娘在高声交流。 “娘,你看这白家姑娘出生好,长得也好,最重要的是她母亲生了四个儿子,母亲这样女儿也不会差的。如果您同意了,明年说不定我就有小侄子抱了。” “我看看我看看。哎呀,不行,不行,这姑娘长得一脸狐媚相,怎么配得上舟儿。” “那这个呢?这刘家姑娘,长得可端庄了,性子再贤淑不过,端得是宜室宜家。日后定能给舟哥儿打理好后宅,让他安心打拼。” “哎呀,这姑娘好是好,可是刘家家世差了些,配不上我儿子,你大哥就连公主都娶得,怎么能娶一个五品官的女儿,太委屈他了。” …… 不用进门,孟轻舟就判断出了自己的好大姐今日登门的目的,心里一阵烦躁。 “娘,我不是和你都说过了,我现在还不想成婚,您不必为我操这个心。”孟轻舟伸出手,捏了捏眉心。 宋氏被噎了一下,支支吾吾不说话,眼神飘向了一旁的女儿。 “阿弟,你这说得是什么话?自古以来,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外甥都五岁了,你怎么能不想成婚呢?咱家就你一个血脉,娘就你一个儿子,我就你一个弟弟,我们不是为你好吗?早点成婚,早点生个一儿半女的多好啊。” 突然,孟元娘好像想到什么,眼睛一亮:“你是不是外面有什么相好的了?没关系,娘不是不讲理的人,你若喜欢,抬进来当个妾也就罢了。”孟元娘看着自己的弟弟,越说越来劲。 宋氏想起儿子之前说的话有些犹豫,最后还是抬起头,看着孟轻舟,期期艾艾地说:“舟儿,你大姐说得有道理,我和你爹就你这么一个血脉,你总要成婚生子的。你看看,这么多姑娘总有你喜欢的。就算这些你都不喜欢,你喜欢谁家姑娘,娘去给你提亲。” 宋氏一辈子都是个软和的性子,唯独在涉及自己儿子的时候,总有着强大的自信。在她眼里,就算是个仙女,自己儿子都配得上,任何女人,只要被自己儿子看上了,就只有感恩戴德的份。 孟轻舟垂下眼帘,声音依旧柔和温润,却有了抹不去的疲惫感:“娘,大姐,这些我都不喜欢,也不想娶,我心里有数,你们不必为我操心。” “大姐,你若是有空就多管管姐夫,让他不要再打着我的名义做什么事,之前的事我已经帮他处理了,今后再犯我就不会轻易放过了。我现在的位置很多人盯着,你也不想看我被弹劾吧,要知道这样轻则贬官,重则下狱。” 孟元娘羞愧了一下,随后又恼羞成怒:“那可是你姐夫,你帮帮他怎么了?怎么你如今当了大官,就不管家里人死活了。当初要不是我和娘拼命供你读书,哪有你如今高中状元。而且钱不是都还回去了吗?” “怎么回事?元娘,你和杜升到底干了什么?轻舟是你亲弟弟,你可别连累他。”宋氏听到女婿犯了事,还牵扯到宝贝儿子,一下子激动了起来。 在她心目中,女儿也好,女婿也好,加起来也比不上儿子的十分之一重要,怎么能让儿子为女婿冒险呢? “娘!”孟元娘心里暗恨,果然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娘她也不为自己想想。 要不是舟哥儿不肯为杜升在衙门谋个差事,自己和杜升也不必出此下策,明明自己都当了大官,却不肯拉自己姐姐姐夫一把,哼,白眼狼,白对他好了。 “娘,没什么大事,就是你女婿他和人合伙做生意,有人欠钱不还,你女婿一时冲动,就把人打了一顿。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也不知道阿弟怎么想的,还要我们去赔礼道歉,还把钱都还回去了。”孟元娘越说越不满。 “做生意?放印子钱你觉得这是普通生意吗?还要人家五成利,谁能还得起,这分明就是把人往死里逼。”孟轻舟眼里闪过一丝愤怒,“而且为了五十两,把人往死里打,打断了别人的腿,还要卖了人家姑娘,这杜升,根本就是个畜生不如的东西。” “阿弟,那可是你姐夫。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孟元娘也有点心虚,但是不愿露怯。 孟轻舟冷哼一声,“我早让你和他和离,你带着外甥搬回来,我就算养你们一辈子都行。那杜升吃喝嫖赌,无恶不作。当初我还没中进士,他是怎么对你的你都忘了吗?” “阿弟,当时你姐夫也是被那个狐狸精给迷惑了,现在他不都改了吗?”孟元娘不耐烦。 “改了?改了你天天去青楼捉奸。” “要不是你不肯给他找个差事,他也不会怪上我,更不会出去找乐子。现在,就连放个印子钱你都不许,你是不是要逼死我!”孟元娘的声音带着哭腔。 “是你要逼死我。”孟轻舟也爆发了。 上辈子自己姐姐姐夫放印子钱的事是薇薇先知道的,被她正好撞上。 她的性子直,看不惯这种事,直接就把这事捅破了,还勒令他们把钱还回去。自己的姐姐不检讨自己,不怪自己丈夫,反而怪上了薇薇。 本就对薇薇不满,于是变本加厉地在娘亲面前挑拨离间,本来母亲就责怪薇薇没有给孟家传宗接代,被她一挑拨,处处和薇薇为难。而且,姐姐还多次当着下人的面给薇薇难堪,若不是薇薇聪慧,只怕真的会吃不少苦头。 可惜自己当时和薇薇的关系僵硬,互相井水不犯河水对她的处境也没有关心过。 虽然觉得姐姐做得不对,但是念在往日的情分上也没有把话说清楚,导致姐姐越发偏执,最后酿成那样的后果。 孟轻舟永远记得盛月薇从孟家搬出去的那一天,他犹豫了很久,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问她,能不能不要走? 迎接他的是盛月薇似笑非笑的眼神:“留下来?孟轻舟,你脸皮是有多厚,居然还能说出这话?事到如今,我实话告诉你,我讨厌你那个又蠢又毒的姐姐,讨厌你没有脑子总被人当枪使的娘,当然最讨厌的就是你本人,呆在你身边的每一刻都让我觉得恶心。当然,如果你愿意签了和离书,我或许会对你有那么一丝感激,感激你高抬贵手,放我出苦海。” 第61章 三年 时间过得真快啊, 一眨眼又是三年过去。 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这三年内,对于整个朝廷来讲却是风云变幻, 波澜起伏, 随着永泰帝身体每况愈下,对朝廷的掌控也越弱。于是各方势力的角逐越发激烈, 甚至各位皇子之间的矛盾完全不加掩饰。 私下曾经温情的面纱, 露出血腥的真面目。 永泰帝本就不是刚毅果断之人, 感受到了几个儿子的威胁,等他发现局面已经无法被他控制,就只能放任几个儿子彼此争斗。甚至不惜暗地里推波助澜, 希望他们能互相制衡,这样他这个九五之尊才有喘息之机。 于是继给慕容赢封瑞王之后, 他陆续给其他几个儿子也都加封。让诸位皇子实力不要差的太远, 更是在防备慕容赢。毕竟慕容赢又是嫡子, 现在在朝廷的名声也好,对自己这个皇帝威胁太大了。 就这样,大皇子加封为平王, 三皇子慕容轩加封为楚王,五皇子加封为秦王,六皇子加封为鲁王, 还有七皇子, 加封为齐王。 随后几位年龄相仿的皇子陆续成婚,迫不及待地出宫建府。 宫外和宫内可不一样。 在宫外, 他们可以更方便地结交人脉,招揽手下,培养势力。而不像在宫里, 和朝堂的联系都在永泰帝眼皮子底下,不能放开手脚。 于是背地里做小动作的人多了,京城的水被搅得更浑了。 大皇子明白自己的出身不被文臣看好。母亲不过是个普通宫女,在永泰帝醉酒后爬床。幸运地是她成功怀孕,不幸的是她为了生下自己难产。死后也不过被追封了一个美人的位分。所以大皇子很清楚,自己排行居长,这是优势,母族不能为自己提供帮助,这是劣势。但是用得好,也能把劣势化为优势。 于是他借助妻族,结交武将。武官集团长期不受重视,被文臣打压,同级的武官永远低文官一头。于是,接到大皇子的橄榄枝,不少武官逐渐和大皇子走得近。甚至,像禁军,五城兵马司之类掌管宫廷和京城安全的军队他也有所渗透。 所以大皇子不显山不露水,但心中自有一番谋算。 四皇子自从被永泰帝厌弃,可以说一蹶不振。往常,在赵修仪的教导下,他一直觉得自己是有资格一争皇位的,谁知道自己变成最快下场的人。 四皇子虽然有野心,也不缺狠心,但是没有与之相配的智商,这次永泰帝加封诸子,他都被略过。依旧是一个郡王之位,比几个弟弟还要低。完全变成了朝野上下的笑话。 而六皇子和七皇子都是小透明,明面上他们都为五皇子慕容清马首是瞻。 这也不意外,六皇子慕容浩自从惠妃死后日子就很不好过,永泰帝可不是个负责的父亲,对他的处境不闻不问。而慕容赢被惠妃害得太惨了,所以恨他恨得牙痒痒的,他总得抱条大腿才行。 六皇子回想,慕容赢和慕容轩都被他们母子坑过,完全不用考虑。于是只有五皇子可以选择。五皇子也不出意外地接纳了他,好歹也是个长成的皇子,还是有价值的。 而五皇子慕容清,虽然母族李家之前受创,但这也是因为替永泰帝背锅。所以慕容清也得了永泰帝几分偏袒,为他求娶的妻子家世不凡,乃是云华大长公主之孙女。 这姑娘的家世比任何一位王妃都要好。云华大长公主在宗室很有地位,光凭辈分,人人都要让她三分。父族是勋贵,底蕴深,而她本人是嫡幼女,受宠的很。这样一个妻子足以弥补慕容清母族受创的情况。 还有就是丽嫔所出的七皇子慕容亭。丽嫔长相一如她的封号,艳若桃李。也正是凭借着美丽的脸,妩媚的身段,出众的舞艺她才能从一个歌姬一步步变成今天的丽嫔。 幸好本朝规矩还是很森严的,妃子的晋位不仅依靠圣心,还要靠家世和资历。丽嫔这一点是个绝对的硬伤,而永泰帝也没有深情到愿为美人烽火戏诸侯的地步,不会为她背负个昏君的名声。 而且丽嫔性子张狂,得宠的时候甚至挑衅过盛贵妃,更别说其他妃子,谁都不被她放在眼里,还是被当时的盛贵妃狠狠教训了一顿,才收敛一点。 所以,即使丽嫔入宫年份也不短了,甚至还生了一个皇子,依然只是个正四品的嫔。三品以上才可以说是高位嫔妃,可以执掌一宫。她算不上高位嫔妃,连住在正殿的资格都没有。只不过,凭借着美貌和身段,丽嫔每月也能见到永泰帝一两次,从没被忘记过。正是因此,倒是没有人敢明目张胆地欺负他们母子两。 七皇子慕容亭选择了投靠五皇子虽然让人有点诧异,不过仔细一想,他们年龄相近,接触的时间也更长,感情自然更深厚。这样一想,也就不奇怪了。 当然,这三年变化最大的就是慕容轩。 慕容轩人生前十几年,可以说是天之骄子的模板,拿着主角剧本。从出生就一帆风顺,母亲身为贵妃,不仅受宠,还手握后宫大权。父皇也最看重他,比起十天半个月见不到皇帝一面的其他皇子,慕容轩经常和皇帝一起用膳,甚至还得到他亲自指点功课。 朝堂上的大臣们就算不讨好他,也绝不会主动得罪他。后宫的人就更别说,谄媚和讨好从来都不加掩饰。 但是,一夕之间,他几乎一无所有。回京之前,呆在围场养病的时候,他就明白自己日后怕是没那么风光了。但是,彼时他还不清楚自己到底会遇到什么。人人都喜欢看原本高高在上的人被拉下云端,满身尘土的样子。这就是人类的恶性根。 尤其,回京的第一天,慕容轩站在御书房外,准备向永泰帝请安。他强撑着身体,等了整整一个时辰,最终只等到永泰帝派人传了一句轻描淡写的“知道了,退下吧”。 京城是没有秘密的,此事一传出去,很多人自以为猜到了永泰帝的心意。 于是,慕容轩发现之前向他释放出亲近信号的大臣一下子开始公事公办起来,恨不得立马划清界限。和他称兄道弟的朋友也一个个“生病”、“探亲”总之就是找不到人了。 以往不着痕迹地推销自家姑娘的大臣们也都哑了火,从打破头到避之不及。 慕容轩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在别人眼里已经是个麻烦了,原来,他也可以沦落到这样的地步。 可是,别人也就罢了,母妃为什么也不管自己,除了送了些药过来,母子两都不曾见面。还有盛国公,他不是自己的舅舅吗?盛家是否真的押注在慕容昭身上?自己已经被放弃了吗? 甚至到最后,就连他曾经以为是家的皇宫也露出了狰狞的面目。 盛贵妃执掌大权的时候,人人捧着他,整个宫里最好的,最新鲜的东西除了献给永泰帝和盛贵妃,然后就轮到他了。不用他开口,下人就会把一切都打理地妥妥当当。 但是,盛贵妃本就因为永泰帝服食丹药的事和他吵了一架,恩宠大不如前,不过是靠着过去的情分强撑着。紧接着,盛贵妃又因为他被迁怒。 永泰帝借口让她养病,把后宫大权交给了德妃和淑妃共同掌管。 这种情况下,纵使盛贵妃积威甚重,还有盛家的威慑,其他人暂时不敢太放肆,慕容轩也发现了那种微妙的区别。 送上的东西符合他的身份,却是中规中矩,和以往远远不能相比。 下人去御膳房提菜,时间比以往长了许多,想额外点个什么,也不说不给,但绝不会像从前那样立刻就做,一点都不耽误。 分到的贡品,档次比以往也差了不止一筹,数量上也少了很多。 …… 这些细节乍一看没什么,全部聚集到一起,却明明白白昭示着一件事,慕容轩这个三皇子身份地位不同以往了。 明白这一切的慕容轩没有闹,反而安静了下来。他突然想起曾经的慕容赢,慕容赢刚断腿的时候,他看见慕容赢整天发疯,像一条疯狗,见人就咬,心里对他不无鄙夷。 但是,现在他完全理解了慕容赢当时的心情,因为他也很想,很想拔剑把那些捧高踩低的人都杀了,让他们明白,即使是现在的自己,对付他们亦绰绰有余。 但他最终还是克制了自己。 因为他想到,慕容赢能忍,自己自然也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管是害了自己的慕容赢盛月华,还是抛弃自己的父皇母妃包括盛家,甚至离自己而去的附庸…… 总有一日,自己会让他们付出代价,后悔他们今日的抛弃。 慕容轩对盛家的恨意藏得很好,盛国公也想不到对方会偏激至此。 而且,随着时光的流逝,盛月薇已经从养在闺中人不知的娇娇女变成了一家有女百家求的京城明珠。盛家上上下下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盛月薇的婚事上,反倒是她本人颇有点不动如山的感觉。 秦氏在女儿初初展露美貌的时候,就曾经担心过,若是女儿哪天情窦初开,对不合适的人动了心那可怎么办?结果,后来她才发现她担心的方向反了,明明应该担心自己女儿对谁都不动心,这样豆蔻梢头的年纪,她却心如止水,古井无波。 人家姑娘谈起未来的夫婿,说着说着就满脸红霞。而她却面不改色,似乎一点情绪都没有。 以秦氏对这个女儿全心全意的疼爱,实在是恨不得给她最好的东西。而且在她眼里,薇儿的出身,容貌,才华亦足以匹配这世上第一等的男儿。 只可惜,秦氏接到不少夫人旁敲侧击的打探,也有不少她觉得合适的男子,但是,盛月薇始终不为所动。她清澈的大眼睛看着你,然后撒娇地说一句“薇儿不想这么早嫁人,薇儿还想多陪娘亲几年。” 秦氏能怎么办?还不是都依她。 对于盛月薇来说,成婚这事都快有心里阴影了。上辈子嫁人后,处理孟家那一地鸡毛简直就是生不如死。孟家甚至还算家庭简单,也就孟母和孟元娘。想想很多大家族四代五代同堂,一进去上面压着两层婆婆,半点不能出格。 树大分枝,各房各府互相之间,也不可能完全和睦,光是处理人际关系,就能搞得你头大,一个做不好,甚至会让人怀疑盛家的家教。 而且,孟轻舟至少还有一个优点,那就是他对盛月华确实忠诚,所以后院干干净净,没有小妾庶子整日争斗。 想想其他大族,谁家子弟不是一成年就有通房服侍,成婚后一个接一个抬进来,美其名曰开枝散叶,不同意就是不贤惠,就是善妒。与其这样过日子,还不如不嫁。 不过,这样惊世骇俗的话盛月薇可不会傻乎乎说出口,这里不是开放自由的现代社会,女性要是不嫁人,一辈子都会被人指指点点。盛月薇也只能拖着,走一步看一步吧。 第62章 赴宴 一大早, 盛月薇就被鸢尾从睡梦中叫醒,眼睛还没完全睁开,迷迷糊糊的就被人围着。一番梳洗打扮过后, 紧接着又被按在了梳妆桌前。丫鬟们在她脸上小心动作, 看她们为自己描眉,上妆, 胭脂轻点, 一气呵成。 “鸢尾, 干嘛这么早,我还想多睡会呢?”在丫鬟们挑选衣服的时候,盛月薇打了个哈欠, 一边说,一边伸个懒腰, 露出一截纤细雪白的腰肢。 因为刚刚洗漱完, 她乌黑的头发如同顶级的丝绸披散在背上, 隐隐有着亮丽的光泽。还有几丝调皮地伸入衣领,衬的肤色越发雪白。嫣红的唇如同樱桃一般娇嫩,配着红玉做的耳坠艳丽的让人心惊。明明只是简单的打扮一下, 却如此的摄人心魄。 长大后的盛月薇如同一株待放的牡丹花,艳丽夺目的同时又高雅端庄,完全可以称得上国色天香。这样的容貌, 别说男子, 就算是姑娘也会惊艳于她的美丽。 就像此时,给她梳头上妆的小丫鬟, 一个个脸红红的。即使不知道她们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光看她们小心翼翼的动作,就明白每个人都会被这样的美丽折服。 “小姐, 您忘了,您答应过今天要陪夫人去参加昌平长公主举行的赏花宴。”鸢尾也有几分无奈,夫人一心想让小姐多见些人,见的人多了,说不定就动心了。这想法也不能说错,但在小姐眼里,那些名门公子还不如一本话本,一盆牡丹有魅力。 “唉,哪来的这么多宴会要参加,娘亲她也不嫌累。”盛月薇顶着鸢尾不赞成的眼神,“我就算一辈子不嫁,盛家还养不起我吗?”别说盛家,就算是她自己的嫁妆,也能让她舒舒服服的过完下辈子了。 “小姐,您又说傻话了,谁家姑娘一辈子不嫁人的。”鸢尾倒也不奇怪,自家小姐什么都好,就是总会时不时说两句傻话。 真不嫁人的姑娘也不是没有,但那些都是身体有疾,或者守了望门寡的。这样的女子,父兄若是还在世,对她们有几分疼爱,日子也能过下去,可一旦亲近的人没了,哪里还能自在过日子,还不是要看子侄的眼色。 小姐想得太天真了。 鸢尾的想法盛月薇不用听也知道,看到连从小陪自己长大的鸢尾都是这样的想法,盛月薇也是很无奈了。 盛月薇承认,她没有勇气和世俗作对,更不愿意让自己的父母兄长为她担心。只能拖一时是一时,若是哪天拖不下去,好歹嫁个脑子清醒一点的也就罢了。再不济,嫁过去各过各的也不是不行。 盛月薇本不是悲观主义者,但是,对婚姻,尤其是古代纳妾合法,女子更多的是丈夫附属品,这样的婚姻,她乐观不起来。能有目前的打算都是建立在她娘家势大,长辈宠爱的基础上。 爱情?像盛月华和慕容赢,像柳氏和自家四叔,那些叫爱情吗?看了那么多轰轰烈烈的所谓爱情,盛月薇已经对这两个字避之不及。 盛装打扮之后,盛月薇和秦氏上了马车,前往昌平长公主府。 昌平长公主在京城也算传奇了,尤其是她的婚事,当年可是闹得轰轰烈烈。 作为永泰帝的嫡亲姊妹,她身份是无可置疑的高。可惜名声却不是特别好。据说当年昌平长公主对谢家三郎一见钟情,非卿不嫁。不顾谢三郎已有婚约,并且青梅竹马,感情深厚,依旧闹着要嫁过去。 谢家迫于权势,退婚之后迎娶了公主,昌平长公主看似得偿所愿。 若是故事到这,这位尊贵的皇家公主也算求仁得仁,只可惜权利并不能掌控人心。 昌平长公主得到夫君的人却得不到他的心。谢三郎自此以后,无心仕途,而是一心沉溺于诗画,做个风流名士。他不入朝为官,借着外出采风的理由,很少留在京城。 而且,名士风流是常态,时常有佳人名妓仰慕他的才华倾慕他的容貌,自荐枕席,红袖添香,而他来者不拒。奇怪的是,昌平长公主居然也默许了这一点,只要他不把人带回来,她只当看不见。 要知道,以昌平长公主的权势,动不了自己的夫君还动不了谢家?不愁拿捏不住谢三郎。可她并没有出手。两人之间似乎维持着莫名的默契。 只能说,这对夫妻真是太奇怪了。 而盛月薇为什么对这事知道的这么清楚,就是因为当年被谢家退婚的人正是她的舅母韩氏。韩氏运气好,被退婚之后,还有外祖父不顾流言,主动替长子求婚。 之后夫妻二人感情也算好,也平平安安过了这么多年。不过盛月薇曾经想过,若是当年没有这么巧合的事呢?那被退了婚的韩氏下场会如何,或许就是从此青灯古佛,或许远嫁到其他地方。这对她而言,岂不是无妄之灾。 到了公主府上,一眼望去,盛月薇只能感叹不愧是身份尊崇的长公主。 公主府修建的富丽堂皇,规格甚至超过一般的亲王府,可见对方确实圣眷优渥。 其中的亭台楼阁独具匠心,于京城的肃穆大气中又带了一丝江南的精致婉约。 下了马车,就有下人恭敬地引路,将客人带到相应的地方。 昌平长公主举办的这赏花宴名为赏花,实际上众人皆知,这是变相的相亲大会。为了给这些姑娘们和郎君们一个互相接触的机会,虽然分了男女不同的区域,但是中间并没有明显的分隔线。若是有心,见上一面并不困难。 当然,有昌平长公主这座大佛镇在那,也没什么人敢失礼就是了。只要有点脑子,就不会做出冒犯的事。最多就是爱出风头的男子摆出潇洒的姿态,如花孔雀一般炫耀自己的才华,而大多数女子则娇羞地和闺蜜一起说着悄悄话,时不时撇去一眼。 盛月薇到的时候,全场不由的安静了一下。很多人听说过盛家这位大小姐容颜绝世,但是在场谁又真的丑?没有亲眼见到的人也不会把这话太放在心上,毕竟盛家小姐的家世在那里,就算是普通的容貌,也会被吹的天上有地下无。 这种情况下,等亲眼见到的时候,自然就会大吃一惊。因为盛月薇不仅美貌,她的气质也同样高华出众,与她的容貌可以说相得益彰。或者正是因为她的气质压得住她的容貌,才没有让自己落于俗流,反而显得雍容华贵,高不可攀。 “盛妹妹,来这边。”立马就有熟人招呼她过去,盛月薇也没有推辞,向众人微微点头示意,就起身走了过去。 盛月薇对外一直都是相对高冷的形象。她朋友不多,除了自幼交好的世家之女,会凑在一起说些话,和其他人大都仅仅是不失礼貌地打个招呼,不会太过深交。 倒不是她高傲,看不起人,而是她在身边的人,都会被她遮掩掉身上的光彩。都是青春靓丽的年纪,谁愿意变成别人的陪衬?除了心很大的姑娘,一般还真没什么人会一点都不介意。 更何况,盛月薇本身不是爱出风头的人,所以她更愿意自己找个安静的地方呆着,等宴会结束的差不多了再出现,也免得搅乱谁的姻缘。也是因为她这样的性子,才没有变成姑娘们的公敌。 和几位熟人都打了招呼,她们也都明白她的性子,打趣了几句就放她走了。 虽然是第一次来到昌平长公主府,但是,每座府邸的布局总有相通之处,只要不擅闯倒也不算失礼。于是,盛月薇随便找了个僻静的凉亭准备休息一下。 “小姐,你这样夫人知道会生气的,她带你出来赴宴还不是为了……”鸢尾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了。 “鸢尾,好姑娘,你不告诉她,她不就不知道了吗?”盛月薇看着鸢尾,调皮地眨了下眼睛。 “可是,小姐你若是一直这样阳奉阴违,夫人迟早会知道的。”可怜鸢尾一直是个老实孩子,让她糊弄秦夫人实在是为难她了。 “鸢尾,今天小姐就告诉你一句话,车到山前必有路,以后的事以后再操心好了,人总是要活在当下的嘛。”盛月薇不以为然。 殊不知就在不远处,一位文士打扮,看不出年纪的男人,将这一切都收入眼底。他微微一笑,感叹了一声:“现在的孩子可真有意思。” 而盛月薇不知道的是,昌平长公主府今天意外地迎来了不少重量级的人物。若是知道,她只怕不会如此悠闲了。 先是三皇子慕容轩打着拜访姑母的名义过来了。紧接着,二皇子夫妇也相携前来,二皇子夫妇三年来还是如胶似漆,甜蜜恩爱。除了瑞王妃迟迟不能再次有孕,端王始终没有嫡子之外,其他的可以说是完美夫妻的范本。 最后,很少在这种场合路面的宁王慕容昭也出现了,气氛一下子热烈起来。 众人猜测着这几位出现在这的目的,暗中打量的目光络绎不绝。 三皇子慕容轩已经封王,出宫开府了。但是,和几个兄弟不同,他并没有急着成婚。一来,现在他身份尴尬,高不成低不就。二来,身体虽有太医院的仔细调养,但是还是不太好,太医也建议他再调养调养。 这样一来,疼姑娘的家族自然不愿意把女儿嫁过去,万一日后守活寡怎么办? 不疼姑娘的家族也怕他万一短命,岂不是做了亏本的买卖,培养一个女孩也不容易呀。所以,慕容轩至今没有成婚,这在皇家比较少见了。 更少见的其实是宁王慕容昭。 虽然同样单身至今,但是和慕容轩不一样,想做宁王妃的女人完全可以绕皇宫一圈了。别的不说,宁王那张脸,就足够让女孩子们一见误终身了。更何况,除了容貌,随着永泰帝身体每况愈下,不能再制衡于他,他的实力也越发强大,说一句权倾朝野也不为过。 这样一个黄金单身汉,至今不娶王妃也是个未解之谜。 对此,试探的人有,但是没有人成功过。有大臣借酒意,献上自己女儿,嘴上说得好听,不求名分,只求在王府后院有个一席之地,也被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按理说,正常人也就半推半就了,那大臣也有几分权势,何必较真让对方下不来台。但是,慕容昭似乎完全没有考虑这些,为此失去一个唾手可得的助力也不可惜。 甚至永泰帝也想安插人进宁王府后院,但是安插过去的人很快就会“病逝”,好像这些绝色佳人唤不醒他的柔情,他的心冷硬的像铁做的。 既然对方心里防备,永泰帝自然也不会做无用功。于是,宁王府空无一人的后院在京城也算一景。 这样的人,今天居然会来这,难不成是铁树开花,神仙也动了凡心? 昌平长公主也算见过大世面的人,心里再震惊,还是不动声色地把人迎了进来。一番交流试探,你来我往之间,确认对方不是来捣乱的,昌平长公主也勉强放下心。只要宁王今天不是来砸场子的就好,至于他到底来干什么,自己不过一个公主,想那么多干嘛? 说句大不敬的话,几个侄儿,不管谁上位,还能亏待自己这个嫡亲姑姑? 第63章 意外 盛月薇对外面发生的事不关心, 在她眼里,谁来了和她有什么关系。自顾自地拿着鱼食无聊地喂鱼。 凉亭旁的池子里养着不少锦鲤,也许被人喂出了习惯, 这些锦鲤心大的很, 半点不担心有人把它们捞上来吃掉。 盛月薇一把鱼食撒下去,锦鲤们就纷纷涌上来。在阳光的照射下, 身上的鳞片闪闪发亮, 远看仿佛水面都在闪着细碎的光。盛月薇看它们傻乎乎的样子, 童心大起,玩得更开心了。 这副场景看在不同的人眼里自然是有不同的感受。 就像慕容昭,他看见明媚动人的少女脸上笑容灿烂, 只觉得哪怕倾自己所有也希望她能一辈子快乐下去。而看在盛月华的眼里,却无比刺眼, 嫉妒像毒虫一般啃食她的心。 “怎么了, 华儿。”看着魂不守舍的妻子, 慕容赢关切地问道。 “我没事。”盛月华强行扯了一个笑。 “王爷好意带我出来散心,我只是觉得高兴。可惜我这身子不争气,自从怀了珍儿之后就没有消息了, 我对不起王爷。”盛月华手不自觉地划过小腹,心里一片茫然。 “没事就好,华儿, 你不要着急, 孩子以后会有的,我们一定会有嫡子的。”慕容赢安慰道。 “嗯, 我相信王爷,而且还有薛神医,他一定能治好我的。”盛月华眼里闪过一丝焦急, 看向无忧无虑地盛月薇,眼神就越发妒恨。 按理说,盛月华现在的日子好的很,有什么必要嫉妒盛月薇这个堂妹呢? 问题还是出在她的身体上,盛月华三年前的早产,纵使当时侥幸保下一条命,但是仍旧伤了身体。虽然平安产下了女儿慕容珍,而且女儿还被加封为郡主,但是女儿终究不比儿子,尤其在她没有嫡子的情况下。 若非慕容赢坚定拒绝,整个王府只怕要被妾室塞满了。 但是,如果盛月华始终没能生下嫡子,只怕慕容赢也不会为她放弃唾手可得的天下。到时候,纳妾生子势在必行,他必须拥有继承人。这种情况下,盛月华怎么可能不慌张,不着急。 可惜着急也没有用。整整三年了,盛月华一直在精心调养。 按照道理说,薛慕白医术超群,命悬一线都能给你拉回来。有他在,盛月华怎么会治不好呢? 但是,再天才的大夫也要人练手的呀,薛神医天赋再高,他的医术也要实践的。他混迹江湖,所以论起解毒,接骨,外伤之类的,他自是手到擒来,而且可以做到最好。 而妇科之类的问题,薛神医就算想学,男女大防的情况下,谁会让他实践?神医的逼格也不能用在专治不孕不育上。纵使他之后也在学习相关知识,对盛月华的情况还是有些力不从心。 所以,盛月华产后身子一直都是在精通妇科的医女手上调养的,薛慕白仅仅是辅助,顺便检查一下药物是否对盛月华身体有害,其他的,他也插不了手。 可是三年了,盛月华服了无数的药,还换了不少医女,却始终没有怀上。她无数次燃起希望,然后又无数次绝望。 纵使慕容赢一直在安慰她,甚至为了让她放心,遣散了府中以前留下的其他女人,也没能让她心里好受一点,反而她的心里压力更大了。 因为盛月华很清楚,若是自己一直没有儿子,自己现在的一切也不过是空中阁楼,迟早为他人做嫁衣。 为了天子之位,早晚慕容赢会娶侧妃,早晚会有庶出的子嗣。到时候,自己的地位、宠爱都会被人一点点夺走。自己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为什么上天要这么对待自己。 盛月华越痛苦,就越讨厌别人幸福。尤其眼前的盛月薇,无双的美貌,出众的家世她都有了,甚至她还有健康的身体。在盛家,她的父母视她如掌珠,自然也会为她挑选合适的夫婿。想必她一旦出嫁,定会被自己的丈夫视若珍宝。 明明是亲身姐妹,为何她就能轻易拥有一切,自己却注定失去。 “五妹妹。”盛月华缓缓走近,温柔地从背后唤了她一声。 盛月薇却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幸好被鸢尾拉住,才没有滑到水里。 冷静下来,认出来人,盛月薇心里默念着:不生气,不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才勉强挤出一个敷衍的笑,“大姐姐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盛月华娇羞地看了一旁的慕容赢一眼:“我最近有些不舒服,王爷他说总闷在家里不好,非要带我出来散散心。谁知竟然看到妹妹,我也很惊喜呢!”说完,她仔细地观察盛月薇脸上的表情。这种不经意间的炫耀,看着对方羡慕的样子,最能让盛月华满足。 谁知盛月薇不仅没有嫉妒,反而还有几分踩了屎的感觉。 “侄儿和侄媳妇,你们都在这是干嘛呢?”岸边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温润中带了几分戏谑的味道。 慕容昭站在不远处,看见盛月薇还站在池边的石头上,眼里闪过担忧。 “皇叔。”慕容赢看见眼前这个明明比自己还小几岁,但是自己辈分却比自己大的男人,不甘心也只能行礼,称一声皇叔。 盛月华也跟着行了一个礼,看向慕容昭的时候,眼里还是不自觉的带了几分惊艳。 慕容昭的美貌和他的权势一样,都是让人高不可攀的存在。就像此时,他只是站在那里,就没有人会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 盛月薇低头行礼后就不说话了,心里只想待会换个地方呆着。 出门见到不喜欢的人真是浪费心情,盛月华和慕容赢真是阴魂不散,这样了还能见到。 谁知,对方没有丝毫自知之明,不明白她压根不想和他们呆一起,或者知道但是并不在乎。 转头盛月薇就被盛月华拉住了手腕:“五妹妹,我们姐妹两好久没见了,不如去那边好好聊聊吧。” 盛月薇想拒绝,但是,不由分说就被她拉走了。正好,她也想看看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干脆随她去了。 湖面上有座桥,不高,但是站在上面也能看清楚周围的景色。两人如同真正的好姐妹一般,手拉着手,跨上了桥。为了确保安全,鸢尾跟在盛月薇身后寸步不离。 而慕容昭看见盛月薇被盛月华拉走,心里也有些不安。别的不说,薇儿这个姐姐对她可没什么好心思,薇儿虽然聪慧,但是被保护的很好,只怕不会有防备之心。 于是他不耐烦地打发了慕容赢,转身也跟了上去。 而桥上,盛月华亲热地拉着盛月薇的手,脸上还带着笑:“我一直都很羡慕五妹妹你,从小到大,不管什么东西,你的都是最好的。大伯父和大伯母疼你,几位堂兄也偏爱你,妹妹的命真好。” “姐姐在家有祖母疼爱,如今还嫁得如意郎君,又有哪里不好呢?”盛月薇不耐烦和她绕圈子,见她不知所云,当时就想离开。 于是盛月薇微微用力,想把自己的手抽出来,一用力竟然没抽动。而且,她发现对方似乎更用力了,对方的手如同手铐一般,紧紧勒在她的手腕上,甚至勒得她感受到了疼痛。 等到她加大力气,试图再次把手抽出来的时候,却发现对方脸上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然后,让盛月薇惊讶的事情发生了,就看见对方顺着她抽手的力道,身子往后一仰,同时惨叫了一声“啊!”。从远处看去,就像盛月薇把她推下去一样。 而这桥这么高,附近的人发现这里出事了,已经在往这赶过来。若是让盛月华今天落水,盛月薇的名声就真的洗不清了。 在这电光火石的一刹那,盛月薇明白了对方到底想干什么,于是,她来不及多想,一把抓住对方,狠狠一用力,两人方向顿时变了。盛月华摔在桥上,盛月薇却因为惯性跌入河中。 鸢尾目睹这一切却没有反应过来,眼睁睁看着盛月薇落水。她在桥上急的直跳脚,但她不会游泳,更别说把自家小姐救上来了。眼看远处有人听到声音要赶过来,其中不乏男子,这可怎么办。小姐的名节怎么办? 而就在盛月薇在水里挣扎的时候,只见扑通一声,慕容昭也跳入水中,飞快地向她游过去。 他的心急再也无法掩饰,看见盛月薇落水的时候,只觉得心脏都要停跳了,于是他想也不想地跳了下来。 盛月薇其实自从上次落水后,为了自己的小命,她也稍微学了一点游泳。 但是,眼下是春天,还是初春,气温乍暖还寒,尤其水温还是很冷。在这种环境下,她穿的衣服多,吸了水更重,很快就没了力气,意识也越发模糊。 慕容赢慢慢靠近她,然后单手揽着她往岸上游。 一到岸边,就用自己先前脱下的披风仔细裹住她,同时不顾自己也浑身湿透,赶紧把人抱到暖和的屋子里。 让人为她点燃火盆,盖上被子,灌了姜汤,甚至亲眼看见她恢复了温度,慕容昭才能稍稍平静下来。等到太医过来,确诊盛月薇没什么大碍,慕容昭才彻底放心。 这时,他才想起这事的罪魁祸首,盛月华。薇儿遭此无妄之灾,都是拜此人所赐。 他看向盛月华的眼神无比厌恶,声音比腊月的风还冷:“瑞王妃,你怎么解释?” 秦氏莫名听到女儿落水,慌忙一路赶来。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一听又和自家那个好侄女脱不了干系,怒气一下子高涨。 “盛月华,盛家到底哪里对不起你,让你一而再再而三加害我的女儿?”秦氏看着盛月华楚楚可怜,万分无辜的脸,恨不得撕下她这虚伪的面皮。 “大伯母,对不起,我不该没站稳,若不是我没站稳,薇儿也不会为了救我掉下水,你要怪就怪我吧,可别气坏了身子。”盛月华看着旁人诧异的眼神,选择了避重就轻。 只要她一口咬定自己不过是没站稳才差一点摔下去,谁也不能把她怎样。 她已经不是盛家任人摆布的女儿了,现在的她是瑞王妃。 慕容赢也挡在盛月华面前,看着慕容昭开口了:“皇叔和盛夫人只怕是误会了,王妃天真善良,绝非恶毒之人。此事恐怕有蹊跷。” 旁边盛月华的丫鬟也开口了:“明明就是五姑娘先推了王妃一把,若不是她,王妃也不会……” 这时,众人回想起桥上的场景,似乎确实是盛月薇先挥了手,然后盛月华才往后倒,随后又被盛月薇给拉了回来。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很难说清啊。 盛月华也做出一副有苦难言,不愿开口的样子,气得秦氏心脏都在隐隐作痛。可她不在现场,不了解情况,开口也没有说服力,只能看这帮人颠倒黑白。 “她为什么会对你挥手,瑞王妃你难道真的不知道?”慕容昭的声音不带有一丝情绪,却让全场都安静了下来。 “皇叔,您定是对我有误会,妹妹怎么想的,我又怎么知道。”盛月华越柔弱,就衬得慕容昭越冷酷,很多人心都不由自主地偏向了盛月华,毕竟人都会偏向弱者。 “你怎么会不知道?你若是不知道,盛姑娘的手又是怎么回事?”说完,慕容赢拉下盛月薇的袖子,只见上面一道青紫的痕迹,明显是被人很用力握住才会留下的。 盛月薇本就皮肤白嫩,平时力气稍微大一点都会留下痕迹。更何况盛月华那么用力地握住她的手腕,这么短的时间,这痕迹完全不可能消退。 看见这痕迹,众人这下再回想起当时的情况,自然就明白了真相到底是什么。 一时间,气氛严肃了起来,盛月华发现身边的人都默默地离她远了一点,看她的眼神也变成了“果然会咬人的狗不叫”。 盛月华仿佛光天化日之下,被人扒了衣服一般,羞耻不已却无处躲避。 她这点小心思一旦被人点破,哪还有人不明白的,只可惜了盛家长房嫡女,好好的却被自己堂姐陷害落水,不知此事怎么解决,说不定就只能打碎牙齿往肚里咽。 第64章 争锋相对 “好一个瑞王妃, 真是胆大包天,谁给你的胆子在公主府陷害重臣之女?还是你以为自己贵为王妃,就可以为所欲为?”慕容昭的眼神如同利剑一般, 他一语刺破了盛月华的伪装, 顺便把昌平长公主拉下水。毕竟,盛月华这么做也意味着没把长公主放在眼里。 不过, 虽然真相已经分明, 盛月华做得事无可抵赖, 甚至受害人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但此事说实话,并不好处理。 俗话说, 清官难断家务事。 盛月华这个瑞王妃和母族盛家之间有猫腻,这一点谁都知道。纵使其他人不知道二者闹翻的原因, 但两府互相不来往, 年节都不走动, 冷淡的比陌生人都不如,很明显有不小的矛盾。 想想瑞王妃出嫁时十里红妆,还以为她在盛家很受宠, 谁知竟然自断后路。 没有娘家做后盾,女子的将来就系于夫君一身,未免有些冒险。士之耽兮, 犹可脱也。女之耽兮, 不可脱也。 但是,关系再怎么冷淡, 盛月华还是盛家血脉,并且出自嫡系。在外人看来,他们还是一家。今日这事某种角度上看可以说是盛家的家事, 传出去,不仅盛月华,盛月薇也讨不了好。 姐妹相残,只会让人怀疑盛家的家教。盛月华出嫁了,盛月薇可还没有,影响更大的反而是盛月薇啊。 而慕容赢抓住了这一点。 比起慌张无措的盛月华,慕容赢明显更沉得住气。他不明白为何自己的王妃要做这种授人以柄的事,没有好处,白白得罪人。 他也不想得罪盛家,老三眼看着没戏了,盛家自然也不是自己的阻力了,若是王妃懂事一些,说不定可以变成自己的助力。不过,事情已经发生了,还是先解决问题吧。 总归是自己的王妃,自己自然要保她。 “秦夫人,此事本王定会给盛家一个交代。但此事事关盛姑娘的名节,秦夫人爱女之心,想必也不愿此事闹大吧。”语气很温柔,但本质上还是在用盛月薇威胁秦氏,就看看盛家舍不舍得玉石俱焚了。 说完又若有所指地说:“皇叔救了盛姑娘,不仅盛家,侄儿也要多谢皇叔。只是,这毕竟是盛家的家事,皇叔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威逼利诱,同时挑拨盛家和慕容昭的关系,暗指对方别有用心,慕容赢的手段也进步了不少。 可惜,他唯一漏算的一点是秦氏和慕容昭并非初相识,比起慕容赢,秦氏绝对更信任慕容昭。 而且,秦氏作为一个女人,一个母亲,有些事情她在局外反而看得特别清楚。 比如宁王慕容昭看着自己女儿,眼里有不容错认的爱慕之情。 这样一来,秦氏自然就明白了为何对方毫不犹豫下水救人,既然如此,至少自己和宁王都是盼着薇儿好的,自己更不会傻到拆他的台。 秦氏执掌后宅大权这么多年,也不是个简单的角色。纵然怕打了老鼠伤了玉瓶,但盛月华的破绽可不止这么一点,自己不过往日没有和她计较罢了。 秦氏冷笑着开口了:“说来,倒也是妾身失职。当初四弟和四弟妹出事,我就应该亲自教养你,也不会让你变成这般。” “奈何老夫人当年思念儿子,非要自己抚养。没想到,老夫人心软,对你一味宠爱,如今换来的可不是你的孝心。老夫人她卧病一年,你可曾去见过她一面?”秦氏不愿扯皮,一不小心还会牵连自己女儿。总会有些自诩聪明的人猜测姐妹两为什么闹翻,对薇儿可没什么好处。 但是,盛月华被白氏教养大是事实,白氏对她有多宠爱,很多人也清楚。当年盛月华十里红妆,里面大半是白氏的嫁妆,白氏对这个孙女也算倾其所有。 这种情况下,盛月华连孝顺都做不到,只能说明她根子就是坏的。 不孝,这在古代本就是天大的罪名,没有证据都能惹得一身骚,更何况证据确凿。不孝之人,谁都能看不起他。 那这样一个人,会害自己堂妹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果然,秦氏这话一出,很多人看盛月华的眼神就更鄙夷了。 姐妹之间的摩擦和孝道,分量是完全不同的。 别说白氏抚养了盛月华,哪怕没有养过她一天,白氏作为盛月华的祖母,盛月华都应该对白氏孝顺有佳。更别说,被白氏捧在手心这么多年。这种情况下,祖母生病,她不去侍疾也就算了,居然连探望都没有。 “我没有,分明是你们不让我去看望祖母!”盛月华没想到秦氏会以此说事,一下子紧张起来,声音也越发尖利。 她对盛家有怨,也责怪白氏没有帮自己说话,害自己那段时间过得辛苦,所以这么长时间真的就没有传过一个消息。她敢这么做,无非是仗着白氏宠她,不会怪她,谁知今天会被秦氏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 “王妃何出此言,不让你探望?我们拦住门了还是绑住你的腿了?亦或者你什么时候来了,我们将你拒之门外?”秦氏面露不屑。 “我,我……”盛月华无言以对,和盛家翻脸之后,她便再也没有踏入盛国公府一步,这事做不了假。 “王妃娘娘就算忙,挤不出探望的时间,至少也该给老夫人捎句话,送些药材。别的不说,就连二房三房都回来侍疾了,王妃作为老夫人的嫡亲孙女,不闻不问,实在让人寒心。”秦氏继续发大招。 至于盛月华忙不忙?全京城的人都知道瑞王和王妃感情深厚,府里再无二色,两人秀恩爱秀的全京城都知道。若是不细想,人家夫妻和睦,举案齐眉,也与旁人无关。但是,一旦细想,抚养自己的祖母病重,自己跑去风花雪月,那未免让人齿冷。 盛月华在众人的眼神中身体摇摇欲坠。她并非没有城府,但要说她有多深的心计也不至于。 毕竟白氏宠她,无论什么事,只要和白氏撒撒娇,白氏自然会为她做到。哪怕白氏做不到,也可以凭借孝道,压着盛国公和秦氏去做。这叫做一力降十会,完全没有经历过社会的毒打。 盛月华不能说蠢,她向来看得清形式,在盛家,她只需要在白氏面前当一个贴心的好孙女,自然就可以让白氏这棵大树为她遮风挡雨。 在二皇子府,她发现白氏对她没什么用了,白氏的权威只限于盛国公府。在府里能决定她地位的是慕容赢,所以一旦有机会,她立马就有了新的依靠。 但是,自始至终,盛月华都是依附别人,让别人为她冲锋陷阵,自己隐在背后。 此时,被秦氏生生扒下自己的伪装,她仓皇之下,根本无力反驳,只能把希望的目光投向慕容赢,希望对方能保护她。 慕容赢也有些为难,不孝可是个很大的罪名,而且王妃这事确实没有办法反驳。但是,看着盛月华泪光楚楚,他还是心软了。慕容赢对盛月华的感情很复杂,从一开始的厌恶,到共患难后内心的悸动,到现在举案齐眉,意对她有几分真切的怜惜。 慕容赢一开始对盛月华好,不过是为了稳住薛慕白而做戏。但是,似乎不知什么时候,这个女人也闯进了自己心里。 其实,对慕容赢来说,眼下最好的方法其实是放弃盛月华。 从道义上讲,有了对方不孝这个理由,没有人会责怪他,这本就在七出之列。 从利益上讲,盛月华之前没有母族的支持,现在更是和娘家反目,除了一个薛慕白,完全不能为他提供什么帮助。放弃她,换一个更有实力的家族来联姻,对慕容赢来说,一本万利。 但是,慕容赢思考再三,最终还是坚定了决心:“华儿是本王的王妃,本王相信她不是那样的人。秦夫人,只要我在一日,就会护她一日。” 盛月华落下泪来:“王爷。”声音凄婉,表情却是无比感动。 其他人则表情各异,有人觉得慕容赢被美色所迷,难堪大任。也有人觉得他对妻子情深义重,是个仁义的君子。 而接到消息,匆匆赶来的昌平长公主和荣寿郡主也听到了这句话,脸上很难保持平静。 昌平长公主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立马就封锁消息。毕竟事关皇家,也关系自己这个长公主的脸面,家丑不可外扬。 但是,对于给她找麻烦的人,她可没什么好脸色。 昌平长公主看向盛月华的脸色极差,谁也不想有人在自己家里搞事,更何况还是如昌平长公主这样一个身份尊贵的女子。但是,她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孙女荣寿郡主看向慕容赢的眼神异彩连连。 荣寿郡主是谢家长房嫡女,出生好,长得美,而且深得自己祖母昌平长公主的喜爱。可以说论地位,和盛月薇一样都属于顶级贵女。她才周岁,长公主就为她破格求取爵位,皇帝赐下封号荣寿。 只可惜,这样的身份,在这种虐恋文里就是用来打脸的。长得好,身份高,这些优势都会变成用来衬托男主对女主感情的工具。 荣寿郡主的婚事也迟迟没有定下,求娶的人很多,但是,荣寿郡主自己看不上。京中一直有人说她高傲,氏朵高岭之花,生人勿近。 但其实是因为荣寿郡主从小看自己的祖父母貌合神离,祖父风流无比,祖母人前是高贵的长公主,人后却孤单寂寞。还有自己的父母,父亲有宠妾,母亲也是经常独守空闺。 尊贵如祖母,贤惠如母亲,婚姻都不幸福,荣寿郡主一心想找一个专一,深情的男人,不想步自己祖母和母亲的后尘。她知道以自己的身份,可以压着枕边人不纳妾,但是,自己并不能阻止对方朝三暮四,拈花惹草。 而刚刚慕容赢的那句话正好打动了荣寿郡主的心。 患难见真情,世上男子多薄幸,若是换成其他人,只怕早就抛弃无用的妻子。三皇子果真不一样,听说三皇子元妃何氏包括现在的继妃盛氏,都只会为他添麻烦,但他还是对她们这么好,为了盛氏,他还遣散了府中侍妾,想必不是贪花好色之人。 若自己未来的夫君也能这样对自己就好了。荣寿郡主心想。 “赢儿。”昌平长公主长裙曳地,荣寿郡主扶着她,慢慢走进屋。 “事情已经很清楚了,盛月华身为你的王妃,却给皇家抹黑。我慕容家的媳妇怎么能是一个不孝无礼之人,就算你父皇也不会答应的。”慕容赢现在如日中天,还很有可能是未来的太子,昌平长公主对他的态度还是很温柔的。没有疾言厉色,而是先劝说。 但是,慕容赢依旧选择护住盛月华:“姑姑,月华是我的妻子,当时她在围场奋不顾身地救我,我如今怎么能抛弃她。” 昌平长公主只觉得奇怪,看不出来自己这侄儿还是个情种。 不过说来也怪,先是何沅君,后是盛月华,慕容赢每一任妻子总会出事。 慕容昭对他的态度也不意外,看着对方不见棺材不掉泪,他冷笑了一声:“希望你不要后悔。” 慕容赢看着慕容昭的眼神,觉得一丝凉意顺着足底爬了上来,但是,他还是很坚定地说:“我护着王妃天经地义,倒是皇叔管得有些宽了。” 这句话也戳中了慕容昭的心,对啊,自己有什么理由去为她讨个公道?非亲非故,她有父母兄长,未来还会有夫君护着,自己不过是个多余的人罢了。 可是,真的有人能一辈子保护她吗? 自己真的愿意她身边出现另一个男人与她举案齐眉,看着她和自己渐行渐远吗? 为什么不能争取一把?谁会比自己更爱她,不管能不能成功,总要让她明白自己的心意。 第65章 以牙还牙 等到盛月薇从昏睡中醒过来, 已经是当天晚上。 她已经被秦氏带回了盛家,找来太医仔细诊过脉了。太医说幸好慕容昭救的及时,虽然有几丝寒气入体, 但不成大碍, 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太医开了几副药下去,晚上盛月薇也就醒过来了。 不过, 盛月薇这次没什么大碍, 不代表此事盛家可以既往不咎。 别说秦氏这个女儿控了, 盛国公和盛晖盛旭三人也不愿意轻易放过罪魁祸首。自己捧在手心的小姑娘,一点委屈都没受过,居然出门一趟就遭了这么大的罪, 对盛月华的厌恶一下子到了顶点。 更何况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盛月华之前动过一次手, 还被很快识破了, 结果她狗改不了吃屎, 居然没有受到教训,还敢再出手。这次若是再轻轻放过,那万一下次她再动了坏心思怎么办? “小姐, 你终于醒了!”盛月薇睁开眼睛,就看见守在床边的鸢尾露出了兴奋的表情。 “我睡了多久?爹爹和娘亲呢,他们在哪?”盛月薇刚醒, 脑子还有些昏昏沉沉。她环顾四周, 不禁有些奇怪,按照秦氏对自己的宠爱, 自己没醒来,她一定会在自己身边。还有大哥二哥和爹爹,应该也在才对。 “老爷已经联系了宗族各位族老, 准备将大小姐…不,盛月华除宗。” 盛月薇刚醒,就听到这么劲爆的消息,一时还没反应过来:“除宗?” “是的,盛月华她不孝不悌,老爷说要清理门户,以正家风。她这次可真是陪了夫人又折兵,活该。就该让所有人都知道她的真面目。”鸢尾当时也是眼睁睁看着自家小姐落水的,对想陷害自家小姐的盛月华是深恶痛绝。 “她好歹也是瑞王妃,身份不同俗流。就算父亲同意,族老也未必会同意。”盛月薇一听盛国公的打算,自然很感动,父亲这么做,无疑是为了自己。但是,想到盛月华的瑞王妃身份,还是下意识觉得父亲的想法应该不会成功。 盛月华身为瑞王妃,瑞王慕容赢现在别的不说,在永泰帝皇子都被废的差不多的情况下,若是在矮个子里选高个,他上位的可能性一点都不小。 族老们会放弃盛月华,放弃和慕容赢这么重要的一个纽带?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盛贵妃还不是皇后,只是贵妃,就给盛家带了了不少好处,更别说在他们眼里,盛月华完全有可能成为皇后了。一旦盛月华成为皇后,盛家那可就是后族,实力说不定能更上一层楼。 何况除宗可不是小事,一旦连你的家族都抛弃你,这就代表这个人存在极大的问题。整个社会都会因此否定你,鄙夷你。尤其对于女子而讲,被娘家抛弃,甚至会连累她子孙名声都不好听。 一旦盛家主动将盛月华除宗,就是选择完全撕破脸,一点余地都没有留下。甚至会得罪慕容赢,得罪皇家。 当然,盛月华一旦被除宗,也就意味着从此和盛家完全割裂。日后,她做的所有事情都与盛家无关。 反之,若是日后慕容赢得登大宝,盛月华跟着鸡犬升天,到那时倒霉的就是盛家了。 这可以说是一场豪赌。 盛月薇看着依旧对盛月华忿忿不平的鸢尾,反而很平静:“父亲怕是要失望了。这事对族老们来说,成功了没好处,失败了反而有害。他们向来无利不起早,定不会同意的。” 鸢尾倒是对自家国公爷很有信心:“小姐,国公爷和夫人肯定有自己的打算,总得给她一个教训,不能让小姐白白遭罪。” 盛月薇脸上倒是淡定:“我真的不明白我这个堂姐到底对我有什么不满,心里这么大怨气。我自认没什么地方对不起她,对她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她既然敢这么做,不好好回敬她,真是对不起她的深情厚谊。”最后几个字,盛月薇咬得很重。 看来,女主和女配之间也许注定你死我活,这辈子,自己总不能再重蹈覆辙。 而盛月薇不知道的是,盛国公并非如她所想,一时冲动下了决定。 盛月华是瑞王妃,身后有慕容赢撑腰,盛家自然动不了她,但是,如果她不再是呢? 盛国公连夜联系自己交好的御史,准备第二天参慕容赢一本。参他一个教妻不严,纵容妻子行凶。 而且,君臣多年,盛国公对永泰帝还是很了解的。这封奏折可以说完全戳中了永泰帝的痛点。字字句句看似平淡,实则杀气腾腾。 看上去都像在质问,盛月华为什么这么做?是不是慕容赢的指使?是不是慕容赢想抓住盛家的把柄?他是否已经迫不及待想做太子了? 话说得模糊,但很容易会让人联想到对方居心叵测,迫不及待地想上位。 对于永泰帝这样一个年老体衰,内心无比恐慌,只能眼睁睁看着儿子对自己威胁越来越大的皇帝来讲,他不可能不听到心里面去。若是永泰帝看到这封奏折,毫无疑问,定会对慕容赢这个儿子有所提防,甚至非常警惕和厌恶。 但是,慕容赢也不是个傻子,他料到盛国公定会有所行动,于是,也做了准备。 永泰帝越发沉迷炼丹,希望得到长生不老的方法,除了特定的人他已经很少会见外人。 而慕容赢虽然不敢说完全封锁了永泰帝身边的人,但是他对于这些人长时间的收买,套近乎还是有作用的,至少那些人相对而言比较倾向他,愿意透露一些消息给他,或者替他办些小事。 慕容赢亲自去向他们交代,若是有盛国公府的奏折或者其他御史参自己的奏折定要通知他,那些内侍都拍着胸脯一口答应。 果然,内侍们仔细翻找了一番,从堆积如山的折子中找到了今日送来的那一批,随后发现其中果然有盛国公的折子,以及几位御史的折子。 内侍们按照慕容赢的嘱咐,将这几本奏折拿到一旁,随后火光升腾,这几本折子被付之一炬。 “盛国公也真是疯了,真的要为了一个女儿和瑞王殿下为敌?” 有的小内侍不明白,遭到了身边人的耻笑。 “傻了吧,你以为他把这事咽下去,日后瑞王登基就会放盛家?这个呀,叫先下手为强。” “可惜还是瑞王殿下棋高一着,这奏折是递不上去的。” “哈哈哈哈。” …… 此时已是子时,大殿内依旧烛火通明。 奉天殿内部完全就是按高人所说,布置成伏羲八卦的样子,符合天罡地煞的布局,是永泰帝私人的炼丹道场。 而此时,永泰帝刚服了药,正感觉身子轻飘飘的,他悠悠地倚在卧榻上,宽大的道袍散开,衬得他如登仙境。他享受这种难得的轻松的感觉。 这种时候,若非求见的是他近几年最信任的孟轻舟,他绝不会抽出时间来见他,不过,还是有些不耐烦。 “我不是交代过了吗?我炼丹的时候谁也不要打扰我,你最好有足够的理由!”永泰帝甚至没有睁开眼睛,依旧闭目养神。但是常年位居高位,他不耐时带来的压迫感还是很足。 但是,孟轻舟似乎完全没有受到影响。 他不卑不亢地施了一礼:“微臣此来正是有要事要禀报陛下。” “陛下可知,盛国公连同诸位大臣,给陛下上了一道奏折。” “什么折子?值得你这般郑重其事。”永泰帝不以为然,兴致缺缺。 “陛下,这折子写了什么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折子居然在呈到奉天殿后就失踪了。” 永泰帝立马反应过来:“失踪了?这份折子确定呈上来了吗。” “是,微臣已经和中书省的官员确认过,今日盛国公和其他几位御史的折子都已经递进了奉天殿,只是不知为何,突然失踪了。”孟轻舟依旧轻言慢语,永泰帝明知道其中有问题,还是紧张。 不为别的,奏折这东西,从中书省递到自己身边之后,若是自己批复了,就发还回去。若是没有批复,也应该是堆在那边,怎么也不至于是突然消失的状态。 能接触到奏折的,只有自己身边的内侍。这些奏折去了哪,也只有他们知道。 自己自以为将这些人掌握在了掌心,没想到千防万防,居然还是出了问题。 永泰帝有些慌张,自己的衣食住行都是这些人服侍,今日他们会被收买,截下重臣的奏折,安知日后不会被收买,反过来对付自己。 这一夜,奉天殿外所有接触过奏折的内侍都被控制起来,严加审问。 这些内侍平日里还是很高傲的,尤其在永泰帝几乎不理朝政的现在,他们这些人才是天子的心腹,就连那些眼高于顶的大臣纵使看不起他们,对着他们也得陪笑脸。所以,一个个都有些无法无天,除了永泰帝这个主子要小心讨好,其他的人压根就不放眼里。 结果,永泰帝一旦怀疑他们,他们的前途一下子就危险了,心里本就慌张,等到刑具一上,不过一个时辰,事情的原委就已经到了永泰帝桌子上。 永泰帝看着桌上的供状,心里万般胆寒。 自己的好儿子手伸的实在太长了,他想干什么?是觉得自己这个老家伙活的太久了,想取而代之?连太子都不是,居然就开始在自己身边布置了,真是深谋远虑啊。 果然是自己太放纵他们了。 慕容赢不知怎么回事,这一晚,整晚都睡不好,盛月华也是,感觉心跳得很快,似乎有什么意外的事发生了。 “王爷,事情真的解决了吗?”盛月华小声啜泣,她不是不后悔,不是后悔出手,而是后悔被盛月薇躲过了,偷鸡不成蚀把米。 “我亲眼看着他们把奏折烧了的。只要父皇那边不知道,其他人说的再多也没什么用。”慕容赢安慰她。 “都怪我,一时冲动,连累了王爷。”盛月华还是心虚的。 “我们夫妻之间,何必说这些见外的话。” 此时温情脉脉的盛月华和慕容赢压根想不到,他们的安排实则早就在别人的意料之中,甚至给将计就计,他们准备了一个大礼。 第66章 因果轮回,报应不爽 “瑞王爷,还请王爷不要让奴才为难,奴才也不过是听命行事, 这可是陛下的口谕。”大内总管陈彬尖细的嗓音回响在慕容赢的耳畔, 对方脸上依旧是谦卑的笑容,带来的却是让他细思极恐的消息。 “为何父皇会下这样的口谕, 父皇不会这么对我的, 我不信, 我要入宫面圣。”慕容赢看似冷静,不怒自威。他震慑禁军,不让他们继续上前, 但心里隐隐意识到了什么。 今天一大早,大内总管陈彬就带着大批的禁军闯入王府, 还声称带了永泰帝的口谕, 让他接旨。 对方的态度与前些日子相比, 有了天壤之别。要知道陈彬之前虽然不曾向自己投诚,但是也客气有加,这还让他欣喜过, 这老狐狸是不是也看好自己。谁知今日虽然看上去依旧恭敬,但慕容赢还是敏感地发现他对自己的态度有了明显变化。 陈彬可以说是永泰帝的心腹,他就像一面镜子, 他的态度往往和永泰帝的态度息息相关。 当时慕容赢就有不好的预感, 果然,陈彬宣读口谕, 口谕中说瑞王妃盛月华不孝不悌,并且心思歹毒,手段恶劣。辱没皇家尊严, 责令当场赐死。 陈彬还带来了匕首,毒酒和白绫任其挑选。唯一能给她留下的就是一具全尸,也是成全她最后的体面。 听到这样的口谕,盛月华直接晕倒在地,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落得如此下场。昨日自己还好好地去赴宴,不过一时冲动,居然就要赔上自己的命。 这怎么可以,盛月薇就算落水,不也没出事吗?自己可是王妃,还生下了一个女儿,日后自己还要当皇后,当太后,怎么能就这么死了? 原因甚至是为一个臣女陪葬,何其荒唐。 比她更慌张的是慕容赢。 父皇定是知道了。他一定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怎么会呢,到底哪里出了差错? 明明自己眼看着奏折被烧毁了,按照父皇的性格,他现在很少约见大臣,一心炼丹,怎么想也不应该暴露啊? 若非如此,自己也不敢这样做。自己父皇是多么猜忌多疑,自己早就领略过,自己要不是当初救驾有功,也不会像如今这般获得他的几分信任。 如今,父皇下了这道口谕,是不是意味着自己做的事已经被发现了?父皇若是知道自己收买他身边的人,那这次下令赐死自己的王妃无疑是一次警告。警告自己手不要伸的太长。 夫妻一体,王妃无疑代表了自己的脸面,若是自己今天连自己的王妃都保不住,日后,自己还有何面目在朝堂立足?那些投靠自己的大臣们怎么敢相信自己能保住他们? 父皇不愧是父皇,这招可真狠。 “陈公公,我要见父皇,请你回禀父皇,我要知道一个答案。”慕容赢看见依旧晕倒在侍女怀里的盛月华,她是那样的清丽,又是那样的苍白,宛如一朵开到荼糜即将凋谢的花。 慕容赢的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豪情,她已经被娘家抛弃,现在只有自己能保护她了。若是连自己都不保护她,那她再无生路。她会如同枯死的花朵,腐烂在尘埃之中。 突然间,慕容赢意识到,他与盛月华之间,一开始固然始于算计和仇恨,后来,却也不是没有两心相知,两情相依的时候。对方也是唯一从他落魄到如今东山再起,一直陪伴他的人。不知不觉,自己心里也有了对方的位置,至少眼下,自己是万万不愿就此失去。 既然如此,纵使希望渺茫,自己也该试一试。 慕容赢将盛月华护在身后,坚持要见永泰帝,陈彬对此似乎也不意外,留下禁军看守盛月华,然后陪同慕容赢去了皇宫。 走之前,慕容赢深深看了盛月华一眼,似乎要从这一眼中汲取力量,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儿臣参见父皇。”慕容赢恭恭敬敬地跪下,他和永泰帝之间少有父子温情的时候。他从小就明白,也一直不忘提醒自己,对方不仅是自己的父亲,更是自己的君主。 就像此时此刻,他跪在地上,等候对方的宣判,不敢轻举妄动。 永泰帝的身体如今已经愈发差了,哪怕不是薛慕白这样的神医,也能判断出对方的衰老和虚弱。所以难怪他越发孤注一掷地追求长生之道,不惜饮鸩止渴。 他年轻的时候,阅读史书,看见很多曾经英明果决的帝王,老了却变得昏庸不堪,搞得家不成家,国不成国。他以为自己绝对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但事实证明,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任何一个人,若他没有坚定的意志,却掌握了无上的权利,在面对失去的时候,是无法做到冷静的。 纵使贵为天子,也不能真的万岁。曾经得到过,失去的时候才更痛苦。 永泰帝高高地坐在御座之上,冷眼看着自己的儿子,眼里闪过无数情绪,最终又化为平静。他的手默默地握紧随后又松开,一言不发,冷寂地吓人。 等到对方跪的够久了,才淡淡地说了一句:“平身吧。” 慕容赢踉跄着起身,这才抬头看向上首,他还记得自己此来的目的,为了他的妻子,他女儿的母亲。 “父皇,儿臣的王妃盛氏不知所犯何事,父皇为何要处死她?”看着永泰帝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他咬牙继续说:“她是儿臣的妻子,还为儿臣生了一个孩子,儿子绝不能失去她。若盛氏有不当之处,父皇,儿臣愿替她受过。” “你愿意替她受过?好呀。”永泰帝眼里闪过一丝恶意,他的声音依旧漫不经心,却有一种疯狂在里面:“我可以收回那道旨意,但是会将你改封蜀王,你明日就启程去蜀地就藩,如何?” “这,这……”慕容赢愣住了。 一旦皇子前往封地了,无疑就代表失去夺嫡的资格。 自己如果真的去蜀地了,那就代表着放弃眼前的一切,大好的前途和唾手可得的皇位都将化为乌有。 姑且不说蜀地贫瘠,自己身为嫡子,哪个兄弟上位会放过自己。更何况,自己甘心吗? “怎么你不愿意?”永泰帝似笑非笑,看着刚才还深情不已的儿子一下子缩了回去。明明是意料之中的事,还是觉得无趣。 “儿臣,儿臣恳请父皇开恩。”慕容赢只能徒劳地恳求,他不愿失去盛月华,更不愿失去天下。 “滚吧,你所谓的深情也不过如此。”永泰帝收回目光,继续看向自己手中的道经,任由慕容赢在耳边恳求,不再说一字。 一切终成定局,于是,无望的挣扎后,事情还是回到了原点。 “王爷,救我啊,王爷……”盛月华已经醒了,此时正被两个军士死死压住,不顾她的挣扎,有人掰开她的嘴,将毒药给她喂了下去。 门外,慕容赢长叹一口气,听着耳边的呼救声,既心痛又无力。他握紧的手只能垂下,不能拔剑去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因为他已经做出了选择。 直到最后他还是没有出现在盛月薇面前,不是不想,只是这最后一面,不如不见。似乎没有亲眼看见对方的死亡,他就可以当这一切不曾发生。 江山和美人,孰轻孰重,他很清楚,不会糊涂。 但他知道,此生,他再也不会忘记盛月华这个女人了。她成了自己心头的一道疤,一碰就会隐隐作痛。 过了两天,京城就传出一个消息,瑞王妃突然急病去世,瑞王痛失爱妻,也跟着大病一场。 说实话,瑞王妃年纪轻轻,就这么突发急病去世,丢下小女儿和瑞王,任谁都觉得蹊跷。但是,看见瑞王慕容赢的表现,很多感性的人都会被他感动。 他自己也重病了一场,但是等他病稍微好些,就不顾自己的身体,亲自为瑞王妃操持葬礼。里里外外,不假他人手。还有一点奇怪的是,瑞王妃的尸体虽然冰冷,但是外表看上去却没什么变化,仿佛她不是已经去世,而是睡着一般。 人人都说是瑞王对王妃的爱重,才寻得妙法,为她维持着曾经的容颜。如此深情,让人感叹。 本来京城已经流传了一些和盛月华有关的事,这下子,死者为大,其他人也不好说什么了。纵使猜到什么,也只是背后偷偷聊一聊,当着盛家和慕容赢的面谁都不敢多说什么。 于是,昌平长公主府里发生的事也就这么悄悄过去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时只会越发平淡。 但是,此事其实并未结束。在众人不知道的时候,有人趁着夜色,悄悄潜入盛月华的墓室之中,把所谓的“尸体”给偷了出来。 于此同时,慕容赢的瑞王府少了一个平日里不起眼的府医,这事除了慕容赢谁也没有放在心上。 两天后,刚刚从豫州回来的薛玉麟薛小将军路过瑞王府,看见王府居然挂上白幡。 “瑞王府谁出事了?”薛玉麟心里咯噔一声,全府都挂上,只有府里的十分重要的人物去世才有可能。 当今陛下还好好的,出事的就只有瑞王和瑞王妃两个人了,这怎么可能呢? “听说瑞王妃急病去世了,就留下一个小郡主,真是太可惜了。”属下不明白自家少将军怎么突然愣住了,还在自说自话:“这瑞王是不是克妻啊,听说元妃也是突然死得,后娶的王妃也是如此,这不是害人吗?我看他还是别娶妻了。” “瑞王妃去世了?”薛玉麟的声音有了几丝颤抖。 “是呀,两日前刚刚下葬。”属下不明所以。 “你去打听下她的墓在哪?还有她是怎么死的,前因后果我都要知道。”知道自己现在的行踪惹人注目,纵使心虚大乱,薛玉麟还是忍住没有失态。 对他来说,这是一场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的暗恋。对方不知道,自己更不能被人知道。不容于世的情感,注定不会开花结果。 第67章 还朝 盛月华突如其来的死亡同样也不在盛国公的意料之内。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 他还愣了一下。 他甚至已经做好了其他安排,谁知后续计划都没有用上,居然就这么草草结束了。颇有一种虎头蛇尾的感觉, 好像一拳打到了棉花上。 但是一手推动此事的盛国公到也并不惊讶, 甚至对此如释重负。换成其他盛家女,若是在夫家死得不清不楚, 自己无论如何, 一定会追究到底。但是, 盛月华这个侄女,自己自认已经仁至义尽。她如今自作自受,自己只有松了口气的份。 按道理, 盛月华也算盛国公的嫡亲侄女,血缘上是很近的。 盛国公还算厚道, 秦氏也不是刻薄的人, 至少不会和个小姑娘计较。从小到大, 盛月华的衣食住行不逊于盛月薇,就连出嫁,嫁妆也再丰厚不过。 只要她安分守己, 盛国公绝对会庇护她,好歹也是姓盛的。但谁叫她非要对付自己的宝贝女儿呢?薇薇从小就乖巧懂事,自己都舍不得动她一根手指头, 盛月华却害她两次遇险。差一点点, 自己就见不到薇儿了。别说夫人,自己也容不下她。 不过, 一个问题解决了,新的问题又产生了。 盛国公想起自家夫人那天和自己说的话,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她竟然觉得宁王慕容昭喜欢自己女儿。 盛国公对自己的宝贝女儿自然有超厚的滤镜。在他眼里, 这是全天下最好看的小姑娘,还聪慧过人,乖巧懂事。但是,尽管这样,盛国公也不会自大的觉得宁王会喜欢上自家女儿。 要知道,为了讨好这位权势滔天的王爷,其他人什么方法没用过。 美人计尝试的人也不少。据说送去的美人环肥燕瘦风情各异,加起来能挤满整个王府,只要是个正常男人都得心动一下。只有这位,那叫一个郎心如铁,完全不为所动,以至于堂堂王爷,愣是单身到现在。 甚至还有人怀疑他是不是有龙阳之好,不然怎么半点不怜香惜玉。 说实话,宁王慕容昭和永泰帝之间还能维持眼下这脆弱的平衡,很大的原因就在于慕容昭不曾成婚也没有儿子。正是因为他现在后继无人,永泰帝才能对他稍稍放心一点。 “你确定你没看错?”盛国公看着自家夫人信誓旦旦的样子,内心还是不敢相信。 “盛明成,我会拿这事随便开玩笑吗?我们不都从那个时候过来的,喜欢一个人眼里根本藏不住。宁王看薇儿的眼神,我再熟悉不过了。”秦氏肯定地点头。 “怎么,谁那么看过你,让你到现在还念念不忘?”盛国公突然有几分吃味。 “哼,哪比得上公爷,后院哪个女人看你的眼神不是情意绵绵?”秦氏也不爽了。白氏以往为了给儿媳添堵,所以赐了不少姨娘。她们成天各种争宠,搞得后院乌烟瘴气。盛国公也不是没有沉溺过,美色无疑是男人天然的弱点之一。 “哎呀,那不都是过去的事了吗?现在我不是只守着你一个嘛。”盛国公讪笑。 “哦,不是年纪大了,折腾不动了?难得公爷还记得我这个结发妻子。”秦氏现在固然备受尊重,当年也不是没受过气,也是慢慢熬到了今天。 “哎呀,不是说着薇儿吗,扯到我身上干嘛?”盛国公想起以往年少轻狂,也不是不后悔。 “不是你先说得吗。”秦氏儿子都长大了,底气足得很,对盛国公也是说怼就怼。 盛国公理亏,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转移话题。 “盛月华的死先瞒着母亲吧,纵使她有再多不好,也是母亲一手带大的,我怕她一时受不了。”盛国公长叹一声。 不过,纵使知道这样会刺激到自己母亲,他也不后悔。 母亲已经错了,没有教导盛月华认清自己的位置,以至于让她心怀怨恨。盛月华想害的何止是薇儿,若是她计谋得逞,整个盛家都会被牵扯进去。 这样的话,若是放过她,岂不是放虎归山。 自己是盛家的族长,祖宗传下的基业总不能败在自己手里。 秦氏也安静了下来:“我明白,荣喜堂那边,我已经下令封锁所有消息,谁若是敢走漏风声,我可不会轻易放过。” 白氏的身体本就不好,一不留神可能就会出意外,秦氏也不敢这时候刺激她。 “一眨眼,薇儿都这么大了。出了这事,想想还是不能再这么由着她了,总得替她找个合适的人照顾她。”秦氏想起这事就后怕。 “你刚刚还说宁王对薇儿有意,怎么…”盛国公还没回过神来。 “我疯了才会把薇儿嫁入皇家。”秦氏不屑,“当初陛下对贵妃娘娘未必不喜欢,如今有了新欢,旧爱算什么呢?” 说到盛贵妃,盛国公也沉默了:“贵妃娘娘命太苦了。三殿下若是再懂事些,也不至于闹成如今这副模样。” “她好在还有你这个兄长,而且贵妃的位分仍在,日子也不会真正难过的。我过几日再进宫去看看她,你别担心。”盛贵妃和自己的嫂子秦氏关系一直都好,秦氏也真的心疼自己的小姑子。 夫妻两一番彻夜长谈。 当然,第二天一早,盛国公还是要去上朝。 强打精神但是依旧觉得困意十足,盛国公强迫自己再多撑一会儿。谁料,突然就来了一个刺激无比的消息让人精神一振。 原来,定远将军府的薛小将军当初自请去了豫州大营。历练了三年,终于回来了。 不仅自己回来,还带回来一个身份特殊的人。 今日大朝会,难得永泰帝也很给面子的出席了。 等到薛玉麟带着一位少女上殿的时候,很多人看着这位薛少将军,眼里都有掩饰不住的惊讶。 如果说三年前的薛玉麟如同一把锋利的宝剑,锋芒毕露,如今的他似乎把一身的锐气都收了起来。如同宝剑入鞘,锋芒尽敛,更加沉稳,也更加危险。 薛玉麟身边的少女名为赵蓉蓉。这位赵蓉蓉身份不凡,她的父亲赵飞被封为延平伯,却不受朝廷统御,是不折不扣的海上霸主。 说起赵飞,甚至可以称为一个传奇了。 赵家祖上靠贩卖私盐起家,积攒了一笔不小的家业。赵飞青年家境富足,所以颇为浪荡,整日无所事事,沉迷于所谓的行侠仗义。不小心与人结怨,争执之下失手把人打死。 惹出了这天大的祸事,他终于知道害怕了,赶紧在家人的帮助下连夜出逃。 最终赵飞逃到海外,很多人都以为他活不了了。谁能料到,他竟然投奔了海贼,然后凭借一股狠劲,一步步在海贼中站稳脚跟,积累力量。随后创造机会,推翻原来的大当家,自己上位。 随后十几年,他天生的野心和欲望完全爆发出来,过人的才智加上运气,让他逐渐变成海上有名有姓的势力之一。而且,比起普通的海贼,他又多了几分见识。 他很少上岸抢劫,也禁止自己手下这么做。去岸上劫掠,收获并不丰厚,沿海的农民能有多少财产。他家学渊源,靠着走私就能赚得盆满钵满。既然如此,何必枉造啥孽,还容易被官府盯上。 同时私底下,囤积武器,招揽人手,发展自己的力量,维护自己周围海域的秩序。若是有其他海贼做的过分了,他还会阻止。虽然本质上是怕那些人竭泽而渔,伤害到他做生意的航线,但是,误打误撞,在百姓和官府眼里,他的名声倒也不差。 之前,永泰帝就曾下令招揽对方,希望靠他来牵制海上其他海贼。赵飞也识相,他名义上接受了招揽,被封为延平伯。实际上,还是滑不溜秋,压根就不出力。他在海上,朝廷管不了他,也动摇不了他的根基,反而有了官方认可,他行事更方便。 就这样,赵飞可以说已经变成了海上的无冕之王,并且实力雄厚,不容小觑。从一届平民,到如今的延平伯,确实可以说一句了不得。 赵飞的经历固然堪称传奇。不过,他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纵然有无数姬妾,却只有早逝的妻子为她生下了一个女儿,这个女儿就是赵蓉蓉。 赵蓉蓉作为赵飞唯一的女儿,自然会被人盯上。毕竟得到她,就意味着得到了赵飞打下的江山。整个海上,谁不垂涎这个有着金山银山的姑娘,谁不想一步登天。 赵飞也不是普通人,他把自己唯一的女儿保护的很好。很多人知道他有个女儿,但是,除了他的心腹,没有人知道这个女儿到底长什么样子,更别提知道她的下落,对她出手了。 可惜,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赵蓉蓉还是在重重保护中出事了,内外勾结之下,她被人掳走,用来要挟赵飞。 好巧不巧,那群人自以为聪明,把赵蓉蓉藏在岸上。他们觉得岸上赵飞的实力弱,不容易被发现。却倒霉的被巡查的薛玉麟看出了马脚。 薛玉麟面上不动声色,背地里却做好了布置,将这帮人一网打尽,误打误撞之下,救下了赵蓉蓉。 有了救命之恩,赵蓉蓉为他引荐了自己的父亲。薛玉麟成功说服了赵飞,两方势力携手,将海上一些冥顽不灵,喜欢上岸劫掠的海贼给打得落花流水。 薛玉麟立下大功,肃清海贼,而赵飞则扩大了地盘,同时巩固了他在海上的地位。一举两得,双方合作的十分愉快。 本来,此事应该到此为止,薛玉麟和赵蓉蓉的交情也应该到此为止。等到薛玉麟回京,他们怕是日后再也不会相见。 但是,薛玉麟低估了自己的魅力。 就算在京城这样一个世家子弟辈出的地方,薛玉麟都能脱颖而出,拥有超高的人气,他的魅力可想而知,相貌,家世,才华,人品样样顶尖。在豫州这样一个偏远的地方,薛玉麟一来,豫州本地的年轻公子一下子被他比到了泥里。 在赵蓉蓉眼里,当初的薛玉麟在危机时刻从天而降,救她于水火。这英雄救美,简直就是话本里才会出现的情节。 那时的他一袭白衣,临危不乱。手中的□□舞出让人眼花缭乱的轨迹,明明是面对好几个人的围攻,却显得那样潇洒不凡,从容淡定。 赵蓉蓉的心脏当时就“噗通“,“噗通”跳得很快,直到她自己被救出来,都只会呆呆地看着对方。 赵蓉蓉永远记得,薛玉麟打败那些绑架自己的坏人,然后看着呆在一旁的自己,露出一个安抚的笑,然后对自己说:“姑娘,我是来救你的,你别害怕,已经没事了。” 一贯没心没肺的赵蓉蓉,突然就明白了曾经看过却读不懂的一句话: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原来,世上真有所谓的一见钟情。因为对方的存在,眼下这个破旧的小院子,一下子就生动了起来。 不过,知道薛玉麟的身份之后,赵蓉蓉突然开始自卑。 她以前从来不会有这样的情绪,因为在豫州,他的父亲足以让她面对任何人都底气十足。 但是,对方是薛家的继承人,自己的父亲虽然厉害,但是她也不是真傻,她很清楚,那些当官的压根就瞧不起自己父亲。觉得他是个泥腿子,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但是,赵蓉蓉不想放弃,知道薛玉麟的打算,就自告奋勇地去说服自己的父亲。 果然,赵飞经不住女儿的反复劝说,再加上想给那些胆大包天的人一个教训,还是同意了薛玉麟的请求。于是,才有了两人的合作。 等到薛玉麟要回京,赵蓉蓉万分不舍。 她第一次脱离父亲的羽翼,怀着义无反顾的心情,去一个从未去过的地方。只想让自己此生不会留有遗憾。 临走前,赵飞问她:“蓉蓉,你真的非去不可吗?” 赵蓉蓉无比坚定:“父亲,我如果不去,我会后悔一辈子。不管怎样,我想赌一把。” 此时,赵蓉蓉站在薛玉麟身后,顶着满朝文武的目光,鼓足勇气,向着永泰帝深深地行了一礼:“延平伯之女,赵蓉蓉,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万岁。” 第68章 拒绝 自从秦氏下定决心要认真为盛月薇挑选夫婿之后, 就主动放出了风声。 也无需多做什么,带盛月薇多参加宴会,和其他夫人交际的时候, 不禁意地打探一下对方的子侄……都是人精, 很快就有人领悟了秦氏的意思,盛家的嫡女要选婿了。 京城无数家族闻风而动, 盛月薇的身份, 在整个京城都是顶尖的, 就算想碰运气,也可以试试呀。 于是,盛月薇就过上了时不时要和秦氏出去拜佛参禅、宴饮聚会的日子。打着娱乐的幌子, 其实都是变相的相亲。 盛月薇既不能拒绝,在外还要注意不能丢盛家的脸。只能谨言慎行, 做个大家闺秀。其实心里却觉得这样的举动没有任何意义。 相亲的话短短的时间内能看出什么呢?除了相貌可以看清, 其他的什么也不知道。就算相亲的另一方长得再好, 也不能证明他的人品性格到底怎样,总不能看脸就随便嫁了吧。 盛月薇相信秦氏对自己的宠爱,定下婚事之前, 定会打听清楚对方的情况。但是,谁家都不傻,家中子弟就算有什么不好的事都会私底下藏得好好的, 根本不会流传出去。打听来的, 又有几分真。 “薇儿,你有没有在认真听娘讲话?”秦氏看着昏昏欲睡的盛月薇, 心中无奈,面上还得严肃。她板起脸来,装成不高兴的样子。 “娘。”盛月薇拖长音, 揉揉眼睛,甜甜地撒个娇,试图萌混过关。 “你就仗着我宠你。你这样子,让我怎么放心?”秦氏无奈。和薇儿同龄的姑娘很多都嫁人了,怎么她反而越活越回去了,一点都不知道为自己的未来操心。 “这几位公子你一个都看不上?崔御史家的公子,王家七郎,柏家的二少,都是娘精心挑选的。他们的才华和家世也算配得上你,而且我和你父亲也亲自打听过,都没有什么不良爱好,人品贵重。何不见一面,了解一下。” 秦氏为了这个女儿可以说操碎了心,她考虑的已经很周到了。 盛月薇身份高,但是她并不想把女儿嫁入同等的人家做宗妇。那样对盛家有好处,却不适合自己女儿的性格。 她很了解自家女儿,盛月薇不是什么八面玲珑的性子,甚至有些不合时宜的清高孤傲,同时性子疲懒,不爱与人计较太多。这样的性格绝不能嫁到大族做长媳,里面那些层层叠叠的关系她日后定会厌烦。 但是,嫁的人也不能差。不然自己百年之后,谁来护住她? 于是,为她挑的夫婿人选一方面要才华出众,这样日后在官场也能有作为。另一方面,要在家族中受宠,有足够的助力,最好不能是长子,不需要盛月薇承担太多责任,也能受到足够的庇护。 同时,不能贪恋美色,更不能拈花惹草。要有担当,能护住妻子,不让她受气。还要性格包容,忍得下她那些小脾气……光是这些,就足够淘汰掉一大批人了。 秦氏自己就先动手筛了一大批身份不合适的,随后让盛国公和盛晖、盛旭去打探,又筛了一批明显人品有问题,只是藏得好的。最后能剩下的不多,但是个个都是精品。 可惜,盛月薇仿佛对自己的终身大事一点都不感兴趣,一直置身事外。 “明日你随我去白马寺上香。”秦氏看着盛月薇一直打不起精神,想责怪又舍不得,最后只好轻轻敲了一下盛月薇的脑门,无奈地摇摇头。 “不去不行嘛?”盛月薇撒娇。 去了无非就是和某个带着儿子的贵妇假装偶遇,然后彼此见上一面。最多互相见个礼,话都不会多说一句。只能乖巧地做个工具人,还要应对对方长辈有意无意的试探。 这种相亲盛月薇真的不明白能看出点什么,有什么意义? “不行,除非你现在给我定一个,不然,明天就必须和我去。”秦氏转过头,不想理自己这个疲懒的女儿了。 “我就是太宠你了。你看谁家姑娘像你这样任性,你总不能一辈子不嫁人?” 盛月薇叹了口气:“盛月华再不好,她总对得起慕容赢吧?连孩子都生了,如今又怎样?现在她的尸体都凉了,京城还有人说慕容赢痴情。我不信慕容赢他真的保不住盛月华,无非是值不值得。慕容赢愿意付出的代价够不够罢了。” 盛月薇此话一出,秦氏也哑口无言,最终也只能说一句:“不会的,有我和你爹在,谁敢伤害你?我的薇儿总能一辈子开开心心的。” 谁知,第二天盛月薇和秦氏居然真的爽约了。 并非故意,只是盛国公府迎来一个意料之外的客人。 永泰帝跟前的红人,孟轻舟孟状元亲自带着媒人来盛国公府提亲了。 孟轻舟入朝不到四年,但已经是户部侍郎了。 听起来简直不可思议,从三品是个什么概念,无数人一辈子在官场打转,汲汲营营,但是只要没有足够的背景,压根跨不过正五品的门槛。 就算有背景,有实力,能跨过从三品的人也少之又少。 而孟轻舟就轻易做到了。羡慕嫉妒恨的人多的是,但是,谁都得佩服他。 短短四年,有了永泰帝的看重,还有他自身的能力,外加各位皇子混战,局势动荡的同时机会极多。孟轻舟一路扶摇直上,一跃成为从三品的高官。 此时的孟轻舟,还是独身一人,不曾娶妻。不过,这时候,众人想用来拉拢他的就不是家中的庶女或是旁枝,而是自家精心教养的嫡女,争取招揽这东床快婿。 谁能想到,这人人看重的香饽饽,居然自己跑盛国公碗里了。 多少人目睹这一幕,生气地直拍大腿,大骂盛国公老奸巨猾,平日里装出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居然背地里偷偷挖墙脚。 盛国公天降一口黑锅,那叫一个百口莫辩。 不过,盛国公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很快就淡定了下来。 “贤侄此来所谓何事?” 不等孟轻舟开口,媒人就很有眼色地说话了:“国公爷,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孟大人听闻盛国公有一掌上明珠,爱慕甚深,今日特地托我前来上门提亲。” 若是三年前的孟轻舟,他敢求娶盛国公的爱女那绝对是自不量力。别说行动,有这种想法都是异想天开。 但是,如今的孟轻舟在朝中已经不可小觑,只要永泰帝在一天,他的地位就无可撼动。而且论身份,年纪轻轻的从三品大员配盛国公的爱女也不算辱没。论感情,之前孟轻舟借住盛家,和盛家两位公子关系也还行,盛国公也挺欣赏他。 论道义,孟轻舟前几日还主动帮忙,将盛国公的奏折递给永泰帝,不然,慕容赢不会栽得这么惨。要知道,孟轻舟这么做同样是冒了不小的风险,因为若是日后永泰帝又念这个儿子的好,孟轻舟一定会被迁怒。 所以,盛国公看着他们,愣了一下,没有立刻同意,却也没有拒绝。 缓兵之计,他邀请孟轻舟入府再商谈,把旁人好奇的眼光都隔在门外。 “贤侄,来,喝茶。”盛国公第一次被一个年轻人搞得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尴尬地转移话题,同时递了一个眼神给小厮,暗示他去找秦氏过来。 秦氏接到消息,也愣住了,包括正巧在她身边的盛月薇,几乎以为自己还没睡醒,还在做梦。若非在做梦,怎么会听到这样的消息。 “你是说,孟轻舟来提亲?”盛月薇的情绪一下子激动起来,她已经尽力控制了,不过秦氏还是发现女儿的态度不是单纯的惊讶,而是隐隐含着几分厌恶。 秦氏有些不解。以往虽然没有考虑过孟家这孩子做自己女婿,但是,秦氏也得承认这孩子还是很优秀的。尤其他不仅才华,容貌也好,自家女儿喜欢好看的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按理说,怎么也不会讨厌他呀。 还是说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发生了什么? “薇儿,你见过孟大人?”秦氏仿若无事地抬了下眼皮,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额,几年前恰巧见过一面。”盛月薇心虚地移开视线。 不过,她的立场还是非常坚定的:“娘,你和爹爹千万不能同意啊,我不想嫁给他,一点都不想。” 秦氏挑眉:“上次来提亲那个方家公子被你哥发现有个庶长子你都没这么讨厌,轻舟这孩子好歹也是我们熟悉的,你就算讨厌他也该有原因吧?” “没有原因啊,有时候讨厌一个人不需要理由,我见到他就不舒服,听到他名字都恶心。”盛月薇不惜胡搅蛮缠。 秦氏对孟轻舟的感观之前并不差,毕竟作为一个普通的晚辈来看,对方无疑是出色的。若是薇儿有心,或许自己会同意。毕竟孟家人际关系简单,孟轻舟只有一个已经出嫁的长姐,没有其他兄弟姐妹。而孟母,是个没什么主见的人,不怕自己女儿拿捏不住。 而且,对方这几年亦是洁身自好,不是贪恋美色之徒。 但是,孟轻舟再好,若是和自己女儿比起来,这点欣赏也就不值一提了。薇儿不喜欢,自有其他人选。当初欠下的人情,总有办法还,还是女儿的幸福比较重要。 这边孟轻舟和盛国公茶都添了几次,尴尬地只能拼命找话题,秦氏才姗姗来迟。 怕父母被孟轻舟给说服了,盛月薇也悄悄躲在门外偷听。同时,她也万分好奇,孟轻舟到底为何会突然来提亲。上辈子,他连赐婚都不情不愿地,好像是自己强求的一般。 感觉自己这个前任,两辈子的变化太大了。 上辈子他也出色,但是,考上状元之后年纪轻,经验不足,还是走了不少弯路,吃了不小的亏。之后固然青云直上,却也不像如今一番风顺。扯着永泰帝的虎皮做大旗,迅速积攒力量。 此举固然剑走偏锋,风险大,毕竟永泰帝的命不长了,但是在眼下的朝局中,这无疑是最快脱颖而出的办法。 手段心性都这么成熟,盛月薇再联想自己,突然灵机一动,他不会也重生了吧? 可是再一想,又觉得不对,要是他真的重生了,也是冲着盛月华去,怎么会冲着自己来? 应该是自己想错了,重生要是这么烂大街,那最该被怀疑的也该是宁王慕容昭呀。看他这辈子,拿的绝对是爽文剧本,看着就是男主复仇升级流的男主角。比自己这条咸鱼厉害的多了。 秦氏出现的时候,孟轻舟内心既紧张又激动。 耽误了这么久,绝不是盛家的待客之道,那自然只有一个解释,就是刚刚秦氏已经问过盛月薇的想法了。 孟轻舟来之前,其实已经做了充足的准备。他为何会突然的求亲,最关键的一点就是得知秦氏在为自家女儿相看。 孟轻舟原本是打算爬的再高一些才去提亲,那样更有把握。但是,他又担心万一迟了,盛月薇都和别人订婚了,那自己非得后悔死。 现在提亲,孟轻舟不觉得盛国公夫妇会当场答应,但是,同样,他们也不会干脆地拒绝,定会留个余地给自己。 自己只要他们不拒绝就好。 自己今天的提亲不过是想表明自己对薇薇的心意,让他们在考虑薇薇夫婿人选的时候能把自己考虑进去。至于剩下的,来日方长,只要自己足够出众,自然无人敢与自己相争。自己会让所有人知道,只有自己,才是最合适薇薇的。 孟轻舟打得好算盘,他什么都料到了,唯一没料到的是盛月薇的重生。以至于秦氏看见女儿的态度,直接就将他剔除出了备选的行列。 秦氏面上闪过一丝歉意,但是还是很坚定:“轻舟,你是个好孩子。但是,伯母和你说实话,薇儿被我养得娇气,我还想多留她几年,改改她这性子。你年纪也不小了,伯母实在不忍心耽误你。今日之事我们就当没发生过,伯母一样将你当成自家子侄看待。” 盛国公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附和秦氏说的话。纵使孟轻舟已经脸色苍白,还是硬下心肠:“轻舟,看来我们没有做翁婿的缘分,不过我依然视你为子侄。” 盛月薇在门外听着,耳朵紧贴着门,整个身子都要伏在门上了。听到父母开口拒绝,没有留下丝毫的余地,心里只觉得痛快。 人都是记仇的。盛月薇再怎么宽容大度,也没办法原谅害了自己一辈子的人。不主动报复已经是念在自己重生而来,很多事情没有发生的基础上,毕竟什么都不知道的孟轻舟还是无辜的。 不过,能不主动报复已经是盛月薇的道德水准高了。至于嫁给他?那自己一定是疯了吧。 第69章 双双掉马 孟轻舟没想到会被盛家这么直接的拒绝, 一时间心神俱震。 本来他就接连值班好几天,精力有些不足。加上为了维持在永泰帝身边的地位,这几年不得不付出其他人几倍的心力。所以他一直都在透支自己的身体, 导致健康程度堪忧。 本来还好好的, 此时听到这样出乎意料的回答,受了刺激, 立马感觉撑不住了。 心脏泛起一阵绞痛, 痛的他快要喘不上气。头也剧痛无比, 似乎下一秒就要晕倒在地。高傲了一辈子的孟轻舟也只在盛家两个女儿身上跌过跟头,除此之外,都是风度翩翩, 卓尔不群。 但此时,就算他努力想平静下来思考对策, 不要露出破绽, 让盛家对自己的印象更不好。却完全不能掩盖他脸上瞬间失去的血色, 皮肤也一下子无比苍白。 “孟贤侄,你还好吗?要不要找大夫过来看看。”秦氏和盛国公见了,自然担心。但他们对视一眼, 也有些不明所以。 薇儿和孟轻舟不过就见了一面,为何这般夸张?看他的样子,不像一面之缘, 反而像情根深重似的。但若说两人私底下有什么交往, 薇儿也不会拒绝对方这么干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盛国公夫妻两百思不得其解, 但还没等他们回过神来,孟轻舟就突然一头栽了下去,换来盛国公和秦氏的一声惊呼:“贤侄!” 盛月薇躲在门外偷听, 也被这神转折搞蒙了。 这该不会是传说中的碰瓷? 好好的人进了盛家的大门,结果转眼就出事了,这传出去还以为盛家是什么虎穴狼窝呢?啧啧啧,自己跟他果真八字不合,碰到就得出事。 秦氏和盛国公冷静下来,一边赶紧安排大夫,一抚其他人。 生平还没遇到过这种事,今天也算是头一遭了。 不过,大夫来看过之后,说对方倒也还好,不是什么大问题。就是劳累过度加上刚刚情绪太过激动,人一时就没缓过来。大夫给开了药,等他醒来服了药也就没事了。 “薇儿,你老实和我说,你和孟轻舟真的没关系?”秦氏表情还是有些怀疑。女儿对孟轻舟莫名其妙的讨厌,还有孟轻舟深得过分的执念都太反常了。 要知道孟轻舟虽然年纪轻,但是城府在百官中还是很深的,不然也不会被永泰帝看重。这样一个人,喜怒不形于色是基本操作,今天居然会因为盛家的拒婚而受这么大刺激。若说其中没有缘由也太奇怪了。 还有薇儿,她性子对很多东西都看得淡,有人觉得这是豁达,自己看来分明就是疲懒。她很少讨厌谁,也很难喜欢谁,跟很多人都保持距离。 讨厌的人其实很难在她心里留下痕迹,更别说这么明显地表露出来。 “娘,我天天在你眼皮子底下,要真和谁有关系您会不知道?大夫不是说了,他本来身体就没有好好休息,会晕倒在这,不过是凑巧罢了,估计是被拒绝了,面子上放不下罢了。”盛月薇心里面越是心虚,面上就越正经。 秦氏严肃地看了眼自己女儿,最后也只能长叹口气,“你呀,你两个哥哥加起来也没有你一个人这么让人操心。” 幸好,孟轻舟很快就醒了。 “孟贤侄,如今你身体感觉如何?”盛国公问的小心翼翼,生怕又哪里刺激到他。 孟轻舟虽然还是不舒服,但依旧勉强挤出一个笑。看似对着盛国公说话,眼光却不住地往站在一旁的盛月薇身上瞄过去:“实在抱歉,都是我身子不争气,给伯父伯母添麻烦了。” 他忍着不适,用手捏了捏眉心,对盛国公恳求道:“伯父,我能不能跟薇…盛姑娘单独聊一聊?” 换成别人,盛国公不会同意,事关女儿的清誉。但是,盛国公回头看了一眼盛月薇,只见她神情若有所思,却没有反对的意思,还是点头同意了。 “薇薇。”孟轻舟声音轻柔,仿佛是一声叹息。 他看着盛月薇,眼里流露出了很多情绪,怀念,爱慕,悔恨,庆幸……看得盛月薇心里咯噔一下。 “我们似乎并不熟,孟公子。”盛月薇心中的预感越发强烈,她不动身色,当即开始试探。 孟轻舟似乎被她的态度伤到,眼里闪过一丝痛楚。随即他虚弱地垂下头,再次用手狠狠捏了一下自己的眉心,甚至留下了一道清晰的红印:“盛姑娘,我,我是真心爱慕姑娘。若姑娘愿意下嫁,我发誓此生不二色,唯姑娘一人,更不会让姑娘受任何委屈。不求姑娘立马做决定,只希望能多给在下一个机会。” 孟轻舟一直觉得老天让自己回来,就是为了让自己有机会弥补上辈子的遗憾。上辈子自己与薇薇终究是错过了,这辈子一定能圆满。 孟轻舟还记得,前世两人虽为夫妻,却也只有在外人面前在会装作相敬如宾的样子。私下里,对方连一个笑容都不会给自己。 那时的自己也高傲的很,一开始无所谓,甚至觉得省心。到后来内心想亲近对方,却也放不下身段,只能暗搓搓地每次都要她陪着去赴宴。 因为这是唯一可以亲近对方不被拒绝的机会。 哪怕是在外人面前装出来的也好,至少她会对自己笑,而不是看都懒得看一眼。 每每看到别人称赞他们夫妻相配,孟轻舟面上淡定,其实心里都是激动万分的,就好像他们如别人所说,是一对真的恩爱夫妻一般。 孟轻舟记得有一次,两人去参加一场寿宴。 主人家是礼部柳大人,柳大人做官的本事一般般,但是后院是出了名的和谐。他与妻子在京城上下都是出了名的恩爱夫妻,妻子贤惠,不仅自己生下了两子一女,还善待庶子妾室。 柳大人也十分爱重妻子,虽有妾室,不过是打发时间,最看重的只有妻子,庶子和妾室都对柳夫人恭恭敬敬。 当时,孟轻舟还感叹了几句,觉得柳大人夫妇真是难得的神仙眷侣,柳大人对妻子的爱重数十年不便,真是长情之人,难得难得。 没想到却被盛月薇甩了一个白眼:“妻贤妾美,左拥右抱,柳大人还有什不满足的。” “既然已经享了齐人之福,就不要标榜自己深情,真是让人恶心。”盛月薇当时的表情孟轻舟一直没有忘记,也是从那一刻起,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妻子是个何等骄傲的人。 孟轻舟意识到,自己当初的做法,可能一辈子都得不到她的原谅。 “话也不能这么说,是柳夫人精力不济,怕自己照顾不好夫君,主动为柳大人安排妾室。都是些以色侍人的,根本上不了台面,柳夫人自己也不会介意。”孟轻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呐呐地解释一下。 “若是真心喜欢一个人,眼底根本就看不见别人,他若是此生不二色,我就承认他深情,不负柳夫人为他付出的心血,既然都顺水推舟收下了美妾,又何必装出一副不得已的样子,无非就是不够爱罢了。”盛月薇的话,瞬间刺痛了孟轻舟。 或许薇儿说得没错,若是自己真的爱着盛月华,就不会让别人占据自己妻子的位置,现在更不会一点点被另一个人吸引。 也是自己愚蠢,终究是一错再错,误了自己,也误了她。只是,哪怕继续纠缠下去,自己也不愿放手。 孟轻舟张了张嘴,想开口问她:那我们呢?在你心里,我们之间又是什么样子?这段婚姻,在你眼里是否从来只是个笑话。我在你眼里,是否不过是个让你恶心,又摆脱不了的男人。 但是,犹豫过后,他还是选择了沉默。 他不敢问这个问题,也许是因为他清楚地知道,对方的答案绝不是自己想要的那个。 那还不如不问,自己也能继续装傻。 如今,一切重来,这次,孟轻舟想着,没有那么不堪的开始,我定会倾我全心全意,让你这一生花团锦簇。没有盛月华也没有其他人,只有我们俩个…… 孟轻舟的态度给盛月薇再次敲响警钟。 不对,这太不对了。 孟轻舟的骄傲盛月华是清楚的,被盛家拒绝还不放弃,这未免奇怪了些。自己又不是盛月华这个女主角,能让他死心塌地。 可是,哪怕是为了仕途利益,盛家能给的,按孟轻舟现在的势头,有的是家族愿意给,不需要他如此退让。 而且,孟轻舟的表现实在不像一个和自己没接触过的人,反而像是很了解自己似的。 不会他和自己一样,也是重生回来的吧。 之前盛月薇就有怀疑,现在明显更怀疑了。 还有他捏眉心的动作,盛月薇记得是他后来官职越高,事务越多,经常熬夜,总是靠浓茶和香料提神,时间久了,才留下头疼的毛病,喜欢捏一捏。按理说,这时候孟轻舟应该是没有这个问题的。但刚刚,短短的一盏茶时间,他已经捏了数次,明显是有这样的习惯。 “孟大人此言未免太过孟浪了,小女的婚事自有爹娘做主,孟大人与我说是何意?莫非是欺我年幼无知。”盛月薇直接把父母推出来。 “盛姑娘似乎对在下有误会,是我哪里做错了吗?”孟轻舟垂下眼睛,身上似乎有无尽的孤独和伤感散发出来。 “孟公子这话小女就不明白了,算上今天我们也不过见了两次面,熟悉都算不上,怎么会有误解呢?”盛月薇装傻。 “那为何盛姑娘对别人都好,对我却一个了解的机会都不愿给我?”孟轻舟抬眸,眼里闪过泪光,眼尾还有一丝微红,看上去倔强又可怜。 但盛月薇却没有丝毫不忍,反而不耐烦了。 她不愿把前生的事报复到今生的人身上,因为对方还没有做什么。但是,自从心里有了怀疑之后,她对孟轻舟更加没有耐心了:“因为孟公子很像一个人,那人故意坑害于我,还想着害我下半辈子,我对那人极为讨厌,所以看见孟公子,自然有几分迁怒,还请孟公子见谅。” “那人和我很像吗?”孟轻舟手里的药盏失手滑倒地上,他的声音里都透露着几分绝望。 盛月薇了然,她恶劣地笑了笑:“是呀,说来也怪,那人简直和孟公子长得一模一样。小女子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实在是被咬怕了。看见他就觉得恶心厌恶。” “薇薇……”孟轻舟的声音颤抖,他伸出手,想拉住盛月薇的衣角,却被盛月薇躲开。 这避之唯恐不及的态度让孟轻舟身上才消失的疼痛又涌了上来。 “薇薇,薇薇……你也回来了是不是?”最不愿的猜测成了真,孟轻舟这下子真的绝望了。 盛月薇的固执他上辈子就明白了。自己上辈子花了近十年都没有融化她的心,她宁愿封闭自我,一直呆在那个庄子里,也不愿和自己和好。 就算自己捧上一颗心,她也弃若敝履,看都不愿意看一眼。 上天既然让自己回来,又为何要把薇薇也送回来?为什么给了自己希望,却转头又让自己陷入更大的绝望? 第70章 孟轻舟的悔意 “我之前就一直有些奇怪, 为何你比上一世早入朝那么久,却能这般顺利的青云直上,还得到了陛下的青睐?果然不愧是孟相, 重来一次, 比之前世更加无往而不利。你今天敢跟我摊牌,打的又是什么主意?”若说之前的盛月薇念着对方什么都不知道, 还能维持一下基本的礼貌, 不过分迁怒。掉马之后, 便只剩下厌恶和忌惮。 “薇儿,你就这么恨我吗?”孟轻舟内心酸涩,他绝望地闭上眼睛, 不让眼泪滑落。 “恨?你可别太高看自己,我现在对你还真谈不上恨。”盛月薇不屑, 她低头把玩自己手中的茶杯, 不愿多看对方一眼。 “薇儿, 你原谅我了?”孟轻舟听到这话,眼里瞬间又有了光彩。 盛月薇冷哼一声:“上辈子我恨你,是因为你误了我一生。这辈子, 我们不过是互不相干的两个人,我干什么要恨你。恨一个人也很累的,我哪有那么多精力放在你身上。等我嫁了人, 有了自己的孩子, 我恐怕连你是谁都会忘记。”盛月薇不屑地翻了个白眼。 她优雅地站起身,低头看了眼孟轻舟, 转身就要离开。 走到一半,她又转过身来,声音带了几丝凉薄:“对了, 我不管你打的什么注意,只望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更不要说什么求亲的事。不然,我怕我会忍不住动手杀了你。” “薇薇。”孟轻舟看见她要走,心中有预感,若是真的就这样让她走了,以后只怕后会无期。他情急之下,不顾自己的身子,从床上翻了下来。 盛月薇听到动静,无奈地停住脚步。她倒不是动了恻隐之心,只是这场景若是落在别人眼里,她就算有十张嘴也说不清了。 “我真的不明白,盛月华出嫁之前,你不就已经回来了吗。你就算上辈子有什么遗憾,那时候不使劲,现在又搞什么鬼?你不去缠着她,缠着我干嘛?”盛月薇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蹙起眉头,眼里是满满的不解。 自己和他上辈子压根就是怨偶。自己固然憋屈了一辈子,可他也没落到好。 还记得那时候,慕容赢对盛月华的宠爱完全不加掩饰,他对这个失而复得的皇后几乎要捧上天,街头巷尾都流传着帝后恩爱的故事,一点都不担心秀恩爱分得快。 杨贵妃吃个荔枝算什么呀,盛月华可是鼎铛玉石,金块珠砾,弃掷逦迤,慕容赢就差真得用一个金屋把她藏起来了。 盛月薇听到这类消息都会记住,然后用最扎心的语言加工一下,去刺激对方,看他嫉妒不甘却又无可奈何的表情,开心地能多吃一碗饭。 深刻诠释了什么叫“你过得不好,我就开心了”。 不过,这招也就一开始有用,后来,也许孟轻舟城府更深了,用处就不大了。他不仅不会再为之动容,反而还会微笑着看自己,分明是故意恶心回来,所以盛月薇渐渐地也就不这么做了。 包括对孟轻舟的母亲和姐姐姐夫,盛月薇也是半点不客气的。 这到并非单纯的迁怒,只是孟轻舟的长姐孟元娘实在是个奇葩,性格只能说贪婪并且狠毒。 其实她这种人在哪都有,倒也不奇怪。只是孟元娘除了贪婪与狠毒之外,还有最可怕的一点,无知。她一心觉得自己的弟弟已经是大官了,自己的身份也不同往日,没人敢动她。那叫一个肆无忌惮,做事一点底线都不留。 什么放印子钱,强抢民田,包揽诉讼,只要能来钱,没什么她不敢干的。 盛月薇收买了她身边的人给自己通风报信,对她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不为别的,单纯不想被这种蠢货连累。 懒得为她收拾烂摊子,盛月薇一但发现她做了什么,就直接把事捅给孟轻舟。 他如果还想好好做这个官,自然得漂漂亮亮地把事情解决。要知道盯着他的人多了,慕容赢对他也有妒恨之意,只要他犯错,肯定没有好下场,所以他是半步不敢走错的。 也因此,上辈子孟家日常的戏码就是孟轻舟教训他姐姐姐夫,然后,孟元娘也不是什么软柿子,往往会不要脸面地大闹一场,什么一哭二闹三上吊都用上,就跟唱大戏似的。 他反过来被他姐姐搞得满身狼狈,还要面对母亲的不理解和责怪,觉得他冷血无情,不帮家里人。 不得不说,这戏码百看不厌,果然恶人还需恶人磨。 孟轻舟未尝不知道盛月薇的打算,可惜对方用得是阳谋,他若是不想被御史弹劾,还是得咬着牙解决问题。 两人这半辈子,在盛月薇眼里就是不断地互相伤害,最终谁也没落得好。 怎么,孟轻舟还被虐上瘾了?可惜,自己已经腻味了。谁愿意自己的生活这么“热闹”? 世界这么美好,为什么要浪费时间在这种人身上。 孟轻舟听了盛月薇的话,只能无奈地苦笑。别说薇儿不知道自己的心意,就连他自己不也是过了很久才发现自己真正的心意吗? 偏偏那时候,错误早就铸成,自己又拉不下脸来道歉,所以一直到死,对方都不明白自己的心意,始终觉得自己依旧深爱盛月华。 说实话,孟轻舟清醒之后,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当初为何会爱盛月华爱的如痴如狂?说的邪门一点,就仿佛被什么东西下了蛊,眼里只看见她一人,为她付出性命也在所不惜,还觉得一切正常。 盛月华确实帮过自己,但就算没有她当初的干粮和水,当时已经举人功名的自己难道真的没办法?更何况自己走到今天,帮过自己的人难道少了吗?自己的授业恩师,自己的知己好友,甚至资助过自己的族人,对自己亦有大恩。自己虽感激,却也没有对盛月华那种恨不得为她死的感觉。 后来回想,只觉得自己当时简直被猪油蒙了心,做了那么多大逆不道的事情。甚至冒险帮一个王妃假死出逃,还希望她隐姓埋名,和自己在一起。这事一旦暴露,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越到后来,孟轻舟就越觉得自己当时的做法简直不可理喻。自己曾经看不起那些沉迷美色的人,但是自己的做法和他们没什么两样。甚至还不如他们,至少,他们的所作所为不会连累别人。 就为了一时冲动,几乎要葬送这么多年的努力。 到后来,孟轻舟甚至完全想不起来自己当初对盛月华的那种感觉了。一旦回想当年,他都会怀疑,那真的是自己吗? 若是自己真的爱过她,就算时过境迁,想必自己也不会完全忘掉当时的感觉。为何现在看到盛月华内心古井无波? 甚至,他可以平静地站在局外人的角度去看对方。发现光环褪去之后,盛月华也无非是个普通的女人。 她虽有不俗的美貌,也有比普通女子更多的虚荣和浅薄。 她与那么多人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关系,让他们为她付出一切,自己却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成为最后的得益者。若她真如自己所说的那样爱着慕容赢,为何又舍不下身边的其他男人。为何不让他们干脆死心,反而总是用似是而非的话不断地给别人希望? 这般浅显的手段,为什么自己当初却看不透呢? 现在再去回想当初,自己到底爱对方什么呢? 美貌?美貌的女人多了,薇儿就绝不输她。温柔善良?这不过是伪装出来的面具罢了。自己真的爱过她吗?那所谓的爱情更像自己一厢情愿的幻想,如同虚无缥缈的海市蜃楼,太阳一出来就没有了,连影子都寻不到。 也是在那时,他才发现自己似乎对妻子盛月薇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和对盛月华的感情如同空中阁楼般虚无缥缈不一样,不知什么时候,妻子的一颦一笑仿佛是映在他的脑海里。要知道孟轻舟虽然一开始冷待她,但是,哪怕是出于监视,他对这个名义上的妻子还是有几分关注的。 一开始是因为好奇。他其实已经做好了对方会哭闹的准备,毕竟自己确实问心有愧,这事做的不地道。但是,对方却淡定地不像一个刚及笄的小姑娘,她不哭不闹,迅速冷静下来,观察环境,做出应对。 后来,慢慢的他发现对方虽然性情冷淡,但是其实很心软,对身边每一个人都很好。而且,学识广博,她最喜欢的书居然是其他女子压根不会去看的史记,并且对很多事见解不凡。 同时,她虽身在内宅,心却没有被这院墙困住。她平日里生活简单,除了买书没有什么花钱的活动,但是,每次遇到天灾人祸,她总是不吝啬钱财,颇有种千金散尽还复来的气魄。 越是观察,孟轻舟就越了解她,也越在意她。 直到后来,他彻底醒悟,原来,自己不知不觉中早就爱上对方。 孟轻舟上辈子最后悔两件事,一件是算计了薇儿,让两人有了那么不堪的开始。另一件是发现自己的真心后,因为自己的胆小懦弱,始终没有告诉对方自己的心意。 那时的他,总以为两人之间会有一辈子的时间,她固然现在恨自己,日子久了,自己的真心总能被对方感受到。 谁曾想,他以为的以后会这么短,短到让他余生都在遗憾里不得解脱。 “薇薇,其实我早就不爱她了,或者说我根本没有爱过她。”孟轻舟苦笑。 “你爱谁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以前不想知道,现在更不想。”盛月薇恨不得和对方划清界限,哪会关注他心里在想什么。 “若是我说,我爱上你了呢?” 盛月薇一愣,随即冷笑了一声:“那你还是别爱我了,你的爱我可承受不起。” “你不相信是吗?”孟轻舟的表情苦涩,自己种的因,结出这样的果也赖不了谁。 “谁会信?若你说的是真的,那你喜欢一个人的方法也太与众不同了,我可担待不起。你要是喜欢那种调调,就去找个愿意配合的,到时候,你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天生一对,但我可不犯贱!” 盛月薇还以为就慕容赢喜欢那种爱你就虐待你的调调,没想到孟轻舟也有?啧啧啧,不愧是一个作者写的,脑子都有病。 不过,自己可不是盛月华,疯了才会上赶着犯贱。 “薇儿,我并非为自己开脱,但是,盛月华她确实有几分古怪。若非她自小就呆在京城,我简直要怀疑她是不是会下蛊?”孟轻舟心里绞痛,还是强忍着说了出来。 “你这话怎么说?”盛月薇这才有了点兴趣。 “不管是我也好,还是二皇子、三皇子也好,或是其他那么多男人也罢,不管之前是什么性格,有无家室,遇到她就像中邪一样,心里眼里都是她,现在想起来,说不定就是中了邪。” “她长得好看啊,你们男人不就喜欢见色起意?” “薇儿,在很多男人心里,美色难得,但权势远比美色重要。对盛月华死心塌地,为她倾其所有的男人不在少数。其中不乏之前野心勃勃或者久经欢场的,你觉得这正常吗?”孟轻舟越想越痛苦,到底是什么在操控这一切?为什么自己醒悟地那么迟。 盛月薇对他也不禁有了几分怜悯:傻孩子,剧情的力量也不是你一个男配能改变的。女主光环的照耀下,智商直线下降也是正常操作。 当然,这一切盛月薇也不好开口说,但是,终究还是心里有了一个疙瘩。 上辈子,自己算一个炮灰女配。这辈子,自己试图把剧情扼杀在开始,总有一股力量试图把剧情掰回原来的地方。 慕容赢的腿,压根就不是现在的医学能救的,但他还是恢复了正常。 上辈子盛月华也有过假死出逃,这辈子,她是真的已经死了吗?会不会还是假死。 第71章 无题 盛月薇单方面也算和孟轻舟说清楚了, 不管对方所言到底是真是假,反正盛月薇绝对没有一个坑踩两次的兴趣。天下间三条腿的蛤蟆难找,可是两条腿的男人难道很难找吗? 既然已经重新来过, 自己不愿把精力都浪费在报复上面。那么以后就当陌生人, 再也不要有什么牵扯。 不过,果断拒绝了孟轻舟之后, 盛月薇转头就发现婚姻大事还得解决。这次不像以往, 秦氏和盛国公的态度都很坚定, 非要给盛月薇定下人家不可。 于是盛月薇一边要面对父母探究的眼神,一面还得继续去相亲。 这不,盛月薇此时就在皇觉寺陪秦氏上香。 这次出门打的名义是为白氏祈福。 因为祖母白氏现在身体是真的不好了。自从盛月华的死讯传出来之后, 盛国公和秦氏想到白氏就立刻封锁了消息,严禁有人把这事告诉白氏。毕竟她年纪大了, 经受不起打击。但是千防万防, 白氏居然不知怎的还是知道了。 这下坏了, 白氏对盛月华这么多年的宠爱不可能一夕消失。即使白氏之前对盛月华不顾家族的举动也生气,对她不来看望自己也寒心。但毕竟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最终还是对她的疼爱占了上风。 若是一直以为她过得好也就罢了, 突然得知她竟然年纪轻轻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去了,再想起来,心里也只记得她的好了。 于是, 白氏就因此大受打击, 病情也随之加重。到现在,甚至不能起身, 每天仅仅能清醒一两个时辰罢了。纵使盛国公请了最好的大夫,不计代价地去救人,白氏如今也不过是熬日子, 说不定哪天就与世长辞了。 秦氏之所以这么着急给盛月薇找夫婿也有这个原因。若是白氏真的走了,以她的辈分,盛家上上下下都得守孝。那样的话,薇儿就得再等三年。 女儿家的花期能有多长,若是不想耽误薇儿,婚事就得尽快安排。 “哎呀,秦夫人,好久不见!”一道悦耳的女声传来,人还没到,声音反倒先到了,足以看出此人必定性格活泼热情。 盛月薇此时正陪着母亲呆在一个凉亭里休息,听到声音就回头看去。 只见不远处走来一对母子,母亲走在前面,儿子跟在后面。两人俱是衣衫华贵,气度不凡,不用问就知道这两人同样出生于官宦之家。 走在前面的女子看见她们就眼睛一亮,紧接着加快脚步走了过来。身后跟着的年轻男子则不慌不忙,落后几步,伸手虚扶着自己母亲,尽显大家公子的风采。 “苗夫人,真是太巧了,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你今天也来上香?”秦氏露出礼貌的笑,非常自然地和对方互相见礼,仿佛真的是偶遇而非故意安排。 然后她拉着盛月薇的手:“薇儿,这位便是崔御史家的夫人,来,还不见过你苗伯母和崔公子。” 盛月薇优雅地行礼:“见过苗夫人、崔大哥。”说完,就在苗夫人连绵不绝的夸赞中,假装害羞地低下头,接过苗夫人给的见面礼,然后就安静地当一个背景板。 接下来,按常理也没盛月薇什么事了,只要在被两位夫人开玩笑打趣的时候,露出一个羞涩淑女的笑也就罢了。 其他的,双方母亲都会仔细观察,慎重考虑,对方的谈吐,教养,气度她们都看在眼里。要知道在古代婚姻是绝对的大事,妻贤夫少祸,在官场上更是涉及两个家族,谁也不会轻忽。 谁知,秦氏和崔夫人越聊越投机,局面不知怎的就变成了让这位崔公子带盛月薇去摘两支桃花。这言下之意谁都懂,就是让两人有私下接触的机会。 盛月薇犹豫地看了一眼自己母亲,还是乖巧地点头同意了。反正这种情况下,两人都带着下人,长辈也知情,不存在私相授受的情况,倒也没人会说闲话。 都说人间四月芳菲尽,但是,因为皇觉寺的地理位置比较高,气温远比山下要低,所以导致现在桃花依旧开得灿烂。桃花本就娇艳,此时大片的桃花盛开,连成一片,远远看去,似乎连天都被映红了。 这样美丽的景色,再加上绝色的少女和英俊的少年,只能说赏心悦目,简直可以入画。 但在有的人眼里,眼前的金童玉女就宛如一支利箭直插在心口。 “王爷,您要不干脆和盛姑娘把话说清楚算了,这么憋着何必呢?你不说,她就永远不知道你的心意呀。你看看,你救了她两次,她也帮了咱们一次,未必对王爷你没有感觉,试一试总行吧?”江胜华看见自家王爷铁青的脸色,忍不住出言。 “不行,万一她觉得我偕恩求报怎么办?若是害她被皇兄盯上怎么办?”慕容昭难道不想正大光明地去求婚,不想让所有人知道,自己心悦对方? 但是不管是他这个宁王也好,盛家也好,占得位置都比较特殊,都被永泰帝忌惮着。更别说他们两家联合在一起,永泰帝只要没疯,就一定不会允许。 到时候,一个疯狂的帝王会造成多大的影响谁也不知道。自己倒不是怕了他,但是,疯子的想法正常人猜不透呀。 他一直刻意和盛家保持距离,就是为了不让永泰帝因为自己的缘故针对盛家。他明白现在在盛月薇心里,家人的地位比自己要高得多,若是盛家因为自己出了什么事,那自己才和她彻底没有任何可能。 朝堂上,诸位大臣见了慕容昭,欣赏他的人夸他杀伐果断,厌恶嫉妒他的人说他心狠手辣,但是谁都得承认很少见到这个人犹豫纠结的样子。普天之下,能让慕容昭这样纠结的也只有盛月薇一个人了。 “王爷,可是你要是再不行动,盛姑娘就真的要成婚了,那小子姓崔,是崔御史的嫡长子,刚刚考了举人功名。家世好又有才华,在京城女子之中还是很受欢迎的。若是王爷再犹豫下去,说不定明年你就能看到他们两的儿子出生了。”江胜华这话扎透了慕容昭的心,得到他的白眼一枚。 “你看,人家男才女貌,多般配呀。听说这位崔公子,是京城女眷心目中的最佳女婿人选,少年英才又洁身自好。秦夫人定会满意,只要盛姑娘一点头,很快你就能喝他们的喜酒了。”江胜华再接再厉。 “闭嘴!”慕容昭的声音仿佛从嗓子里挤出来一般:“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江胜华看见自家王爷真的要生气了,这才乖乖闭嘴,不再说话。 这厢,盛月薇和崔家公子一起漫步在桃林中。下人们都很识趣,给他们留出了足够的空间,让他们可以交流一番,有机会了解彼此。 奇怪的是,这么美的景色,这么般配的两人,这么被双方父母看好的姻缘,偏偏最关键的两个人彼此间真的不来电。盛月薇偷偷瞄了一眼对方的容貌,说实话,比不上孟轻舟那种毫无瑕疵的温润,更没有慕容昭的夺人心魄,但是,也能称得上清俊。偏偏自己没有感觉到半分的脸红心跳。 对方也是如此,盛月薇别的不说,对自己的容貌还是很有信心的。 这种自信一部分来源于异性的追捧,另一部分来自于同性的羡慕和嫉妒。甚至盛月薇每每看见镜中的自己,也会忍不住感叹一番,若是生在第一世,自己的容貌完全就可以让自己靠脸吃饭了。 可是,面对这么美的自己,甚至在对方应该被自己的父母交代过一些事的情况下,对方的情绪却有些反常。 盛月薇不是说觉得对方应该直接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但是,对未来可能会共度一生的人,这样年轻的男子,完全没有半点情绪这难道不奇怪吗? ”崔公子今日也是陪伯母来上香?”盛月薇主动开口。 “是的。”崔源淡淡地回答,然后就没了下文。 盛月薇有些尴尬,但是,又感觉如果不说点什么,似乎会更尴尬。 于是,她继续开口找话题:“那崔公子平日一定很忙吧,今日难得出来,也能放松一下,总是学习,一定很累。” 崔源突然表情严肃:“学问之道,博大精深又奥妙无穷,我沉溺其中,并不觉得累。盛姑娘虽是女子,也该多读些书,提高修养。女子有才德,才能打理好后院,才能上孝父母,下恤子女。” 盛月薇黑人问号脸…… 这一本正经地说教,他该不会是和自己一样,压根就没打算相亲,用这种办法让自己知难而退?好吧,那他成功了,自己确定是绝不会愿意嫁给他,绝对绝对。 盛月薇闭嘴了。 尴尬就尴尬吧,反正尴尬的又不是自己一个人。 没想到盛月薇不开口了,对方反而打开了话匣子:“女子应当以贞静为要,出嫁从夫。我知盛姑娘在家中备受娇宠,但嫁人后还是要柔顺,才能夫妻和谐……” 盛月薇心里冷哼一声,转过头来,直接打断对方的长篇大论:“崔公子似乎对女则,女戒很有研究嘛?但小女实在不明白,公子为何要对我说这些。我们今日才见面,小女不过是奉母命去摘一支桃花给母亲赏玩,公子此举未免太无理了。” 盛月薇的眼神和表情,就像对方是个不知所云的疯子一般。然后她嫌弃地看了一眼对方,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宁缺毋滥。 这种自我感觉良好,看不起女人,没有丝毫尊重可言的男人只配被扔到垃圾桶里,然后盖上盖子,一把火烧成渣渣。 看见盛月薇头也不回地走了,这下崔源才觉得哪里不对。不过,他依旧傲慢地觉得对方不过是在故作姿态,自己绝不能服软。 崔源几天之前,就被自己的母亲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好好哄盛家千金开心,定要把人娶回家。他父亲的官位不低,但是,若是没有强大的助力,这辈子到老也就是个御史了。反之,如果搭上盛家这艘大船,自家受益无穷。 崔源向来自视甚高,只有女人讨好他的份,什么时候需要他去讨好了。本来,就当是为了自己父亲,崔源也不是不能装装样子。这么个大美人,等把人娶回来,自然只有她讨好自己的份了。 但是,昨晚表妹苗若眉却告诉自己一个消息,原来,盛家小姐之所以急匆匆地相看人家,竟然是因为在长公主的宴会上出事了,名节有失,所以盛家才想着尽快把人嫁出去。 听到此事的崔源怒不可遏。让他去讨好一个女人就够委屈了,居然还是一个名节有失的女人。若非表妹说漏嘴,自己可能依旧被蒙在鼓里。欺人太甚,这简直欺人太甚。 于是,见到盛月薇的时候,崔源一方面为她的容貌惊艳,一方面,又打心里觉得自己愿意娶她,已经是对对方的恩赐,不该是自己讨好她,应该反过来才对。 除了自己,她还能嫁到什么好人家?自己都愿意娶她了,不过是告诫她两句,居然还敢发脾气,果然如表妹所说的一般目中无人。还是表妹好,温柔体贴,若非舅舅早亡,家道中落,自己宁愿迎娶表妹这样的解语花。 第72章 全靠对手衬托 盛月薇再生气, 转头也就冷静下来了。不过是个完全不熟悉的人,日后跟自己也没什么关系,仔细一想, 也没什么好生气的。反正今日以后, 两人也几乎不会见面了。 但是,盛月薇还是有点迟疑, 不敢回去面对秦氏。 盛月薇也清楚, 自家娘亲为了自己的婚事, 已经操了很多的心,仔细筛选了京城各家适龄子弟。 要知道,这本也不是容易的事。毕竟和自家勉强算门当户对的人家本来就不多, 挑选范围有限。其中有出息,品行端正的就更少。再加上家里关系简单, 长辈明理的, 简直是凤毛麟角。 这种情况下, 刚刚那个崔公子已经算不错了。 “小姐,夫人还等着呢,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鸢尾看见盛月薇绕来绕去, 就是不想回去,还是出声提醒,毕竟是在外面, 安全为重。 “鸢尾, 娘亲不会怪我吧?”盛月薇不后悔刚刚的举动,但下意识的有点心虚。 “小姐, 您做都做了,现在担心有什么用?”鸢尾难得看见自家小姐小心翼翼的样子,有点哭笑不得。 “那崔家不过是个御史, 虽然清贵,和咱们盛家比起来那就差的远了,谅他们也不敢说什么。何况夫人最疼你了,就算生气,也很快就过去了。” 鸢尾旁观者清,这婚事对小姐来说是低嫁,但对崔家来说,是真正高攀,婚事成功对崔家也更有力。夫人会同意让他们两人见个面,就是看在崔家子弟有功名,还算有出息的份上,再加上苗夫人对夫人做出的种种暗示,一直表明她绝不会管着自家小姐,不让她受委屈。 若非如此,甚至不会有二人这次见面。但现在情况看起来,这崔公子没有其母那么聪明,早早就暴露了自己真实的想法,连个样子都装不好。 那崔公子要是哄好了自家小姐,说不定婚事真的能成,毕竟夫人宠小姐。但要是小姐反对,夫人可未必会觉得可惜。本来,夫人想让小姐低嫁就是为了不让她受委屈,如果对方脑子不清楚,日后会给小姐气受,不用小姐反对,夫人自己都不会同意。 盛月薇想着,反正事情都这样了,也没什么好纠结的了。 随手摘了一支桃花,盛月薇就准备离开。 却看见前方不远处有两个身影走近,顿时有些紧张,不由得停住脚步。 定睛一看,来的居然也算是熟人了,宁王慕容昭和他的属下江胜华。 盛月薇不知怎的,认出人的那一瞬,就下意识地露出了一个灿烂的微笑,冲着来人招了招手:“殿下。” 慕容昭走近的时候还有几分紧张,但是,看见盛月薇的笑容也轻松了下来,同样露出微笑,大步走近:“薇…,盛姑娘。”说完,又有几分欲盖弥彰地解释:“好巧,刚刚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很像你就走近看看,没想到真的是盛姑娘你。” 盛月薇对此一无所知,她自然不会自恋到觉得慕容昭是为了自己才跑到这皇觉寺,只觉得碰巧。但是,一旁的江胜华面上严肃,心里的白眼都快翻上天了。刚刚在一旁又急又气的人是谁啊?之前听到消息推迟所有事情跑到这里吹冷风的又是谁啊? 幸好盛姑娘自己走了,没搭理那个崔源,相看不成功。不然,王爷现在估计是笑不出来了,还碰巧,明晃晃的睁着眼睛说瞎话。 但是,吐槽归吐槽,眼看着自家王爷要成为大龄剩男了,江胜华还是得帮他一把。 “盛姑娘,有缘遇见,你们主仆二人都是年轻姑娘,在外可要当心。虽然这皇觉寺是皇家寺庙,也不是没有歹人,我与王爷既然看见了,不如就让我们护送二位回去吧?”同时,递了一个眼神给慕容昭,珍惜机会,懂? 慕容昭果然没有辜负江胜华的苦心,不等盛月薇拒绝就主动开口:“我送你们回去。” 盛月薇刚要拒绝,转念一想,有慕容昭转移注意力,说不定娘亲会少骂我几句。这样一想,她也就同意了。 两人走在前面,江胜华机智地缠住鸢尾,东拉西扯地聊天,让自家王爷和盛月薇有机会多聊聊。王爷自己一见到盛姑娘就脑袋空空,平时的沉稳冷静全都不见,自己再不帮忙,那宁王府什么时候才能有王妃和小世子。 可怜江胜华自己还是条单身狗,就得帮自家主子追人。果然,只要打工人够努力,王爷就能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 盛月薇倒是不排斥和慕容昭走在一起。按理说这种情况应该避讳一下,但是一来没有外人看见,二来,两人也算共患难过几次,还互相有救命之恩,心里上的距离自然而然地拉近了,于是盛月薇也没有矫情。 而且,对于慕容昭,盛月薇还有点好奇。因为按照他的年纪,也早该娶妻了,哪怕不娶正妃,娶个侧妃回去打理王府也更方便。 要知道,就因为他迟迟不娶妻,甚至不近女色,导致很多人都怀疑这位是不是好男风,听说一度有人送男宠给他。 “殿下为什么如今都没有迎娶王妃呢?”盛月薇想交流一下被催婚的经验,干脆就直接问了。 盛月薇自认问的也不是什么过火的问题,却看到对方一下子涨红脸,支支吾吾很为难的样子,还有点不明所以。 “我,我…”慕容昭看着盛月薇清澈的眼睛,还是没有勇气说出口,最后只能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我身份复杂,还是不要耽误别人了。” 盛月薇想到对方的身世,想到现在越发疯狂的永泰帝,也明白了慕容昭的言下之意。确实,若是慕容昭现在成婚,很容易刺激到永泰帝,一个疯子,还是一个拥有至高权力的疯子,干出点什么都不奇怪。 慕容昭的母后苏皇后到底是怎么死的,虽然大家面上不说,但心里谁不猜测?年纪轻轻的女子,膝下还有一个年幼的儿子,怎么好好地就病亡了?之前还健健康康的一个人呢。 经历过这一切的慕容昭应该不敢再重蹈覆辙了吧。 盛月薇看慕容昭的眼神瞬间有些同情,搞得慕容昭都有些不好意思。这方面的原因固然有,但是并不多,至少现在的慕容昭是有把握护住自己妻子的。 于是他下意识地又解释了一句:“皇兄也过说要为我赐婚,但我都拒绝了,谁也不希望自己的枕边人是别人的探子。” 他不说还好,这么一说,盛月薇更同情他了。自己的妻子要么是被安排好的探子,要么就有可能出意外,这也太惨了吧。 跟他一比,自己遇到的这些到不算什么大问题了。 跟在后面的江胜华此时内心已经一脸绝望。 我的王爷哎,你还想不想娶王妃了?你说的这话,把王府说的像个龙潭虎穴,谁还愿意嫁过去? 江胜华赶紧开口:“王爷,毕竟长兄如父,陛下是您的兄长,万一哪天他直接为您赐婚,那您可怎么办啊?总不能抗旨吧。” 一边说,江胜华一边使眼色,疯狂暗示。 这话果真被盛月薇听进去了。纵观身边的男子,确实只有慕容昭,盛月薇还有点好感,再转头看看他的脸,真好看,顿时更心动了怎么办? 别人还会担心慕容昭万一下场不好怎么办?盛月薇却是放心的。别的不说,对方上辈子活得比自己久,而且一直位高权重,慕容赢这个男主都得看他脸色。 这辈子,慕容昭局面更好,没道理会输。 但是,盛月薇的一时心动还是很快被压下去了。毕竟之前从来没把对方联想到男女之情上,这时侯一想都觉得尴尬,总不能主动问他:“嗨,你觉得我怎么样?要不我们凑合凑合,成婚算了?” 于是,气氛忽然就冷了下去,盛月薇心里尴尬,没有主动开口。而慕容昭想开口说话,又不知道说什么,心里着急,却只能无语。 可怜的江胜华,拿着幕僚的钱,操着当妈的心,最后还是带不动自己的青铜队友。 而盛月薇不知道,她转身离开后,崔源倒是直接回去了。 看见他一个人孤身回来,秦氏也好,苗夫人也罢,都脸色一变,意识到有变故发生。 苗夫人抢先开口:“源儿,盛姑娘呢?她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秦氏也死死盯着崔源,让他感觉自己只要一句话说得不对,立马就会被眼前雍容华贵的夫人撕得粉碎。 崔源有点心虚,随后,想到表妹说的话,又开始理直气壮了起来。 “盛姑娘先离开了,我就自己回来了。”崔源满不在乎,甚至还有点轻松。 可他的母亲苗夫人听到儿子的回答,几乎要晕倒了:“你们走得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怎么…” 苗夫人怎么也想不通,早上还好好的,自己来之前更是对他千叮咛万嘱咐,让儿子无论如何好好讨好这姑娘。自己夫君在正四品的位置上呆了这么久,一直没机会升迁,这点小事,对盛国公来说,不是动动手指头的事吗? 自己这个傻儿子,怎么这么简单的事都能办砸? 而且,哪怕盛家小姐再怎么不好,你只要好好把人送回来,盛家也记你一个人情。自己跑回来是个什么操作? 苗夫人简直不敢看秦氏的表情,心里只希望盛月薇千万别出事,不然不管谁对谁错,这事都会记在自己儿子身上。 问题是崔源似乎没有意识到母亲的担忧,反而带了一丝怨气:“我崔家小门小户,果真高攀不起国公府的姑娘,盛姑娘未免太娇纵了些,这般任性,在下可伺候不起。” 苗氏这下也意识到问题了,如果儿子刚刚对盛姑娘也是这个态度,那么人家会走也不奇怪。这个臭小子,谁给他的勇气,真以为人家非他不可吗? 反倒是秦氏,此时格外平静:“我盛家的家教,就不劳崔公子操心了。苗夫人,令郎倒是有趣。” “秦夫人,这孩子平时不是这样的……” 苗氏话还没说完,就听见自己儿子愤怒的声音:“你,你,你,光天化日之下,你居然如此不知廉耻!” 刚刚走近的盛月薇被他说得一愣,自己干什么了,怎么就不知廉耻了? “放肆,何方竖子,居然敢如此口出狂言!”盛月薇没反应过来,慕容昭先愤怒了。自己都舍不得说她一句重话,居然有人敢如此无礼。 “见过宁王。”秦氏认出对方,优雅地行了一礼,苗氏和崔源的声音瞬间安静了下去。 就算是在后宅的苗氏以及还没登上仕途的崔源也不是不知道“宁王”这两个字的分量。 “多谢王爷,送薇儿回来。”秦氏看也不看这母子两,和慕容昭交流起来。 “举手之劳,恰巧遇见盛姑娘,怕她们主仆在外不安全,就送她们回来了。”慕容昭“恰巧”两个字咬得很重,崔源不禁瑟瑟发抖。 “王爷既然来了,不如喝杯茶?”秦氏也不理那母子两,就冲刚刚崔源的态度,就知道他肯定给自家女儿气受了,不然薇儿也不会负气离开。 自己真是太心急了,白白让薇儿受委屈。秦氏有些自责。 慕容昭再没常识,也知道丈母娘是一定要讨好的,于是,非常乖巧地坐了下来,同样也完美地无视了站在一旁的崔家母子两。 慕容昭和秦氏慢慢聊着天,江胜华简直要怀疑自家王爷是不是被人掉包了,这有问必答的样子,和他平时惜字如金的作风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 而秦氏之所以会这样,也是因为她刚刚想明白一件事。 自己想让女儿不受委屈,所以想让她低嫁。这样一来,对方有求于盛家,自然不敢对女儿不客气。 但是,若对方是个糊涂人,就算把女儿嫁得再低,对方也未必真心对女儿好。知人知面不知心,就像这崔源,看上去也不像个糊涂人,谁知他居然是这样的?所以还是要找个对女儿真心真意的人。不然,等自己和国公爷百年之后,还有谁能压住她夫婿,谁能保护她呢? 想到这,秦氏看慕容昭的眼神越发柔和了。 若是慕容昭知道这点,恐怕就要感谢崔源了。果然,全靠对手衬托。 第73章 婚约 崔盛两家相亲之事到这步自然没有下文了。等到秦氏带着盛月薇在宁王的护送下施施然离开, 崔源崔大公子这时才意识到不对。 自己的相亲分明已经黄了,那宁王慕容昭根本就是冲着盛家小姐来的。 他就算再怎么自信也不会觉得自己比宁王要强。 当然,他更不会觉得自己有错。他怎么会错呢?明明这就是盛家的诡计, 不过是在耍弄自己。他们恐怕早就看上了宁王, 自己不过是个挡箭牌而已。 哼,狗眼看人低! 什么世家大族, 不过是贪恋权力和地位的小人而已。莫欺少年穷, 以自己的才华, 日后定能封侯败相,到时候定要他们后悔。 他在心里愤愤不平,却不知道接下来整个崔家要为他的一时冲动付出多大的代价。 都不需盛家出手, 心疼盛月薇的慕容昭回头就让人查了一下崔家。 崔御史自然不是什么两袖清风一身正气的清官,贪得不少, 压根经不起彻查。有确实的证据, 又有宁王的关注, 崔御史从知道消息到被贬官不过一周时间。 一周前,崔御史还想着若能搭上盛家的路子,定能趁机往上爬一级。没想到一下子从云端摔到地上, 如今只能带着全家灰溜溜地滚出京城。前往一个偏远且民风彪悍的地区任县丞,连个县令都不是。 这辈子,崔大人前途也就止步于此。至于他的儿子崔源, 仕途还没开始, 就已经结束了。 苗夫人从崔源口中明白事情的始末,以苗夫人的精明, 苗若眉那点小心思根本就瞒不住她。 说实话,她不是不知道儿子和外甥女之间的事,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甚至还有点乐见其成。 自己的娘家毕竟败落了,若眉已经配不上儿子,若是儿子喜欢,等儿媳进门,自己让她做个二房。到时候,有自己这个姑妈照看,若眉的日子也不会难过。 若眉要是能和自己一条心,也不怕将来儿子被儿媳拢过去。 这样,自己也算对得起哥哥了。 谁能想到,若眉确实聪明,一方面在自己面前从来不争,让自己怜惜,结果转头就跟源儿挑拨离间。源儿若是心里对未婚妻埋下根钉子,日后自然对她有利,不用担心主母为难。 谁曾想聪明反被聪明误,源儿根本藏不住心思。现在这么好的婚事告吹了不说,全家还被赶出了京城。 苗夫人这下也不念着对方是自己的外甥女了,只想好好教训教训这丫头。 苗若眉也没想到情况会急转直下,她也觉得委屈。 若非表哥跟自己吹嘘,让自己觉得他和盛家的婚事板上钉钉,牢不可破,自己也不会出此下策。谁知道,婚事根本就没定下来。 自己当初被姑母带着赴宴,亲眼见过那位盛姑娘。 她可真美啊!就算自己生为女子,都要为那样的美丽惊叹,更何况表哥?若是表哥真娶了她,自己早晚会被抛之脑后。 为自己打算有错吗?自己就算家道中落,好歹和表哥有青梅竹马的情分,表哥和姑母却默认了自己至多是个妾。自己只能想办法抓住表哥的心。 从被赶出京城的那一刻,苗若眉就意识到不好。 姑母眼下只怕恨透了自己,表哥他一贯听姑母的,恐怕也不会护住自己。 怎么办?以自己孤女的身份,就算姑母真的把自己活活折磨死,也不会有人多问一句。一个病亡,什么事都能忽略过去。 强烈的恐惧和不安让苗若眉下意识的决定铤而走险,为自己再找一个靠山。 于是,失意的崔大人借酒消愁,无意中玷污了妻子的娘家侄女。 小美人娇滴滴的,又是哭又是闹,还要一死以全清白。无奈之下,崔大人只好把人纳了,还颇为宠爱。 毕竟年轻的美娇娘,谁会不喜欢呢?尤其她对你满满的崇拜,在她身边,你可以忘掉那些失败的打击。她视你为英雄,是她唯一的守护者,任何男人都挡不住这样的佳人吧? 至于苗夫人的想法,教出那样一个败家子,把自己老子害成这样,她有什么脸跟自己闹?自己不休了她,已经是顾念这么多年的情分了。 崔家日后到底怎样,盛月薇也不知道,不关心。对她来说,这不过是个小插曲,那些更是无关人等。 让她惊讶的是,自己怎么出了躺门,回来婚事就定下来了。 婚约者还是宁王慕容昭? 上辈子自己没听说过摄政王有王妃,这辈子居然是自己要当这王妃吗? 哎,别的不说,想想还挺爽的。这样一来,就算盛月华真的死而复生,自己也不用怕她,有大佬在身后撑着。别说盛月华,就算慕容赢来了,又算的了什么? 盛月薇下意识的忽略了自己听到消息时,内心那一瞬间的波动,有些惊讶,惶恐,还有些惊喜,甚至还有点意料之内的感觉。 作为一个女子,盛月薇不是意识不到慕容昭对自己的特殊。只是对方一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又从来不曾有出格的举动,盛月薇才不能确定对方的意思,也下意识地不往那边去想。 但是,现在,她可以很肯定地说,对方只怕是喜欢她的。不然,上辈子一直没有娶妻的慕容昭,这辈子为何会愿意娶妻? 都说有三样东西是藏不住的,贫穷,咳嗽和爱。对方看自己的眼神早就出卖了他的心,以前只觉得他的目光让自己容易脸红,现在回想起来,只怕他早就喜欢上了自己。 但是,自己呢?自己不反对这桩婚事,因为自己认可慕容昭的人品,因为这样对家族有利,但是,自己喜欢他吗?若是不喜欢,对他来说是不是太残忍了? “娘,怎么这么快就把婚事给定了,我还没做好准备呢?”盛月薇迎着秦氏淡定的目光,又羞又囧。 “你要做什么准备?嫁妆从你出生就给你备下了,你就算当皇后,这份嫁妆都够格。三书六礼都有固定的流程,宁王会操心,你只需要安心备嫁就好。”说完,秦氏拖长了声音:“若非,你对新郎不满意,不想嫁?” “娘,人家是觉得太快了。我还没想好,我甚至都不知道我对他到底是怎样的感觉?”盛月薇知道,这时候多的是盲婚哑嫁,秦氏婚前能征求自己的意见,让自己挑选,已经是很开明的家长了。 多少夫妻成婚当天才第一次见面,婚前喜不喜欢不重要,婚后能一起过日子就行。若是做不到相敬如宾,结果只会是男的出去寻花问柳,女子则空耗一生。 盛月薇自信不会到这步,但是,心里还是有点慌。虽然她没有表现出来,但是上辈子的婚姻带来的伤害依然存在。新婚夜独守空房,沦为笑柄,就连孟家的下人都会用同情又嘲讽的眼神看自己。就好像在说,长得美有什么用,还不是被人弃若敝履。 自己在陌生的环境,没有人可以依靠,周围除了自己带来的丫鬟,再也没人可以信任,孤立无援的同时,还要应对下人,婆母,姑姐的为难。 甚至,为了不让父母担心,还得装出若无其事,自己过得很好的样子。 那段时间,白天,盛月薇看似坚强,面对别人看笑话的表情和种种困难也能云淡风轻的反击。但是,夜里,都是整夜整夜睡不着,默默地流泪。 自己真的做好准备了吗?真的可以毫无芥蒂地再接受一段婚姻吗? 盛月薇把头埋在秦氏怀里,像小时候一样,轻轻地撒个娇。 秦氏顿时感觉心都化了,这是自己一点点养大的女儿啊。自己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在两个儿子身上花的精力加起来都没有她一个人多。 衣食住行不假于人,都是自己操心,一点点看她从蹒跚学步,到现在出落的如同美玉明珠。 要把她嫁出去,自己又怎么舍得? 可是,她总要出嫁,总要变成另外一个人的妻子,会有自己的孩子和家庭。自己护不了她一辈子,自己总会老去,总会离开,真的为她好,还是要她自己成长起来。 宁王慕容昭好歹是真心爱着薇儿的。薇儿落水,他那种不假思索的反应是做不了假的。 若是一定要把女儿嫁出去,自己宁愿她嫁给一个爱她的人。这样,她日后总有人护着,自己也能放心。 “薇儿讨厌宁王殿下吗?”秦氏温柔的声音传来。 “不讨厌,他挺好的。”盛月薇赶紧回答。 不管上辈子还是这辈子,慕容昭对盛家都能说是有恩的。自己对他只有感激,怎会讨厌呢? “那薇儿有其他喜欢的人吗?就算有也没有关系,就算取消婚约,娘也希望你开心。”秦氏还是很温柔地问。 盛月薇摇摇头:“没有。”她都以为自己会孤独终老了,压根谈不上喜欢谁。 “你为什么不愿意试试呢?就算最后确实不行,盛家还在,娘亲还在,你总有退路。薇儿,娘知道你在害怕什么,但是,害怕没有用,你要战胜它们。” 秦氏的表情很平静,但是眼神变得悠长,她抚摸着盛月薇如同绸缎般的长发:“娘刚嫁过来的时候,日子也没有那么好。你的祖母一直不喜欢我,你大哥刚生下来就被她抱走,我甚至很难见到他一眼。那时候我整天哭,简直哭得眼睛都要瞎了。” 秦氏轻笑了一下:“后来,我又生下你二哥。你二哥一出生就被指定去给慕容轩当伴读,所以,我还是不能亲自抚养。若不是你出生了,我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挺过来。” “娘。”盛月薇担忧地看着秦氏。 “傻孩子,都过去了。现在你再看,你祖母躺在床上,还是只能靠我。你两个兄长都在我身边,谁不夸他们孝顺,有出息。这国公府后宅,什么事都是我来决断,你父亲一样要尊重我的意见。现在外人谁不羡慕我?这路呀,都是人走出来的,那些曾经挡在你面前的,只要你跨过去了,再回过头去看,也不过如此。” 盛月薇似乎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不明白。不过,知道父母在身后支持,突然间就觉得有了无比的勇气。慕容昭和孟轻舟总是不一样的,只要自己真心对他好,两人一定会好好的。 与此同时,也有人趁着夜色,敲响了三皇子府的大门。 慕容轩安静地看着眼前默默垂泪的白衣女子,一言不发。他沉默的样子让本来信心满满的盛月华突然有了些不安。 “表弟,你怎么不说话?”盛月华小心翼翼地开口了。 “你不相信我吗,薛大哥真的是神医,他一定能治好你的。当时要不是为了救我,你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我心里一直都很愧疚,你一定要给我机会,让我弥补当年的过错。”盛月华依旧美丽动人,楚楚可怜。她落泪的样子,更是梨花带雨,让人不禁想保护她。 但是,慕容轩却发现自己已经不会像过去那样,被她打动,恨不得为她赴汤蹈火,不惜一切。反而对方的表演,在自己眼里,拙劣不堪。 别的不说,自己从受伤到如今已经过去这么久,她为何此时才想起这所谓的神医? 自己在围场养病的时候,她怎么没想起来自己是为她才受得伤?甚至离开之时都没有让自己知晓。 偏偏她被慕容赢抛弃了,才想起还有自己这么一个好用的棋子。自己以往真的就这么傻,傻到让她有信心,自己哪怕沦落到如此地步,也一定会帮她? 慕容轩心里这么想着,眼神突然就变了。 变得有怨气,却也有藏不住的关心。这样的眼神让盛月华立马放心下来,有怨气是正常的,只要他还恋慕自己,就脱离不了自己的掌控。 慕容轩和以往一样,看起来不过是嘴上强撑着:“哼,慕容赢本来就不是个好人,当初,如果不是…不是他用了奸计,你也不会嫁给他。可他现在是父皇最宠爱的儿子了,父皇定会立他为太子。我不过一个废人,早就不能跟他相提并论。我最多派人把你远远送走,这些银子你带上,到一个谁也发现不了的地方,重新生活吧。” 慕容轩的这番话,更让盛月华肯定,对方还是自己的裙下之臣。 这下,她对自己的计划也更加有把握。同时,她心里不无自豪地想:果然,自己的魅力从来就没有消失,自己只是信错了人,慕容赢,我一定会让你后悔。 可惜,太过自信的盛月华没发现,慕容轩的话其实是在不着痕迹地告诉她,慕容赢现在的日子过得越发好了,而这些,都是建立在她死亡的基础上。 慕容轩其实在挑起盛月华的怒气和恨意。要知道,作为瑞王妃,盛月华总会知道一些消息,对慕容轩来讲,这些未尝不能利用。 听他这么一说,果然,盛月华的眼里闪过恨意。 “表弟,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我不能走。如果没有围场那件事,太子之位本该是你的。你放心,我会帮你把那个位置抢回来。”盛月华心里,复仇的火焰在熊熊燃烧。 “现在谁还能扳倒慕容赢呢?除了父皇,他现在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父皇现在都不愿见我,对慕容赢反而越信任了。”慕容轩表情失望。 “我知道一件事,陛下若是知道实情,绝不会放过他。”盛月华突然凑近,眼里亮的似乎要发出光:“当初围场的事根本就是他安排好的。所以,他才能救驾那么及时。” “此话当真?”慕容轩惊了,他死死盯着盛月华的脸,眼睛一眨不眨。 盛月华点头:“当时他喝醉酒,不小心说漏嘴,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但我在一旁听到了。如果陛下知道他的真面目,我不信,陛下还会信任他。”盛月华把她知道的全盘托出。 盛月华满以为还深爱她的慕容轩一定会替她报仇,却不知对方心里,也早就计算好,等压榨完她的价值,也可以让她尝一尝被人利用、抛弃的滋味,以报当日之仇。 第74章 败露 “二哥现在可真是大忙人啊, 就连父皇都离不开你。这是刚从父皇那回来?”慕容赢和慕容轩在宫内狭路相逢,慕容轩本来有些阴沉的脸上突然粲然一笑,居然摆出了聊天的姿态。 慕容赢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但是, 面对手下败将,他也没什么好怕的。 他摆出一副好哥哥的样子:“为兄不过是去尽尽孝心罢了。三弟若是有时间, 也该多去看看父皇, 你年纪也不小了, 不要总是无所事事。贵妃娘娘现在身体不好,连朝阳宫都不出,你总得为她多想想。你懂事了她才会放心。”慕容赢用平静的表情说着看似关心的话, 实际上句句戳心,既表明自己受宠, 还暗示对方不孝, 甚至暗指盛贵妃失宠。 慕容轩若是之情听到这消息, 只怕要气地跳脚,但是,今天虽然也生气, 但很快平静下来。 “二哥天资出众,才能被父皇倚重。我呀,父皇也说过, 天性顽劣, 怕是要让父皇失望了。二哥还是能者多劳吧。不过二哥也要多注意身体,免得到时候竹篮打水一场空。”慕容轩不屑一顾, 自己已经为他准备了一份大礼,就不知道自己这个好皇兄到时候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也不待慕容赢回话,慕容轩转身就离开了。 慕容赢表情若有所思, 这情况有些反常,他也不明白,对方分明是特意等在这,难道他拦住自己,就为了说些没营养的话? 不过,慕容赢也没有更多的精力关注慕容轩了,没了贵妃,盛家也和他疏远,慕容轩连个像样的妻族都没有,拿什么和自己争。他现在全部精力都在永泰帝身上。 皇帝的身体谁都看得出来,眼下不过是强弩之末,已经快要支撑不住。那些丹药,快要耗尽他的寿命。越到最后关头,越要重视,不能功亏一篑。 而刚刚和永泰帝的谈话,此时依旧回荡在他的脑海里。 永泰帝这些日子越发瘦了,衣袍穿在身上也越发宽大,衣袖下露出的枯瘦的手,上面似乎只有薄薄的一层皮。但是他的精神半点不差,反而病态的亢奋,看向慕容赢的时候眼里闪着精光,似一条毒蛇在吐信,不知什么时候会给你一击。 现在的永泰帝多疑敏感,同时明白自己大限将至,早就没有任何顾忌。 慕容赢的膝盖现在还有些隐隐做痛。永泰帝传召他,却将他谅在一边,自己旁若无人的午睡了。没有永泰帝叫起,慕容赢就算贵为皇子,也只能这样跪了一个多时辰。 要知道慕容赢的腿虽然被薛神医治好了,但是后遗症还是有的。比如阴雨天还会疼,平时用的多了,也会疼痛。每当这时,王妃盛月华都会心疼地为自己熬药,把自己的腿抱在怀里,替自己按摩,缓解疼痛。 慕容赢已经很长时间没有遭受过这种疼痛,从他被封为瑞王之后。在外面,他是风光无限的瑞王,谁都要捧着他,但是,在真正的皇帝面前,他还是只能低头。 在冰冷又坚硬的地上跪上一个时辰,对常人来说,都是难熬的一件事,更何况本就有旧伤的慕容赢。 不过,永泰帝亲自给的下马威,谁敢反抗?就算慕容赢在朝中越发风光,还是不敢轻举妄动。 而且,慕容赢也明白了永泰帝的意思,他之前能把自己捧到天上,如今也能让自己摔下来,自己一日不登基,就只能受制于人。 回想当时眼睁睁看着妻子被灌下鸩酒,慕容赢的心脏也微微疼痛起来。低下头,眼里却是熊熊燃烧的野心。 但是,永泰帝今日召见慕容赢的意思却很直白,而且,很合慕容赢的心意。因为,他要自己的儿子去搞砸盛家和宁王的婚事,不让两家联姻。 永泰帝其实恨不得杀了这两人,但是,这两人都根基深厚,若是把人逼急了,宁王反了,自己也招架不住。只能迂回,不敢正面对抗。 慕容赢能感受到,虽然永泰帝对自己这个儿子生杀予夺,但是,对他的弟弟,那个比他长子还小的弟弟,他却是无比忌惮的。 一方面,不愿意他有强大的妻族,另一方面,却不敢真的惹怒他。 这个任务对别人来说吃力不讨好,但是,却正合他的心意。 自己的王妃为什么会被刺赐死,慕容赢不会责怪自己没有护住盛月华,也不敢怪永泰帝,只能怪在盛月薇身上。 她还好好的,自己的王妃却死了,女儿还那么小,就痛失母亲,盛月薇却想着开开心心地嫁人?休想。 在慕容赢筹谋着破坏盛家和慕容昭的婚约的时候,盛国公也和宁王见了个面。 婚约都定了,维持表面上的疏离也没什么必要了(没错,就是欺负永泰帝命不久矣)。翁婿两都是老奸巨猾之人,不用说的很清楚,点到为止也能摸清对方到底是个什么想法了。 盛国公其实很满意这个女婿,不仅仅他对女儿的爱慕之情,同时也是因为在三皇子废了之后,盛家又有了其他的选择。 甚至慕容昭比慕容轩更好,慕容昭没有母族,苏家早就败落,盛家只要安分守己,三代的富贵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三皇子对盛家的恨意,藏得再好,盛国公人老成精,有什么看不出来的。纵然慕容轩是自己的亲外甥,但是,自己女儿日后生下的才是自己的亲外孙啊。 但是,盛国公为官这么多年,谨慎已经刻入骨髓了:“陛下那边,恐怕不会乐于见到我们两家联姻。王爷有何打算?” “岳父尽管放心,小王已经做好万全的准备,只怕朝中很快就要乱起来了,倒时候,皇兄未必还有精力操心小王的事。”慕容昭眼里满是自信。 “哦,王爷已经安排好了?”盛国公还是相信慕容昭的实力的。在永泰帝的打压下还能一步步走到今天,对方心计绝非一般人能比。 “我确实有安排,但是没想到有人主动代劳,那我只好顺水推舟了。”慕容昭笑的意味深长,盛国公也摇摇头,哈哈一笑:“来,我以茶代酒,敬王爷一杯。” 慕容赢的计划还没有展开,就直接被打断了。 慕容轩从盛月华的口中知道真相,就开始了查探。靠着盛贵妃留给他傍身的人脉,又有慕容昭的暗中帮助,他成功找到了当初挑动栗美人的宫女。 这宫女平日不起眼,安安静静,不争不抢。在御膳房打下手,跟任何宫妃都扯不上关系,所以之前清查的时候,就被放过了。没想到,她居然是元后钱氏的人。 这样一来,当初永泰帝围场遇袭的真相就很值得怀疑了。 奉天殿,永泰帝高高地坐在上首,诸位高位嫔妃都在,盛贵妃也带病出席了。众人被永泰帝危险的气场震慑,谁都不敢乱说话。 若是慕容轩的指控是真的,那风光无限的二皇子,今日能不能好好走出这个大殿都成问题。 永泰的目光晦涩难懂,他看着慕容轩,声音中有几分复杂难辨:“你说,就是此人,暗害寡人?怎么证明?” “回父皇,儿臣调查了一番,当初围猎,此人正在随同出宫的范围内,而且正好是被派去膳房负责做糕点的人之一。”慕容轩做了充分的准备,此时说起来,不慌不忙。 “她有一手好手艺,而栗美人当时很喜欢吃桂花糕,正好这宫女极为擅长。栗美人那时非常得宠,厨房为了讨好栗美人,就让这个宫女专门给她做桂花糕,做好了再给栗美人送去,一来二去,和栗美人那边的宫女们也就熟悉了。” 慕容轩看着跪在地上的宫女,她还是很平静地一言不发,似乎对自己的性命都置之度外。 “那又能说明什么?当时带出宫的宫女这么多,能和栗美人扯上关系的不只一两个吧?”慕容赢不屑,看慕容的表情写满了无奈,就像他在无理取闹一般。 “栗美人的贴身丫鬟就是从她口中得知了所谓的香包可以助兴。那药能刺激熊,对人也不是没有作用的,因为确实有一定的效果,所以栗美人才深信不疑。” “三弟故事讲得不错。只是口说无凭,总得要有证据吧。”慕容赢一点都不慌,他当初扫尾扫得干净,没有证据,谁也奈何不了他。 “二哥别急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心虚了呢?这宫人父母双亡,唯一的亲人只有一个弟弟,不过,就连她弟弟几年前也死了,好在留了一个儿子。换而言之,这孩子就是她唯一的亲人了。”慕容轩看着慕容赢的眼神终于出现变化,不再那么胜券在握,心里得意的笑了。 慕容赢怎么也没想到,那孩子会被找到。宫女固然忠心,但是,她就这么一个亲人了,会不会就动摇了? 就连跪在地上,一直都很平静,似乎已经认命的宫女身子都微微颤抖。 “那个孩子,就藏在二哥你名下的一个庄子里,明明病歪歪的,家境也一般,却能靠着贵重的药材保住命。”慕容轩逼近慕容赢,盯着他的眼睛:“二哥不会这么大方吧?对一个普通的下人都愿意花这么多银子?” 慕容赢没想到自己这个弟弟,居然连这事都能挖出来,再也维持不了平静:“不过是做件善事罢了。若是三弟没有真切的证据,就不要在这浪费时间了,简直可笑。” “来人,把人带上来。”慕容轩声音一出,外面就有太监带上来一个男孩。 看得出来,这孩子身体不好,一副病歪歪的模样。而且,胆子也小,看上去哭得眼睛都肿了,很是可怜,但还是在一直哭。 突然,他看见跪在地上的宫女,顿时跌跌撞撞地跑过去,一边跑,一边喊:“姑姑,姑姑。” 跪在地上的宫女也没办法冷静了,她看了眼那孩子,然后就不住地磕头,磕到头上都在冒血:“陛下,都是奴婢干得。是奴婢讨厌栗美人责骂奴婢,所以才传了这个消息,想让她带上香包,被动物冲撞,出个丑。没想到会连累陛下,奴婢一人做事一人当,奴婢愿以死谢罪。” 说完,当场不惜咬断了自己的舌头。 她行动的突然,旁人压根来不及阻止,只能看着对方香消玉殒。 她一死,自然就是死无对证,慕容赢也有了脱身的办法。 但是,慕容赢看向上首,永泰帝的表情,他的心不由得咯噔一下,然后深深拜倒在地:“儿臣恳请父皇彻查,还儿臣一个清白。” 而慕容轩也没有穷追不舍,说白了,这事证据全不全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永泰帝信不信。 只要永泰帝信了,对于慕容轩来说,就不算白忙活,一样能把慕容赢拉下来。 “父皇,这宫女儿臣不认识,包括这孩子,儿臣也从没见过。定是有人陷害,儿臣庄子上那么多人,怎么可能对每个人都了如指掌。不知道三弟从哪找来的人,但儿臣可以对天发誓,若儿臣有过伤害父皇的念头,就天打雷劈,永世不得超生。”人都死了,只要慕容赢不松口,总有一线生机,总不能这样认命。 “父皇,二哥当时反应那么快,其他人都没回过神来,他就立马行动了。现在回想起来,分明是早就有所准备了。父皇明鉴,二哥他根本就是狼子野心,图谋不轨。”慕容轩也不甘示弱。 “来人,把瑞王关入宗人府。”永泰帝发话了。 还没等慕容轩开心,永泰帝又开口了:“老三,你就在你的王府呆着,没有朕的旨意,不得外出。”没想到慕容轩也被一视同仁地禁足了。 看来,这两个儿子,永泰帝现在一个都不信。 第75章 无题 第75 章 风头正盛的二皇子慕容赢突然被陛下亲自下旨关押在宗人府, 这个消息一传出,朝野上下都沸腾了。 慕容赢都已经被很多人默认是下一任太子了,之前还是一副烈火烹油的样子, 怎么突然间就被关起来了?而且, 与此同时,三皇子慕容轩虽然没有进宗人府, 却也被禁足在府中。聪明人自然会明白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这下子, 大臣们也坐不住了。慕容赢一党自然要行动, 不能坐以待毙。不管是救人也好,找下家也罢,总得知道原因, 才好行动起来。 其他皇子也想看看能不能浑水摸鱼,如果能把慕容赢彻底解决, 那自己上位的概率就大的多了, 于是各个使尽十八般武艺。 不过, 永泰帝也要面子的,自然不会把自己儿子可能谋害自己的消息传出去,随便一个理由打发了群臣。但是, 各位嫔妃就完全不会顾忌这一点了,这么重要的消息,当然要让家族尽早知道。 加上后宫贵妃现在不管事, 管理上漏的和筛子一样, 稍微有点根基的妃嫔都能把消息传出去。 于是,朝堂上消息灵通一点的大臣都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啧啧啧, 这可真是出人意料。 要知道二皇子当初正是靠救驾一事重新博得帝宠,名声也在文人当中好到不行。 毕竟读书人都喜欢忠孝仁义的君子,而慕容赢为了救自己的父皇, 不惜冒着生命危险,多么感天动地? 到头来,这事居然是他自导自演? 这下子,当初有多少人夸他,现在就有多少人骂他。被愚弄的愤怒,总要发泄出来。 不过对他来说,也不是没有好消息,毕竟唯一可以作为的证人的宫女已经自杀了。自杀之前,还把罪名都担下。就算永泰帝怀疑,也只是怀疑。没有证据,总不能为了一个猜测就杀了自己儿子吧? 盛国公也从盛贵妃传出的消息里得知此事,虽然有点惊讶,到也没有怀疑。他明白这背后绝对有宁王插手,这时机太巧了。 盛国公从定下盛月薇的婚约后,就对永泰帝格外关注。君臣这么多年,盛国公对永泰帝自认还是了解的。 这个男人年轻的时候,就算不上心胸宽广,如今年纪大了,被衰老折磨,被死亡威胁,自然就越发偏激。 自己把女儿嫁给慕容昭,在他眼里,恐怕这就是不折不扣的背叛。 他不会想到如果慕容赢登基,盛家会面临怎样的下场,他只会觉得自己这个盛国公狼子野心,这下终于暴露了自己的真面目。 永泰帝一定会行动了,他不会眼睁睁看着情况脱离他的掌控,而且现在他也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若是就盛国公自己倒也无所谓了,就怕他对自己的妻儿下手。甚至盛贵妃,都不一定能安全。 盛国公这两天心脏都是紧绷的,直到听到二皇子的消息,这才放松了下来。 二皇子果真舍己为人,有他在前面吸引永泰帝的火力,自己等人就一点都不起眼了。和他亲儿子干的事比起来,盛国公府这点事算得了什么? 就连盛月薇都觉得慕容赢不是好人,但是难得做了一次好事。不过,盛月薇有一点想不明白,之前那宫女藏得那么好,当时风声最紧的时候都没被发现,眼下居然被慕容轩一找就找到了?仔细一想,并不合理。 不知怎的,盛月薇就想到了自己如今的未婚夫,慕容昭。虽然没有证据,但是盛月薇潜意识里就是觉得此事和他有关。 于是,盛月薇也毫不避讳地当面问了此事。 两人都要成婚了,最起码的坦诚应该要有吧。盛月薇不觉得慕容昭会因此责怪自己,虽然对对方也不是很熟悉,但她就是莫名的有这样的自信。 慕容昭一听,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露出了一个好看的笑,他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温和地反问了一下:“薇儿为什么会这么猜?” “慕容轩可没那么聪明,藏得这么深的人都能挖出来,背后一定有人帮他。”盛月薇皱了皱眉,提起慕容轩还是有点嫌弃。 她现在不敢进宫。盛贵妃名为养病,实际上也算禁足。盛家人更不好入宫,万一刺激到永泰帝就更不好了。 但是,虽然不能去探望,盛月薇心里还是对自己姑姑很关心的,时不时也会给姑姑准备一些东西送进宫,想让她身体好一点。 慕容轩到好,明明他作为皇子,想去探望自己母亲天经地义,他反倒不珍惜。受伤之后就自怨自艾,整天怪这个怪那个,他害盛贵妃在宫里抬不起头,却反过来怪盛贵妃没能护住他。 哪怕他心里真的有怨气,稍微聪明一点,有些城府的人,也应该知道做出一副母慈子孝的样子对名声更好,可他连个样子都不做。这么长时间,几乎没有去看望过贵妃。 盛贵妃对他难道不好吗?一个人连疼爱自己的母亲都不孝顺,品德会不遭人怀疑?简直愚蠢。 慕容昭听了盛月薇的话,不由失笑:“在你眼里,我比他聪明?” 盛月薇反过来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慕容昭,脸上写满了“你和谁比不好,干嘛要和他比”。 “他要是有脑子,也不会把一手好牌打得稀烂。”盛月薇当然是看不起慕容轩的,今日的局面他不要怪任何人,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 慕容昭之前其实有些忐忑,尤其在盛月薇问起来的时候,他下意识地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虽然理智告诉他,薇薇和慕容轩之间没有什么情谊,更不会因此责怪他的利用,他还是不愿对方知道。 也许是由爱故生怖,他总希望自己在对方眼中是个光风霁月的人,没有任何的黑暗。那些阴影中的事,他希望对方永远不会接触。慕容轩再怎样,也是她的血脉亲人,慕容昭不希望她为此感到为难。 “如果是我安排的,你会怪我吗?”慕容昭小心翼翼地问。 盛月薇疑惑:“怪你?为什么要怪你?” “他毕竟是你表哥?” “路是他自己选的,你又没有逼他,我为什么要怪你?”盛月薇不傻,她和慕容轩之间,唯一的联系就是盛贵妃。如果慕容轩孝顺盛贵妃,就算两人感情再差,盛月薇看在自己姑姑的份上也不会太讨厌他,但是,眼下,她对慕容轩可以说没有任何感情了。 说是亲人,比陌生人还不如。 “我就是担心姑姑,她身体越来越差了,你能不能…,哎,算了。”盛月薇想起盛贵妃,一个人在深宫之中,看似身份尊贵,享尽荣华,实则有苦难说。丈夫靠不住,儿子更靠不住。身体也一日比一日差,明明还年轻,却一副油尽灯枯的样子。 盛月薇实在心疼,开口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薇儿,你是想保慕容轩一命?”慕容昭主动开口,说的话让盛月薇吓了一跳。 她有些理亏,自己不是真的什么都不懂,她很清楚,这个要求确实强人所难。朝堂之事瞬息万变,谁也不知道对方有什么底牌。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如果慕容昭要留手,不伤慕容轩性命,那很有可能会导致他束手束脚。万一慕容昭因此出事,自己可就难辞其咎。 正因为这个要求有些过了,所以她没有说出口。但她想到自己的姑姑,盛贵妃是真的对她很好,说是视若亲女都不为过。而且,自己每次和慕容轩有纷争,她也没有偏心自己儿子,总是替自己教训慕容轩的。 眼下,盛贵妃虽然哀大莫过于心死,很少离开朝阳殿。但是,盛月薇明白,对方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挂念慕容轩的。 毕竟是唯一的儿子,哪怕对方算不上孝顺,盛贵妃也不可能不爱他。母亲永远愿意为孩子付出一切。 不是盛月薇圣母心发作,只是眼下盛贵妃沉疴日久,若是慕容轩出事,盛贵妃很有可能受不了打击。实在让人两难。 无奈之下,盛月薇也只能说:“我自然是希望你赢的。无论如何,王爷务必以自己的安危为重。” 慕容昭听了这话,顿时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不仅不生气,反而心情很好的样子:“薇儿,现在在你心里,我比慕容轩重要是吗?” 盛月薇愣了一下,笑着说:“当然,你可是我未来的夫君啊。” 慕容昭并不意外,薇儿本就是个善良的姑娘,她当初会帮助素不相识的自己,如今自然也会挂念其他人。尤其盛贵妃对她还那么好,但是薇儿在挂念盛贵妃的时候,并没有忘了自己,甚至把自己放在前面。 这是不是证明,自己在她心里如今也是很重要的? 盛月薇的话给慕容昭打了一剂强心针,薇儿心里总归是有自己的。 这场婚约很大程度上,是自己求来的。盛国公夫妇一开始的打算不难看出,他们是把女儿的幸福放在首位,准备让薇儿低嫁。 自己爱慕薇儿,但是薇儿对自己到底是什么感觉?慕容昭没有把握,他甚至不敢主动去问,因为他知道,答案很大可能不是自己想要的。 只是对这桩婚事,她只是听从父母之命,还是对自己也有几分好感?在盛月薇面前,他从来都不是掌握主动权的人。喜怒哀乐都系于对方一身,明知道这样很危险,可他依旧甘之如饴。 听到盛月薇的回答,他顿时眉开眼笑,眼下在薇儿心里,他虽然还不是最重要的,但是,也不是完全的陌生人。来日方长,自己和她有漫长的余生可以一起度过,总有一天,自己会是她心里最重要的人。 “你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还有慕容轩,保他一命并不难。他现在在诸位皇子之中,并非最受忌惮的一个,其他人不会太针对他。只怕慕容赢狗急跳墙,想要拼死一博。不过他现在已是自身难保,诸位皇子都想把他拉下来,永泰帝也不再信任他,慕容赢这次未必挺的过去。”慕容昭一边细细为她解释,一边伸手替盛月薇把茶杯添满。 “那万一慕容赢狗急跳墙,鱼死网破,怎么办?”盛月薇还是有些担心。到不是担心慕容昭的实力不足,而是慕容赢作为男主,有男主气运加成,很有可能会出现意外。 原书里包括上辈子,多少次明明是绝境,他都能凭借诡异的运气闯出一条生路。 “我就是要逼他狗急跳墙。他现在唯一的生路就是自己登上皇位,不然永泰帝早晚会除掉他。”慕容昭眼里闪过阴沉。 “你是说他会逼宫?”盛月薇的心提到嗓子眼。 “永泰帝已经时日无多了,薇儿,我不想让他这样轻易离开,我不甘心。我母后又何其无辜,若是不能为母亲报仇,让罪魁祸首终其一生都享受荣华富贵,至死都没有遭到报应,我实在枉为人子。” 在盛月薇面前一贯温柔体贴的慕容昭第一次露出锋芒,但是,听到这样可以说是大逆不道的话,盛月薇不仅不害怕,还有些心疼他。 对方的遭遇,自从慕容昭得势后,很少有人敢随便提起了,但盛月薇还是了解一点的。苏后年纪轻轻就“病逝”,据说当时的关雎宫,连最基础的衣食都不能保证供给,更别提药物。贵为皇后和皇子,生活的还不如一个下人。 苏后为了儿子,挣扎求生了一段时间。但是,她不过是个弱女子,之前又被先帝保护的很好。一时间失去了丈夫,又有敌人虎视眈眈,熬不下去也是理所当然的。 盛月薇看着对方,只觉得对方眉宇间的脆弱让人心疼。这个男人一直以来在自己心中都是从容不迫的,哪怕被追杀,也没有丝毫软弱。原来,他并不是真的无坚不摧,只是他把这些痛苦全都隐藏起来。 “王爷,礼记上就有记载,‘居父母之仇如之何?’夫子曰:‘寝苫枕干,不仕,弗与共天下也;遇诸市朝,不反兵而斗。’父母之仇,本就不共戴天,王爷要复仇亦是理所应当,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下的事负责。” 真正的古人也许会觉得他大逆不道,皇帝怎么会错?就算他错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自己只能认命。反抗皇帝的意思无疑是大逆不道。 但是,盛月薇却觉得,就算是皇帝他也先是一个人,不是神。是人就会犯错,犯错就要付出代价。慕容昭为人子女,为母亲报仇,天经地义。 第76章 逼宫1 自从慕容赢被囚宗人府, 其他皇子趁势而起。 时间拖得越久,二皇子党就越难支撑。于是,朝堂上弹劾他的声音越来越大, 每日雪花般的奏折飘向永泰帝的御案。 对这些折子, 永泰帝不开口,只是全盘收下。而永泰帝沉默不语的态度, 无疑就是对这些人最大的支持。 于是, 若说一开始的奏折还有些现实依据, 不算牵强,越到后来就越发荒唐,似乎朝上所有不好的事都和慕容赢有关, 此人就是罪大恶极,无可救药一般。甚至二皇子党很多官员也被牵连, 被弹劾下狱的也有不少。 一时间, 二皇子党很多人为了保住自己, 反咬慕容赢一口的都不少。墙倒众人推,任谁都觉得慕容赢这下子彻底翻不了身了。 盛月华本以为自己会开心的。她想象过自己听到这个消息时的样子,一定是惊喜万分。 自己这段时间东躲西藏, 吃尽苦头,不就是为了这一天吗? 那个人何等负心薄幸,自己为他被家族抛弃, 求薛大哥治好他的腿, 一点点陪他东山再起,可他却眼睁睁看着自己被灌下毒酒。 若非薛大哥提前给自己服下了解毒丹和假死药, 保住了自己的性命,如今自己已经是一具尸体。 自己从地狱里爬出来,不就是为了报复那个负心的男人吗? 明明他很快就要一无所有了, 自己却一点都不开心呢? 盛月华对月流下两行清泪,不知是为曾经的自己还是为了今后的慕容赢。 “轩表弟,他,他进了宗人府,是不是必死无疑?”盛月华还是没有控制住自己的心,冲动之下,问了一句。她对自己说,是怕他逃过一劫,但是,她心里到底怎么想,她自己都说不清。 幸好慕容轩没有起疑,反而高兴地说:“当然,父皇不会放过他的,就算现在顾忌名声不动手,只要慕容赢没有登基,嫡子的身份就是他的催命符,其他兄弟也不会留情,早晚的事。恭喜表姐,即将大仇得报。”当然,还有他自己,害自己沦落到这一步的罪魁祸首终于可以消失了。 慕容轩这个憨货,看出了盛月华的犹豫,还以为盛月华都是为了她的女儿慕容珍。 “表姐放心,珍儿是个女子,父皇不会忌惮于她。日后有本王照应,珍儿还是一辈子富贵荣华。”盛月华手上,还有慕容赢的不少把柄,慕容轩此时还得哄着她。 “轩表弟,你愿意帮我,我已经感激不尽了。若是再麻烦你照顾珍儿,我实在过意不去。”盛月华看着慕容轩,眼神里透露着满满的情谊。 要知道,作为女主,基础配置真的很高。盛月华纵使生了一个孩子,依旧身滋窈窕,如少女般楚楚可怜。 “如今,我已是无依无靠,实在不知该怎么报答你的好意?”月色为她柔美的面容更增添了一份朦胧的风情,见之忘俗。 “若是当初…”一声长叹,似乎有无尽的遗憾和悔恨。 她那盈着泪意和感激的明眸看向慕容轩,眼中似有千言万语。 慕容轩明知道对方没有她表现出的这么柔弱无害,这一刻,还是不由地回想起曾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岁月。他不由地伸出手,想要将对方拢入怀中,轻声安慰。 手伸到一半,却突然惊醒。 他突想起自己曾经很讨厌的一个女人,盛月薇。盛家最小的姑娘,还是国公夫人嫡出,被万千宠爱。所以,和温柔可人的表姐不一样,她从来没有让过自己,自己要是敢逗她,只会被她和长辈告状,就连母妃都会护着那丫头,反过来责怪自己。 他们之间结下的梁子数不胜数,慕容轩一直都不喜欢她,同样的,盛月薇也不喜欢自己。 但是,在围场之后,盛月薇还是主动留下来看护自己。 其实他心里也清楚,只是不愿承认,当时想要趁机除掉他的人不会少,自己的兄弟没一个是省油的灯。自己当时没有被“病逝”,多半是盛月薇和盛家的功劳。 不过,就算如此,慕容轩还是不喜欢盛月薇。因为她用最无情的话语戳破了他的自欺欺人,让他不得不直面残酷的现实。 “你这是舍己为人来了?还是慕容赢已经和你化敌为友,兄弟情深,让你宁愿把自己作为垫脚石,也要成全他情场官场两得意?”盛月薇眼里就是明晃晃的恨铁不成钢,慕容轩当时差点再被她气晕过去。 “那是你的姐姐,我的表姐,你能见死不救,我不能!”慕容轩喘着粗气,依旧嘴硬。 “你是救了她,你看她回头看你一眼了吗?” 盛月薇那句话此时又回荡在他的脑海。 是呀,当时自己跌倒,这个如今楚楚可怜的女人可曾回过头来看他一眼。 慕容轩的迟疑被盛月华看在眼里,她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 以往她有自信可以把慕容轩掌握在手心,毕竟认识多年,盛月华也一直有心讨好这个表弟,对他可以说了如指掌。如今却有几分琢磨不定,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都不是当年的自己,更何况对方。 但是,人最心心念念的无非是得不到和已失去。自己对慕容轩来说,便是那求不得。盛月华有把握,自己在对方心中是不一样的。 果然,刚刚他看自己的眼神,明显也是动了情。 可是眼下,为什么自己释放出的信号,却被对方拒绝了? 慕容轩回过神来,只能笑了一下,缓解这种有些莫名尴尬的氛围。 “天色不早了,表姐身子要紧,你早些休息吧,我告辞了。”说完,也不敢看盛月华一眼,逃一样的离开了。 朝堂上的风波持续了很长的时间,关于慕容赢的处置迟迟没有出结果。但是,时间拖得越久,越对慕容赢不利,他的势力受到的打击也越大。 甚至在几位皇子默契的联手下,此事热度一直未消,反而越演越烈。 终于,永泰帝下达了诏令,二皇子慕容赢改封胶东郡王,中秋之后就前往封地就藩。 啧啧啧,盛月薇听到消息,只能感叹永泰帝不愧是当了这么多年皇帝的人,心果然狠。 这一招杀人不见血,胶东郡经济算得上发达,但是,地理位置实在不好。一方面,地处平原,易攻难守,另一方面,郡中关系复杂,极度排外。 可以想象,慕容赢这个被皇帝厌弃的胶东郡王,没有什么依仗的情况下,去了也不过是个空架子。一旦新君登基,想要对付慕容赢,他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 永泰帝这举动,既没有损害自己的名声,反而众臣还得夸他一声大度,实际上却把慕容赢逼进了一条死路。 从这旨意就能看出,慕容赢确实已经被自己的父亲厌弃了。 接到圣旨的时候慕容赢只觉得荒谬。自己难道就要这样认输吗?像一条败家之犬,灰溜溜地滚去封地,等新皇哪一天看不顺眼自己,自己就会安静的死去,报一个病亡,没有人会关心失败者的下场。 “胶东王,接旨吧。”传旨太监尖细的声音传来,语气远没有往常恭敬,透露着几分对失败者的不屑。 慕容赢当初能东山再起,从绝境中爬起来,但是,这样的奇迹有过一次,还会有吗?永泰帝的身体又能留给他多长时间。 谁都不认为他还有机会。 但慕容赢这次却下定决心,不再犹豫。与其坐等自己日后被人清算,不如眼下拼死一搏。 要知道当初先帝的死因不明,至今都有传言,说是永泰帝怕先帝立宁王这个嫡子为太子,所以才出手害了先帝。自己本来不打算弑父,但是,父皇既然不仁,也不能怪自己这个儿子不孝顺了。 接下来,慕容赢用平静的表情接下了圣旨,随后就似乎认命了一般。 他开始处理在京城的产业,不论好坏,一股脑地打包买了。随后,对自己的手下,愿意跟他走的,他给了一大笔钱让他们到时候能安置家业。另投别家的,他也大方的不计较,甚至还愿意为他们引荐,结个善缘,同时也挽回了一些口碑。 总而言之,看起来就是已经接受现实的样子。但背地里已经做好种种安排,皇子府人来人往,给他暗中做的事打了很好的掩护。 总有人和他捆绑的太深,不能抽身。或者野心家想要奇货可居,博个从龙之功。 一切的结果很快就能揭晓,京城很快又要起风波。 又到了一年一度的中秋节,宫里也按例举行中秋宴。 今年,也许是永泰帝想要在群臣面前展现一下威望,很久没有出席宴会的他,这次也来了。同时特别赐下恩典,三品以上的官员可以带家眷随行。 盛月薇和秦氏本来不打算前往,不管是盛国公还是慕容昭都嗅到了风雨欲来的气息。 但是,宫里传来消息,永泰帝下令盛贵妃那天也要出席,这下,秦氏和盛月薇都犹豫了。 若是真的有突发情况,盛贵妃没有防备很容易出意外。 于是,秦氏还是打算去一趟,盛月薇也跟着坚持一起去。 慕容昭无奈,不过他对慕容赢的计划还是有大致了解的,所以,也有自信可以护住她们。这下子,盛国公也不再反对。 很快,就到了宴会当天晚上。 第77章 逼宫2 这场中秋宴会, 人人心里不管怎么想,面上都带着笑意,互相之间亦是和乐融融, 仿佛彼此间的龃龉都不存在。 诸位皇子除了慕容赢都早早到了。在这关键时刻, 每个人也没闲着,难得有机会这么多大臣齐聚一堂, 完全可以借机招揽自己看上的人。 谁都不知道永泰帝到底是怎么想的。 明明他的身体已经油尽灯枯, 太子之位虚悬导致朝野上下动荡不安, 诸位皇子争斗不休。 本来立太子是最好的解决方案,他却始终不愿立太子。 有重臣联名上书,请立太子以正国本, 不仅奏章被全部打回,逼得狠的大臣还被永泰帝下令斥责。永泰帝虽然如今已经老迈, 但是余威犹在。在他的盛怒之下, 很难有人能坚持和他对着干。于是, 立太子之事不了了之。 这也导致朝堂的混乱,诸位皇子不放过任何一个拉拢人脉的机会,兄弟之间亦是合纵连横, 互相合作,又彼此防备。 “咦,都快开宴了, 老二怎么还没到?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大家都到了,现在就等他一个。我看他这段时间在宗人府里, 也没反思个什么东西出来。”大皇子慕容璧开口了。 以往慕容璧虽然是皇长子,但是,有慕容赢这个元后嫡子珠玉在前, 生母不过是个宫女的慕容璧被压得黯然无光。慕容璧一直觉得自己才是最出色的,只不过慕容赢运气好,投胎到元后肚子里。 他也可以说是最希望慕容赢不能翻身的人之一。 因为皇家有嫡立嫡,无嫡立长。现在永泰帝没立皇后,若是没了慕容赢,那慕容璧的竞争力就大大提高了。 一想到到时候自己这个皇长子就是礼法上的第一继承人,以往深深埋在心里,不敢暴露出的野心,如今就如雨后的春笋纷纷冒出头。 这么大的诱惑,怎么能不让他心动。 他恨不得永泰帝更狠一点,把慕容赢打落地狱,让他永世不得翻身才好。反正自己和这个弟弟之间可没什么亲情,皇家哪有什么兄弟情深,只有胜者为王。 没有人为慕容赢开口解释。大皇子既是长兄,又是亲王,如今风头正劲,身边也簇拥着不少人。他既然开口了,纵使在场有慕容赢的党羽,也不好说什么。 “二哥只怕是很快就要就藩,舍不得这京城美景,所以才姗姗来迟。”五皇子之母德妃现在协理宫务,他也不怕得罪慕容赢。反正两人这段时间结的梁子也不小。眼看慕容赢要被赶出京城,五皇子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 “哼,看他平日里高傲的样子,我还真以为他是个君子呢?整天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没想到背地里居然暗害父皇。哼,真是胆大包天。真以为父皇不在了,太子之位就是他的了?现在被赶出去,也是活该。”四皇子看见有人比自己还惨,心里开心。 他一时间有些得意忘形,嘴上顿时没个把门的。反倒是其他人听到这么敏感的话,脸色大变。 “慕容城,你给我闭嘴。”慕容轩压低声音,冷声呵斥。四皇子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赶紧闭嘴。 “老四,你在胡说些什么?父皇乃天子,自有上苍庇佑,定能长命百岁。太子之位也是你能妄议的!”其他人的表情都很严肃。 现在的永泰帝就如同一个一碰就炸的火药桶,他不信任何人,整日疑神疑鬼。加上慕容赢的事,触动了他敏感的神经,让他越发草木皆兵。近些日子,奉天殿死的太监宫女可不是一个两个,全都是惹到了永泰帝,直接被杖责而死。 有了这样的经验教训,谁也不敢再去撩虎须。 所以其他皇子们只敢在背地里较劲,当着永泰帝的面比谁都乖。 而且,自从慕容赢的事发了以后,永泰帝对儿子们的容忍度再次下降。一旦这话传到他耳朵里,他会不会以为众人窥伺皇位? 谁都不想被连累,一时间,大家也不说慕容赢的闲话了,纷纷离老四远一点,别好好的,被一个蠢货给连累了。 说曹操曹操到。 刚刚被众人谈论的慕容赢此时已经到了。从宗人府离开后,他就很少跨出王府大门,几位皇子也很少见到他。 皇子们都抱着看热闹的心态,以为会看到他落魄不堪的样子。却发现结果让他们失望了,慕容赢他不仅没有憔悴懊悔,反而很平静。 他穿着黑的常服,脸上的表情,平静中又带着威严。他依旧气质卓然,让人望之生畏。 被他的气质所摄,就连原本最冲动的四皇子也没敢随便开口奚落,只小声嘟囔了几句“装模作样”之类的话。 而永泰帝带着盛贵妃最后才赶来。 永泰帝应是刚刚服了丹药,穿着龙袍的他,整个人不仅没有丝毫的虚弱,还显得格外神采熠熠。反而是盛贵妃,明明已经盛装打扮,算得上雍容华贵,但精致的妆容却掩盖不住她苍白无力的样子。宽大的衣服显得她整个人越发瘦弱了,时不时还要后面的宫女扶她一把。 盛月薇看见自己的姑姑精神这样差,不免有些担心。心里暗骂永泰帝不当人,非得让盛贵妃出席,也不知道心里打得什么主意。 盛贵妃一眼扫到下面,看见盛月薇和秦氏居然也坐在下面,眼里闪过诧异和担忧。但是,看见秦氏和盛月薇都很淡定,反而还笑着冲她点头示意。她想起自己的大哥,盛贵妃心里也有了点底。 宴会开席,朝中重臣,后宫妃嫔还有诸位皇子们纷纷向永泰帝敬酒,场面一派和谐。 永泰帝看上去今天心情也不错,不仅全盘笑呵呵地接受了,还很有兴致地和众人聊天,回忆起曾经的时光。 他先是关心了几位重臣,提起了祝尚书外派时留下的老寒腿,阴雨天就会发作;李将军守卫南蛮留下的旧伤,当年几乎命悬一线。这边说起刘大人年轻时的风姿,转头又怀念高太傅这些年对朝庭的贡献。 寥寥几句,却显得他对诸位大臣极为看重,让众臣亦深受感动。感性的人甚至当场潸然泪下,恨不得为他肝脑涂地。 随后,永泰帝又看着自己的几个孩子,问起大皇子家的小郡主,关心了三皇子的旧伤,还有诸位小皇子读书的情况。就连平日最不受关注的四皇子,永泰帝都关心了两句。 诸位皇子难免有些受宠若惊,心里还十分骄傲和激动,父皇居然还是关心自己的。 只有一个人,被永泰帝有意无意地略过了,那就是慕容赢。 慕容赢能够感受到周围人的目光,嘲笑和鄙夷。他捏紧了手中的酒杯,看似温顺地低下头,眼里却控制不住地闪过杀意。 永泰帝的一举一动都会被人仔细揣摩,今天这事传出去,自己的处境只会变得更差。既然他不念父子之情,那自己又何必手下留情。 慕容赢心中最后一丝不忍彻底消失,他看了眼永泰帝身边站着的小太监,平静地收回目光。 宴会上最少不了的就是歌舞,皇家宴会更是如此。 教坊司的美人们穿着华美的衣服,献上最动人的舞姿。每个人都极尽妖娆,尽情地展示自己的美好,想着若是能被贵人看重,一朝飞上枝头做凤凰也是有可能的。 衣袖飘飘,舞姿曼妙,美酒加上美人,简直就是人间极乐。 也许是酒壮怂人胆,四皇子喝足了酒,也敢大胆开口了。 “父皇果然还是偏心二哥。二哥犯了这么大的错,差点陷父皇于危难,父皇也不过禁足几天。若是换了其他人,哪还能安安稳稳地去就藩。父皇也实在太偏心了。” 永泰帝高高坐在上首,听不到他的话,但是其他几个兄弟听得很清楚。 也仗着永泰帝听不到,其他皇子不仅没有喝止他,反而乐得看热闹。慕容赢之前实在是出尽了风头,死死压着众人。谁都盼着他能从云端摔下来。没有人希望他还能翻身。 “老二呀,不是哥哥说你,父皇对你多好呀,你怎么能干这种大逆不道畜生不如的事呢?好在父皇仁慈,没有要你的性命,只降了你的爵位。你可不要心怀怨恨,在封地定要好好反省,不要再惹父皇生气了。”大皇子端起长兄的架子,高傲地“训诫”。 换成以往,慕容赢压根看不起这平庸的,除了排行没有任何过人之处的兄长。大皇子也万万不敢在这个弟弟面前耍威风,嫡庶之别不是那么容易跨过去的。 只能说掉毛的凤凰不如鸡。慕容赢在众人眼里,已经是谁都能踩一脚的存在了。 看到有人附和,四皇子更来劲了:“二哥中秋过后就要就藩,只怕很多东西来不及准备。二哥尽管开口,弟弟这点东西还是不会吝啬的,就当打发叫花子了,哈哈哈哈……” 其他人也跟着你一言,我一语的插话,句句不带脏字,却恨不得往人最痛的地方戳。 慕容赢不由捏碎了手中的茶杯,碎片刺破了手掌,流出殷红的血。他却像没事人一样,放下茶杯,眼神阴恻恻地看自己这些“好”兄弟一眼。 盛贵妃病重已久,今天本就是强撑身体过来,此时未免疲累。 于是,盛贵妃起身行礼,抬头看向上首的永泰帝,随后又垂下眼帘,恭敬地说:“陛下,臣妾不胜酒力,实在不愿酒后失仪,还请陛下允许臣妾先回宫休息。” 永泰帝收回看歌舞的目光:“准了,贵妃自便吧。” 盛贵妃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继续说道:“臣妾久病,很久没见到家人,臣妾想和娘家人叙叙旧,还请陛下恩准。” 永泰帝听了沉吟不语,盛贵妃也好,盛月薇和秦氏也罢,心也都随之沉了下去。但是永泰帝思考了一会,又出人意料的答应了:“今日本就是中秋,既有机会,朕也允你见一见家人。” 这下子,盛贵妃脸上的表情显得既惊讶又开心。她再次行了大礼,随后,就带着盛月薇和秦氏离开了大殿。 “嫂子,薇儿,你们今天实在不应该进宫。陛下前几日突然加强了皇宫的防卫,我了解他,他不会莫名其妙地做这些事,一定有什么事要发生了,而且事情只怕还不小。”盛贵妃很焦急。 盛贵妃不知道自己的预感到底准不准,但她不敢赌。 她想着:轩儿好歹是皇子,陛下既然已经有准备,想必能保住自己的亲儿子。自己至少没有后顾之忧。反而是嫂子和薇儿,两个弱女子,很容易出事。不如离开大殿,回昭阳宫,那是盛贵妃经营了很久的地盘,对她来说,那相对更安全。 “姑姑,你是说陛下有已经有准备了?”盛月薇心里一愣,看来永泰帝能坐稳这个位置这么多年,也不是什么易与之辈,心机同样不容小觑。 “是的,就连昭阳宫附近,都有了不少新面孔,而且因为之前的事,宫里上上下下也被筛了一遍。”盛贵妃因为离开了大殿,仿佛心中的一口气也卸下了,看着越发疲惫。 盛贵妃的预感成真了。 就在她们回昭阳宫的时候,大殿内的场景一下子变得剑拔弩张。 “你这个逆子,果然贼心不死,枉我还想着饶你一命,只将你降爵,你这是要弑父吗?”永泰帝愤怒的声音传来。 慕容赢倒是不慌不忙,他早已和谢家暗中达成交易,谢家女就是日后的皇后,得到了谢家的帮助。所以,禁军中有一大半的人都被策反,还有他原本攥养的死士也全部默默潜进宫中。 为了这一天,他也等了许久。此时,看上去胜利在望,他不由得有些志得意满。 “父皇,是你逼我的。我母后可是你明媒正娶的元后,你却偏偏更宠爱盛贵妃那个贱人。我才是你的嫡子,你为什么宁愿抬举那些庶孽都不看我。论文治武功,他们谁又比得上我!”慕容赢的愤怒毫无保留地宣泄出来。 “这太子之位本来就是我的,父皇,你已经老糊涂了,还是写下诏书传位于我吧。”慕容赢步步紧逼。 “若我不写呢?你要弑父?”永泰帝的表情平静的让人不安。 “若是父皇不愿,那定然是有小人迷惑了父皇,儿臣愿为父皇分忧。”说完,他抽出长剑,冲着其他几位皇子的方向走去。反正到今天这一步,他也回不了头了。 “你,你疯了吗?” “父皇,你当真不愿写?” “逆子,朕当初就不该把你生下来。” “二哥,二哥我错了,不要……” 刚刚还放肆嘲笑慕容赢的四皇子,此时看着步步逼近的慕容赢腿都软了,他一改刚才趾高气扬的样子,只能无助地祈求对方手下留情,但是,迎接他的,是慕容赢挥下的剑锋。 失去意识之前,最后映入眼帘的就是自己的血飞溅到慕容赢脸上,随后,被他毫不在意地抹去。 第78章 死而复生? “父皇, 不知你现在考虑的如何?”慕容赢不慌不忙地擦干剑上的血迹,脸上依旧带着平静的表情。不看地上躺着的尸体,似乎他刚刚只是在跟兄弟开了一个玩笑一般轻松。 他随即将剑指向慕容轩, 然后转头看着永泰帝, 露出一个恶劣的笑:“还是等我把老三也送下去,父皇你才会明白, 我不是在开玩笑, 我说到做到?” “你这逆子, 倒行逆施,企图弑君夺位,你绝不会有好下场。”永泰帝看着四皇子倒下, 不是不心痛,毕竟是自己的亲儿子。 但除了心痛, 更多的是事情脱离掌控的慌张。明明自己已经安排好了, 为何会这样? “父皇, 你一定很奇怪,你明明安排了人手,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出现呢?”慕容赢得意地扯出一个笑, 看永泰帝被说中心事,不可置信的样子,他越发开心了。 “你, 你, 不可能,不可能的, 她怎么会背叛朕?她绝不会背叛朕!”永泰帝只觉得不可思议,他怀疑过许多人,但是昌平长公主是他的姐姐, 嫡亲姐姐。她护佑自己长大,而自己给了她这么多年富贵荣华,姐弟情分一直很深。甚至,哪怕站在利益的角度,自己在位对她才是最好的,她为何要背叛自己? 可若不是她,为什么她今天就恰巧告病? 永泰帝的目光看向下面,想要一个否定的答案。 他自己的外甥,谢家大爷就在不远处。面对永泰帝的目光,他心虚的低下头,没有辩解,很显然已经默认了。 “父皇,我许了谢家皇后之位。”在永泰帝愤怒的眼神里,慕容赢心里只有报复的快感。 “长公主又怎样,日后还不是人走茶凉。可皇后就不一样了,母仪天下,若是生下太子,还能庇佑家族几代人,姑姑她可是个聪明人,自然会做对的选择。”慕容赢想起自己死去的王妃,心里又是一阵痛楚,自己认定的皇后只有一个,可惜她已经不在了。 “还要多谢父皇,才让我空出了妻子的位置,不然姑姑怎么会帮我呢?”慕容赢很清楚怎样才能打击到自己的父亲,果然,永泰帝愤怒又无力。 除了咒骂这个儿子,他没有其他办法。但是,若他真的写下传位诏书,以这个儿子的心狠手辣,自己也未必能保住性命。 “父皇,不要再拖延时间了。要么,你直接传位给我,要么,我把他们都杀了,到那时,你就只能传位给我了。”慕容赢依旧步步紧逼。 眼看永泰帝还在犹豫,慕容赢再次提起剑,对着慕容轩就要刺下去。 比起四皇子只是嘴贱,被他立威,他和慕容轩才是从小斗到大的对手。慕容赢心里其实还一直妒恨慕容轩,嫉妒他明明没有自己聪明懂事,却更得父皇宠爱。 如今,这个讨厌的人终于可以永远从自己眼前消失了。 眼看慕容赢的剑眨眼就要刺中,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关头,慕容轩突然把自己身后的一个侍从扯到了自己跟前,拦住了这来势汹汹的剑。 “你该不会以为这样就能拦住我吧?”慕容赢表情不屑,本打算不顾此人死活,直接一并杀了,却不知怎的,心里有了一丝预感,让他下不了手。 “你先看看她是谁!”说完,慕容轩打落这侍从的帽子,对方发出一声尖叫,似乎刚刚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 她的头发也跟着帽子一起散开,露出了整张脸。 那侍从本来穿着男装,又把脸涂黑,加上帽子又遮住了大半张脸,在夜色中可以说完全不引人注目。此时,突然被拉出来,还没回过神,一脸惊慌失措。 倒是慕容赢,认出这张脸,忍不住愣在原地死死盯着她。 “华儿,是你吗?你没有死,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慕容赢激动的手都在颤抖。 “你还活着怎么没有来找我,你还在怪我吗?” “你放心,华儿,我快要成功了,日后,有我在,谁也别想伤害你!” 失而复得,慕容赢心里充满了喜悦。他顾不上细想盛月华为什么好好的在这,还在慕容轩身边,只要对方好好活着,已经是上苍对他最大的仁慈了。 在盛月华“死”后,慕容赢才意识到她对自己有多重要。那些痛苦挣扎并不是完全做戏,因为直到失去,他才发现对方于自己而言,已经成为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这些日子,他无数次后悔过,当初为何要自作聪明去惹怒父皇,为何当时不先假意答应,先保下她的性命。甚至从来不信神佛的他,也愿意去祈求神佛,期盼着在梦中再见她一面,盼着来世有缘分再相见。 本以为,自己就算后悔,也没有弥补的办法,毕竟佳人已逝,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为她报仇。没想到,今天还能看到对方,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 慕容赢忍不住向前走一步,似乎想看看这一切是否真实,是否是自己过于思念出现了幻觉。但是,慕容轩可不会放开这个保命符。 “你别过来,过来我就杀了她!”慕容轩袖间有一把短匕,此时正对着盛月华的脖颈。 “不要!”慕容赢也没了刚刚的潇洒,脸色大变。 “轩表弟,你这是在干什么,我好害怕,你,你快把刀放下呀。”盛月华身子不停地哆嗦,声音里带着哭腔。 这是她第二次离死亡这么近,这匕首若是轻轻往前这么一送,就算是薛慕白也救不了她呀。 “二哥,你不是自诩深情吗?现在你的王妃在我手里,我倒要看看,你会怎么选?”慕容轩明知道自己不该激怒慕容赢,但他还是这么做了。 其他人听到二皇子妃死而复生的消息,也猜到其中恐怕另有隐情。 而且,若是二皇子妃还健在,那么谢家之女又算什么呢?原配还在,谢家女到时候岂不是名不正言不顺。 谢家大爷果然坐不住了,谢家冒了这么大的险,可不是为他人做嫁衣的。当初若非慕容赢王妃已经去世,只留下一个女儿,谢家也不会答应帮他。 “王爷,王妃已经下葬了,京城人尽皆知。此女子不过长得和先王妃有些像罢了,也不知从哪冒出来骗子,只怕她心怀叵测,王爷可不要上当受骗。”谢大爷语气颇有些僵硬,“上当受骗”几个字咬的极重,想要提醒慕容赢两家盟约。 眼下,就算对方是真的盛王妃,也该一口咬定是假的。 “不!她就是月华,我化成灰都认识。”慕容赢愤怒的咆哮。 他明白谢家大爷的意思,不管是不是,都不能承认,最好那直接把人灭口,不要影响谢家姑娘的皇后之位。 可是,自己真的做不到。他曾经以为自己可以,以为自己对她的感情并不深。但是,失去她的这段日子,慕容赢才发现,原来对方早就已经住进了自己的心里,自己对她不是一时兴起,而是真正爱上了她。 自己已经放弃过她一次了,结果也让自己后悔不已。眼下,无论如何,自己都没有办法放弃她第二次。 局面一下子僵住了。 倒是盛月华,她发现本以为对自己痴心的慕容轩,居然毫不顾忌地拿自己挡剑。而被自己以为是负心汉的慕容赢却在保护自己,她的泪水瞬间涌了上来。 “王爷……”盛月华梨花带雨,目光楚楚地看着慕容赢。 慕容赢同样满是心痛:“华儿,我定会救你的。” 若是让不了解内情的人来看,真是好一对苦命鸳鸯。 慕容轩觉得刺眼,于是他冷哼一声:“二哥,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发现围场事件的真相吗?” 慕容轩自己不舒服,也不想让别人舒服。尤其盛月华之前不还在自己面前哭诉,一转头,居然又和慕容赢勾搭上了。 盛月华听了这话,顿时花容失色:“表弟!” “就是你的好王妃告诉我的。你对她见死不救,她自然怀恨在心,她什么都告诉我了,不然我怎么会轻易抓住你的把柄。” 盛月华惊慌失措:“不是这样的,你胡说!”但是,她也没有办法为自己辩解,因为这是事实。 反倒是慕容赢非常平静:“没关系,是我当初让你失望了,你怨我也是应该。但是华儿你放心,以后我一定会保护好你。” 盛月华被彻底感动了,她点头:“嗯,王爷我相信你。” 他们二人夫妻情深,衬得慕容轩如小丑一般。 慕容轩自是忍不下这口气,他手中的匕首抵住盛月华的脖颈,甚至划出一道血痕:“那谢家呢?皇后之位可就只有一个,你准备给谁?还有这皇位,若我不放人,你又待如何?” 慕容赢不愿回答,也不能回答。 他现在还要依仗谢家,谢家会帮她,就是因为荣寿郡主爱慕他,非他不嫁。他才能顺水推舟,以联姻的方式和谢家结盟。 若是此时反悔,谢家也不会轻饶了他。只能两面为难。 说实话,今天要不是在逼宫的现场,这一出又一出的大戏,可是让在场的吃瓜群众吃了个尽兴。这不,眼下还有人在眉来眼去的眼神交流。 场内僵持不下,双方谁都没有退路。 而在慕容赢不知道的地方,有一队人马秘密潜入了皇宫。 幸好慕容赢的行动打乱了皇宫的防卫,在有人接应的情况下,这支人马顺利进入宫城。 “宁王殿下。”为首的人看上去极为年轻,但是身姿笔挺,宛如一把出鞘的宝剑。 “二皇子慕容赢联合谢家逼宫,有劳薛少将军赶来护驾了。”慕容昭性子冷淡,本就很少出席这种宴会,所以这次也没来,没什么人觉得奇怪。 殊不知,眼下的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 如今,这场闹剧也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了。 “臣定不辱使命!”薛玉麟点头,快速向宴会现场赶去。 第79章 慕容赢之死 慕容赢和谢家原本的打算就是一鼓作气, 趁着诸位皇子和永泰帝都在宴会上,不管威逼也好,利诱也罢, 解决其他皇子, 拿到传位诏书,先把生米煮成熟饭。 到时候, 只要永泰帝退位, 慕容赢登基, 识时务的人自然明白怎么做。就算朝中有人反对,觉得慕容赢得位不正,到时候大不了杀上一批人, 那剩下的自然会闭嘴了。 这个计划本来也挺好的,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出现了一个盛月华, 让慕容赢的计划完全打乱了, 以至于局面呈现了僵持的状态。 谢家大爷这边急得团团转, 时间拖得越久,对慕容赢和谢家就越不利。但是,慕容赢那儿却顾着盛月华, 不肯让他轻举妄动。 要知道时间拖得越长,那么事情败露的可能也就越大。 更何况,突然冒出来的盛月华, 这位前端王妃, 她的存在让慕容赢和谢家的盟约都变得不那么牢固了。 盛月华还活着,礼法上她就是慕容赢的妻子。更何况感情上慕容赢心里也定是有她的。这样的话, 自然就会出现一个问题,皇后之位只有一个,给谁好呢? 荣寿郡主身份尊贵, 美貌无双,背景亦十分雄厚。换成今日之前,谢家大爷都会觉得自己的女儿是板上钉钉的皇后,那自己的外孙就是太子。但今天,谢家大爷不确定了。 若是荣寿当不了皇后,那谢家做得这一切有什么意义,岂不是为他人做嫁衣。 可如果慕容赢迫于压力,让荣寿做了皇后,谢家也未必开心。因为他很有可能会对盛月华感到愧疚,因此加倍补偿盛月华。到时候,荣寿得了后位,能不能保住还是一个难点。 谢家大爷此时肠子都悔青了,待好好当个公主之子不好吗?锦衣玉食,宝马香车,干嘛要和慕容赢一起造反。只可惜开弓没有回头箭,他现在已经不能停下,若是停下来,慕容赢也好,永泰帝也罢,都不会放过他,只能跟着慕容赢一条道走到黑。 “王爷,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时间就真的来不及了,一旦五城兵马司发现不对,立刻就会进宫救援,我们应该速战速决。”谢大爷知道这样会得罪慕容赢,但是他也没办法了。 “王爷,盛王妃早就已经入土为安了,这天下哪有什么死而复生之事,此女必定是假冒的,肯定图谋不轨。还望王爷大局为重,我谢家今日以身家性命相托,恳请王爷千万不要感情用事,快快诛杀此女。”谢家大爷一挥手,身后就有人把弓箭对准了盛月华和他身后的慕容轩。 慕容赢转头看向谢家大爷,严禁任何人动手。他死死盯着对方,自己无意识地咬住嘴唇,几乎咬出血来。同时神色狰狞,眼里似乎都冒着红光。 他的心里现在有一个天平,一边是江山和自己的性命,一边是盛月华。 若是之前,他不会犹豫,一个女人而已,怎么能比得上天下,更比不上自己的性命。但是今天,他却根本下不了决定,理智告诉他,不要感情用事,有了江山,想要什么样的美人都可以。但是内心深处的情感让他实在无法下令。 “王爷!”谢家大爷再次催促:“不要妇人之仁。” “慕容赢,你已经杀了我一次,如今还要再杀我第二次吗?”盛月华的声音带着哭腔:“我承认我这辈子对不起祖母,对不起盛家,对不起慕容轩,但是,唯独对你,我问心无愧。为了你,我差点连命都搭上,为了你,我连家都不要了,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盛月华的美貌是无可争议的。 今天的她原本是扮成侍从,所以为了伪装,脸上不施粉黛。可这样显得她眉不染而黑,唇不点而红,更有一种清水出芙蓉的清丽脱俗。她随便披散着头发,身上没有一丝装饰,身姿更是单薄纤弱,仿佛随时会踏月而归。 她的眼里闪着泪光,似乎有万语千言想要诉说。泪水打湿了睫毛,然后顺着脸颊缓缓流下,这样的场景,任何男子看了都会觉得不忍,恨不得将她揽入怀中,细细安慰才好。 慕容赢也不例外。 “华儿……”慕容赢喃喃道。 “慕容轩,你有本事冲我来,华儿她是无辜的。”慕容赢既愤怒又痛心。 “无辜?”慕容轩“嗤”的笑了一声。“谁都能说一句无辜,只有她不行吧。” “她确实无辜,只要几滴眼泪,几句语焉不详的话,自然会有傻子替她出头。她什么都不知道,还是清清白白,还是什么都没有做过的无辜之人。” “至于对方会有怎样的下场,又关她什么事呢?”慕容轩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容。 慕容轩其实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在脱离对盛月华的滤镜之后,他终于想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一步步落到如今的地步,追根究底,还是在盛月华身上。 自己为什么和盛家离心,失去本来最坚定的后盾?还不是因为盛月华。 自己为什么会被父皇放弃?为什么年纪轻轻,落下一身病根?还不是因为盛月华。 她若是真的无辜,那自己难道是个笑话吗? “那你要怎样才肯放人?”慕容赢的声音近似于请求。 “哈哈哈,真是感天动地,夫妻情深啊。既然如此,我就成全你们,用你的一只手换她的命如何?很划算吧,没了一只手,但你还有命在啊。”慕容轩笑得恶劣,就算有传位诏书,天下百姓,朝中大臣,皇室宗亲谁会接受一个残废当皇帝。 那岂不是所有筹谋化为乌有。 “王爷三思!” “不可呀,王爷!” …… 慕容赢身边的人有些惊慌,看着慕容赢拿起长剑,似乎真的想要砍下去,纷纷上前阻止。 就在此时,趁着场上一片混乱,一支羽箭突然射了过来。 这支箭擦着谢家大爷的脸颊,直接射向慕容赢的手臂,并且奇准无比地射中了。 慕容赢痛呼一声,手中的剑一下子掉落在地。他身边的人赶紧上前护住他。而盛月华也抓住机会,趁着慕容轩吃惊的时候,狠狠踩了慕容轩的脚,挣脱了慕容轩的束缚,逃到了慕容赢的身边。 这时候对她来说,一边是刚刚拿自己做人质的慕容轩,一边是宁愿伤害他自己,也不忍心伤害她的慕容赢,选择谁不是很直接的事吗? 随着第一支箭射中,紧接着就有大队人马闯进,然后二话不说,直接对造反之人展开围堵。 这些人实力非常强悍,一看就知道是见过真正的战场,见过血的。 平日里看起来高大威猛的禁军在这群人面前,竟然没有丝毫还手之力,任凭对方势如破竹。就像家养的猫看起来好看,也有尖利的爪子,平时也能抓个老鼠什么的,却比不过在野外的老虎那般强悍。 在加上对方还有弓箭开道,可以远距离命中目标,慕容赢精心安排的局面很快就被击破。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这帮人到底从哪冒出来的?居然连老天都不帮我吗?”慕容赢绝望了,眼看自己的手下越来越少,对方的人马几乎没有损伤,眼见着就没有翻牌的希望了。 在慕容赢眼里,似乎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场闹剧。 与之相反的则是永泰帝,他的御座位置更高,于是他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黑色盔甲的年轻将领,并且认出了他。此时对方恰到好处的出现,以及他势如破竹的气势,都给了永泰帝无与伦比的信心。 “薛爱卿,还不快快擒拿此逆贼。”永泰帝高声催促。 “薛玉麟,是你!”慕容赢听到,也明白了对方的身份。 而薛玉麟并不在乎这一切,他的脸色丝毫不为所动,只是指挥着手下继续缩小包围圈,做出一副要将慕容赢的人赶尽杀绝的样子。 永泰帝看着这才长出一口气,只觉得自己果然是真龙天子,有上天庇佑。看,逆子就算收买了谢家,但依旧奈何不了朕。 薛家忠心耿耿,绝不会如谢家一般背叛朕。 但是,永泰帝并不懂军事,所以他也没有发现,薛玉麟的包围圈实际上是有些奇怪的。兵法讲究围三缺一,若是完整的包围圈,那么有可能激起对方的必死之心,奋力反抗,所以,留给对方一个缺口,也给对方一丝希望,让他们没有勇气破釜沉舟。 同时,慕容赢看似身边的人不断倒下,越来越少,但实际上,薛玉麟的手下在战斗过程中会有意无意地放过一些实力比较精悍的人,任由他们聚集在慕容赢身边。 这样一来,慕容赢身边的人固然不多,但是被去芜存菁之后,都很精锐。这样的一群人,若是凝聚起来,短时间内,战斗力是绝对不弱的。 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慕容赢这样的天之骄子,怎么会甘心去死。 他咬牙拔出手臂上的箭,任由鲜血喷溅出来。一旁的盛月华讨好地给他把伤口用自己的衣服包扎起来。 慕容赢终于发现了薛玉麟留下的那点小小的破绽,到此时,哪怕是找个垫背的也好,这也是他唯一的希望了,于是他不顾一切地对那一点发起冲锋。 最精锐的力量,加上慕容赢一方抱着求生的希望,还有薛玉麟不着痕迹地放水,果然被慕容赢一鼓作气冲了出去。而他冲的那个方向就是几位皇子的方向,再上首,就是永泰帝的御座。 这下,几位皇子都遭殃了。大皇子和慕容轩被重伤,本就有旧怨,慕容赢完全没有留情。大皇子可以说完全被废,慕容轩重伤。五皇子,六皇子和七皇子也没有幸免,虽然保住一条命,但是,还是留下了永久性的伤残。 似乎是刻意报复,慕容赢拼着自己的命,也不要让自己这些所谓兄弟好过。随后,更是朝御座上逼近。 永泰帝没想到事情的发展居然会如此急转直下,刚刚自己还以为得救了,居然眨眼间,这逆子就要冲过来了。 “快,救驾,救驾,薛爱卿,快,杀了这乱臣贼子!”永泰帝慌了,不顾慕容赢是自己的亲儿子,直接下令诛杀对方。 “乱臣贼子?父皇,你自己不也是这么得位的吗?皇祖父壮年而亡,不也是父皇你自己下的手吗?儿臣如今不过是和父亲学习。和父皇比起来,儿臣不过是小巫见大巫罢了。” 慕容赢步步逼近永泰帝,而薛玉麟在后面也咬的很紧,这一切迫使他们不能停下,只能孤注一掷向前。 终于,慕容赢靠近了永泰帝,差一点就能碰到对方。他举起手中的长剑,但是,就在这时又是同样的一支羽箭射了过来。 这支箭穿透了慕容赢的心脏,这下子,就算神仙下凡也救不了他了。 在他身后,薛玉麟慢条斯理地收起了手中的弓箭,缓步上前,在永泰帝面前单膝跪下:“臣薛玉麟救驾来迟,还望陛下恕罪。” 第80章 报应 慕容赢一死, 他身边的其余人也没有必要再负隅顽抗。毕竟抵抗了也没有任何意义,于是,局面很快就清晰了起来。 在薛家军强大的实力面前, 很快随慕容赢造反的禁军还有私兵都放弃了抵抗。 薛玉麟身上的衣服被敌人的鲜血浸透, 血迹一直都没干。等他完全控制住了叛贼,他就立马向永泰帝请罪。 永泰帝高坐在御座之上, 没有说话, 他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不愿接受现实。任由薛玉麟跪在地上,沉默蔓延开来。 他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他自认心硬如铁, 对几个长大的皇子都是防备和打压更多。可再怎么防备,他也从没想过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死。 可是老四死了, 就这样干脆的死了, 死在自己面前。永泰帝平日里并不喜欢他, 虽然四皇子也是永泰帝的亲骨肉,但他和他的母亲都是浅薄又愚蠢,除了嘴甜一点, 没什么能让永泰帝看得上的地方。 可是四皇子再不好,那也是他的亲儿子呀。小时候,他也是抱过他的。 还有老大和老三, 他们伤的那么重, 血流了那么多,好像全身的血都要流干了, 永泰帝甚至都不敢问一句人还活着吗? 怎么好好的就变成这样了呢?自己明明已经做好万全的准备了呀。按道理,老二就算逼宫,也根本掀不起什么大浪。 为什么皇姐要背叛自己, 为什么要帮老二逼宫,自己这些年对她不好吗? 自己连禁军都交给她的儿子了,换来的却是毫不留情的一刀。 就算是老二,自己当年对这个唯一的嫡子何尝不是寄予厚望,亲自教他读书,他的太傅都是自己亲自选的。就连他犯下欺君之罪,自己都放过他一命了,只远远地把他打发出去,他为什么还要造反? 场面十分安静,永泰帝神情呆滞,一言不发,勉强逃过一劫的大臣们也不敢说话。毕竟,这次宫变,完全就是皇室的内斗,皇子们死伤惨重,反而是大臣们大都保住了性命。 永泰帝也不是什么宽容的人,刚刚还受了刺激。 万一他看到大臣们,觉得凭什么自己的儿子都受到了严重伤亡,你们反而好好的,会不会迁怒很难说。 “皇兄,还是赶快派人宣太医过来吧,几个侄儿都受伤了,还在等着呢。”一道声音传来,恍如天籁一般打破了全场的平静。 只见宁王慕容昭缓缓走进,脸上有着毫不掩饰的担忧。但他和狼狈的众人又不一样,依旧气度从容,衣着整齐,风度翩翩。 他走近永泰帝,看着地上还跪着的薛玉麟,故作惊讶:“皇兄,怎么不让薛少将军起身?薛少将军这次可是平乱的大功臣,可以说是力挽狂澜,皇兄可要好好奖赏于他。薛家果真忠义,满门英豪,是国之柱石。” 不等慕容昭说完,回过神来的永泰帝狠狠地将身旁的酒杯向慕容昭和薛玉麟的方向砸去,像个疯子一样不管不顾:“是你干的对不对?一定是你,一定是你要害朕。” 永泰帝本能地怀疑这个弟弟,自己的儿子全军覆没,对谁最有利,不就是慕容昭吗?纵使没有证据,永泰帝依旧本能的觉得今日之事和慕容昭离不开关系。 “皇兄说的什么话,臣弟怎么听不明白呢?不是老二这个逆贼倒行逆施,意图弑父夺位吗?如今他不是已经伏诛了,还是皇兄你亲自下的令。”慕容昭淡定地躲开砸过来的酒杯,脸上神色丝毫不乱,甚至还透着一种委屈。 其他大臣听了,面上不说,心里也替他委屈。 众臣也没瞎,大家都看到明明是慕容赢自己搞事,最后被逼急了,鱼死网破,想拉着其他几个皇子同归于尽。这和宁王有什么关系,把人削爵,贬出京城的不是你本人吗?要怪也应该怪永泰帝自己啊。 “你今日不是告假了吗?若不是你心里有鬼,你现在为什么会这么巧的出现在这里?”永泰帝没有证据,但是无理也要搅三分。 “皇兄,臣弟自认为一直对皇兄恭敬有加,从来不曾怀不轨之心,皇兄为何总是怀疑我呢?”和永泰帝胡搅蛮缠不一样,慕容昭只是长叹一口气,似乎他真的是个孺慕兄长的好弟弟,眼下在为长兄的怀疑而伤心。 “那你为何不说理由呢?”永泰帝的声音透露出难以抑制的愤怒。 “此事说来话长,臣弟前些日子收到一封密信,信中说有人想要在中秋宴会上里应外合,行不轨之事。臣弟虽然不敢相信世间竟有如此无法无天之人,但是以防万一,接到信不敢耽误,立马派人去调查信的来源,想要了解事情的真相。”慕容昭说得煞有介事。 “既然早知道,那你为何不上报?若是朕提前知道此事,也不会让这孽障伤了这么多大臣!”永泰帝立马发难,甚至想把锅推给慕容昭。 “皇兄此言差矣,臣弟只是怀疑,不敢确定,更何况一番探查之后,既找不到送这封信的人,更不能探究这封信的真假。毕竟掌管禁军的可是昌平皇姐的夫家,昌平皇姐深受皇恩,您对她深信不疑,臣弟又怎么会怀疑她呢?” 慕容昭表示无辜,你自己都看错了人,我只是信任你的眼光,谁知道你眼光这么差?关我什么事。 “更何况,臣弟到底想着以防万一,此前亦曾上奏,请皇兄加强宫内的防卫,想必皇兄如今还能找到这封奏折。” 这话一说,永泰帝被噎的彻底没话说。人家之前都提醒了,你自己不当回事,能怪谁。只能怪自己沉迷炼丹,已经很久不看这些折子了。 这时,依旧还跪在地上的薛玉麟也接话了:“臣也可以作证,宁王殿下虽然已经上奏,但还是担心陛下和各位大臣的安全,又不能大张旗鼓调查此事,所以将此事托付给臣。” 薛玉麟抬头看了眼上首的永泰帝继续说:“臣接到宁王殿下的信,一直不敢放松,就一直注意今日皇宫的动静。直到刚才,臣发现皇宫守卫出现异常,十分空虚,料想事情不对,立马就入宫勤王,同时通知了宁王殿下。” 薛家的忠心一直都是举朝皆知的,薛玉麟又是个再实诚不过的君子。这话一出,就算永泰帝不信,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也只能认了,反过来,还得感谢慕容昭机警,救驾有功。 “皇兄呀,几个侄儿实在是可惜了,老二他下手也太狠了。这孩子还是太冲动,您又没有逼他,怎么好好的就一副鱼死网破,玉石俱焚的样子?”慕容昭语气中满满的遗憾,说话却意有所指。 “皇兄你可是他父皇,怎么可能不盼着他好?就算让他去就藩,也不是想着让他去死啊。臣弟听闻中山郡国文风鼎盛,世家林立(排外),同时物产富饶(惹人觊觎),因为地处平原,所以交通发达(易攻难守),对老二来说,再好不过了。皇兄真是一片慈父之心,让人感怀。可惜老二没有想清楚,毕竟虎毒不食子,皇兄总不能连虎都不如吧!”这话一出,永泰帝眼睛都涨红了。 聪明人谁不清楚,他把慕容赢贬到中山郡国,到底是什么目的。无非就是放任了下一任皇帝对慕容赢这个先帝嫡子动手。慕容赢今天会孤注一掷,不正是被他所逼。 他本可以不去想,自欺欺人。但是,慕容昭可不愿意,非要把这么残忍的真相给他撕开。逼他承认,为什么会有今天的惨剧,就是因为他为父不慈,逼得自己儿子兵行险着。 永泰帝这下终于受不住打击,一口鲜血喷出来,在众人的惊呼之中,一头栽倒在地。 等永泰帝再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床上。 他想要开口说话,喊身边的人过来,却发现自己居然连话都说不清。这下子,他立马有了不好的预感,心里十分害怕。 他想要动弹,想引起身边人的注意,但是,即使他用尽全力,却连自己的一根手指都不能控制,只能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这让他的心彻底堕入深渊。 “陛下,你终于醒了。”守在一旁的盛贵妃未施粉黛,面容憔悴,眼底的青黑十分明显,一看就知道定是彻夜不离。 可她看似十分高兴,激动的快要落泪,但永泰帝却发现了对方眼里有深深的恨意。 永泰帝一惊,想要挣扎着说点什么,却发现他还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呜呜呜呜”的,谁也听不懂。 “太医,快来给陛下看看,陛下怎么说不了话了。”盛贵妃焦急地喊太医过来。 经过太医们一番诊治,确诊永泰帝本就丹毒入体,加上中秋之时受了刺激,所以换上了卒中之症。 盛贵妃抹着眼泪,当着所有人的面问道:“那陛下经过各位太医的诊治,身体能否恢复的和过去一样?” 太医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回答。 最后,还是太医院院首站出来:“回贵妃娘娘,臣等无能。” 盛贵妃没有责怪他们,而是继续问道:“那陛下能恢复到什么地步,以后能否开口讲话,能否处理政事?国不可一日无君,陛下的龙体关乎社稷,尔等尽管说实话。” 太医院院首只感觉一下子身后无数大臣、宗室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让他惶恐不安。 “臣等医术不精,还请娘娘恕罪。陛下身体本就已是强弩之末,昨日更是雪上加霜,臣等实在无能为力。”太医院院首没有直接回答,但是听到的人都有数了。 永泰帝的身体如今不过是熬日子罢了,那么选出永泰帝的继承人就极为重要了。 皇位继承人的人选无非就是永泰帝所出的皇子,还有就是永泰帝的兄弟。 众臣一开始谁也没说话,都看着慕容昭。 大家都知道,只要宁王开口,那么皇位就是他的掌中之物,他作为先帝嫡子,继位从礼法上讲也是合情合理。 但是,很奇怪的是,慕容昭不仅没有表露要夺位的意思,反而默认了由永泰帝的儿子继承皇位。 永泰帝年长的几个皇子,因为中秋宴的原因,死的死,残的残,都失去了继承皇位的资格。剩下的几个都是年幼的皇子,最大的也不过五岁。而且因为永泰帝近些年的喜好,这些皇子都是家世平平的低位嫔妃所出,母家也没什么实力。 对于很多人而言,这些小皇子上位,比年长的皇子上位还要好。毕竟主弱臣强,对于大臣而言,从幼帝身上,能获得的权利肯定是更大的。 至少在小皇子长大之前,朝政只能依赖于大臣和宗亲。 这样一块香馍馍吊在面前,大臣和宗亲们这下子一个个都不能保持安静了,大声争论起来。 这时候,谁也顾不上还躺在床上的永泰帝。一个注定救不回来的人,对于大臣和宗亲来讲,根本没有任何意义。朝廷马上就要大洗牌了,有这个时间,去和小皇子们接触接触不好吗? 很多人一边说,一边时不时看一眼一旁的慕容昭,因为众人都很清楚,永泰帝这么一倒下,眼下的朝廷,别人说再多,都抵不过他一句话。 只不过,不知为何,慕容昭一句话都没有说,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终于,有大臣按捺不住,开口问道:“敢问宁王殿下,您觉得哪位皇子更适合被立为太子?” “诸位都是皇兄的股肱之臣,定能选出合适的太子人选,本王没有什么意见。”这话一出,很多人都在心里感叹,没想到宁王居然愿意放弃唾手可得的皇位,果然高风亮节。 以往那些宁王心怀不轨的流言这下子也不攻自破了。 殊不知,慕容昭压根不愿意接受从永泰帝那继承的皇位。 若是真的兄终弟及,那岂不是代表自己要承认他的皇位是正统的?自己就算要登基,那位置也应该是从父皇那里继承,慕容昭是万万不愿承认永泰帝皇位的正统性。 一个弑父夺位的畜生,有什么资格配享太庙。 第81章 储君 永泰帝突然受伤, 且生命垂危,按道理这本来应该是动摇国本的大事。 奈何他沉迷炼丹,已经数年不理朝政, 一直都是靠平衡诸位皇子的手段来维持朝堂的稳定。所以, 大臣们都已经习惯了皇帝不在,都会熟练的处理各自的工作内容。自己不能处理的, 就交给上级, 或者上奏给宁王慕容昭。 此时尽管永泰帝突然病重, 朝堂也在众臣的主持下正常运行,甚至有慕容昭亲力亲为,效率比之以往, 快了不少。 眼看着永泰帝一时半会好不了了,几位皇子年幼, 没人担得起这担子。于是慕容昭在众望所归之下摄政, 其余大臣辅政。 慕容昭最先处理的就是宫变的事。 慕容赢逼宫谋反之事太过恶劣, 皇家也因此几乎尊严扫地。无论如何,哪怕他人都没了,这事也该有个结果。毕竟永泰帝的子嗣死伤惨重, 成年的皇子纵使保住性命,日后也没什么前途了。还有不少大臣也在宫变之中受伤,总得给众人一个交代。 于是, 罪魁祸首的慕容赢虽然已经死亡, 但是还是被贬为庶人,尸身以庶人之礼下葬。死后不入皇陵, 不享祭祀。 还有他的独女慕容珍,因为年幼而且还是个女儿,所以能保下一条命。但是王府被封, 她的爵位也被贬,纵使保住性命,一个父亲犯下大罪的孤女,日后能有什么好日子过呢? 同样事情败露,昌平长公主自然也逃脱不了,夫家谢家也被牵连。 谢驸马对此事显然并不知情。 本朝有规定,驸马只能是一个虚衔,不能掌握实权。所以,作为驸马,就算入仕也没有实权,更何况他根本就没有入仕,谋反于他而言没有任何好处。但是妻儿都与此事有关,他监管不力,自然也逃不了。 可惜谢家,就算他不知情,谢家上下也逃脱不了被处决的命运。 要知道谢驸马文采卓绝,当年也曾是一等一的风流人物,无数少女的意中人。如今却是被赐死的下场,甚至整个家族都难以保全。 昌平长公主三尺白绫好歹保留了一丝尊严,谢家的男丁成年的全部处斩,女眷和幼儿被流放,三代不准入仕。 谢家百年望族,最后竟然落得如此下场,说来倒也让人唏嘘。 若是当初没有贪心,想必现在昌平长公主还是高高在上的皇家贵女,高不可攀。 除了谢家之外,其他慕容赢的亲信,随他造反的人,也全军覆没,一个都没逃掉。 接下来一段时间,京城的菜市口地上的血迹一直没有消退,不断有官员被清算,无数的官家小姐也跟着父兄或者夫君一起遭殃,从十指不沾阳春水到沦为奴婢,甚至官妓,生不如死。朝堂斗争就是这么残酷,赢了鸡犬升天,输了性命难保。 一时间京城人人自危,风声鹤唳,众人都生怕和慕容赢扯上关系。 不过,除了惩治元凶之外,当然也有相应的人要奖赏。 最大的功臣自然是薛家少将军薛玉麟。若非他带兵勤王,挫败了慕容赢的阴谋,众臣如今是个什么下场还很难说。 论功行赏,他绝对是第一位。 不过很奇怪,薛少将军虽然也受到了奖赏,但是,和他立下的大功比起来,这点奖赏可以说得上寒酸了。最重要的官位没有动,实在可惜了。 但要说宁王寡恩,对人刻薄,那倒也不是。因为对其他人的奖赏都非常的丰厚,而且十分公正,不曾因为对方是自己的手下就有所厚待,也不会因为与人之前有摩擦就故意为难。 一时间,不少人猜测是不是薛少将军得罪了摄政王,被摄政王所厌弃,二人反目成仇。 但他们不知道,慕容昭本来连诏书都已经准备好了。他对薛玉麟和薛家一直都是很欣赏的。尤其薛玉麟此事做得漂亮,成功地让慕容赢变成了自己手里的一把刀,借刀杀人,还没有留下任何证据。 所以,慕容昭原本准备破格加封他为从三品的云麾将军,这可是实权的官职,有这样的封赏无疑是对他极大的信任和看重。 但是,下诏前夕,薛玉麟私下找了慕容赢。他对这官职推辞不受,表示愿意用此次的功劳换前瑞王妃盛月华的性命。 “你确定吗?你此次立下大功,我就算破格提拔你,朝中也不会有人反对。要是错过这次机会,下次你若还想加官进爵不可能这样容易了。”武官比起文官,想要升迁冒的风险是要大的,毕竟战功这东西,要你真刀真枪的去拼。 慕容昭脸色冷了下来,他知道薛玉麟对盛月华有几分情愫,但是没想到他会用情如此之深。若是他真的将那个女人看得如此之重,那么自己日后不会再重用他,哪怕他再有本事。 当初盛月华就敢三番五次伤害薇儿,谁知道她下次会不会再犯。万一薛玉麟被感情蒙昏了头,帮她怎么办?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是,微臣确定。”薛玉麟神情坚定,就宛如他放弃的不过是个不值钱的物件,而不是令旁人眼红的升迁。 说实话,薛玉麟未必有他现在表现出来的那么冷静。因为现在他也不明白自己对盛月华到底是种什么样的感情。 他不傻,反而还很聪明。 盛月华来求过他,她如今瘦的可怜,仿佛风一吹就能被吹跑。她和他说了很多话,字字泣血,无一不在表明她现在孤苦无依,若是没有自己的帮助,她马上就会活不下去。 若自己真的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普通男子,又对她心怀爱慕,此时应该连命都愿意给她。 但他不是。 薛家的实力没有那么简单,薛家的少主想要查什么哪有真的查不到的。他已经意识到对方并不像她的外表那样温柔善良,甚至有不那么光明的一面。但是,也许初见太过刻骨铭心,一眼万年,让薛玉麟不愿去过分苛责她,至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去死。 至少盛月华有一点没有说谎,她的处境很不乐观。若是薛玉麟真的什么都不做,盛月华以后的日子就算不死也会很难过。毕竟她在身份上已经是个黑户,慕容赢的仇人不愿放过她,本来可以庇护她的盛家也和她反目成仇。 没有其他人的庇佑,一方面慕容赢的仇人会迁怒于她,另一方面,难免会有所谓的聪明人自作主张,为了讨好未来的宁王妃为难盛月华。 “这是最后一次。”慕容昭冷冷地看着薛玉麟,语气中满是警告。 他明白,对方真正害怕的不是别人,是自己。薇儿和盛月华,不合也不是一两天,薇儿之前落水更是盛月华害的。薛家少将军难道真的保不住一个女人?他怕的是自己要为薇儿出气,处理了盛月华。 殊不知,盛月华在自己眼里不过是秋后的蚂蚱。她本身没什么本事,一旦没有那些疯狂的爱慕者在背后帮她,她一个人根本蹦跶不了多久。 之前帮她从王府逃命的薛慕白薛神医已经落网,慕容昭将他关押起来。薛慕白固然医术和毒术都很高,武功却一般般,压根逃不出来。 慕容赢已经死了,势力也完全瓦解。慕容轩与她反目成仇,更不会帮她。 就算薛玉麟,只要他脑子没有坏掉,就不会拿薛家冒险。更何况,他对盛月华也没有多少情意了。年少初见固然美好,也挡不住对方不断的利用。 没有这些人在背后帮她,她想要做什么,压根不可能。 更何况,之前慕容昭也询问过盛月薇,要不要将对方处理掉,一劳永逸,以绝后患。 盛月薇思考了很久,还是摇了摇头:“不必了,把她看管起来,日后不要踏出房门一步也就罢了。”也许别人会觉得她心慈手软,但是,盛月薇还是不愿轻易夺走一个人的生命。 若是她死在宫变之中自己会松一口气。但是她既然逃过一劫,盛月薇也不愿她死在自己手上。人命一直都是盛月薇的底线。 但是,这不代表盛月薇就真的这么宽容大度,对想害自己的人也轻易放过。 盛月薇很清楚,不管上辈子也好,这辈子也罢,对方对自己那莫名的恨意,最根本的还是因为嫉妒。 她嫉妒自己过得比她轻松,比她幸福。 有父母疼爱,自己若没有特殊情况,自然会嫁一个门当户对的男子,平静地过完这辈子。而她却要自己去争,去抢,甚至还要战战兢兢,所以,她才执着的想毁掉自己的幸福。 她想过得比自己好,一辈子把自己踩在脚下,自己非不如她所愿。 自己会过得越来越好,比她好得多,让她眼睁睁看着,内心嫉妒,却无能为力,这样子才是对对方最大的惩罚。 更何况,盛月薇内心一直还有一根刺,上辈子自己莫名遇刺而亡,到底是谁指使? 刺客行事狠辣,一击即中,远遁千里,绝不是一般的杀手。他是谁派来的?跟盛月华有没有关系? 盛月薇之前问过孟轻舟关于刺客的事,想要防患于未然。自己上辈子再怎样也是他的夫人,想必他应该会追查。但是那个刺客实在诡异,以孟轻舟上辈子的地位,居然一点线索都没能查到,更不知道幕后黑手是谁? 盛月薇思来想去,也想不出来自己上辈子到底得罪了什么人,谁这样恨不得自己死? 想来想去,也只有一个盛月华。 虽然自己重生,改变了不少事,但是,这个神出鬼没的刺客一日不落网,自己一日不安心。与其这样,不如守株待兔,把盛月华放在眼皮子底下,免得她再搞事。 同时,经过朝堂诸位大臣私下商讨,最后一致同意立永泰帝的十三皇子慕容敬为储君。 在永泰帝的病床前走了个过场,年仅五岁的慕容敬就变成了这个国家的继承人。同理,他的母亲,本来只是个低位妃子的叶美人一下子被加封为妃,母族叶家也跟着鸡犬升天,出了一个承恩侯。 朝臣们之所以愿意立慕容敬这么个奶娃娃做储君,也是因为叶家门第不高,族中也没什么出息的人物。换而言之,外戚作乱的可能性不高,更不会影响众人的地位。 这叶妃除了一张好看的脸之外,最大的幸运就是在她还得宠的时候怀上了身孕,随后又因为皇子年幼,不被其他人忌惮,平安的把这个孩子生下来。但是,等她把孩子生下来之后,向来薄情的永泰帝早就把人抛之脑后,叶妃失宠了。 失宠的皇妃在宫里不值钱,就算有皇子也没用。毕竟后宫不缺皇子,成年的皇子都有好几位,不知道能否长成的小皇子没有那么值钱。这宫里夭折的皇子公主多了去了。 若不是盛贵妃算得上大度,从不为难这些低位嫔妃,她的日子更不好过。因为她的家族给她提供不了任何帮助,甚至还要她反过来接济他们。 谁能想到呢,风水轮流转,曾经牛气冲天的几位皇子和高位妃嫔如今死的死,伤的伤,反倒是叶妃这样的透明人不仅保住了一条命,儿子还当上了储君。 按理说,叶妃应该高兴,她本来也很高兴,但是,听了嫂子说的话之后,她心里就不平静了。 她都已经是未来皇帝的母亲了,为什么只是封妃,甚至上面还压着一个贵妃?为什么她不能当皇后? 其他人要是知道她心里想得是什么,只怕要冷笑一声。 若是真让你当了皇后,十三皇子变成嫡子,那朝臣们还有什么办法在名分上拿捏他们母子? 只有如今这般,十三皇子能当储君,都是因为群臣力荐,这样他就欠下一个天大的人情。日后,十三皇子才不敢轻举妄动。 这帮老狐狸,哪个是简单的。 个个口口声声家国大义,实际上为了三师三少的位置打了个不可开交。当然,也有不少人还在观望,毕竟小皇子长大之前,总有人临朝摄政。 日后,逐渐长大的皇帝和掌权的摄政王之间恐怕又是一番龙虎斗,没必要这么早站队。 第82章 情敌? 有了储君稳定人心, 还有慕容昭临朝摄政,朝堂上很快平静下来。 三师三少的位置,也就是太子太师, 太子太傅, 太子太保,以及太子少师, 太子少傅, 太子少保, 也通过朝会群臣讨论之下定了下来。都是当世大儒,国之重臣,德高望重之辈。 众臣现在对太子寄予厚望, 一心想把他教成一个出众的帝王。毕竟有永泰帝这个前任做对比,大臣们都明白了一个道理, 如果皇帝不靠谱, 对整个国家的伤害太大了。 被选为太子的慕容静敬目前年纪尚幼, 加上之前不被重视,荒废学业,目前还看不出资质如何。但是他的母族叶家却明显不是易与之辈。 尤其是叶家的现任当家, 叶妃的父亲承恩侯,心思极重,野心勃勃。一心想要让自己家族发扬光大, 靠着太子青云直上。 一夜暴富, 天上掉下一个金馅饼,叶家恨不得告诉所有人, 叶家发达了,叶家出了个太子,未来的皇帝。 现任承恩侯年纪并不算大, 叶妃是他的嫡长女,叶妃下面还有两个嫡亲的弟弟和一个妹妹。 在这个女儿生下皇子之前,叶家并不看重这个姑娘。叶父的想法很传统,儿子才是家里的顶梁柱,是家族的希望。女儿嘛长大后,嫁个好人家,然后就可以帮扶儿子。 叶妃就是因为有一张花容月貌的脸,所以被家里人送进宫,去赌一个富贵。 实际上,永泰帝的年纪比承恩侯还要大几岁,而且宫里从来不缺美人,真的心疼女儿的人家谁舍得。叶家却完全不顾宫里已经有盛宠的贵妃,还有很多成年的皇子,依旧把叶妃送进宫,去伺候一个年纪可以做她父亲的男人。不可谓不狠心。 说来也奇怪,按照常理,被家族牺牲的叶妃,应该对叶家怀有怨恨之情。但是出人意料的是,可能是叶家常年的洗脑比较成功。叶妃风光之后,不仅没有报复,反而大力的提拔叶家,为了叶家掏心掏肺。 得知自己的儿子被立为太子,叶妃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自己的两个弟弟。从小就被教育要帮扶弟弟的叶妃,进宫后也一直挂心着自己的两个弟弟。他们二人虽然年纪不小了,但是前途没什么着落。既没有文采,考不了科举,又没有出众的武艺,甚至没有门路去找个好差事。 文不成,武不就,背景也一般般,加上他们眼高手低,不愿将就,所以只能无所事事的混日子。 叶妃此前虽然平安生下了一个皇子,但是还没有长成的小皇子在众臣眼里并没有投资的价值。真要讨好,等他长大成人出宫建府的时候也不迟。叶妃的两个弟弟,隔了一层,更不会因此得到什么好处。 即使是现在,叶家一夜暴富,多的是人愿意讨好他们。但是,在真正的豪门眼里,叶家底蕴浅薄,却贪婪无度,难登大雅之堂。 可是叶家人自己意识不到这一点。在叶妃心里,此时自己的两个弟弟,已经是太子的亲舅舅了。这样的身份和地位难道不应该有一个光明的前途吗?财富和权势应该唾手可得才对。 对于众臣抠门的只给了叶家一个承恩侯的爵位,叶妃心里非常的不满。 但是大臣们也不是吃素的。谁也不愿意把叶家的胃口给喂大了,人心哪有满足的时候,若是一开始就毫无底线,对方只会越发过分。 漫天要价,就地还钱,商场是这样,官场也是一样的。 更何况,朝堂上的大臣们哪个不是经过十年寒窗苦读,通过科举考试层层选拔,再自己一步步的打拼,才有如今的地位。 这样一群臣子们,对于外戚都不会有很好的印象。毕竟外戚几乎都是靠裙带关系上位,他们的权利来得太容易,自然会被人嫉妒甚至厌恶。 如果没有什么真本事的话,压根得不到尊重,甚至很容易就被大家默契地,排除出核心的权力阶层。 除了一个好听的名头,什么都不会有。 看着叶妃才刚刚上位,就不加收敛的为自己的母族争取权利,大臣们心里都不由得咯噔一下。太子的母亲对太子的性格养成极为重要,尤其现在太子年幼,性格还未定型,作为生母,对太子的影响实在太大了。 若是言传身教,教的太子亲近外戚,日后可怎么办呢?这样一个女人,真的适合当太后吗?大臣们咬牙,心里发誓绝不能让叶妃把太子带偏。 大臣们都是聪明人,他们很清楚这个口子不能开。一旦开了,日后就会有源源不断的类似的事情发生。 于是众臣们第一次不约而同地驳回了叶妃的要求。哪怕叶妃的态度坚定,不依不挠,但是群臣宁愿受一时之气,也没有让叶家兄弟进入实权部门。 不过最终慕容昭看双方僵持,出来打了个圆场。他提出从其他地方安抚叶妃,双方各退一步。于是叶妃的两个弟弟虽然没有实权,但是获得了一个听起来还不错的差事,就是去为永泰帝修建陵墓。 在古代修建皇陵可是一件油水非常丰厚的事情。毕竟整个朝廷每年有1/3的税收都会用来修建当朝皇帝的陵墓。 这时的人们讲究事死如事生,往往一个皇帝登基后,他的陵墓就会随之开始修建。帝王的陵寝非常讲究,耗费的人力物力不计其数,往往历时数十年都未必修的好。 要是碰上短命的皇帝,可能他驾崩的时候陵墓还没修好呢。 永泰帝在位已经有数十年,所以他的陵墓其实已经修建的差不多了。群臣的这个让步,无疑就是给叶氏兄弟一个光明正大捞钱的机会。 帝国1/3的税收代表了什么,没有人会想不明白。其中可以做的手脚实在太多了,只要干个一两年,足够叶家积累丰厚的财富。有了这样的一个差事作为补偿,叶妃暂时也就消停下来了。 于是两全其美,群臣避免权利被叶家染指,遏制了叶家的气焰。叶妃觉得可以让叶家发一笔横财。而慕容昭,让这两个贪婪的蠢货去修陵墓,陵墓修建的质量完全可以想象,能恶心永泰帝一把不好吗? 除此之外,叶妃也和当年的盛贵妃一样,把家中的女眷,她的妹妹,还有她嫡亲的几个侄女,都接入宫中。只不过盛贵妃当年是思念家人,但叶妃名义上是入宫陪伴她,实际上心里打的什么主意,其他人都看得清。 无非就是希望叶家女在她身边可以抬高身价,日后能卖个好价钱。若是哪个女孩能讨好太子,有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情分,日后就可以顺利成章的结为夫妻。 这样一来,叶家就能出一任皇后,这样一来下一任的太子同样出自叶家女的腹中。自然而然的,叶家就能改换门庭,永远这般荣华富贵。 叶妃为了叶家也算用心良苦。 不过,她有一件事没有意识到,那就是永泰帝虽然病重,但他还没死呢。她的儿子是太子,但不是皇帝,宫里还有其他皇子。她也只是叶妃,不是皇太后。 叶妃此时正沉浸在天上掉馅饼的喜悦之中,只觉得自己儿子地位稳固,完全没想过自己这般得意忘形看在别人眼里又是什么样子? 相比之下,盛贵妃选择闭门不出,整日除了照顾永泰帝就是照顾儿子,低调的很。就连衣服都越发简单朴素。要知道以盛家此时的声望,加上和慕容昭的联姻,盛贵妃完全不必害怕叶妃。但是,盛贵妃如此低调,毫无疑问,她以自身给盛家的教养做了一个完美的代言。 叶家的女眷被接进宫里,陪伴叶妃。 现在叶妃风头正盛,身边的人对她只有讨好,连带着叶家女眷也在宫里尊贵了起来。所以,除了一开始有些拘束,叶家的这些女孩子渐渐习惯了宫里的奢华富贵,羡慕的同时恨不得永远留在这个地方。 当然,对此,盛月薇没有什么感觉,她现在每天根本闲不下来。 她在宫变之后,并没有随秦氏出宫。 慕容轩受伤,盛贵妃一边照顾他,一边还要照顾永泰帝,分身乏术。盛贵妃毕竟是众妃之首,此时她不管是为自己,还是为儿子,为了母族,都必须撑住。 盛月薇主动留下帮忙,毕竟现在盛贵妃在后宫能信任的人不多,哪怕盛月薇只是陪陪她,对她来说也是一种慰藉。更何况,有她这个未来的宁王妃坐镇,至少盛贵妃的昭阳宫是很平静的,没有人敢撒野。 但是,她不惹事,事却非要来惹她。 不过是在后花园随便散散步,盛月薇却无意见到了很容易让人误会的一幕。 当时的盛月薇正好路过假山的背面,却听到前方传来声音,抬头一看,自己的未婚夫就在前面。只不过这个角度,假山正好挡住自己的身形,他看不见自己。 只见一个娇艳美丽的女子,正向自己的未婚夫怀里倒去。女子的脸上除了害怕,居然还有一丝害羞和期待。 盛月薇黑人问号.JPG 这到底是冲着自己来的,还是冲着慕容昭来的?是临时起意,还是早有预谋? 不是盛月薇没心没肺,这时候还想些有的没的。只是对方的表情管理着实不到位,这姑娘就差没在脸上写「我就是故意的」了。 不过,这姑娘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慕容昭的性格可不是像他的脸那样温柔无害,果不其然,迎接她的不是慕容昭的怀抱,而是冰冷的地面。 慕容昭看着倒在自己面前的人,脸上压根就不为所动。就好像对方不是个美丽动人的少女,而是块随处可见的木头一样。 冷冷地撇了她一眼,慕容昭抬腿就要离开。 “你站住,你还是不是个男人,都不知道扶我一把。你知道我是谁吗?”少女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怒气冲冲地开口了。 “你是谁,关我什么事?”慕容昭不以为然,脚步都不停。 “我可是叶妃娘娘的亲妹妹。”女子不死心,又拦在了慕容昭面前。 “哦。”慕容昭绕过她,继续往前走。 “哎哎哎,你就这么走了?你不应该向本小姐道歉吗?”女子发现慕容昭压根不按套路出牌,更加愤怒了,直接用手指着慕容昭,手指都快要戳到他的眼睛。 “道歉?”慕容昭轻笑一声,拨开她的手,眼神中透着冰冷的光,让对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随后,他神情轻蔑地反问了一句:“你配吗?” 让一个超品亲王,给一个没有诰命的民女道歉,慕容昭觉得对方只怕是疯了。 她玩得什么把戏,慕容昭一眼就看透了。无非是美人计,就是这美人不够美,也不够聪明,让人倒尽胃口。 只是不知道是她自己的主意,还是叶家的打算。但是,不管怎样,这招对慕容昭是起不了作用的。对慕容昭来说,除了盛月薇,哪个女人能被他看在眼里?更何况,这女子还没有他自己长得好看,他还不如回去照镜子。 自己不和她纠缠,不过是因为叶家在他的眼里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难不成真怕了她? 这姑娘只怕把慕容昭当成了没见过世面的纨绔子弟,见到个有几分姿色的姑娘,就跟蜜蜂见了鲜花一样。 此时,被慕容昭居高临下地一嘲讽,顿时尴尬又羞耻,脸都涨红了。 “你,你居然欺负我。我外甥可是太子,未来的皇帝。”叶夕媛不明白,自己的姐姐生下了太子,这男人怎么敢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叶夕媛心里委屈。她在姐姐身边,第一次见到对方的时候,就惊艳于这个男人的容貌和气质,一下子就记在心上,从此念念不忘。 随后,姐姐看出了她的心事,不仅没有反对,反而还大力支持。甚至今天这次偶遇也是姐姐提前派人通风报信,让自己等在这儿。 本以为今天自己可以顺理成章的认识对方,就算对方有婚约,自己也不怕,还有姐姐在呢。 谁能想到,对方居然如此不解风情?媚眼都抛给瞎子看了。 “你可以让开了吗?”慕容昭皱眉。对方正好挡住了他的路,他实在没有耐心在这陪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浪费时间。自己正要去找薇儿呢,叶家人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盛月薇听了这毫不留情的话,实在忍不住,笑出一声。 “谁!谁在那,给我出来!”发现自己可能被人看了笑话,叶夕媛又羞又恼,尤其对方还敢嘲笑自己,她定要给对方一点颜色看看。 “薇儿,你怎么在这?你别误会,我不认识她。”慕容昭看见盛月薇从树后走出来,不由地慌张了起来。 这下子,他心里更恨这个不知所谓的女人了,若是让薇儿误会了那可怎么办?赶紧后退一步,和她拉开距离。 哼,看来自己低估叶家了,薇儿出现在这只怕不是巧合,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是被叶家引过来的?叶家莫不是故意挑拨自已和薇儿的关系,好让我们分开,然后,再让叶家的女人趁虚而入。 真是其心可诛。 慕容昭一想到,薇儿误会自己,转头要分手,就恨不得把叶家全部流放到岭南去。 盛月薇自然不会误会,她冲着慕容昭微微一笑:“阿昭,我当然是相信你的。” 盛月薇长开之后,本就高华美丽,再加上气质卓绝,此刻微微一笑,就令群芳失色,连叶夕媛也得承认,自己的容貌远不如对方。 “薇儿,我们走吧,我让厨房给你做了你喜欢的牛乳糕。”慕容昭松了口气,快步走过去,神情中有无法掩饰的温柔。 他牵起盛月薇的手,拉着她就要离开,不曾回头看一眼。 这一幕看在叶夕媛眼里,就显得格外刺眼。对比刚刚自己摔倒在地上,而那个女人却被慕容昭捧在手心,叶夕媛只觉得眼睛都要涨红了。 可她不仅没有知难而退,反而更坚定了自己的决心。 看过他的温柔之后,谁不想拥有呢?谁不想变成被他捧在手心的那个人? 第83章 心意 “薇儿, 你没有生气吧?”慕容昭问得小心翼翼,还仔细看她的表情。 “生气?我好好的干嘛要生气?”盛月薇反问。 “我真的不认识这个女人,我和她也没有任何关系。”慕容昭对天发誓。 “可是人家很想和你有点关系呢, 宁王殿下。”明知道这事不是慕容昭的错, 但盛月薇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 “我回去就让人把她送出宫,再让承恩侯把她远嫁。”慕容昭也不怕叶家不答应, 不答应的话就让这位叶姑娘一辈子呆在庙里吧。 “叶家倒是打的好算盘。”盛月薇笑容灿烂, 眼神却冰冷:“但是, 我真的很讨厌别人碰我的人。” 哪个女人喜欢挖自己墙角的小三,尤其对方还如此理直气壮,没有半丝羞愧。 倒是慕容昭听了那句我的人, 心里一甜:“嗯,我是你的, 谁也抢不走。” 这下子, 盛月薇才想起自己刚刚一怒之下说了什么, 顿时脸红成苹果,似乎还在冒热气。 气氛瞬间变了,两人看到对方的表现都愣了一下, 又相视而笑。四目相对间,即使没有说话,也有一种别人都融不进去的气氛。 不过, 本以为这事已经结束了的盛月薇, 很快就发现她放松的太早了。 随后发生的事情,让她想不明白, 人的道德底线居然可以低到这种地步。 这一日,盛月薇正和盛贵妃讨论宫务。 盛月薇已经在盛贵妃的指导下开始熟悉宫务,一方面, 帮盛贵妃减轻负担,另一方面,盛贵妃也有意将自己的一些人手交给这个侄女,让她以后的路能走得更顺一点。 盛贵妃对自己的侄女自然不会藏私,更何况日后,薇儿说不定会有大造化,此时提前熟悉熟悉也好。 而在姑侄两教学的时候,宫人通报叶妃来访。 叶妃自从封妃后,第一次踏入了盛贵妃的昭阳宫,这个以往她经常过来给盛贵妃请安的地方。 只不过,现在她的身份和当时不可同日而语。虽然现在她名分上只是妃位,而盛贵妃是贵妃位。但是,叶妃打心眼里觉得现在的自己不仅能和盛贵妃平起平坐,甚至应该比她高一头。 回想起当初,和众妃在这里一起向盛贵妃请安的时候,以她的地位,只能坐在最后面。而她那时甚至和盛贵妃说一句话都要小心讨好,格外奉承。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自己如今已经不必再去讨好谁了。 毕竟,她的儿子可是太子,她日后可是太后,而盛贵妃呢?三皇子现在生死不明,就算醒了,估计下半辈子也会缠绵病榻,可以说他废了一半。这样的盛贵妃还有什么可骄傲的?要知道,落毛凤凰不如鸡。 回想起当初盛贵妃高高在上,如同凤凰一般雍容的模样,叶妃就恨不得看到她落到泥里。想必这样她就再不能用俯视的眼神看自己。 “贵妃姐姐近来可好?真是的,妹妹本该早些过来看望姐姐,奈何先是敬儿的立储大典,妹妹不能不操心,接着就是妹妹的晋位大典,这么多事让妹妹实在脱不开身,今天才有空过来看望姐姐。”说完,叶妃笑吟吟地看着盛贵妃,“姐姐不会怪我怠慢了吧?” 盛贵妃在后宫这么多年,什么场面没见过? “妹妹说笑了。妹妹这样的美人,陛下却这么多年视而不见,实在是委屈了妹妹。如今妹妹母凭子贵,得以封妃,我只有替妹妹高兴的份。”盛贵妃也是满脸笑容,仿佛半点没把对方的耀武扬威放在心上。 “你……”叶妃脸黑了,盛贵妃这话无疑就是在嘲讽她不得宠,能有今天,全靠肚子争气。 还不等她发难,盛贵妃就下了逐客令:“妹妹今天过来,所谓何事?不妨直说。本宫还有事要办,来日再和妹妹好好聊天。” 叶妃一口气堵在那,只能自己咽下去。 她看了眼身后的妹妹,叶夕媛正眼巴巴地看着她。又想起父亲和家族的打算,想起自己年幼的儿子需要靠山,她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妹妹今日过来,确有一事要说,还望姐姐听了不要生气。” “怕我生气?那你就不要说了。”盛贵妃从前还觉得这叶氏老实本分,在宫里从不惹事。没想到人家不是真的本分,只是从前没有作妖的实力而已。一旦有机会了,蹦的比谁都高。 既然对方来者不善,也没必要给她留面子。 叶妃被怼了回去,脸色就更不好看了。虽然以前她还是个小小的美人的时候,会被高位嫔妃欺负,但是,如今她的儿子当上太子,那些人只有讨好她的份。更别说对自己如此不假辞色。 盛贵妃敢对自己这么不客气,不就是有恃无恐吗?还有那个盛月薇,姑侄两一样,都那么高高在上,目中无人。宁王妃之位,真以为是你们盛家的掌中之物了?叶家可是太子的母族,宁王若是个聪明人,就知道该怎么选。 “姐姐说笑了。”叶妃咬牙说道:“本宫有一幼妹,家里自小娇惯,之前不小心得罪了盛姑娘,可把她给吓坏了。本宫今日特地带她来赔罪,还望盛姑娘不要和她计较。” 说是请罪,可他们摆出来样子,根本就是在说你们仗势欺人,自己受了委屈,样子明晃晃的就是在恶心人。 盛月薇看见叶夕媛的时候,就知道她们来者不善,但是,兵来将挡,自己还怕了她们不成?至于盛贵妃,那就更不怕了,反而露出了饶有兴味的样子。 “薇儿,发生什么事了?你这傻孩子,受了委屈怎么不和姑姑说呢?”盛贵妃看着盛月薇,眼中满满的怜惜,若是换个不知情的人来看,只怕真的会觉得盛月薇受了天大的委屈。 盛贵妃身边的女官也跟着开腔了:“小姐向来最温柔懂事了,受了委屈,还怕您担心,只好闷在心里。奴婢都觉得心疼,更何况娘娘呢?” 盛月薇见了这影后级别的表演,大为赞叹。 同时还有几分不甘示弱,谁还不是个戏精了。于是她长叹一口气:“我本也不想说此事。毕竟姑姑你整日操劳,薇儿实在不想再让你担心。” 然后,又看了眼叶家姐妹的方向,一脸为难地说:“叶姑娘毕竟年幼,想必不是有意勾引我的未婚夫,我本以为那天是我误会了,加上事关女子的名节,我也不好随便说什么。没想到,叶妃娘娘深明大义,居然主动过来道歉。” 然后,又一脸宽容地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叶姑娘也是一时想差了,想清楚了自然不会再觊觎别人家的未婚夫了。叶妃娘娘,你说是吗?” 叶家姐妹两只感觉有人对着她们的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不待她们出言解释,一个作风不检点,勾引外男的名声就给叶家女扣上了。 叶妃还能沉住气,叶夕媛却在周围人鄙夷的眼神之下,几乎要崩溃。 “你,你胡说,我没有,你血口喷人。”她冲着盛月薇大喊。 “姑姑?”盛月薇无措地回头看向盛贵妃。 “可怜的薇儿,你真是受委屈了。”盛贵妃把盛月薇揽进怀里,随后冷淡地看着叶家姐妹,“这就是你叶家的家教?这就是你所说的道歉?本宫今日真是见识了。来人,送客!” “姐姐消消气,和一个孩子计较什么呀。”叶妃瞪了妹妹一眼,成功让她安静了下来。 “不过,事关女儿家的名节,妹妹觉得,还是把事情说清楚为好。”叶妃轻摇着手中的羽扇,挡住了她精致的下颚,却遮不住她眼里的精光。 “对呀,对呀,我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怎么在盛姑娘眼里就是勾引王爷?还碍了你盛大小姐的眼,派人去我家逼着我爹,非把我嫁出去。”叶夕媛一边委屈,一边却又有几分得意。 她无意中听了父亲和一个陌生人的谈话,那个人非要自己父亲将自己嫁出京城,还让自己这辈子都不准回京。好端端的谁会提这样的要求?定是这个姓盛的女人,背着王爷在背后偷偷行事。 没想到,她表面上清高,心里却如此忌惮自己。 她为什么会忌惮自己?定是王爷他看上了自己,不然她为何要多此一举? 叶夕媛从小在叶家长大,叶父是个风流的男人,后院数得上名姓的女人就有不少。这些女人的明争暗斗都被她看在眼里。 在她眼里,男人都一样。 嘴上说的再正经,背地里还不是都喜欢年轻美丽的姑娘。哪个男人会对送上门的女人不假辞色?不过是装给别人看的。 尤其自己的美貌不输姐姐,身份现在也十分尊贵,难道还配不上他慕容昭。 更何况宁王如此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爱慕他的女人也不会就自己一个,她盛月薇还能全部赶尽杀绝不成。 若是让宁王知道,她背后是怎样的嘴脸,想必宁王定会厌弃她。 叶夕媛越想越激动,仿佛已经看到盛月薇被宁王抛弃,自己和宁王站在一起的画面。 “你是说有人要承恩侯将你嫁出去?”盛月薇表情有点古怪。 自己还以为对方当时在说笑,没想到他居然真的去做了。 一时间,盛月薇心里仿佛有种酥酥麻麻的,说不上来的感觉。 她清楚,很多男子接到其他的女人的爱慕,不仅不会觉得麻烦,反而会视为自己魅力的证明。像慕容昭这样避之唯恐不及的,少之又少。 难怪对方会到自己这边兴师问罪,谁能想到这一点呢? 若不是慕容昭与自己提过,自己也不敢相信,他居然真的想要把叶夕媛给打发走。 看着盛月薇古怪的表情,叶夕媛却觉得她是心虚了,赶紧乘胜追击:“盛姑娘,我与王爷之间是清白的,你何必用这样的手段。小女自幼在京城长大,实在不愿背井离乡,还请盛姑娘放过我吧。” 这番话说得是声泪俱下,哀婉动人,可惜盛月薇只能给对方的演技打个六分。比起盛月华这朵盛世白莲花,这姑娘还有很大的成长空间。 然而,没等她继续表演下去,一个清冽的声音就从门外传来:“此事是本王安排的,我已经警告过承恩侯,看来他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第84章 偏爱 “王爷, 您不能因为她是您的未婚妻,您就替她顶罪。”听见这声音,叶夕媛愣了一下, 随后不甘心地说话了。 宁王一个男子, 有女人爱慕他,他就算不接受, 也一定不会反感。他这样说, 肯定是为了盛月薇开脱。叶夕媛这么想着, 于是越发理直气壮地看着盛月薇,眼里都是得意。 “哼。”慕容昭和盛月薇听了她这话,不约而同轻笑了一声。 “你不会真的以为自己很重要吧?还顶罪?别说我没干过, 我就算真的干了,你能拿我怎样?”盛月薇有点不解, 对方为什么觉得自己会把她当成威胁? 爱慕慕容昭的女人多了去了, 不管是爱他的脸也好, 权势也罢,自己若是真的想对付这些女人,非活活累死不可。反过来, 如果哪一天真的需要自己去对付其他女人了,那这段感情还有什么意义? 只要慕容昭真心对自己,他根本就不会让自己有这种担心。反过来, 若是哪天自己开始担心别的女人威胁自己, 那根源也不在别人身上,而在慕容昭身上。 更何况, 叶夕媛凭什么来质问自己? 自己的底气来自家族的实力,父母兄长的宠爱,甚至还有来自未婚夫的权势。这些人为自己保驾护航, 自己自然可以无所畏惧? 叶家有什么? 一个还没长成的太子,一个连宫权都没有的叶妃? 而叶夕媛,叶家会为了她和盛家作对吗?若是叶家这么爱惜族中的女儿,叶妃怎么会进宫呢。 就算叶家愿意不惜一切代价保住她,难度也不小。叶家现在虽然看上去风光,其实不过是空中阁楼罢了。一点根基都没有,风一吹就散了。 就算叶妃生下的小太子真的天纵奇才,是个难得的帝王胚子。按常理叶家真正风光的时候也不是现在。现在他们最应该做的就是低调,不要树敌,保证太子平安上位,等慕容敬地位稳固,大权在握的时候才是他们真正风光的时候。 这点都看不透,也是蠢到家了。 现在的太子还是个奶娃娃,说句不好听的,惹急了盛贵妃,让他出点意外很难吗?他还这么小,一场风寒,一点不合时宜的食物,身上带的配饰,房间的熏香,想达成目的,无声无息的方法多的是。 哪怕盛贵妃不出手,其他几个幼年皇子,他们的母亲就不心动? 永泰帝还有其他子嗣,又不是只有这一个选择。 对方太过愚蠢,以至于盛月薇连和她计较都觉得没意思。她把注意力放到了慕容昭身上,看美男好歹心情愉悦,尤其这个美男子还是属于你的。 “薇儿,别生气,为这种人气坏身子不值得。来人,将叶二姑娘送回去。”慕容昭不急不缓地走到盛月薇身边,将手中的食盒放下,然后在她身边坐下。 他身上熏着降真香,优雅高远,如他的外表一般。此时香味传到她的鼻子里,却无端勾得她心里痒痒的。 慕容昭拿出食盒里面的糕点,递到盛月薇面前:“前些日子你说那牛乳糕太甜了,我让厨师改进了一下,现在没有那么甜了,你试试看。” 盛月薇看了眼下面气呼呼的叶家姐妹,一时间玩心大起。她看着放在自己眼前的糕点,没有伸出手去接,而是低头,就着慕容昭的手咬了一口,然后粲然一笑:“好吃。” 慕容昭愣住了,连说话都有些结巴了:“你,你要是喜,喜欢,厨师我让人送,送去盛家。”一边说,一边眼神游移不定,抬头看一眼,又飞快地移开,然后再看一眼。 盛月薇本来只是想气气叶家姐妹,被慕容昭这样一搞,也觉得自己有点不好意思了。好像自己是个纨绔,在调戏良家妇男一样。 叶夕媛正被宫人拉出殿外。 宫里的人更懂趋利避害,比起叶妃,宁王更惹不起。得罪叶妃,好歹有命在,得罪宁王,那就不一定了。 不过,叶夕媛毕竟身份特殊,他们也不敢太过粗鲁,伤了对方。所以,在对方拼命挣扎下,僵持在了大殿里。 叶夕媛自然不甘心,她很清楚,若是今天真的这么被人赶出去,那她就从此尊严扫地,彻底变成一个笑话了。 没有哪个家族会娶这样的女子,到时候她恐怕真的只能远嫁。 叶夕媛本来正哭闹不休,直到她亲眼看到上面发生的这一幕,她顿时崩溃了:“王爷,我对你一片痴心,你为什么不愿意看我一眼?” 她仿佛一下子没了力气,瘫倒在地上。 那伤心绝望的样子,让盛月薇都忍不住怀疑,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他们是有过海誓山盟?不然叶夕媛干嘛一副被负心汉抛弃的样子。 叶夕媛的伤心不是装的,这个男人,对自己从来不曾多看一眼,纵使自己百般痴缠,他都视如无物。 自己本以为他天性如此,以为自己可以用真心打动他。可他却将另外一个女子捧在手心,心里眼里都是她,凭什么,自己哪里不如她? 叶夕媛这么想,也这么问了。 慕容昭听到她出声,似乎才发现还有这么个人。他不耐烦地皱了下眉,似乎在烦恼为什么这帮人效率这么低,还没把她带走。 然后才淡淡地说了一句:“你拿什么和薇儿相比?别说薇儿,就算是个普通女子也绝不会如你一般,寡廉鲜耻。我又不是瞎子,我看得清。” 若是你自己都不尊重自己了,凭什么指望别人尊重你呢? “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我只是喜欢你,喜欢一个人难道也有错吗?”叶夕媛声泪俱下。 叶夕媛来得时候,是打算拆穿盛月薇的真面目,让宁王抛弃这个虚伪的女人。然后,自己就可以趁虚而入。她自认为,以她的容貌身份,还有对慕容昭的一腔真心,定能够和他终成眷属。没想到,宁王居然压根看不上她。 “喜欢一个人当然没有错,但是若对方已有婚约,还不依不饶,试图拆散别人,那就有错了。”盛月薇懒得再和他们浪费时间。 反正,自己和慕容昭的婚约人尽皆知,她还贼心不死,想挖自己墙角。 路是她自己选的,难道还怪自己不成?更何况,若是真被她撬了墙角,那自己的下场又能好到哪去?肯定会沦为笑柄。 叶家都这样对自己了,自己还替她操心?又不是圣母,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 没想到话都说到这了,叶妃居然还不死心。 “舍妹年幼,难免不懂事。王爷和盛姑娘还请看在太子的份上,不要和她计较。”叶妃已经发现慕容昭根本就油盐不进,郎心似铁,压根不懂得什么叫怜香惜玉。 但叶妃不相信,对方这么做是真的爱慕盛月薇。在她眼里,慕容昭恐怕是为了盛月薇背后的盛家。听说盛国公极为宠爱这个女儿,娶了盛月薇就代表得到了盛国公的支持。 但这反而更坚定了叶妃要拆散他们的想法。 若是让宁王和盛家联合起来,那宁王的实力就更上一层楼。 万一宁王想篡位,谁能拦住他?反过来,若是慕容昭迎娶了自己的妹妹,一来,儿子的位置变得更加稳定,二来,妹妹在宁王身边,可以观察他的一举一动。若是有个万一,能及时给自己报信。 叶妃既然都抬出太子了,那么慕容昭好歹也得给她一点面子。 于是,慕容昭一挥手,宫人们就退下了。 殿里恢复了安静,只留下叶夕媛在原地艰难地喘气。 她身上经过一番挣扎,看上去十分狼狈。妆也花了,头发也散开了,甚至衣服都被拉扯的皱巴巴的。之前精心装扮出来的美丽此刻几乎完全消失了,这让她无比难堪,恨不得地上有道缝给她钻进去。 尤其和坐在上面,悠闲自得,优雅高贵的盛月薇比起来,差距就更大了。 叶夕媛难堪的同时,心里无疑是恨的。 但是,很奇怪,明明下令的是慕容昭,但是,叶夕媛恨的却是盛月薇。 就像她的母亲,不恨承恩侯风流浪荡,负心薄幸,反而觉得是那些妾室姨娘勾引了他。叶夕媛也把账都算到盛月薇头上,觉得是她背后使坏,才让自己不被慕容昭待见。 天降一口巨锅,盛月薇也是真的冤。 但是,盛月薇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把这事放在心上。她就算再恨,也只能把恨意放在心里,当着自己的面,她还能伤人不成? 不过,慕容昭发现了她藏在眼里的恨意,顿时提高了警惕。 之前,就因为盛月华,薇儿落水吃了不小的苦头。慕容昭吃一堑长一智,不会再小看什么人了。 叶氏既然对薇儿有恶意,还是赶紧打发她出京,留在薇儿身边就是个隐患。 第85章 帝陵崩 第85 章帝陵崩 叶妃和叶夕媛在昭阳宫大闹一场, 不仅没有达成预想目的,反而得罪了盛家,自己也落人口实, 可以说偷鸡不成蚀把米。 尤其, 更令叶夕媛伤心的是,她一心想嫁的慕容昭对她只有满腔的厌恶。甚至因为怕她伤害到自己的心尖尖, 恨不得立马将她打发出京, 永远不要回来。 “爹爹, 求你再给女儿一次机会吧,这次女儿一定会成功的,你不要把女儿送走。”叶夕媛真的怕了, 不顾形象地跪在地上,抱着父亲的腿哭得稀里哗啦。 她自幼生长在京城这一等一的繁华地带, 又因为美貌, 叶父哪怕不重视女儿, 对她也是下了本钱培养的。所以她的衣食用度并不差,身子也娇贵。等到叶妃一人得道,叶家鸡犬升天的时候, 作为叶妃的妹妹,叶夕媛在别人眼里,更是奇货可居。 多少人盼着能和太子扯上关系, 和叶家结亲是最简单方便的办法了。 若是自家子嗣和叶家的子女结为夫妻, 再生个一儿半女的,这孩子和未来的天子不就是嫡亲的表兄弟, 那仕途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所以,作为嫡幼女,叶夕媛的婚事对叶家来说, 何尝不是一个重要的筹码。用得好了,就可以给小太子多拉拢一份助力。用得不好就白白浪费了一个机会。 所以承恩侯一直想将叶夕媛的价值发挥到最大,将这个小女儿也卖个好价钱。 可是小女儿的价值再高,对承恩侯来说,也不值得拿全家人去冒险。 因为宁王慕容昭亲自到叶府见了现任承恩侯叶繁,并且不容他置喙的,直接让他将小女儿叶夕媛远嫁出去,终身不得回京。 叶繁还是懂得怎么看脸色的。慕容昭并不是对自己女儿欲擒故纵,他是真的对女儿的美色不感兴趣。 叶繁一边只能陪笑道歉,一边对慕容昭的要求通通答应。 他当然也可以选择不听,婚姻大事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慕容昭就算权势无双,礼法上,也不好越过叶夕媛的亲身父母为她指婚。 但是,慕容昭也说得很清楚,若是承恩侯坚决不愿将女儿送走,他只能和叶家两位公子开一个小小的玩笑。到时候,两位叶公子会怎样,他就不知道了。 于是,叶夕媛就发现,本来支持自己去勾搭宁王的父亲,突然就改变主意了。他不仅不再允许自己随便出门,甚至还不容反对地给自己定了一桩婚事。 对方姓白,名重远,是江州大族子弟。 父亲说他生的极好,才华也不错,二甲进士出身,官途也十分顺畅,想必日后可以帮扶妻舅。唯一的缺点就是之前已有原配,而原配生下一子后难产而亡。对这一点,白重远也提出,希望妻子婚后回江洲替她照顾孩子和父母。 叶夕媛自然不同意,自己年纪轻轻,风华正茂,为什么要嫁一个已经成过婚的老男人做续弦? 更何况,什么人比得上宁王。 大族子弟又怎样?宁王那样的权势,那样的容貌,怎么会是普通人能与之相比的。 只能说,匆忙之间,承恩侯又能给自己女儿找到什么好婚事呢? 白家这位公子已经是他能找到人当中最好的了。而且,承恩侯最喜欢的就是他年纪轻轻,官位却不低。日后,小女婿有长女照应,在朝堂上定能如虎添翼,对叶家来说,岂不是好事一桩? 至于叶夕媛怎么想,心里愿不愿意,那一点都不重要。婚姻大事,本就不应该自己做主。 叶夕媛对承恩侯苦求无果,甚至写信给叶妃求救,可惜这也没有用。 似乎,承恩侯已经下定决心,把这个女儿嫁出去,不让她再节外生枝。 不过,说实话,承恩侯这个女婿的人选并不差,好歹也是亲身女儿,不看重不代表不希望她好。白重远为人也温和,几乎没和谁红过脸。而且他不好女色,家族中有四十无子方可纳妾的规矩,没有姨娘小妾搞事。而且从来没有什么宿柳眠花的事传出来,叶夕媛嫁过去,至少不会太吃苦。 但是,叶夕媛不甘心,她更想做王妃,和自己姐姐叶妃一样,风光无限。如今却要嫁给一个丧妻的老男人,叶夕媛越想越恨。 可再恨有什么办法呢? 自己被困在家里,连门都不出了。叶父直接叮嘱她,成婚前夕只要在家里绣嫁妆即可,成婚后,要回江洲,总得给公婆留一个好印象。这样一来,想入宫,想见到慕容昭,都难上加难。 不过,还有一个办法可以一劳永逸,那就是杀了盛月薇。 只要盛月薇死了,婚约自然就解除了。宁王还要娶一具尸体不成?到时候,不就是自己的机会嘛。 只是,眼下这样的情况实在不好下手,盛月薇的地位太重要了,慕容昭和盛家都不会让她出事。 不过,自己可以借刀杀人,不想盛家和宁王联姻的人多的是,到时候,自己完全可以把自己摘出去。 刺杀盛月薇一事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很难。尤其盛月薇要么在皇宫里,宫里防守严密,还有层层关卡,脑子正常的人都不会在宫里行刺,事发的话,跑都跑不掉。 但是,盛月薇偶尔出宫,身边也会围着大队人马。 盛国公也好,慕容昭也好,都派了不少人去保护盛月薇。若是刺客要对她下杀手,定要瞄准时间,一击即中。若是稍稍犹豫半分,援兵就会到。 秋雨淅沥沥地下,这场雨已经下了快半个月,京城地势本就不怎么高,这连绵不断的雨看上去似乎要将京城淹没才好。 天空中还时不时划过闪电,响过雷鸣,这样的天气,连出门都有一定的风险。雷火又被众人认为是天火,若是真的有人被雷给劈了,那百姓也只会怀疑,是不是此人犯了什么错,得罪了老天爷,才会被天打雷劈。 盛月薇今天有些睡不着,她躺在床上,但是眼睛看着院外,也不知再想些什么。但,今天睡不着的不只她一个,正院一直没有落锁,她的父亲兄长,今夜只怕也睡不着了。 也不止盛家,京城所有有名姓的家族都知道了一个消息,永泰帝那个快要修建好的陵墓居然被雷给劈中了。看到现场的不止一个人,消息很快传开,一时间,大家都在好奇,皇帝老儿到底干了什么事,居然连老天爷也看不下去,降下雷来教训他。 什么,你说是假的,是以讹传讹? 放屁,老子当时就在现场,亲眼看见那雷直挺挺地落到了皇帝的墓上,不是做了亏心事是什么? 朝中,自然也有不少人有这样的想法,但也有人怀疑背后有人搞鬼,只是不知道背后之人怎么设计的这一出,那可是天火,人力真的能控制吗? 对此,盛月薇倒是有一些猜测。 她想起自己之前和慕容昭聊天的时候,无意中提起了避雷针的一些知识。要知道避雷针虽然起名是避雷,实际上它真正的作用是引雷。如果使用得当的话,确实可以把天上的雷电引到某个特定的地方。再不懂得原理的古人看来,这可以说是所谓的神迹了吧。 所以当民间很多人信誓旦旦地说,自己亲眼看着雷劈向了永泰帝的陵墓。盛月薇就猜测可能是慕容昭出手啦。 第二天的朝会上,就有大臣上奏此事。慕容昭没有犹豫,立刻下令工部去组织修复永泰帝的陵墓,同时派人去调查此事有无蹊跷,是否是人为。 之前暗地里还是有人怀疑这陵墓所谓的被天雷劈毁,其实是有人在地下埋了□□。 但很奇怪的是,大理寺的官员将现场勘查了无数遍,最终还是得出了一个结论,此地的雷火确实是天火降世,纯然是巧合。 当然,也有人在心里怀疑,是不是大理寺包庇了幕后黑手?不然怎么会这么准地劈中。但是经办此事的大理思卿在朝堂上也有铁面无私的称号。性格刚直,压根就不可能被收买。 所以说,大理寺卿的调查结果出来,很多人还是相信的。既然背后没有人搞鬼,如果只是一个意外的话,倒也不至于牵动朝堂上那么多大臣的心神。 就在众臣以为此事可以平息下去的时候,朝堂上又传来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 先帝生前的一位近侍,在帝陵为先帝守了十几年的墓,称得上是忠心耿耿,但就是这样一个忠心的人,居然在朝堂上说出了一个让人觉得匪夷所思的 这近侍在先帝死前一直陪伴他,见证了永泰帝死亡的真相。而他之前十几年之所以没有说出真相。一方面人微言轻,他不过是个近侍,对方却是皇子。 另一方面就是这近侍被永泰帝所威胁,不敢拿家人冒险。 自己兄长唯一的子嗣居然落入永泰帝之手,所以自己明知道先帝被人所害,却也只能闭口不言。 也许是上天惩罚自己对君王不忠,自己的侄子居然还是让自己白发人送黑发人。既然如此,自己已经没有任何牵挂,那就用这过去偷来的命为先帝尽忠吧。 第86章 温存 自从先帝的内侍站出来告发当今弑父夺位之后, 这石破天惊的事情,导致朝野上下物议如沸。 毕竟事情已经过去数十年,当年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没有证据谁也说不清。 永泰帝登基亦有数十年, 一手提拔了那么多人,在朝堂不会没有拥簇。 这些人不管心里怎么想, 表面上都要咬死这内侍说的话不可信, 背后定有人指使, 意在颠倒乾坤,图谋不轨。要知道,若是永泰帝倒了, 他们这些永泰帝的亲信下场能好到哪去? 但是,朝堂上除了永泰帝的亲信, 更多人是墙头草, 中间派, 压根不轻易战队,谁强站那边。或者干脆是慕容昭一党的。 慕容昭一党,不用多说, 一口咬定无风不起浪。若是没有证据,先帝内侍怎么会以卵击石,告发当今。先帝当年虽年纪不轻, 但是明显没什么重病, 而且一直精神不错,为何好好的会突发疾病, 而且病的来不及召见大臣和后妃,临死之前只有当今一人陪在身边? 甚至以先帝对苏后母子的宠爱,临终居然没有安排好他们二人, 甚至一句叮嘱也无,实在可疑。 当年不是没有人怀疑永泰帝,只是事情已成定局,说了也没意思罢了。如今事情重新被翻出来,很多人心里都在怀疑,当年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至于中间派,也许真相没那么重要,但现在朝堂上谁说了算,自己心里没点数吗?他们大多数沉默,剩下的人已经开始思量着怎么投靠慕容昭了,更不会为永泰帝说话。 当然,朝中不是没有忠直之人。若是永泰帝行得正坐得端,这些人定会为他争一个清白。只可惜永泰帝是个什么货色,大家心里都清楚。这些年,他的所作所为,已经伤透了这些臣子的心,若能换一个圣明之君,他们求之不得。 只要有证据,证明当年的真相,若是永泰帝真的弑父夺位,那这些人自然会支持慕容昭。 而慕容昭,他自然不会打无把握之仗。 这一天,他等了太久了。 那时候,父皇突然离世,一直对自己怀有妒恨的长兄登基,自己从高高在上的嫡子的沦落到当今的眼中钉。 随后,借由孝期,永泰帝钝刀子割肉。很长的一段时间,慕容昭整天只有一碗稀粥果腹,若非苏后偷偷将自己的伙食省下来,慕容昭只怕很快就会因为“思念父亲”,重病而亡。 虽说儒家传统风俗,父母去世,子女要为父母守孝三年。 这三年期间需得布衣素食,遵循种种严苛的规定。但是,实行起来,真正严格遵守各项风俗的不过前百日,也就是热孝期。剩下的三年内只要不嫁娶,不行乐,不聚会宴饮,不食荤腥,实际上也没有太夸张。 说实话,守孝的目的是为了表示自己的孝心,而不是不知变通,把人往死里折腾。 甚至,很多贵族出身的家族,子女守孝的时候,外面穿的粗布麻衣,里面贴身的衣服还是棉或娟。不然粗糙的衣服会磨破他们的皮肤。饮食上虽然不会有大荤,但是偶尔给孩子补补营养还是有的。毕竟他们身体底子虚,不像大人还能扛一扛…… 但是,慕容昭和苏后在永泰帝故意为难下,是真的只能穿最次的粗布做的衣服,母子二人一直养尊处优的皮肤几乎被磨出血。同时整日饥肠辘辘,连说话的力气都几乎没有。而年幼的慕容昭甚至除了方便,都一直跪在灵堂之上,为自己的父亲守孝。跪到双腿都肿起来,几乎不能走路。 而这一切,就算旁人明知道真相,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守孝哪有不吃苦的。 对慕容昭而言,疼爱自己的父亲突然去世,不是不伤心,但是,伤心之外,还有对自己命运的恐惧和无助。 眼看皇兄不会放过自己母子,自己和母后都要被折腾的命都没了,也没人敢冒着得罪当今的风险帮助他们。甚至还有不少人落井下石,折腾自己母子来讨好永泰帝。 这让两人更加无助。 出孝之后,永泰帝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 不想让苏后用嫡母的身份压在他头上,于是本就虚弱苏后很快就病重而亡。 至于慕容昭这个嫡出的弟弟,也许他觉得这个弟弟已经掀不起什么风浪,或是担心人言可畏,短时间内母子具亡会让人起疑,于是暂时放过了慕容昭。 他没有杀他,却把苏后的亲信全部除掉,让慕容昭孤立无援。同时,封闭了关雎宫和外界的联系,任由他被下人欺负。 慕容昭呆在关雎宫内,看似已经认命,连永泰帝都渐渐地忽视了他。 毕竟他不能接触外臣,母族也衰败,甚至要被宫内的太监和宫女欺负。等到朝野上下都忘了还有这么一个先皇嫡子,他就算死了,也没有什么人会发现,会在意。 换成一个普通的皇子,也许真的就如永泰帝所愿,被后宫这些太监和宫女折辱,渐渐忘了自己原本尊贵的身份,然后在谁也不知道的地方默默死去。 但是,慕容昭终非常人,他也曾被先帝抱在膝头,惊喜地说“此子肖父”,也曾被太傅教导,赞他聪慧过人,永泰帝磨不掉他的骨气,反而锻炼了他的意志。直到盛月薇出现,让他重新燃气斗志,夺回本该属于他的东西。 “王爷,盛小姐来了。”江胜华小心翼翼地打断正在批阅奏折的慕容昭。 自从事发之后,慕容昭看似八风不动,平静如水,照常做自己的事。其实身边亲近的人都明白,对方心情十分低落。自己的父皇死得不明不白,害得自己也吃了那么多年的苦,换成谁也淡定不了。 慕容昭不是爱向旁人发泄的性格,甚至,他很多时候会把心事埋在心里。但是,现在的他身居高位,一举一动都有无数人揣摩。很多人试图讨好他,但那些夹杂了私心的情感,此时只会引起他的烦躁。这也导致身边的人越发安静,连发出声音都不敢。 但有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盛月薇。 无论何时,盛月薇都可以不经通传,直接进入房内,这是慕容昭亲自交代的事。 不管慕容昭之前心情怎样,只要看见她,自然也就放松了。这也让慕容昭身边的人将盛月薇视作救星,而且对她在慕容昭心里的地位有了更深层次的认知。 “薇薇。”慕容昭听到通报,立马放下了笔。抬眸看着手上拎着食盒走进来的盛月薇,急忙起身,要去迎她。 “你怎么来了?”慕容昭很惊喜。虽说两人都在宫里,而且是未婚夫妻,但是,见面的机会其实不多。 盛月薇呆在昭阳宫,而盛贵妃毕竟是永泰帝的后妃,慕容昭还是要避嫌的。所以,两人只能偶尔见一面,呆在一起的时间也不会太长。 盛月薇晃了晃手中的食盒,笑着说:“厨房新做的糕点,我觉得不错,就给你送些过来。” 慕容昭快步走近她,单手接过食盒:“这么重?你让其他人送来就好,何必自己受累,跑这一趟。” “你呀,忙起来还记得吃吗?最近看你瘦了不少,本来就瘦,现在更瘦了。”盛月薇眼里满是心疼,慕容昭看在眼里,心里既甜蜜又自责。 “是我不好,让你担心了。” “光嘴上说说可不行。”盛月薇狡黠地一笑:“江先生,明日开始,你家王爷的一日三餐就拜托你来监督了,若是他又忘了,你就告诉我。” 江胜华偷偷瞄了一眼慕容昭,看见他笑得宠溺又开心,就明白自家王爷求之不得,于是干脆地答应下来:“好嘞,那王爷就拜托给盛姑娘您了。” 盛月薇没有做多余的事,似乎就是单纯地陪慕容昭吃一顿饭。随后,两人一边消食一边聊天,话题漫无边际,想起什么就聊什么。 下人也知情识趣,即使有人求见,只要不是立马需要处理的,都让他们延后。毕竟慕容昭的神经紧绷了这么久,难得有人能让他放松一下,干嘛要打扰他呢? 而慕容昭也明白盛月薇的好意,顺着她的意思,休息了半天。 慕容昭已经忙了很久,其实身体早就到了极限。这下精神一旦放松下来,就有一阵困意涌上。不知不觉中,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轻,然后就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盛月薇只觉得肩上一重,侧头一看,对方已经闭上眼睛,枕在自己肩上。 其实这样的姿势难免有些不舒服,但盛月薇也没有弄醒他,只是替他调整了一下姿势,让他睡得更加舒服。 她看着站在一边的宫人,用手势示意他们不要发出声音,随后让人拿一床薄毯给对方盖上,自己就着这个姿势看起书来。 慕容昭身上的熏香一直都与旁人不同,他不爱浓重的香气,所以像永泰帝喜欢的龙涎香就被他抛之脑后,代替的是清雅甚至略带一丝苦涩的降真香。 此时,两人靠得极近,近的让盛月薇能闻到对方身上香气。 低下头,就是他清俊无暇的侧脸,耳边是他清浅的呼吸,就连鼻尖都是他身上的香气,盛月薇虽然面上强作镇定,实际上脑海里的思绪已经变成一团乱麻,脸也悄悄的红了。 慕容昭这一觉睡得并不是很久,但是,对盛月薇来说,身体尤其肩膀,完全都麻木了。不过,看见慕容昭歉意的表情,她还是强忍着酸麻,不自在地转移了话题。 “我明日准备出宫回府了。”盛月薇看见对方的表情一下子僵在脸上,心里也有点不好受。 “我总呆在宫里,名不正言不顺。虽然旁人不敢说什么,但是,总归对你和姑姑都有影响。” “薇儿,你说得我都明白。”慕容昭拉起她的手。 “你再等等我,很快,你就会是这里的女主人。这万里江山,我只愿与你共享。”他眼里厚重的情意不加掩饰地倾泻出来,让盛月薇觉得似乎自己的心跳都有一瞬间的停滞。 “好,我等你。”盛月薇看着他,微笑着说。 他会赢的,这一点,她从不怀疑。 第87章 废帝自立 朝堂上, 众臣对永泰帝是否弑君夺位之事还是争吵不休。 好歹是一国之君,总不能随便定罪。现在算得上证据的也只有那名内侍的口供,可是总不能因为一个内侍的话就废黜当今吧? 说出去岂不是个笑话。 但慕容昭也早就预料到这一点, 已经做好后续准备。 于是, 在朝会上,慕容昭主动提出为了平息此事带来的风波, 干脆把事情查清。若是凭空捏造, 也能还永泰帝一个清白。 此话一出, 众臣自然不会反对,反对岂不是心虚。但是,谁来审理此案就很重要了。 最终为了以示公平, 就由三司加上宗正寺共同审理此案。 朝野上下无人反对,因为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 在主审官员的选择上, 刑部和大理寺的主官都是中间派, 都察院的掌院快要告老, 平日更是低调,只求安稳。这三位固然不亲近永泰帝但也不属于慕容昭一党。 看到这三个人选,众臣都没办法说什么。人家宁王可没选自己人, 要是还说什么就有点不识好歹了。 还有宗人令赵王也负责随行督察,确保此案公正。 赵王本就辈分高,先帝都要叫他一声叔叔, 在宗室中威望也很高, 平时对宗室也多有约束。不管是宗室还是朝堂重臣,对这位老王爷还是敬服的。 有他坐镇, 大家对最后的结果更放心。 但是,谁也不知道,这位老王爷平时不露声色, 摆出一副颐养天年,不问世事的姿态,内心对永泰帝其实是很不满的。 有些事情瞒不了人。 永泰帝在当初萧家的案子中,对萧景明晃晃的袒护其他人都看在眼里。 等到同昌长公主的真实死因暴露出来,宗室心里谁不膈应。 谁也不是傻子。普通人可以说不知道同昌长公主到底过得什么日子,可萧景是你的心腹,若不是有你的默认,一个臣子再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光明正大地欺负一国公主。 理智上,大家也能想明白。 一个是自己的得力干将,能为自己稳定朝堂,另一个只是同父异母,感情不深的妹妹,谁更重要还用说吗? 但是,感情上,同为宗室完全不能接受。 同昌好歹是一国长公主,她姓慕容呀。按道理,普通的臣子要是迎娶了公主,那叫尚主,公主是君,婆家把她供起来都是理所当然,怎么敢如此放肆。若是身为帝王心腹就可以如此肆无忌惮,那么今天倒霉的是同昌,日后就不会是其他人吗? 同为宗亲,难免兔死狐悲。 若是,先帝的女儿,当今的妹妹都可以被人随意折辱,甚至有性命之危,那么那些身份还不如她的郡主,县主呢? 还有自己这些宗室亲王,郡王,若是遇到你永泰帝的心腹之臣,有了过节,是否也只有一个认命的下场? 你要说宗室没有人才,那肯定是假的。毕竟教育资源不缺,甚至比起普通人更好。基因上也不会太差,好歹从后宫争斗出来的人不会太蠢。但是总体上看,实力肯定是比不上这些优中选优的大臣们,成材率再低,人家基数大呀。 而且,随着日后宗族繁衍,血缘关系越来越远,待遇代代下降。慕容这个姓氏可以说是他们全部的底气,血脉才是宗亲可以高人一等的本钱。若是这个姓氏不能带给他们特权,甚至不能保证他们的生命财产安全,那岂非夺走他们全部的希望? 赵王年纪已经大了,按理说,也不该折腾了,为子孙积累点福荫也就罢了。 但是事实上,他现在最牵挂的就是自己的子嗣。自己在还可以庇佑他们,一旦自己走了,当今又刻薄寡恩,若是子孙后代真的沦落到同昌那个地步,他不得呕死。 永泰帝若一直清醒,手握大权,那么赵王即使心里有怨言也不敢说。 但是,现在他命悬一线,情况自然就不一样了,稍稍推这么一把还是可以的。 就像之前,虽然明面上赵王并未偏向哪一方,摆出一副都是自家人,两不相帮的姿态。但其实,不表态在这种环境下几乎与默认无异了。 要知道,永泰帝重病,压根就一直昏睡,根本无法主持大局。他的亲信也是各自为战,在朝上,根本压不过慕容昭一党。时间长了,他的力量只会越来越弱。 同时,这个老狐狸何尝不是在示好慕容昭。 慕容昭当初过得什么日子,别人不清楚,赵王这个宗人令真的不清楚?趁现在,争取新帝的好感,把当初袖手旁观的事抹掉才是最好的。 三司会审,自有一套流程,非常严谨。 先帝的内侍姓刘,这位刘内侍既然敢告发当今,不付一点代价肯定是不行的。 不然日后动不动有人告发这个告发那个,那朝廷还不乱了套。 于是,八十大板下去,若非慕容昭在背后保他,他就算能熬下来,恐怕也活不了几天了。 而刘内侍招供的内容也出人意料。 他不仅说明了当时永泰帝弑父的情况,还提供了另一项证据,就是在动手之前,永泰帝其实已经买通太医,在先帝平时服的药当中做了手脚。 这样看来,他岂不是早有篡位之心,并且之前就在采取行动。只是不知道被什么事给激发了,才提前动了手。 根据刘内侍口述,这药不是毒,看上去和真正的药方也差不了多少。只是某种药材上做了些调整,不然也不会瞒过其他人。但是,就是那一点点差距,日子久了,也会对先帝的身体造成影响,至少耗空了先帝的元气,一点点掏空了他的身体。 按他的说法,众臣也能猜到永泰帝这样做的原因。 若对方所言为真,这种方法毫无疑问对永泰帝更好,因为细水长流,不会留下什么证据。完全符合永泰帝的一贯作风。 刘内侍言之凿凿,于是三司派人去传唤当年那位太医。 偏偏当年的太医在先帝去世之后,就已经告老还乡,还带着全家都离京了。这下谁也不能证明他是胡乱攀咬还是确有其事。 于是,慕容昭又派人去那太医老家查询,得到的结果是那太医全家都死了,而且数十年前就死了。 据说是在回乡途中,被山匪所杀,全家老小,一个都没保住。 看似证据断了,实际上这反而更让大家坚信了心里的猜测。 朝中不乏聪明人,而越聪明的人想得越多。 哪有这么巧的事。一个普通太医,先帝刚刚去世,就要告老还乡?而且,为了子孙的前途,留在京城,把子孙送进太医院不比在乡野之地强,为什么非要全家都一起回乡?莫不是在这会碍了谁的眼。 在京城待得好好的没出事,偏偏回乡途中就出事了?这分明就是杀人灭口。 于是一下子,永泰帝的嫌疑又变大了。 但这太医死了,事情又陷入了僵局。 说到底,还是没有证据,没有证据证明先帝的死因,就算大家心里都有猜测也是没用的。 谁知,在众人眼里,一贯低调,除了女儿同昌公主死的时候发作了一回,其他时候都安安静静的庄太妃,居然开口说了一个震惊世人的消息。 她说,先帝当初在自己身体越发不好的时候,就留下了一道旨意,这道旨意的内容只有苏后一个人知道。而苏后早就预感到自己的死亡,于是临终前,将此事告知了她。 先帝当年去的突然,而永泰帝的行动太迅速,一举登上了皇位。于是那道圣旨就从母子两的保命符变成了催命符,苏后不敢将它拿出,所以一直还放在它原来的位置。 众人对此事都很吃惊。不过,这圣旨如果确有其事,那么永泰帝为何会突然加快行动也就有了解释。那么这案子也能盖棺定论。 最重要的是,有了先帝的旨意,永泰帝变成乱臣贼子,宁王殿下登基也就更加名正言顺了。 在庄太妃的引导下,众人一起去拿这道圣旨。 这圣旨藏的地方倒是很独特,居然就在含元殿的匾额后面,大臣们每日上朝抬眸就能看到的地方。果然,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在众臣的见证下,大家一起观看了这份圣旨。 这圣旨看上去就有些年头了,绢布都有些泛黄,但上面的字迹还能看清。 数位老臣都能证明是这确实是先帝亲笔,盖的也是先帝玉玺,断断做不得假。 而这圣旨上的内容,很多人其实也猜到了。 先帝封嫡子慕容昭为太子,亦是国之储君。写明了若自己有任何不测,就让嫡子登基,让苏后以太后的身份摄政,辅佐幼子。同时还安排了四位辅政大臣去辅佐年幼的太子。 这份圣旨可以看出先帝的一片爱子之心,桩桩件件为他做好了打算。 赵王当场痛哭出声,跟着很多老臣也跪地痛哭。 哭先帝之冤今日终能昭雪。 慕容昭看了,想起父亲生前的慈爱,也忍不住也落下泪来。 这份圣旨的存在对慕容昭是再好不过,但是却无疑将永泰帝推入一个无比尴尬的情况。 看这份圣旨,大家就明白先帝临终之前,已经放弃了长子,准备改立幼子。 那么刘内侍所说的话,真实度就变得很高了。皇位的吸引力大家都明白,永泰帝若是为了皇位奋力一搏一点都不让人意外。先帝的死十之八九和永泰帝脱离不了干系。 于是,有了先帝的圣旨,再加上慕容昭的权势,不管大臣们心里到底怎么想,事情都已经注定了。 被永泰帝夺走这么多年的皇位,最终还是回到了慕容昭,它真正的主人手里。 于是,还在昏迷的永泰帝直接被废。 慕容昭没有赶尽杀绝,反正他现在活着比死了难受,只是将他改封顺王。 一个“顺”字,也是满满的嘲讽。 还在昏迷的永泰帝就被送出宫,搬到随便一个荒废的王府里。至于他其他几个儿子,差不多都废了,慕容昭也没有故意苛待。 但是对杀父杀母的仇人之子,他也没有那么宽容大度,份例仅仅能保证他们衣食不缺。同时,余生只怕都要被□□起来了。 至于旁人的恶意,自己当年才多大?不也这么过来了吗。他们凭什么就不行。 还有年幼的小太子,皇帝都没了,他这个太子自然也被废了。 叶家刚刚得意了数月,立马就被打回原形,活生生的笑话。 包括永泰帝的妃子们,和永泰帝一起搬出了皇宫,以往那些养尊处优的生活只怕再也过不上了。 唯一例外的自然就是盛贵妃和慕容轩。 一方面,慕容昭为了盛月薇也不会慢待她姑姑的。另一方面,若非盛贵妃性子清高,当年不曾为了讨好永泰帝去为难慕容昭,慕容昭也未必能活得下来。这个情,慕容昭还是领的。 于是,慕容轩沾了他母妃的光,被封了一个鲁王,盛贵妃也因此被封为鲁王太妃。可以说,凭借着盛家和慕容昭的关系,也不会有不长眼的人去得罪他们母子。 只要慕容轩养好伤后不作妖,权势滔天不要想,但荣华富贵还是有的。 对于他来说,这个结局已经比前世要好多了。至少小命保住了。 盛家也好,盛月薇也罢,对慕容昭这一安排都很满意。一个废帝之子,之前还一直搞事,能活得好好的,还不够吗?对慕容轩,盛家也算仁至义尽。 盛贵妃情绪也很稳定。反正自己那个儿子,之前就不指望他夺嫡,更何况现在。 能保住小命,给自己安安稳稳生个孙子也就罢了。 自己的侄女是未来皇后,和自己感情也不错,想必自己的孙子总会有个好前程。不用和人勾心斗角,也不用再看到永泰帝那张倒胃口的脸,也没什么不好。 于是,一派和谐之下,新帝登基的事就已经被排上议程,朝堂很快就要迎来新君。 第88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权势的斗争就是这么残忍。 昨日还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后妃, 王孙贵胄,今日就沦落成泥,一文不名。 永泰帝, 哦不, 顺王已经是昨日黄花,什么叶家李家, 眼下京中炙手可热的人物绝对是盛家。 众人都清楚, 慕容昭韬光养晦这么多年, 明显不是个会受制于人的性格,朝中上下只怕会大换血。 有人无所畏惧,自己行得正坐得端, 没什么好怕的。但是,有的人可就不一定了, 新帝可不像永泰帝那样不管事, 只顾自己享乐。那自己的位置能不能保住就难说了。 一般新帝登基, 首先要提拔的就是母族和妻族。对皇帝来说,这些算自己人,和自己利益方向一致, 对自己掌控朝堂是有帮助的。 可是慕容昭的母族苏家情况特殊,这十几年来在永泰帝的打压下,苏后所在的嫡枝已经不复存在。这种情况下还留存下来的苏家人, 要么是血脉关系比较远, 要么是在苏后落难之后和苏后母子撇清关系的人,自然不需太在意。 而盛家这位, 虽然还没当上皇后,但是,新帝对她的爱重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来。 所以盛家那就是活在了话题中心, 人人都想知道这盛家嫡女到底是怎样的神仙人物,才会让新帝如此重视,捧在手心,甚至爱屋及乌,恩泽旁人。 看看鲁王和鲁王太妃。 同样是永泰帝的妃嫔,子嗣,其他人都缩在顺王府,整日胆颤心惊,除了母族和妻族没人敢接近。只有鲁王和鲁王太妃,还活得潇洒。 甚至之前因为犯上作乱被当场处死的慕容赢,他那说是死而复生的遗孀盛氏,如今也因为有盛家的血脉,别人不敢妄动。 虽然盛家和皇室没有承认她的身份,但是,知道内情的人也对她客气了许多,盛月华的日子一下子过得轻松多了。 但是,说实话,盛月薇的光盛月华发自内心不想沾。 每每想到自己这个堂妹,她就恨得牙痒痒。 以往在家里,她凭身份就压过自己一头,好不容易自己和王爷修成正果,就因为她自己才不得不和王爷分离,流落在外。 盛月华不会想着自己陷害在先,对方只是反击。她固执地把所有罪责推给盛月薇,仿佛这样才能说服自己,自己没错,都是别人的错。 也许是慕容赢死了,而且临死前也没伤害她,现在的盛月华想起慕容赢,记得的就只有他的好了。 尤其她一想到若是慕容赢当初逼宫真的成了,那自己现在不就是皇后? 和皇后之位就差一步,这份遗憾和痛苦一直在盛月华的脑子里回想,让她食不甘味,寝不安席。 尤其,看着慕容昭即将举办登基大典,同时还安排人去准备封后大典,这般急切,仿佛迫不及待把人娶回家的样子,深深刺痛了盛月华的心。 那至高无上的皇后之位,还有君王的宠爱,本来应该是自己的。 “承影,你在吗?”盛月华夫君新丧,所以她一袭素衣,不施粉黛。这样的打扮却显得她清丽动人,若是男子见了,只怕恨不得揽到怀里,细细安慰。 她明明嘴里说着话,可奇怪的是她身边却没有人,她在和谁说话? 更奇怪的是,就在她话音刚落,真的有一个人影凭空冒了出来。 那人一袭黑衣,单膝跪地,恭敬地说:“主人。” “承影,你陪陪我好不好?”盛月华的表情凄婉,语气低沉。不像对待一个仆人,更像对待一根救命稻草。 “如今我夫君也走了,慕白他也被慕容昭看押了,我好害怕。盛月薇她不会放过我的,她从小就不喜欢我,现在她就要当皇后了,我该怎么办?承影,我身边只有你了。” 她转过身,脸上犹带泪痕:“你会一直陪着我,一直保护我吗?” 黑衣人低着头,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语气却非常坚定:“主人,我会一直陪着你。谁想伤害你,就先踏过我的尸体。” 盛月华听到他的回答,满意的笑了。 当初,她假死和薛慕白出逃的时候,在路上看到这满是伤痕,濒临死亡的黑衣人。按理说都自顾不暇了,哪里还有心思救人,但她不知怎的,心念一动,还是让薛慕白救了他。 没想到,这人果真来历不凡,对自己大有用处。 承影原本是个杀手,自幼被杀手组织培养。 他武艺高强且冷血无情,剑下亡魂无数,是一个再好用不过的棋子。 但是,因为所在的杀手组织得罪了一个大人物,组织为了脱罪,弃车保帅,就把罪名推给承影,准备杀了他交差。 承影不愿坐以待毙,于是拼命逃了出来。怎知在围攻当中,受伤太重,逃亡途中就倒在路上。 有救命之恩在前,再加上盛月华这个身份高贵,容貌美丽的女子居然不假他人,亲力亲为地照顾他,承影发现自己那颗本来古井无波的心,突然开始动了。 为了顺理成章地留在盛月华身边,他不惜答应薛慕白,认盛月华为主,保护她一生一世。 甚至,哪怕薛慕白不提这个要求,他也会用自己的性命去保护她,保护自己生命中唯一的光。 而且,盛月华不知道的是,其实此时此刻,承影心里是高兴的。 他高兴慕容赢死了,因为那是主人唯一承认的夫君,是主人爱过的男人。高兴薛慕白被抓,他比自己更早遇见主人,主人也更依赖他。 眼下这两个人都没了,主人唯一能依靠的不就是自己了。 多好啊,若是能一辈子这样就好了,没有其他人,只有他们两个。 当然盛月华想什么,盛月薇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 但是,对盛月华的监控她一步都没有放松。 默认她住在瑞王府,不是她心慈手软,而是因为这样更方便监控。但是,盛月华想要有之前王妃的待遇自然是不可能了。理论上来说,瑞王妃早就死了,这府里唯一还算得上主子的也就是慕容赢的女儿慕容珍了。 可慕容赢死了,永泰帝也废了,盛月华名义上是个死人,难道要让慕容珍一个人呆在王府?这让外人怎么看。 稚子无辜,盛月薇和慕容昭都不至于和个孩子计较。 本打算在宗室里给她找个合适的家庭收养,让她脱离盛月华这个已经偏执的女人,什么都不知道的长大。甚至,慕容昭都已经下令让赵王推举合适的人选,怎奈白老夫人得知此事坚决反对。 也不知她从哪得到的消息,知道原来盛月华没有死,还回到了京城,就在瑞王府呆着。 一想到自己心爱的大孙女如今没了夫君,连唯一的孩子都要被人抱走,她当然心疼。 “薇儿,华儿当初再不好,她都这么惨了,你就不能放过她吗?”白氏抚着胸口,唉声叹气:“你都要当皇后了,你姐姐却变成了一个寡妇,你就看在老身的面子上,让她能和珍儿一起过平常的日子吧。” 白氏自认为这点要求不过分。 小孙女都要做皇后了,到时候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何必和大孙女计较呢? 而且新帝那么喜爱她,仅仅这数月时间,送来的东西都足够放满一个仓库,何况日后入宫。她命都这么好了,就不能放苦命的大孙女一马吗? 说实话,盛月薇对这个无礼要求完全嗤之以鼻。 “祖母说笑了,堂姐不早就死了吗,宗人府的记录上写得清清楚楚,暴毙而亡。”盛月薇的声音不紧不慢,听起来却让人无端提起心弦。 “你,你若是执意让她们母女分离,我,我就……”白老夫人没想到一贯还算乖巧孝顺的小孙女居然这次如此刻薄,顿时大怒。 但是,悲哀的是,她还真拿对方没办法。 按理说,古代最重孝道,长辈在礼法上对晚辈有天然的压制。但是,盛月薇可不是普通晚辈,她已经是板上钉钉的皇后了,君臣之道完全压制了孝义之道。 若是论感情,因为白老夫人对盛月华的偏宠,加上盛月华几次三番陷害盛月薇,大房上下对白老夫人都寒了心,压根就不会帮她说话。 这样一来,白氏还有什么方法能压制盛月薇呢? 不过,姜还是老的辣,还真让白氏想出了办法。于是她突然开始不吃不喝,分明是在以死相逼。 而且,这招也很有用。 眼下这时间点,若她真的去世,全府上下都得守孝。 三年啊,慕容昭等得,朝廷上下恐怕等不得。到时候,又要凭空生出多少事端。 “荒唐,简直荒唐,盛明成,你真的要看着她胡闹下去?”秦氏快气疯了,不惜和盛国公拍桌子吵架。 “这哪是亲祖母,仇人也就这么狠了。”秦氏咬牙切齿,不明白白氏怎么年纪越大越糊涂。 秦氏可以容忍白氏厌恶自己,给自己找麻烦,但她绝不能容忍对方想毁了薇儿的幸福。 三年,若是慕容昭身边有了新宠,就算后位给薇儿留着,一个庶长子也足够膈应了。 盛国公也明白事情的重要性,这不仅关系到女儿的幸福,还关系着整个盛家的前途,不能让母亲胡来。所以也努力劝说白氏,软硬兼施。 无奈白氏似乎铁了心,盛月薇一日不答应,她就真的一日不吃不喝,打定主意要盛月薇答应她的要求。 也是认定了盛家人不敢冒这个险,有恃无恐。 但她不知道,不是什么人都吃她这一套。 慕容昭安排在盛月薇身边的人将此事报给了慕容昭。他们很清楚慕容昭对盛月薇的重视,也知道慕容昭不容两人的婚事出现任何意外。 若是白氏一不小心真的去了,那事情可就麻烦了。谁也担不起这责任。 慕容昭知道此事后,果真勃然大怒。 他直接命人将慕容珍送进盛家,送到白氏身边。然后派人告诉她,她一天不吃不喝,慕容珍也跟着饿一天,就看这么一点点大的孩子,能撑几天了。 慕容昭和白氏又没有血缘关系,自然不会顾及她的想法,直接釜底抽薪。 而且这招也用对了,若是慕容珍连命都没了,还谈什么母女团聚。 白氏没有办法,只能服输。 白氏失败了,没能留下慕容珍,也让盛月华心里更恨盛月薇了。 在恨意的催动之下,盛月华的杀心也越发明显。 在加上永泰帝留在朝中的死忠,还有几位皇子手下的势力,这些人都知道新帝登基后,自己定会被清算,倒不如眼下殊死一搏。 就这样,一个暗杀计划就在暗地里进行了。殊不知,慕容昭也准备着,借此机会将这些人一网打尽,斩草除根。 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只是不知道谁是那只黄雀了? 第89章 前世真相 清早, 鸢尾端着水,快步踏入房内。看见盛月薇已经醒来,神情恍惚。 “小姐, 你又做噩梦了?”鸢尾十分担忧。 自家小姐不知为何, 这几天总是噩梦。要知道以往小姐的睡眠还是很好的,从来没有连续几天不能安稳睡着。每每小姐从噩梦中惊醒, 都要好久才能平复下去, 导致原本红润的气色都有些苍白了。 原本鸢尾要禀告夫人, 但是,小姐怎么都不让。甚至连大夫都不愿意叫,一直自己扛着, 每日用淡妆去掩盖气色,瞒得死死的。 “没事, 我缓缓就好了, 不过是个噩梦罢了。”盛月薇喃喃自语。 盛月薇暗自问自己, 你难道要被区区一个噩梦困住吗?别说只是一个梦,就算真的有人要暗害自己,那又怎样, 自己难不成只能束手就擒吗? 眼看所有风雨都要过去,幸福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谁要想毁掉这一切,自己绝不轻易放过。 京城郊外, 有座园子叫万春园。 这万春园不仅景色好, 而且背后来头也不小,是京中大族白家的私产。万春园长年对外开放, 慕名而来之人数不胜数。 秦氏和白家夫人交情极好,自然盛月薇和白家小姐也是从小玩到大的,十分熟悉。 所以, 盛月薇一提出要去万春园游玩,秦氏毫不犹豫地就同意了。 马车上,鸢尾颇有几分惴惴不安。 “小姐,您有什么事不好和夫人说,非得…,您现在身份不同过去,万一此事传出去,只怕会让有心人借此机会发作,平添波折。” “出了事我担着,你怕什么?” 冥冥之中,似乎是老天爷的提示,盛月薇最近总是梦到上一辈子自己遇刺当天的事。 她还记得自己出门前,特地安排厨房做了蜜方酥,只等回来品尝。房内还有她未看完的话本,放着自制的书签只等回头再看… 怎知不过是出趟门,去取之前定好的簪子,结果再也没能回来。 她自认已经算佛系,从不与人结怨,更何况幽居别院,几乎与世隔绝,碍不了谁的眼。为什么好好的会有人对她出手?到底是谁,非要置自己于死地。 今生和上辈子已经完全不同。上辈子的事,除了自己,那就只有一个人最了解,就是同样重生的孟轻舟。 虽然恨不得再也见不到此人,如今也是不得不见了。自己现在过得好好的日子,总不能再被一个莫名的刺客给毁掉。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薇儿,你终于肯见我了。”孟轻舟神情憔悴,但是,看见盛月薇,他眼里的喜意遮掩不住。 盛月薇看了对方一眼,也有些诧异。上次见面还挺精神的一个人,怎么现在变成这样。 对方上辈子感情上不好说,但是官场上还是能说一句春风得意的。哪怕是这一世,年纪轻轻就高中状元,还有永泰帝在背后为他撑腰,他依旧身居高位,甚至比上辈子还要风光。 如今怎么看起来这么憔悴? 孟轻舟苦笑了一下:“陛下,不,顺王突然退位,之前得罪的那些人自然不会放过我。” 永泰帝退位的太过突然,他的余党自然没有什么好下场。 加上慕容昭和永泰帝之间几乎完全撕破脸,其他人也没什么顾忌。还有不少人对他的位置虎视眈眈,只要他稍有不慎,可能就会万劫不复。 盛月薇听了,一时间感觉很复杂。 不知如何形容,但这种感觉纵使算不上幸灾乐祸,但也不至于同情。 孟轻舟也不需要谁的同情。 “我今天过来,是想问你一句,上辈子杀我的人是谁,你知不知道?”盛月薇秀眉轻蹙。 “薇儿,若是能抓到那人,我就算拼着性命不要,也会为你报仇的。可恨那人太过很辣,不管谁车夫还是侍女,他一个活口都没留下。而且他用的是最普通的长剑,任何一家打铁铺都能买到,没有任何特色。我既不知他相貌,又不知他来路,最终还是没能将此人绳之以法。是我无能,不能为你报仇。” 孟轻舟现在回想起当时的场景,都只觉得心痛的无法呼吸。尤其盛家的态度非常坚定,坚持不让自己带走薇儿,甚至不让自己来祭拜。每每想起,真是既痛又悔。 “找不到凶手?难道事情很难猜吗?我自认与人为善,少有人会恨不得置我于死地。换而言之,我要么是被你连累了,要么只有一个人会这么做了。毕竟她既恨我,又有那个实力去付诸实际。”盛月薇一边品茶,一边慢条斯理地说。 “我知道你怀疑谁,我也怀疑过她。但是,薇儿,我也好,国公爷也好,谁也没能抓住她的把柄。没有证据,又有慕容赢护着,谁能拿她怎么办?”孟轻舟的神情凝重,当时他不惜和盛月华撕破脸也想着为妻子报仇,但是最终还是败给了慕容赢,被找了个错误,贬到西北,之后就郁郁而终。 “那你见过这个人吗?”盛月薇拿出一幅画,上面画着一个黑衣男子。 这个男子带着黑色面巾,只露出一双眼睛。但就那双眼睛,却仿佛毒蛇一般,似乎随时会上来咬你一口,一击致命。他身形瘦削,但握剑的手却很是修长有力。尤其耳垂下方,还有一个红色的小痣,鲜艳的如血一般。 “是他…?是他!”孟轻舟几乎要跳起来了,“居然是他!” “你认识?”盛月薇震惊,自己凭印象画出杀手的样子,却没有对此报太大希望。杀手毕竟带着面巾,她也没看见对方面巾下的脸,孟轻舟这样都能认出来,想必上辈子两人有过交集,甚至非常熟悉。 “何止认识,此人还与我同殿为臣,每次进宫都会见到。”孟轻舟眉头紧锁。 “那他到底是谁?”盛月薇急切地问。 “他是慕容赢亲自任命的禁军统领,负责守卫大内的安全。他来历非常神秘,之前所有人都没听说过此人,仿佛凭空出现。他名为柳承影,说是盛月华的表兄,也是由她引荐给慕容赢的。”孟轻舟表情复杂。此人沉默寡言,几乎不与其他臣子往来,极得慕容赢的信任,没想到,背地里,居然是个出色的杀手。 “柳承影,柳家。”盛月薇喃喃道。 盛月薇听母亲说过柳家,却从没见过柳家人。 柳家把女儿嫁入盛国公府,固然享了一时的富贵,光是国公府的彩礼就足够丰厚。但是,穷人乍富,他们整个家族依旧与上流社会格格不入,改换门庭哪有那么容易。 当初富贵来的太轻松,金银珠宝养大了他们的胃口。可惜柳氏去世的太早,导致他们和国公府的关系断绝,同时被养大的胃口却很难再变小。所以败光了所有钱财之后,柳家人连京城都呆不下去。 这样的一个家族,远离京城,无人知晓。但是,血缘上又和盛月华的关系足够的近,用起来倒是方便。 “果然和她有关。哼,我真是不明白,她为什么死盯着我不放?”盛月薇眼眸微抬,孟轻舟可以轻易看见她眼底的嘲讽。 “谁知道呢,我曾经以为了解她,后来我才发现是我天真了。”孟轻舟亦在自嘲。 “那这个人到底长什么样,你可否画给我?”总算可以知道凶手的庐山真面目,想想还真有点小激动呢。 “当然。不过,你突然关心这个人,发生什么事了吗?”孟轻舟担心地问。 “没什么,我总不会在一个人身上载第二次。”盛月薇咬牙,他要是真敢来,定要让他有来无回。自己做好万全的准备,区区一个刺客还能上天不成。 既然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盛月薇起身准备离开。 虽然和孟轻舟不像上辈子那样水火不容,针尖对麦芒,但是,盛月薇还是发自内心地不愿意和他呆在一处。 更何况,她既然已经是未来皇后,哪怕不为自己,也要为慕容昭考虑。和外男见面的事若是传出点风言风语,便会徒生枝节。她打开门,带上等候在外的鸢尾,就要离开。 “薇儿!”孟轻舟叫住她,欲言又止。他眼神里有盛月薇看不懂的东西,让她下意识逃避。 “没有其他事我就走了。” 孟轻舟苦笑一声:“薇儿,日后只要你遇到麻烦,我无论如何都会帮你,哪怕豁出性命也再所不惜。”孟轻舟说的掷地有声,这是自己欠她的。 “不必了,谢谢你今天愿意来这,我们以后应该不会见面了。”盛月薇回头看了一眼,带上帽兜,准备离开。 刚走两步,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声音。 “陛下,你看,那是谁,我没看错吧,盛姑娘怎么会在这,还和一个外男私会。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明显是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而且声音里充满了做作惊讶和掩饰不住的惊喜。 鸢尾吓得脸色发白:“小姐?” 盛月薇转头,看见身后玄衣男子,下意识地就对他露出一个笑。明明应该害怕的,都说君心难测,但是盛月薇就是觉得对方不会伤害她,怎样都不会。 慕容昭原本脸色凝重,看见盛月薇灿若星辰的笑靥,不自觉地也就露出了笑容。 “薇儿,我们回去吧。”慕容昭冲她伸出手。 她出现在这是为什么,她和孟轻舟到底谈了什么,这些都不重要,只要她还是属于自己的,那么其他的都无关紧要。 慕容昭神色如常,旁边的叶夕媛却按捺不住了:“陛下,如此不守妇道的女子怎堪一国之母?陛下三思啊。” 叶夕媛一方面妒恨盛月薇,另一方面,叶家的太子已经随着永泰帝的退位变成了过去式,而且以后恐怕也没有翻身的希望了。既然如此,那么自己要想过上好日子,只有拼一把,傍上能给自己权势的人。 天天派人盯着盛家,好不容易才让自己抓到这样一个把柄,若是今天被盛月薇躲过去了,日后她一定不会放过自己的。 叶夕媛满以为慕容昭看见自己未婚妻与别的男子私下见面,一定会大发雷霆,恨不得将这女人碎尸万段。到时候,自己就能趁虚而入,没想到他居然就这样准备离开,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这怎么可以! “薇儿只是来逛逛园子,散散心,叶姑娘慎言。”慕容昭敛目,眼睛里闪过一丝寒芒。 “小女对陛下才是一片真心,殿下千万不要被人迷惑啊。”叶夕媛欲哭无泪。 盛月薇到底给他灌了什么迷魂药,这种绿帽子也能忍? “阿昭,我们走吧。你还没逛过这万春园,我带你去看看。这园子设计的极妙,一年四季,都有盛景,眼下正是荷花盛开之际,曲苑风荷那边很热闹呢!”盛月薇冲着慕容昭调皮地眨了眨眼,挽着他的手臂,两人就一起离开了。 留下孟轻舟黯然无语,叶夕媛在心里暗恨,却又无可奈何。 第90章 阴谋诡计 并肩走在小路上, 两人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 一路上的游人,看见他们二人,先是惊叹于两人出色的容貌, 随后, 不少人认出了慕容昭,脸上的表情顿时从惊叹变成了惊吓。随便一截, 就是个表情包, 十分有意思。 盛月薇对此忍俊不禁, 一时间脸上的表情也崩不住了,直接笑出声来。慕容昭看她笑得花枝乱颤,也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眼神宠溺。 对于别人来说,慕容昭这个人绝对算得上威慑力十足。随着他权势愈深, 整个人也越发威严, 很多人在他面前大气不敢喘。 但是, 离他最近的盛月薇却从来没有感觉到这种压力,感受到的只有无微不至的包容和轻松。 “你没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吗?”盛月薇看着他俊秀的侧脸,眼里的笑意一闪而逝。 “你若想说, 那我自然愿意听,你若不想说,那也一定有你的原因。我总是相信你的。”慕容昭还是温柔体贴, 但是, 眼里的醋意简直快要具现化了,啧啧啧, 男人。 “你就这么相信我?”盛月薇笑容满面。 慕容昭:“你是我的妻子,要与我共度一生的人,我怎么会不相信你呢?” “只是, 薇儿,我什么都能答应你,但你不能用自己的安全去冒险,那我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盛月薇:“那若是有人在暗中窥伺,准备对我不利,我该怎么办?” 慕容昭的眼神一下子冷了下来:“是叶家?叶夕媛竟然敢监视你,定是心怀轨。若她今天不是通知了我,而是直接对你不利的话,那就危险了。” 慕容昭眉头微皱,叶家还是尽快打发出京城吧,留在这也没有意义。 叶家跟踪薇儿这么久,难道真如他们所说是为了自己? 分明就是心怀不轨,想对薇儿取而代之。也不看看自己拿什么和薇儿相比? 但叶家虽是跳梁小丑,依旧是个隐患。今天他们以为可以让自己现场捉奸,才通知了自己,若是下次直接出手呢? 薇儿身边虽有护卫,但是,若是以有心算无心,心怀鬼胎之人,总能找到机会。薇儿若是出事,自己留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义。 慕容昭知道盛月薇不是多心的人,她恐怕是感觉到了什么。 朝廷刚刚发生如此大的变动,就算是自己,也需要一定的时间去消化整理其他的势力。现在的京城看似平静,实则下面波涛汹涌,有人要向上爬,自然要把其他人拉下来。而有人不甘心放弃曾经的荣华富贵,不得不拼死反击。 就算是自己,也需要一定的时间才能稳定局势。 薇儿是未来的皇后,本就引人注目。 若是真的有人对她不利,可能一不小心,眼前这个鲜活明媚的女子就会从此消失在自己的世界里。自己好不容易走出来,即将和心爱的女子在一起,慕容昭完全不能忍受失去她的可能。 盛月薇:“普通人若是伤了我,自己也不可能全身而退,更会连累全家。况且我身边的护卫也不是吃素的。我真正怕的是那些高来高去的江湖中人,他们不仅武功高强,神出鬼没,还胆大包天,不把朝廷放在眼里。干了什么事立即远遁千里,岂不是还能一直逍遥自在下去。” 知道自己上辈子被杀后,杀人凶手反而一辈子高官厚禄,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盛月薇心里实在是意难平。 “薇儿,朝廷和江湖素来两不相干,不会轻易越界。江湖高手再强,蚁多咬死象,他们也怕朝廷大军压境。而且,他们自己武功高,不惧朝廷通缉,不代表家人也不怕。通常江湖中人不会主动去打破这个界限。”有些潜规则大家虽然没有说出口,但是,心里都有一杆秤。 把人逼急了,对谁都没有好处。 “你若是担心,皇家有供养几位高手,我让他们去保护你。” 慕容昭不明白薇儿为何会有这种怀疑,这在他思维的盲区。很少会有人把朝廷之事用江湖的方法来解决,打破规则,肯定是要付出代价的。 但是,如果能让薇儿放心,自己当然也愿意打消她的后顾之忧。 “皇家也有相关高手?”盛月薇挑眉。 “当然,侠以武犯禁,总要防备着些。”慕容昭微笑。 盛月薇:“实力怎样?” 慕容昭:“他们几人合力,不管是什么人,就算是当世最顶尖的高手,都不可能全身而退。” 盛月薇露出一个笑:“那可真是太好了。” 新帝的登基大典近在眼前,而在慕容昭登基不久之后就是帝后大婚。 自己的登基大典,慕容昭全部交给礼部,没有多操心。反而是随后的婚礼,慕容昭千挑万选,才选了一个好日子。 时间离的又近,又吉祥,钦天监上下都说好。 看陛下迫不及待的样子,谁敢说不好呢? 于是,帝后大婚就定在了秋天。 一旦成婚,盛月薇就正式入主后宫,皇宫守卫森严,就算刺客武功再高强,也不可能进入皇宫行暗杀之事。 所以,若是真的有人要搞事,留给他的时间不过数月。 盛月薇就是要这些人没有准备,只能孤注一掷。 时间越紧迫就越容易露出破绽。 “小姐,不,现在应该是娘娘了。”鸢尾眼里的笑遮掩不住:“陛下又让人送东西过来了,还有尚服局的司衣女官和司饰已经在等您了。说是大婚当日的喜服还要再最后进行修改。” 其他丫鬟也纷纷接话:“陛下对娘娘可真是情深义重,桩桩件件都为娘娘考虑到了。娘娘和陛下日后定能举案齐眉,白头偕老。” “是呀,是呀,都说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陛下身居高位,对娘娘依旧是真心一片。” “听说之前还有大臣上书,让陛下遴选妃嫔入宫,真是太讨厌了。幸好陛下没有答应,都拒绝了。” “哼,那些人怎么能和娘娘相提并论,不过是些庸脂俗粉,怎比得娘娘国色天香。” “好啦,好啦,看你们嘴甜的,天天就知道哄我。”盛月薇笑着打断她们的话,挥手示意她们先出去了。 等人都撤出去,盛月薇脸上的表情平静了下来:“东西送过去了吗?盛月华那边怎么说。” 鸢尾很疑惑,自家小姐和大姑娘盛月华几乎快要撕破脸了,之前居然让自己送了不少好东西过去。虽然其他几位盛家女也有,但是,按小姐的脾气,不至于热脸去贴冷屁股。 大姑娘看到那些,压根就不会感激的,说不定还会觉得小姐在羞辱她。 盛月薇听了鸢尾的想法,忍俊不禁:“鸢尾,你该不会觉得我是真的在帮她抬高身份吧?”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人家都下过一次手了,自己怎么会再心慈手软。 就像鸢尾说的,在盛月华眼里,自己送的东西就是在炫耀,在无声地嘲讽。若她有什么想法,定会忍不住。 只不过,盛月薇还是给了盛月华最后一次机会,如果她没有动手,自己也不会真的把她怎么样。只要她愿意好好抚养自己的女儿慕容珍,日后至少能有个安稳的晚年。 可是,她会吗? 眼看着对手日子越来越好,她真的会甘心? 看着镜子里自己越发美丽动人的脸,盛月薇露出一个笑。 【我不会把上辈子的事算到这辈子的人身上,更不会用这辈子还没发生的事去惩罚谁。但是,如果你还是要对我动手,那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接下来,盛月薇几乎不再出门,做出一心备嫁的模样。但是,纵使她再低调,外界对她的注意也只会越来越多。 尤其在慕容昭登基大典之后,众人看向她的目光越发炙热。 要知道新帝的后宫空无一人,三宫六院形同虚设,那盛皇后无疑可以说真正的三千宠爱集于一身。众人都说,等盛皇后进宫,生下太子,就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子,到那时,盛家又能确保三代富贵无忧。 无数帖子寄到盛府,谁不想和未来皇后拉上关系? 可盛月薇婉拒了所有人的邀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身边更是防得滴水不漏,让暗中窥伺的人咬碎了牙。 “难道我要眼睁睁看着她入宫为后,享受皇后的尊容富贵吗?那明明应该是属于我的,是她从我身上偷走的。”盛月华嫉妒万分,“若是夫君还在,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叶夕媛不屑地冷哼一声:“别做梦了,就算瑞王还在,宗谱上瑞王妃也已经死了,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你这贱人,勾引慕容昭不成,就反过来要杀他,真是个毒妇。” “你又比我好到哪去,几次三番陷害盛月薇,还不是因为嫉妒。说起来你们还是血亲呢?也没见你心慈手软呀。毒妇两个字,和你比起来,我愧不敢当。” “好了,都给我闭嘴。什么时候了你们还吵?是不是等慕容昭把我们一网打尽了,你们才能安静下来!” 盛月华和叶夕媛对视一眼,还是安静了下来。 虽然各自心怀鬼胎,但是,眼下大家的目的还是相同的。为了共同的目标,暂时合作是有必要的。 “鲁王真的能把盛月薇引出来?”为首之人一袭黑衣,带着帽兜,看不清脸,但是,谁也不敢质疑他。 盛月华得意地笑了一下:“当然,盛贵妃可是盛月薇的亲姑母,若是盛贵妃生病,她一定会出门的。” “鲁王真的忍心对自己的亲身母亲下手?”其他人不解。 “他呀,我早就发现了,他对盛家,对慕容昭,甚至对自己的亲身母亲都满怀恨意,我再三说服,他怎么会不同意。又不是真的让他弑母,只是让那个女人病重一段时间而已。” “好,那就按照原计划,等盛月薇出门,我们在路上伏击。若是慕容昭真的那么重视盛家女,想必会亲自出宫探望,到时候,我们的机会就来了。” 几个人相视而笑,似乎都见到了自己达成所愿的那一天。 第91章 守株待兔,一网打尽 入夜,盛月薇原本已经快要入睡了。 毕竟这是一个没有网络的朝代,不能打游戏, 看小说, 逛淘宝,那晚上不睡觉还能干嘛呢?结果, 还没等她入睡, 鸢尾就冒冒失失地走了进来。 “小姐, 凝香姑姑来了!” “凝香姑姑怎么会这么晚过来?莫不是鲁王太妃那出了什么问题?”盛月薇皱眉。 然后,她赶紧披上衣服,从床上起身:“快让她进来。” 凝香姑姑作为盛贵妃的贴身女官, 比起自家主子的矜骄和清高,她要圆滑的多。无论何时你看见她, 她都是温和亲切的样子。对上她体贴, 善解人意, 对下她宽和大度,帮盛贵妃稳定人心。是盛贵妃心腹中的心腹。 盛月薇自幼认识这位姑姑,眼下还是第一次看见她如此惊慌失措, 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 “姑姑这是怎么了?这么晚匆匆赶过来。”盛月薇关切地问。 凝香姑姑喘了一口气,稍稍平复了一下呼吸:“姑娘,太妃娘娘突发恶疾, 眼下已经昏迷, 不省人事。还请姑娘看在曾经的情分上,救太妃娘娘一命。” 说完, 凝香姑姑就长跪不起,狼狈不堪。 “姑姑你这是做什么?太妃娘娘可是我的嫡亲姑母,我怎么会袖手旁观呢?”盛月薇赶紧把凝香姑姑拉起来。 “但是, 姑母是鲁王太妃,品级品级不低呀。太妃出事,按常理可以宣召太医前去救治,根本不必谁允许。姑姑难道忘了吗?”盛月薇担心的同时又很不解。 “回小姐,奴婢早就派人去请了太妃相熟的秦太医和李太医,他们一直为太妃娘娘诊脉,对她的身体也熟悉。但是,今晚李太医轮值,留在宫内,眼下宫门已经关闭了,奴婢实在没有办法。” “那秦太医呢?” “秦太医今天被赵王请过去了。听说赵王的头风犯了,秦太医善于此道,所以他也抽不开身。” 盛月薇也冷静下来,确实,宫规森严,尤其新帝刚刚登基,谁也不会这时候去自找麻烦,故意破坏宫规。李太医那边只怕不可能了。 而赵王,慕容昭登基,他在背后也出了力,所以他在新帝面前还是有几分体面的。 也因此,赵王府的声势眼下不仅没有降低,反而升高了。相比鲁王府势单力薄,凝香姑姑没有贸然上门也是常理。 “鸢尾,你让人拿爹爹的帖子,去一趟赵王府,若是赵王那边情况已经稳定了,就立马送秦太医去鲁王府。还有,太医令今天应该没有轮值,你再让人跑一趟,让他也尽快赶过去。” “凝香姑姑,姑母那边有什么药材用得上的,你尽管说。盛家库房里还有不少珍藏,都带上,有备无患。” 盛月薇的安排有条不紊,其他人也立马就按她的话去做了。 赵王也好,太医令也好,只要不是蠢货,绝不会驳未来皇后的面子。 甚至,能卖盛月薇一个人情,他们只有高兴的份。 “鸢尾,你把我的衣服拿来,我亲自去鲁王府一趟。姑母向来视我如己出,眼下她病重,我总得去尽一份心意。” 鸢尾听见自家小姐居然半夜三更要出门,自是再三劝阻。但是,盛月薇很坚持,非去不可。 最终,鸢尾还是拗不过盛月薇,只能陪她上了马车,向鲁王府驶去。 “怎么样,计划成功了吗?有没有把那个贱人引出来?”已经等了许久,盛月华迫不及待地问。 “我埋在盛家的钉子亲眼看见盛月薇上了马车。她今天穿的那件天水碧的衣服,整个京城就那么一件,不是她是谁。”叶夕媛又是嫉妒又是开心。 天水碧是外邦进贡的贡品,数量稀少,被慕容昭全部送到了盛家,所以整个京城,也只有盛月薇有这么一件,绝无认错的可能。看来,目标确实入套了。 “哈哈哈哈,天助我也,天水碧,承影这下子绝不会认错目标了。盛月薇呀盛月薇,看来你终究没有当皇后的命。” 盛月华微微合上眼睛,表情怜悯。 “我的好妹妹,明年今日,我定会去你坟前,给你上柱香,也好尽一尽我们姐妹间的情谊。” “你那个手下万一被抓,会不会把我们供出来?” 其他人也很激动,但是,他们同时还心虚。慕容昭的手段他们都懂得,看上去温温柔柔,实则钝刀子割肉,更疼。 他们只是想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并不想承担失败的后果。 “放心吧,承影武艺高强,盛月薇身边既没有带太多护卫,更没有武林高手,承影很容易逃脱。就算他真的被抓了,他对我忠心耿耿,绝不会背叛我的。” 盛月华知道承影他无亲无故,没有把柄可以威胁他。而且他恋慕自己,自然不担心他会背叛。 自己就算不爱他,也得承认,他是一把极好用的刀。欲擒故纵,稍稍给他一点甜头,就能把他牢牢握在手里。 “多日筹谋,成败在此一举。”有人抑制不住自己的激动,只觉得胜利在望。 “若是,若是这次没有成功,引起了慕容昭和盛家的警惕,只怕下次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也有人担心彷徨,生怕自己暴露了,被慕容昭清算。那可不是个好脾气的皇帝。 “怎么可能不成功?周围巡查的兵马司都被调走了。深夜出行,盛月薇带的侍卫又能有几个,若是这样都不能成功,那我们又何必联合起来,干脆回去找根绳子吊死算了。” 众人七嘴八舌,有得志得意满,似乎见到了新帝颜面扫地的样子。也有人胆战心惊,深怕被牵连,恨不得自己没有来过。还有人闭口不言,随时准备自保。 人间百态,不过如此。 盛月薇上了自己专属的马车。 秦夫人宠爱女儿,所以这马车也无比华贵,符合盛家嫡出小姐的身份。 不仅用贵重的檀木做为主体,上面还用璎珞珠宝装饰,既精致又华贵。这样独特的马车,在刺客眼里自然也无比醒目,完全不用担心跟丢。 马车一路向前,车旁的护卫也都表情严肃,没有人说话,只留下清脆的马蹄声。 黑暗中,有人的眼睛死死盯着车中的女子,如同蛇盯住它的猎物。 看不清对方的样貌,但是,天水碧不愧是顶级的贡品,在昏暗的灯光里也能反射出一丝丝流光,显得艳艳夺目。 眼看着马车越来越近了,黑衣人手中的匕首也缓缓出鞘。 杀人已经变成了他的本能,不必多想,他就能轻易计算出最佳的刺杀角度以及刺杀成功后逃跑的路线。 无论如何,他定要让自己心中的那人达成所愿,哪怕为之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随着一声哨响,暗中伏击的人马杀了出来。 这些人固然武艺高强,可盛府的护卫们也不弱。他们乱了一阵之后,立马开始了抵抗甚至反击。同时,还不忘了把最华贵的那辆马车护在中间,并且向外求救。 黑衣人将一切尽收眼底,身体还是一动不动。他眼里甚至闪过一丝赞叹,盛家的护卫确实训练有素,尽管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还是很快冷静下来,同时还能选择最好的方案去应对。太难缠了,自己不想和他们硬碰硬。 眼看着周围有人听到动静要赶来了,同时巡逻的卫队也被惊动,盛家的护卫更加振奋。等发现这帮人准备撤退的时候,更是松了口气。 只要自家小姐没有出事,那自己等人就算立了大功。 不知不觉中,忙着对付敌人,护卫们对马车的防护就有了缝隙。 黑衣人知道,自己一直等的机会来了。 黑衣人收敛了一身的气息,让自己仿佛凭空消失一般。然后,对准刚刚的目标,潜伏到离马车五丈远的地方,最后出其不意,干掉了挡在自己面前的护卫,翻身上了马车,举起匕首,就要刺下去。 只是,还没等他下手,就发现自己居然被人制住了。 那个自己以为只会尖叫的千金小姐,居然轻松地挡住了自己的攻击,甚至封了自己的穴位,让自己动弹不得。 “你,你不是盛月薇,你是谁?”黑衣人不是傻子,他立马明白过来,他们的计划定是出了纰漏,对方早有防备。 “我是谁?”眼前的女子看上去弱不经风,但是,她眼里的凌厉完全可以透露出她强大的实力。 “老身退隐江湖多年,倒是没想到,江湖中的后辈真是越来越不懂规矩。真以为有几分武艺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技不如人,在下任由阁下处置,只求能给我个痛快。” 承影此刻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把盛月华牵扯进来,甚至因此,他不惜求死。 “处置?自有人会处置你,你急什么?” 女子慢悠悠给自己倒了杯茶:“放心,你不会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我们那位陛下,早就把人安排的明明白白。” “会有人去陪你的,哼。” 承影内心的绝望只有他自己知道,盛月薇中间换了辆马车,倒是顺利到达了鲁王府。 下了马车,一个男子站在门外:“你居然真的过来了?我还以为你不会以身犯险。” 盛月薇没有等他说完:“慕容轩,算你还有点良心,知道姑母不容易。如今你也算立了功,姑母日后也能安心一点了。” “我总不能在一个地方跌倒两次,你也别瞧不起人。”慕容轩一边咳嗽,一边不服气地反驳。 “哼,陛下已经和我说了,等把这些人引出来,一网打尽,就让你去封地。日后天高海阔,怕是再难相见了。我就勉为其难,不和你计较了。倒是姑母为你操碎了心,你日后一定要好好孝顺她。” “还用你说。”慕容轩翻了个白眼,随后却露出了一个久违的轻松的笑容。 第92章 清算 第92 清算 京城这种地方, 压根没有什么秘密。 盛月薇可是慕容昭已经明旨册封的皇后,就差一个封后大典便能正位东宫。身份如此贵重的女子,昨日居然在出行时遇到刺杀。 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 朝堂只怕又要迎来一次风波。 一时间, 干戈四起,人人自危。 很多人更是把暗中搞事的人在心里痛骂一顿。大家好不容易安定下来, 永泰帝也注定翻不了身了, 这时候不讨好新帝, 保住小命,反过来瞎折腾什么呢。 真以为新帝是个好脾气的活菩萨? 天子一怒,流血漂杵, 你以为是说的玩的吗? 自己找死也就算了,干嘛还要连累别人。 果不其然, 第二天的大朝会, 所有和此案有关的人员都主动请罪, 但是,他们的辩解和哀求丝毫没有打动慕容昭冷酷的心。 虽然早有预料,有些人不会坐以待毙, 会拼死反击。甚至也做好了万全的保护,但是,一想到薇儿被自己牵连, 甚至很有可能遇险, 他就怒火冲天。怎么可能愿意原谅这些罪魁祸首。 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跪在地上,战战兢兢。 好好的一个八尺大汉, 威武雄壮,此时却仿佛一只瘦弱的小鸡仔在瑟瑟发抖。看上去很可怜,但是, 谁也没有心思同情他,都知道他失职严重,眼下恐怕在劫难逃,能保住性命都是幸运。 别的不说,刺杀案的动静可不小,可是五城兵马司在盛家护卫及时示警的情况下,居然迟迟没有赶到现场。若不是和凶手串通,那就是玩忽职守,怎么都不算无辜。 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有口难言,他确实被人提前打了招呼,但也确实不知道实情。若知道是要暗算未来皇后,再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 不过,既然犯了错,不管是有意也好,无意也罢,总归是逃不掉,慕容昭能留下他一条命,就算被贬为庶人也算幸运了。 当然,你若以为慕容昭想对此事轻拿轻放那就错了。 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不过是个开胃菜罢了,不过是个被人利用了都不自知的蠢货,剩下的才是重头戏。 首先赵王为何会突发头风,还那么巧的正好请走了盛贵妃相熟的太医,导致盛贵妃没有太医,只能去向侄女求援。 若说是纯然的巧合,谁也不会信。但若说赵王这个明哲保身了半辈子的人,突然参合到这种事里去,那未免也太荒谬了。这对他来说,吃力不讨好呀。 尤其,赵王在慕容昭上位一事上出了不小的力气,他影响了很多宗室偏向慕容昭,也一直帮他安抚宗室,不给朝廷添乱。 若慕容昭不分青红皂白就对赵王定罪,那无疑会让功臣寒心。 赵王老老实实地跪在大殿之上,他知道自己可能被人坑了,但是他没有喊冤,而是陈述了自己知道的情况之后,就一言不发,负荆请罪,给足了新帝面子,帮他立威。 赵王不曾倚老卖老或者协恩图报,到是让慕容昭心里好受一点。 而其他人不管是真的信任赵王也好,还是想为自己背后干的事做掩护也罢,纷纷为赵王求情。想逼迫慕容昭对盛月薇遇刺一事高举轻放,好让他们浑水摸鱼,自己也能逃过一劫。 看到有些人跳得欢,就差没有直接说新帝色令智昏,为了一个女人不顾忠臣了。 慕容昭冷笑一声:“皇叔的忠心朕自然明白,皇叔也是被人利用,不必自责。” “要怪就怪某些卑鄙无耻之徒,目无纲纪,无法无天。” “竟然为了一己之私,给皇叔下药,让皇叔旧疾复发,意图借此谋害鲁王太妃和朕的皇后,朕绝不姑息。” “什么!!”众臣很是惊讶。 赵王可是宗人令呀,既有威望,又有新帝的信任,可以说权势滔天。 这样一位人物居然都轻易被人算计了,那背后之人野心可真不小。 赵王也愤怒了,他本以为自己只是运气不好,受了无妄之灾。他一直觉得是自己生病的时机不对,才遇到这事,这下才知道,原来这一切竟是别人安排好的。 新帝没有必要欺骗自己,而能给自己下药的人在王府地位也不会低。有这样一条毒蛇在自己身边,真是太可怕了。 今天只是引起头风的药,虽然让自己受了一场罪,还是与性命无碍。但若是哪一天被下了剧毒呢? 此事绝不能姑息。 “没错,皇叔有所不知,那人不仅给皇叔下了药,还给鲁王太妃也下了药。幸好鲁王太妃得上苍庇佑,没有服下那药物,反而让幕后黑手露出了马脚。” “到底是谁,居然如此恶毒?” “赵王德高望重,鲁王太妃更是与世无争,居然还有人对他们下毒手,实在丧心病狂!” …… 一时间,所有人似乎都在为遭受了无妄之灾的赵王和盛贵妃抱不平,真心实意地唾弃凶手。但是,他们心里到底怎么想的,谁能知道呢? 至少,宛平侯和长兴伯此时心里就慌的很。 他们不知道慕容昭是在故弄玄虚,还是真的已经找到了证据。 他们一面害怕,一面又在心里安慰自己。 盛月华既然言之凿凿,派出去的刺客对她忠心耿耿,绝不会背叛,想必还是有些把握的。毕竟那女人有几分邪意,对付男人很有一手。 只要那刺客咬牙不说,慕容昭没有证据,也不能拿自己等人怎么办。 就算那刺客真的招了,那也是盛月华自己嫉妒成性,想要谋害盛月薇,关自己等人什么事? 自己等人一直小心行事,没有留下任何明面上的证据。若是新帝追查,完全可以把盛月华当成棋子抛出去。 到时候,查出幕后黑手也是盛家女,最受影响的反而是盛家,甚至整个家族都会被人质疑。到时候,人们只会疑惑,盛月薇的皇后之位是否名副其实。 就算新帝再不甘心,又能怎样。他就不怕打了老鼠,伤了玉瓶。 自己等人纵横朝堂这么多年,多少大风大浪都挺过来了,还怕一个毛头小子! 盛月华纵使不知道自己被人当成了棋子,但她也明白眼下大事不妙。 承影去了一晚上都没有回来,他武功那么高,若是成功逃生,应该早就和自己联系上了。而且,京城昨天晚上就全部戒严,所有人许进不许出。 禁军加上九门提督一起坐镇京都,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将整个京城全面封锁起来。 盛月华准备让下人出去打探一下消息,还没走出王府五米远,就被巡查的官兵给拦住了,压根就不准王府的人离开。所以,盛月华得不到任何消息,只能自己独自忧心。 盛月华昨夜想着自己大仇将报,自是兴奋激动。但是眼下,看见外面身带武器的官兵,就像被人泼了一盆冷水,原本发热的大脑彻底冷静了下来。 随着激情退去,害怕涌了上来。 她不知道承影刺杀成功了没有,若是成功了,他有没有逃出去?若是万一没成功,他会不会被抓住。 若是承影被抓了,会不会影响到自己?自己现在身份上是个黑户,盛家也不管自己,若是承影泄露了自己,盛月薇想报复自己轻而易举。 更何况,若是这次没有除掉盛月薇,只怕以后都没有机会了。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登上后位,一生富贵荣华。 不过,盛月华担心的同时,看着自己偷偷留下的几件信物,内心又稍稍平静了一点。 盛月华知道那些人想把自己当枪使,一旦事情败漏,那么他们很有可能弃车保帅,把罪名都推给自己。不过,她也不傻,当然也会想办法自保。 当初薛慕白担心她的安全,给她配了不少药物防身。身边的承影也武功高强,身手矫健。两者配合起来,让这些人不知不觉中丢了某些有特殊标记的东西。 这些东西都不起眼,什么玉佩,香囊之类的。但是,这些都是贴身的物件,上面都有各家的标记。 一来,男人到底粗心,这些东西都是身边的人准备,下人随意补上了,他们可能压根就不知道自己丢了东西。二来,就算他们发现自己身上的东西没了,也只会觉得自己粗心大意,不知道这些东西被盛月华小心保存了起来,必要的时候,可以用这些威胁那些人,让他们不得不尽力保存自己。 盛月华心惊胆颤,叶家何尝不是。 太子之位,曾经是叶家的囊中之物,甚至距离那至尊的位置,也不过一步之遥。 眼下,新帝固然没有特意去为难叶家,毕竟差距太大,慕容昭都懒得搭理他们。但是,叶家从天堂掉到地狱,能想开才怪。 还有永泰帝留下的那几个皇子。 永泰帝在位,自己再不得宠,皇位上的那也是他们亲爹,他们就是天潢贵胄。永泰帝被废,他们就连普通的宗室都不如。 永泰帝和新帝之间的关系,有脑子的都知道,那叫一个水火不容。这些曾今的皇子龙孙,如今也只能苟延残喘。 若是没有拥有过权势和地位,这些人也不会有这么大的落差。现在让他们认命,他们自然不服。 加上慕容昭还没有子孙后代,而且刚刚登基,位置不稳,此时扳倒他,总比以后希望来的大。所以,永泰帝的几个儿子被有心人一劝,就有了他们的第一次联手,准备破釜成舟。 再加上永泰帝之前的心腹大臣,以及曾经得罪过慕容昭的人,还有其他因为各种原因反对慕容昭的人,此时都联合起来了。盛月薇遇刺只是试探,一旦成功,接下来自然有后招。 这样一些人,单打独斗慕容昭不看在眼里,但是,联合在一起,那也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只不过他们打算的再好,一旦慕容昭有了防备,那这些人再怎么努力,也没有办法。 甚至,慕容昭和盛月薇将计就计,成功地发现了幕后之人的蛛丝马迹,接下来,只要按图索骥,肯定会有所收获。 盛月华主动找了慕容轩。她自认对慕容轩了解甚深,觉得他不会拒绝和自己合作。 果然,慕容轩思考了一下,就答应了。 却不知道,对方转头就把她卖了,甚至,后来一直跟她保持联系配合她的行动,也不过是想从她口中,知道其余同党的消息。 就算慕容轩没有出卖他,盛月华其实也早就在慕容昭的监控之下,一举一动都逃不出慕容昭的掌心。只不过在用她这个显眼的鱼饵钓出暗中潜伏的大鱼罢了。 针对盛月华他们的计划,慕容昭没有轻举妄动,反而配合他们,看看到底有多少人参与了进来。这些人的实力又如何。 眼下,慕容昭证据都搜集的差不多了,也到了该收网的时候。 赵王府上的内奸就是他的外院总管。对方的儿子被人控制了,他想着自己下的药并非毒药,只是会让自己的主子旧病复发,受些痛苦,于是狠狠心就动手了。 从这总管身后,就有一些人被揪了出来。 包括亲身去行刺的承影,他以为自己不招供,盛月华就不会被发现。 可是有了慕容轩的证词,一个刺客的话还真不重要,他直接被慕容昭下令处死。 被抓的那一刻,盛月华终于害怕了。 可惜这次没有人能救她了。 她的小聪明让她留下了一条命,她藏起来的那些东西,成功地让慕容昭将反对者一网打尽,就算有漏网之鱼,也被吓破了胆,不敢再出手。 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最终,盛月华被毒哑了喉咙,然后发配到了皇家寺院里修行。 那里以往是用来安置一些皇家犯了错的女眷,说是修行,实际上非常清苦。不仅什么活都要自己干,而且一辈子与世隔绝。 并且,进去的人,至今为止,没有一个能出来。 盛月华下辈子就将在寺庙里度过,也算因果轮回,报应不爽。 上辈子,画地为牢的人是盛月薇,因为她的对手是高高在上的皇后。但这辈子,心怀不轨的人余生只能青灯古佛,回忆她曾经的荣华,然后痛苦一辈子。 第93章 正文完结 自从刺杀案之后, 众人终于见到了新帝温润谦和,俊美如玉的外表下,那颗冷硬的心。 和此案扯上关系的人整个家族几乎都被连根拔起。负责行刑的菜市口, 地上的血色始终没有消退。 每天都有人被压入刑部, 那些曾经在百姓眼里高高在上的高官贵族,此时就如同他们一贯看不起的普通人一般, 在确凿的证据面前只能任人宰割。 今日还能锦衣玉食, 明日可能就是阶下囚。 那些幸运的没有牵扯进去的大臣们对此亦噤若寒蝉, 谁也没有为那些同僚求情。不是一他们不想,而是不敢。 龙之逆鳞,触之必死。 姑且不说那些人意图行刺皇后, 本就是诛九族的大罪。单看慕容昭一日比一日冷的脸色,和对那些人毫不掩饰地憎恶和愤怒, 谁也不敢在这风口浪尖去撩虎须。 很大可能救不了人, 自己也落不着好。 与此同时, 众人将盛月薇的重要性也在心里提高了不止一筹。 之前大家知道慕容昭看重盛月薇,但是,在朝臣眼里, 她能被立为皇后,不是因为她本人,而是因为盛家, 因为盛国公。 慕容昭选择的是盛国公的嫡女, 而不是盛月薇这个人。 换成其他人也一样可以。 为什么一直有人觉得只要盛月薇没了,自己或者自己女儿就有机会, 追根究底还是觉得慕容昭只是通过联姻来安抚朝臣。娶谁家的姑娘就代表看重谁家,那为什么不可以是自己。 其实这样的想法不无道理,何为婚姻?父母之命, 媒妁之言。 娶谁嫁谁和夫妻两压根没有关系,他们也没有决定权。 一对夫妻,甚至有可能新婚当天才见面。 既然如此,你娶的是谁重要吗?重要的是她的身份,她是谁家的女儿。 但此事一出,谁也不敢再看轻盛月薇了。 盛月薇还不是皇后呢,新帝就在她身边派了人手护卫她的安全。这份看重,你说新帝不在乎,怎么可能。 而且,事发之后,明明盛月薇被保护的好好的,压根就没出事,新帝对涉案人员也是绝不轻饶的态度。 看看菜市口还没消散的血迹,那些人按律固然该死,但一般新帝刚上位,可不敢这么狠,往往会网开一面。哪像慕容昭,心硬如铁。 他对冒犯自己的人都没有那么计较,对冒犯皇后的人处置的比谁都狠。 若这样还说是因为盛家,未免有些自欺欺人了。 这样一来,想着把自家女儿,孙女,送入宫伺候新帝的人,也不敢现在行动了。 新帝此时对盛皇后看的很重。这样一来,有美貌,有家世,还有新帝的宠爱,盛月薇至少这几年在后宫是无人敢惹的。那么此时把自家女儿送入宫,无异于以卵击石。 当然,这不代表他们放弃了。 现在不行,还有以后呀。 现在盛家女青春正盛,自是娇艳美丽,陛下见之欣喜。可是红颜易老,她不可能永远这样青春美丽。等日后她红颜老去,陛下自然会爱慕上其他的女子。 自己只要耐心等候就行了。 少年情深的夫妻多的是,真正能相濡以沫直到最后的又能有几个。 普通人家尚且如此,更何况皇家。 别人怎么想的,与盛月薇无关,她关心的是自己近在眼前的婚礼。 一国之君迎娶皇后,自然非常盛大。 礼部和内务府来来回回折腾了那么久,就为了那短短一天。 要知道,慕容昭的母亲并非元后,而永泰帝即位前就已经成婚,他的元后只需要一个册封礼。也因此,盛月薇之前的两任皇后都没有她有排面。 不管是在礼法上,还是在情理上,盛月薇要经历的都应该要比她们更加盛大。 这一切看上去尊贵威仪,是无数女子梦寐以求的尊荣,但在盛月薇看来,就一个字“累”。 又是祭天,又是敬祖,又是群臣参拜,整个大典折腾下来,体力再好的人也得累个半死。 更何况,当天穿的可不是便服,而是厚重的袆衣。头上戴的也不是平时的珠钗,而是更加华贵的凤冠。盛月薇亲眼所见,这套衣服加首饰不仅贵重繁琐,单重量也不可小觑,整个一套加起来估计得有个几十斤重。 现在盛月薇就已经在替自己的脖子担心了。顶着那么重的东西一整天,真的不会断了吗? 回想第一次看到礼服和凤冠的时候,盛月薇好险才控制住自己的表情,维持了面子上的淡定,没有露出惊恐的样子。 一旁的宫廷女官看到盛月薇面不改色的样子,还在心里赞了一下。 不愧是大家出身的皇后,气度果真不凡。就单这份宠辱不惊的气度,就已经胜过这世间绝大多数女子了。 女官在宫里时间久了,看到的事也多。就像永泰帝的后宫,那么多妃子,能得到宠爱的能有几个?也许刚进宫的时候,她们还单纯天真,还心高气傲,但日子久了,她们就会明白比起虚无缥缈的帝心,位分,子嗣,甚至财物要可靠的多。 贵重的赏赐,更高的份位,这些才是后宫女子更想得到的东西,能保证她们以后哪怕红颜不在,也能活得轻松一点,不至于被人踩到泥里去。 看那么多宫妃为了地位互相争斗,再看看新后这举重若轻的样子,难怪陛下如此看重这位皇后。不管自己到底什么样,谁不喜欢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呢? 只是不知道她这高华出尘的样子,又能保持多久? 登高必跌重,历史上得到帝王专宠的女人有几个有好下场的。现在笑的越开心,说不定以后哭都哭不出来。 女官们在宫里,对某些消息实际上比宫外要灵通。 大臣们之前只觉得新帝拒绝纳妃,只是不愿意下了皇后的面子,并不会觉得对方完全不近女色。 要知道,皇宫里的女人名义上都是皇帝的。 尤其永泰帝的妃嫔都已经搬出了皇宫,那么现在宫里所有的女官和宫女,只要慕容昭想要,谁都不会拒绝他,也不想拒绝。 永泰帝垂垂老矣,纵使宫女们会为了富贵讨好他,却不会真的将他视为如意郎君。但是,年轻俊美的慕容昭就不一样了。 宫女和女官说是伺候人的,但何尝不是从众多年轻女子中经过严格筛选,挑选出来的佼佼者。五官端正是基本,美丽动人的并不少。 被这么多年轻貌美,千娇百媚的女人围着,就算是佛祖转世,只怕也会动心吧。 但是,慕容昭偏偏就是那个例外。 新帝年轻俊美,又大权在握,而且脾气也很好,从不对下人随意撒气。这样的人,哪怕不是皇帝,对女子都有很强的吸引力,更何况他还是这国家的主人,是天下的主宰。 宫女也好,女官也罢,对自己有点信心的都想试一试。想等到年龄放出宫的女子有,但是抱着搏一搏的心态的女子也不少。 万一成功了,那就是乌鸦变凤凰,从此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但是,结局也让人诧异。 这么多人,或艳若桃李,或冷若冰霜,或温柔体贴,或娇俏可爱,有的欲擒故纵,有的暗送秋波,还有的展示才华,甚至有直接开门见山,自荐枕席的,却一个都没有成功。 不仅没有成功,这些表露出内心想法的女子,都被调离了新帝身边。 谁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最后也只能归结为新帝确实对盛皇后一往情深。 很快就到了大婚当日。 翰林大学生出身的正使和副使一早就带着立后的圣旨以及皇后的金宝,金册和金印到了盛府大门前。盛府的香案也早就备好,一番敬告天地之后,盛月薇就要登上皇后的鸾驾,前往皇宫。 盛国公和秦夫人再不舍,也只能看着一袭红色嫁衣的女儿,一步步走出去。从膝下承欢的娇女,变成另一个男人的妻子。 皇后的鸾驾华贵不凡,随着禁军开道,鸾驾一步步向着皇宫驶去。 别的新娘出嫁是怎样?盛月薇不知道。但盛月薇的脸上只有也只能有合乎时宜的端庄大方,雍容华贵。因为此时的她代表的不是她自己,而是身后的家族,甚至是整个国家。沉甸甸的重量压在心里,一丝不安浮了上来。 皇宫的大殿上,众臣已经在恭敬地等候。 盛月薇放眼望去,乌压压的一片全是人。但是,现场除了乐声和风声,没有一丝嘈杂的声音。 安静的环境,只会让人更紧张,盛月薇努力平复心情,不让自己的脸上透露出异样。 她抬头看去,慕容昭正站在玉阶之上。阳光从他身后撒下,给他整个人镀上一层金边,看上去恍若神明。 盛月薇迎着太阳,看不清他的容貌,但是,依旧发自内心地觉得震撼。 同时,内心深处的不安不但没有平息,反而更重了。 她忍不住去想:自己真的要嫁人了吗?自己真的能当好一个皇后吗?若是日后,两人之间深情不在,相看两厌,自己还有退路吗? 就在盛月薇内心彷徨的时候,突然看到慕容昭走下了玉阶。 旁边的礼官大惊失色,小声提醒:“陛下,不合礼数。” 但是,慕容昭置之不理,他顶着众人诧异的眼光,快步走到盛月薇身边。 他轻轻拉起盛月薇的手,看着她露出一个笑:“薇儿,跟我走。” 手被握住的那一刻,盛月薇也笑了,内心仿佛一下子就安定了下来。 她点了点头:“好。” 在百官的朝拜中,帝后二人执手登上高台。 这段路很长,身上的服饰也依旧很重,但是,只要身边的人一直拉着她的手,盛月薇只觉得安心。 他一直都是那样,从不多说什么,但是,不可否认,盛月薇现在得到的,是万千女子梦寐以求的东西。而这些,都被慕容昭一手捧到自己面前,毫无保留地送给自己。 自己也应该对他有信心,对两人的未来有信心。只要两心相惜,日子总会越过越好的。 “陛下。”盛月薇试着小声唤他。 “梓潼。”慕容昭笑着回望。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此后,帝后相偕一生,直到白发苍苍,依旧恩爱如初。 这一辈子,他们都获得了自己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