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配造反称帝(基建)》 作者:烟霞问讯 本文文案: 直到全家快被贬海南,一心咸鱼过日子的盛棠这才得知自己穿成了书里的炮灰,想到一家人的结局,垂死病中惊坐起,一改咸鱼心态: 被动被贬(×)→主动造反(√) 荒芜穷困,易有瘴气,难以长期生活?不不不,在盛棠眼里,这是一年三熟的水稻基地,是当朝唯一的热带经济作物生长区,是有好几张SSR清官卡牌被留置的宝地。 盛棠:妙啊! 提升粮食产量,发展当地经济; 种田,基建,学朝堂之事; 拜贤臣,启民智…… 从偏远的海南,一步一步入住中原,开启女帝时代,缔造海晏河清的盛世之景。 百姓:皇帝是女的咋了,我只知道陛下能让我们吃饱! 贤臣:陛下体恤民生,善纳谏,明是非,远小人,是为明君。 武将:陛下关怀边关将士,善待将士家人! 书生:这本五三我还能刷…… ps:以基建发展为主,大女主事业爽文 pps:前面两章有系统过度,后面就相当于没了 ppps:女主并非开篇即满级 涉及男女主感情?会在目录后备注(共两章) 内容标签:布衣生活穿越时空基建 搜索关键字:主角:盛棠┃配角:预收点进专栏即可见┃其它:真的不收藏一下作者吗?卖萌JPG. 一句话简介:一代女帝的基建史 立意:客观规律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但意识具有能动性 第1章 想要造反 “吁~” 马车在盛府门前缓缓停下,车内的盛徇文坐直了身子,理正官帽,深吸一口气将在朝堂上的不快压在心底,确保面上看不出来,这才掀开帘子在小厮的搀扶下下马。 一进大门,来回踱步的管家听见声响,一拍大腿,“老爷哦,您可算回来了。” 管家在盛府工作了大半辈子,对盛家是绝对的忠心耿耿,也比其他家仆对家主多了几分亲近,拉住盛徇文的右手臂往一边走,边走边说明情况,“老爷,你快跟我看看吧,小姐都待在书房一个时辰了。” 要是平常听闻女儿盛棠在书房一个时辰,盛徇文自然不觉得有问题,偏偏现在他才刚下朝回家,齐朝寅时上朝,现在也不过才卯时,盛棠那惫懒的性子,可是太阳不晒屁股不起床,再加上和八皇子的婚事…… 盛徇文闻言哪里还顾得着问东问西,把帽子随手摘下塞到管家手里,“去让人准备好早膳。” 书房重地,旁人自是不敢进去打扰,想来是没用早膳。管家麻利地拿着官帽点头转身去吩咐下人,盛徇文就知道自己没猜错,连早膳都不用,更担心了,提着官服的下摆毫无形象往书房跑去。 书房外,盛棠的贴身丫鬟芷兰,见盛徇文赶来,也松了口气,小碎步跑到盛徇文身前福了一礼,小声道,“老爷,小姐醒来就往书房赶,甚至都没洗漱,夫人这些天身子不适,奴婢没敢打扰。” “无碍,”盛徇文拿出一家之主的风范,“你在这儿守着。” 盛徇文走到书房门前,“咚咚咚”敲了三声。 “棠棠,爹爹进来了?” 书房,盛棠歪坐在椅子上,身子撑在椅背和右边扶手上,手里拿着本书折腾书脚,根本无心翻阅,听到自家老爹的声音,随口“嗯”了一声。 盛徇文进门后看见的就是盛棠坐没坐相的样子,头发还有些散乱,衣服一看也是随手拿的一件披的,眼角一跳,好在夫人不在,赶紧关上门,“你这样子,被你娘看见了你又嫌唠叨。” 也不在意自己的位置被占用,盛徇文拿了把椅子坐在盛棠旁边,有些担忧,“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盛棠抬头,眼神复杂地看着自己父亲,看得盛徇文这个朝中大臣心里发虚,“怎……怎么了……” “哎……”盛棠沉沉叹了口气,稍稍坐正了身子,把书随手放在书桌上。 这些日子,盛棠梦里总是感觉自己看到了什么,醒来又忘了,直到昨晚。 梦里一片白雾,面前是一本《庶女倾城,陛下宠妃无度》的书,书里女主叫孟月华,魂穿齐朝,凭借女主光环获得了八皇子靳予安的喜欢。偏偏原主盛棠见过八皇子,皇帝也对原主满意,说过原主以后就是八皇子妃,只等及笄礼后赐婚。 但男女主相爱的事情闹大了,孟月华被发现是付太师流落民间的庶女。盛棠生妒,赏花宴上将女主推入水池,被言‘德行有失’,最后两人都以侧妃之礼嫁入八皇子府,盛父也因教女无方这样的站不住脚的理由被撸了差事。 除开盛棠这个女配的捣乱和男女主的恋情,太子被害暴毙,四皇子六皇子皆脱不了干系,无缘太子之位,三皇子心急逼宫……最后沉迷书画的八皇子捡了漏。盛父被贬崖州,不久后病逝世,盛棠看着女主荣登后位,一次次作死后凉在冷宫。 盛棠:辣眼睛JPG. “这只是书里的内容。”一阵软糯的童音传入盛棠耳中,盛棠眼眸顿时凌厉,打量四周。 “你别怕,”那声音继续说,只是越听越觉得有些虚弱,“你来此方世界,就是我带你来的。” 盛棠是胎穿过来的,她没什么好奇心,也没什么野心,父母宠爱,钱财不缺,她穿越后的梦想就是混吃混喝等死。结果现在告诉她她是书里的反派? “本来只是一本书,但是有一天书里自成小世界,产生了天道意识,世界独立运转,书里的bug被自动填补,也因为这样,世界崩了。” 那声音很郁闷,“你可以把我当做世界意识,也就是天道残留的一缕意识,也可以理解为系统?事实上,齐国弊端很大,皇帝年纪大了,储君之争日益明显,太子能力镇不住那些有野心的大臣。” “男女主只是付党看中的棋子,一个庶女,卖了八皇子的好,也不会有人在意。付太师是潘家的女婿,潘家是世家大族之一,所谓流水的王朝,铁打的世家。皇帝一直致力于削弱世家,但总归世家底子在那儿,见缝插针,朝中官员,多多少少都与世家沾点姻亲。” “世家多的时候,互相争斗,世家弱时,就是一块铁板,所以,前面的皇帝和皇子都没了,最后是八皇子登基。” 盛棠抓住了重点,“皇帝的死也和世家有关?” 那声音没有反驳,“一是年纪大了,二是太医院有了世家的人。” “选八皇子,既是有机会,也是更好掌控?” “对,后来文党互斗,外敌入侵,军队后备不足,节节败退,靳予安空有书画天赋没有政治能力,割地求和,外嫁公主,赔偿金银。” “……养虎为患?”不对,盛棠又问,“世界意识填补漏洞,怎么填补得这么厉害,连敌寇都有了?”那齐国还能守住? 系统嗯了半天才说:“作者后来写了番外,恰逢那段时间管得严被举报,所以番外锁了你没看见。后宫选秀有了妃子,女主和妃子又斗了十多章,气不过跑出了宫被敌国奸细所虏,男主绝望之际发现他宁负天下也不能负女主,赔了几座城换回女主,他们感情更好了……” 难怪会被举报锁文,天下也是倒霉…… “书里你和盛父都去世后,弟弟盛榕从武入仕,在外征战,也因为利益集团的争斗而亡。国破家亡就算了,男女主被新君赐死,国运气运都没了,世界也没了……” 盛棠敛眉不语。 “所以我不得已,从书的本源世界拉了你过来。” “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是刚好死亡的人里,性价比最高的。” ?盛棠表示疑惑。 “就是你功德不多,更容易拉,但是能力强,只是懒,可供开发的潜力大,而且你责任感强,你在意家人。”那声音停顿一秒,继续说,“至于为什么是盛棠的身份,她戏份多吧,你放心,她会有好去处的,你不用担心。” “天道拉你过来后就不得不陷入沉睡。你懒,没有参与书里那一场宴会,算是剧情第一个彻底的转折点,我才得以暂时清醒。” 这一波,是死宅的胜利。 “但我终究只是残存的意识,我记忆不全,只能给你书里的内容,具体哪一年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清楚,只能记得大概。”系统有些丧气,书里也只有谈恋爱。 盛棠沉思半晌,“所以我需要做什么?” 系统勉强打起了精神,“天道最后的意识是,造反!齐国已无力回天了,不破不立。国可以换,男女主必须活,只要他们活到自然死,这世界就熬过来了!” 树根烂了,确实得拔掉。何况,盛家走的是纯臣路线,依靠的只有君主,但是皇帝就要死了,盛父改革又动了大家的利益……如此一来,确实得反。不过……“统子,我家是文臣啊……”文人造反,还是没有什么后台的文人…… 系统:对不起,我不会造反…… 盛棠:就很无奈。 盛棠看着头发已经有些发白的父亲,终是问道,“爹,我上旬已经及笄,为何亲事还没定下,何至于纠结这么久。”书上是参加宴会推人下水德行有失,才没让她做正妃,如今呢?不对,书上一样是拖到了她及笄还没定下……就拿现在来说,一正一侧对于皇家而言,难不成要不起? 盛徇文看向盛棠的视线一顿,摇了摇头,“既然你问了,我也不瞒你。”他从来就没小看过他这个女儿,只是没有深究,“因为陛下不知道,该不该退。”看着盛棠,说出了那几个字,“俸禄改革。” 盛棠紧皱眉头,不自觉坐直了身子,压低声音有些生气,“那岂不是把你和公孙叔叔架在火架上烤?” 盛徇文有什么办法,站起身安慰地揉了揉盛棠的头,“有爹在呢,总归不会让你当人妾侍。”如有可能,不嫁皇家是最好的。 盛棠彻底没精神了,难怪书里被撸了差事,看样子,皇帝马上就要放弃改革了,反,得反! 盛棠一头撞在盛徇文身上,声音闷闷的,“爹……我得拯救世界。” 盛徇文迟疑地把盛棠从身上挖起来,用手背试了试盛棠额头,“你今天……” “爹……”盛棠顺势仰头看着盛徇文双下巴,一脸严肃,“女儿做了一个梦,梦里……” 稍稍有些迟疑不知道从哪儿说起。 盛徇文愣了一下,止住了盛棠的话,“棠棠,你只需要告诉爹爹,你需要什么。”如果是噩梦,又何必再提起。 可她想造反诶…… 盛棠低眉叹了口气,半晌,扒拉了一张纸在书案上,着墨写上了“造反”两个大字,再挪过身子抬头看着一脸呆滞的老爹。 系统都卡顿了:“你好大胆!” 盛棠无奈极了,“统,我一个人没权没势怎么造反。” 盛徇文好歹做官几十年,迅速平复心情,将纸张扔进了火盆,眉眼是不再掩饰的疲惫。 他没问缘由,只是有些头疼,“咱们棠棠,从小就聪明,我就差给人吹嘘生而知之了……”盛棠身体一僵,盛徇文也没在意,“棠棠,这些日子你总是魂不守舍的,就是为了这个?” 盛棠有些恹恹的,“今早才得知全部,就在梦里,就,不得不……” 盛棠仰头,看着盛徇文,“爹,京都也不适合盛家了。”皇帝没多少日子了,何况皇帝马上就要退却了。 “盛家迟早会被放弃,不管我嫁不嫁皇室,爹,梦里你去了崖州,海南虽有瘴气,但是远离政治中心,不会惹人在意,水稻经过培育,一年三熟不是没可能,还有逃荒的流民,那就是……” “棠棠!”盛徇文没再让盛棠继续说,盛家一直子嗣不丰,盛徇文27岁才有了盛棠,32才有了盛榕,如今也就这俩孩子,自是不愿他们有任何问题,只是没想到,他家大姑娘这么敢想,这哪里是想造反,这是连怎么造反都有谱了! 崖州,他怎么会去崖州,等等,今日早朝,自己和公孙被付党针对,陛下态度越来越模糊了,如果真的放弃了,自己和公孙就是被推出去的靶子,被贬的话…… 盛徇文想到这儿只觉得脊背一凉,他这个女儿,骨子里就没有忠君的思想,这么多年他早看透了,只是到现在他才发现,他已经不知不觉被她影响。 盛棠坐直身子,“爹,盛家只能以退为进。”留在京都,等皇帝一死,盛家就彻底结束了,调整俸禄,得罪了多少人?太多了。 “爹,忠君,说到底是为了百姓,”盛棠再次放出了炸弹,“可是梦里,”轻声道,“帝崩,新君为傀,敌侵,国破……” 盛棠说了不少她不该了解到的东西,盛父也不得不信了。 书房沉寂良久,盛询文沙哑开口,“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诉爹爹……” …… 盛徇文一出去,盛棠就瘫在了椅子上,如今,就看她是嫁入皇室,还是……离京了。 “如果你嫁入皇室,”系统出主意,“我虽然废,但我能耗费天道的残存力量,让他对你情根深种,百依百顺,造反会不会更容易一点。” 盛棠打了个哈欠,早起真困,“想多了,这些皇子斗不过世家,力量留着,以后有用会叫你。”果然是残存是意识,一点也看不出是能看出‘不破不立’的世界意识。 只是盛棠还是低估了盛徇文,她爹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惊喜。 第2章 琼州知府 “陛下……”盛徇文跪在殿内,言辞恳切,双眼微微含泪,满腔真挚与期望,好一副忠君为国的模样。 皇帝坐在上首,眉眼有些烦闷与无奈,“朕……爱卿啊,这急不得……” 公孙府,公孙朔拆开盛徇文给他的信件,看完后气息粗重了些许,快速毁了书信,在原地站了会儿,挥袖前往卧室换了身衣服,“福伯,备马。” 三日后的朝会,盛徇文如梦里一般,被撸了差事,不同的是,下朝后就流水般的御赐之物送往盛府。 另一道圣旨到了付家,付家嫡次女付月华,柔嘉淑顺,性行温良……以八皇子妃的身份赐婚于八皇子…… 皇帝为了八皇子正妃是嫡女,给付连的假庶女,又套了一层光环,成了养在嫡女膝下的嫡次女,付连一党直接笑开了花,更为开怀的是,皇帝这是放弃改革了,盛徇文被撸差事,公孙家几朝元老,动不得,但改革也无法进行了。 “大人,恭喜恭喜。” “哈哈,盛徇文那老家伙,早让他收手,非要和老夫对着干,何必呢。”付连摸着胡须笑得开心。 那官员点头哈腰称是,“大人,盛徇文已经惹了陛下的眼,但陛下对他,可照样信任得紧。”明明是被撸了差事,反手被被赐了不少好东西。 这就是纯臣的好处,只要不犯大错,皇帝就不会厌弃,还会安抚。付连眯了眯眼,前两天得知盛徇文私下找了皇帝,想加大一把力度改革,这才惹了帝心不满…… “大人……”那人附在付连耳边,“琼州知府可是又病重了……” 琼州……那可是一个人人避之不及的地方。琼州隶属于海南,自□□收复海南,一直致力于海南发展,但海南过于荒芜,更是瘴气弥漫,居民蒙昧。 后来四州皆归属于琼州,派遣了一员大将为权知琼州府事,统领海南事务,将那官员养成了一个土皇帝,不仅如此,对于黎人肆意打压,僵化了两族矛盾,民不聊生。 经此一事,派往海南主事的官员都是文臣,在海南那个地方,有几个文臣身子骨能撑得住,被贬去的就不说了,正经派去琼州的,一年能换好几个,到最后,稍微有点后台的,都避过了海南那一片地。 付连想到这儿,显然是心动了,身边出主意的官员低着头,嘴角勾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几天后,盛徇文接到了前往琼州任琼州知府的差事,又进了一次宫,回府后给盛棠带了一份封为万宁县主的圣旨,封地万宁县。县主,若非侯爵之女,则非功臣之女不得封,有封地的县主,更是凤毛麟角,连郡主公主都少有封地,也是万宁在海南,穷得很,这才没有引起其他皇室子弟的不满。 对于这样的结果,付连不太满意,但是一想到盛徇文就要去海南了,也舒了心,能不能活下来,还是一回事呢。 盛棠拿着圣旨,啧啧感叹,“我说老爹,你咋这么能呢?”在书里怎么就那么惨?这就是主动和被动的区别吗? 盛徇文也松了口气,一条条给盛棠分析,毫不吝啬地讲解,“我先是去告诉了公孙兄,改革彻底没法进行。我们本就有所怀疑,他自然就信了,我说我想去海南避避,他虽担心我去海南熬不住,但也帮了我一把。” 再去找皇帝,一心一意为帝王办事,加大力度,不在意自己被人针对,皇帝有了退意,盛徇文此举自然是火上浇油,造成皇帝的逆反,也就暂时被撸了差事。 “但陛下也明白,我这样的臣子难得,也就有了赏赐安抚。” 再利用付连,说动陛下将他派去海南,“我的能力和忠心,陛下都是知道的,但那又如何,我改革的心比陛下重了,这就是做了陛下的主,就是不敬,惹了陛下不满也是事实。” 盛徇文神情有些意味深长,“我若是所料不错,短时间内,陛下不会将我召回京,这才封你为县主安的心。” 短时间内……“这是把恩典给……” “嗯。”但太子,也一样没多少日子了,老八,没那个脑子…… 父女俩默契地略过这个话题,盛父看着瘫在躺椅上优哉游哉的盛棠,有些无奈的摇头,他这个女儿,要不是人得吃饭,连饭都懒得吃,有朝一日竟然口出狂言要造反,还为此真的开始三天两头泡在书房,他不得不信啊,更何况,他确实该退了,等他到了海南,这些家伙也就没精力管他了,天高……皇帝远。 “棠棠啊,”盛徇文有些语重心长,“海南能不能一年三熟,我们暂且不说,爹每天去上朝,在宫里要走一大截路,君子六艺,御与射,爹的身体也不算太差,棠棠,你这身子,去海南,恐怕受不住啊。” 盛棠不自觉撑起了身子,有些想离开躺椅,被盛徇文按了下去,“棠棠,还有10多天,我们就要动身了,这些天,我给你找了个武师傅,你锻炼锻炼,就从今天开始……” 盛棠:??? 系统哇了一声,“棠棠,你爹考虑得好周到啊,人间好爹爹。” 盛棠:??? 这边,盛徇文让管家通知家里的仆人,不愿意去海南琼州的,拿了银子和身契就可以离开,又让夫人苏氏负责那几个姨娘。 意料之中,走了不少人,琼州知府又如何,能在京中,谁愿意去海南,一个荒凉的南蛮之地? 意料之外的是夏姨娘和林姨娘,夏姨娘是盛榕的的生母,盛夫人已经做好了没人愿意留下的准备,却没想到夏姨娘也要走,这个她做不了主,只能把盛徇文也叫了去。 “夏妹妹,你要是走了,榕儿怎么办?”盛榕养在嫡母苏氏的身边,但也没拦着夏姨娘和盛榕接触。 夏姨娘有些尴尬,却还是福了福身,皱着眉,显得有些为难,“夫人,妾身这身子着实受不了海南的气候,再说,夫人对榕儿那是一等一的好,榕儿有您这样的嫡母,我自是放心的。”恢复自由身,还有一大笔银钱入账,这不比在海南舒适? 这话传到了盛徇文耳中,盛徇文冷哼了一声,“她不要儿子了,我还能拦着?要走就走,免得带坏了榕儿。” 最后三个姨娘,只有林姨娘留了下来,盛徇文看到结果,微微摇头,“她也是个苦命的。” 林姨娘原本是个孤儿,被一个老道士捡回道观养大,做了坤道,没曾想这样苦修十多年,又遇天灾,整个破观就剩她一个,双腿被砸,奄奄一息,被当时还在外熬资历的盛徇文救了起来。当时老夫人念叨着孙子,盛徇文又一直没有孩子,林氏感念盛父救命之恩,在老妇人的撮合下做了盛徇文的妾。 说起来她是盛徇文纳的第一个妾,却一直不争不抢,除了当家的几个主人,和她院子里服侍的仆人,几乎都没人还记得有这么个人。 “你的腿阴雨天一直都还有毛病,海南雨多,条件也差,你过去恐怕比较难受,”盛徇文对她还是不错的,“老夫人也走了那么多年了,我给你一笔钱,去城外找个道观养老,岂不是更好。” 林氏只是轻轻摇头,“老爷恩情,莫不敢忘。这一路艰辛,妾身会一些岐黄之术,也好照顾夫人和小姐。” 拗不过林氏,盛徇文也就没拒绝了,只是命人好生照顾着,回过头跟盛棠吐槽,“你说说夏氏,自己儿子都不要,跟云阶比起来,差远了。”林氏,林云阶。 盛棠扇着扇子,昏昏欲睡:“我以为你早就能想到,这么些年,她除了缺钱的时候,几时主动关心过榕儿,对了,”盛棠想起了什么,“前阵子你刚得的那方砚台,不小心又被榕儿摔碎了,我给你重新买了个。” “又碎了?!”盛徇文气得吹胡子瞪眼,“那小子故意的是不是?整天不读书,舞刀弄枪的,院子里的花花草草都被他霍霍成什么样了!” 盛棠翻了个白眼,“那你倒是管啊,但凡你揍他两次,他就乖了。” “哪儿能打孩子?”盛徇文一巴掌拍在盛棠脑袋上,“从小到大,我不也没打过你?连重话都没说过,你不也没长歪,肯定是夏氏带坏了榕儿,去了海南,正好把这小子给纠正回来。”说完就撒腿往书房跑,去看他的砚台。 盛棠捂着脑袋一时无言,槽多无口,她没长歪是她本来就不是小孩子好吧,再说了,她都要造反了,这还没长歪?不打孩子,刚刚谁打的她头?哎,作为一家的顶梁柱,她太难了。 “芷兰~” “小姐,有什么吩咐?” “老爹是指望不了了,”盛棠叹气,“去少爷那儿传话,不写完十篇大字,这十天就别想出院子。” 臭小子,她还治不了了?都要造反了,哪儿能让他成天玩闹, “等等,”叫住准备去传话的芷兰,“不用写大字了,从明天开始,让他来我院子,我看着他读书。”自己也好逃过锻炼,嘿嘿。 芷兰为盛榕默哀一秒,毫不迟疑地点头转身,去告诉小少爷这个天大的惊喜,小姐这么懒的人为了少爷愿意教书,多么难得啊!这才叫姐弟情深! 第3章 初到海南 前往海南的路程并不轻松,盛棠这些年一直待在盛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水路还好,踏入海南陆地,在马车上待了一天不到就彻底恹了。 “统子,你知道水泥的配方吗,给我来一份,我以后一定要给全国修路。”芷兰给盛棠扇着风,盛棠嘴里含了姜片,勉强克制住了‘晕车’的恶心感。 “这个时代还没有水泥,我没法知道,对不起……”系统看盛棠一副要死的样子,很是心虚。 盛棠倒是不怪系统,她这辈子本就是捡来的,反而觉得系统也太软了,不过,系统怎么能不知道这种穿越必备配方呢?这样子不行。 这一路下来,盛棠反而是最惨的一个,盛榕这个皮孩子见盛棠这副模样,都乖巧了几分,没有添乱,更是下定决心要好好练武,不能像盛棠这样没用。不知道盛榕心思的盛棠还感叹了一番这个弟弟关键时刻还是贴心的。 抵达琼州当日,已经有本地官员在此等候。 “下官见过知府大人,见过万宁县主……” 琼州到知府府邸这一段路,盛棠心情却愈发沉重,不只是因为酷热的天气,而是…… 整个琼州,路面比京城还干净,不是说百姓素质更高,反而反映了琼州的荒凉。 齐国经济繁荣,勾栏瓦肆,市集摊铺,一片热闹,而这儿,街道上几乎没有行人。要知道,琼州如此,整个海南又当如何? 往中心走,情况稍稍好转一些,零零散散的人多了起来,但一个个脚步匆匆,明显是还在为基础的生活而奔波,盛棠撩开帘子看,心情更是跌到了谷底,百姓肩上扛着的锄头,少有铁制的。 齐国冶铁技术并不落后,反而较为精细,达官贵人更是能用上铁锅这样的生活用品,市集上也设立了专门的铁具售卖机构,价格也并不贵,尤其是针对农作物的铁制工具,严令禁止高价售卖,但是在海南……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连工具都如此落后,何谈其他? 沉着一颗心到了琼州知府府邸,已经快到酉时,这次迎接知府,主事的是琼州通判陆俞,陆通判已在琼州任职通判7年之久。 通判,比知府略次一级,却有监州之称,与知府互为制衡,再加上陆判已经在琼州7年之久,若要与知府为难,知府也是很难进行工作的,这么看来,目前陆判对知府,面上是友好的。 陆俞比盛徇文年轻不少,如今也才而立之年,头发却已经较为稀疏,“大人,县主,本地官员明天会正式拜访大人,今晚大人就暂且先歇息一番,下官就不打扰了。” 这些事本不该一个通判如此劳心劳力,亲力亲为,但对于陆判的善意,盛徇文自然不会拒绝,“有劳陆判了。” 古代作息较早,一家人简单吃了点东西,就洗漱歇下。 陆判回到自己的府邸,好生泡了个热水澡,去往书房将部分公文整理了起来,“希望自己没判断错吧,这次的知府,不像是混日子的……”陆判有些唏嘘地捏了捏眉心。 他是曾经的状元,本以为自己能一展宏图,为民谋福,谁知仅仅是因为已有妻子,拒绝了休妻,做那高官的女婿,就一直被限制在海南这个偏远的地方,7年的陆判,朝廷也不怕他成土皇帝,可笑。 这里的官员,要么是被贬的,要么是不得圣心的,得罪人的,一个个佛系得不行,或者颓丧得厉害,根本就没有发展海南的心。 琼州的知府也是来来回回换了无数次了,从刚开始的努力合作,到后来的各做各的,只要知府不乱来,他也懒得管。 可这次,知府的女儿被封了万宁县的县主,这父女是有可能长期待在海南的,加上被封县主,想来,还是有点圣心,不至于过于颓丧,这才是陆判时隔多年,再次带着琼州官员迎接知府的原因。 翌日一早,盛徇文就接见了琼州的主事官员。崖州知州江若延,儋州知州杜青,振州知州兰钺,万安州知州方贺昌也专程派人送来了当地的特产。 陆判觉得,应该是自己让官员迎接知府,被他们知道了,这才送了些土特产来,既不会被人捏造成贿赂,也给了知府好感。 “大人莫怪,这些年都是这样来的,并非有意不来拜见大人。” “无妨,”盛徇文倒是对这些土特产较为好奇,“出行本就不方便,没必要来回折腾。” 等知府府邸只剩下陆判后,陆判将一些重要的公文都与盛徇文做了一个交接,并非他不能处理,而是知府也需要一个过程熟悉海南,只有彻底了解海南的情况,才好发展海南。 “陆判有心了。”交接过程比想象中顺利了很多,而这其中,陆判的举措功不可没。 盛棠再次出现,已经换了妆容,一副翩翩公子的打扮,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是个女子,盛棠却觉得活了过来,头发不用披在脖子后面了,在这样的大太阳下,简直是捡回了一条命。 盛徇文对此也不觉得有何不对,“来了,你这是要出门?”盛徇文有些诧异盛棠的“勤奋”,居然愿意出门了,造反的带来的后续影响居然这么好? 盛棠没曾想陆判还在,点头示意,也不扭捏,“嗯,我出门看看,等之后去了万宁,也不至于两眼一摸黑。” 盛徇文放下公文,“那正好,我和陆判正准备去王家看看,跟我们一起?” 海南不仅有汉人,还有原住民黎人。 如今部分黎人愿意和汉人交往通商,这些人被称作熟黎,还有部分不愿意和汉人交往,被称作生黎,熟黎之酋王氏一族,世袭全岛高级统黎和抚黎职官“三十六峒都统领”,负责汉人与黎人的交流,以黎治黎。 在海南,王家是很有威望的,与王家能够顺利交流,对于后续的工作开展也能顺利很多。 陆判已经能看出来知府对县主的纵容,也看出来了知府是一点不在意县主接触公务,有些新奇地多看了两眼,难以想象这是京都的家庭。他在京准备殿试的日子,可是记得那里对男女大防是十分严苛的。 出门前,陆判提醒他们带了伞,“海南酷热,带着伞皮肤不会晒得厉害,且夏季多雨,能备不时之需。” 几人溜达着走到了王家,现任酋长是王家之主王迟,“老王,宴席可备好了,我这怎么没闻着味儿呢?” 迎面走来的是一个穿着简单略微有些暴露的男人,面相十分正气,肱二头肌看着就有力,可见是经常劳作的。 “这才什么时辰,离午时还早呢,”王迟是知道今天知府上任的,但之前那些年,他都习惯了不去拜见,毕竟这些知府最多也就待了一年不到,只是没想到这次的知府,陆判会带来见自己,对于不是让自己去见知府,王迟心里还是和舒坦的,毕竟黎族更多的是自治。 “这是知府大人吧,寒舍简陋,大人勿怪。” 从言语上可以看出,这位王大人,受汉语影响还是挺大的,“王统领严重了,说来还是在下冒昧叨扰。”又把盛棠带到自己身边,“这是小女棠棠,棠棠,见过王叔叔。” “王叔叔好。”盛棠拱手而礼。 王迟见知府的女儿大大方方,也笑得开怀,“知府大人好福气啊,女儿长得这么俊俏,来来来,快进来,”有朝屋内大喊,“媳妇儿,快把椰奶清补凉拿出来。” 陆判这时也彻底放下了心,看样子,双方初次见面,都还满意。 椰奶清补凉,海南特色小吃,王家的清补凉更是一绝,陆判摇摇头,“我说,怎么我来的时候不见你这么招待我。” 王迟也不在意陆判的‘批判’,显然很熟稔,“你都多大个人了,我这是给小姑娘的呢,这些东西小孩子最喜欢了,你还是孩子?” 陆判好笑地看着王迟,“什么小姑娘,人家就是万宁县主。” “哟!”王迟有些惊讶地站起来看着盛棠,随即乐开了花,“这就是县主?小人见过县主。” 盛棠扶起王迟,“王叔叔客气了,我今天是跟着爹爹来的,哪有什么县主不县主的。” 王迟乐呵呵地看着盛棠三人,“县主,万宁县虽然偏远,但那里的百姓很勤恳的。” 王迟对知府父女态度更好了,这是有可能长期在海南发展的官员啊,尤其是万宁县,已经是县主的封地,哪怕是为了自己,也不会看着万宁穷困吧。 听着王迟推销似的介绍万宁县,满腔热情希望她能给万宁县带来新生,难免不被触动。 盛棠心想,可惜她的知识面并不广,又太久没有记忆前世的知识,若是……嗯? 盛棠灵光一闪,“统子,你能扫描海南整体的地质地貌给我吗?如有可能,再去一趟我上一世的世界,我需要那里的文库,尤其是农业,工业,地理,天文等各种知识,如有可能,军事也一起,以后总能用上。” 这个世界是小说世界衍生而来的,和华国的历史几近相同,虽说是她那里没有的时代,但进程确实相似的,包括风俗文化等,所以,那些资料,是有用的,是先进的。 系统明白了她的意思,“我会尽力,但是之后我会再次陷入沉睡,只能靠你自己了。” “嗯!”真的可以,盛棠暗自握紧了拳头,不就是发展吗?淦! 第4章 椰奶清补凉 盛徇文他们就海南的民生问题谈了起来,盛棠更多的是在听,没过多久,王家媳妇就将椰奶清补凉拿上了桌。 “县主尝尝,喜不喜欢。”虽说是对盛棠说的,但陆判和盛徇文也并非只能干看着。 陆判早就知道味道,毫不客气地用勺子舀到了嘴里,满脸满足,盛徇文和盛棠自是第一次尝试,惊叹海南人民的手艺。 “弟妹这手艺,可真是厉害。”盛徇文想着能不能厚着脸皮给夫人带一些回去。炎热的夏季,一口下去,消暑又凉爽,难怪叫清补凉。 盛棠上一世喝过椰汁,却不是海南纯正的椰汁,只是市面上卖的饮料,而这碗椰奶清补凉,她也只是查海南攻略的时候才听过。 “椰树之上采琼浆,捧来一碗白玉香。”妙啊!“王叔叔,这是每家每户都会做的吗?”【1】 对于盛棠的赞叹,王迟听了更是高兴,“对,咱们海南的居民,家家户户都会做。”王迟让人拿了几个椰子出来,“海南穷是穷,但椰子却不缺,每到夏天,椰汁都是作为解渴的必需品,长此以往,就折腾出了这个好东西。” 陆判也解释道,“海南还是比较缺淡水的,别看海南靠海,我也是在这儿待了一段时间才知道,海水根本不能喝,高山河流的水更多的也是拿来种植水稻等作物去了,得亏有椰树,不然这日子,更难了。” 说起农作物,盛徇文自然也想到了耕作工具,好歹为官几十年,敏感度比盛棠是只高不低,“说起来,我观海南的账务很是低迷,每年都得从外地购买粮食,昨日在街上,大家的锄头也大多非铁制……” 陆判也叹了口气,“大部分账务都拿来购买粮食了,哪儿有余钱买工具,以前也有官员自掏腰包,但也只能救一时,海南的经济,根本就发展不起来。” 王迟扇着蒲扇,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咱海南的海鲜倒是不少,但陆路磕碜,水路也不方便,等运送到雷州等地售卖,早就不新鲜了,也就没人要。” “再加上酷热的天气,还有传得厉害的瘴气,也没有商人愿意来这儿,每年可谓是入不敷出。” “瘴气……”盛棠听到这儿忍不住问了,“陆判,我看居民也都生活得好好的啊,哪儿来的瘴气。” “县主不知,这海南多山林,山林里瘴气弥漫,稍微进去一会儿,就得沾染上瘴气……” “不错,就连我们黎人,熟悉山林,也得很是小心,寻常情况,一般都不会入山林。”王迟也是心有余悸。 陆判眼里有些后怕,也有一些遗憾,“说起来,以前年轻气盛,也曾闯进去过,不到半刻钟就难受得不行,折腾了一个多月,身子才有所好转,如今,是一点也不敢进去了。不过……”陆判气息略显有些急促,“我看见山林里,可是有沉香木。” 沉香? 盛棠有些吃惊,沉香可是无比珍贵!盛徇文倒是蹙起了眉,“那每年岭南进贡的贡品,岂不是拿人命堆的?” 陆判一愣,随即笑开了花,他算是彻底放心了,这位知府大人,是个爱民的好官,也是,贪官多趋利避害,迎合高官,哪儿能到海南来,来了海南也也拉不下脸和普通人交谈, “大人想多了,这么些年,谁敢像我一样愣头青往山里跑,本地居民也不知道沉香有多珍贵。朝廷进贡的,是东莞等地进贡的莞香。” 盛徇文有些不赞同地看着陆判,“陆大人,此等暴利之事,还是勿要随口说出去的好。”若是进献给皇帝得了圣心,谁在意几条人命? 陆判也是在海南待久了,少了很多官场的弯弯绕绕,被盛徇文一提醒就知道自己莽撞了,但也算是彻底放心了盛徇文。 对于盛徇文的告诫,也是赶紧起身接受,“下官鲁莽了,以后自然是不会再提。”之前是根本没有知府愿意这样细致地了解这些东西,他也没想起来提,现在自是不会再提了。 王迟脑子转得有点慢,但很快也明白了过来,对这位知府大人更是真心诚意了,盛棠撑着下巴,若有所思。 瘴气么……什么是瘴气?古时瘴气常与南方联系在一起,南方开发较少,加上湿热的环境,大量带有恶性疟原虫的虫蚁聚在一起,从北方来的人水土不服,再被叮咬后感染疾病,这些不知名疾病,也被称作疟疾。 又或者,是热带原始森林里动植物腐烂后生成的毒气,加上气温高,是病菌的温床,这种有害气体也被称作瘴气,显然,这样的环境,也是容易滋生带有疟源的蚊虫的。 这也是为何,本地居民的抵抗性会更好,但待久了,一样会难受。 “陆判大人,”盛棠决定问问,“你当时进去后,看见了香木,那可还看见了其他有印象的,比如……蚊虫,比如,动植物的尸体。” 陆判见盛棠不像是随口问,且态度认真,也仔细回想了起来,“蚊虫自是有的,我进去后就感觉乌蒙蒙的,还被咬了好些包,林子里的气味也很是令人不舒服,动物尸体……您一说我就想起来了,有不少苍蝇围着那些糜烂的尸体,我见着头大,加上呼吸不畅,也就没多看,受不住就出来了。” 陆判吃了口清补凉压惊,“不过这也正常吧,毕竟山里有瘴气,也没人进去打理,平时所产生的垃圾,海鲜的‘尸体’,也是扔进了山林里,不然道路上也没这么干净。” 合着这不仅是恶性循环,不仅没想着解决,还加了一把火啊,盛棠满脸复杂,咽下了口中的清补凉,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盛徇文是知道他这个女儿不一般的,毕竟也没有哪家孩子,为了偷懒,会让父母误以为不会走路,不仅如此,才2岁,没学几个字就能翻出亲娘藏起来的话本偷偷摸摸地看,还看眉飞色舞,感情十分充沛,长大后更是要造反…… “棠棠,你是想到了什么?” 盛棠点头,还是理了理思路,跟他们说了瘴气的原理,“若是想要去除瘴气,还是得慢慢开发。腐烂的尸体是必须要清理的,这是长久的斗争,并非一次能解决的,平时生活所产生的垃圾,也不能再往山林里扔了。” 王迟瞪大了双眼,他是最先接受汉人知识的一批黎人,他深知汉人所学十分渊博,对于黎人的发展也十分有帮助,也是因此,他第一反应不是盛棠在骗他,而是激动,“县主,瘴气真的能够解决吗?县主,若是能解决瘴气,您就是咱们的大恩人啊!” 盛棠起身避开了王迟的大礼,“王叔叔,效果怎样,我也无法保证,出力的还是百姓,我也就动动嘴皮子。” 王迟高兴得原地转圈,“好歹有了方向不是?”以往别人听见瘴气可都是避之不及,谁敢说能解决瘴气?他活了这么多年,是逞口舌之快还是有理有据,他还是能分清的。 陆判没王迟那么轻信,却也莫名觉得盛棠不像是乱说,“黎人必要时还是会进山林的,他们对于山林的瘴气更有抵抗能力,没那么惧怕。” 陆判看着众人,“不若这样,王统领,你让进入山林的黎人,每次进去后,都处理一下尸体,不用刻意进去,毕竟进去久了,危险性比较大,积少成多,总能慢慢解决的。” 盛棠见他们愿意一试,也是彻底松了口气,“可以的话,进去的人还是得把身体给捂严实。”又给他们说了怎么手动制作口罩,王迟听得最为仔细。 陆判见盛棠说得像模像样,心底里也更相信了些,也畅想起了未来,“若是瘴气解决,那林中的香木……海南的经济危机,也能解决了啊。” 盛棠敛眉,沉香啊,卖自然能卖,就是,得捂好了,不然,都进了贪官和皇宫,哪儿还能私下售卖。 王家一聚,明显双方都很满意,本以为出了王家,盛家父女和陆判求各走各的,没想到陆判一直跟着他们回了知府府,虽说陆判的家离这儿也就一条街,但这人是不是太自来熟了一点? 不仅如此,一个下午,陆判就和家里的熊孩子盛榕打成了一片,盛榕竟然乖乖地听了两刻钟的《春秋》,把盛父感动得哦,盛家人一个劲的拉着陆判留下来用晚膳,陆判说还得回家陪老婆孩子,盛父直接让人把陆夫人和孩子给接了过来一起用饭,说反正离得近,常来玩。 陆判这社交能力,盛棠不服不行,果然当官的没一个简单的。 盛棠看了眼在桌上欢快吃饭的盛榕,下定了决心要加大这孩子的培养力度,免得以后造反成功这孩子被底下的官员糊弄。 盛榕打了个喷嚏,盛夫人有些担心盛榕水土不服感冒了,但看盛榕下一瞬就奋战在桌上的样子,还是打消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与其担心小儿子的身体,不如担心整天不动弹的大女儿,盛夫人想到这儿看了眼盛棠,陆夫人给了她一套五禽戏的图解,得让棠棠锻炼了,不能拖了。 盛棠只觉得后背一凉,在心里吐槽了一番海南的气候,浑然不知自己被安排了。 第5章 恶霸县主 在琼州熟悉海南气候的一段时间里,盛母果然督促着盛棠锻炼身体,盛棠虽然很讨厌运动,尤其夏季,但是想到以后可能还会有战乱,也就还是强迫自己动了起来,还主动要求学骑马,着实惊呆了一家人。 盛父和陆判一家走得也越来越近了,陆判又是当年的状元,盛父干脆将盛榕扔给了陆判教学,陆判虽刚刚而立之年,儿子却只比盛榕小了一岁,已经9岁了。 陆判教一个也是教,两个也是教,也就没拒绝,不过作为盛榕的先生,也不能白教,盛父为此就接过了陆判的不少公务。 陆判摸着自己稀疏的头发,对于减少的公务很是满意,盛父对于权柄的增加,熊孩子有人治理,也很满意,双方都觉得自己赚了,也算是另类意义上的共赢。 盛棠的封地在万宁县,盛棠是早就和盛父商量好的,她会去万宁进行水稻良种优选的实验,只有在万宁,盛棠才好放开手段的展开拳脚,就算出了问题,也是在她的封地,不至于给盛父带来问题,如今才到海南,京都那边的人,有没有彻底放心,谁也不知道,只能先小心着来。 盛母却是放心不下,“棠棠,万宁县里这儿那么远,你就待在知府府,也没人说呀。” 盛棠好哄歹哄,盛母才勉强答应,最终盛棠带着林姨娘前往万宁县,这是盛母的条件,“别看你林姨娘平时不声不响,懂的东西比娘亲多多了,她早年去过不少地方,见识比娘亲多,拿不准的地方,多问问她。” 盛棠自是点头应了,盛父见状私下里找了林姨娘,“那孩子平时惫懒,你知道的,我怕她一个人在万宁,就忘了身体,你督促着些,她不好不听。”盛棠不会瞧不起姨娘或者庶出,只要是长辈,哪怕不熟,该有的尊敬也是有的,林姨娘过去,正好可以看着她。 盛棠临行前,见盛榕眼里是藏不住的欣喜,暗自冷哼,她可是专门和陆判就盛榕学业问题进行了为期两天的友好交谈,想逃学,没可能的! 万宁县位于海南东南部,盛棠抵达之日,当地县令侯杰带着县丞陈文礼早早来拜见盛棠。 盛棠第二天一早就去往了田间,百姓正忙着收割水稻。田间地头,不分男女,有力的出力,都热火朝天的弯腰收割,七八岁的孩童,背着水壶,提着椰汁,给大人们送着饭菜。 在琼州,盛棠更多的是在“市区”逛,又或者在家,在盛母的监督下锻炼,这是第一次带着芷兰亲临田间现场。 这样男女共同劳作,挽起裤脚,不在意性别的场景,对于芷兰而言,比小姐穿男装到处闲逛的冲击大多了,“小姐……” 大家都忙着收割,没有闲心理会突然到来的外人,也只有孩童们稍稍好奇地看着这个白净的“大哥哥”。 “他们更需要劳动力,女子若是大门不出,这么多农活,哪里干得完?”见芷兰深思的模样,盛棠灿然一笑,芷兰太规矩了,早该出来见见世面。 更吸引盛棠注意力的是,还在田里没来得及收割的水稻,生长得十分稀疏,产量并不理想。 盛棠对一个小孩儿招招手,小孩儿见盛棠二人长得柔柔弱弱地,应该做不了坏人,犹豫片刻就跑到了盛棠面前。 “小弟弟,这些水稻还要收多久呀?” 小孩儿瞪大了眼睛,“你是大姐姐?不是大哥哥?”又歪头摸了摸脑袋嘟囔,“难怪看着弱唧唧的……” 盛棠嘴角抽了抽,懒得和小孩子计较,小孩儿也没多在意盛棠为什么女扮男装,“最多再有两天就能收完啦。” 小孩子好奇地问盛棠,“我没见过你们,你们哪家的啊?”又嘟着嘴皱眉,“你该不会是那个坏县主吧?” 坏县主?盛棠手指不自觉地摩擦着扇骨,面上的诧异很快收敛,至少面前的小孩儿是没有发现的,“我们是新来的,小弟弟,为什么你们叫坏县主啊?”有从袖子里拿出几颗糖给小男孩儿。 小男孩儿看着糖咽了咽口水,也没心思管盛棠是不是县主了,对盛棠说了句谢谢,“爹爹他们都被叫去修县主府了,每天好晚才回家,奶奶说都耽误了农活。” 盛棠想到县主府雕梁画栋的工艺,眉心一跳,“每天都很晚?是在赶工吗?” 虎子不太确定地抠抠脑袋,“是吧,爹说得一个月修好。” 一个月?封为县主到盛家举家迁往海南,中间就有半个多月的时间,再算上路程,哪里有那么急…… 小孩子终究问不出太多,盛棠转移了话题,“我听说每年的粮食都不太够?吃不饱吗?” 小男孩儿猛地点头,“每年都好多雨,尤其是八九月,好容易洪涝,水稻根本救不回来,反而旱稻还能救救急,但是产量也不高,多亏了候大人和陆大人,每年都在外面买粮食回来。” 小孩儿能说得这么清楚,显然经常听大人说,也就是说,粮食不够,是常态。 而说起陆大人和候大人,小男孩儿就弯起了眉眼,明显是真心敬重爱戴,盛棠揉揉男孩儿脑袋,又送给了他一颗糖,“去玩儿吧。” 盛棠带着芷兰往回走,男孩儿盯着手里的一把糖果,呆呆地站着,等盛棠二人都没影了,男孩儿的家长传来声音,“虎子?在那儿站着干嘛呢?回家再拿点水来。” 小虎子反应慢了几拍地眨眨眼,手舞足蹈地冲着父母奔去,“娘!我有糖了!大姐姐给了我好多糖!” 远处的孩子听到糖,也好奇地跑了过来,“虎子,给我们看看呀!” 虎子父母对视一眼,“虎子,什么大姐姐?人家为什么给你糖。” 虎子把刚才的对话告诉了父母,父母和周边的百姓走看看右看看,一个青年用汗巾擦了擦汗水,又搭在肩上,“婶子,最近来的新人家,只有县主吧?” 琼州的王迟对县主态度不错,但万宁县众人,从征收劳动力修建县主府开始,大家对县主就已经有了不满。 “人家天潢贵胄,居然愿意屈尊来这田间,可真是闲得慌。” “大姐姐……县主给我糖,应该是好人!”小孩子的世界非黑即白,简单得透明,家长也无意和孩子纠缠,忽视了小虎子的童言稚语。 “整个万宁都是人家的了,也不知道这日子怎么过哦,万一她增收赋税……” “是啊,县令大人也归她管,这些王子王孙,哪里会为我们着想……” “不过,她愿意了解民情,说不定没那么坏?”好一个没那么坏,可想而知万宁县众人对县主的第一印象就已经是负面的了。 “得了,管他好坏,还是收稻子吧,收完了才好育苗。”年长一些的人发了话,大家也就继续弯腰忙了起来。 盛棠回了县主府,又让侍卫去打探情况,毫无疑问,他在万宁的风评和贪官也差不多了,可偏偏,哪怕她并不知情,却还是得益者,怎么都算不上无辜,愁。 看样子,要让百姓信任她,开展后续工作,只能先做出一点效果来。盛棠招来了县令,“候大人,万宁县内,可有对水稻等农作物有研究的农民。” 县令噎了半刻,才开口,“县主,稍稍年纪大一些的村民,对于作物的理解都很是深刻,至于您要的研究……” 盛棠没多纠结,“那我若是抽出一部分人,专门进行水稻的良种培育工作,候大人觉得……” 候大人:“县主,每家每户都恨不得一人当做两人用,若是您要人,还是在外雇佣人好一些。” 盛棠食指缓缓敲打在桌面上,一时静默无言,侯杰立在下首,不动如山,半晌,盛棠轻笑一声,“那候大人,若是我一定要人呢?” “恐引起民愤。”候大人依旧不卑不亢。 候大人,对她似乎也有不满。 “小姐,这县令是故意刁难你呢。”等县令离开后,芷兰给盛棠换了杯茶水,“现在可怎么办?” 盛棠斜靠在椅子上,没了人前的正经样,“陆叔叔说过这个候大人,是个为民的好官,去年万宁洪涝,颗粒无收,财政也不足,是他自己卖了老家的地契等,凑够的粮食给百姓,这还是县丞醉后无意说出来,大家才知道的。” 盛棠看着正厅外装饰的花草,兴致缺缺,“最大的问题,就是在官场没有人脉,也不会迎合,这样的好官,我能怎么办?” 盛棠起身朝着书房而去,“我虽为县主,享有食邑,却无管辖权,哪怕他品级低我许多,依旧能够牵制我。”为防止地方官员专权,这位皇帝,玩得一手好制衡。 盛棠到了书房,水稻研究需要大量人力物力,县令不配合,百姓又恰逢最忙的时节,确实不好现在进行,思来想去,决定先把踏犁做出来,琼州尚且无耕牛,别说万宁县了,有了踏犁,耕地效率就能大大提高。 盛棠只能依据自己模糊的印象绘制出来,还得再找个会木工的木匠。虽说县令不想理他,但好在,只是看看当地户籍的要求,县令也不好拒绝,从户籍里,她找到了万宁县的木匠。 盛棠不觉得自己能捣鼓出踏犁来,她只能提供想法和大致的样子,告诉劳动人民原理和作用,她相信,只要给他们一点启示,他们就能做出来,她从不低估劳动人民的智慧。 “芷兰——” “这几个人,你带两个护卫,等田间劳作结束后,把他们请来,县令那儿不用管。” 芷兰没立刻转身,小心翼翼问道:“这个请,是哪种请?” 盛棠嗯了一声疑惑地抬头看着芷兰,“我在你眼里,就是强取豪夺的人?” “我只是担心百姓对我们有误会,怕他们不来,有护卫跟着,你也有点排面,他们估计会放心一些。” 芷兰神情复杂地行了一礼准备去办事了,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不就是绑也要绑来吗? 盛棠放下文书,整个人靠在了椅子上,薅了一把自己的头发,“要不是县令莫名有敌意,何至于做这个恶人。”罢了,这东西要是做出来了,自己也就“洗白”了,好在现在还有强权,不然还真是寸步难行。 “哎,我本想做个好人的……” 第6章 像极了骗子 县主府正厅,四位木匠战战兢兢拜见县主,身后一左一右,是两名身强体壮的护卫,怎么看,县主都像极了鱼肉乡民的恶霸。 芷兰面无表情侍奉在盛棠身后,只有在抠地板的脚趾微微拱起了布鞋,显示出内心的不平静,以往在盛府,她家小姐可从来都是乖乖女! 盛棠直接大手一挥,“免礼免礼,几位乡亲快坐下,冒昧把大家请来,也是迫不得已。” 几人同手同脚地坐下,哪哪儿都不得劲,即使桌上有茶水和糕点,也没人敢动。 “大家莫要担心,我请大家来,乃是想雇佣大家。” 四个人里,三个都是上了年纪,将近40的老木工了,只有一个年轻小伙子,才20出头,也更莽撞一些,“雇佣?” “不错,”盛棠点头,拿出画好的几张图纸,“我这里有一个想法,需要有经验的木工琢磨尝试。若你们愿意,从明天开始就可以来这儿开工。府内包三餐,每天还有工钱,做出后,还有额外奖励,当然,”盛棠话音一转,“你们得耽误农活。” 如今正是忙着收稻谷育新苗之际,大家都很是忙碌。 几人互相对视几眼,眼里是一丝怀疑以及犹豫,盛棠又给他们说了工钱是多少,年轻的木工刘大牛站了起来,“县主,我们可以不要工钱,换成粮食吗?” 在盛棠疑惑的眼神下,刘大牛咽了咽口水,在几位老木匠担心的眼神下低头继续道,“铜钱给我们,我们也几乎用不着,家家户户,缺的是粮食……” 厅内的气氛明显低沉了下来,盛棠吐出一口浊气,琼州的物价已经十分便宜,却没想到,万宁县这里,困难模式更是加了倍,“好。” 在他们的惊讶下,又说,“我也不抠门,若是做出来了,你们几家人,今年上交给的粮食,可减三成。” 坐在椅子上不自在的几人也激动得直接站了起来,又跪在大厅内叩首,“多谢县主!多谢县主!” 有了萝卜在前面吊着,几人明显更精神,也没那么紧张了,盛棠也就趁机把图纸给他们看,“我是想着人的脚在这儿踩,前面这一块就用作耕地……” 一番讨论下来,几人连盛棠还在旁边也不顾及了,叽里咕噜讨论得热火朝天,减少人力,可代替耕牛,他们这里根本养不起牛,平时耕地更是慢得很,若是这能做出来…… “瞧着应该也不算太复杂,就是一个齿轮的契合……” “我们以前怎么就没想到呢……” “老孙,你说这里这一片如果改成铁片,效果会不会更好?” “别了吧,哪儿有钱买铁,还是先用木头搞出来试试。” 第二天,盛棠洗漱完就被告知几位木匠早早就赶来县主府上工,如今已经工作一个多时辰了。 盛棠满意地点头,“劳动人民最可爱,看,只要是有利于耕种的,多么积极,所以说啊,县令的民愤说就很有意思了。”摆明了不想理她这个县主。 说曹操曹操到,外面来人通报,县令求见。 “哟,稀客呀,”盛棠还未用早膳,“让他在正厅等着。”吃饭的速度却还是加快了些。 等盛棠姗姗来迟,县令已经换了几杯茶水,面色不愉地起身,“下官见过县主,敢问县主,大牛几人可是在县主府上?” 嗯?盛棠有些诧异前些日子跟她扯皮面不改色的县令现在竟是直接质问,“大人这是何意?难不成本县主还吃人不成?就你是父母官,我就是那大恶人?” 县令弯腰说不敢,“只是婶子们家里少了人做活,也问不出大牛等人来您的县主府做什么,有些担心,还请县主让下官去见见他们。” 哪怕知道县令是个好官,盛棠还是气笑了,“候大人,我就不明白了,修建县主府,时间紧促,也是圣旨要求吧,何至于全怪在我头上,还是说,候大人对我还有其他的不满?” 咚——茶杯直接被大力放在桌上,水洒出来溅到了盛棠手上,盛棠却没心情大力,冷眼看着县令,“我本想着井水不犯河水,怎么着,大人是非要我做事还要向您打报告不成?好大的胆子!” 侯杰没想到盛棠直接摊牌,有些错楞,而后官袍一掀,动作很是赏心悦目地跪地俯首,一言不发。 这番任凭处罚的态度更是让盛棠窝火,灌了一大口凉茶脑子稍稍冷静了下来,走到侯杰面前,扶起侯杰上身,一字一语道,“我走访过万宁的田间地头,连幼童都对您赞不绝口,可您偏偏处处与我为难,候大人,死刑犯尚且死得明白,我却连自己的罪名度不知,候大人……” 侯杰跪得比直,盛棠也直直盯着他,最终侯杰看着地面,“可否让下官,见见大牛他们。” 盛棠拳头硬了,“行……芷兰,带候大人过去!” 侯杰见盛棠气呼呼地起身离开大厅,垂在身侧的手有些蜷缩,眼里有些许迷茫,他又说错话了? 芷兰佩服地看着侯杰,“大人您随我来。”又有些欲言又止,还是开口,“候大人,县主对百姓并无恶意,您也……您也悠着点,县主真计较,吃亏的还是您。” 侯杰点头,却没有说话,直直跟着芷兰,一副见不着刘大牛几人就不放心的架势。 这边盛棠被侯杰的死心眼堵着一口气,走了几圈后让侍卫找了个梯子,在芷兰的不赞同却无法制止下,爬上了屋顶。 只见好几个侍卫在帮忙锯木头,木工都在全身心的投入研究,就连候大人也在动手,甚至几个木工还隐隐以他为首,而且是询问的那种。 盛棠蹲在房瓦上,盯着瓦片思索了起来,或许是先前的视线过于集中,木工们和侯杰沉浸在讨论中没有注意到,帮忙搬木头的侍卫却注意到了,却也只能为了维护县主的形象装作没看到,还得时不时瞥一眼县主有没有危险,好在没蹲多久,县主就背过身准备屋顶,侍卫都松了口气。 落到地面的盛棠没看见芷兰,“芷兰呢?” “回县主,芷兰姑娘往倚云楼去了。”倚云楼,林姨娘的住处。 盛棠有些头大了,哦豁,这是芷兰找人管她了。 “你说小姐爬屋顶去了?”林姨娘很是自然地收了桌面几株铜钱,看芷兰焦急的面容,却没有起身的打算。 “姨娘,您去看看吧,这老爷夫人不在,小姐又是强行掳人又是爬屋顶的,这要是让人知道……” “让人知道又怎么了?”林姨娘招呼芷兰坐下,“小姐是主子,总不会出错的。”又正了神色,“莫要僭越了,芷兰。” “是……”芷兰迟疑片刻,福身称是。 林姨娘看出芷兰还是有些担忧,也未多说。 “这卦……是不是有点离谱了?再来一次。”林姨娘继续卜卦,丝毫没被芷兰影响。 盛棠吩咐厨房给木工师傅们准备多些食物,又让备好招待县令的午膳,若她所料不错,县令这是不打算走了。 果然,盛棠熟练地剥着当地现捞的螃蟹,那速度比侍女还快,看得县令是目瞪口呆,盛棠没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我看大人似乎是懂木工活?” 县令放下筷子,“是,下官在民间长大,难免会有接触,”又说,“不知那图纸,县主从何处所得。” 盛棠招呼他别那么拘谨,“我自己画出来的,有问题?”见县令有所怀疑,“我这儿还有其他的想法,不过慢慢来,免得贪多嚼不烂。” “我倒是很好奇,大人一介书生,愿意学习这些木工手艺。” “能利民,没什么不该学的。”又紧接着跟盛棠说踏犁他有了新的思路,能再省力一些,一番细谈,好家伙,这些基础的原理,竟含有物理知识。这县令是个大宝贝啊! 盛棠两眼发光盯着县令,盯得县令浑身发毛,饭都吃不下了,盛棠这才收敛神色,想到这人对自己还有不知名的不满,决定徐徐图之。 幸好,这踏犁让县令愿意和她好好交谈了。 这才知道:原来圣旨的大修土木劳民伤财是其一,王统领传来的治理瘴气的方法是其二,县令觉得是拿人命来治理,且过于想当然,担心她一来又出骚操作弄得民不聊生。 事实是,盛棠的确一来就想搞事,只不过被阻止了,退而选择了踏犁。而现在,盛棠也在反省自己一来就想搞良种培育,步子确实有点大了。 经过一番详谈,两人也算是互相有了了解,县令也对盛棠认真的态度有了信任,甚至反思了自己过于。武断,有失君子之风。 这时又听盛棠慷慨激昂,“候大人,我这有一门学问。学之,可明物之基,可阐力之律,一人之力可挪千百巨石,是为经世致用之良方,若熟而用之,可解民生之危,可推当世之发展,候大人,可愿与我共学之!” 这番陈词可谓慷慨激昂,候大人心脏猛烈跳动了起来,在盛棠以为成了的时候,候大人犹犹豫豫,理性占据上风:“县主,王统领就是这样被您蛊惑的吗?下官确实很是心动,可……您这说法,像极了骗钱说能治百病的道士……” 盛棠:?? 第7章 通篇写着两个字 县令侯杰不是阁迂腐读死书的书生,反而更喜欢能经世致用的学问,盛棠废了好大一番力气,甚至在脑海里迅速查找了有什么简单的物理实验,用实际效果摆在他面前,这才让县令叹服。 “这瓶口分明比鸡蛋小,这这这……这也是这什么物理吗?” “县主,这学问,为何从未听过?” “县主……” 盛棠让人撤了实验用品,“候大人,这也是我的缘法,来海南途中巧合救下了一位老道,将物理这一书送于我。可惜,父亲也看不懂,我只能琢磨懂前半本,后面更为深厚的,我确是不会了。”盛棠装模作样的摇头,一副可惜的样子。至于这理由他信不信?总之不欲多言的态度已经在这儿了。 “候大人,若你愿意,等我将前面的知识和理解整理一番,再交予大人,我们也好共同进步。” 候大人感激涕零,深深一拜,“县主大义,下官之前因一己之见误会县主,实在惭愧。” “候大人说哪里话,这万宁县,还得多多仰仗候大人。” 等候大人离了县主府,盛棠才彻底放松下来,紧接着又赶往书房,抄著物理第一册 。 侯杰已经在万宁干了四年了,三年本该的述职换任也被压了,不出意外,和陆判一样,基本没什么机会离开了。也因此,盛棠最好是和他合作,毕竟这是个为民做实事的,虽然闷了点,倔了点,对学问却很是热爱,还是个主动的劳动力,值得培养。 又几日,踏犁被做了出来,不仅有盛棠画出的最基本的,还有经过侯杰改良设计的。 “县主,我们已经试过了,能行,好用!”刘大牛几人笑得咧开了嘴,这可是天大的好东西! “县主,候大人说等以后日子好过一点,犁片换成铁质的,就更快了!” 盛棠眼角有些轻微的黑眼圈,熬夜抄书抄的,这时也顾不得书了,“好样的,大牛,你去县衙,赶紧让人赶制出来。” 刘大牛乐呵呵去告诉了县令大人,又跑到乡间把多出来的踏犁给乡亲们看,卖力演示了一番操作方式。 “大牛,这东西好啊,这就是县主让你们做的?” “大牛,这个我们能有吗?” “大牛,县主收钱吗?” “嘿嘿嘿,县主全权交给县令大人了,县主说这就是为了大家耕地才研制的!” “我就说县主是个好人!”被送个糖的虎子坐在田埂上迅速接嘴。 “虎子,就是个土匪给你糖你也说是好人!” “哈哈哈哈哈,可不是嘛,大牛,你让哥哥我试试!” “县主是真的好人!工粮给得好足的!”大牛赶紧吹嘘县主,他现在一个人就能养家了! “哇!” “县主还招不招人啊,我也想去试试!” 踏犁一出,百姓对县主的怀疑和不解瞬间成了爱戴。 “大人,这踏犁是个好东西,您怎么像是有心事?”师爷帮着县令整理公文,很是不解,“您还不上报朝廷?这可是好机会。” 一个被当今想起,有可能重新上升的好机会。 侯杰摇摇头,“师爷,这是县主的功绩,不是我的,以后莫说了。” 侯杰忙着研究新学问,又得防着洪涝,一时间忙得抽不出身,好在踏犁一出,百姓对县主多了几分敬重,县令又不再为难县主,盛棠做其他事也方便了不少。 刘大牛几人还在县主府一处小院里研究新的打谷机,这可比踏犁复杂多了,不仅如此,盛棠这次直接面向村民公开招募优秀的有想法的木工,一时县主府和县衙都门庭若市。 这天,盛棠叫来了县丞陈文礼,县丞一听盛棠的要求,直接懵了,“县主,您要这污秽之物作甚?” “只管找来分类放好就是,勿要因为我需要,就可以剩下残渣,如此反而本末倒置了。” 盛棠是让县丞准备一些密封好,不易散发出气味的地方,又去让人收集一些豆类,瓜果皮,残渣剩羹等,甚至是……动物或者人的粪便。 平常的田间,百姓会使用粪便进行作物的浇灌,使作物长得更加优良,但终归是单一的。 而氮肥,磷肥,钾肥等的制作系统查来的文库里也有,除了花时间发酵外,就是比例的问题,而这些人力,需要官府出面。 把事情交给县丞后,盛棠去往了她的庄子,那是她的土地,将民心暂且安抚好后,百姓已经基本完成了育苗的工作,暂且并不是太忙,她就雇佣了一些人在她地里进行各种稻种的育苗。 海南一年四季都不缺热量,也不用担心过了播种的季节。 这些水稻品种都是来海南前收集的各地的优良品种,海南的水稻无法一年三熟,除了洪涝等天灾外,还有各种元素共同造成,品种的落后也是原因之一,这才是盛棠想多试试多培育的原因。 听县令说,之前海南的水稻种植连育苗过程都没有,直接放在水田就行生长,也是从外地逃荒的流民多了后,带来了外面的技术,这才慢慢多了育苗的程序。只是盛棠不禁感叹,逃到海南,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盛棠给他们讲解育苗技巧,村民虽然觉得她不像是会这些的,但是想到她能让人制作出踏犁,又读过书,而且也不是他们自己的地,也就没有反驳,按照盛棠所说的一步一步来。 期间县丞来汇报工作的时候跟着来了庄子一次,地被分成了好几部分,每部分前面都有一个牌子,做了标记似乎什么品种的水稻,县丞面露犹豫,示意盛棠到一边来说。 确定劳作的村民听不见后,“县主,县令大人来的第二年就试过这些外地的水稻,虽然如今隔了些年份,应该也有所不同了,但其实希望不大。” 县丞带她去了县衙,找出了之前县令所做的卷宗,仔细一看,知名地区的水稻在这儿培育情况如何,十分详尽。 盛棠不得不赞叹县令的工作热情和严谨度,这可太有用了,“候大人真是个好官啊。”这样的官员,竟然一直被限制在此,只能说,灭国不奇怪了。 “这数据十分有用,”盛棠肯定道,“陈大人,我那庄子没有不继续的道理,以后也还有别的作用,你去告诉候大人一声,卷宗我先借阅一段时间。” 拿出地图,结合卷宗记录,盛棠发现,越是靠近海南气候的水稻品种,效果越好,在文库里对比世界地图,盛棠瞄准了越南…… 盛棠书信一封快马加鞭朝琼州而去,看能否通过官方渠道去往越南,可等拿到盛父的回信,确是让盛棠冷了眼,“荒唐啊……” 朝廷是别指望了,连知府的俸禄都能被从中作梗,看样子,老皇帝是越来越无力了,去往越南,只能花钱了! 要致富,先修路,但修路的花费更多,在没有经济基础的前提下,没有朝廷的支持,根本就是死循环,满纸的海南发展计划,通篇都是偌大的两个字——缺钱! 往后几天,盛棠没让县令安心学习,而是和他一起翻阅户籍,赚钱,已经刻不容缓。 “候大人,以往的流民大多都无之前的户籍文书,县衙也未曾细究吗?” “都是可怜人,大部分都是真的落了,只要安分在本地生活一段时间,都能拿到身份文书,这也是各地接待流民潜规则了。”候大人手上未停,对这些之前没有文书和工种的百姓进行专门的记录。 等众人筛选记录完毕,让衙门的官差到这些家庭去进行调查访问,问他们会什么,若有烧窑,冶铁等技术,只要有意愿,都可以领县衙的工钱或者工粮。 “县主,就是烧好了瓷器,运输出去,也容易磕碎,且万宁县也买不起铁……” 看样子以后还得开铁矿,又是钱呐,盛棠决定道,“候大人,我打算做琉璃,透明的琉璃。” 在县令和县丞都不可置信的目光下,盛棠十分淡定,“我大概知道原材料,至于配方比例,就得靠匠人自己摸索了。”毕竟,不同的技术,环境,会造成不同的细节区别。 琉璃的手工艺掌握在朝廷和最有钱或者有势的那一批人手里,县丞只当是县主有手段得知了‘天机’,县令却觉得,和物理一样,是县主不知道从哪儿得来的学问。 “县主,我能学吗?”学习的心,蠢蠢欲动。 盛棠也没想到有人这么爱学习,有些为难,“能……吧?不过此门学问,也是十分耽误时间的,大人莫着急。”毕竟候大人已经物理和木工手艺一起学习研究了。 候大人也没强求,爽快地去办事了。 制造玻璃,二氧化硅,助溶剂,澄清剂是必不可少的,说得简单一点,就是各种特殊的石头石料等,玻璃的制作,若是有懂琉璃制作的匠人来进行实验,会更容易一些,毕竟有一定的经验。而如今,就等县令那边的回复了。 为了方便运输出去而不破碎,能制作成珠子一般的大小最好,卖给那些贵女贵妇作为装饰,而且要卖的少,毕竟物依稀为贵,这些官员大多没有经商的经验,只能靠她扛起奸商这一重担了! 第8章 琉璃匠人 这段时间,盛棠人都黑了一度,瘦了一圈,把芷兰心疼得直打转,林姨娘倒不觉得有问题,反而好心开导芷兰,“我说芷兰,你不觉得小姐现在虽然没那么白了,气色却好多了吗?” “人呐,活着都讲究精气神,以前在京里,小姐虽说万事不愁,大门不迈,但哪里有现在有人气?” 林姨娘反而更满意现在的盛棠,“你瞧这一两个月,小姐身体可出过问题?”不过是人更干练了而已,根本算不得瘦。 芷兰还是有些不放心,总觉得自己没照顾好小姐,李姨娘见状只得无奈摇头,“罢了,我去和小姐说说,让她别太熬夜,适当休息。” “多谢姨娘!” 盛棠回县主府已经是下午了,听说林姨娘找她,直接去了倚云楼。 依旧是男装打扮,裤脚好些泥点子,“小姐这是下地去了?芷兰看见了又得念叨了。” 林姨娘泡茶的手艺连盛父也自叹不如,在盛棠这儿就是牛饮了,两杯水下肚,盛棠浑身舒爽,“疏通沟渠呢,每年都在搞,不然稍微堵了点,庄稼又得被淹。” 海南雨季下雨量大,续航能力又强,哪怕如今下着雨,也得每天都得看着,为此其他的计划都得暂且放放。 “小姐有谱就行,只是每晚也别熬夜太久,夜间烛火伤眼。”见盛棠乖巧点头,就知道没听进去,林姨娘早有所料地摇摇头,“不过这次,我确是为了另一件事情而来。” “我曾跟着师父四处游历,对于河道沟渠,略有所了解。”林姨娘看着外面的天空,“若是小姐信我,之后我代小姐出去巡逻,顺便根据当地环境气候,改良一下河渠。” 盛棠精神了,她爹娘都说过,林姨娘是看过外面世界的,和普通闺阁女子不同,在原先的打算里,盛棠是想着忙完这段时间把化学理一理交给林姨娘的,毕竟古代搞炼丹的,天生就该学化学啊! 只是没想到,林姨娘还会这些,果然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姨娘说得什么话,姨娘愿意帮我,我自是求之不得,我这就给县衙说一声,之后您代我去视察河道,总比我还得现学好。” 林姨娘笑得慈祥,又有些释然,“你还小,多看看,总归是好的。” “姨娘你等等,我去给你拿草帽,一定得戴着~” 看着风风火火跑去拿草帽的盛棠,林姨娘又继续低头卜算了起来,吉兆,放心了。 林姨娘以为了方便出门,恢复了道士打扮,县衙众人也就叫她林道长了,由于她的道士装扮,和她本就会有关道家的知识,也不怕被人问,没几天,林姨娘反而比盛棠更受欢迎了,且百姓都不知道她是县主府的姨娘。 林道长也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巡查监督河道的同时,也传播道家理念,县令知晓后暗戳戳找了盛棠,百姓不知,他们当官的还是知道林道长身份的。 盛棠不以为意,“候大人不必忧心,你想啊,生活本就艰难了,有点寄托还是好的,也能让他们没那么紧绷,更何况,姨娘也没引导他们无脑信道,等以后开了学堂,各种知识一学习,哪儿有时间信鬼神。” “学堂?县主……”县令欲言又止。 盛棠也知道陆判的失败经验在那儿,自信开口,“大人,等琉璃一出,钱一到手,最多两年内,百姓绝对有时间,也有心思将孩童送入学堂。” 哪怕盛棠说话声并不大,那自信的语气却在县令耳边炸裂开来,“大人,再有一月,就不用担心洪涝了,到时候,烧制陶瓷的窑炉就开起来了。” 说是烧制陶瓷,但是县令哪里不知道,是为了烧制透明琉璃。经过这么久的调查和确定,那些流民,倒真有一些冶铁,烧瓷的工人,却独独没有会琉璃的,这琉璃,也只能慢慢摸索着来。 县令早就做好了选择,踏犁的制作方法一出,县主就未曾想过隐瞒,在海南迅速流行了起来,而前两日,县主说,工部侍郎发明了踏犁,得圣上嘉奖…… 县主哪里那么快得到消息?功劳又怎么成了工部侍郎的,县令虽然被贬过,但也不是傻子,想来不是他一个县令该管的,倒不如好好把万宁县发展起来,至少他自己的生活也好过一些更有学问学,怎么都不亏。 “县主放心,那些工人,都签了契,不会乱说。” “有候大人在,我自然放心。”盛棠越看候大人越满意,候大人领悟能力是真的强,她已经无法给候大人指导了,她现在只负责抄书,让候大人自己去钻研,见候大人说完了还不走,就知道这是又馋后面的了。 吃不消啊这,盛棠有些心虚地别过眼,“咳,候大人,再过两日,再过两日就能给您了。” 候大人悟了,“如此,下官告退了。” 离开县主府,候大人遗憾地摇头叹气,师爷不明所以,“出问题了?”不该啊? 候大人慢吞吞走向县衙,“师爷啊,县主抄书速度有点慢,你说我要不要提议让县主练练草书?” 师爷尴尬地避开笑了笑,“大人,您既然已经知道问问我了,想来是知道,不好说的。”他该庆幸县令大人懂得说话前先问问他了吗? 候大人失望地回头望了眼县主府,暗自琢磨该怎么和知府大人搭上线。直接跟知府谈这个肯定不好,但是就县主现在的速度,他什么时候能学完物理,县主手里肯定还有其他的好书,吾,思之如狂矣! 最忙的雨季一过,在林姨娘算好的黄道吉日,万宁工厂终于开工了,工人并不多,却也是一个好兆头,每家每户最多雇佣一个人,保证有足够的人手进行家庭耕作劳动。 盛棠庄子里的水稻已经种在了水田中,隔几天就会来一趟庄子观察。 “小姐,门外有个女孩儿说想见你,是村里的,我让人把接进来了,听说一早就在门外守着。” “好,让人好生招待着,别吓着人家。”盛棠还是有些好奇谁会来找她的。 一见,是个皮肤黑黑的小女孩儿,准确来说,皮肤还带黄,那种一看就是营养不良的黄皮寡瘦的黄,小小的个子,看着也就150的样子,眼睛却格外大,亮晶晶的,格外耀眼。 “小妹妹找我有事?”看见是个小孩儿,盛棠语气更为温和了。 小女孩儿有些尴尬地往后退了退,耳朵有写红,糯糯道,“我,我20了。” 嗯?盛棠看着尴尬别过头的‘小妹妹’,自己也有些不自在,但别人尴尬了,自己就不尴尬了,盛棠接受速度特别快,“咳,姑娘看着真年轻。” “我……我已经成亲了。”不是姑娘了。 饶是盛棠,也一时被镇住了,村里为了干活,女子的头发也不讲究什么妇人装,都是挽起来方便工作,所以盛棠还真不能靠头发区别。 盛棠战术性抿了口茶,“坐吧,坐吧,不知……找我有什么事?” 听到这话,她一下子抬起了头,有些紧张地看着周围,眼神暗含期待,盛棠心里咦了一声,示意周围的人下去。 等只剩盛棠和她,她放松了不少,“县主,草民曾琉璃,父亲曾是琉璃匠人,只有我一个独女,官老爷敛财被人抓住辫子,拿父亲顶罪,全家只剩下了我一人。” 由于那双眼睛,起初盛棠以为曾琉璃是个活泼开朗的性子,一番对话后,盛棠又觉得她害羞极了,现在她能有条理,四平八稳地说出这些事,明显是个逻辑清晰,且有胆魄的,不然不会一个人还能逃到海南,且,她不像是想让她做主的样子。 果然,曾琉璃看着盛棠,捏紧了衣角又放开,打足了气才说,“草民虽是女子,但是跟着父亲多年,也……也知晓琉璃的制作方法和流程,还有父亲留下来的笔记。” “县主,你们不是在烧陶瓷,是在烧琉璃,你们找的石料等,是烧制琉璃的!”看着盛棠,目光灼灼。 盛棠坐直了身子,确实,这些日子在找适合琉璃的材料,没想到啊……“所以?” “请县主给草民一个机会!” 意外之喜,不外如是,盛棠没有立马答应,而是问,“怎么没有人问过你吗?我记得我让人调查过迁入万宁的流民的,当时你没说你会?” 曾琉璃沉默半刻:“没……没人问我,只问了我夫君。”见盛棠皱眉,又接着扎心,“村里的女子,都……都没问……” “是我的失误……”良久,盛棠轻声道。 又拉着曾琉璃的手,“琉璃啊,你能通过他们的踪迹发现琉璃厂,又敢冒着被我透露的危险来找我,是个胆大心细的,厂内大多都是没有烧制过琉璃的,我给你一个机会,让你暂任琉璃厂总工,你可以敢一试?” 琉璃喘息声明显重了不少,随即绽开大大的笑容,“草民愿意!” 盛棠这边又把侍卫江爻叫来说了什么,琉璃是不知道的,琉璃进入工厂内整个人都精神了,像是一匹饿狼看见了肉,垂涎三尺。 琉璃是家中独女,也是“老来女”,但匠人家庭一般传男不传女,可曾父实在没有儿子了,干脆对外说是男孩子,从小把琉璃当做男子养,在外,他的名字是曾平,平安的平。 这才是她能进入琉璃厂实操,也能恢复女装逃亡的原因,谁能知道,这是个女子?而逃亡那年,她不过豆蔻之年。 她已经7年没有碰过这些工具了…… 也是现在,她才明白以前父亲为什么说,所谓的官窑,匠人‘世袭’,所谓是精益求精,不过是把人当做工具,还不如外面的普通匠人。 因为,外面的匠人,他们可以尽情的思考,创作,哪怕他们技艺没那么精湛,但,只要有机会,他们比谁都好学。 看:这明显简陋的琉璃厂,比她之前待的,粗陋太多,但所有人都热情而非麻木。再有这些‘琉璃’,还算不算琉璃,但加入新的材料,说是澄清杂质,使其透明,这是她之前想也不敢想的! 她在琉璃厂干了几天后,就知道,这不是不可能!这创造力,绝了!她会好好教他们技艺的!绝不会让他们失望! “小姐!琉璃姑娘这几天打了鸡血一样,工厂已经加时工作好几天了,工人都快熬不住了!” 琉璃总工:“大家好样的!来,今天再来提升精准度,看着我什么时候捞起来!” “兄弟们!我一个女子都不怕热,你们支棱起来啊!这么好的学习机会,你们还在犹豫什么?!” 工厂门口,盛棠就已经感觉特别灼热,再看干劲十足的琉璃,使劲擦汗想休息的工人…… 这哪里是害羞小白兔啊…… 盛棠沉重地叹了口气,这些匠人,年纪大多都不小了,哪儿能这么加班加点,年纪轻轻就想学资本家的加班干活,这不行! “把琉璃叫来,我和她谈谈。”他们是人性的工厂!拒绝996啊! 第9章 奸商好苗子 琉璃初次给盛棠的印象,是一个有些内敛却胆大的姑娘,而现在,盛棠哪里还不明白,琉璃琉璃,天生为琉璃而生。 “我知道你很喜欢这门手艺,但对于其他人而言,尤其是他们不像你那么年轻,一天不能工作太久,欲速则不达,还容易让他们对你产生逆反心理……” 琉璃是个听取意见的,“县主放心,我明白了!” 又挠挠头,忍不住说,“其实,我觉得他们虽然累,但是也挺愿意的,眼睛是骗不了人的。” “那也得休息不是?”盛棠忍住挼妹子脑袋的冲动,谁让人家虽然矮小,但比她大了好几岁呢? “行了,之后不许加班了,有需要尽管开口,工人有生活上的意见也让他们尽管提。”盛棠又强调了一次,才离开。 琉璃的加入,让她迅速拥有了现成的高级技术职工,不仅如此,也让她发现了一个被忽略的点。 之前派去的,调查人口户籍的,都“默契”忽略了女子,潜意识觉得,女子担任不了这些岗位,无法发光发热,哪怕他们已经看到了一群妇人和男子一样下地干活的场景。 也因此,盛棠专门和侍卫组首领江尧就之后招工,男女都有自行选择是否尝试的权利,而非直接否决女子的权利。 再有,盛棠又自行带着芷兰赶往了村里,挨家挨户地和这些妇女或者女孩儿聊天,这一趟下来,之前遗漏的人才库漏洞,还真挺大的。 虽说大部分逃亡海南的,都是百姓或者荒民,但总归是有宝贝的。 这不,盛棠发现了一妇人,是村里周二家的媳妇,哪怕在村里待了两年了,跟着做农活,一身气质也和常人不同。 她戒心很重,或许是觉得盛棠看着无害,或许是长久无人倾诉,又或许,是看见了琉璃的经历,想搏一搏。 “县主,民妇身份卑贱,恐污了县主的耳,但……民妇琴棋书画皆有所涉猎,绣工也尚可,不知……可有民妇能做的活?” 哪怕是粗布麻衣,不施粉黛,这盈盈抬眸,却让盛棠心里一软,“什么卑不卑贱的,你是杀人了还是放火了?琴棋书画,多厉害啊,你别看我是县主,我还是臭棋篓子呢。” “一看就是读过书的,读过书好,等以后开了学堂,许姐姐可有想法?”县令只知道她有计划学堂,却不知道她所谓的学堂,是包含女孩子的。 许清清不傻,震惊两秒后就赶紧给盛棠行了一个大礼,“县主高义,承蒙县主不弃,民妇必定把落下的都捡回来!” 盛棠回去后就送了些书到周二家给许清清,至于许清清以前的身份?她还真不在意,之后有用就行。 这期间盛棠一直让芷兰跟着她,显然是想让芷兰学着接手后续的进度,她自己则专心抄书。 琼州,收到好友公孙的信件,盛徇文背都佝偻了几分。 储君之争越发激烈了,连公孙家都受到了牵连。 公孙珏的父亲公孙康,在陛下为太子时就是太子老师,实打实的太师,太子继位后也尊称其为先生,可见公孙康的影响力。 如今的付太师,却不是太子的老师,只是一个以示地位恩宠虚衔,也是因此他和太子并非一档。 按理来说,哪怕公孙康已经过世,陛下对公孙家的恩宠也不是付家可以越过去的。 可如今呢?公孙珏二叔,公孙康弟弟公孙序,如今已是耳顺之年,这换季过了寒气,病床在卧,公孙珏竟批不了探亲假,这说明,朝政,陛下已经完全无法做主…… 最主要的,还是公孙老先生病情,思虑良久,盛徇文书信一封,让人派去了万宁,这或许,是个机会。 虽然可能会让夫人生气,但?这是最合适的办法,棠棠知道后,也不会反对,甚至会很主动。 书信到达那日,盛棠和县令都在工厂内,聚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是斑驳而流光溢彩的琉璃,每一块的色彩都不完全一样。 有曾琉璃这个专业选手在,能做出来不足为奇,但最为吸睛的,是琉璃边上的那一块,几乎无杂质的玻璃。 “能这么快达到这种要求,着实出乎我意料……”就这速度,最迟再有半个月,就能制造出无杂色的玻璃了。 县令县丞二人也是惊叹不已,小心翼翼抚摸着这块玻璃,真漂亮啊,这是源源不断的钱啊…… “天哪……”县丞发出没见识的声音,不止他,连工人做出后都很好奇,围观了半天。 县令脑子迅速运转,“县主,玻璃运输出去会开裂,之前说卖这些做成的饰品,现在是可以做出来了了吗?” “是的,琉璃,现在可以开始制作饰品了,我让清清来辅助你。” 她已经问过了,清清不仅琴棋书画歌舞精通,对于饰品搭配也是别有一手,而她的要求是,不吃以前的老本,进行创新设计,有特色。 盛棠也给了一些建议,比如可以随身携带的镜子,头上的流苏…… 玻璃的产出彻底振奋了盛棠,她的做法没有错,这一步,没有走错,投入的资金也没有浪费。 回府途中,盛棠拉住了县令,“侯大人,做出完全无杂质杂色的玻璃,是迟早的事情,关于光的折射,传播等原理,大人已经清晰了吧?” 县令没有贸然开口,“有些没法实验,但是,玻璃有后,似乎……” 盛棠一听就知道稳了,“那我就放心了,侯大人,凸透镜,凹透镜,也快了,这可得需要你。” 侯大人长袖中的手指缓慢摩擦着,这是在思考,终于,“下官明白了,之后的公务,我会交给县丞和师爷,专心钻研学问。” 又转头饱含深意看着盛棠,盛棠这次再有准备,“大人放心,我已经抄完了下一册,回去就给你!” 县主府内,送走拿书的县令,盛棠展开了盛父的书信,盛父想让她代他去看望公孙序老先生。 盛棠果然很积极,公孙序老先生是公孙康弟弟,在江南开了万里书院,一生未曾入仕。 书院并不大,其教学信奉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的原则,学生也不局限于朝堂甚至,朝堂上他的学生并不多,只有两三个,大多要么经商,要么四处游历,看起来并无建树。 但,能在这个时代,认真教学商人弟子,包容各种职业,且完美避过了帝王的忌惮,这等心胸和眼界,盛棠可太心动了! 盛棠再去了一趟工厂,让琉璃加快速度,先造一批普通的琉璃珠和小镜子,她两天后会拿出去。 “县主您要亲自去卖?”盛棠离开万宁 自然得知会一声县衙,县令和县丞早晚会知道的。 盛棠已经下定了决定,明显不打算改,“只有我适合,你们是官员,哪儿能随便离开,侍卫护卫也不一定会经商,只有我去合适,你们机灵一点,别乱嚷嚷,我可是为了万宁县。” 县丞难得反对,“县主,您可不能乱来,您要是遇到了危险,那……” “我会让几个侍卫跟着我的,安全问题不用担心,我爹也知道的。” 这话一出,他们也就没法劝了。 盛棠没带太多,带了一盒子琉璃珠,一盒子随身小镜子,扮作男装就出了门。 这一趟,一是为了看公孙院长,二则是为了调查市场和打开销路,真正的好货,还在后面。 这次是女扮男装,不似平常一般粗糙,只是穿一身男装。 眉毛画得粗一点,鼻梁,嘴唇,都做修饰,还垫了一点鞋垫,增高一点身形,胸本就不大,加上冬日的冬衣,活脱脱一初出家门的小少爷。 亚歌是黎人,万宁县内黎人汉人相处十分和谐,亚歌这次作为教盛棠变音的老师也跟着去往江南,这是亚歌第一次离开海南。 离开海南后,哪怕是两广地区的路面也比海南平整得多,各种新鲜玩意儿看得亚歌目不暇接。 “你们汉人,新奇的想法好多呀!” 离开海南后,明显更冷了,盛棠等人熟练地加厚了衣服,倒是亚歌准备的衣服再厚也厚不到哪儿去,索性给亚歌买了几件冬衣。 等几人到达江南,汀竹已经给他们备好了住所。 到院子后,汀竹一改沉稳,激动道,“小姐!您终于来了!” 汀竹,和芷兰一样,是盛棠的贴身丫鬟,也是自小一起长大的丫鬟,感情非同一般,留在京都给他们传递消息。 如今争储越闹越大,盛棠这才决定这次让汀竹一起来江南,事毕后一起回海南,免得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小姐,公孙院长前两天身体已经好了,但这些年身体一直不太好,估计身子好了,也就是暂时压住了。” “江南官员和商人,都富得流油,小姐尽管宰!” 不愧是汀竹,懂她! “修整一番,明天去拜访公孙院长,之后再宰他们。” “亚歌,明天就让汀竹和江爻带你去逛逛江南风景,想吃什么跟汀竹说就是了。” “好的!”亚歌听完就凑到了汀竹身边,“你好!你可以叫我亚歌,很高兴认识你!” 亚歌会变音,汉语却独有一套音调,听得汀竹十分新奇,“好呀。” 又看向盛棠,“小姐,我有个主意,要不要把亚歌扮作海外的商人,把玻璃说成是海外的珍惜品,把价格再给翻一翻?” 奸商分好苗子啊,她小看汀竹了! 盛棠低头深思,有点心动,亚歌有些懵,不明所以地看着众人,弱弱问道,“可……可以先吃饭吗?” 第10章 老狐狸vs狐狸崽 由于亚歌过于单纯,盛棠和汀竹只得含泪放弃这项计划,只是有没有彻底放下,就不得而知了。 盛棠卧房内,三人坐在一起商讨,“等看过公孙老爷子后,在江南多多逛几圈,再准备打开销路。” 免得给人家老爷子一种看他是顺带的错觉,这还真不是,若非是为了看老爷子,她绝不会这么早到江南,但为了不引人误会,还是隔几天再行动。 “汀竹说,江南官商都富得流油,我若所料不错的话,青楼更是一个销金窟。”盛棠说罢看向汀竹,汀竹肯定地点头。 二人神色都未曾有变化,芷兰听到青楼却捏紧了裙摆,隐隐有不详的预感,果然,下一刻,盛棠继续道: “到时候我扮作一个被家里管得严,趁机放纵的纨绔子弟……” “不可!”盛棠还未说完,芷兰直接一把打断,两人都看向芷兰,汀竹更是紧皱眉头,“芷兰!你僭越了!” 芷兰立马跪在地上,却挺直身躯,“小姐,您之前小打小闹就算了,怎么能出入青楼那种肮脏之地,这会毁了小姐的名声啊!” 汀竹不以为然,“去青楼的是纨绔子,关小姐什么事?芷兰,我们只需要帮小姐做出结果,其他不是我们考虑的。” 芷兰摇头,“小姐,您不能去青楼,您是清白人家的女儿……” 盛棠也摇摇头,在盛棠的眼神下,芷兰知道她劝不住了,瘫坐在了地上。 盛棠看着这样的芷兰也很无奈,“芷兰,你知道我为何会让汀竹单独出门办事,却把你留在身边吗?” 芷兰抬头,眼里有希翼的目光。 “你们俩都是我的心腹,我谁都放心,但是汀竹和你不一样,她看事情比你透彻。” “你觉得许清清如何?” 芷兰有些迟疑,还是说出自己的感受,“有才华,身陷贫困却不自怨自艾,把家里照顾得也很好,也不怕苦不怕累。” 盛棠却说,“可她也是青楼女子。”许清清没有明说,却也没有刻意掩饰。 芷兰整个人都呆住了,盛棠把她拉了起来,“我没想到你跟着我在海南这么久,还是被高门大户,那些条条框框所束缚……” 芷兰是5岁就被卖入盛府,从小就在盛府长大,那些盛棠本该知晓的女德等,反而入了她的耳。 而汀竹8岁才进盛府,因为聪明伶俐,跟在了盛棠身边,但早年在外的生活,灌输给她的是,什么都没有吃饱饭重要,面子?名声?三从四德?都是虚的!可见,生活环境对人的影响。 “芷兰,你觉得爹会猜不到我会从青楼入手吗?”还真不一定,毕竟还不知道玻璃已经做出来了…… 把盛父都拉出来说了,芷兰自然无法辩驳,“是……” 盛棠示意汀竹晚上和她好好聊聊,芷兰不是一个死脑筋的,如今说开了,说不定还有奇效。 于是几人继续听盛棠的计划,芷兰眼神越来越空虚,汀竹眼神越来越亮,“妙啊……这不得大捞一笔……” 翌日,盛棠恢复女装,带着面纱前往了公孙府,汀竹说,老爷子这段时间还没有起身前往书院,估计是身体没彻底恢复。 盛棠递了帖子给门外的小厮,不到一刻钟管家就匆匆赶来,“小姐您快进来,外面天冷,老奴已让人准备姜汤去了。” 管家很上道的没有叫县主,毕竟还在外面,盛棠跟着管家的安排走,心想,公孙老爷子御下是真的厉害,哪怕是门外的小厮,在不清楚她是谁,也看不出身份的情况下,都一直以礼相待,管家的作为更是细致,公孙老爷子是个能人。 管家带盛棠去正厅喝了碗姜汤,接待盛棠的是公孙老爷子的独子公孙瑞,下人也都守在外面。 “草民见过县主。” “公孙伯伯快起来,这次过来,也是看望老爷子的,公孙叔叔担心老爷子的身体,又暂时无法出京,侄女儿这才厚着脸贸然前来,伯伯若当我是县主,岂不是生分了。” 说起来,两家除了公孙珏和盛徇文因为工作共同抗压外,还真没什么交流,但盛棠这样说了,还不辞辛苦赶来,公孙瑞自是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这份心确实可贵。 知晓盛棠是为老爷子而来,简单熟悉后,就带着盛棠前往老爷子的院子,“父亲虽说病情已好,短期内却也吹不得风,都呆在自己的院子里。” “润和的信我们也收到了,给他说了让他不要担心,就是不知道他还能不能收到了。”公孙珏,字润和。 “应该是能的,都忙着呢,哪儿还能在意信件,但总归看不到老爷子,心悬着,担心你们哄他,也是正常的。” 公孙瑞不动声色再次打量了盛棠一番,虚放在身前的右手,兀自拨动大拇指上的翡翠扳指。 “我这个堂弟,就是不够心大,这个时候了,都不知道先保住自己。”公孙瑞无奈似的叹气。 “伯伯不也担心公孙叔叔么?这说明感情好。” 谈话间也到了老爷子的院落,推开房门,老爷子在里间已经泡好了茶。 公孙瑞见过父亲后,倒退几步这才转身离开。 “来了?坐吧。”老爷子看着身形消弱,说话声也不大,明显身体较虚。 “县主太冒险了些。”县主不像藩王,不能私自离开封地,但海南离江南,确实远了些,何况京中并不稳定。 “这不无事嘛,总得有人来探望。” “润和有个好同僚,谦之也有个好女儿。”盛徇文,字谦之。老爷子大部分气力都靠在椅背上,却不显失礼。 这话盛棠不好接,好在老爷子也不为难她,“润和就是路太顺了,让他及时抽身,他也不听。” 老爷子似乎就是自言自语,盛棠也安静地倾听,老爷子却话音一转,“海南百姓何如?” 盛棠一个激灵,像是课堂上被老师突然提问的学生,“嗯……纯朴,热情,辛劳,不自怨自艾。” 老爷子微微点头,抚了抚胡须,“县主不必紧张,我就一糟老头子。” 盛棠:…… “县主可会觉得,我办这学院,是浪费?” “自然不会!”盛棠斩钉截铁,她是发自真心的,“当今之学院,就像大部分书生一样,目的是入仕,不是说不好,这没问题,但并非所有的书生都能入仕。” 盛棠坐得笔直,眼神真挚,“而您却包容各类学子,您可是开创了职业学院的先河!” 职业学院?听到这新的名词,老爷子愣了一秒后开怀大笑,一个不注意就咳嗽了起来,盛棠只得赶紧给老爷子顺顺背。 “县主可真是个妙人,”老爷子喝了点白开水润喉,“县主这次来江南,可还有其他安排。” 盛棠放在茶杯上的手微微一屈,还是没说假话,她不觉得她能瞒过人家老爷子,“来都来了,自然不能白来一次。”却也没直接说明。 老爷子也没细究,兀自点头,“等你回去后,也让谦之给润和一个安心,以后润和,还得麻烦你们照顾。” “公孙叔叔不是坐以待毙之人,”盛棠深吸口气,“若公孙叔叔真有困难,我盛家必不会袖手旁观。” 盛棠走后,老爷子看着紧闭的窗户,喟叹一声。 “父亲?” 这是送客后前来照看老爷子的公孙瑞。 老爷子看着公孙瑞,轻笑一声,“乘风啊,你说,我给你找个师妹如何?” “县主?”公孙瑞略有惊讶,却丝毫不乱,“县主对京中局势很是了解,她自己却没发现她随口一句话漏了底。” 公孙瑞略有疑惑,“县主能代表盛家,只身而来,气魄自是不缺,但总归……单纯了些许。” 老爷子捂着嘴咳了两声,“你呀,她才几岁?” “你看他们,抽身多及时?可你大伯那一脉,就是不懂……非得吃亏后才明白……” “盛徇文能让她一女子独自而来,就不能把她当做普通女子。” “海南是什么地方?穷乡多刁民,话不好听,却也不是没道理,但在她眼里,海南百姓又是纯朴又是辛劳 ,怎么看?” 公孙瑞恍然大悟,“这才不到半年,她已经收了万宁的民心!” “不,不止!”公孙瑞又道,“县主虽说不是藩王,没有不能随意离开封地的说法,但如今京中局势紧张,若被人举报她是代表盛谦之来江南……连万宁的官员,也在帮她?” 老爷子拢了拢衣袖,冬日的暖阳透过窗户照在身上,让老爷子的昏昏欲睡,“你且注意这几天有何新鲜事,我再想想……再想想……” 再想什么?不是决定了吗?难不成还有什么没考虑到的?但见老爷子又快睡着了,公孙瑞也没多问,给老爷子盖上毯子,恭敬地出了门。 这厢,盛棠回去后汀竹还带着亚歌还在游玩,盛棠叫来侍卫江爻,“你今晚去青楼瞧瞧,看看青楼的市场,我改明儿再去。” 既然老爷子那样问了,隔几天再去,影响不会小,老爷子肯定也能察觉,不如大大方方地去,就是不会知道老爷子会不会猜到是她女扮男装了,想来老爷子这样的人,不会太拘泥于世俗眼光……吧? “别穿这身,换套休闲一点的,待会儿让汀竹他们给你化化妆,你这脸得普通一点……” 江爻很干脆地点头,盛棠又说,“你是去工作的,可不能公费让你泡美人,我们缺钱!” 江爻:…… “县主您放心,属下不是那种人……” “我就提醒一下,今晚公费也就茶水钱,你得有个数不是……” 江爻:…… 第11章 好大的肥羊 “客官~进来呀~” “李公子,哎呦!翠儿姑娘都等您半天了,快来啊~” 青楼一条街,灯火通明,招呼声嘈杂得盛棠耳朵疼,“我这牺牲也太大了……” 吐槽归吐槽,缺整理了一番衣服,手中装逼一样的拿着一支笛子晃悠,没个正形地溜达了进去。 “少爷,去笼月楼。”江爻小声提醒,除了江爻外,还有另一个侍卫,栢沙,一左一右跟在盛棠身后。 能做大,尤其是能做得最出名的笼月楼老鸨和在外招揽客人的女子自然是十分会判断客人的。 一见盛棠的装扮,就知道是大客户,再见盛棠满脸好奇,脸看着嫩嫩的,侍卫那担心的样,就知道这是个还没开荤,懵懂又新奇的哥儿,这样的客人,最好赚钱了。 “哎呦,这是哪家的公子,长得如此英俊!” 英俊?她明明走的正太风,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牛…… “公子来嘛~在外面有什么好看的,姐姐带你进去玩儿呀~” “好呀!”盛棠甜甜开口,是标准的少年音,“姐姐你不冷吗?” 太敬业了,这可是大冬天,这薄薄的一层虚假的毛,能挡个什么风,握着手,果然,好凉,“姐姐你手好凉呀,你们楼里衣服不够吗?” 妈妈和在外的揽客的女子,都略显尴尬,谁会这么问啊!来这儿的哪能不知道为什么穿得少? 盛棠可心疼了,“你们楼也太抠门了,阿爻你骗我!这怎么可能是最好的青楼,你分明就是糊弄我!” 阿爻皱着一张脸,欲言又止,妈妈见状不对,“小公子,我们笼月楼绝对是这儿最好的青楼,里面就暖和了,不信您进去看看,若是心疼我们阿音,小公子可以把阿音带进去的!” 阿音看着被盛棠捂到披风里的正在回暖的手,轻轻抽噎,声音缠绵,“公子……” 盛棠浑身一僵,瞬间满脸心疼,“走!小爷带你进去!你们妈妈太抠了!” 身后的俩侍卫对视一眼:完了,没退路了。 栢沙:早没了,进去吧,待会儿还要演戏呢。 江爻:…… 盛棠一行人坐在了二楼,阿音陪在盛棠身边给她倒酒喂食,盛棠却花心地又点了一个美人琴心唱曲儿,阿音刚刚升起的芳心顿时喂了狗,幽幽看着盛棠,好不委屈。 盛棠郎心似铁,不为所动,反而津津有味地看着下方,阿音在心底无奈叹了口气,奢望什么呢,不过是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小屁孩儿,好歹今天不用在外招客…… “公子,再有一盏茶时间,花魁嫣若姐姐会上台表演,彼时会有竞拍,出价最高者,今晚可与嫣若姐姐探讨诗文。”阿音小声给盛棠介绍,这些江爻昨天都告诉了盛棠,但…… 盛棠不满地看向阿音,有些疑惑的样子,笛子随手啪的一声敲在桌面,“你的意思是,出钱,然后招花魁探讨文学?我有病啊?我好不容易躲开我家老头子,不用读书了,看个花魁还得交钱找罪受?你们什么青楼啊!” “哈哈哈哈哈!”旁边走来一个穿着花里胡哨的高挑男子,笑得靠在了旁边的男子肩上,旁边男子一脸无精打采,显然早早被掏空了身子。 “哈哈哈哈哈,”花孔雀男自来熟地拉着肾虚男坐在了桌子对面,“小弟弟,这你就不懂了吧?不这样,花魁卖初夜的时候,怎么炒高价?” 盛棠嘁了一声,“叫谁小弟弟呢?我乃唐家小爷!你又是哪个?你对青楼很熟?”打量一番,推开侍卫意图提示他说话的手,“叫声唐爷,小爷我就收留你坐着桌!” 花孔雀被他这没脑子的作风镇住了,肾虚男也瞪大了眼睛,不到片刻,又是一阵大笑,“哎呦喂,老杨啊,你知道这是哪家的小孩儿吗,太有意思了哈哈哈哈……” 肾虚男恢复没精神的状态,明显又断线了,趴在桌上不理会花孔雀的声波攻击。 “咳咳,”花孔雀看着一脸不忿的盛棠,还有两个生无可恋的侍卫,只觉得浑身舒畅,“小弟弟,刚开江南?我乃江南首富裘家大少爷,裘元,元宝的元!小弟弟,你打哪儿来的啊?” 盛棠冷哼一声,在侍卫的提醒下不情不愿开口,“你连唐家都不知道?还首富?哼,你们家首富水分也太大了吧?” 裘元不可置信,这小子也太目中无人了吧?这家人怎么放心让他单独出门的,不怕被人套麻袋? 侍卫阿爻挺身而出,“裘公子见谅,我家少爷是家主老来子,不太通人情世故,我代少爷给您赔罪了。” “什么人啊……拿着鸡毛当令箭……”盛棠自以为小声逼逼,在场几人却都能听见,琴心和阿音对视一眼,哪儿还有什么别的想法,只想赶紧撤退。 裘元见状也大概明白了这侍卫是唐家家主派来保护,也是规劝这小子的,老来子啊,难怪在外这么傻不拉几的…… 裘元不在意地摆摆手,“没事没事,我不跟小孩儿计较……” 还未说完,下方花魁已经登台。 裘元顿时忘了原先想说的话,转而点评,“花魁嫣若舞蹈和诗文一绝,不过今天的重点,不在她。” 见原先还对他不满的盛棠现在睁着眼,有些想问他,又明显拉不下脸的样子,也是有些无奈,总有种教坏小孩子的错觉。 摸摸鼻子,还是继续说,“花魁,取胜在目前卖艺不卖身,但是今晚,压轴戏是朔梦。”压低声音又说,“朔梦以前家里是当官的,后来家里犯了事,这才成了官妓,这是妈妈看嫣若一直不答应卖.身,一直端着,打算用嫣若给朔梦造势,也刺激嫣若,明白了不?” 盛棠似乎明白了,也小声密谋,“那朔梦卖.身吗今晚?” “小道消息是,卖的,所以今晚有得热闹!今天这些人,大多都是为了朔梦来的。” “不是小道消息吗?”盛棠不接。 “嗐,多来几次青楼,什么小道消息没有?” 盛棠:草率了……江爻打探的功夫不太行啊。 盛棠摸了摸荷包,不太满意,“阿爻,把你那儿的钱给我点。” 阿爻装作木头人,一动不动,盛棠又看向阿沙,阿沙低着头,看不见。 裘元见这小少爷明显要发火的样子,下方还在竞拍,若是这时候闹起来,明显会得罪背后的人,赶紧拉住盛棠。 “唐家弟弟,你若是缺钱,哥哥我借给你?可不能在这儿闹起来,有失体面。” “你看不起我?谁说我没钱,我有那么多琉……呜呜呜……”盛棠被阿沙捂住了嘴,阿爻脸色瞬间严肃,“少爷,您别闹了!” “您要什么女人没有,再闹下去,属下只能告诉家主了。” 盛棠耷拉着脑袋,不太服气地哦了一声。 两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阿沙又说,“行了阿爻!少爷,那是家主给您的任务,不是拿来享乐的,我们先回去好不好?” “可我们又不缺……”盛棠不情不愿被两人拉走,嘀咕道。 阿爻歉意地看着裘元二人,“抱歉,我们先行离开。”把费用放在桌上,拉着盛棠离开。 等几人下楼,裘元收敛了脸上漫不经心地笑意,“老杨,唐家,家主,liu又是什么东西?” 老杨打了个哈欠,没有起身,依旧趴在桌上,“那口音,有点像蜀地那边的,阿元,别乱好奇,抛开他像你想象中小安的性子,没有一点值得你关注的。” 裘元被踩中了痛脚,脸色一白,“你想多了……” 杨桥看着好友的样子,没多说,却是像一边打了个手势。 盛棠不情不愿回到院子后,这才恢复正形,汀竹和芷兰赶紧给她换衣服洗漱。 “小姐,如何?” “上钩了,原本以为只有一条鱼,结果是两只肥羊。”买一送一,划算! 原本的目标是裘元,裘元是江南首富裘金富长子,也是独子,由于底下全是妹妹,特别馋别人家的小弟弟,连知府家的小儿子都没逃脱他“毒手”。 裘元有一至交,杨桥,更不得了了,盐铁转运使嫡次子,与裘元交好,两人虽说是狐朋狗友,却不是时时刻刻都在一起,所以盛棠之前还怎么奢望两个一起碰到,结果,啧啧,运气好就是吃香。 “明儿出去逛一圈,估计会碰到裘元,再适时露出镜子……” “小姐之前不是说演在青楼竞拍,钱不够,失了面子,拿镜子或者琉璃叫嚣抵押吗?” 青楼,各种纨绔子聚集地,一但在青楼打开市场,那些纨绔子哪一个不是会讨嫡目欢心的?花重金买玻璃镜子,从母亲那儿得到的恐怕更多,再加上为讨歌女欢喜,又或者展示家里有钱炫耀…… “后来想想,过于降智了,容易引人怀疑,不如等鱼儿自己上钩,这可不是我要他们买的。” “汀竹,学着点,自己上杆子卖,和别人求着买,效果完全不一样。”盛棠认真给汀竹灌输赚钱的方法,“何况,一个裘元,完全够了,在精,不在多。” 杨府: “公子,他们前两天刚到,丫鬟花钱也很大手大脚,其中一个男的,不像侍卫也不像谁家少爷,口音很奇怪,有可能是蜀地的其他族的人。” 杨桥嗯了一声,“再去看看,他们说漏嘴的,是什么东西,趁夜去。” “是!” 第12章 资本积累 依旧是盛棠和俩侍卫,在街上闲逛好巧不巧,遇到了杨桥,又好巧不巧,遇到了裘元。 裘元瞪着杨桥,“你怎么在这儿?”你是不是又插手了? 不理会好友的指控,杨桥依旧是懒散无力的样子,“真巧,小唐兄弟这是去哪儿?可要我这个东道主带带路?” “去去去,”裘元挤开杨桥,“你天天睡大觉,知道个屁,别来添乱。” 唐小少爷警惕地后退一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才不信你们,哼。”转身就走,侍卫严重一闪而过的欣慰令裘元两人无语之极。 “老杨,怎就劳你动手了?” “我让人去探查了他们住的院子,被侍卫察觉了,你还觉得他们简单?”杨桥看着盛棠三人的背影,总有种不安的感觉。 裘元把手交叉插进衣袖内保暖,“那我更好奇了,没准能再认个弟弟。” 杨桥:……这乱认弟弟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 后续两三天,不是在街上,酒楼,就是在青楼碰见裘元,杨桥倒是没再“偶遇”。 唐家小少爷有些烦了,每次碰见都不怎么好声说话,却也时不时透露出他家偏远,但很有钱的信息,愈发让裘元肯定他是蜀地之人,蜀道难而险,确实偏远难进,有什么不知道的大家族,也正常,毕竟隔得远。 这天,唐家小少爷唐逍又偶遇裘元,“你别阴魂不散行不行?!我今天要办正事!” 裘元一点也不心虚尴尬,理直气壮道:“你要办事找我啊!在江南,还没有我办不成的事!” 唐逍不屑一笑,“你还真办不成~” 又有些得意,“我可是找知府大人共商大业,你能办成?嘁!” 裘元着实来了兴趣,“你家要来这儿买官?” 衣袖里的指甲刮在了手背上,盛棠只觉得,不愧是江南官场,连买官都能被商人说得如此轻松…… 唐逍疑惑眨眨眼,“我买官干什么,我做生意啊……” 裘元听到这儿,惊疑不定,“做生意,我裘家不行?知府大人又不是商人。” 唐逍边走边得瑟,“就你裘家?那可吃不下!” 裘元脚步一顿,也高傲道,“哦?江南这么多地区,就我裘家之富当属第一,我家都吃不下,那别人自然不可。” 唐逍转过头,打量了一番裘元,不紧不慢说,“我家老头子说了,江南虽富,但商人吃不下,得找官老爷,你就别瞎操心 。” 阿爻两人见透露得差不多了,装模作样提醒,“少爷,先办正事,前方拐角就到了。” “诶诶诶,”裘元拉住唐逍,不顾及想动手的侍卫,“小唐弟弟呀,你是有新鲜玩意儿,这儿没有的,想在这儿打开市场吧?” 见唐逍一脸你怎么知道,裘元忍住笑意,“你看,我都能看出来,你要是去见知府大人,被坑了你都不知道,有我这个竞争对手在,你也更有保障是不是?” 唐逍怀疑的目光过于明显,裘元凑在她耳边,“况且,你也不了解行情不是?我们商人,可不会损坏自己的信誉,尽可信我。” 裘元将唐逍拐到了他家酒楼,唐逍犹犹豫豫还是拿出了一个手掌大小的圆形事物,略有些显摆,“打开看看?” 裘元略有兴趣地打开后,猛然坐直了身子,眼里充满了惊叹和金钱,“这……” 当今的镜子都是铜镜,对于普通人而言,铜镜照得并不太清晰,对于达官贵人和富人而言,铜镜却是打磨得十分清晰的,但远远比不上手里这个小小的镜子。 如果有尾巴,唐逍的尾巴一定翘上了天,“怎样,你还觉得你能吃下?这叫玻璃镜,玻璃制成,我还有琉璃,琉璃珠,琉璃所制的流苏,耳饰……” 裘元更加亲切地看着唐逍,“我家吃不下,但是知府也不能不找商人,你等等,我叫上老杨,有他在,知府会收敛一点。” 果然,知府一见眼睛就亮了,几人针对分成讨论了半天,裘元没想到整个时候唐逍反应比较慢,却一点也不让,果然是大家族出来的,关键时候不会掉链子。 “七三?不,八二,我八,你们二,”唐逍右手大拇指和食指比了一个八,指向自己,“要知道,原材料,工人费用,制作时间,远程运费,还有路途中的,破损费,我八,我都嫌亏了。” 知府笑得皱纹都皱在了一起,却摆摆手,“小唐你这样说不对,你看啊……” 最终七三分成,盛棠七,其余人分那些三,但盛棠,也就是唐逍他们在江南地区的税却能减免不少。 “瞧瞧,买官卖官,还有扣的,增收的税,多么熟练?”生意做成了,盛棠却觉得心中压着一块东西,“ 我也算是狼狈为奸了……” “小姐您钻牛角尖了,这些东西,穷人哪儿能买到,还不是薅富人的羊毛。”汀竹安慰道。 盛棠觉得自己矫情,“最后剥削的,还不是老百姓,算了,现在说这些有的没的也没用,等以后……”再慢慢改变吧。 “来,干!”裘元爽快地喝酒,“老杨,这一次,赚大了。” 杨桥只觉得哪哪儿不对,哪儿有那么巧,唐逍碰巧遇到了他们,又碰巧引起了他们注意,还多他们爱搭不理,偏偏阿元又凑了上去,而最后,通过他们搭桥牵线…… 但是看着阿元现在开心的样子,也确实获利了,也就没有多说。 “老杨,按照之前他透露的,我估摸他们那儿,不缺玻璃,蜀地可不富裕,他们却能做出玻璃,这原材料,想来不是什么稀罕物……” 裘元或许是喝多了一点,少了几分警惕,没注意到杨桥微变的脸色,继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等破解出手艺……” 回到家后,有些醉意的杨桥躺在床上: “商人重利,他就算救过你,一但你没有价值,你觉得你们还能像现在这样?” 父亲的呵斥声在脑海回响,杨桥神色愈发迷茫。 阿元说,他有个弟弟,因为当时家里困难,被父亲给卖了,那时弟弟不到一岁。 拿着本金,裘金富不到两年就富甲一方,再去找弟弟,那家人却早就破产搬走,而裘金富为了面子,也不再提找弟弟的事情。 阿元说,弟弟要是能接回家,一定是个肆意的小少年,所以他一看到别家调皮捣蛋的小弟弟,就忍不住去逗。 小安若是还在,现在也差不多和唐逍一样大,他也明白他这个好友的心思。 可是现在,他在想怎么剥削唐逍最大的价值,毫无掩饰,什么移情,什么弟弟,都是假的。 “可惜我当时还小,根本反抗不了我父亲……” 好友隐忍的哭声还在耳边,杨桥脑子却越来越清醒,那现在呢?别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吗?现在裘家家主就是个摆设!他现在又为什么不去找? 他觉得唐逍行为有问题,可是细细想来,当初裘元救下他后,他去感谢,裘元也只是疏离地表示举手之劳而已,根本不鸟他。 当时他刚刚到江南不久,也没有朋友,就上杆子去结交裘元,他甚至暗中给了裘元家盐引,而每次出门,也都是裘元花钱,他明显比以前快活多了,所谓“双双获益” ……这不就是现在的唐逍和裘元? 额角滴落一滴冷汗,杨桥一骨碌起身,随手拿了一件冬衣裹在身上,“父亲呢?父亲睡了吗?” 卧室门外小厮赶紧回复,“老爷还在书房,少爷您先穿好再去找老爷,不然又得着凉。” 杨桥浑浑噩噩被侍奉着穿好了衣服,跑到了书房外,推开门,凉风灌进书房,杨成宜一个喷嚏,“混账!还不关门!” “你这什么样子?不是刚赚了不少钱?”显然对他的行程十分清楚。 “父亲……”杨桥没有逻辑,混乱地说了他刚刚所想。 杨成宜不再训斥他,而是有些沧桑地叹了口气,“你现在明白过来也不晚。” 似乎是嫌打击不够,“那你可知,他救你也是蓄谋?” “什……什么?”杨桥整个人失魂落魄,快要哭了出来,“爹,你骗我的对不对,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你跟我说……” 杨成宜冷眼看着他平静下来后才张口,“跪下。” 杨桥没有反抗地跪下,整个人麻木得像个傀儡。 杨成宜恨铁不成钢地开骂,“我告诉你真相?然后你去找他打一架?还是闹得满城风雨?” “你知不知道盐官有多难做!你以为你偷拿了盐引我不知道?!蠢货!” “盐引都有定数,我拿出去本就是一部分,不在你这儿松手,你以为我能好过?前几任盐官怎么没的?贪污!怎么贪污的?因为没和他们同流合污!” “爹我也谢谢你,谢谢你蠢,蠢得让他们信了!让他们也没来找我麻烦,毕竟我儿子和他们是一道的!” 似乎是把不满通通骂了出来,杨成宜整个人无比畅快,看儿子也顺眼了不少,“再有,你觉得唐逍的做法裘元完全看不出来?未必,但他有利可图。” 杨成宜语重心长,“所以,你就现在家里紧闭一段时间,等什么时候,能和之前一样面对裘元,再出去。” 杨桥傻了,这些弯弯绕绕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 “桥儿,你已经及冠了,你现在哪儿有个成人的样子,你也该想想,以后的路了。” 书房大门再次被打开,杨桥差点被门槛绊倒,好在抓住了门才站稳,门关之前,一句“孩儿明白了”,淹没在风声中。 第13章 返回海南 不出三天,玻璃镜和和琉璃珠已经火遍了江南地区,要知道,江南可不单单是一个市,而是泛指长江中下游地区,而他们,不过是在当时最为富庶的杭州。 裘家举办了玻璃镜和琉璃珠的拍卖会,除去杭州本地人外,来得最多的富商来自于金陵。至于官员?只需要富商给他们送上就好。 盛棠只觉得开了眼界,她知道他们有钱,但是没想到,一个玻璃镜,就拍卖了20万两银子,这是什么概念?一两银子能买四到八石大米,以最低的数量来算,就是四石,一石约为120斤,一两银子最少都能买480斤的大米,20万两,这得几个0的大米啊!…… 盛棠整个人都木了,三年清知县,十万雪花银算什么,20万银子洒洒水,图一个高兴。这些要是换成粮食,齐朝之后行军打仗,还至于没有经费? 盛棠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她家也不算缺钱,但是更多的是名画之类的,不是这种直白的银子,她又看不懂画,根本就没有受到过现在的冲击。 哪怕她知道这只是图个新鲜,后期肯定赚不了这么多,但还是手抖地捂住胸口,像一匹饿狼,迅速换算她能拿到多少分成,能带些什么东西回去,回去后能开矿了,也能开始研究土法烧制的水泥了,这一趟,值了啊! 拿到分成的银票当天,盛棠和丫鬟侍卫还有亚歌,都围着银票瞪大了双眼,神圣得不行。 “这就能买好多粮食吗?好神奇啊。”亚歌第一次接触银票,之前都是接触铜钱的。一千文铜钱是一贯,一贯相当于一两。亚歌掰着手指,估算这些能换多少铜钱。 “咱们可是发了啊……”汀竹摸着银票,咽了咽口水,转头看见盛棠又颇为无语,“小姐,你收敛一点,好歹大家闺秀,又不是没见过钱。” 芷兰也点头附和汀竹。 盛棠撑着下巴,“你们不懂,以前我哪里管过这些,根本没有概念。”以前天天想着混吃混喝等死,现在得造反,得发展海南。 她决定造反后才开始接触这些‘俗物’,也才知道银子有多值钱,更别说他们现在缺钱,她能平稳心态就怪了。 在他们几人盘算该怎么合理使用这些钱的时候,公孙家悄悄来了人。 盛棠咦了一声,还是拿着帖子前往了公孙家,当然,是恢复女装后前往。 盛棠猜测可能是自己暴露了,毕竟和她拜访公孙老爷子的时间相隔不久,稍微一打听也能打听出来唐逍和盛棠身形也差不了多少。 但是意外的是,公孙瑞直接带她去见了公孙老爷子,老爷子还是呆在屋里,身子骨依旧单薄,屋里还隐隐有些药味,这才隔几天? “县主坐吧,我这把老骨头,就算去了,也活够了。”老爷子看出了盛棠眉心的隐忧,不在意地招呼盛棠坐下。 “那东西,背后是县主吧?”没曾想老爷子直接开门见山。 盛棠还未开口,老爷子就抬起手示意她不用答,老爷子叹息口气,自顾自说着。 “我老了,可我没瞎,公孙润和那小子,迟早会吃大亏,大哥在陛下那里的情分,也只是在陛下那里的。” “县主见过灾民吗?应该没有,哪怕去海南的路上,想来也有人清道,你瞧不见。” 老爷子声音不急不缓,似乎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对上面不敬的话,“你回去可以走两广那条路,多看看,多听听,不要闭塞你的耳目。” “那玻璃,是县主让人造的,还是盛谦之?”老爷子今天第一次想让她回答。 盛棠能察觉到老爷子没有恶意,“我让人造的。” 老爷子似乎并不意外地嗯了一声,“县主看好谁?” 嗯?盛棠被这突兀的话题弄得一懵,而后反应过来瞳孔一缩,声音有些磕巴,“啊?” 老爷子难得露出笑意,“小小年纪,装什么老成?” 盛棠:…… “我且问县主,你能保证安全离开江南地区,不被那些人察觉?” “你能保证保证之后之后再来售卖,途中不被盯梢怀疑?” “蜀地和海南,虽都偏远,却也不是一个方向。” 盛棠是考虑过的,但是没有其他办法,大不了这次绕一绕回海南,只要保证这次安全回去就行,之后再其他地区售卖,谁能管她?反正玻璃的名声给安全传出去了,一个换个人来,一次换个地区,签字的是唐逍,关她盛棠什么事?大家都不是好人,就比谁更赖皮,嘻嘻。 不过看着老爷子,她觉得不能这么说,这不符合道义啊!只能装傻了。 老爷子见她眼神没有焦距,觉得这县主还是太嫩了,“想来县主有了法子,倒是我瞎操心了……” “这……”这老爷子又不是她要坑的人,她还真不知咋整,吞吞吐吐,“这不是……不太光明磊落吗……” 不料老爷子面露赞许,“本就是与虎谋皮,比的就是谁心黑。” 嗯?这和盛棠想的不一样啊? “县主打算何时回去?”老爷子又恢复唠家常模式。 “本来是打算明天再来看您,然后后天一早走的。”这没什么隐瞒的。 老爷子算了下时间,“离过年,可没多久了。” 盛棠是算过的,“走两天马车,后面骑马回去。”这些天汀竹,芷兰和亚歌都在趁着空闲去学了骑马,到时候快马加鞭,能赶在过年前回去。 老爷子从袖子里拿出一枚玉佩,是极好的蓝田玉,“县主都叫那两小子叔叔伯伯了,这枚玉佩,就当过年的红包吧,也别说我这个老头子小气。” 也不管盛棠收不收,直接朝着盛棠的方向一扔,盛棠不接也得接,不然玉佩也就碎了,这种送礼方式,还真别致。 老爷子似乎也用完了力气,让公孙瑞送走了盛棠。 公孙瑞回到老爷子房间,老爷子还躺在躺椅上,盖着毯子,抱着暖炉,“父亲不是想收县主做弟子?” 老爷子没睁开眼睛,在闭目养神,外人一见肯定会觉得这是睡着了,“我老了,走不动了,她留在这儿也是浪费时间,她和你师弟们不一样。” “乘风,这天,要变了,海南虽穷,但割据一方,总比在京受困好。” “父亲?”这话可说得太大胆了。 老爷子取出暖炉,让公孙瑞扶着他在屋内走走,“我之前不确定,只以为他们是避祸,可我不明白的是,海南太穷了。” “如今县主能让人造出玻璃这新奇玩意儿,那你说,踏犁呢?” “踏犁的功劳是工部侍郎的,但是在他们去往海南一段时间后造出来的。”公孙瑞是被老爷子亲自教大的,一点就透,“也对,工部侍郎本就是个花架子,朝堂谁不知道?” “踏犁最先也是在南方发现的,倘若是县主搞出来的,完全可以藏在海南不被人发现,如此,说明县主至少心系百姓。” 老爷子走得很慢,走两步歇一歇,“不错,踏犁,收民心,扩生产,玻璃能敛财,钱够了,能做的就多了,海南穷,反而更容易积攒民心。” “若只是避祸,又何必做这些?” 公孙瑞举一反三,“盛谦之若有这本事,早就显露出来了,所以,这都是县主的手笔,有心思的也是……,不,他们抽身是盛谦之找的润和,那做主的是县主还是……” 老爷子笑而不语,拍了拍公孙瑞手背,“不重要了,他们在朝堂中心,都这样做了,想来是要乱了,准备着吧,流民又要多了。” “让你小师弟去碰碰瓷,帮帮她,好歹也留个退路。” “孩儿待会儿就去办。” 盛棠目前接触的官员,除了盛徇文这个亲爹,就是海南的早就远离政治中心的,缺少了弯弯绕绕的官员,江南的也只接触了一个杭州知府,还是在知晓是个贪官的情况下。 也就是说,盛棠目前真正来算,只接触了公孙序老爷子这个真正的老狐狸,被人看透了,还一无所知。 “啊啾!”回到暂住的庭院,盛棠打了个喷嚏,总感觉鼻子好痒。 “小姐?您这是着凉了,快进屋烤烤火,在万宁待了一段时间,发现万宁冬天还真比这些富贵乡舒服。”芷兰麻利地带着盛棠进了屋,取了披风坐在火炉旁,汀竹也赶紧去书房拿备好的姜汤。 盛棠揉揉鼻子,“不用喝姜汤吧?我感觉是有人念叨我呢。” “那估计是老爷和夫人想念小姐了。”离开琼州后可就没再见过,说是父母念叨,似乎也很正常。 “咱们明天就走,”盛棠也是想回去了,这么多钱,在这儿待得越久,她心越慌,“今天已经见过老爷子了,明天一早就走。” 正巧汀竹拿着姜汤进了屋,“汀竹,跟亚歌他们说一声吧,让他们明儿早点起身,最好天一亮就走。” “芷兰,我饿了。” 芷兰稳稳坐在火炉旁,“小姐把姜汤喝了我就去备饭。” 盛棠:……这时候也没见你愚忠啊! 第14章 太子身亡 “驾!驾!……” 几匹快马奔驰在官道上,卷起枯叶灰尘。 老爷子让她多看的话,盛棠听了进去。去江南她是从水路绕过的广南两路,毕竟那儿的路不太好走。 而这次回去,她选择直接走广南西路,也就从出城门就开始骑马,没有一丝耽误,更没闲情坐马车。 亚歌三人虽报了“骑马速成班”,真正赶路时也不能立刻就骑马狂奔,而是有了一两天过渡期,再全队加快了速度,现在他们的速度已经比来时快多了。 出了江南片区,城内的乞丐稍稍多了起来,却也没有看见流民,到了广南地区,盛棠才发现,老爷子口中,轻飘飘的流民,并不是少数,而是,多数。 寒冬腊月,冷风肆虐,冻死在路边的流民,不止一二,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不外如是。 这样的天气,已经少有人外出,城外的的流民难得听见道路上有骑马声,也只是反射性地朝着来源处望了望,也不知道是否看清,就又缩了回去,至于祈求食物,衣物?根本没有力气。 而盛棠一行人询问调查后发现,这些流民大多数老,弱,病,残。年轻的小伙儿基本都没了。 死了?老弱病残都活着,就青壮年没了,谁信?盛棠是不信的。 盛棠几乎第一反应就是,这些人,莫不是被人捉去养了私兵? 毕竟,当初决定造反时,盛棠就计划过接纳流民,私自养兵屯粮的念头,只不过海南还没发展起来,养不了太多人,还没实施罢了。 再有,盛棠一直以为大齐国富民强,盛父也说过,当今算不上昏君,哪怕后来知道齐国会灭亡,也以为是后期付党真正把权,敌寇侵国后,想来,是她想得简单了。 单频文官集团争斗,能让齐国灭得那么快吗?千里之堤溃于蚁穴,除非,早就有了苗头。谁能想到,有人比她她还早屯兵呢? 盛棠第一次有了紧迫感。 一行人加快了回琼的速度,等过了水路,盛棠看着亚歌,“我得先回琼州,我让江爻一路送你回去,免得你错过和家里人过新年。” “县主你也,早点回万宁。” “自然,我还得回万宁过十五。”端水,是不可能端不平的! 雷州码头: “阿啾!阿啾!”一乞丐哆嗦着狂打喷嚏,实在不能熬了,“斗……斗篷!” 从后面暗处马上跑出来两人,迅速给脏兮兮的乞丐身上披上昂贵而保暖的狐裘斗篷,再拿了一个暖壶塞到乞丐手里。 “少主,您不装了?” 少主抱着暖壶,就像获得了救赎,看也不看冲向一个方向,冲到了马车里。 “爷活过来了……”秦子常整个人生无可恋,小厮迅速给人擦脸,换上冬衣。 “都两天了,不会人已经离开了吧?”秦子常运气一样不好,人走了,也不是没可能,虽然他已经很快地赶路来此地了。 “难到,师父估计错了,人不是从这儿走的?” 没等秦子常纠结明白,今天去打探的人也回来了,“少主,今儿在城外破庙打探到,几天前有六人经此地走过,还问了他们一些问题……” 听完属下的情报,秦子常脸黑得能滴出墨,咬牙切齿,“那你还信誓旦旦说他们没到!” 下属低头不语,这时候是不能狡辩的,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城内的乞丐一点印象也没。 琼州知府府衙门口: “吁~” 几匹马相继停下,为首的盛棠左腿一个抬腿跨过马背,从右侧利落地下了马。 “爹,娘!我回来啦!” 几个月不见,全家都很激动,连盛榕这个平时嫌盛棠管他严的,现在都兴高采烈出来迎接。 “姐你怎么才……你谁啊!”盛榕笑容一收,懵逼又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唐逍’,再看看后面的汀竹几人,也不知是不是脑子抽了,“哦~我明白了!原来姐你平时是男扮女装啊,我就说嘛,哪有女孩子成天说哪个美人好看的。” 盛榕再次满脸欣喜,一个冲刺到了盛棠面前,锤了一拳再盛棠肩膀上,“哥!以后咱们家就交给你了,你既然愿意恢复男装,想来我以后能不学文了吧?” 院子里顿时寂静无声,盛棠看傻子一样看着自家弟弟,捂住了脸,“很不幸,你的作业可能会增加了。” 还是熟悉的女声,这时盛榕才反应过来刚刚嚷嚷爹娘的是女声诶…… 盛夫人实在想念盛棠得紧,抛弃了盛父,去盛棠的房间和盛棠一起睡了一晚,聊到半夜,第二天两人都起晚了,盛棠又和盛父在书房聊了起来。 盛榕一脸遗憾和失望,旁边是陆判的儿子陆朝,“你怎么了,你不是一直想你姐姐回来吗?” 盛榕老成似的摇头,“你不懂,我昨天才明白,失去后的痛苦。” 陆朝确实不明白,不过他觉得他没必要问,但耐不住盛榕自己憋不住,“阿朝,你说我姐要是个男的该多好,我爹就不用逼我学习了。” 陆朝是个老实的孩子,“可是,爹爹说是棠姐姐拜托他给你加大学习任务的呀?” 盛榕傻了,盛榕怒了,盛榕看着书房怂了,奄耷耷地撤退了。 陆朝安慰兄弟,“棠姐姐也是为你好,这不是你每天还能有专门时间学习武术嘛。” 书房内,盛棠给盛父说了广南西路那边的情况,盛父沉思后倒是没盛棠那么紧张。 “许多世家权贵,私下都有养兵,像广南西路这样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再正常不过,倒也不是因为其他。” 盛父也是此时发现盛棠对于朝堂理解还是少了,出去容易吃亏,看着老爷子给盛棠的玉佩,想起盛棠回忆中的对话,盛父心里有了决断。 “这几天我给你仔细讲一下官场的潜规则,你能吸收多少就吸收多少。” “过完年,就得去外省买粮食了,不然百姓不够用,财政里的钱还够吗?” “不太够,得花些你的钱,再趁机开始屯一些,也不容易被发现。” 盛棠点头,看样子琼州的行政大权,已经全在盛父手中了,“嗯,万宁的我也可以操作一下,每年多买一些,以后才够用。”用贪官的钱,丝毫不心虚! “对了,万宁侯大人跟你很熟?他送了些礼给我,还在信中问你的草书如何了,”盛父有些纳闷,“你不是一直喜欢行书,嫌弃草书太潦草吗?什么时候开始练草书了?” 这是盛棠万万想不到的道路,有些无可奈何的意味,“草书练熟了,抄书速度快……” “你走这段时间,你底下的人又研究出了打谷机,走,爹带你去看看。” 这是木制的,需要手动放进去,再进行脚踩的打谷机,别看比起现代的机械简陋,却也能加快不少速度。 “这次没让人刻意传出去,一是体积大,二是现在争储严重,出头一不小心就被殃及池鱼。”盛父分得清轻重缓急,现在不是乱发善心的时候,盛棠也不傻,断不会只看眼前的“善心”,“爹你放心,我不会乱来。” 除夕团圆夜,一家人聚在一起,连林姨娘也早早赶了回来,吃着团圆饭,在海南的第一顿团圆饭,反而比京中热闹自在了不少。 “姐,你别光给娘亲蟹肉啊,你也帮我敲敲!” 盛父见状没好气瞪了眼盛榕,“没大没小,哪有姐姐伺候弟弟的。” 盛榕撇嘴,“别以为不知道你是自己没吃到,撒气到我头上。” “噗……”林姨娘这段时间在万宁和百姓以及官员等人接触多了后,也慢慢不在宅在宅子里,见人也不再都是一副淡然的模样,照盛父的说法,是渐渐有人气儿了。 年夜饭后,最开心的就是盛榕了,今年连他姐都给他发红包了! 更开心的是,这些天盛父一直拉着盛棠教学,没怎么管他,等盛棠起程回万宁后,盛父更是告诉他,“你想学武从军,可以,但是也不能完全不从文,你得保证及格,也不能跟你姐说我对你放松了。” “好耶!”盛榕挺直胸脯,“爹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暴露你的!我们一起反抗她的□□!” 盛父只觉得糟心,也不知道盛棠哪儿来的自信能纠正这孩子成为合格的帝王,倒不如盛榕做个打仗的武皇帝,棠棠来摄政。 初五,京中就传来消息,太子遇刺身亡,消息传到了海南,就说明其他地方已经传遍了,这个年,京中是过得一点也不安分啊,好在抽身早。 太子之死和盛棠曾经说的一样,现在盛父更是相信,盛棠就是得天独厚之人,既然她说能造反,那就肯定能。 “老爷这几天在想些什么呢?总是出神,如今还放松了榕儿的学业。”盛夫人有些忧心。 盛父看着院子里闹腾的盛榕,“夫人,榕儿的婚事,包括教导房事的丫头,这两年都先不急。” 过了年盛榕就要11了,虽然齐国一般十五,十六娶妻,但算上慢慢相看人家,再有三书六礼,12,13确实就该慢慢忙碌操心起来。 盛夫人不知道怎么跳到这个问题,却也没多问,“这我倒不急,倒是棠棠……”已经过了及笄礼大半年了。 盛父更不着急了,“夫人莫担心,棠棠的婚事,不能着急,我们养得起。” 不着急,和不能着急是两个概念,但盛夫人,本就舍不得女儿嫁人,一家之主都不在意看,她还慌什么? “老爷说的是,棠棠喜欢美人,嫁了人哪儿能那么自在看外面的美人。” 盛父有些沉默,夫人这话,突然让他担心盛棠会养面首…… 第15章 山兰酒 太子身亡,哪怕传到了海南,对海南百姓和官员的影响也不大,照常吃吃喝喝,该劳作的劳作。 盛棠和林姨娘回到万宁县,就看见家家户户还是贴了对联挂了红灯笼。 候大人见盛棠在红灯笼上多瞅了两眼,“早就挂好了,大过年的,今年又是一个丰收年,就没必要影响他们心情了。” “英雄所见略同。”没想到候大人对朝廷,也没多少尊敬嘛,“丰收年,今年收成不错?” “自然,”侯杰心情很好,“今年收割,耕地都加快了速度,最主要是是今年的雨季有所收敛,没有造成洪涝,加上肥料,旱稻的收成还算不错。” 显然是肥料已经做了出来。候大人带着盛棠去县衙,“县主的稻子该收的也都收了,这些是庄子的产量,和之前我做的实验做了对比。” 候大人一涉及工作就很心无旁骛,“至于肥料,用县主庄子里的其他作物做了一个对照,这一批是撒了肥料的,比没撒肥料的长得更快更好,但撒了肥料的,像这萝卜,有些直接裂开了。” 候大人做的试验记录非常清晰明了,还有图解,“肥料的量目前还没有一个准确的数据,撒多了就成了这种直接开裂的情况,但不用又太浪费,就让百姓适当撒一些,效果还不错。” “把这些工作交给候大人负责,果真没错。”盛棠觉得这样的人才不能被自己寒心了,“大人放心,草书已经在练了,不会鬼画符让你看不懂的。” 候大人放下记录,“县主,下官知道您在努力,但大过年的,就别说那些寓意不好字了。” 盛棠:…… 正月十五闹元宵,看花灯,舞龙狮,但这显然不适合海南朴素的生活环境。 今年是盛棠到这儿的第一年,也是给万宁百姓带来新希望的第一年,临近夜间,大家难得没有早早日落而息,而是三五一群地来到县主府,送上他们最为真挚的祝福礼。 有些只是简单的编织物,有些是打捞的海鲜,盛棠却还是高兴地都收了,候大人说了,不收他们反而想得多,以后更用心发展万宁就是了。 亚歌也在,代替他家人过来,“县主,这是阿母给您的山兰酒,您一定要尝尝。” 山兰酒,黎族特有的一种山区旱稻,搭配特有的植物,以传统自然的发酵办法酿造而成的酒,逢贵客来临或者重大节日才会拿出来饮用,算是最高礼遇了。【1】盛棠也不是刚刚来海南对黎族一无所知的情况了,自然明白这酒的含义,郑重地收下了。 亚歌看到盛棠郑重的对待,也是笑得合不拢嘴,不止亚歌一户黎人,今晚收到了好几壶山兰酒,盛棠觉得心口胀胀的,又格外满足。 等人都走光了,盛棠才开了一壶山兰酒,也就是黎人所称的‘biang酒’,毕竟是粮食酿造的酒,想来后劲不会小,盛棠未敢多饮,倒入酒杯里,山兰酒呈现出红色,红色或者黑色都是埋入地下数年后才会呈现的颜色,盛棠不禁感叹他们的实诚。小抿了一口,甜的,还带有一丝微辣的味道,却并不燥,出门站了不久,微凉的身体也暖和了起来。 “好酒。” “稻谷本就稀少,能用于酿酒的显然不多,什么时候山兰酒稀少,是因为酿造方式和独特的植物,而不是旱稻稀缺,就是送给他们最好的回礼了。” 元宵一过,盛棠也真正忙了起来,几年是丰收年,但也得从外地购买粮食作为储存,因为再是丰收年,要保证百姓每顿有粮,也还是不够的,这就是现实。 盛棠把县令县丞都叫到了一起,“这次出门收获颇丰,琉璃和玻璃我前几天去看了,进度也很好,目前我让他们再联系细节上的操作,目前的首要任务是,用现在赚的钱,一是开矿,修路,二是去越南。” “海南的流民多为避难之人,以前或许还会藏着求安稳,但今年谷物产量上来后,也有不少之前的流民找到我,说愿意为县主做事,想让万宁条件更好一些。” “县主放心,如今他们都在万宁生活了好些年了,也都成家立业了,信得过。”县丞怕县主不放心,承诺道。 盛棠很放心,“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之前敢问他们,现在自然敢用,陈大人不用忧心。” 又就具体的人员商讨了起来,而没注意到县令侯杰有一瞬间的怔愣。 “县主,您之前不是担心他们去越南的安全吗?”侯杰突然道,“那如果有军队扮成商户,又或者悄悄潜入呢?” 盛棠和县丞都有些错愕,县令继续说,“县主敢试一试吗?” 盛棠没有贸然答应,“候大人能确保他们被发现后,不会引起两国交恶吗?他们可是真正的军人,要知道,两国关系本就微妙,这意义可不一样。” “我信他。”侯杰只回答了这三个字。 “好,我也信候大人。”盛棠如是说,“那此事就交给候大人了。” 盛棠又拿出纸笔画了起来,“候大人,若是能够发现这东西,带回来是最好的。” “这是什么?” “橡胶,可以用于马车车轮防震,前提是我们得先把路给修好。” 县丞是个知进退的人,看了侯杰又看盛棠,知道不关自己的事情,但还是稍稍有点好奇,“县主,这修路,莫非也和之前的修路不一样?” 盛棠心情愉悦地嗯哼一声,“自然,别忘了,还有个开矿任务,炼铁后的矿渣也是材料之一。” “踏犁,锄头等,也该用铁更新换代了。”县令显然是一早就明白了盛棠的意思,“那些人员的名单,我这就去拿给县主,可以让他们先忙其他的,开矿也正好,至于谷物种子,县主就等我好消息吧。” 县令回了县衙,书信一封,快马加鞭,令人送往邕州明威将军府。 百姓听闻县主要开矿,几乎每家每户都有人来报名,琉璃厂内业务能力稍弱一些的,愿意换工作的,也给转了业务。 开矿是个体力活,也特别耗时间,好在盛棠还有个挂机休眠的‘系统’,曾经扫描过海南的地质结构,探明了有矿产的区域。 县令见盛棠直接选择了一个地点作为开矿地,也见怪不怪了。 “工具我回来的时候已经预定了不少,分批次预定的,这几天派人在码头守着,一共有四批。” 盛棠也不是开矿的专业人士,她只需要确定地点,做好规划,交代下去。 “县主,这次的工钱不能改成粮食了吗?”有青年跑到县主身前,大大方方地询问。 盛棠笑着解释,“这次是一半以铜钱形式发给你们,一半换成粮食发给你们,铜钱你们得收着,不然以后有外人来通商了,你们怎么拿得出钱来?” “县主县主,以后真的会有人来通商吗?我们镇上也能有集市吗?”听到通商的关键词,汉子们都知道这代表的意义,一个个眼神殷切,巴巴望着。 “当然,所以你们现在可不能嫌弃这铜钱,等以后你们巴不得直接发钱给你们呢。”盛棠趁机激励众人,“所以大家要不怕苦,不怕累,等铁矿开发出来,农具也给大家翻新,总有一天,咱们不用再需要向外购买粮食,好不好?” “好!” 林姨娘站在远处,看着山坡上鼓动士气的盛棠,冬日的暖阳撒在她身上,恰似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光,指节有韵律地掐算着…… “林道长?”侯杰见林道长一动不动,打了个招呼,“这是来接县主?” 林姨娘摇摇头,“我就在这儿看看,昨晚县主又熬夜了,候大人可别辜负了县主的信任。” 侯杰看着盛棠的方向,眉头微蹙,又很快放松,“不会。” 盛棠忙活了几天后,又找到了侯杰,“候大人!我把该安排的都安排好了,候大人,琉璃厂那边,昨儿个琉璃跟我说玻璃已经能两面透明了,候大人,你还记得凸透镜成像原理吗?可以做放大镜了,我们先不急,先试着做出凸透镜和凹透镜,再来尝试放大镜和望远镜,候大人,琉璃这方面的只知识比较欠缺,得麻烦你给她补补课了。” 名曰补课,实则为他该去负责了,侯杰懂了,干脆地点头,去找县丞和师爷,再次交接自己县衙的事务。 师爷握着毛笔,和县丞一起帮县令侯杰处理公务,有些纳闷,“陈大人,我怎么觉得大人,成了县主的下属了?” 县丞泰然自若,“这些就不该我们管了,总归万宁县越来越好了。” “也是……你别说,要是哪天知府大人回京了,县主也要跟着走吧,那这些后续发展,还怎么办?” 县丞听到这儿也放下笔,喟然不语。 邕州,明威将军府: 明威将军吕钺钊看见是多年未联系的好友侯文常来信,欣喜之意毫不掩饰,“军师,军师,是文常的信!” 军师柳淮也面露诧异,“文常兄自被贬万宁,一直郁郁不得志,又忧虑和将军联系被人抓住把柄,如今,莫不是有何急事?” 吕钺钊直接撕开信封口,拿出来信一抖,就看了起来,越看越是神色复杂,“军师,文常希望我派人去越南取稻谷?还有什么橡胶?军师你看看?” 柳淮看得很快,脑子也转得快,“若是小事,不至于需要麻烦你,越地一直对我朝虎视眈眈,若是要取稻种,得用吕家军潜入进入,才能最大程度上万无一失,不过,要用吕家军,就得避开所有耳目。” 合拢书信,在烛火上点燃,“将军,也正好趁机摸清越地的布防。” 吕钺钊很是信任军师,“淦他娘的!我这就派人去,老子在这邕州憋死了,还是在北方好,陛……” “将军!”军师一听就知道他又要说什么,赶紧制止,“您要是再被人抓住把柄,连明威将军可能也没法当了!” “说得我现在能打仗一样……”将军心虚地瞥了眼军师,不服气地嘟囔一声跑了出去。 军师看着燃尽的灰烬,认命地亲自打扫干净,不留残渣,这才提笔又写了一封和侯杰笔迹相同,内容却完全不同的书信,夹在其他的信件里,若无其事地出了门。 第16章 称之主公 盛棠蹲在空旷的地上,县令和琉璃靠在一边的墙上,明显累得不行,县丞和师爷也蹲在盛棠旁边,背后还围着芷兰几人。 盛棠手里拿着新出的凸透镜,阳光透过凸透镜会聚在下方的枯草上,“我手有点酸了,怎么还没着火?” “县主,我来试试。” 江爻稳稳接过盛棠手里的凸透镜,两人平稳交接,会聚的光点还是在原先的地方,又等了一段时间,终于…… “烧了!烧起来了!” “神迹!这是神迹!” 盛棠哪怕知道结果,还是和众人一起乐呵,毕竟上一次做这种游戏,还是上辈子读书的时候了。 师爷和县丞都激动地跑到枯草边等着烧完,又转身朝着盛棠深深一拜,“县主真乃神人也,我等拜服!” 做出凸透镜的县令和琉璃二人:…… 好在盛棠没忘,“候大人,琉璃,你们这速度真快,想必望远镜也用不了多久了!” 师爷也很骄傲,“那是,县令大人做什么都厉害,一学就会!” 县丞也跟着彩虹屁,“我县能有县主和县令大人,还有琉璃姑娘这样的巧手,何愁发展无望?” 县令木着个脸,笑不出来,别夸了,别戴高帽了,白天搞‘科技’,晚上搞公务,我容易吗我? “县主,这凸透镜,能卖吗?”师爷自动解锁经商技能。 “当然,”盛棠发表意见,“这外面你们想办法和镜子一样套个圈,免得伤手,再在下边加一个方便手持的小棍子,就用放大镜的名头去卖,能放大纸上的字,想来为了家中眼睛不太好的老人,也会购买的。” “那价格几何?”县令问,“如今拿出去的玻璃镜价格稳定在一万两银子一面,按理说凸透镜应该更贵,但面向的群体,应该没有玻璃镜的市场有钱。” 县令等人已经在盛棠的影响下,学会了目标群体,市场受众等概念。 放大镜主要针对书香世家的老人和年迈的官员。也不说差钱,但也不比江南富商和大部分贪官。 “可是如果放大镜我们价格低一点,那岂不是显得玻璃镜太贵了?毕竟玻璃镜也才一面透。”汀竹一语道破众人的担忧,“这样岂不是反向打压玻璃镜的价格?” 众人一时犯了难。 “有了!”盛棠一拍大腿,“放大镜使用没有玻璃镜方便是事实,但在外人看来,工艺更困难也是事实,对话打出招牌就说,唐氏仰慕天下学子,凡读书人购买,通通五折,只要五千两,不仅如此,在店内更能免费使用放大镜。” 汀竹脑瓜子一转,“您是要专门开一个店铺,而不是再借用江南的势力?” 盛棠勾起笑容,“这不正好?玻璃镜通过他们传出去了,我们去京都开店,店内可以免费使用,只要不进行破坏,安静阅读即可,但京都,可不缺年纪大眼睛花的达官贵人。” “拉拢了读书人,也不用担心裘元和知府他们知道后为难。” “嗯,再怎样打折,也都是赚。”盛棠打算再进一步,“还可以一步步把店里改成书店,也有不少穷书生可以白嫖书籍。” 芷兰有些跟不上,汀竹确和盛棠越是讨论越是佩服,“有了书生和文人这批人的支持,之后我们去往江南,主动权也能握在我们手里,受他们的制肘也会小很多。” 和裘家他们签的约,是在江南售卖玻璃镜,优先和他们家合作。 若是按照之前的进度,就算在江南想要独自发展,也会不得不让裘家,知府等人咬上一口,不然就会被他们联手针对,成本反而更大。之前的解决方法,也大多是借助撕开的玻璃传播度口子,避开江南发展,但若是获得京都的文人墨客支持,那就不一样了,哪怕去江南,也能提前获得文人好感,单干的阻力会小很多。 汀竹显然是想到了这些,“小姐您太聪明了,天生就是奸商的料子!” “额……”盛棠有些汗,“倒也不必这样夸。” “候大人,”盛棠又将目光转向县令,“我听陈大人说,您书法绘画都是一绝,不如这样,您给唐氏设置一个专门的文字图形?就是一个能代表唐氏的花样,我们之后可以可在牌匾上,放大镜外框上也可以刻上。” “候大人你放心,会有分成的,我们都是一伙的,不坑自己人!” 县令还能怎么样,贼船已经上了,就没有下来的道理。 盛棠更为犹豫的,反而是派谁去京中。本就是担心夺嫡风险大,怕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这才让汀竹趁机离开京都。可现在却要派人回去,还是做生意的这样引人注意的事情。 汀竹是知道自己最为合适的,“小姐,其实你过于忧心了,正是因为是紧要关头,风声鹤唳,他们反而会更小心,街头闹事的事情反而比之前少多了。” 就在盛棠犹豫不决的时候,门口侍卫来报,有位姓秦的公子求见。 秦?盛棠迅速在脑子了过了一遍,印象里也没有姓秦,但人都来了,“把人带去前厅,我马上就到。” 汀竹继续留下晚上商业计划书,芷兰陪着盛棠去前厅待客。 这位秦公子倒是身形修长,玉树临风,就是她着实不认识,这穿着打扮也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公子少爷。 秦子常隐晦地打量了一番盛棠,目光在腰间的一块玉佩上停留了一瞬,又不着痕迹地移开,“在下秦子常,见过县主。” 盛棠坐在上首,右手向右下方一扬,“秦公子请坐,不知秦公子,是打哪儿来?怎的有空来这偏远之地?” 秦子常不客气地坐在了位子上,“好茶。” “县主勿扰,学生乃是万里书院弟子,也该到了出门实践的年纪了,师父说可以让我来找县主,学生可不就厚着脸找来了。”秦子常貌似不好意思地低头,喝茶掩饰窘态。 秦子常也很无奈,师兄让他碰瓷,可县主跑得太快了,他也没办法啊!好在师兄好说话,说不行就直接拜访,说明来意,还说天意如此,秦子常不在意什么天意不天意的,不用装流民就好了。 盛棠战术性沉思,爹说公孙老爷子可能会猜到一些苗头,现在就派了人过来,还是光明正大的书院弟子?这是站队?还是试探? “那不知秦公子,擅长什么?老爷子可有任务给你?” “县主叫我名字就好,学生不擅诗文,不通策论,唯爱这经商一道,师父的指示是,跟在县主身边学习经商一年,长长见识,这一年间,听从县主吩咐。” 这是一年的投资期?这人是书院明面上的弟子,万一以后她失败了,老爷子又怎么全身而退?看不懂,盛棠觉得还是的找机会问问老爹,但,白来的劳动力。 “正好,”汀竹为主,秦子常为辅,核心还是在自己手里,“我欲往京都做一桩生意,子常不如一道?” 秦子常毫不犹豫地起身接受了,“好啊!县主有所不知,江南的商业大多被裘家和其余几家一起垄断,我一直想往外发展,可家里一直不让。” “县主,我这里有对各地行情的调查,您看看……” 盛棠只觉得,这人来得也太是时候了,仿佛老天开了挂把人给自己送到面前的一样。 “你才知道啊……”久违的系统声在脑海想起,“你就是天道意识拉过来的,主角光环是主角的,但天道气运在可允许的范围内,自然是向着你的。” “你不挂机了?”听到这言论,非酋出身的盛棠反倒有些无所适从。 “还是要挂机的,不过你让人捣鼓出的东西,也算是走在时代前了,我这才得到了一些力量,能获得的东西更多了,书上的内容也更详尽了,你抽空可以看看,好了,我继续休眠了。” 盛棠再次翻开意识里的那本书,上面对于一些事件的发生事件更清晰了,如今太子已经身亡,众皇子都有嫌疑,下月初三,四皇子与六皇子同时被圈在府内,无缘太子之位,7月,三皇子逼宫,男主明年登基,这也太早了。 不过有了详细的时间,也能躲开一些事情,算是好事。 县令难得休沐的一天,只身来到了县主府,没有穿着官府,而是身着常服,却提前跟盛棠预约了时间,稍显有些正式了。 盛棠隐隐有猜测县令的来意,却不敢贸然确定。 “候大人,难得有一天休息,这是设计好了图样?” 侯杰没有回答,而是认真看向盛棠,“县主真不知道我为何而来?”四周都无人了,说不知未免太假。 盛棠也不尴尬,示意侯杰先坐下,“大人别紧张嘛,这不是担心空欢喜一场嘛?那多尴尬。” “农业,铁矿,现在直接在下官面前打起了天下学子的主意,是县主越来越等不及了。” 盛棠没反驳,“那候大人的选择?” 侯杰神色认真,让盛棠回到了初次和侯杰的‘对峙’,“那县主是意在海南,还是中原?”是意图割据一方为王,还是问鼎天下称帝? “候大人真的看不出来?”盛棠反问。 侯杰躬身询问,“敢问县主,手有利剑,何以防止被剑割伤?” 盛棠挑眉,这问题有意思,“持剑者,若成天操心剑伤到自己,那也就别持剑了。我若持剑,担心的该是对手,而不是我自己。” 侯杰听罢,顺着躬身的形态行云流水般屈膝而跪,“属下见过主公。” 多边形精英正式到手,开心! 面上是波澜不惊,“文常快快请起,以后还得多多仰仗文常。” “属下明白。”侯杰起身时顺手理了理衣袖,“只是主公,如今属下是您的人了,可否有加班补贴?” 盛棠:? “琉璃他们本就是雇佣关系,有工钱,县丞他们也不用多工作,而属下白天给您干活,晚上还得处理县丞他们没处理完的公文,主公?” 盛棠难得后退了一步,“咳咳,有,有补贴的,文常这是什么话,说得我压榨文常一样……” 第17章 制糖厂计划 “明威将军吕钺钊,曾为正二品镇国大将军,镇守北部,燕云十六州在他手中收复了大半。” “可惜,朝廷以损耗国库等理由,令其撤军,意图主和,当时士气正浓,一鼓作气,未必不能收复燕云十六州。” 侯杰拿出一些北部的密卷交给盛棠,“钺钊在行军打仗上无往不利,论朝堂上的心眼,却甚至比不上主公你。” 侯杰说得认真严肃,却令盛棠不知该如何反驳。 “班师回朝后,钺钊在朝堂上被那群主和的文官刺激,当场把人揍得下不了床。”侯杰说起来也很无奈,“谁都没想到他敢直接殴打朝廷命官,加上两军交战之际,虽说赢了,却很多时候,都是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授为由,没有理会那些停战的圣旨。” 多番因素,也就被贬倒了邕州,当一个从四品明威将军。盛棠心里有一杆秤,吕将军在打仗上绝对没有问题,圣旨真要强制撤军也不会枉顾圣旨,但心里肯定不服,是一个倔骨头。 “邕州气候,环境,和北方不是相差一两点,敌军更是完全不同,这不是乱来吗?” 侯杰苦笑,“朝廷和北狄签了协议,若是守约,还能平稳三年,可若是朝廷再有变动,让人家看见了可乘之机……” 而就目前而言,朝中还能平稳多久?太子可以是被废,说到底是兄弟夺权,但被刺杀,那可是一国储君,透露出来的问题,就太大了,很难不让人怀疑,陛下的安全是否能得到保障。 “至于南边的越南等边境,一直都是相互试探,倒不似北狄那样真枪实干,这也是陛下敢把钺钊放在南边发霉的原因之一。” 当今虽说压制武将,但也不至于真的拿国家当儿戏,只是有时候真的脑子稍微有点不清楚。 至于最主要的,当然想要是吕钺钊手里的一队精兵——赤鹰军,也被北狄人称作吕家军,给朝廷上足了眼药,侯杰不知道的是,吕钺钊已经自己都叫吕家军了。只要吕钺钊忍不住真打了起来,胜了,朝廷不亏,输了,自然有理由收回所有兵权。 在所谓的制衡上,陛下一向算得清晰。 “上次文常写的信,就是写给吕将军的?”盛棠对当今的做法不置可否,但也能知道的是,齐国灭亡,是早早就埋下了不少的祸患,令北狄休养生息,养虎为患;过于担忧武将手中的兵权,君臣相疑;文官凌驾武官之上,文官得不到压制,文官内部相互夺权,朝政不稳。 侯杰哪儿能发现不了盛棠的好奇心,没什么隐瞒道,“钺钊乃是我表弟,我之前跟着他一起在军队里待过,后来出了事,给他求情,也就被贬倒雷州。就连我给他写信让他好好呆着不要乱来,也被添油加醋,直接下放万宁。” “主公放心,钺钊只想对敌,谁当家作主,他还真不在意,若是新君能让他放开手脚,那就另说。”侯杰也是让盛棠不用担心吕钺钊会与她敌对。 这样一说,吕将军,还真是乱世的杀星啊,小说里可没提到吕将军,齐国也很快破败,那这吕将军的结局……盛棠心里有些不安,这是个打仗退敌的好手,可不能出事…… 吕将军的事情暂且放在一边,侯杰想说的是另一件事,“望远镜……主公是想卖,还是想用于军事?” 侯杰的敏感度是真的高,盛棠却只觉得欣喜,“用于军事,不卖,谁知道卖出去会不会被北狄所买入,用在我们自己人身上,文常先研究出来,以后作战之际再送入军中。” 小说番外还有外敌能混入京中,她可不想给外敌可乘之机。 侯杰入伙后,盛棠这才知道,县丞和师爷也早就对侯杰惟命是从,盛棠这是收了侯杰一人,买一赠二还附赠一个中立有可能拉拢的将军,这可真是,赚大发了! 索性她现在在万宁已经可以为所欲为,以后再做某些事情就可以不用再掩饰。 侯杰身上任务繁多,盛棠暂且放过了他。 又过一月,新一批的放大镜和镜子新鲜出炉,带有唐氏的标记,汀竹和秦子常,以及侍卫柏沙,饮过一杯饯行酒,便转身离开了万宁,去开拓学子的市场。 “县主,铁矿已经开出来不少,是先给农具换上铁,还是用作其他?”县丞等人在外还是称呼盛棠为县主。 “先把农具换上铁质的装备,还是以百姓,以农事为主,提高农业产量是重中之重。” “下官明白了,”县丞目前办事明显比之前对盛棠仔细认真多了,“县主,铁匠的名单已经备好,下官的意思是,是否要选一批隔离在编制外。” 也就是私下打铁的,不过明面的人员,毕竟海南的漕司,即盐铁转运使司,是由广南西路的转运使所兼管,虽说人家可能懒得细细查看,但每年的流程还是得走一走的。 “文礼看着办就好,这些文礼比我熟悉,我既然交给了你,你放心做就是了。”这番信任的态度,不得不说让县丞感受到了被信任的感觉。 盛棠只是觉得,她以前打工,老烦空降的什么也不懂的领导乱指挥了,领导该做的,是统筹管理,是大方向的决策和引领。 “提醒一下工人,那些矿渣也别扔了,留下来有用。” 这次汀竹他们去往京都,带了不少玻璃制品,箱子里垫了不少软垫,以防路途泥泞,马车磕磕碰碰,水泥,也该尝试着做了。 万宁地形复杂,山区一般为黎人居住,地表相对干旱,大多用作旱稻种植,东面临海,不宜种植水稻,加上产量不高,还易有天灾,乡亲们一般都是有能种地的地方就种植稻谷或者菽,即豆类,少有种植其他作物,无他,基础的主食都无法满足,怎么敢种植其他的作物? 而现在,盛棠想舍弃一部分区域,改种经济作物——甘蔗。甘蔗可制糖。若非实在缺少地方,盛棠甚至还想一起种植荔枝的,无奈荔枝虽极贵,在运输的便利上,比不上糖。 万宁县每家每户派了一个代表,一起聚在田坎上,也亏得上一年盛棠给他们带来了实际的效益,这才没有直接吵闹起来。 “县主,这减少种大米的区域,要是今年再洪涝,未免怎么办啊?” “是啊县主,这甘蔗,我们也没怎么种过啊。” 村里的老人种了大半辈子的水稻,更为难以接受,“县主,您既然把我们聚在这儿,想必是有了说辞,我就想知道,难道我们以后都不种水稻了吗?谷物可是我们的根啊!” “这不是乱来吗?农民不种大米,这税收我们都交不起啊!” 县令示意大家静一静,县令在万宁的时间更久,威望也更大,百姓虽有怨言,却还是渐渐小声了下来,只是还在根旁边的人一起嘀咕,显然是觉得这次太乱来了。 “很感谢大家能来这儿听我给大家解释,”盛棠没有直接下令,就是不想引起百姓的民怨,“并非不要大家种田了,只是大家也知道,每年粮食产量和大家的辛苦相比,付出和回报,远不成正比,每年都得从外面购买一大批粮食。” 听到付出和回报不成正比,一个个都暗自点头,还有辛苦被人看到的满足感,“可不就是,这产量就是上不去。” “是啊是啊,这老天爷对我们也太不公平了,怎么就和江南地区不一样呢。” “江南很好吗?”这是一直在海南的居民。 “可不,那儿的产量可大了,付出我们一半的力气,产量却是我们的好几倍!” 眼见话题越来越歪,盛棠及时制止,“稻谷,还是种的,而且一直都得种,但是!我们今年上半年,先少种一点,留部分土地种植甘蔗,甘蔗能制糖,糖拿出去卖,我们再买粮食回来,不会让大家饿着。” “像是肥沃的水田,我们是不会改成甘蔗地的,种甘蔗只是一个过渡而已,还请大家信我,就像之前的‘陶瓷厂’,矿山,我说了,也给大家做到了,这次也是一样!” 县令看了她一眼,心里有了数,甘蔗过渡,上半年……就这样相信越南的水稻种子能适应海南的环境? “诸位父老乡亲,”盛棠拱手道,“若是今年上半年,种甘蔗民没有收益,换不回更多的粮食,那我便再也不提甘蔗,可我们若是不寻求改变,难不成一直苦下去?” 二牛因为大哥大牛在县主府做木匠,每次的工具他家都是先一步使用的,听得最多的就是大哥说县主有多聪明有多为百姓着想,家里更是从去年开始,多了休息的时间,因为效率提升了,二牛发自内心地信任县主,充当自来水,给周围邻居说着县主给万宁带来的改变。 底下窃窃私语更多了,但神情明显有了松动,县令趁热打铁,“诸位,县主对万宁的贡献,不用我多说,我说一个大家不知道的:县主曾提出瘴气解决之法,看似随口一言,事实上,陵水等地的深林,外围的瘴气已经有所减少。” 一石激起千层浪,“难不成县主是仙人转世?竟连瘴气都能解决?连当世名医可都束手无策!”人群里一个壮汉脱口而出,震惊地看着县主,满脸不可思议和敬畏。 周围百姓一听,也纷纷打开了脑洞,“铁柱你别说,县主一来,我们县可是大变样了!” “踏犁不就是仙人手段吗!” “老天爷没有抛弃我们!” “种!县主说种甘蔗!我们就种!” “我们都听县主的!” 县令不动如山,背却稍稍挺了挺,盛棠瞥了眼县令,不得不说,县令比她更了解百姓,找的拖还真有用,就是仙人转世的设定怪尴尬的。 “上位者,脸都得厚,”侯杰回去后一本正经道,“我起初还以为主公已经达到了如此境地,现在看来,主公还得再练练。” 明明是实话,可就是听起来怪怪的,也幸好盛棠不在意,下面的人办事利落就行。 “主公真的只想熬糖?”侯杰可不信。 盛棠抿唇一笑,“文常,你知道海南四面环海,最大的财富是什么吗?” 侯杰眼角微眯,下一瞬少有的惊慌失措,瞪大了双眼,压低声音,“主公有渠道?” 盛棠脑海中划过一个人选,“有,不过还得再看看,现在不可信。” “但制糖厂得开在明面上。”侯杰迅速跟上节奏,“半年,是缓冲期。” “主公,你可真会给人找事干。” 盛棠假装没听见,“快午时了,也该用午饭了,文常可要一起?” “……要!”能蹭饭傻子才不蹭! 第18章 甘蔗地选址 周老二因为干活利索,人长得也格外精神,娶到了许清清这个漂亮的外来媳妇儿,虽说家里人起初担心许清清会不会做家务,毕竟看着身体实在是瘦弱,完全不像是会干活的人。 但周老二并不在意,他力气大,经常一个人顶两不是问题,顶着压力娶了许清清,而在许清清过门后,也是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针线活也做得特别好,家里更没闹出什么事情。 县主来了后更是给了许清清不少书籍,更加快了村里干活的效率,这样一来,许清清甚至能抽出空来拿着书教儿女识字。 越是穷困,他们越是尊重读书人,越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读书有出息,琼州的书院开不下去,不是因为家长不同意,而是小孩儿也得帮着干活,没有多余时间进行读书这样奢侈的活动。 现在周老二自己能做完一小家的农活,媳妇儿教儿女读书,之后还会教更多孩子,他们的生活只会越来越好,周家对县主也是实打实的感恩和信任。 “老大你回来了?县主这是说了什么事?”这次周家派去听县主说话的代表是周老大,见周老大回来,一大家子都聚了过来。 在这样穷的地方,大家一般都不会分家,因为缺乏劳动力,分家只会减少一家的劳动力。 周老大抱着椰子喝了一大半椰子汁,喉咙实在是干,这才慢慢说了起来。 周老太太感慨地点头,“县主来了后,万宁是真的不一样了,说是仙人,也不为过。” 周老爷子倒是不觉得解决了问题,“那这用来种甘蔗的土地,会用谁的?这个怎么分配?”这才是实打实的利益焦点。 周老二眉头一皱,“爹,水田县主肯定不会动,我倒是觉得,我们家直接跟着县主走,就是赔本了,总归县主不会让我们饿着。” 周老大点点头,“我看县主和县令大人的意思,今天主要是了解种植甘蔗拿来干嘛,具体拿出哪里的地来种,县主只说了选的地都会获得大家的同意,针对性的进行讨论确认。” 周老二不在意地一拍桌子,“爹,娘,大哥,我们家就别犹豫了,哪怕现在大家同意了,真的落到谁头上,同意的就少了,我们得给县主撑起场子,不能知恩不报。” 周老爹闻言面露犹豫,最后却还是应了,“候大人都跟着县主走,想来是没问题的,到时候我们家……” 其他家回屋后也都在说这个事儿,各人想法不一,有坚信县主真是仙人的,相信县主带来实际利益的,也有觉得县主是个黄口小儿,还有觉得县令被县主收买,拍县主马屁的,也有不少当场同意,回去后觉得反正不会落到自己头上的,千人千面,不外如是。 果然,下一次的‘村委会’讨论中,选中的这些家庭大多直接反对了。 “县主,我们家地就这么点,给也是白给,您要不看看其他家?” “县主,着甘蔗谁也没种过,要是亏本了,下半年种旱稻,土质被影响了,我找谁说去啊!” “大人,我家都已经在进行育苗了……” 果然,真的要自己‘割地’种甘蔗,大部分都不同意,周老大毫不犹豫站了起来,“县主,我们周家除水田外的地,都拿来种甘蔗!” “什么?” “周家疯了?” “周大爷知道周老大这么干吗?” 下面顿时一片哗然,像捅了马蜂窝一样,嗡嗡嗡的响,饶是盛棠和侯杰都有些吃惊,他们选中的地方,基本都是连在一起的,每家每户也都是留了一两块地的,周家这也太有胆子了吧? 众人本就心里没个底,不愿意也是怕没粮,看见有人这样胆大,也不禁怀疑种甘蔗是不是真的能赚,心智不坚定的,也踌躇了。 “周老大这么笃定,我们要不要也试试?本来种稻子收成也差……” 大家都坐得很近,叽里咕噜地小声商量,“县主也没分我太多地来用,不然……答应?” 此事告一段落,盛棠看着最后确定下来的区域,松了口气,“比我想象中还好一点。” “主公,这些地,真要专卖蔗糖,恐怕还是不够吧。”县令有些头大,“我找时间,去和陵水,琼中,保亭,琼海四县的县令商量一下?” 盛棠对县令的操心很是受用,“可以联系着,但是百姓未必肯。等今年的糖卖出后,看到了实物,他们现在越是怀疑,之后越是信任。”甚至会觉得自己辜负了县主的信任,这就是人心。 盛棠给县令灌输新的赚钱法子,“糖本就不便宜,我们包装一下,赋予糖新的含义,推入上层圈子……” 两人走到了海边,有些村民爬上树在摘椰子,有些在捡被海滩上的螃蟹,盛棠望着前面一望无际的大海,眼里是自己都没发觉的野心。 “县主姐姐,候大人,你们也来了?”虎子从树下爬下来,“给你们椰子!” 盛棠看着高高的椰子树,有些跃跃欲试,“不用,姐姐自己摘!” 虎子和小伙伴小胖面面相觑,“县主姐姐……这椰子树不好爬,椰子也很重,不好摘的。” 县令也是眼皮一跳,县令并不知道盛棠上过瓦房的壮举,只觉得县主是看到小孩子爬树,学坏了,有些心惊学坏也太容易了,劝道,“主……县主,这摘椰子是要有技巧的,盲目上树容易受伤。”使劲给俩孩子使眼色。 俩孩子也是知道轻重的,“对对对,我们爬了几年了,这才看着容易。” “县主,我们回去商量一下海水的事情吧。”也就是海盐,盛棠心里知道这是想用公事让她放下爬树的心思,有些遗憾,来到海南不爬椰子树,岂不是白来了?平常芷兰在身边,有她拦着,没想到文常也是个念叨的。 “行吧,回去吧。”摸了把虎子圆乎乎的脑袋,“你们也别玩太久,早些回家。” “好~” 县衙: “主公,这些是这几天我整理的之前万宁县购买官盐的开销,师爷他们现在并不知道海盐的事情。” 侯杰的效率是真的高,盛棠翻看后,指尖微微蜷缩,“文常,你可知我在江南那边,官盐价值几何?”盛棠比了个手势,“高了整整九成的价格!” 侯杰有些诧异,却是说,“才九成?” 盛棠:“??” 侯杰没有开玩笑,“海南的官盐价格本就会低一成,江南那边,最难的就是漕司,主公可知,官盐翻两番,私盐翻一番,抽成,官商共分。这才九成,甚至不到一番,这漕司是哪位?”侯杰来了兴趣。 这可真是暴利啊…… “是杨成宜大人,在江南感觉挺低调的,但他儿子杨桥和江南富商裘家公子混在一起,还是青的常客,看着就肾虚,成天萎靡不振的。” 侯杰显然关注点被带歪了,“青楼?莫非主公去了青楼?” 盛棠握着卷宗的手一顿,不自然地放下,无他,按照古代的正常情况,候大人的年纪可以当他爹了,说这种话题她难免心虚,她倒是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只是不想听唠叨。看来候大人说得不错,她脸皮却是还差一点火候。 不过盛棠低估了候大人,候大人随口一问,见盛棠的样子就知道是什么情况了,也不在意,反而有些赞同,“主公是该到处看看,只是要带着心腹去,保证安全。” 又说,“杨大人看来是有些本事的,只是离我们太远。” “主公,儋州知州杜青,曾是江南盐铁转运使,因贪污,被贬到儋州,可交。” “贪污?”侯杰不是个不严谨的人,“贪污这罪名有问题?” 侯杰有些讽刺地笑笑,“若没有问题,早就下狱斩立决了,谁都清楚怎么回事,但证据确凿。” 盛棠有些不解,“那我们私下搞盐,人家还会答应?” “那就要问,主公之后是打算如何运作这批盐?” 盛棠转着手腕上的玉镯,轻声道,“和北狄和约还有三年,但若是新帝没有手段,北狄入侵只会提前,到时税赋徭役必然加重,官盐作为收归财产的手段,能做的动作不会少,官盐价格,甚至铁价,都只会越来越高,私盐必会泛滥,文常,我不是圣人。” 侯杰起身,左手在前,右手在后,躬身道,“主公尽管放开手脚,余下的事,交给属下就好。” 盛棠轻笑,“那就辛苦文常了。” 盛棠回到县主府,去往仓库,指挥小厮搬出了一大推种子,这是当初前往海南前,盛棠准备的所有适合热带区域的作物种子或者果苗,这不就用到了? 种植甘蔗的区域,盛棠交给了周老大负责,盛棠也给周老大讲解了种植甘蔗的注意事项。说得最多的,就是苗期发芽的一个补芽管理,保证一个苗齐,这样才能增加甘蔗的产量。 看着海南的地图,盛棠食指弯曲,撑着下巴,眼睛盯着隔壁几县,“这么多土地,可不能浪费啊……” 第19章 唐氏书肆 汀竹和秦子常到达京都,安顿好一行人后,便去拜访了公孙珏。如今公孙珏虽说闲赋在家,但接待朋友却没有问题。 听闻秦子常是二叔的小弟子,公孙珏自是热情得很,也是进门后,摒开下人,才得知汀竹是盛府的丫头。 “虽说老爷给了您准信公孙老爷子并无大碍,但信中总有说不清楚的,如今大人要是想知道老爷子的情况,尽管问奴婢和秦公子。” 公孙珏感慨万分,“谦之何至于此,让县主一个女孩子单独外出。” 秦子常虽说学的是经商,但在公孙老爷子身边久了,和公孙珏能交谈起来并不是问题,令秦子常吃惊的是汀竹,汀竹也能和他们接上话,不必他们特意带上她,难怪县主敢让汀竹出来主事。 秦子常不知道的是,汀竹进盛府前,早就见惯了人情世态,进府后调到盛棠身边,更是抓紧一切时间学习,基本上盛棠看的书,学的东西,都默默记在心里,何况盛棠发现后更是会给她讲解,汀竹甚至比盛棠还认真,因为之前盛棠只想做咸鱼,她却渴求一切知识。 公孙珏也是第一次和盛府的丫头这样交流,“谦之府内可真是深藏不露,一个小丫头就如此厉害,要我说,这文学素养,这调理逻辑,快赶上平常人家的小姐了。” 熟络后汀竹也趁机拿出放大镜,“大人,您看看这个。”两人教公孙珏如何使用放大镜,公孙珏惊叹连连,“这……这比江南那个新出的镜子还神奇。” “等等……”公孙珏立马顿住,将事件串联在一起,“莫非,这都是你们所做出来的?” 两人对视一眼,没有否认,汀竹说了他们来京的目的,公孙珏一边感叹县主思想觉悟高超,能为读书人着想,一边觉得手中的放大镜过于珍贵了,“县主……有魄力啊,京中男儿,谁能比得上?” 又趁着没外人,小声道,“还好没嫁给那位……” 公孙珏很是不解地摇头,“你们不在京城不知道的,八皇子竟为了付家那位,顶撞了贤妃娘娘。”贤妃可是八皇子的母妃,在文臣眼里,这就是不孝。 没在这话题上多说,公孙珏还是收下放大镜,也在他们选址上给了建议。 一天下来,两边都很满意,公孙珏更是提供了不少以往科举的真题,这种真题京城里有点关系或者有的钱的人家都能弄到,但对于寒门而言,就比较难了,哪怕是放在店里也不一定买得起。 汀竹店内其他的书还没买够,但也提前把店铺开了起来,店内靠墙都是书架,书架上暂且有些空,店内有几章长桌和不少椅子,够坐不少人,每个座位上都摆有笔墨纸砚,隔一段距离,就放有往年真题,被立在桌上的玻璃框架里,双面都是透明玻璃,双面都是正面,无论学子坐在哪一边,都能自行抄录。 秦子常也没闲着,将放大镜摆在显眼处,配合着真题,书籍等,店门口的书案上,更是有一个明显的大号版的放大镜立在上边,足以吸引眼球。 牌匾左下方,也挂有一个放大镜,一挂上就吸引了京都内不少人的注意力,百姓哪怕明知买不起,也会好奇地来问。 秦子常发挥他的社交牛逼症,把唐氏书肆的业务说得清楚明白,更是将唐家家主塑造成了一个拥有崇高理想的良心商人! 京城的纨绔子弟和三好学生都有所耳闻了,全都带着好奇心地赶了过来,唐氏书肆,还未开张,便已经在京都红了! 徐尤是家中嫡子,祖父是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父亲又曾考中探花,目前在礼部任侍郎,家风影响下,自小就熟读经书,备考科举,听闻京中新开一家书肆,可供学子免费抄书,甚至在店内免费使用放大镜! 前者,让他对书肆掌柜心生好感,后者,他并不知道放大镜为何物,但听书童说是透明的玻璃,能放大字体,徐尤顿时来了兴趣,又有些踌躇不定,“这样的好物,玻璃,我听说江南的玻璃镜,一面镜子就要一万两,这还能放大,我如何能买得起?” 徐家怎么可能没钱?但徐家家风甚严,徐相对家中子女更是管得严格,徐尤作为孙辈中的领头人物,更是不能像纨绔子弟一样花钱大手大脚。 书童早就打听清楚了,闻言笑得开心,“公子放心,若是能证明自己是有功名的,哪怕是个童生,都能打五折,只要五千两就能买回家,若是钱还不够,也能在店内使用,还供应了笔墨纸砚,我从外边看,座位还真不少。” 徐尤顿时感慨万千,“唐氏当家人有如此气魄,倒真想结交一番。” “阿生,去把我的体己找出五千两出来,祖父年纪大了,正需要这宝贝。” 阿生啊了一声,“公子,这人家还没开张呢!” 陈石是个寒门学子,全家缩衣减食供他读书,好在他不负众望,考上了举人,但比起那些书香世家,他的学习资源明显不够,这天,母亲破天荒打断了他读书“我的儿!玄武街上新开了一家唐氏书肆,那里有往年的真题,还有免费供应的笔墨纸砚,唐掌柜真是个好心人,活菩萨啊!” 陈石整个人难以置信,笔尖的墨水滴在纸上也没吸引到他的注意力,“这……真的?” “真的真的!我儿,你快去看看吧,免得去晚了进不去了!” 陈石机械地放下毛笔,往前呆滞地走了两步后似乎终于反应了过来,不顾形象地撒丫子跑向玄武大街,而他这样的人,不在少数。 他到时店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各位不要挤,书肆还未正式开张,里面也还没有全部清理完毕,大家等两天再来好吗?” “咚咚咚——” 人太多,汀竹和雇佣的伙计稚嫩敲锣示意安静,口都要说干了。 “掌柜的,你们别有生意不做啊,”说话的是韩家公子,京都有名的纨绔,“这放大镜本公子看上了,也别等开张了,公子我有的是钱,直接买还不行?” “这位公子,您就别为难我了,给您开了头,那我们这小店,哪儿还有供应诸多学子的?” “就是就是,放大镜本就是为了有眼疾的读书人所制作的,这位公子就别抢读书人的机会了。” “你你你——”韩公子闻言不乐意了,“你买得起吗你!” “韩公子,何故为难书肆掌柜?”这时徐尤到了,韩公子是认识徐尤的,他们这样的学渣天生和这些学霸看不对眼,但无奈人家爷爷官位高,惹不起,悻悻嗤了一声,没再开口。 徐尤从人群中穿过,也没人挤他,京中达官贵人多,百姓早就练就一副好眼睛,知道哪些人该避让。 “掌柜的,在下徐尤,听闻掌柜心善,为学子考虑,心中感慨不已,特来送上这些微末书籍,以及一些往年进士,甚至是榜眼探花的文章,可能不全,但也能补一补书肆的内容,也算是为天下学子,尽一份心意,还望掌柜的不嫌弃。” 说完往边上挪了几步,阿生带着侍卫,驾来一辆马车,马车内是两箱子的书籍。 众人都被这豪气所镇住了,“徐公子貌似也是今年考会试吧,徐公子可真是大义!” “不愧是徐相家的公子,一心为宫,毫不私藏啊!” 陈石看着书肆,又看着徐尤带来的两箱子书和答卷,只觉得满腔感动无法抒发,世上还是好人多,徐相孙子尚且如此,徐相定是一个好官!他也定要抓紧这个机会,考个好名次! 韩公子看着徐尤在那儿花孔雀展翅,听着众人赞叹他大公无私,只觉得牙酸,虚伪!他就算把真题全送给别人,就算他中不了三甲,凭他的学识,也不会落榜!而且他家也不差他一个三甲! 但韩公子识趣地没开口,作为一个合格的纨绔,他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转身就走了,口中小声嘀咕,“小爷懒得看你显摆……” 汀竹自然是赞叹了一番徐公子大义,几番纠结下为了学子,含泪接下了这些书籍,又从店内拿出一柄放大镜,“徐公子送了这么多书,小店实在受之有愧,听闻公子家有老人,想必十分需要此物,如此,就以此物,谢过徐公子了。” 韩公子这个纨绔走了,但还有其他纨绔没走,一看送书可以拿放大镜,书嘛!家里不缺啊!稀奇古怪的放大镜可难得! 一个个跑回家里开始了送书换放大镜的活动,汀竹和秦子常自然又是一番含泪收下,而第二天,韩公子周围的纨绔人手一个放大镜,韩公子怒了,气势汹汹去‘送书’,结果被告知书架满了,淦! 由于纨绔子弟过于张扬,书肆和放大镜甚至传入了八皇子府,皇子妃付月华瞪大了眼,“放大镜?!” 难道还有同乡?付月华激动极了! 第20章 一起下水 作为第一家供应书生学习的书肆,哪怕是为了卖放大镜,唐氏书肆依旧获得了读书人的好感。 徐相得知儿子捐书,满脸欣慰,“徐家以后得靠你了,好在你不像你爹,除了读书一点脑子也不会转,只能去礼部混日子。” 在查了书肆的负责人情况后,知道副掌柜秦子常是公孙序的小徒弟,更是放心,“公孙家教出来的,就是不一样啊。” 又如获至宝地拿着放大镜看书上小巧的字,跟得到新玩具的小孩儿也没两样,都说老小孩儿,哪怕是权侵朝野的相国也是一样,“这东西太珍贵了,加上寒门书生不少,届时开业,书肆外人一多就容易出事故。你拿着我的印信,让府尹前几天都派人维持一下秩序,毕竟不管人家是不是为了博好感,对书生的付出是实打实的。” 徐相顺着胡须,考虑要不要把这奇物献给陛下,书肆这番举动,总归是动了不少人的利益,比如——高门大户的真题资源,徐尤的举动能代表他,能压一时,却也不能保证没有害怕被寒门学生超过的一群人真的可以一直忍着。 可若是献给了陛下……几年前的陛下还好,如今陛下老了,若是昏了头将此工艺专供皇家…… 由于徐尤的带头作用,和一群纨绔子弟为了放大镜所做的捐书举动,唐氏书肆提前开业了! 将书肆的规矩和活动都写在一张长纸上,像现代写生一样挂在竖立的面板上,放于门口,更是感谢了捐书的好心人,写上了名字,一群纨绔子弟兀自在那儿傻乐呵,“嘿嘿,原来我们也算做好事了诶。” “别说了,昨儿个被我爹知道了,夸了我捐书的义举,但放大镜被他以没收的名义抢了。”那人看着匾额左下角的放大镜,一脸哀怨。 “我也是……这些大人太过分了……” 在府尹派来的衙役维持秩序,哪怕人多,倒也还是没出问题,更有学子天未亮就等在了门口,这些排在前面的学子自然是第一批进去的。书肆有三层高,第三层其实还未完全打扫干净,只开放了两层,但无奈人太多,更有寒门学习表示不介意,只要有真题和书本就好,可见如今学习资源的垄断性。 汀竹将这些都完完整整写了下来,准备告诉盛棠,她直觉这些对盛棠是有用的。 等付月华第二天醒来用了午膳,拉着八皇子来到书肆时,已经换了一批人,大多数人同为寒门学子,还未入官场,都有一腔热忱与真心,较为单纯,知道机会难得,不会一个人死死站一个坑位,而是将真题抄著下来打算回去自己做,第二天再来看优秀的答案,更有学习小组一人负责抄一些,回去后再统一整理,陈石就是学习小组的发起人之一。 等两人进门后就发现,书肆里安静得能听见摩擦纸张的声音,大家都十分珍惜这免费的资源,刷刷刷抄著着。 两人在这样的氛围下下意识得屏住了呼吸,放脚的力度也轻了些。 但付月华过于激动,几秒后就忍不住了,看向在对门的书案后安静看书的汀竹,压低声音,“你是掌柜的?” 汀竹抬眸,看见八皇子的装扮和玉佩上的龙纹,就知道是皇室中人,再看两人的年纪和毫无陈府的模样,就猜到了是八皇子夫妻,但汀竹知晓盛棠并不在意两人,就单纯把两人当做了肥羊。 挂上营业的招牌笑容,控制音量道,“夫人慧眼,夫人可是有何需求?若要购买放大镜,家中有功名在身的学子,可享五折优惠。” 放大镜,五折!这不就是现代的东西吗?!付月华激动极了,挽着八皇子的手明显激动得用了力,八皇子眉头轻轻一皱,但看着付月华欣喜的模样,忍下了痛,还拿出了荷包,“不用,直接来一个。” 汀竹笑容更真诚了,“公子真是心疼夫人,这就给两位包起来。” 付月华着急了,“等等!”看着汀竹急切地问,“这放大镜是谁做的啊,我能见见吗?” 汀竹眼里的笑意淡了,脸上唇角的弧度却未变,无奈两人一个只会风华雪月,一个在穿越前后都被保护得太好,根本没看出来,“夫人这是为难我了,这些都是主家给的,想来,自然是能工巧匠做制。” 八皇子也觉得这样问不太好,轻声对付月华说,“月儿,这种机要她不知道很正常,你要是真感兴趣,我给你多买一些。” 付月华跺跺脚,有些委屈,看向汀竹,“那……那你能问问那人,知不知道天王盖地虎后半句吗?” 哈?汀竹笑容僵住了,“天……什么?” “天王盖地虎,”付月华可怜巴巴重复了一句,“或者……奇变偶不变。” 汀竹书案下的手快把裙摆给捏破了,“嗯……这……我写封信回去问问吧,但夫人您也知道,小人只是个掌柜的,有没有用……” “不……不怪你……”付月华倒是不紧逼,很有礼貌,“那,谢谢你了。” “夫人折煞小人了。” 天王盖地虎,她曾听盛棠在看不进去书的时候嘟囔过,这八皇子妃…… “啊啾!”平地一声惊雷,是盛棠打的喷嚏,“谁在念叨我……” 盛棠既然没打算一辈子窝在万宁,自然不可能不和其他地区的官员打交道,海南的官员自然是知道踏犁不是工部侍郎的功劳而是万宁县主的成果,毕竟百姓是不会隐藏的,隔壁县知道了,一传十十传百,加上海南境内,盛棠也未曾想瞒着,大家都知道了实情。 对于功劳被抢,海南的官员除了感叹官场还是如此,对盛棠多了一分惋惜外,也就没别的了,但心里总归又给对朝廷失望的种子浇了水,之后打谷机等的接连出现,黎人对于瘴气的慢慢处理,都让海南官员见识到了盛棠的不平凡。 海南的官员,没人会再对朝廷抱有希望,而盛棠的到来,做出的改变,让他们的生活也得到了实质的改善,因此对于万宁县令侯杰的邀请,他们还是很乐意前来的,也想见见传说中的万宁县主。 “还烦请诸位大人随我前来。”用完席,盛棠带着诸位大人往外间走去。 万宁说着只是一个县,人口也算不上多,甚至种植甘蔗都还要分离一部分土地出来,但其实地域并不窄,只是很多地区还没来得及开发,处于荒废状态,如今农具大翻新,将万宁开发起来,是迟早的事。 再加上海南在她前世的记忆里,不仅一年三熟,更是地大物博,她相信,这是现在还没发现,这段时间,她也没少往外跑,倒还真让她有了发现。如今趁机卖这些官员一个好,等都拿了好处,以后也就更不好下船了。 “咦?这越走越偏啊,”琼中县县令赵言平倒不是害怕,只是觉得奇怪,再有就是脚有点酸了,“还要走多久啊?” 其他几个县令也看着盛棠,又看看侯杰,候大人摇摇头,示意他也不知道,“县主,诸位大人可能有些累了,要不歇歇?” 县令团感激地看了眼侯杰。 盛棠没想到这些县令比她身体素质还差,转身看着他们,“这样啊,那歇歇吧。”盛棠往四周看了看,直接坐在了一块大石头上,右腿膝盖向上,脚踩在石头中部,手立在膝盖上,扭开了江爻递过来的水壶,仰头喝水,整个动作行云流水毫不扭捏,潇洒至极。 诸位县令见状也放下包袱,有的席地而坐,有的坐在石头上,谈论一些各自县里的趣事。盛棠也听得兴致勃勃,最后直接坐在他们旁边还问了起来,无形之间,身份的隔阂没那么重了。 修整完毕,再次往偏僻处走,他们这才知道县主为什么让他们人手带一根棍子,实在是杂草太多了,也不知道县主怎么找到这些地方的,但下一秒,他们只觉得县主太会找地方了! 他们在几株植物面前停住了,先是疑惑,再是陵水县县令郭浩一声惊呼,“胡椒!” 几位大人瞬间不觉得这植物生长地方偏僻了,凑近一看,一闻,还真是! “这这这……” “既然能找到胡椒,岂不是可以种植!” 侯杰掩下眸中的诧异,有些哭笑不得,主公藏得真好,这么大方,看样子是要坑人了。 胡椒是什么概念?皇室特供的调味品,可以当黄金使用,椒房之宠的椒,也有胡椒一分功劳,偏生胡椒还并不能够大规模种植,极其稀少。这哪里是几株植物,这是金元宝啊! 盛棠抿唇一笑,声线低沉“几位大人,觉得这胡椒,如何处置?”是上供朝廷得一时恩宠,还是…… 一阵微风吹过,几位大人后背一凉,赵言平最先开口,“既是县主发现,当然由县主做主!” 剩下的县令也赶紧表态,“全凭县主做主。” 既然都让他们来了,想来,能分一点好处……见者有份……吧?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开垦荒地 “种植胡椒,对环境要求很高,谁也不能保证就能真的大丰收。”盛棠直接表明她想种植胡椒的心思,“万宁目前还有大部分地区没来得及开发,想必诸位大人的县城也是一样。” 几位县令先是激动,又是无奈地点头,“县主说得不错。” “想必县主,是有了主意吧。”侯杰适时给自家主公搭台。 盛棠直接肯定,一点也不掩饰,“我查了古籍,大约对胡椒的生长环境做了一个整理,我是希望各位大人都能尽一份力,在各县进行实验,争取能产业化地种植胡椒。” 盛棠的饼画得很大,“咱们海南的气候,高温,多雨,正是合了胡椒的条件,若是胡椒能成为海南的支柱性产业,哪怕只有几个县能种好,那也不用担心买不起粮食了。” 这何止是买粮食的问题,几位大人按捺住激动,文昌县令顾凡试探询问,“县主的意思是,整个海南都能种植?” 盛棠一点也不心虚,“我对比了其他国家胡椒的产地位置,若是推测不错,海南是都能种植的,但也只是推测,就看诸位大人,是否愿意一试了,毕竟……要么新开辟地区,要么……” 顾凡拧眉沉思,再问,“那……知府大人可知?” 盛棠不由得多看了顾凡几眼,其他几人也暗戳戳看了眼顾凡,又瞥了眼盛棠。盛棠轻笑,“要是爹爹找大家,那岂不是变严肃了,之前不也是我自己捣鼓?” 之前的捣鼓,光是踏犁和肥料,惠及了海南多少地区?盛棠也并未藏着捏着,思及盛棠话里的意思,几人对视一眼,做了决定,“我等听从县主吩咐。” “你们既信我,我也不会对大家藏着捏着。” 胡椒怕冷,旬平均气温低于18℃时,胡椒便会生长缓慢,在年平均温度23~27℃的无霜地区最为适宜;同时也要求多雨,雨量却不能过于集中,一个月雨量大于1000mm或连续2个月总雨量超过1000mm,就会引起胡椒瘟病的流行和水害的发生,干旱却也影响生长和开花结果,【1】这是真的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且胡椒是藤本植物,抗风力差,海南可以能有台风的地方……所以若是要规模化,还得找好有林子做防护林,起到防风作用,不然就得看老天爷的意思了,是真的难啊。 也因为上面的原因,应选缓坡地、排水良好的平地和透水好的土壤种植。不然若是积水,那就完了。 听完盛棠的要求,所有人都沉默了,还是赵言平最先叹了口气,“不然怎么难种植呢,好歹我们这儿温度够,雨量也足,只是要多费一些心了。” 至于盛棠为什么跟拿着教科书一样了解,几人都识趣地没有细究,不论怎样,对海南是有利的。 “这儿有几株,我让阿尧背了镰刀来,一人挖一株回去,那边再走几百步还有几株,也别挖没了,留一点备用。” “诸位大人莫担心,我将注意点给写了下来,还包括如何育苗,到时候诸位带回去自行实验即可,若能成,自是大家的功劳。” 盛棠此番行为,可谓是十分大方。盛棠玩笑道,“等哪位大人成功了,那可是海南的大功臣。” “哈哈哈,谁的功劳能有县主大,说来惭愧,”顾凡自嘲道,“我等已在海南为官多年,自认为体恤百姓,为民着想,却不似县主这般到处走访探寻。” 其余几位大人闻言也是羞愧摇头,“我琼海就挨着万宁,我若是……说不定早就发现了。” 盛棠挑眉,“不晚,什么时候都不晚。” 几位县令这次回去第二天一早可谓是腿酸痛得厉害,后悔昨晚没有用热水泡久一点,却顾不得腿酸,热火朝天地忙了起来,若是成了,海南脱贫,还愁吗?换句话说,就算不成,留一些在自己身上,就算再被贬,也能换不少钱,后半生无忧了。 “主公就一点不担心他们为了离开海南上报?”侯杰看着盛棠庄子里的新苗,随口一问。 盛棠有些漫不经心,这胡椒着实难打理,太娇气了,“那也得能送出去。”后勤可是全交给老爹了,好歹琼州知府,掌海南行政,且历代琼州知府,都会兼任琼州的经略安抚使司,行政军都能管一管,若还不能处理这一点后勤,盛父这些年也就白混了。 这些胡椒苗大部分都失败了,留下的只是小半部分,盛棠将那些育苗失败的都给清理了出来,整个手弄得脏兮兮的。 如今正是春耕正忙的时节,再加上又调了部分劳力去烧铁和搞水泥研究,连开垦新地都得暂且放放,这胡椒也只能她这样的‘闲人’才有空研究了,至于县衙里的官员? “文常,望远镜有进展了吗?” “快了快了……” 盛棠起身在旁边清澈的小河沟里直接洗了手,拿出手绢将水擦干,不知为何,侯杰竟有些欣慰,竟然记得带手绢! 不怪侯杰觉得欣慰,而是来到海南没人管后,就像是十五年的封印突然打开,哪怕再懒也忍不住想向外面折腾,除了正事上越来越得心应手外,私下里其实有在往熊孩子方向靠拢。 去琉璃厂的路上:“主公,荒地的开垦,如今铁质农具也不缺了,老实说,万宁一般都没有升堂或者维护治安的时候,衙役的守门,巡逻,其实用处不大。” “这是想让他们开垦荒地?”盛棠有些怀疑,“他们会耕地吗?别到时候是给乡亲们增加任务。” 侯杰停下脚步,“非也,海南多雨,晒谷子之际也时常遇到大雨,县衙的官兵也是会帮忙的,这些年都习惯了,疏通河道他们不也一直出力?只是开垦,又不似农耕还需要技术。” “他们的俸禄是朝廷发放,一年也没多少,等水泥路搞好,有商人来通商,他们的俸禄,可就太少了。” 齐国的俸禄一直都是个问题,冗官不说,俸禄也不少,国库都快经不起耗了,可对于最基层的官员而言,又少得可怜,哪里都是问题,不然陛下也不会想改革俸禄,也是想平衡官阶之间的俸禄问题,这也是公孙珏和盛父主持改革造上层针对的原因。 见盛棠沉默不语,侯杰也想到了盛父之前的差事,转移话题,“如今让他们多做点事,主公再给他们私下发补贴,他们会逐渐认为俸禄是主公发放的,而多劳多得,也会提高效率,他们还年轻,也该多动动。” 潜移默化地影响,温水煮青蛙,漂亮! “那就交给文常了?” “我之前给师爷商量过,若是主公同意,直接跟师爷说一声就是,他会安排。”侯杰衣袖里的手指有些收缩,再听到盛棠直接说好后,一顿,而后松展。 衙役们初闻要去开垦荒地是有些不愿的,这可是长期的劳力活。 后一听县主会发放补贴,愿意的,每人每个月有900文铜钱的保底,再根据开垦量发放绩效,稍稍努点力,一月就是一两银子,二两也不是每可能! 衙役们就有些心动了,但终究还有一丝犹豫。 师爷看出他们的心思,也没逼迫,只是说,“你们呐,这点俸禄现在是够,以后通商后呢?百姓不清楚,你们还不清楚官府为修路花了多大力?还不清楚股县主给万宁赚了多少?” 衙役还真不清楚,但毕竟在县衙当差,从县令这些当官的有多忙,他们还是能通过重视程度有个数的,且今年从外面进购的粮食明显多了,这是做不得假的。 再想想连玻璃都有了,怎么可能吸引不了商人前来? 王少连才来万宁当差一年,也就比盛棠一家早来半年,对外面的物价还没有彻底遗忘,也还心生向往,没怎么思考就直接举手,“师爷,我干!” 人大底就是这样,有一就有二,答应的人多了,其他人也就从众地答应了,师爷很是满意,自己的任务完全达标了! 衙役很快就一人扛起一锄头,如今还没到夏日,但海南气温本就不低,加上荒土上的碎石杂草,还是很磨人的。 “这钱可真不好赚……”掀起外衣擦了额头的汗水,继续将地面再挖一锄头,这种荒地未曾躬耕,开垦可得挖深一些,将下面的土壤翻新出来。 “大哥哥,大哥哥,喝椰子汁了!”一群小孩子一人抱着一两个椰子来到这片荒地上。 一群大老爷们有些疑惑地放下锄头往他们走去,椰子直接被塞到怀里,他们不明所以,“你们跑这么远,家里人知道吗?” 虎子是领头的,“知道的,阿爹说了,大哥哥是在给大家开荒地,很辛苦的!” “要对哥哥们好!” 一群糙老爷们顿时感动得稀里哗啦,孩子是最不会骗人的!他们的付出一直被看在眼里!等孩子们走后他们更卖力了! 虎子把糖分给大家,“大家做得很好!悄悄地吃哦。” “还用你说?县主姐姐真是个大好人!” “大好人!”孩子们异口同声! 第22章 有水泥了 由于是新开垦的荒地,深度比一般耕作的深度还增加了一些,一片地域耕完后,在地里增施了一些肥料,提高土壤的蓄水保肥能力。 等这些做完后,“这些新开垦出来的土地,先种一季度的豆类。” 刚耕种的土壤含氮量非常的低,而豆科植物具有相当好的固氮能力,有助于改良土壤,加上海南种植的作物,除了水稻旱稻,就属豆科作物最多,也是海南人民的土特产之一。 开荒并非一次就能开完,毕竟土地辽阔,盛棠和侯文常已经规划好了万宁地区之后会陆续开垦的区域,也张贴了出去。具体的分配,交由陈大人负责。 这次开垦恰逢春耕,出力的都是衙役,但之后就不会了,这些规划好的区域,想要的,就得自己出力了,不能全都让衙役帮忙,不然就来得过于容易了,反而会让百姓觉得理所当然。当然,即使是这样,百姓依旧觉得是天降馅饼。 侯杰最能感受到盛棠处理这些事情考虑得愈发周到,心里也是更加觉得自己的选择没错了,盛棠成长得很快,并且,心系百姓。 直到又一次看见盛棠穿着男装将腿放在石桌上,嘴里还嚼着零食,旁边的芷兰生无可恋地投喂。 侯杰只觉得心梗次数越来越多了,什么成长,越活越回去了!“咳咳!” 盛棠速度奇快地放下腿,坐直身子,把嘴里的零食很快吞下,用芷兰递过来的水杯漱了口,若无其事道,“文常走路越发没个声了。” 侯杰照常作了个揖,“主公,以后您麾下的能人异士只会越来越多,若是还如此这般,恐有损威严。” “这不是知道文常不是外人吗?”照芷兰的说法,是小姐越来越脸皮厚了,“文常来得正好,京中来信,书肆已然立足,每天的读书人络绎不绝,虽引起了诸皇子的注意,但都忙着夺嫡,就算对学子有心思,也都呈鼎立之态,没人敢乱来。” “风雨欲来……” 盛棠自然也知晓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无碍,八皇子夫妇对书肆好感度挺高的,有他们在,出不了事,我已经让汀竹好生招待他们。” 侯杰手上一个没注意扯落了一根胡须,八皇子夫妻?这不是盛家来海南的前因之一吗? 再看盛棠面不改色将二人当作工具人,他还是小看了主公!侯杰一深思,“主公这么看中八皇子?” 盛棠说出了几个人的名字,侯杰远离政治中心太久,却也对这几人有印象,有些拿不准盛棠提起这几人的意味。 盛棠也不接着吊胃口,直接说,“潘家,杨家,付连。” 潘家杨家都是被打压后还残存的世家,付连,也是潘家女婿,付连‘嫡次女’正是如今的八皇子妃。 “八皇子沉迷书画,醉心山水……”侯杰琢磨半晌,“应该不是假装的,正是如此,他们才会选择八皇子,而如今他们看似各自都帮着其他皇子,未尝不是鹬蚌相争……” “主公,不说这些了,”侯杰想清楚后就落到在这次来的目的上,“这次来,是特意带主公去水泥部门的。” 盛棠见侯杰没怎么看她的样子,心里隐隐有些不安,研究失败了侯杰也不至于这副模样吧? 盛棠问也没问出来,侯杰只说是好事,去看了就知晓了。 带着满脑子问号,盛棠一到目的地外面,就被眼见的工人发现了,工人一个挥手招呼,“兄弟们,县主到了!” 盛棠也就半个月没来视察,这些人未免过于激动了,侯杰泰然自若招呼盛棠进去,“主公威望高,是好事。” 不,她觉得有坑! 一群汉子哪怕热,还是披上了外衣,可见对盛棠的尊重,他们笑得也是一脸真诚,盛棠觉得自己可能是想多了,她怎么能对他们抱有怀疑呢? “县主这边来!” “县主您小心这点,地上还是有些脏。” 显然他们已经打扫过了,但地上还是有些坑坑洼洼的泥泞,盛棠也真诚地和他们打招呼,“不脏,以后有事直接让我来就是,不必专门耽误时间打扫。” 汉子们显然是有准备的,特意请盛棠来的,“县主,嘿嘿,您是仙子转世,怎么能乱糟糟地迎接您?” 盛棠眉心一跳,这仙子转世的谣言都多久了! 盛棠甚至来没来得及多说,就被带到了一个红布前。 面前大约有六尺高的,疑似柱形的东西,比她高了不少,被一整块红布所盖着,不知为何,盛棠的心没由来地跳得很快,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了。 盛棠抬起手,指了指红布,看着领头的工人,“这是……” 为首的工人见问道了自己,挺直胸膛,态度很是认真,“县主,您要的水泥,我们调配出来了!” !盛棠眼睛一亮,“这么快?好样的!” “县主看看吧。”被这么一夸,他们不好意思地让盛棠打开看看,盛棠满心水泥,利索地握紧红布一边,一扯,红色从眼前划过,落在地上,露出了红布里的人像,没错,人像! 盛棠傻了,面前的人像,就是水泥的颜色,但能看出制作者很用心,人像面部像极了她有些困的神情,人像底部和周边都有一些水泥云,就像是腾云驾雾,困倦的神情这样看来,倒有了一丝仙人俯瞰众生,无悲无喜的模样。 盛棠微张着嘴,完全忘了合上,侯文常适时提醒,“县主,可见工人们是何等用心。” 盛棠回过神,不得不说有些尴尬,有有些被震撼到,但她不傻,工人们在一旁,满含期待地看着她,盛棠做好了心理预设,扬起笑容,“幸苦你们了,做这人像,可一点不容易,你们怎么想到给我做石像了。” “县主满意就好!”得到认可,大家都很欢喜,“我们研制出水泥后就想告诉您的,还是候大人给我们出了这么个主意!” 盛棠:她就知道……这神态,尤其是衣服配饰这些细节,哪里是他们能接触到的。 “候大人说得对极了,这水泥是县主的功劳,以后要是又被人抢了怎么办?” “就是!外人不知道,我们海南人不能记不住!” “对!” 好一个又字,这是说了踏犁之事?外人……这凝聚民心的本事真是厉害。 “县主,我们去里面的,给您当面看看水泥的效果。” 里面更为乱一些,被划分了很多区域,弄了不少圈,盛棠看着他们将石灰石等按照比例混在一起,倒入水搅合在一起,又在一块空地上铺了层砂砾,整平后才将水泥倒在上面,压实,用铲子背面顺平,整个动作格外流畅,显然已经做过很多次了。 “县主,等它干了后就和这里的一样了。”投入工作后,这些工人更为自信了,带着她到了另一边,“县主看,平整,坚硬!” 工人站上去,跳了几下,完全不影响底下的水泥铺成的路面。 另一个工人从一边拿出锤子和铁锹,“县主我给您试试看啊。” 砰砰砰—— 用了大力这才有了缺口,用于通商,完全是没有影响的!反而会方便得很。 “好!”盛棠拍手,“若是现在要修路,还有什么其他的困难吗?可以现在就修吗?” 侯杰走到盛棠旁边,“县主,目前差的就是压结实这一点,我已经让铁矿那边在做滚筒铁具作为辅助了。” 这是早就安排好了,就等她验收,“既安排好了,那我等结果就行,找个时间让村里百姓聚一聚,看看实际效果,也让他们有个数,修路的时候还得靠大家一起出力。” 出了水泥厂,盛棠整个人才放松下来,“文常,你可真是给了我个好大的惊喜。” 侯杰落后盛棠一步,走在旁边,未曾发言。 回了院子,侯杰丝毫不拖泥带水地跪在地上,芷兰见状不对,机灵地也退了出去。 盛棠依旧是随意坐在椅子上,把玩着腰间的玉佩,心思却显然不在上面。 “文常确实能干,”良久,盛棠似唠家常一般轻叹,权势果然改变人,她已经能理所当然地看着比她年长的官员在她面前下跪。 盛棠一方面欣喜候大人全能,又诧异自己怀疑侯杰自己能否掌控,他会反吗?想到这儿盛棠不禁唾骂了自己一句,还说皇帝无能防武将,她再这样下去好到哪儿去!若侯杰要反,何必如此费心费力,甚至有时候还在教她处事? 侯杰抬眼,他已经猜不出盛棠现在的语气是什么意思了,“属下知罪。” 盛棠放开玉佩,“文常为我解忧,何错之有?”起身拉起侯杰,“我既然全权交付文常,就不会令文常束手束脚,只是仙人,以后还是少说,站得过高也不好。”人设是会塌的! 侯杰明白了症结,细想一番,也觉得有理“是属下草率了。” 主公果然成长得快,只是主公还是太信任下属了,他还以为这次能发大火……这样太容易吃亏了,之后来的新人,他得多看着! 第23章 硝石制冰 水泥是个新鲜事物,但效果却是实打实的,工人将水泥铺在了来来往往的交叉口旁边,用围栏给围着,两三天后水泥就彻底干了,围栏一撤开,这四四方方的水泥底座就成了万宁县独特的打卡风景。 等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好,万宁开始了修路大业,修路仪式上,几乎全县的人都到了,村民也认真看着工人如何一步步地将水泥给铺上去,有不懂的地方询问,工人也会直接告诉他们。 修路全是人工作业,加上装备其实一般,速度并不快,尤其是还要保证路面里已经没了气体,外表尽量要平顺。 “要立夏了,天气也热,每天每人一杯绿豆汤和椰奶清补凉换着来。”盛棠让芷兰去吩咐,椰奶清补凉还好,至于绿豆汤,这绿豆就全是盛棠自己的私库里的了。 万宁县的主干道全部铺上水泥路,已经是一周后的事了,这时一位工人已经带着水泥的配方和部分材料到了琼州。 很快,琼州的百姓也见识到了这“水泥”的神奇之处,听闻他们也能走上这样的道路,一个个眉开眼笑,喜不自禁。 陆俞也是惊叹不已,“盛兄可真是生了个好女儿,若是男儿,不得早已封侯拜相?”说完又觉得不对,这才反应过来,县主已经是爵位了,顿时失笑。 盛徇文更是挺直了腰板,好不骄傲,听着各方赞叹,“女儿也好,要是儿子,他那惫懒样子,我早得气死,现在肯动脑子,估计也是享福享惯了受不了,不得已才动脑子的。” 在场官员哪一个看不出盛徇文脸都块笑烂了,口里说着嫌弃,他们可不会蠢到真的应和。 当然,也遇到了问题,修路费钱,这个钱,谁来出?万宁之所以修得那么快,是因为万宁在玻璃等上面赚了不少,财政充足,但琼州呢?其他地区呢?莫非每一个地区都万宁又出钱有出力?有这么好的事? 但是没想到,似乎真的有那么好的事: 海南的财政基本都是负的,但想修路的心是一致的。盛徇文明确说过,只要修好路,就会引入更多的商人,到时候,螃蟹,龙虾等海产品,就足以赚一大笔,毕竟对于内陆而言,吃的多是河鲜,海鲜难得。 官员大多都会算这笔账,“这路,一定得修,可是这钱……” 盛徇文早就知道他们会想办法修路的,“修路自然是一定要修的,只有这路面通了,哪怕引入的商人少,我们也能更快地把商品运输出去进行贸易,如此好的机会还不修,才真的是对不起百姓!” 百姓是肯定拿不出这一笔钱,谁都清楚,因此讨论的都是,如何走公账。 “可是今年年后财政才用来买了米粮,所剩无几了。” “难不成奏请朝廷拨款……”一官员低声迟疑道,显然是自己都不觉得这是个好方法。 底下的官员们面面相觑,都没希望地摇头,有个暴脾气的直接一拳头锤在了桌上,“上报朝廷,到时候恐怕水泥也上交了,先供给京都,等京都换上后,早把海南给忘了!” 其他大人听了有些不可置信地瞧了几眼,他怎的如此口无遮掩,却没谁反驳,反而心底有些赞同。 “咳咳,何大人喝点水冷静冷静,”盛徇文自然是做这和事佬,“我和县主也商量过,这里有个主意,诸位大人不妨听听。” 说的是从万宁那里打个借条,先把路修起来,要知道通商的话,琼州作为海南的政治中心,必然不会避过,离内陆也更近,商业必然会更容易发展起来,税收也就更多了,倒时再还给万宁,为期也松,三年内还完就没有利息,三年后的再收利益,且这利息也是正常的利息价格。 诸位大人一听,很快就接受了,知府大人是县主父亲,还能坑爹不成?更何况修路的好处,他们比百姓更明白。 琼州内的财政问题给解决了,修路自然很快就安排上了,至于琼州外的地区,则是按照这个模板,给各位知州或者县令商洽。 万安州内自然没有问题,尤其是和盛棠有过胡椒合作的县,县令很是痛快,知州大人犹豫不打紧,几个县令一起来劝,知州方大人就这么稀里糊涂地给答应了,但看着万宁派来的工人,看着给他展示的水泥,什么疑问都没了,修!马上修! 但昌化,崖州等部分区域,就比较困难了,尤其是黎母山以西的区域,基本都是生黎,难以交谈,那边的知州也觉得他们那儿通商也通不到他们那里,三年内凑不够欠款的,也就婉拒了修路。 为此盛棠只能决定暂且先不急,先将周边的水泥路面给铺好,通商也得慢慢来。 海南的修路事业蒸蒸日上,书肆的汀竹也接到了盛棠的回信,既然已经立足,就可以准备再开一家售卖玻璃制品的店铺了,修路已经在进行,届时大块的玻璃运往京中,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书生那边照旧,优秀的愿意留在书肆的策论和诗文,都挂在书肆内,他们的认同感和交流感会更加的重。 至于八皇子妃,目前看来就一没长大的孩子,只管糊弄着,说以汀竹的身份还不足以主家让她见那位总工。 果然,八皇子妃虽然失望,但也没有强行闹腾,汀竹见状,也就松了口气,还好,至少不是熊孩子。 同时,“秦哥,小姐来信了,有你的。” 秦子常展开给他的那一封信,神情愈发惊讶,“汀竹,你家小姐脑子怎么长的?” 信中是告诉他海南的水泥初期的铺就规划,问他家打不打算率先在海南市场进行通商投资。 海南物产其实并不少,何况还有玻璃这样的奇物,秦子常自然是心动的,只是他能说动他父亲吗?秦子常在心里打起了算盘。 “文常,你拿着这个,去万安军驻军那儿,借一点人手。”不得不说,盛父十分贴心,连这都想到了,盛棠没法调动军队,但是盛父兼任经略安抚使司,他有权限啊! 侯杰没有推辞,马上应了下来,说起来,他也多年没进过军营了,这次借此机会,也能和万安军更进一步,光能调动还不够,若是要打天下,得收心,想必这也是直接让他去的原因。 五月下旬,海南东部地区基本主干道已经全部焕然一新,成了水泥路面,而这些区域的百姓也在修路期间,被万宁的工人科普了不少县主的“功绩”,县主顿时在海南境内声名远播。 这一趟下来,虽然出了大量人力物力,还借出去不少三年内没有利息的借款,但是盛棠亏了吗?看着似乎亏了,但其实呢?赚大了!那些钱是能收回来的不说,还额外赚了名望和民心,侯杰更是明白,万安军也快了。 “主公这一次,是真的大显身手了一回。”侯杰真心赞叹,“就算是当朝皇子,也没这个气魄敢这样借钱出去帮人修路的。” “这水泥,等通商后,必然会传到京都等地,主公可否有良策?”水泥这等有利于道路通畅的奇物,朝廷眼睛再瞎也不可能置之不理。 盛棠点头,“等我们通商后,再上报,把配方直接交给朝廷,让他们自己动手去。” “放心,陛下不会让我爹回京的。” 太子在时都会把回京的恩典留给太子,如今太子不在,其他几位能力还不如太子,继位后更需要忠心的能臣辅佐,为了这恩典能留给下一任,当今只会继续把盛父留在海南。 “不说这个了,文常,走,带你去看一个大宝贝!” 院子内,盛棠拿来了一大一小两个盆子,还有一大块石头。 “主公收集了这么多,终于肯打算用了?”这石头是硝石,从去年盛棠就一直在收集,侯杰归顺后更是收集得明目张胆,如今县主名声越来越好,百姓也是乐得为县主出力,听闻县主需要,一发现就给县主送来。 “看着啊,”盛棠一边说一边给两个盆都倒入水,小盆子放在大盆子里,被大盆的水淹没。盛棠将硝石放在了大盆里,“这进行降温呢,等段时间你就知道了。”小盆慢慢结成了冰……【】 “文常,这不就有冰了?海鲜又能多一重保障!”盛棠笑眯眯地,“不过硝石不能食用,为了保险,还是别直接接触海鲜,隔着一层,能降温保险就行。” 侯杰立马狂夸了一通,又问,“那主公收集这么多为何?” 从刚才来看,硝石会重新出现,把它刮下来还能继续制作冰,很是不浪费了,“制冰用不了这么多吧?”更何况,需要的也应该是商人吧? 文常果然清醒,盛棠转着硝石,很是无辜,“这不是,以后制作烟花有用吗?” 烟花吗? 侯杰意味深长地看着盛棠,“主公真是……深谋远虑……” 盛棠才不管他是不是夸她,“所以文常,你的望远镜出来了吗?” 侯文常:…… 第24章 炼丹卜卦 硝石制冰的方法很快就教给了下面的人,逐渐推广到了百姓家里,百姓很单纯,没有想过为什么现在才教给他们,而是觉得县主现在才研究出来。 如今春日已过,按理来说,有了硝石制冰,他们在炎炎夏日应该会轻松一些,但是大家都选择了凑给外出经商的一行人用,这一行人,大部分都是从外面逃难到海南的,有他们带着,本地人慢慢跟着学,也不至于两眼一摸黑,更重要的是,冰虽好,却切勿贪凉。 “啊切!” “啊啊啊……啊啾!” 盛棠窝在被窝里,头上盖着沾了酒的凉帕,鼻子红得不得了。自从来到海南,一家人都很注意身体,就是怕生病,好在一家人身子都还行。 通常而言,长久不生病的人,一生病症状就不会轻,何况盛棠的大夏天的玩冰玩出来的。 “我……我只是想教大家……”盛棠嗡着声音狡辩。 今天比第一天更严重了,鼻子也堵得难受,林姨娘把着脉,观察病情,“候大人可是说了,你教了一次下面的人就会了,这些硝石,就暂且别碰了。” 大夫的话为大,没人会再让盛棠玩硝石,芷兰更是难得一见的硬气,“小姐你就别想了,以前村民都说小姐是仙人,您知道现在是什么吗?” 芷兰手上不停给盛棠换冷敷的头巾,嘴上活灵活现地模仿村民的语气,“你小子,别想偷玩硝石,没看见县主都生病了吗?这都两天下不了床了!” 盛棠:倒也不至于下不了床…… 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林姨娘的治病经验是随着师傅四处游历所积攒下来的,用药也更偏向于就地取材,毕竟以前游历的地方,也有穷困潦倒的地方,不可能给病人开一些需要去城里买的药材。 这林姨娘外出采药,村里人一打听可不就知道了,一听县主病了,这可不行,接二连三给县主府送来了鲜果等慰问品,亚歌更是直接又拿来了一壶山兰酒,芷兰知道酒的珍贵,但也哭笑不得,“亚歌你给小姐酒作甚,这酒再好喝,小姐也在病中,不宜饮酒的。” 亚歌不赞同地看着芷兰,“我们黎族妇女生了孩子都会喝它养身子,【1】用了县主肯定会好一些。” 观念的不同,芷兰一愣,但也马上向亚歌道歉,“是我没了解清楚,谢谢你了亚歌,我这就给小姐。”喝不喝是一回事,但心意不能拂了。 果然,亚歌又开心了起来,“那我回去给阿母交差了!县主会好的!” 所以说这两天盛棠生病可真的是万宁县的大事了。 林姨娘将她的手腕放进被子里,“这两天小姐身边别离开人,药也看着她吃。” 把被子再捂紧一些,“都是作的!” 被重点观察两天后,盛棠才被允许出县主府,不过盛棠也没精力就是了,整个人都没精打采的,照林姨娘的说法是,还得养个几天。 林姨娘在这几天搬出来了一个看着就很有年份的炉子。 “之前在盛府,倒也没把它搁置,不过来这儿后,自从外出跟着府衙做事,倒是少有用它了。”也是出门后,盛棠也改了口叫林姨。 林姨熟练地往炉子里加入一些看着就难以区分的东西,盛棠往后退了一步,“这里面有金属物质吗?”这就是炼丹吗? 林姨如今习惯了盛棠时不时特殊的脑回路,很是平静,“正统炼丹,不会加那些花里胡哨又损害身体的东西。” 林姨有些唏嘘,“像那种说着长生的丹药,一看就不是正经道士练的,又或者是没有办法,糊弄人的,小姐可别信,我这练一些丹药分类出来,村民也好用。”也是盛棠这一病重,村民来送东西看望盛棠,林姨这才发现,这里的赤脚大夫也是不行的,简单的小毛病还好,熬几天就恢复了,严重的,乱治病是会出问题的。 盛棠又往旁边挪了挪,避开烟熏,手里还拿着手帕,时刻防着鼻子不听话。 “修路后资金还是有些压力了,等过段时间,”盛棠声音还是有些沙哑,“修书院的时候,林姨不如也去教一教他们基础的医药知识?” “那自然是好的。”林姨炼药丸子本就是为了村民,能有专门的书院教一教他们,自然是更好。 盛棠抱着水杯,嘴唇又干了,“那就说定了,林姨,有空你也可以提前先做一下教材呀,把经验总结一下,之后叫他们也便捷。” 如今世道,最精妙的医学书籍,都在太医署,那里也是全国医学最为顶尖的一批人,但他们却也是最容易丢命的一群人,天天担惊受怕,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医术进步,想想就心疼,以后可是她的劳动力啊…… 除了太医署,就是世家或权贵之家。他们不会让子女去学医,因为觉得卑贱,可是家里又养了不少大夫,那些精妙的医学学问还被他们所垄断,在外坐诊的大夫,医术能强过那些大家私养医师的有多少?凤毛麟角。 而像林姨这般走访过不少山川,积攒了经验的大夫,他们的经验对后人的影响是很大的,盛棠深沉地叹了口气,“林姨,这十多年您要是继续在外行走,那一定也是个名医了!” 林姨笑笑不说话,等药丸子做好后林姨娘才语重心长道,“实践的经验,也是需要理论做梳理和支撑的,一味地野蛮生长可不行。到盛府后,老爷也为我寻来了不少我接触不到的书籍,所以小姐,我一直在外凭借经验,还真不一定能有现在的能力。” “不过小姐要做什么,我应该知道了,”林姨含笑把盛棠带到了屋子里,“小姐放心吧,我会尽力的。” 盛棠眨眨眼,也笑得开怀,“那著书就得辛苦林姨了,不过林姨,我今天来,还是给你送书的。” “哦?什么书让小姐亲自来送?” 林姨看着化学二字有些不解,翻开后逐渐遗忘了身边还有个盛棠,“这是哪位前辈所著?炸炉经验一定很丰富!” 盛棠:这就是炼丹人,炼丹魂吗?这么多内容,一翻就翻到了炸药那部分…… 等林姨回过神后,手根本就离不开这本书,语气郑重,“小姐,您可还给其他人看了?这要是被……” 火药的制作方法,是不可能也不应该流落在民间的!主要是被发现了,可不就是有反心?盛棠敢给林姨,不仅仅是因为她跟着来了海南,更是因为林姨是真的心善,真的有为村民考虑。 盛棠又有些昏昏欲睡了,赶紧提起精神先把事情交代完,“林姨你放心研究就是了,材料我会让人找,在海南,没事的。” 这句话透露出来的信息可不少,林姨娘却镇定了下来,神色还有些意料之外的愉悦,看着手腕上的铜钱,“合着我算的卦居然准了啊……” 林姨娘看着盛棠的眼神逐渐热切,盛棠只觉得屁股下的凳子扎人,有些想溜,被林姨娘抓住了右手,“小姐您先别走,我给你算一卦。” 仔细观察了手相,疑惑地拿出纸笔,“小姐写一个字?” 盛棠照做了,林姨神情很是纠结,最后又掐着手指算了起来,口中嘟囔得很快,盛棠听不清,只觉得林姨娘在她心里的形象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哎……”林姨略显失落地叹气,“罢了,小姐回去休息吧。” 这还说一半谁忍得了啊,“林姨,卦象有问题?” 林姨把化学抄进自己怀里,“那倒不是,是我卜算,终究还是学不好,不关小姐的事。” 盛棠不懂这些内容,但也知道林姨这是没达到自己预期了,开解道,“林姨你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要知道您的本事已经超过很多人了,要是让我卜算,我连周易都看不懂呢。” 安慰好林姨后盛棠才慢慢溜达进卧房,又睡了一教,直到晚膳才起。 而林姨放好盛棠手抄版化学书后,就出了门给百姓们送一些能应急的药丸,晚间村民乘月而归,一回屋得知林姨的举动,都不禁红了眼眶,“县主一家,真是活菩萨……” 等盛棠的病彻底好后,休假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侯杰准时准点地堵住了盛棠,“主公,这是这几天外出经商的一些账本,还有文礼他们根据反馈做的一些计划书。” “还有主公,按路程算,三天后秦家代表会来谈经商的问题,您得提前做好准备。” “还有这几家……” 该来的,躲不掉,为了一时凉快,身体遭罪不说,现在还得加班,果然,人不能任性。 “雷州半岛虽然近,但富人太少,利润算下来,也就回个本,”盛棠头大,“不过好歹是邻居,之后把个头小一些的卖给雷州区域吧,亏本也得交好。”远亲不如近邻。侯杰也是这样想的,很快就盖了章发放下去。 皇宫,老皇帝展开盛徇文的奏折,年迈苍老的脸上逐渐有了精神,“来人!” 第25章 京中旨意 秦家本来没想去海南,毕竟海南的“威名”谁人不知?可是看着这几天名噪一时的海产品,秦子常所说的水泥路让他们觉得有可能不是空穴来风糊弄人的,这才有了海南之行。 秦家一行人刚到海南北面渡口,就看见了面前平坦宽广的道路,主事的二人目光都热切了那么几分,再跟着接待他们的人一路到了琼州,坐在马车上只觉得比在江南路面还顺畅。 “海南有此奇物,路面畅通,我们抓住先机,倒不失为一个好机会。”秦管事小声对秦四叔秦宽说道。 秦宽转动手腕的佛串,“还得确保瘴气不会影响人。” 阻碍海南发展的,除了交通,最严重的就是令人胆寒的瘴气了。秦宽这么一说,秦管事也有些不明确了,瘴气之名,过于凶恶了。 通商不是小事,先是在琼州考察商讨了一天,又沿途在其他县城观察,最后才到了万宁。 一到万宁,秦家一行人只觉得万宁百姓格外有精气神,一个个看着精神勃勃的。 经过这几天的折腾,又有秦子常的关系在,秦家主要在琼州租下了几家商铺,在万宁和琼海,陵水各租了店铺,这是看中了琼州的地位和其余三地的靠海的位置。 至于店铺哪儿来?年底之内给修好啊!现在不过是预售模式罢了,秦宽回去的路上不住的感叹,“连铺子都没看见,就交了押金,这叫什么事儿啊!” 除了秦家,由于源源不断的海鲜向外售卖,海南不可避免的引起了各方的注意力,虽然差异是海南那穷地方的,可也好奇怎地如今就就能把海鲜运出来了?难道有什么新的商机? 这一好奇,打探的人就多了。 裘元这段时间心情不怎么美妙,第一批玻璃制品让他大赚了一笔,谁曾想好友杨桥马上就被关在了家,更头大的是,他以为唐逍那边还没消息是路途遥远,不料下一刻就得知京都有了放大镜,唐氏书肆! 到这时他哪里不知道被人做了筏子,“终日打雁,竟被雁啄了眼。”裘元不是不知道和唐逍合作有风险,唐逍出现的时机都太巧了,可那又如何,有利可图就行,除了江南,哪里还有地方能有如此大利?唐氏竟这般出其不意! “爷,海南的道路变了,比咱们江南的路还平整,一丝缝隙都没有。”小厮眼里惊叹和好奇之意格外浓烈,“听说那东西叫什么水泥,是万宁县主制作出来的。” “打探的人试过抠地面,坚硬得很,还有人守着,没法带样品回来。” “啪!”纸扇收起,敲在手心放出声音,裘元眼里满是算计,“备车,去见知府。” 一时之间,海南多地的官差终于有事情干了,尤其是渡口附近的官兵,比平时多了一倍的人,就防着有人拿铁锹等东西破坏地面,也有眼光长远的,来到了琼州府商讨合作。 “果然瞒不住啊,这些人,一个个鼻子灵敏得厉害。”盛棠看着如今热热闹闹的万宁县,百姓义愤填膺,赶走那些意图破坏路面的探子,官差也忙得分不开身,万宁尚且如此,琼州也不知忙成什么样了。 “主公,不如,向万安军,再借人一用。” 上次是有经略使司的公章,这次……“去试试。”其实这样的场景也不是没有预料,不然盛父也不会主动递折子了,毕竟功劳意味着麻烦,但……瞒不住的,想要发展海南,就不可能让海南故步自封。 去万安军借人,也不过是试探试探,不过想来,不会拒绝。 果不其然,万安军也暂且一起加入巡查的行列,其他各州也相继学了起来,这些军队一点不觉得有问题,路要是被破坏了,运输粮草岂不是更慢了?他们比所有人都积极。 直到持续了快一个月,这股风气才不得不停下来,而七月初,京中传来消息,工部已经按照配方比例成功研制出水泥,陛下龙心大悦,一大堆御赐之物从京中运到了琼州知府府和万宁县主府,更是为表嘉奖,提升了县主的待遇,这都算是常规操作了。 可偏生,最后一道旨意,盛家满门忠心,功不可没,将今年才10岁的九公主赐婚给盛榕,等公主及笄后盛榕回京完成婚事,还特许盛榕能够入朝堂。 盛家众人如鲠在喉还不得不领旨谢恩,等宣旨天使走后,盛棠将圣旨一个撒气仍在了地上,侯杰和师爷三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有去触霉头。 盛棠努力平复暴躁的心情,“娶公主?这么爱做媒,皇帝怎么自己不嫁?推个小丫头出来,不要脸!” 三人头更低了,这……皇帝敢嫁您家也不可能要啊…… 当朝驸马是不能入仕为官的,平时也是住在公主府,所以有出息的人家都不会愿意尚公主,齐国两百年了,也就3位驸马得以入仕。当今的这么做也不算有毛病,盛家这么大功劳,不可能不褒奖,但又不想现在召回京,将盛家儿子和皇女绑在一起,下一任皇帝再召老子回京,新帝也有了得力助手,还不用像后宫外戚一样担心。同时也给了盛榕入仕的机会,不至于结仇。 可偏偏,盛家是要反的,可不得抵触? 察觉到盛棠情绪恢复了,侯杰这才捡起圣旨,随手放在一边,“九公主及笄还有5年。” “那也订婚了,”盛棠也明白,到那时候估计天下已经乱了,“若是不娶……算了,到时候再看吧,我也不至于迁怒一个孩子。” “那臭小子也大了,都到被惦记的年纪了,”盛棠有些感慨,“不能再由着他玩闹了。” 盛棠看着几位下属,“我待会儿修书一封,看能不能把他接过来,跟着你们几个开始做事,也该上手了。” 在琼州,明面上盛父也不好让一个孩子跟着上手公务,论实地教学,还是得来她这儿,就是娘那儿又没人陪了…… 几人打了眉眼官司,侯杰对盛棠问道,“不知主公是想将二公子,如何培养。” 盛棠抬头有些疑惑,“该学的都学啊,至少得让他有个了解,免得以后被官员糊弄,民生实事也不懂。” 侯杰拱手的大手指不禁有些下压,“可是为君之道?” 盛棠明白他们的顾虑了,“不然?盛家就他一个男娃,我倒也不是不行,可改朝换代前期本就容易朝政不稳,没必要增加难度,再说,当皇帝每天起那么早,在背后把握大方向就好。” 几人走出书房,外边的人还在搬赏下来的东西,师爷和县城面面相觑,“去县衙?” 侯杰走在最前面,“走吧。” 三人在侯杰茶室面对面坐着,抱着个茶杯也没心思喝茶,“文常兄,你说主公这……” 侯杰盯着茶杯,回忆串联过往一年的种种迹象,最后放下茶杯笃定道,“主公也表明了她不会彻底放权。” “只要她不放权,我们就不会有事,”侯杰看着二人,“主公身在庐山,当局者迷,你细品主公的话,可能自己都没察觉,她想过登基,不过为了求稳,也因为惫懒,暂时放弃了。” 侯杰是盛棠身边最近的人,他都如此说了,两人也彻底放松了,平静下来后思绪立马跟上了,县丞应和道,“也是,说不定这契机一到,就又想了。” “如此就好,”师爷也有心思真的饮茶了,“无论是否称帝,只要是主公主事就好,就像军队,只能有一个帅。” “想来知府大人每次都按照主公的意思来,也是早就看出来了。” “那二公子我们如何教导?” “正常教导,主公和二公子感情不错,教导的同时,也正好让他们感情更进一步。”侯杰很快做出对策,“至于主公那儿,顺其自然就好,主公责任心重,哪怕她现在还在雾里,责任心也会让主公担起责任。届时主公真要称帝,认真起来,也顺理成章。” 师爷也很赞同,“野心这东西,还是主公自己发现为好,我们只需要辅佐好,扫除后患就够了。” 盛棠此时已经写完了信,看着芷兰盘点的单子,“大部分都是有印记不能拿出去换的,没用啊……” 琼州,盛徇文把儿子赶去了屋子睡觉,这才回到卧房,盛夫人已经在床上休息了,见他进来,“你老实告诉我,你和棠棠在打什么主意?你今天的样子可不对劲。” 几十年老夫老妻了,盛徇文本就是不想夫人担忧才瞒着,谁知道今天来了这么一遭,哪怕他很快调整好了心态,知道到时候婚事可能要吹,还是被发现了。 盛徇文心知不能再瞒着了,不然夫人瞎想,反而容易坏事。 盛榕院子里,盛榕算着时间,换了衣服,从窗户暗戳戳出了卧房,翻墙而出,熟门熟路往陆家院子而去,小心翻开石头,露出一个狗洞钻了进去,陆朝等候多时,拉起盛榕做贼似的前往陆朝的房间密谋大事。 第26章 得到稻种 “你真要当驸马啊,你一个人回京能行吗?”陆朝有些担忧好兄弟当驸马,又伤心要分开,“也不知道九公主脾气好不好。” 盛榕老大人般一脸‘沧桑’地叹气,“脾气好不好,都是君臣。” “阿朝,我想了一天了,你说,”盛榕和陆朝两个的脑袋挨在一起,“这有圣旨的,是不是合离不了啊……” “那是自然!”陆朝瞪了眼盛榕,“你是不是律法又没背?” 盛榕:“……” “哎,我真羡慕你呀,”盛榕垂头,“我本来打算以后在军队发展的,我觉得我现在能入仕就是奢求了,从军,简直是妄想。” 陆朝有些吃惊,压低声音,“也不是彻底没可能,你每天的功课也别落下就是了。” 两个半大孩子的心思无人发觉,盛棠这边,终于有了一件事让县主府沾上了喜气。 侯杰派人请盛棠去一趟县衙,还说是急事。 盛棠倒也利索地前往了县衙,县衙门口是几匹高大的骏马,盛棠心里有了猜想,一进去就被带到了侯杰的院子里,侯杰师爷陈文礼都在,还有三位站得笔直,身上有隐隐肃杀气息的持剑男子。 “主公!”侯杰语气罕见地十分激动,“这越南的稻种,看着果真十分饱满!” 盛棠也向前一步,掀袍就地蹲下,地上有一堆的稻子,盛棠认真的细细观看,深色难言喜悦,其他几人也兴致勃勃地对比着这些水稻,而站着的三位吕家军,只在听见主公二字时眼神有些许变动。 “主公,橡胶只能砍了一小截方便带出。” 侯杰看向盛棠,盛棠感受到目光,“无碍,这么多水稻,诸位已经很不容易了,文常,我与将士们不熟,你尽心招待就是,我先去庄子一趟。” “是。” 盛棠抱着一堆水稻,也不在意脏不脏,会不会弄痒皮肤,兴奋地转身就往外走。 “芷兰,你去找孙老爷子一趟!”风中断断续续地吩咐飘在众人耳中。 侯杰起身,一副早已习惯的模样,“你们若是不着急,就在这儿歇两天,也看看万宁。” 他们三人是专门赶来万宁送水稻的,一到海南就发现大变样了,平整的路面更是让他们心潮澎湃,这要是用于运输粮草,那得多方便啊!尤其是到了万宁,官民一心的和谐更是让他们诧异,而这些,居然都是县主带来的。 他们三人点头,也存了观察一番的心思,回去也好告诉军师。 如今也是下半年了,甘蔗也都涨势不错,但要成熟,至少也得等到9月10月了,若是这一批水稻…… “孙爷爷,你看这水稻,我想将这些水稻交给您负责,再找人协助您,您可以吩咐他们按照要求来育苗插秧等。” 孙老爷子看着这明显和海南稻种不同的水稻,整株水稻都的稻子都十分饱满,一看就是良种,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 甘蔗长得不错,水稻还没确定是否可行,但民心却早已收拢,哪怕如今甘蔗还未彻底成熟,百姓都已经信了不会亏本,这就是修好路后,向外通商所带来的实际收益所带来的影响。 也是因此,对于街道的商业布置,百姓也都直接答应了,信任之意不予言表。 三位吕家军在编人员在被安上县主县令朋友的身份后,感受了两天百姓淳朴的热情,带着一大推推托不了的土特产离开了万宁,心情复杂地往邕州赶回去。 而在琼州的盛父,接到盛棠的书信后思索良久,去找了盛夫人,跟夫人说明情况,免得夫人担心。 盛夫人虽然不舍得儿女都不在身边,但也知道大事为重,无奈地点点头,“这日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对于盛榕而言就是想马上去万宁了,琼州他已经逛遍了,也是时候开辟新地盘了,“阿朝,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万宁啊,姐姐那儿肯定有住的。” 陆朝沉吟一会儿,“不了,我还得准备科举,有空我会去找你的。” 盛榕也知道轻重,没有强求,“那行吧,我姐要是再搞出什么新东西,我会给你寄回来的啊!” 少年情谊,最为真挚,两家的大人都看着孩子自己做好约定,该对孩子嘱咐的也早就嘱咐过了,看着空马车和马上得意的背影,渐行渐远。 “这小子……还以为去玩儿呢……”盛徇文克制住惆怅,“走吧夫人,外头太阳大,回屋歇着了。” 路面的畅通,大大减少了琼州前往万宁的时间,加上盛榕也很久没见盛棠,骑马速度较快,比预计时间提前了两天就到了万宁外的界碑处,见到界碑的盛荣意气风发,马鞭一挥向前疾驰。 护卫队十分迅速地策马跟上,想来这熟练程度练了不少次了。 “诶?又从外边来人了?这段时间生面孔有点多啊。” 务农或外出的百姓看着盛榕一行人,自顾自交谈着,“这么小的孩子,家里也不多看着,出事了可怎么办。” 盛榕一个下马,身后的人这才跟上。 “叔叔婶婶,请问县主府走哪一边啊?” 大部分时候,人是个看脸的生物,“县主府啊,小公子认识县主?” 盛榕明显能感受到说到县主妇人突如其来的善意,不禁有些骄傲,嘴角微扬,“她是我姐姐,我来这儿住一段时间。” “哎呦,这是县主弟弟啊!” 妇人一声惊呼,周围的人听见后都凑了过来把盛榕和小厮护卫围了起来。一个个眼睛发光,打量着盛榕。 盛榕呼吸一沉,战术性往后退了一步,没能退出圈子。 “哎呀!不愧是县主弟弟,长得就是好看,跟个仙童一样!” “瞧这眉眼,多像县主啊!”他姐像娘,他像爹…… 盛榕何时遇到过这种场面,手脚一时都不知如何放,侍卫也担心伤了百姓,有些受制肘。 最后还是巡逻的衙役把人群给散开了,“叔婶们别吓着小公子,既然是县主弟弟,以后有的是时间看!” 这话是不是哪里不对?盛榕看着领头的衙役,深沉地叹了口气。 衙役尽职尽责地把盛榕一行人送到了县主府门口,得知二公子提前到了,芷兰赶紧派人帮着搬东西。 “公子,小姐和候大人还在书房,您要不要先洗漱一番?” 盛榕对芷兰很熟悉,也就一点不觉得县主府生疏放不开,一边好奇地解锁新领地一边应和,“好啊,芷兰姐我还想吃点东西,有些饿了。” “行,奴婢这就让人做去。” 安顿好盛榕又转头叫来一小厮,“让陈大人和师爷来一趟,快去。” 盛棠和侯杰在商量路面修理的事情,上个月一批又一批的探子来偷路,虽然没怎么得手,铁锹铁钻头等也使得部分路面有了坑洼,破坏了路面的平整。 侯杰已经把铺了水泥路,又遭到人为破坏的地区和当地官员的意见整理清晰,“大部分都同意补好,免得真正把商业一条街搭建好,影响感官。” “那就补,三个月之内就出了问题,也只能我们自己花钱了,”这才是盛棠心疼的原因,“后续再有问题,我们就得收维修费,人工费,材料费了,他们清楚吧。” “清楚的,”侯杰失笑,“圣旨已下,他们也没必要再偷了。” 盛棠想到这儿就笑出了声,“这回他们倒是机灵,没有直接偷功劳。”毕竟偷不到。 得知盛榕到了,盛棠有些意外,“这么快,我还以为他会在路上耽误些时间呢。” 盛榕洗漱完又吃饱后这才姗姗来到书房,开开心心地推开书房门,就看见盛棠坐在主位,下方两边还坐着三人,像是还在谈论事情。 脸上的笑容顿时垮下,有些拿不准地看着他姐,怎么还有外人? “姐?”又看着三位不认识的,穿着常服,他也不太确认是不是芷兰口中的候大人,如果是另外两个又是? 男生发育通常比女生慢,才12岁的盛榕现在比起盛棠还矮了几分,盛棠走下来顺手摸了摸盛榕的头,“没个正经!” 诸位大人也起身,“见过二公子。” 盛棠拍拍他的背,给他介绍,“这是县令侯大人,县丞陈大人和师爷。” 盛榕对三位大人行拱手礼,“晚辈盛榕见过三位大人。” 三人拱手回礼,“公子折煞。” “都不用客气了,”盛棠看着还是小绵羊的盛榕,“之后你都跟着他们做事,”盛棠严肃了几分,“有不懂的,都可以问,他们会教你,但不许不懂装懂,知道吗?” 盛榕没回过神,“做……做什么事?” “你先坐着,有茶水糕点,先听,明天再上手。” 盛榕就听着他们谈论政事,越听越是心惊,不是,这三人是当朝官员吧?叫主公是几个意思?什么叫柳军师肯定会明白,什么叫收归民心? 盛榕低下头看着糕点,好家伙,她姐要造反啊!他姐真虎!他这是不用娶公主了?爽啊!他就知道她姐不会看着他深陷龙潭虎穴的! 第27章 推广新稻 年少不知读书好,沦为社畜苦难言。 盛榕头一次就得自己错得离谱,读书真香啊,当官,不是,打工真苦啊! “二公子学得挺快的,就是跟主公一样,有些惫懒,等习惯了就好了。”侯杰跟盛棠汇报进度,只是这形容吧,让盛棠一时不该如何接话。 盛棠拍拍书桌上的文件,“每天还留了时间给他练武,比我的日子松快多了。” 侯杰心想每个月还有文武的测试,二公子也是课业公务双重压力了。 “等他熟练一些后,就仍在商部吧,目前商部算是任务最重的,他要是能搞清楚这些,再学习其他,也就容易多了。”盛棠是真心实意为盛榕考虑的,只是盛榕可能并不太想要。 侯杰并未干预盛棠对盛榕进度的大方向把控,只是做着决定,学习上就当主公布置的功课,公务上,就算是他给布置的吧,免得二公子觉得主公给他的压力太大了,他们下面的人,来做这个恶人。 彻底得知今后的安排后,盛榕有些丧丧的,侯杰见状安慰道,“二公子,这些您迟早都是要掌握的,免得以后吃亏。” 盛榕:“候大人,我想从军,我想抵御敌寇。” 侯杰一怔,随即露出笑容,平稳道,“退敌剿寇,也得系统的学习,等这些学习好了,你再去找主公,主公心软,未必不会拦着你,你学武,主公不也给你专门找了人吗?” “万安军,和我们也比较熟的,吕钺钊听说过吗……” 得了‘心理辅导’的盛榕有精神了,公务也渐渐上了手,“姐,候大人都夸我了,我什么时候能去军营啊?” 盛棠rua了rua盛榕脑袋,“不是我拦着你,不让你去做你喜欢的,乖,你看你身高,你觉得你只能长这么高吗?” “当然不是!” “那就对了,”盛棠语重心长,“你还在长身体,你现在去军营,军营的训练对你而言是超负荷的,只会对你身体造成伤害,不然为什么军队招人还有年龄要求?” 盛榕胜在听得进去长辈的话,盛棠继续说,“你是想一辈子做个士兵,还是将军,甚至是元帅?” “一军的指挥,不单单要会兵法。为将者,不识天文,不知地理,庸才也【1】。”盛棠揉揉弟弟,“万事不可冒进,一步步来,好吗?” 盛榕听出了盛棠不会拦着他的意思,“嗯!” 得到满意答复后,盛榕对于公务也更加认真了。 邕州,明威将军府,军师柳淮听完后就沉思了起来,吕钺钊平时大大咧咧,如今也盘腿坐在榻上,眉目严肃,“文常认一个小娃娃为主,是不是被逼疯了?” 盛棠如今也就16,也不就是这些人眼中的小娃娃。 柳淮有些头大,“文常不是乱来的人,何况万宁的变化,人家功不可没,如此本事,已绝非年龄和性别的问题。” “那我们跟吗?”吕钺钊很干脆,“反正边界迟早要乱,当朝愿不愿意打还是一回事呢,只想着享福,根本不担心边境百姓的死活,国土的流失。” 柳淮心知吕钺钊一心收复燕云十六州,平定边界,谁能让他施展抱负,谁就能拐走他,“跟!” 柳淮拿出几本崭新的书籍,“这些是他们带回来的土特产里的。” 吕钺钊对书不感兴趣,“那万宁读书氛围还行啊,土特产都有书。” 柳淮轻笑,“不,这应该是县主,送给将军的礼物。” 吕钺钊眉头皱得能夹苍蝇,“果然是小娃娃,贿赂人都不知道贿赂到心坎上,送武将文邹邹的书本,嗤,比我还不会做人。” 柳淮却有不同意见,“我倒是觉得,送得好得不得了,我也会跟你一起看,你必须得学。” 吕钺钊:?? “你看看就知道了,这县主,的确不同寻常。” 吕钺钊怀着质疑随手翻开一页,眼神也越来越认真,继续往后翻,又翻到了目录,“嚯!如此细致的天文地理,他娘的,这县主哪儿来的?竟然藏了这么久。乖乖,真他娘的人才!” 两个月后,新稻种已经长满了一片,产量远高于目前海南地区的所有水稻种类,在此基础上,每穗总粒数也远高于其他稻种,且颗颗饱满。 孙老爷子直接当场落泪,“县主,您就是百姓的活菩萨啊……” 等孙老爷子沉底平静下来,老爷子才握着稻穗,满目虔诚,“这日子算下来,还差几天才有3月,不排除有烈日的原因,但这水稻,是真的太合适不过种在海南了!” “看着谷子,优质啊!” “县主,这一定要赶紧推广啊!再过一段时间,外面的稻谷也该收割了,是时候换上它了!” “县主你看,那边是您自己种的那部分,照顾得也算是粗糙了,算下来,平均产量也比目前的稻种高,县主……” “种!自然是种!”盛棠是惊讶她种的也能活那么多,更加确定了载种的决心,“这些好生收割下来,也让百姓都看看,眼见为实,换上种子后也会更仔细认真。” 每家每户都派了代表,有些甚至一家子都齐了,排着队进入县主的庄子,一声声惊叹从内传出,盛榕和盛棠都在屋顶上看着。 “如果是你,你会让他们亲自来看看吗?”盛棠问。 盛榕仔细思考,诚实回答,“之前不会,我应该会直接颁布命令,因为知道这是好东西,不过,”盛榕又看着下面人头攒动的庄子内的百姓,一个个都很是激动,却小心翼翼不破坏里面的作物,还在小厮地指引下看庄子里的其他作物。 “不过之后不会了,让他们自己看过后,之后执行下去也会少了很多麻烦,也获得了百姓的信任,还能让百姓看到庄子里,“父母官”私下做出的努力,比直接告诉他们,为百姓做了多少,更让人信服。” 不愧是以后带兵打仗的盛家二子,观察细致,“增加百姓的知情权,也能适当减少官民的矛盾,很多时候矛盾的发生,就是两边的认知并不对等所造成的。” “百姓淳朴,却并非愚昧,他们只是需要引导,而很多时候,官员并没有这个耐心去引导,又或者,并没有时间去引导。” 盛榕侧头就看见了盛棠看着下方百姓的和平时懒散时完全不同的眼神,和略有些张扬的笑意,盛榕回过头,眨了眨眼,若有所思。 出神之际瞥到了远方走来的侯杰,就如同学生见到了老师,身上的雷达动了,“姐!候大人来了,我们快下去!” 盛棠大了个哈欠,太阳底下真的容易困,“慌什么,爬个屋顶而已,又不犯法,上位者,脸皮得厚,懂?” 盛榕捂脸,候大人应该不会给琼州告状……吧? 跟着盛棠不紧不慢地下了屋顶,候大人也刚好进来,“主公,等外面的水稻彻底成熟,甘蔗也能砍了,之后甘蔗地处置?” “我看甘蔗长得也还行,继续种吧,这不新开垦了不少土地吗?”他们现在已经不会过多纠结于甘蔗地对于稻类种植的损失,更何况,现在有了新的水稻。 新的水稻被百姓们亲切称之为万宁稻,既是给了万宁,给了海南新的机遇,也是烙上了万宁县主的名,对于盛棠而言,是集聚民心的象征,自然不会对名字有异意。 也因此,万宁稻迅速传遍了海南,万宁稻不像水泥,对于偏远地区就“没什么回报”,这是代表着粮食,百姓是否能吃饱饭,得知消息后各地的知州直接来到了万宁县。 盛棠种的那一片长得慢一点,涨势稍稍差一些,但在这些知州眼里,也是极好的了。 “县主,这万宁稻,不知能否推行到海南各地。”儋州知州杜青恳切道,儋州省力颇多,若是有了万宁稻,想来黎汉和谐,就更进一步了! 盯着众知州热切的眼神,盛棠丝毫不乱,一旁的盛榕在盛棠的影响下也落落大方,丝毫不露怯。 “哪怕是为了百姓,我也不会私藏,”盛棠一句话就让众人充满了希望,“但我也希望诸位大人能帮我一个忙。” 几位知州错愕地互相看了看,万安知州是来打酱油的,反正不会少了他,万宁可是属于万安州的!“县主直说便是,想来也不会是杀人放火。” 诸位知州也跟着表态,从之前的观察来看,县主,是个单纯的好人,毕竟连奸商都学不会! 县主无害地笑笑,“是这样的,流民越来越多,而我这里人手也越来越不够……” 这是好事啊!几人心里激动啊!逃荒的来了海南也是继续挨饿,他们也养不起,现在有了好转也还没能力负担,而县主又需要劳力,听说县主还在修制糖厂呢,这不是皆大欢喜吗?! 一时间,各位大人笑容真挚了不少,直夸县主心善,盛榕在心里默默记着笔记:三句话,如何免费获得劳动力还有各地主事官员好感! 第28章 营销策略 随着劳动力的增多,开垦土地的速度也加快了,随后而来的就是新的配套沟渠的挖砌,热火朝天。 制糖厂其实一直在修建,只是人手缺乏,这新的荒民一来,制糖厂不到一个月就全部修建完成。 而制糖厂里工作的工人,也没有选择新来的那一批荒民,都是在过往的人里挑选,新人大多派去随着衙役等人开垦或者修建沟渠,新人也并不觉得有问题,反而很愉悦地接受了,因为百姓开垦荒地后,是能分到一些土地的,他们新来,最需要的就是能躬耕的土地了。 依着盛棠给的花样,制糖厂制造了好些制糖的模具出来,一颗颗糖精致得很,外包装也格外用心。 而制糖厂后间,在实验如何更好的炼制海盐。 儋州,知州杜青坐在椅子上,手里握着书本,却一点也看不进去。 “杜大人,你看水泥这样为国为民的功绩,到头来呢?还没考虑清楚?” “县主这一年多的所作所为,难道还不足以让杜大人放心?” “陛下尚且如此受制肘,太子也已经遇刺,朝堂,已经是全乱套了……” 侯文常不急不缓的劝导在脑海回想,杜青缓缓放下书本,起身走到了外面,闭上眼吐出一口浊气,“杜青啊杜青,既然已经做了选择,还瞎想做甚,怪不得落到如此境地,优柔寡断啊……” 万宁这边,“主公,配方无误,您看。” 侯杰自小罐里到处一点盐在碗里,盛棠不是没有制盐的配方,但那不一定适合现在的工艺水平,而杜青曾经掌管过盐铁,哪怕他只是有些印象,也能减少许多弯路,更惊喜的是,杜青是实打实了解过的。 “这盐已经算比较细致的了,”盛棠在指腹捻了捻,流露出满意的神色,“让他们继续,这些盐,暂且不拿出去卖。” 侯杰早就知道盛棠的打算,一点也不意外,“商铺雏形已经建好,这些是有意向租赁的百姓。” 百姓其实并没多少钱,但是如今往外卖螃蟹已经和秦家合作,他们拿分成也能分到不少,也明白外面的人有多富裕,经商的好处。 周二娃在妻子的鼓励下第一个来问县令,他们也想租铺子,钱不够他们先欠着打欠条,其实本就预留了摊位给本地百姓的,只是没想到周家老二如此有胆魄。 有一就有二,侯杰索性借此提前收集了意愿名单,哪怕……又得加班! 一切都按部就班的进行,没了京中乱七八糟的打扰,万宁整体发展得极快,周围的各县也跟着有模有样的学了起来,而万宁众人也毫不藏着捏着。 “咱们万宁地势靠海,物产的确不少,却也离富庶之地较远,只有大家都发展起来了,才能吸引更多的商人,游客到此地前来。” 万宁百姓都记着这些话,而隔壁等县也跟着万宁沾了不少光,更是知晓这一切是县主的水泥路多带来的,因此各县之间相处也十分融洽。 万宁多了份喜事: “这李家老幺怎么突然就要娶媳妇儿了?” 寻常人家,买纸也是很大一笔开销,因此村里成亲都是直接挨家挨户地告诉邻居们,请他们来喝喜酒。 李家娶的新媳妇儿沈云云,是最近才来万宁的流民之一,听说以前是个厨娘,到了万宁后应聘了水泥厂的厨师,如今也算不愁生计。 而李家幺儿,一岁左右生了场大病,好不容易活了过来,底子却坏了,常年体弱多病,如今都17了,在农村这年纪早就娶媳妇儿生子下地干活了,他却还只能在屋子里被家人养着。 林姨也去瞧过,是自小留下的病根,加上郁结于心。从小都不能下地干活,看着家里人养他一个,连嫁出去的姐姐都在费力养他,长期以往,心思敏感,这才导致郁结于心。 林姨给他开过药,又让家里人让他适当出门转转,如今也依旧体弱得很,只是从以往三步一咳,到了五步一喘气罢了,是以没有哪家愿意把女儿嫁给他,在村里,能干活比什么都好,不能干活,长得再白净也白搭。 “我知道我知道!”盛榕脏兮兮地跑了进来,一看就是刚去过田里,一下子就窜到了椅子上,“李长生不是一直胃口也不好吗?在路上碰到了沈厨娘,被沈厨娘手里的蟹肉包子给吸引了,沈厨娘也不清楚李长生是个病娃娃,李长生畏寒,家里人哪敢让他碰蟹肉,他也不知道味,沈厨娘又热心,这一吃可不就出了问题。” 沈云云在水泥厂后厨工作,万宁靠海,工厂时不时加餐这些也是常有的事,沈云云本想着带回家晚上当宵夜的,只不过遇到了从小到大没做过农活,还没被晒黑,长得白嫩的李长生,没忍住就给了人。 盛榕讲得是眉飞色舞,“厨娘心怀愧疚,哪怕李家知道不是她的问题不怪她,也还是坚持照顾了李长生几天,哪里想得到厨娘手艺好,李长生胃口竟然打开了!” “这一来二去,可不就看对眼了,厨娘也不嫌李长生干不了活,可不就成了!” “看这要大办的样子,想来李家也是很满意了。”盛棠听完八卦,“还在这儿杵着,快去换身衣裳,脏成什么样了。” “小白菜哟,地里黄哦,扒皮姐哦,用完就扔哟~”盛榕哼着小曲儿往后院去,盛棠坐在原处翻了个白眼。 盛棠来了兴致,去水泥厂试了一次厨娘的手艺,竟然连大锅饭都做得如此味道,“沈姑娘,你厨艺可有擅长的菜系或者偏向?” 沈云云几乎立马就知道这是她的机会,结果令盛棠十分满意。 “我也该给你们一点新婚礼物,这样,东石街35号商铺免租一年给你们发展,我希望能开一个有海南特色的酒楼。” 盛棠说完还觉得不够,“另外,我想借用一下你和李长生的名义。” 盛棠跟着她去了李家,见到了李长生,很难想象这是一个在农村长大的男子,齐国尚文,喜好风雅,男子形象也追求儒雅风流。 而李长生,到真真像极了文弱书生,可惜一开口就暴露了,盛棠有些可惜,想到她的宣传文案,心念一动,“长生啊,是这样的……” 出了李家,盛棠悠哉地视察了一番街道,干净,整洁!铺子也基本都盖好了,是时候了! “听说了吗?秦家开了铺子在海南,海南能有什么市场,不都穷得很?” 江南茶楼,喝茶的人随口谈论这两天的话题。 “嘿,这你就不知道了,咱们现在脚下的水泥路,就是海南的万宁县主发明出来的,海南的路比我们江南还修得早呢!” 旁边一书生凑了过来,带过来一盆茴香豆,“不止呢,秦家的海鲜知道吧?就是从海南运过来的!在江南,螃蟹多贵啊,在海南就不一样了,听说家家户户随时都能吃到!” “嘶……” 周围人倒吸一口凉气,竟有些艳羡,“也是,人家靠着海,想吃就能捞,可惜穷,吃不起,在外闻着味道,哎,不提了!” 这时小二给他们续了茶,“客官,你们这消息落后咯!” “哦?”这青衫书生来了兴趣,“小二你说说,可还有什么新消息?” 小二手里的长斤甩在肩上,“海南的海鲜是有禁渔期的,也不是一直就能捞。” 见书生们惊讶,小二来劲了,“万宁要开商铺了,不止秦家,好些商人都去了,就想早些去分羹,不过这具体有哪些小人就不清楚,就清楚些市井八卦。” 小二眼珠子直转,一看就是还有消息,青衫书生上道地又点了一点下酒菜,果然,小二继续说,“这万宁有个厨娘,十分有本事……李家小子被厨娘手艺折服,芳心暗许,又自卑配不上人家……忍着病痛哄着县主弟弟教他读书练琴,如此三月……” “天……竟有如此痴情之人,还如此愿意读书……” “这厨娘的手艺究竟是有多好?” “这才是读书之人该有的追妻方式啊,比什么强取豪夺可真心多了!” 一时之间,各地都流传着这二人纯粹真挚的感情,不久有人从商人那里又打听到,厨娘见丈夫才接触书本几个月就有如此进步,和李家人商量,砸锅卖铁租下了铺子开了酒楼,专心供丈夫读书! “太感人了,如此贤妻,这李长生真是好运!” 那商人不屑道,“就一病秧子,读书有什么用,能撑得住考场吗?” 这可惹怒了共情的书生们,“章兄,我欲前往万宁长生酒楼体验一番,可同去?” “正有此意!韩兄请——” 盛榕知道外面的传言后,啧啧不已,“姐,你良心不痛吗?” “痛什么?”盛棠喜滋滋的,“学着点,这叫营销,叫造势!” 正打算给盛榕掰碎了讲,“轰隆——” 疑似后山传来巨大的声响,茶杯都不住摇晃作响,盛榕慌忙起身,“怎么回事?!” 第29章 长生酒楼 盛棠也被这一声巨响给镇住了, 但下一刻立马起身,“林姨是不是在后山?” 也不等回答似乎就知道了答案,凤眸有些激动, 又有些担忧和急切, “马上跟我去后山。” 街道上已经有官差在前往后山,还有些在安抚百姓,侯杰也在其中,大家对县主和侯杰都很信任, 也愿意听侯杰说明情况。 侯杰朝盛棠轻微点了头,盛棠明白这是交给他处理。 官兵已经将后山给围住了,外人进不来, 盛棠进去一看, 山下被炸了好大一个坑, 林姨正在记录着什么。 听到动静抬头, 温婉一笑, “是小姐啊, 这是赶来的?” 盛棠彻底松了口气,人没事,“林姨,你吓死我了,这么大动静, 就怕出点事。” 林姨将纸张交给盛棠, 有些忧虑, “我也没料到效果这么大, 以前细微的声音传出去, 还能说是我炼丹炸炉了, 这次可如何解释?” 盛棠走到坑边, 蹲下细看,不以为意,“候大人会解决的,他那儿不出意外早就有预案了。” “林姨,还有吗?” 林姨这才放心,“还有的,不过动静太大了,我等比例缩减成分试试。” “要不要试试这个?这个是分量最轻的。” 盛棠拿着最小版的“炸药”,盛榕也在旁边看着,尾端留了一截线可供点燃,以及给予人离开的时间,盛棠别说,前世放鞭炮什么的,她都是不动手的,现在嘛,她总不能让弟弟来,拿着打火石点燃支线,几人一起往后退,下一瞬,“砰——” 这声音相较于之前,小得可怜,却也火花四溅,还有一些有味道的烟尘,像极了小孩子玩儿的小鞭炮,可惜不敢拿出去卖。 “林姨,我怎么感觉您是全都摸透了啊已经。” 林姨笑笑,“还不够呢,我再试试能不能受到压迫就爆炸,还等花一段时间。” 确实,只能靠点燃的话一扔出去可能就熄灭了,受到力的作用爆炸就不一样了。 盛榕此时看看林姨,看看旁边那些石头,那些木炭,只觉得心脏砰砰砰地跳动,这么些平常的东西,组合起来竟有如此威力,她姐身边,能人异士可真不少啊!难怪敢造反! 对外,说的是暴雨引发的山石落下,海南多雨,如今也正是雨季,百姓自然就信了,侯杰顺势也多说了几句,以后山上也该多栽树,能有效预防山体滑坡,这些都是盛棠跟他说过的,如今自然是说给了百姓听。 百姓弄清楚事情真相后也就散了,完全不再多关注,反而是讨论起来有什么东西能卖出去。 随着广告宣传,长生酒楼生意愈来愈火了,被故事引来的游客原本是好奇男女主人公,但要到长生酒楼,就得先到海南。不可避免地就拉动了海南的消费,也宣传了海南。 “这万宁的人好生会做生意,竟然还有专门引导顾客的小厮。” 二人没有雇佣小厮,而是自己闲逛,很快就看见了长生酒楼。 “韩兄,这蟹肉汤包,搭配这椰奶清补凉,可真是一绝!” 这椰奶清补凉还是他在下面的小摊那儿买的,那上面可写了,一天只卖100碗,他原先以为是噱头,结果人家说海南淡水少,椰子也是他们的水源之一。 “那你记得待会儿把碗还给人家,做生意也不容易。”韩游提醒了一句。 韩游没有买椰奶清补凉,反而是在店里点了清蒸螃蟹和甲鱼汤,再搭配一碗椰子船,这椰子船也被叫做椰子饭,相比起单一的米饭,更多了椰肉的清香,“难怪古人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这次来,方知贫穷之地,也有令人称赞,学不来的优势。” “是矣,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不亲自看看,还真不该下结论。”说完又戳开了一个汤包,吮吸汤汁,“这可比江南的便宜多了。” 韩游好笑地哎呀一声,“少霖啊,亏你还是老师的亲传弟子,你怎么忘了来回的费用?难怪老师说你就是当了官,也走不长远~” 章少霖顿时一恼,“君子揭人短,韩兄你……你慎言!” “噗……哈哈哈哈哈!”韩游笑得拍打大腿,“哎呦喂,你怎么还没学会骂人啊哈哈哈哈哈。” “韩游!”章少霖气得脸都红了,“你别笑了,别人都看过来了!” “好……咳咳,不……不笑了,噗……”韩游趴在桌上,脑袋埋在手臂里,背部还在抖动,一看就是还在笑。 气得章少霖抢了对方的螃蟹,“笑笑笑,笑就别吃了!” “咳咳……”此时外面传来一声虚弱的咳嗽声。小二赶紧扶着来人,把伞收好,“老板娘在还在忙呢,您今儿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这不是听说客人多了吗? 李长生虚弱地笑笑,侧颜恰到好处地落在了大部分食客眼中,很是赏心悦目,一看就是精心挑选的角度,“今天上午的书看完了,就过来等娘子,我还是去包间里,就先别打扰她了。” 说完就慢腾腾地往楼上的包厢走,“你去忙吧,我不至于走不了路。” “嘶……”韩游小声吸了口气,“你别说,长得是真的好,这说话也有条例,不急不缓,真不像是农家子。” 章少霖也愣愣地点头,“说是哪家小公子也没人不信,难怪厨娘会嫁给他。这要是读书厉害点,身体好一点,保不齐就是探花了啊。” 被营销唬来的不止他们俩,旁边就有个忍不住问了,“兄台可是李长生兄弟?” 李长生脚步一顿,转向来人方向,客气点头,“正是在下,不知这位兄台,可是有何疑问?” 那人有些不好意思,“听闻李兄意图科举,想和李兄探讨探讨。” 李长生羞涩一笑,很是不好意思,“也不知何人到处传。不过是县令大人说可惜我启蒙晚,家人觉得勤能补拙罢了,若是来年大人说可以了,倒真想撑着这破败身子试一试。” 两人又继续交谈了一番,李长生的体弱众人都明显感受到了,说几句话都得润润喉,时不时咳嗽,这么热的天,衣服也穿得不少。 交谈中,周围的人也发现,李长生反应极快,有些他陌生的东西给他说一遍马上就能举一反三,章少霖不禁扼腕,“短短时日,如此学识,怎么就身体……。” 短短一炷香时间,众人虽不知道何为美强惨,但都为他感到可惜。在李长生表示得歇息,看着他去了包间后,含泪再下一单,只能如此支持李兄的读书梦了!说不定有钱了,就能遇到名医了! 李长生进入后松了口气,露出一个放松且纯粹的笑容,“没给县主丢脸。” 他是愿意读书的,家里人更是没人反对,如今县主安排人教他读书不说,还给他调养身体,只是演个戏而已,他绝对不能拖后腿! 李长生不知道的是,因为他觉得自己有了价值,不再一味靠着家里人,看得更开了,心情顺畅,这才是身体渐渐好转的重要原因之一。心理上的毛病,也是会影响身体健康的。 韩章二人见识过主角后也就很快吃完了饭,出了酒楼,“走吧少霖,再看看这万宁有何特产。 ” 两人在街上溜达,如今还有大部分店铺并未出租出去,但肉眼可见,目前这些店铺分类还是比较齐全的,有酒楼,典当行,医馆,服饰等等。 医馆还是林姨娘开的,后来汀竹送来了一个不小心惹怒了权贵的叶大夫,林姨娘就暂且卸下了医馆的工作,专心研究炸药等危险物品,隔三差五才来检查一次。 而部分百姓哪怕是有优惠也买不起商铺,好在东石街是专门为了商业而修建的,十分宽敞,在就预留了摆小摊子的为主。 也因此除了商铺,街上还有一些小摊子,馄饨铺,后安粉铺,小吃店等。 “除了琼州,万宁是最热闹和有规划的吧。”章少霖情不自禁感叹。 韩游被一家杂货铺所吸引,卖什么的铺子?真是杂货,何至于租了一个店面,而不是摆摊? “少霖,我们去那家看看!” 章少霖顺着目光看过去,眯了眯眼,“杂货?” “掌柜的,这肥皂你们是卖20文?”两人看着架子上醒目价格,有些惊讶。 掌柜的见怪不怪,“二位公子是外地来的吧?这肥皂就是我们万宁率先生产出来的,自然比外地便宜些,毕竟小本生意,也就赚个成本钱。”才怪。 肥皂是这一两个月才传入市场的,肥皂去污能力强,还带有香味,一小块就得卖50文。 而现在这块,体积大了一半不说,价格也只要20文,可真是太便宜了! 又发现同时期的牙刷价格也便宜了些许,就是发觉不太一样,掌柜的这才解释是手柄材料不同,海南卖的是便宜实用耐久度高的木材,外面的是选的更贵好卖高价! 两人只觉得涨了见识,二话不说,都买!转瞬又被其他的更便宜的事物所吸引,掌柜的脸都笑疼了! 愉快地购物后,两人正打算找个客栈,章少霖突然盯着一女子呆了起开,韩游有些好笑,手在他脸前划动,“醒了!盯着女子看成什么样子?” 章少霖眨眨眼,还是看着那道背影,眼神里还有纳闷和疑惑。 盛棠自然感受到有人在盯她,但想着在万宁没人能伤她,也没多在意,结果那人没完没了了? 盛棠有些不爽地回过头,就看见一二愣子等着她,或者说,盯着她腰间的玉佩。 盛棠挑眉,几步走到两人面前,“看够了?” 章少霖也察觉自己行为不妥了,还被人发现,尴尬地往后退了几步,不自然地开口,“不……不是,这是误会。” 章少霖的眼神还是忍不住往玉佩上瞟,“那个,姑娘,在下冒昧,敢问玉佩……是从何处来?” 这回换盛棠打量他了,韩游见章少霖无措的样子,心下叹气,“姑娘,可否移步,找个地方坐下来说话?我等绝无恶意,若是担心,在茶楼可好?” 盛棠摇头,就在章少霖皱着眉想说辞的时候,“去我家吧,跟上。” 两人愣在原地,他们可是两个大男人! 背后的摊贩见状,“你们是县主朋友啊,早说啊!早说我给你们打折!” 县主?!难怪赶让他们跟着,毕竟这就是人家的地盘。 两人赶紧跟上,发现盛棠一路上和百姓有说有笑的,关系十分融洽。 盛棠取下玉佩,放在手里把玩,瞧着章少霖那焦急又不知如何开口,轻笑,“这玉佩乃一长辈所赠,可是有和问题?” 章少霖噌地站起,“师妹?” 又不太确定,“可是师父没说新收了弟子啊……” 盛棠也是一顿,她不确定玉佩只是普通的长者赐,还是别有深意,毕竟老爷子问的问题自己后来才知道自己暴露得太多了,也是因此一直作为腰间装饰,竟然是师门信物? 盛棠咬了咬内唇才道,“难不成你也有?” 章少霖毫不迟疑点头,“我们几个师兄弟,都有!大师兄儿子也还没到娶妻的年纪,自然也不可能是师父的孙媳妇儿,只能是师妹了。” 盛棠有些无辜地看着他,“可是,老爷子没说收我做徒弟呀。”连合作都还有一年的观察期来确定呢。 韩游一拍脑门,“少霖,你闯祸了!” 章少霖自然也是反应过来了,这明显是师父有别的考虑啊! 盛棠叹息,语气低落,“想来是我还达不到老爷子要求……” “不不不!”章少霖连连摆手,“我们都是先拜师,过了考察期才给玉佩的,师父既然给了,不可能是看不上县主,而且县主还能发明水泥,比我们师兄弟厉害多了。” 章少霖说得真诚,韩游只能是一脸没救了,这是什么都给透露了啊,哎! 盛棠听了安慰,这才勉强露出笑容,“这样就好,不知这位师兄……专长为何?”难不成是少林武术? 韩游心里一咯噔,刚想拉住章少霖,就听见,“我擅长写话本!我爹娘都说没出息,只有师父说,话本写好了一样不可小觑……” 韩游生无可恋看着好友巴拉巴拉说了一通,把自己卖得彻底,盛棠眼神越来越亮,“师兄,话本写得好当然有用!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端看个人能耐罢了!” 章少霖宛如找到了知己,又有玉佩作证,拉近了师兄妹关系,“对对对!师妹你说得太对了!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可不就是这个道理!” 盛棠邀请师兄在这儿住几天,她做东,也能让师兄和朋友更顺利舒适地享受万宁的新环境。 章少霖自然是答应了,完全无视了韩游的眼神。 客卧,韩游重重叹了口气,“这少霖,话本写得一波三折,勾心斗角的,结果全都是纸上谈兵!” 韩游也是书院的弟子,不过只是普通学生,并未被公孙老爷子收入“内门”罢了。 韩游较晚入书院,韩章两家也隔得不远,在书苑一来二去,就熟悉了。韩游如今也二十有五了,把章少霖是当弟弟照看着的,哪里能想到,都这样了,少霖还是被人给哄瘸了。 只能庆幸,老师能给玉佩,向来也不会是作奸犯科之辈,县主和百姓的融洽更是证明,只是韩游心里还是在犯嘀咕。 盛棠是个新晋却负责人的导游,章少霖这是第一次在海滩上是彻底玩疯了,饶是自诩正经的韩游,也较为新奇。 两天后,盛棠私下找来了章少霖,“章师兄,是这样的,你不是擅长写话本写文章吗?你可想过接软文推广?” “软文推广?”章少霖对这词语很是陌生,“这又是什么?” “师兄这几天也看到了,那么多商铺,都缺少人租赁,空着也不是办法,外面对于海南,了解还是过于浅薄了,总以为全部都是瘴气,这怎么可能?” 章少霖也是一阵唏嘘,“可不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要不是被一商人气着了,我也不会争一口气冒着瘴气来这儿,谁知道,哪有什么可怕的瘴气!” 盛棠满意地笑了,“海南物价的便宜,性价比难道不比外面高?不过就是少了和外界的沟通……” 沟通……章少霖若有所思,盛棠继续聊天般地开口,“简单来说,你写一写海南的游记,或者说,将厨娘和长生的爱情故事写成话本,里面稍稍提一下海南,就是在进行推广了。推广费自然和不会亏待了师兄。” 章少霖悟了,“果然学无止境,话本竟还有如此方法可以赚钱,怪不得书中自有黄金屋呢。” 章少霖还是很讲义气的,“不过师妹,你就别给师兄钱了,我在师妹这儿白吃白喝,还要师妹的钱,那我成什么了?师妹放心,我一定在话本里给你宣传!” 师兄没二人一聊就聊了大半天,韩游则是逛到了田间,看着巨大的打谷机满眼好奇…… 皇宫里,人人都是紧绷的状态,陛下身子越来越不行了,太子之死又被牵了出来重说,老三老四等皇子些,个个都战战兢兢,到最后,四皇子,六皇子竟都有参与。 老皇帝气急攻心,当场晕了过去,一个时辰后才醒来,已经在床上躺了几天了,宫内众人可不如履薄冰,生怕被迁怒。 “母妃?” “啊?”郭修仪回过神,歉意地揉着九公主的头,“小九再忍忍好不好,过段时间再出去玩儿?” 郭修仪在生了九公主毓珠后,才从才人晋升到美人,而此次陛下赐婚,更是破格提升她为正二品修容,位列九嫔之一,后宫不少人都在酸她,可她清醒得很,这都是为了功臣的颜面,不过是,宫内只有小九合适罢了。 公主嫁人,大多不会选取家室太好的人家,毕竟驸马不得入仕,也是因此,公主过得都还不错。 可小九要嫁的,郭修仪心知,那是一个再好不过的人家,唯独不适合皇家公主罢了,那样人家的儿子,心气哪儿能低了去? 也是因此,圣旨下达后,她就开始教女儿如何与婆家相处,担心女儿过于强势会吃亏,哪怕……会令女儿烦躁。 而现在陛下随时可能驾崩,她只能在她的宫殿内,才能放心。也就导致九公主更想出门了。 又是这句话,九公主看着空荡荡的宫门,透过大门,望着外面的天空,哪怕已经看了无数遍,还是想飞出去看看。嫁人就嫁人呗,好歹不再被拘在皇宫,至于驸马心气如何,与她何干? “阿啾!” “公子可是热伤风了?”李长生熟练的从袖口拿出好几瓶药,“这个,小症状吃了就好了。” 盛榕摆摆脑袋,“不了不了,估计我姐又在骂我。” 盛榕没想到李长生才读书多久啊,就能堵得他哑口无言了,少年心气一下就上来了,如今有空就来找李长生“切磋”,两人都进步颇多,关系也越发亲近了。 “你这本书我怎么没见过,”盛榕发现李长生新拿的一本书自己有点眼熟,“咦?这不是姐姐的字?” 李长生不好意思地笑笑,“嗯,这是县主让我闲暇时可以学一学的书,讲得挺好的。” 盛榕看着书名《病美人教程》,再看看一举一动都显得角度完美的李长生,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彻底回不去了。 “你……在我面前,不用伪装形象吧?!” 李长生病美人咳嗽,“这不是伪装,这就是我。” 盛榕:…… “你夫人知道你被我姐教歪了吗?!” 李长生美人疑惑,“夫人很是满意啊?还给我提了不少意见,可有帮助了呢,咳咳,公子,你还小,不懂得形象管理和品牌价值有多么重要……” 盛榕:“不,是不需要知道,我去跟我姐聊聊,她这是在乱来!” 看着风风火火出门的盛榕,李长生含笑无奈摇头,继续翻开书页,一举一动,皆是雅韵。 盛棠看着满脸不满的盛榕,适宜他坐下,“我知道你和长生好,可是你也不想想,他身子差,什么也做不了,即使天赋聪明,身子骨也不可能支持他科举。” “你以为他以前为何郁结于心?” “人是复杂的,人需要认可,不仅是别人的,还有自己的。” “我给他造了一个人设,他只需保持一个容貌就可,却能让他发现自己的价值,有何不可?” “不然你以为,他家里人为何不找我?还得等你发现?” “行了,为了哄骗师兄,我堆积了两天的公务,要么帮我处理,要么别在这儿碍眼。” 盛榕嘿嘿一笑,“您老人家慢慢处理,弟弟去制糖厂吃……视察去。” “记得刷牙!” “知道了――” 自章少霖自觉要承担师兄的责任,为师妹分忧后,就投入了软文推广这一领域,海南贸易又迈出了一大步,尤其是隐晦的一句海南常年不见雪,似无冬日一般。如今冬月,就吸引了好些惧冷的客官专程前往海南来过冬,海南如今旅游行业的住宿业其实是还不健全的,但不是还有客栈吗?别说,哪怕贵一些,来到海南过冬的,也不差那一点钱。 潘达,潘家这一支主脉的唯一嫡子,年纪不大,却已经‘圆圆滚滚’,整天窝在家里不动,潘家家主打也打了,骂也骂了,险些把自己气出病来,最后只能眼不见为净,一个家族的下任继承人,硬生生活成了一个吉祥物。 潘达也爱看话本,尤其是笔名“少林大师”的话本,最得他心意,这一看不得了,“来人,收拾细软,去海南过冬!” 不管下人怎么劝,潘达就是要去,家主这段时间天天往付府等地跑,也没空管他,倒是成功让他来到了海南万宁。 万宁最大的客栈是秦家的蓬门客栈,潘达自然是选择最大的客栈,要了三间上房,他一间,小厮护卫一间,丫鬟一间,好生享受。 “哟?这客栈的香,还有一股微弱的药香?是螟绝草?驱虫用的?螟绝草可是有些刺鼻,这是加了……” 小二看出这位贵客很懂香,“客官,每间屋子都有驱虫的药,毕竟海南蚊虫蚁类较多,越是高规格房间,对药味的处理越是细致,上品客房就是用在熏香中,驱蚊且助眠。” “这调香和药理搭配,这间房还挺值的。”潘达伸了个懒腰,“行了,暂且不需要人了,下去吧。” 连潘达这样的世家嫡子,尚且找不出毛病来,可见海南的形象,只会愈来愈好。 在这样越来越红火的氛围下,冬月,第一批万宁稻已经全部成熟,整个万宁,或者说海南,无人不欢欣鼓舞。 “哐当哐当……” “吱吱吱 ……” 金灿灿的水稻在镰刀下刷刷刷脱离了水田被握紧在粗糙而宽大的手中,直到再也握不住后统一放在了旁边的地上,有妇人从地上抱起一摞水稻,找准时机放在较大的打谷机内,双脚踩踏下面的木板,稻穗稻谷很快就分离了出来,再被下一道工序的百姓分开装备…… 潘达闲来无事听闻万宁大多店铺在打折促销,庆祝万宁稻大丰收,就跟了过来,一身锦衣华服与粗布麻衣像极了两个世界。 潘达不自觉地张大了嘴,还没割完的水稻迎风摇曳,一浪叠一浪,宛如阳光洒在海面,“这都冬月了,还能收割这么多???” “这磕嗤磕嗤的大块头又是何物?” 万宁新奇玩意儿也太多了吧?! 可惜众人都忙着收割,没人能当场回答他,虎子等一群小孩子围在郊外兴奋地撒欢呢。 一到冬月,虽说海南是热带气候,但气温也还是有所下降的,冬日还留有一点颜面,这个时候,动工建造学院是最合适的了。 琼州搁置的书院都已经重新启用了起来,万宁自然也不能再拖了。 如今农具早已鸟枪换炮,效率快得很,也因此留了部分人力来建造书院。 书院的选址和图纸早就已经确定好了,只待开工。 打地基,砌墙,铺水泥,百姓对这些步骤熟悉得很,有了水泥后,这么久了,大家已经没有人还陌生水泥了。 这次修建,盛棠的意思是加入水泥和玻璃,不要担心钱不够,书院是读书的地方,不能偷工减料,也不怕材料不够。 之前商铺更多的是改建,而这次是从来用水泥开始修建屋子。最后的选址在‘郊外’一片平坦开阔的地方。 虎子和一群小孩子看着叔叔伯伯们扛着石头,砖头等敲得哐哐响,很是嘚瑟,“县主说明年我们就能一起读书了!” 一小丫头“我知道!我就能像长生哥哥一样好看了,长生哥哥说了,读了书能更好看!” “读了书还能能娶媳妇儿!” “读了书我爹就不能骂我了!” “书院建得好慢啊,他们肯定是怕我们读书后就能拆穿他们以前的阴谋,不然怎么修得这么慢!” “就是!”虎子觉得他小弟说得没错,“以前修房子可快了,他们就是故意的!” “我们去找县主姐姐,”小丫头可有主意了,“不能让叔叔他们偷懒。” “好!” 一群小孩子气势如虹,连正在施工的年轻人们都听见了那脆生生又带有‘杀气’的好,“他们这是又咋了?” “管他嘞,我们还是抓紧建吧,争取早点把他们送进去。” “有道理,以前还真没发觉这群小屁孩儿这么难搞。” 那是以前劳动力,工具都不足,只能连小孩子都从来被拉去劳作,累了自然就没精力调皮捣蛋了。可如今不一样,现在效率提升了,熊孩子们可以不用干活了,可不满山遍野地跑,尤其是突然得到这样的机会,会比从小就调皮的孩子更激动于玩闹这一特权。 当然,这样的结果就是孩子们到了人嫌狗厌的年纪,哪怕如今该注重收稻子,他们还是留了修建书院的人手,就是为了早早把这群孩子送进去,明年,他们可等不了! 盛棠得知这群家伙来找自己的原因,是真的不知该作何表情,反倒是旁边的盛榕有些羡慕,他也想继续读书,读书好啊,读书妙啊,读书早睡早起身体好啊…… 虎子多“机灵”啊,一看盛榕羡慕的眼神,再看盛棠一脸复杂,虎子一脸痛心,声嘶力竭,“县主姐姐你是要包庇他们大人吗?!”榕哥哥都羡慕他们要读书,读书肯定好得不得了! 盛棠强忍着忍不住上翘的嘴角,左手捂住眼睛,实在没忍住笑了出来,“噗……” “咳……姐姐不包庇,不包庇。”右手放在腿上借助衣袖遮挡使劲掐了把腿上的肉,克制住笑意,清清嗓子,“我这就去提醒他们,耽误什么也不能拖延到你们读书!” “好!” 盛棠脚步奇快地走在前面,就怕他们发现自己笑得变态的脸,太可爱了,这群家伙太可爱了,她一定会满足他们的愿望的,这是她一个知心姐姐该做的! 大街上,盛棠在前,一群小孩子在后,引起了外来游客的注意,至于本地人,见怪不怪了。 潘达回客栈的路上就看到了如此场景,他是个自来熟的,“在下潘达,字临凤,见过县主。” 盛棠凤眸轻挑,“潘少主?久仰大名。” “不敢,”潘达肉嘟嘟的脸看着她身后好奇观察他的一群小孩儿,“不知县主带着一群孩子气势汹汹是……”其实是带着一群气势汹汹的孩子。 盛棠好不容易克制住了笑意,“咳……村里孩子喜欢读书,这不是在建书院吗?孩子们想快点建成,让我去催催,这是好事啊,爱读书啊,潘少主觉得呢?” 潘达努力瞪大他的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这群孩子,只觉得看到了一群武林高手,“海南的孩子,都这么……”可怕吗? 盛棠叹了口气,“他们以前没机会接触到书本读书,我刚来的时候,也没钱给他们建造书院,也是惭愧啊,现在才给他们建书院。”爱怜地抱起一个小姑娘,“好在他们争气,一个个都喜好读书,也算不幸中的万幸了。” “县主姐姐,你不要惭愧,我们会努力读书的,不会让你失望的!”小姑娘童言童语最为真挚,潘达看着他们一行人渐行渐远,打了个寒噤,“太可怕了,决不能让我爹知道万宁的情况,不然我的对照组又得多一个了。” 盛棠走远了才露出一丝失望:都说潘家少主不学无术,这不是挺机灵的吗?能如此自然地装作没听出让他募捐的意思,世家教育,恐怖如斯! 盛棠当着孩子们的面,让百姓们不能偷懒,要让孩子们早起进入学堂,隐晦地和家长们示意了眼神,家长们心领神会,很是‘惭愧’地保证再也不偷懒。 孩子们打赢了胜仗,兴高采烈地又撒丫子跑远了,家长们再也抑制不住,笑出了声,“行!伙计们,满足他们,咱们加班!” 这盛世,如孩子们所愿,正式通知下达了,他们腊月初一就能入学了!一时间,万宁家家户户,孩子家长都很满意,其乐融融。 “哇~好大啊!” 书院被圈在围墙里,命名为薪火书院,意为知识的薪火相传,书院有两层高,一层有好几间教室,前后都有水泥路面的跑道围成一个圈,跑道外侧是树木,树木后面是围墙,内侧,一面是全部铺成的水泥坝子,前面还有一个台子,稍高一点,目测是领导讲话用的,另一面,一个方形的沙坑,和一座食堂…… 孩子们惊呆了,一个个简直像刚放出牢笼的鸟儿,欢快得很。 因为是第一天,兴奋劲还在,没有一个孩子迟到,学院现在有两个老师,一个是许清清,教导基础的识字的诗经等内容,一个是从外面雇佣的一个老秀才,担心他们控制不住这些孩子,江爻会在这儿代班几天。 孩子们以为马上就能读书,却发现不是的,他们懵逼地围着操场跑了几圈,还不能乱跑,跑完后洗了手才开始读书。 第一天,他们有些懵,但还是兴致占了上风,直到第四天,他们哭着要回家,不要读书,却被“保安队长”江爻给拦住了,委屈巴巴地回到教室继续读书。 “长生哥哥骗人!读书一点也不好玩!” “我不要学物理呜呜呜,长生哥哥没说过有这东西……” “溯洄从之……从之……我记不住啊啊啊啊!” “白鹭的鹭怎么写啊,谁给我抄抄……” 谁知一回头,就看见玻璃窗上许老师温柔的脸庞……孩子们直接吓哭了! “难怪县主坚持用玻璃制成的窗户,不是这样,还真不知道这些孩子小小年纪就想着抄袭。” “可不是,”老秀才惊叹县主对于教育所下的成本,完全不知道玻璃就是县主搞出来的,“县主大德啊……” 大德的县主略有些担忧地看着汀竹的来信,什么丰收,什么培养下一代的喜悦全都没了,在四六皇子后,老三终于逼宫了,对外是三皇子病危,安心养病,但她看过小说,知道这是逼宫失败,没几天活了,也是,下一年快到了,老皇帝也差不多该谢幕了。 公孙珏闲赋在家快一年了,突然被召到了皇宫,只觉得无奈,这个时候,能有什么好事?各方的眼睛也都盯着这个“纯臣”。 直到回了公孙府,公孙觉才觉得浑身发凉,“明儿一早,你悄悄去书肆,把纸条交给汀竹姑娘。” 第30章 拖家带口 “林先生来了!”望风的学生压低声线的提示立马让教室里的孩子们安静了下来。 自从这些孩子们逐渐熟悉书院的教学模式后, 林姨也会抽空给这些少年启蒙“化学”和基础的药理知识,就连县令也会在书院兼职,对于小孩儿而言, 林姨和县令的课堂会有很多有趣的小实验让他们的好奇心得到巨大的满足。 毕竟他们自己也有挺多还未弄明白的地方, 因此启蒙的作用大于其他。 但同时,于县令不同的是,林姨还兼任教导基础医药的知识,这些就和让人困倦了, 更别说是对于这些孩子而言,因此他们对于林姨这个林先生是又爱又惧。 与林先生一起进入教室的还有老秀才朱先生,他对于书院要教授孩子所谓的基础物理和基础化学是感到疑惑不解的, 从前并未听过这些陌生的学问, 就怀着疑虑听了一节课, 而后竟然见到林姨和县令就称其先生, 和这些孩子们一起听课。 所以说, 林先生和县令的课, 表面上是一个先生,其实是两个,这些学生自然不敢造次。 “星云,你真不让我试试翻墙进去?”潘达蹲在一个山坡上,看着下方用玻璃当, 水泥不当钱使用的书院, 心里就跟猫抓一样忍不住想了解清楚。 星云明面上是侍女, 却也是他的左膀右臂, “公子, 万宁县一点也不简单, 还是回京吧, 再不回去,您的少主之位,恐怕真的难以保住了。” 潘达干脆坐在了地上,一些碎石滑下山坡,轻嘲道,“他们真不想我走,我能在这儿待这么久?星云,就别哄我了,与其回去受辱,不如如他们愿,当我死了算了。” 也不给星云安慰他的机会,“星云,带我进去看看嘛,你知道我一个人翻不过去。” “好星云~” “星云姐姐~” “行了!”星云一把提起身形略胖的潘达,“先下山!” 星云引开巡逻的守卫,潘达趁机搬了一块高大的大石头放在墙外,踩在墙上趁机翻墙,顺利地进入了学院,偷偷摸摸溜到了一间没学生的教室里,一边心虚地瞟向外面看有没有巡逻的人,一边在玻璃窗上弹了一下。 “京都的玻璃还只是镜子类的小东西,这儿竟然可以用来当窗户,还这么厚,双面透明。” 潘达埋着头低沉地笑了起来,双手捂住了脸颊,看不清神态,“家主啊家主,潘家自诩世家,不也是坐井观天之辈……” 哒哒哒…… 匆忙地脚步传来,潘达听觉灵敏,戒备地抬起头,迅速擦了擦有些湿润的眼角,眼睛在室内扫视一圈,立马挪到了讲台上的书桌下面,艰难地把自己的身躯给缩进去。 “吱——” 门开了,“没人,下一间。” 碰—— 门关了,潘达这才放松下来,后脑上撞到了书桌腿壁上,咚的一声,声音十分淳厚,门再次打开,脚步声越来越近…… 潘达被带到了县衙,潘达只能等星云来赎人,被告知,“有三次及以上的不良记录,你将不能在万宁境内住宿,望悉知。” “不就偷入书院吗?他们也太严了了吧。” 星云有些头疼,“公子,在非亲属不能进去探望学生后,你就该明白他们对书院的重视,就算不为学生,还有那么多玻璃。” “谁让你不快点给我扫尾……” “谁知道您搬那么重的石头,那么多小一点的不行?不是谁都有您的力气!” “也不是没收获,”潘达小小的眼睛努力撑开,“那玻璃比京都好了太多,不论是厚度还是纯度,一个万宁,又是水泥厂又是陶瓷厂,这万宁的陶瓷我可看了,很一般嘛,不像是县主追求高品质的作风。” 潘达自信道,“去送拜帖,我要与她合作赚钱,要脱离潘家,我总得找好下家吧?这不就有了?” 县主府,盛棠一下召了侯杰他们三人,指了指桌上的一踏银票,“猜猜有多少?” “整整一百万两!”盛棠脸庞兴奋到有些扭曲,“还是一个吉祥物抠搜出来的零花钱!世家真特么有钱!” 下面三人听到一百万两也是心肝颤,这就是世家的底蕴。 “潘达给的投资金,说是要我们保他在海南无忧。” “可信吗?” 想到潘达道出的过往,盛棠沉吟,“八成可信,书院的巡逻还要加强,他猜出了陶瓷厂是玻璃厂,师爷,你找时间去给琉璃说一声,陶瓷工艺也尽量让工人精进一些,不能原地踏步。” “既如此,先稳着他也是必然的,这钱,既然给了,我们也不用害怕用。”侯杰显然是跟着盛棠久了,加上要做的事情太大,钱就没够的,也越来越看重这些俗物了。 “万安军催了好几次军费了吧,”盛棠看着这些银票就如同看见了未来。 “主公说得不错,不仅是万安军,海南的军费,都一直在拖沓,谁让海南……已经多年没有黎人反叛呢。”既然没有黎人‘作乱’,军队差一点,自然也‘无所谓’了。 侯杰和万安州知州也是较为熟悉的,“如今万安军,指望着主公再给他们兼职的机会呢,伙食甚至比不上如今的万宁百姓了。” “万安州尚且如此,儋州等地,只怕更是艰难。” “爹已经在我这儿拿了不下50万了,大部分都是用于军队……”盛棠最后看了眼银票,“文常,再从我那儿拿出三十万,万安,振州,崖州,我要军心。” 侯杰顿时眼神一凛,“可是京中有了变故?” “嗯,三皇子逼宫,老皇帝没多少日子了,如今只剩下老八,他上台,付连气焰就更强了,潘家那些世家也就出头了,断然不会放过如今海南这块刚冒出头的肉。” 海南如今明面上是水泥,但潘达尚且能猜出玻璃的来源,现在又有游客,保不齐就有别人猜出,那些人真要查,也不会查不出,尤其是,现在有了万宁稻后,海南也不缺粮食,瘴气的可怕程度也大大降低…… 至于这么明目张胆发展海南后悔吗?自然是不的,要发展,就得和外界有接触,只要做好后续的准备就是。 “这笔钱,来得也是恰到好处,不然我可能,会提前拿出炸药了。”炸药还没那么稳妥,炸药对于吕将军而言是宝贝,对于海南的兵,未必,毕竟情况不同 “陈大人,”盛棠又吩咐道,“这段时间加强万宁的出入人口登记。” “二弟,你跟着文常一起,也趁此,瞧瞧军营是何种模样。” 腊月下旬,生意冷清了不少,连长生酒楼的客人也所剩无几,外地的大多都回家准备过年了,这一年,盛棠也没打算回琼州过,盛榕还和侯杰在外面出差,估计回来不了。 这个时候,还没有来接潘达回去,盛棠也才真的信了潘达的话,世家的规矩,有时候比皇宫还多,这种少主,过年不可能不在。 不过要完全信任潘达,不可能,对于盛棠而言,目前也就是,一个合作对象罢了。 潘达面上看不出有任何情绪上的不对,每天依旧是吃吃喝喝到处溜达,吃得还多!神奇的是,就这样他还瘦了! 盛棠看着他明显瘦了一圈的脸,眼睛都显得稍大了点,“你……吃得越多越瘦?” 潘达是来给盛棠香料的,要赚富人的钱,香料也是个好途径,尤其是他发现万宁适合研制香料的原材料太多了,而百姓却当做杂草,这次就是来给盛棠送香料的,让她拿去卖,他拿分成。 “食物没问题呗~”潘达似乎是随口一说,盛棠却是有一丝庆幸,看得潘达不解,“县主你似乎松了口气?难不成还担心有人说万宁食品问题?” 盛棠郑重收下这些香料,感慨,“我只是庆幸,我没往宫里凑。”还是海南的人纯朴! 潘达对此不感兴趣,“这样啊,那我先回去了,县主别忘了给我分钱。” 盛棠也不挽留,只是提醒,“若是体内残余的毒素还有问题,可以去找林先生。” 不知是不是蝴蝶效应,书中是过了年才驾崩,可现在变了,老皇帝提前驾崩了,举国国丧,一个新年,却没看见一点红。 不出意外,靳予安继位新帝,封付月华为皇后,以日易月,27日国丧。 让人忧心的是,新帝继位不到一月,边境频繁遭到骚扰,吕将军出兵击退敌人,西南暂且安分,却遭到训斥,私自出兵。 “他奶奶的!再不出兵等着别人打进来?别人不敢打,老子敢!” 吕钺钊啐了一口,“越地和我们可没有合约,怎么就不能打了?!” 此事一出,公孙珏撑着病体拿着一道先帝遗旨,成为辅政大臣,与付太师分庭抗礼。 江南,一枚黑棋掉在了地上,“乘风,赶紧去一趟京都,润和,危。” “父亲,您的身体……”公孙瑞知道事情重要他得离开,但是他父亲的身体? 老爷子咳嗽后心口挑的极快,好半天才平复下来,“让苕华带着孩子,我和你师弟们,都去万宁,如今……交通平整,我……这把老骨头……应该能坚持住……” 公孙瑞捏紧了手心,他知道父亲的后半句话,就算不幸撑不住,还有儿媳孙子送终…… 深知父亲的决定没人能改变,艰难开口,“儿子……领命。” 等盛棠知晓公孙珏为辅政大臣后,侯杰和盛榕也回到了万宁。 “公孙叔叔的妻儿,应该快到了……”公孙珏在接到密旨后,身体就越来越差,暗中将妻儿送到了书肆。公孙做了一辈子纯臣,哪怕最后为了儿女有所私心,也还是拖着病体拿出了密旨,只是这一腔孤勇忠良,新帝未必能看清。 二月中旬,公孙珏妻儿被接入县主府,就在盛棠送了口气时,章少霖憨憨的声音在门外响彻,“师妹!我和师父来打秋风了!开门呀!!” 第31章 得望远镜 只能说庆幸县主府不在闹市, 守门的也认识章少霖,一听这话赶紧让人点进来,县主府丢不起人诶! 只能说不愧是一家人, 到的时间都差不多。 老爷子是最长的长辈, 盛棠自是得迎接,“老爷子,您来也不稍个信,我也好派人接您啊。” 老爷子被儿媳苕华扶着, 走得极慢,“来不急了,润和斗不过他们, 不过是……以卵击石。” 不过是, 不负君恩, 孤注一掷罢了…… 一路赶来都较为劳累, 盛棠让下人快速收拾好客房让公孙一家暂且先休息下来。 万宁是还有空院子的, 毕竟万宁官员其实都是不够的, 理所当然就有剩余的,盛棠交给了师爷负责,尽快挪一座空宅院出来。 得知公孙一家的身份,师爷自然知道轻重,用心安排。 第二天, 盛棠这才和众人相互认识。 “师妹, 我是师父三弟子, 四弟子你见过的, 就是秦子常秦师弟, 我擅文, 师弟擅商, 大师兄是师父独子,是全面发展,二师姐云游四方去了,至今不知道在哪儿。”老爷子终归是年纪大了,话说多了气息会跟不上,也就让话多的弟子来代劳了。 老爷子听罢点点头,示意他说得不错,少霖又说,“大师兄去京都了,润和师兄有危险。”公孙珏是老爷子的侄子,章少霖自然也能叫一声师兄,“其实师父厉害的可不是文,而是剑术呢,我们师兄弟里,就大师兄和二师姐的剑术最好。” 公孙家其实是武将世家出身,不过在前朝就已经渐渐来时衰落,前朝灭亡后公孙家也很快消亡,只剩下了他们这脉,到公孙老爷子这一辈,他们早就只能靠自己,公孙康学文,公孙序跟着姨母学剑,一个入仕,一个兜兜转转,开了家书院。 “可剑是君子之器,他要去的地方,也没有君子。”老爷子目光有些沧桑,“不知,能不能平安回来。” 老爷子看着下首,儿媳和侄媳都是一脸担忧,强撑着身子,摆摆手示意他们先回去,“你们先下去吧。” 盛棠心道来了,也示意芷兰一起出去。 “少霖没有说错,我们确实是来打秋风的。”老爷子语速缓慢地说着,抬手让盛棠别打岔,“少霖虽是我弟子,却也是唯一一个考了乡试的,倒不是想入仕,就是想和家里人证明,他学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也一样能考过。” “他和家里关系不太好,他是庶出,又不是长子,看着大大咧咧,其实敏感得很,你别怪他。” 盛棠倒是不介意,“师兄帮我良多,我怎会怪他,再说,不过是玩笑之语而已。” 老爷子休息一晚后,不知道是不是有了潘达研制的安神香的帮助,精神相比之前好了不少,“你叫他师兄,想必他和你讲了玉佩之事,我其实,想过好生教你。” 盛棠挪了一下身子,炯炯有神看着老爷子。 老爷子被逗笑了,“我后来想清楚了,研究巧物的本事,你不差,我教不了你;你过于稚嫩,易被套话,可万宁官场你还是能够收服,没有我,你自己也能成长,我若是收你为弟子,就是占便宜了。” 休息一两息,继续说:“给你玉佩,也只是算,公孙家,站个队罢了,也是想着,以后我不在了,书院能有人照看着,也算是我倚老卖老,谋福利了。” 盛棠不太认同,“哪儿能是占便宜,您几十年的经验,哪怕是露个一点点给我,也是我占便宜了,还有秦师兄和章师兄,对我的帮助可大了!” “您现在反正也是在这儿住着,收不收也差别不大,我想问什么,来找您就是了。”老爷子若真是占便宜的人,那么早又是给她玉佩又是让秦子常帮她,图什么?那时候一旦被牵扯近年,可是灭顶之灾。 盛棠其实觉得,老爷子估计是被公孙康一脉所影响了,毕竟公孙康那样得帝心,可最后公孙珏下场如何?先帝既然能给他下密旨,会猜不到这是让臣子以命赌一把?老爷子既然能来这儿,总不会是觉得海南偏远就安全吧?没这道理,只能是老爷子知道她要反,对齐国朝堂寒心了。 “您就现在这儿住着,也不管其他,我们等师兄平安回来。”连在江南的都能看清付党的野心和势力,这朝廷,是彻底乱了。盛棠想得很好,等大师兄回来,盛榕也能蹭蹭剑法了,人嘛,就是得脸皮厚! “这县主府也终归小了一些,我让师爷这几天把空着的县尉的宅邸给收拾出来,你们就一家人住在那儿,离县主府,县衙和集市都不远,一家人住着,宽敞也自在。” “甚好,县主有心了。” “瞧您说的,我都叫章兄师兄了,不说叫您师父,您也是我长辈,哪儿不照顾长辈的道理。”盛棠及时给老爷子续上热水,“再有,还有一件事可能得麻烦老爷子呢。” 老爷子偷来疑惑的眼神,盛棠也没拐弯抹角,说了薪火书院的事情,“朱先生四五五经还行,策论却差了些,许先生更多是辅助,加上男女分班后,主要负者女班的一些教育,但书院还是少了人,就想让您跟师兄说一声。” 老爷子好笑地看着她,“行。”至于为什么自己不说,不就是为了在他面前透露,还想预定其他师兄师姐么? “这段时间,蛮夷骚扰边境的频率也愈发高了,可退敌的吕将军的被训斥,其他人更在观望了。”盛棠觉得,再这样下去,吕将军估计会加快来海南的速度了,见老爷子意味深长的表情,盛棠适时转移话题。 “赤鹰军。”老爷子一锤定音。朝廷这样,无非就是找理由给吕钺钊定罪,想收归他手里的赤鹰军罢了。 盛棠基本也是这样想的,只不过因为她看过小说,担忧得更多,“我担心朝廷有人和北疆或者西夷等地,有所联系。”皇后在京都都能被抓,没有通敌卖国的才离谱。 “咳咳……”老爷子不认为盛棠会无的放矢,惊得气息不畅,又咳嗽了起来,“简直……混账!” “吕将军会守好边境的,北部暂且不能保证,至少现在他在邕州,西南部他就会认真守着。”盛棠深吸口气,看着外面在春日也灼热的太阳,“老爷子,我已经私下给吕将军送过去了一些炸药,真逼急了,没人讨得到好。” 老爷子闻言侧过头,盛棠因为眼光的影响,眼睛微眯,但一身气势和眼里的野心,已和初见早已不同,老爷子兀自回头,竟不知不觉松了口气,如此,甚好。 老爷子毕竟年老,很快儿媳就扶着老爷子回屋休息了,盛棠再和章少霖聊天,才知他们是经过了琼州的,说盛父盛母二人都是好的,让盛棠安心做自己的事情。 “怎么两天我都没看见候大人?”候大人不是县主府常客吗?章少霖有些纳闷,也就问了出来。 侯杰自然是闭关搞研究了,连书院的代班都是林姨代的。 章少霖看附近没人,犹犹豫豫戳了戳盛棠的手臂,小声逼逼,“师妹,我跟你说个事儿。” “二师姐特别不好惹,脾气还凶,等她来了,你小心着点,她差点刺杀了一个大贪官的,还好被大师兄发现,这才没成通缉犯。” “还有啊,你让你弟弟离她远点,长得好看的男孩子,在她面前比较危险,你别说是我说的啊!” 盛棠眨眨眼,一脸好好吃惊,“嗯嗯,我会不惹她的。”杀贪官,有正义感,且武功必然不差,不然没胆量,就是易冲动,暴脾气;好美男,证明有可攻略的兴趣,可收! 侯杰闭关后,每人分摊下来的任务就多了,饶是盛棠也不可能一直和他们聊天,很快就投入了万宁的建设中。 荒民是源源不断的,这一年下来,万宁人口多了,开垦出来的土地也就多了,四月,盛棠寻了两亩地来种植棉花。 起初盛棠还想着等收服了燕云十六州,再在北疆地区取棉花种植,但是后来在发现胡椒后,系统排查,发现海南也是有的,只是海南气候问题,棉花并没有那么重要。 棉花主要集中在黎母山,白沙县区域,多用来被黎人配合苎麻等,用于织造黎锦,每逢黎人盛大节日,就会穿着黎锦所织的衣物,其工艺水平不亚于大陆的双面绣等技巧。 和大陆通商后,盛棠专门去了一趟白沙县,也找了儋州知州,费了好大的力气,这才在白沙县的黎人那里买了一些黎锦,毕竟只有白沙县的棉花多一些,不缺黎锦。 由于刺绣的与众不同,图案的创新,以及棉布的稀有特别,在秦家商铺卖出了高价,之后更是由于稀少重金难求,盛棠又让人跑了一趟琼州和白沙县,在王统领的劝说下,白沙县这才开放了棉花和黎锦的销售,棉花针对海南各地,黎锦则在每县最多只开一家店铺,走精品路线。 而现在,黎锦的售卖盛棠并不眼馋,眼馋的是棉花,等齐国彻底乱后,必会打仗,大陆可不像海南,冬天可是十分寒冷,尤其是北疆区域。 而此时,棉花必不可少,棉布有了,她还想搞出毛衣和棉衣呢! “已经洒过基肥了吧?” “县主放心,肥料已经洒过了,这些区域还是种过豆子的,土壤绝对肥沃!” “行,抓紧时间种吧,尽量控制在三到四公分的播种深度……” 百姓有条不紊地栽种着棉花种子,对于盛棠的种植技巧和要求,他们已经学会听就是了,总归错不了。 “县主!”琉璃的声音由远及近,琉璃兴冲冲拿着一个圆柱形的东西,“县主!” 琉璃跑到跟前,弯着腰喘着气,盛棠在腰间解下水壶递给了琉璃,琉璃喝下后,用袖子擦了擦嘴,咧嘴笑道,“县主,候大人研究出来了,您看看?” 是一个一目的望远镜,盛棠放在右眼前,不错啊,真搞出来了!远处的景象清晰的浮现在眼前,十分适合行军打仗中给探子使用,不过大小还得改改,这一版的望远镜镜筒长了些,且只方便一只眼。 琉璃自然是记下这些要点,却见盛棠声音停下了,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消失,逐渐严肃,在盛棠的视线中,海岸边隐约像是有条船的样子,万宁海边可没有港口,这是偷渡还是其他? 盛棠把望远镜交给琉璃,“把我说的告诉文常,我先去半点事。”就匆匆赶往县衙先行调兵。 第32章 阉猪教学 船被扣在了海滩附近, 盛棠到的时候,船上的人已经落了地,竟还是老熟人了。 “公孙师兄?”这人可不就是公孙瑞, 只不过相比在江南的见面, 这会儿显得格外憔悴,还有些胡子拉碴的,“怎的走了这条海线,一不注意可就会迷失在海面上。” 公孙瑞也暂时没空注意自己从伯伯变到了师兄, 坐在甲板上平复着呼吸,“能否劳烦县主,让人找一辆马车过来, 润和还在睡着。” 林姨给公孙珏把脉后冲大家摇了摇头, 公孙珏还在睡着, 一点也没把他吵醒, 只是情况实在是不容乐观, “再熬夜的话, 不到半月,就得撒手人寰。” “体内还有一些毒素,暂时把不准具体成分,得再琢磨琢磨。” “这段时间也别让他操心其他事情了。” “尽量保持他的心情舒畅。” 至于体内的毒素,还能是哪儿来的?众人心里都有数。 “润和太倔了, 我带他走的时候他还想着再争取一把, ”公孙瑞已经洗漱完成, 整个人显得沉稳而内敛, “他再待下去, 只有一条路。” “估计再等几天, 辅政大臣病逝的消息就会传来了。” 公孙瑞伪造了一个仇家行刺公孙珏的现场。无论是付党还是付党背后的世家, 公孙珏都是他们的拦路虎,因此,只要公孙珏消失,无论原因为何,都不会给他再回来的机会,因此,公孙珏必然是“死亡”。 而公孙珏不在后,付党和世家没有了共同的敌人,狗咬狗一嘴毛,也就没心思再管其他了。 “父亲收县主为弟子了?”回到院子,公孙瑞想到那句师兄,问了一下老爷子。 老爷子没否认也没承认,“刚县主跟你说了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让儿子指导一下她弟弟的剑术。” 老爷子轻笑出声,“那你好生‘指导’就是,这小公子,心思纯净,倒不用担忧过多。” 公孙珏醒来后得知自己的身体状况看似躺平一般叹了口气,眉头却没舒展过,任谁都能看出他忧思过多。 公孙瑞恨铁不成钢,“堂弟,我就问你,你再忧心朝堂,新帝会听吗?到头来你劳心劳力,还不是比不上外戚?” “要我说,你和盛谦之相交那么多年,怎么没学一点人家的气魄?”在海南,公孙瑞不再隐藏自己的锐气,就像是剑卸下了剑匣,“该断就断,否则反受其乱,明知大厦将倾,已救无可救,不若重起高楼,从头来过。” “堂弟,你对他们靳家,做的已经够多了。” 公孙珏脸色发白,尽是茫然,问道:“我们要造反?不对,谦之……是谦之要反?你们已经决定跟了他了?” “谦之莫非两年前就有了心思……”公孙珏喃喃自语,颇为震惊,当初被外放海南,也是在谦之计划之中?可他何必要反? 公孙瑞手臂搭在公孙珏肩膀,拍了拍,“不全对,主事的是县主,如今万宁,嗯……貌似海南的民心,都在她那儿,知府也得赞避锋芒。” “这段时间,你可以看看万宁的环境,就能明白,我们为何敢这么早,就上船的原因了。” 新帝继位,朝政本就忙碌,公孙珏还得防着付太师在朝堂乱来,身体还被暗中下毒,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再累着,因此,即使后来公孙一家明确表示跟随盛棠后,公孙珏依旧是最清闲的一个。 看着堂兄教盛榕练剑不说,还兼职薪火书院的先生,一天忙得不行,而自己有吃有喝,妻子儿女在身边,百姓安居乐业,公孙珏心态也慢慢转变了过来,这心情一舒畅,气色也渐渐有了好转。 公孙一大家子的乔迁宴没有大半特办,但也摆了几大桌子的饭菜,叫上盛棠一家,侯杰等人,一起吃了一顿,也算是正式认识并且入了伙。 老爷子耳顺之年了,受不得闹腾,早早回屋歇着。 盛棠看着还是较为空旷的院子,记上心来,第二天给公孙府送上了三只鸡! “师兄,我给你送来了三只鸡,可以养在后院,还防虫!” 公孙瑞麻利地接过被困在笼子里的鸡,观察了一番鸡冠,“主公这可是送到心坎上了。” 公孙珏如今身体好些了,听见有人来了,自然得出来招待,结果就慢了那么一点,就看见盛棠二人一个送鸡一个乐呵呵拿着。 公孙珏不懂,但大为震惊,如今君臣情谊,是流行送鸡吗?还是这鸡有大文章? 却听下一刻:“那是!”这可是她辛苦挑选出来的,“这些都是走地鸡,瞧这羽毛,这鸡冠,都是母鸡!且再养养应该就要下蛋了,不过营养太高,给老爷子的注意一点,受不住。” 公孙瑞熟练让人快速开辟一块区域出来做鸡窝,搭了草木灰,麦秸秆等,一看就是老手了。 “师兄很熟练嘛。”盛棠稍有些诧异。 公孙瑞不在意道,“父亲让学的,江南府邸的后山,就养了鸡鸭,猪都养过,养来自给自足。” 盛棠眼睛一亮,“那师兄给猪阉过吗?” 公孙瑞将鸡放进窝里,出来后神色有些怀念,说道:“说起来,第一次就是不懂,没给猪阉了,那猪肉,膻味太重太腥了!真的吃不下。为此第二年,还专门和江南的一阉猪的民间高手学过一段时间,到现在,嘿,快准狠,绝对出不了问题。” 公孙老爷子并不想把儿子教学成除了读书什么也不懂的书呆子,反而更希望子女能多接触平民百姓的生活,培养他们与不同的人,沟通交际的能力。 “那可不正好!”盛棠哪里想得到送个鸡,竟还有意外之喜,“万宁百姓,大家养猪都很粗糙,阉猪的手法也很简单粗暴,粗暴到为了猪的安全明知不阉难吃,也尽量避免阉……”说着盛棠就一脸愁容,难吃啊! 公孙瑞立马知道了盛棠对他的暗示,“这好办,有需要的时候我给他们展示讲解一番就是了,都是乡里乡亲的。” 他堂兄不仅会养鸡,还会阉猪?阉猪该不会用的是公孙剑法吧?! 公孙珏甩甩头,觉得自己该出门醒醒脑子了,正好遇到来拜访的潘达。 “在下潘达,长期租住府上隔壁,也来拜访公孙大人。” 公孙珏在京中,哪儿能没听过潘达的大名,潘家少主,庆柔郡主之子,无论哪一个身份,都生活在钟鸣鼎食的环境,可惜郡主生他时难产而亡,潘家家主自幼溺爱,养成了小霸王的脾气,文不成武不就,还吃成了个胖子。 只是……看着面前身材颀长,除了眼睛小一点,也算貌若潘安的年轻人,果然,传言不可尽信。 离开了阉猪这样离谱的话题,公孙珏判断力也是一直在线的,“潘公子,里面请。” “潘公子来得可真巧。” “不巧不巧,”潘达揣着手,“特意蹲点而已。” “潘公子,和传言,相差甚远。” “不远,离家主之位远罢了。”潘达看着公孙珏苍白消瘦的脸,皮包骨的手,心下了然。 “大人可否让晚辈给您把把脉?” 四目相对,竟是公孙珏先败下阵来,暗自想着:“潘家,真是错把珍珠当鱼目。” 把脉不过片刻,潘达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容,笑意不达眼底,“大人莫忧,林先生祛除不了您体内的毒素,我来。” 公孙珏见他状态不对,“潘公子?” “让大人见笑了,这几天精神不太好,等晚辈配好药,就给您送来。” “您不用有负担,我和潘家私人恩怨罢了,他对付您,我自然就选择帮您咯。”潘达说完就疾步离开正厅。 潘家,京都,都影响不了盛棠阉猪教学的开展! 别看只是阉个猪,里头的学问可大了! “昂昂昂――” 猪背朝前,握住猪后腿跗关节上方,“握对了地方,能省不少力。” 公孙瑞看起来丝毫不觉得他教学阉猪有什么问题,“动刀前,先给人家这部位,擦拭一番,食指,这样,顶住睾..丸下方,确保猪的皮肤是紧绷的状态!” 周围围着的村民眼也不眨地盯着公孙瑞的动作,发出恍然大悟般哦哦哦的感叹声,十分捧场! “很好,现在这一步看仔细了,刀一定要拿稳,切开,看见没!挤出来了是不是?不要急,紧抓睾..丸,向外拉!” 难怪学生们很喜欢新来的公孙老师,教学重视场景,语调抑扬顿挫,绝对不会令学生犯困,优秀讲师当之无愧! “精索,血管,都要拉断,之后还得检查有没有多余的没拉出来的,这就是基础步骤了,另一边的那个,也是重复此步骤。”【1】 公孙瑞用酒给猪的伤处给涂抹了,“这一步也不能省,好,下一个,你们谁来?我看着你们做。” 公孙瑞一边用肥皂洗手,一边准备看着他们。 “我我我……我来试试!” “公孙先生可真是当代阉猪第一人!” “所以得让娃娃们读书,看,人家公孙先生读了书,什么都懂!” 章少霖站在外围,迅速撤退,回到自己的房间,拿出一个巴掌大的小本子,一看就是定制的大小,选一支细笔,书:乾安一年四月下,师兄公孙瑞,得主公意,传阉猪十八式于民,民习之而悦,称其阉猪状元矣! 小心翼翼吹干,又随身放在袖子里,确保不会有人错拿,哪个文人,没有一点著作能流传千古的梦想?梦想,就要从发现身边的一点一滴做起! 第33章 翰林百态 “长生他媳妇儿, 这两只小猪仔今儿下午都阉了,看看,这手法, 那得竖大拇指!”李家老父见沈云云回了屋, 也就招呼着家里人吃饭了。 沈云云也听说了今天公孙先生要教大家阉猪的技巧,可惜她得忙活着厨房,没空。 自从开了酒楼,生意越来越火, 家里条件就好了起来,虽说还要支出不少买文房四宝,但也完全支撑得起来。也是因此, 家禽家畜都能养得多一点了。 这次的技巧学习是家里的公公和几个哥哥去的, “弟妹得忙那么大个酒楼, 阉猪这些事哪里还能让你来。” 沈云云一回家, 就去看了两位失去蛋的猪仔, 对于这种大公无私的技巧传授, 只能说,要不怎么是和县主一起的呢。 “家里没大的公猪,公公,我想着等那只母猪大了,借个种, 多养一些, 酒楼如今靠的是夫君的人气来宣传, 以及对外地人而言, 新鲜的海鲜特色, 但吃多了也就那么回事, 也不是每个人都吃得惯, 店里的小菜虽然便宜,但是外地人点的分量次数可不少。” “等猪肉养起来了,可是浑身都能做吃的,上次县主来店里,说是猪肠,猪肝等内脏也一样能卖。” “那不是我们穷人才吃的吗?”李家大哥咽下饭,和桌上其他人一样,都觉得有点魔幻。 长生抱着热的汤碗,“云云说的是真的,当时我也在呢。” “嗯嗯,”沈云云让李长生喝他的汤,别打岔,“县主见人多了,就想让我做一个爆炒肥肠,可惜当时的猪没阉干净,怎么都有股膻味,但怎么做我算是大概明白了。” “县主说,内脏做好了摆好盘一样能让人垂涎三尺。” “不过养猪得麻烦爹和哥哥们帮帮忙,我实在忙不过来了。” “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二哥听说是县主说的,立马没了怀疑,人家县主不说对万宁做了多少贡献,光是人家从京都来的,还能不知道有钱人喜欢吃啥?“弟妹你只管经营好酒楼,后续的,家里人给你顶上。” 又欣慰地看着自己的弟弟,“咱们长生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苦尽甘来的长生表示点了个赞。 百姓们不会念叨什么养猪状元,但也开始和他们儿女一样称呼公孙瑞为先生,碰到公孙瑞买东西也直接不要钱或者少收,十分尊敬。 哪怕是待在宅子里的公孙老爷子都知道了,公孙珏以为老爷子会说一两句,谁知老爷子反倒笑得开心。 公孙珏这时深深感受到了二叔和父亲观念的差异,要是他做这些和读书无关的,不挨一顿训是过不了的。 但是看见百姓的尊敬和堂兄与百姓相处的自然状态,他也是知道他堂兄并未做错,反而是之前他所缺少的,他站在高处太久了,反而忽略了对于民生的细节。更不知道阉猪还有如此大的讲究,学无止境呀…… 因为其他地区的人没法像万宁的百姓一样实地观摩,因此盛棠趁着空闲,来到了书院,恰逢上午‘午间操’跑步的时间段,几个先生分开站在跑道边,监督学生们挥洒汗水,经过几个月的学习,他们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节奏,也没有跑乱队伍。 “主公这方法还真不错,从小培养他们的荣誉感,团队能力。”越是在万宁久,公孙瑞越是明白父亲的眼光,父亲一早久有了猜测有了选择,自己的观察和推断能力,确实还得再提高。 盛棠心想这那里是她的注意,不过是拾人牙慧,不过今天的重点倒不是这个,而是问公孙瑞愿不愿意把技巧画下来,传到其他地方。 “这有何难?”公孙瑞直言,“主公直接差人告诉我就是,以后底下的人多了,总得拿起威严。”既然决定辅佐,自然得提醒这些小事。 盛棠这些天也和他们越来越熟稔,也就自然而言说道,“这威严又不是谁吼得大声,谁排场大,你们愿意助我,尊我为主公,那是我有能力得到你们的信任,可我却不能当做理所当然,哪怕是君臣之谊,也不能你们单方面的付出。” “何况,师兄这图解要是出了,还有是否署名的问题,若是署名,那师兄以后的名声……百姓敬重不假,在他人眼中,可就不一样了,我自是得来问一问。” 盛棠纵观历史,君臣关系的变化,从以前坐而论道,到臣子站论,再到清的除了皇帝都是奴才的主子与奴才,君王越来越不把臣子当人,可劲防备又可劲压榨,可国力就强了吗? 唐太宗“惧怕”一个魏征,看样子是丢了君王威仪,但谁能否认他是明君?盛唐万国来朝,抹不去他的君主之能。 齐国已经衰败,内部已经乱得不成样子早就有迹可循。玻璃问世,朝廷没有半点反应,反而是权贵,富商争相购买,可见朝堂没有半点敏感度,只当做是奇技淫巧,甚至没有派人去了解成本几何。 再后来,水泥问世,有利交通,这是多大的改变?到头来只是赏一点东西,赐个婚显示恩宠和亲近,就没了。无外乎觉得配方已经上交,也就不重要了,至于她还有什么其他的能力?恐怕也不放在心上。 后来海南向外通商,破除了海南瘴气弥漫的谣言,经济等更是一路发展,万宁稻的丰收程度也没法掩饰,她都做好了朝廷要往海南派人摘桃子或者插一手,做好了就地起义的准备,不然她那么早冒险联系军队干嘛?谁知……呵呵,白担心一场,她算是明白了,如今那些朝廷高官,眼睛只能看见京都那一点现成的利益。 也因此,盛棠只能做好最坏的打算,齐国内乱,边境来犯,这天下,得打一阵子。她不希望帮他的这些人被压抑主动性,尊卑,得有,不然会乱套,没个章法,但是,她更希望他们能真正把这番事业当成自己的事业,如季汉一般,君臣匡扶社稷,上下一心,当然,结局就不向往了,她不能败。 公孙瑞不知道盛棠脑子里想了多少,倒是对她的体贴很受用,甚至在想,难不成女子做上司会更贴心? 不过公孙瑞是觉得专门做个图解挺好的,这才是师者的授人以渔,“主公可着急?我过两日交给主公?” “我倒是不着急,”盛棠有些好笑,“就是怕晚一点,隔壁县或者州,该着急了。” 公孙瑞是真的不介意被安上养猪的名声,速度很快地做好了阉猪技巧的图解,不仅署上了自己的名,还将他的阉猪师傅:江南杭州西临街张屠夫,给备注上了。 在万宁这些日子,看着长生酒楼的发展,他是深切明白了何谓‘广告效益’。 君不见,他师弟章少霖,自从给海南写‘软文’,给海南带来不少热度后,江南的商家嗅觉多灵敏啊,立马就找上了少霖的话本铺子,不知道收了多少广告费,连带着,韩游如今都在江南接他的班了! 可细细一想,阉猪一道也是生意,张屠夫是个卖猪肉的,阉猪是他自家一直养猪,自行总结出来的阉猪方式,要是直接写上去,会不会遭人嫉恨? 思索良久,写上“师从张先生”。达者为师,当得起他先生,也不易被人猜到是张屠夫,毕竟在江南,公孙家还算有名。至于自己的名字,他倒是不担心遭人嫉恨,一是隔得远,二是他也不干与猪相关的工作。 再者,若真是怕被人比下,就老老实实提升技能,当初张屠夫教他的时候,虽也是倾囊相授,但现在的阉猪图,有不少技巧可是自己再次实践总结的。 让人帮着一起手动复印了几百张,发放给各州,各县。不出意外,纸张虽然大,但胜在阉猪图上的图解清晰,被贴在各个公告栏处,多余的,也随即发放,或者备用。 这张阉猪图很快就传到了外面的地区,在底层人民中引起了轰动,百姓大多不识字,但在外面,一两个村里,总有那么一两个能识字的,在农村待过的人,自然明白这张图的实用价值。 虽说大陆区域大部分农户都会请专人或者自行学习阉猪,不会给猪留有膻味,但这种清晰明了的技巧讲解也是很值得学习的,不是每户农家都请得起人阉猪。 张屠夫还在干宰猪卖肉的活,今日收摊发现官府公告栏粘贴了一张阉猪的图。 张屠夫不认识几个字,但自己的名字是认识的,是他儿子教他认的,他认出了张字,没太在意,但图一看这图,这手法,似乎有点像他的手法?却比他的手法更细致,他只觉茅塞顿开。 “大哥,这上面写的什么啊?” “哟,张屠夫啊,这是今天新贴的阉猪图,外面貌似都传遍了,还记得以前的万里书院吧?那家的公孙瑞画的,写的就是一些技巧,不过看图就够了,挺清晰的,”那人还打趣了一句,“别说,人家师从张先生,还跟你同姓呢,这大姓就是不一样。” 张屠夫只觉心口一热,别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吗?这就是指的他啊!“公孙家的公子,这一举动不知道帮了多少人家。” “可不是,也不知公孙家搬哪儿去了。”那人叹了一声,小声说,“说句不好听的,主要是再遇到什么天灾,谁家像公孙家一样实打实施粥啊……” “丢了读书人的脸!”翰林院,陈石刚进门求听见同僚悲愤的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谁做了天大的孽。 陈石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也没去附和,他是少有的寒门学子,这些人大多看不起他,处得来的,也就一个40多岁的翰林正六品侍讲顾大人,和同样是寒门的其他几人。 其实刚来翰林院之时,倒是有人与他相处,不过得知他是寒门后,也就淡了,也有些不得不淡,不淡就会被其他人觉得是叛徒,他也无意让人难做。顾侍讲跟他说,这一届算是好的,考进来的多一些,到不像之前,让他想开点。 “公孙大人这才刚去世多久,怎么这公孙家就出了一个阉猪的?也不怕丢了公孙家的脸面,我要是公孙大人,都得气活。” 那人一副唏嘘模样,旁边有的是人应和,要陈石说,完全没有读书人的模样。 苏有书也是寒门之一,坐他旁边,给他解释了一番,他只觉荒谬,难道他们不吃猪肉吗?公孙这一举动,分明是有利于万民,而他们这一群以后说着为民谋利的学子,却看不起真正为民做实事的前辈。 陈石回想在翰林院这些日子,这真是他想要的吗? 陈石越来越觉得,这样的同僚,倒不如韩公子那一群纨绔来得真实,好歹人家不会占着茅坑不拉屎。 “陈兄在想什么?” 陈石摇摇头,“我今天打算去书肆一趟,你去吗?” 第34章 监司薛沉 新帝继位, 加设恩科,今年秋季还有一次会试。 而陈石等寒门学子科举入仕,就是唐氏书肆最大的活招牌, 如今书肆的座位可谓是供不应求, 最后开了一家唐氏书坊在书肆附近。 书坊不同于安静学习的书肆,更偏向于书生学子之间的切磋谈论,更是有茶水点心等业务,不用于书肆里学习的多为寒门学子, 书坊里,则是各个阶层的书生学子都会光临。 陈石和苏有书二人本来是打算去书肆看看有没有需要他们帮忙的,结果走到书坊门口就被里面的辩论声吸引, 居然是秦副掌柜在和部分人辩论, 而主题就是上午他们在翰林院听到的阉猪图之事。 再听秦副掌柜慷慨激昂, 引经据典地点名阉猪图对民生所作出的巨大贡献, 揭开部分读书人的虚伪面纱, 只觉得秦副掌柜真是个热血青年, 这京中现在谁不认识唐氏的两位掌柜?虽说骂得好,可也会得罪部分文人啊! 但一个掌柜尚且敢发表自己的看法,自己这样的朝廷官员,虽说还在翰林院熬资历,但, 就真的要一直沉默下去吗? “这真有用?” 公孙府, 公孙珏拿着一颗黑乎乎, 奇臭无比的药丸, 很是拒绝放进自己嘴里。 潘达翘着二郎腿坐在旁边, 懒散地用食指弯曲挡住鼻子, 扇子轻摇, 频率却极快地将气味给扇开,一脸为你好的表情,“良药苦口利于病,公孙大人若是不信,可让林先生瞧瞧。” 潘达语气诚恳,“一共20颗药丸,一日三次,饭后服用,正常情况下5天就能彻底清除体内的毒素,忍忍就过去了,很快的。” 这时公孙瑞也进来了,“堂弟,人家小潘说得不错,一颗药而已,男子汉大丈夫,磨磨蹭蹭像什么样子,快吃了,在外都闻着味儿了,别熏着别人。” 公孙珏:原是我不配…… “多谢公孙先生信任,”潘杰抱拳而笑,“公孙大人,晚辈就先告辞了,服药期间有些许腹泻反应,也是正常的,勿需惊慌,告辞!” 说完就潇洒起身而去,跟在他身边的依旧是星云。 公孙珏还是服下了难闻无比也难吃无比的药丸,等口中苦味和臭味散去,这才看着堂兄,“这大家族的官司,还真是琢磨不透。” “不管什么心思,总归这人在眼皮底下看着,”从药瓶里倒出一颗药丸放入新的药瓶里,不得不说,潘达很是贴心,还专门预留了多余的药丸供他们检测,“我让林先生瞧瞧,看能不能看出什么来。”至于药有问题,这倒是不太担心,潘达这样的家族子弟,不会让自己置于危险场景,过了自己手的东西,一定是干净的。 盛棠这些日子经常往林子跑。盛家刚来海南,就提出过森林瘴气的解决意见。其实效果并不明显,但王统领发话了,大部分黎人还是愿意相信的,开始停止把内脏等不要的垃圾,腐肉等扔进林子。 而盛棠在万宁做出的一件件事情,也让大家对瘴气治理更加有信心,经过两年的发展,海南东部,北部等大部分地区的瘴气林已经能够安全进入外围。 拿隔壁的陵水县来说,林子能进去一部分了,县令自然也就跟着进去看了看,不得不说,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些树木都是些古树了,还有黄花梨,沉香木这样的珍品。海南这哪里是穷啊,这分明是守着一座金山! 保亭县县令也是如此,二人一合计,给盛棠写了封信告知情况,毕竟有过胡椒的情分,如今这胡椒种植一年了,也有将近一半活了下来呢!再等一两年,那更是金山银山!有胡椒这样价值的东西做铺垫,他们第一时间就想到了盛棠,好东西,大家一起分享,不然一个人吃,不小心就会撑死,他们这些在海南的官员,别的本事可能没有,苟却是满分毕业的! 对于他们的知趣,盛棠再满意不过了,她亲自去了一趟陵水和保亭,顺道看了眼他们种的胡椒,陵水县令郭浩对于他们县胡椒的成活率还是比较满意的,“涨势都还可以,去年雨季也一直有注意土壤的排水情况,都是经验丰富的农民来负责的。” 陵水隔着万宁近,万宁开发荒地他们县也是最早知道的一批,早早求跟着一起开垦荒地,如今可种植的土地面积也足足翻了一倍! 盛棠靠着海南的扫描图,给郭县令新开垦的土地如何分配适当提了一些建议,郭浩记得十分仔细,最后才谈到沉香。 “沉香本就难得,就别到处挪动了,该在哪儿就在哪儿,等它自然生长。”盛棠提醒了一句,“上供就没必要了,不然很有可能这些都保不住。” 郭浩点头应是,不带一点迟疑。 “我看有些树,那种枯树之类的,倒是可以适当地砍伐,郭县令可知晓造纸的方法?” 郭浩眼神一亮,明白了过来,“都说洛阳纸贵,海南的纸才是贵,贵在稀有,只有从外地购买。” “可不是,”盛棠早就打起了造纸的主意,只不过林子瘴气多,不好办罢了,“树皮,竹子,芦苇等植物,都能用于制作纸张,只是比例的问题,光用树皮也行,但还是那句话,适量,据算是快要枯死的树,也留着树桩,要走可持续发展的道路。” “你和保亭县令,嗯……你们给知州说吧,让知州来负责,造纸厂也别造太多,一州一个就够了,选址也让知州负责,他知道该怎么办。” “沉香过于贵重,暂且先不拿出去引人注目。” 去保亭该说的也大同小异,等回了万宁盛棠发现候大人已经把望远镜做好了改良,改良版的望远镜对比之前的就十分便捷。 公孙一家子也对这东西十分感兴趣,经常请教候大人是什么原理,候大人自然而言地,顺势而为,将公孙珏和公孙瑞都拉入了基础物理的大坑。 两人越是深入学习,越是觉得这样的机会难得,更何况还有一个给他们讲解十分清晰的候大人。 候大人结束了一天的教学,对盛榕道,“干活的人多了,自己也就轻松了。” 盛榕一脸果然如此,“难怪大人和姐是一伙的。” 但候大人想要的悠闲时光并不长久,流民变得多了起来,大多都是从边境逃亡而来,西南边境又乱了,越人入侵,烧杀抢掠。 与此同时邕州也有了来信,是军师柳淮所书,可信封里还有一枚墨绿色的有部分镂空图形的扳指,候大人眼皮猛地一跳。 “这是赤鹰军的信物,有此信物,方可指挥赤鹰军。”侯杰语速极快,心跳也还未平复,“钺钊不用信物一样能指挥赤鹰军,这是他多年来积攒的威信,但他也绝不可能将信物交给旁人。” 而柳淮只在信中说若未能归,活着的赤鹰军会分批潜入万宁,可凭借信物指挥。 由于事情较大,公孙瑞和公孙珏也在,公孙珏听见内容,凝眉深思,“根据之前流民的情况来看,吕将军一直处于劣势,想来是他们察觉了不对。” “新帝刚登基那会儿,不也交过手?越人可没占到便宜。” “一直劣势……除非是我军消息被泄露出去了。” “莫非朝廷出了什么事,让一些人想要军权的欲望不得不加重?” “不对,”盛棠拿着信物道,“这像极了安排后事,若将军战死,那赤鹰军他们不也掌控不了?” “非也,”公孙珏说,“主公年幼,不知道一些往事。” “吕家世代武将,镇守边关,也就这些年先帝主张‘和’,吕家才逐渐沉寂下来,吕家如今就吕将军一根独苗,膝下也无儿女,吕将军若死,武将一派就彻底散了,文臣也就更没有了制衡。” “武将一系,往上数一两代,多多少少都和吕家是莫逆之交……” 盛棠心情沉重,侯杰明显有些心不在焉,担忧好友。 “或许,有转机也不一定,”盛棠把信物放在书案上,“还有军师,还有火药。” 盛棠一槌定音,“燕云十六州尚未完全收复,吕将军不会让自己死于权力争斗,太不值了。” “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吕将军没道理拿着炸药而不用。” “广南西路的监司,是不是叫薛沉?”盛棠突然提了一句。 公孙瑞眉尖一动,“广南西路监司薛沉,在广南西路已有10年,任监司,也已有5年了,很得先帝信任。” 侯杰也很快调整好状态,他不能乱了阵脚,“先帝主和,薛沉……他态度模糊,若是他不想战,钺钊也没那么容易出兵,但他也无意得罪朝廷。主公暂且不要接触他,那是真的老狐狸。” “再等等吧,应该快出结果了。” 这一等,就又是一个月。派去雍州打探消息的人回来了,吕将军靠着一直没透露出来的炸药险胜,身上却也受了大大小小的伤。 吕钺钊扯到了伤口,咧了咧嘴,嘶了一声,“真他娘的晦气,也不知道哪个龟孙泄露了军队的情况。” 柳淮却放松不下来,“炸药的事,必然瞒不住,先是赤鹰军,再是炸药,以前都容不得,现在更容不下我们了。” 吕钺钊呸了一口,“一群脑子不清醒的玩意儿。” “先别骂了,你省点力气,我们在岭南,去京都的路并不好走,趁着时间差,先想清楚后续该如何处理。” “去海南?” 不等二人商量好,就有通报,“报!薛监司来看望将军!” 柳淮脸一沉,“还不去请,我这就去。” 又叮嘱吕钺钊,“别太精神,给我看着虚弱些。” 第35章 争相造反 “薛监司, 敌寇未清,您这么快来探望将军,倒是令我等羞愧难当了。”柳淮亲自接待薛沉, 在别人看来, 与吕钺钊亲自相迎也无异了。 薛沉自是听出来了柳淮在讽刺他安排探子,脸上的担忧丝毫不减,“吕将军一心退敌,还为此深受重伤, 于公于私,薛某自当来探望,聊表心意。” 两人颇为表面地互相拱手而礼, 面笑心不笑, 柳淮也不客气地让人将薛沉的礼给带了下去。 “薛监司, 这边请――” “有劳柳军师。” “将军, 薛监司到了。” 柳淮对吕钺钊的语气明显更敷衍, 却更显亲近与真实, 薛沉脸上依旧看不出破绽。 吕钺钊躺坐在塌上,右手手臂吊着,额头也有纱布,脸上还有一些旧的‘勋章’,上衣纽扣没有扣好, 大敞着, 大部分白沙带有血迹露在外面。 “薛监司, 请坐请坐, 恕在下不便起身相迎。” “将军哪里话, 将军乃我岭南百姓的英雄, 我等均是希望将军早日养好身体, 哪里会在意这些虚礼。”薛沉眼光含泪,满目真诚。 吕将军反射性地看向军师,挤眼,这场面,不适合他! 柳淮心下一叹,真是…… “薛监司,身为朝廷命官,守边将士,保家卫国,护佑百姓,乃是应尽职责,谈不上英雄。” 薛沉呵呵两声,“军师说得谦虚了,就算是应尽职责,也并非每个人都会尽职尽责,吕将军,你说呢?”又将话题抛给吕钺钊。 吕钺钊只觉得耳朵疼,脑壳也疼,他怎么回?说别人不尽责?还是说自己大英雄? 可话都给他了,他再推给军师就糊弄得太明显了,吕钺钊只能干巴巴道,“我说什么?薛监司远道而来,饿了吗?军师!快上菜,多上点肉,别怠慢了监司!” 柳薛二人同时战术性喝了口茶,柳淮对外面道,“来人,准备晚餐,将军的单独做。” 又对薛沉歉意地拱手,“是在下疏忽了,监司勿怪。” 被忽视的吕钺钊暗自咂嘴,他这都“清汤寡水”两天了,容易吗? 薛沉也没心思从吕钺钊入手了,看着心直口快,实则油盐不进,话还不好好接,一点也没有打机锋的礼节。 “此战将士们也伤亡惨重,但此战过后,在火药的威慑下,想来越人不敢来犯了。” 薛沉看清了形势,也直接切入主题。 果然,柳淮心下冷哼,哪次伤亡不重?也没见朝廷有何表示,分明是见无法得到赤鹰军,索性彻底切断吕家这一脉。 “那不也得,看朝廷是否想战?”将军府内,还留有部分炸药,也就是薛沉口中的火药。 薛监司植跟在广南西路,甚至是岭南太久了,若是薛沉执意逼迫,那也只能破釜沉舟,早一步举旗了。 薛沉一愣,而后笑出声,语气一沉,“朝廷?军师,说话可得有证据?” “什么证据?”军师两手轻甩,理直衣袖,将双手放在腿上,十分无害,“没有朝廷圣旨,难道将军还敢出兵不成?还是监司……”轻笑,“多想了些什么?” 狗屁不敢!就他才敢!薛沉缓解气氛笑了两声,“怪不得大家都说,有柳淮的吕钺钊,才是大齐第一战神。”阴阳怪气得厉害。 吕钺钊盯着杯子,昏昏欲睡,显然心思不在这儿。 薛沉辣眼睛般别开眼,他算是明白了,吕钺钊能安心打仗,这柳淮可出了大力气,不然在就被人阴死了。 吕家不愧曾是齐国第一武将之家,哪怕人几乎都战死了,快死绝了,还是能有如此忠心的谋士,难怪朝廷忌惮。 薛沉也没了再试探的心思,也没再挂着虚伪的笑,正色道,“火药的事瞒不住,岭南再是山路崎岖难走,凭紧急程度,军师觉得能用多久时间?” 就是打瞌睡的吕钺钊也暂停了小鸡啄米的脑袋。 “只要吕将军愿意,加上将军手中的火药,广南西路,甚至是岭南,完全可以揭竿而起。” ! 柳淮和吕钺钊都有些惊讶了,这……这是争相造反? 不过柳淮也暗中松了口气,薛沉估计是以为火药是他们自己研制的吧?甚至会联想到吕家的底蕴,不然,不可能这样直接邀请他们。 柳淮尴尬一笑,“监司您这是……” “我没说笑,”薛沉淡定至极,“朝廷还是朝廷吗?先帝平庸,收归兵权却也勉强算有底数,我原先想着,太子是个年少有血性的,上位后或许还能改改局面,彻底解决边疆之患。” “可是太子没了,到头来,风花雪月的八皇子继位,文官之流把控朝堂!容不下武将倒也就罢了,可竟然将主意打到了通敌叛国之上!” 薛沉说的是铿锵有力,义愤填膺,柳淮隐晦地打量了一番,竟然不像是装出来了的,强啊。 “如此这般?几时能收复失地,重振大国威严,护佑黎民百姓?!就凭他一个只取一瓢饮的书生皇帝?” 薛沉看向吕钺钊,“西路文官,皆归顺于我,经此一役,不出意外,朝廷必会令你回京修养,至于是中途遇刺,还是来个莫须有的罪名,将军觉得,会是哪一个?” “恐怕也不是莫须有,火药秘方自前朝被灭,一直未被完全复原,要是说将军私探朝廷机要,意图谋反,貌似也是合理的,军师,你说呢?” “届时,将军举旗而反,只要是有血性的将领,早就被朝廷气得憋屈,我想没人会对将军举兵相向,将军若是与我合作,西路,甚至是岭南,将会稳如磐石,到时,出兵灭寇,岂非轻而易举?何至于受朝廷的气?” “监司不怕我们对您动手?” 薛沉爽快一笑,心下开怀,这是对造反没有抵触啊,“将军所愿,难道不是收复失地?燕云十六州,还等着将军。” “将军一心护国,军师有经天纬地之才,可你们却也不适合为君,我说的,军师想必比我更清楚,军师聪慧,有你权衡着,将军不会乱来。” “监司说笑了,在下冒昧问一句,”柳淮眼神犀利,“监司觉得,您就有为君之能?” 薛沉笑意一顿,随即自嘲摇头,“我也不瞒军师,我所图并非天下之主,我只想驱除蛮夷,只望着有一天,边疆百姓,不再活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薛沉目光如炬,“我心知吕将军和军师,都是人中龙凤,不求两位辅佐我,我只要和两位合作。西路文武一心,朝廷也奈何不得。” 薛沉看着吕钺钊,“最主要的是,吕将军,不能死在内斗,你一死,武将心寒,蛮夷不惧,边疆必乱!” “说句私心的,我与蛮夷有仇,毕生所愿,就是报仇。” “薛监司,”柳淮语重心长,“就算西路文武一心,朝廷再这样下去,西路抗敌,北部呢?天下迟早要乱。” 薛监司苦涩道,“我何尝不知,但吕将军不死,加上火药余威,蛮夷终归会暂且忌惮着,我们能多点时间休养生息。” 薛沉举杯拱手,“以后若有明主,尔等尽管离我而去,我只求在这期间,能多多铲除蛮夷,有一个算一个!” “哪有什么明主……”柳淮装模作样摇头苦笑。 柳淮举杯,以茶代酒,“那就,有劳薛监司了。”正好,先将海南这大后方,给保住了。 “哈哈哈哈哈,军师爽快!” 吕钺钊望着军师,眼神带有疑惑和迟疑,军师含笑点头。 吕钺钊心下一个激灵,这笑!这是坑人!当下用左手倒了一杯白开水,“以水代酒,监司,剿灭敌寇,合作愉快!” 三人愉快地用完了接下来的餐,除了养伤的吕将军,一脸眼馋。 “海南知府盛徇文,这两年将海南治理得不错,”酒足饭饱,薛监司和军师商量着,“光是一个新品种万宁稻,就足以令人刮目相看,只可惜,盛徇文先是纯臣,后又和皇家绑在一起。” “军师,西路起义,海南就在后方,我们还得多加防备。” 吕钺钊眼皮一跳,和皇家绑在一起?搞笑呢,一个驸马就想绑在一起,估计盛家接到圣旨时怄得要死! 柳淮若有所思,沉吟道,“新帝一直没召盛徇文回京,好友公孙也死得不明不白,未必不可拉拢。” “不过……”柳淮话音一转,“我还得照看钺钊,恐怕……” “自然,”薛沉表示理解,赞叹,“军师心细如发,薛某,佩服!” 等薛沉彻底离开,吕钺钊才松了口气,“你在打什么主意?” 柳淮一一给吕钺钊说清楚,“海南作为大后方,不到万不得已,最好别暴露,安心发展。薛沉的话,几分真几分假暂且不说,哪怕是与虎谋皮,我们暂且也不亏,反而对我们有利。” 柳淮没说的是,薛沉说到有仇的时候,太真了,隐忍而有血仇的眼神,微颤的手。 仇恨是最难伪装的,柳淮其实有些信了,但也不妨碍他借薛沉的手,来藏着海南。 “至于刚刚,盛徇文是先帝留给新君的,现在这样,明眼人都知道怎么回事,我若是看不出,就太假了。” “当然,”柳淮一叹,“我若太积极,更假,这样刚好。” 吕钺钊头大,“还好我只要打仗就行了。” 柳淮想到自己才而立之年,已经有了白发,见吕钺钊还心大地甩手给他,有些心梗,“罢了,盛知府也是个狐狸,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你就安心养伤,我给你写个剧本,你背下来,反的时候念。” “行!”吕钺钊爽快答应,就怕答应晚了词还得自己想。 第36章 新旧书院 盛棠等人收到邕州传来的消息, 都忍不住笑出了声,这薛沉薛监司,还真是……一个好人? “主公可真是天眷, ”公孙珏笑侃道, “如此这番,西路挡在前头,就算付连等人真不想知府再回京,意图扣帽子, 也得掂量了,不然就是真的把海南送给西路势力。” “海南虽穷,但驻军还有有的。”侯杰也彻底放下了心, “薛沉是个奇人, 都说他溜须拍马才得先帝圣心, 可能在西路稳坐钓鱼台那么些年, 本就不能当成无能力之人。先帝还曾考虑过给他赐婚, 当时薛沉已经30多岁, 却身边空无一人,即使这样薛沉也没答应,也一直未曾听闻他家中有什么人。” “这样来看,莫非他孤身一人,和蛮夷有关?” “说说得准呢?不过暂且是个给我们吸引火力的好人, 就够了。”盛棠揉了揉一直握笔写字的手腕, “若是要反, 兵马粮草也得足够, 海南别的没有, 就是地广, 如今又有万宁稻, 加上军师的消息,薛沉很快就会来海南,还得跟爹说一声。” 毕竟从军师的消息来看,薛沉还是倾向于万宁稻是知府盛徇文的功劳,毕竟对于海南之外的人而言,她一个‘小女娃’,能有什么本事?也正是这种潜意识的观点,让朝廷众人没把心思注意在她身上,也算是,方便了她苟着。 章少霖在角落奋笔疾书,负责记录会议纪要,眼里一点也没有工作的苦恼,反而闪烁着激动的光,这是他看见盛榕负责这项工作后主动申请过来的,盛榕在旁边见章少霖满怀热忱的模样,暗自佩服,这态度,这觉悟,不知道的以为他才是造反的领头人呢! 公孙瑞倒是对小师弟的主动揽活儿有些欣慰,以前小师弟虽说写话本也算认真,但其他工作上过于懒散了,如此这般,也算是上进了。 一场会议结束,章少霖郑重收好这些纸张,这严谨的姿态看得众人直点头,而章少霖回到自己房间,确认无人,这才小心翼翼拿出他的小本本,“真好,这些素材真好,以后我写的演义,一定会流芳百世,不会有比我写的更考究的演义了!”不会! 万宁可开垦的土地类型多种多样,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在雇佣人开垦一片广大的荒地,如今已经开垦出来有四亩之多了,这片地不会分配给百姓,因此是雇佣人开垦的,这片地甚至还会继续开垦,这是拿来种草料的。 之前西南边境战乱,不少流民往外逃亡,海南最近两年的发展,西南,岭南地区都有明显的察觉,因此大部分流民直接逃往了海南。 这些流民有些州县有能力收,有些山区的,暂时还没有能力,只能稍微施一些粥,让流民周围赶。 万宁自然是来了不少流民,流民虽然可怜,盛棠一行人却也不会直接让他们白吃白喝,流民经过战乱,长时间的流亡,忍饥挨饿,若是只让他们白吃白喝,不是让他们没有安全感,去抢饭吃,就是觉得在万宁可以白吃白嫖,助长好逸恶劳之风。有劳才有得,按劳分配的观念一定不能少! 因此目前还在继续开垦或者种植草种的工人,基本都是流民,本地的居民也都有自己的事情干,至于衙役,目前生活水平也都很是不错,并不会死守着一点开垦荒地的薪酬补贴。 万宁有马,但不多,盛棠也没打算在海南专门养个马场,毕竟到达大陆还要过一道海,运输出去着实不方便,但万宁种马草就完全没问题了,当初筒子扫描的区域,可是那个明显看出哪部分适合种牧草等草料。 如今一些好的草料种子也买了回来,自然可以先行先种着,海南气候雨多热量足,也不怕长不好。 盛榕对牧草区的种植十分关心,毕竟他的梦想就是带军杀敌,对于马草等必备品,自然是关切得很。 “不过,万一薛监司来万宁,看到了,他难道不会多想?” “多想又如何,”盛唐漫不经心,“就算他看出了我们用心又如何?他还得忙着应付朝廷,不能得罪我们,不然就是腹背受敌。” “就算想拖我们一起下水,大不了直接让吕将军攻下西路,也不是没可能,薛监司啊,什么都算好了,就是不知道还有人比他更想,也更早造反,吕将军背后有人滴,嘻嘻。” “不过撇开这些来看,薛沉其实也挺冒险的,有破釜沉舟的意味了,这朝廷可真失败。” “皇帝无能罢了。”盛榕想到皇室就皱眉。 盛棠也知道盛榕这是又想起自己的未婚妻了不高兴,她一想到也觉得烦人,“皇帝怕呀,也不想想齐国怎么起家的,可不得防贼似的防着武将,稍微层级高一些的文官待遇又太好,哪儿能让武将的军费等,损了自己的利益,历代皇帝也不过揣着明白装糊涂,你看先帝,说着有心改,最后还是怕了,没用。” “为君者,你不一定什么都得会,但一定得学会用人,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若是君臣互相猜忌,注定走不久。” 盛榕自然看得出盛棠在教他,又想到还在琼州,他姐回家那次后,爹就决定不再强迫他一定要学问好,但也开始让他专心练武学兵法,而在万宁,他姐一直就在让她的人锻炼他,但他看得清楚,那些人真正跟的,是他姐,再瞅瞅他姐,盛榕眼珠子转得很快,乖巧道,“我知道了。” 盛徇文还在和陆俞凑在一起对弈,两人很是悠闲轻松。 “诶呦,你怎么还是这么阴。”陆俞虽是吐槽,脸上却一脸轻松。 “啪嗒——” “说得你不也一样。”盛徇文慢悠悠地落子,“你猜这次朝廷会怎样。” “还能怎么样,先召回京‘养伤’呗。”陆俞落子很快,“也不怕真把人逼急了,不过……火药是咱们的吧?”陆俞可是清楚,海南的变化很大的原因就是因为万宁县主,玻璃,水稻,水泥,再来个火药,似乎也正常。 盛徇文嗯了一声,“这次朝廷失算了,我已经让人在渡口守着了,随时接应他们。” “商业估计会受到不少的影响,县主那边有计划吗?” “说的是看见烟花为信号,直接派兵过去,干脆把西路给拿下来,”盛徇文脸上一脸夸赞的表情,“至于商业,大片的玻璃镜,全身镜,玻璃窗,那些人能忍住不享受?火药这样的军火,朝廷能不想要?想要就得买,完全能抵消外来游客的资金空缺。” “而且卖的,都是淘汰的一批。” 陆俞落子的手一顿,放错了位置,盛徇文眼睛一亮,赶紧拦住陆俞的手,“落子无悔,别动!” “啪嗒!” “我赢了!” 陆俞没忍住捂住额头,“落子无悔也不是这样的。” “嗨呀,别输不起嘛,都一把年纪了,走走走,去瞧瞧书院那群孩子书读得如何了。” 书院教的内容原本是四书五经的,但是盛棠专门送了几本教科书过来,基础的物理知识,地理天文知识,受伤后的应急治疗,军用知识一览…… 稍微翻两页就能知道这些知识有多么重要,他们俩研究了好几天,没用直接照搬让书院的学生学习,而是选取其中的部分进行基础教学,优秀的学生,再进入‘精英班’学习更为敏感的知识。 琼州虽然也是收归了民心,但比起万宁还是差了些,再者琼州是海南的政治中心,也不像万宁在海边,更容易被人发现不对,因此得更加谨慎小心。 但即使这样,琼州的教育比起外面的只讲如何科举的书院来说,更为让学子珍惜。 两人到了新修不久的书院,这里的都是所谓“尖子生”,旧的书院里是基础教学,无论年纪大小,基础是否薄弱都可以进去学习,优秀的便进入新书院,也是因此,旧书院里,大家都比较都斗志,前面有新书院,有些学生这样的‘萝卜’吊着他们。 但其实,两个书院的先生都是一批人,只是教学深度不同,虽然原因是先生不多,但也是这样,即使所在书院不同,也不会有什么嫉妒不平等心里,先生都一样,所以靠的都是自己,也没理由怪自己进不去新书院。 “知府大人,院长。”一先生拿着试卷疾步走在走廊,看见两人,行礼道。 陆俞陆通判是状元出身,书院最初本就是陆判所主持修建的,因此即使教学内容来自盛棠,盛徇文还是觉得,让陆判全权负责为好,他自己也没那么多心思在书院上。 陆俞有空之时也会在两个书院里代代课。 “这是改完了?”看见了卷子上的朱红,陆俞眉毛一动,略有些兴奋,“盛兄,我们也去看看这次成绩如何。” 这也是盛棠的主意,要贯彻随堂测验,考试等内容,让他们能习惯考试的状态,这样即使以后想要考科举,考试时心理素质也会得到锻炼,书面语上,盛棠如此说。 但都精英教学了,就不能考科举的单独练?当然,没有先生反对这种模式,反而觉得甚是绝妙,至于学生是否介意,他们还小,长大了就知道大人的良苦用心了。 盛徇文也挺想看看这个月的月考成绩如何的,毕竟挑这个时间来,不就是来看成绩的吗? “哟,”陆俞一声惊呼,“陆朝这小子比上次降了两分,我得回去说说他。” 旁边的先生听到这句话,不可避免地被哽了一下,饶是盛徇文也想翻白眼,陆朝才转科好吗?!也不怕把孩子逼急了不学了!次次不是第一就是第二,你这个爹还想怎样?!幸亏盛榕那小子没在这儿,不然他这个爹就没脸了! 盛徇文刷刷刷翻另一沓试卷,翻到一个名叫蔺鸿之的学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鸿之这次进步又大了。” “可不是,鸿之其他的课程也都是优秀,要我说,没有谁比他更努力了。” 先生听见夸鸿之,赶紧为鸿之说话,“我之前只当他记忆好,这么晚入学也能跟上大部队,还能考进新书院,没想到他对各科学问都抱有学习的渴望,拦都拦不住。” 蔺鸿之原是琼州一户普通人家的独子,那家不像逃荒,倒像是逃难来的的家庭,但就看他们一家给孩子取的名字,就知道这家人以前应该是有学问的。 知道海南开始通商,他们一家不是最先报名的,但报名后却是赚得最多的,一听说要教孩子读书,马上把孩子送了进来。 “我也知道经商后,孩子无法再科举了,但我们如今也不求他封侯拜相,能让他好好过完一生,也不错了。”这是蔺夫人送孩子入学时说的。 蔺鸿之已经19,都快弱冠了,年纪不算小,但基础很是薄弱,他们夫妻有教孩子认字,但也十分基础,但出人意料的是,蔺鸿之进入书院后,前所未有的勤奋,对待先生也恭敬,经常询问先生问题,没有哪个先生不喜欢这样的学生那个,才四个月,就进入了新书院,甚至得到了院长和盛徇文的注意。 “老陆,这些新内容,他的学习速度太快了,我有考虑把他送到万宁那边,你看呢?” 先生听见这话可急了,但也不好开口说什么,他们这些先生是清楚这些看着是歪理但是作用极大的内容,是县主带来的,也知道这是为蔺鸿之好,但是……好学生啊,谁舍得!先生悔啊!他怎么就不能学快一点,跟上万宁的进度呢…… 陆俞也把剩下几张蔺鸿之的卷子翻出来,看后也点头,“问问孩子的意见,再问问他父母。” 两人就朝着蔺鸿之的教室而去,不料管家匆忙赶来,“老爷,小姐的加急信。”每次盛徇文二人到书院都要磨蹭到很晚才回去,管家只能把信送过来。 加急信,盛徇文自然不会耽搁,拆卡一看,盛徇文沉默了。 “老陆,鸿之那儿你去问,我先回一趟知府府。” 盛徇文把信给陆俞一看,说的是薛沉勇敢向前,为海南事业分忧的壮举,陆俞也是一脸复杂,“这种事还有人上赶着……” 第37章 心态转变 “儿啊, 有这个机会,你一定好好把握住,别担心我和你爹, 这生意好着呢。”一妇人一边给蔺鸿之收拾细软, 一边叮嘱,蔺鸿之想自己动手也被妇人给拦住了,“你别添乱,在那儿坐着, 娘就快就给收拾好了。” “你别嫌万宁是个县,比不上琼州,那都是以前了, 现在谁不想去万宁。” “虽说咱们不能考科举, 但学会了, 留在县主身边做事, 娘和你爹也就不用担心你了。” “娘, 您和爹也记得早点睡, 别每天忙那么晚。”蔺鸿之皮白肤嫩,不像是穷人家养出的儿子,“要是孩儿回来见您和爹瘦了,那我可不想再离开了。” “胡说些什么!”妇人一巴掌啪在蔺鸿之脑门,原形毕露, “你以为是你想去就能去, 不想去就不去的?别拿你前途来威胁你老娘, 给我安分读书去, 成绩下降了看我和你爹怎么收拾你!” 蔺鸿之:…… 早朝上, 官员吵得格外热闹。 “陛下, 吕钺钊从哪里来的火药?吕家先祖曾跟着太祖打天下, 臣私以为吕家早有不臣之心,否则为何迟迟不肯交出秘方?!” “陛下!吕钺钊明明有火药却不拿出使用,害得我朝士兵死伤无数,陛下!还请捉拿吕钺钊归案!” “糊涂!”徐相国这次是撑着病体来的,“陛下,吕家若有反意,何必等到现在?况且吕将军身受重伤,若是此时将人拿下,岂非寒了众将士的心?” “谁知道是真伤还是假伤?吕钺钊和柳淮形影不离,怎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军师没受伤,反而是骁勇善战的将军受伤,这合理吗?!” “陛下!请听臣一言……” …… 徐相国回到家后躺在椅子上,艰难地闭上了眼,“陛下……糊涂啊!” 想着公孙不明不白地消失,书案上还有血迹(咳的),却连查都没继续查,就被安上了病逝的名头。 如今又召吕将军回京“养伤”,都到这地步了,吕钺钊再出事吕家就绝后了,真不会把人逼反吗…… “我这相国……倒真成摆设了……” 如今海南的路修得极好,琼州到万宁也快得很,京中旨意还没到邕州,蔺鸿之就到了万宁。 盛棠也没想到她爹和陆判还能给他送来尖子生,盛徇文早在信中给她说明了情况,还附带了蔺鸿之之前的试题卷子,送信人快马加鞭,自然比坐马车的蔺鸿之快了不少。 “这还是个全才?” 盛棠也是把这些交给过侯杰,林姨等人看的。 “他倒是适合去负责海船的建设。”侯杰看着他的试卷,“主公你看,他其他的卷子基本都是按照答案来回答,但对于这些机械的设计,对杠杆,浮力等的运用和构思,明显是用了心的,只是最终成果我们也不清楚,所以他的这一科分看着低一些。” “主公不是想造大的轮船吗?附带攻击和防御的,观察一段时间,品行过关的话,可以让他加入进来,实践会比他单纯的学习来得透彻。” 侯杰的话可谓是说到了点子上,“文常果真细心。”制造航海轮船是她后期的计划之一,目前就设计制作的把控而言,也就侯杰能负责,林姨可负责军火的火药等研制,但能跟上他们节奏的太少了,学生也还在培训中,不能上手,这蔺鸿之来得可谓正是时候,想也知道,能通过她爹和陆判眼光的,品性都都不太可能出问题。 “那后续的考察就交给文常和林姨了,先让他在书院的高级班里适应一段时间。” 轮船,是一定要造的,她馋死辣椒,土豆,番薯等作物了,尤其是土豆和番薯,能带来多少粮食啊! 蔺鸿之的安排大致有了着落,就该轮到新的小孩儿了,“边境战乱逃来的难民,他们孩子的户籍统计完了吗?入学意愿如何?” 侯杰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盛棠没听见回答,抬头就看见侯杰面色犹豫,有些不知如何开口。 “怎么了?难不成都不愿意进学堂?又不花他们钱……” 侯杰起身,弯腰拱手道,“主公,户籍册前几天才更新完成,我让人带来给您看看,您就知道了。” 盛棠把手里当前阶段是事情处理完后,才打开户籍册翻开最新的页面,刚开还不觉得,越是往后翻,盛棠眉头皱得越深,不是说户籍册做得有问题,反而做得很是细致,只是,“怎么没几个女孩儿……” 侯杰下首不语,盛棠是真的不知道吗?只是暂时没动脑子想,她也并不需要有人回答她,她从来就不笨。 “其他州县的……” “恐怕也是一样吧……” 盛棠苦笑。 盛棠抬手捂住额头,还需要问吗?战乱下连家底都没时间拿,留着一条命能逃走就不错了,如今这世道,女儿都是嫁出去的人,泼出去的水,成家立业也是男儿的事,难民逃难,多一口人就多一口饭,甚至易子而食也不是不可能,所以,所以还有可能……?! “呕!” “主公?!”这什么情况?侯杰赶紧上前,“主公?我去叫人……” 盛棠拦住侯杰,直摆手拒绝,“呕……” 侯杰见她不想叫人,倒了杯热水,“主公,喝点缓缓……” 盛棠一边摇手一边干呕,好一会儿才缓过来,瘫在靠背上,“文常……你说那些女娃娃,是被落下了的,对吗……” 宁愿是被落下?主公这是想到了什么?侯杰本就有七窍玲珑心,稍加思索就大致知晓了原因,轻声叹了口气,“主公,他们还没到绝境,真到那个地步,大多都是战乱加饥荒,如今这程度,还不至于如此丧尽天良,毕竟,敢做这样的事,身边同行的难民,也多多少少会对其产生忌惮。” “主公,他们只是更没那么在意女儿而已……” “有主公在,以后会好的。” “文常……我想静静,你先出去吧。” 侯杰见盛棠没精打采,因为干呕还有些发白的脸色,心知得主公自己想清楚,躬身退了出去。同时也觉得,这可能,是个让主公能正视自己野心的一个机会。 盛棠没有哪一刻比现在还清醒,她其实还是一直活在温室里,在一个注定战乱的时代,她连想一想场景就干呕得厉害,就这样,她如何开疆扩土?难道以后有人死在她面前,她还得退回屏风后干呕一阵子,调整好了再出去? 再说不把女儿的命当命,女儿就如此不堪?非也,只是大环境没有给她们崭露头角的机会,而是以女德等思想枷锁将他们束缚在后宅,止步与内院。 怪父母吗?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真的愿意抛弃吗?总有人不愿意的,但为何抛弃了?因为乱世,因为他们看不到多养一个女孩儿能有什么希望,反而会加重家里的负担,而这些,是长久的社会模式下,所带给他们的固有思想。 盛棠盯着还未合上的户籍册,眼神逐渐涣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蔺鸿之到达万宁后很快被安顿好了住处。万宁的孩子们都是回家跟着大人住的,但蔺鸿之只有一个人,在万宁也不熟,为了让他不那么拘谨和生疏,加上公孙一家看见这孩子是个天才,也忍不住想多教一教,就一起住在了公孙家,也有公孙家的小辈和他一起。 潘达见状靠着星云,“这小子什么来头?居然直接住进公孙大人家了,还是林先生去接的,星云,你去打听打听。” 星云反手扛起潘达,“公子,该对练了。” “诶诶诶,星云姐!我没长胖!这儿也没人刺杀我了,让我歇歇,歇歇啊!” 蔺鸿之耳朵一动,看向一边的墙,公孙珏如今身体在慢慢养着,就喜欢和老爷子一样教一教,逗一逗年轻人,“那是隔壁潘达潘少爷,不太好相处,但碰上了你也不用让着他。” “他毒……读书也还行,身体不舒服了找林先生,就是今天接你来的那位,是县主的林姨,她不在就去街上的医馆。” “谢谢公孙叔叔。” “不客气,真乖,你这几天先在书院跟着上课,一两周后再看如何给你调进度,有不习惯的直接告诉先生们。” 蔺鸿之对于薪火书院的新生活很是满意,在这里他动手的机会更多,侯先生每次来还会让他当助手,这些实践,在琼州书院几乎一个月才能有那么几次,而在这儿几乎是他想,给先生将他的想法一说,先生们同意后就能自己捣鼓实验,简直不要太幸福! “没想到短短两年,海南变化如此之大。”一头发花白的中年男子看着整齐干净的路面,不由得心生感慨,“这知府是个人才,路上连垃圾都少有。” 中年男子正是薛沉,身后跟着四个侍卫。他将西路交给了宪司和仓司,而自己来海南,趁着西路还没有举起“起义”的大旗,先将万宁稻等后备事项等谈妥。 “走吧,先逛逛,看看琼州的景色,再去和盛大人,交交心!” 第38章 羊入狼群 “这街上还挺热闹。” 薛沉没打算直接去找盛徇文, 而是先逛逛琼州,了解一下琼州百姓的生活状态。 薛沉走着走着,眼睛一顿, 走向一个小摊前, “这位小兄弟,这是……琉璃珠?就这样直接摆出来卖?” 薛沉看着这些玻璃弹珠,觉得荒唐,合着外面卖的贵得不行的琉璃, 就这么随便放着?! 外乡人,衣服一看就不便宜,第一次来, 不了解行情, 小摊字的小哥顿时笑开了花, “客官您第一次来吧?咱们这儿这个叫玻璃弹珠, 您要叫琉璃珠也行。” “这个是给家里的小孩子玩儿的, 哪次读书进步了, 就奖励给小孩儿。” “别看是玻璃,但真不贵,一颗只要10文钱!”本地人只要3毛! 居然这么便宜?而且看样字卖了不久了,外面怎么也没消息,都这样卖了, 这玻璃, 所谓的蜀地唐家制造, 怕是不对吧…… 以前对海南没太在意, 想着盛徇文本就是以前的重臣, 做出点业绩也正常, 不过这么看来, 倒是不该忽略海南了。 薛沉这些想法在脑海里不过一瞬,就拿起玻璃弹珠在手里仔细掂了掂,在他看来可不就是琉璃珠子,流光溢彩的,一点也不像玻璃纯透明。薛沉不解名字谁取的,不过,“来……来10颗!” “好嘞!客官可要自己选?每一颗内部花纹都有不同呢!” 是吗?薛沉埋着头认真选了起来,很是上心,“阿大,收着,回去给小昀玩儿。” “小兄弟,这又是什么?” 一根棍子?棍子还不平,顶头还有三片齐攒攒的叶子? “喲,”小哥激动了,“这也是孩子玩耍的,拿着棍身,这样双手搓,转,放手的时候就能飞上天呢!落地后再捡回来就是了!” “这个就贵了,这又要轻便又要不易碎,得12文!” “客官家里有孩子吧?” 薛沉老父亲嗯嗯点头,小哥又递过去一个瓶子,“您扭开,里面的水啊,您拿着这个,吹一吹,看,有泡泡!” “哎呀!”薛沉眼睛睁大了,“这个好,这趟没白来!” “买,买上,阿大,付钱!这次回去小昀可不会再闹了。” 薛沉高兴后又有些不理解,“不是,你们这些东西这么有意思,怎么不拿出去卖?我这还在岭南区域的,都不知道有这卖,你们知府怎么办事的啊,都不让你们出去经商吗?” 这话小哥不爱听了,“客官您这就说得不对了,我们能有今天,全靠县主和知府大人,陆大人,只是为了这些小玩意儿,还得花费路费,不值当,优先出海去内地的,都是贵的,我们现在的日子已经是以前不敢想的了!” 其实不过是这些玩意儿才做来不久罢了…… 薛沉疑惑地哦了一声,“小兄弟你将县主排在前面,可县主不是远在万宁吗?何况不应该父在前,儿女在后?” 小哥一听这话来劲了,“客官你难道不知道万宁稻?那就是县主在万宁弄出来的呀,现在全海南种植万宁稻,产量提高了这个数!”大拇指比了个6。 见薛沉惊讶,小哥可得瑟了,“让我们吃饱了不说,这些东西能卖出去,这路,也是县主修的!嘿!现在谁不羡慕万宁那群人,也就我们在琼州的,还能暂且比一比,其他地区,可酸着呢!” “我们海南有知府父女,可真是苦尽甘来咯……” 薛沉怀着复杂的心情又在街头逛了一圈,深知自己信息不对等,被经验主义,偏见主意给糊了脑。 “找一家客栈,先把这些东西放进客栈,不然大包小包去见人,太不够气势。” 四个侍卫一言不发,干脆利落地开了一间房,将东一包西一袋的东西给放好,这才又回到薛沉身边。 薛沉还在仔细琢磨这个万宁县主,这万宁县主,是前两年和八皇子掰了的那个吧,才多大年纪啊,这盛徇文有儿有女就罢了,还这么有出息,薛沉越想越不得劲,得,还得给人商量合作呢。 盛徇文接到消息,薛沉到访时着实有些意外,这都快中午了,这薛监司可真会挑时间,完全不在他意料之中。 “下官琼州知府盛徇文,见过薛监司。” “盛知府免礼,是薛某贸然打搅了。” “监司哪里话,广南西路四监司,本就有监查海南之权,薛监司谈何打搅?” “上次我让下面的人来巡视过了一遍盐铁,没有亲自来,到底错过了海南的发展,这次一来,方知自己错过了什么,”薛沉抱拳佩服,“盛知府之才,屈居在海南这一隅之地,可真是天大的损失!” 盛徇文轻笑略过话题,“大人严重了,都是父母官,哪儿都一样。” “大人一路过来,可是舟车劳顿,不若先用膳?厨房马上就好。” “那薛某就不客气了。”薛沉笑道,看着很好说话的模样。 因着加了人,还是上层领导,虽说人家准备反,是来策反或者合作的,但是吧,得装作不知道啊,而且现在这不是还没反吗? 这厨房可不得上一些特色菜?可不得做精致些? 再有虾饺,鱼丸,蟹棒等做了一个简易版冒菜,薛沉也吃得确实不错,海南的新鲜玩意儿确实不少。 “说来惭愧,”饭后薛沉叹气,“我之前未经证实,就私以为万宁稻是知府的功劳,到了海南从百姓口中才知道,是我狭隘了。” “盛知府,得女如此,好福气啊……” 薛沉这羡慕倒是实打实的,盛徇文听得也开心,脸上笑容也真诚了些许。 “万宁稻提升了产量,更适应海南的环境,这才不到一年,就有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盛知府,我意将万宁稻,引入西路各地,盛知府,意下如何?” 盛徇文早就做好了准备,“不瞒大人,您也清楚,这稻种还得看是否适合当地的气候,土壤,西路包含甚广,是否每个地区都适合万宁稻,下官是真的不清楚了。” 薛沉语气缓慢低沉了下来,“知府的意思是……” 盛徇文歉意道:“在万宁稻上,还是小女更清楚一点,不若我将小女唤回来?” 这怎么合适?他现在可还没反,那万宁县主就是有爵位之人,怎可因他而单独传唤,只有县主召他的道理。 若是万宁稻真的就是盛徇文搞出来的,他还能直接要求,可偏偏……薛沉那个气啊! 薛沉脸色暗了下来,“罢了,这不和规矩,还是我自己去趟万宁,只是……” “大人可有何顾虑?”盛徇文佯装关切。 盛徇文自己也是能打发薛沉的,万宁稻本就没想藏着捏着,谁让薛沉能挡在前面做靶子呢? 不过棠棠似乎有别的打算,他自然要将薛沉给糊弄过去。 薛沉是真的有顾虑,“不知……这一来一回,大概需要多长时间?” 关心时间?莫非是怕他们提前得知他要反?那这不担心了,反不反去了万宁都一个样。 薛沉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你不知道,我跟我家小昀说好了回去的时间的,这不是怕耽搁太久,一不小心超时了吗?” 这理由还行,也不知道这小昀又是哪儿来的…… 索性薛沉也没心思解释,告别盛知府后就准备起程赶往万宁,看得出来很急了。 “阿三,你把这些都带回去,告诉少爷,我可能要晚一些才能回去。” 又叮嘱,“少爷若是要哭,你们劝着点,看着点,别哭出毛病。” “跟他说回去陪他玩儿,要什么先答应下来,其他我回去再说。” 阿三觉得其实没必要,少爷真不会哭,但是识趣地没反驳,总归老爷眼里,少爷可脆弱了…… 交代完后薛沉就和其他三个侍卫一期快马加鞭,日夜兼程赶往万宁。 四人到万宁已经是第二天下午酉时,太阳快落山之际。 令四人不明所以的是,街上人头攒动,主流几乎都在往一个方向赶。 薛沉拉住一个百姓,“这位小哥,怎么都在往一个方向赶,是有什么活动吗?”还一个个红光满面的。 小哥脸上的笑意根本压制不住,更多是眼神里的一种钦佩敬仰?薛沉觉得似乎又有什么超出了他的意料。 小哥心情很好,是从人流那边回来的,“您是刚来吧,今儿亚歌他姐姐生孩子,难产了!” 这亚歌姐姐家做人这么失败?难产还全村庆贺? 许是薛沉眼神过于明显,小哥咳咳两声,意识到自己表述有问题,“不是,我是说,一般难产能否活下不都看命吗?如今有了大夫,就去找了大夫和林先生,可大夫也不是妇科的,林先生也没生过孩子,最后只能让亚歌姐姐自己含着参片提气。” 薛沉这时候也明白他还没说完。 果然,小哥脸都激动得红了,“你不知道,后来县主知道了,专门赶了过去,结果县主问大牛和他媳妇儿,就是亚歌姐姐,愿不愿意赌一把。” “真成了!孩子平安生下来了!” “是啊,县主真是神了,这母子二人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这不全村都赶着去送礼吗!这可是县主接生的!” “你……你确定是县主接生的……”薛沉觉得他自以为的淡定全没了,“县主……才几岁?”这还是个孩子吧?! 旁边的人听了不以为意,“不是县主接生的,也是沾了县主福气,县主不去,哪儿能那么平安?!” 薛沉四人牵着马,面面相觑,听这话,这些人都不在现场,没一个人看见当时的景象,结果…… 这小县主都被百姓神化了不成?! 再有,一个十六七的小女娃接生,这……传成这样,也不怕影响人家女娃娃名誉! 薛沉想,县主身边有老嬷嬷会接生,也是正常的,只是这小县主,行事还是草率了些,不过一片好心倒是值得夸赞,应该会比她爹好说话,诶,他运气不错! 章少霖坐在屋子里,咬着笔不知如何落下,天啦,他跟的主公还有什么不会的?哦,我的师兄,我又要给你夸张的手法了…… 事实上,两个时辰前…… 第39章 奉旨写作 亚歌的姐姐嫁给了刘大牛, 就是最初被盛棠找到的木工小伙子。 两人成婚也好几年了,亚歌姐姐阿花肚子一直没动静,这好不容易有了一胎, 全家都高兴坏了, 谁料到最后临产了,却难产。 要说这样的事情其实本不该打扰到盛棠的,毕竟谁都清楚盛棠还是个黄花大闺女,怎么可能懂。 但这又是请大夫, 又是拿参片的,还是没个起色,亚歌也着急呀, 死马当活马医, 这才敲了县主府的门。 盛棠听闻亚歌的来意也是一头雾水。 “县主, 我知道不该麻烦您, 可是除了找您,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只能试一试……” “你别哭……”盛棠那手绢给他,让他擦擦眼泪,“你说说,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他们只说是生不出……”亚歌怎么可能懂得了这些。 盛棠来回踱步一会儿, 准备去现场看看。 侯杰拦住盛棠, 关切道“主公, 您要想清楚……” 救得了还好, 就不了呢?况且, 世道对女子本就艰难。 盛棠拍拍侯杰挡住她的手, 深吸一口气, 坚定道,“有些时候,精神鼓励也是鼓励,成功与否是一回事,是否尝试,又是一回事。” “文常,我去一趟,你留在这儿处理剩下的事。” “亚歌,带路,骑马去。” “诶诶诶!”亚歌闻言终于嘴唇上扬,擦了擦眼泪,快步往外走。 章少霖眨眨眼,也赶紧跟上,“侯大人,我去看……保护主公!” “统子?系统?醒醒!”盛棠一边骑马跟上亚歌,一边在脑海呼叫睡眠模式的系统。 “你能扫描孕妇的情况吗?” 系统卡磁卡次几声,才道,“嗯……你这是,转行吗?” “哇!我能量足了好多,你干什么了?!” “没什么,你能就行。”盛棠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去。 林姨和医馆的大夫已经在了,但两人也没办法,不是一个“科室”的都。大夫其实也尝试开了药,作用不大。 “啊――!” “唔――啊――” 产妇的声音明显快撑不住了…… “小姐您怎么来了?”林姨皱眉,“要是被有心人……” “林姨,”盛棠摇摇头,“我不需要靠那些女德加持自己。” 除了刘大牛和阿花两家人,其他人虽说关切,但也不可能一直守着,都得干自己的事情。 盛棠直接进了产房,林姨知道拦不住,也就没拦,只是心想,芷兰知道了又得念叨好一阵子。 产房里两家的母亲都在,毕竟有经验,但经验又如何,只能硬生。大牛蹲在床头,满脸焦急。 见盛棠进来两人不仅没有觉得荒唐,反而将信息都说得很清楚,眼里更是有些小心翼翼,期盼得到一个肯定。 盛棠面色严肃,“统子!” “嗯……可以试试侧切,但是,古代的消毒系统,还有后续的感染之类的……” “我对比了一下视频,给你画出了重点,按这个下手,至少孩子能出来?” 阿花已经满头大汗,盛棠咽捏紧了手,终于睁眼,“我有一法子,就是……有点危险,得赌一把。” “啊……孩子,保孩子……”阿花虚弱的声音传来。 “阿花!别说丧气话,你不会有事的,没了孩子还能再生,你别丧气……”大牛一边哭一边给阿花擦汗。 “赌……我们信县主,至少有希望……”阿花母亲直接道。 “开刀!”盛棠不避讳地说,“你们谁手稳。” 谁都不敢上手,一是之前没有水会对孕妇动刀,他们闻所未闻,二是他们怕手抖,害了阿花。 盛棠抠着手指甲,阿花不能再拖了…… “大牛,”盛棠严肃看着他,“情况特殊,若是我让一男人来开刀……” “可以可以!”大牛马上点头,“只要阿花能好好的……” “再去烧些热水来!” 盛棠出来,对章少霖招手,在他耳边小声说着什么。 章少霖咽下口唾沫,表情呆滞,“好,好……我马上去!” 公孙瑞被叫来了,但饶了一小圈,尽量避开人。好在隔壁邻居只有老人在家,基本呆在屋里。 “刀,火烤一下,消毒。” “师兄,抱歉,得委屈你了。” 公孙瑞深吸口气,“我尽量。”这还是第一次,但只有他手最稳了,又是个能拿剑杀人的,不稳不行! 生孩子的痛的无法言喻的,没有麻药也没办法了,人早痛麻木了,公孙瑞难得握刀有些紧张…… “哇啊……” 一声啼哭打破了严肃而低迷的氛围,众人不约而同松了口气,露出了笑容。 “伤口很容易被感染,一但感染……” “给阿花的东西,都得热水等烫过,确保干净。” 哪儿那么容易,这又不是无菌房,“统子,你不是能量恢复了一些吗?消消菌?” 系统:…… “那后面我走了后……” “就只能靠她自己了。” 公孙瑞从头到尾,除了两家家属和大夫,林姨等,再无人知晓。大家都知道轻重,自然不会乱说。 “对外就说,用药吊着力气……” “这方法太冒险,后续处理也麻烦,还不知道会如何,暂且就瞒着吧。” 盛棠这样说了,大家自然也不会乱说,但百姓传着传着,到薛沉四人这儿…… 县主府,盛棠回去后换了什衣服,事情还没完,“文常,大牛去问了大夫有没有什么避孕的药,说不想阿花在生了,太危险。” “我在想,有这样想法的人,多吗?” “虽说现在都讲究要多子,但是,若是年纪大了,一生就容易一尸两命的呢?总是有人心疼自己娘子的吧……” “主公意思是……”侯杰估摸这是盛棠已经有了想法。 “我想着……看你们谁,去负责研制一下套套,我不太好出面搞这个。”盛棠脸不红心不跳。 “套套?” 盛棠捂住嘴咳了咳,一本正经解释,“用猪肠,试试……避.孕.的套套,就你们男人戴着,免得那什么泄露……” “啪嗒……” 章少霖第一下没握住毛笔,章少霖看着原本看向盛棠的众人都看向了他,他挪了挪座位上的屁股,明明该不好意思的是主公,怎么都看他! “不……那个……”章少霖一紧张就容易出问题,“不是,我这个咋写啊,我就是……就是写演义里……也没人信啊……”说不定还会被后世主公粉丝骂呢! 公孙瑞眼神一眯,“什么演义?!你又背着我干了什么?!” “呲啦……” 椅子往后一挪,章少霖反射性捂住左边的袖子,往后退,退无可退! 公孙瑞一个快闪到了他跟前,一扒,小本本掉了出来! 章少霖舍己为人,以一己之力,缓解了尴尬的氛围,如此大义,值得嘉奖! “啪!” 公孙瑞一把拍在桌子上,“胡闹!你是跟着主公打天下的,不是过家家!” “你这要是落到了有心人手里,什么后果想过没有!” “你看看你写的什么东西?!” 公孙瑞第一次发如此大火,章少霖瑟缩站在面前,盛棠眉尖一动,趁着公孙瑞训斥师弟,自己顺手拿了过来,一看不得了,这…… 【观主公礼贤下士,心思纯良,谈笑间指薛为靶,面若菩萨。】 这是反讽? 【公孙一剑惊天下,从此家猪嗣无望】 豁,这章节名可以,阉猪状元,还有名号,比她惨。 章少霖被训得都快跪到地上了,盛棠轻笑摇头,把小本子随手一放,“师兄,消消气。” 公孙瑞没好气再看了眼章少霖,“主公,少霖他太……” “我知道,”盛棠看向众人,“师兄,少霖确实有些夸大,虚构的艺术添加在里面,但,百姓爱看啊。” 章少霖眼里迸发出看希翼的光,其他几位若有所思,公孙瑞也渐渐缓和了情绪,其实公孙瑞最大的生气点,倒不是被安上的名头,而是这本子一但泄露出去,那他们的所有动静都将暴露。 “少霖大可按照他自己的思路写下去,等以后天下太平后再行整理发印。” “主公深谋远虑,不动声色,减小造反的影响。”侯杰及时夸赞。 盛棠再看着少霖,“不过师兄所忧虑的也没错,少霖,以后你写了后不许自己带着,交公,统一保管,我们也不会影响你思路,你该怎么写,就怎么写,总归不是史料。” 又有节奏地敲着桌面,“不过,不代表你没错,这个套套的研制,就交给你了,你可以试试灌香肠的猪肠,韧性挺大的,应该有用?” “这个嘛,演义里,也别漏了自己,乖。” 章少霖笑容渐渐消失,不可置信看着盛棠,公孙瑞一听这惩罚,也差点笑出声,这可真是,别样的名垂青史了,少霖牌套套,有趣。 “再有,今晚写好你今天原本打算写的,写完后上交保管,我保证没人会看。” “是……”章少霖还能怎样,他只能奉旨写作了!他的创作,是得到了官方认可的!师兄还能反抗不成?! 想到一个不小心被师兄发现,章少霖暗自握拳,他今晚,会好好写的! “前方传来消息,疑似薛沉已经到了万宁,明天让他见识见识万宁藏着的野心。”盛棠笑得狡猾,“文常说得也不尽然,这薛大人,哪里是老狐狸,分明是只善良的小白兔。” 侯杰默然,谁像您一样,能搞出那么多匪夷所思的东西,还苟。 不过……主公对男女之事很懂?他们做属下的,是不是该为君分忧?是先找面首还是入赘的夫婿? 侯杰回府后开始动起了心思,还悄悄找了当时的几位同僚,这几位都是上了年纪或者已经成家的了,对于做媒说亲倒是很有兴趣,最终决定先告诉主公父母! 第40章 云州往事 薛沉翌日一早就起身下了楼。 “客官这么早就起了?可要来点早点?包子馒头粥, 混沌面条汤,您看可有想法?” 听到动静小二制止了瞌睡瞬间挂上笑容服务客人,服务意识十分到位。 对于小二的麻利薛沉也不禁感到满意, “倒挺利索, 你们这儿有什么面条,看着来四份吧,再来三笼肉包。” 说完就到一张空桌坐了下来,这是醒来的客人也就他们四个。 “坐吧, 待会儿看你们够不够,不够再添。”薛沉示意三人也跟着坐下。 三人也不扭捏,看样子薛沉平时对待下面的人, 也都还亲切平和。 小二回来得很快, “客官, 您稍等, 已经和后厨说了。” 薛沉颔首, “你们用心程度倒是不比外面的酒楼客栈差。” 小二神色骄傲, “客官有所不知,我们县主说了,我们做这行业的,这服务意识要够,服务态度要好!” “在万宁县内!您要是觉得哪一家服务态度恶劣, 让您不满意, 或者恶意卖高价, 只管去县衙找师爷反馈, 十二时辰内, 一定会给出反馈和惩罚!” 见小二与有荣焉的模样, 就能看出小二对万宁县的归属感和荣誉感。 薛沉有些拿不准了, 这万宁县这样的改变,是县主,还是县令? 薛沉叹了口气,这不是显而易见吗?貌似海南的改变,可不就是盛家来了后引起的……看样子,这县主,也不一定好说话。 虽说侍卫吃得更多,又是面条又是包子,但速度可比薛沉快,等薛沉慢悠悠吃完后,这才付钱离开客栈。 商贩摊贩已经早起在街上准备铺子等准备工作,客人就几乎没有了,谁让天才微微亮。 但与时间格格不入的,是一群大小不一的,背着一个包的小孩儿,看方向,都在往郊区那边赶,一路叽叽喳喳的,有些满脸困倦,有些兴致高昂。 薛沉走到附近的摊子边,“大妹子,他们这是去哪儿啊,这么早。” “这呀,他们去上学咧。”婶子整理摊铺,手上速度极快,“我娃儿就在里面,早早去学院吃早餐,吃得好一点。” “不过像是林先生这样的,或者新来的蔺同学,他们家里条件好,就可以稍微晚点去,在家里吃,多睡一会儿。”婶子边说边感叹,“他们这群娃儿,赶上好日子了哦。” 薛沉微微点头,抓住了重点,“他们去学院吃更吃得更好?花钱吗?” 婶子一下子笑容就大了,“要钱,也不要钱,早上中午两顿,一顿一文钱,像是蔬菜粥肉粥肉包子面条,要什么有什么,中午更是三菜一汤,米饭管够,这一文钱可不是跟不要的一样!” 薛沉这是真惊讶了,忍不住又问,“这书院岂不是要亏本?” 婶子手上速度慢了下来,满脸感激,“县主说了,少年强则国强,这是我们的下一代,教育要做好,这个叫什么,义……义务教育,不用花老百姓的钱,都是财政拨款。” “县主一来啊,我们的好日子就没停下过……” 薛沉脊背有些发凉,少年强则国强,这话真好,可是,这该是一个县主说的吗?齐国可还没这样“义务教育”的政策,此为其一;财政拨款,县主可没有封地的行政权,可看百姓的表述,这都是县主让的…… “诶?这位大兄弟?你怎么了?”看薛沉木楞楞站在那儿,婶子拍了拍,“要不要先坐会儿,我看你脸色不太好。” “没,没事。”薛沉很快牵扯出官方的笑容,“大妹子,这学院这么好,能去参观吗?我这都有些想让孩子去了。” 婶子嗨呀一声,脸上不禁带了点骄傲,“这可难办了,我们当父母的进去,都得看户籍文书确认身份才能进,不过你要是有了万宁的户籍,送孩子进去也不是难事。” 谢过婶子后,薛沉慢慢在街上踱步,背影有些沉重,他觉得,他失算了,果然是太急躁了吗?可是他不得不急啊,再不急,吕钺钊一死,谁还能像吕家一样熟悉北疆的那群戎狄? 侯杰看见街上的薛沉四人,气质明显和其他人不一样,为首的‘老者’穿着再低调,也不是普通人能买得起的料子,后面的三人,身姿挺拔如松,握剑的姿势十分标准,倒是有一丝像是军队将士,尤其是那三人察觉视线回眸的锐利,心下有了答案。 侯杰走到四人身边,薛沉适时回头,见到侯杰愣了片刻,隐隐觉得有些熟悉,皱眉回想,不确定道,“候小监军?” 侯杰一怔,有十来年了吧,陆陆续续被贬,直到贬无可贬,在这儿安了根,一直都没再听过监军的称谓了。 “还真是啊,”看侯杰的怔然而复杂的恍惚的神态,就知道没错了,也有些感叹,“或者说,该叫候大人了。” “前云州人士,今西路监司薛沉,这厢有礼了。” “见过薛大人。” 侯杰有些诧异薛沉是云州人士,且直接道出身份,这是换了思路? “候大人不知,我家在云州,曾见过候老监军和吕老将军,不过我只是个普通人,大人不认识罢了。” “后来云渡之战……”薛沉语气低迷,侯杰也是脸色微白。云渡之战,十几万齐国将士惨死,吕老将军以身殉国,北疆戎狄之一,邱凉攻入云州,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先帝更是签下云州协议,每年进贡十几万匹的布料,数十万金银珠宝…… 直到四年后吕钺钊数次请命收复云州不得,强行出战,不成功便成仁,耗时一月,才得以收复云州,先帝虽震怒不听命令,但收复云州功劳在此,也只能功过相抵,也是如此,皇家收复军权的愿望愈发迫切。 薛沉深吸口气,“吕老将军坐镇云州数十年,何时如此惨败过,彼时朝廷大部分官员落马,抄家,可朝堂的蛀虫,却一直还在。” 侯杰心知这是上眼药,但……也是实话,云渡之战,齐国耻辱也,吕老将军,钺钊兄长,嫂嫂,母亲,都死在那次战役,他父亲也因此深受重伤,抑郁而终。 “让候大人见笑了,”薛沉强扯嘴角,却笑不出来,“侥幸活了下来,我就往上爬,从知县开始爬,爬到了监司,结果呀,还是由不得自己,看着吕将军被贬邕州,看着云州再次失陷,朝廷怎么就不吸取教训呢……” “大人慎言。”侯杰象征性地提醒一句,两人都在演戏,也都没了心思演戏。 侯杰心不在焉地看着四周,终于看到了蔺鸿之,“鸿之。” 蔺鸿之疾步走来,“侯先生,您身体不舒服?” 侯杰点头,“你今天帮我带一节课,”见蔺鸿之有些激动又有些踌躇,“你足够教他们了,我会在后面看着,我晚点就到,去吧。” 蔺鸿之呼吸急促了几息,退后一步躬身行礼,“多谢先生信任!” 说完就疾步向书院而去,忽略略有些不稳的步伐,侯杰终于轻笑出声,“还是个孩子。” 侯杰摇摇头,闭眼道,“大人可愿去书院瞧瞧。” 薛沉颔首,却难笑出声,太久没有回想以前的事情了,一时倒是失了态,“乐意之至。” 他们都有些心事,走得较慢,到的时候孩子们已经吃完了饭在休息,侯杰带他观看学院的情况,薛沉一阵苦笑,这大片的玻璃窗,外面可没得卖,而这里,似乎一点也不在意,这玻璃真是蜀地唐家所造?谁知道呢。 自己这算什么?常在在河边走,哪儿能不湿鞋,自己这是冲动谋反,遇上人家预谋已久了。至于这么快确定?没看见下面跑操,这么小就这样跑,跟模拟军队训练一样,再看那位蔺鸿之同学,讲的内容: 上面的例图是什么?是军用投石车,而他在讲原理,在将若是改进,该从哪方面入手! 侯杰和他坐在后面,侯杰眼神愈发满意,蔺鸿之的确是个天才,学习速度快极了,“薛大人,以后要不要在我们这儿购买?鉴于您奋战在前,我们给您打个折扣,友情价,七折,如何?” 薛沉一时失语,这是摊牌了啊,也是,他们俩谁都没心情装了,只是,侯杰如何得知的,是之前他的暗示太明显,还是从一开始就知道…… 他之前以为火药是吕家的,可细细一想,再看这学院,薛沉顿时觉得自己像个笑话,“自己可真是……” 侯杰起身,他们一起走出教室,“我也没想到,薛大人是云州人士,索性开门见山了。” “大人相必也明白,海南这块宝地,若是能安稳发展,凭借主公的能力,完成一统,只是时间问题。” “主公?”薛沉挑眉,“县主?你这是想劝我归顺?” 侯杰背着手,难得对薛沉真心道,“你该知道,经历过云渡之战的人,能认可她,代表什么,钺钊和柳淮,与我们也不仅仅是合作,钺钊背水一战之前,将赤鹰军信物给了主公。” 薛沉脚步一顿,半晌,沙哑开口,“她就那么值得?” “得天所授,心怀仁义,为民谋福,”最后回头看着薛沉,一字一语,“且不恋权势,在她那里,能最大限度的施展自己的能力。”甚至是自己没有发现的能力,比如……阉猪的公孙乘风,咳咳。 薛沉右手平放在腰前,“得天所授都是虚的,真有人不恋权势?” 侯杰低头笑了笑,得天所授,他是最信的,那些知识,也只有得天所授才能解释了。 侯杰抬手,招呼薛沉一起向前,“走吧,我带你去见见,你就知道了。” 又聊天似的说起他之前的试探,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轻松。 薛沉不解,“这被人塑造神像,不该高兴才对?”要是先帝,可不乐开了花。 侯杰笑出声,“主公啊,脸皮薄。”又说,“且主公说得不错,人不该被神化,百姓过于盲目信任,不好,若是一朝做得不好,稍有不慎,满盘皆输。” 薛沉凝神,“倒是小看了她,不过如今我瞧着,万宁百姓,不也还是把她当作了神的模样?”不过,脸皮薄,倒是可以记下来,应该是个突破口? 侯杰摇摇头,“没办法,主公做得太多了,有时候她不知道,她看起来平常的举动,对于她的身份,对于她所做之事到来的效果,会是多大的影响,其实仅仅是,她把百姓当做了人。”当做了不看身份的人。 “我怎么看你挺骄傲?”薛沉觉得这侯杰,吹得有点过了,“你倒像是老父亲看儿女。” 侯杰无奈吐出浊气,“盛知府可还盯着呢。”亲自看着年纪小小的主公一步一步走到现在,加上主公平常又不刻意造势,跟个邻家姑娘一样,他们这几个中年人,哪一个没有一点养成主公的骄傲感?可不就是吾家有女初长成,这一点,盛知府远在琼州,可没他们了解得清楚呢嘿。 诶?薛沉觉得这方向不对啊,这不还是在郊外?“不是去见县主?” 侯杰摆摆手,一脸薛沉不懂的模样,“现在还早,女孩子早起对身体不好,洗漱也耽误时间,我现带薛大人去看看万宁风景,再顺路去县主府,时间就差不多了。” 薛沉:……早起对身体不好?当他傻?不就是赖床?当他家没小孩儿?问题是,主公还赖床,这像话吗? 许是薛沉目光过于明显,侯杰稍稍解释了一下,“主公最迟巳时初就会整理完毕,工作效率也高,就没必要强行早起了,在京都上朝早起,还不是因为路途远,皇宫内得步行?这里又不用。” “薛大人,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语重心长拍拍薛沉肩膀,“你不看万宁的景象,才是会后悔,走吧。” 薛沉心道这是狡辩,但也猜测这景象不是普通的自然风景,还是选择顺势而为,不再纠结,跟了上去。 第41章 薛沉入伙 侯杰将薛沉带去看了玻璃厂和以木工为掩饰的军工厂, 玻璃薛沉已经有了猜测,但在军工厂内,薛沉明显呼吸乱了, 这和是否能猜到无关, 而是,没有人能看到后会不激动。 走在去县主府的路上,薛沉明显还在想着那些军用的机械以及……那些大小不一的火药包。 侯杰走着走着脚步一停,看向从秦家酒楼出来的章少霖, “少霖,怎么焉头耷脑的?” 章少霖抬头,一脸闷闷不乐, “候大人, 我准备去找师爷销账呢, 我让人帮我带一些没膻味的猪肠回来。” 侯杰噗嗤笑出声, 一早被勾起往年心事的郁闷完全没了, 薛沉不知这猪肠有何作用, 但看侯杰和这少年的样子,也知道没那么简单。 “少霖啊,好好干,一旦做好了,你可就流芳后世了。”侯杰忍着笑意, 一本正经道, “手下的人选好了吗?没选好让师爷帮你找, 他对人才的筛选挺擅长的。” 章少霖都快哭了, 皱着眉, “这和文人的名垂青史能一样吗……你说我昨天心虚干什么, 不心虚啥事没有。” 侯杰失笑, “行了,得了便宜还卖乖,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薛沉看着侯杰熟门熟路地进入县主府,直奔书房,而县主也在首位坐着办公,有个年纪不大的少年坐在旁边记录什么,下首还有一个看着身形较为单薄的男子,他以往回京述职见过的,今天的‘惊喜’已经够多了,还是没忍住惊讶,“公孙大人?” 正是来撑场子的公孙珏,自从身子出问题后,现在大部分时间,公孙珏都是不会待在人多的屋子里的,不然久了会觉得心口闷,到底身体是无法完全恢复了。 “薛大人,”公孙珏起身,两人互相见礼,“公孙早已退出朝堂,担不得一句大人。” “县主之能,让薛某,自愧不如。” “薛大人还请坐。” 侯杰也大致告诉盛棠带薛沉见过了大部分地区。 “薛某冒昧一问,”薛沉看着众人,“若是薛某,不同意归顺,县主该当如何?” 盛棠含蓄笑笑,“那自然就只能讲合作。” “不论是归属,还是合作,都是建立在坦诚的基础上,薛大人,觉得可对?” 薛沉抚摸胡须,收敛笑意,“县主,可我这知道的这些,似乎太多了。” “不多,”盛棠往后一靠,看着薛沉,“薛监司是要起义的,要起义的话,这些军备,薛监司不可能不心动,薛监司可以把盛棠当做一个生意人,就讲生意。” “薛监司不用担心吕将军,”盛棠知晓侯杰自然带他去看了那些,吕将军是她的人自然也瞒不住,“薛监司需要吕将军不假,但我想,薛监司手里,不可能真的一点兵权也没有。” 盛棠唇角一勾,“我们谁都不愿意兵戎相见,这是给越人,给朝廷可乘之机,不是吗?” 薛沉不禁摇头失笑,他是外台三司(漕司,仓司,宪司)之一,主要负责监察西路官员,主管财政税收,钱都在他那儿,“监守自盗”,策反文官,对他来说并非难事。 而安抚使司,即帅司路的辖区常因战争的需要而变化,并非常制,就算有兵权有如何,他在任数年,渗透进去,并非不可能,西路的帅司,只要他想,完全可以架空。 “那县主,能给在下什么?” 盛棠沉吟两秒,抬眸道,“薛监司真心要什么,我非圣人,猜不到。我只能保证,若是薛监司加入我们,那我们的共同目标,就是收复失地,一统中原,重振汉家风华,缔造新的盛世。而薛监司具体得到什么,端看个人能力,在这儿,能者居之,就像吕将军是个不可多得的将才,那我就给他提供军用的一切设备,给他不穿的军用天书,而他,只需要安心地练兵,打仗,收复失地。” 其实这话说得像极了画大饼,但这个时代的人,他们并没有那么浮躁,他们对于忠君,忠义,兄弟义气等虚无缥缈的感情很是纯粹,甚至能为一个承诺而送命,这是现代的人所无法理解的信仰,追求,又或者是风骨,是气节。 所以盛棠这样的画大饼的话,对于他们而言,是合适的,更是一种承诺。 盛棠如今并不再逃避忽视自己的野心和欲望,她要改变这乱世,也要改变女性被压迫束缚的局面,若是她将果子真的全给了盛榕,那就算推行对女子有利的政策,下面的人,会真心推行吗?毕竟,她都将果实给了身为男子的弟弟。 所以她不介意给自己塑造得天所授的名号,至于盛榕,她一样会像之前一样培养,若是最后盛榕不想从军打仗,而是想称帝,她也不会拦,端看个人本事。 对于家人,她不会来阴的,她会明着来,但若是她连从小养大的弟弟都斗不过,又何谈治理天下? 盛棠并不知道的是,她这番心态的转变,让她越来越自信,也越来越让人折服,只从内而外的的改变,对于这些亲近的下属,他们的感受最为明显,包括盛榕。 也是如此,他们越发尽心尽力,她的名声也在海南内部越发明显的传播。 盛棠从书案左侧取出一本文书,盛榕接过递给了薛沉,虽是承诺,她也得先让人相信,她能做到。 薛沉粗略翻来看了看,越看越是挺直了身子,神色凝重,“薛监司,何如?” 盛棠不等他发表感慨,继续不急不缓道,“若是合作,端薛监司的诚意咯。” “当然,就算是合作,吕将军也一样会在邕州,谁让越地还没完全安分?虽说不必北疆的戎狄流氓难缠,但……也得收拾安分不是?” 薛沉郑重放下书册,起身作揖道,“请容薛某,再考虑一天。” 盛棠笑了,“我们都是讲道理的人,从不会逼迫人,薛监司安心考虑便是。” 侯杰和公孙珏对视一眼,眼里都是赞赏,从得知邕州来信的一开始,就让人通过望远镜观察疑似薛沉的外地人,从薛沉踏入海南开始,就落入了盛棠的套里。 盛棠并不会盲目自信能斗得过一个为官十多年的老狐狸,但她胜在了先机,从一开始就让薛沉陷入了意料之外的震惊和不确定的疑虑,薛沉不自信了。 当薛沉的疑惑越来越多,忌惮忧虑越来越多,就越容易被盛棠钻着空子牵着走,玩儿的就是心理战,显然,一切都在预料之中,薛沉,稳了。这不,明明是来谈万宁稻的,但薛沉显然将更多的注意力分散到了是否该上船上。 薛沉在隔壁早已备好的住宅里歇息,盛棠打了个哈欠,“我就说嘛,薛大人,挺可爱的。” “公孙叔叔,您身体还好吧?” 公孙珏笑着点头,“没问题,不过我不能待久,先回去带孩子了。” “等薛监司答案出来后,不管结果如何,你都写一篇分析给我看,听到了吗?”盛棠侧过身看着旁边的盛榕。 盛榕耷拉着脑袋,“知道了……” “姐~”盛榕扒拉着书桌,“你不觉得你对我的教育有问题吗?” 盛棠和侯杰都疑惑地看着他,盛榕还有故作老成地叹口气,“我又不是当皇帝的料,其实这些任务没必要给我安排太多的。” “姐呀,你都想清楚了你要登基了,你还拉着我干嘛?”盛榕摇摇头,摆摆食指,“你这是给你创造对手啊,不行呐~” 侯杰垂眸,这不是他该听,也不该发言的,可惜了,该早点走的。 盛棠挼了把弟弟的头,“那要是我不小心没了呢?” “姐?!” “主公?!” 盛棠没有故作轻松,而是看看盛榕,又看着侯杰,“我认真的,不到最后一步,结局是什么,谁都不知道,我们迟早会暴露,时间问题,我也一定会成为眼中钉,刺杀暗杀,不会少。” “盛榕,”盛棠严肃地叫了全名,“我若是没了,盛家必须有人撑着,爹娘年纪已经大了,明白吗?” “你想带军打仗,爹娘为什么一开始不同意?因为刀剑无眼,你真要从军,甚至比我更危险,所以我们都好好活着,嗯?” 盛榕低着头,良久才闷闷嗯了一声,“我会好好学的……” “嗯,乖。”盛榕已经开始长个子了,这才半年,就窜得和她一样高了,等明年估计高她一个头都有可能,这些男生,长起来的时候真快,啧。 “去玩儿吧,玩儿了再写,不着急。” “嗯。”盛榕知道这是有事吩咐候大人,也就听话地出去了。 “文常……”盛棠揉揉太阳穴,“我刚才不是开玩笑,这些事谁都说不准,若是我真的出了事,盛榕那小子,就拜托文常看着了。” 盛棠走到侯杰身前作揖道。侯杰赶紧将盛棠扶起,“主公无须如此,既追随主公,主公之命,自会遵从,只是,主公过于忧心了。” 盛棠得到了准信也就放了心,以防万一罢了,造反的危险性还是挺大的。 “今天一直没看见少霖,他去哪儿了?”盛棠随口问了句。 “找师爷要人呢,主公可真是给他安排了好任务。”侯杰打趣道,貌似不经意地问,“这套,真能有用?” 盛棠听到侯杰有疑问,也没多想,认真解释,“下一代的孕育,胚胎的形成就是从精子的结合开始,说起来,决定是否是男孩儿和女孩儿还是由父亲的精子决定的呢,可惜世人不明,都去怪女人。” 见盛棠是真的解释分析,侯杰有了疑惑了,这,难道真的只是学术上的讨论,主公并没有想要面首? 盛棠侧下腰抬头看,侯杰还在疑惑,“文常还没明白?我再解释一下?这胚胎就是……” “咳咳,”侯杰也反应过来自己出神了,转移话题,“这套做出来后,也是拿出去卖?” 盛棠反而沉思了起来,“这个……我其实觉得,可能没多大的市场,就目前而言。” “普通百姓家里都是需要多子女,多劳动力的,大部分不会避孕,世家大族更不会了,”这不像简易版本卫生巾那么有大众需求,“而在外逛青楼的公子哥,那些真卖身的女子,大部分都被喂了药,根本不用担心私生子。” “对男子来说,戴套自然没有不戴舒服。”盛棠一本正经分析,没注意到侯杰眼神越来越不对,主公……对这个都知道? “所以大部分,不会愿意损失自己的快感,可能还是会倾向于让女子服药,至于是否有害身体,这不在他们考虑范围内。”而且套套并不能保证百分百的避孕。 侯杰背着手,踱步了起来,半晌,“主公说得也不全对。” “还有外室,还有那种没多少钱却在外乱搞的男人,药钱可不便宜,且避孕的药,有用的都在世家大族手里,外面的,有效果的,若真的多,哪儿来那么多私生子?” 男人才更了解男人,侯杰一锤定音,“主公,这是一个大的市场,比你想象的,大多了。” 盛棠愣在原地,好家伙,新知识又增加了? 侯杰见盛棠难得有些迷茫,化身老父亲,“主公,这世间,不乏好男儿,但大多数不是,你得学会分清,来,属下跟您说说……” 侯杰这一天,没有催着盛棠处理公务,而是上了一天的防骗指南安全课程,盛榕期间来了一次,本想退出去,结果被侯杰拉住了,“二公子也来听听,多了解了解人心。” 盛榕:??? 经过一晚的冷静,薛沉其实已经明白了过来自己思维被带沟里了,但如今清醒后更是明白,不论这条船他上不上,他都不能暴露这条船,因为,他们确实有能力入主中原。 端看百姓的生活,就知道这个县主,是个好的,只是,盛棠的年龄,性别,终究是让他犹豫的很大一个原因。 那本书的内容又浮现在他脑海。得天所授,难不成是真的?真的有神灵?若真有,百姓何至于如此苦? “大人,那孕妇确实安全生下了孩子,如今坐月子的房间关得严严实实,送进去的东西都是热水烫过的。” “听他们一家私下谈论,是动刀生下的孩子。” “动……动刀?!”妇人生产如何能动刀这种利器?!妇人居然还活着?! 侍卫颔首,继续道,“海边有一处驻扎有巡逻的,有取用海水,制糖厂暗中的护卫不少,疑似制盐。” “铁矿厂守卫森严,送进去的食物数量多,工人应该不少。” “隔壁的公子被人叫潘公子,侍女是个高手,除了身形不胖,其他和潘家前任少主重合度高。” “公孙珏堂兄是个剑术高手,公孙序老爷子亲自教导多年,公孙序老爷子也在万宁。” 侍卫一条一条说着情报,薛沉指尖在桌上有节奏地缓慢敲打着。 “咚——” 停下手指,薛沉闭眼往后靠在椅子上,喑哑开口,“够了……” “明天一早,去拜见新的主公吧……” “回去还得给那群家伙解释。”他们那儿的一群文官,可不像海南的官员那么好糊弄,若是知道他归顺了一个女子,还是一个小女娃,不知道该怎么闹呢…… “糟心……” 对于薛沉的加入,盛棠等人自是热烈欢迎。 薛沉也在加入后,提出了万宁稻。 盛棠听罢有些不解地叹气,“这万宁稻都快一年了,就是收成出结果也快半年了,到头来只有你一个找来的,这叫什么事儿啊。” 万宁稻利国利民,只是没上报朝堂而已,却没拦着消息散出去,结果呢?来找她的就一个薛沉,还是要造反才想起来。 薛沉想了想才说:“确实有听说,就属下而言,这……收成太夸张了些,难免觉得有造假夸大成分,且这种稻种,一般都会观察一两年确定是真的适合,才会大肆推行,估计都在观望。” 所以,若非他要造反,也不会这么快来海南瞧这万宁稻,实在是,不得已要改变了。 竟是这样,盛棠对于薛沉的来意也有所准备,“万宁稻乃是从越地取的稻种,那儿与海南的气候相似,稻种也更适合海南。” “岭南地区其实都可以试试,想来问题不大,不过……”盛棠出人意料道,“我是想着,和薛监司一起去广南西路其他地区看看,给出一个配套的农业发展规划。” “主公!” “姐?!” 底下坐着的几人坐不住了,广南西路,二府二十州三军,除去海南的部分,那也是很大一片区域,何况哪儿放心盛棠单独离开海南去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饶是薛沉也很是不解,为了收心,做这么大?而且,她去看了就能规划?她农业就那么厉害?……说到底,薛沉虽是归顺加入,却还是不似万宁的这几个,早已全心全意,心悦诚服。 盛棠某些时候,也是很犟的,“吕钺钊一反,广南西路除海南外一反,朝野必然动荡,火药余威是在,但若是朝廷动手了呢?越地,北疆的邱凉,大离,西部的新康,都是威胁,谁能保证他们安分不动?” “所以必会有一仗,最软,最合适的柿子,就是越地!既是让越地安分,让他们赔偿这些年对边境的骚扰,也是对北疆,西部等部落的震慑,就算齐国乱了,分裂了,也只会是吕家后人,打蛮夷打得更顺畅,更不用顾忌了!” 盛棠这番话,谁也无法反驳,只是,盛榕抬头,阴森森盯着盛棠,“所以,这和你去静江府等地,有关系吗?” 哪一次想糊弄人的时候,不是这样一本正经的转移话题?十多年了,还当他好糊弄? 盛棠沉默片刻,大义凛然,“当然有,若是吕将军外出平叛,那岭南的官员集团必然得稳住,薛监司能立马让底下的人,相信我一个女子?” 谁都知道不能,包括薛监司自己可能都还有疑虑,“我亲自去,是最好的办法,让他们相信,什么叫――天命所归!” 盛棠唇角含笑,挑眉看向薛沉,“薛监司,你觉得呢?现在这些文官集团,可不能掉链子,我去展示一番天命之子的待遇,你也不用苦口婆心了,对吧?” 也是为了真正让薛沉归顺。 “薛监司也可以暂且不说。”不说归顺了万宁县主,盛榕低声道。 盛棠捏了把盛榕的脸,“难不成以后说?以后效果就没那么好了,自己好好想想。” 如今刚刚举旗大旗,正是人心接受考验,最容易崩溃的时候,他们这时候得知薛沉归顺他人,情绪是最容易激动的,她也最容易“造势”坐实她得天所授,万民所归的时候。 再者,若是错过了这次,他们安稳度过,而她不去参与,之后想再让他们真心臣服,可更难了。 其他人之前只是担忧,如今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打算,欣慰她越发能干的同时,依旧不免担忧。 且看薛沉现在的模样,证明她随口扯出了“大旗”并没有说错,岭南的官员虽为一体,却并非完全齐心。 薛沉显然也是反应了过来,眼神复杂地看着盛棠,他不知道她想如何造势,但,这番心计,胆量,就足以让人侧目。还大摇大摆当着他的面,明显是十分自信,能让他真心臣服。 “薛监司放心,等我考察过岭南的土地情况,必回交出一份,造福岭南百姓的,满意的答卷。” 盛棠撒开转动着腰间玉佩下流苏的手,不容反驳道,“我会让江爻跟着我,万宁就拜托诸位了,盛榕,你这些日子也学着主事,别交给我个不及格的卷子。” 盛榕张张嘴,还是没说出话,显然还是觉得盛棠太冒险了。 沉默在书房蔓延,盛棠脸色也沉了下去,“怎么?我的话不管用了?” “主公息怒……” 侯杰言词恳切,躬身道,“主公,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若主公执意,可否再让乘风同行?” 公孙瑞也回过了神,“主公,江侍卫一人,总有照顾不到的地方。” 盛棠也知道他们是担心,让师兄跟着,确实更好,“有劳师兄。” “这事也确实是我没事先和你们讨论,也有我的疏忽。” 薛沉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的相处,若有所思。 “薛监司,”盛棠回身看着薛沉,“我想着,先去一趟邕州,薛监司是和我一起先去邕州,还是我去了邕州后再去静江府找你?” 看似询问,但他要是抛下盛棠先回静江府,这些人能当场撕了他,且于私而言,让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小女娃一个人跑来跑去,他还没这么丧心病狂。 好在他提前让阿三回去告诉了小昀他可能会晚点回去,幸好幸好。 “自是一起,哪儿有抛下主公一个人的道理。” 盛棠满意一笑,周围几人也收回了盯着薛沉的目光,薛沉这才觉得如释重负,作为一个新人,被如此郑重以待,委实有点受不住。 第42章 岭南反了 盛棠为方便出行, 又换上了男装,化名“唐逍”,这名字一出, 薛沉心下一叹, 果然,那么早就在开始意图收拢书生群体。 侯杰,公孙珏,盛榕几人, 看着他们的背影渐渐消失,有些怅然。 “教导学子的时候,主公提醒注意孩子们的叛逆期, 我怎么觉着, 主公这有点像晚来的叛逆期?” “二叔说, 主公出去看看也好, ”公孙珏和几人边走边唠嗑, “主公也不是个胡来的, 别太把她当个孩子。” “说来也是,主公也不小了。说起来,知府大人那边也不知道收到消息没。”侯杰一下子就跳转了重心。 公孙珏也是立刻进入红娘状态,“应该快了吧,倒是得催催少霖, 主公没准也需要。” “是矣是矣, ”侯杰一副英雄所见略同, “主公还小, 大业未成, 确实不宜有孕。” 盛榕跟在他们身边, 眼神逐渐从迷惘到清明, 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侯大人,公孙大人,我姐喜欢美人儿,她看脸!” “哦?” “公子细细说说?” 谋士和自家弟弟在为自己考虑生活问题,盛棠对此一无所知,根本就没有那根弦。 盛棠和薛沉几人还没有走出海南境地,朝廷派去宣旨的天使已经到了邕州,原本的趾高气扬,在进入军营后烟消云散。 伤筋动骨一百天,除了手腕还被要求必须养着,夹着夹板吊着绷带外,吕钺钊已经不觉得自己有何问题了,整天吊着个手臂往军营跑,训练士兵。 宣旨的人最先到的是明威将军府,却扑了个空,本来是让他们在将军府等的,谁料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就是有人不知死活,宣旨天使是新帝身边的一个太监——刘公公,之前从未想到自家主子能称帝,一朝翻身,可不得趾高气昂,先帝办不了的收归军权,新帝快办成了,太监可不得“与有荣焉”? “等?陛下还等着咱家回话呢?!”刘公公尖着声音高傲道,“陛下担忧将军身体,夜不能寐,这时间可耽误不得!” 军营?军营正好!当着成百上千军士的面,吕钺钊还能抗旨不成?一旦抗旨,那就是明目张胆的叛乱!就是乱党!这些将军,一个个的,都自诩忠臣良将,岂会扒下自己的脸?刘公公拂尘一扫,“走,去军营!” 等一行人走远了,那人才呸了一口,“走狗!” 军营,广场上,吕钺钊在最上面,看着广场中的士兵对练,哼哼哈嘿等声音与兵器碰撞声形成军营独特而阳刚的曲调。 这时,一人疾步跑到吕钺钊身边,凑在身边小声道,“来了,约莫一刻钟就能到。” 吕钺钊点头,那人立马往后一退离开,吕钺钊严肃认真的模样与不在军营时判若两人,让人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一个历经沙场的将军,一举一动,都充满肃杀。 吕钺钊慢慢转身,背对底下对练的士兵,看着单独立在那儿的一杆红缨木仓【1】,长木仓,百兵之王。吕钺钊有些手痒了,虽说只有一只手能动,但……也不是不能耍枪的。 “唰——” 长木仓在手,一只手也灵活地将其舞动,破风声依旧。 “来一个,和我过一轮!” 长木仓在手,天下他有,吕钺钊眼冒精光,盯着下面一群人,训练的士兵停下手中动作,面面相觑,最后有一人向前,扬声道,“将军,军师下了通碟,您就再忍忍!” “就是,将军,谁不知道您一打架就停不下来。” “得,我们继续练!” 吕钺钊就看着他们不理会他的需求,继续操练了起来,整个人气得哦!朝中的人都来了,这个时候展示一下他的能力,杀杀威风,多好?没有一个机灵的,没有! 宣旨的一群人顶着圣旨一路到了训练的广场,一下子就看了残臂握长木仓,眼神凶煞,跟谁杀了他父母一样的吕钺钊。 刘公公不由自主往后撤了一小步,随后身子一僵,眼神闪过一阵羞怒,随即做作地挺直了身子,捏着嗓子喊道,“圣旨到——明威将军吕钺钊接旨——” 刘公公的一系列行为自然落到了吕钺钊,甚至一众士兵眼里,吕钺钊压下心里的嘲讽,提着木仓走到了刘公公身前,在刘公公的眼神下,开口,“念。” 刘公公兰花指一挑,阴阳怪气道,“吕将军,接旨……” 吕钺钊不解,“你念啊!” “吕将军!跪下接旨!你是要不敬吗?!” 看着指着他的手指,吕钺钊眼睛微眯,周围的将士更是在强行抑制自己的怒气,刘公公在这样的压力下,手指微抖,最后还是收了回来,挽面子道,“将军,您别为难咱家!” 瞧瞧,一个太监就敢这样在他面前得瑟,吕钺钊握着长木仓的手指动了动,不急不缓道,“介胄之士不拜,以军礼见【2】,不知天使,又是何意?” 刘公公一张脸顿时憋得通红,愤愤打开圣旨,越是宣读,吕钺钊神色越发冷冽,让他不持兵械,独身被他们带回京“修养”,呵。 在场众人都不是傻子,一个副将拳头都捏紧了,打了胜仗,受了重伤,死伤的士兵没有一句慰问就算了,就差明晃晃地把让将军回京受死写在明面了,这是料定武将好欺负吗?武将就不是人? 柳淮在后方听了全程,失望地摇摇头,“也不知这圣旨是谁拟的,这样都能发出……” “将军,接旨吧。”刘公公双手捧着圣旨递到吕钺钊身前。 吕钺钊没有接,而是开门见山,“我吕家世代守卫边关,家中儿郎只有马革裹尸战士沙场,断不许在我这儿,深陷囚牢。” 刘公公额头顿时划过冷汗,有些颤抖地道,“将……将军这是说什么呢……” 吕钺钊一声冷笑,“我愧对万千死去的将士们,没有足够的军费,给予他们家人补偿,让无数家庭失去了支柱!” “我愧对边关百姓,不能阻止内外勾结,让他们背井离乡,妻离子散!” “我愧对吕家先祖,懦弱无能,因着朝廷忌惮,就不敢娶妻生子,令吕家无后,只怕自己有了软肋!” “我愧对还跟着我的兄弟们,让他们跟着我担惊受怕,无法痛痛快快驱除蛮夷,收复失地!” 吕钺钊每一句愧对,无不是对朝廷的控诉,刘公公哪儿能不知道,这次栽了……他们之所以能这样明目张胆,就是因为谁都知道吕家世代忠良,就算吕钺钊不服管教,也绝不会背上乱党的罪名,可是万万没想到,吕钺钊真的敢,真的不在意! “唰——” “嘶——” 红缨木仓一挑,圣旨从刘公公手中飞到天上,木仓头一划,圣旨撕裂,散落在地,刘公公也跟着跌坐在地,完了,都完了…… “咚!” 长木仓立在身旁,吕钺钊再不掩饰自己浴血沙场的煞气,转身提起长木仓走上广场最上方,回身看着底下眼含激动的众将士,吕钺钊长木仓一指,“驱除蛮夷,收复失地!” “驱除蛮夷,收复失地!” “驱除蛮夷,收复失地!” 声音一浪高于一浪,跌坐在地的刘公公,和身后的一行人,再无人在意。 吕钺钊一抬手,口号声就停了下来,整个军营,都是他的心腹,“今日,我吕钺钊,就算背上乱臣贼子的罪名,也一定要说!” “我吕钺钊,再不受朝堂制肘!愿意跟着我,继续和蛮夷斗争,立志收复失地的,我当你们是兄弟,只要有我在,就不会少你们一口饭,阵亡将士的家中补贴,依旧照旧,绝不会少一分!”军中谁都知道,阵亡将士的家中补贴,大半部分都是吕钺钊贴的,而不是朝廷。 “不愿意,或者有顾虑的,我也绝不拦着,在副将那儿登记后,拿着银子回家!” “犯我疆域者,杀!” “阻我驱夷者,杀!” “杀!” “杀!” “杀!” 一声声“杀”,在刘公公一行人耳边回响,吕钺钊也再次看向他们,“回去告诉他们,若是除掉我,比收复失地,比镇守边关还重要,只管派兵前来!” 这是让他们派兵也得掂量掂量人心! “杀——” 乱了,全乱了,刘公公一行人灰溜溜地逃出了邕州,而吕钺钊就地举旗的举动顿时在西路各州传播开来。 “什么?吕钺钊那小子反了?哈哈哈哈哈!好!反得好!奶奶的,老子也反!老子也不干了!” “吕钺钊反了?” “朝廷真想要吕钺钊的命?这可是吕家最后的独苗苗?!” “知州呢?快!备马,我去见知州!” “宣旨的那群人呢?快截下来!跟他说老子也跟着吕钺钊干了,别让他送信送一半儿啊!” 等薛沉和盛棠下船,到达雷州境界,刚一进城就听到了吕钺钊反了的消息,不仅如此,各地知州,将军,接二连三地表示也不干了。 二人对视一眼,相视一笑,“薛叔叔,我们来得可真是时候。” 听着盛棠天衣无缝的男声,还有薛叔叔的称呼,薛沉也放弃了挣扎,“主公见吕将军也这样?” 盛棠笑得天真无邪,“哎呀,叫什么主公,演戏就得演全,谁知道哪儿就有别人的探子。”她现在可不适合以万宁县主的身份成为薛沉的主公,薛沉都挡在海南前面了,她怎么能放弃苟的机会呢? 薛沉看不得她装无辜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盛棠扮男装作无辜的模样,让他觉得有些熟悉又别扭,“小唐说得是……” 有本事到了将军府也演! 明威将军府匾额已经换了,换成了“将军府”,今天将军府格外地热闹,是诸位将军齐聚一堂的日子。 “哈哈哈哈哈,吕家小子,没堕了你父亲的威风!”来人是雷州的一个将军,“这朝廷啊,越来越不把武将当人了,这新帝一上位,得,这彻底成文官的天下了!” 邕州知州因着吕钺钊就在邕州,这次聚会也在,听罢没好气道,“诶诶诶,老李你这话怎么说呢,别拉所有文官下水呀。” 吕钺钊现在没了朝廷的顾虑,整个人身心都轻松了不少,举杯道,“今儿因着身体原因,以茶代酒,在此谢过各位叔伯和兄弟们,我干了,诸位随意!” “钺钊啊,今儿喝茶,以后可得喝酒给补上!” “行!”吕钺钊求之不得,“不过你们得把军师给我拿下咯!” “哈哈哈哈哈……” 柳淮见状哭笑不得,和知州交谈了起来。 喝酒过半,一守卫进大厅道,“启禀将军,薛监司到了。” 哦?在场都是些能喝的,并未完全喝醉,脑子还是清醒的,“薛监司来了?” 吕钺钊以为是什么事儿呢,“那还不请进来?!” 柳淮却直觉不对,薛监司不应在海南谈判或者在静江府主持吗?来这儿干嘛? 没等柳淮推测出原因,薛沉和盛棠就被引了进来,柳淮眉目一凝,薛沉身边的少年是谁?看似薛沉走在前,可薛沉分明分了不少心关注那少年,甚至有些紧张? 再看那少年,晃眼一看似一不谙世事的谁家公子,可那略带好奇的打量,在这么多将军的眼神下还能如此自在,没听说过薛沉身边有这么一号人啊…… “哟,薛监司,这还带孩子啊?” 盛棠顺着声音看向说话的人,满眼纯真的好奇,“这也没说不能带呀,是吧薛叔叔?” 薛沉扯了扯嘴角,你能不能别那么快入戏!“家里亲戚,被她家里宠坏了,诸位见谅。” “薛叔叔!”盛棠一脸不满,“什么叫宠坏了?你再这样,我不给你赚钱了!” “哦?”众人一听来了兴致,邕州知府顺势问道,“这位小兄弟,不知家里做何生意?” 唰——扇子瞬间打开,在手中挽了一个“剑花”,自信道,“在下,姓唐名逍,做玻璃生意~” “噗咳咳……”吕钺钊直接被呛到了,这番动静将众人的惊讶都吸引了过去。 吕钺钊看着盛棠那眉眼带笑的脸蛋,再看看盛棠的男装,平胸,吕钺钊看向了柳淮,柳淮起身,看向盛棠。 众人也发觉了气氛不对,也都没开腔,暗自打量,手里还拿着酒杯和筷子,一副吃瓜模样,薛沉别过眼,之前羡慕嫉妒盛徇文儿女双全,女儿还有本事,如今只觉得……嗯,还好他家小昀从小乖巧,向来不会调皮捣蛋! 盛棠收敛了神情,含笑道,“此番前来,还吕将军一物。” 从袖中驱除一枚镂空的扳指,正是赤鹰军的信物,柳淮也立马知晓了盛棠的意思,躬身行礼,“钺钊既给了主公,主公收好便是。” 吕钺钊也是没想到她还会还,他能活已经是侥幸了,也因此没问盛棠要,还调了一队赤鹰军去海南,这就要还回来? 在场众人有的筷子掉了,有的咬到了嘴唇或者舌头,“主……主公?吕钺钊,你什么时候认了个主公?” “不对啊,薛监司,这西路不是你的地盘……”吗…… 再看薛沉站在盛棠身后一动不动的模样…… “我们……跟了一个商人?!” 第43章 欲往战场 盛棠听不得这话了, 不赞同地晃了晃手指,“诶,将军这说的什么话?行军打仗, 讲的就是一个知己制皮, 方能百战不殆。” 薛沉静静看着她糊弄这些傻大个。 盛棠自来熟坐到了那人身边,搂着人家肩膀,看得薛沉几个知道她女身的一阵眼皮跳,“将军只是听从风声, 就断言我是商人,可是会吃大亏的,嗯?” 最后一字恢复女声, 众人瓜都掉了, “女……女人?!” 众人可谓是彻底傻了, 这吕钺钊和薛沉, 认了个什么人做主公啊! “不过嘛……”折扇一收拍打在手心, 盛棠招呼小厮给她拿了个干净的杯子, 倒了点酒,完全不把自己当客人,完全不遮掩自己女子的声音,“说商人也没错,不过就是生意做得大了点, 想和齐国朝堂, 强买强卖罢了。” 盛棠说得轻松, 在场众人却都只有一个感觉:狂妄, 太狂妄了! 只是盛棠丝毫不觉, 还准备喝酒, 薛沉和柳淮两人终于憋不住了, “主公!” 柳淮赶紧过来拿下了酒杯,语气有些像劝小孩儿,温声细语道,“主公,这是烈酒,不若我让人换成果酒?” 吕钺钊也反应过来这酒烈了,下来道,“主公,这酒我帮你喝,你喝不得!” 邕州知州指尖在酒杯上缓缓摩挲,见着场面,若有所思。 其他将军相互看来看去,不知道是个什么发展。 盛棠起身拿过来,还在笑,“烈酒而已,诸位将军喝得,我就喝不得?又不是没喝过烈酒,”视线在诸位将军那儿逡巡一圈,“诸位,有好酒不当饮,岂非虚度?我敬各位一杯,干!” 说罢一口饮罢,颇为洒脱豪爽。 “好!” “痛快!” 这些将军都是性情中人,也不管这人是谁了,“来,干!”气氛一下子又热切了起来,柳淮和薛沉互视一眼,这…… 柳淮心理素质都是一等一的,“主公,请上座。”哪儿能让主公一直在下面和一群糙汉混。 盛棠摆摆手,“不了,这是吕将军主场,我本来就是不请自来,给我在那儿安排个位置,上号酒菜就行了。”盛棠随手指了个空位,是主位的右侧下首。 柳淮能看出盛棠是真的不在意,也就让人立马去备好。 一番共同喝酒的感情下来,大家也自然熟络不少,一人忍不住好奇,问了,“这位……小姑娘?你说你不算商人,可你也的确在卖玻璃啊!”其实他们这群大老爷们,在站场杀敌,倒不像京中那群人一般注重女子就得守家,毕竟吕家不少将军夫人,也都是上战场杀过敌的,任谁出来,都会令人敬佩,只可惜,朝廷不做人…… 邕州知府倒是想到了什么,“京中有一唐氏书肆,倒是收拢了不少寒门书生学子的心,放大镜更是博了一些老者的好感。” “你不怕我们把消息泄露出去,让你的书肆开不成?” 诸先不说是吕钺钊薛沉认一个女子做主公令人震惊,还是这玻璃的创始人唐逍,唐氏书肆的掌权人早早就在布局谋反让人诧异,再加上这么个人,还是女子,这是把天下都给骗过去了啊! 盛棠噗嗤一声笑了,根本不否认她开书肆收拢学子的心思,“诸位可别逗我笑了,诸位都在这儿喝酒了,自然都是盼着和吕将军一起,上阵杀敌,而不是深陷朝堂争斗的,若你们谁真的泄露了,那不是公开撕破脸,自相残杀吗?” 盛棠歪坐在椅子上,不合规矩,却一点也不吊儿郎当,格外张扬道,“诸位,玻璃,可不仅仅是玻璃。” 盛棠拍拍手,进来两个‘护卫’,手里各抬着一个箱子,小心翼翼地放下。吕钺钊一下子就认出了这是他赤鹰军里拨给盛棠的那群人里的,盛棠看向吕钺钊,“既然还你,自然得全部还给你。” 吕钺钊神色奇怪,“这不是给了您……” 盛棠真心实意,并非假意客气道,“你既然活着,你就是他们最好的指挥者,你才是最了解他们的那个人,他们在你手里,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不过这些天我给他们做了一些加训,晚点你可以问问他们,其余的赤鹰军也可以学学。” 这趟来也将这一队赤鹰军都带回来了,所以她途中根本不可能出事,再者说,吕钺钊活着,不用信物一样能指挥他们,不如还给他自己训练,自己还得了好感,完美! 在场其他人却都暗自交换了眼神,眼神颇为复杂,到手的信物和人,都不要,还给吕钺钊的这一番话,更是说到了他们的心坎上,一时间心绪难平。 柳淮心下暗叹,怪不得,文常那么早就跟了。且不说是否真心实意地还,能当着众人的面还,就没有再要的道理,能做出这样的决定,就绝非一般人,至少,靳家那些人,可舍不得…… 两人已经将箱子打开了,拿出里面的望远镜和另一箱的小烟花棒,递给了在场诸位。 “此物为望远镜,诸位放在眼睛上试试?”盛棠提示,“屋内太近了,诸位可出去远观一番。” 诸位将军就像得了新玩具的小孩儿,一个个激动得不行,一发现能放大,又听说屋内太近,马上就出门发出哇哇的声音。 都是上过战场的老将了,没有谁的军事意识差,立马就得知了此物的大用,再看看手中的小烟花棒,“这又是什么?” “一些小玩具,家中若有孩子,可以给孩子玩儿,用打火石点燃即可。” 一点……这……好看是好看,只是……结合吕钺钊手里的火药,众人哪儿还不明白?尤其是这东西竟然做成了‘玩具’,代表什么?代表不缺! 吕钺钊趁着人都在外面,坐到了盛棠身边,小声道,“你不掩饰你女子身份?那你还男装?” 盛棠用筷子给鸡腿剥着肉,拒绝把手弄油,“在外男装行动方便,我可没兴趣让他们误以为我是男子,最后还得巴巴说自己是女子,倒不如一开始就让他们猜。” 造反这条路,向来就是她盛棠造反,而不是唐逍,他们认的主公也是盛棠,他们敢认,她为何不敢以女子身行动? “那主公什么时候彻底暴露身份?” “再看看,薛大人还能抵挡一阵子,安稳发展才是良策。” “再说,他们自己赐的婚,自己受着!”盛家和靳家公主有婚约,盛家也并未出声造反,在婚约下,尤其是一片混乱下,他们只能希望海南没参与是真的,因为若是盛家也反了,他们皇家就更丢脸了! “趁着没暴露前,先多拿点钱。”盛棠心情不错,“谁让海南穷呢,自从赐婚下来了,虽然恶心,但给海南的补贴好歹没被扣了。” 众人:……竭尽所能薅朝廷的羊毛,不愧是你! 这些将军看起来咋咋呼呼的,但心里有数得很,这不,等几人悄悄咪咪密谋完了才陆陆续续地进来,一个个精神抖擞,恨不能立刻策马向沙场! 不过,及时是望远镜和火药让他们兴奋了起来,也不能说让他们立马就认一个不了解的人为主公,这是强人所难了。 盛棠也不觉得自己有那么大的魅力,“诸位将军,大人,和以往一样便是,除了不受朝廷的鸟气,我不会干预你们西路的发展,以前谁负责,之后也是谁负责。” 薛沉也及时出面回应,证实盛棠的话。 “在座各位除了叶知州,都是武将,是要力争沙场的,我可以保证,不会干预你们的排兵布阵,相反,会竭尽所能,提供给诸位足够的军需后备。” “薛监司调和西路的文官一脉,绝不会出现因为所谓的党争,而还得将士身死异乡。” “既如此,那就再好不过!真是受够了朝廷的鸟气!” “可不是,不过安抚使手上还有兵权,”一人说道,“安抚使还没动静,怎么说?” 薛沉成竹在胸,“他家人还在京,不能反,静江府那边会控制住他,兵权不难,让朝廷赎人的消息已经发出去了,朝廷不赎也得赎。” 赎,丢脸,不赎,丢那群还在坚持的官员的心,新帝再糊涂,也不会不赎的。 吕钺钊此时,无比庆幸他一直单着,没有后顾之忧,不需要将他们留在京中做“人质”。一般手握兵权较大的,像安抚使这样的大臣,嫩被称作帅司,就知道他的能掌控的兵权有多高,他家人是一定会留在京的,而西路二十州的其他的将军,手中的将士其实并不多,他们身上的品阶也算不得高,谁让西路贫穷,且只有一个越地需要防范呢?也正是因此,他们能毫无顾忌地跟着吕钺钊干。 不过像是镇守北方的那些将军,一个个手里的兵权大得很,朝中自然盯得更紧,他们要反,考虑的因素就更多了。 “短时间内,朝廷还不敢派兵过来。”柳淮道,“他们不敢,也不知道钺钊下一步会作甚。” 柳淮看向盛棠,“主公可是有想法?” 盛棠点头,“打朝廷的脸,有朝廷在,越人一直断断续续来骚扰我们,朝廷却一直阻止大规模出兵,一直在给他们喘息的机会。” 诸位将军呼吸乱了,是啊,他们早就想大干一场,彻底平定越地了! 果然,盛棠说:“趁着各方势力还没反应过来,平定越地,和他们签订条约,让他们再也不敢来犯!” 盛棠谈笑间,定了越地的结局,“吕将军手臂还在恢复,但也得去,”在吕钺钊激动得想立马应下的时候,“不过就别上前线了。” “我可以杀敌!” “吕将军当然可以,但是吕将军杀上了瘾,一个没注意,另一只手臂用了力,可不利于恢复。”盛棠站在道理的一方,“吕将军这次的作用,是鼓舞士气,是作为一个符号。” 这一点除了吕钺钊,没有人反对。 吕将军的手下也有能人,不过最后还是再加了一个容州的壮武将军。 “咳咳,”在众人决定好后,盛棠提出建议,“还有一点……” 目前除了薛沉,都以为她还有什么好的建议,只听,“我也去。” 在一众怀疑的目光下,盛棠一副果然如此,无奈解释的模样,“我去谈判,越地多次犯我疆土,伤我百姓,毁我财产,总得让他们付出点什么吧?” 盛棠一副真心实意,抛出诱饵,“他们那儿,好东西多的是,举个例子,有一物,名为‘橡胶’,若是使用恰当……”吊足了胃口,才轻笑道,“对于运输军粮等,可是会大大增加运输速度,还会减轻难度。” 一句话,让众人炸开了锅,“真有此物?” “水泥这东西已经加快了速度,这橡胶又是什么玩意儿?” “小公子你没开玩笑?” 倒是有一两个细心的,看着盛棠,女子,水泥,橡胶,新奇的玩意儿,这年纪,身形…… 盛棠朝薛沉笑得无辜,接过了被挑出葱蒜的食物,转头看着诸位将军又换了张笃信的脸,“自然,这么大的事,我要是给诸位撒谎,那不是自己作死吗?” 这话也是,不然人家也没必要去站场那么危险的地方。 “所以我得去谈判,我知道那些东西,看着普通,却对我们有大用。” 又以开玩笑的语气轻松道,“何况我是‘商人’,总比诸位会压价吧?” 盛棠看着军师柳淮,薛沉拦不住她,目前就看军师了,军师只要不拦,吕钺钊不会反对,柳淮看着盛棠的眼神,再看她旁边生无可恋,对他无奈点头暗示的薛沉,“既如此,主公就和钺钊一起在后方罢。” 薛沉最先松了口气,他这几天算是看清楚了,这主公,有主意得很,也不是乱来的,有些举动看似乱来,却都有章法,就是,犟也是真的,若是不满意,她可能就自己跟着去了,还不如直接应了她。他还等着她的承诺——‘土地种植发展规划’呢。 等宴席散去,薛沉几人单独聚在了一起,薛沉一阵摇头,“军师好算计,若非主公想快些要我的西路,我还得蒙在鼓里。” 军师乐呵呵招呼着薛沉坐下,“不都是一路的吗?说什么呢。” 薛沉心事重重叹气道,“主公啊,候大人他们要是知晓你去了前方,还不得找我拼命。”想到出发前那群人的眼神,他们也不想想,他们都管不住的主公,凭什么就觉得他能管住?!他究竟是上了一条怎样的船? 盛棠懒散道,“没事儿,他们忙着呢,走不开,你放心。” 薛沉/柳淮/吕钺钊:…… “站场我一定要去,”既然要立天命所归的人设,自然得弄出点异象,站场是个好地方,既能激发士气,又能威慑蛮夷,盛棠将想法说出来后,嘱咐薛沉,“你不是一直着急回去吗?异象出现后,就交给你了!” 薛沉迫切想回静江府的心思虽然掩饰得很好,但看见一些小玩意儿时候的眼神就无法掩饰了,盛棠想,薛沉居然还有个小儿子,也是藏得够深的,也不知道是四五岁还是七八岁,私生子?吃瓜的心动了,但是她下属诶,算了,忍忍,下属的隐私诶! 三人不知道她想怎么弄出异象,眼神有些不确定,吕钺钊干脆直接问怎么造假。 盛棠很惊讶,“造假?什么造假?我还需要造假?” “不是,你们以为我那些东西怎么弄出来的?得天所授你们还以为是假的不成?” 盛棠,身为主公,不是委婉谦虚地表示自己不是天子,而是自己上场塑造人设,主动积极得一批。可惜水泥石像石像事件只有侯杰知道,不然盛棠一定会打脸打得很疼。 可那些东西,确实匪夷所思,盛棠没开玩笑的心思,“异象不需要你们帮着造假,不会出问题。” 几人还是应了,盛棠能做到现在这样,没必要在此事上对他们隐瞒,冒着胜败名列,彻底翻车的危险。 薛沉:“那主公,是以何种身份?” “我男装跟着你们去,但异象出现时,我会恢复女装,不过我会遮面。” “到时候他们追问我的身份,你就装神秘就好,让他们猜。”就看朝堂会自欺欺人多久。 薛沉不是糊涂的人,明白后也就应下了,“那我明儿就启程回静江府。”语气中如释重负的意味不要太浓! 盛棠躺在床上后,这才彻底放松了心神,沉沉睡了过去。 薛沉认真收拾着细软,还从盛棠那儿抠了不少烟花棒,塞到了自己包里,他不用再当一个老妈子了!他解脱了!他要回家陪他乖儿子!! 第44章 各方反应 刘公公一行人狼狈德回到了皇宫, 刘公公撕心裂肺地诉说着吕钺钊的狂妄和对陛下的不满。 “陛下……反了啊,岭南西路都反了啊!” “陛下!他们还威胁您要去赎回安抚使洪大人,不然就要了洪大人的命……” “奴婢有负圣恩, 未能请回吕将军, 奴婢罪该万死啊呜呜呜!” 靳予安不是按照储君来培养的,也意不在帝位,只想和付月华一起风花雪月,但好歹也在皇家那么多年, 再是荒唐,也明白如今事情大发了。 靳予安眼神慌乱,“快!快宣太师等人进宫!” 御书房内, 氛围凝重, 付连的确想打压武将, 让文官的地位无法撼动, 可吕钺钊一反, 这就不是小问题了。 “广南西路除盛知府掌管的海南, 被擒拿住的洪大人,全都反了。”付连看着手上的名单,手有些抖,“广南东路呢?” “刘公公并未经过东路,这才没有东路造反的消息, 可岭南的东西二路, 本就相邻, 薛沉能监守自盗, 吞并西路的官员, 东路就一定安全?” 靳予安捂着额头, 心神不安, 心情不佳,“朕是让你们来想办法的!太师,吕钺钊在军中威望过高,京都该如何自保?” 被靳予安不耐烦的训斥,付连压下心中的不悦,“陛下息怒,除岭南外,其余地方的武将并不敢轻易造反,岭南穷困,多瘴气,山路崎岖,不到万不得已,吕钺钊不敢轻易来犯京都。” 同理,山路难行,他们也并不适合攻下岭南,一是不熟悉岭南的地势,二是一旦去平叛,北狄趁乱袭京,就彻底完了。 “瘴气?”靳予安起身原地来回踱步,“瘴气……海南不是也有瘴气?对了,盛知府还在海南,海南还没反,海南不还有朱崖军,万安军等军队吗?让盛知府动手平叛!” 下面的官员一时无言,兵部尚书道,“陛下,且不说海南和雷州半岛还隔着一片海,海南出兵,势必会从海上而过,目标太大了,夜间于海面行船更是容易出问题,海南还有台风等问题,此为其一;其二,吕钺钊从军多年,经验丰富,加上西路其余的军队,绝非盛知府可敌。” “那就干看着?”靳予安眉头都快夹死苍蝇了,“怎么,盛徇文不平乱,海南的商品还能通过岭南卖得出去?” 付连上前一步,“陛下,臣以为,盛徇文远在海南,又同属西路,也是个不稳定的因素。” “非也!”礼部尚书怒视付连,“付太师,盛家小儿和九公主尚有婚约,天恩浩荡,盛家岂会造反?” 礼部尚书看着靳予安,“陛下,盛知府正是需要朝廷帮助的时候,微臣以为,此时需安抚盛家。” 一个驸马,还想让人感恩戴德?就是他看不惯盛徇文,也不至于糊涂到不清楚盛徇文的为人,怎么可能看着自己儿子以后的仕途都烙上驸马,公主的影子?!付连一声冷哼,“安抚?岭南造反后就不需要物资了?海南如今有稻种,有经济,岭南拉拢海南还来不及呢?” “陛下,当务之急,该给在京的武将家属们恩赐,以示恩宠,安抚武将之心!” 御书房内,各方争吵叽叽喳喳,靳予安实在是头疼,“够了!” “既然吕钺钊不敢轻易来犯,就这样吧,对家眷的安抚,太师去办吧,散了散了!” 看着靳予安挥一挥龙袖,直接离开御书房,一时间,众人相顾无言,“行了,散了吧。”付连猫猫揣手,“老夫先行走一步,诸位大人请便吧。” 几位尚书也相继离开,礼部尚书喟叹一声,眼瞧着天色愈发昏暗,一步一步走下阶梯,未置一语。 徐府,徐老爷子看着传来的消息,竟有几分终于来了的如释重负感。 徐老爷子当了多年相国,自是有自己的渠道。 没隔多久,礼部尚书陈耀前来拜访。陈耀也算是徐老爷子的得意门生了。 “老师……” 徐老爷子无奈摇头,他也没有办法,他都不得不辞呈暂避风头了,能有什么办法? “盛谦之……”徐老爷子琢磨着盛徇文的位置,“海南……” “难道老师也觉得盛知府会反?”陈耀不解,“盛谦之可是天子重臣……” 陈耀声音渐渐弱了下来,天子重臣,是先帝的重臣,也是被外放的“重臣”,可偏偏,新帝一直没将人召回来,盛徇文会没有怨言吗? 徐老爷子头发花白,满布风霜的脸上一脸愁容,“不论如何,就算如今将盛谦之召回京,都晚了。” “且不说圣旨能否到达海南,就算能到,盛谦之回京,海南又能交给谁?白送给岭南?” 但,老姜始终是老姜,“付连就想着排除异党,这才忙着给盛谦之贴上必然反叛的罪名。” “但……”老爷子不免一叹,“谁能说得准呢……” “三日内,若是没有海南来的西路各州形势的折子,你就劝陛下下旨――召驸马盛榕回京。”徐老爷子声音带有喘息,很明显的,人老了,但一双眼睛,却带有刀剑般的锋芒。 陈耀一惊,“老师,这……三日?” 徐老爷子不会妄言,“你和他打交道不多,你不了解,他这个人,做事有多稳。” “若是他还向着朝廷,就海南和雷州的距离,他早该连夜让人探查,上报朝廷。” “他有这能力的,你别小看他。” 徐老爷子想着盛谦之上交上来的水泥,若他有了反心,是什么时候有的,海南是不是有比水泥更重要的东西…… 老爷子越想心越沉,“若他还忠于朝廷,甚至会主动让盛榕回京,他不会给自己留下把柄。”除非不在意所谓的把柄。 “不!”徐老爷子突然坐直了身子,过于激动咳嗽了起来,“不,西路等人反得突然,却明显是提前预谋,海南也属于西路,薛沉会放弃找盛徇文?” “盛徇文若是忠心,如何会瞒报?!” 这其实是老爷子想多了,薛沉纯属没想到朝廷还会有人与蛮夷勾结,加上吕钺钊火药暴露得猝不及防,这才匆忙起势,还没来得及找盛徇文呢! 至于西路其他官员,早就熟悉了好吗!而海南?知府换得比花魁还快,这才两年,若非不得已,他还真不想那么快找他。 但徐老爷子也算是猜到了一部分事实,让陈耀马上进宫见陛下,立马召盛榕回京准备和公主的婚事! 陈耀一颗心沉到了谷底,他从今天的态度就能看出,陛下是宁愿糊涂也不愿戳破窗户纸的啊! 陈耀迟疑半晌,还是说了出来,“老师,这些都是推测,陛下连吕钺钊都能直接放着不管,分明是……不愿意破坏他现在的日子。” 陈耀头埋得很低,身为臣子,他不应当妄议君上,可…… 徐老爷子沉默了,摆了摆手,无力道,“你说得有理,我写个折子,明儿早朝,这事情瞒不住,你交给陛下,在朝上,再试试。” 徐老爷子没说的是,付连也不是不能利用,付连看不惯盛徇文,若是见他的分析,只会想着好机会,肯定会支持让陛下召盛榕回京,不为别的,就是为了捅破这一层窗户纸。朝廷不能白养着他们! 姜还是老的辣,付连的心思被拿捏得很准,靳予安确实很容易被说动,但……靳予安没有立马答应。 “月华,若是盛徇文真的反了,那……那皇家脸面何在?!”驸马家里人造反,置皇家于何地?! 付月华根本就看不惯这样的盲婚哑嫁,但也知道靳予安很愁,安慰道,“这徐相国也是猜测啊,若是真的造反,真的看不起皇家,现在直接跟着反不才是打我们的脸吗?我看啊,分明是想把人家逼反!” “是矣,”靳予安本就不合适当一个皇帝,得到了认可马上就把徐相国等人的劝告抛在了脑后,“若是盛知府要反,何必上交水泥。” 付月华有些心虚,但是心不在焉的靳予安没有看出来,等靳予安睡着后,付月华坐在床上,眼神有些迷茫。 她刚刚高考完,就穿越了,还成了皇子妃,得到了只娶她一人的承诺。 她还通过玻璃发现了同乡的踪迹,可惜同乡离她太远了。 她一直在等玻璃窗的出现,可是玻璃窗一直没影子,她跑去问书肆掌柜的,掌柜的一言难尽,“夫人,您就别问了,哎!” “怎么了?就是玻璃一整块,当做窗户而已,你们还不能做出来吗?” 掌柜的在她的逼问下才说,“我们……我们少主,长得可好看了,被创造玻璃的那人看上,仗着自己的本事,想要和少主成婚,这……这怎么可能?!” “那人已经让家主送了不少面首给她了呀!她还根本没打算抛下那些面首,我们少主怎么可能娶这样的女子?!” 付月华一听就炸了,“太过分了!我还没想要几个美男呢!” “不是,我是说,那人太无理了!” “可不是吗……”掌柜颓丧道,“这不闹翻了,三天一吵,五天一闹的,那人也不知道怎么就逃了,至今杳无音信,不知躲哪儿去了!” 也只有她才知道,唐氏的玻璃镜一直是吃着存货。 直到水泥问世,她去了书肆,果然掌柜的一脸愤恨,“好啊!居然找到了当官的做靠山!” 自从靳予安继位后,她也一直关注着海南,她越发确定她的那位想要面首的同乡就在海南。 自从穿越到这儿,她一路顺风顺水,更是从皇子妃到皇后,可是不一样了,皇子和皇帝不一样,那些大臣总是想着给靳予安塞人,靳予安拒绝了,她应该高兴的。 可是她高兴不起来,所有人都在说皇后善妒,靳予安也在一些时候不经意间露出他为她付出很多的模样。 宫里的宫女有野心,勾引靳予安的也不少,她想罚那些宫女立威,但她发现,她是皇后,有凤印,有掌管后宫的权利又如何?实权在一个女官那里,不在她那儿,而她根本不会宫斗,她想告诉靳予安,可……那女官在他面前装得可好了,根本不能指望靳予安! 她越发佩服她的同乡了,能靠自己的本事大方要面首,得罪了唐家,还能立马找到下家…… 她已经放弃宫权了,她没办法,她只能期望靳予安能实现诺言,只要她一个人了,她这样的日子真的是她想要的吗? “驾!驾!” 盛棠已经和军队一起赶往前线,这些年,越地数次入侵边境,这是齐国,不,是他们汉人第一次主动的反击。 寇可往,我亦可往!【1】 薛沉比预计时间晚了好几天才到家,一进门就火急火燎,“少爷呢?少爷吃了饭没有,有没有挑食?” 管家习以为常,“少爷在院子里玩儿,老爷您先换身衣服?” 看着自己赶路回来有些皱巴巴的衣服,“行,这些东西去拿给少爷。” 管家没多问,直接带给看少爷。 景昀无聊地挼着一只奶牛猫,那猫的肚子看着就是实心的,平时肯定没少吃。 “少爷,老爷回来了,给您带了不少东西回来。”老管家恭敬地将包裹放在院子的石桌上,态度比面对薛沉还郑重。 “喵~” 猫儿被放在地上,景昀兴致缺缺地打开包裹,嗯?这些是什么? 薛沉进院子,看见的就是景昀手里拿着烟花棒把玩的模样。 薛沉老父亲一走近,就皱起了眉,“小昀你没好好吃饭?怎么才几天,就感觉你又瘦了?” 看向周围伺候的,沉声道,“你们怎么伺候的?!” 一圈人立马跪在了地上,也不给自己解释,景昀拉拉薛沉的袖子,“我有好好吃饭,爹你看错了,我没瘦~” 又看向跪着的一群人,柔声道,“你们下去休息吧。” 薛沉一脸慈爱,“小昀,你就是对他们太心软了,小心被丫鬟们拿捏。” 景昀摇摇头,笑得纯真,“爹爹想多了,他们很尽心的,你别太严苛了。” “行行行,你说的都对……”薛沉无奈笑道,“怎么样,这些东西有意思不?我从主公那儿给你预备了不少,够你玩儿的。” “主公?”景昀语气迟疑,他爹不是打算自己干吗? 薛沉没注意到景昀眼里的深思,一边“陪着”景昀玩儿,一边回答,“嗯,盛徇文那家伙的女儿,年纪轻轻的,心眼儿多的是,她下次来你躲远儿点,免得被她算计。” 薛沉一颗老父亲的心担心得哦,“不过这条船咱不上也得上,小昀你放心,爹活了这么多年了,看人准得很,这主公虽说毛病有点多,还是个女子,但是个明君的料子,只要不突然失了智,就频她现在的人马,靳家,蛮夷,都会是她的囊中之物。” 说到蛮夷的时候,薛沉语气明显一顿,虽然很快,但景昀一下就听出了,景昀什么也没说,把熄灭的烟花棒扔在一边,“爹,这个是她做的?” 看着好奇的儿子,薛沉高兴有了新的事物让儿子有兴趣,“她让人研制的吧,万宁稻,水泥,玻璃,踏犁,火药,还有那个望远镜,也不知道人脑子怎么长的。” “如今大家一条船的,小昀,下次爹再给你从她那儿白嫖一些新玩儿。”他儿子就是乖巧!一点也不会搞事!比盛徇文女儿省心多了! 自己都给人打工了,还白嫖……景昀心累,景昀打了个哈欠,眼角浸出一点泪水,慵懒道,“困了……” “困了?那你先去休息,爹爹先去办公。” “嗯……” 等薛沉去了书房,景昀倚在床头,神色莫名。 两天了,陛下还没决定下旨,徐老爷子到底不忍,亲自换上朝服,去了早朝。 徐老爷子的影响,付连的势力,看着官员跟着下跪请陛下下旨,靳予安第一次迫切想要自己掌权,袖子里捏紧了拳头,也只能颓丧松开,“拟旨……” 自从唐氏在京中开了书肆和玻璃门店,江南那边一直没怎么顾着,裘元也知道自己被当了跳板,只是没想到那人会做得那么绝,再不联系。 可是这两天,唐家来人了,说是卖一大片的玻璃,做窗户用,冬日观外面的落雪,帘外听雨,夏日阳光透过玻璃照亮屋子…… 裘元很明确地知道这又是那人想让他做跳板,但是……玻璃发展到现在,他也没彻底解析出来原料和比例,而唐家,已经能制作出这么大的一片玻璃…… 杨桥自那次被关禁闭后,能带出来的盐引越来越少,他手里的钱也越来越少,他那个老爹竟然还有养在外面的私生子,老狐狸,藏得可真深!他不能放过这次的机会。 他最终还是和唐逍合作了,他出店面,那边出技术一家家上门安玻璃窗,也卖一整块的,落地镜。 短短三两日,分成的收益就让裘元找回了以前的自信。 秦家家主看着裘家越发得,也不与其相争,退了一步,看得亲家其他人很是不明。 秦家家主只说了一句:“烈火烹油,鲜花着锦,未必就是好事。”一不注意,就过头咯。 “安营扎寨!” 吕钺钊的军队,令行禁止,很快就扎起了营帐,巡逻的,守卫的,职位分明。 “休息一晚,明天,突袭。” 盛棠也深吸口气,“统子,这几天别睡了,时刻关注着!” 她能根据一些科学原理,制造假的异像,但未必就不会被人看出来,尤其是一些道士,林姨说过,道士可能看不出原理,但却知道怎么做,她不能冒险,干脆就让统子来作弊! 天命所归之人叫作弊吗?不叫!那是叫家长! 第45章 以和为贵 越地的入侵者是比较怂的一群人, 不像北狄西戎那群人,战斗欲极强,越地的部落, 明显的是看到油水就想捞一把, 感受到威胁立马就撤,但若是不给他们一个深厚的教训,就会一直被他盯着,每隔一段就会被骚扰, 不胜其烦。 在越地,甚至是多有的侵略者眼中,齐国就是一块香喷喷的红烧肉, 油水多就算了, 诶, 这红烧肉的主人还特别大方!你去抢吧, 红烧肉的主人打都不会想打架, 就想你好我好大家好, 还会送点其他的钱财什么的打点,诶,这么好欺负,谁能忍得住不做黑瑟会去敲诈一笔啊?傻子才忍得住! 至于这肥羊会反击?怎么可能!薅羊毛那么久了,除了一两只“疯狗”, 有人反击了?如今“疯狗”受重伤了, 还要被罚, 诶, 谁还担心啊, 恨不得庆祝个两天三夜! “轰——” “砰——” 巨大的火红“烟花”在越地绽放, 所有人都惊慌失措, “什么情况?!快去查!” “大人,顶不住了!他们用的火药,撤吧!” “撤去哪儿?守住!死也得守住!守不住我们都没命!” 他们有城墙,可吕钺钊的军队,带上了投石车,投的是火药,这是跨层次的打压…… 从军多年,没有哪一次打仗打得如此爽快,不用担心军备不足,不用担心陛下突然让撤退,还是主动攻打曾经的侵略者。 一个个都跟加了鸡血似的,势必要让越人看到他们的血性,让他们知晓,他们汉人脚下的土地,不容践踏,他们的人民,不容欺压。 战争向来是残酷的,即使有火药等工具,城墙的高度,打开城墙也耗了不少的力量,吕家军已经进入城内,吕钺钊有令,降者不杀,百姓不杀,金银财宝不抢,这是吕钺钊军队一直以来的规矩。 吕钺钊和盛棠骑着马向城墙走去,盛棠已经恢复了女装,白纱蒙面,踏在染血的土地上,随着马蹄声,无言地走向城内。 因着面纱挡住了脸,倒是没有人看见面纱下盛棠有些发白的脸色。 “要不,我屏蔽你的嗅觉?”统子软声道。 盛棠没答应,“早晚得习惯,反正没人看见,你省着点力气,留着下一次表演。” 街道上有序站着吕钺钊的军队的人,看着两人踏入城内,虽然惊讶哪儿来的女子,但他们并没有贸然开口,依旧站岗确保街道的安全无忧。 城内有广场,当官的,主事的都被押在了上面。 “吕将军,你随意出兵,就不怕你们陛下怪罪嘛?!你们自诩文明大国,出兵欺辱我们小国算什么本事?!”这别扭的发音,颤抖的尾音,哎…… 红缨木仓一出,唰地停在了那人脖子一公分处,见那人瞬间吓得哆嗦,吕钺钊嗤笑一声,“我认得你,你还活着呢,”吕钺钊脖子一歪,恶劣笑道,“没有一点骨气,那就死吧。” 盛棠就跟在吕钺钊身边,见他将之前入侵的主事人都杀了个遍,留下一个没印象的,“听得懂我们的话吧?” 见那人不住的点头,生怕晚一点就人头落地,吕钺钊收起红缨木仓,“去告诉你们越王,我吕钺钊已非齐国武将,我就在禅城等他,滚吧!” “将军,百姓均都安顿妥当,城内各区域布防完毕。” “让放哨的,这两天警醒一点,还有硬仗要打。” “是!” 等人退下后,吕钺钊从自己行囊里翻出几个橘子,“主公先吃点橘子垫着,免得待会儿吃不下东西。” 盛棠没强撑,接了过来,“你发现了?” 吕钺钊咧嘴一笑,“我哪儿有那么细心,是军师让我备好的,不过主公你在城外呼吸明显缓了很多,牵马绳的手也有些紧绷,我才确定的。” 吕钺钊反倒有些佩服,“你能撑那么久,倒也厉害。” 盛棠用手绢遮住手指,这才慢慢撕开橘子,还闻了闻手上有没有沾味道,这才慢慢剥下去,看得吕钺钊咂舌,“不忍不行,忍不下去就没逼格了,你别这么看着我,这又没外人,还不能让我讲究一些?” 吕钺钊摇头,“就突然发现,难怪薛沉走得时候那么着急。” 盛棠猛的一口咬住了橘子瓣,没有接话,这吕钺钊,和之前的文常一样噎人,难怪是好友,还是薛大人贴心,这就是单亲爸爸照顾孩子后养成的贴心吗?下次给薛大人家的小娃娃再带一点新鲜玩意儿! 禅城被破,很快就传到了越地王城,禅城放回去带消息的那人也加班加点赶回了王城面见了大王。 “吕钺钊反了?”越王怒道,“这齐国皇帝怎么回事?!连吕钺钊都牵制不住,有个屁用!” 吕钺钊不再受齐国皇室牵制,他们还怎么打秋风?! “大王,臣建议发兵夺回禅城,决不能让吕钺钊骑在我们脸上!” “大王不可,吕钺钊就是一匹疯狗,没有了牵制,我们绝非他的对手。” “怎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吕钺钊一反,没有了齐国朝廷供给的军需,他能撑多久?” “大王!这是围困吕钺钊的最好时机!” “大王,”传消息那人道,“吕钺钊的手伤还没好,还吊着绷带,旁边还有个不认识的女的,这是一反就沉迷声色犬马啊!大王!” 齐国派往海南的圣旨,也通过绕道走东边海路到了海南琼州,传旨的太监还是刘公公,只不过因着上次在军营吃了教训,这又是个可能造反的,这次态度就好得很。 “盛大人,听旨——” 盛徇文和盛夫人跪地接旨,只是……这刘公公念完后,盛徇文和夫人互相看了眼,盛徇文接过了圣旨,刘公公脸上立马笑开了,谁知下一秒,他眼睁睁看着盛徇文随手递给旁边的管家,“拿去烧了,晦气。” 刘公公:…… 刘公公都快哭了,嘴唇颤抖半天,“咱……咱家告退……” 盛徇文笑出声,“别这么快嘛,难得来一次,来都来了,多待一会儿。”周围的人接到示意,刘公公一行人被扣了下来。 盛徇文看着大门,眼中的担忧不言而喻,盛夫人拍拍他的肩膀,“棠棠不会有事的。” “跑去静江府,我还能理解,可结果呢?”盛徇文愁啊,“禅城被破,吕钺钊身边还有个女子,我是傻的我才猜不出是她。” “我让她看着她弟弟,结果她直接跑去军营了,这叫什么事儿啊!” 禅城内,没等到人攻城的吕钺钊,毁了禅城的神像,越人再也忍不住了,发兵攻城。 城墙上,吕钺钊从容有序地指挥着,城墙本就占据高位,加上火药等加成,一时间占尽优势。 “上!夺回禅城!” “齐人滚出越地!” 越人这次的将军还没放弃,吕钺钊抬手,众人停下攻击,越人见状也没贸然攻城,他们的武器太先进了,吕钺钊扬声道,“让你们王亲自来谈判!” “滚蛋!我们王是什么人,怎么可能屈尊来见你!” “不是见我,是见我主公!” 越人一阵喧哗,“你主公,谁?” 吕钺钊后退一步,盛棠走上前,明明相隔甚远,盛棠只是轻声开口,声音却让所有人都能听见,“吾在此,恭候越王大驾,我们汉人向来以和为贵,希望能与你们的王,达成两国友好的共识。” “放你娘你屁!你一个娘儿们,凭什么让我们王见你,倒不如,你嫁给我们大王做个小妾,也不算辱了你,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越人一下子笑了起来,充满了侮辱的意味,吕钺钊的军队虽然对这个新来的主公不清楚,不理解,但也是他们的人,如何忍得了?就在这时: “轰隆!” 一道雷披在了最先口出狂言的那人身上,天上乌云密布,众人都一声惊呼,看着被雷劈焦了的领头,再抬头一看,云层雷声滚动,盛棠也抬头一看,云层突然冒出霞光,照在城墙上。 “吼……” 一声吼声传入众人耳中,之间霞光中,一条金色的巨龙身影从上而下,窜入盛棠身体,一时间,盛棠熠熠生辉,闪瞎众人。 全场不论是哪方人马,均是一片哗然! 吕钺钊也是没想到这异象这么大,这……这种做不得假吧? “龙……龙?!” “是龙啊!” “难怪将军认了主公,这是龙女啊!” 吕钺钊瞬间清醒,当下屈膝,“龙女降世,福泽绵延,收复失地,一统中原!” “收复失地!一统中原!” “收复失地!一统中原!” 甲胄不便跪拜是真的,但只要想,单膝行礼也不是不可能,越人看着城墙上的神迹,整个人都瘫了,“他们……神……?” 再看看还在抽搐的某人,又抬头看在隐隐散去的霞光,盛棠站在城墙上,如神女降临,“尔等,还不去请你们的王?” 是了,声音怎么可能这么轻,又传得这么远,又不是像吕钺钊那样吼,越人军心散了,“撤吧……” “要把将军带回去吗?”那人咽了咽口水,“会不会……被……被神罚?” “带走……”盛棠的声音再度传入他们耳中,屁滚尿流地将那人抬上了马,全军溜得极快。 盛棠扶起吕钺钊,“诸位将士请起,大家骁勇善战,收复失地,要仰仗的,也是大家,我有幸得钺钊辅佐,已经万幸,龙女这样的谣言,就勿要传播了,不过一天象而已。” 大家辛苦了,继续加油啊!看,天象诶!龙女诶!再看当事人,多么谦虚!多么友善,还不跟着等后悔吗?! 知道真相的吕钺钊出息了,他居然能翻译成人话了! 但是士兵们深信不疑啊!这可是亲眼目睹的,出言不逊的都被雷劈了!龙也是当着他们面出现的!之前那些帝王自称天子,也没这异象啊,所谓梦中见到龙,也是梦啊,这可是实打实的!至于是男是女,那是龙啊!跟着这样的主公,有神助啊! 这样的天降异象立马得到了各方的关注,这里的情况也因为太多人看见,迅速向四周传播开来。 这一次,盛棠和吕钺钊回住所的途中,无数双热切的目光看向盛棠,若非士兵拦着,恐怕禅城的百姓都会扑上来。 盛棠双眼含笑看着众人,维持优雅的人设回到了将军府,一进屋就吐出口浊气,“真他娘的刺激!” 还在思考盛棠莫非真是天命之人的吕钺钊顿住了,艰难张口,“不是我教的你脏话……” 盛棠昂了一声:“什么脏话,谁说脏话?吕将军糊涂了,再来确定一下问他们要的东西吧,这次效果出乎我意料的好,我觉得还能再添一点!” 吕钺钊:…… “我也觉得!” 第46章 满载而归 如此天降异象, 若非亲眼所见,实在太过匪夷所思,但那么多士兵都看见了, 还有个被雷劈的在那躺着, 他们那天在王城也隐隐约约看见了亮光…… 消息传得很快,百姓的人心散了,百姓没多少能力读书,他们懂不了太多知识, 他们被“愚民”,但此时,这些愚民都在逼迫着越王等人前去, 不能得罪龙女, 成也愚民, 败也愚民。 “天要亡我啊……” 这次会面的速度, 比上次越人来进攻, 可谓是快了不少。 明明是越人自己的禅城, 如今却被汉人引进来,听汉人的指挥,他们直觉的无比憋屈,可王都没有反应,他们自然只能忍着。 “越王能屈尊前来, 幸会。”盛棠坐在主位招呼道。 越王见她要让他坐在下首, 有一瞬间的凝滞, 吕钺钊在另一边咳了一声, 越王最终迈开了脚, 坐在了右侧下首第一位。 “不知这位小姐……, 如何称呼?”说话的是这次越人的“宰相”。纵然那天象过于逼真, 但他们还是不相信,或者说,不愿意相信! 盛棠轻笑,“鄙姓唐。”朝着旁边的人稍稍点头,很快就有酒肉等摆在了桌上,“诸位请慢用。” “唐小姐,”那人道,“听闻你乃龙女降世,可引霞光满天,可这实在过于匪夷所思,不知唐小姐可否,再为我们展示一遍。” “啪!”吕钺钊筷子一下子放在了桌上,怒目而视。 盛棠面纱下的嘴角一抽,“是在下疏忽了,来人,还不去备一碗醒酒汤,没看见客人醉了?” “你!” “呵!” 那人被气得正着,吕钺钊也一声冷哼,“主公和他们费什么话,要我说直接打就是了!” 盛棠不太认真地阻止,“诶,两国交战尚且不斩来使,我们以和为贵,说什么打打杀杀的。” 好家伙,他们直呼好家伙,吕钺钊只是想打人,在你口中直接就是杀人了?是威胁吧,是威胁吧?! 盛棠命人将几个托盘分别放在越王几人面前,拿出上面的纸张一看,这是直接将条款放在了他们眼前,这根本就还没商量过! “诸位仔细看看,可行的话,签个字,按个手印就行,我们已经签好了。” “恕小王直言,”越王没有动旁边的笔墨,“我越地本就国土不广,物产不丰,民众更是贫困,实在担负不起这么多债务!” 盛棠语气上扬的哦了一声,“是吗?可每年你们都有那么多军费来骚扰我国疆土,可是比齐国朝廷给我家将军的军费,还足够诶。” “再说,越王是想看看你们骚扰我国,对我国人民造成的损失吗?” “我明白了,”最强的谈判就是不给人说话的机会,盛棠又道,“越王觉得领土太小了,不如加入我们作为附属国?这样的话,我们汉人一向包容,勉强可以折扣一点赔款,越王觉得,可否?” 从一开始,他们就不该来!什么龙女神女,这分明是恶魔! 越王一瞬间苍老了不少,“唐小姐,您代表不了汉人吧。” “轰隆!” 雷声忽响,再做的越人都不安了起来,再看盛棠,就像猫捉老鼠一样饶有兴味地盯着他们,让人心里发颤。 “总有一天,能代表的。” “就算只是如今,岭南两路,都归我管,还是你觉得,靳予安那小子,敢撤北方的驻军,就为了给你不痛快?他要有那胆子,还能让你们杀我万千百姓?!” 说到后面,盛棠声量逐渐提高,酒杯被掷在他们面前,洒落一地酒水,“给你们面子,还真当你们自己有几分本事?” “乖乖签了协议,我们立马撤出稻城,再不来犯,不然,我不介意扩展一下领土。” 禅城之盟,就此生效,这是自齐国这几任国君继位以来,汉人第一次让侵略者真正意义上的吃瘪。 盛棠和吕钺钊,带着一箱又一箱的初始发展资金,还有一颗颗的橡胶树和橡胶树种子,更有火龙果,菠萝等水果种子,其他经济作物,大摇大摆地撤离了禅城。 “主公为何不要禅城?” “要了有什么用,管得过来吗?还不得安宁。重要的是这些种子,用处大着呢。”盛棠险些笑出鹅叫,好歹最后还记得自己的形象工程,“你当时不是疑惑要哪些青色的小豆子作甚吗?” 吕钺钊:“作甚?” “那是绿豆,”盛棠声音充满了蛊惑,“有清热解毒的功效,岭南地区,夏季炎热,将士们训练难免会中暑气,有绿豆就好得多了。” “绿豆汤,好喝又解暑,还抑菌,有增强身体免疫能力的功效。”盛棠解释了一番什么叫抵抗力,什么叫抑菌,“往往打仗后,环境都会遭到破坏,会产生很多细菌,这也是为什么战后容易产生瘟疫了。” “绿豆没有解除瘟疫的能力,但总归能提升抵抗力。”【1】 吕钺钊一个激动得勒到了马,惹得马差点摔了他,“哈哈哈哈哈,好东西!这是个好东西!” 吕钺钊驯服马儿后又重新转悠到了盛棠身边,“主公,这就是你一直让他们清理战场那么龟毛的原因?你早说嘛,亏我还以为你单纯洁癖犯了。” 不生气,不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盛棠深呼吸了一轮,“军师辛苦了。” 吕钺钊:“军师?军师不是还在守着邕州吗?他这次都偷懒了一回,辛苦什么?” 盛棠:…… 吕将军满载而归,带回了不少好东西,只是一到邕州,就被军师请了回去。 “主公,靳予安下旨令二公子回京准备婚事。” 盛棠眉目一拧,“这不像是他的作风。” 军师叹了口气,“具体原因还在调查,盛知府接到圣旨后来了一趟邕州,最后给薛大人发了消息,不再遮掩您的身份。” 盛棠对此没有意见,“有劳军师。”既然海南瞒不住,那自然是大摇大摆地出现。 “盛知府已经回海南继续主事,薛大人在负责那些文官。”军师事无巨细地跟盛棠说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主公的传言传回来后,我让人引导了一下,如今都在传齐国国君昏庸无道,真龙降世,另择明主,主公就是被真龙选中,能改变如今局面的明主。” “万宁县主初到海南,两年内,海南发生了翻天复地的变化,证据之一。” “万宁稻令百姓能吃饱喝足,可解决岭南粮食问题,证据二。” “第一次出征,平定越地,禅城之盟,彰显我大国气度,不侵占他人土地,此其三。”只是要了点种子,追回一点赔款而已,多么善良的明主! “更有真龙现世的天降异象,此为千万人亲眼所见的实证,主公,岭南如今,已经传遍了。”军师展露笑颜,“主公这次去静江府,想来,压力会小很多,甚至于,没有压力。” 盛棠也舒心啊!这就是拥有顶级辅助的体验吧! “这走向,齐国皇室哪里能想象得到啊!”盛棠把禅城之盟的协议给军师看,“军师瞧瞧,开心不!” “军师,我是想着,既然已经暴露了,那就正式给齐国朝廷那边发个声明。”盛棠严肃道,“都是一个民族,没必要分成两个国家,让外人看笑话,我们岭南先自立为王,互不干扰,等兵强马壮后,再慢慢北上。” 军师赞许地点头,“甚好,靳予安软弱,想也不敢来犯,甚至见我们只是称王,可能还会觉得是怕了他,放松警惕。” “那我们正式举旗,旗号……” “晏!”盛棠字正腔圆道,“海晏河清的晏。” 军师听罢也点头称赞,“晏,天清也,安然也,妙极。”【2】 “宣旨的太监还被扣在琼州,正好让他回去送信。”军师给盛棠选出了送信的人。 果然,盛棠眼睛亮了,“这皇帝贴心,还送了个送信的来。” 盛棠写了一纸“和平交往”的友好文书,和军师一起确认无误后,“吕将军,这是让那太监给皇帝的。” 有写了一封信,“这是给万宁的县令候文常的,合着那些种子,尤其是橡胶一起。你让赤鹰军去送送。” 吕钺钊得了活计也不嫌麻烦,他就是闲不下来。 盛棠安排好后也彻底放松了下来,伸了个懒腰,“就这样吧,我明儿几启程去静江府。” 得溜快一点,想来再等两天闲下来了,吕钺钊就该知道她对他拨给她的那一支赤鹰军做了什么了,虽说目的是好的,她看来,结果也是好的,就是不知道吕将军这个直男能不能接受了,她负责的那一支,这么多天了,他们的效率……估计其他赤鹰军也跟着学了……吧?毕竟,他们效率挺高的? 盛棠想到吕钺钊得知真相后的反应,甩了甩脑袋,“做好事也太难了,明儿一定得离开。” 第47章 相约蹭饭 离开邕州, 盛棠并未直接去静江府,而是打算先在西路其他州县都逛逛,为的是更加精确地让统子扫描, 确定什么区域, 适合种植什么,以及,哪里有矿产资源,是否适合开采。 这次江爻和公孙瑞说什么也要紧紧看着盛棠, 没跟着盛棠去战场,即使是盛棠强行不让,对于谈而言也已经是失职了, 可不能再让盛棠独自一个人到处溜。 吕将军还额外派了一行人护送盛棠, 由于不是直接去静江府, 盛棠还是穿着男装方便出行。 吕钺钊醒来后, 也有了时间去瞧瞧回来的赤鹰军了, 军师说那支赤鹰军学了不少好东西, 在以后的战场上能发挥极大的用处,吕钺钊整个人都充满了期望。 推开大门,吕钺钊听到了磕磕碰碰的声音,再往里一点,吕钺钊木愣愣地看着他的精锐部队, 用来杀敌的王牌, 对着镜子梳妆, 有的看着还挺好看, 有的扮成了老人, 有的扮作农妇,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各行各业应有尽有。 这些人的确是精锐, 即使吕钺钊进来后他们的手上的进度也没停下,一点也不被外物影响。 吕钺钊站了小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们……你们这是……要当探子?” 吕钺钊惊讶后,也很快明白了他们的目的,并非不能接受,反而觉得他们装扮得挺好,是个进步。只不过是,对镜梳妆的样子,实在是让他一时难以想象而已。 “主公她到底给你们灌输了什么东西?”经过同征越地那一段时间的了解,吕钺钊清醒地认知到,盛棠在大事上从不含糊,但……私下里,或者面对自己人,有时候看着是真的不太着调。 “如何利用化妆进行外表的伪装。” “各类人员的亲身体验和观察,包括但不限于,乞丐,小二,厨师,大夫,妇人,农民,商人……” “学习他们的生活习惯,细节,以及说话的特点。” …… 吕钺钊一人一句听完也不禁咂舌,这样的教程,教出来的探子,是打算融入对方的生活啊,这应该叫间谍才是…… 海南各地也听说了万宁县主盛棠的事迹,官员们都心里有数,只是感叹这阵仗是真的大,当然,他们并不会以为异象是真的,其实越是接受教育的人,他们心里越是清楚,子不语怪力乱神。所谓神鬼,都是装神弄鬼。 他们清醒地知道,所谓真龙天子,也不过是上位者的手段,不过上千年皆是如此,他们也不会傻到去戳穿,但对于盛棠当着敌军的面还能造假并且传播得那么远,那么真实,他们打心底里的服了。 “要是其他人,我可能还会怀疑一下,是不是真的有龙,”儋州知府和人谈笑,“结果是主公,不知道主公哪儿来的这么多手段,异象都能弄出来。” “能唬住其他人就够了,也不知朝廷会是什么反应。” “左不过谈和,也就那么回事儿。”知州杜青并不认为新帝有胆子,或者有魄力和他们真枪实弹地做一场,“百姓没什么反应吧?” “大人您也知道,儋州大部分都是黎人,什么人当家,对他们来说,没差。” 至于汉人多的地区? “什么?县主造反了?!” “哎哟哟,这是要打仗了吗?我家孩子还能继续在书院读书吗?” “我看那告示贴的一切照旧,应该没问题,反正现在粮食够,吃得饱了。” “也是,反了就反了,县主在我们过得倒是更好了。” “那可不,想想以前过的日子,这朝廷真不做事!” “也亏得朝廷不做事,把知府大人和县主给送来了。” “老婶子,上回疏通沟渠,那些士兵又给我们帮忙了,这估计马上就要打仗了,我们要不要给送点鸡蛋过去啊?” “嘿你说得对,鸡蛋就不了,他们打仗都带干粮吧?” “哦哦哦,婶子你说得有道理,走走走,回去备一点……” 等人都逐渐散去后,一妇人不再弓着腰,而是眼神严肃地快速扫向四周,确认无误后挺起背部,走入巷子,出来已经换了个人,一切,无人发觉。 万宁县县衙,侯杰收到那一车车的橡胶和众多种子,还有一封厚厚的信,情不自禁地摸了一把稀疏的头发。 侯杰叫来了蔺鸿之,“鸿之,你瞧瞧这个,叫橡胶。” 蔺鸿之没听过这玩意儿,想也知道侯杰不会让他看一个无用的东西,仔细观察了一番,慢慢用手去触碰。 “主公说可以用在马车的轮子上面,和水泥路面搭配使用,”侯杰敲了敲,“能极大的起到减震作用,保证物资的平稳,以及人的舒适。” 蔺鸿之眼睛一亮,“那用在军用的投石车等上面,运输的时候也能起到很好的加速作用?” 侯杰沉吟一会儿,“理论上是的,但并非每个地方都修好了水泥路面,尤其是有山路的地方,或者特别贫困的地方,若是和之前一样的泥路,速度是否能加快,推车是否能够更加省力,害得进一步实践。” “这段时间,你就跟着我吧,书院的考察你也早就通过了,正好,若是你愿意,这个项目交给你,好好干。”侯杰用培养后辈的态度,很是细致地给蔺鸿之做讲解,也比平时更加温柔地鼓励地蔺鸿之。 蔺鸿之知道了万宁县主反了,但是他不在乎,他们家的日子,什么时候好起来的,他不会忘记,海南本就是被放弃的地区,是万宁县主给了海南希望,给了他们希望,他不会不识好歹,他知道到了他做选择的时候了。 蔺鸿之特别正经地对侯杰行礼道,“先生,学生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好孩子……”好孩子,加油干,先生‘老了’,你得尽快承担起来了。 蔺鸿之走后,不小心听完全程的盛榕孺子不可救地看着蔺鸿之的背影远去,十分无良地感叹道,“候大人,人家还是个孩子。” 侯杰瞥了眼盛榕,“二公子,孩子可进不了军营。” 盛榕脸色一顿,瞬间变脸,“候大人栽培下一代,可真是尽心尽力,呕心沥血,当代先生之表率!” “二公子确实长大了。” “候大人好眼光!” 海南一切都照常运转,盛棠的造反对于官员来说是早就有了数,对于百姓而言,他们更在乎的是谁能让他们吃饱饭,让他们穿暖衣服,说句实在的,他们甚至不清楚现在的皇帝是谁,他们只能看到他们能接触的。 而对于岭南其他地方而言,百姓一直都较为贫困,皇帝并没有让他们过上好日子,他们不会对皇帝有多少爱戴,而吕钺钊他们,却解决了越地之患,他们不用再受越人的侵扰,岭南不像北部的百姓,要面临好几个部落的侵袭,他们最担心的,也就一个越人,而如今,越人被解决了,解决越人的人,就是他们的恩人。 对于传言,百姓是很容易相信的,三人成虎,就是这么简单的道理,何况他们会希望这是真的,因为他们太希望有所改变了。 最难的,还是岭南的这些文官们,但吕钺钊和盛棠这一行,取胜的速度太快了,快到离谱,他们并不像海南的官员一样对盛棠那么了解,他们开始动摇了,“据说在场的都亲眼所见,还有越人亲眼所见,不然越王何至于亲自去禅城会约?” “这世间……竟真的有真龙会降世……” “薛大人不是说月底那位会到吗?到时候看看就知道了。” “我倒是觉得有可能是真的,你们想想海南,这两年发展得也太快了,卖到我们州的东西越来越贵了!” “谁不是呢!吹泡泡那个,又涨了两文钱,我家那小屁孩儿非要玩儿,也不知道有什么可玩儿的!这孩子的钱也太好赚了!” “孩子的钱算什么?女人的钱才好赚呢,那些首饰我夫人都不带看价格的,明明只是镀金镀银的,贵得跟个什么一样,还买那么多,能用得完吗?!”那人说着说着就快哭了,说的是秦家在新开的饰品店,其店内配饰款式新颖,极具创新,有全金的,也有镀金的,根据个人能力进行选择,但意料之外,镀金这样的反而卖得更多,外表看不出区别,还更加轻巧,减轻了头上的负担,“这县主其他本事我不知道,掏空我家底的本事可太大了,你说我要是坚决不认她做主公,她会不会为了说服我,给我些优惠卡啊,我实在承受不住了……” 众人恍若被打通了任督二脉,“貌似……是个好主意?” “你一个人估计不管用,不如我们一起?” “那我们说好啊,谁都不能低头,除非给我们家里优惠。” “谁先低头,谁就是叛徒,来,我们击掌为盟!” 盛棠鼻子一擤一擤的,“我怎么感觉这几天有人骂在我。” 公孙瑞老妈子似的叮嘱,“什么有人骂,昨儿让你出了汗喝凉水,伤风了吧,阿尧晚点还是熬一点姜汤,看着她喝。”估计京城也收到消息了,京城骂你的能不多吗?可这能和不吃药扯上联系吗?不能!就算不吃药,姜汤也还是得喝! 突然,江爻和公孙瑞眼神一利,公孙瑞直接一个暗器射向远处,果然,一高马尾,穿着十分干练的女子那着剑躲开了暗器,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中。 “老二?”公孙瑞有些惊讶,上下打量了一番自己的师妹,“你这次还没把自己搞成叫花子?” 见是熟人,一行人也收了兵器,盛棠有些好奇地询问,“这是二师姐?” 公孙瑞笑笑,“嗯,老二韦素薇,一年到头往外跑,人家是二八年华,她是28了,还一个人,怎么说也不听。” 老二早就听腻了这些话,“这是师父新收的小师妹?” 盛棠直接点头,公孙瑞无奈摇头,要说不是,父亲确实有在指导,也给了玉佩,要说是,父亲却也没明着直接收徒,“此乃万宁县主,公孙一家已经在辅佐主公,至于老二,看你自己的选择。” 韦素薇不怎么感兴趣,“我只会打架和到处跑,可不会其他的。” 盛棠听章少霖说过韦素薇,据说是不耐烦嫁人生子,不想应对他们家长里短,又怕自己待在师父身边久了师父或者师兄他们被说闲话,一年到头基本都不在家,往各个地区跑,甚至往山里跑,有一次还误食了红伞伞,差点没了命。 好不容易遇见,一行人就近找了个地方干脆先歇息一会儿。 “二师姐去过很多地方?”盛棠在二师姐眼里就小小的一只,又轻声细语地问她问题,二师姐也下意识放轻了点声音,“是呢,就连蜀地我都去过,不过蜀地可比云南那边安全多了。” “那边的蘑菇不能乱吃,那边的人听说还会用蛊,可得小心点。”二师姐用吓小孩儿一样的语气讲着各地风趣的事情,盛棠不禁感到有些困惑,云南怎么就会用蛊了,这不是谣言吗?难道这个世界不一样? “统子,这个世界还有蛊虫这种玩意儿?那是不是还有什么武道巅峰,踏碎虚空的武林高手?” 统子:“……乖,不信谣,不传谣。” 盛棠也还是认真地听着,还时不时点点头,和二师姐对视,一点也看不出她还在分心和系统交谈,这都是前世上课时,刻进DNA的技能了! “二师姐去过这么多地方,了解那么多风俗人情,有没有考虑过记录下来写成游记?”盛棠建议道,“师姐对这些地方的地形地貌还有印象吗?” 韦素薇挑眉,“你这是想干什么?” 盛棠也不藏着捏着,“游记的话,对于现在,和后世之人,都有研究价值,那些地形地貌,要是以后和齐国干起来,可是有很大作用的。” “二师姐,你不想造反,你就悄悄咪咪告诉我好不好?二师姐你肯定还记得的是不是?”盛棠挂在韦素薇手臂上,“刚刚二师姐讲各地风俗的时候,讲得可清楚了,师姐~” 韦素薇什么时候遭遇过这样的‘攻击’,没多久就有些遭不住了,整个人想退又不知道怎么退,其他人很是有颜色地装作什么也没看到,“好了好了,我记得,记得!” 这些小孩儿可真烦,韦素薇口嫌体正,“这山脉,地形,我这怎么画?” 盛棠笑得眼角翘起,“这个简单,我给师姐看个好东西!” 韦素薇好奇地等她慢慢拿出来,“师姐看,这是海南万宁的地图,看这个,这个线条的走向是和山脉的走向是大体一致的,这个代表等高线,你看他的凹凸程度,这个就是山谷,这是山脊……” “这个代表阔叶林,阔叶林就是……” 韦素薇听了半天的地理课,整个人都有些像是喝醉了酒,“等会儿,我理一理……” “这有书吗?”韦素薇最后问道,“我怕我记不住……” 成了!盛棠放下那张地图,“我现在没带在身上,目前的话,琼州和万宁的书院都有教这些知识,就近的话,邕州的吕钺钊那里也有这一教程。” “那我去邕州!”韦素薇想也没想直接道。 盛棠心想,这也决定得太快了,不过也正好,“那我给你写一封信,你好进去。” “行,麻烦师妹了!” “师姐说什么呢,是师妹应当的。”盛棠笑得可诚心了,又多说了些夸赞韦素薇的好话,把韦素薇哄得是心花怒放。 明明是主公想求你办事,结果你还谢谢人家,出息!公孙瑞不忍心再看,生怕忍不住拆了台。 盛棠一行人在路上耽搁了不久,又要到处逛逛,盛棠还没到静江府,专业送信人刘公公已经光荣完成了他的使命。 早朝之上,谁都不想当第一个出气筒,一个个的都恨不得把自己再缩小一些,自从拟旨召盛榕这个准驸马回京后,陛下的脾气就越来越大了,连付太师这个国丈都不一定讨得了好,更别说他们了。 “一个个,都哑巴了不成!” “陛下息怒——” “息怒?看看,看看!岭南两路全都反了!还是驸马一家当的头!”靳予安气炸了,皇室的脸都没了!他们皇家就这样让人看不起?! 他知道这个盛棠,最初父皇就是想让她做他皇子妃,他还一直愧疚呢,怎么?现在盛家是要报复他吗?他不要的女人,成了造反的头目,他父皇钦定的驸马,跟着盛棠造反,抛弃他的妹妹,好啊,好啊,真他妈好样的! 付连眉心一动,敏锐地察觉皇帝最在意的不是有人造反,而是造反的人让皇家丢了脸。 “陛下!”付连站在了中央,‘身先士卒’,“万宁县主盛棠牝鸡司晨,颠倒阴阳,此乃大祸啊!” “盛家盛徇文尚在,更有驸马盛榕这根独苗,如何也轮不到她一个女人掌权,”付连慷慨激昂,义正言辞,“陛下,驸马怕是被控制了啊!” 付连这番真情实感,体贴皇帝的话一出,果然,靳予安浑身散发的低气压收敛了些许,脸色也在好转,明显是觉得这个理由很好,给足了脸面。 “陛下,至于这真龙则主的谣言,”见陛下趋于正常,另一人也跟着道,“完全就是无稽之谈!不过是那妖女为了给自己造反找一个借口罢了,陛下,此女若不除,后患无穷啊!” 靳予安把盛棠的协议让太监传阅下去,“诸位大人看看吧!” “陛下,这妖女想来是有点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是正统,故不敢称帝,也就只敢称王了。” “陛下,妖女明显不足为惧,但她蛊惑了驸马,吕将军,薛建司等一众肱骨之臣,微臣以为,因将妖女的罪行,昭告天下!以正视听!” “臣附议。” “臣附议。” “臣等附议——” 永远无法叫醒一群装睡的人,装睡的人并不觉得他们需要清醒,他们沉溺在不付出也能收获奢侈的享受中,不愿醒来,直到,大厦将倾,永远长眠。 盛棠让随行侍卫提着一大袋的螺蛳,拜访了许久未见的薛沉薛监司。 薛沉看着这一大袋东西,有种不祥的预感,迟疑开口,“主公这是……” 盛棠粲然一笑,“走亲访友,哪儿有空手而来的道理。” “我观西路和两年前的海南差不多,但自然资产却着实丰富,这不,”盛棠指了指黑色的麻袋,“这里面的就是从河边或者水田里找到的。” “薛大人,把你家厨房的人叫来,让他们跟着小罗学着处理这螺蛳,虽然处理后闻着臭,但是吃着不难吃,百姓的饮食又增加了呢!” 臭?! 薛沉脸都白了,“主公!不行!” 盛棠被吼得一愣,薛沉也反应过来自己态度不合适,“主公恕罪,只是小儿平时被娇养惯了,若是被他闻到了臭味,这……” 爱子心切罢了,盛棠踮起脚尖,拍了拍薛沉肩膀,“薛大人,你知道真香定律吗?” “什么?” “你别看螺蛳它臭,但是好吃的,你不信问问他们一行人,刚开始他们可一个都不愿意吃,现在可积极了。” “薛大人,孩子是要宠,但是你得让他敢于尝试,这就是一个机会,让他知道,眼见……鼻子闻到的也不一定是真的,一切都要尝试后才能做出判断,多好的寓教于乐机会啊!” 薛沉硬气了,就是不同意,“主公,其他的可以考虑,这个真不行!小昀他真的吃不得苦!” 盛棠万万没想到栽到了一个小屁孩儿身上,两人对峙半天,盛棠发动‘大义’技能:“薛大人,你是地方官,你难道不愿意替百姓尝一尝新的食物吗?这可是关系民生的大事!螺蛳并不稀缺,又有肉,对于吃不到肉的百姓而言,这该是多大的希望?” 薛沉张张嘴,半晌没说出话,最终,“主公……不然,我们到隔壁知州那儿去吃?” 盛棠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薛沉这对孩子也太溺爱了吧,孩子不吃也可以避开孩子啊,就为了一点点的,孩子去厨房的几率会闻到…… 又想到军师说的吕将军一家都死在边境……难道这是好不容易有了新的孩子,就仿佛看见了新的希望,所以格外担心孩子出事? 盛棠其实有点担心凭薛沉这样的紧张度,孩子估计没多少隐私和私人空间?会不会造成心理上的问题?但看这样子,盛棠也不敢继续刺激了,等之后有机会再看看吧,都不容易啊这世道。 “行吧,那我们去隔壁?” “嗯,”薛沉见盛棠退步,彻底松了口气,“走走走,去隔壁老钟那儿,他家的厨师可比我家的手艺好多了,不蹭白不蹭!” 第48章 自荐枕席 钟大人因此提前见到了他们往后时期的主公, 钟希并没有表现出好奇,也没有透露出轻视或者担忧,就像普通的好友拜访一样将他们迎进了门。 听闻是盛棠带来了新的事物, 需要用他的厨房处理, 钟希反而用很无奈的表情看着薛沉,“你呀……”摇摇头,也不多说,让厨房的人跟着小罗处理。 隔壁薛府, 景昀得知薛沉去了隔壁,“详细说说,怎么回事。” 管家一五一十地把盛棠到后的情况告诉了景昀, 景昀手上不紧不慢地给腿上的猫顺着毛, 一副岁月静好的好景色, 只是手上的速度越来越慢, 直到停下, 黑白两色的奶牛猫不满地喵喵两声, 肉垫敲打在景昀腿上。 景昀抱起猫猫,把头埋进猫毛里吸了一大口,闷声笑道,“猫儿啊,你可真享受……” 管家站在不远处, 面不改色, 显然已经习以为常, 景昀吸猫吸够了才抬起头, 被猫猫拳象征性地拍了几下脸, 放开猫猫, 猫甩甩圆滚滚地溜溜颤的肚子, 毫不留恋地跳下腿去霍霍院子里的花草。 景昀自然地擦了擦脸上的猫毛,眼角似乎有点湿润,丫鬟识趣地站在背后给他的头发去除猫毛,“他们回来后招呼我一声,她住在薛府?” “含馨院已经收拾妥当。” “知道了,”景昀看也没看管家,脸上神情也较为冷漠,“退下吧。” “是。”管家恭敬地退下,直到走出院子,才彻底放松下来。 隔壁钟大人家,因着盛棠这个主公来做客,虽然在意料之外,但也不可能真的简单炒一两个菜,除了盛棠带来的螺蛳,还有不少硬菜被摆上了桌。 薛沉在炒的螺蛳上桌后,脸色从慎重到疑惑到轻松,“这也不臭嘛,也就处理的时候臭了点,这不看着还行。” 盛棠先行动筷子,其他人这才动筷,“我跟你说了吃着没事儿,你自己不信。” “处理干净自然是没有问题的,就是处理清洗的时候比较麻烦。” 钟希也比较好奇这玩意儿,放入嘴中,神情也逐渐惊喜,“这味道倒是奇特,有嚼劲,却也不难咬,比较嫩,除了一个螺蛳里面的肉实在太少,又太难清理,到找不出其他毛病。” 盛棠就是看这边水里这玩意儿还比较多,又没有人想到可以吃,这才专门带给他们看的,“就是一定得洗干净,还一定得炒熟透了,不然会不小心得病,又得花钱治疗了,百姓可不一定有钱治病,所以若是推广,告诉百姓,处理的步骤一定得讲清楚了。”盛棠郑重提醒道。若是实在穷苦百姓却肉,倒也不至于让他们吃这个,又不像后世那样都是企业养殖,还有质检。 薛沉可能对于螺蛳的额期太低,如今一尝,倒是觉得越吃越好吃,“倒是可以直接把炒好的给小昀试试。” 钟希筷子一顿,貌似不经意道,“小昀已经长大了,倒是没有你想象得那么脆弱。” 薛沉立马摇摇头,“小昀还小,他又不像你家孩子那么胆大精明,我得多看着点。” 钟希咀嚼的动作缓慢了下来,咽下去后,眼里闪过一抹无奈,没再继续追着这个问题,盛棠雷达一动,钟大人就在薛大人隔壁,显然对薛大人家的情况很熟悉,结合刚开的话,似乎也是想让薛大人渐渐放手? 要知道这些混迹官场的,谁不知道不能掺和别人家事,钟大人既然能提一两句,既说明两人关系好,又说明薛大人在育儿上面可能真的有点问题,果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不过事情没烧到盛棠身上,盛棠也不会烂好人地去管,一不小心就得罪人,费力不讨好,她的目标是天下,可不是居委会大妈,只能委屈那孩子了。 “主公先在寒舍修整两天,他们前两日就到了,明天让他们来见见主公。”薛沉亲自将她带到了含馨院。 “那些底下的官员,态度如何?” 薛沉有些不知该如何描述,“消息传回来后,反应倒是都比较大,之后似乎是很快接受了,但我总觉得又哪儿怪怪的。” “那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盛棠这次带了制胜的法宝来的,若是这样他们还强撑不服,那她也不好说什么了。 薛沉自认安顿好后就去处理自己的事情了,盛棠正打算早早休息,一只猫在角落窜了出来,瞧这毛色,这圆润程度,是家养的无疑了,问分给她的侍女,“这是你家小少爷的猫?” 侍女明显有些疑惑,但还是回答道,“是少爷的猫。”就一个少爷,没有小少爷。 正此时,院门被人敲响,景昀大摇大摆地进来了,猫儿看见主人,一下子就蹦到了景昀身上,景昀经历过数次猫猫突击,身形一点没晃。 “少爷。” 侍女们整齐划一地行礼,盛棠瞪大眼睛看着这位“少爷”,她已经很少有这么惊讶的时候了,顺口道题“这是你家少爷?你家还有小少爷吗?” 景昀嘴唇微张,又忍住了,眉眼低垂,任谁也能看出心情不畅,盛棠也立马明白她这是说错话了。 景昀冷声道:“都下去。” 景昀抬起头,猫也被他放下,景昀走到盛棠面前,“爹就我一个,景昀,景色的景,日光的昀,今年已然弱冠。” 盛棠回想薛大人过往的行为,不禁觉得有些荒唐,这……这可没看出来他儿子有多乖!那些丫鬟侍女她刚才可看清楚了,在这人面前明显是高度紧张的状态,可比面对薛沉认真多了! 盛棠见他如此大方自然,也大大方方地打量他,“不知景公子,可是找在下有事?” 景昀垂在两侧的手有些不知所措地捏搓着下裳的布料,不与盛棠对视,故作自然地坐在石桌另一侧,盯着盛棠揣在身前的手臂,“你造反,岭南称王,以后肯定也会称帝,你没有掩饰。” “嗯,这是显然的。” 景昀坐得笔直,“你未曾嫁娶,我也未曾婚配,我不介意你是否养面首,你嫁……你娶我。”抬头瞥了眼盛棠再次有些茫然的眼神,景昀说得越来越利索,略微仰头直视她,“你娶我,我爹必然更加全心全意辅佐你,我爹那一系的官员,也会对你更放心,你不亏本,你要是喜欢什么样的面首,我也可以帮你照顾,我爹那里,我会处理。” 盛棠侧坐在石桌上,疑惑中不禁带有一丝好笑,“你是你爹的心肝子,我……娶你,那我以后要是再纳其他人,你爹怕不是会直接反?我这还不吃亏?” 景昀显然早就做好了各种准备,“你两年就收拢了海南,还有那么多民心,我不信我爹的那些人,不会被你全部撬走,我可以帮你防止外戚专权。” 景昀又说,“而且,我爹根本不会是你最信任的心腹,他也不一定斗得过其他人,你完全可以放心,我爹就是纸老虎。” 这糟心的坑爹儿子,盛棠低下头,捂住脑袋,忍不住笑了出来,“你可知你爹是如何说你的。” 景昀嘴唇动了动,有些怅然道,“猜得到,爹他……其实该好生休息,他……一直没走出来,精神一直紧绷着。” 盛棠收敛了神色,薛沉明显是一直把景昀当做小孩子,过度保护,太担心他出事了,景昀在这样的环境下生活了这么些年,还能这么清醒? “那他也是你爹,你就这样卖了他?” “钟伯伯说,爹不是不明白,只是缺少一个契机让他明白,”景昀看着盛棠,“你是他主公,他不好拒绝你,你看,你要吃螺蛳,最后也是各退一步,但达到了目的。” 这是薛府发生的事情他全都知道啊,盛棠心里生起了警惕。 “我知道我有些无理,没道理让您做这个恶人,可是我也快承受不住了,只要我暂时离开,也能过得很好,爹很快就会清醒过来的,你能赢得人心,不会是过河拆桥的人。”景昀抓住盛棠的手臂,一双明眸里浸满了泪水,整个人泫然若泣,楚楚可怜,盛棠没忍住倒吸一口凉气,这是勾引吧?这是勾引吧?这是书中那种小白花吧?啊呸,这哪里是小白花!这都把人心算到什么地步了啊!薛沉你的滤镜到底多重! 莫得感情线的盛棠在思考要不要直接把人打晕,景昀的泪已经开始流了,不能再拖了!“江爻!” 景昀眼泪一停马上想走,终究比不得江爻的速度,江爻提溜着一个景家大少爷,无辜的看着他家小姐,他刚刚可是看完了全程,“小姐,怎么处理?” 盛棠头都大了,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偷偷摸摸的……送回去吧。”盛棠脚踩在石凳上,坐在石桌上一脸生无可恋,“小心点啊,尤其是避过薛大人……” 江爻点头就扛起景昀离开,盛棠叹息半天,一下子跳到了地上,“钟希?” 景昀提到了钟希,钟希对薛沉家也了解,盛棠只能找到隔壁院子的公孙瑞,做贼似的,“师兄,带我去一趟隔壁钟大人家。” “不要惊动其他人。” 公孙瑞虽然疑惑,但也没反对,随口一问,“江爻呢?” 盛棠沉重叹气,“有要事安排给他了。” 那估计是又有什么谋划了,公孙瑞严肃点头,“放心吧,不过主公,稍微晚一点行吗?” “怎么了?”再晚可没多少时间了。 公孙瑞有些好笑地摇摇头,“薛大人一直说他家小孩儿多乖,刚刚不知道跑哪儿躲猫猫了,外面一直在找呢,不过为了主公好生休息,没有闹到这边。”他都是出去一趟才知道的。 “主公你脸色怎么这么白?”公孙瑞紧张道,“又喝凉水了?” 盛棠呵呵两声,这是阴沟里翻了船啊!蹲到地上,沧桑道,“师兄啊,我成登徒子了……” 公孙瑞:? 第49章 岭南联姻 “坏了!”在公孙瑞的纳闷下, 盛棠又突然站了起来,就薛沉那护犊子的性子,要是得知自己儿子被“糟蹋”了…… 盛棠快步出门拉住一个小厮询问, “你们少爷的院子在哪儿?带路!” 小厮知道盛棠的身份, 不敢怠慢,引着盛棠走了最近的路,公孙瑞虽不明所以,但也料到薛沉家孩子失踪可能牵扯到了盛棠, 不放心地跟了上去。 院落里,安静到能听到人的呼吸,房间的门没锁, 开着, 盛棠英勇就义般走了进去。 屋内没看见下人, 盛棠左右看了看, 走到了里间, 景昀躺在床上还睡着, 没那么快醒,江爻的敲晕技术向来很好。 江爻见盛棠来了,肉眼可见放松了下来,走到了盛棠旁边。 床边坐着薛沉,盛棠走到边上一看, 薛沉魂不守舍地盯着床上的景昀, 两眼茫然而痛苦, 再加上薛沉本就有的白发, 盛棠无声叹了口气, 可不就是一个儿女被人糟蹋, 自己还没办法的单亲老父亲嘛。 盛棠打了半天草稿, 见薛沉终于分心瞥了眼她,明明她也算是受害者,还是比较心虚地小声开口,“这……薛大人,这里面有误会……” “我知道……”不等盛棠说完,薛沉沙哑开口,表情似哭非哭,“我知道……主公你去歇息吧,我静一会儿……” 盛棠看着捂住脸,有些苍老的薛沉,安静地离开了卧房。 盛棠站在院子里,猫儿一点也不怕生人,好奇地围着她转,还用爪子试探性地勾了勾裙摆。 盛棠蹲下来摸它也不反抗,原本就被搞得头疼的盛棠干脆抱起了猫儿,“反正你主人睡过去了,你主人惹了这么大的事儿,那你牺牲一下身体,帮你主子赔偿一下我,没问题吧?” 自然别指望一只猫会回答,抱着猫自顾自摸起了毛,真减压啊…… 撸猫撸够了,盛棠才出了院子,准备去一趟隔壁,这事儿不得不解决了,之前想着是育儿问题烧不到她身上,现在可真是火烧眉毛了。 钟希得知来意第一反应就是担忧,“他们出事儿了?” 盛棠有些犹豫该如何说,最后只道,“是出了点问题,最后怎么解决,也还是希望钟大人,能给我说说他们父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钟希多看了盛棠两眼,不确定道,“莫非,牵扯到了主公?” 钟希已经和盛棠见过面,又和薛沉熟悉,自然没必要再端着,很快就叫上了主公。 盛棠无奈点头。 钟希见盛棠不欲多说,也不强求,告诉了盛棠。 钟希说着心情也有些低落,“都是那北狄之人,造孽啊!” 云州告破,邱凉人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薛沉妻子为了不受辱撞死在邱凉人面前,薛沉眼睁睁地看着妻子自尽而无能为力,家中值钱的全被抢走,年迈的父亲受惊吓后也离开人世。 那段时间,整个云州每天笼罩在哭声和血腥气中,薛沉浑浑噩噩地将家人埋葬后,想法设法带着幼子逃离了云州一路南下。 “当时我家人救下了他。”钟希不免唏嘘,“他整个人跟个乞丐没什么两样,孩子才三四岁大,也饿得只剩皮包骨……” 薛沉拼了命的往上爬,就是为了能有朝一日,说动君王收复失地,驱除敌寇,也是为了能给孩子更好的日子,不能再让其他人伤着孩子。 “那孩子叫景昀,景是他夫人的姓。” “他家就这一根独苗苗了,却让孩子姓景,这孩子……”钟希摇摇头,“就像是,孩子承载着他所有的希望,就像是想让他夫人知道,孩子好好的。” “主公你不知道,他曾经魔怔到了什么地步。” “当时小昀那孩子才5岁,和我家老大一起出门玩,回来晚了点,他就像是发了疯,抱着小昀哭了半天。” 盛棠想到今天薛沉颓丧却安静的模样,原来这已经是良好的状态了。 “后来他看小昀也看得越来越严,小昀也越来越沉默,我见状不对,让老大每天偷偷爬墙去和小昀玩,这才没让那孩子越来越孤僻,不过这些都瞒着薛沉。” “主公若是见过小昀,想必也能看出他和薛沉说的……不太一样。” 盛棠不禁点头,可不是不一样吗,区别可太大了,令她印象深刻。 “他爹一直不肯承认小昀长大了,舍不得放手,小昀都弱冠了,还将他拘在家里……” “与其说薛沉他过度保护孩子,不如说,是那孩子一直在安抚他,那孩子被逼得早熟,一直活成了薛沉想要的模样。” “但终究还是孩子,一直被逼着,若是得罪了主公,”钟希起身行礼,“还望主公,饶他一次,他有做得不对的地方,属下之后会好好教他。” 盛棠算是明白了,父子俩都只有对方一个亲人了,都在尽自己的能力去护着对方,只是,两人的心理上,都因为过往的经历,多多少少,有了心理上的问题。 薛沉是战乱,妻子自尽,幼子险些饿死,景昀是父亲过度的保护,压抑而沉重的父爱,压得他喘不过来气,不过……战乱时,他还有印象吗? 盛棠知道真相,也大概明白,景昀是真的憋狠了,这才想让她通过身份带他走,又或者,试探他的父亲,不一定真的要走。 虽说被利用了一回,但她倒也不至于睚眦必报,毕竟她没什么损失,薛沉,看样子也不是完全糊涂? “钟大人严重了,我倒是觉得,薛大人能醒悟过来。” 钟希吐出口浊气,“薛沉早该清醒了,可我们都是外人,又怕刺激着他,一直拖到现在。” 回了薛府,薛沉已经在等她了。 “主公知道了……”薛沉无悲无喜道。 盛棠拿不准薛沉现在精神状态如何,“嗯。” 薛沉精神有些萎靡,“是小昀去找的主公吗?他……他究竟如何得罪了主公。” 盛棠能看出薛沉手有些颤抖,“老钟说,我该放开小昀了,小昀是不是也想走了……” “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一般问出这话的人,潜意识肯定是清楚自己有问题的,盛棠被迫担任心理辅导,“自己的儿子,心里有没有你,薛大人应该是清楚的,你们父子两个,怀疑什么,也不该怀疑你们的父子之情。” 见薛沉渐渐稳定下来,盛棠还是心软了,决定说一说,“不过……” 对着薛沉有些期待又有些恐惧的目光,狠心说出口,“你就没想过,你越是这样放不开他,他越担心你吗?” “你觉得他是想离开你,那他能把控薛府那么多下人,就不能自己直接拿着钱离开?下人的身契他也能拿到吧?完全可以自己走,还有服侍他的人,多潇洒?”下人不可能抢走身契,因为要注销奴籍,恢复自由身,得家主带着卖身契去官府销,下人就算偷走也是无用的。 “薛大人,你家那大少爷,比你想象中,更能独当一面。”就连她都吃了个暗亏。 “唔……”景昀脖子有些疼,迷迷糊糊起身,薛沉还在床边坐着,景昀见怪不怪,“爹?什么时辰了。” 薛沉未语,景昀察觉到了不对,眨眨眼,难道……刺激过头了吗? “快子时了。”薛沉拿着外套给景昀,让他披上,“小昀,这些年,你是不是很恨爹爹?” 景昀猛然抬起头,语气慌乱,“爹,孩儿知道错了,孩儿不嫁她,不离开您,您别生气,您别生气……” 薛沉恍若被锤子锤了脑袋,砸得他眼冒金星,“哭什么?爹什么时候生气了,爹不乱说了,不乱说了。” 安抚好景昀,才颤颤巍巍问,“小昀,你……不嫁谁?你别告诉我,你是去找主公……” 景昀和愣在了那,他都晕了,他爹都这样了,她不该把他的“罪行”说出来吗?不然他爹怎么状态不对,到底哪儿出了问题? 景昀这时候反倒不知所措了,薛沉也木在那儿,一颗老父亲的心碎成了几瓣,“她……主公虽然,确实令百姓吃饱了,算得上英雄人物……但她是会称帝的,你会吃亏的。” 爹这是,在考虑他婚后的情况了,是已经不抵触他过自己的日子了吗?到底发生了什么?虽然效果是好的,可完全在他意料外。 见景昀还不回答,薛沉真的快哭了,“你真的看上她了?”他为什么作死要跟小昀说主公的事情啊!这就是慕强吗?这不就是那些千金小姐被状元郎“文采”吸引的翻版吗?他糊涂啊! 景昀被子下的手缩紧了,闷声嗯了一句。他确实是很好的联姻人选,能让岭南和海南彻底亲密。 盛棠是打晕了他,但也给他留了颜面,不是个难相与的。 今天是太突然她没回过神,若是从利益考虑,她不会拒绝,虽然可能对他的主动会产生不喜,但只要获得她家里人的满意,这盛薛两家就算是成了,博老人家欢心而已,他最在行了。 爹虽然坐到了现在的位置,但也并非不可替代,他想多帮帮他爹,他爹既然已经造反,又是岭南的主要起事者之一,岭南的稳定和爹脱不了干系,若是他和县主成婚,岭南和海南才能真正意义上,最快速的,放下芥蒂快速融合一心。 薛沉看着景昀坚定的样子,强颜欢笑,“好,爹帮你……”什么叫引狼入室?他算是彻底给明白了…… 他还得再拼一把,不能让小昀受欺负。 第50章 岭南一心 翌日一早, 得知薛沉来意的盛棠沉默了,薛沉明显没有睡好,说着结为亲家, 盛棠还是能感受到薛沉的低落。 “他跟你说的?”盛棠觉得能让薛沉明明不愿意却去执行的, 也就他儿子了,“我去和他谈谈吧,你还是……去修整一番吧,待会人那些官员来了, 看着不好。” 盛棠今天穿着也比平时郑重一些,一路走到了景昀院子里,那些下人不仅没拦着, 甚至贴心地帮忙望风, 盛棠不得不佩服。 景昀得知她的来意也不意外, 比第一次见面更为冷静了不少, 也没有了碰瓷的意向, “我们成亲不好吗?你是能凭借本事收服岭南, 但他们和海南若是要很快熟络,你觉得要多久?” “总不可能,海南的官员一直在海南吧?你看,海南本就属于广南两路,属于岭南, 但现在我们说着, 却将海南和岭南单独分来了来说, 肉眼可见的, 两个地区生疏且陌生, 与其耗费那么多时间, 大家从试探开始, 我们成婚,是最快让他们消除隔阂和陌生,也让岭南官员彻底放心的一种方式。” 景昀整个人不像昨天那么充满攻击性,整个人柔顺了下来,条理清晰且……确实说到了她心坎上,“但,这对你,可不一定怎么公平,你就能保证在万宁你过得舒心?” “我和爹,都需要分开一段时间冷静冷静,且,我想帮助爹多做一些事情。”景昀看着盛棠,“我不在意那些,我可以帮你打理后院,也可以帮你照顾父母,我……” “那你换衣服吧,”获利的是自己,没必要再矫情,盛棠在他的惊讶不解下,“换衣服,待会儿那些官员来了后,你也跟在薛大人身边看看。” 盛棠轻笑,“当然,看你自己的意愿。”不管景昀收服那些下人是否借助了薛大人对他的关心,但景昀观察人心,和试探底线的能力,她看上了。 等盛棠出了房间,景昀才反应过来,随即露出了笑容,倒是比平时的假装单纯看着更真切一些,“更衣!” 官员们陆陆续续地到来,“老薛,这位就是你家公子?”岭南和他熟悉的官员大多知道薛沉有个宝贝儿子,藏得跟什么一样,但却一直无缘得见。 薛沉虽然心痛儿子要离开,但钟希和盛棠的话,让他重新审视了自己,终于肯正视自己这些年的离谱,忍着不舍告诉自己,顺着孩子。 对于盛棠让景昀跟着他见客人,他惊愕后倒是露出了笑容,“这是我儿景昀,小昀,这是宪司吴大人,和爹是同级,叫吴叔叔就好。” …… 等人齐了后,盛棠才出现在众人面前,理所应当地坐在了主位。 “主公,人已经到齐了。”薛沉已经看不出早上的颓靡,一副标准的工作状态。 盛棠点头应是,从底下众人的站位大概推测了一番各自的亲疏程度。 “难得各位大人愿意给在下一点薄面,一点心意,不成敬意。” 一群侍女手捧着一叠图纸,每位官员分发一分,就连自家少爷景昀也给了一份。 那些官员还没来得及发问,就被这一手镇住了,只得懵逼地掀开图纸看了起来,一看不得了,顿时嘈杂了起来。盛棠画风一向如此,一力降十会,开篇就镇住众人,主动出击打乱对方节奏。 图纸准确来说,是岭南的地图,上面标注了各地的农作物,经济作物的推荐规划,还有矿产等资源的分布,一些准备修路的地区标注。不同的要点甚至用不同的颜色勾勒,陌生的符号指代旁边也有注释。 这些都是盛棠这段时间收集整理出来的,对于他们而言,绝对是天书了。 “县主,这些可是真的……”一官员不可置信地问了出来。 盛棠虽然告知了朝廷,岭南地区独立,岭南之后应该也会被人称作“南晏”,她作为造反头子虽未称帝,却也算是南晏的“王”了,只不过与这些官员还未彻底融合,靠着薛沉拉线维持平衡,因此对于这些官员而言,暂且还是称呼她为县主。 盛棠没有被质疑的不悦,“海南的发展为真,禅城之盟为真,诸位大人,若是还有疑虑,何不自己主动试试呢?” “不过我在这儿待不了多久,从越地那儿取回来的东西有点多,需要研究和发展的也较多,我还得赶着时间回去主事。” “那除了海南外,县主是否不会花太多心思?” 盛棠打量那人,这话应该不是他一人的疑问,这就是海南独立发展了两年,早就和岭南脱节所面临的必然问题,若是认她做主公,她却还是一直发展海南,他们心理必然会有不平衡,所以为什么不单干呢?可吕钺钊等武将又被她收了,横竖两难,不解决这个忧虑,无法彻底收心,始终有一根刺。 景昀对人心的把握……虽说又被算计的不满,但她倒是沾了景昀的光了。 “海南也是岭南,我自然不会坐视不理,大人仔细想想,若是我不上心,何至于跑遍这些区域,做出这份地图?” “至于万宁,要知道,我就是在万宁走到了现在,那里,大家可以理解为试点县,每一项成果我都会成功后才在海南推行,之后自然是成功后在岭南推行,不会厚此薄彼。” “再比如,前些日子,我在西路发现了一种可食用的食物,名为螺蛳……”解释一番后,“若是要推行,海南可排不上号。”所以也没有什么不公平的。 有理有据,加上那地图,连矿产都写得清楚,已经远非人力可及,这可真的有可能是真龙则主,众人心里其实早就有了答案,可一人脚步张开,被扯了扯衣角,又收了回去。 坐在上面的盛棠就像坐在教室讲桌上的老师,将下面的小动静看得一清二楚,盛棠略微皱眉,这是在搞什么把戏? “县主……”中间走出来一人,脸色讪讪,还是看着盛棠开口,“话是这么多,可海南的商品卖到这儿,可是越来越贵了,涨价速度也是越来越快……” 盛棠眼神奇怪地看着下面那群人,明显在这话后都点点头,他们混到这个地步,会不知道什么叫运输成本之类的吗?商人不涨价可能吗?那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嫌贵? 盛棠还有些奇怪地看了眼薛沉和钟希:你们岭南的官员,还挺会过日子的。 薛沉和钟希也尴尬得别过眼,他们还真不知道这事儿。他们算是发现了,这部分都是家里媳妇儿比较爱花钱或者当家的,为这事儿说动其他人,也算是另一种出息了。 盛棠心情复杂地开口,“商业部门有专门的人进行管理,价格不会乱来。” “不过……我可以给他们提个建议,会陆续推出积分和会员福利。”盛棠大致给他们解释了一下,其实这是打算等商业在这边再成熟一点后推行的,不过……先打发了他们再说吧,反正不可能不赚钱。 虽然知道这也是为了让他们消费,但好歹有了拣到便宜的感觉,一场君臣会晤,以意料之外的方式取得了圆满的成功。 见气氛越来越融洽,薛沉和景昀确定一眼后,也只能起身开口,“诸位同僚,今儿个,还有一件喜事要宣布。” “我儿景昀,不久,会与主公完成婚约,盛薛两家结为亲家,等主公回海南后将会操办起来,岭南,真正意义上,亲如一家!” 钟希听到后不免都诧异地看着薛沉,这人竟然舍得? 下面的官员更是惊呼起来,一脸你这老狐狸老谋深算的表情,要知道,他们破天荒地认了一个女子做主公,还没缓过来,这人却早就打好了人家主公的主意。 这女子为君和男子可不一样,男子不用尝试生孩子的苦,皇子之争这才格外惨烈,可女子为君不同啊,再为君,生孩子也得自己上吧,自己生的孩子,长大了再糊涂,这感情也不一样啊! 而且要是生了一个就因为痛懒得生了呢?众人眼神灼热的看着盛棠,又愤愤看着薛沉,奸诈!太奸诈了! 但之后的午宴上,气氛明显活跃了起来,这些官员看盛棠没拦着景昀出现在宴席上,也一个二个的去找景昀,好奇薛沉这个深居简出,一下子就“外嫁”的儿子,至于是否存了其他心思,就不得而知了。 薛沉就看着景昀在一群人中从略显生涩到游刃有余,愈发的从容,骄傲中又不可避免带上了失落,“我耽误他了。” 盛棠敬了薛沉一杯酒,“你要是没把他教好,他会这么聪明,学得这么快?”说白了,薛沉懂得该怎么教儿子,只不过一直暗示自己不愿意清醒罢了。 “我回海南后,你们好好聊聊,他天赋挺不错的,多教教,别浪费了。”她还等着他给她搞外交呢,多好的外交苗子啊,长着无害的脸,让对手难以生起警惕之心,凭借对人心的观察,三言两语试探出底线,尽情‘砍价’,我方还站在道德制高点,圣洁无瑕,妙啊! 薛沉听到这话不禁放了心,“主公和其他人,当真不一样。”齐国上位者,巴不得压制能臣,乱用制衡,而盛棠,巴不得底下的人能力再轻一点,完全,不一样的思维。 主张收心,多多培养小毛驴的盛棠越复盘越觉得自己赚了,不仅彻底收拢了岭南,官员一心,还得了个美人儿,还是个外交的苗子,还是个积极性高的,血赚! 第51章 掌握舆论 盛棠为了制作岭南的资源地图, 本就多花费了不少时间,按理来说岭南官员也彻底归顺后,磨合几天就该回万宁的, 盛棠原本是如此打算的。 只是很快就传来了朝廷的消息, 盛棠见状直接笑出声,“这是恶心我呢,还是恶心我呢?” 正好岭南的官员大部分也都还在,各自说着自己的想法。 “主公, 这倒是不用忧虑,这恰恰说明皇帝不敢派兵,只能制造对您不利的言论。” “不过岭南也有书生, 他们倒是容易被牵着走, 需要注意引导。” “我记得有个叫少林大师还是少林高手的, 不是给海南写过推文?影响倒是挺大的。”那人看向盛棠, “主公应该知道那人是谁, 不如再试着让他写点东西?” 这人是钦州的梁大人, 薛沉说过,能力不小,就是没有后台只能在岭南这些地方苦熬,靳予安上台后,亲小人, 远贤臣, 梁大人这才彻底跟着反了, 倒是可以安排一点活儿, 盛棠点点头肯定, “那人是我们自己人。” “靳予安不过是无能狂怒罢了, 我们的重心要放在民生上, 趁着靳予安脑子不清醒,我们安心发展农业等各个领域,”盛棠在背后的大地图上点了点西北方,“这儿,才是我们以后真正的敌人。” 听到盛棠直呼靳予安名字,他们是眼皮都不带动的,反都反了,还在意这?倒是看盛棠不被这些‘污言秽语’影响,格局又真真切切站在收复失地上,不得不说,一些在齐国治下郁郁不得志的官员,心中的火苗渐渐燃烧了起来,态度也更真心了几分。 “至于靳予安他们对我这个女人的指责,”盛棠气定神闲,“可以陪他玩玩儿,这事儿啊,闹大了才好。”闹大了,指不定是谁想收场。 “梁大人留下,诸位大人早些回领地稳步发展农业吧,先让百姓吃饱饭才是当务之急。” 余下的人行过揖礼后边有序退了出去,只留下一个梁大人,“梁大人,我欲办一个报亭。” 盛棠解释了一下报纸,“分区域,一个板块负责张贴可以公开的官方公告,让百姓能对官府的政策有个基础的了解,再来个板块负责一些小道消息,哪怕是朝廷那边对我们的抹黑,也一样可以写上去。” “更多的板块,负责书写当地区域政策的执行程度……” “还有娱乐悠闲的板块……” 梁大人满脸严肃,脑子飞速地计算,等盛棠说完后才道,“长久实行下去,百姓能对官府产生更多的信任,我们也掌握了舆论的渠道,不过……”梁大人很务实,“前期恐怕……会亏本。” 盛棠更开心了,很好,是个会算账,举一反三的,戳破了梁大人委婉的说辞,“不仅仅是亏本,是倒贴吧。” “百姓生计都是问题,别说认字看报了。”盛棠当然知道,“但总有读书人,哪怕一个村只有一个会认字的,全村都能知晓内容,我们前期需要做的,就是养成他们的习惯,资金的话,还是先前说的规矩,万宁财政或者我掏腰包,等岭南发展起来后,再用财税还这笔钱就是了。” 说起来,这些新下属第一次得知海南除万宁外几乎其他州都借了贷修路,是真的惊了,但了解利率后,也不得不说盛棠确实没打算靠这个赚钱,也是真的想助力发展,不过白纸黑字还得盖章,当然,他们也不是那种不还的。 虽说多了一份任务,但他们这些官员,怕的就是没任务,有任务就证明自己有用,何况是这种最高层直接安排的,梁大人本就有心一展宏图,再一听这钱的问题不怕了,当下立马接下这个重任,这机会,他可舍不得给别人。 “后续会有一场骂……额……辩论,趁着还没开始,梁大人先把报亭做个雏形出来,”盛棠跃跃欲试,“等两方吵起来,正好给我们扩大报亭的名声。” 梁大人如今也是心服口服,甚至有些期待接下来的隔空辩论,至于盛棠还是把吵架给说了出来,梁大人就装作没听见了,一些口误而已,无伤大雅,做下属的,得有眼色。 安排好后盛棠也没再耽搁,和公孙瑞等人快速赶往海南,同行的还有钟希的长子钟朔文,代表薛家处理两家的婚事。 对于主公自己给自己找了个未婚夫,公孙瑞等到了海南地界后,不免有些调侃,“主公,要到琼州了,您看……这婚事是我说,还是您自己说?” 盛棠到现在才感到一丝心虚,古代可是很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约的,自己可好,一股脑就决定了,不过,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我自己说吧,一人做事一人当,师兄你先回万宁,让少霖负责辩论,告诉他,按照他自己的思路来,想怎么写就怎么写。” 章少霖的笔锋,就是夸人也跟自带嘲讽的感觉,盛棠还真挺期待章少霖认真骂人是怎样的壮举。 公孙瑞闻言也是想到了章少霖的风格,表情一言难尽,最后笑出声,“挺好,再合适不过这小子了。” 盛棠回家,盛家父母都很高兴。 “瘦了……”盛夫人抚摸着盛棠的脸,满脸心疼,“你说你,造反就造反,你去战场干什么。” 盛棠哪里是瘦了,分明是长高了,“娘,我去战场又不是打仗的,我是去宣传的,我这不好好的吗?” 盛徇文打量着盛棠身后的钟朔文,“棠棠,这位是?” 盛棠一时哑了口,“那个爹,我们先进去,在这门口成什么样子。” “就是就是,先进去,瞧你爹,都昏了头。”盛夫人热情高涨指挥下人,盛徇文一脸绝对有问题的盯着盛棠。 接到视线的盛棠跟在盛夫人身边,装作不知,盛徇文看向钟朔文,钟朔文见盛棠心虚的样子,倒完全没了在静江府的威风,也就没跟上去,对盛徇文行礼问号,“盛伯父,小侄钟朔文,静江府钟希长子,奉命前来拜访盛伯父。” 伯父?盛徇文心下一跳,面上不显,他和钟希可不熟,一下子叫伯父…… “不知贤侄前来,所谓何事?” 钟朔文看了眼前方盛棠的背影,“主公还是希望能自己告知伯父伯母。” 盛徇文木着个脸,钟朔文像是什么都没说,又像什么都说了。 一家人外加钟朔文坐在一起后: “你这次回来,也是有事儿吧。”盛徇文直接问,语气有些酸溜溜的。 盛棠用右手不自在地蹭了蹭鼻子,盛夫人也发现不对了,担忧地问,“遇到什么难事了?” 盛棠摇摇头,没看盛徇文二人,盯着桌子道,“我给自己找了个未婚夫。” “什……什么?”盛夫人惊讶地看着盛棠,“你自己找的?我这儿还给你准备了不少呢,你就决定了?” “啊?准备什么?” “就是漂亮的男孩子啊,”盛夫人没管盛徇文的眼神,“漂亮的,懂事的,还有适合当家的,都给你备着呢,你爹花了好大的力气找的。” “结果一个都没用着……”盛夫人有些失落。 谁不是呢,盛徇文心想,不过看着不自在的钟朔文,盛徇文只能开口,“既然你找好了,我们尊重你的意见,想你也不会乱来,那孩子怎样?” 钟朔文这时候出面了,“伯父伯母,主公看中的是薛大人的独子,今年弱冠,身边绝对干净,四书五经,琴棋书画,都有涉猎,长相不说貌若潘安,那也是悦怿若九春,磬折似秋霜【1】……” 盛棠就看着三人兴致颇高地讨论了起来,再没人关注她,盛棠捂住嘴趁着没人注意打了个哈欠,无聊的数着腰间流苏上的须须,根本插不进嘴。 公孙瑞比盛棠早到万宁,第一件事就是找到了几个同僚,“大事!” “可是岭南出了问题?” “这都真龙现世了还有问题,这岭南还是硬骨头?” “或许是朝廷那边,”公孙珏对此有发言权,“皇帝不像之前的几任,他的思维比较独特,是做了什么奇葩事情比较棘手?” 公孙瑞叹了口气,“对,也不对,朝廷确实挺烦人的,但问题不大,主公打算交给少霖,对了,少霖呢?”虽说他本欲和几位年纪相仿的中年男子讨论一下小年轻的婚事,也没打算叫章少霖,可按理来说章少霖这个时间怎么都该听到风声跑来收集素材啊。 侯杰忍俊不禁,“他还在研究套套呢,说是到了关键时候。” 公孙瑞不免唏嘘一声,“那他得加快速度了,主公也快需要了。” 一语激起千层浪,“你这话什么意思?” 公孙瑞坐在那儿不动如山,看着同僚好奇紧张,慢悠悠道,“主公一去薛建司那儿,就惹了桃花哟。” 公孙珏想告诉公孙瑞:堂兄啊,你还说少霖不正经,你又正经到哪儿去? “然后呢?”公孙珏催促,“别卖关子。” “然后就拐了人家薛大人的宝贝儿子,我们就等着人家嫁过来呗。” 公孙珏和侯杰失望地靠回椅子上,“堂兄,你该和少霖学学讲故事的能力了。” “讲什么故事,”公孙瑞好笑道,“我还得去找少霖交代正事,交代完了再和你们聊。你们要真想听,我让少霖办好正事后写成话本,你们私下看。” “若是写得可以,主公和景公子看过后觉得没问题,再利用主公现在的名声,赚一笔钱,朝廷那边想要知己知彼,八成会买,哪怕是话本。” 侯杰来了兴致了,“这个可以,北方百姓估计对主公印象不太好,这也能先把主公这个人给宣传出去,塑造个好的初始印象。” “那我去找少霖安排,你们等消息就是了。” 第52章 邱凉野心 对于突然增加的工作量, 章少霖能怎么办,一个是主公交代的,一个是师兄交代的, 虽然目的可能不那么光明正大, 但扯出来的理由至少他反驳不了,只能硬着头皮干了。 化悲愤为笔力,章少霖文思泉涌。 你说主公软禁盛家当家人和独子?你有证据吗?没有证据就胡乱攀谈辱人清白,简直丢了大国脸面! 你说我们南晏虚构真龙则主?禅城百姓, 数万将士亲眼所见还能有假?你去禅城证实了吗? 你说女人当政颠倒阴阳,天下大乱?啊呸!你朝廷牛逼?那北狄你去打啊?谁把克敌的吕将军放置在岭南不用的?还不是你们这些小肚鸡肠的大男人! 你们朝廷问过岭南的百姓吗?让百姓吃饱喝足,免受战乱的可就是你们眼中的女人…… 梁大人接受任务后就紧赶慢赶忙碌了起来, 其他官员呢个帮也都尽力帮着, 报亭可不止钦州和静江府会实行, 是个人就能看出来, 这是打算全面推行的, 他们自然得越早熟悉流程越好, 何况事业刚起步,没准帮着帮着,自己就成了哪个地区的负责人呢。 一个很直白的道理,公司刚起步,有了新的老板, 大家基本上同一起跑线, 都不能算老油条, 那就是做得出色才能被看到, 而不是一个公司已经完全成熟, 不做就不会错, 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时期。 在各位大人积极的帮助下, 报亭的起步阶段,宣传几乎同步到位。 对于岭南的百姓而言,换了当家的,其实问题不大,反而有些欣喜,因为越人之患给解决了,但对于书生学子来说不一样了,尤其是有功名的,他们会担忧,自己的功名还有用吗?还能有出人头地的机会吗? 若是离开岭南北上,家里条件能负担得起租房,生活等的费用吗?最重要的是,再次科举,会因为户籍在岭南而被歧视无法步入仕途吗?读书入仕,已经是他们可在骨子里的路了,也是他们最能改变命运的机会,他们是最为不安的一群人。 报亭的宣传一出,他们就在蹲守,说是官府的政策会在在这上面有解释,他们迫切等待报亭的第一批报纸了。 章少霖的第一封回信利用之前开的书肆先在江南传播的同时,也给了一份到钦州和静江府,两边立马配合其他的消息一起登上了第一批小报。 第一天营业,小报可免费获得,之后一文钱一份,若是一次订阅一个月或者一个季度,更是有折扣优惠,但优惠能有免费香?更何况是第一次接触的新鲜事物,更要看看品质,因此开业第一天,小报被“抢”得十分迅速。 每个板块的标题都十分醒目,他们第一时间找到了政务板块,上面细致说明了,各地的政策等,还特意说明,了解到诸位学子的忧虑,专门开一板块进行详细说明: 愿意离开岭南去往北部发展的,到各州府衙进行登记,每人会给予一定的路费补贴,不会阻拦诸位的发展。 又说,至于朝廷是否会对岭南的考生进行筛选,他们暂且无法得知,若是考生实在担忧的,若是愿意留下的,州府会统一举行南晏的科举考试,前一两年,大纲不会偏离朝廷的大纲范围,欢迎诸位学子进行报考。 而朝廷之前的科举功名,南晏也是认可的,一视同仁。 “这没说我们岭南的考试什么时候考啊?” “估计要后几期才出吧,不然转什么钱,”一学子一字一句仔细分析,“前两年范围参考朝廷,那就是说以后会有变动了?” “我们本来就穷,以前的真题也买不起,没什么差别。”一寒门学子丧气道,“我就在老家待着吧,谁知道去京都考试是个什么情况,岭南这么穷都这么快安学子的心了,朝廷一点动静也没有,我哪儿敢去啊。” “要是去还有补贴,这新的官老爷倒是真的大方。” “什么官老爷,是原先的万宁县主,”另一个书生指着另一侧,“看这个,朝廷对万宁县主的斥责,下面还有南晏官方的回击。” “嚯,这么不留情面?” 要说朝廷发文斥责盛棠,好歹是顾及自己的颜面的,用语都较为书面,但章少霖不一样的,他擅长的是写话本,话本讲究的就是故事的流畅性,能吸引人,官话能吸引人吗?文采特别好的可以,但对于普通百姓而言呢?那就吸引不了了。 书生们自然是两边的文书都能看明白,完全是两种体验,一个就像他们考科举做得策论,一个就像是话本里的打脸现场,牵动心肠和情绪,百姓也好奇啊,书生们给百姓一念。 朝廷的: “这什么意思啊……” “不知道啊……” 章少霖的: “哇!县主也会骂人啊!” “就是就是,那皇帝没让我们吃饱饭!” “女娃娃怎么就不能当家了,就不能父母疼孩子?” “就是,我家那臭小子天天踩水沟爬山上树,弄得衣服老脏了,还是闺女贴心,要我说人家知府大人没毛病。” “我隔壁村一个婶子的亲戚的儿子,就在军营,他亲眼看见的,那雷当场劈死了对县主不敬的越军将领,县主整个人身上发着光,你们听过龙吟吗?没有吧,比老虎声音还大呢!” “你说盛知府怎么不是被外放到我们岭南呢?我们岭南也穷啊,要是在我们岭南,我们说不定就是现在的海南了。” “现在也不差,我姐夫弟妹的哥哥,就在县衙当差,说是海南拨了款来发展我们呢。” “这是真的,报纸上都写了。” 意料之中,在辩论的刺激下,每天关注报亭的人都多了,就想得知第一手消息。 章少霖的反击很快就从南方一路传到了朝廷,瞧瞧这些粗鄙不堪的言语,这乱写一通的什么东西!可偏生是他们先大范围的“讨伐斥责”万宁县主,人家直接反击回来,也只能受着,不,不能受着。 靳予安气不过呀,什么叫他们皇家不顾将士生死,不顾百姓生死,什么叫只有他们主公才是真正的为民考量,站在百姓角度,这是□□裸的拉踩,再一听外面的传言,百姓居然更感兴趣那毫无文采的反驳,一时间,百官都不愿意触靳予安的霉头。 陈石和苏有书路过唐氏书坊,并没有人敢在这么敏感的时期谈论此事,陈石丧气地摇摇头,并未走进书坊。 苏有书安慰道,“陈兄,想开点,至少,没有起战乱。” “苏兄,我在想啊,如今失地未收,国家分裂,岂不是给北狄机会?” 苏有书迅速看了眼四周,小声道,“慎言,自己心里知道就行了。” 他们心里清楚,皇帝算不上明君,如今造反的县主,不也一样是为了私心? 唐氏书坊没有人敢肆意谈论,但出乎众人意料,唐氏的副掌柜,跟出版章少霖话本的书肆直接对着干了,言辞间,讽刺万宁县主有负皇恩,盛家早有谋逆之心,是为不忠不孝的当代耻辱! 女人就该相夫教子,万宁县主身为皇家亲封的县主,如此带头有违女德,更是毫无羞耻之心,可悲,可叹,可耻! 海南的发展离不开朝廷的扶持与补贴,万宁县主一人强行占有所有功劳,行偷窃之事,更是不堪为一地之主! 这些讽刺的言论很快扩散开来。 “好!说得好!”靳予安看着下面的官员,“你们看看,一个书肆的掌柜都比你们有荣辱感!都比你们会说话!” 官员明白了,这就是输人不能输阵,就算不动武,也要在“辩论”上辩赢呗,还得要辩得干脆利落,方便骂得爽,文笔不能太端着,当下就明白了,一个个的回去就开始琢磨怎么不带脏字的骂回去。 北狄的邱凉王城: “王上,可是有消息传来?” 邱凉王坐在王位上,微微点头,“齐国虽然内乱,但是南北两边却并没有贸然动兵,吕钺钊更是平定越地,南北两边局势微妙,在彻底明白局势前,不可贸然出兵。” 邱凉王将桌上的迷信交给下面的大臣,有些头大,“看吧,不知道齐国这是在搞什么。” 大臣看后更是不知该如何评价齐国的南北内乱,说没乱吧,南方独立了,说乱了吧,两边谁都不发兵,对立的表现表现在互相对骂? 什么你家县主靠脸上位,得位不正。 什么你家皇帝就是一捡漏的,连刀都不会用。 我家陛下文学出众,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就是科举也不在话下! 我家主公文武双全,信任下属,知人善任,还能接受谏言! …… “王上,哪国内乱会这样隔空对骂?这倒是像是做戏给我们看的。” “非也,靳予安那小儿软弱无能,朝堂贤臣几乎所剩无几,南方一个女人把持,这是个出兵的绝好机会!”此人一直主战,当下便建议邱凉王下令出兵。 “可那女人是个一上位就踩着越地出头的,王上,那女人手里,可是有吕钺钊,比靳予安那小儿,更应该防范。” “再厉害,能赶得及救北方不成?吕钺钊一旦出兵援北,南方谁守,齐国南北对骂,恰好证实他们两方都不敢出兵,王上,请准许属下带兵出战,夺得中原大地!” 第53章 棉被毛衣 自吕钺钊被下放到岭南邕州后, 北方云州很快就再次失陷,速度快到先帝来不及找回吕钺钊,这也是先帝平庸的履历中最为不想书写的一笔。 云州失陷, 齐国到底还有一个敢不顾圣旨的吕钺钊, 齐国和邱凉谈和,但代价却是自求和后,齐国税收开始上涨。 燕云十六州,如今邱凉占据朔州, 寰州,云州,应州, 就是太行山北支东南方向的瀛州, 莫州也被割让给了他们。 与西北的邱凉与所区别, 大离则是由于北地苦寒, 威胁着中原大地的最北方, 而新康, 占据西部的草原,由于物资稀少,也是一直对中原虎视眈眈,且他们不怕打仗,战斗欲望强盛。 “王上, 只要您给属下五万兵马, 属下定能出其不意, 一举拿下蔚州!”那人格外激动, “王上, 只要拿下蔚州, 蔚州, 应州,云州形成屏障,我们东出将更为容易!再配合莫州的兵马,拿下涿州,王上,就是幽州,也不是没有可能!” 燕云十六州,也叫幽蓟十六州,幽州,十六州腹地,幽州一旦告破,北方朝廷面临的威胁会直接成倍扩大,整个北方,将不得安宁。 这张饼画出来,很难有人会抵制住诱惑。 此人是邱凉的战斗狂人罗尔赫,在与齐国的战争中,少有吃亏,吕钺钊就是让他吃亏的一个。 “王上,罗尔将军所言有理,就算南方没有称帝,他们内乱也是事实,我们一旦完全攻破燕云十六州,入主中原,指日可待。” “可是王上,将军,他们可还有火药,不得不防。”这是保守派,不是不战,而是更为保守。 “火药是吕钺钊所有,吕钺钊如今已然造反,还会把此等重要的军备送给齐国朝廷不成?”罗尔赫不相信吕钺钊会那么蠢,“吕家,可是因为朝廷的失误,才只剩下了他,齐国人讲究家族,吕钺钊如今造反,不过是意料之中。” “王上,此战,属下愿立军令状,必定拿下蔚州!” 万宁,盛棠看见了第一次收下来的棉花。 黎人手巧,他们已经早早的能将棉花用于织布,黎锦更是他们巧妙织布艺术的代表之一。 棉花的作用可太大了,以后彻底收复燕云十六州,作战就是在北方,北方冬季严寒,棉花轻便又保暖,是行军打仗再好不过的搭档。 黎人能将棉花织成绵布,但更还不够,盛棠还想要弹棉花,做成棉被,冬季对于北方士兵来说绝对保暖的那种。 海南属于热带季风气候,根本不会理解北方冬季的寒冷,尤其是在这个没有暖气的时代,因此他们虽然很早就开始使用棉花,但也也用做织锦上面,而非是保暖。 对于盛棠的要求,黎人们虽然不太理解,但也在尽量完成,他们还将棉花搓成粗一点的线,按照盛棠的要求给她备好了织毛衣用的那种粗长的针,即棒针。 盛棠试着回想了一下毛衣,不对,是直杠杠的围巾怎么织,结果难在了第一步,起针,她只会别人起好了针她往洞里戳,这就很尴尬了。 看着周围等着她动静的黎族妇女们,盛棠只能拼命戳系统:统子宝贝,有没有织毛衣的视频! 现场学,她可以! 系统沉默了:我没想到你还要这个,我帮你装逼后,力量不足以再去你的本源世界搜集资料了,你知道的。 系统:不过凭借你的速度,应该再休息个半年,也就可以了。 半年,凭借古人的智慧,早就摸索出来了,盛棠放下了棒针,放弃了靠自己,自己还是出主意就行了,引导大的方向,技术工种不适合她。 盛棠跟他们说了下这棉花搓成的棉线,大概要怎么绕,怎么穿针,能成什么样,黎族妇女们恍然大悟,一脸惊奇和欢喜,“还能这样啊,县主真聪明。” “我来试试,这织法还真有意思!” 然后,盛棠就看着这群劳动人民,以她想象不到的速度,行动了起来,更是在两刻钟内,成功掌握基础的要领,然后在他们的欢呼中,不到一个时辰,就琢磨出了其他花样,更有两三个已经跃跃欲试给棉线染色了,染色后搭配和花样就能更多。 盛棠服了,彻底服了,她还是小看了劳动人民的智慧,劳动人民,永远的神! 要不是生产力跟不上,直接干翻帝制多爽啊!可惜想想还是算了,步子不能迈太大,盛棠在心里默默合掌,她终究活成了她以前讨厌的人,不过,她也还是可以的! 当然这番复杂且“荒唐”的想法,除了她和系统,无人得知。 “你们也教教其他人吧,把大家都教会,其他州县的也可以学一学,棉花作用很大,该种的都种起来。”盛棠告诉他们。 县丞知晓后:“主公,这些棉线织的毛衣也可以适当作为商业用途。” “江南地区的秦家的生意被官府压下来了,正需要一批特色的产品支援。”自从岭南独立称晏,和海南合作的秦家,就遭到了江南官府的打压,如今江南又是裘家一家独大。 南北没发兵前,江南作为秦家主要的生意地点之一,而秦家又是和海南合作的主要店铺之一,江南的知府把不准该如何对待亲近海南的人,但南北两边开始“辩论”,甚至辩论成瘾,三天两头吵起来后,知府明白了,这是不会交战,那他适当打压,既卖了朝廷好,又对裘家,对自己吃回扣有利,秦家的日子自然不会太好过。 秦家作为最开始和海南通商的一家,秦子常又是在公孙一家彻底投靠海南后,全心全意跟着盛棠,如今有困难,他们自然要拿出一点态度来,不能让合作伙伴寒了心。而如今毛衣,就是一个契机。 江南是南方,但不像海南这样是热带气候区域,江南的冬天一样很冷,还是刺骨的冷,附带魔法攻击。毛衣,棉被,这样的保暖神器,再打压也会有人买,甚至还能高价卖一波。 “大陆种植棉花的地区少,有也是在邱凉和新康那样的地方,棉花必然是稀罕物,只管高价,也不用卖太多,大头还是给以后的军队存着。” “这是自然。” 县丞特意带秦家在海南的负责人去观摩了毛衣棉被的生产过程和效果,负责人多精明啊,一看就明白这是他们在高压下翻身的大好机会,当下就激动得不能自已。 短短一个月,岭南大部分州县都过上了有报纸的日子,功劳最大的,就是和互相辩论的北方朝廷和南方政权了,其中拱火的唐氏书肆,因为太过激进,第一次骂回去就被南方抓住了把柄。 你说县主有违女德,该相夫教子?你皇家公主怎么不相夫教子?还让公婆给公主下跪呢!你皇家公主好有女德哦! 至于公主是君,公婆是臣?那又如何,辩论不都是找漏洞吗?谁管真正的理? 这让朝廷怎么回,靳予安只能气愤地让书肆掌柜的别回了,丢人!偏生书肆出发点是好的,还帮助了那么多书生,他有气也不能发,靳予安愁啊,靳予安一气,底下溜须拍马官员可不就得使劲喷回来? 直到现在,两方还时不时的问候对方,想必日后,定是史书上的一道奇观。 也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齐国境内,包括岭南的百姓们,娱乐生活取得了极大的进步,为何? 两大头头都带头打嘴仗,书信来往密集得很,还有梁大人,章少霖他们专门把这些内容公布出来,北方一看,这算怎么回事?就你不怕丢人?不是,就你显得有理?索性北方朝廷也大大方方公开了起来,从唐氏书坊开始,到接头巷尾,两大势力的头子,成了百姓茶余饭后的八卦谈闻。 可盛棠稳着啊,盛棠不觉得丢脸啊,盛棠不率先退一步,靳予安更不可能退了。 朝廷官员倒是看出来了,这样下去丢脸的是君王,朝廷威信也会下降,可靳予安本就不是合格的君王,他只要自己“胜过”乱臣贼子盛棠,其他的,他看不到。 而贤臣的话,所谓忠言逆耳,不是没有道理,是真的逆耳,就像年幼时不想学习,家长的念叨听着可烦了,等长大了一事无成,才会开始后悔。靳予安如今坐上了皇位,但对于君王之道而言,他就只是一个蹒跚学步的幼童,也根本不会明白,谁的话才是为他好。 徐老相国看着一封封辩论的内容,面容苍老而无奈。他最看中的孙子被他下放到了外地,从县令做起,如今身边也就只有一个陈耀能跟上他的思维谈论国事。 “我起初还以为,就是两个小孩儿为了争口气乱来,倒是我,轻敌了。”徐老爷子身体越老越差了,说话也都感觉费力。 陈耀有心劝老师想开点,陛下听不进去,就先顺着,总能有一天让陛下听进去的。 徐老爷子疲倦地点了点桌上的信件,“还没看出来吗?长此以往,朝廷威严不存,君不君,民不民,且如此儿戏般闹下去,谁还记得盛棠是个乱臣贼子?百姓健忘,可这不能忘……” “这盛棠,看似行荒唐举动,实则,心机深沉,会是朝廷最难缠的对手。” 盛棠还不知道自己在徐老爷子那儿危险等级被拉到了满级。 盛棠看着黑眼圈严重的章少霖递给她一本书,有气无力,就像马上要睡过去一样,“主公,这是你与景公子的爱恨情仇,看看能不能发行出去……” 嗯?和景昀的爱恨情仇?她怎么不知道? 再看这书,好家伙,她这才回来多久,这本书挺厚的啊,手速未免有些太快了吧,章少霖叫什么少林大师啊,叫章鱼成精才对! 盛棠难得良心发作,再带有一丝对码字机的敬佩,“要不,我先给你放半个月假……” “多谢主公!”章少霖一下子就来了精神,高声道,不给盛棠反悔的机会,“属下告退!” 唰的一下跑了老远,盛棠沉默了,笔名少林大师,原来不是没道理的,这速度一看就是练过的,果然,一个个的都是人才! 而邱凉的兵马,已经离蔚州不到三千里…… 第54章 话本大卖 蔚州告破的消息迅速传到了齐国境内, 岭南也第一时间得知,邕州,吕钺钊惊得半晌无言, 随后破口大骂, “蔚州破了?三天天的时间就破了?我怎么记得是黄易老将军领军?” “将军,老将军……以身殉国了。” 又是以身殉国……吕钺钊气焰一下子就熄了,死气沉沉,整个人处于一种低气压环境, 柳淮敛眉,神色凝重,“黄老将军是个老将了, 不该如此, 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 ”看向报信的人, “把你知道的所有消息都说出来, 再去细探。” 邱凉是夜间突袭, 领军的是罗尔赫那个杀坯,蔚州城内的百姓只怕是要遭殃了。 “当初我被下放到邕州,云州被迅速攻陷,我都没那么难理解,毕竟云州南方的朔, 寰, 应三州都是邱凉占据, 云州本身就较为孤立无援, ”吕钺钊愤愤地锤在桌上, “可蔚州不该如此……” 柳淮明白他的意思, 蔚州身后有武州和新州不说, 邱凉的应州和蔚州中间拿么长的距离,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蔚州的探子干什么吃的? 更别说黄易老将军身经百战,在这个齐国内政不稳的当头,更是会加紧防御,严正以待才对,何至于败得如此迅速?! “新州,涿州危矣。”吕钺钊冷静下来后展开燕云地图,“此二城一旦告破,幽州将有大劫。” 柳淮计算了到燕云的距离,“还来得及,还是按照之前的准备,将火药送过去,”柳淮沉思道,“黄老将军败得如此迅速,不难怀疑是城内出了内鬼,有火药在,怎么也能撑一段时间。” “黄老将军一死,其他州的将领就是傻子也该明白整顿军务,”吕钺钊解开了衣领,只想出去打一仗,“我这就出去下令,言论那边军师你去交接。” 他们不是没有预测过邱凉会出兵攻城,但是在他们的预测里,邱凉不是攻蔚州就是涿州,事实上,这一点没有预测错,可出乎所有人预料,他们败得太快了,完全不应该。 在他们的计划里,蔚州黄老将军,涿州李将军,早就该有所准备,就算朝廷拖后腿,坚持一两个月也是没有问题的,他们半途再将火药送过去,又在书肆,茶馆等地引导舆论,百姓都知道岭南给北部将领送火药抗敌了,北部的将领也不会因为用火药背上私通乱贼的罪名,朝廷更是没有脸反过来用火药对付他们,还能刷一波民心,可…… 只希望涿州能撑住了,不是不信任李将军,而是怀疑邱凉到底还有多少奸细在齐国内部。 岭南的报亭没有隐藏这次北方的战败,但也暂时给了百姓一颗定心丸,战事暂时不会波及到南方,他们也会将火药送往燕云齐心对敌,不会眼睁睁看着国土流失。 百姓和书生们对于岭南送火药的举动打心底里的敬佩,北方朝廷见状虽然气恼战败,气恼岭南一副他们才是国土主人的样子,但他们无法拒绝火药,只能尽量将这些夸赞岭南的消息给压下去。 徐老爷子实在看不下去了,连夜托着病体进宫,这个时候了,和他们置气才是下下之举,这个时候就该顺着他们的话,展现朝廷才是齐国正统的时候,也让邱凉等戎狄看看,齐国没乱! “南北再如何对立,都是齐国子民,都是内政,陛下,邱凉等戎狄才是我们最应该警惕的敌人。”在徐老爷子,盛棠这个乱臣贼子虽然不忠,到底不会勾结外敌,暂时合作,方为良策。 “不仅如此,一旦制止不下邱凉,新康和大离,也不会给我们喘息的机会。”邱凉能撕毁协议,其他人就不会吗?现在的外敌,绝不仅仅是一个邱凉,邱凉,不过是一个打头阵的罢了。 靳予安虽然不耐烦听徐老爷子的说教,但也知道燕云十六州的重要性,这次也终于没再乱来,开始展现朝廷的容人之量以及对敌的决心,徐老爷子一颗心也放了下来,对于齐国朝堂又有了一丝希望。 邱凉确实没有放弃攻打涿州,有了蔚州的警醒,涿州的将士们一刻也不敢松懈,邱凉并未快速攻破,赤鹰军带队避开邱凉可能监视的范围,一路北上,及时将火药成品,送到了涿,新,武三州,只要这三州不破,邱凉东出,就不会那么容易。 而北上混在队伍中送火药的赤鹰军,回来的只有几个,其他的,都有各自的任务,除了吕钺钊和柳淮,无人清楚。 岭南薛沉修书一封送往朝廷,说这一批是支援,但是无奈价格昂贵,后续希望朝廷能够花钱购买,不然岭南穷啊,实在是难以为继。 如此情形下,朝廷也只能咬牙付了,能不付吗?每年给邱凉等地的珠宝粮食那么多都付了,如今开战,省下了这一大笔钱,靳予安当然不会觉得付不起。 盛棠在海南也很快得知了进展,火药送过去后,战事胶着了起来,最后邱凉长攻不下,只得退兵,但是蔚州失陷,朝廷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而战后,才得知蔚州失陷早有迹象,要知道这些征战沙场的将士,哪一个身上没点伤?暗伤什么的更是太正常不过,因着齐国内政不稳,黄老将军自然清醒地认识到蔚州已经是邱凉眼中的肥肉,每天都在认真练兵。 但是如今已然入冬,黄老将军终究老了,身体早就不如年轻时候,一场大病下来,黄老将军只能退居二线,这个时候要是在派一个有经验的主将坐镇,想来也没多大问题,但是朝廷的任命还没到蔚州,邱凉就已经举兵来犯,蔚州士气锐减,副将又是个略显冲动的,碰上了罗尔赫这个好战的…… 盛棠不禁怀疑,真的有那么巧吗?一个老将军,会对自己的身体情况没个度吗?可蔚州失陷,将士死伤无数,主将副将接二连三的惨死,盛棠也只能相信这个理由。 因着送去的火药,再有朝廷购买的新型投石车和弓弩,北方暂时稳定了下来,新康和大离至少表面上,安分得很。 军备赚钱是真的赚钱,不过众人却明显高兴不起来。 “主公,杜大人求见。” 像是儋州这样的山多路况崎岖的地方,最初修路的时候没有参与,如今其余各州都发展了起来,儋州这样的地方,也渐渐有了游客,水泥路面也就跟着铺了起来,也是因此,儋州知州杜青这次来得就很快。 “主公,是售卖私盐的时候了。” 杜青也曾经是负责江南的盐铁转运使司,对于盐业方面的敏感,绝对高于盛棠等人,“战后,加上朝廷购买的军备物资,国库必然空虚,现在的朝堂又是奸臣当道,官盐价格必定猛增。” “盐一直有屯着,我让文常将数据给你看,具体选择多少拿出去私下售卖,全权由你做主。”盛棠向来爱放权,杜青对此虽然早有了解,但放在自己身上,还是让他难以避免的感动,只能说,前一任老大做得太差了,同行衬托得盛棠这个主公格外不同。 “我们自己领域的盐你也可以和薛大人一起讨论一番,我还没告诉他我们自己有盐,”盛棠提醒,“江南的的首富裘家,有贩卖私盐,裘家少主裘元的好友是杨桥,杨成宜之子,其他的地方,看对你有用没。”再给杜青说了一下两三年前江南的盐价,和侯杰对杨成宜的评价。 杜青表示了解,“候大人看得明白,下官会将此事办得妥当。”官盐价格猛增又如何?私盐价格一旦不想大赚特赚,而是维持在百姓能买得起的时候,要么,抓住这个私盐贩子,要么自己降低盐价。 杜青以前就是负责官盐的,对于抓私盐贩子也是有一手的,这是真正的,知己知彼! 战时赚军备武器的钱,战后呢?战后老百姓精神空虚,或者绷着一根弦,据需要精神上的补给,高大上的文学著作?不,话本子就够了。 章少霖编的盛棠和景云同人本,除了借用化名和职位没有丝毫关系的同人著作——《景玉满棠》,开始在各个地区传播开来。 梁大人是个机灵的,在通过两个当事人的同意可以发行后,梁大人建议可以先在报亭“连载”,不要一次性地投放出去,报亭如今还是官方报纸居多,少有人私下投稿编撰,虽然官报已经在努力亲民了,但还是感觉有点距离,梁大人就建议借着这机会,真正让百姓们能够大胆投稿! 不仅如此,连载还能调动受众的积极性,令他们产生还想了解的欲望,对于订阅也是一大好处。 盛棠会不同意吗?当然不会,有钱不赚,不支持自己的事业就是傻子,在这样的情况下,韩游接手的章少霖的书肆,也开始了连载,一截一截地放,在外面“暗戳戳”打出旗号:听说主人公就是根据万宁县主改编的呢! 且不说现在的话本市场,本就是书生和千金小姐居多,但是事实上,哪个千金小姐会出个门就碰到个穷书生,还一下子就爱得不可自拔,非君不嫁,哪有这样精准扶贫的好事,又不是国家。但闺阁小姐们的生活本就枯燥,学习当家,学习绣花,学习琴棋书画,少有娱乐项目,因此哪怕话本离奇,也好歹能打发打发时间。 可这一本不一样了,男主成了“闺阁”中的待嫁之人,女主反倒活动在外面,且不说她们对肆意生活在外面的向往,就是女主这潇洒中又有点渣,不在意感情,只在意事业的性子,让闺阁姑娘们耳目一新,纷纷购买,再得知主角原型是造反的万宁县主,一个女人,做到了很多男儿还无法做到的事,这书,哪怕“还没完结”,也一下子就火了! 而其他男人,尤其是朝廷中的官员,一听说是根据盛棠经历改编,顿时坐不住了,哪怕知道可能有虚构,但万一能抓到把柄呢?纷纷购买,一看不得了,明明没什么文采,偏偏让人欲罢不能!嗨呀,这女人太渣了!云公子太傻了,这女人是骗你的啊!盛棠你到底还要利用人家到什么时候!下一章呢?怎么就完了?这女人简至没有心!批判!必须批判! 等诸位大臣反应过来这只是话本,不能全当真时,还是忍不住想骂,又一想,话本敢这么写,那必然不会编得太离谱,说不准这还是美化后的!再看岭南,盛棠也确实有向薛家提亲……好不容易找到漏洞,一定要骂! 盛棠看着朝廷那边居然有一个人开始骂她不守妇德骗人感情的时候,盛棠:???你们是不是不对劲?就算找不出骂的了,也不能真的拿虚构的东西来骂我吧? 当然,对于这些,靳予安完全不知道,朝廷在座各位都是人精,盛棠一家怎么被外放的?盛棠差点成了八皇子妃,都是千年狐狸,谁还不知道?他们怎么可能告诉靳予安盛棠和别人的情史?男人的好胜心一旦起来,那可不得了。 盛棠看着梁大人的收入报告,以及报亭新出现的各种故事,再看看火遍了全国的《景玉满棠》,南北两方围绕盛棠是渣女还是合格的主公,吵得是热火朝天,盛棠心想,这就是软刀子,文化攻略吧,一步步的蚕食,一步步地,减少她造反者的形象。 公孙老爷子也在看徒弟写的书,章少霖这次可是赚得盆满钵满,笑得合不拢嘴,再也不怪他师兄给他安排任务了。 “师父,怎样,我写得可以吧?” 公孙老爷子笑了笑,“好啊,少霖长大了,角色有利有弊,既有了讨论度,让文人墨客们怒骂女主角,实则是主公骗人感情,却能让他们忽略主公是个造反的人,又在无形中,稳固了主公事业上进取的形象,一心为民,和当今形成强烈的对比,只是负了一个男人,却对得起天下人,妙啊!” 盛棠也在旁边,接话道,“可不是,我看到稿本的时候就惊了,师父你不知道,景昀是个稿外交的好苗子,如今将他塑造得越单纯,越容易受骗,这形象只要深入人心了,以后吃亏的对手就会越来越多。” 盛棠越想越高兴,“少霖虽说不能写正史,但能从师兄那儿截取这么多有用的消息,还能改编得如此巧妙,不愧是师父教得好!” 只有章少霖看着自己的手,满脸疑惑,他有这么厉害?他想到了这么多?他怎么记得,是自己太累了,心情不好,这才故意写的虐文呢? 第55章 恢复繁荣 话本的销量和后续的影响, 一切都呈现出对岭南有利的趋势,而对于朝廷来说,蔚州是失守了, 但后续边境不也暂时稳住了吗?南方反了就反了, 看他们也没有汉人打汉人的意图,就当养个收不了税的藩王而已,他们又能当个清闲的朝廷重臣了,皇帝也能安心和皇后一起过二人世界, 多好?双方都很满意,除了边境的戎狄。 罗尔赫做到了攻下蔚州城墙,也迅速强占, 靠着杀人“稳定”了蔚州, 但没能拿下涿州, 他们距离幽州就还有一长段距离, 罗尔赫不甘心, 他不明白岭南那女人在做什么, 把火药送给敌人?是疯了吗? 再探听到齐国和岭南居然和平共处,罗尔赫只觉得荒谬,虚伪,不行,不能让他们平和下去, 他得再想想办法, 新康那群人, 这么好的机会也不发兵, 真是孬种。 在两方官府的推动下, 渐渐往来海南的游客也在稳中向好的恢复。 毛衣在北方开始流行了起来, 但数量还较少, 而他们一到海南,发现各州县的特色店铺里,都有一些毛线所织的针织品,如提包,手套,围巾,帽子等,尤其是给小孩子戴着帽子,看着就十分可爱,收割了一大笔游客的钱包。 而秦家酒楼也有了新的菜式,他们看着热腾腾的锅子,桌上一个盘子一叠菜,肉类,蔬菜,各种都有,座位上的顾客自己选择菜品和分量倒入锅内,熟了再捞入蘸碟中,吃得热火朝天。 外地人这就好奇了啊,“这是自己煮?我不会判断熟没熟啊?” 小二先把人引进去,“客官放心,我们店内的服务人员可以在旁边给您帮煮的,若是您觉得麻烦,还能选择冒菜,就是我们先煮好再一起给您。” “您看,这里有图……” 小二不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疑惑的顾客,解释得很清楚,不过顾客看着菜单,“怎么还有内脏,这千层肚又是什么?肚皮?这脑花也能吃?”看到菜单,顾客脸色变得煞白,“这是猪的,不是人的吧?” 小二标志性的微笑抽搐了一瞬,问是不是人脑的,这是第一位,但小二是个工作素质很高的小二,马上恢复了标准的微笑,“当然是猪身上的,要知道自从公孙先生给猪仔们净身以来,猪肉就没了膻味,我们海南也就开始规模化养猪了。” “您别看是内脏,味道一样鲜美,海南封闭这段时段,出了不少新菜,您但凡试过一次,就不会说这种话了,您不知道吧,这可是县主捣鼓出来的!” 果然,名人效应永远不过时,小二眼见顾客眼神变了,来了点兴致,适时推荐道,“咱们秦家酒楼,特色就是火锅冒菜串串系列,在海南还给您推荐海鲜火锅系列,再隔半个月,江南的店铺也会上新,那可比在海南吃着暖和,热腾腾的!” “您出门右转,长生酒楼,特色菜:火爆肥肠,爆炒腰花……” “隔壁的卤肉店,猪舌,猪耳朵……” “客官,这猪可浑身都是宝,您第一次尝,五折优惠,包您吃了还想吃!” 这些小二能说会道的功夫那是日积月累练出来的,顾客终究是好奇心占了上风,“那……我试试……” 这样的游客不在少数,很快就被这些平时看不上的内脏所折服,原来内脏做好了一样美味,真实长了见识了! 海南一片欣欣向荣,而距离种植胡椒也已经差不多两年了,存活率比不上其他作物,但也已经很不错了,看着胡椒的树形,最先跟着盛棠一起种植胡椒的那群人,可谓是笑开了花,他们现在一点也不希望打仗,就希望主公继续苟下去,最好至少再苟一年,让胡椒能够成熟,胡椒种植后,一般三到四年就能收获,随后基本上一年可以收获一次。 他们可还等着高价售卖给朝廷呢,在他们看来,朝廷就是他们的金袋子,既然朝廷以前都能“进贡”给北狄,为何不干脆便宜了他们自己人? 盛棠也是那样想的,经过邱凉的侵扰,两方合作后态度暂时平缓了下来,盛棠琢磨着,沉香可以用上了。 沉香是个稀罕物啊,在古人看来,沉香是神异之物,普通人也不怎么敢用,但是皇宫就不一样了,这不是过年了吗? 盛棠“示弱”般让使臣代表南晏,送了一截上品的沉水沉香给靳予安,用吧,用了就喜欢上了,以后就得买了,免费的才是最贵的,盛棠把账本算得清清楚楚。 但这在朝廷眼里就不一样了,这就是南晏示弱了,有眼色了,靳予安得到了沉香,心情也很不错,这是他赢了,一个女人,终究成不了大事。 靳予安让人把盛棠的进贡给宣传出去,让世人看清楚,他才是真龙天子,一国之君。 朝臣照办了,这也是应该的,本就是扬国威的好机会,谁舍得放过,可没想到,一两天后,听到风声,百姓谈起了盛棠和皇帝的八卦,有的说盛棠这是又打算对皇帝动手,骗皇帝的心了,有的更厉害了,不知道从哪儿得知盛棠以前差点和皇帝成亲,说这是云公子闹脾气了,盛棠打算让云公子吃醋,故意刺激云公子…… 朝臣们默了,他们是看过话本子的,也知道百姓是怎么得出这些不靠谱的结论的,面对靳予安询问效果如何,他们一致默契地顺着皇帝心坎上说,就连陈耀这样的,都么说是实话,一个皇帝,无法得知外面真实的反馈,与瞎子聋子何异? 岭南的百姓就不一样了,他们不会相信这些,他们可是看到了好多箱子进了薛家府邸的。 是这样的,盛棠想着,好歹也有未婚夫了,也该表示表示,不能为了赚朝廷的钱,给靳予安送了沉香,结果薛家那边什么也不送吧? 于是盛棠专门让人取了上好的沉香,让人给做成了手串,这是给景昀的,再让人装了几车年礼送到薛家,这是给岭南其他官员看的。 不过京都的百姓还不知道啊,这才传得那么离谱。 等盛棠看着使臣们带回来的回礼后,心情十分舒畅,赚大发了,沉香,她有的是,只是给了他一小截而已,就白赚这么多金银珠宝,皇家人果真人傻钱多! 过了年后,盛棠也彻底忙碌了起来,本来好多事情之前就该有安排的,但被突如其来的战事所耽搁,拖到了现在。 从越地带回来的作物已经早就分类完毕,像是橡胶树已经找到了合适的地方进行栽种,而橡胶的研究进度也得到了跨越式的发展。 蔺鸿之和刚开始见面的时候完全不同了,彼时还充满了学生气质,在陌生的环境里与万宁有点格格不入,随着学习的沉浸,兴趣的加深,逐渐沉迷研究,有了研究狂人的趋势,但整个人还是很好看的,就是那种青葱美少年,可如今,盛棠看着坐在地上,头发全部束在了头上,但上面还沾着不少木屑,脸上已经有了些胡子渣,这是没来得及打理,怀里是宝贝一样的木头,手中动作不停,蔺鸿之完全沉浸其中,一点也没有发现盛棠的到来。 这还是个孩子啊,放现代都还没读完大学,不过真勤奋啊,是个有些的劳动力,值得嘉奖,盛棠是真的没有心! “虽说我们卖给朝廷的,不是最新版,但鸿之觉得只比他们超前一个版本不放心,这才加班加点,准备再改良一番。”侯杰小声给盛棠解释。 盛棠听完不住的点头,这主动性,这大局观,这胜负欲,这动手能力,爱了啊!这是要在员工里面大肆嘉奖的啊! 盛棠突然来了灵感,她的充分调动员工的积极性,现在这样还不够,像蔺鸿之同学这样的,才是真正积极主动的十佳优秀员工啊! 这年都过了,他们还没有“公司”优秀员工表彰大会,这可不行,虽然大家隔得远,但书面上的表扬还是该有的。 盛棠在脑子里思索了一番,想到公孙家的人都比较卷,由他们来负责,是最好不过的,师兄忙的事情多,公孙珏叔叔反而一直借着修养的名义在休息,这不行,适当的工作还是应该的。 优秀员工的记录和嘉奖,就交给公孙珏叔叔吧,盛棠做好了决定,侯杰也把盛棠带到了目的地,完全不知道短短一段路,盛棠这个老板又想出了什么让员工无语的东西,虽然,这个时代的员工,可能,反而会接受良好? 面前是的车轮外已经包裹上了橡胶,不同的车轮,使用的橡胶的厚度也完全不同,“这个是比较通用的数据,已经让工人们开始批量生产了,还没出来也是过年放了假。” “给朝廷的那批投石车,轮子也只是木质的,比不上我们的。” “铁制,钢制,混合材料都在研究了,争取选一个最好的。” “对了主公,轮船的研制也一直没有松懈,等鸿之把军备再升次级,就会全新投入轮船的研制了,后续会把军工方面交给副手。” “可以,现在你在负责,你放心安排就是。”盛棠又跟着侯杰去看了从越地拿回来的作物。 绿豆的效果被说得那么好,自然已经开始种植,盛棠提醒道,“这豆子一样可以发豆芽……” 绿豆芽可比黄豆芽好吃,绿豆芽细嫩不说,脆脆的,最适合解腻以及做凉拌菜,做小吃了。 “愿意种植菠萝的人家挺多的,最后只能先选合适的土壤,在阿花他们家附近,最后由阿花他们几家人分别负责一块区域。”侯杰说着说着就笑出了声,“如今大家做什么都争着做。” 盛棠刚来的时候,就是种植甘蔗,也是要费九牛二虎之力才行,和现在可谓是天差地别。 “潘公子,倒是一直很安分,看不出异常。”侯杰聊家常似的在田间地头给盛棠汇报,“除了交新的香料的时候,基本都在自己院子里待着,他那个侍女星云一直活跃在外,但也没出万宁境内,一般都是给潘公子买些新鲜玩意儿或者听一些外面消息,大体上是没毛病的。” 潘达始终是世家子弟,还是世家之前的少主,无怪他们一直不曾放心。 “那就撤了吧,”盛棠说,“那个星云不是个简单的,估计人家也知道,都是合作伙伴,这么久的观察,够了。”就算是装的,如今局势已然明朗,也不再需要躲躲藏藏了。 “那我让人撤下。” 撤下人的第二天,潘达就主动来找了盛棠。 “在下先提前,预祝县主荣登宝座了。”潘达抱拳道,这动作倒不似世家公子,反而似一个侠客。 “你就这么肯定我会如愿?盛某倒是有些不自信了。” “县主说什么呢,”潘达斜倚在椅子上,“兵权,民心,能臣,以及……钱财,县主都有了,还有什么成不了的。” “不过我也不是来说这个的,”潘达声音懒洋洋的,“我想问问县主,若是您君临天下,会如何处理世家?” 盛棠不禁歪了歪头,看着几乎锁在椅子里的潘达,就这模样,完全让人想象不到是世家出来的,“潘公子期望如何?” 潘达抠着自己的指甲,漫不经心,“为首的能杀了吗?” 盛棠虎躯一震,为首的不就是潘家,不就是潘家家主那群人?这可是他亲爹?!哪怕是在现代,可以说父不慈,何以要求子孝,但即使这样哪怕父母有不对的地方,子女依旧是弱势,依旧有许多人觉得子女一味孝顺才是好的。 可潘达呢?在这个时代,直接想要他爹的命?什么仇什么怨? 盛棠对发生了什么不太好奇,直言,“世家强占这良田土地,压榨着百姓,垄断着诸多学问,我不会让世家再如此下去,最好也别再有世家。” “但是,”盛棠认真道,“那得我登基后,看他们做的具体事情,根据律法而定。” 见潘达不说话,丧丧的,“你干嘛不找人刺杀他?” 潘达一副见鬼似的看着她,“你居然让儿子刺杀老子?” 盛棠是真的不理解了,“不是你要他死吗?我给你出主意啊,你吼那么大声干嘛?” 潘达:…… “我是想要他的命,可他一直窝在家族里,一般人根本无法刺杀成功,除非皇权或者军队。” 所以这是真的想过刺杀…… 潘达盯着盛棠,“你不觉得,我这样很不孝?” 盛棠状似认真思考了一会儿,“可是我又不知道你们父子俩发生了什么,万一是他做了很过分的事情呢?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需要大人的引导。”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三纲五常,君臣父子,潘达作为世家子弟,宁愿抛弃家族,背着不孝子名头也想要亲生父亲的命,再加上潘达刚来海南的样子,在京都的名声,盛棠可不想做恶人。 熟料潘达一听,竟是直接哭了出来,盛棠一下子窜到了椅子上,“不关我的事啊!”怎么一个个的都来碰瓷! 许是一直没有人诉说,加上盛棠的话不经意间戳到了潘达的某个点,没想到有人会不在意他想弑父,潘达直接哭了出来,抽泣地诉说这些年来的苦。 潘达是潘家家主的嫡长子,母亲更是庆柔郡主,身份可以说在家族里,铁板钉钉的年轻一辈第一人,只是“运气”不好,庆柔郡主是难产生下的潘达,生下潘达后就大出血死亡了。 潘家家主对庆柔郡主很“深情”,直言这孩子就是下一任家主,由他亲自照顾教导,不会在夫人刚去世就续弦。 可是身为家主,终究太忙了,也不太会照顾幼童,在孩子的一场大病后,家主“忍痛”续弦,就是,潘达果然健康成长了起来,所有人都在赞叹潘家家主深情,后母慈爱,只有潘达,越来越小霸王,越来越调皮…… “假的,都是假的!”潘达哭得喘气。 小潘达被养成了小霸王,底下的人不敢得罪,小潘达哪儿都敢闯,有一天自己趁人不注意躲在了家主的房里的桌子下面,被桌布挡住,也没有人发现,听到了所有真相。 难产,血崩,都是潘家干的,潘家不允许皇室的郡主成为主母,他们只需要借势,不需要真的有一个这样的主母,只是没想到郡主身边到底还是有能人,孩子生了下来,还是个男子,于是家主改了主意——溺杀。不仅如此,还要利用这个孩子,树立他的形象,和他以后真正的继承人做对照组,潘家家主的续弦,就是第二大世家谢家之女。 自此以后,小潘达还是和以前一样霸道,有些时候甚至会故意借着霸王不懂事把家主和家主夫人气得不行,看着他们强忍着怒气,还得安慰他,而他则慢慢接触到以前他母亲手里的人。 星云就是他母亲底下的人训练出来的,只会服从他的命令,是他最为信任的人。 “母亲手里还有人,皇室不可能不知道,可是他们没有动作,”潘达哭着哭着就笑出声,笑得讽刺而悲凉,“皇室要利用世家,世家也利用皇室,谁在意母亲和我的死活?” 盛棠抖了抖鸡皮疙瘩,再次庆幸她没进宫和世家斗,她太善良了!她根本斗不过他们!她只能像现在一样武力碾压! “那……你来的时候那么胖……” 潘达垂着脑袋,“他们下的手,让我面子里子都要丢尽。世家手里肮脏的秘方多得很。”潘达抬头,许是大哭了一场,郁气散了不少,面无表情地擦干净脸,“不然星云也不会让我学调香这类东西,母亲不就是败在这些玩意儿上。” 一番交心后,潘达也恢复正常,“让县主看笑话了。” 盛棠摇摇头,“人之常情,长久憋着也不好,人会憋出毛病的。” 走之前,潘达看着盛棠,“我想找点事儿做,我调香,药理都会,我可以去教那些孩子吗?” 潘达身形单薄地站在那儿,任由盛棠打量,书院是管得最严的地方,对孩子教育也看得尤为重要,不是谁都能进去的,尤其是教书的。 良久,“你也知道书院是什么地方,你先在林姨那儿试讲一段时间,若是林姨觉得可行了,你就去找候大人办理手续。” 没有直接答应他进去,但也是给了机会,潘达闻言老老实实行了个礼,“多谢县主!” 潘达回了隔壁后,有些红肿的眼神瞬间吸引了星云的注意,“县主为难你了?还是强迫你了?” 潘达疑惑地啊了一声,“没为难啊,强迫我什么,”潘达也不纠结这些,“对了星云,我能去书院教书了!你告诉我林姨喜欢什么呀,我得过林姨的关才能进去。” “听说是道士,我要不要送丹药的秘方?我记得我偷了不少秘方出来,我去找找……” 星云看着十分有干劲的潘达,不由自主露出了笑容。 隔壁县主府的盛棠,送走潘达后也露出了笑容,这人不仅懂香,香能卖钱,还懂药理,药理可太重要了。 盛棠等林姨回来后专门找到了林姨,“林姨,他试讲的时候你也暗中跟着学,还有药理,你可以趁机和他探讨,他们世家里的一点边角料,都是外面可遇不可求的。” 林姨闻言也打起了精神,这可是难得的好机会,“我明白,我拖他个半个月,会不会太久?” 盛棠认真思索后,“是有点,毕竟是世家出来的,不会那么傻白甜,最多拖个7天吧,就跟他说试岗期。” 今天也是‘被迫’当无良老板的一天! 第56章 铅笔石墨 公孙珏看着章少霖休假后又重新投入了工作, 堂兄也忙碌,而自己妻儿在身边不说,还因为身体亏损一直在修养, 可谓是神仙日子, 他已经在朝堂辛苦大半辈子了,如今就该安生养老,向二叔看齐。 直到盛棠找到他,对他表示了十足的信任, 再套路般摆出任务,公孙珏……所谓乐极生悲,不外如是。 而经过多重任务, 长久加班折磨的章少霖, 不久后, 交出了成功的答卷! 其实不该拖这么久的, 但是谁让章少霖在其他人眼里一天天每个正事, 总是时不时就多出来任务, 一直拖到了现在,好在并没有强制要求他对少时间内研究出来。 听闻这玩意儿造了出来,知情人都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包括盛棠,“少霖可以啊, 我去看看!” 主公这么感兴趣?其实是好奇罢了。 一群人, 都看着面前好几个型号的套套, 由于盛棠在, 他们一群男人反而不好意思拿来看, 也就章少霖, 心态已经十分强大, 直接拿起来放在他们手里,“看吧看吧,装什么不好意思!” 盛棠见别人尴尬,自己就更不可能尴尬了,好奇地拿起来扯了扯,弹性还不错。 用猪肠做其实比较粗糙,但也没别的办法老板,章少霖也试过其他动物的肠子,争取一次性让盛棠满意,到头来还是选的猪肠。 “这是让人实践的结果。”不同年龄,大小的男性的实践数据,放在了他们面前。 “主公,”章少霖可怜巴巴,“我不会商业上面的东西,这个如何打开市场进行售卖,就不用我操心了吧?” 盛棠被他这模样给弄得哭笑不得,“我没那么周扒皮,你之后该干嘛干嘛去,会有人接手负责的。” 章少霖放心了,只恨不得马上回到自己房间睡个觉先。 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在毛衣独家授权给秦家后,秦家和海南更加亲近了,自从毛衣投入江南市场,裘家没有同类型的产品,根本打不过一枝独秀的秦家! 裘元也试过去海南进货,但是大规模的进货人家根本不干,说给秦家的都是看面子才给的,毛线原料太少了,不给批发。 而一两件的购买根本打不过秦家,还白白损失运费路费,加上裘家家主和私生子在和裘元争位置,裘元根本分不出多的精力对付秦家了,秦家重回巅峰。 故而盛棠找到秦家,说了有新产品,秦家二话不说就接了! 等看到实物,得知用途,看到数据又让人实验后,秦家负责人火速和盛棠签下了合约,就怕盛棠不给他负责。盛棠看样子,也算是明白了侯杰当初所言不假,男人才是最了解男人的! 套套的事情暂时不用她操心,当然,其他人也根本没想她操心,不打算让她出现在这个东西的推广上,毕竟对她名声不好,免得又被北方那群人找到机会乱叫。 而宣传上,他们也会避开原材料的问题,毕竟听着不好听。 此事告一段落,没过多久,盛棠接到了陵水县县令郭浩的消息,盛棠也就出差去了一趟陵水县,陵水和万宁本就相隔不远,路面又通畅,盛棠不急不忙地过去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瘴气比去年消散得更多了,陵水县的造纸业也在海南发展得数一数二。 “主公看,这些都是上好的宣纸,已经能对外卖个好价格,而不仅仅是对海南售卖了。”郭浩先是说了一些自己做出的功绩,“不过想着主公之前说,各个比例,各种植物都可以试试。” “主公您看这些。”这些都是看着比较废弃的纸张,用毛笔在上面写字是真的不太行。 “造纸的方法如今都不是秘密,各家比的也就是品质了,这些废纸也是用其他树皮的某些比例做出来的。” 郭浩都让人有做记录,“起初我们都当做废弃的纸张,给贫困的孩子先用来将就着练字。” 而小孩儿的思维是格外与众不同,独一无二的,充满了无穷的想象力,很快就给了郭浩惊喜。 “有个孩子用木炭在这废纸上划,结果留有印子,虽说不久后就消散了,但在这硬的废纸,木炭确实比毛笔好用,就是会消失。” 木炭能在石头上画出印记,但没有人会在纸上画。 郭浩有些尴尬得看着盛棠,“主公啊,您不是让我们多多动脑子多些想法吗?我想着,能不能把木炭和其他的东西一起研究,方便在这硬纸上做记录,这要是研究出来,就能随身带纸笔了。” “不过就是……下官让他们开始研究了,但……资金花了不少,却没有什么进展,想着主公会不会有什么点子,”郭浩想要点子是真的,毕竟盛棠已经指点出来了那么多东西,不过嘛,“以及……借点,或者拨一点资金下来?” 这就暴露出一个很大的问题了,目前南晏是真的比较草台班子,主公在万宁,偏远得不行,也没个确定的政治中心,财政拨款更不知道从哪儿拨合适,从万宁?那以后入主中原后呢? 其实侯杰也提过,之前是没彻底反,万宁拨款也只能针对万宁县内,就像之前修路,也不能直接拨款给其他州县,为何?没资格啊! 如今明面上造反了,一直借款给其他州县也不太合适了,也该拿出一个体系,一个暂时的政治中心了,能财政拨款的中心。 如今郭浩也有了新的研究方向,又提出了这个问题,也就是说,这个问题不能再拖了,像这样的问题只会越来越多。 但盛棠得先给郭浩一个回答,“郭大人用心了,郭大人何妨试试用木头,石墨……”不得不说,盛棠对于郭浩能提前想到研究这个,表示了极高的赞誉。 石墨现在有发现吗?盛棠还不知道,盛棠给郭浩描述了石墨的样式和特点,也将铅笔的特点给郭浩说了,如果没有石墨,可以试着用其他的烧制试试能否代替,寻找替代品,包括软银之类。 至于没见过的东西盛棠怎么知道?真龙则主的传言可不是白传的,有了这传言,只要她不伤天害理,其他人自然会合理地给她找理由。 资金也跟他说尽快给他补上,放他放心。 盛棠回万宁后也就和侯杰他们就此事正式商量了起来,忙着优秀员工策划的公孙珏,身为这里当过辅政大臣的最大的“高官”,自然不能缺席。 “万宁不适合,虽说主公在万宁起家,如今也在万宁,但万宁太偏僻了。”公孙珏首先排除万宁。 当然,在座各位都是这样的想法尤其是如今岭南一体,万宁离着两路也太远了。 “琼州呢?” 琼州,海南的政治中心,且一直是盛父在管理,不用特意交接,里海南北方渡口也十分近,便于两边沟通。 “等以后北上,国内平定,琼州直接恢复海南的政治中心地位,也不难,”侯杰也赞同,“至于岭南,目前还在发展阶段,想来,很能理解。” “各府州县,资金都得自己筹集,有需要集中拨款的,就自己写好材料交上来,通过了就拨款,若是更偏向于商业,就贷款。” “如今都在起步阶段,也不会要他们多少利息,只是让他们别觉得钱来得太容易。”公孙珏道,“花钱,可太容易了。” “像是之前的报亭,虽说是有官府的消息,但也有民间消息,也在获利,之后也在向下发展,我倒觉得,成熟后可以彻底区分开来,一部分作为官方的报亭,财政拨款,一部分让他们自营,但也受官府监督。”侯杰拿报亭举例,顺势提出自己的建议。 商量完地点,还有一个问题,盛棠是否要回到琼州坐镇?要知道,盛棠所有的重心,以及还有在研发的,都在万宁,可不去琼州,又不太对头。 最后还是盛棠棠言棠语,“反正我们都不是正统,不需要那么多条条框框,这边的搞完了再去也是一样,反正有我爹坐镇,没差,能拨钱就行了。” 众人:…… 盛榕:你该庆幸爹不在这儿…… 虎头蛇尾的讨论结束,但好在下面的官员十分给力,一个个自觉运转了起来,很快,岭南都知道了这一进步,这当然是进步,能有财政拨款的地方了,谁不开心? 而闲下来的章少霖关注点不同,他听到了郭浩负责的研究方向,就想狗子看见了红烧肉,这玩意儿好啊!这要是研究出来,他岂不是能随时随地记录下来多种灵感? 《景玉满棠》如今终于“连载”完结,讨论度可一直没下降,章少霖现在的钱包可鼓了,他对他的演义更加有自信了,这可不仅有主公,还有那么多造反的精英人才呢! 可惜得等主公登基后才能发行,不然趁着虐恋情深的热度蹭一蹭,就是连载也能再大赚一笔…… 也因此,章少霖格外关注郭大人底下的研究进度,还悄悄给郭大人投了资,让郭大人尽情放手干! 郭大人不知道真相啊,当下对章少霖好感biubiubu飙升,直言研究出来了马上通知他! 第57章 止血丹方 农业, 工业,没了朝廷和戎狄的干扰,岭南发展得很快。 在官府亲民的宣传下, 再有海南做示范, 百姓果断根据不同的土壤,区域,种上的不同的稻种和作物。 杜青也及时和薛沉等人联系,让岭南百姓逐渐适应海盐, 就怕官盐出问题。 朝廷的确没有来岭南捣乱,但如杜青所料,其他地区的盐价开始飞涨, 江南这种富裕的地方尤甚。 杨成宜很头疼, 盐价上涨, 是上面的意思, 但再经过几道程序, 价格只会越来越高, 这是逼着百姓买私盐的节奏。 杨桥刚刚又给了裘元不少盐引,裘元自然是高兴的,杨大人忙得不行了吧,不然杨桥不可能能偷拿这么多,但裘元并不清楚, 杨桥回头立马告诉了杨成宜, 杨成宜颔首, “爹知道了……” “爹, 怎么一次给这么多?” 杨成宜冲杨桥招招手, 等杨桥坐到他身边后, 慢慢教, “你看爹,就算是盐铁转运使,到头来,盐价居然也决定不了。” “江南的盐官……最是难做啊。” “私盐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官盐太高,会起民乱,这责任,可就是爹担了。” 杨桥经过两年杨成宜的教导,也不像以前一样什么也不懂了,“但他们的私盐价格一样高,钱都进了官商口袋。” 杨成宜当然知道,杨成宜磨搓着账本的页脚,半晌,“那也没办法,除非还有人低价卖私盐。” 说来可笑,江南官商勾结卖私盐,分一杯羹,为了独享,江南打压除他们自己外的私盐,反而是力度最大的,没点渠道的,谁敢来江南贩卖私盐?都是行业几十年的内幕了。 而杜青作为以前的江南盐铁转运使,自然是再清楚不过的,因此其他地区贩卖私盐,他只是交代要点,做点经验总结给他们,但江南这一块,他亲自上阵了! 于是令杨家父子,或者说,江南上层集体震惊的事来了,居然真的还有人敢来江南贩盐!价格还特别低!比最先的官价还低!而且特别滑不溜秋!他们居然没能逮住!这不是明晃晃打他们脸吗?这是挑衅!这还能忍? 江南官场和商场都被震怒了,齐心协力一定要抓住这胆大包天的私盐贩子! 杨成宜看着私盐贩子的盐价,是朝廷最初指定的盐价,一点没有被吃回扣暗自上涨的盐价,有这么巧吗? 杨成宜其实有点庆幸这个胆子大的家伙来扰乱市场,但做样子还是要做的,“连个私盐贩子都抓不到,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朝廷给你们发俸禄,不要养废物用的!” “再抓不到,本官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滚滚滚,看着就糟心!” 一间客栈内,杜青面前的桌子周围围了一群人,看模样是老老少少,男男女女都有,杜青淡定自然指点江山,桌上更是出人意料有一副江南的官差巡逻地图,“根据观察到的巡逻频率,他们加大了人手,我也发现了和几年前的布局略有区别,但总体不大,你们看看,这里……” “如果一不小心被问到,不要回答以下问题……” “不要试图贿赂他们,他们抓到一个,给的奖金更多,你的钱也拿不回来。” 杜青:抓私盐贩子,他是专业的。反之……亦然! 要是以前,杜青可能从来没想到过,有一天他会成为私盐贩子,还如此矜矜业业,斗志高昂,但是说句真心话,他看着百姓为了买一点低价的私盐,和他们合作得亲密无间,天衣无缝,发挥出了他们最大的努力,只是因为吃不起盐。 江南富庶不假,可再富庶,底层的穷人也是一样穷,他们是被“富庶”,被平均的一批人。 其实看着百姓心满意足的样子,再看着天价的官盐,当一阵子私盐贩子……也没什么不好的。 江南的盐价乱套了,裘元再是和官府勾搭在一起,本质也是一个商人,官府抓不到突然冒出来的私盐的,他们比官盐第一两成的盐也因受到冲击销量大减,自然只能降价。 但试探的降价也依旧高于以前的价格,百姓依旧想法设法购买价格更低的私盐,裘元等人自从在江南站稳脚跟后,就没有如此憋屈过! 要是盛棠知道他们憋屈,估计要笑开花了,只是盛棠现在笑不出来,她“州官放火”的不良反应来了。 “你说你现在就要去军营?”盛棠不自觉提高了音量,又看着身高正在猛窜的弟弟,好生坐下来面对面准备和弟弟谈一谈,“是有人怠慢你了?不应该啊,谁能给你气受?” “牧草场,商业运转,还有统筹,你都做得很好啊,怎么突然就要去军营了,不是说等你再大一点去吗?” 盛榕一声冷哼,“你就很大?你跟着吕将军去战场的时候,还不到18吧?不声不响跑去军队还上战场,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不愧是你,盛大渣女!” “臭小子,叫谁渣女呢?我就是左拥右抱,那也是被人夸赞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懂吗?”盛棠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你别给我扯开话题,到底怎么回事?” 盛榕撇了撇嘴,拿出一封书信,声音委屈巴巴的,“阿朝都去军营跟着柳军师了,他都能去,我为什么不能去?” 搞半天是这么回事,就像两个小伙伴说好一起去公园,结果小伙伴背着自己提前去了,而自己的家长却还不答应,可不委屈又心焦吗?“可是军师和将军定位能一样吗?”两人的重心就不一样,将军是要厮杀,是要训练的。 再者,盛棠神色不对了,盛棠盯着书信看了半天,她也委屈了,“阿朝不是我以后的朝廷重臣吗?”陆朝,陆判的儿子,自小就被当做文臣培养,寄托了陆俞这个父亲想要在朝堂发光发热为国为民的期望,又和盛榕感情深厚,两家又住在隔壁,可不就是能信任的,从头培养的重臣吗?怎么一声不响跑军营了? 盛榕嘚瑟起来了,露出了两排大白牙,笑得十分欠揍,“嘻嘻,我早就和阿朝说好了,我以后当大将军,他做我军师,我们一起在战场驰骋!一起统一国家!” “姐,想不到吧,被我撬墙角了吧?” 盛棠倒也不至于接受不了,最初本就是想让盛榕称帝,陆朝一样是辅佐他,如今一样是辅佐他,不过从朝堂变成了沙场。至于陆判的梦想,他现在不也跟着盛父一起为民解忧么?也算是圆梦了? “姐你放心,陆判他们,候大人,公孙大人他们,还能活几十年,再说还有他们儿女呢,给你撑个几十年都没问题!” 盛棠哪里看不出来盛榕这是在想法设法让她忽视战场的危险,盛棠叹息一声,“陆朝做你的军师,倒也没什么不好。”主将和军师,本就得互相信任,才能达到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这两人有默契,感情又好,倒也合适。 “不过,你要是真的去了军营,可就得吃苦受累了。” 盛榕不带犹豫的,满眼坚定,“姐,我从小就想上阵杀敌,你不是不知道,我如今跟着公孙师父已经将剑法练得不错了,没有一天懈怠练武,进入军营我也能很快适应的。” “那行吧,”盛棠也知道拦不住,“不过,我也快成亲了,不如等你姐夫嫁进来后你再去,也见见他。” 盛榕摇摇头,“姐夫嫁进来都得下半年了,我到时候回来也一样。” 见盛榕如此坚决,盛榕只能说,“那你去之前,先回一趟琼州,跟爹娘说一声,就说我让的。” 盛榕愣了一下,别过头,“什么你让的。”自己做的事情自己担,他才不怕爹娘的骂呢。 现在的盛榕要去军队,自然不会像以前一样,说着去万安军锻炼,而是直接扔给吕钺钊训练,吕钺钊别的不说,打仗的才能够盛榕学很久了,何况陆朝也在柳淮那儿。 得知盛榕要走,芷兰忙着给盛榕负责行囊,林姨也赶紧拦住盛棠,让盛榕再缓两天,就两天。 林姨克制住心里的激动,整理好措辞,才开口告诉盛棠,“小姐,等两天,等我把止血丹药给研制出来。” “小姐,这是潘公子那儿的秘方。”林姨可能是因为以前是道士,就算嫁给盛父,更多也是报恩和一种随遇而安的生活状态,林姨着几十年来,少有情绪激动的时候。可现在,林姨克制后,盛棠还能感受到林姨眼睛里压抑不住的激动和跃跃欲试。 “小姐,世家的蕴藏比我们想象中还富有。”林姨握着盛棠的手,“潘公子试讲的第一天,就给了我好几张丹药的秘方,他说是出来的时候顺走的,顺走的……”林姨强调了顺字,这说明,比这些丹方更重要的,还有很多! 看林姨的模样就知道,这丹方很有用,盛棠也没想到潘达如此“上道”,果然世家大族里的就是不一样啊,情商方面是真的不差。 “这其中一个丹方,是止血的,只是药材昂贵,我这几天一直在想办法找平价的药材做替换,对于受伤的将士而言,这可能就是救命的良药。” 林姨从前的日子,一直都很平淡,更有一种得过且过的躺平感,可自从来到万宁,走到人前,走进百姓的生活,尤其是,在书院开办后,她教孩子们读书写字,物理医药,就算是天文地理,她也一样能教,毕竟做道士的,得懂易经,得会算卦,就是天象一样得会,地理上的天文知识她很容易就吃透了,在书院里,她是最全才的一个。 每个孩子都叫她先生,他们的家长也叫她先生,她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尊重,以及——成就感,她也一样能发光发热,不会再被人怀疑是骗钱的假道士,她获得了认同,她也看到了自己真正的价值,她完全融入了林先生的角色,习惯了如今的生活,习惯了,为更多人创造便利,发挥自己的余热。 林姨的思想随着她看得越来越多,得到了很大的提升与扩展,因此在潘达拿出丹方贿赂的那一刻,她看到了世家巨大的价值,看到了这对战场的士兵而言,是一笔巨大的财富,能救命的财富。 “小姐,还有,这是听闻二公子要去军营,潘公子给的上好金疮药,外敷,暂时无法批量生产,但给二公子够用了,金疮药的配方我也已经拿到了,也是在看能不能替换平价药材。” “小姐,”林姨真心实意建议,“世家可以毁,不过得先把这些秘方,还有古籍之类的,先捞出来,不能让他们蒙尘。” 盛棠觉得林姨是她的知音,“我也是这么想的!” “两天的时间会不会来不及?” “止血的应该够了,我已经研究半个多月了。”林姨很自信。 “还有,”林姨这时候脸色变了变,“我让潘公子开了一个兴趣班,教感兴趣调香的孩子们调香,药理我只让他教理论。” 林姨沉沉叹息,“小姐你不知道,潘公子……我其实真的不想让他进书院。” 盛棠提起了精神,难道有问题? 林姨神色疲惫,“他会调香,但是他试讲的时候,就时不时讲到一半,来一句加上什么,就能让人昏迷,产生幻觉,无力这样的词汇……” 盛棠沉默了。 这还不止,“讲药理的时候也是,一不注意他就扯到了如何用毒上面,为此我说了他好几次,他怕过不了我这关,又私下给了我好几张药方……”林姨该高兴的,但她也真的心累,因为每次潘达上课,潘达的备课内容她都得看过才能放心。 “孩子们还小,现在不适宜让他们接触“毒”这一类危险物品。” 这才是要弑父,能在大家族里装傻充愣的狠角色啊,浑身带毒。 盛棠觉得,这样的狠角色,是真的不适合待在书院里,总不能时时刻刻看着他吧,可人家诚意满满,讲的调香和药理也确实很有用。 调香能让孩子们以后多一个出路赚钱,多一门生存技能,而药理也是同理,林姨确实也会教他们一些药理,但潘达是大家族里出来的,他的药理是看过大家族里的藏书,又有郡主身边遗留的人所教,相当于是皇家和世家一起灌溉出来的药理,是真的不能浪费。 “这样吧,”盛棠看向林姨,“林姨你先去把止血的丹药配出来,能配多少配多少,潘达那边,我去处理。” “好的,那我去忙了。” 盛棠深吸口气,在脑子里思索还有什么位置适合潘达这个不可貌相的家伙。 “芷兰,”见书院也快放学了,“你去隔壁星云那儿传个话,让潘公子待会儿来我这儿一趟,我有事相商。” 她不会‘委屈’任何一个人才。 第58章 白衣天使 潘达这几天很开心, 他很喜欢孩子,孩子的世界很单纯,不需要勾心斗角, 和他们相处在一起会很愉快, 他还能享受教书的快乐,每个月还有工钱,快落! 他一听说盛榕要去军营,就马上上交了上好的金疮药, 人情世故,他懂得很! 结果一回家,星云就说盛棠找他有事, 潘达倒吸一口凉气, 难道他顺嘴又在课堂上说错话被她知道了?难道要开除他?这可如何是好? 盛榕好像就要走了吧?听说盛家二公子早就想去军营, 是盛棠觉得孩子小不允许, 结果现在盛榕就要去军营了, 他这还是撞在了枪口上?他运气也太差了吧?! “星云, 芷兰姑娘过来的时候,脸色如何?”潘达不安地原地转圈圈,他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星云无奈地叹气,“公子,你去了就知道了, 若是真的有事, 就不会等你回家后再去了。” 潘达也是突然慌了神, 被这么一提醒, 脑子也清醒了过来, “对对对, 那我现在就过去。” “诶诶诶, ”星云拉住潘达,“公子还没吃饭呢,先填饱肚子再过去,不差那一点时间,公子信我!” 哄着潘达用了晚膳,潘达就火急火燎换了身衣服,又故作镇定地出了门,来到了县主府见盛棠。 盛棠不知道潘达一路的心路历程,在盛棠看来,潘达已经是个高智商的危险分子了,使用这样的人才,需得格外小心。 “潘公子请坐,是这样的,”盛棠觉得吧,她的心眼比不过这些大家族出来的,尤其是这个扮猪吃老虎的狠角色,干脆看门见山,“林姨跟我汇报了一下潘公子在书院的情况。” 潘达坐直了,神色严肃,双手叠再腿上,手心微微出汗,紧张的,来了来了,果然和这个有关吗?是哪个小东西暴露了他?要是让他知道,给那人的糖就没了!没了! 盛棠:“我是这样想的,孩子们也和潘公子相处得很好,调香的兴趣班也有存在的必要,药理亦然。” “但是我觉得潘公子只是待在书院,着实委屈了潘公子。” 潘达心凉了呀,这话术他太明白了,你做的很好,但是发现哪里哪里怎么了,觉得另一个岗位更适合你,明升暗贬,他懂! “潘公子有没有兴趣再兼一份职?” 嗯?不是换岗? “兼职什么?”潘达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情况了,“县主可否说得清楚一些。” 没有反感的样子,盛棠放心了,“书院上五天会放假两天,既是给孩子们休息,也是给先生们休息。” 胡说,分明是备课和加班,要是侯杰在,肯定会反驳,但是潘达还不一样,他还没经历过社会的残酷,家族的残酷和社会的残酷是完全不一样的,对他而言还是陌生的领域,因此他还不能理解盛棠的‘黑心’老板模式。 “潘公子其实很擅长用毒对吧。” 潘达不知该怎么回答,会不会回答用毒后就不让他教孩子们了?可照这个情况来看,盛棠应该是已经知道了他会,潘达纠结了一会儿,不情不愿开口,“会……会一点。” 盛棠听到会就行了,不在意后面的谦虚,“潘公子也知道,我是个造反头子,不仅有内忧,还有外患,想也知道,我手里会有一些私人的精锐,什么都得会一点。” 潘达悟了,“您是要我教他们用毒?” 盛棠点头,“毒,香,药,你都可以教,我会额外支付你报酬,你若是担心你得知太多机密,你可以不见他们,在帘后教导他们,或者直接写书,还不放心,可以先教林姨,由她来教其他人。” 盛棠话音一转,神情低落,“当然,我不会强迫你,如果你不愿意,你可以当我没有提过这个要求,我也知道这有点强人所难,所以屋内就我们俩,没有其他人知道,你尽管放心。” 潘达确实犹豫了,要知道,知道越多,死得越快,但潘达又想,盛棠迟早会一统,就连他都能看出朝廷是一盘散沙,而这边完全不一样,他现在入伙,会不会又是一重保障呢? 再看盛棠这边的能人,其实都是从朝廷那儿挖的墙角,盛棠对他们倒也是真的放心,就连一个写话本的,都能被重用,可见盛棠看中的是个人的才能。 但是,潘达又想,这些会不会太机密了,他其实只想混混日子啊,目前的日子就很好,调香他每期的分成就不少了,无聊时还能在书院逗小孩儿玩儿,要是真的应了这次的工作,他就真的是入伙,退都退不出来的那种! “县主,我能否回去再考虑一晚?”他想回去和星云商量一下。 盛棠已经很满意了,考虑,就是没有直接拒绝,就是有点心动的想法,“当然可以。” 星云得知盛棠找他的目的后,倒是早有预料,“公子的本领这么厉害,被发现是迟早的,明珠不会永远被蒙尘。” 潘达神色一怔,“星云你是要我答应吗?”明珠蒙尘,那也需要有人发现这是明珠,拂去尘埃。 星云欣慰地看着潘达,“公子,您忘了您为什么学这些东西吗?” 学调香,是因为香,杀人于无形,郡主因此糟了难。 学毒,是因为家族里防不胜防,只能知己知彼,学会用毒才能避免被毒。 而学医,是仅仅六岁的小潘达说:“我要救很多人的命,给母亲积攒功德,让母亲下一世能活得开开心心,无拘无束。” 见潘达无言,星云温柔道,“公子,这些年,您被潘家逼得不成样子,逃离出潘家,可您若是真的忘了,何苦去教那些孩子。”不过是逃避之中,又试探地伸出脚,小心翼翼地尝试。 “如今,机会不是到了您面前吗?”星云再了解不过潘达了,若真的没有意愿,就不会来问她了,“您给县主提条件,可以教他们,但是县主也得给您提供研究的资金和人手,还有,告诉您,阿花如何安全产子。” 她暗中探听过,效果不佳,没听到对公子有利的消息。 庆柔郡主死于难产和血崩,自从学医后,潘达就一直在试图研究如何能帮助到难产的妇人,可惜没有机会实践,一直处于理论状态,他给林姨的止血的丹方,其实就是潘达看中了止血的效果才偷出来的,可惜那个对妇人身体不好,只能弃用。 星云的话给了他思路,他回顾盛棠的作风,他不认为盛棠会拒绝,他第二天就去见了盛棠,提出了他的要求,盛棠怔怔看着他,在潘达的疑惑中,紧紧握住了潘达的手,盛棠激动啊,“你这是要求吗?不是啊!” 这是一个有手握巨大医学理论资源,立志成为妇产科医生的白衣天使啊!他怎么会是狠角色!她要忏悔,她错了,她不能因为人家是世家子弟就把人心想复杂了,这只是一个善良的小天使啊! 古代,妇产科医生是什么概念?珍宝啊,大熊猫一样的宝贝啊! 至于他理论更多?没有理论才惨呢,何况,潘达只是在妇产科上没有实践而已。 盛棠将潘达扶着坐下,在潘达的不安中,格外热切地给他倒了杯热茶,“阿花的情况,我可以和你说,但是,有一个最大的问题,无菌,消毒,很难解决,上一次,你可以认为,是有运气成分在。” 盛棠和潘达聊了许久,潘达的新世界大门打开了,他觉得收获良多,果然,他的选择没有错。 盛棠还和他说,教他们用毒可以先不急,抽空写个《毒经》让他们自学也行,最重要的,是更为细致地研究妇产科方面的知识,不过…… “你也知道,男女大防的问题,我现在也无法全部要求人家接受一个男子进去。” 但是潘达需要观摩,需要实践。 “我底下有人会化妆,变脸的那种程度 ”盛棠真不是故意的,而是只能这样了,“把你扮作女子进去,你……” “我没问题。”潘达没有盛棠想象中的难以接受,“我胖了那么久,早就不会在意外貌,在意别人的目光了。” 潘达笑了起来,眼睛弯弯的,在此刻格外亮眼,“不就是女装而已,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还真是个……好同志啊…… 潘家,他们永远都不会明白,他们的傲慢,让他们错失了一个多大的宝藏。 第59章 中意黎锦 盛榕要走的前一天, 公孙瑞也找到了盛榕,如今老二韦素薇就在吕钺钊的军营,公孙瑞让盛榕正好将爹和他们师兄弟想说的话写在信上, 让盛榕做一个信使, 毕竟他们的老二好不容易有了确定的地点,是真的不容易。 韦素薇在邕州过得不错,虽说“有规定”女子不能出入军营,但事实上, 吕家的女子早就随军出征过,只要是有本事的女子,在军营一样能上阵杀敌, 只是这样的女子太少了, 从根源上, 有机会接触兵器的女子就不多。 再加上韦素薇有盛棠的介绍信, 吕钺钊和柳淮自然是能放心的, 虽然初衷是和韦素薇一起把各地的地形等绘制出来, 但是韦素薇一到邕州,混熟了后就开始找机会和吕钺钊真刀实枪地干架,过完瘾就趁机提出能不能有战事时一起出征。 于是在盛棠等人不知道的邕州,韦素薇已经在军营里和将士早就混熟了,再加上韦素薇游历过无数地区, 见识广博, 和哪个地区的将士都能顺口聊两句, 还嫩告诉他们一些地方, 比如他们某些人的老家, 如今又是何情形, 混得不要太如鱼得水。 盛榕要到邕州的消息比盛榕更早到了邕州, 韦素薇还不知道盛榕也学习了公孙家的剑法,对此并不感兴趣,吕钺钊心知这是他要带的弟子,专门去找柳淮取经,如何教弟子,柳淮没有告诉吕钺钊如何教,而是让他等盛榕到了后,他们俩熟悉了再教学。 最兴奋的就是陆朝了,哪个男儿没有征战沙场的梦?在以前的那些年,盛家还没到海南的时候,他虽然小,却也能察觉父亲的失意,官场太复杂了,尔虞我诈,彼此算计,倒不如战场来的真实。 虽然来了后,在柳淮军师这儿学习过后,他才发觉他是如此的天真,战场比官场更为复杂残酷,但……内心涌起的豪情,无一不在告诉他,他不后悔后悔。 而现在,好友盛榕就要来了,陆朝细心地给他准备好了各种伤药,等着盛榕来邕州接受军营的残酷,而他,只需要在旁边加油鼓励,运筹帷幄,他会尽快帮助好友熟悉军营的! 盛榕到底还是踏上了去军营的路,孩子大了拦不住,都有自己的想法,盛棠知道战场无眼,又想着,书里盛榕是由于粮草等不足才兵败的,本身能力是可以的,如今她做他们的后背,想来,不会有这样的问题了。 “见了爹娘,好生说话,爹气着了要揍你……也别躲,装可怜还没忘吧?” 盛榕有些心虚地眨眨眼,“姐,除了你,也没有人会揍我啊……” 盛棠:…… 章少霖:素材加一! 盛榕一走,县主府也并未安静下来,大家发现县里新来了个长得高高的,有点壮实的女人,还经常出入县主府,最后传出消息,这是县主请来的妇科大夫,专门解决妇人生产上的疑难杂症的,比稳婆更具有专业的医学知识! 百姓们一听这还能安静?于是女版的潘达的新住宅外,潘达一开门,站了好多百姓,男女都有。 “大夫,我媳妇儿生孩子后时不时就会头疼,这个怎么办啊?” “大夫,你能看看我这肚子什么时候能能怀上不?” “大夫……” 女版潘达给自己的假姓为庞,庞大夫不是万能的,就像坐月子时候对身体的影响,他还没办法解决,好在这儿离县主府不远,官差来得及时,百姓见官差来了,有序地排好了队,潘达还没开始打出招牌,就开始了被迫营业。 盛棠得知后也快速赶了过来,潘达之前也说过自己除了用毒,行医方面的实操少得可怜,她担心出事,还把县上的大夫叫了过来以防不测。 但是一到现场,发现潘达不仅女音十分自然,而且一点也不像生手,面上更是没有一点对自己怀疑和露怯,盛棠朝对门的星云眼神询问。 星云走到盛棠身边,小声道,“公子救得了自己,普通的小病其实根本难不住公子,只是公子没有真正行医,缺乏认知和自信罢了。” 还是自己见识浅薄了,盛棠心想,盛棠也就和医馆的大夫说了声抱歉,让人白跑一趟,大夫倒是摆摆手,觉得自己应该的。 潘达是给人开方子的,但是他那儿没法抓药,于是大夫见状赶紧往回跑,今天的单子一看就很多,医馆里的药童指不定忙不过来,他得回去看着。 直到天色渐黑,盛棠回县主府的时候发现还有人在排队,不得不出面了,“诸位乡亲,大夫擅长的是妇科,就算是义诊,也得让大夫吃饭不是?” 后面排队的盛棠一看就知道,是听闻潘达看病不收钱直接过来的,瞧那杨老三,整天偷奸耍滑的,老母都是老大家的照顾,自己也没媳妇儿,在这儿排着能干嘛? 后面的人一听,大多也不好意思了,爱占便宜是天性,也不能他们如何,“庞大夫目前最重要的项目,是妇人的生产和养胎,大家身体的一些小毛病,平时碰到了,庞大夫给看看,没问题,今天这样就没必要了,这不是让医馆失业吗?” “好了大家,散了吧散了吧,别给庞大夫留下我们万宁县不好的印象。” 不好的印象?这可不行,他们万宁还不容易又如今的牌面,可不能被一些小事毁了! 人群顿时一哄而散,盛棠看潘达趴在桌子上,突然觉得潘达可能不是扮猪吃老虎,只是队友太强?“星云呢?就看着你在这儿任劳任怨。” 潘达大了个哈欠,捂着肚子,“我高兴……” “她生气了。” “你不顾自己身体,她当然生气,”盛棠还赶着回去吃饭,也没打算继续闲聊,“你明天还得去书院上课,还不让人把这收拾了?别明天在课上打瞌睡。” 然后盛棠就看见,潘达一手提起了实木的桌子,一手提起椅子,慢悠悠地晃进了门,看着根本就没有用上力气,脚一踢,大门就关了。 盛棠看着合上的大门,问芷兰,“那是实木的吧……”这力气,有点太大了吧? “星云姑娘经常拉着潘公子锻炼,想来是正常的。” 是……吗?盛棠勉强信了,准备回头让师兄试试单手轻松提桌子。 潘达缺的是实操,一个县不可能每天都有怀孕或者生子的妇人,潘达最好的实践还是得外出游历。 这一点上林姨很有经验,可以教给潘达很多外出行医的干货,目前最大的问题就是,书院的教学,潘达喜欢孩子,但是在没了潘家的影响后,他已然明白更喜欢行医救人,更喜欢完成自己初心,他母亲那里的人脉不止星云一个人,十多年了,他再次动用这些人脉。 “他们的调香能力,教孩子们够了,他们最擅长的是探查和隐蔽,你看着安排吧。” “县上最近一个生产的妇人大约就在这个月,等妇人生产后,我带星云一起外出行医,我的安全也有她负责,”潘达拿出一枚印章,“他们最迟月底就会到达,有了印章你就能指挥他们,但不许用他们帮世家。” 印章,庆柔郡主的人脉,这是盛棠没想到的,“我帮他们作甚,你真的决定了,不在海南,而是去外面?还是趁这段时间,多想清楚。” 潘达点头,“这个孩子生产后,我在海南各地走访,走完我就去外面看看,多多积累。” 潘达执意如此,盛棠也不强求,“行装就不用带太多了,唐氏,秦家的铺子,钱,衣服,饮食,大部分地区都有人直接负责。” 盛棠将各地的产业分布给了他看,也算是坦诚相见了,让他能足够的放心,果然,这安排让潘达很满意,他能最大限度地安心行医,积累经验。 江南,裘元因为私盐这条线被杜青的‘超低价’私盐所影响,受到了很大的波及,裘金富虽说被架空,但也是明面上的当家人,抓住机会给裘元为难,裘元也不会很轻松。 之前秦家的毛衣等棉线用品已经给他造成了不小的影响,让裘金富和私生子抓住了机会,他不得不和毫无诚意的唐家合作,以至于这段时间江南的玻璃工艺制品格外的多,但好歹搬回来了一成。 可这次不一样了,私盐,抽成,这可是裘家能在江南立足最大的依仗,靠的不就是和官员一起吃回扣吗? 私盐这条线一旦受影响,钱少了不说,那些官老爷不满意了,才是最大的问题,除非有其他地方的钱能给官老爷们补上,可如今裘家父子斗法,哪儿来那么多能用的钱补上?偏偏裘金富就想夺回掌家的权力,丝毫不顾及那些官老爷的态度,裘元都气得上火了。 这天,去海南的人又回来了一批,“如何?可有什么新鲜玩意儿?”裘元如今已经无法在乎海南和朝廷的关系了,先把钱搞出来,才能稳住和官老爷的关系,不然就他现在那些钱,养得起那群狮子大开口的? 而前些日子秦家在私下售卖能避孕的神器,经过打听,也是从海南进购的,裘元这才彻底动了心思,去海南淘货,如秦家般,强占先机。 “少主,并没有打听到新玩意儿,”眼见裘元要发火,“不过,有一物,名为黎锦,棉线为主,色彩丰富,图案新奇,就连衣裙样式也十分新颖,其纺织工艺,小人敢说目前是独一无二的!” “就是在琼州,也只有一家店能向外售卖,且限量,若是能够谈成,少主,黎锦价值,在琼州,一匹布,千两白银。” “那家店是个老妇人做掌柜的,看着十分老实。” 就是这样,因为过于稀少和独特,加上高超的工艺,依旧令人趋之若鹜,却因为过于稀少限购,少有人主动宣扬出去。 裘元情不自禁笑了出来,“为表真诚,我亲自去会会,这位掌柜的。” 第60章 裘元弟弟 裘元一直没有亲自去过海南, 在大部分人眼里,那就是未经开化之地,裘元也是大部分人之一。 这几年, 海南越来越出名, 在裘元眼里,也不过是一些夸大的成分在里面,直到盛棠造反后,他才和大部分真正权贵富裕的人一样, 将海南放在了眼里。 但海南已经是造反头子的地盘了,他和江南那些官员,自然要避开海南。 可如今迫于形式, 裘元管不了那么多了, 要不是为了巴结官员, 谁管海南反不反?商人, 最为重利, 谁给他钱, 他自然帮谁。 自从盛棠他们确定了琼州的地位,琼州的治安就更加严格了,琼州北岸渡口的船只也多了几只,频率增高,以备两岸的官员更加密切的往来。 在这样的一系列措施后, 对于第一次来海南的裘元, 感官就很不错了, 速度快, 路面整洁, 行人有序, 治安优良, 裘元是真的吃了一惊,他还以为,海南再如何发展,也一样不会太繁华热闹,毕竟穷了那么久,百姓又未经教化,只能说,在江南,当久了首富,裘元的脖子,仰得太高了。 裘元在琼州看到了秦家开的分店,没有理会,而是问已经来过一次的孙明,“有什么好吃的?” 孙明不带思考的,马上回道,“那条街拐进去就是美食街,海南特色的椰子饭,板栗鸡,后安粉,都可以尝尝,新出的肥肠等,得去万宁最正宗……” 孙明巴啦啦地说了一通,一句话都没提到秦家的火锅店,完全没有触碰裘元的雷点,可见这是个十分机灵的。 裘元没在小事上为难人,酒足饭饱就去跟着孙明到了专卖黎锦的那家店铺外。 最外面最有展示的黎锦布匹,衣裙,卧具…… 在裘元看来,颜色并非他喜欢的款式,花里胡哨,但是他上手摸了一下布料,裘元神色顿时变了,也收敛了歪歪扭扭站着,不甚在意的样子,仔细感受布料的触感。 齐国丝绸业十分发达,他家里珍贵的丝绸,布料,不胜其数,但这也和这黎锦的触感完全不同。 这布匹,摸着十分柔软,且是贴肤的柔感,不会过于光滑,也不会显得粗糙,就那么恰到好处,让人感到舒服。 舒服,这是一个看着简单,实则不容易达到标准的词。达官贵人买那么贵的布匹,不就是为了舒服? 孙明说是棉线为主,苎麻,金银丝线等为辅织造而成,这不同,大约就是在于棉线……棉线,棉……如果得不到黎锦,他该从哪儿入手,得到这个棉呢?有了棉,秦家的棉线织品,又还有什么竞争力? 裘元并未立马进去,而是在海南居住了两三天后,才踏进店铺。而这两三天,他都在充分观察这铺子的情况。 裘元走进店铺内部,这里架着成品的黎锦衣服,有几件明显是黎族的服饰,上面还搭配了银饰作为点缀装饰,有种与众不同的美感。 不过掌柜的显然也是想赚外来汉人游客的钱,也有几件同样架起来的汉服服饰,男女款都有,颜色沉稳而亮丽,矛盾又融合。 铺子内没有多少人,主要是外面标的价格就能劝退一大波人。 掌柜的并不是黎族人,而是一个人汉人,一个中年妇人,看着十分勤恳,就像一个干活厉害的普通妇人。 他已经打听清楚了,掌柜的姓严,夫家姓蔺,海南通商后没有立马经商,却一出手就抓住了黎锦这个金疙瘩,黎人大多不愿意直接跟外面的汉人沟通,严大婶就抓住机会帮他们对外售卖,整个海南就一家黎锦铺,他不知道抽成多少,但就针对普通百姓而言,一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是一点也错。 蔺夫人,也就是严大婶打量面前的年轻人,神色不愉,“裘公子是吧,您应该了解过,黎锦目前只会在海南售卖。” 裘元当然不会因为一句决绝就放弃,脸上依旧是笑意盈盈,“掌柜的莫恼,我只是想合作罢了,裘家在江南拥有绝对的市场,黎锦一但进入江南市场,就是每日都有金银入账。”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几天都卖不出去一匹,他观察得很清楚,本地人似乎并不很在意棉布,而黎锦的工艺,黎族女子都略会一点,基本不会在店内购买,买也是私下买。外地人好奇却大多嫌贵,真正不在意钱财的富人,并非随处可见,尤其是还闲着没事儿到海南来的,就更少了。 严大婶还是死板着脸,觉得这人年纪不大,却心思深沉,这样还能笑出来,“裘公子,棉布稀少,就是在本地,也得省着用,实在不能大规模生产,只能辜负裘公子的好意了。” 棉布稀少?棉线呢?这几天,他可看见了不少毛线织品。 只是,任凭两人推拉那么久,严大婶也还是不答应,至于棉线来源,更是没透露一点风声! 裘元没有那么快放弃,但他不能在海南耽搁太久,还得回去防着那对父子。 裘元走之前将孙明留了下来,“敬酒不吃吃罚酒,仔细查查,他们一家有什么突破口。” 裘元不知道的是,当晚,蔺父的小吃摊收摊回家后,一回家就看见自家老婆子一副失了魂儿的样子,“老婆子,傻了?” “老蔺……”严大婶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攥紧了蔺父的衣袖,“他们来了,来了……” “什么来了?”蔺父一头雾水,完全摸不着北。 “鸿之他亲生的家人!”严大婶小声怒吼,脸上却慌张得不行。 蔺父一愣,他都忘了,蔺鸿之不是他们的亲生儿子,蔺父有些缓不过来,却还是先稳定住了严大婶的状态,“别慌,没事,是他们自己不要鸿之的,你给我说说,说说怎么回事。” 严大婶冷静后,将经过告知了蔺父,当时那家人卖儿子,她记不得他们姓什么,但今天裘元的脸,和十几年前裘元他爹像极了,她一眼就认了出来,裘元的年纪也对得上。 蔺父皱紧了眉,“他家已经是江南首富,怎么没有一点找小儿子的风声?说不定早就忘了鸿之。” “那裘元如今,还会找一个弟弟分家产不成?” “别担心,我去找知府大人,”蔺父说着不担心,还是转头就打算找靠山,“过年鸿之回来说了的,很得县主重用,裘家万一纠缠儿子,趁机图谋县主大业呢?” “知府大人会解决的!” 蔺父说到做到,第二天就去求见了盛徇文,也不得不感叹如今海南的风气良好,官民和谐。 听闻蔺父来意,盛徇文确实重视了,就蔺父而言,裘元当时看起来已经是记事的年纪,加上以前盛棠对裘元的描述,盛徇文更少明白,一但裘元发现蔺鸿之可能是他弟弟,势必会顺着杆子往上爬,搭上他们海南的势力,指不定会惹出什么麻烦…… 盛徇文当即把此事写下来让人送去万宁,又让人盯着裘元是否还留着人在海南,盯紧一点。 就盛徇文而言,他不认为裘元会那么快放弃,势必留有后手。 蔺鸿之如今已经专门负责研究轮船了,他住的地方有大大小小轮船的模型,还有不少做浮力测试的设备,一个家都快成第二个研究室了。 侯杰开门后习以为常,避开地上的木屑,木块,“小蔺,你这里一天到晚都在研究,也不休息休息。” 蔺鸿之手上动作不停,拿着木炭在地上计算着数据,算完一个步骤后才说,“喜欢,对我来说,不是工作。” “先生,是军备那边有要我帮忙的吗?” 侯杰摇头,“你研究的东西没一个不涉及机密的,以前只是守着你的安全,今天刚审批下来,说是除了暗中守着你的,贴身保护的也得跟上,我来跟你说一声,你做研究的时候,有需要搭把手的,也尽管吩咐他们。” 蔺鸿之看了侯杰两眼,笑着点点头,“我知道了。”也没多问。 “先生,你既然来了,想必是公务已经忙完了,你来看看这个,我怎么算怎么不对……” “先生?” 侯杰肩膀一垂,还是没有转身就跑,被迫加班,“我来看看……” 第61章 出预测题 一入春, 新的蔬果就开始又一轮的种植,海南民众全心全力投入新的耕种时节。 而西路在新的管理体制下,百姓也早早跟着开垦荒地, 西路若是想早日脱贫发展, 最好得有支柱性产业。 在盛棠的规划建议里,荔枝可以逐渐发展为西路的支柱产业。 岭南本就适合荔枝的生长环境,之前也有种植,但问题在于, 荔枝离开枝丫后,一日就能变色,三日变味, 若是四五日后, 色香味皆无, 根本就不好保鲜, 何况交通不便? 因此在这之前, 西路荔枝的种植大多为进贡所需, 专门批量种植进行交易的,过于稀少。 而如今,交通便利,盛棠也告诉他们,若想要荔枝保存久一点, 尽量做到低温高湿的环境, 这样运输要其他地区进行售卖, 也不是不可能, 再有, 如今其余地区的游客往海南游玩, 也得经过岭南西路地区, 现场售卖,更是方便。 除此之外,再有荔枝的加工做法,卖个稀奇新鲜。 荔枝,不再被岭南百姓三三两两载在在家房门前,而是成片的有计划的规模性种植。 但这是远远不够的,发展需要多元化的发展,全部人都只想着种植荔枝暴富是不行的,一但天灾,那就是所有人没了饭碗,所以不能只依赖于荔枝。 裘元的到来,让他们更加认识到了黎锦的价格,其实,黎锦不仅仅依靠棉花,与黎族妇女高超的纺织技艺也是无法分开的。 黎族的纺织工艺,在棉花这种新事物的锻炼下 ,比内地都在更前一步。 棉花也不仅仅是只有在海南才能够种植,加上目前要屯的棉被需求量大,西路的百姓也开始接触棉花,盛棠派了部分棉花种植的“老师”去西路进行棉花种植的教学。 同时,又让那里的百姓分派地区代表来海南学习先进的纺织工艺。当然,教学的费用,都由官府的财政承担。 这样的机会,放在岭南百姓面前,那就是天上掉馅饼,千年等一回。 而官报上也将此事报导了出来,既然做了利民的好事,当然要展示出来,当然,免不了暗戳戳地拉踩一下朝廷,也要让来岭南的游客知晓,岭南的官府,是如何的贴心,你朝廷做得到吗? 这一批来进修技能的代表,给安排在了琼州,吃住全包,来的不出意外,都是妇人,询问过后,也都是有一定基础的,其中最小的一个,看着也才十五六。 “这孩子很小就跟着她娘织布,脑子也聪明,能跟上!”见负责人盯着白鹭,一妇人赶紧解释。 负责人知道是他的目光让她们误会了,让她们不紧张,“孩子好,孩子好,孩子脑子转得快。” 等大家到了地点,负责人让他们都选一个位置坐下,每个位置前都有一应的工具,“大家都应该知道,这样的机会,有多么难得,这是手把手地,免费送你们生活的技能,所以大家一定要珍惜此次机会,不能虚度,若是先生们觉得谁没有用心,过于落下进度,是会被送回去的,知道吗?” “大人放心,我们肯定好好学,不偷懒!” “就是就是,脑子有坑才偷懒。” 送走潘达后盛棠就陷入了很忙碌的状态,她让汀竹将书肆收集到的往年的科举真题给她送了过来。 盛棠拿到后就加班加点看了起来,这种事情肯定离不开公孙珏,公孙珏的优秀员工表彰已经写完。 公孙珏本以为他可以再度恢复之前的懒散状态,不想盛棠送了他一个大礼。 “公孙叔叔,您一定要帮我……”盛棠眼皮一直往下耷,眼眶已经有了点黑眼圈,甚至脸上还有了痘痘! 啪!至少三十公分高的写满了字的白纸,被放在桌子上,溅起了一些细微的灰尘。 公孙珏立马就坐直了,眼神警惕了起来,他才忙一两次,但是他来万宁这么久,可是清楚地看着侯杰,公孙瑞他们如何忙得天昏地暗的,反而乐此不彼的,尤其是他站在外面,更能看清,盛棠明面上是信任属下,实则就是自己懒而已! 如今呢?盛棠自己都累成这个样子,这活儿能简单? 人是会被懒所腐蚀的,想以前,公孙大人照在岗位上那是呕心沥血,起早贪黑,就为了一个抱负,可如今过了一段安生日子,也看到了不缺他一个,他能不沉迷吗? 如今生活可能会被打破,公孙珏大人有点慌张了,扶手上的手指缩了缩,公孙大人不情愿地开口接道,“主公这是遇到了困难?” 好在盛棠脑子本来就感觉重得很,昏昏沉沉,一点也没注意到,强撑着睡意,打了个哈欠,拍了拍被她刚刚放在桌上的纸:“历年的,科举真题,和部分答卷。” “还有一些我的勾画和笔记……” “公孙叔叔你看看,我想改革岭南之后的科举卷子。” 后面的话公孙珏觉得他听不清了,脑子嗡嗡嗡的,改革……科举……的……试题?这是那么容易的吗?难怪啊,难怪盛棠都累成这个样子了! 公孙珏艰难地扯出笑容,“主公,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嗯嗯……”盛棠当然知道,“所以要尽早开始嘛。” “先不用忙着突然改,我们先做一两年的模拟题。”盛棠估计熬了夜,嗓子一直有些沙,“根据过往的套路,出一出预测的模拟真题给考生做,让他们上考场之前多练练。” “我们也能缓缓地进行过度。” 先让考生习惯用他们的模拟题,等以后改革了模式,他们也会自然地在他们店里想办法购买模拟题,技能让他们不至于慌乱,自己也赚了钱,她盛棠,从不做慈善! “今年的,什么时候要……”今年已经没有会试了,应该不会要吧…… “乡试开考前两个月吧,最迟。”盛棠恶魔低语。 公孙珏:…… 这都入春了!还提前俩月!你这是只给我一两月的时间?! 盛棠努力睁眼,半晌,“琼州的陆判陆大人,也是考过状元的……” 公孙珏露出有难同当的笑容,苦中作乐道,“我这就,去琼州找陆判。” 盛棠觉得很赞,并且出主意道,“先出预测的模拟题,之后再慢慢改革,我的批注和想法也在上面,你们也知道,我只会提建议 。” 可不是,上面一张嘴,下面跑断腿,公孙珏强撑着笑意,“主公过谦了。”哪里是只会提建议,分明还要得紧! “唔……”盛棠突然灵光一闪,补充,“我爹是状元还是探花来着?他应该也比较了解科举。” 公孙珏笑容真了一分:“不重要,了解就行。” “也是。”盛棠觉得有道理,不必细究,“那我先回去了,我去补一觉……” 盛棠跟喝醉了酒一样晃着身子回了隔壁,真好,她把忙的一下子忙完,可以休息了! 公孙珏无力搭在了那一踏答卷上,“潘临风的药就不能治疗个一年半载才给我治好吗?医术那么好做甚……” 公孙珏动了一秒找公孙老爷子的心思,随后想到老爷子是真的不能劳累,也只能自己抗,等公孙一家知道公孙珏要去琼州出差的理由后。 公孙老爷子满意得直点头,尤其是在随意翻开一张答卷后,“这是在建书肆的时候,就有了想法,所谋深远,环环相扣,妙。” 公孙瑞戏谑地给公孙珏打气,“堂弟,主公的父亲辅助你,好好干!” 这倒还好,他们本就熟悉,只是,公孙珏有点坏心思的想,以前谦之说她女儿可乖了,不知道等他自己加班后,是何种想法。 他的夫人儿女们听到任务后也很开心,“看来县主很是信任夫君,科举人才关系国本,这么早就交给你,可要好好把握。” “不过身体才最重要,最晚子时就得睡了,明白吗?” 公孙珏能不明白吗?但和能开开心心接受加班是两回事,“好好照顾孩子们,我争取早点回来。” 翌日听到消息的侯杰给公孙珏送去了一些贴心好物,哥俩好的拍拍公孙珏肩膀,叮嘱到,“困了就闻一闻,就不会打瞌睡了,比茶好用,也不会影响睡眠。” 公孙珏:…… “谢谢……”请麻烦收一收你的表情:) 随着马车在视线里消失,侯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唏嘘不已,就连曾经的病号,也躲不过加班的命运啊。 回到县衙的侯杰惊讶发现蔺鸿之在等他,“先生,我将望远镜改良了一下,这一截可以伸缩了,更方便随身携带,您瞧瞧合适吗?” 说起来,这望远镜改良一次后就没怎么管了,反正能用,之后都是琉璃姑娘负责批量化的生产,大家也没觉得哪儿不对。 “怎么想到改这个了?”别说,可以收缩后确实不那么占地方,也不影响视野。 蔺鸿之一副波澜不惊,理所应当地说,“轮船那儿有点思维受阻了,干脆放松放松,想起来改良了军备,望远镜也算,却一直没改,就看了看。” 放松放松……看了看…… 侯杰再看了眼蔺鸿之茂密的头发,难道,真的热爱后,就不会掉? 第62章 父女互坑 听闻公孙珏要来琼州, 还对真相一无所知的盛徇文高高兴兴地备好了好酒好菜,期待公孙珏的到来。 “润和,你可来了!”盛徇文热情地把公孙珏接到自己家, “你就在我这儿住着, 别出去租房子,底下人也服侍得周到些。” “你如今过来,我们也能好生聚一聚了,”盛徇文很是感慨, “棠棠来信给我说了润和你的情况,你调养身子的药方也有给你送来,保证让你和在家里一样舒适。” 公孙珏扯动了一下嘴角, 有些意味不明地看着笑得欢的盛徇文, “主公就和你说了这些?” 盛徇文听到主公的称呼愣了下, 随后不满地看着公孙珏, “什么主公, 她又不在这儿, 又没有外人,叫她名字就行,她还得叫你叔叔呢。” 公孙珏握着拳头,抵在了自己唇角,掩饰住不自在的表情, 的确是叫他叔叔, 不过代价有些大, “咳咳, 谦之兄啊, 棠棠在万宁也没忘了你呢。”还是主动想起你的呢。 盛徇文让人把公孙珏的行李搬下去, 拉着公孙珏去了客厅, 上面有些下酒菜,还有一些果酒,闻言笑得一脸幸福,“要不说女儿就是贴心呢,不像盛榕那臭小子,不是上房就是拆瓦,来来来,我们喝点酒,这是果酒,不会对你身体造成影响。” 公孙珏自认是一个善良,体贴,为好友着想的人,因此公孙珏没有马上戳破好友的错误认知,而是准备先让他高兴高兴再说。 他们本就在朝堂合作多年,喝酒吃菜,都十分自在,一点也没有多年不见的生疏,“听说陆判也颇有才能,还是状元之才。” 盛徇文抿了口酒,“可不是,等明儿,我就让你俩认识认识,你们肯定很快就能谈到一起。” 公孙珏摸了摸酒杯,随口说,“这不天还没黑吗?何必等明天,我们俩喝了那么多次酒了,两个人,没意思。” 都是患难与共的战友心还是早点认识好。 “我这不是怕润和不自在嘛,”盛徇文见公孙珏不在意,也乐得叫陆俞过来。 三人都是有才华又有才能,又都失意过的,很快就打成了一片,公孙珏不禁感慨,“我该早点过来修养啊。” 早点过来,说不定就是侯杰接收这个麻烦任务了,毕竟侯杰才学也不低,仅仅是太忙了而已。 其他两人不知道公孙珏真正感慨的是什么,只以为是他们相见恨晚的感慨,跟着附和,“现在也不晚,既然来了,就多住一段时间,棠棠都知道我们肯定聊得来,早早让我给你收拾好了院子!” 多住一段时间?主公倒真的是安排得明明白白!也许是喝了那么一点点酒,公孙珏悲叹一声,将就被放在桌上,再也忍不住了,“你们太天真了啊!” 盛徇文&陆俞:? “谦之啊,棠棠可爱,是因为她在家的时候,还没打算造反,也没付诸行动啊!” 因为她不用花心思把任务扔给别人啊,根本就没有任务! 两人惊愕地看着公孙珏可怜的样子,一时间被镇住了。 盛徇文:“润和……难道棠棠欺负你了?你跟我说说,我去说说她去。”棠棠这丫头,怎么一点数也没有,不应该啊,这可是能臣,不能轻易得罪啊! 公孙珏一脸无可奈何地看着盛徇文,眼中竟是有了一丝怜悯,“谦之,你知道我来干什么吗?” 又看着陆俞,“你们可听好了,我慢慢说……” 随着公孙珏声情并茂的讲述,两人表情逐渐惊恐,尤其是听到截止期限,三人顿时都哑巴了,面面相觑。 盛徇文脸上略带着茫然,殷切地看着公孙珏,“润和,没有我对不对?”棠棠怎么会坑他呢?这不可能的!他还是知府呢,他还有那么大的琼州要管!他和润和这样的闲人能一样吗?不能啊! 公孙珏见状一声冷哼,“好你个盛谦之,合着不拖你下水就是好棠棠?” 难道不是吗?他女儿又不是第一次坑人,在家没少坑自己,不过得到答案的盛徇文伤心了,“这……这日期,也太紧了些。” 陆俞也是心累地放下酒杯,“何止是紧啊,你别忘了,还得算上印刷的时间。” 虽说如今印刷术已经是活字印刷术,但也得花时间不是? 一时间,从冬日暖阳到化雪时节,心情沉到了谷底,盛徇文吐出一口浊气,心情复杂,“咱们……明儿一早就……开始吧。”好歹是自己女儿,再坑爹,他还不是得稳住,何况在座的,哪个会不清楚,交给别人,还真不能放心。 孙明一直在琼州暗中观察蔺家,想要找到破绽,可惜一无所获,孙明就开始装作路人随便询问一下严掌柜的和蔺摊主的消息,刚开始还好,虽然没问到什么,但人至少是安全的,但眼见时间过得越来越久,再拖就该挨训了,他只能加大了力度。 没想到面前这个普通的老百姓奇怪地打量他后,突然往后一退,扬声:“抓住他!” 周围人一听,也不知道抓人干嘛,但都是邻里街坊,先帮着抓了再说! “胡大爷,这人怎么得罪你了?看着很眼生啊,莫不是小偷?” “长得年纪轻轻,身强体壮的,好事儿不干干坏事。” “就是,小孩子都知道不能偷偷摸摸,没点素质,丢人!” 孙明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按在了地上,嘴巴里被人用随便从附近摊子哪儿拿的抹布塞到了嘴里,“呜呜呜呜呜!”你们放开我! 听着他们不问清楚就判定他是小偷更是气得吹胡子瞪眼,“呜呜呜呜……”小爷才不缺你那点铜板! “喲,脾气还不小?我们送到衙门去吧。” “我看行,正好县衙好久没业绩了。”他们。琼州治安可好了! 胡大爷这才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开口,“老头子我怀疑这是外面的间谍!” 豁!这句话炸开了锅,围过来的人顿时多了,都想看看这个间谍的模样,被迫“间谍”的孙明真的是有口难言。 “诶?我突然想起来,这个人我前两天看见过,”一个婶子突然开口,神色凝重,“他装模作样问我老蔺家的事儿呢!” “他也问了我!胡大爷不说我还不觉得,这可不就是打听情况吗?老蔺家,我去通知老蔺家的!” “我们更要送他去县衙了,要是让他逃了,带走了重要信息得了?” “就是就是!” “不过我们有什么重要信息啊?” 胡大爷一脸带不动的样子,“你们懂什么,越是我们看起来习以为常的,越是容易被间谍钻空子!”他孙子看的话本就是这样说的! “哦~”众人一脸明悟,奇怪的知识又增加了。 正好巡逻的官差路过,“怎么回事?怎么堵在路上了?” 被热心百姓科普了一番这是间谍,巡逻官差顿时变了脸色,前阵子知府大人可是专门提醒过要多加注意的,莫非就是混进来了间谍? 当下也没心思细思一个间谍怎么会这么容易被老大爷逮住,叫来了一队官差,把孙明严加看管扔在了牢里,“老实点!” 转头,“我马上去告知大人,看好他,间谍可以先不用给吃的喝的,饿了就老实了。” “头儿放心,就这家伙让我们加了这么久班,哼哼!”牢里过好日子?想什么呢?! 孙明:你们倒是让我说话啊!嘴里好难受呜呜呜…… 得知间谍终于被抓住的盛徇文:?? 什么叫大人您要我们抓的间谍抓住了,是胡大爷先发现的,该给予表扬? 盛徇文揉了揉太阳穴,眼睛有些酸涩,“我去看看。”又得耽误时间了,真是,算了,是自己的女儿,是女儿信任自己,是……还是继续麻痹自己吧…… 口中抹布被取下后,孙明直接一把鼻涕一把泪哭了出来,“大人!小人真的不是间谍!我是清白的啊!” “住嘴!”盛徇文本就头疼,听到哭喊更头疼了,“听说你多次打探蔺家两口的情况?你是裘元的人?” 孙明一下就哑了声,不知如何开口,神色躲藏,盛徇文双眼一凌,既然确定是裘元的人,他也没空耗费时间,吩咐官差,“你们好好审他的目的,裘元的吩咐又是什么,审完写份报告,包括后续的防御措施,一起交给我。” “虽然不是间谍,胡大爷也有功,奖金照常发,我先回去了。” 离开牢房,盛徇文看着晃眼的太阳光,心里老不得劲了,回去后心下一动,找到还在忙碌的二人,“你们说,琼州都有“间谍”了,不如我写封信,让棠棠整一个百姓防骗指南,识别间谍小妙招出来?她鬼主意那么多。” “善。”公孙珏笑容温和儿慈祥。 “妥。”陆俞活动了一下手腕,满脸赞同,不愧是父女,狠起来亲爹(女儿)也坑! 第63章 民不告官 盛棠接到盛父的要求后, 沉默了半晌,默默磨起了墨,这不是是否让她集思广益的问题, 这是得她亲自写的道理, 作为一个孝顺的女儿,盛棠深深叹了口气,她太不容易了。 集思广益倒是没有问题,不过如今确实一个个都挺忙的, 她还是做个人,自己动脑子吧,哎。 海南是否有间谍?这个谁都说不准, 毕竟她开的唐氏书肆都能大摇大摆地活跃在京都, 要说防间谍?其实很难, 合格的间谍就是能完美融入环境的, 而不是像孙明一样, 连个摊子都算不上。 但这件事也让他们意识到, 百姓能在不知不觉间被套出事情,却也有些百姓是能看出问题的,别看他们不一定识字,但只要经过宣传,让他们减少受骗的能力还是完全可行的。 盛棠再扩散思维, 何不趁此机会, 再宣传一些天灾遇险躲避指南?台风, 洪涝, 地震, 山体滑坡等一系列灾害的应急避险, 都可以安排上! 大方向的指南很快就将草稿理了出来, 但要添加细节,追求严谨,也还得花一点时间,现代的一些应急避险不一定能直接用到嫁接到古代上,还得考虑现在的环境和建筑等,但大方向是没有问题的。 等岭南的防灾防骗手册处理完毕后,盛棠就交给了下面的人拿去印刷出来,又去找到了劳模候大人。 “文常,你瞅瞅这个。” 侯杰一看,这是北方的一些防寒,防冻,以及雪灾的一些应急处理措施,“还有要改善的地方不?” “等我们岭南的宣传到位后,朝廷若是机灵的,估计也会跟着来,这些应该可以当做补充。”毕竟有些经验,是后世所摸索出来的。 侯杰根据他的经验做了一些细微的补充修改,聊家常般说,“绣娘已经选妥当了,设计了几款婚服,主公有空可以看看,选中后绣娘开始制衣。” “景昀那边选了吗?” “选了,到时候你们有选的重合的就最好,没有他们会再改,时间还来得及,都是出色的绣娘,不用担心他们的速度。”盛徇文不在万宁,得稳住琼州,他们这些做下属的自然就得看顾着,毕竟主公再是主公,在他们眼里也是还没成婚的没经验的小年轻,就连公孙老爷子都跟着讨论过的,只是盛棠没关注到罢了。 “杜大人已经离开江南,去其他地方收尾了。”婚事本来就是随口一提,让盛棠别忘了还有这回事。 杜青在幕后的捣乱让江南的官员吃了一次大亏,连带着杨成宜都被江南的官员怀疑是否故意放水,或者就是杨成宜在后面动手,不然那些盐贩子怎么就跟开了天眼一样? “这都连续四五天没有私盐的消息了,他们是不卖了?”杨桥不懂就问。 杨成宜将事后收集的资料仔细对比,再对比那幕后之人对盐价的控制,自从官盐下滑到稍微正常的水平后,他速度就缓了下来,如今为了抢夺那一些市场,盐价恢复了之前的“正常”价格,那人也没有紧追猛打,而是退步得悄无声息。 杨成宜指尖在桌上咚咚咚地敲得极为缓慢,直到五根指尖一起落下,杨成宜直起身子,将自己画的线条等揉成一团,烧成灰烬,“不卖?就凭他们最后明目张胆地将那么多盐大方放在菜市口,这是明晃晃的告诉江南官场,只要他们想,随时能控制住盐价。” 杨成宜还有一件事情想不通,“他们是从哪儿运进来那么多盐的?” 杨成宜看着桌案上的前任盐官留下的资料,始终没有找到有什么秘密的运输线路,“难道我猜错了?” 又看着下面看似乖了不少,但智商没涨多少的儿子,“这段时间,多跟裘元交流,你也别想着打探什么,就他们问起我,你就直接不耐烦就行了。” “裘元最近正焦头烂额呢。”杨桥在就没把裘元当做好友了,他对裘元,就如同裘元对他,互相利用罢了,只是如今的裘元,尚且不知道他已经看清了他,“他的跟班儿回来了,被人打得鼻青脸肿的,还说被海南限制了进出。” “他这生意做的,怎么还得罪人了?不像是他的风格。” 杨成宜不怎么感兴趣地说道:“发家靠的是他老子,虽说后来他老子沉迷美色让他得了漏,但你要知道,裘金富可以说对不起百姓,吸百姓的血,但绝对对得起他裘元!” 杨成宜是真的看不惯裘元,“他没真正苦过,被养得越发高傲,心态早就飘了,在江南能跋扈,守住首富的位置,也是和江南的贪官一路被罩着罢了。” “你记住,背靠靠山守住的东西,永远不是自己的。” “裘元只能守城,开拓的能力远远不足,所以私盐这条黑色产业链一旦被影响,一旦有可能影响到他靠山的态度,这一慌,自然做事就不稳妥了。” “要是他老子能出山,说不定有用,不过他老子所有的不满都在裘元身上,明显已经没了做大裘家的心了。” “可能裘金富想着,做大了,最后也是给裘元,不如不做?”杨桥抠脑壳想了会,不确定道。 杨成宜却笑了出来,“不错,有长进了,你猜裘金富那私生子,究竟是不是私生子?” 杨桥瞪大了眼睛,一瞬间就明白了,裘金富只是为了给裘元制造麻烦,这……可真会儿玩! 裘家的新鲜事儿盛棠和侯杰还不至于知道,但盛棠得知杜青已经在收尾,心情很是畅快,“用前任的官,斩现任的将,我真是个天才!” 侯杰笑着避开了这个话题,盛棠意图在登基后改革科举的举动已经很明显,但这两年显然是行不通的,所以就有一个问题了,“主公,今年书院的孩子,还是让他们参加考试?” 盛棠理所应当地点头,“自然,我记得已经有人过了县试?继续考啊,府试和院试都还等着他们呢。”只有三试都过了,才能够取得生员(秀才)的资格,而这仅仅是起步阶段。 “就算以后改革,也不能否认如今的秀才,举人的能力。”盛棠跟侯杰趁机说了一下她的改革的一些想法,因为不能用力过猛,所以想法看起来略显生涩,还很不成熟,但侯杰听完后沉默了良久。 “登基后缓两年再说吧。”不然书肆的营造的名声再好也不够书生愤怒的,为什么?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读书入仕,而盛棠所想,会让他们的机会再次得到减少,肉更多人分了,不仅如此,科举的科目更复杂了,难度加大了,不闹才怪。 盛棠撑着下巴,无奈道,“知道了……” “那这段时间,统计一下这次也要考试的名单吧,蔺师这样的,无法报考的,就私下补贴一些,让人家安心,家里也照料着些。” 说到蔺鸿之,侯杰情不自禁摸了摸自己头发,感叹,“小蔺今年也弱冠了,上次他家里人的来信,还在问他有没有喜欢的姑娘。” 盛棠认真思考了会儿,“那可有点难了,他快和木头过日子了。” 木头和木块过日子,谁能说不配?但外人也帮不了。 侯杰走后,盛棠看着已经改好的宣传手册,松了口气,就为了让着手册准确实用一些,她容易吗?这男人年纪大了,看样子也忍不住念叨诶。 岭南很快就陆陆续续开启了各种宣传教育活动,一个家庭一本小册子,每天特定时间会有官差进行宣读讲解,保证不识字的百姓也能理解内容。 盛徇文觉得他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干,这活动一做,他岂不是给自己找新的任务?他们三人实在是累惨了,公孙珏到底身体底子被损伤了,每次都是最先睡的那一个,即使这样公孙珏都瘦了不少,胡须也冒了出来,看起来一点也不整洁,但,谁也别说谁。 盛徇文只能让底下的官员暂且负责看着琼州稳定局势,就连这大型的宣传活动月,他都没有出面发言。 “那间谍果然是间谍吧,知府大人多久没出面了,这莫不是间谍透露了重要的消息?” 百姓们自发八卦,散发思维,“那我们会不会马上打仗啊?县主会输吗?” “不会!”年轻一点的男子笃定道,“我前几天跟着外出进货,你们不知道,咱们岭南一片欣欣向荣,江南那边的百姓,一个个看着都没精打采的,还不如我们过得舒心呢?他们肯定过得不好!” “江南啊,那可是鱼米之乡诶。”一婶子眼里的向往不言而喻。 “什么鱼米之乡,那都和底层百姓无关,都是当官的过得好罢了,要说百姓自在,你们出去看过就知道了,还是得我们岭南!” “这是真的,我在长生的酒楼兼职,听说他们外地百姓想要举报官员,还得滚铁钉床呢!” “妈呀!这不就是把人逼到绝路吗?” “谁说不是呢,血淋淋的,哎呦喂!” 潘达这天游历到了琼州,还穿着女装,在路边摊上听了一嘴,这些可都是他以前注意不到的,他这才知道原来百姓是不能告官的? 潘达默默听完后,在秦家的客栈里写了封信让人送回万宁,也不知道对盛棠来说有没有帮助,哎,又是做好人好事的一天。 “主子,打听到了,东边的村子里,这两天有妇人差不多要生产了。”星云实在叫不出小姐,只能折中叫主子了。 潘达,应该说是庞大夫,闻言来了精神,“走,先去和她家人熟悉熟悉。”一边默背林姨给的搭话技巧,对付不同的家庭环境,“行医”也需要不同的技巧,经过这段时间的训练,他已经是一个合格的演员了! 第64章 双喜临门 盛棠看到潘达传来的消息, 眉头紧促。 盛棠嘴上说着懒,但其实自造反以来,一刻也没敢松懈, 齐国的律法她也是翻阅过的。 民告官, 确实有限制,这是为了防止诬告,恶意诽谤,只要是百姓告官, 都得先挨过三十下板子。 这和子女告父亲,妻子告丈夫是一个模式,盛棠不认可, 但确实存在。 回到主题, 民告官, 三十板子看着不少, 其实不然, 若是官员不想问难百姓, 行刑的人用技巧,即便是打得血肉模糊,也只是皮外伤,很快就能恢复好。 可是滚铁钉床不一样,一但不能马上止血, 那人基本就没了, 想来想出这种刑法的官员, 也不是会给百姓请大夫的, 最主要的是, 一但人没有滚过去, 限在了中间, 那就是硬生生被铁钉扎死都有可能! 这分明就是草菅人命,不把百姓的命当命,而且是明目张胆,不加掩饰的恶劣! 盛棠是绝对不能容忍的,盛棠先是下令,让岭南的官员自查自醒。 就潘达信中所说,事件并非发生在岭南,但,盛棠还是要给岭南的官员一次警醒,让他们自查,也不过是她的态度罢了,他们自当明白她看不惯什么! 至于是哪个地区的官员敢如此行事?盛棠也不知道,但总归都是靳予安的官员,若是靳予安有能力,有为君的气势和才能,底下的人哪里敢如此无法无天?盛棠毫不犹豫把账算到了靳予安头上。 盛棠又叫来了章少霖,玩舆论,章少霖的热度不能少。 自从章少霖写的《景玉满棠》爆火后,所有人都等着章少霖再出新作,这等啊等,就是没消息。 终于,看起来平平无奇的一天,因为一则消息,各大书肆都行动了起来,章少霖的笔名再出新作了!抢啊!什么题材?管他什么题材!先屯到自己书肆,赚到钱才是硬道理! “呜呜呜……呜嗝~” 徐尤刚结束一天的工作,走到房间外,就听见里面传来了自家夫人的哭声,若是正常情况,他当然会立马进去安慰夫人并询问是怎么回事,可他听到了什么?他听到了夫人打嗝! 这可是打嗝啊!徐尤的夫人也是名门之后,大家闺秀,一举一动从小开始就不容许出错,就是哭也是得经过专门的训练,像是哭到打嗝,鼻涕横流,花了妆这样的失礼行为,被看到是会被罚的! 徐尤犹豫了,他应该进去的,可是他又在想,他要是进去了,夫人觉得没面子怎么办?要知道他们这样的家庭,很在意面子的! “呜呜呜,太可恶了!” 再听到里面的哭腔越来越严重,徐尤不能忍了,再不进去就不是男人! 猛地推开门,“寻茵!谁欺负你了?!” “啊嗝!” 王寻茵被突然进来的徐尤吓了一跳,马上站起来往后退了一步,结结实实打了个巨嗝! 王寻茵马上捂住嘴一脸尴尬,目光游离,恨不得消失在世界上…… 徐尤看着被王寻茵情急之下扔在桌上的话本封面,一时无言,半晌,尴尬道,“咳……为夫……进来换身衣服,什么也没看到……” 王寻茵从小的训练也不是白训练的,很快调整好了情绪,“夫君不怪罪就好。” “这有什么怪罪的?”徐尤哭笑不得,“你在家待着本来就无聊,看看话本也好。” 徐尤顺道再看了眼封面,不确定道,“这是……上次编县主故事的那个作者?” 王寻茵点头,“就是他,这次的故事挺虐心的,看着是真的忍不住想哭,主角太惨了。” 徐尤略带好奇但也不太在意地翻开,第一章 就让他放缓了翻书的速度,随后翻看得特别快,徐尤看书速度本来就快,他又不像王寻茵那样感性,很快就大致翻完看整本书,面露难色。 “夫君?是话本有问题?” 可不是有问题!就连他所在的这个偏远的小县都有了这话本卖,那……京都呢? “这滚铁钉床,这样的酷刑,大肆传播,岂不是往朝廷面上摸黑?” 这本书的言语很能牵动人的情绪,故事的开篇就是一个老汉去告官,滚铁钉床不过被扎死,而官老爷只是漠然开口,把老汉随意扔在了街道上,不仅如此,还对老汉一家起了杀心,除了偷跑出去玩耍的小女儿,无一生存,和大多数故事一样的祭父母开篇,但小女孩儿不是爽文女主,她怀着仇恨长大,步步为营,却还是斗不过当地一个小小的县令。 “一个县令,再是跋扈也不可能如此罔顾人命!” 但是百姓不知道啊,大多百姓本就对官员抱有怀疑和不满,这故事简直就是挑起民愤! 也确实如此,街头巷尾都在谈论,根本拦不住,更绝的是,一则岭南的民报被人带到了京都等地,上面写了什么? 灵川县县令买肉少给了一文钱,事后被肉铺老板发现举报,举报信被发现后,县令赔了一文钱,给老板道了歉不说,还被通报批评了五天,罚俸一个月! 这是什么?!这就是火上浇油!看看岭南的官员!多么体恤民意!民众有投诉的渠道不说,官员还会受理,而且不会官官相护,百姓也不用挨打!这才是为民的好官!人家岭南穷怎么了?人家官员多好啊,迟早会富裕起来! 压不住了,百姓传得越来越离谱,已经到了齐国百姓告官得要一条人命的说法了,民意再也压不住了。 靳予安捏烂了手中的报纸,咬牙切齿,“盛棠……”他要是再看不出这是岭南的手段,他就是傻子!但他心里也清楚,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传言,指不定是让岭南抓到了把柄,这说明,有可能是真的! 在盛棠的刺激下,靳予安越来越阴晴不定,就是付连有时候也讨不到好,但说实话,被刺激后,靳予安的成长倒是有的,至少意识到了绝非空穴来风。 “查,给朕一层一层地查!若是查不出来,也不用再来上朝了……” 潘家: “付连没用了,我们可以动手了。” “宫里传来消息,帝后感情已经出现了问题,这是绝好的时机。” 没了原著中的反派搞事,促进男女主感情,一个帝王,又是风流书生卦的,一个现代的从小被宠到大的独生女,不吵架,感情不出问题,那是在做梦。 “万无一失?” “万无一失!” 潘达和星云看着后续的走向,看着灵川县县令的神来一笔,“这县令,太聪明了点。”星云点评。 潘达有扭头疑惑看着星云。 星云解释道,“如果是上面安排他如此做,那我不多说,但若是他自己的主意,只能说自作聪明。” “就算没有他,最后的走向也一定会有替罪羊,动手的人会收敛,他这样一来,倒是显得卖了上面的人情,可也不想想,这是又给县主招了皇帝的眼。” 星云这是直接断定了这是县令自己的手笔了。 潘达撑着脑袋思考了一会儿,“也是,县主她本来就想低调来着……”没人比她更会苟,不然也不会低调发展而不是直接兵戎相见。 琼州知府府,三人齐攒攒躺在躺椅上,一杯茶,一盆糕点,难得悠闲。 “话说,不会被打回来重做吧?”盛徇文不太自信了。他们刚把研究出来的预测卷送去万宁。 陆俞脸上用扇子挡住看阳光,抑扬顿挫的3开口,“我的棠棠哟,自幼乖巧,聪明伶俐……” “行了行了,还没损够我?”盛徇文悔啊,人就不能太得瑟,终有一天会翻车! 最后还是公孙珏,造反后在盛棠身边最久的人,给他们喂了放心丸,“专业人做专业事,她不会瞎指挥,发心吧。” “就算她指挥了,我们也不用管,在专业的事情上,她向来只提供点子和意见,是否取决,还是看专业的人,她不会多加干涉,不然下面的人,怎么会如此死心塌地?” 要是以前的盛徇文,就该当场夸赞盛棠宝贝女儿八百字小论文了,但,现在的盛徇文,进化了,“那就好,终于可以歇歇了……” 盛棠这边可谓是双喜临门,一个是预测卷,一个郭浩那边也传来了好消息。 盛棠先是将预测卷给了公孙老爷子看,得到了点头,也就让人送去了京都的唐氏书肆,书肆的名声,慢慢攒,以后才能挡住攻击!为此,唐氏书肆可以做到连盛棠也骂! 而郭大人的消息就是,古代版的铅笔做出来了!在宣纸上难用,但是在“废弃”的硬一些的纸张上就十分方便了!虽说比毛笔书写更容易擦花擦落,但不故意擦也还是挺方便持久的。 而且不得不说,郭大人的速度令盛棠都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 事实上,郭大人之前就在研究,盛棠拨款后,章少霖还追加了投资,要是再不弄出来,章少霖都要怀疑郭大人私吞巨款了! 最激动的就是章少霖了,立马让郭大人给他定做了几个方便铅笔书写的小本子。 这对于文人记录灵感而言,可太方便看,随时随地都可以尽情书写! “以后我的著作流传千古,郭大人功不可没啊……” 路过的公孙瑞噔地一声弹在剑尖上,章少霖顿时绷直了身子,唰地跑进了屋子。 公孙瑞不禁失笑地摇摇头,心想等他的著作出来后,自己还是不要去看了,免得气到自己。 第65章 天气预报 铅笔的问世, 不仅方便了章少霖,也方便了研究狂人蔺鸿之,很快就成为了俩人的心头宝。 “再给我多订一些回来。”蔺鸿之握着铅笔, 在新的纸张上迅速换算起来, 头也不抬,反正他说了就会有人办到。 “这可真是太方便了。”换算的内容还能留着以后检查不说,也比毛笔软趴趴的笔尖算起来流畅多了,他其实更喜欢用毛笔写字写报告, 但计算,还是得这新品的铅笔! 但对于书院的学子而言,那就是喜忧参半了, 用毛笔写字, 磨墨就很是麻烦, 还要等墨迹干, 不然一不小心一整幅字就毁了, 但用铅笔多方便啊, 直接写就是了,还能随身携带。 忧的是,他们学习的任务加重了。怎么说呢,书法都是相通的,章少霖再是写话本, 也跟着公孙序学了那么久, 对于他们而言, 写一手好字是最基础的要求, 新的握笔方式对他们而言, 根本不是难事, 因为字的结构等, 早就成了他们的肌肉记忆,只需要熟悉几下新的方式罢了。但是,对于这群半大孩子而言,他们还远远达不到如此要求。 通过了县试的学生专门针对府试进行学习,倒是可以避开铅笔的适应期,虽然他们本就更忙碌。 但为痛苦而快乐的,则是全国境内,要参加乡试的考生们了。 唐氏书肆收集整理了历年的真题,邀请名家进行真题的预测,就算不测不准,也有同类型做参考,锻炼一番考试的状态。 靠谱吗?这是大家的第一反应,说是名家,可这又是哪位名家,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谁能确定不是骗人的? 可这唐氏书肆以前为书生做的,免费翻阅等事迹又是真的,还被陛下给表扬过,应该不会自损招牌吧? 犹豫不决之际,陈石公开发表言论,赞叹出题人的水准,陈石是谁?虽说不是大官,可也是寒门入仕的榜眼! 一时间,预测卷销量翻倍式上涨,就连负责乡试出题的官员都给惊动了,越看预测卷越是心惊,他可不是还没入官场的学子,这人的出题水准在他看来不比他低,每一套的水平都能直接用来作为乡试试卷。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有一套策论题,出得和真题有百分之八十的相似度!!这位大人立马进攻见了皇帝,靳予安这个皇帝不太合格是真的,但是有文采也是真的,若非他是皇家子弟,说不定科举还真的有他一份子。 靳予安越看越欣赏,也没了往日的郁气,“妙啊,这出题人也不知道是书肆从哪儿挖出来的,就是入朝为官,也完全能够胜任!” “至于今年的考题,若是再重新出也来不及了,不是有备用的几套考题吗?综合一下出吧,最后再改,不要引起动荡。”靳予安直接下了决定。 “臣遵旨!” 埋头苦读或者刷题的书生们对此一无所知,尤其是真题的答案,什么叫【略】,什么叫【无标准答案】?说说策论部分没有标准答案很正常,可你都单独出了答案卷了,为什么连个参考的都不给!!! 出题人:别问,问就是没时间,问就是太累不想写,给你提示一个答题重点还不够?这都领悟不了还考什么考? 也幸好,学子们并不知道出题人的吐槽,快乐地刷题,互相讨论如何会更好,询问先生,直到……为什么没有模拟卷了?!你们不是要赚钱吗?能不能拿出赚钱的态度,多出一点试题?这么点题,怎么够?! 唐氏书肆,再一次强势地在书生学子那里刷足了存在感,不过很快,热度就被另一件事情给压了下来,那就是岭南的县主盛棠要成婚了! 老百姓们茶余饭后可以谈论的八卦热点又多了,再加上靳予安这个皇帝的只取一瓢饮的美谈被自己给打破了,靳予安的后宫一下了多了两位新人,一个潘贵妃,一个淑妃,嘿,一时间好不热闹! 潘贵妃自然是潘家的女儿,淑妃是温家的女儿,靳予安一旦收了,可就没有了反悔的道理。 付月华气得实在忍不住和靳予安大吵了一架,然后靳予安直接去了贵妃那里,付月华看着奢华的凤仪宫,觉得自己被古代人哄着相信一生一世一双人,就是一个笑话,她想逃,她想去海南找同乡,那个县主一个女子都敢直接造反,肯定是同乡的推动吧,她要去投奔同乡,她不要靳予安了! 潘家家主没想到温家也派了人,眉头一时无法舒展,世家里,谢家和温家一直在争第二,但是谢家更要面子,会更好控制,他这才与谢家联姻,可温家……迟早会是祸患! 这些世家在被打压之时,对外就十分团结,但对内,可就说不准了。 靳予安也觉得委屈,他算是看清楚了,他这个皇帝根本就没有什么势力,皇后还不体贴他,他都为了他们的日子被迫纳妃了,她不该有紧张感来哄他吗? 要是付月华知道这人在想什么,可能会当场‘泼茶水’吧。 “盛棠的请柬,哪位大人愿意去参加参加?”早朝,谁去参加盛棠的婚宴,成了一个难题,谁也不知道,盛棠这个人,会干一些什么样的,出乎意料的事情,他们怂,尤其是,他们真的没去过海南,他们还是觉得,海南特别穷,就像没去海南之前的裘元,不,比裘元更看不起海南。 朝臣都很有谦让的美德,一时之间,竟没有人上前。 与之相反的,是岭南的各路官员,都争着要去参加,可无奈岗位上总得有守着的人,为此,大臣们直接互相吵嚷了起来,这可是他们的主公成婚的日子!一个是主公,一个是薛沉的儿子,谁都得处好关系,婚宴就是一个绝好的机会,自然谁都不想放过机会,没看见梁大人现在多威风吗? 而当事人盛棠则是跟婚事不关她事情一样,该干嘛干嘛,只是这一天,公孙老爷子将盛棠叫了过去,公孙老爷子很少主动找盛棠,基本都是盛棠有哪些地方不懂了,主动去找公孙老爷子,老爷子虽没明说收徒,但玉佩也送了,盛棠叫师父他也没反驳,几乎也都默认了。 老爷子看盛棠还和平常一样,有些无奈,招招手,“要成婚了,也是大人了,我给你取了一个字,要不要?” 盛棠眼睛噌地就亮了!取字一般都是成年后父母或者尊敬的长辈给取,女子少有表字,但丈夫也能给妻子取字,只不过当时及笄后,还没和八皇子彻底分开,万一嫁过去靳予安又是个自认文才好的要取字,结果没机会了,岂不是尴尬,因此一直拖着没取。 等之后又碰上了造反,父女俩也都觉得没必要了,反正影响不大,其他事情也繁多,这就一直搁置忽略了。 如今公孙老爷子要给她取字,盛棠哪有不同意的道理,这是直接明示了啊! “要!”盛棠回答得斩钉截铁,就怕老爷子听不见! 老爷子苍老却包容的声音缓慢道,“太上,不知有之;悠兮,其贵言。功成事遂,百姓皆谓“我自然”。【1】” “知悠,倒是很适合你,何如?” 这是道德经所言:最好的统治者,人民并不知道他的存在,统治者活得十分悠闲,很少发号施令,事情成功了,百姓都说我们本来就是这样的。【2】 盛棠眨眨眼,这是在夸她,还是……“我其实……还是没怎么偷懒的。” 老爷子瞥了她一眼,盛棠不自在地摸摸鼻子,“咳,挺好的,多少君王都达不到这样的境界!” 老爷子假装没看见她的尴尬,“是让你再勤快一点,但你确实有做到如此地步的能力,如今不少事情你还需要‘亲力亲为’,你呀,不看重权欲是好,但也不是你懒的理由,知悠,既是你努力迈进的目标,也是提醒你,别太过悠闲,现在国家还未一统,王道,兵道,霸道,能一统,才是正道,但太懒,就是歪门邪道了。” 少有被训的盛棠耳朵尖都红了,但她不是不识好歹之人,自从侯杰等能能臣越来越顶事后,她也越来越轻松,细细想来,也确实有些过了。 盛棠起身,站在老爷子面前,躬身道,“弟子听训。” 老爷子眉眼不明显地舒展了一些,“坐过来吧,我掰开了一点点地给你讲,现在还不晚。” 原来老爷子手里还有公孙康给他的不少人脉和资源,老爷子又没有深陷朝堂,深处“庐山”之外,以局外人的眼光,将齐国看得更加清楚,越是清楚,他才越是明白,不破,则不立。 盛棠的反心他看破得很早,虽没马上战队,但也算是投了资,老爷子将这些一一给盛棠分析,甚至告诉盛棠,“邱凉看似骚扰最为厉害,但默默无闻的新康和大离,哪一个都比邱凉的威胁大。” 盛棠瞬间明悟,会咬人的狗,不叫,苟得很!比她还苟! 真正让盛棠吃惊的是,“你给那些孩子们的教材,我看了。” “那些天文地理,我重新整理了出来,抛开了那些你都说不太懂的词汇,你成婚的时候,让盛榕带会军中,将领和军师必须学会。” “若是学会了,可以利用天文,风向,地理环境,知晓当天,真是是未来一小段时间的天气情况。” 盛棠恍恍惚惚结果了公孙老爷子改良的教材,“这段时间我也一直在教乘风,你不是立了真龙则主的形象吗?” 老爷子说得十分轻松,“你让他给你报告天气情况,提前一天告诉百姓,有误差也差不了多少,试过了。” “虽说其他地区距离太远不能提前得知,但也够你宣传了,毕竟未来几天的天气,失误率要大一些,还是求稳得好,不要着急。” 盛棠:又是智商被碾压的一天…… 第66章 大婚过后 林姨也是会看天象的, 盛棠将老爷子给她的有关天象的内容交给林姨看了看,林姨如获至宝,“老爷子真是有大智慧, 若是老爷子愿意, 就凭老爷子这本事,国师也是能当的!” 古代,观星也是一个重要的职位。作为一个农业大国,农业是重中之重, 农历不也是服务于农民进行耕种?其依据,也是天文星象。真正的观星,绝非装神弄鬼, 故弄玄虚。 林姨越发入神了, 不住的赞叹, “师父走得早, 如今老爷子所书, 许多内容都让我茅塞顿开, 国师之才啊!” 盛棠见林姨已经完全无法分心顾及自己,也就默默的出了房间。 第二天盛棠找到了公孙瑞,谈及预测天气之事,公孙瑞显然是早就做好了准备,就连宣传都给提前做好了! 公孙瑞温和一笑, “也免得主公再让人准备, 节约时间。” 盛棠:师兄果然做事周到。 大多有经验的农民是能根据一些天气预测第二天的大体气候的, 比如晚上有鱼鳞一样的云, 大多知道第二天是大晴天, 蜻蜓低飞, 大多知道会有雨。但事实上, 在农民看起来很正常的现象,在其他人,比如书生,商人,官员眼中就不一样了,因为他们不靠天吃饭。 县城的公告栏里,开始每天张贴预测的第二天的天气情况,连续十天,竟然全部都准了,只有一天下午突然下了一阵小雨,但也就一会儿就没了,其他时候和预测的天气一模一样,而且也说了,是预测的,并不能保证百分百的准确。 但足够了,在婚期前一段时间内,盛棠真龙则主的人设再度被大规模的提及,就连京都的人,想压也无法一股脑的压下去。 “听说了吗?县主身边有施云布雨的龙,什么天气有县主身边的龙说了算!” “假的假的,有龙早就被人发现了,是县主就是真龙转世!” “扯淡呢,造势罢了,你们还真信啊。” “造势?其他人怎么不造?这要不是和真龙有关,怎么可能预测天气那么准。” “陈兄,你怎么看?”回家途中,苏有书听到街边的交谈,询问陈石。 陈石已经没了入仕前的精神劲,他眼睁睁的看着二代们作威作福,而自己,只能做干板凳,一腔报复无法施展,“不过是农人靠天吃饭的本事罢了,当不得稀奇。” 苏有书闻言也兀自深吸口气,“那就算是老农,也不一定见得每一次都这么准吧,陈兄,我明知世间无神佛,此刻我却怀疑了。” 陈石停下脚步,叹声道,“不论真假,朝廷也只能认定,是老农的本事,而非县主。”县主再有本事,也是乱臣贼子,来路不正,他就算要施展抱负,也绝不会当个反臣。 而万宁的精英骨干们,发现盛棠这段时间活跃程度高了起来,有点刚来万宁,刚将他们收入麾下时勤劳学习的模样了。 侯杰可能是被虐惯了,有些不安地暗中问了问公孙瑞,“主公……婚前紧张了?还是受什么刺激了?还是憋什么招呢?” 公孙瑞:…… 难怪父亲要亲自上阵了,瞧瞧把人家肝帝逼成什么样子了? 公孙瑞再一想身兼多职的似乎也有自己,心情复杂地,带有一丝解脱地,说道,“没憋大招,和父亲聊了聊。” 侯杰悟了,露出了笑容,“还是得老爷子出马。” 由于盛棠的勤恳,底下干活的意见主公都这样努力了,一个个干得更加起劲了! 婚宴前,来万宁的人官员也越来越多,盛榕也回了万宁,短短几个月不见,又窜高了不少,结实了不少,同行的,还有军师柳淮和陆朝。 “见过主公。”柳淮和陆朝同时道。 “军师客气。”吕钺钊没来,毕竟他情况特殊,又是盛棠大婚,各方都关注着,他更不能轻易离开岗位被人有可乘之机。 盛棠捏了捏陆朝去了军营还白嫩的脸,“你这孩子,之前还叫我姐姐,如今就不认了?” 陆朝不好意思地红着脸,“棠姐姐……” 盛榕叫了一圈人后,“姐我和阿朝去玩儿了,没事儿别找我们啊!” 盛棠看向柳淮,“怕是给吕将军添麻烦了。” 谁知柳淮竟笑了出来,“主公怕是高看钺钊了。” 柳淮一脸看好戏,“二公子是个武学上的好苗子,公孙剑法学得好,钺钊的木仓法也学得快。” “韦姑娘发现二公子学了公孙剑法,就时不时给二公子切磋指导,钺钊又觉得长木仓才是行军打仗的好兵器,二公子的木仓法不会比剑法差。” 盛棠自己没有感情这股筋,八卦的雷达却很灵敏,耳朵一动,眼神带有四分恍然三分好奇分和三分是这样吗的求确定。 柳淮点点头,就是你想的那样。 不过柳淮显然是想到了高兴的事情,“他们还没捅破呢,或者说,两个人都还没意识到,除了他们两个当事人,军营里的都知道了。” 盛棠,佩服!这就是钢铁直男和钢铁直女的父母爱情吧! 这次盛徇文不可能不来了,陆俞也知道他作为父亲不可能不去,只能含泪帮他在这重要的日子里看着琼州。 朝廷派了派来的官员都是些不被重用的,就算透露消息也透露不出来什么的那种。 他们就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吃惊,海南的变化这是直接上了天吧,到了万宁更是夸张。要知道,就算是水泥路,也是有好坏之分的,偷工减料的怎么能比得上一丝不苟,不谋取私利的,再看家家户户的窗户,好厚的玻璃窗!厚是为了防止突如其来的台风,但这足以让他们惊讶了。 要知道,京都的大片的玻璃,因为唐氏得罪了匠师,所剩无几,技术不够,至今也不能提供过多的玻璃窗,而海南,这是真的富裕啊! 再看商铺,酒楼等挂着大红灯笼,做活动促销庆祝县主大婚的招牌,不得不说,这些百姓的行为才是反应出万宁官民和谐的佐证。 官员们互相对视,都是一脸无奈,他们回去可怎么交代啊,皇帝是不会想听到这些夸赞县主的消息的。 婚宴当天,一片热火朝天,以往男娶女,今天终于变了一回,吃瓜群众一个个都早早爬起来,精神饱满地迎接这一千古新鲜事儿!军队也一个个卯足了劲,就怕有人来捣乱。 盛棠不可能从静江府接景昀,那不然这婚礼耽误得也太久,景昀早早在县衙等待,盛棠从县主府出发去县衙接景昀。 盛棠骑马也是丝毫不生疏,十分利落潇洒,前者景昀的手从县衙里出来,外面的呼喊声陡然大了起来。 这是百姓第一次看见景昀,不得不说,景昀的脸十分具有欺骗性,看着就很好欺负。 有些看过章少霖话本的:“看起来,是很容易被县主骗的样子啊。” 旁边的人:“说什么呢,县主不是那样的人,说也别在人家新婚当天说!被听见了怎么办?” 周围的人:…… 高堂上,坐着盛棠父母,公孙老爷子,还有林姨。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送入洞房!” 景昀跟着丫鬟去往洞房,盛棠在外面招待客人,循着机会溜进了洞房。 “县主?”丫鬟看着突然进来的盛棠。 盛棠示意她们出去,丫鬟也不问情况,很快退了下去,盛棠坐在床边挨着景昀,景昀的气质比起之前来,明显更明朗了一些,“要出去吗?认认人。” 景昀眨眨眼,要认人可不着急这一会儿,这是给他长脸? 景昀点点头,“听主公的。” 盛棠让他换身方便点的衣服,自己也换了一身,景昀看盛棠当着他直截了当地换衣服,躲开了脸,有些慌乱地给自己换了一身。 “别叫主公,太生疏 ,叫我名字,在外面亲近一点,装得软一点,乖一点。” 景昀若有所思,“我明白了,棠棠放心。” 盛棠对他的觉悟很满意,“走,在朝廷那几人面前,我跟你说啊……” 于是带着纸笔随时记录小灵感,绝不放过大婚当晚的章少霖,看着盛棠带着景昀出门见客,盛棠喝酒,景昀一脸乖巧,有些羞涩地认人,章少霖奋笔疾书,眼睛亮得快比上电灯泡了! 公孙瑞挡在他面前,小声提醒,“注意点形象,哈喇子收一收,各地官员还没走呢!” 于是婚礼一结束,县主夫妻二人感情好,景昀就比话本里的景公子还无害的消息就传得到处都是。 但很快,两人的热度就被压下来了,发生了一件让所有人始料未及的事情。 皇后付月华,趁着所有人的心思都放在了盛棠身上,都等着哪一方露出破绽,竟然留下一封休书,休皇帝的休书,离开了皇宫! 当然,靳予安不会这么让自己没脸,谁都没有透露,只是暗中让人去找去找皇后,但是宫中的眼线不要太复杂,该知道的几乎都知道了。 但众人意料之外的是,邱凉直接发出国书,让靳予安以涿城换回皇后。 盛棠看到消息蹭的站了起来,这不是番外吗?怎么提前了这么多?靳予安在番外可是真的不把国事放在首位给换了的! 不,不一样,换的城不一样,起因也不一样,应该还有转机…… 不,不能指望靳予安,盛棠皱眉深思,她就不该这么早放心他们,一个比一个会惹事…… 还有这皇宫的守卫巡逻是全都摸鱼去了吗?! “舆论都动起来,给靳予安制造压力,不能让靳予安拿燕云十六州开玩笑。” “再让人发表言论,皇后怎么可能不在皇宫在邱凉手里,让百姓都相信,皇后,在皇宫。”也必须在。 “还有……”盛棠凤眼微眯,满是寒芒,“马上传信给吕钺钊,一旦靳予安敢答应,北上,夺瀛洲,取莫州。” “靳予安不敢战,我们战……” 第67章 北上伐狄 公孙珏已经回了万宁, 虽说婚宴上为了避免麻烦暂且没有现身,却不代表会一直隐身。 “此事尚有疑点,”公孙珏显然心情也很不妙, “邱凉狼子野心, 若是皇后在他们手中,岂会只要一个涿城?” “我若是邱凉王,定会狮子大开口,要整个燕云, ”公孙珏推算着其中的不合理,“燕云太大,皇帝就算再担心皇后, 也必定不敢放弃燕云, 此后就是合理的谈判, 割让, 到时候, 燕云不会全失, 但邱凉拿到的,肯定不止一个涿州!” 是的,只要一个涿州,如何再谈判降价?盛棠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要被原书内容带着走, 一切早就不一样了。 “可是, ”盛棠想不通, “邱凉敢递交国书谈判, 他们凭什么让靳予安相信, 皇后就在他们那儿?若是皇后真的在他们那儿, 按照公孙大人所说, 也的确说不通。” 这就是矛盾的地方了,野心与实际所图的不符。 “如果……”侯杰迟疑道,“我是说如果,皇后真的不在邱凉,但是他们手里阴差阳错地拿到了皇后的信物呢?” “既然敢发国书,那皇后不在皇宫其实是必然的。”邱凉王不至于脑子有坑开这种玩笑。 侯杰的话让众人打开了思路,但该准备的还是的准备。 “京都及附近的人,都暗中搜寻,汀竹那儿有皇后的画像。” 所有人都知道,安排得再细致,也得看靳予安是否配合,他若是执意要拿涿州换皇后…… “万一出兵,女主被波及,死了怎么吧……”系统小声提醒。 盛棠沉默了一会儿,才有些沉重地回复,“统子,涿州的百姓也是人,燕云十六州,一个也不能少,太重要了。” “皇后不是只享受皇后的福利,还有责任,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皇后,一样能代表一国。” 盛棠叹道,“原世界意识崩塌,男女主死亡是其一,民不聊生也是其一,如今,就算他们保不住命,我们也还能撑……” 皇宫的靳予安收到邱凉的国书,要求以涿州换皇后,靳予安死死捏着手中的玉佩,这是当初他送给月华的玉佩,如今,却被邱凉之人送来…… 就算他和皇后吵架,皇后写了休书,可是休书?自古以来暂且不说就没有国女子休夫之事,就算有,帝后之间也只有废后,还得经过严格的程序,哪里是轻飘飘的一纸休书可以做到的,在靳予安看来,付月华依旧是他妻子,齐国皇后,他们不过是闹了一点矛盾罢了。 可……邱凉…… 御书房内,众大臣前后脚挨着赶来,“陛下,民间流言四起,都说邱凉能从皇宫掳走国母,京都……要完了……” 是了,不仅仅是国书,邱凉竟大肆散播国母被掳的消息,这是直接在齐国脸上抽了一巴掌。 付太师此人,一脸黯淡无光,身形摇摇欲坠,跪地忍痛道,“陛下……皇后娘娘虽为国母,但,不能换涿州,让百姓寒心呐……” 靳予安扯动嘴角,语气无甚起伏,“太师,当真为百官之表率……” 逆境让人成长不是没有道理,至少盛棠给的压力,让靳予安不得不在皇位上被迫成长,也让没法经历恶毒女配阻挠的男女主两人感情太过脆弱,没有经过考验;同时,靳予安自然没法通过打脸女配的付出,得到付月华的感动,靳予安也就无法得到回馈,只剩下了两个人最真实的矛盾。 没有了感情的滋润,只能关注事业的靳予安深刻体会到了他这个皇帝的无助,短短时间内,竟通过制衡,让世家和付连等人狗咬狗,如今更是一眼看出,付连不过是趁机卖惨,想要他这个皇帝更加‘照顾’他这个一心为国的老丈人,呵! “那要是不换,国母受辱,岂非更加丢脸?” 换与不换,齐国的脸,都没了! “陛下,皇后娘娘真的被掳了吗?邱凉可能证明?” 靳予安将玉佩仍在了书案上,“这是朕还在潜邸之时,送给皇后的玉佩,皇后向来不离身。” 底下的人眸光一动,却没人动作,陈耀见状,心中无奈,罢了,他取当这个恶人,“玉佩能造假,人却不能,陛下,请派遣使臣前去,确认皇后娘娘身份。” 这一来一回,就又是不少时间了。 靳予安犹豫了,付连见此心中一个咯噔,帝后感情果然不行了,要是之前,陛下肯定会不顾阻拦,换回皇后的,可如今呢?陈耀的话,和直接说否认皇后被掳有什么区别?皇帝不可能听不出来…… 这几天京都的百姓人心惶惶,无论皇后是否在邱凉,但他们的目的也达到了,人心散了。 靳予安还没能下定决心,却有人给他下了。 要是邱凉能进出皇宫,为什么不直接刺杀皇帝,反而是掳走皇后?这不是得不偿失?邱凉是故意扰乱民心的! 类似这样的传言很快盛行,人都是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与其相信国母被掳,自然更愿意相信是邱凉的坏心肠。 只是如此一来,终究还是‘谣言’,还差皇帝的盖章确认。 “报——” “陛下,邱凉使臣已经到了京都,大摇大摆进了京!” 邱凉的速度快到离谱,使臣进宫见了皇帝,“齐国皇帝陛下,”使臣操持着一口奇怪的口音,眼神带有笑意地自信地看着皇帝,“这是我王带来的合约,希望陛下能盖章签字,以保我两国和平共处。” “荒唐!”一大臣直接怒骂,“你小小邱凉,见到天子,为何不跪!” 使臣轻笑出声,拿出一张带血的手绢,靳予安直接怒拍龙椅扶手站了起来,“你们把月华怎么了!你们放肆!” 完了,一群大臣心想,这是直接认定皇后被掳了,使臣闻言果然笑得更加真心,“陛下放心,不过是别人的血罢了,不过若是……” 这是明晃晃的威胁把一国的尊严直接往地上踩! 涿州被放弃了,舆论施压,但靳予安根本不接,邱凉就像是住在京都,看见情况不对立马出来刺激靳予安。 用涿州城交换皇后的消息,靳予安让人压了下来,等皇后回宫后再说,可终究,纸包不住火。 徐老相国拖着年迈的身体,一家家的拜访他以前的门生或者良心还未泯的官员,齐齐跪在御书房外,请求陛下下令派兵,追回邱凉使臣,撕毁合约。 徐老爷子终究年纪大了,晕倒在御书房外,不知怎地,消息也被穿了出来,一时之间,民愤四起。 “涿城而已,给了就给了,若是堂堂国母落在戎狄之手,无法回京,那才是有损我大国颜面!一个涿城,苦寒之地罢了,我齐国给得起!”靳予安麻痹自己,看,他和皇后多么伉俪情深,他离不开皇后,他们会一直在一起,涿州城而已,燕云那么宽,他们打不下来的,岭南不是还给了朝廷火药吗?他们不敢来犯的! 消息传到岭南,吕钺钊直接气得捏碎了杯子,“他奈奈的!涿州说给就给,就为了一个女人!” 众人脸色都很不好,“好一对帝后……” “北上,先攻下瀛洲!”吕钺钊活动了一下手腕,“早该动手了。” “我也去!”盛榕和韦素薇同时道。 吕钺钊看着他们,眼里是克敌的肃杀,“盛榕和陆朝留在岭南,我一旦动身,难保皇帝不会没脑子的来攻岭南,你们先守家,也看看你们如今学到了多少。” 又看着韦素薇,一事之间有些犹豫,韦素薇本领不弱,但此战凶险,韦素薇见他一声冷哼,“犹豫不决,没个主帅的样子。” “军事,韦素薇请求出战!” 柳淮点头应允。 “传令下去,明早寅时出发北上伐狄!” 自盛棠让他做好准备的命令传来,军中这段时间都时刻准备着北上,将令一传达,所有将士都有序行动起来。 “盛榕,军中留给你的不是最精锐的部队,但抵挡朝廷的兵马,绝对足够了,还有其几路的兵马会在后面助你,有信心没?” 盛榕虽然遗憾这次不能出征,但也知晓守住家的重要性,更明白作为一名军人,恪守军令是必须的,“将军放心,岭南定不会破!” 徐尤听闻祖父晕倒未曾醒来的消息,整个人魂不守舍,王寻茵握住徐尤的手,“夫君,国家有难,祖翁不会就此不管的,会醒来的。” 徐尤经过一年多的基层磨炼,面容也糙了不少,但绝不会是像此时一般,胡须扎手,面容憔悴,头发散乱。 “我想回去……” 王寻茵面露难色,扯出一抹苦笑,“夫君,祖翁想让你回去,早让你回去了。”以前是为了磨炼,如今,不过是不想徐尤这个孙子,再卷入朝堂的风波罢了。 “若是祖父有个万一……不行,我得回去。”徐尤兀地起身,王寻茵拦也拦不住,无奈叹了口气。 看着徐尤收拾细软把衣服弄得一团乱,摇摇头,“夫君你先休息休息,若是回去祖翁醒了,看到你这个样子……” 潘家听到消息也是不敢置信,潘家家主差点一口血喷了出来,“怎么可能!” 他们潘家可正等着皇帝趁此机会找一个假皇后稳固颜面,到那时,一个假的,迟早被废后,后位就是潘家板上钉钉的,“他疯了吗?!” “他是不想要燕云,不想要民心,不想要皇位了吗?!” 靳予安当让想,但是想到付月华会受伤,他就一时失了智,等玉玺一盖,想后悔也来不及了,派人追回来?那他岂不是更丢脸?只是一个涿州而已……而已…… 邱凉使臣一出京都就迅速快马加鞭赶回邱凉,不容有失。 “呼……呼……” 山洞内,付月华缩在角落,洞口被杂草枯藤挡住,只透露出了些许阳光进来,她在这里呆了快一个月了,她只敢趁着太阳落山后,偷偷出去摘一点野生的,酸涩的水果,根本不敢走远。 火石也用光了,晚上没有柴火取暖,也没有火焰趋避野兽,付月华缩成了一团,面黄肌瘦的脸布满了泪水,“靳予安……” 第68章 真假皇后 吕钺钊带兵北上, 而邱凉却先一步到达涿州,涿州守将李将军看着带有玉玺的诏书,拳头捏的噌噌响。 “李将军, 还请遵循你们皇帝陛下的旨意, 退兵吧。” “是啊李将军,还是快快退兵啊,莫不是……要抗旨不尊?哈哈哈哈哈。” 怎么能可能抗旨不遵,他不是吕钺钊, 无牵无挂,他还有家人…… 李将军拦住快要冲动动手的副将等人,最后挣扎一把道, “皇后呢, 没看到皇后, 我如何带回皇后?” 使臣笑意都带有嘲讽, “皇后到这儿也不过一两天, 李将军还是先行接旨吧。” “什么时候接到皇后, 什么时候……退兵……”李将军闭眼,无力道。 等看到‘皇后’的模样,李将军更是觉得讽刺,能看出‘皇后’是个美人胚子,可浑身, 哪儿有皇后的气度, 跟吓傻了一样, “这是皇后?我如何能确认这是我国皇后?”那模样是齐国人的模样, 可那畏畏缩缩的状态…… 那女子颤抖开口, “凤仪宫门口柱子下端, 有好几处刮痕, 是以前公主们玩闹时划破的。” 女子拿出一块龙纹的玉佩,又说出了那些公主的名字和所嫁的人家,李将军不知道凤仪宫柱子有没有划痕,但看她还能说出未出阁的公主的名号,李将军及时制止了她。心里越发悲凉,一国之后,大大咧咧说出公主的名讳,就不能避着人? 李将军捏紧了手中的长木仓,“随末将回去吧。” 涿城,自此易主。 又过半月,汀竹始终心神不宁,到了晚上,还没有消息,“秦子常,你那儿有消息吗?” 秦子常摇头。京都有他们潜伏在暗中的人,没到一个时间段就会报一次平安,今天就是上个月定好的时间,可这都要天黑了,还有几人没有消息…… “咚咚咚——”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打更声音已经响起,两人不能再等了,让其他人去找他们几个的身影,再飞鸽传书,将新送往万宁,“我总觉得,此事……没那么简单。” 岭南,自从涿州被让出去的消息传来,盛棠就让岭南各个地区做好百姓的工作,让他们能安心地耕种,生活。 “巽三,你看这!”巽五和巽三在北边郊外查看,巽五快步走到一棵树前,巽三也跟着过来。 树干上有一处的颜色……“血迹干涸后留下的。”两人心里都抽了一下,见到血迹,又一直没有联系,十有八九…… 两人在周围细细查找,哪里能毁尸灭迹,最后两人目光同时锁定了不远处的一条河。 他们在河底,捞起来了坎五,坎六,坎八和坎九四人的尸体,已经被泡得发胀。 “他们擅长追踪,武功不算很高,但几人同时毙命,”乾二检查尸身后,沉声道,“身上伤口很多,有一些伤口甚至不应该出现,如果是为了护着某个人……” 乾三慢慢松开坎六捏紧的手心,露出一块布料,几人互相看了看,心下不禁已经有了答案。 “皇后应该还在齐国境内,不然邱凉不会这么着急,这就解释得通了。” “要上报京兆府尹,让官府处理吗?” “官府?先把兄弟们埋葬好再说,邱凉,算时间,涿州早就易主了。” “那皇后?” 乾大垂着头,一直没有发言,听到这儿才抬头,毫无波澜道,“假皇后回来,他们自己会找,我们就不必浪费人力了。” “将此事报给主公。” “是!” 付月华还躲在山洞里,她从来没见过杀人,可是她刚出皇宫,没多久就被人堵住嘴套了麻袋抗走,再然后,就是四个人一起来救她,拖住了那群人,让她先跑,她根本就不知道往哪儿跑,漫无目的地跑,滚到了这个山洞前,苟到了现在。 她第一次闻到了刀剑割破皮肤的血腥味,她不敢出去,她想,既然靳予安都暗中派了人跟着她,怎么不知道派一些厉害的呢?怎么还没来找到她?她就在这儿等他啊,她再也不离家出走了…… 想得再多,也抵挡不住她是真的快撑不住了,她冻了一晚上了,身体素质本来就被这段时间给拖垮了,这么一冷,付月华神志越发模糊了。 沙沙…… 有什么动物踩在落叶上的声音,求生欲让付月华猛地惊醒,死死盯住被枯藤挡住的洞口。 她紧张得咽了咽口水,却发现喉咙干涩得痛,她听着沙沙声还在继续,哗啦——一只爪子将枯藤弄到了地上,一只大黄狗流着哈喇子好奇得盯着付月华,沙沙——大黄狗向她走近了…… 付月华坐在地上往后缩,大黄狗还是盯着她,盯得她头皮发麻,她不怕宠物狗那种小狗,可是怕极了这种大狗,付月华颤抖着站了起来,手往后扒拉着墙壁,往一边撤退,可是大黄狗还是看着她…… 强烈地求生欲下,付月华再也没心思去想外面是不是还有人要抓她,明明吃不饱饿得发软的双腿却像是换成了长跑运动员的双腿,蹭地一下就跑了出去,爆发出了人类极强的潜力。 大黄狗汪汪汪了一声,露出兴奋的眼神,也跟着追了上去,一边追一边“汪汪汪”。 听到狗叫,付月华泡得更快了,顾不得其他,“救命啊——” 快来人捉狗啊! 徐尤和夫人一行在官道赶路,安静的环境突兀传来凄厉的救命声,徐尤和王寻茵都警觉了起来,侍卫家丁也拿起了刀剑,随时防备着。 救命声越来越近,付月华看到这一行人,眼泪直接飙了出来,官道!大白天!进城的方向,应该是好人! “官人夫人救命啊!有人追杀我!” 然后一行人看见了奔袭而来了,耷拉着舌头,一脸兴奋的大黄狗…… 就连王寻茵也愣在了哪儿,狗……是人? 徐尤却是直接冒出了冷汗,他是加过八皇子妃,也就是如今的皇后的,而现在,付月华虽然瘦了很多,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可皇后怎么会在这儿,不是被邱凉掳走了吗?再看衣服,上面还有些许血迹。 徐尤脑子乱得很,却不得不立马下了马车,“请夫人先上马车歇息。” 王寻茵见徐尤恭敬的样子,虽然不解,却也不会和徐尤对着干,马上将付月华扶了进去。 一条狗而已,自然不是大事,但皇后不一样了。 徐尤冷声吩咐道,“照顾好这位夫人,出了任何问题,拿你们是问!” 又叮嘱王寻茵,“我先快马回京,照顾好……她,有什么要求尽量满足。” 感受到丈夫手心有了些许汗渍,王寻茵立马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夫君小心些……” “你们也是,也尽快赶回京都,回到京都立马回家。” 徐尤却先进了马车,一看,付月华已经靠在那儿睡着了,显然疲倦到了极点,徐尤拔下付月华头上的一根珠钗,果然,有皇家的印记,下马后一刻也不敢停歇,快马加鞭赶往京都。 王寻茵见丈夫离开后,扶着人上了马车,“加快速度。” “是!” 王寻茵进马车一看,付月华已经疲倦得睡着了,付月华身上并不好闻,但是王寻茵也没空讲究,王寻茵摸着付月华的料子,一颗心沉到了谷底,这是……贡品的料子。 徐尤一刻也不停歇地赶往京都,直奔皇宫。 “我乃徐相国之孙徐尤,又要事要告知陛下,还请通报一声,此为也请交予陛下一看。” 徐尤的名字不好使,徐相公的名头却还是有用的。 听闻徐尤前来,靳予安是不想见的,这不明摆着是来给人家祖父讨公道的吗? “陛下,徐公子看样子很是着急,还说一定要陛下看看袋子里的东西。”刘公公递上一个钱袋。 靳予安摸不着头脑的打开,拿出来一看却是一根珠钗,靳予安猛地站了起来,“快,快让他进来!” 徐尤将他遇到付月华的经过说了出来,“陛下,现在问题是,皇后娘娘,是从邱凉逃脱,还是……一直被人追杀,就在京都郊外……” 靳予安握着珠钗,心跌到了谷底,如果皇后跟着李将军回京,何须再逃脱?如果是从邱凉那里逃脱,那……涿州,岂不是,白丢了?那李将军带回来的,又是谁? 靳予安早就知道,他走错棋了,却不知,能错到如此离谱,“李将军……还有多久……回京?”靳予安跌坐在了榻上,脑袋嗡嗡嗡得问到。 刘公公小心翼翼回到:“李将军若是带着……先行一步快马赶回,最多再有不过五日,就能到达。” “好啊……”靳予安有些疯魔似的笑了出来,“哈哈哈……朕倒要看看,邱凉给朕送了个什么玩意儿回来!” 杯盏等被掀翻在地,宫女跪了一地,空旷的寝殿,只剩下靳予安癫狂到让人头皮发麻的笑声。 第69章 血谏西门 王寻茵一行人隔日就到了京都, 一进城就被禁卫军接到了皇宫。 付月华一看到靳予安再也忍不住了,一下子扑在了他身上,“呜呜呜你都让人暗中跟着我了, 他们没回京跟你报信吗?你为什么还不来救我呜呜呜, 我在山洞饿惨了呜呜呜……” 暗中派人跟着她?靳予安茫然,他连她偷跑出宫都不知道,怎么派人跟着她? 等付月华洗漱好,吃好, 这才慢慢说起了这些日子的经历。 两拨人,一拨人绑架,一拨人救, 还能让邱凉拿到‘信物’, 绑架的那波人应该就是邱凉的, 那救人的又是谁?是否知道救的是皇后?四个人, 一起救, 不像是无组织无纪律, 那就是知道身份,可皇后却一直没被人找到,证明四个人已经没了命…… “陛下,”徐尤不知道那四个人不是皇帝的人,也没心思看他们互诉衷肠, 而是问到了关键问题, “绑架皇后的, 势必与邱凉有关, 敢问娘娘, 可看到了他们的模样, 是外邦人, 还是汉人?” 付月华显然想不到这么多,被这么一问,靳予安察觉她有些颤抖,揽在怀里安慰似地拍了拍手臂,“没事了,没事了。” 付月华认真想了会,看着徐尤,“我没看清他们的脸,但是他们单字的汉语发音,很标准,标准的京都口音。”比她还标准一些。 一时间,气氛安静得可怕。 “陛下……”徐尤想,邱凉在京都,竟然已经有如此势力了吗,“陛下,邱凉,不能再放任不管了。” 要打仗吗?靳予安只知道,他还是皇子的时候,和戎狄打仗,没有一次不惨烈,不耗费国库的。 可这次,邱凉似乎是真的,不把齐国放在眼里了。 “传……诸位大臣进宫,立刻。” 因着皇后是徐尤碰巧带回来的,因此徐尤哪怕现在官位不够,还是和诸位大臣一起站在了御书房,此次来的,都是‘肱骨大臣’。 “陛下,若是此次我齐国再忍气吞声,邱凉势必更加狂妄!” “非也,若是再战,就算是邱凉先骗城,可皇后到底是回来了,一旦起兵,国库空虚不说,北边还有大离,南边有南晏,陛下,不可战啊!” “糊涂!”陈耀怒视来人,“就凭邱凉如今的狼子野心,我朝不发兵,他们就会一直安生?” “陛下,至于岭南,县主造反到现在,也一直未曾发兵,老老实实在岭南发展,并无兵戎相见之意,微臣看来,县主不是趁人之危之人!” “那大离呢?还有新康?” “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齐国此次出兵,合乎礼法,更合乎大国威仪!” “陛下,微臣以为,该战!” “陛下,战争劳民伤财又有隐患,不可啊!” 徐尤冷眼旁观,一语未发,他终于明白,祖父为何不愿上朝,又不得不跪在御书房外请命了,尤其是在看到皇帝明显更偏向于不战的时候,徐尤认命般地松开了不自觉握拳的双手,垂在两侧,荒唐啊,荒唐!堂堂大国,竟畏惧戎狄至此,还谈何大国威仪…… 不出所料,容后再议,这不就是拖字诀?不就是不想战?众大臣心中,自然也已经有了答案。 李将军的确是带着‘皇后’和一队人马先行一步,以图早日到达京都。 “哒哒哒——” 马停在京都西大门门口,李将军看着几年未曾回来的京都,一时间五味杂陈,看向后面的马车,也亏得官道如今平整,不然就这马车,肯定不能有如此速度。 李将军一身盔甲,与周围的人格格不入,很快就吸引了众多视线,忽然有一人道,“难道是涿州的李将军带皇后回来了?” 一语激起千层浪,短暂的静默后路人和百姓们喧嚣不止,“皇后不堪为国母!丢了我齐国领土!” “妖后!” “妖后!” 不知道谁先起哄,一时间百姓的不满纷纷被带了出来,李将军察觉不对,守城的官兵也立马分散百姓,但一些事情,越是阻拦,越容易造成逆反心理。 “凭什么不让我们说,凭什么拦我们!” “她就是妖后!” 韩公子韩光庚和狐朋狗友莫琴在人群里面面相觑,和周围被带动情绪的百姓格格不入。 不知道谁先动的手,手里的菜叶子扔在了马车外,这一举动就像是打开了一个按钮,越来越多的人拿东西往上面扔。 老实说,李将军不想管,边境的将士哪一个心里舒服了?但他不能不管,“诸位百姓,我乃涿州将领李秉,镇守边关数十年,请听我一言。” “皇后被奸人掳走,也是无妄之灾,再有不是,也是我们国母,还请让我先护送皇后回宫。” 韩光庚听完有些没缓过来,他怎么觉得这李将军说话,是在拐外抹角说是皇帝让的城池? 熟料,马车帘子拉开,走出来一个女子,身形消弱,面容憔悴,人向来同情弱者,手里的东西突然就不好扔到人身上了。 女子艰难地笑了出来,看着不赞同,想让她进去的李将军,“多谢李将军带我到了这儿。” 李将军拿兵器的手一顿,什么叫来这儿? “抱歉,为了我娘,我不得不装皇后。” 女子拔出一根银钗,抵在喉咙,“别过来!” 李将军心砰砰砰跳了起来,迅速判断不能让她再继续说话。 但:“我娘乃齐国外嫁和亲的婉玲公主!”女子看着李将军,“李将军,我若是不跟您回京拖延时间,我娘就没命了,皇后不在邱凉,公主们却在……” “堂堂天家公主,您知道在邱凉过的是什么日子吗?!”女子声嘶力竭,眼泪唰唰往下流,银钗因为激动已经让脖间有了血痕。 “不止我娘,所有的公主都是一样的,公主尚且如此,何况百姓乎!将军!我还要叫皇帝一声表哥,可您看看我过的什么日子!” “公主外嫁换取不可能长久的和平,可公主受此大辱,将军,我就问,皇帝表哥什么时候能发兵,带公主们回家!”一声声血泪控诉镇住了在场所有的人。 女子笑声凄惨,竟无一人敢上前,“我不拖延时间,我娘马上就没了命,可我娘宁愿死!” “将军,我知道您做不了主,所以我没有为难您,玉佩是真的玉佩,是当初先帝给娘的嫁妆,若非此次为了取信于您,我也拿不到这个。” 她取出龙纹玉佩,“您交给皇帝,我不信他认不得。” “今日我在此血谏,求皇帝,出兵邱凉,带公主和百姓们回家!”话音未落,已经来到一官兵身边,拔出佩刀自刎在地,玉佩掉在地上,碎成两半…… 谁也不曾料到,事情会是如此发展,一人盯着玉佩,瑟缩道,“这玉佩,看质地色泽,不像是普通人家能有的,邱凉……” “邱凉个天杀的,皇帝什么时候出兵啊!” “就是,白让了一个城,我们公主还过得这么惨,嫁妆都被抢!” “什么被抢,刚刚那姑娘分明是说的都想死了!” …… 韩光庚和莫琴都看到了眼中的惊慌,他们已经看不到最先发言的那几个人,李将军环顾四周,京都的水,还真深…… 李秉带着女子的尸体和碎裂的玉佩进宫请罪。 韩光庚和莫琴赶紧溜回家。 “爹……”韩光庚说完后看着他爹,“爹,我最近,是不是不要出门的好?”作为一个合格的纨绔子弟,趋利避害的本领必须不能弱。 “嗯。” 得到肯定的韩光庚二话不说回了自己院子,留下韩父凝眉沉思:李将军,就真的制服不了一个女子?非得让人把话说完? 就在西大门发生的事情,那么多百姓亲眼所见,亲耳所听,根本瞒不住,靳予安得知后也知道,不能不战了。 徐尤和在徐老相国床前,给老爷子说今日发生的事情。 “祖父,邱凉在京都肯定有人接应,邱凉敢送来假皇后,分明就是故意的,甚至,故意挑起战争。” “祖父,我在想,邱凉就那么确定,我们发兵也赢不了?还是,早有预谋?” “之前我以为邱凉是估算准了陛下不敢闹大的心思,可是西门之事,孙儿觉得,邱凉是希望我们出兵的,祖父,您什么时候醒来,再指点指点孙儿?” 飞鸽到达万宁,盛棠一天接一只飞鸽,看着一天一个变化的京都,“风雨欲来啊。” “主公,这百姓中安排应声之人的动作……” 盛棠叹气,“这不就是我们常用的吗?只是能接得如此快,相比早有准备。” “邱凉在逼战。”公孙瑞直言道。 “李将军也想战。”不然这夺命的戏码也唱不完。 在场无一人反对。 “邱凉就那么自信?” “大离和新康有何动静?”吕钺钊曾派人暗中前往,戎狄所在之地,想来最近动作这么大,该有消息了,“等有消息,再行定夺。” “棉花已经加大了种植,”侯杰适时汇报,“之前的囤货,厚衣,棉被等保暖物品,已经送去了邕州,随时保证钺钊行军的后备充足。” “已经挪了几艘轮船,专用做运输军备。” “酒也已经准备充足。”用作消毒。 “江南那边也加大了经商的力度。”打仗耗钱。 “潘达那边,也让他最近注意点,他也不能出事。” “随时关注消息,尤其是在赤鹰军消息未到之前。”盛棠揉了揉眉心,“汀竹那边,让她稳住京都的百姓,这时候,内部不能乱。” 等吕将军那边稳了之后,再来收拾京都,之前是想着先安稳发展岭南,如今看来,再苟下去,朝廷那边得被戎狄吃干抹净,那她也就不能再等了。 “潘达给了我一些人……可惜没有军队……” “禁卫军……” 第70章 重回京都 郭太嫔看着自己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女儿, 眼里有些劫后余生的庆幸,“出了这样的大事,公主们, 想来也不会再被和亲了。”虽说有些对不起之前的公主们, 但她能关心的,也就只有自己的女儿了。 九公主毓珠贴心地安慰母妃,等出了郭太嫔的寝宫,才幽幽叹气。陛下如今脸上无光, 若是真的破罐子破摔,拿她们这些公主再去和亲,谁又能奈何? 而她作为一个被“准驸马”看不上, 让皇家颜面无光的公主, 如今年岁也合适, 反而是最容易被送出去的。她想要离开皇宫, 却也不愿被嫁去‘戎狄’的领地, 可终究, 由不得她做选择。 都说公主享受了公主的尊崇,自应为国家做出牺牲,怎么皇子,就不用做出牺牲去和亲呢? 另一边,靳予安是想治李秉“护送不严”之罪的, 但如今被赶鸭子上架, 值得发兵讨伐邱凉, 就不能再降罪李秉了。 李秉没和妻儿相处两天, 就不得不再次离开京都, 奉命夺回涿州, 说来也是可笑, 这涿州,本就是他们的,也是他们拱手送出去的,甚至无法护送百姓出城,直接抛弃了一城百姓,这是要遗臭万年呐! 邱凉盘踞瀛州莫州已久,吕钺钊想夺回二城并不简单,也因此,吕钺钊和柳淮都做好了长期应战的准备。 瀛州燃起战火之时,李秉还在夺回涿州的路上,但也比京都先一步接到消息,李秉精神一震,“打得好!” 李秉活动了一番指关节,克制住冲动,“我要是这时候绕路去攻瀛州……” “将军!”副将提醒李秉,他们的任务是夺涿州。 李秉骑在马上,随时准备挥鞭而下,勒着马绳的手一点也不安分,“你真觉得,我们能马上夺回涿州?” 他们再了解涿州不过,易守难攻,何况邱凉肯定早作准备,就等着他们去自投罗网,可是去瀛州就不一样了,吕钺钊攻城本就是出人意料,就算地形占据优势,吕钺钊一时难以攻下,但也绝对没有人能料到朝廷还会出兵瀛州,两路兵马突袭,瀛州还不是唾手可得? 副将低声叹道,“嫂夫人还在等将军回去。” 如今陛下本就处于易怒易躁状态,还是别好看陛下的承受能力,低估君王的猜忌了。若是和吕钺钊一起攻打下了瀛州,被皇帝误会成搭上了岭南的船…… “憋屈……” 终究还是将码头牵回之前的方向,未作停留,只是心里如何想的,就没人知道了。 海南万宁: “主公您决定了?”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大离和新康都有动静,邱凉更是和大离有联系,”这是潜伏的赤鹰军传来的消息,他们发现大离最近的动作越来越严肃,放在外面售卖的粮食也涨了价格,而数量在减少,“再让靳予安瞎折腾,代价太大了。” 这个代价,是民生和百姓的代价,若是盛棠心狠一点,等靳予安折腾得民不聊生,再行夺位,她的反对者就会小很多,但是这些代价,盛棠自认为承受不住。 某些时候,侯杰甚至觉得,盛棠过于“仁”了,但,也正是这样,岭南百姓才如此信服吧。 一旁的章少霖,笔尖顿了一顺,擒贼先擒王?谁是贼谁是王?算了,反正最后主公都是正统,唰唰唰在本继续书写一手资料! “知言,”知言,景昀之字,“百姓方面,就交给你了。”景昀和她成婚,必要时能代表她安抚百姓。 景昀眼里略有些担忧,却也识趣地没开口劝,连这些大人都劝不了,他就不要去劝了,还不如顺着她,“好,一切小心。” “师兄这次还是和我一起。”盛棠并不莽撞,有个师兄在,会安全很多。 在场众人都松了口气,公孙瑞更是直接应下,就算盛棠不说,也不可能让盛棠一个人前去。 之前本意是徐徐图之,南北交战,苦的是百姓,乐的是戎狄,就采用温水煮青蛙的方式,一边屯粮,一边拉踩靳予安,再暗戳戳拉拢京都的一些重要官员。而如今,盛棠只能加快速度,一力降十会,直取老巢。 因着最近多事之秋,进京的人都要检查身份,盛棠干脆以唐逍的身份,由汀竹接应,大摇大摆地进了城门。 唐逍歇息两日后,光明正大视察了书肆和书坊,一个成功的贼……一个成功的刺客,一定要有光明正大出现在目标人物眼皮底下的胆子,盛棠如是说。 盛棠更是以唐逍的身份去逛了青楼,赌坊,和知名的酒楼,看起来就是一个努力正经但还是瞒不住纨绔气息的富家弟子。 韩光庚听到外面的消息,一脸向往,“唐家少主诶,这才是我要学习的模板啊!” “你看,人家又有事业,又能大大方方吃喝嫖赌,还不用担心零花钱被扣,羡慕啊……” “人家少主来,我作为东道主,就应该去招呼人家啊!” 小厮毫不留情戳破真相,“您是想让人家付钱吧。” “怎么说话呢?”韩光庚不高兴了,“哪儿有要人家客人付钱的道理,再说了,我堂堂韩家少爷,还差这一点钱?” 越说韩韩光庚越忍不住,屁股下跟被人放了钉子一样根本坐不住,“人家少主都敢出门乱逛,我觉得京中局势应该也没那么紧张!” 憋了许久的韩光庚说服了自己,兴冲冲地换衣服去找狐朋狗友们,小厮毫不意外地转身回了住所,“少爷没忍住五天,我赢了。” “淦!少爷意志太不坚定了!” 而被当作理由的‘唐逍’,看着面前的几个人,一个是青楼的龟奴,一个是酒楼的小二,一个是赌坊的老板。 “公子和你什么关系?” 盛棠眉间一挑,毫不扭捏地任他们打量,还反过去打量他们,“总归不会是敌人。”若是敌人,也不会知道找他们的方法不是? “你们都是庆柔郡主的人,一直待在京都不愿离开,哪怕是做一些,被人看不起的差事。”盛棠眼里没有鄙视,也没有敬佩,就像是和朋友聊天,完全不在意身份,他们几人也都是老江湖了,还不至于因为这么一点话就变化表情,“我也就开门见山了,不论是世家,还是皇家,都是你们看似无法翻越的高山。” 庆柔郡主的死,世家是罪魁祸首,皇家就是为了利益不愿得罪世家的包庇之罪。 盛棠不眨眼睛的盯着赌坊老板老刘,看着三人,是以老刘为首的模样,“我觉得,你们应该能猜出来我是谁?” 潘达说他没有瞒着潘家人他到了海南,之后更是有潘家少主落海的传言,潘达说不是他做的,想来应该是这些忠于庆柔郡主的人做的。 再联合她的年纪身形,来这儿的时间微妙的程度,和潘达的交情,猜出她应该……不难? 龟奴谷子看了眼盛棠,“您胆子很大。” “过奖过奖。”盛棠大大方方承认,抱了个拳。 “你们就不想赌一把?这么继续等着,想必也不甘心吧。”又到了盛棠画饼的时间,“你们应该明白,这是你们离目标,最近的一次。” “世家,占有无数百姓的血汗和良田,以及其他的,各种资源,齐国皇帝一边想打压世家,又没有胆子一举给端了,偏偏还舍不得世家的钱财,到头来,世家看似被打压,实则像一条毒蛇蛰伏起来,等待时间。” “我走的路线,也是民心,是百姓的路线,世家,我只会比历代皇帝都想除去。” “我会将庆柔郡主的棺木重新选址,不会让她再待在世家,她和世家也不会再有关系。” “至于你们公子,他的作用目前无人能够取代,”盛棠发自内心地想赞美潘达,“国宝,他值得!” 三人感受到盛棠对他们家公子的……器重?忍不住有些怀疑,这模样不像是假的,就是感觉他们家公子怎么有点危险? “你们什么眼神?!”盛棠抒发完感慨就见他们三个防狼似的眼神,冷哼一声,“你们根本就不懂潘达!你们不懂他的理想有多么伟大,一旦他成功,史书都会为他书写单独的篇章!” 三人:……他们可能真的不太懂。 其实就算盛棠命令他们,有信物在,他们也不会反抗,只是内心有多少信服,就不得而知,而盛棠,向来喜欢开诚布公,推心置腹的合作。 三人不会不知道这个道理,而且,看盛棠对他们公子的推崇?他们虽然不懂,但心里是很舒爽的。 “县主您我们做什么?” 拿到想要的内容,盛棠总算走出了第一步,这里有皇宫的地形图,重要官员的一些一线消息。 尤其是禁卫军前首领——彭勇。 如今是禁卫军首领周海不是个酒囊饭袋,也不爱美色钱财,先帝在时就掌管禁卫军,等靳予安继位后被付连花言巧语所蒙蔽,换了禁卫军首领,换成了付连一派的彭勇,直到靳予安被刺激得厉害了,和付连有了间隙,才又换回了周海。 但……彭勇,盛棠露出了笑容,没真本事就好啊,就是你了,失意不满的,彭‘首领’。 第71章 文臣武将 彭勇, 自从丢了禁卫军首领的活,重新干起了侍卫,彭勇就觉得周围的人都在鄙视他, 看不起他, 愤而辞职,如今是一个生活靠家里的标准纨绔子弟了。 当然,若是韩光庚知晓彭勇被盛棠列入纨绔子弟名单,恐怕会当场退出纨绔子弟行列, 大叫“我脏了”吧。 今天彭勇又去喝了花酒,结果喝着喝着就喝高了,眼里有了重影, 脑子开始不清醒。 彭勇和花娘“泪眼汪汪”地吐苦水, 花娘标准的职业素养让她没有当场捂住眼睛, 但笑得也很勉强了, 好在窗户终于有了动静, 公孙瑞带着盛棠从窗户进了房间。 花娘立马起身, “主公。”声音是明显的男音。 真正的花娘,如今还在柜子里呢! 彭勇此人,当过禁卫军首领,还敢在外面喝酒本就离谱,谁让他身后有人? 但彭勇心里还是有点数的, 在外喝的都是度数不高, 后劲不大的酒, 也不会在陌生地点喝酒, 但……只要敢在外面喝酒, 就得做好泄露机密的准备。 老刘他们给的消息里, 彭勇因为醉酒乱说话, 已经被家里惩戒过了,只是瞒着外面,不敢张扬,不然就凭他在禁卫军做过事,这时候就该以泄露机密被关进牢房了。 醉酒后的彭勇问什么说什么,虽然还被迫听了一大段的周海的坏话。 周海没有明显的弱点,但,最了解周海的,彭勇这样小心眼又没能力只会嫉妒的失败者,绝对能算一个,事实上,盛棠也没有算错。 周海工作严谨不假,但在工作上过于认真,而忽略了家庭,一直觉得自己愧对家人良多,儿女也和他不熟。 但是其实,周海身上有不少暗伤,身体一直不好,只是得先帝信任,一直强撑着。 等新帝换了禁卫军首领,周海反倒有了时间调养身体。也有了时间和家人培养感情。 “哈哈哈哈哈,他看见他吐血了,他还能活多久?” “我还暗中派人让他妻子得知了一个强身健体,增强武艺的方子呢,哈哈哈,我看他怎么把自己作死。” “装得一副为了朝廷,不在意身体的模样,那就真的锻炼到死呗!” 醉酒后的彭勇将恶毒毫无掩饰地展现在几人面前,周海既然瞒着,就是不想家人担心,结果彭勇利用他家人让人家每天持续耗命,周海这种情况,静养才是王道,而不是不顾身体承受能力加大锻炼力度。 “这不好拉拢吧?” 是啊,不好解决,“但是若以家人为要挟,万一他家人宁愿赴死呢?还是得从本人入手。”盛棠还是坚持从周海本人入手。 盛棠发现,她被人堵在了家门口,她第二天刚想出门办事情,就被韩光庚和莫琴拦住了。 韩光庚热情地想要尽到东道主的责任,和唐逍交个朋友。 唐逍很是为难,“韩公子,实在抱歉,在下今日还有约,不如改日?改日唐某必将登门拜访。” 唐逍见韩光庚不情不愿,心想这真正的纨绔子弟倒是活得自由自在的,“韩公子,我这还要在京都待上好一段时间的,不急,我们商人很重承诺的。” 打发走纨绔子弟,盛棠又接连拜访了公孙珏和师父手里名单上重复的那些官员,其中一家就是徐家。 徐尤回京后,因为阴差阳错救了皇后,加上徐老相国还没苏醒,靳予安也就干脆让徐尤留在了京都,升了个官,另外派了人接替他的县令工作。 如今徐家虽然还有徐尤父亲,但主事的人向来不会是徐尤父亲,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因此盛棠如今拜访徐家,也相当于是拜访徐尤。 徐尤对唐氏少主的拜访很是困惑,但看人大大方方地来拜访,也记起来唐氏刚开业,他赠送了书籍,莫不是这个事? 盛棠果然提了这件事,但是话音一转,“只是可惜,今年多事之秋,也不知会不会影响考生的状态。” “科举没一个关节都是朝廷大事,就算打仗也不能轻易停下,更会保障考生安全,”徐尤语气一变,“不过,倒是少有人像唐少主一般关心考生。” “这不是自己考不了吗?”盛棠惋惜地叹叹气,幸好她不是男儿身,不然早被她爹拉去学习准备科举了,她可早就收购考试了。 盛棠的惋惜过于真情实感,徐尤刚想安慰,就听盛棠继续道,“再说了,谁让这些学子,以后都是我的子民呢。” 以后都是我的子民呢…… 我的子民呢…… 徐尤眼神瞬间带有杀气盯着盛棠,“唐少主……” 盛棠轻笑,没再伪装男声,“在下盛棠,初次见到徐公子,久仰。” “县主好胆量,”徐尤不敢小瞧盛棠,即使是在自己家,他也警惕了起来,“县主所谓何事?莫非是想让徐尤,背主叛国?” 盛棠歪着头看他,夸赞,“徐公子,真是聪明,只是有一句话说错了。” 在徐尤不善的眼神下,面不改色道,“背主?他靳予安配吗?徐公子,你说说看,靳予安尽到了皇帝的责任吗?哪儿有只享受不履责的?” “天下的百姓的天下,江山也是百姓的江山,皇帝不过是一个最高的指导者,任务是改善民生,发展经济,让人民过上好日子,让国家越来越强大,百姓能有坚实的后盾,徐公子,你被徐老相国外放,做了县令,这还仅仅是京都外的小县城,你看到百姓的日子了吗?” 盛棠冷笑,“京都外的县城尚且如此,你要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吗?你知道那些被戎狄害得无家可归的流民是怎么活的吗?” “徐公子,徐老相国是教你助纣为虐的吗?” 盛棠起身,看着被她一顿噼里啪啦说得晕乎乎的徐尤,“徐公子,你好好想想,若是可以,我可以去看看老相国,说不定就醒了。” 徐尤敏锐抓到重点,立马放弃了思索盛棠逻辑的漏洞,“你难道能救我祖父?” 盛棠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衣袖,“不确定,但我一想得老天爷喜欢。” 盛棠走近徐尤,“莫非,徐公子现在还以为,真龙则主是谣言?” “带路吧。”盛棠反客为主道。 徐尤紧盯着盛棠,如今盛棠要拉拢他,没道理会害祖父,“好……” 徐老相国安静躺在床上,头发花白,面容苍老。 “统子,有救吗?” 系统瞧了半天,“这是意识不愿意醒呢,不过就算醒了,也没几年命了。” 这是被靳予安彻底气得寒心了,觉得齐国无救了? “你出去吧,我和老相国说说话,没准就醒了,”盛棠摊摊手,示意自己无害,“我没理由得罪你吧?” 徐尤还是出去了。 盛棠坐在床边,想了想,开口,“老相国,您再不醒,齐国就真的完了,我要造反成功 ,我都在准备逼宫了诶。” 系统:“?!你不应该说些好听的,让他有希望吗?” “恨比爱长久,”盛棠一本正经,“而且齐国变好太假了,倒不如说我篡位了呢,要么他气活,要么他心怀天下,觉得百姓有救了。” 盛棠继续对老爷子说,“靳予安真的蠢巴拉巴拉,大离新康也有动作了,估计会一起攻齐国吧?我这可是临危受命,我太伟大了!世上就没有我这么好的君王!” 系统:我觉得你是单纯想自夸罢了…… “公孙瑞没死呢,现在在给我打工,您看,靳予安留不住人,先帝给他的都能被他气走,要不您也起来给我打工吧?” “对于老年人福利很好的,虽然我觉得让老人打工不好,但是我看您也应该不想浪费才华的,我这儿还有公孙序老爷子,你们可以一起探讨老年人的话题。” “年满60的返聘人员,薪酬双倍哦!” “福利待遇也好,还有安神香助睡眠……” 系统眼睁睁看着盛棠搞成了招聘现场,一时无语凝噎。 “所以老相国,您能眼睁睁看着我朝百姓,成为戎狄案板上的肉吗” 盛棠手放在徐老相国身上,“统子,上!” 徐老相国本就命不该绝,若是再有系统给予一丢丢的运,自然会很容易醒来。 系统:“所以你为什么刚刚不让我帮忙?我还以为你要给我省点力气呢……” 盛棠:“那不然人家怎么听完我的推荐?” 徐老相国一直能感知到外界的情况,也一直能听见徐尤在他身边的磕唠,他对这个国家越发的心寒了。 直到盛棠前来,他万万没想到,能将岭南治理得服服帖帖的县主,居然……居然是这个德行! 但盛棠碰到他的时候,他敏锐感知到他身体不一样了,他慢慢睁开眼,看见了一个男装的盛棠,假得不能再假地大声惊呼,“呀!老相国醒了!” 徐尤碰的一声推门而进,对上了盛棠似笑非笑的面容,徐尤尴尬地避开眼神,看到了躺着,手还在动的徐老爷子。 “祖父……” 徐老相国被扶起来靠在床头,徐老相国安抚地拍了拍徐尤,转头看向盛棠。 徐尤喂徐老相国喝了些问温水,徐老相国无奈地叹了口气,“县主……令老朽,大开眼界了。” 徐尤低着头,眼神心虚,显然它懂了祖父的意思,因为他偷听到了,他不是故意的,只是实在放心不下。 盛棠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徐尤,“老相国,考虑一下?” “县主不怕我们告发?” 盛棠也叹息一声,“这世道啊,好人多吃亏,我好歹算是帮了老爷子一把,若是这样还被人捅刀子,只能说,这可能就是命吧。”事实上,古人很讲究承诺和义气,就算他们不帮她,也不会给她捅刀子,这是她信任这个时代造就的氛围,也是信任师父和公孙珏的判断。 盛棠的插科打诨,让气氛没那么紧张,老爷子没继续多说,只是开口,“登基后,才是最难的时候,您想清楚了吗?” 盛棠正了正态度,“不然我何故造反?” “好,徐家,听候……陛下差遣。” 有了徐家的帮助,盛棠拜访了其他名单上的官员,人不多,但是能撑过登基后的一段时间。 盛棠再让徐尤邀请周海前来徐家一次,说是有关京中安危。 徐尤救过皇后,又有忠心的徐老相国的滤镜,周海自然不会怀疑,而且很是慎重。 “徐公子,可是哪里疏漏?还是歹人进了京?” 徐尤不需要回答,因为公孙瑞的剑已经架在了周海脖子上,周围还有一队赤鹰军。 周海不可置信地看着徐尤,盛棠从后面。走到周海面前,“周统领,幸会,在下,晏国开国之君――盛棠。” 周海:…… “县主,你就算杀了我,也无济于事,调动禁卫军,需要人和令牌一起才可。” 盛棠嗯哼一声,“所以这不是来和周统领合作嘛,条件我们慢慢谈。” 周海面不改色,闭上眼睛,一副不予合作的态度。 “你需要修养,不然只有一两年寿命了,你不想多陪妻儿?你觉得靳予安如今无人可用,会放你回家养老?” “我这里还有世家的不少药方,足够你调养身子,”盛棠坐在石凳上,不紧不慢道,“潘家前少主是我门下人,给了我不少秘方,我登基后,自然也会慢慢清算世家,到时候药方就更多了。” “乱臣贼子!” 盛棠耸耸肩,不甚在意,“他齐国得位就正?不见得吧?若要论正统,谁能比得过我?” 盛棠手一扬,一条金色小龙从中而出,扰盛棠一圈,飞向惊讶的周海,在读回到盛棠那里,消失不见。 一时间,所有人屏住了呼吸,除了盛棠。 周海只觉得被龙涤荡过后的四周,空气异常清晰,就连他的身体,都觉得轻松了不少,“周统领,我说了,伤不是问题。” 众人:可这不是伤的问题…… 盛棠:周海太难搞了,只能耗费特效了,不是她不能时刻装逼,而是系统真的能力不够,天道还未彻底恢复,只能省着用! 身为武将,服从命令,忠于君主是天职,哪怕君主不那么尽责,可是此刻,他动摇了,这世上,真的有龙,龙选择了造反之人,或者,是龙不认可当今? 周海:“就算我帮你,还有御林军。” 盛棠闻言忍不住笑了,“御林军……确定不是权二代们的聚集地?真正有能力的,有几个?他们又能指挥多少人?有什么权力?” 盛棠活动了下手腕,语气随意,“周统领,准备准备吧,就等你了,今儿晚上,逼宫。” 周海:他似乎,还没有答应来着? 第72章 改朝换代 盛棠不可能真的不处理御林军, 盛棠把这个任务都交给了赤鹰军。 周海沉默寡言地看着盛棠坐镇指挥,很快将那些御林军的混子也制服,可偏生那些混子职位不低, 还能号令不少队伍。 那些二代三代们都是一些花天酒地, 家里溺爱的,盛棠不仅抓了他们,更是把他们家里给控制了起来。 周海想,要是彭勇还在管理禁卫军, 可能盛棠会更顺利? “周统领,该你了。”盛棠看向他,笑得无害, “毕竟血流成河, 挺不好的, 周统领觉得呢?” 有了周海的掩护, 盛棠一行人无比顺利地进入了皇宫, 直奔靳予安的寝宫。 “站住, 你们是何人!” “周统领,这些人是谁?” 刘公公站在大门外,拂尘一指,有些惊疑不定地看着盛棠一行人,这架势, 怎么就那么, 不让人安心呢? 盛棠凤眼微挑, “这就是……专业送信人, 刘公公吧?” 手一挥, “绑了, 嘴堵上。” 靳予安和付月华躺在床上, 靳予安听着外面有些吵闹,神情不愉,刚想让人去看看怎么回事,就听见了整齐划一的踏步声,带着腰间佩刀和盔甲的摩擦声,靳予安一个彻底清醒,鲤鱼打挺坐了起来,披上外衣取下了床头挂着的长剑。 “咿呀——” 寝殿大门打开,盛棠目不斜视地走了进去,“麻烦把衣服穿好,我们好生聊聊天。” 内间的靳予安脸都被气红了,这是羞辱!这个女人,简直欺人太甚! 付月华再天真也察觉到了不对,慌忙起身穿好衣服,无措地看着靳予安。 靳予安捏紧了手中佩剑,缓慢地走了出去,盛棠大摇大摆坐在他的位置上,周围还有…… “徐尤?周海?!” 靳予安觉得他被背叛了,“你们背叛朕?” 又怒目而视盛棠,“你是盛棠?你居然敢来京都?御林军呢?朕还有御林军!” 盛棠毫无顾忌地打量了躲在靳予安身后,有些胆怯又有些好奇,偷偷摸摸看她的女人,这就是女主?确实好看,就是有点瘦,太瘦了,这是还没养回来? “你还记得御林军也重要啊,御林军都被用来养纨绔了,翻不起浪。” “胡说!”靳予安拔出长剑指向盛棠,“你就算杀了朕,你又能如何?御林军只是在皇宫外没反应过来罢了,等他们反应过来,你一样坐不稳。” “呵,”盛棠不理会靳予安,看向他身后的付月华,“过来。” 靳予安紧张的护着付月华,“你想做什么,朕不许你伤她!” 盛棠冷笑,积攒了许久的怒气再也憋不住,全力讽刺道,“怎么,如今知道护着了,你左一个贵妃又一个淑妃的时候呢?她要不是被你气得出宫,能被戎狄找到漏洞?”靳予安被‘休夫’,付月华出宫真相还是她来京都后才知道的,付月华还不算没救。 “涿州,说不要就不要,你倒是不要江山只要美人?那你就别当这个皇帝,真着茅坑不拉屎还把百姓拉去喂屎,靳予安,天下不是儿戏!” 又看着眼睛里冒出眼泪的付月华,“你要是还记得你从哪儿来,就给我滚过来!” “十几年的书白读了?将黎民百姓当儿戏,只顾自己享乐还要给自己塑造深情人设的虚伪男人,也值得你抛下自尊接受三妻四妾?” 虽说惹了大祸,但也不是她本意,本来就还小,还有教。 付月华吃惊地望着盛棠,可惜眼前一片雾气看不太清,她张了张嘴,“你……” 靳予安什么时候被这么骂过,还是如此……粗俗的词语,死死盯着盛棠,另一只手挡在付月华面前,显然是后面的话让他察觉到了不对,语气有些慌张,“月华,你别听她的粗鄙之言……” 付月华摇摇头,一边是靳予安对她的辜负,进宫后那些人暗地里给她的委屈,靳予安的不作为,一边是靳予安派人护着她,她回来后对她的好,靳予安说,那两个人,他没碰过的…… 盛棠气压越来越低,看着付月华还在纠结犹豫,深吸口气,只觉得这是真的没救了,她还是想多了,就这样吧。 盛棠无声地笑了笑自己自作多情,重新坐在了主位,一时间,寝宫里只有付月华的啜泣声。 “主公,”下属拿着空白圣旨和玉玺,双手奉上,“属下幸不辱命!” 盛棠颔首,看向靳予安,“写吧,罪己诏。” “我不需要你让位,这本就是我自己夺来的,你写个罪己诏就行。” “你在做梦!” 盛棠轻笑,“做梦?让你写是给你面子,百姓民不聊生,贪官污吏横行,官盐肆意涨价,燕云要塞拱手想让……” “你写了罪己诏,我可以饶你不死,你不写,那就只能,去见你列祖列宗了?” 徐尤在背后有些不太理解,这种夺位,改朝换代的时候,还要留着前朝君王的命?这是嫌位置太稳了? 盛棠看着一身‘骨气’的靳予安,屈辱地拿起笔,写下来罪己诏,盖上了玉玺,笑出了声,“你还自诩文人?这不是让文人风骨蒙羞吗?” 有些失望地看着付月华,没再多说什么。 “潘贵妃和淑妃那儿就关在一起吧,两个人用两个宫殿,太浪费烛火了,之后还有硬仗要打,得省钱。” 周海:…… 周海觉得,新的皇帝很爱把人关在一起,就像御林军那一群头头儿的家人,也是把主要人物关在一起,皇帝和皇后关一起,淑妃和贵妃居然也能关在一起,就不怕两人撕起来? 翌日,早起上朝的官员总觉得有哪儿不对,直到一个官员疑惑地问了句,“今天巡逻的怎么感觉人少了不少?” “李大人,今天怎么这个时候了,孙大人还没来?” “胡大人和邹大人也还没来……” “禁卫军怎么多了……” 官员上朝的同时,已经有人在菜市口最显眼的地方,趁着百姓刚出来买菜卖菜时间,罪己诏迅速传播开来,皇帝写罪己诏,稀奇啊! 而盛棠,等该到的官员都到了,这才从后面走出来,一大半官员看着穿着女装出来的盛棠,心下陡然有了不妙的感觉。 只见盛棠径直走到了皇位上,甩袖而坐,公孙瑞站在一旁,手中持剑,大殿外侍卫进来些许,站在四周。 “都来了?”盛棠语气温和,“那就上朝吧,我们说说改国号年号的事。” 这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妖女!陛下呢?皇后娘娘呢?”这是率先跳脚的付连。 “帝后?在寝宫享受二人世界啊,他们不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吗?朕成全他们啊,多好。” “荒唐!” “你这个妖女,牝鸡司晨,是会遭天谴的!” 那人格外激动,“自古以来,女子就该三从四德,相夫教子,如何能走到人前,做天下之主,你这是要毁了这天下啊!” “君不见多少后宫女子干政,霍乱江山,害得国家国破家亡,你若是还心存怜悯,就该祈求上苍原谅,跪地浮法!” “呵呵,”盛棠看小丑般面无表情得看着他,“自古以来?自古以前,那可就有得多了,我且问诸君,何为姓,何为氏?” 姓从女旁,从一开始,就是母系社会,知其母而不知其父,这些官员,怎么可能不知道,可现在呢?一个个安静如鸡。 盛棠又问,“红颜祸水?一个江山若是一个女子就能搞跨,那只能说这君主还真是个废物。” 因为权力在男人手里,话语权也一样,所以默认就不会给女子机会,罪责,黑锅扔个女子,也不过是轻车熟路的潜规则罢了。 “朕就是要坐了这皇位,开创女帝先河,给予女子从政的入场券,你又当如何?”盛棠勾起嘴角,好笑地看着他,眼里满是嘲讽。 那人英勇就义般对上盛棠嘲讽的眼神,顿觉被羞辱,“我今日,就算是死,也要阻止你这个颠倒阴阳的女人!” 说完就身子往右一退蓄力,跑向左边的柱子,盛棠一个手势,侍卫将其拦住,“放开我!有本事放开我!” 盛棠一步一阶梯走下台阶,阴阳怪气,“您这是要血谏呀,那怎么靳予安把江山搞得一塌糊涂,把涿州拱手想让的时候,您不血谏呢?” 盛棠抬头看着这些大臣,指了指在角落的史官,“你是想在史书青史留名吧?我就告诉你,你就算撞了柱子,史官记下来你的壮举,朕也会让他删了这一页,因为胜利者……是朕。” 盛棠弯下腰,欠打地看着被制服在地的大臣,“好了,朕说完了,”盛棠转身向上走回去,语气轻飘飘道,“放开他,让他去撞,反正想让利用朕刷名声?不可能的。” 盛棠重新坐回了龙椅,那位大人还瘫坐在地上,“哟,怎么不继续撞柱了,您这决心还真是高。” “还有哪位大臣有疑虑吗?” “县主,”付连不卑不亢,“您坐不稳的,您也说了,没有女帝的先河,治理一个国家,不是过家家,还有戎狄一直虎视眈眈,若是您继位,这不是让他们找到了可乘之机吗?” 盛棠多看了付连一会儿,才到,“戎狄?说起这个,我想起来了,十几年前,云州战败,是朝廷有了内奸吧?” “前段时间,皇后被追杀,邱凉也和京都有牵连,这就是……男人为帝的……优势?” “诸位大人莫不是忘了,吕钺钊是朕的将,武将,只会选择会让他们守住山河,恢复失地,用于开拓的君王,京中诸位将军家人的书信,已尽数,快马加鞭,正在往他们驻地而去,军权,在朕这儿。” 盛棠看着底下的陈耀等人,陈耀官袍一掀,徐相国一派之人跪地俯首,“臣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还有一些墙头草见状犹犹豫豫,还是跟着跪下,只剩下了坚定的世家一党和付连一党。 就凭盛棠亲近武将,他们就不会轻易妥协。 此时,盛棠薄唇微张,“自即日起,改国号为晏,年号——新元。” 付连等人都很无语,这不是自己早就想好了吗?还商量? 却在此刻,盛棠话音刚落,一声龙吟传来天空中霞光溢彩,金龙破空而下,衔接龙椅,下方的官员们都震惊地看着这耀眼的金龙逐渐变小,绕盛棠两周半,窜入眉心消失不见。 就像是老天都在名示,她认可的是盛棠。 如果吕钺钊在,想来会疑惑,这次的金龙颜色是不是变淡了,时间也变短了。 盛棠心下送了口气,这下,也不用担心御林军之后反弹了。 世家,付家一派的官员彻底懵了,其实就是徐相国一边的也懵了,这谁能想到,禅城的‘谣言’竟然不是谣言吗? 人怎么可能和龙,和神相抵抗? 顶着盛棠的实现,还有盛棠周身若有若无的霞光,终于……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而同一时间,京都街道百姓的都看见了此景,唐氏书肆安排的人立马游街相告,“齐国昏君靳予安下罪己诏!” “县主登基,改国号为晏,年号新元,金龙沐泽祥瑞,认可新君!” “新君继位,大赦天下,减免赋税……” “吕将军已经在攻打瀛州,陛下许诺,在位期间,势必收回失地,还黎民百姓,一个安和的盛世!” “我晏国,不和亲,不赔款,不割地,不纳贡【1】,也更不会放弃任何一个百姓!” 先下手为强,在百姓还没反应过来之际,先画好饼让百姓能快速的接受,给予承诺,又在补充宣传岭南的实际效果和改变作为佐证,百姓不会那么在意是谁当家的,他们在意的是手里的饭碗能不能吃饱。 而书生学子看到唐氏书肆也在宣传新君,就像是革命背叛了组织,书生学子能认可盛棠治理岭南的能力,不代表能看到她称帝,这代表,他们的机会可能会被女子所挤压,代表女子可能走到台前,不再那么恭顺,不再那么遵从三从四德,因为皇帝都是女的,皇帝都不遵守…… 书生学子们要闹了,唐氏书肆也直接坦言,“书肆本就是我家小姐所建,找先生给你们辛苦出题的时候,也没见你们反对!” 而金銮大殿内,盛棠就静静地看着他们起身后都充当木头人,直到打了个哈欠,太困了,一晚上没睡觉。 礼部尚书陈耀一个激灵,“陛下,还请由微臣,负责管理登基大典等相关事宜。” 盛棠叹口气,“不了,国库空虚,以后还得用作军费,就不大办了,昭告天下就可。” “大离和新康已经在转运粮草了,要不是靳予安太瞎搞,谁愿意接受这烫手山芋。”目光幽幽地在付连这一边的人身上扫视,尤其是在潘家和温家等世家之人身上,没错,靳予安继位后,世家直系也有人得以有上朝机会了。 潘家潘松直见状出列,“陛下,正因大战在即,才更要鼓舞士气,若是您不办登基大典,才是让戎狄耻笑啊!” “陛下!国库空虚,我潘家愿意捐献金银粮草,以供陛下一统天下!” 百官暗自打量这个出头的家伙,付连更是一口气没上来,就算示弱也不是这样示弱的! 潘松直站得笔直,浑身散发地正气,衣袖里的手却紧张得出汗,谁能想到盛棠竟然真的是真龙庇佑,他们潘家若是和她作对,能有好日子?盛棠那视线,莫不是还怀疑他们是内奸,还是要趁机给他们安个罪名?不行,散钱消灾而已,一点小钱,给了就给了,他们潘家有钱,捐了钱,就没有理由了! “陛下,我温家……” “陛下,我谢家……” 盛棠不住地点头,“好好好,都是些忠义的,户部尚书何在?” 户部尚书何濯出列,“臣在。” “你负责诸位大人的捐款事项,做个详细的名单,最后捐款最多的,朕授予忠肝义胆的牌匾。”也就写个字而已,相当于白嫖了,爽! 何濯领旨,心道,诸位大人,这是让世家以外的大臣也交钱啊……户部的好日子终于要来了吗?有可能不去要账了吗? 盛棠感慨道,“诸位大人为了我国,也好似费心了,陈大人,登基大典,就交给你了,也不用太繁琐,一切从简,诸位大人的捐款是要留给将士们的。” 末了来一句,“靳予安我看私库挺多,回头我翻一番再给陈大人一个大概的资金吧,反正他以后也吃完的用我的,就当叫伙食费了。” 众大臣:…… 下朝后,盛棠单独见了徐尤,“你注意一下有哪些年轻人能用,有能力,态度无所谓,懂吗?” “是。” 这些人,能安心用的,也就几个,她是真的接了个烂摊子啊。 “景公子要接回来吗?”公孙瑞提醒。 盛棠摇头,“万宁得有人坐镇,等战事稳定后再让他回来,先把封后的圣旨发了就行。” “倒是公孙叔叔我想接回来,一是养老,而是帮着坐镇。” 徐老相国年纪大了,也得有人协助。 公孙珏在京都生活了大半辈子,还是更习惯京都的气候的。虽然,公孙瑞看出了盛棠目的还是拉个个人打工。 “我这就让人去办,把他们妻儿都接回来。” “书生都闹起来了,外面传来消息。” “闹吧,没人陪着闹过阵子就消了,如果损坏公物,就照价赔偿,当成普通人就是了。” 盛棠看着琳琅满目的皇宫宫殿,奢侈啊…… 可惜金玉其表,内里烂透了,整个国家,都是一个烂摊子。 第73章 讨伐檄文 礼部尚书陈耀, 户部尚书何濯,兵部尚书司回郢,刑部尚书历群, 参知政事杨平宽, 枢密使萧也,新户部侍郎兼银青光禄大夫徐尤,都被召集到了御书房。 盛棠将大离新康的动作以及打探出的消息让他们尽数查看,没有一个能不心惊。 “不仅如此, 涿州一事,更加证明京都一直都有内鬼。”这件事情徐尤是当事人之人,听到口音是正宗的京都口音, 更让几位大臣心下一急。 “陛下, 内应想必早已经营多年, ”萧也出列, “揪出内应需要时间, 臣会在暗中进行, 如今最重要的,是抵御戎狄的发兵。” 司回郢是主战的,“陛下,我朝将军各个骁勇善战,完全不输于戎狄值将, 只是苦于军费后备不足, 这才屡屡受挫, 且有真本事闲置在家的将军也不少, 陛下初登大宝, 正是用人之际, 扬我国威之时, 不若我军主动出击,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何濯坐不住了,“陛下三思!如今李将军还在出征,这军费花销的流水一般……” “何大人,”司回郢听不得这话,“哪儿有打仗不花钱的,眼光放长远一些,打胜了,以后的花销也就小了嘛!今日早朝,世家不是要捐钱吗?这钱不就有了?” “司大人!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他们捐的钱,也就能撑一路的,这大离新康邱凉一起,谁受得住?” “陛下,既然邱凉的罗尔赫在大离,不如先让李将军撤回,和大军一起攻打大离,各个击破!” “你放屁!你就知道抠那一点钱,李将军正是去帮吕将军的好时机,这时候让人家回来去大离,煮熟的鸭子都要飞了,这才是亏大了!” “三路一起,国库哪里承担得起!” “我们不打,就得挨打!好不容易能打了,就是再穷也得打!”司回郢挽起袖子,和何濯吵得面红耳赤。 何濯却因为这一句,气势弱了下去,苦笑道,“可这真没钱……” 盛棠见时机够了,“何大人,我看了户部账本。” “御林军那群蛀虫的俸禄都快赶上二品大臣了,还有各个时节的礼品,这是朝廷养了群祖宗?” “还有各部门的伙食费,一顿饭比万宁的酒楼都贵了,这还叫穷?” 见众人齐齐下跪,盛棠转着手里没墨的毛笔,漫不经心道,“朕呢,和以前的皇帝不一样,毕竟朕下过基层,什么东西,该是什么价格,朕心里有数。” “朕也不是要你们吃糠喝稀,该享受也得享受,可你们不能忘了你们是在享受,是也不是?” “臣有罪——” 大臣们一个个头埋得低得很,之前的齐国皇帝将这群人养得肥了,养得吃喝朝廷理所应当了,如今换了新君,又是新官上任,新君的父亲还是主持过俸禄改革的,他们自然不会在老虎头上拔胡须,认罪就行了,听这话,也不会把他们怎样。 徐尤心下一叹,这就开始了,再联想到让他注意年轻人……好嘛,温水煮青蛙,说也逃不了。 “历大人,”盛棠书案上拿起厚厚地一叠纸,芷兰将其递给了历群,“这些贪官污吏,去办吧。” 去办了,就能有钱了。 “诸位大人怎么还跪着,快起来啊,”盛棠又恢复了和煦脸,“如今这朝堂,多的是尸位素餐之人,今后,朕还得多多仰仗各位大人,戮力同心,攻坚克难,一统河山。” “臣多谢陛下信任!” “臣必不负陛下所托!” 打一棍子再给个甜枣,还是轻飘飘的没有一两句话,徐尤觉得心好累,作为一个知道真相的人心好累! 盛棠倒也不是要全部换人,只是今日这些官员,已经是办事特别用心,效率很不错的了,但依旧不能否认,他们已经完全习惯了如今的俸禄和生活条件,要真正改革,他们也不一定会全力支持她。 外面书生闹得欢,但也惹不出什么事,盛棠甚至懒得管,科举一开放,他们还能真不去考?笑话,怎么可能?! 新君上位,两天内抄了十三家官员的家,从家中搜出来的真金白银,珠宝古董,一箱又一箱,一车接一车,百姓看足了热闹与稀奇,刑部牢房一时间人满为患。小贪的一些官员更是心惊胆战。 贪污的金银,买官卖官的信件,中饱私囊的账本……一项一项,证据确凿。 盛棠看着历群上交上来的奏折,有的是斩首,有的是流放,女子无一例外,包括小孩儿,都是送到宫中为奴,或者送到教坊,官方青楼。 没错,还有官方的青楼,盛棠看着官方还搞这种,心里就憋着一股气,不禁一声冷笑,历群两侧的手微微一动,不妙,可这已经都是模板了,果然,新君的脾气还没把握准,难做啊。 “怎么还有朝廷开的青楼?”盛棠没造反前,盛家人不可能给她一个女孩子讲这些,造反后,海南太穷,更不可能有人有钱搞这些。 事实上,江南盛棠去的那家青楼,就是官方的青楼,才能收罪臣之女,俗称,官妓,只是没有人特意告诉盛棠。 盛棠啪地把奏折随手仍在书案上,“开了多久了?” 历群:“……此项制度,已经有将近百年。” “陛下,官妓一事牵扯太多,没有足够把握前,不能动。” 盛棠意味不明哦了一声,“这么一说,这里头是还有什么把戏?” 历群整理了一番措辞,“陛下,刑部有不少案子,都无法继续查下去,而失踪案,就是其一。” 失踪,什么失踪,结合前面的论题,盛棠看着低头的历群,“历大人,就这么直接告诉朕?” 历群闻言拱手道,“为官之本分。” “那朕要是让你继续查呢?” “人手不足。”人手不足,一个尚书会人手不足?还是查失踪案会人手不足? 盛棠思索一会儿,才道,“你先下去,朕分配好了人,再给你。” 历群垂着的头眼睛一亮,扬声,“微臣领命!” 这一忙又是被直接忙到了晚膳时间,都还没处理完,这些无效奏折太多了,盛棠觉得这样不行,得像在万宁一样,这些请安的折子有什么用?不干实事请个安就能记住你这个臣子?就只记得给自己增加工作量了,盛棠心想。 “陛下,后宫那几个人都想见您。”芷兰如今是她的女官,掌管后宫诸事。 盛棠按了按太阳穴,头大,“我吃点东西再去见他们,一个个的,烦人。” 盛棠先去见的是付月华,她的眼神让盛棠不理解,“书肆也是你的对不对,你还让人糊弄我,为什么不相认?” 好在让人都出去了,盛棠是真的看不懂她了,叹道,“我要造反,我告诉你一个皇子妃身份?你是不是太天真了?” “我还有很多政务要处理,如果你是来跟我讨论这些没意义的事,那我走了。”说完盛棠就起身准备离开。 付月华拦住她,“你要关我到什么时候!” 盛棠被她气笑了,“小朋友,你是前朝皇后,我是当今皇帝,我不杀了你们已经是仁慈,你觉得我可能放你们出去大摇大摆溜达,再给我制造些麻烦?” “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我给过你机会,你没要,你既然选择了当他的皇后,那你们就好好恩爱,你要是再闹,我就把另外两个妃子也送过来。” “可我来到这儿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他,”付月华被这么一凶,一瞬间眼泪又掉了下来,盛棠……这本事她学不来,“他对我真的很好,那两人他也没碰……我,我负气出宫,他也派人跟着我……” 盛棠仰头,勉强克制住自己的暴脾气,“他没碰那两人就很好?他把人家给娶了就得负责,那两姑娘就该守活寡?” “你负气离宫?怎么你还错了?他纳妾你不该走?” “他派人跟着你?他派人跟着你你还会被劫持害老子损失了四个精英?你知道我培养了多久的人才吗?你知道我花了多少心思吗?你脑子里能不能别除了恋爱一无所有!” “付月华我老实告诉你,涿州拱手送给邱凉意味着什么……” “我再告诉你,你并不算无辜,皇后的责任你一个也没有尽到,你读了那么多年书,你忘了什么叫靖康耻?帝后不分家,懂吗?” “若非我知道你的来历,我知道你以前肯定也没受过苦,一下子被推到高位,一下子见到杀人害怕很正常,我又为何会再次给你机会” “你成年了,不是小姑娘了。” 盛棠无力地吐出浊气,“我会把你和靳予安分开,你自己清醒清醒,你若是清醒了,就告诉我,你要想出去,你有什么本事,值得让我放你出去。” 付月华愣愣地站在那儿,“不是他救的我……” 盛棠:…… 盛棠不想听下去了,甩甩袖子直接离去,大门再次闭合。 盛棠无语地去见了另外两位,不得不说,世家的姑娘气质是真的绝,她要是男人,她也是想左拥右抱的。 “见过陛下……” 声音也好听!态度也好! “有什么事,说吧。”盛棠语气也不可避免轻了不少,柔和了些许。 潘贵妃多会察言观色啊,轻巧几步走到了盛棠身前,“妾身……妾身在宫中实感孤寂,又不得……不得前朝君主喜欢,思念家人,妾身可否……可否回到探望一番……” 盛棠又看向淑妃,“你也是此意?”这两人明显是一起来的。 淑妃莲步轻移,也走到了盛棠另一边,“陛下明鉴。” 盛棠拍拍她们的手,把她们的手握在一起,无奈道,“你们是想回家吧。” 两人别过头,盛棠眼里的冷芒一闪而过,无人看清,柔声道,“朕知晓你们难,也曾想过放你们回家。只是,你们也知道这个世道,女子本就艰难,就是朕当了这个皇帝,看不起朕为女子的,一样不知凡凡。” “你们是不是完璧之身本不重要,但是世人并不如此觉得,流言能够杀人,你们若是回家,要么出家静修,要么家族替你们承担流言蜚语的侵扰。” 盛棠将手绢细心递给淑妃,揉了揉脑袋,“你们家里还有其他姑娘,你们比谁都清楚,所以你们只提出来回家探望。” “陛下呜呜……”两人一人伏在盛棠腿上哭泣,一人靠在盛棠腰上哭泣,声音好不委屈。 盛棠也安慰她们,“会好的,你们再等等,先在宫里住下,也有个伴。” 又低头小声道,“宫里安全一些,我让你们家里人来探望你们就行了,不必你们自己折腾。” “女子地位会慢慢提高的,信我,嗯?” 潘贵妃泪眼婆娑,欲语还休地看着盛棠,“陛下,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不然为什么是朕登基,不是我弟弟?等稳定下来,你们要是有能力,我也一样能让你们做官,到时候,谁还能说什么?” 感受到二人的激动,盛棠觉得该让她们冷静冷静了,用袖子轻轻给她们擦了擦眼泪,“瞧瞧哭成什么样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了你们。” “陛下……” 盛棠拍了拍她们,“好好休息,眼睛可别哭肿了,改天我安排时间让你们家人进宫。” 末了,“女官就先别告诉他们了,还得一步步来,毕竟损害的是他们男人的利益,乖啊。” “嗯嗯……” 盛棠走出青鸾殿老远,这才冷了神色,回到寝宫太极殿,这才吩咐,“巽七,三天后潘家,温家进宫,尽量搞清楚他们的路线,行动,以及,谈话内容。” “以避免暴露为第一。” 这两个妃子,就看她们是继续以家族为重,还是愿意跳脱出来,为自己争取一把了,世家精心培养的贵女,想来,若是能做她的助手,如虎添翼啊……就是和高段位演戏,也太费劲了一点,还不如被付月华这傻孩子气省心省力。 潘家和温家接到可以进宫探望的消息,倒真的是意外之喜了。 潘家: “这新君,还真是仁慈。” “妇人之仁,连前朝皇帝都能留有一命,这个新君,除了天命,还能有什么别的本事?” 潘家家主神色莫名,不赞同道,“非也,你们别忘了,被抄家的那些,还在牢里蹲着呢。” “历尚书的奏折也被打了回去,还不知道她会如何处置这些官员。”潘家家主吹了吹热茶,“先摸清新君的套路再说,不着急。” 早朝,盛棠随手抽出一份奏折,“昨儿的奏折,很多大人的朕没发下去。” 盛棠打开奏折,“朕来念念这奏折写的什么啊:陛下早,今天天气晴。” 盛棠又抽出一本,“陛下早,今天天气良好。” “陛下早,今天下了雨。” …… 盛棠还在念,底下却开始跪了不少人,盛棠喝茶润了润喉,“你们敷衍能不能看看天气再敷衍?” “臣有罪——” “别一天到晚有罪的,”盛棠没空和他们瞎扯,“以后的奏折,这种请安的,大可不易,以后的奏折,发生了什么事,遇到了什么困难,要怎么解决,自己的方案分类列项地排版写清楚,没什么营养的夸赞之语,能省就省,再让朕看见一些堆砌辞藻华而不实的奏折,就给朕超道德经抄个几十遍。” “至于如何分类列项,模板朕会给你们。” “都起来吧,韩洛淮和张渠是哪两位大人?” 看着格外紧张的二人,盛棠心下好笑,这两人就是彩虹屁最厉害的两人,“你们两人文采挺好的哈。” 两人战战噤噤,如履薄冰,“别紧张,辞藻华丽也不是不好,只是要用对地方。” “讨伐戎狄的檄文,谁做得好,朕就让谁担心官报的负责人,就是岭南那种官报。” 不得不说,朝廷在靳予安手里是真的没发挥作用,岭南的报纸出了那么久,影响那么大,抄都没打算抄! 两人眼睛一亮,这可是肥差啊! 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熊熊战火,“臣必不辱命!” “臣必当肝脑涂地,以答谢陛下知遇之恩!” 张渠闻言狠狠瞪了韩洛淮一眼,马屁精! 官员嘛,就算是废物,也是能废物利用的,事实上,能站到金銮宝殿的,还真没几个是废物。 何濯看到这情形,这出兵伐寇,这是根本不给他们再商量的余地了,直接就要檄文了。这两人,一个是韩家的,一个是张家的,还真是……巧合啊。 兵部尚书倒是站得挺嘚瑟的,打啊!狠狠地打! 此时,八百里加急的信件之一已经送到了涿州城外李将军军队的驻地,李秉打开一看直接倒吸一口凉气,精神瞬间焕发,“哈哈哈哈哈!好!” 没有什么,能比看到【行军决策,由李将军自行抉择,粮草无需担心】【归京后,妻儿所居之地,由将军一家自行选择】更让人激动的了。 至于皇帝换了人,若是换了人能有这样的待遇,他只能说干什么不早一些换? “众将士听令,一刻钟后,绕路南下,助吕将军,攻破瀛州!” 第74章 传来捷报 盛棠登基, 改国号年号等消息,也很快昭告了天下,岭南的官民自然也都知晓。 一时间, 薛沉府上快被踏破了门槛。 而万宁, 也等到了京中来的圣旨。 景昀不出意外被册封为皇后,却并未被接回京中,而是令其暂住县主府,行县主之责。 “殿下, 这是陛下给您的书信。” 书信里史盛棠让他安心,等战事稳定后再将他接回去,也让他帮忙看着海南, 虽说盛棠去往京都前就说过类似的话, 但时间不一样, 效果自然也不一样, 景昀知道这是让他不要多想, 但他哪里会多想。 他心里明白, 他和盛棠最初的碰面就是他的有意为止,就算她把他晾在一边,也是他自找的,如今这样的相处,已是他之前再不敢想的, 尤其是如今冷静后, 他和父亲的关系, 也确实能正常相处许多了, 两人都有了改善。 “回去告诉陛下, 我会替她守好后方。”万宁的军机要务, 太多了。 侯杰还是在万宁, 却被盛棠封了一个天机营内臣首领,官阶等皆让人一头雾水,甚至还没有纳入朝廷体系,但侯杰却一点也不觉得自己被忽视了,相反,他立马意识到,这是盛棠以后要搞大动作,天机营,以后绝对会招其他部门的嫉妒,却一个个抢着进。 同时进入天机营的,还有蔺鸿之,被封了一个依旧没有还官阶的首席匠师,光是一个首席,为首,就能看出对蔺鸿之的看中。 给侯杰传旨的,是赤鹰军的人,因此侯杰拿到了盛棠的密信。 天机营只将军备等机械的研究,和轮船的研究纳入其中,但这两个,以后都会是重中之重,军机都器械不用说,轮船更是以航海,防御,攻击为一体的要求进行立项和研究,以后更是会航海而出,宣扬国威,天机营之重,不言而喻。 侯杰一颗心砰砰砰地跳了起来,他被贬到万宁多年,自盛棠来之前,无一不想重回战场和吕钺钊他们一起行军,可如今,他一点也不想了,他得好生护着,发展好神机营! 县丞陈文礼大人和军师,一个升了县令,有了只要维持得好,不出意外能往上升,一个依旧跟在侯杰身边做副手,但态度一点也不消极,反而是干劲十足。 蔺鸿之并不太清楚朝廷的官僚体制,但他看到是用圣旨亲封,想来也是很厉害的,再加上自己的职责还是负责研究,蔺鸿之 欣喜过后,发现还是和以前没有什么区别。 但蔺鸿之的父母可是高兴坏了,圣旨啊!那可是圣旨! “蔺老哥,你们家孩子可太有出息了!” “首席,这是第一吧,谁说只能科举做官,瞧人家小蔺!” “什么小蔺,要叫蔺大人了!” “这不是什么官,”严氏笑得合不拢嘴,“我问了知府大人,就是太上皇,说是技术人员,不过也是吃官家饭的就是了。” “真好啊,县主当了皇帝就是好,平民百姓,商人家庭也能出头了,我回去得让我家那娃好生干!” “县主都是女皇帝了,我家阿妹读书也厉害,以后会不会也能吃官家饭啊!”一婶子突发奇想,“她每天没个女孩子样,要是能吃官家饭,我也不用愁她以后了啊!” “你别说,还真有可能啊,我家阿妹整天不好好读书,我得回去说道说道。” 而最为高兴的,就是章少霖了,盛棠登基,不管其他,他的话本又被加印了好几轮,钱啊,真香啊! 而公孙珏一家子则是跟着大部队回京,老爷子倒是选择夏天再回京,秋冬他还是待在海南好,老年人,受不得冻。 对于家人,盛父盛母自然是太上皇和太后,林姨之前就是薪火书院的副院长,也不会愿意被拘泥在宫里,盛棠给了她太妃的身份,却没有张扬,看她自己的意愿,老一辈的事情,她不多管,但在事业上,给予了林姨统领海南教育事业的权利。 公孙老爷子从这直接看出了盛棠以后肯定会开始启用女子为官,让公孙家的女孩子也开始进行科举内容的学习,就算可以科举要改革,也是万变不离其宗,多学学没有坏处。 而弟弟盛榕,盛棠直接封靖王,最主要的是,没有让靖王立刻回京,依旧准许其在京中经营,其重视不言而喻。 江南的裘家,裘元是恍惚的,唐氏书肆是新君的,那就是……他和陛下有过合作?等等,他似乎说过税赋,买官卖官之事,还与秦家有过为难……裘元一时间慌了神,尤其是税赋,这可是一不注意就掉脑袋的事啊! 至于唐氏书肆明明是新君的,为何当初还带头骂新君……所有人都有意识的忽略了,他们又不傻。 江南的问题,盛棠并没有忘,只是如今还分不开太多的心思,只能等位置坐稳,战事稳住后,再来一个个的收拾。 世家捐款捐得很快,这些捐款都换做了行军的军用物品,看着捐款很多,换成干粮被褥也很多,但分摊下来,用在军费里,那就不够看了,军费的花销,那就是直接吞钱,那不然文官为何打压武官,单纯看不惯武官蛮横? 事实上,打仗厉害的武将,大部分都是文学素养较高的,因为武将学习的东西并不比文人少。他们打压,一是把握住了帝王的心思,二是,武将打压下去,军费开支小了,他们能拿到的就多了,无非是利益罢了。 户部尚书何濯看着刚进的账还没捂热就换成了军费,心里就跟刀割一般的疼,但他也算是明白了新君的态度,说到底,如今已经是为难之际,再为难军费,那可能真一不小心就国破家亡了。 讨伐的檄文韩洛淮和张渠很快就交了上来,效率和质量,两人几乎不相上下,最终,盛棠选了韩洛淮的两篇檄文,只在张渠那里选了一篇针对大离的。 “两位大人的都很不错,文采斐然,鉴于韩大人的朕选了两篇,官报负责人,就交给韩大人吧。” 韩洛淮瞬间容光焕发,“臣,谢主隆恩!” 盛棠有看向张渠,“张大人。” 张渠精神一紧,“臣在!” “岭南除了有官报,还有民报,”看着张渠逐渐亮了的眼神,盛棠也没有继续吊着,“张大人可愿意负责民报?” “臣愿意!”张渠怎么会不愿意呢?民间舆论渠道的把控,这不必官报权力小,但是更为容易担责任,因为要平衡好娱乐,亲民,和不跨过的那一条线的度。 盛棠看着他们斗志昂扬,还有竞争心的模样,满意了,两人出了御书房,对视一眼,心中想的什么,也就他们明白了。 韩光庚得知他爹得了好差事,稍稍打起了精神,“陛下应该忘了我的事情吧,看样子。” 寒光庚的什么事情呢?唐逍的改日登门拜访……自从盛棠登基,唐逍的身份还用猜?盛家小公子可不在京都,名字里也没唐的谐音。 狐朋狗友来家里,和顶头上司来家里,那能一样吗?尤其是自己还是个‘学渣’,那心情可真是要命了。 韩洛淮喝了杯茶冷静冷静,“说不准,”又嘱咐道,“若是陛下真来找你,你也别想太多,和平常一样就行。” “陛下她……挺好说话的。” 韩光庚又想起来上次自己堵人,陛下应该是真的有事情忙,也没有对他动手,后面也没有给他爹穿小鞋,还给了差事,韩光庚悟了,放心了,“是诶,那我出去玩儿了爹。” 韩家长子走过来,有些疑惑,“二弟这样……” 韩洛淮叹了口气,“傻人有傻福,你要是遇到陛下,低调一些,这活儿不好做啊。” 按照以前的规矩,后妃的家人入宫探望,一般都是母亲这样的女性才能进宫,但如今皇帝是女的,后宫更是没有她的妃子,前朝帝后也有人看守,也就没有特意避讳了,潘家家主潘松沐,温家家主温龄直接得到允许后,带着夫人一起进了后宫。 两位家主都和和气气地打招呼,跟着引路的太监朝青鸾殿而去。 青鸾殿十分雅致,但也免不了住了两个主位妃嫔的事实。两位家主看着他们的女儿因为盛棠的抠门居然只能住在一起,心下都略有不快,又添了几分轻蔑,扣扣索索,难成大器。 贵妃在淑妃之上,住的主殿,淑妃住在偏殿,温龄心疼的看着自己的女儿,“娘娘安好。” “父亲,我已经不是妃嫔了。”叫一声淑妃,也不过是面子上让她过得去,皇帝都换人了,这个淑妃,也不过是阶下囚。 一家人互相见过后,两位家主再去拜谢陛下,而家主夫人则和两位妃子拉上门,说些体己话。 “乖孩子,苦了你了。”温母抱着淑妃,“陛下也真是,堂堂天子,抠门得紧,你不知道,她竟然暗示家里捐钱。” 温淑妃温晚晴红着眼,靠在母亲怀里,“娘,陛下虽然抠门了些,却也没为难我们。” 温母拍着淑妃背部,低头看着女儿的青丝,柔声道,“那我女儿也受委屈了。” “陛下没有特意为难你就好,和潘家的女儿相处得如何?” 淑妃还是靠在怀里没出啦,只是脑袋摇了摇,头发也因此被弄得有些许凌乱,“她也不难相处,女儿和她也没有什么利益牵扯。” “那就好……” 两人有的没的聊了一会儿,淑妃从怀里出来,有些好奇和疑惑地问道,“你说,陛下女子之身称帝,以后女子会不会也能入仕?” 温母神色一顿,潜意识地皱眉,却马上恢复正常,“那她可得动太多人利益了,谁会那么吃力不讨好。” “再说了,若是女子在外抛头露面,岂不是乱了套?” “晚晴怎么会想起问这个?” 淑妃羞涩地红了脸,又凑到温母怀里,“我这不是,想回家嘛……” “若是能让女子为官,我说不定能争一争,就能常回家看你们了。” 听着女儿撒娇的话,温母叹息一口,“晚晴你太天真了,温家真正强大起来,才能真正护着你。” “话说胡来,你可知皇帝这些日子,都在干什么,这新帝登基,总得先一步把握君主性子。” 淑妃思索了一会,“女儿出不了青鸾殿,倒还不如宫女了解得多,听他们说,陛下让付月华搬了住所,一个人住,倒是没有去找靳予安。” “如今宫内掌权的女官,是陛下以前的侍女芷兰,算是心腹了。” 直到用了晚膳,两家家主好和夫人这才离宫。 盛棠看着巽七交上来的密函,两家人都问了她的动向,潘贵妃对于女官之事只字未提,淑妃倒是以自己猜想提了一句,但两人都瞒住了她去青鸾殿的事,盛棠看着密函心情不错。 “暗中找几套科举的卷子给她们俩做,不要惊动他人。” “付月华那边如何了?” 盛棠没有直接处理付连,付连此人好权势,图享乐,却也有心计,她还不打算直接动他。 这次进宫见嫔妃,也就付家没有机会进宫,所有人都能看出来新君不喜付连,但付连的官位也没有被贬,倒没有不长眼的去落井下石。 付连心知他讨不到好,但新君没有直接贬他,是还没有稳定朝堂,还是在给他投诚的机会?可他能投什么诚? “郁郁寡欢了两天,现在开始问要千字文。” 千字文……?盛棠傻了眼,“她是……认字还人不全?”这是没想过学习繁体字,如今终于想起来了? “应该……是的,有宫女在给她说不认识的字。” 盛棠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靳予安一个文学成就极高的皇子,为什么会喜欢上一个人不全繁体字的女子? 为什么她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会不先学习文字? “行吧……”看她学多久,有多大的毅力吧,至少愿意努力了。 盛棠将巽队剩下的精英骨干,暂时借用给了历群,“历大人,他们会暂且听你指挥,希望历大人,能给朕一个,满意的答卷。” 而稍微得空的盛棠,出了一趟皇宫,扮作男装,敲响了韩府大门,“您找谁?” “找你家二少爷韩光庚,跟他说,有约之人,让他一个人出来就够了。” 小厮见盛棠通身气度,言语间也透露出不凡,很快就跑去汇报。 得到消息的韩家人:…… 韩光庚扭扭捏捏地出来了,见到盛棠也不知该如何称呼,盛棠扇子一敲他肩膀,“走吧,韩兄。” “你还有个好兄弟,叫……莫琴是吗?” “是是是,您老记性真好!”韩光庚立马迎合,又马上反应过来拍拍自己的嘴,“不是,您不老……” “噗呲……” “行了,不逗你了,把他叫来,我找你们有事儿。” 莫琴被韩光庚从家里拉出来还以为又是去浪,看韩光庚一脸便秘的样子,“你这是韩伯父给骂了?” “不应该啊,韩伯父最近应该挺忙的吧,还有空管你?” 韩光庚给了他一个看傻子的眼神,莫琴觉得好友越来越欠揍了,直到进了包间,看到里面的‘唐公子’…… 狐朋狗友不可信,古人诚不欺他。 “说吧,你们都会玩儿哪些东西,”盛棠点了不少好吃的,反正最后估计也不是她付钱,“真的玩儿,毕竟我也得放松放松不是。” 两人对视一眼,想到他们之前之所以敢堵人,就是看中了人家‘少主’会玩儿啊!毕竟虽然人家是个造反出身的皇帝,但也确实年纪还不大是不是? 韩光庚这下来劲了,盛棠可谓是大开眼界,两人见盛棠还追着他们问,明显是感兴趣,说得更是起劲了! 一顿饭吃完,盛棠漱了漱口,对他们赞叹道,“你们这哪里是纨绔啊,分明都是些天才。” 投壶,考验精准度,赛马,考验对马匹的了解和与马儿的配合,斗蛐蛐儿,看着很没用,可他们能赢,就说明他们观察细致,善于分析,且他们这些纨绔,所有人读说他们不学好,但还真没看见他们惹出什么祸来。 盛棠满意地点点头,又被他们带着去各个地方都玩儿了一次,盛棠观察后更是满意了。 韩光庚高高兴兴地回到家,韩父和韩大哥都问他如何,寒光庚洋洋洒洒说了一堆他们怎么带着陛下玩儿遍京都,陛下回去脸上都是笑着的呢! 韩洛淮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位陛下向来思维和常人不一样,他只是例行偷懒拍个马屁而已,结果被陛下‘慧眼识珠’,还不得不激动得竞争,如今他儿子,总有种让他觉得会步他后尘一样的感觉。 韩家长子韩光寒则是有些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提醒了一句,“你记得别忘了陛下的女子,别带陛下去花楼。” 韩光庚撇了撇嘴,“我会那么傻吗?” 到了将士出征之日,盛棠带着百官为诸位将士践行,一个个大好二郎穿着戎装,踏着步伐,在百姓的鼓舞下,踏出城门。 等再也看不到部队的尾巴,盛棠才叹了口气,“吕将军那儿,有李将军助阵,想来也快了吧。” 公孙瑞站在盛棠身边,“没有朝廷托后退,想来没有问题。” “等好消息传来,陛下的位子,就算真的坐稳了。” 回宫后,盛棠收到了两位妃子的科举试卷,首先字就很优秀,四书五经竟也完全不差,盛棠又想到靳予安以前就好诗词文墨,既然下注下的就是他,那她们文采方面是不能忽略的,这样才能合了靳予安的喜好。 再看策论,以盛棠的眼光来看,还是站得太高,没有真正落脚于民生,但想到她们的生活环境,能写成这样,也是很不错了。 盛棠将这个给公孙瑞看,别看公孙瑞没有科举,但真才实学不比公孙珏低。 公孙瑞看后倒是对着潘贵妃潘颖夸了几句,“陛下你不能忽略了大多科举考生本来也没有接触过政务,能写成这样,就是让她殿试,也能博一个好名次。” “若是君王不了解民生,是个混日子的,前三也未尝不能一试。” 只是看着淑妃的,公孙瑞沉吟半晌,这才缓缓开口,“这张,探讨是战是和。” “陛下你看,世家之人,不愿意战,不难理解,但是她论证的点,言语之中的一些内容,是否,对戎狄过于熟悉了?” 盛棠闻言仔细看了看,她不觉得有问题,是因为她作为君王,肯定要仔细了解戎狄的动态,之前吕钺钊也给她讲过不少。 可淑妃哪儿能知道这么多?就算是查资料,她资料又从哪儿来? 再看潘贵妃的,也是主和,但更多的是优美的句子去掩饰自己的不足,展示自己的文采,扬长避短。 “师兄,还好你在。”盛棠庆幸道。 “陛下又不是神,哪儿能到处都注意到,不然要臣子作甚。”公孙瑞又仔细端详了剩下的答卷,“至少,淑妃想为自己拼一把,是真的。” “师兄觉得,淑妃知道多少?” 公孙瑞没有立刻回答,思索后才道,“凭她能暴露出来,了解应当不多,至少她对温家,了解不多。” 盛棠下巴撑在手背上,神情不明,“等宫中的眼线清理干净,再放在身边看着吧。” 大换血是最好的方法,但宫女还好,小太监要是出了宫,那基本是没有活路了,且直接大换血,盛棠也没法摸准那些人究竟放了多少人在宫里,凭他们在宫中有多少眼线,就能知道他们野心到底有多大。 他们都一致忽略了淑妃对戎狄的了解这一点,分别给他们的答卷写了评语再送回去。 潘贵妃看着夸她文采的评论情不自禁地露出了笑容,再看两个笔迹的评语,评语写得很细,甚至有种是在教她的迹象,潘贵妃脸上严肃了起来,认真看评语上的内容,再让人磨墨,把自己还不太理解或者不慎清楚的点给写了下来。 淑妃拿到评语后看到总体是在夸她的,没有嫌弃她,不禁送了口气,想到母亲的反应,淑妃咬了咬嘴唇,最终还是细心收好了这些东西,“若是被家里知道,仔细你们的皮。” “奴婢不敢——” 十月廿五,燕云传来消息,拿下瀛洲,冬月初三,传回消息,再取莫州,邱凉骗取一座涿州,如今晏国取回两座城池。 “好!” 看着接连传回来的捷报,再没有人敢说什么不该战了。 盛棠浑身散发这喜悦的气息,真好,胜了,她也就能提出,改造二代们的计划了,那么多好苗子,当个纨绔多可惜啊,送到军营锻炼,那可就再好不过了,如今晏国,太缺少年轻的将军了,吕将军算算年轻的,也都过了而立之年,尚文不喜武的风气,不行啊…… 不过,得找个人来配合她,找谁呢? 第75章 军事学院 早朝, 徐尤有事启奏。 “启禀陛下,如今我军已有一路大获全胜,此乃一大喜事, 然, 臣纵观我朝,年轻一辈的小将们过于稀少,再过数十年,我朝将士岂非人才凋零?” “陛下, 武举已经搁置数十年已久,是该重新大办一场了。” “善。”盛棠颔首。 “陛下,臣也有本启奏, ”兵部尚书司回郢出列, “徐侍郎所言有理, 但武举也只是解燃眉之急。” “臣家中小儿整日无所事事, 市集玩闹, 若是能有幸, 让小儿进入军中锤炼一番,既能让小儿改掉那些毛病,树立国家之荣辱感,又能培养起我国下一辈的栋梁,随时能有可供领兵的将士。” “陛下, 臣斗胆, 还望陛下能允许我儿入军中学习!” 好一腔父爱, 好一腔为国奉献的精神! 韩洛淮拿笏板笏板的手不禁一抖, 他明白了, 在这儿等着呢! 在场官员哪一个不是人精, 立马就明白了这俩是在给盛棠搭台, 目的是京中的纨绔二代们呢! 你司回郢的儿子,那还叫无所事事?你这老匹夫让他们的儿子怎么活?他们那群儿子,哪一个吃过苦?要是以后从军,那多危险啊!稍不注意就会没命的! 盛棠的手指有节奏的缓缓敲击着,观赏着下面官员的各色神态,没有电器的日子,她的眼睛是如此明亮。 “是个好提议,”盛棠像模像样的思考了会儿说道,“武举确实该操持起来了,稍后徐侍郎给个完整的折子上来。” “臣遵旨。”徐尤退回原位。 “司尚书的提议……司家公子愿意锻炼,自是再好不过的,如今我朝正是用人之际,尚书为国之心,天地可鉴,朕深为感动。” “说起来,我朝还未有军事学院,”盛棠为难啊,“这样,先封司小公子为昭武校尉,随公孙统领学习一段时间,如何?”看看她这个君主,多么为下属考虑,多么重视人家自己的意见! 自从上位后,周海就自主请命卸职,主动带公孙瑞快速掌握禁卫军,如今周海在家休养,家庭和睦,公孙瑞暂代禁卫军统领之职。 “臣,叩谢皇恩!”司回郢也是没料到直接给了个正六品的昭武校尉,这出头鸟,有时候也是很爽的! 其他朝臣有些站不住了,他们听出来了,什么叫没有军事学院?这是要建议军事学院的意思?盛棠重视武将他们早看出来了,也知道拦不住,军事学院建立也不是坏事,但……那军校里的学生又是哪些?结合前面的,难不成,是武举考生和……和他们家的小辈? 只是这盛棠给的诱饵着实不小,正六品他们按理不会如何看得起,可如果直接封给还没有如官场的小辈,更是跟着公孙瑞学习,公孙瑞如今是禁卫军统领,还是个代的,这一点他们一点没掩饰,那岂不是…… “陛下,”参知政事杨平宽大人出列,“臣听闻陛军事学院一言,茅塞顿开,正巧,有不少老将军如今年老,又或者身体不便,无法再上战场,若是开办军事学院,也能让老将军们的经验得到传承,为我朝培养更多的将领人才,千金易得,一将难求,陛下,开办军事学院,乃国之重策!” “臣附议。”历群也赞成道,“刑部有不少案件,多为各大人家中的纨绔子惹事,若是送入其中,操练学习,想来京中治安也能轻松些许。” “陛下!臣有一言!”资政大学士谭大人颤音道,“所谓军事才能,一般都是各家将军家传之学,且纨绔子弟性子早已成型,让他们进入学院,岂非是耽误时间,耗费人力。” “谭大人,我家老爷子巴不得能多多教导学生,培养人才,将敌寇扫除中原,再不敢来犯,怎么到你嘴里,好像我们武将小气一样?” “谭大人,孩子纨绔就任凭纨绔,这是什么道理?陛下如今给了大家机会,见诸位大人繁忙,朝廷替大人们教导孩子,这还不好?” 一时间,又是早朝的惯例,口舌之争。 盛棠轻笑出声,殿中一时寂静,“进学你们是愿意的,但若是上战场,许多大人就不愿意了,对吧,谭大人。” “怎么,你们还以为战场是个垃圾场,是个人就能上?” 盛棠冷笑,“一个个的,吃着朝廷的俸禄,搜刮着百姓的钱财,家中儿孙不欺市霸民的,又有几个?” “你们看到了这一堆折子吗?”盛棠一手拿起一本,“猜猜这是哪家公子?” “又或者,”盛棠侧身转过头,目光凌厉,“猜猜哪几家的公子,不在上面?” 盛棠甚至听到了几位大臣喉咙吞咽的声音,将奏折随手掉在了案上,“萧也,杨平宽,”盛棠声音一顿,看向一直默默无声的付连,“付太师。” 被叫到名字的都站了出来,付连心中疑虑,略有些担忧,也只能站了出来,“你们三位,将军事学院给弄个章程出来,包括哪些大人自愿给孩子报名的,三天后朕要看到。” “臣遵旨。” 付连甚至松了口气,这是给他战队的机会了…… 下朝后,付连第一次和杨平宽走在了一起,还是主动的,“杨大人,萧大人,去付某家里,商讨商讨?” 杨平宽平时看不太惯付连,也摸不准盛棠到底作何打算,但付连家里,总比自己家里舒服,“也好,萧大人?” 萧也默默点头,“有劳付大人了。” 付连的一群跟班默默看着付连走远,“这……真要把我家那臭小子送进去?” “如果不上战场,也不是不能送,”一个人道,语气愁容,“说实话我家那祖宗天天闯祸,如今陛下又是个说一不二的,还不如送进去,我还安心一点。” “也是,就像陛下说的,战场又不是垃圾场,我家那皮猴什么德行,我还不清楚?指不准三天就被退学。” 退学?几位大人对视一言,眼里逐渐露出了笑意,暗自点头,有了办法,再怎么说,还是退学安全一些。 韩洛淮看着莫大人,“老莫,报名吗?” 莫大人翻了个白眼,“别人可以不报,我们俩还能逃过?” 韩洛淮叹息一声,“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莫大人下完阶梯,这才开口,“莫琴那小子文不成武不就的,若是真能进去学到东西,上战场拼一些战功,倒也不是坏事,尤其是陛下,明显是在提拔武将地位。” 等韩洛淮回家告诉了韩光庚,韩光庚直接两眼放光跳了起来,“好事啊!爹,我真能上战场?!” 韩洛淮复杂地看着儿子,“战场是会死人的。” 韩光庚一脸我当然知道的表情,“爹,不是你从小教我,戎狄残暴野蛮,要将他们赶走吗?” “战场当然要死人,但是爹,我马术好着呢,学院里肯定也会教保命的,还都是老将军,多好的机会啊爹!” “爹,战场,是每一个男儿的梦想!”韩光庚跳到椅子上,“等你儿子我成了大将军,你也可以辞官养老了,我养你!” “爹,你记得给我报名啊,我去找莫琴,不能让他划水!” 韩光寒看着父子俩,“爹,学院的肯定都是精英,朝廷也舍不得他们轻易丧命。” “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连靖王都还在军营,朝臣若还是不愿,岂非是打陛下的脸?” 韩洛淮一惊,盛棠存在感太高,这几次的动作也大,倒是让他们忽略了还有一个靖王,韩洛淮拍怕胸口,“还是我儿想得周到,谭大人……” 靖王盛榕看着大军出征的消息,眼里那个羡慕啊,“阿朝!我姐她歧视我!这都一统了,让我北上怎么了!!!” “殿下,您就安静些吧,有本事和陛下亲口说去。” 盛榕欲哭无泪,“我怎么问她啊,还有爹娘帮她,女儿是个宝,男孩儿是棵草,重女轻男啊!” 陆朝心累,陆朝扔给他自己的工作,“殿下,有时间哭,干脆帮我干活吧,不然我告诉陛下你想偷跑。” 盛榕:??? 事实上,让盛榕还待在岭南,无非是因为要协调从海南运到邕州再到吕钺钊军队的粮草等。 如今已经入冬,棉被毛衣等防寒之物,不能有一丝错漏。 有了付连的加入,那些偷奸耍滑的官员,也有个人压制着,章程很快也交到了盛棠手中。 看着任课先生的那一栏,盛棠不能再满意了,“若是世家有如此胸怀……”那也就不叫世家了,盛棠再清楚不过了,也因此根本没抱期望世家会改。盛棠嘀咕得也很小声,下面三人也并未听清。 这些入选的都是15以上25一下的纨绔,“怎么一个女子都没有?” 底下的三个人懵了,倒是杨平宽反应得快,“陛下,有几位将军家的女孩儿试图报名过,但是臣想着这些男子也都不是幼童,恐有损女子清誉,未能及时解决此项问题,是臣的疏漏。” 盛棠也并未责怪,“都是第一次做,有遗漏很正常。”这的确是个问题,京都不像是海南,她的一言堂。 “先放着吧,你把有意向的那些女子名单,整理出来后交给朕。” 完事后,盛棠看这付连,“付大人稍等。” 其他两位有眼色地离开了,盛棠,“付大人可会怨朕不让你进宫看女儿?” 付连连忙拱手道:“陛下,小女毕竟是前朝皇后,身份特殊,臣身为陛下的臣子,自当为陛下肝脑涂地,不被儿女私情所影响。” 毕竟本就不是你亲女儿,抛弃得倒是快,盛棠没有发表看法,“那十三家贪官的处置,历大人的折子朕已经批了,付大人任监斩官,如何?” 付连瞬间如坠冰窟,这些人有一大半都是他的人!还有一些和潘家等世家有关,盛棠一直关押着,除了抄家一直再无动作,竟是在这儿等着,先是让他为她办事,再是监斩,这是逼他只能选择投靠她! “当然,付大人不愿,朕也只能另找他人。” 落在付连耳中,就是不愿意就去死! 付连瞬间跪地,“臣,义不容辞!” 盛棠走出书案,扶起付连,柔声道,“朕就知道,朕没看错付太师。” 想他付连钻营一生,费力往上爬,爬到了太师,国舅,可谁能想到世事无常,当初就是看上了靳予安的无能,如今,靳予安也太无能了,好生生的皇位都能跌掉,连齐国都一起丢了,害得如今自己还得像盛徇文的女儿低头,还是巴巴着低头,他图什么啊! “陛下真要用他?”芷兰给盛棠换了被茶水,“当初若不是他,陛下也不用躲到海南。” 盛棠动了动脖子,做了一套颈部运动,“水至清则无鱼,就是贪官,也有贪官的用法。” “公孙叔叔他们什么时候到?算时间也应该快了。” “约摸就是这几日了。” 付连监斩贪官的消息,让朝廷又掀起了一阵波澜,看盛棠的眼神也更加忌惮了,如此举动,无异于杀人还要诛心。 贪官伏法之日,百姓倒是一片欢腾,公孙珏进京看见的,就是这一幕,放下车帘,公孙珏心情有些五味杂陈。在京都的百姓,对于车架等物品,想来都很有眼色,不然一不小心就会得罪人。 公孙珏的马车虽然外面看起来不怎么奢华,但木材,加上稀少的车轮外的橡胶,公孙珏的马车走得格外通畅。 “那是谁的马车?以前没见过,那轮子上的……” “有点像岭南那边的橡胶,还没传到我们这边,”这是个去过岭南的,“就算在岭南也只有少部分人能用得起。” “这莫非是陛下的家人?” “如果是家人,这阵仗太低调了吧?” “不低调吧,那么多护卫?” 公孙珏的宅子早就让人重新收拾了出来,但盛棠身边还有一个公孙瑞,大家也就没多想,而今天,公孙珏一行人,毫不掩饰地,进了公孙府。 这条街本来就是许多官员的住宅区,很快消息就瞒不住了,付连刚刚监斩完,心神不宁,陡然听到消息,手上一个没收着力,扯落了自己的一撮胡须,“嘶——” “他他他……他炸死?!” 不对,说起来,本就是他们懒得去“救”人,默认他死了,如今看来…… 公孙珏未死的消息,比徐老相国醒来更让众人吃惊,公孙珏是担任过辅政大臣的,如今盛棠身边还有个公孙瑞,公孙家,这是升天了啊…… 陈石被调到了户部,跟着徐尤干,陈石是认为自己不能做叛臣的,可是靳予安都被废了,关在后宫,直接改朝换代了,他还能怎么办?最重要的是,新帝虽为女子,离经叛道,可政策,就是他也能看清是对国家百姓有利的,也比靳予安有气魄多了。 陈石就纠结着,两个小人在打架,一边勤勤恳恳工作,一边犹犹豫豫忍受内心的煎熬。听闻公孙珏回京,陈石……陈石麻了,他对于公孙珏这个辅政大臣是很敬佩的,如今…… 徐尤见陈石脸色奇怪,多问了一句。 陈石对徐尤这个干实事的富家子弟还是很有好感的,尤其是一起工作后,实力也让他心服口服,就把他的纠结给说了。 徐尤哭笑不得,“就这啊……” “陛下也问过我,我且又问问你,”徐尤是很看中陈石的,这就是盛棠会喜欢的打工人,“你终于的是国家,是百姓,是脚下这片土壤,还单单是皇帝?” “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吧,不过别耽误了正事。” 公孙珏第二日就上了早朝,封尚书右仆射、同平章事,即官拜右相,左相向来高于右相,但如今的左相……徐老相国年事已高,早就请辞,若非靳予安太过火,更不会再进宫跪请,徐老相国虽被尊称为相国,却是已经卸任的,如今的左相是付太师,现在谁不知道付太师难做?这左相右相,具体听谁的,还用得着考虑? 付连见盛棠还留着自己脸面,没有直接让他这个左相下台,到底是松了一口气,对于这个新君,他已经不敢有什么奢望了。 公孙珏得知军事学院的安排,自是大力赞成,但军事学院,不像平常考科举的书院那样方便,各种模拟的场景建造,就很耽误时间。 而作为事关不少官员之子以后‘受难’的地方,又是第一次被拨款修建的地方,每天了解进度的人那时一个接一个,在付连率先捐款提供更好的桌椅后,官员们恍然大悟,一个个也跟着捐款,被暗示的付连无力地摇头,让你们捐款,你们捐那么多干嘛?生怕新君国库不足,再抄家吗? 十二月,书院依旧还在建设中,有了棉被毛衣的保暖,和充足的粮食支撑,还有酒等作为消毒的物品,晏国军队势如破竹,让晏国百姓看到了希望,他们的将士,终于能漂漂亮亮地露出锋芒,打一个漂亮的翻身仗! 盛棠也下旨让岭南的靖王,皇后回京,准备登基大典。 登基大典安排在了一月初一,契合年号新元,又预示这片国土上的王朝,将开启新的篇章。 海南,新任知府已经到任,恭恭敬敬地送走了前任琼州知府,如今的太上皇,再万宁的皇后景昀也在百姓的欢送中,离开了万宁,前往京中。 侯杰身边跟着师爷和陈文礼,手里拿着的,是一张地契,刚来万宁的几年,万宁穷得很,遇上天灾百姓也就彻底没了活路,他不忍心,最后只能卖了老家的地契,如今,陛下给他买回来了…… “得此君主,也算死而无憾了……”贵的不是地契,而是能将臣下的话放在心里,这地契,忙着的这些年,他其实也已经记不起来了。 “可惜不能回京看着主公登基……” “是啊……” 侯杰睁大了眼,克制住酸涩,“我看你们是想看主公戴着冕旒,不敢大开大合的样子吧?” 君王头上所戴的冕旒,若是摇晃得太厉害,就代表国家有大动荡,还会被礼部,谏官等官员上书斥责,帝王,也不好当,而登基这种大场面,是不可能不戴的。 师爷也摇头,满脸无奈,“保不准,没多久就会改制冕冠了。” 众人:…… “得了,帮主公守好后方,等轮船不一定,天机营其他部分,应该会找时间搬回京中,安全才能更加得到保障。” “文礼你如今是县令,最多三年,就能上升了。” “下官明白。” 盛榕倒是乐呵呵地前往京都,邕州之事彻底交给了邕州知州和底下的各位将军们,大家看盛榕的架势,“怎么,靖王殿下这是以后不回来了?连小军师都被你给拉上了。” 盛榕嘚瑟一笑,“等去了京都,我自然是要请命出征的,这邕州和师父的粮草,就只能交给诸位大人了!” “小王先走一步,告辞!” 越是临近登基大典,京中局势就越发紧张,宫中的巡逻也加大了力度,就连在青鸾殿里的两位嫔妃,都感到了宫女们越来越严肃,担心出错的状态。 “你是说,已经有不少宫女因为出错被罚了?” “是。” 淑妃凝眉深思,美人就算是皱眉,也不会折损美貌,反而别有风情,只可惜无人欣赏。 陛下是苛待下人的君王吗?除了抠门一点,分明对下面的人都宽和得不行,那就是……淑妃坐直了身子,宫里有探子,那温家的如果被发现了,可会影响陛下对她的印象? “浮光呢?”浮光是盛棠新配给淑妃的,明面上的宫女,实际上则是负责给淑妃传递试卷或者讲解内容的,也算是淑妃半个先生,贵妃身边的跃金同理。 “浮光姑娘说去见陛下了,待会儿就回来。” 会回来就好,那就说明陛下没有直接厌弃她,淑妃松了口气,她知道,她们女子的作用就是联姻,就是给世家的男子铺路,可如今,有一条大道在她面前,她不想拱手相送,她对家族已经没有作用了,就是她娘如今眼里也只有儿子,她只能靠自己。 靖王最先抵达京都,靖王府是以前的一些皇子府给重新修饰的,按照盛榕的喜好,因着盛榕还没成家,盛棠的意思是皇宫里他也可以直接找个宫殿住,盛榕有求于盛棠,自然是选择住在皇宫,离盛棠近一些。 太上皇太后和皇后景昀几乎是前后脚就到了。 景昀的住所被安排在了两仪殿,在两仪殿负责接见命妇等人。 “我要见前朝那两位妃嫔吗?” “见吧,你们面上都挺无辜的,你去试试她们如今究竟是何心思,值不值得用,我不太把握得准。”盛棠觉得这些白莲花们还是得靠白莲花来判定。 景昀:“……好。” 第76章 祭天登基 贵妃和淑妃得知皇后回宫, 两位还在宫里‘养老’的前朝嫔妃,也开始准备了起来。 “妹妹,你说我们太庄重了是不是不太好?”贵妃潘颖有些拿不准, “毕竟殿下是男子, 要是陛下误会了……” 淑妃看着自己的衣裙,也是有些头疼,“太过常服也不行。”就显得不尊重了。 最后两人磨蹭半天,化了个淡妆, 确保不会喧宾夺主,而服饰,她们没有按照妃嫔的着装要求, 而是按照世家女的妆容进行搭配。 两人现在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虽有共同的目标, 但陛下已经透露出来需要多多的人才, 她们自然不能内斗, 何况, 少一个有才能的女子,对于女子从政这条路而言,就少了一个帮手。 互相给对方确认无误后,这才出门前往两仪殿。 “潘氏/温氏见过殿下,殿下金安。” 景昀坐在上首一脸无害, “两位请起。”遂吩咐宫女看茶。 景昀状似无意地打量了两人一眼, 从她们进门伊始, 就能看出她们的规矩很好, 且能在规则内很快定位准自己的位置, 潘贵妃长得更加艳丽有些, 一举一动却也没有破格, 在稳重的范围内,淑妃更显温婉淑女,看起来似乎更加无害。 景昀没有一点威严,温和地问她们住得如何,就像是不知道聊什么被迫营业,贵淑二妃的素养让她们不会看着场面冷场尴尬,一时间两仪殿内十分和谐。 送走了两位,景昀不再露出生涩无害的笑容,整个人无精打采了起来,用过午膳后还睡了个午觉,才溜达去了太极殿等盛棠,无聊时还有他的猫陪着,比起还在忙的盛棠,这日子也算是潇洒。 盛棠在太上皇二人的寝宫,听闻盛棠的来意,太上皇木着个脸,太后乐呵呵地瞧他们父女互杠。 “你懂什么叫太上皇吗?太上皇就该安心养老,哪个太皇上扒拉着政权不放的?” “那是被夺了位的!”盛棠觉得她可孝顺了,“我是那种不放心家人的人吗?爹,您的本事不能浪费了!” “别跟我扯这套,你就是想我白给你打工!我在琼州给你当牛做马,这都太上皇了,我不干!”盛徇文开始摆烂,“我人老了,精神不好,干不了事。” “我都说了没打算让你出题了,我让你干回老本行而已,”盛棠软磨硬泡,“以前是给皇帝打工,还得看人脸色,还得担心皇帝拖后腿,现在不一样啊,现在谁敢给你脸色?” “爹,你这闲着也是闲着,这俸禄改革就是得趁现在朝廷初立,而且我听说啊人越是动脑以后越不容易老年痴呆……” “盛棠!” “我看你是当了皇帝飘了,诅咒你爹我老年痴呆?你给我站住!” 盛榕在宫殿外听到了盛父的怒吼,拍了拍胸脯,在盛棠出来后把她悄悄拖到了一边,“姐,那个……” “哪个?” “那个九公主……”盛榕神色尴尬,“怎么办啊?” 盛棠凤眸微眯,神色玩味,“是你看见过她了,还是有人在你耳边说什么了?”她弟可不是能想起这些的人,靳予安的姐妹们和那些太嫔太妃,都被盛棠统一挪到了后宫的一角,按理来说不应该被盛榕遇见,莫不是最近动静太大,或是大典在即,有人忍不住了? “听见两个宫女在谈。”盛榕这时候倒是不扭捏了,好奇地看着盛棠,等待盛棠的处理。 “公主们和潘温二人不一样,她们和皇家的感情始终不一样,先晾着吧。”她们身为前朝公主,注定了和别的女子不一样,她不可能直接用她们,即使她们天赋能力都高。 “至于你以后的亲事,有喜欢的,自己去追,没有的话,弱冠之前爹娘那里我会给你挡着,满意了?” “满意满意!” 打发走盛榕,盛棠又忙活了半天,这才回太极殿,一回太极殿就发现景昀抱着猫,旁边还烤着火炉,好不悠闲自在。 “你倒是过得舒坦。”盛棠酸溜溜地来了句,随后自己也走了过去烤火,把猫儿给顺了过来。 景昀猫儿被抢走也不在意,“能者多劳。” 盛棠:“这不就是我撺掇别人忙活的话术?” 景昀:…… “潘贵妃没有淑妃能装,”景昀汇报情况,“但两人恭顺的态度都挺足的,爹娘那儿对她们的认知如何?” “还不是那样,浮光和跃金两人也说她们面上听勤奋的。” “那什么时候用她们?” “等大典结束后吧,”猫儿四肢摊开趴在盛棠身上,还是有点重量的,“到时候先让她们做女官。” “世家怕是会有意见。”宫中的女官说得好听,那也是服侍人的。 盛棠闻言好笑地看着景昀,“那不正好?这宫中动了那么多眼线,他们还是跟个乌龟一样动都不动,就等着他们有意见呢。” “万宁的一切如何了?” “都挺好的,今年百姓种的白萝卜,有些还没长得太大就爆开了。”景昀笑着说,“如今南北一统后,游客反而更多了,就是这要邻近过节,估计都还得忙。” 白萝卜爆开,倒也不是烂了,而是肥料撒多了,也证明如今万宁百姓的生活确实不用担心了。 京中巡逻的官兵越来越多,就是老百姓也能看出氛围的严肃。 至于散乱的御林军,原先那一批真正的混日子的二代们,已经被盛棠扔回了家中,换上了武将家庭的子孙,又或者一些勤恳的二代们,要知道,君子六艺,就算是文人,他们也是会要求骑马射箭的,还是有一定‘武术’的基础。 不仅如此,新编的御林军每天的日常训练也加大了力度,盛棠可不允许再出现所谓的御林军,连被人一锅端了还反应不过来的事情。 到了正月初一的前一晚,盛棠是别想睡觉的,干脆白天给睡足了,将公务扔给了太上皇和右相公孙珏,这一次太上皇倒也没有意见,很是爽快地应了。 天还未亮,就开始整理仪容,禁卫军和新编的御林军也一早就在到处视察安全系统,不能有丝毫错漏。 登基大典第一项,也是最庄严肃穆的流程,就是祭天。 事实上,若非边境还在战乱,疆土未稳,公孙等人是想让她前往泰山祭天封禅以示正统的,然为了安全和坐镇京都的考虑,只能‘委屈’盛棠在京都东侧专用来祭天的天坛进行祭天仪式。 因要出行,街道等路面都早早进行了清洗和疏通,兵马先行开道,龙辇内坐着盛棠,盛棠坐得端正笔直,身形不动,冠冕上的冕旒十分平稳,盛棠面色平静,不怒自威的气势自然而然地散发出来,后面跟着一长串的随行护卫和官兵。 百姓都在官兵拦住的里面,看着这长长队伍,竟不敢大声说话,只是小声的嘀咕,但一个人的嘀咕是嘀咕,人一多,就还是嘈杂了起来,盛棠想别过头去看看,问问你们在说什么,但想到可能有损形象,只能继续目不斜视,忍着腰酸,继续前行,她回来一定要乘马,一定! 到了天坛外,盛棠被人扶着下了龙辇,百官已经在此等候,一声号角响起,所有人都一脸肃穆,没有人敢嬉皮笑脸。 号角声歇,敲出第一声鼓声起,盛棠踏出第一步,双手一个甩袖,两手叠于腹前,长袖大袍平整顺滑地侧在身旁,盛棠昂首挺胸,一步一步,缓缓走向祭坛,冕旒晃动的幅度不论是谁,都无可挑剔。 盛棠走过百官站立的一段,前面也还有一截路,文武百官此时就像是经过无数次的训练,转过身子正对祭坛。 从某一个朝代开始,皇帝的龙袍统一默认成了金色,象征帝王的权威,可盛棠偏偏让人将龙袍改成了红色,红色张扬而瞩目,加上金丝线勾勒的金龙图腾,在暖眼下格外的耀眼,红色也一如盛棠的气势嚣张。 龙袍看似只是改一个颜色,却是盛棠在告诉百官,告诉天下,新的王朝,她就是规则,规则也只会由她来制定,之前的默认,之前的潜规则,已然作古,正如同她一个女子也能登上皇位,登上祭坛,她本就代表着新的规则。 盛棠平稳地踏上祭坛的台阶,一个阶梯,一声鼓乐,直到盛棠踏上祭坛,鼓声停下,偌大的祭坛,可闻呼吸。 盛棠双手接过礼官递过来的酒杯,平稳持在前方,抬眸,一字一语,铿锵有力,“朕,盛棠,上乘天道,下顺臣民,昭告天地皇祗,于正月初一,立国大晏,伊始新元。”【1】 “日月为证,天地可鉴,凡犯我大晏疆土,欺我同袍者,虽远必诛;凡我大晏子民,虽远必救。” “朕,必将守土开疆,扫除敌寇,启民智,守国魂,创海晏河清之景……”【2】 一敬天地,二敬山川,三敬浴血沙场的将士们。 礼官接过空酒杯退在一旁,盛棠再拜天地,而后转身看向台下,那里有百官,有军队,一个个的人头,数不胜数,这还仅仅是能进来的,而这些,都将是她的臣民,也将是她的责任。 “臣等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臣等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所有的官员没有一丝错漏,其中真正做事认真的官员对于这样的君主,虽然一开始可能接受不了是个女子,但只要接触后,就会发现在她手底下,只要办事利索,日子就会十分好过,比在前朝办事好太多。 而付连一派本就是因为利益而在一起,都是些没太多骨气的,盛棠稍微强势一些,自然不然反抗,是为墙头草。 不提这些,他们做官的,说白了本就是给人打工,真正为民谋福的,太少了,而这些人,更不可能拒绝一个做实事,能看到底层百姓的皇帝。 种种效果的叠加,祭天仪式,顺利至极。 叩拜声一浪接一浪地传来,百官下跪,官兵半跪,就算是微眯着眼,也看不到尽头,这就是……权力。 盛棠右手一抬,“平身。” “谢陛下——” 她的声音不可能传遍,之间从近到远,一摞一摞的人起身,而此时,天空中霞光万道,渐变色的云彩带给人祥瑞的错觉。 有人抬头发现,满天都是这样的“祥云”,每一个流程都未曾有错的众人,终于露出了惊讶或者惊呼,这样的祥云,完全不是人为可以制造的,如果说盛棠‘夺位’那天的金龙是提前安排好的,可此时还能随风而动,一望无际的祥云,无不在说明,这是老天对盛棠的认可。 他们看向祭坛上的盛棠,没有一丝意外和惊慌,就好像这样的景象再也平常不过。 事实上,盛棠也在问系统:“你不是能量不太够吗?这么大规模,可不是一个特效的事儿。” 系统解释:“是你上乘天道啊,天地在认可你,你在让这片土地向好发展,天道自然不会吝啬,只有你的地位更稳,之后的发展才会更顺,天道给你撑场面也正常。” “这场面是比你大方啊。” 系统:“……实际上,我也是天道。” “分出来的一丢丢意识罢了,统子你可差远了。” 系统:…… 京都的百姓也看到了满天的祥云,他们不会一开始就认为是祥云,“今天这云挺好看的嘞。” “是诶,还都是彩色的……” “诶?这莫不是吉兆?今天不是陛下祭天吗?”有个书生惊呼,“女子祭天,排场这么大?” “你个娃子说什么呢,陛下上位那天就有金龙!” “就是!哎呦诶,这是不是说明我们日子真会好过起来哦。”街道上人们叽叽喳喳的讨论。 自从之前京都书坊和岭南保亭互相对骂,间接推动了百姓的娱乐向发展,加上盛棠也没有可以打压百姓对于官员,皇帝等人的八卦行为,如今几乎各地的百姓都敢放心大胆地谈论,毕竟就连书生骂皇帝的诗文,盛棠都能大大方方让人传播。 “你们没人发现吗?边境在打仗呢,赋税徭役也没增加。”一个头发有些花白的老人道,“就凭这点,新皇帝就不是个压榨百姓的。” 老大爷这一句话让书生愣在了原地,周围的老大婶们却还在兴致勃勃地谈论八卦,拿靳予安和盛棠做对比,这个对比,是直接给盛棠送人头啊! 万宁,侯杰等人看到祥云也是一愣,他是知晓盛棠有些不平凡的,就凭最初拿出的那些书籍,可这时他也有些不敢置信,这已经远非人力可及。 以前的帝王,都会给自己套上真龙天子的名号,就算是盛棠,随军去往禅城,也是为了给自己立人设。 可如今看来,盛棠口口声声的假的,哪里是假的啊,分明就是真的!她居然连他们这样的心腹也糊弄!亏他们还就如何制造金龙假象做了好几期课题研究,淦!侯杰突然就感觉气不顺了,课题?撤回来啊!研究个屁啊!嘴里嚷嚷着科学,自己就不科学! 就连蔺鸿之望着天上的云彩,也沉默住了,而后一脸怀疑,世界观崩塌看似的看着侯杰,“先生,子不语怪力乱神,是不是……不太严谨?”实在是这个时间,太巧合了,偏偏是祭天的时间,而这个时间,不是太阳初升,也不是太阳下山,这样的云霞,就过于不合常理了。 侯杰眨了眨盯着天空有些酸涩的眼睛,艰难开口,“相信科学,看看自己做的成果,别多想。” “先生,袖子要被您给扯破了。”蔺鸿之无辜插刀,这不您自己都不信。 侯杰:…… 公孙老爷子也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盯着看了几秒,收回视线当做没看到,老年人了,要学会装傻。 盛棠返程的路上,果真骑上了马,白马红衣金龙纹,冠冕已经换下,纵使于礼不合,如此天象后,也没有人再多说什么。 街上的百姓数量比早晨更多了,也更加激动,呼喊着陛下万岁,酒楼窗户处,还有不少公子小姐偷偷观望,更有大胆的直接仍手绢,扔鲜花,帝王巡游,比状元巡街更让人激动。 盛棠低头,取下仍在她身上的一枝红梅,策马抬眸,嘴角带笑,对楼上的姑娘纵火一笑,随后回过脑袋,继续向前而行,红梅还在她手中时不时的转动,徒留一个红衣背影,灼灼耀眼。 “啊啊啊啊!哥!我要进宫!!”姑娘捂住脸激动道。 那家公子捂住额头,他就不想?不是……公子正色道,“你一个女孩子进宫做什么?万一被认为勾引皇后怎么办?别想写有的没的的!” 没了冕旒制约行动的盛棠就像是被松开绳索的马儿,一路上虽然老老实实地走,却沾花惹草,一点不带消停,防止百姓过于激动扰乱街道的官差第一次发现陛下是如此烦人,难改以前都是坐龙辇出行,看来祖制不是没有道理的! 祭天回宫也并非结束。 太上皇,太后,靖王等也已经在金銮殿等待。 盛棠见过太上皇和太后,靖王见过皇帝盛棠,而后是百官叩拜太上皇太后,再拜靖王盛榕。 此项结束后依旧不算完,百官出了金銮殿,站在大殿外,按照排好的距离依次站好,等着景昀这个皇后从两仪殿走来。 景昀踏上金銮殿外的阶梯,龙袍被盛棠做主改成了红色,凤袍自然跟着龙袍走,两人皆着红衣,一册封礼,倒也像极了婚礼。 盛棠在大殿外看着景昀走到她面前,交予他凤印,随后两人站在一起,接受百官的朝拜。 “臣等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臣等叩见皇后,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 “谢殿下——” 按理,这时候皇后也该回到两仪殿接受妃嫔的叩拜,就算如今后宫没有盛棠的嫔妃,也得照例回到两仪殿。 但是盛棠是省心的皇帝吗?在办实事上,是的,但在遵从古制上让她不搞幺蛾子?做梦。 盛棠牵着景昀进入了金銮殿,有御史想出言阻止,被身边的人拉了拉,眼睁睁看着盛棠带着景昀走了进去。 历来,金銮宝殿,都是“男人”的战场,就算是册封皇后之礼,也得在金銮殿外,因为后宫不得干政。 盛棠以女子之身为帝,他们不能再说什么,但景昀就算是男子,也是后宫之人,盛棠这是要打破后宫不得干政的祖制吗? 官员们依旧进入金銮殿,盛棠和景昀站在龙椅前面,盛棠莫非还想让皇后坐龙椅? 御史大夫终于忍不住了,“陛下!臣拼死也要谏言,后宫不得干政啊!” 盛棠对于真有人阻止她,没有不满,反而赞赏地看着御史大夫华泉,“华大人敢于直言,朕心甚慰。” “只是,后宫不干政?那将军该握兵吗?”盛棠偷换概念,“若是因为君王的无能和懦弱的忌惮,让有才华之人抱负无法得以施展,岂非国家的损失?” “景昀是皇后,什么是皇后?能同朕一般,代表我朝的形象,一国皇后若是不干政事,不知民生,不知政策,又如何担得起如此重任?” “皇后由薛沉薛大人亲自培养二十年,又有朕亲自教学,他比你们任何人,都更能明白朕的心思,他会是朕最得力的助手,朕的肱骨之臣。” “尔等,可还有异议?” “臣,附议。” “臣叩见皇后殿下,殿下千岁千千岁。” 公孙珏,徐尤等人率先叩拜,就连历群,付连等也纷纷叩拜,盛棠在某些时候向来独断专行,某些臣子就连靳予安割让城池都能安静如鸡,如今也不会有更多的决心,纷纷叩拜。 盛棠见状袖子里的手安抚地捏了捏景昀,她不是为了多给皇后权力,她会是史书上第一任女帝,却不能保证之后的国君每一代都是女帝,如果又是男帝呢?皇后又恢复女子,是不是又得困守于后宫? 平等的意识不能一下子灌输,平等也非是女子为帝就如男子为帝般困住异性,而是慢慢让人意识到,男女能平等地站在一起,都有争取的权力。至于在他们看来被‘让渡’的男子的机会和权力,盛棠心想,迟早会习惯的。 盛棠,正式登基第一天,就让史官和朝臣们感受到了,盛棠现在才是来真的了,之前的盛棠,还是有所保留。 但对于史官而言,这会是他最光辉的一笔,他记录了第一位女帝的祭天和登基大典,他还将记录这位女帝更多的传奇,这是其他史官,做梦也不敢想的…… 回宫后,盛棠叮嘱景昀,“明日和我一起上朝,会给你安排座位,你听着就行,不懂的回宫后问我。” “后宫先让芷兰帮你管着。” “对了,记得叫我起床……” 至于景昀会不会太过沉迷于权利想学她篡位?只要她在一天,景昀就越不过她,何况景昀从小到大的精力,让他有心眼,却也珍惜别人的真心,她如此信任他,他心里该怎么平衡,自己应该有数。 景昀努力压制住感动和心潮澎湃,还是没忍住,“你还没改早朝时间?” 盛棠趴在床上,今天她为了保持形象,腰好酸,闷声,“这不是还没正式登基吗?不能做得太过。” “今天又出了这么多让他们一下子难接受的事。” “我再熬两天,再通知他们吧,我也不能太武断了,还是得体贴一下他们。” 熬,通知,体贴……景昀一下子不知该如何接下去。 “怎么停了,再按按,我腰酸……” 景昀:“好……” 第77章 秋后蚂蚱 潘家趁所有人重心都在祭天之时, 让人往宫中传信?盛棠侧躺在床上,看着巽七的消息,指腹点了点下巴, “他们莫非还想复立靳予安?不现实啊……” 既然想不出, 索性也就不想了,“让人去传旨吧,先封两人做女侍。” 女侍,景昀垂下眼眸, 之前还说是女官,现在就是女侍了,贵淑贤德四妃, 在前朝也是正一品妃嫔, 如今连女官也做不得, 直接成了女侍, 也不知道那两位得知后会不会翻过去怨世家? 接到圣旨的二人恭敬地领旨谢恩, 等传旨的芷兰走远后, 贵妃潘颖捏紧了手中的圣旨,刚刚芷兰那意味深长的眼神…… “姐姐?”淑妃发现不对,让众人退下,“姐姐是知道了什么?” 女侍,再如何也不应当只是个女侍, 芷兰的眼神她也更不可能错过。 潘贵妃咬紧了下唇, 眼前一片水雾, “前朝已灭, 我已都经是弃子了, 这是想让我拼死给他们打探消息啊……” 淑妃手指一缩, 果然是家里在搞事拖后腿吗?她们俩是已经回不了家里的, 家里对她们的栽培她不会忘,所以在宫里也一直争取得到靳予安的宠爱,就是为了给家里增强底气和机会。可前朝都没了,在如今的世道下,她们也不可能再嫁人,得守一辈子活寡,在她快接受的时候,盛棠以女帝之身登基了,让她看到了希望。 女帝带来的可变性太多了,尤其是盛棠给她们画的饼,这是她们唯一的出路了,她和潘颖谁都知道,一个有野心的帝王是容不下世家的,盛棠显然不是靳予安那傻子,世家想要长盛不衰都难,还想把控朝廷?怎么可能呢,他们真的看不出来吗?他们不过是不在意她们俩个外嫁女的命罢了,女儿再“受宠”,也比不得家中男二,比不得世家荣耀,哪怕是让女儿豁出命,去换那一点点消息,他们也会毫不犹豫。 靳予安在位时,她们俩是有利益冲突的,可是现在,她们是一体的,她们都是世家女,有让盛棠能看中的文学功底和眼光,但也都还未和世家断干净,让盛棠有疑虑,一旦盛棠的怀疑重了,或者是有别的女子能暂且代替她们…… “姐姐!”淑妃握紧潘颖的手,眼神坚定,没有一点柔弱胆怯,“不要管家里了,我们还是女侍,这说明陛下还是想用我们的,我们还有价值,还有机会,但也有可能是最后的机会了。” “家里的路只会越来越窄,我们靠自己走上去,等家里出了事,我们也还能有机会周旋,也是报了他们的养育之恩。”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潘颖擦擦眼睛,抽噎过后,她只是一下子受的打击大了,照之前盛棠对她们的培养,绝非是女侍这样的待遇,但被温晚晴一挑明,潘颖脑子变得格外清醒,她的确是世家静心培养的女儿,她和家里一样,感情淡薄之极,都是自身利益为重,潘颖回握了回去,“好……我去见陛下。” “等等,”温晚晴拦住潘颖,“祭天一般都累人得紧,姐姐要么去见皇后,要么等我们上任的时候,再……” 潘颖也反应了过来,“还是妹妹细心,事情已经如此,也不差这一点时间,等明天吧,皇后怎么说也是男子。” 翌日早朝,盛棠果然给皇后安排了位置,御史大夫华泉嘴唇动了下,最终还是盯着前面官员挺直的背部,一言不发。 很快,华泉就没了心思想这个了。 公孙珏放大了,公孙珏本来就和盛徇文一起主持过俸禄相关的改革,如今只是旧事重提,各种数据和资料都在他们脑子里。 在这个早朝,公孙珏不讲武德,直接啪的一下毫无预兆地提起现行俸禄的弊端,这造成的轰动可比让纨绔子弟去训练大多了,就连如今为盛棠办事的户部尚书,刑部尚书等人都下意识地从心底反对,但他们是见过盛棠对他们阴阳怪气的,比其他更早有了准备,也就暂时能稳住不至于太过失态。 公孙珏可不像以前犹犹豫豫了,开足了火力,要反对?把民生数据,底层官员的俸禄,有多少人站着茅坑不拉屎……把事实一一甩在对方脸上,再这样下去,蛀虫养了一大堆,国库空虚,基层官员还没有足够保障,如何让底层官员无后顾之忧的为民服务?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就是现行俸禄,冗官忧患的最真实写照,不仅提了俸禄,还提了官员过多的问题,这是打算一锅端啊!更绝的是,最后再来一句已经在和太上皇进行沟通。 太上皇不在这儿啊,盛棠怎么办?要以孝治天下啊!爹都发言了,她这个子女还能反对吗? 当下一脸无奈,将俸禄改革交友太上皇和公孙珏主办。 “诸位大人说得也都有道理的样子,但太上皇都发话了,朕能怎么办?朕也不能和太上皇反着干不是,再说了,朕也还小,看着这些数据也着实不懂,就不瞎掺和了。” 众人:你不瞎掺和你就别下旨啊…… 史官:他该如实写,还是润润笔?嗯……还是如实吧,历史比话本更精彩,他这个史官一定会名留青史,美滋滋! 景昀不动声色看了眼脸不红心不跳的盛棠,对于朝政有了一个更为深刻的理解,不能要脸。 盛棠今日在御书房处理奏折,身边的人却多了潘颖和温晚晴,两人只是负责研磨这类辅助工作,却出入了大部分人无法靠近的政务重地。 等盛棠将所有的折子都批复好后,潘颖直接上报了潘家要她试探的内容,以及她手里的人脉,给潘家来了个釜底抽薪,让盛棠都在心里直呼刺激! 潘颖这不说,盛棠都快忘了,公孙珏的病可不是单纯的病,这是看着公孙珏完好无损地出现,一点也不像被病痛折磨,心慌了,毕竟那药下得也算是隐蔽,如何就能去一趟海南就毫发未伤? 盛棠当场没有说什么,只是让她们安心回去,下一刻就让巽七马上去重新接管那些被漏了的钉子。 “那些姑娘们如何了?”贪官被斩,流放的流放,为奴的为奴,但一些幼儿却被盛棠留了下来,好生培养。 盛棠口中的姑娘们,是已然到了认人年纪的小孩儿。 “已经接受过启蒙的不少,和未接受启蒙的做了区分,目前确认了13个可以培养的苗子。” 成年的,就算有文采,她也不会用,而孩子不一样,还可以教导,培养。 这些人,会被从小开始进行培养,忠心,爱国,会是他们首先要接收的概念。 在俸禄改革的刺激下,盛棠表示想将早朝的时间往后延迟,说的是体恤诸位大人要赶太久的路,因此多给一些时间。 诸位大臣都很默契地不在意她的理由究竟是不是真的,索性盛棠改的“自古以来的制度”也不少了,他们也逐渐免得麻木了,当然,也可能是这个比起俸禄改革来,不仅不损害他们利益,还是真的能让他们多睡一会儿,大冬天的,能多在被子里躺一会儿,谁会拒绝? “诸位大人越来越上道了。”下朝后盛棠感叹。也该对世家动手了。 潘家一直没有得到潘颖传回来的消息,公孙珏又如此大张旗鼓,潘家知情的人都人心惶惶。 “父亲,宫中传来消息……”潘吉心情有些沉重,又写些激动,“出入御书房……” 潘家家主潘松沐听到女侍后紧皱的眉在听到进出御书房,整个人眼睛都亮了起来。 “好啊……颖儿好啊,没让我失望哈哈哈,”潘松沐乐得直抚长髯,“是我高估盛棠了……” “父亲,如今宫中管控颇严,这么大的消息,我们竟一点也无法得知,”潘吉有些不甘心,“四妹妹如今身边的人只会更多,想送出消息来,太难了……” 潘吉没说的是,如今只能被动接受从宫中传来的消息,就像被蒙住了眼睛,只能让人搀扶着走。 潘松沐和潘吉不愧是父子,潘松沐也不太舒服,心情不愉,“给付连递个帖子。” 要是以前,都是付连主动巴结他们,哪里会让他亲自递拜帖? 作为被看中的付连,心情也不太美妙,之前和他交好的官员,因着他负责军事学院,又监斩那些贪官,就是别人明白他也是打工人,但终究有了隔阂。 见到潘家的帖子,一个头两个大,“还当是从前呢!” 世家明目张胆混入朝堂的官员已经被撤了,还给了点面子留下的,也不会直接面对盛棠,根本就不能懂盛棠的狗!还当她是靳予安那个傻白甜?真以为名字谐音有糖就真的甜?她倒是甜了,也不看看哭了多少人! “夫人,你这段时间就待在家里,不要理娘家是事儿了,我们担不起。” 他惹不起盛棠,但躲得起世家啊! 至于躲盛棠?天天上朝哪儿是能躲的?“夫人你别说,这当今不按常理来办吧,延迟早朝倒是真的好。” “我估摸着啊,这陛下能拉得下脸说自己年纪小,没钱,这次就纯粹是自己想睡懒觉。” “我就等着啊,这沐休能多一些。”付连现在也不钻营了,越钻营啊,越被盛棠盯住,倒不如混着!。 “大白天的,做什么梦呢?你也不想想你最近熬了多久的夜,陛下一看就是个对政务上心的,怎么可能多给你们沐休?” 付连:“……” 第78章 杀鸡儆猴 付连对潘家帖子的无事也彻底激怒了高傲的第一世家潘家。 温家也一样得知了温氏女能在盛棠处理政事时侍候的消息, 温龄激动得啊,嘴角的笑意根本压不住。 温家主母得知后,有些敏锐地说起来了那天温晚晴的女子能不能做官。 “细细想来, 陛下莫非真的想让女子做官?这让晚晴她们当女侍进入御书房, 就是将她们当踏脚石?” 温龄右手敲在自己手心,“夫人啊,上面那些的想法,不重要, 总归是容不得我们世家的。” 温龄赶紧传信召唤温家的核心人物。 “御书房重地,盛棠敢让晚晴和潘颖进去,势必会在她们身边安插人手。” “这是自然, 就连此次消息的传递, 都不得已动用了核心暗哨。” 几个人围坐在一起, “可这是一个大大的机会, 就算晚晴看不到折子, 听的, 也绝对有用得上的。” “家主,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一但错过,就很难了。” “诸位,”温家二房温时琢磨道, “若是盛棠真敢让女子为官, 对我们未尝不是坏事。” “她用我世家的女儿, 难道是放心我们世家?不, 是没有人可用。”温时冷笑, “她既然没有人可用, 我们就帮帮她。” “二哥你的意思是……” “她为何要先用我们世家女?不仅是没人, 更是因为她不能着急,得一步步试探,可我们,若是不给她这个时间呢?” “制造传闻,盛棠眼里只有女子,要让女子科举。” 如此一来,盛棠还能怎么做?承认?拿肯定得乱一阵子,一但乱起来了,忙起来了,宫中就会松懈,就能更快和温晚晴联系上。 否认,那以后想推行就更难,且暂时无人可用,就不得不重用温晚晴。 无论盛棠如何选,他们世家,稳坐。钓鱼台。 但,对于温晚晴而言,随时可能被盛棠舍弃,而这,在场众人,无一在意,就算是温龄,也只是皱了皱眉,随后认可了这番操作。 盛棠还不知道温家给她的惊喜,付连三人就来给她汇报军事学院情况了。 盛棠找了个时间去视察,学院修得很是气派,一看就花了不少钱,盛棠眼睛都快看不过来了,“这木材……不便宜吧?” “哟,这窗户全是玻璃的,这玻璃厂京都分布才搬过来不久吧……”价格可还是逮着富人薅的价格呢。 再看看麻绳编织的网墙,实打实看不出偷工减料的水泥路面。 “这皇宫的建造,都没这学院用心吧?”盛棠双眼真诚,疑惑地看着他们,“朕应该没说错吧?” 杨平宽擦了擦还没出汗的额头,拱手,“陛下,都是……都是大臣们,大臣们心系……” “行了,别扯些有的没的,”盛棠摆摆手,“后续还有哪些大臣追加了捐款在学院,都给写一份报表上来,越详细越好。” 萧也见氛围不对,“陛下,您再看这边,这是给以后女子们预留的场地。” 哦?盛棠这倒是来了兴致。 “听从陛下吩咐,我和两位大人一起。收集好有意向女子名单后,发现人数不少。” “在诸位大臣的友情捐赠下,我们就在原先的规划上对称再建了一个场地,这样中间有墙相隔,传出去也不会有影响,教导的先生们,也能更好的交流意见。” “这主意谁出的?”盛棠眼光在他们三人中徘徊,这主意可谓妙到家了。 自然是最先出声的萧也,盛棠就是说,能坐到枢密使位置上的人,心眼多着呢!这一举动,既是博得了那些武将家的好感,又贴合了她的心意,倒是让她很难想得出该如何封赏。 韩光庚入学院的第一天,破天荒地早起了,心情激动,还将隔壁莫琴从被窝里拖了出来,硬生生拉着莫琴提前赶到了学院。 盛棠对学院的重视一点也没有遮掩,一个学院,调动了御林军巡逻护卫,进入学院的检查也很是细致。 韩光庚和莫琴看着大门口旁边的那个男子,手上速度很快地拿着一个细木棍子一样的东西,在硬纸上快速划动。 等交到他们手里,他们才明白,这是在画他们的肖像,准确的说,是头像,这也太像了! 上面有他们的名字,年龄等基本信息,最震撼人心的,就是他们的画像了,速度太快,也画得太像。 “这……这是什么笔?”他们竟然未曾见过,且用此笔画出的人像,看起来太真了,立体,光影,黑白…… 被拖过来临时打工的章少霖:“铅笔,你们上课后就会接触了,好了进去吧,下一个!” 章少霖是不想打这份工的,但是向来由不得他作主,谁让他把铅笔玩儿出了花? 给隔壁女子画像的,是他师弟秦子常。 京都军事学院,开学第一天,就以独特的方式给了这群自命不凡的纨绔们一个下马威。 从早上一直到晚上,第一批学生才终于齐了,这效率让人不得不摇头。 而隔壁女班,已经从下午就开始了训练,把男班的先生们羡慕得不行。 公孙瑞也是其中一个先生,他本来就不会一直待在禁卫军,除了他还有在家养生的周海,周海教导学生还是完全不费力的,但是但无奈对上了一群纨绔。 第二天一早,看着准时到的……四个人,比在场的先生人数还少,两边都沉默了,先生们是无语,到场的学生是尴尬。 先生们无奈对视一眼,不一会儿隔壁已经传来了跑步的声音。 女班的学生只有不到二十个,但一个个的,穿着干练,以方便运动为主,头发简单扎了个高马尾,最小的14,最大的也不过18,从低到高排列,跑得整整齐齐,她们仅仅比隔壁男生早训练一个下午,还是因为她们提前到了。 “教她们,我算是来对了,隔壁还没有开始呢。” “太过容易得到,就不会珍惜,也该刺激刺激了,不论是谁,都如此。” 隔壁的公孙瑞深吸口气,手指在剑柄上磨搓,“带他们正常训练,我去把那群人,给弄下来。” 莫琴的睡意被公孙瑞的气势彻底吓醒,这一睁眼,才发现除了他和拉他起来的韩光庚,只有打叶子牌老输的上官和日夜颠倒就为了适应狸猫作息的楚家小子楚永卿。 莫琴咽了咽口水,看着公孙瑞提着剑,招呼了一队人,手里拿着桶,往他们那群人的宿舍而去,对于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他们四个人一边跑步,一边心里是七上八下,终于。 “啊――!” 一声声的惊呼从宿舍楼传来,很快,骂骂咧咧的声音由远及近,这三四十个纨绔子弟,哆哆嗦嗦被赶下了床,头发,衣服上还是湿的,只能随手拿一件外套披着,衣冠不整。 “今天是第一天,不对你们进行加罚,”公孙瑞声音冷漠,“完成早晨的任务后,你们就能去吃早饭,再自行活动两刻钟。” “我建议你们,最好自己把湿润的床单被套,拿出来晾晒,这儿,没有下人服侍你们,不自己动手,晚上没地方睡,可就怨不得我们了。” “你你你……”一大少爷哆嗦开口,腿还冷得发抖,“你这是虐待……我要……要告诉我爹……” “呵,”公孙瑞抽出配剑,指着这位拼爹的选手,所有人都吓得立马退后一步,“你爹?你信不信,我就算杀了你,你爹也奈何不了我?” 这群公子哥儿们,不要太好吓唬,进都进来了,还当是在家呢? “唰――” 剑入剑鞘,公孙瑞好笑地看着他们,“早完成,早吃饭,早点……晾被子,可别怪我不提醒你们……” 韩光庚四人默默跑得更整齐了些,上官已经有些跑不动了,也不敢提出来,咬牙跟上,四人互相对视,心有余悸,还好他们早早下来了…… 更让他们庆幸的是,由于其他人都享受了冬日的凉水体验,早餐厨房特意给他们一人一碗姜汤,“学院关注每一位学子的身心健康,不会让你们受到任何伤害,为了你们的身体,姜汤还是得喝完。” 公子哥们:…… 姜汤,辣啊……根本就不好喝啊!尤其是姜那么多,不要钱的吗?! 逃过姜汤的四人组更加紧凑在了一起,“哥,明天不能忘了我。”莫琴双手抱拳,就差当场跪下了。 上官今天能起也是因为他的活命准则就是枪打出头鸟,陌生环境的第一天,他是不可能搞事的,如今看来,以后也不能搞了。 当下也看向韩光庚和夜猫子楚永卿,“小弟改天请你们吃饭,带我一个!” 见这群人知道怕了,公孙瑞勾起了唇角,“女班那边,正常教学,这边……先苦练一旬,再进行书本内容的教学。” 想来到时候,这群公子哥们,会异常喜爱文化课程的。 第79章 潘达钓鱼 李绵是李秉的女儿, 他们武将家的女儿向来和文臣家的贵女玩不到一起,因为她们的父辈,就被冠上了凶残粗鲁的标签, 作为武将家的女儿, 自然是没有京中贵女一般‘知礼’的。 李绵幼时曾试图过解释,过告诉她们,她们父亲不是粗鲁,他们都是大英雄, 但长大后也明白了,不是她们不懂,而是文臣和武将本就本分了阵营。 听闻陛下要开办军事学院, 她就明白这位陛下是一个重视武将, 重视军事的, 陛下都是女子, 她是不是也能报名?她问了母亲, 母亲试试就知道了, 结果她真的进来了! 她家中除了她只有一个才六岁的妹妹,她必须得立起来,接过父亲的衣钵,才能撑起这个家,让妹妹以后不再重复她被人看不起的路。 用过统一的早餐后, 她们被领着到了教室里, 拿到了她们生活作息表, 她们的学习内容更是囊括得十分健全, “这些是你们这两个月学习的基础。” “两个月后, 会根据你们各科的能力和个人意愿, 进行一个分班的针对性教学。” “由于学院初立, 这两个月还在探索阶段,所以是封闭式教学,想来你们早就知道了。” “今年是特例,明年这个时候,你们是肯定在家休息的……” “但如今毕竟天寒,训练中发现不对及时报告,若是觉得自己接受不了的,我们也会送你们回家。” 见她们齐齐摇头,都表明能坚持,姜夫人满意点头,姜夫人是姜国公的长媳,也是二品诰命夫人。姜国公是在齐国能靠着功勋让皇帝封爵的狠人,但也因为腿疾,如今只能坐在轮椅上,姜国公膝下有三子,长子二子皆骁勇善战,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长子中了埋伏身死异乡,二子常年守着边疆难以归家,且姜家功勋已然太大,三子就从小体弱多病,文不成武不就,取了个媳妇儿提前养老,倒也活得自在。 姜夫人也是跟随姜国公长从军过后,只是戴孝后姜夫人就在家操持中馈,照顾老人,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暂避锋芒。 “最后,”姜夫人特意刺激她们的胜负欲,“两个月后,你们能暂时回家休息,但,休息前,会进行考核,成绩也会告知你们家中。” “这不是最重要的,”彻底将她们弄得心痒痒后,才告知答案,“隔壁有个男班知道吧?你们会和他们的成绩,一起排名,无论……文武!” “要是被一群纨绔子弟给比过去了,那……女子从军,以后的路可能难了。”姜夫人心有戚戚地感慨。 “不能输!” “姐妹们别怕!隔壁那孙家的,我打过,”李绵一拍桌子,“看着人模狗样,身形高大,实则气虚无力,好打得很!” “我爹教过一些反杀技巧,虽然有点致命,收着点力,应该不会出人命。”女班中看着最矮小无害的林家小姑娘两眼放光地举手发言。 “还有我……” 姜夫人:…… 姜夫人去隔壁找了公孙瑞,“要不然,真让他们对干一次?我看她们性质挺高的。”明明只是成绩比拼,一到她们理解里就成了真刀真枪的了,年轻人就是有干劲。 公孙瑞看着操场上跑得气喘吁吁的一群人,眼里很是嫌弃,“行,光是成绩,刺激不了这群没斗志的。” “你那边多教一些克敌的技巧,让男班这群子弟,输得越惨越好。” 姜夫人:她真有点担心出人命了…… “你不在这边你不知道他们有多难教,”公孙瑞看透了人生,“早知道这样,我宁愿去禁卫军熬夜班。” 女班那边,因为学院认真,态度端正,是文武课程一起进行,身体接受起来也更容易,但是男班由于绝大部分人实在是不逼不行,因此被公孙瑞直接采用了下马威教学模式。 连着十天的拉练,让这群无法无天的公子哥们已经忘记了曾经的自己有多牛逼多自在,每天的梦想就是能早一点躺上床铺休息,就连洁癖也因此被治好了不少。 第十一天,他们脚步如同灌了铅,行尸走肉般早早就到了楼下,跟着跑操,毫无灵魂,就连韩光庚几个,也一样生无可恋。 直到他们被带到了一间教室,公孙瑞告诉他们,“今天开始,会给你们上课,其中包括但不限于行军中的必备常识,天文星象的判断,如何利用土壤判断一个地区的气候和环境……” 他们的眼神逐渐有了色彩,“是在这儿上课吗?”不用下去累成狗了? 公孙瑞笑得很正直,“自然,但训练也不能落下。” 在他们的不安中把课程安排发给了他们,这样的训练比起前几天,简直就是洒洒水啊! “不过……”公孙瑞现在十分了得看他们紧张的样子,“若是你们文课学习得不好,我也只能把你们重新进行操练了。” 众人:! 他们爱学习!他们爱书本!书籍才是他们最好的伙伴!谁也不能拦着他们读书!!! 公孙瑞甚至黑心地没有告诉他们还有和隔壁女班的比试,只是说:“理论课程的学习,会由姜国公这样的老将军们给你们做讲解,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能不能把握住,就看你们自己了。” 就算是纨绔子弟,也没有人不知道姜国公,这是真的大手笔啊为了这个学院,韩光庚眼睛都瞪直了。 出乎意料的是,姜国公并没有直接给他们讲课,而是给他们讲了一上午的,边境的百姓的生活,蛮夷如何对百姓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这些公子哥们就算是成天仗势欺人,但他们是不会亲自动手教训人的,对于血腥的场面甚至很多人根本就没看过。 而姜国公的口才很好,好几个公子哥直接吐了出来,姜国公面不改色,继续述说蛮夷的暴掠,又将百姓带入晏国所有人,这些纨绔能欺压百姓,因为他们不处在百姓的位置,可将他们带入被蛮夷侵略的位置,他们就能理解了,一旦他们懂了家国大义,那些欺凌弱小的事迹,就会慢慢被改正。 姜国公无悲无喜地看着底下的学子,一些少年气盛,眼里已经有了火苗,一些难以接受描述,脸色发白,眼中即使有惊慌,但在姜国公看来也正常,本就是一些小屁孩儿,但还有一两个,竟露出兴味,就像是在听一场有趣的故事,期待接下来的发展。 “所以啊……陛下要培养将领,实在是……不想再有人间炼狱了。” 这群少年,不是真的无用,只是缺少引导罢了,有些是家中过于溺爱,有些是不得重用,破罐子破摔,还有些……韬光养晦罢了,但都不重要,姜国公看到的,是晏国本该毁去或者碌碌无为的年轻人,他们开始清醒。 姜国公被推着离开了教室,让他们好生深思深思,公孙瑞班主任的视线在后面的窗户外盯着,心满意足地离开,对待这群学生,还是得采用特别的方法。 当然,姜国公也将那两个学生的名字告诉了公孙瑞,公孙瑞立马就让人将谈送走了,三十八个学生,只剩下了三十六个。 韩光庚四人被拦住的时候,心里都是一阵紧张,思考他们究竟犯了什么事,他们可不想像那两位一样不明不白就被送走。 公孙瑞把他们带到小巷子里,悄悄告诉他们和女班的比拼,“我看你们四个都是好孩子,好生练,不能输知道吗?” 被打击后才知道奋进,但同时,总得有几个出头的,让他们男班不至于太‘自卑没信心’。 四人就像是被交予了重要任务,激动地点头,“这个任务只有你们四人知道,若是被其他人知道了,就算你们失败,会扣分的,懂吗?” “先生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几人压低声音,偷偷摸摸又格外激动地保证。 因材施教,他可是很专业的。 被送回家的两个纨绔虽然高兴可以回家,但也很拉不下脸,因为自己是被退学,被不要的,他们自尊心受到了伤害,尤其是他们过了十天的痛苦日子! 回家后就对父亲大吐苦水,添油加醋,把学院说成了人间地狱。 而在学院外也发生了不少的事情,集市上流传出了盛棠要让女子参加科举的消息,说是盛棠一心想把女子都变成不守妇道的女人才开心,枉顾纲常伦理。 书生本就有一批人在担心,如今流言一出,顿时喧闹了起来,不只是京都,晏国各地都有了不满和质疑,尤其是在让女侍进入御书房这样真实的消息扩散出来作为佐证。 潘温二人得知外面的传言后,只觉得心凉了半截,这一看就是有预谋的,谁能知道宫里的事情?他们这是把她们架在火上烤啊…… “陛下……” 盛棠让她们起来,女子参加科考,在她的计划中最迟也是六七年以后的事情了,这女子入学都还未办起来,结果世家来了这样一招。 承认?她如今没人,若是现在承认让女子科举,世家女肯定会占大头,否认?那她以后再施行就是打脸,虽说她不在意脸面,但她也不想让世家开心。 盛棠又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君主,她没那么在意自己君主的威仪和面子,也不在意在百姓心中不高大上,她甚至很接地气。 盛棠手里的书肆,官报,民报都不是吃干饭。 韩洛淮和张渠听到盛棠的言论,两人都有些不知如何开口,最后是张渠上前一步,“陛下,这是不是……” 盛棠抬头,凤眸漫不经心,“是不是太跌面子?你们按我说的发就是。” 最大的利益群体书生们得到了盛棠在官报上的回复,回复总结起来就是:我本着怜惜两个有才华的女子,没想到你这世家如此不要脸,这天下能读得起书的女子能有多少?就是想你们世家的女子能考科举是吧?做梦哦! 不过朕仔细想想,也是个选拔人才的有效途径,等朕完善完善再告诉民众。 又在民报上多加了一句:若是科举考生连女子都考不过,哪儿来的勇气做官? 书肆也发表言论,说是书生不敢和有才华的女子比。 世家也懵了啊,这是直接开撕啊!谁会像她一样直接撕开脸皮的?懂不懂行啊? 书生们呢?这主意是世家为了他们女儿想出来逼皇帝就范的?至于他们不怀疑世家是被盛棠拉出来的……皇帝都直接开骂了,还大张旗鼓嘲讽他们胆小不敢让女子参加,盛棠还有什么不敢承认的? 书生的怒火一下子就被转移到了世家身上,紧接着,书肆举办了一场才子才女的诗文比赛活动,有人说女子的诗作流传出来有损清誉,但马上就有才子佳人因为诗文看对眼,书生们酸了,书生们也想参加活动…… “这些闹腾的,真正有本事的少,大多想着什么?金榜题名,洞房花烛,要是诗文得了哪家千金的眼,你看他们巴巴就上赶着了,不然哪儿来那么多书生和小姐的话本?” 至于看对眼的那一对,本来就是青梅竹马…… 好不容易压下一场闹剧,让众人不再关心后续,京都外的地方也还得慢慢引导,没想到盛棠这天早朝,就迎来了工部尚书霍空的质疑。 盛棠听着霍空一字一句质疑学院虐待官员后代,丧心病狂,连觉都不让睡,儿子更是瘦了十多斤,这不是军事学院,这比牢房还不如! 其他一些官员被一煽动,也有些怀疑了,尤其是他们还不能进去看,这都十多天了,一点消息也没有。 盛棠斜倚在龙椅上,觉得自己对他们是不是太温和了,头未动,凤眸微抬,漫不经心却嘲讽味道十足地轻笑,“谁给你的胆子,敢对着朕指手画脚?” 霍空身形一僵,其他有些想跟着问的大臣也瞬间老实,回忆起了盛棠夺位那天杀人诛心的场景。 “听闻同胞惨死于敌寇倒下还能无动于衷,满眼期待,霍空,你儿子这般,可否能让朕理解为,是你在家也如此呢?” 咚—— 霍空咚地一下跪在了地上,背心瞬间湿透,“臣——臣绝无二心,也绝不会通奸叛国!” “哦~”盛棠意味深长地发出疑问,又收敛了脸上的神色,“朕只是随口一说,怎就和通奸叛国扯上关系了?” “做贼心虚吧。”皇后景昀搭腔。 盛棠恍然大悟,“有道理诶,来人,将霍空压下大牢,无诏不得窥探。” “历群。” “臣在。” 盛棠在他身上多看了会儿,“此案由你负责,朕……要效率。” 历群明白这是催他失踪案了,可这真的没那么容易,当下也只能应下,“臣遵旨。” 事情的发展远远出乎众人的意料,但既然盛棠敢这样说,必然是掌握了什么,他们庆幸他们没有心疼儿子盲目跟风‘询问’。 学院一事,再没人敢提,盛棠却主动提了,被霍空这一闹,若是不说明白,就是在这些人中扎了一根刺,即便两个月后他们能知道真相,但这两个月内呢?指不定哪哪儿跟她过不去。 “诸位尽可放心,学院里,有姜国公负责教学。” “什么!” 学院里的事情都是瞒着的,就是教学的先生,他们也只知道是以前的将军或者盛棠如今的亲信,没想到还有姜国公?姜国公可是不问世事好几年了! 瞬间那些担心的官员,脸上哪儿有什么担心啊,脸都快笑烂了!这便宜占大了啊! 甚至有些官员在考虑要不要再送一两个儿子进去。 工部尚书被关押,紧跟着工部侍郎也被罢免,这可是当初踩着盛棠的踏犁上位的,盛棠都登基这么久了,还不主动请辞,也是让盛棠大开眼界。 工部的空缺一下子有了俩,还都是高位,一时间,朝堂的氛围就格外奇妙了。 潘达和星云进了京,潘达还穿着女装,身形较普通女子自然是更高更平,但星云和他自己的化妆手法也越来越好,如今虽然身形小不下来,但脸上这么一打扮,倒也有了御姐的感觉。 星云眉目微动,紧挨着潘达,提醒道,“有人跟着。” 能被星云提醒,想来不会是盛棠暗中保护他的人。潘达本就是个带刺的,“待会儿你不要出手,玩玩儿。” 潘达手有些痒,他最擅长的其实是毒,只是好久没用了,一直在接生或者照顾安顿新生婴儿,潘达发现,哪怕他把自己的理想说得多么高大,也改不了他喜欢毒的事实,他确实算不得好人呢。 星云有些不赞同,但又想这是京都,还有盛棠的人在暗中,也就没反驳,只是给盛棠那些人打了个招呼。 潘达许久没有回过京都了,和几年前相比,京都已然大变了模样,街上的百姓笑容更多了,茶坊等地方聊天等声音更多了,交谈的内容更是几乎没有什么顾忌。 暗处有两人观察了半天,“外乡来的,一看就是没见过世面,什么都不熟悉。” “看衣服不像是寻常人家。” “不是京城的就行,又不是第一次。你又不是不知道,这种高挑的有多难遇到。” “也是,这皇帝祭天,搞得我们快一个月没有新人了。” “你跟上,我回去叫人,如今京中正严,不能有丝毫马虎。” “明白,早熟悉了,放一百个心!” 潘达和星云为了钓鱼,只要了一间房,躺在床上,等到了迷烟吹进来,这才放心地闭上眼。 “吱呀——” 门缓缓打开,身影靠近床上,手势交流,将两人身上套上绳子绑起来,一人扛起一个,其中一个差点崴了脚,小声道,“别说,这娘儿们还真重。” 放在窗户面前,打开窗户,下面已经有马车在等候,将两人缓缓放了下去,“那丫鬟倒也不错,要是大人们不要……嘿嘿嘿……” 马车悄声离开,暗中的人赶紧跟上,碰上了巽队的人。 “你们?” “调查失踪案,蹲了一个月了,你们这是?” “保护潘公子……” 两方突然沉默了,只能说,这些人是真的会选择对象,倒是让他们办案方便了些许。 巽队一人灵光一闪,“你们能和潘公子接上头吧,让他委屈一下?多收集一些信息?” “我们也试过钓鱼,不知怎么回事,他们谨慎得很,如今也才堪堪进入青楼。” “行,我去试试,但潘公子若是不愿意,我们没权利强求。” “不碍事,试试再说。” 潘达在马车缓缓睁开眼,活动了一下手指,星云点点头,潘达也就放心地睡了过去。 星云听到了大门打开的声音。 “成了?” “成了,两个都待会回来了,等明儿让大人决定。” 两人被送到了一间卧房上躺着,一声咔擦,门被锁上。 星云起身,观察房内的情况,房内的物件都是普通物件,算不上名贵,有些置物架还有些脏,这说明只是个过渡的地方,还不是老巢? 嗯?星云目光挪向了置物架上的一个小物件,星云拿起来一看,底座背后确实有一点缺口,星云再仔细打量房屋内的摆件,一个个仔细查看,星云摇醒了潘达。 在潘达困倦地面容下,还是选择让潘达做好准备,“主子,和潘家有关。”万一大人口中的大人,恰好认识潘达,那可就…… 潘达睡意一下子就没了,是捣乱后直接走,还是瞧瞧这背后是谁?是那位家主吗?潘达一直就没接触过潘家的各项事务,他也不知道,这条线究竟是潘家底下的人私自做的,还是…… 潘达就像猎人发现了猛然猎物,“星云,我这样,和以前像吗?” 星云仔细在脑中对比,得出结论,“不像,但是我像。” 所以,潘达可以不暴露,但是现在她就容易暴露了,一旦来的人是主家的人,必然认识她。 等星云接到巽队的请求后,潘达更来劲了,这可是把潘家一举拉下水的好机会。 潘达凑到星云面前,“星云,你先逃出去好不好,我想去……” “星云……” “我身上有很多毒药,不会有事。” “潘家我熟……” “那要是不是送到潘家,而是被潘家直接送出去,或者去青楼呢?”要星云离开,星云始终不放心,“别忘了,他们查的失踪案是与青楼也有关的。” 潘达从身上扒拉出一堆乱七八糟的毒,眨眨眼,“不还有他们吗?” “星云……”潘达使出示弱大法,“我看到潘家倒霉,我真的忍不住,我只是想给母亲报仇……” 星云知道他有卖惨成分,但看了那些一点也不引人注目的毒物,也就松了口 ,“那您继续装睡吧,我这就走……” 第80章 潘家倒台 星云从床上起身, 还没完全站起来,衣袖突然被潘达给抓住了,潘达狐疑地瞧着星云, 把星云又给按回了床沿坐着, 自己也凑到旁边,眼神一直观察着星云的神态,“你就这样走?逃出去一个,他们会放心?说不定还会把我扔回客栈吧, 星云,你在糊弄我呢?” 星云垂眸,凝滞半晌, 状若无事叹了口气, “是星云考虑不周, 只想到自己会暴露了。” “哼哼, 是吗?”潘达不置可否, 但星云是暂且走不了了, 两人干坐了一会儿,潘达,“先吵闹一番,你撒泼一点,无礼一点, 先让他们暂且打消让你见上层的心思。” 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 大晚上的, 星云弄出了声响, 拍打门窗, 见人来了也是手打脚踢, 嚷嚷着放她们走, 她要去告他们。 弄得关押的人好不狼狈, “堵住嘴,捆起来,扔到柴房,奶奶的。” “大哥,明天还……” 几人看着胆怯地缩在床边角落,两眼警惕,被之前的‘疯丫鬟’护在身后的潘达,满意地笑笑,“有这个就够了,等那疯婆娘饿得不行了,再给兄弟们自己用,咱们可没精力玩儿强制,是不是啊兄弟们?” “哈哈哈哈哈,大哥说的是,走,反正醒了喝酒去!” 几人勾肩搭背的出去,重新锁上了房门,没有看到床上潘达在听到他们狐言秽语后毒蛇一样的眼神。 潘达掀开挡在他身前的床单,摊开手上的纸团,越看越是满意,这一趟,他还真是来对了。 “四公子,您稍等,这就打开。” 潘达冷眼看着外面,等门吱呀声响起,这次收敛了想要撒毒的眼神,戏精上身,哆哆嗦嗦了起来,床单捂住胸前,泪珠挂在眼角摇摇欲坠。 潘呈手揣在狐毛暖筒中,饶有兴味地盯着潘达,“这次干得不错,赏。” “多谢四公子!多谢四公子!”瞧那狗腿的样…… 潘呈朝着床走进,“小娘子,别怕,乖一点,保你吃香喝辣的。” “你……你们放我走,不然……不然我……我不会放过你们……” “噗哈哈哈,走?当然会放你走,”潘呈神色颇为骄傲,“当然会放你走,不走出这道门,如何好好服侍官老爷们?” “小爷老实告诉你,进来了的,只有两条路,要么被官老爷接走,要么,横着离开……” 潘呈强硬地捏住潘达的下巴,打量着潘达倔强的模样,嗤笑一声,松开手,擦了擦自己的手,“你这双眼睛,倒是像极了某个蠢货的眼睛,小爷倒是想好生看你哭的样子,可惜你也是个不懂变通的蠢货,还是给那群老东西慢慢调、教吧。” 转身,毫不留恋地离去,“也该再找些孩子培养了,犹犹豫豫的,一个女人而已,让你们忌惮半天。” “送去刘太尉外宅,晚上再喂药。” 膳食被放在餐桌上,“乖乖吃饱,不吃的话,晚上受的苦可就更大了。”若非脸上的淫笑,倒是像极了安慰。 潘达自然不会跟自己的胃过不去,等人出去后,闻了闻,这才慢悠悠地用起了饭菜,只是神色很是不愉。 潘呈,在潘家的时候,看起来也是不得重用的,可一出口就是太尉,潘家不会不知道,潘达冷笑,潘家还真是胆小如鼠,重用都不敢明面上的重用。 潘呈全然不知,这一次的外出,让他的背后跟了群尾巴。本着少出门的原则,潘呈干脆去了一趟软烟楼…… “竟然又是软烟楼?”他们的探子进的也是软烟楼,但其实他们更怀疑的,是一丝不漏的秋霜楼,秋霜楼里,是能直接接待官妓,有官府做后盾的。 刘太尉自从见过新帝登基后,各种毫不留情的举动,惜命求稳的他就暂时安静了下来,不敢有什么太大的动作。 他好美人儿,各种青楼他都去过,但要说最得他心意的,不是秋霜楼,而是软烟楼,软烟楼里的美人类型多不说,最得他心的,就是能够“定制”,也因此,双方都清楚,软烟楼不会有什么好的勾当,得藏着捏着。 盛棠登基这两个多月来,提心吊胆,可把他憋坏了,好不容易得到消息,有了一个新的美人儿,这不赶紧就过来了? 外宅格外安静,刘太尉心中有些不安,但是太久没有尝鲜,何况都来了,也就嘿嘿嘿地打开了门,窗帘中有个人影,刘太尉一下子就扑了过去,而后被一条腿锁住了喉咙。 潘达手里拿着一把奇奇怪怪的小刀,在刘太尉脸上比划着,冰冷的小刀让刘太尉打了个咯噔,但看着美人儿的样子,也没有官府的人,心知这是碰上的硬茬子,但不是官府就好。 刘太尉咽了咽唾沫,哆嗦开口,小心避开潘达手里的小刀,“姑娘……在下错了,无意冒犯,我这里金银珠宝都有,就当赔礼了,姑娘能否大发慈悲……” “金银珠宝?”潘达冷笑,“我觉得小爷我差钱?” 男……男人?! 刘太尉一下子就萎了,“你……” 小刀在刘太尉脸上拍了拍,粗糙的皮肤上很快就红了一大片,着实……不好看,潘达嫌弃地别开眼,“你和潘家,怎么搭上线的?” “不说?那行,那就别说了。” 刘太尉被强制喂了药,抠着喉咙想吐出来,最后呃呃呃地吼叫,却发现自己已经发不出声音,惊恐地看着笑得满面春风的潘达。 “我不喜欢你跑出去诶?不然……腿就别用了吧?” “你眼睛瞪那么大干嘛?” “你手抖什么?” “你怎么尿了啊……” 雷队和巽队部分人就在外面,潘达每问一句,他们眼皮就抖了一下,面对巽队的眼神,这就是你们说的要保护好? 雷队的人也很无辜啊,潘大夫一直在救人,根本没有毒过人啊! 永远不要小瞧一个大夫,尤其是大夫还是一个会用毒的,不那么纯善的。 历群对于拿到到手的供词和证据,深深看了眼坐在下方优哉游哉品茶的‘姑娘’,“历大人这茶倒是朴素。” 潘达喟叹一声,“倒是难得的体验。”他不是没喝过更劣质的茶,甚至他为人接生的时候,什么样的水没喝过?可他也给官员家里的女子接生过,只是在官员家里这样的茶水,如此平淡的,倒是头一回。 “历大人还是快去抓人吧,”潘达一脸事不关己,只是提个建议,“潘呈那龟孙儿被我下了毒,估计很快就会发现我不对头了。” 历群其实觉得还能深挖,远不能这么简单,软烟楼有问题,潘家有问题,一摞的官员有问题,可秋霜楼就真的没问题? “历大人,一口气吃不成胖子,”潘达有些无聊了,“潘家倒台了,他们必然会慌乱,就算不露出马脚,短时间内也会有所收敛。”说不定凭借当今的手段,还能顺藤摸瓜。 “庞大夫说的是,”再不交差,上面也该问责了,“招待不周,还望庞大夫勿怪。” 还没暴露身份的潘达随意地点点头。 天还未亮,值夜班的官差奉命查封软烟楼,进去的探子也立马归队,透露出不少消息。 盛棠被人连夜挖起来,主要是太多官员身居高位,让历群不得不深夜申请进宫。 看着得到的消息,还有跟着一起来的潘达,景昀在潘达那儿多看了几眼,潘达无辜地笑笑,“你给潘达和星云找个宫殿歇息,有什么要求都尽量满足。” 潘达也乖乖跟景昀离开了这里,留下下面的历群两眼发懵,潘……达?潘家前少主?女……大夫?还是接生的!他还好言好语得到了一个承诺以后给他闺女接生呢!这这这…… 但是,没有一人理会历大人的心情,再快盛棠和潘达的熟悉程度,历群就知道不该他管的没必要知道太多,心里有点数就够了。 “这些蛀虫也该下去了,”盛棠朱批画得很快,“先抓了再说。”抓了再一个个的审,一个个的挖。 “来人,去把右……左相付连,吏部侍郎钱翰,观文殿大学士乔鹤蕴,翰林大学士甄瑚,传入宫中。” 本来想叫右相公孙珏的,但是想了想公孙珏的身子,盛棠还是放弃了。 想了想又不甘心,自己穿好衣服跑去了太上皇和太后的寝宫,“爹!救命啊爹!” 太上皇盛徇文:…… “娘,我不是故意吵您睡觉的,实在是只有爹爹能帮我了……” 盛母还未彻底清醒,嗯了一声,在被子里一动未动,闷声艰难道,“娘睡了,找你爹就行……” 太上皇:…… 等四位大臣被催赶着到了御书房,就看见盛棠已经在等着他们了,旁边还有脸色特别黑的太上皇。 几个人知道肯定是出了事,但是一看太上皇脸色这么黑,这事情得多大啊! “今年还是办科举,而且时间提前,五月或者六月。”三年一次的科举,因着靳予安继位后提前了一次,盛棠登基后如今也终于提出了要开恩科,不过…… “陛下,”乔鹤蕴虽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但,“开恩科是好事,但五六月艳阳天,恐考生中了暑气。” 盛棠对着已经有了考虑,“拿冰在外面给他们放着降温,我已经派人在收集硝石,可用硝石制冰。” “今晚会有一大批官员入狱,朝堂需要尽快接纳新的人才。” “朝廷还养了那么多没事儿干的,你又招人?还嫌官不多?”盛徇文没好气道,他哪里不知道那些官员没一两个会干事儿的,但怼人不需要太大的逻辑。 盛棠摸了摸鼻子,“那些官员如何改革安排,不是您和公孙叔叔该考虑的吗?” 盛徇文:“你倒是自在!要用的时候就爹爹叔叔,被你拉下水做挡箭牌就太上皇公孙大人,大半夜把老子从被我拉出来,哪个皇帝这么缺德!” 再老实的人也有被惹恼的一天,一个奏折朝盛棠扔去,盛棠一个后跳起身窜到了椅子上站着,见老爷子起身,马上躲开,“爹!还有大臣!”这个时候好生说个软话,可能就这么过去了,偏生盛棠看着还有大臣在,一个嘴瓢就知道,完蛋了。 “你还知道有大臣!你不是早就不要面子了吗?抖威风是吧?把什么事儿都扔着我是吧?”盛徇文一拍桌子,左看右看抽出旁边太监手里的拂尘,“你看看你说的是什么话!哪儿有皇帝像你这么无赖!” “躲?你娘现在睡着呢,你看你再去打扰试试,你娘是骂你还是骂我!” “爹!爹!爹!!!” 御书房闹成一团,几位大臣脑袋埋得贼低,恨不得失聪又失明,怪不得太上皇脸色不好呢,合着是强行从被窝里拉出来的,啧啧啧,父纲不振啊!对比起来,他们虽然半夜被迫起床,但好歹还是一家之主,啧啧。哟,这陛下家里是太后做主啊,嗨呀,真打啊,几位大臣脸色一变,他们不会被盛棠撒气吧? 啪嗒,拂尘仍在地上,没人敢捡,盛徇文大口喘气,“你敢告诉你娘,我就不干了,你瞧着办,下次让我给你收拾烂摊子,别半夜吵我。”说完就神气十足得出了门,“最后一次,自己商量好了再给我!别忘了你还有个弟弟可以折腾!” 盛徇文运动了一番,在外面倒也不冷,只是现在回去就得吵到她娘了,他倒也不至于真的下重手,只是确实有点气不过,再有,这事可不好办,倒不如加紧一些他们的效率,总归他这个女儿是个不怎么要脸只要效率的,嘿。 这不还是答应干白活了,几位大人心里嘟囔,不过这靖王……地位堪忧? 起居舍人在角落一边擦额角的冷汗一边快速记录帝王的言行,老天爷,这陛下可千万不要想起他,千万不要让他改啊!他能不能名垂青史,就看陛下会不会以权谋私了! 起居舍人心潮澎湃啊,以前记录靳予安,也就是一个要美色不要江山的昏君的日常,历史上这样的昏君也不是没有,并没有什么特色,可是盛棠不一样啊,光是女帝就让她与众不同。 而这么些日子的记录,起居舍人也是彻底明白盛棠和以前的皇帝不一样,更在意结果而不是过程,也能拉得下面字,可皇帝被打还是很值得载入史册的……吧?而且起居舍人觉得吧,这次过后,盛棠的脸皮会越来越厚,直到无敌! 索性盛棠还真没响起来还有记录起居注的起居舍人,反手摸了摸自己的背,又捡起那根拂尘,盯着看了一会儿,嫌弃道,“这坏了,明儿给你换个新的。” 太监:“是……” 盛棠若无其实坐回了原位,眼神颇有深意地在几位大臣身上打转,“埋头作甚?继续说吧,这科举提前……” 因着担心盛棠心情,效率出奇的快,很快就拿出了一套方案,就连这些官员下狱后,该暂时由那些人顶上,也商量了出来。 “钱大人队葛布官员倒是了解得十分透彻。”盛棠若有所思地盯着钱翰。 钱翰谦虚,“臣之本分,陛下谬赞。”身为吏部官员,管理文职官员就是他们的责任,钱翰这个侍郎确实做得不错。 “既如此,那就……擢升吏部尚书,全权统管吏部,可别让朕失望。” “臣……领旨谢恩!” 翌日早朝,朝堂几乎空了四分之一,其中大部分还都是重臣,而今天,太上皇居然也在。随着历群的汇报,圣旨一条一条的下达,所有人都恨不得谨言慎行,生怕当了出头鸟。 “好一个潘家,好一个青楼,好一个朝廷重臣!” “拿着朝廷的俸禄,尽干一些逼良为娼,损害百姓的勾当!”盛棠语调平和,却给人不怒自威的压迫,盛徇文喝茶时遮住了自己满意的笑容。 “这些年来的失踪案,那么多人口失踪,女子被卖入青楼?男子呢?竟然让凶手逍遥法外这么多年?”盛棠指了指头上的冕旒,“晃吗?很稳是不是?” 盛棠冷笑,眼里今日嘲讽,起身怒骂,“稳个屁!百姓求生,边疆将士拼命,你们呢?今日在朝堂的,就真的有多干净?当朕不知道吗?” “冕旒稍稍晃动幅度大,你们就能盯着朕说半天,怎么这么多大人逼良为娼,没一个上报的?” “历群!” “臣在。” “继续查,各个青楼都给朕查,一旦发现有被迫的,立马查封,青楼的老鸨也别放过,将账本给朕查清楚,有哪些官员消费过,再有……” “何濯,徐尤——” “户部,有多少青楼,没有税没交齐的,三日内给朕结果,七日内补足税款,钱不够的,有一个算一个,封楼压牢。”盛棠脸色是真的不好,等结果下来,她就能更有理由,取缔青楼了,就连官妓这个制度,也迟早得废除! “臣……遵旨。” 户部要有钱了,何濯该是高兴的,但三日内相当于就要清算那么多青楼的烂账,这也太赶了,要命啊! “盛榕。” “啊……臣弟在!” “你带着人马,和陈石一起,查查,京中有多少户籍人口等有误。” “臣弟遵旨。”盛榕跟着侯杰干过,倒也不至于一窍不通,相反盛榕脑子机灵得很。 只是何濯和徐尤脸色更苦了,陈石是个能干的,办事仔细也算账快的,结果这也被抽走了。 “何大人,你脸色不好?”上司突然的关切才是最吓人的,何濯心想,您不问,我脸色可能慢慢就好了。 “臣……臣谢过陛下关心。只是……”何濯估计被日期给彻底难住了,“只是户部没多少人可以用了,臣……” “哦~”盛棠恍然一叹,“何大人早说嘛。” “鉴于特殊情况,何大人可去其他几部借调人手,朕想来,这之后也不是个事情。” “陛下,”甄瑚接到暗示,出列,“今年科举可提前进行,以及时补掉朝廷空缺。” “臣附议。” “臣附议。” “陛下,”公孙珏出来反对,“国库空虚,已经养不起太多官员,以往科举之中,有不少学子都在翰林,未曾谋事,吃着朝廷空饷无所事事,不若让他们先来顶着,科举实在没有必要提前。” “右相这话不对,”乔鹤蕴出列,“陛下登基,今年开设科举是天经地义。” “那国库呢?”公孙珏严肃极了,看向户部尚书,“何大人,你给诸位大人说句实话,国库还有几许?” 何濯:…… “陛下,朝廷养不起闲人了!” 盛棠点点头,“右相说得有理,这样吧,”盛棠来当好人,“钱翰何在?” “臣在!” “将之前未曾启用的官员,先放在六部锻炼锻炼,正好六部缺人。” “不过……乔大人也言之有理,朕思来想去,不若这样,”盛棠说着思来想去,嘴却没停下,“今年科举照常举行,但殿试出题由朕来出,以务实为第一标准,招勤恳之人,也不算白养闲人,右相觉得如何?” “陛下才能卓著,由陛下出题,定然能为朝廷选出栋梁之才。”只要不再让他出题,一切都好说。 上面的太上皇闻言笑出了声,“不错,陛下出殿试的题目,是最合适的。”真以为出题那么简单?还是自个儿去忧愁吧! 盛棠:…… 其他一些官员看着公孙珏‘退步’,也有些高兴了起来,虽然知道改革不会停下,但陛下也不是完全听公孙珏的嘛。 至于当事人公孙珏:你们就高兴吧,等各个部门乱得一团糟,看你们还想不想裁官! 今天京都的街道时不时就有官兵走过,青楼一条街更是被官兵团团围住,就连秋霜楼也不例外,被里里外外的检查,就连秋霜楼的几个负责人,包括有关官员的家里,都被搜查了一番。 百姓听闻是世家和青楼背地里拐卖人口,强掳少女,都义愤填膺地骂了起来,对于官兵的行为更是一个劲的夸赞。 而之后盛榕的人一家家的调查人口,那些真正清白的百姓更是配合得很,“官爷喝水!” “如今好咯,陛下是个好陛下!” “官爷,你们可以去南街看看,那里鱼龙混杂,散户更多,更容易钻漏。”百姓比官兵更加积极,因为他们更加担心自己的孩子也遭遇不测。 “多谢老丈人,您老继续休息,不打扰了。” 秋霜楼的老鸨面上挂着恭敬的笑容,在户部来查看账本时更是恭敬而爽快地交上了账本,惹得徐尤多看了两眼,“大人,我们秋霜楼一向受官府监管,不敢乱来。” 徐尤闻言笑笑不语,这账本,是真是假?还得看历大人那边能不能搜出什么来,老鸨的话,听听就够了。 潘呈晚上在床上睡得正舒服,硬生生被自己给痒醒,看着已经被自己睡着后抠破的有血痕的皮肤,还有上面的密密麻麻的包,“来人!来人!” 潘家有专门养着的医师。医师看了看,眉心一条,神态严肃,慌忙起身,“公子,您这是中了毒……” 潘呈只要结果,“什么毒,能解吗?能看出中了多久吗?” 医师神色犹豫,在潘呈的逼问下终于道,“是潘家……秘方里的毒之一。”他可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参合进大家族的宅斗。 潘呈神色冷凌,脸上也布满了红肿的包,谁会这么蠢的对他下手?“叫父亲来。” 潘家家里灯火通明了一晚上,依旧一无所获,一干人等疲惫之际,潘家大门被敲响,潘家的牌匾被摘下,潘家荣耀,再也不复。 第81章 逃税抄家 潘家祖宅其实并不在京都, 只是后来齐国订立京都,为了壮大潘家,贪心插手朝堂, 这才将本部一点点挪到了京都。 一整座山头都是潘家的私家花园, 而如今,尽数充公,由于潘家算上那些下人,人数实在太多, 就将潘家主事的一群人压入了牢房,其余人等暂且统一看守在潘府,绝不会放过一个人出去。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潘松沐想不明白, 潘呈因为解了毒, 虽然抠出来的血痕还没消散, 但看着也不像个中毒的了, 一并给送到了牢房。 到了牢房后, 不出意外, 看到了本该在朝堂混日子拉拢关系的潘松直。 “二弟,究竟是怎么回事?”潘松沐不能忍受这种一头雾水的现状。 潘松直颓丧地叹了口气,看着被痒痒包折腾得精神不振的潘呈,“软烟楼暴露,失踪案也被翻出来。” 潘呈闻言抬起头, “我昨儿刚出去了一次……” “刘太尉……外乡女……” “那女子……那女子是官府的人?”潘呈游移不定, “不可能啊, 那女子确认过是外乡进来的……” 盘吉冷哼一声, “不是你暴露了, 还能是谁?也别说这个了, 得清楚他们有哪些证据。”这才是最重要的。 只是刚进去一会儿, 潘呈脸上,手臂上,又开始出现奇痒无比的小包,“来人!来人!把医师叫过来!他不是说解毒了吗?!” 听到毒,看守牢房的小兵也不敢松懈,马上叫来了大夫,却不是潘家的医师,大夫眉头紧锁,“老夫行医多年,还未曾见过如此奇怪的脉象……” 潘家家主只觉得麻烦不来就不来,一来就全都来了,将昨夜医师的解药配方说了出来,“他服用了这药,按理应该消散了,只是如今……”潘松沐是个适应能力很快的人,沦落牢狱,对大夫都很是客气,不会得罪任何一个看着平常的人。 大夫摇摇头,“老夫……医术不精,不敢随意开药。” “爹……爹你救救我,孩儿好痒……好痛,心口好闷……” “心口怎么会闷?”潘家一系人再恼怒他暴露,也都紧张看着潘呈,潘家的医师不会判断错潘家的毒药,可怎么会发生如此后续?这个问题不弄清楚,他们谁也无法安心。至于牢狱之灾,世家在大问题上,都是一致对外的,另外几家不会冷眼看着,他们不可能出不去,如今只是吃些苦罢了,他们依旧如此坚信着。 不仅闷,还好冷,潘呈缩成了一团,潘家紧张之时,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一个‘女子’含笑地走了进来。 潘松沐惊疑地看着面前的女子,神色恍惚,被那双含恨的双眸一刺,猛然清醒过来,庆柔早就死了,这人看着有几分相像,却不是她,年龄也不对,身形也不对,等等,潘达虽胖,但是身高……还有这双眼睛…… 串起来了,潘达掉海,是真的掉海吗?如果这是潘达,那潘呈所遇到的女子,所中的药,潘达为何假死? “你这些年都是装的?!”潘松沐警惕地看着潘达,“你倒是不像你娘那么蠢,生生连我都骗过了。” 潘达在安全距离外看着他们,双手怀抱靠在墙上,“你这老匹夫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了?心眼挺多的嘛。” “潘松沐,你放心,我搭上了新帝的船,已经让人去潘家把娘的骨灰排位给拿出来了,潘家,脏透了。” “潘呈,滋味如何?” “你……” “呵,你要是不叫医师,熬过一晚也就没事儿了,你怎么就不能忍一忍非要请庸医呢?”潘达语气尽是惋惜,脸上全是笑意,“不过放心,死不了,也就难受个半把个月而已。” “劳烦,潘松沐脖子上挂着钥匙。”潘达对身边的牢头说。 “潘达!你是我潘家人!你以为你就能跑得掉?盛棠容不下世家,自然也容不下你!”潘松沐防备看着牢头,但是他们双手都有锁链束缚,实在不便。潘松沐慌了,敢这样来拿钥匙,外面究竟掌握了多少? 潘达等拿到想要的钥匙,将钥匙孔套在手指上打着转,欠揍道,“谁是潘达?我可是陛下恨不得全方位护着的人,世家在我面前,算个屁!” 潘达穿着女装,故意扭着身子走了出去,尽显小人得志。看得潘家人辣眼睛又火冒三丈。 “那可是潘家百年基业……” “没了,都没了……” “他就算有钥匙,也不该知道暗道的布局……” “他藏了这么多年,说不准……”潘松沐颓丧了下来,“我明白了,庆柔郡主那儿的人……”皇家,倒是算得精,利用庆柔的人怀着仇恨探清楚深浅,再作收渔翁,可惜,渔翁比鱼儿还早死。 潘达哼着歌将钥匙和一张绘着地图的手绢交给了盛棠,“里面珠宝不少,卖了能撑不久的军费,更多的是各类藏书,就当晚了的登基礼物了。” 盛棠毫不客气地收了下来,“只是没想到,只搞下来了潘家。” “潘家一直自傲是世家第一,心态早就飘了,也不看看其他两家有多低调,就他各处张扬。” 付连这两日忙得很,一回家就泡到了书房,夫人潘氏到潘家入狱,也是着急得很,可是听到付连告诉她罪状之后,就没了言语。 “夫君……你……你没参与吧?” 付连叹口气,“我是潘家女婿,他们是有病才让我背着你去找人吧。这事儿他们以前找过我,但我再钻营,也还不至于做这种事儿。”实则是以前他地位不稳固,他是个求稳之人,这个把柄太大了,而之后,付月华成了皇后,他更不可能生生递把柄给潘家,他先是付家人,再是潘家女婿。 “那你这两天,怎么都不带休息的?” “这不讨陛下圣心,想法子呢。”付连连夜被叫去御书房,连右相公孙珏都不在,让付连充分认识到,盛棠不是个小心眼的帝王,只要他做事让盛棠能够满意,就能得到重用。 他如今这个左相,也就是个面上光鲜的,公孙珏一句话就能把他身边的人调走,可陛下没叫公孙珏去御书房,说明什么?说明陛下也忌讳公孙珏过于专权!他还有机会! 再想想陛下让他监斩贪官,付连悟了啊!“陛下……陛下不是断我退路,而是给我机会和他们一刀两断啊!我怎么就没早点明白!” 潘氏看着感动的付连,“可夫君,你就是奸臣啊?陛下是明君,当然看不惯你这个奸臣,你是不是想多了,陛下就是纯粹打压你……” “你不懂!”付连被公孙珏的‘失宠’冲昏了头脑,“夫人你不明白,我是奸臣,不代表没有能力,只是以前的皇帝不需要忠臣罢了。” “夫人,我的能力已经得到陛下的认可了,你信我,用不了多久,我这个左相就能真正坐稳了!” 潘氏欲言又止,看着兴奋的丈夫,再想想已经倒台的娘家,还是觉得等丈夫撞了南墙再回头就好,好歹现在在往‘好’的方向走不是? 付连干劲十足啊,他专门偷偷找了历群,历群居然不声不响地就得到了陛下的重用,可惜还是穷,他花了重金贿赂历群,历群再廉洁,也架不住家中还有老小,告诉了他,陛下是想关闭烟花场所呢,包括官妓等制度。 关闭烟花场所不难,难的是那些女子如何再进行安置,难的是官妓制度,朝廷大部分都是男人,男人哪有不好色的,但他不一样,他爱权,为了权,取消官妓而已,他会想一个让陛下满意的对策的,没有明君会不喜欢忠心而主动的臣子! 一天下来,烟花柳巷陷入了整顿,户部官员各个还在挑灯夜战,这些账本太乱了,太乱了!还这么多,三天怎么可能弄得完! 第二天,只睡了一个时辰的何大人马上就去六部其他部门借人,有着盛棠的口谕,借人倒是借得很快,只是就算如此,还是一片兵荒马乱! 三天后,他们也只校对了一半…… “我先去交给陛下,你们继续。”何大人揉揉眼睛,虚脱极了,走在路上都差点绊倒。 盛棠看这模样,难得有些心虚,可一看这些账本,顿时火冒三丈,“看看这些钱!” “这逃税逃成什么样了?!这些年都够半年的军费了!这才一半的烂账?” “抄家!抄家!补个屁的税,朕要抄家!朕爱抄家!拐卖孩童,私逃税赋,朕不仅要抄家,还要砍头,朕看谁还敢?!” 何尚书暗自叹气,军费,陛下脑子里只有军费,这些钱看样子又在户部待不了多久,“陛下,国库……”别忘了国库,不能只想着军费! 盛棠灌了杯茶冷静冷静,“潘家的家底,放到国库,青楼那些的税赋,用来冲做军费,干粮再提升一个档次,再苦不能苦将士,咱们有钱了!” 盛棠眼里总算有了光,“一个潘家,还有温家,谢家……真肥啊……” 何尚书眼皮一跳,在新元朝,干什么都不能贪污,皇帝是个抄家快上瘾了的啊! 烟柳巷一半的老鸨被抓,漏税金额震惊朝堂,对于盛棠的雷霆之怒,也每人不顾脸色地提出意见。 秋霜楼老鸨给的账本看着毫无问题,但是从某个官员那里搜出来的账本,问题就大了,再对比秋霜楼的账本,可真是做账的一个好手。 “陛下,臣有本启奏。”付连站出列,还别有深意地看了眼公孙珏,弄得公孙珏一头雾水。 “软烟楼一案,牵扯出青楼背后的利益链条之大,令人咂舌,一众青楼敢如此行事,无不因为不少官员或者官员子弟,都会在青楼寻花问柳,青楼自觉有了保护伞,这才敢如此行事。” 后面的百官都有些差异地看着吃错药的付连。 “为官者,为的是黎民百姓,做的得是有利国家之事,岂能由着权力之便做些下三滥的事,做些贪图享乐之事!” 啊这……满腔热忱付太师,一心为国付左相?这怎么看怎么……别扭呢? 盛棠不禁悄悄挪了挪坐姿,她提前看过付连的奏折,大概有些准备,但她还是瘆得慌。 “臣建议,严禁朝中官员寻花问柳,以正朗朗风气!还朝堂一片清明!” “陛下,朝中大臣读的是圣贤书,学的是孔孟之道,如此政策一下,也少了那些贪官奸臣,玷污大臣们的声誉,还请陛下准奏!” 对于后背诸多的视线,付连不为所动,站得是挺如松柏,一身正气,公孙珏错愕地看了付连几眼,再看上首的盛棠都有些听得不自在,虽不知道前因后果,但总归是好事。 “臣附议。”右相公孙珏附议。付连眼神一瞥,暗含骄傲,左相终究是左相! 后面的官员们也是一阵无语,这付连还真是……什么话都让他说了,谁反对他谁就有背孔孟之道,白读圣贤书了是吧?再看左右二相都站一起了。 “臣附议——” “臣等附议——” 盛棠转过头看了景昀一眼:学着点。 景昀点头:明白。 “既如此,萧也。” “臣在。” “分出一支扫黄打非队伍,一经发现官员寻花问柳,伐俸三月,缴纳罚金一千两,官降一级,累犯者,官降四级,若降无可降,就摘除头上的乌纱帽,不得徇私。” “臣遵旨!” 饶是付连也惊了一下,这可比他奏折里写的处罚严重多了…… 如今青楼的全部账目还没有算出来,但官员禁止出入烟花场所已经开始施行,等青楼的各项数据出来,再行关闭,官员本就不能去了,陛下也就不会再遭受多大的阻碍。 付连站得身姿挺拔,脸上是志得意满,那模样,公孙珏抽了抽嘴角,不想搭理。 第82章 纺织工厂 盛棠向来雷厉风行, 萧也自然明白圣意,一队人马很快就组织了起来。 烟花巷还在整顿,冬日里喧嚣热情的街巷瞬间冷寂了下来, 这支队伍就在进行理论等培训。 得知陛下并未怪罪他们的速度, 一个部门统一松了口气,瞬间瘫在了原位,更有一些直接趴在了桌子上,“让我睡会儿……就一会儿……” 官员们被禁止寻欢作乐, 最高兴的莫过于他们的夫人了,不少夫人得知后都想进宫拜谢皇后,倒不是不知道是盛棠干的, 而是向来夫人们该拜见的, 都是皇后。 景昀干脆选了个日子, 办了一场较为仓促的寻梅宴, 皇后是男子, 起初她们还有一些拘束, 但景昀实在看着过于无害,夫人们大多也是受了话本影响,有了个先入为主的观念,没多防备,一次宴席下来, 倒是其乐融融。 秋霜楼的账目被清算妥当, 包括和假账的一一对比梳理, 盛棠没有直接逮捕, 而是等所有青楼的账目都清算完毕后, 再一同处理。 而这段时间, 盛棠的加压下, 各部本就忙碌,再有“新手”从新开始学习帮忙,干事的一些官员都快哭了,求求了,你们是祖宗,你们停下好不好,不要动啊!他们终于明白太上皇和右相的良苦用心了,真的承受不住啊! 改革冗官,倒是比俸禄之弊端改革,更先实施起来。 历群那边的结果也出来了,“陛下,但凡有名气的青楼,多多少少都沾一些人口拐卖,甚至……偷窃强抢。” “但……”历群咬牙道,“这些年的失踪人口,还是有两百多人的偏差,无法得到证实。” 也就是,还有200多的失踪人口,失踪原因不明。 “靖王那边……”盛棠看着数据,觉得事情太严重了,“还差部分地区没有统计,你看看目前的就明白了。” 不明原因失踪的,没有户籍的,还有混乱的,这十多年消失的人口…… “先结案。”盛棠沉声道,“转暗处调查,你就当不知道这回事。” 历群是个上道的,“臣明白。” 历群早朝上,将案件上报后,满堂哑然,盛棠趁机提出关闭青楼等烟花场所,官技制度更是趁机提出取消。 盛棠冷眼看着就算禁止官员嫖.娼,他们还是要制止她的举动,朝廷上说这些,也就她大晏朝了。 “陛下,若是关闭青楼,那这些女子岂非是没有生存之道,人口拐卖之恶劣,需要的朝廷的监管,而非一刀切的因噎废食!” “既然您觉得这是女子的生存之道,不如让您女儿进去?”盛棠冷下来了脸,“若非迫于无奈,谁愿意当个当个玩物?” “怎么,张大人的觉得,自己女儿不能进去?” “难为你们能满嘴的大义凛然!” “朕管你们同不同意,如此大罪,理应昭告天下,不止京都,各个地区都严查青口人口,赋税,从京都开始,自下月初一,开始关停青楼。” “官技?前朝都被朕给扬了,还让朕守前朝的规矩?你们是想富立齐国不成?!” “萧也,交给你了!” “再说潘家,百年世家,亏他们说得出口!软烟楼涉案人员,通通处斩,也不用秋后了,免得……夜长梦多。”最后那句夜长梦多,盛棠说得格外低缓,也不容拒绝。 “退朝!” 大部分官员等盛棠没影了,这次颤颤巍巍起身,盛棠安上的名头,谁当担得起?盛棠这是第一次,根本不顾朝臣的意愿,我行我素,但谁又能奈何? “陛下……”潘颖面容有些憔悴,“可否,让臣去看看父亲。” 温晚晴在盛棠身后,有些恨铁不成钢,潘颖却只当没看见,她再知晓潘家不顾及父女情分的算计,也不能改变那确实是她的父母。 盛棠嗯了一声,“别让朕失望。” 菜市口掉落了不少人头,却无法消除百姓的怒火,涉世官员的宅邸,更是被扔满了污秽之物。 听闻青楼会被关停,百姓觉得安心,富家弟子或者权贵子弟只觉得糟心。 其他地区的取缔可能会更慢,但是京都快得不行,所有的青楼女都被带到了皇家的私人园子里,等着下一步的安排。 青楼一条街被封锁,无人可进。 青楼的那些姑娘,有些是从小被拐的,有些是养不起被卖的,那些被拐的,经过证实后,若是家人和自己都没意见,就可以回家。 但即使这样,无家可归的,才是真正的大多数。 “芊芊姐,我们要在这儿待多久啊。”莲蕊才十三,还未到正式接客的年岁,芊芊是寻芳阁的招牌之一,对她多有照顾。 “小姑娘就是小姑娘,私家园林,多好的地方?咱们陛下心善,安心待着不就成了,怎么跟还没断奶的孩子一样。”艳玲坐在一个秋千上,欣赏着自己的指甲。 有不少姑娘跟着她附和,安安心心享受园子的舒适。 芊芊峨眉微皱,慢慢收回视线,“我们回去吧。” 等走远后才道,“陛下是个好人,但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也没有人能理所应当的享受别人的付出。” “莲蕊,任何时候,都不能像她们一样,明白吗?” “我懂了,但我们能有什么值得回报陛下的?” “不知道,但总归不希望我们闹起来。”芊芊在青楼,见惯了各色人等,早过了张扬的年纪。 陛下甚至让太医给她们检查身体,有病治病,没病也能求个心安,好得……太过了。 事实上,盛棠当然不会白养着她们,就说一天的伙食费,都是一比不小的开支,盛棠那么抠门的一个人,必然是有所图。 园子里的一举一动,其实都在被记录和观察,等五六日后,再让人去询问她们的特长,这可能就是她们的机会了,所有人都暗想。 不仅询问,甚至根据所写内容会进行验证,再记录成册,交予盛棠。 有些人,被选入宫中,进行衣造,乐坊等机构,也算是有了一份铁饭碗,而有些,如艳玲等,因为人少了,则被转移到了一个普通的宅院,等待指令,但她们看到了其他人的路,就连莲蕊那样的,都有了死工资,她们哪里还不清楚,她们被刷下来了。 “慌什么!这不还是养着我们吗?青楼被陛下关停,我们没了生计,陛下怎么都会对我们负责到底。”但她脸上的慌张,和刻意高昂掩盖慌乱的语调,已经明晃晃的告诉旁人,她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说的话。 岭南去海南学习棉花的手工艺进展十分的顺利,盛棠既然要关闭青楼,那自然要对那些女子负责,有正经工作,大部分青楼女子自然是愿意,至于沉迷在钓到达官贵人,或者看似花团锦簇,实则虚无缥缈的那些人,她会给她们机会,能不能抓得住,她不会强求。 各地的青楼没有立马关停,就是因为还得有准备的时间。 盛棠开始推行在建立丝绸制造等工厂,给这些女子再就业的机会。 而盛棠也展示了岭南等各地的棉花和棉布棉线的实物。 织布的技术不一定需要棉花棉布,所以大部分女子都是能很快学会并且做到的。 等织布的多了,数量上去了,自然会追求更快的效率…… “棉布的织造公益,各地派出代表往岭南进行学习。” 而无论官报还是民报都很快说明了盛棠如何给无辜的被卖入青楼的女子再就业机会。 诚然,还是很多人看不起青楼的女子,即使她们很多都是被迫生计,由不得自己 ,但是世人大多愚昧,只认定自己所认定的,盛棠能做的,只是一步步的改变这样的风气。 艳玲等人得知自己会去织布当工人,简直无法接受,“我们的手怎么能去织布?!” “凭什么她们能在宫里享受,我们就只能织布?这是什么道理?!” 来人看着失态的艳玲,神色从容,一点也没有因此变脸,“愿意的,继续留下,不愿意的,自行离开找后路就是。”说完便转身离开,要他说,就是认不清身份,看不清形势。 “艳玲,怎么办啊……” “就是,我们可是跟着你才没能进宫的!” “合着就都怪我了?”艳玲气得冷笑,“我不在这儿看人眼色了,我去找王公子,哼!” 其他人面面相觑,陆陆续续走了不少人,剩下几个不知所措,“我们还是……留在这儿吧,好歹以后,能有个安稳日子,其实我觉得挺好的……” “我也觉得,只是之前不敢说……” 京都速度很快,一个月,这些女子进入了纺织厂,并且对外招工,包伙食宿舍,一天工作四个时辰,一月990文。 “990文?京都这个价格,算一般吧……” “但是包吃住诶,听说还有肉!包的三餐!” “里面不是以前的妓.女吗,我媳妇儿要是去学坏了……” “什么学坏!人家不能从良?” 各路言语袭来,但待遇在那儿,现实的人才是大多数,只消几日,纺织厂便不再招工,错过的看着工人面色越来越好,家里越来越宽松,一个个的悔不当初,却也只能白白羡慕。 第83章 学院真香 在这段时间里, 潘达也没有闲着,他本来就是被盛棠给叫回来的,不然他指不定还在那个犄角旮旯给人接生或者照看虚弱的婴幼儿呢。 盛棠接手皇宫后自然就接受了皇宫内的另一群特殊的男人——太医。 但问题在于, 盛棠也并不知道他们的真实才学是何种情况, 毕竟她只是一个外行罢了,这才把潘达给请了回来。 对于这群太医,潘达刚到皇宫,没歇息两天, 盛棠就安排潘达暂时总管太医署,太医们自然是不愿意的,但一番潘达眼中的友好切磋后, 所有人都没了意见, 不仅如此, 潘达, 准确来说, 是庞大夫, 周围成天围着一群头发不太茂密的太医,不论老少。 而当潘家被抄家后,那一摞一摞的医术被送往皇宫,准许太医们翻阅后,尤其是年老的太医, 感动得那是泣不成声啊! 年老的林太医和中年却在之前并不太受重用的钟太医, 是潘达挑出来的两个医术最好的太医。 “你们两个, 配合庞大夫, 进行太医署的季度考核, 实践是给那群姑娘们把脉, 把诊治情况一一写出来判定, 理论,就是你们三个,综合起来,出一套考题,进行测试。” “庞大夫不会一直待在皇宫,所以你们两位,得尽快适应。”盛棠不能让他们停止学习,所以说,那群姑娘们还是太天真了,给她们体检是真的,但背后的原因并没有那么简单。 “如今皇宫里所谓的主子也没那么多,朕看太医署的各位都有些闲得慌,”盛棠叹了口气,“朕就奇怪了,宫女太监,女官等人,就不是皇宫的人?怎么太医署救治不得?” 盛棠前些天回太极殿休息的路上,就看见个宫女在大冷天的,因为发热在寒风中降温,盛棠不深究这人是故意让她看见的,还是无意的,但宫女得不到救治,就很畸形了。 “回去和他们说清楚吧,朕发给你们的俸禄,不是让你们成天享受的。” 潘达见没了外人,直接坐在了椅子上,“你不怕他们收钱?” “收吧,收了多少,到时候还双倍,一份给患者,一份上交国库。”盛棠挑挑眉,似乎没意识到自己在故意钓鱼。 “你叫我回来,就为这?”潘达显然是不信的。 盛棠笑了笑,“当然不是,若是这样,岂不是太大材小用了。” “宫里的宫女太监等,人数太多,就算以后适当年龄够了放出宫,缩减人数,也够太医署的太医忙的。”以前太医署事实上是服务于皇帝和后妃的,宫女太监等下人根本没有资格找太医,除非关系够硬,或者钱够多,所以盛棠刚才更多的是传达她的圣意,却并没有过多怪罪。 “要知道,就是宫中的太医,也不一定能像世家大夫一样系统的学习,”垄断,在任何时代,都会成为文化发展的阻碍,“所以,我想真正开一个医学院。” 潘达战术性坐直,更加贴在了椅子上,“你的军事学院,都还没彻底让人放心呢,这不是海南,他们心眼多着呢。”不是你是皇帝就一言堂。 “再说,你钱够吗?前方还在打仗呢,还不是一处打。” “这不刚抄了潘家?谢家因为有个潘家主母,也被我看管起来了,找个机会看能不能抄了……”盛棠停顿看一瞬,逐渐抬起头,眼睛睁得越来越大,嘴角笑容愈发灿烂,“土地……世家哪有不强占百姓土地的,我怎么把土地给忘了,土地问题也是要改革的大问题!” 潘达再是不懂朝政,也还是提醒了一句,“这你现在很难改吧,这动的利益和你之前可不是一个量级的。” 盛棠调整自己的呼吸,平稳道,“土地改革等把边疆收复了再说,那样才能防止被背刺。” “我这几十年改不完,就让下一代改,土地改革是必须的。” 潘达知道她不会贸然提出,只是借着强占百姓土地等罪名找机会抄家,也就放心了,“抄家确实是个好方法,不过也也得稍稍克制一下频率。” “放心,”盛棠很有把握,“我就这几年多抄抄家,等贪官污吏少了,自然就不会抄了,何况这不是为了战事筹备军费的无奈之举吗?” 你刚刚还说是想办医学院……潘达无声叹了口气,不经意间看了眼角落里奋笔疾书的起居舍人,盛棠,未免太不在意史书记载了一些。 “我需要做什么?” “你先在京都待一段时间吧,或者附近的州市,将名号继续打响,之后会聘请你做医学院的院长。” 潘达沉思片刻,“也就是不局限于难产接生对吧?” “不错,只需要医术好的名声即可,不需要为了名声每天接过多的单。”盛棠在某些时候又是一个好老板,了解员工的个性和特点,会在细节上给予关心。 京都来了个女神医,专治疑难杂症,更是难产也不在话下,还有一个七个月早产的婴儿,硬生生被他给救了回来…… “咚咚咚——” 京兆府尹被鼓声惊到,“去看看何人在外鸣冤击鼓?” 那是好几个贫穷的农民,其中一个瘦弱的老人更是瘦到皮包骨头,青筋可见的程度。 “啪!”惊堂木一拍,“堂下何人,击鼓所谓何事?” “大人……”其中一个中年男子跪在地上,可怜兮兮道,“小人状告潘谢两家!” “哦?”京兆府尹田大人闻言,继续问道,“何故?” “小人要状告潘家和谢家!”男子哭道,“我们原先是桃花村人氏,只是他们强占我们的田地,将我们赶出了桃花村,现在桃花村已经成了他们的归属地,桃花村的居民都被赶到了晓河村,不仅如此,还强征劳力帮他们耕种。” “大人,小人就是因为潘家倒台,这才逃出来的啊!” “大人您看看我父亲,成了什么样了!” “大人做主啊!”另一人激动地哭了出来,拍着地面,“我娘就是为了个公道来报案,结果尸骨无存啊……” “求青天大老爷做主啊……” 盛棠知晓肯定有霸占良田的恶行,叫底下人去办,找机会公之于众,但终究良心限制了她的想象,强占良田算什么,直接把人赶出村落,更是一绝。 当着百姓的面,很快事情就传了出去,一时间,世家在百姓和书生的印象里都是罪大恶极之人,世家所谓的清流,文人墨客,这些标签通通不再。 陛下震怒,下令严查此案不说,更是让大肆探查权贵私占百姓良田的举动,绝不能放过一个。 潘家早已抄家,此次陷得最深的是谢家,更是牵连出好几桩命案,而盛棠的突击性检查,又牵连出不少官员和富商。 盛棠在龙椅上拿着一本奏折,金銮殿内,除了几个站着的,其余的都跪在了地上,长久无声。 盛棠就像玩游戏一样,将奏折拉开,又松了回去,拉开,又合上,纸张摩擦的声音让百官心惊胆颤,付连更是一脸懊恼,他怎就忘了他以前还占过良田,完了,又要输给公孙珏了! “知言,烧了吧。”盛棠随手递给景昀。景昀也没多问,直接让人在朝堂上烧起了奏折。 “该怎么做,你们心里有数,朕能瞎一次,却不会瞎第二次。”盛棠把玩着玉佩,漫不经心道,“退朝吧,看得朕眼睛疼。” 抄家上瘾的盛棠放过了他们,甚至直接烧了奏折,大伙儿一众松了口气,有些能保证自己不侵占,却不能保证家里的下人借助他们的名号侵占,还有一些亲戚…… 经此一吓,众人回去后赶紧彻查名下的财产,或者是管家等人的,还真让部分官员发现,有些管家名下的良田比他们还多! 一时之间,京都风气为之一肃。 谢家不仅仅是良田强占,还有命案,细查之下,不干净的地方多了去了,谢家也步了潘家后尘,一时之间,温家人心惶惶。 “这娘儿们分明是找茬,故意的。” “不论故意与否,世家她是一个也不会放过,”温龄手中转着两个文玩核桃,“我们不能再忍了,不然潘家和谢家,就是我们的下场。” “家主,您的意思是……” “尽快拿出章程,也与那边联系一下。” 皇宫内,盛徇文他们坐在了一桌一起吃饭,没有太多规矩,食不言寝不语更是不存在的。 “温家有问题?”盛徇文直接问。 盛棠点头,“问题可大了,我都不敢在朝廷上说军事上的安排。” 盛徇文筷子一顿,“问题这么大,他温家图什么?” “谁知道呢。”盛棠抱着汤碗,“估计快坐不住了吧,两个挡箭牌都倒了。”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温家可能万万想不到,他们自以为送女儿谋人脉,却暴露了自己最大的隐秘。 若是温家对温晚晴重视一些,或者如实相告,说不定温晚晴会警醒得多,根本不会暴露任何一点与蛮夷相关的内容,可惜啊,人算不如天算。 良田被侵占的百姓,在官府的运作下,很快得到了自己的良田,对于农民来说,良田比他们的命还重要,那是一家人的饭碗。 军事学院内,刚刚结束两个月的考核,男班一个个地傻了眼地看着还在舒展运动,还想再战几百回合的女班学生,恨不得回到两个月前,认认真真地学习,也好过如今被一群女子按在地上揍,还是无法反抗,哭天抢地求饶的被人揍!他们的脸都被丢尽了! 再看向韩光庚四人组,少年人都是幕强的,韩光庚四人作为他们男班的顶梁柱,很好的立了起来,虽然武力值最高的韩光庚也落败与女组第一李绵,但是!他们还是为男组争了光! 等下一次考核,他们一定会让女班那群人瞧瞧,他们男人真正的实力! “诸位,这次的考核已经结束。”公孙瑞含笑出来宣布结果。 “通过两个月的基础学习,女班的诸位姑娘们很是用攻,令我们这群老头子刮目相看,至于男班,你们也不要气馁,看看韩光庚,楚永卿,上官醇,莫琴四人,跟紧先生的步伐,就不会有错,你们,失败在不用功,失败在小看了对手!” 公孙瑞收敛了笑容,下面那群少年也条件反射地站得笔直,没有注意到公孙瑞尽力往下压的克制不住上扬的嘴角,“现在小看对手,只是输了而已,无关痛痒,但是在战场上,运气好,你可能只是没了命,运气差,甚至能连累全军,所以,除了韩光庚四人,其余男班的学生,回家的几天,一人还得写一篇至少千字的自省,返校后上交。” 在他们有些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再添了一句,“还有你们父亲的签名。我们会一一对比字迹,所以,最好不要抱有侥幸心理。” “啊——” “公孙先生,能不能是祖父的啊!我家祖父做主!” “我二叔的行吗?我爹是个混子,我二叔主事!” 一群少年不怕父亲,但是要被家长看自己写的自省,那和先生看能一样吗?完全不一样好吗?他会不想回家的好吗?! 一群获得胜利的少女们都瞪大了眼,“天呐,还好我们赢了……” “姐妹们,以后不能输啊,输了也太丢了人,我会被我爹笑死的。” 姜夫人听着小姑娘们的交谈,同情地看了看对面的少年,这群姑娘们本就是有基础的,如今又卷了起来,这群少年,难哦! 事实上,就算是这次成绩最差的,也是经过了系统的训练,在战场上也不算特别弱的,至少比普通士兵强了很多,只不过……参照物太强了一些。 “安静!”看够了他们的无助和后悔,公孙瑞才继续说,“此次放假半个月,不是让你们回去胡闹的,等返校后,还有一次体能测验,所以,你们心里有点数。” “除此之外,”公孙瑞拿出一叠信封,“我想你们对你们的排名都有数,这些信封是给你们长辈的,里面是学院对你们的评价和你们理论课与实践课的成绩以及排名。” “排名是分班排名和综合排名都有,绝对没有遗漏。” “这个是所有人,都要父亲签字,至于女班,大部分父亲在外征战,可以由母亲签字,但是一个也不能少。”公孙瑞笑得和善,家长签名,多好的主意啊。 “靠!我要死了啊!” “完了完了,我爹不怕我混账,但是我不能给他丢脸啊,完了完了……” 学渣们急成了一团,互相抱着相互取暖,“我们太难了……” 这些两个月前,恨不得回家的少年们,纷纷想在学院住到天荒地老。 学院外,已经有不少马车在等候,都是各家的下人来接少爷们回家,楚永卿出来后,告别了如今热情的同学,只感到一阵惆怅。 他是家中庶子,并非嫡子,若非嫡母心疼兄长,兄长又以要照顾怀孕的夫人为由,也轮不到他,但没想到,来到这儿,会认识这么多同伴,虽然平日里其他人都嫌弃他们四人太听先生的话,有些狗腿,但要是他们有困难,绝对是马上帮忙,毕竟是共患难的交情了。 来接他的是他的侍从双白,身边可没有马车,双白将怀里的狸花猫递给楚永卿,神色尴尬,“少爷,这个月月银没发,我们走回去行吗?”若是雇佣马车,太差了会让少爷尴尬,好的又太贵,还不如走回去,还有理由是观赏景色什么的。 楚永卿神色未变,他已经没有以前那么在意了,他有狸花猫梨花,又有一群同伴,反过来安慰双白,“没事,倒是辛苦你把梨花照顾得这么好。” 来接关山的人就在双白旁边,关山一下子就看到了楚永卿的情况,关山以前是个彻底的无所事事的纨绔,不是来这儿,他都不知道他的潜力这么大,其他人输了伤心,他可不,他觉得他可厉害了,还撑了一会儿! 而对于男班的四个玲梁柱,他就更敬佩了,关山是家中幼子,向来随心所欲,“楚哥!你的猫好肥!” 关山凑过来,“我能抱抱吗?” 楚永卿笑笑,“你先摸它脑袋吧,它认人,脾气大。” “那楚哥,我们一起回去吧,我也和猫儿认识认识。”关山小心翼翼得摸狸花猫,狸花猫别过了脑袋,不想看关山,却也么有闹,“好乖!” 楚永卿心中一暖,“好,那我就打扰了。” “来来来!我那儿还有糕点,更好喂喂它,它有名字吗?” “梨花。” “小妹妹?” “嗯。” 双白在马车外坐着,也是松了口气,他家少爷这次是来对了! 韩光庚很快就骑马回了家,等他爹一回来就得意洋洋地把信封给他爹,“给你,记得给我签字后还我。” 说完就一脸高傲地转身,嘚瑟得不行。 韩洛淮看着韩光庚明显更瘦了的背影,有些心疼,手上随意地打开了信封,眼神从漫不经心到疑惑到震惊,最后是狂喜,“光寒!你看你弟弟!他居然得了第一名!”分班的第一也是第一! “哎呀,姜国公都表扬了你弟弟,你弟弟出息了!” 而楚永卿则是洗漱完后才拿着信封去了书房见他爹御史中丞楚停。 楚停听到是楚永卿来找他,倒是有些意外,在他印象里,这个儿子成天就知道逗猫,一点没有上进心,若非夫人提到他,他都快忘了还有这个儿子,也是这个时候他才反应过来,今天貌似是他回家的日子来着,家中居然没有一个人准备迎接宴? 楚永卿进来后,只是恭敬地地把信封交给了楚停,“先生让您签个字。” 楚停打开信封,很是认真地一张张看了起来,越来眼神越亮,也越疑惑,夫人不是说他不上进吗?理论考了第一,实践第三,就连比武都是第四,就他这个身板,第四绝对是下了苦功夫的,而且他的理论第一还是合班的第一。 再看各个老师的评价,楚停越看越满意,爽快地签了字,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个默不作声的儿子,“做得很好,就是你兄长去,也不一定能有你做得好。” “多谢父亲夸赞。”楚永卿礼节到位却略显疏离,楚停也不觉得哪儿不对,反而满意地点头,“半个月后再回去对吧,这几天好生在家休息,晚上到主院一起用膳吧。” “孩儿明白。”月银稳了,楚永卿心想。 楚停又看了看,“你也该到议亲的年纪了,我会给夫人说说,你可有喜欢的类型?” 楚永卿一愣,结巴道,“不……不急,孩儿还小。” 楚停见他耳朵都红透了,大致明白了,“行,那你自己努力。” “嗯……嗯……” 这些第一天就让家长签字的,绝对是好学生,要么就是一点也不怂的学生,而大多数,奉行最后一晚再签字的准则,十分默契。 这些少年看着都瘦了些许,实则是肉更加结实,没那么虚了,但是在家长看来,就是瘦了,各个心疼的不行,再看他们如今都不挑食了,什么都吃,虽然有些开心孩子长进了,但也心疼儿子在学院过了苦日子,一个个又成了小祖宗。 而少年们虽说被纠正了不少,但毕竟被关了太久,一下子被放飞出来,家长们有宠溺,大晚上的一群“学渣们”聚集在了一起,“走走走,好久没喝花酒了!” “话说我们喝花酒,会不会违纪啊……” 众人:…… “您就不能不破坏氛围吗?” “我们不干事儿,我们就真的喝酒,欣赏欣赏总行吧……” 于是勾肩搭背去往熟悉的青楼一条街,然后……发现青楼通通没了,悻悻地各回各家,“我觉得不行,我觉得学院得让我们跟紧实事,我们这不是白跑了吗……” 第二天上朝,好些官员神色都很飘,“哎呀,上官啊,你家孩子多少名啊?我家那小子比武得了第一呢!” “这么厉害,我家上官不行,我家上官比武才第三,我得好生说说他了。”但那一张快笑烂的脸,还有那上扬又高声的语调,无不说明这是在炫耀。 有些官员纳闷了,“什么成绩?” 楚停停下脚步,“你不知道?他们的成绩不是要回家让我们做父亲的签字吗?” “什么?” 不少家长震惊了,“我家那小子一句都没说啊!” “我家也是……” “老楚,这是所有人都要签字?”有官员赶紧问道。 楚停脸上很是平静,淡然道,“全部都要签字,他们返校还会交回去的,还有各个先生的评价。” “哎,我家那小子不行,理论倒是第一,比武就只能第四了,身子骨太差了,先生说他作息昼夜颠倒,愁死人了。” 众人:…… 这些官员们下朝就一个个怒气地赶回家准备训子,他们因为这群祖宗,脸都丢尽了! 结果回家一问:“那小兔崽子呢?” “老爷,少爷一早就起来了,说是去马场练马术了。” “嗯?”老父亲察觉不对,“这还没打到中午,他竟然起得来?” 等午时自家儿子一身劲装地牵着马回来,一家人都沉默了,再看和以前气质完全不同的儿子,他们细致一看,才发现,以前走路歪歪扭扭的纨绔,走路也走的很是端正,甚至带有一丝正气,这才……短短两个月! “等等……你去马场了?” “不然呢?不长久坚持,体能会变差,我去换身衣服洗个澡,给我留个饭就行。” 以前一顿饭要折腾一群人…… 类似的场景在各家上演,这些官员因此越发仔细观察从学院回来的儿子。 每天早起了,捣乱还是在捣乱的,但是更多时间都在锻炼,甚至开始自己看书了!还有的在练字! 官员们一脸怀疑人生,知道最后一天假期,他们终于拿到了那封信,为什么说终于,因为各个都藏得严严实实,据说,这是反侦查手段! 但是在看到先生们的评价后,一顿打,还是逃不过的。 “娘,我走了啊。”李绵抱着母亲,不舍得松手。 “好,娘在家好得很,娘等着看绵绵,成为巾帼英雄。” “放心吧,这次会去还会根据特长进行班级戏份,我综合能力很强的!” “嗯!” 而更多的官员,冒着风险私下聚在了一起,不是为了贪污,而是:“这学院是真的不错,和当初霍空说得完全不一样。” “我想让陛下开恩,把我另外几个儿子也扔进去,这次那混小子回来,居然帮着管教弟弟了!” “可我们之前……所以,这次不能有人退,一起上奏。” “陛下也是想将学院开大的,所以,陛下未必不会答应,只是这次可能有条件。” “有没有条件……说得陛下真想做一件事,需要我们同意一样……” 众人:…… 收到一众走着的盛棠,再看看抄出来的谢家的家底账单,灿烂一笑,“芷兰,把这些收入国库,我们有新的肥羊了!” 第84章 有关牛痘 要他们说, 听见盛棠又想开医学院,他们就想直接问了,您到底还想开哪些学院, 干脆一次说清楚得了? 盛棠不想吗?她当然想, 她还想开女子学院,开技术学院……但是现实是哪儿来那么多钱,那么多人? “敢问陛下,这医学院……是给哪些学子进行学习的?” “第一批暂时教学有一定医学基础的, 先培养出大晏的医学骨干,之后再大范围的培养。”盛棠也明确地告诉他们,“世家抄家, 里面的医学典籍不少, 不能浪费了。” “你们若是去偏远穷困的地方看看, 就知道一个大夫有多么难得, 让百姓有病能得到医治, 不仅仅是有没有钱的问题, 更多的是,没有大夫。” 如今大多的官员就算是多多少少有一己私利,但到底是有大局观的,医学院从长远来看,的确是一件好事。而且盛棠更是愿意将那些典籍公开给学习学习, 如此大方, 他们都为之动容。 但盛棠既然提了出来, 显然是有别的意思, 比如, 老传统——国库哭穷。 “医学院利国利民, 你们先把消息给散出去吧, 略微有些资金紧张,也一起暗中透露出去。” 盛棠对于国库的钱,看得比谁都紧。要是让何濯来说,那就是用在军费上比谁都大方,用在其他地方那是比谁都抠门,这户部尚书干脆让陛下亲自当得了。 卫家在京都做了几十年的生意了,到他们这种程度的富商,追求的就不单单是钱了。 卫立明是卫家的继承人,也是现任卫家家主的侄子,卫家家主生下来,活着的子女就一个,还从小体弱,实在支撑不住一个大家族,也因此,卫立明成了继承人,也是从小被卫家家主培养大的。 打听到了陛下有意建造一个医学院,“医学院……可靠吗?” “听说只是确定了要建,因边关还在打仗,军费耗钱,只能搁置着。” 卫立明比他大伯,更为大胆冒进一些,这也是他大伯还不敢贸然将家业交给他的原因。 但作为一个继承人,卫立明想的就多了,卫立明回了一套家,“大伯,我想给朝廷的医学院捐款!” “捐款?”卫翱有些疑惑,“你怎么突然想捐款了?医学院?你哪儿听来的消息?” “大伯,您看,您都还不知道这消息,怎么偏偏我就知道了呢?” “我让人去确认了,说是因为钱不够,这才一直没开始,既然能被我们打听到,大伯您说,我们不该有所动作?”卫立明笑着看着卫翱,充满了自信。 卫翱求稳,但眼界也是不差的,仔细琢磨后,“那就交给你去吧,自从改朝换代,如今关系是越来越难搭上了……” 花了几天的时间,卫立明这才将钱给捐出去,在他们的预想中,也就是和官员有了交集,但是没想到…… 看着从宫中送来的牌匾,上面御笔亲书的“义商”二字,卫家上下都陷入了激动中。 “这都是我们应该的。”卫翱强撑着激动,将一个钱袋子塞到了公公手中,“有劳公公亲自来一次,我们卫家绝对不会辜负陛下的信任!” “家主客气,咱家告退……” 送走宫里来的人,大家突然都安静了下来,眼里冒光般盯着牌匾。 “快快快!快挂上啊!”还是卫立明突然发应过来,“卫家上下,都赏两月工钱!” “管家,把在外的几个家伙叫回来,准备给祖宗们上柱香,得到祖宗们知道喜事儿!”卫翱也立马回过神,马上吩咐道。 这不是一块牌匾的问题,这是御笔亲书,是陛下盖章他们是义商,还是目前的独一份! 对于这个时代的人而言,这就是光耀门楣的荣耀之一!值得祭告祖宗的! 不说精神上的,就是有了陛下的认可,官府要是要和商人合作,也会首先考虑他们,这都是无形的资源与好处,这次的捐款,太值了! 而其他商人看见卫家居然得了御赐牌匾,眼睛都红了! “捐!我们也捐!就算没有牌匾,也不可能什么都没有!” 其他家或多或少都是这样的心思。 官员们看着这些滚滚而来的金银,记录的手都颤了颤,太难为他们这些官员了,只是,谁敢贪啊,没看见上面那位有多爱抄家?现在不贪,家里还有的是,现在贪了,就是家里的也没了,白送给皇帝! 等上报盛棠后,盛棠就像是早有所料,“够了,告诉他们,医学院外会放一块石碑,将所有人的捐款数额,名字,一一刻上。” “数额的花费一笔笔用到了哪儿,也会在官报公布,受百姓监督。如果有多余的,会换成粮草,送往边疆,一样会有记录。” 官员:这谁敢贪污?公开登报,各种材料的价格,不会所有人都不清楚,只要有人提出质疑……陛下是真的狠啊。 虽说没有陛下亲笔写的牌匾可以作为“传家宝”,但石碑上记录名字,也是能增加自己名气甚至流传千古的!他们满意了,再看一笔笔帐都会公布。 “如今这位,倒是想尽一切办法,在避免贪污啊。” 商人们聚在一起,不免有些感慨。 “这不也挺好,以前做点生意,不打点好官老爷,根本没办法发展,这样倒是好了不少。” 庞大夫作为新晋的当红神医,成了还在建的学院院长,让庞大夫的身份更是令人好奇,但在盛棠的保护下,也没人能查出什么异处。 “天花?!” 盛棠安抚住激动的潘达,“嗯,我想问问你是否得过天花。” 潘达不知道盛棠为什么会想到问他这个,但他只能摇头,“我以前一直在潘家,世家对这天花这种传染病是极为忌讳的,绝不允许有任何天花相关的东西被带入家中。” 天花死亡率太高了,说也不敢堵,就算他们不想让庆柔郡主活,也不会找天花做引子,没人能肯定控制得住。 盛宴叹了口气,“那只能不找你了。” “你要找得过天花的人?”潘达心里有些奇怪。 “是找得过天花的……医术精湛的大夫。” 盛棠沉稳的模样让潘达暂且没那么惊慌,但还是让他有些不安 ,“你不会是想……研究天花吧?” 天花,谁都想能解决,但谁都不敢轻易尝试,要知道,就连世家和皇家,都敬而远之。 盛棠却直接点头承认,“我有大概的研究思路。” “天花可通过种逗……你知道牛也能感染吗?牛痘……” 盛棠尽量以白话的形式给他解释,潘达看着明明对医术一点也不了解,却能知道大概方法的盛棠,心想,这可真是“神奇”。 “不过可惜了。”这么好的医术……盛棠遗憾地看着潘达,潘达其实是想试试的,因为盛棠说得太像真的了,但是盛棠拒绝了,“我再找其他人,你就别想了,你要啊出了事,那大晏才是得不偿失,你还是安心出教科书吧,我会让星云看着你。” 盛棠都说到这儿了,潘达也只能压下心底好奇的种子。 盛棠到底不是圣人,是个人,人就有私心,她想到潘达,是潘达的医术绝对是她见过里面最好的,但也是因此,潘达不能有任何意外。 所以在私心下,盛棠想到了林姨,这样流传千古的机会,她还是留给自己人吧。 盛棠去找了盛徇文,“爹,林姨得过天花吗?” 盛徇文一愣,还是回答,“得过,她手臂上还有留下的疤。” “那可太好了!”盛棠瞬间满血复活,一脸兴奋。 盛徇文:?? 一巴掌拍在盛棠脑袋上,“得了天花值得你幸灾乐祸?!” 亏得提前让下人出去了,不然又得丢人了。 “什么幸灾乐祸,都不知道多听一会儿。” 盛棠给盛徇文解释了一道,盛徇文别有深意地看着还在嘟囔被打疼的盛棠,缓缓地又舒服地靠在了椅子上,“你可以再从太医署里找一两个太医。” “是个长久的工程,总不能什么都要云阶做吧?” 盛棠赞同点头,“最初成绩了,以后再找他们,估计就更勤快了。” 盛徇文眼帘轻颤,这根本就不是下面的人勤不勤快的问题,是一旦解决了天花之患,盛棠这个皇帝能直接被供着的问题! 天花由来已久,一旦感染,要么挺过去,从此再也不惧,要么就是直接送命,君不见多少孩子都是染上天花直接没了命,更有些地方,因为害怕,感染上的人,无论生死,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就直接被送去活活烧死…… 若是真能将牛痘研究出来,预防天花,必将真正做到――万民归心。 盛徇文看着还在乐呵呵给林云阶写信的盛棠,无声笑了笑。 盛棠登基后能这么顺利,军队是其一,神迹是其二,但她真正做出的功绩,还远远不够。天花……既是功绩,也是神迹,盛徇文也算是彻底放了心,等俸禄改革改完,他就偷偷和夫人溜回海南去,懒得被抓壮丁! 第85章 邱凉求和 且不说还在海南发展教育事业的林姨接到京中传来的信后, 是何种反应,但盛棠还没有等到林姨的到来,到先接到了边疆的来信。 中原这一片土地之所以被那三个打的部落给盯上, 究其原因, 还是丰富的资源让人眼馋,而他们缺少资源。 在盛棠登基后,是真的举国之力,支持那些在边关的将士, 行军的物资,就没有缺少过。在齐国执政期间,边关的将士过的生活本就贫乏, 说是得看文官的脸色和心情完全也不为过。 而如今, 待遇直线上升, 无论是普通的士兵, 还是那些憋屈得狠了的将领, 心里无不感念盛棠, 打得格外卖力,不怕死的决心就是善于马上作战的边关敌寇,也不得不忌惮。 再加上有了物资的支持,他们终于支撑不住了。 邱凉白嫖了涿州,又暗中和大离勾结, 罗尔赫更是混入了大离的军队, 意图凭借对中原的了解从大离“南下”, 可惜, 没想到齐国变成了大晏…… 吕钺钊那边, 涿州也已经拿下, 燕云十六州南部的涿, 莫,瀛三州,重回大晏的国土。吕钺钊更是和李秉将军合力,向西北而上,与新州合力,再夺回蔚州,将邱凉赶回了飞狐口之内,罗尔赫不得已返回邱凉,死守应州,而应州和蔚州着实相隔太远,罗尔赫也是个虎将,一时僵持不下,而邱凉王也不能一直耗下去,他们没有那么多粮食。 “邱凉意图求和,”没了罗尔赫在大离,大离又见大晏换了国君后对军队的大力扶持,也退步了,“大离也一样,如今,该派使臣前去谈具体条约了。” 以往都是汉人求和,如今攻守颠倒,求和也换成了蛮夷,大臣们只感觉身心一阵舒爽,他们有些人,打压武将是真,却不见得真的忍受汉人一味的委曲求全,还有一些人,如付连,也只觉得心神激荡,原来,他们的武将真的能打赢,打赢后是这样的畅快!翻身农奴把歌唱,谁能不激动? 朝堂一时间嗡嗡嗡了起来,散发着愉悦的气息。 “陛下!我们不打了吗?”有官员忍不住激动,直接问了盛棠一句,盛棠既然说了派使臣前去,就是有意收兵的,这不像是盛棠的作风。 其余大臣也停下讨论,抬头希翼或好奇地看着盛棠。 盛棠斜靠在一边,还在拨弄景昀手里的沉香手串,闻言闷声道,“国库穷,先薅一波再说。” 翻译为:大晏钱不够了,打仗消耗太快,既然对方要求和,先把对方的钱,物资等抠出一部分来发展自身,养精蓄锐后接着打。 在场没一个蠢的,都能做到满分翻译,也是因为这样,大臣们哑言了一瞬,道理是这个道理,但也没有人会这样直接说出来吧,好歹正常人都会掩饰一番,扯一张大旗吧?您就不能看看还在旁边记录的史官再说话吗?! 饶是公孙珏都被噎了一下,无奈出列给盛棠打补丁,“如今我朝民生正是发展之际,我朝出兵本就是自保,现敌寇胆寒,不敢来犯,我朝以仁治天下,自当给予他们从良的机会,陛下皇恩浩荡,万岁万岁万万岁——” “陛下皇恩浩荡,万岁万岁万万岁——” 盛棠:…… 这就是大臣的嘴吗?长见识了! 至于去谈判的大臣,“陛下,臣愿往!” 出列的是容岫,之前齐国执政期间,就是他去谈判的,只是当时国君懦弱,从一开始就被邱凉压了一等,“臣对邱凉的谈判有绝对的把握,定能让邱凉重新认识我朝,归顺我朝!” 容岫已经是过半百的年纪了,平时在朝堂发言也不多,而这次,容岫却是势在必得,汉人曾经所受的屈辱太多了,也太久了,容岫不愿意放过这样的机会,这是他的翻身,也是汉人,是这片土地的涅槃。 容岫出列后,倒是没有人与他争去邱凉。 而去大离的,盛棠最后选择了徐尤,何濯何大人心里又是一痛,朝中又不是没有人,怎么又从他户部调!他户部才是最缺人的啊!而下朝后又让徐尤和容岫去御书房有事相商,众人也不觉得奇怪。 “什么?殿下要和臣一起去?”徐尤有些诧异地看着御书房的皇后,皇后虽然会上朝听政,但是向来不会掺和在政事上,众人也就将皇后当成了个吉祥物,反正盛棠开心就好,对政务也没有影响,如今…… “知言随你一起前去,你为明,他为暗,必要时听从他的指挥。”盛棠这是直接给定下了,而且直言是以皇后为主。 景昀也不扭捏,大方看着徐尤,“有劳徐大人了。” 陛下不会在大事上乱来,徐尤在心中告诉自己,可是看着无害的皇后,他……无害……无害?! 徐尤就像打开了一个开关,皇后真的无害?不论是话本,还是到现在为止皇后给人的印象,都是一个……花瓶的模样,可事实上,皇后就是第一次上朝,也没有一点失误和胆怯,光是这份能力,就不能算是花瓶。 “臣,遵旨。” 盛棠又看着容岫,容岫心里一紧,难道他这里也要进来人?莫非是靖王? 却见盛棠一招手,温晚晴从右侧走了下来,屈膝行李,“陛下。” “这是温女侍,温家嫡女,对邱凉多有了解,会和容大人一起去,一切由容大人做主,但有疑惑的地方,说不定能问问温女侍。” 盛棠随口吩咐,温晚晴却膝盖一弯,直接跪在了地上,有着怔怔地望着盛棠,眼里震惊有,茫然有,怀疑有,最后都成了一丝期望,嘴唇微张,却发不出声音,祈求盛棠一个答案。 潘颖站在后面也是一惊,错愕地砖头看向盛棠。 容大人放在腹前随时准备行礼的双手指尖一个不注意掐在了肉上,眼皮一抖,拱手行了一礼,未敢发言。 盛棠看着温晚晴,似叹非叹,“得让世人看到,你和温家不一样,晚晴你说呢?” 温晚晴纵是知晓温家把女儿们当做棋子,却也从没想过温家会叛国,可盛棠的话让她细细串联在温家的日子,她似乎,真的发现温家对邱凉很是了解,陛下更是没有必要无的放矢,除非,已经有了证据。 叛国,是抄九族的大罪啊,温家不缺钱,不缺势,为何还是贪心不足…… 温晚晴闭上眼,在地上一拜,将眼泪趁机擦干,喑哑道,“叩谢陛下圣恩,臣,定不辱命。” 而盛棠也趁此视线朝容岫看去,容岫见盛棠的眼神,稍稍思索,就明白了过来,无声应下。 其他人自是能看见这番举动,潘颖咬了咬嘴唇,伴君如伴虎,天威难测,她算是见识到了,就是她也能明白,一旦温晚晴在这次谈判中有异动,那就再也没有回国的机会了,是非成败,端看她自己的选择。 “平身吧,你和容大人一起回去,隔日就出发。” “是……” “臣,绝无二心。”无人后,潘颖行了大礼,“还请陛下明鉴。” 盛棠勾唇,“若有二心,朕自然也不会用你,功课别落下了。” “是!” 盛棠少有敲打下面的人,可一旦敲打,就真的让人胆战心惊了。 且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更是给了他们一个邱凉的把柄,能趁机索要邱凉更多的资源。 徐尤回到家中,长叹了一声,去找了老相国,想取取经,老相国倒是心宽得狠,“陛下既然让殿下跟着,必然会跟殿下交代,你服侍好殿下就够了。” “皇后……陛下倒是会藏。” “你也别愁眉苦脸了,有殿下在,至少你的安全我是不用担心了,去找你媳妇儿吧,让你祖父我歇会儿。” 徐尤:…… 徐老相国其实没猜错,盛棠是两边都派了武将和一队兵马进行护送,气势上就绝对不会弱。 而使臣前往后,众人还没来得及惊吓皇后怎么没有在送行队伍里,温家就被控制了起来。 和外敌的书信来往,拷打出来的口供,就连当初的失踪案剩下的人口,都能在温家找到证据,还有付月华的绑架案,一桩桩一件件,触目惊心。 付月华终于被带出了寝宫,却是为了辨别当初抓她的人,付月华不想回去,她在里面快待得崩溃了。 “潘颖和温晚晴你都能放出来,为什么我不行?” “我说了,我不留无用的人。”盛棠比最初更加沉稳,却也更加冷漠,付月华再是神经大条也感受到了。 “你不是在学繁体字吗?有进展了,还是字能看了?你能为我带来什么?” 付月华没再撒泼打赖,她别的本事没有,但是对方会不会继续纵着自己,她却是很快就能分辨出来。 “我……”付月华看着盛棠,手指搅动着衣袖,“皇宫……皇宫里有密道。” 盛棠眉尖一动,却很快掩下自己的惊讶,至少付月华是没有发现,盛棠毫不在意地把玩着玉佩下的流苏,“哦?就这个?你觉得我会不彻查皇宫?” 盛棠若是真的知晓,一点也不好奇,也不会多嘴地解释后面一句,偏生遇到的是脑子不太够的付月华。 付月华见盛棠根本不搭理她,咬咬牙,“你让我干什么,我就能干什么,我只是不想呆在里面了。” 盛棠面无表情地抬眸,那双眼带来的压迫,比当初面对齐国老皇帝还大,付月华不禁抖了抖。 “我想想。” 盛棠让人把她带了回去,严加看守,付月华太没心机了,她不适合皇宫,更不适合朝堂,但她目前却是没心思养一个祖宗,只能再让她再忍忍了。 “芷兰,去找暗道,悄悄的。” 暗道啊,也不知通往哪儿,里面应该,也有不少钱吧…… 芷兰在皇宫搜暗道,盛棠也在前朝处理温家的后续,温家所犯之罪,罄竹难书,通敌叛国,更是损害了无视将士,将温家主犯押金囚车送往天牢的路上,这些养尊处优的世家子弟,第一次尝到了臭鸡蛋的味道,臭到他们想吐,身上更是沾满了烂菜叶等‘脏污’,他们到现在都还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现了纰漏。 温家一案,拔出萝卜带出泥,又牵扯出了一些官员,这些官员还都是各部中的那些不起眼的官员,却偏偏能给出重要信息,温家的确心思缜密,若非温晚晴不知内情露出破绽,还不知道这些人能藏到什么时候。 到此,朝中终于除去了暗中的毒蛇,而之后上朝,也不用再藏着捏着。 可是如此一来,朝中人手就更紧缺了。 所有的官员都等着5月的会试,来一些能干活的分担痛苦。 林姨再次回到京都之时,温家已经落下帷幕,三大世家,自此再无声息,也给其他各地的一些小的世家造成了不小的威慑,盛棠,这个开国之君,容不下世家,他们再也不敢有任何不该有的心思。 林姨进了宫,盛棠亲自来迎接,让宫女太监都惊讶了一阵,再看林姨和太上皇,太后等人的相处,他们也大概猜出了这是那位未曾出面的太妃,只是看他们相处的模式,也不像是太妃没有地位,宫女太监最为审时度势,很快就知晓了该如何对待林姨。 “牛痘病毒和天花病毒具有相同抗原性质,所以人接种牛痘后,也能获得抵抗天花病毒的抵抗力。”盛棠和林姨面对面地说明解释,毕竟有些事情在书信里说不清,“但也不能说直接接种就行,有些挤奶的工人也会感染,只是皮肤上出现脓包等还算是好的,怕的是有些患者身体素质太大,一旦抵抗不了,也是会出人命的。”有部分人,免疫系统是有缺陷的。【1】 “所以说还得细细研究,尽量更稳一些。” 天花困扰了人类太久了,没有一个医者不想攻克,林姨自然知道,这样的机会给她,是盛棠对她的偏心。 “陛下放心,交给我吧,陛下安心处理朝堂的事情,其他的,不用太担心。” 盛棠去了一趟太医署,把太医署的太医都叫到了一起,盛棠让他们抽签,“抽吧,里面有两个纸团里是有字的,抽到有字的,也就是这次任务的天选之人了,你们也先别打开。” 盛棠饶有意味地笑了笑,“这次任务谁也说不准会不会丧命,所以……有不愿意的,你们自愿交换。” “结果出来了,就拿着纸团来御书房见朕。” 说完就直接走出了太医署,真的没要求他们当着她的面打开纸团。 等盛棠走选,有一个人慌张地打开纸团,看到里面一片空白,这才松了口气,坐在了地上。 就像是一个讯号,所有人都展开了纸团,有人欢喜有人愁,可能会丧命的任务,他们不能不说一点也不心动,但大多都是普通的打工人,还是命比较重要。 钟太医钟流风,因为盛棠的看中,这才在太医署有了更大的话语权,他看着皱巴巴的白纸上那一个医字,不说害怕是假的,但是,他也明白这是机遇,就看他敢不敢赌,他已经得到了新帝的重用,还要赌一把吗? 宋太医看着那一个墨色的仁字,整个人都懵了,太医署就这么大,大家一看就知道是哪两位得到了这个“机会”,大部分人松了一口气。 宋太医在前朝也是很得重用的,因为他会说话,会揣摩圣意,可自从盛棠来了后,他就几乎被边缘化了,他想重新得到重用,却不是那命去拼。 宋太医看到了角落的宋琛,眼珠子一转,走到了段琛前面,“小宋,这个机会,你还年轻,我就给你了。” 也不等人家同意,都夺了人家手中的纸团,周围的人皱了皱眉,但盛棠先前那句话,显然是料到了的,也并不在意,那……那他们又何必得罪人。 段琛愣了愣,低下头,睫毛遮住了他的神情,半晌,抬起头,浅浅一笑,“既然容易丧命,说明研究出来,必然是有利于百姓的生命的,医者仁心,多谢宋太医给在下这个机会。” 这是讽刺宋太医没有仁心能,宋太医在听到周围有人没憋住的笑声,脸都胀红了,偏生自己又没理,色厉内荏地哼了一声,甩袖而去。 而钟流风听见那句医者仁心,却是长长地叹了口气,在宫里太久,倒是忘了最初学医是为的什么了。 “既然如此,那段太医,我们一起去见陛下吧。” 钟太医是最近陛下的‘宠臣’,大家倒是没想到钟太医愿意冒这个险,但既然人选决定了,他们自然也都安心了。 年老的林太医看着两人,再看着空着的那个属于宋太医的位置,微微摇头。 “诶,钟太医也在?”盛棠倒是没想到钟流风也在,“季度考核的考卷林太医一人行吗?” 钟流风也没有借此光明正大的逃脱,“陛下放心,考卷早已出好,只待考核前印发。” 盛棠多看了几眼段琛,盛棠先前在太医署没记错的话,这人一直都在边缘的地区,如今看着也颇为内敛? “林姨,你看看他们?”盛棠对旁边的林姨道。 两人这才看向林姨,林姨?林? “既然是太医署的,想来医术都不会差到哪儿去。”林姨也不挑剔,“那以后,就有劳二位太医了。” 两人行礼,不敢有劳。 “这是太妃,”盛棠见他们不知所措,解释了一下,“太妃曾走访名山大川,也深入过不少偏僻深林,医术更偏向于从实践获得,和你们可以互为补充。” “见过太妃。” “不用多礼,”林姨倒是不在意是不是太妃,太上皇和太后感情和睦,对她更多的也是像家人,至于太妃的身份,也只是方便她宫中行走罢了。且就算她一直在外面干自己的事情,太上皇也不会有意见,就算有,陛下也会帮她,林姨对身份什么的,接受良好,“以后共事,把我当成同僚就是了。” 盛棠亲自把几人送到了一处皇庄,“这里的牛若是没有感染的,底下百姓那儿还有,也就幸苦你们多看看了。” “这有什么幸苦的,”林姨早年什么苦没吃过,“陛下就放心回去吧。” “这儿的下人都是经过挑选的,林姨只管使唤。”这些人都是忠心的,也都是得过天花并且顺利活下来的。 钟流风和段琛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他们到底来做什么,但是看太妃和盛棠的关系,一看就是比较亲的,连太妃都来了,那这个所谓的生命危险,真的危险吗?两人搞不懂了。 林姨点头,这才看着两人,得到盛棠的肯定,走进去后才问,“忘了问两位大人,可……得过天花?” 两人停下了脚步,他们要是还反映不过来陛下想研究什么,他们就是傻子了,研究天花,陛下是真的敢啊! “臣得过。” “臣也得过。” 这也还好,不用换了,若是没有得过,只能先让人在别庄‘休息’一段时间,重新换人了。 “那就好,那你们就安心跟着林姨,针对天花的预防进行研究。”盛棠必然会安功臣的心,“你们能来这儿,必然是有心为医学奉献的。” “因着你们得在这里闭关研究,不方便照顾你们的家人,所以朕会派人去照顾的,你们尽管放心。” “研究出来后,有什么要求,你们也尽管提,朕不会亏待任何一个功臣。” 直到盛棠走后,两人都还没有彻底回身,林姨看着好笑,“行了,你们不用担心,陛下已经有了思路。” 问题更多的是在于,能不能碰上感染的牛了…… 潘达在山庄脚下等盛棠,“真不要我帮忙啊,我脑子转得很快,远程帮也行。” 盛棠拒绝了,“不行,你安心去整理妇产科的教科书吧,这才是你的首要任务。” “其实林姨一个人应该就可以,毕竟提供了思路,”盛棠说,“不过这么大的功劳……” “还是得分出去一点,”潘达很是明白,“不能什么好事都让你的亲信给占了。”就算是有那么大的风险,但别人看见的,只会是好处。 盛棠笑笑,没有反驳,确实,她只是需要两个更为忠心的太医,且只会忠心的太医罢了,这才是她刻意避开的原因,只有不受重视且被轻视欺负的,才更容易收拢。 所以看见钟太医,她其实是有点失望的,毕竟钟太医已经被她提携起来,是她的人了。不过也好,证明钟太医是个有良心的。 而段琛,在此之后,也将全心全意地,忠心于她。 第86章 画痴作史 牛痘是一个慢工程, 盛棠交给专业的人负责后,就没再关注插手。没几天,芷兰就找到了宫中的密道。 密道直接通往京郊外, 密道内七弯八拐, 分支众多,简直就是一个迷宫!要不是里面还真的附赠一个仓库,收藏了不少好东西,盛棠就真的要难受了。 “大部分都是金银, 银票等最实用的东西,还有不少碎银子,铜币, 粗布衣服, 这密道就是为了逃生的。”但毕竟是逃生, 所以这些钱财多是多, 但也算不上太多, 也就是之前富家子弟一个月的花销罢了。 真正有价值的, 是靳予安给她的惊喜。 “最外层有不少都是名家画作,或者书法大家的孤本。”这一看就是靳予安的手笔了,也就靳予安独爱这些东西,也就他能做出来这种事,这是想着万一有逃亡还能欣赏画作呢?佩服佩服。 这话孤本盛棠也让人好生保存了起来, 她虽然唠叨着没钱, 但是这种有艺术, 文学, 甚至在以后有历史研究价值的东西, 她还是不至于贱卖的。 京中也暂时恢复了平静, 当然, 不少人都对除去谈判的两队人马翘首以待,盛榕趁着盛棠心情好,“姐,等下次开展,就不能把我撇下了,我要彻底把他们打服!” 盛棠想着暂时应该能安稳个三五年,盛榕也成年了,遂答应得特别爽快,“行,看你最近也无聊了,去学院里看看吧,和那些人打打交道。” 盛榕脑瓜子一动,也就明白了盛棠的暗示,缩在盛棠身边,跟干坏事一样偷偷摸摸地小声道,“姐你放心,我肯定把他们收拾得服服帖帖的,绝对不让他们对大晏有二心!”脸上特别严肃,还特别有责任感。 盛棠一口气憋在了心口,“那你……加油。”她只是想着又松了一批学生进去,先生有点不够用,让他去给师兄他们当当助手减轻一下负担的,还不用多出俸禄,谁知道他脑瓜子整体想些什么…… 徐尤发现,皇后是个好相处的,北上的过程中并不舒适,很多地区并没有铺上水泥路面,还是以前那种泥泞的路面,马车也比较抖,但皇后也并没有提出意见,更是能直接骑马而行。 不要小看骑马,就是有马鞍,骑久了两腿内侧也不会舒服,所以大部分时间是马车和骑马交叉着来,但皇后也都接受良好。 北伐大离的是陆将军,“小徐大人,陛下和老相国可好?” “陆将军,陛下和祖父都一切安好。”徐尤也没在大庭广众之下表明景昀身份,“陆将军,我们进去细谈?” 陆将军虽是武将,但武将并非就是世人想象中的只会打仗,情商其实并不低,“自然,请——” 进了帐篷,只有自己人后,徐尤这才介绍,“陆将军,这是皇后殿下。” 陆将军略感惊讶,但武将对于盛棠这个新帝,滤镜是十分的深厚,当下完全不觉得让皇后来有什么不对,“末将见过殿下,不知殿下到此,可是陛下有何指示?” 景昀客气笑笑,“陆将军不必多礼,陆将军上坐,把我当做随性的翻译就是了。” 等都坐好后才慢慢商量谈判的细节,盛棠给了他们朝廷需要的最低的底线,而他们要做的,就是在底线上不断加码,拿到更多的资源。 他们对于大离的了解没有邱凉这个最爱打仗的戎狄部落多,就算是潜伏的赤鹰军传来的部分情况,也不能让他们彻底地了解,而作为与大离有过交战的陆将军,想来会对大离的军事资源有个清晰的了解,从而去推测大离整理的资源实力。 大离的王接待他们是上了心的,无论是歌舞,还是酒水。 只是到了商谈的时候,难免不争论了起来,徐尤是谈判的主要负责人,但并非只有他一个人,而景昀作为翻译以备不时之需,倒是不引人注目,尤其是景昀无论是面相还是气质,都没有一丝攻击性。 第一天的谈判并未取得效果,两边决定第二天再继续,都得回去再仔细琢磨,而到了接待他们的宫殿,他们检查一番后才继续商讨了起来。 景昀一改柔弱的风格,将今日大离那些官员,包括大离王的微表情等一一分析,针对他们的一切细微反应,给他们算计出了一套方案。 “诸位看看。”分析完毕后,景昀又一脸无害地将方案交给他们。 也是此时,他们才彻底明白,陛下为何会让皇后随行。 “徐大人?”见徐尤一直盯着他,景昀疑惑地叫了一声。 徐尤这才回过身,有些失笑,感慨,“殿下有些时候的语气和思路,倒是像极了朝堂上的陛下。” 景昀也笑笑,“可能是她教的原因吧。” 一月多后,使臣回京,大离和邱凉每年都会像之前的齐国对待他们一样,向大晏上供。 不仅如此,还得与大晏开展 “贸易”,这是为了他们的羊毛与棉花。 “等羊毛慢慢发展,他们发现羊毛能够赚钱了,养羊的多了,养马的就少了。”养马的少了,他们的战力自然就被削减了。 邱凉没有养羊,但他们也并不惧就是了。 更让人感慨的是,带回来了被嫁去邱凉和大离的公主们。 齐国怎么说呢,别的皇朝,就算是和亲,也没多少嫁真女儿的,都是大臣或者王公之女,被收为义女封作公主,替公主出嫁。不是说这种让别人的女儿替嫁的行为好,但至少人家好歹心疼自家女儿,又或者,有足够的底气。 而齐国不一样,他是真的直接嫁自己的亲女儿,这不能说明体贴老臣的女儿,只能说明皇帝连朝臣都无法完整把控,这是无能,直白而残忍一点就是,因为这是封建社会,这是皇权社会,齐国皇帝这样的做法,就是内外都无法控制的无能表现。 当初婉玲公主之女血谏西门的事,并非还没有人记得,不论她是因何决定血谏,那都是汉人的耻辱,而如今,大晏的军队,将公主们都一一带回了家,虽然还差一个新康,但新康毕竟这次没有动兵,也没有理由。且光是带回了两边的公主,就已经让百官和百姓们动容了。 最为激动的,当属回家的公主们,她们怎么也不会想到,接她们回家的,不是她们父亲,也不是她们的兄弟,而是一个,取代了齐国的女帝。 回来的路走得较慢,因为要照顾公主们,但消息早已传到了京都,甚至传到了大晏各地。 公主们听着百姓的欢呼,悄悄卷起一点点车帘,熟悉的乡音,熟悉的汉人模样,都让她们忍不住落下了眼泪,手指不禁横放在嘴唇上,想要克制出哭声,泪水却依旧不要钱的滚滚而下模糊了视线。 虽然很快放下了车帘,但依旧有百姓看见了,看见了已经看着略有皱纹,却一举一动优雅的公主们,看见了她们的落泪与压抑。 “公主们回家了!”人群中不知谁一声大呼。 “公主们回家了!回家了!” 百姓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为了方便,一辆马车里坐了四个公主,她们就近两两相拥,再也忍不住大哭了起来。 大离回来的公主纵使得知随行队伍里有皇后,皇后告诉她们新帝不会为难她们,可她们毕竟知道自己是齐国公主,心里不可能真的放下心。 可她们在京都的街道上,看见了什么,那么多百姓在等着她们回家,在欢呼她们回家,若是新帝忌讳她们,断不会大张旗鼓地迎接她们,还让百姓如此。 她们担惊受怕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更别提从邱凉回来的公主们,她们一行有温晚晴这个‘前朝淑妃’安慰,但终究没有大晏皇后的话管用,皇后的话尚且无法真的安心,别说她们了。 沈丹墨是商人家庭,但他从小就没有经商的天赋,酷爱书画一道,家中又有足够的财力供他学习,弱冠后更是觉得自己有了瓶颈,离开了家里四处游玩观赏,以图一个灵感。 今年已经过了而立之年的他,到现在还是和画笔作伴,身边孤身一身,愁坏了他的家人,也无法改变他还是沉迷作画的爱好,十多年来,他已经走访了大部分山河,今日到了京都,未曾想到能碰上公主们回京。 对于新帝,他是敬佩的,他走过的很多地区,也是因此,他了解民生,他是画痴,但他的画里写实,画里透露的都是这个国家各处的现状,他是画痴,痴的确不仅仅是画。 公主挽帘而泣泪的景象,正正入了他的眼,公主不能回家,这是国家的不幸,而如今,她们回来了,她们不用再在异国受苦,看人脸色,汉人的骄傲也不会再被践踏。 沈丹墨的灵感再也无法压抑,他看着马车渐行渐远,猛地一拍脑袋往客栈而去,他知道他下一幅作品该画什么了,画公主回家,画军队归来,画国家的转折,画百姓的未来。 圣上为君,以天下为纸,朝堂为墨,自身为笔谱写青史,他为民,以百姓为眼,以画笔著书,记录历史。 第87章 科举考试 公主们被送回了皇宫, 芷兰安排人将她们一一安置好,先休息一天,明儿再去见陛下, 又让她们宽心, 陛下不会为难她们。 盛棠一如既往安排她们合住,一个宫殿主殿偏殿都要住人,但对于公主们来说,这样的环境已经再好不过了, 且她们常年离开京都,离开皇宫,如今若真要一个宫殿只有一个公主, 她们反倒会因为没有‘同伴’而惴惴不安。 婉芙公主就是悄悄卷帘往外看的那位公主, 她和婉盈公主, 婉嫣公主住在一起, 看被分配下来照顾她们的宫人动作等都十分标准, 脸上, 行为上也没有任何对她们的怠慢和瞧不起,婉芙公主大着胆子问她附近的一个宫人京中可有发生什么事情。 其他两位公主闻言也看着那位宫女,虽说是前朝公主,但陛下接她们回来,又让百姓称呼她们为公主, 显然是不会苛待她们的, 就算是作吉祥物, 也会在面子上得过得去, 就是这样, 公主们依旧战战兢兢, 宫女滴翠良好的职业素养让她面上温婉一笑, “公主想听什么,奴婢都给您讲。”心里却是感慨,这在大离,过的究竟是什么日子啊…… 而她们听到靳予安既然还有一条命,都十分的诧异,前朝皇帝她竟然也敢留有一条命?越是听盛棠上位后的举动,她们眼睛就越是明亮,女子,竟然也能做到这样。 景昀回宫后就和同行的大臣一起去见了盛棠,盛棠当然对他们谈下来的结果非常的满意,每人都得了嘉奖,除了皇后,因为皇后已经没法再升了。 因此盛棠将功劳分给了薛沉这个老丈人,由郡公升为国公。 “陛下不掩饰我了?” “你都去了一趟了,朝臣基本上都有谱了,谈判也谈下来了,下一次就是直接开干了,没必要再瞒着。”直接透露以后会再征战的意图,“新康那里一直没有动静,他们倒是稳得住。” “现在就算他们想出兵也得掂量掂量。” “那是!” 此次回京的公主们,从邱凉回来了十一位,从大离回来了八位,其中婉玲公主回宫后就派去了太医医治,据太医所说,是常年劳累,又连续生子坏了身体,忧思成疾,若心结不解,恐时日无多。 “这是不把我朝的公主当人啊……”公主尚且如此,还是有一定顾忌的情况下,都过得如此艰难,那百姓呢?百姓只会更糟。 公主们短的六七年,长的十多年,这么多年了,终于睡了一个好觉,安安心心的好觉。 婉玲公主等身体太差的,盛棠本意是让她们在宫殿歇着,她有空了去看她们,但她们还是一起来了。 她们来得都很早,盛棠下了早朝后一进门,就发现她们已经全都在了,看样子还等了好一会儿了。 “不用起来,坐下,都坐下。”盛棠见她们要起身,赶紧示意周边的宫女,没让她们起身。 “今儿是家宴,公主们就不必多礼了,这本就是公主们的家。” 这是她们第一次见盛棠,这位女帝一身红袍,宛如天上的太阳,光彩夺目,让人挪不开眼,她们已经被生活磨平了棱角,放下了骄傲,而盛棠,是她们再也回不去的模样。 她们就看着盛棠风风火火地进来,“知言你陪着她们,我去换身常服。” 她们的父皇,绝没有这样不顾形象体面的时候,可事实上,她们的父皇早就把齐国的脸丢没了。而盛棠这样的举动,也给了她们一种,盛棠不是皇帝,而只是她们的家人,和家人见面的错觉。 婉芙抿了一口果酒,她却觉得,这位陛下,是刻在骨子里的自信,所以才能不那么在意所谓的外在形象,因为她不需要。 等盛棠换了常服出来后,她们还是坚持行了一个礼,纵使这么多年了,她们的礼节依旧一丝不苟,对于故土的一切,她们一刻也没有忘记,甚至是支撑着她们,等到了故土的将军,接她们回家。 “公主们请起。”盛棠声音有些无奈和沉重,“明知说再多,大家还是会有担忧,但我还是想跟你们说清楚。” “把你们接回来,是因为你们是汉人,是因为你们也是我的子民,你们不仅仅是公主,你们是这片土地上的英雄,你们比齐国的皇子们,更值得尊敬。” 盛棠是想打开她们心门的,皇宫里的公主,她想用,但是她还不太敢用,远嫁的公主们不一样,她们不会对齐国皇室再有多少感情,她们也更能明白百姓的艰难,而她们过往的学识,也会是她很好的助力。 更何况,她也不想看见他们的公主,就此凋零,她们应当真正绽放她们的光芒 ,找回她们的骄傲与自信。 “你们回来也看见了,百姓记得你们,百姓心疼你们,你们是公主,是骄傲,也是我们汉人的象征之一。” “你们不需要卑躬屈膝,这皇宫,这京都,这天下,都有你们的一份力。” “既然回来了,就现在皇宫里养好身体,以后你们想去哪儿,想干什么,跟我说一声,或者和皇后说一声,都会给你们安排。” “我知道你们的顾虑,我是推翻了齐国,但我也是这天下的百姓之一,我也是女子,我也只是一个,想让天下早日太平的——人。” 一番推心置腹下来,这些不被父亲兄弟重视,远嫁他乡受尽苦楚的公主哪里还能受得住?她们怎么也没有想到,让她们抬起头做人的,会是一个新朝的皇帝,而盛棠又认可了她们的付出,将自己放在女子的位置上与她们更加紧密联系,殿内,啜泣声再也无法抑制了。 而午宴上的食物,大多也是好消化的,不会太大鱼大肉,而口味竟然也照顾了她们,也不知从哪里了解到的,谁能做戏做到如此贴心? 婉芙公主甚至大逆不道地想,若是她们也能学盛棠造反,会不会就是不一样的结局,是不是就能守住姐妹们了? 公主们安心在皇宫住了下来,就连病重的婉玲公主,听着宫女们讲外面的变化,看盛棠对她们的照顾,也不免笑着笑着就哭了出来,可惜她的宝儿已经没了,不然回宫后一定能过得快快乐乐的。 婉玲公主被迫生了不少孩子,她们这些嫁过去的公主,是无法接触到她们自己生的孩子进行教养的,也是她装得无害乖巧以及认命,这才让她能接触她的女儿,可惜,她教她的故土,她教她的故国,反而害了她。 这些公主们再深一些的想法,盛棠无法得知,但她对于之后那些公主们好生帮她做事,也找到自己的事业,却很有信心。 青楼的关停,那些不适合进宫的女子,大多都去了纺织厂,有了稳定的工作。 而现在,朝廷有了从大离带回来的羊毛,羊毛保暖,羊毛也能织成毛衣,她们的工作内容,又进行了拓宽。 现如今剩下的,就是青楼这整个一条街道,要如何改建,进行新的商业发展。 盛棠把在学院里玩儿疯了的盛榕给揪了出来,“看到那条街道了吗?万宁的商业街,懂?” 盛榕:“姐,我二师父已经回邕州了,我得去孝敬他老人家!”公孙瑞是他大师父,吕钺钊是他二师父,可这怎么也和老人家扯不上关系吧,而且……她们家辈分可够乱的。 “你当我还不了解你?”盛棠堵住盛榕,“就这么定了,商业运作交给你了,你要是嫌麻烦,可有帮我找一些对于商业有涉猎的人才。” “等你的好消息,去吧!”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发展,也越来越多的考生赶往京都,各个酒楼客栈都打出活动的招牌吸引这些考生,这些客栈不在意成本,只要捞到一个从他们这儿住宿的考生上榜,就是活着招牌,每次会试皆是如此,乐此不彼。 岭南这次也来了不少的考生,盛棠登基,这些岭南的书生一点也没了顾忌,恨不得逮着个人就吹嘘一番自己是岭南的考生,当然,这样的考生,也不大会被人多看得起就是。 礼部官员负责教育监考等公务的官员彻底忙碌了起来,就连京中御林军,巡逻队都忙了起来。 考生进入考场前,就看见很多衙役抱着一盆子的冰?一一进入了考场,放在每一个考位边,尽可能地让考生不受炎热天气的影响。 顾烨今年已经三十五,虽然这个年纪进会试甚至算年轻的,但他已经考了两次会试了,这是这三次,他不想再来折腾了,每次考个试都要折腾没半条命!可是这次他发现完全不一样了。 首先是这次要求考生不带饭菜,进门之前除了检查有无夹带等东西外,还要在一张名册上查看上面的食物有无自己过敏的,顾烨一瞧,这伙食可真是丰富,有肉有素有汤,还有糕点! 进门后,他朝着自己的位置走去,过程中,所到之处都用水泥进行过翻修,经过的隔间粗略一扫就能发现很是干净整洁。往常只有一张床,一个桌椅的隔间,如今有了两张桌子,一张上面放了文房四宝,一张是空桌子,比那张小了一点。 等到了他的位置,自己进去后才发现,桌子下都还有抽屉,抽屉里有蜡烛火石等就算了,还算正常,但是,还有一个小型的荷叶盖形状的铜熏炉,和一些香料,以及其余的调香制品,备注此香能驱蚊,顾烨一时瞪大了眼,竟然用香料给他们驱蚊?!这也太大手笔了!这陛下是真的重视啊! 除此之外,最为满意的是,经过水泥翻新的地面十分平整,桌角一点也不晃动,比前两次的考试体验好多了,当然,他还是不希望再尝试一次的。 而等顾烨去茅厕的时候才明白,这次茅厕旁边的隔间里是没有考生的,充分保障了每一个考生的环境公平。 “这位陛下对底下的人也太好了吧……”顾烨忍不住喃喃自语,“可不能再考不过了,多好的上司啊……” 第88章 新科状元 会试结束后, 考生们大多都要留在京都等成绩出来,方才决定是否能参加殿试,往年都是讨论题目, 而这次题目的确有在讨论, 但更多的是对于考场配置的讨论。 就是之前对于盛棠有意考虑让女子参考有意见的部分考生,这次从考场出来后,也说不出盛棠的不是。 因着考生的到来,这段时间街上的人多了起来, 盛棠看公主们在皇宫整天也没什么事情可以打发时间,就让芷兰去告诉她们实在无趣可以出宫看看。 出宫必然会让人陪着,她们在外多年, 骨子里的自我和个性早就被压得死死的, 本不欲麻烦旁人, 可这宫里她们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就是以往没远嫁之前, 她们也少有能出门的时候, 而现在告诉她们,她们想什么时候出去,就能什么时候出去,终于,还是有人忍不住了。 婉盈出嫁前就是个小霸王, 只是出家后才慢慢压抑了天性, 如今回来在宫里生活, 甚至比以前在宫里还自在, 渐渐的就有些本性暴露了。 索性她们宫三个公主就一起出了宫门, 盛棠得知她们出宫后也是舒了口气, “总算是有人出去了。”只要有一个出去, 之后就有两个三个四个出去,只要她们多出去看看,总得把性子掰回来,和她一起投入国家建设中。 那次回来,都在马车上,如今走在街道上,她们才是真的发现了不同,街道上来来往往的各色人等,喧嚣热闹,一派和谐。 婉芙当时在马车上挽起了车帘,但时间挺短,加上在宫中的一段时间,又被调养得很好,气色等恢复了不少,虽说有人觉得她看起来在哪儿见过,但目前为止倒没什么人将她和那天的公主联系起来。 几人听说书坊热闹,不少书生会在那里辩论,还能听得不少话本故事或者新鲜八卦,几人都准备往书坊而去。 沈丹墨作为一个四处游历的画师,虽说家中有闲钱供他,但家里的生意也就在一个地方做得好,不能像盛棠供潘达那样几乎每个地方都有人照顾,只能一次从家里多拿一些钱出门,若是用完后就只能要么回家,要么自己卖画赚钱。 沈丹墨在这样的情况下,倒也陆陆续续卖了不少的画补贴生计,也因此在如今已小有名声。 这次来到京都,有幸见到了公主归京的一幕,而后就开始全身心的投入作画当中。 沈丹墨对这次的画作很是满意,他觉得自己是超常发挥了,但他想题诗一首在上面,自己作诗的能力又一般,也就想到了书坊。 婉芙三人进入书坊后就发现书生们都聚在一起作诗,想象中应该是十分文雅的作诗场面是不存在的,这已经进入到后半轮,评比选出最适合的一首诗的时间段,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观点和想法,都意图说服别人。 “这幅图重点是公主吗?你们怎么能只看到美人,不看到这后面的引申含义?” “再引申,重点也是落脚与公主,公主才是这幅画的中心和线索,我投刘兄!” “肤浅!将军们,士兵们就被给忽略了?” “倒不如问问沈画师,人家才是作者,沈画师,您怎么看?” 三人跨进门,掀开门帘的动作僵硬了半晌,互相对视了一眼,这些人争论的内容,怎么就那么……让她们多想呢? 而本来选出一首诗作的沈丹墨却是看见了挽起门帘的婉芙,一时间给看愣了,别人可能只会觉得婉芙公主看起来有些面熟,但是他不一样,婉芙就是当时给他灵感的当事人,哪怕只有一面,哪怕婉芙如今看起来面色已经完全不同,但骨相轮廓等却早就印在了画师的心里,只一眼,便可认出。 “公……公主?”沈丹墨嘴巴速度快过脑子,不禁有些不敢确定地叫了出来。 声音虽然不大,但书生们见沈丹墨愣神后本就都安静了下来,这一句呢喃问语自然是听到了众人的耳中。 众人再看向三人中为首的婉芙公主,婉芙公主和其她二人都被看得有些无措地放下了帘子,面面相觑,后脚已经抬起,随时准备撤退。 不料,书坊就像是热油里溅入了水,顿时噼里啪啦地喧嚣了起来。 众人看看公主三人,再看看桌上的画作,再看看婉芙…… “活的公主?!”有人惊呼! 却被人一下子捂住了嘴,“不会说话就别说!” “学生见过公主!” 有一人开头,其他人跟着行礼,婉芙衣袖里两手交叠的手几不可见地动了动,“诸位免礼,我们只是出来看看,并无打扰你们的意思。” “不打扰不打扰!” “公主来得正好,公主您来看看这些诗您喜欢哪一首?” 书生们见婉芙她们没有架子,画作又是以公主为原型,就想着,让公主来选,总是没错的吧? 沈丹墨却是瞧见另外两位的装扮和婉芙公主是差不多的,与后面两位随从丫鬟明显不同,应该也是公主,一左一右挽着婉芙公主,虽然挂着笑,但见惯了百态的沈丹墨不似书生们一般单纯,察觉到了几人还稍有顾虑,甚至是紧张。 沈丹墨上前几步,将她们三引到桌前,“几位殿下可要认真瞧瞧,若是能有幸中了公主们的眼,也算是三生有幸。” 因为婉芙是画作的当事人,她们自然认出了画上的人,再看这些诗作,婉芙看着这一沓里夸赞自己的诗,不得不说,就是社死现场,就连婉盈和婉嫣都不自在极了,毕竟还有很多是代指的所有的远嫁公主们,她们是既不自在,又酸涩。 “公主,这些都是我们发自内心的想法,也是百姓的想法,陛下都说了,公主们不输于将军,不输于军中儿郎。” “然也!” 这些书生们没有说的是,之前还有几个嫌弃公主们回来是不守妇道的,被他们给赶了出去,就是他们老一辈的父母,都说不出这种话,那些人就是吃饱了撑的没良心的! “这首吧。”三人商量后,选了一首引申到国家层面的,夸赞了一波新帝的。选夸自己的,恕她脸薄。 “公主果然是心中有家国,选得好!选得妙!”一人立马夸赞道。 旁边的人斜睨了一眼,刚刚是谁说引申太广没必要,只需选有关公主这个主题的?虚伪! 但他也立马跟着夸赞。 “沈兄,既然选出来了,不若就在此处直接提上去?”有人提议。 “好!” 沈丹墨当场提笔而后落款,画作《公主归京》,就此完成。 而婉芙也就在旁边,细细观摩这副图,抛开她和这副图的关键,画师的功底不可小觑,就连宫中的许多的画师都无法比拟,不止是技巧,还有灵气,宫中画师所缺少的灵气。 婉芙是这么想的,也就这么说了出来,“不知这位公子,可还有其他画作?” 沈丹墨见婉芙喜欢,“公主,大部分画作都在家里,如今身边的除了这副,就只有几幅草稿,实在入不得公主的眼,公主若是喜欢,沈某就将此画作,送予公主。” “这怎么使得?” “如何使不得?”沈丹墨爽朗一笑,“画作的灵感本就是公主,画的也是公主,如今被公主带回家,岂不是正好?” “何况沈某想着,若是公主带回去,说不定这副画还能得到更好的保存,沈某自当高兴还不急?”事实上,这幅图也却是因在皇宫,得到了很好的保护,而流传千古。 三人出来一趟,带回去了一副画,其他公主见她们回来,纷纷询问她们外面如何,听闻外面风气开放了这么多,就连未出嫁的女孩儿出门都可以大大方方不用带面纱,再听闻书生百姓们对她们这些公主的看法和认可,还有作证的画作,“我……我明天也出去看看……” “我也去我也去!” 盛棠听滴翠的汇报,也彻底放下了心,吩咐了一些其他的就让滴翠回去了。 公主们接二连三的出宫,沉郁的心情也渐渐明朗了起来,婉玲公主身体差,出门不便,就让年轻的公主们给她讲外面的故事,因着都是一同吃过苦的,她们如今倒是真的亲如一家,婉玲听着她们恢复活力的叽叽喳喳,不觉露出一抹慈祥的笑意。 “陛下你……确定?” 公孙珏手上拿着殿试的考题,会试结果快出来了,以防万一,公孙珏还是来盛棠这里确定一番盛棠出的题目,免得盛棠乱来。 谁知,盛棠果然给了他惊喜。 盛棠一脸这不行吗的样子,扒拉了几下奏折,“我们这次不是优中选优,选实用型人才吗?基础的分析判断能力,应变能力,和良好的心态,是必须的。” 公孙珏:…… 道理是这个道理,就是考生们会比较头大罢了,哦,还有改卷的。 “陛下,这答卷……是否应该你自己改?”公孙珏突然反问,“这些题,也就陛下最懂想要什么答案……” 盛棠:…… “以往不也是那么多人改卷?改了之后我审查和微调就是了。” 公孙珏心知是无法帮那群考生了,虽说是有利于筛选人才,但这改动也太大了。 因着这次本来就是急需选拔新的人才,故而阅卷的官员也加快了速度,加班加点的阅卷。 放榜的日子很快就到了,今日的街道也就格外的拥挤,都是为了一个进入殿试的机会。 顾烨听着报榜的声音,心绪难以平复,虽说名次不太靠前,但是能进入殿试,他就还有机会,他得趁着这两天,再研究几轮官报,找到当今的喜好和风格。 殿试那日,所有考生都格外重视自己的外表和衣冠,一个好的形象是必不可少的。 顾烨和考生们都先被领到了茅房外统一解决生理需求,因为考试过程中不得解手,除非有特殊情况。 完事后这才一步步走到了金銮宝殿,殿内四周同样放着冰块,还有宫女在轻轻摇扇将冷气扩散开来,进入殿内后一阵清凉,众人的心情也一下放松了下来。 殿试说的是皇帝亲自主持,但是皇帝一般都是走个过场,一直坚守的还是打工人的监考官们。 他们依次坐好,宫女太监将考卷等一一向下发布,“请考生开始答卷。”得到允许,众人才开始展开考题。 “嘶——”考上上是不能发声的,但是不少人打开后都克制不住倒吸凉气,然后马上捂住自己的嘴埋下头,假装不是自己发出的声音。 监考官能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回事吗?就是他们今早看到考题后也是一阵唏嘘,何况这群还没受毒打的考生? “不许出声,下不为例,认真答题。”走程序的警告后,考官也就不发言了。 顾烨咽了咽口水,他没有殿试的经验,但是他有先生啊!哪个先生不是说的,以往殿试就是出一个题目,根据题目进行策论的书写,就是以往的真题也是这样的啊!就是唐氏书肆的真题也是这样的啊!唐氏书肆不是皇帝自己家开的吗? 可现在呢?上面整整三个题目,三个!虽说标注了每道题的权重,但是!这三道题目都不是直接给出论题让他们作答,而是给的一段材料,让他们自由发挥,屁的自由发挥啊!这不是一不小心就全偏题了吗! 而且三道题啊!这一个上午的时间够吗?不够吧?! 连存青这次参加会试是偷偷跑来的,家里人和先生都让他过两年再考,因为他年纪小,如今也才十六的年岁,就算是他考过了,也会因为年纪太小暂时不被重用,毕竟朝中没有人脉,不如先积攒一些经验和生活阅历。但是少年意气,连存青还是偷偷从家里跑了出来。 可是看到殿试的材料,他懵了,他明白了什么叫不听老人言,他看着第一则材料,陷入了沉思,他该论什么?陛下会要什么? 盛棠来到大殿并没有引起考生的注意,底下的考生们有些奋笔疾书,有的愁眉苦脸,还有的生无可恋。 考官有些不确定地看着盛棠,示意盛棠要不要下去走一圈,盛棠想了想,还是摇摇头溜了。 这次阅卷的速度就是身经百战的老阅卷员也快不起来,主要是题目等都有所改变,再多的经验也只能变成浏览速度快。 最后盛棠还是不得不自己也加入其中。 第一个材料是关于商业,对于商业的发展和看法。越是笼统庞大的题目越是难以作答,就像是写论文,导师都会把论文题目尽量压缩缩小范围,因为一旦太广,就很容易偏题或者没有重点。 第二个材料是关于青楼的拆除和对青楼那些女子的安置,让他们提出安置的措施。已经发生过的案例对于他们而言是很难的,因为盛棠已经做出了安置,他们难道还能提出不妥吗?这不是打盛棠的脸吗?可若是不提出新的建议,难道就只能夸赞?这就不符合题目,所以重点给了他们,但又像是给堵上了,这明显是个让考生不好作答的题目,最扎心的是,分值最重。 第三个材料是如何看待与戎狄的和平共处,盛棠是个敢于打仗重用武将的皇帝,他们第一反应肯定就是收复国土,即使目前和他们签了和约,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盛棠的野心,这反而成了最好作答的题目,只不过用语上需要冠冕堂皇一点,而这恰恰是考生们最擅长的,但这一题的分值比重却是最低的。 不说考生,就是考官阅卷也很难,心想这题也就陛下能出得出来,太折磨人了。 关大人看着最新的一份答卷,卷面很是整洁,但从字迹来看,答卷的人年龄不会太大,也难怪如此大胆。第一题答得中规中矩,可是第二天居然提议可以让青楼有才学的女子教小孩儿识字读书?青楼女子有些的确无辜,但毕竟是妓.女,怎么能做为人先生的事?胡闹,这答卷太胡闹了!关大人摇摇头,判了低分。 于大人看着手里的一份答卷,瞥了一眼再上面改卷的盛棠,这人第一题有关商业,竟然能提出与西部,南部等国重新建立贸易的观点,这是第一个将眼光立足于国土外的考生。 于大人放下手中的湖州笔,“陛下,此卷还请您一阅。” 这是第一份还没出结果就让她看的答卷,想来是有过人之处,盛棠是知晓轻重的,也没耽搁,立刻看了起来,仅仅是开篇就直接让她眼前一亮。 这人没有一个论题写好几页给她展示文采,而是简明扼要,列出利弊和要点,不说内容,就是这作风,也颇得盛棠的喜爱。再看内容,盛棠更是挪不开眼了,其实盛棠希望有人能提出海上贸易的,但是她想也知道太难,又没个提示,但这人能想到这一步眼界就已经胜过了朝中绝大部分官员,这不仅是商业上的突破,也是国威的突破,也是思想的一种开放,一种进步,一种包容兼收和吸纳。 再看第二个青楼女的安置,先是政治正确地认可了她的安置办法,又提出自己的见解,如今话本等各种故事盛行,书坊茶楼也有说书先生,这些青楼女子本就多才多艺,既然能将诗词给唱出曲调传播开来,何不让她们将故事给演绎出来? “妙啊!”盛棠也是暗中唾弃自己,居然一叶障目了,这都没有想到。 “此人当属大才,记下记下!” 盛棠没有贸然的直接点状元,毕竟还没有阅卷完,可惜后面再也没有一张答卷能再这样放在她的面前吸引她的注意。 等诸位大人阅卷完后,就是盛棠的审批,毕竟这一次的题目答案是真的不好把握,这不,盛棠已经调整好几次了。 “诶?关大人,你怎的给人评价这么低?” 众人一凛,生怕是自己的阅卷出了错,考生们可能不知道,他们阅卷的比他们还紧张。 关大人擦了擦还没冒出来的汗水,拿过试卷看了看,当下把原因说了出来。 盛棠轻笑摇头,“关大人,你只看到考生说的让青楼女子教书,可看见了他所说的学堂?什么叫教贫穷的孩子读书?有钱的都是去私塾,这说明考生想到了免费的书院,海南就有用财政免费让百姓的孩子读书的书院,这说明这位考官是提前做过准备的。” “诸位大人可能不知道,十里八乡里,一个能教书的先生有多么珍贵,青楼女怎么了?青楼女子为了能从大人们身上赚钱,琴棋书画诗词歌舞,什么不需要学?祸兮福所倚,她们也有了很多人一辈子也接触不到的读书的机会。” “青楼女子有能力,为何就不能教书了?当然,先生对于孩童的影响是很大的,所以也要经过筛选,这一点他没考虑到,是个减分项。” “但就凭他能想到教书,提到针对百姓的学堂书院,都不至于这么低的分。” 诸位大人低头应是,心知这人是贴合了圣心,说多也无用。 阅卷完后,果然,顾烨,被于大人推荐的那位被盛棠钦点为状元,他们对此也是毫无异议的,只是令他们惊讶的是,连存青,也就是提出青楼女子教书的那位,盛棠给他把那一题的分给提了上去,却没有动其他的分,最终名次依旧是倒数。 考生们已经等得天都快黑了,这才被重新叫道了金銮殿外。 “顾烨,殿前问答。”太监尖锐的声音却让人群躁动了起来,殿前问答,无论名次,那都是入了皇帝的眼,入仕途后怕的是什么?就是上司记不住,而殿前问答,就是一个让皇帝记住的机会。 顾烨整理了一番衣冠,深呼吸后,抬脚踏入了金銮殿。 “学生顾烨,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万岁——” “平身——” “谢陛下。” 盛棠打量了一番顾烨,“朕瞧你有些瘦弱,可以多锻炼锻炼,提升身体素质。”不然不利于多多为人民服务。 顾烨一愣,随机感激涕零,“多谢陛下关怀,学生定当多多锻炼。”这就是女帝,女上司的贴心吗?!天呐!太感动了! “善。” 盛棠这才开始提一些有关他答卷的问题,顾烨整体的仪态等都拿捏得不错,对答也很顺畅,没有紧张和扭捏。 顾烨答完后就在殿内的一旁站着,太监又叫了连存青,众人见进去的是一个毛头小子,都不禁算了酸牙,少年天才啊,人比人气死人。 盛棠也是一惊,盛棠没有那些官员以字识人的能力,所以是真的没有丝毫准备,但是一想又很合理了,确实年纪大的不敢这么提,且另外两个问题回答得也很是青涩,果然是年纪小阅历少了啊。不过年纪小好,从小培养,妙哉妙哉。 在连存青看来,就是这位陛下十分温柔,回答得不好还会指点他,他果然没有来错! 而其他官员看见盛棠召连存青问答,也是明白这人入了盛棠眼,无关名次,且看他年纪小,一时之间,各位官员眼神流转之间,暗潮涌动,都想先下手抢下这个苗子,而连存青,对此一无所知。 盛棠没有再问答其他人,就让其他人都进了殿,让官员宣布名次,连存青虽然对名次有些失望,但是想到陛下对他的看中,心里给自己打气,一定要认真办事,不让陛下失望! 而顾烨也没有想到他能直接成为状元,接过状元的大红罗袍,乌纱帽,簪花等物件,叩谢圣恩。 第89章 进京告状 策马游街, 鲜花着锦,金榜题名,今日的京都街道, 多了不少年轻姑娘,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游街后,晚上又是琼林宴,也是各位大臣相看女婿的时候, 当然,这次的状元和榜眼年岁都不小了,不在这些大人的考虑之中, 像是榜眼等年轻的进士们, 一进宴会, 就已经被各位大臣打量了个遍。 尤其是得了盛棠眼, 还十分年轻俊俏的连存青, 那就是个香饽饽啊!一整晚连存青身边人就没少过, 又不知道该如何拒绝那些大人的交谈,一通下来,连存青脸红扑扑的,趴在了桌子上。 “这……醉了?”甄大人有些心虚地往后退了半步,这么大年纪了, 居然不小心为难一个小孩儿, 只能给自己强行挽尊, “这孩子喝不得酒也不说说一声。” “甄瑚, 你是真的虎啊, 这么大人了为难一个小孩儿, 我看啊, 你也别打他主意了,我就没灌他酒,我家氛围才适合他。” “得了吧,”又来一个大臣,“这小孩儿去你们家还不得把人家骨头拆了,人呢?还不去拿一碗醒酒汤?”对身边没动的下人道。 “悠着点吧你们,要是让陛下知道了,看你们有多少张嘴。”容岫的女儿要么已经嫁人,要么已经许配了人家,倒是不着急,这才格外有底气吐槽同僚。 按照惯例,这些进士会有三个月的时间回乡省亲,甚至是祭告先祖,但是盛棠缺人啊,还是特别缺人的那种。 于是新政策来了,根据各地的距离安排回乡的时间,最近的像是京都,就只给了半个月的假期,不得不说十分‘资本’了。 但对于这些还没有入职场的进士而言,他们反而会思考,是不是要早点入职,以给上司一个好印象?事实上,好印象是肯定的,因为缺人,但要因此升官?和你早晚没有关系,看的还是实力,尤其是盛棠上位后,要是他们再弄虚作假升一些浑水摸鱼的,加班的就是他们自己了,他们才不会做赔本买卖呢。 连存青是洛阳人士,虽说名次在后面,但也是进士,还有了殿前问答的机遇,想来不会被闲置,所以他是肯定敢回家的。尤其是京都的大人们太过于热情,他还得回家问问父母婚事咋办呢。 顾烨离京都也就三四天路程的距离,加上得了盛棠的重视,特意被人提醒让他快一点。 而顾烨的确不辱使命,虽然不在京都,但半个月内就赶回了京都,盛棠对此就更满意了,直接将青楼后续的事宜安排给顾烨组织。 顾烨心知这是给他的考验,自然是应下了。 理论和实践是有区别的,顾烨去找了靖王,想通过关系拿到一个门店作为场子,但,“顾大人,这些都是要租出去的,不能送,这不能乱套。”心里想的是,他姐也太抠门了,连活动经费都不给人家? 顾烨看着不为所动的靖王,只能放弃了走靖王路子的方法,长街上人来人来,他却愁眉不解,直到看见了卫家的店铺,卫家……义商…… 顾烨缓缓扬起头,看着卫家的牌匾,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容。 盛棠看着顾烨交上来的‘策划案’,觉得自己是真的捡到宝了啊! 顾烨暂时给取名为歌舞坊,歌舞坊和青楼最大的不同就在于,歌舞坊里面的姑娘都是不卖身的,客人也不许私自骚扰,会有官府的人进行监管,出了监管外姑娘们还能举报,以保证姑娘们的安全。 除了歌舞,突破创新就在于将话本的故事给演绎出来,供客人观赏,而姑娘们每个月就像普通的大工人一样拿工钱。 顾烨无师自通了拉投资的方法,让民间的商人来经营这个歌舞坊,但是受官府监察,也给百姓提供更多的娱乐方式,还可以和书坊展开联动。 不过由于这种民间主办,官府监督的形式,和民报稍有类似,因此得请示盛棠,且商人也得细细筛选。 “就卫家吧,他们家的家风可以,”盛棠又道,“卫家占主导,这几家也让他们参与进来,互相监督。” “陛下圣明。” “宫中的乐坊里也有不少无法出头的姑娘们,你可以去一趟,她们愿意另谋出路的也可以提前出宫。”上次招进宫那么些人,宫中又有点人多了,出去也好,她们自由点,她的钱也自由点。 “陛下仁厚。”顾烨高兴啊,这样一来,宫中出来的女子,职业技能肯定不差,又能带动名气,万一有嫌弃人家是青楼女子的?看清楚,不少都是宫中出来的!这是陛下应允的!这就是下一个潮流的暗示啊! 顾烨开开心心地辛勤干活了,又找到了张渠张大人,希望他能在民报上宣传宣传,张大人估摸着这个和他的民报有共通之处,以后两人也可以互相‘引流’,倒是答应得很是爽快。 很快,歌舞坊就办了起来,卫家等捞到与官府合作机会的商人恨不得亲力亲为,生怕出错,宣传更是不用顾烨担心,他们比谁都会宣传。 书坊,民报,茶馆,无孔不入,歌舞坊开业当天,人满为患。 歌舞坊大部分时间段不需要门票,可以直接进去,而若是碰到话本改变的剧情表演时间段,就需要十文钱的门票,这个价格并不贵,对于权贵就是洒洒水,就是普通老百姓也能进去一看。 但是免费的才是最贵的,花钱的地方在于进去后的座位以及茶水钱,茶水等都分了三六九等,普通人自然是有水就行,甚至可以不要,但是对于有钱人,不点贵的岂不是丢了自己的面子?这利润不就有了? 等歌舞坊彻底红了,这些爱美人权贵要看美人还不是只能来歌舞坊?这一来二去不可能一直一个人吧?总得点贵的吧?再专门点舞蹈,那又是钱。 这个价格自然是有朝廷决定的,因为朝廷在里面也拿分成,这些钱直接纳入国库,看起来很少?但要是加上广告呢?盛棠向来不会做亏本买卖,而卫家等商人也纷纷为这主意赞叹,当然,后续的经营,还是得靠这些商人,官府更多的是收钱和监督。 宫中的公主们开业第一天也去凑了个热闹,得,公主们都去看了,名人效应有了,也是告诉世人,这就是歌舞坊,男人女人都去得,就是表演的以后也不会局限于女子,这是正经场所,不要心脏看什么都脏。 在纺织厂工作的那些女孩子,有些选择了去歌舞坊,有些继续留在了纺织厂,纺织厂虽然枯燥,打算踏实,有些更内敛,或者寻求长久稳定的女孩子也就没有选择离开,纺织厂的工作,对于这个时代而言,已经很不错了,就不想再去台上吃那碗青春饭了,是的,歌舞坊,其实依旧是青春饭,只不过她们不需要被迫卖身而已。 艳玲她们这些没有去纺织厂,而是选择当达官贵人外室就不一样了,外室是不被看得起的,妾好歹也是入了门的,外室就不一样了,那就是偷搞,谁都能唾弃的。 如今看着昔日的不少姐妹又去了歌舞坊,又成了‘当红人物’,受人追捧,还不用伺候人,艳玲再也忍不住了,她偷偷去了歌舞坊,她也要上台,但是她被拒绝了。 说什么他们歌舞坊只要自爱的女子,都是借口!还不是卖笑!她都是为了生存,她的舞蹈明明名列前茅! 艳玲回外宅的路上,总觉得所有人都在对她投来不屑的目光,而晚上,再身上那坨肥肉的蛮横下,她终于再也忍受不住了。 第二天醒来,床上已经只有她一个人,她就随便批了件衣服,一路在所有人的震惊下到了京兆府门口,状告官员嫖.娼养外室。 养外室说实话,不犯法,只是道德低下被人看不起罢了,但是嫖.娼不一样了,是被盛棠明令禁止过的。 这一查不要紧,还抓到了一个色.情交易窝,一番下来,又折腾进去不少人。 艳玲有些时候没有脑子,但是某些时候脑子又格外顺,她将自己完全摆在了受害人的位置,交易窝和她本来就没关系,她只顾自己,哪里会帮其他人联络。 养在外宅期间,艳玲偷偷摸摸藏了不少银子,如今那人被捉拿,她拿着藏起来的银子,出了京都,京都有了歌舞坊,其他地区很快也会有,此处没有她发展的机会,别处未必没有,经过一段时间的起落,艳玲也不再像之前一样自信而无脑。 京兆府尹好不容易歇下来了,这鼓声又响了,堂前一看,又是个女子,京兆府尹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草民江南笼月楼官妓朔梦,求大人做主!”京兆府尹木启巍一听江南,眼皮就控制不住地一跳,江南啊,怕是难判啊…… “有何冤屈,尽可说出,天理昭昭,不会让坏人逍遥法外。”难搞是难搞,但也得看当今的态度,江南,他不信陛下不想整治,说不定,这就是一个上好的机会。 一看京兆府尹的态度,朔梦果然心安了不少,朔梦如今看起来面黄肌瘦,憔悴不堪,但能从江南一个人赶到京都告状,就不是任何人能小瞧的,“陛下下旨,关停青楼,取消官妓,可实际上,江南依旧是莺歌燕舞,灯红酒绿。” “大人!江南各地,明面上关停了青楼,进行改造,实在青楼的姑娘们没有一个人能逃离,依旧只能被迫服侍上层,官商勾结,沉迷酒色;而所谓的纺织工厂招工,妇人进去后,一个月的工钱也就两三百文,更是被随意打骂……” 朔梦越是叙述,木启巍握着惊堂木的手就越是握得紧,好机会啊…… 惊堂木一拍,“荒唐!姑娘你放心,只要你敢保证你所言不假,本官这就进宫去上报陛下,以正视听!” 朔梦闻言欣喜抬头,“草民绝无半句谎话!” 第90章 钦差大臣 江南, 鱼米之乡,富人的摇篮,贪官的销金窟。 盛棠得知江南的欺上瞒下, 竟生不出丝毫的惊讶和错愕, 只是感叹他们的胆子是真的大。 唐氏书肆已经明宣了是她的产业,她曾以唐逍的身份去江南和他们接触过,他们不可能猜不到唐逍就是她,也不可能忘记在她的面前明目张胆和她讨论分成和赋税。 可就是这样, 他们如今也是丝毫没有收敛,江南的官场,水深得很呐。 盛棠宣了朔梦进宫, 让她将知道的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青楼的女子, 就算是头牌, 也没有多少的自主度, 所有的一切, 都看老鸨和达官贵人的心意, 因为,青楼从不缺女子。 青楼被京中旨意下令关停后,朔梦是喜极而泣的,她不用在卑躬屈膝地伺候那些男人,但是她天真了, 青楼是关闭了, 但她们依旧被老鸨所管控, 不仅如此, 她们甚至比在青楼时候更少了自主权, 永远只能被关在宅院里, 随时等人来‘提取’, 毫无自由。 一个月半前,江南: “你不甘心?”杨桥漫不经心地抬起朔梦的下巴,嗤笑,“你再不甘心,又能做什么?收起你的骄傲,这么多年了,还当你是官宦人家的女儿?” 朔梦曾经以为她已经麻木了,甘心了,毕竟她的确是罪臣之女,能苟延残喘地或者就不错了,可是陛下却突然下旨废除官妓制度,就算她依旧是罪臣之女,可她明明有机会重新回归正轨,重新活在阳光下,她已经看见了阳光,却因为江南的黑暗,硬生生将这抹阳光给遮住了,她又如何能甘心? 杨桥捏着下巴的手往旁边一扔,朔梦跌坐在他脚下,垂着头,让人看不清神色,杨桥缠绕着扇子下的吊坠,像是打量玩物一般观赏着朔梦。 鞋子踢了踢地上的朔梦,昏昏欲睡的语气开口,“又不是没伺.候过男人,怎么就不会了?嗯?” 她早该习惯的,如果不是曾经一度看见希望,指尖深深扎入掌心,再仰头,已经换上了一副笑脸,呵气如兰,“奴家这就伺候公子”。 起身攀上杨桥的身子,柔荑轻轻触在杨桥脖子边,往下一滑,滑到袖子处,换换解开衣扣,旁边的裘元见状哈哈笑了出来,“所以老杨啊,心烦什么的,不存在的,也就是杨大人管得严,不然早就叫你出来了。” “别说他了,”杨桥似乎被勾起了烦心事,一下子握住了朔梦的手,粗鲁地撕开了外衣,“怎么,你不去找你的心头好?” “当然去,”裘元满意地起身,也不在意杨桥的恶语相向,很是理解道,“总不能我在这里干看着不是?” 裘元刚关上大门前听见里面响起了声音,好笑地打开扇子,满意地往另一边而去。 事实上,朔梦眼睁睁看着杨桥将一块布撕成了碎片,又在她耳边小声道,“就当被欺负惨了,别没声啊。” 在朔梦的诧异下摇起了床弄出声响,浑身散发的冷气和刚才的公子哥儿模样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毫不相干。 “陛下,这分明是想利用杨大人之子,让杨大人投鼠忌器啊!”木启巍马上道。 杨桥居然和裘元是面和心不合?这倒是出乎盛棠的意料。 “江南的官员,无论大小,都被牵扯了进去,所以江南就会成为一个铁桶,密不透风。”盛棠冷笑,“这船,应该没有人能逃过吧。” “公子为何选我?”朔梦捂住胸膛,就怕忍不住欢呼出声。 杨桥摇床摇累了,一边吐气一边猛扇扇子,拧着个眉,“你若是毫无不甘,那你也只能伺候我,是因为你不甘,所以我选上了你。”而他自己,也同样不甘心,不甘沦为他们牵制父亲的工具。 “你如今伺候我,他们会给你几分面子,怎么有数的做作,会吗?” 朔梦眼里异常的坚定,“会!” “我会给你这里的地图,但是你得作,让他们以为是你自己摸索出来的,银票在城门外那颗最高的梧桐树下埋着,里面还有北上的地图,地图看完后记得销毁,进京告状找京兆府,途中被抓了,也别暴露我,否则……” 朔梦这些年在青楼,别的没有学会,察言观色是一等一的强,又有极强的信念支撑着她,倒是真让她一路来到了京都。 拿到朔梦口中的一些官员名单,盛棠眉头皱得更紧了,不够啊,这要是一锅端了,朝中人手又要不够了。 而且这些官员几乎都是要职,没有足够的证据,她就是想一锅端都还不行,证据……哪儿来的证据? 朔梦的供词也能被说成是一家之言,江南能这么肆无忌惮,说到底,强龙难压地头蛇,还是一窝的地头蛇。 “瞧瞧这些江南的诸位大臣,这是不把朕,不把朝廷放在眼里!” 早朝上,盛棠发了大火,“强迫民女,私下嫖.娼,沆瀣一气,就连赋税也敢妄动,江南倒是成了他们在家花园了?” “陛下,这些固然可恶,可也都是片面之词,没有证据。” “陛下,何不派遣钦差大臣前往江南进行调查?” 钦差大臣吗?江南每隔几年就会出事,派钦差大臣去查案,然后就是无功而返,老传统了,这是当她好糊弄呢? 盛棠却冷哼一声,“钦差?好啊,是得好生查清楚了。” “盛榕。” “臣弟在。”盛榕暗中翻了个白眼出列,叫他干嘛,他又不会查案,就是在万宁,侯大人也没给他讲如何查案这方面的啊。 “朕封你为钦差大臣,前往江南查清真相,可带陆朝同行辅佐,赐天子剑,有先斩后奏之权,带两千护卫,以保安全。” “臣弟遵旨。”天子剑?有这玩意儿? 下朝后,一些大人有些看不懂了,“没听说盛榕会查案啊?这陆朝又是何人?” “陆朝和靖王走得近,是军师柳淮的弟子,父亲是曾经的琼州通判,可能也得过太上皇的教导,”那人沉吟道,“我估摸着是想给靖王攒功劳吧,实际是陆朝查案。” “我看未必,带两千护卫队,天子剑,就算是没查出来,要是说有人刺杀靖王,靖王反杀,谁能说不是?”有个大臣幽幽叹气。 “不……不会吧?这不是耍无奈吗?” “陛下还在乎这些?你信不信她能说出靖王还是个孩子这话……”这一看就是个被盛棠折磨过的大臣。 可偏偏这样毫无可信度的猜测,却被不少人当了真。 “我的亲姐,你真要我去办案啊!”盛榕等人都没了后,堵住盛棠,“你是不是收了江南的钱不想办他们的啊?” “你脑子里都装的些什么?”盛棠把他带到御书房,让芷兰去她的私库里找把金色剑鞘的利剑,充当天子剑,“你就是去打乱他们节奏的。” “这两天让木大人好好给你补课,至少到那儿后要能唬住他们,让他们真以为你有两把刷子。” 盛榕这下子明白了,“我就是个鱼饵啊。” “你身份高,给你的权限又大,他们不敢对你乱来,相反,会因为你年纪小,一步步试探你,然后……”盛棠嘲讽地笑笑,“然后把你拉上船,共沉沦。” 盛榕脸色一变,“我不卖身!” 盛榕:…… 她这个弟弟…… “你还没成年,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怎么就没成年?!我这个年纪都能当爹了!”盛榕不想“卖身”是一回事,不肯承认自己年龄小又是一回事。 确实,这个年纪有人当爹了,但是,“别给我打岔,给你塞女人拒绝就是,他们不是有钱吗?拒绝几次,之后‘强行’给你你再收就是了。”就跟过年收红包是一个道理。 “阿朝那里也是,不过阿朝比你机灵,他身边也别少了人。” “还用你说?”盛榕凑到盛棠身边给盛棠捏肩,打着商量,“那这钱……” “你四,国库六。” “成交!” “杨桥是明面上裘元的好友,但是朔梦能进京告状,是他的功劳,”盛棠给他分析重点,“对裘元防备着点,那人心眼多得很,杨大人暗中可以联络,不过最好别,暗示一下就行,杨大人是老狐狸,你就是只兔子,别乱来暴露了他。” 盛榕对自己上战场自信,却不觉得自己会断案,会政治,当下就表明自己不会乱来。 盛榕不知道的是,盛棠已经写了一道密旨送到海南杜青手上,让杜青暗中前往江南探查,一个明,一个暗,还有一内鬼,她就不信搞不定一个江南。 第91章 肃清江南 盛榕前往江南的消息传得很快, 盛榕也并未隐藏身份,一路高调地前往。 而海南那边,也来了新的消息。 第一批胡椒终于结出来了, 盛棠看着送到她这儿的胡椒, 还有一部分是他们研究出来的加了胡椒的香料半成品,把潘达给招进了宫。 医学院的建造不比军事学院简单,潘达最近都在监督最后的一批工程。 盛棠把胡椒递给潘达,潘达就像是看见了什么巨大的宝贝, 小心翼翼地闻了闻,“好东西啊,江南官厂你要不晚一点整顿?先赚一笔再说?” 盛棠严肃地拒绝了, 胡椒是赚钱, 她也缺钱, 但是江南不能再养虎为患, “这玩意儿也有药用价值, 到时候会分一批给你们医学院研究, 再一批用作香料调香,这得你给他们改进改进,最后嘛……再有一批,用作宫中食物的调料。” “你就拿来吃?不是缺钱吗?江南就是一网打尽也还有富人啊,你这吃也太浪费了吧?”潘达突然觉得, 盛棠这个皇帝, 某些时候比世家还会‘浪费’! 盛棠:“你不懂一份鲜香的美食带来的快乐, 绝对大于所谓的熏香。”她不仅馋胡椒, 她还馋辣椒!就看蔺鸿之他们要努力到什么时候了。提倡国外贸易的顾烨也会是她以后走海路的心腹之一, 她一定会好好培养的, 为了辣椒! 潘达:“你是皇帝, 你怎么说就怎么办吧,那我先回去给你搞香料。” 与胡椒一起送来的,还有公孙老爷子的信件,因着林姨赶了回来,老爷子就没选择回京,而是坐镇江南,照老爷子的说法,江南也是南方,海南也是南方,倒是比北方习惯些。 盛棠也知道这是为了海南的教育事业更好的运行,只能希望于自己动作能快一点,再多发掘一些人才。 老爷子来信来告诉她,让她大办自己的生辰宴,也就是通常所说的万寿宴。她的生辰是十月初九,如今还有整整四个月,就连底下的官员都还没操心这个,老爷子让她早早做好准备,还要邀请邱凉,新康,大离,一个不落。 盛棠这些年一直忙碌,早就把生辰这回事儿给抛在了脑后,如今老爷子提起来,盛棠也是觉得,今年得大办了,不仅是登基第一年,也是平定,不是,与邱凉大离和平共处的第一年,是时候展现大国的风范了。 她的生辰,肯定会有大臣提出,只不过可能不会提前这么早,所以还是得有人先提出来。 接到暗示的陈耀第二日就在朝廷提出了此事。 “……万寿宴自当早早操办起来,且今年是陛下登基元年,大晏开国第一年,还应当大办特办,以彰显我国实力。” “臣附议——” 这个自然是没有人不附议的,反对那不就是跟皇帝唱反调吗?当然,除了一个人,那就是户部尚书何濯,何濯也不是反对,就是心里一颤。 何濯眼含期待地看着盛棠,咱们实力挺强的,都把戎狄给打服了,不用大张旗鼓的再展示吧?陛下您不是一直勤俭持家吗?万寿宴是该办,但也不用浪费太多钱吧,又不是行军打仗,国库空虚啊!! 只见被何大人寄予厚望的盛棠似乎在沉吟,身旁的皇后点点头,“陛下,是该大办了。” 随着皇后的话一落,盛棠也点点头,似乎是被皇后说动了,“那就大办吧,既然大办,那就将邱凉,大离和新康一起邀请吧,大家也亲近亲近。” 更费钱了,何濯低着头,他不是不知道大办的意义,不然也就会直接站出来反对了,但挡不住肉疼,国库的钱何时能满满当当就好了…… 万寿宴就此敲定,交友礼部和皇后共同负责,芷兰也会从旁协助。至于户部,拨钱的工具罢了。 “你们俩也去帮忙吧,也和前朝的大臣适当接触,大大胆子和见识。”盛棠吩咐道。 “是。” 温晚晴随着容岫一起归国后,心态更加沉稳了不少,因着也很老实,为容岫出了不少力气,盛棠也开始慢慢重用她们,如今她们两也成了真正的女官,像这样的宴会,她们也能名正言顺的和外臣进行沟通交流了。 何濯看到预付的拨款数额,险些没跳起来,这还只是初期预算,“不行!我不同意!这还没真正开始办呢!等开始后再拿着单子找我,预算?没有先预支两个月的道理。” “就是陛下来了,我也一样这样说!” 盛棠听闻后倒是很开心,“何大人这样的户部尚书,很称职嘛。”盛棠其实也是不赞同提前预付太多的,以前皇宫为什么宴会多?无论是否与国事相关的宴会,无论是否是国库走账,下面办理的那群人,哪一个不是捞了无数的油水?把自己养得肥肥胖胖? 于是何濯不仅没有被盛棠斥责,反而得到了盛棠的赞誉,何濯更是有理了,整一个守财奴,但何濯也不会知道,盛棠就是一个宴会,也要与军队有关。 陈耀得知盛棠的打算,细想也觉得很是有道理,能起到很好的威慑作用,“臣这就下去和他们商量在哪个时间段加上。” “只是陛下,不知这个阅兵的仪式,由哪位大人负责?”这明显就是要武将负责的,也只有武将才能懂,他就只能提前确定人选早早和他进行交流,以便安排流程和场地。 “朕让季将军总领负责。”季千澜,曾经镇守幽州,也上过前线与邱凉厮杀,如今在京修养,也在学院里教这群年轻人。 得到准信的陈耀也就没再多呆,去找季千澜商讨事宜去了。 “四个月……盛榕那小子,应该能赶得回来吧?”若是四个月还无法解决江南的问题,那盛棠就不得不考虑直接一力降十会了。 “怎么都来得及,杨桥那样,未必没有杨成宜的意思,”景昀安慰盛棠,“一个漕司,结果被江南官员挟制,恐怕早就心有不甘。” “要我猜,你登基那一天,他就做好了献上大礼的准备,只是时机未到。” 盛棠从他身上起来,景昀停下给她揉肩的手,浑然不觉地笑笑,“所以肯定能赶回来的,别说还有杜青杜大人。” 盛棠手撑在榻上,若有所思,“知言还真是,洞察人心。” “不愿棠棠忧心罢了。” “那万寿宴就好好办。” “自然……” 盛榕刚到江南地界,就有一大群官员来拜见。就是招待盛榕,其餐具,膳食,也显得十分低调,朴素。 盛榕要查什么,他们也迅速地给上什么,但就给的那些,他们这些官员那可不要太廉洁,假得不要太假。 盛榕只觉得头大,浑身气压低得很,又和陆朝一起去以前的秦淮河畔去看一看青楼,结果都成了老老实实做生意的店面,去看纺织工厂,妇女们都说工钱多,待遇好,官员对百姓好得不得了。 “他们当我是傻子呢!” 陆朝长叹口气,“那妇人的手,就不是农妇的手。” “可我们去田间问,也是一样的答案。”明知是假的,可拿不出证据,那就成了真的。 “江南的官场,比我们想像中复杂多了。”陆朝拿笔一一分析,“阿榕,陛下可给了你暗卫?” 盛榕躺在床上,打了个哈欠,“给了啊,担心我出事,一直都有人在暗中保护着,你也有,放心吧,姐虽说压榨人,但不会让我们出事的。” 陆朝执笔的手一顿,眉眼深思,有所考量地打探了盛榕一会儿,这才放下毛笔,露出了笑意,“既然如此,我们明儿个去江南逛逛吧,也让他们放松警惕。” “好啊!” 江南的官员得知盛榕开始自暴自弃地逛街,纷纷笑了出来。 “让裘元那边好生接近咱们的靖王殿下。” “大人,朔梦那妮子逃走,裘元和杨桥可都在上面那位那里挂了号,靖王,能接近他们?” “嗤——换个名字不就是了?” 在他们的预料之外,盛榕特别难以接近,甚至被烦了直接拔剑,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急。 “这靖王太嚣张了!” “陛下给了他兵马,又是先斩后奏,难不成我们还能直接来硬的?!” 整整拖了半个多月,盛榕都还没放弃到处搜查那些青楼女子可能被隐藏的地点,江南的官员看见盛榕就忍不住想上去给一拳,可是还得不得已地赔笑脸,有那么几个瞬间,他们觉得他们和那些歌女没什么不同,都是卖笑的。 “哈哈哈哈哈,阿朝你看见他们的脸色了吗哈哈哈哈哈,想套路小爷我,想得美!” 陆朝也忍不住笑出声,实在了他们那种看不惯我又干不掉还得赔笑的样子太好笑了,但陆朝没有忘记他们的目的,“不过阿榕,你该缺钱了。” 盛榕点点头,“我有数,明天就去演一演。” 这一演,江南的官员和部分商人高兴了,就宛如看见了曙光,他们还以为这靖王油盐不进呢,没想到还是有弱点的,咦?怎么没钱就朝秦家走?好啊,秦家就是这样后来居上的吧! 在他们的坚持不懈下,盛榕终于‘不情不愿’地收下了这些钱,结果四五天后,又到处找青楼! “给,继续给!”江南知府沉着脸冷笑,“这靖王年纪不大,心倒是大,花钱比本官还花得快。” 江南的官商一致糊弄盛榕,而在暗处,真正的钦差杜青也到了江南,住进了秦家,甚至都和杨成宜联系上了,对此,江南官场还一无所知。 景昀的推测其实并没有错误,盐铁转运使司,多少地方供着的官员,权力也大得很,可偏偏江南的,上一个不‘融入集体’的,还是被贬的杜青。 杨成宜自一到江南,儿子就被盯上,被拐去与他们‘同流合污’,让自己不得不受牵制,无论是站在一个父亲的角度,还是站在一个漕司的角度,都不可能受得了。 有杜青这个前车之鉴在,杨成宜也只能被杨桥‘偷取’不少盐引,实则暗中一直在搜集证据,只是可惜,因为他调来江南前的作风,他根本融入不进去,他们根本就不信他,也行好,他儿子前面是真的傻,如今迷途知返被他调/教好了,倒是成了他收集证据的最好帮手。 有了杨成宜暗中给的资料,杜青只需要针对性地进行探查,再有盛棠给的坎队的人马,江南那批官员,还不知道,自己正在被偷家。 七月十四,一封密信送往京都。 八月二十一,一夜之间,江南大半官员被收押,裘家为首的几家富商也被收押看管,等候通知。 八月二十二,所有女子被放出来,工厂也重新规划。 八月二十四,清点完毕官员抄家所得数额。 八月二十五,杜青着钦差官服,端坐上首,盛榕和陆朝站在一旁,手持天子剑,底下是满满当当的江南官员。 再看另一边的杨成宜,他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所有人如丧考妣,完了,都完了。 江南的主要官员直接斩首,其余贪污较多的从犯,都充军流放,还有一些,革除官职,但也保住了一条命。 而接管江南的官员,也很快就从各地来补上了。 陈文礼担任万宁县令后,其实并不觉得自己受到了亏待,因为他们万宁的官员都很清楚,万宁有些东西,不是心腹守着,陛下不会放心,所以他很安心地担任万宁县令,甚至在想,可能三年后调任,还没有在万宁的日子舒服。 万宁的待遇那可是真的好,补贴又高,百姓又热情,不闹腾。 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才一年不到,陛下就让他去江南担任知府?这跳得似乎也太破格了些。让他自己都有些心惊。 但侯杰告诉他:“江南不同于其他地区,陛下肯定是已经将江南一网打尽了,新的人手肯定不够,你得忙一阵子了。” 也提醒他,“陛下既然让你去江南,就是信任你,江南是什么地方,你也懂,别白白辜负了陛下的信任。” 等到了江南,看到那些官员的下场,他才真的第一次见识到陛下的手腕,江南,他不会让陛下失望的,也不能让陛下失望,不能让过其他人,觉得陛下提携的人什么也干不成。 新来的官员有十多个,对比掉脑袋和流放的,也算是少了,江南这么大,但是他们必须得撑起来。 杨成宜还是留在江南担任漕司,但是走之前,杜青一句,“我在京都等杨大人。”也算是明示了陛下会把他调回去。 而如今江南一团乱麻,也不难理解陛下还让他待在江南了,毕竟他队江南很熟悉,又有能力。 但是得到杜青的提示,一颗心还是安了下来,脸上的笑也更真诚了,“杜大人慢走。” 杜青和盛榕一起回到了京都上报江南一案,所贪款项之多,震惊朝野,已经不单单是不遵圣意,私下嫖/娼这个级别的了。 他们所有人都知道江南富裕,但是知道今天,看见一车车的脏污收归国库,他们都没能缓过神来。 “江南官场如此恶劣的行径,朝中有多少人多多少少收了银两,朕也就不说了,”水至清则无鱼,但那也不代表就该忍受水污浊,“明日,朕会在金銮殿外,设一个箱子,谁贪了多少,朕知道你们可能已经用了,朕也不要全,贪污的四分之一,自己放在里面,一个个往里面放。” 盛棠衣袍一掀,重新坐在龙椅上,“每一个都往里放一个信封,写上自己的名字,认为没贪污的,或者贪污不足一百两的,里面可以放一张白纸。” “朕会一个个检查,上交不足的,就别怪朕自己让人去取了。”盛棠刻意压低声音给他们制造紧迫压抑的氛围。 官员们不知道盛棠哪儿来的这个法子,如此一来,的确保全了他们某些人的颜面,但是他们不知道盛棠究竟知道多少,这就是最大的考验了。 盛棠好看戏地看着下面埋着的一个个脑袋,“行了,退朝吧。” 如今那些科举通过的进士一个个也都入了官场,江南那边不得已得分区有经验的朝臣,这些进士就正好补了朝廷的缺口,他们算是科举后得重用最快的一批,按理说是很幸运的,前提是,他们熬得住一个人当三四个人使用。 杜青回京后,官升三司使,通管盐铁、度支、户部,也称‘计相’,或者‘计省’,其权位之重,与执政无殊。【1】 也因着盛棠突如其来的让他们自行上缴贪污所得,这一个巨雷下去,如此重要的职位变动,倒也没什么人在意了,更何况,杜青本次本就有功,又曾经担任漕司,还是盛棠的心腹,他们如今脑袋还悬着,自然没空提意见。 盛榕回来后也没有歇着,又被盛棠拉壮丁了。 “你刚回来还不知道,”盛棠很会把我盛榕的心思,“我生辰会大办,会请邱凉等部落来做客,到时候会有一个阅兵仪式,展现我们将士的风采。” 盛榕眼睛果然亮了,都不顾得刚赶回来想歇着了,“下马威?好啊!要不要再跟他们比划比划?” “这倒不用,但如果他们想的话……”盛棠神色一冷,“那就不要客气了。” “我让季千澜总领此次阅兵,马兵,步兵,都会展示,海南那边刚送过来的连发弩等也会一一展示,那些武器你比他们熟悉,既然你回来了,正好去适应适应。” 盛榕一拍胸脯,“包在我身上!” 第92章 新康献礼 不少官员回去后就陷入了不安中, 在书房原地打转,也每个章程,就是付连, 也是一脸愁容, 江南的‘上供’,他可是拿了不少,尤其是靳予安执政期间。 陛下究竟知道多少?那些上供给朝中大臣的数额,是否又被他们记账?别看盛棠只要他们上缴四分之一, 就是他,都不知道已经花了多少了!切就是不算那些珍惜的古董折算下来的金额,这四分之一他估摸着也有上百万两白银了。 这要他怎么拿出来? “老爷, 门外有几位大人求见。” 得, 毫不怀疑是找他商量对策的…… 第二日一早, 金銮殿外果然放了一个巨大的箱子, 留了一个放进信封的口子, 只能放信封进去, 手无法伸进去再拿出来。 进去的官员人手一个信封,不过,有的人气定神闲,信封轻飘飘,有的人神色凝重, 信封掉进去声音沉闷。 早朝过后, 盛棠只让公孙珏帮忙, 一起把这些信封给整理了出来, 忍不住啧啧摇头, “这些大人呐, 一个个肥得流油, 我都有些后悔说少了。”早知道就该二分之一或者全部的。 公孙珏还在和江南的册子进行对比,以免算漏,“四分之一也差不多了,慢慢养着,别把人逼急了,再有一两届科举,人齐了,再把他们换掉就是。” 盛棠闻言也乐呵了,“也是,早看这些不顺眼了,一个个的看着低眉顺眼,实则包藏祸心。” 公孙珏笔尖未停,却是眼皮一动,“他们做了出格的事?”都用上包藏祸心了。 “还嫩做什么,想联系靳予安呗,”盛棠看着御书房的窗户,眼神逐渐凌厉,“有时候还真想一刀结果了他。”这个他,显然是指靳予安。 公孙珏他们其实都不明白盛棠这个明显不太在意名声的主公,为何会一直留着靳予安的命,要知道,只要留着靳予安,不确定因素就会一直存在。 盛棠将前朝帝后分开,他们也能看出盛棠是不愿意让他们有后代,证明是知道前朝血脉的危害的,甚至他们这些心腹知晓盛棠迟早会给予女子机会,但皇宫里受过教育的公主们她却一个不用,所以,靳予安有什么不该死的理由? 公孙珏还是忍不住问了问,“那陛下打算就这么一直养着他?” 盛棠垂眸沉吟,没有立马开口,陷入了沉思。 “不知道,看大晏,何时能真正强大起来吧,现在为求万一,还是留着他的命。” 公孙珏忙到在宫内用了午膳,午休后还得继续清算。 而清算的结果没有出乎他们的意外,果然是不齐。 盛棠没再给他们留脸面,太监首领严公公,带着一队人马,照着名单,挨家挨户的敲门等着上缴贪污金。 更绝的是,每隔一刻钟,就在大门外大声念出还欠多少银子,请速速归还。 而这些数额,这次就不是根据四分之一,而是根据三分之一来算的差额。 “老爷啊!你贪污就贪污,别忘我们家这么丢脸行不行啊!”贺妇人气得捶打贺大人,“你要我以后怎么贺姐妹们出门!我的脸都被你给丢没了啊!” 贺大人也是脸色发白,他真没想到,盛棠的要账会这么无赖,这是一个帝王干得出来的事儿? 瘫坐在椅子上,手无力地一摆,“管家……去拿银票……快打发了他们……” 官员的住所大多都集中在一块,很快贺大人门口的事迹就传遍了这些官员的耳中,这可不得了,官员都是要脸的,赶紧自己算清楚差多少。 等严公公一敲门,这银子马上就送了上去,可是这严公公也是气人,朝着官员笑得极有礼貌,然后当着面清算金额,而后……“大人,这第二次就不是四分之一了,您算少了……” 严公公才不管这些大人的脸是否气成猪肝色呢,他只知道他是奉了皇帝的命令,他又不靠这些大人活。 严公公带着战利品兴高采烈地回了宫交差。 太上皇贺公孙珏也趁此机会,直接进行俸禄体制的最后大改,这些官员在盛棠的不要脸下,又刚刚被算出贪污的金额,他们不知道盛棠究竟还有他们多少把柄,也就一个个安生得不行。 俸禄体制一改革,那些浑水摸鱼的,再想白拿俸禄,那就是做梦。 公孙珏贺太上皇忙,太后,皇后和其他官员也一样忙,因为快要到万寿宴了。 万寿宴准备得十分细致,但同样,花销也很大。 江南一案所收归国库的贪污银子,倒是正好让国库不至于太干瘪。 江南官员充组,裘家为首的走私盐谋取暴露的商家受到重创,受牢狱之灾,家底被抄,以补足私盐之利的银子,就算是几年后出狱,也很难东山再起了。 然江南毕竟是江南,就算是头部的商人倒台,也很快有后面的富商紧紧跟上,再有沉香,胡椒香料等珍贵之物在江南售卖,海南的财政,倒是很快也补了国库的空虚,这也与江南的富裕程度分不开。 还未到十月初九当天,仅仅是十月初始,就已经有了其他部落的来人。 最先到的,是一直苟在后面,不起眼的新康。 新康派来祝寿的使臣,以新康王的七弟,拓跋洪为首。 街道上早就挂满了庆生的红绸等,店铺客栈也都打起了促销打折的名头。 礼部的官员一早就在京都外等他们,和气地将他们引进了京都。因着早就得知有戎狄等人要来,虽说以前有恩怨,但来着皆是客,自当扫地迎客蓬门大开。 于是在牛粪马粪遍地的新康使臣,就见京都的街道被打扫得干干净净,之前一路来到京都,如果说官道上的路面平整度加深了他们对大晏的贪婪,那如今干净的街道,官民和谐相处的场景,就似乎是在给他们无形的施压,告诉他们,大晏齐心起来,有多么强的力量。 而当晚,关于新康一行队伍,面上能最快查到的大概资料就送到了盛棠的面前。 而新康的拓跋洪在第二天就带着人开始四处转悠,看见不少官员坐在马车里赶往皇宫上早朝,拓跋洪发现有些马车经过地面的声音更小,也更稳,而这种马车与其他马车不同的,就是轮子。 但这样的马车,他似乎总共也就只看到了一两个,特别少。 还有一些官员,更早就出了门,在街上的馄饨店点了一碗馄饨或者其他的便于携带可以边走边吃的早点。 闻着那馄饨的香味,拓跋洪也有些馋了,为什么要觊觎大晏,还不是好东西太多了,大晏的百姓能当做平常的馄饨,在他们那儿却难以吃得到,就是调料,他们也是分稀少,那样的味道,就是新康的王公贵族,也不能每天都享受得到。 就是这次出使,即便知道这个新的皇帝肯定不安好心,但抢着来出使的臣子可谓是使劲了浑身解数,就是为了一饱口福,能在京都享受一番。 “来两碗馄饨。”拓跋洪的汉语虽然不太标准,但也能让人听得懂。 “好嘞,客官您要大碗还是中碗?” “大碗!”拓跋洪和身边的拓跋燚煊坐在了街边摊的座位上等待。 摊主的速度很快,没让两人等太久,两人闻着味道就食欲大开,馄饨的皮擀得劲道不说,肉的味道也调和得十分合适,最后两人连汤都没剩下。 “诚惠,10文钱。” 拓跋燚煊皱着眉,“我看之前那位大人,一碗也就4文钱,怎么我们打折后还一人五文钱?” “瞧客官您说的,我们这小本生意,乱收钱是能去衙门投诉的,您可不能冤枉我们。” 摊主很是着急,急得汗都出来了,“那位大人每天都要在我们这儿来一碗馄饨,办了会员的,所以他的比别人都便宜。” “会员?”两人琢磨着这两个字,没太明白,“何为会员。” 看两人有些信了,摊主提着的心就放平了,“就是他消费得多,一次性花了一百文在我们这里购买高级会员,之后他在我们这里的消费,都会是最低优惠,短期看他花钱多,长期就不亏的!” “客官是外地来的吧,我们京都如今很多店铺都有会员模式,我这种小摊面优惠力度没那么大,要是您去首饰店,玻璃店,那优惠力度可就大了!” 两人听了半天会员的讲解,这才意犹未尽地交了钱离开,“这京都变化,也太大了。”拓跋洪感慨。 而等两人走后,馄饨店周围的人这才同时松了一口气,说是打折,实际上一整个街道都是涨价后再打折,想着反正这些外地人不清楚,没想到还有盯着人家付钱的! 除开边境的部落,岭南的薛沉,如今的薛国公,也已经到了京都,进宫见到了帝后。 “陛下倒是将小昀照顾得很好。”看着景昀的气色,薛沉就知道景昀过得不错,他在听到景昀去了大离可是一直提心吊胆,就是被加封国公,也没能抹去他的担忧。 薛沉和景昀这对父子本就相依为命,互为支柱撑了那么多年,如今又分开这么久,盛棠自然不会打扰人家父子俩谈心。 景昀带薛沉去了两仪殿,即皇后的寝宫,薛沉看着两仪殿内崭新却没有过多生活痕迹的家具等装饰,眉心一动,却是什么也没有多问,再看宫女太监的态度,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陛下虽然让你上朝,又能将谈判等要务交给你,但是你也不能忘了她如今还是皇帝。”薛沉也不知道他让儿子和盛棠成婚是对还是错,“不过也不能委屈了自己。” 景昀轻松地笑笑,“爹,如今陛下一直忙着外面,太上皇,太后那儿我也常去,就跟一家人一样了,委屈不了自己。”他哄了他这个偏执的爹这么多年,难不成还哄不了正常的父母? 十月初七,邱凉堪堪到京,给了自己一天的休息时间,这卡时间可谓是卡得十分精准了。 十月初九,万寿宴上。 各位官员,女眷等有序入场,能进入内场的,无一不是朝廷重臣。 而这个刚到京都不久的薛国公,皇后的父亲,自然是引得很多官员的好奇。 “新康使臣进殿贺寿——” “大离使臣进殿贺寿——” “邱凉使臣进殿贺寿——” 而他们,都使用的本地的礼节,并未下跪,盛棠挑眉,并未多说,底下的官员已经有不少人不满了。 最先开口的是付连,江南一案,他也被江南官员牵扯进去,在他看来,这正是他表忠心的好时候。 “陛下,很抱歉,这是外面大离的礼节,我们大离人的膝盖绝不弯曲。” 其他几个部落的言语也都差不多。 盛棠淡淡一笑,看起来没什么脾气,“朕明白,膝盖自然不能弯,就是炮火打入营帐,烧掠草原,也不会弯,这乃是气节,朕懂!”只是又不经意间朝新康的位置看去,那个带着帷帽的少年,怎么没有印象? 装作没看到他们难看的脸色,故作黑脸斥责付连,“左相,这大好的日子,和气生财,怎么能斥责客人,这样有辱我汉人礼仪之道。” 付连也是快速认错,“是臣失礼了。” 又对邱凉等部落行揖礼,“付某失言,诸位勿怪,还请上座。” “哼!”三队人都脸色不太好地坐下,尤其是大离的使臣,一张脸胀得通红。 落座后,就是惯常的歌舞,当然,有外族部落在,自然免不了机锋。 到献礼之际,太监唱词,虽说要打机锋,但他们送的礼也是挑不出错的,尤其是大离,上次谈判后要了他们不少羊毛,这次就主动送上了羊毛。 “诸位大王有心了。”盛棠走流程的道谢。 大离使臣贺兰催拱手道,“陛下身为女子,打破常规,能在三纲五常的国土上登基称帝,我们大王十分佩服,陛下的寿礼,自然得好生准备。” 场面一时有些冷寂,就是歌舞声也不禁断了一拍,好在及时接上了。 贺兰催这话,不可谓不狠毒,盛棠能坐稳皇位,‘天命’之说,军权在手,但对于文臣而言,她可不就是打破了所谓的儒家之道,有悖纲常,离经叛道?这是在那群文臣心里再次种下种子啊,不,是浇水。 “国家危亡之际挺身而出,平定战乱,收复国土,大离王上敬佩,也是情理之中。”公孙珏面色不变地开口,却是看也没看贺兰催那边一眼。 收复哪里的土地?平定哪里的战乱?公孙珏话一落下,及时之前还被贺兰催的话影响的朝臣也回身了过来,今儿个闹起来,丢的是晏国,是汉人的脸。 一时之间,君臣相宜,其乐融融。 拓跋洪站起来道,“陛下之才能,远胜齐国皇帝。” “然,容小王说句心里话,汉人的伦理纲常,我新康并不在乎,但汉人里,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女子却只能从一而终。” “如今陛下即位,身边却只有一个男人,小王实在是替陛下委屈。”拓跋洪往下首一偏头,拓跋燚煊随之起身,取下帷帽,立体的五官,琥珀色的眼眸,比汉族男子多了几分异域风情。 “这是我二哥排行第六的儿子,拓跋燚煊,我新康的小王子,特献给陛下,以充实后宫。” 歌舞声停,舞女下场,拓跋燚煊走到殿中,优雅地行了一礼,“一舞,献给陛下。”朝着盛棠抛了一个媚眼,却不显得失礼放荡,当真长得极好。 拓跋燚煊外面的衣袍却是一掀,拓跋洪接住,拓跋燚煊毫不在意自己身为男子却当众献舞,眼睛就没离开过盛棠,随着新康那边的音乐随着舞动。 盛棠:…… 好家伙,她当场一个好家伙,搁这儿等着她呢! 其他官员看看舞蹈,又看看盛棠,就连公孙珏和太上皇等人也关心地看了眼盛棠。 新康看似把自己位置放得很低,可问题却比大离尖锐多了,盛棠若是纳了拓跋燚煊,那与部分恪守礼教不得不顺从的文臣关系会更加紧张,那些书生说不定也会再起波澜,可若是不纳,岂不是说盛棠就算登基,也一样得恪守妇道?她这个女帝也会显得很无能又可笑?新康,这是有备而来啊。会咬人的狗不叫,古人诚不欺我。 盛棠盯着拓跋燚煊热情的舞姿,好看是真的好看,就是有毒,早知道开场就进行阅兵的,压个屁的轴,先礼后兵也挡不住人家打直球啊! 就是景昀和薛沉也没忍住朝盛棠看过去。 景昀转过头,打量了一番似乎在像他挑衅的拓跋燚煊,眼帘垂下,桌子后的手交叠在了一起,食指慢慢屈起,猛地又停下,放了放去,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意,尽显正宫的气度。 而还在起舞的拓跋燚煊,无端感到一阵寒意。 第93章 立天机营 一舞毕, 拓跋燚煊尽量平缓地调整自己的呼吸,运动后额头细微的汗珠也让拓跋燚煊更加引人注目。 拓跋洪将之前的外袍给他披上,面对盛棠客气而充满礼仪地行礼, “不知燚煊的舞蹈, 陛下可还满意?” “新康王如此有心,陛下自然是满意的。”景昀在盛棠之前开口,含笑道,“拓跋小王子愿意与我朝联姻, 我朝自是扫榻以迎,只是陛下曾答应过我,会与我一生一世一双人, 绝不做那嘴上一套, 背后一套的靳予安。” 景昀不好意思地笑笑, 礼貌而疏离, “小王子何不看看公主们, 又或者其他姑娘?” 男的皇帝也有只娶一个人的, 只是到了后面违约了,不代表没有那样想过,而盛棠想和他一生一世有错吗?和无能可没关系,就算以后真的再纳了其他男人,那也只是皇帝惯常的风流违约罢了。 “小王子你是不知道, 陛下之前可是风流得很, 如今好不容易答应了我, 小王子忍心坏人姻缘吗?” 盛棠是即使登基也只能恪守妇道吗?不, 她比任何人都开放, 她不会被所谓的礼教束缚, 她只是重情罢了。 “哦?看样子少霖所写的话本, 倒还真是根据你们的真实事件给改编了?”公孙珏捧哏道,又宣传了一下章少霖的话本。 景昀笑笑,“那倒也不全是,至少陛下没骗过我。” 帝后关系何等重要,一旦新康再要送拓跋燚煊入宫,那就是破坏帝后和睦,与宣战无异了。 拓跋叔侄二人神态不太好,拓跋燚煊外袍里的手不自觉扣着指甲,笑容有些勉强。 盛棠虽说没打算纳人,却也一直关注着拓跋燚煊,毕竟长得是真的好看,盛棠垂眸深思,若是她没看错,这小王子,刚才有一瞬间在颤抖? 盛棠左手在下方拍了拍景昀的腿让他放松,自己对着拓跋洪道,“我大晏的公主们远嫁异地,受尽了苦楚,朕自登基后,就曾发誓,大晏立国后,绝不外嫁公主以图和亲。” 盛棠意味深长地又看了几眼邱凉的位置,“以己度人,新康与我朝本就是和平相加,何须小王子再背井离乡,受尽冷暖?” 就是此时,盛棠也不忘警告他们。 拓跋燚煊掐了一把自己的腿,让自己保持清醒,面上保持着笑意,说道,“陛下善待公主,实在让燚煊仰慕,晏国地大物博,百姓和善,陛下更是亲切,在晏国,又怎会让燚煊受苦?” “燚煊绝无破坏陛下与皇后感情之意,只是仰慕晏国文化,陛下可否让燚煊,在晏国多多学习晏国之文化,以增进两国的交流?” 盛棠看着执意要留下来的拓跋燚煊,换了个姿势,喟叹一声,“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欢迎之至。” 歌舞声又起,气氛顿时又是其乐融融,膳食摆上桌面,水果稀有如岭南的荔枝,又大又红,果肉饱满,带着硝石随时制冰进行保鲜,平整的水泥路面加快了送到皇宫的速度,看着十分新鲜,对于北方的部落而言,可谓是难得一见。 再有帝王蟹等各种珍贵的食材,在盛棠动筷后,其他人也开始吃了起来。 当然,宴会上食不言寝不语?不可能的,宴会上的吃也就是走个流程,不少人都是提前吃饱了的,宴会上热闹的就是各种语言陷阱和歌舞表演。 午宴后,正常情况是逛御花园等景色,但是盛棠的万寿宴不一样。 盔甲随着步伐摩擦的声音,将士踏步的声音越老越近。 季千澜大踏步地走来,单膝行礼,“陛下,将士们已整装完毕,随时可以开始。” 盛棠唇边笑意加深,从座位上站起来,“好!” 见邱凉等人一脸深思,盛棠朗声道,“诸位!我晏国的大好儿郎们,说是要为朕表演一番,如此盛景,何不一同前往?” “千载难逢,自当前往。” “军队演习,倒是难得一见,臣倒是沾了陛下的光了。” 邱凉新康大离心里陡然一惊,心知这是给他们看的,就是他们不去也得去了,且……既然是军事演习,那他们就算明知山有虎,也是一定要去看看的,探明虚实。 演武场,座位早已安排好,一次坐好后,将士们整齐划一的进行演习,动作齐整有力,爆发力极强。 拓跋洪眼神凝重,大晏的军队果然和齐国比起来,差别太大了。 而这仅仅是开始。 演武场内有一面看起来崭新的墙,似乎是新建不久的,起兵骑马过去后,将士们手中都拿着一个看起来不大的弓弩。 “此乃小型连弩,”季千澜充当解说,意气风发,对接下来的场景很是期待,“放!” 只见一排的人对着靶子,迅速发射,箭并不长,比以往标准的箭短了很多,可是发射到靶子上,靶子摇摇欲坠后直接倒地! 且难怪被叫做连弩,这箭是刷刷刷好几发接连发射!且操作简单,就是不懂射箭的人也能发射出去! 新康一行人面露警惕,大离和邱凉却是咬牙切齿,这玩意儿他们熟!他们不少将士就是折损在上面! 这还没完,只见接下来,推过来一个大型的,像是连弩等比例放大的东西,对着那面崭新的墙。 见过小型的连弩后,邱凉等都有了不好的预感,难不成,这是能把墙都给毁坏?! 盛棠瞥见他们警惕的面容,抬起袖子挡住饮茶的动作,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勾唇一笑,而眼神里,淡漠之极。 季千澜见氛围合适,“放!” 这个距离比之前小型连弩和靶子的距离还要远,随着季千澜话音落地,几人一起拉开弓弦,手一放…… 砰—— 一面新墙轰然倒塌,溅起无数尘土,漂浮在空中。 等墙面彻底坍塌完毕,演武场外围的观赏处,吸气声,嗡嗡的讨论声依旧不绝于耳,纵使是朝臣,他们也并不清楚还有威力如此巨大的弓弩。 “天机营新制十连发机弩,为陛下庆生。”公孙瑞适时出声。 公孙瑞并非天机营之人,如今只不过代为祝贺罢了。 但这个贺礼,显然是镇住了所有人。 “由于火药等攻击性,危险性过大,就未曾搬上演习,但晚上会有烟花绽放于空,为陛下生辰添彩。” “好!天机营恪尽职守,其下之研究扬我晏国国威,增军中实力,与枢密院同属军政部门,由朕直辖,天机营内臣首领位列从一品,首席匠师功不可没,官同正二品,机弩相关匠人,赏银千两,天机营研究经费,拨款六十万两。” “臣,代天机营众人,谢主隆恩。” 其余大臣眼观鼻鼻观心,天机营这个机构盛棠一登基就设立,但没有占朝臣的名额,他们也没多在意,没想到啊,天机营搞的是这玩意儿,也没想到,盛棠会在这样的场合下,直接将天机营的位置与枢密院同等,不,枢密院的枢密使也才从一品…… 而户部尚书何濯就想得更多了,天机营看样子是一直就在研究军备,可这些的用度,经费,一直没有在国库里出,只能说明是陛下一直在私人补贴。可如今,直接当面拨款,那就是要从户部走国库的账了。而且六十万两,这是白银还是黄金?就凭盛棠的抠门性子,她每次说出口的数额,都会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会出现这样模棱两可的情况,除非盛棠担心有人承受不住反对…… 何濯的手,微微颤抖,他不该,在户部尚书的位置,他不该,脑子转得如此快,他就不该早早表忠心,他想辞职!!! 但当着外使的面,他们自然不能给盛棠没脸,且天机营这一手,也让他们心服口服,敢当着外使的面拿出来的装备,会是顶级的吗?真的不会藏一手吗?不,会的,凭盛棠造反前苟的熟练程度,一定会的。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臣们表贺万岁以示无异议,邱凉等人面笑心不笑,心情沉重。 这还没完,等晚上,烟花在空中绽放,朝臣们欢庆的声音与他们格格不入,这烟花是真的被改良后玩儿出了花,居然还能有各种形状。 但邱凉,大离等人回到休息的驿馆,却一个个气氛沉闷。 “这个女人……比靳家男人,难缠多了!” “我看汉人那些朝臣,也是一群孬的,被一个女人呼来喝去!” 新康的住所里: “小六你做得很好,如今既然已经能留在大晏,那你就争取学一学他们的东西。”拓跋洪回到驿站后又让人准备了不少食物,“来,吃。” 拓跋燚煊坐在拓跋洪对面,面容上是明显的疲态和担忧,“七叔,我没能进宫,你回去……” 拓跋洪嘴上就没停下来,“你就放一百八十个心吧。” “让你联姻也不过是为了示弱表明态度罢了,只要留在大晏,就是我们完成了任务。” “该做的我们也做了,剩下的,就是我你爹他们的事情了。” “小六啊,既然留下来了,那你就好生待在这儿,”拓跋洪左手烤韭菜右手宫廷寿宴特供椰子汁,“你要是安分,这皇帝也不像是个难为人的。” 拓跋燚煊点点头,小声道,“谢谢七叔。” “这也是你自己长得好,不然我也帮不了你,”拓跋洪感慨,“皇帝肯定会深入调查你的身份,就你在新康的日子,只要你今天不作死,她也不会信你会全心为新康,你也算苦尽甘来了。” 太极殿内,盛棠洗完澡出来,殿内已经没有了下人,景昀在里间已经跪了大约两刻钟。 “去洗吧,洗了膝盖上擦点药。”盛棠径直走向床。 景昀抬头,又是一副可怜样子,可惜盛棠已经不为所动。 “还想跪?”盛棠眉梢微动,“我可不想明儿薛国公来找我麻烦,到时候我可是有理也说不清。”毕竟人是自己跪的。 景昀脸色一僵,意识到自己再示弱就真的会适得其反了,乖乖拿着浴袍去洗澡。 盛棠等人走后窝在了床上,长叹了一声,就算是景昀,有时候对自己也会小心翼翼地试探。 盛棠快要睡着的时候,背后贴上了一个人,“棠棠,我错了。” “嗯,我刚要睡着,你可不是错了。”盛棠打了个大的哈欠,眼角浸出泪水,指尖一抹,更困了,闷声,“当着那么多人,胆子都那么大,怎么回来就怂了,当初碰瓷的劲儿呢?” 身后抱着盛棠的景昀抬起埋在盛棠颈间的头,唇边的笑容越来越大,“哪里怂了……我明明是怕你被狐狸精迷了眼。” “棠棠,别睡嘛…… 第94章 内部瓦解 几天后, 送走完所有的外使,就要商量如何安置留在这里的拓跋燚煊了。 “拓跋燚煊叩见陛下,叩见皇后。” “陛下万岁万万岁, 殿下千岁千千岁。” 这次见面, 景昀也要待在一旁,想着索性造不成影响,盛棠也就依了他。 只是两人都没有想到拓跋燚煊会行跪拜之礼,两人互相对视一眼, 心下都有些诧异。 “六王子还请起身。”盛棠没有刻意吓他,只是平常心地有些疑惑,“朕没想到六王子这么快就学会了我朝礼仪。” 拓跋燚煊恭敬地起身, 略显艳丽的面庞没有丝毫之前殿中的勾引姿态, “拓跋既然要在大晏生活, 自然得遵守大晏的礼仪和规矩。” 又道:“这几日在京都的生活十分体贴, 佣人们也十分周到, 拓跋谢过陛下。” “倒还真会说话。”景昀毫不掩饰打量的目光, “新康王倒是会选择人。” 拓跋手缩在衣袖里,轻轻抠着手心缓解自己的紧张,“陛下和皇后殿下伉俪情深,恩爱非常,拓跋绝无打扰之意!” 这拓跋燚煊, 看着会说话, 其实根本就不适合皇宫啊, 这要是别有用心, 这句话就会被人直接认为是不打自招。盛棠下了判断, 这一看就是没有经过系统培训的, 新康王怎么会送这样的人来, 就因为漂亮?就不怕一个不注意把自己给玩儿死了,又或者影响两国关系? 盛棠也就干脆地换了话题,应该说,回归正常话题,“六王子既然是要在我大晏学习,那不知六王子打算在哪儿学习?” “有国子监可供王公贵族之子,高官之子学习,教的内容就是四书五经,君子六艺等常规内容,还有刚刚建立起来的医学院,也快收学子了,教授医学等相关知识。” 至于军事学院?那不是拓跋燚煊该进去的地方,盛棠若有若无地视线划过拓跋燚煊,拓跋燚煊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拓跋想去国子监。” “哦?为何?” “拓跋没有多少汉语基础,去医学院会拖累大家的进度。”说话时拓跋燚煊有一瞬间不自觉的咬了嘴唇,又很快放开。 “这样啊……”盛棠也不知想到了什么,“那六王子就去国子监吧,不过这段时间国子监也没多少学生。”有能力的专攻科举,又或者被拉来做做壮丁,没本事的被扔进了军事学院统一改造,而王宫贵族?笑话,前朝都亡了,哪门子的王宫贵族?如今盛家也就那么几个人,都成年了,国子监是真的人少得可怜。 “朕会和那里的先生说一声,按照你的进度来。” 闻言拓跋燚煊猛地抬头,琥珀色的眼眸竟然马上蕴满了泪水,景昀一瞬间拧起了眉毛,挺直脊背,“哭什么哭?!” 拓跋燚煊被一呵斥,反射性的一抖,随后赶紧行礼,“殿下恕罪,只是拓跋实在感动,绝无冒犯之意。” 这拓跋燚煊……“你不用多想,国子监是真的没几个学生,那里的先生也不能吃白饭,所以你有问题尽管找他们给你解答。” “六王子你可是新康和大晏友好的象征,在外可不能如此软弱,不然别人还以为朕欺负了你。” “拓跋受教,多谢陛下。” “住在驿馆终究不是长久之道,宫内还有不少公主,六王子也不小了,不太适合住在皇宫,不如住在靖王府上?” 拓跋燚煊抿了抿唇,“一切听陛下和皇后殿下安排。” 拓跋燚煊被安排在了靖王府,靖王府不在皇宫内,出行更为自由,但是生活条件却也不比皇宫差,毕竟靖王有多受宠,大家都有数。 但这些拓跋燚煊还并不了解,在出宫前,拓跋燚煊被婉玲公主给叫去了。 景昀看着人已经不在面前,也就不在维持仪态,这个人放松了下来,“我倒是有点信他不会来勾引你了,胆子就不够。” 盛棠:“之前不觉得,如今隔得近,他行礼的时候你注意到了吗?他的手不像是养尊处优的手。” 景昀眨眨眼,他还真没注意,就注意脸去了,“所以,难不成他拿的是母亲被挟持,自己不得已远去联姻,以保母亲安危,和你虐恋情深的剧本?” “那你呢?”盛棠不由得好笑,这是看了多少章少霖的话本啊? “恶毒原配?” 而‘虐恋’的另一主角拓跋燚煊,也到了婉玲公主的宫殿外。 被请进去后,婉玲公主也没为难他,友好地招呼他坐下,“恕我无礼,冒昧让六王子过来,只是我想问问我在新康的妹妹们,不知过得如何?” 拓跋燚煊没有意外的神色,显然早就有所猜测,不然婉玲公主也没道理找他。 “公主们过得肯定比不上皇宫,但也不算差,大王是个谨慎的人,不会给自己制造麻烦。”新康王一想做人留一线,比邱凉那一心只想打仗的家伙,猥琐发育得多,所以嫁去新康的公主们,至少是生活是不用愁的。 婉玲面上有瞬间的异动,不过很快恢复,至少拓跋燚煊没有注意到。 “那就好,”婉玲就像是松了口气,“六王子既然要在大晏居住,如果有不适应的,就只管说,陛下是个好相与的。” 拓跋燚煊点点头,“拓跋知晓的。” 婉玲公主送了点见面礼就让拓跋燚煊回去了,又转头吩咐贴身宫女鸣翠,“去告诉陛下,六王子与新康王不合。”拓跋燚煊对此当然是一无所知。 拓跋燚煊回了驿馆收拾行礼准备搬去靖王府,盛棠给他拨了两个侍卫和一个小厮秋沙,一个小太监小彭子,秋沙和小彭子正在给他收拾行礼,实际上也没什么收拾的,衣服也就那么两套,还有几套明显是汉人的服装,这是拓跋洪来京都后给他买的,也就是他全部的身家了。 就是小彭子和秋沙都愣了,怎么着也是最先准备献给陛下的人吧,怎么就只有这么点衣服? 拓跋燚煊有些尴尬得低着头,脚尖有些挪动,一看就是很想离开这儿。 小彭子及时看见了,“公子,陛下每个月都会给您零花钱,若是有喜欢的,您及时告诉奴婢。”出门在外,也就没在称呼六王子,这称呼在京都太少见了,也太不习惯了。 “嗯……” “收拾好了吗?”靖王盛榕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他是特意来接这个差点成为他二姐夫的人的,“拓跋公子,我能叫你名字燚煊,你可以叫我盛榕。” “殿下随意就好,”拓跋还是恭敬地行礼,“直呼殿下名讳,太失礼了。” 盛榕歪了歪头,身后的陆朝这时候也才进来,“叫他殿下或者王爷就行,也免得落人把柄。”也算是缓解了尴尬。 “我叫陆朝,叫我阿朝就好,是殿下的伴读。” “阿朝……” 既然盛棠将人放在了靖王府,那盛榕自然也会照顾周到,第二天更是亲自动拓跋燚煊去了国子监上学。 如盛棠所言,国子监是真的没几个人,而且里面的人都是一些不到十岁的孩子,他一个‘成年人’在那里,自认为十分突兀,耳朵尖都红透了。 国子监的先生如今是老臣孟执安,加封为三孤之一的少师,学问自然是极强的。 如今问题学生等都被拖走,留下一群孩子,国子监已经快成幼儿园了,见到一个非儿童,哪怕只是少年,也让孟执安感到宽慰不少,实在是年纪越小,思维越跳越,有些时候就是他自认博闻强记,学识渊博,也不能招架得住。 “靖王殿下,拓跋王子。” “先生叫我拓跋就好。”孟执安只负责教书,不管朝政,如今看着拓跋这尊师重道的模样,更满意了。 靖王完成送孩子上学,不是,送新朋友上学的任务后,就和陆朝谈论了起来,“这拓跋燚煊,倒是不像个坏人。” “坏人一般都像好人。”陆朝语气却有些疑惑,“小彭子说这拓跋的小王子,那边的衣服才两件,昨儿晚沐浴也不让人帮忙,但是给他盖被子的时候,手臂上白天被袖子遮住的地方还有伤痕,你说是新康那边的人做的,还是他为了取信我们做的?” “都说不准,还是等姐姐那边的消息吧,不过……若是新康那边受的伤,新康王不可能不知道,还敢就这样送他来?”盛榕更怀疑是他自己的苦肉计。 陆朝不置可否,等要到靖王府了才停下脚步,“不对。” “拓跋洪既然要进献美人儿,那就不该在大殿上那样阴阳怪气,更像是为了激怒陛下。” “那些汉人的衣服不出意外也是拓跋洪给他买的,拓跋洪不想他入宫。” “他们再退而求其次,只求能留在大晏,十有八九有可能让陛下答应,事实证明,他们没有赌错。” 盛榕听着陆朝的说辞,只觉得好有道理,“有道理,不过不关我们的事儿,反正有人会查。” “也是……” 潘达的医学院也已经建造完毕,太医署的季考模式也已经成了习惯。 潘达又和林太医一起,熟门熟路地开始出题,而各地的官报,民报也开始宣传这个医学院,初次招生,预计招收不超过两百人,招收有一定基础经验的大夫就行系统性的学习。 学院里提供太医署的太医指导,世家珍藏的医学著作书籍可供翻阅学习,还有林太妃四处行医的经验和心得。 年轻的人可能对临太妃的心得经验不感兴趣,但是行医一两年得到毒打的大夫们,就很有兴趣了。 报纸上介绍了主要的授课先生,上面可是写了的,林太妃早年还是坤道呢!做道士的,还会炼丹,那医术能差?而且当今陛下也从来没骗过人,他们自然是信的。且行医一道,任何经验都很是珍贵,可能就是一两句话的干货经验,就能少走好几年的弯路。 当然,院长庞大夫也是吸引了很多人的视线,介绍上说的什么,妇产科的开创者,成功接生多少难产的产妇……且医毒双修,听起来就是个全才。 当然,主治妇产科,所以是招女学生的。针对难产进行救治,说起来就让人震撼,哪个大夫会专门救治难产?还像庞大夫一样整理成教科书传道授业解惑的,这是大仁。 在这个时代,生孩子就是鬼门关,就算是天潢贵胄,在生孩子面前也不敢说万无一失,而庞大夫勇敢地站了出来,不得不让人动容与敬仰。 因为救治难产包含接生的特殊性,所以招生的200人中,有至少五十个名额,会给到女子,哪怕她们基础更差,专门跟着庞大夫进行学习,所有人都没有意见。 不过这也不对,还是有那么一些的。 “怎么才50个,就是50个大夫一人去一个地方,也不够分啊!” “还好我在京都,庞大夫就在京都,这可真是太好了!” 倒也不是潘达不想教男人,而是他都要不得已以女大夫的身份为那些女子接生,实在是没有办法,就是他没有心思,但谣言是会杀人的,潘达不是无理取闹的人,庞大夫的身份也挺好的,至少,与潘家没有任何关系。 和林太医出完题目后,潘达没有直接用,而是再在题目的基础上进行了代换或者延伸题目的出题,为附加题,附加题答对,得分更多。 潘达这里的医学院进行得如火如荼,京中巡逻队,京兆府等衙门就很难受了,又来,又得加大巡逻和治安了。 医学院的招生考试还有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里,孟执安来找了盛棠好几次,还都是为了一个人。 “陛下,拓跋公子敏而好学,又勤奋刻苦,臣可否收他为弟子?” 孟执安虽说只负责养老教学生,不问朝政,但是拓跋燚煊好歹也姓拓跋,是外族,他还不至于不问盛棠就直接收为弟子,这点度他还是能把握的。 不过就是这样,孟执安也愿意冒险来问她,盛棠对拓跋燚煊的警惕值一下子就提升了不少,就算是从婉玲那里知晓他和新康王不合,但是又怎知那不是他装的? “孟少师,收徒这事,不能过于草率不是?不若孟少师再观察一段时间?” 这就是变相的拒绝了,孟执安有些失落,但盛棠也没有把话说死,所以还是有机会的? “臣,谨遵圣意。” “主子。” 关于拓跋燚煊的信息终于来了,盛棠已经打发孟执安三次了,其实盛棠不认为孟执案这样的老臣会看不清一个不满20的小孩儿,但是以防万一,消息没到之前,她不敢允。 只是所调查出来的消息,让盛棠不禁打起了其他主意。 拓跋燚煊生下来母亲就大出血而亡,加上他琥珀色的眼眸与大多数人不同,就被认为是异类,是妖物,是生而克母,克全家的不祥之人。 说来也是愚昧而可笑,将责任推给一个孩子,琥珀色很奇怪?不过是眸色淡了些罢了。 从小就被抛弃在一边,跟喂牲口一样喂大,因着拓跋洪和新康王有一次吵了架,正巧碰上拓跋燚煊,这才赌气养了一段时间拓跋燚煊,名字也是这时候拓跋洪给取的。 只是好巧不巧,拓跋洪的姬妾怀孕了,姬妾是听过那明显离谱的传言的,为了自己的安全闹着不要养拓跋燚煊,拓跋燚煊这才又过回了以前的日子。 而这次的献美人联姻,也是拓跋洪的主意,这就是所打听到的全部。 这么说来,盛棠估摸着,这新康王能同意,莫不是打着把她克死的主意? 盛棠召来了拓跋燚煊。 与前段时间相比,拓跋燚煊居然长高了不少?行礼也更为标准,汉语发音竟也和京都人没差别了,难怪呢,这明显是用了心学习的。 “这段时间学习如何?可还有什么不如意的?” 拓跋燚煊摇头,眼神亮亮的,不似之前的拘谨,多了几分自然和放松。 “学生在国子监很是如意,先生和同学们都很好!”先生仁慈而博学,同学们可可爱爱还听话,再没有比国子监里的日子更舒心的了! 都自称学生了,这适应的……还真是把大晏当以后生活的地方了。 盛棠一瞬间甚至想要不就算了,也是个可怜孩子。 拓跋燚煊见盛棠深思,心也提了起来,不禁站得更直了。 盛棠最终还是狠下了心,自嘲地无声笑笑,看得拓跋燚煊提心吊胆。 “孟少师,也就是孟先生,几次想收你做弟子,被朕给拒绝了。” 听到孟执安要收他做弟子,拓跋燚煊睁大了眼,可是后面的话止住了他的笑容。 拓跋燚煊慌忙跪了下去,低垂着头,手不禁揪着衣裳下摆,在盛棠看来,这跪拜也是专门用心学了的,不然不可能着急的情况下还这么标准,她还真是越来越“封建”。 “你不用怕,朕既然告诉你,就是已经信任你了。” 盛棠走下去让他起身,坐在了一边,盛棠也随身坐在另一边的桌子上,拓跋燚煊不禁瞪大了眼盯着盛棠的举动,“陛下,这有损礼仪……” “这不重要,又没有外人。” “朕也就和你开诚布公了,朕让人调查了你,也知晓你的难处。朕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你可以自行决定最终的路,朕给你足够的时间考虑,全然看你自己的选择。” 拓跋燚煊心神恍惚地走在台阶上,一脚踩了空,若非秋沙及时拉住,就不太好看了。 “若我不选二呢?” “那你就安心在京都做个富贵公子,孝顺孟少师,朕保你一世无虞。” “我是说,新康怎么办?” “端看那时候,新康王是战,还是臣服,中原一统,我必须做到。” 直到回了靖王府,拓跋燚煊还是在做天人交战。 他不想再回新康,新康与他而言不是家乡,而是噩梦。 可是新康还有七叔,七叔虽然也放弃过他,但没有七叔,他也没办法脱离。苦海。 若是在这里,等陛下收复新康,万一大王要发兵,七叔领兵…… 得知拓跋燚煊被召进宫,孟执安坐不住了。 “陛下,燚煊求学之心,百里无一,臣过了大半辈子了,还不至于看不透一个孩子。”这孟执安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学生了。 盛棠叹了口气,“少师之心,朕明白,只是少师,路得他自己选。” “陛下……这是何意?”究竟发生了什么意料之外的事,孟执安有了不好的预感。 孟执安不是个会乱说话的人,盛棠也没瞒着。 “陛下你……你……你何苦欺负一个孩子!”孟执安才不管盛棠是不是皇帝能不能骂,“他难道还能不选二吗?!” “当然!”盛棠逆反心理也上来了,“孟少师,朕是皇帝,朕首先考虑的是百姓,是天下,若是能兵不血刃从内部瓦解新康,对天下百姓百利而无一害!” “他是可怜,但他若一点野心也没有,又何苦把自己往死里学?!” “朕是皇帝,不是慈善家,不是圣人!” “孟少师,你逾矩了。” 盛棠少有对他们这些安分的养老的臣子的发怒,至少对于孟执安而言是的,就是之前几次孟执安缠着想收这个外族弟子,盛棠拒绝也是十分委婉,盛棠这一怒,也让他彻底清醒了过来。 “臣……知罪。” 孟执安是个眼光开放的老臣,不在意谁称帝,就是盛棠,只要能平稳治理天下,他就能安心接受,能执意想收一个外族人做弟子,只因对方对学问的热忱,由此就可见此人的见识,心胸,做到了真正的兼容并包,是个真正的大儒,而非嘴上儒家思想,实际只看什么内容有利于自己就宣扬什么内容,这也是盛棠愿意与他如实相告的原因,毕竟拓跋是他看中的弟子。 “孟少师请起,朕知晓孟少师是爱才,但朕也有难处……” “陛下并无做错,是老臣一时糊弄,私信占了上风。” “不知陛下,想让何人教他?”孟执安只适合教一教文学,不适合教谋略等。 “皇后。” 孟执安:?? 许是孟执安神情过于疑惑,盛棠难得解释了一两句,“皇后也是朕亲自教学的,皇后之能……若是朕暴毙,皇后未必不能夺权,改朝换代。” “陛下?!”孟执安觉得他老了,受不得惊吓,陛下如今说话越来越考验人心脏了,这形容,也太直观了些。 “少师无须担心 ,皇后有朕看着。” “皇后早就想让拓跋离朕远远的,所以必能好生教学,只为让他早日夺权新康。”然后待在新康别再回来。 孟执安:这是变相的秀恩爱?他老了,不想吃狗粮…… “陛下既已安排妥当,那老臣就告退了。” 盛棠拦住孟执安,笑道,“就算他要回去,也不会是短时间内回去,少师要收弟子,直接收就是了,毕竟皇后教,也是暗地里教。” 也加深与大晏的感情。 孟执安深深看了眼这个年轻的帝王,或许在这位帝王的治理下,真能有一统河山的一天,要是自己能有机会看到这一天,也是死而无憾了,孟执安心服口服地作揖道,“老臣明白。” 他会好生教导拓跋燚煊,与他培养收徒感情,也会装作不知道此事,给予他足够的自由。 至少在他去新康之前,让他能暂且,当一回孩子。 三天后,拓跋燚煊进宫求见盛棠,“陛下,拓跋……选二。” 盛棠勾起唇角,“这是进出宫门的令牌,以后会让皇后教你一个领导者该怎么做,若是他为难你,你只管来找我,我会说它,再给你换先生。” 在拓跋燚煊走之前,“你若是还愿意拜孟少师为师,朕不会反对。” “真的?!” 盛棠笑笑,“孟少师膝下孙女嫁人,儿子成家,你若是想住在他家,也不是不可以。” “学生……学生先问过先生……” “自当如此。”新康,囊中之物罢了。 第95章 除夕宴前 拓跋燚煊的选择, 的确是第二条。 不少官员都知晓孟执安一心看上了拓跋燚煊的学习态度和领悟能力,甚至找了好几次盛棠,如今也只当盛棠被磨得无奈, 答应了孟执安收拓跋燚煊为弟子, 心想这拓跋的六王子,还真是会给自己找靠山。 而景昀得知自己多了一个徒弟,还是拓跋燚煊的时候,不可置信的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你让我教他?!” “教他夺权,让他回新康当王,你不想?”盛棠挑眉, 对于景昀听一半话就炸毛, 丝毫不担心。 果然, 这话一只, 景昀很快就被顺了毛, “也……也行吧。” 景昀还真敢回答, 教夺权?景昀似有所感,毫不心虚地和盛棠对视,无辜地笑笑。 潘达的医学院入学考试也在十一月初开考,直接借用了科举考试的考场,也让所有人都知道了盛棠对此的重视。 而考试结束, 从考场出来的考生们, 不少都是灵魂出窍般的状态, 但也有大部分考试面色如常甚至一脸轻松。 民报里的在职人员早早就在外等候, 见人出来后赶紧上去询问, 手上还拿着铅笔和粗砂纸。 铅笔制作不算复杂, 但是原料不易得, 所以也并未大肆流传开来,也就海南的书院,和京都等的上层,重要部门接受更多的供给罢了。 “您好,我是民报的工作人员,我看您早早出了考场,眉目自信,您应该考得不错吧?能说一下您对此次考试难度的看法吗?” 被拦住的是一个少年,闻言往四周看了看,没什么人,这才放心开口,“难度?不知道啊,我得知医学院考试才开始学药理的,反正我一个空没留,我自认我的书法还行。” 采编:…… 最难的实属改卷的了,“我错了……”他们是怎么做得这么多文字完全和答案不沾边的,都说了请以楷书作答,这……这飘逸,灵动,你画我猜的笔迹,就是他们的楷书? 错了啊,潘达泪眼汪汪,干脆以后出选择填空吧,这是折磨自己啊! 到腊月初,整整一个月后,才把名额给确定出来,到各地通知考生。 等来年大年十五一过,才让考生们离家,来年二月初十正式开学。 而年底,宫里也在忙里准备新年了,去年忙着登基祭天,今年,也算是登记后的第一个满年的新年了,自然宫里得忙碌起来进行准备。 十月的万寿晏,温晚晴和潘颖与外臣们的交接做得很好,今年的新年宴,盛棠也让她们辅佐芷兰进行统筹。 “公孙叔叔……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盛棠眼巴巴瞅着公孙珏。 公孙珏倒是慈爱地看着盛棠,“陛下,您如今已经完全能把控朝政,不需要我拼命了。” “您也知道我身子是需要敬仰的……” “没了我,付连就少了竞争对手,可以把何濯给提上了,何濯管理户部,曾经和付连也是有龃龉的,且能坐稳户部,能力也是有目共睹。” 户部是个人人都盯着的部门,也是一个有时候甚至能抗住皇帝压力,以国库为主的部门,责任能力,缺一不可。 “年后文常也会将部分天机营搬回京都,我退了,文常和何濯的压力,对他来说也正好,不会刺激得太过。” “徐尤可升户部尚书,接替何濯。” 公孙珏这是把所有事情都考虑清楚了,不可谓不操心。 公孙珏年纪在官员中算不上大,君不君,多少六七十岁的老臣,就是走路要杵着拐杖,也得兢兢业业上朝,有些是自己不愿退,有些是皇帝用得顺手不愿意放,相反,年轻的官员占比是很小的,也就盛棠登基后杀了太多官员,这年轻官员的比例才直线上升。 公孙珏话都说到这个份上,盛棠也不好不答应了,确实,公孙珏的身体不能以年纪来看。 公孙珏辞官,朝堂震动,谁都清楚,公孙珏说着是右相,付连才是左相,但盛棠不在谁说了算,如果左右二相有争执,稍有脑子的都知道选右相,说是一人之下,这也完全没错。 可公孙珏就这么退了?盛棠还答应了!盛棠对她的心腹有多偏心,有多一步步为他们考虑,那可是他们实打实看在心里的,就是一个天机营,为了天机营名正言顺不被人挑刺,那可真是费劲了心思! 但还好,盛棠没让他们失望,她不会亏待任何一个认真的功臣,公孙珏虽辞官在家养老,但加封太傅头衔,每个月还是有那么多的“俸禄”养老! 付连深深看了眼公孙珏,太鸡贼了!激流勇退,塑造自己不恋权的形象,每个月还能白拿俸银,可恶至极! 不料下一瞬,何濯升上来了! 何濯也是不曾料到会是他,怔愣了片刻,这才想起来领旨谢恩,升官了啊!尚书从二品,右相正一品,要知道,越往上升越难,这这这……大喜啊! “臣,叩谢陛下圣恩,臣必定尽忠职守,克己奉公,辅佐陛下成就千秋伟业!” 公孙珏卸任,却不是说卸就卸,还得与何濯做好交接,可见公孙珏是提前算好了时间才提出来的,如此,从年前放假开始,他就可以彻底养老了,而何濯只知道自己脱离了户部的苦海,却不知道自己又踏入看一个新的大坑,还是就算以后看明白了,也无法拒绝的大坑。 新年不是皇帝庆生,皇帝只接贺礼,过年,皇帝也是要对肱骨之臣进行表示的! 去年因着祭天,新年就显得不重要了,今年就不能再忽略了。 “你就不能自己想?”太上皇很无语,“你又不是不会。” “我文采不行啊,自家人看还行,对外就拿不出手了,那些大臣哪一个不是文采斐然,我是实干型,不适合写对联儿。”她要是拿自己写的对联出去,那可真是,太丢人了! “武将。”太上皇斩钉截铁,“他们侧重军事,文学上没那么讲究。”但对联写得如何,其实也是看得懂的。 “爹!” “你就不能全写福字?” “写福,但是都写福,大臣们就少了竞争意识了,而且我不能这么敷衍!” “呵!”太上皇还不知道她?“你不是敷衍,是抠门!” 但还是被盛棠磨得没有了脾气,和公孙珏,公孙瑞这些不会说出去的一起给她写了不少对联让她自己再写一遍。 拖以前在万宁抄写物理天文地理等教科书,还有侯杰催收教材的福,盛棠的书法练得倒也不错,还是能拿出手的。 对联,福字,烟花,红包,有些是全套,有些是部分,当然,红包是必须的。 盛棠深刻明白过年都想回家,腊月二十七就开始给他们放假,放到正月十五。 退朝后,刚出金銮宝殿的众人,就见外面站了一群小太监,手持大红色的棉布所织就的布袋,每个布袋上都绣有大臣的姓氏,走到相应的大臣身旁。 “大人,这是陛下特意准备的年礼……” 这些大人回到家,第一件事情就是打开袋子里的箱子看看是什么东西。 付连眼尖,这袋子竟然绵!再看箱子,不是紫檀木,却也是梨花木,里面的福字等,他一眼就看出是盛棠的字迹! 哦,对了,这对联的风格,倒是有些像盛徇文……付连沉默了一会儿,又马上打起了精神,太上皇就太上皇,是盛棠自己写的总是没错的! “夫人!管家!快!去贴在大门!”这是圣宠! 不止付连,其他各家都赶紧贴上,等第二日串门后,才发现原来大家都有,不,也不一样,有些人只有福字!有些人甚至还没有两个福,只有一个! “真羡慕你家,我家那人太不争气了。” “嗐,我看见你家放烟花了,那是陛下赏的吧?我家就没有,只有对联。” “对联贴一年,烟火就放一会儿……” 而现在,“陛下,已经全部送完了。”严公公来禀报。这是送给他们不上朝,或者退休的老臣的,甚至孟执安家,还给拓跋燚煊也准备了一份。 “好,红包和新衣服也给宫女太监们发下去,别漏了。” “是……” 至于除夕的年夜饭,则是皇宫内部的一次宴会。 “公主们都放出来吧。”这是指一直在宫里生活的公主,不是远嫁回来的,“注意些,别让她们闹出事。” 严公公瞥见盛棠眼神里的寒芒,忙低下头,“奴婢明白。” 这些公主年纪都不大,得知自己能出寝宫的院子了,多多少少都开怀不少。 婉玲公主身边的鸣翠却奉命去见了盛棠,婉玲公主女儿去世,如今公主们回家,她对这些公主,就有了些移情,很关照忧心这些妹妹们。 “什么?”盛棠有些惊讶,“你说真的?” 鸣翠听出盛棠没有不满,而是有些高兴,也松了口气,笑着道,“奴婢不敢造假,不过婉芙公主似乎是有些忧虑,这次找到婉玲公主倾诉。” “好事啊!正好过年,喜上加喜!”盛棠站起来走到鸣翠身边,神色有些跃跃欲试,带着好奇,“你估摸着……婉芙有那心思没?是愿意的,只是有顾虑,还是不愿意……” 鸣翠捂嘴笑笑,“陛下,若是无意,也就不会有这些疑虑了。” “确定?” “八九不离十!” 盛棠去找了太后,让太后帮忙,“娘,您帮我问问,若是成了,这可是大喜事,一桩姻缘呐!” “你倒是有心思做媒婆?” “这不一样,远嫁的公主再嫁,两情相悦,这是好兆头,总得有人开个头,正好过年,多好。” 婉芙公主之所以疑虑,怕不就是担忧自己嫁过人,说来可笑,以前再嫁没有人会说什么,官府也支持,若是寡妇不再嫁,孤苦无依,官府还会帮忙。 可从齐国开始,对女子的打压就宛如大山压了下来,连公主都成了这模样,可悲可叹。 可打压束缚过后,再想让她们放开,可比打压难多了。 “行,我帮你问,争取让这年啊,喜事开头!” 第96章 新年快乐 自婉芙公主三人踏出了宫门的第一步, 其余回家的公主们也陆陆续续地走出那一方天地,有了新的事物吸引她们的注意力,而不一直沉溺过去无法自拔。 婉芙和沈丹墨因马车一面而结缘, 因作画求诗而相识, 在婉芙后续几次出宫中,又碰上了几次,加深了解,一来二去, 竟也暗生情愫。 沈丹墨在年前鼓起勇气,画了不少画作去卖钱,买了一玉镯, 意送给婉芙。 赠玉镯, 这是很直白的表示了。 “公主……我……我能带你回家, 过元宵吗?” “我知道你有顾虑, 新年后, 再给我一个答案可以吗?” “若是不愿, 就将玉镯退回来,”沈丹墨嘴角有些苦涩,“至少过年这两天,别打碎我的梦境,好吗?” 婉芙愣愣地看着沈丹墨, 哪儿有人……这样表明心意的……退回去, 多尴尬啊, 可是不收…… “他既然愿意为你留在京都过年, 这还有什么不好的?”太后很是温和, 不会让婉芙感到压力, 轻轻拍着婉芙的手背, 语重心长,“你是大晏的公主,谁能欺负你?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管那么多做甚?你又不是没有家人。” “他又不是第一次不回家过年……”哪里是为了她。 “噗……”太后乐不可支,“你这都清楚,你们还是无话不谈呀!” “太后!”纵使已经二十有六,在古代已经不算年轻了,遇到感情之事,依旧会不自在。 “他……我……我嫁过人,还……还……” 看婉芙一脸羞愧,咬唇半天说不出来,太后轻声一叹,狠心扭了一把婉芙的脸,婉芙被扭得生疼,不自觉拍开太后的手,“太后!疼!” “哟,知道我是太后还赶还手?”太后故意尖着声音阴阳怪气,见婉芙脸色一僵,这次笑出声。 “你看,打破规矩很难?”太后笑笑,“我当初也没想过棠棠会这么大胆,你敢说她不出格?” “可她现在就是再纳个十个八个美人儿,有人敢说什么?说了又能影响她?” “潘颖潘女官,和前朝大臣对接事务,谁说了什么?” “只要你自己立起来,谁能左右你?大离都闯得?要个男人要不得?” “他会不知道你的经历?可能吗?你得知道,他能看上你,是他的福气,是他追求你,把握主动权的,自始至终都是你。” “再有两天就过年了,过年后再决定,彩头可就没那么喜庆了……” 婉芙被太后教导了一番“离经叛道”的道理,她缓了半个时辰,就兴奋了起来,如今的天下,可不就是最现成的例子?! “陛下!我……我要再嫁!”婉芙亮晶晶地看着盛棠,说出她的要求。 盛棠满意地看着婉芙,“完事开头难,你既然做了这个开头,朕也不会让你们失望。” 除夕夜,前朝的公主们虽然觉得自己参加会尴尬,但盛棠都要求了,她们好不容易被放出来了,自然也只能参加,至于前朝帝后?那就不太合适了。 除夕宴其实没什么看头,对于那些年轻的公主们,更是已经过惯了这样的宴席,心不在焉地看着歌舞。 倒是烟花爆竹等,让她们产生了兴趣和好奇。 “今日除夕夜,朕也宣布一个好消息。”盛棠笑眯眯地看着婉芙。 “公主婉芙,与画师沈丹墨,两情相悦,天作之合,特此赐婚,等明儿初一,就发放下去。” 果然,下面都被这消息给震住了,远嫁的公主们,除了一两个知情的,瞪大了双眼看着婉芙,有震惊,有羡慕,还有……跃跃欲试的心思! 年轻的还未出嫁的公主们更是茫然,远嫁回来的公主,还能这么大胆? 不想,更吃惊的还在后面。 “等年后,改建公主府,一切费用,宫中承担。出嫁,自然也是从宫中出嫁。”公主府也不是每个公主都有,以前,嫡女有,受宠的公主有,普通的公主就别想了,可如今…… 别说是改建不是修建,前朝那么多王公贵族的府邸,各种规格都有,就是靖王盛榕也是选的就府邸进行翻修,其他人还能越过靖王去? 盛棠看着底下的众生百态,“我大晏的公主,各个金枝玉叶,无虚顾忌他人眼光!” 一个除夕夜宴,因着婉芙公主的婚事,气氛一直就没消散,婉芙公主身边的人就没断过。 女官潘颖和温晚晴自是见到了今天的一幕。 “陛下是真的,一直在为女子考虑。”潘颖心下艳羡,却也不酸,毕竟她也找到了她自己的路,嫁人哪有走事业爽?有些大臣可不太看得起她们,总有一天,她能正大光明站在金銮殿! 温晚晴笑笑,“是矣。” 大年初一,沈丹墨在客栈作画,只是这画要是说是新手所画也有人信,东错一笔,又漏一笔。 直到…… “圣旨到――” 宫中的人拿着圣旨到了客栈,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好些都凑出来观望。 太监曲公公笑眯眯地念完圣旨,“驸马爷,接旨吧。” 沈丹墨一个大的呼吸停在喉咙,曲公公凑过来交予圣旨,他才反应过来,“草……草民接旨!谢主隆恩!” “这里谢恩,陛下如何看得见,驸马爷何不进宫谢恩?” 进宫谢恩,那不就是进宫见婉芙?! 沈丹墨平时挺稳重的人,如今站起身也差点没站稳,“当如此,当如此!” 曲公公也不嫌麻烦,等着沈丹墨收拾自己。而沈丹墨成为驸马,订婚的还是婉芙公主的消息,等沈丹墨打理好出来,这条街已经没有不知道的人了! 过年正是大家一起磕唠的时候,如此又是家长里短,又是男女亲事,还牵扯皇家,这可不得值个初一的八卦头条? 沈丹墨听说宫里都流行给小费,他之前没有准备,如今打理一番仪容,也拿出来一个钱包不太熟练地想给曲公公。 曲公公摇摇头没有收,小声道,“公主已经给了,就不收驸马的了。” 曲公公说着话,却一直按照打量沈丹墨的神色,见他有恍然,有不好意思,有笑容,却没有自备和不舒服 ,曲公公暗自放下了一颗心。 曲公公是曾经受过婉芙公主母亲恩惠的,如今也混成了一个老公公,见婉芙公主不仅能回宫,更能有如此姻缘,自然是乐得高兴,也就愿意对他多多提点了几句。 按理来说,圣旨是该直接送到男方家里的,但沈丹墨目前暂住客栈,沈家更是在河南,有一段距离,因此打算先送到沈丹墨所住的客栈,才有今早的一幕。 “不知驸马可有给家里的要说的?传旨的时候一道就送过去了。”这也是对婉芙重视,也就对他比较贴心。 “多谢公公告知,我这就赶紧写一些重点。” 而盛榕过了初一,也要南下了,他得去给师父们拜年,君臣是君臣,师徒是师徒。 传旨的队伍赶得很快,初六就快速到了开封,沈家人门外还挂着大红灯笼,喜庆对联,往年沈丹墨初一赶不回来,十五也会赶回来,如今就等这个他呢。 “这个犟骨头,这又大了一岁,老五都又添麟儿了,他还没个动静!”沈家老爷子也近五十了,头发有了几缕白丝,精气神儿却足得很,尤其是骂人的时候。 这亲戚一来拜访,可不得提一句他那个不成器的儿子?明着说他绘画好,又出息,哪一次不是说这么大人了,还没人要?甚至明里暗里说他二儿子不行,啊呸!可他也不知道他儿子是不是不行,这不为难他这个老父亲?还能怎么办?骂呗! “酱骨头!吃酱骨头!”从外间跑来的孩子们可感受不到老爷子的气压,眼里只有酱骨头,“爷爷!酱骨头呢?饿啦!” “噗……” 童言童语,就是老爷子也一下熄了火,没好气道,“晚上吃!” 却在此时,小厮却慌忙火急地跑过来,“老爷!老爷!来圣旨了!” “什么?” “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一家人错愕而茫然地接过圣旨,这……沈丹墨在沈加上出了名的,沈家是商人家庭,沈丹墨一个读书厉害的,就算不能考科举,在他们眼里也很厉害了,可惜大部分人都觉得他读书读傻了,说什么一点要追寻相爱,要浪漫,浪漫?都三十了还孤身一人,就没发现自己的认知有错吗?! 真心关切的家人为他担忧,看好戏的亲戚面面相觑,不知所措,沈丹墨竟然成了驸马? 他们是商人,士农工商,阶层分明,他们竟然能与皇室扯上关系?这和天上掉馅饼有何区别! 当然,沈家老爷子还是清醒的,塞了来人一大袋红包,“官爷们辛苦,不如进来喝杯水?” 为首的抱拳道:“沈老太爷客气了,我们还得回去交差,就不打扰了。” 又拿出一信封,“这是驸马爷给您的信,还请收好。” “诶诶诶!多谢官爷!” 如今还没成婚,就已经叫驸马爷了,还能送信,老爷子看着之前笑话的部分亲戚,笑了,“这读过书的就是不一样,能被皇家看中,我这把老骨头,总算是能安心咯!” 亲戚:…… 老爷子:“他回来我得说说他,可不能再像之前一样居无定所了,不过还好,公主有公主府,哎呀!这么大一个人吃软饭我这老头子都不好意思了。” 亲戚:……你倒是把笑得咧开的嘴收一收啊!!! 第97章 户部改制 婉芙公主答应了和沈丹墨一起回一趟开封老家, 盛棠自然是没有拦着,还派了队伍护送。 万福公主的离去并没有让宫内安静下来,远嫁回来的公主们在婉芙公主和盛棠的态度下, 纷纷茅塞顿开, 开始大胆了起来,自卑已经离她们越来越远。未曾出过宫门的这群公主,盛棠却也没有立刻让她们回去。 “陛下,这些公主……”芷兰眼神里隐隐有些担忧, “这些公主可不是省油的灯,前儿个还有好几个有心思嘲讽九公主毓珠。”有心思嘲讽别人,就说明还没认识到自己的命捏在别人手中, 还当自己是齐国尊贵的公主, 还没有转变过来思路。 “随她们, 闹腾才好。” 芷兰眼神一凝, 屈膝应是, 笑道, “明白了,陛下等好消息就是。” 正月十三,侯杰快马加鞭赶到了京都,“陛下!” “文常来了?”盛棠眼睛笑得眯起,“倒是比想象中快了不少。” “若非雪天路滑, 这马儿还能更快一些。”侯杰以前也是在军中混过的, 骑马自然是不在话下。 侯杰是回京后第一件事就进宫来见了盛棠, 其余的都还未整理, “宅邸已经提前让人给备好, 我也出宫走走, 正好带文常去。” “那就多谢陛下了。”侯杰笑笑, 也没有推辞,若是推辞,反而显得生疏了。 盛棠不是那种要风度不要温度的人,北方的室外本就严寒,她给自己穿了羊绒毛衣不说,还有鸡毛鹅毛等简易版本的‘羽绒服’,外面再批了一件厚厚的斗篷,脖子上围着围巾,挡住了下半部分脸,避免吹风。 “您这样子倒是不错挺保暖,就是被朝臣看见了,可就没什么形象了。” “他们估计习惯了。”盛棠其实也是在宫里待久了,憋闷,如今出来呼吸新鲜空气,冷是冷了点,却额不是不能过。 侯杰的宅邸已经早就备好了下人,他们一到外面就有人来接应,盛棠抱着温暖的茶杯,舒服! “我去叫人通知师兄他们了,等会儿我们也好吃火锅打马吊!” “等着年一过,可就没这么悠闲的时候了。” 侯杰神色一顿,沉思两三秒,笃定开口,“润和退得这么快,是他有了风声吧。” 盛棠闻言耷拉着脑袋,“还不是我爹走漏了风声,明明是好事呀,一个个躲得跟什么一样,要不是公孙叔身子真的不好,我还真不想放手。” 整整休了半个月的假期,正月十六上早朝,还有点不习惯,但想着盛棠居然一下子给他们这么多假,看着盛棠这个皇帝倒是更顺心多了,尤其是信任右相何濯,心想自己以前怎么能误会陛下呢?陛下明明十分体恤官员! 在半个月假期的‘甜枣’下,今日早朝官员们就是早起上朝,脸色也较为舒适。 今日早朝少了一个已经辞官‘养老’的公孙珏,多了一个天机营的侯杰,在场的都知道,侯杰说着是从一品,但盛棠直接管辖,仅这一点,天机营的官员就没人敢随意去惹这明显是盛棠心腹中的心腹。 “陛下,臣有本启奏。”这是计相杜青。 “陛下,商人大多重利,江南一案,在杨大人的调度下,江南大多富商所逃之税已全部算清,数额之大令人心惊,朝廷对商人的监管过于薄弱!臣奏请陛下,统筹管理商人的部门,如今三司的盐铁,户部的税赋,权力交叉多有重叠而不慎清明,达不到叠加之效果。” “杜大人,”徐尤出面,“商人确实应该监管,但士农工商,商人已在最末,各地也有盐铁司等部门监管,若再针对商人进行针对性的管理,恐引起商人的不满。” 又转向盛棠,“陛下,商人重利不假,却也有义商,国库的赋税,这些商人们也是出了大力,商人的商税本就不低,不能不担心引起反弹啊陛下。” “若不大力整治,难道让他们继续偷税漏税?再有,大部分商人也就偷税漏税,动摇不到国本,但是!” 杜青寸土不让,义正辞严:“还有部分产业,那是能动摇到国本的,如之前的盐,统归国家监管,可如今还有几样,如水泥厂,玻璃厂。” 卧槽!不少大臣差点口吐国粹,这杜青是狠起来连陛下也怼啊! 侯杰想到公孙的辞职,又看杜青如此有底气,大概有了谱,不动如山。 “水泥,玻璃,不似盐那般为咽喉,技术却过于先进,水泥关乎着道路的通达和速度,玻璃更是望远镜的材料之一,涉及军务,又有了陛下的面子,更容易滋生有贪欲之人的野心,因此更加不能不管控!” “并非归于国家所有,而是得有详细的措施,确保这般的产业不会对国家造成损失。” “如此,就是陛下的产业也要有所监管,何况其余商人?” 沉默,是年后第一个早朝。 “杜大人,盐铁司和户部不都有人在监管?”付连出列,“说到底,是底下的人没有用心罢了,既如此,应该是加强盐铁司和户部的职能,而非是再开一个部门,如此岂非又要造成官员冗余?” 盛棠心想,付连担心担忧冗官,难得一见啊。 “付相,”杜青礼貌拱手,“官员冗余,说的是多的是无所事事,在其位不谋其事的官员,而非是因噎废食,就不招收官员,开设新的部门。” “若是某一日三司与其余部门造成职能的重复无效,我杜青也能上奏陛下,请求废除三司!” “监管商人,不是压抑行商,相反,也能为底层的商人提供援手和申诉渠道,避免有些底层的商人恶意竞争,吞并一些有潜力的商铺,如此,才是促进商业发展的正常手段!” 整整一个早朝,全用来讨论是否应该再开一个部门进行商业方面的监管了,龙椅太硬了,盛棠坐久了就不舒服,估摸着都超了一个多时辰了,咳咳两声,下面嘈杂的声音才停下来。 “诸位大人所说,都有一定的道理,这样吧,”盛棠又开始做老好人,“今儿回去,都针对杜大人的提议,写一份奏折,无论赞同与否,只管说自己的观点,有理有据就行。” “还有不少还在各部门工作却不能进殿的,也让他们都写一写。” “简明,扼要,别骂人。” “好了,退朝吧。” 杜青也的确是早就和盛棠讨论过的了,三司使和六部本就有重叠,却一直沿用,之前太上皇和公孙珏的改革,也是初步的改革,围绕的是俸禄进行改革,说到底是以俸禄为主。 但是官制制度最终还是得适合国本,适合国情,因此更多的细节,如三司这样权力大的部门,也只能在之后逐步寻找机会进行改革。 之前的三司使不过是为了平衡压制左右丞相,可盐铁,度支,户部,都归属于三司使,却也造成了三司使里的要则细分不慎清明。 “之前何濯不是说户部工作量大吗?最好能趁这次,把部分功能单独分列出来。” “商业太重要了,若是一直由户部和盐铁司这样分心去管,迟早会出事。”不要小看商人,钱多了,能做的事情就很多了。 “疆土、田地 、户籍、俸禄……足够户部忙碌了。” “陛下聪慧,”杜青夸赞道,“他们必然不会同意再开商部,天机营已经让他们担忧,若是再开设一个商部,六部的权力就更分散了。”权力分散是一个原因,再有就是担心‘失宠’了。 “今年的新科状元顾烨,你可以多多关注一些,也带一带。”盛棠给杜青多说了一句,“他的眼界不差,胆子也大,就是缺少经验。” 杜青回京任职后就听过这个人,也看过顾烨的文章,“明白,属下这里本就缺人,正好让他来当个助手。” 盛棠唇角微扬,她就喜欢这样的大臣,不多问,不担心被别人夺走上司的眼光,这是对自己的能力有足够的自信,且执行力强。 一连几天,朝堂之上主要都是我围绕此事展开的讨论,盛棠也认真看着百官的奏折,一个个的,话倒是说得好听。 然,在盛棠在朝上,说出三司统管商业之时,大部分人就不满意了。 “陛下!此举不妥啊!” “朕知道你们要说什么。”盛棠打断施法,“你们要说的,朕在奏折里都一一看了。” “户部工作分类本就冗杂,之前何爱卿也是在户部忙过的,户部忙起来,那是日夜不分,头发直掉。” “户部和盐铁,度支的权责交叠,长久以往,不仅不能实现效率的叠加,反而有不少疏漏。” “今日起,三司总领财政,下设商部,监管商业动向,有宏观调控之职能,户部回归六部之中,管民政,除赋税之责,如此,户部也不会忙不过来了。” 朝堂顿时炸开了锅,没有钱的户部还叫户部?! “陛下,那国库?!”何濯虽身不在户部,还是条件性地为户部着想。 “户部既然不管财税,自当由三司负责,何爱卿可还有疑问?”户部的人,都快把国库当成户部的,而不是国家的了。 “陛下……这是否不妥?” “有何不妥?户部职责繁重,这也是何大人之前一直所苦恼的,三司本就管理财政,管理户部,如今给户部减少了困难,重归六部,哪里不好?” “徐尚书意下如何?”盛棠主动艾特徐尤。 徐尤也是无奈,盛棠这次的动作太大了,杜大人明显早就得了陛下授意吧。 徐尤早就是盛棠一党,如今还能怎么办?难怪把他提上来,这要是换个人当户部尚书,就是被挖了心啊,“臣——听从陛下安排。” “既如此,那就这样吧,两位丞相和杜大人,徐尚书,下朝后到御书房,来拟细节吧,退朝!” 何濯哪怕已经不在户部,也觉得心痛,其他各部门的官员也是心有戚戚,焉知下一个又是哪一个部门? “天机营……不会分摊工部吧?”吏部尚书钱翰嘀咕了一句,却让不少人心中一凛,天机营,好像也和制造有关诶…… 第98章 一网打尽 盛棠这一大举动可谓是石破天惊, 再多的铺垫依然不能阻拦部分官员的不满。 盛棠这个帝王,已经彻底睁开了双眼,时刻准备破云而上, 不再甘心困于浅滩, 户部,只是她龙爪下的第一个罢了。 京都开始试点,店铺统一进行登记是基础操作,从政策下达之日起, 偷税税额进行区间划分,偷税漏税的店铺,根据金额, 会进行关停整改, 直到补齐税款, 东家会被列入官府拒绝合作名单, 金额过于高的, 牢房大礼包, 失信名单大礼包,严查大礼包…… 包括雇佣工人等酬劳问题争议引起的报官,均可转交商部,以及对于酬劳等疑问,也有政府部门的进行解答。 而如大的店铺恶意吞并小店铺, 也被引起重视, 有前景或者发展空间的, 也能申请贷款进行营生, 拒绝高利贷。 如秦子常, 汀竹, 也做了商部的编外人员, 给商部的部分理论充足的官员讲解实际中的商业知识,避免纸上谈兵所造成的巨大隐患。 海南万宁的玻璃厂,水泥厂,已经在京都的分厂,也正式纳入商部进行监管…… 一口气吃不成胖子,这一天天细则肯定不能说立刻就能实施下去且实施好,但总得尝试,总得有人走这第一步。 报纸上也随之通告了这一政策,在民间。引起了不少议论,小的商人影响不大,甚至有些希望,是不是真的不用担心被大厂看中,恶意打压。 商人里赚钱的那一批也是紧急凑在一推进行商讨。 京都里,卫家思索后首先去了商部的官府门前进行登记,他们是被盛棠称赞的义商,搭上官府的好处,他们舍不得,何况,只有行得正,坐得直,对他们也没有影响。 一直到婉芙的公主府改建完成,京都的试点才算是勉强步入了正轨。 而户部以年轻人为首的,没有怎么经历过户部管钱时代的,和三司的人交接后只觉得事情少多了,自己没那么累了,俸禄也没少,自己的时间更多了。 以中老年为首的,依旧处于一种不满的,要罢工却不敢罢工的状态。 “主子,这是私下联络的名单。” 盛棠接过这份足以让菜市口再次铺就人血的名单,一个一个,仔仔细细地看了起来。 “就为了师出有名?找靳予安?靳予安还有什么名?他们要是找皇后,我还高看几眼。” 巽一一顿,干巴巴地想降低盛棠的怒火,“皇后殿下,不会反……” “朕是说他们脑子不好使!”盛棠一字一句字正腔圆,就是太极殿都冷得快成冰了,“不过还能联络靳予安,也是本事……” 啪―― 名单被啪的放在书桌上,盛棠指尖有节奏地敲打在桌面,这是盛棠陷入了思考。 “年轻的这一批还是不能全顶上啊……” “他们没有兵权,文人造反,三年不成,先忍忍,得有个契机……” 巽一抬头,有些担忧,“主子,盛家也是文人。” 盛棠:…… “这不一样!” “朕有老天庇佑,又有靳家千里送吕将军给我,还有逃荒的流民给我练兵,这不一样,他们就在京都,天子脚下,他们是在自寻死路。” “主子,今后的用食,您得多加防备,不嫩再随意吃食。” 这是一个问题,毕竟她身边也有想复立齐国的,“去提醒一下太上皇和皇后,再把靖王给朕叫进宫中。” “是!” 下半年,七月初七,婉芙大婚,这个时间其实略显仓促,但两人又有些慌张,盛棠也就允了这么急的日期。 沈家也在京都专门买了座宅院给沈丹墨,作为娶妻的院子,沈丹墨算不上穷,但要他拿出这么大的院子,他还是没法的。 婉芙从宫中出发,回乡的公主团都围在她身边,为她而高兴。婉玲不能在人多的地方呆太久,却也撑着身子看着婉芙出嫁。 “真好……”婉玲笑得和蔼,明明自己也才30多,心态已经像极了七老八十。 “有陛下,我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是啊……不过婉芙说,还是得我们自己立起来,才能真的过得好,也能少让陛下担心。” 十里红妆,给前朝公主做嫁妆,这也算是奇谈了。 “装模作样,也不见得对我们有多好!”八公主毓屏扭着手绢,哼了一声不再看热闹,往宫殿回去。 九公主毓珠在她身边冷眼看着她的背影,牵着才九岁的十二公主毓镜回了宫,回宫后才慢慢教毓镜,“记住了,不能学八姐姐……” 今年的生辰宴,出乎意料,一向抠门的盛棠要大办,依旧交给了潘颖和温晚晴与礼部对接。 但是官员们每日都觉得风雨欲来,商部在京都的试点还没到一年,只是通过了大概,却已经在岭南率先开始实行,等九月,又下令其余各地开始实施,有官员劝到陛下太急了,盛棠依旧一意孤行,一时之间,朝野掀起了波澜。 “陛下,您太急了,何不先慢下来,总归已经开始试点了。”温晚晴软声劝道。 潘颖见状也是点头,“对啊,我和礼部对接,发现部分官员,也只是感叹陛下太急了,没有不赞同陛下实施户部改制。” 盛棠对她们俩一叹,“哪儿能不急,朕瞧这他们是走得越来越近了……” 两人神情一怔,潘颖赶紧抬头看向盛棠,“陛下的意思是……” “不太清楚呢……总觉得他们不消停了……” “你们不用担心,有朕呢。”盛棠宽慰她们,“宴会还是继续办吧,得办得好好的。” 两人坚定点头,这个时候,哪怕仅仅是预感,气势上也决不能输! 盛棠看着她们退下去的背影,缓缓靠在了被椅上,吐出口浊气,有些讽刺地笑笑,对着看似空无一人的宫殿道,“密旨,禁卫军。” 又一年生辰宴,不同于去年,今年的生辰宴看起来更像是为了放松娱乐,为了单纯的庆生,就连歌舞节目的花样也多了起来。 当然,官员贺礼还是不能少的。 “林太妃到――” 众人皆纳闷地望向入口,林太妃?他们是知道太上皇不只有太后的,但这林太妃却是一直不得而见,如今怎的突然现身了? “林姨,您来了。”盛棠很是尊敬地招呼林太妃,倒是让不少万宁一派的官员感到惊讶,说到底,在他们看来,林太妃也只是妾,不是嫡母,何至于如此尊敬? “陛下。”林太妃穿着与众人格格不入,十分朴素,“我是来给陛下送生辰礼的。” “去岁也没有给陛下礼物,今日就一起给了。” 礼物还能这样?官员们觉得很玄幻,天家相处方式是这样的吗? 不少人却心里打鼓,这又是哪一出,意料之外啊…… “哦?不知林姨给我什么?”盛棠已经招呼人给林太妃安排了座位。 “还在让人准备呢,等估摸着还有小半个时辰就来了,我还是赶回来的,他们还在后面。”林太妃笑笑,“不过我自信,如此礼物,陛下一定喜欢,作为压轴也是能压住的!” “莫非是……”旁边的皇后也是一脸惊喜,“如此快就成了?!” “一年多了,不快了。”林太妃显然没有反驳皇后的猜想,却也没有说出来,搞得底下的人一愣一愣的,却也有所猜测,一年多,皇后知情,陛下也似乎猜到了,还很欣喜的样子。 莫非又是像天机营之类的,暗中研究的什么?这感觉太糟心了,对于部分官员而言。一时间,不少官员在歌舞声后面,有些紧迫地交换了眼神,窝着酒杯的手,甚至紧张得有些拿不稳酒杯,只能放在酒桌上。 宴会后半段,歌舞节奏渐渐舒缓,众多美食也依次放到桌上,看着就很有食欲。 “这就是御膳房新研制出来的饮食?”不得不说,看着就很贵,量也很少。 潘颖很骄傲,上前解释,“陛下,这是从世家中的食谱中找到的古方,又结合了现有的一些调料和您的喜好,改良过后的,和之前直接按照食谱做完全不同!” 御膳房其实更多的是秉承少做少出错的原理,能照着食谱就不会自己搞,以免出了问题自己担责任,所以能研究新的美食,倒也是一份好的生辰礼。 “善!” 盛棠大悦,“既如此,那就……”视线从潘颖转到温晚晴,温和道,“晚晴先来尝尝吧。” “铮――” 琴师手中的琴弦蓦地没勾住,嗡嗡嗡的颤动,舞女跪倒在地,百官寂静无声。 皇帝身边是有专门试毒的宫人的,可如今,盛棠特指身边的女官试毒,加上不少人心里有鬼…… “陛下?”温晚晴抬头抬着盛棠,一时无措而惊忧,无辜而委屈。 盛棠笑出声,也柔声道,“世家的食谱,晚晴必然想念,朕赏你了,吃吧,嗯?” 温晚晴眼神里隐隐有丝受伤,倔强地看着盛棠,“奴婢……多谢陛下。” 第99章 接种牛痘 侍奉的宫人拿来筷子, 小碗,和勺子,温晚晴跪在一旁取了勺子, 从汤中舀了一勺鲜汤, 小碗接在下面,缓缓送入口中。 可以说,温晚晴的脸上有那么一丝委屈,却独独没有害怕和心虚, 咽下鲜汤,温晚晴强行扯出一抹笑容,将干净的勺子递给盛棠看, 怎么看怎么无辜。 部分官员的心落了下来, 而盛棠的心腹, 如侯杰, 多看了温晚晴几眼, 再凭她如何看着无辜, 最终还是淡定的看戏。 温晚晴又夹住一小块汤中的肉食,放入口中,慢慢咀嚼咽下,“陛下,奴婢……已经试完。” 盛棠轻笑出声, 含笑看着温晚晴, 只是眼中毫无温度, 温晚晴刚想再说些什么, 脸色一皱, 眉目紧锁, 右手死死地抓在桌案边角, 另一只手捂住胸口,剧烈地喘气,不可置信的目光死死盯着盛棠,一缕烟花信号升向天空,宴会陷入惊呼和嘈杂,很快,刀兵相见的声音响起,整齐的步伐踏入殿内,部分官员脖子上都被架上佩刀。 “你……”温晚晴喉咙也痛,呼吸困难,艰难的吐出一个字,恨恨地盯着盛棠。 盛棠脸上尽是胜利者的微笑,“你倒是做了一手好准备,可惜,你房间的解药,被朕给换了。” 旁边的潘颖原也是一脸诧异和不解,看着温晚晴,在盛棠这句话后,看着温晚晴的目光还有些失望和怨怼,“解药……你就不怕我也……”你就不怕我也不知情给吃了吗?! 胡说八道!温晚晴淬了毒的眼光盯着盛棠,她会吃不出解药是真是假?分明是盛棠换了毒药! “你早就……知道了……”温晚晴忍着痛,脸上尽是汗水,太难忍了,这女人究竟换成了什么毒药! “早在你和外臣勾搭,朕就知道了。”盛棠收敛了笑意,冷冷看着她,“朕自认待你不薄,不想竟是养了一匹白眼狼,外臣想反朕,不奇怪,他们一直就看不惯我这个女人,倒是你,让朕失望透顶。” “呵呵……你灭我全……全族……有什么脸!”温晚晴沙哑着声音,眼前已经开始有些模糊眩晕。 “温家通敌叛国,朕留你一命,还给你一条无数人想要也要不了的路,你有什么资格嫌弃?你说你是恨朕灭了温家,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让靳予安封你为后?” “你不就是贪心不足,觉得朕耽误了你?你和这些不敢与女子争的大人们合作,意图重新回到男子为帝的‘正轨’,你再为皇后,把控靳予安,朕没说错吧?” “朕让人教你和潘颖朝政,你学得那叫一个认真,就是温家灭族,也没见你掉一滴眼泪,你当朕不知道你有多冷心?”温婉晴看着看得通透,实则眼里只有自己,潘颖还会因为潘家而伤心失神,温婉晴?呵。 “你要是直接了当地承认你也想掌权,朕还高看你几眼,又不想面对朝臣的压力,又想能站在男人后面悄无声息把持朝政,哪儿有那么好的事?”能看上靳予安,还不是因为觉得靳予安好控制? 盛棠听着温晚晴抑制不住的痛苦闷哼,看着温婉晴终于开始惊慌的眼神,笑了,“不过朕倒是辛苦你,费心费力,联络这些大人们了。” 温婉晴看着盛棠高高再上的模样,听着盛棠胜利者姿态的言语,终于再也承受不住,嘴角溢出不少暗红色的鲜血,倒在了地上,抽搐了一会,彻底没有了动静。 盛棠别过头,看着底下那些被刀架着脖子,在凉爽无比的秋天,豆大的汗水接二连三掉落的大臣,外面兵戎相剑的声音已经停下,不得不说,世家手里最后残留的底牌,也被温婉晴暴露了个彻底。手一挥,示意把尸体处理干净,薄唇轻启,“大好的日子,别被小事给耽误了,接着奏乐,接着舞。” 该说宫廷的乐师舞姬们不愧是见过大场面的,盛棠发表‘反派感言’之际,他们就已经调整好了心态,看清了形式,盛棠一要求,不带犹豫的,重新挂起笑容长袖轻舞。 又看着潘颖,“潘女官起身吧,和你无关,朕也不会连坐。” “多谢陛下明察秋毫……”潘颖后怕道。她这一路,很多时候都有温婉晴在帮扶着她,可谁知……她糊涂啊!那些人能反对陛下一个女人为帝,陛下一旦出事,靳予安重新登基,那他们必然会更加严格限制女子参政。还控制靳予安,靳予安再傻,被软禁这么久,也不会傻了啊!她还想参政?恐怕第一个杀的就是她!明明挺聪明的一个人,怎地就在大方向糊涂了呢? 宴会上重回歌舞升平,但却没有人敢再碰一下面前的饮食,拓跋燚煊也没想到这次的万寿宴比去年还刺激,这就是汉人玩儿的争斗吗? “诸位大人继续该吃吃,该喝喝,也就针对朕而已,和诸位没关系。” 不久,禁卫军首领便来报,“陛下,叛军已全部压入天牢,等候陛下处置!” 同时被带上来的,还有捆住的靳予安。 瞧着靳予安那明明害怕却还死撑着怒视她的模样,盛棠好笑地去看那些还想意图谋反的臣子,“你们想必很久没见过靳予安了吧,瞧朕把他养得多好,都胖了,噗……” 可不是胖了,以前再无能,脸还是看得过去的,担得起男主的名头,可如今,天天丧里丧气的,吃了睡睡了吃,也不运动,可不就是狂增膘? “盛棠!你就算坐上皇位,一辈子都是乱臣贼子!官员和儒生们,永远也不会真心归顺于你,你一辈子都是孤家寡人!” “你们也这样觉得?”盛棠悠悠饮酒,观摩这下方的百态。 “是非功过,自有后人评说,陛下以民生为重,以国家为重,一举一动,都是为了大局,不必为些宵小忧心。”侯杰本就是坚定的万宁一党,也不用担心这句话得罪别人,天机营也不用担心受其他部门牵制,侯杰可谓是自在得很。 舞姬早已退场,就连乐师也没在拨弦。 “不知陛下,打算如何处置这些大人?”徐尤出列询问。 盛棠失望地叹了口气,“还能如何?这可是造反……” 盛棠见靳予安还在笑,已经有些疯魔,“你杀啊,杀了他们,都杀了,就算我齐国没了,你也坐不稳!” 盛棠眉尖一挑,“哦?那不如就杀了你给朕,给诸位大臣助助兴吧……” “你……”靳予安肉眼可见地更加惊慌了起来,不,不可能,他已经看出来了,盛棠没打算杀他,还打算留着他,不知道是为了稳住朝臣还是装模作样,但总归留他一命,她如今怎么敢?! 盛棠留着靳予安本就是求稳,如今牛痘研制出来,只要昭告天下,必将万民归心,小说番外里,靳予安和付月华双双死亡,世界都还能撑一会儿,就不信现在会撑不了。 在靳予安的惊恐中,盛棠冷眼旁观他们怯懦的众生相,“动手。” 话音一落,手起刀落,靳予安亡,天空似乎响起了一声闷雷,盛棠抬眸,把玩着自己的头发,果然,闷雷只响了一声,余声传播了一会儿,就彻底消失,天,也还是那个天。 盛棠登基后,第一个万寿宴,展示了大晏的军事实力,震慑边疆,第二个万寿宴,清理乱党,诛前朝皇帝。 盛棠来真的了,这是所有官员的第一反应,盛棠幽幽一叹,“朕最是看不得鲜血,拖下去吧。” “你说你们,你们的儿女正值大好年华,有些甚至在军事学院里表现优异,你们图什么呢?”盛棠看着被压在大殿中央的一堆臣子,“朕看啊,你们只是因为朕让你们不能大肆贪污,随心所欲了是吧?” “江南一案,朝中不少官员都拖不了干系,朕网开了一面,倒是助长了你们的嚣张。” “来人,给诸位大臣看看,这些肱骨之臣,这些国之栋梁,这些举着复齐,恢复正统,拨回正轨的臣子,是怎么一边满嘴仁义道德天下正统,一边喝百姓的血养着自己一家!” 折子被一一送到大臣们手中,那些没有牵扯进去的大臣快速翻阅着这些名单和数额,还有那些状子,也是一阵心惊。 “宣他们进殿。” 这个他们是谁?只见进来的都是一群青年才俊,即使神色着急,也挺直了腰杆,正是底下跪着的那些人的儿子。 “学生叩见陛下,叩见皇后。” “看看吧。”盛棠声线平稳道。 学生们早早就在外面等候,隐隐听了一耳,如今一个个看着这些证据和总结,不知该如何抬头。 若是以前,他们大部分只会哭天抢地地让爹救他们,或者抱怨牢房条件太苦,可是如今…… 而这些官员看到自己的儿子后也慌了神,大部分纨绔能成为纨绔,和家里无条件的宠是分不开的。 “陛下!都是下官的错,您留我儿一条活路!他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啊……” 盛棠看着一些官员为儿子求情,一些官员算计着儿子在她这里的地位。 “陛下……”何濯出列,看着这些,他也算是明白盛棠为何一定要严查商户了,裘家已经被砍头,遗漏下来的金银还能有那么多,还藏得那么深,只是,“他们自是有罪,只是若是全都砍头,这朝廷的人手,实在是不够,还请陛下三思。” “陛下,臣附议。”徐尤也赞同,“臣以为,主犯伏诛是应当的,但从犯,可戴罪立功。”好歹等人手够了再说。 一场万寿宴,已经和早朝无异。 “朕也曾放过温婉晴,是什么结果,也无需朕再说,朕可不想再养白眼狼。”盛棠看着底下跪着的官员。 钱翰手握成拳头,他苦熬多年,在盛棠手下才升为尚书,可那又如何,他们钱家和世家可有不少的联姻,世家倒台,他最多也就能走到尚书,吏部想要做出功绩,那可太难了,可如果靳予安继位,温婉晴把持朝政就不一样了,谁料这一切都被盛棠看在眼里。 钱翰的儿子钱峥也是学院里能排上前十的优秀生,他几乎已经能猜到他父亲的结局,甚至自己的结局,可是他还是想争取一下,“陛下,学生愿去往边疆,戴罪立功,只求陛下饶父亲一命。”只要能或者,他就能争取在边关立功,等陛下彻底平定四方,说不定就不会再忧心父亲了。 且父亲留有一条命,也相当于是留京的人质,不用担心他会背叛国家,这是他能想出来的,最好的办法。 “峥儿!”边关哪里是那么好待的?功劳又是哪儿那么好立的? 其他学生见状,也纷纷反应过来,为父请命,当然,还有那么两三个跪在哪儿不动,就当走个过场。 盛棠闻言似是很为难,公孙瑞也出来为学生求情,说罪不及这群什么也不知道的学生。 “钱翰,张兆,王饶先……通通压入天牢,无诏不得探监。” “其子钱峥,张允珀……三日后,去往边疆,从士兵做起……”也算磨砺心智,等以后开战,又是一员猛将。 “彭丛全,宋志……罪行相对较轻,贬为庶民查收近些年贪污所得,从此不得入仕,不得出京,不得出入任何娱乐场所。” “其子暂且休学,暂补朝中空缺,等人手足够,方可回到学院继续学习。” 暂补空缺,人手足够才能继续回学院,也就是他们不是直接继承,而是打白工,但其实对于这群年轻人而言,机会把握得好了,也不失为一个很好的锻炼机会。 “可有异议?” “学生谢过陛下,陛下万岁万万岁!” “罪臣……领旨谢恩。” 除了靳予安和温婉晴,既然没有一个人死亡,可偏偏这样,那些青年却不得不更努力拼命,为了立起这个家,而这些学生经过两年的锤炼,暂时在朝中顶缺,也不是没有能力。 “陛下圣明,陛下万岁万万岁——” 付连松了口气,好在温婉晴一行人没有找自己,估计也是因为打算自己上位皇后,付月华必须除掉吧,只是他们的胆子大就不说了,是真的莽啊,真以为盛棠造反容易他们就容易? 不过似乎除了这样的节日,也不好动手了,前段时间盛棠不顾众人反对,加快速度,想来也是为了刺激这些人。 “陛下圣明,陛下万岁万万岁——”其余人也跟着贺词,高呼万岁。 盛棠扬手,刀离开那群人的脖子,“给公子们上座,宴会还没完呢。” 拓跋燚煊咽了咽唾沫,看了眼孟执安,孟执安拍拍他的肩膀,权当安慰。 拓跋燚煊感受到有人的视线在看他,回头,皇后景昀笑眯眯地看着他,张开嘴,嘴型明显是——‘作业’! 他明白了,大场面不是白看的,他回家还得熬夜写分析,哎,玩权谋的心都好脏啊,哦,他也脏了。 又过了三刻钟左右,有人来报,钟太医和段太医在外等候。 林太妃眼睛一亮,“快让他们进来。” “微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万岁。” “不讲虚礼了,快说说,可是成了?”盛棠语气急迫。 钟太医上前一步,“启禀陛下,我等已经用死囚尝试过,确实能安全度过。” 林太妃此时颔首,含笑道,“我回来得及,数据和方法都在小钟和小段那儿,目前牛痘职只能做预防作用,且如今都职能拿死囚来进行尝试,还未敢让孩子接种,大人和小孩儿的体质还是不一样的。” 底下的官员云里雾里地听着他们四人的对话,知道听到天花二字,这才炸开了锅,就连之前侥幸捡回一条命的官员都忍不住看向他们四人。 “天……天花能治?” “这怎么可能?!” “这是真的假的?我那苦命的孩儿就是因为被下人染上了天花没能熬过去,这真的能治吗?!” “陛下?!” “诸位大人放心,”林太妃平静而稳重地开口,由于林太妃明显是负责这个的,大家也就没再继续询问,而是准备仔细听林太妃说什么,“关于天花的防治,我已经和两人太医一起专门研究了一年多。” “所谓牛痘,有部分牛会感染上类似于天花……从牛身上取逗种在人身上,人身上就会冒出和天花一样的豆豆,却没有天花那样致命,大多人都能熬过去,只要熬过去就,身上就有了天花的抗体,不用再担心得天花。” “有部分愿意尝试的死囚,敢于种痘献身,一旦种痘,他们的家人会得到抚恤金,若是之后种痘成功,他们家人也会优先得到种痘的机会……”底下的人都在等她的结果,“当然,选择的都是没有得过天花的死囚,一百多将近两百个死囚,身体孱弱的也不少,老年人也有,最后没扛过去的,也就一个,且那一个身体也不差,更深层的原因,恕暂时还没能查明,但,也足够证明种痘是可行的。” 天花的死亡率有多高不用多说,一百多个,只有一个没扛过去,嘶…… 拓跋燚煊更是瞪大了双眼,当然,不止他一个人如此,他也算是明白了,为何盛棠今天的风格会如此高调,原来是早有准备! “可有孩子进行种痘?” 林太妃摇摇头,“还未正式告知民众,且还未让太医署的全体太医们看过,自然不敢给孩子们种痘。” 盛棠沉吟片刻,“小孩子的体质和成人还是不同,是得谨慎,等确认无误,成人能安全种痘后,再讨论是否给孩子们接。” “只是这段时间,就得辛苦林姨和诸位太医了。” “都是应当的,为人医者的本分。” 新元二年十月初九,足以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无论是诛君,还是平朝堂,还是……防天花! 如盛棠所料,第二天,朝堂空了不少,盛棠不得已又提了部分人上来,而那些为父亲戴罪立功青年,就在政府开始了勤勤恳恳的实习生涯。 而盛棠这次提出明年再次开设恩科,也没有大臣反对了,哪怕又是提前了两年,但是谁又有什么办法?哪怕朝中无人,牛痘的消息一旦传出去,百姓就是堆人头也要把盛棠堆在皇位上。 果然,等开设恩科和牛痘防治天花的消息一传出去,根本就没有人关心死了一个前朝的皇帝,前朝皇帝,除了那些大臣,哪个百姓记得?记得也不过是拿来拉踩罢了。 书生们读书说白了就是为了入仕,为了科举做官,如今又提前了,学霸自然是满心欢喜可以少等两年,学渣就是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奋笔疾书熬夜看书,事实上,能考过院试,有机会参加会试的举人们,也不会学渣到哪儿去,都是有真才实学的。 但与往年的的埋头苦读不同,书生们都养成了要购买报纸,关心各种政策的习惯,谁让之前那次的科举考试,题目都与实政相关?解决思路当然也要多看看官报,看看官方的做法。 而百姓则是兴高采烈,小部分是还有一丝担忧的,不是每个人都能熬过去,但是聪明的不少,“你笨啊,陛下都敢说出来,你还担心什么?” “你看海南如今发展得多好,可不就是陛下在海南那时候发展起来的,说换稻种就换,结果你看,如今根本不缺粮!” “所以我猜陛下一定已经很有把握了,只是谦虚一下罢了。” 又过半个多月,太医署也一致通过牛痘的种痘方法,就差推行了。 “陛下不可!”侯杰等人立马阻止,“君子不立危墙,陛下莫要胡来!” “我同意,我相信陛下不会随意推行牛痘,也不会打无把握的仗,但是陛下自己第一个种痘,不可。”公孙瑞和公孙珏都不赞同,公孙瑞甚至直接道,“我家那皮小子身体好,又是我儿子,足够让人信服。”公孙瑞是盛棠亲信,又是她师兄,身份上的确够了。 “师兄!”盛棠直接拒绝了,看着众人,“我是让你们给我守好后方的,不是让你们来劝我的。” “你敢告诉爹娘吗?”盛榕抓住主要矛盾,直取重点,盛榕是小时候得过天花的,盛家也就盛棠一个人没得过。 景昀看着盛棠一一反驳,却明显‘双拳难敌四手’,“我来吧,帝后一体,且我身体不差,又不会影响朝政。” “我没事后,再让棠棠种痘。” “不行!”盛棠想也没想的反驳,她才是最适合的人,“女帝本就比旁人难,这个时候我不能往后退。” 盛棠看着景昀,“你该做的,是替我上朝,芷兰他们会照顾我,你好生帮我坐镇朝堂。” 盛棠是个倔脾气,最终众人还是没有犟过她,皇帝在牛痘推行前亲身种痘,证明牛痘可推行,一时之间震惊朝野,皇后本就一直和皇帝一起上朝,只不过更多是作为吉祥物,而如今皇帝不再,皇后锋芒毕露,也让所有人意识到,帝后每一个惹得起的。 至于民间,则是一时把盛棠夸上了天!无论盛棠是否熬得过,民心,都稳固得不能再稳了。 太上皇和太后是在太极殿闭殿后才知道的,直接气得骂人,“逆子!” “可真是能耐了!” 太后按了按眉心,“行了,别嚷嚷了,在这儿等着,我去太极殿看看情况。” 而盛棠,在床上趴着,看话本看得起劲,“还是不上朝爽啊……” 芷兰无奈叹气,乐吧,乐吧,潜伏期也不是一两天,等几天后痒起来忍住不抓,可不把您给能的! 第100章 牛痘推广 盛棠前世也只得过水痘, 还因为年纪太小,已经没了多大的印象,盛榕扛过天花盛家的人都没敢让她接近, 所以盛棠还真没有什么实际的畏惧感。 直到第四天, 盛棠身上开始起了疹子,“有点痒……”盛棠嘀咕着。 “发了发了!” 林姨是牛痘的总负责人,又是女子,更为方便, 为了照顾盛棠,也住在了太极殿的偏殿,听芷兰的惊呼也马上赶了过来。 “发了?我看看。” 盛棠是背上痒, 如今十月, 天气已经在转凉了, 大家都小心着不让盛棠受凉, 将衣裳掀开, 已经出了两三个疹子了。 “有点发热, 正常情况,疹子颜色没有大的问题,就是陛下得忍住别去抓,不然会留疤。”盛棠心有戚戚地点头,她才不会让自己留疤呢! 她记得康熙就是因为脸上有天花过后留下的‘坑’, 被称作康麻子, 她可不能成为盛麻子, 她还是要脸的! 只是这疹子起了头, 后面跟着冒出来的就多了, “芷兰~我好痒啊呜呜呜……” “芷兰, 林姨, 我好无聊啊呜呜呜……” 总归太极殿内都是自己人,盛棠也算是彻底放飞了自我,盛棠自认为不能怪她,实在是太痒了,关键是痒到话本都看不进去!根本就没有办法分心! 太后自从听到盛棠起疹子后精气十足的吼声,也就放心大胆地让她自己折腾了,“你是没听见她多精神,得了,养老吧。” 朝中大臣在盛棠生辰那次后留下的至少是不会想要颠覆她政权的了,如今盛棠以身犯险,让老百姓放心,实验牛痘,对抗天花,不说其他,至少他们的很佩服盛棠的胆量的。 做臣子的,应该说没有人不想千古流芳,如今盛棠此举,他们不可能没有表示,因此都送了不少调养身体的名贵药材送到盛棠的宫中,又托人时刻关切盛棠的身体情况。 得知盛棠开始起疹子了,一个个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不说其他,就是盛棠一旦熬过去了,他们也想给家中小辈种痘啊!这和千古流芳相比可现实多了!十多二十岁的小辈没得过天花的也不少,不怕一万可就怕万一! 因着种种原因,他们都来向皇后,侯杰,还有公孙一家打探了。 公孙瑞也因为盛棠还没有彻底脱险,学院的事情就交给了姜夫人做主,说起来是男女分开,但其实就一面墙,自从开始让他们竞争后,他们是不是就互相翻墙翻到别人的地盘私下‘切磋’,一来二去,感情倒是增进不少,他们这些先生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当然,墙也是不可能拆的,形象还是要暂时保住的。 楚永卿又偷偷翻墙了,隔壁的林稚锦已经在等着了,“你怎么才过来,磨磨蹭蹭的!” “姑奶奶,你不知道,出大事儿了!”楚永卿他们那边的学生一下子休学的有些多,他们也是猝不及防,打听了好半天。 “今儿个他们不是全都搬出去了吗?才知道不止叛乱,还有牛痘,可有有效预防天花,听说陛下要亲自接种牛痘,让大家安心。” “陛下好厉害!”林稚锦一脸崇拜,“公孙先生也是因为这个暂时不回学院吗?” “应该是的,时间上也没问题。” “陛下应该能熬过去吧……” “那肯定的,不然怎么敢试?陛下也不是拿着半截就开跑的人。” 被众人寄予期待的盛棠,被芷兰和宫女死死的盯着,绝对不能让盛棠一个不注意就去抠! 而景昀得知诸位大臣的关切,十分客气地收下了那些上好的药材和营养品,对于盛棠的情况,只说,“陛下没有设么什么不良反应,种牛痘后的反应,没有天花的大,精神状态也很好。” “太妃也说只需等待疹子慢慢消散就好,饮食也用得较为清淡。” 总而言之,就是一切都不错,接种牛痘不会错。 负责官报的韩洛淮也是每天都得了解盛棠的情况,或者皇后,太妃等人的言语,将其刊登在报纸上,做到让百姓有知情权。 除了京都,其余各地的速度肯定要慢一点,要等京都的消息传来,但也阻挡不住百姓的热情,无他,天花在人们的心中态可怕了,根本就属于纯靠运气熬过天花,牛痘虽然直接严明感染天花后不能有效治病,但却可有防治,可有防治,对于目前而言,就已经试最好的治疗了,放在以前根本想都不敢想。 岭南的薛沉等人得知后也是心情复杂,“陛下也太拼了……”防治天花是好事,但是自己上,实在了太乱来了,联想到诛杀靳予安,他们也多多少少能明白盛棠为什么要自来,只是,其实是不用的,光是研究出牛痘,这功绩就已经足够了,有些时候其实没那么必要追求完美。 “这种时候,就觉得陛下还是个孩子,脾气犟,就是不服输。”钟希笑笑,“你就别担心了,陛下可舍不得自己打下的基业。” 其中海南的百姓反应最是大,甚至一个个的开始拜菩萨给盛棠祈福,最绝的是,有人翻出来了水泥厂最初给盛棠塑造的水泥身石像! “拜神呢菩萨呀!直接拜石像!这个是照着陛下来的,更管用!”水泥厂的工人道,“不是说陛下是真龙转世吗?那拜她自己就行了!” “不是神仙转世,真龙则主吗?”这人听的版本不一样。 “嗨呀,都不是人,拜都有用就对了!” “对对对,有道理!” “啊啾!”盛棠打了个喷嚏,可吓坏了太极殿的众人,盛棠直接摆手,“没事没事,估计谁在骂我,没生病。” 揉了揉鼻子,盛棠重新投入抗痒事业。 至于骂她的,可能是付月华,也可能是宫里那些年轻的公主吧。 其实在这之前,还有几个公主是没有认清实情的,以为盛棠留着靳予安和付月华的命,是因为知道自己得位不正,不敢引起部分官员的反弹,这才不敢杀,谁料盛棠竟然直接一锅端。 八公主毓屏得知消息后就煞白了脸,盛棠在宫里什么都知道,那她骂她的话…… 也因因此,宫里一时间安静了不少,但不少宫人也觉得轻松不少,因为刺头儿都不惹事了。 “这就是你用了这么多天写出来的?”景昀皱着眉,翻完了拓跋燚煊的文章,有些不太满意。 拓跋燚煊站得笔直,在景昀面前可比在师父和陛下面前拘谨多了。 拓跋燚煊弱弱回复,“嗯……” “嗯?”景昀拔高了声音,“你还嗯?!” 拓跋燚煊:他不说嗯难道说最后一天赶的吗?那他岂不是更要被骂?也就在他勉强逞威风哼哼哼。当然,他也不可能真的最后一天才写,他可认真了! “请殿下指教。”想是那样想,还是个恭恭敬敬地敬着,谁让人家地位高,也是真的有本事。 “我都说了多少次了,看一个事情你看了表面不够还要看内里,你内里倒是分析出了不少,也是一个进步,但是影响呢?影响就这么点?” “你忘了新康?忘了边疆?这么大的突破,不值得坑周边一笔?” “再回到你要夺权,你要如何利用牛痘这一技术,你写到了吗?” “宴会上的平叛是主要事件,也是线索,但最后停笔和发展,还是得看压轴的牛痘,没了牛痘,这场戏,就会索然无味,泯然于众。” 景昀虽然不满拓跋燚煊差点进宫,但既然已经接了要教拓跋燚煊的任务,他也不会敷衍,虽说态度不太好,却也有在用笔给人批改,也有给人细细讲解。 紧闭的太极殿宫门大开,盛棠顺利种痘并且彻底恢复的消息快速传了出去,林姨也回了太医署和太医们做好接下来的准备。 盛棠大好,是彻底等痘印等全部消散后才出门的,率先见过了师兄等人,让他们安心。 “那些臣子也是一个个眼巴巴的,估计都想往宫里来。”景昀见盛棠生龙活虎的模样,也是彻底放心了。 “既然这样,那就让他们加个班吧,都去金銮殿,也系统讨论牛痘的推广接种。” “对了,你也接种吧,接种后安全一点,宫人也有经验了。” “好。” 这次通知加班开会,可没有大臣不愿意,都想着亲眼见见盛棠。 看到盛棠和以前无甚区别的模样,他们是彻底服了,随即就询问何时能大规模开始种痘。 “太医署目前的太医,肉眼可见是不够的,所以目前还得慢慢推进。”盛棠直接给他们泼了一盆冷水,要推广牛痘的的确是她,但是能急吗?不能,一旦出了差错,谁都付不起。 “陛下!臣记得太妃也在医学院有资助,太医署的太医也会去医学院任教,如今都已经两届学生了,可否将学院的学生也参与进来?” “是矣,如此一来,人手就多了!” “这是一个办法,”徐尤道,“只是他们始终还在学习,并非每个人都有能力进行种痘,微臣以为,还是得先进行筛选。” “种痘不能操之过急,韩爱卿,张爱卿,报纸上得给百姓说明情况,让他们安心等待,接种牛痘不会收他们钱,种痘也会有转而去种痘,提前会有官府通知,各地都一样,让他们以防被骗。” “医学院那里朕会和太妃,庞院长等人尽快拿出章程。” “等之后开始种痘,上战场牺牲的将士家属,会优先进行种痘。且所有种痘,讲究自愿,毕竟会有风险。” “陛下圣明――” 没有大臣提若是不幸出了问题会不会赔偿,有也不会放在明面上来说,只会私下。毕竟……保不准没有故意杀害家人以换取所谓赔偿的。 至于和医学院的交接,事实上,医学院早就开始行动了起来,两届学生,经过日夜学习和苦练,能够被允许学习种痘的,占了百分之八十以上,足够派遣到各个地区了。 而在遵循自愿的原则下,也会对他们提前外出实练,进行补贴和“加分”。 在此期间,关于牛痘的消息一一告知百姓,让他们不要因为未知而恐惧,而瞎想。 十一月下旬,各地告知已经在分配各地的接种大夫,不日即将到达。 十二月,成年人牛痘大规模接种,开始全国推行,除了……还未收复的邱凉,大离,和新康。 第101章 偏过渡段 全国的推广, 诏令的颁发只需要片刻,但实行起来确实一个长期的工作,很多地方只能分到一两位大夫进行接种, 接种后还得一家人仔细照顾观察, 又得考虑大夫的工作强度和休息实践。 不仅如此,成年男女只是第一步,后续还有小孩子的种痘,才更是麻烦, 小孩子不比大人,无论是体质还是珍惜程度,无论哪一个时代, 孩子都是希望, 在没有确保万无一失的情况下, 他们也不敢让小孩子接种。 每个接种牛痘后会出现哪些反应, 都在官报, 民报, 还有书肆等产业中进行了报道。 未免大部分普通百姓不识字,盛棠还要求每个地方的官府都要有人进行讲解,去每个村子进行‘演讲’,尽量做到让老百姓是真的了解后愿意让接种。尤其是这次接种的大部分都是青壮年,对于农家而言, 青壮年可是一家的主要支柱, 少了一个劳动力, 不亚于毁了一个家。 为了确保真的能有效实施, 这些大夫身边都会有侍卫跟随, 种痘时也会随机询问接种的是否是真的了解, 若是不了解就被官府要求来种痘的人多了, 是会进行上报的。 “牛痘的确是为了百姓,但若是强制要求接种,那意味可就变了。”盛棠清醒得很,“我是让他们民心向我,可若是不管控好下面官府,他们一味遵从命令,一道道加深要求,到头来,我明明是为了做好事,却因为他们‘一根筋执行任务’,让我背锅成了罪人,那我可不干。” “然也,下面的只管完成任务,少有站在百姓的角度进行思考,就容易造成信息的不对等以及百姓的埋怨,与其这样,倒不如把底线都给他们摊开,他们也好有个掂量。”景昀到底没有盛棠想得周到,听盛棠这么一说,也没了意见,麻烦点就麻烦点,总归结果会是好的就行。 不得不说,虽说这样看样子很是繁琐,也很花人力物力,但底层的百姓对盛棠这个皇帝,对于官府的态度却是上升了好大一个阶梯。 新元三年的春节,宫里没有办宴席,就很简单地吃了个年夜饭,大家都清楚,牛痘的接种,派去各地的大夫,人力等资源花费,实际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且一年内能让各地的青壮年都接种好,都还算好的,所以说这笔开支还不是短期的。 因此今年给臣子的年礼明显是降了一个档次,但大臣倒也心知肚明,总归御笔是少不得的! 但在民间,新元三年的过年期间氛围就很矛盾了,因为之前有些地方是一个月,有些是半个多月,已经证明了牛痘是真的有效,对人也不会有什么伤害,很容易就熬过去了,他们战胜了长久以来的疾病,欢喜鼓舞,因此到处张灯结彩,给大夫暂时的住所也送去了不少的年礼。 可另一方面,又还有部分家庭还需要照顾接种的人,就算知道外面的热闹,也不能不照顾好家人,就很无奈,却不得不照顾,且必须照顾,心甘情愿的照顾。 过年后,就要开始准备春闺了,是的,春闺。齐国的惯例是秋季进行会试招考,等盛棠登基后一直没按规矩来因为急着用人,而去年通知还要提前进行会试后,就干脆让以后的会试也在三月左右的春季得了,还不浪费冰,实在是秋季又太久了,她本就是急着用人。 因着牛痘,没有朝臣反对,而书生,笑话,他们能更早考试更早入职场,开心死了好吗?而且这种情况一看就是缺人,是最容易被提升的机会,只要好好看,所以所有人都卯足了劲,根本不可能反对,反而是谁反对他们跟谁急! 之前是殿试时候的题目更加需要学子有一定的政治能力,出题刁钻,盛棠想着进士的答卷也都有卖了,天下学子肯定也有所准备了。 “所以这次,会试也可以适当参考,让他们更加习惯。”改革嘛,一届一届地来!关会背书有什么用,最后入仕还不是得落脚与时政且参与,既然如此,早早就要培养意识,她不需要书呆子。 而去年的那一批才进来的,得知今年又要招新人后,就更攒劲了,他们可是清楚现在有多缺人,等人再以来,自己这种‘老人’一旦做不出成绩,那就是给新人垫脚的啊!一个个破天荒地更加勤恳了起来。 得知这个意外之喜,盛棠不得不承认,竞争是很有用的一招! 今年的考生不比去年的考生受的刺激小,他们会试就开始遭受不说,殿试又有了新花样,居然还有了附加题考计算? 而计算能力很强的考生,最后虽然没有名列前茅,却也被盛棠扔进了三司锻炼,他们得知后不得不说,酸了,三司啊,那是什么地方啊! 而等科举结束,种痘已经进入了正规,潘达自然也是早早种痘的一批人,有钟流风和段琛,现在又有了潘达,林姨就正式辞别了盛棠。 “我得回海南,我在这儿,海南各个地方的书院都是老爷子在帮我看着,我不能再耽搁了,老爷子也该养老了。” “陛下,你知道的,我喜欢那儿,我在那儿找到了我的意义。”林姨笑得温柔慈爱,骨子里却也有着和盛棠一样的执拗,她们在某种程度上是一类人,平时得过且过,比谁都能稳得住,咸得住,可一旦知道了自己该做什么,谁都没办法拦下来。 “我回去,也正好监督海南那边牛痘的进行。”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盛家人一起吃了一顿饭,林姨也和潘达等人告了别,隔日就会启程回海南。 “云阶……谢谢你。”盛徇文认认真真给林姨行了一个揖礼。 林姨坦然受了,笑笑,“也是为了我自己,我是真的,挺喜欢海南的,那儿的百姓很可爱,很朴实,孩子们也很好学,我什么都会一点,正好将他们引入门,等他们自己摸索未来的道路。” “如果你……如果你在那儿碰上了喜欢的,直接养着就是了,我不能让你守活寡。”盛徇文别过脸,却也真心实意道。 林姨是真的愣了,半晌才回过神,噗嗤笑出了声,“贫道虽能成家,却也没那么多欲望。” “不过……你都这么说了,说不定我也真的可以看看了。” 盛徇文:??? “一路小心,别让人爬到脑袋上,你性子太柔了。”最后盛徇文还是道。 海南是他们起家的地方,海南的百姓最是无条件的信任他们,却也正是这样,若是海南没有一个人能镇场,也容易让他们产生盛家抛弃他们的心理。 无论林姨是否考虑到了这点才决定留在海南,至少他们是不能当作不知道的,何况林云阶一直都是个通透的女子,她既然能受他的礼,也必然是知道的。 盛徇文之前决定牛痘研究好,能稳定推行后,就和太后一起溜到海南,未必没有这番考量,只是盛棠太过冒险,让盛徇文不得不紧盯她,一来二去也就拖了下来,倒是没有想到林姨就直接回了海南。 “云阶去了海南,我们不如到处游山玩水?顺道也回海南看看?” 太后:“好啊,偷偷溜吧,免得被棠棠发现抓你壮丁。” 盛徇文:“夫人和我是心有灵犀!” 盛棠:“啊啾?”谁又在背后偷偷说我? 如今官道通畅,不惧雨天路面泥泞,林姨这一行就格外顺畅,海南百姓得知林院长又回来了,纷纷夹道欢迎,林院长多厉害啊!去京都一趟,虽然时间久了点,却搞出了牛痘,这是医仙下凡吧! 而林姨最先去看了接种牛痘的地方,对于这里的大夫而言就是名誉副院长,他们先生一样的存在,来检查作业了!一个个可不得仔细着,就怕出了纰漏! 林姨也没打算一直在这儿给他们压力,指导了几句也就离开了,顺便告诉他们他住哪儿,学业上有问题可以找她。 医学生们:突然幸福!!! 第102章 算账技巧 林姨回了海南后不久, 将程旭和童岁给推荐到了京都的三司帮忙,程旭和童岁算是进入书院年龄较大的那一批学生,如今几年过去, 一个十九, 一个十八。 其实程旭二人的计算能力比不过虎子和妞妞,但是虎子被蔺鸿之给要去了,蔺鸿之那儿的人谁也不能直接要,妞妞又太小, 还未及笄,不放心远行,最终才选了程旭和童岁。 盛棠看见林姨送过来的人, 也是直接就让他们进去三司给帮忙了, 期初不少人都不太满意, 科举后新进来的好歹是有能力通过变态题的, 这些人凭什么, 就凭是万宁的?可他们也知道, 这天下都是盛棠的,他们也没法。 程旭和童岁刚刚进去时,就面临了三司老人的刁难,给他们的账本和要计算的,都是很复杂, 难以计算的, 拨算盘都得拨半天, “今天之内交上来。”其实就是老员工, 没个三天也算不出。 程旭和童岁翻了翻账本, 两人都面露难色, 被其他人看见不禁摇摇头, 三司自从接过全国财税所有权后,工作量那是直线上升,光是和户部进行交接也交接了好几个月,这还是之前三司本就有部分职责涉及税赋的情况下。 对于现在的三司而言,每天的算盘声噼里啪啦络绎不绝,谁也不想去供着走后门的,不想被拖后腿最后害得给新人擦屁股,倒不如扔给他们最难的,让他们知难而退,也因此,没有一个人出来帮他们。 程旭和童岁尴尬地放下账本,将算盘放在了一边,童岁凑仔程旭耳边小声道,“程哥,我不会这样记账啊,和先生教的不一样……”声音很是为难。 而其他人看见他们居然拨开了算盘,就更是眼睛痛,遂不再关注他们,继续投入苦算中。 程旭叹了叹气,这记账也太简略粗糙了,各项都不慎明了,可如果按照书院教的方法来记账,他们肯定看不明白,“先把数据给算出来吧,记账就先不用了,算出来后他们才会信我们,再打报告。” 童岁也认可了这个方法,于是拿出他们专门从万宁带来的铅笔和特用的纸张,开始算账。 时不时有抬起脑袋舒展一下脖子的,看见两人在纸上写写画画的样子,看着就很认真,但是算盘碰也没碰,毛笔也搁置在一旁,只觉得气压直线上升,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随即很快投入自己的任务,他可不想加班。 没曾想,距离开饭还有半刻钟,就听见了椅子哗啦的声音,是程旭和童岁起身了,“饿了饿了,快快快!” 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他们万宁的学生,向来对吃饭时间把控得很准,“居然能提前去吃饭,真爽!” 程旭也是猛点头,什么任务什么工作,吃了饭再说! 众人:…… 事实上,两人很能清楚他们不太受欢迎,“反正都不信我们,也懒得去热恋贴冷屁股。”先生说了,不要随意贬低自己去迎合别人,要正确认识自己的能力,能力才是自己最大的底气。 他们或许官场经验不足,但他们本就是来帮忙的,是谁需要谁还说不定呢。 “他们这是目无遵纪!” “我一定要上报,就是陛下追责下来,我也要上报!” 上报自然不可能直接上报给最高长官,也就是三司使,他们这个部门是度支,也就是等用膳后去找了度支使。 度支使遇到这种情况也很无奈,正常来说应该是叫程旭二人来见他,但二人又是陛下直接塞来的,且也没用占据他们的‘编制’,度支使思前想后,还是自己来走了一趟。 结果度支使到了却发现…… “他们俩人呢?”座位上空空如也,只剩下桌面上的账本和铅笔,纸张等东西,算盘也被划拉到了一边。 “哼,人家说用膳后要午睡,金贵着呢!”他们三司的官员,能按时下班的日子一个月也没几天,还午睡?笑死,根本不敢眯眼…… 度支使心一梗,十八九了,能当爹的年纪了,也不能说年纪小不懂事了,度支使也只能尴尬地走到他们位置上,装模作样的看看,心想等他们回来一定得说说他们,就是陛下推荐来,也不能划水得如此明显吧? 可等度支使在位置上一坐,正面看着草稿纸上的那些数字,度支使眼睛一顿,有些挪不开眼了。 先不说两个新人能有铅笔让人酸溜溜,就说这数字独特的排列,再看他们的结果,冯谷望能坐到度支使这个位置,心算能力,这么些年过来的对数字的敏感度,都不是盖的。 度支使冯谷望拿起被搁置在边角的算盘,将数字进行计算,度支使看到算盘上的结果,不禁挺直了腰杆,又再次对比了他们草稿纸上的其他数字和结果。 冯谷望这才是彻底明白了啊,难怪陛下要将人塞进来!只是这规律究竟是什么?冯谷望一时之间入了神。 等程旭和童岁再次推开门准备回到工作岗位,就见位置上多了一个人。他们是被杜青给带路送过来的,还没有见过度支使。 “这位大人,冒昧一句,这是我们的位置。” 冯谷望思绪被打算,皱着眉想骂人,又听见是他们的位置,赶紧换了脸色,将他们‘扶到了’位置上,笑盈盈道,“两位小兄弟,我观你们是用了九九进行计算,可就是这样,大部分你们列出来的,也应该是比较耽误时间的,可是进行了何种改良?” “我看你们一上午就将这么多的大额数据给算出大半,是还有什么技巧?” 其他官员看见度支使的模样,都愣在了原地,不是来警告这俩的吗?这什么情况? 但不等他们得到解答,就看见度支使又在询问,很快两人给他解释,“妙啊!妙啊!” 对于现在的三司而言,会算账的,会记账的,会查账的,都是要被当祖宗给供起来的!这里的会也不是刚刚跨入门槛的那种‘会’,这里的会实际上等于擅长。 冯谷望看这两人就像是看见了大宝贝,谁想加班啊,又不是傻的,就是他身为度支使,只要待在了度支,那基本就与准时下班无缘了,说不定还要自己早早赶到度支部门,提前上班,自从接揽过户部关于钱的部分后,就更严重了,别看他们看着管钱,但是是真的累啊,拿命换的! 户部:……那你倒是还回来啊! “小程小童啊,不如这样,你们做这些事情实在了太浪费了,简直是杀鸡用牛刀!” “不如这样!”冯谷望真情实感地看这他们俩,“我做主,你们不用做这些琐碎的事情,只需要上午的时候,花一个时辰给他们进行教学,教他们技巧,俸禄照发,我再给你们申请补贴,如何?” 磨刀不误砍柴工,每天一个时辰慢慢磨! 其他官员听到这儿直接懵了,什么叫教他们技巧?每天一个时辰,那岂不是下午下班时间又得往后推至少一个时辰? 不过他们不蠢,度支使这个态度,已经说明了问题,这两人,可能真的有本事。 程旭羞涩地笑笑,“这不太好吧,陛下只让我们来工作,没让我们教书。” 冯谷望笑意不减,“没事没事,我给陛下去申请,我先去找杜大人,我这就去!” 他们俩留在这儿工作是一时的,迟早会被其他部门发现,万一给撬过去了或者回万宁了怎么办,毕竟陛下也没给他们编制,不像是想他们长久待下去的样子。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强占先机先把他们部门的人给教会了才是真的。 “我们还做吗?” “先做着吧……” “行……” 只是他们刚开始拿起笔,就有人过来了,那人有些不好意思,脸上也有些红,“那……那个……我能看看你们算了多少了吗?” 两人眨眨眼,还是大方地给了人看,结果那人就看见已经算出来大约五分之三的厚度了!难怪他们还敢午睡,难怪度支使态度会有这么大变化…… 当官的,尤其是深受加班苦楚的,只要有人能让他们脱离苦海,能有办法提升速度,面子,是可以随时抛弃的! 等度支使回来,就看见程旭和童岁身边已经围满了人。 “小程,你给我看看这个对没对,我不想再被打回来了。” “童哥,这个我算了几遍了,还是对不上,您能不能给我算算……” “程哥……” 叫人家哥,也不嫌害臊!冯谷望不忍直视。 “咳咳!” 哗啦——刺啦—— 周围的人作鸟兽散,很快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坐得十分之端正。 “我已经给杜大人上报过了,等消息就是。” “还有就是,杜大人说,小程和小童,不仅计算能力卓绝,就连记账的本事也不小。” 刷刷刷—— 视线统一集中到二人身上,这时候不得不解释了,“这记账……我们帮不到忙……” “为何?” “是怪我们无礼了吗?” “达者为先,我在此向两位先生赔礼……” “不是不是!”看见有人这样,两人赶紧起身避开,“是因为体系不同。” “我们记账是书院教的记账方法,遵循的有借必有贷,借贷必相等的原则,资产=负债+所有者权益的根本公式,不是单纯的支出和收入。” “借贷?借钱的借?” “贷款?我们要新增贷款业务?” “还必须要欠钱吗?是不是哪儿不对?” 程旭/童岁:他们就知道…… 杜青去见了盛棠,道:“陛下,这就是您的打算?” 盛棠闻言笑了起来,“不好吗?书院那群人要是一层层考进来再进行缓步改革,太慢了,倒不如直接塞人。”让他们自己认识到还有这么快的计算方法。 “直接批准就是,不仅禁是度支的,其他的都找时间学一学。”教一个部门是教,教几个部门也是教,能一批次教完就没必要分两批。 “陛下,臣私以为,还是先教度支的好。” 杜青解释道,“度支是最需要计算速度的,像是商部,更多的是商业和经济的知识需要学习,盐铁也是一个道理,计算更多的是辅助,不像度支需要计算财税等。” “等度支的人学习后,能尽早散职(下班)后,自然就会自己去要求学了,积极性也不一样。” 就像度支,还是得亲眼见过,才能彻底虚心接受,那两孩子,始终是太年轻了,不让他们心服口服,就无法压住那群有资历的‘学生’。 “既如此,那就按你说的来。” “遵旨。” 第103章 人生如戏 度支部门的变动自然被其他两个部分给注意到了。 “那两个小屁孩儿给他们教学?” “我去偷偷打探一下。” 三司几个部门里面, 度支部门是最秃头的,如今竟然愿意花时间来听两个新来的讲课,还心甘情愿没有闹起来?要知道如今度支的官员哪一个不是能顶事的?只要来一个没真本事的, 两三天就会自己离开, 要么那群联名上报,就怕被耽误时间,所以他们对这两人可是好奇得不行! “两位数的相乘,像这种数字比较大的……用100减……” 哦!蹲在外面打探情况的一边听着一边自己迅速尝试计算, 眼睛越来越亮,最后干脆趁着他们课间休息的时候,偷偷溜了进去。 “老朱?你怎么不在商部?” “嘘, 我来增进一下咱们两个部门的感情……” 即使是新考进来的进士, 也不能彻底算年轻人, 都是三十而立的年纪了, 就这样, 都算进士中的年轻人, 真像徐尤那种二十岁就能中前三甲的人中龙凤,那简直太少了,还得看看人家的家世,那是从小就开始培养的。 至于连存青这种,但即使这样, 连存青家里条件也是不错的。 所以对于度支部门而言, 三十岁的年轻人, 大有人在, 但如今有了程旭二人的教学, 他们也只能咬牙学习, 事实上, 他们脑子一直就没生锈过,因此学得也算快,更重要的是,他们刻苦,那是实打实的为了下班在学习。 而有了两人的认真教学,最开始那段时间,他们下班确实更慢了,不提磨刀的一个时辰,还有想在实践过程中进步的摸索,让他们比平时的速度又慢了下来。 而一个多月后,他们部门已经能做到渐渐放下算盘,再过半月,加班时间减少,又过一月,他们能准时上下班了! 这是度支部门史上的一大突破,度支部门的员工喜极而泣,冯谷望乐呵呵看着被激动的众人围在中央的程旭和童岁,转而对盛棠有这么能人更加敬佩了,事实上,他们虽然加班严重,但地位比以前高多了,而这都是盛棠给带来的,其他人怎么想不知道,但他们对盛棠,那是绝对忠心,不过,以往加班的时候,心里的骂声就不用考虑进去了。 牛痘推行也有快将近一年了,这些隐形的花费,没有人比他们部门更清楚,如今看着医学院想要申请扩建资金…… “陛下果真同意了……” “可这近一年来,花费也太大了,拨是能拨,但拨了可又剩不了多少了。” “先拨一半吧,让他们紧张着一点建造,这可不能像之前一样肆无忌惮。”之前是商人捐款,那金额可一点也不缺,如今再让人捐款,那就不像一回事儿了,只能这样隐晦地暗示一下,让他们悠着点扩建。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冯谷望批了金额后,有些怀疑地问了一句,“医学院扩建,是牛痘真的有效,但能系统学习的大夫稀少,需要再扩大规模,培养更多的人才。” “那……军事学院呢?” “那……你们看看海南的书院教的是什么,为什么陛下一直没提在京都建造那样的书院?是准备时候提呢?提的话,又得要花多少钱?”至于陛下会不会一直不提,冯谷望敢肯定不会,甚至说不定,要教他们度支,也是想让他们,拨款的时候干脆一点? 其他人听到这个猜测后,也纷纷沉默了,他们算是明白以前何濯为什么那么抠了。 而这么长时间的牛痘接种,且效果明显,就算是边疆外的新康,大离和邱凉三兄弟也该知道都知道了,又或许,是盛棠也没打算瞒。 “大王,无论是真是假,都不能让部落的百姓认为是真的,不然恐失民心啊!” “这么大的事情,为何现在才报?!” “如今中原土地换了掌权人,我们的探子很难联系,各个地区的警惕性都太强了。” “大王,我以为已经有些晚了,毕竟我们也是听到百姓在谈论,才……” “压下去,不……就说是谣言,中原是在拿百姓的生命做实验,绝对不能相信他们!” 但是纸终究包不住火。 “我们也要汉人的牛痘,我们也要!” “我们也要能抗住天花!” “如今不是和平共处吗?为什么不和中原买牛痘!” 他们比中原百姓更害怕天花,因为他们没有中原人多…… 新元四年初,戎狄人再也忍不住了,而中原地区的牛痘接种第一阶段基本已经告一段落,只待休息一两个月缓冲,就能够开始给小孩子种痘了。 大晏最先接到的是大离的国书和使臣。 荷兰催再一次见到盛棠,不得不感叹盛棠能力出众,甚至邪门。 “陛下,您如此包容,善良,真诚对待天下百姓,想必也不会为难我大离的百姓。” 好一个戴高帽的道德绑架,只是可惜,让一个皇帝道德?做什么大梦呢。 盛棠不仅不会被道德绑架,还会绑架别人,只见盛棠无力叹道,“大离地广人稀,平均人均土地和财富远胜我朝,而我朝这一年多来大规模接种牛痘,本就不富裕的百姓生活更加艰难,国库也是岌岌可危,实在是有心而无力,连给孩子们接种牛痘都只能暂时缓缓,大离如此富饶,还牛羊成群,占据草原,不知大离能否施善心,帮帮我们……” 荷兰催等外使:…… 每一个能接种牛痘的大夫,都异常珍贵,盛棠万万是不敢轻易借给他们的,至于教他们,也不可能,至少也得等大离归顺之后,她是不可能平白无故发善心,反而让大晏陷入被动的,这不可能。 最后也没有谈妥,给的话也是等他们中原接种完毕后,才能考虑对外接种,他们得先估计他们自己的臣民。 而后来的新康,邱凉,盛棠也是一样的态度。 他们会放弃吗?不会,因为天花太让人害怕,反过来,能预防天花的牛痘,就足够让人心动。 边疆之外的百姓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不可能硬生生看着自己无法接种,光是接种成人就花了一年多时间,还要再接种孩子,他们得等到什么时候?没多等一段时间,他们就可能损失一部分子民的生命。 他们骂盛棠恶毒,不顾百姓生死,也骂邱凉等管理阶层不作为,一定是舍不得出钱,才让盛棠不愿意的。 “前几年的赔款,那么多牛羊赔得还不够多?哪儿来的钱给他们!” “大王,实在不行……齐国缴纳的金银等外物还有不少,再还回去一些就是了。” 可问题是这些大多进的都是王室的腰包,小部分赏给了一些属下,要还回去,出大头的肯定就是王室自己了。 “盛棠……” 京都,拓跋燚煊被宣进了宫。 “燚煊来大晏也两年多时间了。” “是,一切都多亏陛下和殿下的照顾。”拓跋燚煊已经完全融入了汉人的生活,他也几乎猜到了这次进宫的目的。 盛棠的话印证的他的猜想,只听盛棠说道:“如今,正是你回去的最好时机。” 盛棠观察拓跋燚煊,拓跋燚煊恭谨道,“一切悉听陛下吩咐。” “新康也会再来一次,这一次,你进宫来劝朕,因着你,朕免费给新康百姓接种牛痘,但为了保护大夫的安全,会让一小支军队跟着,他们也会是你的助力。” “别的部落,都是花大额购买,只有新康,因为你,是免费。”这样的对比,会让拓跋燚煊更容易得民心,也更容易得到新康王的看重。 “当然,对外的说法是,接种完毕后,你会回京都,让王室其他子弟不会过于防备你,估摸着新康的人数和如今大夫们的经验及速度,你的时间,最好控制在三个月以为,能做到吗?” 三个月上位,听着天方夜谭,但他本就是新康王的血脉,不过是‘夺嫡’而已,新康王室的夺嫡手段,哪里有汉人的花样多。 拓跋燚煊如今也是十分自信了,不知道从谁那儿学的,“小王必不让陛下失望。”很好,进入角色很快了! “好,那我们来对一下剧本。”盛棠啪的拿出三个小册子,皇帝皇后和拓跋一人一本,“这可是少霖给朕定制的,朕还适当改了写句子更符合外交情况。” 景昀一听少霖眉心一跳,有了不好的预感,面对剧本多了几分警惕,拓跋拿出百分百的认真翻开剧本,眼神逐渐呆滞,麻木看完了剧本。 “陛下……这,确定适合外交时候拿出来?”确定不会丢你自己的脸? 盛棠一脸你太年轻的表情,“太适合不过了,家花没有野花香,我只是犯了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罢了,他们再理解不过了,不会怀疑的!” 景昀:家花没有野花香? 拓跋燚煊:那皇后可能就真的本色出演了…… “您的名声……” “两年多了,少霖的代表作,话本《景玉满棠》你没看?”盛棠真的吃惊了,“朕早就是渣女人设了啊!” 拓跋燚煊:不好意思,他不是认真学习就是吃各种美食,没人给他话本看…… 景昀面无表情合上剧本,“就这样演,只有这样才能让免费合理,让你“回来”这一说辞能顺理成章,来,先对对词。” “不错不错,先对词,不过不能死记硬背,还得根据其他人的反应随机应变,不过主线不能变就是了。”盛棠提醒。 拓跋燚煊:终究是我格格不入罢了…… 第104章 新康易主 新康第二次派来的使臣是新康王第四子的势力, 四子如今如日中天,这才能给手下图那邻争取到这个机会。 可惜,盛棠依旧是不松口, 且说其余两个部落都是付了钱的, 哪儿能到他们这里就不付钱了?没这个道理。 一时间,双方又陷入了常态化胶着,宫人和这个负责接待的大臣容岫已经早已习惯。 直到变故突生,一小太监在门外晃来晃去, 看着不守规矩急了,但是盛棠身边的女官潘颖却是一愣,虽只有一瞬, 但也被人给发现了失态。就见潘颖从容又有些着急地出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的错觉, 皇后似乎面色不愉?没错, 皇后与皇帝都一起上朝了, 接待一个使臣算什么? 因着这一出, 商讨的气氛明显缓和了下来,又像是没完全缓和。 潘颖回到殿内,在盛棠耳边附耳说了几句,盛棠微微皱眉,皇后面无表情。 “让他进来吧。”只听盛棠最终道。而这话一出, 皇后脸色明显一绷, 被一直暗中观察的图那邻给看在了眼里, 这个‘他’是谁, 竟然能让皇后如此闻之色变? 脚步声由远及近, 看清来人的面庞, 那与众不同的眼睛, 图那邻和旁边的翻译以及副官都不可置信地面面相觑。 “燚煊见过陛下,见过……殿下。”在对皇后行礼时的停顿,在场众人眼不瞎耳不聋,哦豁,有瓜? 至于新康一行人则是有了些许希望,目光灼灼盯着下跪行礼的拓跋燚煊,这礼行的,可太标准了,再看抬起来的脸,这是比两年多以前明显长了肉啊!这日子过得一看就不差啊! “看座。”盛棠也不来虚的,直接让人看座,这是明显二人很熟悉,“燚煊今日怎的想起来进宫见朕了?” 瞧这话语,音量没变,但语气明显温柔了几个度,不少人都开始偷偷瞟皇后的脸色,皇后不愧是皇后,那正宫气度拿捏得死死的,完全看不出之前那一瞬间的不快。 拓跋燚煊面色有些疑虑,不安之态表现得淋淋尽致,“陛下,燚煊……有些想家人了……” 图那邻一行人面色一喜,却听盛棠薄怒道,“朕好不容易将你养得……” “咳咳!”皇后咳嗽两声,自然而然地拿起茶杯饮茶润喉,仿佛不是为了故意打断盛棠的话。 盛棠也反应了过来,只是面上还是有些不满,尤其是看这图那邻等人的时候,图那邻等人多聪明啊,好不容易养得什么?为什么不满?再结合三人的模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拓跋燚煊没有被盛棠收入后宫,但未必不得宠,甚至对拓跋燚煊的情况很是了解,怎么了解的?这就能想很多了。 拓跋燚煊苦涩一笑,软声道,“陛下,我是有些怨气的,但那毕竟是我的家乡,七叔也对我很好,燚煊知道这次是自己过分了,但是还请陛下看在燚煊的份上,多多照看新康的百姓。” 拓跋燚煊离开椅子,又行了一个大礼,还未被叫起,只听皇后一声冷哼,拓跋燚煊明显身子一抖,没办法,先生余威,学生本能。 “你的面子?你有什么面子?这儿是商议国事,不是过家家。”茶杯砰的放在桌上,声音冷凝道,“其他的,本宫可以不管,但国事,陛下还是不要胡来的好,师父还说今儿下午来看看陛下。” 新康等人不知道这个师父指的是谁,但容岫等臣子就知道了,那是公孙序老爷子,公孙珏二叔,皇帝的师父,身上无功名无官爵,却没人敢对其不敬,如今住在公孙府邸养老,轻易不得出,这是皇后在用老爷子压陛下啊!难道这瓜……嘶,看不出来啊,果然无论男人女人,有了权力就变坏? 盛棠看向拓跋燚煊的眼神有些复杂,招了招手,“来人,送拓跋公子回去。” 如今这情况,谁都看得出来不再适合接着商谈,于是容岫识趣道,“今儿天色已晚,不如使者现在京都休息一晚,明儿继续?” “甚好甚好,我们也正有此意。”图那邻等人巴不得赶紧去问问什么情况。 等臣子走远,宫人和外面的侍卫明显听到了茶杯碎裂的声音,而后盛棠怒气冲冲地回了太极殿,皇后今晚也没歇在太极殿,而是回了几乎是个摆设的两仪殿。 妈耶,好特么刺激!可惜在宫中活着的准则就是嘴巴要严,祸从口出可不是说说而已,宫女太监侍卫们,忍得着实是辛苦。 图那邻等人出了宫就打探这两年拓跋燚煊的情况,宫内的情况如何他们没办法打探清楚,但是,“六王子拜了少师孟执安为师,吃喝都在孟府不说,据孟府的人说,六王子时不时就要进宫一趟,只是宫内具体作何,就无法打听了。” “皇后口中的师父……” “可有和六王子联系上?”以今天的情形来看,六王子心里还是有新康的,且能让皇后在如此大庭广众给皇帝没脸,六王子……本领不一般啊! “没,六王子身边服侍的人不简单,不敢贸然接近。” “明天就又要谈判了,一定要尽快联系上!” 孟府的拓跋燚煊脑子都还是恍惚的,他可真是牛逼大发了,居然敢给皇后上眼药! 第二天谈判时间到了,但是他们依旧没能联系上六王子,今天皇后不在,但依旧没能谈下来,皇帝似乎把不满发泄到了他们身上。 这似乎已经不是大晏和新康的较量,而是帝后的较量,新康等人虽然受了一肚子气,但心里了开了花,送六王子来大晏,果真是一步好棋啊。 第四天,他们终于联系到了六王子,六王子与之前那一面相比,看着没什么不同,却也憔悴了不少,脸上还是能察觉到抹了粉,图那邻心下不屑,以色事人罢了,却不得不尊敬拓跋燚煊,只为能唬住这个助力。 得不到父爱的孩子都对父亲的认可有种天然的向往,图那邻就深情款款地诉说新康王其实还是牵挂六王子的,若是六王子能让百姓免费得到接种牛痘的机会,新康王一定会对六王子刮目相看巴拉巴拉…… 拓跋燚煊心里跟明镜儿似的,他对父亲早就没了向往,若非七叔的帮助,他早就死在了新康,他是从地狱了爬出来的,对父亲的向往,在他一次次濒临死亡的时候,早就被消磨了干净。 面上却做出一副隐隐有些期盼,但努力克制的神色,他竟不知道,他的演技也能这样好。 “陛下?您糊涂了啊!” “陛下,国库本就因为种痘而紧张,如何能免费给新康种痘?!”杜青直接在朝堂开怼,“陛下是忘了前朝的教训了吗?!” 何濯闻言一抖,杜青也太大胆了,这话能说出口吗?可是见杜青因着国库而生怒,不知如何,他竟感觉到一阵畅快,终于不是他眼巴巴看这国库了,这么一想,户部不管账似乎也还行?何濯看了看后面的徐尤,徐尤还是不动如山,何濯心下佩服,年纪轻轻已经如此老成,不愧是老相国教出来的。 “杜大人严重了,”皇后淡淡开口,只是谁都能察觉皇后的疲惫和无奈,“新康不似邱凉大离,也少有发起战乱,更是先一步与我国交好,如今互为邻居,多照看也是应当的。” “至于花费,陛下会从自己私库中挪用,不会消耗国库的钱。” 私库……百官打量盛棠,这可真是,下血本了啊,再看皇后没了往日的精神,又想着,拓跋那小王子确实好看,这年轻人哦…… 既然是动用私库,杜青自然没再多言,只是浑身还冒着低气压,下朝后袖子一甩就离开了。 “我怎么觉得不太对呢……”付连走在阶梯上,“何大人,你怎么看?” 何濯心里也估摸着怪异,盛棠绝非沉迷美色的昏君,甚至很多明君做不到的,她也做到了,若真的爱美色,凭借盛棠现在的名声和威望,何至于偷偷摸摸?皇后又哪里能压得住皇帝不纳妃?薛国公吗?薛国公都回京养老了,哪儿还有什么势力? “公孙老爷子,薛国公都闭门不见客了,太巧了……” “勿多言,咱们这位陛下啊,从不按套路出牌。”只是心里多少有些不得劲,“陛下还是不够信任我们……” “也不见得。”何濯手背在后面,轻声道,“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说不定,陛下就是希望真一点。” 拓跋燚煊跟着新康使臣一起回新康,还有两位大夫,“朕就挑明了来说,这些人是朕给燚煊的,等种痘结束后就会跟着燚煊回来,要是少了人,就别怪朕翻脸无情了。” “陛下多虑了,请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好生照顾六王子。”就为了一个六王子,他们能免费接种不说,还给了六王子整整七百人保护路上的安全,他们可是看这,那些生活用品可是精致得很,就连新康王也不一定能用上那么好的。 他们自然不会得罪拓跋燚煊,还会好好供着,有拓跋燚煊在,他们新康迟早能养精蓄锐! 至于六王子是怎么说动盛棠的,又为何这几天戴着帷帽,他们自然不会去好奇。 新康一行人离开京都后,民间关于帝后和六王子的恩怨情仇也开始了连载,每个人版本都还有所区别,民间为何会知道?新康可没有送来一车车‘贡品’,还有新康人故意泄露的消息,稍一打听,可不就“声名远播”了。 “不是帝后情深吗?这么快就变心了?” “听说那个六王子特别好看,当初本就是送给陛下当妃子的。” 茶楼的,说书的在讲少霖的新作《深宫》,讲的就是帝后和拓跋燚煊三个人的纠缠,章少霖最初是不打算虎须拔毛的,只是其他人写的‘同人’逻辑bug太多了,宫中才不是那样!朝堂也不是那样!实在忍不住,这才又拿起笔开始连载新文,章少霖本就了解当事人,对于拓跋燚煊的了解也能从靖王和孟府获悉,那写的能不好吗?很快就后来居然,成了三人纠葛的话本中,最出挑,最火的一本。当然,也是用了化名,但谁还不知道指代的谁?怎么可能,不过是为了‘过审’罢了。 一桌子上坐了几个人,磕着瓜子聊得起劲,因为作者拖延症晚期,迟迟没有后续,这都听了好几遍了,因此都当说书的是背景音。 “我倒是觉得皇后挺可怜的,皇帝拿着私库养另一个人族人。” “还得赔笑。” “还得估计皇帝面子。” “太惨咯……” “不是啊,可皇帝本就后宫三千,陛下这也才搞一个吧,都还没给名分。” “这名分有没有影响不大吧,都骑在皇后脸上了。” “说一千道一万,又影响不了我们,至少人家陛下没用国库,不就养了一个外室嘛!” “这算不算新康也是我们大晏的外室了啊,也就是我们的了?”有人突发奇想。 一桌子的人:……这小脑瓜子可真聪明。 拓跋燚煊的回乡,和没花一分钱带来了牛痘,让新康管理层一时震惊无言。 新康王得知后提前来接了拓跋燚煊,两人都表演了一番‘父慈子孝’,拓跋燚煊那渴望而胆怯的目光,更是让作戏的新康王看不起之余隐隐有了一丝愧疚和自满。他好爱我这个父亲,这段时间,他会给他想要的父爱的! 免费接种的另一个条件就是得告知百姓这是拓跋燚煊这个六王子给他们换来的。 “大王,大晏皇帝似乎清楚六王子再新康的日子过得不太好,只是为了给情人出头罢了。” “本王明白,他反正是要走的,影响不大,宣传吧,也让他看看新康百姓的热情,正好,他该对新康再多些感情了。”新康王想了想,“让七弟也多和他聊聊天。” 老七对他的恩情,可不能让他忘了。 拓跋的王室子弟们对于这个兄弟的短暂回归是不屑的,他们都是天潢贵胄,对于拓跋燚煊的自甘堕落,那可是一点也瞧不起,但是为了民心,为了拓跋身后的皇帝,他们也还是得亲近这个弟弟,只觉得自己为了王位,付出了太多。 皇后法则第一招:学会隐藏自己,不能轻易让人看出深浅。 拓跋燚煊对他们的送礼和关切来者不拒,有多少收多少,礼品少了还故意面露难色,将废物美人,仗势欺人,一朝得道的样子表现得淋淋尽致! 而事实上,拓跋燚煊已经通过这群高傲的王子,了解了不少新康内部的情况。 百姓对于拓跋燚煊怎么让他们免费得到种痘机会可不在意,只需要知道是谁帮了他们就够了。 再加上部分人暗中散播消息,掌控舆论:还是六王子心系百姓,其他王室成员只知道自己的利益,明明那么富有就是不肯为百姓拿出来一点,非得耽误这么久! 是啊,这都几个月了,还不是王室不作为! 一时间,百姓开始对王室有了怨怼,只是没多多久,“你知道吗?我在那边的林子里发现了一具尸体,就是前几天骂王室的……被狼咬得……要不是他的衣服……”那人害怕得直打颤。 周围的人闻言也是陡然一惊,如坠冰窟…… 这些人不敢在明面上说什么,但心里的怨恨和不满已经在开始发酵,都在私底下一传十十传百,王室的名声,出了拓跋燚煊,都臭了。 “你做的?”拓跋洪有些恍如隔世地看着面前的侄子,拓跋燚煊没有再再拓跋洪面前掩饰,通身的气质,倒是比新康王更让人不怒自威。而这些消息,王室竟无一人察觉,想来,也是这个侄子故意透露给他知晓的吧。 拓跋燚煊给拓跋洪倒了杯茶,“无论七叔作何选择,都会是燚煊的七叔。” 几乎是明示了就是他做的,又说:“陛下说,民为水,君为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是在解释为何这样做。 拓跋洪看着拓跋燚煊娴熟的泡茶动作,他可以说,他这个侄子已经和汉人无异,完全融入了汉人的生活。 “她教你的?” “不是,是皇后。皇后教我权谋,师父教我知识。”拓跋燚煊将拓跋洪当做长辈,给他讲在大晏的生活。 拓跋洪神情复杂地摇摇头,似是无奈,又似是欣慰,“不说目的,至少他们把你照顾得很好。” 大晏皇帝这是光明正大的阳谋,但说句心里话,能这样放心教拓跋燚煊这么多,毫不藏私,又有几人能做到这样的收心之举,这样的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也好,大晏皇帝不是省油的灯,与其二哥看不清形势,妄图挣扎,不如主动臣服,百姓也能过得好一点,新康以后也能发展得好一些。” 拓跋燚煊笑了,“多谢七叔。” “王上客气了。” “碰——”以茶代酒,新康,即将换天。 拓跋洪能安稳度日,又能让新康王信任而不怀疑,能力绝对不差,自己也绝对不是毫无势力。 而如今拓跋燚煊有了新康民心,至于军队,盛棠给的七百人看似是护卫,实则全是军中精锐,逼个宫,应该还是没问题的,只是后续还得靠拓跋洪安抚朝臣。 而目前,还差一把火,一把能名正言顺烧入王室的火。 民间突然开始各地传播流言,六王子天生孤煞,生而克母,如今已经是大晏皇帝的走狗,不过是出卖身子的‘男妓’罢了。 “你对自己还真狠。” “迟早有人会这么说,不如一并给解决了。”相反,这些流言这个时候不能伤他,以后就再也掀不起波澜,而他,也就能彻底坐稳王位。 最开始,百姓有一部分确实是有些对六王子失望的,就像是偶像翻了车,塌房了。 “这牛痘竟然是卖身换来的,真踏马的脏!” “晦气!” “六王子滚出新康!” “滚出新康!” 一时间闹得王室都知晓了,王室是利用拓跋燚煊也看不起他,但也不至于现在就弄成这样。 “谁干的?!”新康王怒拍书案,“你们几个天天想着我这把椅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但是谁让你们这么蠢的?!他又不是一直待在这儿!” “你们几个都给我滚回家去,好生反省!” 给王子们关了禁闭,又让人私下去查。 而经过发酵,终于有人敢站出来说话了,“嫌脏就别接种啊!你们是不知道还有多少人没接种吗?要是六王子离开了,带走了大夫,你们担待得起吗?” “不说其他,牛痘是大晏皇帝给的,是六王子给我们带回来的,不管人家怎么得到,至少人家心里有我们百姓!我才不做那忘恩负义之人!” 又有人说,“听说几个王子被关禁闭了,这是王子们陷害吧?” “要说克母,克亲人,也没把大晏皇帝,没把大王给克了啊!” “他们就是为了王位,根本不管我们百姓的死活!” 一时间,百姓的怒火被转移到了王室。 “这些百姓没有受过教育,大多愚昧,听风就是风,最容易成为别人手中的刀。” 拓跋燚煊看这大晏的方向,“七叔你不知道,海南那里,百姓可以免费读书,陛下说,总有一天,中原各地的疆土,百姓都能有接受教育的机会,一代不行就两代,两代不行就三代……她根本不惧怕百姓能读书,她不想一味的愚民……” “包括新康?” “不止新康。” 京都: “报——” “启禀陛下,新康传来密信!” 盛棠眼睛一亮,新康来信,她相信拓跋燚煊不会让她失望,展开密信,盛棠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召诸位大臣进宫!” 新康已经易主,拓跋燚煊得到了拓跋洪的支持,相信最多只需要一个月,朝政就能稳下来,新康不似大晏朝政派系等复杂,一个月,完全足以。 “新元元年万寿宴,拓跋燚煊留京。” “拓跋在信中说,他争取新元四年十月初九,来贺朕生辰,也让这两年多……不,到时候就是三年了,有一个圆满的句号。” “看来今年这万寿宴不得不办了。”盛棠笑着调侃,“又要花钱了,可真心疼啊……” “不心疼,新康的羊那么多,还有棉花,到时候彻底沟通商贸,陛下赚大了。”景昀真情实感地赞扬拓跋燚煊,“这小子,还真是厉害,搁这儿等人表扬他呢?” “这封信是给孟少师的,正好待会儿让盛榕给送出去。” 一个对新康王室没有感情,深刻学习汉学的新康王,她这才是真的,赚大了…… 第105章 将士无惧 新康递交国书俯首称臣, 对于新康内部而言,只需要解决王公贵族和那些武将臣子,就百姓而言, 他们更多的人只想国安生日子。 而有了拓跋洪的支持, 拓跋燚煊后面又还有大晏,终究是快速稳定了下来。 “大晏不同于齐,就连最擅长征战的邱凉罗尔赫,也无法讨到好, 大晏皇帝更是重用武将,研发武器,你们真以为我们这些人能敌得过吗?” “陛下层许诺过本王, ”拓跋燚煊站在高处, 蛊惑……真诚道, “我们拥有广大的草原, 有肥硕的牛羊, 他们需要羊毛, 我们只要养牛,就足够脱贫致富。” “我们族人对比汉人不算多,但在草原上也不少了,我们的族人,各个都是勤劳质朴的人民, 向大晏臣服, 与大晏进行通商, 我们的生活也会越来越好。” “陛下最是包容, 海南那么多黎族人, 也非汉人, 但你们可知海南如今的生活?” “在陛下眼里, 我们都是这片土地上人民,仅此而已……” “嫁到我们新康的公主,本王已经和她们进行了商讨,有些愿意留下,有些想回家,而留下的,陛下也会给予我们资助,开班教学,这些公主,就会是最初的一批先生。” 脱贫,致富,受教育……这些都是在安稳的条件下,他们发动战争就是因为太穷了,生活太苦了,克如果中原真心接纳他们,帮助他们发展,做到真正的和谐共处……这饼太大,太吸引人了。 拓跋燚煊将新康暂时交给拓跋洪监政,自己去了京都给盛棠贺寿。 此次来京,路上看热闹的百姓不知凡凡,各种目光都看这骑在马上,身着新康服饰的拓跋燚煊身上,嘈杂声不绝于耳。 而这次的官员就热情多了,他们就说嘛,陛下那么抠门一个人,那里会为了一个情人动自己的钱,分明是别有所图,且所图甚大! 拓跋燚煊熟门熟路的到了驿站,又熟练换了身衣裳直奔孟府,孟府的人自然是认识他的,也没拦着。 皇宫内得直拓跋燚煊的行踪,盛棠倒是非常满意,师徒情深那可太好了,各民族一家亲,多好不是? 这次的万寿宴说白了就是新收了一个小弟,小弟来庆贺送礼,大哥承诺照顾小弟,大哥小弟互相增进感情,且没有邱凉等来捣乱,也不会尴尬,宴席上可谓是其乐融融。 这些大臣倒是头一次见到这拓跋燚煊气场全开,毫不掩饰的情形,只叹新的新康王心机如斯深沉,还好归顺之心,对汉学热爱。 新康正式纳入大晏的版图,敕封拓跋燚煊为新康王,新康由新康王管理,大晏不轻易干涉,充分保障新康百姓的自主和信仰。 又与商部一起,关于新康的通商进行了长达几日的探讨…… 新康王重新回到新康后,带回来了不少棉被毛衣,告诉百姓这些的原材料都是棉花和羊毛。 在他们的观念里,棉花其实没什么用,他们以为中原的被子,好的都是养蚕的蚕丝被,没想到他们周围随处可见的棉花,有这么大的魔力?这被子摸着可真舒服,他们不知道蚕丝被是何种感觉,但是棉被足以让他们爱不释手。 但数量终究是有限的。 “这一批,是用之前王公贵族贪污的金银所购买的,之后这些,就得靠大家自己动手换取。” “新康已然归顺大晏,我们也是大晏的臣民,陛下派了会织布的工人来对大家进行教学,大家感兴趣,可以多学学,等工人回去后,可就没这么好的机会了。”无论是学习什么,总得有紧迫感才会让人积极性得到激发。 “新康王这个蠢货!居然被一个小娃娃个算计了!”新康政权变动的消息隐瞒得还算不错,但是拓跋燚煊去京都大家可都看到了,再一查,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这是匹狼崽子啊,可惜被新康王当成了狗……”拓跋燚煊投靠中原,在邱凉和大离看来,是不认可他这个新康王的。 “只是大王,新康的牛痘是免费的,如今据说中原给了新康不少减免政策……” “再这样下去,若是让百姓知道了……” 京都: “陛下,邱凉和大离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他们不想给小孩儿接种了?”盛棠不理解,要翻脸也该给孩子种痘结束后再翻脸吧? “大夫是都接回来了的对吧?”盛棠再次确认。 “是,新康的消息一直在封锁,大夫们都回来后才没刻意封锁。”只是没想打邱凉和大离就这快就好了伤疤忘了疼,还想挑起战争?一个新康就把他们刺激成这样? 盛棠蹙起了眉头,良久开口道,“把吕钺钊调去蔚州,他本就应该再北方作战。” “至于大离那边……在那儿演习几次,,让大离有个数。” 军费的开销那不是一般大,打起仗来就更是翻倍增长,没有绝对的把握前,盛棠是不打算贸然开战的。 邱凉和大离也确实还有顾忌,在吕钺钊接手蔚州后,邱凉的动静就小了不少。 新元五年,在今年的春闺后,朝中的人手也不像前几年那样稀缺,但是明显的,年轻人的比例上升了。而这,也是盛棠十分愿意看到的,年轻人多好啊,就像户部的年轻人一样,从一开始就接受的是她执政的朝廷,而非‘前人’。 新元五年五月十七,一直低调的天机营侯杰上报,“启禀陛下,大炮已研制成功,只需大规模制作,收复国土,指日可待!” 大炮?侯杰这人,想来很少发言,一般发言都是帮盛棠的腔或者执行盛棠的政策,如今这一出,众人才反应过来,这天机营的本职是研制军器的! 饶是盛棠,呼吸也急促了一会儿,“可否一观?” “已搭建好场地,请陛下,皇后,与诸位同僚,一起观赏。” 虎子很聪明,反应灵敏,最主要的是思维不受限制,天马行空有想象力和创造力,虎子在蔺鸿之身边跟了两三年后就已经能在万宁接替蔺鸿之继续进行研究了,于是蔺鸿之就转移到京都,暂时让虎子主持研究后续的步骤,自己全身心投入军器火器的研究。 厚重的底座,长长的管口…… “砰——” “嘶——” 火炮声,爆炸声,惊呼声,吸气声,交错而起…… “铳类火器还有一些小问题在修改,也快了。”侯杰乐呵呵道。 经过几年的修生养息,书肆茶楼乐坊等的大肆发展,民众生活水平的提高,加上和新康的羊毛等贸易,反手手工织就卖个富人,国库的钱倒是多了起来,只要不是一次性打个几年,还不至于捉衿见肘。 “杨平宽,司回郢,萧也……” 盛榕,天机营的侯杰,蔺鸿之,丞相,参知政事,兵部,主要武将,还有国库的度支,都聚在了御书房,谈论共同的主题——征伐邱凉。 “邱凉最为凶狠,残忍无道,只要拿下邱凉,大离必然慌乱!” “邱凉还占有燕云部分城池,收复燕云的意义,太重要了。” “不过……”付连迟疑,“陛下,我们好歹也签了协议,倒也不是说不能打,只是,总得想法子让他们先动手吧。” 付连做事向来习惯占据‘有理’的一方,对虚名等十分在意,在国家颜面上,更是觉得不能有违中原的礼仪。 “左相说得不错,”侯杰也不反对,只是又道,“但这就无须担心了,所杀害的汉人还少?无论合约如何,汉人是否在中原,只要他伤了,这协议,可就作废了,我们不过是结汇自己的百姓而已。” “不错,就是这个理。”盛棠斜倚在椅子的靠背上,慵懒道,“再说,就算直接攻打又如何?寇可往,我亦可往,朕不过是,堂堂正正,收复失地罢了,燕云,自古以来,可都是我汉人的疆土。” 哪儿有拿回自己东西还需要理由的?根本就不需要好吗? “陛下所言甚是,是臣等钻牛角尖了。” “不过你们说得不错,将邱凉赶回老家的确是目前该做的,大离先放着,全力攻打邱凉。” “吕将军有过与邱凉对战的经验,吕钺钊为主将,柳淮为军师……” “后勤粮草……” 御书房灯火通明,点了一夜的烛火,翌日的早朝不出意外推迟了。 在签订协议的几年里,盛棠的确没有一点派兵攻打的迹象,加上邱凉的试探,也只是调来吕钺钊,没有真正打起来。 “他们汉人向来讲究师出有名,讲究守约,如今协议还在,他们是不会主动出手的。” 这是邱凉对中原的印象,死守所谓的面子而不变通。 而盛棠,在这一天,狠狠给他们上了一个,中原大地上的人民,对待客人,对待友人,那自然是以礼相待,诚信为上,但对于敌人,只是缺少一个利剑出鞘的时机罢了。 大炮运往北部之日,就是中原反击之时。 老相国这两年也是真的身子不行了,随时都有可能仙去。 徐尤回家后就率先去看了老相国,给相国亲自侍奉汤药,“祖父,陛下要收复燕云了。” 老相国眼里有了神采,希翼地看着徐尤,“真的?” “真的。”徐尤一个字一个字地开口,避免老相国听不清楚,“天机营研制出了厉害的火器,吕将军为主将……” “好……好……”他就是撑着这把老骨头,也要看到燕云收复的那一天! 看到老相国浓烈的生欲,徐尤暗自舒了口气。 算着时间要到蔚州后,官报也刊登了实时新闻——《陛下正式下令收复燕云》 饶是过了几年的太平日子,所有人看见收复燕云还是会激动地想落泪,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以前紧巴巴过日子的情形,那时候,君王无能是其一,戎狄侵略也是其一,而如今,向来不会出错的陛下下令收复燕云了,这简直太激奋人心了好吗?! “陛下太霸气了!” “天啊,新康归顺才多久,陛下这是要一年解决一个?” “吕将军可厉害了,靖王也去了,这决心和阵容克够大的!” “靖王不会是去分战功的吧?” “怎么可能?你这消息也太落后了,靖王殿下是吕将军徒弟呢,人家这是师徒一心!” “早就该打了!得亏不是靳家人当皇帝,鳖孙!” “提那晦气的作甚,今儿个日子好,回去好好吃一顿,预祝吕将军旗开得胜!” “干!” 燕云西部,战斗的号角已经打响。 吕钺钊上次将邱凉赶回飞狐口内,但这次没有率先攻打应州,而是往西北而去,直取云州! 应州,寰州,朔州,都离云州有一定的距离,云州相对孤立无援,且云州孤收一方,绝对是防护北方游牧民族侵扰的一大防线! 事实上,中原遭受的威胁邱凉,大离,新康,只是三个最为成气候的而已,还有大大小小不少散乱的游牧民族,一旦没有粮食或衣服,就会骚扰百姓进行抢夺,燕云十六州之重要,在预防游牧民族的侵扰中,占据了很大一个作。 燕云十六州各个城池均是易守难攻,因此就算云州相对偏僻,孤立无缘,且吕钺钊又对云州异常熟悉,但他也绝不敢掉以轻心。战场之上,稍不注意,就是全军覆没也不是没可能。 不过……新运过来的火炮,也该出点力气了…… 云州的收复快到让人惊讶,却不在人意料之外,云州的守将比起罗尔赫来算不上出色,只能算平庸,能做到这个位置,完全就是后台大,且以前遇到的是齐国被拖后腿的将领,这才走到了今天,只是滥竽充数终究会被发现,在军事上后果就更为严重且无法承担了。 留了一队人马留在这儿等接手的将军,吕钺钊再次南下,应州之前有一山险,无论是云州到应州的路南下,还是蔚州到应州的路西进,都会经过此次,这也是应州的一大屏障,而应州又是秋凉如今最东部的屏障。 云州的消息如今肯定瞒不住邱凉人,邱凉必会严阵以待,应州没有云州那么好拿。 好在,如今邱凉都在应州以西,燕云其余各州更是会全力辅助吕钺钊,而吕钺钊也不是自负之极的将领。 吕钺钊路上都小心翼翼,没度过一个山峡,都会试探有无陷阱和埋伏。 林漫先行到达开始进攻,同样有大炮等火器,不要钱的攻击应州,可信应州这次守门的乃是罗尔赫,上次罗尔赫失败后,就被外放到了应州,说着是重用,却远离了政治中心。 林漫及时有大炮,也一时僵持不下,罗尔赫自云州失守之日起,就不可能不去调查当日的情形,探子轻装上阵,可比军队块多了,火炮的原理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进行有效的防御。 吕钺钊赶到的时候,就从北门突袭,打了罗尔赫一个措手不及。 天机营明面上是制造军器的军备库,实则?实在还有天机营编制的军队,他们专门负责学习使用这些军器,并且利用这些军器进行战术,战队的调整和训练,侯杰本就是从小在军营混大的,不过是捡起老本行,又有军中养老的那些将军,天机营的将士一个个都是经过系统训练,最为战场排兵的骨干。 而又有侯杰的调整,侯杰的军事能力本就是和吕钺钊柳淮一脉相承,配合起来可谓能节省不少时间。 火炮,弓弩,长距离杀伤,还有带着铳类火药和弓的后排跟在前面的将士,找准机会随时发射攻击,爬城墙,取人头,开城门,破北门,与东门外的林漫将军里应外合。 钱峥是军事学院的学生,被分配到了边疆,一直在前线抵抗少数游牧民族的骚扰,攒了不少军工,如今也是一个百人长了,这次能跟着军队一起来攻邱凉,也是站了他本身是军事学院学生的光,不然谁能轮得到他? 他跟着林漫将军的军队一路西进,战鼓一响,他就不能后退,他知道爬城墙的前线任务是最难的,因为不停的有石头等向下攻击,根本防不胜防,攻城墙,哪一次不是拿命堆出来的? 哪怕这一次有了火炮,但如今火炮的也还有缺陷,太高了,只能攻破城墙之上,或者大门顶端,还是无法让大门敞开,可如果火炮位置往后一些,距离就加大了,那威力就相对缩减了且不一定能到达,所以火炮强是强,却不是万能,城墙还是得爬。 不……也许能转变思路…… 钱峥不是主将,只是一个小兵,他并不知道作战计划,只知道他们要攻破城门,要攻取邱凉,夺回燕云要塞。 他看着厚重的大门顶端的那个并不大的缺口,心里有了主意…… 一个带铁勾爪的长绳向大门顶端缺口扔去,一扯,稳稳挂在了上面,钱峥逮住绳索快速地往上爬,终于! 他身上挂满了火药,这是他向旁边的几个兄弟要的,说他能炸大门,他们毫不迟疑地给了他,这就是战友间的默契与信任,毫不怀疑。 他将炸药上挂好了绳子快速地放进去,钩子带着火药都挂在了大门后面很重的门栓上,有些城墙的大门是用挂着用人力拉,而有些是用好几根极厚重的门栓,都是为了难打开,难攻破,而他的目的,就是好几排的灌铅重的门栓,又拿着最后一个火药,深吸一口气,拼了! 他刷的点燃了火石,将火药外的一截点燃快速扔了下去,而后紧拉住绳子快速用尽全力王厚重坚实的大门上一蹬! 他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炸大门的弱点的,火药威力不必火炮,即使好几个,他也不敢浪费机会,而是求稳炸弱点。但他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生还的可能,战场上,最是不能相信自己会死。 一蹬,一跃,门后接连几声爆炸声不绝于耳,不知是他先跃还是火药先炸,被声音吸引的将士就看见一团火光,一个身影在火光下飞出,滚落在地…… 而后,大门敞开了缝隙,也被炸了一个洞…… “那是谁?”除了给钱峥火药的几个小将,现在还没有人知道钱峥做了什么。 但,“先抓住机会进攻,会有人去看他的情况!” 攻城为先,这是所有人的共识…… 林漫也是一怔,但不容他细想,城门既破,就不容他犹豫。 这已经不是里应外合,而是两路军队一起肉夹馍。 钱峥醒来的时候,应州已经被拿下,罗尔赫这个邱凉的猛将被就地裁决,医学院这次也来了不少人照顾伤患。 “你醒了?能听见我说话吗?”钱峥如今已经在军中无人不知,他的所作所为,他的果敢和不畏死,无不令人动容,只是撤退再快,也还是不免被波及。 被就起来的时候,耳朵里已经流了血,腿也是断了,毕竟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手摔断了一根,后背大范围被灼伤,而让人惊讶的是,竟也还留有一口气,死死撑着大夫来进行救治。 钱峥觉得耳朵嗡嗡的,看着面前的人在说话,却听不太清,隐隐约约能听清楚一些,大夫见状认真写了他这几年来最没风采却能看懂的字,递到了钱峥眼前。 钱峥短时间内都得有人一对一进行照顾,更是不好挪动,生活成了很大的问题,好在这次派来的人多,加上钱峥功劳也大,根本没有人会对他这样的生活进行柠檬,毕竟,这福气不是谁都能担的。 “兄弟,你太牛了,你是这个!”来看他的士兵也不少,但未免打扰他休息,也就说一两句就走。 钱峥也是等耳朵好了才知道,还有吕将军会从北门突破,但他闻言摇摇头,对林漫笑了笑,意思是不后悔,他不过是执行命令攻城而已,这是将士共同的职责。 林漫长叹一声,“你好好修养,折子我已经上报,功劳不会少你的。”没有钱峥,靠吕钺钊的人内外夹击也能破城,但耽误越久,损失就越大,且钱峥的脑子多灵敏啊,又有胆魄,多好的为将之才?可惜啊!若是他爹是个清醒的,等钱峥学成入军,又何至于成现在这样? “等你再好些,就回京都,京都的太医署,庞大夫,医术好得很,你这腿也治疗得及时,未必不能再站起来,咱们陛下可抠门得很,哪里舍得损失一员大将。” 钱峥愣愣地看着林漫,“我……能回京了?” 林漫闻言倒是爽朗笑出声,“你放心,别的不说,你肯定能回京治疗的,吕将军和靖王都打了包票的,放一百个心,好好养伤,伤好了,才能继续治疗腿,才能上战场继续立军功。” 而在京都收到信的盛棠差点跳了起来,“我以后的将军啊!快让潘达进宫!快宣太医署!这断腿谁擅长治疗?” “再去工部,让人造个舒服的轮椅,车轮的橡胶从朕这儿出……”橡胶能让轮椅在道路上更加平稳,姜国公的轮椅就是用了橡胶的。 复健……对,复健!她得查查复健的资料,好些人以为腿断了就没办法了,但其实是要坚持复健的,姜国公至少是没有经历过复健的,太医和大夫们说治不了后也就没继续‘挣扎’了。 复健的概念也得提上日程了,也得让潘达去负责…… 盛棠心情还是有些沉重,她料到了这些为父戴罪立功的少年们会恨拼,但这钱峥…… “军人都这样,怕死畏死,就不是他们了。” “等中原一统,伤亡的将士就少了。” “希望吧……” 第106章 收复燕云 应州大捷, 穿到京都时大军已经准备进攻寰州,但同理,云州和应州的告破也瞒不住大离。 “大晏这是来真的了……”臣子们都皱紧眉头, 大晏君主不是昏庸的, 中原地广,也人多,来真的他们如何耗得起?就是罗尔赫也遭了毒手。 “打!”大离的王上沉声道,“他们将大部分主力都放在了邱凉, 邱凉占据燕云部分城池,他们肯定不会放弃邱凉,但我们一直以来可都是被邱凉撺掇的……” 大离王上缓缓离开椅子, 摸着自己的胡须, 精明道:“破了两城, 对我们大离却还没下手……应该是存了震慑我们的用意, 等着我们学新康, 自己投降, 呵,你们说,若是两线作战,他们真的行吗?” “王上所言有理!” “齐国期间,被霍霍了不少了武将, 如今大晏能独当一面的武将可没多少!” “可他们的武器过于精妙恐怖……”有人担心道。 “武器厉害, 也得看将领是否会用, 我倒是想强几架回来给我们研究。”武将古连道。 古连, 大离最精锐的几个武将之一。 而在中原, 各地都一派喜气洋洋, 捷报传来后官报等渠道也接连刊登前方战情, 百姓看后大声呼好…… 当然,因着战争牺牲的将士,家属的抚恤金等补助,也要落实到位,不能让功臣的家属寒心,不能让黎民百姓寒心。 这些得三司的度支和户部的户籍部门一起合作。 熊秀秀是个被抛弃的女婴,后来成了岳家的童养媳,是给岳家长子找的媳妇儿,因着这层关系,过的也还不错。 只是岳家当家夫人一去世,姨娘就被扶正成了继母,在这个时代,一般显赫或者重名声的家庭,是会直接续弦再娶也不会给妾室扶正的,但是岳家扶了,而长子和他童养媳的日子也就开始困难了。 为了自己和媳妇儿能过得好一些,岳怀亮就去参军了,因着赶上了盛棠上台,将士的俸禄待遇都有往上提,岳怀亮和熊秀秀日子也就好了起来,有这岳怀亮在,继母也不敢苛待熊秀秀,因为第一年岳怀亮回家发现俸禄被家里独吞,熊秀秀过得还是不好,差点闹到了官府。 熊秀秀最期待的就是每年岳怀亮那几天的假期,以及每个月驿站送来的信奉,有家书,也有俸禄。 熊秀秀等着丈夫的家书,只是这次,来的是官府的的人,熊秀秀有了不详的预感…… “您……您说……我丈夫……”熊秀秀嘴唇抖动着,却磕磕碰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泪如雨下,沾湿了脸庞。 “您节哀,这是家属的抚恤金,还有一些是岳烈士的衣物,您若是想出门工作,可以想好后到我们官府进行工作意向的填写,会给您尽快落实……” “每月也会给您支付……” “……” “谢……谢……”熊秀秀艰难地扯出一抹难看的笑容,对基层工作人员进行道谢,她不是不讲理的人,她知道官府已经做得够好了。这些足以让她后半辈子过得舒适,只是……只是终究难受罢了…… “您歇着,有事来官府找我们,我去下一家了。”工作人员这段日子也不是第一次见这样的情况了,没有做出怜悯的姿态,这只会更加刺激他们,工作人员平静且礼貌地离开了。 熊秀秀抱着岳怀亮的遗物,泣不成声,不等她收拾这些钱财,院子的大门被粗暴地推开,继母气势汹汹地赶来。 “秀秀啊,这怀亮都没了,你个女人家家的,也没个营生,官府给我们这些长辈的有了补贴,想必也给了你吧。” 继母笑得甚至有些幸灾乐祸,她被前面那个夫人压了那么久,结果她的儿子还是给她找麻烦,如今儿子没了,证据儿儿媳妇还能翻天不成? 她可是知道的,这些天那些战王将士的家属可都有补贴。 “哟,这么大一包呢?秀秀你吃住都在家里,那就上交吧,免得被偷了。”也不等熊秀秀同意就去拿包裹。 这已经是岳怀亮最后能给她的,熊秀秀怎么还能坐着?一把扑在上面,恶狠狠道:“滚!不许碰!” 继母被突然黑脸,龇牙咧嘴的熊秀秀吓了一跳,怒从心起,一巴掌摔了去过,打的熊秀秀偏过了头,“都给我拿过来!” 丫鬟自然是听这个当家夫人的,抢了过来,熊秀秀还要抢,被继母一个眼神,丫鬟们拦住了。 “把门给我看好了,别让她出去乱说!” 熊秀秀看着院门被锁上,指尖在地上狠狠划出痕迹,脸上的巴掌印下,嘴角扯了扯,疼得眼泪直掉,却笑得哭了起来。 哭着哭着,熊秀秀突然抬起了头,走到水缸边,将头浸了进去…… 熊秀秀挪到了墙边,慢慢走,慢慢听,确定墙外是否有人。 哒―― 熊秀秀停下,往后一退,一个加速跑越上了墙头,翻身而出,可能不知道,岳怀亮还没去军中那几年,他们俩时常翻墙出去…… 熊秀秀摸着湿透了的头发,调整呼吸,酝酿了一把情绪,眼泪唰地流了下来,熊秀秀几步一踉跄地跑向官府,哭腔喊到,“大人――民妇有冤啊――” 都是一条街的,基本都认识。 “这不是怀亮的媳妇儿吗?怀亮不是当兵了吗?他媳妇儿怎么……这是被人打了?”巴掌印边的头发她可是撇开了的,绝对让巴掌印是个人就能看见。 “我看见慰问阵亡将士家属的官府人员去过岳家……”有婶子想到了什么,睁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 “!” 善待烈士家属,这可是有了明文规定的,谁敢?! 有好奇的,有看不过的,不论什么,都在跟着她往官府走。 官府外的衙役看见她也是惊了一跳,得知她是阵亡将士的妻子,更是诧异,却赶紧让人去通报大人,又让人拿帕子来给她擦。 一婶子站了出来,“官爷,我来给熊妹子擦,妹子估计现在没心情擦!” “也好也好,麻烦您了婶子!”衙役也是乐意的,毕竟熊秀秀状态看起来是真的不好。 可是等熊秀秀哭着,沙哑着将她的遭遇上报后,众人都惊呆了,这继母也太不要脸了! 这件事被当地官员上奏给了盛棠,官府的补贴和照顾,防得了外人却放不住家人,这总不是个办法。 因着岳怀亮和家里闹过,甚至差点闹到了官府,最后虽不到官府,切也有街坊邻居知晓,又有熊秀秀的亲身遭遇为证,丫鬟证词证明,这才能彻底给熊秀秀一个判决,让岳怀亮和岳家分家,从此熊秀秀一个人居住,所有体贴也归熊秀秀自己处理。继母也此被杖责,岳家家主虽说以自己忙于赚钱养家,忽略了为由躲过了,但谁都知道怎么回事儿,岳家也不是没钱,还这样欺负一个烈士遗孀,不要脸!岳家自此是再也抬不起头了,岳家家主逃过了责罚又如何,每次出门都会被人用异样的眼光盯着,最后也只能搬家……但和继母的感情也是彻底破裂了,一个怪继母做得过分(被发现),一个怪家主让她顶锅…… 可若是那人没有熊秀秀的能力能逃出来,或是其他想独吞的家庭在此次后更谨慎了呢?那岂不是官府的钱喂了恶人? 熊秀秀一案闹得很大,看见的人太多了,连带着官府加班加点又去确认了其他的家庭,还真发现了另一家苛待将士儿女的,如此一来,就成了一个大问题了,补贴落到实际应该得的人手里了吗? 如今战事紧要,更不能寒了出征在外的将士的心。 与此同时,大离突袭北部的消息传来,军器大部分供给了西北部征讨西凉的部队,北部军中也还是有大炮等军器,却也不多。 “大离似乎是铁了心,这次的攻势不同于以往,有破釜沉舟的意思了。” 可不是破釜沉舟,邱凉一旦没了,就是全身心对付他们了,如今搏一搏也是正常的。 “李将军守着,应该不用担心,天机营可以再加快些速度……” “陛下,如此一来,国库消耗更是翻翻,赋税……”战时要涨赋税,这几乎是默认的了,之前退兵邱凉大离没有涨,是因为刚刚登基,如今皇位已然稳得不能再稳,臣子这样问也正常。 江南的杨成宜如今也成了三司副使,掉回了京都,而现在,杜青和杨成宜都在劝她涨赋税。 “陛下,涨赋税并不是罪大恶极,要知道,平时赋税也是上下浮动的。” “且特殊时期,大家都能理解。” “陛下可能许久没上过街了,如今百姓已经较为富足,对陛下更是满口称赞,陛下当初免费让百姓接种牛痘,甚至还有不好百姓担心国家亏损的。”杨成宜轻声劝慰,“陛下,您给自己压力太大了……” 盛棠长叹一声:“既如此,你们尽快拿出和章程吧,别涨太多……” “臣明白。” 见盛棠松口,几人也松了口气,国库如今不仅用于战争,军备,还得用于民生建设。因着牛痘的接种成功,不少人对医学院投入了更多的目光,求学的多了,对大夫敬重的也多了,连不少富裕家庭,也愿意让孩子学医了。 再加上西北战事,去了不少志愿者大夫,相对的,医学院就申请了扩建,多多培养人才,朝廷自然没有不批的道理,这又是一大笔资金。 除此之外,还有新康的前期援助性建设,这笔消耗就更是繁重了,国库是钱那是肉眼可见的在减少。 也因此,他们不得不提起短期内涨涨赋税了,不然国库真的快撑不住了,且国库不能没有一笔应急的资金啊! 以前的赋税也不是内涨,但都是在小幅度内,这次涨的比之前更为明显一些,却也是经过继续计算,能在百姓的接受范围呢。 抱怨是肯定有人抱怨的,这不能避免,但总体而言,大部分人还是很快就接受老板,不说其他,如今生活水平和精神满足比前几年那可是好多了,且前方还在打仗,谁都知道,又得知大离也在发兵老板,就更不难理解了。 “二阳子,你就别抱怨了,前朝的赋税你是忘了?战争期间这个赋税已经很不错了。” “你们就是被她腐蚀了!打仗是国家的事情,凭什么让百姓承担?!” “你厉害,你理智,说得你不是中原人一样,”老头子冷哼一声,“如今平定战乱,收复失地,比什么都强,只有打服了他们,我们百姓才能过上好日子!” “我看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你以为一个好皇帝是那么容易碰到的?”老头子摇摇头,用力咬了一口早餐摊上烙好的饼,一摇一摆着溜达回了家。 而关于熊秀秀一案,也有人拿出了方案,几乎每个将士在入队后都会被要求写好遗书,也是最后的家书,此后可提醒将士写一下家中的关系和自己的意愿作为参考,补贴发放后也会不定期随机进行回访检查,一经发现苛扣虐待等情况,可论处罪行,严惩不贷! 钱峥这时候才被送到了京都,路上没敢赶太快的路,怕钱峥身体不适。 钱府早就被查封,钱翰也被押入天牢,钱家人如今挤在一个小院子里,虽说对于普通人而言已经是很好的环境,但对于钱家人而言,确实是很“简陋”了。 如今的钱家人住的院子不适合钱峥养伤,钱峥作为一个有勇有谋且忠心的将军预备役,哪怕可能之后再也恢复不了,盛棠也不可能亏待他。 因此盛棠让钱峥住在了潘达隔壁,且破例将钱翰暂且放出来见一见钱峥,当然,见一见就继续回去蹲牢房的那种,钱峥受伤至此,自然只能“辛苦”老子见儿子了,谁也无法多说。 钱翰看到钱峥如今坐在轮椅上,额头上右上角被毁了一点容貌,双腿坐在轮椅上,伤筋动骨一百天,胳膊也还有一个被抬着…… “我儿……是爹对不住你……” 钱翰被锁链锁住的手脚带动锁链的声音,却压不住钱翰老父亲的悲伤,“你何苦这样拼,你在边关老老实实的干,凭你在学院的本事,陛下总能看到你的,爹已经没用了,何苦还这么拼!” “爹……”钱峥尽量不去看锁链,放平声音道,“这是为将,为兵的职责,不为其他,若是我只想着混日子,是注定不适合这条道路的。” “爹,陛下已经让太医署和庞院长给我诊治了,您别太担心,您都瘦了……” 父子俩说了半天话,钱翰也该回去了,钱峥看见钱翰的身影彻底不见,有些怅然若失。 “陛下可真是给我找麻烦,病人心情不好,可不利于修养。”潘达来看他以后要负责的病人。 “以后就住在这儿,柏大夫会负责你前期的治疗,我负责后期你的复健。” 潘达侧身让柏大夫身形露了出来,柏大夫是专治短腿的,可让他好找。 钱峥也在柏大夫和星云的监督下,开始了腿部的治疗。 “盛榕,你去北部,协助李将军。”吕钺钊道。 盛榕一愣,“师父,我哪儿做得不好……” “不是不好,”吕钺钊认真看着他这个徒弟,“我没和大离交战过,给不了你经验,但是从这几场战看来,你在京都学到了很多。” “李将军最擅长的是突袭和防守,不要让他真的彻底击碎大离,难。” “凭你的身份和性子,你在京都必然混进了学院和天机营,我没说错吧?” 看盛榕的样子吕钺钊就知道自己没说错。 “这些时间我和柳淮,素薇都讨论过了,你去大离那边的战场是最合适的,你擅长主动击破,且他们对你的战术没有了解,而你,集各家之所长。” “你能做到吗?” “能!”在战场上,吕钺钊才是主将,上了战场,就没有什么皇室公子,室友将军和将士,盛榕也是有点私心,想证明自己的,而去大离,就是他证明自己的时候! 陆朝自然是跟着盛榕而去,他们是从小配合到大的搭档,再默契不过。 “也亏得陛下放心,才能培养出靖王这个将才啊……” “可惜陛下也太不放心他出来了,早就该出来了,何苦等到现在?”吕钺钊哼哼两声,“就是缺少磨练,不然这段时间都不用耽误,直接让他去北部。” 柳淮笑笑,“陛下那关过得去,太上皇那儿也不过不去,如今靖王能出来作战,已经不错了。” 吕钺钊收回视线,胸有成竹道:“整军,再攻寰州。” 八月,靖王盛榕到达北部战场。 八月末,京中得到消息,寰州已经取回。燕云十六州,只差一个最西边的朔州。 九月中旬,朔州大捷,邱凉被赶回苦寒之地。燕云十六州,也终于重回汉人怀抱。 即便大离还未曾打下,但燕云的回归,足以让朝野庆贺。 燕云割裂多久了?上百年了,是真的没有能力夺回吗?可这才几个月?不是没有能力,只是决定是否足够罢了。 礼部成了如今最忙的一个部门,比户部和三四还忙,礼部要准备接待将军的宴席,还有大军回京的接到,这种时候,可是不能出错的,当然,兵部等也要准备当天的护卫。 这个时候,花销是必须的,没有人说从简,燕云回归的历史意义多么的重大?若是将士们回京还扣扣搜搜,那才真是没了大国风度,显得小家子气,就是百姓估计也看不惯。 燕云收复后,还有当地百姓的安抚,军队的交接等各种事项,并非打完就没事了,打完后才是各种公务的开始。 十一月十三,大军回京,京都城门大开,城内街道格外干净整洁,两侧的建筑上挂满看红绸,充满了喜庆的氛围。 盛棠站在城墙上,看到了军队再向此地靠近,嘴唇一勾,“吕将军归来,随朕下城楼相迎。” 皇后不在此列,在宫中和礼部准备接下来的宴会,宫中不能没有主事的的人。 将士们各个神采奕奕,哪怕路途遥远,行军艰难,也不能抹消他们打赢胜仗的喜悦。 脚步齐整,踏步有力,这就是好的将军所带好的军队,任何时候,都绝不松懈。 看见盛棠下城楼,里面的百姓也似乎猜到了什么,开始嘈杂了起来,脸上挂着兴奋欢快的笑容,伸长了脖子向外面望,这个时候,就是考验拦着百姓的官兵,力气的时候了。 吕钺钊,柳淮,林漫等骑马走在前列,到城门见到盛棠,也骑马加快速度,在城门口停下,向前跨出几步就要下跪行礼,“末将见过陛下――” 盛棠也快速小跑上前,笑得毫不矜持,夸赞道:“将军们起来,燕云百年后重归,是大喜事!诸位将士都是我大晏的功臣!我大晏的英雄!” “我大晏的儿郎,绝不惧任何外敌!” “将军威武!将军威武!” 有百姓兴奋地吼道,一人开口,其他人也跟着表达激动,跟着喊了起来,几位武将眉心一动,条件反射地道,“陛下万岁!” 喧嚣停了一瞬,随后…… “陛下万岁――将军威武――” 盛棠往后略微一退,挑眉看向吕钺钊,吕钺钊也尴尬地抹了抹鼻子,这不前些年习惯了自保…… “行了,回宫吧,朕也带了马。” 旁边及时牵出盛棠的马儿,盛棠一个翻身而上,转身回眸,“吕将军,今儿可是你们的主场,请――” 盛棠如此,吕钺钊也不客气,利落上马,和盛棠并肩走在前面,笑话,再不客气也不至于走在她前面,他还是有脑子的! 后面的见状也翻身上马走在后面,就是随行而来的文臣,那也是骑马而行,君子六艺,哪儿能不会骑马?街道已经空了出来,百姓在两侧观望,呼喊声几乎就没有停下,阁楼上的千金小姐,邻家姑娘,更是手捧鲜花扔在将士们的身上。 最绝的是还有扔橙子的,要不是吕钺钊躲得快就直接被砸到了。 “哈哈哈哈哈!”盛棠扭头看着吕钺钊,“吕将军好福气啊,不仅有花儿,还有解渴的水果,噗……” 羞得阁楼上的女郎直接躲在了窗户后跺脚,“羞死了羞死了!我怎么扔错了啊!” 女郎未婚夫:…… “那要不我们回去了?” “不要!换个房间,我这次要扔给后面那个女将军!” 未婚夫:“好的……” 宫中: “殿下,陛下和将军们已经快到了。” 景昀闻言颔首,“随我出去相迎!” 第107章 中原一统 此次大军得胜归来, 是武将们的主场,因此宴会上都尽量贴合武将的喜好,更是给了军事学院重优秀的学子一些名额, 让他们能够来参加宴会, 也能因此多接触这些经验丰富的武将。 这次的宴会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经过必要的流程后就上了菜,相较于过往菜品的精致和格调,这次更多的选择了鱼、肉, 鸡腿猪蹄等补充能量的食物,果然,相比于单纯的以格调为主, 这样的风格更让武将喜欢。 不仅仅是武将, 就是文臣也是一样的, 热乎乎的膳食, 肥而不腻的滑嫩嫩的肉块, 谁能不爱? 以往宴席大多是唇枪舌剑、阴阳怪气、勾心斗角, 还以众多的歌舞,听领导讲话,这次就是直接上了席,肉也不至于冷凝,都热乎新鲜的, 吃到嘴里就是真正的御膳房的收益, 且盛棠也没有找他们谈话, 专心吃饭, 官员自然就不客气了, 乐得吃吃喝喝。 武将们走了一路, 自然是有些饿了的, 他们也不客气,热热闹闹地吃喝了起来,大部分普通士兵也有专门的宴席给他们的饮用,不落下一个。 吃饱喝足,宫人迅速收拾好餐桌,摆上了饭后糕点和饮品,这才开始谈论有关燕云的战报。 “陛下大可放心,邱凉如今已经被彻底打散,再无实力来侵扰我们,就是来,那也是几十年以后了,我想那时候,他更不敢来了!” “燕云十六州各个关卡城市,如今都有专人镇守,百姓也得到安置,燕云各城易守难攻,如今城墙还有火炮等加持,防御能力那是直线上升!” “邱凉占据朔州等地,强占良田,鱼肉乡民,更是从前朝敛了不少钱财,这些尽管用于朔州等地的发展建设。”盛棠道。 而后又依次嘉奖将士们,吕钺钊被敕封正二品镇国大将军,加封少保,林漫将军晋正三品冠军大将军…… 国事也就商量了几句,细节自然是要早朝或者换个时间具体商议,如今也就是走走流程显得关心罢了,宴会的重视程度也基本够了,盛棠和景昀也找机会溜了出去,把空间交给那些大臣和学生们。 没了盛棠这个最高领导在,又吃饱喝足,大家自然自在了不少,一个个的交谈了起来,学子们兴冲冲地互相撞肩一起去见吕钺钊等大将军,不少学子的父亲也是在的,也这样和武将们聊了起来,如今文臣武将的关系不比从前,工资什么的妈耶都是按照规定发,加上武将和文臣领域本就不同,因着学子的关系,开始交谈,这关系也慢慢和谐了起来,没了以前的剑拔弩张。 “我听靖王说了,你家那小孩儿反追查能力可不得了,偷摸出去好几次才被发现!”这语气,是真真切切的赞赏! 家长:…… “诶诶诶,老林家的姑娘看着儿真利索,订了人家吗?要不老林,我们两家结个亲?”有武将看见了学院的优秀学子之一李绵,立马挪不开眼了,“我看着和我家那小子年岁和合适!” “滚滚滚,做什么春秋大梦呢!你家儿子就是个大老粗,别想!” “哎呀,林将军说得对,这女婿就得找会体贴人的,我家小孩儿从小就温和……” 最先提出接亲的将领:文臣果然老奸巨猾! 但不得不说,这场庆功宴是成功的,朝野上下对此次燕云收复也是完全满意的。 林漫很欣赏钱峥这个小伙子,第二天专门去看了钱峥,正好碰见柏大夫在给钱峥治疗。 因着都是男人,也就没有避讳,钱峥泡在浴桶中,里面全是药味,还热得很。 “这里还真闷,怎么样,也没有感觉好些?听说是陛下专门给你找的大夫。” 钱峥感觉腿麻麻的,上半身又好热,一直出汗,就跟蒸桑拿一样,当然,他还不懂什么叫桑拿。 “跟大夏天在厨房里待着一样……”又热又闷,这药味还腻! “我问你腿呢!”林漫没好气道,“再难受都得忍着,还想不想上战场了?” “我觉得没机会了。”钱挣上半身趴在浴桶上哈气,“我都知道了,邱凉没了,燕云收复,靖王等人也去了大离,等我好了,战事应该也结束了。” “我看到我爹了,颓废了好多……要是我早知道,我就拦着他了……”他当然知道没有战争是好事儿,但他又如何赎他父亲的罪呢? 林漫摇摇头,“就算是平定大离,边境也不可能一直安稳,不然为何要派军驻守?游牧民族为何那么好战?因为真的没多少资源,因为穷。” “要想真的彻底没有战争,还是得解决他们生活的问题,不过这就不是我们考虑的了。”林漫作为一个老将,对于极端天气也是很能接受并且坚持的,但这又不是作战,这房间太难受了,他想离开了,“打天下,得我们武将,治天下,就该交给那群文人了,你仔细想想吧,等腿好后,该做什么。” 盛棠是提前就得知盛榕去了北部大离的,但是孩子毕竟大了,也不能看着雏鹰成长为雄鹰,自然就没有拦着。 “等他回来,也该给他行冠礼,取字了。”盛棠突然想到,“他这还没个心上人,爹娘那儿我还怎么拦?可这要拦不住他岂不是又得烦我?” 景昀的猫儿已经老了,越发没了精神,前段时间又忙着庆功宴减少了陪猫儿的时间,景昀心疼抱着猫儿,顺毛后才道:“那你就找个更大的事儿吸引爹娘注意力。” “能有什么事儿?”盛棠疑惑,“这燕云收复,大离也是迟早的,这意料之中啊,女子科举?如今国库穷,男女共读的书院都还啊没来得及呢……” “我说私事。”景昀认真看着她,“有好些折子都递到我这儿来了,陛下,储君该提上日程了,这不得从小亲自培养着来?” 储君?盛棠脸色一顿,傻眼地看着景昀,他们是一直避孕来着,毕竟国事繁重,这么多年了,其实朝臣早该催了,不过她懒得处理这些折子,她以为是那些朝臣学机灵了,合着是都把折子推给景昀了? 盛棠撑着脑袋细细思考了起来,她刚满24一个多月,对于她而言也确实是可以接受怀孕了的年纪,大离打下来基本都是没问题的,国内政权也早已平稳,也的确是一个适合休息怀孕的时间了,等生了孩子,国库也基本恢复,就能继续搞事,不对,搞发展了。 “可以。”盛棠点头,“那就不避孕了,待会儿让潘达进宫给我们一些注意事项。” 腊月廿二,大离举兵投降,大离占据广袤的草原,和新康一样牛羊成群,地势比新康低,却更北,同样严寒。 靖王盛榕跟在盛棠身边久,没有把他们赶出草原,事实上,没有他们草原也不可能发展得如此好。 盛榕以靖王的身份和他们进行了谈判,他不需要有多高的谈判技巧,他只需要了解自己需要什么,大离已经没了反抗的机会。 “看到新康的发展了吗?臣服,融合,才是最适合你们的选择,你们太过年轻,只有背靠中原浩瀚的文化和底蕴,才能走得长远,既然已经投降,那就不要有什么歪心思,仔细为你们自己长久的未来考虑考虑。” 新元六年的新年盛榕和大军未能赶回来,已经快到二月了,靖王的部队这才班师回朝,带回来了大离的降书和大离签订的协议。 和邱凉被打退回北部也不降不同,大离还有发展的可能,且盛棠馋羊毛和牧草等,看着盛榕带回来的签约,“行啊你小子,不枉我为了你牺牲自己!” “新康的贸易我记得顾烨处理得不错,大离这刚开始,也让他去处理吧。” “你的冠礼到时候记得参加,爹他们会特意赶回来的,你悠着点啊。” “这顾烨不刚把新康处理得好吗?让别人去摘桃子?”盛榕不解地看着盛棠,“万一人家心态失衡怎么办?” 盛棠有些困倦,随口道:“他是要做大事的,心态不能太差。” 盛榕:“我看你就是用顺手了。” 至此,中原算得上真正的一统,再也不会惧怕外来民族的侵扰,举国同庆,而这,距离盛棠登基,不过短短六年。 “还是穷了,不然哪儿用得了这么久。” “统子,不会有什么问题了吧。” “应该不会了,我现在特别舒服,也没感觉到任何危险。” “那我要是把付月华放出去呢?”盛棠问道,“起初还以为她长进了,结果学了几天就放弃了,根本沉不下心,就算放她出去,她出了事也不会影响到天道意识吧?” “不会。”过了一会儿,系统认真说,“现在中原一统,大晏国运如日中天,不差她一个,她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很好,盛棠也不想白养那么多人了! 盛棠叫来了付连,问道:“付月华就就交给付爱卿吧,至于怎么安排,朕也不插手。” 付连都快忘了这个女儿,或者说,为了搭上八皇子的船,特意认的女儿,经盛棠提醒,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陛下……小女毕竟是前朝皇后……” 盛棠打量付连,轻轻歪了歪头,“你不想养?” “额……倒也不是,只是微臣稍有些震惊罢了。” 盛棠不管他的心思,“她交给你了,你把她女儿也好,客人也罢,随你,以后的路是她自己的,和朕无关。” 付连接下了这个‘任务’,可付月华却吵着要见盛棠。 “你杀了他……” “嗯。” “你不杀我?” “……”盛棠战术性沉默,最后还是道:“你……没影响,”她如今就是个前朝皇后,还能有什么影响,有没子嗣,皇帝也死了。 付月华:…… “我想回家……”付月华喃喃道。 “我让付连接你回去。”她不想管她,能忍这么久,不过是看在她是女主角罢了。 “我想回家……回华国……” 盛棠忍不住笑出声,“你当你是神,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穿越从来久不是什么浪漫的事看在老乡的分上,最后提醒你一句,多长点心眼,别把他人的付出当做理所当然。” 付月华还是被带回付家了,她的日子如何盛棠并不在意,但是想来不会太舒适,付家可不是宫里,不会人人惯着她,她实际上又和付家并无关系。 等后来从付连口中得知付月华‘离家出走’后,盛棠更是摇摇头,等她出门就知道,什么叫好日子了,都是自己选的路,盛棠听了一嘴就罢了。 盛棠又去见了前朝那些养尊处优的公主们,还未出阁的也没几个,如今最大的八公主已经十八,盛棠给了她们两条路,一是给她们一些钱,让她们出宫自己找个地方住,二是留在宫里,以后给她教学生读书。 八公主和十公主等人直接选了出宫,她们可不想给盛棠打工,尤其是八公主这个埋怨过盛棠的,更是不想留在宫中,总觉得是要整她。 而九公主选择了留下来,十二公主跟着九公主,十五公主左右看了看,选择了跟着十二。 “陛下竟然这样舍得,给了这么多银子。”芷兰打趣道。 盛棠也不想啊,“你以为我想啊,懒得惹麻烦,送出去了再说,比起这几个在宫里的开销,也算不亏了……” 三月,给靖王盛榕准备了冠礼,取字常溪。 三月中旬,查出盛棠已有两个月身孕,给朝廷扔下了重磅,纷纷猜测这个孩子是男是女,会不会是储君。 “这是太子吧?” “怎么就是太子?要是男孩儿,说不准陛下还要生,就要太女呢。”有个官员幽幽道。 “哪儿有太女这说法?” “以前还没有女帝呢!陛下管这些?” “是个男孩儿就好了,女子生育都是很痛的,陛下应该也不会想再生,若是男孩儿,岂不是之后就回归正统了……” 部分官员闻言,有些蠢蠢欲动。 盛棠接到送来的密报,一些官员为了让她生男孩儿竟然去求神拜佛? 盛棠血压刷地上来了,“我就要生个女孩儿给他们看看!什么人呐!这么多年了还给我憋着劲儿呢!” 景昀倒吸凉气赶紧过来给她顺气,“莫气莫气,老天爷都是帮陛下的,一定会是太女,一定会的!” “重男轻女要不得!!” “要不得,要不得,咱们会生女儿的!” “不行,我憋不住!先让人把军学院那堵墙给我拆了!马上就拆!!!” 景昀:…… 见景昀不动,盛棠转头怒目而视,景昀:“我这就去让人拆,明天就拆完!” 景昀心情沉重地出了门,“去查查那位仙佛管生女儿,找空去拜拜……” 宫人:…… 第108章 建夫人团 且不说部分官员让各种寺庙含泪赚了不少香油钱, 盛棠说要推军事学院的墙也绝不是随口一说,而是早就有了这心思,只是现在被挑了起来罢了。 其实在实际情况中, 这堵墙最大的作用也就是让两边的学生翻墙技能+1, 根本就拦不住任何一个人。 那可以不拆一直放着吗?盛棠是不愿意看到这堵墙一直在的,有这堵墙,就说明男女必须得分开,就算例如楚永卿和李绵这样因着军事学院两家结亲的例子在, 他们依旧不能够光明正大说是因为军事学院结缘。 盛棠之后还想建立书院男女共读,技能给女子机会又能最大程度减少书院的花费,避免初期一个地方还得建造两个书院。 因此景昀不会把盛棠说的拆墙当做气话而不去执行。 景昀将这意思告诉了公孙瑞, 公孙瑞倒也不反对拆墙, 甚至早有预料, 只是, “谁惹她了?突然就要拆, 也不给其他人时间反应。” 景昀好笑地摇摇头, 说道:“有人求神拜佛,还有她生男胎。” 公孙瑞:…… “这群人……还真是锲而不舍,吃饱了撑的……”公孙瑞不禁被他们的操作给骚到了,“你说他们何必?就算是男胎,那还有靖王, 难不成这一家子还没个女娃娃?” 景昀有些无奈, 诉苦道:“问题是棠棠被那些人给气到了, 非说这个孩子一定是女娃……”可这生男生女, 谁能说得准? “要是生个男孩儿……我倒是不担心她撒气在一个孩子身上, 就担心她月子里给生闷气影响身子, 还有那些大臣……”潘达说了的, 孕期本就难受,情绪更为敏感,可不能刺激。 公孙瑞闻言也沉默了,半晌长叹口气,拍拍景昀肩膀,“如今陛下怀着身子,太后二人短时间内不会离开,你找找他们,别在陛下面前多言就是。” “嗯,知道。” 两人阔别后,公孙瑞也直接去了学院,让外面的士兵进来一起帮忙,二话没说直接推了中间那堵碍眼的墙。 对于那群学傻了的老儒生而言,他们这是在放肆,这是在摒弃圣人言,但……究竟是圣人言,还是利用圣人作为他们私欲的幌子,谁还能不清楚?就是儒术,也要为皇权而进行“取舍”“改良”,儒生,甚至是一些官员,反而拿“儒学”去限制一个帝王,也不知他们是怎么想的,真以为儒学这招牌就是万金油? 公孙瑞摇摇头,他还是安心培养以后的骨干吧,如今每年都在以缺人的理由举行春闺,朝堂的人也渐渐够了,那些代父赎罪“实习”的学生也回了书院,如今这墙一打通,男生的宿舍也不用那么挤了,毕竟现在学生也越来越多,武举里也扩招了不少…… 墙的推到,对于先生们而言是最方便的,不用在绕路两方来回了,教学也更为方便了! 至于部分官员的意见。 盛棠:“朕肚子不舒服,早朝皇后继续负责,朕去养胎……”反正也没大事儿了。 皇后景昀:他就知道…… 官员:……这脸色红润的,像是不舒服?装也不要这么敷衍吧? 但不得不说,这一招很好使,且盛棠上了瘾,她能摸鱼将近一年了!且有景昀,丞相,参知政事,三司,六部……她也不用担心朝政不稳,还能互相牵制,多好啊! 盛棠就这么光明正大的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但很快,徐尤说徐老相国就这几天了。 徐老相国这一两年就已经是强撑着了,徐尤不得不以收复燕云,平定中原等吊着老相国,等中原收复后,徐尤又想以储君…… “活够了……”徐老相国欣慰地露出笑容,却看不清徐尤的模样,“祖父我……真的已经活够了……” “天花有解,中原一统,万民归心,这辈子,值了……” 徐老相国劝慰还想强留他的孙子后,疲态就更加明显了。 盛棠登基能那么快,也多亏了徐老相国的影响,盛棠也不再装肚子不舒服了,来了徐府几次,可惜运气不好,都碰上了老相国还睡着的时候。 “陛下,您还怀着孩子,不用特意赶来……”徐尤见状说不感动也是假的,就算是作秀,也没哪个帝王会如此来的勤恳,何况还怀着孕。 盛棠看着徐尤眼下的黑眼圈心态一叹,徐老相国要是走了,徐尤还得守孝,哎,又少了有用的的人! 盛棠真情实感那绝对不是装的,悲苦道:“徐爱卿啊,你也得注意身体,这个家还得你撑着,要是老相国醒了看见了,也会多心……” “多谢陛下关怀,臣还熬得住。” “夫君,祖翁醒了!”王寻茵着急跑来,这才见还有一人,赶紧止住脚步,调整呼吸,“见过陛下,陛下金安。” “夫人不必多礼,”又看着徐尤,“徐爱卿,走吧,朕跟着你,就在外看看就走。”不去让你们尴尬。 老相国这次却格外有精神,只是这红光满面的,却让众人心中陡然一颤,这是……回光返照吗? “是陛下来了?” “我跟陛下说说话……” 徐老相国终究还是驾鹤西去,老相国一生尽职尽责,就是历经齐国三代帝王,虽说到了大晏,他已经养老在家,却也因着他的名声和影响力,才让她的造反更加顺利,朝政更快稳妥,不在朝堂,却无时不刻不影响朝堂。 甚至老相国早已看出了她想给女子机会…… “世家女和公主,并不够用,陛下莫忘了,好有那些夫人们,皇后虽为男子,却一样能召她们入宫,她们都是有有能力的……” “青楼关停,人口拐卖,陛下当初很快就停了,拐子其实不止世家为了获利赚钱,也不止敌寇潜伏,很多拐子,都是普通人……为了赚钱……” 盛棠不知道老相国给徐尤他们会交代什么,也没资格去打探,但老相国给她说的那些话,就已经够用了。 徐老相国劳苦一生,盛棠赐谥号“文正”,以表哀思。 “徐老相国……” “值了啊……” 文正,不仅是美谥,还是每个文臣梦寐以求的谥号,历史上能得到文正谥号的,有能有几人? 徐尤守孝,盛棠也不好阻止,确实不舍地挽留了一番,而徐尤的工作也暂时由陈石负责。 景昀也开始以皇后的身份邀请各位大臣的夫人们入后宫,理由也是现成的,和夫人们交流一下怀孕的经验。 夫人们这一听,那还能耽搁?各个都整理了一番自己的心得体会和经验,就是还没怀孕生过孩子的,这不还能询问老一辈的嘛! 出乎夫人们的意料,部分大人拦住了她们,鬼鬼祟祟道:“夫人,这是我搜集的一些生男孩儿的偏方或者神佛的名号,找时间交给皇后殿下 一定要交给殿下!” 他们就不信皇后不心动生男孩儿! 有些夫人白眼一翻,或者战术性假笑,上马车就撕了纸张,“我呸,别以为不知道他们打的什么主意,要我说陛下就是立太女那才好玩儿呢!自己有闺女还看不起闺女,什么玩意儿!” “夫人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等陛下生了太女,以后小姐的日子就更好过了。” 当然,也有一些夫人虽然有些不愿,也还是收下了,还有些完全不觉得此举有问题。 说是请教经验,那就是真的请教经验,景昀的脸本就容易让女性卸下心防,加上景昀唬人的本事那是一等一的,和夫人们交流那叫一个其乐融融。 “陛下有皇后殿下如此细心照顾,就是太医也说不得不好啊!” “那可不是,想我怀我家丫头的时候,我家那啊!那是转头就走,把我给气得哦!”那夫人说着就忍不住一甩手绢,脸作愁苦状。 这可捅了马蜂窝了,有不少夫人也跟着抱怨了起来,景昀见状也叹息一声,“世人皆如此,错的倒也成了对的了,以后招女婿,可得仔细着挑。” 大多男人如此,将女德安在女子身上,奉为圭臬,却没有男德束缚自己,但他不一样,他知道这是错的,陛下生的,也会是娶男子的女儿。 不少夫人温言眼珠子一转,嘴角的笑容更加深了几分,有些夫人只顾着符合,却一点没顾着深思景昀暗含的意思。 晚上,景昀交给了盛棠可以试着接触的夫人名单,“这些都是聪明人,也是向着陛下这个女帝的,其他的暂时不需要考虑。”景昀也是彻底服了,还真有把生男秘方交给他的夫人,可真是,不知道让人说什么好。 “多找时间再接触几次,下次让潘颖也跟着。” “好。” “明天上朝,你可以给他们提拐子的事情了,户部的户籍也再一次核对了,每年都还有孩童失踪,如今也没了战乱,该彻底清查了。”盛棠冷声道。上次潘家,后又是温家和邱凉,如今没了这几座大山,那些拐子就是纯粹的拐子了。 “对于拐子,必须严惩,若是有人以我怀有身孕,得给孩子祈福不能大造杀孽来反对酷刑,就告诉他们,若是放过拐子,那才是造孽!”盛棠可太清楚他们了,总有几个领不清的! 景昀看着盛棠写好的对于拐子的惩罚,眉心一跳,咳了一声,“交给我吧,你现在要吃点东西吗?” 盛棠摸了摸肚子,蹙眉道,“吃!” “趁着爹娘没离开,娘不放心我,天天往我这儿来,爹也挺孤单的,公务你要是嫌累了就扔给他,也让他打发打发时间。” 景昀:“爹他……好不容易才回来……” “他是老狐狸,处理政务比我们都熟,你就说你不会跟着学,等以后娃儿生了你信不信他们要抢着养?你不折腾一下他们啊?” 景昀听到老人要养,心里感觉空落落的,“我听你的!” 第109章 储君降生 打拐得靠长期的坚持, 只有真正让拐子惧怕,胆怯,不敢再有这等歪心思, 那才是成功。 民报官报纷纷下场, 宣传朝廷的决心,历群那儿上次失踪案后也没有彻底放下,暗中还在继续探查,等温家等奸细倒台后, 陆陆续续也惩治了不少拐子,但实际收效甚微,每年还是有那么些人要去拐卖孩子。 当盛棠铁了心要办一件事情的时候, 朝臣其实根本就没法阻拦, 且盛棠本就有道理, 对付拐子, 就要下重手, 讲什么人和?拐子还是人? “这上面写的什么啊?”看见周围的人看过报纸后都震惊吸气的模样, 有不认字的百姓问道。 书生抖抖报纸,来劲了,说道:“陛下要严打拐子!只要拐卖了人口,无论拐卖多少,都会锁在菜市口那儿的柱子上, 不给吃不给喝示众三日, 三日后若是运气好还活着, 那就五马分尸!” “嘶……”老大爷鸡皮疙瘩一起, 却兴奋道, “我们百姓可以给他喂水让他多活儿一会, 再给他身上添点彩头吗?”拐子啊, 那可是太可恶了,人人得而诛之,他们百姓才不会心疼拐子,只恨不得让拐子多多见识一下人间险恶! “这个……”周围人互相你看我我看你,都很迟疑,“不清楚勒,但没有说不许去?” “还有呢还有呢!” “拐子的家人,拐子卖了多少钱,双倍还给被拐卖的人家,且每个月有最低还款额度,不仅如此,拐子家三代以内不能参加科举!” “该!” “这孩子一旦被拐卖,很难再找得回来,拐子家人却获利不受罪,哪儿有这样的好事,就该这样!” 官府也张贴告示让百姓们警惕熟人作案,任何时候都得看好自己的孩子,也鼓励百姓发现嫌疑后人报给官府,由官府查验。 “简直是……之前就这样随意?这不是带头人口买卖吗?!”景昀看着历群给他的资料,自盛棠登基后,宫里着实没有再添加太监的必要,也就下令不再收男童入宫从小培养起来伺候人,而当时已经入宫的,也不会赶出去,直接在宫里谋生。 要知道,出了宫中,也没有人用太监,但当时朝堂还杂乱得很,想富齐的,想恢复男帝‘正统’的,都出言反对。 “不是说要讲人和,将人伦?让太监无根,断子绝孙,就不违背你们口中的‘礼’了?就不伤人和了?” “以前太监是干什么的?怎么?你们是觉得朕马上要下台了还能来个男的皇帝?” “真是笑话,如今宫中皇后是男子,莫非还要朕赶走所有宫女不成?心是脏的,看什么都是脏的!” 所言所行,本质不过是利己,不过是双标,他们本就不占理,自然说不过盛棠,这宫中这才没有继续收男娃进行‘净身’。 也是现在,景昀这才知道,招宫女得进行层层检验,招太监却方便多了,哪家养不起孩子了,就直接卖给宫里,宫里负责的部门直接扔点钱也就打发了,也不会细究,慢慢的,就衍生了地下的产业链,直接拐卖男童卖到宫里。就是街边上乞讨的男孩儿,他们都还看不起,皮肤不够好,卖不出好价钱,宫里人看不起。 “陛下严禁再招男童净身后,宫中自然无人敢继续买卖,但卖给富人做仆人,娈童,又或者特别偏僻的山村,一样能赚得盆满钵满。” “现在才报?”景昀闻言一怔,而后敛眉,也没发火,只是语气略带些疑惑,“上面没来及问,下面就懒得深入?就这还一天天无所事事?”这可冤枉他们了,盛棠在位后,哪个部门能闲下来?就是吏部也三天两头要忙一阵子,毕竟官员变动大。但职场守则,上司明显不满的状态,且知道各个部门的忙碌程度,这时候就不要狡辩了,狡辩才是真的要惹怒上司。 “不用顾忌,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买方……买方不是有钱吗?正好国库缺钱。”景昀想了想道,“牢房也一样进,不冲突。” 历群明白这是让他放开手脚,不用估计那些商人的势力了,弯腰作揖道,“微臣领命。” 宫中,御膳房的汪大厨这几日很是愁秃了头,这陛下怀孕苦夏,食欲不振,他这个主厨可太难了。 太后看了也不知道是真的苦夏还是担忧其他的,“就是生了男孩儿又如何,大不了以后立太孙,难不成还能没有个孙女儿?” 盛棠有些犯困,心不在焉回道:“不是这个,就是太累了,肯定不会生二胎了……” 像太后说的,就算她真的生了男胎又如何?继承人还不是她指定?不过是系统挺久没出来了,按理系统不应该陷入沉睡了啊,还是……系统这股能量被天道意识给抽回去了? 索性那些资料她还能继续查看,就是如果真像她猜想的那样的话,资料就没法更新了,想想也是一大损失呢! 盛棠虽然想摸鱼,但真放下后反而有些无所事事,盛棠悲哀的发现,她居然闲不下来了? 景昀:“你已经闲了几个月了……”只是腻了罢了,扯什么闲不下来? “林姨在心里可是说了的,妞妞她们那一批也都长大了?如今海南也不用专门到西路那边去进行考试,不如……” 孩子静悄悄,肯定在作妖,盛棠一来就来个大的,“先让女子在海南那边进行乡试等内容,为了避免引起骚乱,先让他们男装打扮,考了再说。” 景昀听罢反而放了心,这不过是提前而已,“可以,不过岭南不吗?” “你爹没坐镇了啊,能行吗?” “还有钟伯父,稳。” “可以,那就岭南一起,潘颖也去,她的才华,也该是时候了显露了。你草拟一份密信给我,我盖章。” 女子是没有科举的机会的,她们还得一层层的选拔,时间能提早就提早,又逢海南那一批女娃娃也都长大了,可以男装出门考试了,当然,身边得有人。此时不开始,何时开始? “书院也想趁现在给办了……” “大离那边投入的建设还没来得及回本,你月子后差不多,再给他们一点时间……年假前颁布吧。”景昀建议道,“要么同意,要么……”要么就牺牲年假的时间来组织劝说盛棠这个‘不听劝’的帝王。 盛棠不禁坐起了身子,“你这段时间,心又黑了不少啊。” “这不是陛下把所有重担都扔给我?” 盛棠冷哼,“什么时候你生孩子,我绝对不让你操劳!” 这封密信加急送到了岭南东西二路和海南,收到信的心腹立马起身开始行动了起来,林姨也赶紧叫来了妞妞为首的几个女孩儿,妞妞是和虎子一起玩闹的女孩儿,大名方柚,学习成绩更是在海南几个书院里都是数一数二的。 方柚等人得知自己能参加今年秋季的考试后各个都兴奋得不行,就怕太激动引起外面的人的注意。 “你们一直也都有联系以往的真题,比起他们要考科举的,却也没那么系统,这些你们拿回去,抓紧时间练习练习。” 林姨针对她们的弱点一一进行梳理指导,“尤其是你,妞妞啊,你数学,天文等确实很厉害,但四书五经,孔孟之道,也不能忽视,如今科举这些才是最主要的,我知道你更喜欢跟着鸿之他们做研究,但背诵对你而言没有难度,你尽量抽空背背拿下名额,至少以后会试,能多争取几个女子的名额,只有这样才能让那些男子无话可说,明白吗?” 方柚是标准的理科人才,但四书五经等要义策论对她而言也不是天书,认真一点依旧能名列前茅,读书使人明智,她自然明白会试名额的重要性,颔首,保证道:“先生,我不会给书院,给女子丢脸的!”她也一定会努力,让陛下不用面对那么大的压力。 吕钺钊没有留在京都教那群年轻人,而是在彻底平定后回到了云州镇守燕云,云州对他而言,有太多记忆,且相较于南方邕州等地,他本就更适合北方作战。 潘达则是干脆留宿在了皇宫,时刻关注盛棠的胎像。怀孕六个月后,潘达松了口气,给太上皇等人漏了一个底,“不出意外是女孩儿,不用再折腾了。”稍微了解盛棠就知道,盛棠是想让女子走出宅院的,那就不能在这个关键时刻给那群老儒生机会,储君注定只会是女子。 十月廿二这几天,皇宫各个宫殿的宫人都紧张得不行,唯恐出一点差错,庞大夫等人可是说了的,就在这几天了。 宫外那些大臣们各家情况也是不同。 “你就不紧张紧张?”付夫人见付连还有心思逗狗,不禁问道,“我可是听说好几位大臣连夜请了送子观音回家。” “我紧张什么?我只要懂得帝心就行了,陛下眼睛可不少。”他可不在意谁是皇帝,他只要投其所好就行了。 “不过夫人呐,”付连有些迟疑,“要是哪天我告老还乡了,家里的钱还够我们挥霍吗?” “乞骸骨?你舍得?” “我就问问……”付连就像是随口一说,心下却还是有些忧愁,别人逗说他谄媚,盛棠把靳予安杀了还留着他,公孙珏也没越过他,可谁在他这个位置能好受? 他能走到今天,不乏能力,更多的是察言观色,盛棠之所以留着他,他之前还能自欺欺人是他能力足,盛棠又缺人。可自从靳予安一死,就越来愈多的年轻人交给他带,他哪里还不明白,之所以留着他,前期是担心把前朝遗留的官员逼得太急,后来是那群人造反没拖上他,可能也有他滑跪太快,贪污的钱也给得快的原因,也就留着他了。好在他最懂识趣,现在就是老老实实给朝堂培养高端人才了。如今储君也要出生了,他估计也快到时间了,也不知道盛棠看中了谁接他的班…… 十月廿七早晨,盛棠还没醒,景昀率先发现羊水破了,这才赶紧叫来宫人和大夫,又叫醒盛棠。 盛棠迷迷糊糊醒来,“啊?破了?没动静啊……” 一个时辰后,盛棠疼得破口大骂,哭着生下了一个小娃娃,景昀留在产房,谁也不能说什么,毕竟都是照顾‘皇帝’。 “是女孩儿,女孩儿,睡吧……” 宫人将产房收拾干净后,盛棠也睡了过去,景昀出门后才发现外面的人一脸忍不住的喜悦。 “恭喜陛下,皇后殿下喜得贵女,天降祥瑞,大晏永昌!” 景昀这才抬头一看,怔然,这倒是和盛棠祭天的景象差不多,盛棠也早就写好了圣旨,“赏。” “让韩洛淮,张渠进宫。” 原本只是想昭告天下封太女罢了,既然天公作美,那就正好给书院再铺一下路。 第110章 公立书院 十月廿七, 帝女降生,祥云满天,秋海棠争相绽放, 是为祥瑞。 “秋海棠?这个时候不适合差不多都落花了吗?”盛棠枕在床上, 听外面的消息打发时间,转移注意力。 景昀以要陪盛棠为理由,下了封帝女为储君的圣旨后就把事务交给了太上皇,太后自然是乐得盛棠有人陪着, 也就爽快的给太上皇揽过了活儿,自己负责和宫人照顾刚出生的储君,而太后在这方面也确实比小夫妻俩都有经验得多。 “嗯, 我也以为只是云红罢了, 本就是早晨, 借个祥瑞的名头, 哪儿知道外面很快就传来消息, 京都有秋海棠的地儿秋海棠都一夜恢复了盛景。” 景昀也觉得很不可思议, “你醒来之前,都还有人来包,京都外也是秋海棠绽放……” 景昀认真盯着盛棠,“这可不是我们做的假,比起你, 我怎么觉得, 咱们女儿的来头挺大啊, 比你的神仙转世可真多了。” 盛棠被噎住了, 眼一眨, 转眼想到, “开的是什么?秋海棠!海棠!棠!诶!我这个当娘的始终是老子!” 不过……这么大的动静, 她还是无法联系到系统,盛棠恍然若失,这都没个回应,看来是真的被天道意识带回去了,都不知道等她老死后再收回去,还是有点抠门啊这天道意识…… 景昀哭笑不得,又见盛棠稍声音大点用点力就扯到了伤口似的皱起眉头,轻声道,“要不要再睡会儿?” 盛棠摇摇头,她已经睡够了,“百官什么反应?” 储君为帝女而非太子,几家欢喜几家愁,“老天爷,这是铁了心要一直颠倒阴阳吗?” “什么?不止祥云,还有秋海棠盛开?” “快快快!研墨!” 除开那些执拗于男子正统的,部分官员也不在意盛棠说了请安折子别递的规矩了,以付连为最,就祥瑞之景大肆称赞,这是什么?这是天佑大晏!这是证明陛下所作所为感动了上苍!至于储君?储君还小,夸龙椅上的才是正道! “那些折子你无聊可以看来解解闷儿,趁热打铁,我让宣传部门那些人,趁此说明女子执政意为正统。” “又借机提出感念上苍认可,于各地开设书院,供男女幼童入学,参照海南的书院进行教学,无论是学科还是其他。”景昀井井有条地说明,“后续就交给爹他们了。”指的是太上皇和薛国公他们。 “他们应该不会认可免费吧?” “肯定的,不仅不认可免费,也不赞同男女共同教学,哪怕还不到7岁。”景昀给她挪了挪被子,“不过后来又提出收取一定的基础费用,也就没反对了。”向来如此,折中的“开窗理论”罢了。 “男女共同教学也同意了?”盛棠有些诧异,这么快? 景昀叹口气,“还是多亏了今早的异象,加上这一看就是你的主意,你就是不和他们讨论,他们也没法。”不过是容易君臣离心罢了,这才将就一个“商讨”,以及中庸。 “再者……”景昀语气平缓道,“其实他们这些官员,哪里会把子女送进穷人子女能进出的书院?。” 盛棠蹙眉,也回过味儿来了,是矣,她想建立综合性的书院最大的问题就是男女共同教学,打破性别的束缚,之前没有强硬实施,一是国库资金,二就是时机,这个时候帝女带来祥瑞,他们的“规矩”能大过天?只是每次都借助“天”,也是她还做得不够。 而军事学院他们之所以不介意了,是纨绔子弟大多都被教好了,不惹事了,暂时也没有普通人家的孩子,有也是考过武举的,和穷人子女不一样。 “不用强迫他们的子女进去。”盛棠冷声道,“去过海南实地考察的,信我的,自然会把子女送进去,不送也无事,不过是落后时代罢了。” 真当她建立书院就是为了女子读书而已?她如今在其位谋其事,身为帝王,她就要治理好这个国家,治国她一个人可不行,她得有左膀右臂,得有一群主动性强,责任感强,对百姓负责,有能力的臣子。她扶持女子的确有私心在里面,但那也是能扶持起来,且女子地位上升了,那些男子才知道压力,才知道加油干,而不是真以为自己就无敌了,身为帝王,她可不想底下的臣子泡在蜜罐不思进取,再说了,男子女子都是劳动力,自然得一视同仁,她不过是给了一个竞争的机会。 储君的确定,储君还是个女子,对于普通百姓而言,就跟明天是什么天气一样,没什么大的影响,但祥云和花开之景,就足以让百姓丰富娱乐生活了。 “储君是花仙子转世?” “海棠花吧?” “陛下名讳不是有棠吗?是庆贺陛下吧?” “那陛下是海棠花精?” “什么妖精,妖精能进去皇宫呢?海棠花仙子吧?” “也不知道‘少林大师’什么时候再写文……” “说起少林大师,歌舞坊今晚有排《深宫》第十一场,三人修罗场呢!去吗?!” “都十一场了?那我肯定要去!” 当百姓的生活能安居乐业,平安度日时,他们在乎的,也就是精神上的满足了,而朝堂之事 他们其实接触不进去,也并不感兴趣,只要还是如今这个能让他们吃饱穿暖的皇帝,他们才不在意其他的事情。 用膳的时候,太后抱着帝女来到了盛棠床边,“别的小孩儿刚出生,皱巴巴的,像个红皮猴子都正常,你看咱们闺女,多漂亮!” 景昀闻言也是一笑,笑得还有点傻,“之前潘大夫说刚出生的孩子不会太好看让我做好准备,我还当有多不好看,结果生出来白嫩嫩的,就是潘大夫都惊了,说是太过可爱了。” 许是血脉相连,这个疼得她不行的娃儿确实好看得让她忍不住腻了一把,一捏孩子的脸就留下了红印子。 “诶诶诶你轻点!有你这么当娘的吗?”太后那叫一个心疼。 盛棠抱过孩子,太后怕牵动她伤口也不敢直接去抱回孩子,眼巴巴的可担忧了,“我生的,我还能欺负她不成?”说着不欺负,盛棠已经开始左捏捏,右揉揉,好软!好嫩!好玩! 太后&景昀:…… 小小的帝女咿呀咿呀,张开双手,睁开眼睛,按常理才出生不久的孩子是看不清,但盛棠却觉得孩子在朝她看,冲她要抱抱,“娘!你看,她要我抱,我没欺负她吧?我要欺负了她她还会要我抱?” 逗完孩子盛棠这才慢悠悠地吃自己的饭菜,说实话,月子餐也真的没意思,哎。 盛棠喂了帝女母乳,宫里有专门的乳娘,但盛棠愿意自己喂,谁也不会拿规矩压她,说白了,她才是规矩,至于家里人,只要她不太乱来,更是以她为主。 “如今你孩子都生了,你看你弟弟?”太后又关心起盛榕来了,“也都20了,该成了,你别太惯着他,他这心该收收了。” 盛棠瞥了眼景昀,景昀埋下头,又抬头道,“娘,这二弟要是成亲,这孩子您不也带不过来?您瞧徐家公子,不也是弱冠后还考了科举才成亲的吗?” 想到还有个孙女儿要带,“也是,这小子性子也是倔,逼不得,不过你们也得帮我挑挑。” “行,有合适我就让人去看看。” 怕孩子打扰盛棠休息,还在自然是太后带了回去,“又给那小子挡了一回,那明儿当他也做做事吧,海南的书院他也是看过的。” 景昀:“好。” 翌日,且不说接到任务的盛榕,就说得知消息的百姓。 “一学期四个月?学费才400文?!” “天哪,婉芙公主回来了,说是她们公主会在书院进行教书!这这这……我家闺女能读书就算了,还能是公主的学生呢!”馄饨摊店的老板激动得直哆嗦! “不止呢,刚刚官报上说,还有九公主等也会教书!还有国子监的陆先生!曾经的状元!” “还有公孙大人!” “陛下……陛下是真的为我们普通百姓考虑啊……”有人感动得泪如雨下,“这不就是想让我们穷人很有机会吗?” 卫立明看着一则则的消息,指尖在报纸上划过,半晌,“管家,去跟官府说一声,我卫家为书院捐款十万两,我卫家孩儿虽不能科举,但也想有机会能接受如海南一边的新式的教育。” 卫翱看着愈发沉稳的侄子,满意极了,“多亏了你早就去海南考察了一番。”自得到义商匾额,卫立明就让人去海南进行实地考察,本意是将生意做到海南,没曾想那边的幼童都有机会免费读书,且口中时不时吐露的知识更是闻所未闻。 “陛下这是以国库,以赋税来养下一代,我们卫家也不差这点钱,就差一个更进一步的机会,我们不行,可我们的孩子行。”卫立明笑笑,“大伯,咱们今天喝一杯?” “喝!” “孩儿他爹,咱们家能凑出来400文吗?”农妇赶回家,直接奔向藏钱的地方。 “还差80文……”农妇慌张地再数了一遍。 “孩儿他娘,你也知道了?没事,官爷说了,可以一个交一次!我们到时候肯定能凑出来!” 400文一学期,一年也就800文,不到1两,还能分批交,咬咬牙1也就熬过去了,得到的却是孩子读书的机会,读书啊,书本那些那么贵,却相当于能在书院免费用…… “嗯嗯!”农妇得到这个安心的消息,喜极而泣,“真好……” 第111章 书院细节 “这卫家, 倒是会抓机会的。”月子里终归不能思虑太多,这些事就交给了太上皇等人。 这确实也是一个疏漏的地方,其实就目前而言, 古往今来, 读书入仕,是绑定在一起的,除了最上层那群不需要科举的,对于普通人而言, 读书就是改变命运,就是为了当官。 这书院的命令一下去,说是令普通百姓家的孩子也能有机会读书, 但包括商人家庭吗?商人家庭的子女无法入仕, 而这书院又是官方设立的, 那……商人包括吗?他们睡个不敢贸然确定。 “既是为了百姓, 商人也是百姓。”盛徇文在海南待了那么久, 自然是轻车熟路, “把这几个给叫来,我跟他们聊聊。”也好确定是都真能顺利开展工作。 这卫家既然捐了钱,自然没有不收的道理,很快卫家就得到回复,商人子女也是一样能送进去学习的, 因着卫家捐赠, 特多给一个名额, 也希望卫家不必要宣传出去。 是的, 名额! 真按照目前的进度来建立书院, 京都的先生肯定够的, 还有那么多归乡的公主, 她们感念盛棠接她们回家,又感恩盛棠引导着让她们真正能够立起来,早就恨不得有什么地方能报答盛棠,如今盛棠需要先生,还是可以教百姓人家,教姑娘们,她们不仅不抗拒,反而生怕自己抢不到机会! 但其他的地区先生就不一定够,且不单单是先生的问题,还有最主要的问题,800文一年,还能分期的学费,这能进入的书院的学生该有多少?一个地区的书院,能容下那么多学生吗? “这么个只想了脑袋的方案,偏偏坐月子的时候说出来实行,莫非早就算好了,就等我来给他们填补?”盛徇文越想越不对,眉头皱得紧巴巴的,“怎么一天到晚就知道坑爹……” 严公公在旁边闻言埋下了脑袋,少顷,“太上皇,奴婢想起来,陛下曾说开书院的时候,可用到连存青连大人。” “所以她是真的故意的?”盛徇文抓住重点,咬牙道。 严公公:…… 连存青,少年进士,脑袋瓜子自然是聪明的,盛徇文被一提醒就想起来,这就是那一届被殿前问答的两人之一,好想就是因着写了青楼女子都是读过书的,秉承不浪费人才的观念,可以合理分配给部分人教书的作用。 大胆是很大胆的,那群只会读书的又要被戳肺管子了,但……这天下又不是那群迂腐的书生说了算。 “再让人去宣连存青进宫。” 圣旨已下,书院地址的选择京都早就有了规划,其他城要慢一步,却也不会太慢,毕竟给了时间,又给了要求,要知道中原的工人,只要钱,待遇给够,速度是很快的! “臣以为,可士农工商,每个阶层分配一定的名额,士与商,权与财,都有能力请单独的先生,不需要过多的名额,工人的子嗣也是工人,其实也无需分配太多,故,农民子女可有更多的名额!” “非也,付相,如此一来,岂不是挑动阶层的敌意?” “那我说的有问题?这本就是给天下农人子女的福利。” “诸位大人。”侯杰作揖开口,其他官员却是都停了下来,侯杰是在海南有过经验的,又是天机营的头头,他们自然是要给面子的,也要看看侯杰说什么,只听侯杰慢条斯理道:“付相说得直白了一点,本意却是好的,只是有一个问题。” 付连也回了一礼,示意侯杰指教。 “工人的子女,恰恰也是更应该入学的,书院的教学内容,绝非仅仅四书五经,付相,曾厂长何以造玻璃?我何以出望远镜?鸿之何以造大炮?”侯杰声音温和,口中之言却似有千斤之重,“再简单些,踏犁,打谷机,造纸的改进,肥皂……哪一项,不需要工人系统的学习?木匠,铁匠……他们本就有基础,他们的子女耳濡目染,再学习理论,结合实践,他们一旦开始学习,随时就可能成为天机营的匠师,天机营的秘密武器!” “诸位大人,陛下所图,绝非单单的民心,也绝非所谓的定要女子压倒男子,而是为了我汉人的富强!” 今日御书房里的几位大人听罢只觉得心神激昂,他们对天机营了解是是真的少,结果,他们小看的工人,竟有如此本事?他们以为只是为了农民子女和女儿家的书院,却藏着如此重要的“宝典”! “话说回来,有大部分大臣的儿女已经进入了军事学院,那里面针对性教的东西也不少。”有些话,不适合心腹臣子说出来,会得罪人,他却可以说,“这次的书院,第一批机会,这些大臣暂且先委屈一下。”这次御书房里面,也是有两位大臣的儿子在里面的,闻言稍加思索,也没有反对,毕竟过犹不及,好处他们早就占了其一,早说,他们也的确没必要和百姓抢机会。 “至于其他官员,一家可以有一个名额。”至于是男是女,那就无所谓了,都是从小教,百姓那儿也不缺,世家女盛棠更少不缺。 “商人……”盛徇文停顿一晌,复又道,“商人家庭,也是一家一个名额,曾经有卓越贡献的,增加一名额,当然,有不良征信的,就没有额外名额。”也就是曾经给战场等地方捐钱的多少,像卫家后来又率先找到官府的,就是又比别人多一个,即三个名额。 “工,农家庭,愿意读书的孩童都可先行报名,在根据人数进行筛选,人数过多的情况下,优先照顾年纪大一点的孩子。”这是是招收五到十岁的孩童,放在以前的皇家,十岁都早已经不算小孩儿了。 随后官员们根据盛徇文的思路进行补充及完善,这一改良,一个上午就又没了,但也勉强只算解决了一个问题。 “先让御书房传膳。”盛徇文也说了半天,喝茶润喉后无力道,“诸位大人就在这儿用吧,再让御膳房熬点润喉的汤送来。” 诸位大臣也算是明白下午估计还得加班了,但也的确不能一直拖下去。 连存青就像是误入的,就他一个人资历最浅,年龄最小,连存青吃着御厨的手艺做的饭菜,感觉自己就是来蹭饭的,要是徐尚书在就好了,所说徐尚书也比他大了好几年,但总归也是年龄人呐! 午休?不存在的,巴不得早点搞完可以天黑之前能下班呢! “且说这各地的先生,男先生先应该是不缺的,但女先生着实稀少,书院毕竟有女子,还是应该有女先生的,但这先生人数就少了,诸位可有何想法?”盛徇文引了个头,让他们先行讨论。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连存青总觉得太上皇看他的时候目光停留的时间比别人长? 连存青思考着太上皇的问题,再想想目光,一个激灵,先生不足,教书先生,这不就是他当年殿试写的吗?!所说题目不同,却能够连上,能放在一起,殊途同归! 而这两三年下来,连存青也实打实长进不少,终于,连存青顶着前辈们疑惑这人怎么还在这儿的眼神,开口了。 “这些年,如歌舞坊,如纺织厂……” “哪些青楼女子本性如何,也早经过时间证明……” “她们之前迫于无奈,所学之才作为孩童启蒙绰绰有余……” “孩童每日都会回家,所学为何家里人也都能了解,若是教学了不良内容,孩童不懂得掩藏,父母必然是能快速了解到的……” “若有父母举报先生,需得经过查证,不可贸然因为她们曾经的身份直接否认……” “又或许,对于先生们曾经的身份都予以保密,但先生进行教学,也得经过官府的查证和认可,隐藏不存在弄虚作假之辈……” 盛徇文面上来了兴致,越听越觉得这人进步颇大,这不仅在几年前的方案上进行了改进,还又提出了新的方案,且同样具有可行性。 御书房内的前辈们也算是开了眼,怪不得能被叫来御书房,倒真还有两把刷子! 且这不失为一种办法,既然有了思路,他们也就只需要进行补充修改。 例如,有几个公主,还有一些歌舞坊的女子,她们的脸已经是众人皆知了,因此,他们还是选择看第一个方案,但进行了补充,除了个别公主等出名的面容,其他的先生不一定会引人注目,在书院也一切称呼为某先生,尽量做到抛弃外在的身份,以教学优秀程度来获取学生的认可。 再询问之前的青楼的女子们,是否愿意当书院先生,又是想在本地教书还是外地无人认识之地,像隐瞒身份的,就可以各地互相交换…… “既如此,先统计好,作为启蒙的先生,他们是有能力,但作为后续各类学科的先生,他们远远不够。”盛徇文最后总结道,“今日下午,将今日的方案语言组织好,分发任务下去,再统计各地先生的名额,包括公主们的,要问她们的意见,在哪儿教。” “再者,所有教书的先生,都得做好寒暑假,统一接受海南方面的培训,包括但不限于各类学科知识,所以她们可能没多少休息日。” “臣等领命。” 所以,他们该抢的不是孩童入学的名额,而是自家成年儿女去教书的名额!这才是最先接触那一批知识的,当然,他们一个个的都瞒得死死的,没让御书房外的其他官员知晓,生怕分了自己机会。 盛徇文看着先生名额中那几个熟悉的姓,直接无语凝噎给气笑了,“非得占点便宜!” 第112章 初谈退休 冬月廿七, 盛棠也终于被“放”了出来,同时也是储君的满月宴。 朝臣和命妇也第一次见到了传说中的储君,这一晚, 也是盛棠恢复上朝的前一晚, 因此朝臣除了被储君的模样可爱到外,更是为之后的自己担心,总怕盛棠又搞出新花样来折腾他们,这书院还没建完呢! 盛棠休息调养了一个月, 而朝堂可是整整忙了一个月! 盛棠如今自然就是浑身轻松,神清气爽!书院的各个方面已经有序进行了交接和安排,如今有人只差书院给建好了! 正巧, 还有一个冬月, 算上腊月就是两个月, 过年前不说京都, 就是附近的州市也是能让工人完工的。 下年的大年一过, 休息几天, 正好处理新生入学,迎接新的一年。 且各个阶层的人也都对目前的安排是没有意义的,这就是这一个月以来最大的成果。 “连存青经过几年的锻炼与沉淀,这次的公务倒是办得可以。”太上皇活动自己有些酸的手腕,“你眼光还行, 后续可以再提上来一点, 这次的功劳也能服众。” “嗯, 我打算再把他放到礼部去锻炼一阵子, 给个……礼部侍郎吧。”不要小看礼部, 中原历史悠久, 礼节等方面的要求更是复杂而繁琐, 尤其是牵扯到皇宫或者国家层面,那是不能出一点差池,且还要协调各个部门的人员,预防突发事件,还不能让上位者感到无趣…… “礼部……我看了那小子的档案,这几年,他可就差工部和礼部没去了。”太上皇意味深长,连手腕活动的速度都缓慢了下来,“你是要他负责庆典,活动等事项,还是国子监等教育方面?”这次他负责书院先生的沟通和引入,还有面对百姓的质疑和不理解,都处理得还不错,放到教育部门契合,放到庆典上做活动安排和沟通,也说得过去,就看盛棠是怎么想的了。 盛棠疑惑地昂了一声,“当然是哪里需要他就去哪儿啊。” 太上皇停下来手上的动作,沉吟两秒,道:“你之后还要他去工部吗?” “看他表现吧,如果还行就过一两年,先提拔成礼部尚书。” 先……也就是这还不是终点,太上皇不禁笑着摇摇头,“你啊,也是,他年轻,又是从入朝开始就跟着你,用着比部分老臣放心多了。” “不过……徐尤等两年回来又怎么办?” 盛棠早就想过这个问题,“付连的位置给他,至于付连,年纪也大了,该享福了。” “这一两年,尽量把退休政策给协商好,这就是年后给他们的新主题。”盛棠笑得无辜,“您看啊,以前的朝代,人家朝臣都七老八十了,活到这个年纪不容易了,就该享享福了,结果呢?辞职也辞不了,皇帝不放人,这不是周扒皮吗?!” 盛棠身后泛起正道的光芒,敲敲书桌,义正辞严,字字铿锵道:“爹您说是不是?作为您的女儿,我是多么的尊老爱幼,我怎么能看到这种情况而无动于衷呢?我肯定要解决啊!这不,我已经在开始给他们考虑养老的问题了,多好?” 盛徇文呵呵两声,拆穿道:“你爹我也才50多,付连可比我小两年,你要让官员50就退休?” “这不是透露这个意思吗?付连多机灵一个人啊,这为了他以后退休日子好,他也会好生干的呀,再说了,”盛棠像只偷腥的狐狸,“爹,付相可是给我递了辞呈的,如今可是我挽留他诶~” 盛徇文眼睛一怔,随即笑了笑,“这段时间不是我执政?他给你发?他可真是永远只认皇帝。” “不,我觉得他给你表态可能会憋屈。”好歹你们曾经政敌来着。 盛徇文没有执着于这个问题,而是终于放下了担子,说道:“他既然识趣,那就最好,溜须拍马看来也是有好处的,最近别来找我,我得去看我孙儿,再不去看,倒只认薛沉这个爷爷不认我了。” 盛棠有些心虚,但她良心毕竟就那么一丢丢,马上就理所应当道,“那您得快点去,毕竟以后还得叫她读书呢,三四岁前可得靠您了,我还想试着做个慈母呢。” 三四岁的年纪,最是熊孩子时期,到时候爹负责做恶人让孩子读书,他们做父母的来做好人,多好啊! 盛徇文顿住了准备往外挪的脚,皮笑肉不笑,“要不要尝试尝试皇家的真情?” 瞧着老爹手已经伸向了桌上的镇纸,盛棠也不皮了,捂着肚子可怜巴巴道,“爹……我哪儿会带孩子啊,这孩子是以后的皇帝,我不放心别人……” 盛徇文才不会被她糊弄,没好气道,“自己的女儿自己教,别到时候给我说她给你唱反调,再来个‘母慈女孝’的皇室独家报道!” 等盛徇文出了门,盛棠收起了脸上的嬉皮笑脸,有些疲倦地躺在了椅子上。 老人都是想养孩子的,但这个孩子和普通的孩子不一样,她注定一出生就背负了责任,她的理念也必须由她亲自教导,她可以是严母,孩子也可以和她不亲,但她必须要教出一个合格的帝王。 她只是想给爹娘他们做个准备罢了,做恶人的,也只会是她,甚至他们可能会心疼,会舍不得,但,她不会听,更不会停。 景昀进来时盛棠窝在椅子上,脑袋时不时往下垂,身上盖着毛毯,旁边有火炉,也不会冷。 “不去床上睡?” “睡着了,你开门我就醒了……”盛棠打了个哈欠,口齿不清回答。 景昀抱着她准备让她去床上再睡会儿,盛棠闭着眼不愿睁开,坚强开口,“孩子我们养,爹同意了……” “到时候你不许和爹娘他们一起心软……” 盛棠脑袋昏昏沉沉,一被放到床上就立马去与庄周相会,迷迷糊糊见,似乎听到了一声“嗯”…… 盛棠恢复上朝后,没有额外“搞事”,整个腊月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书院的后续相关事宜,没有多余的事情,让官员们喜极而泣的同时心中又隐隐有一丝隐忧。 “这……是不是不太像陛下的风格?” 盛棠不喜欢官员拉帮结派,却也不会直接反对官员们坐一起谈话,这不? “女人生孩子都是鬼门关,估计元气还没恢复吧?” “不见得吧?”何濯自从不管理户部后,刚开始不习惯,如今愈发觉得日子舒适,一舒适就开始发展别的兴趣爱好了,比如――八卦! 何濯作为老臣中能升官成丞相的厉害人物,他的话总是有那么几分“道理”的,“你们没发现,以往陛下有什么大事,都会给我们准备的时间吗?还独爱过年后,上次你们忘了?这分明是风雨欲来啊!”在何濯看来,这分明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其余官员都停下来手中的动作,你看我我看你,面露难色,“好像……还真是这样……” “虽说最后证明陛下的想法是没错,但……也太搞人了些……”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他算是明白官员为什么要带官帽了,为了挡住稀疏的头发,以免影响仪容啊! “我怎么觉得何相的头发最近没掉那么厉害了?不应该啊?” 何濯一听这话可坐不住了,“别看丞相管得对,但是钱不归我呐!你们现在去瞧瞧三司的人,嘿!” “但人家三司底气足啊……”有人弱弱道。 “足个屁!”让众人聚拢一点,小声道,“这不是要年尾了吗?他们早忙起来了,我那天经过度支部门,听到度支使拿着账本在吼呢,少了一文钱!” 何濯闻言立马捂住了心口,反射性的心口痛,这可是要了命了! “不就是一文钱吗?补上不就是了?”有人没有换过账,不解极了。 “不是补钱的事啊!”何濯忍不住激动道,“这是账本要重新检查重新算啊!功亏一篑啊!糟心窝子的哦!” 管钱可真不是面上看着光鲜,现在盛棠在位,谁敢动国库的钱?这国库的钱出了问题,还不是管国库的首先担责? 说盛棠不清楚国库?那就更是不可能了,且不说三司使杜青是盛棠在海南就重用的心腹,就是副司杨成宜也是早早收集江南证据做投名状的,都是盛棠的人。 再看程旭与童岁二人在度支进行教学后,度支的情况他们还不清楚?自此开始,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人去查看这群度支学生的进度,去得理所应该,这账本不就又看了?而杜青更是欢迎他们“教学”,这国库,谁敢乱来? 照他们所说,那里是三司,分明是四司,还有一个审计司! 所以啊,钱,这个时候,还是不碰的好! 如何濯所说,度支部门这几天没有一天不加班的,这还是改善了算术技巧和提升速度后的情况下。 更如何濯所言的是,年后刚刚过完年恢复上朝,盛棠就提出了所谓的官员退休和返聘机制的预想,让官员们进行讨论,拿出方案,关系到他们自己的养老。 朝臣:这是他们养老吗?这是让皇帝满意的他们的养老才对吧? 何濯只觉如芒在背,他也不知道他嘴巴真像开了光似的,太准了! 朝臣一通鸡同鸭讲半天,最后盛棠很是不满意地叹息道,“过了一个年,爱卿们都没了以往吵架的力气了?” “这样吧,此事朕交由付相负责,付相可找写帮手进行讨论,尽快拿出一个章程,可有异议?” “臣遵旨――” 第113章 付连私心 有关退休的事宜, 盛棠有了大致的思路,但是细节的完善和具体数据的计算核准,才是最难的部分。 首先一个, 朝廷的官员, 有很多“年轻人”都是三四十岁才进入朝堂,三十岁以下就考中进士进入朝堂的,太少了,就是五十岁才进朝堂的, 也都不足为奇。 所以这退休的年龄该放到界限?退休的正常会仅仅局限于官员吗?不会,付连等人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不可能。 一个优秀的臣子,执行力强的下属, 不仅仅是完成交付的任务做个汇报, 还要考虑清楚上司的用意是为了什么。那如果以后要扩展到百姓层面, 那针对官员的退休年龄在百姓身上适用吗?显然不适用。 “百姓, 工匠, 四十岁以上就已经是长寿, 你要让他们五十退休,退休前交钱,那不可能!”有人拿到了户部统计的数据,进行分析,越分析越头大。 “相爷, 您说陛下这次是不是真有点太想当然了?官员的寿命的确更长一些, 但也不是都那么长啊……” 付连愁得揪起了自己胡须, 叹道:“陛下想法是没问题的, 就是太理想状态了。” “相爷, 实在不行, 这次就先只把官员的退休政策给完善出来吧, 百姓的陛下本就没要求!” “可陛下就是那意思……”另一人幽幽接嘴,这也是之前付连身边的人,一直跟着付连的态度走,目前来看,他觉得跟着付连是没错的,付连就是改朝换代一样混得开!“要得到陛下的心,就得提前为君分忧!” “这是想与不想的问题吗?巧妇还难为无米之炊,这大部分人根本活不到那时候,这怎么整?”大腿一拍,直接摊手,可说得确是事实,官员的他们能勉强完善出来,可百姓是真的不行了。 “其实……也不是完全不可能……”一直摸鱼混日子,却没有站错队的老油条董睢突然开口,只听他略有些不确定道,“要知道,天灾,人祸,战乱,瘟疫等,都是影响百姓寿命的因素,我们为什么更容易获得久?吃得好穿得暖,也有能力请大夫甚至得帝王宠幸的可以请太医。” 董睢自己说着说得就觉得自己说得挺有道理,慢慢坐直看一些,继续说道:“可现在呢?至少中原区域是不可能有战乱了,有也只可能是北部那些残余的游牧民族侵略,也造不成大的影响,此其一,战乱已无。” “天花已得到预防,每个区域都有集中给孩童种痘的地方,疫病等少了天花,也算是少了部分危害,就说是其他,医学院更是有了分院,第一批出色医师已经前往各地执教,除此,还有不少学成归家的太夫,各地的医疗水平得到了改善,此为其二,病祸与医疗。” 周围的人不住地点头,“其三天灾,地动,雪灾,就连沿海的台风,应急措施针对方法都每年有进行宣讲和刊登,这几年就天灾所引发的人命就是最好的证明!” “问题在于,就算百姓的平均寿命给提升上去了,也不是一朝一夕之功,如何向百姓证明?”付连敲了敲桌面,愁眉不展,“陛下如今获得百姓信任不假,可越是这样,陛下越不能出错……” 一旦出错,百姓可能记住的就是盛棠的错误了,就算他要退了,他目前也是丞相,陛下要让他给新人挪位不假,不似侯杰他们那般信任他更是清楚,但他们之间本身就不可能全然信任。他能做到左相位置,如今真正靠实力坐稳,倒也不算白来一遭,且陛下让他来主持这次的事情,一旦他处理好了,那就是青史留名,这补偿,可一点也不低,就是比较难拿。 付连认真看着他目前的“智囊团”,“都给我打起精神来,百姓方面有困难,我明白,我会上奏给陛下说明问题,但并不意味着我们就放弃了,能不能捞上史书的边角,就看你们能不能拼了。” 几人眉心一动,若有所思,之前只觉得难,如今,这么仔细一想,这问题解决了,还不值得在史书上留下一笔?天呐,他们居然有这机会! “相爷,您就放宽心,我们一定竭尽全力,给您拿出个好的方案!” “好,既然你们也有这个心,那我就放心了,现在,先解决没那么难的问题,回到陛下给定的初始问题,朝廷官员的退休政策。” 付连略微将声音提高了两度,让他们勿要分心,“第一个问题,科举难度极大,入朝官员年龄大小不一,退休的年龄如何界定?还得考虑退休后至少得享用多少钱,不然亏本,人家凭什么同意?我交个10年最后70退休能再活10年?” “第二,先交养老金,退休后国库拨钱养老,这个养老金,交多少?交多久?第一批如何享用得到?若是第一批只需要交一两年,那后面年轻人呢?” “所以第三点,这个度如何平衡?如何风暴批次的,一个阶段一个阶段的来,还得让百官都能接受。” “最后,所说陛下遏制贪官,但不可能没有,且总有官二代三代,并不缺一点养老钱……” 这就是没那么难的问题……? 智囊团们顿住了,在陛下底下过日子,可真不好摸鱼!但他们挺馋这点养老金的,毕竟他们废,只能趁着还在左相手底下混日子多赚钱了,以后左相退了他们指不定就被“开除”了!还是得有一份以后的保障啊! 这么一想,一个个的,还是稍微打起了精神,商讨起来。 付连自然不可能真的全指望他们。 “他们再不做出点功绩来,陛下可容不下了。”付连等人走后给儿子分析说明,“陛下有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时候却也容不得沙子,端看陛下是否还需要用人。”不然等他一退,那群人…… “父亲何苦为他们考虑良多?” “他们聪明着呢,能站对位置的,就没有傻的,但太懒了……你有能力,但是一旦我退了,得有人能给你用,给你做护盾,这么大的功劳给他们分了,他们以后也会帮衬着你。” 可怜天下父母心,付连长叹道,“也是我以前只顾着钻研,倒是忽略了教你,让你成了个傻白甜……” “我记得我二孙孙今年三岁了吧 ,等我忙完这一两年,退休后正好好好培养他。”有了经验,他现在也知道该怎么培养孩子了。 付满澈有些纠结,“可是老大也不是您教,万一老大有意见,兄弟不和怎么办?老大可都12了,正是在考试的阶段,您怎么不指导他?” 付连沉吟一会儿,决定道,“老大和你一样,傻得干脆,我尽量抽空教吧。”先不说读书能力,先把办事能力给提上去,傻点就傻点,有时候傻点陛下也用得顺心,只要能力够就行,付连暗自点头,给大孙子确定了今后方向。 付连不说他思索上位者心思的能力,至少在办事方面认真起来,那能力也是绝对担得起丞相之责。 盛棠在三月才收到付连的较为完整的方案,针对朝廷官员的,不得不说,盛棠觉得付连在。公务上认真起来,挑错能力是一顶一的,因此反过来,他的奏折就很难让人挑出错来。 目前的方案,遇到的问题,暂且无法解决的,实行过程中可能遇到的问题和解决方法,都一一列了出来。 盛棠也直接批了奏折,让付连继续去执行,万事开头难,这不是个容易的活儿,付连却早有预料,稳稳地接住了任务。 “付相这次倒是迅速,雷厉风行得很,不像以前的性子。”朝中不少官员心想,平时付连为人都是讲究一个和气生财,将就一个“相谈甚欢”,这次可直白强势多了,也因着付连态度的变化,让他们对这次的退休政策的初步方案多加了几分关注,且不太敢闹得凶,就是有疑问也是私下好生询问。 付连的态度变化是原因之一,再有就是……盛棠最近心情一直不愉,因为公孙老爷子也快撑不住了。 公孙老爷子之前就是耳顺之年,如今也十年过去了,身子骨愈发沉珂。 房间里是一大堆的书籍,这些都是老爷子这些年,或是自己手写,或者口述,记录出来的书籍。 结合盛棠从系统那儿抠出来的知识,进行了普适性的改良,以及自己的理解和疑问,就连那些理科,老爷子也从头开始学,盛棠抄了多少让他们教孩子,老爷子就从头到尾学了多少。 侯杰看过后满眼惊叹,“老爷子这……陛下,不说我看后茅塞顿开,这要是给鸿之……” “还有农作物,贸易……陛下,老爷子之才能,若是给他十年……” 再给十年,大晏的创造能力必然翻一翻,经济等必定快速发展,国富民强,何愁每次盛棠欲发展一样事业,就得算准国库的钱财? 盛棠薅了把自己的头发,闷声闷气道:“师父还想给北衡取字,这么早取字,还不是怕觉得自己时日无多……” 帝女盛北衡,大晏储君,北衡,北斗七星玉衡为斗柄第一颗星,自古以来,以北斗辨季节,斗柄指东,天下皆春;指南为夏;指西为秋;斗柄指北而天下皆冬……掌四季,断春秋,人间只帝王矣,储君之位,仅名字便可见一般。 “那您答应了吗?” “还能不答应吗?不答应,师父岂不是走也走不好?”盛棠无奈吐出一口浊气,“我今天下午还得再去看看师父,这些资料,就麻烦文常帮忙整理一下了。” 侯杰颔首,“放心便是。” 第114章 年度考核 到了年纪的老人, 对于自己还有多少日子,其实心里比谁都清楚,公孙老爷子终究没有熬过这一年的夏天。 老爷子一生都未曾入过官场, 可他儿子公孙瑞, 运转着军事学院,教导出一大批有志青年,军队的储备人才,二徒弟韦素薇, 驰骋沙场,巾帼不让须眉,还有看似不务正业, 却在话本界独领风骚, 维持舆论与风向的章少霖, 商部的外编指导人员秦子常, 以及……当今皇帝…… 因着哪怕一介白身又如何?且不说弟子各个才华横溢, 在不同的专业领域独领风骚, 能教出这么多人物,本身就值得敬佩,何况盛棠这个皇帝,也并未想着草草了事。 “世人只知师父会教弟子,却不知师父留下的书籍, 才是最大的宝库, 师父……才是真正的大‘仁’。” 盛棠意图为公孙老爷子守孝, 弟子为师父守孝, 本无可厚非, 但盛棠毕竟是帝王, 因此最后还是惯例――以日易月。 而老爷子其他弟子们, 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按照那么久的时间来守孝,更多的是一份心。 但公孙瑞身为老爷子的独子,“我要把父亲的灵柩送往江南老家,让父亲回归故里。” “书院有姜国公和他们看着,不会出问题。” “师兄你也照顾好身体,师父也不希望你因为他拖垮了身子。” “我心里有数。”公孙瑞有些疲倦的声音无奈响起,“倒是润和会和我一起回去一趟,他会比我早回来,但这退休的政策,最近他就无法帮你了。” “我明白的,你们路上也小心一点,我派人护送你们,也不用省着什么。” 公孙瑞见盛棠一脸担忧和不情愿,几天的颓丧状态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揉了揉盛棠的脑袋,“都是帝王了,别想着随意离开京都,父亲那儿有我们。” “嗯……” 这两年,先是徐尤守孝,又再是公孙瑞,都是得盛棠重用之人,如今一下子少了两个,朝廷上却没有人冒出头。 “看来如今,他们是安分了。”侯杰最近在忙着将老爷子撰写出来的,更适合当下教学难度的各科教材进行整理,老爷子学识渊博,也的确会教书,却也因为年纪大了,不那么了解如今海南那边书院的教学进度和现在大部分地区的教学进度,教材上,尤其是这类“理科”,还是得侯杰这个六边形。 侯杰甚至能一边整理一边和盛棠沟通,“这是好事,也是预兆,从2月下旬到如今6月,学子们也马上放假了,这半年来,不说别的,至少他们清楚的认识到,他们在如何跳脚,也跃不过您脑子里的东西。”这些知识,他们不一定能看懂,却也能明白有多重要,他们怕再乱来,惹怒了盛棠,这些可就都没了。 六月开始,各个地区根据各自的教学进度开始陆陆续续地放假了。 刘乐乐是农民刘圆的小女儿,刘园以前家里不错,田地也丰盛,可就因为不满地主要占他们的地,要去状告官府,得罪了人,女儿更是不小心感染了天花,他们家从此一蹶不振,他们的女儿更是魂归九天。 刘乐乐是他们的二女儿,也是现在唯一的女儿,在大女儿走后,他们第二年有了这个女儿,可谓是捧在手心,就怕摔了磕了,因着就算是背井离乡落魄了,也没让女儿受一点委屈。 后来盛棠政权越来越稳,最近几年更少研制出了牛痘可预防天花,他们几乎是喜极而泣地让刘乐乐早早就接种了天花,越是经历过天花的苦痛,越是对林姨,盛棠等人感恩戴德,几乎是只要盛棠说的,他们能毫不犹豫的去执行,仅仅是因为牛痘,可却不仅仅是牛痘,那是他们血脉和家庭的延续,是不想天人永隔的期望,在盛棠的推行下得到了一层保障。 因着得知书院一学期只要四百文后,他们这样的一批人更是想也没想就给自家儿女报了名。 “听说书院还可以住宿,只不过更贵,我们要不要让乐乐住宿?” “住宿?”刘园没有觉得妻子的想法花钱,而是认真思考了起来,“也好,我们这几年省吃俭用还是又存了一些钱,住在师院不说条件能比我们现在的屋子好,就是有问题询问先生也方便。” 至于书院是否有之前的青楼女子,他们只知道,陛下既然敢让先生教,就肯定能确保先生不会乱来! “乐乐住在书院后,我们晚上还能去外面再接点工,也能给乐乐再攒点钱读书,回家总不能让她没有纸笔吧。” “对,只是希望乐乐不要怪我们……”分开半年,他们也是很舍不得的。 “不会的……”不会的……吧?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刘乐乐再被家人宠着长大,却也不比富人家的孩子,基础的活儿还是能做的,道理也是都明白一些的,进了书院后还有先生给他们这样的住宿的孩童进行开导,更有那么多小朋友一起玩耍,一般情况下,是没多少孩子会抱怨的。 刘乐乐背着书院发的背包,和伙伴们一起手拉手出了书院,就看到刘园夫妻二人在等她,撒开小伙伴的手,飞奔而去,“爹!娘!我好想你们!” “爹爹,娘亲,我期末考了第一名呢!” 踢着路上的石块,“第一名的礼物是一套文房四宝!还有唐氏书肆的一年高级会员资格!” “你们快夸我啊!” “你们怎么哭啦,爹……?娘?”刘乐乐抬头求表扬,就看见两人脸上早就布满了泪水,一下子就慌了。 “没……我们是高兴的,我们乐乐真棒!” “对对对,我们乐乐太给我们争气的!”刘乐乐被养得白嫩的小脸蛋红彤彤的,白里透红,还肉乎乎的,可真的比他们养的时候看着可爱多了,书院也太用心了! 他们回到村子,隔壁的邻居也接着孩子回了家,只不过邻居家的还在不是住宿而是走读,见到刘乐乐立在原地瞪大眼睛看了半天,“这这这……半年不见,乐乐长高了,还胖了,这书院养膘也太实诚了!你说我家那小子怎么就那么挑食呢?同样的饭菜,他就非说不好吃,这怎么可能不好吃,不好吃这乐乐怎么还胖了?我非得再去说说他!” 邻居气呼呼地去找挑食的儿子,刘园二人听见乐乐被夸长好了,不挑食,乐得喜不自禁,却突然听见一阵哭声。 “哇呜呜呜……”刘乐乐突然哭了出来,“乐乐不胖呜呜呜,乐乐不丑呜呜呜……” 夫妻俩低头看着女儿,最后还是刘圆抱起刘乐乐,刘大嫂捏了捏刘乐乐圆嘟嘟的脸,笑得特别温和又真诚,“乐乐可好看了,不愁,小孩子就是要有肉才好看,谁告诉你有肉就是胖,胖就是丑的?” 刘乐乐抽了抽鼻子,用哭腔开口,可怜巴巴道:“露露姐姐说的,她天天都只吃一点饭,说胖了不好看,要不是……要不是饭菜太好吃了,我忍不住,我也不会,不会吃那么多的……而且,而且先生说了不能饿肚子,我,我不是想丑的!” “这个露露姐姐是……” “是我隔壁床铺的姐姐,她给我戴了好多花花,好漂亮!” 九公主毓珠如今就在京都书院教学做先生,学生们只知道他们放假了,却不知道他们放假后才是先生们痛苦的时候,年前他们就被紧急培训看一次,年后开学后,周末他们都一直在学习,那滋味别谈了。 但毓珠不后悔,她出了皇宫,逃离了那片逼仄的天空,她还能有自己的事业,还能不用被随意指婚嫁人,且陛下说了,若是年度考核得了优,还能将母亲接出来和她一起住,对她这个前朝公主而言,这分明就是给了她新生! 他们只有五天的休息时间,就要接受统一的高强度培训了,她不打算玩,她的提前有个准备,不然怕跟不上,她一定会拿到优的! 不过第二天,她接到了学生家长的信件,拆开来看后,毓珠挺直了背部,看起来是个小问题,但这么久了,先生们却没注意到,这就是大问题!且这种错误的观念要是传开了,让其余小孩儿信了跟着学,那岂不是害了人?那么小的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节什么食?! 正巧她要进宫看母亲,也就将这件事趁机跟盛棠身边的芷兰提了一嘴。 芷兰自然是告诉了盛棠,盛棠对书院可是重视得很。 “看来思想教育里面还得再加一部分内容,正确的审美观,健康观。院的工作人员,尤其是负责宿舍的,还得再仔细点。” “这覃露……是哪家的女儿?” “曾经前朝覃太妃一家的小辈,覃太妃就是出了名的纤细之美。” 盛棠峨眉紧蹙,“覃家这是到现在还没从梦中醒过来呢!”因着一个覃露,这覃家也是被盛棠给记在了心里,可惜不是什么好印象。 芷兰把另一份资料给了盛棠,“这是刘乐乐的情况,地理知识第一名,数学第一名,物理第四名……” “不过她家里……” “侵占土地……”盛棠看着卷宗上的资料,眼神盯住了这几个小小的黑字,良久,盛棠合上了卷宗,“还不是时候……”土地的问题,牵一发而动全身,她得等,明知百姓被压榨,她也得等,土地的问题,就是朝堂上她如今重用的,能不反对她的,也还是寥寥无几! “把文常和杜青叫来,朕有事交给他们。” 现在还不能动,不代表她就真的不为所动。 第115章 土地兼并 前朝的齐国为什么说赔款就赔款?因为不缺钱!为何不缺钱?因为齐国并未压制“土地兼并”! 不患寡而患不均, 历代以来,朝廷都有在抑制土地兼并,可齐国不一样, 齐国并未抑制土地兼并, 甚至允许土地买卖流转,长此以往,富者更富,贫者更贫……国家税赋、地租都相当于交到了官僚地主手中。 在此基础上, 荒地得到了更多的开垦,并且富裕的地方更富裕了,当地的农业等方面也得到了飞速的发展, 官僚地主有了更多的资金, 又促进了商品商品经济的发展……这也就是齐国为何不心疼钱了。 但若想国家长久发展, 土地兼并决不能不抑制!因为, 穷的地方只会更穷! 可问题在于, 从齐国开始到现在百余年了, 这些得利者尝到了国家允许的甜头,要想再压回去,就会比之前更难! “之前,世家恶意强购土地,能迅速知罪他们不引起反弹, 不过是他们知晓您只是想要一个理由打压世家, 要是还想再严惩, 难。”侯杰直接断言。 杜青也直言, “暂且不说普通商户为了“购买”土地做的糟心事儿, 就是朝廷命官, 如今还在购买土地的, 仅最近半年内,就占了三成,要是再往前推……” “陛下,如今经济迅速发展,可见土地流转还是是有用的,若是恢复以往的制度,虽有好处,却也会让经济得到阻滞……” “加上他们必然难以接受,陛下,微臣建议我们先想好以后的土地正常,但不用先拿出来。” 盛棠一点就通,“可。”这不就是降低期待值。 “土地流转有作用,但却不能因此让他们可以有空子搞兼并,这百姓可不是为他们而活!”土地也必须国有! 苏有书,和陈石一样的寒门学子,在盛棠登基后逐步获得重用,与陈石擅长户籍等方面不同,苏有书擅长管理土地方面。 “你和历群一起,将各地因大肆强‘购’土地造成的后续影响,包括命案等,都给仔细整理出来,一桩桩一件件,越是恶劣,越是调查清楚,背后是谁,不用顾忌,暗中进行。” 盛棠弯下腰,目光如炬的,浅笑着,给他们发布密令。 历群已经很久没再见过这样的盛棠了,此次事情,看样子是决不能有一丝错漏,而苏有书是第一次见皮笑肉不笑的盛棠,却也知道盛棠是不会。轻易罢休,加上他本就是寒门,自然是支持盛棠的,“臣遵旨!” 要解决土地兼并,绝非一朝一夕之功,甚至如今盛棠能有信心的,也仅仅是那些血淋淋的案件暴露出来了,她有了名正言顺重新抑制禁止土地兼并的机会罢了。 七月,付连在朝堂上向百官述明第一轮的退休政策,目前只针对于朝廷命官,也是试行阶段。 其中,最主要的就是说明一个交钱的年限和以后退休后每个月返还的金额,如果年限不够现在又要退休的,可以选择一次性补齐,也可以选择之交目前的那几年,但之后每个月发放的退休金,时限就不会一直延迟到逝世,只会比目前交的年限多个三年到五年。 这对于一部分年轻官员,且是寒门出身,没有贪污的来说,他们是再愿意不过了,又是是三司和户部的,户部之前也有管账,他们算账算得可快了,只要自己获得久,妥妥的赚了! 他们加班累怎么了?他们吃得好穿得好啊!再说了,国家这才刚建立不久,前期忙碌本就是正常的! 而年长一些的官员,就顾虑得多了,当然,盛棠也只是一直在上面看着百官的各色神态,未置一语,他们要是全都一股脑的信了,她才是得慌了,那才是不正常,如今这样,再正常不过了,政策经历从质疑到理解并接受的过程,就像是人喝水一样的平常。 四十岁以上的官员,接受的寥寥无几,但盛棠并未责怪付连,反而对他多加赞赏,夸他制定得细致清晰。 付连未曾设想的道路是,盛棠让人在官报上面刊登了官员的养老退休政策!且在上面写得十分清楚退休后享受的待遇! “这个东西好还是不好啊?” “年纪轻考得上,能活得久,就好,刚刚五六十岁就猝死了,那就不好了。” “他们官员不大多都活得久吗?” “可不是,不过被砍头的也不少吧?” “砍头的肯定是贪官,贪官哪儿能看上这点钱!” “怎么陛下不给我们退休养老啊?”人群中有人突然疑惑道。 人群寂静了半晌,随后叽叽喳喳的声音交叉响起。 “不是说还在试行阶段吗?” “算了吧,我活不了那么久,而且没钱交!” “可如今没有战乱天花的,大夫也多了,没准呢?” “不来不了,不拿钱去赌,还不如让家里的小子使劲读书!” “嗐,说那么多,跟我们有机会纠结似的,陛下目前明显是没想在百姓里实施的!”一年轻书生用扇子挡住太阳光,看着官报上的小字咧嘴就是给了众人一个暴击。 众人:…… “这……这凭什么啊……”有人缩在后面小声逼逼。 “哼,信不信,这陛下要是实行了,你们就得交钱,我看到时候没人真的愿意!都是嘴上说得好听,假把式!”扇子一收,瘪嘴,没意思地溜了,留下一群人你说你的,我说我的,谁也不服谁。 “风声先散出去,等再等几年看看效果,再决定是否全面推行到百姓那里。”不然即便是自愿,那对于百姓而言也是重税而不是后福了。 而只要这些年他们对退休金的概念越来越深入后,当全面推行那一刻,百姓也才会更加积极地响应。 八月二十,刘乐乐回到了书院。 “九先生,您怎么瘦了?”刘乐乐可喜欢毓珠了,毓珠照顾孩子很有一手,找不到是不是照顾十二毓镜的原因,但毓珠如今的确是这群孩子最喜欢的先生之一。 毓珠温和地笑笑,绝口不提他们是熬夜刷题准备考试了,好在她算是通过了考试,不然重新学习就算了,还得暂时停止职务,评优?那就更别想了! “先生想你们了呀,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乐乐你算算,我们都多少年不见了?” 看着刘乐乐一本正经算出答案,两个月的辛劳似乎是得到了回到,毓珠捏了捏乐乐的小脸蛋,“既然碰到了,走吧,先生带你回宿舍!” “咦?露露姐姐,我觉得你更好看了!” 覃露相比之前的瘦小,如今脸上肉更多了,也更加白里透红,粉粉嫩嫩,不再像之前一样面色苍白没有气色。 覃露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完全没有了之前故作害羞的模样,“我在我奶奶那里待了两个月,奶奶让我多吃饭多运动,不允许我节食,我本来能坚持节食的,可是和表哥表弟们玩耍后好累好好饿,我忍不住,饭菜太好吃了!我也没想到到我胖了!” 覃露还只是个小姑娘,什么纤细才好看的观念,都是大人强加给她的,而现在没有了父母在身边“填鸭”式灌输瘦为美,小姑娘哪儿有不爱玩耍,不喜欢吃美食的? “我发现奶奶没有骗我!我胖了,但是更好看了!表格表弟也说我比之前更好看!” “乐乐,要长胖点才好看!” 小孩子的世界,就是这样非黑即白。 毓珠听完全程,捏了把两人的小脸蛋,“宝贝们,露露不胖的,你们如今健健康康的,看着气色就好,就会很好看,不用可以减肥增肥,该吃吃该喝喝,快快乐乐就够了!” “快快乐乐?”被奶奶养了两个月的覃露终于掀开了腼腆这层面纱,暴露了本性,“那能不做作业吗?我好不喜欢数学啊!” 这当然不行!目前都是启蒙中的启蒙,像是物理等更是相当于科普一个概念,让他们初步有个印象罢了,要是这都坚持不下去,还怎么出人头地! “不行的哦,作业是你们的任务,当日事,当日毕,责任就得完成,不许偷工减料,不许逃避责任,明白吗?” “哦……明白了……” 秉承寓教于乐,浅显易懂的教学方式,覃露同学大方地上台讲述了自己的经历,随后先生们进行总结。 让学生们明白,身体给自己的反馈才是最真实的,同时也要学会质疑的精神,没有人能一直正确下去。 年幼的学生们点头点头很是努力,眼睛都蹬得大大的,看样子是都记在了心里,先生们满意地笑了。 但后果是…… “先生!一加一为什么等于二啊?一个爹加一个娘,有了我,等于三啊!所以为什么要以一加一等于二为准呐?” “先生先生!早起的鸟儿有虫吃,那虫儿怎么办啊!我们为什么不能是虫子啊!” “对啊对啊!虫子会变成蝴蝶,我是蝴蝶!蝴蝶漂亮!” “先生!为什么……” “先生……” 先生们:后悔,现在就是后悔! 皇宫,盛棠再一次收到了海南的来信,孙磊是孙老爷子的儿子,孙老爷子就是之前帮着种植万宁稻,改善稻种的老爷子,可惜老爷子本就年龄大了,盛棠登基第二年就已经与世长辞,而他的儿子孙磊一直跟在他身边,接过了他的事业。 如今既然与孙磊相关,那想来是农业方面有了进度! 盛棠克制住激动,快速地展开信奉里的文件,呼吸愈发地急促,她还未登基就在让一批专业的农民研究水稻的杂交,万宁稻也始终只是适合热带地去,不能适合中原其他地区,他们得有自己本土的稻种!如今也八年了,总算是成了! 第116章 压制兼并 杂交听起来很容易, 可是事实上,光是实验观察,还有作物的周期, 就是一个巨大的问题。 海南的热量充足, 雨水丰富,作物成熟的速度能加快,却也还是硬生生研究了好几年。 从越地带回来的水稻,能很好的适应海南的热带气候, 在北方就不合适了,既然如此,那能不能与其他水稻进行杂交培育呢? 孙老汉当场听到盛棠的想法是很惊讶的, 却选择了相信能带给他们新水稻的县主, 投入了研究, 这一开始, 就没有再停下, 直到去世前, 也还在念着盛棠给的任务。 “快成功了……是……可行的……可行的……” 他儿子孙磊是地地道道的农民,对于农业方面的知识都是几十年积累下来的宝贵经验,加上孙老汉的一一传授,在孙老汉去世后,他也在提前一两年的打下手中锻炼了出来, 顺利接手杂交育种的任务。 盛棠想要的, 不仅仅是杂交的概念能得到实现, 而是培育出优良的稻种, 不仅仅局限于南方热带气候的稻种, 因而孙磊在海南当地官府的帮助下, 其实早就将杂交的概念给给顺理了出来甚至编纂成书, 只是缺少在部分地方进行播种实验进行记录,这才是研究了这么多年的主要原因,但只要研究了出来,那就是利国利民的大喜事! “之前是靠着肥料等辅助的外物,如今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新元七年十月初九,万寿宴照常举办,只是和往年的平静不同,皇后景昀竟然和礼部进行了商谈?要知道之前几年皇后可不会在意这些小事,都是交给芷兰姑姑的,如今莫不是今年万寿宴又有什么不同?朝臣开始走动了起来,想要提前有个准备。 等知晓海南琼州知府来京后,部分朝臣更是躁动了起来,因着盛棠海南起家,林太妃又坐诊海南颐养天年,如今海南官员的动静,那是一个也不能忽略! 可他们再是打探,也打听不出其他,更没注意到琼州知府还带了一个农民,又或者,并不以为一个农民能让琼州知府上京。 因着不知道今年万寿宴打什么主意,给盛棠的寿礼各个都用上了百分之两百的心,太贵重了的不好,怕被扣上贪污的帽子,太普通更不行,为此一群人还愁坏了好几天,琼州知府带来的额外效应,琼州知府感受不到,盛棠之后看到礼单却是再满意不过了,这些官员,一个个的,藏得挺深的啊,油水还是太足了! “陛下,这是海南的农民孙磊,子承父业,培育出了亩产较如今的稻种呈现翻倍增长的新型稻种!”这当然是不和海南的万宁稻比较,万宁稻太适合海南了,但是在万宁稻的基础上,海南如今种植的水稻也是经过了改良培育的! 此话一出,顿时激起一片嘈杂,什么叫亩产翻倍?翻的又是几倍?具体是哪个区域翻倍?! “这话可不能乱说!” “这怎么可能?” “天哪……” 寿宴不出意外变成了“朝会”现场,琼州知府和孙磊都被众人给包围了起来,问题那真是一个接一个,就是诧异问出不可能后,他们也清楚,琼州知府没胆子在寿宴上乱说话,当着文物百官,因此都想先一步了解清楚这个新型稻种。 各种稻种都有编号,每个编号是哪些区域进行的实验,记录的数据,都一一交到了盛棠手上。 对于盛棠的封赏,孙磊说:“陛下,草民能研究出来,全靠爹给我开了路,引进了门,草民担不得此功。” “孙老自是有功,有大功,但这和你本身的功劳并不冲突,你们二人,皆是有功于社稷,担得起封赏,甚至这些封赏,根本比不得你们的功劳!”她提了想法,可这能切实实施,靠的可都是他们自己。 一句孙老,孙磊父亲孙墙,就足以让人再不敢轻视,更是给足了面子,当然,他们也的确是值得。 6号苗是适合于大部分中原地区的,且产量也十分丰厚,4号苗之前的是更适合于南方的,越南方越生长得旺盛。 将不同的稻种分发下去,这第一批稻种的分发,都派了相应的护卫队进行“保护”,确保稻种能安全到底没一个地方,被种在土里,等着移到稻田,盛棠心里明镜似的,她可不会给底下的官员偷换稻种喂饱自己的事情! 江南是鱼米之乡,如今陈文礼早就坐稳了江南知府的位置,这次分发下来的稻种,在他的监督下,这一批稻种安稳等到了来年开春种植水稻之际,是切切实实生长在了水田中。陈文礼没有因为破格的任命和提拔就得意忘形,相反,他更加谨慎,更加严以律己,他代表着帝王的信任,代表着帝王一脉的能力,他不能让帝王因为他而没脸! 如今,在这次新稻种的栽种下,江南的粮食会更加充足! 只是在水稻种植后没多久,百姓还没来得及只管感受新型水稻的产量,就发生了一件大事。 朝堂上,众人看着盛棠拿着一本厚厚的奏折,一步步走下台阶,又往左侧走到了墙边,弯腰,将奏折的一端摆在了地上,随后一步步往后走,在朝臣看来,就是盛棠在从左往右走,只是……奏折跟着铺了一地,到了另一边的墙边,奏折甚至还没结束。 啪嗒,奏折从盛棠手中掉落,百官面前是一条奏折扑来的长卷。 盛棠似笑非笑,没有温度的笑容下,调整呼吸后开口道:“诸位大人瞧瞧吧,朕也就不一一念了。” 等话音落下,盛棠已经重新坐在了龙椅上,兴致缺缺。 没人动,盛棠也不催,百无聊赖地抠起了指甲,他们知道今天是不看也得看,自然只能看,这一看,一个个地都惊出了不少冷汗。 侯杰自然是不担心的,为了万宁的百姓,他都把自己的房子卖了,还是盛棠给他买回来的,更不可能去强占别人的土地了,别人的脸色是煞白,或者面无表情但流汗,他就是看不惯了。 侯杰站出来,率先请命,严惩恶意收购土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土地荒地都是国家的土地,如何能让一群蛀虫耀武扬威?!”国家的土地都敢“买”,这是要造反?这罪名可太大了,一时之间,视线能杀人,侯杰已经去论证世上是否有阎王了。 盛棠满意地点点头,以前侯杰虽然各方面能力都强,但是说话时不时就刺人一句,他本人还并不觉得,如今被刺的人换了,之前的“受害者”表示真的爽! “陛下,如此恶行,该当严惩,微臣建议捉拿归案,斩首示众,还黎民百姓一个公道!” “杜大人!他们买卖土地,并未犯法,虽说他们买卖方法下作,却也并未违反法律,若是因为不满便将他们捉拿归案,这是拿律法当儿戏!”历群赫然反驳,维护律法的‘公道’。 “非也,律法本就是为了维护秩序,为了保障百姓的权益,如今被权贵钻了空子,过来伤害百姓,难道错的不是权贵,有漏洞该改正的不是律法?百姓何辜?!”杜青反驳。 “难道每次一有案子就律法?莫不是糊涂了!”陆陆续续有其他官员也加入了进来。 “律法的完善,本就是在施行过程中一次次的发现疏漏进行补充完善,如今暴露出律法巨大的漏洞,自然就应该改正,不然如何让百姓安心,让农人安心?” 朝臣又辩论了起来,到最后盛棠才发表观点,“既然诸位大人都认为他们恶意买卖土地是错误的,那我们先不谈论律法要不要修缮,也不谈他们如何定罪,先来说说如何防止恶意买卖土地吧……” 好家伙,当场一个好家伙,什么叫战术啊?这辩论钻律法空子律法是否应该完善,不就是间接承认他们恶意买卖土地不对吗?!这还被这俩人演戏给骗过去了啊! 可事已至此,他们还能如何?两人都是盛棠的心腹。 再看看盛棠说的,什么叫先不谈他们如何定罪,这不已经出口就已经给人定了罪了吗?还谈什么谈?说得跟谈了就会听一样! 时隔百余年,终于有朝廷再度发布圣旨,禁止购买和占用农田。 因着他们之前他们也确实造成了不少百姓流离失所,可律法被钻了空子,他们“没有违法”也是事实,在多方的劝说下,之前占用,强征田地的权贵,按照真正的市场价,将购买田地该花的钱上交国库,一人再多交一千两罚款,官府负责寻找之前的田地主人,进行金额的补助,当然,即使这样,也有很多人已经无法得到补偿了。 不仅仅是田地,荒地等同样被视为国家财产,无论是作为开发还是作为开垦,都得经过官府的同意。 至于这样会抑制小农经济?那就更是笑话了。如今稻种,肥料,占尽人和,当农作物产量不用担心后,农业经济就不可能停滞不前,相反,还会快速上涨。越是这样,越要严格控制土地的私下买卖,不然两极分化会更加严重,穷人只会更穷,迟早会引发动乱! 第117章 白鹭织就 政令下达, 盛棠不会天真的以为每个地区就会顺利的实行下去,但至少他们会有所收敛,而她也需要时间。 如今的江南不同于前朝的江南, 如今的江南富裕还是富裕, 但富商受到了更多的监管,又没法对陈文礼目前这个江南头头进行贿赂,要是去贿赂陈文礼,反而会惹得一身官司, 这样一来,物价等也得到了监管压制,底层百姓的日子自然就变好了起来。 而今这禁止土地私下买卖的圣意传来, 其他地区如何施行, 陈文礼不清楚, 但江南他得守着, 不能乱。 张山是杭州郊外的一农户, 如今家里只有他和他的老母亲以及一个女儿, 三人相依为命,劳动力只有他一个。 因着杭州所属江南,都在陈文礼的严管之下,书院的上传下达,包括所施行的理念, 都很好的下达给了百姓们。 张山咬牙将女儿给送了进去, 因着他家里是纯正的农户, 女儿年龄又是偏大, 已经十岁, 所以倒也顺利进去了。 因着女儿进了书院, 张山也开始关注书院的消息, 从民报等一些报告里,习惯的形成也让他第一时间发现了新型的水稻,他没有多想,第一时间去报了名,愿意尝试种植新型稻种。 “目前稻种虽说是说着产量高,但也还没大范围进行种植,只是在庄子里实验的,你确定你要报名?”官差很平易近人的高速张山实情,他们的确是要分发下去,但是也得看人家愿意。 “我确定!”女儿媛媛进了书院后,一年要交学费不假,可她女儿明显好了许多,还学会了知识,这样的朝廷是不会骗人的,也没必要骗人。 他们村儿有三户人家选择了这第一批种子,他就是其中一个,而这三户都是家中有儿女进了书院的。 “我说老张,你这是脑子还没清醒啊,那书院交的是啥?不按照传统的四……什么书经的教就算了,根本就不能培育出状元!” 这是隔壁的隔壁的老黄,一脸人间清醒,众人皆知的模样,还在继续道:“你呢?花那么多钱把女娃娃给送进去,女娃娃读那么多书干什么?还不是便宜了别家!我看你就是猪油蒙了心!” “你看你,一年花将近一两银子,天天在家吃糠喝粥泡酸菜,现在还要去种一个说不准的种子,真是疯了!” 张山平时就是一个老好人,听到这些话却皱起了眉头,不满道,“读书好,多读书,没坏处,我自己的娃娃,我爱怎么养就怎么养,关你屁事!” “你你你……”被一个老好人给怼了,老黄与其说是愤怒,不如说是没想到欺软怕硬的软突然强势了起来,纸老虎也就变成了纸,只能虚张声势。 旁边路过听了一嘴的胡大婶,更是阴阳怪气地哎呦一声,“这不是老黄吗?我怎么记得当时书院招生,某人早早就去排队了?可惜啊,某人偷窃过东西被记录在案,害得在家孩子都赶不上第一批,可惜了哦!” “你胡说什么!”老黄一张脸胀得通红,羞愤至极! 胡大婶不屑翻了个白眼,看都懒得看他,状似随口道,“还是老话说得好,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这种子能不能增产另说,亏本也是亏自己的本,嘁!” 春播一粒种,秋收万粒谷,第一批吃螃蟹的农户纷纷笑开了花。 满满当当金黄的麦穗随风招展,张山脸上都快笑烂了也不曾压下嘴角,靠着这一整片满满当当的水稻,就像是看见了一座金山,尤其是这座金山,还有这些田,不会被权贵想法设法地买走,他也不用担心种了这么多后被盯上了田或者苗! 张山一个人种这么大一块田,还能种得这么好,不得不说,也离不开老黄的刺激,他不会吵架,但也想让人看看,他能做到什么地步,他能撑起一个家。 等各地关于稻种的产量数据交上来,呈到盛棠面前的时候,盛棠才发觉,自己不经意间,松了一大口气,终究还是有些担心的,毕竟庄子种植,地区和比例样本还是小了,如今也终于放心了! 如此又是一年,到新元九年末的时候,盛棠催促的徐尤也答应了年后回朝。 于是新元十年年后第一个早朝上,众人看见了三年多未见的徐尤,如今陈石在去年就正式成为了户部尚书,那现在徐尤回来…… 不等他们猜测盛棠如何安顿徐尤,左相付连,正式提出回乡养老,盛棠未曾挽留,应允,徐尤为人子,纯孝,为臣子,忠良,在任期间,更是将户部治理得井井有条,深得徐老相国真传,晋为中书门下平章事…… 如此一来,谁还不明白,这是早就交接好了,只是不少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户部,尤其是现在的户部尚书陈石身上,如今左右丞相,可都是户部尚书晋升上来的,莫说户部被削了管理国库的资格,可……如果做丞相要去户部历练的话,一时间,户部成了不少人眼中努力的目标! 付连就这般看似猝不及防地退了下去,何濯虽还是右相,却也难免心中难安,特意给付连府上送了拜贴。 “付兄,这陛下……” 看着犹豫不定的何濯,卸下职责的付连,虽有些惆怅,却矛盾地感受到了如释重负,“这天下,终究是年轻人的,何大人,陛下不是卸磨杀驴的。”像那些跟着她的官员,无论文臣武将,哪一个没有得到重视?只是驴老了,主人家肯定会想要年轻的。 “这么多年了,我都看清了,何大人不可能看不清。”不过是舍不得罢了,他也舍不得啊,可是舍不得又如何?他们这些老臣,哪一个没有屯田买田的?陛下想彻底控制土地的兼并,他们这些做了“恶”的臣子就得卸任休息,不然陛下就不好开展工作,既是为了她政策的顺利,也算是保全了他们最后的颜面。 “如今我儿满澈在工部领了差事,我安心带孙子就是了。”陛下还得加班带孩子,他不用了,他全天休息了,嘿嘿。 工部对于付满澈这个狐狸教出来的兔子老说,算是量身定做的了,工部管着水泥,玻璃等,又要和天机营有一些必要的对接,属于闷声发大财的那种,累是累一点,却不像户部礼部那样忙得昏头转向号担心出错,对于付满澈这种死心眼来说,免了他的交际,陛下用着也放心,放心他不会贪油水,属于双赢了。 看付连这一副完全想通的状态,何濯竟也慢慢平静了下来,是啊,陛下注定是一个开拓者,新事物取代旧事物是必然的发展规律,新人接替旧人,再正常不过了,何况并未为难他们。 “也不知道谁会接我的班……” 付连眼角一跳,若有所思,心思却只有一瞬,快到何濯都未曾发现。 等付满澈回家后,付连叫住了他,“你们部门,是不是有个连存青的?” 付满澈浑然不觉老父亲的心思,“啊,是啊,他今年才调来公布,之前一直在其他几个部门打转转,我看他办事挺认真的,应该是得罪人了吧,一直得不到晋升。” 付连嘴角一抽,得罪人……他儿子才是得罪人都不知道吧? 不过看付满澈对连存青印象挺好,付连也就没再多说,免得引起付满澈的察觉,转而把话题引向了孙子。 新元十年春末,天气已然转热,岭南的白露,当年跟着岭南的妇人去往海南与黎人学习织绵等先进的织布工艺的女孩子,如今也已长大成年,一直在纺织厂进行工作。 可白鹭到底和她母亲相依为命,他们能带她去海南学习,是因为乡里乡村的,当时她还小,孤儿寡母,自然惹人心疼,邻居就多有照顾。 但等白鹭学会后返乡,尤其是逐渐长成,身形显露,想要去她们家说亲的也就多了,白鹭的母亲见白鹭纺织学得极快,能自己谋生,自然不愿意白鹭草草就嫁了,她经历得多了,哪儿能看不出来那些人都是求色?她不想她女儿布她的后尘,被随意指给某人。 等到白鹭及笄后,她们再保持这样的清醒,就是他人眼中的“不识好歹”了,她们的日子也就越发艰难,异样的眼神,背后的流言,都是一把把利刃,随时能够割破人的喉咙。 白鹭在这样的环境下,更加沉迷与纺织厂的工作,她要努力赚钱,赚更多的钱,和母亲一起搬家,到一个新的环境…… 严大婶,也就是蔺鸿之的母亲,如今还在开着那家位于琼州的黎锦铺,只是她名下还开有两个厂子,这天她查账,发现万宁的厂子进账是不是太多了?这涨速不对啊! 严大婶火急火燎地赶往万宁,乖乖,这可不能出错,万一被人钻了空子陷害她儿子可怎么办哦!严大婶没读过多少书,只是听话本里说的,官场可怕得很!她这个做母亲的,不能拖后腿! 只是一到万宁才发现,根本不是账本出了问题,而是万宁前阵子来了一个新人,这个月研究出了一台新的纺织机器,加快了纺织的速度,万宁纺织厂的产量上去了,这盈利不就多了? 严大婶看着这新鲜的纺织机,两眼发光,这都是钱啊! 严大婶再看着白鹭,这是她的财神爷啊! 可是严大婶怕啊,万一她糟了同行嫉妒怎么办?她儿子在朝中是不错,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严大婶去找了万宁县的县令。 “严婶子,这纺织机我已经往上上报了,不会有人针对你们厂子的!” 如今能在万宁县当县令的,那都是机灵的,早早就发现了这个月厂子的税收总额涨得太快,又涉及到是蔺师的家人,可不得细查?这一看,立马意识到了这个新型纺织机的重要性,可不得马上上报? 不仅上报,更是买了一台现成的纺织机,运往京都,白鹭的经历更是很快被调查清楚,和奏折一起上报,同时派了人暗中保护白鹭母子俩,尤其是白鹭,务必保证白鹭的安全! 不得不说,这一届万宁县县令的做法十分妥帖,至少在盛棠看来,反应快,观察仔细,能抓住机遇,是个不可多得的,可大力培养的人才。 “这样吧,让县令和白鹭母女,一起进京,朕见见他们。” “陛下这是看中了雷县令?” 盛棠笑着回侯杰,“你这个前辈,不得看看你之后的万宁县令,究竟能不能维护好万宁?” 侯杰笑笑不语,盛棠却也能看出侯杰是满意这个后辈的,利落的在圣旨上盖了个章,让人下发下去。 第118章 君臣之宜 纺织机的改良, 能大大提升纺织的效率,从而推动纺织业相关产业的发展,刺激经济。 等雷县令和白鹭抵达京都, 已经有不少消息灵通的官员知道了纺织机的消息, 毕竟盛棠并未刻意隐瞒,纺织速度的提高,产量的大幅度增长,是瞒不过同行的, 与其被别人盯上想法设法分一杯羹,不如盛棠直接出面,既能让部分不清醒的商人掂量掂量, 别想些不正当竞争的法子, 也能刺激其他同行或者其他行业的经商者, 让他们意识到“机器”的重要性, “创造”的重要性。 “微臣/民女叩见陛下, 陛下万岁万万岁――” 县令雷霖在被外派出去的进士, 这才刚到万宁一年,在外的任期一般是三年,三年后回京述职,当然,也有些时候会有被上面遗忘或者刻意压制的情况, 但如今的朝堂, 很少有人敢明目张胆地对付新人。 雷霖说着自己从发现变化后的一系列措施和。想法, 上首的盛棠面露赞赏, 在另一旁坐着的侯杰也是不住点头, “小小年纪, 倒是做事沉稳, 考虑得周到。” 见雷霖二人面露疑惑,一侧的太监适时道,“这位是侯大人。” 侯大人?再看年龄,看和盛棠熟悉的模样,这不就是万宁县最出名的县令,如今的天机营首领大臣吗?! 以县令之身,到‘权倾朝野’,这是话本写出来都会被质疑怎么可能的啊! 雷霖呼吸乱了一瞬,而后迅速调整回来,压抑住激动,“下官见过侯大人!” 侯杰颔首示意,又多夸了几声,而后叮嘱,或者说告诫了几句,“别看县令是个芝麻大小的小官,可也是百姓的衣食父母,身为一县的决策者,绝不可想一出是一出,任何决定都要深思熟虑,县衙很多时候不会像知府等府邸人手齐全,你得会自己熟悉每一个步骤,每个方案都得填充好后,确认无误才可实施,绝不可只是抛出一个概念,没人会给你解答……” 雷霖所说这次的事情处理得很及时,也很不错,但毕竟还年轻,缺少点经验,高兴侯杰指点他的同时,并且注意到最高领导人突然有些坐立不安的尴尬。倒是注意力不在侯杰身上的白鹭给注意到了,但白鹭也只是匆匆瞥过一眼,就继续盯着地上地毯的纹路,跟上面油钱似的,像个一动不动的木头人。 盛棠掩饰性地把手臂放在左侧扶手上,身子向左侧倾斜,若非了解她的人,只会以为她这是换了个休闲一点的姿势。 盛棠无意识地拨动手腕上的手链珠子,心绪早就飞了,这文常明明就是在拐弯抹角的说她呢!她不就是催了一下轮船吗?! 以前的侯杰说话那多直白啊,都不带拐弯的,能把人气得不行还发不出火,可现在呢?这连木仓带棍的,指桑骂槐的,也不知道跟谁学的风气! “白鹭姑娘对之后的生活可有何规划?”等那两人交谈完,盛棠估摸氛围也放松了,白鹭应该也不会紧张了,这才问道。 白鹭垂在两侧的手微微一缩,抬起头,道,“陛下,民女在万宁挺好的,万宁的百姓对女子很宽容,名字打算在万宁待下去,民女不会其他的,只会织布,改良纺织机能有一次,却不一定能有第二次,所以民女还是打算继续在厂里工作。” 万宁因着出了一个“县主”女帝,当地百姓对盛棠的吹捧也是最热情高涨的,就是长生如今因着自信了,又被林姨等人看过,调养过,身子这才慢慢好了,在百姓眼中也全部成了盛棠的“神迹”。也因此万宁的百姓对于盛棠的话是言听计从,盛棠帮衬女子,他们就不会苛待女子,白鹭母女俩到了万宁,更是因为有百姓的帮助,才能那么快找到工作。 盛棠和侯杰都微微抬了抬眼皮,能改良一次,就说明脑子是绝对好使的,偏偏又格外清醒,就是见了皇帝也还能不骄不躁,不卑不亢。 盛棠手臂用力,人也立了起来,没再斜倚着,“万宁……不如这样,你先去薪火书院学习一段时间,真给你书院的介绍信,你要是一年内能再让朕看到你的能力,就直接进天机营分部,如何?” 天机营分部,那就是万宁那里的研究所。 白鹭不知道分部具体在哪儿,却也知道这是不可多得的好机会,就是薪火书院,如今也不是随意能进去到了! “民女叩谢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等二人退下去休息后,盛棠这才深沉地叹了口气,“就没见过哪个皇帝,像朕一样窝囊的……” 侯杰嘴角抽了抽,就你还窝囊?你要是窝囊那天都要下红雨! “实话实说罢了。”侯杰也懒得和盛棠拌嘴,张口就道。 盛棠被一噎,得嘞,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 “文常啊,我认真的,我觉得这要求不过分……吧?” 侯杰眼角一挑,“难得,陛下还知道加个疑问的语气词。” 又放下茶杯,不急不缓阐明事实,“轮船要漂洋过海,巨大一些就早是有规划的就不说了,可这安装大.炮,怎么可能像配备火.铳一样简单?重量,发炮后引起的一系列反应,最多能放几门大.炮,都是都要经过严密计算,你一张嘴,下面得加班加点熬多少夜?最后发现都是白干。” “这轮船你既然早就跟我说过想法,如今也没大肆改了,我也有数,朝堂才是陛下该关心的。” 盛棠看着吧啦一堆的侯杰,满脸问号,别人的乙方,和她的乙方,是不是哪里不一样? “那……那行吧……”盛棠还是不想放弃,“不过这大.炮还是能多装几个就多装几个,战斗船舰,多酷啊!” 侯杰心下一叹,还是没放弃呢,战力固然重要,可是为了轮船长久使用,好有轮船上的人长久生活,重量也是必须得控制,一搜大.炮太重了,根本就不能随意安装,只是好在盛棠能听得进去劝。 要是盛棠知晓侯杰心中所想,估计就会当场跳起来了,那是叫劝吗?那叫怼! 顾烨被传旨入宫的时候,正在商部忙碌,他只以为是普通的进宫,没想到不是进宫,而是去了天机营。 顾烨一整颗心都提了起来,天机营,帝王直辖的心腹,大.炮和火.铳的制造之处,神秘之际的天机营,也是他能去的? 盛棠告诉他,能!却也是在他进去前给搜了一次身,确保没有带危险物品。 “陛下,侯大人,蔺大人……” 这里是操练的地方,天天搞研究的人,一直坐着容易得痔疮都是好的情况,身体也会逐渐变差,像部分还要做机械等动手的还好一点,纯粹计算动脑子的那一撮人,就必须得被人监督着锻炼了。 如今操场上摆了几个靶子,在顾烨不解的神情下,有人负责将靶子移远了不少,只是他已经看不清靶子的环了。 只见盛棠拿着一个类似火.铳,却在火.铳上“摆了”一个奇奇怪怪度东西,好像有玻璃,眼睛还往哪儿瞄,这是……望远镜和火.铳的结合?!顾烨恍然大悟瞪大了眼,这时,砰的一声! “九环!” 盛棠勾起唇角,‘假巴意思’地谦虚道:“又不是十环,还是差了点。” “这个火.铳偏向于精准狙击,不能求速度,可以用于埋伏暗杀。”蔺鸿之在专业领域上给顾烨解释。 侯杰拿起另一把小型的,能随身放在衣袖的手木仓,“砰砰砰――” “这是防身的……” 最后,顾烨不明所以地到了一搜轮船的模型前。 模型高度就足足有两米高,蔺鸿之还说,“等我回海南后我会等比例放大,才能用于航海。” “这是排水的,这是指南针,这是仓库,这是卧室,这是将士的房间……” “顾烨,你可知朕要做何?” 顾烨从进天机营就在想,他凭什么进来?虽说只带他走了一部分区域,可是这也已经是天大的殊荣和信任,不知道会艳羡多少人,可他能付出的价值在哪儿? 看到火器的时候,他不明白,看到轮船模型后,他觉得他抓住了想法,却隐隐约约的,他抓不着,摸不透,直到蔺鸿之说放大,放大做什么?轮船能做什么?出海!出海又干什么?能和他有什么关系? 出海,不就是出国?连存青因着殿前问答负责将部分原先的青楼女子变为书院先生,那他呢? “陛下……可是想出海经商?”顾烨不确定地回答,出海能遇到什么?谁也说不准,这和陆地上西行可完全不同! 这就是状元的脑子,灵活,“怎么说也不错,那顾爱卿,可愿总领此事?” 这不是一个容易的活儿,甚至可能丢了性命,又或者客死异乡。 可是顾烨毫不犹豫,“臣愿!” “陛下信任臣,臣自然也信任陛下!”盛棠不会愿意损失将士和臣子,在朝命官,谁不知道盛棠对于人才,恨不得一个当成两个用,哪里会舍得浪费!所以顾烨并不担心自己会出事,若真的出事了,那也是天意。 盛棠见顾烨毫不犹豫的信任,也是心潮澎湃,“好!最迟明年,就会派人出海,顾爱卿可早做准备。” 红薯,番茄,土豆,辣椒……盛棠情不自禁砸吧了一下嘴,太馋了,她太馋了! 第119章 出宫钓鱼 明面上, 大家都以为天机营在京都,却不知海南万宁,还保留着之前的研究地盘, 且位置就是蔺鸿之之后的宅邸, 看起来没有任何人守卫巡逻,除非蔺鸿之在家保护“蔺鸿之”。 万宁的荒地荒山不少,很多看起来都未经开发,盛棠当时趁机盘下来了不少, 如今基本都用于了研究。 因此,顾烨在听到蔺鸿之说回海南怎样后,直接选择性的当做没听到海南两个字, 有些事, 他现在还不一定能听。 再说白鹭那边, 纺织机问世, 是个商人都知道这能带来多大的利润。 前几年盛棠取缔各种青楼, 部分女子再就业就是去往各地开办的纺织厂, 员工的增多,官方扶持纺织业,再加上新康大离的收复,棉花,羊毛绒等的增多, 放置纺纱行业迎来了一波小高峰。 而如今, 纺织机的问世, 谁能先一步拿到纺织机, 谁就能先一步抢占市场!海南有了严氏, 背靠蔺师和皇帝, 自然没人想去触霉头, 但是中原地区,可好没有严氏的产业,中原可还等着他们抢占先机! 于是消息灵通的,在白鹭刚出宫后不久,就想法设法来偶遇白鹭,可白鹭和同行的雷霖都占据驿馆,他们没法进去,只能托关系想走官府的关系。 “不行,真不行!我这一旦被人举报,我就得丢饭碗!” “别说没人举报,人家白姑娘要是不耐烦,一上报……” 奈何京都的衙役官差,最是机灵,却也最是胆小,根本不敢收商人的回力,在这个白鹭当红的节骨眼。 “哎!有钱有什么用!没用!” 旁边路过的小伙子一时间脸上像是打翻了调色盘,没忍住,“我说陈老板,钱这么。没用,你给我啊!我这人特好心!” “去去去!烦着呢,你再给我伤口撒盐,下次不给你优惠券了!” 刘掌柜被主家下达命令,务必要拿下这个机会,可是他看着那么多的富商都被拒了,一时之间收回来了踏出去的脚,不行,他得想个法子。 “居然真的有守卫被通融了?”储君还没睡着,盛棠还是将各处的消息当成睡前故事讲给储君听。 “违――规!”储君北衡脆生生又带有困意的声音回答道。 盛棠一笑,“嗯,违规的,不好的,守卫明天就会被撤职。”至于如何被商人说动的,就暂且先不给小孩子说了。 哄睡了储君,景昀看出了盛棠笑容下的怒意,轻声道,“得先处理?” “不了,明早也是一样。” 却原来,那刘掌柜竟然是以京都书院的入学名额来贿赂守卫,就为了进去和白鹭达成合作。 “什么时候,书院的名额竟也能公然买卖了?” “京都尚且如此,那其余地方呢?这么久了,竟也没有一人发现不对?还是发现不对的都不在了?” 景昀拍着她的背,无声叹息,“防不胜防,换个角度,说明他们都意识学科内容的益处,而非是一味觉得是小道。” 盛棠第二天早朝没有提起此事,那受贿的侍卫也没有被离职,只是下朝后和景昀一起出了宫,把孩子给了太后二人带。 他们先是去了唐氏书肆,给自己“换了”一张脸,至少看起来普通了不少,也显老了一点,又去付连家借了个孩子,最后在刘氏客栈要了一间上房,白天在书院外逛了几圈,晚上“回到客栈”,如此几天反复。 这天,他们起得较早,大堂里还没其他人,盛棠一举一动都露出烦躁,“这都几天了,书院那边油盐不进的!京都这种地方,不该是油水最多,最容易被权贵钻空子的吗?” 景昀也皱着个眉,却慌忙往四周看了看,压低声音道,“我的姑奶奶,小点声!” 某一房间内,“掌柜的,他们确实是为了孩子的事情发愁。” 刘掌柜看着他们住宿时候登记的户籍信息,外地人,男人还是个举人,衣着也不凡…… 等他们吃完早餐准备出门时,小二笑着个脸出来道,“二位客官,我们掌柜 的正愁孩子不读书呢,想和二位交个朋友。” 孩子,读书,几乎是捉到了二人的命脉和痒痒点。二人警惕地目光扫向小二,小二却稳如泰山,不卑不亢,依旧是满面笑容。 盛棠强行扯出一抹笑容,不自然道,“那麻烦带路了。” 他们被带到了楼上的包厢,掌柜的已经恭候多时,“二人请坐,这几天二位一直在书院走动,相比也是为孩子发愁。” 盛棠和景昀互相看了看,不太放得开地坐在了椅子上,景昀拍了拍盛棠的手,自己看向掌柜的,道:“你能让我们的孩子进书院?不是我们怀疑你,而是你这家客栈,也不见得有多么贵。”也就是看起来不富裕。 刘掌柜笑笑,也不尴尬,“财不外露嘛,客栈要是太高贵典雅,极尽奢华,那还如何吸引大部分外来的暂时留宿的客人?” “不瞒二位,你们是外地来的,不知道在京都,只要报出我刘某的名号,孩子读书的问题,迎刃而解!” 景昀不信,质疑道:“我乃举人,家里又有底蕴,孩子更是乖巧,聪明,他们尚且不通融,就凭你?” 刘掌柜面上还是笑着,心下却有些不乐意了,嘴角弧度更为平缓了,举人?光会读书的傻子,明目张胆去让人家通融,蠢货! “这些事情,举人老爷可能不太明白,这蛇有蛇道,鼠有鼠道,只要钱够,您保管放心!” “我们不差钱,但是怎么就能确定你不会骗我们?你知道我们的名字,我们却不知道你是谁。”盛棠还是防备地看着他。 掌柜的也不恼,笑眯眯继续说,“跑得了和尚,还跑得了庙不成?” 两人神色渐渐松了下来,“你真能做到?” 刘掌柜自信从容,“当然,不过……你们得保证你们的孩子不出错……” “你们的孩子,暂时得用着别人的姓名,等她们长大了,谁还管之前叫什么名字不是?科举也能用自己的名字,二位您说是不是?” “行,这个没问题,什么时候能办到?” “这已经开学了,下半年开学的时候,您直接把孩子送过来,五天后,我给您孩子的姓名和身份信息,今天只需要交个定金,5天后,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二人回到了客栈的房间,付连家的孙子还在尽职尽责的呼呼大睡。 “这孩子这才几岁,可是立了大功了。”景昀这几天难得露出轻松的神态,“不过太闹腾了,终于快结束了。” “不过这还是不是付连从小到大的吗?那么个狐狸,教出来的孩子怎么……跟哈士奇似的?”盛棠也是松了口气,她最后悔的就是借了付连的孙子,她可是听说付连对付满澈把孙子教成傻白甜不满意,这才打算带二孙子的,怎么这教出来……完全也不稳重,不心机啊,说是哈士奇也没人不信呐! 盛棠思考了好几天,也只能猜测,这可能就是隔代亲吧?根本严厉不起来? “哈士奇?这是什么?”景昀好奇问。 盛棠看了看小哈士奇胖嘟嘟的脸,昧着良心道:“狼的一个分之吧?”反正都……长得差不多?就委屈一下狼了。 景昀看盛棠的样子就心知不可能是狼,眨眨眼,没多问,“等他醒了带他出去玩儿吧,这五天可以让他安安心心玩儿了,不用顾忌我们行程了。”所说太皮了,但大事上,这小子还是一点也不拖后腿的。 付小公子整个人都玩儿疯了,以前在家里可是很难有机会出来的,这几天虽说还是被逼着读书,可是“爹爹”和“娘亲”更会讲故事诶! “爹爹!我要画糖人!”别人家孩子要吃糖人,付家小公子要自己画。 摊主有些为难地看着盛棠和景昀,“这……” 不料盛棠眼睛一亮,“可以啊!光会买不稀奇,自己会做才厉害!就是要从小就学会动手!” 付小公子:“对对对!娘亲说得对!” 景昀&摊主:…… 景昀无奈拿出碎银,“麻烦您教教他……们。” 如景昀所料,盛棠上了手,但是在意料之外的是: “娘!该我了!你画了两次了!”小公子跳着脚急切道。 盛棠另一只手随便拍了拍小公子脑袋,“别闹,我找到感觉了!”这糖水可真不好把握,还好她学什么都快! “娘!” “娘!你第三遍了!” “娘!哇呜呜呜呜……我不要你了呜呜呜我要回家!我要祖父呜呜呜……” 六七岁小孩子的哭声那是震天动地,盛棠一个手抖整个糖画又毁了,盛棠尴尬地看着景昀,这不是自己家孩子诶,这大街上哭了……这要是被付连知道了,她面子哪儿搁啊! 景昀熟练地抱起小孩儿,掂了掂,“不哭了,回家后让祖父请人单独教宝贝练好不好?再减少一天的课业?” 小公子抽了抽鼻子,“真……真的?” “家里你娘最大,她答应了,祖父就不得不答应。”皇帝最大,没毛病。 小公子擦了擦眼泪,红着眼,让景昀放他到地上,抱着盛棠的腿,“你答应了,我就原谅你!” 客栈内,一小厮上了楼,“掌柜的,这是这两天他们游玩的地区。” “还有今天在街上……” 刘掌柜不住点头,脸上笑意满满,“这一定是亲的父母,这夫人应该还是个下嫁的,这单要是成了,说不定还能搭上一条大鱼!” “那两天后准时和他们交货?” “准时!” 晚上,玩闹一天的小屁孩比平时睡着得更早,盛棠也有些腰酸了,“今天这么一闹,他们肯定会更加信我们的!” 其实这件事本也不需要帝后亲自出面钓鱼,无非是盛棠在宫内憋闷了罢了,景昀早习惯了待在一个地方,盛棠却是为帝以后被动泡在御书房,景昀心下无声叹气,就当没看到你当时是真的尴尬了吧…… 第120章 教育部门 到了约定的时间, 景昀才去往了那边提前等待,不料来人见只有他一个人,脚步一顿, "你夫人呢?" 景昀轻笑, 神态自若道,"她在陪孩子呢。" 来人自然是对他们的情况“了如指掌”,加上他早就提前到了一个时辰在这附近暗中观察,至少在他们眼里, 是安全的,才敢放心过来。 那人从怀里拿出信封,“钱呢?” 景昀拿出一个钱袋子, 一手交钱, 一手交货, 那人拿到钱袋子掂量了重量后 , 唇角勾起, 满意地离开, 速度极快,肯快就不见了身影。 等景昀打开信封,里面却只是客栈的一个优惠券,景昀一怔,随后笑出声, “果然呐……” 本就可以在客栈交易, 为何一定要在别的地方交易?不会是故布疑云罢了! 其实正常情况下看来, 也有可能是单纯的骗人, 毕竟他们做的本就不是光明正大的买卖, 也不可能说发现被骗后告官, 告官查下来谁也落不得好, 也因此极有可能抓住别人的心理趁此赚钱。 但是根据这几天的跟踪观察,以及贿赂守卫就为了一个纺织机,可见这对于他们来说,已经很轻车熟路了,并不困难。 “殿下,已经让人继续跟着了。”这时从背后出来了一个人,一直隐藏在房间内。 景昀嗯了一声,起身,“走吧,我们也该去京兆府了。” 客栈内,盛棠看着小二进来,给他们换茶具送糕点,可走的时候却道:“夫人,糕点已经备好,等举人老爷回来你们用完糕点,也就差不多午时了,会有人来收拾房间打扫。” 午时,是原定的他们房间到期的时间,再也已提景昀和换糕点,盛棠指尖一动 ,还真是,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啊。 付家小公子付徵眨眨眼,再是“皮孩子”,也是受付连浸染的,从来就不笨,看看若有所思的盛棠,慢慢放糕点的地方,哒哒哒地跑过去翻找了一下。 也不用翻找,就在糕点下面就有一封信件似的东西,毫不遮掩,胆大得很,可要是说他们胆大吧,又还心虚得很,还会故布疑阵,只能说他们心里。其实害怕得很! “这个吗?”付徵脆生生地问,一脸求表扬。 盛棠从他手中拿过来,展开信封,里面的纸上详细记录了买来的名额,姓名,籍贯,就连身形都是特意选过的。 “举人老爷,夫人,你们放心,我们不仅能给您孩子一个名额,保准换一个身形脾气都类似的,绝对不让人怀疑!” 看起来是在极力推销,盛棠只当是广告的夸张效应,如今看来,哪里是夸张,分明就是如实相告!这产业链,也不知道持续了多久! 她在前几天已经让书院内部进行探查,筛选出那些被占有名额的姓名,也幸好书院一向是封闭式管理,这才没有引起外面的怀疑。 盛棠小心收好这一张纸,这可是物证之一,不久后,“历大人那边传来消息,万家已经被捉拿归案。” 万家,刘掌柜背后的人家,也确实是参与了的,且是刘掌柜的上线。 盔甲,兵器相互摩擦,齐整的踏步声逐渐传到这一条街道。 刘掌柜心里今天总觉得惴惴不安,在小二慌忙跑进来后更不安了,“掌柜的,不好了,外面来了好多官兵!我们快跑吧!” 刘掌柜噌地站起来,慌乱又惊怒道:“跑什么跑!万一不是我们,跑了才是不打自招!” “就算是我们,也得看是什么事情!别瞎承认!”别看小二只是一个跑腿的,却是作为观察雇主的主要人员之一,小二这个位置,观察目标对象再适合不过了! 刘掌柜深吸一口气快速调整状态,挤出一摸笑容,确定无误后这才整理衣服出门,拱手道,“本店小本经营,不知……” 还未等刘掌柜说完,京兆府尹木启巍一个收拾,官兵就干脆利落地把刘掌柜给压制住了。 刘掌柜自然是要喊冤啊,“大人!小民冤枉啊!不知小民犯了何罪……” 刘掌柜声音逐渐变小,看着京兆府尹身后出来的那人,那不就是他这一单的客户,举人老爷? 再看京兆府尹对他恭敬的态度,以及以他为主的模样,刘掌柜的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一个举人,能让京兆府尹这么尊敬吗?不能!再看他一来他就被抓,这分明是设的一个局! 刘掌柜顿时脸色发白,心如死灰,要知道,自从严打拐子,严查身份后,每个打尖住店的人,都得看过路引进行登记,才能入住,路引是做不得假的,可要是户部故意作假呢? 再看景昀还有南方的口音,他们可装得太认真了,只是他不明白,只是一个名额罢了,何至于劳动一个京兆府尹都尊敬的人来对他设套! 这时盛棠也出来了,京兆府尹没嚷嚷盛棠和景昀的身份,却不能不尊敬,恭恭敬敬行了一个礼,退在一旁,以他们为首。 盛棠看向一脸颓丧而不甘心,愤愤盯着她的刘掌柜,甚至不愿意多给一个眼神,马上就平淡至极地移开了眼神,看向京兆府尹,“小二也别放过,店里的都严查一遍,就算是住宿的客人,也得严查,看看是不是同流合污的买家。” “都一并和刑部,万家那边一起办。” 卖家有罪,买家也并不无辜,甚至是某种程度上的助纣为虐。 “你们钓鱼执法!我不服!”掌柜的不甘地反驳,已经牵扯到万家了,不能再让他们查下去! “你们这些官员,根本不顾普通商人的死活!” 盛棠终于被他引起了注意,转身,眼神波澜不惊地看向刘掌柜,随即笑了笑,眼神却没有一丝温度,“你的意思是,贿赂驿站守卫是有人逼你的?还是买卖书院名额你没做过?” “别给我耍花样,该是怎样,有刑部会去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一个都跑不了,也不会冤枉谁。” 要不是周围还有百姓,盛棠甚至连这个也不会多说,直接就让人封嘴了。 刘掌柜还想辩驳,不料人群中突然冲出一个男人,跪在地上,百姓虽然之前没有经过系统的教化,却并不意味着他们不聪明。 男人看出了盛棠才是主事的人,虽然因为他们稍微做了掩饰没被认出身份,但是男人只需要知道盛棠能作主就行了。 “大人!求您给草民作主,草民一家都是农民,二弟不聪明,却也一直老实巴交,可是前段时间被人给糊弄去了赌场……” 赌场那是普通人能玩儿的吗?不是!很快李家老二就欠下了巨额赌债,家里整个家都被拖垮,在他们被比如绝境之时…… “大人,为了还赌债,我侄女儿的机会就这样没了,起初我们一家都认了,就当是二弟太傻了,被人骗了,可是……可是不久后,隔壁村的黄三也遭遇了类似的事情……” 世上哪儿有那么多的巧合,不过是精心设计,在场谁还反应不过来,这是被人设了套,就为了名额! 刘掌柜顿时如坠冰窟,浑身都泄了气,完了呀,都完了,这是都要被扒出来了…… “赌场……原来还有赌场呢……”盛棠意味深长的眼神扫过京兆府尹,就在京兆府尹要谢罪时,盛棠又道,“算了,也不能全怪你,之后加强京都的监督和巡逻。”稍微松懈一点,就管控不住的,利益太大了! 书院的案件没有这么快介绍,顺藤摸瓜,抽丝剥茧之下,竟然牵扯出了洛阳崔氏! 御书房内: “万家和崔氏有往来的踪迹,刘掌柜户籍也是洛阳人,只是后来才辗转到的京都,看似是万家的人 ,但实际上是崔氏的。”万家只是富商,崔氏却是世家,以前的名门望族。 自从潘家等三个家族倒台后其他世家就更低调了,崔氏的历史比潘家悠久多了,深知闷声发大财的原理,本就低调在世家出事后更是一个个的都安分得不得了,可惜…… “书院的出现,那些知识远超出了世家原本的知识积累和知识体系,因为他们不可能控制得住。” 崔氏就是以文学而出名,一个个自诩名门望族,书香世家,怎么允许自己无知 ? 之前是为了自己家族里的小辈能进去学,可是…… “前不久陛下压制土地兼并,世家再低调,占有的土地也是远胜普通权贵的。” “加上……加上婉芙公主嫁到了洛阳,在洛阳教书,官府的不敢有所松懈,洛阳的兼并治理施行得很顺利,崔家的占有的雨滴一还……基本上就动了人家大半的跟集。” 这样一来,最顶层,主家还好,下面的人呢?待遇就彻底降了,大不如前,甚至“艰难”,因此就有人开始用这个方法来赚钱…… 盛棠直接气笑了,“合着政令的实行,还得每个地方都得有皇室坐镇?” 盛棠没有为难下面的官员,她在反思,书院这么久了,就没有人发现不对吗?世家的还孩子,气度,面色,和平民百姓家的孩子那是天差地别,居然到现在没有人上报! “等书院的名单彻底下楼,借此也该给书院那些人敲打敲打了。” “也趁此,把其余还在为祸一方的世家,都给处理了吧。”这话不可违不狂妄,但现在有了绝好的理由,至少可以彻底压下他们的气焰,让他们真的低调做人。 “土地的问题,也可以顺带再提提。” “户部管教育的,单独再划分一个教育部,国子监也归入其中” 盛棠又叫来了孟执安和陈石,她给了寒门,给了普通人一个能读书的机会,却没注意到书院管理层还是权贵居多,少有寒门,这对于寒门而言,同样给他们带来了压力和困难。 陈石是标准的寒门出身,“教育部暂且陈尚书全权负责,孟少师作为辅助。” 孟执安是个书生们敬重的人,和某些儒生,拿儒学变作自己私欲的借口不一样,孟执安更像一个单纯的学者,不会用儒学给自己做筏子,且不贪恋权势,能让陈石更好的发挥。 孟执安大概也知道自己是个吉祥物,也没有推辞。 只是某些事情,比如私下找孟执安的,最后可能也就是推给陈石了,而陈石为了寒门,也不可能拒绝 只能接下来,不然权柄外泄! 只是对于可能会再度加班的陈石而言,盛棠也算是良心发现,“朕会给你加绩效的……” 不会让你白白多干的! 第121章 堂前飞燕 细分一个部门不是口头上说说直接任命就可以完成, 盛棠的任命只不过是给了他们一个方向和框架,具体框架内的填补和完善,那就是臣子的事情了, 所以侯杰之前才会拐弯抹角的说盛棠想一出是一出。 不是说盛棠的决策不好, 长久来看是好的,但对于下面的执行者而言,这样的上司有时候就很头疼的,毫无预兆的工作时不时就突然降临, 谁受得了? 也得亏底下的官员好歹是朝廷命官,还有权,很多时候比的就是一个圣心, 又或者有崇高理想的, 就更不用说了, 盛棠的决策虽说突如其来, 却是实打实的利民的政策, 故而盛棠就是这样'欠揍', 但依旧有很多官员要自己往里面跳。 事实上盛棠是有意将教育部门独立出来的,陈石一个人又主管整个户部,又要将重心投入规整教育部,其实是很难的。 "陛下,若是军事学院, 医学院, 京都书院以及各地的分院都集中归属于教育部门进行管理, 其实公孙院长是最合适的。"陈石自然是不想放弃这个权利的, 但他更清楚, 光靠他一个人是不可能的, 尤其是目前对于书院的熟悉度, 问谁最了解,那一定是公孙瑞。 公孙瑞目前是军事学院的院长不说,对海南的薪火书院的流程更是清楚,而如今的京都书院为主的,能教授女子和普通学子的书院,更是脱胎于海南的书院,不仅如此,论对如今教授的内容,公孙瑞更是比陈石了解,陈石并不似公孙瑞一般新旧知识都掌握,因此陈石思索良久,还是决定再次面见盛棠。 “微臣可负责政务上的问题,阻挡一些企图浑水摸鱼的权贵,但教育的发展路线和细节,其实公孙院长是最合适制定策略的人。”也就是他负责政治上的麻烦,公孙瑞负责决策上的问题,而孟执安负责做个吉祥物。 盛棠应允,“可,不过师兄还有几个月才能回来,前期主要还是得靠陈爱卿稳定住。” “微臣明白。” 专业的事情,专人的人去做,而白鹭和雷霖早就已经离开了京都赶回海南万宁。 但纺织机的确切消息却像是长了翅膀一样快速传了出去,尤其是在崔家部分人员涉及倒卖强占书院名额,恶意引诱他人赌博欠债,私自开赌场等罪名被陈列出来后,传着传着,味道就变了。 “就为了一个纺织机,崔家可真是下了血本!” “白氏纺织机这该有多厉害啊,我已经只是提高效率,看样子还有其他功效才对。” “肯定啊,不然崔家怎么可能为了一个纺织机话那么多钱,冒那么大的风险……” 洛阳,崔氏主宅: “家主,外面的传言……”崔氏怎么可能为了一个纺织机就如此不知轻重?可宗族家族,崔氏只要有一个人做了,那就是崔氏做了! “哎……”崔家家主长叹道,“一步错,步步错,当初就不该为了进去,动那些心思……”最开始确实是找的自愿交换的百姓,总有那么些分不清轻重的,要么是不忍心拿400文付半年,要么是不觉得女子就该读书,纯粹耽误时间,他们就找这样的百姓进行交换,让崔家的幼苗得以提前入学,可底下的人…… “怪我,怪我……纵使他人自愿,亦是造假,有悖先祖遗训,管理不好家族,规矩松散,更是不配坐在家主之位……” “家主?!” 崔疏尘不顾管家的阻拦,召集了崔家的各脉主事之人,当众表示因自己的无能,使得崔家蒙羞,名誉受损,百年清誉毁于一旦,自请卸任家主一职。 像他们这样的大家族,家主换人不是单纯换一个领导人,更是那一脉都会受到影响,可再想想崔疏尘这一脉,下一代也就只有两个女儿,迟早会嫁出去,众人神色不一,却没有人反驳。 崔疏尘早就有了预料,竟也半点不觉心凉,交付了家主音信,再不管谁是崔家信任家主。 “家……老爷,行李老奴已经让人收拾好,夫人和两位小姐也已经得知了。”管家崔忠早已在门外等候。 崔疏尘颔首,在管家面前倒也没那么高度集中心神,“辛苦忠叔了。” 崔忠只是摇摇头,态度依旧恭敬,“夫人应该等急了,老爷还是赶紧回去吧,若是离开洛阳,还得赶路。” 是的,崔疏尘打算离开洛阳。 “爹爹?您都不当家主了,他们还容不下你?”崔疏尘没有儿子,其他崔家人都打了十年左右的主意的,让崔疏尘过继自己的儿子,那样就是下一任家主。 就算如今崔家因着缴纳占地的罚款落魄,那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家主那一脉的资源依旧让人眼馋,甚至因为其他支脉更难了,更显得主家资源丰厚! 所以崔疏尘的女儿完全有理由相信,崔疏尘是被逼走的,就是怕崔疏尘反悔! 崔疏尘示意妻儿上马车,自己翻身上了马,眉间尽是风流写意,少了以往在家主之位上的故作严肃,三十多年岁月的洗礼,更让崔疏尘风流之间又显沉稳如玉,“和他们无关,走吧,先出洛阳。” 不仅仅出了洛阳,还出了河南,在妻儿的疑惑下,崔疏尘将马儿拴在树上,感叹道,“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陛下改朝换代那一天起,崔家就已经开始乱了,”甚至更早,只是盛棠的一系列行动,让人心慌乱下,矛盾更加凸显,“如今不说陛下的正常,单说他们敢在陛下的眼皮子底下乱来,他们能瞒着我,崔家,就已经走向末路了。” 看看其他地方的世家,哪一个不是恨不得没人能想起他来?崔家在土地上吃了亏还不知道收敛,反而因为没钱,贪婪,而变本加厉,贪图一个纺织机就把问题暴露在京都,风骨?崔家子弟哪儿还有风骨? 崔疏尘看向他的妻子九儿两个女儿,还有管家,沉默了一忽儿,终究还是开口,“我终究是崔家人,更是崔家家主,崔家如此,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我心知如今的崔家已经不是我能制止得了的。” “崔家必须得留有血脉,我已经无法预估他们还能干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我……我打算去往新康。” “新康?!” “新康王是孟少师弟子,得汉学熏陶,崇尚汉学,又在陛下的影响下,重视汉学。”崔疏尘能被选为家主成功上位,眼光从来就不浅,“如今陛下大力发展新康,但新康终究偏远,就算再如何扶持,那里书院的先生也少,大多都是军事学院,医学院的实习生过去教学一段时间。” “我欲前往新康,应聘教书先生。”崔疏尘眼神鉴定,分明早就做好了决定。 崔曦握住妹妹无措的手,望向崔疏尘,“爹,我也要去应聘!” “爹,我不怕苦,新康再穷再苦,也是我们以后生活的地方。” “新式的教学,说不定也能在书院中接触到,爹,我知道您熟读百家经典,但女儿也长年浸于藏书楼,女儿也想试试!” 崔疏尘欣慰地笑笑,“这里没有其他的堂兄堂弟,也没有叔伯,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崔疏尘看着沉稳的大女儿和明显听到他话后略显兴奋的二女儿,和夫人萧氏对视一眼,默契地笑了笑。 崔疏尘没有说的是,他还想试试,试试能不能在新康,让崔家焕发生机。 而书院的那些错漏的名单,也很快被整理了出来,仅仅是京都书院,就有七十多个学生名额就错误的! “京都都如此张狂,那其他地方呢?洛阳呢?” “陛下,京都这些学生以及学生家里,都未曾发现与崔家的联系,他们双方都接触不到。” “刘掌柜的供词是,崔家那边有人要他的孝敬,但要的金额越来越多,他就看中纺织机,可以短时间内快速‘造钱’,而名额的买卖,也是他私下做的。” “证明表明,崔家的确有换名额,缺也没有恶意引导,反而给了许多补助,不过……” “不过是前期,到了后面就开始乱来了,京都是刘掌柜自作主张,但洛阳的书院就是崔家在乱来!” 盛棠听着汇报,看着洛阳的奏折,朱笔批示:主事者全都押入天牢,崔家能上缴占有土地的罚款,就说明他们不敢硬碰硬,只管抓就是。 “朕已经让人盯着崔家了,如今崔家家主换人,正是权力交替,最容易动乱的时候,太久没有杀鸡了……”等历群他们汇报结束离开后,盛棠对着叫来她私底下的人,往洛阳传达消息。 七月,公孙瑞快马加鞭赶回京都,接手了假期的书院,再一看京都书院的账目明细,之前名额错漏出现的情况,学生分班的情况,公孙瑞慢慢捂住了额头,“润和?陆大人呢?把他们都给‘请’来!” 这两个人在京都,书院还能出这样是事,还有脸养老?可把他们能的! 第122章 南下渡海 书院等的后续问题有共孙瑞把控细节后, 进行得更加有条不紊。 工部开始忙碌了起来,大批大批上的材料开始往海南输送,但很多人却并不知道这些拿来做什么用, 连存青作为这些材料的负责人之一, 是隐隐约约知道一些的,因此格外仔细。 连存青,十九岁的少年进士,如今也十来年了, 在六部辗转,期初他也是有些疑惑不安的,但随着在各部接触不同的职责, 虽说每次都基本是从头开始学, 却也让他受益良多, 加之岳父告诉他, 若是他真的无能, 陛下只会将他放置, 根本不可能还想得到他给他换位置! 所以如今他在工部,接了此次任务,更是办得比谁都认真,唯恐出错。 年底的时候,海南万宁那边将整个巨型轮船给做了出来, 海南这些年培育出来的橡胶, 也是一点也不心疼的供给这都巨轮, 再搭配改良过后的大炮, 各种精锐武器, 还有仓库干粮…… 盛棠虽说很多时候“想一出是一出”, 但其实还是有良心的, 她没打算让人家还没过完年就走。 盛棠打算亲自到一趟海南,帝王南巡海南,终归不是一件小事,且离开京都,安全也是一个问题。 但如今中原一统,国家稳定,且天机营隐藏的武器谁也不知道有多少,盛棠若是执意要去,也不是不能。 可盛棠不是一个人去,盛棠是去为离家的将士们送行。 百官也是这时候才知道,盛棠其实一直在私底下让天机营研究出海的巨轮。 “陛下,可海的对面究竟为何,我们都一无所知,海上更是有大风浪,这……”完全不畏惧是不可能的,海洋永远让人捉摸不透,又畏惧它的深沉。 “所以这些出海的将士,都是我们的功臣,无论生死,朕也会保他们家人安稳,未知的危险,总得有人去探索,说不准就是机遇。”盛棠这是在还未登基时就有了的心思,如何可能因为官员的一两句话就反悔?何况巨轮也已经造出,钱都可以花出去了,哪儿有放置浪费的道理? 何濯比谁都清楚不可能让陛下放弃,他担任户部尚书的时候,天机营就算拨款,那些款项都给研究武器去了,那轮船的经费是哪儿来的?研究这样的巨物,还得确保无误以及船上众人至少一两年的生活,又研究了这么多年,经费只会比想象中更高!哪儿来的?陛下的私库?不,恐怕还有书肆,玻璃等的收益吧…… “我军出海,宣扬国威,自是功在千秋,只是出海队伍的确认,不能有一丝错漏,还得细细核准,出海时间,不可操之过急。”何濯对盛棠建议道。 “自然,朕也并非就着急这一时半会儿。”这十多年都忍了,不就是再忍忍吗?不急!! 顾烨心思却不在这里,他想到了年前盛棠给他看的地图,明明是未曾到过的地方,可陛下却能清晰的绘制出来,还能告诉他大概哪里有什么,顾烨想,哪怕明知海上危机重重,可是在这样的指引下,他没有任何理由退却,陛下所说的主食,埋在土里就可以生长,若是能引进,那…… 其实除了天机营的侯杰,就连杜青都不确定盛棠会派谁只要负责出海示意,只是心里隐隐有所猜测。 但是令盛棠没想到的是,盛榕来找她了,盛棠有些头大,“你要出海?爹娘年纪大了,他们根本不可能放心你去。” “可是姐,如今战乱已经平定,我在边关才呆了多久,就被爹给召回来成亲了,我都快待得发霉了!” “你既然知道你还有家室,总得为他们着想……” “可我媳妇儿也想出去看看啊!”盛徇文为了盛榕也是操碎了心,想着儿子闹腾,稳不住,也就给他找了一个武将家的女儿,能和他有共同话题,又为了避免他们姐弟争权,早早把盛榕给叫了回来,虽说他们看起来不会争权,但盛徇文的做法无疑是避免了这种最糟心的可能,只是没想到这夫妻俩凑在一起,两个都是憋不住的,另一个层面来说,太上皇还是有做媒的天赋的! “再说了,他们能出海,我就不能?姐,你知道的,我待不住……” 可这次盛棠无论如何都不打算如他的愿,“谁都有私心,我不敢让你赌那万分之一,盛榕,爹娘年纪已经大了,他们受不得刺激了,你让让他们一直担惊受怕?” 盛榕张了张嘴,闭上又张开,可却吐不出一个字,盛棠说的他无法反驳,盛棠看起来是家里对他最“凶”的一个,爹娘都不会打他,只有盛棠有时候憋不住了会打他,会骂他,可每次他想做什么,爹娘那里都是盛棠给他顶着,也决计不会用这样情感来绑缚他,再想到盛棠似乎很久没有“压榨”盛徇文了,“爹……莫……莫非……”盛榕一张脸白了下来,他平时看着爹娘身子骨都还行,吼他也是中气十足的,但盛棠的反应…… 盛棠垂下眼帘,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不是爹,是娘。” 他们俩一直瞒着盛棠,但是盛棠毕竟才是天下的帝王,芷兰和景昀又执掌后宫,总能知道一些。 “娘年纪大了,呼吸困难,已经晕过去一次了,险些都将芷兰和景昀给瞒了过去。”盛棠能怎么办,只能让太医和厨师一起,研究研究药膳,不动声色的给太后调养,“不是我不让太医直接去,而是娘当时就是因为被爹给气到了才供血不足晕倒的,如今没看见爹整天跟个孙子似的?” 盛榕耷拉着脑袋坐在了挪到了椅子旁一屁股坐下,闷声道:“是我枉为人子……” 盛棠一份奏折扔到盛榕怀里,凝声,“胡说些什么!别在爹娘面前做出这副样子,就当什么也不知道,还有我呢。” “你就像之前那样,该怎么闹腾就怎么闹腾,我们若是知道了,指不定娘更忧心自责,反而不利于修养。” “哦……”盛榕心情沉重地应了,盛棠却知道正事上他不会掉链子。 盛棠轻声一叹,“是京都关住你了……”原著里,盛榕本就是驰骋沙场的将军,而不是悠闲度日的富家公子。 盛榕茫然地抬头,随后看向盛棠,“关住我啥了?我只是现在不能出海,之前我到处跑难不成是假的?姐,你钻牛角尖了,你就别发散思维了,我先回去和我媳妇儿商量些事儿。” 盛榕似乎一下子卸下了往日的吊儿郎当,只是出了这扇门,他还是之前整天往军事学院和天机营跑的靖王。 盛榕回头看了眼关闭的精致门窗,被关住的,分明的盛棠自己,送别将士,哪里用得着亲自到海南去目送上船,仅仅是送出京都城门,就已经足够显示出帝王重视,不过是找机会,走出京都看一看罢了。 对于报名此处出海的将士,大部分都是在海南等沿海城市训练的水军部队,还有部分是京中天机营中的精锐,且三代以内血亲都会严查,确保不会背刺,造成军队,国家的损失。 当百官得知顾烨也会出海时,一个个都有些摸不着头脑,顾烨如今在商部,又有杜青携带,根本不用靠出海挣功劳啊,何况顾烨也是颇得圣心之人,做事,和人打交道也灵活,与大部分官员关系都还可以,这要是出了事情,陛下就舍得? “顾爱卿眼光长远,做事情三思而后行,对周边国家也多有了解,近些年更是在钻研周边国家的语言和文化,出海后遇到什么样的国家和人,不得而知,但顾爱卿最是清楚该如何与该国处理好关系,传我中原文明,杨我千古风采。” 五月,大军出发,盛棠终于再次踏上前往海南的道路。 若是每个地区都特意相迎,盛棠只会心疼浪费了钱和资源,因此除了将士和礼部部分官员,等盛棠和军队出发的当天,才得知盛棠出发的具体时间。 “朕前往海南这段时间,储君监国,由靖王,左右丞相,参知政事代为辅政,予靖王先斩后奏之权。” 新元十一年,储君多大?这还不到十月,算上虚岁也就五岁的小娃娃,虽然由盛棠亲自教导,三岁开始就抱在身边听奏折和政事,但也是个小娃娃,说是监国,实际监国的,还是靖王! “陛下这是搞哪一出?靖王哪里会……” “嘘!不要命了!不知道就别乱说!听陛下在万宁的嫡系那边的消息,靖王早起就是陛下好侯大人带的,后面又有军功,可不是普通的闲散王爷!” “可这样不是更危险?” 那人眼神复杂,长久才开口道:“你觉得万宁的嫡系,为什么会跟一个女子?你没经历过前朝,你不明白,一个敢于放权的君王,有多么难得。” 压制权力有什么用?得人心者,才能得天下,既是百姓的民心,也是下属的忠心。 “我去不了多久,把他们送出海,再回一趟万宁就回来,顶多三个月,爹娘那儿你看着点,若有问题,八百里加急告诉我。”盛棠嘱咐盛榕。 盛榕点头,“我会看着爹娘的,也不会让他们疑心。” “北衡你也别惯着,她最会顺着杆子往上爬,如今我和景昀南下不在宫里,她只会更嚣张,现在早朝也不是天不黑就起床,不起来直接掀被子。” 在盛棠看来,她不怕分权,相反,她迫切希望有一个和她政见一直,能帮她处理政务的继承人,盛榕其实可以的,但盛榕心不在此,且是男子,至少前几代的继承人,必须得是女子,因此盛北衡越早熟悉政务越好,早早接触,长大了就算不感兴趣,也能将政务当做吃饭喝水一样处理好!这才是盛棠本质的心思。 盛榕想到自己也要早起,对侄女儿颇有些同病相怜之感,面上还得维持自己如今正经信得过的模样,正经严肃道:“放心!” 盛榕是个说到做到的人,盛棠得到了满意的回复,也放松了下来,弟弟牌劳动力,妥了! 盛棠和景昀齐齐上马,和大部队一起,浩浩汤汤,前往海南…… 第123章 再见潘颖 海南的百姓得知盛棠会回到海南, 哪怕只是短暂的修整,也足矣让百姓们激动。 如今的海南,已彻底换了模样, 摆脱了穷困的帽子, 琼州琼州,穷苦之州,可如今,他们海南, 真正成了一块雕琢过后的美玉,而盛棠,就是雕琢此玉之人, 百姓自是夹道欢迎。 林姨也早早和知府等人一起协调, 确保盛棠安安稳稳地能到达海南, 也不会造成路面, 街道等的拥挤。 大部队齐齐渡过这段海峡, 到达海南北部的渡口。 “臣等叩见陛下,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后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卿平身――” “谢陛下――” “林姨!” 多年未见,林姨比在京都又干练不少,明明过了几年,却看起来更显得年轻, 如今林姨总领海南的书院事宜, 是名正言顺的海南教育部的负责人, 这些年海南的教育能快速发展, 林姨功不可没! 盛棠说到底, 在书院建成后并未在海南待太久, 这些先生们, 当地的官员,还有后来扎根于海南的林姨才是让海南教育真正发展的功臣。 林姨也是许久未见盛棠夫妻二人了,含笑道:“既然来了,也多在海南待两天,百姓们都挺想你的。” 又有些忍不住笑出声,打趣盛棠,“万宁的水泥厂,用水泥造出来了一个你的雕像呢,据说是十多年就堆出来的,如今还被上了颜色,供奉在庙里呢!” 盛棠:? 这都十多年了,侯文常当初默许下搞出来的玩意儿怎么还在?! 盛棠的外貌和十多年前并没有什么区别,最大的区别在于气势上,即使盛棠还是平易近人的模样,却也难掩通身的气度。 从琼州到万宁,就算军队开路护送,这一路上,还是被百姓“扔”了不少鲜果等吃的用的,满腔热情,根本就无法压制。 当然,到正式要进入要地之时,也是能做到“严防死守”的。 修整一天后,巨型轮船出现在众人眼前,盛棠亲自给顾烨送上一份单独的指南针,愿他们一行人找准方向,永不迷失。 巨轮上已经有了不少物品,尤其是掉海后的救生物品等。 除了生活必需品外,还有不少丝绸,陶器,瓷器,茶具,茶等一系列能代表国家文化与底蕴的物资,当然,也不乏有硬通货金子备用。 顾烨深深拜别帝后二人,“臣……必不辱命!” 盛棠扶起顾烨,也真切道:“安全为重,我大晏的儿女,最好一个都不能少,朕一个都舍不得……” 随着一声令下,一排排的人去松开绳索……巨轮渐渐扬帆起航…… 盛棠等官员目送一搜搜巨轮,直到消失在海面上,这才不约而同的,齐齐松了一口气,似乎在这之前,他们都忘了,人是还能够呼吸的。 海南境内,百姓自发祈祷将士能平安归来,黎族王统领,也率领大家一黎人的方式,进行祈愿,为他们祈福。 盛棠果真选择了在海南休息几天,还亲自去书院看了孩子们的学习场景,问了孩子们问题,被随机抽问的孩子感受到了“临时考试”的恐惧,而孩子的家长洋洋得意,“陛下都考了我家孩子,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我家孩子一看就有学问!” 回家后看着新增的试卷欲哭无泪的孩子: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 万宁的县主府一直保持着干净整洁,随时等着它的主人归来。 盛棠自然是熟门熟路地住进了县主府,只是里面多了几个人。 “臣/学生叩见陛下!” “快起来!” 这正是离京多年的潘颖和一直在海南读书的方柚等人。 盛棠一眼就看出来了潘颖和之前完全不同的状态。 潘颖刚刚投诚她时,明明是艳丽的,带有攻击性的面庞,眉间却纵使略有愁容和不安,在温晚晴伏法后,潘颖更是变得内敛了起来,也少了几分气势,竟渐渐有些压不住人。 可如今不一样了,潘颖眉间自信了起来,让整个人看起来格外明亮有精神,特别吸引人的注意力,且和方柚的距离挨得很近,这是很信任放松的表现。 盛宴唇角不自觉翘了起来,世家想蛊惑靳予安得到势力,却又看不起皇家,潘颖的确是世家的贵女,却绝非最优质的那一批,世家最优质的女儿,只会和世家进行联姻,这是世家一直以来的高傲,也正是世家这眼高于顶的傲慢心态,让盛棠能更好的调.教新人,盛棠自然是笑纳了。 如今一看,没了外面的声音影响,还有从小就被潜移默化影响下的方柚等女子在她旁边身体力行的践行她的观念,且活得肆意通透,潘颖这才算是真正立起来了。 “颖儿倒是成长了不少。”盛棠很是欣慰,又看着方柚等人,“都进来吧,我看看你们如今的成绩……” 盛棠和景昀分批次校考他们,两人都是领导者的思维,他们的问题和评价,能更从大局观入手把控整体,她们再配合自己执行的思维进行一个契合,那就是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至于盛棠漏题?那更不可能了,每次考试,除了出题人,谁也无法提前得知试卷的考题,哪怕是帝王,因为科举关乎国本,选举的都是国家栋梁。 再说,盛棠执政后对科举试卷多有改革,那也是提意见让别人出题,除了殿试有可能是盛棠出题外,其他考试题目盛棠想都不要想,所以盛棠并不会觉得自己教她们有何不对。 师傅引进门,修行靠个人。如今每年的试题都变化多端,考的更符合一个长期的积累和遇到问题实际处事的一个表现,理论,实际,为人处世…… “你们明年就能参加春闺了,到时候会是一场硬仗,都决定了吗?”她来海南,有表明对此次航海的重视,但另一个方面,也是特意来看她们,给她们鼓舞士气的。 她们都肯定地点点头,眼神毫不犹豫,充满坚定,“不瞒陛下,我们早就做好了各种预想,甚至互相扮演过那些可能对我们恶语相向的考生。”只有她们骂自己骂得够狠,预料了所有的言语,她们也就不会在意那些无能狂怒的跳梁小丑了! 第124章 科举前夕 让女子读书, 就让盛棠琢磨了那么久,那些人都还是不省心,更别说女子科举了。 女子能和男子一起出入书院读书, 都是从孩童时期入手, 让那些人有个缓冲的时间,可科举不一样了。 女子科举,不单单是女子能有自己思想的一个苗头,而是女子能直接和他们争夺最直接的话语权, 一个女帝,只能说盛棠这个女人厉害,就本质而言, 大部分女子的处境并没有得到实质性的改变, 只是盛棠在推动, 但她们的思想还有大部分人没有得到改变, 她们还没有——与男子同等的权力。 老话都说, 拳头才是硬道理, 理解成权力也是类似的道理,只有女子有机会站到朝堂,和男子一样可以挣得功名,女子地位才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她们心里那颗蠢蠢欲动为自己争取权利的种子, 才能有动力, 或者说, 有勇气, 破土而出。 所以让女子科举, 饶是盛棠如今已经稳定四方, 朝堂稳固, 也依旧不敢贸然行事。 “颖儿和妞妞,你们俩是众人里面最有可能进入殿试的,其他姑娘们若是也进了,颖儿,你是和官员们打过交道的,”盛棠叮嘱,“但是其他姑娘们没有,若是遭受其他考生的质疑和反对,你是最不应该退缩的。” 潘颖自然明白盛棠的意思,没有一点玩笑的意味,既是回答,也是保证,“陛下,我不会惧,我也会拼尽一切,去护住她们!”也护住您给的机会…… 姑娘们这边看过了进度,安抚了她们的心绪,盛棠也抓紧最后的时间逛了逛十年后万宁。 长生酒楼生意依旧火热,李长生的身体看起来还是很瘦弱,但因着如今因着最初盛棠那一次为了继续人才,改了科举时间,提高了考场考间的环境,受到了那一届考生的无数赞叹后,其他各地也开始慢慢提高考生考试的环境。 在海南就更明显了,海南穷苦过,但是富裕起来后,更是明白穷什么也不能穷读书! 因着考场的改变,李长生倒是真的去考科举了! 这么些年下来 ,如今李长生也是个举人老爷了,且李长生才读书多久?但李长生也是真的不能再继续考了,所说环境改善,但李长生还是每次考试后,都要养病好些日子 ,也没人敢让他前往京都考试。 但恰恰这样,李长生的人设更加立体真实了起来,长生酒楼也彻底在书生群体中出名了,以前长生酒楼里,长生病美人,天才,开酒楼也是妻子家人想供他读书,如今拖着病体考上了举人,酒楼每月的收入更是捐赠一部分投入海南的教育 ,李长生也会闲暇时候给街坊邻里的小孩儿进行“课外辅导”,不说小孩儿如今喜不喜欢长生了,但万宁的叔婶阿姨们,那是个顶个的喜欢,长生酒楼在万宁百姓口中那信誉就是噌噌噌地涨! “县……陛下!”得知盛棠去了长生酒楼 ,还在家中的李长生迅速赶往了酒楼的包间,见到盛棠激动地行礼。 因着赶路,李长生有些气喘吁吁,苍白的脸色也染上了红晕,沈云云已经和盛棠交流了一会儿,也知晓盛棠很是亲民,不会刻意显摆身份规矩,因此手上快速地倒了一杯茶水递给李长生。 盛棠含笑看着李长生,如今的李长生,看着瘦弱,可是赶路上来,竟也不似以前一样咳嗽不止,李长生,未必就不能长生。 “殿下。”李长生这才察觉,皇后也在,盛棠刚刚夺位之时,景昀曾替她接手过一段时间万宁,李长生自然是认识的。 李长生有些不好意思,“学生……学生一时激动……” 景昀并未介意,“今天只是老朋友会面,用不着如此拘谨。” “不错,看到长生和云云将酒楼做成了招牌,我这十年没回来,倒是想念云云的厨艺了,那可不比宫里的御厨差!”盛棠倒也不是闭眼夸,宫内的御厨掌管伙食,因着前朝等历史影响,不敢出错,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若非盛棠故意木了几次脸,宫内的御厨那还真是不如朝臣家中的厨师! 可就算是改进后,吃了那么多年,也没意思了,也就格外想念在万宁的家常菜味道的饮食。 最后自然是沈大触下了厨房,一行人吃了个开心,盛棠并未隐藏自己的踪迹,今天一过,长生酒楼必会再度迎来一波“旅游打卡”的高峰期。 而这样带来的,就是海南整体的经济,衣食住行,各个方面都会被拉动! 盛棠喜欢在万宁那段时间的生活和氛围,如今海南已经发展了起来,教育事业更是因为对她的信任,以及他们共同的努力,超出了其余地方一大截,但盛棠还是愿意为万宁 ,为海南做一些什么,哪怕就是她这个皇帝在书生眼中毁誉参半,她也深深明白她能带来多大的效益。 “陛下可真是为万宁操碎了心。” 景昀闻言眉稍一挑,眼里流露出一丝笑意,等晚上歇息,景昀才问,“你这是为了潘颖她们吧。” 盛棠脚步一顿,“怎么这么想?很明显?” 景昀摇头,笑笑道,“至少对于外人而言,不明显。” “你为了万宁是原因,却也不是主因,你能帮万宁的方法太多了 ,长生酒楼也早早打出了明天,你真想再扶持万宁,必会选一个之前不重视的领域。”景昀靠的,也不过是对盛棠的熟悉,“思来想去,酒楼前期宣传,目标群体就有书生,如今添一把火,书生再次集中来到万宁,潘颖她们……” “潘颖她们不妨趁机和他们切磋一番,潘颖策论中上水准,可文学水平,她始终是世家嫡女,一般书生,可比不过。”盛棠踢下鞋子上了床,抱着枕头笑得灿烂,“书生们不好解决吗?重要提前让他们心服口服就行了,到时候就是反对又如何?我那报亭,那书肆,是开着玩儿的?” 他们要是真的输了不认,那才是最好的,那样舆论才好操作! 盛棠来得快,走得也不算慢,毕竟是个皇帝,在外面越久,危险性就越大,何况太后的身体盛棠也不敢离开太久。 等书生们闻讯再度赶来万宁长生酒楼,就主动或者被动的,被附近书院和当地官府联合主办的诗文活动给吸引了兴趣,而这时,盛棠已经快要到京都了。 盛棠回京 ,最激动的莫过于盛榕,盛榕不是没能力执政,只是心不在朝堂,盛棠一回来,盛榕就又跑去了军事学院。 而盛榕在八月底,告诉负责出题的那些人,“今年殿试的题目,朕就不掺和了,全程你们作主。” 出题人们都懵了。 等传话的太监一走,“陛下这是转性了?” “我有点心慌……” “事出反常,我去问问陈尚书。” “一个不保险,我去问陆大人。” “那我去公孙院长那儿打探一下!” 盛棠并不知道,她的“转性”,让官员反而胆战心惊了起来,当然,可能知道了,也并不会在意吧,甚至说上一剧,“当官的,畏畏缩缩成什么样子,都让他们负责了,只管负责不就是了呗!” “爹,陛下以前就算不出题,也会确定一个方向啊,毕竟是殿试,哪儿有帝王不掺和的道理?” 付满澈回到家,找到了付连,“爹,我觉得陛下是不是又在搞什么大事?” “孩子静悄悄,肯定在作妖!突然善良,肯定是藏着一肚子坏水准备搞事!”书案后突然冒出个脑袋,付徵摇头晃脑,一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模样,用漏风的牙齿开口道。 付满澈被镇住了,看向付连,“爹!你教了他什么东西?这是他该说的话?!” 付连一时脸上尴尬无比,一张老脸像是打翻了调色盘,深深感觉有口难开。 付徵可听不得这话,怎么就不该他说了,这是又把他当小孩子呢! “这话怎么了吗?这话不是皇帝自己说的吗?我反过来形容她自己,有问题吗?” 付满澈看向默认的付连,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他想,这话可能是用来吐槽自家孩子的,可也不该让小孩听到啊!但……付满澈叹了口气,“爹,你别惯着他,学习再好,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不行。” 隔代亲果真没错,最理智,最趋利避害的付连,也因为心疼孙子狠不下心,让孙子愈发胆大,无所畏惧。 付连看向还一点也不会觉得自己言语有误的付徵,终于下定了决心,“正好在换牙,出去也有损形象,就安心在家读书吧。” 付满澈心满意足地和老父亲谈起了育儿经,这么看来,育儿方面,他教的孩子虽然“单纯”了一点,但至少更安全啊! 徒留笑容逐渐消失,紧闭嘴巴,气鼓鼓的付徵,看着祖父和父亲,当着自己的面,在讨论将他原有的玩耍时间,如何适当改成课业时间! 盛棠的“心血来潮”,不仅让出题官们慌乱了起来,更是让一个无辜的孩子,失去了本身的假期,而盛棠……重新接受了朝堂的奏折,陷入了加班的生活,这就是,一个也逃不了吧。 “风平浪静”几天后 ,出题人也不得不相信,盛棠是真的不打算管了,也就都松懈了下来,先将会试的题给出好再说。 而在海南,诗文活动办得如火如荼,潘颖的男子身份――尹晖,其所做的诗文,不仅得到了无数书生的夸赞,更是因为尹晖待人接物又彬彬有礼,得到了去往海南的大部分书生的认可。 “尹兄要去京都赶考?这可巧了,我家就在京都,不若尹兄和我同路?” “别了吧,你是不科举,尹兄还得复习准备考试,可不能被你影响……” 在年底前,尹晖的形象就通过去过海南的书生之口,还有各种小报的描述,出现在了百姓口中。至于其中有多少书肆的出力,谁知道呢? “这尹举人,听说才学出众不算什么,美貌才是真绝色!比不少歌舞坊的女子还美!” “这么夸张?” “我去海南是时候见到过,要不是人家考了举人,我真的差点以为是女子了!” “但是尹举人一举一动,完全就是文人墨客的模样!你们可别再说像女子了,万一人家正主听见了,多不好,再说人家以后是官老爷,哪儿喜欢被别人说长得像女子的?” “有道理有道理!” 盛棠听到如今坊间传遍了这位新晋的尹举人,书生们对他的夸赞更是将原本等送到了盛棠面前,还有不少话本以尹举人为原型,争相创作,盛棠心满意足地,等着春闺的到来。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她要看看,到时候,那些书生们,又会是怎样的面容。 第125章 新女状元 潘颖等人不出意外在会试中取得了较好的成绩, 潘颖虽不是会元,却也是前十名之内。 盛棠让书肆底下的人添了一把火,因着科举沉寂下来的'尹晖'的热度, 又重新进入了大众的视野。 为了避免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尹晖身上, 这一届的其他考生,能挖掘的点也被挖了出来,每年科举前后本就是热闹的时节,如此一来, 也并不显得突兀。 一直到殿试前一晚,盛棠都没有去过问殿试题目。 "这……这倒是我们想太多了……"有人有些羞愧,吞吞吐吐道。但是周围的同事都明白他的意思。 等第二天殿试, 一群人依次有序入场进入金銮宝殿, 里面的监考官一一扫过这群考生, 突然视线一凝, 监考官都不会是新人担任, 在场的监考官, 没有一个不清楚盛棠旁边的人的,一眼就认出来了潘颖!哪怕潘颖扮作了男装,脸上稍微修饰了一下,可在官场的人,识人辨人的是必须要掌握的基本功! 监考官们一个个就跟便秘了似的, 脸色复杂了起来, 几人隐晦地互相对视一眼, 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和自己同样的情绪, 这么说来, 这人也真的是潘女官无误了, 潘颖不在盛棠身边的这几年, 他们并未放在心上,毕竟只是一个女官而已,充其量只是得到了点圣心能出门为盛棠办事情。 但是他们这才明白,潘颖不在盛棠身边,不是被盛棠厌弃了,也不是回归"后宅",而是不声不响在憋大招! 能考到这儿,那户籍等一切信息,必然有人专门打理和遮掩,潘颖又是盛棠的人,是谁,不言而喻。 难怪,难怪盛棠对这一次的殿试看起来一点也"不上心",甚至一点也不过问,因为她不能问。 这次殿试出题相比之前,更为常规一些,因为官员出题不像盛棠出题能毫无顾忌,总得有其他考虑,但是从另一个方面来说,常规的题要答得出彩,其实也并不容易。 这次监考官们趁着他们答题之际,一个个都有意无意地走到了潘颖身旁,一看,不出意外,都渐渐来了精神,首先的潘颖的字。 潘颖和方柚之前为了不让他们在字迹上面惹得人怀疑,都刻意改变了自己本身的行笔习惯,至少从字迹上,不会让人一眼就看出这是个女子。 抛开字体,单看内容,文采,逻辑,用于的严谨,远远超过大部分考生,说到底,潘颖是在盛棠身边干过的,眼界和思维就和旁人有了不小的差距。 而潘颖对于监考官站在身后看卷子,也丝毫不受影响,落笔依旧平稳顺滑,工工整整书写答卷。 监考官和阅卷人是分开的,所以就算是监考官看到了人和笔迹,也是无法影响阅卷人的判断的,监考官们走了一圈,都互相摇了摇头,能打的太少了,他们在看到潘颖那一瞬,就明白了,准备了这么久,潘颖必然是一个秘密武器,不可能没有点真材实料,只是没想到,潘颖能做到如此地步。 但对于这场考试的其他考生而言,就有些影响心态了,这些考官怎么这么爱逛!别站在后面盯着我啊! 为此,还有几个心态差一点的,一张答卷就废了,重新要了一张宣纸进行书写。 考生等待结果的时候,监考官们找到了盛棠,“陛下,今日监考,有一名考生,名唤尹晖,相貌……像极了之前陛下身边的潘女官……” 盛棠搁下买笔,也不避讳了,“就是你们想的那样 ,那就是潘女官。” “陛下!”几位监考官顿时不淡定了,“陛下,您怎么能带头造假户籍,还……还干涉科举……” 会试盛棠没参与是真,但之前她们女儿身能通过检查,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况且,潘女官分明有官阶在身……” “这个你们可冤枉朕了,朕不认啊,”盛棠当然不会不知道有编制的官员是不能再去考科举的,“调离她出宫的时候她就已经是平民了,召令还有备档的,完全可查。” 就差直接说朕已经蓄谋已久了。 盛棠看着底下几个犹犹豫豫的官员,“科举答卷都会进行公贴告示,造不得假,朕不管你们想什么,朕只想要更多能用的人才,无论男女,无论老少。” 阅卷人批改得很快,只剩前三甲需要盛棠钦点,盛棠看着摆在她面前的三份答卷,唇角明显勾了起来,阅卷人只以为是答卷让盛棠满意了,心想不知道是谁,又入了盛棠的眼,下面的监考官却是心里一个咯噔,几乎已经猜到了,上面三分里面,必然有潘颖的那一份。 盛棠没有直接朱批,而是问道:“诸位以为,谁可当状元?” “陛下,微臣以为,此份试卷在辞藻上比不上其余两份,但却句句直击要害,所给方案更是具有实践性,可为状元。” “臣附议,不仅如此,从答卷等看出,这位考生必定是了解底层百姓生活的,若是为官,也会为百姓着想。” “陛下,剩余两份,各有优劣,端看谁更符合探花美誉了。”也就是,谁更好看,点谁做探花,探花要是不好看,那可就不行了。 这次盛棠将所有考生和考官监考官都叫到了大殿上,一无所知的阅卷人终于感觉到了不对劲,收获了监考官们放弃挣扎的眼神。 盛棠点了阅卷人推荐的考生――方柚,作为此街的状元,监考官看不是潘颖,都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探花的归属,最后还是给了尹晖,尹晖的外貌,也让大家都心服口服,甚至榜眼李鸣蕴玩笑道,“我这个第二,可是多亏了尹兄出众的容貌啊哈哈哈。” 状元游街,向来热闹非凡,人群涌动,方柚和潘颖互相对视一眼,微微点头示意,两人相继上面,一个在榜眼前,一个在榜眼后,缓缓前行。 “探花郎怎么比我妹妹还好看!这谁家姑娘有自信嫁过去啊?” “状元郎看着好小啊,应该没成亲吧?” “榜眼虽然成熟了一些,但也比较温润如玉,颜值也不低,这一届考生比上一届好多了!” 只是在喜悦的氛围中,突然冒出一个声音,“我不服!这届科举是假的!” “探花分明是个女人!还是皇帝以前身边的女官!皇帝眼里只有女人,根本不在意男儿的死活!” 一语激起千层浪,游街队伍突兀地停了下来,乐声也戛然而止。 随即而来的,就是劈天盖地的质疑和嘈杂声。 “我就是怎么有男人长得那么娘儿们唧唧,合着就是和娘儿们!” “女子好好相夫教子不成,出来抛头露面,不知廉耻!” “屁!你别忘了你现在能吃饱也是陛下给的!别瞧不起女人!” “不可能吧?女子怎么能通过科举检查?” “没听说是陛下身边的人吗?谁不得卖几分薄面?” 不同的声音,同样的怀疑,就连之后的同窗们,也一个个的,盯着潘颖,求一个答案。 潘颖闭上眼,调整呼吸后,眼睛猛然睁开,唇角一勾,高声道,“这天下,可有哪一条律法,说明女子不能科举?” “科举考题,陛下全程不曾沾染,就是钦点状元,也是直接听取的阅卷官的意见,与我何干?与陛下何干?就问在场的同僚,我可有说错?” 潘颖控场能力并不弱,见他们一时间被震住了,立马乘胜追击,“怎么,如今看见我一介女流胜过了你们,不服气了,害怕了?只敢让我们待在后院?” 很多时候,争论过程中解释其实并没有多大用,潘颖之所以介绍盛棠没有插手,也是因为这不得不做个声明,不能影响民心,其次就是一定要踩一脚对面,解释的话看客只会想着你是不是真的做了,可若是反推回去,把帽子扣回去,看客就得思考谁在说谎了。 书生们自然不承认自己怕了,一时间,潘颖和书生们引经据典,旁征博引地辩论了起来,潘颖文学功底之深厚,让同僚大开眼界,李鸣蕴浅笑,“尹……潘姑娘倒真是被容貌给耽误了,这文学底蕴,我不如矣。” 方柚侧过头看了看李鸣蕴,眨眼,未语。 “你前是世家女,后又在陛下身边,普通女子哪儿能像你一般有机会?你不过是为了一己之私罢了!” “就是探花,若非你在陛下身边良久,如何有如今的成绩!” 听到这儿,方柚给马儿换了个方向,走到那人身边,“我父母皆是农民,后因陛下仁慈,在万宁首次试点,建立薪火书院,我有幸得以进入其中。” “我擅长的非文,而是新知识体系里的理科内容,所以等答卷贴出来,你们能发现我的答卷没有什么华丽的词汇,我只会抓住主要矛盾,进行分析解决。” “事实上,为百姓解决问题,本就不需要花哨的语言,所以我的提议总结得好,我一样得到了状元。” 方柚看着那人,在他的不解下,恢复声线,粲然一笑道,“而我,也是女子。” 而我,也是女子……没有傲人的家室,没有陛下身边工作过的经验,只是在书院学习,甚至还不是自己擅长的方面,都取得了状元,这消息可太大了。 “是,我们隐瞒了身份,但我们之前每次的试卷,都经得起查证!” “既然许多人不服,那正好,也趁着今天人多,我和柚子就在这儿,和诸位同僚进行一个积极正面的交流,而不是像之前一样打口水战,诸君觉得如何?”潘颖及时出来挡在方柚面前。 重点已然全偏了,他们户籍如何通过等问题被渐渐忽略,集中在了两人是否真材实干上,可是…… 第二天,民报上关于书生群体对尹晖的夸赞都被翻了出来,合着之前不知道人家是女子,就可劲儿夸,一但知道是女子,就贬低到尘埃?因着部分上头的书生,书生群体集体被贴上了双标的标签。 不仅如此,潘颖说的科举流程,盛棠未参与也得到了官报的证实,阅卷部的人知晓自己点了一个女子做状元,想想之前监考部门的人员,心里“顿悟”了。 盛棠让书肆再加一把火,传播状元和榜眼,都是女子,除了身份检查,他们都是一关关考到这个位置的,却因“民怨”暂时只能搁置,无法上任的消息。 “什么?我怎么怨了?” “就是啊,我家只有女娃娃,我之前还愁呢,如今女子可以考科举多好啊!” “好什么呀!因为那群人闹腾,陛下怕是要顶不住压力了!” “哪群人啊?” “书生啊!” “懂了吗?”盛棠把传上来的消息整理好,让储君学会分析。 “懂了,转移矛盾,模糊焦点,时机一到一击必杀!” “乖,我们是文明人,不要整天打打杀杀。” “嗯嗯!一锅端!” 景昀:…… 第126章 言论引导 朝中的官员纵使如今盛棠大权在握, 权力集中,但仍然会有对此持反对意见的人,无论年老的或者年轻的, 特别现实的是, 部分年老的官员不仅不反对,甚至还有点跃跃欲试,虽然这群人少,但也是盛棠能集中的一大力量。 为何?像是年长的, 基本没有寒门中人,他们对于子女的教育不可能不上心,对于女儿的培养, 看着只是培养成当家主母, 可是当家主母的并不容易。 算账, 理财, 中馈, 交际, 这才是她们所学的核心。至于绣花等,专门的绣娘都没有吗?她们其实只需要懂一些就够了,而在和其他不同的官员家的夫人打交道,又要有不同的方式,甚至为了能交际得好, 各个方面都得会一些, 也不乏一些文采斐然不输于男儿的, 如今盛棠这一出, 他们这些老家伙, 家中女儿有出息的, 谁能不心动?反对的, 大部分都是家中女儿无法和这些男儿比拼的,或者已经嫁人的,说到底,还是认为嫁出去的女儿,就已经不再是自家人了。 而对于年轻的而言,更多的是直观的感受到了自己的地位和权益受到了冲击,有人来瓜分他们的利益的,可是对于他们而言,就真的是核心利益了吗? “他们感受到了威胁,可是另一方面,他们不都已经上岸了吗?”就像大学生,还会因为高考出了变动而义愤填膺吗?如果家里没小孩儿,可能就单纯的庆幸甚至幸灾乐祸吧。 “他们不足为虑,就是闹腾闹腾想再给自己稳固一些利益,没必要多费心。”盛棠私下让一些人去传播了一些消息。 王楠是前两届才考进来的,名次不算太靠前,性格也有些执拗,情商很是一般,不太适合官场,但是因为一手书法写得太好,加上文学积累丰厚,记忆东西也特别快,如今安安稳稳在史馆进行文档的整理编纂,上升空间小,却胜在安稳,也少了勾心斗角,王楠刚入职那几个月还会感叹时运不济,一腔抱负无法施展,但看见同届的一个个萎靡不振,昼夜颠倒后,他悟了啊!放平心态后很快就融入了史馆这个大家庭! “小王,和你同届的小杨听说上书反对女子科举,建议取消方状元和潘探花的名次,他还是你老乡吧?你没被他忽悠着去上书吧?” 王楠猛地摇头,还摆了摆手,“没没没!这么多年了,陛下那么多看起来出格的事都成了,那么些人也……”也都没了! 王楠心有余悸的表明立场,随后就庆幸道,“再说我都已经考上了,以后科举和我有什么关系?”说得女子不能科举,竞争就不大似的。 老一辈叹了叹气,根本原因分明是竞争加大了,科举更难了,以往10个人里面,10个都是男子,但是现在要分几个,甚至一半出去,就算是人家凭本事的又如何,之前不也一样不能参与竞争么?凭什么现在就可以了?这就是天下书生都不满的原因。 而于朝堂而言,他们更能看得明白,女子涉足于朝堂,就是女子话语权的增多,只要越来越多的女子能站起来,越来越清醒,男子的威严就会收到挑战,他们无法再把女子作为所有物,老一辈的,大多有儿女,且活了那么久,大多能看得开,小一辈能吗?难! 可是王楠的话听到那些本来就犹豫的人耳中就不一样了。 游甫秋是来档案室查资料的,路过了史馆,恰好听到了王楠的话。 朝中没有傻子,就算是付满澈都能清楚认识到,潘颖和方柚能科举,盛棠绝对是主导者。游甫秋惊讶于盛棠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来了一遭,毫无预兆,不,或者说,这就是她给的预兆。 游甫秋其实曾经犹豫很久,是否要继续科举入仕,给一个女子俯首称臣,他从小到大的教育里,女子就应该安于后宅,朝堂,天下,那都是男儿的战场,但现实是他找不到营生,他是“被迫”科举的! 可天入仕后发现,盛棠这个女帝治理下的天才和朝堂,都那么的井井有条,焕发生机,他开始迟疑,但心里还是不愿意承认,女子不能没能力,只是被条条框框给限制住了。 而这次的科举,前三甲里女子占其二!就算潘颖在盛棠身边待过一段时间,对于朝堂比旁人更熟悉,那状元方柚呢? 可女子为帝已经是世间罕有,已经是颠倒阴阳之举动,若再是让其他女子也站在朝堂,那岂不是乱了套! 只是王楠的话一字一句在他耳边响起: 再说我都已经考上了…… 已经考上了…… 考上了…… 哪怕这是自我安慰,听起来也有些……暗爽? 是啊,反正我都已经考上了!就算女子分割利益,跟我又有什么关系?我都已经入朝了啊!再说了,女子的路还有那么长,三年两年比得过他们吗? 大多数人都是畏惧苦难的,都喜欢安慰自己,得到满足,王楠是个意外,但是无意中契合了盛棠的本意。 坊间在盛棠的授意下,逐渐传来了不一样的声音: “凭什么前面的不用和女人争?到我们就得多那么多竞争者?” “谁让前几年你考不过么呢,今年不也没考过吗?” “你你你……你血口喷人!” “你们想太多吧?就算是女子科举,之前女子读书的有多少?就算大家闺秀都出来参考,那不得一步步从头开始考?拿得多少年以后了哦!” “嘶――你这么一说,还真有道理!” 还有人说:“陛下当政这些年,又是禁止黄赌毒,又是开设书院,又是进行海外贸易的,哪一项没如意?” “就是那些世家,一个个还不是安安静静待在一旁,前段时间洛阳的崔家,多少人糟了牢狱之灾?” “听说当初称帝,有谏官以死相逼……”那人看周围没人,才小声逼逼完,又提醒道,“当初有个侍卫回乡,我不小心听到的,你们可别乱说!” “这么看来,这人家根本就不在意名声,还有军权,也不知道这次要没多少人……”有人缩缩脖子,唏嘘不已。 “小声点!别什么都说,祸从口出!”周围有人赶紧往四周看,就怕被人听到。 这可不是,有了前朝的君主对比,如今那些武将,哪一个不是为盛棠赴汤蹈火?朝中那些心思不太正的老臣也清理得差不多了,可不就是某种意义上的“一言堂”? “哼,怕什么?我又没说错,要我说,他们就是没了也是自找的,我家里三个孩子都是女娃娃,陛下让我家闺女能读书了,如今闺女能考科举,我加终于有出头之日了,凭什么他们不满意,就让我们的机会没了?” “你家可真好,我家一儿一女,以前全家供那小子读数,结果根本不知道珍惜,后来书院开门,我家闺女那叫一个争气!现在我巴不得另一个也是闺女!” “他们书生反对,要不是碰到的是陛下,哪儿有反对的机会?反正我只知道陛下不会对不起百姓!谁爱管那群书生谁管,我才不管。” “就是,我想起之前报纸上他们夸探花郎的文章,笑死个人!” 街头巷尾,书坊酒楼,各种各种的谈论此起彼伏,不少书生都从一开始的义愤填膺,到后来的茫然无错,再到怔愣怀疑。 现实让他们产生庆幸感,得到一种虚荣的满足感,再通过势力让他们认识到盛棠绝对的权力,他们“无法反驳,百姓的不满和质问,又让他们开始反思。 且幸福感都是对比出来的,这样一来,对比几年之后的考生,他们就是最后幸运的那几批人。大部分发言的书生诡异地沉默了半天,后续的不满虽然还在发泄,竟也少了不少,在坚持,又似乎没那么坚持。 “陛下还是那么喜欢用言论来掌控局势。” 盛棠抱着北衡,解释道,“舆论可杀人,也可祸国,但反之,我们也一样能用。” “今年的案卷,不仅要贴在宣告栏,更要在报亭发行,她们堂堂正正考来的,不用藏着捏着。” 文学上,潘颖已经证明了自己,那策论上,再没有比答卷更让人信服的了。 “轮船的建造,也有方柚的一份功劳,可要宣扬出去?”方柚数学天赋极好,运算能力极强,速度很快。 “不用,免得陷入危险,答卷足够她证明自己。” “臣明白了。” 第127章 科举着落 在盛棠舆论站加心理战, 又有张贴出来的答卷后,反对的声音渐渐弱了下来,就是有反对的, 也像极了强撑。 女子一直被困于后宅, 可在盛棠手底下的人,玻璃厂的厂长曾琉璃,即便因为落难嫁给了农夫,却也还是抓住机会, 在盛棠的器重信任下,一步步立起来了自己的事业,如今的玻璃集团, 谁不眼馋?这对曾琉璃这位总负责人, 谁敢怠慢? 再有长生酒楼的沈云云, 薪火书院女先生许清清, 战场杀敌立功的韦素薇, 军事学院的姜夫人, 婉芙公主,“庞大夫”,林太妃……哪一个女子就比男子差了?谁说女子不如男? “这个专栏新增后,报纸的订阅量可有影响?”这是盛棠专门让官报和民报新增的专题,不说反对女子科举吗?那就让世人看看, 没有一味自以为是打压妻子的夫君, 女子能做到哪个地步, 再隐晦地让人传播, 所谓男子反对, 不过是胆子小, 害怕自己被女子挤得一点机会都没有了!这是明谋, 这是明目张胆地在激他们,可他们不得不入套。 “启禀陛下,这几期的报纸新增后,订阅量大幅度增长,如今部门已经在进行加印。”张渠眉间是掩饰不住的喜悦,语气轻快道,“陛下!如今有了郭大人给的法子,这印纸的速度大大加快,完全能够承受得住这一波高峰!” 郭浩造出硬一些的纸张和铅笔后,就得到了更多的研究资金,郭浩或许曾经没了志气,只想安分守己过完一生,但是盛棠发掘了他的能力,并且予以重视和支持,他这可珍珠不再蒙尘,珍珠温润,不亮眼,不争功,却并不会暗淡,并且会一直散发光彩。 郭浩在得到海南那边书院的实习生后,思路更是被打开,他完全不会轻视这群孩子,相反,他给了这群年轻人绝对的尊重,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少年们整理郭浩的思路,在郭浩曾经的经验中吸取经验,加以他们原先学习的能力和自身的创造力,不仅仅改良了铅笔,提升了铅笔如今的成本,更是因此让硬一些的竹枝纸有了更多的发回空间。 这不是最主要的,最重要的是,这群年轻人,将造纸的流程进行了改进,让造纸可以更加流水化作业,大大提升了效率。 “这样的纸张质量只能说一般,但是能大规模提升产量,也有助于如今各地书院的学生供给!” 而郭浩的这一手,才是盛棠当初那么快就开设各主要城市书院的原因,因为没有后顾之忧了。 如今报纸的加印,也是好在如今效率已经提上去了,效率提上去了,那就是赚钱啊!不管是官报还是民报,都是要吃饭的呀! 一旁的韩洛淮也是不禁有些喜形于色,所以说啊,数据才是真实的,骂得那么厉害,还不是照样订阅? “陛下,随着订阅的增加,民间的舆论也开始反转,尤其是最近一期的女医组人物出现后,有民间的创作者自行排演剧本,讽刺不少男子“死于安乐”,不思进取,寺庙里也多了庞大夫和林太妃,还有一些下基层种痘大夫的长生碑……”连存青在一旁汇报如今的舆论情况。 没错,连存青在六部历练够了,被盛棠又给扔进了韩洛淮的官报部门,进行舆论的监督与控制,连存青隐隐有所感觉,这是陛下对他最后的考验,舆论,轻飘飘的概念,却是能改朝换代利刃!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而盛棠执政十多年来,种种措施,都在告诉众人,她向来信奉堵不如疏,堵嘴?不,她擅长极了操纵舆论。 因此进入了官报部门,就是一脚踏进了宣传部!而他甚至还能直接接触到章少霖,这不是器重是什么? 因着这些,连存青虽然暂时是在韩洛淮的名下进行工作,但是对接上格外的轻松,也没人会与他为难。 女状元,女探花的热度并未持续太久,民间总有新鲜的事情吸引百姓的注意力,书生们大多也没有一气之下就罢考的勇气,罢考?那不就正是给了别人机会?所以说,说到底这群书生还是一自己的利益为中心,都想让别人继续出头,而自己沉心学习准备科举,但哪有那么好的事情,这不,很快就消停了下来。 而朝堂上,女子科举的事情却没有那么快过去,因为进士们总得安排职位和工作吧? 女状元方柚会如何安排?会进入哪个部门?还是会外放攒资历?至于潘颖,哪怕她是探花,所有人还是默认她会回到盛棠身边,只是让百官惊讶的是―― “天机营?” 天机营侯杰,从一品,却是实打实一人之下的地位,帝王直属机构,里面的官员选拔皆是会新式学问的人才,若是不懂新式学问,就算是杜青,徐尤这样的,也无法进去,方柚一个新人…… 众人这时才注意到,自己一直忘了,方柚是海南人氏,海南那边,比京都还更早接触这些新式学问,算算年龄,他们几乎就是第一批学成之人,陛下这分明就是早早就安排妥当,如此一来,他们还能说什么? 更诧异的是,盛棠没有将潘颖留在身边,而是将潘颖外放到了大离这个偏远的地方,这地方虽说已经被收复,也和中原有了贸易往来,可哪里比得上中原?就算是去中原的穷苦地,也不想去大离啊! 官员们隐晦地打量大殿中的潘颖,同样是女子的状元去了天机营,榜眼李鸣蕴也去了岭南基层锻炼,而原先受宠的潘女官,如今的潘探花,却只能去大离这个蛮荒之地,这可真是…… 潘颖对这些打量自然是有察觉的,但面上却丝毫不露怯,大大方方地接旨,“臣——领旨谢恩。” 原本第二天就该将进士的去处给决定,这一届因为女子科举的意外,拖到了现在,远去大离的,除了潘颖,只有另外一个男子,名次在中等位置,和她一起。 褚衍就是另一个同行的同窗。 “潘大人。”褚衍双眼含笑,并无不满,很是斯文地与潘颖做揖。 潘颖自然回礼,见褚衍并不介意,心绪平和,也就道,“储兄。”一般同窗的考生,更容易关系亲近,互相称为兄弟也是再正常不过,但潘颖毕竟是女子,褚衍自然不好上来就称呼为兄妹,而褚衍态度良好,又是以后的同僚,潘颖心中就有了数。 果然,褚衍脸上笑意明显了些许,“颖妹,以后远在他乡,得你我二人多多照看了,颖妹若有困难,也只管找我。” “如此,也有劳兄长了。” 远行前,还有回乡祭祖的假期,褚衍得回乡一趟,潘颖在京中等他,两人一起结伴而行。 潘颖回了一趟皇宫。 “此处山高路远,万不可逞强,时间还长得很。”潘颖并非没有能力,只是盛棠担心给她的压力过大,因此特意讲她给叫进宫开解开解。 潘颖眼角弯弯,并没有盛棠所担心的那样,反而返过来劝盛棠,“陛下勿需担忧,这些年臣长进了不少,心态也锻炼了出来,不会钻牛角尖的。” “臣知道,在中原为官,陛下尚不能保证当地所有人都赞成女子为官,不会为难于臣,但是大离不一样,那里才收复几年?一切都还是在发展,只要臣有能力,就能得到尊重,且臣曾是陛下的贴身女官,更能让他们有所忌惮。” 潘颖轻笑,眉间是锋芒毕露的自信与光芒,“科举要到进士,这一条路太远,几年前,我们这一批人,如今今年能参加会试的,也就我们两个,下一届会试的,又有多少?等女子开始大范围的科举,又是一段时间。” 在这段时间里,她们两个最先出头的鸟,要么涅槃成凤凰,要么沦为笑柄,还得连累女子科举更加艰难,让那一群人更加有理由嘲笑,所以,“所以臣一定会让大离,漂漂亮亮的发展起来!” 盛棠无言地笑了,又多留潘颖给她指导了一些大离的情况,“褚衍家世不显,但为人沉稳谨慎,也是当时游街上,未曾发表言论,始终置身事外的一人。” “朕仔细分析过他的文章,这人在藏拙,没什么上进心,能不能让他真的发挥实力,就看你了。”这是她选了半天才选出来的人才,要不是她手段足,查到了他以前写的文章,还真就给糊弄过去了,以为是个只会死读书的纯书生呢,啧,在她手底下当官还想咸鱼?派去大离,就不信你还咸鱼得下去。:) 储君盛北衡醒来后就脑子晕乎乎听完了全程,盛棠走入里间就看到了搓眼睛的盛北衡。 “诶呦我的祖宗诶!手脏,别用手碰促眼睛!” 盛北衡打了个哈欠,等着人给她洗练清醒清醒。 既然孩子已经醒了,盛棠眉尖一挑,坏心眼道:“刚刚听了多少?” 盛北衡还没彻底庆幸,用漏风的牙齿含糊道,“差不多都听完了……” 哟,那可不正好?盛棠接过宫女手里的打湿的脸帕,给盛北衡来了一个并不想拥有的亲妈服务。 这还不算,继续刺激刚刚清醒的娃,“那北衡再说说,为何把方柚留在天机营。” 盛北衡小脸皱了起来,依旧可可爱爱,只是姿势很是严肃,“因为……因为得让天下女子相信,她们有机会得到重用!”若是女子科举,考进来后草草安排,那如何吸引更多的女子参考? “那就不怕书生更加逆反?这还不容易平息下来的。”盛棠又问。 “因为方状元会新式书本的知识!这才是进入天机营的门槛!” “说多了一半,进入天机营,忠心和学识内容,缺一不可,她进去后,既能让女子安心,又能让朝臣无法反驳,心服口服,甚至官员会因为天机营乃我直属,不会与他们争夺机会,就以为可以放心。更甚者,以为女子科举,其实都只是为了天下女子的民心,并未打算重用。” 盛唐轻声戳破他们的幻想,可惜他们不在身旁,“要不然,怎么一个进入天机营打杂,一个被送往大离呢?” “等明天奏折出来,你就知道他们怎么想的了,朝中聪明人多,但是聪明反被聪明误的,也不少。” “还有最后一点,”盛棠叮嘱北衡,“这些方案和安排能够实施,最主要的还是她们合适,若是她们不合适,我也会选择换方式,而不是强行让他们去适应。” “知人善任,你得了解么每一个官员,真正擅长什么,潜力如何,是否值得开发……” 如盛棠所料,方柚进入天机营,果然在朝堂影响重大,就连已经嫁人的女子,都开始准备来年的科举,打算一层层考上起! 尤其是一些老狐狸,“闺女/孙女/外孙女!赶紧准备报名!前几届的机会不会差,以后就说不定了,你们得把握住!不许落榜!” 岭南,五个女子露出欣喜的笑容,“又过了一遍,没有问题了,下一届的会试,最好所有人都进入殿试,如今颖儿姐姐去了外地,妞妞姐一个人独木难支,我们得尽快去帮她们!” “好!” 第128章 教育机构 卫家自从成为义商后, 深刻体会到了和官家打好关系的好处,也庆幸卫家当家的叔侄二人都是拎得清的,不仅没有因此自得自满, 反而更加严格要求底下的人, 要真正对得起“义商”二字。 不得不说他们一个好的掌舵者,对于家族的发展有多么至关重要,尤其是在盛棠开展商部,加强商人的监管后, 卫家下面的才明白他们的家主并非胆小,而是真的有远见。 也是因为卫家的识趣和不惹事,官府自然愿意有事情率先想到他们家。 女子科举的事情一出, 他们家能做主的, 有一定话语权的, 立马进行了一次会议。 “女子科举看似荒唐, 但是细想也并不奇怪, 我以为, 就算如今书生反对,朝臣反对,我们也得做好女子科举成为定局的准备。” “我是这样想的,女子科举,过于罕见, 百年, 不, 千年难得一见, ”卫立明道, “她们是第一批, 但是后面的能马上跟上吗?如果说有其他女子被她们带动也想从头开始科举呢?” 卫立明指尖在桌面一顿, 自信道:“那她们就需要先生辅导!” “哪怕是官老爷他们的女儿,也得找先生,因为她们的父亲已经很久没有做过科举题目了,她们就一定有刚好科举过的兄长吗?兄长一定有时间又一定愿意吗?不!” “所以,我们目前的大方向策略,就是诚招秀才,举人,这样的书生作为先生,对女子进行辅导。” “针对的,是本就有一定基础,能识文断字,只是缺少科举经验和针对性训练的女子,因为她们得从第一步开始科考,所以秀才一样要聘请,尤其是刚考上两三届的!” 刚考上的,会专心负责下一波考试,但是考上两三次的,离前一次考试不会太久远,又有些怀疑自己还该不该继续,或者为生活所困,正是需要钱的时候。 “所说男女有别,但是女子都科举了,进朝堂了,只是一起上课,她们必然不会介意,当然,”卫立明补充,“为了她们的安全,以及让她们放宽心,我们像书院一样,把窗户改成玻璃,从外面可以看到里面的情况,以防不测和留言。” 卫翱自然是含笑点头,对于卫立明迅速做出反应且安排妥帖表示赞赏。 但有人还是在犹豫,“话虽如此,可万一女子科举草草了事呢?毕竟过于离奇……” “老四,你这就多虑了,你想想当今上位,有没做成的事?哪一样看起来不离弃?我们是陛下亲封的义商,无论陛下成不不成,我们都必须跟着陛下走!”卫翱虽然放权给卫立明,但卫翱能把卫家经营到现在,又培养出卫立明这样的继承人,一向清醒又理智。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自然没有人再反对,是了,他们一直跟官府相处融洽,却忘了一切的根源都是陛下所赐义商牌匾,陛下的圣意才是他们最大的倚仗。 “不错,就算亏了,我们卫家也不是亏不起!” “干了!” 在其他人吃瓜的是就,卫家悄悄的在进行商业新版图的规划。 等进士们的调令下达,他们都不禁露出了笑容,成了! 卫氏辅导机构正式揭牌,请歌舞坊的当红伶人表演,请书肆打广告,锣鼓喧天,好不热闹招摇。 徐尤的女儿今年堪堪10岁,是徐尤和夫人王寻茵亲自教导长大的,女儿爱书本,爱学习,他们也并未阻止,甚至乐见其成。 “读史明智,读书明理,陛下都是女子,岁岁读再多史册经义,也不怕其他人在背后嚼舌头。”徐尤直接给了王寻茵一颗定心丸。 “不仅是这些,等她大点,有时间还可以让她去书院看看,增加点兴趣。” 书院所学内容新颖,但徐尤明白书院是为了大众百姓开设的,他没道理身为盛棠心腹,去做一个抢名额的靶子,何况他也舍不得宝贝女儿住校,要是女儿实在感兴趣,不是还有公孙家的孩子吗?多接过来玩儿几次不就懂了?徐尤傻吗?怎么可能,精明着呢! 而如今许岁安10岁,出门逛街正好碰到了卫氏辅导机构的开张大典,被热闹吸引。 开店一定要热闹,所谓开门红,对于第一个顾客也总是格外期待和照顾,第一个生意能做成,那就是一个好兆头。 所以有人专门进行过训练,就为了确保今日能流利说出宣传词,吸引潜在的顾客们。 许岁安听得两眼发光,女子之身叱诧风云,哇!她就知道她爹爹很厉害,当朝宰相呢!她要是科举,岂不是也能像爹爹一样厉害? “我要报名!我要报名!” 因为清脆的童声,所有人被吸引了注意力,锣鼓声都停顿了一瞬,看着要报名的小孩儿。 “我要报名!我读过书的,四书五经也都会一点,你们有人专门针对科举训练?” 徐岁安人小,却思路清晰,“我要刻科举,是先考童生,但是我如何确定先生真的能教我呢?” “小妹妹,”掌柜的震惊了一两秒,但素养让他很快回神,面对小姑娘的询问,也不觉得被冒昧打搅,而是把徐岁安当成成年人一样对待,认真解释,“我们的先生是分批次教学的,针对不同的目标,考不同的层级,安排不同的先生,他们都是刚经过那段考试不久的,对考试印象清晰,也能反省,还有唐氏书肆的真题卷,我们也能团购价获得……” “我们还有一起免费的试听课……” 徐岁安边听边点头,等掌柜的轻声细语给她说完,再猛地点头,“好!我报名了!” “我能加钱,让先生到我家讲课吗?我喜欢家里的环境。” 加钱啊……掌柜眼睛倏地一眯,咧嘴笑道,“这个……当然是可以的,我们有专门的上门教学的先生,但是名额有限,上门教学的先生目前只有三名……” “那我要一个名额!钱……钱找我爹!” “阿啾!”徐尤在御书房和盛棠讨论事情,也顺带教一教储君,结果突然打了个喷嚏,昏昏欲睡的储君一下子就清醒了。 等徐岁安填好报名资料离开现场,掌柜的看见家庭住址那一栏,咽了咽唾沫,很快找机会溜到后面,“少主,你说我临时编了一个上门服务加钱的,这……这丞相大人家的……” 卫立明看了看徐岁安的资料,勾唇笑笑,“不必,这小姑娘除了家庭住址,其他的信息一概没有透露,就连名字也只给了姓,估计早就看出了你的把戏。” 又看掌柜的担惊害怕的样子,笑出声,“怕什么,我看你脑子转得挺快的,能马上想出来多搞钱的法子,放心,徐家姑娘既然报了名,就证明她不介意,不过也别特意用人家的名声做招牌,这就是得罪人了。” “是……” 徐尤回到家,得知岁岁要考童生,还报了补习班,满脸问号,私下问王寻茵,“她怎么不找我教她?我还教不出一个童生?” 王寻茵默默拿出一套真题,徐尤接过,自信地拿起毛笔写了起来,很快就交给了王寻茵,“这些题目也太简单了……”根本就没有难度…… 话没说完,王寻茵叹息一声,把自己做的那一套给了徐尤,徐尤不解,“夫人写的还可以啊,怎么这么多红批?我看看这红批写的什么……” 看完后徐尤怀疑人生,王寻茵叹息一声,“孩子做得对,不能指望我们教她,等她会试殿试再教吧,这些年变化太大了。” “我适应起来也很快啊……”徐尤小声嘀咕,“一个秀才,要这么多钱,抢劫啊……” 王寻茵看着不服气的徐尤,默默说了句,“是谁给书肆送了那么多书,结果还被人老板打工的?” “好歹岁岁低调行事,不像某人,啧啧啧。” 徐尤一噎,“这能一样吗?我那是为了天下学子做奉献,打工怎么了,打工成丞相,也不丢人吧?” 但是在第二天,没有听到卫氏不仅没有用徐府的名义扩大名气,还尽力隐瞒报名的那些女子家庭,徐尤不禁感叹卫家当家人和少主的眼光,能忍得住诱惑,看长远利益,听起来容易,却不是能轻易做到的。 盛棠自然是早早知道此事的,毕竟卫家需要用到真题,选择了和唐氏书肆合作。 “辅导班呐,这卫家是个聪明的。”盛棠毫不吝啬地夸奖。 “有卫家第一个吃螃蟹,后面辅导机构会越来越多吧……” 盛棠有些意味深长道,“只是能坚持下来的,就不知道有几家了。” 卫家是占了早有准备,已经抓住了第一批苗子。 等其他人效仿,先不说能不能快速找到那么多先生,就是他们能找到,有几家会舍得给先生培训的? 且意向最强的那一批好苗子已经去了卫氏,卫氏好苗子加高质量先生和针对性教学模式,其他家的通过率比得过?如此一来,岂不是反向给卫氏送声誉? “等女子大规模开始觉醒,才是众多机构赚钱的时候。” “但现在机构的存在,也能代表我们的态度,给机构一些扶持,但得选资质过关。” 如此一来,机构有了,也不是一枝独秀,也能吸引更多女子相信能够考上。 “让商部去办,透露出去,也别太大张旗鼓。” “是。” 第129章 过渡章节 到了九月, 女子科举掀起的波澜已经彻底平静,而潘颖和褚衍也已经在大离开始施展自己的能力。 而比大离先归顺,且是主动归顺的新康, 如今的发展速度可谓远超大离。 新康王拓跋燚煊受汉学的熏陶, 深知学问的重要,对于教育的重视甚至远超前朝的帝王。盛棠在新康扶贫的教书,建造“公立”书院的行为,拓跋燚煊也并不觉得冒犯, 不觉得这是盛棠意图腐蚀他们的文化,在他看来,他们本族的文化依旧得到了传承, 盛棠并未让他们抛弃, 只是教授百姓更多的知识, 让他们自行吸收罢了, 只要能发展好新康, 他并不在意, 并且,乐意之至。 “在京都的那几年,远比在这里,当一个王,舒适多了。”一个曾经侵略过中原, 如今臣服于中原的地区, 盛棠能保留他们新康的王位, 就足见中原的海纳百川。 拓跋燚煊眺望远方, 那是京都的方向, 那几年, 也是他最快活, 最轻松的几年。 “如今新康在您的治理下正在蓬勃发展,百姓的生活,也会越来越丰富和富裕。”崔疏尘在拓跋燚煊身后,温和有礼地说道。 崔疏尘到了新康,他不会新式的学问,但会新式学问的本也不多,而传统的学问中,他曾经身为崔家家主,接触的书籍和教育,那根本不是常人多能比的。 崔疏尘很快在新康站稳了脚跟,风雅的谈吐,化繁为简的讲解授课,为他吸引了人气,到最后甚至惊动了拓跋燚煊。 “这都多亏了陛下的慷慨,不然也没有新康的今天。” 崔疏尘并未反驳,谁都清楚这是实话,但,“王爷何苦妄自菲薄,您要明白,要是换了另外的人做新康王,就算陛下想扶持,想让新康的百姓也能脱贫致富,也不会像现在一样顺利。” 拓跋燚煊并不打压能臣,且重视人才,并不拘泥于人才的身份 ,例如崔疏尘,他当然会查到崔家犯了什么样的罪,也明白崔疏尘的身份,打死你崔疏尘能力在那里,又和崔家脱离了关系,有心在新康发展,综合考量下,他依旧启用了崔疏尘,且用了,就放心大胆的用,不会刻意进行打压,这份魄力和胸襟,也是新康能在盛棠的扶持下打配合快速发展的原因。 拓跋燚煊笑了笑,收回视线,看了看山坡下劳作的百姓,“要是这都做不好,皇后殿下怕是能找到机会把我骂得狗血淋头。” 拓跋燚煊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过身看向崔疏尘,“对了,中原那边女子科举显然已经成了定局,新康这里也得针对科举进行针对性训练,如此,又得劳烦先生了。” 崔疏尘行云流水地行了一礼,“应当的。” 而在京都,在朝野的彻底平定后,盛棠又召集几位高层开了几次会。 不久,右相何濯退了下来,在朝中担了一个虚职,以便盛棠有事找,而连存青,而立之年的青年,越过众人,出其不意地接过了何濯的担子。 之前的何濯和徐尤,这两个走上相位的官员,都是担任过户部尚书的,因为他们的目光都集中在如今的户部尚书陈石身上,而陈石恰好又是寒门,盛棠偏向寒门的官员们心照不宣的潜规则,如今何濯徐尤都不算寒门,何濯撤下来后,陈石上去,寒门上去平衡,似乎合情合理,只是没想到连存青弯道超了车。 可是细想,真的是弯道超车吗? “不……你们想想连……连相之前待的部门,之所以没有想到,是因为他每个部门都。带过,可一个部门最多也就两年,短的几个月,就连宣传部们也是待过的,陛下分明是有心培养。”那人有些酸溜溜的,同样是臣子,差距怎么就那么大的,有的人天天加班苦苦熬资历,有的人一开始就被最高领导人看上了精心培养! “瞧你那样,你也不想想,换个人,能像连相一样常年不稳定到处从底层干起,还勤恳没怨言?”换个人,指不定就废了,说到底,人家稳住了。 “又有在舆论一事上的圣心,可不就升了吗?” “还不是运气好,百姓都站陛下……” 如今杂交的水稻经过四年的时间,已经遍布各地,大规模的种植,各地的农作物产量大幅度提升,百姓的生活得到了进一步的保障,快阶梯式的保障!如此一来,百姓自然是无条件站在盛棠那边。 而被对比讨论的另一个当事人陈石,他并没有心思去管这些私底下的言论,他快忙秃了! 教育本就是大事,之前各省都要有至少一个书院供百姓家的孩子读书,男女共读,就已经让教育部门忙得昏头转向,如今女子科举成为了既定事实,又有了教育机构的出现,他们更是忙得昏天黑地! “幸好我们不管国库了,不然怎么折腾哦……” “可不是,陛下眼底下,管国库也不可能有油水,我现在甚至想谁能把教育部分出去!” “我好羡慕吏部……” “谁不是呢……” 陈石越过趴在书案上起不来的同事,疾步出门找到了公孙瑞,“公孙大人!这教育机构属于商业行为,总不该是我们一个部门的事情吧?” 公孙瑞放下兼毫,放松了一下手腕,颔首,眉间隐隐一松,“是矣,说到底,这是商人逐利的产生的行为,应由商业部门负主要监管责任,我们最多是辅助罢了。” “我去找杜大人,陈大人等我消息就好。” 陈石闻言露出了笑容,“如此,甚好。”公孙瑞和杜青都是海南那边的“同窗”,会比他过去自然一些,且公孙瑞只负责书院学院和教育部门,他却还有整个户部,他时间上也更紧凑,所以这才找到公孙瑞。 今年春节,没有什么心意,盛棠却心神不宁,“你说,他们明年能回来过年吗?” “会的,会安全回来的,你要相信天机营,相信将士们。” 巨轮停靠在了岸边,这是一个“荒岛”,算着日子,今天正是除夕,顾烨找到仓库里的红色箱子,上面写着相应的日期,顾烨带头打开,里面是一封封红包,顾烨打开箱子盖盖的手一顿,远在他乡本就看不得故乡的物件,如今正逢过年,不看见红包还好,一看到这些红枫,顾烨一个大男人,不可控制地瞬间红了眼眶,随后破涕而笑,只会其他人打开了其他红色的箱子,红包一个个发给了将士们,最后还“多了”一些,可所有人都知道,这不是多的,而是有将士牺牲了,牺牲数并不多,在他们看来已经是一个奇迹,但,难免意难平。 去年的除夕春节,他们还在海上面对风浪,下船后又应对其他原住民,尽量争取和平谈判,自然没时间过节,这是他们在海外的第一个春节。 除了红包,还有贴在船上的红福,对联,红灯笼…… “将士们!我们我已经离乡一年半多了,但是!我们的船依旧稳健!我们的大 炮不惧抢劫!” “陛下还等着我们,家人还等着我们,将士们!争取明年除夕,我们能在家里过!” “干!” “干!” “碰――” 壮志凌云的声音一浪叠过一浪,一杯酒下肚,温暖了整个身子。 为了安全,一直是禁酒的,但是如今除夕,又找到了岛屿,布置好防线后,一人一两杯暖暖身子,还是可以满足的。 “争取今年回航,明年春节前,满载而归地回家!” “回家!” “回家――” 第130章 辣椒自由 新元十三年夏, 老张等在海边执勤。 “诶?老陈!你看是不是有大船过来了?” 老陈眯着眼盯了片刻,猛地掐住了老张手臂的肉,热泪盈眶, “旗子!旗子!” 旗子?老张眼神不太好, 扒拉来一个望远镜,眺望远方,只见大晏的标志性旗子迎风招展,老张张开的嘴一时间忘了合上, 不禁喃喃自语,“回来了?回来了……回来了啊!” 老张最后几个字直接扬声吼了出来,“他们回来了!回来了!” 老张和老陈都有兄弟在外出的队伍中, 此时自然是激动得难以自己。 一封八百里加急的信件被送往了京都, 如今各地安稳, 百姓安居乐业, 虽有小摩擦, 却也闹不吃大问题, 除了北方还有部分散乱的侵扰,整个中原一片祥和,已经很久没有用到八百里加急了。 盛棠展开信件,眼中碰发出激动的神色,“好!” “阿榕不是闲得慌吗?让他去接顾烨他们回京!” 这些年他们也都没有人会气着太后, 太后看起来身子倒是和常人无异, 盛棠既然敢让盛榕出京接顾烨, 就证明太后身体短期内无恙。 盛榕自然是答应了, 也乐得出门放放风。 当然, 第二日早朝, 百官也都知晓了顾烨一行人的归来。 “靖王昨日已出京去迎接他们的归来, 以示朕心。” “然,昨儿收到的一纸薄信,粗略说了他们目前的状况。”盛棠声音沉了下来,眼里也多了凝重,“他们带回来了宝贵的新物质,新知识,新地图,却也带走了不少将士的性命……” “杜青,陈石。” “臣在。” “你们二人,提前做好准备,等他们回京,立马对比户籍档案,找到他们家人目前的信息状况,给予补助。” “具体补助的金额和方式,可以现在就最好准备,早日呈上来。” “包括对家人的安抚,子女的安抚,与基层的对接……” “还有舆论方面,谨防有人恶意散播不良消息,触发百姓的负面情绪,这些失去性命的将士,他们都会是烈士,他们的待遇,和战死沙场的将士们是一样的,他们都是大晏的好儿郎!” 顾烨一行人的回归,让朝臣们再一次震惊于天机营的实力,以及……新式知识的重视程度是否该加大? 轮船出行了两年,虽说有人丧生,可大部分好好的,那就证明船没问题,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他们的造船技术得到了质的飞跃,品质杠杠的! 以前他们不那么上心,原因为何?因为科举目前并不考新学问,至少最近十多二十年是不会的,就算有涉及,那一点点他们也完全。能让子女轻松接触到,不然跨步太大。 他们自然是更愿意他们的子女接触传统的,保险的学问,且他们本身并不太看得起新式学问这些还要自己动手的,就像之前不会让子女学医,因为“不是正道”。 可现在呢?这次顾烨的回归,天机营必然更加如日中天!且……就算平时你坑我我坑你的,但谁还没有一腔爱国热忱?新式学问给国家。带来的改变,不是他们能够想象的! 所有人都等着顾烨一行人的回京,为他们接风洗尘,除了头秃的三司。 “老杜,这方案你再看看?”杨成宜打了个哈欠,强撑着睡意让杜青确定,“要是再晚一点就好了……” 但宣传部门就截然不同了,他们巴不得早点回京早点钓鱼早点结束! 盛棠再次见到顾烨,愕然发现顾烨的肚子笑了下去,脸也瘦了,还黑了几度。 “这还是好的呢,我刚见到顾大人,才是真没认出来!”盛榕唏嘘不已,缓解气氛笑道,“当时顾大人的胡子可都没刮!” 皇宫专门设了接风宴,为他们接风洗尘,顾烨也在宴席上介绍起了海外的国度和地理环境。 “臣挖取了最具有代表性的泥土和当地的作物,均一一登记在册,还请陛下过目。” 盛棠一颗心早就飞到了那上面,闻言快速翻阅了起来,眸色越来越亮…… 官员们目前不能和盛棠感同身受,因为他们并不认识这些“食物”,只是看着盛棠的模样,结合盛棠之前的所作所为,估摸着这些都是好东西罢了。 盛棠叫来了专门负责农业的万大人和李大人,“这是从海外带回来的土豆……” “生长环境的要求几乎是没有……” “你们先试试能否适应我国的土壤和气候,再用老鼠试一试能不能吃。”毕竟还未彻底适应这片土地。 听到盛棠口中的土豆的能力,如果可行,粮食产量又将翻倍,能少挨饿的人也就更多了! 土豆只是其中之一,辣椒番茄盛棠也挪了部分给万李二人,那留下来的那一部分? 盛棠在太极殿的后花园里翻新了一下土壤,自己种上了番茄苗和辣椒! 而成熟的辣椒则被盛棠交给了御膳房,有生之年,她终于吃到真正的辣味,而不是花椒等附带的“辣”了! 不,这还不够,还应该有红油辣子!看着御膳房里生怕出错的人,盛棠干直接自己上手,把御厨们赶出去,面面相觑。 “陛下,厨房危险啊,您当心火苗!” “陛下,您说,我们肯定给您做出来,您犯不着自己动手啊!” 刘御厨慌了,盛棠要是出了什么事,他们整个御膳房都要跟着遭殃!心里有隐隐有些后悔,盛棠是敲打过御书房的,让他们别那么死板,但他们奉行的准则还是“安全”为主,谁知道一个不如意,盛棠竟然自己上了! “完了……完了……”就算盛棠不出事,他怕是也没脸继续站着这个位置了! “吸溜――” “啊啾!” “好香?阿啾!” 不一会儿,辣椒的香味通过热油的刺激,香味传到了外面,惹得众人那是心痒难耐。 “刘御厨,今儿的饭菜还是你安排,辣椒的做法你们也多多发掘,朕先走了。” 经过这些年的为政经验,盛棠对御膳房这些事儿也门清,她若是直接走,刘御厨马上就得被挤下去,刘御厨已经是这些御厨里合理范围里颇为胆大的了,且年轻,她可不想换回那些御厨。 再有,让刘御厨研究辣椒,也是给他一个机会彻底改变,别总是想着拿工资不创新! 红彤彤的辣椒油,舀那么一点在白胖胖的大米饭上,搭配新鲜的蔬菜叶,又有蔬菜的清香,米饭的回甜,更有辣椒对于味蕾的刺激,盛棠可没有其他皇帝夹一个菜三筷以内的规矩,结结实实干了两大碗饭! “嘶――好辣!水!”太久没吃辣的了,一时间竟然承受不住! “嘴唇都辣成什么样了,这两天先别吃了……” “不!”盛棠抱住辣椒盆栽,“我迟早会习惯的!我当个皇帝这么累,难不成最后的快乐都要剥夺吗?” “人的适应性很强的,你看他们加班适应得多快?我多被辣几次,就不怕辣了!” “你们不许跟我抢!” 当皇帝若是都不能实现辣椒自由,那还有什么乐趣! 第131章 钱峥心思 钱峥, 在收复燕云的战役中,展现了他毫不畏死,一心为国的本心, 也彻底入了盛棠以及高层武将的眼。 因着钱峥, 钱翰虽没有放出来,待遇却是提了不少,一家人能去探望的日子也多了几天。 钱峥的腿医疗方案盛棠更是让大夫放开了手脚去治疗,不用担心药材等花费, 还提供了“复健”的思路和远离,让专治的大夫根据实际情况做出调整。 如今几年过去,钱峥行动间已经常人看不出什么异常, 除了看起来走得很慢, 毕竟伤得太厉害了, 哪怕是顶尖的大夫, 上好的伤药, 也不能保证完全恢复, 像是骑马更是不能想。 大部分时候,钱峥还是得依靠轮椅,一次也不能走得太远,但钱峥已经觉得自己十分幸运。 钱峥这些年一直在军事学院进行更深入的学习,虽然要用到腿部力量的与他无缘, 可是理论上, 他已经不输于大部分武先生。在理论课能完全毕业后, 钱峥就留在学院进行教学, 培养新人, 学院里, 姜国公和钱峥, 是一道独特的风景线,一老一少,皆是轮椅。 因着钱峥的事迹,年纪轻轻又坐上了轮椅,姜国公怜惜人才,也教了钱峥不少东西,盛棠给的专门的“医疗团队”,姜国公的照顾,也没人会傻到在钱峥面前提起钱翰的罪状,他们家其他人的生活也因此好了不少,对此钱峥不说,却也明白,在教学上也更加上心。 如今姜国公愈发年迈,来学院的日子越来越少,听到轮椅车轮滚动的声因,学生基本都不用判断,就能确定是谁了。 钱峥站在门外,听着教室里的嘈杂,脸黑了下去,无声地抬起左脚又缓缓落下,同时推开木门,面无表情地别过脸看着突然寂静的众人。 “您……您怎么又搞突袭!” 钱峥最爱的就是搞突袭了,他大部分时候上课还是要带轮椅的,可就那么一两次,他不喜欢带,就那么一两次,抓住的人就多了,偏偏吧,所有人都觉得自己不会是那一两次。 钱峥职业假笑,温和却隐含杀气,让人感慨上过站场就是不一样,给学生练胆子再好不过了,“谁有意见?” “没意见?那刚刚说话的小何,把我的轮椅给搬过来,小松,把这一批报纸给他们,其他人,先看报纸,好好的自习,乌七八糟!” 众人做鸟兽散回到自己位置,速度快到能相信他们在战场上能快过弓箭。 有了先生监督,他们自然也安静地通过报纸等途径了解外面的一个实际情况。 “天!天机营的技术也太厉害了!”有人没忍住一个激动破口而出。 本就是让他们了解外面,堵住他们的嘴也无用,因此一人发出声音后,其他人马上加入了讨论,上面坐着的先生也不会管,这都是学院的常态了。 “这么多年了,那大炮得升级成什么样子啊?” 说不定火药都升级成再来一次我就真没命了的程度了,钱峥心想。钱峥其实也没来得及看,他走得慢,所以拿到报纸就出发了,坐下来后这才跟着他们一起看。 只是慢慢的…… “这民报谁审核的?怎么这种消息都能上报了?”年轻人气性大,慕强,容易冲动,被人牵着鼻子走,因为涉世未深,可并不代表年轻人傻。 那人指着左下角,“看看,五旬老丈因独子与晏军出海不幸身亡,病入膏肓,命不久矣!” “哪一个出海的不是从军的?从军谁不是做好了战死的准备?这样的言论怎么能上报?” “出海的,不是将士,就是太夫,再有就是顾大人这样的主事的大臣,且一个个都经过训练,也和家里人进行过协议的签订,这都是天下皆知的,五旬老丈纵然可怜,可时机太巧,明显是有人故意的。”有人冷静分析,“这些年,私人报亭愈发兴起,冲击了原本的民报。” “官报和民报本就定位不同,民报在私人报亭的‘威胁’下有了紧迫感,这些年言论越来越走偏了。” “如今的民报,只要钱给够,总能找到空子钻,偏生……” “水至清则无鱼,谁曾想他们连这样的言论也敢放!他们根本已经没了底线!” “先生,我们能举报吗?” 书院,学院,这样的地方,是可以被允许谈论所有的,盛棠也告诉过书院的负责人,要尽可能让他们畅所欲言,因为这样,能看到真正的有用之人的心理想法,先生们自然是不许阻止他们的“言语”的,当然,若是先生做不到让他们放心,他们也还是会有所保留,从自习中学生的言行,也能看出一个先生的本领。 钱峥笑了,“当然,你们可以把要反馈的整理后交一份给我,匿名就可以了,不用著名。” “明天我会进宫一趟,今晚放到我桌上就行。”至于谁放?并不需要知道。 显然,这样的贴心更让学生感受到了尊重和安全,一个个喜笑颜开。 听说钱峥求见,剩盛棠还记得这个人,她的将军预备役,可惜腿伤得太厉害,如今能适当行走,已经是出乎意料了,盛棠也知道,钱峥也一直还在坚持复健,并未泄气。 也是钱峥的拼命,让监牢里的那些反臣安分了不少,就为了能有写信的机会,让自家孩子别那么拼命。 “臣叩见陛下――” 皇宫太大,不允许骑马,却不能不人道地制止坐轮椅,钱峥也无法双腿走太远,因此是坐轮椅来的。 但在门外侯等,却也站了起来,芷兰扶住钱峥,没让钱峥下跪,后面的人也将轮椅抬了进来。 “朕早就免了钱将军的跪拜之礼,钱将军勿要多心。” “谢陛下。” 钱峥有功,自当封赏,不能因为人家不能上战场就剥夺,在学院外,钱峥其实也是一个将军。 盛棠看着钱峥给她的举报信,再看钱峥平静地说:“臣脸上即使扑粉,若是细看,还能看出当初的一些痕迹,双腿更不用多说,如今还能行走,都是陛下对将士用心的体现,臣一介罪臣之子,尚且被如此对待,何况普通人的子女?” 不仅仅是罪臣之子,还是造反的臣子之子,哪个帝王会这样对待反臣家庭? 钱峥或许从前糊涂过,可不论他是不是被迫进的学院,他在那几年的学习中,什么是是非对错,什么样的行为是为了百姓,他早就清楚了。 若是为了作秀,大可好好养着他,没必要一直拨给他太夫,更不可能满足他想军事学院学生的心愿,那可都是以后的军人,还有不少达官贵人的子女…… 盛棠怔然,叹息道,“将军之心,朕明白,但勿需如此,民报这些朕都知道,也有后续的对策。” 钱峥一瞬间恍然,盛棠又跟他聊了会儿学院的事情,留他吃了顿饭,这才让人送他回去。 “还是太嫩了。”景昀头也没抬给小姑娘辫头花,如今盛北衡愈发皮实,开始学武后头发一天得扎个好几次。 “你消息倒是灵通。”盛棠随手扔下外套挂在一边,换了一件日常一些的,也没真的内涵景昀,毕竟景昀的人都还是她给的,“不过那群人,就是放了也无所谓了。” “哎哟!爹你轻点!又给我弄疼了!” 景昀毫不留恋放下头发,“不玩了,让你娘给你弄。” 又问,“确定了?科举每个环节来一次,他们就闹腾两句,可没彻底安生,土地问题你也没彻底解决。” 盛棠点头,语气中完全不把书生的“线上不满”放在心上,“考试不也安安分分考?这次的乡试,水平可是大幅度提高,逼一逼也好。” “等土豆出来,就更不用担心了。” 招招手把北衡叫过来,接过扎头花的重任,敲敲脑袋示意她也认真听,“罪臣之子,他心里始终有疙瘩,他只是知晓局势对错,知晓民生,所以压下来了心里的疙瘩。” “但他能把自己推入舆论漩涡,这一点,无论这个罪臣之子是有心还是无意,我不介意彻底宽他的心。”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可是身子脑袋都没了,就只有脚,那有什么用?除了……他们子女的忠心,以及,皇家的海纳百川,容人之量,对人才的……真心。” “可是他算计了娘?” “可是娘听出来了,并且没有承他的情,反而让他再次感受到了皇恩。”放下梳子,盛棠抱起北衡放在腿上,“人都有七情六欲,人心复杂,最不能有极端思维,他父亲对他可是真心实意,要是他真的完全不管他父亲了,对父亲尚且如此,对上司呢?对国家呢?” “且他为了父亲,就算有小心思,那也是堂堂正正的小心思,也是付出了代价,无论这次的代价我们要没要,但他本意是好的,明白吗?” “等明天,官报就可以发出去了,关于去世人员家属的抚慰,也让民众监督。” 至于那几个,计算放出来了,也闹不出大事,就算是为了子女,也得安安分分! 第132章 一举多得 盛棠并未选择自己的提议, 钱铮说不出是失落还是什么,钱铮回到住所后目光松散,无神地看着书案出神, 最终苦笑。 他知晓盛棠已经足够宽容, 也知道他如此举动,说得好听是为了盛棠,实际上是消耗盛棠对他的器重,但这已经是他最好的机会的。 他冷眼看着有人煽风点火, 散播谣言,就像一条主动的鱼,不辞辛苦地……跳入早已布好的渔网, 而官报也在第三天, “迟迟”发出声明, 可这第三天, 是也包含京都以外, 甚至岭南那样“远”的地区, 足见早有准备,详细地说明了这次对于牺牲勇士家庭的补贴。 不仅如此,更是暗戳戳地将以前对于阵亡家庭的补贴给通过熊秀秀此人的事迹进进行正面的反馈。 熊秀秀的经历说是一波三折也不为过,熊秀秀拿回了自己的补贴,而后虽然每个月也有生活补助, 但还是又去了纺织厂工作积累积蓄, 自己省吃俭用的同时有空还会继续学习知识。 不仅如此, 更是默默无闻地收养了不少孤儿, 这些年已经养了6个儿女了, 三个大的已经送入了书院, 小的就自己教学。 这宣传案例, 真实可考,当地人完全有印象,还有官府证明,不比他们张冠李戴的案例有说服力? 各渠道的统一宣传,在这个渠道少有人掌控的当下,完全足够了。 民报部门不少人着了呵斥下台,张渠被勒令在家休息一个月,职位暂由章少霖代管,有人落井下石,有人维持联系,一切如旧,有人却私下送了东西。 张渠看着来访的留下的的东西,只觉得头大,“这一个个的,要么太蠢,要么就是个人精,都送回去,这不是玩儿我嘛!” 韩洛淮幸灾乐祸地笑出声,“谁让你那儿好突破,陛下只能从你那儿下手。” “陛下这是太爱钓鱼了,真的人精都谁看不出这是故意养鱼呢?”可谁让他的部门好捞油水? 韩洛淮悠悠叹息,意味深长,“就算是看出来了又如何,目的达到不就行了,太聪明的不敢,傻的入套,以儆效尤。” 不说他们这些人的心思,钱峥看着报纸,深吸几口气,调整好自己的情绪,这才恢复往昔的模样,让侍卫推着轮椅,向教室而去,没让任何学生看出异样。 而熊秀秀因着各渠道作为案例的宣传,走入了世人眼中,熊秀秀也因此接到了不少商人的捐款,不论商人们捐款目的为何,论迹不论心,熊秀秀用这些钱,雇人建造了一座福利院,收养一些被抛弃的弃婴,而这些商人也因此登上了报纸,以及福利院前的石碑上,刻上了他们的姓名。 百姓见这些商人做的义举,购买用一样物品,自然会对折叠商家更有印象,其他的商人见状,有商人干脆自己也来开一座福利院,光是捐款,不也是别人的功绩,自己就占个好名声,虽然有名声,可自己做福利院的主事者,岂不是更好?这些孩子长大后,岂不是自然而然就会“感恩”他们,作为他家的“一份子”? 不过,这个该在户部申请,还是在商部申请呢? 没曾想去两个部门,都被告知条件不符合,而官府及时更新通知,福利院属于非盈利性的企业,但因着人口户籍的登记统计,申请建造福利院,得去商部,手痒孩童,得去户部。 且申请建造福利院的资质,得通过审核,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申请,比如商人林氏,若是之前主家一脉以及重要分之,包括亲家主要人员,有一个犯罪的记录,或者在商部那里有不良行为,均不能申请办理。 如此严苛的条件下,去申请的商家寥寥无几,若是申请了不通过,那岂不是说明他们家风不良或者治家不严谨? 说他们心虚?他们只是暂时没有多余的现金流罢了! 也是因为这样严格负责的要求,以质量为先,以品格为重,才能让那些孩子的利益得到真正的保障,而不是陷入另一个火坑。 世上总是有认真经营却不得志熬不出头的商家的,这次这次的福利院对他们而言就是一个机会,他们能够建造福利院,就证明他们是认真经商,凭良心经营生意的商家,通过官方报纸的宣传,他们也进入了民众的事业,得到了“曝光”,有了知名度,只要产品过硬,这就是他们翻身的机会。 孩童的生活有了一个容身之所,以及至少目前而言较为良好的保障,商人因此抓到机会,互利互惠,并非一味的付出,反而会更加真心待这些孩子。 莫家就是这样的情形,莫家的先祖曾住在川蜀地区,蜀道难,蜀地因此较为闭塞,因着晚上地震,莫家房屋被毁,莫家只幸存了6人,其中有三个都是被长辈死死互住的孩子,两个不是断手就是瘸腿的青壮年,还有一个是夜里闷热睡不着外出吹风的妇人。 他们其他的亲人全都去世,青壮年又失去了大部分劳动力,还有妇孺,最后只能选择了外出蜀地,妇人的娘家廖家。 可是廖家并不欢迎他们,哪怕其中一个是他们家的女儿。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今日我养你们一大家子,那家中其他人的饭菜岂不是就少了?你让廖家其他人作何感受?” 廖氏只觉如坠冰窟,眼泪遮挡迷糊了她的双眼,扯了扯嘴角,沙哑道:“是啊,我已经是莫家人了,既如此,以后我也不是莫廖氏,我只是莫氏……” 莫雁冰带着莫家人离开了廖家,莫家两个青壮年也受到了刺激,没了右臂,也还有左臂,去工地扛沙袋,靠着劳力赚钱,腿不方便的,就去当账房先生,莫雁冰在蜀地学会了蜀绣,就以精致的刺绣手艺日日熬夜赚钱。 他们之前本就是经商的人家,耳濡目染,又遭逢巨变,于灾难中涅槃,硬生生逼出了他们的能力。 在资金勉强充足的同时,他们开始重新经营,在之前,蜀绣也卖出去不少,独特的刺绣技巧获得了不少人的喜欢,打开了市场。 “燕夫人又派人来了,弟妹,你真的决定了吗?” “嗯!”莫雁冰毫不犹豫,斩钉截铁道,“靠山山倒,我不能让我们全部人都指望一个燕夫人,我们。对于当地已经足够熟悉,市场也考察清楚,可以开始了,孩子们也需要一个稳定的环境学习。” 莫家因此起家,在当地迅速发展,但人老思乡,莫雁冰对廖家也早没了感情,三个孩子早已成长得十分出色,因着幼年苦难,感情十分深厚,让他们的孩子暗中回蜀地,慢慢让几个老人回到了故乡。 “莫家虽然靠着积累和经验做了起来,但终归在蜀地,蜀绣没那么稀有,也一直并未做大。” “惊奇的是,因着早年经历,他们莫家的祖训便是互帮互助,且无论娶妻还是嫁女,都得考察对方家庭的氛围和品性,宁缺毋滥,没有合适的宁愿家族自己养。” “他们家如今已经是第五代了,家族不像其他家族一样庞大,但在当地属于百姓信任的招牌,却也仅仅如此了。” 看着汇报,韩洛淮当下拍板,“就他们家,好好宣传,蜀道再难,如今不是好多了吗?正是发展蜀地的好当口!” 果不其然,对蜀绣和莫家好奇的人多了,总有钱多没事干的人,或者感情丰沛创作需要灵感的艺术家,文学家。 蜀地成了新的热门地点,莫家得到了翻身的机会,也积极配合官府的各项措施,合力发展蜀地。 “如此一来,那没上报纸,没得到办理福利院机会的商人,岂不是没脸?” “不一定。” 卫家是皇帝亲封的义商,但却没有通过审核,被刷了下来,因为主家有关系好的亲戚借卫家的势头行不义之举。 “我卫家在此保证,必定吸取此地教训,严查卫家下面众人,有犯事者绝不姑息,对于其他所谓的卫家的谁谁谁亲戚,无论说什么,只要不是我卫家盖章,那就不可信……” 卫立明当机立断,趁此“大义灭亲”,严查卫家风气,祛除毒囊,倒是趁此获得了不少赞赏和好感,其他家一见状,也纷纷学了起来,一时间,家风的改良得到了迅速的推动。 部门的整改,舆论的推动引导,福利院的落地和实施,蜀地的趁机发展,可谓是一举多得,而韩洛淮,也在一个月后,“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重新回到了朝堂,老老实实的工作,严格把控对于民报的质量问题,可以打广告,也可以发表的言论,哪怕是负面的,但不能突破底线,那就是意图挑拨君臣关系,国与民的关系,这是底线。 “不过我还是有点担心这次过后百姓或者书生因此不敢说了,或者他们不敢登……”盛棠难得有些不确定。 章少霖心虚得咳了两声,随后又挺胸抬头,理直气壮道:“他们连话本都敢改成小剧场,同人改同人,你不要太小看他们!” 面对盛棠无语的表情,和这是谁引起的眼神,章少霖胸更挺了,“这话本是当初你允许甚至推动的!就算不说话本,那群书生他们又不是没骂过你?” “再说了,能看明白的都是些官场老狐狸,只要我先作主发一些,他们也就知道度了。” 盛棠闻言虽然破为无奈,但不得不说她没法反驳,“行,交给你了……” 她实在付出太多了! “今年万寿宴也是不用大办。”快9月了,礼部提前来询问万寿宴,盛棠还是没打算办。 但盛棠没说的是,她准备借机,来一次大赦天下。 第133章 土豆种植 盛棠很关心土豆的种植情况, 土豆播种的时机并不是最好的时机,但作为新环境的过渡和观察,自然是越早越好, 且如今哪个区域, 什么季节,月份播种最为合适,也得慢慢进行试验。 “这一批两个月左右,存活率很高……” “如果照这样的情形保持下去, 土豆绝对是可以推行的重要作物!” “陛下,顾大人还带回来了其他的吗?如今这每一种作物,都值得研究啊!” 盛棠好言劝住激动的官员, “带回来的, 都一一进行了登记, 你们有时间可以慢慢研究, 目前还是以土豆为主。” 土豆的进度和现状, 盛棠让专业的人写了一篇分析报告出来, 报告一出,盛棠就在早朝让人宣读了出来。 食物,民以食为天。百姓不会嫌弃食物多,他们巴不得多一点,再多一点, 不怕多, 就怕饿肚子。 可是抛开天灾人祸, 不是每户人家分到的土地都是沃土, 都有利于作物生长, 土地问题的矛盾, 一直没有得到解决! 可是土豆不一样, 它并不太挑剔土壤等环境,土豆“活”得很糙,满足基本的生存条件,它就能成长。 盛棠意欲将此信息宣传出去。 “陛下不可!”朝臣阻止道,“陛下,目前都是小范围的研究,还不能完全证实,就算陛下所言为真,可是陛下,您贵为天子,一言一行都受到各方关注,不容出一丝错漏,何不等土豆在民间推广种种植后,再进行宣传?” 这等没出结果的时期,不应该由盛棠出面,不能有任何给人把柄的机会,盛棠也不应该养成这样的习惯。 不仅如此,告诉了百姓这个东西好,让他们等了一段时间后试用,就算真的好,百姓未必会满意或者满足。 可若是他们之前并不了解,持着怀疑的态度或者好奇的态度,等种植后,那于他们而言就是天大的惊喜。 因此,就算是杜青等人,也站出来劝阻。 既然大家态度都是如此,盛棠本意也只是想找个机会大赦天下,那如此,也就不用粮食的理由了。 新元十三年帝王生辰,盛棠感念世界之大,顾烨一行人作为代表队伍,外出展示晏国风采和大国气度,朕心甚慰。 除此外,更是扩大了地图的范围,放眼海外…… 故大赦天下,除因重大罪责,如杀人,强.奸,防火……等罪责判处死刑者,均可赦免。 大赦天下,在皇帝的行为里并不算突兀,但是放在盛棠身上,还是让众人感到惊奇。 不过看着圣旨的一字一句,不可赦免的这里面,好像没有包括造反? 刑部的官员迟疑不定,只能请示上面的定夺,最后历群都有些别说得怀疑了,去求见了盛棠,想要一个准确的答案。 那些当初合伙造反的,不仅没有被全家抄斩,就是他们自己也还活着,甚至有些都长胖了! 这就算了,还给了他们孩子建功立业的机会,所以历群其实觉得,盛棠的大赦天下里,其实就是包含了他们的。 可下面的官员纠结久了,他也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了,毕竟是造反诶,说不定只是当时不方便再砍人? 可仔细想想,也还是过于牵强了。 听闻历群的来意,盛棠哭笑不得,她能说她就是为了放这些热不回去吗?如今这些人已经翻不起浪花,身边的势力也都没了,“傲骨”和“雄心壮志”也基本磨没了,就只能靠他们能被送去学院的孩子。 可是,一旦放了他们,那大部分青年的心,就会对盛棠和大晏,更加牢固,这是盛棠最希望看到的。 “技能省省国库的伙食费,也能彻底收拢他们的心,何乐而不为呢?”盛棠在历群走后,不禁笑了出来,喃喃细语道。 旨意一经发出,钱峥为首的一众“罪臣之子”就傻了。 钱峥懵了好一阵子,这才自信一个个字的琢磨这道圣旨,父亲这是能被放出来了?这是真的?还仅仅是陛下忘记了还有他们,其实他们也不放? 怀揣着忐忑,不安,和浓烈的期望,钱峥这几日总是“有意无意”地“路过”了刑部…… 或许是父子之间的感应,或许是天意这天,钱峥适才在经过刑部牢房的路上,就看见了路上如今已经苍老了但是也长胖了钱翰。 一时间,四目相对,相对无言,唯有泪千行。 钱翰不给钱峥拒绝的机会,接过侍卫手中的轮椅,推着钱峥回到了现在的家。 “是爹对不住你们……” “爹不会再想写有的没的了,你好好干,你比爹厉害,你才是钱家的顶梁柱。” 钱翰这时候无比庆幸盛棠当初强制要他们送孩子进去,自然也是无比后悔,后悔是猪油蒙了心,一意孤行,害得钱峥是能在战场拼命,如今虽然有了好的发展,却也落得有几个腿脚不便……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钱翰轻声细语的一番话,却让钱峥再也忍不住泪流满面,“爹,您能想清楚就好,如今……如今我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 “只是爹,孩儿有一事,并不太那得准……” 平复情绪后,钱峥仔细将自己之前面见盛棠的话和自己的心思会给了钱翰听,“您觉得……陛下她……” “哎……”钱翰叹了口气,拍拍钱峥的肩膀,又有些无奈笑笑,“陛下自然是看出了你的心思。” 钱翰神色复杂,几乎是立马,他就明白了始末,甚至猜出来了盛棠的心思,但是钱峥始终不适合这些,“好好在学院干下去,这件事也烂在肚子里,别告诉其他人。” 他们不需要引起多余的关注,只是进宫一次,且隔了那么久了,不至于还有人联想到。 不仅是钱峥,那一批的青年,自此以后,哪个不会死心塌地的对待盛棠? 至于那些本就父子关系不好甚至有嫌隙的,也不过是养着一个老人罢了,并不会对他们生活造成大的影响。且罪责赦免,他们身上的枷锁,那就是一下子轻松了很多,对盛棠,依旧是心存感激。 民间对此引发的讨论,不需要盛棠过多的关注,她如今在思索一个问题,顾烨外出出海的任务完成得很好,处理和别过关系的问题是,也是井井有条,符合中原王朝一贯也来的,有朋自远方来的礼仪。 “朕是该让顾烨再出海探寻呢,还是处理中原周边的国际关系?进行贸易的出口?” “其实差别不大。”侯杰思考了一会儿,给了一个没有答案的答案,好在侯杰也并不是真的不靠谱的人,慢慢又开始解释,“无论是处理进出口的贸易经营,还是再度出海,利益都是好的。” “不过吧,我还是建议顾大人出海,最后一次出海。”侯杰说着说着,做出了选择,“积累巩固一下出海的经验,再教一教学生,带出以后负责的人。” “而等他回来,就接手和各国的贸易。” “接手?”盛棠抓住关键词,不禁疑惑道,“谁开始?”怎么就是接手了,谁有那么大的本事? 侯杰笑得促狭,也没多隐瞒,直言,“自然是皇后殿下。” “陛下忘了,皇后是专门学过处理国家见关系的,这么多年,也是一直跟着上朝,帮忙辅助您处理国事的,对于大晏的发展,和各国的一个度的把控,皇后比顾大人,其实更为合适。” 毕竟是皇后,怎么也比顾烨和盛棠亲近吧?皇后也是最了解盛棠心思的人之一。 盛棠闻言眼睛唰的一下就亮了! 好办法啊,她怎么就忘了身边还有一个顶级辅助来着? “文常于朕,有如臂膀啊!” 盛棠乐呵呵地找到了景昀,笑着怪他,“你说你天天逗这小屁孩儿,怎么就不提醒我呢!” 景昀无奈摊手,“那我不陪她,你陪?” “知言,你该干正事了!”盛棠转移话题,正色道,“我要交给你一个巨大的任务,只有你能完成!” 景昀没有什么意见,很快就。给自己重新制定了一个时间安排,“乖,这段时间无聊就去找舅舅玩儿,舅舅别的不行,玩儿可是一流!” 盛北衡撇撇嘴,“不就是没空带我玩儿了吗?说得我就时间多一样!” “真要我玩儿,那你就跟娘亲说,给我减负啊!我还是个孩子,我天天的课业这么多,正常吗?!” 可她是储君,注定会有一个繁忙的童年,他们已经在尽力让她舒心一点,不那么累了,没法再减负了,代价太大了。 盛北衡虽然年纪小,但是心知肚明,所以口头上说着累不想学,但其实心里门清,比谁都认真,小小年纪,就担起了储君的责任。 盛棠召了顾烨入宫,询问顾烨的意见,顾烨并无意见,接受了安排,并且开始认真挑选跟他学习的人。 可是顾烨盯了好几天,也没有发现真正合适的人选,没曾想,第二次明明已经有了经验,却难在了这一关。 顾烨不禁忧心不已,下班后在路上漫无目的地溜达,直到到了书肆门口,看着口若悬河的汀竹和秦子常,听着他们的沟通,顾烨脚步粘在了原地。 他怎就没想到呢!汀竹是盛棠身边的人,还是从小熟悉到大的,就算如今独立出来,但依旧是盛棠的人,比旁人更忠心,也更明白国家的立场的底线。 盛棠看着顾烨给出的人选,彻底哽住了,最后思索良久,居然觉得,好像也并没有说错。 盛棠揉着太阳穴,叹气道,“朕和汀竹他们商量商量。” 汀竹听闻盛棠见她的原因,直接道,“小姐勿需多说,汀竹必定义不容辞!” 秦子常也在顾烨的人选里面,“臣观他们二人早已配合默契,且忠心可见,又有“谈判”、“辩论”的基础能力,眼光也并不短浅,还有过和非汉人打交道的经历……”顾烨细说自己选人的理由。 而秦子常是答案与汀竹差不了多少,毫不犹豫地接下了任务。 和上次一样,过了年再出发,但是这一次准备得更加充分,也更加迅速,因此走得也更早,这一次,没了盛棠出宫想送,但是他们依旧斗志昂扬,因为他们有了经验,已经不再是面对未知的恐惧。 当不再对前路未知,而是有过经验后,对于大海的恐惧会消散很多,何况,中原儿郎,本就不惧怕任何前路的困难,就算是大山,他们也有自信会翻越过去! “这一次,应该不会那么久。” “希望吧,也希望再带一下东西回来。” “陛下!陛下!” 冬季这一批土豆已经种到了地里,盛棠看着已经收获的土豆,这些天宫里兴起了做各种土豆类菜品。 麻辣土豆丝,炝土豆丝,红烧土豆,土豆排骨,狼牙土豆,土豆肉丝…… “陛下!可否发出去?” 盛棠面前还摆着番茄泡的糖水,闻言头也不抬,语气平和,并不显得激动,平静道,“发。” 土豆已经确认没有问题,自然可以让百姓进行播种。 第一批先给了京都和江南,京都是政治地位,江南是土地肥沃且众多,农业也较为成熟,适合进行民间第一批的播种,作为一个无形的展示平台。 不仅如此,已经收货的土豆,也还分了一些给部分知名的酒楼,给他们尝尝土豆的味道。 当然,犹豫辣椒也还未大规模推广,外面的土豆并没有配合辣椒的能力,却也已经足够让众人期待,因为……吃的方式多,管饱,味道好,而且……听说好种植! 第134章 邦交贸易 和盛棠一样, 汀竹与秦子常自然也早已不是毛头小子,他们随顾烨而去,不仅仅是接顾烨的班, 也是为了能学会后, 再多多培养新人。 随着中原的发展壮大,周边的部落,民族和一些小国,这些年也一直在观察, 或者派人来中原打探情况。 确定了中原的强盛,又见中原地大物博,物产丰富, 不可避免, 就有些小国家动了心思, 想搭上一条大船。 对于这些外族的客人, 盛棠秉承来者是客的原则, 只要来的人不对大晏和百姓们展现敌意, 自然就是远方而来的朋友,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这些与友邻打交道,接待的事宜,一向都是礼部进行负责和统筹, 绝不会堕了中原自古以来礼仪之邦的形象。 “这些年, 我们资源越来越丰富, 胡椒也在海南形成了规模种植, 不用再依赖进口, 如今还有了土豆等作物, 今年的交流和贸易, 可以再压一压,不用那么顾忌了。” 胡椒的种植也十多年了,形成规模化种植的区域也不过是海南的部分州县,可见胡椒培育的困难,以及对环境的高度要求。但,只要能够有一个区域规模化,比起从邻国高价收购,也依旧香很多,不仅仅是胡椒,还有其他。 就算种植了出来,盛棠依旧在和他们进行一个贸易,维持感情,以及招笼专业的农业方面的人才,进行优良品种的培育。 “外出渡海一次,国库就缩紧一次,顾烨上次已经带回来了诸多好物,我们没必要太依赖邻国。” “我们的瓷器,丝绸,还有……水果,都是向外输出的优质物件……” “再有,也是时候展示国力了。” 他们毕竟是友好而来的客人,阅兵什么的就不适合了,但……他们可是安全迎回来了顾烨一行! 顾烨是又出海了,但是那些东西可还在! “这是什么?土豆?土里的豆豆?好形象!”外邦而来的友人被带去了土豆的一个基地,旁边外围还有辣椒,再听闻土豆种植环境没那么挑,一个个都激动了! “我们能买这个吗?我们带了黄金!” “哎,实在是抱歉,”接待的一行官员一人面上很是苦恼,皱着眉头摇摇头无奈道,“我们也是刚得到不久,还不到一年,这又是吃的,还是海外拿回来的,不经过时间的检验和反复验证,我们甚至不敢让百姓大规模种植!” “是啊!”另一个官员顺势接口,“要不是您是我们的贵客,这些年我们一直友好的进行往来,我们也不会告诉您的。” “就是就是,像上次来的古娜的代表团,我们就没告诉他们,就怕他们不理解,反而生出嫌隙以为我们故意不卖!” “还是和你们合作愉快,干脆!利落!不拖泥带水!”好忽悠!当然,最后一个词语不会直接说出来。 雷雅国的代表被这么一夸,又“胜过”了古娜,一个个脸上的笑意那是根本藏不住,“贵国太客气了,很感谢贵国对我们的信任,你们也请相信你们没有看错人!”古娜就是那样的国家! “不过明年,嗯……后年!最迟后年,我们能抢先进购这些作物吗?” “当然可以!”礼部负责外交的这些官员一个个脸上都斯文友好和善得很,“我们国家效率一向高,与贵国合作以来也一直很愉快,既然带大家来了,自然是出口时会优先考虑贵国,不过听说,贵国发现了……资源……” “好说好说……是这样的……” 回到驿馆,雷雅的使臣们也很满意,高个子外史感慨,“中原果然强盛,竟然去海外找到土豆这样的作物!” “他们说的是实话,我看民间也没有开始大规模种植,只有皇家和部分权臣有花田庄进行种植,而且要求不能高价售卖,都是为了反复测验土豆是否能适应中原的环境而不发生变异,产生毒素。” 高个子使臣在纸张上写写画画算了半天账,“他们造船的技术都这么先进,武器的改进肯定更强了,既然中原释放了善意的信号,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一直合作,寻求庇护!” “不如……我们问问能不能卖武器给我们?”矮个子使臣左右望了望,检查房门后,凑到高个子身边,小声建议,看到高个子惊讶的目光和张开的嘴,招招手,两个脑袋挨在一起,悄声商量,“古娜和坛婺一直对我们虎视眈眈,偏偏我们除了有点钱,其他的根本比不上他们,中原在古娜和我们中,已经偏向了我们,中原人不是爱好和平,奉行友好建交吗?肯定会帮我们脱离困难的!” 矮个子拿过之前高个子写写画画的纸,指了指上面计算的钱,“那轮船的建造研究就不说了,单说出海一年多的花销,我们钱多,不信他们不心动!” 两人越合计越觉得有道理,第二天就直接表达了他们的意愿,一点不带遮掩的。 “两位,不是我们不卖,只是……这些武器对于其他部落和朋友来说,杀伤力太大,也不是不信你们,只是万一你们换了君主,不能像……” “您放心!我们绝对是防守!而且我们内政绝对没问题!不用担心我们的国策突然改变,我们和你们一样,都希望不要有战争!我们是朋友啊!” 大晏接待的官员犹犹豫豫,拿不准主意,在雷雅使臣的强烈渴望下,心软,无奈,上报给了皇帝,最后由皇后与他们进行面谈。 看见来的是皇后,他们不可避免松了口气,大晏的话本子他们可是看过的,可有意思了!他们还专门订购了翻译版的!要知道,皇帝虽说是个女子,但是心机深沉,不对,是运筹帷幄,就连感情都可以利用! 而皇后,就是一个长在“深闺”的小白兔!看呐!长得多么无害!至于和大离谈判让大离出过血什么的……大离都收编了,外面怎么传,还不是盛棠说了算,再说了,皇后出过中原吗?没有! 果然,和皇后谈判起来特别轻松!看,皇后虽然装得挺像,但是蹙眉了,就那么一瞬,他们都看到了!他心软了!他迟疑了!再卖惨!就问你卖不卖! 雷雅使臣费尽千辛万苦,终于把金子送了出去,回去时拖着大包小包,收获颇丰,一个个却行色匆匆,生怕别人追上,跑得贼快往雷雅国赶回去。 盛北衡在内间听完了全程,已经做好了谈判的记录,如今皱着个脸,开始写自己的心得报告,进账的国库,完全抚平不了她被加作业千疮百孔的内心! “古娜和坛婺任意一国吞并占据雷雅,其获得的资源和土地,足够对我们产生不小的影响,若是邱凉散落的后人再进行窜动,后患无穷。” “雷雅上下一个个都是不喜欢战争的,军队实力着实太弱,如今有了我们提供的武器,他们互相制衡,也就闹不出什么了。” “只是邱凉的部分遗民,不,遗将,散落在外各地,不能剿尽,始终是一个隐患。”侯杰展开地图,画了几个圈,“邱凉的百姓不是威胁,现在早就被安稳的日子抚平了伤痕,但是那些高层们,可是早早逃出去不少。” “问题在于,一旦出兵大规模追杀,会对周围邻边的国家造成我们意在威慑他们的错觉,不利于邦交。” “所以这些年,他们倒是愈发猖狂,把手都伸到了雷雅这块肥肉!”侯杰语气不急不缓,内容却犀利之极,“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平时也不见得陛下这么婆婆妈妈。” 盛棠摸摸鼻子,“这不是之前不方便吗……” “如今先这样慢慢平衡,钺钊镇守西北,也不能什么事都找他,我想想……” “我去!”盛榕推门而进,能在御书房外大摇大摆进来的,是谁不做他想,“爹刚找过我,和我聊了聊。” “姐,你不是想姐夫先负责着外交,等顾烨回来交给顾烨吗?” “太被动了,我们不主动出兵,但若是出访他国呢?姐夫和我一起出去,一个皇后一个晋王,派兵多一些不过分吧?” 景昀沉吟片刻,也笑了,“乌域国不久前递交了国书,想拜访我国,乌域离我们较远,要到乌域,沿途经过的小国可不少。” “如今就算威慑了他们又如何?有了雷雅的例子,等雷雅防御反杀,还还在意我们是否威慑?” 至于前去乌域国,不过是之后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幌子,但是,谁会说破呢?没有人,师出有名,他们的名就是保护皇后和晋王的安全。 盛榕想到了太上皇叫住他的情形,“你姐如今在那个位置,压力和顾虑只会越来越多,雷雅一事,说明有些东西不能再拖了。” “你们俩都是我的孩子,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们在担心什么,就你的性子,安稳这么久了,是因为你娘吧?” “她不用你们操心,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若是这时候你还在京都,她才是要怀疑要多心了,反而不利。” “就算出了事,还有你媳妇儿和儿子,不需要你操心,真的操心,就早点办完事,给顾烨把地盘给扫干净,以后才好做到真的万国来朝,也才好处理好各国关系。” 盛榕深思盛徇文的话后,这才有了刚才的一幕,盛榕没了以往出征的冲动,比之前更为沉着,也更为坚定,更为耀眼。 要想真的和路上的其他邦国长久贸易往来,首先得确保的是贸易的安全。 盛棠认真看向盛榕和景昀,终究是缓缓点了头,“一切小心,安全为重。” 第135章 西出之行 乌域接到了大晏的国书, 乐呵呵地带着使团前往大晏。 大晏的待客之道,好有京中街边巷口的美食小吃,都让他们流连忘返, 乐不思蜀, 直到…… “您……您说真的?” 皇后和王爷居然要回访他们国家?他们就是一个小国啊!他们只是想交流一下感情混个眼熟啊!怎么突然就要到他们那儿去了?他们国家可没有那么多钱接待啊! 好在这批使臣中有王室的成员,是一位公主,乌域听闻过新康送王子意图和亲,结果新康直接被换了王的事迹, 虽说当时的新康是因为本就和大晏作对,但是还是让乌域的决策者有些避讳,没有答应一众王子想去长见识的心思, 而是派了公主作为王室成员, 彰显尊重和他们的态度。 公主也是个受宠的, 自然敢直接应下, 脸上扬起肆意的笑容, “陛下放心, 到了乌域,我们肯定让殿下和王爷玩得开开心心!” 只是回了驿站后,“我们这是成了他们外出的理由?他们是要派兵吗?难道目标是我们?”公主这时候忧心不已,全然没了之前的单纯。 “不……不会是我们……我们碍不着他们,”随行只负责此次出使的官员飞速运转自己的脑子, “相反, 我们给了他们理由, 他们欠了我们人情, 之后我们乌域, 必然能得到好处, 就算没有, 真的危亡之际,向大晏求助,大晏断不会袖手旁观!” “公主,你就当什么也不知道,我会让人提前传信回去,大王会做好准备的。” 果然,靖王开始点兵了,并且没有刻意避讳他们,甚至于,都没有向外透露,但是他们知道了。 “早点回来,再有两年你就要满而立之年了,别赶不回来。” “哪儿那么夸张,别说两年,就是顾大人回来之前,我就会把邱凉余孽给清除干净,也让延边的国家知道,我们可不是软柿子,不是没脾气!” “说句可能戳他们肺管子的,光是如今我大晏的军师实力,这周边国家,谁能匹敌?” 盛棠倏地瞪了眼盛榕,低声训斥,“收起你这副模样!” “我知道你憋得很了,但是我且问你,你对周边国家了解几分?你遇到一个国家,有帮助邱凉余孽的就直接打,直接收复?你知道他们有无资源?知道他们一点不能为我们所用?” “不要小瞧任何一个国家,是否收复,也得看我们是否方便管辖,不然我让知言也出去干嘛?他就不能留在京都再教导一群专业搞外交的?” 这两天有些飘飘然的盛榕瞬间奄头耷脑了起来,盛北衡歪头看了看盛棠,低下头思索两秒,抬头抓住盛榕的手,“舅舅,娘亲没生气,吓你的,舅舅回来要记得给我带新鲜玩意儿啊!” 盛榕和盛北衡对视,互相眨眨眼,盛榕抱起盛北衡,咧嘴道,“好嘞,到时候不给某人!” “嗯……要给!” “拿要是又给你加功课?” 盛北衡嘟着嘴,“要给的,没功课可以加了。” 盛榕僵硬地看向盛棠:这就是你说的劳逸结合? 盛棠:我本来给她安排了休息的,但她自己要学,嘴上不愿意,实际卷得很,天生适合当个勤勤恳恳打工帝。 盛榕:装什么无辜!就是你! 盛榕不满地狠狠瞪了眼盛棠,完全理解不了盛棠的眼神含义,“等舅舅回来,给你带好多东西,再偷偷带你出去玩儿!不理她!” 盛棠无声叹了口气,天真啊,太天真,这小妮子是为了新鲜玩意儿呢! 皇后和靖王出使乌域,互送两人的军队能少吗?不能!能敷衍吗?更不能了! “乌域究竟在哪儿啊,能让皇后和靖王一起外出拜访……” 对于大多百姓而言,对于政事只能看个稀奇。 “不知道,但乌域肯定不简单!” “陛下对家人真好,这排场好大,护卫队伍上万了都!” “都说皇家无情,我看啊,当今这一家就不一样!” 而一些对政治敏感稍稍高一点的,瞬间就意识到,更深层的东西,肯定不是他们该讨论的。 至于天机营被调走了一些东西,关上门,谁知道呢? 大军,不对,是大晏外出与乌域友好建交的队伍光明正大地离开了大晏,一路西行。 景昀的外出,也让宫中的事务几乎集中在了芷兰身上,好在宫中各类制度已经完善,也没有争风吃醋的“妃子”,这才没有让芷兰头大。 没了皇后和靖王,朝堂依旧和平时一样运行,但是没多久,皇帝的龙椅上多了一个人――储君盛北衡。 饶是盛北衡已经监国一次,如今当着盛棠的面和盛棠一起坐在宽大的足以当床的龙椅上,也足够让官员们诧异,一个个低下了头,掩住自己的惊讶和不解。 皇帝和储君的关系,一向难以把控一个度,这和盛棠让皇后听政帮忙处理不一样,皇后的权利和储君的权利虽说都是盛棠给的,但储君,何谓储,储备,预备,之后的皇帝,这是会接班的,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是能名正言顺让官员们“战队”的,这和皇后不一样,甚至皇后执政官员们最初都是反对的,哪里会向储君一样 ,即使没有执政,也能得到部分官员的权利支持。 可对于储君这年纪来说,也过于小了些,金銮殿,和御书房还是不一样的。 “即日起,储君逢单日,上朝听政议政。”盛北衡坐得端正,盛棠却放松地斜倚在龙椅上,显然是职场新人和老油条的区别。 “陛下,君臣父子,殿下虽为储君,可毕竟又是君臣,又是母子,怎可与陛下同坐龙椅?这不合规矩。” 楚停做过谏官,御史,性子更为直接一些,出言劝告。 盛棠不甚在意,“无碍,早坐晚坐都得坐,再说规矩,哪个皇帝不破一点规矩的?就这样吧。” 盛北衡文言撇过头微微张嘴,瞪大了眼睛,在朝堂你也这样不着调? 底下的官员早已习惯盛棠时不时“神奇”的比喻和不知如何反驳的形容描述,见盛棠心意已决,也没人再劝了。 下朝后,“陛下这是给储君铺路呢,还是故意……”故意给储君留下把柄,不敬君上,不敬母上? “嘘!别什么都往外说!” 八卦的,大多都是还在“底层”的,而真正聪明的,已经开始准备了。 “陛下已经释放信号了,储君年幼,身边没有人脉,去吧,去接触储君。” 付满澈有些踌躇不定:“爹,你不是最谨慎吗?这储君可是最难做的,稍不注意……”就会惹了皇帝的忌惮,做得好,遭忌惮,做得差,被怀疑能力,哪怕如今盛棠一个孩子又如何,又不是不能生。 付连笑着摇摇头,“你看皇后,再看靖王,男嗣,靖字,还给了兵权,你觉得,陛下是一个不敢放权的?” “陛下不会担心储君野心大,只会担心储君身边无人,你可明白?” “孩儿明白,多谢父亲教导。” 盛北衡晃着脚丫子,“到时候靠近我的,我怎么就能确定哪些是聪明的,哪些是心思不静的?” “那就看你自己了,自己认真琢磨。”盛棠一副铁石心肠的模样,心里却跟明镜似的,如今她还强势年轻,盛北衡就算出错,她也能及时纠正,发现问题,进行改正。 “要不要赌一赌哪一家的先来?”盛棠不觉得自己欺负小孩儿,“你赢了,就可以多休息两天,输了,就吃三天萝卜。” “赌博不好!” “你不敢?” “忒!你激我!来就来!” 第136章 先师遗愿 这些官员们都互相盯着对方, 看谁来当这个出头鸟,当然,没有人会去关注侯杰, 杜青等人, 他们都是坚定的皇党,他们不会掺和这些事情。 付满澈也被大家给忽略了,付满澈好热付连差别太大了,就像是狐狸窝里出了一只兔子, 付连心思太多,功力,不会做出头鸟, 付满澈一根筋, 想不到那么多。 但, 他们猜错了, 付家当了这个出头鸟, 却不是付满澈, 而是付徵。 “这付家的果然没一个白的!一个个的心眼这么多!”很久之前他们就动过心思,让自家孩子给储君做伴读,但上面一直没表态,没曾想一来就让付徵捡了漏! 他们想了很多,却没料到伴读会安排男性! “书院都是男女共读, 虽然就前两年还小的时候, 但……堂堂储君, 会在意伴读损害名誉吗……” 盛棠重用女子, 可事实上, 他也没有苛待男子, 只看能力, 不过是分割了机会给女子,让他们损失了部分利益,就感觉被苛待了罢了。 相比之前,付徵虽然虚岁也才十一,看起来却比之前稳重多了,各种礼节也十分规范,盛棠不禁有一丝迟疑,最后还是把付徵安排给了储君。 “这小家伙,付连矫正过枉了?”盛棠心里不太得劲。 不过两三天后,盛棠彻底放心了,付徵还是那个二哈属性,只不过该收的时候能收住罢了。 有这个伴读在身边,也就不担心北衡太逼自己,太压抑自己了。 “等再久一点,这小家伙熟悉了这环境,暴露本性,也就有得北衡头疼咯~” “幸灾乐祸。”盛徇文话虽如此,自己却也完全没阻止,反而乐见其成。 “不知道哪儿出了问题,这孩子对自己要求太高了,有这么个本性拆家的在身边,也能让她不那么早绷着一根弦。”盛棠可谓是煞费苦心。 又一年,女子科举的人数越来越多,一切都在如盛棠所愿那般发展。 这天,公孙瑞呈上一封奏折。 原来是随着白氏纺织机的出现,滚滚而来的利益,让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了技术的重要性。 但他们要去哪儿学呢? 有人找到了公孙瑞,公孙瑞当时沉默了,在那人以为无望时,公孙瑞道,“还请给我一些时间。” 公孙瑞做到了,他拿出了方案,且方案完全能就地实施。 这两年,公孙瑞搜集各地的一些偏科的,或者只会手工方面技术的学生把他们的资料进行归纳整合,而后归拢到了一起。 “这些年,不是有地区开了分院吗?将他们统一放到分院,一个技能一个分院,目前…… ” 盛棠没有过多犹豫直接批准,话语中颇有些感慨,“我曾说师父是开设技术学院的第一人,可惜万里书院因各种原因关闭了……” “如今这些分院,倒是某种层面上,延续了师父的心愿。”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读书难得,可不是所有人都适合深奥的文学理论或理学研究,大部分都是普通人,他们只想学会某一种技术,能够就业。 公孙瑞何尝会忘记自己父亲的心愿,不然当时他也不会沉默,也不会早早的就在准备分院,分明就是“早有私心”。 两人视线撞到了一起,不用多言,已然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这些分院,彻底和书院分开,被命名为万里职业技术学院,他们不太被大部分主流学子看得上眼,却会逐渐让大多普通人多学会技能,有一项安身立命的技能,可能是木工,可能是打铁,可能是造纸……但无疑,都是一条条生路,生活所需的路。 春末,荼靡花开,皇后靖王也终于回到了中原。 而这,距离他们出访乌域,也不到半年。 大部分时候,保护皇后和靖王护卫队,并不会出手伤人,但遇到邱凉余孽,只要对方率先出了手,那就将会迎来“雷霆之击”,就此以后,邱凉残余的势力就龟缩了起来,不是怂,而是这只队伍看起来“只有”万把余人,但问题是,装备对比其他人,太欺负人了,根本就是降维打击。 “中原人最爱讲究师出有名,我们绝对不能给他们把柄出兵动武!” “中原人有句古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们不能再让兄弟们白白牺牲了!” 他们以为龟缩起来就安全了,却又忘了,盛棠是一个找得到理由就用,找不到理由就干脆掀桌子不要理由的“流氓”皇帝,她的皇后和弟弟,能不受她影响? “哼,一群胆小鬼!” “赤鹰军暗线上说,婵兹近些年一直在暗中帮助邱凉余孽,婵兹的驸马,实际上是邱凉曾经的王子,明面上的身份,也是婵兹王室给办的。” “图什么?不对……邱凉能短短几年发展这么多余孽,邱凉哪里来的资本?” 景昀一边烧暗信,一边回答,“当初清算邱凉财产之时就发现了,邱凉绝对没那么穷,他们早就暗中转移了财产。” “昔年他们被齐国皇室养了那么多年,那些‘进贡’上去的珠宝就不说了,光是书法名画,名家真迹这些有市无价的东西,就少了大部分。” 皇室的支出肯定是有记录的,齐国上供给邱凉新康大离的账本,最后自然落入盛棠手中。 “而这些年,陆陆续续在拍卖场或者私人手中发现了这些交易,还是不同的地区,好巧不巧,能对得上账本。”景昀神色有些厌恶,“山猪吃不了细糠,那些被卖的名家名画,不是皱了就是有了划痕或者画蛇添足的墨迹,少部才能保存完好。”这才是没引起关注的主要原因。 不论那些人是故意的,还是之前不识货,但真迹被“玷污”,足以让他们厌恶。 果然,盛榕听完就怒了,“这齐国皇帝,腿软送什么不好,非得送这些给他们糟蹋?对比起来,靳予安好歹舍不得送这些无价之宝,真特么矮个子里拔高个!” “姐夫,他们不动手,我们就这样忍着?” 景昀闻言轻笑,笑声里带有讽刺,“大晏追捕邱凉余孽,还不够名正言顺?不要伤无辜百姓就对了,其他的,我们还担待不起吗?” 盛棠让他们俩出来,难道真的就没有存其他心思? 所说军队令行禁止,但士兵也是人,一些命令过于奇葩或者出格的情况下,难保不会让他们思考命令的准确性。 皇后和靖王,一个帝后一体,代表皇帝,一个是有军权的王爷,“不得已”的情况下和某个国家开战了,士兵会迟疑犹豫怀疑军令吗?不会,因为两人身份地位太高了,足够给他们安全感,干出一些“出格”的事情,比如,一不小心灭了一个国家。 皇后和靖王回到中原了,盛家和薛沉开心了,大晏乌域一条路上所有的延边国家也安心了,这俩大杀器终于回去了! “呼……”一国王擦擦冷汗,“终于回中原了。” “虽说我们没帮邱凉,可是谁知道会不会被邱凉余孽偷偷潜入,害得他们以为……” “呸呸呸!什么邱凉!早没了邱凉了!” 因着这一番出访,邱凉残存势力,彻底在小国中人人喊打,毕竟,婵兹等,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但也有部分小国的百姓挺羡慕婵兹的:“真好啊他们,有晏国的资源发展他们了……” 看着安全回家的俩人,盛棠终于彻底松了一口气,再看笑得露出大白牙傻憨憨的盛榕,好笑地摇摇头,“行了,出去放了一趟风,好好回去陪陪媳妇儿和孩子,别在这儿杵着,傻不楞唧的。” 盛榕:有事弟弟,无事憨憨,看透了:) 第137章 君臣关系 所谓一回生二回熟, 出访乌域回归不久,顾烨一行也返回了中原。 这次和顾烨学习出海相关事宜,以及处理和外域关系的随行人员, 也不仅仅是汀竹和秦子常, 该有一些年轻的官员,他们比秦子常二人更加认真学习,他们能有机会,就证明能升上去, 升官发财,谁不想? 顾烨大大方方教给他们,毫不避讳, 因为他知道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师兄你常年是商部外编人员, 又切实经商过, 此次出海, 可以将感悟等整理整理, 之后出海的人员也能更加得心应手。” 没一次的出海, 都是一次用命换来的经验,每个人都应该总结,但总结哪些内容,却大不相同。 秦子常一听就明白了盛棠的意思,含笑应了, “陛下这也是不打算让我出海了?” “皇后二人这次闹得有些大, 但效果极佳, 多了不少意图与我国邦交的国家, ”盛棠给他们看展开的地图, “顾烨已经和皇后, 杜青, 陈耀等人一起商量邦交贸易事宜。” “之后一段时间,甚至是几年内,商部,礼部都会忙得昏头转向,这可不是当初新康和大离的经济贸易,所以我想了想,师兄还是留下来帮忙最好。” “那这次同去的几位大人,之后就是出海的主力?”汀竹闻弦知雅意,“他们的培训力度也得加强?” 盛棠颔首,“汀竹所言不错,海外的世界太辽阔了,绝非一朝一夕可以了解,虽说慢慢来不急,但也得提前做好准备,我们得有专业的出海的队伍,而不能每次都靠一两个人。”最好是,有足够的团队,能够随时顶上。 “顾烨得忙贸易,所以得你们和那几个大人先顶上,试着教出一批出海主事的专业人员。”能够代表大晏出使海外决定某些决策,而不是一个单纯的执行者,必要的胆魄和决策能力,应变能力,缺一不可。 经过一年多的观察,土豆等已经完全能够确保安全可食用,也就给推广了下去。 这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土豆这一作物。土豆产量高,成长快,对环境也不挑,有能够当主食,盛棠当然是大力推广,甚至让民报等渠道,宣传土豆的多种美食做法。 让百姓一下子接受土豆作为主食显然不现实,但只要百姓都敢于尝试土豆的吃法,敢于去种植,那饿肚子的概率就小了,也就达到盛棠的目的了。 而如今的大部分百姓,对于盛棠所“推荐”的,根本不带犹豫的。 “我馋这土豆好久了!终于可以种植了!” “切,聪明的人,都去已经官府领了土豆了,不像某些人,只知道吹嘘~” “什么?都已经可以领了?你这么不早说!”随即撒开腿跑向官府。 “这番茄听说可以直接吃,也可以炒着吃或者煮汤?那这是蔬菜还是水果啊?”土豆的推行也附带着番茄,当然,番茄就不像土豆那样了,番茄是限量的,选择种植得购买种子。因此大部分百姓还是有所迟疑的,不是不相信盛棠和官府,只是没吃过番茄的味道,没有受过诱惑,自然舍不得花钱罢了。 但各有聪明的,直接买了好几包,“我要悄悄种植,争做第一批番茄批发商!”管他是水果还是蔬菜,都是新鲜玩意儿,种出来能卖钱就是好东西! 民间因着新鲜的种子作物热热闹闹,盛棠看着新带回来的红薯等作为就更开心了! 红薯好啊!红薯稀饭,烤红薯,红薯叶……红薯也好种植,也管饱啊,还是红薯和叶子都能吃! 盛棠熟练地交给之前负责土豆等作物的一批人,这些官员可没有又有工作的痛苦,能弯下腰做农业方面研究的官员,多少都是有些为民某福的心意的,他们对于这些提升产量,管饱肚子的作物能让他们研究,只会高兴得手舞足蹈,甚至自觉“加班”,为了能早日让作物能够出现在百姓的土地中,能早日让百姓饱腹。 “真好啊……”那人颤抖着声音,嘴角却露出大大的笑容,“我们能有幸研究,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农业方面,盛棠是最关注担心的,因为关系着国本,直接关系着百姓,却也是最不担心的,因为农业方面的官员,都是更纯粹的,更甘心奉献的。 “你得学会调动官员的积极性,让他们学会竞争,因为老油条多的是,但对于这些克己奉公的,就不能把他们的奉献当做理所当然。” 盛棠教导储君,“所以土豆推行后,我给他们批了奖金,但之前却没有透露一丝一毫。” “因为为百姓做事,是他们应该的,但他们的付出,确实很多,不应该过于理所应当,视而不见。”盛北衡已经没有了牙齿漏风的烦恼,一字一句字正腔圆。 “聪明!” 盛棠对盛北衡这个储君再满意不过了,盛棠有时候都在想,统子看样子说得不错,老天是偏向她的,偏向大晏的,所以一次性给了她一个聪明伶俐,乖巧贴心的女儿,而这个女孩儿,比她更适合做一个帝王,她本质上是不得已造反,改写皇朝命运,骨子里却依旧懒散,所以她大大方方地放权,各种政策也是出个想法,全靠她的“SSR”神卡们。 可是盛北衡不一样,就算有付徵这个二哈崽子在周围晃悠,还是不会耽误自己的功课,说着她压榨童工,实际上哪次上朝盛北衡不比她先起床?相比她,盛北衡更有一个帝王的责任心。 在政策的见解上,无论是否是从小到大的耳濡目染,还是侯杰公孙等人的从小教学,盛北衡学得极快,别看盛北衡还小,可已经足够窥见了,她学会了盛棠的放权,不恋权,可较之于盛棠,竟一点没学会盛棠的懒散。 “再过几年,我甚至都能直接放手了。”盛北衡去太上皇宫殿后,盛棠发出感慨。 景昀想了想,还是道:“北衡什么都好,却还少了一样东西。” “什么?”盛棠觉得北衡这孩子天生帝王的料子,哪儿都好,还少了什么? 景昀叹息一声,“北衡天生就是个仁君。” 盛棠兀自点头,这当然! “可她的上一任是你,她压不住你的心腹。” “尤其是侯杰等人,他们听从的是你的话,你立北衡为储君,他们自然会辅佐,但一但你退位了,真不管事了,”景昀一针见血道,“要么他们也没了心思,一个个退休,要么,尽力辅佐,在他们都无意识的时候,造成主弱臣强之势。” “如今付家等在向北衡示好,但是不够,北衡过于仁了,有些狡猾,却也都过于光明正大,她也该多学学你的没脸没皮了,有时间,也该让她去军事学院锻炼锻炼。” 盛棠:? 景昀毫不避讳地无辜笑笑,“我说错了?” 盛棠:…… 盛北衡本就是一个容易接受新知识的年龄,对于上朝而已也的确有些小了,盛棠毫无负担地将她和付徵一起送到了军事学院。 “储君专门去军事学院学习?陛下还真是重视军政……” “又不是第一次知道了,没什么惊讶的了。”官员们见怪不怪。 倒是公孙瑞接到消息储君要进学院学习,怔愣一瞬后就立马开始思索该把储君放在哪个班级。 “储君之位,想来是完全稳了。”只要储君能保证不被暗害,付连心想。 “现在是军事学院,之后指不定就是军营,军权?” “娘是打算我以后混军功吗?” 盛棠闻言哭笑不得,“什么混军功,你又不需要夺嫡。你是以后的皇帝,一个国家的领导者,你不一定要精通打仗,但对于战争也得有基础的了解,理论也得过一遍,不然像我一样野蛮生长,弊端太大了,所以你以后的担子可不会轻。” 盛北衡仰头,亮晶晶的眼眸带了一丝疑惑,“弊端?可是现在百姓安居乐业,很好啊……” 盛棠无言,拍了拍盛北衡的脑袋,“等你什么看出弊端,我就能直接放手了,但不说远的,就说现在,去学院后你就仅仅是学生,明白吗?” 学院里,能让她知晓理论,基础军事知识,又能让她和学生接触,这才是盛棠最想要的,军事学院的学生大多闹腾,不拘小节,能让盛北衡完全放开自己,同时……扔掉“面子包袱”! 盛北衡回到自己房间睡着后,盛棠还未曾入眠。 “急不得,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景昀捏着盛棠的手,轻声宽慰。 盛棠翻了个身,叹了口气,“我都明白,就是想着,会不会给她压力大了。” “之后的皇帝,又不是只有她一个人,治理天下,你又何尝是光靠自己?那么多文武大臣,又不是白干的。”景昀想到了什么,笑出声,“等北衡从学院毕业,对于武将的套路脾气更了解,在武将的运用上,应该会比你更得心应手。” 盛棠运用武将,更多的是双向的一个信任,以及吕钺钊的一个率先臣服,但终归不是传统的一个御下之道,不适合大部分帝王,盛北衡或许能用,但与她必须清楚军政,军队的规则,保证不被人糊弄。 “嗯,虽说中原一统,但决计不能放松对武将和将士的训练,不能放松警惕,她去学院,也算一个态度吧……” 盛棠闭上双眼,让自己放松入睡,心里却在想,只要吕钺钊和盛榕在,军队就不会乱,只要储君不缺德太过,军政其实不用担心。而真正要担心的事,恐怕得等她“神志不清”之时再动手,给之后的帝王,扫清障碍了,而这,也得保证军队的绝对稳固,她才能“昏聩”,盛北衡也因此,完全有必要和以后的将领进行一个接触。 第138章 大结局上 “老师, 这次您可得出山帮帮学生!”六年后,陈耀也早就退休养老,如今的礼部尚书宋溪也是他一手提拔教导出来的, 叫陈耀一声老师自是不为过。 宋溪, 宋志之子,宋志因着和温晚晴一起造反,虽说宋志是罪行较轻那一波,但其子宋溪受到牵连, 从军事学院休学,进入当初还缺人的各个部门“打工学习”,而宋溪, 也因此慢慢入了陈耀的眼, 如今已经是新元廿一年, 将近二十年了, 宋溪也靠着努力和陈耀的提拔, 接了陈耀的班。 陈耀当初在盛棠“起义”登基之时, 是率先叩首的那一波人,无论当初那一波人是选择的徐老相国还是盛棠,至少那一波人,只要不犯大错,盛棠也是选择睁只眼闭只眼, 而对于陈耀这样本身能力就强的, 更是得到重用, 退休后日子也过得清闲。 陈耀工作了大半辈子, 如今回归家庭, 静心养老, 儿孙满堂, 倒是让陈耀拜托工作的繁复后整个人心态更加年轻,轻松了起来。 年老了反而更具有童趣的陈耀正在斗蛐蛐,被宋溪这么一嚷嚷,眉头紧锁,不悦地抬头看向来人,“我看你该叫宋海,咋咋呼呼的,一点也没有溪水的平静,这么多年的修养被狗吃了?” 自从老师退休,性子愈发返璞归真,不拘小节了,宋溪心下吐槽,面上却愁眉苦脸,无奈哭诉,“老师,不是学生打扰您斗蛐蛐,是陛下又抽……又搞事了啊!”宋溪好歹记得盛棠是个皇帝,及时压下了抽风一词,换了一个稍微委婉一些的词语。 陈耀闻言啧啧摇头,不再看蛐蛐,而是有些看好戏地打量宋溪,“什么斗蛐蛐,我这是为了我那孙女儿,一天天的没个正形,等我斗蛐蛐用过她,她就没理由偷懒咯!” 东拉西扯好一会儿,看宋溪是真的快哭了,陈耀不甚在意开口道,“你瞎担心个什么劲,陛下虽说有时候想法奇特,但结果都不坏,按着陛下的意思来就行,陛下看重结果,但也不会忽略过程,能看得到谁做了什么,有没有上心,你认真干就是了,别想太多。” “老师,我跟着您那么多年了,也是见识过陛下的花样的,可是老师,这一次学生是真的招架不住,礼部都快急得上火了,n不然学生哪里会厚着脸皮来请您出山!”实在是形势紧急啊! 陈耀张张嘴,看宋溪急得汗都冒出来了,好歹是自己学生,陈耀压下了原本想说的,改口道,“那……那你说说咋回事儿,我给你看看啥情况。” 宋溪见陈耀松口,喜极而泣,赶紧从兜里拿出准备好的资料给陈耀,陈耀被这救命似的阵仗弄得也紧张了起来,结果一翻开,陈耀顿时哭笑不得,“就这?不就是一个四十岁的万寿宴吗?现在也才八月,好有俩月,完全来得及,何况我不是早就给你提醒让你做准备的吗?你没听?” 盛棠是个沉迷赚钱,但是又很节俭的皇帝,是的,节俭。帝王的衣服一套穿一次再正常不过,因为时代水平的限制,洗过之后颜色总会有变化,所以不会穿第二次,但是盛棠没那么讲究,甚至大大方方哭穷,弄得史官书写盛棠节俭都觉得心中有愧。 但是抛开衣服,自盛棠登基以来,没必要的宴会,盛棠是真的很少开,礼部也因此轻松不少,国库的钱也存得更多一些。 不过盛棠毕竟是个皇帝,就是盛棠忽略不在意,官员也会在三十四十这样的大日子提醒盛棠大办,所以陈耀这才觉得宋溪是不是日子过得太轻松糊涂了。 再看到后面,“有外邦国家?这很难?这些年每年不都有外邦的使臣前来交流学习?今年不过是人数多一些,你老实说,你是不是……” 陈耀斥责的话还没说完话音便戛然而止,陈耀木头似的一动不动,眼睛盯着后一页的内容,迟迟说不出话来,最后陈耀僵硬地抬眸,对上 了宋溪“老师你终于明白了吧”的眼神。 陈耀机械般地看完,合上,放回宋溪怀里,良久吐出一口浊气,“两个月……陛下这是太久没折腾官员了,攒着劲往一处使呢……” 这些年朝政平稳,国家财政也快速发展,民生欣欣向荣,也有了好些通过会试殿试的女子入朝为官,年轻的男性官员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一个个的更加建言献策,发挥自己的能力,女子好不容易争取到的机会,理所当然的不会咸鱼,因此官员“互卷”,盛棠反而乐得这样的竞争,稳坐钓鱼台,倒是少有“搞事”。 如今陈耀这才明白,哪里是不搞事,分明是盛棠想直接王炸呢! “这事……我来。”陈耀从椅子上起来,声音平缓陈述,却有一股从容不迫的气质,和之前的老小孩形象完全分割出来,让宋溪瞬间心安,相信有陈耀在,礼部不会搞砸。 只是,“真的直接开始,不劝阻一下?” “劝阻?”陈耀奇怪地回头看向弟子,“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没明白,你劝也没用啊,陛下也不看虚的,还不是老老实实给她办好。” “我去找那几个老家伙,你跟着学学,最后一次了啊!” “诶!谨遵老师教导!” 新元二十一年,十月初九,盛棠,大晏开国国君,也是第一位女帝的四十大寿上,多了不少外邦的使臣,恭贺盛棠生辰。 他们或是中原的邻国,或是西行途径中的国家,亦或者,海外的,对中原充满探究与好奇的异毛异瞳的洋人。 这几年间,顾烨接手与国外的邦交贸易,景昀作为皇后,行事上更为方便,为顾烨开了不少绿灯,让顾烨能更为顺利。 同时,景昀则培训负责谈判的专业人员,景昀,顾烨,加上负责钱财和商部的杜青,中原为腹地的贸易圈,就此打开了版图。 前两批次出海的主要人员,后续也陆续出海,汀竹和秦子常就引导一些外来人员经商的问题,拓展国内外的贸易。 这几年下来,在国家机器的运作,和中原商人本就机灵,能抓住商机的情况下,中原这一片土地愈发的富饶。从海外带来的粮食蔬果,也已经在这片土地重新生根发芽,融入本土,土豆,番薯等作物,更是大大提高了百姓的饱腹感。加上先进强势的军备作为“防御”手段,帝王对于军资的监管和保障,中原,在这几年下来,彻底成了周边国家想往的国度,一时间,九天阖闾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1】。 “恭祝大晏陛下万岁万万岁~”来大晏学习或者观看的使臣,用别扭的,九曲十八弯跳跃的音腔,说着生辰的贺词,所说语调奇怪,但也能听出是“汉语”,有认真学习中原的语言,可见对中原的重视程度。 此次万寿宴,前所未有的盛大,就是同样正红色的灯笼,也被玩出了花样,正红色,从来就不艳俗,相反,端庄,喜庆,活泼,这些都是可以通过红色进行表达。 再有砰砰砰绽放不止的烟花,丝竹管弦之乐氛围渲染…… 除去这些,宴会上的人更少多种多样,不同国度的使臣有不同的翻译进行跟进…… “我前两年来过~那时候也有女子为官,但是没有现在多,大晏比我们那里开放多了!” “我好喜欢这里的文化和历史,他们太厉害了,能让历史传承这么久!” “听说这是皇帝陛下的四十大寿,我偷偷看了几眼,明明就很年轻!可是我问那些官员,他们都不告诉我他们中原保养的方法,那几个官员好抠门!” “这个你要问……” 庆贺献礼的流程一走完,下方很快速地便热闹了起来,这是盛棠登基带现在而来的一个习惯了,盛棠除了在政务上较真外,其他地方是真的不要管他们在干什么,甚至私下也不会以帝王身份去压制他们,这些年的接触下来,在这样的大场面下,他们甚至能把某些刚来的外国使臣给带熟络。 而在民间,大街小巷也是张灯结彩,舞龙舞狮鼓声不止。 “奶奶!隔壁罗大人家的当我是傻子呢,他给我说陛下是仙人转世,当我没读过书吗?先生们都说过了,世上哪儿有什么仙人,若是有仙人就怎么会有人饿肚子……” 许清清看着条理清晰,就为了证明隔壁罗家小子“散播谣言”的孙女,无声笑了笑,也没有反驳孙女的话,但心里却在想: 这才多久,十多二十年吧,陛下在民间的热度愈发不需要靠话本,而是靠着让百姓吃饱穿暖,不仅如此,就连当年的祥瑞异象,也逐渐淡出大众视线,若是没有陛下的暗中推动,这祥瑞怕不是要每年拿来吹一次。 “神仙都高处云端,哪里能时刻顾及得了凡间,人世间,是人自己治理,建设出来的世间,归根结底是人治,不需要要赋予神明权利。” 以往的皇帝标榜自己天子,为自己增添祥瑞色彩,甚至写入史书,盛棠也曾借用祥瑞造势,可却能逐渐减少祥瑞等带了的不利影响――忽略“人”而看中“神”。 “你们以后也得学会取舍,学会将眼光放长远……” “陛下是不是仙人转世并不重要,评价帝王的标准,从来就不是帝王的来历,而是帝王执政之下的功绩,是民生,是军备,是国家的影响力……” 第139章 大结局下 “卖烧饼咯――” “糖葫芦!又甜又脆的糖葫芦――” “老板, 两碗馄饨!” “娘亲我今天看到外邦人了!他们眼睛真的和我们不一样!” “客官找您的两个铜板,收好啊。” “他们头发好短――” 喧嚣的街市,叫卖的小贩, 过往的行人, 停下脚步的食客…… 这都是真实平凡,又让人部分外邦人感到羡慕的生活,朴实却格外珍贵,珍贵这热闹的场景, 眼馋着百姓和乐,平静而安稳的生活,这些, 是一个强大的国家作为后盾所带来的。 耶山泊尔是一名外邦人, 自从晏国的军队, 不对, 是晏国的护卫队清缴过邱凉的残余势力后, 就给西边的部分国家留下来深刻的印象, 又有给雷雅的武器让雷雅免受周边两个国家的摧残,让晏国实力强大的印象深入人心。 其中总有一些人,通过晏国的军备,相信晏国实力如此强盛,能研究出这样的武器, 一定财政也很富裕, 耶山泊尔就是其中之一, “他们的国家如此, 百姓也一定很富裕!我要去晏国淘金, 去晏国致富!” 耶山泊尔来到中原已经两年了, 最开始语言不通, 他又不是通过官方渠道来拜访的,很是受了一些苦,但好在如今各地治安都还不错,官府也不敢欺压百姓,对百姓民众都很和善,耶山泊尔也因着这些,一步步到了京都。 耶山泊尔虽然有些冲动,但这两年已经成长不少,如今也早已融入中原的生活,并且“乐不思蜀”。 “我强烈推荐诸位尝一尝街尾那一家的面皮!配上面筋,加上一点辣椒,你们绝对难以想象,如果错过了,会后悔一辈子!”耶山泊尔抓住商机,如今已经是一名出色的“导游”,专门针对来京都拜访的外国使团,官方有接待的官员不假,但那与私人聘请的能一样吗? “辣椒?” “居然有辣椒,那这家店实力很强哦!” 使团们惊讶地互相看了看发表各自的看法,辣椒他们在宫宴上有幸尝过,太刺激味蕾了,但就是有魔力,让他们停不下来!他们问过大晏的官员,这辣椒可不便宜,贵得很咯! 没曾想走到街尾一看,哪里是什么大的有排面的酒楼,就两三张摇摇晃晃的桌椅板凳,一个特别简陋的招牌和摊铺…… “这是他们中原人的老话,叫扫地僧,看着不起眼的,才是最厉害的!”耶山泊尔无疑是个语言天才,这两年学会了好几个邦国的基础交流语言,对于中原的语言和文化更是一刻不停地学习,挖掘,如今已经能毫无障碍与中原百姓磕唠,唬一个使团,更是不在话下。 使团们被唬得一愣一愣的,一想,是哦,一个小摊铺,若非真的厉害,哪儿能买得起辣椒? 等面皮上桌,一行人穿着鲜艳夺目,一看就有钱的衣服,坐在了街边矮板凳上,被辣得斯哈斯哈,一边喝水一边嗦面皮,“太辣了!斯哈――” “好有嚼劲,斯哈,老板,再添点水!”就算是不能离开凉水,也不能阻止他们吃中原的美食! 耶山泊尔笑眯眯地揣着手,中原文化果然博大精深,经商理念太先进了,想到又有一笔佣金到手,嗦面都更香了。 外邦使团们拜访过大晏的君主,品尝过大晏的美食,双方进行过洽谈,最后带着瓷器丝绸等“纪念品”,念念不舍地开始往各自的国家赶回。 与他们的满意和快活不同,而京都的官员就没这么自在了,这些天官员们一个个的就像陀螺一样转疯了,一刻不带停的。 盛北衡被调去学院了三年,又去基层干了两年多。 盛北衡被调到基层的任命下达,百官最开始有一丝错愕,却很快就觉得理所应当,身为储君,又是盛棠唯一的孩子,被寄予厚望,从基层锻炼也是很正常的,倒是盛棠的心腹最为诧异。 “陛下居然舍得?”盛北衡从小到大的理念,哪个不少盛棠亲自带,耳濡目染的影响?所谓的锻炼更是直接让储君在御书房隔间听政,其他官员不清楚,他们还不清楚? 基层锻炼人不假,但储君跟在盛棠身边学的,不比在基层摸索出来的有用? “不舍得也没法,她到了该自己动脑,忘记我观念的时候了。” 事实证明,盛棠的“狠心”是对的,万寿宴前期被召回的盛北衡一举一动比之之前更为内敛,就像一柄已经懂得收敛锋芒,但一样见血封喉的神兵,前提是 ,没有外人在的情况下,因为…… “你要退位?!”盛北衡一个箭步跨到盛棠面前,满脸震惊,“我的亲娘,我知道你想偷懒了,但是你能不能体谅一下大臣,万寿宴和退位,继位一起办,他们会疯的!” 他们一疯,各种礼制等哐哐再给她一砸,试衣服走流程……她能轻松?轻松的也就还是皇帝没人敢“劳烦”的盛棠了! 盛棠柳眉微蹙,端的是好一副慈悲模样,“还有俩月呢,够了……” “万寿宴初九,继位就在你生辰吧,二十七,月初和月底,足够他们缓过来过渡了。” 盛北衡:…… “再说了,”盛棠索性嘿嘿一笑,也不再流鳄鱼的眼泪,“我都要退位了,以后哪儿能折腾他们?这不就最后折腾一次吗?” 盛北衡:…… 这话真的有人信吗?就算盛棠退位为太上皇“养老”,只要盛棠想,新帝手中的权力真的比得过盛棠吗?想折腾官员哪里不能折腾? 盛北衡心中很是无奈,按照常理,作为开国皇帝的储君,向来是很难的,尤其这个开国皇帝还是一个明君,百姓敬爱,甚至她的一些先生都有让她做好几十年储君的准备,但是当这个皇帝是盛棠,盛北衡有些心累,“我会安抚他们的,您之后收敛一些就行……” 盛北衡的生辰礼,直接办成了传位大典,盛北衡依旧是天坛接受盛棠的传位,以及――祭天。 帝王的冠冕盛棠亲手给盛北衡戴上,盛北衡在盛棠鼓励的目光下,祭告天地,迎接朝拜。 “臣等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二十年前,官员的跪拜中,不乏怀疑和不得已的官员,而这次,是皇权的顺利交接,是盛棠执政二十年来的威信,盛北衡这个储君也并未因着地位稳固便娇纵蛮横,反而在朝堂中因为不像盛棠一样搞大事情“折腾”官员,又是名正言顺的储君。 “幸好让她到底层磨练了心性,不然还真容易浮躁。”如此的……得官员的心。 盛棠闻言微微勾起唇角,小声回道,“再观察几年,就能真的放手了。”让盛北衡以真正的帝王身份处理朝政。 帝王的身份和储君始终搁着一层,只有真的让盛北衡为帝,他们“不再过问朝政”,才能发现可能存在的问题。趁着如今他们身体还行,也能多看几年,确保万一。 但总体而言,这次的传位仪式和祭天仪式,盛棠是满意的,满意那些官员的识趣,满意男声中已经有了女声。 不过,盛棠稍稍抬眸看了眼天空,虽说大晏如今已经不需要“祥瑞”坐镇,不需要祥瑞夺走人的功劳,但……盛棠长袖中指尖缓缓划过手指,心绪随之飘走,也不知道是不是人老了,又有些想念傻乎乎的统子了。 盛北衡看着天坛下跪拜的众人,即使已经上过早朝,进入过天机营,参观过军营,此刻心中竟也一颤,有一瞬间的失神,好在盛北衡本就素质极高,就算有一瞬间失神,也很快清醒过来,并未耽误节奏,也成功躲过了盛棠和景昀的“监督”,没让流程被影响。 “众卿平身――” 起身的身形似波浪般从内圈到外侧层层递进,充满别样的韵律。 随着大部队行过街道,返回皇宫后,百姓也就真正的热闹了起来。 “陛下,不是,太上皇居然传位给太……陛下了,陛下才十五六吧?” “十五六怎么了,当初陛下五六岁不也开始监国了?这皇家教育就是不一样!” “谁说不是呢,教育对人影响太大了!”那人摆摆手摇摇头,很有感触道,“我姐家当初那么穷,就因为去书院接受了教育,如今那孩子虽说偏科没考上科举,但是考中了书院的先生编,他们家过得可好了!” “寒暑假那可真让人羡慕!”旁边凑过来一个妇人,手上还抓着一把瓜子,眼睛里的羡慕是个人都能看出来,“这不比当官好,我听说当官的可惨了,三天两头加班,都被太上皇折腾的呢!新官上任都三把火,新帝上位,指不定呢!” “嗨呀,你胡说什么呢!”另一个妇人赶紧捂住乔装后的盛棠的嘴,左右看看后恨铁不成钢道,“你是当官的?我看你衣着也不像是有钱有权的,你怎么向着官员不向着百姓,你这头歪了啊。” 盛棠无奈笑笑,“哪儿啊,我这只是想说都是赚钱,做教书先生也挺好的,我就挺羡慕的。” “别说,这倒是。” 这话瞬间获得了周遭几人的同意,又开始乐呵呵地探讨太上皇传位,新帝登记的各类八卦,盛棠和景昀,尤其是盛棠,混入其中,那叫一个如鱼得水,回到了快乐老家。 “你还好意思说太上皇折腾官员。”离开八卦群,景昀不禁乐出声。 盛棠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着手腕上的玉镯,“为民请命的,用不着我折腾,想混水摸鱼的,总得对得起国库发出去的俸禄吧,谁让国家还在起步阶段,可没闲钱养他们白吃白喝。” 可不是起步阶段?只是各个行业,方向有了示范,有了一个引子,要真正的稳定下来,还得靠后续的几十年,就算是让百姓热泪盈眶能吃饱饭的新兴粮食作物,也得保证富绅权贵的一个界限,这绝非短期时间内能做到的,这都是以后的帝王需要承担的责任,接下的职责。 “你说我们要不要去应聘书院教书名额?不然天天在皇宫,也太无聊了。”走远了也不好,老人也都年纪大了。 景昀脚步慢了下来,沉吟了一会儿,“你确定到时候你能早起?” 一个改了早朝时间的皇帝,为什么会觉得自己适合当先生,一个天不亮就得早起的职业? 盛棠一噎,随后转过身,理不直气也壮,“我当书法先生好吧?这不同早起了吧?我自认我书法也还可以教他们启蒙!”毕竟可是手抄过教科书又处理了二十年奏折被一群书法内卷狂魔卷过的! “字迹……” “不影响,我平时不都用行草吗?我交给学生自然是教楷书,再说我都退位了,没印章光是临摹有什么用?我有数。” “那我去应聘六艺。” “好啊……” 四海一,中原定,万邦来朝且民心所向,百姓安稳,又有了新的帝王,她已经卸下了担子,到如今,也终于能享受一下她这些年的成果,真正的过上较为咸鱼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