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相》作者:箜篌响 文案 谁能想到,权势滔天的第一奸相是个被虐狂? 两个外甥攻x专心搞政治穿越直男受 第1章 相府 我已十日不曾上朝。 昨夜听闻翰林院学士孟白上疏劾奏新政,今日议事便将其黥面流放,又罢黜几名反对党,唬得满堂噤口,无人再敢说不,方才下朝。 我换去朝服,刚至酒楼,好友已在二楼临窗位置举扇示意。 好友乃燕王庶子,在朝中做个侍御史,与我志同道合,平日里出入妓院,喝酒淫乐,称兄道弟。 我坐下执酒壶倒了杯酒,笑吟吟道:“赵兄久等了,今日都堂议事,来得迟了。” 好友眼神闪烁,道已有耳闻。 我眉头微皱,便听那边说书先生醒目一拍,讲道:“若说大梁第一奸相,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必是江现无疑。此人胸无点墨,凭姐姐江贵妃椒房之宠升至丞相之位,掌天下兵权,后先帝病逝,成两朝权臣,为推行新政排除异己,满朝文武惧其淫威,未敢置疑。” 其他民众跟随痛骂新政害人,奸相误国。 我摔下酒杯要起身,却被好友拉住,轻摇折扇,连声劝道:“江兄消消气,对方人多,莫跟他们一般见识。” 说的也有道理,我忍气坐下,将那酒一口饮尽,忿忿想道,这群愚民懂什么?十年前夏帝挥十万铁骑南下攻打贺州,若非我鼓动夏王爷篡位,逼其退兵,釜底抽薪解贺州之围,后又借夏王爷钱财粮草谋反,导致夏国战火不断,大梁哪里能有十年喘息? 虽然后来夸大功绩,独揽大权,铺张享乐的也是我。 但谁人不想如此? 不过是旁人没机会,而我抓住了这机会。 思至此,我冷笑道:“自大梁南渡以来,大梁哪任宰相不被骂?罢了,我死后管他洪水滔天?” 好友左顾右盼,紧张道:“阿现,要我说你贪赃也好,招妓也罢,都无所谓,只是你不该动士族。我正要与你说,自你颁布新政,越多的人恨你,已有人在江湖悬赏黄金千两买你人头,四大杀手世家已尽数抵达京城。听说连天武会都很感兴趣,这组织聚集一帮武痴,肆意妄为,疯起来连皇帝都敢杀。” 我无语凝噎:“……兄弟,这么重要的事麻烦以后开头就讲。”好在这些年杀我的人太多,我的相府已固若金汤,想到这我恍悟道,“难怪今日不见其他人,往常连门槛都能踩断,原来是避难去了,真是帮酒肉朋友。” 好友与我同样痛心疾首:“我早与你说过这些小人靠不住,唯有我真心把你当兄弟看。说起来,昨日我欠了赌债被人追着砍,咱们二十年朋友,你定不忍心看我惨死街头吧?” 我就知道这小子殷勤找我定没好事,便问欠下多少。 好友说出一个吓死人的数目。 我虽不缺钱,但因近来推行新政暂有些周转不灵,沉默地暗自盘算:新买的豪船不能卖,珍奇字画不能卖,如花似玉的婢女不能卖,宅第内看家护院、上百奴仆每个都很必要……似乎只有好友是多余的。 这厮生得人模狗样,持柄白玉折扇装得风流倜傥,但我们相识多年,深知他为人,他常挂嘴边的话是“不嫖不知身体棒,不赌不知时运来”,连他亲爹都不肯认这个扶不上墙的儿子。 我看着他,眼里精光闪过。 不如,就让他被砍死吧,以后便不会有人来烦我了。 好友猜到我在想什么,连忙保证绝无下次,又叫两名新来的清倌作陪。他最知我喜好,有美人在侧,我看好友也觉得顺眼多了,便冷着脸道下不为例。 他指天发誓,保证说:“兄弟放心,正所谓有赌未为输,不死终有翻身日。小弟一旦翻身,所借银钱,定如数奉还。” 还赌?我抄起酒杯欲泼到他脸上,但想到有美人在,再计较未免显得我抠抠索索,遂作罢。这时却见我身旁清倌眼中波光流转,掩唇低声叹道:“呀,好俊的少年。” 我沿那视线朝邻座望去,正是对面窗边坐着位身着红袍锦服的少年,仔细打量,却见那人眼若流星,剑眉斜飞入鬓,生得丰神俊朗。 挺帅的,比我就差那么一点点。 再看好友,这货只有脸能看,自幼绰号小潘安,此时也盯着人家看,好似要将那张脸盯出花来,心里显然与我同样想法。 我见那人面生,随手将玉如意扔给那伎女:“既然中意,便赠你赎身吧。”又至那人对面坐下笑道,“我观公子相貌堂堂,可是京城人士?” 那人抬眸,眉宇英气逼人,眼底似笑非笑:“算是吧。我生在京城,年幼时与父母失散,漂泊多年,头次还乡。” 原是寻亲的,难怪我从未见过这般人物。 正想着,那人对我灿然一笑,问道:“敢问兄台,宰相江现的府邸该往哪走?” 我观那眼神却好似野兽盯上猎物般,闪着嗜虐的光,顿时浑身不自在,感到身后好友火热的目光,回头望去,却见那厮还对我暗搓搓地竖起拇指,好像在说兄弟可以呀,连儿子都有了。我冷静地以眼神回道:大哥,我才二十七岁,哪来这么大儿子? 但为以防万一,我故意指了个反方向。 那人道声多谢,将一物推至我面前道是见面礼,起身告辞。 我本能地接过,低头看去,是一枝淬玉般雪白的杏花,轻捻那花瓣,才发觉这花是纸做的,裁得栩栩如生,以假乱真。 再抬头,那人已如一阵清风,消失不见。 我正恍神,便听好友哆嗦着说这白杏花很像天武会的,这群杀人狂选中猎物时喜欢送上一枝白杏花,人死之时,白杏变红杏。 我说不会吧,天武会又不是杀手,杀我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况且他又不知道我是谁,我夸他一句帅就要杀我?没道理啊。 好友沉默半响,反问:“疯子杀人,需要道理吗?” 说得好有道理。 他又劝我近来莫要出门,免得生出事端,说不定他就是看我长得帅不顺眼,就像我们看他长得帅不顺眼一样。 我深以为然,速速回了相府,朝中事务已交由诸门客处理,下午悠然无事,然而刚到夜里便有了问题:长夜漫漫,若无美姬作陪,该如何度过? 我思忖了片刻便作出决定。 妓,是一定要招的。 不能因噎废食。 毕竟相府上下已经戒严,当是一只苍蝇也飞不进来。 今夜风清月明,皓月千里。 相府中精致修葺的杏花园内香气阵阵,虫鸣鸟叫,不绝于耳,往来有侍卫巡守,无半点杀气。 春风微漾,摇落满地杏花,有几瓣零星飘到我案前,轻盈透明,洁白素雅。 这是江贵妃生前最爱的花。 我把玩手中那枝纸杏花,恍惚忆起刚入仕时,堂姐早已失宠,那时未经贺州之战,我也并非两朝权臣,举步维艰。 正想着,门口响起敲门声,我随手将纸花插进桌案上玉瓶,看它迎着烛火,随风摇曳。 这回来的是京城名妓,名唤瑞娘,生得面容端丽,身姿丰盈,才貌双全。当然,我对才艺不感兴趣,只是装作欣赏而已。 瑞娘见了我,屈身拱手,口中念道相爷万福。 这角度,我只需稍稍低头便能瞄到那丰腴高耸的胸/脯,不由心猿意马,做个吞咽的动作,笑吟吟上前扶起,在她白腻滑嫩的侧脸亲上一口:几日不见,瑞娘清减了不少。 瑞娘掩口笑道:还不是相爷总也不来,想您想的。不过近日妾身倒听姐妹们说起,有人传言相爷最爱淫虐折磨年轻貌美的女子,动辄处死爱妾,常在房/事中将人虐待致死,不知哪传来的。 我猛地将茶盏摔到对面墙上,发出哗啦巨响,茶汤染脏了洁白墙壁。 这话一听就又是政敌抹黑。 想起那帮人,便不免想到敌国,难得的兴致全毁了,我揉揉眉心叹了一口气,冷淡道刚才手滑。 瑞娘水蛇般的身子缠上来,眼尾翘起,端的是千娇百媚,纤白的指尖勾起麻绳缠上我的手腕,笑着道:谁想到,相爷喜欢的是这个。 我哈哈一笑,伸手将美人搂入怀中,手指抚过她白润的酥/胸,笑道:是哪个?这个,还是这个? 说着便要拉她上榻行那云/雨之事,正这时!只听身后一道破风声袭来,身旁女子应声倒地。 我忙俯身探她鼻息,只是昏迷,这才意识到一道鬼魅般的身影不知何时飘然出现在身后。 我因知晓江现是死于燕王之手,知道还未到我死之时,加之相府戒备森严,便未想过真有刺客能够闯入,待要呼救却被一只有力的手掐住了喉咙,另一只则捂住口,使我发不出声。 我余光瞥到那张英朗的脸,不由心神俱乱。隐约记得好友好像说过,这天武会疯子都是杀人狂,不爱名,不爱利,只爱杀人。 果然,接着那人便附在我耳边低声笑道:“相爷夜安,临死前你能说三句话,现在开始。” 我毫不犹豫道:“我真不是你爹。” “第二句。” “我承认你比我帅。” “最后一句。” 我将手自打结的麻绳圈中挣出,大声叫道:“救命啊——” 第2章 红杏 “有刺客!” “救命啊!” “有没有人管了?” 我喊了半天,竟无人前来,窗外只有莺莺鸟鸣和蛐蛐叫,甚至连巡守的脚步声都没有,不由心底一沉,喊这么久都没人,恐怕相府侍卫已被灭口,难道我今日真要交代在这了? 再看那位老弟正好整以暇地坐在床边,吃着我的柑橘,足足听我垂死挣扎叫了二十多声救命,喊到嗓子发哑,才笑吟吟道:“喊完了?不如我教你一句,比喊救命管用。” 我问那是什么?那人薄薄的唇角微勾,绽出一抹戏谑的笑,道:“你就跪下大喊……爷爷饶命。” 我扑通跪下哭道。 “爷爷饶命!我真的不想死啊!” 他哈哈笑道:“好吧。”拾起扔在床上的皮鞭,折作两段,握在掌中,以鞭柄抬起我的下巴,迫我抬头对上那双桃花般潋滟的眼,慢条斯理道:“鄙人路过京城,久闻相爷大名,便来看看,没想到。”说着用粗粝的鞭绳轻蹭着我的脸颊,笑吟吟问道,“相爷说说,这是什么?” 那皮鞭两指粗,黝黑发亮,粗糙又微凉,带着淡淡的皮革气息,充斥鼻尖。我不由阖上双眼,有些羞耻,也有些慌张。 这东西平日可作床底间助兴之物,美人手劲小,玩起来别有味道。但被一个比我高比我壮还比我帅的男人打便是另一回事了。 被美人打,那叫情趣。 被男人打,那叫上刑。 更何况这男人还是个习武之人。 于是我战战兢兢借口道:“其实这只是个装饰品,显得整面墙没那么空荡……”话未说完便被推到床榻,剥去外袍,撕掉里衣,露出胸膛。我久经风月,岂会猜不到这是何意,顿时大惊失色:“阁下是要上我?” “你猜呢?” “你杀了我吧。” “好啊,那我就……” “不要啊爷爷!你还是上我吧,千万别跟我客气!” 他蓦地失笑,将那长鞭对折后塞入我口中,令我咬住不准掉,双手背后。袖下滑出一柄雪亮的匕首握于掌心,刀锋晃动,划破我的亵裤,性/器骤然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 接着手腕翻转,将我下/身耻毛刷刷剃落。动手时刀刃紧贴皮肤,离我的命根子不及半寸,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那森冷的寒气。我惊恐地睁大眼睛,屏住呼吸,不敢乱动,生怕他手抖废了我,便再也碰不了女人了。 眨眼间,私/处体毛已被剃得精光,如初生婴儿般光洁。他嗤笑一声,灵活的手指划会阴和两颗小球,握住我腿间光秃秃的阳/具随意把玩。 被陌生男人羞辱戏弄,腿间那话却背离意志般起了反应,甚至有些许淫液自顶端渗出。 我呼吸急促,脸颊发烫,感到万分羞耻。 他垂眸欣赏着我隐忍的表情,唇边的笑越发愉悦,指腹逗弄着我胸前乳粒,拉扯揉掐,笑着问道:“这么弄你,喜欢吗?” 我今日算遇上恶人了,只得违心点头。 他握住我挺立的性/器,继续问道:“喜欢哪样?这样吗?” 说话间眼底闪过嗜虐的光,竟将那纸花枝沿铃口刺入尿道。我紧咬鞭绳,发不出声,眼睁睁地看着他缓缓将整枝花插进我的阳/具,只余花苞抵在龟/头处,好似只是将它插入花瓶般稀疏平常。 “还是这样?” 他拨弄茎身,花枝剐蹭着娇嫩的内壁。突如其来的快感带着轻微的刺痛冲上头顶,我险些不顾一切地惊叫出声,冷汗瞬间浸湿了鬓发,只能呜咽着摇头哀求。 然而我越痛苦,他便越兴奋。 见我凄凉可怜,兴致顿起,猛地将我掼倒跪趴在床,掰开双腿,两指插入肉/穴,仅简单扩充便扶着腿间硕大直接捅入,算得上粗暴地掐住我的腰开始抽/插。 这本是我喜欢的姿势,但成了下面那个,便没那么高兴了。 刚进入的那刻,我痛得眼泪刷得掉了下来。 活太差。 肯定是处男。 我还没嫌他,他倒嫌我太过紧张,夹得他很不舒服,不满地拍着我的后臀,让我放松。 像我这种位高权重的权臣,最懂得明哲保身,无奈下既然接受强/奸,便只好尽量配合,努力闭目幻想女子白腻丰腴的胴/体,总算进入状态。 穴/口被撑到极致,含住那物又坚硬无比,时不时磨擦过内壁最敏感那处,快感涌上,我浑身绷紧。他发觉我反应剧烈,便越发顶弄那处,又凶又狠,没几下便插得我痉挛般抽搐,眼白上翻,软软瘫倒,虽未泄精,却达到了高/潮。 他毫不给我喘息机会,压下我的挣扎,继续在我身上驰骋。 这小处男腰力极佳,下手又狠,简直是往死里操我。刚高/潮后身子格外敏感,我被他操得不住呻吟,狼狈不堪,真以为会被活活捅死。 我又被他接连插到高/潮数次,连跪都跪不住时,他突然速度加快,每下都捅至最深,接着便感到一股滚烫的浊液射入内壁,同时拔出染红的杏花,握住我涨得紫红的阳/具,快速撸动几下,我也跟着泄了身。 这场激烈的性/事结束后,我伏在床上大口喘息,那根长鞭已被津液沾得水润乌黑。我借着橙红的烛光,抬头瞥了那人一眼,看着他上身衣冠齐整,猎豹般的矫健的身躯,心里哀叹,小爷我纵横情场多年,想不到今日阴沟里翻了船,被一个小处男给玩了。 我心里气极,却不敢发作,还得好声问道:“大哥,我不用死了吧?” 他看着我又笑,黑黢黢的眼底映着我苍白的脸,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抚过我的脖颈,留下炽热的触感,最后在我肩上拍了拍,笑着道:“相爷这颗脑袋,还是留在脖子上吧。” 我心下一松,昏睡过去。 次日。 我醒来时,房中已空无一人,便簌簌穿好衣裳,唤来下人问询,才知昨夜相府守卫被不知从何而来的毒雾迷晕,睡了整夜,瑞娘则被放在隔壁房中。 我稍稍安心,再检查伤势,后/穴红肿一圈,还有些许撕裂,床褥也搞得乱七八糟,待我沐浴清理完毕,再回房已是正午,相府重新恢复巡守,瑞娘也回了百花楼。 我吃不下饭,无精打采地倚在床头,听手下们回报消息:“分田法颁布后,各地乡绅勾结官吏,谎报田地,难以推行,种植棉花,很多文臣质疑无用。还有,您先前下令清查军费之事,惹得许多武将对您不满。科举变革,降低门槛虽有人支持,也有不少学生提出异议。” 我头痛又犯了,揉揉眉心道知道了。 心腹道:“探子来报,夏王爷兵败长安,被夏帝斩于马下。” 真是个扶不起的阿斗。但也不能怪他,该来的迟早会来,都按照历史安排的那样进行,也就是所谓的天意。 我叹了一口气,说知道了。 手下道:“小公子下落仍没有线索,属下以为,当年扔在破庙中已过去十八年,或许早已……” “你以为?你算老几?” 我冷冷望去,心腹忙求情道:“相爷恕罪!他是新来的,不懂规矩。” 我抬手示意他住口,微微冷笑:“你现在马上去木樨庵给我挖地,直到挖出带有六指的尸骨才准停。” 那人慌忙道是,正要退下。 我面无表情道:“爬出去。” 那人敢怒不敢言,只得依命行事。 我却不看,对其余手下和善地笑笑:“接着说。” 自姐姐死后,我就变得喜怒无常,心情好时能给整条街的乞丐送金苹果,动辄挥霍千金,看众人争抢,狂笑不已。心情不好时便收拾政敌,收拾手下,收拾来巴结讨好的“朋友们”,冷眼观望他们哀求告饶。 如此还不解气,若非这群酒囊饭袋,我能被天武会疯子欺负吗? 议事完毕,众人退下,心腹自作聪明地凑上前安慰:“相爷,还有个好消息。天武会放话说您的人头他们要了,想来四大世家不敢出手了。”见我眼神冷冽,声音渐小,说完便跑了。 若不是他跑得快,我不但要骂他,还要动手打他。 这算什么好消息? 我宁可来的是四大世家。 想起那个人,我忽然感到脊背发寒,猛地转头,正看见案前玉瓶中竟插着十二枝洁白的杏花,随风摇曳,不胜娇羞,顿时浑身发颤。 什么意思?还要来? 经这番折腾,我总算恢复精神。我心情不好,也绝不要别人好过,于是换了朝服,乘八抬大轿进宫面圣。 因我劳苦功高,皇帝允许我乘车进宫,这是开国来从未有过的礼遇。 车轿直至殿前广场,稳稳停住。 御书房中不见皇帝踪影,问侍卫才知又在御花园和妃子玩乐。我到时,正看到九五至尊,天地间最高尊严正趴在湖畔鹅卵石铺成的地上,与妃子斗蛐蛐,玩得投入,全神贯注,完全没注意到我来了。 阳春三月,晴光艳丽,柳絮乱飞,纷纷扬扬,落在他皱巴巴的明黄龙袍上。这一刻,我仿佛听到黄袍上九条巨龙正发出桀桀怪笑,笑这世道疯癫。 不由仰天长叹,昏君啊。 同样十八岁,别人家孩子把丞相日得死去活来,他呢?只会趴在地上玩蟋蟀,同妃子淫乐,难怪大梁会亡国。 但也不能怪他,他的生母胡太后与先帝乃表系兄妹,因此这小孩天生低能,发育极缓。又因朝中内有皇叔燕王虎视眈眈,外有夏帝秣马厉兵,皆是豺狼虎豹,他只能依附于我,平日看我脸色,生怕我丢下他,罢政不干。 当然,我铁石心肠,不但不怜悯,还逼他层层加封。 想想又觉好笑,谁都不能怪,难道怪我?非要做这权臣。 思至此,我干咳一声。 小皇帝终于注意到我,立即目露惊恐之色,起身低头,诺诺地唤声丞相,手指绞着衣角,怕我生气。 我不说话,阴沉地盯着他,看得他冷汗涔涔,惶惶不安。半晌,才施施然行了个礼。 “请陛下准许臣告老还乡!” 小皇帝小脸煞白,黑葡萄似的眼睛大睁着,手足无措。 我知道他心里定是在想:你他妈怎么又要辞官? 我心里也在想:我他妈也不想辞官,但不让皇帝哭泣挽留,苦苦哀求,怎能显出我地位崇高,举足轻重? 第3章 君臣 小皇帝扯住我衣袖,声泪俱下,下令将弹劾新政的官员流放,各地官员若不执行,判处刺配,并赐我宝剑,可先斩后奏。 我总算面色缓和,勉为其难地答应留下。 对我来说,假称辞官,威胁皇帝,就如吃饭睡觉般,做戏而已,但他好像真以为我会走。他生了张娃娃脸,十几岁看着还像个孩子,骇得面色惨白,腮边泪痕犹在,我心底忽生不忍,想着到底是个皇帝,以后还是莫欺负得过了,免得遭天谴。 便取出手帕,为他擦去泪水,温声哄道:“先帝待臣恩重如山,臣殚精竭虑收复失地,颁新政变法,只为陛下,奸邪小人却在陛下面前中伤微臣,众口铄金,积毁销骨,陛下难免会生出芥蒂。” 小皇帝忙道:“丞相两朝重臣,赤胆忠心,朕有生之年绝不负丞相。” 听闻此话,我不由想起历史中,夏国攻破樊州后,挥三十万大军再度攻打中原,江现率拼凑起的十五万残兵上阵迎敌,帝国存亡,在此一役,已知此去凶险,临行前令人护送皇帝逃走,以免夏人将皇室血脉绝种。 但想到结局,心底却不由冷笑。 你今日对我敬爱有加,他日我作战稍露败势,得罪过的士族疯狂弹劾,你终会将我当弃子抛弃,面上却柔声道:“多谢陛下圣恩,臣愿为陛下肝脑涂地。这蟋蟀是臣特意令人寻来献与陛下的,请陛下过目。” 说罢令人奉上纯金打制的蛐笼,里面装着一只英武骁勇的蟋蟀,紫黑色,长长的触角,油亮的鞘翅,十分凶猛。 小皇帝破涕为笑,捧着那只蟋蟀,如捧着世间至宝,眼眸亮闪闪的,满是欢喜,连声道多谢丞相,转头玩赏去了,全然忘记我先前怎么欺负他的。 我怔了半晌,平静地道声臣告退。 刚离开御花园,迎面却遇到一人。此人龙章凤姿,器宇不凡,两鬓发白,更添风霜,眉宇间饱含威慑,一看便知绝非池中物。 我顿住脚步,脸上堆满花儿般的笑容,比见到皇帝还殷勤,热情地上前拱手笑道:“下官见过王爷。几日不见,王爷越发英姿勃发,再过几年,怕是连皇上都不逞多让。” 燕王也亲切到做作,满脸堆笑,如同一朵盛开的菊花:“哪里哪里。丞相才是国之栋梁,治世能臣。当年贺州之战,夏人带十万铁骑,最终不及万人溃败而逃,统战能力首屈一指,本王望尘莫及。” 我忙道:“那都是陈年旧事。如今不行了,百花楼潘老板也说我老了,打不了仗了。倒是王爷容光焕发,虎虎生威,听闻前日又纳了第二十八房小妾,想必提刀上阵也不成问题吧?” 燕王推辞道:“那倒未必,前两天张御医还说本王腰膝不好,半只脚进棺材了,哪及得上丞相出入妓院,龙精虎猛?不说了,过几日是本王五十大寿,还请丞相务必赏脸。” 我受宠若惊:“王爷的吩咐,怎敢不从?下官定为王爷送份大礼。” 我们各自忍着想揍死对方的心情,寒暄片刻,便已两厢厌恶,忍到极致,匆匆道别。 擦肩而过时,我在心里暗骂:呸,老色鬼。 我猜他的心里也定在骂:啧,小淫虫。 刚面圣回府,好友便等在门口约我逛妓院,说青儿依依芙蓉嫣儿梅梅都盼着我去呢。好友全名赵广寒,乃妾生庶子,他爹好处没学点,好色这点却随得很彻底,刚还清赌债就去嫖……不愧是我兄弟,干得好。 我闻言立刻精神十足,青儿依依芙蓉嫣儿梅梅都在等我呢。 不去我还是人吗? 但待我换了便服,激动万分地同好友行至百花楼门口时,才意识到一个问题:昨夜我下/身耻毛被那疯子剃得精光,若被人看到,我英名何存?这段日子恐怕不能睡女人了。 那我来妓院做什么? 看赵广寒嫖吗? 此时已是酉时,天边残阳如血,现今民生凋敝,路上行人来去匆匆,有贩卖吃食的吆喝声在长街回荡,朱楼玉砌在夕阳斜晖下格外凄美。 窗外春寒料峭,百花楼内依旧歌舞升平,各色女子争芳斗艳,一派欢声笑语。 我嫖不成,也不让好友嫖,挥手将诸妓散去,义正辞严道今日只谈国事,不聊风花雪月。他眼睁睁看着老相好离开,走到门口时冲他抛了个媚眼,顿时魂都丢了,只余肉/体留在我身边。 我又何尝不心痛?表面正襟危坐,内心却把天武会小处男骂了一万遍。 众美人退下后,房中仍有残香袅袅,我们正沉浸在女儿香气中不能自拔,门突然从外推开,走入房中的是一名容貌妍丽,身材玲珑的女子,手持一柄玉石烟嘴、纯金烟斗的长烟杆。 烟草气弥漫开来,盖过了脂粉香气,我和好友呛得流泪,俱从心驰神往中跌回冰冷现实,咳个不停,肝肠寸断。 来人便是百花楼老板,潘凤。 她本非风尘女子,八年前,夫君欠下赌债欲将她卖至妓院,她顺从地应了,当夜却藏把尖刀,服侍丈夫睡下后,将他乱刀砍死,血和内脏淌了满床,而后梳妆打扮,行至官府门前自首。 这桩惨案震惊朝野,全国百姓唾骂她毒妇,先帝令我审这桩案子。 我到牢中审问,却见她镇定自若,竟还企图色/诱朝廷命官。 简直胆大包天。 于是我断然接受色/诱,派人将她暗中放走,打算床上好好教训她。但在这个朝代,天下虽大,哪里容得下一个女人?我见她是能成大事之人,便为她改名换姓,开了这百花楼。当时并未想到,日后网罗证据弹劾政敌,彻底扳倒前宰相,她功不可没。后往来边境经商,打探情报,不输男儿郎。 我为她取名潘凤,她以为是潘郎车满,凤凰涅槃,十分欢喜,后来听我说才知道我当时想的是潘金莲与小凤仙,从此再没给过我好脸色看。 而且当初许诺的色/诱到最终也没兑现,美其名曰上下级间不该掺杂私情。 这个背信弃义的女骗子。 正想着,潘老板已在我身旁坐下,两腿交叠,紫衫滑落,露出纤白的大腿,在桌沿轻阖,抖落烟灰,施施然借着烛火点了烟,问:“相爷假借他人名义买的东西已买齐,那件事也有眉目,隔日派人送到府上。听瑞娘说相府昨夜有刺客,相爷可有受伤?” 我边咳嗽边道客不客的再说,你先把窗打开。 她嫌弃地看我一眼,将烟掐灭,兀自起身推开窗户,寒风吹进房中,凛冽刺骨,将满屋烟味吹散。 好友隐约发现了重点,打开折扇摇了摇,问该不会是天武会吧?怎么昨日遇到天武会,今天就不行了? 我忙扯开话题:“说正事。新政颁布已近五年,因阻力巨大仅在京畿施行,地方却难以推进,需寻个人担任监察使在地方督行。” 好友收起折扇抵额思忖着,声线轻佻飘忽,颇为玩世不恭,说道:“你须坐镇中央牵制各方,潘老板身份不便,就让我去吧。” 我沉吟不语。因变法触及士族利益,新政推行难度极大,稍错一步便可能演化为叛乱,因此此行极为危险,这些我虽没说,但他定是知道的。 犹豫再三,只道容我想想。 潘老板磕了磕烟斗,忽然道:“相爷可还记得那个被你发配,流放途中病逝的太学生凌荣?他儿子凌墨后在京为官,你每回见到他都反应很大,两年前将他发至南疆边关,不想他屡立战功,创立黑羽军,南蛮闻风丧胆,以为见到厉鬼修罗,后圣上封为辅国大将军。” 我反应很大:“好像是有这么个人,提他做什么?” 潘老板道:“没什么,只是听闻他近日要回京了。” 我顿时头痛不已,正要开口,便听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门外传来百花楼婢女惊慌失措的声音:大姐,外面有位将军要见相爷,还带了好些官兵,把咱们的客人都吓跑了。 不是吧,这么快就找上门了?我腾地站起身来,问人到哪了? 婢女曰:已经上楼了。 看来正门跑不掉了,我赶紧推开潘老板一脚迈出去想沿窗往楼下爬,被两人拉了回来道楼下也被围住了,就这功夫,凌墨已出现在门口。却见他身姿挺拔,通身黑衣,眉目冷凝,经战事洗礼更显出一股肃杀之气。身后黑羽军黑压压的,如乌云般,将众看客驱散。 对上那冷飕飕的视线,我心里一哆嗦,立马站直,抚摸着窗栏假装什么也没做,对潘老板聊道:“这窗户手感不错,是金丝檀木的吧?在哪买的?” 他沉默不语,静静地盯着我,看得我心底发虚,冷汗直冒,这才明白原来我平日欺负小皇帝时候他是这种感受,不由深感愧疚。 对峙片刻,我实在顶不住压力,欲开口打破僵局,他却先说话了,声音冷冽。 “听说,你近来常常招妓?” “绝对没有!潘老板可以作证。” “让他们出去,我们单独聊聊。” 我心道我才不听呢,现在就这样了,单独了你能好好跟我聊吗? 他一眼看过来,我立即道:“你们去忙吧,我要和凌将军单独聊聊。” 第4章 女神 众人散去,房间变得空荡阴冷。 我们面对面坐着,已有半晌,彼此谁都没有先开口。我不敢直视那双冷锐凌厉的眼,主动嘿嘿笑道:“凌墨,两年不见,又长高了。” 他没搭这无聊的话,只冷冷地盯着我。 那双狭长的凤眸发出森冷的光,带来浓重的压迫感,我讪讪地闭嘴了,心想这样干巴巴坐着也不像回事,便伸手要拿桌上的酒,然而手刚碰到酒壶却被牢牢按下。 “还想喝到吐血?” 他虽是武将,却面容柔美,连手也生得极为好看,每根手指都白净修长,骨节分明,如寒玉雕琢而成,覆在手背冰冰凉的,我却如被烫到般迅速地将手抽出,慌张地向后缩了缩,平日能说会道的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他见状微微蹙眉,又道:“秋鹤,两年前……” “我喝醉了,什么都不记得!” “你为何不反抗?” “我没反抗?你他妈把我绑着堵住嘴,我怎么反抗?” “看来你很清醒。” 我哑口无言,好小子,在这等着我呢。他见我承认此事,便顺着说下去:“那日后你便如人间蒸发,不回书信,也不肯见我,那夜你明明流了很多,不像没感觉,为何躲着我?因为我是你外甥吗?” 我看着那张像极了他娘,白净貌美的脸,双手举高,作了个投降的姿势,伏倒在桌,胡乱嚷道:“不是,同性恋这事不提吗?女人不好吗?我为什么要被男人上?小祖宗,当年你娘病重,将你托付给我,假死出宫,是盼你健康平安,不是把你养成基佬啊!当初你入朝为官我就反对,你就是不听,我又将你调到边关远离政治中心,你却偏要上阵立功,这两年我每日提心吊胆,上回你被敌人射中左胸,吓得我几夜没阖眼。若你有个三长两短,我该怎么向你死去的娘交代?” 他是先帝与江贵妃之子。当时堂姐怀有两子,他是哥哥,弟弟却生来六指,是不吉之兆,堂姐恐有人拿这做文章,为护他性命,令贴身侍女将他抛于木樨庵,从此下落不明。或是兄弟连心,凌墨曾说小时候常梦见自己在佛堂玩耍,我因此确信那孩子是活着的,但这些年苦苦找寻,却始终没有线索。 后堂姐失宠,母子在后宫过得凄凉,我因知晓皇族个个下场凄惨,便将他假死换出,抚养长大。 我倒豆子般把憋了两年的话全都说出,说完有点渴,顺手将杯盏中的酒喝干,见他不做声,神情似是有所触动,以为他知错了,便端起长辈的姿态严肃劝道:“凌墨,我想了很久,你会喜欢男人或是由于从小接触女人太少,身边只有我,生出的错觉,如今便该纠正回来。百花楼内许多姑娘,你看中哪个今晚不妨试试,我保证你试过后转头就把我忘了。” 他耐心听完,面无表情道:“说完了?” “对啊。” “说完到床上去。” 我觉得,方才那大堆话他好像根本没听进去。 大概由于幼年遭遇,这小孩从小不苟言笑,极有主见,且控制欲极强,十二岁后就开始管着我。他尤讨厌赵广寒,不许我跟着他喝花酒,但因当时太小拿我没办法,顶多摆脸色不理人,又不敢真不理我,我照样花天酒地,回去嬉皮笑脸地哄哄就好了。 不想长大后翅膀硬了,不好哄了,离开前夜,竟将喝花酒回家的我绑在床上生生办了。当时我其实没醉,但因不知如何面对,只能装醉任他施为,大概由于他活太好,最后竟也跟着兴奋了……事后我很害怕,连忙嫖上几次确认自己仍喜欢女人才放心。 正想着,他再度平静地重复一遍,语气稍重:“到床上去,别逼我动手。” 我当初就该以死相逼抵制他习武。 沙场两年,他气势越发压人,威慑之下,我只得乖乖起身爬到床上,在那股凌厉视线的逼迫下,照他说的双腿分开,手臂脖颈两侧展开,而后才意识到这动作太过羞耻,便将自己蜷作一团,如一只头手相接,抗拒外界的刺猬。 面前昏黄的光线一暗,我看到他正站在我的面前,橙红烛光照映着那张酷似姐姐的莹白俊美的脸,狭长的凤目中神情晦暗难辨,我的视线停留在那片菱弓型的唇上。 他俯身轻抚我的脸颊,接着,他的唇贴上我的唇,冰冷又温柔,酥酥痒痒的,带着一股淡然清雅的杏花香。 许是方才的酒上了头,我大脑霎时停转,竟有些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只茫茫然想着那张脸,那只灵活的手来到我的腿间,隔着衣物握住那处,轻柔爱/抚,这番挑/逗下那东西很快起了反应。 我知道要做什么,垂下眼眸,身躯微颤,视线渐渐模糊,一股摧心化骨的悲戚涌上心头,大滴大滴的泪水自眼眶涌出,怎么也止不住。 他动作停住,抬起右手,以指节抹去我眼角的泪。 我看清了眼前的人,猛然清醒,知道他只是看起来心狠手辣,其实是关心我的,也知他涉险立功,只因很想帮我,只是不懂得表达罢了,忙眨眨眼,流泪求道:“凌墨,放过我吧。” 他沉默片刻,静静地看着我的脸,道:“秋鹤,我这辈子都不会放过你。” 说着眼底似有不忍,用手帕为我擦去眼泪,淡淡道:“别怕,我会等到你答应再做。” 他向来说话算数,听到这保证,我立即自个抹去眼泪,恢复精神,厚着脸皮当什么都没发生,叮嘱他小心行事莫暴露身份云云,他应了,忽然与我说南部邻国被夏国吞没之事。 话题陡然变得严峻,我心里痛骂夏帝变态,一边收拾自己兄弟,一边还能连灭十余个国家,将夏国领土疯狂扩张数倍,夺地屠城,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如今大梁北边是夏国,西边是夏国,南边还是夏国。 简直是个挂逼。 历史上,这位君王唯一遇到过的阻挡便是贺州之战,两人再度交手是在樊州失守后,却因江现部下临阵投降,打都未打,直接崩盘。江现因此被撤职抄家,押送流放,途中被虐杀惨死,后大梁兵败如山倒,短短两年灭国。 得罪过的士族将亡国的责任推到江现身上,将他书稿毁尽,千年后仍受人唾骂,就连夏帝也深深为之惋惜,自叹愿有强臣如江现。 结局已如此悲惨,若不花天酒地享受个够,怎对得起这世上我来一遭? 正想着,凌墨便叮嘱我不许喝酒了,说他听闻我前些日子在除夕大典喝到吐血,身体不行了。 这是哪来的谣言? 男人最忌讳说不行,我立即不服道:“谁不行了?小爷我身体棒着呢,不信你问青儿依依芙蓉嫣儿梅梅,哪个不说我猛烈?你杀气腾腾地看我做什么?” 凌墨:“你不是说最近没招妓吗?” “……” 没法聊天了,聊三句有两句都在套我话,我以为他在说嫖妓,他却想着怎么干我,我以为他在说喝酒,他却想着我嫖妓的事。我悲愤万分,但对上那双阴鸷的眼,敢怒不敢言,只改口道:“我胡说的,其实我身体早不行了,快完了,半点酒也不能沾了!” 他定能听出我话中的怨气,但并不理睬,只平静地威胁道:“你知道我讨厌什么,再敢招妓,我让你做不成男人。” 说话时眼底闪过一丝阴狠,我顿时觉得小弟弟有点疼,连忙保证绝对不敢,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好歹哄好这小祖宗,待回府已是入夜。 相府内灯火通明,又冷冷清清,因昨日的疏忽,今夜侍卫已提高警惕,戒备森严。心腹如一只黑猫般蹿至我的身边,耷拉着脑袋,小心翼翼道:“相爷,是小少爷不让我说的,属下也没办法。” 什么叫没办法? 提起这事我便来气,满京城都知道他回来了,就我不知道,算怎么回事?难怪这几日他总在我身边上蹿下跳,欲言又止,原来是干了对不起我的事。 我怒斥道:“好啊你,日防夜防,家贼难防,跟他合起伙来玩我是吧?你到底听我的还是听他的?” 心腹委屈道:“当然是听您的,但是您听他的啊。” 还敢当着上司的面瞎说大实话? 这种人若是生在现代早失业了,我必须教教他人心的险恶,于是训斥道:“还敢顶嘴?你现在马上给我爬到门口跪榴莲,跪倒你脑子清醒一点为止。” 他竟还傻乎乎地问什么是榴莲。 这孩子没救了。 我懒得多说,摆手让他离我远点。 长夜漫漫,不让嫖实在难以入眠,便令人上酒,坐在桌前对着满园杏花,一杯又一杯地喝酒。 春风微寒,吹落遍地花屑,细碎如玉,案前十二朵纸花随风轻摇。 我翻开案牍,思忖着是否让赵广寒亲自前往地方。我们相识十余年,曾在街头巷陌喝过酒,打过架,后来我入仕,他还笑我,却与我走了同样的路——我们都深知,唯有变法才能挽救积弱的梁国。 我娘也是小妾。 这个时代,妾地位低下,可被任意买卖,江现父亲惧内,正妻凶悍善妒,折磨虐打小妾,江父便假意将怀孕的小妾送到兄长家做奴婢,实则悉心照顾。没多久,小妾产子,起名江现,小名秋鹤。 正妻大发雷霆,逼迫江父将小妾贱卖改嫁,江现则寄养在伯父家中。 伯父忙于政事,照顾我的是堂姐。 那时我刚来这个世界,知晓自己身份时,最先的感觉是恐惧。 这是一个即将灭亡的朝代,我深知那名酷爱屠城,几乎将汉人绝种的开国皇帝有多恐怖。后人常骂梁末政府软弱无能,但若换我站在他面前,恐怕连一秒钟都撑不住便跪地求饶。 我不肯接受这现实,不想被虐杀,不想被后世唾骂,更不想沦为夏军的刀下鬼,只盼望着这是一场梦,醒来发现,我仍迎着晨光躺在宿舍的床上。 日子一天天地过,我将那股焦虑发泄在最亲近的人身上。我剪坏她的裙子,把小虫放到她的被褥里,故意躲起来让她找不到我,安静地看着她为了我着急哭泣。 这时,我便会感到无比心安,觉得她为我焦急,为我伤心,为我流泪的样子,是我见过最美的模样。 她有着倾城绝艳的姿色,能令任何男人为之心动,皇帝因此将她收入后宫,极尽宠爱。 恰逢江父郁郁而终,无人管束,我便挥霍钱财,同人喝酒打架,混迹街头,放/浪形骸。 若灭亡是注定,不如活得潇洒些。 直到伯父病逝,我得到入宫探望的机会,才知她早已失宠。我看到她原本丰盈弹性的身体如秋后落叶般憔悴萎靡,绝美的脸白如金纸,纤纤柔夷握在掌心,已显出苍老。 我不知该说什么,竟转身跑了。 我以为皇帝能给她一切,却直到那时才知道政治复杂,才懂得党派纷争,才明白,身在皇家感情是最无用之物。 只有得到权势才能保护她。 我不知江现为何要入仕,为了风光,为了前途?但我入仕,只因为我想称为她的依靠。十五岁登进士第,在澧州干出一番业绩,十七岁夏国攻打贺州,我主动请战,大获全胜,后乘势而起,一路平步青云。 等到我能见她时,距她进宫已有十年,冷宫内早已人去楼空。 她已病逝。 美好的东西总是消失得太快,我总是在错过后才懂得珍惜。 我跪在落满尘埃的床前,嚎啕大哭。 命运像无形的手,推着我前行。我一直在逃避作这奸相的命运,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如果我不入仕,就无法保护她,如果我不做这权臣,赵广寒,潘凤,我的外甥,相府的手下,愚昧的百姓……都会死。 总有人要站出来承担。 我将她的儿子带出宫,扳倒前宰相,推行新政,借此牵住夏军入侵的脚步,如此又是十年。 面对软弱腐朽的朝廷,荒唐无能的皇帝,虎视眈眈的外敌,江现力挽狂澜,为大梁续命二十年,我未必能坚持得比他更久。 但是我想,如果灭亡就是梁国的命运,那就让我来与它斗上一斗吧。 我伏在案前,寒风自大开的窗中飒飒吹着,刮在脸上,凛冽刺骨,我昏昏沉沉,冷得瑟缩,却无力起身阖上那扇窗。 模糊间,但见帘角掀动,两肩微沉,有人为我披了一层衣裳。 我隐约看到有人正站在面前,视线发虚,看不清五官,醉梦中,我竟再次看到那双水润盈盈,风情万种的桃花眼。 我痴痴地看着他的眼睛,颤抖地握住那只手哽塞道。 “对不起,女神,不要走……” 那个人影顿了一下,随即捧起我的脸,热情地亲吻了我,吻得我耳红心跳,如顽皮的孩童般,笑嘻嘻应道。 “好呀,相爷。” 第5章 刺杀 一夜缱绻。 我清早醒来,发觉自己正躺在温软丝滑的床上,门窗紧闭,被褥散乱,全身像被马踩过似的,酸痛难捱。 刚要坐起,后/穴便传来撕裂般的痛,我揉揉太阳穴,眼尖地瞅到那件桃红色华贵锦袍,手工绣制,质地上乘,再回想昨夜,顿时全明白了。 妈的,又搞我。 怎么还没完没了了? 正骂骂咧咧,侍女敲门问我早膳用什么? 我咬牙道:吃砒霜! 说完艰难爬起,检察伤势,发现这小子竟学会给我清理了,还涂了药膏,活倒是一如既往得烂,捅得我撕裂加重。 何必呢?不日我不就好了。 事已至此,我只得令手下传信赵广寒明日启程,凌墨给我下了禁令,不准去妓院,不准去酒楼,我看他是不准我活着,进宫的力气也没有,只能老实在家休养。 次日,我送赵广寒至城郊。 因竖敌无数,我平日极少招摇出门,好容易出趟门得带上不少侍卫,凌墨也暗中派兵保护我。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河岸杨柳依依,有野鸭戏水,春风拂面,将柳絮吹得如同飞雪。 如此良辰美景,陪在我身边的竟然是赵广寒。 我嫌弃地看着他,什么也没说,该嘱咐的他心里都有数。反倒是他,自晌午开始便拉着我絮絮叨叨说个不停,一会抱怨小地方没处嫖妓,一会说没人陪他喝酒,又担心老相好跟人跑了云云。 我看他就是不想走。 我忍耐着听他抱怨,直到日光倾斜,暮色西沉,默默让心腹回去通知凌墨晚上不回家吃饭了。 赵广寒也瞧瞧日头:“哎,这么快就天黑了?不如明日再……” 我无情道:“小爷我没功夫送你两回。” 他被逼上车启程,车夫扬鞭,车轮缓缓滚动,正这时!数不清的箭矢从天而降,将身边数十名侍卫纷纷射倒,身后侍卫将我扑倒挡下那箭,血如暗箭般自胸前涌出,滚烫炽热,溅了我一脸。 原来是冲我来的。 危机关头,赵广寒连忙自帘后伸手将我拉进车厢,随马车逃走。 箭雨密集,打在车辕,发出骇人声响,马车疾驶,蹿入林中,那波疾风骤雨般的攻击总算稍停。 我不敢懈怠,掀起帘布望向半空,但见杀机顿起,群鸟惊飞,黑羽飘落到粘稠的血泊中,密布的箭矢布满橙红天空,对着我们落下。 车夫被乱箭射死,马儿受惊,朝向悬崖,奔驰而去。 我别无他法,只得趁攻势暂歇,拉赵广寒跳车保命。即便做好准备,刚摔下的那刻仍疼得我险些晕厥,由于惯性,我沿斜坡滚至河里,还好只是浅滩,他更惨,撞到河畔一棵老树才停,疼得嗷嗷瞎叫。 此时金乌西坠,夜幕笼罩。 我们伏在半尺高的草丛中,隐约看到坡上站着数十名黑衣人,影影绰绰,手持银亮长刀,商量后下坡搜查。 我俩趴在地上不敢吭声,亦不敢动弹。 眼见包围缩小,我心中焦急,知道他们不找到我绝不罢休,远远与赵广寒相视一眼,他抬起手指抵唇,对着我摇了摇头。 我心知他打算引开敌人让我逃,便先他一步站起,朝相反方向跑去。 杀手们叫道:在那边! 纷纷追来杀我,杂草绊脚,我刚跑出两步便摔了一跤,还未爬起,却见身后寒光闪闪,剑锋映着凄凉月光,朝我当空劈下,我认命地抬臂挡住脸,心想自己要小命呜呼了。 我狼狈地伏倒在地,但见林中陡然间狂风大作,草屑斜飞,飒飒作响,将我的衣袖吹得如白鹤翅膀般,鼓涨翻飞。只闻锵然声响,我费力地眨眨眼睛,却见一道挺拔的身影从天而降般出现在身前,艳红衣摆,肆意张扬。 那剑已断作两截。 我借着凄迷月色,认出正是天武会小疯子。 他依旧锦袍窄袖,腰跨窄刀,神情冷峻,英气逼人,他不笑时像换了个人似的,浓重的杀气散开,竟有些恐怖。 他骤然出手,但听咔嚓声响,便以两指将那人喉咙掐断,悄无声息倒地,手腕翻转,左边那人头颅滚落,空荡荡的颈上鲜血喷涌,足有两尺高。 眨眼间连杀两人。 那人头轱辘滚出很远,双目犹睁,仿佛不敢置信。 其他人回过神,向我们攻来。他冷笑一声,足尖挑起地上半截断剑,剑锋对准来人穿胸而过,那人立扑于地,下一刻,窄刀出鞘,就此展开屠杀。有人被拦腰斩断,肠子流淌,有人被切开喉咙,将血放干,河滩上血流成河,满地尸块。 我的战后心理综合症犯了,只觉空空如也的胃不住翻腾,跪在地上干呕不止,眼冒泪花,待仅余最后一人时才猛然惊醒,强忍着呕吐,急急喝道:“慢着!先问清是谁派来的。” 他正握住那人喉咙,双眼微眯,好似极为享受猎杀的乐趣,闻言动作顿住,回头静静望向我,唇角紧抿,既不说话也不笑。 我心慌意乱,以为说错话了,加之整日没吃东西,腿软得站不起来,磕磕绊绊小声问道:“可,可以吗?” 他蓦地笑出声,唇角扬起,桃花眼月牙似的弯着,热烈如火,霎是好看。 “当然可以,相爷害怕什么?” 我看着那双漂亮凌厉的眼,心落回肚中,软软地爬起,一瘸一拐跟过去,心想以后绝不能招惹这小子,他让摆什么姿势就摆什么姿势。 这功夫好友也趔趄着挨过来,折扇摔破,见我没事便殷勤地前去套近乎:“阁下就是天武会好汉吧?在下赵广寒,以后来京城一起喝花酒。” 这种人怎会喝花酒? 我出于好意,拉住他低声提醒道:“你别乱说,他是个断袖。” 好友面露疑惑之色,问:“他是断袖?你是怎么知道的?对哦,你们是怎么勾搭上的?难道你们……” “住口!” “不是吧?兄弟,你肯定是下面那个……” 我涨红了脸,把他扑倒在地,掐着他脖子压低声音怒道:“老子不是断袖!就算是也是上面那个,他这样的我能日十个!” 这时却见那人刷得收刀归鞘,看向我,笑吟吟道:“相爷,我耳力很好的,您刚才说……要几个?” 我愣住了,哪还敢吭声? 好友见我沉默,以为我像我爹那样惧内,拍着我的肩膀直笑,对那人说我从小就是这德行,爱图个嘴上痛快,就该被好好管教,还幸灾乐祸说我有媳妇了还嫖妓,还不快回家跪搓衣板? 说这话时丝毫没觉得自己也是这德行。 而且他跟我有什么关系,凭什么跪搓衣板? 再说我也没嫖妓啊。 这通胡说八道吓得我三魂丢了七魄,生怕我俩都小命不保,忙捂住他的嘴点头赔笑道我兄弟不懂事,得罪了。心中暗叹我俩岁数加起来够当他爷爷,却得在这小子面前装孙子。 他倒没与我们计较,看模样心情还不错,在旁边的巨石上施施然坐下,黑白分明的眼睛闪着天真残忍的光,以刀鞘拍拍那人的脸笑道:跪着说。 那杀手早被那惨状骇得两股战战,瘫跪在地,连连磕头求饶,将事情前后说出,以为如此便能保命,却被毫不手软地灭了口。 白净修长的手指掐在他的脖颈,渐渐收紧,直至颈骨发出骨骼断裂声,痛苦死去,小孩失去兴趣般骤然松手,任由尸体滑落倒地,如视玩腻了的玩具般不屑一顾。 好友小声问我:“嫂子尊姓大名?看着不像等闲之辈。” 我忙训道:“住口,叫爷爷。” 好友:“哈?” 经交代才知,原是燕王长子赵兴派来的。 燕王仅有两子。长子赵兴乃是武将,次子赵广寒幼年便离开王府,与父亲形同陌路,成年后更不娶妻不纳妾,终日流连名妓宅中,与娼妓为伍,燕王面上无光,愈发不肯认他。 史书记载,江现死后,赵兴投降,夏帝问:文臣尚且不降,汝为武将,何故投降? 赵兴道:江现掌权时,轻视武将,吾辈受他欺辱已久,故而投降。 夏帝便叹:然江相负你,非是梁国负你。 敢在我死后说我坏话,我早想办他了,但苦于他是燕王之子,不能轻碰,才留至现在。既然他先招我,那便莫怪我不客气。 我正磨着牙思忖如何收拾他,这小疯子却不知怎的,突然低头在我耳边轻声说道:“相爷,我叫秦溪炎。” 我哦的一声。 瞅瞅四周,见不远处有匹逃脱的骏马正在岸边悠闲吃草,便想使唤他捉来,刚开口说了句“哎,那个谁”,想起他才是祖宗,便识相地自个走去将马牵来,马鞍旁绑的水囊干粮俱在。 我将缰绳递到赵广寒手中道:“咱们这回死里逃生,往后怕是更加凶险,你今夜便走,途中切莫暴露身份,待到了地方我再派兵给你。” 他的白衣染了尘土,显得狼狈不堪,一改往日的轻佻,忧心忡忡地摇摇折扇,似乎这样便能扇去心中烦躁。 思量片刻,终于收起折扇,翻身上马行出几步,却又不放心,回头提醒道:“阿现,你要当心我父兄。” 我点点头。 暗夜的林间树影幢幢,静谧无声,连风都消歇了,远天浓云滚滚,仿佛正在酝酿一场风雨。我送他行至竹林,目送他走远,不由叮嘱道:“路上小心。” 他举扇示意知道,策马绝尘而去。 月华白衣,枣红骏马,正是鲜衣怒马,书生意气。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忽然想起与他兄长截然相反的是,江现死后,燕王毒杀幼帝登基,夏军攻破都城时焚宫自尽,宁死不降,在位不及半年。 左丞相赵广寒匆匆立五岁幼童为帝,带皇上乘船逃走,于闽州与夏军决战,后夏国三路大军会师,他终无力回天,仰天悲泣,拔剑自刎。 而赵兴投降后,攻打同胞却分外神勇,为新朝立下战功,享富贵官爵。 宠爱的,卖国求荣。 厌弃的,以死殉国。 燕王也算是个枭雄,不知他知晓自己两个儿子的结局,会作何感想? 我心中感慨,被秦溪炎摇了摇才回过神,忘记身边是谁,忍不住叹道:“广寒走后,这京城我算没朋友了。” 他好奇道:“谁人不知,相爷朋友多得能踏破相府门槛?” 我便道:“那算不得朋友,若我垮台,他们便树倒猢狲散了。我初得势时,唯有几名旧友可自由出入相府,一起喝酒斗鸡,赌博玩乐,好不快活,才是真兄弟。” “那他们人呢?” 月色暗淡,繁星满天,我看着竹林深处,漫无边际的莽莽黑夜,缓缓道:“这些年,我因推行新政,得罪了人,他们为救我一个个死在我面前,只剩我和赵广寒了。” 他竟有些不知所措,憋了半天,挤出些逝者已矣,节哀顺变之类的语句安慰我。 他难得轻声细语同我说话,气氛安静而诡异。 我怔了一下,哈哈笑道:“不是吧,这你也信?那这个说法你信吗?我们爱上了同一个女人,最终兄弟阋墙,反目成……” 话未说完,便被踹倒在地。 ———————— 注:赵兴投降的话化用《元氏本纪第九》武将投降理由。 多年后,受回家:干什么?我一没嫖,二没赌,和朋友喝个酒都不行了?无论如何,这次我是不会屈服的。 攻:你站起来说话 第6章 天武 我闷不做声地跌在粗粝的沙石地上,膝盖硌得发疼,正要爬起,却觉右肩一沉,余光瞥见他黝黑冷酷的靴子正踏在我肩上,踩着我站不起身,抬头却见他正垂眸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眼瞳乌黑,深不见底,唇边挂着戏谑的笑。 我睁大双眼,身子僵住。 刚才瞬间,腿间那话竟颤巍巍地抬头了。 我大脑一片空白,慌慌张张地弯曲身子挡住,讪讪笑道:“好汉爷爷,前夜你那样……真的不能再做了……” 他俯身,温热柔软的指腹轻轻按压着我干涩的下唇,兴味十足地笑道:“我当然知道相爷受不住了,你不是嘴上功夫厉害吗?就让我瞧瞧有多厉害吧。” 这便是欺人太甚。 我好歹也是一国之相。 日我就罢了,竟还让我伺候他?简直做梦。 我正要骂娘,又想起方才那些被碾碎似的鲜红碎肉,稍稍犹豫,只得答应。便跪在他身下,颤抖地将手挪到他腰间,学着平日百花楼姑娘侍奉人的动作,解开衣带,刚拉下他的亵裤,那根粗壮的阳根立即弹出,险些打在我脸上,雄性的麝香气息充斥于鼻息。 我盯着那黑黔黔的巨物,心中骇然。 这尺寸,难怪能捅得我两天不能动弹。 我实在不愿将这根巨龙吞进口中,挣扎着商量道:“大爷,咱们都是带把的,你不嫌恶心吗?不如我给你钱,你去嫖妓吧……” 正说着,他却将那黝黑可怖的孽根压在我的下唇,缓缓在我脸上磨蹭着,那透明的液体沾在我的脸颊,愉悦地欣赏着我不甘又不敢躲的屈辱表情,极其温柔道:“相爷的嘴,怎会嫌弃?乖,把口张开。” 我不敢发作,却也咬唇不肯配合。 他声音骤冷:“张嘴,否则杀了你!” “别杀我别杀我!我舔就是了。” 我丝毫不敢迟疑,跪在他胯下,哆哆嗦嗦地张口将那东西含住,顺从地照他的吩咐用舌头舔弄茎身,连两边的囊袋也要仔细舔舐。做这些的时候他私/处的毛发时不时擦过我的鼻尖,令我觉得羞耻万分。 他仍不知足,拍拍我的脸柔声笑道:“相爷,表情再开心点嘛,您不高兴我会心疼。” 我说不出话,完全没觉得他哪里心疼。 反倒我越不情愿,他便越亢奋,尤爱强迫我做不想做的。 正想着,按在后颈的手掌开始施压,迫我将那巨物含得更深,直至顶到喉咙,恶心干呕。他看着我委屈不情愿的神情,费力而痛苦地吞吐,口中硕大越发坚硬,几乎将我嘴角撑裂。 不知舔弄了多久,我觉得下巴发酸时,他喘息声加重,总算有了要泄精的迹象,然而这时远处却传来踩在芳草枯枝上的脚步声,夹杂着说话声。 有人来了。 我立即挣扎着想站起,生怕被人看到自己这羞耻的模样,却被他死死按住,拔出阴/茎,将我拖到草丛中,掐住脖颈,按倒在地,接着躬身半跪,将那东西强行塞入我口中,冲刺抽/插。 我听那脚步声越来越近,慌得不行,拼命挣扎,却反被他钳住手腕,压在头顶。我总算明白不让他爽了是不会放过我,只得乖乖配合,仰起脖颈方便他插到最深,只求尽快弄出来。 人声渐渐逼近,就在我们身旁的行道走过,我紧张万分,心悬在嗓子眼,生怕被发现,他却越发兴奋,凶猛地在我嘴里进出,操得我几乎窒息。 谁能料想,寻常阡陌,当朝宰相竟躲在草丛中给一个男人口/交? 被羞辱,被强迫,被半窒息,我的身体却不争气地起了反应,好在天很黑,他应当没看见。 这时那边传来说话声,其中有人说道:“老大是怎了?下午听说有人要刺杀江相,饭都不吃突然跑了。他近来就很不对劲,不打架不惹事,我昨日还看到他在读江相写的分田法论。” “他,他还能读懂分田法了?” “这算什么?我还见过他读佛经呢,潇潇去哪了?” “离家出走了。奇怪,明明看到尸体,怎就是找不到人?莫非他躲着我们?” 直到几人走远,他才在我口中发泄出来,腥膻的液体直接射进我嘴里。 制住我那钢铁般有力的手刚松开,我立即翻过身去趴跪在地,不住咳嗽,心脏扑通直跳,惊魂未定,待喘匀气,也不吭声,踉跄着爬起来便走。 他忙问我去哪? 我没声好气道回相府。 他马上意识到我生气了,好似做错事的小孩般,不安地问道:“相爷,你生气了?” 我冷淡道:“祖宗,我哪敢你的生气?莫不是嫌活得太久?” 他确认我就是生气了,便拉住我的手不让我走,讨好般笑嘻嘻道:“相爷,我跟你开玩笑的,不会真的杀你。” 现在说这个,晚了。 在草丛里打野战的时候怎么不说? 我冷着脸,不接这茬,心里气咻咻道你可厉害着呢,就算不杀我,也能把我绑起来日到服软。 本不欲与他计较了,却听他接着说道:“而且你不也硬了吗?方才有人经过时,你可兴奋了,我以为你也喜欢呢。” 我的脸刷得红了,只觉颜面无存,气到发抖,血涌上头,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咬牙冷声道:“你误会了。我又不是变态,怎会对着男人兴奋?你有的哪样我没有?我硬是因为心里想着女人,跟你半点关系都没有。” 那帮人走后,竹林里恢复了寂静,窸窣虫鸣清晰可闻。 月色惨白,映着他褪色的柔软的唇瓣。黑黢黢的双眼如两团沉静的火苗,有些仓惶,有些不悦。 我刚被伤了面子,羞怒交加,口不择言,待反应过来,到底心里发憷,以为他要杀我泄愤,紧张地想着若他动怒,我便立刻跪下认错。 但他却抱住我,亲吻了我。 勾出我的舌头交吻,吻得我眼神迷茫,忘了呼吸,才对着满脸通红,喘息不止的我嘻嘻笑道:“很晚了,我送你回相府吧。” 我便顺这台阶,默默道声好。 我本穿的身风流蕴藉的蔚蓝色对襟长衫,佩镶金发冠,却掉到河滩沾满泥污,发冠也不知丢哪去了,便到溪边鞠了捧水,洗脸漱口。我借水面检察衣冠,看到自己脏兮兮的脸,心想这都能啃得下口,这小禽兽果然比我还禽兽。 收拾过后,总算齐整许多。 这时便听远处传来急促而整齐的脚步声,朝那看去,只见数不清的通红火把,将黑夜照得如同白昼,乌云似的军队,训练有素前来。 正是凌墨的黑羽军。 我一眼便望到他,身姿秀挺,玄甲黑衣,隐在夜色中,衬得那俊美的脸越发莹白剔透,光看着便赏心悦目。 而后才看到身旁骑马的中年男子,竟连燕王也惊动了。 我思忖道:我且试探试探他是否知晓此事。便看了眼秦溪炎,面色凝重道我得先走了。 他点头应了。 我将衣袖撕碎,衣襟扯乱,发丝散落,穿过左右树丛,朝那黑压压的人群走去。 走出几步,不知怎的猛然回头,却见他仍站在原地安静地看着我。面如冠玉,目若朗星,红衣猎猎,犹如雪中烈焰。 真是个翩翩少年。 我心念一动,视线下移,瞧了瞧他藏在袖下的右手尾指,确认并非畸形,再要细看,那艳红身影已消失在虚空中。 不由笑自己多想,怎会有这般巧合? 这时他们已至面前,凌墨先下马,并不开口,视线不动声色地在我周身绕了几圈,看我是否受伤。 燕王匆忙上前,握住我两臂,眼中溢满关切,问道:“丞相可有受伤?想不到皇城竟有人如此大胆,敢刺杀丞相,简直罪该万死!” 我低垂着头,前额的碎发将眼睛挡住,哽咽不语。 燕王疑惑,还要再问,我突然张开两臂拥住他,放声大哭:“王爷,看到您下官便放心了。我并无大碍,但是广寒却……随马车跌入崖下了!” 这老狐狸被我吓了一跳,欲将我踢出去,听到赵广寒的名字,身体却有瞬间怔愣,但很快便意识到我的话不能信,忙派人到崖下搜寻,指着我颤声道:“你这个混……你怎这般不小心?你的侍卫呢?” 见这反应,我猜测他多半也不知情,便继续流泪道:“下官的侍卫全死了,谁能料想,那箭竟自半里之外射来?” 燕王又惊道:“半里之外?!” 我含泪点头,瞄到旁边凌墨正抱胸漠然看着我表演,唇红齿白的脸上冷若冰霜,好似对我不屑一顾,于是不着痕迹地放开老狐狸枯瘦硌手的身躯,佯装才注意到他似的,抱住他抽泣道:“凌将军也在?看到你本官便放心了。” 说着偷偷捏他上臂,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那修长紧绷的肌肉中蕴藏的力量,心想我外甥不愧是武将,就是比纵欲过度的老色鬼强得多。 他身体僵住,任由我抱。 我借着月色,竟瞥到他耳根渐渐犯了红,而后别过头,殷红的唇动了动,欲言又止。 这时便听燕王严肃道:“丞相,依本王看……” “呜呜呜,想必有将军在,刺客定不敢放肆。” “丞相!” 他猜不准我是否骗他,恨我入骨,没心情同我扯皮,用力拉我两把,才将我从凌墨怀中拖出,捏得我手臂发疼,正色道:“丞相,据本王所知,大梁弓箭射程仅有十五丈远,射程能达半里的反曲复合弓弩,只有夏人有,但……” 接下来的话却没说,显得心事重重,只道他先告辞了,想必有凌将军在定不会有事,便起驾离开。 我确认他走远,才对凌墨笑嘻嘻道:“劳烦凌将军送本官回府,可好?” 他默默看了我一眼,面无表情地道了声是,令手下备车,对我十分冷漠。然而刚进车厢却二话不说,将我按在座椅,剥光衣服,上下检查个遍。 —————— 结局3p,攻是两个小外甥 第7章 清明 马车晃晃荡荡行驶着。 他如拎小鸟般,将我拎起,冰凉的触感捏遍周身关节,时不时擦过我敏感地方,冻得我打了个哆嗦。我疑心他是故意的,但看那漆黑无机质的眼瞳却无情/色意味,只好忍耐着乖乖被检查。 好在除了连片的淤青和擦伤,骨头却未断裂。 又问我是否头晕? 我说没有。他取出伤药,白润的指腹按在青紫的淤处,涂抹揉开,我出神地看着他眉宇低垂,唇角紧抿,专注地为我擦药,惯来漆黑冷酷的眼底映着潋滟柔光,顿觉有百般滋味涌上心头。 待回过神,忙按在胸口,岔开话题道:“凌墨,你怎与燕王同来的?” 他答:“收到消息时,我正在王府喝茶。” 原来如此。燕王也算他的皇叔,只是当年胡皇后乃是前宰相丁远的表妹,堂姐无依无靠,举步维艰,在宫中辈受冷落,抑郁成疾,先帝却对他们母子不闻不问,燕王则扶植更易掌控的幼帝,因此他虽是凤子龙孙,却与皇族并无感情。 不过他从小喜怒不行于色,我也看不出他究竟在想什么。 初将他接到相府时,他仅九岁,又瘦又小,戒心极重,谁也不许靠近,饭不肯吃,水不肯喝,问他为何也不答。眼看堂姐的小孩要被我活活饿死,我急得就差给他跪下了,紧要关头终于想到,原来他是怕我下毒害他。 我不知他经历过什么,气得不行,问道:我是你亲舅舅。谁都会害你,我怎会害你? 他不理我。 我想想也是,亲爹亲叔叔尚且对他的死活置之不理,舅舅算什么?只好将他拎到院中,当着他的面将饭菜和水都尝过,笑道:现在信了吧?若我想毒死你,咱们就一起死。虽说你的命贵点,但我好歹也是左丞相,同我一起死也不亏吧? 他狐疑地盯着我,惨白的小脸,黝黑的眼瞳深不见底,沉默许久后,许是看我始终没死,总算喝水用膳。 此后很长时间,都必须要我试过没毒才肯吃饭,且只许我靠近。 我怀疑他是被害妄想症,长大后会慢慢好起来,他表现得也的确好多了,但后来才知,他仍不允许任何人靠近他半尺之内。 思至此,我叹了一口气,笑道:“王爷虽享爵位,却无太多实权。他想拉拢你,却不知,嘿嘿,咱们才是一伙的,你是怎回的?” 他已给我换了干净衣裳,默不作声地拢起我的长发,别上发簪,总算把我收拾出几分人样,才漠然道:“急什么?先等着。” 我不由失笑。 绷了整日神经松懈,在这方狭小空间内卸下防备,头又开始疼了。 他随手将我拉入怀中,灵活的手指轻揉着我的太阳穴,问:“大夫开的药喝了?” 动作自然而然,倒显得浑身绷着的我过度紧张,神经兮兮。 他将我按老实了,平静道:“怕什么?你今日在外人面前不是挺厉害吗?” 我干笑:“我跟你叔叔开玩笑呢,药我喝了。”说着又与他说了赵兴派人暗杀之事,说着说着,不由唏嘘感慨皇室凋零,奇葩遍地,皇帝低能,燕王娶二十八房小妾,想儿子想得发疯,却错把鱼目当明珠,以至晚节不保,可悲啊。 他安静地听着我说,准确地抓住重点。 “晚节不保?” “啊?”我才意识到自己得意忘形,竟说漏嘴了,好在我反应快,补救道:“对,对啊!难道他现在还不够老吗?” 他紧盯着我,鹰隼般锐利目光几乎将我洞穿,似是有所怀疑,我死咬着牙,强装作坦然与他对峙。 这时马车停稳,车夫在门外唤道相府到了。 本以为以他执拗的性子会追问到底,但他却什么都没说,默默打开车门,算放过我了。我刚下车,却见夜空中浓云密布,想来明日要下雨。 每年这个日子都要落场雨 我回头提醒道:“明日是清明,莫忘了祭拜你娘。” 他淡然应了,眉眼清秀,神情晦暗,看不出情绪,目送我回府。我被折腾得太累,也没多想,倒在榻上阖眼便睡,一宿无梦。 次日。 我吩咐下人备三牲,纸马香烛,祭拜江家祖先。 当年我娘失去丈夫,又没了小孩,被迫改嫁,终日啼哭,哭瞎了眼。后我小有权势,便派人将她回家中照顾,颐养天年。可惜母子缘浅,好日子没过几年便旧疾发作病逝了。 当时得天子准许,令百官戴孝,举国哀悼,将她风光大葬,与我爹合葬。 她只是妾,这本于理不合,但也未有人敢质疑。 拜过父母,又带着大外甥祭拜堂姐。她的衣冠冢在半山腰,朝向京城,孤零零的,看着她的小孩长大成人。 凌墨穿得身肃杀黑袍,带兜帽,将半张脸遮住,那双昳丽的凤眸也挡在阴影后。 天空阴霾,细雨绵绵,有寒鸦歇于枯枝上,呱呱叫着,远远看去,整座皇城都笼罩在浓密的阴云之下。 我化去黄纸,看着纸灰越蹿越高,被风吹散,飘向远方,想到约莫两年便是樊州之战了,心中忧虑,对他叮嘱道:“你娘将你养大不容易,以后的清明莫忘了来看她。”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他再次敏锐地抓住了重点:“你以后不来?” 我被问得愣住,真有点怕了那犀利的视线,总觉得他真能将我看穿似的,面上却镇定道:“我自然也来,只是提醒你更加上心罢了。” 他盯了我一会,盯得我心跳加快,冷汗直冒,却再次没有追问。我松了一口气,才发现里层的衣服几乎全湿了,紧贴后背,湿湿黏黏的。 眼看雨势渐大,我拨灭火苗,撑开纸伞,牵着他的手,朝那满城的风雨慢慢走去。 本朝官员清明有七日休沐,我憋了好几日,路过酒楼时,便抖去身上水珠,拉着他寻了个靠窗位置坐下,点几碟凉菜,看着街上来往行人,叫卖新酿汾酒的,卖小吃的,算命的,三教九流,满是市井气。 我不禁心情愉快,也叫了一壶汾酒。 凌墨开始不让,在我苦苦恳求下总算同意,但是只能喝两杯。 我表面大力称赞他温柔体贴,通情达理,心里颇为不忿:我花自己的钱喝酒嫖娼,凭什么管我? 这酒入喉口感绵长,香甜清冽。我高兴了,话也多起来,主动问道:“凌墨,这两年你可有梦到你弟弟?你娘曾叮嘱我,一定要找到那小孩,也不知他现在在哪,有没有挨饿受冻,有没有被人欺负。你觉得他还活着吗?” 他淡然道:“他还活着。” 我问:“你怎知道的?” 他说:“能感觉到。” 我激动道:“那你能不能感觉到他的准确位置?距离方向?长什么模样?” 他说:“……不能。” 我大为失望,他又道:“但他若站在我面前,我定能认出。” 那有何用? 我叹气,我都能把他抓到你面前了,难道还会不知道他是谁吗? 说话间,第二杯酒也已下肚,我们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便听身后有人说道:“那江现,草莽出身,不过是街头无赖,有何可得意的?竟让百官为一个小妾戴孝,简直荒唐。” 我与凌墨相视一眼,悄悄回头看去。常言道不是冤家不聚头,说话之人正是赵兴,同坐的也是几名武将。 因我先前下令清查军费开支,得罪了不少武将,皆恨我入骨。 我也不愿竖敌太广,但朝廷军费消耗巨大,全进了这些人腰包,不查个清楚,拿什么跟夏国打仗?看我外甥多配合,我派人查他,却见他营下竟无一笔错账,可见治军之严。 我装作摇头叹气,右手偷偷挪向那酒壶,却被他摁在桌面动弹不得。我不死心,反握住他的手,抻着左手去够,同样被牢牢钳住,绝不纵容。 我一介文臣,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力气也不大,哪里能挣的开?再被他冷飕飕地看一眼,就是有天大的脾气也发不出来,只能怏怏地吃花生米。 这时却听那厢有武将说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听闻那整日与他厮混的侍御史也是娼妓儿子,赵将军与他不是兄弟吗?可知道详情?” 赵兴笑道:“我与他可并非兄弟,谁知他到底是不是我爹的儿子?他娘本是个妓/女,我爹为她脱去贱籍,娶进王府,宠爱有加,她却与侍卫偷情,被父亲发现后乱棍打死。那小野种还哭道冤枉,我爹不愿细究,养他成人,他却怀恨在心,给我家丢尽颜面。” 这朝代阶级分明。商籍,兵籍,匠籍,乐籍皆称贱籍,不能参与科举,不能为官,不能购置田产。妓/女属乐籍,生下的孩子也无法摆脱贱籍。 因此做官的多是官宦子弟,政权被牢牢握在士族手中。富的代代富裕,穷的越过越穷,永世不得翻身。 我听着他们一口一个贱籍,一口一个娼妓,忽得拍桌大笑,对凌墨说道:“阿涉,我娘下葬那日天降大雨,官员不敢撑伞,戴孝哭丧,我坐在轿中,却见有人跌到泥地里,摔得好不凄惨,你可知那人是谁?” 阿涉是心腹的名字。 他应道:“属下不知。” 我笑道:“那个废物,二十岁靠他爹入仕,上阵不敢打仗,空报军饷,为官多年,上朝仍不能进正殿。我若是他爹,早在他出生时便将他丢进马桶里淹死了!奇怪,难道燕王府没有马桶吗?” 赵兴听到我的话,腾得起身,额角有青筋跳动,恶狠狠盯着我,怒喝道:“江现,我们家事轮不到你管,若非你有意打压,欺瞒幼主,我怎会降至从五品!” 其他将领也连连道:丞相削减军费,变革科举,轻视武将,谁来上阵打仗?连京城小儿都知丞相颁新政误国,能得好时便收手吧。 我轻蔑笑道:“诸位可是忘了?贺州是我守住的,前线抵挡夏人的也是我的将领,与你们这群酒囊饭袋何干?若不是看在令尊的面子,我早将你们一个个撤职查办,还敢站在这儿与我大声说话?至于打压,就是欺负你,怎么样?回家告状去啊。啧,说半天都没人敢动手,我看朝廷养你们这帮废物,都嫌费钱!” 他被如此羞辱,满面涨红,胸口剧烈起伏,眼里理智全无,手攥成拳,朝我脸便招呼。这人生得虎背熊腰,魁梧粗壮,胳膊比我大腿还粗,耳旁旦听拳风呼啸,想来若结结实实挨了这下,怎么也要躺上半个月。 但不等那拳落下,凌墨已如一道黑鹰般挡在我身前,截住这击,动作快得没惊起半点风声。他全身黑袍,帽子将脸遮住,衬得那只仅露出的手越发瓷白好看。 他五指弯曲,将那拳稳稳攥住,指端骤然发力,便听骨骼断裂声,竟是将赵兴的手生生握断。 其余人见状忙上前帮忙。 我乐了。动手才好,不动手我哪来的理由揍他们?今日我外甥在,能让我受一点伤我便跟他姓,便对凌墨叫道:“是他们先动手的,不是我!” 他无奈地看了我一眼,将我往身后推了推,确保不会伤到我后,一句废话没有,直接开打,拳脚利落,专朝脸打,又狠又快,看着就疼。 我便悠悠在桌边坐下,嗑着瓜子看他揍人,见他无暇管我,更美滋滋地给自己倒了第三杯酒。 ——————— 受:我喝酒宿娼,我贪生怕死,但我是个好丞相。 第8章 火枪 那酒凌墨到底没让我喝成。 我刚执起酒壶,没等倒出,便听破风声袭来,只见一根箸子穿过酒壶底端,深深钉入对面石墙中,留下两个整齐对称的破洞。 我动作僵住,呆呆地看着酒水沿两侧哗哗流出,淌了满桌,酒香散开,惊吓地缓缓扭头,正见他目光凌厉扫来,满含威胁意味,立即慌乱地将酒壶扔出去,埋头老实啃花生米。 就为了不让我喝酒,至于吗? 至于吗! 我又不是阶级敌人。 直到他将这些人打趴在地,爬都爬不起来时,我才恢复先前那股嚣张劲,走到赵兴面前抬起脚来,边踹边得意地笑:“你不是很拽吗?接着拽啊,回去告诉你爹我为何打你,看他是来找我算账,还是先给你一巴掌。” 他自知在外乱说那桩丑事理亏在前,扭头啐出一口血沫,瞪着我,眼里涌出滔天恨意,目若喷火,毫无疑问,若非凌墨在此,他定能将我剥皮拆骨。 我见今日差不多了,燕王的面子也不能不给,便不屑地嘲讽几句,离开酒楼,行到楼梯处时,只听赵兴的仆人上前搀他起身,唤道少爷没事吧,却被他随手一掌掴在脸上,喝道滚开。 我余光瞥到那人唇齿流血,半张脸高高肿起,心底冷笑,忽得温柔执起凌墨的手吹了吹,眼里满是柔情蜜意,问道:“手累吗?你看你,下次这种粗活让我来便好。” 他无动于衷地将手抽出,脸冷得跟冰块似的,别开视线,没搭这腔。 我知道他只是害羞,出门后便对他解释说我只是想表现一下自己对属下的重视,体现自己重义轻色,这样天下英雄才会对我趋之若鹜,死心塌地。 他听后突然就不理我了,哄了一路才哄好,冷着脸将送我到相府便回军中去了。 刚送走凌墨,心腹便来报说潘老板求见,我忙道快请,令人在杏花园内温酒,这时才发现园中只剩被雨水打落的遍地残花,杏花已凋零大半。 花匠见到我,解释道昨夜刮了整夜的风,将杏花吹落,又落了场雨,今年花期已经过了。 花期过了? 我摊开手心,雪片般的花瓣混着飘至掌心,出神看着那洁白素雅的花瓣,心中怅然。 美好的东西总是转瞬即逝,再珍惜也会离开。 花匠劝道:相爷,花谢了明年会再开。小的又栽了山茶,红碧桃,绿萼梅,好些新品种,明年百花园会更加艳丽,四季皆是花期。 我没作声。 许久,才笑道:那太好了,真想现在就看看。 正说着,潘凤已经到了,腰间别着烟杆,身姿袅袅,亭亭玉立,屈身拱手道:“相爷,您让奴家请工匠提纯火药,改进的火枪已制成,请过目。” 说着奉上约有两尺长的檀木锦盒。 盒中盛放的是一把精铁打制的火枪。这时已有火枪火炮了,但因技术落后,威力反不及冷兵器,加之成本太高,朝代末政府面临财政危机,便未在战争中普及。 见到它,我眼睛都亮了,轻柔地拂过那森寒锃亮的枪身,如抚摸宝贝般爱不释手,嘿嘿笑道:“这才是我想要的东西啊!” 樊州之战是成败关键,若樊州有它助战,说不定真能翻身。我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把玩半天才想起问这火枪射程有多远? 答曰:有六十丈远。 我嘿然不语,填充弹药,举枪瞄六十丈外设下的箭靶,小巧的子弹冲出枪膛,堪堪打在靶上,再远则无法击中,不由眉头紧蹙,放下火枪,凝重道:“老潘,若想打赢夏国骑兵至少需超过九十丈的射程,如此也仅有五成胜算。你且令工匠继续改进,咱们时间不多了。” 夏军铁骑分轻骑兵与重骑兵,重骑兵穿铁片甲,用于近战突击。轻骑兵则不穿重甲,只戴头盔,持反曲复合弩放箭包抄,射程达九十丈,箭头能轻易穿透铠甲,是制胜关键。 这个时代,热兵器刚刚诞生,冷兵器已发展至巅峰,野蛮残杀文明再正常不过。 夏人生在马背上,四五岁开始便学习骑马射箭,又生得高壮威猛,本就是为战争而生的民族。 许是天意使然,又出了个夏帝吉尔格勒。 此人不擅长治国,却拥有超前的战争思维,训练战士模拟实战中的行军布阵、诱敌、迂回、包抄、诈败、远射及近身格斗,熟悉各战术应用,类似现代的实操演习。也会做极为缜密的战前准备。初期他决心攻打火利寻弥时,曾用七个月作刺探、训练与战事规划,而后仅六个月,便以二十万人马将火利寻弥四十万精锐部队吞噬覆灭,最擅长打以少胜多的闪电战。 他带兵东征西讨,每至城下,便先派人劝降,若不投降,拿下这座城池后便会屠城,以散布恐慌,震慑敌人。历史上死于饥荒、殉国、血腥屠杀的汉人有九成,仅存活一千万人。 但这仅是高压统治的开端。 我已足够烦躁,潘老板却漫不经心地道:“相爷,冶铁要钱,提炼要钱,中原缺硫磺,现今兵荒马乱,价钱飞涨,广寒给的那点钱哪够啊?” 我揉着太阳穴烦躁不安。我本就处在风口浪尖,早有谣言说我意图谋反,若被人知道我大量花钱炼火药,我是百口莫辩,因此我多借赵广寒之手,将钱辗钱流进她手中。 便问:“还缺多少钱?” 她在圆桌前坐下,挑起烟杆,点烟吞云吐雾,缭绕的烟雾似有无量惆怅,许久才道:“先卖掉你那五艘大舫,城郊的十座豪宅,还有古玩字画,余下的我再想办法。” 什么?我急了,道:“卖掉船我想游湖怎么办?那十座宅子是我留着金屋藏娇用的,古玩字画我每日都要玩的,怎能卖掉?” 她冷眼不屑地看着我,嘲讽道:“你又不娶妻,有何好藏娇的?况且你因为晕船,游湖便吐,买豪船做什么?还有那古玩珠宝,有必要买六十多车吗?玩得过来吗?” 什么叫不用的就该卖掉?这是什么强盗逻辑? 我光看着就很开心啊。 而且那珠宝分明是官员送的和皇上赏的,我只买了两三车而已。 我不服想辩驳,却见她艳红的唇开开合合,根本插不上话,还威胁说我再败家她就不干了。迫于形势,我只得含泪让步,派心腹去办,又叮嘱她省着点花。 她抽着烟,敷衍地应付,忽然问起我与凌墨是怎么回事? 我心如刀割,随手把她的镶金烟杆抢来吸了两口,呛得直咳,扔还回去,答道:“他是自己人。以后若我不在了,还麻烦你多照顾这小孩。” 她慵慵懒懒地笑,一双美目,波光流转:“相爷,您可真偏心。他是个让人闻风丧胆将军,战场上的修罗,我是个弱女子,您让我……保护他?” 我反应过来,不由失笑。 原来已经快十年了,可我为何总觉得,他仍是当年那个瘦小又敏感,需要保护的小孩? 谈完要事,酒已温热。我们边喝酒边天南海北地胡扯,从家国大事聊到百花楼的未来建设,我兴致勃勃地与她讲起西洋的摇滚音乐,建议她将舞台做大做宽,提出待经济复苏可以搞演唱会,既提高我国文化建设又能捞钱。 我越说越来劲,她却好像完全没听进去,顺了我两瓶珍藏的冰镇葡萄酒便告辞离开。 待她走后,我那股兴奋劲过去,独自对着被洗劫一空的家,后知后觉地想到一个问题:潘老板每回来都吃喝拿卡,我平日去百花楼喝花酒,怎没见她给我打折?收钱时还很开心。 我看中她能力,她却只爱我的钱。 这个势利的女人。 不干就不干呗,谁稀罕她? 此时已是午后,我没法喝酒嫖妓,古玩字画也被抢走,只能回卧房翻看奏折。平日里小事皆由门客处理,只有须我决定的才会送至案前,随手便能翻完,压在最底的是樊州守将递上的折子。 事关樊州,再小也是大事。 我正要细看,却觉窗前帘风微动,一道火红的身影轻巧地跃进我的床前,蜂腰猿背,挺拔俊朗,最先看到的是那双肆意嚣张的漂亮眼睛,对我露出一个灿然耀眼的笑容,连天空都清朗了几分。 我见到他,却觉得头都大了,结结巴巴道。 “你,你怎么……” 我已将相府守卫增了两倍,他究竟是如何进来的? 他见我呆呆的,便从后搂住我,携着窗外湿冷清幽的香气,蹭了蹭我的脖颈,笑嘻嘻地问:“怎么?是谁惹相爷不高兴了?” 除了你还会是谁!虽说他上回出手相救,应当不打算要我小命,但想到他杀人的模样,我仍会感到害怕,也不敢反抗,强笑道:“没什么。好汉今日这么早就来睡我了?” 说着搁下毛笔,识相地宽衣解带。 他怔了怔,出手如电,止住我的动作,力道之大险些把我手腕捏断,热情的眼眸霎时变得冰冷,像只小狼崽般凶狠地瞪着我,这瞬间空气仿如凝滞,连窗外簌簌风声都消失不见。 我吓了一跳,惊得心尖发颤,以为他凶性大发,觉得日我不好玩想杀我了,但他却只是咬牙问道:“相爷,我就不能单纯来看看您吗?” 我慌忙道当然能,快请坐。 他重重冷哼,既不笑也不说话,好似仍在生气。我莫名其妙,但见他并未伤害我,渐渐把心放回肚里,再度翻开折子,指尖轻抚过每个黑白字迹,想着樊州之事,他忽然开口打破这宁静,问我分田法是做什么的。 我正想事情,随口讥笑道:“你懂什……” 话说一半,对上那双黑白分明的桃花眼,猛然想起自己在冲谁说话,忙改口陪笑道:“我错了,不懂的是我,这就给您讲。咳咳,想必你也知道,如今国库空虚,百姓贫苦,钱全聚集到地主官僚手中。农户没钱租地,大地主宁可田地荒废也不降低租金,政府没税收,粮价飞涨,如此下去,即使没有外敌,农民也将起义闹事。因此朝廷颁布分田法,限制大地主田地额度,多出部分一半由政府出钱购买,再租给农户耕种,若没钱交租可从来年的收成里抵扣,既能给前线提供军粮,百姓也有饭吃,这便是分田法的目的。” 他好奇地问:“那他们为何骂你?” 我忿忿道:“断人财路,等同杀人父母。文人多是士族,我动了士族利益,他们杀不了我便抹黑我,这群愚民哪里能够分辩?哼,商鞅遭车裂,苏秦遭刺杀,杨炎遭赐死,赵武灵王遭驱逐,从古至今,变法者哪个能有好下场?” 世人多以成败论英雄,我是当权者,倘若樊州失守,他们定会将亡国的锅推到我的头上。 这是变法者的宿命。 我越说越气。他安静听我说着,忽地抬臂抱住我,眼尾如绽放的桃花般明媚艳丽,笑吟吟地安慰道:“别生气啦,还有我知道你不是奸相啊。” 我看着这双似曾相识的眼,恍惚又见到姐姐春风般温柔的目光,注视着我一路走来,有无限的爱和容忍,让我不惧与这群豺狼虎豹为敌。我忽然觉得眼角酸涩,忙别开头去,冷漠嘲讽道:“你知道有何用?谁在乎你?” 他认真道:“那我就告诉天武会朋友,谁再骂你我就杀谁。” 我闻言大笑,笑得肩膀发抖,眼泪都流了出来。 “对不起,但是……哈哈哈……” 还真是简单粗暴的办法。 第9章 惩罚 我笑了很久。 直到觉得他要揍我时才停下,摇头道:“那倒不必。骂我的人多了,哪里杀得过来?” 说罢便不再提,揉揉眉心,提笔朱批奏折,唤婢女送下去。她进屋见房中有生人,看打扮便是江湖中人,还不卸佩刀,顿时杏目圆睁,怯怯地躲到我身后,我只道是客人,任由这大活人在我卧房自由出入。 待她退下,秦溪炎忽然指着桌上的茶点果子问我是哪来的?给他的吗? 我看着那碟绿豆糕,想起前日早上的事,迟疑地道:“好像是吧,额……” 他狐疑地盯着我,看得我有些紧张,正欲开口,他却蓦地笑了:“相爷怎知道我喜欢绿豆糕?” 这笑容格外明媚,仙眸玉腕,瞳若剪水,我却越发心虚,低头假装看奏折,用余光偷瞄他,看到他两指捏起一块糕点,握笔的指节捏得发白,心跳加快,手心冒汗。 谁想到,下一刻他却猛地将我按到靠背上,抬脚踩在我两腿之间,冷笑道:“原来相府的点心是放砒霜的,不如相爷先尝尝!” 说着便要硬塞到我口中,我拼命挣扎,被他轻易按下,单手扣住两腕,眼见便要被强喂下去,一命呜呼了,忙惊慌地转过头去,叫道:“爷爷饶命!我跟你开玩笑的!” “玩笑?” 他冷笑着扔下那东西,拇指和食指捏着我的下巴,逼我扭头看着他,摩挲着我的下颚,好似逗弄宠物般,眼底涌出森森寒意,极其温柔地问:“那你觉得好玩吗?” 他语气越温柔我便越惊恐,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大气都不敢喘。 他柔声道:“不如我们玩点好玩的,怎么样?” 我欲哭无泪,没等答话便被他拎着胳膊提溜起来,粗暴地扔到床上,我还想跑,便被他踩住后颈椎骨爬都爬不起来。 我瞥见他正自顾自地翻出麻绳要捆我,知道大难临头了,忙磕磕绊绊地解释道:“小英雄,这是个误会,我只随口一说,他们就当真了,再随口一说,你也当真了……” 他抬手在我后臀重重拍了一下,终于怒道:“还敢狡辩!” 我疼得眼泪都冒了出来,委屈哭道:“真是冤枉,我从头到尾只说了两句话,加起来七个字,怎么就怪到我头上了?” 他眼底怒意可掬,咬牙冷笑:“听你意思,还是我错了不成?” “没有没有,是我错了。” 他冷哼一声,抬脚将我踢翻过去,垂眸斜睥着我,唇角忽得绽出一抹冷酷嗜虐的笑,俯身轻柔地抚过我的脸颊,柔声道:“相爷,已经很久没人敢让我这么生气了。别怕,我不杀你,只是给你点惩罚,你乖乖的便会没事,好吗?” 难道我还能说不吗? 我只能点头答应。 他直接扯下我的亵裤,将我左腕与左脚踝绑在起来,右边依样捆住。 我便如翻壳的乌龟,只能两腿大张,被迫摆成四脚朝天的姿势。他还不满意,将我膝盖折到胸前,私/处几乎门户大开地暴露在他视线下,任他亵玩。 我又羞又怕,不知这小魔头又想出什么法子整治我。 却见他翻出我早已摘走,藏在抽屉里的皮鞭,握住鞭柄,鞭绳缠绕一圈,右手则抓住我的臀肉,大力揉/捏,笑道:“相爷的屁股可真白,再抬高点。” 我猜到他要做什么,只得含着眼泪乖乖抬高。这姿势能清楚地看到自己性/器,也能亲眼看到那黝黑可怖的皮鞭是如何落下的,只见他手腕翻转,旦听鞭声呼啸,没等反应过来,尖锐的痛楚已在后臀炸开,烙下一道殷红突起的红痕。 “唔……” 我咬唇闷哼一声。比起疼痛,更多的却是羞耻,活了两辈子,加起来快五十岁的人了,被一个小孩脱光了打屁股,还是摆成这种屈辱的姿势捱打。 许是那鲜红的鞭痕刺激了他,下鞭他兴奋地甩手抽到我大腿内侧。我疼得差点从床上弹起,呜咽着求饶认错。 “呜呜,好汉爷爷……饶了我吧……” 这小魔头天性带着股孩童般的残忍狠毒,我越求饶便越下狠手,皮鞭飞舞,落在我的大腿内侧和后臀,待前一鞭的痛感消退,后一记才落下,有条不紊,让我每下都能清楚地感受到。 我不敢乱动,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在我身体最脆弱的地方,留下道道屈辱而残酷的鲜红印记,网线般纵横交错,好似一件血染的衣裳,恐惧与羞耻交织着,腿间的硬物竟渐渐抬头了。 他见状嗤笑一声,似乎在笑我,手上动作放轻,鞭尾轻扫过会阴,那里本火辣辣地疼,在粗糙的触感刺激下,性/器竟陡然涨大一圈。 他停手,居高临下地注视着我,唇角挑起一抹戏谑的笑,问道:“相爷,您好像说过,只有变态才会对着男人兴奋?” 我羞耻得浑身发颤,阖上双目,害怕看到他眼里的嘲笑。下鞭却以刁钻的角度抽在我腿间阳/具上,黑暗中,冰凉粗粝的皮革刮蹭着那里,温柔冷酷的触感,就像情人的手。 我不由呼吸急促,面颊发烫,身体不可抑制地兴奋起来。他呼吸的热气打在我的耳际,轻轻笑道:“睁开眼,看看你,被男人用鞭子抽也能硬成这样,你发那么大的火,是因为怕我知道……你就是那个变态吧?” 我睁开眼,清楚地看到那早已怒涨紫红的性/器,在他的亵玩下顶端竟渗出透明液体,任我脸皮再厚,此时也羞耻得说不出话,抬起迷蒙的眼眸,乞求地看着他。 他并未嘲笑我,只垂眼沉默地注视着我,漆黑的眼底带着冷酷的怜惜,以皮鞭沾着那淫液递到我唇边。我喘息着,犹豫片刻,竟顺从地探出舌头将那污秽舔净。 他满意地拍拍我的脸,脸上浮现出一丝极淡的笑容。我以为结束了,刚要松一口气,却见他眼底蓦地闪过一抹残忍的光,竟将那鞭绳卷起,整根塞进我的后/穴,待那处适应,便握住鞭柄在我股间粗暴地来回抽/插,硬物擦过肠壁的敏感点,在那里顶弄,碾磨,蚀骨销魂的快感如电流般沿尾椎迅速蹿便全身,我惊恐地尖叫出声。 “啊啊,不要……求求你……不要……” 他不理会我的哀求,牢牢按住我,面无表情地继续手中的动作。 我再是不愿,也脱不开那根麻绳,只能张开腿任由他拿着鞭柄操弄,甚至肠壁还紧紧包裹着那根凶器,每次抽/插都带着淫靡的水声,欲/望如潮水般涌上,腿间淫根笔挺,怒剑似的,直指我的脸。 我下意识地闭眼,下一刻,浓稠的精/液喷溅在我的脸上,眉毛、眼睫、甚至嘴唇都挂满那淫液,湿嗒嗒地沿脸颊淌下,腥膻气息充斥鼻尖。 不用看都知我现在的模样是如何淫/荡。 我的眼泪刷得落了下来,被他欺负得直哭。 他见我哭得凄惨,才急忙解开捆住我的绳子,搂住我,随手拿起不知哪来的布片擦拭掉我脸上的秽物,捧着我的脸细细亲吻着,开心地哄道:“别哭啦,宝贝,心肝儿……你这次比以往都兴奋,那里硬得不像话,还哭着说不要,真可爱。” 可爱?我可爱你行道树上的小蚂蚁! 我哭着争辩道:“打你你也硬,你敢不敢让我试试?” 他不接招,用一些幼稚的话来挑衅我,笑道:“有何问题?那你敢不敢打个赌,若我没反应,你就给我做一辈子性奴。” “不敢。” 他又笑,亲昵地抱着我,亲吻我的脸,蹭我的脖颈,逗弄我的乳/头,在我耳边呢喃道:“口是心非。你还喜欢什么?我什么都敢玩。” 说着不管不顾地硬掰开我的腿,将那巨物挺进我的身体。我刚想推他,他却骤然出手掐住我的脖颈,微微收紧,令我只能在他手底艰难地呼吸,小命被人握在手中,半窒息的恐惧感让我浑身瘫软,惊恐地睁大双眼,望着他俯视着我的眼,那根刚射完精,软趴趴的东西几乎瞬间便立了起来。 “求,求你……” “我以后常来找你好吗?” “好,好……呜呜,慢点……” 他不理我的哀求,按着我翻来覆去抽/插,操得我哭喊求饶,爷爷祖宗地乱叫,什么割地赔款的要求都答应,接连被插射两回,几乎在他身下化作一潭春水时,才终于在我体内泄精。 性/事过后,我被干得趴在床褥,欢爱的痕迹遍布全身,只剩喘气的力气。他年轻气盛,却如宝剑出鞘般,神采奕奕,主动将我抱到肌肉紧实腿上,分开我的臀瓣,帮我擦净股间的精水,修长灵活的手指插进穴/口,检查伤势,将药膏在内壁抹匀,淡淡的药香飘到鼻尖,原本红肿发烫的伤处立即感到清凉舒适,想是上好的伤药。他擦完药,为我穿好衣服,愉悦地笑道:不碍事,只是有点肿,下回咱们继续努力。 天呐,我要报官了。 不碍事不是应该由受害者说吗? 我被这小魔头欺负得哭都哭不出来,拿他没办法,只得认命,软软地躺在他怀里,由他摆弄。待他完事要走,随手抄起床头的玉佩砸了过去。 这玉佩莹白剔透,温润细腻,盈澈巧雕,正面刻有仙鹤延年。他轻易接住,垂眼瞧了瞧,星辰般的眼亮亮的,抱拳朗声笑道:“多谢相爷,小人定当更加尽心伺候相爷。” 我怒道:“好啊,你敢来我就敢找黑社会杀你!” 他眨眨漂亮的眼睛,领会了我的意思,冲我露出一个嚣张至极的笑,道:“我就是黑社会,你敢找我就敢操死你。” 说完推开窗户,纵身翻出,身手矫捷。我探身朝外望去,见夜幕笼罩,才知已是漏尽更阑,天际银月高悬,夜色清凉,那艳红的身影如飞落的枫叶般,消失在清白月色间,园中杏树新芽吐露,斑驳孤寂,如裹了层银霜,相府只闻阵阵虫儿叫声。 还有没有王法了?我被这小混蛋气得胸口发疼,重重摔上窗户。 这时,婢女敲敲门进屋,道赵甲到了,在府上候着,相爷还有何吩咐? 我咬牙道:我要买凶杀人! 说完忙唤道:哎哎回来回来!我开玩笑的,请他到厅堂吧。 —————— 小婢女:相爷,您要的砒霜到了,请慢用。 受:哈? 第10章 晚宴 我简单盥洗,着了身浅蓝长衫,将满身鞭痕遮住,叮嘱婢女此事不得让任何人知晓,便行至厅堂。 正厅宽敞堂皇,案板前长条案布置着古玩瓷器,中央设圆桌,摆有糟猪肉、姜豉鸡,油炸馓子、糯米饭等冷食。 我看着没甚胃口,再倒杯酒慢慢喝着,不到片刻,心腹便将赵甲带到,阖了门,守在厅外,偌大的厅堂便只有我们两人。 此人便是白日见到跟随赵兴的小仆,刚迈进门槛便两股战战,抖如抗筛,叉手唱诺:“小人给相爷请安了。” 我仔细打量他的脸,模样倒是伶俐,只是左半边脸掌掴的痕迹犹未消去,青紫交加,令人不忍直视,便和善道:“这么晚请你来定是饿了吧?先用膳吧。” 他为赵兴办事多年,深知我们之间恩怨,见我未杀他,也不敢违抗,硬着头皮自地上爬起,局促不安地举箸用饭。桌上是他平日吃不到的食物,他却愁眉紧锁,手腕发颤,加之嘴角裂伤,吃得如同受刑。 我漫不经心地支着头看,待他吃得差不多时,才说道:“赵甲,你原名张亭秀,令尊乃德化知县,因仓库失窃,损失官银一千五百两,今上责令变卖家私偿还,你父亲郁郁而终,你则被打为贱籍,卖至燕王府。既会念书,功课可有荒废?” 他不知何意,恭声答道:“回相爷,草民自幼读书识字,只图光祖耀宗,虽沦落贱籍,未敢荒废学业。” 我说:“你就以春雨为题,作首诗听听。” 他便提笔作道: 一夜春雷起蛰龙,晓看万壑响松钟。 山中不用忧泥泞,已有新苗出土浓。 我淡然笑道:“不错。今年怕是赶不上了,明年秋闱或能考个举人。张亭秀,你想做奴隶,还是想读书考科举?” 他闻言猛地抬头,双眼大睁,泪水蓦地涌出,错愕地望着我。 半晌,才流泪哭道。 “我,我想读书……” 我今日酒喝得太多,揉着胀痛的太阳穴,淡淡道:“你放心,跟着我不会亏待了你,你只须办好一件事。” 他已心里有数,听我说过,犹豫片刻便喏喏应了。 我也不废话,唤心腹送他回府,自个起身回房。他刚站起,我忽又不经意般提醒道:“回去用功读书,若能高中,我便调你回德化任职,那伙窃贼还逍遥法外呢……对了,令堂是在城郊庵堂带发出家吧?改日一道吃个便饭。” 他的脸霎时变得惨白,突然扑通跪倒,我走到门口时,仍能听到身后他颤声保证定当尽心去办。 我没理会,只觉头痛欲裂,回房躺倒在床,令婢女去煮醒酒茶,茶还未到便昏睡过去,陷入梦中。 出现在梦里的是一位仙姿佚貌的绝美女子,步履轻盈,画黛弯蛾,皓齿明眸。她抬起纤纤柔荑,轻羽般抚过我的脸,眼里有脉脉柔情。 “阿现,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眼前烟霞缭绕,我竟无法区分是现实还是梦境,见到她,只觉心中无限欢喜,咧嘴想笑,但不知怎的,泪水却先掉了下来,慌忙抬袖偷拭,笑着道:“姐,我过得很好。我有许很多朋友,誓死追随我,我有滔天权势,无人敢欺负我,我有无数财富,想要什么都能买到,人人尊敬我,一切都很好,只是很想你。” 说着又心虚地补充道:“凌墨很听话,他答应我会远离朝政,也很快要成亲了。另一个也有了下落,他很聪明,书读得很好,是个懂事的小孩,从未怪过你……” 说着说着,却见她酷似桃花的眼底浮出一层水汽,凝成泪滴,沿雪白的两腮滑落,对视的刹那,彻骨的哀伤轰然传入我心底。 我慌了神,手无足措,不知如何解释,也不知怎么安慰,只能僵在原地,几乎是恳求道:“别哭啊,我不想你哭,我……” 说着用手心遮住双眼,哽塞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我什么都做不好。打不过敌国,摆不平政敌,小外甥下落不明,大外甥成了断袖,百姓讨厌我,臣子们恨不得我死。 除了对不起我什么也不会说。 但再抬头她却已消失不见,独留我在这冰冷的世上。 我在极端恐惧中猛然惊醒,发现自己正在漆黑的卧房中,周围寂静无声,虫儿也睡了。 我的长发被冷汗打湿成缕,垂落两肩,五指分开插入鬓发,想了一会才记起今夕是何夕,喃喃道:“青春期的小孩,在白纸上画个圈都能冲动,以为那是爱情,很正常,我初中也暗恋过英语老师,多劝劝就好了,对吧?” 门窗紧闭,空荡荡的房中无人回应我的话。 我睡意全无,唤人将心腹叫来。 此时不过四更天,凌晨两点,他睡眼惺忪,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但神态忐忑,大概是怕我发火,我故意柔声道:“这么晚还找你,辛苦了。” 他没听懂我在说反话,低头赧然道:“属下吃相府的饭,再辛苦也是应该的。” 我只觉一股无名火涌上来,冷声斥道:“你也知道是我花钱养你这蠢货,那我让你办的事你办了吗?找一个人找了十年仍没线索,你还有脸睡觉?出入京城的户籍查了吗?周围城郭大小寺庙搜了吗?实在不行,把全国六指的少年全抓来,也该抓齐了吧?我求求你,你不如去尝尝小玉做的砒霜,说不定回光返照大难不死的时候,你那榆木脑袋才能开点窍!” 他耷拉着脑袋站在不远处,两眼水汪汪的,像只挨训的小狗,委屈地张张嘴,辩解道:“相爷,您说的属下都查过了,真的找不到啊。” 我冷笑:“指望你怕是到我死也找不到了。我近来有个想法,有些江湖人总是飞来飞去,户部难免有疏漏,你去查查十八年前京城周边有哪些江湖人士经过,或许能有线索。” “相爷英明!可是您不会武功,怎会想到这点?” 我极其温柔道:“是啊,我想不到很正常,我不会武功嘛,你会武功为何也想不到?阿涉,过去只骂你没打过你是我的错,你上前。” “属下去办事了!” “等等。还有件事,小少爷这岁数该娶妻了,你在京城物色个小娘子,家世无所谓,要模样标致,性情温良的,去吧。” 这小子最擅长的是吃饭,让他办点事便推三阻四,我刚下令他就欲言又止,忧心忡忡,但怕捱训,终没敢置疑,老实退下了。 接下来一个月都相安无事。 凌墨回京后事务繁多,他不像我,能随心所欲不上朝,训练也不能落下,只在日暮陪我吃饭。他知道我喝酒头痛后便逼我戒酒,还令人当着我的面将府中藏酒全倒了。 就是倒进井里,也不给我喝。 我看着心疼,刚说了句哎便见他正冷眼看我,只得束起大拇指夸他做得好,我早就想这么做了,实则心口淌血,肝肠寸断。 给他娶妻之事已有着落,但拖着没敢提。 期间赵广寒也寄信给我,简言道已督促分田法执行。 我提笔回道:一切照计划进行。 此后便再没收到回信,但听潘老板说起,他连寄了五封情书和特产给相好,还叮嘱别让我知道。 我表面没说什么,内心默默地唾弃他。 秦溪炎仍不把我的相府当回事,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这人喜怒无常,有时心情好了便不折腾我,有时却因心情太好把我绑在床上猛操,我也搞不懂。 但他大多时候只是来找我聊天,跟我聊黑白两道如何打架血拼,还不屑地说他们都太弱,打起来也没意思。我被迫听着,想起小时候看的武打片,便问他学的什么功夫,他说是禅宗的心法,其他刀枪剑戟都会一点,他什么都爱玩。 那就多玩玩兵器,少玩丞相。 他又看着我说我弱弱的不耐操,可以不收钱教我一门兵器。我激动道当然是双节棍,软中带硬,柔中带刚!他愣了一下,问我为何知道这种冷门兵器。 我默默道你不懂。 转眼便是燕王寿辰。 燕王在府上设宴,皇帝亲临,百官到场,给足他面子。庭院内张灯结彩,摆设美酒佳肴,百官华服彩锦,席间有舞姬妙曼起舞,仙乐飘飘,一派歌舞升平,热闹非凡。 我簪缨袍服,在熙攘人群间最先看到的便是凌墨。 他本就生得高挑,众臣间鹤立鸡群,玄甲幽黑,透出肃杀之气。那张脸白净俊美,长眉浓秀,斜飞入鬓,只是双目太过锋锐,仿佛一柄尖刀直剖胸膛,令人望而生畏,便无人敢将他视作女子。 他也第一时间看到我,眸色微沉,好似有千万般情绪隐在那点漆般的眼眸中。我看到那眼神,却觉得胸口闷闷的,压着块石头似的。 宴席间,皇帝上座,我与王爷分列左右。 小皇帝盯着那舞姬光洁的足背,雪白的大腿,纤细的腰肢,看得两眼发直,口水都快流出来。他是出了名的荒淫,听闻曾一夜间宠幸过十名妃子,我也不知他怎么做到的,我最多两个。 我心里不由暗骂:昏君啊……不过这舞姬还真是漂亮。 这美人身着金丝纱裙,胴/体若隐若现,五官浓艳,眼尾上挑,是天生的狐媚眼,虽不是我见过最美的,却勾人至极。我光看两眼便觉下腹发热,心魂具被勾走,忙挪开视线,正好对上凌墨冷漠又嫌弃的神情,顿时清醒,颤抖地在桌面摩挲着握住杯盏,想起要戒酒,被烫到似的松了手。 这时诸宾客各自赠上礼品。我送的是象征祥瑞的金麒麟,也有人送古玩字画等,最后一件是庐州知府刘钧献上的玉雕鲤鱼,鱼尾却少去半截,在座任谁都能看出,此乃暗祝王爷烧去鱼尾,跃为真龙。 这刘钧是个能力极强的将领。历史上,他因贪污军饷,在江现清查军费时畏罪潜逃,带士兵城池投靠夏国,后为讨好夏帝,提出攻打樊州重要策略,加速了大梁灭亡的进程。 此人私德有缺,却拥有精准的战略眼光,因此我真不敢动他,只想着贪就贪吧,谁不贪呢?何苦给夏国白送一员大将? 我瞥了一眼这混蛋,果然是他能干出来的事。 为舔上级,脸都不要了。 燕王见到那礼物果然眉开眼笑,整张脸笑得比菊花还灿烂,小皇帝还浑然不知,觉得有趣似的指着那玉鲤鱼,问我:“丞相,这鲤鱼为何没有尾巴?” 这话说完,满堂俱静,群臣皆看向我。 我无辜地看看燕王沧桑威严的面孔,又看看小皇帝稚气天真的脸,均是眼含笑意,我却硬是觉出几分刀光剑影的味道。 我能说什么? 当然是牵起两腮肌肉,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干笑道:“大概是摔了一跤,摔掉了吧。” 小皇帝眨了眨黑溜溜的眼睛,困惑地看着我。 剑拔弩张的硝烟气仍未散去,我紧张地咽了一口口水,还欲解释,他却拍着桌子咯咯笑道:“鲤鱼怎会摔跤呢?丞相真会说笑。” 在众臣惊讶的目光中,燕王也忍不住低笑出声:“圣上果然英明神武,泽被臣属。” 其他臣子纷纷附和,笑道陛下英明。 我听到满堂哄笑,便也跟着笑了起来,视线无意间扫过那些带着笑容的,如出一辙的面孔,看到只有我家小孩在静静坐着,薄唇紧抿,眼若寒星,宛如一樽漆黑的木雕,五官在昏幽的灯影下模糊不清。 不知为何,当我知道他在看着我时,忽然就笑不出来了,只能默默端起酒杯,小口抿酒。 第11章 舞姬 今夜月白风清,凉风习习,宴席上明灯错落,宛如白昼,众宾客推杯换盏,觥筹交错。 小皇帝没呆多久便离开了,我趁凌墨护送他回宫,持琉璃杯盏起身行至燕王面前,脸上挂着殷勤的笑,说道:“今日是王爷五十大寿,下官敬王爷一杯!” 他笑道多谢丞相,便将酒饮尽。我立即为他再度满上,热情地笑道:“这杯敬大梁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他笑容微僵,推辞不过,两两饮尽。 我面无表情地倒酒。 “这杯敬太祖,创大梁三百年基业。” 他静默地看着我,眼里寒光四射,满座官员大气都不敢喘,各自装作吃饭,喝酒,聊天,没人敢抬头朝这边看。 我冷笑着迎上他的视线,丝毫不惧。老混球欺负人家孤儿寡母,我灌他两杯而已,实在不算什么。 “怎么?王爷不给下官这个面子?” 对峙片刻,他笑吟吟道丞相的面子,怎敢不给? 便忍着气饮酒。 七杯过后,他撑不住了,按上我还要倒酒的手,正欲发作,却听一声惊叫,转头才见原是那舞姬扭到脚踝,自台上跌落下去,右脚踝肿得厉害,她却不敢揉,只慌忙跪地叫道王爷饶命。 燕王本就憋着股火,借题发作,怒喝道:“贱婢!胆敢惊扰丞相,拖出去打死!” 几名五大三粗的家丁听命涌上,架起她的双臂,生生拖走,她甚至没时间拾起那只掉落在旁的鞋,骇得花容失色,朝向我叫道丞相救命! 只见她眼中含泪,雨打梨花般凄艳,哭得我心神荡漾,骨头都酥了,立马搁下酒杯,劝道今日王爷寿辰,还是莫要见血了。 燕王问这舞姬叫何名字,下人答曰潇潇,便也顺台阶下来:“那这舞姬便赠与丞相作赔罪了,潇潇,还不快谢恩?” 她眨眨眼,娇声笑道多谢丞相救命之恩,一对狐眼,勾魂夺魄,迷得我晕头转向,恨不得这便将她拉至榻上,握住那小巧的莲足,亲吻那雪白的玉/腿,恣意怜爱……这时远远见到凌墨回来了。 我头脑霎时清醒,恍如一盆凉水浇遍全身,触电般收回伸至半空的手,冷淡道你退下吧。 她眼底闪过一丝讶异,诺诺称是,柔顺地退下。 我重新落座,正襟危坐,再回想却觉那双眼好生诡异,我也算身经百战的,何曾这样失控过?可每每对视,便能叫我三魂丢了七魄。 正想着,却听一声尖啸抛入天际。 晴朗湛蓝夜空中,有数不清的箭矢朝席间射来,密密麻麻布满天空,瞄准的却是燕王。 刹那间,惊叫声,刀箭碰撞声,碗筷打碎的声音交织成片,宾客逃窜,侍卫拔刀,燕王惊怒的神情统统落入眼底,场面陷入极端混乱。 我朝赵兴的方向看去,与他身后恭敬立着的赵甲相视一眼,他对着我点头示意,我便知皆已办妥。这时有道火红的身影不知从哪里蹿出来,将我揽在怀中,在耳旁关切道:“相爷,你没事吧?” 又是秦溪炎。 我本没有事,看到他才是真的有事,紧张地朝凌墨的方向看去,好在他正忙着捉拿刺客没在看我,忙拉着他躲到一棵较为粗壮的榆树后,压低声音质问道:“你来做什么?哦,你跟踪我。” 他忿忿道:“谁跟踪你?我是来抓人的。你有没有看到一个打扮得不男不女的小娘炮?如果遇到千万别看他的眼睛……” 他说什么我根本没听,伸头瞄见凌墨果然朝这边看来,秦溪延那颜色张扬的衣角又恰巧露在外面,忙探身挡住,急得快哭了:“大哥,这不是你玩的地方,你快走,我麻烦已经够多了。” 然而这小孩好奇心极强,越劝越来劲,我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他却硬要推开我,想看是谁让我这么慌,吓得我心脏几乎停跳,情急之下,不知哪来的力气死死抱住他,拖回树后。 而后才意识到这动作太过亲密,忙放开手,但为时已晚,他立即将我按在树上亲吻我。 身后的树干粗粝冰冷,他的吻热情似火,我也不敢挣扎,待他亲够了才用手背抹了把唇角,喘着粗气,双手合十,举过头顶,只差给他跪下了,低声求道:“爸爸,我都叫你爸爸了,你快走,我这儿真的有事。” 好在这小子做事虽不着调,至少还有脑子,便道那你自己要小心啊,眨眼间便在我眼前消失了,轻功出神入化,我甚至没看清他是怎么离开的。 那波箭雨已经停歇,所幸未有伤亡,宾客散去,下人忙碌着清理满地残骸。 燕王面色凝重,眉间隐隐带怒,也是,寿辰上闹出这种事,换了我也会觉得面上无光。 我拾起一枝打在桌案的箭,令人取出上回袭击我的对比,箭镞、箭杆、箭羽都一模一样。燕王府防卫与我身边差不多少,就如上回,本不该出现疏漏,但都敌不过反曲复合弓弩的威力。 先破开外围防守,再派杀手确保万无一失,若非那日秦溪炎路过,我定是小命难保。 这次我早已提醒凌墨做好防备,不多时便将那伙刺客一网打尽,押跪在地。都穿黑色夜行衣,作汉人打扮,但揭下面罩,却能看到颧骨突出,鼻大而勾,眼裂偏小,上眼睑向内皱襞,是典型的夏人特征。 我正要逼问,却见为首的那个眼里寒光闪过,竟想咬舌自尽。凌墨眼疾手快,骤然掐住他两腮,取麻绳勒进他的口,缚在后脑,令他无法咬合。这才垂眸仔细打量他们的身型,道:“王爷,丞相。这些人身体强健,臂力惊人,是经过训练的正式军人。反应敏捷,心怀死志,很可能是侦察兵。” 我心底微沉。夏帝吉尔格勒每次作战,谍报先行,若是侦察兵,说明他早已派人潜入大梁内部刺探军情,且不知已有多少情报流回夏国,看来是铁了心要拿下我们这块土地。 这么想着,对燕王道:“王爷,您看……” 燕王冷然道:“勾结敌国,乃是死罪,此事必须彻查。” 便令人取来刑具,要动刑逼供。我余光偷瞄赵兴的反应,见他的面上青白交加,局促不安,心里暗自发笑,便问可是他再自尽该怎办? 凌墨淡淡道:其实咬舌不会死,但会妨碍说话。 说着摊开掌心,命人递来铁制的夹管钳,迫使那人张口,手拧钳身,稍微施力,但听一声凄厉尖锐的惨叫,那人口中鲜血直流,五官狰狞地挤作一团。 竟是将那人上颌前门牙起了下来。他像没看见似的,甚至不像在注视着一个活人,眼都不眨地将那人的前切牙颗颗卸下。动手时还不让挣扎,敢乱动便拧断一截指关节,至上切牙拔净时,那人右手拉弓的三根手指均被捏碎,软软垂着,涕泗横流,惨叫不止。 我觉得这便是不讲道理了,人家痛当然会挣扎了,既然不让反抗,绑起来不就好了?而且他怎知道咬舌不会死,莫非他亲手试过? 当然,这些话我没敢说出口,我已经吓呆了,没明白我那敏感善良的大外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凶残了。 大梁不杀文臣,我对待政敌通常是流放,加之在贺州见到那尸山血海后便患上了战后心理综合症,必要时也只会躲在幕后,暗搓搓地派人刺杀。见到大片鲜血,头脑便不灵光了,管不住嘴,结结巴巴地胡说八道起来:“凌,凌将军,这种粗活让我,让下人来吧。” 他并不看我,专注地上止血药,淡然道:“他们手太慢,人犯流血过多会死。” 我呆呆道:“啊?你还怕他死呀?对不起!本官开玩笑的!” 他动手时的神态真的很像刽子手,眼底静如死水,既无愉悦,也无激愤,好似在做一件吃饭睡觉般稀松平常的小事,待止住血,才平静道可以动刑了。 什么? 刚才不是在动刑? 我回过神来,终于意识到一个问题:大外甥从小不爱与人接触,感情淡漠,从未表达过愉快开心的情绪,我一直以为是害羞内向,现在看来,他会不会是真的感觉不到痛苦和愉悦……对了,两年前那次他射了没?没有吧? 记不清了,好像是没有。 光记得我被他搞泄了好几回。 如此看来,这孩子连性/欲都很淡漠,那次根本没爽到。我不禁黯然神伤,我自幼没吃过苦,十七岁后官运亨通,顺风顺水,然而我越在乎的,就越不圆满,两个外甥,一个天生残疾,下落不明,一个人格障碍,不喜不悲,让我怎么放心? 明日定要带着他去庙里拜拜……不对,是找个大夫瞧瞧。 第12章 茫茫 许是凌墨刚才那样太过吓人,还没开审,斥候首领便已招认,惊恐万分地叫道:“是他!他帮我们扮作商旅躲在车厢混入城中的!” 染血的手指恍若黑洞洞的枪口,直指赵甲。 燕王一怔。 赵甲顿如骨头散架般,瘫跪在地,面色煞白,放声大哭。 “冤枉啊!是少爷让我这么做的!” “胡说八道!” 赵兴目眦欲裂,模样骇人,他身型魁伟,盛怒下好似一头暴跳如雷的雄狮,正要动手,我一个箭步冲上前,提起赵甲衣襟,狠狠打了他两个耳光,骂道:“胡说八道!世子怎会让人刺杀自己父亲?” 他委屈地捂着脸,哭着辩解道:“我只是一个小厮,哪来的钱串通刺客?是少爷说老爷五十岁了还要纳妾,难保不会再生出个儿子与他争爵位……” “你住口!” 赵兴怒喝,顾不得我在场,举起右掌,携劈山断石之力,照他天灵盖劈去。想来若是拍下,定是脑浆崩裂,但这雷霆般一掌,却再度停在半空,是凌墨出手了。他稳稳截住那击,卸去力道,轻飘飘地松开五指,恍如什么都未发生般,平静道:“世子,让他说完。” 我也火上浇油地说风凉话:“是啊,世子何必急着灭口?他替你办事,你还杀他,若是传出去,谁敢作你手下?你还诋毁广寒,广寒可不会勾结敌国谋害父亲。” 他吵不过我,打不过凌墨,脸涨成猪肝色,扯住燕王衣袖,惶急解释道:“父亲,相信我!” 燕王面沉如水,已隐约猜到是怎么回事,镇定地开口让他闭嘴,只有微微发颤的尾音暴露了内心的紧张。 我瞅了瞅赵甲,他立即躲到凌墨身后,大声叫道:“少爷你好狠呐!你可还记得,当时你为凑钱还派我当掉王妃的出嫁时戴的金簪,不信可以找当铺陈掌柜对质!钱款去向都清清楚楚!” 我指向他,问得又凶又疾:“好哇!你这不孝子!竟连亲生父亲也不放过,你还是人吗?待会陈掌柜来了看你如何抵赖!王爷,别怪下官不给您面子,这件事我定上报朝廷,请皇上为我做主!” 他已然慌乱,情急间直叫道:“我没有!父亲,我只让他们杀丞相,绝没让他们杀你!” 这话说完,庭院内霎时变得分外安静,静到有些可怕,连呼吸声都消失不见。我故作震惊,险些憋不住笑,再看凌墨的脸仍板得跟扑克似的,毫无反应,我真佩服他。 燕王干涩的唇动了动,喉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赵兴恍然意识到说错话了,磕磕绊绊补救道:“父亲,他们……” 话未说完,燕王便重重一耳光刮在他脸上。他好像在这瞬间苍老了十岁,就连惯来骄傲挺直的脊背塌陷下去,半晌,颤抖地抬手指向他,眼眶微红,怒斥道: “畜生!你真的勾结夏人?” 这巴掌打得挺狠,声音响亮,赵兴的脸立马红了半边,他许是从未挨过打,竟愣了愣神,羞怒交加,满面涨红,争辩道:“父亲,您真忍心儿子送命吗?他施行新政,专横独断,谁不想杀他?今日他只身来王府,手下将领不在身边,不如我们……” “真是蠢货。” 陡然间杀机乍起,风拂过衣角,飒飒作响。 我将两手揣于袖中,施施然笑道:“你觉得,我会单枪匹马来燕王府?” 燕王扶额,重重叹气,指着他鼻子骂道:“你这孽子!吉尔格勒每回作战,谍报先行,你知道斥候会带回多少情报吗?还不滚回去反省!” 说罢令人将赵兴押送回房,便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的意思。 只见他转向凌墨,满脸堆笑。凌墨根本不睬他,将手举至眉际,打个稽首,冷淡道:下官今夜什么都没听到,倘若无事,先告辞了。 说罢转身离开王府。 驱散了侍卫下人,偌大庭院便仅余我们两人。 此时已是漏尽更阑,柳暗花遮,夜凉如水,庭院内灯火阑珊,万籁俱静,我们相对而坐,两厢沉默。 可怜天下父母心。 他到底舍不得亲儿子,强撑笑意,执起酒壶,酒水倾入杯中敬我。 “丞相……” “还是喝茶吧。” 我抬手挡下,取小撮茶搁进杯中,添水没过茶叶,倒弃茶汤,再置滚水,片刻间,白雾蒸腾,茉莉的清香溢满庭院,茶香袅袅。 我将茶推至他面前,淡然道:“王爷放心,今夜之事我权当没发生过,也请王爷给我一个交代。” “那是自然。” 他早知我先前那话不过是虚张声势,诈他罢了,疲惫地叹了一口气,眼尾的皱纹密布蔓延,两鬓霜白,只有眉间仍不减威慑。他默不作声地看着我泡茶,忽得开口,感慨般道:“十二年前,先帝受权相丁远挟制,大权旁落,丞相入仕,罢黜奸党,立志中兴。同年,吉尔格勒称帝,欲称霸天下,视大梁为囊中物,真是风雨飘摇的十年。” 我摇头道:“我哪敢与他相提并论?下官有个疑惑,还望王爷解答。”我顿了顿,道,“山顶有块巨石,正缓缓滚落。有人提出将其打碎,有人提出合力推回,但山底村民却忙着争夺财产,大打出手,您说却是为何?” 他静静凝视掌中茶杯腾出的茫茫水汽,茶针漂浮,缓缓道:“丞相,你还是太年轻。你以为咱们能坐在这里煮茶论道,指点江山,靠的是那群百姓吗?若要朝政稳定,须先安抚士族。你一再触动他们的利益,不是动摇国之根本吗?” 他说得没错。尽管自古以来,有着许多民贵君轻的思想,但归根结底,维持统治的还是士族,只有得到他们的拥护,王朝才能持续下去。 所谓的朝代开放,不过是贵族的开放。 所谓的人物风流,不过是名士的风流。 纵观历史,底层百姓就如机械上的齿轮,即便吱嘎作响,只要能运转,就不需维修。他们任劳任怨,任凭压榨,只要有饭吃,便绝不造反。 但经三百年搜刮,钱财逐渐流向官僚阶层,百姓没钱可榨,甚至难以生存,此时若还照过去那般,从百姓身上搜钱,活不下去的人们终会揭竿而起,将王朝倾覆。 这才叫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我无奈苦笑道:“王爷,当时是当时,今日是今日,岂能用当时之法断今日之事?” 他不甚认同:“祖宗之法运转三百年,未出过错,你强行变法,倘若出事,试问是谁之过?” 真乃诛心之言,我竟无法反驳。 既然决心变法,就该做好失败背锅的准备。 如今的大梁表面光鲜亮丽,却已内忧外患,积重难返,谁接手便砸在谁手里。世人却不会说因为国家积弱,不会说因为敌国强盛,不会说因为政府腐朽,他们只能看到变法后亡国了,便将罪过推到变法上。 我曾以为将权力牢牢握在自己手中,便能拥有更多选择,但真正踏上这条路时才明白,其实我根本没有选择。 人人都说我错了,历史也记载我错了,有时连我自己也在想我是不是错了,那些七百年后的记忆,是否才是南柯一梦? 我很想说,再给我多些时间,这个国家还有救。很想说,你们并没有看到十万臣民宁死不降,惨烈牺牲的画面,没看到一个个忠烈义士无力回天时,悲凉绝望的泪,没看到我们的男人被残杀,妻女被奸/淫,子子孙孙做奴隶的凄凉,也并不知晓我们的后人,竟在自己的国家要做下等人,可以被夏人随意杀死,只需赔偿一只羊的价钱。 一条人命,一只羊。 黑暗漫长的百年统治,毁去多少文明? 只要再坚持一下,这未来或许是可以改变的,我们的后人或许就可以不用做奴隶了。我们明明拥有最灿烂的文明,有最勤劳的百姓,有最超前的智慧,明明……也曾傲立世界之巅,让万邦来朝,怎就沦落到如牛羊般任人驱使了?怎就变得麻木沉默地受人屠戮了? 我不甘心。 最终我什么也没说,只是叹了口气,搁下那杯冷却的茶,轻阖杯盖,起身告辞。 夜幕低垂,长夜孤冷,狂风缭乱,将我的衣摆吹得猎猎抖动,刀割般刮在脸上,我抱紧双臂,沿着江现的命运,一路走去。 海子曾有首诗。 时隔太久,已记不分明了,好像是: 我不得不和烈士和小丑走在同一道路上。 万人都要将火熄灭,我一人独将此火高高举起。 此火为大,开花落英于神圣的祖国。 …… 我借此火得度一生的茫茫黑夜。 第13章 枷锁 走出王府,我的将领都在门口。 心腹见我安然无恙,回报说已将张亭秀带走,只是若要消去贱籍,恐怕燕王那边不放人。 我疲惫地按着额头道:他会放人的。 扭头忽得展颜,露出热切的微笑:诸位杰出的将领,辛苦了。夏国探子均已伏诛,还望各位加紧防备,改日一道喝酒。 他们忙道应该的应该的,挨个寒暄几句,各自告辞。 我乘坐马车,令心腹在向前不远处稍停。皎洁月色下,果然看到凌墨颀秀挺拔的身影,当是等我许久。他依旧周身漆黑,与茫茫黑夜融为一体,越发衬得那张脸淬玉似的白,双目无悲无喜,透出无限清冷。 四下无人,我忙伸手拉他进来,在车厢中翻找他的衣服,嘴上说道:“起风了,怎不多穿点?换季的衣裳买了吗?我已让裁缝新制了几件,明日让阿涉送到府上顺便带你见一个人,不过是照原来尺寸做的,你今年没再长高吧?” “见什么人?” “哎呀,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以后要学会照顾自己,我可不能陪你一辈子。” “你要去哪?” “我,什么我去哪?我早晚要娶妻生子,等我有了儿子,哪有空围着你转?总得有个人陪着你。” 他显然不信,却没纠缠这个问题,转问道:“你当时同谁在一起?” 我顿了顿,心想这小子定是看到我身旁有人,却没看清是谁,毕竟那棵树有合抱粗,思至此,心底便镇定了几分,故作冷静答道:“你也认识,就是刑部尚书,找我聊点私事。” 他紧盯着我的眼睛,锋锐的目光如一柄钢刀,直穿心底,扫荡过每寸角落,平静说道:“你在说谎。” 我方寸大乱,正要反驳,却见他眉锋微蹙,凌厉地逼问:“你很紧张,看来是个不想让我知道的人。” 他是会读心术吗? 我慌张地别过头去,不敢再让他看我的眼睛,两手胡乱推他,挣扎间无意碰到侧腰,沉钝的痛感传了上来,我不禁皱了皱眉,怕被他发觉,死死咬牙咽下了那声痛呼。但他仍是发觉了,将我轻易制住,强行脱去外衣,露出胸膛,漂亮修长的手指轻触着我腰际那片青紫交加,极为骇人的淤痕,深邃的眼底浮出一股莫名的情绪,问道:“是谁打的?” 说着目光灼灼地盯着我,好像在判断我是否说谎。 此事说来话长。 昨夜秦溪炎还真送了我一副精铁打制的双节棍,我见他单手拿的,以为这东西很轻,便也单手去接了,结果不慎脱手砸到侧腰,疼得我眼冒泪花。若非他主动帮我涂抹伤药,痛定思痛道再不会让我碰这种危险品,我真以为他是收了黑钱来暗杀我。 这就是事情的始末。 但若告诉凌墨我是被双截棍打的,他定要问我好端端的为何要玩双节棍,我就不得不供出天武会来,他定要问我怎么认秦溪炎的,那就又回到了上个问题。 电光石火间我做出决定,借口道是自己摔的。 不想话刚说完,他骤然出手,将我按趴到膝上,抽出衣带反绑手腕,脱去亵裤,分开双腿,冰凉灵活的手指直接插进肉/穴。这并非爱/抚,只是冷冰冰地检查那里是否是被用过。 他动作实在太快,我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待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顿时羞得满脸通红。我竟被自己亲手养大的小孩扒了裤子,绑起来检查最私密的地方。 我好想去死。 我羞耻万分,不知该作何反应,只逃避般的僵在他怀里,以为自己不看他,他就看不到我这丢脸的模样。 好在由于我真的只是被双节棍打伤,他也的确没检查出什么来,压在我后颈的力道总算卸去。我暗自松了一口气,以为没事了,哆哆嗦嗦地想合拢两腿,他却忽得将我掀翻过来,按跪在地,面无表情地俯视着我,冷冷问道:“你下面的毛呢?” 啊?我愣住了。 怎么突然扯到前面?那他刚才检查后面做什么?果然是典型的凌墨式套路,声东击西,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在我放松警惕时直击要害。 说到毛发,本都要长齐了,我正打算开开心心地去嫖妓,被那小坏蛋知道,又给我剃光了。 我欲哭无泪,好半天才磕磕绊绊道:“听,听我解释。” “好。” “你也知道,我没有自制力,为了忍住不去妓院,只好自己将那里剃掉了,这么做很合理,也很合逻辑,对不对?” 待编完这段话,我后背已被冷汗打湿,用尽了平生最精湛的演技真挚地抬头望着他,我完全可以感受到自己眼里的那份真诚。结果他根本不睬我,推开车门对心腹道:“去将军府。” 我看到马车毫不犹豫地调转方向,朝将军府去了,不敢置信道:“阿涉,你是不是要造反?你太天真了,真以为他能把我怎样?回头看我怎么收拾你。还有你,你什么意思?这么晚了去将军府做什么?还这种态度,好好好我承认,我只是想换个造型,改变妓/女们以往对我的看法……” 他不带任何表情地认真听我说着,眼底越来越冷,渐渐凝成霜结成冰,突然伸手解下自己发带,青丝垂落,乌发披散,露出白玉般俊美的脸。 我被这瞬间惊艳到,竟看愣了神,任由他如先前绑那斥候那样,一层层将我的口缠缚勒紧,等想起求饶时已被绑得说不出话,只能满眼惶急地望向他,口中发出呜呜声响,他定能知晓我想表达什么:为何不让我说话?我要解释,我要说话! 但他只垂眸静静地凝视着我,唇角紧抿,眼睫微颤,抬手轻柔地抚摸我的面颊,冷玉般的指尖萦绕着清雅幽冷的香气,如同触碰一件易碎品般小心翼翼,眼底涌动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太晚了,秋鹤。” 他缓缓低头,在我眉心落下一个温柔而冰冷的吻,轻轻说道:“你的机会用完了。” 什么机会?我怎么听不懂? 我还想再争,但看到他黝黑冷锐的眼瞳,却无端生出几分畏惧,识时务地低垂下头,以为顺从他便能得救。 不多时,将军府便到了。 马车悄然在后门外挺稳,他驱散下人,取出外袍披在我肩膀遮挡身体,将我拖进院中。 我原本送过他一座宅子,现在这座是皇上赏的。却见院内草木葱郁,怪石林立,装点得飘逸灵秀,刚进大门还能嗅到蔷薇花馥郁清甜的香气,这是他搬家后我头回来,更从未进过他的卧房。 虽说那不是什么女子闺房,但我总觉得别扭。 大概因为他长得太像江贵妃了吧。 与想象中不同,这间卧房整洁干净,温暖明亮,被褥铺叠整齐,杉木地板,桌面摆设文房四宝,几本书。 其中砚是歙砚,笔是湖笔,墨是我出差送他的徽墨。 没等细看,他便将全身赤裸的我掼到地上,解开我绑在背后的手,见到手腕因绑得太紧,落了一圈通红的勒痕,便握在掌心轻轻按揉,问我疼吗? 我说不出话,想抽手又不太敢,最终只是摇头,乞怜地望着他。 比起疼,我更想穿上衣服。 他分明能看出我的意思,却视而不见,默默站起身,自橱柜中取出什么东西,灯光晦暗,我开始没能看清,待他放到面前时却彻底呆住,脸上血色褪尽。 那是两对木制的枷锁。 我身体抖得厉害。他像没看见似的,兀自捉住我的脚踝放进半圆型缺口,对我细细讲道:“秋鹤,我看到它时就在想,你脚腕生得纤细,皮肤很白,戴上它一定很好看。” 说着将另半片木枷盖上,彻底锁死。 落锁发出的清脆声响重重敲在我心上,我呼吸不由变得急促,惊恐地看到他接着拿起一字长枷,戴到我的身上,将我的脖颈和手腕也禁锢起来。 最后解开我口中的束缚。 但我已说不出话。这脚枷有两尺长,戴上它我的腿便无法合拢,也很难站起,只能屈跪在地,那一字长枷更让我觉得头重脚轻,只能以手肘支撑身体,狼狈地跪趴在地,耳根泛红,不敢抬头看他。 但我就是能感觉到他正安静地欣赏着我屈辱的模样,甚至能想象出他黑琉璃般的眼里淡漠平静的神态。 正想着,他忽得捏起我的下巴,藉由桌面跳动的烛火,仔细观察着我的脸,鸦羽般的眼睫低垂,在他白/皙的脸颊打下长长的阴影。他沉默半晌,以指节拭去我脸颊的水珠,轻声叹气。 “这样就哭了,一会你该怎么办?” 我闻言抖得越发剧烈,像只从水里捞出的小狗,眼里满是惊恐无助。他却只是冷漠地令我用这个姿势爬到对面墙边。 我虽不敢置疑,却也不肯动。 心中的天平两侧,一侧是欲/望与恐惧,一侧边骄傲与尊严,堪堪维系着平衡,已经不起任何刺激了,便趴在地上委屈地哭,以为他会像过去那样心软饶过我。 但他什么也没说,打开抽屉,取出一把黑檀木戒尺,在我后臀狠狠连抽两下,每下都落在同一地方,火辣辣得疼,见我死咬着牙不叫出声,又伸手摸了把我的腿间。 我终于慌张,拼命躲闪,想将自己蜷缩成团,但手脚皆被禁锢,怎么都逃不开他的手,只能任其施为,眼睁睁地看着他将沾满淫液的掌心在我面前摊开,面无表情地问:“我在打你,你兴奋什么?” 我无法回答,终于被他欺负得哭泣出声。 不明白为何会变成这样。 我惯来自命清高,从不屑在任何人身上花费心思,唯有这个人不同,他不是百花楼的妓/女,不是送上门的侍妾,也不是毫无关系的路人。 他是凌墨,是我最小心维系的牵挂,是我看着长大的小孩,我像姐姐爱我那样爱他,害怕多一分,害怕少一分,怕他着凉,怕他受伤,怕他厌烦,又怕他孤单。 如今我却以耻辱的姿态跪在他面前,两腿张开,暴露私/处,因为他的几句话兴奋得不能自已。我再是厚脸皮,也觉得尊严扫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哭着求道:“你要做就做吧,不要羞辱我了。” 他好像没听见我的哀求,粗暴地拉我抬头望进那双漆黑冷酷的眼里,用冰冷的戒尺轻柔地摩挲着我的脸颊,每次触碰都让我以为接着便要抽在我脸上,瑟缩却不敢躲,怯怯地看着他。 他的声音有些许不耐,冷声道:“我在问你话。” 这瞬间,我精心搭起的天平轰然崩塌,精神终于崩溃,屈服于他的威慑之下,哭求道:“对不起,我不知道,我再也不敢了……” 说着含着泪讨好般将他掌心的粘液舔净,又在他命令下将他的手指一根根含在口中,温顺地舔吻吮/吸,他没说停便不敢停下。 那只手白净好看,骨节分明,指甲整齐圆润,含在口中冰冰凉的,带着若有若无的冷香,其实并不讨厌。 他总算满意,奖励般摸了摸我的头。站到房间对面的墙边,命令我爬过去。 虽说他只打了我两下,也不很疼,但就是给我一种静默恐怖的压迫感,已彻底怕了,丝毫不敢违抗。 我双脚被锁死,不能动弹,手腕又与脖颈牢牢固定着,便只能如一条可怜的毛毛虫般艰难地拱动腰身,跪起身,再向前挪动,以极屈辱的姿势缓慢爬动着。爬动中,龟/头难免会摩擦过并不光滑的地面,我的脖颈被禁锢在长枷中,看不到自己下/体,但我清楚地知道,在这样玩弄刺激下,那根东西定是流出更多液体,在爬过的地板留下湿黏痕迹。 我平日缺乏锻炼,又纵欲过度,没爬多远便已两腿发软,大口喘息,希望他能打开枷锁,慰藉我昂扬的下/体,甚至有些渴望他能现在就操我,只要能让我发泄出来,怎样都好。 但抬头对上他阴鸷的视线,却又因畏惧不敢吭声了,只能忍着欲/望尽快挨蹭过去,待爬到他的脚下时早已气喘吁吁,满面潮红,胯下淫根更高高翘起,几乎贴到肚皮。 他弯下腰,清澈的眼底倒映出我春情荡漾的脸,薄唇微弯,露出一抹讥诮的笑:“小舅,地板被你弄脏了,一会跪在这自己擦干净。” 他从不肯叫我舅舅,要叫也是叫江现,叫秋鹤,这是我活这么大头回听他唤我小舅,但我怎么都觉得他是在故意嘲讽我,跪在自己外甥面前,湿得一塌糊涂。 我无地自容,只能屈辱地点头,祈求地看着他。 他看出我已接近极限,便没再说什么,拉住我的胳膊将我拖拽起身,让我面对着墙跪直,紧贴墙面。接着,他在我们彼此都清醒的情况下,从身后进入了我的身体。 这个姿势能插得极深,埋入股间的阳/具到达了一个从未有过的深度,我本能地挣扎,扭动,哭求,他钳住我的下臂,将我牢牢钉在墙上,发狠般的在我体内抽/插顶弄,我没力气反抗,逃又逃不掉,只能哭着被他操。 “呜呜,凌墨,慢点……你要操死我了……” “人没那么容易死。” “啊!饶了我……呜呜……” 此时此刻,我根本无力再想敌国,想党派纷争,想枪支弹药,樊州城,燕王,刘钧,吉尔格勒……都在脑海中黯淡消失。 他用利刃剖开我的胸膛,强硬地将纷杂琐事统统挖出,又将欲/望填塞进去。 用最原始的方式征服了我。 第14章 潇潇 那个姿势下,我很快就高/潮了。 他将我抱到床上,卸去禁锢我手脚的木枷,换作正面插了进来,如打桩机般在我体内碾钻研磨,每下都捅至最深,没有片刻停歇。 泄精后身体格外敏感,我瘫软在床,毫无反抗之力地任他操弄,叫到嗓音发哑,连大腿内侧都在哆嗦。 他居高临下地注视着我,伸手揉掐我胸前的乳粒,将我腰部抬高,让我清楚地看到自己股间正温顺地含着他的阳/具,雪白与紫红,形成剧烈的视觉冲击,看得我脸红心跳。他冷峭的薄唇轻碰,以冷淡严肃的语气说着淫秽不堪的话。 “看到了吗?小舅,你的屁股正夹着我的阴/茎。” 想到这个人是凌墨,我的下/身触电般,再度起了反应。我慌张挣扎,却被他按住手腕,快速凶狠地顶弄敏感那处,再度轻易地将我插射。 我大口喘息着,这才注意到他呼吸竟丝毫不乱,眼神清醒,塞在股间的阳/具仍坚硬似铁,冷静理智到根本不像在做/爱。 我脑中混乱,忍不住问道:“凌,凌墨,你真的感觉不到开心吗?” 他动作稍停,简单解释道:小时候不知哪天开始,突然感觉不到痛苦了,后来才发现,连愉悦也消失不见了。 语气极为平静,好像在说与自己无关的小事,我却觉得自己的心像被剜去一块那么痛。他却又淡然道:“这些都不重要,因为我还能感觉到一件事。” 我问是什么。 他垂眼凝视着我,眼里闪着细碎星光,轻声答道:“秋鹤很爱我。” 他接着道:“失去一切也没关系,你给的爱比任何人都要深。感觉不到这世界也没关系,你给的喜悲比全世界都强烈。谢谢你给我的爱。” 说着俯下腰身,渐渐贴近我的脸,鼻尖碰到鼻尖,我们都很紧张,彼此呼吸都很轻,他犹豫片刻,终于吻上了我的唇。 这个吻旖旎温软,如雪花般冰冷柔软,醉人的情意在唇瓣慢慢融化,就连他惯来冷酷的眼底都显得柔情脉脉,看得我有些害羞,讪讪道你知道就好。 说完才回过神,磕磕绊绊道:“不对,这样是不对的。我是你舅舅,而且我,我大你九岁,不能永远陪着你。凌墨,你还年轻不懂事,等你晚年无人陪伴,生病没人照顾,半夜醒来发现自己是孤身一人时就会明白,我不想你这样。” 他淡淡道:“若你担心的只是这个,那我向你保证,这件事永远不会发生,无论你在哪,我都会和你在一起。” 我有点懵,人生无常,生老病死,这如何能保证? 还在发呆,他却突然掐住我脖颈,逐渐收紧,仅给我留一口气,轻易地把我掐回神,方才的温存一扫而光,冷冰冰道:“原来窒息也有感觉,除了被羞辱,被强迫,还喜欢什么?我都满足你,不要再找别人了。” 话题转得太快,我惊恐地抬眸看着他,双手费劲地解他的手指,却如焊死般怎么也掰不动,只能艰难地呼吸。在这小孩面前一次次发情已是难堪,我又怎可能跟他谈这个?只勉强挤出一句话。 “不要说出去。” 他没理会这无聊的话,声音带着一丝阴狠道:“你不说我也能试出来。又不反抗,那咱们继续。” 什么?原来还可以拒绝? 我忙叫道:“我反对!我拒绝!唔,都拒绝了怎么还不停?不对,你不是性冷淡吗?” “我也可以不冷淡。” “唔,救,命,啊——” 这夜,我被他操得死去活来,不知泄了多少次,榨干全部精水,到最后只能流出稀薄的液体,他才终于将精/液射进我的体内。 我早累得眼皮都抬不起来,感到他总算出精便昏睡过去,迷迷糊糊间感到他轻轻地分开我的双腿,为我清理股间污秽,而后在我眉心落下一个如羽毛般轻柔的吻,将我紧紧搂在怀中。 大概由于太累,我当晚睡得格外踏实。 再睁眼已天色大亮,房间温暖明亮,阳光透过窗格照亮每处角落,披在身上,暖意融融,窗外有虫鸣鸟叫,生机勃勃。 他神情冷凝,穿戴整齐,仍是肃杀的黑,只道让我多睡会,好像昨晚抱着我往死里操的人不是他似的,我忙问他要去哪? 开口才发现自己声音沙哑,喉咙肿痛,有点难受。 他也听到了,便给我倒了杯温水,体贴地递到唇边,解释说昨夜侦察兵之事还未处理完,另外要见见我让他见的人。 我开始没反应过来,觉得他温柔体贴,善解人意,乖乖地就着杯沿喝了大半杯,而后才发现自己的身体赤裸,手腕和脚腕都戴着精巧的铁制镣铐,稍稍动弹便能听到令人羞耻的锒铛声。我心觉不好,颤抖地抬手摸摸自己脖颈,竟戴着纯金打造的项圈,锁链扣住,末端则被牢牢钉在床头。 我顿时浑身发抖,连声音都在哆嗦,小声问道:“凌墨,这是做什么?为何锁着我?我不会跑。” 他像没听到似的收起茶盏,轻柔地将我塞进被子里便要走。我见势不妙,慌忙抱住他的手臂,讨好地凑上去,亲吻他的掌心,将头埋进他的手心蹭了蹭,软语恳求道:“求你了,不要锁我好吗?这样我很不舒服,睡也睡不好。你解开我,我会乖乖等你回来。” 他身体僵住,垂眸紧盯着我,眼里冰雪都消融。我见有戏,藏在被下的手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眼含水光,无比真诚地与他无声地对峙。 他到底心软让步,在床边坐下,打开我的手铐脚镣,抬起我的腿,微凉的指尖抚摸着昨晚打的那道浅痕,眼里露出几分怜惜,接着闻到药膏清香,后臀伤处一阵清凉,头顶传来他清冷的声音,问我疼吗? 其实只是有点红,连擦药的必要都没有。 相比而言,秦溪炎那回打完后,我身上鞭痕过了十天才消除干净。 我知道他们都很留情了,但我必须谴责这种行为,于是嚷道:“疼啊!当然疼了,人家都是做做样子,哪有你这样真打的?” 他看出我在想什么,面无表情道:“抱歉,你太瘦,我还是没忍心下手,下次一定狠狠打你。” “……你,不必勉强自己,我不想看你为难。” “不勉强,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了。早饭在桌上,回来我要看到你把饭吃光跪在床上等我,听懂了吗?” 我登时面红耳赤,尴尬得无地自容,将头埋进臂弯,闷声道知道啦。待听到他脚步声渐渐飘远,便马上从床上爬起,匆匆忙忙穿好衣服,连发冠都顾不上戴,顺手拿了两只包子溜出房间。 我年幼时也曾和朋友在街头厮混,斗鸡赌博,偷摘果子,翻墙跑路是我的看家本事,于是轻车熟路地沿墙头跳出将军府,刚落地却差点崴到脚,心腹不知从哪里蹿出来搀住我,关切道:“相爷慢点,您又骗他,小少爷会生气吧?” 我自混到丞相之位后还没如此狼狈过,看着他便气不打一处来,差点没给他一巴掌,怀着最后的希望问道:“他敢?我还生气呢,我说什么了?对了,凌墨问你要见谁,你怎回答的?” 这傻孩子当然是老实交代了。 我用力戳着他额头咬牙切齿道:“我早晚有一天被你害死,他正在气头上,这不是火上浇油吗?不说了快跑吧,待会他回来咱俩就死定了。” “这件事不是您让我做的吗?” “你要知道,这世上有个词叫迁怒。” “……” 我顾不上同他计较,慌忙拉他奔回相府,走进后门,抬袖遮面,怕被人看到我披头散发的狼狈相。回房换过衣裳,对着铜镜束起长发,佩戴发冠,确认没任何异样才放心。 这时下人来问燕王送来的小妾该如何处理? 我才想起这回事。 这个时代小妾地位低下,可被当货物般买卖,也是我不愿娶妻纳妾的原因之一,还有便是我记得江现有个儿子,在他死后抱着父亲尸体痛哭时,被杀手以金瓜打破脑门,活活打死。 我没有信心保护所有人。 这样的世界,还是别让他来受苦了。 说起儿子,我倒没听说江现有两个外甥,史料记载江贵妃有两个女儿,封为公主,极受权相舅舅的宠爱,可惜红颜命薄,都早早病逝。 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大概是蝴蝶效应,把我两个可爱的外甥女扇成了外甥?光是想起大外甥那根黝黑粗长,形状可怕的东西,我就觉得屁股疼。 我说的是戒尺。 昨晚我被他掏空了身体,此时可谓心如止水,堪比柳下惠,坐怀不乱,心想这舞姬来路不明,身上带着股说不清的邪劲,还是别碰为妙,便轻描淡写道以正妻之礼待她吧,过几日再见,本官还有事。 下人却道那小妾已在门口,要当面道谢。 我眉头微皱。 越来越没规矩了,虽说她是我的侍妾,又怎能在府内乱跑?我非得好好…… 门被吱嘎推开,那芙蓉般艳美的脸措不及防地展现在我的面前,衣带飘飘,脚步轻盈,对我拱手行礼,眼尾勾起,掩唇媚笑。 我登时心魂荡漾,目光紧黏着那雪白诱人,线条优美的大腿,做了个吞咽的动作,正色斥道:“还不退下?以后谁敢对小奶奶无礼,就是对本官无礼!” 说着大步上前,温柔地挽起她纤白的手臂扶她起身,边摸着她的小手,软语哄道:“你我夫妻之间,不必拘礼。快坐吧,脚还疼吗?来,为夫帮你揉揉。” 小妾真好啊,我以前究竟是怎么想的? 竟然不肯娶妾,简直是愚蠢。 我要再娶二十八个! 第15章 兄弟 我将小美人抱到床榻边上,单膝着地,捧起她纤细玲珑的玉足,却见足弓优美,白/皙滑腻,每根足脚趾都圆润饱满,晶莹剔透。不愧是美人,连脚都生得诱人好看,勾魂至极,让人不禁生出想要细细亲吻的欲/望。 我把玩着她纤巧的足尖,爱不释手。 男人嘛,恋足很正常。 她笑着勾起我的下颌,柔荑的手引我抚上那绸缎般滑腻,修挺纤长的小腿,声音娇滴滴的:“久闻相爷会看相,能否看看,妾身可是大富大贵的命格?” 我视线向上,却见雪白光洁的大腿在裙裾下若隐若现,顿觉喉咙干渴,喘息加重,猛地将她手按住,沉声笑道:“这样可看不清楚,且让为夫好好瞧瞧。” 说着缓缓向上摸去,沿膝窝,大腿内侧,直摸到两腿之间……突然被烫到似的迅速将手缩回,摔倒在地,吓得差点背过气去。 什么东西? 我刚才摸到的是什么? 他冲我眨眨眼笑道:“相爷看完了吗?” 我回过神来,撑起身子,挣扎着颤抖地向后爬去,口中颤声叫道:“快,快来人……” 话未说完,便被这小人妖擒住,取布片堵住嘴,这下连叫也叫不出声。他看着纤细瘦小,体态盈盈,不想却是习武之人,三两下便将我轻易绑在床上,脱去亵裤,四肢固定在床角。 接着低垂螓首,贝齿轻咬着我的耳垂,声如莺啼,吐气如兰,柔柔道:“相爷放松点,妾身会伺候好您的。” 纤软玉指握住我的下/体,极富技巧地挑/逗着那里。 面前的仍是那张娇丽艳美的脸,勾人夺魄的狐媚眼,甚至稍稍靠近便能嗅到那若有若无的体香,我的心却冰凉冰凉的。 我累了,我真的累了。 想到他下面那根比我还大,我哪里能硬得起来?加之昨夜被大外甥榨得一滴不剩,任凭他技巧高超,挑/逗许久,我腿间那物依旧岿然不动,坚守气节。 他面露讶异神色,终于问道:“为何你对我的魅惑术无动于衷?” 只是纵欲过度而已。 潇潇撑腮想想,跨坐在我小腹,取出我口中的布团,嗔笑道:“本来老大把我觊觎已久的身子给了你,我是想杀你的。不过有件事我很好奇,我在燕王府半日,便听到各种各样的人在骂你,没有一句是重复的。你看着斯斯文文的,究竟做了什么,能让所有人都这样讨厌你呢?” 我总算听明白了。他说的老大该不会是秦溪炎吧?顿时无语凝噎。 谁要他身子了? 谁要!他的身子了! 我欲哭无泪,颤声道:“我不知道,我也不想被讨厌,别杀我。” 他执起手帕,轻柔地擦去我额头的冷汗,抿嘴直笑:“瞧你吓得,你这狗官还真怕死呢。这样吧,你若是能乖乖硬起来操我一次,我便饶了你。” 这不是为难我吗? 但我也不敢说不,只得绝望道:“好好,不要杀我,我硬,我尽量硬。” 他满意地亲了亲我的脸,柔软的玉手继续挑/逗着我的性/器,让我放松,不许抵抗,我最为怕死,只得全力配合,屏住呼吸,努力忘记他裙下的大屌,将他想象成一个温婉明媚的姑娘。 但越是紧张,腿间那物却越是软趴趴的,来回揉搓下,反倒瑟缩成团。 他见状柳眉微蹙,拍拍我的脸,安慰着:“别害怕,马上就舒服了。”说着竟俯身将我的阳/具含在口中,我看到那张巴掌大、精致艳美的脸,眼带媚笑,樱桃小口微张,含着我腿间性/器,滑嫩湿热的小舌灵巧地缠绕茎身,双重刺激下,那根东西终于颤颤巍巍有了反应,勉强站起来了。 我心底却觉无语凄凉。昨夜刚被外甥用了后面,今日又被小妾用前面,前前后后,任劳任怨。 感觉自己像个工具。 无奈形势不由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将我的下/体舔至半勃/起,再用骑乘的姿势要坐上去,用他的后/穴奸/淫我……正这时!却见紧闭的窗户突然朝内猛地撞开,堵在窗外的疾风遽然扑入房中,将我桌案的文稿吹乱飘散,刮得满屋都是。 一道火红的身影如鬼魅般飘忽出现在床前,长身玉立,俊采英拔,粗暴地擒住潇潇上臂,重重拉开,抬手掀起棉被,盖到我的身上,遮住了我被吓软的下半身。 原是秦溪炎来了。 却见他剑眉紧拧,神情凝肃,俊朗的脸阴沉着,什么都没有说,默默拔出匕首,割开绑缚我手脚的麻绳。 我观他面色便知他心情不好,却没那么怕了。这段时间我们也算相熟,我被他操了那么多回,玩什么花样都顺着他,想来他也不好意思杀我。于是悄悄揉着自己硌得发疼的手腕,讨好地凑过去赔笑道:“老大,谢谢你来救我……哎!” 他随手把裤子扔到我脸上,隔着衣料,用力戳了我的额头一下,恶狠狠地训道:“谁是来救你的?你别自作多情!以后还敢不敢娶小妾了?” “不敢了。” “哼,一会儿再收拾你。” 他脸色总算好看点。我穿好裤子下床,却见潇潇被他暴力地推出,跌伏在地,许是摔伤了,五指正攥着左手腕,额头沁出细汗,泪珠沿雪白的腮滚落,咬着唇唤道:“相爷,我好疼。” 有一种美叫凄美,是西子捧心,是昭君饮泣,更令人难以抵挡。 我见着那张艳美的脸上布满泪痕,哭得千娇百媚,楚楚可怜,不由动了恻隐之心,先前那股烦躁也消了,心想反正我也没吃亏,便随手扶他站起。 谁料这小娘炮顺杆便往上爬,顺势扑进我怀中,摇着我的胳膊,娇滴滴地撒娇道:“相爷,别跟他好了,他今日能打我,明日也会欺负你的,不如跟着我吧。” 我一直在被他欺负啊。 秦溪炎不动声色地将我从他手中抢出来,冷漠道:“别理他,这小贱/货是装的。你不知道他平日多凶悍,当年他屠银月观道士时,断了五根肋骨,观内塑像溅满了血,他眉头都没皱一下。我们还以为他死定了,结果不出两个时辰,他身体便自愈了。” 他们到底是有多爱杀人? 我听得冷汗涔涔,道:“但是,那也会疼吧?” 潇潇忽得抬眸,快速看了我一眼,长翘的睫毛忽闪忽闪的,像蝴蝶的翅膀,抬起精巧的下巴,对着秦溪炎道:“听到没,你还有没有良心啊?两年前八月十五,你和黑道十大派掌门约战时突然吐血昏迷,若不是我们拼死救你,你早没命了!我不过是要同你双修,你却狠心打断我的腿,还说什么断了就断了,反正也会长好的风凉话,从没考虑过我的感受,我才不要跟你回去呢!” 两年前?八月十五? 那不是凌墨中箭当日吗? 我猛地望向秦溪炎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眼底有似曾相识的温柔,再看他年纪的确与凌墨相仿,回想他曾自言学的是禅宗心法,什么也顾不上了想,唐突地牵起他的右手,握在掌心,翻来覆去仔细检查。 这只手很漂亮,每根手指都蕴着能掐断我喉咙的力量,但怎么看都是只正常的手。 我不信邪,又疑惑地执起他的左手,掰着指头,数了好几遍,依然不见任何端倪。 难道只是巧合? 那还真是好巧啊。 他任由我摸,唇角翘起,心情不错,得意道:“算了,念在你没得逞的份上,今日我不与你计较。相爷经不起诱惑,再敢勾/引他,我就打断你的腿。”说完又转向我道,“好啦,晚上让你摸个够。放心,他不会再非礼你了。” 我还不死心,捧着他的手满心想着小外甥的事,心不在焉,随口应道:“不碍事,他不过是做了和你一样的事罢了。对了,你可知道江湖中有没有生着六指的……” 他突然抽出手,扯着我的衣襟,将我揪至面前,黑白分明的眼里凶光毕现,想要将我捏得粉碎,勃然怒道:“我和他一样?” 我不敢答话,可怜巴巴地瞅着他。 他见状,索然无味地垂下手,眼神像只受伤的小狼崽,脆弱又凶戾,自嘲似的笑了:“对啊,你会这么想也不奇怪,不怪你。我怎会与他一样?他只觊觎你的身子,可是我,江现……” 我有些紧张,专注听着。 他并没说下去,而是动作轻柔,却不容置疑地紧扣我五指,左手抵住我的后颈,使得我无法逃脱。 接着,缓缓地吻上了我的唇,撬开齿关,勾出我的舌,在我口中吮/吸扫荡,吻得我面红耳赤,几乎忘了呼吸,忘了反抗,耳旁只能听闻自己的喘息声,和胸腔内狂跳不止的心跳声。 这时却听门外传来心腹仓惶的声音:“小少爷,相爷在忙,真的在忙,不不,他没有招小妾侍寝……” 只听砰得一声巨响。 门被重重推开。 我慌忙推开秦溪炎,朝那看去。 却见门口刺目的强光倏然射入房中,勾勒出那人笔挺的身姿,他的五官隐在阴影下,晦暗不明。 ———— 江现含泪做攻。 第16章 慈空 凌墨看到我身旁的人,漆黑长眸中闪过一丝惊异。 但仅是转瞬即逝。 下一刻,卧房中骤然变得阴森寒冷,空气仿佛凝结,静默的杀意铺散开来,布满整间屋子,几乎要将在场所有人绞作齑粉,如同置身修罗地狱。 我不明白这小孩身上怎会迸出如此恐怖的杀意。 在这死一般的寂静中,秦溪炎猝然退后半步,惨白的颜色划过眼底,而后才见对面石墙中,深深钉入一枝纸叠的白杏。 凌墨声音依旧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感情起伏,道:“还给你。” 秦溪炎终于收了笑,面色冷凝,手按刀上。 “阁下是?” 我清清喉咙,试图缓和僵冷的气氛,强笑道:“都放松点,不要紧张,这位是我大梁辅国上将军,官衔正二品……” 话没说完,凌墨便礼貌而冷淡道:“久仰阁下大名,下官凌墨,请赐教。” 他要做什么! 秦溪炎似乎明白了,望向他的佩剑,目光深邃,唇边挑起邪肆的坏笑,蛮不在乎道:“那便是你自寻死路!” 气氛剑拔弩张。 我不知所措地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努力尝试着平息事态,严厉道:“不许打架。我房间全是古玩字画,白香山手抄金刚经,王羲之的草书,还有这个,黄鲁直的砥柱铭,打坏哪样你们都赔不起。” 没有人理我。 好像我不存在似的。 但他们决定到外面打。我去拉秦溪炎没拽住,想拉凌墨,却连他衣角都没碰到,便出现在屋外庭院当中,我两手空荡荡的,只握住一阵清风。 我尴尬地想再找个理由,却见阳光明媚,惠风和畅,是个晴光潋滟的好天气。又见院内宽敞空阔,草木茏葱,春色满园,极其适合打架,看得我都想打一架了,顿时急得满头大汗,隐隐后悔买这么大院子。 近日里,我对天武会也有了深刻的了解。他们人数并不多,不及五十人,但人人都嗜武成痴,行事乖张。 据说两年前,还没灭亡的火利寻弥派三千军队,欲攻打梁国边塞一处小镇,镇上多妇孺老弱,并无防范。路遇只有十人的天武会在大漠中行走,那将领见他们是软弱的汉人,欲杀死他们掠夺财物。 后来这支军队却凭空消失了。 我派去的援兵找到时却见到遍地尸体,只有一个天武会成员热情地说明经过。 据探子回报说,那不是惨战,而是一边倒的屠杀。 只以十人,屠杀了三千人的军队。 就是这么一群可怕的疯子。 虽说朝廷出兵也能剿灭,但代价太大,在此生死存亡之秋实在没必要耗费兵力在他们身上。因此我即便知道他姓谁名谁,家住哪里,有几户人,也不愿主动招惹。 我实在怕凌墨惹上他,宁可他打我,悄悄过去对着他低声下气地求道:“他还小不懂事,我替他道歉,请你不要伤害他……” 没说完便被他恼火地推开。 凌墨关切地看我一眼,凤眸里波光闪动,紧握长剑,鞘中剑意震荡不息,旦听锵然声响,手中剑出鞘了。 剑意森寒,遮天蔽日。 出鞘瞬间,我顿觉气温骤降,冷得发颤,艳阳照在身上,却感受不到任何温暖。 连潇潇也忍不住青眼相看,自语道:“醍醐心法?这心法能短时间内修筑内力,却是以十年阳寿为代价,本藏于慈空寺中,十二年前,两伙匪徒为夺心法闯入寺中,杀光所有僧侣,抢夺中烧起焚天大火,毁掉其中半阙,醍醐心法从此残缺。这小官人面容俊俏,资质上乘,何故练这心法?” 秦溪炎冷哼一声,左手拇指微挑,窄刀脱鞘而出,迅猛凌厉,疾如劲风,接下这暗无天日的一剑。 刀剑相撞,发出震天翁鸣。 罡气狂涌,将周遭草木吹倒,飞沙走石,草屑乱滚,扫在围墙上,留下深刻的剑痕。 剑走轻灵,刀势刚劲,咄咄逼人,但见满眼云烟,不知是谁的剑气,竟将我身旁石桌齐齐切作两半。 我吓得缩到潇潇身后。 潇潇嫌弃而无奈地看了我一眼,把我护在后面。 我虽看不太懂,但见凌墨从容不迫,游刃有余,拆解招式,好像对他的路数十分熟悉,知道他下招要出什么似的。 又暗自奇怪,秦溪炎平日搞我的时候不像是左撇子,打架时怎换了左手? 问潇潇。答曰他年幼时右手受过伤,平时还好,关键时刻用力过猛会抽筋,使不出全力。 我若有所思,却听清越剑鸣,天地间黯淡无光,混沌朦胧,秦溪炎的刀脱手而出,三尺青峰破开防势,剑气呼啸,直指他的喉咙! 这剑太快,我什么都来不及想,出于本能地箭步上前,叫道:“不要!” 本以为必死无疑,但凌墨那剑却在距他咽喉不及半寸处,停住了。 接着归剑入鞘,看也不看他,冷冷道:“原来阁下只有这点斤两,也好意思碰我的人?有这时间不如想想怎么精进武功,免得惹人笑话。” 我彻底震惊了。 凌墨……什么时候学会嘲讽了?而且方才说了好多话? 他今日很反常! 凌墨说完,又冷冰冰地看向潇潇,眼里杀意横生。 我和潇潇都瑟瑟发抖。但若仔细想想,潇潇其实并没做什么,若说过分,是秦溪炎更欺负人才对,但我并未多想,我已被镇住了,觉得他做什么都是对的。 潇潇在见识过他的剑后,躲到我身后哭道:“官人,我已经是你的人了,你可要保护我!” 我无奈道:“大兄弟,你就饶了我吧,我真的日不了你。” 我并不是被威胁才这么说,我是真心想休他。 凌墨还算给我留面子,低声威胁道:“我给你一炷香的时间,自己解决,处理完来厅堂用膳。” 语气里带了股狠劲,惊得我心里打个哆嗦,连声称是。他走后也不敢敷衍,提笔蘸墨,欲写休书,却被潇潇攥住手腕,我换左手捉笔,左腕也被钳住,蛮不讲理地不准我写。 我掰扯不过,只得作罢。 再看秦溪炎仍一言不发,正瞅着自己掌心出神。他的身影孤零零的,月牙儿般明艳的桃花眼黯淡失色,像只被雨水打湿的小凤凰,没了往日神采。 我想这可能是他有生以来最惨的一次约战了。 不但被打败,还被无情嘲讽。 便安慰道:“哎,你还好吧?胜败乃兵家常事,别放在心上。那醍醐心法是怎么回事?真的会折寿吗?” “醍醐心法……” 他魂不守舍的,喃喃重复了一遍,好像忆起什么,眼里闪过一缕悲戚,猛地推开我转身过去,背对着我不答话。 我每日要见的人太多,要做的事太多,算不上有耐心,绝不会顾忌所有人情绪。此时满脑子想着凌墨,见他不答,便扯着他衣袖追问,他被催得急了,再次甩开我,手背遮住眼睛,哽塞着嚷道:“不关你的事!” “……” 我愣住了,这才真真切切感受到他的伤心。 但我只是不知所措地站着。 眼睁睁地看着他掠出围墙,如飞花逝入青葱林间,头也不回地消失不见。那浓烈的颜色如一抹朱砂,落进眼底,怎么也擦拭不净。 我好半天才回过神,摸摸脖子,不知他是怎了。 问潇潇,潇潇道他们九岁便认识,当时秦溪炎是个脏兮兮的小乞丐,被路过的天武会成员捡到,会中有不成文的规定,不得追问成员过去,因此他也不很清楚,只知道在这小子面前不能提醍醐心法,谁提谁死。 哦,那我还得谢谢他了? 待把潇潇哄骗唬走,我唤心腹前来,命他即刻启程,到慈空寺调查当年之事,再查天武会首领身世。 安排妥当,便转去厅堂。 此时已是正午,刚步入厅堂便看到凌墨静静坐着等我,白净貌美的脸在骄阳下,美玉般剔透,眸光旖旎,只有眉心凝着层经年不化的霜雪。 虽不说话,却能感觉到那股压抑着的杀意。 回想今日,我先是说谎骗他,给他塞媳妇,招小妾,不吃早饭,最后不知秦溪炎强吻我的画面他有没有看到,希望没看到,但当时我脸上的表情一看便是被侵犯的模样,怎能瞒过他的眼? 这回我真不是故意的。 我怎可能在这关头惹他?只是倒霉撞到枪口上。 但我毕竟看着他长大,也活了近五十年,前两回是他趁我喝醉夺走主动权,如今我清醒得很,他生我气又不是一回两回,眼下这个不过是小场面,能有贺州可怕吗? 并不会。 于是我顶着压力,从容拉过座椅,在他身边重重搁下,不慌不忙地握住他的手,笑吟吟哄道:“凌墨,别生气啦,我跟她们不过是逢场作戏,只有对你是真心的。当时我只是想回府拿点行李,没料想出了这档子事,但总归是我的不是,你想怎么罚我都可以,原谅我吧。还有,你告诉我那醍醐心法是怎么回事?他说的是真的吗?为何要那么做?” 他果如我料想那般,身体微僵,不自然地别开视线,没有说话。 ———— 凌墨的剑名叫归鹤。 秦溪炎的刀叫小木鱼。 江现的剑是皇上赏的尚方龙泉宝剑。 第17章 蜉蝣 他沉默许久,当我以为他已经原谅我的时候,却突然开口,低声说道:“每次都是这样。” “嗯?” 他平静道:“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出去花天酒地,回来身上沾满酒气和脂粉气,随便说几句好听的,就以为我会不在意,疏远我,把我推给别人。” 他忽然抬眸,黑浸浸的眼眸里闪过一丝自嘲:“但我一直忍着,只能忍着,因为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你认为的好。” 这话如穿心一剑,我登时心胸剧痛。 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低下头,声音哑哑,道:“你还小,不会明白。人活得久了,就会考虑很多问题,我只希望若我不在了,也能有人照顾你,陪伴你走得更远。”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好像已经厌倦了这话题,冷静回道:“那你可想过,任何人都可能比我更早丧命?虽然你大我九岁,但我少活十年,你仍能一直陪着我。” 我如鲠在喉。 天地将倾,谁又能独善其身?我必将离开的。但若说出那话,就要说出樊州之战,就要说出大梁灭亡的事,他会怎么做? 他定会选择同我一起,迈上那艘沉船。 我舍不得。 简单考虑,只能选择缄默,在他要求下,将桌上的包子和粥吃光,刚恢复体力,他便半强迫地将我拖拽回卧房,就在先前我站的地方,掐住我的下颌,亲吻我。 大概是所练心法关系,他身上总是很凉,这个吻像冰激凌般清甜冰凉,湿软缠绵,我甚至能嗅到他发间的香气,不由意乱情迷。 浑浑噩噩间,他扒下我的亵裤,自桌案的木盒中取出一件泛着森寒冷光的铁具。我不记得我房内有这东西,待看清,才发现那是件外形类似现代CB的铁制鸟笼,也就是男用贞操锁。 我震惊地看着他慢慢将卡环套进阴/茎与囊袋根部,笼子将性/器禁锢,尺寸几乎量身定做,前端留有孔眼,轻便透气。 但是无论如何,它都是个鸟笼。 戴上它便无法真正勃/起,更不可能射/精,然而没等我出言反对,便听到卡环与笼身锁死的绝望声响。 他将钥匙随意放在桌边,视线低垂,漂亮的手指隔着冰冷的铁笼,温柔地轻抚着我的性/器,冷淡道:“我说过,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 人总是想要不能得到的东西。先前被那样挑/逗我毫无反应,但他越是冷淡,越是不让硬,我便越觉得兴奋。 于是我的性/器不受控制地迅速顶起,在他的注视下,撑满整个笼子,硬得发疼。 他分明看到了,却一言不发。我羞得满面通红,期期艾艾道:“好,好啦,这下你总该信了吧。”说着尴尬地想拉起裤子,摆脱这诡异氛围,他却倏然压在我手背,力度很轻,却不容置疑。 我方寸大乱,犹豫着抬眸,望进他漆黑深沉的眼底。 他视线朝下轻点。 我便感到浓重的压迫感,像有双无形的手按在肩上般难以违抗,只能慢慢矮身,跪了下去,余光瞥见他慢条斯理地取出那根我最害怕的,质地坚硬的黑檀木戒尺,抬起我的下巴,轻轻摩挲逗弄着我,欣赏着我畏惧又兴奋的表情,才在我侧颊轻拍了拍,清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小舅,一会惩罚你的时候,不许兴奋。” 这小坏蛋根本就知道我会硬! 我呼吸变得急促,阖上双目,顺从地点点头。 他顿了一下,继而平静地命令我将额头贴在手背,后臀抬高。接着,厚重的戒尺抽在我的屁股上,落下时臀肉发颤,沉沉钝痛传来,我又羞又疼,想到自己正跪在亲手养大的外甥面前,屈辱地锁住阳/具,不能发泄,乖乖撅起屁股由他任意惩罚,越发觉得丢脸,将头深深扎进臂弯,不敢看他。 他控制欲极强,虽未绑我,却不准反抗,敢用手挡就抽我手背,我若乱动便停下,令我重新跪好,再用比先前还重的力道打我。每下都力度均匀,有条不紊,待我缓过来,心惊胆战,浑身发抖时才打下一鞭。 我这才明白,先前他说会狠狠打我,果然不是在开玩笑。 没多久,我的屁股便被他打得火辣辣得疼,虽自己看不到,但我知道定是如水蜜桃般鲜红肿起。预感到下轮鞭挞即将来临,我疼得受不了,实在扛不住这酷刑,带着哭腔求道:“凌墨,我受不了了,你饶了我吧。” 他动作稍停。 我以为他总算心软肯停手了,刚要放松,戒尺却措不及防地落了下来。由于没做好心理准备,这下格外得疼,我跪伏在地,连惊带吓,终于崩溃地哭泣出声,颤抖求饶。 “不要了,求求你,凌墨……” “安静。” 他铁石心肠,对我的哭求置若罔闻,冷硬的戒尺贴上我被红肿滚烫的屁股,威胁般轻轻滑动着,冷冷问道:“抱小妾舒服还是挨打舒服?” 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感觉那可怕的戒尺正紧贴着皮肤,令我提心吊胆,只能在刑具的威慑下,驯服地翘起的后臀,生怕他不满意,还要继续,战战兢兢地讨好道:“挨,挨打舒服,饶了我吧。” 说完只听一阵沉默,他好像在考虑,过了一会,冷漠的声音居高临下地传来,嘲讽道:“小舅,你过去在外喝酒宿娼,可想过会有一天跪在我面前求我原谅?” 听着他描述,我能想象出自己此时因畏惧外甥的惩罚,瑟瑟发抖,讨好求饶的凄惨模样,更羞耻得脖子都红了,无地自容。 他粗暴地扯住我的头发,迫我抬头,视线如刀锋般冷锐,看到我羞赧瑟缩的眼神,眸色一暗,将我拉到他两腿之间跪直,戒尺轻拍了一下我的面颊,简单命令道:“舔。” 他看着清瘦秀气,薄薄的衣裳下/身体却肌肉紧实,匀称有力,尤其是腿间那阳/具,形状骇人,黝黑粗长。但我丝毫不敢犹豫,甚至不敢表露出不情愿,柔顺地勾下脖颈,将他半勃/起的阴/茎含进口中,顶到喉咙,小心伺候。 被控制的快感比释放更强烈,我嗅到他胯间浓烈的雄性气息,下/身困在笼中越发肿胀,却无法勃/起,只能兴奋得不断流水,憋涨难受。 性/欲支配下,我越发顺从,努力吞吐着。不知舔弄了多久,我觉得下颚发酸,却不敢擅自吐出,只能口中含着他的阳/具,眼泪汪汪地抬眸求饶。 他勉强作罢,告诉我下回没这么轻易饶我,说着将我拽上床榻,摆成跪趴的姿势,从身后插进我的后/穴,如骑马般狠狠干我。 我察觉到他呼吸有瞬间的紊乱,知道他总算进入状态。 真是太难了。 我竭力迎合,怕他又没感觉。他今日不知怎了,磕药了似的,比以往都要热情,翻来覆去地侵犯我,亵玩我,占有我,将我折腾得半分力气都没有,叫得声音发哑,才恋恋不舍地射入我的体内。 结束后,他满意欣赏着我被蹂躏得鲜红肿胀的屁股,股间夹着他粗长黝黑的阳/具,又拨弄着我被限制在狭小鸟笼中,仍然硬着的紫红性/器,看起来就如被鱼线勒成一截一截的肉肠般滑稽可笑。 他缓缓低头,怜爱在我的眉心落下一个轻吻,轻声说道:“小舅,我不要别人,只要你。” 我们相处多年,从未见他表露出如此愉悦的情绪。 我喘息着,看着他眼底情意脉脉,忽然再也不忍推开他了。 我总是担心很多,担心会给他带来灾祸,担心他没人照顾,担心他会后悔,会恨我,但我现在我最担心的却是在我离开前,都没能让这小孩真正开心地活过一回。 蜉蝣朝生而暮死,能尽其乐。 人生短暂,天意如铁,前半生已如此不堪,何不遵从本意,奉上臣服,把心交付给他?我应该相信他的决定。 于是我手指微动,紧紧攥住他的食指,低声道:“我向你保证,在我死之前,都会无条件爱你。” 他身子一僵,垂下眼帘,触电似的迅速地抽手,却没能抽出。我看着他紧抿唇角,清冷如雪的脸,执拗脆弱的神情,忍不住眼角发酸。 除了我没人知道,天就要塌了。 我该怎么做,才能保护得了你? 我的小孩。 第18章 冤屈 那日凌墨到底没让我发泄。 贞操锁禁锢住我的下/体,若他不打开,我连勃/起都做不到。倘若起了反应,下/身便会困在笼子里肿胀难耐,只能转移注意,等它慢慢自然软下。 男人欲/望被掌控,就会变得格外温顺。我想射/精想得发疯,急得不行,整日围着他转,想方设法讨他欢心,再不敢犯错惹他生气。 但他是真的狠,无论我怎么求也不允许我射/精,操我时也不准射,只能用后面高/潮。整整三个月,只让我释放过一回。 当时他锁了我两个月。那件事后,他夜里也留下陪我睡觉,在我身上尝试各种花样,观察我的反应。 每晚临睡前,他都会令我跪在床头,漫不经心地观赏、把玩我锁在笼中的下/体,看着它肿胀顶起,却只能无助地锁在铁笼中,不断地流出水来,他便越发隔着笼子逗弄我,任我痛苦又兴奋地扭动身体,苦苦求饶。 长期禁欲使我精虫上脑,瞥到他面容貌美,唇红齿白,乌发云鬓,竟开始想入非非,幻想他打开桎梏,用那漂亮修长的手指温柔地握住我的性/器,上下撸动,让它完全地勃/起,畅快地射/精,那该有多舒服?光是想想便激动得发颤。 这冲动比以往任何一次情事都要强烈。 他让我口/交,我便立即跪在他胯下卖力舔弄,光是闻到那精/液的腥膻气息便觉得亢奋得不已,性/欲高涨,连两侧的阴囊也仔细舔过,他射在我口中,甚至不用说我便在极度兴奋中主动咽下,仍意犹未尽,动情地抚摸他肌肉紧绷的平坦的小腹,比丝绸还滑的大腿内侧,捧起他的脚踝,亲吻那白/皙的足背,每根脚趾都白润剔透,指甲圆润饱满,恍如白玉雕刻而成。 我出神地看着,心想,奇怪,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外甥很诱人?我早知他长得像他娘,比我见过的任何女人都好看,却是头次觉得他诱人。 正想着,他见我表现不错,奖励我一次释放,问我想怎么射出来? 我盯着他骨肉匀停,美如寒玉的手,神魂颠倒,选择要他帮我撸出来,他打开笼子,将我的性/器放出来,手背刚碰到,我的阴/茎便如吹起般迅速勃/起,阴囊猛地收缩抽搐,他只在龟/头轻擦两下便泄了,快到我都没反应过来,还在发懵,便被重新锁起来了。 一切都太快了。 我还什么滋味都没尝出来就结束了。 我回过神来,难耐地恳求他再让我发泄一回。他无动于衷,专注地用手巾擦去掌心白浊,但仔细看却能发现唇边带着一抹似有似无的浅笑,分明是在笑我,我射/精后恢复几分清明,只觉颜面尽失,悻悻地将自己蒙在被子中,听到他隔着被子问我下次想怎么释放? 我稍稍犹豫后,到底架不住诱惑,老实地掀开被子,露出眼睛瞄他,扭捏地勾勾手指,他会意附耳过来,我便在他耳边低声道:足交会吗? 他眼里闪过一种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的困惑,点了点头。 说回那日,还有件事便是晚宴当夜,燕王令人动刑,将赵兴左腿打断,撤去官职,与王妃关在郊外庄园中。派人细查当铺账本,却发现近几年间,有名妇人陆续持王妃首饰换取银钱,再查身份,竟恰是当年通奸侍卫的妻子,家中还有名小儿子。 那侍卫已被打死,便将妇人拷来,重刑审问,才知那侍卫其实是被收买,栽赃陷害。 十五年前的冤屈浮出水面。 燕王直接病倒。 后王妃打击之下,患上疯病,终日披头散发,喃喃自语,凡有人靠近便尖声哭叫小妾的名字,也算印证此事。 当然,此事已封锁消息,只有少数人知道。少数人包括我,凌墨,潘老板等。凌墨问起,我便坚定而骄傲地答道:没错,就是我干的!妇人是假的,账也是假的,都是我安排的!闹鬼是我令人扮成小妾半夜在她窗外晃悠,她当年陷害广寒娘,还将当事人灭口,本就做贼心虚,日夜不安下,精神彻底崩溃! 既然他们先挑起事端,就别怪我不留情面,我若出手,绝不会给对手机会反扑。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凌墨听后,深以为然。 后京城又出了件大事,多名高官接连惨死家中,墙上血书杀尽天下贪官,留名是天武会。 各派系官员都有波及,引得众臣恐慌。 接连小半月,朝廷每日开朝,我也不得不清早便去上朝,群臣请求缉捕天武会。 我听着他们吵,头疼得要炸了。隐约觉得这事有猫腻,秦溪炎是那么正义的人吗?他们天武会有这么正经吗?还血书杀尽天下贪官……天下第一贪官不就是我吗? 他干得可起劲了,哪是嫉恶如仇的样子? 况且我已去现场看过,作案手法十分缜密,尸首分离,切口整齐,跪在房间正中,没有任何痕迹,根本不可能是那小子的手笔,他是冤枉的。 然而这只是臆测,我也找不出证据。 而且真相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身为百官之首必须做出决策,中止事端,给群臣一个交代,他们安全得到保障,才会继续服务于这个王朝。 我再是放/荡不羁,目中无人,也不能视他们性命于不顾。 于是我痛心疾首道:诸位大人说的是,这邪教罪大恶极,绝不能姑息!只是此时动兵难免有人伤亡,本官认为不如先招安他们。 燕王称病不在,站出来的是参知政事,也就是副宰相。 此人出身寒门,容貌清丽,品性刚正,文采斐然,亡国时也是个慷慨义士,却与我政见不合,我认为应对财政危机,该从士族身上榨钱,他认为如此会危及朝政,外加看不惯我排除异己,作风奢靡,便整日反对我。 虽说他反对也没什么用,但他就是不服。 却听他凌厉道:臣听闻这邪教总部在贺州,李德之将军领地,这伙匪徒行事嚣张,滥杀无辜,为祸一方,也当追问李将军之责。 李德之是我麾下爱将。 我头痛欲裂。老爷子五十多岁了,哪里弄得过那小魔头?放过他吧,我还要靠他打仗呢。 于是我轻飘飘将问题推回,和气笑道:参政有所不知,这邪教聚集江湖人士,乃帮派械斗,刀剑无眼,难免有所伤亡,却并无殃及百姓,李将军也不好插手。至于京城行凶之事,本官定给诸位一个交代。 他不甚认同,道他们杀的是朝廷命官,倘若作罢,朝廷颜面何存? 言辞犀利,慷慨激昂,百官纷纷赞同。 小皇帝无聊地打了个哈欠,对我们的争吵漠不关心,问我的意见。 我心跳加快,后背冒出冷汗,干笑两声,心中骂道:颜面,颜面,都被邻国打得割地赔款,快亡国了,还他妈当自己万邦来朝呢? 当然这话我只能在心里嘀咕,万不敢说出口的。 这些知识分子毕竟有历史局限性,未认识到朝代弊病,也不知道即将亡国,对夏国较为轻视,认为他们野蛮落后,又重文轻武,内斗严重,因此在抗击夏人上能力有限,虽有爱国之心,却无爱国之举,一个个落得自尽下场,也不能全然怪他们。 正迟疑,凌墨看不下去了,站出来道:末将愿意出兵。 我立即诚恳道:不劳凌将军,本官这便派兵平息此事,若再有官员伤亡,本官一律承担。 又再三保证,只差承诺若再出事便挂印辞官,才暂压下众怒,捱到退朝。 我虽床上甥管严,在外仍是呼朋唤友,风光无限。当日因太过疲惫,酒局饭局全推了,换身淡蓝直裰,盘膝闲坐廊檐下,泡壶清茶,摆设棋盘,左手持白子,右手黑子,自行对弈。 至午后,院中落了小雨,淅淅沥沥,在荷塘溅起圈圈涟漪,锦鲤浮到水面吐泡换气,院落内清幽宁静,只听风声,雨声,落子声,还有雨打竹叶的沙沙声。 我却无心观赏,一边落子,一边想着抽穗开花的早米,想前线的战事,想空虚的国库,想天武会事端。 每件都关系重大。 不知呆了多久,才注意到院门正静静站着一道颀长身影,撑着柄天青色纸伞,俊美的容颜掩在缥缈烟雨之后,雨丝飘洒,落在伞盖,模糊了轮廓。 他见我回过神,便行至我的身侧坐下,将一小篮荔枝放在我们中间,约莫三十来颗,连着枝叶,薄壳沾有水滴,鲜红润泽。 凌墨说是手下副将探亲以竹奁密封带回的,记得我爱吃,便拿来给我。 我没应声,默默拾起一颗来,心里五味陈杂。 我前世生于高知家庭,这辈子也从未在吃穿上受过苛待,惯得挑食嘴刁,尝什么都没胃口。凌墨在时还装装样子,不在时便只顾喝酒,无人敢管。他为能让我多吃饭,想办法买各种食物水果,倘若我多吃两口,便会常常出现在桌上,也是煞费苦心。 我猜这次也是要来的吧。 再看看他淡漠冷情的侧脸,剥开暗红色果壳,露出晶莹剔透、汁水丰盈的果肉,清甜的果香飘至鼻尖。 这时间我竟有股冲动,很想将永远保护在身后,更想紧紧抱住他,告诉他,我不会走,不做权相了。 但我面上只是笑了笑,将荔枝喂进他口里,接连塞了他好几颗,才将手探出屋檐,穿过交织天地间的雨帘,望着清凉湿润的雨水自屋檐成串滴落于掌心,欢喜地笑道:“广寒来信说早米快熟了,我刚算了算,今年能熟两拨呢。苏湖熟,天下足,待粮草充足,咱们抗夏便有底气了。前线有张忠、李德之、李辉之、夏虎几位将军,他们对吉尔格勒的作战方式也很熟悉,我很有信心,你不必烦忧。” 他不知是否相信了我的话,也不同我争,而是敏锐地注意到那盘黑白玲珑的残局,问道:“围点打援?” 围点打援,我现在听到这个词就遍体生寒。 两年后,吉尔格勒派宰相邬文远围困樊州,源源打击赶赴援兵,江现举倾国之力,先后派十九次救援,均被封锁剿灭,此战打光了全部家底。得不到救援的樊州弹尽粮绝,惨遭屠城,守将李辉之阵前放声痛哭,被迫投降。 想到这,我随口问:“你认为围点打援该如何破?” “攻其必救,围魏救赵,首尾夹击,中心开花。” “倘若兵力不够呢?” “不动如山。” “倘若非救不可呢?” 他浓秀的长眉微蹙,眸光一凛,面无表情地反问:“樊州被围了?” “不是,樊州很好,你不要咒它!” “吉尔格勒的主战场向来在西路,你认为他会改换战术,集中兵力,自中路突破?” “我没认为,你别乱猜!” “你在担心。” “我不是,我没有!我只是考考你罢了,考核通过,你很好,喝茶吧!” “你怎不喝酒了?” “唉,我这不是想着养好身体,届时才能打……哎?” “打什么?” 妈的,每回都用这招,能不能有点创意了? 这双眼太过犀利,总盯得我心里发寒,每个问题都直中要害,快速接连发问的高压之下,我竟险些说秃噜嘴,忙假装倒茶,回避他的视线,虚张声势道:“才能打牌打得更好!怎么?牌都不让打了?我行得正,坐得直,你瞪我也没用!” 好在他看出我压力大,又没有逼我,给我剥了几颗荔枝,陪我下棋至天黑。 至于天武会,为给众臣交代,我令李德之象征性将其据点围住,尽量避免交战,把那小子骗离京城再说。待他走后,我就和稀泥说既然他已离开,何必再找麻烦。 不出几日,已至夏末,赵广寒回来了。 我在城郊接他,我俩小半年没见,怎么说也该喝上几杯。然而等了整日,直到日落才有王府下人前来传信,道侍御史已被燕王派人接走,沿北门回的王府,叫我别等了。 我想想也是,既然沉冤得雪,父子冰释前嫌,理所应当。别看这货平日装得纨绔潇洒,其实心底暗自期盼着父亲的认可,我都知道。 因此他放我鸽子,我原谅也他了。 又过两日,边境却传来噩耗:樊州守将李辉之疽发背而亡。 我初听到这消息时镇定自若,挥手令左右退下,冷静地提笔,然而刚写下他的名讳,却潸然泪下。 千军易得,良将难求。 这时代将才奇缺,痛失爱将,于我如断一臂,是极重的打击。而抗夏计划急须重拟,却容不得悲伤。 我只得抹去眼泪,打起精神,但越是着急,便有越多泪水涌出,我眼前模糊,试了几次仍不能写字,突然便崩溃了,将笔扔出,伏在案前失声痛哭,边哭边骂道:“死老头,让你少喝点,就是不听,说好了要一起活到打回旧都……你怎不把我也带走?” 崩溃只持续了一小会,我很快便整理好情绪,派去周边将领,盥洗完毕,又如没事人般。这时有人传信,道赵广寒约我在茶馆见面。 我不禁称奇,茶馆?竟然不是在妓院。 这厮什么时候转性了? 第19章 恩断 几场连绵秋雨,炎热的盛夏终是过去了。 我出门时,京中大雨滂沱,风驰雨骤,恍如银河倒泻,即便撑着伞,衣摆也被雨水浇了个透,长街上门窗紧闭,并无行人。 我行至茶楼外,下意识地抬头,恰见北部天边浓云翻涌,电光蜿蜒,撕裂穹宇,片刻后,惊雷声滚滚涌来。我心中一悸,隐约生出不详的预感,便收起纸伞,拧干衣摆,抚平褶皱,走上二楼。 不想这般天气,馆内还零星坐着几名茶客。 好友正在临窗桌前,依旧一身白衣无暇,风姿俊雅。寒风沿大开的窗户将雨丝吹进屋内,他的视线透过满城风雨,静静凝望着北方天穹,眉宇间有几分忧虑。 见我来了,他脸上浮现出一丝苍白笑意,收起了惯来的轻佻,简单与我说明地方进展,全然是公事公办的口吻,话少得出奇。我认识他二十年,从没见他如此正经过,便也直奔正题,告知他李老将军病逝的消息。 他本欲开口,似乎有话要说,闻言却顿住,面露悲戚之色,长叹可惜,顿了顿,又叹气,道逝者已矣,你要保重,而后是长久的沉默。 他手紧攥着折扇,明显在紧张不安,犹豫片刻终于开口,没头没尾地来了句:“阿现,咱们以后还是莫要见面了。” 他在说什么? 怎么搞得好像分手? 我还在莫名,他见话已出口,索性说完,声音温润,如和风细雨:“那件事多谢你,前两日父王找到我了。这些年我一直恨他,恨他害死我娘,恨他怀疑我不是他亲子,我以为我恨他入骨,可他一开口说抱歉,我就……” 他以折扇抵在额头,好似万般痛苦,接着道:“我就忍不住想起他待我好的时候,我就没法再恨他了。他说会弥补我,希望我别再支持变法了,回府继承爵位,这几日我想了很多,觉得……” 我冷笑道:“广寒,你太天真了。他若真心想弥补你,就该支持你。燕王年纪大了,赵兴被废,才会找到你继承爵位,你真以为他相信那件事吗?或者,你真以为他才知道真相吗?” 他不爱听实话,摇摇折扇道:“阿现,其实自贺州以来,你每出台政策,若有人反对,你便假称夏人即将打来,以辞官威胁圣上。可十年了,夏人没有打来,反倒是你独揽大权,京中早有传言,说你……唉。” 这样难听的话他说不出口,我却知道他想说我意图谋反,不由痛心道:“兄弟,我求求你清醒点,燕王给你下药了吗?咱们七岁相识,我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再说我并无子嗣,何故篡位呀?” 这根本是无稽之谈。我地位已是崇高,又无子嗣,即便篡位也不会比现在得到更多,且百年后还不是得把江山还给赵家?白白落个骂名,对我有何好处? 我说的可谓有理有据,无懈可击,相信只要他没被洗脑,便不会再信那种鬼话。 但他只用轻飘飘一句话,便将我的无懈可击,打得粉碎。我再无法反驳,甚至深深认同,他说的是: “阿现,我也姓赵。” 对呀,他也姓赵,我怎忘了? 这江山是他们赵家的,谁敢保证我真的无意皇权?倘若夏人没打来,我又篡位了该怎办?作为世子,他的确担不起这责任。 人心真是复杂。 我们分明是好兄弟,若我有难,他仍会抛弃性命救我,但他就是铁了心与我划清界限,理由合情合理,我没有资格置疑。 他这人看着风流纨绔,谦和温文,像个登徒浪子,但我知道,温和的背后是冷酷的决绝,他决定的事便不会回头。于是我慢腾腾地把手挪向茶杯,将那愁绪,和着甘甜苦涩的茶汤,咽入肚肠,将伞塞进他手中,笑吟吟道:“你说的对。我尊重你,外面雨大,当心着凉,祝你官运亨通。” 他淡然接过伞,忽然问道:“对了,你不是会看相吗?可看过我的结局?” 他的结局? 左丞相赵广寒是我亲手提拔,至死都关系不错,许是我擅自改变燕王、赵兴的结局才有了如此结局,我也只好摇头苦笑,答道:“你赤心一片,将照亮青史,千载后,仍有英雄为你落泪。” “那你呢?” “我?嘿嘿,我当然是比你还有名啊!” 他释然地点头,收起折扇,轻声道那便好,于是告辞,头也不回地离开,没再看我一眼,走得绝然洒脱。 政见不合,分道扬镳,再正常不过。 我感到周围有数不清的灼热视线集中到我身上,忙讪讪地坐下,心里直骂赵广寒混蛋,我跟他客气客气,他倒真把伞拿走了,让我怎么回去? 我被大雨困在茶馆,只得独自呆坐着喝茶,焦灼地等雨势转小。 天色渐暗,楼中茶客三三两两地离开,二楼只剩下我自己,那雨仍没有要停的趋势,我暗叹一口气,看来只能冒雨回家了。走到门口楼檐下时,却见手下终于找来,神色匆匆,口中大声叫着相爷不好了。 我淋了雨,又被风吹了一下午,头疼得要命,迷迷瞪瞪的,随口笑道相爷好着呢。 他惶急道:不好了,相爷!刚收到消息,就在昨夜,夏帝以梁国寻衅掳掠为由,派宰相邬文远带五万大军将樊州围住。吉尔格勒还下令,说,说要五年内灭亡大梁。 我听后,异常平静地望向苍茫夜空,却见风雨咆哮,电闪雷鸣,仿佛轰然间劈入灵魂,心里胡乱想着,到底是谁掳掠谁?吉尔格勒也太不要脸了,我们耕田的去挑衅游牧的?亏他说得出口。 回头却觑见手下面色如土,两股战战,好像天塌了似的。 我不禁失笑,想斥责说:慌什么?还有本官呢。 但刚张开口,却吐出大口鲜血,眼前一黑,晕厥过去。 昏迷中,我眼前不断闪过群臣攻击的言辞,挚友决绝的背影,百姓的不理解,早已知晓的命运……这世上的桩桩琐事,带着碾碎天地的力量汹涌扑来,欲将我摧毁。若我就此屈服,我将化为尘埃,湮没在历史长河中。 但来自亲人无条件的爱,却将我握在手中长期战斗的刀重新磨得无比锋利,让它足以支撑着我面对这一切压力,继续追赶我心中理想。 那么在输赢还未分晓前,我将与他战斗到底。 —————— 系统提示:天选之子向你发起挑战,请问您是否应战? 我醒来时,接连下了几日的雨总算停了,窗外虹销雨霁,碧空如洗,一阵秋风拂过,单薄的衣衫不胜寒凉。 我坐起身,以掌根揉着脑袋,哑声问婢女小少爷呢? 她说昨晚我急火攻心,陷入昏迷,凌墨一直陪着我,给我喂了些汤药,清早便匆匆上朝了。 我想起那事,脑中闪过一万句脏话,不是还有两年吗?怎么招呼都不打,说提前就提前?李将军也提前病逝,这他妈怎么打? 喂,110吗?这里有人胡乱开挂,能不能管管? 我烦得太阳穴突突直跳,针扎似得疼,唤婢女按摩,边听手下汇报情况。 原来夏人袭击的消息传来,朝中态度分两派,一派认为夏梁长期作战,围城之举也曾有过,如今只是故摆疑阵,况樊州三面环水,易守难攻,不足为惧,另一派则希望我亲自出征。 上书的奏折有十几本,都是催我上阵的。 由于我昏迷不醒,小皇帝不敢擅自决定,但他不愿我走,于是凌墨自请去前线时他立马答应了…… 我挥手叫停,嫌弃地让她倒茶。 活太差,比凌墨差远了。 我倒真被他骗过去了。原来他早已猜出我决定亲自上阵督战,每回都问,又不追问是他的老套路了,声东击西,让我提心又吊胆,以为自己瞒得很好,他则决定替我出征。 手下接着讲道,调遣的将领尚未赶到,巧的是,恰逢副宰相远行访友,危机关头暂代守将指挥作战,抵挡敌军。 我本严肃地喝着茶,气氛凝重,闻言噗得一声全喷了出来,呛得直咳,边咳还边笑。 有他在我便放心了,参政是出了名的硬骨头,就是打到只剩一人也不会投降的。 而且这小子常在朝上骂我专权独断,骄奢淫逸,我因抓不到他把柄只能忍着,一想到他在受苦,我就好开心啊。 又听闻心腹今夜便回来,我心情舒畅,吩咐婢女在府上设宴,请刘钧做客,再让她备些点心,便独坐桌前琢磨着。 吉尔格勒派兵围城在过去也有不少次,均没产生太大危机。加之东,西路也有战场,在兵力分配上捉襟见肘,因此在摸不透他的意图的情况下,谁也不敢调走全部兵力救援中路。 东路中路西路,哪路都得守,哪路都不能破。 现今能调去的兵力算上老弱病残也就五六万,凌墨的黑羽军有一万,素质高点,夏人那边还有骑兵源源不断地赶来增援。 我手指敲击桌面,正焦躁地想着,刘钧到了。 我虽瞧不起他,表面却称兄道弟,极为热情。眼下危难当头,我须巩固感情,离开前确保这货不会临时叛变,便堆满笑容,殷勤地请他坐下喝酒,酒过三巡,与他说道:“刘兄先前多报军饷,不过小事罢了,不值得提。以兄长惊世之才,小弟也认为朝廷那点俸禄实在不够。” 他信以为真,受宠若惊,连连道还是多谢丞相。 我笑道:“你我兄弟相称即可,小弟已向圣上汇报兄长功绩,圣上龙颜大悦,赏赐这对玉麒麟,及珠宝给兄长,盼望兄长能为大梁再立战功。” 他看着那满箱的金银财宝,满面惊诧,呆呆问道:“这,这是圣上赏的?” 我说那还有假? 话刚说完,却见一个五大三粗,雄壮魁梧的汉子,竟涕泗横流,望东含泪而拜,哽咽道谢陛下隆恩。 太夸张了吧。 我对猛男落泪毫无波动,既不梨花带雨,也不凄艳动人,便假惺惺地安慰说圣上其实很重视刘将军,对将军寄予厚望云云,他感动非常,声泪俱下,发誓为国尽忠,死而后已。 三杯两盏过后,我们便兴致勃勃地去了男人之间巩固友谊的重要场所——妓院。 并不是我想去,只是为了应酬不得不去。 男人嘛,一起喝过酒并不能说明什么,只有一起嫖过妓,才会产生一种微妙的惺惺相惜之感,真心把彼此当兄弟看。 刘钧还好,但我自戴上贞操锁后,对着百花楼的莺莺燕燕已是有心无力,只能逼着自己硬嫖。 我先看向瑞娘那半开半露、高耸丰满的酥/胸,再看向她淡紫色薄纱下不盈一握的腰肢,雪白诱人的大腿,纤巧迷人的玉足,眼都直了,拼命地咽着口水,下/体硬得几乎要冲破障碍,却只能被牢牢限制在冰冷的铁笼中,连勃/起都做不到。 许是我的眼神太过露骨,瑞娘掩唇媚笑道:“相爷,好久不见,当心眼珠子掉出来。” 声若莺啼,娇柔婉转,我听后下/身越发涨得发疼,忙挪开视线不敢再看,胡乱指着旁边婷婷袅袅地抽着烟,不那么性/感的潘老板厉声喝道:“你来陪我!马上,慢一步本官砍了你的脑袋!” 她面上愕然,没明白我发什么疯,随后脸上露出促狭笑意,恭恭敬敬地屈身拱手,娇声笑道:“是,大人。” 第20章 梦想 我拉着不那么性/感的潘老板进了房间,紧张地转身阖门,坐到圆木桌对面,倒了杯冷水,一口气咽下,将那股邪火压下,这才觉得好受许多。 她见我这狼狈模样,便问怎么回事? 我简单道最近不能嫖,别的妓/女太性/感了,怕把持不住,只好找她作掩护。 烟雾袅袅飘散,潘老板挑着烟杆的手却顿在半空。她望向我,脸上表情有些许古怪,美目中波光流转,一字一句问道:“我不性/感?” 我没往心里去,摆摆手道不说这个了,火枪进展如何? 她怏怏地将烟掐灭,不耐烦道:“相爷,您给那点钱根本不够,况且六十丈已够用,把钱砸在提高射程上,枪手能保证精准度吗?我看还不如这样。”附在我耳边低语几句。 我不太懂枪,连射击游戏都没玩过,考虑过后,果断点头,紧握着她的手诚恳道:“那便交由你来做,我会争取时间,我可是将身家性命都托在你身上了,至于钱嘛,嘿嘿,你看我卖身能卖多少?” 她嗤之以鼻,用烟杆敲开我的手,嫌弃道:“你?倒贴都没人要。罢了,钱的事不用你操心,算我借你的。不过你和那位凌将军到底是何关系?四个月前,他便下令任何妓院不得收留你,你若敢来嫖妓也须上报给他,否则便让我们开不下去。” “什么?” 这哪是将军?分明是个兵痞。 说起来,我这外甥哪哪儿都好,温柔体贴,人美心善,百依百顺,唯的一缺点就是太爱吃醋,就是没醋也要找醋硬吃。别看他平时性冷淡,在床上收拾我时简直像换了个人,心狠手辣,残忍无情,不把我虐哭绝不停手。 前几日,我见新来的小婢女白净可爱,忍不住出言调戏了一下,被他听到了,直接将我揪回房,用我最怕的戒尺狠狠打我屁股,边打边听我求饶,屁股都打肿了,还要跪在地上反省自己哪里错了。 光是想想我便不寒而栗,然而没等我反应过来,却见潘老板砰得关门,落了锁,娇媚的声音隔着门柔柔响起。 “对不住了相爷,您还是回家跪搓衣板吧,谁让奴家也不是那么性/感呢。” 最后几个字咬得极重,我终于意识到说错话了,拍着门耐心哄道:“胡说!你最性/感了,潘潘,凤儿,听话,快开门,我给你一个发财的主意。” 她爱财如命,忙问什么主意? 我认真道:“就是先前与你说的西洋的摇滚乐,搞成演唱会形式,再请几位歌妓坐镇,保证你发大财……喂喂,我给你钱还不行吗?你也太势利了吧?你完了,你给我记住!” 潘老板无情地抛弃了我。我想来想去,觉得不能坐以待毙,便推开窗户,沿着窗台爬了出去。 这间屋子在二楼,但我身手敏捷,如一条壁虎般紧贴岩壁,并无太大困难,然而刚要得意,快着地时却一脚踏空,跌落下去。 我吓得心跳骤停,以为完了,要摔断腿了,要坐轮椅打仗了,却听耳旁风声呼啸,有道艳红昳丽的身影出现在身后,有力地攥紧我的手臂,稳稳扶住了我,熟悉的气息瞬间将我包围。 我本能地抬头看去,却见那人身姿笔挺,四肢修长,眉目疏朗,眼眸里寒光四射,目光灼灼地盯着我。 我见了他,想也不想,转身便跑。 他冷哼一声,却听身后破风声袭来,不知是什么东西打在右膝窝,我右腿一软,错不及防地跌倒在地,回头见他缓缓逼近,挣扎着还想逃,便被按住肩膀,摁跪在地。 他已很久没恐吓过我,加上我们搞过很多回,男人对自己床伴总是很纵容,我也被他惯得胆子大了,自知跑不掉,便干笑道:“小英雄,咱俩什么关系,有话不能好好……” “嘘。” 低沉如鬼魅般的声音自身后飘出。旦听锵然声响,一把杀气腾腾的匕首横在颈前,离喉咙不及两寸,刀刃在月光下闪着森寒银光。他柔声笑道:“我平生最恨有人冤枉我。相爷,猜猜我会怎么对你?” 说着在我耳畔轻吹了一口气,吹起的发丝擦过刀锋,即刻断作两截,我眼睛骤然睁大,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他一个不高兴割断我喉咙,颤声道:“我我我,我不知道,我是被逼的,求求你放了我……” “还敢撒谎?嗯?” 那匕首又靠近了几分,紧贴着脖颈,冰凉的触感令我遍体生寒,汗毛倒立,吓得两腿发软,牙齿打战,若非被他掐住腰肢勒在怀中,早瘫倒在地。 但头脑却转得飞快。我其实早已猜出是凌墨干的了,我也不明白以他的性格,既然想将秦溪炎赶出京城,当初一剑捅死不就好了,何必绕这么大弯子?这番心思却不能说出,只能他手底瑟瑟发抖,嘴唇发白,哆嗦着求道:“我,我发誓,我真的不知情,你饶我一命,我什么都答应你,行,行吗?” 他愉悦地欣赏着我惊恐苍白的表情,慢条斯理地摩挲着我的侧脸,以指腹轻柔地蹂躏着我褪色的唇。 那刀的存在使我心惊胆战,低眉顺眼,讨好地含住他滚烫的指尖,缠绕吮/吸。他便捣入两根手指,拨弄着我的舌,在我口中抠挖。我难以合上口,却不敢躲闪反抗,只能努力地吮/吸津液才不至于丢脸地淌出,没多久便被他玩弄得气喘吁吁,满面涨红。 他极为喜欢我这温顺如小羊般,任他戏弄的模样,感受到我的顺从,凛冽的神情似有所松动,眉眼含笑,轻轻拍打着我的侧脸,笑吟吟地拷问道:“你真的什么都答应?” 我乖乖点头。 他总算挪开那柄让我害怕的匕首,蜻蜓点水般亲了亲我干涩的唇,却没有加深这个吻,他的脸贴着我的面颊,热情赤诚的桃花眼望向我,低沉的声音萦绕在耳际,恍若情人间的呢喃细语,问道:“那你愿不愿意被我干一辈子?”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多难的问题。 我想也不想便道:“愿意!现在就做吗?” 反倒是他怔了一下,紧攥着手,好似强忍着般咬牙道:“我是说,你除了把我当床伴外,能不能……像喜欢那个人一样,也喜欢我一点?也稍微在乎一下我的感受?”他看到我震惊的神色,勾起唇角,自嘲般笑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我心里都很清楚。” 我惊呆了,这是在告白吗? 哪有这样的?把人按跪在地上,刀架在脖子上吓个半死再告白的? 这个问题我却从未考虑过,只紧抿双唇,瑟瑟不知如何回答,害怕说错话被他弄死。 但沉默本身已是一种答复,他繁星般明亮的眼眸渐渐黯淡,好似有些伤心,又有些不甘地追问道:“为什么?你对我有什么不满意吗?是嫌我干得你不够爽吗?还是嫌我打你不够狠?” 他还提床上,我耳根通红,低声道别说了,犹豫半晌,才缓缓解释道:“你别这样。我没那心思,你再好也没用,谁也不行。因为……我的心已经被一件事装满,再不能分给任何人了。你可能不懂,我是一国之相,宰相背负的是国家兴亡,是全天下人的未来,怎么能有牵挂?” 长期重压下,或许我也只是实在找不到能说心里话的人了,见他跟我熟,便随手抓他宣泄罢了,接着说道:“他们把我当成神仙,对我寄予厚望,什么都要我做,跟我要钱,要我打胜仗,要我清廉如水,要我品德高洁,可我只是个普通人,心力有限,没法面面俱到,真的经尽力了,哪有那么多奇迹?还不是赌上命换来的?我只是不想看到百姓用血染红每寸土地来证明自己有多英勇,不想看到文臣用拔剑自尽来证明自己有多忠义,我宁可他们活着,反对我,骂我,做一帮愚民庸臣……你不明白,我也不想你明白,亡国之痛,不是那风花雪月之悲能比的。” 我语无伦次,糊里糊涂地说了许多,连自己都没明白自己在说什么,说完便后悔了,颤抖地扯住他前襟的衣裳,低垂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沉声道:“对不起,我都是胡说的!我真的很怕死,我……” 话未说完,他大力将我拥在怀中,抱得那么紧,我甚至能听到他胸腔中剧烈跳动的心跳声。我以为惹他生气了,但他只是轻声道:“现现,我跟你开玩笑的,没打算杀你,对不起。其实我已经决定离开京城了,我在这儿又没有家,总要走的。你就当我今夜什么都没说吧,对不起,不要讨厌我。” 他放开我,艳丽红衣在黑夜中飞扬着,桃花般的眼底柔情脉脉,食指轻轻揉着我的唇瓣,笑嘻嘻道:“你记住了,我可不会每次都心软,再落到我手里,我就把你锁起来,每日每夜都狠狠欺负你,让你只能哭给我一个人看。” 感激,内疚,释然,多般情绪交替晃过,我已分不清自己听到这些话时的心情。 大概是……松了一口气吧。 这小冤家肯走,真是太好了 第21章 督战 秦溪炎走后,我站在百花楼后院里,独自消化这心情。 但形势危急,有太多的事要做,我亦分不出心力照顾他的情绪,便没再理会,打算进宫面圣,刚走到院门口,却见一道乌漆墨黑的身影猫儿般轻巧地自暗处蹿了出来,激动地唤道:“相爷,我回来了!” 我近来寝食不安,有些神经衰弱,被这一吓差点栽倒在地,心脏扑通扑通地跳,被他扶着勉强站稳,惊魂未定地训斥道:“阿涉!你不声不响地蹿出来做什么?吓我一跳!” 他睁着无辜的小狗眼,委屈道:“相爷,属下先回的相府,遇到小少爷,他让我备车来接您,拖我转告您樊州的事不要操心,他明日就走,请您照顾好身体,按时吃药,他还说……” “说什么?” “说他耳力很好,不是有意听到的。” “啊?他听到什么了?” “属下也想知道。” 我一阵沉默,好熟悉的想打人的感觉。难怪这些日子总觉得缺了点什么,原来是心腹不在,没人气我了。 这么想想,没他在的日子还真舒服,我能不能把他再派出去? 心腹见我不说话,便神秘兮兮道:“相爷,属下这段时间在慈空寺打探发现,您让我调查的两件事其实是同一件事,而且还有意外惊喜!” 我让他查的第一件事是醍醐心法遗失之事,第二件则是天武会首领的身世,我其实能猜到他定与慈空寺有关,不过这都不重要了,我现在不愿再提他,便道说吧,什么惊吓? 心腹骄傲而得意地说:“惊喜就是,天武会首领就是我们找寻多年的小小少爷,而且醍醐心法下半阙就在他的手上!” 见我怔住,他兴奋地接着道:“十八年前,云游僧鉴善法师化缘至临安城外,在木樨庵中捡到一名弃婴,便收为徒弟,带回寺中收养,起名慧勤。小和尚六岁时,两伙匪徒闯入慈空寺,夺取心法,危急关头,鉴善将小和尚藏在空米缸中不许出来。天亮时,全寺僧人均被屠尽杀光。那年丁相掌权,天下大荒,百姓吃不上饭,他哭了几日,只好带着半阙心法流浪乞讨,路上有人追杀,砍伤他的右手,三年后,他用醍醐心法换取天武会首领的收留,也医好了手……相爷,您还好吧?你脸色好差。”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尖刀插进我的心里。 我无声地摇摇头,满脑子都是小外甥提到慈空寺时的眼泪,只觉心胸大痛,肝肠寸断,痛到极点,胃也跟着翻腾起来。 我在京城作权臣,风光无限,享荣华富贵,动辄挥斥千金打赏美姬。两个小外甥,大的那个在冷宫中挨饿受冻,遭受冷眼,因为吃不饱,偷偷到内厨捡剩馍吃,被掌管膳食的太监看到,故意在包子里混入冰片,他恶心腹痛,浑身痉挛,以为自己会死,从此不敢乱吃东西。他花了很长时间才学会信任我,我怎忍心让他替我上战场? 小的那个,本是金枝玉叶,却坠入凡尘,乞讨流浪,看尽世态炎凉。他忍耐着,坚强地活到现在,终于与我相遇,然后,听到最该保护他的我告诉他,他所承受的悲伤只是风花雪月,我爱的是这个国家。 不是他。 好似爱一个国家,比爱一个人更高尚。 我抬袖遮住双眼,总是这样,爱我的人从我身上得到的只有伤害,不停的伤害。 苦难总是一波接一波。 希望总是遥不可及。 有个声音在我耳畔冷冷地响起,尖锐地嘲讽我,掐住我的喉咙,一遍一遍清晰地重复着:你生下来是个错误,你什么都做不好,所有人都讨厌,没有人爱你,没有人…… 我接连退了几步,直到背后紧贴上那堵围墙,缓缓蹲坐下去,痛苦地双手抱住头,深深埋进膝盖,蜷缩起来。 不是的,不是我的错,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的,倘若我有错,那些真正伤害他们的人呢?为何他们没有错? 不是—— 那两种声音几乎将我从中间撕成两半,模糊间,我听到心腹焦急的声音,唤我醒醒,我抬头,眼底空蒙蒙的,喉咙干裂,带着血锈气,千言万语化作一句话。 “阿涉,我家小孩……没有书念。” 想我江现,十五岁进士及第,无人不说我是天纵奇才,掌管科举,提拔门生无数,皆在朝中身居要位,但我的小孩却没有书念,被人嘲笑看不懂书,这都是我的错。 因为我什么都做不好。 却听他拙劣地安慰着:“相爷,以后您可以教他啊,您不是十五岁就中了进士吗?” 简单的一句话,使我陷入谷底的心再度生出熹微的希望,唯有希望能点亮勇气,我的头脑逐渐恢复运转。 对呀,还有以后。 两个小孩已经历太多苦难,但他们还有以后,我没能力给他们更多,至少要保护他们不受战火牵连,给他们一个完整的国家。 思至此,我重重叹一口气,撑着地面慢慢站起身,重新束发,整理衣冠,确认自己看着仍如往常般从容稳重,才进宫面圣。 小皇帝自昨夜起便急着招我入宫,刚见到我,泪珠便如断了线的珠子般,不住滚落。 我叹气,忍着头疼柔声哄慰,上奏两桩事。第一件是狠狠参了凌墨一本,说他居功自傲,奢侈淫靡,打骂将士,还喝酒嫖妓,要将他收押。 小皇帝看我的眼神好像在说:真的吗?你说的真的不是自己? 当然是假的,我冤枉他嘛。 第二件则是请求出征,夏人派出宰相邬文远,来势汹汹,樊州被破,便能顺江而下,直取京师,岂能坐等其来? 小皇帝听后眼泪滂沱,小脸哭得花白,死活不肯让我走,又言说凌墨黑羽军驻扎在城郊,倘若惹急他,岂不直接杀进宫中,逼宫篡位? 我心道,他对皇位可没兴趣,他的兴趣是日丞相。面上却威胁恐吓,故意将事态描述得极为严重。 小皇帝吓怕了,只得流着泪颁下圣旨。 我接过圣旨,屈膝跪地,拜了三拜,抬头望着大梁皇帝稚嫩懵懂的脸,心中苦涩,哽咽道:“臣受陛下恩泽多年,苦心理事,忘寝废食,今樊州危陷,臣忧心恐疚,惟愿主导战事,都督诸军,家眷钱财均留京师,以示臣无意为家。臣将远行,无法为陛下谋事,内政可询问赵广寒,苏学士,战事相关,张忠将军可作决策,倘若臣战局不利,群臣激愤,请陛下追究臣之过错,以平众怒。深切迫急,翌日即行!” 他听到半截便抽泣不已,眼泪直流。 我见此情景,也忍不住潸然泪下。 待交代过朝中事宜,我便匆匆告退,回府下令清点相府珍宝钱财,方便他们抄家,自个则坐在厅堂看着门前往来忙碌的仆从发呆,思绪纷飞。 我等这天已经很久了。 自入仕来,我用十年的时间想怎么打败吉尔格勒,奈何军事实力悬殊太大,就如蚂蚁妄图啃倒大象般艰难。 但无论如何,这场仗我都得亲自督战。 虽然潘老板总骂我乱花钱,我其实存下了一笔,足够两个小孩衣食无忧,便将此钱财分作两半,让心腹在我离开后交给凌墨,嘱咐他照顾好弟弟,我不敢见他,害怕一见到他,就舍不得走了,想到这我心里就堵得慌。 心腹比我还难受,他一直以为我会带上他。认清现实后,他拽着我的衣袖哭哭啼啼,还用我的衣服擦眼泪。我嫌弃地扯出袖子,问你不愿留在京都,难道想跟着本官去打仗? 他竟然说:“那是当然了,小少爷生气,比打仗还可怕。再说您为何不亲自道别?自己都不敢,还让我来。” 我说:“住口,让你办点小事便推三阻四,那你选吧,是去天武会伺候小小少爷,还是伺候凌墨?” 他选择死亡。 至于吗?他们又不是洪水猛兽,我的小外甥那么善良可爱,只是有点孤僻和调皮而已。 心腹说:“我看是不近人情和杀人狂。” ……这是什么手下?那我更不能带他,打仗已经够累了,带上他我还不被活活气死? 临行当日,送行的寥寥无几。 我坐镇中央多年,众人皆知我这一走,京中局势必将剧变,稍有点政治风向的便知与我保持距离。赵广寒自是不会来,倒是有不少妓/女前来送行,娇娥美眷,如花似玉。 我心中既感动又酸楚。 感动的是还有人送我,酸楚的是凌墨给我戴的贞操锁我翻遍他家死活没找到钥匙,又不敢找他要,只能带一根小锯条打算路上锯断,青儿依依芙蓉嫣儿梅梅穿得一个比一个性/感暴露,叫我怎能把持得住? 我看着她们几乎撑爆衣襟的酥/胸,眼里只差长出一对钩子,做了个吞咽的动作,随手摸出两片金叶子,塞到潘老板胸口,严厉训斥:“你也太抠了,天冷了,也不给姐姐们多穿点,这些钱拿去给姐姐们添件衣裳。” 而后才想起挪用的是留给小外甥秦溪炎那部分钱,果然色令智昏,于是匆忙道别,上马启程,行出很远后勒马望向来路。 却见京师青石堆砌出的城墙,庄严肃穆,背后是湛蓝青空,白云悠悠,天边群雁南飞,古城夕照,秋色浓郁。 凌墨,广寒,阿涉…… 我在心里道了声保重,策马绝尘而去。 前路漫长,我不敢回头。 —————— 注:《出师表》:陛下惟命臣以主导战事,都督中外诸军。臣有三子三孙,留之京师,日依帝所,以示臣无复以家为意,否则苟免而已。宁不愧死于斯言哉!深切迫急,拜表即行。 第22章 贺州 为表忠心,我行囊简单,只带随身衣物,几本书,一根小锯条,姐姐的遗物发簪,凌墨送的平安符,皇帝赏的尚方龙泉宝剑,还有秦溪炎送的双节棍,最沉的就是它。 晓行夜宿,星落鸟飞,已至贺州地界。 我的将领均派往前线,因此随行所带不过十几人,沿江先去贺州李德之领地,调遣周围军队,前往樊州。 当年在贺州打仗时,李德之与我最为相熟,听闻我来,出城十里相迎。我先祭悼了李辉之,派遣军队到齐还须几日,接着便谈到天武会,先前京城事端还未平息,我倒不很关心,留给赵广寒操心好了。 于是说道:“先前这般,都是中央那帮人逼的,我也知道你很为难,其实你也认为他们并不过分,只是想尽快平息事端,对吧?” 李德之:“还不过分?” 我:“哈?” 他接着便痛斥这帮疯子欺人太甚,不耕田不经商,没钱便打劫贪官乡绅,简直是为祸一方。劫掠钱财也罢了,毕竟他们有钱,关键是那个首领最喜欢捉弄人,贺州城内官僚乡绅就没有哪个没受过他的欺负。宋通判在背后说了他几句坏话,被他知道了,把正在妓院嫖娼的宋通判从被窝里拖出来,扒光衣服吊在大门口,不准放下,后来全贺州百姓都知道宋通判只有三寸,他从此没脸见人了。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不过我的外甥们怎么都喜欢欺负贪官?他们难道不知道我就是第一贪官吗?我听后面色凝重,思忖良久,认真问道:“老宋就三寸呀?看着挺魁梧的啊。” “就三寸,全城百姓都去看热闹了,俺也去看了。” “……原来你在啊?那你怎没救他?” “谁敢救?去了就一块绑上了,俺不怕死,但不能不要脸,你说是不是?再说俺和老宋关系也不好。” “这倒是,毕竟他是丁远派来的。不说了,这帮匪徒如此嚣张,我既来了,便不能坐视不理,你且在城中待命,我去会会他。” 他如临大敌,紧张兮兮地问要给我多少人马,三千够不够? 我说只要我和婢女便可。 他看我的眼神突然变得万分崇敬,怕是看军神都没这般热切。出发前许多官员闻讯赶来,连声称赞我骁猛威武,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有大将之风。 “……” 一个个的,至于吗?他只是个天真可爱的小孩而已,都紧张什么? 天武会总部在贺州郊外,修建山庄,走出城郭约莫行十里便到了。站在山脚,放眼望去,整座山庄五彩缤纷,秋意深深,金风飒飒,桂花香气袭人。眼前山路直通山庄正门,畅通无阻,毫无看守。 这也太随意了。 倘若有人进攻岂不是很容易,多危险啊。我心里直叹,小的这个太胡来了,真让人放心不下。 我敲了敲面前粗制滥造的木制大门,庭院虽大,却十分破旧,历尽雨打风吹。 听闻这组织自南唐时便有了,当时战乱,天下大饥,饿殍遍野,人相食。这组织仗着武功高强聚集于此,杀人吃肉,存活下来。后大梁建国,引入占城稻,粮食充足,非灾荒年便较少食人肉,代代传承,成了现在的天武会,至今已有近四百年。 正想着,大门开了。 我自报身份,请开门的成员传信给首领,那青年听到我的身份后呆了半晌,慌慌张张跑进去通报,将我和小婢女晾在门口,门还大开着。 我又暗自担心,这孩子毛毛躁躁的,倘若进了贼可怎办? 还好我俩有素质,安静地在门口等,不久那青年便出来转告说首领不想见我,让我走。 我还想说点什么,但想起自己做的事,因为怕麻烦冤枉他,毫不在意他的感受,绝情地将他撵出京城,还说那样的话,应当伤透了他的心,他不想见我也是理所当然。 我又何必惹他不快呢? 于是我艰涩地点点头道打扰了,我这就走。说完转身离开,刚走两步,小青年才慢腾腾道:“老大还说,若您听到这句话真的调头就走,罪加一等。” 什么?刚才只是个钩? 怎么还钓鱼执法? 我无语凝噎,只好跟随青年走进院落,刚进门便感到极重的阴气扑面而来,婢女胆小,抽抽搭搭地跟着。 厅堂里秦溪炎不在,倒有好些貌美女子,当然也有粗犷汉子,都道是来看我的,说是久仰我大名,特别崇拜我,激动地请我帮忙算命。 我向来乐于助人,便从容坐下,令他们排队,女士优先,挨个摸骨算命。这个是仙女下凡,那个是大富大贵,摸到第三个时,先瞧到的是那截衣袖挽起、如藕节般洁白的玉臂,手若柔荑,细腻柔嫩,摸起来又软又滑。 我忍不住心情激荡,摸了好几下,再沿手腕内侧朝上看去,只看见那平坦的胸膛,比我还大的喉结,再看那张美艳的脸,竟是潇潇。 我当即萎了。 我怎么忘了这事,潇潇也是天武会的。 而且他还是我的小妾。 我正苦恼怎么休他,却见那纤巧白嫩的手凌空划过,冷不防地揪住我的耳朵,把我从姑娘堆里拎了出来,声音如银铃般清脆。 “你这死鬼,摸够了没?” 我疼得不敢提休书之事,赔笑哄道:“你看你,本官千里迢迢来看你,你却……” 话未说完,便听身后飘出秦溪炎像咬着牙硬挤出的声音,阴恻恻的。 “相爷,您不是说……特地来看我的吗?” 我没想到他来了,顿时全身僵住,无辜地看看花容月貌的姑娘们,再看看凶悍的潇潇,最后看看立在门口正抱胸斜睥着我的小外甥。 这题太难,我不会做! 但我毕竟官场里摸爬滚打多年,心底再是慌乱,面上却镇定自若,思量过后,便坦坦荡荡道:“好吧,我承认,其实我是打仗路过贺州,顺道来看你们的。”不等他们回应便迅速转移话题,看着秦溪炎笑吟吟道,“你很忙吗?怎半天都不见我?” 伸手不打笑脸,他脸色稍缓,趁说话功夫将我从潇潇手里抢出,藏在身后,还故意使坏把潇潇推出去,冲我得意道:“那当然,我忙着呢,你以为我是你想见就见的吗?” 刚说完,便听到周围成员窃窃私语道:“活都是我们干,老大有什么忙的?”“你不懂,他只是假装很忙想挽回点颜面而已。”“就是,明明听到江相来了急得要冲出去,还跑回房换了新衣裳……” 说得那么大声,我想装作听不到都难。 小外甥面子上过不去,干咳两声,扯着我的手腕,风一般地将我拉进他的卧房,扔到床上,挥袖掌风扫过,只听砰得一声,门被重重阖上,快到我都没反应过来。 我偷偷打量着小孩的卧房,和想象中差不多,虽不脏,却乱糟糟的,堆满杂物,斧钺刀枪,什么都有,几本书随意搁在床头矮凳上。我眼尖地看到其中一本,倒扣放着,竟是我当年为推广说服朝中大臣学士所著的分田法论,心里霎时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未及细品,便觉床边凹陷下去,却见他半跪在床榻上,逼近我,膝盖强硬地挤进我两腿之间,将我掼到身后墙上,剑眉微拧,神情凝肃,压抑的空间内充斥着浓重的侵略性。 他拇指和食指捏起我的下巴,厉声审问:“说,是不是朝廷派你来的?再撒谎我饶不了你!” 先前我将他当作晚辈般满含怜爱,但如今偌大房间中只有我们两人,再近距离对上那刀劈斧削般英朗的面容,深沉的眼眸,却不由回想起过去被他按在身下狎玩时辗转求饶的情景。 刹那间,连彼此呼吸都变得暧昧起来,我不敢直视他的双眼,柔声解释道:“怎么会?京师已经不归我管了,我只是想见你……” “你刚才还说是来看我们的。” “我胡说的,我只是来看你。” 说完才意识到我的话似乎毫无信誉可言,果然,他乌黑的眼睛怀疑地盯着我,半晌,不屑地冷哼道:“你少与我装模作样,过去我凑到你面前你都嫌我烦,将我赶出京城,现在会来主动找我?” 我没法回答。 过去我们经常照面,但我其实除了在床上,从未认真听过他说话,甚至懒得正眼瞧他,当知道他就是我苦苦找寻的小外甥时,我的心里除了怜惜,愧疚以及一丝莫名的欢喜外,汹涌而来的却是后悔。 原来我本可以多看看他,我本可以听到他说话,听他将自己的事讲给我,可我统统没有珍惜。 待到真相大白时,却没剩多少时间了。 眼看将要出征,这仗不知要打多少年,也不知是否还能回来,临走前我只想再看看他的脸,只想耐心地听他说话,只想好好地说声再见,告诉他我很爱他。 仅此而已。 但事到如今,也只能打掉的牙齿往肚子里咽,低头忍受着他的冷言冷语,像个小媳妇似的恳切道歉。 他见我过分老实,深邃的眼底忽得现出的玩味的光,带着一股沉重的压迫感将我逼至墙角,拇指轻轻揉碾着我的下唇,慢条斯理地笑道:“光认错可不行,你打算怎么补偿我,现现?” 我明白他的意思。其实我也被他操习惯了,只是那个贞操锁……我拿着锯条在路上生生锯了一路,夜深人静时,众将士都睡了,只有我还在吱嘎吱嘎锯小铜锁的锁梁,勤勤恳恳,夜夜辛劳,奈何时间有限,只锯断半截。因此那东西仍牢牢地禁锢住我的下半身,控制着我的欲/望。 被这小子看到,指不定要发多大火。 我便软语商量道:“溪炎,战事紧急,我不能久留……” 话未说完,他骤然出手按在我后颈,将我压进绵软的床褥中,抽出衣带,将我两腕反绑在背后,隔着衣服轻佻地拍了我后臀两下,笑着说道:“现现,你是不是忘了我说过的话了?” 说着将我翻过来揽在怀中,右手探入衣襟,熟稔地找到我胸前的乳粒,揉/捏拉扯,肆意亵玩,我禁欲已久的身体哪里能受得了这刺激?很快便气喘吁吁,脸颊泛红,扭动着想避开这折磨。 他轻易压下我的反抗,欣赏着我不情愿却忍不住动情的表情,满意地亲了亲我的唇,笑嘻嘻道:“落到我手里,你就乖乖地做我的小性奴吧!什么打仗?我才不管呢,让他们找别人上前线吧!” 你太不爱国了! 我欲哭无泪,拿他没办法,只能被他一层层脱去外袍、里衣,滚烫的掌心挪至亵裤,强行剥去我最后的底线,我早已肿胀撑满铁笼的下/体在他的视线中,暴露无遗。 他动作顿住。 我不敢看他的表情,却明显能感觉到他好奇又戏谑的灼热目光,顿时满面通红,羞愤欲绝。 第23章 皎洁 他促狭地问:“这是什么?” 我知道他是故意羞辱,默默将脸别开,咬唇不愿吭声。 见我不答,他竟直接握住我肿胀的下半身,隔着铁笼套弄起来,滚烫的掌心带着薄茧,摩擦着我的阳/具,我的下/体立即忠诚地起了反应,在笼中涨大,被铁网勒紧,如同一根可怜的肉肠。 抑制射/精的快感,比释放还要剧烈,随着频率加快,顶端开始渗出透明的黏液,连两侧囊袋也微微抽搐,我手臂被紧缚在背后,无助地挣扎,却怎么也逃不出他的手心,只能屈服于快感之下,带着哭腔求道:“别弄了,我说,我说!这笼子是,是锁住我……那话的。” 他面沉似水,垂眼好整以暇地欣赏着我狼狈的模样,没忍住笑了一声,问:“是不是凌墨锁的,怕你又出去嫖娼?” 我不敢不答,老实点头。 但想象中的怒意并未来临,他什么都没说,仅以左手捏住锁梁,右手扯着锁身,用力一拉,便听咔嚓声响,竟将困扰我多日的小铜锁硬生生拽开。 他如我所期望那样,将鸟笼自我的阴/茎取下,动作缓慢,当那一圈圈固定的铁环擦过我的下/体时,我的阳/具即刻便充血勃/起,只差片刻就能达到高/潮时,那东西却已取下。 我精虫上脑,已什么都顾不上,难耐地扭动腰身在他手背挨蹭,只想他摸摸我,让我痛痛快快地射/精。 但他却迅速抽手,将我按得动弹不得,觉得有趣似的,五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扇打着我的下/体,饶有兴致地看它在这刺激下越发怒涨,哭泣流泪。 我从未想过自己的阳/具能勃/起到如此程度,被他折磨得魂都要散了,只能无助地喘息求饶:“呜呜,溪炎,让我射一回吧,我保证乖乖伺候你,求你了,受不了了。” 他亲了亲我的脸颊,笑嘻嘻道:“真可怜,都哭了。” 说着恶意揉掐我的乳/头,将那小小肉粒蹂躏得饱满挺立,硬得如同石子,听到我呜咽求饶,摸着我的脸问:“凌墨是怎么调教你的?也会这样玩你乳/头,把你欺负到哭吗?” 我哭着点点头。 他便笑道:“我还是头回见相爷这样热情,以后要永远这样对我。”说着将我拖至腿间,眼里闪过嗜虐光,命令道,“过来服侍我,舔得好就让你射!” 我已经完全被情/欲掌控,被羞辱,被玩弄,也只是红着脸,驯顺地用牙齿咬着他的裤带,慢慢褪下,张口含住他腿间的硕大,忍着干呕的冲动,直挺至喉头。 我听到头顶他发出满足的叹息,便知他很享受。 私/处茂密的耻毛剐蹭着我的面颊,浓重的雄性气息将我包围,紧缚的绳索,被掌控的感觉,都令我兴奋无比,卖力地吞吐吮/吸。 他很快适应节奏,控制呼吸,享受着我的服侍,戏谑地拍拍我的面颊,问道:“喜欢吗?” 我含着他的阳/具,顺从地点头。 他垂眸居高临下地注视着我,忽然说道:“现现,你知道吗?认识你后,我便常常做一个梦。梦里,我是慈空寺的小和尚,每日敲木鱼念经,师父和方丈都在,你是庙里的桃花妖,我见你长得好看,便将你捉住,关在佛钵内。” 他牵起我的一缕发丝把玩,青丝缠绕指尖,旖旎缠绵,声音低沉,缓缓讲道:“我心情好时,便放你出来,跪在大殿中服侍我。心情不好时,便惩罚羞辱你,你总是都哭着求我放了你,但你其实……喜欢我这样对你。” 我闭目幻想自己跪在他身下,由他支配的模样,不觉呼吸急促,加快了舔弄的速度,那根巨物在我口中跳动几下,他突然按住我的后脑勺,浓稠的精/液如决堤般泄入我嘴里,足有五六股。 我无法逃脱,怕被呛死,只得大口吞咽,却仍有好些溅到唇边,脸上,沿着下巴淌落,看着定是淫/荡不堪。他随即握住我的阴/茎,快速撸动,濒临射/精前,死死盯着我,带着几分冷酷,沉声问道:“你说,我这美梦何时才能实现?” 我什么也顾不上想,迅速答道:“现在!” 刚说完,便被他轻易地送上高/潮,委顿在他的怀中大口喘息,沉浸在高/潮的余韵中还没回过神,便见他将那铁笼重新套到了我的阳/具上,卡环和笼身间却另换了把小铜锁,钥匙收入掌心,在我脖颈亲了亲,满意地笑道:“现现,我也觉得你的确该被锁着,不过,钥匙该在我手里。” 我整个人都呆住了。 先前那个我好歹锯断了一半,又让我从头再来? 这他妈要锯到何年何月? 我心里把小混蛋骂了一万遍,什么不好学什么,又把凌墨拎出来骂了一万遍,身为哥哥,不以身作则,还教坏弟弟。 面上却丝毫不敢质疑,还得陪笑称是。他见到我这副任凭蹂躏的模样,眼底闪过施虐的光,再度将我两腿分开,挤进后/穴顶弄抽/插,边操我边逼我保证再也不许骗他。 我下/体被锁着,挨操时不能射,只能用后面高/潮,他腰力又好,操得我浑身瘫软,予取予求。 这回比上回还久,待释放时,窗前已是夜静更深,星月满天他解开我手腕的束缚,亲昵地搂住我,将头埋进我的肩窝轻蹭,亲吻我脸颊的泪痕,抱着我睡了过去。 我怕惊醒他,不敢乱动,下面硬得难受,只能忍耐着等它慢慢冷却。本有些生气,但转念想想,能哄宝贝外甥高兴,我给他当马骑都可以,他不过是换种方式骑我,怎就不行了? 更何况我的外甥还那么可爱,那么惹人怜惜。 胡思乱想中也浅浅睡去,不想这小子半夜饿醒,摸到我在他怀中,竟压着我又做了一回,我哭都哭不出来。 一晚上,都三回了。 年轻真好。 他搞我搞得彻底精神了,饥肠辘辘,难以成眠,便躲在漆黑的被窝里,和我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屋内并未点灯,我们贴得那么紧,连彼此五官都看不分明,他给我讲他两年前在塔什干州吃的烤羊肉,抓饭,还有酥油和奶茶,都很好吃。 塔什干州? 我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那不都到乌兹别克斯坦了吗?这时代已有丝绸之路,但都被夏人攻占,汉人到那里等同羊入虎口,他没事跑中亚去做什么? 他简言道是追杀仇人,但重点是,他现在特别想吃烤得香喷喷油滋滋、外焦里嫩的烤羊排,接着又讲到回来时路经长安,在那吃了羊肉泡馍,臊子面和擀面皮,也很好吃。 长安早被夏人占领了。 最后回到旧都开封,在那里吃了道口烧鸡,鲤鱼培面,还有逍遥镇胡辣汤,好想吃呀。 ……开封也被夏人掳走了。 我心底酸涩凄凉,未等细想,便出一身冷汗,见他还要再说,急急喝道:“不要说了!”而后才想起自己在跟谁说话,忙改口道,“说这做什么?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说着揉揉太阳穴下了床,行至后厨,点火烧油,葱花爆锅,撕几片白菜翻炒,倒水烧开后,打进鸡蛋和面皮,煮了碗面片汤给他喝。 当然,他想要的是烤羊排。 他还想要黄金万两呢,大半夜我上哪给他弄? 想是由于死人太多,天武会后厨阴气极重,屋内比屋外还阴冷,他便穿着锦衣华服,与我坐在厨房门口两层台阶前,靠门板喝面片汤,入秋的夜晚分外寒冷,他汤碗内白雾蒸腾,面片饱满剔透。 月挂中天,周遭万籁俱静,万家灯火皆已熄灭。我支着头,静静看着他专注而快速地吃饭,吃得很香,好奇地问好吃吗? 他停下,捧着碗对着我用力点点头,还将碗递到我面前让给我喝。我象征性地喝了两口,便听他问道:“你不是官宦出身吗?怎么会下厨?” 我笑道:“没两下子,怎能做大梁宰相?我还会做好些菜呢,还能给你做红烧肉,油泼鲫鱼,番茄……唔,炖牛腩……” “番茄是什么?” “这,番茄就是番薯和茄子!” “番薯是什么?” “哎呀,番薯就是让你平时要多翻书,翻好书,将来考个举人,光耀门楣!” 他睁着黑白分明的双眼,狐疑地盯了我半天,毕竟饿得没空追问,复又低头默默喝汤。 我心思纷飞,起身俯瞰万里河山,向前正是贺州,长江天险如一条玉带,形成天然屏障,将梁夏两国隔开,往西便是樊州了。 模糊间听到他问我在想什么,随口答道:“我明日得去樊州了。” 说完便感到芒刺在背,他站起身,眼里寒风凛冽,他本就比我高出一个头,我却感觉像山一般压了下来。 怎么兄弟都爱用这招? 我顶着压力,虚张声势道:“瞪我也没用,夏国派出宰相邬文远,樊州被破,京师危矣,我得去守中路……哎呀别动手,爷爷,祖宗,疼疼疼,手要断了!你饶我这回,我回来给你当牛做马还不行吗?” 他怕弄疼我,松开钳住我胳膊的手,咬着牙厉声道:“你又骗我!你还是不喜欢我对吧?” 我忙哄道:“小祖宗,我怎会不喜欢你?今日离开,实不得已,待我回来定加倍补偿你。” 说着牵起他的右手,捧在掌心。这只手生得白净修长,指节分明,乍看已看不出有疤痕,但借着霜白月光,却勉强能看到尾指处仍有一条早已褪色发白的浅疤。 这是他所有苦难的开端。 我垂眸盯着那道伤疤,心如刀绞,低头细细亲吻他的手指,滚烫的触感贴在唇瓣,甚至能感觉到他血液的跳动,他的手轻抚过我的脸,那双桃花眼盈盈地望着我,旖旎温柔。 “对不起,我先前不是那意思。和社稷比起来,当然是你重要,永远都是你重要。但我不能对不起手下将士,这些年有很多人为变法流血,还有更多活着的人,我可以抽身离开,他们又该怎办?” 他抱着我闷声道:“现现,我相信你。可是我舍不得你,前线总在打仗,已经打了四十多年,不知道我还能见到你吗?” “能,一定能。” 我刚开口却发现自己声音都在发抖,忙别过头去,怕被他看到自己多愁善感的一面。 月色皎洁,他的面容似雪,红衣如火,炽热的温度透过单薄衣料源源不断地传来,好像是这凄冷寒夜里唯一的温暖。 这一刻,我希望太阳不要升起。 ———— 在线发行小黄本《小和尚与桃花妖不得不说的故事》by弟弟 第24章 新政 我们整夜未眠,靠在门前说了一夜的话,大多是我在说,秦溪炎在听。 我说:上阵带女眷不方便,小玉就留在这儿帮你扫地做饭吧。 他说好。 我又说:你以后不要杀人啦,这样不好。 他说好。 我见小孩乖巧听话,心生怜惜,忍不住絮叨起来,让他多吃饭,别熬夜,天冷穿秋裤,不许乱发脾气,他开始还耐心听着,到后面便烦了,嗯嗯地敷衍我。眼见东方泛白,晨鸡报晓,我鼓起勇气给他讲道:哎,天色还早,我给你讲个故事,我随便说说,你随便听听。 接着将过去种种,抹去姓名,讲给他听。 他从未想过自己还有个哥哥,并没怀疑。我循循善诱道:“哥哥其实很关心弟弟,他九岁时便告诉舅舅,弟弟没有家了,在外流浪,那些年天下大荒,他很担心弟弟被人抓去煮了吃。但人海茫茫,哪里能找到?惟愿世道好过,让弟弟能吃上饱饭。你说,弟弟长大后是不是也该多照顾哥哥呀?” 他听得云里雾里:“好像是吧。” 我叹道:“你能这样想便好。以后不管遇到何种难关,只要兄弟互相扶持,一致对外,定能转危为安,逢凶化吉,对吧?” “好好好,对对对。” 孩子这般懂事,我十分欣慰。此时天色大亮,李德之派人来催,叶潇和小玉都来送我。对了,潇潇全名叫叶潇,听说是秦溪炎帮忙起的。 我猜他当时说的是夜宵,叶潇听错了。 还想再嘱咐两句,小婢女却抱着我哭得稀里哗啦,刚哄好,叶潇又抱着我啼哭不止。 秦溪炎在旁忍了又忍,终是没忍住,将我粗暴地拽出,在我耳旁低声警告道:“你打仗归打仗,敢嫖娼我饶不了你,还有,那东西你自己锯断吧,当作惩罚了。” 都打仗了还怎么嫖娼?简直不讲道理。 但我不敢置疑,只得忍气吞声地点头称是。这时院落外突然传来一阵喧闹,我循声望去,却见一道清白剑光,破空而来。 来人黑衣猎猎,身姿俊挺,剑鞘黢黑,衬得那张脸白如淬玉。他只虚晃一剑,靠近瞬间,便将我自秦溪炎怀里用力拉出,撞入他结实的怀抱。 我抬眸瞥见他薄唇紧抿,眉间透着阴沉的冷意,顿时心慌意乱。 小玉低低唤道:“小少爷!” 凌墨冷冰冰地应声,好像与她不熟。我回过神来,颤声道:“你你,你怎么出来的?” “怎么出来的?” 他缓缓重复着这句话,随手自身侧武器架中抽出一根铁制枪杆,五指握住中段两边,轻轻发力,眼都不眨地将那足有手腕粗细的枪杆被生生弯成诡异的弧度,面无表情道:“你说我怎么出来的?” 这种程度,已经可以越狱吧? 我目瞪口呆,声音抖得厉害:“你越狱了?皇上知道吗?你是自己来还是带兵来的?阿涉呢?我让他看好你的!” 私自调兵可算谋逆大罪,这小子没这么疯吧?不会吧,他虽然疯,但不至于这么疯吧? 他不理我,任由我七上八下地乱猜,粗暴地捏起我的下颚,鹰隼般锐利的视线刮在我脸上,审视片刻,目光在脖颈那处被秦溪炎啃出的吻痕停住,眼神越发阴鸷。 那边秦溪炎见了他,漂亮的眼里战意涌动,跃跃欲试地按住腰间精致华贵、被血染得暗红的窄刀,不服气道:“你来的正好!上次输给你,这次我要赢回来!” 我头疼不已,亲兄弟间哪能动刀动枪?小外甥不懂事,凌墨身为哥哥,是不会搭理这种幼稚的挑衅的。 凌墨:“放马过来。” “……” 我急得不行,拉着他小声劝道:“你这是做什么?跟弟弟好好说话!你是大的,要让着小……” 话未说完,便被他猝然推出去,语气急躁,动作却轻柔。 “安静跪着,不许说话。” “他明明……” “再说一个字我血洗了京师!” 我看着他长大,却是头次见他流露出焦躁的情绪,回想上次他对我极为热情也是见到亲弟弟后的变化,果然接近孪生弟弟会影响他的情绪。 这小子向来说到做到,我迫于威胁不敢说话,只好换拉扯着秦溪炎衣摆拼命摇头。他大概以为我又想替凌墨求情,烦躁地甩开我,在我额头狠狠一点,将我戳出去,怒道:“老实跪着!你没听懂吗?” 说罢抬起手中刀锋,迎上三尺青光。 刀剑相撞,发出锵然巨响,裂石穿云,杀气直奔云霄,吹得我衣袖翻动,这下不用他们提醒,我也乖乖躲到最远处。 呵呵,我算是看出来了。 这两兄弟,都是一个德行。花前月下的时候叫人家小甜甜,提上裤子就翻脸不认人。我都被吉尔格勒欺负成这样了,他们还只顾打架。 但冷静下来仔细想想,我来时便吩咐小玉告知他们事情经过,而目前情况是:凌墨不想让我上前线,秦溪炎也不想让我走,我好不容易骗过小的,摁住大的,若他俩联合起来我还跑得了吗?并不能。 那么……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于是我趁他们专注打架无法分心时,慢慢贴至墙根,对着小玉眼神示意,在她掩护下悄然挪至院门,行李都没敢拿,沿着后山小路,拔腿就跑。 刚跑出不多远,便听身后那震彻山谷的刀剑声偃旗息鼓,心说不好,怕他们阻拦,先抹去脚印,见路旁有棵粗壮的梧桐树,枝叶繁茂,金灿灿的落叶铺满行路,便匆匆躲至树后。 刚藏好,便听有脚步声传来,靴底踩断过枯枝发出清脆的声响,在面前路段停下。 不知是不是错觉,仿佛身周空气都紧张起来。 金黄的梧桐叶无风自落,垂直坠到我肩头,我大气都不敢喘,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脚步声总算行远,我朝外探头望去,但见碧空如洗,天高云淡,杂草间踏出的无人小路上并没有那一红一黑的身影。 我软软靠着那棵老树,长长吁了一口气,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紧张得大腿都在发抖。 一个我都很难应付,两个还不要了我的命? 更何况他们都那样关心我,定会不肯让我冒险。 秋风簌簌,更多焦黄落叶随风飘逝,飘向湛蓝青空,飘至我的肩头,发梢。我出神望着那落叶离枝后,如蝴蝶般渐渐飘远,喃喃道:“吓死我了,两个小混蛋……” “你说谁是小混蛋?” 我惊恐地抬眸,冷不丁地对上那双凌厉漂亮的眼睛,张扬霸道的红衣,吓得心跳骤停,颤抖指着他,哆哆嗦嗦道:“你你你……” 他面上笑盈盈的,极其温柔地问:“是我吗?” 我恢复冷静,边飞速想着对策,边慢腾腾地往后挪着,赔笑道:“当然不是啦!我说的是,是……” “那就是我了?” 凉飕飕的声音自身后飘忽传来,如同惊雷炸响,我登时魂飞魄散,两腿发软,若不是被凌墨提着,早吓得跌倒在地。 他们走路都没声音吗?! 面对如此局面,我恨不得自己马上晕过去,但我毕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只得硬着头皮从凌墨手里挣脱出来,干咳两声,对着弟弟解释道:“溪炎,我不是故意瞒你,只是我知道你就是我找寻多年的小外甥时,夏国已经……” 他愣住:“我是你外甥?” 什么?原来他还不知道吗? 由于我已讲过那故事,他很快便明白了事情始末,戳着我额头笑嘻嘻道:“好啊你,难怪你突然对我很好,给我做宵夜,看我的眼神都变了,还说回来要给我当牛做马,我还当你转性了呢。” 我嘿嘿直笑,求助地看向凌墨示意,希望他能帮我解围,结果凌墨根本不睬我,冷冷问道:“你出身官宦,哪里学的下厨?” 我呆呆重复道:“对啊,我哪里学的呢?” 再看那张昳丽貌美的脸,眼眸明澈,刀锋般锐利的目光仿佛早已将我看穿,我心中暗暗叫苦,只能用干巴巴的傻笑来掩饰内心的尴尬。他走近一步,我便后退一步,直退到后背紧贴着那颗粗粝的梧桐树干,如被逼至绝境,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却见他袖底生风,右手微动,我的惊慌已至顶点,扑通跪下,举手嚷道:“对不起,我错了!我全都说!” 喊完才发现,他只是摘走我发梢沾着的那片枯叶而已。 是我反应过激了。 他垂眸静静地盯着我,面无表情道:“我没逃狱,阿涉在牢里顶替我。你走后赵广寒升为左丞相,下的第一道令便是继续推行新政,你派系官员纷纷支持,京师上下震动。” 这消息令我精神振奋,抚掌笑道:“燕王这老狐狸,以为掉两滴眼泪,说几句好听的,广寒就会背叛我?我们可是结拜兄弟!哈哈,真想亲眼看看燕王当时的表情!” 凌墨道:“赵广寒都告诉我了。这是你们早已计划好的,他接替你坐镇中央,推行新政,你早已决定在明年开春,青黄不接时率兵北伐。” 事到如今,我便坦然承认道:“没错,赵兴派人刺杀我却是我们未料想到的,我便顺势将他拔去。当日事态紧急,我在茶馆时便察觉有异,于是将计就计,与广寒做了场戏给线人看,没想到事情进展很顺利。” 况且凌墨身份是钦犯,不能领兵,他的黑羽军还在京师,被我派人严加监视,除非他打算造反,否则是阻拦不了我的。 想到这,我骄傲而得意地仰起头,被秦溪炎戳脑门戳得趔趄一下:“你很得意?说,你还骗了我什么?” 我赶紧收起那股得意劲,赌咒发誓绝对没有了。 但我忘了身后站着的是凌墨,刚哄骗完弟弟便被哥哥擒住手腕固定在怀里,确保我逃脱不掉后,对着秦溪炎平静问道:“他是怎么说的?说他还会回来吗?” 秦溪炎道:“他说樊州易守难攻,这回胜算还是挺大。” 他听后沉默不语,清澈的凤眸泛着冷光,阴郁地盯着我。 我自知理亏,不敢吭声。 凌墨道:“他说的没错,但两国交战还须考虑双方国情,夏国发动的不过是部分兵力,我们已经是全部了。邬文远败了还有援兵,他却没有。” 他顿了顿,深深望向我,眼里爱恨交织,像是恨我入骨,又像是情根深种,语气极慢,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地说道:“而且,樊州城中已被你藏满火药,你在等待时机与吉尔格勒同归于尽。没有他虽不能解除危机,却能延缓夏国侵略的脚步,你想以此为后方换得一线生机。” 不不不!如果可以的话,我只想炸死他而已。我都快哭了,觉得自己底/裤都给人家扒光了,想逃开又挣脱不掉,抖着声音道:“广寒连这都跟你说了?” “他怕死。” “原来是怕我死?唉,真是妇人之仁。” “他怕自己死。” “……” 我无语凝噎,竖子不足与谋! 而且他到底对我兄弟做了什么凶残的事啊? 第25章 刘钧 我还在那边骂赵广寒,就被凌墨抱起带回客房说要好好聊聊。 有什么好聊的?谁要跟他们聊? 我刚要挣扎,他便道外面冷,怕我着凉。 面对如此体贴的理由,我若再挣扎反抗,骂骂咧咧,岂不显得我不识好歹?更何况,在他们两个面前反抗有用吗? 那还不是自取其辱? 于是我极为赞同,表示确实该好好聊,慢慢聊,深入彻底地聊,但是能不能不要这样抱着我,被人瞧见恐怕会以为我瘸了。 秦溪炎不觉大笑,将我抢过来,在我额头亲了亲,笑着说:明明是怕被人知道你成了首领的性奴吧? 性奴梗是不是过不去了? 我不爱搭理他,想和凌墨商量,凌墨也不搭理我。所幸路上并没人经过,我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他将我扔到床上,我刚爬起却被再次推倒,摔进绵软的被褥中,跌得七荤八素,正好瞄到凌墨背对着我在关门。晨光勾勒出他颀长的身影,蜂腰削背,四肢修挺,但仅这瞬间门便轻轻阖上,阴冷潮湿的气息在房间内弥散开来。 走神功夫,秦溪炎便自抽屉中取出崭新麻绳,单手将我两腕攥住,缠绕几圈,捆得结结实实,吊在床梁。 我急道:“溪炎,这是什么意思?不是说好好谈吗?我不会骗人,你放开我!再这样我生气……” 说着却见凌墨正阴沉地盯着我,便将接下来的话咽回肚中,讪讪笑道:“这么谈挺好的,还能锻炼身体。” 这绳索的长度令我后臀无法贴到脚跟,全身重量集中在腕部,勒得发疼,便只能直直跪起,减轻手腕的负担,极耗体力,我幽怨地瞪了弟弟一眼,这小子蔫坏蔫坏的。 但我越不情愿,他便越兴奋,见我难受挣动,便将右手探入我衣襟在胸前大力抚摸,欣赏着我因他的爱/抚喘息不止的表情,亲昵地蹭着我的面颊,笑嘻嘻道:“你才不舍得生我的气呢,你说过最喜欢我了,对吧,现现?现在应该叫小舅,你可要好好弥补我。” 我意乱情迷,下意识地点头说好。 凌墨忍无可忍地将他轻拨开,扯散我前襟,冰凉的指腹在我乳尖狠拧,掐得我情/欲全褪,面无表情道:“江秋鹤,你不是说你和他都是逢场作戏吗?” 怎么还叫全名了? 我疼得当即清醒,想起自己好像的确说过那话,支支吾吾地不知如何回答。 他浓秀的长眉微蹙,纤长灵活的手指极富技巧地揉掐着我左侧的乳珠,拉扯揉捻,掌心在我胸口揉搓,我觉得自己好似变成一滩软泥,任他玩弄,不禁难耐地扭动身躯,想获取更多快感,耳旁听到他以熟悉的冷漠语气,平静问道:“你最喜欢的是我吧,小舅?” 我神魂颠倒,刚要说话,右边乳首却被秦溪炎用力掐了一下,几乎掐出血来,我痛得闷哼一声,眼泪汪汪地委屈望向他。 他才温柔地吹吹我被掐得鲜红,疼痛不已的乳尖,笑吟吟地哄道:“现现,好宝贝,我弄得你不舒服吗?虽然都是你外甥,但你其实更喜欢我对吧?” 我为难地看着两个宝贝外甥,一个冰冷如霜,一个热情似火。 而我,却是冰火两重天。 手心手背都是肉,说更喜欢哪个,另一个不都会伤心? 这个问题就好比地上有两锭金子,问我捡哪个?我怎么回答? 我思忖片刻,只得避重就轻,嘿嘿直笑道:“都好,都喜欢……” 他们显然对这个回答很不满,越发肆意蹂躏我胸前两点,故意折磨我,逼我正面回答,让我再仔细想想。 我手臂被举过头顶,高高吊起,又屈跪于床榻,躲避范围有限,怎么也无法逃开他们的手,只能死死咬唇忍受着,眼睁睁地看着胸前乳珠被他们又掐又咬,玩弄到肿胀变形,鲜红欲滴,如同一颗饱满的红葡萄。 他们见我宁死不屈,便越发得寸进尺,粗暴地脱去我的底/裤,那根被困在笼子里的东西便乍然裸露在两个小外甥的视线中。 虽说我分别在他们两个面前都赤裸过,但当着两人的面被剥光我还是让我羞愤欲绝,难堪地低着头,努力合拢双腿,试图挡住那兴奋挺立的器官。 凌墨动作比我还快,直接以手轻易地捏碎锁身,放出我的下/体,五指握住,有条不紊地上下套弄,任我情潮涌动,在他掌心颤栗呻吟,问道:“这样玩你前面舒服吗?” “不要……唔……” 弟弟不甘示弱地掰开我的大腿,两指插进我的肉/穴,熟练地找到敏感那点,用指腹刺探挤压,慢条斯理地从内部亵玩我,戏谑地问:“玩前面爽还是玩后面更爽呀?” 我再是抗拒,也抵不住情/欲的浪潮,强烈的快感如惊涛骇浪席卷全身,我拼命挣扎,抖得越发厉害,奈何手臂被吊绑着逃脱不开,好似自地狱直通天堂,随他们的亵玩浮浮沉沉,一会天上,一会地下,被折磨得几近崩溃,呜咽出声,哆嗦着求道:“慢,慢点,求你们……” 然而这两个小混蛋从来就没听过我的,很快便将我玩到高/潮,无力地垂下头,长发散落,狼狈不堪,大口喘息。 他们却没这么轻易饶过我,刚结束,凌墨便擦去掌心的白浊,问我刚才他们谁让我更舒服? 这种送命题在我清醒时尚难回答,更何况是我刚射完精头脑不灵光时。 我糊里糊涂道:“没,没分清……唔,还来?不要啊……” 接下来他们两个前前后后,里里外外,残酷地开发我身体的每一处,不管我怎么求饶都不放过我,非要分出个输赢。 我被他们足足搞射了五回,到最后只能泄出些许清浅稀薄的液体,那根东西软趴趴地躲在毛丛中,怎么逗弄也没反应,两颗小球干瘪可怜地缩成一团,瑟瑟发抖,他们见我实在受不了了才勉强罢手。 我被欺负得快哭了。一会把我憋出前列腺炎,一会把我玩到阳痿,他们也太高估二十七岁男人的性能力了。 山顶气候多变,刚还晴朗的天气转瞬间布满阴霾,屋内的光线更暗了。我还没来得及哭,凌墨便冷冷地审问我还瞒了他什么。 我刚被收拾得如此凄惨,哪还敢瞒?正要交代,却见一道白光撕裂苍穹,照亮山川,轰隆雷鸣滚滚而来,金风怒号,携着豆大的雨点扑打在窗棂,呼啦作响,发出令人心惊胆寒的可怖声响。 门外响起急如雨点的敲门声,是先前那个青年,传信道贺州守将李德之要见我。 大门敞开,屋内氤氲着潮湿寒冷的水汽,我霎时清醒,看不出天色,估摸时辰已是午后,心想他定是看我许久未回亲自找我来了,急忙晃着手臂嚷道快放开我。 凌墨无动于衷,沉默地盯着我。 此时天光晦暗,唯能看到他雪亮的眼睛,我还要催,恰一道电光闪过天穹,将他莹白如玉的脸照得惨白,那双明澈的眼眸好似两颗盛在清浅溪水里的黑石子,还和十年前一样,执拗又脆弱。 稍有不慎便会裂成数片。 恍惚间,他抬眼眸望着我,冷锐如刀锋的眼底波澜不惊,指尖轻碰我面颊,轻声道:“我不会让你死,秋鹤。” 秦溪炎也将绑我的绳索勒紧,确保我挣脱不掉,拍拍我的脸,恐吓道:“你哪也别想去,老实呆在这里!” 我解释道:“哎呀,我不走!我就是见见李德之,只是通知他我不去打仗了,让他赶快换人,快放开我!” 他们看着我不作声,目露不忍。 我忿忿嚷道:“怎么不说话了?我真的不走,不骗你们,我那么怕死,只是去说一声而已,这都不行?你们还不信吗?那我发誓,我若偷跑到前线就要我天打雷劈,万箭穿心,死无全尸!可以吗?哎,到底我怎样,你们才肯信我?” 凌墨别过头去,不想再听。 秦溪炎默默地松开绳子,将我放下来,可怜地望着我,漂亮的桃花眼里欲说还休。我刚得自由,都无暇按揉磨得发红的手腕,急匆匆地穿好衣服,蹬上鞋,嘴上喊道:“相信我,我去去就回!” 不敢看他们一眼,夺门而出。 我没去前厅见李德之,见正门有人把守,便直接跑到后院,不想后门也被封锁,严加防守,简直插翅难逃。 我躲在拐角,正着急,背后房间的门却突然开了,一只纤白柔软的手将我拖进房中,小声唤道:“相爷,你是不是想跑?我知道怎么出去。” 我扭头看去,小巧的身躯,淡黄窄衫,面如满月,形貌甚美,正是叶潇。 他见我呆住,上挑的狐眼眨了眨,笑吟吟道,“你发什么呆呀?是不是见到我太惊喜了?给,这是你的行李。” 我害怕又是钓鱼执法,转念又想,本就十万火急,便是陷阱也我也认了,于是点点头,飞快摊开行李,取出堂姐的遗物发簪,客房没备笔墨,便将宝剑滑出两寸,刀锋割破手指,快速在金丝檀木桌面留字。 我心里有千言万语,有诸多嘱咐,甚至已经为他们安排好了未来,但那两人都不是会听从我指挥的性子,他们都有自己的想法,再阻拦也不知是好是坏。 索性不再干涉了。 他们的人生,就让他们自己做主吧。 就如他们让我自己做主一样。 回过神来,却见桌面已落了两行殷红字迹,渗透桌面,写的正是—— 但教心似金钿坚,天上人间会相见。 我心中默念这句诗,怕他们改变主意,急忙跟着叶潇钻进床底,原来这客房床下墙根竟掩着处隐蔽狭小的破洞,可从这里逃跑。 不由感慨,我江现纵横一世,当朝王爷对我礼让三分,皇帝见我也得毕恭毕敬,谁能想,竟被两个外甥逼到钻狗洞跑路。 但形势不由人,为了宗社大计,只得咬牙匍匐爬出,冒雨直奔西山。叶箫说可抄小路直接抵达樊州地界,比走大道还快半日,京师派来的将领左等右等见我不来,已先行军至此刺探敌情,等待与我会和,那位将军好像叫…… 我随口道张忠嘛,我们是好哥们,熟得很。 叶潇道:你哥们还真多。 我听他语气怪怪的,也没多想,回头看向远山,那沁人心脾的桂花香缥缈远逝,消散在肆虐的雨水中,我将他们送我的东西贴至胸口,紧紧抱住。 穿过山洞,向西疾行约十余里,便见大片火红的枫林外驻扎着小支梁国军队,我望见那熟悉的甲衣才终于清醒,紧绷的弦终于松开,那股酸楚涌上心头,而后才反应过来。 叶潇怎么也跟我来了? 他忙摇着我的手臂撒娇,求我带上他,还说会给我洗衣做饭服侍我。我心中思忖,撵他回去恐怕会被那两人迁怒,只好勉强答应,将龙泉剑挂于腰间,出示文书,迫不及待与我的爱将见面,商谈退敌之策。 那将领听闻我来,热切激动地出营相迎。 但待我看清他的脸,却整个人都愣住了,面无表情地转身便走。 刘钧:“丞相,好久不见!丞相?您去哪?樊州在那边!” ……回天武会当性奴。 ———— 受虐狂气质有别于受虐狂行为意义,含坚强、无畏,敢于正视痛苦与黑暗之意。 第26章 龙泉 事已至此,我只能怀着壮士断腕的决心,硬着头皮继续。 于是我猛然转身,揪起刘钧衣领,恶狠狠瞪着他,双目赤红,喝道:“刘将军,樊州已危如累卵,我江现既食君禄,当尽君之事,力抗外敌!从今日起,我会白天黑夜盯着你,你可敢立誓?咱们谁敢临阵逃脱,下场如同此树!” 说罢拔剑,朝身旁老树砍去,龙泉剑发出一声长鸣,如虎啸龙吟,震彻寰宇,锋锐剑气斜劈下去,碗口粗细的树干齐刷刷断作两截,轰然倒塌。 尘沙满天,漫漫撒撒,落在我们肩头。 刘钧身穿铁甲,与我相隔两尺而立站。 黄沙落定,他浅褐色眼睛亮得出奇,神情决然,大步向前,借剑锋划破掌心,右手举起,鲜红的血便沿掌纹潺潺滴落,顺着枯枝残骸渗入泥地中,字字铿锵道:“身为人臣,当为君分忧,誓死抵挡夏军入侵中原。刘某在此立誓,夏人未退,誓不回京!” 我唇角紧抿,无表情地审视着他,忽然紧紧握住他手,滚烫炽热的血染红我的掌心,诚恳道:“我江现保证,若能重回京都,有我风光一日,定有刘兄的一半!” 说罢收剑归鞘,转问他樊州封锁严密吗?可有消息传出?京师如何了? 他禀退左右,回营帐与我细细道来。 原来夏军已在西、北两处狮门山,棋山山麓修筑堡垒作军事据点,负责后勤粮食运输,对樊州进行进攻封锁。 所幸我曾派人在樊州周郊严加防守,夏军的封锁不算严密,几次进攻也被参政抵挡,那小白脸文采不俗,还是个剑术高手,剑碰即死。 但时间越久,形势对我们越加不利。 商量过后,便一面派兵侦察,一面静待时机。 接连几日,我们吃住都不分开,无论他走到哪,都能感觉到身后来自我的阴森森的视线。虽说他已滴血立誓,但我绝不会给他机会叛变,他若是个凡人便罢,偏又是个将才,岂能送给夏人? 还有件事便是刘钧离开京都时听到消息,南部贵族因不满分田法拥私兵作乱,所幸规模不大,朝廷已派张忠前去平乱,京畿已闹得沸沸扬扬,许多臣子趁我不在借此攻击新政,逼迫赵广寒归还田地,也不知他能否压得住。 我闻言凝重道:张忠和你都调离京都,皇城只余禁卫,岂不是很危险? 刘钧道:还有凌将军的黑羽军在,你走后赵丞相已下令将他释放。 不,你不知道,凌墨他…… 唉,不提也罢。 我远在樊州,也鞭长莫及,只好修书赵广寒,叮嘱他关注京中动向,保证粮草供给。 不几日,樊州城中有名小将沿水路突围闯出,汇报参政派他传信,约定今夜内外夹击邬文远大军。 此举正合我意。 我见那名小将骁猛神勇,箭术精准,问他姓名,答曰名叫范顺,乃是李辉之手下,便任他为副将。 当夜月明星稀,清风徐徐,阵前设坛祭祖,刚化纸焚香,却见南方辽阔湛蓝青空中竟现出罕见天象。 七颗明亮天体,连成一线,尤为壮观。 我知道这只是一种天文现象,并未多想,却听呜呜声响,恍若低沉龙吟,原是腰间所佩龙泉宝剑在鞘中震荡翁鸣,想是受潮汐牵引影响。 这不是添乱吗?我忙按住它,装作若无其事沉膝跪地,朝京师拜了三拜,朗声道:“微臣大梁右丞相江现,谨以至诚昭告神尧武圣德大至孝皇帝。大梁创立来传十六世,时遭多艰,异族来犯,樊贺逢劫,宗族落陷。臣世受国恩,忧心恐愧,今率兵出师北原,保我祖宗土地,决心至坚,誓死不渝!太宗有灵,必佑臣以此剑斩下敌将人头,以解樊州之围!” 话音刚落,却听龙泉宝剑发出阵阵长啸,声音幽咽,如悲如泣,按都按不住了。 这龙泉剑原名七星龙渊剑,铸于春秋战国时期,乃诚信高洁之剑,唐朝时因避高祖李渊讳,改名七星龙泉宝剑。 当年太祖便持此剑南征北战,一统中原,结束了藩镇割据、异族为祸的黑暗局面,创立大梁基业。谁想不过三百年便已摇摇欲坠,外有异族入侵,祸乱华夏,内则民生凋敝,狼烟四起,燕啄皇孙,流落遭难。 我想到两个外甥,似心有所感,忽然拔剑出鞘,但见剑气翻涌,一道紫光直冲牛斗,在虚空蜿蜒成龙。 七星连珠,龙泉长啸,异象跌生。 众将士皆大惊失色,跪地叩头,叫道太祖显灵。 在古代很多自然现象只能用玄学解释。我便趁士气大振,整装点兵,命范顺率轻骑兵袭击夏军后勤,我和刘钧于途中伏击,与参政配合,首尾夹击。 子时刚过,西北方火光冲天,夏军回营救援,忽然前方杀声震天,身后樊州城门大开,参政率将士如浪涌般杀出,夹击邬文远大军。 那邬文远是夏人中不可多得的勇士,身长一丈,天生神力,能弯三百斤弓,使三尖两刃亮银戟,杀过无数梁国士兵。 却见刘钧自箭筒取出一支箭,架在弓上拉满,弓弦呼啸,一枝箭直奔邬文远而去,箭势极快,直击他额上钢盔。 霎时火花乱溅,邬文远险些掉落下马。 转眼间刘钧便闯入阵中,摇戟望他颈项刺去,这击落空,转马回身再战,不消数回合,邬文远竟已骨软筋酥,被他拿将下马,活捉回来。 我便下令将夏丞相按跪朝向京师,拔出龙泉剑,斩其首级祭旗。 那颗人头怒目犹睁,夏军见主将被杀,皆心惊胆寒,纷纷逃窜,溃不成兵。 首战大胜,杀死、俘虏夏兵无数。 一场胜仗使得我心情畅快,待同刘钧会合进城时,看到参政那张冷若冰霜的晚娘脸也觉顺眼多了,甚至主动下马找他搭讪,还是自他朝堂之上面斥我德行不好后头次主动搭理他。 我心想,其实参政只是人顽固了点,也算个铁骨铮铮的好男儿,正所谓相逢一笑泯恩仇,我们阴错阳差在樊州城相聚,或许正是个和解的机会,于是嬉皮笑脸地凑上前唤道参政。 他嫌弃地看我一眼,执剑对刘钧打个稽首,转身便走,视我如同空气。 我的笑容僵在脸上,尴尬地站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他果然还是很讨厌我,与我合作不过是形势所逼罢了! 妈的,这小白脸有什么好拽的? 搞得好像我很想结交他似的。 刘均见状,附在我耳旁小声问你和副宰相是不是有过节? 这不是很明显吗?我俩见面就吵,不是政敌难道是在调/情吗?我看你是除了打仗什么也不懂! 此时晨曦破晓,东方现出霞光,我冷着脸安排手下清扫战场,运输供给进城,再找参政商谈接下来的打算,却见他正清扫房间,桌上还搁着半碗米粥,我知道一半是早膳,另一半则是午膳。 他家境贫寒,又为官清廉,俸禄除去赡养老母多拿来接济周遭百姓,因此生活过得极其清苦,一日只食两餐。我虽和他不对付,品行作风上却挑不出他任何毛病。 京师麻烦已够多了,我哪能放他回去给赵广寒添乱,于是厚着脸皮拖开座椅,在他面前大喇喇坐下,正挡着他扫地的路,笑道:“眼下樊州之围未解,本官身边正缺人,久闻参政乃是剑道高手,可愿留下辅助本官抗夏?” 他细秀的眉峰微皱,看表情十分想打我,冷淡道:“国难当头,丈夫岂能以家为重?下官义不容辞。” 说着委婉道:“这里是下官卧房,请丞相自重。” 我知道他生性忠耿敦敏,不苟言笑,于是故意逗他,笑嘻嘻道:“什么自重?副宰相这话说得好生疏,你我什么关系难道你忘了?我是你的主考官,你是我的门生啊!谁知新政一出,你却叛逆反对伤透我的心,老师我真的很受伤。” 他被我调戏,气得连手都在发抖,猛地抬起清冷的眼眸,瞪着我道:“谁是你门生?分田法初衷虽好,可基层实施却不敢征收大权贵土地,则全转由中小农负担,损害民生,我怎能支持?” 我说:“那是初期,后来不是抑制这现象了吗?” 他没理我,接着道:“大梁重文轻武,已经不起叛乱了。百姓现在虽穷苦,却还能活下去,倘若士族作乱,死伤的不还是百姓吗?你出身官宦,从未受过穷,怎么会懂民间疾苦?” 旁边刘钧如坐云雾,小声问道:“他怎会猜到南部有叛乱?” 我张开五指捂着他的脸,拨到身后,面无表情道:“退下。” 我这人睚眦必报。我欺负别人可以,别人说我就不行,既然他敢挑衅我作为男人的好胜心,我就必须教他做人了。 于是我挽起衣袖,激烈地理论道:“愚蠢!自古变法哪有不流血的?若有人反对便退缩,算甚么变法?你说祖宗之法为何行不通了,当今中国有大地主‘吞噬千家之膏腴,连亘数路之阡陌,岁入号百万斛。’,太祖开国时,土地兼并可有这般严重?近几十年,自耕农破产,沦为佃奴,多少农民为抗争租税暴动起义,杀死地主、官吏以数万计,这才是大梁真正的隐患!我来告诉你,自古朝代崩塌的原由可从不是几个宦官,贵族作乱,而是极端的贫富分化,根源皆是剧烈的阶级斗争!” 说到最后见他俩愣住,发现扯远了,便瞄向桌上那碗还漂浮着米壳的冷粥,微笑讥讽道:“这东西我相府的仆人都不吃,参政那点俸禄,还是留着养你那七十岁母亲吧!” 他突然被人身攻击,面色难堪,指节攥紧,捏得发白,但仍忍着气和我争辩。 直到日头西沉,我俩从分田法,吵到废除和籴,夏国的作战方案,没有一件能达成共识,谁也不让谁。 刘钧被我们晾在一边,好生尴尬。 我突然觉得,这小白脸又倔又硬,还是送回去给赵广寒对付吧,我实在收拾不了。 这时手下慌张跑来通报,哆哆嗦嗦道吉尔格勒亲率十万骑兵衣黑衣趁夜渡江,整合邬文远溃败军队及汉人战俘,共十五万大军,分四路包抄樊州城,现已兵临城下。 我们速速登上城墙,放眼望去,却见那约五十丈的护城河外,多如蝗虫的浩荡骑兵将城池团团围住,断绝内外交通,铁马冰河,气势磅礴。 诸将士无不听闻夏帝威名,见这十五万大军,顿时胆裂魂飞,惊慌吵嚷。 秋风狂啸,战旗猎猎,彤云满天,如天火般熊熊烧着。 我的目光越过滔滔江水,凝视着策马立于千万大军前的那个人。他抬起头,远远望向我,我看不清他的五官,抬手沉声道:“不要慌,集合所有将士,不得休息,今夜沿城墙建造木栅,抵挡夏军。” 十年前,他用一场贺州之战成就了我。 十年后,他又用樊州抹杀我全部功绩。 我知道我们必将再有一战。 这一天终于到了。 第27章 围点 风雨如晦,黑云压城。 樊州三面环江,一面环山,易守难攻。 夏帝吉尔格勒陈师水上,与刘钧所率梁军水师在江面展开激战,我和副宰相抵挡自山城攻下的敌军。 历史中夏国水军乃是由刘钧创立并操练,跳过这段,夏军水战劣势暴露,吉尔格勒久攻不下,便退回江对岸修筑工事,以示决心。 我派人清点剩余兵力、粮草、衣物,坚守城郭。 两个月后秋水暴涨,援兵拼死送进供给,汇报外界情况,原来这段时日京城臣子罢朝抗议新政,胁迫圣上弹劾问责,形势严峻。 后随着封锁愈加严密,樊州城周边堡垒落成,便再无援兵能突围。 一年后,吉尔格勒发动总攻,攻破外围城廓,增筑堡垒,稳扎稳打,逐步缩小包围,我们只得退回内城。 玉走金飞,斗转星移,不觉两载过去。 深夜,星河满天,皓月千里,照在江面,如覆了一层白霜。 又是一年中秋。 我登上城墙眺望重重封锁的敌军,在静谧月色下似乎都已睡着,凝重叮嘱守卫严密关注城外动向,兀自盯着滚滚江水发呆。我已很久没听到外界消息了,不知京师如何了。 围点打援是军事上著名的阳谋。围点是将我们孤立围困,打援则是不断打击援军,倘若不救,樊州失守在即,倘若救援,则会逐渐蚕食瓦解我们派去援兵。 若能用好,兵力悬殊情况下几乎无解,如今也只能死守樊州,做最坏打算。 想到这,我叹了一口气。 还有件烦心事便是我本打算首战过后送叶潇离开,不料他也被困城中,好在他情绪稳定,甚至借口客房不够,要与我同眠。 我被他裙下的大雕吓出心理阴影,义正辞严地拒绝,把房间让给他,跑去跟刘钧同睡。 他家有娇妻,不会逼我日他。 正胡乱想,却见参政和刘钧也来察看敌情。 经过这段日子的相处,参政对我态度已有所松动,认为我虽然人不怎么样,至少忠贞爱国,后来又发生一件事,他才彻底改变了对我的看法。 那日我和刘钧趁他不在,在议事厅堂一起偷看刚从手下那借来的春宫图,正看得聚精会神,参政来了。 他走路猫一样的,我俩也没注意,啧啧称赞厉害。 他以为我们在讨论战术,十分欣慰,结果措不及防地看到了一些不雅画面,上书四字——莲座观音。 他当即面色通红,痛骂我们不正经,大敌当前还看这种东西。 我很无辜,难道不看春宫图就能打败吉尔格勒吗?况且这穷乡僻壤已经没地方嫖娼了,也不知还能不能活着回家,只有小黄图还有一点温暖,怎就不能看了? 刘钧和我同样理直气壮。 男人变态有什么错? 那件事后,他彻底改变了对我的看法,认为我岂止人品卑劣,根本就是无可救药,看我都嫌脏了眼。 我自然不在乎他的想法,他越难受便越在他面前晃,偏爱看他讨厌我又拿我没办法,还不得不听我的样子,笑嘻嘻地与他打招呼。 每逢佳节,辈加思乡。 他似有满腹心事,问我认为夏帝何时能退兵? 他真是坏心情的好手,我笑容顿消,阴沉着脸,随手从刘钧手里接过酒坛,倚靠着城墙石壁,拍开封泥,仰头饮下一大口。 夏军能围多久? 历史上樊州守将李辉之抵御夏军七年,最终战败。此次吉尔格勒来势汹汹,怕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但他毕竟是国君,不能长期远离国都,在不知外界形势的情况下我也不好说。 便答:“当年贺州他会退兵是诸侯作乱,迫不得已。此番他出动精锐骑兵,怕是不会善罢甘休。毕竟败在我手里两回,他也不好交代。” 说到这气氛越发严肃,我们都面色凝重,各怀心思,刘钧打破沉默道:“丞相,这样耗下去迟早将大梁兵力全陷进来,不如求和吧。” 这叫什么话? 我激动万分,一把揪住他衣襟,反问:“我不知道求和?你当我傻吗?只要吉尔格勒肯退兵,多少钱我都给!还不是他根本不理我!” 参政惊道:“什么,你求和了?” 他抵抗夏军也有两年了,按理说该对双方形势都了然于胸,但感情上仍不肯接受赔款求和,性子太倔,还沉浸在鼎盛时八千万人的美梦中,认为就算这仗败了,夏人也无法真正灭亡中华。 我冷漠地告诉他,八千万人是二十年前的事了,四川被夏人攻陷后,已十不存一,加之战乱流离,如今华夏只余五千万人。况且吉尔格勒摆明是来亡国灭种的,哪会同意议和? 他并不气馁,思忖片刻,提出现今樊州孤立无援,苦守是死路一条,与其坐以待毙,不如率七千水军尝试突围,联系援兵夹攻夏军,打通外围交通。 我觉得此言有理,眼下城中缺兵少粮,吉尔格勒攻势凶猛,的确坚持不了多久,打了两年,他当没料到梁兵还敢突围,或能出奇制胜。 商量过后,便由参政和刘钧负责突围,范顺与我留下守城。 于隔夜集结,清点士兵,迅速出击。 此时樊州城内已拿不出什么美酒佳酿,只简单斟了三杯浊酒。 但多番合作中也充分认可他的军事才能,加上同吃同睡两年的情谊,他已经是我的头号爱将。我紧握他手,依依不舍,道:“兄长,我敬你这杯。兄长这般英雄早该受朝廷重用,话不多说,此番别过,代我向嫂嫂问好!” 他家娇妻可算是大家闺秀。刘钧父亲去世早,幼年家境贫寒,常吃了上顿没有下顿,不知怎的被一位富家小姐看到,生出爱慕之心,常常送些糕点汤羹到他窗前,让他专心研读兵法。 后他屡立战功,升任庐州知州,便将小姐娶回家中。 据说两年前离京时,家中小姐已有身孕。 估摸孩子都一岁了。 他提起妻儿,赧然微笑道:“多谢丞相。刘某能有今日已是知足,此次突围定当竭尽全力,报陛下知遇之恩!” 说罢彼此将两杯冷酒喝个干净。 我心中动容,再将剩余那杯匀作两半,诚恳道:“一杯酒不足以表达小弟的敬意,这杯酒,盼兄长凯旋归来。” 我热情地再次敬过酒,才转向辈受冷落,连酒杯都没摸到的参政催促快走。 他早习惯了,平淡地举手道别。 我站在原地,目送一行人披着夜色乘船远去,直至消失在视线中,只能祈祷此次能得胜。 此时已过半夜,我回到卧房,看着空荡荡的房间隐约心神不宁,索性回到桌前,研墨提笔,翻开手记,慢慢写下几字。 这两年每至夜里,我都会伏在桌前,将我对大梁执行新政后,经济,军事,政治,外交方面的规划记在在纸上,整理成册,包括樊州城灭后如何挽回败局,甚至亡国后如何组织残余势力推翻新王朝,将夏人逐出中原的计划。 其实我还心怀希望。 还盼望,即便城破了,我不在了,也有人能力挽狂澜,保卫我的国家。 不要因为首战败了,就一路投降。 但我又希望那样惨烈的战争不要重现,又不想看到夏军铁骑踏过每寸土地都沾染着我们汉族人的血,不想看到五千万汉人激烈地反抗后惨遭屠杀的命运,又希望他们能将文明的火种悄悄保存下去。 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守住这座城。 每争取一日,都是给援兵更多斡旋的机会。 我应该相信他们,我也只能相信他们。 窗户半开,清风将枯黄梧桐叶送至我案前,我搁下笔,拾起那尾落叶,抬头却见月如秋霜,撞入我怀中。 我无意识地描摹着它的脉络,心里不免惦念起凌墨,那孩子从小就不贪图玩乐,几乎所有时间都拿来念书习武,吃睡都很少。 典型的别人家孩子。 反倒是我心疼他,逼着他休息。 后来有回我进宫面圣,看到小皇帝正玩蛐蛐玩蹴鞠,玩得热火朝天,那天真快乐的笑容是我从未见过的。我心中大悟,忙派人买下几笼促织,蹴鞠,以及灯笼木偶等玩具兴冲冲地送到他面前。 他沉默地看着我,淡漠的眼底没有任何情绪。 我以为惹他烦了,仔细想想,我怎能拿小皇帝跟凌墨比呢?而且蟋蟀很吵,肯定会影响他念书,便讪讪地要收走,他却让我把东西留下。 那些玩具我不知他藏哪去了,后来也没见过。 蛐蛐他却养得油亮健壮,每有虫死后,我怕他伤心,便会买来新的换进笼中,就这样一直养到他十六岁离京。 算起来,我们已有六个中秋没能一起过了,不知他现在在哪?过得好吗?可还有人欺负他? 想想又觉得好笑,他已经长大了,能保护自己了,哪有人欺负得了他?但我仍会担心,仍常会梦到他小时候的模样,白净的小脸,乌黑水润的双眼满是戒备,像只受伤的小狼。每当忆起那个画面,我都想将他抱在怀中,一遍一遍地安慰道:有我在,不要怕,对不起,我来得晚了…… 眼下形势危急,不知能否还能再见,不觉心中怅然,笔尖微动,写道: 西风落叶路漫漫,衣袂微生旦暮寒。 只隔片云家便到,远山移人梦中看。 刚落下最后一字,却看窗外范顺急匆匆赶来,秋风微寒,他的额头却沁出细汗。 深夜来报,定有要事。 果然,他接着说的便是:启禀丞相,末将刚刚检点城内将士,发现……少了两人,怎么也没找到,想来还是汇报给您定夺! 我那藏于心底的不安在这一瞬陡然攀至顶端,心却如坠冰窟,连外袍都顾不上披,匆忙起身,边走边下令道: “快通知刘钧立即回城!可能有人投敌了!” —————— 注:《昌化道中》:西风落叶路漫漫,衣袂微生旦暮寒。只隔片云家便到,远山移人梦中看。 第28章 交锋 我整晚都不能成寐,心惊肉跳,坐立难安,叶潇听闻消息也来安慰我,劝我吃饭休息。 回报的消息却很不好。 据说参政与刘钧所率水军已逼近河岸时,却见江面敌军战舰如云,旌旗飘摇,三万水军将去路彻底封锁,惨战中,战船点烧,燃起冲天大火,把那江水照得血红,血红…… 次日,天亮了。 江水恢复往日的平静,卷起残舰尸骸悠悠东去,恍若什么都未发生,城外夏国派使者传信: 吉尔格勒请我亲自出城,领回守将尸身。 我已料到是如此,听到这消息仍是如同五雷轰顶,加之彻夜不眠,顿时头晕目眩,眼前发黑,踉跄一下。 范顺与叶潇扶住我,叫道:“丞相!” 他们带着惊慌的轻唤使我猛然清醒,想起自己面前的是夏国使臣,身后……则是指望我的满城军民,我不能让敌军知道我的疲惫,更不能让将士和百姓看出我心里没底。 于是我抽出手臂,镇定自若地整了整衣冠,淡然道:“无妨,本官去去就回。” 便换了仅存的鲜亮朝服,由使者带路,独自往那夏国大营走去。 大门还没敞开,我便看到营内那高高悬着的绞架上,正悬挂着几名吊死的梁国士兵,都是熟悉的面孔。 寒风一吹,便随着摇荡。 我不敢多看,直视前方,坦然走进敌方堡垒。 营中列着密密麻麻的夏军,每个都高大壮硕,训练有素,在我走近时自觉分开,让出条狭窄的道路。 数不清的豺狼般的目光落到我身上,我如同不觉,自人群中从容走过,直行至营中心的现星楼下。 这座楼与樊州城墙遥遥相望,有三层高,方圆几里敌情尽收眼底,极大地打击了我们的救援。 但在现星楼下,我却看到成百上千的汉人俘虏,由一根稻草编成的麻绳打了结,串成串,被夏人用皮鞭驱赶着,一步步走向刑场,麻木茫然地等待被屠杀。 他们有的被割去双耳,有的钉死在墙上,开膛破肚,抠出脏器,也有人跪在夏军面前叩头流泪祈求活命,却被拦腰劈成两截,脊椎断裂发出清脆声响,断去的半截身体如破手套般倒在地上,鲜血漫淌。 上身的眼角还带着一滴泪,凄惨悲凉。 施刑的夏人则观看他们痛苦惨叫,欢声大笑。 尸骸堆积成山,土地被血染得泥泞湿红,空气中飘散着浓郁不化的血腥气。 颠倒疯狂,如同炼狱。 这一幕我早在书上读过,我早知道的,也知道这样的惨剧还会在华夏大地上不断重演,甚至十二年前,蜀地沦陷惨遭到屠杀,我都是知道的,却是头次亲眼目睹,满目疮痍,无语凄凉。 最令我心酸的不是他们麻木受戮,而是他们看到我,朝我伸出手,哭求我救他们。 我却无能为力。 国家羸弱,我连谈判的资本都没有,能挺直腰板,维持尊严已是耗尽力气。 此刻我才真正理解,有时候明明已经足够努力,可就是无法改变结局,就是救不了他们,就是无法对抗天意。 我将手在袖底攒紧,指甲嵌入掌心,掐出血来,维持住面上的平静,轻描淡写地望了一眼,道:“我要见你们大汗。” 那人用汉语道:“陛下在现星楼上等候多时。” 我问:“你是汉人?” 他答:“我的父亲是北方汉人降将。” 我问:“贵国汉人降将多吗?” 他答:“不是少数。” 三两句话,便上得楼去,正见夏国国君吉尔格勒凭栏而坐,身材魁伟,朗目疏眉,仪表堂堂,面前桌案摆有乳饼羊酥,茶具古香古色,炉火上沸水滚动,雅致非常。 栏杆后天朗气清,碧空如洗,恰对着十万危急的樊州城。 那人屈膝行跪拜礼,用夏国话禀报道人已带到。 吉尔格勒并不看我,命他先下去。 他再次叩头称是,与我擦肩而过时,我用夏国话说:“有劳了,许韵丞相。” 他神情复杂地看了我一眼,点头示意。 待只剩我们两人,吉尔格勒才将视线挪向我,目光锐利,不怒自威。 这是我们头次正面交锋。 我迎上他的目光,立身如柱,拱手举高,长揖到底,朗声道:“下官见过大汗!” 他并未质问我为何不跪,而是下颌微抬,简单说出两个字。 “请坐。” 我来时料想自己会被刁难羞辱,已想好对策,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也坦然接受,在他对面坐下,恳切提出议和。 是的,虽然这战我损失惨重,虽然我失去了兄弟挚友,虽然我眼看着无数军民沦为俘虏惨遭屠戮,受尽屈辱,我却只能忍痛求和。 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我也想冲冠一怒,但无实力支撑的愤怒,只会妄送更多性命。 徒增笑柄而已。 所以我不悲不怒,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一面诉说两国情谊,一面阐明这场战争并非正义,请他就此收手,开出条件,签订和书。 他端坐于桌案后,掌心把玩着黑釉茶盏,饶有兴致地听着,直到我说完才开口道:“江相,你会点茶吗?” 我怔了怔,想到有求于人,只好笑道:“略懂一二,大汗可愿品尝?” 他抬手示意。 我慢条斯理地挽起衣袖,将十五样茶具在桌面一一摆开,取夹子烘烤茶饼,敲碎研磨,箩筛茶粉,搁进茶罐。 茶末放进杯盏,执壶点水,注汤击拂。 所谓点茶,就是将茶饼打碎成粉,与开水充分搅拌,析出茶多酚,形成泡沫样的汤花。当代文人尤爱以此法斗茶,陶冶情操,技术好的,能边注水,边在汤花中画出树叶等图案,类似现代的咖啡拉花。 这个过程极费时间精力,他偶尔问我一两句与茶相关的话,出于礼貌,我不得不分心回答,手中茶筅快速搅拌,使茶汤融合,形成乳白色的细腻汤花,衬着黑釉盏,煞是好看。 我将茶盏双手递至他面前,心想好在我两年不玩,手已生疏,技巧还在。 他只看一眼,波澜不惊道:“汤花均匀,弥久不散,久闻江相是点茶的高手,手法果然高超。” 我不着痕迹地扯回正题,笑道:“过奖了。论斗茶,您的丞相许韵也是个中高手,待两国重修旧好,或可切磋一下。” 他搁下茶盏,淡然微笑:“江相,咱们也算是旧识,不必拘礼。如今樊州的形势你我一清二楚。我观你手法,已有很久没喝过茶了吧,城中存粮恐怕也不剩多少,就连这身朝服,也是你唯一能穿出来的衣服了吧?你可知梁国京中动乱,早已放弃救援,西路已被攻陷,只剩你还在负隅顽抗,死守樊州了。” 我沉默了。他猜的没错,城中虽说存有粮食,但战事不知要打多久,必须省着吃,到了第二年,油和糖早已用光,我只能跟着参政一起喝米粥。 那粥稀得像水,只够填饱肚子罢了。 我嘴里没有滋味,实在咽不下去,饿得发慌,手脚无力,我害怕被饿死,只好乖乖喝粥,再不敢说我相府仆人都不吃之类的话了。 茶也生了潮,其他人都是煮点树叶,加入少许盐、胡椒等当茶汤喝,我喝不惯那味,肚里也没油水,便就不喝了。 至于城外的情况,我分不清是真是假,心里没底,面上却不卑不亢道:“您也是一样吧?堂堂国君带二十万大军亲征两年,消耗军饷过千万,却久攻不下,夏国贵族定是对您有意见了吧?想来刚征服的领地也不安定,您另外两位兄弟,也都在贵国拥有很高的呼声。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别看我们梁国羸弱,却也未能在短时间拿下,您陷进泥潭脱不开身,岂不白白便宜了他们?” 他面色骤变,我缓和语气,好声劝道:“下官也是为大汗您着想,这战打下去只会两败俱伤,不如各退一步,您且退兵,待政权稳固再来决战,条件您请提。” 他不但不动怒,反而哈哈大笑道:“江相说得好。可我们草原上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一个好猎手不该轻易放过自己的猎物。” 我笑道:“好的猎手最需要的是沉得住气,只等最佳机会才出手。樊州就在此,何必急于一时呢?” 他看着我,神情认真,缓缓道:“倘若我想要的不是樊州城,而是你呢,江现?” 我愕然,这是在劝降吗? 见我不说话,他又道:“你在梁国的事我都知道。你的百姓因吃不上饭屡屡暴动,你的提议却总被反对,被人抹黑,无法施展胸中抱负,你的皇帝却只知玩乐,不理朝政。江现,非是你不好,而是这个国家,这个国君配不上你。夏国如今打下这片领土太辽阔了,我需要你为我辅佐经济,良禽择木而栖,若你肯投降,我答应你饶樊州城军民不死,这些战俘也可释放,新王朝,我仍让你做宰相。” 这番话可谓绵里藏针,如今有两个选择摆在面前: 若我不降,樊州城十万百姓,那些俘虏,都会惨死在我面前。 他们与我相处两年,都是熟悉的人。 但若我投降,樊州虽能得救,大梁却会失去最后一道防线,五千万百姓将有八成惨遭屠城,背井离乡,妻离子散……悄然死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剩下的则在夏人的铁蹄下屈辱求生。 不是我没看见,就代表没发生。 更何况,若我接受高官厚禄,樊州将士们流的血,不就成了我待价而沽的筹码了吗? 但另一方面,夏国四位丞相,皆学贯古今,有经天纬地之才,他却把百官之首留给我,算是难得的礼遇。 我再横眉冷眼,未免太不识抬举。 只好无奈笑道:“多谢大汗。然人非禽鸟,我们中原人有句话叫忠臣不事二主,烈女不嫁二夫。我江现是七尺男儿,既受国恩,当以死守节,岂能背信弃义?大汗还是另请高明吧!” 他眼底闪过一丝笑意,突然问道:“你想做忠臣还是烈女?” “什么?” 我没明白这是何意,再要细看,那抹明亮的笑却已消失不见,恍若刚才都是幻觉。他的目光望向北方辽远的苍穹,淡然道:“既然江相不愿,朕也不强人所难,你请回吧。” 我再提议和,他却不欲多谈。 只好将盏中凉透的茶饮尽,告辞离开。 刚行出两步,却听吉尔格勒雄浑有力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江相,回去后你仍有机会考虑。但是记住,倘若被朕攻破城门,忠臣烈女你都做不成,只能做奴隶。” 那瞬间,我若芒刺在背,森冷寒意像五彩斑斓的毒蛇沿后领滑过脊背,不由打了个激灵,心里却想,这才像吉尔格勒该说的话。 屠杀战俘,散播恐怖,以雷霆手腕震慑对手,是他最擅长的。 我紧抿唇角,微微点头,快步走出现星楼。 临走前再看了眼那些等待被屠杀的战俘,悲泣声和欢笑声如同指甲刮骚毛玻璃发出的凄厉声响,刺痛耳膜。 走出很远,很远时,仍在我耳畔回荡。 我回到城下。 夏帝已派两名降卒送来刘钧的尸身。他胸前中了六箭,血红甲衣,身体早已僵冷。 据说是死于夏国大将伊勒德之手,那名将领是出了名的暴虐,奸/淫烧杀,在中原人耳中亦是恶名昭彰。两名投降士兵则因触犯军法被鞭笞怀恨在心,故而投降。 我沉默地听着,见他面容安详,忍不住伸手想探他鼻息,以为他还活着,还像过去那样被我拐着弯骂了也听不懂,傻傻地冲我笑。 但我刚弯腰,拨开发丝时,却在他苍白的脸颊看到了触目惊心的大块暗红尸斑……我手一抖,泪水蓦地浮出眼底,忙抬袖偷拭,被叶潇看到,不停问我还好吗? 我摆手道无妨,站直身,清清喉咙,平静地下令处斩降卒,清点损失,火化安葬。 下葬时天空阴霾,稀稀拉拉下起小雨。 我脑子浑浑噩噩的,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直到众人散去,才发现自己正对着那墓碑发呆,上面是我亲手刻下的几个字:抗夏英雄刘钧之墓。 我不禁抬手,指尖颤抖地描摹他的名字,喃喃问道:“你这次为何不投降了?” 没有人回答我。 不知怎的,我无意间想起两年前我们在樊州城外相聚时,拔剑立誓说过的话:身为人臣,当为君分忧,誓死抵挡夏军入侵。 言犹在耳,物是人非。 现如今樊州三面受困,战败在即,终究是……天意难违! 就如史书记载的那样,樊州失守后,接下来每座城竟连三日都守不住,大梁将在两年内迅速灭国。 这是汉族第一次真正被异族征服。 因人口锐减,战乱流离,许多技艺文化彻底失传,后世只能在传说中摸索到只言片语,华夏文明遭受巨大打击,本已出现资本主义苗头,却在历史的岔路口,走向了另一条道路。 还能扭转败局吗? 大雨如注,冲刷着我的身体,沿发丝不断成股淌下,落至膝下的草木,顺着枯枝成串滴落,没入土壤中。 身后范顺为我撑起伞,低声劝道:“丞相节哀,当心着凉。” 我看到那纸伞全遮在我的头顶,雨线倾洒,打在肩头,将他浑身浇得湿透,强打起精神,支开叶潇,对他勾勾手指,问可有参政的消息?听闻他在围击过程中箭落水,生死不明。 答曰还没找到尸身。 没找到就好,希望他还活着。 我又问:“我记得你也是北方汉人?可有亲人在世?” 他答道:“已经没了。末将家乡被烧为灰烬,父母在逃难中走失,只有个相依为命小妹,被夏人奸/淫杀死。” 我沉吟片刻,道:“今日我与吉尔格勒谈判,他不肯退兵,但我听出京中形势大好,东西路他无法攻下,才会加紧突破中路。樊州建城便是为抵御夏军,我将死守樊城,为后方争取时间,你呢?怕死吗?” 他坚决道不怕。 我点点头,命他烧光城中剩余粮草,仅留出三天的量,封锁民居,召令全城百姓在城中安营扎寨。 再找几名口风紧的士兵,将我放在地窖的炸药取出,分别藏于每栋民居中,完成后务必灭口,不可再留隐患。 最后传信吉尔格勒:三日后,开城投降。 这个数量的炸药,足以将樊州城夷为平地。 待嘱咐完,又见叶潇正站在林边,撑着伞蹦蹦跳跳地踩水坑,身材娇小,眉眼乖巧,淡黄色衣摆穿梭在雨帘里像一朵在秋风中摇摆的枯叶蝶。 我忍不住想起小外甥,思及他全是被牵连,便令范顺趁下雨秋水暴涨派几人趁夜送他逃走。 待安排过种种事宜,让他退下,独自焚香祭奠,化去黄纸。 纸灰如雪,飞扬在天地间。 我撑起纸伞,抚平衣摆,对着他轻轻说道:“这仇我必十倍,百倍讨还。义兄,你若在天有灵,便助我一臂之力!” 匹夫之怒,亦能血溅三尺。 第29章 番外:往事 许是淋了雨,刚回城我便发烧病倒。 城中药材短缺,只喝了些驱寒的药,躺上整日整夜,不见好转,后来更是人事不省,连意识都没了。 我在睡梦中昏昏沉沉,挣扎着想醒来,却被扯着脚踝,拖向梦境更深处,今生种种走马观花般回放: 十五岁登进士第,出任澧州,一战成名,先帝病逝,位极人臣,四处竖敌,统战樊州…… 这三十年。 形形色色的过客,大起大落的人生。 此战无论结局,我都将在史册中留下不可磨灭的一笔。 不知后人会如何看我。 一个玩弄权术的无能之辈? 一个贪图玩乐,耽误国事的奸相? 我都已不在乎了。奸相也好,庸相也罢,谁又能穿过浩瀚青史看到真正的我?谁又知晓,在那之前我想要的只是有人爱我罢了。 我前世生于高知家庭,母亲是理科博士。她在念书时与隔壁院的文学教授相恋,意外怀孕。 她做了一个最错误的决定,就是生下我。 她因此失去了爱情,学业,变得负债累累,一边工作,一边照养我。 这些都不是秘密。每当我表现得不尽人意,她便会与我讲起往事,告诉我她未完成学业都是因为我,是我的到来牺牲了她的梦想。我每每听到都会恐疚流泪,不敢调皮,不敢撒娇,用功读书,害怕妈妈伤心。 小学五年级跳到初中,两个月学完初中课程,直接进高中,因上学早,我比同班的哥哥姐姐们小四岁多。 我的人际出现了问题,在学校没人说话,每天都很想回家。 但妈妈很忙,小时候便将我锁在家里,长大就让我住校,有时周末也不让我回家。 我不敢告诉她,怕她担心,只好忍耐。 我真的很爱很爱她。 甚至常常觉得自己的出生是个错误,如果没有我,她不会失去梦想,我又怎能再给她添麻烦? 后来有一天我回到宿舍,发现自己的被褥不知被谁洒了一滩水渍。 我当然能感觉到自己是被讨厌的,当时原本吵闹的宿舍格外安静,任何人都能察觉气氛不对。 我犹豫许久,选择息事宁人,不问,不说,装作没发生,以为这样大家就会喜欢我,结果却是类似的事偶尔再次发生。 被子湿漉漉的,夜里很冷,我没法睡觉,想回家又怕妈妈担心,便躲到同楼层的厕所里看书到困倦,有时就那样沉沉睡去。 我会减少出现在宿舍。 没人说话,就读她书柜里的书,那些时间里,我翻遍她所有藏书,在那狭小纸张上,构建属于我的宇宙。 陪伴我,度过了一个个寒夜。 十四岁那年,第二逆反期来临。 高考压力很大,我每天睡不醒,很困,很累,她又提出让我去她的母校,就是她与我的生父相恋的地方,全世界顶尖的学府。 我变得越来越焦躁。在学校我静如处子,回到家我激烈争吵,开始质疑她是否真的爱我,却绝口不提在学校没人喜欢我。 我说:我不知道这样活着是了为什么?不要给我压力,我不想和任何人比,我只想快乐地活着。 她哂笑:人活在世上,谁能随心所欲?如果我也不管不顾潇洒地活,你该怎么办? 我不知怎么就哭了。 那股与生俱来负罪感再次占据上风。 她不耐烦地问我为何总是不满?她给我锦衣玉食的生活,供我上学,也从不打骂我,做的一切都是为我,为何我还不知足?我到底想要什么? 我只是伤心地哭,不作回答。 她也曾带着我见过我的生父,他们单独谈了很久,她似乎还深爱这个人,并且期望他能接受我,照顾我。 我很生气,觉得十分荒谬。 以我那时的心智无法理解这段感情,那个男人以利益维系他的婚姻,又为满足性/欲,深情款款地和其他女人上床。 她将这段关系称作伟大美好的爱情。 这样的感情,我只觉得疯狂可怕。 当然,这些话我不敢说出来,因为我透过玻璃窗户,看到她在流泪。 我宁愿这世上没有我,也不想她伤心。 那时我就有了不好的预感,老实回到学校准备高考,不敢和她吵架,但当我结束高考收拾完行李回到家时,却看到她静静躺在卧室的床上。 白色药片撒了一地。 她吃了六十片。 送去医院时已经太晚了。通过她留下的信,我才知道在我很小的时候她就尝试打开煤气带我一起自杀,但是看到我对着她笑时却心软了,坚持到我长大。 这些年她留给我很多钱,我的生父也给我一笔钱,够我衣食无忧——她早已为我安排好了未来。 我的母亲当然是爱我的。 虽然她的爱总让我很受伤。 后来,我去了她的学校,选择她钻研的专业,师从她的老师。在这里,我结识了很多朋友,看过很多风景,慢慢学会处理人际关系,也渐渐明白那些不是我的错,也劝说自己与过去做个和解,找寻属于我的天地。 但随着她的逝去,那些疑惑不满都变作了悔恨,最终能责怪的只有自己,始终是过不去自己那关。 始终会在午夜梦回时悲伤流泪,问自己: 如果当初没有我,结局会不会不同? 我才二十岁,就拥有了很多人羡慕的东西,钱财,师友,前途。 但我失去了唯一的亲人,孤单地活在这世上,再没有人爱我。 这份孤独,我用了一生都不能填满。 …… 无尽的黑暗中,我的意识逐渐苏醒,最先复苏的是嗅觉,鼻尖充斥着浓郁的药香,接着是味觉,苦涩的药汁灌入喉咙。 有人在喂我喝药。 苦,太苦了。 不单苦,还酸涩难忍。 我不想生病,便乖乖咽下。 冰冷的手指轻轻抚过我的面颊,昏昏沉沉间,成串的水珠打落在手背。 一滴,又一滴…… 是谁在为我伤心?我焦躁不安,挣扎着想醒来,想睁开眼看看他的脸,但眼皮却有千斤重,周围白茫茫的,什么也看不清。 如置梦境,越着急便越醒不过来。 正闹腾着,我感到自己被紧紧搂在怀中,杏花清幽的香气将我包围,柔软的发丝擦过我的脸,酥酥痒痒的,都让我无比安心。 于是我蜷缩在这温暖的怀抱中,沉沉睡去。 好像回到生命最初的原点。 第30章 重逢 一宿无梦。 我再次转醒时,空气中飘浮着异香。迷迷糊糊间,有人顶开我的齿关,将药汁送进嘴里,湿滑有力的舌在我口腔扫荡,软嫩的手指技术高超地挑起我全身欲/望。 我已许久没有发泄,忆起昨夜的温柔缱绻,本能地回应,心里胡乱猜测。 是春/梦吗? 不对,这感觉很真实,不像是春/梦。 难道……是他? 我也不知自己在期待什么,费力地睁开两眼,想看看他的脸。但当看清面前的人时,却吓得朝外一滚,跌到地上,从床底探出头来,颤声道:“怎会是你,小叶?” 叶潇弯着双勾人的狐眼,缠上我,笑咪咪道:“你好像很失望?不是我,又会是谁呢?” 我抓抓头发,看房中窗明几净,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只道是自己太思念外甥了,而后才反应过来,急忙问道:“我睡了多久?等等,你怎还在这里?范顺呢?” 他往我床上一坐,气呼呼地说我睡了两日两夜,明日开城投降。 还告诉我,他已将范顺绑起来以魅惑术逼问出事情的始末,回来后见我发烧昏迷,便留下照顾我,夜里寒冷,我冻得直打哆嗦,齿关紧咬,咯咯作响,但无炭火和棉被取暖,只能盖几件衣裳,生生扛着,几乎在鬼门关绕上一圈。 原来如此,我内心暗暗将范顺唾弃了一万遍。 竟然轻易地败给魅惑术。 真是没用的男人。 我就不会这样。 再看窗外天空放晴,想来江水也已平息,失去唯一逃生的机会,此时恐怕要逃也逃不掉了,不由沉沉叹气道:“既然知道,你又为何不走?你可知留下是什么结局?” 这小妖精却环着我的胳膊撒娇说:“我不想你死嘛,相爷。” “你……” 这瞬间,我们四目相对。 我怔怔地对着那双狐媚眼,眼睫又长又密,如小扇子般挠在心尖,眼尾微挑,生出一对钩子,将我心魂勾走,刚刚被挑起的情/欲再度复燃,我粗暴地将他推到身后墙上,想要亲吻啃咬那娇艳欲滴的唇,想剥光他的衣裳,将他按在身下大力抽/插……但他却抬手抵住我的唇不让我亲,娇滴滴笑道:“相爷,你抱了人家,可要对我负责。” 我急得不行,忙道:“你放心,我会负责!” 他的玉臂缠上我脖颈,在我耳后轻轻吹气,问道:“可是你的外甥们会不会生气啊?你好像很怕他们。” 提起外甥,我恢复了一丝清明,但精虫上脑哪顾得了那么多,再说他们远在天边也管不着我,便信口说道:“他们敢?我堂堂宰相会怕两个小孩?我就是娶十个八个他们也不敢吭……” “砰!” 房门被暴力地踹开。 这声巨响让我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地震,循声望去,瞥见站在门口的那两人时,却整个人都呆住了,吓得不敢吭声。 什么情况? 宝贝外甥为何会在这里? 等等,我刚才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正想着,却见秦溪炎挑起唇角,露出一抹极其温柔的微笑,眼底却寒风凛冽,柔声问道:“你刚才说,我不敢什么,小舅?” 再看凌墨,依旧是面无表情,眼底却冷得结冰。 好似风雨欲来。 我呆呆的,头脑一片混乱,声音很轻很弱,还有点抖,毫无逻辑,胡言乱语道:“我,我……你,你们怎么不打了?” 说完惊慌地捂住口,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凌墨冷冷道:“你很希望我们打起来?” “当然不是啦……” 秦溪炎笑吟吟道:“我们为什么要自相残杀,留你自己逍遥快活?” “这是说哪儿的话?” 我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靠近,只觉自己如同被凶兽盯上的猎物,紧张地朝后挪动,虚张声势道:“干什么?我刚才又不知道你们在外面……呸,我就是跟小叶随便聊聊,胡说八道的,又不是真娶……” 凌墨道:“怎么聊的?表演给我看看。” 他的话有时候得反着听,他说让我表演,暗含的意思其实是敢胡搞我就完了,哪敢真的照做?只能像只做错事的小狗似的,可怜巴巴地垂头挨训,不敢吭声。 他却不放过,饱含威严的声音自头顶传来。 “怎么,要我帮你?” 我想起身边的叶潇,低声商量道:“好啦,都是我的错,跟小叶没关系,你们别为难他。” 他听到前半句神色似有所缓和,待听完,身上却更冷了。 我说这话是真心觉得是我的错,但看他们反应好像误解了我的意思,心中暗暗叫苦,正欲补救,秦溪炎却蓦地笑了,将我拎过去,漂亮的桃花眼里似笑非笑:“有骨气,我倒要看看你这回能在我面前坚持多久。” 又责怪凌墨说:“我早跟你说,给他戴那东西根本没用,直接把工具销毁不就没那么多事了吗?你偏要心慈手软。” 我惊呆了,没了那东西我还怎么嫖娼?别的兄弟会怎么看我?我颜面何存?小外甥从小在外流浪,我不太敢说他,只得看向凌墨求救,相信善良正直的大外甥不会和他同流合污。 凌墨竟然深刻地反省了:“秋鹤,过去是我太放纵你了。” 等等?该反思的不是你吧? 不要因为他就迷失了自己的三观啊! 而且不阉我就是放纵我,这是什么逻辑? 我还在震惊,便被推到床头。两个人一唱一和的,弟弟从身后搂住我,握住膝窝,分开双腿,哥哥袖下滑出一柄又轻又薄的刀片,刷刷几刀,划破我的亵裤,将那根吓得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东西握在手中,平静地安慰道:“别怕,我动作很快,把里面的东西取出,你连疼都不会察觉到。” 他不说还好,说完我越发吓得要哭,不知他俩玩真的还是吓唬我的,求助无门,只能看向叶潇。 这小没良心竟然只顾看热闹,还抿嘴笑我,毫无同情心。 是,他是不想我死 他只想我当太监。 我终于认清现场没人帮我的事实,心凉了半截,没等反应过来,凌墨指尖携着刀片贴上了我的左侧小球。冰冷的触感传上来,我顿时魂飞魄散,慌忙叫道:“不要啊两位爷爷!我错了,真的错了!我保证以后都听你们的,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紧贴着皮肤的刀片稍稍顿住,秦溪炎戏谑地拍拍我的脸笑道:“是么?还想要小妾吗?” “绝对不想!” 凌墨道:“还想聊天吗?” “绝对不想!” 他声音骤冷:“是吗?” “不是不是!只想和你聊!” 他这才将刀挪走,面无表情地命令道:“那就继续。” 那边秦溪炎放开了我,把非要看热闹的叶潇撵出去,中间听他们说着“让你照看一会你就勾/引他!”“我是明媒正娶的,凭什么不能碰他?”“你想碰的人太多了,放过他吧!” 我听到他们的话,心想昨晚照顾我的人果然是外甥,不是梦。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我和刘钧的房间本乱糟糟的,书籍纸张丢得到处是,却被收拾得干净整洁,显然是凌墨做的,心中既感动又愧疚。 两个小孩对我那么好,我却刚醒来就拈花惹草,实在不该,他们会生气也是理所应当的。 这么想着,越发悔愧交加。 待房门关上,便在凌墨的视线逼迫下,“表演”刚才自己要做的事。 我当然舍不得粗暴地推他,只是有些紧张地缓缓凑上去,近距离看那张昳丽貌美的脸,不禁心如擂鼓,害羞地闭上眼,怕弄疼他似的,小心吻上那殷红柔软的唇。 他低垂下狭长的眼眸,连呼吸都很轻,任由我亲。 好像比我还紧张。 我脸皮本足够厚,算得上情场老手,可只要想到自己亲吻的人是凌墨,便紧张得不知所措,甚至忘了如何接吻,只知笨拙地轻碰他的唇。 待结束后也不知该做什么,红着脸低下头,耳根发烫,秦溪炎不由分说地把我揪过去,冷着脸道:“还有我呢?” 我便乖乖地贴上去亲吻他的唇。小的这个就是不如大的能沉得住气,我刚靠近他却先把持不住,将我按在墙上热情地吻我,吻得我喘不上气,挣扎求饶才放开,笑嘻嘻地问道:“舒服么?接下来呢?” 我柔顺地点头,老实交代:“剥光……衣服……” 于是我仅存的上衣也被扒得干干净净。 他又问然后呢? 想到最后的事,我欲哭无泪,悔不当初,想要抵赖,却知道撒谎也没用,只好在他们逼迫下结结巴巴道:“还想插,插进去……” 我都做好了被侵犯的心理准备,顺从地跪好,双腿分开,但两年未经人事的身体已容纳不下这样的尺寸,凌墨刚挤进第二节 指节,我便疼得冒汗。 他见我面色发白,咬唇忍耐,不知对谁说道:“太紧了。” 秦溪炎随手拿起手巾擦去我额头沁出的冷汗,亲亲我的脸笑道:“小宝贝,下回再给你破处。” 我羞得面红耳赤。 我又不是处/女,他还说荤话戏弄我。 这时凌墨卡在肉/穴的那根手指不知碰到哪里,我顿时浑身发颤,大腿内侧紧紧绷着,几乎跪都跪不住。 他见我反应剧烈,越发在那处揉捻,刮蹭,动作轻缓地抽/插着,在背后冷冷问道:“插后面爽吗?” 我抖若风中枯叶,讨好地答:“爽……别弄了……” 他未停下进攻的手指,一把抽出自己的发簪,递给弟弟,平静道:“让小舅再爽一点。” 我马上明白他的意思,没来得及制止,弟弟便握住那根细长冰冷的发簪插进尿道,大半截都没入我早已笔挺的阳/具,再藉由顶端渗出的粘液润滑慢慢抽/插着。铃口一张一合的,甚至能看到里面粉红色的嫩肉,发簪凹凸不平的花纹剐蹭着娇嫩的内壁。 在这强烈快感的刺激下,我魂都散了,半张着口,什么话都说不出。 秦溪炎擦去我眼角的泪,柔声哄道:“小宝贝,怎么哭了?是我弄的你不舒服吗?不喜欢被插前面?” 我前后都被玩弄着,铃口被堵住,得不到解放,只能徘徊在高/潮的边缘,连脚趾都蜷缩着,几乎抽搐,呜咽着求道:“呜呜,求求你们,饶了我吧,我会听话……唔……” 话未说完,前列腺处便被凌墨用力一顶,我立即委顿在他怀中,无助地喘息呻吟,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了。 凌墨冷飕飕道:“下官受不起,你可是堂堂宰相。” 秦溪炎附和道:“是啊,他是你明媒正娶的小妾,我们哪敢有意见?我们都怕你怕得不行,得小心伺候才是。” 听到这句明媒正娶,我终于想起错在哪里,连嘴唇都在发抖,颤抖道:“我写,写……休书……” 就这样,我在他们两个逼迫下,光着屁股跪在地上,那话笔直地翘着,前后都忍受着他们的亵玩骚扰,哆哆嗦嗦地握着笔写下休书,错一个字都要重写,直到他们满意,这事才算完。 第31章 开城 两个外甥一致认为我就是很久没发泄了才会管不住自己,非要给我好好爽爽,这通收拾后,我总算老实了,趴在床上一动都不想动弹。 此时日头高悬,天已大亮。 凌墨摸摸我额头,确认烧褪了,便将我拖起来吃饭。我这几日只喝了点米汤,早饿得不行,见到桌上有我爱吃的包子和鱼片粥,顿时两眼放光。正要上手去抓,便见他俩又开始了:包子是哥哥提议并带来的,但是弟弟买的,粥是哥哥做的,但鱼是弟弟抓的,中间还有各种柴米油盐的纷争,堪比宫斗……没错,亲兄弟间分得就是这么清楚。 两个小孩说完都看着我,眼睛亮亮的。 我听得一愣一愣的。 作为长辈,我应该夸奖他们,但刚要开口,先夸哪个又成了问题,把谁的名字放在前面另一个定然会不高兴。 最后我只干咳一声,含糊道:“好,好,你们都很好。” 说完闷头吃饭,不敢直视他们眼睛,怕被追问谁更好,到底是鱼片粥好还是鱼本身好?是带包子的人好还是买包子的人好? 二胎家庭太难了。 在我吃饭时他们便给我讲述现在情况:原来参政中箭落水后,随水流漂远,发现一条暗流通往外围被援军救起,告知内部情形,但这条暗流湍急凶险,因此只有他们能进来。 今城内大多是老弱百姓,将士因缺少衣物,拿纸当衣服穿,弓弦剑戟都钝了生锈。 这两年时间,夏军再调五万人马,吉尔格勒作战严谨,滴水不漏,对樊城的封锁十分严密,五步一哨,十步一岗,敌众我寡情况下极难展开救援。 我默默听着,闷头大口吃饭,将那粥喝个精光,待全部听完后才搁下筷子,忽然说道:“这是我活了两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东西了。” 这件事他们都有生疑,只是没追问而已。 我便把自己来自未来的事简单讲述。成王败寇,七百年间这位大一统开国皇帝在歌功颂德声中奉上神坛,民族融合,千秋功业,文成武德,一统天下……已是不可战胜的神话。 我和他打了两年,已耗尽勇气。 也确实没打过。 目前这座城已救不下来了,所以我还是决定照原计划行事,希望他们能带着我的手记回去,往后的事我已做好安排。 见他们默不作声,我再接再厉,向他们阐明道理:虽然说牺牲少数人保全多数人听起来不公平,但历史就是这样。 甘愿牺牲自己,救下更多人,是我们汉人融在血骨里的品质。 华夏几度遭逢劫难,危在旦夕,就是有数以万计的人凭这舍生取义的精神将文明代代传承下去,七百年后重立于民族之林,才有了我,来到这里,我又有什么理由什么资格不敢死呢? 而且……在死前还能见到最想见的人,还能吃到饱饭,我已知足。 我一口气讲完,以为他们会动怒,会制止我,连争辩的说辞都想好了,但他们都未说话,只是坐在原处乖巧地听我讲。 我说得渴了,便伸手去拿茶杯想喝口凉水冷静冷静,被凌墨截住,却见他那茶盏握在掌心片刻,再递给我,杯中水已是温热。 我叹为观止。 凌墨淡然道:“秋鹤,换个计划吧。两日前我进城,便派你的手下将那批炸药全部投入江中,现在大概已经漂到东海了。” “……” 这么重要的事不早说? 我还在这巴巴地交代后事,差点连私房钱藏哪都说了。 他却一声不吭地听着,玩我是吧? 秦溪炎在我耳边小声告状:“现现,他就是想诈诈你还有什么小秘密。” 原来如此,太狡猾了! 等等,可是你也没吭声啊。 弟弟眨眨眼笑道:“因为我也想知道嘛。” 算你狠。我无比幽怨地望了两个熊孩子一眼,紧握手中木箸,如握住风中战戟,忽地将它断作两截,咬牙冷笑道。 “好吧,那便只好赌上一赌了。我还有个计划,叫吉尔格勒空手而回。” 经过一番激烈的争执后,总算拟定出计划,凌墨却说有话想单独和我说,没等我同意便将秦溪炎支开,关窗锁门,搞得神秘兮兮,我以为是什么事,结果他把我朝床上一推,冷声质问道:“你知道这两年,你让我多担心吗?” 我自然知道,愧疚地道歉。 但是下次还敢。 他心里也清楚,却没戳破我,只是牵起一缕我散落在肩的发丝,垂眸盯着我,黑黢黢的眼底晦暗难辨。 半晌,才叹道:“罢了,你以后也不会有机会了。” 我正想问什么意思,却觉发根一痛,被他拽下一根头发,在阳光下银光闪闪,立即紧张地问:“是白头发吗?还有没有了?” “有。” “天呐,我还这么年轻就有白头发了?快帮我拔掉!” 他又拔去两根,确认没有了,才接着威胁道:“你别以为今日便算了。我和他只是假意合作,这两年你惹出的事我都记着,待战事结束再与你慢慢算账。” 没看出你哪里不情愿了。 我心里腹诽着,想到不知要被他怎么收拾,不由摸摸脖子,讪讪道:“我只想恢复正常的甥舅关系。” 他说:“这个你想也别想。这东西给你,保护好自己,记住,若你有个三长两短,我必不独活。” 这句威胁真是吓到我了。 我急道:“有你这句话,我一定会努力活下去!” 他这才满意,低头轻吻了吻我的额头才离开。 我仔细看看手中的东西,竟是一把小巧雪亮的精铁手枪。 有它在我便感到安全多了。 呜呜,好体贴。 这时却见门刚阖上,秦溪炎那艳丽的红衣便紧跟着蹿了进来,不满地抱着我质问道:“你们私底下说什么啦?哼,你别以为我同意跟他分享你了,我和他只是假意合作,你只能喜欢我!” 喔,你们都好勉强哦。 我便道:“我只想恢复正常的甥舅关系。” “这个你想也别想!” 他狠狠地戳了我额头一下,凶巴巴道:“别忘了你先前对我做过什么,我还没原谅你呢,再敢惹我不高兴我就远走高飞,永远不理你啦!” 我急了:“不要啊!原谅我吧,我会弥补你,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他这才满意地亲亲我的脸,笑嘻嘻道:“那就乖乖做我的性奴弥补我。” “……” 总觉得,这对话有些耳熟。 他们该交待的都交待了,临走前,我让他们把叶潇带走,但因吉尔格勒知道我有个小妾,凌墨便派人扮成叶潇贴身保护我。我想起他们提到参政自醒来后便自责不已,不肯服药,试图自尽,又不放心地叮嘱道:“代我好好安慰副宰相,此次失败是我督察不利,并非他的过错,以后有他报国的机会。” 他们阴沉着脸道好。 怕我着凉,仅让我送至院门口。刚目送他俩离开,便有道熟悉的身影突然从身后蹿出,在我肩上重重一拍,欢快叫道:“相爷!我来了!” 我被他吓得心脏扑通扑通直跳,阴恻恻道:“阿涉,这是我最后一件衣服了,明日我要穿着它见吉尔格勒,你给我弄皱了,赔得起吗?” 他吓得赶紧撤回爪子,还小心抚平,赔笑道:“相爷,你和那个美人参政是不是串通好的?说话都一模一样。” “他说了什么?” “和您一样呀。此次失败是他指挥不利,不是您的错。” 我冷哼道:“他知道就好。来,给我讲讲京师这两年如何了?凌墨不肯告诉我。” 心腹叹气:“小少爷当然不会说了,他现在官职比您高了,您这样的官迷,听到难免会不开心,多影响打仗。” 胡说八道。 我乃堂堂正一品官职,他不过是个武官,还能怎么比我高? 心腹细细讲道:两年前京师大乱,群臣罢政,弹劾我和赵广寒的奏折如雪花般飞至今上案前,要求诛杀奸党,废除新政。 圣上方知我是奸相,将我派系数名官员打入天牢,抄了我的府邸,并下令归还大地主田地,但念及前线抵御夏军亟需粮饷,打算待粮食成熟收完最后一波再还。 这场动乱自然有夏人相助,这招我曾用来对付吉尔格勒,他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扰乱我国内政,使我得不到救援,只能绝望投降。 这时凌墨回京了。带五千黑羽军将整座殿前广场围得水泄不通,在大殿之上,以清君侧的名义,当堂斩下十余名要求惩治我的奸党人头。 大梁重文轻武,不杀文臣,同级文官敢当众呵斥武官。 此乃三百年来闻所未闻之事,但他随即亮出自己真正身份——先帝与江贵妃之子,当今圣上的兄长。 小皇帝听后吓得抖如糠筛,见他就如耗子见了猫般,唯唯诺诺,他说什么就是什么,生怕他篡位,还给他加封爵位,指姓为号,封为凌王,也属正一品。 但他是皇亲国戚,自然比我高一点点了。 后凌墨对宫中侍卫进行清洗,皇帝身边宫人全部换成自己手下,有任何风吹草动都须向他汇报,臣子上书,小皇帝连摸都摸不到便送到他手里了。 又将我的相府原样归还,杏花园仍照先前那般打理,还派人每日打扫我的卧房,我的手稿也整理保存。就这样一面坐镇京师保证后勤,一面想法调兵救援樊州,待京都局势稳定,他实在坐不住,便亲自来了。 我们边走边聊,不知不觉行到城墙角楼上。 我听完事情始末,眺望对面现星楼,想起江现死后被得罪的人烧毁书稿,疯狂抹黑,忍不住叹道:“广寒性子就是太温柔,太讲道理,有时会拿那些人没办法,若是我,根本不会让圣上看到那些上书,他看到了,定会顶不住压力。对了,凌墨不是有一万人马吗?怎么就带五千人搞政变,多危险啊。唉,这孩子丢三落四的,让人怎么放心得下?” 心腹道:“另外五千他借给小小少爷前来救援樊州了。” 我奇道:“他们已经亲近到可以借兵了?看来我不在的两年,他不光事业突飞猛进,兄弟感情也水涨船高。” 心腹随口道:“那是当然了。毕竟以前小少爷想做点什么您就一哭二闹三上吊,闹得他什么都做不了,这两年没您拖着,他终于能施展才能了。况且您不在了,他们打架给谁看?不打架感情自然就好咯。” “你,你给我翻译翻译,什么叫没我拖着?我是祸害吗?” “咳咳,相爷,属下给您做饭了!” “快去!” 他走后,我独站在三层楼高的城墙上,负手而立,眼中映着江水东流,日夜奔涌,从不停歇,不由叹气,摇头笑道:“恨君却似江楼月,暂满还亏,暂满还亏,待得团圆是几时?” 次日。 我起了个大早,将剑与枪藏好,衣素衣,长发披散,找出玉佩,命范顺将我手腕缚于身后,淡然下令开城。 朱红大门缓缓敞开,在地面拖出吱嘎声响。 城外是潮水般的夏军铁骑。 我的视线穿过圆拱形的城门,放眼望去,竟望不到尽头。 浩荡敌军中,我第一眼便能看到夏帝吉尔格勒,眉如刀刻,目若朗星,身披亮银铠甲,高大英武,骑黝黑的夏国骏马,左手攥紧缰绳,正目光灼灼地盯着我。 敌军的精良与我方的萧索对比得触目惊心。 我眼神示意,身后老弱百姓纷纷跪下。 我便就以手绑身后,口衔玉佩的姿势,一步步,笔直地向他走去,在那战马前停下,沉膝跪倒,弯下脖颈。 周围没人敢说话,静得只能听到我的心跳声。 西北风在天地间肆意刮着,吹起我衣袂,吹乱了我的长发,我虽低着头,却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自头顶洒落下来,玩味地看着我。 我跪了不知多久,久到我咬住玉佩的齿关都感到酸涩难忍时,他却翻身下马,弯腰取出我口中所衔碧玉,指腹自然地帮我将乱发捋到耳后。 我如触电般猛然抬眸,顿了顿,高声道:“罪臣江现叩见陛下!此玉为贽,献给陛下,求平息陛下怒火,饶城中百姓性命!” 还欲再拜。 他却拦住,拔出腰间弯刀,割断绳索,两手扶我起身,垂眸凝视着我,将那玉佩收入掌中,朗声笑道:“丞相请起!你的罪过,朕饶恕了。” 第32章 烈酒 虽不是寒冬腊月,我只穿的素白中衣。 待将降表及版籍呈交完毕,已冻得嘴唇发青,吉尔格勒见状,令我先换上外袍,不必拘泥繁文缛节。 当君主的这么说,我却不能真的不理。 说起来,两国之间君臣礼不太相同。在梁国臣子地位较高,朝堂上臣子行揖礼,说话须站着,只在严肃场合才跪。 而在夏国,皇帝地位更高,臣子觐见国君时须下跪,御前闻奏,也须跪着回话。这也是亡国后,大多文人宁死不肯效忠新王朝的原因之一,这帮读书人骨头太硬,跪不下去。 如今我也只能按夏国规矩,再次跪地称是。 回房换过夏国朝服,长发挽起,佩戴发冠,低头揉着手腕,那里因勒得太紧,两圈殷红的绑痕仍未消去,不多久,便有下人前来敲门,传命道圣上要见我,我随那人辗转行至城郊竹林旁,却见吉尔格勒正端坐阁楼外的庭院内。 面前石桌,置有茶点,身旁温酒一炉,手搁在膝上,指尖把玩着我的贽见礼,那是我最贵重的玉佩,水润透亮,上刻白鹤东来,意指我名中鹤字。 我不自觉紧抿唇角,有板有眼地屈膝行礼道。 “臣叩见陛下。” 他侧过头来,笑道:“请坐。” 我最会顺杆子往上爬,他都让我坐了,便坦坦荡荡地坐下,面上镇定自若,心里暗自猜测着他的意图,试探?安抚?还是给我下马威? 便听他如谈天般,温和道:“久闻江相十五岁高中进士榜第二,是出了名的才子,可会做诗?” 我谦虚道:“哪里哪里,下官不过是个街头无赖,仗着有几分小聪明官居相位,登不得大雅之堂。” 他面色一沉,道:“你的意思是朕有眼无珠,错待你了?” 真是服了。 这人怎么比我还会冤枉人? 我有苦说不出,慌忙跪下,老实道:“臣不敢!臣会做诗。” 他倏然笑了:“那你就以竹为题,做诗一首。” 我提心吊胆,见没人给我笔墨纸砚,只好瞥了眼那茂林深篁,苍郁青葱,金风拂过,便有树影摇曳,随口作道: 松阴半坛日,竹声一槛秋。 每番看鹤过,疑似有仙游。 作完后半晌都不听他说话,心中忐忑,掀起眼帘偷瞄,却发现他正垂眸凝视着我,明亮的眼里有星辰闪烁,见我抬头便收回视线,不置可否地令我坐下,问:“丞相,你为何不佩剑了?” 我方才被这一哄一吓,不觉间后背里衣都已湿透,寒风吹过,湿粘难耐,勉强拱手,恭声答道:“回陛下,微臣所佩龙泉宝剑乃是旧主所赐,如今面见新主,怎能佩戴旧主之物?” 他点头道:“你说的对,你的确还缺柄佩剑。” 说着,却解下腰间弯刀,将那把跟他征战多年的战刀置于桌面,道:“此刀名为凤鸣,夏国人人识得。夏人尚武,你以降臣身份居百官之首难免会受轻视,若有人欺负你,可先斩后奏。” 我怔了怔,竟不敢伸手去接。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若承了这份情恐怕把我小命都搭进去都还不清,哪里敢收? 他也不勉强,随意问我关于析产制的看法。 他们国家施行析产制,即父母将财产平均分配给每个儿子,由于这制度,夏国在建立初策封大量藩王,均拥有封地,百年间内斗不断,每有人继位便要争斗一番,后来更打得四分五裂。我以为他未想到这祸端,想不到他是知道的,只是无可奈何罢了。夏国贵族更不好惹,他们甚至拥有独立兵权,宗族关系错综复杂,比梁国内部更为棘手。 这是个悖论,统治者的权力来自统治阶级,统治者却想触动集团利益,结局多以失败告终。 我斟酌着劝道:“这,虽说如今天下领土是陛下打来的,白白分给兄弟,未免不公,但析产制是祖宗定下规矩,坏了规矩,夏国贵族恐怕不会善罢甘休,要绝析产之祸,还须另想对策。” 接着便东拉西扯,滔滔不绝地从春秋战国讲到秦皇汉武,史上藩王作乱例子。 他认真听我讲,还帮我倒了一杯温酒,待我讲累了,便不着痕迹地换了话题:“丞相对夏国经济可也有了解?” 我随口道:“两国经济弊病不同,梁国当务之急是土地兼并,夏国是建立初期,还未到那一步,钱却不够用了。” 他笑道:“依你看,该怎么办?” 我神秘地笑笑,手指凌空划过,沾着酒水,在桌上用夏国文字慢慢写道——废除奴隶制。 他看后沉默不语。 我缓缓道:“您把人杀光了,没人耕地,没人生产,偌大的地拿来放羊,经济如何起得来?依臣之见,不要杀死战俘,而是给他们田产、工具,让他们成亲生子,然后收他们的税。他们为抚养后代,只能日夜劳作,您不杀他,换种方式让他在田地里累死累活,供养贵族,他们还对你感恩戴德,如此,岂不是比屠城得到的更多?” 他听后哈哈大笑:“这便是你们文明人的做法?” 我微笑道:“文明是相对的,陛下。或许千年后再看现在,那时的人也会认为我们落后至极呢?” 说着又出神地望着那五个字,摇头叹道:“若有人能做到,也算个盛德君主了。” 他右手微动,覆在我的手背,安慰道:“江现,朕答应过你,若投降便不屠城,善待你的百姓。” 我心里腹诽,本来他屠城也是为报复顽抗不肯投降的敌人,怎么成为我了? 但这话说得好听,便施施然笑道:“这个陛下不必担心。贺州守将李德之是我的部下,我会劝他投降,有我在,不费一兵一卒便能拿下贺州,剩下的守将怕是投降得更快,顶多还有十万老弱残兵,在陛下面前,哪还有抵抗之力?一统中原,还不是易如反掌?”说着忍不住笑了,“陛下不如着手造船,准备漂洋过海征服日本国。” 我说的都是事实,樊州是最难啃的骨头,攻破樊州,其余的守将在夏帝面前恐怕连站都站不利索,我太了解了。吉尔格勒谨慎了一辈子,相信这些他早已侦查到。 说话间,远天已日迫西山,暮色昏昏,将黑未黑。 城中华灯初上,当晚还有夏国庆功晚宴,不得耽搁,便草草中止这对话,他再提凤鸣刀,我借着微光仔细打量,刀鞘镶嵌有宝石,银质图案,刀锋如白月牙儿般,长长弯弯,寒芒四射,吹毛立断。 我稍稍犹豫,还是收下了。 他好奇地问:“你不是说无功不受禄吗?” 我叹气:“臣想了想,刚说的那番话已值这把刀了,况且夏人尚武,臣又生得这般瘦弱,的确需要兵器防身。” 他忍不住便笑:“你们读书人的嘴,说来说去都是你的道理。” 我心想,你不知道,读书人的嘴还能杀人呢。 这庆功晚宴庆祝的只有夏人,我情绪不高,默不作声地找个不起眼的地方安静坐着,为安抚我这降臣情绪,吉尔格勒默示同是汉人的许韵陪我。 吉尔格勒加上我有五位丞相,其中两名是文臣,剩余三名都是随他征战的武将,坐镇国都,从满座文武比例来看,夏国尚武也可见一斑。 我们便有一搭没一搭聊在夏国降臣的日子过得如何,北地情况,风土人情,期间陆续有人向我敬酒,盛在银碗中,沾唇示意即可。 现在已有蒸馏技术,我们梁国喝的米酒或黄酒,他们北方游牧民族大多喝蒸馏酒御寒,接近现在的白酒,口感更烈,更辣,度数更高。 尤其是吉尔格勒,酷爱喝烧酒。 夏人豪放剽悍,庆功宴上更是狂饮助兴,我兴致不高,沾两滴酒便想提前离场,却听身后有人用夏国话说道:“想不到樊州守城,竟是个连酒露都不敢喝的小白脸。” 我循声看去,却见说话那人面带醉色,身材魁梧,声音雄浑,在我面前壮得如同一座小山,正是夏国大将伊勒德。 他是这次作战功臣,而我是降臣,便不好说什么,佯装听不懂想速速离开,可他喝得多了,纠缠我不肯让我走,口这姑娘含糊不清道这仗打了两年,折损那么多将士,眼看要取胜了,守将却临阵投降,陛下却为何下令不屠城? 我不答话,朝吉尔格勒那看去,发现他并未注意到这边的小插曲,许韵急忙上前解释道:“伊勒德,陛下有令,以汉治汉,他是梁国宰相,汉人愿意听他的,再说若杀降臣,还有谁敢投降?” 伊勒德不屑道:“梁国一群文人把政,没一个会打仗的,纵是不降,便一座座屠过去又如何?我杀过那么多汉人,哪个不是在我面前痛哭求饶?” 我本不欲惹事,听到这儿却猛然抬头,推开许韵,用夏国话说道:“伊勒德将军,本官不过是梁国最无能之辈,您骁猛善战,是陛下面前的红人,我不敢得罪,可你说我不能喝酒,我便不服了,你敢不敢打赌,你一杯我三杯,看咱们谁先不行?” 他觉得我在挑衅他,嗤笑道:“你要赌什么?” 我冷冷笑道:“赌我这条命,你敢吗?” 他说:“有何不敢!” 说罢令人上酒,他面前摆设五碗,我面前摆有十五碗,但他先喝,我后喝,刚五碗下去我便后悔了,这烧酒太烈,后劲十足,一碗便抵三碗的米酒,我眼前发晕,便晃晃脑袋,再强灌下五碗,更是站立不稳,胃里如同翻江倒海,脑中混沌不堪,定睛一看,却见那伊勒德早喝了不少,正扶着大殿石柱干呕。 我头回喝这么多,光站着便摇摇晃晃,也没注意是谁在扶我,醉眼朦胧间只看到那身夏国的金甲在我面前晃来晃去,它时而变作刘均苍白的笑脸,时而变作李辉之爬满皱纹的容颜,时而变作两年来同吃同睡的兄弟们…… 我眼花缭乱,觉得那金制软甲刺眼无比,这口气怎么也咽不顺当,加之喝了点酒,心里便胡乱想着,我不是百官之首吗?他惹我,我还不能反击,这是甚么道理?他妈的畏畏缩缩像什么男人? 于是笑嘻嘻道:“伊勒德将军,你也忒不中用,竟连我这文弱书生都喝不过,嘿嘿,你可得愿赌服输啊!”说着猝然拔出腰间凤鸣刀,酒醉间竟将它看成我的龙泉宝剑,银亮的刀光直冲天际,化作一道狭长细线,对准他眉心,直劈下去! 顿时血花高溅,满堂尖叫声汇成一片。 我脑中一团浆糊,耳边都是弯弯绕绕的夏国话,听又听不懂,敲敲脑袋才勉强看清,原来我站都站不稳当,这刀却砍偏了,只将他右手砍伤,已抬去治疗。吉尔格勒不知何时从主座走下,正站在我面前,定定地看着我,似乎在对我说什么。 我们的悲欢并不相通。 他眼里的情绪我看不懂,他说的话我也听不懂。 见我没反应,他便改用汉语对我说道:“丞相这么爱喝,朕陪你喝吧。” 我怔怔地低头,看到自己手里攥着的弯刀,就是醉得再厉害也知御前不能佩刀,急急忙忙收回刀鞘,煞有其事地将那银制酒杯举至平齐,瞅上半天,喃喃自语道:“陪陛下喝可不能用这碗……来人,换大碗!” 他面色冷凝,说的什么我已听不清了,只记得迷迷糊糊间又灌了不少。 意识啪得一声,断掉了。 再清醒已是次日,我已躺在温软的床褥上,头疼得厉害。 我没记得自己怎么睡下的,只好边揉着发涨的太阳穴,边打量四周,华丽奢靡的帘帐,温暖如春的寝殿,高床暖枕,身边好像还有一个人。 当看清那人是谁后,我当场呆住了,悬在空中的手抖如抗筛。 我纵横一世,在贺州主持战事时,没有慌乱过。 得罪了全体贵族时,不曾怕过。 甚至樊州被困两年,也坚信天无绝人路。 但此时,我却觉得好像天崩地裂,万念俱灰,狠狠打了自己两巴掌,喝什么酒?喝什么酒呀? 这下完了,我睡了敌国皇帝。 我禽兽不如。 家里那俩小的非剁了我不行。 正想着,却见下一刻,吉尔格勒锐利的眼睛突然睁开,如暗箭般穿胸而过,我做贼心虚,吓得差点从床上滚下去,而后才反应过来,抱着被子跪坐起身,声音都在发抖。 “陛陛陛下,昨晚,臣臣臣臣……” 他别开视线,淡淡道:“昨晚朕喝多了,不记得了,就当什么也没发生吧。” 什么叫就当没发生! 他的意思是真的发生了? 我脑中嗡嗡作响,面无表情地掀起被角偷瞄自己下半身,发现并没有受伤的痕迹,脸色霎时白得如同死人……事情总能比预想的更糟,我好像还是上面那个。 我完了,我彻底完了。 第33章 流星 本来我冒犯圣上,该自插双目,以死谢罪的。 但我一来不是什么忠贞臣子,二来我贪生怕死,因此心底再是兵荒马乱,面上却装作淡然,偷偷观察吉尔格勒神色。 他看着很冷静。 未有情绪失控,要剁我泄愤的征兆,心中便想,夏人热情豪放,或许他并未当回事?就像被狗咬了,总不能咬回去吧? 如此便放了心,穿好衣服下了床,正不知如何收场,便听门外侍女通传宰相夫人来找。 我愣了好半天,直到面面相觑,才想起我这假夫人。 心腹见到如此场面真的很想走,我如见救星般眨眼示意,眨到眼角抽筋,生怕他没领会,好在这小子这回很机灵,箭步上前,拧住我耳朵愀然作色,脆生生地训斥道:“你这死鬼,昨晚为何不回家?是不是又在外面拈花惹草了?” 他看着下手挺狠,其实也很疼,我疼得龇牙咧嘴,唯唯诺诺道:“万万不敢,为夫这就回去,这就回去。”转头看向吉尔格勒,面露难色,“陛下,您看……” 这吉尔格勒是个成大事的,出了这般事,对我这奸夫的夫人仍面不改色,泰然自若地撒谎说:“夫人莫怪。昨夜丞相喝多了,朕便准他留宿,既然无事便回去吧。” 我连连称是,逃命似的拖着心腹蹿了出去。 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跑出卧房很远后,心腹已然憋不住了,紧张兮兮地问:“相爷,您,不会睡了他吧?这下完了,小少爷交待让我看好你的……” 惶恐地捂住他的口,低喝道:“住口!” 提到凌墨,我更绝望了。 若让那俩小祖宗知道我睡了吉尔格勒,非整死我不行。 不知道家里搓衣板还够用吗? 我思来想去,事到如今唯有死不认账还能有条活路,左右望望,见四下无人,面不改色,斥道:“不许胡说?我们之间根本就什么都没有,此事若是传出去你就完了,听懂了没?” 心腹吓得快哭了,忙道:“好好好,什么都没有,不要杀我灭口。只是相爷,您能不能别再惹事了?给咱俩留条活路行吗?我还想回京过年呢。” 我也正后悔,早知道就不喝酒直接砍人了,这才想起问伊勒德情况。 心腹道他右手被我砍伤,想是不能提刀打仗。 我心道算他走运。 后来吉尔格勒也没与我追究当晚酒后犯的错,休整几日,便留五万人驻留樊州大营,其余二十万人分作两路,一路进攻舒城,一路与东路军汇合,攻打贺州。 吉尔格勒安排作战事宜时,我提出让同为汉人的范顺留作樊州守将,安抚城中百姓情绪,被拒绝,便没再出声。 大团行军难免分散,先锋骑兵在前,统帅带主力在中部,后勤在后。 徐行两日无恙,已至贺州领地。夏军安营扎寨,夜半酣睡之时,忽闻前方炮声大作,惊天动地,山石摇落,那火炮威力甚猛,滚滚沙尘中,一支黑衣军队从天而降,皆骁勇无比,杀敌若斫瓜切菜。 夏军以为是天降神兵,阵脚大乱,先锋溃不成兵。 吉尔格勒闻讯问是哪名将军? 答是凌墨。 他立即看向我,意味深长道:“听闻这凌将军是丞相的亲外甥?” 我听到先锋军溃败,心里乐得嘴都快咧到耳朵了,面上却十分惶恐,跪地拜道:“陛下有所不知,臣这外甥是出了名的主战派,别说我是他舅舅,就是他亲爹,也照打不误。更何况您知道我们不和,他怪臣不肯帮他夺取皇位,您若把臣推出去,他定会趁机报复,杀我泄愤。” 他怀疑地盯着我,还欲开口,便有人匆匆来报道,后方有几名作江湖打扮的汉人不知从何而来,屠杀近千后勤兵。 问对方有多少人,回答是不及五十人。 吉尔格勒沉默不语,其他武将不敢置信地问:多少人? 答道:真的不及五十人。 “……” 我差点没憋住笑。 事态紧急,吉尔格勒没空跟我叽叽歪歪,派人将我看住,下令救援后勤,自己则亲自披甲迎战。 我已搭上两个至亲,心知若这战再败,将意味着前线全部溃败,再无回天之力,见状着急想跟去看,却被两个夏兵拦住,只能焦虑地在营帐外来回踱步。 但听前方炮声不断,金箭如雨,火光四起。 我心里七上八下,提心吊胆,朝东望去,恰见有流星划过湛蓝青空,忙将双手合十放在胸前,默默祈祷:太祖显灵,保佑你子孙旗开得胜,保佑这仗打赢…… 不多时,震天喊杀声渐渐逼近,往来夏兵神色慌张,都已顾不得我,只顾逃窜保命,我被人迎面撞了一下,摔倒在地,抬头正看到数不清的梁字大旗,在黑夜中,迎着风猎猎抖动。 我呆呆看着,不敢多想,只怕那满腹希望落了空。 身边不断有夏兵擦过我望风而逃,有人踩到我的手指,也觉不出痛,这时心腹穿过人群找到我,出手放倒两名看守我的侍卫,在我耳边大声喊道:“相爷,前方大胜,这路夏军准备撤退了!” 我终于确信是真的胜了,顾不得形象地跳起来,紧紧抱住他,激动地举起手,蹦跳欢笑。 “太好了!阿涉,太好了!赢了……” 说着说着却不知怎的,在混乱奔逃的人潮中跪倒在地,将额头贴至冰冷泥地,双手捂住脸,泣不成声。 “赢了,终于赢一场了……你们看到了吗……” 此地兵荒马乱,眼见刀枪剑戟声已至跟前,心腹急忙拽着我朝渡口奔去,凌墨已派人在那接应。我还沉浸在狂喜中,回过神来,想到还有件要事没办,便将龙泉剑塞到他手中,推他出去,嘱咐道:“你去渡口等我,告诉小少爷别担心,我随后就到!” 心腹喊道:“什么事比命还重要?相爷!” “再迟他就跑啦!” 我将偷藏的手枪握在掌中,填装子弹,穿过硝烟炮火,循着记忆的位置找到伊勒德营帐,他右手受伤,不妨碍逃跑,正被手下掩护撤离。 若他逃回夏国,我将再无机会报仇。于是我凝息屏神,抬手便是一枪,子弹直中那侍卫太阳穴,他悄无声息地倒地,脑浆和血淌了满地。 这枪一次只能打出一颗,我有三颗子弹,便毫不停顿地再次填塞子弹,枪口指向他脑袋,用夏国话流利道:“伊勒德将军,杀了那么多人还想回去?不如去见阎罗王吧!” 说罢不等他回答,直接扣动扳机! 也不知他命好还是我倒霉,那么近的距离,这次仍旧不中,我只好匆匆将最后的子弹上膛,准备再射。这时他见我发不出枪,双目充血,拔出弯刀,暴怒地扑向我。 他那般魁梧雄壮,近身肉搏我已慌了神,闭眼胡乱朝他开出最后一枪。 子弹自他左胸穿心而过,血如暗箭般从后心喷溅而出。 但他虽中枪,命不久矣,却拼死一击,以生死相搏之劲将那弯刀朝向我,齐齐劈下。 我身手不算敏捷,如此近的距离很难躲开,心知必死,脑中还在胡思乱想许多不相干的事,比如原来令人闻风丧胆的夏军铁骑战败时也会哭喊求饶,也会流血,比如那顶坍塌的帐篷下有只刚出生的小奶狗呜呜叫着,比如天边雨点般划过的流星,根据辐射点位置来看好像是猎虎座? 我没想出自己是否后悔,只是很想再看一眼…… 就在这生死瞬间,忽有道身影将我扑倒在地,那刀就在距离身侧不及五寸的地方落了下去,伊勒德山一般的身躯跟着重重倒下,溅起沙尘,仿佛连大地都在颤动。 我眼底映着满天飞舞的星光,望着那人,竟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他简单一扫,看到我握着的银亮手枪已了然于胸,我便先他一步,直接将枪口抵在他眉心,冷冷道:“别动,当心走火。” 周围手下纷纷将反曲复合弓弩对准我。 相信只要他一声令下,我便会死于乱箭。 吉尔格勒哂笑道:“你果然与他早有联系,这战败了,你以为你还能走得了吗,江相?” 我正色道:“既然你先挑起战争,便休怪我不客气!我江现不过烂命一条,夏国皇帝的命可就值钱了,快放了我。” 他从容道:“丞相这么爱赌,连命都敢赌,今日朕也与你赌上一赌。” “什么?”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却见他将手覆上我紧握火枪的手,在我耳旁低声道:“我赌你开不出这枪。” 我咬牙切齿,阴鸷地瞪着他。 他立即反手夺下火枪,拉起我来,道:“看来我猜对了。你费尽心思为救樊州,已出动梁国全部战力了吧?舒城一路和东路军你却未必能破,你随我回去,待我整合残兵挥兵南下,这次,没人能救梁国了。” 我急道:“我不做你的丞相。” 说话间那飘扬在虚空中的梁国战旗已然逼近,我如看到希望,不知哪来的力气奋力挣扎,想引起那边注意。 他不容置疑地钳住我的手腕,直视着我,沉声道:“由不得你,这是你欠我的。” 这话直戳我心脏,让我登时停止反抗。 我来到这里,改写历史,救下无数人,却也改写了另一个人的命运,他本该是开国皇帝,是等同太祖的人物,受后世敬仰,却因我失去了这一切。 他睥睨天下,却以礼待我。 然忠义不能两全。 我没对不起任何人,唯独对不起他。 想到这,我悲凉地大笑道:“哈哈哈……你说得对,我谁也不欠,就是欠你的。” 说着猛然抬头,厉声道:“好,我欠你的,我还!可我们汉人不欠你的!这八千万人不欠你的!” 我再看一眼那熟悉的旗帜,脑中浮现过这个世界给过我的温柔种种,只觉喉头一甜,张口咳出大滩血迹,失去了意识。 第34章 渡江 我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 环视周围窗明几净,床铺整洁,窗外北风呼啸,萧瑟凄凉,看布置好像是在客栈,再看吉尔格勒正抱胸靠在床头阖目浅眠,但他仿佛天性机警,我刚动动手指便立即睁眼,眼底无比清醒。 我头晕沉沉的,喉咙发痒,捂住口咳了几声,却在掌心看到鲜红血迹,登时吓得脸色煞白,心沉到谷底,一开口竟忍不住哽咽道:“怎么回事?我,我在哪?我是不是要死了?” 他答道:“我们在舒城,你不会死。” 我出神地盯着那触目惊心的鲜血,喃喃道:“原来舒城到底沦陷了,我又英年早逝,难道真是天意?为了活得久点,我还看了好些大夫,他们只说是思虑过度,血不养心,果然是一群庸医,骗我钱的。” 他说:“就是思虑过度。” 我全然没听进去,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幽幽叹道:“这舒城不过五万军民,守将唐真年纪太轻,作战经验不足,我命他坚守十日,等待援兵,想不到他连十日都守不住,唉,我统战不利,回到京师也是难逃一死……” 他沉眼看我,眉间隐隐带着怒意,忍耐道:“够了,染了风寒就好好静养,不要多话。” 什么,只是风寒? 不是什么绝症? 不对,放心得太早了,这时代医疗条件差,风寒也会死人。于是我坚定地握住吉尔格勒的手,用平生最真诚的语气说道:“请一定要治好我!” “……你先前不是还求我杀了你吗?” “那我也不想病死呀。” “……” 我说完猛地坐起,好奇地打量四周,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哪里不对,惊讶地问:“为何我们会在舒城的客栈内?” 若舒城沦陷,他是皇帝,怎会睡客栈? 吉尔格勒便告诉我,那夜十万夏军对战舒城守将唐真,本占优势,谁想当时流星如雨,天降陨石,砸死、踩踏而死的夏军有六万多,舒城之战大败。东路军被李德之抵挡,樊州则有我派人里应外合,趁乱拿下。 因此夏国在长江以南的作战均以失败告终。 来的二十五万大军,只回去了五万。 我听得愣住了。 天降陨石,这挂开得也太大了吧? 吉尔格勒作战谨慎,想是见我投降,终于松懈,大意轻敌,加上秘密训练的火炮兵并未走漏风声,才能出奇制胜……等等,如此说来舒城现在仍是大梁领地?我跳起来,趴在窗沿朝楼下望去,却见街上好些梁国士兵,来回巡视,戒备比往日森严数倍。 我仍没明白怎么回事,眼尖地瞧见两道熟悉的身影,一个身披战甲,背影挺拔,透出股肃杀之气,另一个红衣翩翩,风姿俊朗,英气逼人。 不由激动万分,刚要喊他们,便被吉尔格勒捂住嘴拖回房中。 窗户关死的刹那,不知是不是错觉,我好像看到他们几乎同时回头,朝这边看了过来。 我不知他们是否注意到我,紧张地捂住胸口,心脏砰砰直跳,而后才想到一个更重要的问题,瞪大眼睛看着吉尔格勒,用眼神问:“我们为何在舒城?其他军队呢?” 他好像能看懂我的意思,将我拽到床边确认跑不了才松手,告诉我当时我陷入昏迷,后勤被冲散,随军药材丢失大半,若强行带我渡江恐性命不保,他便令手下先行过江,将我藏在大箱子里运进城内看大夫。 难怪我昏睡的时总梦到自己在晕船,原来是被放在行李箱里颠簸晃荡。 至于这病,大夫说是由于思虑过度,气血不足,加上开城前大病一场,还未痊愈又在寒风中跪了半日,那战结束,心情大喜大悲下,终于支撑不住,陷入昏迷。 我安静听他讲完,自是感激,垂眸恭敬道:“大汗,现在满城都在寻您,您是九五之尊,何必为我冒险?” 他偏过头去,道:“梁国有你做宰相,才是我的心腹大患,那火炮军是你令人改进的吧?你哪里来的那么大笔钱?” 我叹道:“您可能想不到,这些钱是一群妓/女给我的,其实您的心腹大患从来都不是我,而是……” 我在他耳边说出四个字:底层百姓。 接着道:“您要的天下,是百姓安居乐业的天下。都是您的子民,哪有什么夏人,汉人,胡人之分?若不善待他们,纵您一朝得了天下,不管是百年还是千年,他们都会推翻你的王朝,切记切记。” 他看着我笑道:“好,我记住了。”忽又叹道,“江现,你可知道,在我八岁之前,我的梦想只是打败相邻部落保卫阿爸和额吉。成为草原霸主,走到这步,我全没想到。” 他的事我最了解。这草原上有诸多部落,为争夺领地,部落间常有冲突争斗,在他八岁时他的阿爸便被其他部落杀死,额吉被掳走。他为复仇,小小年纪便上阵作战,杀死敌对部落首领,被推举为可汗。那些年征战不休,其他部落害怕他们崛起,联合起来对付他,均被消灭瓦解。 统一草原后,他便称帝,向外扩张版图,占领城池,劫掠扫荡,屠城杀绝,在那种草放牧。 一步步,走到今天。 我低声道:“我都知道,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 他疑惑道:“你小时候?会认识我?” “那当然!我那时年纪小,还很崇拜您呢,觉得丈夫生当如此。” “哈哈,长大后就变了吗?” “也不算,只是明白了人非圣贤,何来完人?千秋功过,就留与后人说吧。” 说到这便是长久的沉默。 我们分别坐在床上首尾两端,他先开口,换了个话题道:“既然你醒了,今日便跟我出城,免得夜长梦多。” 提起这事,我愁得头发都白了,恳切商量道:“大汗,请不要逼我了!如果我是那种叛国之人,也就能再背叛您,这样臣子您要吗……哎呀,不过我这人最重义气了,看在你救我一命的份上,今日就随你回去吧!” 这话说完,架在我脖子上的刀终于收了回去,杀气也散去了。 我悄悄松了一口气,见到那凤鸣刀,才发现自己衣裳也在昏迷间换过了,手枪和刀都被收走,便幽怨地瞅他,腹诽他送的东西还拿回去,面上却不做声,默默接过熬好的汤药喝药——他怕我死,他会竹篮打水一场空,我更怕我死。 喝了药吃过东西,便又没话说。 我偷瞄着他专注擦刀的坚毅侧脸,心中疑窦丛生,不胜忧恐,忍不住挨过去,用汉语神秘兮兮地问:“大汗,您该不会喜欢男人吧?” 他动作顿住,忽地抬眸,眼里露出一种难以启齿的惊愕,看着我。 “你说什么?” 我忙换作夏国话道:“没什么,没什么,夸您威武雄壮,有男子气概!” 心中暗暗怪自己多想,他已有皇后,妃子众多,恩爱有加,育有四名儿子,三个女儿,怎可能是断袖? 这时他也恢复冷静,同样用汉语答道:“我不喜欢男人。”顿了顿,又道,“所以,待会出城,你便与我扮作砍柴的夫妇,莫被人看出了破绽,渡江后会有人接应。” 这一波接一波的。我还没从前半句回过神来,就被后半句吓到,紧张道:“敢问,臣要扮的可是樵夫?” 他打量着我,含蓄道:“江相刚才也说了,与朕相比,你毕竟生得……咳,你且扮成樵夫娘子吧。” 我早该猜到,事情总会变成这样! 我疑心他故意耍我,观他神色却又不像,只好骂骂咧咧地接过递来的衣裳,是件天青色交领窄袖衣,长及膝盖,瘦瘦窄窄,如弱柳扶风,布料则是麻布。 不愧是吉尔格勒,连我国农妇的装扮都了如指掌,真令人汗颜,再看我们皇帝……不提也罢。 就是衣服太窄,再胖点便穿不下了,我扯了扯裙摆,颇为不忿,故意嗲声嗲气地逗他。 “官人,你看妾身美吗?” 他怔了怔,迅速将视线挪开,态度陡然冷淡,好像生气了,兀自换上褐色短布衫,将弯刀藏在柴木中,熟练地捆成团,负于肩上,催促道:“快走。” 我莫名其妙。 我被逼女装都没说什么,他还不高兴了? 也就我胆小不敢吭声,换作小外甥那样的,早打爆他的头了。 接着准备出城。听他说凌墨派人将其他城池渡口封锁,我想凌墨应当已猜到我和吉尔格勒藏身舒城,因此进出城检察格外严格,出城百姓排起了长队。 排队时我习惯地观察四周是否有所需情报,最先看的便是城墙贴的告示,细读其中内容,又是一愣,呆呆地拽着吉尔格勒的衣袖,道:“官人,好消息,不用担心你被通缉了。” 他循着我的目光看去,眸色微沉,手攥成拳,什么都未说。 原来那是昭告夏帝战死的告示。 这招还真毒,若这消息传回国都,他那几位兄弟必将为夺皇位打得你死我活,即便他回去,也够夏国乱上一阵了。 如此赶尽杀绝的事显然是凌墨干的。 不愧是我外甥! 我想起在客栈时若有若无的视线,隐隐有所期待,扭头却见吉尔格勒面色不愉,便没敢作声,怕被打死。 顺利出城后已暮色沉沉,月出东方,第一件事便是躲进树丛里换衣服。 我站在外面望风,听着身后窸窣声,想了半天终于想明白,人家刚打了败仗,还要听我叽叽歪歪,自然会心情不好,便背对草丛,高声喊道:“大汗,我刚掐指一算,算到您那几位兄弟都没当皇帝的命,大可不必担忧。” 话音刚落,却见脚下草木拨开。他已换回夏人打扮,着长袍,扎腰带,腰别凤鸣刀,脚穿及膝的牛皮靴,显得越发潇洒矫健,对我笑笑,道:“我知道你会算命,这也能算出来吗?” 我嘿嘿一笑,得意道:“那当然,我还能算出夏国气数未绝,你的子孙在共产光辉下过得很好,放心便是!” “什么是共产?” “简单来说就是天下大同。” 朔风呼啸,滴水成冰,天上繁星斑斓,照在林间。他看着我,灿若星辰的眼里闪着异样的光,半晌忽得低头笑起来,道:“江现啊,你可知我第一次见到你时在想什么?” 我当然知道,他是我死后少数肯定我功绩的人了,但我故意装糊涂,笑道:“当时我只是个节制,大汗已是北方霸主,想必没将我放在眼里吧?” 他直笑道:“贺州我打了两个月,你和李德之是首批赶来支援的。当时我执鞭指向那一夜筑起的木栅,问那是何人,能挡我十万大军?听到你的名字后,我便在想,若你是我的臣子该多好。” 我虽感激,却着实担不起这份厚爱,不好意思摸摸头,干笑道:“哈哈,多谢大汗赏识,对了,您不是说城外有你的人接应吗?人呢?” 他似有所感,忽得敛了笑容,看向树林深处。 却见惨白月色下,却有十余具尸体伏在地上,鲜血四溅,均是夏人装扮,他快步上前,俯身检查,发现是刚死不久。 正这时!却听风声呼啸。 他向来机警,退后半步,但听锵然声响,刚才所站泥地竟倒插进一把长剑,剑身大半没入地面,寒光四射,杀气腾腾。 吉尔格勒倒没什么事,我却吓得腿都软了。 这气势,不用看都知道是谁来了。 我现在换衣服是不是已经来不及了?正着急,便有人钳住我的手腕,向后用力一拉,我便遽然跌进一个温暖怀中,头顶传来熟悉的声音。 “小舅舅,我们来救你啦!” 我指着吉尔格勒,结结巴巴地解释道:“我,他,他……” 再看凌墨那身黑衣笼在黑暗里,若非今夜星光太过明亮,几乎看不清轮廓。他只看我一眼,狭长的凤眸中杀机横溢,缓缓拔剑,面无表情道。 “他已经死了。” 第35章 道别 但见杀气扑面,剑气冲天,吉尔格勒刷得抽刀出鞘,凤鸣刀发出一声长鸣,挡下这剑。 刀光明耀,剑气阴寒。 电光石火间,已短兵相接数十招。 罡风荡过,震得周围枯木猛然向后弯折,轰然坍塌。 我看得眼花缭乱,分不清谁占优势,心想夏帝毕竟大他们一轮多,又常年搏斗,作战已成了本能,恐怕凌墨会吃亏。正暗自担心,秦溪炎便掰过我的脸仔细打量,亲了亲我笑道:“现现,原来你还喜欢扮女人,早说嘛,我陪你玩。这窄袖衣一看就是便宜货,不过你白白瘦瘦的,穿什么都好看。” “哼,算你有眼光。” 我被夸得还挺高兴,而后才想起正事,急道:“快劝劝你哥,别打了,有什么好好谈。” 他看看那边,陷入沉思。 我以为小孩在反省,然而下一刻,却见他身若游龙,穿过滔天剑势,纵身跃入战局之中,窄刀出鞘,直指吉尔格勒。 这下好,变成两个打一个了。 我这两个外甥可算是中原顶尖的高手,小外甥成天跟我吹嘘自己多厉害,多天下无敌,就是打不过他哥。现吉尔格勒腹背受敌,一面要应对凌墨杀伐凌厉的剑,一面又要防备秦溪炎那骁猛狠辣的刀,未敢分心。 我只得端起长辈架子,严肃呵斥道:“不许打架,你们两个都多大了还打架,我先前是怎么与你们说的?” 正说着,却见剑气斜飞,将我身边足有半人高的巨石打了个粉碎,我吓得跳开躲远,埋怨道:“你们注意点,不要伤及无辜。” 没有人理我。 又视我如不存在。 只是那刀和剑出招时仿佛都有所收敛,从放心大胆地打变成了小心翼翼地打。 这场打斗未持续太久,却见凌墨快剑急攻,刺向吉尔格勒左胸,他侧身避开,仅这瞬间,小的那个便趁机刀锋翻过,挑开他手中弯刀。几乎同时,只见剑光闪动,凌墨回剑递及他咽喉,胜负已分。 兄弟俩还真默契。 见凌墨目露杀意,忙喝道:“等等!” 说着急匆匆套了件外袍遮住里面的窄袖衣,快步上前,经过他身侧时,偷偷捏了捏他的手心作抚慰,这才对吉尔格勒拱手道:“大汗,甥子唐突,多有得罪,请见谅。” 吉尔格勒不愧是能得天下的,即便面临困境仍镇定自若,未露丝毫慌乱,笑着道:“不碍事,令甥才是英雄出少年,朕羡慕不来。” 我嘿嘿干笑,瞅了瞅凌墨,跟他使眼色。 这小子视线冷冷扫过来,不愿理我,但仍是忍着气撤去龙泉剑,执剑打个稽首,无表情道:“阁下武艺精湛,本王甘拜下风,出了这片树林便是渡口,请回吧。” ……凌墨好像在盼着他赶紧走。 北方还有多股势力需制衡,且他毕竟是夏国皇帝,太祖般的人物,如若杀他,等同践踏他子民的尊严,与夏人结仇,多番考虑,不如做个顺水人情,放他离开。 于是我弯腰拾起凤鸣刀,双手奉上,笑眯眯道:“大汗救命之恩,莫敢忘却,下官此次也放您离开,当是两不相欠了。” 吉尔格勒也拿得起放得下,见大势已去,便不纠缠,将那弯刀归入鞘中,豪爽笑道:“那便多谢江相。”转向秦溪炎用汉语好奇问道,“这位小英雄好生眼熟,敢问尊姓大名?” 秦溪炎笑嘻嘻道:“我你都不记得啦?你忘了,那晚杀你三千后勤兵,还烧了你的……” 我扑上去,死死捂住他的嘴叫道:“他只是个小孩,不须认得!”又在他耳旁小声道,“不是夸你,你得意什么?那晚是他轻敌了。” 我要是吉尔格勒,肯定骂死他了,但夏帝只是大度地哈哈一笑,与凌墨道:“凌王,朕告辞了。” 凌墨道:“可汗慢走。” ……凌墨好像又在盼他赶紧走。 我说:“我送送你。” 大小外甥不满地瞪我,用眼神说不许送,我顶着压力装没看见,送他至林间,临别时,他用夏国话问道:“江相可还记得我们在樊州的情分?” 我知道他指的是在樊州时他待我的恩情,便也恭恭敬敬道:“蒙您深恩,下官也献出一计,可保您江山稳固。” 吉尔格勒太有涵养了,听到这般厚颜无耻的言论也不生气,只沉眼看着我,忽然道:“江现,我还会再打回来。” 我施施然道:“那么等着你的,只有再次失败。” 他不禁大笑,那张脸轮廓分明,虎视狼顾,生得副帝王之相。他惯来沉稳威严,但当眼底映着我的面容时,在飘摇月色下竟现出几分朦胧的温柔,冲我洒然笑道:“虽然不能带你回国有些遗憾,但你说过的话我都会记在心里。此番一别,余生未必还能再见,你多保重,别被你们国家的士族害死了,咱们有缘再会。” 我长揖到底,行了个梁国的大礼:“多谢大汗谅解,有缘再会。” 他意味深长地再看我一眼,转身告辞,行出两步复又停下脚步,用汉语笑着道:“对了,江现,还有件事忘了告诉你。” “什么事?” 我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他接下来说的正是—— “那晚,是你主动的。” “……” “……” “……” 我愣住了。 两个小外甥也愣住了。 而后,明显能感觉到两道阴恻恻的杀气从不同方向射了过来,冰冰冷冷,刺得我脊背发寒。 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我可能早已碎尸万段。 而吉尔格勒扔下这句话,便头也不回地走了,丝毫不管留下的烂摊子。 他还是人吗? 临走都不忘给我挖个坑。 我慌了,大声嚷道:“喂,你别走,回来说清楚,什么那晚?无凭无据的,小心我告你诽谤!你们看我干嘛?根本就什么都没有!天呐,还是带我一起走吧!你们放开我,救命……” 正说着,便被他俩一左一右拖了回去。 秦溪炎压下我的反抗,轻拍拍我的脸笑道:“小舅,给我好好解释一下,那晚发生了什么?” 我怒道:“子虚乌有的事你让我怎么解释!” “好啊你,还敢抵赖?” “他冤枉我,我凭什么承认!”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那你就打死我吧!呜呜,最亲的人都不信我,我不想活了!” 我气势汹汹,语速极快,又声泪俱下,演技堪比奥斯卡影帝,小外甥差点信了我的鬼话,看向他哥。凌墨忍无可忍地停步,像是听够了我狡辩,自袖中取出一方蔚蓝色手帕,递到我唇边,冷冷道:“咬住,敢掉下来饶不了你。” 我小声辩解:“我真的没……” “咬住。” 我抬眸望进他的冰冷眼底,只觉那锐利的眸光好似已将我剥光,无论何种心思都无所遁形,连置疑都不敢,老老实实地张嘴,自他指尖咬住那手帕,衔在口中,柔软的绢布还沾着他袖间的香,令我不禁胡思乱想。 他丝毫不给我反驳的机会,将我拦腰抱起。秦溪炎伸手摸着我涨红的面颊,促狭地笑:“你就是欠收拾,好好与你说你偏不听,非得这样才老实。” 我口中叼着绢帕,没法说话,觉得丢脸,委屈地扯过凌墨衣袖掩面不敢见人。好在进城时守卫不认得我,我又遮着脸,大概以为是王爷逼奸良家妇女。 他们本暂住在舒城北的府邸,回府后未回客房,而是直接将我带到西院,这院内里雾气氤氲,温暖如春,原是引温泉水开凿出的浴池。 我应当好些日子没有沐浴了,想必昏睡期间吉尔格勒也不会有心情给我擦身。我抬腕嗅嗅,好像没脏,脑中突然涌出些不好的想法,急忙摇头将它晃掉。 相信自己,什么都没有。 凌墨没理会我的小动作,将我放到池边,剥去外袍,食指与中指携着枚锋利的刀片,将窄袖衣割开,仅留几片残存布条挂在肩上,拉下亵裤,用肥皂团沾水打湿我下/体的毛发。 我知道要做什么,害羞地想躲,却被秦溪炎自身后钳住手腕,拧至背后,牢牢铐住,捏着我的乳/头拽回去,道:“老实点,腿分开!” 我只好难为情地照办。 凌墨二话不说,手起刀落,没几下便将我下/身剃得干干净净,宛如刚出生的婴儿,他的指腹抚过我光秃秃的下/体,捏捏我的阴囊,仅被随意触碰,我的性/器便起了反应,呼吸加重,意乱情迷。 他垂眸,紧抿的唇角微微扬起,好像在笑我。 “你太敏感了。” 说着用细绳将我下/身仔细扎牢,确保一滴都流不出后,取来一只壶嘴又细又长的的紫铜壶,打开盖,灌进温泉水,再撒入药粉晃匀化开。我察觉不好,连滚带爬地向后缩去,挣扎想逃,没扑腾几下便被秦溪炎摁着后颈制服在地,手掌在我后臀重重一拍,命令道:“屁股抬高。” 我紧咬手帕,望着凌墨拼命摇头。 他却像没看见似的,掰开我被迫抬高的臀瓣,穴/口一凉,那铜壶瓶颈很慢、却不容置疑地插了进来,滚烫的液体流入肠道,带来强烈的刺激。这痛法不同于穴/口撕裂的痛,而是绞痛。 更多液体缓缓注入体内,我两腿抖个不停,额头沁出冷汗,无法出言求饶,只能自喉间发出含糊不清的哀求。 秦溪炎见我这可怜模样,眼里闪着嗜虐的光,取出我口中手帕,兴奋地亲吻我,柔声哄道:“宝贝,这就受不了啦?你再好好回忆一下,是不是你记错了?” 我眼冒泪花,不敢再瞒,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声音。 “我那天……喝多了!” 凌墨将我被冷汗打湿的长发捋到耳后,道:“还有一半,再忍忍。” 我只好点头,含泪忍耐。 待那整壶水灌入体内,我已跪都跪不住,软软伏在地上喘气,只盼解脱,不想瓶颈刚拔出,紧接着便被塞进一枚玉制肛塞,堵住出口。我难受地呜咽一声,脖颈被套上皮制项圈,由细细的铁链牵着从地上拽起跪好。 秦溪炎将我提在怀中,手掌放在我微微鼓起的小腹,笑吟吟道:“舒服吗?让我摸摸。” 说着轻轻揉按我的下腹,那股绞痛翻江倒海地涌来,内壁还传来一阵要命的酥麻,我大概猜到加了什么,只能委顿在他怀中哭着求饶。 “别,别摸了……求你……” 然而我越哭他便越来劲,揉/捏着我的乳珠,让它们肿胀挺立,便用两只夹子紧紧夹住乳/头,末端还挂着几枚小巧的铃铛。他唇边挂着残酷的笑,边拨弄着我的乳尖,使它发出令人羞耻的声响,边笑道:“现现,这是调教犯了错的性奴用的,用在你身上是不是正合适呀?” “是,是……别弄了……” “还敢偷人吗?” “不敢了……呜呜,原谅我吧……” 我被这小魔头戏弄得满脸通红,浑身发颤,见他正在兴头上,只好转向凌墨流泪乞饶。凌墨不但不帮我,反而踢了踢我兴奋翘起的阴/茎,冷冷问道:“喝了多少?” 我被折磨神志不清,想了好半天才听明白,断断续续答道:“喝了,十五碗,唔……不要了……” “十五碗?” “是……烧酒……” 他们听后半晌没有说话,大概是震惊我竟然没死于酒精中毒。 许久,凌墨俯身,面无表情地盯着我,缓缓道:“你的确该好好惩罚了。” 第36章 党派 我双腕被拷在身后,跪趴在地,努力忽略自腹部传来的绞痛,用这个姿势艰难地爬到橱柜边,扭头乞求地看看凌墨。 他威严的目光扫来,显然是没得商量。 我只得直起身将那根专门用来惩治我的戒尺衔在口中,费劲而缓慢地爬至他脚下,像只可怜的小狗般耷拉着脑袋,嘴里叼着那根刑具,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在这羞辱下,似乎连灌肠都不是那么难忍了。 他骨节分明的手摸了摸我的头,自我口中取出那副刑具,在我面颊轻轻抽了一下,吩咐道:“你今日不许高/潮。” 我红着脸点点头。这紫檀木戒尺质地极其坚硬,宽有一寸多,厚度约莫是一根香烟的粗细,抽下去皮肤立即泛红,若带上劲,便会现出血印子。过去若我犯错,他都是用这把戒尺收拾我,无论我怎么求饶都不停,导致我现在见了它便本能地发憷,不敢再作妖,老老实实地跪着任他惩罚。 我狼狈地跪伏在地,后臀抬高,手拷在背后,侧脸贴地。这屈辱的姿势能清楚地看到他手中戒尺是如何落下,毫不留情地打在我屁股上,他用力均匀,不紧不慢,想必每下定是肿起一道红痕。 如此眼睁睁看着自己挨打的感觉更可怕。我自挨第一下便开始哭泣求饶,挣扎乱动,被秦溪炎牢牢摁住,加倍惩罚。我见反抗无用,便什么好听的都往外说,赌咒发誓绝不再犯。 他根本不吃我这套,细细地将我后臀整个打得红肿发烫,才暂时停下,惯来偏凉的手覆在我肿痛不堪的臀瓣上,不知在想什么。那里仅轻微的触碰便疼得不行,我不由瑟瑟发抖,心惊胆战地伏在地上不敢作声,怕他还要继续。 却见他冷峭的薄唇碰了碰,道:“小舅,你的屁股被我打肿了。” 我又羞又怕,软软地哭求:“求你了,凌墨……我真的知错了,不敢再犯了……” 他什么都没说,漆黑冷酷的眼睛沉沉地盯着我,看不出喜悲。 半晌,那根戒尺移到我唇边,我明白他的意思,丝毫不敢犹豫,含着泪,讨好地亲吻这根打得我死去活来的凶器。 他稍稍满意,总算罢手,饶我小命。 我刚松了一口气,他却将我抱起,困在怀中,握住我的膝盖,摆成双腿大张的姿势,露出腿间肉/穴,和那早已挺得笔直、却又无法发泄的性/器,对弟弟道:“继续,每处都不要放过。” 听到这句话,我险些晕过去。 还没结束? 小外甥也没想到他哥能这么狠,先是一愣,旋即望着我迷蒙的双眼,唇边绽出一抹冷酷的笑,只听破风声划过,灵活如毒蛇般的鞭尾如长眼睛般,精准地扫过我胸前乳粒,铃铛跟着发出清脆声响。 我细细颤抖着,想蜷起四肢躲避他的长鞭,却被凌墨牢牢制住,只能忍受着腹部的绞痛和屁股的肿痛继续挨鞭子,皮鞭声和银铃声不绝于耳。 弟弟是江湖中人,鞭法精准。不多时,我的胸前,小腹,大腿内侧就布满了错落有致的鲜红鞭痕,细密交错,如艳红渔网将我裹在其中,衬着偏白的肤色,显得淫靡不堪。 他半眯着眼,满意地欣赏自己的杰作,靠过来,用那黝黑粗粝的皮鞭磨蹭着我的唇瓣,将它塞进我口中。 我隔着鞭绳亲吻他的手指,用脑袋轻蹭他的掌心,含泪乞怜。他眼底闪着愉悦的光,似是很享受我的屈服,手指弹了弹我的乳夹,向下轻柔地抚摸我鼓涨难捱的小腹,拨弄着穴/口的软肉,全然不顾会带给我怎样的刺激,笑嘻嘻道:“小舅,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屁股被打肿,满身鞭痕,肚子鼓鼓的,像不像个不听话被男人操大了肚子的小荡妇呀?” 我被羞辱得涨红了脸,委屈地抬头看看凌墨。 凌墨安慰道:“我/操大的,我负责。” 天呐,凌墨都会说荤话了。 肯定是弟弟教的。 我只能可怜兮兮地用脸轻轻蹭他胸前那截衣襟,讨好求饶,他见我真的受不住了,便将我抱到一只崭新的木桶上,用小孩把尿似的姿势托住我大腿根,弟弟拔出那枚肛塞。 我流着泪摇头,不愿被人看着。 但他们根本就由不得我做主,轻拍揉按我的小腹,那股绞痛瞬间涌上,我便无法夹紧穴/口,不受控制地哭着泄了出来…… 被两个小我九岁的外甥看到这羞耻的模样,我已尊严无存,接着却被按跪在地,再次清洗、灌肠,每次都要我崩溃求饶,彻底屈服才允许我排出,直到最后,流出的水已变为清水。 他们将我里里外外濯洗干净后,肚子里灌满温水,将我放在那池边湿漉冰冷地上,秦溪炎架起我两腿,就这样捅了进来,随着他的抽/插,甚至能听到液体晃荡的声音,恍如在操一个大着肚子的孕妇。 灌肠能迅速消耗掉人的体力,我早没了力气,任他们施为。 因先前水中掺了催情的药,我下/身早高高翘着,内壁空虚发痒,紧紧包裹着他那孽根,被他操得意乱情迷,涎水沾湿了那根皮鞭,喉中不住呻吟求饶。 凌墨俯身面无表情地盯着我,如白玉般的手指取出我口中的束缚,冷冷问道:“爽吗?两根一起插进去会不会更爽?” 我吓得脸色煞白,磕磕绊绊求道:“不要!求求你,不要……我,我可以帮你吹,吹箫……” 生怕他不同意,又小心翼翼地问:“可以吗?” 他似乎默认了,在我脑袋两侧屈跪身子,将那根巨物送到我唇边。我不敢懈怠,忍着干呕的冲动,顺从张口方便他整根插入,直抵到喉头的软肉。 这深度完全堵住气管,他只需随意抽/插几下,我便被顶得头晕目眩,挣扎不了,又吐不出,只能噙着泪呜呜直哭。 他稍微抽出部分,让我得到片刻喘息,还没缓过来便再次插入,掌控着我的生死,反复折磨玩弄我,后面弟弟又打桩似的操我,两人跟较劲似的,谁也不肯先泄。 这时间在我看来分外漫长,已被他俩折腾得头晕目眩,只记得最后他在我嘴里发狠地顶弄,窒息的恐惧感让我濒临高/潮般浑身抽搐,不自觉地绞紧后/穴。弟弟呼吸加重,掐住我腿根狠狠抽/插几下,便射在我体内,几乎同时,一股灼热的液体泄入口中。 我意识到总算结束,两眼一黑,放心地昏睡过去。 次日醒来,已日上三竿。 我身上的鞭痕淤痕已仔细涂了伤药,房间内窗明几净,干净整洁,门口有侍卫把守。 我没找到两个外甥,正一肚子气,想出门却被守卫拦了回去,愈发怏怏不乐,撸起袖子打算与他好好说道说道。 “本官你都敢拦,你知道我是谁吗?” 这时长廊间行来一道颀秀飘逸的身影,容貌清丽,飘若谪仙,正是许久未见的副宰相。 他在距我两步处停下,惯来清冷眼眸里却有几分热切。 我不知是怎了,偷偷拉高衣襟,遮挡昨晚秦溪炎留下那道扫至锁骨的鞭痕,怕他看出端倪。然而他却突然拱手,举至齐眉,俯身行了一礼,诚恳道:“多谢丞相。德伊勒尸首下官已经找到,枭首祭奠刘将军,樊州百姓也都无恙,请你心安。” 我忙扶起他道:“本官是大梁宰相,拿的是朝廷俸禄,保护我梁国百姓是分内之事,何必言谢?更何况刘钧是我结义兄弟,今只余孤儿寡母,我不替他报仇,谁来做呢?” 他眼底动容,殷切地望着我道:“丞相所言极是。下官正要启程回京,特来辞行。” 我被他看得有点瘆得慌,心觉不对,他今日怎么不骂我了? 还夸我说的对? 倒不是我多想被怼,只是我们同僚多年,副宰相此人刚正忠耿,清高自傲,不喜伙同党派,凡见不公之事,不管背后势力是谁,何人派系,定要追责到底,得罪了不少人。 因我独揽大权,作风奢靡,他对我向来不假辞色,突然变成这样莫非是……得了战后心理综合症? 也就是创伤后应激障碍,英文缩写PTSD。 想想也是,毕竟他眼睁睁看着无数同吃同住的将士惨死,数百具尸体浮于江上,很难不造成心理创伤,有种幸存者罪恶感。 于是请他进屋详谈。 我因被小混蛋折腾得后臀肿痛,不敢坐着,便让他坐下,自己则执壶倒水,发现壶中水还是温热的,不由怔了怔,回过神便宽慰道:“参政,那战敌军早有埋伏,你便是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扭转战局。你侥幸活着,没对不起任何人,莫要自责了。” 他说多谢关心,快请坐。 我随口道:“不碍事,本官躺得久了,也该活动活动筋骨。接着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你若想哭便哭出来吧。” 他垂下明亮的眼眸,淡然道:“德伊勒已死,夏军大败,相信刘将军和众将士在天之灵也得以慰藉。悲歌可以当泣,远望可以当归,不如珍惜眼前罢。” 说的也是,倒是我执迷了。 他不想哭我也不能打到他哭,便准备胡扯几句就送客。他虽守旧,但经这两年不断争论,也承认分田法能为财政起到一定程度的作用,而我也痛心疾首地表示我这回总算体会到挨饿的滋味了,以后定要摒弃骄奢淫逸的恶习,以勤俭节约为家风,改过自新。 他深感欣慰。 我们难得见面不吵架,他话锋一转,突如其来地问道:“丞相,当年在京城你为何提拔我?” 我低垂眼眸,视线落到那杯平静无波的茶水上,回想我们初见是九年前,他二十岁高中进士,是先帝钦点的状元,天子门生,前途无量。那时前宰相丁远执政,权倾朝野,乃是当朝国舅,欲拉拢他为其所用,他不为所动,上书列举丁相罪行近百条,因此贬为赣州知州。 四年后,丁相倒台,他因政绩突出,升任邢部郎中,却因奸/淫民女处斩燕王心腹大臣,得罪其党羽,多次遭罢职非议。后任龙图阁待制,因不满朝政写文字讽刺我,屡受上司训斥排挤。 浸淫官场多年,从未变过。 思至此,我缓缓道:“当今朝中聪明人太多了,可惜心思全用在党同伐异,蝇营狗苟上。每桩案子,每个指示,首先想的是怕担责任,怕站错队,而不是想着如何报效国家,兼济天下。朝廷党羽林立,纷争非一朝一夕能止,我倒希望朝中能有更多如你这般不结党营私,耿直敢言的官员。” 我顿了顿,摇头叹道:“什么时候,我们梁国的官员才能彻底摆脱党派之争,齐心为社稷效力呢?” 他大为感动,坚决道:“丞相放心。本届科举因战事推迟,前线尚有军务要处理,丞相想来是赶不及回京主考省试,下官必当尽心尽力,为朝廷选拔人才……” 我急急打断,弯腰紧握他的手,激动道:“参政放心!本官无论如何都会回京主考!我要说的正是此事,下届省试我要亲自出题,并且来年我打算重开武举考试,再增加艺术特长生。还有啊,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下下届我想加进理科考试,通过的考生分为理科状元和文科状元。还有啊,往后有钱了该着重发展军事,虽说这回吉尔格勒损失二十万大军,元气大伤,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俗话说得好,落后就要挨打……” 我从醒来到现在终于逮到个能说话的,完全不理他听得懂听不懂,兴致勃勃地讲上半天,末了还问你说是不是呀? 他昏昏欲睡,被我推醒,忙应和道:“好,好像是吧?时候不早了,下官该……” 我高兴道:“你太懂我了。难得咱们见解相同,正所谓千金易得,知己难寻,不如再聊聊经济方面的建设吧。” 正聊得起劲,忽闻门外传来守卫恭敬的声音。 “见过凌王。” 第37章 按摩 门无声无息开了。 我看到凌墨俊美的面庞,先是欢喜,视线相交,他冷冽的目光扫过我的手背,我方才意识到讲到兴起,不知何时正拉着参政的手,还挨得极近。 虽说我俩没什么,但参政男生女相,是出了名的小白脸,大外甥又爱吃醋,顿时觉得有些烫手,讪讪地缩了回去。 参政并未多想,见他到来起身行礼,不卑不亢道:“下官见过王爷。” 凌墨回礼,平缓道:“家舅大病初愈,需要静养,参政不是要回京吗?莫误了行程。” 这不是撵人吗? 说话间,却见他缩地成寸,眨眼间便自门口闪身至我跟前,握住我的下臂,面无表情道:“舅父请坐。” 我被他强行摁到床榻坐下,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青紫肿胀的后臀立即传来一阵沉沉的钝痛,疼得差点叫出来,但见有外人在,强撑颜面,咽了回去,强笑道:“不,不必了,本官站着便好。” 刚费劲地站起,却被凌墨再次按了下去,这下比刚才还狠,我疼得冷汗直冒,脸都白了。 凌墨道:“大夫说了,舅父该多休息。” 大夫还说要善待病人呢! 你做到了吗? 我还想婉拒,却见他冷酷的凤眸泛起森森寒光,用眼神威胁我,急忙收回到了嘴边的话,干笑道:“甥儿所言极是。有你这样的外甥,真是本官的福气。呵呵,参政,你看……” 参政隐约感觉到气氛暧昧,狐疑地盯着我俩,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瞪大眼睛,脸色由白变红再变白,打了个稽首,道:“下官还有行李没准备,丞相,王爷,京城见!” 说着匆匆推开门,不等我回应,身影便化作一道清风,消失在视线当中。 “……” 总觉得,参政还真是个聪明人。 凌墨却不回头,左手按在我肩头,右手朝后拂袖一挥,掌风扫过,房门砰得阖上,只剩我们两人,才冷冷审问:“懂你?知己?” “你别多想,我们什么都没有,溪炎呢?” “你昨晚也是那么说。” “好啊,你还敢提昨晚!你们那样太过分了,搞得我腰酸背疼,都没法坐下啦,还有胳膊也被你拷麻了,看什么?你以后再敢这样,若是被人看出破绽,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他眸色微沉:“是吗?” 明媚的晨光被遮挡在外,整间屋子都遽然暗了下来,我感觉到那股阴沉的压迫感,立即老实了,垂着头不敢作声。 他不依不饶,俯身逼近,道:“接着说。” 简直欺人太甚。 我在他的威慑下别无办法,如被逼至绝境,委屈地扑到被褥上,将脸埋进棉被里,闷声嚷道:“还有没有人性啦?操了我整夜,抱怨两句都不行了?抱怨!又不是真的!” “那也不许乱说。” 他将我掀翻过去,拉下我的亵裤,检查伤势,重新涂了一遍膏药,便隔着衣服轻轻为我揉按后腰、背脊。 他这按摩手法不知哪里学的,手握空拳,指腹着力,沉肩旋腕作用在穴位,力道适中,揉/捏得当。 我本腰背酸痛,坐着难受,站着难受,躺着也难受,被他按得筋骨舒畅,飘飘欲仙,趴在床上如同一滩软泥,早将抱怨的话抛到脑后,盛情称赞大外甥体贴入微,通情达理,善解人意。 他安静地听我喋喋不休,待我说完,才开口道:“你觉得谁对你最好?” 我被哄得晕头转向,情绪放松,想也不想便道:“当然是你啦!” 他不动声色道:“那你最喜欢谁?” “当然是……” 我脑中灵光闪过,隐约察觉到此处好像有个坑,机敏地改口道:“当然是你和你弟弟啦,那还用问吗?” 话音刚落,便听吱嘎一声,房门被轻轻推开,却见秦溪炎正站在门口,身姿挺拔,丰神俊朗,眼中含笑,好似天上的月牙。 他先看看我,再看看他哥,眨眨眼笑道:“你开会商讨军务,突然把我叫去顶替,接着便一去不回,我就知道肯定是想支开我。” 凌墨道:“只是巧合。” 我说:“他懂什么军务?我来吧。” 秦溪炎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些心思,我只是不与你计较罢了。” 凌墨道:“我做了什么?” 秦溪炎道:“你知道自己不讨人喜欢,两年前你害怕小舅与我相认你便会失宠,就用那种卑劣的手段栽赃嫁祸我!” 凌墨性格孤僻,不喜与人亲近,此话正戳到他痛处,闻言竟有些失控,指下没收住力道,在我腰上按出四道血印,我疼得哎哟一声,赶紧出言维护道:“你哥怎么不讨人喜欢?我就很喜欢!” 说着偷偷从他手底往外爬,凌墨面无表情地将我拖回,抬眸阴沉地盯着秦溪炎,一字一句道:“即便秋鹤认你,他最爱的也不是你。我们相伴十年,你永远插不进来。” 秦溪炎眼含杀意,怒极反笑:“你说什么?” 眼见气氛越发剑拔弩张,我忙拽拽凌墨的衣袖,飞快在他耳际掠过一个吻,小声哄道:“你明知道溪炎从小流落在外,我没照顾过他,就别气他了。我会比过去更爱你,好吗?” 他没理我,冷淡地别开脸,却也不说话了。 哄好了大的再去安慰小的:“别生气了,你哥不是那意思。如果他真想害你,当初给你一剑,你小命早没了,哪还能站在这儿说话?你说是不是?” 小外甥冷哼道:“算了,我怕杀了他,我也活不成啦!”说着温柔地摸着我的脸笑道,“现现,既然你更喜欢他,不喜欢我,那我还是走吧,以后别来找我啦!”说罢作势要走。 我急得差点给他跪下,紧张地拉住他手臂怕他跑了,柔声哄道:“小祖宗,你这不是要我的命吗?我找了你十年,你幼时受了那么多苦,我疼你还来不及,怎会不喜欢你?我只是对昨晚你们那样搞舅舅有一点微小的质疑而已。” 他得意道:“你也知道你对我没有养育之恩呀?想做我舅舅就得乖乖侍奉我,我才给你这机会,懂吗?” 我还能说什么? 当然是连连点头道:“好,好,我答应,什么都答应……唔!” 正说着,凌墨在我侧腰狠狠一拧,霎时泛起青紫的掐痕,我扭过头,眼泪汪汪地瞅他,他面不改色道:“怎么?弄疼你了?” 我忙道没有没有,忍着痛把大小外甥里里外外夸赞一番,才把他们哄好。 因昨晚被搞得没法坐下,我现今只能趴在床上,怕他们再吵起来,便岔开话题,跟凌墨要来夏军撤兵路线图,拨开枕头,铺在床褥上仔细察看。 哥哥安静地坐在床尾,不打扰我,弟弟好奇地趴在床头凑过来跟我一起看,指着西路问我这里为何不撤退? 我抬眸瞅着小外甥专注的侧脸,不由心生怜爱,挨了过去,将图纸挪到他跟前,手指落在梁国以西,笑着道:“这一带是吉尔格勒兄弟管辖,你看当时围困樊州,有四路军前来增援,这路便是伊勒德军。夏军溃败后,东路,中路都已退回对岸。” “这个是什么意思?” “这是集结点。” 我指着长江以北的那几个州郡道:“凌墨放出那消息后,吉尔格勒必定急着赶回国都,无暇顾及边境,我们可趁机分作两路,一路从樊州渡江,夺取金州,商州,陕州,另一路则从舒城渡江,夺取蔡州,亳州,应天府,汴梁……这十五个州,时间再久,只恐北方离心。” 他问这是何意? 我叹道:“北方被异族统治百年,已有四代,有的汉人便忘了谁才是自己祖宗,反将夏人当成祖先。我曾听许韵丞相说,很多汉人降将子嗣反对夏国忠心耿耿,这不是个好消息。”扭头看向凌墨称赞道,“还是你厉害,我还没说,你便知道我在想什么了。” 凌墨道:“你写在手记里。” “哈哈,对呀,我差点忘了。” “里面还夹了一副字帖。” “是吗?可能是我练字时不小心夹进去的,写的什么?” 他镇定自若地将那手记交还给我,让我自己看。我没有料想他竟随身带着,呆呆接过,毫不怀疑里面内容他都能倒背如流。 刚翻开,那页纸张便飘了出来,笔走龙蛇,是我的字迹。我和小外甥都能清楚看到上面龙飞凤舞,行书写着:伸手摸姐面边丝,乌云飞了半天边,伸手摸姐脑前边,天庭饱满兮瘾人…… 竟然是十/八/摸! 我仔细想想,好像还真是我练字时随手写的。 男人嘛,樊州被困两年,又没风月场所,有时候画个圈都能想入非非,很正常。 但是两个小外甥年纪还小,不能理解大人的想法,很可能会误解我。便偷瞄凌墨的脸色,却见他正瞧着我,唇边挂着似有似无的笑,好像是在笑我。 果然,这小子是故意的。 他就是觉得我是满脑子色/情的流氓。 再看弟弟还在扯着边角认真地看,唇角笑容渐渐放大,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得肚子疼,边笑边道:“现现,原来这就是你所谓的练字。” “咳咳!” 我脸腾地红了,将那纸张抢回撕碎,揉成团扔出去,挪至床内,一本正经道:“这种低俗的东西小孩子不许看!” 他不讲理地把他哥挤开,拖着我右脚脚踝,将我拽了回去,扒去亵裤,沿膝盖向上抚摸着我的大腿内侧,笑嘻嘻道:“宝贝,跟我你还装什么?这两年可委屈你了,让我来服侍你吧!” 他滚烫的掌心抚过娇嫩的肌肤,抚摸着腿根,我呼吸不由变得急促,刚想挣扎爬开,便被凌墨自背后拦腰抱住,冷玉般的指尖轻轻抚过我胸前红肿突起的鞭痕,鲜红的痕迹落在偏白的肤色上,有种凌虐的美感。 他语气冷淡地问:“被弄成这样,喜欢吗?” 我讨好地点头。 我已许久未发泄,昨晚也没被允许射/精,被他们抚摸玩弄,不禁意乱情迷,但想到是白天,在两个外甥面前仍觉得羞耻,喘息着求道:“不,不要……” 秦溪炎道:“别害羞呀,你过去没抱过两个女人吗?” 我说:“她们是姐妹!” 凌墨道:“我们也是兄弟。” “……” 他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 参政:我可以因为正直敢言得罪王爷,但绝不能因为被误认为是情敌得罪王爷。 第38章 楹联 我还想婉拒,凌墨却解下我的衣带,一层层缠绕,蒙住我的双眼。 黑暗中,炽热的指尖捏住我的乳珠,揉弄拉扯,是秦溪炎。 那里昨晚已被蹂躏得肿胀不堪,只轻微触碰便传来针扎般刺痛,还有酥酥麻麻的快感。我呼吸不由变得急促,瑟缩躲闪,腿间那根东西却被一只冰凉灵活的手握入掌心,仔细套弄。 我目不能见,险些惊叫出声。 回过神来,知道是凌墨,便不敢乱动,乖乖地任由他们亵玩。 他技术超绝,轻易便让我沉沦情/欲,无法自拔。快感重重累积,我两腿颤抖,下腹紧绷,耳旁只闻自己粗重的呼吸声,他却在我濒临高/潮,只再碰几下便能射/精时,将手挪开。 我从天堂直坠地狱,失落得差点哭出来,精虫上脑什么都顾不得,伸手想自行撸出来,却被身后的人扣住双腕,拧至身后,牢牢摁住。 我急得眼角都红了,挣扎叫道:“我要!……” 他们都没有理我,而是等它慢慢冷静疲软后,再次握住顶部挑/逗撸动,在即将高/潮时停下。 如此重复,足有五次。 无论我怎么求都不给我解脱。 我被欲/望折磨得几近疯狂,手腕被钳制在背后,挣脱不出,只能可怜地啜泣哀求。 不知是谁掰过我的脸,温柔地亲吻我。肌肤相接,我便判断出是弟弟,他故意在我耳边戏谑地笑道:“真可怜,硬成这样却不能射。” 说着戏谑地拍了拍我高高翘起的性/器,捏捏我的阴囊。 在这刺激下,我呜咽呻吟,痛苦而兴奋地晃动身体,想要更多的爱/抚。我知道我的阴/茎顶端定然早已兴奋得渗出水来,两颗小球也憋得紫红,却怎么也得不到释放,只能流着泪乞求道:“凌墨,给我吧……求你了……” 凌墨没有回答。 但我却能猜到,他那双深沉的眼睛正静静地观察我的反应,便僵着身体,大气都不敢喘,怕他还要继续。 半晌,他冰凉的手背轻碰我的囊袋,命令道:“蹭出来。” 我丝毫不敢犹豫,立即跪直,扭动腰身,用腿间那根半勃/起的性/器在他手背挨蹭,怕他改变主意,再次将手挪开,情急之下连额角都冒出细密的汗珠。 秦溪炎体贴地帮我拭去,笑着道:“看你急的,慢慢来。” 我半张着口,不住喘息,不用想便知自己现在的模样,带着满身鞭痕,蒙住双眼,屈辱地跪在床上任由两个小外甥戏弄,藉他的手方能达到高/潮…… 这时只觉眼前白光闪过,我当即精关失守,缴械投降,将浊液泄入他的掌心。 发泄过后,我已精疲力竭,伏在床上大口喘息,以为结束了,谁知他们只是刚刚开始,接着秦溪炎便将我的穴/口涂抹膏药,借着润滑,就以跪趴的姿势挺进我的身体,狠狠地操我。 我咽下到了嘴边的呻吟,被他干得两腿发软,求饶的话都说不利索,凌墨却拖着我的下颚,一根质地坚硬温润的硬物轻轻摩挲着我的唇,命令道:“舔。” 那东西又粗又长,周身俱是凹凸不平的花纹。 我虽看不见,却大致猜到是什么,觉得屈辱至极,但刚被整治过,不敢不从,只得探出舌头,一边挨操一边顺从地舔弄侍奉那根玉势。在他的命令下,时而将它整根含入,用喉咙吞咽,时而舔舐茎身和顶端,必须发出啧啧声响,将它舔得水光润泽。 待秦溪炎终于在我体内发泄完毕,再换哥哥操我,弟弟则在前面调教逗弄我。两个外甥都是年轻气盛,轮流折腾了我足有两个时辰,将我生生插射数次,屁股里灌满他们的精/液,刚拔出阳根,精水便湿湿哒哒淌了出来。 缚在眼前的布条终于松开。 我早已骨酥筋软,累到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刚能看清事物,头脑还不甚清醒,却觉下/身一凉,熟悉的束缚感重回身上,清脆的落锁声如惊雷轰顶,我心底微沉,惊瑟地朝腿间望去,却见我的阴/茎已被锁在铁笼之中。 两把钥匙均被外甥收走。 这东西我太熟悉了,被它禁锢着,若他们不允许,别说射/精和插入,就是勃/起我都做不到。 卡扣底端套在根部,除非切掉两颗小球,否则别想取下。 凌墨把玩着我困在笼子里的性/器,冷冷警告道:“你以后若再拈花惹草被我抓住,便一整年都别想出来了。” 一整年?太狠了吧? 我倒吸一口凉气,深信这事他做得出来。 倒不是我想去嫖,只是有时候我真的什么都没做,光是看两眼他都不让,于是战战兢兢地看向秦溪炎求救,他却得意地跟我邀功道:“现现,你放心,这锁是由玄铁打造,这回你就是锯上一万年,也锯不断啦!” 什么,还锯不断? 那万一钥匙丢了怎么办? 我欲哭无泪地瞅着自己可怜的小兄弟,愣了好半天,勉强笑道:“好,好吧,我知道啦。只是这段时间来,我早已不是过去的我了,现在的我已经洗心革面,再不嫖娼了,所以,这东西能不能不戴?” 回答当然是不行。 凌墨是因为控制欲太强,秦溪炎是因为喜欢看我被欲/望折磨苦苦求饶的模样。 没办法,为了家庭和睦,我只好认栽。他们却得寸进尺,弟弟按住我,哥哥则掰开臀瓣,将那根调教我的玉势塞进后/穴,在我屁股重重拍了几下,道:“去议事,你的武将要见你。” 那根东西恰好顶在前列腺的位置,在他拍打下,我几乎瞬间便硬了,性/器勃/起后撞到冰冷的铁笼,沮丧地垂下。我承受不了,哆嗦着求饶,急忙软手软脚地爬起穿衣裳,嘴上不敢质疑,心里却腹诽道:早知道要议事,还玩了我两个时辰才说? 我股间含着那东西,走路都困难,行了几步便满头大汗,刚想商量能不能取出,便被他们不由分说地拖到厅堂同下属议事。 两年前因事态紧急,暂未恢复弟弟身份,他也并不想入朝为官,但部分亲信是知道的。 两个小混蛋平日在我面前时霸道嚣张,在外人面前却表现得孝顺恭敬,好似对我言听计从,又给我端茶又给我递水,一个塞一个乖巧,我的属下们看得瞠目结舌,甚至忘了该说什么。 临近结束时,李德之终于憋不住,凑上跟前矮声问我:“江相,您是怎么摆平这疯,这小英雄的?他可是出了名的杀人不眨眼,怎到您面前却服服帖帖的?” 服服帖帖的是我才对吧? 但我定不会实话实话,便干咳几声,冠冕堂皇道:“甥儿年幼,得罪之处我代他赔不是。以后他若再在外惹是生非,你与我说便是,我来管教。” 秦溪炎闻言,不但不恼,还笑眯眯道:“舅父说的是。李将军还有什么要说的?尽管说。” 最后三个字说得极慢,咬字极重,齿间泛起冷意,李德之即刻面露慌张,道:“俺就是问问,不是告状,丞相你看……” 我股间挡在衣袍下已是湿黏难耐,便哈哈一笑,摆手道散会散会。待众人散去,才颤巍巍地扶着他站直,低声劝他别再找李将军麻烦,小外甥很不高兴,说他没有,他只是欺负了那个通判。 我又赶紧道歉去哄。 这时叶潇赶来厅外,吵着要见我。原来昨晚他来看过我,但那时我在昏睡,晌午时秦溪炎中途离去,称我伤势未愈,要照顾我,他便跟着来了。 两个外甥这回表现得格外识大体,说他们相信我,不但允许我们单独谈话,还让我们好好交流交流。 我一时没明白怎么回事,仔细想想,叶潇因为功法只能在下面,我又被玄铁锁得严严实实,两个受在一起,有什么好担心的? 这小狐狸吸阳气练功,睡过的男人比我睡的女人还多,一眼便看出我是什么情况,我刚开口赔笑唤声小叶,便被他用力戳着脑门,恨铁不成钢地训道:“你这窝囊废,平日里挺机灵的,怎么遇见他们就不行了?给人家吃得死死的。” “唉,溪炎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不是我养大的,不听我的呀。” “凌墨是你养大的,听你的吗?” 对哦,好像还真是这样。 我无法辩驳,只嘿嘿傻笑道:“没办法,他们在乎我才会吃醋嘛,若是不喜欢我,管我做什么?” 我这辈子享尽风光,也曾位极人臣,受万人景仰,但在我人生最低谷时,两个外甥却对我不离不弃,并不因为我是权势滔天的宰相,也不因那伟岸光正的理想,仅仅因为是我,而已。 两世为人,我深知真心廉价,却最难得。 我毕生所求,不过如此。 相比之下,我能回报的也只有我的全部,又怎会再做让他们伤心之事?只要想到这点,我便满心欢喜,甘心舍弃自由,为情爱束缚。 哪怕禁锢我一辈子,我愿意。 第39章 盛世 事到如今,我只能扯着叶潇衣袖讪讪笑道:“小叶,你看我被他们锁成这样,给不了你性福了,不如我把我们阿涉许配给你……” “谁要那个呆子?” 他气咻咻地将我推开,扭头便走。 我本就腿软发虚,只被轻轻一推,便跌回到宽敞的扶手椅中,抵在后/穴的器具猛地插进深处,后臀又火辣辣得疼,即便凌墨为我铺了厚厚的坐垫,仍然痛得闷哼一声。 他见我摔得挺惨,顿了顿,冷哼道:“活该,我才不理你呢!”旋即跑出厅堂。 我摸摸脖子,不知说错什么。 经过商定,便由凌墨带半数火炮兵自舒城渡江,另外半数由范顺带领,渡江北伐,翌日出征。 时逢夏国藩王作乱,动荡不安,本就无力抵挡,改进的火炮兵势如破竹,夺回金州,商州,陕州,蔡州,亳州,旧都……共十五个州。 夏帝无暇应付,派前使者签订和书,互不侵犯。 七个月后,班师回朝。 途经樊州时,新任知州听闻我要来,竟带百姓出城十里相迎,送上米面粮食,感念我当年恩情。再看曾被夏军击毁的城墙已修补重建,当地百姓为纪念抗夏之战,在棋山顶修筑六角兰亭,石柱楹联请我来提字。 我欣然答应,登高远望,俯揽山河,出神地望着滚滚长江,过往种种,都历历在目。回想史上著名的樊州战役,惨败屠城,黑暗的百年统治,全在此战,扭转败局,不由心情舒畅,挽起衣袖,饱沾浓墨,悬腕提笔写道: 爽气西来,云雾扫开天地憾。 大江东去,波涛洗尽古今愁。 这是清朝时提在黄鹤楼的楹联,然樊州惨败,华夏文明遭到空前打击,何尝不是古今憾事?用在这里却十分应景。 停留半日,重回京都时,百官出城相迎,朝野上下对我感激涕零,隐隐有当年我解贺州之围,得胜归来时的风光。 力抗夏军,收复失地,乃是不世之功。 因我本是一品官职,圣上便加封我为太师,平章军国重事,掌天下兵权,声望更胜往日。 此战后,已无人能撼动我在朝中地位。 我上表朝廷,刘钧抗夏有功,追谥忠武,遣中使护丧,归葬京师,并安置其遗孀。 凌墨本就是亲王,便赏赐钱财宅第。 秦溪炎洗刷冤屈,恢复爵位,帮其重建慈空寺,天武会护国有功,赐黄金万两。 至于醍醐心法下半阙,便借给凌墨了。 心腹说得没错,我不在时这两人为救我精诚合作,感情还挺融洽的,见我没事了,他们便勾心斗角,时常打得鸡飞狗跳,唯有一起搞我时方肯同心协力,配合默契。行军途中,他俩便常将我绑起来,一边玩弄我,一边嘲笑我在外人面前巧舌如簧,能言善辩,到了床上却连话都说不利索,只会讨好求饶。 我总觉得,他们满脑子想的不是打仗,而是怎么玩丞相。 三日后,是我的生辰。 我命人于百花楼外搭建露台,宴请全城百姓,以示亲民。 当日皇帝亲临,朝中重臣悉数到访,盛况空前。我自回京就被公务和小外甥缠得脱不开身,未来得及见会见,趁这功夫上前挨个打招呼: “下官见过王爷!两年不见,王爷越发容光焕发,老当益壮,真让下官羡慕!” “哪里哪里,太师才是当世豪杰,有活国之能,呵呵。” “平章,您不是答应下官会摈弃恶习,勤俭节约吗?何故又大摆宴席?” “抱歉参政,本官发现我还是适合奢侈淫靡的生活,还请参政自己喝米粥吧,本官不奉陪了。” “你,你这个禽……” “小弟见过嫂子。两年不见,嫂嫂越发美艳动人,可惜你与广寒成亲时我不在京城。广寒是我兄弟,我最了解,过去的事全非他自愿,比如他和燕燕之间便什么都没发生,和莺莺那次也是他喝多了,还有那个翠翠垂涎广寒男色,逼着他嫖……” 赵广寒面如白纸,想来回家是要跪搓衣板了。但他顾及颜面,装作若无其事,故作风流地摇摇折扇,笑道:“阿现,你别忘了,咱们哪次逛窑子不是一起去的?” 我怔了怔,猛然感觉背后传来两道杀气,只怕再说下去明日又要下不来床了,忙岔开话题,一把揽过他肩头,笑道:“罢了,往事莫要再提。只是有句话我憋了很久,定要亲口告诉你才行。” 他问什么话? 我便道:“兄弟,你演技真的差,那日若不是我撑着,咱们早被茶馆的探子看穿了。” 他反唇相讥道:“你还敢说,我还没说你呢。什么尊重我,祝我官运亨通,你是那种通情达理的人吗?我敢背叛你,你不砍死我都算心慈手软,那出戏分明是靠我自己撑起来的!” “我那是真情流露,让我的形象立体!谁像你,还你也姓赵,你也配姓赵?” “我不姓赵,你外甥姓赵!” “大胆,你敢说我外甥?” 我们还在吵,但见前方人潮涌动,百姓高呼万岁,原是皇上驾到。 说起小皇帝,朝堂议事时他表现得还不错,所谓的不错就是没添乱。后来我同凌墨进宫面圣,他不知听谁说起京城名妓,倾城绝艳,便吵着要出皇城亲眼目睹,侍卫劝他,他便命人将其打入大牢。 我到时,听见的恰是这句。 想想吉尔格勒,再看看他,不禁仰天悲叹。 昏君啊,难怪会亡国。 却见凌墨冷冷一望,他便惊瑟地缩到我身后,扯着我的衣角发抖,不知我不在时受到了怎样的对待。 凌墨肯定会精神虐待他,想都不用想。 他们皇家的恩怨,我身为外戚不便多言,只笑眯眯地劝谏他关心政事,善待宫人,并简单汇报前线战况,见他不感兴趣,便告退回府,教小外甥念书去了。 见他到来,我便笑着迎上前去,行了个礼,恭声道:“微臣见过陛下!这里人多眼杂,请陛下至楼上雅间观赏歌舞。” “太师请起,原来这里便是百花楼,真是个好地方……咦,太师怎么哭了?” “没什么,想到臣还要侍奉陛下三十年,太高兴了。” “……” 宾客就位,露台张灯结彩,有各式表演,杂剧,魔术,吞剑,蹴鞠,说书等,观看表演的、想瞻见天颜的百姓们均能吃得一杯酒水。 长街上万头攒动,摩肩接踵,热闹非常。 随着经济复苏,京都愈加繁华,一派盛世景象,我看着也心情愉悦,无论何种烦恼,都一扫而空。 我已被凌墨管束着大半年没能沾酒,但今日是我生辰,在我据理力争下,他终于允许我少量饮酒。我便如那钻进羊圈的狼,得意忘形,见了谁都要拉着喝两杯,全然不理那少量二字。又因太久不喝,酒量衰退,没几杯便醉了,待反应过来已经站立不稳,一步三晃荡,迷迷登登地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正是初春,乍暖还寒,城中柳絮满天,如雪羽纷扬。 我抬头瞥见张扬艳丽的衣摆,英朗的面容,尤其是那双温柔多情的桃花眼,不由心魂荡漾,吃吃地傻笑说:“溪炎,你穿得太少啦,当心着凉,来,我脱下来给你……” “哇,你干什么?不准脱!给我穿回去!” 我晕乎乎的,感觉到他手忙脚乱,将我裹得严严实实,拎回筵席,不知是谁粗暴地掰开我的口灌汤,稍稍清醒后瞄见凌墨脸色不太好,隐约记起自己做了什么,春风微凉,更觉后背发寒,不敢再造次,紧抿唇角,抱着他给的醒酒茶安分地观看表演。 正好轮到压轴演出,露台上舞姬撤去,只有潘凤环抱琵琶是,身姿妩媚,台下有数十名乐师奏乐,抚琴动操,响彻城寰。 我靠着小外甥呆坐,太阳穴突突直跳,头疼得厉害,听这前奏好生熟悉,看那乐器也十分眼熟,糊里糊涂间却怎么也想不起是什么,唤心腹问道:“那是什么?” 心腹道:“潘老板说,是工匠和乐师送您的贺礼,感激您的恩德。” 我疑惑道:“感激我?” 心腹道:“是,您改革了科举,他们后代只要用功读书,便能通过科举摆脱贱籍,因此对您感恩戴德。” 我嘿然不语,想到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不由思绪万千,低头沉默地喝茶,这时台上的女子朱唇轻启,低沉冷寂的声音孤独地飘出: 今天我,寒夜里看雪飘过, 怀着冷却了的心窝漂远方。 风雨里追赶,雾里分不清影踪。 天空海阔你与我, 可会变? 谁没在变? 仿若时空倒错的歌声盘旋在低空,我一口茶全喷了出来,呛进气管,咳个不停,边咳边拍着桌面狂笑不已,险些以为自己重回现代。 我曾多次与她聊起西洋摇滚乐,她装作搭理,原来都记得,这份贺礼真是有心了。待好不容易喘匀气,几步跨上露台,将纸卷作话筒,笑道:“老潘你专心伴奏,让我来!” 手下大惊失色,追上来,拉着我劝道:“太师,这不合礼数……” “滚开啦!” 我清清喉咙,接着她,低唱道: 多少次,迎着冷眼与嘲笑, 从没有放弃过心中的理想。 一刹那恍惚,若有所失的感觉。 不知不觉已变淡, 心里爱。 谁明白我? 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 也会怕有一天会跌倒。 背弃了理想, 谁人都可以, 哪会怕有一天只你共我。 仍然自由自我,永远高唱我歌, 走遍千里—— 待我唱完,台下鸦雀无声,文武百官如被施了定身术般,顿在原地,半晌后,百姓欢呼雀跃,我还羞涩地摸摸头,潘凤掩唇低笑,道:“太师,您有什么话要对大家说?” 我带着三分醉意,低头环视满城工匠,乐师,妓/女,官员,平民……形形色色的人们,不觉酒劲上头,想也不想便道:“接下来,我要点一首喜欢你,送给我的……唔!” 话未说完,便被凌墨堵住嘴,拖下露台带回家。 当夜。 彻底酒醒的我正老老实实地被两个外甥抱在怀里,一前一后地侵犯。约莫是中午喝得多了,有些萎靡不振,没精打采。 做到一半时,凌墨停下,道:“你今晚不太兴奋。” 说完却不等我回话,两个人便默契地放开我,一个去拿皮鞭,一个去拿麻绳,熟练程度令我心疼不已,生怕他们累着,苦苦劝道。 “只是有点累而已,不用这样吧……何必呢?何苦呢?” “救命啊,谋杀朝廷命官啦——”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