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冷漠又撩人》作者:依存体质 文案: 岑肆第一次看清苏行止的容貌时,男人刚刚从泳池出来,八块儿匀称紧实的腹肌一览无余,身材好到爆。 不动声色的侧了下头,她甚至在心中轻啧了一声。 然后就让他的猫吓到,被他抱起来送出门外,像扛了个包袱似的。 第二次时,这人一身笔挺的西装坐在办公桌之后,成了她的老板,一双桃花眼微眯,姿态闲散,眼神却十足的锐利。 * 公司里人人都知道,苏总性格冷漠严苛,从不近女色,直到目睹了……他与岑秘书一起亲密出现在派对的场景。 两人恋爱的消息不胫而走时,也只有岑肆知道其中的隐情。 灯影凌乱的酒吧过道里,她被人困在墙边,男人身上清冽的气息传了过来:“是什么样的勇气,让你在公司之外,对自己的老板视而不见?” 略微思考一下,她如实答道:“并没有什么勇气,只是据我所知,您有很严重的脸盲症。” 只可惜,这脸盲症……只对她一个人失效。 茫茫人海中,他只认得出她的样子。 …… 脸盲症冷漠大老板×严肃认真品学兼优秘书小姐姐 甜甜甜,男主美颜盛世 内容标签: 欢喜冤家 搜索关键字:主角: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001 虽然已经是午后,日头却依旧很毒,明晃晃照得人睁不开眼。 岑肆站在人群之后,右手搭在额前微微仰头望去,便看见对面那高楼之上,有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在顺着空调外机的围栏缓缓向下攀爬。 飞鸟哗啦啦的掠过,那孩子的半个身子就那么暴露在半空之中,衣角扑簌簌抖动着,背脊的衣服里灌满了风,像是一只落单的雏鸟。 场景怪异危险而又令人心惊。 即使是这样高档的住宅小区,喜欢看热闹的人也一样不少,乌泱泱聚了一群,大多都举着手机拍摄。 “借过。” 她直接推开挡路的几人,刷了门禁卡进门。 电梯门口,物业的工作人员正拿着对讲机焦急的说道:“是十楼业主的小孩儿,敲门不开,估计是家里没大人…” “跟我来吧,我能开门。”冷不防,后头有人说话。 “我能开门,跟我来。” 眼见面前的物业人员盯着自己,表情有些愣怔,岑肆就又重复一遍,她的语速略快,转头盯了眼电梯的楼层显示。 … 岑肆是用一步两级台阶的方式上楼的。 几部电梯都迟迟不下来,而在这种紧要关头,时间就是救命的关键,由不得半点儿耽误,只能用最快的速度爬楼梯上去。 女人的身型纤瘦却富有力量,脚下步伐又稳又快,行动间不自觉抿起双唇,神情有些许的严肃。 后头,陆陆续续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原来是一帮物业的工作人员也跟了上来,只是体力差了些,一直坠在后头,这会儿正好在底下的那层楼梯上, 从俯视的角度看,净是黑压压晃动的头顶。 随手将碍事的长外套拿下来紧紧束在腰间,岑肆一手拽住栏杆借了些力,略微歇了一下,低下头问:“119,打了吗?” “打了打了,大概十五分钟后能赶到。”有工作人员仰着头答道。 她才点点头,继续向上迈步。 等到物业的几个工作人员跟上来时,房子的大门已经开了,里头隐隐约约传来翻找东西的声音。 物业经理招招手,赶紧带着其余的人进去:“快找找孩子是从哪个窗户出去的,看看距离近不近,能不能把小孩儿拉上来!” 他这边儿刚喊完,才看见卧室有人走出来。 岑肆手里拿了一卷登山时速降用的绳索,一边拆开外面的包装,缠在手腕上扽了一下。 过了几秒,她才抽空抬头扫了眼客厅的人们:“孩子是从主卧窗户出去的,在窗下距离两米左右的右侧方向,正攀在空调外机的栏杆上,已经有些脱力了。” 这么说着,她脚步急促,重新折返回去。 这房间的地板上凌乱的堆了些杂物,很明显就是被她刚刚找东西给弄乱的,床前头的窗户开着,窗扇在微风的吹拂中缓缓开合。 岑肆进去之后,就立刻将手中速降绳索的一头找地方固定好,另一面的锁扣在自己身上系牢。 她显然是经过专业训练的,这些做起来都很熟练,有条不紊的打了几个绳结,又仔细检查一遍,这才抬手扒着窗沿准备上去。 “哎,这位小姐,你要干什么?”物业一帮人站在后头目睹了她的这些动作,都睁大了眼睛,那物业经理忍不住出声问道。 从刚刚开始,眼前这女子的举动就一直令人惊奇。 明明看着年纪不大的样子,行事却又十分的老成,素白清秀的一张脸上,神情始终保持镇定。 无论是说出的话语还是肢体的动作,都莫名给人一种信服的感觉。 仿佛她做什么都是对的。 “救人,小孩儿支撑不到消防过来。”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女子的身子已经敏捷的攀上窗台,一矮身钻出窗外。 … 岑肆并没有恐高的毛病,即使现在身子悬在十层高的半空中,她也不曾有半点儿的慌乱,只是脸色更苍白了些,神情看起来比往常更加冷静。 阳光依旧刺眼,四处明晃晃一片,她克制住伸手遮在前额的冲动,拽着绳索稍稍下降了一点,低头望下去。 斜侧方大约一米处的楼体上,小男孩儿白着张脸攀在空调外机的栅栏上,明显已经吓呆了的样子,双眼紧闭,小小的身子细细的颤抖。 现在倒知道怕了。 “你没事儿吧,喂!”头顶上的窗户里探出个脑袋来,一脸的紧张,正是那物业经理。 “嗯。”淡淡的应了一声。 下一秒,年轻女子的神色忽然一变,猛地蹬了下侧面的墙体,控制着绳索快速下坠。 几乎是电光火石的一霎那,她的身子借着惯性往前一荡,已经将小孩儿揽在怀里,而后利落的扣上锁扣,把小孩儿和她自己牢牢的绑在了一起。 整个过程不超过一分钟,却也算得上惊心动魄,不管是楼底下还是楼上面都人,都齐齐的惊叫起来。 尤其是在窗口探头查看的物业经理,此时和旁边的人对望一眼,两人全一脑袋的冷汗。 “经,经理,没看错的话,那孩子刚刚是不是已经松了手,差一点就掉下去了?” “是啊,幸亏…”物业经理抬手抹了把脸,嘴唇子都有些抖了。 别人也许看不了那么清楚,但从他这个角度瞧着,所有的细节都是一清二楚。 刚才那小孩儿明显是已经失去了力气,也就是在手即将脱离栏杆的那一霎那,被女子一把给拽了回来。 险,真的是太险了。 虽未真正体验,所有人却都有了一种劫后余生的错觉。 … 不知是谁带了头,楼下围观的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又一阵的掌声和欢呼,这些声音影影绰绰的传了上来,夹杂在一起,反而让人有种恍惚而不真实的感觉。 “没事了。”岑肆胡噜了一把小男孩儿乱糟糟的发顶,带着他摇摇晃晃的坠在半空中,眯眼往下看了一眼。 “老师…”男孩儿六七岁的样子,这会儿终于敢睁开眼睛,轻轻唤了一声。 “不怕了?”岑肆见他的神情已经正常了,就知道这小子必定不恐高,心理素质也强大的很,也就放心下来,开始思考当前的处境。 速降绳长度有限,如今又超荷负重,唯一的办法就是就近找个窗户进去。 察觉到自己心跳偏快,她就调整了下呼吸,这才开始缓缓向下移动。 实在是因为不想惹麻烦,所以她打算找个有人的窗口问一下,先征得主人同意再说。 可偏偏八楼有一户人家的外窗台延伸出来一截子,搭成了雨棚的样式,用透明的玻璃封了起来,里头杂七杂八的放了些花盆。 那棚子的边缘都是些锋利的钢筋,又在她正下方的位置,无论从哪个角度过去,那些锋利的边角都会磨到速降绳。 “里面有人吗?”皱着眉停在那玻璃前,岑肆屈指敲击了几下。 为了防止绳子破损,现在也只能从这家进去,但她敲了许久都不见人来,从屋里的情况来看,又不像是没人在家的样子。 深吸了口气,她用一只胳膊护住身前小孩儿的脑袋,另一只手竖起来,开始用手肘狠击玻璃的右下角处。 余光里,忽然有一道目光看了过来。 岑肆停止动作,抬眼看过去,才看见这家原本虚掩的房间门此时已经打开,有个人站在门边。 是个一身黑衣的高个子男人,明明在室内,脑袋上却有一顶黑色的帽子,帽檐遮住了大半张脸,容貌并不能看清,隐约只能瞧见那流畅而干净的下颌线条。 有着这样下巴的男人,想必也不会难看到哪里去,更别提这人的身型也是一等一的好看。 窄腰,宽肩,两条腿又长又直,比例绝佳。 虽不是学艺术的人,岑肆却也拥有欣赏美的眼光,只不过眼下的情况紧急,这些念头只不过在她的内心里闪了一下。 抬手又在窗户上敲击了两下,她打了个开窗的手势。 男人压低的帽檐微微动了动,也看不清脸上是什么表情,但好歹是向着这边儿走了过来。 岑肆松了口气,眼见男人打开了窗户,她急忙将身前的小孩儿举了举,递到窗里,然后才解了锁扣。 看着那男人稳稳的把小孩儿放到了地上,她便双手搭着窗沿,准备自己也上去。 面前却忽然出现了一只手。 男人的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就那么直直的向她伸着,岑肆挑挑眉,倒没拒绝人家的好意。 结果把手都递出去了,她才觉出些不对劲来:这人好像并不打算拉她,手是朝着另一个方向伸过去的。 眼珠子跟着男人的动作转了一圈,岑肆眼睁睁看这人的大手一把薅住了她的脖领子,抓猪似的往起一扽。 “……” 心中瞬间飘过无数骂人的话,岑肆感觉自己就跟在上吊似的,脸都憋的稍微发红了。 也幸好这人的另一只手还拽了下她的胳膊,她才没有被勒死在当场,男人的力气很大,只轻轻一提,她总算是顺利的从窗外进到了室内。 一直到实实在在踩在了地面上,岑肆才解开身上的锁扣,深呼吸了几下,同时克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免得一会儿做出些什么来。 身后的房门却是砰地一声,被人很愤怒的推开了。 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儿气喘吁吁走进来,身上套了件皱巴巴的跨栏背心,手里头还拎着条不知从哪儿找出来的旧木棒,来势不善的样子。 老头儿先是将那棍子在地上狠狠敲击了几下,继而愤怒的向前指指戳戳:“抓贼了,抓小偷!你们竟然敢私自打开我家门锁,我要报警抓你们!” 这男人不是此房的主人吗?那他到底是谁? 岑肆倒有些惊奇起来,看见物业经理也在外边儿,就招手叫他把小孩儿领走。 这才转头去看旁边的男人。 也只是到了现在,她才发现自己跟这人的身高差了很多,明明是一米六多的个头,却只到人家肩膀那里。 帽檐依旧压得很低,黑色棉绸衬衣松松的穿在他的身上,莫名有种慵懒的感觉。 前襟顶端的白色扣子开了两颗,露出里头白皙的皮肤,再往上就是修长的颈部,男人的喉结微隆,上下懒洋洋的动了一下:“你想怎么样,要钱吗?” 声音意外的低沉,带着些许的冷淡和不耐烦。 不过是个奢侈的富二代罢了。 岑肆扫了眼他的穿着和手表,心里已经大致有了数,倒也不是假清高的看不起人家,就是觉得有点儿浪费。 有钱也不能这么挥霍吧?随随便便逮谁给谁钱,多少身家也有挥霍完的一天。 “你愿意私了啊?那行,十万块,免了你牢狱之灾,不多吧?只要你给了,我就不报警。”穿背心儿的老头儿眼睛亮了亮,张口就说道。 这老头是真敢要啊,岑肆心里头感叹,不动声色的扫了眼窗边的黑衣男人,想看看事情究竟会怎么发展。 那人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居然还挺悠闲的靠在窗边,一只手闲闲的插裤袋。 压低的帽檐转了转,俨然是冲着她的方向,虽然看不清他的眼睛,但不知怎么,岑肆就是有种两人视线相对的感觉。 “你怎么看。”下一秒,果然就听见他开口说道。 “我?”她下意识抬手指了指自己。 “是,说一下你的看法。”换了只手插兜,男人那好看的下巴微微抬了一下,语气肯定。 莫名就有种被上司点名回答问题的错觉,岑肆心中不爽,刚要出声拒绝,却看见人们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 想到这件事跟自己也有关系,她皱皱眉,还是说道:“未经允许进到房子里,这是我们不对,很抱歉。但你私自改建外窗台,导致我在救人过程中速降绳磨损,差一点就酿成惨剧,单凭这一点,我也可以去告你。” “你胡说什么呢?闯进我家还有理了吗?!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想偷东西!我现在就报警!”老头儿一听她这话,顿时瞪起眼睛,气势汹汹拿出手机威胁道。 岑肆语气平静:“你大可以报警,刚刚我敲窗户的时候,你家明明有人,却躲起来不肯开窗,这是在阻碍救援,我们迫不得已才私自进来,物业和消防员都可以证明。” 一段话,就把对方说得哑口无言。 转头看了看窗边的黑衣男人,那老头儿张了张嘴,忽然换了张笑脸,讨好的说道:“小伙子,看着你也挺有本事的,肯定不会听一个女人的吧?这么着,三千,你就给三千,咱们就私了。” 这人脸皮也够厚了吧?岑肆摇摇头,心里头觉得好笑,俯身拾起地上的绳子,刚准备出去,又听后头有人说话。 “我听啊,她说得对。”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姿态,男人语气淡然。 从始至终,这人说过的话也不过是这么寥寥几句,一直处于悠闲的看戏状态中,这会儿事情解决,自然也不会多留,大长腿一迈,径直出了房门。 所以,他只是嫌麻烦,才故意把问题丢给她吗?然后她就费劲吧啦的说了那么多话,嗓子都差点儿冒烟。 盯了那高大的背影一眼,岑肆缓缓的磨了下后槽牙。 外头,这会儿又有嘈杂声响起来,夹杂着小孩儿的哭泣。 第2章 002 自家熊小孩儿闯下极其危险的祸事时,一般家长会是什么反应?反正就岑肆见过的来说,无外乎就是两种。 一种是上来抱着孩子就哭,心疼加后怕,事后才想起来必须要教育教育,拉回家父母混合双打,另一种则是顺序颠倒过来,做的事儿都是一样。 徐旭东却并不在此列,作为一个单亲爸爸,他的情绪克制而内敛,却饱含着深深的爱。 今天是周日,他原本是答应儿子在家陪他的,结果院里来了电话,说有个病人突发急症,他只好急匆匆的开车赶过去。 这孩子平时也经常自己在家,本以为不会出什么事儿,谁想到他会赌气爬出窗户去? 手术室里接不到电话,等到他终于出来,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开车回来的路上,放在方向盘的手一直都是颤抖着的。 好在,小孩儿完好无损的站在他的面前。 “徐朗!”快步走到儿子跟前,徐旭东严肃的喊了一声,还很礼貌的对牵着小孩儿的物业经理点头道谢。 “呜呜呜…”小孩儿这会儿却张着嘴哭了起来,也不知是心虚还是委屈,交替用两个手背擦泪。 静静等着小孩儿情绪稳定下来,徐旭东才把儿子拉到一旁,半蹲下观看他的小脸:“别哭,告诉爸爸,有没有什么地方疼?” 仔仔细细的开始确认孩子的身体状况。 这时候的他,情绪还是完全稳定的,状态跟平时检查病人身体时相同,表情严肃而认真。 “爸爸…”直到徐朗抽泣着微微挣了一下,他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将小孩儿紧紧抱在了怀里,力气大到出奇。 “答应爸爸好吗?”深深吸了口气,他这才松开儿子,继而按住他小小肩膀:“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做这种危险的事情。” 父子二人沉默的对视了一会儿,也不知是不是受了父亲的情绪感染,小徐朗的神情也严肃了起来,郑重的点点头:“对不起,爸爸,我以后不会了。” 结束对话之后,徐旭东抱着儿子站起来,这才看到一旁的岑肆,急忙说道:“谢谢你,岑老师,真的太感谢了,我…” “没关系,这也是我的职责。”岑肆倒是不太在意,淡淡说道。 她给徐朗当家教已经整整一年了,说是做家教,其实工作内容不光是教孩子知识,还要琐碎的多。 除周六日外,她都要在下午去学校接徐朗,把小孩儿送回家后,给他弄些吃的,然后辅导作业,一直到徐医生九点多下班。 今天是周日,原本她不用过来的,但徐医生忽然打电话过来,说他需要赶去医院,问她能不能过来陪陪孩子,岑肆就答应了下来。 谁知道一到楼下就看到那样的场景?当时小孩儿是刚刚钻出窗外,消防来不及过来,情况实在是紧急,她才会想办法营救。 … 事情都处理完后,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 岑肆先领着小孩儿回屋看了会儿动画片,安抚了安抚孩子的情绪,听见外面客厅有脚步声,这才牵着小孩儿出来。 有了之前的事情,她现在肯定不敢放他一个人呆着。 徐旭东也是如此,脱下外套搭在椅背上,牵着儿子的小手,把小孩儿安顿在沙发跟前的地毯上玩儿航模,这才招呼岑肆坐下。 “岑老师,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是我真的很感谢你,你救了我儿子一命,我愿意尽我所能满足你的愿望。” 岑肆当然能听出这话里的真诚,笑一笑摇头道:“只管像以前一样,叫我小岑就好,徐医生,刚刚我也说过,这是我的职责,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孩子出事。” 徐旭东低头沉思了一会儿,还是从身后的包里取了一个信封,放在桌上推了过来:“这是我刚刚去银行取的,不多,十万块钱,只是表达一点心意。” 又是十万这个数字。 不知怎么,岑肆就联想到了刚刚那讹人的老头儿,继而又想到那黑衣男人。 然后…脖领子莫名就感觉有点儿勒。 “徐医生,这个我不会收。”察觉到徐旭东看她,岑肆收回思绪,伸手将纸袋又推回去了。 徐旭东搓了搓手,表情有些愧疚:“我知道用钱来表达很不尊重人,但…” 岑肆这才笑了起来:“不是这样的,用钱表达很真诚,至少钱是人人都需要的东西,我也没生气,只是比起这个,我更愿意多交一个朋友。” “好,你今年毕业是吧?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跟我说。”徐旭东点点头,没再强求。 作为一个社会打拼多年的人,他当然也知道,比起用钱一次性结清的方式,用人情来还是更加困难的。 而岑肆能够不假思索的拒绝钱财,这也是他没想到的,这个年轻的姑娘并不一般,且不说胆识一流,心性比一般年轻人也稳重的多。 这么想着,他再看岑肆的目光,自然又多了几分赞赏。 “小岑,你之前是学过登山吗?”想一想,徐旭东又张口问道。 之前的事情他都已经听物业经理讲过了,实在想不到这么个年轻的姑娘居然敢用绳索高空救人。 那速降绳也是他前几年在网上看到一篇报道后买的,目的是预防火灾这样的突发事故,岑肆来当家教后,他就随口跟她说了一句,没想到她却记住了。 “嗯,有一点经验。”岑肆点头,过一会儿忽然提议:“徐医生,如果你想让徐朗学一些特长的话,不妨试试攀岩,他应该很有这方面的天赋。 “是啊。”何止是天赋,简直熊到突破天际,徐旭东苦笑了一下,想起刚才看到的那些现场视频,第一次有种想揍小孩儿的冲动。 沙发跟前,徐朗正托着腮趴在地毯上,小胖手偷偷摸摸够他爸放在茶几上的手机。 这会儿忽然觉得后背有点儿发冷,默默把手收回去了。 “那我先回去了。”岑肆适时的起身告辞。 … 岑肆回到学校后,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临近毕业,宿舍楼里很多人都在忙忙碌碌的打包行李,有很多男生混进来帮忙,四处嘈杂不休。 径直穿过这些人,她走到最尽头的那一间推门进去,里头的床位大多空了,只剩下上铺的一个叫黄芷的女生正躺着看书。 “岑肆,你什么时候走?”一见她进来,黄芷就一骨碌爬起来,下巴枕在护栏上问道。 “不知道,等找到房子。”岑肆放下包,直接拿毛巾去洗澡。 “我等到毕业典礼之后再走,反正宿舍费都交了,不住白不住。”黄芷嘟囔了一句,又懒洋洋躺了回去。 离正式毕业也还有一段时间,其实学校并不会强制赶人,只不过宿舍生活太过枯燥,人人都想早点搬出去。 十点熄灯,同时关闭宿舍大门,喧哗或者晚归的人都会被通报批评,这所师范类的大学管理十分严格,惹来不少抱怨。 四年下来,整个宿舍也只有黄芷和岑肆没有被批评过。 黄芷是典型的宅女,不上课的时候,几乎都不出宿舍,只躺在床上刷剧看小说,所以不怎么违禁。 岑肆却不一样,她是真的遵守规则,换句话来说,是极致的自律。 从不熬夜晚归,每天早睡早起,晨跑后准时去食堂吃饭,不缺课,也不迟到早退,生活习惯好到可怕。 除此之外,一天还要打好几分工,把自己安排得跟个陀螺似的,除了吃饭睡觉的时间,几乎从不停歇。 这人怕不是个机器人吧?黄芷有时候看多了科幻小说,还忍不住暗暗猜测过。 这会儿她躺在上铺,一边慢悠悠翻着手里的书,一边注意着下头的动静。 洗澡二十分钟,洗衣服十五分钟,敷面膜涂面霜用了十分钟,十点整岑肆正好爬上铺位,拉好被子平躺,宿舍自动熄灯。 就跟掐好时间似的,精准到令人惊叹。 “诶,姐妹,你平时到底怎么规划时间的,传授传授经验吧?”打开床头的充电小灯,黄芷忍不住转头问道。 回应她的是平稳的呼吸声,对面儿的上铺上,岑肆已然睡着,双手规规矩矩放在胸前,被角掖得整整齐齐,整个人平展展的睡着,睡颜平稳安静。 厉害,实在是厉害,人家连睡觉都不浪费时间,一躺即睡,效率十足。 黄芷再次感叹,又想起之前网上看过的一段话,大致意思是:‘什么样的人最‘可怕’?极致自律的人,想想啊,这些人连早睡早起这些事都能坚持下来,还有什么是干不出来的?’ 虽说是玩笑,但黄芷却认为这话用在岑肆身上最合适不过。 这人实在实在太牛了。 … 早晨七点,岑肆准时起床。 虽说现在已经没有课了,但她还是保持着早起的习惯,其实也不用闹钟来叫,生物钟早就习惯了,到点儿自动就会醒。 起来的时候,对面的黄芷还在睡着,棉被眼看就要掉下床了,岑肆站在下头托了一下,把那半截被子又给她扔回上铺。 然后才轻手轻脚去洗漱,拿好包出了宿舍。 先去操场上跑了一圈,整个人就精神了很多,顺着小路去食堂喝了碗粥,配了三个包子慢慢吃完,岑肆看了眼时间,出校门去坐公车。 银行卡里的钱还剩一些,足够找一个房子安顿下来,她这些天除了去公司面试之外,就是四处奔波着看房子。 今天是周一,等到下午的时候,岑肆刚想着去学校接徐朗,小孩儿他爸却打过电话来。 “小岑,你今天不用去接孩子了,徐朗之前一直很好奇我工作的坏境,我叫同事把他接到医院来了,下班顺便带他吃饭,” “好的。”岑肆答应一声,刚要挂电话。 “稍等一下,还有一件事想麻烦你。”徐旭东急忙说道:“我有一个朋友刚从国外回来,可能有一些不适应这里的气候,发烧了,他又不愿意来医院,我很担心他。” “所以,你是想…” “能不能请你过去看一眼,替他煮一些粥?”徐旭东语气有些抱歉:“我可以另加工资,因为实在不知道可以拜托谁,我认识的人基本都是医生,上班很忙。” “是男士吗?”岑肆没有立刻拒绝,皱了皱眉又问。 “是的,是我很好的朋友。”怕她不信,徐旭东又补充道:“他就住在我家附近,徐朗出事的时候,我给他打过求助电话,你们应该见过。” “我们见过?”岑肆重复一遍,不自觉挑了挑眉。 她的记忆力很不错,脑海里立刻就浮现出那个身材高大挺拔,松松的穿着黑色棉绸衬衣,帽檐遮半边脸的男人身影。 “你放心,他的人品我可以担保,绝对不会对你做出格的事情,他…”徐旭东那边还在说着。 “我知道。”冷不防,话语却被打断。 “你知道?”徐旭东有些发愣。 “嗯。”岑肆淡淡应了一声,抬手松了松领口,这人还真不能想,一想就勒脖子。 抱人的话,一般人会怎么做?多数都是搂腰或者抓肩膀,至少会有一些的肢体接触。 但那天拽她进窗户的时候,那男人却从始至终都没碰到她的身体,除了握了一下她的前臂之外,他都在有意的避免这样的接触。 绅士手吗?岑肆并不这样认为,她倒觉得这人是真心讨厌和别人有这样的身体接触,又或者说…只是不想和女人这样? 多半不是直的吧? 第3章 003 “如果你不愿意的话,那就算了,是我冒昧了,抱歉。”听见手机那头迟迟没动静,徐旭东又觉得自己唐突,出言挽回。 “没有不愿意,我刚刚在想别的事情。”岑肆回神,心里已经有了决定,便也不再废话:“把地址告诉我一下吧。” “好,我一会儿给你发。”徐旭东听着像是松了口气的样子,又想起什么:“对了,煮粥的食材需要你买过去。” “行,还有呢?” 徐旭东的语气略显尴尬:“还有的话,嗯,锅和碗可能也需要你去买…随便找个超市就可以,你附近有吗?” 岑肆没接他话茬:“直接去饭店买了粥带过去,可以吗?” “他对饭菜很挑剔,估计不行。”徐旭东说到最后,自己都觉得理亏,连连道歉:“对不起啊,小岑,是不是为难你了?” “没事,我去找个超市吧。”岑肆深吸了一口气,思考了一下:“买齐所有东西,然后打车过去,这样可以吗?” “好的好的,辛苦了。”徐旭东连连答应。 挂断电话后,没过一分钟,他就已经把地址和钱打了过来,备注写的很清楚:采购费+劳务费。 一共是六百块钱,除去买东西所花的钱,算得上是很丰厚的报酬了。 地址则是离徐旭东小区不远的地方,后头是一个男人的名字。 苏行止。 … 既然锅碗这类基本的东西都没有,那就不要说是其他的东西了,为了防止遗漏,岑肆在手机上先列了个清单,这才推着车子开始采购。 她这人做事一向认真,挑选食材的时候也没有丝毫马虎,等到全部买齐之后,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 结完账,推着推车坐电梯下去,提前叫好的车已经等在外头,司机人不错,下来帮着她把三个大号的购物袋都提到后备箱里。 徐旭东给的地址就在他家附近,只不过一个是高层建筑区,一个却是依山傍水的别墅区,虽然是人造的山水,风景却也很是秀美。 不知道是不是徐旭东提前打了招呼的原因,只是登记了一下,安保就允许岑肆进去了,车子却是无法入内的,东西只能她自己提。 岑肆在保安室里借出一辆推车,把购物袋挪进去之后,全都放在门口的石阶上面,这才抬手按了门铃。 大约过了一分钟,大门才咔哒一声打开了,里头却一个人都没有。 岑肆伸手按住门边,暂时先没进去:“你好,有人吗?” 眼见无人应答,她也就不再问了,低头把购物袋挪进来,关门之后,换上玄关的一次性拖鞋。 很干净的一个房子,干净到好像无人居住,四处一尘不染,家具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亮闪闪的光。 正好到了太阳快落山的时候,落日的余晖从大大的落地窗里照进来,木质的地板像是铺了金色的地毯。 除了外头沙沙抖动的树叶声之外,客厅里似乎再没有别的声音了,掉一根针都能听到似的。 岑肆看了一眼通往二楼的楼梯,直接把食材拎到里头的料理台上,打开水龙头洗手。 开放式的厨房,连个油烟机都没装,看来主人从没打算过在这里做饭,因此就像徐旭东说得一样,厨具也一概没有。 墙边倒是放了一排酒柜,里头玲琅满目,各种酒类排排站,橱柜里净是亮晶晶的酒杯,展品似的让人眼花缭乱。 先前的时候,岑肆还在想着,这人吃饭这么挑,莫不是以露水为生吧?现在一看倒不是,人家有酒呢。 试着开了下火,索性天然气还通着。 新的厨具总是要先洗一下的,好在她连洗洁精也一起买了,高高的卷起袖子,干净利索的一通洗洗涮涮。 淘米下锅,小火咕嘟了一会儿,米香味一会儿就从锅盖儿的边沿窜了出来,清清冷冷的大房子里,终于有了点儿人间的烟火味道。 等到一切都弄完了,岑肆才把料理台收拾了收拾,一切都恢复原来的样子,水渍也仔仔细细擦干。 看了眼手机,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天色都暗了下来。 不知什么时候,别墅里的灯光都亮了起来,岑肆再次走到楼梯前看了一眼,二楼的灯也是亮着的。 既然完成了她的工作,按理说她现在就可以离开了,但这样一声不吭的走掉,她总觉得有些不礼貌,应该跟房主打个招呼才行。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房主到底在哪儿? “你好,有人吗?粥已经熬好,可以下来吃了。”手指握在楼梯的实木扶手上,她又喊了一声。 上头这时却传来了几声响动,似乎有人在那里。 岑肆皱眉听了一会儿,又想到徐医生的话,担心是突发状况,有人晕倒或发病什么的,只得顺着楼梯快速往上走。 二楼找遍了没人,她又紧接着上三楼,这才发现,这里原来是一个室内的泳池。 蓝幽幽的池水在灯光下波光粼粼,四面则是透明的玻璃围绕,一抬眼便是深蓝的夜空。 之前进门的时候,岑肆曾在外头仰头打量过这间别墅,只能看到最上层是蓝色的玻璃墙壁,却想不到在里面观看时,却是这样的一副场景,看来是用了特殊的镀膜玻璃材料。 泳池里并没有人,再一转头,她才看见边儿的淋浴头底下有个高大的身影。 男人穿了条黑色的泳裤,双眼闭着,哗啦啦的水流冲下来,浇淋在他的身上,又顺着紧实的肌肉线条向下,逐渐汇聚在脚底。 明明是很平常的游泳后冲水,到了他这里,却又有一番不同的感觉。 岑肆眯了眯眼,心里轻‘啧’了一声,有些理解影视剧里,为什么那么热衷于拍摄男主洗澡的画面了。 因为是仰头的姿势,男人从下脸庞到下颚的轮廓就更加分明了起来,再往下便是修长的脖子和喉结,形状很是漂亮。 她的目光在上面扫了一圈,便更加确定,这人就是之前的那个黑衣男人,虽然当时他戴着帽子,看不清容貌,但这身材和下巴却是错不了的。 原本以为是出了什么事儿,现在看来是虚惊一场,终于见到了人,她还是想尽快说明来意再走。 天色已经挺晚了,再过一会儿公交车都没了。 这么想着,她便侧开目光,开口说道:“你好,是苏先生吗?” 水声停止,紧接着就是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岑肆抬头看去,才看见这人已经从淋浴头底下出来了,淡淡的扫了她一眼之后,他并没有说话,而是径直向着她这边走来,两条长腿迈步很大。 原本想着在这种情况下盯人很不礼貌,但看这人大大方方的样子,她也就不再避讳,不动声色的与他对视,想看看他到底要干嘛。 不得不说,他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 标准的桃花眼型,眼头尖而深邃,眼尾微微上翘,黑白并不甚分明,莫名有种似醉非醉的慵懒,只是目光太冷了些,仿佛是不含任何感情,淡漠而平静。 这就是他会戴帽子的原因吧?不想被过多的注意。 岑肆侧了侧头,眼睁睁看着男人走到距离她两步远的地方,身子忽然往一探,低下头来,轮廓分明的脸颊似乎下一秒就会怼在她脑袋顶上。 以两个人的身高差来说,也只有这一种可能。 冰凉的水汽似乎沾染在了皮肤上,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余光里看见一条手臂伸过来,从她身边的泳池栏杆上取了一条浴巾下来。 脚边毛茸茸的,似乎一直有东西蹭来蹭去,她只回头看了一眼,却忽然猛地后退,内心深埋的恐惧升上来,寒冰似的蔓延全身。 明明只是一只通体漆黑,毛团团似的可爱小猫,却让她整个人微微有些发抖,禁不住双手紧紧抱肩,做出一个防御性的动作来。 “煤球儿,下楼去。”隐约中,她似乎撞在了后头男人的身上,耳边是他低沉的声音。 却不想那小猫调皮的很,小耳朵动了动,身子低伏,嗓子里发出低低的‘哈’声,逮捕猎物似的往前一扑。 很熟悉的一个动作,熟悉到她的前臂和小腿都开始隐隐作痛,岑肆再也抑制不住,张开嘴就要尖叫。 回忆中的疼痛并没有来临,反倒是身子忽然腾空,头重脚轻的被扛在男人坚硬的肩膀上,他的步子很大,已经开始带着她下楼。 脑袋晕晕乎乎的朝下看了一眼,小黑团子也跟在左右,宝石似的眼睛饶有兴趣的看着她,岑肆心头一紧,立刻又闭上了眼睛。 再睁眼时,眼前已经是别墅外的景色,青灰色的石阶就在眼前,就像是放个包袱似的,她被人端端正正放在了别墅门前的空地上,大门早就重新关闭。 肚子那里被硌的生疼,有种想吐的冲动,岑肆闭着眼揉了揉,找了棵树靠着休息了一会儿。 等到精神好一些了,她这才走出来,去公交站等车。 坐在摇摇晃晃的末班车上,脑袋抵着玻璃看了会儿外头的街景,她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她刚刚,是不是被人家扔出门来了?像是扛了个包袱似的。 第4章 004 岑肆很怕猫,尤其是黑色的猫。 这种怕是源自于内心深处,不可控制的怕,像毒素一样蔓延,直至全身,继而侵入梦境。 躺在宿舍的上铺上,半梦半醒间,她仿佛又回到了那间阴暗的凉房里。 这种房子大多是农村人用来储存食材的地方,建在背阴的地方,也没有造窗户,四处黑漆漆一片,即使在夏日里也一样阴冷。 对于一个六岁的小女孩儿来说,这无疑是一个鬼屋般的地方。 木板做的门扇从外面被拴上了,只从最底下的门缝里透出一点点的亮光,照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形成一条细细窄窄的亮线。 女孩儿就守着这条线坐着,小小的身子尽力的蜷在一起,咬紧下唇,一动也不敢动一下。 不远处,在她的对面的黑暗中,有一双发光的动物眼睛,半月型状,瞳孔是竖着的金黄色。 那是一只饿到极致,通体漆黑的猫。 疼,很疼,尖锐的牙齿刺入皮肤,锋利的爪子一下下抓挠在身上,那种疼痛的感觉真实到令人喘不上气来,岑肆猛地睁开眼睛。 眼前是昏暗的宿舍天花板,时间不过是凌晨而已,她精准的作息规律失效了。 … 黄芷是在凌晨一点钟睡下的。 她这人天生大大咧咧,即使现在正是毕业季,所有人都很慌乱的找工作,这姑娘也依旧是不慌不忙。 除了偶尔发发简历之外,她的日常就是每天躺在宿舍刷剧看书。 今天也照例是这样,熄灯之后她把窗帘儿拉好,又插着耳机追了整整三集的韩国综艺,这才心满意足的拉好被子。 夜猫子一般都是这样,白天的时候哈欠连天,一到晚上就精神抖擞,闭着眼在窄小的床铺上翻腾了大半天,黄芷这才迷迷糊糊的做起梦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又被耳边的声音吵醒,动静倒也不太大,嘻嘻索索的,像是有人在吃东西。 抬手扭开小灯,黄芷就把下巴搭在栏杆上,撩开帘子往外看,语气有些惊讶:“岑肆,你饿啦?” 宿舍中间的小桌上,这会儿正放着一台手机照亮,岑肆穿着睡衣,端端正正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正在吃一袋子切片面包。 那面包看起来有点儿干,她也不配水,拿在手上一口一口,很认真的吃,倒像是在完成任务。 “你怎么了?”黄芷揉了下眼睛,忍不住问道。 “一会儿要喝酒,吃点儿东西垫垫。”岑肆抬头看看她,神情挺平静,又吃了一大口面包。 “哦,那是该垫垫,不然胃疼…”黄芷迷迷糊糊的倒回铺上,半晌才反应过来,猛地探出头:“啥?你大半夜喝酒干嘛,酒在哪儿呢?” 这么说着,真就看见岑肆一弯腰,从储物柜里拿出一瓶写着俄文的洋酒来,慢悠悠放在桌上。 黄芷简直在怀疑自己的眼睛:“这酒哪来的,你还喝酒啊?” “之前给酒店推销的时候剩下的。”岑肆一边说着,一边已经将酒打开了,宿舍里顿时就有了一股子淡淡的酒味,度数应该是挺高。 她兼职的工作简直数不胜数,黄芷也搞不清楚到底是哪次遗留下来的酒,只是心里有些担心。 一起同宿舍四年了,她几乎没有看到过岑肆喝酒,也没有见过她大半夜不睡,自制力这么强的一个人,今天到底怎么了? “诶,姐妹,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儿,跟我聊聊呗。”黄芷也是个热心肠,一把掀开帘子,光着脚就爬了下来,也拉了把椅子坐在桌前,悄悄地侧头观察几眼。 但你要说有什么反常的情绪吧,岑肆还真没有,起码她不曾表现出来,本来就是不爱笑的性格,只是此时更加沉默了些。 手机的昏暗灯光下,她就那么垂眸坐着,长长的睫毛低垂着,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一会儿才说:“打扰你了吗?抱歉。” “没事儿,反正我也醒了,要不我陪你喝两杯?”黄芷把腿盘在椅子上,索性提议。 岑肆微微摇头:“度数太高,算了吧。” 黄芷还挺不服气,拿过酒瓶子来闻了闻,眉头就有些皱,讪讪的笑了一下:“我只喝过啤酒,这个…” “嗯。”岑肆应了一声,听着身边这姑娘叽叽喳喳,心情稍微好了一些。 伸手拿过酒瓶,她仰头喝了一口,两口,三口。 “哎哎哎,不能这么喝啊!”黄芷惊叫起来。 好在放下瓶子的时候,岑肆的样子看起来还算正常,只是颊边泛起红色,眼睛也有些发红。 “没关系的。”她摆摆手,仰头又喝了几口,瓶子里的酒瞬间就下去一小半儿。 黄芷在旁边看着,干着急却没办法,心里又觉得惊讶,岑肆的酒量这么好吗?真是人不可貌相,原以为她不会喝酒的。 热辣辣的酒液顺着喉咙下去,整个胃都仿佛燃烧起来,她喝的速度又很快,按照这个时间来说,很快就会有醉意。 岑肆低头看了眼时间,起身去卫生间,把剩余的酒全都倒在下水道,而后把马桶盖掀开,弯下腰静静地等待。 一分钟后,脑袋渐渐昏沉,胃里也开始翻涌起来,有种恶心的感觉,半坐在地上,她低下头开始呕吐。 过一会儿,又扶着墙站起来,伸手按了冲水键,去洗手台边刷牙漱口,她这才拎着酒瓶子慢慢走出来,瓶子扔在门口的垃圾桶里,抬手扶着窗沿,慢慢爬上铺躺平盖被。 整个过程持续了十多分钟,除了手机忘在桌上没有关之外,其余的事情她都自己处理好了,完全不用麻烦别人。 黄芷全程站在旁边,眼睛眨吧了半天,想帮忙却无从插手,这人是真的醉酒了吗?她摇了摇头,怎么也没办法相信。 醉酒不是可以展露人最真实的状态吗?怎么会有人…仍就是如此的自律。 想了想,黄芷还是觉得不放心,趴着床沿又往上铺看了一眼,才发现岑肆已经睡着了,仍就是平时那个姿势,她的双手规规矩矩的放在胸前,睡颜安静。 只是眉头有一些微皱,看起来不怎么开心的样子。 … 徐旭东当晚是九点钟下班的,之前的事情让他心里有了阴影,这些天就总想着要多陪陪孩子。 即使让孩子在医院有诸多的不方便,他还是放下面子拜托了值班的护士,请人家稍微照看一下儿子。 结果没过一会儿,这小子就和护士站的姐姐们熟悉起来,说说笑笑好不热闹,哄得人人都说他可爱。 徐旭东下了手术来接孩子,看到这样的场景倒松了口气,平时陪伴小孩儿的时间太少,这孩子只能一个人在家待着,肯定心里很委屈吧? 单亲家庭的孩子就是这样,缺乏了一部分该有的亲情,但作为爸爸,徐旭东又无能为力。 带着孩子在外面吃了饭,父子二人才回到家里。 徐朗一进门就东张西望:“岑老师今天没来呀?” “嗯,她明天去学校接你。”徐旭东一边答应着,一边才想起之前拜托岑肆的事情。 安顿了儿子回屋些作业,他就拿出手机打电话。 那头很久才接起来,男人的声音传过来:“怎么了?” “还发烧吗?身体感觉怎么样。”徐旭东皱着眉问他,对这个朋友也有些无奈:“你能不能早一点接电话?总这样我还以为…” “以为我死了吗?”苏行止语气淡淡的,随手将桌上的电脑关闭,赤着脚走下楼来。 一楼的客厅里,吊顶的水晶灯明晃晃的亮着,空气里隐约有种别的味道,之前不曾在这所房子里出现过。 欧式花纹的华贵地毯上,黑色的小猫正绕着沙发跑圈,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喵呜声,忽然奋力一跃,成功的到达了沙发的上面,舒舒服服的卧下了。 “小岑过去了吗?我拜托她给你煮粥,吃一点食物有利于病情恢复。”徐旭东总觉得自己像老妈子一样絮叨。 “嗯,来了。” “小姑娘年纪不大,你没为难人家吧?”徐旭东又问,虽然知道不大可能,但还是要确认一下。 他一向知道,自己这个好友性子冷淡,就总担心他会得罪人。 “没有,好好地送出门了。”苏行止挑挑眉,破天荒的解释一次,看了眼沙发上的黑色毛团儿,抬脚走了过去。 小猫卧正在那儿踩奶呢,奶乎乎的小肉垫儿一下一下的交替踩动,背脊惬意的崩直,发出小小的呼噜声。 冷不防后颈一紧,被人捏着那里的皮提溜了起来,小猫便有些错愕的张嘴‘哈’了一声。 看清来人之后,却又怂怂的不敢吱声了,也是个欺软怕硬的货。 另一只大手托着小猫的后脚,凑近了仔细打量了几眼,苏行止才将它重新放了回去,好看的眉毛挑了挑。 就这么个小东西,为什么会把人吓成那样? “粥怎么样,还合你胃口吧。”手机里,又传来徐旭东的声音。 这么一想,房子里的那股味道确实是食物的香气,苏行止走到料理台跟前,果然看到了放在那里的粥。 估计是不知道他什么口味,一共煮了三分,左边白糯糯的米粒中间,加了红色的大枣和枸杞,右边则是一份皮蛋瘦肉的咸粥,中间那份只是普通的白粥,米粒煮的很烂。 距离煮好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此时粥的温度正好是温温的,苏行止揭开盖子,随便舀了勺瘦肉粥来吃,入口米粒绵软,肉和皮蛋都处理的很好,配着小葱花有股很香的味道。 慢悠悠又吃了一勺,他的眼光才落在那装粥的容器上,拿起来看了看。 不锈钢的材质很敦实,入手的感觉还有一些重,两边都安着把手有助于握持,外层则是很鲜艳的黄色,上面印了憨态可掬的卡通形象,一只在草地上打滚的小猪。 碗边儿的贴纸还没有撕掉,黑色的印刷字体明明白白写着:宝宝碗,适用三到六岁儿童使用。 料理台上,另外两个碗也是同一款式的,只是颜色不同,红色的上面印了三只小兔子,粉色的上面则是一只Q版长劲鹿。 倒是很会挑选,都不带重样的,三只碗热热闹闹的凑成了一套,衬得这造型简洁大气的料理台也亲和了不少。 第5章 005 岑肆倒不是故意要去买那几个宝宝碗。 她买的东西实在太多,装袋之后彼此挤压的厉害,脆弱的瓷碗根本就遭不住,也只有这种不锈钢材质的最稳妥。 也偏巧了,旁边就是个卖儿童餐具的货架。 晚上喝酒的后果就是,她比平常晚起了十分钟,坐起身之后,脑袋闷哄哄的,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 靠墙缓了一会儿,她才慢腾腾从上铺下去,拉了把椅子坐下。 黄芷难得起这么早,拉开帘子睡眼惺忪的看她:“我说,你没事儿吧?” 岑肆懒洋洋‘嗯’了一声,没回头,手直接往后一伸,拉开抽屉摸了瓶胃药出来,就着矿泉水仰头喝了。 再一抬头,才看见黄芷下巴搭在床栏杆上,眼巴巴瞅着她。 岑肆奇怪:“怎么了?” “没有,就是忽然觉得,你喝药的样子也好帅哦。”黄芷这姑娘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语气居然有点儿花痴。 “……?”岑肆侧了下头,默默的把药瓶子又放了回去。 上铺,黄芷仍就是保持着那个下巴枕栏杆的姿势,也不知道她累不累。 一举一动都被一双眼睛盯着,岑肆稍微有些不自在,终于忍不住抬头:“你不睡个回笼觉?” “哦,睡的,睡的。”黄芷才反应过来似的,扑通一声躺在床上,终于把帘子放下了。 这姑娘到底是怎么了?岑肆有些困惑的摇摇头,饶是她分析能力超强,也想不出什么原因来。 因为经常打工的原因,岑肆其实和同寝室的人们并不怎么熟悉,一天早出晚归的,统共也见不了几面,自然也没什么话题。 时间一长,几个姑娘也就自动把她排除在了小团体之外,聚餐什么的也从不叫她。 岑肆倒觉得这样也挺好,乐得清静。 她这个人性格就是这样,太平静太冷淡,一直以来也没什么朋友,大学四年来,这已经是她跟人搭话最多的一次。 其实也挺好的,多跟人聊聊,起码心情会变得好一些。 昨晚喝了太多的酒,现在她的整个胃都有点儿麻木,根本不想吃东西,再加上身体也不太舒服,岑肆也就没有出宿舍,懒懒的回到上铺歪着,打开笔记本查看邮件。 这半个月来,她已经发出去很多份简历,回复的倒是很多,但大多数都是些小公司。 她也过去应聘了好几家,发现这些公司大多都在居民楼里面,公司的规章制度并不完善,看起来人员流动很大,并不适合长期工作。 应届毕业生太多,大一些的公司也都挑剔了起来,简历上先筛学历,再筛毕业院校,基本上很大一批的人就被涮下来了。 岑肆所就读的学校,并不属于一流的大学,只是很普通的一所师范类大学。 当初大一报道的时候,班主任曾经很诧异的问过她,分数这么高的人为什么会来这里? 当时岑肆是怎么回答的呢?她说:“因为这里会减免一半的学费。” 原因就是这么简单。 … 邮箱里各类邮件混在在一起,岑肆看了一会儿就没什么兴趣,刚要关掉界面,忽然又发现有一封刚刚发过来的,随手就点开了。 听见她难得‘疑’了一声,黄芷那头的帘子立刻就拉开了,这姑娘压根儿没睡,满脸八卦的连连发问:“怎么了,怎么了?” 岑肆看了她一眼,过一会儿还是妥协:“没什么,我接到了一个大公司的面试通知。” “那是好事儿啊,恭喜恭喜,你那么优秀,肯定会被发掘啦!”黄芷兴高采烈,比她自己找到工作都高兴,说着就爬下铺来,跑去卫生间洗漱。 一会儿吐着牙膏沫探出头来,声音模模糊糊:“你没有正式的西服套装吧?走走走,我陪你买去。” 岑肆还真没有这种衣服,她打工的那些地方都没那么正式,根本就用不着西服,顶多就统一穿双黑色的一字扣绒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黄芷太过热情,她最后还真的答应了下来。 出校门坐公车,两人去了市中心的商业区,路两边熙熙攘攘,都是出来逛街的人们。 “先吃点儿东西吧?”黄芷又张罗着吃饭,亲亲热热伸手挽住岑肆的手臂。 有些不适应的挣脱了一下,发现这姑娘挽得死紧,岑肆稍稍叹了口气:“好啊,吃什么?” “喝粥好不好?我知道附近有一家很有名的养生粥。”黄芷提议。 岑肆心里倒是暖了一下,这姑娘知道她昨晚宿醉不舒服,故意想带她吃粥的吧? 粥店正好在商城的顶楼,吃完饭下去之后,岑肆顺便在底下的服装店买了一身西服套裙,里头中规中矩的穿了白衬衣,底下则是双高跟的黑色皮鞋。 岑肆平时是喜欢穿裤装的,穿衣风格也偏向简洁休闲的类型,她的身材很好,身姿挺拔,双腿笔直修长,因为锻炼的原因,有种健康的美感。 这会儿换上紧身的套裙,她的眉头就有一些皱,只能小步行走的感觉让她莫名的不爽。 撩了下齐肩的短发,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缓缓的呼出一口气,吹得颊边的碎发微微飞起来一点。 “怎么了?”黄芷绕着她走了一圈,正要开口夸赞,就看见她那副一言难尽的表情来。 “没什么。”岑肆摇头,幽幽说道:“就是感觉自己有点儿…娘。” … 面试的时间是在周五的下午三点。 岑肆过去的时候,正好是下午两点四十,既不提前太多,也留了充足的准备时间。 她到现在都还有些意外,自己居然能来亚创面试。 因为这实在是一家很大的公司,旗下有众多的子公司,去年还刚刚在美国上市,股价一直处于飙升的状态。 当初投简历的时候,岑肆也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她应聘的是总裁秘书的职位。 但她并没有自我贬低的习惯,既然亚创选择了她,那就是看重了她的优点,她也不去过多的思考,把精力都用在了临场的准备上。 结果这面试却有些特殊。 宽大的一间会议室里,二十多个应聘者围坐在长桌旁,所要求的任务却是互相描述彼此的容貌特点。 趁着HR发纸笔的时候,岑肆就和左右的人大概的攀谈了一下,心里就大概有数了,看来并不是她一个人的特例,这次招聘并不看重学历和院校,而且只招当届的毕业生。 这就更加奇怪了。 “请在纸上写下你左右两边应聘者的面部特征,注意不要出现颜色,发型,饰品等等指向性明显的细节,并在背面标下正确答案。”HR这时开口说道。 岑肆抬头看见周围的小姑娘们都是一头雾水的样子,就大致扫了一眼,记下旁边两人的面部特点,首先提笔写了起来。 其他人这才纷纷动笔。 等到所有人都写完之后,HR才将纸张都收了起来,直接一张张摞好,放在正中的投影上展示:“请在剩下的那张纸上写下每张对应的人物号码。” 刚刚进来应聘的时候,前台给每个人都带了张号码牌,正好别在胸前,看起来十分显眼。 那么现在HR要求众人做的就是,把这些大家随手写下来的外貌描写,安在正确的人身上? 匪夷所思,而且十分难以完成的任务。 岑肆之前也有过几次公司面试的经历,但是这样的面试她还是第一次遇到,心中不免思考起原因来。 但她认人的能力还是挺强,从小时候开始,只要是见过一两次面的人,基本都能叫出名字来。 毕竟是大学毕业生,大家描述的都很清楚,只不过那HR翻动纸张的速度过于快,基本半分钟左右就换一次,这无疑就增加了难度。 岑肆进来之前就已经打量过其他的应聘者,这会儿只微微扫了一眼就能对上号,在纸上按顺序把号码写下来。 这一次HR把答案收起来之后,就没有再提别的要求,而是走出门去,让大家稍作等待。 会议厅里瞬间就议论纷纷起来,年轻姑娘们彼此都在悄悄说话,一个个表情都不是很好。 只有岑肆一个人坐在那儿,微微托着腮,若有所思的样子。 一会儿HR进来,宣布面试结束,让所有人都回去等消息,她也就站起来,跟着人流一起往出走。 刚刚到门口,却又被那HR给叫住了:“岑肆小姐是吗?请稍微留一下。” “好。”她停住脚步,点头答应下来。 … 亚创的办公区域很大,因为是总部的原因,就位于在市中心的寰贸大楼上,墙体全部都是透明材质,只需站在楼内就能将繁华的街景收入眼底。 岑肆跟着招聘的那个HR一起坐电梯上顶楼,一同乘坐的公司员工基本上都挂着醒目的工牌,上面标着职位和名字。 几个年轻的姑娘围在一起窃窃私语:“大老板今天居然发现我换了发色,太苏了吧,我差点儿尖叫出来!” 另一个则是很不屑的哼了一声:“那有什么,我前几天换了个美甲他都知道呢。” 又一个又说:“大老板什么都好,就是审美有些差,为什么给咱们配了这么个工牌?丑死了。” 注意到一旁岑肆的目光,几人才不再说话了。 岑肆也不是故意去听,距离太近,这些话就一直往她耳朵里钻,不听也没办法。 来面试之前,她就已经在网上搜索过亚创的资料。 这家公司的老总,56岁的苏侨安在不久前心脏病突发去世,也引起了不少的议论,紧接着他的儿子就紧急回国,眼下这几个人所说的‘大老板’应该就是这位年轻的新总裁。 而她如今应聘的职位,就是这位新任总裁的秘书。 一系列事情联系起来,她的心里就隐隐有了一个猜测,等到电梯没人了,这才问身边的HR:“请问,咱们现在要去哪里?” 这HR是个长发的中年女子,从刚才起一直就在忙碌的讲电话处理工作,这会儿回头笑一笑说道:“去总裁办公室,苏总想亲自见你一下。” “好的。”见HR实在忙碌,岑肆就提议:“要不我自己上去吧。” “能找到吗?”那HR就有些犹豫,但是紧接着又有电话打进来,她叹了口气,把手里的文件夹交给岑肆:“那你顺便把这个拿上去。” 岑肆答应下来,按了电梯键让HR下去,她自己则单独上了顶楼,直接找了个卫生间进去。 先对着镜子看了一下自己的样子,岑肆就伸手把头发拨乱,她原本是个偏分的短发造型,这会儿一弄,倒成了时下小姑娘们流行的中分+空气刘海的造型,看起来样子甜美了不少。 这头发本来就是理发师自作主张剪成这个样子的,她嫌麻烦才都拢起来别到耳后去了,如今看起来也没有丝毫的违和感。 紧接着她又把上身的西装外套脱掉,里面的白衬衣别在裙子里面,显出细窄的腰线来,配着脚下的高跟鞋一看,就跟在这里上班的白领没什么两样。 弄完了这一切之后,岑肆才把外套搭在手上,若无其事走出来,找到总裁办公室,轻轻在门上敲了两下。 “进来。”低沉的男人声线,莫名有些耳熟。 岑肆拿着文件推门进去,入目便是春笋般林立的各色高楼,交杂在绿色植被与河流之间,俨然就是一幅城市的鸟瞰图。 全楼最好的观景位置,全被这间办公室独占了。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这办公室的陈设极为简单,只有一张宽大的办公桌和一个长条的沙发,除此之外就别无他物。 而就在那桌子之后,坐着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此时正低头翻看文件,捏着纸张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 这下不光声音熟悉了,人也挺熟悉的。 岑肆挑挑眉,过去把文件放下,人却没走,就那么在桌前站着。 过一会儿,男人才抬起头来,随意的扫了她一眼:“放下就出去。” 眼见桌前的女子并没有要走的意思,他才往后靠了靠,一双桃花眼眯了一下,姿态闲散,眼神却十足的锐利:“你的工牌呢,公然违反公司制度?” “苏总,您应该看错了,我是来应聘的岑肆。”岑肆这才不慌不忙的自报家门。 果然,面前男人目光在她身上转了一圈,过了半晌才挑挑眉,直视她道:“你更换了发型和衣服,这是为什么?” “刚刚面试的时候,我看到有人在调试监控,就想试探一下。” 到现在为止,岑肆已经基本确认了心里的猜测,但在这里看到这个男人时,她还是有些惊讶的。 转念一想,却也明白过来:“是徐医生把我推荐给您的,是吧?那么您也一定了解我的背景和为人,我这个人不光擅长记忆人的外貌,而且最会保密。” 都是最聪明不过的人,只这么三言两语,就已经明白对方的意思。 修长手指中的钢笔转了一圈,而后吧嗒一声落在光洁的桌面上,苏行止身子闲适的靠在椅背上,一双长腿随意的交叠起来,手肘搭在膝盖上,目光沉沉的打量眼前的年轻女人。 通过一道面试题目,就能敏锐的察觉出出题者的意图,看到调试监控,就知道背后一定有人在观看。 短短在公司停留几小时,已然推断出新上任的总裁是通过工牌和服饰发型等细节辨别员工的。 然后,这女人就换了一套装扮,大摇大摆在他面前测试:这个人到底是不是脸盲症呢?如果他把一个随意闯进来的陌生人认成自己的员工,那么他就是。 这到底是好奇心旺盛,还是胆子大到通天? 徐旭东倒真是介绍了个宝贝给他。 清冷的面颊上头一次出现了些许玩味的表情,他的手指轻扣了几下桌面:“你想当我的秘书?” “是。”对于自己已经确认的事情,岑肆一向是十分自信的,她点点头道:“我认为我很适合这个工作。” “做我的秘书要做很多事情,你确定都能接受?”他又问。 这话问得就有些暧昧了,岑肆皱皱眉,转念一想之前的事情,又觉得好笑,这人都厌恶跟女人接触,能提什么过分要求? “可以啊。”她就坦然说道。 就见男人站起身,悠闲的指挥她道:“过去把百叶窗拉起来,背靠着站在那儿。” 岑肆虽然心里奇怪,但还是照做,这百叶窗的外面就是人来人往的过道,很多人都从那里经过,这会儿全都看了过来。 莫名有些尴尬,她就默默转身,背对着玻璃站着。 男人却长腿一迈,步子很大的径直冲她走过来,一身笔挺的西装穿在身上,比起之前又多添了分冷厉的气质。 有了之前的经验,岑肆倒是不再躲了,倒是要看看他想干嘛。 一步,两步…两个人的距离渐渐拉近,然后下一秒,男人忽然贴近,高大的身子微微低了低,右手抬起来按在了她头顶的玻璃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第6章 006 这是在…壁咚? 刚刚还想着这人不直,没什么危险呢,现在就直接被打脸了,身后就是冷冰冰的玻璃墙了,岑肆索性也没躲,稍微仰了仰脑袋:“干什么?” 声音挺冷淡。 她之所以来亚创,也只是因为这个公司大,制度好,福利全,再加上工资也比别的地方高那么一点,但也并不是非要在这地方工作,自然也不怕得罪人。 办公室的隔音挺好,饶是这样,外头员工们的窃窃私语也多少能传进来一点。 这算什么,还没入职呢,就已经成了全民公敌,被从背后指指点点? 岑肆拧了下眉毛,心里有些烦躁。 反观身前的男人,表情就淡定不少,特意拉开百叶窗,大摇大摆的把她按在玻璃上,这人居然还板着一张脸,跟被人欠钱了似的,冷冰冰的低下头看着她。 两个人身高差距有些大,此时他高大的身子就那么弯着,衬衫的袖口卷上去一些,有力的胳膊撑在她头顶上方,把她牢牢的圈在他的范围内。 但却又保持着安全距离,没有真正跟她挨在一起。 良久,那轮廓分明的脸颊才往下低了低,缓缓凑到了她的耳边停留片刻,就像是恋人之间亲密的交谈似的,男人的大手还轻轻顺了一下她的头发。 “…”岑肆心里跟乱码似的,乱七八糟骂了一通,只觉得耳尖那里有热热的呼吸拂过,让她有种炸毛的冲动。 到底还是个小姑娘,看着那白嫩的耳垂渐渐变成粉红,苏行止手指动了一下,这才直起身子。 一只手闲闲的插兜,给她留出了离开的空间:“去前台登记一下工牌,下周一上班。” … 岑肆走出亚创大楼的时候,表情还是不大好,有种有气没处撒的感觉,头一回这么憋屈。 关于苏行止是脸盲症这件事,她之前还真没怎么察觉,而且她只见过这人两次,第二次他又是特冷淡的样子,也分辨不出来到底认不认识她。 这回凑巧发现了,说到底也是因为那面试的考题太过怪异,她又处于旁边者的角度,看事情比较明白。 作为新上任的总裁,苏行止一定不会想让亚创的员工和高层们发现他这个缺陷,虽然他平时可以靠着服饰发型认人,但万事总有变数,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一个人时刻跟在旁边,必要的时候给予提醒。 这个人最好是个和职场牵扯不深的新人,擅长辨认人的外貌,而且又能够保密。 除此之外呢,还要有个足够迷惑人心的身份,秘书是远远不够的,什么样的秘书能跟老板那么亲密?除非…两人的关系不正常。 与其过后被人猜测,反倒不如先把事情挑明,也省了很多麻烦。 站牌等车的时候,岑肆想清了前因后果,瞬间觉得自己被摆了一道,禁不住又磨了两下后槽牙。 但如果错过了这个机会,她还能再找到满意的工作吗?肯定不会那么容易,她一向十分理智,当下分析了一番利弊,还是决定去亚创上班。 晚上回到宿舍,黄芷照例躺在上铺看剧,这会儿一下子蹦起来,表情期待:“怎么样,怎么样?” 这几天来,岑肆感觉自己跟这姑娘的友谊简直突飞猛进,也就笑一笑说道:“嗯,下周一上班。” “那太好了。”黄芷兴高采烈,发现什么新大陆似的捂着嘴道:“诶,这还是我第一次见你笑啊。” 岑肆就有些纳闷,她以前有那么高冷吗?只是太忙碌了些而已,没时间跟人交谈。 不过人累到极点的时候,又哪里笑得出来,如今也是因为终于解决了工作问题,她的心里才轻松了一些。 一会儿黄芷又说:“那你找到工作了,就需要尽快般走是不是?好可惜啊,咱们不能住一起了。” 岑肆想想,倒也是这样。 入职之后,难免会有加班的时候,宿舍就不适合再居住了,找房子的事迫在眉睫。 … Z市作为一线的大城市,房价是十分高的,相应的,房租也尤其的贵,特别是市中心那里。 前几年经过整改之后,多人群租和地下室出租已经全部禁止了,如今便宜点的房子基本是没有的,岑肆又不太想住处太偏远,只能再把预算的提高一些。 第二天又跟着中介看了几所房子,她始终都不太满意,只有一处临近拆迁老旧小区里的房子还不错些,房主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女人。 一开门,室内就是灰尘满天,明显就不怎么打扫,这女人却还是要求进屋的人都穿上鞋套,表情还挺高傲。 岑肆跟在中介后头四处看了看,除了卫生不太好之外,房子通风不错,一室一厅,正好适合她居住。 时间也不多了,她就想着干脆定下来算了,转头去问房租多少。 中年女人扬扬下巴:“租金一年两万,一次付清,押金一万五,这些都是实木的家具,破坏了都是要赔钱的。” 说着就指指里屋几个破破烂烂的柜子和桌椅。 岑肆看了她一眼,诚心诚意的说:“这位阿姨,你怎么不去街上抢钱呐?” 结果当然是不欢而散。 这会儿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再过一天就要去亚创上班,房子却还没着落,岑肆也是心累,出来后找了个椅子坐下,一边休息一边想办法。 这几天徐旭东下班早,就没叫她过去接孩子,她的空闲时间挺多,但相应的,收入也没有了。 照顾徐朗的工资一般都是日结,干一天活儿拿一天钱。 手机忽然有陌生电话进来,她拿起来看了一眼,接了起来:“喂,你好?” 男人的声音有些远,似乎正在敲击键盘,言简意赅说道:“过来煮粥。” 岑肆拿下手机,又看了眼上面的号码,重新放回耳边:“苏总?” “嗯,六点过来。”那头答应一声,完全就是不容商量的语气。 岑肆坐在椅子上没动:“苏总,据我所知,我正式上班时间在周一。” “工资从今天开始给你算,劳务费另加。” “您想吃什么粥?需不需要我另外带些食材过去。”眼见前头有公交车过来,岑肆一秒钟站起来,快步走过去。 这态度转变也是够快,手机那头,苏行止的手指停了一下,挑挑眉顺手把电话挂了。 … 拎着购物袋走到别墅的门口,岑肆才有些犹豫起来,想起屋里那只黑色的小猫来。 她是真的怕猫,而且根本克制不住自己,万一再遇上一遍的话,估计又得夺路而逃。 但没办法啊,钱总得挣,只能道时候临时想办法了,伸手按了下门禁,岑肆往后退了一步,保持高度警惕。 没一会儿,门就开了,照例里头没人,小猫也不见踪影,一楼的客厅看起来和上次没什么两样,干干净净,冷冷清清,没什么人气儿。 岑肆弯腰换了拖鞋,把袋子拿去料理台,也没有废话,洗了手就直接开始做饭。 上次的时候,她一次做了三种口味的粥,看现在这个意思,估计是吃得满意了,这次便依旧如此制作,只是少了口味平庸的白粥。 将袋子里的米拿出来淘洗干净,放在锅子里咕嘟着,岑肆才开始处理肉和皮蛋,瘦肉是必须要腌制的,不然煮出来不光没味道,而且会有腥味。 把肉切好放在小盆子里头,撒上盐和料酒,岑肆就去开那蚝油的瓶子,这些调料都是之前买来用过的,她都从柜子里翻了出来,这会儿却怎么也打不开那盖子。 垫着纸巾又拧了两下,岑肆就转头看了看,随手把菜刀拿过来,掂了两下,掉转过来,开酒瓶子似的,用刀背去磕那瓶盖儿,一次两次后,动作就大了起来,发出‘砰砰’的声音。 锅里煮米的水都沸腾了起来,她稍微有些心急,干脆又用了些力气,正要继续磕,刀背却让人给捏住了。 居然有人过来了,她却不知道?岑肆有点儿懵的回头,才看见苏行止穿了身家居服站在那里,正微皱着眉,有些不满的盯着她。 男人依旧是一身黑的颜色,即使是休闲的衣服,也能显出高大挺拔的身材来,上衣最顶端的扣子开了几颗,露出两边的锁骨,配合着修长的脖子,灯光下自带明暗交接的线条。 一个男人的锁骨居然也能好看成这样。 岑肆的目光稍微在上面停留了几秒,手中的菜刀已然让人抽了出去,端端正正放回刀架。 看了眼横躺在案板上,差点儿被这姑娘剁了的蚝油瓶子,苏行止伸手将它扶了起来,轻轻松松拧了一圈,开了。 所以自己刚刚为啥就是打不开?岑肆侧了侧头,刚想要说声‘谢谢’,就看见男人看都没看她一眼,已经径直上楼去了。 估计刚刚开瓶子的声音太大,吵到他了吧? … “刚刚怎么回事,你家装修?”一等苏行止回来,放在桌上的手机里就传出徐旭东的声音。 “不是。”随手将桌上的文件摞起来,苏行止拉开椅子坐下。 “哦,那你病好了吧?胃口怎么样。”徐旭东就继续跟他聊:“上次小岑给你做粥,你不是挺喜欢喝吗?我再拜托她过去一次吧。” “不用,她已经在这儿了。”向后靠在椅子上,苏行止淡淡说道。 “在你那儿了?那挺好啊,你录用她了?”徐旭东挺高兴:“很不错的小姑娘,人品好,胆识大,最重要还很聪明,你放心吧,绝对是个人才。” 这话却也没错,想起之前这姑娘大摇大摆试探他的样子,苏行止动了下唇角,倒是没有反驳。 “小岑一直给我家徐朗当家教,跟我挺熟悉的,她厨艺很好,以后你想吃家常饭的话,就跟我说一声,我可以帮忙拜托她一下…” 但徐旭东下一句话,却让他有些皱眉。 “旭哥。”将手机拿在手上,苏行止打断了徐旭东的话,语气平静:“她现在是我的员工。”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我’字的发音特意加重了一下。 第7章 007 “我也没说她不是啊,只不过我跟小岑比较熟一点。”徐旭东说到一半,这才反应过来,语气有些微妙:“你小子,不会是在吃醋吧?” 说完自己都摇了摇头,觉得不大可能。 他跟苏行止当初一起在欧洲留学时认识,现在都快十年多,可从来都没怎么见过苏行止跟人亲密交往,一直以来也只有他一个好友。 这么一个冷淡的人,又怎么可能因为个小姑娘吃醋啊? “没什么事的话,我挂了。”果然那头苏行止的声调并没什么明显起伏,两人又聊几句,结束通话。 楼下,岑肆的皮蛋瘦肉粥差不多也快好了,关火之后,她才发现没有盛粥的碗,低头找了找,好容易从底下的柜子里找到了之前那几个宝宝碗。 她就有些皱眉,好好地几个碗,扔在下头算什么意思?都是花钱买来的。 拿出来仔仔细细的冲洗几遍,这才把粥给装进去了。 有了上次的经验,她这次收拾好料理台之后,也没再上去打招呼了,自觉去门口穿好鞋子,拿包走人。 等到苏行止处理完文件,走下楼时,料理台前已经没有人在了,房子里照例又飘着一股食物的香味,隐隐约约又夹杂着一股淡淡的甜香。 下楼的动作微顿,苏行止若有所思的停下脚步,不知怎么就想起指尖上那软软的发丝触感来。 小姑娘性子挺倔,头发倒是软软滑滑的,还散发着一股子洗发水的甜香味儿。 虽然不怎么喜欢和人有肢体接触,但这一次,他却并没有感觉到厌恶。 料理台上已经盛好了粥,苏行止走近一看,三只宝宝碗居然又被翻了出来,洗得亮盈盈的,按照红黄蓝的顺序排列,照例热热闹闹摆成一排。 最后一碗,则是放了腌好的小菜,上面点了些香油,看起来很有食欲。 有些嫌弃的盯了一眼那幼稚的宝宝碗,苏行止才将那粥端了起来,去到一旁的饭厅,顺便又把关在屋里的小毛团儿放了出来。 小黑猫嘴里发出喵喵的嗲叫,撒娇似的在他的裤腿上蹭了几下后,这才后退几步跃到椅子上面趴好,小尾巴摇来摇去, 拿起调羹慢条斯理的吃了口粥,他随手把小猫抱在膝上,顺着捋了捋那光亮的背毛。 这小猫其实是徐朗捡到的,抱回家软磨硬泡的求他爸养着,徐旭东每天那么忙,哪有时间照看这小东西? 没办法,当天就送到了苏行止这里,拜托他先照顾一下。 所以之前徐朗爬到窗户外头闯祸,可不单单是因为他爸没在家陪他,也因为这事儿憋着气呢。 大手挠了挠小猫的下巴,苏行止拨通电话:“妈,我这里有只小猫,过几天送过去。” 那头说了句什么,他就低低的‘嗯’了一声,又说:“妙妙不是挺喜欢猫吗?您别告诉是我送来的就行。” 小猫总是需要人陪伴的,还是要给它找一个好去处才行。 更何况,身边还有个一见到猫就吓到魂不附体的人。 想到这儿,男人就想嫌弃的皱皱眉,继续低头吃粥,修长的大手捏着宝宝碗的手柄,莫名衬得那碗也高级了起来。 … 岑肆是上班前一天才找到房子的。 说起来还挺凑巧,正好黄芷认识的一个本校学姐要回老家结婚,之前租的房子还没有到期,只好跟房东打了招呼,想要再转租出去,价钱也愿意再低些。 岑肆过去看了看地段,当即就定了下来,交了租金后赶快搬行李,反正东西也不多,有黄芷帮忙,两趟也就够了。 当晚留着黄芷一起吃饭,岑肆还挺感谢她的:“谢谢你把机会让给我,不然我还一直找不到房子。” 黄芷就挠了挠头,小心翼翼的笑道:“说了你别生气啊,其实我之所以一直不从宿舍搬走,是因为我爸妈替我买了房,装修好了需要晾晾味儿。” “我为什么生气?”岑肆夹了一筷子菜,还挺纳闷。 “这个啊…我就看你平时挺辛苦,怕你觉得我不劳而获。”黄芷有些不好意思。 “世界上有钱人多的是,我要是都那么在意,早不就气死了?” 岑肆笑起来,扬扬头,随手把短发掖在耳后:“人活在世上,每个人的命运都是不同的,你能有好父母,好家庭,那是你的福气,应该自豪啊,干嘛不敢说。” “嗯。”黄芷点点头,这才放松下来:“对对,我爸妈都可好了,有时间我带你坐高铁,去我家玩儿。” 岑肆笑笑,这次并没有答话。 虽然也知道黄芷只是一时兴起的提议,但她还是觉得,做不到的事情还是不要随便答应人家。 其乐融融的家庭场面,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因为从小也没怎么经历过。 … 周一正式上班。 新家离地铁站很近,交通便利,一室一厅的小居室住起来也很舒适,岑肆昨晚睡了个好觉,早晨起来自然神清气爽。 先按照习惯去楼底下跑了一圈,她这才上来换衣服,拿出冰箱里提前做好的三明治,在微波炉里加热。 职业套装仍旧是之前买的那一套,脚下的鞋子却是便于行走的运动鞋,岑肆掐准时间,下了地铁进公司,正好提前了半个小时。 又找了个没人的角落,从包里找了高跟鞋换好。 走到电梯跟前,已经有挺多人在这儿了,岑肆也就站在人群后头,跟大家一起等电梯。 作为新人,她头一天上班,连个工牌都没有,结果硬是成了众人眼中的明星,被来来回回盯个没完,一阵窃窃私语过后,站在前头的人们还都回过头张望。 只一想就知道为什么,岑肆暗暗咬咬牙,表面上不动声色。 她的心里素质一向都很不错,顶着一众目光坦坦然然的进了电梯,直接上楼去找了后勤,把自己的东西都领好,放在楼上的座位上:总裁办公室门前的秘书台。 又紧接着去楼下找之前招聘她的那个HR。 很多新人第一天上班,都会觉得很无措,只能傻傻的呆坐着,也不知道自己该干嘛,岑肆却不是这样。 她挺早的时候就开始打工,脸皮早就练出来了,大多数的时候表情都能波澜不惊,而且知道该怎么跟别人搭话。 作为一个大学学汉语语言学的人,岑肆的专业和秘书这个职业实在搭不上边儿,因此不知道的事情也很多,需要从头开始学。 她找HR的目的也正是这个。 新人入职,总得有个培训什么的吧?要不然有个师傅带带也行。 “是这样的,小岑,你这个属于特殊情况,因为苏总急着用人,所以短期之内培训是不可能的,要不我给你争取一下,过一两个月再去?” 眼见HR表情挺为难的,岑肆就说道:“那就不用了,但是我现在什么都不知道啊,怎么去配合苏总工作?” “那这样吧,你现在去市场部找陈扬青,让他带着你先熟悉一下环境,有什么不懂的也可以问他。”HR打了个电话,转头说道。 岑肆就点点头,问清楚市场部的位置,去把这个叫陈扬青的人找到了,挺年轻的小伙子,带着副眼镜,瘦瘦高高的,长得又帅,一看就招小姑娘喜欢。 “你好,我叫岑肆,是新来的秘书。” “啊,我知道,久仰久仰。”陈扬青笑了一下,注意到岑肆的目光,这才又收敛了表情:“不好意思啊。” “没关系。”岑肆淡淡说了一声,语气很有礼貌:“我刚来公司一天,很多事情都不清楚,麻烦师傅了。” 陈扬青倒不好意思起来:“哪里哪里,跟我来,我先替你介绍一下各部门的负责人。” 挺清秀的一个小姑娘,嘴里恭恭敬敬叫你师傅,眼神还特信任的样子,任谁看了都会心头一软。 陈扬青也就收了之前戏谑的心思,开始认认真真的教她,带着认了一圈儿人。 岑肆全都礼貌的打了招呼,心里已经大概记下来每个人容貌和职位,下次碰了面,也基本都能对上号。 “我给你看一下公司的规章制度吧,还有一些介绍的影音材料。”陈扬青又领着她去资料室,看了一会儿公司的创业历史,塞给她一打厚厚的纸张。 “这里还有以前秘书的工作笔记,你也一起看看。”边说还边给她继续往上摞。 岑肆抱着这一堆的东西,只觉得越来越沉,快要拿不动了,急忙说道:“够了够了,这些我先看着,过几天再来拿。” 苏扬青这才作罢,伸手过来:“我替你分担点儿。” 岑肆正愁着怎么拿回去呢,这会儿就点点头,把胳膊往前伸了伸,方便他取,结果有一打资料没怎么摆好,全都倾斜着掉了下来。 两个人都想着去接住那资料,往前一扑,又差点儿撞在一起,岑肆敏捷的往后退了一步,有点儿无奈。 总感觉这入职第一天,自己的运气有些不太好的样子。 手机适时的响了起来,看一眼号码,她接了起来:“喂,苏总?” 男人的声音有点儿冷:“干什么呢,不上班?” “我已经来了,现在正在学习中。”岑肆有些奇怪的说道,蹲下身去捡地上的资料,又解释道:“我刚来公司,很多事情都不清楚。” “上来。”那头顿一顿,言简意赅的下达命令:“我教你。” 第8章 008 苏行止一下电梯就看见秘书台里头的位置空着,他的脚步顿了一下,有点儿不爽。 他这人记性一向很好,因此也能够百分百确定,自己那个小秘书是应该今天来上班的。 第一天就迟到?胆子果然大到通天。 进办公室给HR打了内线电话,那头就笑了起来:“不是的苏总,岑秘书提前半小时就来了,刚刚下来找我,说是需要尽快适应环境,我就让市场部的小陈带带她,领着她学习学习。” 原本想着再说上几句,结果隔着电话线,那HR都能听到对面大老板的不满:“我的秘书,还用得着别人教?” 那HR顿时就有些慌,心里还挺疑惑,那不用人教怎么办,岑秘书自学成才? … 岑肆接了电话之后,上来的还挺速度。 听见外头敲门,苏行止就放下文件,往后靠在椅背上:“进来。” 高跟鞋的声音清脆,小秘书一身标准的职业套装打扮,脖子上戴着工牌,身材窈窕,站姿笔直:“苏总,您叫我?” “嗯。”苏行止应了一声,打量了一下她穿着,倒也挑不出错处,不像以往的新员工,入职第一天总会在衣服上出些洋相。 她好像很会融入新环境,这么一看,倒跟老员工没什么差别了。 苏行止还算满意,他自己并不看重女人的打扮,容貌更是分辨不清,自然也不会去注意这些。 但身边的秘书总是露怯的话,带出去还是不妥的,必须要大方得体的才行。 “你刚才在楼下,学到什么了?”这么想着,他的手指就屈起轻扣了一下桌面,又继续问道。 这算是什么问题?莫名很像以前在学校的时候,被老师课后抽查的场景,岑肆就抿了下嘴。 但人家是大老板,她想了想,还是答道:“认识了公司几个部门的负责人,还学习了公司的创业史。” “可以。”苏行止点点头,还算满意,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几下,把上面的U盘抽出来,很随意的往前一抛。 岑肆的反应很快,身形一探,轻巧的接住了。 又听男人说道:“把这里面的内容全部都记下来。” “好的。”她就答应着,转身准备往外走。 “去哪儿?”又被叫住了。 岑肆只好转头,有些奇怪的说道:“去外面插U盘啊,您不是要我记住里面的内容吗?” 宽大的办公桌后,男人靠着椅背闲适的坐在那儿,盯了她一会儿,这才说道:“拿着电脑进来,去沙发上看。” 估计是怕她在外面看这些时,屏幕上的内容被别人注意到吧?岑肆点点头,出去抱着新发的电脑,又重新回到总裁办公室里。 这办公室的空间倒是很大,摆设却太过于简单,除了那办公桌椅之外,就只剩下正对面的那张沙发了。 岑肆坐在上面,一抬头就能看见自家老板那张冷冰冰的帅脸,就有些不自在,总觉得一举一动都在监视之下。 巨大的落地窗外头,则是繁华的城市鸟瞰图,马路上的一排排车子则像是一条长龙,蜿蜿蜒蜒的缓慢前进。 室内的空调打的有些低了,岑肆低头把一旁的盖毯盖在膝盖上,打开电脑,把U盘连上。 弹出的文件夹里头,是好几十个子文件夹,全都标了序号和题目,分门别类的排列好,再点进去之后,则是PNG格式的图片,里面是一张张照片和人物介绍。 居然是让她记忆这些人名和外貌。 手指滑动鼠标,岑肆粗劣的扫了几眼,里头不乏本市的名人和商界大佬,而且连他们的性格和隐秘的爱好习惯都标了出来,这些要是流传出去,那可是件不得了的事。 饶是岑肆再镇定,这会儿也禁不住有些惊讶起来,拿在她手上的,可是一份厚厚的人脉关系图啊。 镇定了一下情绪,她抬头看了眼对面的男人。 苏行止正好也抬起头来,淡淡的扫了她一眼:“看完销毁,不要留记录。” “好的。”岑肆急忙点头,重新又打开第一张图片,盯着那上面的照片看了几秒,再一闭眼,这人的样貌就已经深深的印入脑海。 人的记忆力有时候是天生的,就拿岑肆来说吧,她从小开始就在这方面表现出了突出的天赋,不光是人的外貌,对文字的记忆也是一流的。 这么一张张翻看着,她就渐渐入神,基本沉浸了进去,几乎忘了自己身在何处,嘴唇微动轻轻默念,偶尔伸手按一下鼠标。 就这么过了不知道多长时间,她正背得起劲儿呢,忽然听见有人在叫她:“岑秘书。” “啊?”岑肆还有些茫然,抬头之后才想起来,自己是在总裁办公室呢。 对面,苏行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止了手头的工作,就那么双腿交叠,手肘撑在膝盖上盯着她瞧。 一身黑色西装穿在身上,莫名就添了几分严肃的气场。 不知道自己又在什么地方得罪了这位总裁,岑肆合上电脑,索性也坦然回视。 一秒,两秒,两人就这么互盯了整整五秒钟,空气都快凝滞了,苏行止才抬手按了一下开关,指指缓缓露出来的一扇暗门:“你进里面去背。” 岑肆之前还奇怪呢,这办公室摆设如此简洁,那其余的东西都放哪儿? 现在才明白过来,人家旁边还有一个房间,只不过房门隐藏在白墙上,一点儿都看不出异样来。 “是我打扰到您了吗?”站起身来时,她还挺纳闷,刚刚她也没发出声音呀。 这句话自然得不到回答,乖乖拿起电脑,她又转移了位置,进到里面的房间里去了。 估计关门也能遥控,反正那门又缓缓的关合了起来,连带着外头的声音也都阻隔了。 岑肆转头打量了一下,发现这房间比外面的办公室小了不少,封闭度也挺好,除了前面的落地窗之外,三面都是墙壁,门却只有那一个,看来要出去的话,只能从总裁办公室里走。 靠窗的地方放了张简单的床铺,对面则是一个衣架,上面挂着几套西装和衬衫,沙发放在另一侧,饮水机什么的也一应俱全,看起来是苏行止平时休息的地方。 拿起空调遥控,把温度稍微调高了一些,岑肆才在沙发上小心的坐下,其余的东西一概没碰,继续低头看电脑。 不知是不是因为,对面没有了那个让人压力感倍增的冷面总裁,岑肆感觉自己这次的效率还更高了一些,翻动图片的速度也快了不少。 她并不知道苏行止规定了多长时间,让她来背完这些,反正是尽了自己的全力,能背多少算多少, 直到肚子都咕咕叫了,她才低头看了眼时间,才发现已经中午一点多了,走去门边听了听,外头毫无动静。 难道是让她不背完就不许出来?想了想苏行止的性格,岑肆觉得还是很有可能的。 好在她随身的包里面有便当,是早晨出门之前准备的,正好省去了去食堂吃饭的花费,虽然亚创有针对饭卡的补贴,但她算了一下,还是有些不合算。 木质的饭盒分为上下两层,全部都装的满满当当,岑肆还特意做了一些气味小的饭菜,紫米饭团,清炒芥蓝,还有用油煎成章鱼形状的小香肠和鸡蛋卷,算得上荤素搭配,吃起来味道也不错。 拿水杯去饮水机里面接了些温水,配着饭吃完之后,她的午饭就算是解决了,然后继续埋头苦背。 这感觉其实挺像是高考之前,她坐在麦田后面的小树林里背文综的场景,那时她的饮食远远没有现在好,一个干巴巴的馒头就能解决一天,整个人饿到营养不良。 午后的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射进来,暖暖的盖在身上,岑肆眯起眼来短暂的回忆了一下过往的时光,脑袋往后仰了仰,靠在软软的沙发靠背上,莫名有些困倦。 虽然一直在背着东西,但是在她的生活里,像现在这样的闲适时光并不多见,大多数时候,都在四处的奔波忙碌。 看了眼手表,都下午四点多了。 … 岑肆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 也许是因为这沙发太过舒服,也许是因为背的东西太多,用脑过度,反正她就保持着坐在沙发上的姿势,脑袋朝后仰着,微蹙着眉头睡了过去。 朦朦胧胧做起了梦,到处却是灰蒙蒙的一面,到最后也没什么具体的情节出现。 ‘咔哒’一声细微的轻响,她睡得不实,立刻惊醒过来。 天色已经微微黑了下来,屋子里没开灯,些许有些昏暗,高大的男人正背对着她站在那儿,慢条斯理的取下衣架上的西装外套穿在身上。 脑袋已经蹭在了沙发的扶手上,短发乱乱的支棱着,岑肆急忙直起身子来,手扶着脖子轻轻叹了一声,保持一个姿势太久,都有些落枕了。 心里懊恼起来,她快速的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头发,站起身道歉:“对不起,苏总,我刚刚睡着了。” “嗯,没事。”和预想中不满的语气不同,苏行止语气很淡,转身过来。 昏暗中男人的脸颊看不大清楚,身姿却一如既往的挺拔修长,黑眸沉沉的看过来:“电脑留在这里,下班吧。” “哦,好的。”岑肆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不开灯,只好答应一声跟在他的身后,走到外面的总裁办公室来。 走廊的灯光有些刺眼,她揉了下眼睛,才稍微适应。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到电梯前头站定,那门很快就开了,里面空空的并没有人,岑肆也就跟着走了进去。 因为刚刚醒来的缘故,她现在脑子还懵懵的,没有平常那么机灵,呆呆地靠在电梯壁上,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苏行止侧头看了一眼,就见自己这小秘书神情蔫巴巴的,额前的头发乱糟糟翘起来几根,跟往常冷清的样子相比,倒多了几分的可爱。 他的唇角动了动,并不去提醒。 注意到头顶的目光,岑肆才把手放了下来,规规矩矩的站直,余光扫见男人西装里的领带,她忍不住看了几眼,欲言又止。 “怎么了?” 听见男人发问,她才皱皱眉说道:“那个,苏总,您的领带有些歪。” 岑肆一直都是有强迫症的,调料罐子都要按高矮胖瘦排列好,有时候去超市买东西,都忍不住伸手替人家把瓶子摆正,就是见不得面前有东西是歪的。 脑袋还不甚灵光,她便索性伸手过去,脚尖微微踮起,纤细的手指捏着布料,调整了一下领结的形状。 ‘叮’的一声,是电梯到达楼层的声音,光洁的门扇一开,外头热热闹闹站了一帮下班的亚创员工,这会儿全都停止交谈,愣愣地看向电梯里头。 第9章 009 岑肆觉得自己真的是睡傻掉了。 她以前就一直有这个毛病,睡醒之后脑子不太清醒,总得洗完脸之后,用凉水在额头上敷一敷,整个人才能一激灵醒来,恢复到正常状态。 尤其今天还把脑袋栽在沙发把手上睡了那么长时间,供血都有点儿不足了,脑子就更不灵光,想什么做什么,完全不会思考。 看见人家领带歪了,就手欠的帮忙整理,两个人面对面站着,跟亲密情侣似的,偏偏男人还稍微弯了下腰,除了脸上没什么表情之外,看起来非常配合。 电梯外头,那一帮子人还是大眼瞪小眼的在那儿站着,一点都没有避开的样子,岑肆叹了口气,慢慢把手放下来,淡定的靠回电梯墙边。 反正做了就是做了,她倒也不害羞,反正作为秘书,注意一下总裁的日常仪表也没什么不妥,只是不喜欢这些人探究的目光。 又想起刚刚苏行止弯腰的举动,她就忍不住转头看了他一眼。 这人不是不喜欢和女人接触吗?怎么也不躲一下,难道脑子也处于不清醒的状态? 结果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她刚打过哈欠,眼睛有点儿发红,就显出些楚楚可怜的意思来,倒像是在哀求着什么似的。 苏行止挑挑眉,直接一眼扫过去,电梯外头的员工们都吓得一低头,有些甚至动作很大的背转过身。 男人这才淡定的按下关门键,电梯重新移动起来,里面仍旧只有他们两人。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误会不是更大了吗? 岑肆都无语了,索性也不去想这些,流言都已经传成那样了,再多一些也无所谓。 也亏得刚刚的那一系列事儿,她现在可是完全清醒了过来,端端正正的站直,又恢复了那个冷静的岑秘书形象。 “抱歉啊,苏总,刚才是我的失误。”瞧着电梯壁上映出来的男人身影,她也没转头,就这么直接说道。 眼见没有回答,她就继续一板一眼的汇报工作:“您给我的资料,我基本都已经背完了,明天您可以抽查的。” “嗯。”男人这才淡淡应了一声,过一会儿,才又说道:“那个房间的门是可以从里面打开的。” “是吗?”岑肆愣了一下:“我没有去试过,我以为您让我背完再出去的。” 电梯上的数字缓缓变化,这会儿已经到了‘-1’这个数字,叮的一声,门缓缓的打开了。 “不是。”侧头看了她一眼,男人好看的眼睛微眯了一下,似乎有疑惑闪过:“我只是忘了你在里边。” 说着长腿一迈,径直出了电梯。 一直到电梯门重新关闭,岑肆才想起自己忘了按楼层,急忙伸手按了一层,伸手撩了一下头发,她缓缓吐了一口气出来,吹得额前的碎发都微微飘起来一点。 又是这种有气没处撒的憋屈感觉。 什么叫‘只是忘了你在里边’?感情她一个大活人,一点存在感都没有是吧… 外头的天色已经有一些暗下来了,城市热闹的夜景却才刚刚开始,造型漂亮的路灯一盏盏逐渐亮起,远处商城的招牌变换着不同的颜色。 马路上,一辆辆车子缓缓的开过,都在嘀嘀嘀的按着喇叭,堵成一条长龙,四处都是喧哗声。 岑肆出了亚创的大门,又在路边站了一会儿,这才走去等车。 … 自己拥有一个独立的空间是什么感觉? 反正岑肆是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心情居然可以这么好。 下班顺便去超市买了些蔬菜水果,她进门以后先把东西放下,就先去卧室换了套家居服,洗了手慢悠悠出来做饭。 这屋子之前家具就已经齐了,所以并不需要她添置什么,只把卫生搞好就可以,一室一厅的小房子,布置的十分温馨,住起来很舒服。 厨房的锅具什么的一律全换新的,这会儿到处都是亮晶晶的,拿手机放了音乐,岑肆一边听着,一边有条不紊的切着蔬菜,偶尔还随着节奏晃动几下身体。 反正也没人看着,自己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锅里的米饭这会儿已经冒起了热气,她打开煤气,把锅子放在上面,开始炒菜,因为要做明天的便当,所以分量就稍大了一些。 虾仁玉米,素炒小油菜,还有一份鸡蛋卷,出锅先预留出明天要拿的那一份,其余她都盛在盘子里,端到餐桌上吃了。 饭后把碗洗好,她就换了运动装,想着去楼下跑上几圈,又想起徐朗的事情来,就一边下楼,一边给徐旭东打电话。 现在她已经有了正式的工作,再去兼职徐朗的家教就有些不方便了,还是需要尽早打招呼,让人家爸爸另找人选。 果然那头徐旭东挺为难的:“能不能再多带徐朗几天啊,小岑,那孩子特别喜欢你。” “这个倒是没问题,但是终究得再找新人啊,徐医生现在有没有中意的?”岑肆就说。 徐旭东叹了口气:“哪里有?徐朗从幼儿园开始,就不知道换了多少个家教,都是带几天就辞职,你是时间最长的。” 那小皮孩子,确实是挺难带的,岑肆又想起几年前刚刚开始做这孩子家教时,她去学校接他去,小孩儿背着书包撒腿就跑,她足足追了半条街才逮回来。 禁不住就想笑:“徐朗是挺调皮的,要不找个男老师来管他?” 徐旭东也不同意:“之前找过,做饭太难吃,徐朗更不接受。” 两人又聊了几句,岑肆倒忽然想起个人选来:“徐医生,不嫌弃的话,我给你介绍一个?是我大学同学,毕业还没找着工作呢,你放心,耐心足够好,肯定能把徐朗管住,名字叫黄芷。” … 岑肆之所以推荐黄芷,倒也是有根据的。 之前看黄芷总是爱看亲子类的综艺,岑肆就知道她一定挺喜欢小孩儿,尤其是那种虎头虎脑的可爱小孩儿,徐朗的长相就挺可爱,除了爱闯祸之外,也挺招人喜欢的。 虽然黄芷的性子挺软,但她足够有耐心,能跟孩子沟通,估计当个家教也没什么问题。 这么想着,跑完步回家之后,岑肆就给黄芷打了电话。 一听给她介绍工作,黄芷很开心,她阵子一直没有应聘成功,不知道被父母念叨来多少次,心里都快烦死了。 这家教虽然不算正式工作,但工资还挺高,而且蛮轻松,足够充当她找到正式工作之前的过度。 “那我什么时候过去呀?”黄芷就欢欢喜喜问道。 岑肆想了一下:“明天我下班,你过来找我吧?我先带着你适应一下,顺便认认地址。” 第二天岑肆就请了假,早下班了一会儿,领着黄芷去学校接徐朗,小孩儿眼睛滴溜溜的看着新来的姐姐:“这是谁啊?” 岑肆就摸了下他的脑袋:“叫老师啊,这是你以后的家教黄老师。” “你好呀。”黄芷也蹲下和小孩儿交谈了几句,两个人之间还算和谐。 陪着黄芷把孩子接回家,岑肆一直等到徐旭东回来,这才下楼离开,本想着去对面站牌下坐公交回家,结果旁边忽然有人叫她。 “诶,你是叫岑,岑什么来着?”说话的是一个黑瘦黑瘦的年轻男人,眼睛一直盯着她。 岑肆转头看看这人,对他的相貌并没有印象,就冷冷的问了一句:“有事吗?” 这人摇摇头,笑起来露出大半牙龈:“没事没事,我就是在网上看过你。” 说着就直接上了一辆刚刚停靠的公交车。 眼看着公交车慢慢走远,岑肆的眉头就有点儿皱,过一会儿拿出手机,给一个号码发送了条信息。 那头很快回复:“在训练场呢,你过来吧。” … 短信里所说的摩托车训练场,其实是在一个驾校里头,白天是教学员学车的地方,下午则被车队用来训练。 岑肆之前来过这里几次,所以记得路,打了个车很快过来,隔着一道墙就能听见里头嗡嗡的摩托车轰鸣声,看来是正在训练。 找到正门进来后,里头的车手们都戴着头盔,也分辨不出来谁是谁,她就直接上看台坐下了。 过一会儿,才有个摩托车停下来,车手是个高个子的男孩儿,摘下头盔的时候,一头金色的头发很是耀眼。 往看台上看了一眼,那男孩儿才甩甩头发,大步走了上来,大大咧咧的在岑肆身边坐下,随口说道:“都没给我带瓶水啊?” 岑肆就转头看了看,见旁边有一整箱的矿泉水,过去抽了一瓶给他:“好久不见。” 接过矿泉水喝了一口,男孩儿啧了一声,长腿伸到下面的台阶上,把外套脱了扔在一边儿:“咱俩还是少见面吧,一见面就准有事儿,是吧?” “我刚路上碰到一个人,他找我搭讪,说在网上见过我。”岑肆也没再坐下,就那么站在台阶:“感觉有点儿奇怪。” 男孩儿这才抬头看看她,脸上的神情严肃了些:“我前段时间看到网上有人人肉你,直接找人就把帖子删了,想着事儿不大,也就没告诉你。” “内容呢?”岑肆问他。 “算了,你还是别看了,都是胡编乱造的,我已经删干净了,发帖ID也封了,不会有人再看到。”男孩儿摇摇头,皱眉说道。 他这么说完,岑肆也没有再接话,两人都沉默下来。 第10章 010 金色头发的摩托车男孩儿叫郑梵,年纪比岑肆小两岁,虽然两人年龄差不多大,但真要说起来,这男孩儿还要叫岑肆一声‘老师’。 岑肆是在刚来Z市的那一年认识他的,那时候她正准备以社会考生的身份备战高考,同时又在一家饭店打工,住在集体的大宿舍里面,收入微薄。 碰巧看到网上有招聘家庭教师的信息,就应聘过去试了一下,教的学生正是当时上高二的郑梵。 一开始,郑梵的父母其实是不同意岑肆给他们儿子辅导功课的,因为她没什么学历,而且也太年轻,但当岑肆试了几天后,两人立刻就改变了看法。 岑肆不仅教得很好,最重要的一点是,她能治得住郑梵。 作为一个不学无术,整体就知道玩儿游戏的叛逆少年,郑梵有时候跟父母都能面对面吵起来,但却不知道为什么,却贼听岑肆的话,让干什么就看什么。 当然其中的艰辛也只有岑肆知道,她那时候也是个暴脾气的姑娘,为了对付这叛逆少年,不知费了多大的功夫。 反正后来郑梵再见到她时,嘴里都会乖乖喊一声:‘岑老师好’。 后来两个人熟了,郑梵的成绩也上来一点,课余的时间聊得话题就多了一些。 对于岑肆的生活,郑梵其实是很好奇的,通过衣着打扮就知道,她的生活一定很困难,备战高考还要没日没夜的打工,放在一般考生身上,估计早就崩溃了。 但她看起来却没有任何抱怨命运不公的意思,一直都在努力着。 郑梵就有点儿佩服她了,被鼓舞着渐渐也戒掉了游戏,成绩到了班上的中上游水平。 他平时挺喜欢逛各种贴吧的,有一次偶尔就在一个本地的贴吧里看到了岑肆的照片,里面给她取了很难听的外号,各种的侮辱谩骂,进行人身攻击。 下面还有无数个ID在跟帖,用很令人厌恶的语句赞同后,又接着说出更恶毒的话,仿佛在互相攀比似的。 郑梵是知道岑肆人品的,看到这些的第一眼,他就觉得非常愤怒。 明明是那么一个善良而且努力的人,这些躲在键盘后面的人们为什么要这样描述她? 思来想去,他还是把这件事告诉了岑肆。 岑肆的反应很平淡,只草草的扫了一眼这些内容,当即就关掉了网页:“不过是网络上的言论罢了,不影响我的正常生活就好。” “那怎么行?你知不知道这些帖子的浏览量有多大,这要是被不认识你的人看到了,他们会误会你的为人。”郑梵还是很气。 “误会又怎么样?别人的看法而已,跟我无关。”岑肆挑眉。 “你…”郑梵被她这态度气到无语,索性一把抓起旁边的教科书,哗啦哗啦翻个没完。 本想着干脆不管了,但过了两天天,郑梵又上那贴吧看了几眼,发现这种帖子还在增加,他心里膈应到不行,索性就联系了朋友,把那吧主的联系方式给找着了。 郑梵总在网上玩儿游戏,认识的朋友也非常多,做这种事儿还是挺容易的,没几天就搞定那吧主,让他把帖子都删干净,发帖和顶帖那些人的ID都封了。 过后,郑梵也没告诉岑肆这事儿,还是她自己发现了,主动跟他道谢。 “谢什么?你是我郑爷的老师,是别人能诋毁的?看我不弄死他们。”郑梵就扬扬头,语气还挺狂。 后来岑肆考上大学之后,还继续给郑梵当了一年的家教,一直到他也考上了大学。 郑梵是艺术生,四百五的分数虽然算不上多高,但也足够他上个好大学了,为此他的父母还摆了庆功酒席大肆庆祝了一番,给岑肆包了个大大的红包。 酒席结束的时候,郑梵出来送岑肆,男孩儿拍拍胸脯,脸喝的红扑扑的,声音却很清醒:“岑老师,虽然不知道你以前发生了什么,但是你放心,我以后罩着你,有我在,谁都不能在网上说你坏话!” 两个人至此留了联系方式,见面的次数就很少了,但在岑肆的心中,一直都把这男孩儿当作弟弟看到。 原以为他是说着玩儿的,但没想到,在此后的几年里,陆陆续续还发生了几次网上污蔑她的事情,最后都是郑梵帮忙删掉的。 他一直都信守着承诺。 从心底里,岑肆一直很感谢郑梵,听说他喜欢摩托车,还特意省钱买过昂贵的头盔送给他,生日的时候也请他吃过饭。 有了之前的事情,这次忽然在路上被人认出来,她就敏锐的觉得,一定是网上又出现了什么帖子,这才过来找了郑梵。 一问,果然是这样。 关于那帖子的内容,岑肆其实也并不想知道,平白的多添烦恼罢了,只是这类的帖子层出不穷,饶是她这个人平时比较淡然,这会儿也忍不住觉得厌烦。 场上又有一个摩托车停了下来,车手是个瘦高的身材,这会儿摘了头盔一看,却是个挺清秀的女孩儿,剪了个短短的寸头,耳朵上戴着亮闪闪的耳钉,很有个性的打扮。 有人叫她:“苏妙,妙哥!” 那姑娘就转头翻了个白眼儿,一点儿不客气的抬脚踹过去:“叫谁哥呢?一边儿去!” 岑肆看着有趣,禁不住就多瞧了几眼。 又听旁边的郑梵说道:“其实这事儿也不难解决,看那措辞语气,我觉得这些帖子都是同一个人发的,你要不直接保留证据,上法院把这人告了算了,说不定还能胜诉,顺便也能知道这人的真实身份。” “等我过一阵子又时间。”岑肆就点点头,又说:“那你下次见到了这种帖子,先通知我一声。” 两个人又聊了几句,岑肆看看时间差不多,就准备走了,郑梵起身送她。 两个人正走到训练场门口,刚刚那寸头姑娘正好迎面过来,和郑梵对视一眼,两个人一起扬起脑袋,谁都不理谁,过去了。 “认识吗?”岑肆就转头看看郑梵。 郑梵抬手拢了下头发,挺不乐意的哼了一声:“谁认识她啊?” 听那意思,倒真是认识了,就是不知道闹了什么矛盾。 岑肆笑了笑,也不再多问,跟他道谢一声,这才扫开一辆共享单车,打算骑车回家。 … 岑肆一共在总裁办公室隔间的那个休息室里待了四天。 有了之前的经验,她也不在里面一直傻等着了,到点儿就出来吃饭,晚上则正常下班,这些都是不用请示苏行止的。 这人也着实高冷,每次都是言简意赅的下达任务,其余的基本都靠她自己琢磨。 第一天的图片全部背完之后,第二天他就扔给她一打资料,也是要求她全部看完,然后记住大概的内容。 这次岑肆用了两天的时间。 第四天的时间,她又收到了一个U盘,里面是一些图表和PPT文件,她也都全部看完了,至此算是把公司了解了个七七八八。 其实作为普通秘书来说,她根本就不必要知道这么多,只要日常端茶倒水,整理整理文件就可以了。 但通过这么多天的观察,岑肆发现,这位新上任的苏总裁好像真的不怎么喜欢跟人接触,就连秘书都只有她这么一个,而且也没有再招的打算。 这算什么,能者多劳么? 岑秘书感觉,自己身上的担子有些重。 … 周一是每周的例会时间。 各部门内部的小会议开完之后,紧接着高层之间又要开会,这部分的内容传达都是岑肆去做的,之前她跟着苏扬青基本把各部门的人都认全了,所以并不吃力。 一会儿到了时间,她又跟在苏总裁后面,一起进了会议室,里面已经坐满了高层,正在互相交谈着什么,这会儿全都闭嘴,正襟危坐。 岑肆扫了一眼这些高层们,发现其中不乏四五十岁的中年人,应该都是当初苏行止父亲手底下的人,新人的比例并不多。 她大概辨认了一下,心里就基本有数了,全部都在苏行止给她的那个U盘上面有记录。 而就是这些人,看着新总裁的眼光并不友善。 想想也知道,老领导刚刚意外身亡,新总裁又是个年纪轻轻,看起来没什么经验的人,任谁都会产生怀疑,对公司的前景充满忧虑。 富二代好当吗?其实在岑肆眼中看来,还是有些不容易的,这些天她一直待在苏行止身边,也亲眼看到这位总裁有多辛苦。 除了中午吃饭的时间,他基本都在工作,各种文件电话接连不断,还需要应付一个个下属的汇报工作,和一些突发的状况。 这些给一般人来做,基本是不可能完成的,更何况是在刚失去亲人的状态下。 原本岑肆是想拿本子记录会议的,但却被苏行止制止了,用手指了下墙边的位置,她也就乖乖过去站着了。 会议正式开始了。 本以为是寻常的工作报告,岑肆这一听,却有些皱眉头,明明更像是一场讨伐大会,原先的那些年龄稍大的高层们一个接一个的站起来,慷慨陈词,都是在指责新总裁做的不够好。 苏行止挑挑眉,就那么听着。 过一会儿,等到这人都说完了,男人的眼神才凌厉起来,伸手向后面示意了一下,岑肆适时的抱了一摞文件过来。 随手拿过来,苏行止就一本接一本的往桌上砸,语气倒还平静,说出来的话却句句噎人,把近期来各部门所犯的低级错误全都说了个遍。 恰好又都是这些个高层所负责的项目,这下所有人都闭嘴了。 岑肆倒是明白为什么会有人敢公然顶撞总裁,从苏行止给她的那些资料来看,明显刚刚出声说话的高层都是站在另一阵营的,背后有人指使,让他们给新总裁一个下马威。 本以为这新总裁是个好欺负的,却没想吃了个下马威。 会议室好容易安静了一些,苏行止这边儿又沉着脸,开始一一核对项目,叫人过来现场改正,这么一通折腾下来,就足足过去了三个小时。 中间有几个高层想点只烟来抽,被苏行止一眼扫过去,全都讪讪的又装了回去。 岑肆在后头一直看着,来来往往添了几次水,一直也没离开过,这种场面对她来说也是一种学习,所以即便站累了,也只是靠着墙换换脚。 之前还趾高气扬的高层们,这会儿一个个都出了汗,看起来有些狼狈。 偷偷盯了眼苏行止,他的样子却还好,仍旧是冷冷清清的一张脸,看不出一点出汗的痕迹,衬衣的扣子也整整齐齐的扣着,只是袖口稍微挽起来一些,露出一截干净纤长的手腕来。 无论什么时候,这人好像都是一副赏心悦目的样子。 又过了三十分钟,会议这才正式结束,这回高层们谁都没再提出异议,恭恭敬敬站起身来,目送着总裁起身出去。 岑肆照例是跟在苏行止后面,看着前头男人高大挺拔的背影,再一次对这个人产生了新的了解。 … 说起来,她第一次见到苏行止时,内心是怎么评价他的呢? 那会儿她刚刚从楼外头把徐朗救起来,被男人抓猪似的薅进窗户,差点儿没给憋死。 偏偏这人又用帽檐遮住了半张脸,整个人看起来淡漠极了,又神秘感十足,但也正是他,在关键的时刻强行打开了那家人的大门,这才让她得以脱险。 第二次也是这样,她被他扛在肩上,扔包袱似的送出门外,但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她估计会被黑猫勾起更深的回忆,吓到失声尖叫吧? 所以有些时候,性格太冷漠真的会引起误会,要不是岑肆事后又回想了一下,一定还对他保留着刻板印象。 电梯里头想起这事儿,岑肆就转头看看身边的男人,试探性的问道:“苏总,您知不知道,除了我来应聘那次,咱们其实还见过两次,一次是在徐朗出事儿的那会儿,一次是我受徐医生托付,去您家里煮粥?” “我听徐旭东说过。”苏行止看了她一眼,点点头。 “那就好,其实我一直想对你说谢谢。”岑肆这才又说,不自觉换了称呼,不再用尊称。 原本也没想着得到回答。 过了几秒,她却听到男人淡淡的应了一声,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嗯,不用谢。” 竟是破天荒了,她愣了一下,脸上禁不住就有了淡淡的笑容。 电梯到达,两个人一起走下来。 岑肆继续回到秘书台处理接下来的工作,离下班还有将近一个小时时间,她手头的事儿差不多都弄完了,还是比较轻松的。 一会儿接了内线电话,她就端了杯咖啡送进去,才看见宽大的办公桌前,苏行止破例没有坐着办公,而是单手插着裤袋,站在落地窗前打量着外面的景色。 终于解决了一批高层,想必男人的状态现在也一定是轻松的。 “谢谢。”见她进来,他这才转身说道,接过咖啡喝了一口。 “苏总,您找我还有事?”眼见他的目光中带着审视,岑肆就站下来问道。 随手把咖啡杯放在桌上,苏行止随意的半靠在桌边,张口问道:“今天的会议上,左下角第三个位置坐着什么人?” 这是在考她吗?岑肆反应了一下,当即便把那穿着深灰色西装的中年男性跟之前U盘中的一张照片联系在了一起。 脑子里一边想着,一边一字不差的背了下来。 “他右手边的人呢?”苏行止点点头,继续又问。 岑肆也接着回答了,她也明白,这就是对她最后的考察了。 之前她入职的时候,并没有签订正式的合同,只签了一份保密文件,要求她不能泄露在这里工作的所有机密内容,当然也包括U盘里的文件和他的脸盲症,否则就面临巨额的索赔。 其实就相当于普通的实习期,留不留用还看她具体的表现。 接下来,苏行止又问了些亚创成立初期的基本情况,还有公司内部的人员分布,近些年的发展方向等等,岑肆也都一一回答了上来。 她说得没有半点儿的磕巴,语气也落落大方,细节点也都一一点了出来,称得上是十分优秀了。 偶尔拿起咖啡喝上一口,苏行止却没有什么表示,一个接一个的问下去。 终于等到他不再开口了,岑肆才微微松了口气,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饶是她对自己非常自信,但对这位大总裁的态度却是摸不清的,也不知他正在想什么。 一秒,两秒,三秒,男人轮廓分明的脸颊上始终没什么表情,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始终盯着她,忽然开口说道:“过来。” 这种命令的语气又是怎么一回事?岑肆有点儿懵,但还是听话的往前迈了一步。 “再近一些。”这人就皱起眉,好像有些不满似的。 岑肆吸了一口气,索性一鼓作气,大步往前走了三四步,眼看两人都要面对面贴一起了,男人身上那种清冽的男士香水气息也淡淡的传了过来,他也没有喊停。 生怕自己的鼻子撞到那被西装包裹的坚硬胸膛,岑肆只好站了下来,距离太近所带来的后果就是,两人的身高差距被无限放大,她看不到苏总裁的脸了。 “别动。”似乎察觉了她的心思,头顶上,男人忽然开口,制止了她想要后退的念头。 搞什么啊… 岑肆就有些皱眉,实在不明白这唱的是哪一出,不是对她的最终考核吗?倒底录不录用说个准话啊,把她叫过来站着是什么意思。 实在好奇的厉害,她索性就把身子往后仰了仰,打算抬起脑袋看一下苏行止的表情,结果才刚抬到一半,却怎么都动不了了。 男人修长的胳膊很轻松的抬起来,大手按在她的脑袋顶上,生生又把她抬头的动作给按了回去。 “诶…”脑袋上压了座大山似的,头发都被压塌了,岑肆忍不住叫了一声,双手划拉了一下,正要抬起手去掰他的手。 下一秒,却觉得头顶上的力道轻了很多,男人的大手在她的短发上抚过,摸猫似的顺了一下:“答得不错,这是奖励。” 这算…什么奖励啊?岑肆愣了一下,整个人都惊呆了。 第11章 011 女人的发丝柔软光滑,摸起来像是上等的绸缎,散发着淡淡的甜香,和上次一样,即使触碰了也丝毫没有厌恶的感觉。 像碰了一只炸毛的小猫似的,刚刚还乖乖站在他身前的小姑娘,此时猛的退后几步,瞪大眼睛盯着他看,表情看起来又诧异又疑惑。 唇角不自觉向上扬了一下,苏行止垂下手去,修长的手指摩挲了一下,稍微有些回味刚刚那发丝的触感。 这实在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从记事起开始,苏行止就知道,他是不喜欢和人有肢体接触的,倒也不是因为某种事故造成的心理阴影,就是单纯不喜欢那种感觉,跟脸盲症一样,这都是他天生的。 他并不认为这是缺陷,自然也不怎么放在心上,小的时候没办法反抗父母,长大后就由着自己性子,基本不怎么触碰别人。 除了偶尔抱抱宠物猫狗之外,基本就没怎么接触过别的活物。 所以第一次见岑肆时,他虽然想着救人,却选择了拽领子的方式,倒不是嫌弃她这个人,而是对谁都一样。 后来在办公室的时候,他故意让岑肆拉起百叶窗,在众人面前和她装作亲密的时候,也基本上是保留了安全距离的,只除了摸了她一下头发之外。 结果呢?他却在回家后,几次三番的想起当时的触感。 作为一个行动力很强的人,他当然要再试上一次,的确是在‘奖励’,但奖励的那个人,应该是他自己才对。 目光中多了一丝饶有兴致的深意,苏行止索性也不说话,就那么静静的盯着面前的姑娘,倒是想看看她会怎么做。 也正是这样的视线,让岑肆更加不懂。 再怎么说她也只是一个刚刚毕业的小姑娘,虽经通人情世故,但多多少少还是少了些经验。 有些困惑的拧了下眉毛,她有些怀疑,这人刚刚是不是把她当成一只猫来对待?明明当初嫌弃到把她当包袱扛的人是他,怎么现在特意叫她过来摸头发? 但要说生气吧,这人也没做太过分的事情,只是头发而已,理发师还抓起来剪短呢。 而且他刚刚说什么奖励?这算哪门子奖励啊。 毕竟是自己的老板,也不能揪住他耳根子问,岑肆思来想去,表情逐渐真诚起来:“苏总,我觉得奖励什么的,还是给一些实际的东西比较有诚意,比如说…涨工资?” 半靠在办公桌边,苏行止倒是难得的开口了:“是吗?那月底给你加钱。” 有这一句话,岑肆就完全可以把刚才的事儿一笔勾销,当下道了谢,踩着高跟鞋款款走出去了。 什么感情不感情的,还是涨工资最重要。 这是岑秘书心中坚定的准则。 … 岑肆周二的时候,请了一天假回学校参加毕业典礼。 她所在的这个大学不光是管理比较严格,而且其他规定也比较奇葩,总的来说就是不和别的学校统一步调,干什么都很有想法。 就拿这个毕业典礼来说,举办的也是格外的晚,明明早就没有课了,还是把毕业生留在学校里,迟迟不给毕业证书。 到了现在,基本上大部分的人都已经找到工作了,却还因为证书的问题卡着没签合同,还有一部分是回到了老家就业,现在又全部赶了回来。 说实话,大学四年,岑肆其实也没对这里产生出什么感情来,实在是因为平时太忙,连上课都是来去匆匆的,也没时间交朋友。 也就是最后的几个月,和同寝室的黄芷关系好了一些。 “岑肆,岑肆!”这姑娘此时正兴高采烈的朝着她跑过来,看起来满面春风的样子。 “怎么样,家教的工作还顺利吗?”虽然看她这样子,就知道一定不错,但岑肆还是顺着她的期待,问了一句。 果然黄芷就挽着她的手臂,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我教的可好了,我跟你说,徐朗的成绩在他们班上提高了三名呢!他爸爸还特意感谢了我,请我吃了烤肉!” “徐医生吗?他人很好的。”挣了两次挣不开,岑肆索性就任由她挽着,笑一笑说道。 黄芷一听,话匣子就跟打开了,围绕着徐医生重新展开话题,大致内容是他的相貌长得像某熟男大叔型演员,长得特别有味道之类的。 岑肆就有些奇怪起来,她跟徐医生也认识了挺长时间了,怎么就一次都没这么想过呢?估计是她不追星的缘故吧。 “是啊,你说得对。”她也就随口附和了两句。 一会儿有人拿了学士服过来,大家各自挑了合适的型号穿好,走去礼堂参加最后的典礼。 岑肆走在路上,正好和班导黄老师遇到了,两个人说了一会儿话。 黄老师现在看着岑肆的目光还是十分惋惜的:“你真的不想继续再读下去吗?要不然咱们系的保研名额就是你的。” 岑肆就笑着摇摇头:“老师,我还是想先工作,我现在工作都找到了。” 黄老师就叹了口气:“那也只能这样了,成绩那么好…可惜了,能不能告诉我一下原因?是觉得咱们学校读研没前途?但要真读下来,我保证最后能让你留校工作。” “不是的,老师。”岑肆就有些感动。 虽然大学和中学不同,平时基本是见不到班主任的,但黄老师还是对她挺照顾的,当初还要给她申请助学金,都让她给拒绝了。 本身那些钱就不多,即便得了也不够她一年的生活,还要提交各种报告,不如她直接打工来的痛快。 这会儿看见黄老师一直想让她读研,岑肆就只好慢慢和老师解释:“我只是想先工作一段时间,赚些钱,不想一直做兼职打工。” 这也是实话,这么多年下来,岑肆基本各种工作都来过一遍,一直这么重复下去,对她自身的提升并没有好处,而且过于劳累了,身体也负荷不了。 “这样也好,也好,好好干吧,你成绩这么好,去哪里都是有前途的。”黄老师就叹了口气,一直走到礼堂跟前,才跟岑肆分开,去教师座位那边了。 “班导跟你说什么了?”黄芷在后头跟了半天,这会儿终于追上来,笑着问道。 岑肆就摇摇头:“没什么,保研的事儿。” “这个啊…”黄芷啧了一声,声音有些鄙夷:“也亏你不怎么在学校呆着,你还不知道呢,咱们系几个女生因为保研名额这个事儿,勾心斗角到了什么程度。” 转头看看岑肆的反应,知道她对这类八卦一向没什么兴趣,黄芷才悻悻的不再说了。 她们两个进来比较晚了,这会儿礼堂基本就已经坐满,黄芷就拉着岑肆找了个后排的空位坐下,没往自己班级的座位那边去。 过一会儿典礼就正式开始了,一上来就是冗长的各种讲话,大家都没什么兴趣,不一会儿就各自窃窃私语起来。 岑肆倒是没怎么说话,但也有些心不在焉。 她还在想之前苏行止的那个摸头动作,男人的大手带着暖暖的温度,有一些重量的压在她脑袋顶上,良久才十指手拢,在的发丝上抚了抚,动作很轻,甚至带着那么一丝的…温柔。 岑肆是没怎么让人摸过脑袋的,又或者说,她这种的记忆只存留在小的时候,那段仅存的温暖回忆中。 在她看来,只有对一个人充满怜爱,宠溺的时候,才会忍不住想要触碰对方的头发,这实在是一个很亲密的象征。 但…苏行止的行为应该并不再此列。 岑肆此前一直都认为,自己是比较擅长洞察人心的,她虽然年纪不大,但也算是早早进入了社会,经历过各种各样的事情,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对人性的多样呈现早就麻木了。 但她此时也不得不承认,关于苏行止这个人,她并不能一眼就看懂,就像是一本有着厚厚书页的书籍似的,她揭开了那精装的厚壳子,自以为已经了解了这人的时候,却发现下面还有很多页。 而且一页接着一页,每一页都会有不同的发现。 不得不说,这个过程真的很有趣,非常有趣。 想到这里,岑肆就禁不住轻轻扬了下嘴角,弯下腰,把手肘支在在了膝盖上,用手背撑着下巴,低下头来。 但同样的,她自己也何尝不是如此?也许是同类相互吸引的原因,她并不喜欢那种一眼就能看到底的人。 旁边的黄芷转过头来,忽然也弯下腰来,贼兮兮的凑到她的近前:“想什么呢?我可难的看见你笑,说吧,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帅哥?” 两个人说笑了几句,黄芷才往斜后方的位置悄悄看了一眼,又小声对她说道:“你看见后面那个长卷发的女生了吗?她叫周玲巧,就是我说的那几个争保研名额的人之一,听说还找人托关系了呢。” 眼见岑肆还是没什么兴趣的样子,黄芷就伸手扒拉了一下她的胳膊:“听我说啊,她也是知道你的,知道你是个强力的竞争对手,一直暗戳戳的打听你,我刚刚还听到她说你坏话呢。” 岑肆这才转头看了一眼那女生。 挺普通的一张脸,应该说是毫无特色,即便是岑肆擅长记忆人脸,这种类型的人也不怎么容易分辨。 放在人堆里,泯然众人矣。 也是出于职业习惯的原因,她禁不住就多打量了这姑娘几眼,想要找出一些除了衣着打扮之外,便于记忆的特色点来。 原本也不算是个事儿,岑肆对于背后说自己坏话的这种行为免疫力挺高的,基本碰到了也不怎么生气。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多看了几眼的原因,那姑娘的脸色却明显难看了起来,恨恨的朝着她的方向瞪了几眼,虽然是朝着旁边的女生说话,声音却挺大的传了过来。 “诶,你说那姓岑的女的,听说人品还不怎么样呢,就这样都还有脸申请保研,脸还真大,父母也不知道怎么教的!” 岑肆的耳朵又不背,当然全都清清楚楚的听到了,放在膝盖上的右手动了动,她的眼睛眯了一下,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到底有完没完了?”旁边黄芷先忍不住了,抢先回过头嚷嚷了一句,声音还挺大。 她虽然跟岑肆熟悉了没多久,但现在已经完完全全把她当成自己好友了,自然不希望朋友受欺负。 岑肆的性子黄芷也是了解的,知道她不太愿意计较这类小事,嫌弃浪费时间精力。 黄芷就挽了挽袖子,想着干脆自己出场算了,反正她骂人的功力还是挺强的。 结果第二句骂人的话还没出口呢,黄芷就看见身边的岑肆忽然起身了,伸手还压了她肩膀一下:“没事了,放着我来。” “啊?”黄芷就有些惊讶了,抬起头看了看她,心想这太阳打西边儿出来啦?淡定的岑肆居然也有忍不住的一天。 原以为她也就是站在这儿回骂上几句,下一秒,黄芷却见岑肆抬手撑了一下椅背,直接‘蹭’的一下,从前后的座椅之间直接跳了过去。 动作别提多利落了。 “我去!”黄芷禁不住就豪爽的赞叹了一声,心里想的是:太帅了,不愧是我岑哥。 第12章 012 岑肆一直都有个原则:罪不及父母。 简单来说就是,不管我犯了什么样的错,都不要牵涉到我的家人,不管你对我怎么不满意,都不能骂我的父母。 更别提是一个跟本没见过几面的陌生人,用那种阴阳怪气的语气说出‘她父母是怎么教的’这种话。 原本想着,这只是女孩儿间奇怪的嫉妒感作祟罢了,岑肆根本就懒得理会,背后被人议论的事情她经历过不少,如果每次都较真儿的话,她估计现在都已经成了打架冠军了吧。 因为生活的原因,她心智上比同龄人成熟了不少,这事儿带来的好处就是,很多周围同学纠结而且愁眉不展的事儿,在她看来都是小事儿,根本就不值一提。 这次的保研名额就是很好的例子。 虽然刚刚跟班导否认了这个说法,但平心而论,她倒真的觉得这所大学的保研名额并没有那么值得争抢,一来时因为她想要赶快工作,第二呢,以她的实力,再好一些的学校也是考得上的。 结果却偏偏被人当成假想敌,背后里说三道四还不算,这次连她的父母也不放过。 这是岑肆最不想提起的事情。 台上,长篇大论的演讲仍在继续,礼堂里灯光昏暗,大部分人都在偷偷玩儿手机。 岑肆翻过去的时候,正正好好就落在了那周玲巧的座位前头,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神不善。 “啊,你…”周玲巧愣了一下,张嘴刚要说话。 紧接着却被人猛的薅住了头发,身子朝前一摔倒在了地上,她狼狈的喊叫起来,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岑肆手里拽着一把这女孩儿的长卷发,一等人掉地下之后,身子就半蹲下,一条腿弯起来压在她的背上,把人牢牢的给压制住了。 整个过程都没超过一分钟,一系列动作都干脆极了。 她其实一直都挺会打架的,而且还擅长总结经验,小时候被年龄稍大的男孩儿欺负了,她就知道先认错讨饶,然后出其不意打上一拳,等那男孩儿倒地再制住他的手脚,让他没有还手之力。 如今这一套做法也依旧有效,更何况这周玲巧平时不怎么锻炼,力气小的跟鸡崽似的,就更容易对付了。 所以说,什么本事都没有,还出来嘴欠什么? 但面对这样的菜鸡,她还是没怎么动真格,以免被人说成是欺压弱小,除了薅头发之外,根本就没打她一下,只是压着不让起来而已。 眼见这姑娘就像是个翻了壳的乌龟,左右挣扎了半天却毫无用处,岑肆就挑挑眉,低下头冷冷的问道:“还记得你刚刚说的那些话吗?” “你干什么?我要叫老师,我要叫学校领导!”结果这周玲巧却压根儿不回答,发疯似的嚎叫:“救命,救命,有人打我!” 直惹得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 岑肆就有些皱眉了:“我只是让你回答句话,你至于这样吗?” 拽着脖领子把人翻过来,她又换了种说法:“你想起来吗?想起来就回答我的问题。” 那周玲巧这才又惨兮兮流了几滴泪,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我说你人品不好,对不起,对不起。” “不是这句。” “你…你父母没教育好…”周玲巧后半句没再说下去,自己也知道理亏。 “道歉。”这次岑肆干脆利落的命令道。 “对,对不起。”周玲巧抽泣了一声,抽抽噎噎的,好歹还是把这几个字说了出来。 “算了。”眼见这姑娘吓到发抖的狼狈样子,岑肆也觉得无趣,虽然这道歉听着并不真诚,她也不想再计较什么。 原本她都打算起来了,可就在这时,前头教师的座位那里却忽然乱了起来,有几个领导一边拿手指着这边,一边走了过来,看来是有人过去通报了。 周玲巧的转变就是从这里开始。 岑肆甚至觉得,这姑娘那原本毫无特色的五官都因为这一刻的来临,而突然灵动了起来。 原本垂在地上的手臂也忽然有劲儿了,周玲巧一把就抓住了岑肆的手臂,仰卧起坐似的直起上半身,使出吃奶的劲头大喊了起来:“老师,老师,岑肆打人,她在打我!” 又不幼稚啊,这姑娘是小学生吗?都毕业了,喊老师能有什么用?要不是周玲巧的表情太过亢奋,岑肆都险些笑出声来。 “你是不是觉得,有了这一次的打架作为污点,我的保研名额一定会被取消?” 慢条斯理的掰开周玲巧抓着她手臂的手指,岑肆举着那手往上提了提,放在了自己脖子上,看起来好像周玲巧在掐她似的,这才笑一笑问道。 “就你这种人品,肯定不会被保研的!”周玲巧一副有了靠山的样子,说话都有了精神:“我凭什么跟你道歉?有本事你打我啊!” “哦,那你知不知道,我根本就没打算读研?你也不打听打听,我现在已经工作了呀。”岑肆这会儿已经不生气了,纯粹是用一种逗傻子的语气来跟这姑娘说话。 余光里看到已经有几个老师顺着过道往这边儿来了,她才带着这姑娘猛的一翻身,两个人上下的位置就完全颠倒过来。 “你…”周巧玲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愣愣地发现,按照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好像是她在单方面殴打岑肆似的,而且还双手掐着她的脖子… “你也是有保研名额的是吧?现在倒看一看,是谁被除名?”岑肆躺在地上,姿态还挺悠闲。 而后又慢悠悠的说了一句,抬手抓着周玲巧的双手,替她保持住了这个掐脖子的姿势。 校领导如期而至,看到的却是另一副场景。 “周玲巧,你疯了是吧?在毕业典礼上打人!还想不想读研了?”周玲巧的班导首先开口,又有人过来把她的手拉开。 岑肆掸了下灰尘,若无其事的站了起来:“不好意思,我的胸口有些疼,想去医院检查一下。” 直接就转身打算走人。 明明毕业证都已经拿到手了,她是闲疯了才会来参加这个毕业典礼。 其实刚刚闹这么大,肯定是有人录了像的,只是灯光太暗,估计拍不到她的正脸。 不过岑肆倒丝毫不担心有人会拿出视频,给周玲巧作证清白,从刚刚的情形就可以看出,这姑娘的人缘有多么不好。 周围那么多同班同学,在她被压制着倒地的时候,竟然没有一个人过来劝架,实在是悲惨的很。 周玲巧不是很看重这个保研名额吗?那就让她眼睁睁看着自己失去机会,也算是对她嘴欠和心术不正的惩罚。 岑肆这么想着,也不顾后头周玲巧激烈的辩解声,直接往礼堂的后门处走去,结果在一抬头,却见那门边站着个高大的男人,一双好看的桃花眼此时正盯着她。 “苏…总?”不确定的叫了一声,岑肆眨了下眼睛再看,不是他又是谁? 她就有些惊奇:“苏总,您怎么在这儿?” 男人垂眸看着她,一身西装笔挺的打扮更显贵气,白衬衣的扣子严丝合缝的扣着,看起来很是严谨,这要参加正式场合的装扮。 “等你。”过了一会儿,他才淡淡说道。 “等我?”岑肆就更奇怪了。 “临时有一个活动需要出席,你陪我一起去。” “好的。”岑肆这才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一秒进入严肃认真的岑秘书状态中:“那咱们快点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门去,岑肆随手就把自己身上的学士服脱下来,交给一旁的学生,脚步也不自觉快了起来。 既然选择了秘书这个职业,那就一定要尽职尽责,这一直是岑肆给自己准则,因此即便她今天是休假的状态,也依旧毫无怨言的继续工作,早就把刚才的事情抛在了脑后。 至于苏行止到底看没看见她打架的场景,岑肆是一点儿都不担心的。 礼堂里那么黑,他又是脸盲症,怎么可能从一群穿着一样的毕业生中认出她? … 苏行止到底看到了吗? 他不光是看到了,而且清清楚楚,把整个过程都收入眼底。 礼堂里灯光是很暗,但他又不是夜盲症,只借着那一点儿光,就能清楚的看到坐在后排的那个短发女子。 女子的后背挺得很直,即使坐在那里也丝毫没有松懈对自己的要求,侧脸轮廓清秀,脸上也没有任何的妆容,气质干净而纯粹,让人忍不住想要多瞧几眼。 苏行止是可以分辨人的五官和脸型的,鼻子,眼睛,嘴巴,这些单拿出来,他可以很准确的知道其中的区别,但是组合在一起之后,大脑中的成像却是十分模糊的。 正是因为这方面的原因,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都是靠着衣着打扮和声音来辨别人的,但唯独面对岑肆的时候,他却可以一眼从人群中发现她。 并不是靠着任何视觉,听觉来判断,只单单是一种感觉,感觉那个人就是她。 很奇妙的一件事情。 原本想着赶快打电话把人叫出来的,苏行止却改变了主意,站在那里没有动。 然后,他就眼睁睁瞧着,自己那小秘书像个跳高运动员似的,敏捷的从两把座椅之前跃过,而后稳稳的落于地面。 在苏行止那个位置,是听不到那边儿讲话的,所以他是以看哑剧的角度看完整场打架,不是普通女子之间相互撕扯推搡的一般场面,而是干脆的一招制敌,而后死死压制。 太独特了,完全不像是一般女孩儿会做的事情。 … 估计是因为要出席活动,等在外面的车子是一辆加长的豪车,全黑的颜色,低调而又奢华。 司机戴着白手套,早就已经在车里等着了。 岑肆上车之后,苏行止这才从另一边上了后座,而后向着驾驶座示意了一下,车子便平稳的行驶了起来。 空调开的有些太低了,岑肆就拿了一条毯子盖在腿上,因为要参加毕业典礼的原因,她今天破天荒的穿了条裙子,露出一截修长纤细的小腿来,皮肤很是白皙。 之前因为要去打工,她的衣服都偏向于中性化,上班之后穿惯了套裙,她便也能够接受裙装了,没有先前那么别扭。 其实她这样打扮也是很好看的,长相又是偏于清秀的那一种,各种风格都是能够驾驭的,不会太过突兀,而且各有各的美感。 余光扫了一眼身边的男人,她就往旁边挪了一下,好在这车子的空间足够大,即使坐上三四个人都绰绰有余。 岑肆是记得这位苏总裁的习惯的,他好像讨厌和人贴近,所以还是尽量离他远一些为好。 或许是因为苏行止不喜欢原因,车厢里并没有放音乐,车窗的隔音效果又很好,就显得里面过于安静了。 再次停下时,外面却不是活动的地点,而是一家大牌的门店外。 岑肆就有些奇怪:“来这里干什么?” 苏行止这时已经从另一侧下了车了,男人的腿很长,一迈就轻轻松松跨出去了,仍旧是冷冰冰的一张脸,绕到岑肆的那边给她把门打开了。 大手搭在车门上面,低下头来:“下来,给你买一身礼服。” 所以,简简单单的穿着还不行吗?岑肆下意识就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服,不得不说,确实太休闲些。 应该是早就打过了招呼,岑肆和苏行止进来的时候,装饰精美的店面里已经没有顾客了。 导购小姐笑容满面的守在门边,礼貌的说道:“是苏总对吧?您要的衣服我们已经挑选好了。” 说着就领着两人来到一个货架跟前,上面挂满了各种各样的礼服裙子,从长款到短款,从露背到露肩,基本上这个大牌的当季新款全都在这里了,还配了几个不同的尺码。 岑肆不怎么研究这些名牌,所以只对这牌子的LOGO熟悉,其他的基本都不清楚。 但是当她看到这些精美的礼服裙时,却还是有些头疼,完全就是明星走红毯时候才会穿的,太夸张了些,而且不怎么好穿脱,不小心的话就容易走光。 “请问,有没有裤装的类型?”她转头问了一句。 那导购小姐倒是愣了一下:“有的,有的,需要拿过来吗?” “好的,帮我拿一下,谢谢。”岑肆就点点头说道。 之前看杂志的时候,她也曾经看过女明星穿着裤装走过红毯,其实礼服不单单只是裙子,还包括了很多种类型,至少岑肆是这么觉得。 一会儿几件裤装都拿了过来,比起裙子的种类就少了很多,岑肆挑选了几件,就直接拿去试衣间试穿。 前几件感觉都有些不适合她,试到最后一件黑色的高腰复古阔腿裤时,才有了眼前一亮的感觉。 因为是高腰的原因,明显的拉高了身材的比例,显得她的个子都拔高了一截,上面则是一件很有设计感的白色短款上衣,再配上底下的黑色细高跟鞋,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气场十足。 上衣的后摆是有拉链的,岑肆背转身对着镜子自己拉上去半截,剩下的那一半却怎么都使不上劲儿了,她就走出来想找店员帮忙。 结果喊了半天却没有人过来。 “怎么了?”沉稳的脚步声响起,估计是听到了声音,苏行止这时大步走过来问她。 “我找店员。”岑肆一手扶着上衣的前摆,姿势有些别扭。 女人的腰有些往下勾着,看起来好像是怕什么掉下来似的,正是因为这个姿势,一字型的锁骨就更加明显,看起来很是漂亮。 苏行止只微微打量几眼,很快明白了她的困境:“我替你拉上去。” “不好吧?”岑肆就有些犹豫,虽然只是后背没什么,但毕竟也是男女有别,不如女性店员方便。 “店员去取搭配的首饰了。”抬手看了眼腕表,苏行止简短的说道:“参加活动的时间快到了。” “那好吧,”岑肆无奈,也只好转过身去,把后背对着他:“把拉链拉到最上面就好。” 又有脚步的声音响起,应该是男人走近了一些,紧接着后背的拉锁就动了一下,被人捏在了手里。 很轻微的一声‘刺啦’声,那里的拉链被拉了起来,一直拉到顶端。 终于拉好了啊,岑肆放下捂在上衣前摆的手,松了口气,正要转身,忽然又听见男人淡淡的问道:“为什么要打架?你不是一直很冷静吗。” “啊?”她吓了一跳,鞋跟太高,差点儿崴了脚。 第13章 013 这人到底是不是脸盲症啊?岑肆一瞬间都有点儿怀疑。 细高跟的鞋子真的一点儿都不方便,她拧了下眉扶墙站直了,眨眨眼睛去瞧苏行止的脸。 男人的皮肤本来就属于白皙的那种,却并不是病态的苍白,睫毛很长,就这么垂眸静静的盯着她,偶尔轻轻的眨动一下,神情很认真的在等待着。 “你怎么知道那是我…”在这种情况下,拒绝回答好像并不太行得通,她就选择反问回去。 “声音。” “哦…”岑肆拖长声音应了一声,心里反省,以后说话的声音一定要小一点。 为什么要打架呢?明明是那么冷静的人。 但其实并不是冷静,而是…麻木,被议论的多了,自然不会在乎一两句闲言碎语,被误解惯了,也懒得费心思再去解释。 只是,心中最深处有一片地方,她是不允许别人触碰的,因为那是她最后的底线。 “因为她提到了我的父母,骂我一百句都可以,但说我爸妈,我是一定要打回去的。”她扬了扬头,语气平静。 “你很在乎他们。”这次男人用的是肯定句式。 “是。”岑肆轻轻吸了口气,低头看了眼地面,声音低了下来:“谁不在乎呢?只是我已经错过了。” … 苏行止要参加的活动是一个国际大牌的限定展览,里面有这家全新的手袋系列和往年经典产品的展示,还邀请了很多明星来走红毯。 车子停下来之后,外头就有很多记者在拍摄。 苏行止升上车窗,直接对司机说道:“绕到后面去,进内场。” 他如今是刚刚上任,相貌并不被大众熟知,出席活动的次数也是很少的,因此并没有受到什么骚扰,出示邀请函之后,很顺利的就进去了。 大部分人都在外面拍明星,里头倒是安静了很多,岑肆转头看看两旁陈设在展示架上的各种昂贵手袋,并没有任何感兴趣的样子。 人只有经济程度到了一定层次之后,这才会对这种奢侈品产生兴趣,不然看了这东西之后,脑子里首先就会转化成具体的金钱数额。 然后紧接着会想:值吗?不值,还不如买什么什么来的合算,大脑里噼里啪啦来回换算。 蛮无趣的,但这也是现实。 她相信苏行止来这里的目的也肯定不是为了看展,要处理的事情那么多,他根本没这个闲工夫,一定是有别的目的。 简单打量了几眼周围,果然男人兴趣缺缺的移开目光:“记得我之前给你的U盘里,有一位纪贸升,纪老先生吗?他是我父亲的老友,今天也会来出席这个活动,但是那照片是五年以前的了,现在他的样子可能会有些变化。” “记得。”岑肆想了一下,说:“纪老先生今年应该是七十岁,对吧?早年他创办了国内第一个时尚服装品牌,如今名下的产业涉及各个领域,十年前功成身退,把大部分的事业都交给女儿打理。” “是。”苏行止轻轻点了下头:“今天这个牌子的首席设计师正是他早年出国留学的孙女,今天这孙女也会来,纪老先生是为了支持她才到场的。” 两个人这么说着,已经有一位明星走完红毯,在主办方和记者的簇拥下浩浩荡荡走了进来。 岑肆仔细一看,正是现在最红的一位女演员,长相属于美艳的那种类型,身材也是完美到爆,筷子似的两条笔直长腿,即使脚踩高跟鞋也走的摇曳生姿。 在场的男士这时全都沸腾了起来,就连一些中年男子也都停止交谈,朝着那边走了过去,准备在采访结束后上前攀谈合影。 一一拿起跟前的手袋进行拍照展示,女明星笑容不变,在闪光灯下又摆了几个撩人的姿势。 岑肆倒挺想知道苏行止的反应,男人一般不是都对这种类型的感兴趣吗?脸虽然分不清,但身材至少还是可以欣赏的吧。 结果才刚转头,就看见男人冷着张脸,就跟谁欠他钱似的,有些厌恶的皱了下眉头:“走吧,离这里远一些。” “为什么?”岑肆有些奇怪。 “香水味太浓。”连一眼都没往那边扫,他就直接走向另一个展厅。 也许是因为辨认不清人脸的缘故,苏行止对于气味一直都是比较敏感的,并且很讨厌过于浓重的味道,包括香水也是一样。 再怎么昂贵的香水,一旦喷多了之后,那种味道叠加起来,其实跟廉价的那种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一样都很难闻。 偏偏很多女人却不明白这个道理。 终于远离了那片区域,苏行止站下身来,眉头才稍稍舒展了一下,身边的小秘书一直都紧紧跟随。 高腰的阔腿裤穿在身上,显得她的腰身细窄窈窕,因为参加活动的原因,岑肆刚刚化了一些淡妆,齐肩的短发别在耳后,露出小巧清秀的面颊,整个人看起来有种干净利落的美感。 即使换了身装扮,她身上那股甜香也一直存在,淡淡的并不呛人。 朝着一个方向打量了几眼,岑肆转过头来,放低了声音说道:“苏总,前方的展台右侧,穿深灰色西装,拄着拐杖的老先生就是您要找的那位,旁边黑裙的女士应该是他的孙女。” 也就在这个时候,那老先生在孙女的陪伴下也朝着这边走了过来,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苏行止礼貌的往前迎了一步,开口叫道:“纪伯伯,您好。” “是谁啊?”老先生眼睛有些花了,拿过一旁孙女手上的老花镜戴了起来,眯眼看了几眼,这才笑了起来:“你是阿止,对不对?长大了,样子都变了。” “是啊,我是阿止。”苏行止微笑着点点头,又跟老先生的孙女打过招呼,几个人走到一旁聊天。 “你父亲…哎。”老先生摇摇头,不想再提这个话题,顿了一下才接着说:“我记得你中学的时候,一直都很喜欢艺术是不是?现在却还是从商了。” “是啊,我父亲的事业必须要有人继承。” 纪老先生的孙女还要招呼其他人,苏行止就搀着老人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了,两个人渐渐聊了起来,都是一些以前的事情,看起来应该是很多年没见过了。 谈话的整个过程,岑肆都在一旁安静的听着,目前就她所知道的内容来说,纪贸升老先生应该是很早就跟苏行止的父亲认识了。 两个人创业初期有过合作,所以资产有一部分交叠,如今这老先生还持有亚创的股份,在股东里话语权蛮高,只不过近些年一直都处于隐居的状态,轻易并不见人。 所以苏行止才会选了这么个时机来见面,他如今是刚刚上任,需要这样的后盾来稳固地位。 这本来就是商场上的一种博弈手段。 本来以为,这场谈话是跟她没有什么关系的,岑肆却没有想到,再最后要告别的时候,苏行止忽然招手把她叫了过来。 “纪伯伯,这是我的秘书小岑。”把她介绍给了纪老先生。 “纪老先生,您好,我叫岑肆。”她就急忙躬下身子,双手过去握了握老先生伸出来的右手,礼貌的打了招呼。 “好孩子,不错,要继续跟着阿止,在他身边帮助他啊。”老先生和蔼的笑了笑,打量了她一番,这才拄着拐杖上了车。 既然目的已经达到了,那就没有再留在这里的必要,岑肆就跟在苏行止后头,二人准备离开。 和进来时候的路不同,内场几乎已经被明星和记者占满了,还有一部分狂热的粉丝也得到了消息,守护在门口喊着口号等待,根本没办法出去。 岑肆只好找了个现场的安保,带着他们从另一个小门那里走。 出去之后她才发现,地面上有一排雨天流积水的雨篦子,这么走在上头,必定会把高跟鞋的鞋跟卡进去,而且是走一步卡一步的那种。 等走完了,鞋估计都坏了,毕竟也不是她自己的鞋子,就得珍惜着点儿。 看了眼旁边也没有别的路了,她就干脆站下身来,直接把高跟鞋脱掉,提在了手上。 苏行止一回头,就看见女人细白的脚掌就那么直接踩在地上,和水泥地深黑的颜色形成强烈的对比,圆润的脚趾畏寒似的蜷着,看起来有那么一点的可怜兮兮。 “你干什么?”他的心头不觉一跳,挑眉问道。 “前面的路会卡鞋跟。”岑肆回答了一句,双手提了下裤腿,试着往前走了几步,顿时就被这湿凉的地面弄的吸了口气。 估计是昨天刚下过雨的原因,水泥吸足了潮气,变得格外阴冷,赤脚踩在上头,那滋味可不是一般的难受。 看来需要快步跑过去才行,她又吸了一口气,准备一鼓作气,却又被男人制止。 “别动,把鞋穿上。”苏行止的声音有点儿冷,大步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干什么?”岑肆不但没穿,还警惕的往后退了一步,冷得又抖了一下,单脚站在那儿,忍不住就把一只脚丫放在另一只脚背上暖着。 这女人是不是有毛病,这是在自虐吗?冻成这样还不听话。 苏行止眉头都快皱成一个疙瘩了,又重复了一遍:“我让你别动,我抱你过去。” “抱我?苏总,算了吧,我怕你薅我领子。”岑肆身子摇晃了一下又站直,下意识摸了下自己的领口。 然后她才发现,自己的上衣是一字肩的设计,就幽幽的补充道:“我知道您不喜欢和女人接触,不必为了我为难,我快跑几步就过去了,要不然…以这个距离的话,来个大跨也能过去,而且只需要一步。” 说这些话的时候,她的语气格外真诚,作为秘书的话,理应当是为了总裁排忧解难的,断没有反过来添麻烦的理由。 工作状态中的岑秘书一向都是这么的严谨,却没有发现自家总裁的表情比起刚才来,更加不满了几分。 黑眸沉沉的盯着她,本来就是淡漠高冷一个人,这会儿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进’的气场。 良久,他才抬步走来,很快到了她的跟前,大手捉着她的胳膊往上提了提,引领着她整个脚掌都踩在自己光洁的皮鞋上面。 本来就是面对面的姿势,他这一低头,两个人的距离就更近了,呼吸麻麻的喷在她的耳侧。 “这样可以吗?”他耐着性子垂眸问道。 第14章 014 男人个子高的话,一般脚都会很大的吧?岑肆自己的话,从小学六年级开始就一直是36码的脚,基本没怎么变过。 在女孩子中间,她一直认为自己是属于那种居中的尺码,也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脚小。 但此时被苏行止扯着胳膊站在他的皮鞋上时,她才察觉出,两个人的差距不光是在身高上,这人的脚都比她大出好多,站上去还蛮…舒服的。 这双昂贵的皮鞋里面,就是属于男人的双脚,就隔了层皮革的材料,两个人的脚踩在一起,莫名有种亲密的感觉。 岑肆不自觉动了下脚趾,总觉得自己有些心跳加快,她就往后仰了仰身子,想要下去,紧接着又被男人的大手给扯了回来。 他好像是打定主意不想让她下去,那手的力气很大,怎么都不松开:“别动,跟着我得脚步,一起走过去。” “这是什么主意啊,能行吗?”岑肆一听他这么说,就莫名想起之前看过的电影场景,女主踩在男主的脚上,两个人一起翩翩起舞,显得浪漫又唯美。 但那是电影好吗?现实里这样做的话就太傻了,尤其这地方并不偏僻,四周人来人往的,每个人路过都会往过看上一眼。 虽然她不怎么在乎别人的目光,但还是有一些别扭。 “这是你自己的选择。”苏行止却丝毫没有跟她商量的想法,径直迈开脚步。 身子晃悠了一下,本来就不是站在平地上,即使被人扯着胳膊,岑肆也依旧觉得颠簸到不行。 “诶…”她禁不住就叫了一声。 男人这才停了下来,原本扯着她胳膊的手忽然换了位置,直接箍在她腰间的位置,提留小鸡崽似的把她给提了起来,然后才继续向前走去。 这下颠簸是不颠簸了,因为她的重量只有一小部分是踩在苏行止的皮鞋上的,其余的都在男人的手上,他的力气也不知道有多大,居然还挺轻松的样子。 上衣本身就是露背的设计,就这么贴着,她几乎能真真切切的感觉到男人西装上的光滑布料,还有那一声声的稳重心跳。 清冽的男士香水味道再一次淡淡的萦绕在鼻端,岑肆抿了下嘴,有些无奈,早知道这样的话,就让他直接抱了,别管薅不薅领子,至少也比现在这样好吧? 不过比起这个,更让她郁闷的是,自己之前的猜测居然都错了。 什么不喜欢和女人有肢体接触,都是莫须有的吧?此刻牢牢箍在她腰上的大手就是最好的证明。 好容易走过了那些雨水篦子,苏行止这才停住脚步,把她松开了:“把鞋子放下,穿上吧。” 他这一松开,岑肆就又有些摇晃,往后仰了仰,好容易才稳定住身形,她就弯下腰,把高跟鞋重新穿回脚上。 低头看了一眼,男人的皮鞋上果然多了些脏脏的印记,她刚刚在地上踩了那么久,脚底肯定有灰尘。 “苏总,你的鞋。”她就出声提醒了一句。 “没关系。”苏行止这会儿已经大步走向了车子,脸上又恢复了往常那种淡漠的神情。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空调太低,还是因为旁边这位总裁气场太强,坐在车上的时候,岑肆一直感觉很冷,忍不住用手去捂了捂自己露在外面的脖子和肩膀。 车子的空间很大,一直长腿交叠低头看平板的苏总裁,这会儿终于抬了下头,朝着驾驶座吩咐了一句:“老李,把温度调高一些。” 司机答应了一声,车厢里的温度终于暖和了一些。 因为岑肆今天休假的原因,苏行止并没有把她带去公司,而是叫司机把她送到了单元门口,这才掉转头离开了。 … 岑肆到家之后,就首先开始卸妆,之前因为穿礼服的原因,她多少是化了一些淡妆的,这会儿出了些汗,黏糊糊的很不舒服。 等把那些粉底和口红之类的东西都洗掉了,这才露出白净而清秀的一张脸来。 因为作息规律,又时常运动的原因,她的皮肤的状态很好,肤质又白又细,即使不上妆也是很好看的。 把身上的礼服脱掉后,岑肆就把这些衣服摊开在床上,检查没有破损的情况后,这才用防尘袋套好,挂在衣柜里了。 这一套衣服包括首饰,都是苏行止付的钱,大牌的衣服件件价值昂贵,就连一条腰带都花了不少钱,岑肆就想着把这衣服再还回去。 结果苏行止却让她自己处理,她只好先这么暂且放着,大不了等下次出席活动的时候再穿上。 等这一切都处理完,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她出去买了菜做好晚饭,吃过后照例想下楼去跑上几圈,忽然又接到了黄芷的电话。 “岑肆,岑哥,岑姐姐~”黄芷一通乱叫,语气撒娇似的叫道:“咱们俩关系好不好呀?好不好,你说。” “有事儿说事儿。”岑肆一听就知道,这姑娘肯定是有求于她,就直接说道。 黄芷就哼唧了一声,悻悻地说道:“好啦,我就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明天帮我去接一下徐朗好不好?欧巴要来Z市做签售,我想去看他。” “欧,什么?”岑肆还真以为这词是个人名呢,总感觉怪怪的,和韩国的一个单词很像。 “是哥哥的意思啦!他是韩国人,所以应援的时候,粉丝一般都会喊‘欧巴’。”黄芷解释一句,又撒起娇来:“行不行啊?你就帮我这一次。” “行吧,那你跟徐医生打招呼没有?”反正已经给徐朗做家教好多年了,她又挺想那皮孩子的,岑肆也就答应了下来。 “没有啊,你和徐医生那么熟,应该不用打招呼吧?”黄芷就说。 两个人聊了半天,就把这事儿给说定了。 岑肆第二天去上班,总裁办公室是空的,苏行止并没有去公司,应该是有什么私事要办。 她就守在秘书台接了一天的电话,除了记录电话内容之外,又顺便把待处理的事项也都整理出来,以便总裁第二天查看。 下午准时下班,她就去学校把徐朗接上,带着小孩儿回到他家里,辅导了辅导小孩儿作业,又弄了营养餐给他吃。 “岑老师,你怎么回来了呀?”徐朗虽然年纪不大,但却鬼精鬼精的,趴在她的膝盖上笑嘻嘻的说道:“要不以后还是你教我吧?我喜欢你。” “怎么,黄老师你就不喜欢吗?”岑肆就逗他。 “也不是。”徐朗就眨眨眼睛:“黄老师也挺好的,就是有一些絮叨,絮叨你知道什么意思吧?黄老师的话太多了,一直在我耳边说说说,听得我快烦死了,就只好按照她的要求乖乖学习…” 岑肆一听他那语句,就知道这孩子一定是在偷学他爸的遣词造句,小孩子嘛,这也是常有的事儿。 又听到他说起关于黄芷的内容,岑肆就忍不住想笑,她一直都知道黄芷很有耐心,却想不到用在了这种地方。 不过总体来说,徐朗的确的成绩提高了,那就是一件好事啊。 徐医生要等到九点多才会下班,不能留小孩儿一个人在家,岑肆就得等到那时候才离开,不过跟小孩儿聊聊天,玩玩游戏,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快到八点五十的时候,岑肆又接到黄芷的电话,那头背景嘈杂,全部都是女孩儿们震耳欲聋的尖叫声,喊的果然是‘欧巴’这个单词。 只不过因为重复了很多遍,语调都有些变了,隔电话听着莫名有种恐怖的感觉。 岑肆把手机拿远了些:“你拿到签名了吗?” “没有,我们在排队等哥哥呢,他一会儿就到!”黄芷扯着嗓子喊道,语气有点儿焦急。 “你跟徐朗在家呢是吧?徐医生刚刚给我打电话,我没听见,他就发了短信过来,说要接徐朗吃饭去,让带着孩子下楼等,你快去吧,他开车在路上,估计就快到了!” 黄芷说完,就急吼吼的挂掉了电话。 岑肆揉了下耳朵,就知道这姑娘一定没有把她来顶班的事儿告诉徐旭东,不然徐旭东也不可能把电话打到黄芷那边儿去。 认命的站起身来,她就赶快给小孩儿穿上外套。 一听说要跟爸爸去吃饭,徐朗就兴奋的不得了,岑肆瞅了眼那小圆肚子,心想刚刚的营养餐也不知道是吃到了哪里… 一会儿电梯来了,两个人直接到了-1层,徐旭东的停车位岑肆是知道的,牵着小孩儿的手往那边走。 远远的就看见那里已经停了车子,徐旭东斜靠在车旁边,正跟一个身姿挺拔的高个子男人说话。 那男人穿了身黑色的衣服,长腿窄腰,帽子戴的很低,从侧面看去,下巴的线条完美流畅。 一手拉着徐朗,岑肆猛的一下就站住了。 怎么苏行止也在这里? 不过他跟徐旭东是很好的朋友,在一起吃个饭也是很平常不过的事情,岑肆皱了皱眉,内心十分忧愁。 亚创的规定,员工是不许私自在外面兼职的,前几天有一个小经理因为请假后帮着老婆开的店卖了几天货,就被毫不留情的解除了合同。 今天她要是领着小孩儿,大摇大摆的在自家总裁面前出现,算不算正撞到枪口上了? 不过低头打量了一眼自己的穿着,岑肆心里就又有了底。 她不上班的时候一般都穿的很休闲,基本上是换了一套装扮,再把短发掖在耳朵后,发型也就有所不同。 应该能蒙混过关吧? 蹲下身把徐朗拉过来,她就小声说道:“一会儿见到爸爸和行止叔叔的时候,你能不能大声喊我一声‘黄老师’?” “为什么呀?”小孩儿很好奇。 岑肆就摸摸他的脑袋:“只是一个游戏而已,如果答应的话,下次见面我给你带个大黄蜂模型。” “好呀,好呀。”徐朗立刻就答应下来。 拉着她兴高采烈的从柱子后头跑出来,人还没到车跟前呢,就喊了起来:“爸爸,黄老师把我带过来啦!” “慢点儿,别跑。”徐旭东弯腰接住儿子,皱眉说了他几句,这才又直起身来,想要客套几句:“辛苦了,小…” ‘黄’字愣是没说出口来,面前的哪儿是‘小黄啊,这不是’小岑‘吗? 徐旭东一时有些惊奇,刚要低头看看儿子到底是犯了什么病,岑肆使了个颜色过去。 “啊,你来了啊…”徐旭东有点儿反应过来了,尴尬的笑了一声,没继续说下去。 看来徐医生是真的很聪明啊,岑肆松了口气,点点头就要转身走了。 旁边,苏行止却居然说话了。 男人帽子低压着,也看不出是什么表情来,只是帽檐转了转,冲着徐旭东问道:“这就是新来的家庭教师?” “是啊,是啊,叫黄芷。”徐旭东就更尴尬了,只好硬着头皮介绍。 岑肆站在那儿,并没有说话,上次在礼堂里,就因为她说话声大了点儿,就被这人认出她打架来,这次绝对不能出声。 本以为按照苏行止的性格,是不会对陌生人多看一眼的,结果这人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居然破天荒的朝她走过来,慢悠悠的说道:“你好啊,黄老师。” 这叫岑肆怎么回答?半晌,眼见这人还站在跟前,她被逼的无奈了,只好抬手指了下自己的嘴巴,缓缓的摇了下头。 “哦,哑了啊。”帽檐抬了一下,男人了然的点点头,语气低沉:“那赶快去治治吧。” 说着就单手插在裤袋里,淡漠的回到了车子里面。 “是啊,小黄这两天嗓子有点儿疼,是吧?那块回去吧,吃些药好好休息。”徐旭东这会儿也说道。 有了他这一解围,岑肆才松了口气,点点头赶忙转身走掉了。 地下车库空荡荡的,连脚步声都有回音,岑肆一边往电梯那边去,一边还在想刚才的事情,总感觉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哪里。 电梯来了,她走上去,索性也不再去想。 … 岑肆再去上班的时候,并没有发现苏行止对她在态度上有什么变化。 仍旧是没什么表情的一张冷漠脸,男人一直坐在办公桌后处理文件,偶尔有事的时候才会打内线电话叫她进来,简短的吩咐上几句。 周五岑肆又接到电话,黄芷在电话那头笑道:“谢谢你之前帮我代班呀,今天我不用去接小孩儿,晚上请你吃大餐好不好?” “嗯,几点?”岑肆就答应下来。 两个人确定了时间,六点在大学街的烧烤店门口见,那里一直都是大学生们最喜欢去的地方,店面干净不说,量给的也实惠。 岑肆之前也去吃过两次,不过都是陪着郑梵,一次是送他头盔,一次给他过生日。 因此地址她也很熟悉了,轻车熟路的坐公交车过来,黄芷已经在门口翘首期盼了,一见她来就冲过来:“快快快,位子马上就快没了。” 正是饭点儿的时候,人简直是乌泱泱的,好容易抢了个双人座,岑肆刚坐下就接到了个电话,挂断后她望着黄芷:“要不咱们别在这儿吃了吧?我带你去个地方。” “哪儿啊?”黄芷虽然挺馋烧烤,但又好奇岑肆所说的那个地方,就也跟着拎包起身。 “先去我家,我换个衣服去。”岑肆走在前头带路。 … 到底去什么地方,要先换衣服呢?黄芷坐在岑肆家的沙发上,更加好奇了。 “诶,肆肆,什么时候出来啊?”百无聊赖的看了眼时间,都过去十多分钟了,她就冲着那紧闭的卧室房门喊了一嗓子。 “马上。”里头传来岑肆的声音,紧接着房门一开,人走了出来,身上的装扮却是完全换了。 “妈呀,岑肆是你吗?”黄芷都从沙发上跳起来了。 差别有那么大吗?岑肆被这姑娘弄的,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其实也没穿什么稀奇古怪的衣服,只是简单的白衬衣配黑长裤,裤腰那里做了收窄的处理,领口处又带了枚黑色的领结,有些中性化的打扮,显得整个人英气十足。 真正的变化是在头发上。 她平常大多都是齐肩的短发造型,那个长度其实是能扎起来的,但她一直都没撩起来过,顶多就是把两边的发丝掖在耳后而已。 如今这些头发被全部拢起来束在脑后,除了上边儿扎起来的那些,下头的头发却是剃掉的,跟男士的板寸差不多的长度,露出青色的发茬子,无形中添加了几分酷帅。 “哥,岑哥,岑爷!”黄芷围着她转了好几圈,简直就要跪下来叫爸爸了:“你为什么那么帅,为什么?!” “那什么,并没有具体原因。”岑肆看着她,有些欲言又止:“我就是头发太多,全部放下来显得头大而已,所以才把底下剃掉一层。” “什…么?”黄芷顿时受到一万点暴击,哭丧着脸嘟囔道:“我头发贼少,而且我还掉发严重你知道吗?二十岁就开始用霸王,每天早上看到梳子上的那一大把头发,都特别想死…。” “那,要不你也剃掉试试?兴许能多长出来些。”岑肆一边拿钥匙出门,一边小心的提议道。 黄芷这会儿已经恢复了镇定,并且不太想和她讲话了:“那是小孩子才管用的,好吗?我都剃了以后,万一再也长不出来怎么办,直接出家吗?” … 岑肆领着黄芷去的地方是一家酒吧,坐落在Z市中段的繁华地带,每晚客人络绎不绝,还有专门的驻唱歌手。 大二的时候,岑肆曾经在这个地方打过一年的工,专门跟着师傅学习调酒,她的悟性不错,学到最后都已经可以独立在前台调酒了。 当初她辞职的时候,专门教她的那个师傅还挺惋惜的,挽留了她好几次,后来两个人聊了半天,岑肆就答应,以后如果酒吧人手不够的时候,她一定会回来帮忙。 这事儿就算是说定了,之后也有好几次调酒师辞职不干,临时找不到顶替的人,岑肆接到消息后,就立刻赶过去了,也算是很够意思了。 这次也是一样。 岑肆进门后就先把黄芷安顿的坐在吧台的右侧,自己才进里面打了声招呼,把手洗干净开始操作调酒。 不像是老手似的,她调酒的时候并没有花哨的动作,抛瓶子耍帅什么的也一概不会,只是踏踏实实的按照步骤一步一步来。 问了黄芷喜欢的口味,岑肆就先帮她调了一杯,杯壁上插了片柠檬端过去:“有什么想吃的尽管点,我跟里面打了招呼,今晚的花费我请。” “那要好贵吧?”黄芷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辣得眼睛顿时眯成了一条缝。 “没事,用工钱抵扣就行了。”岑肆一边制作下一杯,一边说道:“你慢慢喝,一会儿就能品出味道。” 这会儿外面的天就已经黑了,上班族们大多已经下班,劳累了一天急需点儿酒精刺激,酒吧的人声就渐渐嘈杂了起来。 点单的人一多,岑肆就必须忙碌起来,自然就没时间说话,黄芷也不寂寞,一边儿吃着东西一边儿东张西望的瞧。 这酒吧的规模很大,调酒师自然也有几个,其中不伐动作漂亮的那种,跟变魔术似的,哗一下火就起来了,紧接着又开始花式抛瓶子。 这种类型自然更吸引眼球一点,但奇怪的是,岑肆那边的人居然也不少。 黄芷就暗搓搓观察了一会儿,很快就找到了原因:都是颜值造成的呗。 一个酷帅酷帅的小姐姐在你面前认真的调酒,谁不想多看几眼?尤其这酒吧女客还比较多。 吉他声响起,酒吧的灯光暗了暗,驻唱歌手上台,开始轻轻弹唱起一首悲伤的校园民谣,人声的喧哗就少了很多,大家都开始安静的听歌。 一曲结束,又是个染成红头发的DJ上台,搬上键盘开始号召:“艾瑞巴蒂,大家一起摇起来啊~” 黄芷觉得,这家酒吧的老板可能是个精分… 一直到了九点多钟,岑肆才出门打了辆出租车,把黄芷送进去,用手机把那车的车牌照下来,她又叮嘱黄芷:“一会儿到家给我打个电话。” 黄芷扒着车门,脸红扑扑的把脑袋探出来,还在问问题:“肆肆,你怎么不在酒吧继续干下去啊,这工作多酷,” 岑肆替她关好车门:“因为要熬夜,我怕脱发。” 黄芷翻了个白眼,气哼哼靠在椅背上,往前挥了下手:“师傅,出发!” … 目送着那车走远,岑肆才继续回到吧台调酒,爱逛酒吧的客人一般都是夜猫子,所以不到凌晨,这里的工作还真结束不了。 路过一个卡座的时候,里面有几个女生正在嬉笑着猜拳,酒瓶子横七竖八堆了一桌子,看起来都有些醉意了。 最中间那个姑娘梳着个寸头,耳钉亮闪闪的,看起来有些眼熟,岑肆想了一下,立刻就认出来了。 这不就是那天摩托车训练场上的女车手吗?跟郑梵有矛盾的那个。 “苏妙,苏妙,你哥来了!”有人扯着她的手喊了一嗓子,这姑娘就暴躁的大力摆手,嚷嚷道:“谁是我哥?我没有哥!” 估计是喝醉了耍酒疯呢。岑肆也就没再理会,刚转身准备走,冷不防背后站了个人,把她唬了一跳,却是个高个子男人,这么昏暗的光线居然还戴着顶帽子。 微微抬起头,瞅了眼男人那好看的下巴和流畅的侧脸线条,再感受一下那冰冷的气质,岑肆发自内心里叹了口气。 怎么又遇见了… 没敢出声说话,她就摆出一个礼貌的微笑,侧着身子过去了,从从容容的站在吧台后头开始工作。 头型都变成这样了,就是熟悉她的人,估计也得反应上一两秒。 比起高峰期,这会儿酒吧里的客人已经少了很多,她就能得空偷会儿懒,有意无意的往刚刚寸头姑娘的那一桌望去。 听刚刚说话那意思,这个叫苏妙的寸头姑娘应该就是苏行止的妹妹,他今天来酒吧也只是为了接他妹妹回去。 至于是不是亲兄妹,那就不得而知了,反正两个人都姓苏。 正好前头有一群客人起身,将那座位堵了个严严实实,等到前头没有遮挡时,岑肆再一看,那寸头姑娘已经没再座位上了,四周也没有男人的身影。 应该是已经回去了。 刚刚喝了几杯果汁,这会儿就想上厕所,岑肆就招呼身边的人顶替一下,往酒吧的后门处走去,那里有一个单独的小厕所,是专门给员工准备的。 等她洗完手出来之后,沿着走廊继续往回走,刚一拐弯,才看见前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堵了个高大的男人。 光线昏暗,岑肆就有一些没看清,出口说道:“您是酒吧的客人吧?这里是员工区,不能进来的。” 下一秒,看清那人的样子之后,她却猛地住嘴了。 “岑秘书。”大手抬起来向上摘了摘帽子,重新又戴好,男人那隐藏在帽檐之下的英俊脸颊这才露了出来。 黑眸一眨不眨的盯着面前的女人,苏行止的身子前倾,顺手将一只手臂撑在她的头顶。 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告诉我,是什么样的勇气,让你几次三番的对自己的老板视而不见?” 第15章 015 什么勇气?梁静茹给的勇气吗… 岑肆脑子里暗暗吐槽了一句,人却站在那儿没说话,她在思考,到底是什么样的原因让她被认出来。 唯一能确认的一点就是,她这次并没有怎么说话。 这就奇了怪了。 眼见着面前的女人眼睛眨巴来眨巴去,苏行止眼睛眯了一下,人又往前靠了靠:“怎么,不想承认吗?” 岑肆眼睛往上看了看,这人的帽檐都磕在她额头上了,到底要干嘛? 下一秒,却发现男人的鼻端凑在她的身上,轻轻闻了一下:“是这个味道,没错。” 所以,他这次是靠味道识别出来的吗?他是警犬吗… 到了现在这个状态下,岑肆再不承认也是不可能的了,只好组织了一下措辞:“抱歉啊,苏总,你戴帽子,我没认出来。” “是吗?”昏暗都灯光下,男人又盯了她一阵子,这才直起身来,高大的身材给人很大的压迫感:“那上次也是这样吗?” 修长的手指缓缓做了个指着嘴巴的动作。 “…”岑肆彻底无语了。 “对不起,苏总,我以为您认不出我来,所以存了侥幸心理。”瞒是不可能再瞒了,这种时候,还是坦率一些认错比较好。 “走吧,车在外面。”估计是看她态度挺真诚,苏行止这才点点头,转身要走。 “车?”岑肆却愣了一下:“苏总,我的工作还没做完…” 本来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瞧见男人的眼神,岑肆还是果断闭嘴了,乖乖去后边儿把自己的包拿上,打了声招呼之后,往酒吧外头走。 “你好,能不能留个微信。”这时有个长头发的姑娘红着脸跑过来,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 “我啊?”岑肆就停了一下,她对这姑娘还挺眼熟的,刚才就见她在吧台跟前绕来绕去,看着自己欲言又止的。 原来是想要联系方式啊。 但她也不傻,见这姑娘脸红红的样子,也就明白了什么,笑一笑说道:“不好意思啊,我现在不方面拿手机。” 这话一听起来就知道是拒绝的意思,那长发姑娘的表情很快沮丧起来,低着头一副快哭了的样子:“对不起啊,我只是挺喜欢你的。” “没关系的,祝你找到真正喜欢的人。”人家都成这个样子了,岑肆少不得就安慰一下,伸手拍了拍那姑娘的肩膀,这才继续往酒吧外走。 本以为苏行止已经去车上了,结果再一抬头,她才看见男人此时正站在酒吧门口,一脸不悦的盯着她。 … 苏行止其实一进酒吧的门,就已经看见岑肆了。 他平时不怎么来这种地方,吵闹不说,人也太多,稍不注意就会和陌生人碰到,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今晚过来,也只是为了接苏秒。 结果还没找到那板寸小丫头呢,吧台调酒的那位酷帅小姐姐就直接进入眼帘。 很奇怪的一件事,诺大的酒吧,乌泱泱的人们,却只有这一个人能被他注意到,那抹窈窕的身影,好像是故意往他眼睛里钻似的,一个劲儿的吸引他的注意力。 瞒着公司偷偷出来兼职也就算了,她那是个什么发型?难怪之前一直都把头发披下来呢,原来里头是剃了一半的。 剃头姑且也可以不谈,她还在两侧的发茬上刮了两道印子?惹得旁边的小姑娘们一个个含羞带怯,一个个眼睛都黏她身上了。 边儿上那些男的都没她能撩妹。 眼见岑肆出去送朋友去了,苏行止才过去找了找,很快就从那标志性的板寸和耳钉上认出了苏妙这小丫头。 眼看岑肆折返回来,他也不躲,倒要看看她怎么办,结果显而易见,女人一副标准的假笑表情,特从容的从他身边过去了。 多大的胆子啊,以后还不如叫岑大胆好了。 单手插着裤袋站在桌边,男人眯了下眼,抬手摘了摘帽子,生平头一次,知道了气到冷笑是种什么感觉。 … 岑肆走到车边,这才看见后座上那个烂醉的板寸姑娘苏妙,旁边还有一个看起来清醒许多的朋友陪着她。 “上副驾。”苏行止从另一侧打开驾驶座的车门。 后头都已经挤满了,岑肆也只能坐前头了,结果一进车里就能闻见浓浓的酒味。 苏行止显然也闻到了,嫌弃的皱了下眉,把所有的窗户都打开了,这才发动了车子。 “那什么…要不我打车回家吧?”后座上,苏妙的朋友这会儿忍不住开口道,一头长发被风吹得全糊在脸上,她一说话,嘴里也粘了两根。 “你家在哪儿,送你回去。”苏行止头也没回,又淡淡的提醒道:“安全带。” 这朋友应该是挺怕他的,立刻手忙脚乱的系好安全带,把自己地址报了出来。 地址还挺近,五分多钟就已经到了,苏妙的朋友道谢之后,就开门下去了。 后座的苏妙则是全程都没有清醒过来的意思,脑袋靠在座椅上面,好像是已经睡了过去。 “把窗户关上吧。”岑肆怕这姑娘着凉,就说了一句。 “没事,她吹着风好受些,关掉会吐。”苏行止虽然这么说着,还是把窗户关闭了一半。 车子里静悄悄的,他好像并没有开车放音乐的习惯。 岑肆坐在副驾上看了会儿窗外,就抬手整理一下自己的头发,她并不经常扎头发,今天这个皮套又有点儿紧,不怎么舒服。 “把头发放下来。”旁边专心开车的苏行止,忽然来了一句。 “啊?哦…”岑肆挑挑眉,又觉得他估计接受不了这种发型,觉得难看,就一边解头发,一边说道:“苏总,其实这种发型挺普遍的,像您妹妹不也是板寸吗?女人也有剃头发的权利,只要自己喜欢就好。” “我不是这个意思。”长指在方向盘上敲了一下,正好前头是红灯,苏行止停下车,转头看了她一眼,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苏总,你怎么了?”岑肆第一次看他这种表情。 男人皱皱眉,似乎忍耐了很久,压着性子说道:“你不知道自己这个样子,很招女孩子喜欢吗?” “…”岑肆张了张嘴,没话了。 正好这会儿前面的灯已经变了,苏行止发动车子,进了一个小区里面。 后座上苏妙还在睡着,岑肆就下去,把后座的门打开了,低头喊道:“苏小姐,醒一醒,到家了。” “喊她苏妙就行。”苏行止站在旁边说道。 岑肆点头,又喊:“苏妙,苏妙,起来了。” 半天都没反应,板寸姑娘咂巴了一下嘴巴,眼睛都没睁开,嘴里嘟嘟囔囔不知道在说什么。 岑肆没办法了,只好回头看看苏行止。 这人才冷着张脸过来,一手抓起他妹妹的肩膀,另一手把人摇了摇,弄的半醒了,这才让苏妙的胳膊搭在他脖子上,半扶着上楼。 岑肆跟在后头,拿了他递过来的门禁卡开门,对这种简单粗暴的扶人方法也是服气了,幸亏这苏妙的身高有一米七多,要是换了她,脚不得离了地? 莫名想起之前她光脚踩在男人皮鞋上那次,岑肆抿了下嘴,不自觉有点儿走神。 苏妙是一个人住着一所公寓的,这姑娘看起来干净利索的,家里却完全没有下脚的空间,这么大的空间里被她扔了满地都是东西,大多数都是鞋子和未拆开的快递,衣服什么的也都马马虎虎堆在沙发上。 倒也不是脏,而是纯粹懒得收拾,或者说不会收纳,快递买的又多,所以才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岑肆一进门就有些郁闷,她本身就有点儿强迫症,最看不得东西乱放。 看见苏妙一副要吐的样子,她就赶紧冲过去,把人接过来往厕所扶,好歹是赶上了。 看到苏妙抱着马桶大吐特吐,她又去厨房接了杯水,等回来的时候,苏妙也正好吐完了,岑肆就把水递过去让她漱口。 等这一通都折腾完了,苏妙也清醒了些,也不用人扶,自己晃晃悠悠走出来,摸着卧室的门进去,一头栽在那大床里。 苏行止把客厅的东西大致整理了一下,再进来时就看见自家妹妹死猪似的躺在那儿,外套鞋子也不脱一下,表情就更嫌弃了。 “起来,脱了外套再睡。”皱着眉,俯身又把人提溜起来。 正巧这会儿苏妙也睁开眼来,眯着眼睛打量打量面前的人,忽然就一巴掌打了过来:“走开,我讨厌你,你不是我哥!” 小姑娘脾气挺大,身子左右挣扎着,就是不愿意看见她哥。 “苏总,要不我来吧?”岑肆在边儿上看了半天,忍不住提议。 也不知因为什么,换了她之后,苏秒居然也不怎么抗拒了,只是嘟囔了几句,就乖乖让岑肆帮她脱外套和鞋子,又用湿毛巾给她擦脸。 岑肆做事一向细心,虽然之前跟苏妙并不认识,但还是把她照顾的很好,一直给人好好的盖上了被子,这才走了出来。 跟着苏行止两个人下楼,重新坐上车子之后,男人没有说话,直接把她送到了家门口。 外头的夜色已经很深,小区里这会儿基本都已经没有人了,四处都静悄悄的,只有潜藏在暗处的野猫偶尔叫上两声。 岑肆缩了缩肩膀,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苏总,我今天在酒吧,还有上次在徐医生家楼下那次,都是在替人顶班,并不是兼职,所以不算违反公司规定吧?” 等了一会儿,并没有回答,她就叹了口气:“那谢谢苏总,我走了。” 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谁让她倒霉被逮住了呢?而且还是被总裁亲自看见的,这么想着,她就想下车去。 耳边却忽然听见‘咔哒’一声,车门居然被锁上了。 驾驶座上,男人慢条斯理的把手指从按键上移开,顺手把帽子摘了扔到后座上,紧接着又松了下领口的扣子,身子向后靠在椅背上:“聊聊。” 明明是个商量的句式,硬给他说成了肯定句。 岑肆也把身子扭正了,聊聊就聊聊吧,反正也下不去了,是吧? 第16章 016 岑肆还真没见过,聊天要把人先锁车里的。 这人也太霸道了吧,这也幸亏是她,一般小姑娘遇到了不得吓死,还以为他想干什么呢? 反观苏行止,却是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男人刚刚摘了帽子,额前的头发被压得有些乱了,他也并不在意,只随手拢了一下,一绺发丝松松的搭在额前,倒有种凌乱的美感。 不得不说,他平时出行喜欢遮着脸也是有道理的,这样的容貌,走在街上估计会引得一帮小姑娘星星眼。 照例又是一身黑色,即使坐在那儿,男人身上的气势也一点儿没减少,手指轻轻在膝头上扣了两下,他这才说道:“你觉得,在不影响正常工作的情况下,公司会因为一点小事随随便便把人开掉吗?” “什么?”岑肆有些没反应过来。 苏行止便继续说道:“之前被解除劳动合同的那个员工,三个月来多次请病假,休假时间加起来长达十五天。” “那么,违反公司规定兼职只是借口而已吗?”岑肆挑挑眉,差不多明白了。” 男人点头:“对,他有医院的检查报告,没办法直接开除,市场部的经理才会用这个理由。” 岑肆听了,倒是默默无语起来,既然有正式的医院报告,那么这个员工一定是真的生病了吧?在这种时候被开除,那可真的很惨。 苏行止好像看出了她的想法:“资本压榨之下,所有人都不能幸免,即使我自己也是一样,如果我现在生了重病,或者是脸盲被发现了,你觉得那些股东会怎么样?一定会立刻要求把我换掉。” “这个我也知道。”岑肆叹了口气,想了一下才说道:“公司不养闲人嘛,是不是?又不是慈善机构。” 话说到现在,她也基本理解了苏行止的意思,他不过是在告诉她,被发现兼职是不会被辞退的,至少像她这种偶尔替别人顶班儿的情况不会。 这么想着,她心里就轻松些,至少不会像刚才一样一直担心着,如今房子的租金已经交了,兼职又基本停掉,她卡里的钱可真的不多了,千万不能丢工作。 她一向是善于反思错误的,立刻低头说道:“对不起,苏总,我的想法太过于简单,竟然没有再多思考一下。” “你刚工作不久,经验少也正常。”苏行止说完,侧头看了她一眼:“还有呢?” 还有?岑肆倒愣了一下,有些不解。 思来想去,她只好又试探着问道:“苏总,你是指我假装不认识你那件事吗?” 男人没有说话。 “对不起,苏总,这个我也会改正。”岑肆的语气立刻更真诚了些。 虽然之前在酒吧,她已经因为这个诚恳道歉过了。 “以后再被我逮到,后果会很严重。”男人只是稍稍点了下头,脸上神情依旧淡漠,说出的话却颇具威胁意味。 岑肆又有点儿惊了,在她看来,今天最严重的事儿就是她出来兼职被逮到了,也一直因为这个思来想去,怕被开除。 假装不认识他这事儿吧,虽然她做的不对,但上级和下属之间,工作是工作,私下是私下,给彼此留些隐私空间也是好的。 又不是在职场上,即使她不主动打招呼,顶多就是个礼貌问题, 但这位苏大总裁却明显不是这样,对于她兼职这件事,这人只是轻描淡写的带过,反而抓着后者不放。 这就令她非常困惑了。 外头野猫叫的人心里渗得慌,她禁不住又缩了下肩膀,有些心不在焉。 “我能认出你,并不是靠着任何别的因素,而是本身就可以。”男人这话,才使得她一下子转过头去,正好对上了男人幽深的眸子。 那是双很漂亮的眼睛,眼型略长,眼尾微翘,不笑时总给人一种朦胧的淡漠感,仿佛对什么事情都不感兴趣的样子。 包括此时也是一样,但也不知怎么,岑肆又觉得,此时他的目光里又多了一种平时不曾有过的情绪。 “所以,以后在外面见到我,也不许装作不认识,知道吗?”就那么静静盯了她一会儿,男人才又挑挑眉继续说道,语气中带着某种威胁的意味。 “好。”似乎受了某种蛊惑,岑肆点了点头。 “去吧。”他的声音这才平和了些,伸手将车锁解开了。 岑肆下车之后,就快步往楼门口走去,天色已经挺晚的了,她倒不是怕黑夜,只是听猫叫有些心烦。 上楼之后,她先没开灯,到窗边往下看了看,苏行止的车子还停在那里,线条流畅的黑色车型,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探回身子,她就将窗帘拉好,把灯开开了,不久,楼下就传来了车子发动的声音。 … 好像人在白天经历过什么之后,晚上就会变本加厉的梦回来。 岑肆破天荒的做梦了。 她的睡眠一直都挺好的,躺上一会儿就自动进入深度睡眠,除非是有特殊情况,不然基本上一觉就到天亮。 结果今天的情况却有些不同。 先是翻来覆去的怎么都睡不着,好容易迷糊过去了,忽然又觉得自己进入了一个奇怪的场景中。 地址大概是在之前兼职的那家酒吧后门处,她自己则特夸张的围着头巾,戴着大墨镜和口罩,简直就跟机场的明星一样,把整个脑袋都完全的遮挡住了,正低着头在狂走。 脚下的路好像忽然变长了,怎么都没有尽头似的,她有些着急了,拢了下围巾快步就跑了起来,好像在逃避什么人的追赶。 旁边,却忽然伸出一双大手,猛地一下薅住了她的脖领子… 高大的男人戴着顶帽子,帽檐压低,脸颊并不能看清,只能听到那低沉而坚定的声音:“岑秘书,我知道是你,不要再伪装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勒脖子的感觉太过真实,她一下子就醒了过来,从床上猛地坐起。 这叫什么事儿啊?望着昏暗的卧室墙壁,岑肆无奈的叹了口气,伸手把床头大灯给打开了。 她习惯于在睡觉时开一盏小小的睡眠灯,并不用太明亮,只要有那么一点细微的光,也能够带给她一些安全感。 今晚也是如此。 但毕竟这样光线并不太够,此时大灯一开,房间里才明亮了许多,拿过手机看了眼时间,岑肆才发现,现在只不过是凌晨三点而已,根本就没睡了多长时间。 这种情况,只要之前做噩梦的时候遇到过,只不过今天的梦境…实在有些荒谬。 即使不看外貌,一听那声音,就知道梦里的男人肯定就是苏行止了。 这叫什么事儿啊? 抬手按了下眉头,她也没起来,就那么靠着床头抱膝而坐,整个人开始胡思乱想,苏行止在车子里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什么叫‘我能认出你,不靠任何其他的方式,而是本身就能’。 毕竟也是中文专业的学生,分析了半天,她能得出的结果也只有一个,那就是:苏行止的脸盲症是对她失效的。 但是这又怎么可能?两个人总共认识也没多长时间,也就是上班的时候见见面,她的脸又不是那种非常有特点,让人过目不忘的类型… 总之就是很奇怪。 思来想去的结果就是,她几乎大半夜没睡,足足坐到凌晨五点多了,这才躺下又闭眼睛歇了一会儿,七点又准时起来上班。 … 苏行止第二天在办公室见到岑秘书时,就发现她状态不佳,并且很少见的在工作中打起哈欠。 “我不喝加奶的咖啡。”眼见送来的咖啡又被原封不动的推了回来,岑肆这才反应过来:“对不起,是我失误了。” “再拿一杯来。”抬头盯了她一眼,苏行止复又拿起文件。 等到岑肆都走到门口了,他又忽然说道:“算了,不用给我咖啡了,十点有新开业购物中心的视察活动,你准备一下吧,在此之前就不要干别的工作了。” “好的,总裁。”岑肆答应一声,这才出来。 这个视察活动是之前就定下来的,她一直都知道,还是个蛮重要的场合,需要打起精神才好。 看了眼咖啡机,她就过去接了杯不加糖和牛奶的咖啡,直接喝了一口,脸都皱起来了,苦到怀疑人生。 果然还是享受不了这么纯粹的味道。 赶紧又添了些糖,做成她原来习惯的样式,她这才端着去了秘书台,想着继续整理一下文件。 忽然又想起苏总裁的话来,让她暂时先不要处理工作,估计是觉得她状态不好,需要调整一下? 她也就没再坚持,找了个休息室进去坐了一会儿,亚创在这方面还是挺人性化的,允许员工在不舒服或者极度困倦的情况下来这里休息一下,不过进门是需要刷门禁的,你在里面待了多久都有记录。 休息室是隐私化的设计,小小的一间,跟机场的胶囊小旅店似的,还有专门解压的太空舱,岑肆进去待了一会儿,就觉得稍微好一些了,虽然还是有些困,但多喝几杯咖啡就能解决。 十点多时候,苏行止带着相关部门的负责人,一起前往亚创旗下新开业的购物中心。 这也是自苏行止上任以来,第一个完成的项目,自然他是十分重视的。 岑肆跟着总裁一起坐了头车,后来还有几辆车子跟随,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购物中心进发,差不多用了半个小时左右。 购物中心的负责人早就接到了通知,提前就已经领着员工在门口等待了,苏行止走下车来,打招呼之后又略微询问几句,这才往里走去。 这购物中心已经开业三天了,一直是顾客盈门的状态,营业额也非常不错,苏行止之所以选择在营业的时候过来,为的就是看到最真实的状态。 当下在负责人的引导下,先从地下超市看起,一层一层的往上走,发现有问题的时候,苏行止就会停下脚步,跟身边的人交流几句。 在这种工作状态下,男人的样子一直都是认真而严肃的,即使是一些细微的不足之处,也依旧不能瞒过他的眼睛。 岑肆就一直跟在他的右后方,一边在做记录的同时,一边即时递上他需要的东西,状态也是非常忙碌。 购物中心的上层基本都已经被品牌入驻了,分为男装区女装区,鞋包区和日用品区之类的,导购都穿着统一的制服,精神状态很好。 苏行止出行并不喜欢被前后簇拥的感觉,因此这次随行的人并不多,也没有保镖开路什么的,一切都以简便为主。 原本一切都还挺顺的,结果到了女装区的时候,前头忽然扑出来个小男孩儿,后头有人追赶似的,闷着头使劲儿跑,正好一头撞在了苏行止的身上。 也偏巧苏行止正在和旁边的人讲话,没有注意到有小孩儿,西装的下摆被那孩子手里高高举起的冰激凌蹭了一大片污渍上去。 小孩儿砰的一下摔倒在地,倒也没哭,只是把手里的冰激凌举着,小心翼翼的护着余下来的那一些。 后头的一个女装品牌区域里,出来个穿制服的女人,一脸气急的过来把孩子拉起来了,想要责怪小孩儿几句,看到面前的一行人后,却猛地白了脸,吓到连话都不敢说了。 “你怎么搞的,这是你儿子吗?上班时间不允许带孩子知不知道?”负责人这时候也也有点儿吓到,立刻上前呵斥那导购道。 “苏总,请把外套拿下来给我吧,我去处理一下。”岑肆把手里的东西放在包里,急忙上前说道。 男人看了她一眼,没说话,随手将外套脱了递过来,里头是件笔挺的白色衬衫,越发趁得身姿挺拔修长。 把那外套搭在手上,岑肆上前对那导购说道:“麻烦一下,可以帮我找一下这个品牌在哪个位置吗?” 那导购就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猛地点了下头:“好的,好的,请跟我来。” 岑肆又转头看了后头的小男孩儿一眼,见他已经自己爬了起来,就招招手叫他过来:“来,跟着你妈妈走。” 当下领着母子二人往男装区走去。 一直到走远了些,岑肆才转头问那导购:“为什么要带小孩子来上班?” 导购看起来年纪并不大,顶多二十七八岁,看来很早就生了小孩儿,这会儿她用手抹了一下脸,有些羞愧的低声说道:“我儿子今天感冒了,非吵着不想去幼儿园,我也没办法的,家里没人看着他,只能带过来…” 岑肆又问:“那他爸爸呢?” “死了…工地出了事故,赔偿都叫婆家拿了,不管我们母子两个。”那母亲的声音越来越低,马上就要哭出来似的。 岑肆叹了口气,也没再问下去,想了想,说道:“今天的事情你别担心,不会被处罚的,我会回去跟苏总说,另外,亚创有针对特殊员工的福利补贴,单亲妈妈也算在内,你可以去试着申请一下。” 那母亲这才松了口气似的,一直在鞠躬跟她说谢谢。 岑肆倒并不觉得自己需要被感谢,毕竟她也没做什么,当下安抚了母子二人几句,前面正好也到了西装品牌区域了,就让母子二人回去了。 岑肆进店之后,就直接向导购展示自己手中的西装外套,要求买一套同款,之后又把脏掉的那件重新装袋,准备之后再拿去干洗,整个过程不超过五分钟。 她又快速的返回,将新外套拿给苏行止,男人接过来穿好,点点头,继续往上面的楼层走去。 返程的时间,岑肆找时间把之前那导购的事情跟苏行止说了一声,他正坐在后座上低头看平板,这会儿抬起头来,淡淡说道:“这件事你看着办吧,不用请示我。” “好的。”岑肆点头:“那我叫人跟购物中心的陈总说一声吧,不要处罚那个导购,顺便查一下她说的情况是否属实,如果符合亚创的补助条件的话,说不定她和孩子以后的生活就会轻松一些。” 说这些话时,她的眼睛亮亮的,唇角禁不住往上扬了扬,脸上的神情柔软,些微带着点儿笑意。 苏行止放下平板,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女子,紧身的职业套裙配上丝质的素色长袖衬衣,显得她的样子更干净了几分。 单拿出来看的话,她的五官都是十分漂亮耐看的,想必合起来之后,也是很漂亮的一个人吧? 虽然能一眼从人群之中分辨出岑肆来,但苏行止却仍然不能确定她的容貌,仅凭的是一种无法言说的感觉来。 但是那又如何呢?他已经直接透过了外貌,直接看清了她的内在与本质,不加任何装饰,纯粹而又无暇。 “你昨晚,为什么没睡好。” 舒舒服服的坐在车子里面,岑肆又有一点犯困起来,偷偷摸摸的捂住嘴巴,正要打个哈欠时候,她忽然听到男人这么说道。 苏行止的声音不紧不慢,又平静的补充道:“是因为我吗。” 依旧是一贯的反问句用陈述句的语气说,莫名添了些不容置疑的肯定意味。 岑肆的哈欠打到一半,猛地停住了,手仍旧在嘴巴上捂着,转过头来,有点儿被吓到了。 第一次有种被人看破后的心虚感觉。 她这个人就是这样,越到这种时刻,就越觉得不能露怯,表情不自觉就调整到了严肃的状态中,只是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身边的男人。 似乎被她的这个样子逗到了,苏行止挑挑眉,有种想笑的冲动,大手忽然抬起来,向着她嘴巴的方向指了一下。 岑肆缓缓眨了下眼睛,有些不明白。 又听他说道:“你的嘴巴,没有合住。” “…” 岑肆愣了一下,这才想起刚刚自己哈欠打到一半,好像真的没有来得及合嘴巴,就把手拿了下来。 慢吞吞的转身坐直,她抿了下嘴,仍旧是一脸严肃的样子,耳朵却渐渐热了起来。 第17章 017 身边的男人低低的笑了一声,心情似乎很愉悦。 这要是在往常,岑肆一定会十分惊讶的,因为大多数的时候,这人都是冷着张脸,‘笑’这种情绪能够出现在他脸上,实在是有些反常。 不过介于自己刚刚的窘态,她实在是没心思去想别的事儿。 岑肆平时基本是不怎么害羞的。 又不是谈恋爱的小姑娘,也没那么多值得羞涩的事儿,平时即便是在工作上犯了错,她也始终认为,即时改正就行了,羞愧这种情绪完全就是在拖延时间,什么用都没有。 可今天却不知道怎么了,就感觉整个人都不对劲,也不知是因为之前被男人看穿了心思,还是因为刚刚那傻乎乎忘记合上嘴巴的行为。 又或者是两者都有?身子越坐越直,她感觉自己的耳根子都要烧起来了,却还得强作镇定,按耐着自己不用手去触碰。 这感觉简直难受死了,好在她并不容易脸红,看起来还算正常。 车子还在平稳的行驶着,前座上,司机表情淡定的目视前方,一点儿都没有透过后视镜向后观看的念头,真的很敬职啊。 岑肆轻轻呼出一口气,忽然又有点儿气。 她这么好睡眠的人,昨天居然一晚上都没怎么睡,还被乱七八糟的梦吓醒,就是因为有人冲进她梦里薅她脖领子!现实里薅就算了,梦里还薅,这是到哪里都不放过她是吧? 又想到之所以苏行止能看出她的心思,肯定是从她之前的表情里观察出了些什么,她就又懊恼起来,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有些蠢。 这么思来想去,她就越不肯去看身边的男人,腰板子直直的挺着,内心活动很丰富,脸上却一丝表情都没有。 一直到车子停下,她才被提醒道:“岑秘书,到公司了。” 是前头的司机在说话。 “哦,好的。”岑肆往外看了一眼,这才发现,外头就是熟悉的亚创大楼。 身边的位置早就空了,苏行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下车。 她这才长长舒了口气,抬手按了一下自己的耳垂,那里仍旧是烫烫的,估计颜色也没褪下去。 应该没人会注意到吧? 岑肆这么想着,就整理了一下衣服,低头钻出车子,时间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多了,正好是休息的时候。 昨天没睡好,她早晨起来无精打采的,自然也来不及准备便当,有心去公司食堂吃一口吧,估计都过了饭点儿。 她干脆就去了马路对面,找了家看起来比较干净的面馆进去,叫了碗干拌面,味道还可以,都吃完了。 手里的袋子还装着之前苏行止被弄脏的那件西装,岑肆从面馆出来后,又去附近的干洗店,把衣服送过去清洗。 这家店是会员的制度,看到她之后,立刻就迎了上来:“是苏总的衣服吗?哎呀,不用亲自来送,我们去取就行了。” 又承诺一定在最短的时间内洗好,然后送去公司。 这些都忙完了,差不多也到了该上班的时候了,岑肆也就返回了公司大楼。 … 岑肆上楼的时候,正好有人找她,正是之前当过她师傅的那个陈扬青。 岑肆就笑了下,很有礼貌:“师傅,找我有事?” “不用这么叫我啊,岑秘书,我也没教过你什么,怪不好意思的。”陈扬青倒有些窘迫,抬手挠了挠脑袋:“而且我有一个事情,还想请你帮一个忙。” 虽说岑肆来公司不久,还是个彻头彻尾的新人,但人的能力决定一切,这么多天工作下来,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她这个人并不一般。 不仅能圆滑的协调起各种关系,还可以把事情办的滴水不漏,更重要的是,她得到了总裁的信任,几乎是形影不离的跟在他身边,而且同车出行。 这种待遇,估计公司的高层都没几个能够得到。 但反过来,还有一类人是对此嗤之以鼻的,认为她不过是用手段攀上了高枝而已,没什么了不起的。 陈扬青倒是倾向于第一种看法,因为他是真真切切和岑肆接触过的,也知道她是一个很聪明上进的人,这种人,无论到哪里都会发光。 至于那些传言,陈扬青也是半信半疑,反正是真是假,也跟他没有半点儿关系,不是吗?跟岑秘书搞好关系,终归是没有坏处的。 岑肆一看他这个态度,就知道他一定是个明白人,之前又得到过人家的帮助,她当然也需要报答一下。 当下点头道:“好啊,有什么事,我能帮上忙吗?” “能的,能的,麻烦跟我过来一下。”陈扬青说着,就急忙前头带路。 他这个人工作能力还不错,入职也没几年,目前已经是主管级别的了,看得出是肯上进的。 从桌子上拿出一个文件夹,陈扬青就打开了给岑肆看:“是这样的,岑秘书,总监之前交给了我一个项目,让我独立完成,应该最终是要给总裁直接过目的,我自己心里没什么底,你能帮我看一下吗?” 岑肆也就接过来翻了翻。 她并不是学这个专业的,所以也并不是很懂,但大致内容和框架她是明白的,因此也没有仔细看。 就那么走马观花的打量,过一会儿指出一个错误来:“这个关于公司发展过程的段落,你应该是漏写了一个很重要的时期,去资料室查一下就能知道。” “好,好。”陈扬青点头,心里更是佩服,这么细微的资料她也能记住,果然很不一般。 岑肆擅长的也就是这些文字内容,其余的她也提供不了帮助,又翻了几页便把文件夹还了回去,想一想,说道:“另外,以我对苏总的了解,他应该喜欢简洁明了的风格。” “简洁明了?”陈扬青重复了一遍。 “对的。”岑肆点头,建议道:“所以你不妨试着放弃这种比较花哨的排版和表述,直接减少篇幅,把内容精练的表达出来,并且清晰易懂的逐条排列,这样比较好。” 这番话倒让陈扬青沉思了良久。 一般的老板,都是希望员工多费些功夫的,排版不复杂一些,就会认为员工在偷懒,二话不说就给扔了回来。 看来,这位新总裁是个简洁派啊。 “谢谢你啊,岑秘书,我这就修改。”想明白了这一点,陈扬青就更加感谢她了。 本来都打算回去了,岑肆刚要转身走,却冷不防听到对面有一阵脚步声传来,紧接着几个女员工挤在一个座位上,小声的聊着什么,内容正是有关于她的。 为了保护隐私,亚创的座位隔板一般都设计的特别高,几乎把整个人包住的那种,所以相互之间是看不到的。 估计对面的人应该是不知道她在这里。 岑肆还没什么反应呢,陈扬青就已经一脸尴尬,要走去阻止那几人说话。 岑肆就冲着他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先不要动,倒听听她们在说些什么,结果却有些失望起来。 翻来覆去,不过还是那些留言,一点儿新意都没有。 “我走了,陈主管。”她就跟陈扬青打了声招呼,也不管对面听没听到,直接走掉了。 … 这么一来,岑肆上去的时间就晚了些,刚在秘书台坐下,内线电话就打了过来。 “进来。”男人直接说道。 岑肆调整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尽量让自己平静一些,过去敲了了敲门,没人应答,她就直接进去了。 宽大的办公桌后头并没有人,她四处环顾了几眼,才看见苏行止从里面的那个休息室走了出来。 估计是刚换了衣服的缘故,男人并没有穿西装外套,袖口也随意的向上挽着,露出一截纤长的小臂,正在扣腕表的锁扣。 白色衬衫整整齐齐的束在西裤里,下摆没有一丝的褶皱,一双腿笔直修长,随随便便往那儿一站,看着都跟个正在拍画报的模特似的。 “干什么去了?”他的表情倒是没什么变化,冲着她淡淡问了一句。 “楼下有事耽误了,抱歉,苏总。”岑肆站姿笔直,立刻开口说道。 回答的倒是够快,就是说这些话的时候,她并没有半分的表情,只是嘴唇在动而已,一本正经的像是照着稿子在读似的。 苏行止的眉头就稍微皱了一下,从那会儿车上他问了那个问题之后,好像岑秘书就一直都是这个状态。 本来在他面前的时候,她的样子一直都是蛮放松的,结果却忽然把后背挺得笔直,话也不主动说了,问一句答一句的,更重要的是,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了,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是生气了吗? 他就这么思索了几秒,得出了这个结论来。 岑肆倒压根儿就不知道他的这个想法,她这完全就是本能的举动,越尴尬就越要镇静,照旧严严肃肃问道:“您找我还有什么事情吗?苏总。” 瞧瞧,‘您’都用上了。 苏行止又皱了下眉,戴好腕表之后,就把袖口放了下来,仔细的扣好扣子,这才整理了一下领口,冲着休息室扬扬下巴:“去帮我整理一下衣柜,所有衣服里头的商标剪了。” “是领口那里的吗?好的。”岑肆立刻点头,快步走进休息室里。 这里头她来过不止一次,基本就是个小型的卧室,里头一应俱全,全都是男人的衣物和日常用品,干干净净的摆放着,看起来一尘不染。 靠墙的地方就是一个衣柜,面积不大,分为上下两层,挂着一些备用的西装和衬衫,基本都是崭新的状态。 岑肆过去先把衣服一件件摘下来,在沙发上摆好,这才拿来小剪子,把衣服的领口翻开,用剪刀的刀刃那里慢慢去磨商标后头的黑线。 这玩意儿其实还挺难拆掉的,因为和衣服紧紧缝在一起,直接剪掉的话,很容易就会把衣料弄坏,所以岑肆就一直很小心,直到那些线都断了,这才把商标取下来,残留在衣服上的线头也摘干净。 毕竟也是个细活儿,十多件衣服弄下来,就已经花了半个多小时,她又把衣服重新挂好,这才走出来:“苏总,已经完成了。” 男人这才抬头,却也不急着让她走,净挑了些小事儿让她去做,又指着办公桌让她整理。 岑肆就有些奇怪了,这桌子看起来比她脸还干净,到底还收拾个什么劲儿?但也不能不干啊,就围着桌子把那文件摆整齐,钢笔签字笔都放进笔筒,反正就是瞎忙活一通。 于此同时,男人就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低头一丝不苟的处理工作,额前的短发松散的搭在眉前,长长的睫毛低垂着,偶尔缓缓的眨动一下。 和一般的男性不同,苏行止的皮肤是偏白的,他又喜欢穿黑色的衣服,越发趁得整个人更白了些,但因为本身气质的原因,丝毫并不显阴柔。 人们常说‘一白遮百丑’,这句话对于男人其实也是适应的,更何况他的长相也是十分出众的。 如此一个高冷的美男子就近在眼前,岑肆不受影响倒是不可能的,好在她定力还算可以,只稍微看了几眼,就继续进行着手头的工作,百无聊赖的把台灯稍稍扭正一点。 办公桌的面积很大,她整理完一侧,就沿着桌边走到左边的那一侧,正好看见桌上一方古香古色的镇纸,上头雕刻了一只卧着的狮子,两个小耳朵挺可爱,四个爪子也很逼真,看样子是个古董。 她忍不住就多打量了几眼。 “那是宋代的宣铜卧狮镇纸,我在拍卖会是拍来的。”苏行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直起身子,正靠在椅背上看着她。 “是铜做得吗?这个狮子看起来很逼真。”岑肆就点点头,只是低头观察着那个镇纸,并没有拿起来。 这种古董都是很值钱的,所以没有主人的允许,她并不会触碰。 “你可以拿起来看。”旁边,苏行止忽然说。 她才小心翼翼的托起来,入手的感觉很重,上面有些细小的斑痕,显示着岁月的痕迹。 “对古董感兴趣吗?”男人索性停止工作,身子向后仰了仰,椅子就移了一些,长腿交叠着,挑挑眉问道。 “我还好吧?只是单纯的喜欢上面这个狮子,长的有些憨憨的。”岑肆并不隐瞒,说的都是实话。 的确也是这样,以她的经济条件和生活坏境,并不能接触到古董和收藏这些行业,又怎么能谈得上喜欢? 就跟那些奢侈品和大牌包包一样,这些注定都只能是有钱人的爱好和消遣。 “嗯。”苏行止只是点点头,又问:“你为什么会觉得这个狮子憨呢?说一下它造型上的特点在哪里。” 莫名就觉得自己正在上一节文物鉴赏的课程,岑肆又端详了一下手里的镇纸,这才将它小心翼翼的重新放回桌上:“是耳朵比较小吗?” “算是其中一点。”苏行止看了她一眼,修长的手指点了下狮子的眼睛:“那这里呢?” 见她没有回答,男人便继续讲解道:“这狮子的头颅上窄下宽,而且额头短小,鼻子很高,眼睛圆睁,看起来像是生气的样子,耳朵小而立,这是和以往朝代的狮子形象很不符合的,看起来质朴无华,恰恰突出的是狮子威武雄壮的特点。” “那就是我说错了,这狮子不憨,对吧,而是威武雄壮。”岑肆侧头又打量了打量那镇纸,还是觉得有些不理解:“应该是因为我鉴赏能力太弱了吧。” 莫名其妙就被男人带入了一场谈话中,她的语气不知不觉就轻松了些,也不再试图保持严肃的表情,语气自然了很多。 “倒也不是这样。”苏行止便轻轻摇了下头:“只是每个人的眼光不同罢了,不必过度拘泥于正确答案。” 男人的声音低沉,速度稍慢,一字一句吐字清晰,带着些莫名的韵律感,让人不知不觉沉溺其中。 岑肆抬头看了他一眼,自从两个人认识以来,好像从来没有听他说过这么多话。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也正是因为他懒得多说,这才让她去解决那违建的老头儿的敲诈。 一直以来,他开口都是寥寥数语,不管面对谁都是一样。 莫名就有种,男人是故意陪着她聊天的错觉,岑肆感觉自己一定是飘了,居然会有这种想法冒出来。 苏总裁是疯了吗,放着工作不做,专门叫她聊天,还免费给她讲文物鉴赏?怎么想都不可能嘛。 但面前的事情又怎么解释呢?实在太奇怪了。 盯了那仍旧憨头憨脑的狮子镇纸看了一会儿,岑肆摇了摇脑袋,还是没什么头绪出来。 索性直接问道:“苏总,您找我还有什么事情吗?” 有事说事,别在这儿耗着了,她有些…受宠若惊。 “嗯,我就想问你,你还生气吗?”苏行止身子往前靠了靠,修长的双手随意的搭在桌上,轻轻扣动了两下。 “什么?”岑肆又有些懵。 “给你涨工资。”皱眉盯了她一眼,男人似乎是耐心耗尽了,直接开口说道。 ‘奖励还是给一些实际的东西比较有诚意,比如涨工资’忽然就想起自己曾经说过这样的话,岑肆就怔了一下。 所以,这男人是以为她生气了,然后在…哄她? 第18章 018 岑肆觉得,无论是因为什么,能涨工资就是件好事。 人为什么工作?不就是为了生存吗,生存需要什么,当然是钱啊。 倒也不是庸俗,而是现实就这样,但凡她资金充裕点儿,也不会早早出来工作,早就选择继续考研进修了。 不过现在这样也挺好,起码多添些生活经验,老板还特别大方… 她也知道是因为自己的态度引起了误会,但是又没办法解释,不可能直接就说:‘苏总,您误会了,我不是在生气,而是在掩饰尴尬’吧? 那她估计就更尴尬了,而且这么一来,人家不给加工资怎么办? 这么一系列思想活动完成后,岑肆就感觉,自己好像真是个财迷… “谢谢苏总,我一定会继续努力工作。”结果到最后,她又是语气真挚的表达了一通真心。 这倒不是假话,岑肆一直都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以前别人帮她买个饮料,她都一直想着怎么还人家,更何况是涨工资这种大事儿呢。 “嗯,出去工作吧。”盯着桌前的人打量几眼,看到岑秘书的表情和语气终于恢复了正常,苏行止这才点点头,把人放出去了。 一直到门被轻轻关好,男人的大手才抬起来,轻轻按了下眉心,又看了眼腕表。 前后整整用了一个小时,女人还真难哄啊。 随手拿起一个文件来,苏行止翻着看了几眼,动作稍停了下,抬头盯了那桌角的狮子镇纸一眼,唇角向上扬了扬。 但其实掌握方法的话,还是很有效果的,不是吗? … 岑肆下班之后,就直接去了超市,往常她购买食材的话,只会提一个篮子,因为自己也吃不了多少东西,所以尽量少买。 今天她却破天荒推了个车子,而且还事先制定了菜谱,按着手机备忘录里的内容一件件的挑选,显得隆重极了。 足足买了有半车的东西,拿到收银台结账之后,岑肆都觉得那购物袋有些勒手:东西实在有些多。 作为一个知恩图报的人,岑秘书思考了半天,还是决定来点儿实际的,给大方涨工资的苏总裁做个便当吃。 梦里薅脖子的事儿一笔勾销,她现在觉得这个人还蛮不错,起码能够体恤员工的心情。 亚创中午休息的时间是两个小时,但作为总裁,苏行止几乎是不怎么休息的,基本上吃完饭之后就继续工作,有时候太忙碌就不吃,这种对身体也不太好。 岑肆之前也帮他订过几次餐,都是跟同一个私房菜馆那里订的,口味也偏清淡些,因此她是知道苏行止口味的,尤其之前还帮他做过两次粥。 所以,她的饭菜应该是合口味的吧? 私房菜馆接单以后需要现做,送来也会花时间,总是不太方便的,但是便当的话,就肯定好很多,凉着吃都没问题,想要热乎的,顶多需要放在微波炉里转几下就行。 这么一想的话,做便当倒是最好的选择了。 岑肆一开始带便当的时候,都是把前一天晚餐预留出来一部分,放在冰箱里第二天拿,但是没过几天她就发现,虽然是冷藏保存,但食材的味道还是有些变化,总比不上新鲜的。 所以她就改变计划,晚上只是把食材处理好放冰箱,早晨提前起床半小时,再进行炒制,这么一来,味道就好了很多。 当天回到家以后,她晚上简单吃了点儿,出门跑完步回来就继续准备食材。 菜单一早就定好了:油煎小香肠,紫菜肉松饭团,玉子烧,还有一道日式照烧肥牛,然后再用黄瓜和西兰花拌一个小凉菜。 她晚上要做的就是,提前把玉子烧的蛋液调好,然后把菜清洗了,小香肠切了,照烧酱汁也需要提前弄好。 先用小锅熬了一些木鱼花的高汤出来,岑肆就把这汤分为两半,一半晾凉倒进蛋液里搅匀,另一半和照烧汁混合起来,这样做出来的菜比较有日式的风味。 一直弄到晚上十点,她这才去洗了澡,做完护肤之后,穿着宽大的睡衣出来,窝在卧室的床铺上面,旁边的柜子上点了香薰。 过一会儿,木质香味就慢慢的飘了出来,配合着屋子里台灯的暖光色调,很有意境的感觉。 岑肆靠在床头上,随手把蓝牙音箱打开,低低的放了首钢琴曲,拿了本书翻开,专心致志的看。 其实有条件的时候,她还是很会享受生活的,身体是自己的,必要的时候还是要放松一下,压力才会一扫而空。 当夜睡眠还算安稳,岑肆第二天起来,洗漱完之后就直接去厨房做便当,大米和紫米已经提前浸泡一夜,这会儿插上电后,已经开始噗噗的冒着热气。 专门用来做玉子烧的小锅擦油预热后,岑肆就从冰箱拿出冷藏的蛋液,分次倒入锅里,一点点卷成了一个铺盖卷儿的样子,最后又用铲子压在上头上了上色,才小心翼翼的把玉子烧移除来,放在案板上凉着。 说实话,她以前给自己做饭的时候,可远远没这么精细,反正味道是一样的,凑合凑合就行了,怎么简单怎么来。 但毕竟是要给大老板做,自然就要加倍的用心,她又用这种心情继续把其余的菜也做好,拿出洗净消毒过的两个饭盒,开始装盒。 为了防止饭菜之间串了味道,网上还卖那种一次性的小纸盒子,里面可以放上汤汁比较大的东西,比如凉菜什么的,能够起到阻隔作用。 岑肆之前是买过的,这会儿从柜子里翻出来,拆包装之后才发现里面还送了那种能把紫菜压出形状的小模具,她就拿在手里研究了一会儿。 闹钟特意调早了半个小时,她忙完这些,时间却还早,就又切了些水果装在保鲜盒里,吃了早饭后才拎着包出门上班。 到公司的时候,大多数的人还没有来,岑肆坐在位子上整理了一下桌面。 过一会儿听见脚步声响,她抬头一看,苏行止正好从电梯出来,走了过来。 男人依旧是一身笔挺合身的黑色西装,仔细看的话,还是能看出款式的差别,腕表也换了一块,深棕色的皮鞋一尘不染,步子很大的走了过来。 “苏总早上好。”岑肆就站起身说道。 往常的这种时候,他一般都是点点头就过去了,今天却反常的停了下来。 “早上好。”淡淡的说了一句,男人好看的眸子在她脸上打量了片刻,这才继续大步走进办公室。 岑肆坐下之后,就禁不住摸了下自己的脸,不放心,又拿出包里的镜子照了一下。 也没沾上东西啊? 照常又是一上午的忙忙碌碌,岑肆的职位虽说只是秘书,但她要做的事情却有很多,不光要照顾总裁的日常生活,工作上的事情也一样不少,可以称得上是身兼数职。 苏行止并不喜欢被人过多的打扰,所以一般有高层想见他,都需要经过秘书这一关。 有些元老级别的自然就不耐烦,语气很冲,岑肆并不生气,脸上保持礼貌的微笑,身子挡在那儿却也不让开。 她平时性子冷,但并不代表她不会装热情,以前打工的时候导购当多了,自然就知道怎么样假笑最自然。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么个清秀的小姑娘陪着笑站这儿,嘴里还一直说着道歉的话,倒真叫人拿她没办法。 其实说起来,这些人也并没什么真正需要汇报商量的事情,大多数时候进了总裁办公室,也不过是一通胡搅蛮缠,打扰的苏行止没办法办公。 岑肆如今也有了经验,只问上一两句就能听出来意,倒是拦下了大多数来捣乱的人。 … 中午休息的时候,照例看见总裁办公室毫无动静,岑肆想了一下,还是拿着便当敲门进去了。 盯着面前的电脑屏幕,男人的眉头有些微皱,察觉到她站在桌前,好像有话要说的样子,这才抬起头来:“什么事儿?” 岑肆就有些后悔了,感觉自己是耽误了人家正常的工作,一个人饿不饿,自己还不知道吗?用得着她进来提醒。 把自己手中的便当盒往上举了一下,她就说道:“打扰了,苏总,我多做了一份便当,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尝一下。” 本来也没抱着什么希望,结果男人却点点头说道:“放下吧。” 岑肆这才高兴了些,把那木质的便当盒放下,又说道:“我稍微热了一下,吃的时候不凉。” 这才转身出去了。 女人的脚步明显比进来的时候轻盈很多,苏行止挑挑眉,一直等办公室的门关闭了,这才将那便当盒拿在了手中。 木质的盒子,散发着些许的热度,打开之后,里头满满当当的放了两层,金黄色的蛋卷看起来软软的,小香肠则做成了章鱼的形状,一旁的凉拌菜也很好的拿小纸盒子护着,最中间则是热乎乎的牛肉片,上面浇着浓浓的酱汁。 拿起筷子尝了个小香肠,苏行止挑挑眉,心情很不错,轻轻揭开上层放在一旁,略微扫了一眼下面的食物,他的表情就有片刻的凝滞。 正方形的盒子里头,一个龙猫形状的超大饭团正惬意的躺在里面,用紫菜裁剪成各种线条做成了身子和眼睛,头上还用萝卜刻成三角做了俩小耳朵,简直是…憨态可掬,并且称得上活灵活现。 哄小孩儿的话,倒是蛮好用的。 从上次的宝宝碗,到这次的卡通饭团,这女人到底是怎么看待他的? … 岑肆这边儿倒不知道男人的想法。 她坐在公司顶楼的凉台上,正在吃自己的那份便当,比起苏行止的那份,她这个就明显潦草了许多,食材都是随随便便塞进去的,饭团也没捏,只是撒了些紫菜和肉松拌匀而已。 早上本来就没有多长时间,那龙猫饭团又比较难捏,不知道费了她多大的事儿呢,但是既然是用来感谢别人的,总得需要一些诚意是吧? 所以她才会费心费力的做。 吃完之后把便当盒收拾好,她就走下楼来,见干洗店把昨天的西装外套送过来,她就接了送到总裁办公室里。 见桌上的便当盒已经空了,岑肆顺便过去拿了起来,准备待会儿一起洗了。 “岑秘书。”男人盯了她一眼,忽然开口叫了一声。 “需要我做什么?”岑肆就立刻问道,看到自己做的饭菜被全部吃掉,她的心情还是挺愉快的。 女人的眉眼都是弯弯的,脸上微微带着些笑意,比起往常一本正经的样子,又多了一丝的娇俏感觉来。 “没事。”苏行止顿了一秒,还是摇了摇头:“出去工作吧。” 倒弄的岑肆又是满脑子的问号,出来后又照了下镜子,总觉得自己身上出现了什么失误,才会惹的一向冷淡的总裁这样盯着她瞧。 扣子没系错,衣服的前后也没有穿错,脸上也没有粘着东西,所有可能有问题的地方全部正常…然后她就更疑惑了。 第二天的时候,岑肆就又按照往常的习惯,只做了一份便当带着,倒不是她小气,只是觉得苏总裁不会愿意再吃她做的便当。 毕竟人家每天吃的都是私家菜馆里大厨烧的菜,未必能瞧不上她的手艺,吃一次尝尝鲜就算了。 结果中午的时候,苏行止打内线电话把她叫进去了。 男人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她。 岑肆愣了一下,试探着问:“苏总,我帮您订了私房菜馆,还是以前的那家。” “便当呢?”屈指扣了下桌面,苏行止这才淡淡问道。 “…”岑肆一时无语,想了一下:“要不,我把自己那份拿进来吧?” “你吃吧,明天记得。”男人盯了她一眼,有些不满。 所以,这是要长期吃下去吗? 岑肆感觉,自己还挺荣幸的,竟然能把这位大总裁的胃给俘获了,当天下班的时候,就又认认真真的去超市选购食材。 于是下一天中午,苏行止就又在自己的办公桌上看到了那个木质的便当盒,打开后,第二层是个三只兔子形状的饭团,照旧捏的很精致,可可爱爱的,十分富有童趣。 … 岑肆下午收拾好便当盒之后,就下楼去找人事核对一张表格,因为负责的人不在,稍微耽搁了一会儿的时间。 等都忙完了,她才看见自己衬衣下摆有些出来了,顺便走到卫生间去整理了一下,对着镜子又拢了下短发。 出来的时候路过茶水间,里面正好有几个员工正在里面泡咖啡闲聊,有一个认识她的姑娘就喊了声:“岑秘书,下来有事儿啊?” “嗯,去人事那边有事,现在已经办完了。”岑肆之前跟这姑娘打过交道,关系还算不错,就停下来跟她说了几句话。 本来都打算走了,咖啡机另一边,却有两个人阴阳怪气的出声,相互交谈了起来:“诶,我跟你说,有些人真的爱趋炎附势,也不看看什么人,就拼命巴结,也不怕最后受牵连。” 另一个就附和:“是啊,是啊,她巴结的那个人呀,心术不正,靠着勾引男人上位,年纪轻轻就这么有心机,到最后一定会摔得很难看,旁边亲近的人也会连带着受大老板讨厌,最好还是少接近吧。” 岑肆的脚步就停了一下,这声音她倒是很熟,不就是之前在陈扬青对面座位上议论她的那两人吗?怎么今天又来了,而且还明目张胆的。 转念又一想,岑肆也就明白了过来,之前那次她不是忽然开口说话了吗?相当于打断了这两人的谈话,她们也自然清楚,自己背后的闲话被人家正主听见了。 如今这次,也不过是破罐子破摔,既然你都听见了,那不如当面骂好了。 归根结底呢,这些人还是挺看不起岑肆的,认为她不过是靠着勾引总裁才得到重用,过不久就会被抛弃。 无聊不无聊啊,岑肆默默翻了个白眼,管好自己不就得了,这些人一定是工作太清闲了。 茶水间还是有挺多人在的,一时间大家都安静了下来,跟岑肆说话的那个姑娘也是一脸的尴尬,看起来性格应该挺柔弱的。 岑肆就挑了挑眉,这次她再不出手,可就真成了个软包子了,任由别人欺负,估计在公司都不好混下去了。 人嘛,必要的时候就得立立威,不然谁都敢骑头上来。 当下大步走进去,岑肆也没废话,一手一个,正好把那俩女人的长发都抓在了手里,薅猪似的往前走了几步,而后猛地往前一推,那两个女人就跌跌撞撞的摔在了地上。 整个过程看起来挺轻松的,但一般女人却根本做不到。 岑肆是一般女人吗?当然不是,她既然能干出把头发剃一半这种事儿,性格自然十分爽利,想干什么就去干,随心所欲。 脑子和身体的反应也是十分的快,能够在最开始时猛然出手,出奇制胜,她平常又喜欢锻炼,力气也比别得女生大一些,压制对手丝毫不成问题。 这一来可苦了说闲话那俩女人,明明是两个人,个子也都挺高,可连人家一个娇小的小姑娘都打不过,爬起来又给推趴下,爬起来又给推趴下。 如此反复了两次,两人也只好哭哭啼啼的趴在地上,连续道歉十遍。 至此,岑肆算是在公司一战成名。 … 亚创的企业规定里,是明确写着不允许打架的。 这个岑肆当然也知道,但是她还是打了,因为觉得最终的结果很值得,起码跟所受的惩罚来比较的话。 公司条例里,打架是不会被开除的,顶多罚些工资罢了,也巧了,她现在工资貌似还挺多,涨了都不止一次… 参与打架的几个人最后都被带到了人事部接受调查,结果没过多久,楼上就一个电话打了过来:“其余人不管,岑秘书去总裁办公室。” 岑肆又乖乖的上去,来到总裁办公室门前敲了敲门,进去后,看到苏行止正在办公,她就老老实实在旁边站了一会儿。 男人西装的外套就搭在椅背上,身上则穿了件同色系的黑衬衣,领口的扣子解了几颗,露出好看的脖子来。 修长的手指翻动了几页文件,良久,他才将那纸张放在桌上,发出一声轻响来,抬头看了她一眼:“打架了?说一下过程。” “是。”岑肆点了点头,脑子里原先预想的那些认错的话,一时竟也没办法说出来。 只能跟着男人的思路走:“只是薅头发而已,并没有真动手打人,把那两个人推到地上以后,我就让她们跟我道歉了,因为她们骂我心术不正,编造莫须有的谣言。” “所以你一个人单挑了两人?”男人抓重点抓的很好。 “啊?”岑肆张了张嘴,有些点儿愣了:“是的。” “还行。”淡淡的夸赞了一句,苏行止就抬手扣好衬衫的扣子,把西装外套拿起来,站起身穿好:“走吧,你差点儿错过了开会的时间。” 就这么完事儿了?岑肆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她这毕竟是违反了公司的规定,即便不惩罚吧,最起码不得责骂上几句。 一直都走到门口了,身后的小秘书却还迟迟没有跟上来,苏行止就停下脚步,回身看她:“怎么不过来?” 估计是因为打架的原因,女人的头发有些凌乱,脑袋顶上还竖着两根儿呆毛,配着她惊讶的表情,看起来还蛮…可爱的。 挑了下眉,他就破天荒的解释了一句:“当初引起误会的人是我,是我故意让员工们以为,你和我是有关系的。” “所以呢?”岑肆问道。 “所以?”男人重复一遍,表情似乎有些不悦:“所以责任在我,是我没让他们充分的认识到,你是我的人。” 第19章 019 岑肆现在的心情,就很像一个逃课出去打架的学生,本来老老实实回来等着被骂呢,结果却莫名其妙挨了顿夸。 憋了一肚子认错的话,全都没有了用处,心里倒有种淡淡的失落?她抬手按了下眉心,有时候也挺不理解自己脑回路的。 大多数男人,是不是都对自己周边的事物有种奇怪的占有感?觉得什么都是属于他的,也包括亲近的朋友或者下属,只要有交集的,就通通都划分在他这边儿。 这是在苏行止说出‘你是我的人’这句话之后,岑肆思索了整整三分钟,从而得出的结论。 不过他这话说的倒也没错,按照上级和下属之间的关系来理解的话,她倒真的是归他管的。 提起她的话,估计人人都会加上‘苏总秘书’这个前缀的吧?不管在从哪个方面来说,她都是‘依附’于苏行止,这才能开展各种工作。 这么想着,岑肆倒也释然,不再多说什么。 照例又是每周的例会,岑肆进去之后,就站在了苏行止背后的位置,低头递文件的时候,顺便把今天在坐高层的衣着特点快速说了一遍。 男人轻轻点头,表示记下了。 一会儿会议正式开始,各部门挨个报告一周来项目的进度,苏行止逐一点评,气氛还算良好,起码比起之前那一次来,要正常好多。 看来是苏行止上次的下马威起了作用,在他的震慑下,大部分人都收敛了一些,即使有歪心思也不敢显露出来。 结果在快要结束的时候,有人却忽然发难,这次是冲着岑肆来的:“苏总,就在刚才,公司发生了一起暴力事件,有员工在茶水间殴打同事,这您知道吗?” 苏行止长腿交叠而坐,慢悠悠的往后靠了靠,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来:“知道。” “那您知道,那个施暴者就是您身后的秘书吗?”高层继续发问。 这次男人连回答都不屑给予,只是淡淡的扫了他一眼。 另一个高层起身:“按照公司规定,这种行为是要受到严厉处罚的!鉴于岑秘书的行为实在严重,我建议将她立刻开除!” 这人说着,自己倒抢先激动起来,脑门上的青筋一跳一跳,语气慷慨激昂。 岑肆站在后头,只觉得所有人的目光全都向着她看了过来,一时间风光无限,就跟站在舞台上的明星似的。 虽然这人说话无限夸大,刻意歪曲事实,但这种时候,她是不能说话的,不光越辩解越容易解决引起误会,而且场合也不对。 以她现在的身份,还真没有在这种重要会议上讲话的资格。 虽然是新人,但岑肆在这方面还是挺懂规矩的,并且做的滴水不漏,就连表情都没变一下。 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这些人总盯着她,还是有些别扭的,岑肆索性就挂上职业性的假笑,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开始一一施以礼貌的回视。 这里面有几个高层是跟岑肆打过交道的,一看这微笑,顿时就有点儿牙疼,不动声色的把视线收回去了。 修长的大手松了下领带,苏行止抬眼扫了圈众人,忽然问道:“有没有人记得,亚创在成立十周年的时候,在公司本部发生的一起自杀案件?” 高层们都是面面相觑,不说话了。 亚创成立已经二十多年了,这么大的公司,每年发生的事情数不胜数,哪有人会记得一起自杀的案件? “没人记得,是吗?岑秘书,你说。” 忽然被点到名字,岑肆一点儿准备都没有,也幸亏她没有走神的习惯,想一想立刻说道:“确实有一个这样的事情,死者是一个新入职的女员工,姓邬,是从楼顶下跳下去自杀的。 她留了遗书,说自己轻生是因为同事怀疑她和上司有染,进而对她进行侮辱和排挤。当时这件事影响很大,还上了新闻,亚创的股票因此还持续下跌了一段时间。” 她会记得这件事情,也是因为苏行止之前给的资料里面有写,而且她又是那种记忆力很好的人,在脑海里稍一检索,基本就想到了。 在坐的高层们却都是面面相觑,简直不敢相信,这么一个新来的小秘书,居然会对公司的事情如此了解。 “很好。”苏行止点点头,下一秒,目光却又严厉了起来:“传播谣言,言语侮辱他人,这个陋习在亚创的员工中一直都存在,为避免重现上个案例中的惨剧,我认为,遭遇此行为时,进行反抗是对的,并且应及时报告公司,对涉事员工进行处罚。” “所以,苏总你是觉得,自己的秘书是遭到言语侮辱,才会打人吗?”刚刚那高层又跳了出来。 苏行止的神情已经明显有些不耐烦了:“人事部会调查,等结果吧。” 说着就直接宣布散会,当先站起身大步走出会议室。 留下一屋子的人低声议论起来,都有些不相信,刚刚这苏总,是为了给自己的秘书辩解,这才特地举了例子来说明吗? 看那样子还真是…护犊子到了极点。 岑肆觉得,自己的老板可太好了吧?她愿意给他一直做便当,特精致的,而且里面有卡通饭团的那种。 男人的步子很大,看起来神情并不太高兴,她跟在后头,也就加快了步伐,高跟鞋踩的哒哒作响。 心里不感动那是不可能的,进了电梯之后,她按了楼层,这才站直身子,沉声说道:“苏总,谢谢您,我以后一定会加倍努力工作。” 小秘书忽然表起忠心来,语气照旧是十分诚恳。 苏行止转头看了她一眼,过一会儿,终于忍不住抬手,伸手两根修长的手指,帮她把立在头顶上呆毛缓缓按了下去。 明明周围的发丝都很柔软,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有那一小撮怎么按都按不倒,过一会儿就又顽强的站起来,看起来特别的有韧性。 察觉到男人冷着张脸,大手在自己脑袋顶上按来按去,岑肆总觉得,下一秒他会不耐烦的把那绺头发给连根儿拔了。 嘴巴张了张,终于忍不住幽幽说道:“苏总,我回去用水打湿一下就好,不用麻烦你了。” 原本还想说几句感谢话,这会儿却一点儿气氛都没了。 … 周六的时候,岑肆跟黄芷出去聚会。 两个人成了好友之后,有空就会出来吃个饭,当然大多数的时候,是岑肆坐在那里一边安静的吃,一边耳朵里听着黄芷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这姑娘好像永远都是那么的开心,不知道忧愁似的,话题也是层出不穷,多数岑肆都不怎么感兴趣,像是追星什么的。 但她却是个忠实的听众,有时候光看看黄芷那兴奋的表情,都会觉得有趣。 生活中,还是要有这么一个性子活泼的朋友比较好,起码能把沉闷的性格带的活跃一些。 岑肆就是这样,跟黄芷一起的时间长了,她甚至会感觉,自己说话的语气也会跟着轻柔一些,带了那么一丢丢小俏皮。 两个人在上次的烧烤店点了一堆东西吃完,都有些撑到了,黄芷就提议道:“要不要去我的新家看一眼啊?装修很漂亮的,味道都已经晾得差不多了,马上我就搬过去。” “好啊。”岑肆也没什么事做,便答应了下来。 两个人也没坐车子,就这么步行走了半个多小时,顺便逛了逛路边的小店,一路聊着天,都不怎么觉得累。 到地方了,岑肆才发现,这小区她之前来过,就是那晚跟着苏行止送他妹妹那次,叫苏妙的那寸头姑娘也住在这里。 周围绿化做的不错,不用问,这里的房价肯定很高,岑肆跟着黄芷去到她家里坐了一会儿,两个人又研究了一下房子里家具的摆放问题,这才一起走了出来。 黄芷要去给徐朗辅导功课,所以也是顺路。 结果刚到小区门口,却看见有几个人正在吵架,其中一个寸头的高挑姑娘倒是分外眼熟,正是苏妙。 岑肆刚刚还想起过这姑娘呢,结果就很快遇到了她,倒也算是一种缘分,索性停下脚步,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见那苏妙穿了一身的运动服,看起来应该是刚锻炼回来的,一张脸素面朝天,配着那发型,看着英气十足。 单手插腰,她另一只手指着对面的长发睡衣女,骂得正起劲儿呢:“遛狗不牵绳子,等于狗遛你,这句话你知不知道?素质太低了吧你,这小区人来人往,有老人有孩子的,你不怕狗丢了,别人害怕被狗咬呢,有点儿素质行不行?” 完全就是一个正义的化身,引得边儿上围观的人纷纷鼓起掌来。 睡衣女也是不甘示弱:“我自己家的狗,用得着你管吗?你管好你自己就行,看那个不男不女的样子,真是倒胃口!睁开眼睛看看,这是小狗,小狗,它能咬人吗?” 岑肆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才发现这女人的脚下,有一只没牵绳的棕色的泰迪正跑来跑去,不时呲着牙冲周围的人群发出低低的吼声。 看这样子,不光是能咬人,这要是体型大一点儿,估计都能吃人。 所以这场争吵就是因为遛狗不牵绳引起的吗?岑肆听了几句,就觉得以苏妙这种口才,肯定是吃不了亏的。 她本都打算离开了,结果就看见有个人高马大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看起来满脸横肉的样子,堵在了睡衣女前面:“谁欺负我老婆呢,看我不弄死她!” 这话肯定就是冲着苏妙说的,这姑娘别看梳了个寸头,关键时刻还挺怂,立刻就往后退了两步。 横肉男不依不饶,跟着往前逼近:“问你话呢,是你吗?” 岑肆看见事情不对,就怕苏妙吃亏,跟黄芷打了个招呼,一手举着手机,走过去直接跟那男人说道:“我报警了啊,你家狗有证吗?没证的话,狗一会儿可就被带走了啊。” “老公,走吧。”还是那睡衣女先出声,拉了她男人胳膊一下,两个人气势汹汹的抱着狗走了。 “谢谢,我看你挺眼熟,咱们见过?”板寸姑娘苏妙这会儿也松了口气,打量了一下岑肆的相貌,忽然说道。 岑肆便自报家门:“是见过,我是你哥哥苏行止的秘书,之前你醉酒的时候,一起送你回过家。” 苏妙的脸色顿时就变了:“我没有哥。” 只甩下这么一句,冷着脸气哼哼进了单元门。 “这人怎么这样,刚帮了她就翻脸不认人?”黄芷这会儿也走了过来。 “走吧。”岑肆摇摇头,也没多说什么。 从苏妙刚刚的反应来看,她好像对自己的亲哥并不喜欢,又或者是存在着很深的隔阂。 这兄妹两个,看起关系并不好啊。 … 岑肆周一上班的时候,就感觉众人对她的态度又有些不同,不再是之前那种议论纷纷的状态,而是全部避开,好像都挺害怕她似的。 “陈经理,你上来啊。”眼见电梯里只有她一个人,岑肆就愣是把挤在后头的陈扬青给叫了上来。 等到门关闭了,她才问道:“陈经理,这又是怎么了?我有那么可怕吗?一个个看到我就跟见了祖奶奶似的。” 陈扬青就苦笑一下,心想您就是祖奶奶啊,自从上周茶水间的事情发生后,谁不知道您的事迹?一个人单挑两个,还轻轻松松赢了,简直太猛了。 岑肆靠在电梯上,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所以,他们不接近我,是怕被我打?” 陈扬青抬手挠了下后脑勺,没说话。 “女的怕就算了,男的怕什么?我再怎么厉害也不能把男人掀翻吧?”岑肆又有些不解。 “男的…怕大老板。”陈扬青冒出这么一句,他的楼层就到了,赶忙走了下去。 岑肆一个人站在电梯里,倒是无语了几秒。 好吧…毕竟她现在也算是‘苏总的人’,这句话光想起来都有些别扭,莫名透着种亲密的感觉。 人事那边很有效率,关于茶水间打架的事情,已经出了调查结果,就贴在公司的公告栏上。 上面很清楚的写了,事情的起因是因为那两个女员工言语侮辱他人,因为严重违反公司规定,决定对这二人开除处理。 至于岑肆,上面倒也没有偏袒,毕竟打架也违反了公司规定,罚了五百块工资。 这样就挺好的,虽然被罚了钱,但岑肆还是很满意。 她当然也知道,这样的处罚结果,一定是有苏行止的意思在里面,而且他貌似对这种事情很在意,不然也不会记得那个十年前的自杀事件。 其实侮辱排挤事件,并不光在校园里会有发生,职场同样存在,更有甚者,会联起手来欺负不顺眼的职员,影响更加恶劣。 相信这么一来,对公司内部的歪风邪气也有会震慑的作用。 … 一天的工作照常开始。 中午的时候,岑肆照例又把便当送进总裁办公室。 休息两天,她除了周六和黄芷吃了顿饭之外,其余时间基本都在家里,倒也没干别的,就是专心致志研究菜谱。 便当的话,别看只是把饭菜塞在一个小盒子里面,但其实摆放的种类和方式是有很多种的,里面的菜式也可以随意变换,只要颜色搭配漂亮,并且味道好就够了。 岑肆之前一直都是自己发挥,这次有了时间,就想着看看视频,学习一下别人是怎么做的。 这一来倒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看的有些上瘾,一个视频一个视频的往下翻看,只觉得每个都很好看。 她现在对苏行止是十分感谢对,这种感谢就融入到了这便当中,想着要给他漂漂亮亮做上一个。 于是当天中午,苏行止揭开盖子后,就看到热热闹闹,一盒子卡通造型的食物,这次不光是饭团了,连上层的菜也变得可爱了许多。 章鱼形状的小香肠被点上眼睛,萝卜片则雕刻成小花的形状,水煮蛋莫名其妙被剪了两个耳朵,成了个有红脸蛋的小白兔子,照烧肥牛则变成了被子,严严实实盖在小熊饭团的圆肚子上。 经过了上几次的锻炼,男人的承受力已经很强了,当下面不改色,用筷子夹起水煮蛋做的小白兔,毫不犹豫吃掉了。 场面看起来十分的…残忍。 … 公司的全体会议在周三下午举行。 自上任以来,苏行止其实还没有在全体员工面前正式露过面,他这人又一向不爱见人,除了上下班的时间,几乎不怎么下楼,所以在大多数人眼中,就显得有些神秘。 亚创开这种大会的频率,基本上是一年两次,一次是年中总结,一次是年底的年会,都是比较隆重的那种,要求所有员工必须出席,不能有请假或者早退的现象。 这次就属于是年中总结,毕竟这半年来公司实在发生了不少变化,新总裁上任后,公司制度也改变了很多。 岑肆作为新来的员工,这种规模的会议她是从来没有参加过的,免不了就有些好奇,而作为总裁秘书,她需要去协调的事情还挺多,这些天的工作就更忙碌了些。 苏行止上午还有开业活动需要参加,岑肆跟着过去,路上又遇到了堵车,将近中午两点半才回到了公司,距离三点开会的时间就很近了,时间有些赶。 眼见男人的领带有些皱了,她就出声提醒他拿下来,又去休息室取了一条新的给他放在桌上,接着出去倒咖啡去了。 结果等到会议马上要开始了,她才注意到,苏行止的白衬衫领口处空空荡荡,他居然忘了带领带。 毕竟是个正式的场合,他就这么上去肯定是不妥的,岑肆也来不及想什么,赶忙转身往楼上跑,电梯都没等,直接爬楼梯上去的。 好在她体力还不错,快速回到办公室把领带拿上,居然也不怎么累,又一口气跑回会场,这才看见里头已经安静了下来,看来会议已经要开始了。 全公司的人都在这里,从后面看去,黑压压的都是脑袋,岑肆喘了口气,又调整一下呼吸,这才从最左侧的过道慢慢走下来,一直到了台下。 主持会议的一个高层已经在调试话筒,苏行止就站在他旁边,两人不知道在交谈着什么,在这种情况下,她也不可能贸然上去递领带,只好在下头等待时机。 倒是台上的苏行止一抬头,看见了他。 演讲台的灯光并没有打起来,此时的灯光是有些昏暗的,男人一身黑色西装,身材高大挺拔,黑发用发蜡拢起来做了造型,五官精致俊朗,随便往那儿一站,气场却也很足。 黑眸盯了她几秒,他忽然伸出手,做了个上来的手势。 岑肆转头看了下四周,发觉这个位置貌似只有她一个人,估计并不会搞错,便从一旁的台阶上去,直接上了演讲台。 眼见男人并没有过来的意思,她也就只好到了他的身边,站在了台中央的位置:“苏总,领带我拿过来了。” “等一下。”淡淡点了下头,苏行止又转头跟旁边的人交代几句,这才面对她站着,身子稍微弯了弯。 这是个什么姿势?看着男人黑黑的发顶,岑肆本能的愣住,又很快反应过来:他在让她帮忙系领带? 如今两人正站在台中央,底下那么多人看着呢,这么做不太好吧… 但男人的动作又十分自然,不帮他戴的话,就那么让人家一个大总裁低着头站着? 岑肆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中的领带绕在男人的脖子上,又把衬衣的领口翻出来,压在领带上,用手指整理了一下边缘。 她这人性格就是这样,一旦做什么就必须做好,当下仔仔细细的替他系好领带,一时间竟忘了身在何处。 再抬头时,对上的却是男人穿着西装的胸膛,他已经直起身来,单手插兜,正在悠闲的低头望着她。 眼见她就要退后,这才复又低了头,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样子亲呢自然。 台子下头,饶是众人不敢高声说话,但那窃窃私语的声音却还是压制不住,就跟上万个蚊子嗡嗡似的,在礼堂内响起。 台上,岑肆的神情却有些微妙,很快转身下台去了。 … 主持会议的高层调高话筒,压了三次才将会场里议论的声音盖下去,然后就宣布会议正式开始。 各种高层轮流上台讲话,足足半个钟头之后,苏行止才压轴登场,男人长相英俊,声音又是十分的低沉好听,一站在那儿就有种很强的气势,讲话井井有条又不失威严。 岑肆坐在后排的位置,靠在椅背上听着,已经懒得去理会周围投来的各种各样目光了。 自从上次说过‘是我没让他们充分的认识到,你是我的人’这句话之后,苏行止似乎真的打算要这么做,帮她在众人面前巩固所谓的‘总裁女人’形象,好让别人不敢惹她。 高大的男人低着头,任由身前的女人替他系上领带,温柔的在她耳边低语。 多么偶像剧的情节啊,场面也是唯美到不行。 但实际上呢?温热的呼吸撒在耳侧,这人所说的内容却是:‘不许再做幼稚的卡通便当,岑秘书。’ 语气中还带着些许警告的意味。 她辛辛苦苦做的便当,怎么就幼稚了?! 第20章 020 苏行止是真不知道,为什么岑肆会给他做这种卡通造型的便当,是男人一般都不会喜欢吧? 他上幼儿园的时候,都没吃过这么可爱的饭… 每次打开盒子,看着里头造型各异,长着眼睛鼻子红脸蛋儿的各种食材,他都觉得,这和自己身上的男子气概严重不符。 但不得不说,味道真的很好。 他是一个吃饭很挑的人,一般的饭店都很难合胃口,油盐太重,味精太多,做菜手法也不对,所以即便他出去吃饭,也只去固定的私房菜馆。 但岑肆做的饭菜,却完全符合他的条件,虽然比不上专业厨师,只是家常的味道,吃了却很舒服,这就完全够了。 再美味的佳肴都会有吃腻的一天,但家常便饭不会,人在饥饿时,往往怀念的只是最简单的饭菜。 就这么一口一口把便当都吃完,看见小秘书来收盒子时脸上高兴的表情,他还真没办法开口吐槽,关于便当太过于卡通的问题,只好就这么暂时搁置着。 今天在台上,苏行止也只是忽然有了要叫她上来的想法。 对于别人的目光,他一向是不怎么在乎的,想到什么就会去做,眼见小秘书细白的掌心里捏着他的领带,他就想起之前在电梯里,女人踮着脚替他系领带的场景来。 自然而然的低下头来,任由着她为自己再系一遍。 估计是因为刚刚跑过来的原因,她的脸颊有了些红晕,喘气有些许的急促,看着蛮可爱的。 他自然就想多贴近一些,然后说一说,自己的…真实想法。 这样做的后果就是,小秘书的表情明显有了变化,看起来又和往常不同了。 开完会回来,苏行止在办公室坐了一会儿,随手把文件放下,把人叫了进来,稍微问了几句。 岑肆的样子照例是十分礼貌,身姿笔直的站在那儿,只是说话的语气有些淡。 这是在生气的表现了。 苏行止挑挑眉,试探道:“给你涨工资?” “苏总,真不用了。”岑肆宛然谢绝了:“我怕就这么涨下去,最后我工资比你的都高。” 看来这个方法是不管用了,苏行止也没再说什么,让她出去了。 … 岑肆生气了吗?估计是有一点儿吧,毕竟她之前为了做那些好看的便当,还是蛮辛苦的,挺早就起来准备食材,晨跑的时间都耽误了。 虽然已经成年,但她现在也仍旧喜欢看动画片,那些卡通形象憨态可掬,让人看了心情变得愉快很多,内心充满温暖。 动画的世界并没有儿童和大人之分,只要喜欢就可以了,哪有那么多讲究,哆啦A梦的漫画她床头一直放着一套,睡觉前都要翻一翻,那她也幼稚吗? 早知道当初就不白费功夫了,她也只是觉得,比起一个平平无奇没有装饰的便当,还是摆放精致漂亮一些的那个更显诚意。 但这种情绪她当然是不会带到工作之中的,那是很不专业的一种行为,所以她该做什么还照常去做,甚至比平时更加卖力。 一直到下午下班,她都处于忙碌的状态之中,终于到时间了,才坐下来休息了一会儿,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总裁办公室的门这时忽然打开了,看到苏行止拿着车钥匙走出来,岑肆就向着他打了招呼,两人一前一后过去等电梯。 里头照例只有他们两个,谁都不说话的时候,气氛就有些过于安静了。 靠在电梯壁上抬头看着一层一层变化的楼层数字,岑肆过了一会儿,才察觉身边的男人忽然动了动,向着她转过头来。 细微的布料摩擦声,在这安静的空间里也显得格外明显,岑肆也就转过身去,想看看男人要干什么。 两个人身高差距还挺大的,距离又近,她只能稍微仰仰头,这才能看见苏行止的脸颊。 结果脑袋刚一抬起来,才发现这人居然一直在专心致志的盯着她,好像在研究一件物品似的,长长的睫毛向下垂着,偶尔才缓缓眨动一下。 男人漆黑的眸子里,似乎还倒映着她的影子,只不过成像有些失真,显得她身材小小的。 岑肆看了眼那影子,却险些被那深邃的双眼给勾去了神,便急忙移开视线,抿了下嘴唇,干巴巴的问:“怎么了吗?” “你不喜欢我叫你上台。”苏行止仍旧盯着她,薄唇张了张。 “没有啊。”岑肆摇摇头,这有什么啊,她又不是见不得人。 “不喜欢替我系领带。” 岑肆就想了一下:“还行吧,这也在我的工作范围之内。” “哦。”听了她的回答之后,苏行止点点头,神情已经了然。 岑肆看着他这副样子,却更加奇怪起来,这人问她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 就听男人顿了顿,似乎是在谨慎思考之后,才又开口讲话:“你的便当很富有童趣,很可爱,并不幼稚,只是我不懂欣赏。” 这是在道歉吗?岑肆缓缓眨了下眼睛,前后的事情一串联起来,她也就明白了,这男人刚刚问她的那些问题,只不过是在试探她生气的点在哪里罢了。 唇角不自觉就有了些笑意,她仰仰头,认真说道:“就像我欣赏不出镇纸上铜狮子的威猛雄壮,对吧?” 心里那点儿不高兴的劲儿早就烟消云散,全都被感动所代替,在道歉啊,苏大总裁居然在跟她道歉! 她何德何能,能得到如此高冷之人的认错,虽然只是短短几句话,但也非常珍贵了好吗。 这么一感动,岑肆禁不住就又有点儿心痒痒,很想给苏总裁做便当,做那种漂亮的卡通造型便当。 她昨天明明已经看好了教程的。 轻轻叹了口气,岑肆忽然间就颇有种英雄没有用武之地的惆怅感觉。 … 一周过后,就是亚创总部团建的日子了,本来这个活动是应该在八月进行的,但是因为新总裁上任的原因,就搁置了一段时间。 现在各种项目都告一段落,也到了应该休息一下的时候了,而且再往后推的话,天气就越来越冷,不适合出游了。 由于员工的数量众多,团建的地点分了两个,岑肆是总裁秘书,属于行政部门,是跟着市场部和人事部一起出发的,去的是亚创自家的一个度假村,地址就在Z市附近的一个山区里。 岑肆对于这次出行,倒还蛮期待的。 她上学的时候一直忙着打工,基本就没怎么旅游过,每天都忙忙碌碌,连片刻的休息时间都很难得,工作之后,生活这才稳定了些。 团建的住宿费用又全是公司承担,想必环境也很不错。 至于人际相处问题,岑肆更是无所谓,经过茶水间那一战之后,现在基本没人敢惹她,更别提在台上给苏行止系领带那次了,两个人的关系更是传的沸沸扬扬,人人都知道她不好惹。 她现在走到哪儿,脑袋上都好像自带着两个巨型弹幕似的,一条上面写着‘打架超凶’,一条写着‘总裁女人’,跟两个护身符似的,所到之处,人人避让。 虽然这么一来,团建都时候就没人跟她玩儿了,但她可以自己跟自己玩儿呀。 这么想着,岑肆回家之后,就开始很有兴致的收拾起行李。 再怎么成熟,她毕竟也只是个刚毕业的小姑娘,二十岁正出头的年龄,放在别人家里,还是父母口中的宝贝。 只过去住两天两夜,酒店被褥也都齐全,岑肆也就不准备带着行李箱了,搬上搬下也不太方便,而且还占地方。 收拾出来一个挺结实的大包,她往里头装了一个干净的床单,装了几件备用的衣物,然后又带了手机充电线和充电宝,护肤品和洗漱用的毛巾什么的,东西就大概全了,正正好好能把拉链拉好。 到了出发的当天,她按照时间早早到了集合的地点,两辆大巴车已经停在了那里。 岑肆扫了一眼站在那里聊天的员工们,看着都是些熟面孔,好像里面并没有那种太难搞的类型,她对这次团建就更有信心了。 至于苏行止呢,她压根就没有想过这人会来,那么高冷的性格,又讨厌和人接触,所以他一定不会喜欢这种类型的活动。 这么想着,各部门的负责人已经在前头核对人数了,叫到岑肆的时候,大多数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但却没人敢出声说话。 岑肆把短发掖在耳后,对这种效果还算满意,镇定自若的上了大巴,坐在后排的座位。 车上陆陆续续就坐满了人,岑肆身边的位子则是被陈扬青坐了。 搭着椅背和前座聊了会儿天,他才转身和岑肆搭话:“岑秘书,东西这么少啊。” “哦,方便。”岑肆跟他聊了几句,知道陈扬青因为有别的同事在,不太方便和她多说话,她也就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面养神。 车子里面叽叽喳喳的,众人都在聊天,过一会儿才稍微安静了一些,大巴发动起来,开始平稳的朝前行驶。 约莫过了十多分钟,岑肆听见自己包里的手机响了几声,便拿起来接通,刚刚被车子摇晃了一会儿,她刚有了些睡意,揉了下眼睛也没看来电号码。 那头却传来男人清冷又霸道的声音:“下车。” “啊?”岑肆都没反应过来。 苏行止才又重复一遍:“下车,上我的车。” 上他的车?岑肆侧了侧头,直到余光瞧见大巴车旁边跟着的那辆黑色路虎时,这才猛地直起身子来。 苏行止怎么来了? … 都没用岑肆自己开口,大巴车的司机就主动把车子停了下来,而且哗啦一声车门大敞。 在全车人的注目礼中,岑肆只好背着自己的包走了下去,正好这路段是一个车辆休息的地方,她很顺利的上了苏行止的车子。 这辆路虎是苏行止平时出行的车辆,岑肆曾经见过一次,所以能认得出来。 车身全黑,看着有种低调的奢华,就是底盘有些太高,她上着有点儿费劲,抓着把手才跨进去。 驾驶座上,苏行止戴着顶黑色的帽子,一手扶着方向盘,饶有兴致的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别的女子出来游玩的时候,会穿什么衣服呢?刚刚他跟车的时候,倒是打量了几眼,大多数都是各种的裙装,脸上化着精致的妆,长发披下来盖着半个脸颊,看着漂漂亮亮的,讲究极了。 一车女的里面,也唯独他这个小秘书最与众不同了。 瞧瞧她穿的是什么?长袖的防晒外套,里面是运动短袖,下面配着黑色长裤,脚下踩着双结实的运动鞋,背上还背着个大书包,手里叮铃桄榔拎着大号水壶。 打眼一看,就知道是实实在在奔着旅游来的。 车子里的空间很大,岑肆侧头把背包卸下了,倒是没有注意到男人的目光,她现在就是觉得奇怪,十分奇怪,苏总裁为什么要来参加团建呢? 怎么想,他都不是那种爱凑热闹性格的人。 男人已经将车子开了起来,很快就将大巴车超了过去,平稳的行驶在路上。 岑肆侧头打量了他一眼,发现他今天的装扮也是偏向于休闲风格的,不再是公司时那种西装革履的严肃样子,身上的气质就显得有些许的慵懒。 “苏总,你是要去团建吗?”她就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嗯。”苏行止专心开车,只低低的应了一声。 “为什么啊?”岑肆忍不住又问。 男人才抽空转头看了她一眼,挑挑眉,嘴里吐出四个字来:“因为亲民。” 话聊到这个份儿上,是不必再进行下去的了,反正公司都是人家的,愿意来什么地方,就来什么地方,她也管不着。 岑肆看了眼车窗外面,离目的地还很远呢,她就把身子往后靠了靠,从包里掏出袋小零食吃。 是一袋子红色的草莓干,味道酸甜,还挺开胃的。 她闭着嘴咀嚼两下,觉察出身边男人转头看她,就说道:“苏总,你吃这个吗?我可以喂你。” 也不等他回答,又自顾自低头翻看了一下包装袋,有些遗憾的摇摇头:“不行的,这袋子的外包装有卡通图案,你不喜欢吃,太幼稚。” 女人说这话的时候,还不忘了往自己嘴巴里放上一颗草莓干,酸甜的水果味道就在车里弥漫开来。 苏行止单手把着方向盘,唇角动了动。 还挺记仇的,这小秘书。 不在公司后,她的性子明显放开了许多,不那么拘谨了,这一点倒是很好的。 … 因为出发的时间是在下午,所以到达度假村的时候,已经是六点多了,正好赶上了吃晚饭的时间。 这个度假村是亚创早年修建的,一开始只用于员工度假,后来才慢慢对游客开放,背后依靠群山,风景秀丽,还有独特的天然温泉,所以晚上是有很多娱乐项目的。 分房间的时候,岑肆自己单独得了一间,倒不是她自己要求这样,而是没人敢跟她住在一起,这样倒方便了很多,反正她也不喜欢房间里有别的人在。 当晚在各处逛了逛,坐了好几个小时的车子,她也挺累的,就没有去泡温泉什么的,早早的回房间睡了。 早上的时候,却是被嘹亮的鸡鸣声吵起来的,这地方靠近山里,野鸡应该是挺多,只是不知道鸣叫的这个是不是,或许也有可能是在度假村养着的。 岑肆习惯早起,听那公鸡叫了几声后,她就坐起了身子,围着被子坐了一会儿,这才慢吞吞去卫生间洗漱了。 穿好衣服出了房间,她就沿着楼梯下楼,度假的房子并不怎么高,大多数都是这种五层的小楼房,也没有电梯什么的,过道修的十分雅致。 外头的空气清新极了,隐隐约约能闻到青草的气息,岑肆看了眼手机,才早上七点多钟,大多数人应该还睡着。 沿着石头的小道四处走了走,四周都是郁郁葱葱的树木,建筑都是仿照古代的庭院,各处都是古香古色,十分富有韵味。 岑肆觉得有趣,本来都打算回去了,她又有些不舍得,就伸了个懒腰,继续往前走,好久都没这么悠闲过了,感觉由内至外都得到了放松, 月亮门洞里,这会儿却悠悠闲闲出来只通体雪白的大鹅,橘黄色的尖嘴,走起来摇来晃去,脑袋还高高扬着,看着就十分的不好惹,一副十足的社会做派。 度假村居然还养大鹅啊?岑肆站住脚步,有点儿奇怪。 这东西在农村常有,做派十分嚣张,基本上逮着谁叨谁,村里的小孩子基本都被追过,哭爹喊娘的跑回家去。 不过凶是凶了点儿,看家护院比狗还强呢。 皱了下眉,岑肆就打算原路返回,社会大鹅太厉害,能不招惹就不招惹吧,处理起来贼麻烦。 结果她还没来得及转身呢,就看见那鹅黑豆似的眼睛朝着她看了过来,紧接着张开翅膀,摇摇晃晃的就往过冲。 呦嘿?这是想干仗啊。 岑肆挑挑眉,站在那儿不动了,正好手腕上有根皮筋,她摘下来拿在手上,另一只手挽着短发,在脑后扎成辫子,剃成青色发茬的头皮就露了出来,又变成一个酷帅的小姐姐。 作完这一切的时候,正好那大鹅也冲了过来,长长的脖子伸着,眼看就要叨在她手臂上了,岑肆身子一矮,瞬间就躲了过去,双手背在身后,左右移动脚步,跟这鹅兜起了圈子。 就跟打篮球坐假动作似的,左右闪避两下,把这鹅弄昏了头之后,她背在身后的右手才猛地伸了出来,快速抓着那大鹅的脖子把它拎起来悠了两圈,远远的扔在了草丛里。 那东西也是顽强,摇摇晃晃又站起来往过冲,如此反复几次,弄的岑肆更加烦躁了起来,她这是出来晨练了么? 再抓住大鹅脖子的时候,她索性也没急着甩出去,一只胳膊抻直了,远远的把大鹅提溜着,单手插腰道:“别追我了啊,小心把你做成铁锅炖大鹅!” 这么说着,女人的语气就有些不耐烦,眉毛皱着,配着那酷帅的头型,看起来十分的社会…比社会大鹅还社会的那种。 不远处的大树下,苏行止穿着身黑色运动衣,与背景完美的融为一体,他就那么站在那儿看着,眉毛不自觉跳了跳。 刚刚他出来跑步,正好看见自家小秘书的身影,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呢,就看到了眼前这一幕的…人鹅大战。 小秘书一身的休闲打扮,短发又扎了起来,露出她那个十分惹眼的发型来,两边儿的发茬上还各刮了个Z字形出来,看着嚣张的厉害。 而提在她手里的那只大鹅呢,此时却显得柔弱了许多,再次被放在地上之后,就夹着翅膀飞速的逃跑了,连头都没回过一次。 此情此景之下,苏行止的眉头禁不住又跳了两下。 第21章 021 岑肆走了几步才看见苏行止。 男人就站在不远处,一身的运动装扮,黑色的运动外套配短裤,里头搭了同色系的压缩裤,一双腿又直又长,黑色的鸭舌帽这次没有压的很低,露出英俊的五官来,眼睛就那么盯着她看,表情有那么一点微妙。 “苏总,运动啊?”她也没有多想,上去打了招呼。 “嗯。”照例是淡淡嗯了一声,苏行止看了她一眼:“去哪里?” “我啊?”稀里糊涂跟那大鹅斗了一通,岑肆自己都有点儿忘了,她出来到底干嘛,又要去向哪里。 反应了一会儿才说:“我是散步的,这就回去了。” “不吃饭吗?”苏行止又问了她一句,很自然的调转身子,和她走在了一起。 “吃饭?是啊,得去吃饭。”听他这么一说,岑肆才觉得有些饿了,她这次出来本来就是瞎溜达,并没有什么明确目的。 这会儿便改变了主意,停下来四处打量了打量,昨天来的时候,她好像是见过这度假村的餐厅,应该就是前面的不远处。 又听见旁边,男人幽幽的说了一句:“想吃什么,铁锅炖大鹅吗?” “你看见了啊?”岑肆猛地转过身来,倒有点儿惊着了。 她刚刚跟大鹅打架的时候,四周明明没看见人,而且整个过程持续了大概有十五分钟,谁闲的无聊会停下来看啊。 无聊的人就站在她旁边,表情平静的盯着她看。 一般的女孩子如果被人看到了自己那个凶巴巴彪悍的样子,可能会当场羞到要死吧?岑肆却不会这样,她既然有胆子和那嚣张大鹅打到你死我活,自然就不怎么在意自己的形象。 更何况,这东西本来就是农村常有的,被追在后头咬多了,谁还没斗过几回? “好吧。”当下她叹了口气,索性也就释然了,就当是给人免费表演一次了。 但该解释的还是要解释一下,免得自己落了一个欺负弱小的名号:“不是我要跟那大鹅过不去啊,是它先追着我不放,我在自保。” “我知道,是它先追你。”苏行止点点头,面色丝毫不变:“那大鹅看起来很凶。” 大鹅凶吗?是挺凶的,但凡事儿都要有个比较,和他身边这姑娘一比,就好像柔弱了很多… 这么说着,两人就重新走了起来。 从清早那会儿开始,天气其实就一直不怎么好,感觉一直都是阴阴的,这会儿一阵风吹来,岑肆就禁不住抱了下胳膊。 两个人虽说都加快了脚步,但没过一会儿,细密的雨点儿还是落了下来,一点儿缓冲的时间都没有,就好像花洒的喷头忽然打开了似的。 周围一片空旷,根本没有躲雨地方,苏行止就随手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撑在了岑肆的头顶上,大声说道:“快跑几步,前面有餐厅!” 男人宽大的外套挡在头顶上,遮去了不少雨滴,岑肆怕浪费了人家的心意,一开始倒也没说什么,就这么跟着他跑了几步,却还是觉得别扭。 两个人身高差距大,所以他这外套也不可能遮的正正好好,几乎就是盖在了她脑袋上,完全把她视线挡住了,前面的路什么都看不见。 而且有这么个东西在,两个人都也跑不快,总也是个累赘,不就是淋个雨么,她哪儿那么娇气了? 这么想着,她干脆就伸手把那外套就给拨弄开了,抹了把眼睛上的雨水,冲着男人说道:“趁着雨还不大,快跑吧,别遮了!” 说着一马当先就冲了出去,那速度别提多块了。 随手把外套搭在肩上,苏行止眯着眼瞧了眼前方跑得兔子似的女人,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这小秘书刚刚是在嫌弃他跑的太慢? 岑肆其实也没想那么多,她就是觉得应该快点儿进到餐厅里面,免得全身都被淋湿了。 刚刚没跑了几步,她才听见后头有脚步声,是苏行止追了上来,男人的步子很大,几下就来到她的身边,大手抬了抬,摘了自己头上的帽子给她戴上了。 前方已经隐隐约约能看见餐厅的样子了,两个人脚步飞快,终于在大雨来临之前冲了进去。 餐厅里头空荡荡的,根本就没有几个人,倒显得挺清静,岑肆把脑袋上的帽子摘掉,找了个座位坐下。 也幸亏是刚刚跑得快,她身上几乎是没怎么湿的,头发也还好,只是脑袋后头的小辫儿有点儿压歪,她就顺手把皮筋拆了。 对面儿,苏行止额前的头发上粘了点细细的水珠,岑肆就伸手扯了张面巾纸递过去,正好男人手上拿着外套,正在往椅背上搭,就没来得及接。 眼看那雨水滑下来,都快流到他眼睛那里了,岑肆索性就站起来,身子往前探了探,顺手把纸巾按在了他的额前。 男人搭衣服的动作一顿,抬眼看了过来。 让他这么一盯,岑肆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眨眨眼,自己到底在干些什么啊,有点儿后悔起来。 估计是以前给徐朗做家教做久了,替小孩儿擦脸的动作太熟,看到苏行止脸上有水,就自然而然伸手过去,根本没过脑子想想对面的人是谁。 人家一个大男人,肯定不喜欢别人这样擅自触碰自己吧?虽说是隔着一层面巾纸。 男人的额头还挺坚硬,水汽带着些许暖暖的温度从面巾纸上透了过来,岑肆手指停顿了两秒,身子往后一撤,重新坐回椅子上面。 那面巾纸沾了水,并不是那么容易掉,轻飘飘的一片,在男人的额头上面飘飘荡荡。 场面变得有些更尴尬了。 半晌,苏行止才伸出手去,慢悠悠将那纸巾摘了:“谢谢。” “不用,不用。”岑肆就有种心虚感觉,俗话说无功不受禄,她也没干啥啊,就只在他脑门儿上粘了块儿纸而已… 为了表达歉意,她就主动站起身来:“我去取餐。” 在度假村的餐厅吃饭是不用花钱的,基本费用都包括在了之前交的那一笔食宿费里面,所以餐点什么的都是自由取用。 岑肆先在消毒柜那里拿了两个餐盘,去窗口要了些包子之类的主食,做了这么久便当,她大概已经对苏行止的口味有所了解了,所以也根本不用去问他的意见,直接拿就行。 这男人似乎并不喜欢油腻的食物,不管是肉类还是蔬菜,都喜欢清淡一些的,调味不用太重,所以她就拿了只用醋和麻油凉拌的小黄瓜和西兰花,还要了两碗糯糯的红枣八宝粥。 先把这些都拿回去,岑肆又看见旁边有一个奶茶的窗口,就走过去问了一下,早晨居然也是供应的。 虽然早上起来就喝奶茶有些不太对劲,但是有哪个女孩能抵挡得了这种诱惑呢?因此她果断就要了杯血糯米加珍珠的,拿在手里温温热热,她特意没要加冰块的那种。 喝了两口,味道很正,没有多余的香精味道,只是牛奶加红茶和糖的味道,珍珠也很Q弹,不是那么的甜,比较清淡。 岑肆就有些犹豫,原想着再给苏行止要一杯,话都到嘴边儿了,还是作罢。 回到座位上以后,苏行止正在用一杯热水烫杯子,修长的大手捏着杯壁,轻轻的晃动了一圈,让那热水把杯子的角角落落全部都烫到,他这才把水倒出去,继续烫下一个。 岑肆一边吸着奶茶,一边看他的这些动作,心里有些好笑。 一般男人的话,对这方面都有些毛躁吧?也不管干净不干净,反正能用就行了,从来没看过有人会这么细致,看来苏行止也是个洁癖啊。 岑肆自己的话,虽然没那么严重,但是多少还是有一些洁癖的,就像右手刚刚抓了大鹅,她在餐厅的卫生间足足洗了两遍才罢休,这会儿手还有些疼呢,估计是搓大劲儿了。 “你在喝什么?”苏行止把所有的杯子烫完,这才抬手看她。 “奶茶,蛮好喝的,不太甜。”岑肆嚼了口珍珠,答道。 “为什么不给我拿?”苏行止扫了眼桌上的食物,所有东西她都拿了两份,唯独奶茶没有。 “这个啊。”岑肆就低头看了一下装那奶茶的杯子,把正面扭过来给他看:“上面画着卡通图案的,你不喜欢。” “…” 这个梗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过去?苏行止抬手按了下眉心,小秘书还挺记仇。 岑肆随口说完,也觉得自己有些斤斤计较,明明在车里那会儿已经借着这事儿说过他一次了,至少也要隔一段时间再说,不然就太不地道了。 如今两个人都不在公司里,她的状态就比较放松,她这个人,对工作一向认真,所以连带着也把公私分的很清楚。 在职场之上,苏行止是她的上司,也是她的大老板,所以她绝对是不会以这样的语气说话的,现在却并不一样。 苏行止倒是挺喜欢她这种轻松的状态的,看起来很自然,也更亲近一些,就像现在这样,两个人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互相能够闲聊上几句。 眼见女人将那一杯奶茶吸了个干干净净之后,这才拿起筷子小口小口吃起包子,他脸上就有了些许笑意。 再怎么酷帅的女孩子,恐怕都逃不过甜食这关吧。 岑肆这会儿是有些走神的,吃完一个包子后,她就看了眼窗外的某处,嘴里就轻‘啧’了一声。 “怎么了?”苏行止问她。 她这才用下巴点点窗外:“你看那只傻鹅,居然还懂得躲雨。” 苏行止就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果然就看见外头的一个棚子下,卧了只通体雪白的大鹅,橘黄色的尖嘴埋在翅膀里,正在那儿避雨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主意到了这边儿的目光,那大鹅身子抖了抖,忽然就站起来,摇摇晃晃的跑到了棚子的另一边,正好被一捆子木柴给遮住了,只能看到一点点雪白的毛。 “就是刚刚跟我打架的那只。”岑肆有些意犹未尽的收回眼光,过一会儿又说:“炖大鹅其实也不怎么好吃,油太大,必须搭配酸菜才不会那么腻,所以人们不常吃它是有道理的。” 她这会儿已经把两个包子都吃完了,正低头喝那一碗八宝粥,稍微有些烫,她就皱着眉吹了吹,白嫩嫩的脸上,腮帮子鼓起一块儿。 很少见到她这么富有生活气息的样子,苏行止就多盯了几眼,慢悠悠的问:“你怎么是学会制伏大鹅的?” 岑肆喝了口粥,抿了抿嘴巴:“小时候农村常见,这东西最爱追赶比它弱的动物,小孩儿最容易遭殃,被追多了,自然就摸索出应对的方法。” 这么说着,她就把袖子挽了挽,在细白的胳膊上找了一会儿,有些遗憾的叹气:“之前这里还有被咬过的疤痕呢,现在没了。” “不留疤挺好的。”苏行止就不由得顺着她的话题说了下去。 岑肆摇摇头:“留疤怕什么?外表的伤痕根本就不可怕,心里的虽然看不见,一辈子都未必能愈合了。” 她说完后,自己就皱了下眉,明显是不想再说下去了。 苏行止眼睛盯着她,目光就深沉了些,却也不去提她的软肋,过一会儿才又问:“那你攀岩是怎么学的?” “攀岩?”岑肆重复一遍,一会儿反应过来:“你是说救徐朗的那次吧?我没学过这个,只不过之前打工的时候,在高楼擦过玻璃,后来因为体重太轻,没两个月就让开除了,那个挣钱其实挺多。” 很少听过她谈自己的事情,苏行止皱眉听着,虽只是只是寥寥数语,却也让他莫名的心口一紧。 没遇到他之前,这女人到底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又是怎么的生活经历,让她磨练成现在这个果敢干练,而又丝毫不怕吃苦的形象? 放在身侧的大手慢慢握紧,他没有再问下去。 … 雨下了一会儿也就停了,紧接着外面就出了太阳,照得四处都金灿灿的一片,空气也更加清新了起来。 岑肆和苏行止分开以后,就重新回到了住宿的地方,去房间里休息了一会儿,上午九点钟的时候,外头有人来通知,所有亚创的员工下楼集合,有集体项目需要参加。 团建这种活动,目的就是培养员工们的团结精神,就跟大学那会儿的军训差不多,肯定不会让你像旅游似的一直玩儿。 岑肆就找出运动鞋穿好,尽量挑了便于运动的装扮,头上戴好帽子防晒,这才走了出来,去指定地点集合。 这里是在度假村的后面,离着背后的群山距离更近,是一片开阔的场地,还有篮球架什么的,专门用来运动的地方。 岑肆过去站了一会儿,其余员工们就陆陆续续过来了,女孩儿们的穿着也没有之前那么夸张了,起码都是裤装。 集体拓展训练有专门的教练来教,让大家排好队之后,教练就在前头做了自我介绍,紧接着就开始说接下来的活动项目。 其实从不远处的运动器材就能看出,所谓的团结训练不过就是几个人围在一起,用手去接从高台上倒下来的同伴。 胆量训练就是绑好安全绳,从梯子爬上一根高高的立柱,然后再从中间的一道横梁上走过去,就跟在耍杂技似的,就差手里拿一根那种保持平衡的长木条了。 之后还有各种各样的游戏方式,但是大同小异,都差不多。 岑肆对这些都是比较擅长的,她本来就不怎么恐高,胆子也比较大,又经常锻炼,一般的事情根本就难不倒她。 教练把所有人分为三组,每组都编上编号,采用的是团队加分的方式,赢的团队还会得到额外奖励,以此来增加大家的热情。 结果问题就出来了,有岑肆的那组毫无悬念,次次都能赢。 高空上递物的游戏,她一个人就能走完全程,攀岩本来是在规定的时间内,把大家所有的成绩加起来评分,结果她一个人的分数就比人家全队的还高。 教练都有些无奈了,这活动到底还能不能继续下去了? 吃完饭休息了一会儿,下午的时候,教练就亲自过来找她:“那什么,小岑,要不你就别参加其余的项目了?我看你也没什么需要训练的,就在一旁帮忙算算分就好。” 这算是被排挤了吗?岑肆自己想了想,都觉得有些好笑,早知道就隐藏一些实力了。 当下就点点头答应下来,也没进到队伍里,自己一个人在旁边草地上坐着。 有了上午的训练经历,一帮女员工们却还是很害怕,攀岩的时候尖叫到嗓子都快哑了,岑肆老远听着,都忍不住捂了下耳朵。 其实这些她都挺理解的,有些人天生就恐高嘛,也没办法,只是心里觉得无聊,烦得厉害。 她的手就不自觉扣了扣草皮,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给地上的小草编了一溜小辫子了。 苏行止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眼前这一幕。 别人都排着队挤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又笑又叫,怎么就他的小秘书一个人孤零零坐在草皮上,给杂草编辫子? 本来想着她白天有活动,他也就不想过来打扰,结果却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苏行止皱了皱眉,大步走过来:“有人欺负你?” “啊?”倒把岑肆给吓了一跳。 她正坐在那儿研究那一溜草辫子呢,心里寻思着要不要再给人家解开,编在一起也不知道能不能继续生长了,结果就听见脑袋顶上有人说话。 扬起头看了一眼,她就用手遮了下眼前的阳光,就看见男人高大的身影站在那儿,太阳给他的全身都镀了层金光,就跟成神了似的。 她就拍拍土站了起来:“苏总,你怎么来了?” 一边还在想,像他这么高的级别,应该是不用参加训练了吧?而且就算是参加,这人也迟到了… 男人看着她,又重复一遍,语气加重了些:“有人欺负你了。” “没有,没有。”岑肆这才把自己的情况讲了一遍,末了仰仰脑袋,遗憾的补充一句:“没办法,无敌就是这么的寂寞。” 见她还有心思开玩笑,苏行止神情这才缓和了一些,转过身淡淡说道:“走吧,带你爬山去。” 岑肆见这人直接领着她就要走,就说道:“要不要跟教练打声招呼?” 男人脚步不停,已经走出好几步了:“不用。” 她也就急忙跟了上去,爬山也挺好的,省的在这里干耗着,什么意思都没有。 … 岑肆回房间去洗了洗手,换了个衣服之后,又用皮筋把头发扎起来,整个人收拾的利利索索之后,这才重新出来。 苏行止就在楼下等着她,看见她这个发型,估计也习惯了,也没说什么,两个人说走就走,直接就出了度假村,往最近的那座山走去。 从远处看着挺近,其实却花了整整半个多小时的时间,地面坑坑洼洼也不好走,但岑肆还是挺开心的,沿途看着风景,拍拍照片,也并不怎么累。 等正式到来山脚下,那里的景象就更加秀丽,还有一条清澈的小溪流围绕着山体,水流就是从上面下来的。 岑肆插腰抬头望了一眼,就问苏行止道:“上面是不是有山泉啊?” 男人就点点头:“大一点儿水源的有三处,水质很好,可以直接饮用,附近居民都会过来接水。” “真好啊。”岑肆就赞了一句,跃跃欲试想要赶紧上去。 苏行止却没动,又打量了她一眼:“体力能行吗?上山容易下山难,现在已经是下午了,耽误到天黑会有危险,在山脚下走一走,也是很好的。” “没关系。”岑肆知道他这话是很认真的,就站下来活动活动手脚,确认了一下自己的体力说道:“我并不是特别的累,只到半山腰的话,天黑之前就能下来。” 苏行止这才点头,当先过去开路,带着她沿着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迂回往上爬去。 他应该是之前来过这里的,所以看起来十分熟悉路况,岑肆跟在后面,便觉得安心了起来。 她其实是第一次爬山。 Z市虽然附近的山有很多,但是她却一次都没有爬过,小时候需要大人的监护,所以自己不能乱跑,长大了一些却需要四处打工,根本就没有时间。 有一句话是这样的:‘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意思是这两种方式可以让人的眼界更加开阔,上学的时候,岑肆知道自己没有‘行万里路’的条件,她就开始大量的读书。 可以说,她的很多知识都是书籍教会的,也是通过书籍去感受未知的世界,后来接触了电脑,又通过视频去了解。 山是怎么样的呢?以前课本里的描述是‘重峦叠嶂’‘险峻异常’的,她就总怀着一种敬畏,此时真真实实看到了,才觉得其实并不是那样。 山也可以是很平稳的,就像是在走台阶似的,一级一级缓缓上去,并没有很明显的坡度,旁边各种的植物在微风中摆动,四处都是幽深的绿意,带给人一种很清爽的感觉。 两个人体力都不错,脚下的速度就很快,除了偶尔停下来欣赏一下风景之外,基本就没怎么耽误时间,很快就到了半山腰的一处山泉跟前。 苏行止停下来指给她看:“这就是人们最常打水的地方。” 岑肆走了过去,顿时就赶紧到一股凉意,清澈的水源接连不断的涌出来,像是一股小小的喷泉。 正好背包里带着杯子,她就蹲下来接了一些,稍微尝了一下,清甜的味道顿时就充满味蕾。 天色还早,不过是下午四点多而已,这时候太阳也不那刺眼了,岑肆就把遮阳帽摘下来,拿在脸前扇了扇。 转了转头,她就看见苏行止正在擦一块平坦的大石头。 男人高大的身子微微弯着,戴着帽子的侧脸看起来线条完美,修长的大手捏着块小小的湿巾,显得就稍微有些滑稽。 就那么仔仔细细擦了两遍,他这才直起身来,等到石头稍微干了些,就招手叫她过去:“就能坐一会儿。” 岑肆没想到这石头居然是为了她擦的,就愣了一下,下意识推脱:“不用了,苏总,我站着就行。” 被男人一眼盯过来,她就没话了,过去乖乖坐下。 之前还疑惑他为什么只让坐一会儿呢,坐下之后她才明白,这石头挨着水边儿,寒的厉害,估计是因为太阳照射了一会儿,这才有了点儿温度,这要是坐的时间长了,肯定会生病。 当下就搭了个边儿,只微微休息了一会儿,她就重新站了起来,眼看着天色也不早了,两个人就打算下山去了。 不远处却传来几声女孩儿的尖叫,紧接着有两个游客模样的姑娘连滚带爬的跑了过来,烫嘴似的一直急促的大喊:“蛇,蛇,蛇,有蛇啊啊啊…” 说来也巧,岑肆再一低头,整好就看见自己脚边有条灰头土脸的小草蛇,这东西胆子挺小,估计被吓到了,也在逃跑,结果却蹿到了两个姑娘的前头。 只一抬脚,她就把那蛇给踢到了草丛里面,抬头冲着那两个姑娘说道:“没事了,只是草蛇,被我踢走了。” 农村生活过的人应该都见过这种小蛇,喜欢生活在水边,其实是没有什么杀伤力的,也没有毒,岑肆见多了,自然也就不怕。 那两个姑娘却不是这样,本来高高兴兴出来爬山,却冷不防见到这东西,胆子都快吓破了,正好见到一个梳着超酷发型的帅气小姐姐救了她们,顿时就跟见了亲人似的。 感激的围上来后,俩姑娘就一边儿一个,亲亲热热把岑肆的胳膊抱住了,表情别提多崇拜了,眼里冒着小星星,嘴里还叽叽喳喳说着:“谢谢谢谢啊,多亏你了,不然我们都会被吓死!” “就是就是,你叫什么名字啊,留个联系方式呗,刚刚踢蛇的那个动作可真帅!” 还想多说几句,旁边却忽然传来一道男人的声音,把她们的话给打断了。 “把手放开。”苏行止盯着俩姑娘缠住岑肆的手臂,脸上冷冷的没什么表情,目光却十足的不爽:“我们要下山了。” 第22章 022 下山的时候,两个姑娘其实是想跟他们一起走的。 这二位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放着边儿上那么帅的一男人不追,非要追在岑肆后头,小姐姐长,小姐姐短,要留联系方式。 弄的岑肆也挺无奈,她也不是很喜欢和陌生人接触,刚刚被抱胳膊的时候,她就已经有些不乐意了,碍于礼貌才没强行挣开。 这会儿就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不了吧?我现在手机不在身边。” 那两个姑娘这才罢休,又缠着她想要一起走。 苏行止的脸色一直都冷冷的,当即一眼看过来:“不方便。” 简简单单三个字,俩姑娘却缩了缩脖子,不敢说话了,两个人低声商量了一会儿,先从小路下山去了。 岑肆在旁边看着,觉得还蛮有趣的,这俩姑娘应该挺怕苏行止的吧?刚刚也是这样,听见他一说话,她们就不敢抱胳膊了,特麻利的把手放下来。 问题是,他长得也不凶啊,明明那么好看,怎么把些个姑娘吓到战战兢兢? 弯腰把两个人的背包都拿起来,苏行止没再说话,只看了她一眼,当先往山下走去。 岑肆便也跟了上去,两个人一前一后,比起上山时,速度就放慢了很多。 虽然岑肆体力很好,但毕竟上山的时候已经耗费了一部分,而且山路往下走的时候,比往上爬要陡峭很多,稍不注意就容易受伤,所以一定要十分小心。 太阳下去之后,周围的温度就明显降了下来,好在岑肆提前带了外套,她就跟苏行止说了一声,跟他把背包要上,取了衣服穿好。 “还有多久能下去?”又喘了口气问他。 “很近了,十多分钟。”男人抬头看了她一眼,忽然把身子往旁边侧了侧,让出路来:“你走在我前面。” “好。”岑肆答应一声,知道他是怕自己在后头出危险,也就按照他说的做了。 结果身后的背包却被人猛的往上一提,连带着她整个人都好像被提溜起来了似的,感觉特别别扭。 她就急忙回头去看,苏行止手抓着她的背包带子,语气淡淡的:“没事儿,你接着走,我怕你脚滑摔下去。” 怕脚滑也不能这样拎人吧?就跟拎了个小鸡崽子似的,尤其那背包还有一根向前的系扣,正好勒在她肚子上,现在被这么一拽,她小肚子都疼。 岑肆心里吐槽一声,却也没说什么,毕竟人家也是为了她好嘛,只好继续闷着头往下去。 岑肆扎起头发的后脑勺,苏行止还真没怎么见过,之前两个人一直都并肩走,后来上山时,她也总是走在后面。 这会儿他随意扫了一眼,才发现这姑娘脑后的头发居然也是剃了的,只不过是靠近脖子的那一小部分,看起来就跟男人的板寸一模一样,但是她头型挺圆乎的,小时候估计没被特意睡扁,看起来还挺可爱。 苏行止挑了挑眉,忽然又想起刚刚那俩人看自己这小秘书的眼神来,那可真是一脸崇拜的样子啊,手臂紧紧抱着她,亲亲密密的样子,还一边儿一个。 这也就算了,留联系方式又是什么意思,方便以后天天发消息? 怎么一个小姑娘家,比男人还能撩妹? 苏行止也是破天荒有些头疼,转念一想,问题还是出在她这头型上头,他的眼睛就眯了一下,将抓在她背包上的手松开了。 察觉到自己的辫子被抓住的时候,岑肆就吓了一跳,立刻站住不动了,心想着,这人是不是嫌弃她走太慢,要拽着她小辫儿赶她走? 这也太残忍了吧,她就剩这么点儿头发了,其余都剃了… “诶,你别拽啊,有什么话好好说。”嘴里喊着,她就准备回过头去。 脑袋却被一只大手按住,泰山压顶似的动都动不了,两人现在已经差不多到山脚了,路还算平整,也不用担心会掉下去。 她就把脑袋扭来扭去,试图反抗。 “别动。”男人的声音就有些不耐烦了,手上的动作却很轻柔,一手仍旧按着她脑袋顶,另一大手直接把她的皮筋解下来,把长头发都放了下来,还用手拨了两下,都给弄平整了。 所以,这人忙活了半天,就是不想让她扎起头发? 岑肆都有点儿哭笑不得了,从刚刚那两个姑娘跟她搭讪开始,她就觉得苏行止的脸色有些不对,看起来好像十分不满似的。 也是,他一个男的站了半天没人理,小姑娘倒被性别相同的给勾走了,换谁都会没面子吧? 这么一想,她心里也就理解了。 等到苏行止和她并肩走在一起的时候,岑肆就组织了一下语言:“其实苏总,你长相是很好看的。” 男人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岑肆便继续说道:“只不过你气场太强大了,以后随和一点儿,别老瞪人,小姑娘们就会喜欢你了。” 苏行止的脚步这才停下来,转头看她:“所以,你现在是在教我怎么撩妹?” ‘撩妹’这词从他嘴里说出来,莫名就有种违和感,岑肆想了一下:“倒也不是,你刚刚不是有点儿不高兴么?” “…” 苏行止一口气噎在那儿,竟也不知该怎么回答她。 之前还有一点担心这姑娘的取向,现在看来,却是直到不能再直。 … 岑肆回到房间之后,就先去洗了个澡,之前爬山的时候,多少也出了些汗,现在身上粘粘的,不怎么舒服。 房间就她一个人用着,倒也清静,起码没有人在旁边打扰,吹干头发出来之后,她嫌弃累赘,就想着先把头发扎起来吧,结果却怎么都找不到皮筋,她这次出来只带了一根,就一直在胳膊上戴着,这会儿坐在沙发上想了半天,也不知道丢在了哪里。 记性怎么忽然不好了?岑肆皱皱眉,索性也懒得去找,手里端着杯饮料,无所事事的在房间四处转悠。 稍微有点儿无聊。 晚上没有团体训练了,就算有她也不打算去,大晚上的草地都看不清楚,还让她去傻坐着,给草编辫子么? 这会儿已经是晚上六点多了,天色渐渐黑下来,岑肆把衣服换好,就打算出去找个娱乐活动,泡泡温泉什么的,实在不行跑几圈也行。 反正刚刚冲了热水之后,她的疲惫就差不多缓解了,这度假村风景和设施都不错,一直待在房间就是在浪费时间。 外头却忽然有人敲门,她过去把门打开,看见外头站了个亚创的员工,四十多岁的一个中年女人,叫周娟,职位也不怎么高,市场部的一个主管。 岑肆跟她倒是说过几次话,不过并不熟,当下就打了个招呼:“周主管,什么事儿啊?” “岑秘书,你一个人住啊,寂寞不寂寞呀,跟同伴在一起多好,晚上无聊还能聊聊天。”这周娟探头往她房里看了一眼,笑着说道。 晚上不是应该睡觉么,有什么可无聊的?岑肆心里吐槽一句,懒得跟她争辩,又问了一遍:“有事儿吗?” “啊,是这样的。”周娟这才说道:“大家累了一天,晚上想要在一起聚个餐,岑秘书,你也一起来吧?总要参加参加集体活动,不要太不合群了。” 岑肆听了她这几句话,觉得很不入耳,就忍着脾气,皱皱眉问道:“几点钟?在什么地方。” “十五分钟后,就在白天训练的场地旁边。”周娟说完,也不着急离开,继续用手把着门:“那个,岑秘书啊,还有一些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啊,但是我必须告诉你。” 但凡有人想说些不中听的话时,大多都是这个开头,而且虽然口中说着‘不知当讲不当讲’,但最终还是会把所有话都说出来,不说她会憋死。 岑肆挑挑眉:“你说。” 周娟也不进门,就那么一半身子站在走廊,一半站在她房间门里,语重心长的开了口:“你别不爱听,岑秘书,我年纪大你几岁,阅历也比你多是不是?我就是想以过来人的身份劝你几句,你这样性格孤僻是不对的,从来也不和人交流,你看在公司里面,你人缘儿有多差?” 岑肆都不知道这人是真傻还是装傻,哪有人这样说话的,一张口就开始教训,满口大道理,这是跑到这儿给人当妈来了? 对面儿,周娟摆着一副‘我都是为你好’的表情,还在继续讲话:“你现在还年轻,总认为要以利益为先,只想着不择手段的往上爬,却不想想自己的根基稳不稳,忽略了和同事之间的关系。等到最后摔下来你就明白了,就像咱们今天的训练活动一样,垫在下头接着你的,永远只有你身边的朋友。” 岑肆这会儿已经忍无可忍了。 这周娟的语气和口吻,完全就是那些整日里无所事事,喜欢嚼舌根子劝人结婚的讨厌亲戚的缩影,打着关心的旗号,其实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顺带着显摆一下口才和大道理。 恶心透了,简直。 原想着给她留些面子,现在看也是不必了,岑肆直接指着这周娟就问:“那周阿姨,你既然这么关系我,我也得关心关心你吧?你今年都多大了,进公司都多少年了,怎么还是个小主管啊,你没反思反思自己吗,是不是脑子不好啊,别光每天耍嘴皮子,多练练脑子啊,要不吃药补补?我听说你跟你老公离婚了,跟孩子关系也不好,是不是性格上有什么毛病?你应该反省一下,一定是你自己的原因,老公才不跟你过…” 这一番话,岑肆说起来连磕巴都没打一个,直接说得这周娟脸色发白,跟要昏过去似的,连连摆着手走了,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人来人往的过道里,好多都是亚创的员工,大家都听着呢,她根本就丢不起这个人。 却也没想想,她刚才说岑肆闲话的时候,声音有多大。 等这人终于走了,岑肆才把门关好,坐在沙发上缓和了一下情绪,收拾收拾准备去参加聚餐。 刚刚周娟说话时,很多同事都听到了,所以这个聚餐她是非去不可了,不然倒显得她怕见人似的。 … 岑肆出去的时候,聚餐已经开始了。 露天的场地上面,摆了好多烤架,上面放着肉类和蔬菜,有人专门守在那里刷油撒调料,下面的炭火就会猛地冒出一串火焰来。 不远处摆了长条的桌子,人们三三两两的守在那里,喝着酒聊天,不时还转身笑着催促:“快点儿啊,烧烤呢,这儿都饿死了!” 后面守着烤架的人就猛地蹦起来,过来把喊话的人拉走:“来来来,你弄你弄。” 惹的周围人们都大笑起来,场面十分的热闹。 年轻的姑娘们全是长发配裙子,笑脸盈盈的走来走去,看起来十分的活泼漂亮,周围围满了搭讪的男同事们,彼此间碰杯聊天。 这就是所谓的‘融入人群’吧。 岑肆拢了下头发,在最近头的桌边坐下,一个人拿了罐啤酒打开,仰头喝了一口。 “岑秘书,来了啊。”旁边的同事看见了她,就淡淡的打了声招呼,继续扭回头聊天了。 对于这种活动,岑肆其实并不怎么在意,对她来说,参加也可以,不参加也可以,都没什么区别,即便是没有人理会她,她也丝毫不会别扭。 今天她却觉得有些烦,完全就是因为周娟那一番话。 从小到大,她的朋友的确不多,在学校里也常常得到‘不合群’‘性格孤僻’的评价,点评手册里面,老师所写的评语,第一句永远都是‘此学生不能很好的融入集体,建议多团结同学’。 好像所有人都觉得,一个人‘不合群’的原因,完全是在于自身,因为这个人性格不好,因为品质不佳。 但真的是这样吗?岑肆一直都知道,自己是个‘特别’的人,相较于身边大多数人,她的这种‘特别’表现在她的家庭,她的出身,和她的生活环境上。 正是由于这些,她没办法融入集体,没办法和人交朋友,所有的时间都只能用来打工,甚至连学习的时间都是拼凑出来的。 这样的‘不合群’是因为她自己性格的原因吗?她其实从来都不想这样,在大学的时候,大部分的同学都是很好相处的,但她根本就没见过几面。 在亚创也是,人还没来上班呢,偏见就已经先入为主了,她就是想‘合群’,但也做不到啊? 怎么到最后,过错全推到她身上来了? 岑肆越想,就越觉得心里不爽,毕竟也只是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她还真没能耐做到面对任何指责都无动于衷。 一会儿又觉得,刚刚对那周娟骂得还有点儿轻,想起那张假惺惺的脸就来气。 仰头又喝了口啤酒,她嫌弃头发挡在脸跟前碍事儿,就用一只手挽着,想要找皮筋扎起来。 原本在公司,她还总是把头发披下来,藏着这个发型,现在看来也完全不必了,她就想做真实的自己,一点儿都不愿意伪装。 结果往手腕上看了一眼,上面光秃秃的,哪儿有皮筋的影子?岑肆就更烦了,忍不住吹出一口气,弄的额前的碎发都往前飘了飘。 生气,太生气了,气到她现在就想回家,然后做一个…漂亮的卡通便当给苏总裁吃。 岑肆想了半天,觉得自己的解压方式可真的太与众不同了。 周围嬉笑的人群忽然停了下来,只剩下烤串放在火上的‘滋啦’声,连空气也仿佛安静了下来。 岑肆一手抓着头发,拧着眉抬头望去,才看见所有人的目光好像都集中在了她这个桌上,确切的说,是她旁边的一个人身上。 高大的男人就站在那里,正垂眸看着她,将戴在头上的帽子向上摘了摘,他的表情看起来并不怎么好,就那么冷着脸直接在她的身边坐下后,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伸手将袖口往上提了提,径直把右手手腕递到了她的眼前。 这人在干什么?岑肆还有些纳闷,低头再一看时,却有些愣住了。 男人纤长漂亮的手腕上,此时正套着一条女生的红色皮筋,上面带着细闪的装饰,正是她之前不见的那一条。 “不是要扎头发吗?快点儿。”他淡淡说道。 第23章 023 男人戴着皮筋的手腕就这么杵在她面前,在烧烤场地昏暗的灯光下,总显得有些不真实似的。 过了半晌,岑肆才缓慢眨了下眼睛,总觉得自己现在所看到的是幻觉,才喝了一罐儿啤酒,这就上头了?早知道先吃些花生米了。 倒不是她矫情,只是这种场面真的很少见,苏大总裁什么时候参加过集体活动?反正她是没见过,尤其是这种聚餐的地方,烟熏火燎的,味儿特别大。 就连这次团建,他能来都是破天荒的了。 结果大晚上的,这人却真真切切出现在她的身边,手上还套着她的皮筋? 岑肆这会儿总算是想起来了,她的皮筋压根儿就没丢,就是在山脚下那会儿,苏行止把她头发拆开之后拿走的。 “快点儿。”男人的手腕又往前递了递,语气稍有些不耐。 “嗯。’她这才反应过来似的,伸手将那皮筋从他的手上拽下来,套在自己的手上,伸到脑后把头发扎好。 旁边,围在在桌边的亚创员工们更安静了下来 是岑秘书梳了个超酷的发型让人震惊呢,还是总裁亲自参加聚餐,手上还套着岑秘书的皮筋更震惊? 一时之间,大家也分不太清了,反正眼巴巴的都往这边儿看,有几个姑娘脸都红了,满眼散发着想粉真人CP的渴望之情。 岑肆扎完辫子后,手一直都没收回来,表面上是在装作整理自己的头发,脑袋里却在飞速的思考。 她毕竟也是年轻人,不可能不知道现在流行的那些恋爱梗。 前段时间,这梗最火的时候,她走在路上都能看见小男生们一人手腕上套了个小皮筋,花花绿绿的,各种颜色都有,身边还挽着个娇羞的小女友。 手上戴女生皮套是什么意思呢?她后来还专门上网查了一下,出来的是这样一句话:‘戴了我的小皮套,就是我的人’。 大概意思就是女生如果把自己扎头发的皮筋送给喜欢的男生,就说明确定关系了,表示这个人是她的。 挺清纯的一个恋爱举动,一般都是在学生之间流行。 但苏行止是怎么回事儿,偷拿她皮筋就算了,还套在手腕上,大庭广众的给她送来。 岑肆就有点儿搞不清楚了,他到底懂不懂这个啊,又或者只凑巧而已。 当下转头望望男人,却发现他仍是一脸的平静,正慢条斯理的把袖子放下来,而后抬头扫视了一眼四周。 顿时,周围投来的各种目光都消失不见,大家自觉低头,有些还特意起身挪到别的位置,单单给他们两人的周围留出空间来。 岑肆就更无奈了,本来就够不合群了,这下更好,彻底隔开了。 苏行止倒显得挺满意,他现在情绪本来就不好,边儿上围着一帮人就更加心烦。 现在这样却正好,小秘书身上淡淡的沐浴露味道传过来,闻起来感觉很清爽,冲散了不少烧烤油烟带来的呛味。 她应该是刚刚洗过澡。 苏行止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就是很烦看到岑肆这种孤零零的样子,热热闹闹的聚餐里,她虽然在桌前坐着,但感觉却像在另一次元似的,被完全隔离在外了。 人家都开开心心聊天吃东西,她却一个劲儿的只仰头喝酒。 也亏得他出来瞧了一眼。 “喜欢吃这些吗?”看了眼身边的女人,苏行止起身换到了她的对面,两个人变成面对面坐着。 “还可以吧。”岑肆点点头,她吃饭没什么讲究,只要好吃就可以。 正好有人送过来一盘子烤好的肉串,苏行止就挪了下盘子,摆在了她的面前:“那吃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那皮筋的事情引起了她的误会,岑肆隐约觉得,自己居然从这话中听出了一丝宠溺的味道? 男人就那么悠闲的靠在桌边,头发还有些湿意,软哒哒的垂在额前,破天荒的穿了件白色的T恤,很居家的感觉,显得身上的气势弱了些,有些慵懒的撑着手臂,他就那么直直的盯着她看。 “怎么不吃?”挑了下眉,又问。 岑肆低下头,拿了一串咬了一口,味道还挺好的,火候很足,肉质嫩嫩的,调味也不错。 她就一口一口吃着,心里胡思乱想的,不知不觉就把三四串都给吃了,咸的慌还就了两罐子啤酒…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低头看了一眼,岑肆感觉自己肚子都大了一圈。 大晚上的,她吃这么多干嘛… 旁边,其他的同事们也都安静的吃着,明明是个热热闹闹的聚餐,现在搞得像个严肃的会议似的。 “苏总,我吃好了。”岑肆看不下去,索性就站起身来。 果然苏行止也跟着他起来,两个人一前一后走着,夜色已经很深了,灯光渐渐少了一些,安静的空间里,只剩下两个人的脚步声。 男人的手闲闲的插兜,就那么不紧不慢的和她走在一起,岑肆忍了半天,还是转身看看他:“苏总,我问你一件事可以吗?” “什么。”他也就停下脚步,淡淡的望过来。 “你知不知道,小皮套的梗?就是男生手上戴女生皮套的那个。”岑肆感觉,自己如果不把这个问出来,估计晚上也别想睡了。 “那是什么。”男人的声音不像是在开玩笑。 他不知道啊… 岑肆就愣了一下:“那你为什么要在手腕上戴我的皮筋?” “顺手。”这次的回答就更简洁了。 好吧,是她想多了,岑肆鼓了下腮帮子,正好前面快到她住宿的地方了,也就摇摇手和他告别:“那我走了啊,晚安,苏总。” 女人走路的速度很快,窈窕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苏行止就站在原地看着,过了一会儿才抬起胳膊观察了一下手腕,那里有一道浅浅的勒痕。 那个皮筋还挺小的,明明之前的时候,套在女人手腕上时还是松松的。 … 岑肆半夜又做梦了。 她晚上一共喝了三四罐啤酒,但是这东西对她来说,基本等同于是水,除非喝太多,不然并不容易醉。 今天也是这样,照常去洗漱完之后,她就按以往的作息时间早早睡下,入睡还是挺容易的,结果睡着之后,脑袋里就跟在放电影似的,各种剧情轮番上演,内容都特别荒诞。 最后也不知道怎么了,她的脑袋上忽然被人扎了许许多多的小辫子,上面五颜六色绑了很多种皮筋,苏行止就守在边儿上一根儿一根儿的解,然后都套他手腕儿上了。 醒来的时候,岑肆迷迷瞪瞪从床上坐起来,心里还在想,他到底有多长的手腕,能把那么多皮筋都套下? 外头天色都已经蒙蒙亮了,昨天那只打鸣的鸡又在不知疲倦的叫早,不知道谁扔出个什么东西来,那鸡才忽然停了下来。 看了眼时间,才早上六点多,反正也睡不着了,岑肆就洗了把脸,出来在小道上跑了两圈。 等到八点多开始集体培训的时候,她还是过去露了一面儿,头发照例是扎起来的状态。 教练看见她就愣了一下:“你是…小岑是吧?” “嗯,教练,我今天还用跟着练吗?”岑肆就问他。 那教练连连摆手:“不用不用,你都已经够厉害了,去旁边坐着就可以。” 听他那语气,岑肆都怀疑,这人是不是把她当成砸场子的了? 但毕竟是集体的活动,对于昨天周娟的那些话,她还是挺在意,不想落人的口舌,即使是旁观也要参加完全程。 怕那些草生长不好,她还特意先过去把昨天的草辫子拆开,这才坐在草地上,拿出手机玩儿着解闷。 过一会儿,中间休息的时候,却有几个秘书处的姑娘跑过来,站在岑肆身边跟她说话。 “岑秘书,你这个发型真好看,看起来整个人都不一样了,特帅。” 几个人叽叽喳喳跟她搭话,有人又说:“昨天的事,你别生气啊,那个周阿姨就是这么个人,逮谁都想要教训几句,就好像只有她懂得多似的,看着特烦人,但又不好意思说她,你那几句骂得可真过瘾,昨天她连聚餐都没参加,连夜就从度假村离开了。” 几个姑娘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围着岑肆坐下,亲亲密密的聊起天来。 对这个改变,岑肆倒是挺奇怪的,这突然间是怎么了,不是之前的不敢接近她吗? 过一会儿,才有个姑娘笑了一声,脸红扑扑的跟她说:“岑秘书,你知道吗?你跟大老板的恋情,有很多人都支持的,大家都是你们的CP粉,昨天晚上回去,我和一个房间的人讨论了一晚上,这是什么样的神仙爱情啊!” 岑肆看着这姑娘满眼冒星星的陶醉样子,都有些懵了,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神仙…爱情? … 亚创的内部,昨天晚上被两个事件刷屏了,一个是总裁身边打架超凶的那个岑秘书,撩起头发以后,原来是个酷帅的小姐姐! 另一个则是,超高冷的大老板昨天晚上居然参加聚餐了,手腕上还戴着小姐姐的皮筋,亲自送到她面前,让她扎头发。 这是什么偶像剧一般的剧情啊,居然出现在了现实生活中,前几天还吐槽过岑肆的那些同事们,这会儿纷纷喊着真香,开始津津有味的嗑CP… 这些岑肆当然是不知道的,她又没加过什么群聊,对这些也不敢兴趣,只不过是明显的觉察到,人们对她的偏见好像少了很多,中午去餐厅吃饭的时候,也有人争着和她同桌。 事情总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 下午的时候,徐旭东带着徐朗忽然来了度假村,他有两天的假期,就想和儿子游玩一下,正好苏行止也在这边,和朋友也能相聚。 岑肆晚上正在房间里呢,接到徐旭东的电话,邀请她来房间吃饭。 “不了吧,徐医生,太打扰你了。”岑肆就推脱了一下。 那头徐旭东一定要她来:“过来吧,小岑,你们苏总也在这里。” 她想了一下,也就答应下来,收拾收拾出了房门。 结果过去之后才发现,人家的房间可比她的高级多了,不光面积很大,而且装潢也很漂亮,完全就是日式的风格,里外两间用屏风隔开,地上是木质的地板。 地上放着一张长条的矮桌,徐旭东就坐在桌边,抬手招呼她过来:“坐吧,小岑。” 岑肆看了一下,也就按照他的样子,拿了个垫子过来,直接盘腿在上面坐下。 “这么坐是不是有点儿别扭?”徐旭东拿了杯子给她倒茶,又说道:“一会儿服务员就送食材过来,咱们今天吃日式的寿喜锅。” “还好,跟农村盘腿上坑差不多。”岑肆动了下腿,往里间看了一眼:“徐朗睡了?” “嗯。”徐旭东点头,身子往后探了探,就那么用坐着的姿势,挺费劲儿的把那屏风式的推拉门关上了,声音小了些:“疯玩儿了一天,让他睡吧,咱们吃咱们的,别管他。” 岑肆就松了口气,她上次还答应过小孩儿,再见面给他带变形金刚呢,这会儿手里啥都没有,她稍微有些心虚。 一会儿就有服务生端着托盘过来,在桌子的正中间摆了卡式炉,上面放了两耳的砂锅,里面咕嘟咕嘟煮着白菜和牛肉,又在周围的盘子里摆了些生的食材,方便一会儿边吃边放。 说是日式的寿喜锅,其实就和火锅差不多,只不过汤底清淡一些,吃着不会有那么重的味道。 岑肆估计这应该是按照苏行止口味准备的,因为他不爱吃太麻太辣的东西,正想着呢,房门一开,高大的男人就走了进来。 苏行止一进门就看见了坐在桌边的岑肆,小姑娘头发放了下来,垂在两侧挡了些许的脸颊,看起来就乖了很多,这会儿正盯着那面前的锅子瞧,听见他进来,就吓了一跳似的转头看。 他就盯了徐旭东一眼。 徐旭东便笑了起来:“怎么,虽然小岑现在是你的秘书,但和我也很熟啊,我就不能叫她过来吗? 这么一说,岑肆就明白过来,原来徐医生叫她过来,苏行止并不知情啊,心里就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来了,打扰人家两个朋友谈话。 苏行止这会儿却走了过来,弯腰把手里拎着的两瓶子酒放在了桌上,而后示意徐旭东往旁边挪了一下,在她对面的位置坐了下来。 徐旭东的眼神就有些意味深长,挑挑眉,笑眯眯往锅子里添了几块豆腐,又拿出一颗生鸡蛋磕在碗里搅开。 抬头看又岑肆:“小岑,你呢?” 岑肆知道他是在说寿喜锅蘸料的问题,就皱了下眉,稍微有些犹豫,生鸡蛋她并没有吃过,也不知道味道怎么样,到底要不要尝试一下? 一双修长的大手却已经伸到她面前,把她的碟子拿走了。 苏行止低头给她倒上日式酱油,又平静的把碟子推了回来:“鸡蛋没消毒,有细菌。” “哪有啊,我特地要了无菌蛋。”徐旭东就有些委屈,注意到好友的眼神,就只好摊摊手妥协:“好吧,你们都享受不了生鸡蛋的美味,那只好我一个人吃。” 岑肆还从没见过这两人相处的样子呢,这会儿一看,也和平常的朋友差不多,当下觉得很有意思,就弯起唇角笑了一下。 火锅里食物的香味和热气一起蔓延出来,充满了整个屋子,气氛就显得很温馨。 “小岑,你吃啊。”徐旭东推了下眼镜,伸手就把苏行止拿来的那瓶酒拿了过来,放在眼前看了看:“是清酒吧?” 找了酒起子打开了瓶口,先给岑肆递了过来:“尝一下吗?” “清酒吗?”岑肆的眼睛亮了亮,还挺想尝试一下的。 酒这东西,但凡喝的多了,就没有不上瘾的,岑肆之前在酒吧调酒那会儿,第一次喝酒的时候辣到要死,觉得这是个什么东西啊,发誓以后再也不碰。 可是后来接触多了,也学会了品酒,就觉得这东西可真好喝,有时候长时间没喝,还挺想的。 日式的清酒口感柔和,她之前也是喝过的,但是看苏行止这瓶的包装,是属于挺高档类型的,她当然想喝喝看。 结果酒瓶子都递过来了,中途却被一只手拦截掉了,苏行止看了徐旭东一眼,目光不善:“她同意了吗?你就随便给她喝酒。” 人家小姑娘不都伸手过来了吗?哪儿不乐意了,徐旭东很想吐槽一句,但还是忍了下来,把酒拿回来给自己满上了。 行吧,反正是人家的秘书。 马上就能喝到嘴的酒,忽然就飞了,岑肆还挺不乐意的,这人怎么管她就像管小孩儿似的。 低下头闷闷的夹了筷子牛肉,她放在酱油里沾了沾,放在嘴巴里尝了下,眼睛又瞟了一眼那漂亮的酒瓶子。 她的心思,苏行止当然知道,他并不是那种爱管闲事的人,就只是觉得,这姑娘喝酒实在太厉害。 昨天晚上吃烧烤的时候,一会儿没看住,就喝了好几罐子啤酒,酒瓶子整整齐齐排列在桌边,看着实在是愁人。 这东西多少也需要节制一下,尤其女孩子家,屋里又有两个大男人,她喝酒终归不太安全。 过一会儿徐旭东跟他说话,苏行止就聊了几句,等到再一转头,他的眉头就跳了一跳,目光里破天荒有了些无奈。 女人细白的手指正握在那酒瓶子上头,给自己倒了一杯,端起来的喝了一口之后,她就微微眯了眯眼,看那满足的样子,十足的小酒鬼。 岑肆对自己的酒量还是很有信心的,基本上到了什么程度她也很清楚,并不会出现忽然醉酒的情况。 偷偷摸摸倒了杯酒喝完之后,她的心里就舒坦了很多,又吃了几筷子白菜,就差不多饱了,昨天烧烤吃太多,她胃口不是很好。 “你先回去吧。”苏行止首先看出她心不在焉的状态,就开口说道。 说着站起身来,替她把房门打开。 岑肆跟徐旭东打过招呼之后才出门,两个人一起站在房门外头,她低着头去穿鞋子。 身子没站稳,稍微有些晃悠,胳膊就被男人的大手给抓住了。 一直到她鞋子穿好,苏行止的手也没有放开,等到她奇怪的抬头时,才看见他也正在垂眸看她。 男人穿着身休闲风的衣服,黑色的上衣和裤子都是大大的,松垮的挂在他的身上,裤腿有些长,坠在赤着的脚背上,整个人看起有种慵懒的气质,桃花眼因为喝酒的原因,微微有些眯起来。 “去吧,以后少喝酒。”另一只手摸了下她的头发,他这才松开了她的胳膊。 岑肆的脑袋,不知不觉就就点儿晕乎,明明也没喝多少酒啊… 美色醉人啊,她摇摇头,快步下楼。 也不知道是不是脱离了职场的原因,自从来了度假村之后,她就觉得苏行止好像变了一些,之前那个冷若冰霜的人有了温度,两个人的距离也在渐渐靠近。 近到…她的心跳时不时就有些失控。 … 岑肆回房间坐了一会儿之后,看了眼手机,发现时间还早,她就又溜达了出来。 这个度假村的温泉很有名,她都眼馋了好久,就是没有时间过来,眼看着团建的日子都快要结束了,无论如何都想要泡一会儿。 天气并不是很好,这会儿又开始下起了蒙蒙细雨,懒得回去拿伞,岑肆索性就快跑了几步,等到进了那温泉的区域,才发现这里人少的可怜。 也是,谁大下雨天出来泡温泉。 不过这雨也不是很大,温泉水又是暖洋洋的,泡一会儿倒是问题不大,她就去前台存了衣服,换好浴衣走了出来。 这温泉是男女分开的那种,男汤就在对面一道墙的后头,听着声音好像也没什么人。 周围静悄悄的,就只有细密的雨点儿声,空气中还弥漫着温泉那种淡淡的硫磺味儿,倒也不太难闻。 岑肆把身上冲干净之后,这才迈步进了温泉里头,顿时就被烫到脚底发麻,原以为温度不怎么高呢,怪不得能连鸡蛋都给煮熟了。 心里赞叹了一句,岑肆就憋了口气,一鼓作气迈进去,慢慢走到池子中央坐下,感觉自己就像一颗鸡蛋似的,马上也快熟了。 泡了一会儿之后,她才渐渐适应了这温度,靠在石壁上抬头看了眼天空,露天的温泉,风景一般都很美。 这里也是一样,因为阴天的原因,月亮并没有出来,天空就呈现出一种很深的蓝色,细小的雨点子像是一条条银丝,笔直的落了下来,四周都是雾蒙蒙的一片。 池子里的温泉仍旧很烫,露在外头的肩膀和脑门却是凉丝丝的,很奇妙的一种感觉。 岑肆就那么仰着头痴痴的看了一会儿天空,感觉整个人都沉醉了进去,眯着眼睛往下沉了沉,她抬起头又抹了下脸颊上的水珠。 原本想着待一会儿就回去,现在她却有些舍不得了。 一墙之隔的男汤那边儿,这会儿也有了水流的声音,看来也有跟她一样的人在泡温泉。 大约又过了半个多小时,岑肆约莫着时间估计是晚上九点多了,这才恋恋不舍的从温泉里站了起来,准备上岸回房间去。 估计是因为泡太久的原因,她忽然就感觉有些晕,正好脚底下有快鹅卵石,绊了一下整个人就往前扑,好在扶住了一旁的石壁,她才没有摔倒。 左脚脚腕却疼了起来,估计是崴到了。 岑肆一开始还想着自己试着走上几步,结果水里本来就滑,她也不能一只脚蹦着走,扑腾了半天也没上去。 心里就有些着急,大声喊道:“你好,有人吗?我脚崴了,可以过来帮帮我吗?” 原本是想要叫个工作人员过来的,结果半天没人应答,对面男汤那边,却有人忽然问话:“怎么了?” 是个男人的声音,莫名有些耳熟。 慌张之下,岑肆也没心思分辨,急忙大声说道:“你好,我脚崴了,可以帮我叫个工作人员过来吗?” 那头半天没有回答,只听见一阵水流声,好像是对面那人站了起来。 到底是帮忙不帮忙啊?岑肆脚腕疼的厉害,也不知道这人要去哪里,只好自己又试着往前走了两步。 脚步声响起,应该是有人过来了,她才把身子低了低,尽量都埋在水里,只剩了个脑袋出来。 一直等到围着浴巾的高大的男人走到池边,她的眼睛才渐渐睁大了:“苏总?” 苏行止没有说话,只是低头往池水里看去,眸色更深了几分。 水波荡漾的清澈温泉里,尽管女人缩着身子躲着,却也遮掩不了窈窕的身段,细白的小臂和肩膀都露在外头,她只围了条白色的浴巾。 第24章 024 岑肆觉得吧,自己和苏行止还真有缘。 怎么下雨天泡个温泉,都能碰一块儿?又不是商量好一起来的。 身子仍旧在水里埋着,她就仰着脑袋问:“苏总,你怎么也在这儿?” 男人看起来也是刚从水里出来的,身上还往下掉水珠子,肩膀宽宽的,八块儿结实的腹肌非常显眼,腰上头随便围了块儿浴巾,光脚站在那儿。 看了她一眼,说道:“我一直在这个时间泡温泉。” 言外之意,她倒成了不该出现的那个。 也行吧,岑肆点点头,在水里悄悄动了下受伤的那只脚:“那苏总,能帮我叫个工作人员来吗?” 平静的池水上随即出现了一点波澜,苏行止眼睛一扫,就知道她搞什么小动作,眉头皱了皱:“你不是脚崴了吗?总在热水里泡着不好,我帮你。” 说着就直接下了温泉的池子,大步朝着她的方向过来。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岑肆总觉得温泉的水温都更高了些,两个人都没怎么穿正式的衣服,只裹了个浴巾算什么啊,太尴尬了吧,尤其被水一泡,都贴身上了。 这会儿苏行止已经到了她的身边,男人本来就有一米八多的个子,她又佝偻着身子,这会儿就显得高度差更明显了。 就这么居高临下看着她,他的语气里带着命令的意味:“起来,快点儿。” 岑肆下意识就往后退了退,不光没听他的话,想一想,干脆一屁股坐了下来,水流几乎淹到了她下巴那里,只剩下鼻子和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留在外头,嘴巴紧紧闭着,表情还挺倔强。 “…” 苏行止简直是无语了,这是在无声的抗议吗? 也不跟她废话,直接拎着她细白的胳膊,把人直接给提溜了出来,然后又直接一弯腰,横着抱起来,蹚着水往岸上走。 骤然从温热的水中出来,接触到凉凉的空气之后,岑肆不由自主的就缩了下身子,第一次被人这么抱起来,感觉还挺新奇。 她不是那么放不开的人,心里也知道,在这种时候还是先从水里出来最重要,但就是本能的觉得,特别没有安全感。 谁泡温泉,都不可能穿上整齐的衣服吧?如今她这个样子,随时都可能走光似的,显得也太狼狈了些,脚还一瘸一拐的,完全有损她的帅气形象。 当下就有些丧气的抿了下嘴,雨这会儿还在下着,雨滴凉飕飕的落在身上,偏偏抱她的这男人,从手臂到前胸,也都是冰块一样的凉。 从水里出来久了,他身上的热气肯定都跑光了。 岑肆还挺嫌弃他的,觉得这人把自己的热乎气儿也全都带走了,扭着头又躲了躲… 脑袋顶上,苏行止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不要乱动。” 步子似乎迈得更大了,两下走到岸边,不怎么客气的把她给放了下来,只是大手还抓着她的胳膊。 借着微弱的光亮,岑肆就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脚踝,疼是挺疼的,好像并不怎么肿。 她就松了口气,反手拍了拍男人的手臂:“行了,放开我吧。” 苏行止还以为她想干什么呢,也就把手松开了,结果才看见这女人一双小巧的脚就那么直接踩在地上,稍微把受伤的那边悬空,单脚就开始兔子似的往前蹦。 因为刚从水里出来的缘故,她的浴巾都湿哒哒的,一拧都能掉水的那种,就那么紧紧的裹着,底下是一截子笔直白皙的腿,幽暗的光中,看着都感觉晃眼。 上头则只到肩膀那里,从后头能看到小巧平坦的肩头,闪着细小的水光,肩胛骨像是振翅的蝴蝶。 随着她这么单腿一跳,挤出来一点儿的俩白团子似乎也跟着在动。 这女人怎么一点儿自觉都没有?苏行止眉头动了一下,强忍着情绪走过去:“别跳了,我扶着你走。” “哦。”岑肆答应了一声,也就停了下来,下了雨,这地面就有些滑,她也怕再摔一次。 就这么到了前台,把衣服都取回来之后,岑肆看了看,自己穿来的是裤装,这会儿也没办法往上套,就套了身浴袍走出来。 外头,苏行止也穿好了,底下是双夹脚的拖鞋,单手插兜正等着她呢:“怎么走,我抱你?” “不用不用,我自己能行。”岑肆一手拿着包,又往前蹦了几下,实在有点儿气喘,扶着门停下了:“那什么,苏总,能给我找个拐杖吗?” 苏行止从没见过这么自强不息的病人,当下挑了下眉,也不想听她废话,一弯腰就又抱了起来。 这什么,公主抱吗?岑肆动了下腿,好歹不是什么奇怪的抱法,薅脖领子和扛包袱什么的,她可经受不住。 挺好的,苏总裁也在成长,变得越来越人性化了。 手指有些无聊的动了一下,她也不知怎么,就摸到人家头上去了,拽了下那短短的黑发,她才反应过来,急忙收手。 她平时就就爱这么胡噜自己里面那些剃短的头发,反正手感也差不多,都是刺刺的。 抱着她的男人并没有说话,依旧很平稳的走着。 小雨这会儿基本上已经停了,四周朦朦胧胧的雾气散开,景色清明了起来。 度假村的里面种植了很多树木,一到夜晚就有大团大团的影子,伴随着雨后的湿气,发出浓烈的青草味道。 岑肆不由的就仰头望望苏行止,两个人挨得很近,她的脑袋顶轻轻的蹭在这人的下巴上,他也并不怎么躲避。 不管从哪个角度,这个男人都是很好看的,鼻梁高高的,眉目深邃动人,即便是这么近的距离,也依旧没有任何的瑕疵。 只低头看了眼她晃晃悠悠的手臂,他沉声说道:“把手抬起来,搂着我脖子。” 岑肆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这么乖,果然就按照他说的做了。 一直就这么走到她住处的楼下,岑肆拿出房卡开门的时候,才忍不住问道:“苏总,你不是一直不喜欢和人接近吗?但是看你现在这样子…” 后面的话她没说,意思却依旧表达的很清楚。 跟了苏行止也有一段时间了,岑肆通过观察也知道,他是真的很不喜欢碰到别人,通常出去参加活动,都会带着免洗的消毒液,同时尽量避免和人握手。 但是和她相处的时候,他却表现的很正常,这就有些奇怪了。 示意她把门推开,苏行止进来,把人放在了门边的沙发上,却并没有着急起身,就那么一手搭在沙发背上,低头看着她。 “怎么了,我这个问题是不是有些冒昧?”岑肆就眨眨眼睛,仰着头问道。 半晌,男人才轻轻摇了下头,眸子里的情绪有了些许的变化:“不是,我只对你这样。” “什么意思?”她就有些惊了。 苏行止这才不慌不忙的直起身子,随手拿了一条毯子给她:“字面上的意思。” 后知后觉的低头一看,岑肆才尴尬的起来,把稍微散了的浴袍重新系好,起身单腿跳着进了浴室。 浴室的空间有些窄小,她就靠在那门背上待了一会儿,这才扶住洗手台,把脸凑近了前头的镜子,侧头仔细瞧了瞧。 果然,两边的耳垂都变得红通通的了,不怪刚才跟火烧了似的。 捏了下自己的耳朵,过一会儿,她又抬手把头发全部拢上去,凑近再看时,镜子里的女子唇角微扬,这下连脸颊都是红红的了。 低低的叹了声气,她就打开水龙头,低头掬起捧凉水,一股脑扑在脸上,过一会儿才觉得好了些。 至于么,人家一句话就把她撩成这样…太没出息了吧? … 徐旭东都依旧睡下了,又被电话叫起来,睡眼惺忪的披着衣服找过来时,苏行止就在岑肆的房间里站着。 “我不是骨科医生。”徐旭东幽幽的提醒了一句。 “嗯,但你是医生。”苏行止点头,丝毫没有愧疚的样子。 “好吧。”徐旭东就叹了口气,把话又圆了回来:“我虽然不是骨科医生,但是多少也懂一些这方面的知识。” 正说着呢,岑肆从浴室出来了,正在拿毛巾擦着头发,刚刚她在里面稍微冲了一下,又把衣服都换好了。 苏行止就很自然的走过去,拽着她的胳膊,扶她在床边坐下来。 注意到这两个人的肢体举动,徐旭东就眯了下眼睛,心里头差不多就明白了。 怪不得呢,口口声声‘她是我的秘书’,这是对人家小姑娘起了心思啊。 苏行止那边,看到小秘书身上的短睡裙,眉头就有些皱起来:“你不能换上裤子吗?” 岑肆伸了伸腿:“我的脚都肿成馒头了。” 她也挺想换个睡裤的,起码暖和啊,但就现在这种状态,根本穿不上去。 明明刚刚从温泉出来的时候,脚踝还挺正常的,怎么现在就跟充气了似的,她看了也很郁闷。 苏行止一弯腰,又把刚那个毯子拿过来了,抬手给她盖在下半部分的腿上,只留下一个肿到圆圆乎乎的脚腕子出来。 转身才对徐旭东说道:“过来看吧。” 徐旭东都无奈了,好脾气的走上来,低头瞧了瞧岑肆的脚踝,又伸手按了一下:“疼吗?” “疼的。”岑肆点头。 “没伤到骨头。”徐旭东观察一会儿,下了结论:“只是伤到韧带,二十四小时内用冷水敷,然后用热水敷,喷一些药就好。” 正好他刚刚就听苏行止说了情况,上来的之前先跟前台要了些药,这会儿全都拿出来,挑出一瓶喷雾:“这个效果好。” “好的,谢谢徐医生。”岑肆还挺过意不去的,连连道谢。 “没关系,好好养着吧。”徐旭东收拾东西出来时,顺便把苏行止也叫上了。 两个人站在走廊说话,徐旭东直接张开怀抱,做了个拥抱的姿势。 “干什么?”苏行止挑挑眉。 “拥抱啊,祝贺你度过难关,终于能和人正常接触了。”徐旭东就笑了一下。 苏行止这个习惯,徐旭东一直都是知道的,就因为他不喜欢跟人接触,两个人好友这么多年了,都没有握过手。 但刚刚看他和那小姑娘的互动,好像都还挺正常的,眉头都没皱一下,就把人家胳膊给拽住了。 徐旭东又问:“听说是在外面崴的脚?那刚刚是你抱回来的吧。” “嗯。”苏行止淡淡应了一声,也没否认:“她的伤严不严重,用不用去医院看看?” 听这语气,就是不相信他了,徐旭东有点儿委屈,连连拍着胸脯保证:“我是医生,我说的话能不准吗?” 苏行止这才点点头,过了一会儿,忽然又问:“旭哥,你知道小皮套这个梗吗?” “小…什么?”徐旭东听都没听过这个词。 苏行止摇摇头,懒得再问他了,转身刚想走,却又被叫住了。 “兄弟,抱一个呗,实在不行握握手也成啊。”徐旭东契而不舍,又把手张开了。 看都没看他一眼,苏行止面不改色的绕开了徐旭东,表情非常的冷淡 … 冰敷之后,肿成馒头的脚踝才稍微好了一些,岑肆一晚上没睡,靠在床头哈欠连天的换冰袋,简直都快困死了。 到了后半夜支撑不住了,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等醒来的时候一看,脚果然就消肿了一些。 算了算,应该还没到二十四个小时,她就又继续用冰袋敷着,一只脚挪着去洗漱了一下,外头就有人敲门了。 开了门一看,却原来是昨天聊天的那几个姑娘,想叫她一起去吃早饭。 对于这种待遇,岑肆还是挺受宠若惊的,毕竟之前的时候,她还是形单影只,这几天却多了很多熟人。 果然女孩子之间的友谊,有时候只是需要一个契机而已。 看了她脚的状况,几个姑娘就担心了起来,七嘴八舌的问了一通,又要给她带饭。 岑肆想了一下,还是不愿意麻烦别人,而且她想去餐厅吃些热热乎乎的饭,再要上一杯奶茶就更好了。 思考了一会儿,她就提议道:“要不这样吧,能不能帮我找一个东西?” 苏行止早上起来之后,还挺惦记自己这个小秘书的,觉得她的脚崴了不太方便,吃饭什么的没办法出去。 他就想着过来看看,结果刚刚走到了楼下,就看见岑肆在几个同事的陪伴之下,右手拄着个拐杖,很从容的走了过来。 顿时他也无语了。 行吧,这么自强不息的一个人,没单脚蹦着去吃饭就已经很不错了。 其余几个姑娘看见他,就都停了下来,低头叫了声:“苏总。” 岑肆也跟着看了过来:“苏总,早啊。” “去吃饭吗?去吧。”苏行止点点头,就让她们过去了。 … 下午团体活动的时候,岑肆就没有去,专心在房间里养伤。 她其实挺佩服自己这个运气的,正是出来玩儿的时候,她倒受伤了,就能窝在房里,哪儿都不能去。 算二十四小时差不多到了,她又赶紧换了热水敷脚,这会儿肿就差不多消下去了,看起来和平时没有什么两样。 试着下地活动了一下,勉强能走,就是速度慢些罢了。 当晚她就继续热敷,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到了凌晨的时候才睡了一会儿,再起来的时候,却是错过了闹钟的时间。 一定是迷迷糊糊给按掉了。 岑肆就懊恼起来,看了眼时间都快九点了,她一向是很守时的,今天也只是因为吃了些内服的散瘀药,有副作用,导致睡过了头。 今天就是团建结束的日子,本来早上八点的时候就要集合,一起坐大巴车回公司的。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人来叫她? 脚踝差不多消肿,已经能够走路了,只不过要小心一些,她就赶紧下来洗漱,把东西都装进背包里,下楼一看,大巴车果然都已经走了。 一辆黑色的路虎停在不远处,正是苏行止的车子。 岑肆走过去,正要低头往车窗里看一眼,那车门就已经从里面打开了,苏行止正坐在后座上低头看平板,驾驶座上坐着司机。 “上来吧,岑秘书。”司机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很热情的下来,帮她把背包拿了进去。 “李师傅,你怎么来了?”岑肆认识他,就打了声招呼。 司机就说道:“是苏总叫我过来的,他有工作要处理,没时间开车,本来时间就挺紧,又在这儿等了大半天…” 那司机还想继续说下去,却被后座上的男人打断了话。 “来不及吃早饭,先回公司。”苏行止抬起头来,冲着岑肆示意了一下:“上车。” “啊,好的。”她才答应一声,急忙上车去。 车子平稳的向前行驶了起来,岑肆低头看了眼手机,上面的邮件一直在蹦个不停,都是关于工作的。 这次团建本来就是在正常工作中挪出来的时间,所以一回去就要赶快开始上班。 抬手拢了下头发,她就迅速让自己进入了工作状态之中。 大致扫了眼邮件的内容,岑肆才抬头说道:“苏总,下午两点环贸的陈总要求跟你见面,说是有事情商量,是这样吗?” “是忽然提出的,我答应了。”苏行止点点头。 “那…”岑肆就有些奇怪,既然有这么重要的事情,干嘛不早早回去啊。 就听男人又说:“原计划是等你一个小时,你要再不下来,车子直接开走。” 岑肆就低头看了眼手机,这会儿的时间正好是九点整。 幸好啊,不然她就得一个人打车回Z市了,打车费估计就得一百多… 不过虽说是晚出发了一个小时,时间还是很充裕的,从这里到Z市的市区,车程大概是三个小时,回到公司的时候正好中午十二点,不耽误下午和陈总的见面。 话虽是这么说,结果一路上却非常的堵,偏巧前方的一个路段刚出了事故,好几个车连着撞在一起,好在并没有人重伤,但也还是把路都给占住了。 后头都是一连串的车,掉头都没有办法,车子就足足堵在那里将近一个小时,等进了市区,都中午十二点多了。 正赶上中午的高峰期,市区里比郊区还堵,就这么又走走停停了一阵子,眼看都快一点了,离亚创的大楼还是有挺大一段的距离。 岑肆看了眼窗外,明显就急躁起来,其实事情说起来,还是有她一部分的原因,如果车子没有等她的话,估计就不会遇上前方的车祸,也就不会堵这么长时间,这会儿早就到公司了。 辨认了一下大概的方位,她转头说道:“苏总,咱们要不下车,换个其他的交通方式吧?” … 正好前面路段不远处,就有一个地铁口,岑肆和苏行止两个人穿过马路,走了五分钟就到达了。 一下了楼梯,里面的人就多了起来,Z市旅游业发达,所以常年都有大量的游客涌入,地铁大部分时候都是满的。 这也就是岑肆宁愿坐公交车,也不想坐地铁的原因,实在是太挤了,有时候鞋子都能挤掉。 但今天也是没办法了,毕竟这是唯一不会堵车的方式。 岑肆的脚腕已经能正常行走了,只是速度稍微慢一些,苏行止去自动售票机那里买了票回来,递给她一张,两个人慢慢跟着人流进去。 正好刚站定,就有地铁到站,车门一打开,里面的人本身就挺多的,岑肆和苏行止两个人进去找了角落站定,身边还是源源不断的有乘客上来,不一会儿就挤的满满当当。 人和人几乎都是紧挨着,岑肆感觉自己都快被挤死了,好在她是在车门的旁边,紧贴在车壁的角落里,还有一丝喘气的空间。 苏行止的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去,男人的眉头紧紧皱着,大手握着把手站在那儿,身边的人挤来挤去,好几次都撞了过来,感觉他随时都在发脾气的边缘,只是在尽力忍耐而已。 岑肆抬头看了看,莫名就想起之前男人所说的那些话来。 所以,他现在仍然是很讨厌被别人碰到吧?尤其还是这么多的陌生人,有些人不怎么爱干净,身上还带着一股子汗味。 就这么挤在一起,别说是苏行止忍受不了,她都觉得很难受… 这么想着,她就伸手拽住男人的袖口,拉了他一下。 苏行止一开始还不知道她要干嘛,也就顺从的按着她的指引往前挪动了一些,随即才看见女人费劲儿的从人群边上挤了出去,而后挡在了他的前头,两只手一边儿一个抓着上面的扶手,鸡妈妈护崽似的张开胳膊,正好把他保护在了里面。 地铁车厢的小角落里,小姑娘瘦瘦的胳膊努力向上撑着,就这么替他隔绝了熙攘的人群。 一瞬间,好像与周围变成了不同的两个空间。 气味杂乱的车厢里,如今却只剩了她身上的淡淡甜香,苏行止沉默的低头,就那么打量着眼前的女人,目光沉了沉,又有一种说不出的情绪在心头翻涌。 脚都成这样了,站稳都成问题,她却还想着护住别人。 地铁的报站声响起,门一打开,又有一大群人涌了进来,岑肆感觉自己的后背都快被挤断了,两只胳膊也有些使不上力气。 果然挤地铁是个体力活啊,她心里暗暗感叹一句,并没有注意到男人的目光。 又有人涌了过来,她脚踝还疼着,不自觉就踉跄了一下,朝前扑了过去,随即就落入了一个怀抱中。 身子被人抱着转了半圈,她的后背便重新贴在了地铁车壁上,苏行止的双手就撑在她的两侧,反过来替她挡住了拥挤的人群。 就这么低头看着她,他的声音有些哑,气息痒痒的拂过她的耳畔:“就那么想保护我吗,岑秘书?” 第25章 025 苏行止现在,其实很难形容自己心中的感受。 他一直都是很淡漠的一个人,每天除了工作的事情之外,对别的几乎就不怎么感兴趣,就连亲近的朋友,也只有徐旭东一个。 当然这其中也有脸盲症的原因,交往的人越多,越不利于守住秘密,但更多则是因为,他觉得厌倦。 人的容貌一旦分辨不出来,除了衣着体型之外,看起来就是完全相似的,相处起来也是如此,品不出什么差别来。 一天下来,始终都像和同一个人在一起似的。 但岑肆却不一样,从第一次见她开始,这个女子就一直在给他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 徐旭东是为数不多几个知道他有脸盲症的人,当初打电话过来的时候,他是这样说的:“一个人终究会累,工作上还是需要找个人帮你分担一下,我有一个合适的人选,虽然是个刚毕业的小姑娘,但人很聪明,保证会让你满意,试试吧。” 起先苏行止是没什么兴趣的,听徐旭东说这姑娘往亚创投了简历,便让人找出来,让她参加头一次的面试。 结果出乎意料,他真的就被吸引住了。 这真的是一个很独特的人,两种不同的特质在她身上揉杂,却又丝毫不显的违和,她可以很可爱,也可以很镇定,必要时,还会有很强的爆发力。 她可以帅气的被人称作‘岑哥’,也可以穿起裙子,优雅的踩着高跟鞋款款前行。 可以是柔弱的,需要保护的,同样也可以挺身而出,勇敢的守护在你的前面,不假思索。 就如同此刻她的行为一样,出乎意料,而又让人莫名的心动。 地铁仍旧在运行着,低头看看身前的女人,苏行止忽然就有些期待,往后的日子里,她究竟会带给自己多少这样的惊喜? 身后仍有人在不停的拥挤,男人的身子却丝毫不动,就那么直直的撑在那儿,即便是被陌生人碰来碰去,他的面色也依旧没有任何的变化。 两个人挨得很近,他的胳膊就撑在她头顶的两侧,下巴就那么亲呢的蹭在她脑袋顶上,岑肆莫名就觉得,他们现在很像是拥抱在一起。 事实上,刚刚给她换位置的时候,两个人就已经抱过了,虽然苏行止很快就松了手。 鼻端全是他身上那种淡而清冽的男士香水味道,岑肆不自在的靠在冰凉的车壁上,脑袋还是有一些懵。 是不是她刚刚的举动,伤到了他的自尊心? 不由自主就开始胡思乱想起来,耳朵热热的,她很想捏一下,但是太挤了,根本就没办法抬手,只好就这么忍着。 刚刚问过那句话后,苏行止的目光似乎就一直都在她的身上,岑肆觉得,自己头顶上的那一片头发都快被他盯秃掉了。 过了一会儿,她才又小心翼翼的仰起头来。 二人的目光撞在一起,男人的双手又往里收了收,把距离缩得更近了一些,语气压迫力十足:“为什么,告诉我。” 能有为什么啊,就是看他忍的很辛苦而已啊,明明不喜欢被人碰到,不喜欢在这种人满为患的地铁里挤来挤去,却还是为了要准时回公司,不得不进来。 归根结底,也不过是因为等她耽误了时间而已。 岑肆只是觉得过意不去,本能的就想着帮他减轻一些不适,根本就没怎么多想。 此时在男人的逼问下,她也只能低了下头,老老实实的回答:“不为什么啊,苏总,我是你的秘书,这是我应该做的而已。” 意料之中的答案,苏行止挑了下眉:“那要是为了工作,让你做任何事情,你都愿意吗?” “啊?”这话问的就有些意味深长了,岑肆当然也听了出来,有点儿发愣。 这人不是一直都很正经吗? 脑袋顶让人揉猫似的抚了一下,男人的声音淡淡的:“以后保护好自己就可以了,知道吗?” “嗯。”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岑肆只好答应了下来。 下一站下去的人比较多,车厢里总算是宽阔了一些,但即使是这样,苏行止还是一直护在她身边,没再让她在人群里挤。 一直等到站之后,两个人这才下来,步走五分钟来到亚创大楼下,正好离两点钟还剩五分钟。 总算是没耽误事儿。 岑肆就松了口气,眼看是要到约定的时间了,她就陪着苏行止赶快往电梯走去,前头却忽然迎上来一个中年男人。 这男人穿了身价值不菲的名牌西装,虽然身材有些臃肿,但发型却打理的一丝不乱,手腕上的金表明晃晃的,一看就是那种很有钱的人。 直接冲着苏行止走了过来,中年男人口中就热情的叫道:“哎呀,苏总,你好你好,好久不见啊!” 苏行止的脚步稍停,表情没怎么变化,只是沉默的打量着这人,倒是旁边的岑肆抢先说了话:“陈总,您好,久等了吧?” 那男人才朝着她看了过来:“你是?” “初次见面,我是苏总的秘书,姓岑。”岑肆就自我介绍了一下。 “是吗?我们好像没见过面,你怎么会认识我啊?”这陈总好像对她还挺感兴趣的,紧接着又问。 岑肆微笑:“虽然没有见过,但陈总很有名气,我见过照片的。” 一番话就把这陈总说得心花怒放,倒是没有去深想刚刚苏行止看到他的反应。 苏行止向他打招呼后,两个人也就聊了起来,一起朝着电梯走去。 岑肆跟在后头,轻轻松了口气,这陈总跟苏行止应该还是挺熟的,只不过他这次来好像换了个发型,身材也瘦了一点,和之前在照片上的形象有些出入。 一会儿等到苏行止和陈总进了总裁办公室,她又端了咖啡进去,这才去秘书台处理其他的事情。 … 一连几天的团建结束,重新投入工作后,大家不免都有些不适应,心飞得厉害,盼着半个月后的法定长假快到来。 岑肆倒感觉还好,她现在一心想扑在工作上,尤其都已经是月底了,马上就要发工资,更得好好表现不是? 郑梵发短信过来的时候,岑肆正好就要下班了,一看他说有事情商量,立刻就打了个车,往他的那个摩托车训练场地赶去。 到地方之后,男孩儿正在看台上等她,把手里的水瓶子放下,冲着她招了下手。 岑肆就走了上来:“你一天是不是都不怎么在学校里待着?” 当年她给这男孩儿做家教的时候,他一天的沉迷在打游戏之中,成绩差到要死,还是她拼死拼活才把他的坏毛病都改了,成绩提高上来。 但要按着现在的情形继续下去,估计郑梵会因为成绩不合格,被大学劝退了,那她的功夫不就都白费了? 满不在乎的撩了下头发,郑梵就仰仰脑袋说道:“我成绩好着呢,就是不怎么上课而已,不信你去我们学校问去。” 岑肆坐了下来,也懒得再管他:“那就好,有什么新的发现吗?” “算是吧。”郑梵的神情这才严肃起来:“贴吧又有新帖子在发,而且这次有大量的人在顶帖,吧主也换成了他们那边的人,没办法删除了。” “在哪个贴吧,还是之前那个吗?”岑肆点了点头,眉头有些皱了起来,不到万不得已,她是真的不想理会这些事情。 但是从上次公交车站的事情可以看出,这种帖子已经渐渐影响到了她的生活,说不定下次她还会被人认出来。 “是,你一直没上去看过吗?”郑梵问她。 “没有,看了影响心情。”岑肆摇头,过了一会儿,还是在他身边坐下,拿出手机搜索了那个贴吧,一页一页翻看起来。 早在几年前,她就已经上来看过这里面的帖子,后来就开始有意的避免,人总要向前看的,她不想因此而被禁锢在过去的时光里。 因为是一个学校的贴吧,所以里面大多数都是这所学校的学生,或者是曾经就读过这里的人,其中她的名字就被频繁提起。 题目就是:讨论一下我们学校曾经很著名的一个人。 打开里面,全部都是对她的侮辱和谩骂,楼主基本都是同一个人,用很嘲讽的语气说着过去的种种。 岑肆就这么平静的看着,表情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 倒是一旁的郑梵有些担心起来:“没关系吗?要不就别看了吧。” “没关系。”岑肆平静的关掉手机界面,抬起头来:“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别的发现吗?” “嗯,有一点儿。”郑梵就打开自己的手机,发了几张图片过来:“我联系吧主删帖失败之后,就想着从别的地方下手,在网上搜索了一下发帖人的ID,发现这人用这个名字注册了挺多网站的,其中几个社交网站上有照片,你可以看一下,是个女的。” “好,谢谢。”岑肆低头打开他的图片,看了几眼之后,脸色就稍稍有些变了。 虽然她还是看起来挺平静的,但眼神明显变得阴沉了些,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认识吗?你跟这个人。”郑梵观察了一下她的表情,又说:“那其实还挺好的,对吧?起码对这人的真实姓名和地址都了解,将来告上法院的时候,不用费劲儿再查。” “认识,而且曾经还很熟。”岑肆过了一会儿才回答。 “那你到底要不要告她?” 面对郑梵的追问,她却又沉默了起来,第一次这么犹豫不决:“我不知道,因为这人牵连着很多往事,如果一旦走了法律途径,我就必须全部回忆一遍,太烦了,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受得了。” 说完之后,又自嘲的笑了一下:“真想不到,我也会有这么怂的一天。” 在郑梵的印象里,岑肆一直都是那种想什么就会去做,敢爱敢恨,特别果断的那种人,如今看了她这个样子,郑梵就有些惊了。 “你怎么了?这根本就不像你的风格啊…”他忍不住小心翼翼的问道,不留心就把曾经的称呼给叫了出来:“岑老师。” 转头看看他,岑肆过了半晌,才诚心实意道谢道:“真的谢谢你,郑梵,继续帮我收集证据可以吗?也许我以后会用到。” 这么说着,她起身跟郑梵告别,一个人走下看台来,往门口走的时候,正好又看见了苏妙走了过来。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谁都没主动说话。 有上次的教训,岑肆还真怕这寸头姑娘再给她个冷脸,而且她今天心情也不好,自然就懒得说话。 那苏妙倒是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欲言又止的样子,都走过去了,还回头看她。 也不知道这姑娘又想什么呢,岑肆也没理她。 回家之前,岑肆路过菜市场,顺便进去看了一眼,本来今天是要采购了食材,准备晚餐和明早便当的,但是看着那玲琅满目的蔬菜和肉类,她却怎么都提不起兴趣来。 看见旁边有卖熟食的,她过去打量了半天,买了一袋子油炸的花生米,提溜在手上走了出来。 进门之后,天都已经快黑了,岑肆抬手把灯打开,屋里整整齐齐的,她上班之前都会收拾的很干净。 但也不知怎么了,往常温馨的小家此时却显得暗淡了许多,仿佛是灯光不够似的,到处都黑乎乎的。 她就又穿好拖鞋,踢踢跶跶四处走着,把所有房间都灯都打开,连油烟机上面的小灯都没放过。 还是暗,暗到心情也跟着阴霾了起来。 坐在沙发上想了想,她恍然大悟,原来根本就不是因为灯的原因啊,是她自己内心的缘故。 颓然的长长叹了口气,岑肆靠在沙发背上,整个人都有种说不出的疲惫感,心里又憋又闷,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那儿似的,明明在正常呼吸,却像是喘不过来气似的。 太难受了,难受到要死,她必须要想一种方法,来把这种情绪通通赶走,不然她真的害怕自己会熬不过这一晚上。 内心的情绪会显露在外面吗!很多人不会的,包括抑郁症的情况也是,越是表面上谈笑风生,十分正常的人,越容易隐藏自己内心的情绪。 等堆积到一定程度了,就不是爆发不爆发的问题了,是整个人都会疯掉。 岑肆并没有到那个程度,一直以来,她都在努力生活,作息规律,严格要求自己,基本没有什么负面的情绪。 但人的内心总有一块不愿意被触及的地方,那个地方埋藏着很多过往的苦痛与哀伤,一般的时候都会被选择性的遗忘。 一旦因为某个契机,回忆被打开了,那些不愿意被想起的过往就会倾巢而出,重新占领高地,耀武扬威摇旗呐喊。 岑肆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而引发这一切的契机,正是之前在郑梵那儿看到的那些帖子。 转身去柜子里面找了一会儿,岑肆就又拿出两瓶子之前的洋酒,去厨房找杯子给自己倒满,她把袋子里的花生米倒出来,用筷子一颗一颗夹着吃。 怕直接喝酒把胃伤了,好歹先吃点儿东西。 就这么喝了一会儿,心里才觉得好受了些,听见手机的铃声响起,她慢吞吞拿起来接听了。 对面是个男人的声音,好像是说了些什么,但她没有仔细去听,低下头趴在桌子上,声音有些委屈:“过来陪我喝酒好吗?我难受。” 毕竟是度数很高的酒,已经有一些的醉意了。 … 苏行止给岑肆打电话的目的,就是想问问岑肆,她脚踝好些没有。 毕竟徐旭东也不是骨科的医生,苏行止对他的诊断还真有些担心,万一伤到骨头的话,那以后不得留下后遗症吗? 这几天看她走路虽然已经正常了,但还是又一些慢,苏行止就更加深了这个猜测,特地想打电话提醒一下,让她再去医院检查一下。 结果一打过去,却听见女人语气不对,没有了平常那种镇定的感觉,反倒带着些许醉意。 他就皱着眉追问几句,结果就听到了刚刚那句话。 她…要他陪着喝酒? 这是喝了多少,才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原本苏行止正开着车走在回家的路上,这会儿立刻就在前面的路口处掉头,重新往回又开。 岑肆家的住址他是知道的,上次送她回来过一次。 到地方之后,苏行止把车子停好,这才向着小区里面走来,凭着上次的记忆在一个单元门口停下,他仰头望望上面的窗户。 那天晚上,岑肆进去之后,三楼右侧的窗口就有灯亮了起来。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楼道里的声控灯不怎么听使唤,他也懒得去使劲儿跺脚,就这么摸着黑大步上楼,一直到了三楼拐角处,右腿忽然撞上了一下软软的东西。 熟悉的沐浴露甜香味道传了过来,苏行止停住脚步,抬手拍了两次手掌,总算是把这灯给弄亮了。 昏暗的灯光之下,岑肆就那么直接坐在楼梯上,身子斜靠着栏杆,脑袋低垂着,看起来晕晕欲睡的样子。 傍晚的天气很凉,她也不怎么穿衣服,只套了件长长的外套,里面是条薄睡裙,两条细白的小腿露在外头,脚上穿了双毛绒的拖鞋。 “岑肆,起来!”苏行止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低头拍了下她的肩膀。 女人这才慢慢的抬起头来,一张素白的脸上没有任何的妆容,看起来干干净净,却又十分的惹人怜爱,她的眼睛有些红。 刚刚看到她这副样子坐在外面,苏行止还是满肚子的火气,气她不知道保护自己,又觉得她衣服这么薄,冻坏了怎么办? 这会儿看到她的神情时,他的心意外的又软了下来,低头用手背触碰了一下她的脸颊:“怎么了?喝成这样。” “别碰我。”岑肆扬扬下巴,身子还往旁边躲了一下。 她的声音意外的清醒,并没有那种喝多了的大舌头感觉,苏行止就拿开了手:“你没醉?” “嗯,我的酒量很好,还能再喝三瓶。”女人闷闷的点了下头,伸出手指比了个三的动作。 看向他的眼神忽然又变了变,脆生生的叫了一声:“爸爸。” 原本是想着扶她起来的,苏行止听见这个称呼之后,俯身的动作就猛地停住了,挑挑眉,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他哪儿长得像她爸爸了?要不是这两个字透露出了端倪,他还真没见过表现这么清醒的醉鬼。 下一秒,又见女人向前伸展开双臂,两条腿往前蹬了一下,声音轻轻的喊道:“抱抱。” 第26章 026 岑肆的醉酒主要分为三个阶段。 第一阶段属于微醉,她的酒量很好,一般喝几罐啤酒和少量度数高的酒类,都会是这么个表现:脸会变得发烫,情绪高涨,但意识还是非常清醒的状态,基本上跟正常时没有什么区别。 第二阶段属于浅醉,啤酒喝太多,或者半瓶子高度数酒一股脑灌下去时,她会觉得胃很难受,脑袋也变得昏沉,基本意识却还在,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睡一觉第二天会好。 第三个阶段就是深醉了,高度数的酒喝太多,她和一般人就没什么区别了,意识不清,胡言乱语,和平时判若两人,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个神奇的特点:她的心智年龄会自动退化,返回到小时候的状态。 简而言之,完全醉掉的岑肆,会觉得自己只是个五六岁的小孩,而且第二天起来,完全不会有这段记忆。 岑肆之前也不知道自己会变成这样,还是在酒吧调酒的时候,她有一回尝酒不小心喝太多了,被身边的一个女服务生告知的。 她就问:“我有没有做过分的事情?” 女服务生摇摇头,只是笑:“那倒没有,只不过蛮可爱的,一直追着我叫姐姐。” 岑肆默默无语,事后自己分析了一下,觉得人在潜意识里,估计都会想要回到曾经最幸福的那段时光吧? 就拿她自己来说,七岁之前的日子,是她成年后回想起来,唯一会觉得温暖的经历。 那时候她的父母都还在,一家三口就和普通的人家没什么两样,虽然偶尔会有争吵,但也并不妨碍那种温馨的感觉,时不时就会有欢声笑语。 爸妈都是学校的教师,所以工作免不了会忙碌,岑肆很小的时候就被送到了幼儿园,那时候她最期盼的事情,就是家长能早些来接他。 等到父母的身影出现在学校门口,她就会欢快的跳下椅子,摇摇晃晃跑过去,然后一下子被父亲抱起来,举在头顶上颠一颠,她就开心的咯咯直笑。 那个时候,她的性格还是很开朗活泼的。 一家三口在夕阳下慢慢走着,路过菜市场的时候会进去买菜,还会给她挑选上一些零食水果。 虽然不是那种太富裕的家庭,但是对于孩子,岑父岑母都会尽力的满足。 一直这么幸福快乐下去该有多好呢?谁也想不到会有变故来临的那一天。 岑肆一向是不怎么回忆这些的,和那些让她厌恶的回忆不同,这样温暖的过往虽然是可以给她前进的力量,但更多的时候,也会给她带来更深的悲伤。 一想到曾经爸妈对她笑着的模样,她的内心就会被酸涩充满。 但是昨天晚上的回忆却不同,虽然记不起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第二天早上醒来之后,岑肆却觉得自己好像是做了一场很长的梦。 梦里面,她一直想念的爸爸来过了。 爸爸还是曾经的年轻模样,很温柔的陪着她说了好长时间的话,跟她一起玩儿童年时最爱的游戏。 梦里的她,变成了五六岁的年纪,无忧无虑,一直觉得很快乐,性子活泼的笑个不停。 外头的天色已经大亮了,清晨的阳光被窗帘遮住,照在地版上,显出朦胧的光晕来。 岑肆赤脚踩在地上,过去一下子把窗帘拉开,任由阳光撒了她满头满脸,唇角扬了扬,她轻轻的笑了一下。 虽然知道这些都只是在酒精作用下的幻觉,但她还是觉得很开心,毕竟这个梦境是如此的真实,真实到几乎可以感到,爸爸轻柔抱起她时候的触感。 只不过,他的个子好像变高了些,脸颊也更加帅气了。 不管了,反正只是个梦而已啊。 她就甩甩头,过去把拖鞋穿上,走到卫生间去洗漱了,脑袋仍然晕晕的,那是宿醉的后遗症,胃里也不大舒服。 出来之后,她就去客厅的茶几底下翻了翻,找出自己惯常吃的那个胃药来,仰头喝了几口水咽下去,又捂着额头,打算找一些食物来充充饥。 忽然看到鞋架的柜子上,好像有一大袋子东西,她就走过去拿起来看,里头各式各样,全都是些可以直接吃的食物。 面包,薯片,果汁,牛奶,蜂蜜,还有些放在微波炉里的即食食品,全都杂乱的堆在里面,把那么大个袋子都满满当当的撑了起来。 她昨晚这是去搬空超市了吗?皱着眉头想了半天,岑肆却一点儿印象都没有,完全不记得自己曾经出门过。 眼看着上班的时间要到,她也就懒得再去多想。 昨天晚上她实在是喝了太多的酒,完全是深醉的状态,所以才会连记忆都没有,估计心智也退化到小时候了吧?幸好家里就她一个,没人看到她那副窘态来。 这么想着,岑肆也就收拾了收拾,换好职业装扮,拎着包出门了。 经过昨夜的发泄,她现在的心情已经恢复到了正常的状态,基本没有什么负面情绪存留了。 其实这样倒也挺好,有什么不愉快就尽快找方法排解,长久的停留在心中的话,就会一直郁郁寡欢,对身体也不是很好。 到达公司的时候,正好离上班的时间还剩十分钟,她抓紧时间坐上电梯,上楼到达自己的工位跟前,这才坐进去把脚上的平底鞋脱掉。 脚踝还是又一些不得劲儿,所以她现在还不太能穿高跟的鞋子,只会在上班的时间才换上。 耳边传来男人沉稳的脚步声,她才急忙直起腰来,正好看见苏行止走进办公室的背影。 去卫生间洗了下手,岑肆又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表,出来泡好咖啡,送进总裁办公室里。 为了提神,苏总裁总会在早上喝上一杯浓浓的咖啡,作为秘书,岑肆已经对他的这个习惯很清楚了,所以不用提醒也会准时送去。 宽大的办公室里,男人正在低着头整理桌子上面的文件,身上照例是笔挺的黑西装,里面衬衫的领口折的很整齐,打着蓝白相间的条纹领带。 “苏总,我来吧。”岑肆过去放下咖啡,急忙也帮着整理起来。 苏行止便停下动作,一声不吭的坐回椅子上面,目光不经意的在女人脸颊上扫过。 照旧是嫩白的一张脸,皮肤的状态不错,看起来也很精神,一点儿都没有宿醉过的状态,只是眼底有一些青色,被她拿粉底遮住了。 倒是恢复力很强,明明昨天在她家里看到,高度洋酒的瓶子整整空了一大半,也不知道这女人是怎么灌下去的。 岑肆并没有注意到男人目光,认认真真的把那些文件按照类别排列好,她又把办公桌稍微擦拭了一下,这才直起腰要走。 目光却不经意看到苏行止的额头…好像红了一片。 男人的皮肤本来就白,所以这红痕的分外的明显,虽然没有伤口,但看起来还是有一些肿,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砸过了似的,而且还不止一处,紧挨着有三四个红红的圆形印记。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就有些好奇,根据这么多天的了解,她可清楚的知道,苏行止并不是一个喜欢打架的人,他甚至都不怎么跟人接触。 所以,到底是谁把这位大总裁给打了? 话都到嘴边了,原本是想问一下的,岑肆却还是忍住了,毕竟这也是人家的隐私,万一是什么丢人的事情怎么办。 这么想着,她也就把目光给收了回来,再一抬眼,就对上了苏行止的目光。 他就那么坐在那儿,向后靠着椅背,大大方方的亮出自己额前的红痕来,明明把额前的碎发稍微拨弄一下,就可以盖住的。 挑了下眉毛,男人很坦然的问她:“你在看什么?” 岑肆甚至有一种错觉,他好像是故意让她看到这些痕迹的… 但又怎么可能,稍微摇了下头,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若无其事一些:“没什么,苏总,我收拾完了。” 看着女人离开的背后,苏行止也没再说什么,只是眼睛微微眯了一下,若有所思的用手指撑了下额角。 … 岑肆在中午的时候,才后知后觉想起,她今天是没有带便当的。 昨天晚上喝酒都喝到神智不清了,她哪有功夫去准备食材啊?就连自己怎么躺下,怎么严严实实把被盖上都不知道。 第二天自然是两手空空的过来,不过也是幸好,她出门前还记得往包里塞了些吃的,都是随手从门口鞋架上那个大袋子里拿的。 光她自己一个人还好,吃几口零食也就对付过去了,可是苏行止怎么办?这人吃东西讲究的很,一直都是由她来带便当的,这会儿去私房餐馆定饭菜也已经晚了。 想了一下,岑肆就起身去总裁办公室敲了一下门,进去站在那儿认错:“对不起,苏总,今天我忘带便当了,要不我现在出去给您买饭去?” 楼下倒是有餐厅,但他从来没去过,外卖肯定也是不吃的,只能她出去找一家比较高档的餐厅,打包饭菜回来了。 苏行止从电脑上把目光移开,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算了,不必麻烦。” 这回答模棱两可的,岑肆也猜不出他的具体想法来,只好转身出去,过一会儿,用餐盘端了一盘子零食进来。 一样一样拿起给他看:“苏总,这是我昨天半夜出去买的,日期都很新鲜,你看想吃哪个?” 苏行止抬眼,就那么看着她献宝似的拿起那胖乎乎的一袋子奶油面包,在他面前展示一下,放回去又接着拿起牛奶来,一副契而不舍的样子。 他的目光就有些意味深长:“你买的?” “是啊,我昨天喝酒了,在神智不清的状态下出去买的,第二天都没记起来过程。”岑肆见他的语气明显带着怀疑,还挺奇怪的。 怎么她就不能出去买零食吗? 又见男人摆摆手,她也就转身出去了。 反正劝是已经劝过了,人家不吃她也没什么办法,还是先填饱自己的肚子吧。 当下把那袋胖胖的面包拿出来拆开,刚咬了一口,她正准备喝牛奶呢,再一抬眼,就看见包裹在合身西裤里的两条长腿站秘书台前。 嘴巴里咬着吸管,岑肆仰了下脑袋,苏行止不知什么时候出来了,单手插裤袋里,靠在那儿看着她。 “苏总?”她眨了下眼睛,含糊不清的叫了一声。 “走吧。”男人依旧当先走在前头。 这是忽然有工作了?岑肆抽空擦了下嘴,立刻整理了一下衣服跟出去,两人一前一后上了电梯,直接到了地下停车场。 坐进那辆黑色的路虎里,岑肆系好安全带,问道:“咱们这是去哪里啊?” “吃饭。”关闭车门后,苏行止很利落的发动了车子。 哦,吃饭啊。 岑肆反应了一秒,微微有些诧异,吃饭带她干嘛,莫不是…带她一起吃? 这个老板也太好了吧,她又感动了。 一路无话,车子往前大概开了两条街,这才在一个偏僻的一个小路边停了下来,岑肆下车,跟着苏行止走了一会儿,就进到了一个小四合院里面,门上面贴着手写的招牌:四季面馆。 岑肆原以为,像是苏行止这种身份的人,吃饭的地方也一定是十分高大上的,穿着统一服装的侍者手戴白手套,手里拎着瓶八二年的名酒过来开瓶的那种。 但是眼前的景象却让她有些吃惊,朴朴素素的一个小院子里,餐馆就开在其中朝南的那间平房,样子简陋的连一般路边的餐厅都比不上,更别提是什么五星级的大酒店了,连人家的卫生间都比这个豪华。 但走进去之后,却令人有一种别有洞天的感觉,四处都收拾的很干净,别说油污了,就连一丝灰尘都没有,更别提木质的桌子上还铺着雪白的桌垫了,那真要是沾上一点油星子都难洗掉。 果然有洁癖的人,就愿意选这种干净的地方吧。 岑肆跟着苏行止在靠近墙边的位置坐下,左右看一看,食客并不是很多,大多数都是熟客的那种,因为一进来后,连菜单都不用去看,直接就点出想要的种类来。 老板是个四十多岁,清瘦的中年人,穿着也是十分干净的,笑着迎过来:“二位想吃什么?” 苏行止就直接说道:“一碗清汤牛肉面,加半份素浇头。” 又转头看看岑肆:“你要什么?” “一样。”岑肆听他说的这个就不错,赶忙接话。 一会儿面用白色的托盘端上来了,看起来果然是不错的,清澈的汤底上没有半点儿油星,一看就是用骨头慢慢熬制,又彻底去了上层的浮油。 另加的素浇头则是笋干和香干切成小丁炒制的,也是很清淡的,闻起来却很香。 老板另外又送了两碟子小凉菜,吃面之前,岑肆就用筷子夹着那花生米吃了几粒。 苏行止看着她的动作:“你很喜欢吃花生米?” 岑肆抬起头来,很不明白这人今天为什么总是问这种奇奇怪怪的问题,把嘴里的花生嚼了嚼咽了:“花生吃起来很香的,你不喜欢吗?苏总。” 男人低下头吃面,不跟她说话了。 岑肆莫名其妙,只好低下头也开始吃,只觉得面条细滑又有嚼劲,沾着汤底的味道,吃到嘴里非常美味,她就多吃了几口,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再抬头时,对面的男人正用筷子夹起面条放在嘴里,动作慢条斯理,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吃面条的话,一定要吸着吃,这样才会有畅快的感觉吧?即便是发出一些声音来,也不会被认为没有礼貌,这跟吧唧嘴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日本人还认为,吃面没声音才没礼貌呢。 “苏总。”岑肆开口叫了一声,还低头给他示范了一下:“你那样吃面是没有灵魂的。” 男人的薄唇上沾些面汤,因为面条有些热的原因,清冷的脸颊也有了一丝的红晕,显得平易近人了许多,看了她一眼,他并没有说话。 随手将西装外套搭在椅背上,他将白衬衣的袖子向上挽了挽,再吃面的时候,却也学着她到样子,把面条吸起来,总算发出了一点声音。 岑肆就很满意,刚要出声夸奖几句,不经意间,就看到苏行止挽起袖子的小臂上,有好几道叠起来的红红印子,长宽都和人的手指差不多,看起来还挺严重的,有些肿了。 这又是怎么了,即便是被人打了,也不可能专门挑着胳膊抽吧? 实在是好奇死了,她忍不住又盯了几眼,下一秒,男人的胳膊忽然往前伸了伸,就那么摆在她面前。 “看什么?”苏行止把最后一筷子面吃掉,问她。 “没什么…”岑肆吓了一跳,急忙低头。 总觉得,这人今天怪怪的,好像是专门送到她眼跟前,故意展示这些伤痕似的。 吃碗面回到公司以后,这种奇怪就更加明显了,每次叫她进办公室说事情的时候,苏行止的目光盯在她身上,总有些…意味深长。 岑肆感觉,有一个形容词此时用在她的身上特别合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她昨天不久多喝了点儿酒吗,而且是自己一个人躲在家里的,谁也没打扰到啊。 终于到了下班到时候,她收拾好东西,急忙就走了下来。 去路边等公交车等时候,一辆黑色的路虎缓缓停在旁边,车窗子摇下来,驾驶座上的男人直接说道:“上车。” 岑肆叹了口气,拉开车门上去了。 手机这会儿忽然有提示音,她关好门低头看了一眼,是银行发来的信息,她的卡里被打入了一笔钱,应该就是这个月的工资了。 开头的数字是1,岑肆手指头点在屏幕上,默默数了下后头跟着的数字,五个零,整整十万。 她就有些惊了,对于一个刚入职的新人来说,这个工资未免也太多了吧? “你是我的秘书,所以工资是我私人发给你的,不从公司账上走。”苏行止手搭着方向盘,淡淡说道:“这一个月你做的很好,完全担得起这些钱。” 他都这么说了,岑肆自然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她心里也明白,自己这个秘书简直是身兼数职,什么事情都要管,其中还包括老板的饮食问题,要是给一般人,估计早就累到辞职了。 但话虽如此,当初合同上并没有明确工资是多少,苏行止能给出这么多钱,足可以说明他着这个人有多大方。 “谢谢苏总,我以后一定会更努力工作。”她转头,真心实意说道。 “嗯。”男人点头,忽然间俯身过来,大手吧嗒一声替她扣好了安全带,没急着直起身来,盯着她的眼睛,他忽然问道:“我长得很像你的爸爸吗?” “什么?”岑肆愣怔了一下,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问。 “昨晚你醉酒,打电话叫我过去了。”苏行止靠回椅背,慢悠悠提醒了她一句。 岑肆不知所措的眨了下眼睛,又眨了一下,脑子一下就乱了… 昨晚,她喝酒的时候,苏行止居然也在场?!那陪她玩儿游戏的人到底是谁,真的只是一场梦境吗? 再看向男人的时候,她一下子就心虚了起来。 … 女人镇定了一天的表情,终于开始慌乱了起来,苏行止饶有兴趣的看着她,真还挺佩服自己这小秘书的。 昨晚玩儿那么疯,今天居然一点儿都记不起来,还把他给她买的那一袋子零食,说成是她神智不清状态下自己买的。 既然如此,那也只好由他帮着来回忆一下了。 听到这女人叫他爸爸的时候,苏行止是个什么心情呢?眼看着她可怜巴巴的坐在那儿,表情又委屈又可怜,他也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 这辈子的耐心,好像只有遇见她以后才开始消耗。 但’抱抱‘这两个字被她说出后,苏行止的心又软到不能再软,此时的岑肆,好像只是一个小孩子一般,就连语气都变了许多。 小心翼翼的弯腰把人抱起来,她也顺从的用胳膊环着他的脖子,软软的头发就蹭在他的下巴上。 “爸爸,你来了?”她又小声的说了一句,这次是满心的欢喜。 就这么把人抱进屋里,苏行止就闻见了满屋子的酒味,等看到那瓶被喝了大半的高度数洋酒之后,他的眉头就又重新皱了起来。 这种度数的酒,他都不敢多喝,一个二十才出头的小姑娘,哪来的胆子去碰这些,又是谁教会她的? 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怀里抱着的这位又是满眼的懵懂,智商都不知道退化到哪个年龄去了,细白的手指头还抓着他的头发玩儿。 “能自己坐着吗?”苏行止把她放在椅子上面,不放心的问。 女人就乖乖点点头,很自觉的把鞋子脱掉,小巧的脚丫缩在睡裙里面,盘着腿稳稳的坐着。 等到苏行止把门关好,再走回来的时候,她还保持着这个样子,两眼期待的望着他,指指桌上的盘子:“爸爸,你吃花生米吗?很好吃的。” 苏行止一听她这个称呼,眉头不自觉就跳了一下,又见女人又伸手去抓酒瓶子,他眼疾手快就给隔开了。 把那酒通通倒在厨房下水道里,他又倒了杯水出来,放在她面前:“喝吧。” 岑肆很顺从的端起来尝了尝,表情嫌弃:“爸爸,我想喝果汁。” “你不要叫我爸爸!”苏行止终于忍不了了,耐着性子又去冰箱找了果汁递给她。 女人仰头全都喝了,满足的笑一笑:“爸爸,我们来玩儿游戏吧。” 听到现在,苏行止都对这称呼渐渐有了免疫力,她爱叫就叫吧,反正是个神智不清的醉鬼而已。 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他扬扬下巴问道:“是什么游戏?” 岑肆想玩儿的游戏很简单,就是‘大眼瞪小眼’,两个人贴很近,互相看着对方,谁先眨眼谁受罚。 眼见女人挪着椅子坐到他跟前来,苏行止也没说话,就这么由着她,两个人的目光对上之后,看着近在迟尺的白皙面庞和那红润的嘴巴,他缓缓的眨了下眼睛。 额头上忽然一痛,岑肆把食指曲起来靠在拇指上头,先放在嘴边哈了口气,然后就毫不留情的给他弹了个脑蹦,生疼生疼,估计是使出了最大的力气。 别看是喝到醉熏熏的状态,这女人的样子居然还很清醒似的,两只眼睛瞪的圆溜溜,就是不眨动一下。 还没到十分钟,苏行止的脑门就被她卯足了劲儿,不知道弹了多少下,眼见着就有些肿了。 原先还想着她只是个姑娘家,能有多少的劲儿?如今他却不得不认真起来,捉住了她还要去弹的小手:“不能再弹了,脑袋要破了。” “哦。”她这才慢吞吞的点头,转头又捞起他的手臂来,把袖子挽上去了:“那就用胳膊好了。” 两根细细的手指头合起来,高高扬着,对着他的手臂又抽了二十来个皮条儿。 “…” 苏行止意识到必须要结束这场游戏的时候,是在二十分钟后。 女人对着他的手臂又抽了一下,有些不满意似的站起身来:“等一下哈,我上个月买了个快递,是那种能戴在手上的铁质脑瓜崩工具,我找出来给你用。” 一把又把人拽了回来,苏行止的语气十分严厉:“不行,你该去睡觉了。” “是吗?”她侧头想了一下,有些遗憾似的:“那咱们下次再玩儿啊。” 很自觉的走到厕所吐了一通,马桶冲掉,自己找牙膏刷了牙,这才走出来依在墙边,还是那句话:“爸爸,抱抱。” 任命的过去把人抱起来,苏行止低头看看,这女人又跟个乖宝宝似的窝在他怀里,脚丫晃荡了两下,白嫩的脸颊很信任的蹭在他的胸前的衣料上。 走去卧室把被子铺好,他这才把人放进去。 衣领却猛地被两根细细的手指捉住了,女人的脸颊上带着些许酒后的红晕,眼睛懒懒的眯着,就那么仰起头来,把他的身子稍微往低拽了拽,在他的脸侧轻轻的‘吧唧’了一口。 唇角软软的,带着暖洋洋的温度。 这算什么,打了一百个巴掌,然后再给一个甜枣吃么?苏行止摸了下自己的脸颊,看着陷在被子里沉沉睡去的女人,目光深沉了些。 却还是低下头,仔细的替她掖了下被角。 第27章 027 岑肆整个人都是愣怔的,回忆了一会儿,才记起一些朦朦胧胧的内容来,更心虚了:“所以,你脑门和胳膊上的这些红痕,都是我打的?” 转头看见外头路过一个药店,她就急忙说道:“停一下车。” 下去买了些外用的喷雾和药膏来,提溜在手上重新上了车:“苏总,那我给你治疗一下吧?” 女人的声音里全是讨好的意味,苏行止‘嗯’了一声,身子向后靠了靠,任由她俯身过来。 然后下一秒,就看见她伸出两根手指头,偷偷摸摸在那胳膊的红印上比对了起来,脑袋还侧了侧,看得非常仔细。 他也没往回收胳膊,就那么任由着她瞧,慢条斯理的问:“怎么,还觉得我在骗你?” “没有。”岑肆讪讪的摇头:“我就是觉得…我的手劲儿挺大。” 挤出一点子药膏来,她先把自己的手用消毒湿巾擦干了,这才开始慢慢的给他往上涂,没注意,低头还给吹了一下:“疼吗?疼就说啊。” 照顾徐朗的次数多了,不自觉就爱把人当小孩儿。 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她就抬起头来:“苏总,我不是故意的。” 女人的气息凉凉的抚过肌肤,估计是因为刚擦了药的原因,苏行止就觉得自己胳膊凉丝丝的,倒也不难接受。 “继续吧。”明明就这一丁点儿痕迹,他认为根本就没有上药的必要,却还是任由着她涂来涂去。 复又低下头去,岑肆就嘀嘀咕咕看着说明:“苏总,你的额头有些肿了,必须用这个喷雾,要不然容易青。” 说着就举起一个瓶子,冲着苏行止的额头喷了一下,车厢里顿时就弥漫着一股子药味儿,有点儿呛人。 岑肆咳嗽了几声,急忙把车窗给按了下去,低头将药都装回袋子里,探身放在后座了:“那苏总,你自己回家一定要记得喷啊。” 虽然昨天晚上的记忆大部分还没回来,但她这会儿还是满心的歉意,又想起之前自己好像确实是接了个电话,估计就是这电话把苏行止叫来了。 自己喝多了酒会变成小孩儿的性格,这个她也知道,可是哪儿想到会这么暴力啊?把人家一个大总裁给抽成了这样… 旁边,苏行止已经把袖子整理好,平稳的发动了车子。 岑肆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尽快道歉,不然她心里也憋得难受:“苏总,真的对不起,我昨晚酒后失态了,要不你也抽我几个皮条儿,弹几个脑蹦?” 女人说话的语气一脸真诚,看那样子,是真准备让他打回来了。 苏行止禁不住就低低的笑了一声,虽然知道她性子一直都是这么认真,但一想起昨晚她醉酒后满口喊‘爸爸’的状态,就觉得有一种反差很大的感觉。 车子又开了一会儿,这时就已经到了她家楼下,他就把车子停下来,转身说道:“我想问你一个事情。” “什么?”岑肆还以为是有什么正经事儿呢,急忙问道。 “你家里那个铁质的弹脑蹦工具,真的存在吗?”男人的胳膊撑在窗户上,挺认真的问道。 “这又是什么?”岑肆都懵了。 “你昨天晚上,跟我玩游戏的时候说的,说要用那个弹我脑袋。”苏行止平静的叙述。 岑肆一瞬间就想找个地缝儿钻进去了,饶是她一向冷静,但这么丢人的事儿被说出来,还是承受不住啊。 “没有,我有病啊,买那个东西干什么?估计是醉酒以后乱说的。”耳朵红红的解释一句。 “嗯,去吧。”苏行止点点头,探身给她把车门打开了。 就这么一直看着女人上楼,他的眼睛盯在那窈窕的背影上,良久才伸手摸了下侧脸。 昨晚的那个吻,想必她还是没有回忆起来吧。 … 岑肆一进门就看见了门口那一大袋子的零食,想起自己信誓旦旦告诉人家,这个是她醉酒以后自己跑出去买的,她就更是脸红。 生平第一次觉得没脸见人,看来以后酒还是要少喝吧。 她就叹了口气,把袋子拎到茶几上,里面的东西一袋袋拿出来,该保温的都放在冰箱里,其余的塞进柜子。 一边放一边还在感叹,苏行止真的给她买了好多东西啊,是怕她饿到吗? 不自觉脑补起这男人冷着张脸,把这些女生爱吃的小零食放进购物车的场景来,还是挺好笑的。 看了眼时间,正好是下午六点多,她就又拿着购物袋出门,准备去超市买一些做饭用的食材回来,昨天虽然逛了菜市场,但是因为没什么心情,除了花生米她什么都没买。 又想到昨晚麻烦了苏行止那么长时间,又把人家脑门弹到肿起来,她就觉得很愧疚,想要赔罪的话,也只能做个好吃的便当给他了。 她的住处附近就有一个超市,虽然食材不多,但也是够用的,因此岑肆就步走着去了那里,进去买完东西出来,她又顺着原路返回。 结果快要到居民楼这里了,她却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好像背后有一个人在跟着她似的。 岑肆一直都是很警觉的一个人,虽然有些事情在现实里发生的概率很小,但是她没事干的时候,还是会在脑子里面假设,如果自己遇到时会怎么应对。 就比如说这种跟踪事件吧,一般在人流量很大的时候很难发现,但一旦身边没什么人,而一个人又一直跟着你走的时候,那就是有问题了。 连续路过几家商铺的时候,岑肆都透过玻璃门向后观察,就发现有那么一个戴着毛线帽子和口罩,身材瘦小的男人一直在自己又后方的位置走,基本没怎么远离过。 当然,也有可能这男人和她住同一栋楼,恰巧顺路了,于是岑肆就有意的绕了两次远路,但依旧是这样,那个人还跟着。 心里觉得不对劲,她就干脆反身又进了超市,没有去购物的区域,而是在一层卖服装的那里转悠了一圈,而后趁着人多的时候从后门出去了,直接打了辆车回家。 整个过程,她都装作是讲电话的样子,用手机把身后的情景都拍摄了下来,其中也包括这人在她停在路边系鞋带的时候,故意站下来拖延时间的样子。 到了家门口,左右仔细观察过没有人之后,岑肆才打开门锁进屋,又从里反锁了两道,这才将家里的灯都关闭,拉好窗帘往楼下看去。 果然过了不到十分钟,就有一个戴着毛线帽的男人慢悠悠的晃悠进小区里,站在楼下冲着她的窗口望了望。 猛地一下缩回身子,岑肆反身回到客厅,靠在墙边思索了一会儿,打开手机开始搜索上次的那个贴吧。 进去之后,首页还是满满的对她的谩骂,点进一个帖子之后,她的脸色就渐渐阴沉了下来,上面明明白白偷拍着她在上班的情形。 不是以往的任何一次打工,而是近期在亚创被拍到的,角度看起来比较隐匿。 题目是这样的:‘看看民中那个臭名昭著的人,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底下是一排的跟帖,全是在嘻嘻哈哈的嘲笑。 ‘我是现在民中的学生,要不是看了楼主发的这些帖子,还真不知道曾经的风云人物,会是这样的一个人呢。’ ‘对对对,听说她上学的时候喜欢打架,还曾经把人打到住院呢,作风还不检点,大白天跟人钻小树林。’ ‘这样人品的一个人,居然还可以去高级的公司上班?咱们一起举报她呀,让这个公司把她开除。’ 下头的不用看,大多数都是这种谣言和诽谤,岑肆也就没看下去,她与这些顶帖的高中孩子们跟本没有交集,却也不妨碍这些人跟风骂她。 Z市郊区的民中,一向都是最差学生的聚集地,基本上中考成绩差到没地方去的考生们,这才会被分配到这里。 但也有例外,就像岑肆这种,是因为付不起学费才来的,用自己优异的成绩来给学校争取一些奖项,从而获得免费读书的机会。 直到现在,她参加各种比赛的奖杯还放在学校的礼堂里面,照片也一直悬挂在荣誉墙上面。 一帮子以学习为耻的差生中间,出现了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会发生什么情况?这里面大部分人都讨厌‘书呆子’,一般会肆意的排挤。 这种情况也持续到现在,荣誉墙就在进校以后最显眼的位置,这些新来的学生,想必也是从那里认识了她,才戏称她为‘风云人物’吧。 当然,这其中还不乏有人推波助澜,就是频频在贴吧发贴的这个人,ID名字叫‘玲语悠然’。 也就是上次被郑梵搜索出身份的那个女子。 岑肆就这么靠在墙边沉沉思索了一阵子,手机铃声响起,是郑梵打了过来。 她把电话接起来后,那头就很着急的喊道:“你看没看贴吧?那个发帖人都已经把你的工作单位找出来了,还偷拍你!” “嗯,我看了。”经过之前的一番喝酒发泄,岑肆现在情绪稳定了很多,讲话没什么波澜:“我刚刚也在看,从照片上我的衣着来看,就是这一两天发生的事情。” 郑梵着急的又问:“那你找到偷拍的人了吗?可能会对你的安全产生威胁!” “偷拍的人没找到,但今天晚上,有人跟踪我,而且知道我家的住址。”岑肆平静的说完之后,又将手机背在身后,让屏幕上的亮光不显出来,这才小心的走到窗边,又往外看了一眼。 楼下的那个男人已经不在了,她稍稍松了口气,但也没有放松警惕,依旧没开灯,重新返回客厅。 电话里,郑梵嗓子都喊叉调了:“有人跟踪你?!那你还不报警等啥呢?你家在哪儿呢,我翻墙过去找你!” “有没有证据,怎么报警?”倒是个热心肠的好孩子,岑肆本来心情是有些紧张的,这会儿听着他的声音,又有些想笑:“没关系的,我门窗锁的紧紧的,这人进不来,而且都已经走了。” 虽然比郑梵大不了几岁,但估计是因为给他做了几年家教的原因,岑肆就总认为他是个大孩子。 “那你一定要小心啊,另外我听原先的那个吧主讲,这个发帖的人好像还图谋着什么事情,好像在跟媒体联系。”郑梵这才放心了些。 “好,发帖的人我认识,也知道怎么找她。”岑肆顿了一下,又说:“另外,替我把网上发帖的证据都整理好吧,跟踪,偷拍,在再加上网上造谣毁坏名誉,这些已经足够把这个人送进看守所了。” “你终于打算对付幕后这女的啦?”郑梵当即爽快的答应下来:“行,我晚上熬夜给你弄。” 两个人又说了一会儿,这才挂断电话。 当晚岑肆并没有开灯,就这么凑合着睡了一觉,第二天正常出来上班,一路上也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出现。 她来Z市的市区已经五六年了,认识的人有限,也并没有干过什么得罪人的大事儿,即便是跟人打过几次架,吵过几次嘴,但那也不至于会有人兴师动众的雇个男的在背后跟踪她。 所以经过这么一分析,岑肆就认为,这次的跟踪事件一定是跟网上发帖那人是有关联的,两个人不知道在预谋着什么,但一定是对她不利的。 当天到了公司之后,她就趁着中午午休的时候,重新拿出那几张贴吧上偷拍她的照片,下楼开始比对位置。 最后她就发现,一处是在拐角处的卫生间门口,另一处是在茶水间的里面,但是角度都有些奇怪,从下往上拿着手机拍的,什么人会这样佝偻着腰拍照呢? 而且最关键的是,这人拍照的时候,她是一点察觉都没有的,这就有些奇怪了,以她的观察力,不可能会那么迟钝。 岑肆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差不多就把公司的同事给排除了,进亚创差不多一个月了,她基本已经把人员都摸清,这里面绝对不会有人在以前认识她。 那么,剩下的就只有… 这么想着,她的目光就沉了沉,若有所思的样子。 … 岑肆是在下午三点多的时候被叫下楼的。 当时苏行止正在和会议室开例会,她照例端着咖啡想要送进去,就被一个安保室的主管给拦住了。 这人皱着个眉头,看起来很烦躁的样子:“岑秘书,你快去看看吧,有人在楼底下闹事。” “这种事情,为什么找我?”岑肆就有些奇怪:“不去找保安吗?” “不能让保安往出赶,边儿上有一个记者拍着呢,一旦上了新闻,肯定要乱写的,对咱们公司的形象不利。”那主管就搓搓手,更显烦躁。 接着又说:“反正你快去看看吧,尽量把事情处理好,真是的,私人事情就不要影响到公司嘛。” 岑肆总算是有点儿听出来了:“所以,闹事的人是冲着我来的,是吗?” 当下就把咖啡递给旁边的人,按了电梯下楼来。 一直到了最底层,亚创所在的大楼前头,就站了大约六七个人的样子,其中大部分是拿话筒和摄像机的人,看起来像是记者似的,最前头则是个身材瘦小的男人。 岑肆一看他的身型,就知道这人就是昨晚跟踪她的人,待到走近了再一看面容,她才恍然大悟,冷冷的叫了一声:“孙强?” “是我啊,你居然还认得,难得难得。”那孙强就笑了一下,停止了和前台的纠缠,朝着她转过身来,面相很凶。 “岑秘书,这个人一直叫嚣着要我们把你交出来,不然就要强闯上去!”前台的小姑娘都快吓哭了,声音颤巍巍的说道。 “没事了,我这不下来了吗?”岑肆就安慰了她一句,转头看向孙强时,脸上并没有惧色:“蒋玲玲呢?你们两个是一伙的吧?” “呦,你还记着这个妹妹呢,她被你害惨了知道吗?她不想见你,只能我来啊!” 孙强就在地上啐了一口,一脸地痞无赖的样子,转身招招手:“来来来,这是咱们市台的记者,专程来采访你的,快让摄像机录一下你的正脸。” 这么说着,后头那个端着摄像机的记者就猛地挤到了前头,旁边还有人拿着话筒上来:“你好,我们是市台家庭纠纷栏目组的记者,想就一些事采访一下你的看法,可以耽误一些时间吗?” 这镜头都快贴在她脸上了,岑肆就厌恶的转了下头,这个节目她之前在公车上看过,主要内容就是解决一些家长里短的小事儿,找一些嘉宾来点评,最后再以和稀泥劝和为结束,反正套路永远只有这一个。 她却想不到,这节目居然有一天会找上自己。 旁边,孙强仍旧在激情昂扬的解说:“大家快看看啊,就是这女的,忘恩负义,没有良心,她爸妈当初死了,多亏她舅舅舅妈才把她养活大,长大之后她却一跑了之,跟本就没有回去报恩的想法,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都不管!” 过往的事情被这么添油加醋的讲出,任凭岑肆再镇定,也忍不住爆发了,顾不上面前的摄像机,她直接冷冷的看了过去:“你闭嘴,我家的事情,还轮不到你发话,把蒋玲玲叫出来。” 这一下,倒让那孙强更加得意,往前走了几步,指着她的鼻子,有恃无恐的继续骂道:“说到点子上了吧,看把你气的,我是蒋玲玲的男人,怎么就不能代表她了?今天叫记者来,就是为了揭穿你的真面目,你有本事就别跑啊!” 当着摄像机的面,这孙强并没有敢说什么脏话,即便如此,他那两根指指戳戳的手指也够叫人厌恶的了。 岑肆一直讨厌别人这么指着自己,当下也不想说别的了,直接就打算伸手给这孙强一拳头。 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她回头看了一下,居然是本该在楼上开会的苏行止。 男人一身合身的黑色西装,整整齐齐打着领带,看起来气场冷淡而强大,目光凌厉的扫了一眼对面那姿态丑陋而猥琐的孙强,将这人逼的后退了些。 转而看向岑肆的目光才又变得温和起来,微微低下头,忽然伸手去解她衣领前头类似领带的那根系带,大手很灵巧的挑开那蝴蝶的绳结。 岑肆本来就被他的忽然出现弄的有些懵,一时也就没来及阻拦他的动作,她今天上衣穿的是一件蝴蝶领的纱布衬衫上衣,为了好看,领口处还配了这么一条带子,挽成很漂亮的形状。 此时被男人很灵巧的就抽了出来,一撕两半,而后仔仔细细的缠在他两只手掌上,就跟受伤了缠绷带的样子差不多。 岑肆就更不明白他要干什么了,包括周围围观的员工和记者也是一样,一帮子人大眼瞪小眼的看着他的动作。 抬手看了眼自己的手掌,男人这才不紧不慢的往前走了两步,正好到了那孙强的跟前,有些厌恶的皱了下眉,他忽然一拳打过去,趁着孙强身子后倒的瞬间,又敏捷的抓住这人刚刚指过岑肆的右手,朝着反方向扭了一下。 语气平静的问:“你刚才指谁呢?” 第28章 028 岑肆觉得吧,苏行止‘你刚指谁呢‘这句话,说出来特别有狂拽酷的那种气势,就跟东北大哥的‘你瞅啥’有异曲同工之妙。 说实话,她还真没看过他跟谁打架,一直以来,这男人的形象都是游离在人群之外,讨厌过多的接触,也不喜欢处理这些纠纷。 脖子上头凉飕飕的,她下意识低头看了一样,这才反应过来,苏行止拿她领口的系带缠手,就是因为嫌那孙强脏吧?不想直接用手碰到这人。 这理由也是太独特了吧?她刚刚还被吓了一跳,以为他要干什么呢。 前头,那孙强已经开始冷哭鬼嚎了起来,半蹲在地上抱着他受伤的那只手腕子,一直在大声喊叫:“我手断了,断了!还愣着干什么,送我去医院啊!” 说到后面,已经开始大声咆哮了起来,明明一开始还表现的一脸凶相,结果轮到他自己受伤,就是这样一个熊德性。 那些记者好像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到了,全都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除了那个扛摄像机的还尽职尽责守在原地。 岑肆看见镜头还在记录,就觉得事情不能这样持续下去了,刚刚她之所以不叫保安阻拦这些采访的人,归根结底还是不想给公司添麻烦,免得他们以后歪曲事实。 但现在却不同了,作为亚创的总裁,苏行止被拍下打人画面的话,这就是绝对的大事,流传出去肯定会被做文章。 因此当机立断,她立刻就回身把那个保安室的主管叫来了:“别在这儿待着了,赶紧叫人把摄像机夺过来啊,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视频传播!” 苏行止这会儿下来,身边并没有带人,所以一切都还得她张罗着。 当下那保安室的人才反应过来,一帮子人冲过去,总算才把那摄影给围住了,一方面交涉着拿回记忆卡,一方面也算挡住了镜头。 岑肆这才松了口气,回身再看苏行止,男人还站在原地,正慢条斯理的把那手上的系带拿下来,一回手扔在垃圾桶里。 在他的脚底下,孙强还在那儿嚎呢。 就跟没听见似的,苏行止镇定的转身,朝着岑肆走过来,垂眸看看她:“你领口的那条带子脏了,下次给你买新的。” 都这会儿了,他居然还有心情说这个,岑肆也是有点儿佩服,摇摇头道:“没关系的,苏总,很抱歉我没有处理好这些…谢谢。” 说到后一句话的时候,她的声音就有些低,把自己私人的事情闹到公司里来,大庭广众之下给大家添麻烦,这是她最不想看到的结局。 但是眼下已经是这样了,她也没有办法,一时又有些后悔,自己前几天没有当机立断的处置,才给了这孙强一伙继续闹事的机会。 当下也没管孙强,她就直接对苏行止说道:“后面的事情让我自己处理,可以吗?” 女人的面色稍稍有些发白,一双眼睛却是出奇的镇定,神情比以往更加坚定。 苏行止就这么看了她半晌,还是点了点头:“去吧。” 他是知道自己这小秘书性格的,一向都是很独立,不喜欢麻烦别人,虽然有一些见外,不过这样也好,毕竟最后的结果是由她掌控的,也能顺了她的心意。 对于这地上的孙强,苏行止是满心的厌恶,原本正在开会,他听见外头有人在说话,一会儿又不见了岑肆的影子,这才叫人进来问话。 结果下来就看见,这个又瘦又矮的男人指着岑肆的鼻子大喊大叫,当时他就不爽了,想把那两根手指头给掰了。 指什么指,我的秘书也是你能指的?倒也没想别的,心里就这一个念头。 岑肆这边儿听他答应了,这才重新转身,直接叫了一个保安过来,上楼去了公司的卫生间那里。 一间一间找过去,里面并没有人,她又开始在几个茶水间寻找,过一会儿,终于看到楼梯转角处,有一个穿着清洁工衣服的人正拿着拖把,装模作样在清洁地面。 那人的身影看起来非常年轻,根本就不像是平时在这里工作的清洁工阿姨,脑袋还用帽子紧紧包住,脸上戴着口罩,看起来形迹可疑。 岑肆直接上去,一把扯了这人的口罩,又扭着她的肩膀把人转过来,让她的正脸藏无可藏。 看着面前这张熟悉的年轻女人脸颊,岑肆挑了挑眉,声音很冷:“蒋玲玲?” 长相还算清秀的一个女子,年纪在二十岁左右,看起来却显得比同龄人市侩很多,一双眼睛转来转去,她忽然讨好的笑了一下:“姐姐,你肯认我啦?” 岑肆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几眼,岑肆并没有接话,忽然伸手过去,从她衣服的侧兜里面拿出一个手机,拽着她的右手拇指输入指纹,打开了屏幕。 “你干什么,那是我的手机!”蒋玲玲这才变了脸色,猛地扑上来想要抢夺。 岑肆往后躲了躲,旁边的保安立刻上去,把这女人给拦住了。 直接打开那手机的相册,岑肆略微扫了几眼,心里大概就有底了,把那手机收进自己的口袋里,冲着保安说道:“帮着我把她带到楼下吧,谢谢。” 几个人又回到楼下,坐电梯的时候,蒋玲玲一直在试图抢手机,都被保安给拦了下来。 最后,这女人从终于变了表情,粗俗的扯着脖子大喊:“岑肆,你个贱人,你不得好死,别让我碰到你,不然…” 后头的话已经没办法听了,就连一旁那中年保安都诧异起来,怎么年纪轻轻的一个姑娘,能骂出这样粗俗肮脏的话语呢? 岑肆站在电梯的另一侧,只稍微皱了下眉头,脸上露出厌恶的神情。 一会儿电梯终于到达,楼下还是原来的老样子,孙强彻底坐在了地下,还是在大声的哀嚎,看那样子都快要死了似的。 在他旁边,高大的男人就站在那儿,不远不近的看着他。 那孙强便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是神情越来越恐惧起来。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务室大夫这时走了过来,站下来打了声招呼:“苏总。” “来了?”苏行止这才转头看看他:“去吧,过去给他治一下。” 大夫答应了一声,过去走到孙强边儿上蹲下,拿着他的手腕看了看,什么话都没说,两只手给他一掰,把那骨折的地方又正了回来。 这一下根本就没打麻药什么的,干脆利落极了,孙强嗓子里的一声喊愣是没叫出来,眼睛翻了翻,差点儿疼过去了。 “你们这是在折磨人,故意折磨我!我要报警,报警!”过了一会儿,这人才恢复过来,一下子蹦了起来。 根本没有人理会他,那孙强的哆哆嗦嗦拿起手机开始拨电话,嚷嚷了半天有人在毒打他。 但实际上呢?手腕的骨折处已经好好的接了回来,他现在看起来可活蹦乱跳的很,就是精神不大正常似的。 岑肆就在这时候,带着蒋玲玲走了过来。 两个人一打照面,孙强倒是愣了,紧接着就抱怨道:“你怎么不藏好啊?连这么点儿脑子都没有吗,蠢货,这下后头的事儿怎么办?” 这么说着,他才察觉到旁边这么多人听着呢,猛地闭上了嘴。 蒋玲玲见到这孙强,就明显忌惮了很多,好像挺怕这人似的,顿时不说话了,只是转头恨恨的蹬着岑肆。 面对着这样的目光,岑肆倒没怎么在意。 面向围观的众人时,她的表情诚恳而坦然:“很抱歉给大家添了麻烦,因为我的私事,让你们受到打扰,对不起,但是既然今天这个事情已经闹到了这里,我觉得还是需要当面对峙一下,毕竟是关乎到我的形象问题。” 这么说着,她就转头看了眼摄像机那头,发现那些记者已经被劝服了,不再试图录像,这才放心了些。 虽然是要澄清的,但是她也不想自己的事情上了电视,被人们指指点点,当作茶余饭后消遣。 看向众人时,她又说:“也请大家配合一下,不要拍摄视频,如果有人被发现了,我会告你侵犯肖像权。” 前头的话都说完后,岑肆才进入正题,朝着一旁的蒋玲玲问道:“说吧,你这次来的目的是什么?” “能有什么?就是来揭穿你的真面目,让人们看看你这忘恩负义的脸,我爸妈辛苦养你这么多年,成年了就跑的没有人影,连个抚养费都不给。” 那蒋玲玲扬了扬下巴,索性就撕破了脸皮,阴阳怪气的说道:“真是养你还不如养条狗呢。” 岑肆扫了她一眼:“你口中说的爸妈,就是我的舅舅舅妈,当初我父母出了事故,我年纪还小,被这两个人收养回家,他们不光卖了我家房子把钱独吞,就连我爸妈的赔偿金都拿走,整日里让我干农活,不出学费,虐待我,这样的人,我为什么要孝敬?” 这一番话,她说的平静,周围的人听了却无不震惊,表情也都沉寂了下来,默默无语。 蒋玲玲也想不到,岑肆会这么直接的把自己身世讲了出来,当下也有些慌:“你说什么呢?我爸妈那点对你不好,你要这么污蔑他们,当初别要不是他们收留你,你早就在大街上饿死了!” 向前走了两步,看着她这张惺惺作态的脸,岑肆就嘲讽的笑了一下:“是不是这样,不是你我说了算,明明白白都有证据,到时候查验就好,至于你么,我自认为并没有亏待过你。”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似乎是不想回忆这些往事:“作为你的表姐,蒋玲玲,你的父母重男轻女,把你那个弟弟当宝似的,对你动辄打骂,我心疼你一样是个女孩,从小到大不知替你挡过多少次,虽然不求报答,但我也想不到,你会是这样一个没良心的人。” 用手指了一下旁边的孙强,岑肆接着说道:“你们两个一直都是一伙的,是吧?在学校的时候,你小我一级,和这个孙强偷偷摸摸钻小树林,被人看到了,就到处污蔑那个人是我,后来又每天在贴吧上造谣生事,归根结底,不过是嫉妒罢了,嫉妒我有能力脱离那个家,自己深陷在泥潭里,你也想要别人陪着。” 蒋玲玲就这么听着,像是被识破了内心似的,恼羞成怒的大喊起来:“你放屁,住嘴!” 后面又是一连串的脏话,岑肆听都不想听,轻蔑的打断了她的话:”我知道你这次来找我的目的,不过是看我过的好了,一方面想要破坏我的生活,希望看到我落魄的样子,满足你那龌龊的内心,另一方面,你是想讹些钱吧?” 从兜子里那出蒋玲玲的手机来,岑肆摇晃了两下:“这里面都有记载,你不光偷拍了我的住处和工作场景,还拍了公司的很多机密资料,想要拿此威胁我,又找媒体逼我见面,就是在谋划着这些。” 眼见这蒋玲玲又要来夺手机,岑肆退后两步,直接干脆利落的报了警:“一切的证据我都已经保存了,你和孙强,想想在看守所里的生活该怎么过吧。” 说完这些之后,岑肆才觉得身子有些发软,刚刚那撑在心里的一股劲儿,如今终于稍稍松懈了些。 从一开始知道自己被盯上之后,她就一直在思考这件事情,却想不到处理的方式却如此的简单直接。 不过这样也好,虽当着众人的面把自己的身世抖落了个干净,但至少让自己身上不再背负着偏见。 还是蛮轻松的。 身后,忽然有人走了过来,男人宽大的手掌握了下她的肩膀,并没有讲什么宽慰的话,而是沉声说道:“走吧,我陪你去警局。” … 郑梵这会儿正在上课呢,忽然接到岑肆的电话。 他躲在课桌下面偷偷摸摸接了,声音压的很低:“喂,什么事儿啊?” 岑肆就有些抱歉:“对不起啊,打扰到你了吧?只是现在情况紧急,我需要贴吧那些污蔑我的帖子的证据。” 郑梵一听就说道:“你等一下啊,这是大事儿,我昨天熬夜都给弄完了,现在就发给你。” 说着就从教室的后门悄悄溜出去,找了个网快的地方,开始把资料传输了过来。 岑肆打开手机接收完毕,正好就到了警局门口,因为是双方都报了警的原因,也没有对哪一方采取措施,要求他们主动去接受调查。 苏行止的律师这时也已经等在那里了,进去之前,岑肆先跟这律师简单的交流了一下,这才一起走了进去。 就是简单的一些流程,岑肆将所有的证据出示完毕,事情就已经非常明了了,更重要的是,蒋玲玲手机里面拍摄了很多亚创的内部文件,这就属于公司商业机密被盗了,是更严重的事情。 当天,蒋玲玲和孙强就被拘留了。 岑肆倒是没有想到,最后会是这样的一个发展走势,但这二人能得到应有的惩罚,她就已经很满意了。 其实原先知道这蒋玲玲是幕后发帖的人时,岑肆还懒得追究她的责任,毕竟过去的生活已经结束,她不愿意和那家人再有联系。 现在这样的后果,也是这两人咎由自取。 出了警局之后,就已经是下午四点多钟了,岑肆重新坐回苏行止的车子里面,对旁边这个男人,心中自然是满满的感动。 从一开始替她出手揍人,到后来陪同她来到警局,整个过程他都参与了,一直都在默默的给予她力量。 岑肆并不傻,虽然她之前忙于生计,没有什么感情经历,但她也明白,他们两个人的关系早就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变化。 不再是单纯的上下级关系,而是渐渐参杂了一些独属于私人之间的情感,并且正慢慢的逐步升温。 岑肆也不是没被男生追求过,她的长相虽不是极美的,但也非常清秀,大学时常常被男孩子搭讪,后来因为她太忙没有时间,通通都给拒绝了。 心里岁说不上厌恶,但对于这些男孩儿的追求,她是不怎么在乎的。 与苏行止这次却不同,至少她会觉得耳朵发烫,会偷偷窃喜,一种从未有过的感情,正在她的心底流淌。 很神奇,却也很有趣。 车子平稳的向前行驶着,苏行止却并没有送她回家,而是带着她重新回到公司,来了顶层的总裁办公室,打开里面休息室的门,他示意她走进去。 这休息室岑肆来了不止一次,头几天上班她就是在这里背完那些资料的,还被苏行止给忘在了里头,差点儿睡到过夜。 如今再次进来,却又是不同的感觉,大大的落地窗外头是川流不息的城市街景,男人就背对着她站在那窗前,静静地打量了一番风景,这才回头,看着她说道:“和我讲一下你的过去吧,我想了解。” 对于岑肆,苏行止实在是有太多的事情不知道,虽然大部分时间都跟在他的身边,但这个女人身上实在是有太多的谜团。 关于她为什么打那么多份工,为什么养成这么独立自强的性格,又为什么从来不提起父母亲人,总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这些苏行止全部都是不知道的。 原本想着等认识的时间长一些,再慢慢由她自己讲述出来,但有了今天这种事情,他却觉得等不了了。 不单单只是要了解她的过往,最重要的是,他想要在这种未知危险的来临时,能提前有个准备,来更好的保护她。 男人目光如夜晚的星空一般,深邃而惹人神往,岑肆就在这样的目光下,慢慢低下头来,坐在沙发上静静想了一会儿,这才开口:“我的爸妈,是在我六岁的时候一起去世的,死于一场意外事故。” 就跟下午在众人面前讲述的一样,只不过这会儿她跟深化了一些细节,讲得也更详细了些。 六岁之前,岑肆的生活就跟别的孩子没有什么区别,日子过得普通而充实,那时她已经从幼儿园毕业了,开始上学前班。 跟平常一样,那天她照例站在校门口等着爸妈来接,结果迟迟到没有人过来,最后天都黑了,才有几个警察找到她。 再见到父母时,他们都已经没有温度了。 岑父岑母所工作的学校中,发生了重大的安全事故,正在汇报表演的礼堂发生了火灾,为了让学生尽快出去,岑母被困在了里面,岑肆的父亲本来都出来了,又反身出去救妻子,一起被倒下的梁柱压在了里头。 这个事情当时也引发了很大的讨论,一系列的免职和赔偿之后,小孩儿的安置就成了最大的难题,最后岑母的弟弟主动站了出来,发誓会好好对待姐姐的孩子,把小岑肆带回了位于Z市附近村子的家中。 事情却并没有按着承诺的放向发展,这两口子爱财如命,并且极度的重男轻女,不光霸占了岑家的家产,对岑肆的态度也非常的差。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开始,岑肆学会了看大人的脸色生活,后来渐渐长大了些,她不光要帮着照顾舅舅舅妈生下的两个小孩儿,还要做家务,就连学费都是自己赚取的。 这还不算完,在岑肆考大学那年,这两口子居然还烧掉了她的录取通知书,想要让她直接嫁人换取彩礼。 当天晚上,岑肆就直接跳墙,把自己的户口证明和身份证拿好,连夜从村子里离开,来到了Z市打工,至此和这家断了联系。 后来第二年,她一边给郑梵做家教,一边用社会考生的身份,重新考进大学里。 这就是全部的过程了,虽然岑肆讲述的很简短,但正是这寥寥数语,让苏行止心中更是愤怒,与此同时,他也很心疼。 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他继续问道:“那今天那个蒋玲玲是怎么回事?” “她啊?”岑肆挑挑眉:“她是我舅舅舅妈的大女儿,也是重男轻女的受害者,我看她可怜,小时候没少护她,可是她却不争气,小小年纪就跟孙强混在一起,后来被人看到传闲话,她就污蔑那个人是我,她还非常喜欢告我的状,以此来换取她爸妈的奖赏,我的通知书也是她偷出来烧的,因为她妈承诺,办成这件事就让她跟孙强结婚。” 说到这里的时候,岑肆就嘲讽的笑了一下:“但你猜后来怎么样?在我跳墙逃走后,她爸妈认为找不回我了,就让蒋玲玲代替,嫁进了那老光棍家里,反正彩礼必须是要拿的,卖自己的女儿也是一样,蒋玲玲恨我的原因也是因为这个吧?虽然后来那老男人死了,她却认为我毁了的一生。” “从始至终,这女人都没搞清楚,她真正应该恨的是谁吧?”苏行止淡淡的接过话来:“即便是没有你,她也依旧不会逃脱那种命运,除非自己主动跳出那泥坑来。” “是这样的。”说到这里,岑肆倒是又开始感叹了一番。 人和人的差距真的是很大啊,有些人会想着怎么凭借努力来改变自己,有些人却只想着,怎么把别人拉下来做垫脚石,结果到最后,自己却越陷越深。 “怕黑猫,也是那时候留下的阴影吧?” 听见男人的问话,她就点点头,淡淡说道:“刚到舅舅舅妈家的时候,我不听他们的话,这两人就把我和一只饿急了的猫关在凉房,整整一天,放出来的时候,我和猫都受了伤。” 这些往事都说了出来,倒有一种很舒畅的感觉,不再是以往那种憋在心里的状态,像是整个人都松懈了一般,卸下了一个很重的包袱。 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苏行止站起身来:“走吧,送你回家。” 她也就跟着走了出来,两个人坐电梯下到停车场。 外面已经是彩灯初上,为了让街景看起来更美一些,大多数的树木都挂上了那种红色的小小灯笼,看起来格外的温馨。 一天之内就经历过了这么多事情,岑肆靠在椅背上,多少有一些疲惫,但心情却很轻松。 正是晚上的高峰期,车子在车流里面缓缓移动着,不时就有父母领着小孩儿蹦蹦跳跳的从旁边走过,每个孩子手里还拿着一串红彤彤的糖葫芦。 按说还没到冬天呢,这东西就开始卖了起来,岑肆看了几眼,还挺新奇的,不多时就看见路边有一个移动的售卖车子,上面扎了好多串这种糖葫芦,里面包裹的水果也是多种多样。 这好车子已经转过了一个路口,苏行止就在临时车位上停下来,开了车门示意道:“去买吧。” 岑肆其实也并不多想吃,听他这么一说,却也忍不住下了车,过去买了一串草莓的,举在手上拿回来。 先往苏行止那边递了递:“吃吗?” 见他摇头,她这才自己拿回来咬了一口,并不像山楂的那么酸,味道甜甜的,而且水份很足。 就这么吃了一会儿,她不知不觉就都给啃完了,扔了木棍回来,又从包里翻着湿纸巾擦手,刚刚的糖沾了上去,有点儿黏糊糊的。 眼见她翘着手指翻找实在不方便,苏行止就随手接了过去,从那小包里拿出纸来,撕开包装递了过去。 “谢谢。”岑肆道了声谢,低头仔仔细细的擦手。 余光里看见,男人慢条斯理的又撕了一张纸巾出来,拿在手上朝她俯身过来。 岑肆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一躲,背后却是车门,她的脊背就贴在那里,盯着他手里的湿巾看:“干什么?” 嘴角的糖渍被人仔仔细细的擦去,隔着一张薄薄的湿巾,男人的手指上的温度隐约传来过来。 睫毛向下低垂着,苏行止一根手指托着女人小巧的下颌,就这么慢慢替她擦完,这才将她手里的湿巾一并取来,两张叠在一起扔进车子的垃圾袋里。 拎起她的手腕看了一眼,他就将那袖子稍微往下挽了挽,果然就看见纤细的手腕上,戴着一条深蓝色的扎头发皮筋。 手指稍微用了些力气,他就将那皮筋给摘了下来。 这人的头发又不长,偷她的皮筋干嘛?岑肆眨了眨眼,倒是挺好奇他要干嘛。 然后她就眼睁睁看着,苏行止很熟练的将那皮筋套在了他自己手腕上,而后才自自然然的伸手给她看:“现在,我是你的人了。” 他什么时候知道了这皮套梗的意思? 反应了几秒,岑肆脑子里首先闪过这个念头,而后才慢吞吞红了耳朵……这人居然在向她表白?! 第29章 029 一般人会怎么表白呢?大多数直截了当就会说‘我爱你’或是‘我喜欢你‘这种话,霸道总裁点儿的,直接一个壁咚上去‘你是我的女人’。 又或者像日本人似的,含蓄一些‘今晚夜色很美’。 但苏行止这句‘我是你的人’实在是太特别了,并不是索取,而是给予,像是在把自己全身心奉献一般,一颗真心捧给你,但是要不要,是你的选择。 明明是小男孩小女孩之间流传的一个梗,但也不知道为什么,从他嘴里说出来,会是那么的动人。 岑肆坐在车子里,不自觉就开始反复咂摸这句话,抬眼看过去时,男人正好也在看着她。 耳朵都像是要烧起来似的,她便伸手按了一下,表情看起来有些懊恼,太丢人了吧?人家只这么一句话,就把她撩成这样。 但心中还是有一些欢喜存在着,她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种情绪,脑子乱乱的,也没办法仔细去想。 生平头一次,处于如此纠结的状态中。 “走吧,送你回去。”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苏行止只是摸了一下她的头发,这才发动了车子。 总要给她一些考虑的时间才好,两个人认识的时间毕竟不长。 虽说并没有得到明确的回答,但苏行止的心情还是很不错的,偶然用余光扫到女人偷偷摸摸遮耳朵的动作,他的唇角就不自觉向上扬了扬。 头一次见她这种又羞又恼的样子,还蛮可爱的。 这姑娘对于恋爱方面的事情少一根筋,苏行止是知道的,或许是经历的少,也或许是她的心思不在这上面,反正如果不说明的话,再怎么亲密的互动,最后都会被她弄到正直无比。 所以提前点醒她一下也好,至少让她心里有个准备。 就这么把人送到楼下,看着岑肆下车之后,苏行止也没有直接开车离开,就那么把车子停在那里,靠在椅背上静静坐着。 … 岑肆进门之后,这才忽然懊悔起来,根本就没办法回想自己刚刚的表现,实在是太丢人了吧? 不光一句话都没说出来,而且还耳朵红到不行,往常的那股从容劲儿全都跑没影儿了,只剩下不停的害羞… 时间也已经不早了,她就没心情再吃晚饭,就这么磨磨蹭蹭的去卫生间洗漱,过一会儿又跑去窗边往楼下看了看。 苏行止的车子居然还在。 犹豫了一会儿,她还是穿着拖鞋走下楼去,到了那车边,刚想弯下腰看看车窗里面,门就打开了。 高大的男人略一俯身,从车子里面出来,随意的靠在车边,在月色下静静看着她。 一身黑色的西装笔挺贴身,但是领带却已经摘了下来,领口的扣子开了三颗,松松的敞着,露出修长的脖子与好看的喉结。 他的长相本来就是极为干净的,肤质偏白,眉目深邃而俊朗,看着让人移不开目光,一双桃花眼微眯着,与工作时的状态不同,多了种慵懒的气质。 “你为什么不回去啊?”岑肆稍微有些不自在的动了动脚踝,抬头问他。 “想多留一会儿。”苏行止并没有抽烟的习惯,因此即便是这样的场景下,他也只是单手插裤袋,淡淡说道。 “哦…”岑肆就拖长声音应了一声,过一会儿,她的神情认真了些:“你今天的告白,我并不是不想回应,只是太突然了,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她就这么坦然的把自己内心的活动都讲了出来:“听到你说那句话的时候,我一开始很惊讶,但又觉得欢喜,心里…很害羞,我没有经历过什么感情,一直以来,生活的重心都放在打工上,每天只想着怎么生存下去。” 女人估计是刚刚洗完脸,连头上的发箍都没有摘下来,就这么跑了下来,面颊看起来严肃而素净,发箍上却有一个很可爱的兔子玩偶,有种反差萌的感觉。 穿着一身简单的睡裙,白皙的肩头和胳膊有一半都晾在夜风中,感觉有一些冷,她就缩了下肩膀,继续慢吞吞的说了下去:“所以并不知道怎么去辨别自己的感情,我是很喜欢你,但是具体是哪种喜欢,给我一些时间去思考一下,好吗?” “好,我等着。”苏行止的目光在那可爱的兔子发箍上停留片刻,底下就是女人光洁的额头,上面还有一些水珠,可见她跑下来时有多急。 心底有一块不自觉就柔软了下来,随手将外套脱下来,他走进了几步,给她披在身上:“我不急,只是…想先占着。” “占着?”岑肆这会儿好容易恢复了镇定,听他这么说,又奇怪起来:“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一只手给她把外套紧了紧,男人这才慢条斯理的说道:“这么好的姑娘,不先占住了,我心里不踏实。” 这人怎么又在撩她,好容易耳朵不怎么烫了,这会儿却又重新热了起来,岑肆低了低头,感觉男人微凉的手指在她耳垂上碰了一下。 他的声音里带着些许的笑意:“快上去冷敷一下吧,小心烫化了。” 结果这次,岑肆又是面红耳赤的转身,逃跑似的上楼去了… 进屋之后,她才后知后觉的叹了口气,感觉自己这辈子,好像逃不出某人的手掌心了。 被撩几句都是这个反应,那她以后该怎么办啊? 再去窗边看时,那辆黑色的路虎终于开走了,她松了口气,把窗帘重新拉好。 如今那孙强也已经被拘留了,没有人再跟踪她,岑肆也就不再担心自己的安全问题,晚上能睡个踏实觉。 但事情也并非完全解决,坐在沙发上时,岑肆的眉头又有一些皱起来,自家的女儿被拘留,蒋玲玲的父母能不知道吗?虽然名义上是她的舅舅舅妈,但岑肆并不想用这个称呼去叫这两个人。 比起他们的女儿,这两口子其实才是最恶毒的人。 估计知道她的下落以后,他们免不了会再次过来骚扰吧?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想到这里,岑肆又禁不住叹了口气,这一天里,各种情绪轮番上演,她现在心情还是蛮复杂的。 不过也是多亏了苏行止,让她在这些心情中又添了许多的惊喜和感动,总之是很值得回忆的一天。 这么想着,看天色已经晚了,她也就早早睡下,明天正好是周六,她也能好好的在家调整一下心情。 … 苏行止开车出了小区后,也没急着回自己家里,而是直接去了一个本市很著名的茶楼里面。 在服务生的引领下上了二楼,一个雅间的门就打开了,徐旭东从里面出来:“阿止,这里。” 因为苏行止不能辨别人的面容,所以徐旭东和他见面的时候,基本都会这么主动去打招呼,如今也形成了习惯。 两个人走进茶室坐下,里面布置的古香古色,旁边案几上面的花瓶,也都是真材实料的古董。 他们都是不怎么长喝酒的人,所以闲暇时都会来茶楼坐坐,就这么对坐着来一杯清茶,也是很好的。 很快就有穿着汉服的姑娘进来,把茶具摆好后,就要开始泡茶的步骤了,看着桌前的两个英俊的男人,这姑娘就有些脸红。 苏行止摆了摆手,让她出去了,修长的手指捏着装有热水的水壶,先把茶具冲了一遍,这才沥干水份,将茶叶置入茶壶之中,冲了八分满的沸水。 茶香很快就飘了出来,两个人坐在桌边等待着茶泡好,苏行止才问道:“徐朗呢?” “学校秋令营,要走三天三夜。”徐旭东就说道:“难得这小子不在,不然我也没时间出来。” 这会儿已经过了五分钟了,茶泡好之后,苏行止就拿起来倒在茶海里,这才将茶海里的茶水倒在了两个小小的白瓷茶杯中,其中一碗挪到对面。 扫了眼他到动作,徐旭东就敏锐的发现,男人挽起的袖口里面,手腕上有一截深蓝色的扎头发皮筋露了出来。 “你这是从哪里来的?”徐旭东就有些好奇。 “岑肆的。”苏行止淡淡说道,拿起茶杯品了一口,英俊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但也不知怎么,徐旭东却总感觉,这人的全身上下都带着一股子炫耀劲儿,当下就笑道:“我说呢,非要叫我打听这小皮套梗的意思,弄得我没办法,还特意找科里的小姑娘问了一下,原来是要干这个啊。” 这么说着,不免又八卦道:“那看这么个意思,小岑是答应你了?” “没有。”苏行止淡定的又倒了一杯茶:“她的性子谨慎,不会这么快答应。” “那你还得意个什么劲儿啊?”徐旭东就有些丧气,还以为两个人已经在一起了呢。 “你不懂。”苏行止扫了他一眼,明显就是看不起人的样子。 徐旭东叹了口气,只好提醒他道:“兄弟,我都有孩子了。” “是吗?那你当初谈恋爱的时候,很甜蜜吗?”苏行止倒是不怎么着急,继续问他。 徐旭东就不言语了。 恋爱他倒是谈过,孩子也确实是有了,但是甜蜜不甜蜜的,他就不知道了,好像过程还挺…平淡的。 当初和徐朗妈妈认识的时候,徐旭东还在留学,两个人是同班同学,而且都是学霸级的人物,常常一起去图书馆,久而久之有了感情,自然而然的在一起了。 两个人的感情也不是说不好,就是没什么惊喜,又都是严谨的性格,互相之间谈论最多的就是学习上的事情。 怀上徐朗是因为意外,保护措施出了差错,发现怀孕的时候月数已经挺大了,徐朗妈妈是不想要这个孩子的,认为会阻碍她以后的事业发展。 徐旭东却坚决要求她生下来,一方面是担心女友的身体,另一方面,他这个人信佛,不喜欢杀生的事情发生,更何况是自己的亲骨肉,分歧就这样产生了。 徐朗降生之后,两个人就和平分了手,徐旭东带着孩子回国照顾,徐朗妈妈则继续留下来完成学业,每年回国两次,过来探望一下儿子。 许多小朋友都会很思念母亲,徐朗这孩子则不会,即使他妈妈过来,他也总是闷闷不乐,不怎么愿意和她相处,嫌弃她妈妈太过于严格,母子之间的感情一直都是淡淡的。 徐旭东倒也没怎么苛责过徐朗妈妈,因为当初是他坚持要让徐朗降生,所以也自然而然承担起了这个责任,每个人的选择不同,没有必要特地要求。 但是此时一听苏行止问起,他恋爱的过程中有没有甜蜜的经历,徐旭东顿时就有些牙酸,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这才从茶楼出来,各自回家。 … 苏行止周一上班的时候,发现岑肆请假了。 这个消息还是他打电话去人事问,这才知道的,一时就陷入沉思,不知道这小秘书到底是怎么了。 他有些疑心,是因为之前的表白,岑肆才躲着不过来,再一想时,却又否认了这个想法。 她这人一向是公私分明,肯定不会因为这个理由故意旷工,更何况,两个人之前已经说得明明白白,要给她时间考虑。 他就又担心,是不是之前的事情没处理完,她的舅舅舅妈又来找麻烦。 当下把手头的事情处理了一下,立刻开车去了岑肆的家里。 结果刚到楼下,正好看见岑肆提着个塑料袋走了过来,脸上还戴了个大大的口罩,她的脸又挺小,几乎把大半个面容都遮住了,只露了眼睛跟额头。 苏行止就挺奇怪的,这天气又不冷,她戴着这个东西干什么?下了车就朝着她走了过去。 猛然看见男人出现在眼前,岑肆就吓了一跳,退后一步,掩耳盗铃般的用手扶了下口罩:“你怎么来了?” 苏行止目光探究的在她脸上扫视一圈:“听说你请假了,就过来看看。” “哦。”岑肆就点点头,声音有些含糊,直接转身上楼。 苏行止跟在后头,观察了一下,看她上楼的时候脚步正常,不怎么像脚踝又疼的样子,精神状态也还好,不咳嗽,那就不是感冒了。 挑挑眉,到了三楼的时候,趁着女人打开门的空档,他一闪身就跟了进去。 岑肆一边换鞋,一边转头看了他一眼,表情有些无奈,手里的袋子忽然就被人拿了过去。 拿出里面的两盒子消炎药,苏行止看了下说明,就放在了茶几上,看见岑肆低着个头,估计是想往卧室里跑,他一伸手就把人拦住了。 “你到底怎么了?”这次语气严肃了些。 这人一直刨根问底的,看样子也不会轻易的离开,岑肆叹了口气,过一会儿,终于没辙的拽下来口罩。 原本小巧的脸颊,此时左侧边却肿了起来,看起来鼓鼓的,像个小仓鼠似的,有些滑稽,又有些可爱。 “你发腮了?”侧头打量片刻,苏行止就皱着眉头问道。 你才发腮了呢,又不是宠物,怎么可以用这种词,岑肆气得使劲儿瞪了男人一眼,这才含含糊糊的开口说道:“我长小牙啦。” “小牙?”苏行止重复一遍,随即明白过来:“是智齿吗?” “嗯。”岑肆点点头,牙疼的厉害,连带着整个脑袋都闷闷的,她就不怎么想说话,走过去坐在沙发上,给自己倒了杯温水,打开消炎药就要吃。 她其实之前就已经长起智齿了,疼过几次之后,已经冒了个头出来,每次都会疼,但都没有这次厉害。 又加上这几天有些喝水太少,上火了,她早上一起来就发现牙不对劲,一照镜子就发现自己成了这个样子。 一开始还不怎么疼,她就想着戴个口罩上班好了,结果却越来越疼了起来,她半路上又跟公司请了假,折回来去药店买了消炎药,准备回来吃一颗,睡一觉估计就会好。 整好在楼下遇见了苏行止。 “你这样不行的,早晚都要拔,为什么要多受这些罪,怎么就不懂得去医院?”手上的药忽然被拿走了,苏行止站在茶几边上,居高临下看着她,完全就训小孩儿的语气。 岑肆拿着水杯抬起头来,眼睛还盯着他手里的药片,因为脸肿,吐字都有些不清晰了:“我兹一颗消炎药就好了,不用去医院。” 这小秘书平时不是挺明事理的吗,怎么现在却这么倔?苏行止盯了她一眼,索性也不商量了,直接拿出手机给徐旭东打电话,询问了几句之后才把电话挂断了。 眼睛四处看了看,把她放在鞋架上的包拿了过来,直接给岑肆套在脖子上,拉着胳膊就要把人拽起来:“走吧,我带你去牙科医院。” 岑肆没有动,不光如此,她还默默的往沙发里面挪了挪,一只手使劲儿抓在沙发把手的布料上,都快把沙发的外罩给拽掉了… 这到底是怎么了?苏行止拉了半天,见她仍旧是一副誓死抵抗的样子,心里就更奇怪了。 过了片刻,他才挑挑眉毛,明白了过来,这小秘书,莫不是害怕去医院吧? 原以为她的这种性格,连那社会大鹅都敢上去斗一斗,应该什么都不怕吧?结果却不敢去医院,得了病都一直拖着。 这可实在不是什么好的习惯啊,生病不去医院的话,不光会把病情变得更严重,对身体也不是很好。 动作停了一下,苏行止往后退了两步,改变策略:“你是不是不敢去医院?胆子可真小。” “森么?”岑肆这才抬头看他,抓着沙发罩的手也松开了,表情看起来充满了斗志:“你索谁怕?” 结果因为咬字不清的原因,说话也莫名呆萌了起来。 懊恼的抬手捂了下嘴巴,她就不愿意在说话了,只是一双眼睛仍旧在瞪着他。 有人管着其实也不好啊,要是在往常,她一个人的事情一个人就能做主,哪用得着这样费口舌? “你要现在不跟着我去医院,那就是害怕。”苏行止慢条斯理的说道,继续使用激将法。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岑肆也只好慢慢的从沙发上起来,把挂在脖子上的包包整理好,慢悠悠去门边穿鞋。 这几天稍稍有些变冷,她崴过的那只脚受不了凉,所以就早早穿上了那种半长的靴子,后面有拉链需要提起来。 牙疼连带着脑袋也疼,她弯腰的时候就有些不方便,刚要蹲下身去,却看见苏行止忽然蹲下身去,修长的手指捏着那小小的拉链,只稍一用力,就给她顺顺当当的提了上去。 岑肆抬手捂了下自己肿肿的脸颊,顿时惊讶起来,这人有洁癖她又不是不知道,怎么会帮着女人去提鞋子? “走吧。”苏行止这会儿已经站了起来,并没有丝毫嫌弃的表情,直接拉着她出了门。 看见眼前的牙科医院招牌时,岑肆心里才又后悔了起来,早知道就不逞这个强了。 不敢去医院的这个毛病,她从小就是有的,那时候爸妈都还在,每次带着她去医院打疫苗的时候,小女孩儿总会不声不坑的跑回房间里躲起来,有时候逼急了,还能钻到床底下去。 小小的一个人儿,就那么眨巴着大眼睛缩在最里面的角落,脑袋和身上全部都沾了灰尘,看起来可怜兮兮的,后来岑父岑母把床搬开,这才把她给抱了出来。 后来再去打针的时候,就不敢告诉她了,提前编了借口哄着过去,看到护士和针头的时候,小女孩儿倒也不哭,就是抿着嘴唇,身子抖个不停,整个人都吓呆了的样子。 后来长大了,岑肆虽然不像小时候那样反应严重,但还是本能的抵触,并不是因为什么阴影的原因,而是天生就怕。 苏行止把车子停好,就看见副驾上的女人一脸纠结的表情,侧着身子坐在那儿,就跟闹别扭了似的。 他就觉得有些好笑:“怎么,想反悔了?” 岑肆看了他一眼,自己推开门下车去了,又看了一眼那招牌,她就有些奇怪:“怎么是个儿童牙科医院呢?” 苏行止也走了下来,给她解释了一句:“我问过徐旭东了,这家医院的设备最全,虽然是儿童的,但牙齿这东西,大人小孩子都一样。” 岑肆听了之后,也只好点点头,跟着他走了进去,一闻见那股消毒水的味道,她就又有些脚下发软,站在门口不想动,被男人直接拉了进去。 把他安顿在座椅上面,苏行止就过去挂号了。 看着左左右右这一帮子哭泣的小毛头,岑肆的心情就更紧张了起来,她脸上戴了一个大口罩,只剩下个眼睛在外头,这会儿却恨不得把眼睛也都捂起来算了。 一会儿等苏行止回来,又领着她往楼上的诊室走去,到了外头等着叫号,偏偏这医院的隔音还不怎么好,听见这里头一阵阵机器的声音,岑肆就默默的抿了下嘴巴,有点儿想去厕所。 “怎么了?”苏行止一转头发现她表情不对,就问了一句。 看见她用手指了下厕所的方向,就把她的包拿过来:“去吧。” 岑肆赶紧又去了趟洗手间,站在镜子跟前停了好一会儿,慢腾腾出来,重新坐回椅子上面。 两边都是哭泣的小孩子,即使被父母抱在怀里,也一直再闹个不停,眼睛都哭红了,要在平时,岑肆看了这种场景,一定会觉得很烦,可是此时,她却破天荒的感同身受。 有些郁闷的转头看了眼苏行止,她就默默叹了口气,感觉身子都有儿发僵,偏偏又迟迟轮不到她,越发煎熬起来。 明明苏行止刚刚说了,这个医院大人也能来看,可是自从进来到现在,她见到的却全是小孩子,一帮子小豆丁围着,就她一个成年人坐在中间,看起来格格不入。 为了方便小孩儿坐下,这医院就连座椅都是那种很低的小矮凳子,上面还画着各种的卡通图案,墙壁上贴的都是粉红色的小猪佩奇。 心里焦虑的厉害,岑肆忍不住就抖了一下腿,为了自己的形象问题,又强行忍住了,她觉得,自己现在都有偶像包袱了。 这样实在是不好,其实直爽一点,诚实面对自己的内心又能怎样呢?比如利落的起身逃跑… 但也只能在脑子里想一下罢了,为了面子,她不能输。 “岑肆,患者岑肆在哪里?”护士的声音在前头响起。 明明刚刚还盼着早一些被叫到,这会儿岑肆却倔强的坐在小板凳上,一动也没有动。 正好从诊室出来的小孩儿正张嘴大嚎着,她的身子就缩了缩,默默把脑袋埋的更低,虽然这样有损她帅气的形象,但是此时此刻,她还是决定,能躲一时算一时吧… 余光里看见,旁边的苏行止走了过来。 男人半蹲在她的小凳子前面,正好就和她的高度一样了,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盯着她,看起来有话要说。 岑肆就抬起头来,相处的久了,她本能就觉得,这人此时估计又要说什么出乎意料的金句了,当下纠结的张了张嘴,却又被牙疼打败,捂着腮帮子倒吸了口气。 果然就见男人伸手过来,替她把外套的领口整理平整,又把她两边的碎发掖在耳后,而后才摘掉了她脸上的大口罩,语气柔和:“去吧,不要怕,要勇敢一些啊,宝宝。” 完全就是跟小孩子说话的语气,说到后两个字时,他还特意放轻了语调,配着那富有磁性的低沉嗓音,竟然意外的…好听。 谁,谁是他宝宝了?岑肆腾的一下站起来,这下不光是耳朵,整张脸都红了。 第30章 030 岑肆躺上诊疗床之后,才觉得自己是被苏行止给骗了。 这人一向是知道她听不得太撩人的话,所以才故意逗她,叫了声宝宝就让她羞到不行,自动站起来跑进诊室。 脑子里头乱乱的,只想着他那句话了,也顾不得害怕,医生说什么她都照着做,一直到听到那机器的响声了,岑肆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身子又有点儿僵… 她这个智齿长了也挺长时间了,大部分都已经冒了出来,只是位置不正,所以才次次发炎。 儿科的牙医也不愧是见惯了小孩儿,说话那个温柔啊,轻声细语的,可是实际操作起来,该怎么吓人还是怎么吓人。 岑肆躺在那儿,嘴巴大张着,已经打了麻药,她是感觉不到疼痛的,但视觉冲击还是很大,尤其看到那些钻头什么的亮闪闪器械,她都觉得自己还是干脆昏过去要好一些。 一会儿又听见牙医温柔的给她解释:“等一下哈,你的智齿还有一半埋在牙床里,需要切开才能取出来。” 说着就又换了把手术刀来,明晃晃在她眼跟前晃悠。 下意识就伸手抓住旁边护士的衣服,岑肆感觉自己都快窒息了,还是不要给她解释了,这一下更有画面感了怎么办… 说起来,这医院还真是个神奇的地方,什么英雄好汉来了这里都免不了脚软,就说岑肆自己吧,她小时候在农村待久了,家禽虫子之类的通通不怕,以前还是小孩子中间的打架能手。 唯一让她感到犯怵的事情,就是来医院,感觉就是一种本能的恐惧,因为没办法自由的支配自己的身体,就跟一摊肉似的,任由人家怎么处置。 这会儿牙床估计已经被切开了,反正她也感觉不到,只听见钻牙齿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嗡嗡嗡的,震得脑子都疼,感觉跟直接钻脑壳没什么区别。 又过了约莫半个钟头,她的智齿这才被全部拔除了,牙床上还被缝了几针,麻药的劲儿还没过,她坐起来时头还是晕晕的。 漱了半天口,还是一嘴的血糊糊,感觉呼吸都是一股铁锈味儿,牙医收拾了一下东西,又把她叫到外间,交代了一下注意事项。 苏行止这时也被允许进来了,握着岑肆的胳膊,让她在桌前的凳子上坐了下来,他又转头观察了一下她的脸,问医生:“她的肿什么时候能消?” “配合着药物,过几天就会恢复,这几天注意不要让食物沾到伤口上,不要吃辛辣的东西,尽量吃流食…”戴着眼镜的中年男医生一边说着,一边又给开了些药,把单子递给苏行止。 看看一旁的岑肆,牙医问她:“现在感觉怎么样?身体有没有异常的情况。” “没。”岑肆一脸严肃的看着他,过一会儿左右摇了下脑袋,不愿意多说话。 “麻药消了吗?疼的厉害话,给你开些止疼药。”牙医扶了扶眼镜,表情有些微妙,过一会儿才忍不住说道:“这位患者,你是不是对我的治疗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岑肆原本正盯着地板发呆呢,这会儿听他这么一说,稍微诧异的抬了抬眼:“森么?” 嘴张不开,她的发音还是有些不准。 这牙医也是个好脾气,估计大部分时候面对的都是小朋友,语气就很温和:“因为从刚一开始进来,你就一直在生气,问话都不怎么回答,我们医院有意见簿的,有什么建议你都可以写上去。” 一旁,苏行止忽然轻轻笑了一下:“没关系的,医生,她没有生气。” 牙医这才有些狐疑的点点头,也没有再问什么。 岑肆觉得自己都快丢死人了,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会因为紧张而被人误认为在生气… 赶紧站起身来,跟医生道谢过后,她就转身出了诊室,一路上都无语极了。 她本身紧张的时候就不爱说话,又加上面部表情及其严肃,看起来就还挺凶的,其实自己也控制不了,不是故意要那个样子。 而且那个牙医还是很负责任的,她就有些过意不去,转头看了眼苏行止,男人脸上还带着些许的笑意,安慰她道:“没关系,我跟医生已经解释过了。” 岑肆这才点点头,车子就在前头了,她上去之后就不怎么想动,麻药的劲儿一消失,不光是伤处,脑瓜子里面也跟着一跳一跳的疼。 她就低低的叹了口气,靠在椅背上捂着脸发呆。 苏行止见她状态恹恹的,也就不再打扰,把手里的药放在后座上,发动了车子。 中途的时候,他在路边停了一下,下去买了一些东西,岑肆半闭着眼睛,没什么精神,也就没去管。 终于到了家里,她这才松了口气,鞋子外套一脱,就跑到卧室里躺着去了,明明今天并没有工作,却感觉身上哪儿哪儿都累,也不知是怎么了。 外头一直也没什么动静,她就以为苏行止已经走了,毕竟也是个大忙人,今天过来看她,他估计耽误了工作吧。 这么想着,她就拉过被子稍微睡了一会儿,过了半个钟头,又被拔牙的创口给疼醒了过来,想到客厅里有拿回来的药,她就准备出去吃上一些。 结果走到卧室门口,她才看见自家客厅里,正站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睡的有些懵头了,她还反应了一会儿,终于想起苏行止也是跟她一起回来的了。 他居然还没走。 黑色的西装外套就搭在她平时常坐的椅子背上,男人身上穿着雪白的衬衫,袖口稍稍向上挽起,手里正拿着一块大大的冰块。 “你在干什么啊?”岑肆捂着脸,走过来含含糊糊的问了一句。 苏行止转头看看她,眉头有些皱:“你家里只有这种大块的冰吗?” “嗯。”岑肆辨认了一眼,才看出来他手里的冰正是冰箱冷冻层的那一块,她当初冻的时候也是图省事,直接用密封袋装了放进去,还挺沉的一个大冰坨子。 “超市里没买到冰块,只能用这个了。”苏行止就摇摇头,直接去旁边的刀架上取了一把比较锋利的,底下放了一个盆子接着,他就开始用刀一下下去削手里的冰块。 岑肆之前也只是在酒吧看到这种削冰的方法,一般都是有经验的调酒师才会操作,但没想到苏行止也会。 他的动作还是很标准的,利索的将多余的棱角用刀去掉,那冰块在他的打磨下,慢慢就成了一个稍小的圆球形状。 男人的大手冻的都发红了,他的肤色又偏白,手背上隐约能看到青色的血管,手指修长笔直,就那么一点点的转动冰球,拿远了观察了一下,这才拿过一旁的毛巾,把这冰块包了起来。 “有棱角的话,会把你硌到,化冰的速度也快。”转头跟岑肆解释了一句,男人又招招手:“过来,近一些。” 她便也乖乖的往前走了两步,一直到了他的身边,男人才把她捂脸的手拿下去了,转而换成他的大手,轻轻的放在她肿起来的右侧颊边。 他的手抓了那么长时间冰块,完全就没有一点温度了,冰冰凉凉的,换了往常,岑肆可能会缩着脖子一下子躲开,此时却还挺喜欢的,不自觉还往上贴了贴,感觉牙都不怎么疼了。 没有了以往那种严肃的样子,像是收起爪子的小猫似的,女人的神情都变得慵懒了起来,蔫蔫巴巴的半睁着眼睛,仿佛下一秒就要睡过去了似的。 苏行止伸手托了一下她的脸颊,用包好冰块的毛巾换了他的手掌,把人拉到椅子边坐下了,又拿了药放在桌边:“吃吧,消炎的和止疼的都有。” “嗯。”岑肆手肘撑在桌面上,另一只手扶着冰块,抬头看看他的手,耷拉着眼皮无精打采的问:“你早给我这个不就好了。” 她一旦没有精神,脑子就不怎么爱转,也是这时才反应过来,这人刚刚莫不是在占她便宜吧?就是想用手摸摸她的脸,亏她还傻呵呵往上凑。 “凉气不能浪费。”苏行止说的云淡风轻,找了张纸巾擦干手,又拿了一碗东西过来,摆在她面前。 岑肆懒得说话,就用眼神表达了一下自己的疑惑:这是啥? 稀糊糊的一碗,还散发着一股子米香,特别像是小孩儿吃的那种辅食。 “杂粮粥,用料理机打碎了,你牙疼,不方便嚼东西。”苏行止解答了她的疑问,又把一个挺精致的打包盒扔进了垃圾桶。 岑肆扫了一眼,就看出来那是他常吃的私房菜馆盒子,之前她还帮着点了几次,后来做了便当后,苏行止就只吃她的便当了。 拿起勺子搅了搅那碗糊糊,她就寻思着,到底要用个什么姿势来吃,智齿拔完之后,虽然已经缝针了,那是那个地方还是有个坑,最好是不要沾上食物的。 想了半天,最后她就把脑袋往右歪了歪,让没有智齿的那一面脸颊朝下,然后才缓缓吃了一勺糊糊进去,也不用怎么嚼,直接咽了下去。 苏行止不过是转身洗个手的功夫,再回过头来是,就看见她用这么个奇怪的方式吃着饭,表情还挺认真。 也不知道她怎么想起这种稀奇古怪的点子,他就有些无奈,从购物袋里拿了根吸管出来,递了过去:“你直接吸,不要沾到牙齿就好。 岑肆就试了试他的方法,果然还是可行的,只不过有点儿噎而已,终于是把一碗糊糊吃了进去,肚子不怎么饿了。 “好好休息。”男人这才走进,弯腰摸了下她的头发:“这几天不用去上班。” … 虽然话是这样,但岑肆还是没有怎么在家休息,第三天就过去上班了,腮帮子稍微消肿了一些,她也没有带口罩,继续忙碌的工作了起来,配着那稍鼓的仓鼠脸颊,样子看起来又萌又坚强。 等到她智齿全部好了之后,就到了苏行止出差的时候了,作为秘书,岑肆肯定是要跟着的,随行的还有公司的一些高管。 定好机票之后,周二的晚上出发,岑肆回家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照例是没拿箱子,只背了个大双肩包,这次去的时间只有三天,她的衣服也不厚,叠一叠正好放下。 坐上飞机之后,她的位置原本是在经济舱的,结果过一会儿就有空姐过来,告知有人为她升了舱。 岑肆过去之后,才发现苏行止正坐在旁边,男人手拿着平板正查看里面的文件,过了一会儿才抬头问她:“怎么不把你的位置也订过来?” “我只是个员工而已,不能享受这么高的待遇。”岑肆表情认真:“而且头等舱太贵了,会增加这次的出行费用,回去我怎么报销?” 这次给她升舱,苏行止用的是自己的私人账户,但这会儿听她这么说了,索性就想逗一逗她:“那就从你的工资里扣,上个月不是涨了好几次工资吗?” 岑肆就扭过头,不想理他了。 统共才涨了两次好吗,哪有‘好几次’之说,她的工资可宝贵着呢,不能因为坐个飞机就花费这么多。 身边的男人这才慢悠悠解释一句:“不是非让你坐过来的,这趟航班很受商界人士喜爱,有可能会有我认识的人。” “是吗?”岑肆就急忙朝着左右看了看,立刻进去工作状态:“放心吧,只要是看过照片的人,我基本都能认出来。” 她又有些好奇:“那没有招聘我那会儿,你是怎么应对这类事情呢? 两个人私下相处的时候,她已经不怎么叫他‘苏总’了,这也是苏行止提出来的,嫌弃太见外了。 但除此之外,还能怎么叫呢?岑肆就有些纠结,直呼其名吧,毕竟是自己的老板,有些不礼貌,那叫‘行止’呢,又太肉麻了,她想想就起鸡皮疙瘩。 最后索性什么都不叫了,就用‘你’来代替。 “没什么应对的方法,我回国不过半年,对于那种只见过一两面的人,直接不认识就好,熟悉一些的,靠衣着发型口音。”苏行止淡淡说了一句,就继续低头看文件去了。 这时候飞机就已经起飞了,岑肆第一次坐,所以难免就觉得有些头疼,放平座椅之后,迷迷糊糊就睡了。 等到她再次醒过来,飞机都快降落了,飞机餐都没吃上。 把身上的毛毯掀起来之后,岑肆就有饿,她之前拔智齿的时候吃了太多流食,现在都有心理阴影了,不怎么抗饿。 伸手摸了下肚子,她不自觉就叹了口气。 一会儿下机之后,众人集合在一起,外头就有亚创分公司的负责人过来接,连续来了好几辆车子,规格很高。 岑肆寻思着苏行止一定会坐前面的那辆宝马,也就朝着那边走了过去,结果后领子却被人给勾住了。 男人手指捏着她衣服后头的帽子,又把人给拽了回来:“去哪儿?” 伸手朝后挥了一下,岑肆就转头看他:“不坐车吗?” “这边。”男人指了下另一边的黑色路虎,直接迈步过去,上了驾驶座。 这人是不是不管走到哪里,都只会选择自己喜欢的车型? 岑肆也就急忙跟了过去,上车之后,他就直接发动车子,看起来十分熟悉这里的路况,连导航都没怎么用。 “你以前来过这里吗?”岑肆就挺奇怪。 “住过一段时间。”一手把着方向盘,苏行止把车子朝后倒了倒,出了停车位:“想吃什么?” “现在去吃饭吗?”岑肆就有些佩服他的脑回路,这怎么又把话题拐到吃饭上去了呢。 “嗯,你不饿了么。”男人淡淡说了一句,见她不做选择,直接就把车子开上了一条主干道,向前行驶了一段距离后,才又说:“我随便带你去找一家吧,也或许都已经不在了。” 岑肆也就答应了一声,她吃饭本来就不怎么挑剔,只要不是太难吃都可以,这都是这么多年来养成的习惯,生存下去都成了问题,哪有闲心去挑挑拣拣? 这次依旧不是什么高档的餐厅,苏行止开着车子,七拐八弯的走了好几条小路,最后车子进不去的时候,两个人干脆下车步走,终于在一家中学后面的巷子里,发现了一家小小的馄饨馆子。 两个老夫妻正在门口包馄饨,用一个很干净的白瓷盘子盛着,整整齐齐码放了好几排,大锅里的水正滚着,小小的馄炖一进去,不出片刻面皮就变得透明了起来,透出里面虾仁的内馅。 岑肆跟着苏行止走到里面去,坐在一张长条凳子上面,前面是一张看起来很陈旧的木桌,看起来却很干净,包括店子里也是,四处一尘不染。 两个人各自要了碗馄饨,等待的时间里,苏行止就低头拿了双筷子拆开,修长的手指握着那筷子相互搓了一下,把上面的毛边儿都给蹭掉了。 岑肆坐在对面侧头看着,忽然就觉得这人实在很独特,一般的有钱人,根本不会发现这种小馆子吧?他却很喜欢的样子,做起这些事情来,也同样是从容不迫。 最关键的是,他带她来的这些地方,都不是那种人满为患的餐厅,相反的布置都十分典雅,饭菜干净不说,吃起来味道也非常好,不油腻,跟家常菜似的清清淡淡。 “你是怎么发现这个馆子啊?”吃着鲜美的馄饨,岑肆忍不住就问道。 用勺子舀了些汤,苏行止低头尝了一下,这才抬头说道:“苏妙以前就是这所学校毕业的,爸妈离婚以后,她跟着我我妈妈在这边生活,我有时候会来看她们。” 这是他第一次提起家里的事情,岑肆不免就放下了筷子:“所以,你们很小的时候就分开了吗?” 自从见过了苏妙之后,岑肆就总是觉得,她和苏行止这两兄妹之间,一定是有什么矛盾存在,至少苏妙是这样表现出来的,好几次都语气很冲的表示:‘我没有哥’。 现在看来,估计跟从小分离也有关系。 “十几岁的时候吧,她以前不是这样的,挺文静的一个小姑娘。”说起自己这个亲妹妹,苏行止就皱了皱眉,表情有些嫌弃。 听他这么一说,岑肆觉得还挺好笑的,看来这兄妹二人真的是互相看不上啊。 就这么慢慢聊着,馄饨也就差不多吃完了,两个人结账出来,重新回到了车子里面。 来B市之前,公司就已经集体订了酒店,岑肆本以为苏行止要去那里,结果却见他在一栋二层的小别墅外头停了下来。 直接打开外面的栅栏门,男人就当先走了进去,熟练的输入密码进门,从门口的鞋架上拿了双拖鞋给她。 “这是哪里?”岑肆四处打量了一下,发现这房子的面积并不是太大,装修风格也是以简单明快为主,打扫的很干净,却并没有人居住过的痕迹。 苏行止过去把窗户打开,回身说道:“是我在B市的房子,这几天出差,咱们就暂住在这里。” 慢吞吞的低头把拖鞋换好,岑肆眨巴了一下眼睛,一时就有些沉默。 虽说这房子很大,但如果就他们两个人住的话,那不就等于是在同居吗?一同居后,顺理成章的就会… 脑子里不自觉就乱七八糟想了一通,有些懊恼伸手按了下额头,岑肆觉得,自己未免也太不纯洁了吧? 再抬头时,苏行止已经走了过来,就站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 男人今天穿了身休闲的衣服,外套已经脱了,里面是一件有些宽大的黑色绸衫,配着底下同样略显宽松的黑色长裤,气质显的更随意了些。 桃花眼微微眯了一下,他就这么看着她,慢条斯理的说道:“如今酒店的卫生状况,你应该也看过新闻,大致了解吧?不管是五星级还是快捷型,除了少数几家例外,其余都一样脏,上次的度假村是亚创的产业,我一直严格要求,所以才会去住。” “我看过那些新闻。”岑肆听了,不禁也跟着皱眉。 这类新闻她当然也留意过,确实也跟苏行止说得一样,有些甚至里面还藏着摄像头,她想想都觉得恶心。 “所以,你觉得放着自家干净房子不住,去住脏兮兮的酒店,这种行为对吗?”苏行止满意的点点头,继续循循善诱。 “…不对。”岑肆思考了半天,最终还是摇摇头说道。 说完之后又觉得不对劲,她怎么就觉得,自己这是被人洗脑了呢?主动钻到某人的套路里了。 第31章 031 苏行止的这个房子,虽然常年没什么人在住,但是却非常的干净,肯定是定期打扫的。 岑肆选了二楼靠里面的房间,进去之后被子什么的都很齐全,就连浴室都摆好了日期很新的洗漱用品。 她拿起来看了看,还是选择用自己的,之前收拾行李的时候,她就已经做好了各种洗化用品的分装,都装在一个小盒子里,足够三天的用量。 天色已经不早了,之前已经吃过了饭,岑肆也不怎么饿,直接就去浴室洗了个澡,翻出自己的睡裙换上,站在镜子前头一边吹头发,一边打量着自己的脸颊。 之前看多了肿成仓鼠的样子,这会儿再一看正常的,她还觉得挺不习惯的,也不知是什么毛病。 湿润的发丝很快变得干爽了起来,软软的垂在脸颊两侧,衬得脸颊就更娇小了些,没有化妆的面容也并不显憔悴,反而干干净净的,皮肤的状态很好。 就是样子过于乖了些,就跟个中学生似的,岑肆一向不喜欢自己有刘海的样子,之前被理发师擅自剪了一些出来后,她就挺生气的。 眼看这些碎发凌乱的垂在额头上,都快把眉毛遮住了,她就吹了口气,用手通通都撩在两侧,出来看了眼手机,才晚上九点多。 离睡觉时间还早,她想了一下,回身批了件长外套,穿着拖鞋走出房间,往楼下看了看。 一楼的客厅里并没有开大灯,只有几盏小小的壁灯在发着昏黄的光亮,到处安安静静的,没有一丁点儿声音。 苏行止哪儿去了?她就有些奇怪,干脆走下楼梯来,转头四处看了看。 “找我吗?”男人淡淡的声音响起来,方向却是旁边的露台那里。 岑肆转过身,才看见那挂着水晶珠帘的露台外头,摆着张木质的长桌,苏行止就懒懒的坐在桌边,身子向后靠着椅背,见她看了过来,就抬手叫她过去。 外头的天色已经全黑,那露台上只有一些彩灯,却并不显的昏暗,四处都被皎洁的月光笼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四周的则是摆满了各色的盆栽,有些叫不出名字的花已经开放了,散发出淡淡的香味。 岑肆并不懂花,低头看了好大一会儿,心里能想出的语句也只是:‘这个花朵好大啊’”这朵花真香‘,实在是有些没文化。 “过来坐。” 听见苏行止说话,她才直起腰,也在那长桌前坐了下来,看了眼他手里的酒杯,眼睛就亮了亮:“是酒吗?” 也不用他回答,眼睛就自动看向一旁的酒瓶,辨认了一下外包装的英文:“是干红葡萄酒吗?但我不认识这个品牌。” “波兰的一个品牌,比较小众。”苏行止说了一句,又给他自己的杯子里倒了一点,稍微晃了晃杯子,浅浅的喝了一口。 估计也是刚洗过澡,这男人此时穿了件深灰色的浴袍,黑发看起来还湿着,他也没吹干,就那么随意的拢在后头,额头饱满,发际线靠前,上面还有个好看的美人尖。 “好喝吗?”岑肆拖腮盯了他一眼,或许是被这男人传染了,姿态也有一些的懒散。 “还可以。”看她这个神情,苏行止就知道她酒瘾又有些上来了,却也不说破,故意就这么等着她的反应。 岑肆其实还挺纠结的,自从上次醉酒过后,她就已经决定戒酒了,这东西虽然挺好喝的,但实在是容易出洋相。 过一会儿,下定决心似的,她出去就倒了杯果汁进来,大大的喝了一口,表情有些嫌弃,这样漂亮的夜景,还是喝酒更有感觉啊。 苏行止唇角向上扬了扬,实在是喜欢看她这些日常生活中的小反应,很鲜活的表现出了她的性格来。 眼看她情绪不好,就想哄着些:“这酒度数不高。” “是吗?那我就尝尝。”岑肆果真高兴了些,拿过酒瓶往杯子里倒了一点,喝了一口之后,她就稍稍闭住眼睛,回味了一会儿。 再睁开眼时,点点头说道:“不错,回味很长,有一些香草的味道。” 酒类的话,她还是比较了解的,喝烈酒是为了麻痹自己,尽快醉掉,喝红酒葡萄酒这些时,却是为了享受。 因为是干红,所以这款酒入口的感觉不是很甜,味道却很绵长,有种果类的香气,一点儿都没有酒精的呛人气息。 岑肆就忍不住又倒了一些来喝,微眯着眼睛,不同于之前牙疼那时病猫的状态,这会儿的样子看起来十分满足,素白的一张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 到最后,大半瓶子酒倒都叫她给喝掉了。 不知不觉就已经是十点多了,夜风微凉,云把天上的明月遮了一半,光线有些昏暗了下来。 苏行止看了眼对面的女人,见把她把白嫩的一双脚收在睡裙里,又伸手拢着身上的外套,他就说道:“进去吧,有些冷。” “嗯。”岑肆就点点头,倒也没醉,只是在酒精的作用下,心情多少有些亢奋。 眼见苏行止从椅子上起来,朝她微微弯下腰,看样子是伸手打算拉她起来,她就眨了下眼睛,目光稍往下移。 男人浴袍的带子有些松,前襟是散开的状态,又因为弯腰倒动作,里面的肌肉就更能看得清楚。 很漂亮的八块腹肌,一看就是常年锻炼才能保持下来,看起来还…蛮有诱惑力的。 抿了抿嘴唇,她的身子往后退了退,忽然问道:“你的这个房子里,每间屋子都能上锁吗?” “是啊。”苏行止挑挑眉:“怎么,怕我晚上闯进去?” “那倒不是。”岑肆否认完,又问他道:“那你都有房间的钥匙吗?反锁了进不进得去?” “没有。”苏行止盯了她一会儿,摇了下头。 “哦。”慢吞吞答了一句,岑肆这才站起身来。 两个人一起走进屋子里,苏行止回手把通往露台的玻璃门拉好,他的房间也在二楼,两个人上去之后,便一起在楼梯口的地方站定。 眼见着岑肆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他皱了下眉头,终于垂眸问道:“到底怎么了?” 有些懒散的靠在墙边,岑肆抬头看看他,歪头想了一下,表情无比认真:“没什么,就是…想摸一下你的腹肌,可以吗?” 葡萄酒度数虽不高,但更容易醉人,虽说她酒量很好,此时却也有些上头,属于她醉酒的第二阶段,思路清晰,但情绪比较容易亢奋。 这些话说出来后,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只是缓慢的眨了下眼睛,白皙的小手抬起来,真的就凑过去,轻轻贴在男人胸口的位置…彻彻底底的占了次便宜。 就跟被一个小猫爪子挠过似的,苏行止的喉咙动了动,低头看看女人白皙的脸颊,他的眸色逐渐深了起来,不自觉往近逼了一步:“你还清醒吗?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嗯,知道,我只是醉了这么一丁点儿。”女人用两根手指比了个小小的距离,随即转身走进了自己的房门,动作别提多迅速了,还咔哒一下反锁上了。 看了一眼那紧闭的房门,苏行止倒有些无语,所以,她刚刚问那些问题,只是为了确定他能不能随意的进出房间?在得到否定的答案后,才会放心的出手撩他。 这到底是醉了还是没醉,他一时竟然也没有办法确定。 唯一能知道的就是,这女人已经不知不觉占了他两次便宜,上次是亲完倒头就睡,这次更好,干脆跑进门里躲了起来。 胆子真的是很大。 他的眼睛就眯了一下,又靠在墙边盯了一会儿那房门,这才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面。 … 一夜无话,岑肆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才坐在床上发愁了起来。 人醉酒之后,思维就和清醒的时候有些不同,没什么多余的思考过程,想到什么就去做什么,往常她醉了之后倒头就睡,倒是没怎么表现出来。 这几次是跟苏行止在一起,两个人又聊了几句,她也就没直接上去睡觉,然后问题就出来了… 并不是完全大醉的状态,她的记忆当然还在,眼看时间已经不早了,一会儿还有工作,低低的叹了口气,她就洗漱了走下楼去。 心里越是发虚,她的表情就越是不自觉严肃起来,看到苏行止正在餐桌前坐着,还特别正式的进了声:“苏总。” “嗯,吃饭吧。”男人转过身来,意味深长的打量了她一眼,倒也没有揭穿什么,大手指指桌上的饭菜:“刚送来的,趁热。” 在他对面的位置上坐了下来,岑肆看了看面前的红豆粥和鸡蛋三明治,也就低头吃了起来,全程也没往对面看上一眼。 眼看着她这一脸正经的样子,苏行止倒有些想笑,往常的时候,他总喜欢一个人独处,大多数时候都没什么多余的感情。 和这个小秘书相处的一个多月时间以来,却逐渐有了各种情绪,会无奈,会心动,也渐渐开始笑了起来。 这姑且算是很不错的一种体验,从未有过的,世俗的生活样子在他面前缓缓展开。 … 这次出差,苏行止是特意提前来到B市的,目的就是视察一下亚创旗下的分公司,他刚上任不久,要做的事情很多,目前也是一步步的逐渐展开。 和公司的几个高层一起,岑肆陪着他在分公司待了一天,了解完各种事项之后,第二天才和此次谈合作的盛达公司正式见面。 地点就选在市中心的一个酒店里,作为东道主,盛达公司为了表达诚意,直接包下一层楼来,以免有人打扰。 岑肆之前是看过详细资料的,扫了一眼对方的来人,就认出正中间被簇拥的那个高个子男人,就是盛达现任的总裁沈曦年。 他有三十多岁的年纪,也有过国外留学的经历,算是个比较上进的富二代,所以他父亲才会把这个位置传到他手上。 要说这盛达的前任老总也是蛮传奇的人物,明明是五十多岁,年龄也不算太大,正是事业期,却忽然宣布辞去一切职务,把公司直接交给了儿子,自己定居海外,什么都不再管了。 所以说起来,这沈曦年上任的时间也不比苏行止长多少,两个人现在的情况差不多,只是这盛达的规模更大一些,更难管理罢了。 两位总裁握手之后,两旁的高层们这才过来互相攀谈起来,岑肆全程都站在苏行止身后,眼睛也没闲着,把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盯了一遍,跟自己脑子里的名字对上号。 她此时主要的任务也就是这个,帮助苏行止认出每一个人,防止他把人搞错了。 到了吃饭的时候,她的位子也一直都在苏行止身边,惹得盛达公司的那些人不时看过来,目光盯在她身上,里面有些不同的意味。 岑肆当然知道这些人在想些什么。 想必商界内部,对于苏行止身边总是寸步不离的跟着一个年轻秘书这件事,早就都传遍了吧?现在看到就更加确认。 但那又怎么样呢,现在看来,她和苏行止的关系,倒也真的不怎么…纯洁了。 想起自己昨天晚上干的那些事,她耳朵禁不住就红了一下。 旁边,苏行止不经意的转头看了看她。 男人身上穿着正式的西装,气质也变得不一样了些,看起来严谨而淡漠,修长的大手拿着刀叉,优雅的切割着盘子里的牛排,偶尔跟盛达的总裁交流上几句。 过一会儿,动作很轻的挪开了岑肆面前的盘子,将那盘切好的牛排放了过去,而后才继续若无其事的扭回头去。 大家都看着呢好吗?!在座的都是人精似的存在,即使目光扫到了这个动作,却也还照常的交谈着,只是目光里都带着心照不宣。 岑肆手里的叉子停在中途,眼看着面前干净的白瓷盘子里,被切的整整齐齐,甚至还能排列出原本形状的鲜嫩牛排,耳朵感觉更热了几分。 默默叉起一块放在嘴巴里咀嚼,别说,还蛮好吃的,也不知是因为肉煎的好,还是别的某些原因。 她之前毕竟生活并不富足,因此没有吃过几次西餐,虽然学过简单的刀叉事业技巧,但是面对牛排的时候,还是有些不自信,怕盘子和刀接触,发出那种很刺耳的噪音,所以她干脆就没有去碰。 但说实话,她还是挺想吃这牛排的,眼睛不自觉就扫了几眼。 就这么微小的动作,苏行止居然也能看见,而在他工作的时候,一般都是不怎么吃东西的,从始至终切这牛排都是为了她。 而此时,男人已经放下了刀叉,再不碰桌上的食物,继续低声和盛达总裁聊着,两个人的表情都很认真,看起来相谈甚欢。 饭后,因为盛达总裁的再三要求,一行人又决定去盛达自家的球场去打高尔夫。 照例是自己开车,苏行止上车之后,才转头看了看岑肆:“吃饱没有?等工作完了,带你去吃别的。” 眼见他语气自然,一点儿都没提昨晚的事情,岑肆也就放松了一些:“我还好,但你一口都没吃吧?” “嗯,那等一会儿,你带着我去吃饭。”他便改变了说法,很快发动了车子,跟在前车后头行驶了起来。 那球场在郊外的位置,因此车子开了约莫一个多小时才到达,下车之后,前头盛达的总裁沈曦年就迎了过来,大笑着说道:“哈哈,路途很远吧?走吧,我来带路,咱们去换衣服。” 说着就和苏行止攀谈了起来,神态比刚才更加热情了一些,岑肆在一旁就有些奇怪,总感觉这人和刚才不同,具体的却也说不上来,明明衣着和相貌都一样。 她是跟在苏行止后面的,因此落后于两个人几步,看着那沈曦年的走姿,心里的疑惑更甚,一个人在短时间内,会改变自己的走路方式吗? 跟刚刚的沈曦年不同,这个沈曦年的步子更大些,而且左摇右摆的,看起来太随便了些。 她就又追上去两步,不动声色的查看了一下这人的侧脸,这才更确认了:根本就不是一个人,虽然大致容貌差不多,但细微之处还是有差别的。 “苏总。”她就开口叫了一声,举了下手里的手机:“公司有电话过来,说是有重要的事情通知您。” 苏行止显然看出她神色有异,但还是大步走了过来,两个人离那冒牌的沈曦年有了些距离,岑肆才一边装着把手机递给他的样子,一边低声提醒:“那个人不是沈总,我感觉…应该是双胞胎。” 两个人长相如此相似,这人又轻易的混了进来,思来想去,岑肆也只能得出这么一个结论。 “好,我知道了。”苏行止点头,把手机又递还给她,这才大步又走了回去。 “公司有事吗?”冒牌沈曦年还在原地等着他。 “不是什么要紧的。”苏行止淡淡说道,扫了对面这人一眼,声音冷了下来:“咱们现在要去哪里,是去换衣服吗?好久不见,沈曦霖。” 苏行止居然认识这个人吗?岑肆走过去的脚步顿了一下,有些惊讶。 第32章 032 岑肆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盛达的沈总会有一个长相一摸一样的双胞胎兄弟,资料里完全没有记载不说,就连沈家都从未公开宣布过这个消息。 这就有些太奇怪了,出身高贵的富家公子,又怎么会选择隐姓埋名呢,按理说应该行事十分的张扬,尤其他兄弟还继承了家业,成了盛达的总裁,那么这个沈曦霖,也应该在公司内部担任要职才对。 现在看来,却完全不是这样,不然他也不用借沈曦年的样子进来,还装模作样的哄骗别人。 不过说实话,这两兄弟的外貌也太过于相似了,岑肆之所以能认出来,也是从后面看了走路的姿势,而且她这个人最擅长的就是记忆人脸,才能找出微小的差别。 不过大多数人就算发现了,估计也不敢确定,谁又能知道,盛达的老总还有一个从未公开过的兄弟呢? 前头,苏行止和沈曦年的对峙仍然在进行,两个男人谁都不说话,就那么静静地注视着对方。 苏行止应该是认识这个人的,之前估计也有过什么渊源,只是他认不出人脸,才被一时哄骗了,不过即使认得出,一般人估计也分辨不了吧。 岑肆观察了一会儿,就得出了这个结论,同时又在心里暗暗担心,总觉得这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实在太紧张了…两个人像是有仇似的。 也不知是不是爱屋及乌的心态,虽然那沈曦霖和他兄弟一样,也是十分英俊高大的样子,但岑肆怎么看他都感觉,这人的气质太邪性了,让她平白的生出厌恶来。 这会儿,从后面的路上,才大步流星走来几个人,正是盛达的老总沈曦年,也是一般无二的西装和发型,两兄弟看起来就跟真假孙悟空似的,场面有些怪异。 抬手让身后的下属回避,沈曦年才皱了下眉头,眼中闪过一丝嫌弃的神情:“曦霖,你怎么在这儿?” “哥。”那沈曦霖却是笑嘻嘻的样子,抬手和他哥打了声招呼:“你总也不来见我,我想你了呗。” 沈曦年的表情就更加不好了,但碍于外人在场,还是压抑着情绪,上下打量了他弟弟一眼:“你这是什么衣服?扮成这个样子给谁看!” “不好吗?哥。”沈曦霖脸上笑容不变,还伸开手展示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西装:“我看你穿这样明明就很帅麻。” “沈曦霖!”沈曦年压低声音呵斥了一声,兄弟两人之间的气氛看起来很是紧张。 双胞胎之间,关系不是都很好吗?彼此间一般都还存着心灵感应。 但岑肆看这两兄弟,却完全不是这样。 就见那沈曦年低头平复了一下情绪,便直接伸手向后指了指:“回家去,别在这里出现。” 完全就是命令的语气,看起来很想让他这个弟弟立刻消失。 “好啊,我走。”就这么僵持了半晌,沈曦霖才点头说道,转身慢悠悠的走了,脸上却一直带着笑容。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岑肆总感觉这人路过的时候,好像深深的盯了她一眼似的,嘴角歪了一下,目光中带着些邪气。 心里有些不舒服,她就拧了下眉毛,身子往旁边躲了躲。 “过来。” 忽听见前头苏行止叫她,她才快走几步过去了。 沈曦年咳嗽了一声,显的尴尬极了:“抱歉,苏总,刚才是我弟弟,他的性格比较开朗,平时就喜欢开玩笑,不知道有没有冒犯到的地方?” “没关系。”苏行止只是淡淡答了一句,眼睛看向岑肆,见她走到近前了,才把目光收了回去。 两个人继续交谈了几句,一会儿后面的高层也陆续都跟了上来,这个小插曲也算是过去了。 只是岑肆心中一直存在疑问,周围人很多,她也并没有和苏行止说话的机会,只好就这么跟在他身边。 因为事先不知道要来打高尔夫,所以人们都没准备装备,好在这球场里全部都有准备,全都备好之后,大家这才坐着摆渡车前往场地,放眼望去,地势极为平坦,四处都是绿茵茵的草地,环境和空气都很不错。 岑肆之前是从来没有接触过这项运动的,自然也不会上手,而且这次本来也是以谈判为目的,所以她也只是跟在苏行止后头,递递毛巾和水什么的。 场地上有些人的衣服不适合打高尔夫,所以换了就身衣服,这么一来,原有的服饰风格就都不做数了,苏行止只能依靠发型和身型认人。 只是这些中年男人的发型,除了秃顶的那几个,剩下的基本都是一个样子,岑肆一个个盯了半天,心里还是挺担心的,但又实在没机会和苏行止单独说话,只好在旁边守着。 一会儿等有人上前攀谈,她才趁着递水的时候,小声提醒了一句:“盛达的副总杜华。” 男人便微微点了下头,面色不变,神情自若的和这人谈了几句。 虽说高尔夫是个休闲的运动项目,但这么一来,倒也没轻松多少,就连岑肆都是一直提着颗心,生怕出什么岔子。 这场上到处都没有个阴凉地方,面积又大的厉害,岑肆就这么站了一会儿,就被头上的太阳晒得有些发晕,尤其她昨晚还喝了酒,对身体稍微也有一点影响。 “去休息室等我。”苏行止挥杆打出一个球,转头看见了她的状态,就皱皱眉说道。 岑肆没有动,她现在还在工作状态中,一走了就会耽误事儿,万一再有人过来跟他搭话怎么办? “快去。”男人的语气就重了些,完全就是命令的口吻。 岑肆这才点头,过一会儿有球童开着摆渡车过来,她也就坐上去,来到了休息室里面。 比起外头的大太阳地,这里就明显阴凉了不少,布置也是十分豪华,宽大的真皮沙发摆在那里,饮水机等等设备也一应俱全,想要什么也可以招呼服务员进来点。 这会儿都在球场上,里头也没有什么人,岑肆就坐在沙发上,稍微靠着靠背闭目休息了一会儿,精神才恢复了些。 就让上次拔牙弄的,她整整一星期没好好吃饭,后来好了以后胃口也一直不好,人都瘦了些,感觉抵抗力都下降了。 外头这时忽然传来脚步声,听着挺沉的,应该是个男人进来了。 岑肆睁开眼睛,往门口看了一眼,还以为是打高尔夫的人回来了,没想到却是个穿着一身西装的男人,长相和沈曦年极为相似。 居然是那个冒充他哥的沈曦霖,还穿着刚刚那一身的衣服,只不过头发放了下来,额前的碎发遮住了一只眼睛,看起来有一些的非主流。 岑肆保持坐在沙发上的姿势没动,眼睛望向这人,沉默不语。 虽然心里隐约猜测这人是冲着自己来的,但她还是决定不动声色,先看看这人有什么意图再说。 沈曦霖依旧是一脸笑嘻嘻的样子,直接打了个响指,把服务生叫了叫来,伸手指指岑肆:“你们是怎么工作的?这么美丽的小姐也不说好好招待,快把最好的东西都上上来,别怠慢了。” 那服务生看了他的样子,就吓了一跳,急忙下去准备了,不一会儿就又叫了几个人过来,把所有菜单上的酒水果盘全部上了个遍,满满当当摆了一大桌子。 岑肆身子往后靠了靠,依旧是不说话,反正这东西又不是她点的,她也并不会吃,所以爱怎么样怎么样。 满意的看了眼桌上的东西,沈曦霖这才在她的对面坐了下来,高高的翘着二郎腿,大摇大摆点起一只烟来,很快吞云吐雾起来,休息室就变得乌烟瘴气。 岑肆被呛的咳嗽了一声,心里烦躁起来,索性就站起身,准备直接出去,这个沈曦霖眼神不善,她还是少接触为好。 “你和苏行止是什么关系?”身后,沈曦霖却忽然说话。 不再装成他哥哥的声音之后,他原本的音调就有些偏高,莫名就带着些不怀好意的意味。 岑肆没说话,此时她已经走到了休息室的门口,推开门就打算出去。 “看样子,他已经让你知道他有脸盲症的事实了吧?难得啊,苏行止肯这样信赖一个人,还是个女人。”身后,沈曦霖忽然慢悠悠开口说道。 岑肆停下脚步,过一会儿慢慢转过身来,不知道这人是不是在诈她,她就挑挑眉,反问回去:“你说什么呢?” “呦,看来是真知道啊。”想不到这沈曦霖看了她一眼,表情更得意了起来:“苏行止不光是有脸盲症,他还讨厌和人接触,中度洁癖,这些我说的对吗?” 这人居然什么都知道,岑肆表面上虽然没有显露出来,却越来越心惊起来。 他到底是什么人?又怎么会对苏行止如此了解,两个人之前有什么恩怨吗?这些问题在她心里不断萦绕,让她不自觉有些心烦起来。 这个叫沈曦霖的人,一定是对苏行止心怀恶意,不让也不会特地找过来说这些。 确定了这一点后,岑肆就又重新走了回来,坐在了沙发上,平静发问:“你和苏总怎么认识的?你想对他做什么?” “你果然关心这些啊。”沈曦霖就笑一笑,饶有兴趣的把身子往前倾了倾,直看到岑肆脸上去:“说吧,两个人是什么关系,睡了吗?我看你年纪很轻,长相和身材都是上乘,他包了你是不是?怎么样,能让你感到满足吗?” 非常不怀好意的目光,问话也是粗俗不堪,岑肆坐在那里,眉头又皱了皱,神态却没什么变化:“看来你是不准备回答我的问题,那我走了。” 如果这人以为,说出这样的话语就能让她觉得羞愧难当,那就大错特错了,自己没做过这些,为什么要感到难堪?再退一步,即使真的做过,那又怎样,不过是私人的事情罢了,轮不到别人管。 见她起身又要走,沈曦霖才开口笑道:“我听别人讲,你姓岑对吧?岑秘书脾气还真是爽快,倒让我觉得有些好奇了,想…进一步探索探索。” “有事说事。”岑肆已经有些厌烦了,要不是想套话,也不会这么耐着性子和他周旋。 “别着急啊,你想知道我怎么跟苏行止认识的,那我就告诉你。”沈曦霖拿出烟盒又抽了一根,慢悠悠的看了她一眼:“不过,后果可要你自己承担,苏行止这个人啊,可真跟你看到的表象不一样,我很了解他的,因为我们是在欧洲留学时候的同班同学。” 眼见岑肆并不说话,他也就继续阴阳怪气的讲了下去:“岑秘书,我不光是知道他有脸盲症这个缺陷,我还知道,他是一个彻头彻尾冷血的人,感受不到人类正常的情感,还因为这个,接受过学校的质询,差一点被退学呢,他在心理医院的诊疗记录我都拍下来过。” “除此之外啊…”说到这里,这沈曦霖就眯起眼睛,故意拖长声音,故作玄虚的笑了笑:“他还自杀过三次,割腕一次,站在楼顶一次,烧炭一次,不信的话,你可以看他的手腕,一定还有痕迹。” 他前面说了什么,岑肆其实都没怎么在意,苏行止有没有感情,难道她能不清楚吗?两个人相处虽然不长,但一天中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一起的。 虽然不怎么表达情绪,虽然外表看起来很淡漠,但他却是一个很温暖的人,会向她表白,会在她难受的时候默默帮助她。 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冷血呢? 比起毫无根据的传言,她更相信自己亲眼所看到的。 但沈曦霖后面的那些话,却让她实实在在陷入震惊中,只因为,苏行止的手腕上,真的是有一道浅浅的伤疤,虽然看起来并不明显,但她亲眼所见,并且当时心里还很疑惑,以为他之前受过什么伤。 现在看来… 不可能的,这人一定在胡说!岑肆的心里忽然愤怒起来,相比起她之前听到自己被话语侮辱时候的反应,这次才是真真正正生气了。 她这个人,一直都有一个原则,就是绝不允许别人伤害自己在意的人,骂她十次的话,她也许只会发一次脾气,但如果骂她在乎的人,那她肯定直接就反击回去了。 这次也是一样,狠狠的瞪着那沈曦霖,她都恨不得直接上去给这人一拳:“你是不是有病?造谣别人的事情很开心是吗?” “岑秘书,你心里现在一定是半信半疑吧?因为你看过那道伤疤。”沈曦霖不慌不忙的吸了口烟,仍是那一副贱嗖嗖的笑脸:“跟着那个冷血的苏行止有什么意思,不如跟了我?刚刚也是你把我分辨出来的吧,聪明的女人,我很喜欢。” 这么说着,他就站起身,竟然一步步朝着她逼近过来,手指间的烟仍在继续燃烧着,一缕缕烟味飘散过来,很是呛人。 岑肆后退了两步,眼睛同时也在打量着这人,倒是不怎么慌张,她从小跟村里的小孩儿打架打多了,自然就知道大概的技巧。 打架这个事情,最重要的就是体型之间的差异,就以一个瘦人跟大胖子打架为例,这瘦子肯定是打不赢的,因为对方比他力气大,所以即便是被推一下,也很难站住脚步。 此时的情况也是一样,这沈曦霖比她高那么多,又是个男人,如果真想对她不利的话,恐怕是没办法反抗的。 除非…出其不意。 脑子里这样思索着,岑肆就压抑着心头的怒火,挑挑眉说道:“你想干什么?上头都有监控的,你猜你哥知道了这件事,又会怎么训斥你?” 这句话果然起了作用,那沈曦霖听了,脸上的笑意顿时就消失了,咬咬牙叫到:“你敢笑话我?好大的胆子!” “哦,我胆子是很大,不过也没有你有勇气,明明那么害怕你哥,还要故意在他眼前晃悠,惹他生气。”岑肆顺口说道,身子这时已经退到桌边,随手向后摸了一下,在桌子上拿起一把叉水果的小叉子。 如今她离这沈曦霖的距离并不远,如果贸然转身逃跑的话,肯定会被袭击,还不如这样暗中等着机会,先下手为强。 前头,沈曦霖忽然笑了起来,看向她的身后,嘴角歪了一下,眼神有点儿阴冷。 岑肆反应了一下,下意识跟着他的目光转头向后看去。 休息室的门已经开了,高大的男人站在那里,头上低低的压着顶帽子,脸色阴沉的厉害,身上的外套已经脱了,他就穿了件黑色的上衣,袖子挽起来一半,能够看到小臂上鼓鼓的肌肉。 苏行止在生气,非常生气。 这是岑肆认识他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在他身上看到的生气样子,之前的他,一直都是淡漠而冷静的。 而此时此刻,帽檐下的那张英俊的脸颊上,神态却是十足冷厉的,目光直直的看向沈曦霖,像是在看一个死人一般,充满了厌恶。 岑肆在原地站了几秒,心里忽然有些紧张起来,这样的苏行止是她从所未见的,她真的害怕他要做出些什么事情来。 当下急忙迎了过去,低低的叫了声:“苏总。” “去外面等我,乖。”垂眸看了看她,苏行止的脸色这才柔和了些,大手拍了下她的发顶。 噗的一下,却是有人笑了出来,沈曦霖的声音在后头响了起来,他还重重的拍了两下巴掌。 一边说道:“真感人啊,看来你们两个真的有关系啊?我观察人一向都很准确,这你也是知道的,苏行止,怎么办?我把你当年的事情全部都讲了出来,冷血无情的自杀狂魔形象,可把你这小秘书吓坏了呢。” 这人的声音贱嗖嗖的,音调很高,听了就让人觉得无端的厌烦,苏行止抬手摘掉帽子,目光垂下来,伸手拉开休息室的门,示意岑肆先出去等着。 捏着帽檐的大手越握越紧,他一直都在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或者说,并不想在岑肆面前如此的…失控。 刚刚在休息室的门口,发现她居然跟沈曦霖在同一个房间里时,那一瞬间苏行止是无比担心而又自责的,责怪自己不应该放她一个人待着,紧接着,就是从未有过的愤怒。 既然敢明目张胆的找到岑肆,那就说明这沈曦霖依旧盯上了她,以前还嫌弃打人会脏了拳头,此刻他却什么都不再顾及,只想狠狠的教训一下这人。 原本想让岑肆快点儿出去,结果身前的女人却并没有动,相反的,她还往前走了两步。 转头观察了一下苏行止的脸色,岑肆其实内心还挺纠结的,过了几秒,她还是下定了决心,手背在身后,从桌上拿了什么,而后一步步的向这沈曦霖走去。 “呦,这是想清楚了,想投入哥哥的怀抱吗?”沈曦霖轻佻的笑了一下,得意洋洋的扬了扬下巴。 下一秒,却被女人手中的猕猴桃汁泼了满脸,顿时眼睛酸涩难挡,他下意识弯下腰,捂着脸叫了一声。 背在身后的那只手已经拿了出来,岑肆把空杯子放在一旁,伸手拽住沈曦霖的领口子猛的往下一拉,顿时憋的这人连连咳嗽,喘不上来气似的,他眼睛又没办法睁开,双手只能往前瞎划拉,样子狼狈极了。 岑肆的动作干净利落,又用肘部猛击了几下沈曦霖的面部,眼看这人痛苦不堪的倒地,这才又上去狠狠补了几脚,用的力气太大,脚腕子都生疼。 再打下去,估计这人就得进医院了,岑肆观察了一下,这才停手,转身重新回到苏行止的身边。 男人起初的表情有些惊讶,这时却已经恢复平静,一双好看的眼睛就这么盯着她,脸色也没有之前阴沉了。 “好啦。”岑肆的语气不禁有些软,小心翼翼的踮了下脚,伸出手指按了下他的眉心,小心翼翼说道:“我不是已经替你打他了吗?别生气了。” “嗯。”苏行止轻轻应了一声,把女人的小手从额头上拉了下来,紧紧的攥在宽厚的手心里面,许久都没有松开。 “那…”岑肆的语气还是有些担心。 当然知道她要说的是什么,苏行止便低下头,宽慰的说道:“别担心,他都是假的,我没有自杀过,这个沈曦霖惯常撒谎,从前在学校里,精神就有一些问题。” “是吗?那就好…”岑肆这才松了口气,从内之外都放松了下来。 恍惚间被人扶到椅子上坐下,男人蹲下身子,大手轻轻按了下她的脚踝,看到上次崴脚的伤处无碍,这才站起身来。 一旁,沈曦霖也挣扎着坐起身来,眼睛仍旧是睁不开的状态,大声叫嚣道:“苏行止,你这次来不是谈生意吗?你以为把我打成这样,我哥饶的了你?识趣的话,就把这个秘书交给我处理。” 他好像现在已经恨上了岑肆,一心一意的只想着对付她。 苏行止轻蔑的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说话。 沈曦霖闭着眼威胁道:“所以,你要让这次的合作泡汤?就为了这一个小小的秘书?” “小小的秘书?”挑挑眉重复一遍,苏行止不紧不慢的走过去,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人:“你口气可真大。” 岑肆这会儿听了沈曦霖的话,还是有些紧张的,生怕因为自己的原因给公司带来损失,抿了下嘴巴,就听男人继续说道: “十次和盛达的合作加起来,都比不上她的安危,打你怎么了?只要她不想停手,你就继续挨着。” 语气及其嚣张,又恢复了上次说‘你刚指谁呢’时,那种东北大哥的社会气势。 第33章 033 岑肆并不是没有理智的人,她当然清楚这次出差是为了谈合作而来的,在这种时候把人家总裁的弟弟给打了,那就是很严重的事情了。 但刚刚看见苏行止的反应,她又实在是担心。 这人让她先出去等着是什么意思?不就是想在里面打架吗?虽然这个沈曦霖确实该揍,但是也绝不能是他来揍,不然就成了两个公司之间的矛盾了,以后势必会变成仇敌,想合作是再不可能了。 所以她想了半天,还是决定自己出手,来个出其不意,看看能不能把这沈曦霖给打上一顿,也好给苏行止出出气。 结果还真成功了,那沈曦霖见她是个女人,自然也不会留心提防,让她的猕猴桃汁给泼了满脸。 这会儿看见沈曦霖虽然眼睛红肿,却还是不甘心的大放厥词,岑肆心中就对他更是厌恶,但也不能把他一个人放在休息室不管。 当下她就把服务生叫进来处理后续的事情,然后才拉着苏行止一起出去,站在门口低声说道:“我可以辞职的,没有关系,到时候把事情推到我身上就好,因为这沈曦霖出言侮辱我,我才打了他,监控也可以证明。” 一心只想着为了公司的利益,她就没顾得上自己,也没有注意到苏行止的脸色复又沉了下来,看起来有些不满似的。 “走吧,咱们离开这儿。”他只说了这么一句,大手就紧紧抓住了她的手,拉着她往停车场走去。 男人的手掌宽厚干燥,又带着暖暖的温度,给人一种很有安全感的感觉,岑肆愣了一下,心脏的跳动忽然有些变快。 这应该是,两个人第一次真正的拉手。 刚刚在检查她脚踝之前,他虽然也把她的手攥在掌心中,但是那时候情况混乱,她也根本没有心思细细体会。 此时却是不同的,走在平坦的小路上,两个人的手握在一起,十指相扣的感觉实在是太奇妙了,好像是把两颗心都连在了一起似的。 就这么一直走到车边,苏行止开了车门让她进去,自己才上了副驾驶,砰地一声把门关好。 “怎么了?”岑肆转头看了眼男人的脸色,这才察觉出不对,她就有些懵。 修长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扣了两下,苏行止像是在恢复情绪,过一会儿才看向她:”为什么要跟那沈曦霖周旋呢?你明明有机会离开的。” 看到男人眼中的担心,岑肆才有些理亏:“他跟我说了你的事情,我感觉这人好像对你有敌意,怕他做出什么事情来,所以想先套套话。” 苏行止的语气就严厉了些:“他是个很危险的人,你不该这么做。” 这一点岑肆也承认,从谈话的过程中来看,这人确实有些偏执,好像精神不大正常似的。 她就低了下头:“好,是我错了,我以后不会这么冒险。” “这个暂且不说,那你想要辞职,这又是什么话?”苏行止靠在椅背上,接着问她。 “这个…”岑肆一时就有些语塞。 刚刚她说那些话,也只不过是脑子一热,这时才反应过来,所谓辞职的决定,也只不过是她一厢情愿的牺牲,跟本就没过问过男人的意见,有些太不尊重人了。 她对于这些一向都分的很清楚,今天却因为心急而搞混了概念,所以才心虚起来。 “我已经说过了,十次和盛达的合作加起来,都比不上你的安危来得重要,所以以后不要说这话了。”苏行止的话语却出乎意料,并没有责怪她什么。 淡淡说完之后,他才发动了车子。 眼见他直接就往外开去,岑肆才有些着急:“这就走吗?不跟沈总打个招呼?” “不用。”苏行止摇摇头,又说道:“通知其他几个亚创的高层,让他们也马上离开,就说公司有事。” “好。”岑肆答应一声,拿出手机拨打电话。 虽然对他的这个决定存有疑虑,但是她也没办法提出什么建议,毕竟这种决断的事情她并不擅长,她也相信,苏行止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 只是这么一来,她的心情就不免沮丧了起来,打完电话之后,就闷闷的靠在椅背上,心事重重的看着窗外。 苏行止用余光扫见她这个状态,语气不禁就软了些:“放心,这次不是咱们的问题,监控里都有记录,盛达那边的人会主动找过来。” “真的吗?”岑肆这才高兴了些,急忙坐直了身子。 又听男人不紧不慢的解释道:“虽然盛达的规模比咱们公司大,但也只是空壳子了,这几年投资失败过几次,损失很大,所以这次的合作,对方比咱们还要急切。” 他这么一说,岑肆也就明白了过来,亏她刚刚还白担心了那么长时间。 抬手撩了下头发,她就有些遗憾:“那既然这样,我刚才就应该打的再狠一些,怕他哥来找麻烦,我还特地留了情面。” 她这话完全就是出于真心实意才说出来的,不仅如此,还把手掌捏成拳头,不甘心的左右活动了一下手腕,看起来有些可爱。 余光扫了眼副驾,苏行止把她这些小动作看了个清清楚楚,心里倒觉得好笑,怎么这小秘书的性格如此争强好胜呢? 语气轻松了些,他就随意的问道:“你这些打架的本事,是什么时候学会的?” “小时候吧。”岑肆想了想,眼睛亮亮的陈述起来:“我小时候可厉害了,村里的大男孩儿都打不过我,因为我还使阴招儿,趁着人不注意扬一把土,或者先讨饶,然后从后头突然袭击什么都,花样很多,次次都不重样,他们都摸不清我的套路。” “打架的原因呢?”苏行止驾驶车子,在前方拐弯。 “一开始是因为我年纪小,又是城里来的孩子,口音和他们不一样,这些孩子看不惯故意欺负,后来是因为被我打了不服气,回来找场子。” 这么说着,车子就已经到了苏行止在B市的这栋别墅外面了,车子停进去后,两个人一起下来。 刚刚打了那沈曦霖之后,岑肆还没有洗手呢,虽然她洁癖不严重,但是也嫌弃这人太脏,换了鞋子就急着上楼去了。 在卫生间开水龙头冲了一会儿,她觉得还不行,就又按了几泵洗手液,一抬头,从镜子里看到苏行止走了过来。 男人已经换了身居家的衣服,上身是一件宽大的黑色棉绸上衣,底下是同色系的休闲裤,裤腿松松的垂在脚面上,他的棉布拖鞋和她脚上的是同一款式,只是颜色不同罢了。 靠在门把看了她一会儿,男人索性就进来站在了她的身后,两只大手分别从她身侧伸到洗手台前,把她的手就给抓住了,很耐心的替她把洗手液打匀。 这是在替她洗手吗?岑肆就有些窘,感觉像是回到了幼儿园时代似的,但却又有些不同,不经意的抬头看了眼镜子,岑肆整个耳朵都是红的。 两个人像是抱在一起似的,亲密无间。 相比起她的心不在焉,苏行止的表情却认真的多。 男人皱着眉仔仔细细替她冲掉手上的泡沫,这才单手拿过一旁的毛巾替她擦干,埋怨似的说道:“你平时也看不出有什么洁癖的症状,怎么洗手洗那么狠?把自己的手当成衣服似的搓,看看都红成什么样了,上次度假村的时候也是,不就是碰了个鹅吗?” 他说的正是那次逗大鹅时候的事儿,半路上下起雨来,两个人一起跑到餐厅吃饭,洗手的时候她想到牲禽都有病菌,不免就多洗了几次手,皮肤都红了,没想到会被他观察到。 “这你都发现了啊?”岑肆就惊讶起来,好奇的扭过头看他,本身就贴得挺近,这一来,头顶就不小心撞在了男人下巴上。 耳朵里都能听见牙齿相撞的声音,她听了都心头一紧,吓得伸手就去搬他的下巴:“没事吧?是不是牙把舌头咬了?” 她的头顶还是挺坚固的,回头的动作又比较猛,就怕是把苏行止给伤到了,心里着急到不行。 女人白皙小巧的面颊就在不远处,眼睛里充满了关心的情绪,苏行止垂眸看了看她,顺手把下巴上那小手给扒拉了下来,握在掌心里:“没关系,就是牙齿有些酸。” 说这就直接拉她去了二楼的书房,里面靠着墙边立了两个高高的书架,里面都是各类的书籍,旁边还有沙发和圆桌。 岑肆过去大致看了看,发现大多数是英文的原版书,里头有些还做了笔记。 苏行止站在她身后,解释了一句:“都是我留学时候的书。” 去楼下泡了两杯咖啡端上来,他才招呼岑肆一起在沙发上坐下,手臂随意的搭在沙发背上:“有什么好奇的事情吗?我可以解答。” 岑肆见他神情坦然,这才想了一下,试探性的问道:“那个沈曦霖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他为什么要这么针对你。” 关于这件事情,她其实是很好奇的,但并不是听八卦的那种心态,而是有些担心他,尤其是苏行止手腕上的那道伤疤,更让她隐隐地心疼着,怕他之前遇到过不好的事情。 “我和沈曦霖的确是留学时的同学,只不过我上大一的时候,他已经整整留级三年,一直没办法毕业。” 拿起咖啡喝了一口,男人这才说道,修长的手指按了一下眉心,他继续叙述下去:“这个人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很正常,其实有很严重的心理问题,简单来说就是一种窥探别人隐私的癖好,所以他的心思并不在学业上,而且在学校里偷装了不少摄像头,暗中进行窥探,其中也包括女生宿舍。” “那就没有人发现吗?”岑肆一听这话,就睁大了眼睛。 眼下国内这样的偷拍事件就屡禁不止,她却想不到,多年之前就已经开始有了这样的事情。 “有沈家在暗处保护着,没人能够抓住他。”苏行止摇摇头道:“他们应该早就发现了沈曦霖的这个毛病,所以跟外界抹去了他的信息,并且把他和沈曦年分开进行留学,也算是对他的一种放弃,任他胡作非为,只要不被曝光出来,给沈家丢人就好。” 听到这里,岑肆就叹了口气,一般情况下,这种被家庭庇佑的坏人,是最不容易得到惩罚的,也正是这样,这些人才觉得有恃无恐。 苏行止的叙述仍在进行:“后来的时候,光是偷窥已经满足不了沈曦霖,他就开始通过这些录像来分析被偷拍之人的性格和习惯,并从中找出弱点来,故意接近这个人来进行言语诱导,发掘出内心之中的绝望,让这个人选择自杀,有一个女生就是因此而死的。” “这…他身上居然有人命?”饶是岑肆再有心理准备,这时也忍不住心惊,这么看来,沈曦霖完全就是一个内心险恶的魔鬼! 这种人,原本就是应该进监狱的,却被他一次次狡猾的逃脱了。 “是啊,但当时不管是警方,还是这个女生的父母朋友,都认为她是自杀的,因为她生前一直表现的很消沉,而且留有遗书。” 苏行止的脸色也有些阴沉:“这件事过去后,沈曦霖变本加厉,又盯上了一个男生,这次被我发现了异常,我当时上课跟这个男生坐在一起,发现他本子里写满了轻生的字句,跟他聊了之后,才知道他最近一直能接到沈曦霖的电话,借着关心的名义,一直在对他进行自杀的诱导,我就去警告了沈曦霖,打了这人一顿。” “所以他就记恨上了你?”岑肆差不多也猜到了接下来的事情。 苏行止所讲述的事情,却比她想象的更惊险一万倍。 “他不光恨上了我,而且想发现我的弱点,来诱导我进行自杀。”男人的语气十分平静:“我当时有严重的抑郁症,定期会去看医生,这部分诊疗记录被沈曦霖收集起来,当作我冷血的证据,他还在我的公寓偷偷安装了摄像,发现了我有脸盲症。” “那…你知道自己被监视了吗?”岑肆不自觉的就往前靠了靠,跟着也紧张了起来。 “我发现了。”男人并不在意的轻笑了一下:“这些我都是故意透露出去的,为的就是让他更加盲目的自信起来,自以为抓住了我的弱点,对我进行自杀诱导。” 这么说着,他就坦然的伸出右手,露出手腕上的那道浅浅的疤痕:“这是我当着他的面故意划下来的,然后拍下了他劝我自杀的整个过程,以此作为证据,把沈曦霖送进了精神病医院,之后他就被沈家的人救了出来,再没公开出现过。” 男人纤长的手腕上,那道疤痕虽不明显,但看了还是让人觉得心里发酸,岑肆伸手轻轻摸了一下,声音有些低:“疼吗?当时。” “还可以,我切的并不是特别深。” 他答得云淡风轻,岑肆的眉头却仍旧皱着:“那抑郁症呢?已经好了是吗?” “嗯。”苏行止点头:“我一直按时吃药治疗,之后就没有再复发过。” 天色这时已经暗淡了下来,书房里的光线都昏暗了下来,两个人却都没有去开灯,就这么静静地坐着。 许久,岑肆才慢慢站起身来,眼见苏行止也已经起身,她就走到男人的身边,轻轻的拥抱了他。 无关于其他的感情,只是经历相似的两个人,互相的慰藉取暖。 曾经岑肆以为,像是苏行止这种从出生开始就一直富足的人,一般是没有烦恼的,可以无忧无虑的度过一生。 但是通过了解她才知道,其实并不是这样,生而为人,有时候就是注定来世上受这一场磨难的,不管是富有是贫穷,不管容貌怎么样,经历怎么样,谁都是逃脱不了的。 … 白天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当晚两个人也就没有出去,岑肆随便用冰箱里的食材随便做了碗汤面。味道意外还不错,一人吃了一碗,就都觉得饱了起来。 上楼回到房间之后,岑肆就去浴室洗了个澡,靠在床头敷了个面膜,她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应该去陪陪苏行止。 心理上的创伤她也曾有过,虽然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但是她每每回想起来,还是觉得很难受,好像喘不过来气似的,整个世界都昏暗了很多。 这个时候,要是有人能够在她身边安慰安慰,也许就会好上很多。 今天苏行止经历的这些,跟她的过去也有些相似,也是人生中不那么顺畅的一段时期,尤其他还得过抑郁症。 一旦回想起来的话,心情难免会受影响吧? 这么想着,她就换了件比较严实的棉布睡裙,走下楼来厨房搜寻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能当夜宵的东西。 端咖啡或是茶水的话,这么晚了。难免会影响睡眠,其他饮料又都没有了,看了眼冷藏室的鸡蛋,她就伸手拿了一颗出来。 先拿水壶把水烧开,她又倒了些沸水把碗预热了一下,这才打进去一个鸡蛋,搅散了迅速冲入开水,放进去些红糖调味,做了一杯甜的鸡蛋水。 这东西她以前常喝,甜甜的很暖胃,也不知道苏行止喜不喜欢,她就打算先拿上去试一下,不行的话就自己喝掉算了。 找了个托盘把这碗鸡蛋水端好,她才小心翼翼的重新上楼,来到苏行止的房门外头,伸手敲了敲。 没过多久,门就从里面打开了,苏行止身上随意的披了件浴袍,头发都还湿润着,看样子也是刚刚洗完澡。 这房子就住着他们两个,能来敲门的也只有她,所以男人并不惊讶,倚着门边淡淡的望过来,在那鸡蛋水上停留了几秒,挑挑眉:“给我喝的?” 高大的身子往旁边让了一下,就是让她进来的意思了。 岑肆原本想着,就在房门外陪他说上几句话,把鸡蛋水给他就行,这会儿却也没办法拒绝,只好就走了进去。 这房间她还是第一次来,总体布置的和她那边差不多,床品的颜色却是深蓝色的,风格显得更硬朗了些。 把鸡蛋水在床头柜上放下,岑肆才转头对他说道:“我做了甜的鸡蛋水,你喜欢喝吗?要不要尝一下。” “好。”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男人的长腿随意的向前伸展着,大手捏着那杯子的把手拿起来,轻轻喝了一口,表情没什么变化,然后一仰头,全都喝掉了。 “诶,烫!”岑肆吓了一跳,一看他表情就知道这人并不爱喝这个,才索性全灌进去了。 不爱喝就明说啊,何苦这么折磨自己啊。 “你做的,就必须要喝。”伸手拿了张面巾纸,慢条斯理的擦了下手,男人的脸上微微带着笑意,就那么盯着她看。 今天的睡裙不短啊… 岑肆被他的目光盯的有些疑惑,还特地低头看了眼自己,确认之后才放心下来。 原以为他心情不是很好,但看这人现在的样子,却和往常没什么不同,这样就挺好,他的心思素质应该是比她强吧,至少没有受到往事的影响。 过去拿上杯子,她就准备出去了,结果不经意间碰到苏行止的手指,温度却有些低。 “你是不是不舒服?”她就停下动作,抬手按在他的额头上,没感觉出什么来,索性又凑近一些,用自己的额头贴上他的。 温度除了有些低之外,没什么异常,应该是没有发烧。 小的时候,岑肆生病,妈妈就常常用这种方式测试温度,手跟前又没有温度计,所以她下意识就也就这么做了。 可马上又觉得不对劲,两人的距离也太近了吧?看起来就跟她在占人家便宜似的。 男人深邃的双眼直直的盯着她,并没有向后避让的意思,眼里的深意让她顿时红了脸。手忙脚乱向后退去的时候,腰上却箍了只大手。 只轻轻一带,苏行止就把她拉入了怀中,低头用手指轻轻抚了一下女人白皙的面庞,他的声音有些低:“告诉我,你过来干什么来了?” 伸手退避了一下,结果当然没有成功,岑肆有些懵的坐在那里,整个人都被他圈住了,动都动不了一下,有些被动。 她就只好如实说道:“我怕你心情不好,想来陪陪你。” “好啊,那你打算怎么陪?”他便继续追问。 “我给你讲故事?唱歌?讲笑话?”岑肆也是急了,索性乱讲一通。 红到快要烧掉的耳朵却被人轻轻碰了一下,男人的声音离带着笑意:“这些不行,太幼稚了。” “那,那你想怎么样?”岑肆都有有点儿结巴了。 “不如来些,成年人应该做的事情,怎么样?”他想了一会儿,果然提议道,语气十分自然。 第34章 034 什么事儿成年人能干,但是小孩儿不能干?种类其实很多,但这会儿两个人的距离与姿势,却让岑肆不得不想歪。 怎么送个鸡蛋水,把她自己也一块儿送过来了? 男人的掌心温热,铁箍似的箍着她的腰,力气用的还挺大,不得已她又自己往前挪了挪,这下便更加贴近。 两个人都是刚洗过澡,自然也不可能穿多严实,更何况苏行止的这件浴袍还没怎么系紧,前襟松松的敞着,岑肆窝在他的怀里,一抬头就可以看见那紧实的腹肌。 实在是…太有诱惑力了。 她的脑袋不自觉就低了下去,侧脸都是红的:“那你说怎么办?” 很少看见她这么乖的样子,又是这样半红着张脸,苏行止低头看过去的时候,眸色就变得更深了些。 他一向是知道她的性格的,虽然外表看起来很冷静的样子,其实内里又柔软到不行,一点儿都不禁撩,但就是这种反差的样子,才更显得可爱。 实在是太鲜活的一个人,她的每个表情,每个动作,都是独特而真实的,发自内心而表达出来,没有半分的作假。 “你说呢?”他偏不明说,只诱导着她继续讲下去。 岑肆没吱声,心里乱七八糟的,有些懊恼自己的反应,觉得实在太窝囊了些,怎么就被这人吃的死死的? 明明应该女王一些的,起码也要托着男人的下巴,反着调戏回去才是… 但这种时刻跟之前的每一件事情又是不同的,不是她提前脑补做好准备就可以,身体反应出来的全是内心真实的想法,半点儿做不来假。 这么想着,她便又想叹气,总感觉自己这之前的形象全部都毁了,明明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你岑姐来着,这会儿却变成了个含羞带怯的小女人。 “你如果再不回答的话,那我就要惩罚了。”男人带着笑意的声音在她脑顶响起。 还没等岑肆反应过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这人的双腿却忽然往下沉去,把两条长腿给伸直了。 腰让人抓着,想下去又下不了,她吓了一跳,就跟坐了滑梯似的,身子一个劲儿往下坠,也只好把垂在下头的两条胳膊收上来,紧紧的挽着男人的脖子。 苏行止便低低地笑了一声,顺势抱着她站起来,倒是不再戏弄她了,正正经经的往前走去。 他房间的床垫子还挺软的,岑肆陷进去之后,身子还往上弹了弹,就看见男人也跟了上来,俯下身来,深邃的黑眸直直的盯着她。 岑肆抓了下床单,又紧张了。 人生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实在是没有经验,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但是她又不想上刚才那样露怯,只好也睁大眼睛瞪了回去。 一秒,两秒,三秒,两个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的看了半晌,岑肆眼睛都有有点儿酸了,还是没有眨眼,倒不是故意的,只是忘记了… 苏行止是知道她的瞪眼本领的,认真起来的话,这双圆溜溜的大眼睛足足能撑上半分钟不成问题,之前也因为这个,他脑袋差点儿都被她弹肿。 手臂撑在她两侧,他就装作低头的样子,一点点接近她。 果然,女人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将眼睛闭了一下。 预想中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岑肆再睁开时,才看见男人仍好好的俯着身,只是两个人脸颊的距离更近了些,他身上沐浴露的味道若隐若无的传来过来。 和她的甜香不同,是一种带着青草气息的果木香,很淡,但又莫名的吸引人。 察觉到这人脸上越来越明显的笑容,岑肆就往旁边歪了下头,深吸了口气,给自己做了下心理建设。 重新转过来时,她就下定决心般的往起撑了下身子,一点点接近,而后小心翼翼的用唇角挨了下男人的侧脸。 “这样可以吗?”复又躺平,她眨吧了一下眼睛问道。 苏行止并不答话,喉结上下的动了一下,目光更深沉了些,倒要看看她接下来怎么办。 过一会儿,才见女人的神情有些纠结,慢吞吞的再次起身,这次却不是脸侧,而是在他的唇上又印上一个暖暖的吻。 严格意义上,这是个并不算吻的‘吻’,顶多是小孩子玩闹的吧唧一下,嘴唇和嘴唇之间稍稍的触碰。 但即便如此,也够叫男人觉得心潮翻涌,撑在床铺上的大手动了动,他便不再忍耐,刚要主动加深下去时,却又顿了一下。 岑肆那边,又有了新的动作。 两个人唇角相贴之后,就一直没有分开,就这么保持着仰头的姿势,她都觉得自己脖子快要酸掉了,但又觉得,还是需要进一步才行…因为苏行止并没有反应。 男人的嘴唇软软的,下巴上的胡茬却稍微有些扎人,嫌弃的换了个角度,她就试探着张了张嘴,继续向里描绘。 淡淡的牙膏薄荷味,还有一股子糖水的甜味儿。 再要撤离,却是不可能的了,她刚刚的举动,彻底把最后一把火给点着了… 舌根子生疼,她就闷闷的唔了一声,刚刚瞪眼蹬太久,眼睛也有些酸涩,眼角红红的不停流泪,看着像是被人欺负了似的。 事实也真是这样,后脖子叫男人的大手撑着,即使躺回去也不能,她就这么费劲吧啦的扬着脑袋,被人深深的吻着,看着却完全像是她在主动。 这叫什么事儿啊? 明明之前看着,他的胡子也并不怎么明显,这会儿被他胡茬子扎到,她才觉得有些惊讶,怎么这么疼啊,人脸上的皮肤本来就是最嫩的。 双手从他的后脑上离开,她就胡乱挥舞了几下,这才使劲儿锤了他肩头几下,到底是顾着她的感受,拇指恋恋不舍的摩挲了一下她的唇角,男人这才结束了亲吻。 慢慢把她的脑袋放了回去,他的气息就喷在她的耳侧,低低逼问:“现在,我们是什么关系?” 看见她眼角红红的,苏行止还疑心是自己吻得过重了些,用指背替她擦了擦泪痕,继而把人深深的的搂在怀里,一起坐起来,靠着床头亲密的坐着。 刚刚洗过澡的原因,女人的短发还有些潮湿,想必是她偷懒没有完全吹干,手指穿梭在发间,有些微的凉意传了过来,倒也蛮舒服的。 那一层稍长的短发之下,就是剃成毛寸的发茬儿了,他的手指上去摸了一下,毛扎扎的,但和男人的毛寸发型又有些微的差别。 她的头发是那种很软的类型,即使剃短了也是这样,像是短毛小猫的手感,毛绒绒的,分外可爱。 不自觉他就多摩挲了几下,立刻就引起了岑肆的不满。 女人有些凶的转过头来:“别动我头发,会掉发的。” “你头发这么多,担心这个干什么?”苏行止有心逗她,但也没有再做这个动作,当下把人揽得更紧了些,继续追问:“刚刚我的问题,怎么不回答?” 依偎在男人的怀中,岑肆就沉默了几秒,忽然想要面对面看到他的脸颊,这么想着,她也这么做了。 拽着苏行止的手臂钻出去,她低头拉了下睡裙的下摆,这才把脚丫叠在叠在腿下,来了个很标准的鸭子坐。 苏行止的目光上下扫了一眼,又有些想笑。 这睡裙其实包裹的很严实,就连领子都是圆形的款式,只露着半截白皙的小腿,她还要严严实实的包住,倒弄的那衣服的布料紧紧绷直了,整个身体圆鼓鼓的,连个身型都看不出来了。 饶是这样。女人的神情也依旧严严肃肃,认真的看着他说道:“这些日子我也认真的考虑过了,我觉得,我是喜欢你的,特别喜欢的那种,所以听到那个沈曦霖说你坏话,我才会那么生气。” 她说到这里,声音就低下来:“从小到大,能够引起我情绪如此大波动大人,除了爸妈,就只有你一个。”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表现呢?从前的时候,岑肆是从未感受过的,她性子一直淡漠,又整日忙于生计,自然就顾不得人情这方面的事情。 也曾经有表白者被她拒绝后,很愤怒的说过,说她是一个没有心的人,这辈子都不会得到爱情。 这些话,岑肆自然是不会放在心上的,但她也暗暗的担心过,觉得自己可能真的要孤独终老了。 直到,苏行止的出现。 这个人可以让她笑,让她害羞,让她温暖,也让她第一次有了心动的感觉。 爱情这东西,从来都是无师自通的,哪儿用得着特意去寻找?只不过她以前把这感情误解了,只认为自己对于苏行止的一次次心动,只是单纯对于上司的崇拜与感激。 面对这样诚挚的表白,又有哪个人会抵抗的了?更何况对面是自己深深喜欢的女人。 苏行止一伸手,就重新又把她搂入了怀里,顺便也解救了那绷直了的裙子布料。 两个人又腻腻乎乎的抱了一会儿,岑肆从往外挣了挣,从男人的怀里跑了出来,赤脚踩在地上,低头找了好一会儿,把自己的拖鞋穿好了。 “我要回去睡觉了。”快步走到门前,她的手抓着把手拧了一下,转头的时候,慢吞吞又说了一句:“你…一会儿要洗冷水澡吗?” “什么?”慵懒的靠在床头,苏行止挑挑眉问道。 “没什么,就想提醒你一下,注意身体。”目光意有所指的向下看了一眼,岑肆就快速走出去,一下子把门关好了。 她倒懂得挺多。 看了眼那紧闭的房门,苏行止就有些无奈,莫名就预感到,自己以后的日子可能并不是那么好过。 … 第二天清晨,盛达的总裁沈曦年主动上门拜访。 苏行止早有预料,直接把人招待进客厅,两个人坐下来谈了大约一个钟头。 对于这两兄弟其实是双胞胎这件事,苏行止之前还真的不怎么清楚,毕竟他看人并不看脸,自然也分辨不出来容貌的相似,当初沈家把沈曦霖的身份隐瞒的很好,几乎没有什么人知道内情。 这次之所以知道,也多亏了岑肆的提醒。 这么一来,一切就说得通了,为什么要把沈曦霖藏那么严实?沈家不过是怕因此而影响了沈曦年的前途而已。 从这个方面来讲,这次亚创方面就更加拥有主动权。 相反起来,沈曦年的神情就明显有些烦躁,只不过他的城府很好,不怎么显示而已。 岑肆起来之后,并没有着急出房间,昨天晚上发生了那么多事情,她和苏行止又正式确定了关系,所以她暂时还有些害羞,不知道该怎么自然的打招呼,索性就先这么缩着。 在小阳台上做了几套拉伸动作,她又回去看了一会儿手机,等到了九点多的时候,才慢悠悠的晃下楼来。 这房子隔音还挺好,开门之后,她才听见楼下的谈话声音。 岑肆就愣了一下,听那声音怎么像是盛达的总裁。 她这会儿衣服还挺家常的,而且还跟苏行止住在一起,所以实在不适合就这么出现,免得被乱猜什么的。 这么想着,岑肆就往后退了退,打算悄悄的重新回房。 下头却传来苏行止的声音:“收拾好了就下来。” 听这声音,是发现她出来了。 岑肆有些无奈,拢了下头发,就这么穿着拖鞋踢踢跶跶下了楼,果真就见沙发上坐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正是那沈曦霖的双胞胎哥哥。 乍一看这一摸一样的脸颊,岑肆还觉得有些不适,尤其在知道这沈曦霖的所作所为之后,而这一切,也正是因为有沈家背后的袒护,才会那么多年没有暴露。 但礼貌还是要有的,朝着那沈曦年点点头,她就叫了声:“沈总,您好。” “这位是…”沈曦年眯了下眼睛。 “我的女友,也是我的秘书,之前见过的。”苏行止很闲适的靠在沙发上,抬手把岑肆叫来,一起坐在同侧的沙发上。 沈曦年就点点头,脸上的神情有些玩味:“那看来,传闻都是真的喽?二位的感情还真的要好啊。” 岑肆就是看不惯这类人的眼光,仗着有些钱财和地位,就觉得自己高高在上,看人都带了有色眼镜。 她当然知道,像是这类出身不凡的富二代,大多都会选择门当户对的商业家庭进行联姻,以确保两个家族可以强强联合。感情在他们眼里,恐怕是一文不值吧? 当下她的沉了脸,只是碍于公司的利益,并没有说话而已。 和她一样,苏行止同样也是一身的家居服,看起来应该是大早上就被这沈总给吵醒了,然后就开始谈话。 手臂向后搭在沙发背上,正好就将岑肆拢在自己的范围内,大清早就被吵起来,他看起来也很不爽。 于是冷冷的开口说道:“沈总,不要忘了,我刚刚所提的条件。” 那沈曦年这才愣了一下,似乎有些纠结似的,过了半晌才不情愿的站起身来。 岑肆坐在沙发上,还以为是怎么了呢。 结果就看见这高贵无比的沈总,居然一步步走到她面前,勉为其难的鞠了个躬,说道:“代替我弟弟,岑秘书,我跟你说声对不起。” 这是什么情况? 一直等这人走了,两个人重新回到客厅坐下,她才好奇的转头看看苏行止:“沈总为什么肯向我道歉啊?太意外了。” 跟刚刚那冷漠严肃的样子不同,苏行止一脸笑意的看着她,故意逗人:“你猜呢?” 岑肆就有点儿想翻白眼,怎么正式交往之后,这人就变得矫情了呢?像以前那样多好,一本正经的,问什么说什么。 厨房那边面包机烤好的声音,她就走进去,看见料理台上放着的牛奶和果酱黄油什么的,就一并都端了出来。 才来到餐桌边上,她手里的东西还没来得及放下呢,就看见苏行止走过来,一只手接了盘子摆在桌上,一只手很自然的揽住她的腰,低头在她唇上吻了一下。 这大清早的,要不要这么刺激?男人身上有一股须后水的清新味道,扎人的胡茬不见了,唇部依旧很软,带着暖暖的温度,动作却很强势。 岑肆瞬间又有些懵,站在那儿呆了半晌,耳垂就被他的大手触碰了一下,指腹的皮肤有些粗,就那么摩挲在耳侧,惹的她缩了下脖子。 “吃饭。”做完这一切之后,苏行止才施施然替她拉开了椅子。 坐下之后,岑肆就没有说话,一直盯着他看个不停。 “别急,都告诉你。”把一片面包抹上黄油递过来,男人才不紧不慢说道:“沈曦年希望我把他弟弟的事情说出去,他这次来就是向我求和,希望盛达和亚创的合作继续下去,我当然不会轻易答应,因此向他提了几点要求。” “所以,其中也包括向我道歉?”岑肆这才明白。 “是,还有一条就是,让他必须把沈曦霖重新送入精神病医院,或者长期看管起来,如果被我发现没有照做的话,我就会立即向外界透露关于沈曦霖的消息,和他的一切所作所为。”苏行止的神情严肃了些。 “是啊,必须要这样。”对于他的要求,岑肆深有同感,即便是换了她,也会这样要求。 两家公司即便是不合作也罢,但沈曦霖这个人,是必须要采取措施的。 清晨的阳光正好,两个人吃完了简单的早饭,一天的安排才正式开始。 岑肆原以为苏行止还是要去亚创分公司处理工作的,就上楼替他准备要穿的西装和搭配的领带。 男人跟上来,把她配好的西装又给放了回去:“今天不去工作。” “啊?”她就转过身去:“那干什么。” 难得工作狂还有不上班的一天,他不是一心都扑在公司的事情里吗,一大早还起来谈工作。 “休息一天,带你去玩儿。”趁着这个姿势,苏行止又往前探了探身,在那干净白皙的面颊上又浅浅的啄了一下。 之前没有交往的时候,一切都是忍着的,现在却不一样了,虽然关键时刻要忍,亲吻还是可以的。 女人平时并不喜欢化妆,这会儿素白着一张脸,皮肤又软又滑,即使不亲嘴巴,感觉也是很好。 他之前的时候不喜欢和人接触,这会儿却又觉得,就这么抱上一天都是可以的,果然人都是善变的。 对于自己的这个变化,苏行止倒是坦然接受的,就这么又拥了她一会儿,这才伸手拿出一套休闲的衣服出来,又嘱咐道:“今天去海边,咱们需要买泳衣。” “海边?”岑肆重复了一遍,也蛮期待的,她旅游的机会很少,基本上每一个景点都想要细细品味。 … 两个人收拾好就出了门,苏行止开着车先带她去商场买泳衣。 男士的泳衣倒还好,基本上就那几个款式,他只挑了个黑色的就去付款,等到逛到了女士那边,种类立刻就多了起来。 不光颜色很多,种类也是五花八门,有些布料少的可怜,背后就一条细细的带子撑着,一拉就会破似的。 岑肆看了半天,总觉得这种实在太危险了,她倒不是十分保守的那种,只是当做普通的衣服在挑,有苏行止在旁边看着,也丝毫没觉得尴尬。 挑了一相对严实的拿在手上,她觉得还挺满意的,颜色并不是太鲜亮,布料看着也多了一些,像是那种运动内衣似的,只露了半截肚子。 刚想着去结账,才看见苏行止的眉头有一些皱,这男人居然扫了眼上面的那一排泳衣,挑了一个带裙摆的给她看:“就那件好吗?” 岑肆顺着他的手指望过去,瞬间就无语了,那是什么东西啊,小碎花的图案,看着就完全跟儿童泳衣差不多。 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她的语气嫌弃:“我不要,太难看了。” “那这个?”他又指了另一件给她。 眼见他总是给她指一些式样保守的泳衣,岑肆就更奇怪了,疑心这人有什么别的目的:“你是不是怕别人看见我穿泳衣啊?那还去海边干嘛,直接回家不就得了。” “不是。”苏行止这才叫导购过来,就把她看中的那一件打包了,语气淡然:“太漂亮了,对我也是一种考验,想把整个海滩都给你包下来。” 土豪的世界就是这么难以理解,岑肆沉默了半晌,很认真的转头请教:“请问这位先生,你是怎么用如此淡定的语气,讲出这么羞耻的话来的?太厉害了,我想学一下。” 要不是周围没什么人听着,她估计都直接找个地方进去钻着了。 “想学吗?”苏行止挑挑眉,一张俊脸倒是没有丝毫不好意思的神情,甚至还有点儿无赖? 说着他就直接结了帐,拉着人走出来,塞进车里,这一系列的动作一气呵成,关了车门之后,这才又俯身过来,垂眸看她:“想学就交学费。” 岑肆朝后仰了仰,伸手就拽了下车门,感觉这日子是没办法过下去了,趁早另想办法吧,之前看这人还挺冷静的,怎么一恋爱就这么黏人? “车门焊死了,出不去。”又听男人冷酷无情的说道,把她的手拉回来,牢牢攥在大手中,服服帖帖的按在车门的上方。 “…” 岑肆彻底无语了。 第35章 035 B市是一个海滨城市,其中三面都环着海,植被覆盖率也很高,走路上都会有个大芒果从树上掉下来的那种,同时也是个游玩度假的好地方。 但此次出差主要是为了工作,岑肆也就没怎么想着去玩儿,就连当地特色的海鲜都没吃上。 这次苏行止能带她出来,就完全是个惊喜。 除了…嘴巴有点儿疼之外。 泳衣已经买好,当下苏行止就继续开车,从市区出发用了大约半个小时,就到了一处海滩度假村,里面的设施都很齐全,还有造型古朴的小桥和凉亭。 因为地处偏僻,这里的游客并不多,只是本地人才会在周末过来游玩,因此也十分的安静。 再往里面走去,就是海滩的一角,沙滩维护的十分干净,上面的沙子都很细,一丝杂物也没有,踩上去之后,脚丫就会稍微陷下去一点儿,被细沙包裹起来。 这会儿两个人都已经换好了泳衣,岑肆光着脚四处走了一阵子,禁不住就小跑了几步,远处是无边的大海和广阔的蓝色天空,实在是太让人心情舒爽了,仿佛所有的忧愁都飞走了一般。 一直走到大海边上,才隐隐能够闻到海水的那种味道,一波波的海水打在脚面上,凉意突如其来,她就忍不住缩了下身子,等到慢慢适应之后,才把脚放进去来回踩水玩儿。 终究是拗不过她的意思,最后买的泳衣就是她之前喜欢的那件,很经典的暗红色,上身是不对称荷叶边的抹胸款式,配了两条细细的肩带,越发显出白皙的皮肤和窈窕动人的身姿。 因为坚持锻炼的原因,岑肆的身材并不是那种瘦成排骨的类型,她的小腿上还有一些肌肉,有种健康的美感,腰肢又是十分纤细的。 苏行止站在后面看着,倒是十分庆幸自己没有把她带到那种人多的海滩去,不然真的就要把海滩全部都包下来了。 这么美的风景和人,当然只能他一个人欣赏。 之前他也从未发现过,自己竟然有如此的占有欲,只有遇到这个小女人之后,这些特质才渐渐显现出来。 又或者说,只针对她一个人。 眼见岑肆跃跃欲试的想要下水去,他才往前走了几步:“会游泳吗?要不要游泳圈。” “会啊。”转头看了他一眼,女人的神情十分的自信,左右活动了一下手脚,才往海水深处走去,而后一个猛子扎进去。 脑袋一直露在水面上,就这么扑腾了一会儿,复又游了回来,短发竟然一点儿都没湿。 “怎么样?”就那么浮在水面上飘飘忽忽的,岑肆仰着脑袋,挺神气的问了一句。 苏行止沉默了半晌,组织了下语言:“你这个…狗刨,是什么时候学会的?” “狗刨?这叫游泳!”岑肆就挺不乐意的:“我从小的时候,我妈把我放在泳池里,我就这么游,到现在也没忘。” “嗯…自学成才的狗刨。”苏行止点头,说着也就走了过来。 男人身上只穿了件四角的泳裤,精壮的上身光着,上面的八块儿腹肌排列整齐,腰看起来是窄的,肩膀却很宽,标准的模特身材。 两条长腿一迈,他很快下了水,很标准的自由泳姿势,长臂一伸,就出去了好大一截子距离。 岑肆停在原处,撇撇嘴,有点儿淡淡的嫉妒。 胳膊长腿长了不起啊?事实证明,人家就是了不起,就这一胳膊伸下去,出去的距离都比她扑腾四五下远。 有些丧气的拍了几下水面,要不是怕呛着,她都想要一屁股坐海里了。 她倒也不是没学过游泳,之前大一到时候,她周六日兼职过一个清洁泳池的工作,有时候完成任务了,就进去试着游了几下,旁边还有教练在指导着。 结果次次都呛水,她都有些对此感到恐惧了,最后那教练就无奈的说道:“小岑啊,你也别学泳姿了,人进去到水里,不是会有本能反应吗?扑腾手和腿的那种,你就这样游,不要沉在池底就行。” 结果她试了几次,就想起小时候的感觉了,试着这么游了几次,倒也勉强能游。 原本对自己还挺自信的,但是看到苏行止的泳姿之后,她就自惭形秽,决定再也不游了,海水这么清澈,坐在岸上洗洗脚也好啊。 “干什么去?”猫着腰偷偷摸摸刚要走,就被男人发现了。 苏行止这边儿刚游了一圈回来,却并没有什么气喘的反应,结实的胳膊伸过来,搂着她的脖子又把人给拽回去了。 “我不想游了!”岑肆无奈的瞪了几下腿。 “不行,必须要教会你正确的泳姿,刚才那样游会很累,而且…不美观。”他好像斟酌了半天,才想了这么个词出来。 身子又浸在了水中,由于刚刚她出水面待了一会儿,这会儿再进来,竟觉得周围的海水暖洋洋的,仿佛棉被一样把周身都覆盖住了。 岑肆就伸手扒拉了一下男人的手臂:“不学行吗?我又不是游泳运动员,进来泡泡就得了。” 她一向性子认真,也只有游泳会让她如此犯怵,实在是因为之前喝泳池水太多,本能的抗拒。 “不行。”男人的语气十分严肃:“说出去我会很丢人。” 这种事情谁会说出去啊!岑肆知道这人只不过是找个理由在逼她学游泳而已,当下也能气哼哼的由着他把自己托起来,在水上练习漂浮。 过一会儿好歹熟练了些,她也会换气了,苏行止才继续教她接下来的动作,手肘向前,手臂往里,向上划水,然后就这么循环往复,双腿打直,反复几次呼吸一次。 也不知是教的人不同,还是怎么了,反正岑肆过了一会儿就学会了自由泳的泳姿,她的心里就惊喜起来,虽然还是不怎么标准,但也算进步了呀。 展示似的朝前头游了一圈,她回来之后,就挺期待的问:“我游得怎么样啊?” “嗯。”男人淡定的抓着她的胳膊,一边带着她去浅水区休闲,一边说道:“以后不要跟别人说,你游泳是我教的。” 岑肆一口气差点儿憋死在那儿,伸手就掐了他胳膊一下,男人的眼中这才有了笑意,替她把湿掉的头发掖在耳后:“逗你的,要不要跟着我游一圈?” “好啊。”岑肆的眼睛很没出息的亮了亮。 两个人休息片刻,便又朝着深水处游了过去,这次有苏行止在,距离就相对远了一些,远处碧蓝的水面上,波纹荡漾,放眼望去,整个世界仿佛就剩下他们两个。 这片海中水位都很浅,而且比较平和,基本上没有什么大的浪潮,相对来说是比较安全的,又加上有苏行止在身边,岑肆就更加放心起来。 停下来的时候,两个人并没有着急往回游,站直的时候,那水面就刚好到苏行止的脖子下面,岑肆个子矮上一些,正正好好,水流可以淹没她的脑袋顶,只留下半截儿头发飘在外头,反正是足够把她淹死了。 这实在太气人了吧?虽然不服气,但她还是认命的环住男人的脖子,任由他把她托在水面上,两个人贴得极近,男人身上的腹肌轮廓都能被她描绘出来的那种近。 额头相抵,低头寻觅到了女人的嘴唇,几乎是本能的,苏行止就吻了上去,慢慢的吻着她。 平静的海面上,水波在轻轻荡漾着,如此美好的景色之下,岑肆顿了一下,自然而然的回应了回去。 这是一个很长的吻,也是一个很温柔的吻,分开的时候,苏行止的大手托了下岑肆的下巴,笑着低语道:“要省一些力气,一会儿还得游回去。” 明明白白刚刚是他在主动!岑肆白了他一眼,索性也不用他托着了,很有骨气的准备下来自己游回去。 又听男人笑着说道:“小心点,海里有水母,被蜇了很疼。” 岑肆没理他,自顾自蹬了两下水面,又恢复了她的狗刨式游法。 苏行止看了看她,故意慢悠悠继续说道:“那东西触须上有毒刺,刺进人皮肤里之后,就会有刺痛的中毒反应,这个时候是绝对不能拿淡水去冲的,唯一能够轻易取到的液体就是人类的尿液。” “尿…什么?”岑肆动作顿了顿,扑腾着水,主动往他身边游了过来。 “嗯。”苏行止点头,又好心指给她看:“看见岸上那个救生员了吗?他的工作里也包括这个,所以每天要喝很多水,以备不时之需。” 下意识扑腾着水回了一下头,岑肆果真就看见海滩上那个影影绰绰的身影,那救生员生的很高大,看起来胡子拉碴的,样子还挺邋遢的。 鸡皮疙瘩瞬间就起来了,再也不敢自己在水里游了,很快的重新靠近了苏行止,她就毫不犹豫的挂了上去,像是男人身上的一个大号挂件一样,死都不撒手。 耳边传来他低低的笑声,胸腔的震动都传到她这边来了,岑肆反应了一下,才发觉他这都是骗人的话,腰却被他牢牢的箍住了,再挣脱已经是不可能的。 并没有游泳,男人就这么带着她,涉水而行,一步步重新回到海滩边上,这才将她放了下来。 脚丫重新陷入软软的细沙中去,岑肆盯了他一眼,气到想翻白眼,手却被男人紧紧的牵住,捏在他的大掌里面:“走吧,宝宝,吃饭去?” 那一声宝宝叫得低沉而富有磁性,虽然心里觉得肉麻,岑肆却还是没出息的红了下耳朵,当下乖乖的跟着他走了。 去度假村的房间里简单的冲了个澡,两人换好衣服出来吃饭,这附近渔民很多,鱼虾什么的不光价格便宜,而且还很新鲜。 虽然只是个农家乐形式的小馆子,卫生条件却很好,就在靠海的地方摆了张桌子,海鲜全部采用清蒸的方式,因为足够新鲜,所以吃起来格外的鲜美。 岑肆光是大个的虾爬子就吃了十来个,都是苏行止替她剥好的,男人低着头,耐心也是足够的,那虾肉各各饱满,竟没有什么破损的。 此情此景之下,岑肆十分想要再来些小酒,吹着小风,喝着小酒,吟着小诗,多么的惬意啊。 只不过想想之后痛风的痛苦,她还是决定放弃。 吃好休息了一会儿,两个人下午又去海边骑了会儿海上摩托,都穿着厚厚的救生衣,戴着泳镜,看起来造型很是酷炫。 岑肆是不会驾驶这东西的,所以就坐在苏行止后座上,紧紧抱着他,轰鸣声响起,那摩托一溜烟就出去了,后头还激起阵阵的水柱来。 岑肆的头发又全都湿透了,但是还是很开心,觉得心情前所未有的舒畅。 就这么整整玩了一天,两个人都有些累了,刚从度假村出来,准备开车回去,又看见前头的路上聚集了很多人,问了一下,原来是这地方举行的一个烟火大会要开始了。 周围都是过来玩儿的游客们,其中不乏一对一对的小情侣和拉着小孩儿的夫妻,大家都是一脸笑容,看起来心情不错。 岑肆看了一会儿,索性就想凑凑热闹,转头看了一眼苏行止,又有些犹豫。 “没关系,有你在的话,周围人多一些,我也不会反感。”男人摸了下她的头发,淡淡说道。 这么说着,两个也就顺着人群一起走了起来,路边全是赶来摆摊的小贩,卖了些五花八门的小吃。 看见一个用竹签叉着的桂花糖糕不错,岑肆就过去买了一块儿,一边走一边举着啃了一口,过一会儿,就拿高了递给苏行止:“尝一下吗?” 男人脚步停了一下,微微低头,就着她的手小小的咬了一口,点点头评价道:“还可以。” 知道他不喜欢甜食,岑肆也不勉强,拿回去自己一个人都吃掉了。 看着这热闹的场面,她不禁就有些感叹:“从小时候开始,我其实一直都盼望着,可以和爸爸妈妈一起这样悠闲的逛街,吃东西,但是他们都太忙了,忙到后来…也就没有机会了。” 苏行止的大手紧了紧,更加用力的握着她。 这种时候,言语的安慰是没有任何作用的,也抚平不了心头的伤痛,他索性就这么静静的听着。 将手里的竹签扔在垃圾桶,岑肆就笑了一下:“不过没关系,现在不是有你陪着我吗?爸爸妈妈虽然不在了,但是他们的样子我一直都还记得,就好像他们都还在我身边似的。” 想起了什么来,她忽然就笑了一下:“你知道吗?去了舅舅家之后,我是不被允许去看电视的,只能一个人躲在小房间里,听一个很破的旧收音机,那时候有一个台在播有声书,每天中午十二点,哈利波特全集,是一个还沉稳的女声在朗读,我一点不落的全部听完了。” “这个的电影版我看过,很好看。”苏行止答道。 “是啊。”她就点点头,继续说道:“那是一个很神奇的魔法世界,足够带领一个心怀绝望的孩子走出困境,燃起对生活的新的希望,我常常把自己当作哈利,因为我们的身世一样。” 这么说着,岑肆就伸手指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最痛苦的时候,我也曾经在这里画上闪电伤疤的痕迹,然后告诉自己,没关系的,虽然爸爸妈妈已经走掉了,但他们却把爱留给了我,一直会保护我长大。” 曾经那么悲伤的往事,如今再次回想起来,却是那么的怀念。 房间里躲着的小女孩已经长大,变成了一个坚强勇敢的大人,无论如何,岁月总归不会让人失望,它会抚平一切伤疤,也会让人忘记苦痛,重新唤起新的希望。 不知不觉中,前面已经到了花火大会的场地,来的有些晚了,前面已经被人群围得水泄不通,两个人便找了个人少一些的地方,坐在长凳上静静等待。 其实烟花这东西,谁没有看过?以往过年的时候,烟花和爆竹的声音此起彼伏,多的时候甚至连空气里都充满了火药的味道。 也就是近几年禁止以后,才变得稀罕的些。 此时大家聚集在一起,也不过是为了个热闹,昏暗的灯光下,小情侣们全都依偎在一起,暗地里偷偷摸摸的亲吻。 天上开始一朵朵的爆开大片的烟花,各种形状和花色的都有,凝固在半空中片刻,接着便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另一个也适时的继续窜上天,制造片刻的光亮。 紧接着,烟花就更加密集了起来,上百朵烟花一起开放,照的周围都明亮亮的,岑肆仰头看着,脑袋懒洋洋的斜靠在苏行止的肩膀上。 忽然感觉男人的手指撩开她的碎发,在她的额前慢慢的画了一个闪电伤疤的形状。 手臂将她的身子揽在怀中,他的吻温柔的落在那里:“还疼吗?” 还疼吗?他问的并不是那道存在于她幻想中的伤疤,而是她内心中过往的苦痛。 每当感受到危险时,哈利的伤疤就会变疼,那么她呢?一直以来,不幸的童年就是伤疤,每当被迫回忆起来的时候,她的内心就闷闷的疼。 但现在已经不会了,自从遇见他以后,就不会了。 “不疼了。”岑肆就轻轻摇了下头。 身子随即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他的声音轻而坚定:“不会了,有我在,不会让你再疼。” 第36章 036 B市的出差又持续了两天,和盛达的合作差不多就谈成了。 沈曦年那头姿态放的很低,也没有提出什么额外的要求,一切都是按照亚创这边的方案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弟弟的事情,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总之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只是岑肆这些天胃有些不舒服,在海边吃了海鲜之后,估计是有些肠胃过敏,又加上生理期,她整个人都萎靡到不行,一直靠胃药撑着。 苏行止发现她这个情况之后,大清早就带她去了医院,回来之后又让她好好在住处休息,但一想到有重要的工作场合,岑肆还是强撑着去了。 她的性格一直都很倔,对于工作的事情尤其如此,苏行止也没办法说服,也只好加紧行程,好在最后一天是没什么事情的,两个人就待在住处哪里都没有去。 吃过药之后,岑肆其实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只是肚子还很疼,懒洋洋的窝在被子里,她感觉自己都快成废人了,一走路腿肚子就转筋,之前哪次生理期都没这次严重。 这估计还是因为那些海鲜的原因,偏偏也是赶巧了,要是别的时候吃,肯定就不会这么严重。 苏行止打开门进来的时候,她正一个人拧着眉在看止疼药的说明书,上头的字有些太小了,看得她有些烦躁。 “吃几片了?”把手里的托盘放在桌上,他就在床边坐下,很自然的替她掖了掖被角。 “两片,早晨时候吃的。”她就愁眉苦脸答道。 这药片都是有时效性的,刚吃了之后感觉挺好,她还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结果到下午就又疼了起来,肚子里就跟有一根肠子抽住了似的,一下一下的揪着疼。 “那就不能再吃了,这药有副作用。”苏行止把托盘里的水杯拿了过来,递到了她的手里。 那水是刚倒的,还在冒着热气,岑肆拿在手里捂了一会儿,感觉掌心都是暖洋洋的,身上似乎也舒服了一些。 眼见男人把止疼药拿走,她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眼神有些哀怨。 以前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是什么苦都能吃的,曾经发烧到脑子迷糊,都要敷着退烧贴去打工,下班后坐在路边没力气走路,还是路过的交警把她送回宿舍去的。 那个时候,她哪能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因为小小的痛经而躺着让人照顾呢?果然也只有幸福的人,才有资本娇贵。 最近一年来,她这种小病就一直不少,好像是绷紧了的弦忽然放松一般,就连身体都知道,如今生活已经开始轻松许多,可以随意的闹别扭了。 脑袋让人轻轻的抚了一下,苏行止以为她在闹别扭,语气就柔和了些:“不是不让你吃,只是怕对你身体不好。” “哦。”岑肆就闷闷的点了下头:“我知道的。” 身边的被子被拉开一半,男人坐进来之后,伸手把她揽进怀里,隔着一层衣服,替她捂了捂肚子。 过一会儿,看她把水喝完了,他就把水杯接过来放在床头柜上,拥着她躺下:“睡吧,我抱着你。” 这人就像是个大号的暖水袋似的,有他在旁边,被子里果然就暖和了很多,外头刚刚下过雨,气温就变低了一些,尤其这城市的湿度很挺高,那种阴冷潮湿的感觉,真的叫人挺难受的。 左右动了动,岑肆索性就翻了个身,直接把脑袋扎在男人怀里,小猫撒娇似的拱了拱。 两个人关系亲密之后,很多事情就无师自通,明明她之前是个不怎么喜欢表达感情的人,现在却可以自然而然的亲近他。 “乖,睡吧。”苏行止的大手在她后背上拍了拍,就像是哄小孩儿似的低声哄着她。 “睡不着,”鼻端全是男人身上那种淡淡的木质与果香的混合气味,脸颊蹭在他睡衣的布料上,岑肆也没有挪开,过一会儿又闷闷的说道:“你说,咱们恋爱的消息,要不要公开呢?” 苏行止顿了一下:“不已经公开了吗?” 这话倒也没错,如今公司里面,人人都传着岑秘书和总裁的关系亲近,就连CP粉都有了,就差给两个人出个同人文什么的了。 这还不算是公开关系吗?但岑肆心里又觉得,这两者是不同的,之前人们传归传,但她和苏行止并没有真的交往,自然也不会在意那些谣言。 如今两个人真的恋爱了,她倒有些不爱听这些话了,总觉得这会让两个人的关系不纯粹。 尤其是那些十分夸张,并不符合事实的谣言,更让她觉得不太舒服,什么灰姑娘攀上豪门,心机女上位之类的,完全就是对两个人感情的亵渎。 这么想着,她就提议道:“要不然,我们些先隐瞒关系吧?亚创好像也有不允许办公室恋情的规定,咱们也不能违反是不是?” 下巴蹭了下女人的发顶,苏行止实在不能理解她的脑回路,反正已经顺利交往了,剩下的事情就按她喜欢的方式来就好。 这么想着,他就点点头:“好,由你决定。” 结果这一个回答,却让他往后的几天都很郁闷。 … 第二天岑肆的身体就好了很多,两个人就和亚创的几个高层一起坐上飞机,飞回到了Z市,这次出差的时间还挺长,总部有不少事情需要处理,稍微休息了一天,他们就必须立即投入工作。 岑肆仍旧住在自己租的那个房子里面,虽然和苏行止开始了恋爱,但她还是觉得,两个人要保持一些必要的距离比较好,不必太着急同居。 苏行止倒没这么觉得,但还是尊重了她的意见。 等到第二天上班,照例早早的到达了公司,岑肆就在秘书台处理了一下积压的事项,过一会儿才听见电梯‘叮’的一声。 她就提前站起身来,等到男人大步走过来时,特别有礼貌的九十度鞠躬:“苏总早上好。” 苏行止的脚步略停,看了眼女人黑黑的发顶,他就挑了下眉,随即又想起她之前说的话来,只好点点头,慢悠悠答道:“嗯,岑秘书好。” 没办法,谁让女朋友喜欢这样呢?明明两人的关系在公司里已经传的人尽皆知,却还要配合她演戏。 当下大步走进办公室,临进门前说道:“进来一下,我有事交代。” “好的。”岑秘书立即答道,十分敬业的站起身来,踩着高跟鞋快步跟过来,还抬手敲了下门:“那苏总,我进来了。” 苏行止脱外套的手又是一顿,有必要演的这么认真吗? 耐着性子答道:“好,进来。” 等到岑肆把办公室的门关好之后,他才在椅子上坐下,抬手把人叫过来,准备好好抱一抱。 之前在B市出差那几天,两个人一直住在一起,倒是把他的胃口给养刁了,虽然没有发展到最后一步,但是适度的亲亲抱抱还是可以吧? 起码人就在他跟前呢,随时想见就能见到。 谁知道一回来,她就直接回了自己家里,加上他工作又比较忙,一连几天两个人都没有私下见过面,只能靠打电话联系。 所以这会儿看见小女人俏生生站在眼前,又怎么忍得住? 结果胳膊都伸出去了,这小秘书居然不为所动,一低头躲过了他的手臂,特别利落的站到桌子后面去了,表情那叫一个严肃认真:“苏总,请注意言行举止,这里是公司。” 长腿随意的向前伸展着,苏行止往后靠了靠,有些无奈:“这里没有人能看到。” “那也不行。”说话的时候,岑肆站的笔直,一本正经的像个教导主任似的:“在公司要遵守公司的规定,没有事情的话,苏总,那我就出去了。” 眼看着她毫不留恋的快步离开,苏行止破天荒的想要长长叹上一口气。 最初的时候,亚创其实并没有这一条规定,还是他上任之后加上去的,为的是让员工收敛一些,以免因为忙着谈恋爱而疏忽了工作。 现在看来,却像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办公桌上堆了很多文件,外头又不时有高层上来汇报工作,抬手按了下太阳穴,他也就专心投入到工作中。 外头,岑肆同样也在忙碌,虽然秘书的工作看起来很清闲,但是干过的人才知道,这工作到底有多累,琐碎的事情巨多,很多都需要她一一下去协调,尤其苏行止身边的人又只有她一个,所有的一切都需要她来忙。 一上午的时间,上上下下跑了将近十次,终于能在秘书台后头坐下,稍微休息一会儿的时候,岑肆心里的唯一想法就是,苏行止给她的那么多工资,真的一点儿都不浪费啊。 虽然这样想着,但她还是十分珍惜这个工作的机会,不光是为了锻炼自己的能力,跟重要的是,如今她成了苏行止的恋人,在看到他平日如此辛苦之后,理所当然的就想要分担一些。 一上午就这样充实的度过了,到了中午午饭的时间,岑肆才拿着便当重新敲了下总裁办公室的门。 “进来。”男人淡淡的说了一声,看见她进来,就把手里的文件放下了。 岑肆走上前去,把已经加热好的便当递过去:“苏总,这是你的便当。” “你自己的呢。”苏行止就接过来,往她手上看了一眼。 “我的在外面。”岑肆就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他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不一起吃吗?”男人皱了下眉,好像在压抑住什么情绪似的。 “不能啊,我们现在要避嫌,这里是公司,哪里上级和下属一起吃饭的。”岑肆说得理所当然,转身就出去了。 临出门时,还特别正式的来了句:“祝您用餐愉快,苏总。” 外头一个人也没有,也不知道她说给谁听。 望着桌上孤零零的便当盒,苏行止又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总觉得这样下去,他就要变成一个悲伤的人了。 … 岑肆那边儿,倒觉得挺自在的,她这阵子跟公司里面的小姑娘关系都不错,每次吃饭的时候,总有人上来叫她。 一开始,这些姑娘是想让岑肆跟着一起去餐厅吃饭的,后来看见她做的便当好看,几个姑娘就纷纷羡慕起来,也要跟着去做,岑肆就教了她们大致的做法,又推荐了些教程视频过去。 几个姑娘学习的很快,又发现自己做饭很有趣,所以现在也不去餐厅吃饭了,都是自己带着便当上班。 等到中午的时候,岑肆就和她们一起,聚在公司顶楼的露台上,坐在长椅上一边吃一边聊天,互相还能尝尝对方的菜式,倒也非常愉快。 不免就有人内涵起她和苏行止的关系来:“岑秘书,你和大老板什么时候办婚礼呀,到时候,我们可不可以当伴娘?” 岑肆就沉默了一下,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 以前被这么问的时候,她还可以随便糊弄过去,但是现在她跟苏行止真的成了情侣,倒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说没交往吧,总觉得心虚的厉害,实话实说呢?她之前明明跟苏行止说好了,要隐瞒恋情。 总之就是很苦恼。 结果这一副表情落在别人眼里,就有了不同的意味。 问话姑娘的胳膊肘立刻就被旁边的人碰了一下,示意她不要再继续追问下去了,几个人相互看了看,眼神就有些复杂。 岑肆这会儿接了个电话,正好就没有看见她们几个的神态,过一会儿吃完便当,她也就起身先走了。 就这么继续过了半天,为了避嫌,她和苏行止之间始终也没有什么接触,就连坐电梯都要站在离他最远的角落。 结果第二天再来公司的时候,新的谣言就又传开了。 岑肆一开始还不知道,还是中午一起吃饭的时候,几个跟她要好的小姑娘忍不住透露了出来。 “岑秘书,你别伤心,我们一直都是支持你的。”便当也不吃了,几个姑娘把她围在中间,其中一个泪眼汪汪的开口说道,表情诚恳极了。 “这是怎么了?”岑肆莫名其妙的左右看了看,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儿呢。 “你不是跟大老板分手了吗?”那姑娘就接着说道:“听说还是他始乱终弃,把你抛弃了。” “啊?”岑肆都惊了。 另一个姑娘又补充道:“是啊,听说大老板娘认识了一个富家千金,想要商业联姻,就…反正无论如何,他都是个大渣男!“ “是啊,那富家千金到底有什么好,娇滴滴的,脾气还大,哪里有我们岑秘书优秀!” “对对对,昨天从微信群里知道这个事情后,我们几个差点儿都想辞职了,不能在这种渣男的公司里工作…” 几个姑娘叽叽喳喳,表情也是相当的义愤填膺,岑肆愣愣的听着,完全不知道一夜之间,这些剧情到底是怎么被创造出来的。 “停一下可以吗?”不得已打断了她们的话,她就问道:“可以告诉我一下,你们是从哪里得出这个结论的吗?” 这才有一个人答道:“昨天我们问你什么时候结婚,你的表情不是挺伤心的吗?然后你和大老板之间,又忽然表现的很生分,这些全公司的人都看在眼里,然后就有人在传,说你们分手了。” 所以就因为这些吗?岑肆深深的叹了口气,本来就只想着避嫌一下,结果这效果也太惊人了吧… 也没多解释什么,她就无精打采的回到了顶楼,犹豫了一下午,到了快下班的时候,她还是决定去找一下苏行止,起码要跟他说一下这个情况才行。 敲门进去之后,男人正在坐在电脑后面,跟分公司的几个负责人开视频会议,过一会儿挂断之后,才把椅子稍微往后挪了挪:“怎么了?” 语气仍旧是十分自然的,跟往常相处的时候没什么两样。 随手扯了下领带,估计是因为有些劳累的原因,他的眼睛稍微有一些红血丝,漫不经心的用手肘撑在桌面上,样子看起来有些慵懒。 最近工作的事情太多,几乎每天都处于加班的状态,算起来的话,两个人都有三天没有单独相处过了。 下班的时间太晚,也就各自回家,连个晚饭都没时间一起吃。 岑肆看了看他的样子,就有些心疼起来,有点儿想过去抱一抱他,很想念那种两人相拥的感觉。 但想到之前自己的决定,她还是忍耐下来,想着等到出了公司再说,今天都已经是周五了,亚创有规定的,不管怎么忙碌,周五都是不允许加班的,包括总裁都不能违反,所以两个人都会早下班一些。 “公司最近的谣言,你都听说了吗?”她就站在原地,试探着问了一句。 “什么?”男人挑挑眉。 “就是…”岑肆犹豫了一下,才说:“说咱俩分手了,因为这几天咱们在公司里表现生分,就有人随便造谣,还说你恋上富家女,始乱终弃。” “只是你单方面。”苏行止说道,见她表情疑惑,才又淡淡的补充:“因为你单方面对我生疏,所以才有这样的谣言误会我。” 岑肆哑口无言,总觉得这男人的语气里,似乎还带着那么一丝的…委屈? 所以这一切都是她的错喽,因为她想要隐瞒恋情,结果反倒弄巧成拙,传出这么荒唐的流言蜚语来。 这么想着,她就叹了口气,有些心虚的低声问道:“那现在该怎么办?现在所有人看我的眼光都变了,特别怜悯,一下午我都接受了三四波安慰了,弄得我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点儿可怜。” 反正是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不然她就真快崩溃了。 “想解决这个问题吗?”苏行止倒是不慌不忙,招招手让女人过来,直接拽着胳膊就把人抱腿上了。 下意识想躲避一下,但是一接触到这熟悉的怀抱,岑肆又觉得有些舍不得,毕竟两个人都三四天没抱了啊… 男人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就那么看着她,仿佛受了蛊惑一般,她就慢吞吞抬起手臂来,挂他脖子上了。 现在倒是挺乖的。 苏行止就笑了一下,低头寻找到她的嘴唇,慢慢贴近过去,看到女人的耳朵瞬间红了之后,他才把人放开,并没有真的吻上去:“走吧。” 这会儿已经到了下班时间,岑肆稀里糊涂的就被他牵着手去秘书台拿了包和外套,两个人这才从电梯下去。 狭小的空间里面,就只有她他们两个人,一直到手臂被人按着贴上冰凉的电梯壁之后,岑肆才反应过来这人要干什么,急忙向旁边歪了下脑袋:“你干什么啊?有监控!” 捏着那小巧的下巴,重新把她的脸颊转回来,苏行止才不紧不慢的说道:“放心,我叫人关掉了。” “那也…”岑肆这才松了口气,但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刚要再说什么,嘴巴就被人给吻住了。 估计是因为好几天都没有吻到她的原因,这个吻就显得有些太急,男人有些不满似的,还在她唇角的位置咬了一下,把她的呼吸几乎都给夺走了,弄得她都快憋死。 电梯叮咚一声,好容易解脱出来的时候,岑肆大喘了几口气,再往旁边一看,顿时又有些呆住。 电梯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外头一帮子亚创员工,大眼瞪小眼的在那儿站着,场景莫名有些熟悉… 动作自然的侧身挡住了她,苏行止才按了关门键,把外头的一帮子人彻底隔绝开。 伸手替她擦了一下花掉的口红,他的语气轻松:“好了,现在大家都知道,我们复合了。” 复合你个头啊!岑肆都快气死了,这人明明知道这部电梯会在楼下被人按停,居然还明目张胆的亲她! “以后还隐瞒关系吗?”又听男人带着笑意问道。 抬手按了一下被咬痛的唇角,岑肆不吱声了…还是不了吧?她实在有些心累,折腾不起了。 第37章 037 一直到出了电梯,岑肆还在郁闷,转头看了一眼苏行止:“我预感到,明天咱俩的故事就会传出新的版本来,其中一定包括我智斗富家千金的桥段。” 她说得文邹邹的,苏行止就有些想笑:“关于我的呢?” “你?”岑肆就想了一下,这一天下来,她已经听了不下十个人过来跟她讲故事了,所以套路大多都已经清楚:“你的话,大概就是被富家千金蛮横的性格吓到,转而发现前女友的好处,重新投入旧爱的怀抱?” “不错,还挺精彩的。”苏行止就夸了她一句,直接伸手牵住了她,大大方方走出公司来。 有了今天的这些事儿,岑肆也懒得再折腾什么了,只不过还是提醒了他一句:“苏总,公司的规定你没忘吧?” “嗯,明天就改。”走到车跟前,男人就淡淡说了一句,直接开门让她进去,紧跟着自己也上了驾驶座。 岑肆就更无奈,哪儿有这么改公司规则的?太不负责任了吧… 看见女人正在用鄙视的目光斜楞他,苏行止也不说废话,直接俯身亲了一会儿,非要看到她面颊绯红才罢休。 过一会儿,慢悠悠替她系好安全带:“我今天也想了一下,规定取消了也没什么,毕竟这种事情也是禁止不来的,倒显得公司太过严苛,不通人情。” “所以,你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岑肆有些好奇,这人一直都好像不食人间烟火似的,怎么想着体恤起员工心情了? “设身处地的体会了一下。”苏行止居然还沉思了片刻,一本正经的说出这个答案。 “…” 也行吧,谁又能想到,总裁谈了个恋爱之后,还能给广大员工带来好处? 这么一想,岑肆就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更重了… … 两个人都有些饿了,就商量着去哪里吃晚餐。 岑肆是想吃一些家常菜的,提议道:“要不然去超市买一些食材,咱们自己回家做怎么样?” 她都给苏行止做了挺长时间的便当了,已经知道了他的口味,也就不怕他会吃不惯了。 “行。”男人答应下来,看了一下导航,直接就往附近的一个超市开去。 都说购物会提升人的幸福感,反正岑肆自己的话,买东西的时候得确心情很不错,尤其在超市里看到这些琳琅满目的食材。 这超市她第一次过来,进门的那一圈居然还卖盆栽花草和蔬菜,一盆盆叶子肥肥的生菜和小白菜什么的就栽在花盆里面,样子十分具有欺骗性,装得跟一盆观赏植物似的。 她就停下来看了看:“涮火锅的时候,把这些菜放在旁边,食材是不是就是最新鲜的?” “拿一些试试吧,我那里正好没有养植物。”苏行止真就拿了几盆放在购物车里,一盆小白菜,一盆生菜,还有一盆是小油菜。 岑肆嫌他拿的那几盆太蔫巴,又挑了生命力强的替换了,两个人才继续往里面逛去,一会儿看见薯片在促销,她就又站下了:“你吃不吃这个?” 那货架比较高,她不自觉的就掂了下脚,手还没伸上去呢,苏行止就替她拿了下来,放进车子:“想吃什么就拿,不用问我。” 他一直都是不喜欢吃零食的,岑肆倒还好,偶尔看见了也会馋,但也不会特地为了买这些去超市。 就这么又逛了一会儿,不知不觉东西就拿了一大堆,结账以后出来,两个人直接就回了苏行止的住处。 岑肆这次打算做咖喱鸡,材料什么的都已经齐全,进屋洗完手之后,她就挽起袖子打算做了。 结果看了看料理台,却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她之前明明就已经给这边置办过很多厨具。 低下头在柜子里找了一通,过一会儿她才心满意足的拿着两个色彩鲜艳的宝宝碗出来,头发都被柜门给蹭乱了。 “你怎么这么不喜欢这两个碗啊?都是花钱买来的。”她就埋怨了一句,急忙拿到水龙头底下冲洗。 苏行止刚脱了外套出来,看见这碗,不免有些心累,又想起之前他吐糟卡通便当‘幼稚’,引发的那一系列事儿,便果断的选择沉默。 一会儿等女人把碗洗好,又端端正正的放在料理台上,才走过去,从后面把人抱住:“今天还用这两个碗吃饭?” “不然能怎么办啊?咱们又没有多余的碗。”岑肆一边说着,一边又被后头男人的呼吸弄的有些痒痒,禁不住缩了下脖子,又说:“而且这图案多好看啊,咱俩一人用一个,情侣碗。” 听了她这话,男人这才提起了些兴趣,淡淡说道:“那行,以后就用着吧。” 做咖喱鸡,岑肆用的是带骨的鸡腿,一盒子里头有两个,她拿出来清洗干净,就拧着眉毛想了半天,最后找来一把剪刀才给剃了骨,把肉都切成小块。 苏行止一直在旁边看着,等她牟足了劲儿切萝卜块儿时,就示意她停下,顺手把刀给接了过来。 日式的那种刀就是不如传统的菜刀好用,遇到坚硬一些的蔬菜,连劲儿都使不上。 岑肆甩了下手,手掌心都被刀背给硌疼了,指挥着他把萝卜切成滚刀的形状,两个人就这么配合着,一会儿就把菜都炖在锅里了。 米饭也已经焖在电饭煲里了,过一会儿就能吃饭,她就松了口气,刚要去水龙头底下冲一冲手,身子就忽然悬空,被人给抱了起来。 男人一声不吭,脚步稳稳的,直接就带着她往楼上走。 手上还有菜汁儿呢,她就费劲吧啦的把手往前伸着,努力不去碰到两个人的衣服,心里有些气:“再不把我放下来,我就都蹭你身上了。” 这威胁当然是没有用的,把她抱在浴室的洗手台前停下,苏行止也没有往下放她,只是身子往下低了低:“自己洗,快点。” “诶…”岑肆就更气,挣了挣刚要自己下来,右边儿的耳朵忽然一热,她就忽然停止了动作。 软乎乎的耳朵尖儿被男人轻轻咬了一下,他的声音倒还挺温柔:“乖,听话。” 但这明明就是在威胁!明明气到不行,岑肆却还是认怂,伸出手把水龙头扭开,特别费劲儿的把手给洗干净了。 在旁边的大毛巾上擦干净手,苏行止就挺满意的吻了她侧脸一下,又继抱着来到卧室,这才把人放下了。 又是这个熟悉的床垫,岑肆现在都习惯了,自己躺得平平展展,看着俯身下来的男人,眨巴了一下眼睛问道:“干什么啊?” 两个人确定关系的日子并不怎么长,但是她都不知被这男人亲了多少次了,说好的淡漠冷静呢?都是骗鬼呢。 虽然仍旧是冷冷的一张俊脸,但是他干出的这些事儿,哪一件能和这脸沾上边儿? “在公司故意疏远我,让别人议论我负心,说吧,这些账怎么算?”双手支在她脑袋边儿上,苏行止挑了挑眉,慢慢挨近她。 这么一听,就全是她的不对了? 岑肆寻思了半天,好像也确实是这么回事儿,她还是蛮讲理的,当下就点点头:“行吧,都是我不对,要不…我给你点儿补偿?” 苏行止倒没想到她这么干脆,也就停止了动作,想看看她接下来想干什么。 女人慢吞吞的拍了下他的胳膊:“起来一下好吗?” 又费了的点儿力气把他掀开,两个人上下位置颠倒过来,她这才缓缓的低下头,学着他刚才的样子,把手撑他头边儿了。 女人身上那种淡淡的沐浴露甜香就传了过来。 苏行止躺在那儿没动,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俯身过来,垂下来的短发蹭在他的脸颊上,痒痒的。 “你有没有…”岑肆的脑袋凑在他的耳侧,幽幽说道:“闻到什么味道?咱们的,咖喱糊啦!” 后面的几个字,她特地加了重音,而后利落的翻身起来,穿好拖鞋踢踢踏踏下楼去了。 一双长腿随意的伸展着,苏行止坐起来半靠在床头上,抬手按了下眉心。 这女人不收拾不行,太皮。 空气中倒是真有一股似有似无焦味,他站起身下楼。 岑肆正守在锅边往里加水,回头埋怨的瞪了他一眼:“幸亏我下来及时,不然这么一锅咖喱全都糊了,到时候全让你吃了。” “嗯,我吃。”懒懒的答应一句,苏行止在桌边坐下,莫名就是有些不爽。 一会儿岑肆用宝宝碗端了饭过来,看见他情绪不对,就笑道:“要不要去洗个冷水澡?” 倒不是她懂太多,这种常识随便看个小说都能知道吧?尤其两个人刚刚抱了那么久,有个那什么的反应也正常,她都感觉到了… 当下又补充道:“我听说啊,这个憋太久不好的,影响…以后的功能。” 本来也就是出于关心的目的顺嘴胡说,结果抬眼一看苏行止的眼神,她立刻麻溜的闭嘴了,本能的感觉到了一丝危险… “影响不影响,以后你就知道了,肆肆。”男人盯着她,一字一句的说道,好看的桃花眼似乎还眯了一下。 这是他第一次叫她小名儿,听起来却有种别的意味,岑肆缩了下肩膀,啥都不想说了。 就…有点儿后悔。 埋头吃了几口咖喱饭,她就又去厨房倒了杯水出来,刚想端起来喝一口,又听对面男人和蔼的问道:“今晚要留下来住吗?” “不了吧?我衣服什么的都在家里呢。”岑肆就立刻说道。 “嗯,那也好,来日方长。”慢条斯理的把手里的宝宝碗放下,苏行止点点头,表情十分平和。 来日…方长? 低头塞了口饭,岑肆就没吱声,怎么总觉得这词语不大对呢? 第38章 038 吃完饭又过了一会儿,岑肆就被拎起来打包送回了家。 这还真的是在‘打包’,咖喱饭很好吃,她就不免多吃了些,撑到坐在沙发上不想动,本来还想着留一会儿呢,结果就被男人套上了外套,脖子上挂了包包,拉起来往外走。 一直到被塞在车子里面,岑肆也没说出一句话来,乖乖的认怂,谁让她自己刚刚多话呢? 车子平稳的向前行驶着,她把胳膊肘撑在车窗上,小心翼翼的开口了:“那什么,我真的不是故意说你…不行的。” “不行?哪方面。”正好前头有一个红灯,苏行止一个刹车,挑挑眉转头看她,表情更平静了。 他越是这样,岑肆就越发慌,这怎么还越描越黑呢? 当下有些尴尬的说道:“没有,我胡说的,真的。” 两个人交往时间不长,所以除了亲亲抱抱,别的亲密关系暂时还没有,这东西毕竟需要循序渐进的来。 但是好死不死,她老是提这些话题干什么啊… 要不是之前并没有喝酒,岑肆现在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喝多了,脑子才这么不灵光? 修长的手指屈起,苏行止就在方向盘上缓缓敲了两下:“要不,咱们再回去,设身处地的体会一下也好。” “我肚子有些撑,不舒服。”岑肆想了半天,还是决定先找个理由混过去再说。 结果就是因为这个,到了她家楼底下之后,苏行止愣是没让她回家,拉着她又在楼底下转悠了半天,说是要给她消消食… 反正等到上楼之后,都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洗漱完之后,看了眼镜子里头的自己,岑肆就愁眉苦脸的叹了口气,想起一路上男人那平静的表情,她才后知后觉的预感到,自己往后的那啥生活…有点儿危险。 默默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她就敷了张面膜躺下了。 爱怎么地就怎么地吧,反正日子还要照常过。 … 正好第二天是郑梵的生日,晚上他的生日聚会,岑肆也是要参加的。 往年的这种时候,她一般都会单独请这男孩儿吃个饭什么的,顺便送上礼物,因为不大喜欢参加这种社交活动。 结果这次郑梵非要叫她,还说参加的都是一些他亲近的朋友,岑肆这才答应下来,对于这个大男孩儿,她一直都是十分感激的,尤其上次蒋玲玲的事情,他也帮了不少忙。 所以对于他的生日,岑肆十分重视,礼物挑了双很贵的篮球鞋,要不是这几个月工资不少,她还未必能买得起。 好像男生的话,对于球鞋总是十分喜爱的吧?就像女人喜欢包包一样,各种款式都要收藏起来。 岑肆不禁就又想起苏行止来,除了跑步的时候,这男人总是穿着很正式的皮鞋,也不知道他喜不喜欢这个。 这会儿商城就快要关门了,她爽快的把钱付了之后,这才提着鞋盒出来,打电话问郑梵聚会的地址在哪里。 之前忙着工作,她都没仔细问过。 结果郑梵说出地点之后,岑肆还挺惊讶的,居然就是她之前调酒的那个酒吧,真的是很凑巧了。 这地址她当然是熟悉的,打了辆车就直接过去,进门之后有相熟的服务生过来打招呼,岑肆站下来聊了几句,这才转头去找郑梵那一帮人。 脑袋上戴着个生日皇冠,郑梵正一脸不耐烦的往下摘呢,看见她之后,很高兴的站起来招手:“你来了?快来快来。” 岑肆就大大方方走过去,把装着鞋盒的手提袋递过去:“生日快乐。” 旁边几个男生就开始起哄,纷纷推搡着郑梵:“我去,这是女朋友来了,看不出来啊,瞒得够深哥们儿!” 一巴掌拍在旁边那朋友的脑袋上,郑梵就蛮不乐意的嚷嚷道:“说什么呢,这是我老师,老师!放尊重点儿。” 几个年轻人笑着打闹起来,岑肆在旁边看着,还挺新奇。 其实她的年龄又有多大?只不过平时打工太多,几乎没有跟朋友这样相处过,自然也不常看到这样的场景,此时就这么坐在众人中间,她虽然不怎么插话,但也是高兴的。 一会儿看见又有人走过来,是个高个子的寸头女孩儿,穿了一身黑色,长相很是清秀,左耳戴了个亮闪闪的耳钉,看着还挺酷的。 郑梵旁边的男生就推了他一下:“诶,你不是和苏妙合不来吗?她怎么来了?” 郑梵的耳朵就红了一下:“谁说的?我俩关系还可以。” 苏妙也已经走到了桌边,大大方方的坐了下来:“生日快乐啊。” 这姑娘也是挺虎的,外头连个封皮和蝴蝶结都没有,直接就甩了一个盒子过去:“送你的,肩膀按摩仪。” “是吗?谢谢。”郑梵双手把礼物接过来,放在自己身边的位置上了。 这两个人的互动虽说挺简单的,岑肆却越看越觉得不对劲,总觉得他们之间不停有粉红泡泡冒出来,这是有情况? 之前她在摩托车训练场看着郑梵和苏妙谁也不理谁的样子,就觉得有些奇怪,感觉特别像是吵架的小情侣似的。 不过他们两个的关系估计还没有到那个地步,还在互生好感的阶段吧? 岑肆观察了半天,一边慢慢喝着杯子里的果汁,一边思考着这个事情。 有个服务生送了几个果盘过来,郑梵就奇怪道:“我们没点这个。” 岑肆才接话:“没关系,我和这边的老板认识。这是免费赠送的,今天所有消费都打九折。” 又看见几个之前和她相处不错的调酒师在那边,她就过去说了会儿话,再回来的时候,正好就坐在了苏妙身边。 并不是多话的人,岑肆就拿了杯饮料一边喝,一边安静的听着别人说话,一转头才看见,苏妙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这姑娘手里拿着个酒瓶子,挺豪迈的正在那儿对瓶吹呢,不紧不慢的擦了一下嘴角,这才眯了下眼睛:“你跟我哥,关系不简单吧?” 她这么单刀直入的一问,岑肆倒有些惊了,挑挑眉道:“你不是说没有哥吗?” 之前几次见面,这苏妙都对她哥态度冷淡,口口声声说自己没哥,岑肆索性就也激她一下。 在她看来,这两兄妹之间必定是有矛盾,但她和苏行止交往没多久,对这些家事也不好问太详细,所以心里一直挺好奇。 苏妙被她问得噎了一下,把手里的酒瓶子放下,扭过头不说话了。 别说,这兄妹俩的性格还真像,都挺傲娇的。 岑肆就笑了一下,也不着急,今晚的时间还很长,有的是时间说话,而且这苏妙的脾气也不大好,顺便磨磨她的性子。 这会儿就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正是酒吧气氛最热烈的时候,这里的场子还挺大,台上的DJ一上场,人们就都站了起来,跑到中间开始跳舞。 各色的灯光变幻起来,就显得有些吵。 岑肆在这里调酒过一段时间,虽然对这些场景很熟悉,但也并不是很喜欢,就坐在座位上没有动,拿出手机给苏行止发了条微信:‘今天郑梵生日,苏妙也在。’ 那边很快回复过来:‘什么时候结束?我去接你们。’ ‘早着呢。’岑肆打了这几个字之后,就把手机扣下了。 今天她来这边儿,苏行止那小气鬼就挺不乐意的,非让她去他家过二人世界,二什么人世界啊,她又不是傻… 岑肆现在觉得吧,两个人还是少单独相处为好,能躲一时算是一时吧。 闲的无聊,她就站起身来,去吧台后头一边跟调酒师说话,一边拿起飞镖往墙上的靶心上飞着玩儿。 过一会儿,才看见苏妙也走了过来,坐在凳子上要了杯酒,慢悠悠的晃着杯子喝,两个人对视了一眼,谁都没有说话。 正较着劲儿呢,旁边又个醉醺醺的年轻男人过来撩闲,看了眼苏妙的板寸,笑嘻嘻开口:“诶,姑娘,你是个T吧?一个女的,打扮的这么不伦不类给谁看?真想变男的,做手术去啊。” 这就是刻板印象的一种形式了,看见男的留长发,看见女的留短发,或者穿衣的风格偏中性,有人就会这么阴阳怪气的发表意见。 其实呢,关他什么事儿啊? 苏妙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一脚就把凳子踹开了,上去就要揪那男的脖领子。 别看喝了酒,这男人还挺灵活,特麻利的一个闪身,就躲到吧台后头去了,嘴里贱兮兮的笑道:“好男不跟女斗,也不跟不男不女的人斗,你知道吗?” 这边儿说着别人,其实看他自己那做派,嘴又碎,身子骨也不怎么结实,瘦的跟麻秆也似的身材,也并不符合传统中对于男人的定义。 洋洋自得的摇了摇脑袋,这男人又要说些什么,冷不防脑袋边嗖的一声,贴着他的耳朵,一根飞镖飞了过去,正正好好的订在后头的靶心上。 那男的吓了一跳,酒好像也醒了一些,愣愣的回头看去。 岑肆倚着吧台,表情挺不耐烦的撩了下头发:“识趣点儿就快滚,欠揍是不是?” 看这男的样子也挺柔弱的,她也懒得动真格,只是言语威胁了两句,估计这人看见她气场不一般,语气又格外的凶,真就灰溜溜的走了。 把头发又放了下来,岑肆感觉还不错,把剩下的飞镖扔完,才绕出吧台,坐下了。 又听见旁边有人说道:“你发型挺酷的。” “啊?谢谢。”岑肆正低头看手机呢,有些迷茫的转过头去。 苏妙居然还没走,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呢。 原以为这姑娘是个要面子的,看到别人替她解围,必定会像上次一样转头就走,这次却是不同。 岑肆就来了些兴趣,撑着脑袋和她对视。 “为什么你能把那人吓走,我就不行?”苏妙皱了下眉,又问。 “不知道啊,估计是气场原因?”岑肆转了下椅子,有些无聊的回答道。 两个人也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说多了之后,岑肆也就发现,这苏妙好像也没那么难相处,只是表面上比较冷淡罢了。 这点也跟她哥很像。 话题绕来绕去,又回到了原点,晃悠一下杯子,苏妙就说道:“你跟我哥是有关系的吧?他从来没有这么接近过一个女人,除了我和我妈。” “嗯,男女朋友关系。”岑肆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如实说了。 毕竟从关系上论的话,这苏妙也算得上是她的小姑子了,关系也需要提前处好的吧?以后生了孩子的话,还能让姑姑带出去玩儿什么的… 不知不觉间,岑肆想的就有些过于远了些,晃了下脑袋,她都有些不理解自己最近的脑回路是怎么了。 要是再不发觉得话,她是不是已经开始思考着,给小孩儿起个什么名字了? 苏行止这男人果然害人,都叫她变傻了! 她这儿的表情变来变去,苏妙当然不知道她想了些什么,只是喝了口酒,闷闷的说了声:“算他的眼光不错。” “…谢谢。”岑肆想了一下,只能这么回答,这算是得到小姑子认可了吗? 抬头抓了下她那短短都寸头,苏妙才又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我特不通人情?对自己亲哥那么冷漠。” 两个人才见了没几次,这姑娘却还肯同她交心,岑肆还是很高兴的,想了想,她就认真的回答:“一定是有原因的吧?” “嗯。”苏妙又沉默了好大一会儿,估计是借着醉意,脸色忽然变得不好了些,恨恨的的说道:“亏我小时候还那么黏着我哥,结果呢?在国外的头几年,他统共就没有和家里联系过几次,妈妈肯原谅他,反正我是不肯的。” 所以,这就是两兄妹不睦的原因吗? 岑肆倒沉默了下来,这么算起来的话,那时候正好是苏行止被沈曦霖盯上的那几年吧?而且那时候,他还深受抑郁症的困扰,一个人不知道有多艰难。 关于这个病,岑肆其实并没有仔细问过他,就怕引起他更多不好的回忆,虽然回忆往事的时候,男人的语气轻描淡写,但她也不难想象,当时的情形会是怎么样。 一个正常人,又怎么会为了揭发罪证,而亲手弄伤自己呢?可见,那时的他虽没有自杀的念头,但也并不怎么珍惜自己的身体。 正是这种无所谓的态度,才让岑肆更加觉得痛心。 苏行止不跟家里联系的原因,估计也是怕你亲人担心吧。 但这些,她都是不能同苏妙说的,也轮不到她来说,只能两兄妹亲自交谈才管用。 看着苏妙,岑肆组织了一下措辞:“你有没有想过,是因为一些不得已的原因呢?一直以来,你哥一直对你很好吧,以前还会大老远去看你,所以,试着体谅一下吧。” 这些不过都是些大话,她说了几句也觉得没意思。 苏妙的表情还好,她也只是想要找一个人倾诉罢了,嘴里又叽叽咕咕骂了她哥几句,这才又神秘兮兮的凑过来:“看在你以后是我嫂子的面子上,我才跟你说啊,别看我哥天天冷着张脸,其实是很受欢迎的,从以前开始就被人追着表白,有一个女的跟他一起长大,还曾经故意醉酒进他房间投怀送抱,被他直接给推了出来。” “一起长大,投怀送抱?”她说了这么一大堆,岑肆却只捡了这两个重点出来,语气中不自觉带了些酸溜溜的意味。 “是啊。”苏妙点点头,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卖她哥呢,又慢悠悠说道:“还有别的事儿呢,你要不要听?” “听…一下吧?”岑肆挑挑眉,拖长声音说道。 苏妙也就兴致勃勃讲了起来,两个人一个说,一个听,相处愈发和谐了起来。 还是郑梵走过来给打断的:“一会儿我们打算去别处续摊儿,你们去不去。” “算了,你们去吧,我回家睡觉。”岑肆就摇摇头。 郑梵又看苏妙:“你呢?” “不去。”这姑娘干脆的摇摇头,拉着岑肆的手站起来:“我们走了,祝你们玩儿的愉快。” 看着两人拉着手亲亲密密的背影,郑梵歪了下头,有些困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她们认识呢? 手机铃声响个没完,岑肆嫌烦,直接按了静音,跟着苏妙一起来到酒吧门口,外头的天色已经很晚,但还是人来人往,显得十分热闹。 两个人聊了大半天了,关系越来越亲近,即使挽着手也没觉得有什么,看见苏妙是一个人过来,身边也没有个伴儿,岑肆就打算叫个车,先把她送回去。 “不用,我骑那个来的。”苏妙就抬手指了一下。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岑肆就看见了路边那辆十分惹眼的大摩托,威风凛凛的停在那儿,都有她半个人高了。 “…” 无语了几秒,她才想起来,这姑娘是十分喜欢摩托车的,还是个摩托车队的业余选手。 “送你一程?” 眼见苏妙摇了摇手里的钥匙,岑肆摇了下头:“不行的,你虽然没醉,但也喝酒了。” “是啊,那怎么办?”苏妙才想起来,睁大眼睛看她。 岑肆倒是纠结了一阵子,还是说道:“要不…我开?我没喝酒,你在后头坐着。” 这大摩托实在太惹眼,她就是担心,如果在酒吧门口放一夜,指不定第二天就让人给偷走了,这边儿还挺乱的,什么人都有。 “你有驾照吗?”这回轮到苏妙惊讶。 岑肆想了一下,把随身背的那个包拿起来,在隔层翻找了一阵子,拿了个本子出来:“这个行不?” 苏妙接过来一看,果然是个驾照,虽然是个E证,只能骑两轮的,但也够了。” “你怎么会考这个?”苏妙把驾照还给她,产生了浓烈的兴趣。 岑肆就没有吱声,她能说,考这个摩托车驾照是因为,当初实在找不到赚钱方法,就想着租个摩托跑摩的吗?她以前还开过那种农用的摩托,所以学起来还挺容易的,只有了几天就把证考下来了。 还是不能说的,太有损于她的形象了。 这么想着,岑肆就保持沉默,结果钥匙把车子开开,一抬腿上去了,戴好头盔招呼着苏妙上来,打上火开走了。 就在她们正后方,苏行止的车子正好停下,男人坐在里头,正好把这一幕都给看见了。 女朋友和亲妹妹都在这酒吧里,他当然要来接一下了,结果这两个女人却都不接电话,苏行止就打算进去找一下。 结果刚准备下车呢,这两位就手拉手亲亲热热走出来,然后还上了同一辆摩托车? 他怎么就不知道,自己这小女友还会开摩托? 眼见着自家妹妹把手抱在岑肆腰上,贴的那叫一个近啊,摩托车轰鸣了几声,那尾气都快喷他挡风玻璃上了,一溜烟就跑没了。 苏行止抬头按了下眉心,莫名就是不爽,怎么就觉得,他自己有些多余呢? 第39章 039 苏行止一直追着那大摩托,到了苏妙家的楼下。 别看夜色已经很深了,走的又是小道,四处黑灯瞎火的,但是那摩托还走的挺快,一不留意就容易追丢,他还不得不打起精神盯着。 皱着个眉头,苏行止心里就更不爽了,怎么两个小姑娘家,性子都这么虎呢?一个是敢骑,一个是真敢坐。 也别说,岑肆的技术还真挺好,拐弯什么的那叫一个利索,就差给来个平地漂移了。 摩托车这东西,和机动车是共用一个车道的,一开始开在马路上的时候,周围都是汽车,独她一个摩托夹在中间,让人看着都觉得心惊。 苏行止觉得,是时候要阻止一下了,当下就打算超车过去,结果呢?人家前头一个加速,灵巧的穿梭在车流中,差点儿就把他给甩没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但真的是很气人。 一直到摩托的轰鸣终于停止,苏行止才靠边把车子缓缓停下,开了车门大步下车。 前头,岑肆和苏妙说笑了几句,都摘了头盔,听见后头的脚步声,两个姑娘回头看了一眼,又若无其事的转回去,拉着手亲亲密密上楼了。 “…” 苏行止无语了几秒,单手插在裤袋里,眉头更皱了,这是早就看见他的车子了吧?不然也不会没有半点儿惊讶。 当下跟着两人上去,进了苏妙家之后,他也没有说话,直接坐在沙发上等着。 岑肆和苏妙嘀嘀咕咕又说了一阵子,俩姑娘就一起钻到卧室里去了。 看着这屋子还是这么乱,岑肆就又有些手痒:“妙妙,你这不收拾可不行,总待在这样的房间里,心情也不会好吧?” 估计是因为刚刚有过一起骑摩托的经历,两个人的关系就又好了很多,相互之间都不叫全名了,开始称呼小名。 岑肆其实并不是那种容易交朋友的人,经历的事情多了,她对人就总保留着一丝的警惕,不会随便同人交心。 和苏妙却又是不同的,一则这姑娘豪爽大方,和她的性子很像,更多的则是因为,她是苏行止的亲妹妹,不知不觉就会让岑肆觉得亲近,就像是亲人似的。 这会儿打量着苏妙的衣帽间,岑肆就给她提建议道:“你要不要买几个收纳的工具?叠衣板,收纳架,这些虽说是小东西,但用起来却很方便。” “那是啥?”苏妙拿出手机来搜索了一下,一会儿就下单了一大堆,拍拍手说道:“这下好了,过几天邮过来的时候,我叫上你一起开箱吧?顺便教给我用法。” “好啊。”岑肆就点点头,接着说:“还有啊,光有工具也是没用的,还得人勤快,放衣服的时候就要好好叠起来,随用随收拾,不要等到最后积攒到一起。” “可是我做不到啊。”苏妙就愁眉苦脸的叹了口气:“我一看到这些就烦,实在是没有头绪,之前还会一个月雇人过来整理一次房间,但是后来老丢东西,我就放弃了。” 有些人天生就是不擅长整理收纳,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岑肆就叹了一口气:“算了,等我以后有时间,再慢慢教你吧。” 苏妙本身就喝了点儿酒,又加上时间挺晚了,她就有些累了,两个人又说了几句,她直接洗漱了回卧室睡觉去了。 岑肆这才一个人回到客厅,苏行止仍旧在沙发上坐着,一双长腿随意的叠着,就那么盯着她看。 “妙妙睡了,咱们走吧?”岑肆只当没看见这男人的神情,走过去直接说道。 妙妙?叫得倒是个亲近。 苏行止坐在那儿并没有起来,身子向后靠了靠,挺随意的招了下手。 虽然并不怎么乐意,岑肆还是走过去了:“干什么啊?” 下一秒,身子一坠,被人直接拉着胳膊拽进了怀里,腰也被一只大手给箍住了,动都动不了。 “有驾照吗?你就开摩托。”苏行止的语气挺严肃的,另一只大手给她把鬓边的短发掖在耳后。 “有啊。”岑肆挣了两下没起来,就乖乖的窝在那儿不动了。 男人并不怎么相信的样子,又把她的包取过来,亲自查看了才罢休。 “跟我妹又是怎么回事儿?”他就接着问。 “就…聊着聊着很投缘呗,而且以后还会有很多相处的机会,提前搞好关系,不也很好吗?”岑肆晃悠了一下脚丫,慢吞吞说道。 “什么相处机会,认准她是你小姑子了?”苏行止的神情这才缓和了些,手指轻轻在她耳廓上划过。 果然,那里就迅速红了起来。 胳膊肘使劲儿往后捣了一下,趁着男人分神的时候,岑肆就一下子站了起来,也不看他,自己先跑到门口去了。 她低头穿鞋子的功夫,苏行止也走了过来,半蹲下给她把皮靴后头的拉链提上去,这才站起身来:“今天怎么了?像个炮仗似的,一点就着。” 从刚刚他就发现了,这女人对他一只爱答不理的,打了多少个电话都不接。 刚刚他开车跟在后头,以岑肆的观察力,她一定早就知道了,结果愣是没停下,还故意加速甩开他。 种种表现看起来,都是在闹别扭,只是,他最近也没做过什么得罪她的事儿啊。 苏行止有些困惑,索性就把人揽过来问个究竟。 岑肆懒洋洋的歪在他身上,向上瞪了他一眼,过了半晌才闷闷的说道:“青梅竹马进房间投怀送抱,在学校的时候每天都被女生表白,你可真够受欢迎的啊。” 苏行止无语了一会儿,这才问道:“是妙妙跟你说的?” 回身看了眼苏妙的卧室房门,他就打算走过去。 岑肆的表情就更不对了,在后头幽幽说道:“怎么?你还想找她算账去?” “我看看这丫头睡没睡。”苏行止无奈的转头看了她一眼,这才打开门探身进去,过一会儿重新关好:“睡了,我给她把被子盖好了,咱们走吧。” 拉着她一起出门,一直到坐上车子,岑肆还有些不高兴,不解释就是掩饰,从他的反应就能看出来,这男人以前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虽说过去的事情没必要再提,但她心里还是有些酸,虽然没到发脾气的地步,只是不怎么想搭理人。 反观旁边的苏行止,他的表情就比一开始好多了,甚至心情还很不错的样子,把车子平稳的开了出去。 到了中途,还是岑肆先憋不住了,试探了一句:“你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没有啊。”男人打了下方向盘,从前头的路口转弯,直接往她住处开去。 岑肆就又不说话了,自己一个人望着窗外,虽然这种行为有些幼稚,但她还是忍不住。 一直到了小区楼下,苏行止才把车停下,探身过来替她把安全带解了,大手在她脸上掐了一下:“吃醋了,肆肆?” 岑肆把脸偏了一下,没理他。 这男人心情果然很愉悦,竟然还低低笑了一下:“你吃醋挺可爱的,不错。” 这是夸人的话吗?什么叫吃醋挺可爱? 岑肆如果是一只猫,现在估计都快炸毛了,抿了下嘴巴,她坐在那儿不动也不说话,用行动表示抗议。 侧头欣赏了一下这小女人生闷气的样子,苏行止才探身轻轻吻了下她的侧脸,把她的小手拉在掌心里攥着:“你不也知道吗?我一直都很讨厌和人接触,除了你之外。” 这句话,他就是在她耳边说的,声线低沉而富有磁性,岑肆听了之后,态度莫名就缓和了下来。 她自己也知道,自己这场别扭闹的莫名其妙,但就是控制不住,这会儿也才反应过来,自己要的,从来都不是他的解释,只是要他哄哄罢了。 这也太娇气了吧?恋爱之中,人的心境原来是这样啊。 她自己都觉得惊奇了,当下耳朵又红了红,乖乖扭头,任由着男人亲了她一会儿,两个人腻腻乎乎的,半天都没从车上下来。 过一会儿,当苏行止终于把她放开了,岑肆才想起正事儿来:“你想过没有,苏妙为什么对你态度总是不好?她一直都对你有误会。” “我知道。”苏行止靠回座椅上,点点头说道。” “那你就不准备解释一下吗?”岑肆忍不住又问。 “怎么解释,我以前的事情,不太想让她们知道,平白的多了担心。”苏行止就淡淡说道。 岑肆知道,他话语中的‘她们’指的是他的妈妈和妹妹苏妙,他父母早年离异,苏妙是跟着母亲一起生活的。 关于苏行止的家庭,岑肆也就知道这一点,其余的都需要往后慢慢了解,这种家事,她本来是不喜欢多嘴的。 但此时还是多劝了一句:“苏妙小时候很黏你,对你这个哥哥也有很深的感情,所以才会跟你闹别扭,她不是生气,只是害怕你不在乎她,你只要把这一点传达到就好。” 苏行止想了一下,这才说道:“好,我找时间跟她谈谈吧,自从回国之后,工作一直都太忙,这丫头也一直躲着我,想来也是我怠慢了她。” 这么说完,岑肆才下车回家。 … 关于蒋玲玲的事情,其实岑肆心中一直都还存着疑虑,虽然已经把她和孙强送进了看守所,诉讼的进展也还不错,但是蒋玲玲父母那块儿,始终还是个问题。 虽然岑肆称乎他们为‘舅舅舅妈’,但是从心底里,她是不想见到这两个人的,打心眼儿里厌恶。 从一开始,他们收养了岑肆,也只是为了图谋家产,没有一丝一毫的人性和亲情。 能够这样平安的长大,也只是岑肆的生存能力比较强罢了。 但蒋玲玲毕竟是不同的,虽然小时候也没少被骂,但她是这两人的亲生女儿,她出事儿这么久了,不可能不被注意到。 那之后的事情呢?反正不管过程怎么样,最后肯定还要牵扯到她这里,一家人怒气冲冲找过来闹事儿。 对这一套流程差不多已经熟悉了,岑肆特意留了心,偏巧这天黄芷就打了电话过来。 岑肆住的这套房子,本身就是黄芷认识的一个学姐跟房东租住的,因为没到期,又着急回老家的缘故,这才低价转租给了她。 结果黄芷就在电话里很惊奇的问道:“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啊,岑肆,有人找到房东,在打听你的下落。” “什么?”岑肆有些没听明白。 “是这样的,你前段时间不是出差吗?”黄芷就解释道:“家里面没有人,就是那几天,听说有人在门口疯狂敲门,嘴里还破口大骂,惊动了周围邻居不说,最后把房东都给喊来了,是好几个中年男女,说是你的亲戚,一直逼问房东,问你到底在哪里,还要开了房门进去查看,最后报警才离开。” “那怎么没有人跟我说起?”岑肆奇怪道。 “人家房东两口子着急出去旅游,没等到你回来,就打电话通知我那个学姐了,学姐又打电话跟我说,经过了这么多周折,消息传到你耳朵里就晚了。” 听黄芷这么说,岑肆也就明白了,当下说道:“那几个中年人里面,应该是有我的舅舅舅妈吧?这两个人很歹毒,我跟他们关系不好。” “是这样啊,那你一定要注意安全。”黄芷没多问,只是焦急叮嘱道:“这都好些天了,我估计这些人是知道你不在,所以打算过些天再来,反正你注意吧,那房子也不要住了。” “我知道。”岑肆有些感激,能有这么一个好朋友,对她来说是无比幸运的。 “那你来我这里住吧,反正就我一个人,怪孤单的。”黄芷又说。 岑肆想了一下,还是拒绝了:“太远了,我早上上班不方便,就不麻烦你了。” “行,那你一定要出去找旅馆啊,要不趁早把这房子退了。”黄芷又说了好一会儿,才把电话挂了。 坐在客厅的沙发里,岑肆按了下眉心,有些心事重重。 虽然早知道这些人要找过来,她也没料到,竟然会这么快,如今这房子离公司很近,地理位置又好,让她就这么搬走,她还真有些不舍得。 看了眼自己那一大堆的行李,她还是决定等等再说。 原本都准备睡了,苏行止的电话忽然打了过来,手机那头传来轻微的敲打键盘的响声,他的嗓音有一些慵懒:“干什么呢。” 岑肆靠在床头,不自觉打了个哈欠:“都准备睡了。” “我就是打过来问问,觉得你那边可能有什么事情。”键盘声停止,紧接着就是椅子轻微摩擦地面的声音,他应该是站起身来了。 岑肆都有点儿佩服这人的第六感了,当下还是把事情跟他说了:“我刚刚接到黄芷的电话,她说,咱们之前出差的那次,我舅舅舅妈可能来家里找过我,只不过扑空了。” “那个房子不能再住,有危险。”果不其然,那头的苏行止就立刻严肃了起来。 “哦,我知道,我考虑要不要退掉,然后再找一个。”岑肆就说道。 男人沉默了两秒,语气低沉了些:“来我这里住。” “啊?”岑肆就犹豫起来,说实话还是有一些顾虑,之前她口无遮拦说错了话,把这男人激成了那样。 还意味深长的说出’来日方长‘这种话,她这会儿一住进去,那不是羊入虎口吗? 万一他那啥能力真比较强,她不得被折腾死… “记得上次去超市,咱们一起买的那些盆栽菜吗?”苏行止忽然又问。 “记得啊,你不是养着呢么。”岑肆还不知道,这人忽然提起这个作什么。 又听男人冷静的说道:“你要是不搬过来,我就不给菜浇水。” 这是什么清新脱俗的同居理由啊?岑肆又一次被这男人清奇的脑回路所折服,但是仔细一想的话,她还真有些舍不得。 那几盆小白菜,油麦菜,小油菜,都是她仔仔细细挑选的呢,每盆都绿油油的,叶子特肥,看起来生机旺盛。 要是真被枯死了怎么办,下次涮火锅吃什么? 这么想着,她就试探着说道:“那我搬过去,自己浇?” 说完之后,自己都有些无语,她竟然让几盆子菜就给威胁过去了?未免太惨了点儿吧… 第40章 040 “嗯,你来浇。”听了她的话之后,手机那头的男人才明显满意了起来,低低的笑了一声。 岑肆是最受不了他这种低音的,当下连耳根子都有些烫起来,就跟听了什么了不得情话似的。 这也太没出息了…忍不住又在内心吐槽了自己一句,她这才挂断了电话。 夜已经挺深的了,她原本都已经困了,这一个电话的功夫,就又精神了起来,睡意全消。 托着腮想了一会儿,岑肆就把手机拿了过来,搜索了一阵子之后,过一会儿又点了个链接进去,手机立刻就弹出一大堆的广告,跟中毒了似的不停的自动打开软件。 她就吓了一跳,急忙又关掉。 以前上大学的时候,偶尔半夜室友们睡不着,也会谈论些隐私的话题,岑肆虽不参与,但也是听着的。 听她们说的话,这种视频是很好找的,估计每个人在充满好奇的年龄里,都是看过的吧? 岑肆就没有,她自己都觉得,这有些太不可思议了。 但基础的一些知识,她还是知道的,现在信息这么发达,总有获取的渠道,只不过都太文邹邹了些,学术性很强。 运用在实际当中,估计会很乏味吧? 既然她都已经答应了同居,那么这种事情迟早要提上日程,岑肆又从来都是个喜欢提前准备的人,以前上课都要先预习一下呢,不然她心里面就觉得不踏实。 当下就又换了个词,重新搜索了一会儿,就跟做功课似的,认认真真看了好一会儿,就差拿个笔记下来了。 放下手机之后,她就又重新靠回床头,捞起被子把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总觉得…自己不纯洁了。 外头敲门声响起,岑肆就有些愣神,都这么晚了,会有谁来?心里倒大致有了猜测。 果然,过去一问,苏行止的声音就传了进来:“是我,开门,肆肆。” 如今这人叫她小名已经习惯了,更有时会参杂些‘宝宝’之类的昵称,反正是挺肉麻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却又莫名有种很苏的感觉。 伸手把门打开,岑肆靠在门边问道:“你怎么来了?” 距离两个人打完电话的时间,刚好过了半个小时,正是从他家到她住处的距离。 “帮你搬家,你那舅舅舅妈神出鬼没的,我怕你晚上出危险。”这么说着,苏行止就大步走了进来。 天气渐渐凉了,尤其又是深夜,气温越发低了些,男人身上就带着一股子寒意,他又穿了身黑色的衣服,虽是休闲的风格,却显得气场很足。 回身把门关好,岑肆跟在他后头进了卧室,看着这人弯腰收拾她的东西,通通都放在行李箱里预备着带走样子,她莫名就有些想笑。 怎么跟打劫的似的? 事实证明,他还真有点儿这么个意思,而且还是那种连人一起打包带走的那种。 大晚上的,岑肆原本没想着这么忙碌,却被他推着又是收拾洗漱用品,又是折衣服的,累的额头都出了一层的薄汗。 “我不走了,太累,本来都忙了一天,我都想睡觉了。”她索性就在行李箱上坐了下来,不动地方了。 要是在以前,哪有这么娇气,她再重再累的活儿都做过,这会儿也不过是仗着这男人宠她,故意作妖呢。 恋爱中的这些心境,岑肆也才刚体会了一小部分,这会儿自己都觉得很有意思,也便顺着自己的心意来。 结果就看见苏行止低下头来,拿过柜子里的外套就给她罩在了身上,连人带箱子推出卧室,来到门边才给她穿上鞋子。 “就这么走啊?”岑肆转头看了看自己这一屋子东西,挑挑眉问道。 “先拿重要的,剩下的过一阵子慢慢收拾。”苏行止这么说着,就又打算继续推她出去。 大半夜的,怕惊扰到邻居,岑肆这才站起身来,跟着一起把箱子拿出去,锁好门之后,下楼坐上车子。 等到了他那别墅,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岑肆一向作息规律,往常这个时候早就休息了,进门之后她就打了个哈欠。 “你的房间在我卧室旁边,快进去睡吧。”苏行止把箱子替她拿上去,再下楼时,却看不见人影了。 他就在一楼四处找了找,才看见露台上有个窈窕的身影。 手里拿着个喷壶,岑肆正小心的给几盆子菜浇水呢,又仔仔细细的低头观察了一会儿,听见他过来,她便回过头来埋怨道:“你还真不给菜浇水啊?你看都蔫巴了,根本没一开始买回来的时候绿。” “有时候太忙,就忘了。”苏行止站在她身后,脸上根本没有半点儿愧色,弯腰从后头就把人给抱住了,低头亲亲她的侧脸:“你要再不去睡觉,咱们就干些别的?” 胳膊肘向着后头打了他一下,岑肆就蛮不乐意的瞪了他一眼,顺势挣脱出来:“亏你还利用这些菜威胁我呢,看蔫死了你怎么办。” 说着,她就直接跑上楼睡觉去了。 两个人的房间是紧挨着的,苏行止跟着上楼,回到了旁边他自己的卧室里面。 虽然理想状态下,此时两个人应该是共用一间房的,但这种事情还是需要循序渐进的,他也就没着急,毕竟人就在隔壁,已经离得很近了。 同居这个事情,也就算是这么定了下来。 … 之后几天,岑肆就一直都住在苏行止这里,除了回去拿过几次东西之外,她几乎就没怎么在出租屋里待着。 因为是转租的原因,岑肆之前是没有直接跟房东联系过的,这次她就多了个心眼,跟黄芷打了个招呼,让她跟那学姐把号码要上了。 除此之外,岑肆还要了左右邻居的联系方式,送了些水果表示感谢,希望再有人上门找她时,这些邻居可以通知她一下。 这么安排完之后,果然几天之后,有一个邻居就打电话过来,说又有几个人砸她的门大骂之后,摊开铺盖在楼道里住下了。 这是准备一直守着她回来吧?方法还是老一套,撒泼打滚的恶心人,不过是为了能讹些钱罢了。 之所以他们不来公司,估计也是怕被保安驱赶。 经历了这么多,岑肆的心态早就平稳了很多,下班跟苏行止一起坐上车子,她才把这事儿跟他说了一下。 男人的态度跟她差不多:“先吃饭,过一会儿我陪你过去。” 虽然事情终究要解决,但是多晾这些人一会儿,还是可以的,岑肆都打算过几天再去呢,但是怕打扰到邻居,还是作罢。 当下两个人慢悠悠回到家里,做了顿简单的饭菜,吃过之后才又开车出来。 老式的居民楼里,路灯都不怎么亮了,一到晚上又有很多野猫在叫,岑肆之前听见这声音,还有些不适,这几次有苏行止在身边,她就没有这种感觉了。 两个人一起从那乌漆麻黑的楼道里上去,刚到二楼,就听到一阵杂乱的响动,两个中年男女一脸凶相,嘴里咒骂着正在拍楼上的门。 这楼道的声控灯时好时不好,这会儿又微弱的亮了起来,岑肆站在台阶下微微仰着头,便看清了砸们那两人的面貌,正是她的舅舅蒋兴和舅妈曹娟。 有多少年没见到这两个人了?她皱了下眉,觉得记忆都有些模糊了,看着这两张脸,就跟在看陌生人差不多。 心情多少还是会受到影响,想当年,她六岁多的时候就到了蒋家,那么小个孩子,每天吃不好穿不暖,还要学着做家务,生活不可谓不艰苦。 虽说是亲人,但这两个人她称作舅舅舅妈的人,却从未给过她亲情。 心里头的厌恶愈发浓重,岑肆又转了下头,又看见靠在墙角正在玩儿手机的一个微胖的年轻男的,这个正是蒋玲玲的哥哥,蒋承承,舅舅舅妈最疼爱的小儿子。 看来这一家子是都来了啊。 这蒋承承从始至终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任凭着他爸妈怎么闹,就是抱了那手机不撒手,都已经是成年人了,看着还跟以前小时候差不多,怎么看怎么像是智商不够。 手机的屏幕一暗,这会儿他忽然抬起头来:“流量不够了,有无线吗?我要连无线!” 听见他的说话声,他爸妈也就回过头来,顺便也看到了站在楼道口的岑肆。 “好啊,你终于肯回来了。”舅妈曹娟眼前一亮,立刻就叫了起来,手指往前指指戳戳:“当初收养你的时候,怎么不知道你是个这么没良心的人?辛辛苦苦抚养你那么多年,一成年就跑了,养个狗都知道对主人叫几声呢,养你一点儿好处都得不到!” 垂在身侧的手握紧了些,随即就被苏行止握住了,男人的手掌宽厚而干燥,温温暖暖,带给她无尽的力量。 侧过脸向他轻轻点了点头,岑肆才看向舅舅舅妈这两个人,语气淡淡的:“为什么跑你们心里很清楚,不回来也是因为不想见你们。” 懒得再拐弯抹角,她就直接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控制着没骂脏话,也是她最后的底线。 一旁的舅舅这时候才发了话,恨恨的往地上啐了一口:“这就是你对长辈说话的态度?读了大学有什么用,连做人的道理都不懂,所以我们当初就让你老老实实嫁人!” 直到现在,这两个人都还摆着长辈的架子,趾高气扬的同她说话,仿佛之前对她有多尽职似的。 心中的厌恶一阵接着一阵,岑肆是真带不想再面对这几张虚伪的脸,和这种胡搅蛮缠的人讲话,其实跟对牛弹琴没什么区别。 他们心中早就有了一套自己的处事逻辑,观念也早就根深蒂固,根本就不可能意识到自己的错误的。 岑肆也不想再废话了,直接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夹来,拿在手里打开了:“这是我家当年的存款单据和房屋凭证,加起来一共价值五十多万,本来是我成年后继承的,现在却不翼而飞,想必都被你们贪去了吧?我现在就可以上诉告你们,让你们原原本本吐出来。” “是我们拿了又怎样?都当作你的抚养费了!”舅妈的表情才慌张起来,大声喊道。 岑肆接着又拿出一个文件袋来:“这里面是我从十二岁开始,每个月打工的证据和交学费伙食费的单据,证明这些都是我自己付的,和你们没有半点的关系。” 这些东西她其实一直都是有收集的,每到一个打工地点,也都会把合同和每个月的工资条都保存起来,包括学校缴费的单据也是一样,为的就是怕之后会被找麻烦。 如今看来,这么做都是对的。 这对夫妇一来就直奔她的住处,看来是已经知道了蒋玲玲的事情,但是对于这个亲生女儿,他们却一声都没有提,只是一味的嚷嚷着让岑肆报恩,可见心肠是多么的硬。 眼见岑肆并不吃他们这一套,这夫妻二人脸上就有了怒色,猛地往前扑了过来:“你个没良心的贱人,如今有钱了就想忘恩负义,把我女儿都害了,我们今天就跟你同归于尽!” 这就是最后的招数了,死缠烂打不管用,索性就使用武力,打过打不过都另说,最后不一定还能讹点儿医药费。 相处了那么多年,岑肆对这些套路已经非常熟悉,对这些狗皮膏药犯不上动真格,她就拉了苏行止后退几步,没有正面冲突。 楼下,警车的声音已经响了起来。 正是因为熟知这些套路,所以岑肆早早的就已经报了警。 虽说舅舅这一家的行为并没有构成犯罪,但他们一直在楼道吵闹砸门,怎么也算是扰民了,完全可以被口头教育。 眼见一家子明显慌张了起来,岑肆也懒得再说什么,就打算和苏行止直接下楼去。 多年来的宿怨,怎么可能光通过一次见面就解决呢?但是又有什么办法,这种死皮赖脸的人,一旦被缠上就没什么好事,只能态度强硬一些,让他们知难而退。 变故就是这时候发生的,一直在后面看手机的蒋承承,这会儿却猛地站起了身来,嘴里吼了一声,三步并作两步向前冲来。 岑肆原本是背对着这一家的,猛地听见声音不对,再回头已经是来不及了,只觉得身子一歪,被苏行止搂了过去。 有什么带着闪光的东西从身边过去了,紧接着蒋承承就被男人一脚踹了出去,手里那东西就叮铛一声掉了出去,是一把刃子挺尖的水果刀。 岑肆只扫了一眼,心里就有点儿发毛,鼻子里闻到一股血腥的味道,她下意识上前先把那刀踢到楼下去,这才回身抓住苏行止的手臂。 男人胳膊上的衣服被划开了一道口子,里头的皮肤也被伤到了,正在往出渗血。 “没关系。”另一只没受伤的大手在她脑袋上抚了一下,他倒先安慰起她来了。 “去医院吧。”岑肆吸了口气,又仔细看了看,确认了伤口并不严重之后,才从包里拿出干净的丝巾给他把胳膊缠住,打了个结固定。 拉着他下楼的时候,岑肆没忍住,又在那躺在地上的蒋承承身上踢了一脚,这会儿楼下的脚步声响起,警察已经上来了。 让蒋承承这么一闹,这事儿直接就变大了,岑肆先陪着苏行止去医院处理完伤口,这才又回到警局处理。 一进门,舅舅舅妈就哭哭啼啼的扑上来,态度就缓和了许多,口口声声求着她救蒋承承,想必是已经受到了教育。 蒋承承就坐在桌子前头,脑袋一直低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岑肆心里就有些奇怪,毕竟是一起生活过,这男孩儿的性格她又不是不了解,最是软弱窝囊,被他妈爸惯坏了,只会窝里横,在外面被同龄人欺负多了,连个高中都没读完。 他怎么有勇气做这种事? 当下就走过去问道:“请问,警察同志,他这么做有没有幕后指使?” “你怎么知道?”办案的警员就有些惊讶,递过一个号码来:“这是他最近一直联系的网友,他说这个网友一直在鼓励他要勇敢保护父母,今天才偷偷藏了刀过来。” 岑肆接过来看了一眼,是个社交软件的账号,她就又递给苏行止。 男人的胳膊虽然包住了,他的基本行动不受影响,只是脸色不怎么好看,稍微思索片刻,他说道:“是沈曦霖的账号,从以前开始,他在每个社交软件上就都使用一样的昵称和头像。” “他不是已经被看管起来了吗?”岑肆神情也严肃起来。 “但是不妨碍他使用网络。”苏行止将那写着账号的纸条保存起来,想了想又说:“这次看来他哥把他管的比较紧,所以他才通过这种方式。” “那你准备怎么办?”岑肆皱了下眉,又问。 他便摇摇头:“目前还不清楚,需要更进一步的调查,起码要看看他人在哪里。” 这么说着,那边蒋承承的处理结果也就出来了,由于没造成什么严重的伤,对他也只是拘留一天,外加罚款罢了。 岑肆早就预料到这个结果,道谢之后走出警局,跟着苏行止一起上车,外头这会儿淅淅沥沥下了些雨,天气越发凉了起来。 因为有警察在,舅舅舅妈这两个人也前有追出来再纠缠。 已经是深夜了,苏行止就把车子开了出去,两个人回到住处,都已经是凌晨了。 因为这沈曦霖的事情,岑肆就有些忧心忡忡,她怎么都想不到,这人会阴魂不散,重新出现在她的生活当中。 对于这种心理变态的人来说,估计人生唯一的乐趣就是看着别人在他的主导下,而变得悲惨起来。 虽然具体经过还不是很清楚,但岑肆很确定,这沈曦霖一定是因为上次的事情而恨上了她,所以才会调查她的经历,然后联系上蒋承承,通过洗脑来控制他伤人。 不得不说,他做的还是很成功的。 进门之后,苏行止就转头看了看她,把她轻轻的拢入怀中:“放心,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过不了几天就会出结果。” 男人的语气十分笃定,岑肆当然是相信他的,当下乖乖点点头,心情放松了不少。 他胳膊上的伤口并不怎么厉害,所以对日常生活也没什么影响,两个人互道晚安之后,就各自回房间睡觉了。 … 第二天正好是周六,两个人不用上班,除了去超市买了些食材之外,就再没有出门。 之前搬过来的时候,两个行李箱都没有整理,岑肆就趁着这个空闲全都打开,衣服什么的挂衣柜,日用品拿出来摆放好。 晚上的时候,她简单做了两碗汤,配着新蒸的小花卷,味道很好。 两个人都吃过之后,苏行止才走过来,拉着岑肆在沙发上坐下,顺手给她揉了下肚子:“又吃撑了?” “还好吧。”她就懒洋洋赖在他身上不肯动。 倒也没吃多,只是她以前落下了毛病,一吃完饭胃就容易不舒服,有时候就需要喝胃药才能解决。 喝了包养胃粉,她就感觉好了一些。 两个人腻了一会儿,岑肆转头看看他:“帮你洗头吧?” 苏行止受伤的位置靠近手腕,虽然伤口不深,但医生也叮嘱了不要沾水,所以他洗头一定是困难的,她就想力所能及的做点儿什么。 “现在吗?”苏行止倒也没拒绝,挑挑眉看她。 “等一下啊,我先洗个澡,一会儿去找你。”岑肆就想了一下,先往楼上去了。 今天这小女人的行为倒有些怪,有些过于主动了点儿? 苏行止就眯了下眼睛,也站起身往楼上走去,其实洗澡洗头的话,他手腕上包个保鲜膜隔水就行,哪用得着别人帮忙? 但既然岑肆主动提出来了,他肯定就要同意了。 堂堂的苏总裁,这会儿就像是个小孩子似的,居然在浴室等着别人来给他洗头…这场面就有些好笑了。 不过苏行止的神情还是十分淡定的,进浴室先换了浴袍,这才施施然坐下,过一会儿,就看见岑肆穿了身睡裙过来了。 不同于以前的那种高领款式,这次她穿的这个就稍薄一些,是淡紫色的棉绸布料,就两根细细的吊带撑着,精致的锁骨还在外头,看起来身材更窈窕了些。 苏行止的目光就更意味深长了些,不说话,就盯着她瞧。 岑肆表情淡定,而且一看就是做了十足的准备才过来的,手里还拿着个小板凳,一弯腰放在地上,她就坐下来说道:“你就半躺在浴缸里好吗?把脑袋枕在边缘上,这样不容易呛水。” “好啊。”苏行止答应了一声,由着她怎么摆弄,顺从的躺了下来,两条长腿很随意的伸展着。 伸手试了下喷头的水温,岑肆拿了条毛巾盖在他眼睛上,用水流细细的将他头发打湿,按了点儿洗发水抹上,打出泡沫之后,还顺便替他按摩了一下头皮。 整个过程她都十分仔细,除了头发之外,别的地方基本都没沾湿,过一会儿用干净的毛巾替他把头发擦干,她才说道:“好了,起来吧。” 伸手拿开盖着眼睛的毛巾,苏行止就站了起来,他看起来还挺满意,刚要说些什么,却又被岑肆打断了。 “那你洗澡吧,我等你。”说着她就直接退了出去,到门口时,还特意回头嘱咐一句:“把那只受伤的手举起来,别沾了水啊。” 看了她一眼,苏行止挑挑眉:“好吧。” 等到门关好之后,他才把浴袍放在一旁,抬脚迈进淋浴间,打开花洒之后,温温的水流就打在了身上。 看来,今晚是要发生些什么吧?唇角向上扬了扬,苏行止心中的兴趣更浓,倒要看看她怎么办。 过一会儿洗好之后,他才不紧不慢的擦干出来,一开门就看见岑肆正坐在他的大床上。 女人的短发长长了些,要是不撩起来的话,就这么盖在脸颊两侧,倒是挺能糊弄人,看着乖乖巧巧的,白皙的小腿和深蓝色的床单形成强烈的对比,似乎是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她就慢吞吞的缩回到了裙摆,连带着那双小巧的脚丫。 苏行止就有些想笑,明明是很好看的裙子和身材,让她这么一弄,身子就又成了圆圆呼呼的一团,看着有些憨。 这个情况岑肆倒是不清楚,稍微支起一点身子,她正仰头看着渐渐走近的男人。 头发还有些许的水汽,他也不怎么擦干,就披了件大大的浴袍,还能看到里头好看的八块腹肌,想起之前醉酒后的那次触感,岑肆就忍不住吞了下口水。 “再近些。”手指轻勾,她就把人又叫近些,又伸手拽着领口把人拉低,脑袋凑了上去。 还以为她又要像之前似的,主动献上暖呼呼的亲吻呢,苏行止就特意把脸凑过去些。 结果她却并无此意,小巧的鼻头贴着他的下巴往下,蹭在他胸膛之前,小狗似的嗅了嗅:“好香啊。” 男人身上全是清新的沐浴露味道,虽让她只给他洗了头发,但岑肆心中还是挺自豪的,再怎么说,洗香香的苏总裁,其中还有她一部分的功劳呢。 女人的呼出的气息温温暖暖的,带着些许的痒意,语气还像是在撒娇似的,就这么坐在他面前,面颊干净而小巧。 苏行止眸色又深了几分,再不采取些行动,他就真的是不行了,伸手刚要把人揽在怀里,女人却先有了动作。 “乖乖的啊。”神情严肃的哄了他一句,岑肆直接就伸手一推,把他推的向后仰了下去。 一开始是没注意,让她占了先机,身子陷在软软的床垫里时,苏行止也就没着急起来,倒看看她接下来怎么办。 侧了侧脑袋,他就眼见着这女人严肃着一张脸,板板正正的爬上来,下巴垫在他下巴上,胡乱的在他唇角啃了一口,声音模糊的发誓道:“今夜,我要把你征服。” 嗅到那淡淡的酒味时,他才反应了过来,捏着她下巴闻了一下:“肆肆,你喝酒了?” “嗯。”岑肆仍旧趴在那儿,诚实的点点头:“但你要相信,喝了酒也不妨碍我征服你。” 这么说着,她就摆出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来,看着还蛮自信的。 第41章 041 趁着男人洗澡的时候,岑肆也确实喝了些酒,就两三口而已,量也不大,为的就是提个神,顺便也让自己能放得开一些。 她酒量又好,所以现在思路是很清晰的,只是情绪比较高涨而已,此时的一举一动,也完全是按照计划而进行。 按照岑肆的性子来说,她并不是那种坐以待毙的人,之前因为说错了话,这男人很长时间看她都一副意味深长的表情,如果哪天由他来主导的话,不得把她折腾死? 这么想着,岑肆这一段时间就总是提心吊胆的,择日不如撞日,还不如她主动一些,先把这个事儿解决了就好。 反正她和苏行止两个人的感情已经很好了,发生更亲密的事情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这几天偷偷摸摸用手机补充了一些知识,岑肆心里还挺自信,不就这些个步骤吗?一步一步来就好,她的领悟力又不差。 这么想着,她也就这么做了,整个人都慢吞吞的,一边还要仔细回忆之前所学到的那些方法。 苏行止倒是一直纵着她,手掌垫在脑袋后面,他就这么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看。 男人身上的沐浴露淡香一点点的传过来,还带着他特有的味道,岑肆抬起头来,又在他下巴上啃了啃,总觉得有些不对。 总是她一个人这样,也未免太难为情了吧?网上不是说,这种时候只稍稍一撩,男人就会… 勤奋好学的小岑同学,这会儿也终于有些困惑起来,挫败感油然而生。 “你…是不是不想啊?”她就皱了下眉,过一会儿又小声的嘀咕了一声:“那要不算了?” 腰早就被人控制住了,想下去是不可能了。 “不是要征服我吗?继续。”男人的语气中带着命令,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这么一来,岑肆就半点儿退路都没有了,拧了下眉毛,她也就继续了下去,心里还挺气,谁怕谁啊? 结果又过了一会儿之后,她才有些受不了了,这也太难了吧?而且之前看的那些文字描述又干巴巴的,根本就很难运用到实际当中。 “累了吗?现在换我征服好不好?”男人的声音很温柔,还好心的征求她的意见。 上下位置颠倒了一下,脑袋枕在软乎乎的床垫子上,岑肆就眨巴了一下眼睛,根本就没来得及说些什么。 事情的发展怎么有些不对呢?明明是应该她征服…他啊。 不过话又说回来,她还是松了口气,毕竟这人如果主动,就不用她再费劲儿吧啦的做些什么了。 看他刚刚的反应,也没有很热情,所以应该很快就结束了吧?这么想着,她就放心下来。 … 也不知过了多久,岑肆崩溃了。 额前的碎发乱七八糟的黏在脑门上,她整个人就跟跑了好几个八百米似的,脸红到不行,一点儿力气都不剩了。 有气无力的扒拉了一下身后男人的胳膊,她的声音充满了愤慨:“你是没碰过女人吗?能不能离我远点儿…” 要不是她素质比较好,现在估计脏话都已经脱口而出了。 说好的很快呢?说好的温柔呢?这人就跟逮到了仇人似的,嘴皮子都快给她咬破了。 说起来就很奇怪,明明出力的人不是她,她怎么就会觉得这么累?反观旁边的男人,却仍旧是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简直是没了天理。 身子被人搂在怀里,侧脸被人轻轻吻了一下,男人的嗓音有些哑:“是啊,没碰过,只有你一个。” 岑肆是最受不了他这种低音的,耳朵不禁又红了红。 迷迷糊糊的又被他吻住,空气都好像被剥夺了一般,她都有些喘不上来气,迷迷糊糊又听男人问道:“现在,还想征服我吗?” “算了吧,不敢不敢…”岑肆含糊的说了一句,费劲儿的抬手摆动了两下。 还征服呢,他现在肯放过她,就已经是感激不尽了。 “那,现在觉得我行不行?”男人慢条斯理的替她拢了下头发,接着又问。 这人怎么这么记仇呢?欲哭无泪的转头看看他,岑肆大力点头,就差伸出大拇指了:“行,你很行。” “那好,为了不辜负你的夸奖,我就再努力努力。”苏行止就笑了一声,烙饼似的,又把她翻了个个儿。 后悔,十分百分千分的后悔。 要是岑肆此时的心情,就只能用这几个字来形容,好好的,招惹这人干什么啊?要知道是这么个结果,她当初就应该躲在房间里不出来。 还傻乎乎的过来挑衅,说要征服人家?结果呢,她自己倒是被征服的彻彻底底,还是换着地方征服的那种。 再看看屋里的桌椅和窗台什么的,岑肆都觉得这些东西通通都不纯洁了… 迷迷糊糊累到昏睡,等她在睁开眼睛时,天色都已经大亮了。 引以为傲的生物钟已经失效,岑肆不光早上起不来,还想埋在被子里再睡上一天,忍着不适动了动手脚,她就低低的叹息了一声,心中又把某人咒骂了一百遍。 分手,必须分手,这日子是没办法过下去了。 昨天晚上一直到几点来着?到最后她也记不清时间了,但肯定已经是凌晨了,她的眼睛都是睁不开的状态,困到在浴室就睡了过去。 有气无力的靠在床头,岑肆就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位子是空的,苏行止并不在卧室里头。 一肚子骂人的话都没办法说出来,她就郁闷的叹了口气,下去把拖鞋穿好了。 等到苏行止走进来的时候,就看见卧室空无一人,被子就那么随意的扔在那儿,看起来有些凌乱。 他就挑了下眉,把手里的托盘放在桌上,过去用手试了一下,女人睡过的地方还有温度,看来是刚走不久。 他起来的时间比岑肆早一些,见她睡得很沉,也就没有叫醒,昨晚也的确是累坏了她。 但刚刚还熟睡的人,这会儿又能去哪里?他刚刚一直在楼下,并没有听到大门的响动,所以可以确定的,她并没有离开这里。 这么想着,苏行止就走出房间,四处找了一下。 浴室没人,每个房间里也不见人影,就连楼下的露台也没有,他这才有些着急起来,直接上了顶层的游泳池那里。 碧蓝的池水中间,果然有一个游动着的窈窕身影,女人穿了件嫩粉色的泳衣,显得皮肤雪白,像是个小美人鱼似的,正闷闷不乐的划着水,只露着个脑袋出来。 所以,她一醒来就跑在这儿,是在表达不满吗? 心里觉得好笑,顺手把上衣拿掉,苏行止便直接下水。 一听见水声,岑肆就知道他已经跟了过来,当下就埋下头,一个狗刨游远了。 虽然已经学了自由泳姿,但是在这种时候,她还是会下意识的延续之前的习惯,当然也就没游多远,被男人从后头给追上了。 “怎么了?”揽着她到了池边,苏行止这才笑着问道。 岑肆就没说话,挺傲娇的把头转过去了。 其实她一开始起来,是并没有想去游泳的,结果转悠了一圈,看见这池水就挺想下去的,顺带着也有怄气的心理,但更多则是一种躲避的心态,因为觉得太丢人。 征服不成反被征服,这种事情实在是有损她的形象… 原想着这人找不到这里,结果没过几分钟呢,他就追了过来。 叹了口气,她就觉得挺无趣的,扒着泳池的边缘就想上岸,偏偏腰让人箍着,扑腾了几下都没有成功。 “生气了吗?宝宝。”苏行止还挺喜欢看她这样,虽然她自己不知道,但此时那小巧的面颊上,腮帮子是微微鼓起来的状态,有点儿像是个气哼哼的小河豚。 他又何尝不知道,自己的不节制会让她辛苦?但是昨晚的那种情境下,恐怕没有人会控制的住。 当下就把人搂住哄了好一会儿,这泳池的水是调节过温度的,即使天气已经凉了,也依旧是温热的,两个人泡在里面,就跟在温泉里似的,倒也惬意。 岑肆原本也只是有些生闷气,这会儿也差不多气消了,就转头郑重的警告:“咱们必须定个规矩了,这种事儿一周至多两次,多了就分手,知道吗?” “行啊,只要你愿意就好。”苏行止答应的很轻易,捏了下她嫩嫩的耳垂,忽然又低低的笑道:“但是,肆肆,我可以确定的是,昨晚乐在其中的人,并不止我一个。” 这么一说,岑肆的耳朵连带着脸颊,都一起红透了,被说中心思了似的,半晌没吱声。 过一会儿才说:“那要不一周…三次?” 男人摇摇头,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 岑肆瞬间又气了:“你这人怎么蹬鼻子上脸?什么叫天天,天天…” 话音未落,就被他抱起来出了泳池,裹上浴巾擦干,重新回到了他的卧室里面。 怎么场景又变成了这里?床单什么的都是新换的,岑肆郁闷的盘腿坐在上头,感觉心很累。 头一次这么盼着上班,工作多好啊,工作使她快乐… 不走运是,今天是周六,仍旧不需要上班。 好在看着她很累,这男人还算体贴,并没有再做什么,而是让她好好休息。 岑肆卷着被子头一次大白天就睡了个天昏地暗,一直到日头落下才又起来,靠在床头懵懵的左右看了看,怎么这么黑? 她都不知道怎么时间了。 一会儿被人抱着到了浴室,洗漱之后才算清醒,岑肆察觉的他在给自己套外套时,才愣愣的问:“要出门吗?” “我妈来电话,让咱们过去吃完饭。”苏行止替她把鬓边的碎发掖在耳朵后头,顺带着又在她侧脸上亲了一下。 自从交往之后,这男人好像就变成了亲吻怪,动不动就腻腻乎乎的,岑肆都已经习惯了,甚至有时候心情好了,还会主动把脸递过去一些。 “哦,吃饭啊。”随口重复一遍,她刚睡醒,脑子还不怎么灵光,过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猛地转头看他:“你妈妈?” 眼看着这女人的后脑勺又要撞他下巴,苏行止就往后闪了一下躲开了,拉着她的手走到外头:“嗯,她叫了好几次,我都拒绝了,今天是第三次,再不去好像不行了。” “那…”岑肆这时候脑子才算清醒了,坐在沙发上,她就撑着头想了想:“你什么时候把咱们的关系告诉了伯母?” “是苏妙说的,我原本想先征求了你的意见再说,毕竟一通知关系,接下来就是见父母的环节了。” 观察了一下她的神态,苏行止就直接在她身边坐下,又说道:“当然,咱们也可以不去,我带着你找餐厅吃些东西。” 这人完全就是给她摆了个选择题出来,岑肆就沉默了一会儿,慢慢说道:“说实话,一想到见你的家人,我得确是有些紧张的,但让伯母几次三番的被拒绝,只怕她以后对我有偏见。” “这你倒是不必担心。”苏行止就摇摇头:“这些全部都由我来解释,你要是不喜欢相处,逢年过节见一次都可以。” 听了他这么说,岑肆不自觉就有了安全感,虽然说她并不是那么难相处的人,但后头有这么一个人保护着,无理由的向着她,她的心里还是会觉得暖洋洋。 “走吧,早晚不都得见吗?别让伯母等久了。”这么说着,她就站起身,自己过去穿鞋。 … 两个人一起上了车,岑肆才想起另一件事来:“对了,你和妙妙解释清楚没有,她还是在误会你吗?” “等一会儿吧,我和她聊聊。”苏行止就说道。 看他态度漫不经心,岑肆还是担心,就说:“妙妙以前那么依赖你,如今这样也不过是在怄气,她其实很在乎你的。” “我知道的。”苏行止叹息了一声,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两下:“你知道我妹为什么会把头发剃那么短吗?从小开始她就是这个发型,被朋友嘲笑了也从来不换,因为她知道,只有外形独特些,我才可以从人群中一眼认出她。” 所以这才是苏妙寸头的真正原因吗?岑肆愣了一下,又觉得十分感动,这姑娘酷酷的外表下,藏着一颗很柔软的心啊。 “你家里都知道你认不清人脸吗?”她又问。 “除了你和徐旭东以外,知道我脸盲的人,也只有我妈和我妹。”前头有红灯,苏行止停下车,淡淡说道。 岑肆惊讶:“你父亲也不知道?” “是,他是我一切痛苦的根源,我现在都不知道对他的感情是恨还是爱。”男人坦然的点头:“他辜负了我母亲,抢到了我的抚养权,却完全尽不到父亲的责任,只是一味的发脾气,把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强加在我头上,不分青红皂白的责骂侮辱,那时候我还是个小孩,从小就开始不信任他。” “所以你才待在国外那么多年不回来?”对于他的往事,岑肆了解越多,就越觉得心疼,便安慰道:“但你至少还有妹妹跟母亲。” 两个人默默无语了一会儿,她想起些什么,欲言又止,有心事的样子。 “怎么了。”侧头看了她一眼,苏行止问。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未来的规划。”岑肆想了一下,才答道:“这些天,我也想了很多,总感觉对于我来说,向往的还是宁静淡泊的坏境,学校更适合一些,我还是想继续考研进修下去,只不过…” 她很少有这种说话说一半的情况,表情很是犹豫。 苏行止却立刻明白过来:“只不过在担心我,是吗?现在公司已经步入正轨,我一个人就能应付的来,但你也别急着辞职,可以适当减少一些工作,先复习着,等来年考试。” 车子往前开了一阵子,就渐渐出了市区,往着郊区的方向去了,路两边植物很多,开始有田地出现。 两个人借着这个时候,慢慢的聊着心中的想法,在一段感情中,甜蜜的互动虽然占据了大部分时间,但这样的交心也是必不可少。 “伯母是住在这边吗?”岑肆往窗外看了看,大片的田地已经采收完毕,如今应该是呈现出一片丰收的金黄,只不过夜色下看不清罢了。 “她喜欢这些田园的风光,又很讨厌闹市的车流。”在这种田间小路上行驶,苏行止就把车子的速度放慢了些,又说:“离婚之后,我妈妈一开始带着苏妙在B市生活,后来为了我才搬过来。” 两个人又聊了几句,他才在路边的一住院子跟前停下,里头郁郁葱葱的栽了不少植物,看着跟个私人园林似的,颇有隐居的感觉。 下车之后,推开那虚掩的大门,苏行止就当先走了进去,叫了一声:“妈,我带着肆肆来了。” 回身又拉住了岑肆,两个人一起站在青石板铺成的小路上,往前走了几步,正房里就有人迎了出来。 是个眉目和善的中年女人,虽然眼角有了些细纹,但看起来仍旧是十分漂亮的。 “阿止,你终于肯回来了?”埋怨的看了儿子一眼,女人才看向岑肆,很亲热的挽住她的手:“你就是小岑?好孩子,快进来。” 说着也不管自家儿子,直接拉着岑肆往里面走。 这样热情的态度,让岑肆心中的拘谨就消散了很多,她就笑着打了招呼:“伯母您好,我叫岑肆。” 进屋之后,又把礼物递过去:“不知道买些什么,给您买了一条丝巾。” 这丝巾还是刚刚匆忙准备的,岑肆拉着苏行止在商场里面挑了好久,才选了这个大牌的丝巾,钱都是她自己用卡付清的。 “谢谢谢谢。”苏母就笑眯眯说了一句,把盒子拆开看了看,顺手还把那丝巾往脖子上比了一下:“好看,好看,我喜欢。” 这一看就是个很随和的人,岑肆松了口气,刚想说什么,面前就递过来一个超大的红包。 “这是伯母给你的回礼,好好拿着。”苏母一边亲切的笑着,怕她不收,还使劲儿往她手里塞了塞。 岑肆粗略的感受了下,这里面的钱也太厚了吧?有哪家给红包会给这么多? 转头看了眼苏行止,这人就走过来把手搭在她肩上,顺手替她把红包放在包包里了:“收着吧,来的时候,我妈问我你喜欢什么,我告诉她是钱。” 岑肆都无语了,有这么在母亲面前诋毁自己女友的么?瞬间百口莫辩,她都快觉得自己冤枉死了。 她哪里喜欢钱了?不过仔细再一想,她自己都有些汗颜,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吧?她还亲口跟他说过,比起道歉,还是给钱实在… 以后还真不能乱说话,就这一沓子钱放进包里,她感觉自己的包都沉了好多,感觉不是过来见男友的母亲,倒像是来收租子的。 里头房间门打开,苏妙一边看手机一边走出来,抬头瞅见岑肆了,眼睛才亮了亮:“岑岑?你来啦!” “这孩子,客人来了也不早出来!”苏母就抱怨了一句,过去把女儿拉过来:“这是我小女儿苏妙,你们是见过的吧?” “是,我和妙妙关系很好。”岑肆笑着点头。 话还没说完呢,就被苏妙拉到她房间里去了,这姑娘力气挺大,拽的她胳膊都有些疼,尤其她这两天拜某人所赐,身体有些柔弱,岑肆禁不住‘嘶’的吸了口凉气。 “你怎么了?”转身关好房门,苏妙奇怪的看看她。 岑肆只能摇头:“没什么,真没什么。” 苏妙才狐疑的拉她坐在椅子上,又凑过来低声道歉:“对不起啊,岑岑,我不是故意把你说出来的,只不过我妈那天逼我找对象,我一着急,就让她先准备我哥的婚事,然后我妈就开始逼问我。” “没关系。”岑肆摇摇头,知道这姑娘大大咧咧,也不怪她。 两个人才说了几句,房门就又被推开,苏行止站在外头,神情有些不满:“她才过来,你就把人藏在房间里说悄悄话,妈还在外头等着呢。” 苏妙瞪了她哥一眼,扭过头不说话了。 抬头和苏行止对视了一眼,岑肆就知道他是想找机会和苏妙谈话了,也就站起身来走了出去。 两兄妹的交谈一直持续了二十多分钟,等到开饭的时候才出来,苏妙的眼睛有些红,虽然态度仍旧不怎么好,但已经能和他哥主动说话了。 一桌子菜味道都很好,来的时候炖菜就已经在锅里了,所以岑肆就只帮着苏母翻了翻菜,打了打下手,饶是这样,最后还是被推出厨房。 “你这孩子,来了就是客人,怎么能干活呢?”苏母念叨了几句,就把厨房的门死死的关住了,仿佛是怕她再偷溜进去。 岑肆又好笑又无奈,怎么还有点儿可爱呢?比起苏行止和苏妙这对兄妹,他们的母亲性格可就随和了很多,也难为了,生出这么傲娇的两个人。 几个人都在饭桌前就坐,苏母的表情才严肃了些,看向岑肆:“小岑啊,真的多亏你看上阿止,不然我都愁死了。” 这个开头就有些怪了,一般母亲在这种时候,不应该都先夸赞自己的儿子吗?我儿子多优秀,能找上你是你的福分什么什么的。 怎么到这里就都变了呢?岑肆都有些发愣,感觉这一家人都不按常理出牌。 就听苏母又说道:“他的缺点我不是不知道,认不清人脸,性子又太冷,不懂得体贴人,你以后可要多担待啊,实在不行,你过来告诉我,咱们一起教训他。” 这母亲也有些太实诚了吧?岑肆笑着点点头,还是解释了一下:“伯母,他其实很体贴的,真的。” “你不用为他说好话,我自己的儿子,什么德行我清楚。”苏母就叹了口气,看来是真的在担心。 正在这时,从门口的方向,一只黑团子迈着猫步颠颠的跑了过来,在饭桌跟前卧下,喵喵的叫了两声。 正是之前那只吓到她的小猫,只不过现在长大了些,岑肆看了一眼就认了出来,心结一解,她现在其实就不怎么怕猫了,只是本能的抵触一些而已。 下意识的缩了下肩膀,她刚要站起来往后退一点,结果就被旁边的男人淡定的搂在了怀里。 “肆肆不怕啊。”哄孩子似的在她背上拍了拍,苏行止这才看向苏妙:“去把煤球关进房间,她怕猫。” 脑袋被迫蹭在他前头的衣服上,岑肆眼前黑乎乎的一片,挣了几下也无济于事,她只好继续就这么靠着,心里无比郁闷。 刚见男友母亲第一面就发生这种事,会不会被认为她很娇气? 就这么忐忑了一会儿,她才终于被苏行止从他怀里放了出来,有些尴尬的坐直,她就撩了下头发。 听见身边男人又问:“是不是想扎头发?” 苏行止说着,就直接挽起袖子,把套着她皮筋的手腕递过来,表情自然极了。 饶是岑肆平时镇定,这会儿都忍不住脸红,急忙把他的胳膊推回去,袖子又给拽下来。 原以为气氛会有些不对,再抬头时,她才看见,对面的苏母正一脸慈祥的盯着他们两个,完全就是一副傻儿子终于会拱白菜的表情。 “现在放心了吗,妈?”慢条斯理给岑肆整理了下被蹭乱的头发,苏行止这才看向母亲,声调略微上扬。 余光扫见边儿上的小女人正偷偷摸摸瞪他,他就随手抚了下她的头发:“吃饭了。” 岑肆又不是看不出来,刚刚这男人是故意在秀恩爱,害她觉得丢脸。 当下也不好发作,只好伸手去桌子下头,打算掐他腿一下,也算是解解气了,结果还没到地方呢,手就被人拿住了。 细细的手指头被男人攥在大掌中,还故意加重了力气,完全就是在把她的手当橡皮泥玩儿。 抽了两下没抽回来,岑肆耳朵烫了烫,这对面还有人呢,如果被发现怎么办?不能表现的太过明显,只好转头看了他一眼,用眼神示意他放开。 见她真急了,苏行止这才松手,夹了一筷子牛肉给她放在盘子里,这次岑肆就没瞪他,乖乖的开始吃饭。 原以为这就结束了,对面的苏妙把猫放回屋子之后,回来后就一直盯着这边,这会儿终于忍无可忍,瞥了他哥一眼:“有女朋友了不起啊?用得着这么嘚瑟?” “嗯,有本事你也找个男朋友。”苏行止挑挑眉,继续给岑肆夹菜。 苏妙就半天没说出话来,总感觉,这兄妹之情是难以修复了。 旁边,苏母也慢悠悠来了一句:“就是了不起啊,你看人家两个,捏个手都能玩儿半天,感情多好。” 岑肆低着头一直被投喂,一块儿牛肉嚼了嚼还没咽下去呢,一听这话就差点儿没噎死。 怎么桌子下的一点小动作,没一会儿就全被看见了,这家人全是火眼金睛吗?! 第42章 042 关于想回到校园的事情,岑肆其实一直都是在考虑的。 她年少时就很辛苦,一直在努力打工赚钱,同时还要兼顾学业,但凡意志不坚定一些,估计也早就辍学,选择不怎么艰辛的那条路了。 也正是对校园的喜爱,她才可以坚持下来。 只是忙于打工,岑肆也始终没怎么感受过悠闲的学习生活,这也算得上是她的一个遗憾,当初大学毕业,如果她有积蓄的话,肯定会继续深造下去的。 如今手头有了些余钱,她自然重拾了这个念头。 至于亚创这边,就按照刚刚苏行止所说,基本上已经步入了正轨,不管是员工还是高层,都已经认可了这位新任的总裁,基本上不会再出什么变故。 至于苏行止的脸盲,他如今和这些人相处久了,仅凭声音和动作,还有日常的穿着发型,他就可以把这些人认出来,不再用她从旁指点。 从这一点上来说,岑肆就觉得,秘书这个职位也并不是非自己不可。 公司虽然现在并不禁止办公室恋爱,但她还是觉得,需要避嫌一点才行,尤其是这种上下级关系,一旦参杂了私人的感情,就变得不怎么公正了,即使有时候犯了错,也很难被纠正,长久下来也没什么发展前景。 对于自己未来的发展,岑肆内心有很清晰的规划,并不是谈了恋爱之后,一切都围绕着这个来转。 以她的性格来说,还是回归校园比较合适,那种严谨向上的坏境氛围,有助于她继续发展成长。 虽然之前已经谈过辞职的话题,但从苏母那里回到家之后,岑肆还是把这些想法原原本本又跟苏行止说了一遍,原以为他会阻止,男人的态度却一直很平和。 从始至终,他都很尊重她的决定:“人生苦短,想做什么就尽管去做,我也不会把你禁锢在身边,咱们虽然相爱,但也需要有各自的生活。” 岑肆听了自然感动,主动张开胳膊搂了过去,脑袋扎在男人怀里不动了。 这个男友也太好了吧?又温柔又体贴,而且最重要的是,两个人观念相互合拍,不是那种彼此束缚的类型。 这样的爱情就会让人觉得舒服,相处的越来越融洽起来,自然也不用担心感情变淡。 就这么感动了一会儿,身子就被人抱了起来,这男人一边大步带着她上楼,一边说道:“很感动是不是?那不如做些更有意义的事情。” 这怎么说着说着,话题又跑歪了呢… 等到这一波过去,岑肆就感觉,刚刚恢复过来的胳膊腿又废了,瘫在被子里,她就一动都不想动了,过一会儿才被这人挖出来带去浴室洗澡。 第二天还要上班,要是真这么下去,她都未必能去的了,别的倒没什么,最主要是困啊,跟熬鹰似的,大半夜不让她睡,这叫什么事儿啊? 重新回到卧室之后,她就一个人卷了床被子,缩在角落不愿意动了,寻思着找个机会跑回自己房间里去。 苏行止在另一边躺下,见她这包裹严实的样子,唇角就扬了扬,一伸胳膊把人翻过来,就那么连带着被子楼在怀里:“你很冷吗?” 两个人面对面躺着,彼此的呼吸都能感受到,看了眼男人那张极具欺骗性的帅脸,岑肆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心里暗暗吐槽一句,这人不是明知故问么? 苏行止就随手从床头柜上拿过一个水杯来,里面装着刚刚从楼下拿来的温水,上面还有个吸管,更方面喝水。 把那吸管递到岑肆嘴边,就这么哄着她喝了些水,他才拿过手机,找出一个视频来给她:“看看这个。” 这人大半夜给她看什么呢?岑肆一开始还挺好奇,但看清视频里的人之后,立刻就坐了起来:“这是…沈曦霖?” “对。”苏行止给她把画面放大些:“这是美国一家疗养院的监控录像,沈曦年把他弟弟送到了这里,每天让专人看管起来。” 比起之前沈家的做法,这次其实已经算是很好了,起码限制了这沈曦霖的自由。 但仅仅是这样也远远不够,之前蒋承承的事情就是个例子,通过网络的方法,沈曦霖仍旧在继续作恶。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岑肆问道。 既然苏行止已经找到了沈曦霖的下落,那么他就一定想好了对付这人的办法。 果然他就点点头:“已经解决了,我已经向当地政府举报,并且附上了所有沈曦霖犯罪的证据,他会被强制送入精神病院,没有人能再把他接出来。” 苏行止说着,就打开另一段视频,里面沈曦霖的样子憔悴了许多,身处的环境也改变了,变成了四周雪白的病房。 果然这种病房,才是最适合他的,被监管着,按时吃药,没有人生自由,也在没有放出来的希望。 握紧的拳头打开,岑肆靠在床头松了口气,心情格外的好。 总算是解决了这么个大问题,不然就这么放任下去,不知道这沈曦霖还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又有了点儿精神,她就扔开被子下地,就那么光着脚,用最快的速度跑回自己房间里,砰地一声把门关紧了。 原本还以为她要跟自己讨论上几句呢,结果就这么一言不发的跑了?苏行止眼睛眯了眯,这不还挺有精神么? 想起刚刚这小女人面颊绯红的样子,他也没有去追,两个人相处,总得有一些自己私人的空间。 只不过,她这个体力倒是要好好练一下了,看她也是经常锻炼的,怎么到了这种事情上,耐力就不行了? 倒不是不享受,就是娇的厉害,倒是越惹人怜爱了。 … 岑肆要是知道,自己如此帅气形象,被人形容成这样,非得气死不可。 她现在可是深刻的悟出一个道理,不是自己不行,而是敌人太强大,不认怂不行。 她哪里没有体力了,是苏行止太有体力了好吧?毕竟也是单身三十多年积攒出来的… 这么想着,她竟然又有些怜惜起他了?这是什么奇怪的展开方式… 这么胡思乱想着,她总算是清静了一些,自己抱着被子睡着了,只是这两天养成了习惯,迷迷糊糊总想往男人怀里扎,伸手一试探才发现旁边没人,还是有些失落的。 第二天再上班时,岑肆就发现,自己的工作量果然减少了,这么一来,她就可以用更多的时间准备考研。 和苏行止的母亲那边,她也一直都是有联系的,两个人互留了号码,隔个两三天就会通一次话,每次都聊挺长时间的。 也多亏了苏行止上次在餐桌上故意秀恩爱,现在苏母对两个人的感情那是一百个放心,每次通话都乐呵呵的,嘱咐岑肆一定要来取她种的新鲜蔬菜。 就这么着,转眼天气就变冷了。 岑肆的考研也准备的差不多,下个月就是考试的时间了,她的压力倒不算太大,毕竟比起以前,她现在的学习坏境好了很多,只不过许久没经历过大考,还是会紧张。 为了让她放松一下,放年假的时候,苏行止带着她出国游玩了一次,目的地正是他之前留学的地方,一个北欧国家的中心城市。 这地方虽不是冬天,但气候还是很冷,两个人一下飞机,就都穿着厚厚的外套,租车前往旅店。 沿途都是很高的树木,建筑都带着尖尖的顶子,就像是童话里面的古堡,看起来很有意境。 岑肆的脸颊埋在衣领里面,隔着车窗看了一会儿,还是有些好奇的:“这里的人口很少吗?” “常住人口不多,但到了旅游旺季,会有很多游客过来。”苏行止开着车子,熟练的开过大街小巷。 这样一个风景优美,而又人口稀少的城市,不怪他会喜欢,并且停留了那么多年。 岑肆脑海中甚至能够想象,当年还是一个学生的他,是怎么拿着书本,走在校园的小路上前去上课的。 就这么一路到了旅店,走着咯吱咯吱的旋转楼梯,两个人走上楼去,进了房间里面,先把行李放下了。 和这里的建筑一样,这房间的陈设也十分欧式,苏行止选的旅店,卫生自然是很干净,被罩什么的都是新拆封,洗好之后套上的, 岑肆走到窗边向下眺望了一会儿,远处飞鸟哗啦啦飞过,阳光穿过翅膀的边缘,在窗台上落下斑驳的影子。 她不自觉就长长叹息了一声,一瞬间觉得,这几个月来所有的劳累都一扫而空了。 房门被服务生敲响,送来了两杯热腾腾的咖啡,她就和苏行止坐在桌边,慢慢的喝了几口。 来旅店的路上,她觉得当地人的生活节奏好像十分的散漫,一点儿都不像国内那么忙碌,似乎他们走路都是慢悠悠的。 现在看来,倒像是这里的气候和风景影响了人的状态,再怎么急躁的性子,生活上几天估计也会变得平和起来。 就像她和苏行止这样,两个人明明没来多久,动作就都慢了起来。 反正也不着急,又叫上长时间坐飞机,她也有些累了,索性就裹在被子里睡了过去,任凭窗外的阳光洒在枕边。 再醒来时,身子正被一个臂弯搂着,苏行止盖了半边的被子,正半躺在那里看着她,男人黑色的双眸,看起来像星辰般深邃。 “几点了啊,你胳膊不麻吗?”岑肆的脑袋动了动,主动往他怀里埋了埋,吸着那股熟悉都淡淡草木的香水气息,她整个人都懒洋洋的,嗓音里带着些刚睡醒的困意。 外面的天气虽然挺冷,但被子里却是暖呼呼的,如果不是因为肚子很饿,她估计可以再睡上一天,感觉实在太好了。 温柔的替她拢了一下头发,苏行止才说:“都已经下午了,看你睡的熟,一直没忍心叫。” 她才眨巴了一下眼睛:“那你就一直看我睡觉?” “嗯。”单手撑着脑袋,男人坦然的点头:“顺便欣赏睡颜。” 睡觉有什么好看的?岑肆觉得这人都有些魔怔了,当下也没理他,撑着胳膊打算起来。 身子又让人搂了回去,男人慢慢俯身过来,目光温柔如水。 岑肆的耳朵不自觉发烫,乖乖的躺平不动了,这是什么情况?在异国他乡那啥吗?他还真有兴致,不过也挺浪漫的… 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两个人的步调差不多一致,岑肆就没有那么不适应了,也就没有反驳什么。 反正腻腻乎乎就是两人的日常,日子甜蜜些多好? 胡思乱想的了一通,其实时间也没过了几秒,男人的呼吸打在她的耳侧,大手还捏了下她的脸颊,然后,语气严肃的问了她道考研真题。 “…” 这些天两个人经常问答这些,岑肆都养成习惯了,沉默了两秒,还是条件反射的说出正确答案。 答完之后,她就把脑袋扭在旁边,不理他了。 只是问个考研问题而已,有必要做的这么兴师动众吗?害她还会错了意。 一会儿又把人从被子里挖出来,苏行止又哄了她一会儿,才拉着她起来,两个人穿好外套去楼下吃饭。 都是些西式的餐点,岑肆不怎么爱吃,只捡着面包和沙拉多吃了几口,苏行止就把他那一份也一并给她,把她剩下的牛排都吃掉了。 午后的天气还好,两人也没有开车,就直接走着去了旁边他的母校,一所有名的工科类大学,里面都是夹着书走去上课的各国学生。 岑肆之前就知道这所大学的名字,如今真到了实地,不禁就抱着种膜拜的心情,举着手机拍摄了一会儿建筑物,又让苏行止给她来了几张合影。 苏行止就挑挑眉问:“你不是不喜欢照相吗?” 看见旁边有几个也是游客样子的亚洲人过来,岑肆就走过去交流几句,把手机塞在人家手里了。 跑回到他的身边,她才笑道:“这不一样,这种名校自然要留影纪念啊。” 原打算靠着他来张合照,结果就在那亚洲游客开始拍摄的时候,苏行止的手臂一伸,就把她揽在了怀里,低头轻轻吻在了她的额头上。 背景是历史悠久的教学楼,两个人亲密的合影就此定格。 道谢之后,岑肆拿回手机,发现这张照片实在照的很好,光线什么的也很完美,唯一不足的是,她的表情也太娇羞了吧? 高大的男人很宠溺的微弯着腰,珍惜的吻在她的额头上,而她则穿着厚厚的外套,毛领子遮着半个下巴,显得脸颊更小巧了,跟个小孩子似的,眉眼弯弯的回望着她,两个人眼里都有很深的爱意。 一直都不喜欢自己的感情太明显流露出来,潜意识里觉得难为情,岑肆就偷偷摸摸的把图片保存,遮着不让他看。 “遮什么?我直接面对着你,不是看得更清楚吗?”男人就轻笑一声,拉着她走出来:“再带你去一个地方。” 还以为他要带她去景点游览呢,毕竟这城市名胜古迹很多,结果穿过几条街道,岑肆就看见前面又是一个私立中学,大门紧闭,是不允许进去参观的。 透过栅栏墙,能看见里面高高的树木,和古堡似的建筑,看起来有些神秘。 “为什么来这里?”她就转头看看苏行止。 男人拉着她的手,在路边一个长椅上坐下:“等一下你就知道了。” 她也就乖乖等着,身子靠在他的肩膀上,好奇的看着校门口的方向,耳边正好听到一阵清脆的下课铃声,不一会儿,那看着有些古老的大门打开,涌出一大帮学生来。 都是些十几岁的孩子,身材有高有低,服装却都是一样,都穿着黑色的披风,里面内衬V领毛衣,白衬衫的领口翻出来,打着红黄相间的格子领带,看起来和哈利波特第一部里面的校服一般无二。 仿佛一瞬间置身于电影中的场景,岑肆站起身来,很快身边就经过了很多学生,都在嬉笑着跑去旁边的小店里购买食物。 左右看了看,她都有些恍惚了,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 这会儿有风吹过来,天气越发冷了些,将身上的大衣分给她一半,男人将她搂在身前,轻轻笑道:“很神奇是不是?这里有很多所中学都会有这样的校服,并不是模仿,而是一直以来的传统就是这样,以前我刚来的时候,心情不好就会过来坐坐,想象自己是在电影当中,所有的不快乐也终将过去。” 男人的大衣暖暖的,岑肆缩在里面,眼睛仍旧看着四周欢笑的学生们,觉得自己都仿佛年少了很多,回到了之前的岁月里。 那时候她还是一个小女孩儿,却还要伸长胳膊去够灶台上的锅铲,一个人做熟全家的饭菜,忙碌过后,唯一的慰藉就是抱着小小的收音机,听着里面播放的哈利波特有声书。 神奇魔法世界里的故事,帮她赶走了不少阴霾与苦痛,而就在千里之外的异国他乡,另一位少年也在靠着这个故事汲取能量,带来继续生活下去的勇气。 两人差了整整八岁的年纪,与上万公里的距离,但时间终究还是将他们聚在了一起,并且不再分离,一直牵手,互相鼓励着,走过之后的所有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