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作者：一只漆曳 文案 一辈子只能喜欢一个人。 原来这句话的真正含义是，最初的那份喜欢，若能走到最后，是胜过爱的。 若不能，那么，你以后还会爱上其他人，可是那种爱，和那份最初的喜欢，如何苟同。 内容标签： 青梅竹马 成长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萱萱 ┃ 配角：越年、凌易、森浔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献给珍贵的你。 立意：等不到天黑，烟火不会太完美。 ☆、第 1 章 寒冬莅临。这一年的秋季草草结束，仿佛游龙划过一般带走了这个年头的四分之三。 候鸟早已在两周前没了踪迹，偌大的浩海中学寂静无比，只有萱萱一个人用手搓了搓冻得通红的鼻头，静静站在走廊上，目不转睛盯着远处成片林立的高楼。 “哒哒哒......”脚步声由远至近。 有两个人从她的背后走过。一个是班主任周琴，另一个她不得而知。 教室里传来的是纷杂的读书声，班主任从前门进，后门出，临行之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别冻着，进去吧。” 萱萱微微点点头，感到被周琴触碰过的肩膀有些异样。她动了动手臂，自嘲般地叹了一口气。 推开后门，坐下来的时候，前面空着的座位，多了一个人，而且，他是站着的。萱萱向前探了探身子，看到他的座位上空空的，椅子不知去哪儿了。 难道是插班生吗？周琴的班里怎么可能会收插班生？！萱萱缩回身子，疑惑地盯着他看。 这个新来的人，仅仅是看着他的背影，透给她第一眼的感觉就是：此人甚装。 她从未见过一个人能像他一样，身子笔挺地站一整节早自习。在这纷乱嘈杂的读书声里，在这寒冷的冬日里，他的笔挺的脊梁，就像是不会被大雪压弯的青松。傲然独立。 然而，班上并没有人注意到这个独特的人。浩海的高三十六班，只要是上课时间，每个人的眼睛里都只看得到复习资料，这个班级去年的一本上线率是百分之百。 铃声响起，老师走进教室。 第一节课是数学课，数学老师张伟，是一个非常可爱的老头子。即使是在最紧张的高三，他也总能在课堂上闹出一些小笑话，来缓解紧张气氛，萱萱最喜欢上他的课了。 “同学们呐.....哎呦！”张伟突然夸张地叫了一声，抬了抬架在他鼻梁上的眼镜，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他用略微颤抖的声音说道：“这位帅哥，你是新来的吧？” 这句话引得全班同学都不约而同地朝着萱萱这个方向看来，但所幸前面的男生足够高大，萱萱连忙把卡在嘴角的最后一寸火腿肠吸进嘴里。 眼角的余光撇到旁边的祁越年用十分无奈的眼神看了看自己，萱萱包着一嘴的食物朝着他傻笑。 祁越年把脑袋磕在了桌子上，他想笑，但是却又不能笑出声，略微地抬起头，再看一眼萱萱，她仿佛也触到自己的目光，又是一个卖萌的傻笑。 祁越年算是被彻底打败了，直直地趴在了桌子上。 萱萱大口嚼着火腿肠，前面那个男生沙哑的声音钻进她的耳朵。他似乎说话很费劲，只是很缓慢说了四个字：“我叫，凌易。” 这么说，刚才老师让他自我介绍来着？萱萱咽下一小口，继续嚼。并在心里小九九：此人声音这么沙哑，跟唱歌破嗓了一样，声如其人。她更加肯定了这个人太装了！ “嗯......”张伟赞许地点了点头，这么简洁明了的介绍方式，想来是不想耽误大家上课，他很是欣赏。其实他不知道的是，凌易的嗓子出了问题。 “呐，那凌易同学，你就先坐下听课吧，以免挡住你后面的同学。”张伟慈祥地看着凌易，凌易的表情似乎吃惊了那么一秒，他记得刚才后面并没有坐人，只有一个书包，他还怀疑那人是逃课了，想着等会上课如果还没来，就把椅子搬上来自己坐。 不好！萱萱加快了咀嚼速度，凌易侧身靠窗准备给后面的同学让出视线，于是那一瞬间张伟慈祥的眼神立刻变得凶残，他走下讲台，满腔愤恨地说道：“欧阳！你又在我的课上吃东西！” 那边的祁越年已是用手捂着嘴抽笑不得。萱萱鼓着一嘴食物迅速摇了摇头，然后侧头一咽，还用舌尖舔了舔嘴角，抢着话说：“老师啊，这都上课四分钟了！” 张伟皱着眉头，忽然看到了凌易空着的座位，他刚还想说这孩子怎么还不坐下。于是张伟对着萱萱阴笑道：“新同学没椅子，劳烦你站一节课呐？” “别啊，老师，你看我这，都坐热了......再给他......”萱萱支吾着，挪了挪身子，想做一番挣扎。 “快点！上课了！！”张伟提高了声音，转身走向讲台，走到一半，忽然回身瞪了萱萱一眼，吓得本来还在磨蹭的萱萱连忙把椅子一抽，直接隔着桌子就放到了前面。 她抬起头，却看到了凌易对她略微愧疚的一笑。 刹时，她原本想绽放的笑容僵硬在嘴角。 她错了，这个男生不是一般的装，是非常的装啊！！ 下课后。 “天理何在！天理何在啊！！”萱萱扯着嗓子用力地拍打着祁越年的桌子，“这是小测啊！！为什么要让我站着测！！！” “好了。”祁越年按住萱萱作乱的手，还是有些忍不住，憋了一口气，才似笑非笑地说道：“你也可以选择蹲着厕......” “哈哈哈哈......”方圆四桌之内的同学笑抽了。 一直坐着不知道在写什么的的凌易听到这样的搞笑对话也不由得被吸引了注意力。 这真的是十六班？他向后望了望，后门上还挂着班牌。而且，这个班牌很特别，左右各画着两个铁桶僵尸......那两个铁桶僵尸中间的三个字，就是“十六班”。 可是，这样一个班级，为什么在去年一本上线率会是百分之百？哪有一个高三的班级下课闹得跟菜市场一样的？凌易直到后来才明白：自律。 这个班级的学生，十分自律。 这还是在他来到这个班级一星期后才看出来的。传言都是假的，十六班的学生其实并不如外界说的那般每一个人都是高智商的天才，随便玩玩就能考好。 实际上，班上的每一个学生都非常的努力。而在这种高压之下，唯一排解压力的办法就是那下课的一点时间，打打闹闹，嬉笑怒骂。 如果说班上真的有那么一两个身怀绝技的人，那么那两个人之中的一个恐怕就非是要坐在自己身后的欧阳萱萱莫属了。 凌易打从能够清楚知道一加一等于几的年纪开始，就再也没有见过萱萱这么奇葩的女生了。 她喜欢火腿肠，而且喜欢在数学课上吃，不过数学老师张伟倒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有在有时候讲完课要下课的时候，还空余那么一分钟，甚至不到一分钟，就要拿她来调侃一番。 而这个女孩的脸皮真的是厚的无以复加，她每每都是保持着熟视无睹的样子，仿佛世界只与她存在。 而另一个更奇怪的人，就要数那个和她“狼狈为奸”的祁越年了。 凌易一直觉得，这个人有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而且他总觉得祁越年看萱萱的眼神和看别人的眼神，是完全不一样的。 起初，凌易以为这个班上的人对八卦之事是不屑一顾的，后来听到男生会和女生一起讨论韩国长腿欧巴的时候，偶尔也会夹杂着对祁越年和萱萱的八卦传闻，似乎从初中起就传开的流言却从来没有在这二位的身上得到验证。凌易开始觉得这两个人绝对是属于石头和钢铁的友谊。 其实凌易没有料到是，他的出现，引起了浩海中学不少女花痴的注意。 每个学校总会有那么一两个小学妹勤奋地跟在学长的后面送花递水。凌易出现不到一周就开始承受了来自学妹的“关爱”。可惜，凌易就像一只无缝的蛋，让一些苍蝇不知道往哪儿钻才是。 萱萱对于这种事情一向是见怪不怪的，因为曾几何时，祁越年身边也总是围着一群小姑娘。 那是在他还上初二的那年，被一个学姐猛追。而那个学姐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闲话，听说祁越年喜欢她，于是就去找了她的麻烦。 这件事情被祁越年知道以后，他从此就改剃了平头。原本松软的蜜色头发全部变成了了一根一根的扎人短刺，而左脸颊接近鬓角处，那块拇指大小的，如同刀疤一般的褐色胎记，终究是显露了出来。 尽管如此，还是不乏一些女生喜欢他。每每及此，他都冷淡无比。这也就是为什么凌易看来的祁越年看萱萱的眼神和别人的完全不一样，因为只有萱萱一个人，是真心将他当朋友。 在遥远的童年时代，祁越年脸上的那个胎记远比现在要深，面积要大。只是随着年纪的增长，胎记才终于慢慢淡下去，然而却并不能完全褪去。 岁月的前进，遗留下了清晰伤痕，在提示着我们曾经经历过的痛苦和绝望。每个人的身上都会有这样的印记，如果不能刻在身上，那么就会刻在心上。 身上的伤痕并非不可痊愈，可是心上的，却陪伴终身。 暮色四合，夜深人静。凌易房间里的灯还亮着，他坐在桌前翻着一本相册。 一本薄薄的相册，里面有藏在他心底最深处的爱人。那些相片：有她孤身一人坐在长椅上的，有她穿梭于人海之中的，有她低头吃东西的...... 太多了。几百张的相片翻完以后，天上的月亮已经透亮无比。 作者有话要说：学生时代写的古早狗血文。忽然发现以前卡在结局那里，一直没有安排好。 或许现在，我可以给他们一个结局了吧。 ☆、第 2 章 清晨的阳光直直照射在窄小的屋子里，但是冬日里的阳光，总是要站到太阳底下才能感受到它的温度。 凌易起来的时候，透过窗子看到了在院子里扫地的母亲。她的腰一直都是弯的，仿佛不能怎么直起来，即使是偶尔直着身子，也是有些弓着的样子。 “咳。”凌易打开窗户，咳嗽了一声。 “哎。凌易。”陈可红听到声响急忙放下了手里的东西，转身三两步就来到了窗前，她关切地说道：“天冷，窗子可不敢开啊。”边说着边把窗子推了回去。 不一会儿，她就推开了房门来到了凌易的屋子，“怎么了？怎么这么早起啊？穿的这么少，再多加一件毛衣吧？” 陈可红翻开柜子，想找一件毛衣，可是里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她看了一眼立在凌易床脚的大皮箱，默默的关了柜子。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说些什么。 两人就这么静静站了一会儿，陈可红率先开口了：“起来了就先吃饭吧，吃完饭再把药吃了。要是还想多睡会，那就睡，饭都热着。”说完之后，陈可红便出去了，走得时候还轻轻带上了门。 院子里又传来了沙沙的扫地声。 昨天是凌易来到这个家度过的第一个双休日，第三个夜晚。 他本是不打算回来的，只是陈可红打了电话到班主任周琴那询问他的病情。直到周琴告诉他，他的母亲每个星期五都有打电话来询问，这已经是第四次了。凌易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快一个月没有回到那个家里了。 原本坚固的内心忽然就竖起了降旗，起了愧疚。他们又有什么错呢？错的全都是那家有钱人罢了。若说受伤害最大的，恐怕也是他们...... 凌易的这样一种愧疚，伴随着中午凌威昌回来的时候更深了一层，然后伴随着他质朴的笑容，满是泥灰的衣服......又深了一层。一层一层加着，仿佛要剥开表面那层皮囊直接撑开内心深处最隐晦的地方，让自己看清自己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嗓子好些了吗？”凌威昌喝一口酒，笑呵呵地问道。 凌易点点头。扒了一小口饭，忽然觉得，这种煮的饭，比电饭煲蒸的好吃多了。 “男孩子吃饭怎么那么秀气？”凌威昌语气略带严厉。 坐在旁边的陈可红用“你在说什么呢”的眼神瞟了他一眼，凌昌威倒是全然没有注意到，还好死不死的说了一句：“吃饭呐，就是要大口吃！吃饱了就有力气干活啦！” “我给你盛饭！”陈可红夺过凌威昌手里的碗。 “哎，这不是我酒还没喝完呢！”凌威昌傻眼了。 “别喝了！喝了酒净说些胡话！”陈可红的声音远远飘来传达了十分浓厚的□□味。 凌易看着他们，不自觉笑了。以前的时候，在饭桌上被拘束得紧，那个女人让他这样，让他那样。 他曾一度以为那是他和那家人最接近的生活方式，以此来证明他的身份，这没想到在他们眼里却很“秀气”？这个词倒是用得也很委婉啊，不如倒直接说他吃饭像女人吧。 这样，真的很像一家人应该有的场景啊。 “嗯，本来就是一家人呢。”凌易这样想着，也丢了那些曾经所谓的一切。 好好的双休日，萱萱这个勤快的农家孩子最喜欢的就是看着家里养的家禽长得好像又肥了一点，最好再肥一点。 她家院子里可是养了一只老母鸡，还养了两只乌鸡，到时候炖了吃该是多美味啊。萱萱打开鸡笼的时候，满眼都是拔光了毛的乌鸡在她四周飘着，晃着。 “快到胃里来~”萱萱低了低嗓子说道。 “你才到胃里去~”萱萱换了一声高音。 “萱萱啊！！家里快没盐了，快去买几袋回来！”是妈妈在叫她。 “噢......知道了！”萱萱转身跑了。留下刚出笼子的几只鸡还在悠哉的迈着步子找小虫，一点都不知道自己过段日子就要寿终正寝了。 “唉，明天又要去学校了。真是折煞老夫。”萱萱迈着小步子，自言自语，摇着头，摆着手，一路上还对着刚才刚镶了假牙回来的邻居吴大爷露出一口大白牙贼贼的笑。 吴大爷家的鹅上次差点吓死她了，看着萱萱的大白牙，吴大爷的嘴就那么瘪下来了。 “哈哈哈。我有一口大白牙我从来也不掉，有一天我心血来潮拿它去嘲笑......”萱萱唱着欢快《我有一只小毛驴》的调调，好不容易走到了梨子末的小超市，忽然看见了超市门口聚了几个人。 梨子末的小超市向来比较冷清，怎么这会子门口都有人了？难道是大促销？萱萱加快了脚步。 萱萱走近，心想肯定是超市的吴老板又在坑人。 “本来就漏的。” “那你怎么付钱之前不拿来换啊？” 原来是他。 凌易。 原来他也住在梨子末。 “走了些路才发现......”极为吃力地说出这句话，在别人眼里却成了心虚。 “唬人吧。我看你是自己打到地上擦着石子漏了吧？不好意思回家去说，你看这盐要几块钱啊，要是真的是漏的我肯定不会跟你计较是吧，关键是你这孩子不诚恳，不过你是谁家的啊？怎么好像都没见过啊？”吴老板话说得理直气壮。 “吴阿姨，你这盐......”萱萱上前拿起那包盐，然后拖了个音。 “你这盐是给老鼠咬的吧？口子开在这半中间的。”萱萱说着指了指袋子上的小缺口。 “胡说，哪里来的老鼠！”吴老板大声驳斥。 “袋子也很结实啊，不是老鼠怎么打的进去，不然你打给我看看。”萱萱把盐往台上一放，天真无邪地笑道。然后转到了里面，凑到她的耳朵旁边说道：“去年的盐了，你又拿来卖。上次唬了我，这次还来唬别人？” 吴老板心虚地把盐收了下去，声音有些吃紧：“唉，对不住了啊，刚才没看清。可能真是老鼠咬的，那个......你自己进去挑新的吧。” 萱萱一言不发拉了凌易往里走，拿了两包盐付了钱之后就赶紧离开了，整个过程她没有说一句话，直到走出超市挺远了，她才放开凌易的手。凌易想着也真够倒霉，出门买包盐都能碰到她。而且还是在他最窘迫的时候。 “咦？”萱萱指着凌易的鼻子，略带惊讶：“你也住梨子末啊？” 凌易不说话，用沉默表示否认。 “算啦。”萱萱挥了挥手，而后认真地说道：“吴家的都这样，做人特差劲，这个小超市里也常会有过期的，或者快要过期的东西的，她呢，就摆在门口或者柜台附近的，直接拿给你。有时候一些牛奶什么的，还会便宜很多呢。你刚才肯定没有进去拿吧？” “嗯。”凌易闷闷地应了一声。 “没事的。”萱萱拍了拍他的背，凌易忽然就觉得有些不自在，眼睛都直了。可萱萱压根没注意到这些，继续说道：“小地方的人就这样，有好有坏。” 一路上，凌易就看着萱萱有一搭没一搭地跟自己说着。他并非不爱说话，只是嗓子坏了，说话有些困难。终于到了分岔路口，萱萱将手里的盐放到凌易手上，说了再见就转身走了。 “欧阳。”凌易忽然叫住了她，声音嘶哑，像是离别时难舍的哽咽。 “嗯？？”萱萱回身，又走了回来。她其实不喜欢别人叫她的姓，而凌易会这么叫也是因为班上大多数人都这么叫，特别是数学老师，每次这么叫她的时候，都给他留下了深刻映像。 “谢谢你。”他眼神终于温和下来，不似先前那么有着些许戒备和心不在焉。 “不客气啊。大家都是好同学，好邻居啊。”萱萱笑起来的时候，两边的嘴角有小小的梨涡，看着十分天真可爱。 凌易就在那一瞬间晃了神，忽的就想起自己第一次到浩海，进十六班的时候，走廊上站着一个女孩。是她吧。以为印象模糊，但现在想来，其实很深刻。 “吴大爷，出门啊。”萱萱朝着再一次经过她身边的吴大爷露出森森白牙，龇着牙一直在笑。凌易看的迈不开步子了，这个女生笑的......也太浮夸了吧，必要笑成这样吗？他终于是忍不住低着头笑了出来，那模样和平时祁越年无奈的样子像极了。 他算是有那么一点能理解祁越年有些时候在上课期间做出的怪异举动了。 看着吴大爷远去的身影，萱萱凑近了，用手小小指着吴大爷说道：“就是他，就是他！特坏，他家的鹅每天想钳我。” 凌易带着笑脸，和萱萱挥了挥手，示意再见。萱萱也夸张地大幅度和他挥了挥手才转身。 其实两个人根本用不着这样，因为傍晚萱萱收衣服的时候就看到了凌易坐在门前的长竹椅上看书。 他们两个人的家，不过是隔了一大片菜地而已，也就是两家人各自的后院。而凌易在上一个路口回的家，她不过就是在下一个路口回的家。 萱萱跳起来朝着凌易奋力挥手，可惜他一点没有抬头的意思。 ☆、第 3 章 萱萱从未想过凌易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凌威昌家是没有孩子的，他的妻子也是个孀居的寡妇，这几年才嫁过来。 那还是在吃完晚饭出去散步的时候，她听到人们的议论，隐约觉得有些奇怪，就跑回家问了爸妈，萱萱的妈妈摸了摸她的头，缓缓说道： “那是好多年以前了。以前啊，陈可红还没有嫁到这里，凌威昌和一个女生在一起过，可是女方家里嫌弃他穷，就不让她嫁过来，后来女的嫁了有钱人家的一个大儿子。生孩子的时候又难产死了。” “其实，原先那有钱人家的大儿子是不能生育的，可是那个女人却有了孩子。这事情在前不久被那家人知道了，然后就把那孩子送回了凌家。也正是凌威昌这么多年了，都没有孩子。” “凌易就是那个孩子......”萱萱诧异。 “嗯。”妈妈点了点头，随即说道：“有空去他家走走。” “会的。”萱萱应道。 夜晚的时候，她望着对面的那栋房子，有一间屋子的灯一直亮着。 那个房间一定是凌易的吧？这么晚了，还不睡觉，在干什么呢？萱萱手搭在窗帘上，静静看着那灯光，心里忽然泛起一阵酸楚。 他们有着那么相似的命运，却在性格上差异如此巨大。 同样是被遗弃，凌易，你是难过的，对么？萱萱头歪了歪，靠在窗子上。 世人只会议论，从来不顾当事人的感受，而媒体，更是一个可怕的东西，在利益面前变得狰狞无比。 却也好在，梨子末是个偏僻的地方，离着凌易离开的伤心之地有着好几万公里的遥远距离。 说是双休日，却是只有一天的假期。星期天的下午是要小测的，所以上午就要到学校。 萱萱在出门之前朝着凌易家的房子看了看，一点动静都没有。而等到她到学校的时候，才发现，教室里已经坐了好些人，凌易就坐在自己前面。 他有一个好习惯，他的背总是挺的笔直。在约莫一个月之前，萱萱还和祁越年说，这人忒装了点。可是现在，盯着他的背影，她忽然觉得，他像是一个有着独特气质的人一样。 是一种怎么的感觉呢？回想起过去这段日子，她和他似乎交集不大。她亲眼看过他拒绝女生不下三次，态度冷漠而淡然。而她当时只觉得是装模作样，颇有不屑。 “想什么呢？”祁越年在她眼前晃过的手把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越年，我们去买吃的吧。”萱萱忽然起身拉开凳子，出了那么一点声响。 “别去了，我这有火腿肠，下午小测了，考不好小心周琴扒了你的皮。”祁越年说着从书包了拿出一包火腿肠放到了萱萱的桌子上。 萱萱拿起食物，撕开袋子，忽然又想起了昨天在超市的事情，她拍了拍凌易的背，好一会儿，他才转过身来，一脸疑惑的表情。 “......要不要？”萱萱抽出一根火腿肠朝他晃了晃。 凌易摇了摇头，简单干脆地拒绝了她。一旁的祁越年心碎了：“你怎么都不分我？缺心眼。” “......”萱萱觉得祁越年的这句话来的莫名其妙，这东西可是他买的，难不成还要自己分给他么？这逻辑上也是混乱不堪了...... 下午的小测如约而至，周琴站在讲桌上威风凌凌的样子让萱萱不由得咽了口口水。 然而测试出来的结果还是令萱萱满意的，至少还保持在平常的水平，当她注意到凌易的时候，发现他握笔的右手捏着考卷的一角因为用力过度而指尖泛红。 凌易开始没日没夜的拼命学习，比刚来的时候更加努力了。 他希望赶在期末考到来之前自己的分数可以到达去年的本三线，虽然以他目前的成绩来说似乎有点不可能。 文科的分数高，不似理科。但是文科记忆的东西多，所以门槛其实是比理科低的。只要足够努力，并不难达到目标。 凌易开始频繁地向萱萱请教问题，渐渐地萱萱开始跟他熟络起来，但她仍旧对于他的一切几乎是一无所知。 他因为嗓子的问题，常常转过来的时候就直接用笔头指了指题目，然后萱萱就会接过试卷，或是练习册子给他讲解。 也许因为从前是学习理科的缘故，凌易的地理进步得十分迅速，而数学则是一般文科生比较头疼但是他不用太担心的科目了。 有一个科目，是凌易和萱萱都十分讨厌的，那就是政治，不管怎么学，分数就是上不去。萱萱曾经为了这事还“埋怨”过祁越年，以下是二人当时对话的情形： 萱萱将发下来的政治卷子一把拍在祁越年的背上：“你看看，都是你，天天离我这么近，把我的政治天赋都抢光了。” 祁越年扶额：“怪我咯？”记忆太好也有错吗？祁越年的手往后伸去 ： “给我看看，多少啊？” “看吧看吧！看了你就该愧疚了！”萱萱翻了一个白眼，但是将卷子端正地摆在了祁越年面前。 “萱萱。”祁越年仔细看了看卷子之后，唤了她一声。 萱萱连忙低头俯身，于是祁越年开始有条不紊地跟她分析道：“选择题再刷个几百题，你哲学还不错，下学期再不行就丢两本，反正你也没什么好心思读书。” “嗯！”萱萱满意地点点头，笑满面春风。倒是凌易听了那句“反正你也没什么好心思读书”，握在手中的笔忽然顿了顿，竟是觉得有些说不出来的愠怒，而后面萱萱还那样满心欢喜的回到座位更让他的原本拧巴着的眉头变得更皱了。 从那时起，凌易对祁越年的映像就一直不好。而祁越年呢？那时候也不太喜欢凌易的作派。为什么呢？因为他见着凌易总是待人有着一分疏远，即使是对萱萱，很多也是那样客套疏漠。 这就好像是，看到自己最好的朋友在被人利用了却还浑然不知。 可是对于一个浑然不知的人，有些事，该怎么去说出口呢？更何况，祁越年从萱萱看着凌易的眼睛里，看到了不寻常的东西，这和当初那些暗慕自己的女花痴的眼神简直太相似了。 至于凌易，他现在什么也看不到，也许他唯一能看见的就是那个给自己设立的目标，像是在他的心里扎下一根刺，非得达到这个目标，把那根刺给拔下来才能舒坦那么一刻。 终于的等到了那么一天，期末考结束了。祁越年请萱萱去吃东西，萱萱当然是二话没说就立马答应下来了。于是在吃了人家的东西嘴短了之后，欧阳萱萱同学对祁越年同学的一番教育表现的十分悔悟，并且还并上了四指“发誓”今后一定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当然，人的寿命其实很短，何况一个四指誓言的长度又能跨越多久。 这才是放假的第二天，萱萱头天回到家里，第二天一早就抱着一堆书去拜访凌易了。 当萱萱站在门口正开心笑着，晃悠着的时候，远在Y市区的祁越年在外面印选择题的时候接连打了几个喷嚏，他揉揉鼻子，奇怪，这天气也不算太冷，自己穿的也不算太少，怎么就打喷嚏鼻子忽然酸酸了？ 陈可红看见萱萱抱着一堆书来，赶紧就把她迎了进去。 萱萱推开凌易房门的时候，他似乎正在背诵什么，背对着她，笔挺地站着，就像是雪下的青松。 萱萱走近了，他也未曾察觉。她忽然就觉得不好意思叫他了，于是就在桌子旁边坐了下来。耷拉着脑袋，手撑在下巴那儿。 等到凌易回身的时候，她原以为他会惊讶地问：“你怎么在这儿？”岂料他只是看了她一眼，甚至嘴角只是略微上扬了那么一点点，便表示了对她来访的接待。 “你都不惊讶我为什么会在这吗？”这回倒是换成了萱萱惊讶的表情。 凌易指了指他们正对面的窗子。他刚才就看到她抱着好些书在门口晃悠着，正想出去问问，不料陈可红就把她迎了进来。 萱萱脸微微发烫，不好意思地低了低头。 凌易是一个极其安静的人，也许是源于嗓子坏了，不能多说话，他这样静静的，给萱萱的感觉就好似隔了万水千山。 她想靠近他，源于心里的那一份莫名的疼惜。 她在潜意识里把他的身世和自己的捆绑在了一起，在此后的多年里，她再也没有对谁有如此惺惺相惜，一厢情愿的感情。 他做一件事，是极其投入而认真的。萱萱也是这样，虽然生性的爱热闹的，静不下来，没什么耐性。可是唯独在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上，她是坚持不懈，不知疲倦的。 凌易偶尔看着题目的眼睛痛了，就会抬起头，不经意间看到萱萱，发现她其实是一个心思只能专注在一件事情上的人。 而自己呢？总是压抑这心底对那个人的思念，每每坚持了一段时间，总是要放空自己，翻一翻他的那个她的照片，或者想想从前。 学习了一整天，傍晚的时候，萱萱提议出去散步，梨子末有一片花海在Y市很出名，市里花店的花大多从这里进购。 冬天的时候，这里盖上了大棚，一进去的时候就感觉到和外面截然不同的温度。 萱萱一路走，一路讲，凌易大多数时候只是静静听着，或者笑笑。 萱萱从未想过这是一种疏远，只当这是他的嗓子坏了，若是好了的那一天，一定也会对自己滔滔不绝的倾谈。 ☆、第 4 章 还有几天就新年了，梨子末的各户人家逐渐热闹了起来，很多在外地打拼的年轻人都回到了家里，萱萱却在这几天去了一个自己不想去的地方。 然而就在她从那边离开，下车回到梨子末的时候，忽然看到了凌易提着一个大皮箱子，她正疑惑着，要上前跟他打招呼询问一番，却发现凌易将那箱子往垃圾桶旁边一放，转身走了。 萱萱惊了惊，在原地定了定。 这时不远处开过来一辆垃圾车。凌易的身影消失在那道强光里，但她恍惚间看到他转身，似含着泪水盯着那箱子看了一眼。 几分钟之后，车子开走了，周围一片安静，只有垃圾箱不远处竖着的一盏路灯，还盈盈亮着。 萱萱打了个呵欠，“我干嘛要在这里站这么久？”她耸了耸肩，踏着步子走到了凌易家门口，他扔掉了箱子，是要告别过去的意思？左右徘徊了一会，她还是没扣门，打道回府了。 一回到家里，妈妈就迎了上来，说道：“萱萱，怎么这么晚啊？那边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只是路上堵车耽搁好久。所以才这么迟。” “那就好，赶紧进屋子暖暖吧，外面太冷了。别等会跟隔壁家的那孩子一样给发烧了。” “嗯，我知道啦！”萱萱应道，刚要回自己的屋子，忽然又转回身子，“凌易发烧了？” “可不是吗？听你红姨说，今天早上，一大清早就在那里整理行李，跟他说话也不应，叫他吃饭也不吃，把他自己的那些衣服啊，一件一件给撕了。真是作孽啊，这有钱人家出来的孩子，怎么会是这副德行！那家人也真是太不是人，养到这么大的孩子，就这么赶了出来！哪怕是养只狗，也有感情，何况是人！”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萱萱的手扶上门框，而后收紧，“那些人，自有他们的过活，我们也有我们的过活。” “萱萱......”妈妈不再说话，她清楚明白萱萱想起了不愉快的事情。 “我去看看他。”萱萱说着就跑了出去。 不过一分钟都不到的路程，萱萱这回坚定地扣了扣门，那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开门的是凌威昌，看到是萱萱来了，他二话没说，直接把她迎了进去。 萱萱走到凌易门前，陈可红还在厨房收拾碗筷，凌威昌刚才对萱萱轻声说了句“麻烦你了。”之后便也朝厨房走去了。 隔着一扇木门，萱萱窥测不到里面到底怎么了，但她知道，凌易现在一定很难受，可是究竟发生了什么，她会让他受到这么大的刺激呢？寒假以来，她几乎天天跟他呆在一起，只除了这几天的外出。 “叔叔？”萱萱走到了厨房门口，“我能问下你几个问题吗？” “好好好。”凌威昌连忙走到了萱萱面前，“怎么了？” “我想问问你，凌易这两天是不是接到了什么电话？” “没有。”倒是里面的陈可红应了声，“他来这里的时候，就没有手机，家里的电话，跟我的手机连着的，今天也没人打电话到家里来。” “那......”萱萱转了转眼珠，“没关系，我去看看吧。” “欸！萱萱啊。”陈可红深深叹了口气，“麻烦你了！” “没什么的。”萱萱微微一笑，摇了摇头。萱萱再次来到了凌易门前，她直接拧了拧门把，发现打不开。 “凌易，是我。”萱萱大声说道，“越年新给了我一些英语资料，你要吗？” 一秒、两秒、三秒......萱萱自信地站在门前，就在三秒过后，门锁处咔嚓一声，门被拉开。 她不顾开门人缓慢的拉开门的动作，直接伸手大力推开了门，门后的凌易似乎没料到这样大的反差，直接被推到了地上。 萱萱大步跨进来，然后又将门反锁了上。再看一眼地上的凌易，他的头发有些长了，额前的几缕散乱头发垂下来遮住了半只眼睛。这样看着，真像动漫里走出来的一样。 “凌易。”萱萱蹲下去，伸手想触及他的肩膀，却在半空中就被他拦下，他看着她的眼睛充满愠怒和戒备，仿若一只雄狮在警告踏入自己领地的外来者。 萱萱一阵心疼，她咬咬牙，换了个姿势，直接盘腿在地上坐了下来。 “发生了什么？你愿意和我说一说吗？”萱萱试探性的问道。 凌易没有回答她，他头也不抬地坐着。萱萱再次伸手，想触及到他，这次萱萱的手刚碰到他的袖口，就被他再次甩开。 不同于刚才，这次凌易看着她的眼神明显有了一层厌恶。萱萱从心底泛起一丝难过，但很快又被她压了下去。她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坐在凌易对面。 半个小时之后，萱萱起身。她拉开们走之前，深深看了凌易一眼，但她出去的时候并没有锁门，几分钟之后，她又回来了。 将一本书扔到凌易面前，她看着他，语气真诚地说道：“这是我高二时候，一个好心的大叔送我的。我觉得很适合你，你应该看看。”说完之后，她便关上门离开了。 凌易伸手，将那本书拿起来。封面上惹人注目的花体英文下赫然印着五个红色字体的中文：基督山伯爵。他挪了挪身子，站起来，将书放在了桌子上。 窗外寒星透亮，可他觉得自己的人生此刻却像是这茫茫的夜色，黑漆漆的一片，根本看不到一条出路。只有心中的那个执念，就如同天上的星星般，遥不可及。 凌易长长叹了一口气，转眼却看到了对面萱萱的家灯火透明。再低头看了一眼桌上的那本书，他索性将那书放进了抽屉。 这边萱萱回到家里之后，一言不发地进了屋子。 爸爸妈妈都在忙着过年的事情，自然也没有怎么注意到她的小情绪。 萱萱拉开窗帘的一点边缝，就看到了对面凌易的屋子，凌易此刻正站在窗前发呆，他微微仰着头望着外面，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萱萱放下拉着窗帘的手，转而扑到了床上。 “他刚才为什么要那么看着我？”萱萱在床上打了一个滚，“那样的眼神，代表了什么呢？如果刚才我没有走开，他会告诉我他的故事吗？” 萱萱将头埋进被子里，“不，一定不会。也许他很讨厌我？”思来想去，并理不清思路。 这个晚上，萱萱失眠得极惨，导致第二天到了中午的时候，她才起来。 起来吃过午饭之后，在自己的屋子里犹豫磨蹭了半天，她还是去了凌易家里。 现在她来凌易家里，都不用打招呼了，陈可红倒是喜欢这个丫头，自从昨天她来过之后，没过多久，凌易就自己出来吃饭了。所以看到是萱萱来了，陈可红就安心的出门买东西去了。 萱萱熟门熟路的在客厅倒了一杯水，凌易的房门开着，她在门前敲了敲，凌易转过身来。 一看到是萱萱，他心里就一阵郁闷。这个人，真的是阴魂不散，可他内心却又不想太伤害她，都说女孩子家脸皮薄，而且昨天他那么对她，心中还是有些愧疚的。 思及此，凌易对她温和一笑，昨天那个阴郁的他今天已经荡然无存。 “凌易，我们一起做卷子吧！”萱萱回以他一个大大的笑容。 凌易点点头，觉得十分舒心。 他羡慕着性格这般阳光的萱萱，同时却又不安的抵触着她的靠近。 于是乎，两个人一起写作业的时候，萱萱是不是盯着凌易看，起初的时候，凌易并没有察觉，但是后来，他眼睛酸了抬头看着窗外的时候，就从窗子上薄薄的人影上看到了萱萱盯着自己看。 他有些慌乱的低下头，过了一会儿，他再抬头，还是看到萱萱一动不动盯着自己看，于是他也不敢侧目，一颗心被弄得七上八下的。 “咳！”凌易清了清桑子，想说话却觉得喉咙还是痛痛的，于是他在纸上写道：“你是不是该回去了？”将那纸张一下子移到旁边的萱萱面前，他也不转头。 萱萱看到纸张之后，在上面写下：你题都做完了？写完之后照样推了回去。 凌易看着自己只做了一半的卷子，又写道：你可以明天再来检查。写完之后，笔尖在纸上顿了顿，又写下一句：为什么不说话？ 萱萱撑着双手看着凌易写下这行字，忍不住扑哧一笑。她直接起身，伸长手臂在纸上写道：这样我跟你是一样的。 凌易看着她一字一句写完之后，简直哭笑不得。 从那天之后，萱萱除了讲题的时候，就很少开口说话了，她耐心地陪着凌易在纸上“说话”，她把他们每一天在纸上写下的话都悄悄地，默默的收好，锁在了自己的抽屉里。 有时候睡觉前，她会拿出来看一下，尽管一开始凌易的字并不好看，可她竟也会觉得很可爱，比如凌易写字比较大，但不潦草，是正楷字，萱萱便也开始写正楷。 新年在爆竹声中迎来了，守岁那天晚上，凌晨前，萱萱突然从爸爸房间里翻出了毛笔和墨水，她撕了一角红纸，在纸上写下新年快乐四个大字，贴在了自己房间的窗子上。 他看到，应该会开心吧？毕竟这是自己，对他的祝福啊。 对于凌易来说，这是他第一次在这个家过年，一家人一起看春晚，原来是这么美好的一件事。 可是从前呢？从前的时候，都是道完新年祝贺，大家就各自回房间，而他最开心的就是在家里的微信群里抢红包，因为那意味着自己过完年可以有多少钱和海宁，和一帮兄弟出去吃喝玩乐，再顺便能多出点充值就更好了。 可是现在，他坐在自己的房间里，握着尚有余温的两个真真切切的红包，却好似比从前更开心。 他并没有拆开，只是微笑着拉开抽屉，将它们放在了里面，这时那本《基督山伯爵》又跳进了他的眼睛里，他拿起这本书，细细端倪，不经意翻了翻，却没有想看的欲望。反而是把目光锁定在了对面的窗子上。 那个闹腾的人，现在在干什么呢？她的房间灯并没有亮，难道在和父母一起守岁吗？ 凌易盯着窗子看了好一会儿，就在他刚要拉上窗帘的时候，对面房间的灯光忽的亮了起来，他几乎是慌乱的伸手就把桌子上台灯的插头给拔了。 自己陷入一片漆黑，却挪不开眼睛。 他看着萱萱站在窗子前，低着头，手臂缓慢挥动着。她这是在干嘛呢？他看不到她的表情，只能在心中暗暗猜测：难道在拆红包？一只手拆红包吗？ 过了一会儿，当凌易看到萱萱将一张红纸贴在玻璃上，那纸上写着：新年快乐。而她贴完之后，在窗子前站了好一会儿，正如对面陷在黑暗里的凌易，两人一明一暗站着，互相看着对方，萱萱却不知道凌易也在看她。 终于是，萱萱拉上了窗帘，但她屋子里的灯却没有暗下来。凌易的心中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但却又不想去明白。 他原本只想借着她来提高自己的成绩，可这样会不会未免太残忍了点呢？他心里清楚自己的界限所在，可是萱萱，她知道他的心是禁止靠近的吗？ 这么横冲直撞的闯进他的生活，到最后受伤了，要他怎么忍心去伤害对他这么用心的人呢？但感情，应该是要从一而终的吧...... 凌易深深叹了口气，他不喜欢她，却又需要她的帮助，这真是一件两难的事情啊。 ☆、第 5 章 浩海的高三是没有假期的。 即使是跨入新年的那天，很多人还是杀红了眼熬夜到一两点，已经完全没有节日和假期的概念，每天都用分钟来计算。 多少分钟背完一篇优秀范文，多少分钟刷完多少选择题，多少分钟做完一张卷子...... 凌易就是那一大批新年熬夜学子中的一军，然而萱萱对于这种事情是极为反感的，所以假期的日子里很珍惜，除了帮凌易补习之外，其他似乎压根没怎么动，照旧吃好睡好。 倒是爸妈催促她一天要学习多久，她只是摆摆手，显示自己胸无大志。 高三下学期晃晃悠悠的到来了。 一大早的萱萱刚拉开凳子坐下就看到桌上一叠厚厚的作业，她嚯的站了起来手背却不小心擦到桌子边缘，火辣辣的疼。在值日倒完垃圾回来的祁越年刚放下手里的东西就看到萱萱龇牙咧嘴，急哄哄地朝自己走来。 “越年，你真乃神人也。”萱萱竖着大拇指，凑近了，小声说道。 “噗。”祁越年吐了一个空气泡，已无力回话。 不知是不是高考将近，班级的气氛从开学的这几天以来显得十分凝重。每个人都心事重重的样子。于是乎向来严厉的周琴也终于不再板着脸了，露出来面对校领导时的标准笑容。 凌晨三点多，宿舍楼的阳台外，凌易左手拿着政治书，右手拿着手电筒，明直的光照射在雪白的书页上，让人的眼睛看上去很是不舒服。但是，凌易却顾不上，揉揉有些发红的眼睛，他静静靠在墙壁上，站久了，累了，就换蹲着。 萱萱最近发现，凌易上数学课的时候，总是身子靠着墙壁，眼睛下黑眼圈很重。一周后，又到了换组的日子，凌易干脆在数学课上呼呼大睡了。 他究竟怎么了？难道是晚上睡得太迟了吗？萱萱盯着前方趴在桌子上的凌易出了一会神。 “欧阳，生病了？”下课的时候，张伟走到萱萱座位前，将教科书往她桌子上放着，俯下身子关切地问到。 “啊？没有啊。”萱萱一脸疑惑。 “那你上课怎么目光呆滞啊？”张伟表情夸张。 “老师，她眼睛散光的。”祁越年凑上前笑道。 “呵呵。”张伟看了一眼祁越年，反笑道：“昨天小测，你选择题第一题就错了。” “不会吧。”祁越年皱眉，“老师，卷子能给我吗？” “明天再发啦。”张伟拿起书本，准备离开，临走之前又看了一眼萱萱。祁越年跟了上去：“老师，等下……” 周围又安静下来那么一点儿。上课铃声敲响之后，祁越年才拿着一张卷子急匆匆的进来。 他的脸色似乎比起刚才差了很多，但萱萱却无暇顾及。因为凌易刚刚醒过来，并且将自己的椅子搬到了她的旁边。 “借看一下，我书落在宿舍了。”他凑到她跟前递上一张纸，上面这样写着。 萱萱的脸刷的就腾红，心里虽然小鹿乱撞，但表面上还是木然点了点头，将自己的座椅往左边挪了一截。一整节课，萱萱都无暇听课，她感觉自己的脖子像是被卡在了某个点上，动一下就万分尴尬。 那时分明也在凌易的房间内，两人距离不比这差太多，可是不知为何，此时此刻，她有了一种背叛的即视感。 背叛。怎么会浮现出这个词？脑海里闪过祁越年的笑容。 不对不对。一定是什么地方出错了。一定是。否则她怎会胡思乱想到这种境界？ 下课铃声响起，凌易在上完厕所出来之后，和祁越年在走廊的拐角处擦身而过。 他目光平静，像是在和好朋友打打招呼一般的朝祁越年微微一笑，侧身往前走，祁越年却咬了咬牙，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句：“你很嚣张啊。” 凌易回身，眼神凌厉地扫了一眼祁越年，他垂在身侧的右手紧握成拳头，而后慢慢松开。 他忽然又笑了，表情戏谑地看着祁越年的下身良久之后才迈着步子走远。 祁越年惊讶地下意识跑回了厕所检查，他以为自己裤子拉链没拉好，最后却是虚惊一场，自己被凌易耍了！ “真够阴的。”祁越年在心里想道。可萱萱最近还偏偏很拿他当回事。等到祁越年匆匆回到教室，看到凌易转到后面和萱萱坐在一起，心里更是冒火。 “萱……”他刚要开口叫萱萱，凌易却伸出手拍了一下萱萱的脑袋，他抬头时，眼神略带得意。 祁越年本想拍萱萱的肩膀，手慢慢收回了，直接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此刻，祁越年的心情是复杂的，而之后的半天里，他忍住没有和萱萱说话。 下午的时候，萱萱兴高采烈地给祁越年扔了一根火腿肠，让他心里高兴得半死，可嘴上却冷淡地只吐了两个字，他说：“谢谢。” “越年，你今天不开心吗？”放学的时候，萱萱主动上前问道。 “没有。”祁越年神情漠然。 “喔。”萱萱歪了歪脚踝，忽然伸出双手挽住了祁越年的胳膊，她笑嘻嘻地望着他说道：“不要不开心啦！数学有时候一粗心，就很容易犯错。” 原来她竟一直以为自己因为数学小测的事情不开心。可是看着她古灵精怪的样子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祁越年想了想，还是找了个台阶下，叹息道：“看来我是老了……” “什么呀！”萱萱拉着他往前走，边走边故作神秘地小声说道：“你知道不？姜，还是老的辣！” “哈哈哈……”祁越年没忍住笑了出来。 “笑什么，我饿死啦……” “你真的是三句话不离老本行。” “吃，是一件多美好的事情！” …… 声音渐渐远去，教室又寂静下来。 待到晚自习过后，月儿已经在暗黑的高空里展露出朦胧的白晕。楼道管理员打着的手电筒发出微弱光芒，一步接着一步的脚步声驱散了眼前的黑暗。 呼啸的北风让教室墙面的木翻窗发出怪异的响声。站在走廊尽头，凌易抬头看了看高深莫测的夜空，一缕一缕的白气从口中呵出，一拥而出的人群已经三三两两各自散去。 “凌易！”萱萱蹦跶到他的面前，“你……怎么还不走啊？” 她望着他。清冷的风钻进衣袖，萱萱打了个哆嗦。一整晚，她盯着他发呆出神，可是他却安静得不容打扰。 “你………”萱萱话顿塞在喉，凌易忽然转身快步走开了。 萱萱愣了愣，急忙跟了上去，“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还是不开心？？”她问得急切，而他走得急切。 他走到学校后门，转身看到萱萱默默站在他身后，将手里的书放到她手上，他一声不吭地□□而去。 “啊？”萱萱终于从呆滞中回过神来。 “可是……可是你去哪儿啊？”萱萱小声问道，墙那头没有回音。 “凌易？你还在吗？” 仍旧没有任何回音。 那方，凌易已经出了学校，直奔网吧。 不知为何，他心绪有些烦乱。偏偏这时候是最想一个人的时候，可是萱萱却对他紧追不舍。 他只想暂时甩了她，并无意去伤害她。以为不和她说话她自己就会识相走开，没想到对方竟然倔强跟了一路。 打开电脑，直接登陆空间。在最近访客里看到了一个人的名字：海宁。 “海宁。”他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感到心里的烦躁淡去了那么一点。 然而下一刻，点击进入她的空间，一条条说说，有图片，有文字，都记录了她的新生活。 他关注着她的新生活，却无法再走近她的生活中。这中间隔着的，不仅是一个城市的距离，还有一段时光的蹉跎。 凌易操控鼠标的手停在了一张照片上，照片上许多人，他的海宁就站在最中间，耀眼夺目。而她的左右，各站着两个男生，其中一个手还搭在她的肩膀上。 他盯着那张照片，眼睛里渐渐失去了焦距。 良久，凌易动了动手指,关闭了浏览器。 他自嘲地笑了笑，却发现不远处有个人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他的身上。他仔细看了看，那个人可不是祁越年么？ 祁越年收回了目光，专心等待画面加载。从凌易进来的时候，他就看到他了。 凌易倒是有些惊讶，这个人大晚上的也跑来网吧，根据他看来，祁越年应该属于家里比较管的严的类型。从他每天准时来上课到下课没事就走，看不出来，这种好学生也会来泡网吧。 也许是出于好奇，他走之前稍微留意了一下祁越年，而祁越年的眼睛盯着屏幕，好像什么都没有注意到似的。 凌易走在路上，一直在想自己怎么会看到祁越年在打游戏，难道他真的天才吗？大晚上的在网吧打游戏，成绩还能那么好。 而这方的祁越年根本没想太多，他之所以出来打游戏不过是因为今天受了点刺激心里十分不爽罢了。 “不行！不能再这样了！”凌易的心里开始慌乱起来，自己果然还是个小孩子心性，如此情绪化。这是自己计划的将来中，最为关键的一步，一定不能失败，一定不能！ 凌易在心里一遍一遍告诫自己，放下过去，才能挑起未来。 冷风在头顶呼啸，仿佛带着穿透胸膛的力量，凌易深深吸了一口气，加快脚步。 凌易在往回学校的路上奔波着，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回去的时候，萱萱还在原地等他。 凌易看到她的时候，差点吓了一跳。这个女孩子，哪里来的勇气一个人待在黑暗里那么久？她冻得直哆嗦，是因为一直站在风口里吗？凌易奇怪地盯着她看，表情严肃。 两人一同走到操场的一处路灯下，萱萱被凌易严肃的表情给怔住了，她尴尬地笑了笑。凌易抓起笔，在草稿纸上写下三个字：不回去？从刚才起就一直蹲在地上的萱萱接过草稿纸，仔细看了看，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 快回去吧。凌易继续写下一行字，他看着萱萱在灯下有些煞白的脸，她蹲在地上，缩着身子，似乎有些不对劲？ 萱萱点了点头，拿出书包里凌易的书，递给他的时候，冰冷的指尖不经意触到他的掌心，立刻缩了回来。书散落了一地，她猫着腰捡起，重新放回他的手里。 “你怎么了？”凌易扔下笔去扶她，忍不住开了口。 他的声音像是老留声机卡带时磨出来的声音一样，不过也比起第一天来的时候在课堂里稍微好了那么一点点。 萱萱抬起头，双唇失去了色彩，她终于慢慢站了起来，背好书包，她朝凌易微微一笑：“我没事。” 风小了那么点儿。萱萱直了直身子，被冻僵了的身子让她咬紧的牙变得有些酸。 她看着凌易，凌易看着她。他似乎想说些什么，可是他丢了笔，坏了嗓子。那么自己呢？又能奈何得住什么。 终究是不舍得，萱萱在心里叹了口气，她松了松牙齿，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凌易。”她说着往他的身边走近了一些，“虽然不知道你今天为什么不开心，可是我，希望你能快乐的过好每一天。” 萱萱说完以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糖果，她将那颗糖果轻轻落在他的手上，潇洒转身。 “欧阳。”他忽然奋力叫出这两个字，上前拉住了她的手。彻骨的冰凉，她顿住，他也怔住。 ☆、第 6 章 风又起了，冷冽的刮过脸颊。 萱萱迟疑地转过身，凌易的手还是没有放开。 她呆呆地看着他的眼睛，两人对视了好几十秒，未有一句话。凌易咳嗽了几声，打破寂静，他拉着萱萱的手紧了紧，走上前，卸下自己的大衣，披在萱萱身上。 他就这么站在她的面前，高高的个子挡住了灯光，萱萱下意识的抬头，看到他低头认真地为自己扣好大衣的扣子。扣好之后，他重新拉起萱萱的手，萱萱几乎是被他拖着往前走的，僵硬的身体渐渐恢复了一丝暖意。 整个过程中，她都低头看着自己被他牵着的那只手，她有些不明所以，但随即又被一股说不出来的幸福包裹。 走在熟悉的路上走了大半，萱萱这才意识到凌易这是在送自己回宿舍。 整个校园静悄悄的，凌易送她到女生宿舍楼下，朝她笑了笑，萱萱连忙将衣服脱下来还给他。 萱萱有些胆怯地敲了敲值班室的门，值班室里今天倒不是阿姨值班，而是一个大妈，她大概根本不知道过了关门时间就不能再进公寓了，竟然就那么开了门。 萱萱在心底窃笑，一切都是这么顺利。公寓的铁门重新被锁好之后，她开心地上楼了。在走廊上，忍不住朝下看了看，凌易竟然还停在那儿。 他仰着头，似乎也在看她。萱萱挥了挥手，就差点喊出来了。凌易看着萱萱挥手，看着她转身推开门进去之后，才默默离开。 萱萱回去之后，寝室里的好几个人还在复习，她蹑手蹑脚地爬上了床。躺在床上，却一直兴奋得无法入眠，手上似乎还残留着凌易的温度。 等到终于迷迷糊糊睡着了，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却感觉腰肢酸痛的要命，到厕所一看才发现自己的姨妈来了。 今天的天气照旧灰蒙蒙的，萱萱到了教室坐下，凌易的座位空着。上周数学小测的卷子已经发下来了，萱萱没看卷子，而是看了一眼祁越年的座位。 “越年。”萱萱小声地自言自语。不一会儿，早读课预备铃声响起。 今天真是奇怪，平时比她早来的两个人，今天都不约而同的踏着早读铃声进了教室。祁越年黑着脸，凌易眼眸沉沉。 萱萱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凌易的身影，她却不知道祁越年从进来的时候就一直盯着她看。 “凌易。”萱萱拍了拍他的背。前方的人迟疑了好一会儿，才转过身来。他面无表情看着萱萱，萱萱却没在意，低着头笑笑地说道：“昨天谢谢你。” 明明是她独自一个人在黑暗中等了他那么久，她却还要道谢。凌易的目光向萱萱头顶上的方向寻了寻，他没说什么，把头转了回去。 “你……”萱萱还想说点什么，抬眼瞬间却只看到凌易的后脑勺。 她正有些缓不过来，而那边祁越年用力把书包放在桌子上，萱萱望向他。“越年……”她对祁越年露牙一笑，不料祁越年只是从书包里取出了书，另一只手提起椅子，就直接往外走了。 这究竟怎么了？ 萱萱往外走去，祁越年靠在椅子上，书本摊开在膝盖上，他却也不看书，只是仰头，闭着眼睛。灰蒙蒙的天气此刻已经飘远，淡淡的金色从遥远的天边透过来。 有那么一点儿的亮光，投射在走廊上，祁越年就那么坐在那儿，安静得似一尊雕塑。 他太困了吧。萱萱弯嘴笑了笑，她想着他昨晚一定通宵打游戏了。 突然来了兴致，萱萱也悄悄挪了椅子，靠着祁越年的位子，她坐下，拿着书本和笔，开始认真背书。从前很多时候，萱萱和祁越年都会在冬日里搬一把椅子，静静坐在走廊上，懒洋洋的晒着太阳。 “快毕业了吧。”祁越年睁开眼睛，明朗的眸子如墨玉。他的声音在空气中散开，带着那么一点点伤感的味道。 “嗯，是哇。”萱萱不置可否，手中的笔还在圈着关键词。 祁越年侧了侧头，目光聚集在萱萱的侧脸，望着她小巧的鼻梁，嘴角微微一扬。 她总是那么的乐观，对未知的未来永远充满着探索的心。 “萱萱。”祁越年叫了一声，他的眉头皱了，打了个哈欠，眼眶有些湿润。 “干嘛？”萱萱拔了拔额前的碎发，“困就睡会儿啦。” “嗯。”祁越年似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哼哼一般地嗯了一声。两人不再说话。 祁越年其实并不是很困，只是眼睛太干涩了，需要闭着休息。 最近一段时间以来，他的心里不知为何，总是生出了许多的愁绪。对于未来，他是惶恐的，不安的。甚至，是有些抵触的。 上课的铃声骤然间急促响起，祁越年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如同大梦初醒。萱萱淡定地圈了圈页面上最后几个关键词，合上书本。 祁越年将椅子单手扛在肩头，走回自己的座位之后，缓缓放下。回身，窗外萱萱才刚起身，于是又出去将她的椅子也搬了进来。 萱萱望着祁越年笑了笑，进门的时候两个人挤在一起，祁越年往外退了一步，萱萱从他身侧擦过，忽然发现，自己才到祁越年胸口处？她愣了愣，抬头疑惑看了一眼祁越年。 上课了。所有人都坐得端正。 萱萱咬着笔头。在纸上写下一行字：越年，你什么时候长那么高了？将纸条揉成团，萱萱趁着老师转身，砸向祁越年。 那方祁越年在认真写着什么，冷不丁桌子上飞过来一个小纸团。他抬头看着板书，红笔黑笔交替，圈圈画画写写。 小纸团被他肘部一扫，啪嗒一下落在了地上。萱萱等了许久，不见他回，再转过去看，发现纸条静静躺在了地上。再看看祁越年认真的模样，不由得脸烫了烫。 时间滴滴答答。放学的时候，祁越年没有同往常一样收拾书本，直接一步夸到了萱萱座位前，两只手按在萱萱得书包上。 他的表情凝重。萱萱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祁越年盯着她看了足足快有一分钟之久，萱萱却分心注意到前方的凌易一直没走，他还在写着什么。 祁越年直起身子，萱萱书包上，一张被折成四叠的纸慢慢张开了一个口子。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祁越年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背上书包走了。 萱萱有些不明所以，打开那纸，是祁越年写的信。 萱萱： 展信愉快！很抱歉我没有看你的纸条，因为不用看也知道里面写了一些毫无意义的话。最近一直烦很多事。真的没什么时间陪你胡闹。毕竟我们不是小孩子了。 高考，是人生的一道分水岭，我以前以为你玩心大是因为你有自信，可能我错了。大概我也根本不懂你。 写这封信，想告诉你，我以后不来上课，准备专心在家里复习了。你好自为之。 有些事你该懂，这一步走错，以后的人生是怎样？你要坚持，我们是浩海的学生，我们的梦想也应该如同大海般波澜壮阔。别满足于现在的成绩，你不肯努力，你觉得这样就够了，考一个普通的本科，运气好点能上个211。 你有没有想过，只要你多努力一点，以后所处的环境也许改变一万点，所接触的人也截然不同。以前你一直问我，为什么我那么聪明。你早该知道，这世上没有不劳而获的事情。 萱萱，一定要努力！要变得更好，才有机会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你现在的一切，都是学生这个身份给你的。总有一天，我们会离开校园，所以，离开的时候带着金子还是废渣全在你自己。 努力！努力！努力！高考！高考！！ 越年字。 萱萱原本平缓的眉头，随着一行一行的读下去，越来越皱。到最后读完一整封信，竟觉得鼻子酸酸的。 良久，她落下手里的信纸，长长叹了口气。是自己，陷进去了啊……她将信夹进笔记本，快速收拾好了书包，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教室。 这个世界上，一定有着那么一个朋友，无论说什么得罪你的话，哪怕冒着失去你的危险，也要拼死一搏，把你从不正确的轨道里拉回来。 抬头看看天空，不知何时太阳怒放在云朵之外，刺眼的光芒让萱萱的眼睛盈满热泪。 四周成群结队的人从她身边走过，萱萱却只是定在教学楼面前，仰着头。凌易从她面前经过的时候顿住，微微咳嗽了一声。 萱萱收回目光，咧开嘴对着凌易笑了笑。那一刻，凌易瞥到萱萱眼角的晶莹，心不自觉疼了那么一下。而她毫不在意的抬起手指抹去，转而问道：“一起吃饭吗？” “好。”凌易答得简短。 “你的嗓子，比起上学期，好了挺多了吧。”萱萱边走边抬头看他。 凌易并没有言语。两个人沉默地走着。期间碰到几个熟人，萱萱都大方地跟她们打招呼，可凌易的目光却闪闪躲躲。 “凌易，你想去哪里念大学啊？”像是十分随意的，萱萱问出了这个问题。 凌易终于是把目光聚集到了身边的萱萱。他自觉她问得唐突，尽管他心里有着无比坚定的去向，但到了嘴边，所有的真实都被隐了下去，只余下几个字：“不太清楚。” “哈哈哈。”萱萱忽然笑了。凌易疑惑地看着她，她停下来以后，不再说话，只是自顾自的进了餐厅。凌易跟在她身后，看着她的背面发呆。 这一顿饭，两个人都吃得很快。午饭过后，两人都不约而同回了教室。 教室里，好几个人都在埋头读书，萱萱静静地坐了下来。一打开书，祁越年写的那封信就刚好出来了，无力再去看一遍，她盯着窗外发了会儿呆，摇了摇头，双手插进头发里用力揉了几下。 “好烦！”萱萱起身，椅子被推开，在这个格外寂静的时刻拉出的声响显得十分刺耳。又过去了那么几分钟，凌易迟疑的回头，看到自己座位后面空空的。然而他这里有一道英语题却不是很懂，他叹了口气，将那页折起，放到了一边。 萱萱站在走廊的尽头，握着手里的手机，她想给祁越年打个电话，可她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和他说，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可是忽然间，手机震动了，上面显示的正是：越年。萱萱犹豫不决，想要按下接通的时候，手机屏幕却暗了下去。 “越年。”她盯着暗下去的屏幕呆了许久。 “傻不傻。”冷不丁的三个字从她头顶上空飘过来。萱萱急忙回头，祁越年站在她身后，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越年！”萱萱的语气中带着一分惊讶和欣喜。她最心烦意乱的时候，她最想听到他声音的时候，而他真的就这么站在了自己面前。萱萱一扫之前的阴霾，开心地笑了出来：“越年！你怎么会在这里！” “有本参考书好像落你这儿了，来拿。”祁越年很随意地说道，晃了晃手上的书。 “噢。”萱萱点点头，“好像是有……我借了很久了……” “嗯。”祁越年扯了扯衣服，随即说道：“政治的那些习题答案上次忘了给你，放在你桌子上了。” “噢。”萱萱开心地露出一口大白牙，甜甜地说道：“越年你最好啦！！”她笑起来的时候，嘴角有一个小梨涡，赌气抿嘴的时候也会出现。 祁越年不再说什么，微微一笑，转身要走。萱萱跟在他后面，两人一前一后走着，默契的没有说话。 那条漫长的走廊，在后来在萱萱的记忆里产生了一些非常悲伤的东西。每当她想起，自己这样看着祁越年走，看着他慢慢的消失在楼梯口，而自己直直的走回了教室。 他们之间明明没有说一句再见，却像一种告别。 告别的究竟是什么呢？萱萱自己也并不清楚。但是有些情感，毕竟在这个面临毕业的季节开始灿烈。 ☆、第 7 章 自那天中午之后，萱萱和祁越年的关系变得有些微妙。 然而这几天的天气倒是越发的冷了，明明春天已经到了，万物却一点都没有要复苏的意思。 好几个夜晚，萱萱拿起手机想给祁越年打电话，但却都一次次只是停留在联系人界面。 萱萱理所当然地认为，他写那封信是不想受到她的干扰。而祁越年在临睡前总会把关机的手机开机，认真看一遍，然后又关机。 彼时的萱萱和祁越年都并不能了解自己这些举动的背后包含的是怎样的情感。 萱萱疑惑，祁越年压抑。 然而尽管萱萱理不清自己对祁越年的特殊感情。但是对于凌易，她非常清楚地明白，自己想靠近这个人。 那是一种，源于内心生出来的惺惺相惜。 四月到了中旬的时候，学校一年一度的辩论赛开始宣传了，各个班级都在张罗着报名的人。 萱萱偶然经过高一的班级，看到一个短发女生和一个男生拿着扫帚在打闹，她摇着头笑了笑，恍惚想起自己和祁越年也是这么过来的。 他们一起打闹了三年，而且当初文理分科的时候，祁越年连表格都是自己给他填的。 那是一个略微有点阴暗的天气，同学们都在叽叽喳喳讨论着，萱萱自己的填好之后，转过身看到祁越年歪着头趴在桌子上，于是她小心翼翼的将他手下压的那张表格轻轻抽了出来。 “哼哼哼，让我看看你选了什么。”萱萱笑嘻嘻的拿起来一看，除了个名字，哪里都没有填，这是要被随机分配的意思吗？她有些疑惑不解。 “既然你真么迷茫，就我来帮你选择吧！哈哈哈......”萱萱一阵贼笑，刚下笔要写的时候，惊然发现，他在意向那一栏写了一横。 这一横，代表的是什么意思？萱萱还在思考的时候，祁越年忽然转过了脑袋，他看着她，眼神复杂。萱萱嘿嘿笑了一声，感觉有些不对劲，伸手递还给他，不料祁越年却忽然闭上了眼睛。 “帮我填啊。”他悠悠地说道，嘴角扬起。 “填什么？”萱萱有点愣愣地问道。 “随你啊。”祁越年的声音已经有些飘忽，仿佛快要睡着了。 随我？萱萱这下可开心了。立马在那一横上加了点，顺着往下写。“嗯，随我！”她笑的合不拢嘴。 记忆随着铃声的响起飘远，萱萱觉得自己精神有些恍惚。算起来祁越年回家复习还不到十几天，可却觉得好像过了很久。 她起身到了走廊外面，没有风，没有阳光，只有一点点的雾气，在视野远方的山川滞留。 又这么荒废了一节早自习的时间，萱萱在心里暗暗懊恼。但当她回到座位上，看到凌易的时候，又不知不觉感到一股温暖。她说不清这种奇怪的感觉，所有的烦恼，在看到凌易的时候，都仿佛烟消云散了。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喜欢？ 夜色深沉，萱萱在床上翻来覆去。 寝室里四个人有三个是亮着台灯在用功的，只有她在床上折腾。萱萱不常和她们说话，她与这个班上大多数人都不熟悉，有的甚至没说过一句话。 她在班级上是个低调的存在，虽然很多时候常被张伟那个老头子当作调侃对象。 她觉得自己的思想和别人截然不同，也许是源于经历，也许是源于性格。没有人比她更明白孤独，也没有人能比她更乐于享受孤独。 可是现在，凌易出现了。他独来独往，有事便问她，无事可以一整天都不动一下。她似乎从他的身上，看到了曾经那个倔强的自己。 辩论赛如火如荼的进行着，时间很快到了五月初。 滚滚天雷在高空作响，一场大雨冲散了久久弥漫的冷空气，空气变得无比清新，连风拂过都让人觉得夹了一丝泥土的芬芳。 按照惯例，决赛那天，是在全校面前进行的。 这一次晋级的三个班级里，高二文理科各占一个班级，其中高二文科得第三名。然而出乎人们意料的是，高一最差的一个问题班级，十一班，竟地如同一匹黑马闯进决赛。 按照以往几年的历史来看，十一班晋级到决赛六强的，只有在四年前，由四个女生组成的一个“娘子军团”，最后是打到了前三，并且赢得了第三名。 那此后的几届，效果都不怎样，萱萱当年并没有参加，但是祁越年却被选中了。想起祁越年那时候青涩却强装镇定的样子，萱萱忍不住想笑。 “大家请安静坐好！”台上主持人略带亲切的嗓音通过墙壁上的音响传到了这间大会议室的每一个角落。萱萱他们的班级被安排在左边倒数的那几排，周琴就站在后面看着。 这个扇形的阶梯会议室，是每年开学典礼，毕业晚会，以及一些大型比赛的重要场所。自从进入高三之后，萱萱每天固定的生活就是宿舍和教室两点一线，偶尔实在烦闷了也会去图书馆看看老漫画。 但是这一学期以来，她几乎变成了一个完全按部就班的人，其实不可否认的是，在她自己的心里，至少还是渴望着变得强大的，即使她什么也不说，即使她大多时候都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今年高一十一班很厉害啊。” “运气好而已，碰到的班级都是比较菜的。” “你们觉得哪个班会赢？” “十一班呗。哈哈哈。” “你是疯了吧？！” ....... 萱萱静静坐在那儿听前排的人叽叽喳喳的议论。凌易就坐在她旁边，刚才人流进来的时候，他不知为何，自然而然就跟到了她的身侧，就这么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他知道萱萱没有给他预留位子，但是看到她的时候，他就像是一只迷航的船只，在烟雾弥漫的海面看到了隐隐闪亮的灯塔。 萱萱注意到身旁有人坐下来的时候，看到是凌易，心里既有一丝欣喜，但转而又是一阵失落。 凌易是和自己一样的人吧？一直都是一个人的样子。可是祁越年呢？他的身边，一直都有许多朋友，无论是男生还是女生，师长还是前辈，他都可以相处的游刃有余。即使多次听过他说过，自己是他最重要的人。 但是，最重要的人，又能代表什么呢？最重要的人，也有很多类吧自己对于他来说又是哪一类呢？怎样都是不得而知。 台上比赛激烈的进行着，萱萱脑海里却浮现出了两年前，自己也是坐在这个教室里看祁越年比赛时的场景。 萱萱正想得入神，这边自己的肩膀忽然磕下一个重物。萱萱一口气喘在胸口，小心翼翼地舒开。 她的眼球咕噜噜的朝自己的左肩瞥了瞥，凌易似乎是睡去了。 萱萱感觉他的发梢刺得自己的脖子有些不舒服，可却不忍心动。凌易的手里还握着一本小册子。他真的好努力吧？ 萱萱轻轻叹了口气，凌易，他究竟有着怎样的过去？也正是在这一刻，萱萱忽略了台上精彩的辩论赛，心里坚定了一个想法，她一定要尽自己所能去帮凌易，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 “非常感谢刚才两只队伍带给我们的精彩辩论！其实，好了，接下来，就是宣布结果的重要时刻了！”主持人在台上断断续续的说着，萱萱心思已经神游天外。 那边的凌易在一片掌声中惊然醒来，他用手指揉了揉太阳穴，然后眼神迷离地看了萱萱一眼，萱萱的肩膀突然一轻，让她也下意识转头，两人眼神对视，萱萱迅速挪开了眼睛。 她感觉自己的脸像是起了一团火，烧得厉害。等她再回过神来的时候，身边的人已经离场。他竟然，就这么理所当然的离开了？好歹她也给他免费提供了几乎一节课的肩膀好吗？！ 萱萱冲进人流里寻找凌易的身影，走了好久，却都一无所获。他不可能在自己的后面，可是走了这么久，却也没看到，明明也就刚才那么一瞬间的事情。 萱萱有些气馁，耷拉着脑袋，跟着人流朝食堂的方向走去。不管怎样，还是吃的最重要啊。正在萱萱大口吃饭的时候，手机却响了起来，她咬了一口鱼肉，从书包里拿出手机，看到来电人的时候有瞬间的失神。 “......喂？”她有些小心翼翼的语气，电话那头的人听到了却没有声音。 “怎么了？”萱萱再一次问。 “没事，想问下你今天的辩论赛怎样了。”祁越年手里握着遥控器，家里空无一人，他犹豫了很久，看到是下课的时间了，又等了五六分钟，终于忐忑的拨通了萱萱的电话。 “啊？”萱萱愣了愣，“我，我没认真听啊。” “这样啊。”祁越年放下手里的遥控器，“怎么不认真听啊？” “嗯......对啦，你怎么知道今天辩论赛啊？”萱萱忽然有些感到奇怪。 “拜托，我只是回家学习，又不是蹲监狱。”祁越年笑道，“你是不是又在台下偷偷吃东西。” “没啊。”萱萱心不在焉的应着，她似乎刚看到了凌易。 “萱萱，你有空要不要来我家？我可以帮你补一下政治。”祁越年看着桌面上一根精致的钢笔，认真地说道。 “好啊！”萱萱开心地应道，“你什么时候有空啊？” “随时都可以。”祁越年的语气变得明朗起来，“你先坐车到洪都站下车，我在那里接你，然后一起，回，家。然后，对了，洪都广场那里不是有超市，还可以去买些吃的。” “好啊！”萱萱被祁越年的话吸引了注意力，她起身将碗筷放到回收处的时候还差点放错地方。“洪都广场不是有一家的姜糖很好吃，就是上次你给我带的那种。” “那家好像倒闭了。”祁越年努力回想了一下，“其实另外有一家也还不错，你什么时候来？我带你去！” “这周六吧。”萱萱边走边思忖，“这周六是张伟的时间，他不知道要搞什么，我给请了不就成了。” “可是你上个月貌似已经请过他的了。”祁越年有些担忧，“别看张伟脾气好，发起火来你就完了。不然我直接来学校也是可以的，反正也是帮你补政治，学校环境更好。” “啥？”萱萱脚步顿在了一棵树下，“不是你说要买好吃的吗？祁越年，你这样会失去我的。” “哈哈。”祁越年忍不住笑了出来，和萱萱讲话简直严肃不起来呢，“要吃可以考完再吃啊，先补上再说，周六我来学校吧。” “成，你是学霸，你说什么都是对的。”萱萱打趣地说道。 “小学渣，好好复习。”挂了电话之后，祁越年开心的在屋子里踱步了好几圈，而后坐下，他平复了一下心情，没想到自己也会有管不住自己的时候，不知不觉间，萱萱俨然成了他的软肋。 若非是凌易的出现，他还并不知道自己这般在意萱萱。 但是，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不在乎这些，他只希望她一切都能好，他希望她能和自己站在一样的地方，看一样的风景。 ☆、第 8 章 挂了电话之后，萱萱一转身就看到凌易站在自己身后，她着实被吓了一跳。 “你怎么在这里啊？”萱萱有些惊讶的问道。 他刚吃完饭，却看到她一个人呆呆坐在座位上，正要上去叫她，却不想她接起了电话，而且说话的声音还听上去那般温柔。 他就跟在她的身后，她却专心讲着电话心外无物的样子。后来听到那句祁越年，他本想迈开的步子陡然顿住。 “等你。”他低声说道。 “真的？！”萱萱开心的笑了出来，是那种发自内心的笑容。 当然是真的，难道还有假的不成？凌易有些无语。被她问的下句话也不知道怎么接，于是便故意板着一张脸往前走。 萱萱急忙跟了上去，“喂，我刚找你很久了你知道吗？”萱萱拉住他的手臂，“不过你说你等我，我特开心！” “......”凌易甩开她的手。 “凌易！”萱萱跟上他的脚步，“刚才不是你自己说等我，现在干嘛又走这么快啊？” “白痴。”凌易停下来看了她一眼，却只是说了这两个字。萱萱被她说得越来越糊涂了，这个人究竟是怎么个意思呢？ 突然出现在别人的后面，说是等她，却又把她骂了一顿，也太莫名其妙了吧。 “我哪里惹到你了吗？”萱萱白了他一眼，“好端端的骂人。” “哎！你别走那么快啊。” “你等等我。” “你你.....你还跑！站住！！” 凌易听着身后传来的呼叫，忽然想放声大笑，这个家伙，为什么脑袋总是那么转不过弯子。 他不喜欢别的女生碰到自己的身体，而她却还一副懵懵的样子，不是白痴是什么呢？跑到楼梯口的时候，凌易停下来喘了口气，萱萱却直接跑了上去。 凌易想笑，却一时笑不出来，只能弯了弯嘴角。歇够了，凌易回头，忽然就看到不远处有个小丫头痴痴的看着自己，他向着她的方向走去，那丫头却拔腿跑了。 凌易愣了愣，索性继续向前走。就那么漫无目的的走着，身边的人渐渐稀少，但他感觉身后似乎有什么人在跟着他，爱跟就跟着吧。 他走到操场，远处飞出来一个篮球，弯身接住扔了回去，他盘腿坐在了篮球架下，看着那些打球的人。 现在已经是一点多了，居然也有人打球啊。凌易闭上眼睛，他曾经，也是喜欢在大中午的到处乱跑，一刻也不肯停歇，喜欢骑着机车，载着海宁去公园，公园里在中午的时候很宁静，他们可以在公园的篮球架下坐很久很久。 曾经那么深刻的幸福，转眼间却消散得如一缕轻烟。 似乎是，有那么一个脚步声音渐渐近了，停在了距离他不远也不近的地方，凌易一只手撑着地面，另一只放在眼睛上挡着光。 “你过来。”他开口，嗓音沉沉。 方才跟在他身后的那个小丫头睁了睁眼睛，默默的走到了他的身侧，“帮我买包烟。” 他姿势未动，小丫头却有些错愕的看着他。 他是在跟自己说话？她环眼望了四周，除了那几个在打球的，就只有自己跟他了啊。小丫头跑远了，凌易挪了挪身子，放下手，任凭阳光打在脸上，却有些烫人。 不一会儿，那个小丫头就回来了，脸还红扑扑的。凌易看了她一眼，还以微笑：“谢谢。”言罢，开始拆封，拆开的时候，手却停住了，他都忘了，自己没有打火机啊。 他又看了那小丫头一眼，这会他都没说话，她却直接朝着小超市的方向跑去了。 嗯，蛮听话的。凌易在心里赞叹。海宁也是这样安安静静的女孩，像一株静默的小草，守在自己身边。可如今，自己又拿什么去跟她在一起呢？ 正想着，小丫头已经回来了，她蹲下身子，将打火机小心翼翼的放在了凌易身旁，然后居然也学着他的样子，盘腿坐了下来。 凌易却不甚在意，他抽出一根烟，点好。 一整个中午，凌易抽掉了大半包烟，而旁边的小丫头静静坐在他身边，一句话都没有说。 球场里的人逐渐多了起来，凌易终于起身，小丫头也起身跟着他，他走了几步之后，突然回过身来，伸手按住小丫头的肩膀，他说：“别跟着，很烦。” 小丫头愣在原地。但几秒之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她又跟了上去，这回她快步挡在了凌易的前面，“这个给你！”说着她不知道从哪里弄出一个信封，有些颤抖着手，递到了凌易的面前。 凌易推开她的手，直接将她无视。 “麻烦你收下！”小丫头固执的追上来，凌易不耐烦地停下脚步，从她手里抢过信，带着愤怒看了她一眼，迈着步子离开。这回小丫头倒是再也没有追上来。 回到教室的时候，凌易本想随手将信扔进垃圾桶，却看到萱萱坐在祁越年的座位上认真的在做题，凌易站在后门门口，有些恍神。 像是忽然来了性质，想给萱萱看看别人写给自己的情书。 凌易拿着信的手指紧了紧，他没有扔信，却是坐回了座位，拆开信，几张百元大钞掉了出来，还有一张贺卡，上面是一个女孩的照片。 照片里那女孩眼神有些呆滞，白皙的皮肤和突起的锁骨在蓝底的背景上显得格外有种岁月静好的美感。 这不是海宁校园卡上的证件照？然而这照片上被人用黑色马克笔打了一个大大的叉。 凌易激动的拿起那个信封，里面什么也没有，只有这些东西，钱散落在桌子上，而照片却被凌易用手一遍又一遍的擦拭。直到照片变得有些皱了，他才重新冷静下来。 究竟是谁，知道他的过去？难道自己以前在A市真的那么出名？这绝无可能。且不论Y市和A市一北一东，隔了那么远。就算是在A市，当年他确实张扬跋扈惯了，却也不记得自己和谁有过过节。 他清楚记得那是文理分科的时候，爸爸还问他要不要去国外，他说绝不去，因为海宁。家里人也都知道他跟海宁的事情。 后来高三那年，爸爸去世，爷爷病危，他整日的逃课去医院陪着爷爷。再后来，高考前夕，他被查出不是爸爸的亲生儿子，一切似乎都来的那么理所当然。他被赶出去，在街头轮落...... 照片握在手心，窗外的天气偷偷变了脸，变得阴沉起来。 看来又是要下雨了吧？凌易将照片放进口袋，桌面上复习的书，好几本都折了很多页。他转头看了一眼，却发现萱萱坐到了祁越年位子上，于是只好起身去拍了拍她的背。 萱萱回头，看到凌易拿着一本复习册子晃了晃，她立即明白了，“你坐前面吧！”萱萱伸手指了指自己前面的座位。 凌易回到座位拿了一根笔，萱萱开始给他讲，讲到一道地理题的时候，萱萱怎么也想不出来那个日期的选项是怎么来的了，她回到座位拿了自己的册子，发现自己那道题也标注着，她开始认真的看，凌易忽然有些不耐烦。 “不会？”凌易问道。 “嗯，有点不懂，老师讲过，但我忘了。”她如实说道。凌易点点头，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萱萱最后还是没把那道题想出来，最后还是发了消息给祁越年，等了许久之后，祁越年只回了一句，认真看题目。但这却让萱萱恍然大悟，暗暗责怪自己不够细心。 下午上课的时候，萱萱觉得眼皮有些沉重，就直接趴了下去。她看着自己前面的凌易，他的背那么宽阔，好像可以挡住一切。 可是他和自己的关系，似乎一直都是这样，忽远忽近。他今天中午叫住了自己，却又跑开了？究竟是为什么呢？ 萱萱将头转了个方向。他究竟是有怎样的过去呢？他现在这么拼命努力到底要的是什么呢？似乎是一团糟，自己怎么会被这种人吸引了......可是啊，他给自己扣上大衣的时候，真的很温柔。 萱萱沉沉睡去，梦里兵荒马乱，数不清的人提着兵器向她冲来，可她为了身后的人死死守着城。 暴雨，乱箭，嘈杂的人声......奋力杀敌的将军，以及，不知所措的她，忽然的一个转身，一个人拿着一把大刀猛的砍向自己！萱萱忽的动了一下身子，慢慢睁开了眼睛，这一刻头有些晕眩，她将眼睛闭了几秒，再睁开。 这下子视野清晰多了，萱萱理了理耳边的碎发，拿笔的手有些失了力气。枕着手臂睡觉原来会这么麻，真是痛苦。 明天就是周六，这周凌易不知道要不要回去呢。萱萱想了想，如果他要回去，那自己也跟他一起回去好了。 没想到周五下午的时候，凌易小测就直接请假了，萱萱看到他一个下午没来上课，料想他肯定是提早回去了。 其实凌易并没有回去，他中午一放学就在食堂门口，他要等那个那天给了自己信的人，问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是等了很久，食堂的人都散了，却没有等到。 凌易料想，那必定就是走读生。于是他中午又守在校门口等，但却还是一无所获。 ☆、第 9 章 周六是个晴朗的天气，这天一早，祁越年就起来了。 准备好了数学的一些自己的复习材料装进书包，另外还提了一个袋子，上面是自己为萱萱整理的政治的材料，还有自己的一些卷子，总结的心得。 祁越年坐了早上的第二班公交，和自己无数次去学校的时候一样。书包沉沉，他却觉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来的轻松，原来，那么在意一个人竟然是这种感觉。 窗外的建筑一点一点变换着，这个店街上还比较安静，偶尔能看到三五个晨跑的中年人，还有摆在路边的几家早餐铺子冒着热气。 公交车上好几个睡眼惺忪的高三生，在低着头看手机。到站之后，祁越年迫不及待的下了车。 行走在浩海的校园内，只有高三那层楼亮着灯，走到楼道的时候，就隐约听到嘈杂的人声。 祁越年像往常一样，走到后门的时候下意识的放慢了脚步。 后门关着，大约是早上温度有点低。 祁越年从窗子边就看到了蜷缩着，趴在桌子上的萱萱。他嘴角紧了紧，加快了步子。 教室里人来了差不多一大半，时间快到七点半了，张伟就坐在讲桌上看着报纸，喝着他的热白开。看到祁越年来的时候，张伟抬了抬眼皮，不经意的露出了一丝微笑。 祁越年径直走向萱萱的座位，犹豫着要不要叫醒她，却又想，还是罢了。于是一个转向，将书包放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祁越年放好东西之后，又朝萱萱这里看了一眼，转而瞥到凌易的座位上。凌易的座位空着，他看了看时间，这时恰好铃声响起。 凌易就在这一刻迈着匆忙的步子进了教室。 “凌易，过来签到一下。”张伟咳嗽了一声，放下了报纸。 刚走到座位的凌易并没有一点动静，他猫着腰在抽屉里找着什么，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他拿出了一个信封，打开查看一番之后，捏在手里直接起身离开了。 走到门口的时候张伟问了句去哪里，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本来还在背书或者做题的部分同学都不约而同的抬起头观看了这一幕，接着有几个人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张伟朝着门口深深看了一眼，心下感觉有些不妙，于是出去给周琴打了个电话。那边周琴本来还在睡觉，听到是凌易的事情之后，直接给副校长钱万里打了电话。 “什么？！”钱万里听到之后差点从桌子上跳了起来。他本来以为这个凌易经过那些事之后会得懂事了，可没想到小孩子就是小孩子，真的是碰到一丁点事情就容易失控。 他心里已经料想得到凌易必定是被什么人激怒了，指不定要挨打，浩海这两年以来一直风平浪静，虽然偶尔有些小事小摩擦，但都并没有传开。 当初让凌易进来，也是凌威昌和自己喝着酒，几口黄汤下肚，再加上对面坐着的那个人物，他也是半将就的点了点头。 当年凌易在A市三中干的那件事，可是在圈子里都传开了，这种人在他看来就应该被关进去，要不是背后有人挺着，真不知是什么死法。 “欸，这年头啊。现在的学生都拼成绩，拼什么成绩啊！拼爹就好了！”钱万里放下手里的筷子，感慨道。 “你自己放他进来的。”坐在他对面的妻子继续吃着早餐，冷嘲热讽道，“学校里那么多学生，就光瞎操心他？” “你倒是会取笑我！”钱万里抖了抖手，“欠人家的情，总归是要还。” “随你。倒是自己小心点吧，这才刚调来没几年，别跟老胡一样进去了。”语气中带着几分警告，“现在的学生什么事做不出来，那个张凌易别以为去了个姓我就不认得了，当年拿着刀子闯进老胡办公室，你说他是不是狗胆包天。欸！也怪老胡自己不知道收敛，做出那种衣冠禽兽的事来。” “好了好了！”钱万里不悦地制止道，“现在不是还好好的，我等下给保卫科打个电话，先看看是不是在斗殴。不跟你说了，我先去学校一趟。” 那边钱万里一阵着急，这边凌易却是和那天那个小丫头在学校侧门的门口处站着。他将信封甩在她跟前，有许多话想说，却奈何嗓子并不支持，所有的话都卡在喉咙里，最后只是闷闷的问了两个字：“是谁？！” 那小丫头怯生生的看着他，带着哭腔说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但我知道一定是不好的东西。对不起，对不起......” “别哭。是谁？”凌易直勾勾盯着她，语气并不见多差，眼神却是冰冷到了极点。 “问你话！”他加重了语气。 “我……我姐姐。”小丫头说完之后已经差不多快哭出来了，“我下次不敢了，我真的不敢了。” “叫什么！！”凌易用力晃了晃她的肩膀。 “江………江凤乐”小丫头战战兢兢的说出了这个名字。 江凤乐是吗？这丫头并不是浩海的学生。 凌易弯腰将地上的信封捡起来，重新拿给那个小丫头，这次语气完全温和了下来，“麻烦你还给她。” 他并不认识这个人，可看这个小丫头的模样，显然是被人叫来的，而且根本不是这个学校的。但是那个叫江凤乐的，一定是这个学校的。 费尽心思，让一个外校的小丫头来给自己送这样的一封信，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凌易并没有回教室，而是去了图书馆。他坐在靠窗的位子上思虑了很久，也没有想起自己以前有碰到或者听说过江凤乐这个人。 这边钱万里在车上给保卫科打了电话，学校里安安静静的，什么事都没有。但是他觉得自己应该去找凌易谈谈话，否则总有种提心吊胆的感觉。于是便给张伟打了个电话，让他看到凌易就让凌易来自己的办公室一趟。 张伟和钱万里细说起来还是师生关系，钱万里紧张的事情，他自然也上了点心，只是这都第一节自习快下课了，却也不见凌易回来，张伟便起身，一起来就看到萱萱趴在座位上，他心里这个窝火。 “怎么了这是？”张伟走到萱萱旁边，弯腰看了看她。 “老师，她可能太累了。”祁越年赶紧回话道。 “你今天怎么舍得来了”张伟看了一眼祁越年，半笑道，“在家里复习不下去？” “家里太寂寞了。”知道张伟是半开玩笑，祁越年讨巧地说道，周围的几个同学听到了都窃笑起来。祁越年也毫不在意，反而转了转手里的笔。 “毕业了要请吃饭啊这是。”张伟看了一番祁越年桌上的作业，摇了摇头，“你这选择题第一题又错啦！” “老师！”祁越年没好气的垂了头，语气里有几分不好意思。张伟没再回话，这些学生心里在想什么，他还会不清楚？ 可是他教了这么多年数学，感情这种题目，似乎还真的是无解。 张伟走了之后，下课的铃声就响起来了。教室里开始出现了一点点声音，再后面，就成菜市场了。 祁越年正专心解一道题，有只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祁越年嘴角漾开一丝浅笑，抬起头就看到萱萱一只手揉着眼睛，他伸手握了握她原本在他头上的另一只手，又立即放开。 心跳骤然增加。 “越年，你怎么......来这.......么早？”萱萱一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你手好冷唷。”祁越年却答非所问，“生病了？” “没啊。”萱萱拉了自己的椅子，挪到祁越年的座位旁，祁越年默契的把自己的椅子往旁边移了一截。 萱萱拿起祁越年在做的数学卷子，笑道：“你第一题又错啦！这不是好老的一道题了，闭着眼睛都不能错的。” “嗯。”祁越年这回倒不似刚才跟张伟说话一样，他忍住笑意，看着萱萱的眼神变得无比温柔，“我也不知道怎么老做错，可能高考要落榜了。” “瞎说什么呢？”萱萱打了一下祁越年的头，“你可是学霸。” “......”其实祁越年并不喜欢听别人叫自己学霸，可是听萱萱叫却觉得很好听。他心里是欢喜的，嘴上却道，“好了，废话太多。赶紧把上次政治那些题不懂的拿来我看看。” “还没完。”萱萱不好意思道。 “什么？！”祁越年感觉一口鲜血就要涌上来，“这么久了你跟我说没完？” “久吗？”萱萱瞪了他一眼，“我觉得也没多久啊。”她嘟囔着，声音越来越小。 “我看你这是要上天啊。”祁越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本来还说你今天表现好给你个礼物。” “礼物？什么礼物？！”萱萱兴奋的看着祁越年，眼睛里满是期待。祁越年却卖了个关子，眼睛朝桌上看了看，示意萱萱要先做完才有，萱萱这下子可是有了动力，立马小鸡啄米般的点头。 “这个。”祁越年从地上拿起袋子，继而说道，“其实之前那些练习不做也没关系，这边是我帮你整理的题目，自己认真做一遍，真的不算多。另外总结的模板，我觉得老师做的那个不太适合你，所以我自己新做了一份。不多，才五页，先背了再说呗。我每次考试就用这上面的，一套一个准。” “啊？五页？！”萱萱单手扶额，“做不到啊。” 祁越年看了一眼萱萱，萱萱立马收了表情，从他手里拿走了那些东西。 “还有。”祁越年抓住了正要起身的萱萱，“我发现你作文简直一塌糊涂，从来没有上过高分段是几个意思？我家里有素材，明天给你带过来。” “哈？”萱萱长大了嘴巴，“越年，你这是咋了？”她边说边用手探了探祁越年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这没发烧啊。 “几天不管你，你就不愿意读书，懒散成性。”祁越年有些失望道。 “你可真是比我亲妈还勤劳。”萱萱叹了口气，心想：要是我妈这么管我，我一定会疯掉！ “叫爸爸。”祁越年顺势说道。 “滚粗！！”萱萱白了他一眼。 “好啦，写作业了。不闹了啊。”祁越年坐正了身子道。 “对啦，你怎么知道我作文没上过高分啊？”写了几道题，萱萱探过身子来问道。 祁越年伸手按住她的脑袋，硬生生将她按了回去，语气严肃，“做完再说。” 萱萱一脸无奈。她是个一心不能二用的人，自制力当然差。似乎天生就有多动症，安分不下来几分钟。但是在凌易身边，她觉得自己好像可以一直那么静静呆着。 凌易，想起他，习惯性的抬头，前面的座位却是空的。 但实际上那天祁越年回去之后才发现，他真的忘记把礼物谁给萱萱了，不过转念一想，以后也还是有机会，便随手将东西放进了抽屉。 ☆、第 10 章 副校长办公室里，洁白的墙面上挂着一幅山水画，其中的留白吸引了凌易的目光。 坐在皮转椅上的钱万里此刻低着头，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叔叔。”凌易叫了他一声。 “嗯？”钱万里这才回过神来，从他第一眼见到这个孩子，就觉得他的眼睛像极了那个女人，细细长长的，不笑的时候，楚楚可怜，笑起来却仿佛可以把人的魂给勾走。 但是这样的一双眼睛，在凌易身上，却平静得像一潭死水，看不出半点波澜。他自认阅人无数，然而从刚才凌易进来开始，他却始终猜不透凌易在想什么。 “凌易啊。”钱万里指了指旁边的椅子，“你把那个椅子搬过来坐着。” “不用。”凌易并未道谢，只是硬邦邦说了这样两个字。气氛陡然间变得有些尴尬起来。 钱万里本来想有个好点的开场白，可是凌易确实没惹事，只是在校门口见了一个外校的女孩子，难道自己要抓他早恋？这闲情也太大了。 “叔叔。请你放心，我不会惹事。”反倒是凌易又开了口。 “啊。”钱万里应了一声，“你能懂事就好。” “只是。”凌易忽然转了个折，“有人要找事。” “谁？！”钱万里有些惊讶。 “江凤乐。我不认识。” 那幅山水画里的留白，画的是一座巍峨高山倒映在水面的场景，可是只有倒影虚虚晃晃的在画的下半截，而上半截是一大片的留白。 凌易从副校长办公室出来的时候，一直在回想，自己好像在哪里看到过那幅画，却又怎么都想不起来。倒是钱万里的一番话让他有些想笑。 “你放心读书就好，谁想惹事的，直接告诉我，一切事情，让大人来解决就行。” 大人？凌易转了转眼珠，这些人原来都把他当成小孩子了啊。既然如此，那就让所谓的大人来解决吧。 有一句话钱万里说的并没有错，那就是他放心读书就好。不过，凌易还是私下去打听了一下江凤乐这个人。这才知道，原来这个人以前也是A市的，但是他是高中才到Y市来念书的，据说是因为家道中落一家人就回了老家？ 看来这个人以前认识自己，但自己并不知道她。 凌易没有想到的是，就在第二天，这个江凤乐就自己找上门来了。带话的当然还是那个小丫头，气喘吁吁的跑到他的教室，告诉他江凤乐在学校图书馆后面的小树林等他。 凌易瞬间有些尴尬，他根本不知道这个所谓的图书馆后面的小树林在哪里，还是小丫头领着他去的。 见到江凤乐的时候，凌易有些意外。 眼前的这个穿着短裙，头发染成彩虹色的少女，会不会太非主流了点？但是在她转过来的时候，他确实又被惊艳到。 这个女孩并没有浓妆艳抹，相反，她的脸白白净净，只是脸颊处有点儿淡淡的雀斑。看上去明显是那种典型的乖乖女类型啊，这和她的装扮产生了强烈的视觉冲击。倒是有点像玩cos的。 “张凌易你好，我是江凤乐，凤凰的凤，乐章的乐。”江凤乐落落大方的介绍自己，顺便也介绍了旁边的小丫头，“这是我妹妹，凤舞。” 凤舞？！凌易差点没笑出来。这年头取名也是为难了父母啊。 “你一定很好奇那封信的事情，我这么跟你解释一下吧。信是我寄出去的，我喜欢的人在追你女朋友，所以，我希望你可以跟她分手。” “谁？”凌易挑了挑眉。 “欧阳海宁。不是你女朋友吗？”江凤乐有些不耐烦道，“我这人吧，比较极端。我喜欢的人追她好几个月了，一直没成。你放手吧，指不定他就成了。” “他成了你也会开心？”凌易失笑，“有病就吃药，别来烦我。”说罢转身便要走，却被江凤乐抓住，力道竟大的有些惊人。 “我就在她隔壁学校，你以为我特意翘课回来是干嘛？没把握的事我也不会做。她现在跟我玩的还不错，你打个电话跟她分了，什么事都没有。” 凌易听完之后，瞬间觉得自己的身体像是被钉在原地，动也不能动。而肺部却烧得厉害，快要把他胸腔闷炸了。这年头，喜欢人都用这样的方式了？他倒是挺佩服这个江凤乐的。 “跟她分。呵呵。”凌易不着痕迹的甩开江凤乐的手，他侧着身子，并没有看她，可那一刻江凤乐分明感到他全身透出了一股不可名状的悲伤。她将垂着的手慢慢伸进口袋，捏紧，然后再次走到他的前面。 她刚想开口说什么，却被凌易一句话堵了回去，“我不会放手。” “你这是在耽误她！”江凤乐大声说道，“你能给她什么啊？！她家境是真的不错！我也听她说过你，哦，不对，现在的你也不是以前的你了。”江凤乐得意的说出这句话，她知道这样的话对凌易无异是如同一把利剑插进心口。 “你可能觉得她不是那样的女孩，可是有些东西本来就是很现实的。”江凤乐继续道，“她也跟我说过，从那天你从她家出来之后，你就没有联系过她，你就忍心让她一直等你吗？倒不如放手给她祝福吧。” “她不会喜欢别人的。”凌易淡淡地说道，“就算分了，她也不会喜欢别人。” 江凤乐叹了口气。他何以对一个人能这么信任？在她说了那么多话之后，却一点不追究海宁到底和别的男生发生了什么，只是那么笃定的相信她。 这个人的身上，有一种奇怪的执着，让她心里开始惋惜。 沉静了许久，凌易忽然笑了。于他而言，和海宁分不分，似乎都是一个样，其实他自己也并不想耽误海宁。 何妨赌一把呢？用时间来换取成功，最后再拿成功作为和海宁站在一起的资本。这不就是自己最初的想法么？ “手机给我。”凌易对着江凤乐伸出了手。风吹着周围的树沙沙作响，江凤舞环视四周，一个人都没有。凌易打通电话之后，听到了自己许久未听到的声音，那么熟悉，可能是最后一次了吧。 “喂？乐乐，怎么了吗？”欧阳海宁见许久没有声音，便质疑道：“你又喝酒了？” “海宁。”凌易张了张嘴，自觉苦涩，“我们分手吧。”他说罢，也不挂，直接将手机还给了江凤乐。 这回他再转身走的时候，江凤乐定在原地，她握着手机的手瞬间松了下来。那边电话里的欧阳海宁听到凌易声音的瞬间，手不自觉抖了抖。 旁边的男生奇怪的看了她一眼，等到她稍微镇定下来的时候，却听到了那句分手。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手里的吃的歪了一边，连男生递过来给她擦嘴角的纸巾都顾不上接。 凌易转过身没走几步，眼睛里便盈满了眼泪。他一步一步走着，走出小树林之后，眼泪忽的落了下来。 他无力的蹲在地面抽泣，仿佛一个被人遗弃了的孤儿。从始至终，他都只是呜咽着，不敢发出什么声音。江凤舞就在他身后几步的地方默默看着他，那一刻，她的心没有一丝防备顷刻间被那个倔强的少年所攻陷。 她的姐姐曾经告诉过她，如果一个男生为一个女生哭，那说明这个男生一定很爱那个女生。 凌易起身之后，身子有些不稳，幽魂似的回到了教室。 刚坐定，就被身后的萱萱用笔戳了戳后背，他迟疑的转身，萱萱被他通红的眼睛吓了一跳。她连忙问道：“你怎么了？” “没事。”凌易说完之后转了回去，他现在没什么心思读书。满脑子想的都是海宁，她会等他吗？他会明白自己的心吗？即使是在自己说了那句话之后。 心中的情绪找不到一个宣泄的出口，凌易就这么呆呆坐了一个上午。 距离高考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周琴开始严抓上课睡觉的人，凌易当然是同往常一样，他的分数从第一次的一百零几分，到现在的三百二十多。 省质检过后，依旧稳稳的直接踩破往年本科二批的录取分数线，这在浩海真是个典型的逆袭人才。而萱萱呢，从他进来的时候，看到她的排名是第十一名，到现在也还是在那个名次上下波动。 “前十名的同学，稳住成绩，梦想离实现就差一步了！后面的同学，加把劲啊，尤其是欧阳，你不是跟我们十六班的学霸形影不离，怎么最近他一回家，你就掉了两名啊。”周琴在上课前简短的提了两句，萱萱适时正在桌子底下犯困。 这句话却被凌易记在了心里。也许是寒假里她都在帮自己补习所以才这样？是以在周末回家之后，凌易看到萱萱抱着作业来找自己，都有了些愧疚感。 “你自己不要紧？”凌易在放萱萱进来，关了门之后，突然问道。 “作文和政治差点。”萱萱毫不在意的说道，“你不用担心我，我自己心里有数。但是你现在虽然上来的快，不过不太稳。我觉得你窜太快了，但你英语不好，就靠文综拿分。对啦，你文综分数排名还在我前面一名！真厉害，逆袭成功啊！” “呵呵。”凌易笑笑，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在学习上夸他厉害，不过这也是他自己钻研出来的方法。“你要不要看看？”凌易从一叠书里抽出一本厚厚的本子，“我自己的方式。”他诚恳的说道。 “这是你总结的文综？”萱萱接过那本本子问道。凌易点点头，萱萱拿着本子看了看，然后随意翻开。正翻着，忽然翻到一张照片跳进了她的眼睛里。 “咦？”萱萱拿起照片，“这是？” 凌易本伏在桌子上写着数学卷子，看到萱萱手里拿着欧阳海宁的照片，立刻放下笔将照片一把抽走。萱萱有些尴尬，手顿在半空中，半响过后，她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道：“她是你的......朋友？” “女朋友。”凌易直截了当的回答了她。 “......哈？”萱萱手里的本子一下子滑落在地上，她急忙弯腰拣起，却捡了几下都捡不起来。就好像此刻忽然间裂掉的心，她忽然觉得喉咙痛痛的。凌易看着眼前的女孩，直接伸手将本子捡起放在桌上，不知为何，他有些不忍的说了一句，“前女友。” “.....噢。”萱萱感觉自己原本裂了的心又好似因他的这三个字变得活了过来。 ☆、第 11 章 明末清初代文学家归庄曾经有一句很深刻的话：乃知事奋贵，形式非所拘。 这句话拿到现在来说就是做任何事都应不受环境的影响而荒废了努力。凌易初看到这句话的时候，就是在萱萱给他的素材上，是祁越年批注在一则新闻旁的一句兴来之笔。 萱萱把所有祁越年给她的材料，都毫无保留的分享给了凌易，当然这点祁越年并不知道，他要是知道了，肯定会非常愤怒。 凌易这时候开始后悔自己以前没有多读点书，光知道玩游戏谈恋爱了，就算现在自己背了再多名言，看了再多素材，却也肚子里没有半点真才实料，没有办法像人家一样引经据典，信手拈来就是一个自己不知道的文学家的名言。 天气越来越暖了，高空的云层变得稀薄。 五月份的天气就像是孩子的脸，说变天就变天。 五月二十号那天，学校里跟过节日一样，从傍晚到夜里下自习前，操场上聚集了许多的情侣在放孔明灯。 每年这一天，浩海的教导主任都独自靠坐在主席台的柱子边，他当然不是为了抓早恋，只是为了处理一些突发事件。 萱萱对这个日子记得很熟，因为那是祁越年的生日。 去年他生日的时候两人还有一起出去吃东西，前年的时候是和他一帮玩的比较好的兄弟一起去KTV，但是今年，她却只能给他发一条生日快乐的短信。 离高考还剩一周的时候，学校最后三天是温书假，有人选择好好放松，有的人依旧复习。 萱萱和凌易都没有回家，准备在学校里照常学习，温书假第一天的晚上，萱萱和凌易一起看素材，看到一半，凌易觉得有些闷，萱萱便提议两个人出去走走。 她本以为凌易不会答应，没想到他却点了头。那一刻萱萱的心简直要从胸膛里飞出来，直接飞到高空去亲吻那悬挂着的明月。 两人并没有走出教学楼，而是去了楼上的天台，这个时候，是整个浩海自习的时间，天台上并没有人在。 夜风阵阵，萱萱身旁的凌易沉默着，天台上并没有灯光，萱萱只能借着月光窥探着凌易的脸。她发现他的脸一半浸在黑暗里，另一半在皎洁的月光下显得朦胧无比。 萱萱低笑着转了头看旁边，这一看不要紧，可把她吓了一跳。 那边角落里，居然站着一个人！虽说没有灯光，但是她还是看的很明白，那真是一个人，就站在那，而此刻，那人正是在抬脚往护沿上爬！ “喂！！你在干嘛！！”萱萱忽然冲向那角落大叫起来，途中不知道绊倒了什么，没跑几步倒是把自己绊倒在地。那人听到身后有呼喊声，这回是三下五除二的另一只脚也上了。同时大喊道：“你别过来！” “你你你！”萱萱赶忙爬起来，“你不要冲动啊！！我，凌易，你快去......唔”萱萱的嘴被瞬间被一只温暖的手掌捂住。 凌易压了压手掌，凑到萱萱耳边低声道：“别说话。”萱萱用力的点了点头，凌易这才把手放下来，萱萱长大嘴巴喘了几口气，眼睛却一刻也不敢从那个爬上了护沿的同学身上挪开。 “同学，你不要冲动啊。”萱萱感觉自己冷静下来了一点儿，她开始开口劝那个同学，“你这一下去可就全完了啊！” “完了就完了吧，反正也没有人在意我。”那同学手撑在护沿上，望着对面灯火通亮的教学楼，语气渐渐哽咽，“我完了，我已经完了！” “有什么事你可以跟我说啊，你可别冲动啊！”萱萱边说着，边象征性地往前走了几步，“说不定我可以帮你呢？” “你帮不了我了，谁也帮不了我了！！”那同学忽地狂躁起来，正要说下句话的瞬间，被凌易拉住了双臂。原来凌易竟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他身侧。 “放开我！！”他挣扎着，凌易却是将他的头按下去，吼道：“你不是想死！你敢下去吗？！”语毕挺顿了几秒，忽地用力一拉，就将那人拉回了地面，那人跌坐在地，身子颤抖着哭了起来。 “死都不怕，还怕活着？”凌易走到他面前，蹲下身子道。 “我考不好......我真的考不好......啊啊啊啊啊啊啊！！！”那人边说边伸手揪自己的头发，恨不得将自己的牙齿咬碎。 萱萱早已经是愣在原地，她心里生出了无限感慨，然而在刹那间又化为乌有，最后只剩一点零星的疼痛自膝盖汇聚到了心口。 她没有认真听清凌易跟他说了什么，甚至最后凌易拉她走的时候，她也恍恍惚惚的，回头最后一眼，看到那人缩在角落。 她只记得凌易理智地把这件事告诉了老师，而她自己，恍惚地跟在他身侧。 在这无边黑夜里，那同学的哭泣，哆嗦着的言语，真好似一把把利剑，能刺穿这个时代教育的悲哀。 “放心吧，他不会跳的。”回到教室之后，凌易拍了拍萱萱的脑袋，转而坐回了座位，见萱萱半天没有声响，他又忍不住回头道：“就要考了，别想太多。” “嗯，我知道啊。”萱萱扯了扯嘴角，“可能我今年要写零分作文。”她眨了眨眼睛，略带嘲弄的口吻。 “神经病！”凌易直接不理萱萱，忧国忧民的事情倒是还轮不到她，况且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的，何必影响心情。 萱萱心里的难过因为凌易的一句话又扩散开来，他终究是不懂她的吧。否则怎么会骂她呢？可她却明白他救人的方式，明白刚才他关心自己的方式。 萱萱拿出手机，给祁越年发了条短信：越年，你现在有空吗？ 短新发出去之后，隔了没有两秒，祁越年的短信就回了过来，只是简单的一个字：有。 我好想跟你出去走走，我有话想跟你说。萱萱打下这行字还没发出去，祁越年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萱萱匆匆忙忙的到走廊接起了电话，还没来得及开口，那头祁越年一句话就冲进她的耳朵，“怎么了吗？怎么了？？” “越年。”萱萱叫了一声祁越年的名字。 “我在。”祁越年听出她的语气有些不对，于是又问了一句：“怎么了？” “我想跟你说说话，你能不能来学校？” “嗯，你等等，我就来。”祁越年语气放缓，“没事啊。我在呢。” “嗯。”萱萱睁了睁眼睛，那一个字从喉咙出来，带了半分哽咽。挂了电话之后，她又给祁越年发了一条短信，告诉他自己在操场等他。 完了之后，就直接奔向操场。萱萱如果回头，就能看见凌易站在她的身后，稍微歪着头，若有所思的盯着她看。 他觉得自己刚才语气有些重，以为她生气了，就跟出来。看到是她接电话，却没有半点离开的意思，就那么站在她身后几米远的地方听着她讲电话。 祁越年。又是祁越年。这个女生，各种行为明明表示着衷心于他，却为什么跟祁越年关系那么好？ 好到他已经是第二次听到她用那样软软的语气跟他说话了。明明理智告诉自己不应该跟上去，他却还是跟在了她的身后看看她到底要去哪里。 萱萱到了操场之后，直接开跑。凌易盘腿坐在跑道中间的草地上，看着萱萱跑了好几圈。期间他跑小卖部买了包烟，上次那小丫头买的打火机还在留着。 萱萱跑着口袋里的手机就震动了，她慢慢跑到升旗台的台阶那儿，祁越年就站在下面等着她。 “越年。”萱萱一个踉跄还差点摔倒，祁越年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扶了她一把。 “怎么了这是？”祁越年拍了拍她的后背，“这是干嘛啊，跑成这样。上次叫你背的背下来没有啊？” 他果然最挂心的还是她的成绩，萱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祁越年有些奇怪，这家伙究竟是怎么个情况？听电话里的声音好像状态很差，怎么一见面反而笑得还挺开心。 “哇。吃的！”萱萱蹲下身子，“越年，你真好，又给我带吃的。” “......”祁越年无奈的站着，一时不知说什么了，他一再追问她怎么了，她到现在却也没说。看着她坐在台阶上吃东西，晚上的风还有些许的凉意，祁越年不自觉地站在了风吹过来的方向。 “越年，你挡着光啦。”萱萱拉了拉祁越年的衣角，“坐啊。” 祁越年摇了摇头，这台阶不干净，他不习惯席地而坐。萱萱吃了一会儿，把东西放到一边，说道：“越年，我要跟你说一件事。” “嗯。你说。”祁越年点了点头。 “越年，我今天晚上和凌易去天台吹风。”萱萱忽然站起身子，“我们边走边说吧。” “什么？”祁越年转了下身子，“和凌易去天台？他怎么你了吗？” “不是他。是我在天台看到了一个想跳楼的同学。”萱萱走在祁越年身侧，看着天上的月亮缓缓说道。 “啊？！”祁越年吓了一大跳，“那后来呢？老师上去了吗？这么大的事儿还不闹腾起来！” “有，凌易解决了。他救了那个男生，把他拉下来了。但是那个同学后来就缩在角落里哭，还让我们滚开，凌易不知道跟他说了些什么，后来凌易就拉我下去了。” “你因为这事心里难受？” “嗯。”萱萱深呼一口气，“你说他是被逼的多惨，才会一个人想到天台轻生啊。天台没灯，我也看不清他是谁，而且他哭得很厉害，说话也一直不清不楚，就一直都是说他做不到，考不好什么的。欸！” 祁越年定住了脚步，他看到草坪中间有人在玩打火机，跳跃的火光一明一灭，照出来的正是凌易那张脸。 他转了个方向，萱萱也跟着回了头，祁越年心里思衬着要怎么去开导萱萱，但是却也一时哑口。 毕竟这种事情自己真的只在新闻见过，而萱萱却是真的见过了，这对她那样性格的人来说，打击一定不小。 她直到现在还是那样任性极端的性格，不清楚自己学习到底为的是什么，可是该怎么把她带出来呢？ ☆、第 12 章 “萱萱。”祁越年双手按住她的肩膀，“有些事我们可以帮到，但是有些事我们做不到。你看到别人想跳楼，但是最后你和凌易救了他，这就是你能帮到那个同学的。” “至于他自己的痛苦，那是需要他自己去克服的。我知道你难过，你觉得是这个制度害了他，可你怎么也不想想就是因为高考，我们才有机会得到自己想要的。” 萱萱反驳道：“考完又能得到什么呢？上一个普通的大学，最后出来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人家初中文凭都是公司老总了。还不是给人家打工。” “你这些话都是听谁说来的？！”祁越年生气的皱了眉头，“自己做不到就不要安慰自己读书无用。这个时代没有知识注定被淘汰。你可以没有报国的伟大理想，但你不能丧失一个浩海学生进取的基本精神！你以前都不是这样的。你这是怎么了？” “我......”萱萱被骂得一时无言以对。 “你怎么就那么傻，你看那个凌易，我知道你最近跟他比较要好。他一开始进来什么成绩，到现在是什么成绩？！他那么拼命为了什么。而且他还是重读的，你自己想想。别人的事情跟你无关，活好自己的人生就行了。” 别人的事情跟自己无关。凌易也是这么说，越年也是这么说，难道真的是自己的思想存在问题吗？ “浩海竞争太残酷了，不然那个同学怎么能被逼成那样。”萱萱摇了摇头，“你为什么不懂呢？你以前不也觉得应试教育很不公平？” “就要考试了，不要想这些了。我告诉你，你作文可千万别再给我乱写了。别以为那么做就能干嘛，别人只会笑你傻！” “是啊。我傻。越年，那时候你不是还给周琴送礼物？语文小测你翻手机抄素材，老师看到了也装没看到。可我都看到了。” 萱萱甩开祁越年的脚步，一步一步向后退，“你跟谁都很好。你什么都好。你有你的美好未来。” “给周老师的是我爸让给的。”祁越年上前拉住萱萱的胳膊，“小测我翻手机，哈哈。”说着自己竟也笑了出来，“怎么说呢，我没当是测试，就当是练习了，又不是大考。我之前数学不还常抄你的选择题。” “萱萱，我们现在这样的年纪，会有这样的思想很正常，我老妈也常教育我要摆正自己的心态，不要被现在所看到的局限了自己的眼界，让自己的眼界变得狭隘。”祁越年开始心平气和的开导萱萱。 “你就像之前的你，快快乐乐的不行吗？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啊！你想想，考完我还能带你去吃很多好吃的，我爸答应让我去丽江旅游，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去散散心。我自己还存了一些钱，如果到时候你不够，我还能帮你一些。我听邻居家的哥哥说，大学里很自由，你一定会很喜欢的。只要过了这几天，一切都会好的，别想那么多了。” “好。”萱萱嘴角绽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容，她顺从的笑着，那慢慢的笑容绽放开来，像一只乖巧的猫咪。 但终究有什么已慢慢变了质，她不言不语，祁越年亦不会再懂。祁越年回去之前，还再三叮嘱她不要意气用事。她知道，自己并什么都不能改变，只是这时候才感觉到自己的渺小，学着自己并不想学的知识，写着自己不想写的文章。 回宿舍的路上，萱萱想着，决定第二天回家去。她心头冒出来的思想一点一点吞噬着她的理智。 她看过太多韩寒的文章，渐觉自己思想偏激，被现实和信仰剧烈拉扯着。 这个世界上，所有人的思想一开始都是寸寸的光芒，后来渐渐黯淡，因为夜幕的黑暗只允许星星点点的寸芒，看上去很美好的样子。 星星陨落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也没有人知道它是否存在过。凌易收了打火机，香烟在指间燃成灰烬，手一抖，就随风扬了。他起身，跟了上去。 “欧阳！”他在她的身影快消失在自己视线范围内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萱萱转过身子，看到凌易就在自己后面几米远的地方。跟那天的场景像极了，只是这一次，是他站在灯光打下来的地方，她停在暗处。 “我也想跟你走走。”凌易向她走来，“走，带你吃好吃的。” “.....啊？”萱萱动了动眼睛，“可，可我已经吃过了刚才。” “我知道。”凌易拉住她的胳膊，“吃过可以再吃。” “哎.....” “我，我还没翻过墙啊。” “怎么，有点高啊！你要接住我啊！！” ...... 你的生命里，可曾出现过一个少年？似命中的劫数，在你最懵懂的年纪出现，赠予你无限期待，最后给你留下的却只是一段不敢去回忆的回忆。 萱萱想，她也许就是从这一刻开始真正确定自己喜欢上凌易。 也许是他喝酒的样子很帅气。 也许是他说话的嗓音，不知何时变得好听了。 也许是他那双深邃的眼睛，一触碰就仿佛被卷入他的世界里，迷失而不得返。 她清楚的记得，他说的每一句话。尽管她醉的晕头转向。 “考试和读书根本就是两码事。我只会考试，不会读书。” “可很多会读书的人却不会生活。你要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而不是别人希望你做什么。” 越年，你是否是那个活成了别人期待的人？而我，想做的我自己，又究竟是哪种自己呢？ 萱萱的眼睛渐渐合上，原来喝了酒之后，是很好睡的。凌易坐在床前看着熟睡的萱萱，因为喝了酒，不自觉又想到了很多以前的事情，他在她的身侧躺下，黑暗里眼睛却一直睁着。 “你知不知道，有时候我多羡慕你。你笑着的样子，那么无忧无虑，可原来你心里，竟然也藏着这么多事。”凌易看着窗外暗灰色的天空，自言自语着，“看来每个人都活得不容易。” 辗转反侧，脑海里回荡的只有和欧阳海宁在一起时的欢声笑语，他曾经真切的以为那就是一辈子，可是还没来得及和他的海宁共白头，他就放手了。 “爱着一个也许不能在一起的人，你会放手吗？”凌易闭上了眼睛。 “绝不......绝不放手。”萱萱迷迷糊糊的说了一句话，一只手伸过来，啪的一下打在了凌易的头上。 凌易轻轻挪开她的手，从床上起来，他想着要睡肯定是不好睡了，于是还是打开了房间里的电脑。 脑子里忽地想起萱萱给他的那本书，于是开始搜索，倒真是有影视版的，凌易随便打开了一个版本开始看。看着看着最后却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凌易就拉着萱萱离开了宾馆，他总觉得前台服务员那慵懒的态度，以及昨晚看到他带萱萱进来时暧昧的眼神，仿佛好多事情都已经是看惯一般，可问题是，他和萱萱并非那种关系啊。 萱萱饶是脸皮较厚，但是也察觉到了异样。所以回去的路上，两个人都不言不语，没说什么话，倒是经过早点铺子的时候，萱萱把一直走在前面的凌易拉住，这才缓解了尴尬。 “吃了早餐再回去吧？”萱萱说着已经走进了店里，于是凌易也只好跟了上去。 “老板，两碗白粥，要油条，还要酸菜。”萱萱点了之后，就坐在凌易对面。 “我不要油条。”凌易烦闷的撇了撇嘴，他最讨厌油腻腻的东西了。 “不要我吃。”萱萱白了他一眼，这家店里的油条是她觉得最好吃的，之前会时不时让祁越年给她带，后来高三了，她觉得有些绕路，要排队很久，就没再舍得让祁越年给她买。 这才是一清早，萱萱这桌的粥刚上来，就已经陆陆续续的来人了。凌易喝了几口粥，感觉味道不错，嘴角泛起一丝微笑，抬头扫了一眼萱萱吃东西的样子，真是惨不忍睹啊，看她咬着油条，凌易就摇了摇头。 “你真的不吃吗？”萱萱咽下一口粥之后，急切地说道，“真的很好吃。呐。”说着将油条伸到了凌易的面前。凌易像避瘟疫一样的身子向后倾斜，生气道：“说了不吃！” “不吃就算！”萱萱扬了扬下巴，“像你这么挑食，以后离开了家里，还怎么活。” 凌易瞬间愣住了，萱萱说他挑食……曾经，海宁也这么数落过他，不吃一点肥肉，不爱油腻，吃各种菜只爱梗，剩下些叶子就把它们全部都夹给海宁，美其名曰是她的最爱。 他恍惚了几秒，有些迟疑的看着萱萱。多希望这一切是一场梦，多希望此刻对面坐着的是海宁。 “喂，你怎么啦？”萱萱伸手在凌易的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 “没事。”收心回神，凌易握拳的手渐渐松开。 嗯，还是要接受现实，只是脑袋因为那句话，心里徒添了几分伤感罢了。 凌易埋头喝粥，不再说话。萱萱这会子才察觉到了什么。但是她却也不敢问出口，她猜一定是和他的过去有关的事，但是他不说，她知道自己即使问了，得到的也只是一句让自己失落的话。 ☆、第 13 章 温书假过后，真正迎来了每个高三生的命运之路。 六月的七号和八号。多么好的寓意。 原来所有的紧张，在踏进考场时，反而没有试考场时那么紧张了。 考第一科语文的时候，萱萱在写作文之前沉默了十几分钟。她最后选择了妥协，她做不到，她终究是懦弱的，不可能真的随心所欲，表达自己心中所想。 作文的题目是一幅漫画，甲乙两方对高考是否决定命运一说展开对峙，要求考生表达自己的观点和看法。 祁越年一看到这个题目，就知道今年肯定又要炸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呢？ 祁越年作文的形式，用一封书信的方式，写给了萱萱。题目是，致亲爱的你。很温暖的题目，后来的这篇文章，上了报纸，并且被浩海的学生在学校的贴吧里一直置顶了着。 关于那年高三，祁越年的传说，满分作文。评分老师看到如此符合自己三观的作文，循循劝诱，说明了高考的重要性，其思想的成熟度让所有人都觉得这将是文学界冉冉升起的新星。 其实所有的这些，都大出了祁越年的期待。 他当时只是一时情绪上涌，想借着这个题材表达出自己的思想，他把想对萱萱说的话用文字的形式写了下来，他明白很多人肯定和萱萱有着一样的想法。却未曾想到未来的某一天她真的会看到，并且引发了两个人之间的争吵，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高考给萱萱的感觉就是，走进考场，碰到曾经的同学，一笑而过。然后做题，检查，等待铃声。那种紧张的心理她完全没有，只当成是一次解脱。但凌易反而每次拿到试卷的时候心都跳得厉害。他每时每刻小心谨慎着，生怕自己多丢了不该丢的分。 最后一科考完的时候，学校门口聚集着无数的家长。比前几科的还要多，对于家长们来说，这不仅是决定孩子命运的时刻，更是决定他们命运的时刻。 凌易在人群中看到了陈可红的背影，立马挤开拥挤的人群走了过去。萱萱也跟着过了去。 “考的怎样啊？”陈可红笑眯眯的问道，“东西收好了吗？一会儿你爸来接你回家。” “收好了。”凌易点点头，“我感觉还可以。” “那就好。”陈可红接着又问萱萱，“你呢，怎么样啊？感觉难不难啊？” “就那样啊。”萱萱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反正解脱了。” “哈哈哈......”陈可红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这孩子！” “我先回宿舍拿东西啦。”萱萱摆手示意自己要离开了，陈可红也朝她摆了摆手。 “她爸妈怎么没来？”凌易问道。 “她跟我们一块回去啊。”陈可红拍了拍凌易的手臂，“你先去帮她拿一下东西啊。” “帮她干嘛。”凌易立刻否决，萱萱是那种会需要别人帮忙的女生吗？他在脑海里浮现的都是她和祁越年斗嘴时盛气凌人的样子。 “哎，女孩子肯定是要帮一下的。”陈可红还巴望着两人关系能再上一层楼，没想到凌易似乎是一点都不解内幕。 “妈，相信我，她不需要帮忙。”凌易转了身朝宿舍方向走去，“但是你儿子我肯定需要你帮忙的。” “你不去我去。”陈可红说着就朝萱萱的背影追了上去。凌易摇头感慨，就算不是亲生的，也不会比不上邻居家的呀。简直了。 于是当萱萱东西都搬好了，看到凌易还在无奈的自己一个人来回跑的时候，立马笑得合不拢嘴了。当然，她还是好心的去接了他手中的东西，然而这个男生也很好意思的把重的给了她。 天知道她只是礼貌性的问了一句好吗。这回换凌易看着萱萱吃力提东西的样子窃笑了。 凌威昌开着他们家的小货车来的时候，就看到陈可红一行三个人在路边有说有笑的等着他。他觉得那幅画面温馨得有点不像话。 萱萱和自己的儿子，果然是很般配，站在一起完全就是像一家人一样。 凌易看到车子来了，马上抢着要坐前面。陈可红以自己会晕车为由把凌易赶到了后排，夫妇两人相视一笑，显然是都明白对方的打算。 这边萱萱正打开车门要上车的时候，旁边忽然走来了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萱萱眼睛眨了眨，将车门关上，她对凌昌威说道：“叔叔我有点私事，我晚些自己搭车回去吧。麻烦你把我行李带回去。” “要多久啊？我们可以等你的啊”凌昌威好心的询问。 “我也不知道。”萱萱看了一眼已经退在一边的人，继续说道：“谢谢叔叔，不用等我了。你们先回去吧。” “那好。”凌昌威发动了车子，走之前又叮嘱道：“晚些回来自己小心啊。” “嗯，知道啦！”萱萱朝他们挥了挥手，直到车子离开之后，萱萱才转身走向那个西装男。她的脸色变得有些沉，“马立哥，有什么事吗？” “老板很想念你。他说过完小年之后，就没见过你了。”马立一边向前走，一边细细说道，“你这一次考试，老板他很关心你。” “呵。”萱萱深吸一口气，她将脑袋转向别处。这样的话，她不知道该如何去回答呢，那个人，竟然也会挂念自己吗？他不是最该关心的，是他的生意吗？ 萱萱感觉心情越发的不悦，每一次只要一见到那个人，她总会感到一阵厌恶。明明自己才是被抛弃的那个人，却好像去见他是得到了某种恩赐一样。 凌易在回去的路上时，望着窗外两边的风景，心里生出很多感慨。如果没有从那个家里出来，自己的命运又将是如何呢？恐怕永远都不会有这么拼搏，这么努力的日子。但是，会有他的海宁。 “海宁。”他轻轻唤了一声。那话随着车响声淹没在滚滚尘埃之中，随着扬起的风，飞到天际。如果风可以传达一个人的思念，可以传达一个人的爱。 凌易将手指稍微探出窗外，如果可以，能不能告诉海宁，我很想她。 我，很爱她。 凌易的眼神此刻变得有些惘然。 不同的场景，此刻坐在另一辆车上的萱萱也是下巴磕在自己双手的手背上，看到她趴在窗子前，马立还笑着调侃了一句，“你这样子可真像极了泥鳅。” 萱萱巴巴的看了他一眼，索性闭上了眼睛，这会子马立觉得更像泥鳅了，忍不住笑了出来。 泥鳅是一条狗。嗯，竟然说她像狗。萱萱丢给了他一记白眼，终于是直起了身子，打了个呵欠之后，她忍不住问道，“还有多久啊？” “还早呢。起码还要三个多小时。”马立朝后面看了一眼，补充道，“那有毯子，你可以先睡。” “嗯。睡。”萱萱又打了个哈欠。倒是躺下真的闭上了眼睛，但还没一会儿，她马上又翻身起来。“差点忘了。”她自言自语道，“哎呀，我的手机在书包里了！”萱萱叫了出来。 “马立哥，手机借我打个电话给家里啊。爸妈会担心我。”萱萱急切的说道。马立听后连忙把手机递给了她。 电话响了几声之后，就被接了起来，“喂？”妈妈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萱萱吸了吸鼻子。说道：“妈，我今天去那边看看他。” “嗯，知道了。没事啊孩子，路上小心些，有人来接你吗？” “有。”萱萱看了一眼马立，发现他把空调调高了一点儿，心下又觉得有些说不出的感觉。又说了几句，挂了电话之后，她反而睡不着了。 她是被遗弃的孩子，但她并不为自己被遗弃而感到难过，也从来不期待自己的亲人会回来找自己。她甚至是排斥的，但是五年前，那家人找到了她。 她清楚的记得，那时候梨子末的路还没有扩修呢。路口停着气派的轿车，她从超市回去的路上还感慨是哪户人家的儿女发达了回来。 从未想过有一天，狗血会降临到自己的头上。那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在承认自己亲手把她丢在垃圾堆里的同时，噙着眼泪祈求自己的原谅。 他以权势和财力威胁着这个普通家庭，要求带走他的亲孙女，但未曾料到她以死相逼，决不离开这个家哪怕半步。 最终，老人做出了妥协和让步，但要求她每年至少见他三次，过年要跟他一起过。萱萱谢绝了过年一起过的要求，每年三次的会面，一开始也只是短短几个小时就结束。 然而随着时间的累积，次数的增多，每次老人对他的好以及那样期盼的态度，到去年她竟也和那个所谓的爷爷一起提前过了个年。 心中的天平，并不会因为这么一点好而倾斜。 她只是压抑着，她害怕终究有一天自己不得不离开自己生活了那么多年的家庭，可那并非她所想要的生活。 那是一种截然不同的人生观和价值观。是利益至上的世界，是她所不愿踏进的世界。 ☆、第 14 章 车子平稳行驶在宽阔的公路上，萱萱到了那边之后，天边已经微微泛红了，晚霞布满整条天际 ，抬头看上去像是水晶球般剔透。 萱萱还没下车，老远就看到庄园的大门外老人拄着拐杖站在那儿，脖子伸得长长的在朝这边张望。车子停稳之后，萱萱垂头，脚步挪不开半步。暗暗鼓励了一番自己，才伸手开了车门。 “允宁，来了啊。”老人笑呵呵的询问，脸上的皱纹挤成一条沟壑。 “嗯。”萱萱冷淡的点了点头。 “快进去吧，饿了吧？爷爷给你准备了很多好吃的。”老人将拐杖递给旁边的马立，伸手要勾住萱萱的手臂，萱萱身子敏感的闪开了一点，老人险些跌倒，马立连忙上前扶住。 “走吧。”萱萱客套的一笑，自顾自的往前走去了。 晚饭的时候，萱萱只吃了几口，就往外去了。马立跟了上去，在屋子的台阶上，他拉住她，“就算是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老人，都不应该被这么对待，更何况，他还是你的亲爷爷！我真不敢相信你是这种人。” “你经历过我经历的吗？”萱萱忍不住质问他，“在你刚上幼稚园的那个年纪，被人亲手推进垃圾堆里，你口口声声喊着，‘爷爷，爷爷，爷爷！’，你用力抓住亲人的衣角的手被狠狠掰开，亲眼看着自己最亲的人抛弃自己！” 眼泪刹那盈上，萱萱倔强的扬起下巴，她冷了一会儿，声音变得平静，不再有起伏，“我会来看他，已经很不容易。麻烦你，不要拿你的道德标准来要求我。” 就是在这一刻，马立看到了这个女孩眼中的无可奈何。他想他并没有资格掺和到别人的家事里去，随即放开了手，他想道歉，萱萱却已经走远了。 马立的母亲原来是张家的保姆，后来因为救了张常思，也就是萱萱的爷爷，被车撞死了。从那之后，他就一直跟着张常思，后来去部队里服了几年兵役，退伍之后就在张常思的身边照顾他。 张常思找到萱萱的后一年，他才回来，并不知道其中发生了什么。他知道的只是张常思一直在找自己的亲孙女，却没有对外说出半点消息。 最近，张常思的身体似乎有些异常，生意上的事，一直都是他的那个结拜兄弟的儿子在做，但他似乎在筹划着一件什么事情......马立望着萱萱的背影，眼睛渐渐收紧。 萱萱走在庄园里的草地上，她一步一步的跨着，心结成一团乱麻。她心里是恨那个爷爷的，为什么别人找回亲人都是那么欢天喜地，唯独她这么痛苦呢？ 经过这么多年，她所惧怕的那个人，现在已经变得风烛残年，但是当年她所见到的场景，只要一闭上眼睛都历历在目。 醉酒的父亲......三天两头被家暴的母亲，坐在椅子上身子都不转地训斥她的爷爷...... 只要一看到那个人，所有的一切都会涌上脑海，提醒着她，曾经那么煎熬的过去。 “允宁啊。”老人在后面紧紧叫了几声，萱萱回头，伫立不动。老人拄着拐杖一点一点的近了，“允宁啊。”他又唤了一声。 “我叫萱萱。” “你叫允宁，张允宁。你爸爸给取的。”老人的笑容淹没在黑夜里，所以他也并看不清萱萱脸上的神情。 “我叫欧阳萱萱。我爸爸是欧阳明瀚。他给我取名萱萱是因为萱草在古典中有忘忧之义，我的名字里含有两个萱，是我爸爸希望我能忘掉忧伤，拥有双倍快乐的力量。”萱萱一字一句的解释着，解释完之后笑了笑，“我很喜欢我的名字。” “......好。好。”老人颔首，“你爱叫什么，那就叫什么。” “考完了，有想去哪所大学吗？”沉默了一会儿，老人接着开始说话，“想去外面的世界走走，我也能帮你安排的。” “不用啦。”萱萱长长舒了一口气，“我不想习惯你这样的生活。我只想做个普通的人，不想出现在坊间的流言中。” “好。好。”老人依旧点点头，萱萱说什么，他都并不会去反驳。 凌易拉开抽屉，拿出了压在底下的旧相册。 桌子上电脑开着，蓝色屏幕在关了灯的房间里显示出微弱的光芒。凌易抱着手里的相册呆了好一会儿，终于是打开了网页。 手指停顿在键盘上，他重新下载了QQ，但是注册了一个新的账号。他用这个新的账号加了欧阳海宁。他想着这会子已经十一点多，按照她的作息习惯，应该早就已经睡了吧。 凌易不经意的拿起桌子上看了几页的《基督山伯爵》，他嗤嗤一笑。 “看这种东西有什么用处吗？”他自言自语道，“我的人生已经过了十九个年头，却没有真正好好看过一本书。现在还有看的必要么？” 那是萱萱的喜好，却并不是他的。凌易还想继续看的时候，突然一个电脑那边有了声音。直接弹出了一个对话框，对方发过来简单的两个字：你是？ 凌易看过之后，并没有回复，而是关闭了对话框。躺在床上的时候，转头就看到对面的窗户，灯一直没有亮起。从他回来到现在，萱萱也没有来找过他，他想着她也许是回家太累直接休息了，那也不该灯一直黑着吧。 萱萱回到家里是在第二天傍晚，回来的时候还顺带了一个新的背包，里面装了新的手机和一台笔记本电脑。这个新的背包是马立送萱萱回来的时候，走之前偷偷塞给萱萱的母亲的。萱萱的母亲当然就收下了。 萱萱看着眼前桌子上堆的东西，叹了口气，她不想和那个老头子再有瓜葛，他却偏偏不让她如愿。如果他真的把自己当亲人，不该如此，应该尊重她的决定。 “萱萱，你要不要再吃点东西啊？”妈妈在门口敲门问道。 “不用啦。”萱萱单手撑着下巴，“怎么办呢………”她自言自语着。抬眼间，却正是看到了对面凌易在院子里乘凉。 “凌易。”萱萱眉头皱得紧，忽而又松开。下一刻，她起身，打开窗子大喊道：“凌易！！” 凌易本来在院子里的葡萄藤架下乘凉，上一秒还在观察着天际的火烧云，下一秒就听到了萱萱在喊自己。他有些懵懵的抬起头，“啊？？”他应了一声。 “我们终于毕业啦！”萱萱将双手扩成喇叭状喊道。 “…………”凌易只感到头顶快速飘过六个句号。刚好陈可红从屋里出来了，他的脸刷的红了起来。 “儿子，别老搁家里，刚吃饱也出去走走，串串门啊。”凌威昌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凌易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凌易身子瞬间一垮，这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的意思不是很明显，让他去找萱萱那厮…… “呃……我……”凌易正想说自己要出去散散步，不料萱萱直接在院子门口叫道：“凌易，我们一起出去走走吧！” 凌易艰难的别过头，看到父母期许的眼神，只好硬着头皮，不甘愿的跨出了家门。 “凌易，怎么考完了你还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呢？”萱萱走在凌易身侧，笑着问道。 “没有啊。”凌易加快了点步伐，“走去哪里啊？”他有些不耐烦的问道。 “梨子末就这么点大，又不会丢。”萱萱摊了摊手，“随你啊。” “嗯。”凌易定睛前方，笔挺的水泥路一眼看不到头的延伸到山弯的那块。 “凌易，我带你去个地方！”萱萱说着就朝凌易扬手，示意他跟上。 凌易想着反正也没什么事，却也不好拒绝她的热情，就跟了上去。两个人从公路上绕道，在上山的小径前，萱萱毫不迟疑的手脚并用，开始往上爬。 这是一段很陡的路，其实严格说起来并不算路，是早些年这里的农民上山砍柴的时候开辟的一条进道，但是随着这些年来大家都翻了新房，旧的灶台也换成了现代化的家电，就很少有人再走了。 路有些弯曲，再加上天渐渐暗了下来，两个人只能是走走爬爬。大约二十多分钟后，凌易觉得吹到脸上的风逐渐变得大起来，路也越来越平坦。 最后路到了尽头，萱萱爬上到一块巨大的岩石上。凌易在爬上去抬起头的瞬间，被眼前的景色震撼到了。 田野被分割成一块一块的，有的绿油油，有的红红的。绕过梨子末的那条河流蜿蜒曲折，一下子把这个小村庄分割成两半，一半密密麻麻的都是房子，另一半是清一色的田野。 就在此刻，马路上的路灯齐齐的亮了起来，每家每户门前的灯也慢慢的亮了起来。远处天际，太阳隐沉，而他站在这山间，耳边只听得到呼啸而过的风。 “这儿风好大。”凌易学着萱萱坐下，说道。 “嗯，因为两边都是高山，其实这儿算个山坳。”萱萱解释道。凌易朝两边看了看，确实是这样。这里虽不算高，但却能将梨子末的景色尽收眼底。 他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放松。再看一眼旁边的萱萱，她却是枕着手躺在了岩石上。 “凌易，以前有一次，我在这里看了很久的星星。”萱萱望着凌易的后脑勺发了呆，自己在讲什么也不知不觉了。 “凌易，其实我跟你是一样的。我希望你能开心一点，不管什么事，都会有熬过去的一天的。”萱萱说着说着，就闭上了眼睛。她很想靠近他，在他身边觉得如此幸福，可眼前的这个人...... 她又将眼睛睁开，却不再说话了，眼前这个人的世界，真的是她能闯进的吗？ “我觉得这里很好。”凌易也枕着手躺下，他感觉到高空上的星星正慢慢浮现出来，“萱萱，你觉得全世界看到的都是同一片星空吗？” “是啊！”萱萱笃定的说道。 “我以前听说，如果你很想念一个人，跟出现的第一颗星星许愿的话，那么那个人晚上就能梦见你。”凌易说着不自觉笑了笑，“你最近有常梦到谁吗？” “梦见你。”萱萱不假思索道，转而嘿嘿地笑了起来。 “呃。”凌易翻身起来，他忽然觉得气氛有些尴尬了。过了几秒，他声音紧了紧，尽量轻松的说道：“哈哈，我可没有想你啊。倒是你的祁越年可能天天在想你。” “噗。”萱萱扑哧一笑，也起身，和凌易并肩坐着。她细看他的侧脸，忽然说道：“凌易，你以前.....” “时间不早了！”凌易起身，打断她的话，“我们回去吧！” “嗯，好啊。”萱萱尴尬的应声而起。她差点情不自禁要问起他的从前，幸而话被打断了。但是此刻循着回去的路，尽管凌易会很绅士的拉着她的手腕，但她却感不到任何快乐，反而觉得有些难过。 自从小山坡回去之后，萱萱开始了一通胡思乱想，她在心里猜测着凌易是不是在逃避她，又为什么要逃避她。 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结果，正在她愁眉苦脸的时候，忽地想起了祁越年，问问他，也许知道男生的心思呢？萱萱想着就从书包里找出手机，开机之后，才发现有好几个未接电话都是祁越年打来的。 ☆、第 15 章 未接来电，未读短信。都是祁越年的。 萱萱没有看短信，直接回了电话。刚打过去，电话马上就接通了。 “你跑哪儿去了？几天都没消息，还以为你干嘛了。”祁越年开口就是噼里啪啦一堆关心她的话。 萱萱对他的唠叨习以为常，反笑道，“是有点事情啦，手机一直没开机。我这不是一开机就回你电话了啊。” “你要再不回我可上你家找你去了。”祁越年也半开玩笑式的说道。 “欢迎来我家做客，我愿意把院子里的老母鸡炖了给你做下酒菜。”萱萱认真诚恳的说。 “嗯，老母鸡可以有，酒就不必了。”祁越年说完之后，停了一会儿，像是有些试探的问了问：“你暑假准备去哪儿玩吗？” “不知道啊。”萱萱想了想，最后还是蹦出这几个字。 “还记不记得上次我说我们可以一起出去旅游，我钱和东西都准备得差不多了。”言下之意就是等着她同意的意思吗？ 萱萱在心里思忖了片刻。电话那头的祁越年见她没有回答，便又补充说道，“不是只有我们两个，还有很多人的，你放心。” “嗯，我想想。”萱萱还是没有立刻答应，交代了一下自己要去洗澡了，就直接挂断了电话。她觉得祁越年似乎很急切想知道她的答案，可她现在却并没有想好。 但挂了电话之后，萱萱又开始懊恼，她打给祁越年是为了向他咨询自己情感上的问题的，怎么到了后面自己什么都忘了问呢？ 罢了，罢了。萱萱摇了摇头，还是去洗澡吧。 晚上九点多的时候，凌易本来在网页上浏览A大的信息，但是欧阳海宁的对话框又闪了出来，这次她发来的是：再不说你是谁我就删人了啊。凌易叹了一口气，手指在键盘上敲击。 我是你以前初中的学弟。打下这句话的时候，他并没有直接发出去，似乎是思考了一下，他删除了刚才自己打的那句话，而是直截了当的回了两个字：你好。 你好。请问你是？ 那边回复得很快，凌易看到消息之后，简单的打下了一行字：陌生人，想交个朋友。 就这样，凌易借着一个陌生人的身份，跟欧阳海宁聊了起来，他们断断续续的聊着，欧阳海宁到后面回复得越来越慢，但凌易也并不在乎，只要是她发过来，他立马就回过去，哪怕只是一个简单的“哦”字，凌易也会回复。 时间到了快十一点的时候，凌易提醒她该去睡了，不料对面回过来的一句话让他心忽地一紧。 什么呀，还早着呢。夜生活才刚开始。 凌易望着这句话，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夜生活这三个字刺激到了他，也许海宁只是随口的一句玩笑话？可这样的语气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陌生。 也许上了大学，多少都会有些改变吧，凌易想当然地安慰自己。 这一整夜，凌易都睡不着。好不容易睡着了，却做了可怕的噩梦。梦里他的海宁坐在别人的车里面，任凭他如何呼喊，她也始终不曾看他。 青春的岁月里，梦中的那个人，最终都会随着清晨的到来而消散于无形。即使再挂念，也不得不醒来，努力去过好这新的一天。 萱萱回到家里还没歇够，那边班上的同学又在商讨着毕业聚餐的事情了。萱萱本来不甚在意这件事，可没想到一连十几个人@了她。她不得不认真看了看消息，一排刷下来，她噗嗤一笑。明明是在找祁越年的，居然@她。 “大学霸，快出来。”萱萱随了大众的心愿，直接@了祁越年，没想到她一叫，祁越年还真出来了。这会子班上的人纷纷开始起哄。 我看毕业酒先别喝，可能有人要请客吃饭了。 饭可以暂定，糖先发呗。 我还在外头旅游呢，你们给我留着点啊！ 祁越年还好死不死的补了一句：没私房钱了，都计划完了。 萱萱心里一开始觉得祁越年是在故意开玩笑的，后面竟又觉得有些许暧昧不清。如果被凌易看到就不好了……她这么想着却忽然想起，这个群里，并没有凌易。 对啊。他是个连手机都不需要的人，每次别人问他拿联系，就跟踩了他的雷区一样。 萱萱关掉热闹的聊天界面，进了A市的论坛。还有以前凌易学校的论坛。她希望在里面找到一些关于他的从前，但似乎结果并不遂人意。 毕业聚餐那天凌易没有去，但去拿毕业证的时候他却去了。十六班的几个小团体指着他的后背不知在议论些什么，萱萱望着他头也不回走远的身影，下意识想跟上却被身旁的祁越年按住了肩膀。 大家开始噼里啪啦戏说她跟祁越年的八卦，她却心不在焉，只觉得整个世界都模糊了，唯有凌易孤身一人的身影变得越发清晰。 那天萱萱和祁越年还有好几个同学去Y市游乐场疯了一天，傍晚的时候还是祁越年打车送她回去的。下车的时候，祁越年先下来替她开了车门，在她出来的时候还伸手护住她的头顶。 凌易恰好从外面回来，不知为何，看到这一幕，他竟挪不开脚，心里无端的生出一丝不爽。 平时萱萱都是在他旁边绕着，此刻却被别人这般呵护着……片刻之后他摇了摇头，这与他又何干呢？ 凌易低着头，从车子的另一旁快速走过。萱萱笑着跟祁越年道别之后进了门，祁越年回到车上关上车门抬头的时候便看到凌易提着一袋东西往萱萱家的隔壁走了进去。 “怎么......”他自言自语的卡了一个词。车子缓慢开动，他的心犹如被放进了冰窟，只觉得越来越僵。他从来不知道，萱萱和凌易是邻居。祁越年本平静看向前路的目光渐渐收紧。 长夜漫漫，凌易坐在书桌前等消息发呆的时候，不自觉抬头看向对面的窗户。萱萱的窗帘还未放下，她在屋里面走来走去，似乎是在打电话。 凌易转头看了一眼聊天界面，他和欧阳海宁的聊天停在了一个半个小时之前，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准备带朋友去A市的桃花园逛一逛。然后他问什么朋友，男的女的？对方就再也没有回应。 高空中飘来了一朵巨大的乌云，原本深蓝的天幕瞬间像被泼了一层浓墨，紧接着一道闪电伴随着巨响的雷声划破天际。 “啊，打雷了！”萱萱拿着手机的手抖了一下。她刚想再说一句话，那头的人已经迅速切断了电话。不一会儿，手机里就来了一条短信：打雷了不能打电话。明天我来接你。早点睡，晚安。 萱萱看完短信之后，又盯着发件人的信息看了几秒，越年那两个字忽然扎得她的眼睛生疼。没有片刻犹豫，她像往常一样将短信删去。这个电话挂的她猝不及防，而短信里的内容更是让她无法拒绝。 刚才原本她估计着祁越年快到家了，就打了个电话过去问是不是安全到家了。没想到祁越年却借着这个电话再一次问她一起出去旅游的事情，她犹豫着说了好，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突然间的雷声惊到，于是电话被切断，而她现在已经没有选择。 又是一阵震耳的雷声，顷刻间大雨从漆黑的云层里流下，豆大般的雨点砸在窗户上，发出如同轻手打鼓一般的声音，萱萱站在窗前，只见对面模糊的灯光，她的手指在窗户上一下一下的戳着，内心却是乱成一团。 “越年。”萱萱将脸贴在窗户上，那冰凉的温度让她的心安宁了几分，“对我好是因为我是他最好的朋友。”她在心里这样默想着。 他是那么优秀的一个人，与他成为至交好友就已经让萱萱觉得很不可思议了，然而要是这层关系里多了一分别的感情，那却是她承受不起，也失去不起的。 好在第二天大雨仍旧在下着，祁越年告诉萱萱再等一天出发，可是天气似乎有意和他作对，大雨整整下了四天。 到最后祁越年非常遗憾的告诉萱萱自己要开始学车，没办法出去玩了。 萱萱忍住窃喜，大笑道：没事嘛！来日方长啊！ 祁越年听到来日方长这四字不由得低笑，他和她，真的会有来日方长吗？一定会的！ 祁越年握着方向盘的手松了一刻，以后的人生，会很美好，这些美好里，一定有萱萱的存在。 他下了车，嘴角上扬出好看的弧度，一起学车的两个女生看到这样的笑容，在这样高温的天气下，两人瞬间觉得如沐春风。 ☆、第 16 章 距离查成绩的日子越来越近了，萱萱这段日子在家里十分悠闲自在。 身边好些同学都在去做暑期工或者去旅行了，然而就她一个人整体窝在家里看剧写毛笔字，偶尔心情好了还会去院子里喂喂鸡鸭，生活简直不要太惬意。 凌易则是跟凌威昌去了工地上，从拿到毕业证书回来那天起，萱萱几乎就没见到凌易了。她没有再主动去找过凌易是因为他每天都早出晚归，即使是下雨天也不例外。 后来有天萱萱家里包了饺子，妈妈叫她端一碗到隔壁家，萱萱便穿着拖鞋慢悠悠的去了，熟门熟路的推开门，自顾自的进了厅堂，她直接将饺子放在桌上，招呼一声：“凌叔我们家包了饺子，给你们放一碗！” 正准备离开，那边凌易忽然就从门外进了来，他的衣服脏兮兮的，脸上满是尘土，还有几点油漆似乎掉在了他的眉头，显得十分滑稽。 “凌易......”萱萱先是愣了愣，然后才解释道：“我们家做饺子......送一碗过来。”她说着还用手指了指桌子上热腾腾的饺子。 “嗯。”凌易应了一声，他越过萱萱走到桌前，直接用手拿了一只饺子放进嘴里。萱萱见状，连忙回身去开柜子，取了一双筷子出来递给凌易。凌易摆摆手，示意不需要，又继续用手抓了一个饺子送进嘴里。 这才十几天未见，这个家伙简直已经变成一枚糙汉子无疑。这画面太美，萱萱张了张嘴巴，一时想不到该说什么话，过了好几秒，她才开口道：“那我就先回去啦。拜拜。” “等唔（一）下。”凌易叫住了她，咽下食物之后，他皱着眉头问道：“你查分数了吗？” “哈？”萱萱被问得一头雾水，“不是23才出？”她偏了偏脑袋，“呃，今天几号啊？” “。。。。。。”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凌易无奈的摇了摇头，不过看在饺子的份上，他还是好心道：“明天出，今晚凌晨就可以查了。” “哦。”萱萱眼睛略微放大了一下，见她这样的反应，凌易瞬间喷出一句话，“你都不紧张？！” “有什么好紧张的。”萱萱说着走到凌易面前，在他旁边坐下，“反正要么上名校，要么上本科。像我这样的，估计就是去个普通院校逍遥四年啦。”说着竟开心地一笑。 “你......”凌易无言以对，脸上就差写上个大写的“服”字。 “无所谓啊。”萱萱笑呵呵道。 尽管她一直不是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但是她却非常明白自己不要什么。以自己的实力，根本不可能去到和祁越年一样的，那倒不如索性看开些。 凌易终于发现眼前这个女生的独特之处，她把一切都看得很淡，那么她到底在乎什么呢？ “你别担心太多。”萱萱看着凌易，语气忽然变得认真，“考了就是过去了，再担心分数也不会改变。” “那是你。”这句话一说出口凌易就有些后悔了，好在萱萱并未敏感其中的含义，她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再接这个话题，而是直接说了一句：“听说你最近在工地混的风生水起啊。” “噗。”凌易被她的话逗笑，“没有没有。”他连忙摆摆手，“工地磨练意志。” “哈哈哈。”萱萱起身拿起空了的碗，“磨练肠胃。”她笑着转身离开。 凌易望着她的背影，不由得想，她似乎变得和之前不太一样了。 变得，更加随性了。 也许她的性格本就是如此？只是因为那时候迫于高考的压力而没有太显露？回去之后，萱萱也开始感慨，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轻松的和凌易相处，之前她总是有些小紧张或者小心翼翼，但是今天看到的凌易，真的和平常的凌叔有几分相似。 那么之前的他呢？一点也不像属于这里的人。 可是今天，他的笑容，他的行为举止，他说话的语气，都让萱萱忽然觉得无比舒服，这是不是代表她有那么一点点，走进了他的心里？ 这天一整夜，凌易都守在电脑前。他心不在焉的浏览着A大的信息，眼睛时不时的会瞟向着右下角的时间。终于等到十一点半左右，眼看着就快到第二天了，忽然外面响起了闷雷，凌易有些担心地站了起来，但好在也只是打了几声，并未见雨点落下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越接近那个时间，凌易越是坐立不安。 萱萱本来安心的看着剧，听到打雷之后，只好关了电视，悻悻地回到自己房间，回去时候就像往常一样，到窗户边掀开窗帘看看对面凌易的窗户是不是还亮着。 她掀起窗帘的一角，看到凌易站在窗前露出好看的笑容。他低头傻傻的笑着，单手撑在桌面。 慢慢垂下手，萱萱也不自觉扬起嘴角，她知道，他一定是做到了。她打心里替他开心，然而下一秒，想起自己的分数还没查，她又有些恍惚。 天光微暗转明，朝阳露出迷人的金芒。这一夜，萱萱彻夜未眠。早上起来的时候，顶着一脸疲惫，本来妈妈正想问她是不是该查成绩了，看到这副模样，默默咽下了要说的话。 凌易吃过早饭之后，第一次到了萱萱的家里，他有喜悦，却不知与何人分享，他在网络上和欧阳海宁闲聊，却对自己的生活鲜少提及。大多数时候，都是她在倾诉，他在看着。 “干嘛？”门打开的瞬间，萱萱脸上疲倦的表情映入凌易的眼睛。 “我......”他要说的话也和萱萱的妈妈一样咽了下去，直觉告诉他，萱萱这次似乎考得并不好。 “嗯？”她打了个哈欠，“干嘛？”她睁了睁惺忪得睡眼，再次问道。 “呃。”凌易顿了顿，“你考得怎样？”他倒是直接开门见山问了。 “没查。”萱萱摇了摇头，“好困啊。”她干脆闭上了眼睛，“还有事吗？” “没事了。”凌易转身准备离开。 而实际上，萱萱昨晚陪祁越年打了一个晚上的游戏。他们两个人都没有查成绩，并约定好今天一起查。这就是萱萱早上起来看起来一副“考差了”的模样。 原来通宵竟然是这么痛苦的事情，萱萱摇了摇头，感觉心口要烧起来了。她从来没有通宵过，祁越年打的什么破游戏，就因为队伍里少个人竟然拉她这样的新手去。而她似乎上手也挺快，几局下来就摸清了规则和套路。 “等下啊。”萱萱抬手按住凌易的肩膀，“你怎样啊？” “还行。”凌易答道，“你快查吧。”语罢，大步走远。 萱萱的眼皮开始乱跳一通，他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感觉还是很不舒服。于是吃过早饭之后，她就睡下了。这一觉，竟然是直接错过了午饭，睡到了傍晚六点多的时候。 萱萱神了个懒腰，满足地睁开眼睛，竟然就看到凌易坐在她的书桌前翻着她写的那一页页字。 爸爸妈妈都以为她考差了心情不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也都不太敢上去打扰。妈妈还跑到凌易家里去请凌易过来开导萱萱。所以她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这幅场景，而她昨晚写的日记就压在那几页字的下面！ 萱萱愣了几秒，眼睛适应了房间里的灯光之后，几乎是立刻从床上跳了起来。 “凌易！！！”她喊道，“别翻！” “啊？”凌易被吓了一跳，大手一扫，这下那几页字刷啦啦的落在地上，而桌子上那本日记还摊开着，萱萱趁着凌易弯腰捡东西的时候，一个箭步冲上前夺走了桌子上的日记，将日记扔到床上，被子一拉，这才恢复了平日里的模样。 “干嘛！”凌易将东西捡起放好后有些愠怒，“叫那么大声，我是怎么你了？” “没没没！”萱萱嘿嘿一笑，“我一觉醒来看到你在我房间里，就......” “......”凌易对这个解释一半接受一半质疑，他刚才明明有看到她冲到桌子前面抽走了一本东西，而且往床上扔去。 “你刚才干嘛那么紧张？”凌易逼近她问道，“你藏了什么东西？” “没什么！！”萱萱脸一红，往后退了几步，“你怎么会在在我房间啊？”她话锋一转，反问凌易道。 “咳......”凌易干咳一声，然后声音有些小地说道：“找你出去散步。” “哈？”萱萱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可他不是不太喜欢散步吗？ “我......我进来的时候你爸妈正好要出去，让我直接到你房间找你。”凌易还在极力解释，想要说清自己会出现在她房间的缘由。“然后我就进来了，没想到你在睡觉，我就坐在那边等你。”说着指了指书桌的位置。 “噢。”萱萱应了一声，“那你出去等一下我，换个衣服。” “嗯。”凌易应声正要出去，萱萱放在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 “喂。”萱萱接起电话，“越年，怎样了啊？” 凌易刚迈开的步子在听到“越年”二字时，鬼使神差地又收了回来。他站在原地低了低头，似乎在看着地面发呆。 “哇。”萱萱欣喜地叫了一声，“我就知道你是大神啊。嗯，我准备好啦，你说吧。” 她竟然让祁越年给她查分数？凌易抬眼盯着正在打电话的萱萱，而萱萱看着窗外，手指玩弄着自己的衣摆。 好一会儿，她似乎听到了结果，皱了皱眉头，但语气上还是欢快的，“嗯，知道啦！谢谢越年！那我先挂喽......嗯，拜拜！”在她挂下电话的那瞬间，凌易捕捉到她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 “怎样？”凌易有些试探性的问道。 “还好。”萱萱给了他今早对自己的那个回答。 “多少分？”凌易追问。 “379。”萱萱淡淡说道，“你先出去吧，我换下衣服。” “嗯。”凌易这回倒是安心出去了，“379......”他默默念了一遍，她比他高出了足足17分，但是看她的样子，却并不是很开心。 萱萱换了一套简单的运动衣，并没有让凌易等很久。两个人出了门之后，在马路边并排走着。 凌易感觉萱萱今天有些奇怪，平常的她是个分明是个话痨，至少在他看来她总是有那么多的话跟自己说，但现在两人走在路上，她一句话也不说。 这样子真让凌易觉得有些郁闷，心里又想起萱萱的爸妈还在自己家里坐着聊天，上次自己难过的时候，也是萱萱来安慰的自己。 “你觉得自己没考好？”凌易终于是先开了口问道。 “不是。”萱萱停下脚步，“越年说我考的挺好的。” “嗯。”凌易闷声应道，“祁越年考怎样？” “哈哈。”萱萱放声一笑，“你想知道啊？”她转头看了一眼凌易。对他轻轻眨了眨眼睛，调皮地半开玩笑道：“去新闻上看吧。” “呃。”凌易愣住。 “干嘛一副很惊讶的样子？”萱萱继续向前走，“越年本来就很努力，也很优秀啊。” “嗯。是很优秀。”凌易跟上萱萱的脚步，“那你今天到底在不开心什么？” “我没有不开心。”萱萱否定他的猜测，继而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感觉自己和越年差距一下子变得好大。” “他会去一个我不可能到达的学校，他在那里会有新的朋友，会开始新的人生。”萱萱说着，叹了一口气，“可我总是担心，我离开了他之后，会变成一个他不喜欢的我。” “呵呵。”凌易像是看破了什么一般冷笑一声，“那么在意，就跟他去一个城市好了。” “不！”萱萱激动地摆手，“我是要跟你去一个城市的！” “你......” “凌易，我想去有你的城市。”萱萱认真地说道，“我跟越年是很好的朋友，他很懂我，我也懂他。但是我们之间，不是你想的那样。” 凌易竟一时语塞，可听着她这番解释，他竟是轻松一笑，觉得此刻所走的步伐都变得愉悦起来。 “所以，凌易。”萱萱紧了紧交叉握着的双手，“你要去哪儿？” “还没想好。”凌易胡乱应了一句。她的话里已经那么明显，然而他却还是本能地逃避了一下她的靠近，“可能会去A市吧。”几秒之后，他补充了一句。 “噢。”萱萱点点头。 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长，头顶悬挂的圆月在深蓝色的夜空中显得格外皎洁。 ☆、第 17 章 分数出来之后，班级里的群又炸了。 大家都在讨论着怎么报考，老师偶尔也会出来说两句，或者让有疑问的同学直接电话他们。 祁越年的头像一直是暗着的，萱萱关闭了班级群，头往后仰了仰。她今天白天睡得太久了，导致大晚上了还是这么精神，眼看着就快要十二点了，她却还是一点都不困。 她打开了游戏，自己一个人开始玩。没有了祁越年和他的队友，她似乎成了一个被虐的菜鸟。一局结束之后，她果断关了游戏。 正要关电脑睡的时候，祁越年给她发来了一条消息：明天上午九点来FY，我有话跟你说。萱萱想回的时候，他的头像瞬间暗了下去。 嗯。我也有话想跟你说。 萱萱回了这句话之后关了电脑。 那头的祁越年看到这句话之后，微微一笑。侧头看了一眼手边的礼物，上一次，他都忘了送给她。不过现在送，似乎也不会太迟吧？ 第二天萱萱很早就起来了，从她梨子末到Y市的班车一天只有两班，早上一班，傍晚的时候一班。出门的时候经过凌易家门前正好遇上凌威昌。凌威昌叫住了萱萱，问道：“去哪里啊？” “市区。”萱萱一边应，一边用手调了调书包带子，书包里的东西太重了，一大堆复习资料，刚好还给祁越年，估计他家里还在念高中的亲戚要用，否则之前他也不会交待别扔掉。 “正好我也一道的，来，上车！”凌威昌说着打开了小卡车的后座，“书包里什么啊？塞得那么鼓。” “从同学那里借来的一些资料。”萱萱笑着应道，将书包放到膝盖上，随手系上安全带后说道，“叔叔我好了，可以走啦。” “等一下。凌易还没上。”凌威昌说完之后关了车门往自己家走去。 “你等下啊！！”车外传来他的喊声。萱萱拿着书包的手紧了紧，凌易也要一起？他去干嘛呢？萱萱将脑袋往窗子外面探了探，正好凌易背对着车子得方向在关门，她急忙缩回座位上。 “哎，这天气真的好热！”凌威昌回到车上，发动了车子，几秒后，萱萱旁边的门开了，凌易钻了进来。他看了一眼萱萱，两人相视一笑。 “你去哪儿？” “去干嘛？” 两个人同时问道。 “我跟爸一起去送梅子给亲戚。”凌易指了指小卡车后面，“今年的梅子很多。” “哇。已经熟了吗？”萱萱开心道，“我可是惦记好久了。” “哈哈哈。回来跟凌易一起去摘了吃，白的也还剩些呢，剩下的这些都是自己吃，不卖了。” “好啊。”萱萱看着凌易。 “嗯。”凌易应了一声，目光放到窗外，萱萱也将头转到另外一边，窗外绿油油的田野看起来格外舒服。她闭上眼睛，享受风从脸边拂过的凉意。 两人都不再说话，进入市区之后，萱萱告诉凌威昌在浩海中学门前停下，下了车之后，她挥手道谢便向前走去。 “等下要回去的时候打给我！”凌威昌冲着萱萱喊道。 “嗯！知道啦叔叔！” 凌易看着萱萱的身影渐渐在车后缩成一个小点，不知为何，此时他心里陡然间觉得她就是去找祁越年的，但是他又不愿意去多想那些。与我何干？他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 萱萱迈着步子，看了看时间，她早到了将近快一个小时，现在才八点十几分。本来按照乘坐班车，再加上换乘公交车的时间是刚好九点过一点能到的。 祁越年也是按照这个时间算的，只是今天萱萱搭了个顺风车。萱萱想了想，掉头走进了浩海中学。现在还是上课时间，但还好她的校卡还在书包里。 一想到自己再过一个月左右，就会在一座陌生的城市。 萱萱每走的一步都觉得有些沉重，她在这个学校念了六年的书，青春里那些美好的记忆，全部都埋葬在这里了。莫名的伤感情绪占据了整个躯壳，眼眶不自觉一热，她竟有些想哭。 此刻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在害怕着一件事，那就是祁越年再也不会和自己在一间教室学习了。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情绪，分明不喜欢那个人，却离不开。因为在漫长的岁月里，已经有了依赖，成为了生命中无法割舍的人。也许......就像是亲人一般的存在吧？ 走了很久之后，萱萱到FY坐下，点了两杯柠檬水，时间八点四十七。 她想祁越年肯定会早到等她，他似乎每次说好的时间，就没有迟到过。果不其然，三分钟之后，祁越年推开了玻璃门。 他穿着一件灰色的T-shirt，下身是一条休闲短裤。头上还戴着一顶黑色帽子，有点酷酷的感觉。 “萱萱？”祁越年先看到萱萱坐在那儿，有些吃惊。他抬手看了看腕上的手表，怀疑自己的手表坏了。 “越年！快过来！”萱萱起身迎上去。“我提前到啦。今天搭了个顺风车。” “哦，怎么不打电话给我？什么时候到的？” “没事啊。”萱萱拍了拍祁越年的手臂，“我刚才去浩海逛了一圈才过来的。” “嗯。”祁越年在萱萱的对面坐下，“书包里装的什么？” “你的书和材料啊。”萱萱拉开书包，“我才发现我找你借了这么多，哈哈。想来我高考真的是学霸护体，一点都不虚的。” “是吗？”祁越年扬起唇角，“看来这次作文没乱写啊。” “不敢不敢。”萱萱做了一个扣拳的手势，“学霸教育过的事，不敢再犯。” “哼哼。”祁越年将吸管插好，移给萱萱，自己拿另一杯再插好。 “对啦越年，之前我从你那搬去用的材料，你上次不是让我不要扔。你家里是不是有亲戚要用啊？” “是啊。”祁越年点点头，“我小姨家的那个弟弟明年也高三了。” “我就知道。”萱萱得意一笑，“都在这里哟。”说着拉开书包给祁越年看。 “哇，那么多。”祁越年皱了皱眉头，“你背着不累啊？” “不啊。”萱萱摇摇头。 “本来之前叫你不要扔，但是其实，可能他也用不到那么多。你真是傻，要还之前问一下我，我可以跟你说带哪些啊。” “哎呀，整都整好啦，待会你就乖乖把这叠东西抱回去吧。哈哈哈......” “嗤。”祁越年手指上勾着的车钥匙在在桌上轻轻敲了几下，“我有小电动，用手搬是不可能的。” “......”萱萱吃败，垂了垂头，然后猛地抬起来，“哎，你不是说有话跟我说？” “嗯。”祁越年双手交叉，他看着自己的手，看了足足有好几十秒之后，他带着好看的笑容启唇道：“......你准备去哪里？”他还是有些不安，决定先试探一下她。 “唔。”萱萱喝了一口柠檬水，咽下之后，她咬了咬嘴唇，声音有些小地说道：“凌易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祁越年的笑意逐渐消失，他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萱萱看了好一会儿，有些紧张，有些害怕地问了一句，“你是不是喜欢他？” “是。我喜欢他。”萱萱没有任何犹豫就说出了这句话。她低着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忍不住要去靠近他，想对他好，想把自己所有好的都给他。越年，你说，如果这不是喜欢......” “是喜欢。”祁越年截断她的话。 因为，我对你就是这样的感觉。这后半句，祁越年留在了心底。 “越年，对不起。”萱萱推了推祁越年的手臂，“我知道你肯定会去你一直想去的那个学校。可是这一次，我可能，没办法跟你在一个城市了。” “他喜欢你吗？”祁越年没有接萱萱的话，而是问了她这个问题。 “啊？”萱萱没有听太清，她抬眼示意他再说一次。 “他也喜欢你吗？”于是他便又问了一次。 “我不知道。”萱萱语气里有些失落，“他有时候好像跟我很近，有时候又很远。” “那他有跟你说要去哪里吗？”祁越年接着问道。 “还没。只说可能A市。”萱萱垂着头，显得有些沮丧。 祁越年听了之后，心情相较之前算是好了那么一点点。但是心里还是痛痛的，他一直以为萱萱也是对他有感觉的，可是没想到如今他们之间的关系会变成这般模样。 他有些庆幸还好自己刚才先试探了她一下，否则以她的脾气，肯定连朋友都不会跟自己做了。 祁越年不再问萱萱有关凌易的事情，两人开始聊最近的一些有趣的事情，以及以后要做的一些事。时间很快接近中午时刻，出门的时候，祁越年看着外面热辣的艳阳问道：“今天很热。你出门带遮阳伞了吗？” “忘了。哈哈哈。”萱萱尴尬一笑。 “你啊。”祁越年无奈的看了她一眼，伸手摘下自己的帽子，将后排的扣子散开，温柔地为她戴上，排扣也紧了几个孔。 “谢谢越年！”萱萱抬头，祁越年的手有些不舍的放开。刚才她就像是被他拥在怀中一般，萱萱那瞬间也有种恍惚的疑似情侣错觉，她把祁越年当成生命中很重要的一个存在，却从未敢想过和他有男女之情方面的事。 虽然从前班级上一直有他们间的传闻，但祁越年从未亲口承认过喜欢她。萱萱理所当然地以为，他是真的把自己当成好朋友，那么自己，也一定不能够生出多余的感情。 这次祁越年早早的就回去了，萱萱从店里出来没走多远，反而是她先接到了凌威昌的电话，问她是不是要回去了，萱萱应了对，于是就按之前说好的在校门口等。 回去的路上，萱萱背着一个空的书包，凌易扫了一眼那个书包，忽然问：“你包里的东西呢？” “那些都是找越年借的复习资料，还他了。”她一五一十地答道。 “欧阳，我要去A市。”隔了片刻，凌易像是十分漫不经心地说道。 “好，我知道啦。”萱萱欣喜地看了凌易一眼，而后忍不住别过脸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俩要去一个城市？凌威昌听到两人的对话勾起嘴角，有情况啊。 “看来可红说得一点也没差么。萱萱这丫头还是很可以的，成绩不错，平时也很懂事。主要是我和欧阳家关系一直不错。给我儿子做媳妇岂不美哉......”这么想着，心里更开心了，脚下猛踩油门。 萱萱和凌易瞬即往后一震，两人脸色差点白了。 “我靠。”凌易低低说了句。萱萱吃吃一笑，“你安全带怎么不扣上？”说着她腾过手拉出安全带给凌易扣好，“这样才安全。” “哎呀。”凌威昌嫌弃的叫了一声，“我开车肯定安全的。不过萱萱说得也对，儿子你以后记得系好。” “知道了。”凌易挪了挪身子，方才萱萱凑过来的时候，他感到有些紧张，但也只是一闪而过的。他告诉她自己要去A市的大学，她却似乎没有多大的表示？ 凌易偷偷看了一眼萱萱，发现她将额头抵在窗户边框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事情。 A市，为什么偏偏是那里呢凌易？萱萱紧了紧双唇，只觉得快乐却又忧愁着。 ☆、第 18 章 “时光是琥珀，泪一滴滴被反锁。”祁越年在歌曲前奏的时候，将这两句歌词念了出来。 “情书再不朽，也磨成沙漏。”他重重念完第二句，梁静茹温暖的声音便从音响里透出来。 每次难过的时候，他都会听这首歌，因为高一那年的生日，萱萱给他唱过。 那是他第一次听她唱歌，她说她不喜欢唱歌，可是她一开嗓，包间里的人都不由得被吸引了注意力。 她的声音有着温暖坚韧的力量，比起原唱多了一分低沉和平静。祁越年听到了她唱歌时那种倾泻而出的负面情绪，带有浓重的感情色彩。他调高了音量，整个房间里充斥着悲伤的曲调。 祁越年的妈妈李霓羽听到声响忍不住敲了敲自己儿子的门。但是一连敲了好几下，门都没开。想了想，她直接开了门自己进去了。 李霓羽走到祁越年身后，伸手将桌上的音量键扭小，然后她摸了摸自己儿子的头，俯下身子关切地问道：“怎么了？”在问的时候，她瞥到祁越年手里抓着一个礼物盒子。 “东西没送出去吗？”李霓羽搬了一张椅子坐到祁越年旁边。这会她方才清晰看到自己的儿子眼角有流过泪的痕迹。 “她有喜欢的人了。”祁越年偏过头，轻轻说道。他的眼睛空洞地睁着，仿佛经历过一番生死。 李霓羽伸出手握住了祁越年的手，她静静陪了他几分钟，她想说些什么，但终究是没有说，最后起身出去，将门掩上。 李霓羽在这一刻不由得有些自责，祁越年一直都很听她的话，从初中他告诉自己他对萱萱的感情，她也算是一路看着自己的儿子和萱萱走过来的。 然而她有自己的私心，还是害怕祁越年因为谈恋爱耽误了学习，于是将他往她认为正确的道路上引导。只是感情之事，一直都是说不准的，她没想到萱萱最后会喜欢上别人。 “如果我一开始让越年跟她在一起，说不定会比现在好。”房间里，李霓羽对自己的丈夫祁运泽说道，“我一直觉得自己做的很对，原来你才是对的。” “霓羽，也不是说就是你的错。当年要是按照我的想法让他去跟她在一起，那现在他们还是不是在一起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有现在这么好的成绩？欸，你不要去想那么多......” 祁运泽揽过李霓羽的肩膀，继续安慰道，“教育是个很难的事情，其实，这件事真的不能分对错。越年是个好孩子，这离不开你的教育。我整天忙工作，没什么时间跟他多谈心。你是个知识分子，你用你的思维去想想，这事能怪谁？感情的事情本来就说不清楚的。” “我就是想了才觉得是我让他太压抑了。”李霓羽挣开祁泽运的手臂，直了身子说道：“本来孩子在青春期，感情就是不能太压抑的。他好几次都跟我说他很想跟那姑娘说出来，可是都忍住了没说。如果是因为我自己对他的期望，让他错过了自己爱的人，他以后长大了肯定会怨恨我的。” “哎，你别掉进那个陷阱里嘛。老是什么错扯到自己身上。我跟你说，儿子为什么那么听你的话，肯定是觉得你说的有道理，他才会听。他一直很懂事，怎么可能怪你。你已经做的很好了，等一下我去跟他谈谈。” “你跟他谈？你那么凶。”李霓羽白了他一眼，“你忘啦以前你喝醉了凶他考试没考好。你今天晚上又有饭局吧？还敢去。” “......我是男人嘛，总是要有威严的。你对他温柔对他好，我肯定要凶一点啊。好人都让你做了，你反倒还来说我的不是。”祁运泽说着便起身，“今天让你见识一下父亲的威严。” “嗤。”李霓羽不由得被逗笑。他这个丈夫虽说是个小学都没毕业的三大五粗之人，可每说的一些话还是很在理。这也是当年她不顾家人反对毅然嫁给他的原因。祁运泽来到祁越年门前敲了敲门，大叫道：“儿子！” “爸？”祁越年关了音乐，疑惑地拉开门，“怎么了？？” “今晚我有个饭局，你陪我一块去啊。”祁运泽推开门，走进祁越年的房间里转悠了一下，继续道：“你今晚有空吧？” “嗯。有空。”祁越年将椅子移好，忽然问道：“爸，你觉得A市的A大怎么样？” “A大？你不是一直想去......”祁运泽随手拉过祁越年刚移正的椅子坐下，“你这一选，以后四年可就没得后悔了。” “儿子啊。”祁运泽叹了一口气，语气沉重，“爸妈都是希望你有个好前程，爸妈已经老了，公司里，爸也不知道能留多久，这些年为了给你好的学习环境，我是咬牙在市区买了房子，其实我们家现在还有好几十万的贷款要还。” “你妈妈从小娇生惯养惯了，不会做事，花钱又没个节制，让她不要买那些衣服鞋子和化妆品真的会跟我闹翻天。我啊，就指望你念个好大学，进家好公司，将来也不说能有多少钱，至少养活你自己，有钱了买辆好点的车，房子爸爸已经在新区给你弄了一套了，到时候要结婚了，装修一下，就可以住进去了。” “爸。”祁越年忍住眼底的热泪，“就这一次，让我自己选一次。”他一直很明白要有好的条件要靠自己的双手创造。从小到大，他的一切，似乎都是已经被安排好的，虽然爸妈都会询问他的意见，可是每次他们只要一跟他讲道理，打感情牌，他就没有办法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做事。 “行吧。”祁运泽点点头，然后低着头出了门，一出门他就知道，自己完蛋了，果然，他把事情一和李霓羽说，她马上就炸了，“你开什么玩笑！！！我都跟家里人说了儿子要去G大。” “他不是还没确定，他肯定是想跟那个姑娘去一个地方。现在他都长大了，有权利追求自己喜欢的人，你不会还拦着他吧？” “可是！” “你还可是，你刚才自己怎么说的？别等过几年又来跟我哭你后悔你的错。” “.......\" 志愿填报过后，又是一场大雨。萱萱和凌易一起报了A市的A大。 按照往年的分数线来看，萱萱的分数是稳进的，可以挑选自己喜欢的专业，但是凌易能选的专业就比较局限了。 但是他似乎不是很在意专业的事情，只是选择了那所大学，选择了那个城市。 萱萱在填的那天打了一个电话给祁越年，告诉他自己填了哪里。祁越年电话里声音有些沙哑，像是生病了的模样。他最后还是决定去G大。 那天祁越年在饭局里看到了自己的父亲因为工作要对不同的人不同态度，最后喝酒喝到中途去洗手间吐了两次，那个老板却还是不肯放过，还在劝酒。 他心里泛起一阵酸楚，再加之A市的大学，除了A大，没有一所能入他的眼，他排名在本省前二十，难道真的要去A大？ 他心里觉得不该，也不甘。 几近挣扎，彻夜未眠，凌晨的时候站在浴室任由冷水自头顶灌下。 足足淋了快一个小时的冷水，他感到自己清醒过来，理智占了上风。 他终究还是做不到为了感情付出自己的一切，那是前程，并且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情。 挂了电话之后，萱萱心里腾起一阵失落，一直跟她一道的祁越年这回真的要往更高的地方走去了。 G大是他应该去的地方，是他一直努力的目标，是他想要到达的高度。想起那个时候，萱萱一直嘴边叨念着如果祁越年真的上了G大，她就去G市隔壁省的大学，反正也能很近，能经常一起出去吃喝。 可是现在，两人一个在南，一个在北。 “越年。越年……”萱萱呆呆望着窗前自家的院子，葡萄架子已经长出了绿叶，架子下的摇椅上父亲坐在上面悠闲的看着书。母亲应该在厨房忙碌......再看凌易家的院子，红姨刚买完东西回到家里。凌易和凌叔叔还没有回来。 她从枕头底下抽出自己的日记本，在最后一页写下一句话： 当时只道是寻常。 当天夜里，他看到祁越年将Q上的签名改了，那句诗让她的心蓦然一阵刺痛。 天上有月月月缺，人间有情情情残。 同一时刻，凌易将手中的相册合上。他已经看过很多遍这个相册了，欧阳海宁的每一个笑容，每一个动作都深深映在他的脑海里无法抹去。 他无法回应对萱萱对他的感情，他惊叹于她的勇敢，却又忌谨于自己不能分成两颗的心。他终究还是一点点开始在意萱萱，他害怕自己在心里有人的时候去接受她最后伤害到她，只怕失去了这份难得的温暖。 原来，我已经孤独到了这种地步。凌易望着对面萱萱的家，发出一声苦叹。 ☆、第 19 章 悠长的夏日还在继续着，萱萱和凌易先后收到了A大的通知书。 十几天之后，两人一同坐上了开往A市的动车。萱萱他们上的那个车厢几乎都是学生，还碰到好几个浩海的同学。A市离Y市并不会太远，坐动车大约两个小时左右。 到了车站之后，有好多举牌的同学在迎接他们。萱萱看到A大的牌子，拖着沉重的行李过去了。 “同学，A大的新生吗？”一个戴着眼镜，个子略矮的男生上前问道。 “是啊！”萱萱点点头。 “跟我往这边走，学校有大巴来接！”声音嘈杂，矮个子男生接过萱萱的箱子带领他们走到外面开阔的广场，大约走了有两三分钟，他在一辆蓝色的大巴车前停了下来，将萱萱和凌易的行李放好之后，他交待道：“你们先在车里等，人到齐了车子就走了。” “好的。谢谢！”萱萱冲着男生的背影挥了挥手。 车子周围都是A大的新生，由于车子还没发动，里面有些闷热，因此大家都没有上去。凌易站在萱萱身侧，她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的帽子，就站在阳光下。 凌易看了看四周，女生几乎都打了伞，他担心萱萱会中暑，便从书包里掏出了一把崭新的伞。 “拿去。”凌易用伞戳了戳萱萱的胳膊。 “干嘛？”萱萱疑惑的接过伞。 “撑一下。”凌易将新伞外层的塑料包装拆去，递给萱萱。等他丢完垃圾回来的时候，萱萱正好把伞遮过他的头顶。 但是他似乎太高了，她要把手略微举过头顶一点儿才能让伞不至于戳到他的头顶。 “那个男的好帅啊！”在凌易正前方，一对女生在伞下小声议论着。 “有点像某个明星啊。”女生甲说道。 “嗯，真的像明星一样！”女生乙语气里满是兴奋。 “是我们学校的，不知道哪个系什么专业啊......” “不知道。这一车好多女生啊。我还想认识几个帅哥呢。” “就他啊。” “他？有点高冷。”女生甲盯着凌易看了很久的眼睛终于咕噜噜地将视线转移到了萱萱身上，“好像是有女朋友了。” “拜托，人家只是帮他撑个伞而已。”女生乙摇了摇头。 凌易看着萱萱有些吃力的样子，一把将伞夺过，“让你撑伞，举那么高。” “我......”萱萱甩了甩手臂，她明明有帽子好吗？“好端端要撑伞，撑了还嫌弃我举得高。”她小声叨念道。 凌易当作没听到，但撑着得伞还是往萱萱那边斜去一些。 “哇。男友力好足啊！”女生乙双手捂住脸颊，“真的好帅。” “好啦，上车啦！”女生甲拉了拉旁边一脸花痴得好友，“A大可是出了名的‘才子大学’，以后还有更帅的等着你呢。” 上了车之后，萱萱占了第三排的位置，凌易被人流挤散，等上去的时候，正好有个男生要往萱萱旁边坐，还未等萱萱开口，他便上前一步挤了过去，将那人挤到了后面。看到凌易坐下来之后，萱萱忍不住笑了。 “笑什么？”凌易嫌弃地看了她一眼，他将伞收好放进书包里，就开始闭目养神。 车子缓缓发动，从动车站到A大足足有两个小时的车程，这是萱萱刚才听到别人在议论的。车上后排的同学比较热闹，前排的反而听歌的听歌，睡觉的睡觉。 萱萱感觉有些困，头不住的往左边的车窗上砸，但是一靠过去，脑袋就被震一下。她动来动去，想找一个舒服的姿势来睡觉，不料一直闭着眼睛的凌易忽然动了动，他慢慢睁开眼睛，转头盯着萱萱看了几秒，眼神里满是无奈。 “对不起啊......”萱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明明已经很轻了，可还是把他弄醒了。凌易起了身，对她说道，“换一下。” 于是凌易坐到了靠窗的位子上，萱萱刚坐稳，凌易伸出一只手将她的脑袋往自己的胸口按。萱萱感觉头顶的手似乎很热，但是此刻她的脸更烫。她的心怦怦地跳，这下子一动也不敢动，就这么被他护着一般，靠在他的胸膛。 其实，靠在一个人的胸膛处睡觉并不是一件很舒服的姿势。但是萱萱在那一个多小时里却忍住没有怎么动过，她自动屏蔽了周围的喧闹和车声，耳间只余下凌易的心跳声。 这段本该漫长的路途里，因为凌易，她第一次希望时间能够长一点，再长一点。 车子离开郊区，一点点缓慢进入市区，眼前林立的高楼逐渐多了起来。凌易看着这座熟悉的城市，两道眉毛搅成一团。 怀里的萱萱似乎睡得很香，凌易望着她睡着的样子，只觉得有一丝微弱的火光在他的心中发出点点热量。但是下一秒，车子经过一个站点，他的心瞬间又变成了零度。 那个站点，只要坐9号公交车，再下一站，就是他的海宁住的那个小区了。当然，车子并不会经过那条路线。 A大在A市市中心稍微偏城南的地方，那里有一片湿地，近几年建了一个公园，名为岸芷公园。公园建成后，直接将A大和至诚艺术学院以及其他几所院校分隔开了。 车子公园外围饶了一圈路，从学校的北大门那条路进去，由于各个院的住宿区又被统一划分成三大块，所以车子只好统一停在了北门。 “欧阳，醒醒。”凌易在车子停稳开门之前叫醒了萱萱。好多人已经站着在伸懒腰，车子停稳之后，大家一个接一个有序的下了车。 司机在开门之前还大声提醒同学不要忘了自己的东西，但是等大家都取完行李，车子绝尘而去之后，还是有个同学开始大喊起来：“哎呀我的包落在上面啦！” 进了北门之后，不宽不窄的一条林荫道上，摆了一路的桌子和横幅，由于是在树荫下，所有没有搭帐篷。 凌易拉着箱子陪萱萱找到了文学院接新生的设点后，看到有学姐上前来接洽，就放心的准备转身走了。但是没走几步，他又折回去把萱萱拖到了一边。 “手机给我一下。”他说道。萱萱将手机递给他之后，他用她的手机给自己打了个电话。完事之后，这才离开。 萱萱这边带着一点小小的甜蜜跟学姐上了校车，可是凌易来回走了好几趟，也不见自己的土木工程系。难道这个专业因为在A大分数较低，就只能躲在不知名的小角落瑟瑟发抖？ “同学，请问土木工程系的点是在哪里？”凌易随便抓住了一个男生问道。 “不知道。我也是刚来。” 于是他只好走到其它院设的迎接新生的点下问，这回一个好心的学姐笑呵呵地说道：“在门口呢，我带你去吧。” 门口？凌易愣了愣。有没有搞错？为什么要摆到门口？ “为什么在门口？”凌易随口问了句。 “土木那块已经迁到校外新区去啦。你等会还要坐个十分钟左右的校车才能到你宿舍区呢。” “噢。”凌易感觉自己的眼角在抽搐。刚才他一下车确实就听到有人在喊着，但是却没怎么注意。到了之后，凌易道了谢，便向设点走去。 北门门口的小广场边上果然有一个帐篷，帐篷上的横幅也确实是土木工程系。帐篷底下坐着好多人，应该是在等校车的。凌易走到一个空椅坐下，后面有个男生推了一下他，他转头，那男生正嚼着口香糖，“同学，土木的？”男生悠悠问道。 “嗯。”凌易淡淡应了一个字。 “先去那边填一下表格。”男生继续说道。凌易刚要起身，不料...... “张凌易？！！”头顶传来一声惊讶的叫声，周围好几个人都抬头向这边望过来。 凌易听到那三个字的时候心里敏感的漏了一拍，他努力保持平静，站起来的时候，看到一个男生长大了嘴巴呆呆站在他离他半米远的地方，但是看着他的眼神十分真挚。 “源？”凌易欣喜地叫了一声，“你怎么会......好久不见！”他上前用力拥抱了一下这个老朋友。 这个看上去有些憨厚的男生是金源，凌易从前一堆朋友里面玩得比较好的。自从他出了那件事之后，再也没有跟那些朋友联系过， 但是金源第一眼看到他的那个眼神，却让他一下子就领悟到他对自己的情谊从来没有改变过。 “你怎么会在这里啊？我天。你怎么会来这学校？你不是没读了吗？我听林文那几个说你去别的地方打工了。我天，我竟然在这里看到你！我天！” 金源叨叨个不停，惹得凌易直笑。他说不清是见到老朋友还是这个老样子得亲切感，还是他那絮絮叨叨的样子惹得他发笑，但是他心里有着说不出来的感动与开心。 “等下我先填个表格。”凌易起身，满眼笑意。 “好，快点。”金源看到凌易填完之后，把表格往桌上一推，“走走，我有车。载你去。” “......”凌易扫了一眼周围，有些为难。 “哎？别介啊。”金源将凌易挤出桌子旁，然后对着前面坐着的人说道：“同学，表格你收下，钥匙我领走了啊！”金源扔下了这句话，也不由得凌易说什么，就拎起他的箱子往前走。 “今晚，我们可要好好聚一聚。我真的太久没看到你了！真没想到，我会在这里看到你！” “呃，等下。”凌易看到金源在一辆小电动旁停了一下，瞬间觉得有些慌，“你说的就是这车？” “啥？”金源回身皱了皱眉头，“不是啊！停那儿呢。”说着手指了指前方不远处的一辆黑色小轿车。 “学校能开车啊？”凌易松了一口气，但还是不忘关心金源。 “哪能啊。我今天本来要接个美女，哪知道。哈哈哈哈哈。哪知道接到你！不过，值！”金源继续拎起箱子，到了小轿车后面开了锁将箱子放好，继续道：“就是十个美女在我心里，也比不上你啊兄弟！” ☆、第 20 章 金源跟着凌易找到了到了宿舍楼，进了宿舍之后，里面空空的没一个人。 金源辛灾惹祸地说道：“你完了，可能那三个都是本地的。” “这？”凌易看着金源在替他摆放东西，有些不知所措。“源，等一下！”凌易叫停了正在收拾金源，“我自己来。” “哎呀，没事！我现在做这个可快了跟你说。”金源推开凌易阻着的手，直接开了箱子，“算了，还是你自己放衣服吧，我帮你把床擦一下。” 凌易看着金源忙上忙下，自己却有些楞，不知道做些什么。 “都擦好了啊，你歇会，我去给你买席子。”金源洗好桌布之后，就准备出门了。 “我跟你一起去买吧。”凌易跟了上去。 “也行。”金源锁好门，两人并肩朝着就近的一个小超市走去。 “源，你现在在哪里啊？” “就是A大再过几站公车有个A城职院，我就在那，今天本来想来至诚看看优质美女的，那边停车场满了，我就来这停车，结果我天！我竟然看到了你！” “呵呵。” 等所有东西都收拾好之后，外面已经是夕阳欲坠。 金源说要先洗个头等会再一起出去吃饭，凌易看着陌生的环境有些乍然。也不知道萱萱怎么样了？他拨通了今天存下的萱萱的号码，那边却显示忙音，无法接通。 “怎么了？”金源洗好头之后出来看到凌易对着手机发呆，上前拍了一下他。 “没事。”凌易摇摇头，放下手机进了浴室。 “水是凉的，你有个准备！”金源开吹风机吹头发之前对着浴室吼了一声。 凌易好了之后，两人就出门了。凌易在路上还嘲笑道：“没想到你现在这么讲究啊。” “那必须的。”金源扬了扬两道粗粗的小眉毛，“我这个夏天可是瘦了好多！我天，你都没发现我的脸变尖了吗？” “哈哈。”凌易无奈一笑，认真打量了金源一番后说道：“瘦了没发现，这身上还是穿的这么花花绿绿。” “呦，这你就不懂了吧！”金源啧啧了两声，“这叫潮流，这就是我金源的特色呀。你说我又不像你们长成这样，老天赏饭吃是吧，那我得靠自己让女神记住我呀。” “噢？”凌易看了他一眼，“还有女神了，不得了了源哥。” “是啊。我每天把自己整这么帅，就是不知道我女神在哪里，长得怎样，叫什么名儿......” “哈哈哈......我去！”凌易刚扭开一瓶矿泉水喝了几口，听了金源得话差点没喷出来。这话他从高中说到现在，也不嫌累。 两人七拐八拐，到了一家小馆子门前，金源神神秘秘地说道：“我告诉你啊。这里面好多至诚的女同学兼职。” 鱼跃龙门？凌易看着这个店名想来这里肯定是专门做鱼类料理的店了。 进去以后才发现，这哪是小馆子，门倒是很小，从外面看上去就跟小炒店一样，进来上了二楼才发现，这栋楼这一整层恐怕都被这家店包了吧。有中小大三种包间，此外，外面的大厅还有用屏风隔开的小套桌。 抬头间，一个穿着古装的女服务生已经迎了上来。 金源熟门熟路的点好了套餐，就带凌易到了一个二人小套桌坐下。凌易将手中的矿泉水放在桌子上，发现这里的服务生都是穿着古装的。而且，似乎都打扮得挺不错...... “她们是卖酒的？”凌易略微肯定地问道。 “不是。”金源否定了他的话，“她们是拉客的。” “什么？？” “就是，来这里吃如果是包厢要提前预定，吃饭的时候她们会专门站在旁边，就跟古代丫头一样嘛。” “那有什么意思？消费肯定很贵，都是学生，哪里来的客源。” “学生一般坐外面。”金源撇了撇嘴，“就跟咱以前去的汉秋宫一样，你想想你吃饭的时候，美女帮你倒酒，给你夹菜，还都是年轻漂亮的学生。想带出去也可以带出去。鱼跃龙门公认的A市找学生情人的地儿啊。” “......你说得也太露骨了。”凌易摆摆手，“吃饭吃饭。” “我带你来这里，是想让你看一个人。”金源按住了凌易正拿起筷子的手。 “海宁......在这里......？！”凌易不可置信的瞪圆了眼睛，拿着筷子的手瞬间松开，两只筷子先后啪嗒几下掉到桌面。 “她常来这里。不过都是跟她男朋友来。”金源解释道。凌易听了之后瞬间松了一口气，金源看到他那样，忍不住问道，“你跟她分了吧？” “嗯。”凌易重新拾起筷子，扒了一口饭。她有男朋友了？凌易的心口像是被砸下一颗上千斤重的石头，他感到有些闷得喘不过气，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于是便埋头大口吃饭。 “等下，菜没上呢就吃。” “我饿了。”凌易咽下饭之后又扒了一口，他来这里，只是想在欧阳海宁看不见他的地方看看她，仅此而已。 “这里有星探会来。”金源转了转桌上的小碟子，看了一眼凌易，而后说道：“她来为的是这个。” “嗯。”凌易含糊的应了一声，便继续埋头吃饭。关于过去的这一年，他并不想过多和金源提及，那是他的隐私，并不是说金源不值得他信任，只是他在心底固执地认为没有人可以理解他所想的，有的只是多余的同情罢了。 金源对自己好，也许是因为过去的流水情谊又或是偶尔有过的知心，他本身就是个厚道的人。 这顿饭两人吃得很快，并没有像金源想得那样凌易会把自己当初离开的经历全部说出，甚至他连一滴酒都没有沾，好像真的只是和好兄弟单纯出来吃个饭，而欧阳海宁，他今晚也并没有碰到。 金源不知道凌易在逃避着什么，他总觉得凌易经历了很大得苦难才变成现在这样，可是凌易却不愿意告诉他一点实情。 回去的时候，凌易看出金源有些闷闷不乐，于是开口道：“我不跟你说，是因为那些都过去了。我现在也不姓张了，我姓凌。” “我知道我以前其实很混蛋，什么都不会。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洗头都不愿意自己洗，要去理发店。”凌易停下了脚步，“源，我觉得这一年我长大了很多。很多人跟我以前想的完全不一样，就像再碰到你，你还是对我挺好。” “我不想再留在过去。除了海宁，我什么事情都不想再关心。” “嗯，我明白了！”金源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事就跟我说，我肯定会帮你。” “谢谢！”凌易笑了，笑得很真诚。 A市的岸芷公园水榭长廊处，张常思坐在轮椅上，萱萱站在旁边背对着他，低着头手搭在木质扶手上，不知在想些什么。张常思还戴了一副墨镜，他穿着一身丝绸的褐色唐装，坐的极为端正，看上去就像在拍写真一般。 “正好，你也来了A市，以后，我有空就会常来看你的。”张常思理了理两手的袖口，重重叹了一口气，“萱萱啊。再陪爷爷吃个饭吧？” “不行了。我还要回去收拾东西呢。”萱萱转过身子，对张常思微微一笑。 泛着些许橘色的灯光下，萱萱笑着的样子仿佛他当年那个不知世事的儿子，也是那么爱笑，却因为演艺事业的失败，终日在家中饮酒自醉，搞到最后妻子出轨，跟别的男人跑了，还不忘告诉他孩子是别人的骨肉！ “萱萱......你知道当年我为什么会把你丢掉吗？”张常思手渐渐收紧，“这一切都要怪那个女人！你爸爸当年是得了抑郁症啊！她却跟别的男人搞上了！你爸爸死的时候，她却跑来告诉我，你不是我们张家的孩子！” “她当真是想我张家后继无人啊！！我一气之下，根本顾不上那么多，当着她的面把你扔进了垃圾堆！” 张常思一连吸了好几口气，喘息着，平静下来之后，继续说道：“你爸爸死了，那个女人，被我送走了。好几年，家里都冷清得不像话！你的照片和视频，都被我锁在屋子里。有一天我去看了一下......决定不管你是不是我的亲孙女，都要把你找回来！” “后来帮我找的人为了确定是不是你，竟然还问我拿了你爸爸以前小时候刚满一百天，给他剪的头发。我确实还留着！那个恶毒的女人！你是我的亲孙女啊......” 张常思说完这些，墨镜已经摘下。他的脸上布满老年斑，一双眼睛浸满泪痕。 一旁的马立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偷偷抹去了眼角的眼泪。他知道张常思那几年的日子是怎么过的，他的妈妈就是从那时候应聘了张家的保姆，照顾着张常思，常会听妈妈说起张家以前的事情。 萱萱垂了垂眼眸，眼前的老人是那么需要被关爱。 “你想去哪里吃？”萱萱蹲下身子，握住张常思颤抖着的手，“我陪你。” 张常思伸出手轻轻抚摸萱萱的头，他露出满意的笑容。他一直想找个机会对萱萱说出从前的事，但她每次都十分排斥，根本不想听。但是这一次，似乎真的打动了她。 吃过晚饭后，萱萱回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是很晚了，她再三阻拦马立把车开进学校，让他在学校北门不远处停下就成，张常思拗不过她，只好坐在车里看着她的身影慢慢消失在校门口处。 “萱萱你回来啦？”宿舍里只有一个人在，那个女孩好像是叫李沁岚，萱萱记得她刚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她。 “嗯。跟朋友出去走了走。”萱萱对着李沁岚笑了笑。 “你刚出去的时候，有人给你打了电话哦。”李沁岚好心提醒她。 “啊？”萱萱拿起桌上正在充电的手机，她接到张常思的电话，就直接出去了，十分怕他来学校里找自己。点开未接来电，是凌易打来的。萱萱手指在屏幕上顿了顿，按了回拨之后直接出了门。 “哎萱萱，晚上可能会下雨呐，你去哪儿呢？”李沁岚从阳台探出半个身子的时候萱萱已经不见了踪迹。 “哎，我晚上不敢一个人睡啊，难道唯一的一个也要出去吗？一个宿舍两个本地的，都睡家里......上帝啊，拜托这个舍友千万别还是天天往外跑的主啊......”她边洗衣服边自言自语着，似乎这样会好过一点。 ☆、第 21 章 萱萱走到宿舍楼下，拨通了凌易的电话，他那边却似乎有些吵。 “喂？” “你在哪儿？”萱萱直接问道。 “回宿舍的路上。”凌易边走边看了看四周，他并没有让金源送他回宿舍，因为他想一个人走一走，静一静。 “那是哪里啊？”萱萱有些茫然，她从宿舍的公寓楼出来之后，一路一阵没目标的乱走，现在自己在哪里根本不知道了。 “呃。”凌易抬头看了一下四周，“A大校外学生街附近，你要过来？” “对啊。”萱萱眼前出现了一条岔路，她没有看路标就往左边走去。 “你要是走路的话，好像从西门那边过来更快。”凌易想了想又补充道，“不然还是别出来了。” “我已经出来了。可是，西门，西门在哪里啊？”萱萱停下来，四周只有一盏路灯，和一条绵延向前的林荫道。 “......”凌易一时无言，他不是很擅长给别人指路，况且此时他只想一个人静一静，可是听萱萱那厮的语气，似乎是迷路了？A大这么大，鬼知道文学院的新生住的是哪里的公寓，他在校外新区，只知道刚才金源和他出去的时候是有经过学校西门。 “你在哪里？”凌易决定过去找她，“我过去找你。” “不用，你在西门等我就好。”萱萱似乎已经看到这条路尽头处的建筑物了。 “嗯。” 五分钟后，凌易走到了西门，他在西门门口小喷泉处的台阶上坐下，西门门口的这个小广场很多人在玩滑板和旱冰，他静静看着那些滑板高手在人群中自在穿梭。想起自己以前有一阵也很迷滑板.，心里又是一阵唏嘘。 萱萱走到那栋建筑前停下，体育馆三个大字让她的眼角抽了几下。她打开手机导航，发现自己离西门现在是十万八千里都不为过。忽然又想起之前在网上有了解到A大是有共享单车的，于是四下搜寻有没有停放的车子可以让她骑走。 “欸？”萱萱眼睛一亮，前面的树下正好有一辆，她上前去看了一下，车把手上确实挂有一个蓝色的编号牌子，心下大喜。萱萱骑上车悠哉游哉地顺着导航往西门方向骑去了。 实在是太舒服了，这样微凉的夜风吹在身上。萱萱不由得闭了闭眼睛，陶醉在此刻的美好之中。 “喂！！！” 等等，后面似乎是有人在叫她？萱萱停下车子，回头只见一个男生在自己后面小跑，另一个拉着一辆山地自行车慢悠悠跟在后面。 “你们.....叫我吗？”萱萱伸手指了指自己。 “同学......”那个男生喘了几口气，然后抬手拿起一个钱包递给她，“你东西掉了。” “啊？”萱萱接过钱包细细看了看，“不不不，这不是我的。”萱萱连忙摆了摆手，连忙把钱包又还给男生。 “不是你的？”男生惊讶地张了张嘴，“可我明明看到从你车前面的框子里掉出来的啊！” “哈？？”萱萱俯身用手检查了一下车头前面的框子，发现底部和侧面衔接的地方起身已经裂开了，也就是说，稍微动一下，放在里面的东西就会直接掉出来。她为难地看了那个同学一眼，这辆车看来她只有还回去了。 果不其然，那同学将钱包往她手上一塞，并说道：“既然在这辆车上，又刚好是你骑着，还是你来还给丢了钱包的人吧！我们就先走啦，再见啊！” “哎......”萱萱眼看着两人就这么从自己身边走过去，可是她又能怎么做呢？打开钱包，里面有银行卡和身份证，她就算要交，此刻也不知道要交到学校的哪里去。 “叶森浔。”萱萱借着灯光看了看身份证上的名字，车子已经骑了树下，她就站在一侧，还是先等等再说吧，如果这个人发现自己钱包没了，肯定会回来找的。可是凌易？萱萱烦闷的伸手拍了拍额头，“早知道我就不骑这辆车了。现在看到了就变成了我的责任！啊啊啊！” 正在萱萱抓狂的时候，体育馆门口远远的有个穿球衣的男生正大步流星地朝她这个方向走来。萱萱背对着体育馆坐在车后座，正拿手机想要给凌易打电话，那男生越走越近，最后在她的面前停下，他略微扬着下巴看着眼前这个坐在他车子座位上玩手机的女孩。 “同学，可以让一下吗？”叶森浔语气带着一阵不爽。他们理学院今天和文学院的打篮球友谊赛竟然输了！文学院的那些女生简直疯狂到要把室内体育馆的顶子都要叫翻了。 “啊？不好意思！”萱萱吓了一跳，连忙起身，手机顺势收进口袋，面前的男生人高马大，挡住了投射过来的灯光，所以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她还是不忘问：“这个钱包是你的吗？” 叶森浔接过钱包，看着她的眼神变得充满戒备，当然这些萱萱都看不到，她笑着，有些尴尬的解释道：“我骑走这辆车的时候，发现车里有钱包。所以就在这里等了。” “哦。”叶森浔伸手想接过钱包，萱萱却忽然抽回了手，她后退了几步，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叶森浔。” “哪年生？家庭地址？” “嗤。”叶森浔无视萱萱的话，直接抓住她的手抢过钱包，“整个A大叫这个名字的就我一个人，你是不是问的有点多？钱包是我的，谢谢啊。” “行吧。”萱萱没好气地回了两个字转身要走，叶森浔十分随意地将钱包再一次扔进框里。见他钱包又落进了框里，出于好心，萱萱提醒了一句：“那个框坏了，不能放东西。”说完之后便走了。叶森浔伸手动了一下框，钱包吧嗒一下掉到了地上。捡起钱包之后，他骑车追上没走出几步远的萱萱，将车子横停在她面前，截去她的去路，叶森浔用自觉酷酷的语气说道：“去哪儿啊？我载你吧。” “载我？”萱萱纳闷的语气在叶森浔看来显得十分有趣，他以为她要谎称自己很重矜持一下，岂料萱萱却说：“你把车子给我骑，成吗？” “什，什么？”叶森浔嘴角抽搐，下一秒，他将车子交到萱萱手中，“不用谢。”他玩笑地说道。 “哈哈。”萱萱握过把手，“谢谢！” “等下，你叫什么？哪个院的？”叶森浔一只手按住车头，拦住正要骑走的萱萱。 “文学院啊。”萱萱答完之后，往旁边转了转直接走了。叶森浔在原地看着她渐渐远行的背影，心下却开骂了，“卧槽，又是文学院的女疯子！” “森浔，走这么快干嘛！”正在低头骂着，后面有人拍了拍他的背。叶森浔抬头一看，正是他的好兄弟齐桓。 “输了还留着干嘛。开学就打友谊赛，实在够可以。”叶森浔收回目光，转而问道：“你又去文学院那堆里了！” “哎？没有啊，我一直在和你宿舍三狼崽坐一起呢，我全场都看了，你打的不错的！” “我.......你大爷！”叶森浔重重锤了一下齐桓的胸口，“别以为我没看到！你这叛徒。” “哎呦，都是A大的好同学，你有必要吗？再说了，你不能因为人家文学院的姑娘不喜欢你，你就这样啊是吧。”齐桓搭了搭叶森浔的后背，两人隔着一点距离往宿舍方向走去。 “哼？不喜欢我。啧啧”叶森浔两只手把弄了一下钱包，略为嫌弃地开口道：“我都拒绝了不下三个文学院的女生了。” “呦？”齐桓语调瞬间提了上来，而后发出一阵爆笑，“哈哈哈哈哈哈......” “卧槽你笑什么？！”叶森浔用能杀人的目光瞪了他一眼，“都是真事，在微信上说喜欢我来着的。” “说起来，可能是我太帅了吧！”叶森浔说着自己不自觉笑了起来，“就刚，还有个女的，也是文学院的，拿我钱包当借口跟我搭讪。这就让我想起前几天，有个QQ匿名跟我告白，也是说文学院的。说不定就是她呢！” “哈哈哈哈！匿名告白......匿名.......”齐桓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微信上的事我不知道，匿名那事肯定是你宿舍三狼崽做的。哈哈哈哈哈！” “卧槽！”叶森浔用力推了一把已经笑成傻子一样的齐恒，“别恶心我了行不？！多少年前的梗了！” “也就才大一的时候啊！兵不厌诈么！”齐桓收了收小腹，憋着笑说道：“你可以回去问问啊。哈哈哈哈！不，不用，我自己去问。” “问你大爷！”叶森浔抬手就要打齐桓，却被他躲开。两个人就这样嘻嘻哈哈了一路，叶森浔回去的时候狼崽还没有回，齐桓来串门的时候，只见叶森浔一个人在打游戏，便问道：“欸？三狼崽呢？我大表哥呢？” “不知道，估计跟那帮女疯子嗨了。”叶森浔说着重重呵了一口气，将键盘往旁边一推，骂道：“狗队友尼玛炸了！” ☆、第 22 章 西门门前的喷泉旁，萱萱站在凌易后面，呆呆望着他的背影好一会儿。 呼了一口气，萱萱缓缓走到凌易旁边坐下。 两个人就这样坐了很久都相默无言，直到周围的人渐渐变得少了，凌易才忽然开口道：“时间不早了，回去吧。” “你呢？”她不答反问。 凌易没有说话，他有些烦躁地转过脸盯着萱萱看，刚开口要说些什么。萱萱忽然笑着说道：“好啦！我要回去啦！你也早些回去呦，拜拜！”说完便起身，凌易一动不动，几分钟之后，再转身，身后没有萱萱。 她是真的走了啊。凌易苦笑，一个女孩子，究竟要有多大的勇气，才能承受喜欢人对她冷淡的时候，还笑着关心他。 第二天注册完之后，再过一天就是开学典礼。一周的时间熟悉校园环境之后就开始军训了。 萱萱第一次穿上军训服的时候，忽然觉得心里充满了正气，同宿舍的李沁岚还处在疯狂的自拍和对教官的臆想中。 “萱萱，我高中的时候军训的教官不怎么帅呢，希望大学的教官可以帅一点。”李沁岚摆出一个标准的幻想姿势。 “教官不都是一个样啊。”萱萱坐下来，看了一眼李沁岚那花痴的样子，指着她说道：“你还化妆呢？等会儿太阳底下暴晒。” “哎呀，人家刚开始学呢。”李沁岚跳着欢快的步伐来到萱萱面前，“大学就是要改变自己啊。我的梦想，就是变得越来越美！” “嗯......”萱萱赞许的点点头，“加油！” 然而事实并不是李沁岚幻想的那样，分配到她们班的教官，不但不帅，还十分的残暴。李沁岚刚好又被排在第一排，每次都会被教官训斥同手同脚。 由于每天都在训练，导致饭量大增，才不过三四天之后，李沁岚就开始抱怨天道不公。 “那个林魔头，每天不准别人笑，结果自己跟别的教官笑得可欢了。”吃午饭的时候，李沁岚扒了一口饭之后愤愤地说道。 “还有好些天呐，你还是留点精力吧。”萱萱吃饱了之后坐在一旁等她，“欸，你这还吃呐？” “不吃没力气啊。”李沁岚憋了嘴巴，“训完肯定又黑又胖......” “哈哈哈。”萱萱低头，手拿起勺子玩弄着，抬眼，整个食堂好多军绿色的衣服，是不是新生一眼就能看见。不知为何，她此刻忽然想起了凌易，她想知道他穿上军训服装是什么样子。一定很正气吧，他那样的男生。萱萱嘴角不自觉弯了弯。 “喂。你在想谁呢？”李沁岚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我吃好啦，走吧。” “嗯。”萱萱起身。 由于连续几天的高温，好些体质差的同学都直接在训练的时候晕倒。 那天，李沁岚就由于中暑直接倒了，萱萱扶她去医务点的时候，居然正好也碰到了凌易，她以为他也怎么了，连忙上去询问了一番。凌易却摇头说自己没事，是同学不舒服他陪着过来的。 这时候萱萱才知道，凌易他们营和自己的营就是隔了一条走道而已。都是在东操场，不过两个营在篮球场的一左一右。 至此之后，萱萱在休息期间，总会有意无意朝对面看。 李沁岚那天看见萱萱和凌易说话之后，还追问她那个帅哥是谁，自己一定要认识一下，萱萱认真地告诉她：“谁都可以，唯独他不行。” 李沁岚嘴巴张了张，瞬间用一种我都知道的眼神看着萱萱。 军训一共两周，作为人生中的最后一次军训。很多人在离别的时候，都留下了眼泪。萱萱他们班的教官虽然有时候看上去很凶，到了后期他们却发现，这位林教官是一个十分逗逼的人。 萱萱的所在的那个班无缘最后结业典礼上的表演，但是她在场下做观众的时候，似乎看到了凌易在的那个班。 即使所有人的都穿得一模一样，萱萱还是一眼就认出了站在第一排的凌易。 她微微起身，透过别人的头顶，看到凌易面无表情地表演。这一次，她像李沁岚一样，拿起手机偷偷拍照。 其实她一直想拍一张凌易穿军装的照片，却不好意思去找他。军训结束的时候，又大多数时候都是立刻洗澡脱了衣服去洗。 这是最后一天了...... “萱萱！”李沁岚戳了戳她的背。 “干嘛？”萱萱将身子往后倾了一些问道。 “你看。”李沁岚将手机偷偷从侧面底下塞到萱萱手里，萱萱接过，频幕上正好是凌易的照片，而且还不止一张！她惊了惊。 典礼结束后，萱萱抓住李沁岚问道：“你怎么有他照片？” “我高中同学发的朋友圈啊。”李沁岚笑道，“应该是跟他一个营。她自称对你的帅哥一见钟情呢。你不会只看了图片没看内容吧？” “一见钟情。”萱萱颇为感慨地说道。 “怎么？你一点都不担心啊。你的帅哥可是要被别人抢走了。”李沁岚好心提醒道：“我那同学长得可不赖哦。” 萱萱笑而不语。 果然，军训过后还没几天，有个晚上李沁岚突然从床上跳起来，大叫道：“萱萱！你家帅哥出名啦！我那同学贴吧直播跟他告白！” “哦。”萱萱适时正洗衣服，漫不经心应了声。 “喂！你就这么淡定啊！”李沁岚急得从床上爬下来，“你就不想知道结果啊！” “他谁都不会接受的。”萱萱关了水，看了一眼李沁岚，“他心里有别人。” “啊？”李沁岚苦恼地用手扶了扶额头，“我还以为他是你男票呢。” “不是。”萱萱摇摇头，“我们只是好朋友。” “萱萱。” “嗯？” “你是不是喜欢他啊？” “嗯。” 一如祁越年问她的时候，她没有丝毫犹豫就肯定回答这个问题。 “那……他知道你喜欢他吗？”李沁岚第一次看到有女生如此坦诚，不由得心生佩服。 “知道吧……”萱萱低头叹息。 “你跟他告白了？” “没有。” “没有告白怎么知道。”李沁岚摇摇头，喝了一口饮料后继续问道：“他对你应该跟其他女生不一样吧？” “我不知道。”萱萱拧完衣服之后，进了屋子拿衣架，李沁岚也跟着，晾好一件衣服之后，萱萱才继续说道：“有时候感觉很近，有时候又很远。” “忽远忽近？那不是暧昧。”李沁岚将手机拿进去充电，出来继续说道：“不然你跟我讲讲你跟他的故事呗？” “暧昧？”萱萱认真想了想，这样算是暧昧？但是她并不想把自己和凌易之间的故事和别人说，将李沁岚推回她自己的床位，萱萱说道：“收起你的好奇心吧。我要睡觉啦。” “哎？说一下嘛。”李沁岚不依不饶，“这个宿舍就咱俩，我保证不会说出去的！不然，我先告诉你我高中的初恋，怎么样？” “不怎样。”萱萱直接拒绝了李沁岚的请求，“时间不早了，赶紧睡吧。” 李沁岚又哼哼了两声，见萱萱还是没有反应，便也闭上眼睛睡了。其实如果是平常别的女生跟她这么说话，她一定会生气的。但是这些天和萱萱相处下来，她发现自己倒挺喜欢萱萱的性格。 因为她从来都是有什么说什么，但也从来不会吝啬自己的赞美，不会像很多人一样以取笑别人来博得关注，而从不考虑被取笑的人是不是能接受那些玩笑话。 她是一个很真诚，并且十分独立的女生。 这是李沁岚眼中的萱萱。 军训结束之后，也接近九月底了。 萱萱和凌易因为在不同院系，而且一个住在校内宿舍，一个住在校外新区，平时根本碰不到面。 大学里果真如祁越年说的那样，十分自由，但是萱萱感觉周围还是有很多努力的人。从一开学的许多活动，到最近延续好多天的各种社团纳新，萱萱简直看得眼花缭乱。 萱萱倒是挺喜欢练字，但那一天去了解的时候，那个太过热情的学长把她吓了一跳，赶紧微微一笑转身离开。 就这么恍恍惚惚过了小半个月，有一天，李沁岚回宿舍的时候忽然往她的桌子上丢了一张明信片，说是有人寄给她的。 萱萱拿起明信片，上面这么写着：萱萱，不知道A市的天空是不是和我这里一样的蓝？希望你每天能开开心心的啊。另外，别忘了四级考试。 萱萱翻过那张明信片，上面的图片是一个海湾，以及一望无际的蓝天。即使明信片没有署名，只留了一个地址，但是地址和字迹，以及那说话的语气，不用想都知道是祁越年寄来的。 “你从哪里翻来的啊？”萱萱将明信片收进抽屉，对着李沁岚问道。 “学校门口的保安室啊。”李沁岚洗了一个苹果，啃了一口之后继续道，“我今天陪一学姐去找信，然后我翻开的第一张就看到了寄给你的明信片。” “现在还有人写信啊。”萱萱吃了一惊。 “有啊。”李沁岚不以为然道，“那里好多明信片，不过都没人去拿。” “这个又没亲自送到班级或者宿舍里。”萱萱分析道，“如果寄的人没有提前说，哪里会知道有人给自己寄呢？” “说的也是。”李沁岚将苹果放到一边，“不过，要是有人给我寄，我肯定很开心的。我改天再去翻翻，说不定真的有人给我寄呢。” “哈哈。”萱萱笑道，“那我跟你一块去。” 那天晚上，萱萱去文具店买了信纸。 网络上祁越年的头像似乎从那天中午他们匆匆道别之后，再也没有亮起过。 她知道他一定是在的，很多时候她给祁越年发过去消息，那头总是要隔了很久才会回。他上了大学之后，似乎比高中的时候还要忙。 就这样，慢慢的，她忽然间不知道该怎么去联系他。现在，她似乎找到了一个十分舒服的方式。 ☆、第 23 章 九月底那几天学校好多协会联合，举办了一个迎新舞会。萱萱本来不想去，却被李沁岚硬拉着去了。 舞会就在学校文学院里面的轻语广场，那个广场中间是一块大草坪，不像理学院那样有一个人工湖，不过也正因为这样，很多露天的活动都会在这里举办。 萱萱去的时候发现，所有人都围成了三个大圈子，好几个人在上面主持，欢声笑语不断，很热闹的样子。 李沁岚挤进了圈子里，萱萱摆了摆手，“我去旁边看看，等会一块回去。” “那你到时候打我电话啊。”李沁岚晃了晃手机，萱萱点头，给了她一个笑容示意放心。 萱萱走到一栋楼的台阶上坐下，双臂环着膝盖，脑袋靠在背后的石柱上，她静静看着蓝灰色的夜空，忽然不知道自己来在这里到底是干什么的。 从开学到现在，凌易一次都没有主动联系过她，似乎每一次都是她厚着脸皮问他忙不忙，要不要出来走走，而他大多数时候都说自己还有作业，要么就说有别的事情。 萱萱张开嘴深吸一口气，然后重重叹息。不对，不该是这样。也许真如李沁岚说的那样，应该试一试，应该说出来。 想到这里，萱萱忽然站起身子，她要去找他，她决定做一个勇敢的人。骑着单车到了凌易的宿舍楼下，一路上道路两旁的行人和景物全部倒退如画。 萱萱眼中闪烁着美好的期盼，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一颗心因为运动和兴奋而加快跳动。此刻，她有种“轻舟已过万重山”的感觉。 到了楼下之后，萱萱给凌易打了电话，凌易接起来的时候语气带着几分刚睡醒的含糊，“怎嗯？？”凌易刚才在看一个软件教程，看着看着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直到桌面上手机震动，把他弄醒了。 “我在你宿舍公寓门口，你下来一下。”萱萱握着电话的手有点抖，“快一点。” “等一下。咳咳！”他交待之后又咳嗽了几声，电话被切断。 凌易用力闭了闭眼睛，然后睁开，宿舍里的灯管此刻似乎显得有些过于明亮，他一下子觉得很刺眼。 适应过来之后，发现宿舍里空荡荡的，这才想起来晚饭过后，宿舍里的三个同学都去文学院那边了。 凌易到阳台上洗了一把脸，换好鞋子，这才出去。 出了公寓大门之后，一眼就看见萱萱站在对面建行自动取款机门口，她抵着头微微抿唇，两只手的手指有些不安的绞在一起。 他向她走去，到她面前的时候她正好也抬起头，似乎是因为这瞬间被吓了一下，猛地往后退了一小步。 “干嘛？”凌易弯腰托了一下她的后背，等到她站稳之后便抽回了手。 “我有事跟你说。”萱萱站稳之后扬起头直视凌易，好不霸气说出了这句话。 “哦。什么事啊？”凌易活动了一下手臂，“要不要走走啊，边走边说啊。”正好今晚天气似乎不错，凌易绽开一个好看的笑容，“请你吃东西怎么样？” “我喜欢你。”萱萱仍旧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眼睛眨也不眨地地说出了这句话。他们周围人流涌动，店间歌声纷乱。唯有她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凌易觉得周遭都静止了一般。说完之后，她的脸色在旁边一家店面淡金色装饰灯打下来的灯光下，显得更为红润，一双大大的眼睛充满了一往无前的执着。 凌易吸了一口气，有些不适的别过头，他的耳根红红的，心里竟然有点小沸腾。 “凌易。”萱萱往凌易面前凑近了一小步，“我是认真的。我知道，我知道你可能心里有你的前女友，但是我不介意，你什么时候能放下她跟我在一起我都可以接受......” 再一次对上萱萱清澈明亮的眼睛，凌易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他心烦意乱地说道：“先走走吧......”语罢就自顾自往前走去。 “走啊！”走了几步之后，他回过头，自己都没任何其他意识地对站在原地的萱萱伸出一只手。 萱萱迎着夜风握上凌易温暖干燥的手掌，两步并一步跨到他面前，她抱着凌易的手臂开心地一笑，露出八颗洁白整齐的牙齿。 这个女孩子，怎么会笑得这么傻。凌易不由得摇了摇头，而后，他将头略微扭向另一边，低着头轻笑。 “你答应我了？”萱萱将身子探到他眼前，握着他手臂的双手抓得紧紧的。凌易没有回答，往前走去，萱萱被他一带，也跟着他的步伐往前走。 两人亲密挽着手，就像是一对小情侣一样走了很久一段路，直到经过了西门越往里走，萱萱才意识到他似乎是在送她回宿舍？ 凌易和萱萱在一棵大树下的长椅上坐下，“为什么是喜欢我？”凌易看着她问道。 “因为，那时候听了我妈说你为什么会来梨子末，我不由自主地想去靠近你，想了解你。”她诚实地回答了靠近他的初衷。 凌易望着萱萱的脸失了神，或许感动于她的坦诚，他开口将那段痛苦的日子中发生的所有事情告诉了她。 “高三那年，我爸被诊断出癌症，已经是没办法挽回的那种了。就是在那段期间，我爸......告诉我，我不是他的亲儿子。说完之后，我爸交待我千万不能把这件事说出去。他说他有一本日记锁在他书房密码箱里，所有的真相都在里面，要我等他走了之后再打开......” “那时候我天天翘课去医院陪着我爸，他昏迷的时候我就守在他身边。因为他真的是个好父亲！那段日子是我最低沉，最颓废的日子。而且在那个家里也变得小心和听话，不像以前那么脾气嚣张了。” “直到寒假前一天，我爸去世了！爸下葬之后，我二叔跟爷爷把我赶出了家门！！原来当时二叔正好听到了我爸说的话，背地里偷偷做了鉴定并告诉了爷爷，但是直到爸去世之后，我被赶出去那天才知道这件事！” 凌易说话间，目光变得带满悲愤，“我妈在生我的时候就死了，是爸一个人把我带大的，因为他脾气真的太好了，太宠我了。我......”凌易的声音变得哽咽，他深吸一口气，将涌出的情绪往心底压了一番，继续道：“我以前，脾气很坏，要什么就要有什么，而且挥霍无度，也什么人情世故都不懂。如果我当年哪怕有一点是讨家里长辈欢心的，恐怕都不会被赶出来……” “凌易，我相信你爸在天堂看到你现在的改变，一定是欣慰的。”萱萱握住凌易的手。 “嗯......或许吧”凌易的目光转而变得有些迷离，他叹了口气，“我爸他是那么好的一个人，他知道自己得了癌症之后，就去打探我亲生父亲的下落。这些都是后来我到了梨子末无意间听到我现在爸妈说的话才知道的。他把一切都准备好了，才舍得走！” 原来他那天扔了所有的东西，告别过去，就是因为无意间听到了凌威昌和陈可红在谈起他爸爸的事。 “凌易......”萱萱轻轻抱住他有些颤抖的身子，任由他的头埋在自己的颈窝处，她伸手抚拍着他的后背，一下又一下，然后微笑着说道：“没关系，现在一切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好一会儿，凌易才动了动，他抬起手臂想抱萱萱，却又自觉心里像被什么堵了，反复纠结一番，他还是伸开手拥住了她。 他抱着她，紧紧闭上了眼睛，好像溺水的人搭上了一根救命的浮木，在这略微有些昏暗的角落里，在这一张正够两人坐下的长椅下，两个人第一次如此亲近而不觉有距离。 “萱萱。”感觉时间过去了挺久，凌易放开了她，“我送你回去吧。” 萱萱惊讶地盯着他，眼睛弯成好看的弧度，像此刻天上的明星一样闪动着，“你叫我什么啊？” 凌易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抿了抿嘴，随即站起身子，“走不走啊你。” “走呀走呀。” 高空中乌云散尽，星辰熠熠，A大静静卧在岸芷公园旁，自西门延伸出来的那条路在文学院公寓附近分岔出好几条小道，分布在地砖间的地灯在照亮行人脚下的路，为着美丽的夜晚增添了一份浪漫色彩。 凌易牵着萱萱的手，他们踩过一路灯光，从前那些黯淡的过往在此刻如一缕黑烟，兜了几圈之后，消弥挥散于空气里。 深夜，台灯下，萱萱在信纸上启笔写道： 越年，今天是我此生不会忘记的一天。我跟凌易在一起了，虽然是我跟他告白的...... 你最近好吗？我和他约好了国庆要好好出去玩一玩。你国庆也要出去玩吗...... 你知道吗？他把他的过去，一字不漏的告诉了我。我真的很开心...... 她写了将近三页，将自己的幸福尽数分享给祁越年。 另一边，凌易打了电话给金源，说过哪天有空要一起出来出个饭，他要介绍萱萱给他认识。 金源挂了电话之后暗暗嫉妒，这小子桃花真是好，一上大学没多久就脱单，再低头看看自己的肚子，一股心酸涌上心头。 ☆、第 24 章 九月过去之后，国庆很快就到了。 国庆的时候，萱萱和凌易一起回了一趟家。不过他却似乎没有要和家里说两个人在一起的事。回来的头一晚，两人一起在岸芷公园闲逛。 萱萱看到公园门口有卖糖葫芦的，立马开心地挤进了人群里。凌易站在一旁等她，正无聊间四处观望时，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从不远处走过。 “海宁。”他自言，“海宁。” 凌易拨开阻挡的人群跟上那个背影。未走多远，身后萱萱紧跟了上来。 “凌易！”萱萱拉住他的手，“你不等我吗？” 凌易失了神的眼睛瞬间变回原本带着些冷漠的样子，他默默抽回了手，“没有。”他勉强一笑，心乱如麻。 两人走到临湖一处的草坪上坐下，往日里那些回忆涌上脑海，他望着湖对面灯光灿烈的大厦，回身看到萱萱就站在坐离他半米远的地方，她抵着头，用手指戳着柔软的泥土。 “你刚才干嘛忽然跑开了。”萱萱戳了戳他的肩膀，“我都没买到糖葫芦。” “我不喜欢那东西。”凌易微微别开身子，他又一次暗暗抵制了她的触碰。 “你怎么了？”萱萱有些不知所措。他的心情似乎一直都是忽好忽坏，而她却每每都要去揣摩他的心思，主动去贴近他。 “没怎么。”凌易语气有些烦躁，“你想吃？在这里等下，我去给你买。” “欸？”萱萱挪了挪身子，可凌易已经起身大步走远。萱萱有些委屈地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自觉自己似乎自从跟他在一起之后，反而更不懂他了。 她那么努力尝试着去靠近他，可他就算跟她在一起了之后，也还是原来的那个他。 凌易快步走着，终于看到那个卖糖葫芦的，此刻还是围着不少人，他上前，拿了一串。正要付钱的时候，却听到一声温柔的声音，他下意识地背过身子，将钱塞给老板，就急匆匆跑到远处转角的一堵墙后面。 “老板，我要两串哦。”欧阳海宁在几个人之外尽力喊了一声。 凌易站在那堵墙后面，看着长发飘飘的欧阳海宁和另一个男生慢慢走远了。他原本拿着糖葫芦的手紧了紧，只觉得心里裂开的那个口子才愈合到一半就又被人强行撕开，疼痛得无以复加。 她得声音，她的穿着打扮，没有多大改变。可他现在却不再是从前的他了。 凌易拿出手机给萱萱发了条短信，交待自己有事，让她先回去。萱萱却不停追问他怎么了，最后电话不停响着，凌易只觉无比烦躁，将手机关了机，自己买了几瓶酒，一醉解千愁。 萱萱一个人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宿舍，李沁岚感觉到不对劲，连忙上前询问。萱萱摇摇头，“他好像没那么喜欢我。” “你们不是已经在一起了吗？”李沁岚撕下面膜，转身出去洗脸。 “难道他是因为感动才跟你在一起的啊。”洗好之后，李沁岚回来搬了椅子在萱萱旁边坐下，看着萱萱趴在桌子上，她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不过你们也没在一起几天啊，可能他性格就是这样，是你以前不了解呢？” “性格。”萱萱抬起头，懵懵地看了一眼李沁岚，“他一直都是那样。有时候挺好，有时候又很不好。” “这话我是不是之前听你说过啊。”李沁岚张了张嘴，声音变得有些小，“话说，你之前......不是说你感觉有时候跟他很近，有时候又很远吗？” “你是不是觉得他根本不喜欢我？”萱萱直接问道。 “呃。”李沁岚顿了一下，咽了口口水，“我可没说。不过你太主动了，男孩子不会珍惜的。” “是这样吗？” 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萱萱脑袋里一直想着李沁岚说的那些话。第二天起来的时候，顶了两个黑黑的眼圈。 今天的天气似乎并不太好，有些许阴沉，萱萱今天一共就下午七八两节课，上完课之后就直奔食堂占位。 李沁岚跟别人有约，凌易从昨天到今天都没有给她回电话，也没有给她发消息，她在心里没想清之前，也不愿意去主动。 由于是傍晚刚下课，正是吃饭的高峰期，萱萱拿书占了位之后就安心去排队打饭菜了。然而，她回来的时候却看到自己占的那个座位上，此刻正坐了两个男生谈笑风声。 萱萱疑惑地站在座位旁边好一会儿，“没错啊。这就是我刚才占位啊。”萱萱心里嘀咕着，难道自己太难过出现错觉了？ 她看了看黑压压的都是人的食堂，现在哪里还要座位让她一个人坐？正要走过，不经意间回身想了想，却瞥到自己的书似乎被人用书压住了。 萱萱走到那两个男生面前，将自己的盘子往桌上一放。那两个男生正是叶森浔和齐恒，因为上选修课才在文学院的食堂这边吃饭。 “？”叶森浔一脸疑惑看着萱萱。看了几秒之后，只觉得这女生好眼熟，他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萱萱一声不吭，将底下那本被压着的书抽了出来之后，端起自己的盘子就去找座位了。叶森浔一脸尴尬，齐桓倒还在大口吃肉。 “干嘛呢？”齐桓敲了敲桌子。 “你刚不说这里没人吗？”叶森浔心虚地寻找萱萱的背影看了一眼，“咱好像抢了别人的位啊。” “把书撂下的是你。”齐桓摇了摇头，“这锅我可不背。” 萱萱吃完之后，回到宿舍发现李沁岚还没有回来。冷冷清清的只有她一人，她下意识想给凌易打电话，却又顿住。 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打给他，不管怎么样，至少自己是喜欢他的，既然已经在一起了，绝不会轻易就放弃这段感情。 只要是她喜欢的，主动与否又如何呢？ 电话响了几声就被接起了，他那头时不时有传来键盘敲击声，应该是在宿舍。 “凌易，要不要出去啊？”萱萱语气温和的问道。 “嗯。” “那半个小时之后西门？” “嗯。” “好，我挂啦。拜拜。” 电话被切断。萱萱看着暗下去的屏幕，用手推了推自己的嘴角。 萱萱到了西门的时候，凌易已经在那里等了，他坐在开学那晚他坐的那个位置上。萱萱开心地走上前拍了拍他，凌易回身对她一笑，“吃过没？”他问道。 “当然啦。” “我还没吃呢。”凌易牵起她的手，“带你见个人。”说完之后，他伸出另一只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忽然伸手将她原本随意绑了的头发上的发绳扯下，“不绑比较好看点。” 她有些微卷的头发凌乱散开，用手拢了拢头发，萱萱暖暖一笑，“我们走吧。” “不用，他来接。” “噢。” 几分钟之后，金源开着车过来了。凌易开门，把萱萱推到了后面的座位。 萱萱虽然坐在后面，但是她跟金源倒是挺一见如故，两人隔着座位聊天聊得十分欢脱，到最后，只余下凌易静静将手搭靠在窗上，观望着窗外的车流。 金源和凌易去的是以前他们高中时期常去的一家小馆子，萱萱听着金源说凌易以前高中的事情，不禁哈哈大笑，金源则是对欧阳海宁的事决口不提，好像这个人没有出现过凌易的生命中一样。 凌易大多数时候，都只是默默吃着东西，似乎毫不在意。他整晚都专注着喝酒，时不时看一眼笑得很开心的萱萱。 “萱萱，你不知道他以前多嚣张。为了女朋友闯校长办公室.......”金源喝多了之后有些镂不住了，“你要是看到他以前那狠劲儿，你一定会跟那些妹子一样迷上他的。不过我们凌易可一直是个痴心的人，他以前就只有过一个女朋友！就一个！” “啊？谁啊？”萱萱下意识开口问道。 “就是，她跟你同姓呢，也姓欧阳，叫海宁。”金源又喝了一口酒，“我说你俩是不是有什么关系呢，刚听到你说名字我就想问你。” “嗯，我不认识这个人。”萱萱也拿起酒杯喝了一口，“名字很好听。”语罢，又喝了一口。 “该回去了。”凌易夺过萱萱手中的杯子，“我们自己打车回去，你叫代驾吧。”凌易拍了拍金源的肩膀，“小心点。” 夜色沉沉。萱萱只感觉头发黏在脖子上有些热，她将头发扎上去，转头看了一眼凌易，他似乎不怎么舒服的样子，眉头有些皱。 灯光在他的脸上忽明忽暗，她每次看他的时候，都会觉得自己深陷在喜欢他的漩涡里，无法走出来。 “你今天很兴奋啊。”凌易揽过她的肩膀，“跟金源话很多啊。” “他是你好朋友，我不是应该热情些吗？”萱萱不解道，“难不成我还要板着一张脸啊。” “嗤。”凌易搂着她的肩膀更紧了些，“那也不要动手动脚，跟人家称兄道弟。问你话回几句就好了。” “嗯。” 下了车之后，凌易要送萱萱回去，她却笑着说道：“不用啦！我自己可以回去。挺迟了，你快回去吧。” 凌易无奈地转身走了别的路，她似乎更像他身边的一个好朋友，没有主动要求他做过任何事，没有跟他撒娇过，甚至没有跟他抱怨过他的行为。 凌易抬头仰望漫天星辰，萱萱已经走远了。 她是一个十分快乐的人吧？好像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一样。 他自觉自己很多时候有些对不起她，他不忍心伤害她，伤害这么喜欢自己的她。 ☆、第 25 章 秋天的第一场雨落下来的时候，萱萱收到了祁越年的第一封回信。信中说了他非常忙，他们学校承办了一个中外创业比拼大赛。 看得出来他的生活很丰富多彩，这几日的天气格外凉爽，道路两边的树叶被雨水冲刷过后显得更加有生机了。 萱萱正边走路读信的时候，接到了凌易的电话。 “在哪呢？” “去图书馆的路上啊。”萱萱边说边把看了一半的信折好装进信封。 “正好，我也要去。帮我占个位。” “嗯，知道啦。” 到了图书馆萱萱占好位子给凌易发了信息之后，就安心坐下读那封刚才自己读到一半的信。 不一会儿，对面凌易拉开椅子坐下，他看到萱萱在读信，有些奇怪，便写了一张纸条推到她面前：什么东西？ 萱萱这才发现凌易来了，她将信放到一边，在纸上写道：越年的信。 凌易看到之后，有些不开心地拿起纸张揉成一团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两人没再说话，开始干各自的事情了。过了好一会儿，他低了低头，又瞥见那封信就那样放在萱萱的手边上，他感觉心头痒痒的。 又过了几分钟，萱萱电话震动了，于是便出去接电话了。凌易看着萱萱跑到了外面的露天阳台，桌上的那封信格外刺眼。 他动了动手臂，内心挣扎了一番，还是伸手拿过那封信抽出了信件。 萱萱回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凌易在读信，她笑了笑，拉开椅子坐下。凌易猛地抬头，信纸轻飘飘落到地上，其实他才刚拿出来，才看到前几行而已。 萱萱不以为然地捡起信，然后将那信递给凌易。凌易接过的时候有些愧疚地看了萱萱一眼。但如果萱萱知道接下来凌易看完了信的反应之后，她也许永远都不会让他看这封信。 凌易在信中看到了这样一句话：他的过去都对你摊开了，那说明他是信任你的。 那一刻，凌易只感觉怒火中烧，他那么不愿意面对，那么不堪的过去，他的确是信任萱萱，所以告诉了她。 可她竟然把自己的事情毫无保留告诉了别人？这是不是有点太可笑了。 凌易将信啪的一声拍在萱萱面前，将桌面上自己的东西杂乱的塞进书包里，头也不回地走了。 周围人都朝他们这桌看过来，萱萱显然被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抬头就只见凌易消失在门口的背影。她连忙追了上去，终于在图书馆门前拦住了他。 “你怎么了？”她拦在凌易面前，满脸的疑问。 “滚开！”他径直撞过她的肩膀，毫不留恋的往前走去。 这是萱萱第一次看到他这么生气，用这种态度来对待她。她站在原地，泪水模糊了视线，只觉得心里难受极了。 她蹲下身子，呜呜地哭了出来。这时天上又飘了一些小雨，那雨打在身上，竟让人觉得无比寒冷。 她记不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宿舍，又是怎么去上课的。一整天，她都仿佛跟一个游魂一般。打给凌易的电话永远是关机，发给他的信息用远得不到回复。 他一定是误会我什么了，一定是误会我什么了。夜晚，萱萱坐在床上，蜷缩着靠在墙边，手里拿着祁越年的信有些许颤抖，她始终不能明白他为什么会生这么大的气。 下一刻，她下了床，换了衣服，她决定亲自到他宿舍楼下等他，她知道他今天有晚课。 萱萱出门的时候，李沁岚想拦都没拦住，她看了预报，今晚可是有暴雨的。“怎么每次出去都这么急匆匆......”李沁岚站在门边无奈地摇摇头。 萱萱骑着单车到凌易他们公寓门前，正好距离下课还有十几分钟，她出来的时候穿的是短袖，但现在的天气晚上一般出去都要披一件外套才不会冷，所以当凌易回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路灯下抱着双臂，缩着身子的萱萱在动着身子等他的样子。 “凌易！” 意料之中这是她会做的事情，凌易索性也没有回避，直接将她拉到了人流的旁边。他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 “凌易。”萱萱的眼睛红红的，明显哭了很久的样子，“你怎么了？为什么今天这么生气。” “你先回去，晚点我电话跟你说。” “我不要。为什么现在不能说？我就在你面前，为什么要电话里说。我不要电话里说！”她执拗地看着他的眼睛。 “好。”凌易冷冷看了她一眼，确定周围的人渐渐少了之后，他说道：“你把我的事告诉祁越年，你不觉得有些过头了吗？！” “什么？”萱萱摇头，“我没有，我怎么可能把你的事告诉他。我只是有说你把你的过去告诉了我......我从来没有把你的事告诉任何人.......”她说着哭了出来，“为什么你要这么生气，你误会我了。” “就算你没有说！你是不是每次什么事情都告诉祁越年？！” “他是我唯一的朋友啊。我告诉他有错吗？”萱萱伸出手抓紧他的胳膊。 “哼，唯一的朋友？”凌易用力甩开萱萱的手，“男女之间根本不存在纯洁的友谊。” “那我不写信了，我不跟他写信了。你别生气了。”萱萱语气软了下来，“好不好？” 沉默良久，凌易皱着眉头，轻轻说道：“分开吧。” “什么？！”萱萱愣在原地，好一会才缓过来。 她深吸了一口气，尽管身体还有些颤抖，她将自己身上凌易刚才披上的外套拿下，放回他手里，她微微一笑：“我知道你现在很生气。没关系，我们可以冷静几天......” 说到这里，她极为难忍地咽下一口悲伤，最后只颤声道：“我先回去啦。” 她像平常一样朝他挥挥手，黑暗阻隔了她泪流满面的脸庞。凌易转身，他知道，自己这一转身，不会再回头了。凌易刚回到宿舍，外面便狂风大作，不一会儿，就下起了暴雨。 那一段路，那一晚，萱萱骑着车，淋着大雨，任凭泪水肆意流出。她不是一个爱哭的人，她不是一个会表现自己脆弱的人。她把自己所有的，好的，坏的，坚强的，脆弱的，都展示在了凌易面前。 她不能明白为什么她喜欢上凌易之后，总是痛苦多于幸福。 他给的幸福，就像是小时候她体质弱，喝了十分苦的中药之后，妈妈喂她的那一颗糖果。是苦尽之后，不可或缺的美好。 从那天之后，萱萱买了一本小小的日记本。她知道凌易不是个容易消除自己心里的决定的人，所以她想，那就等着吧。 她把自己每天的生活都写进日记本里。 她还是一有时间就去图书馆，但是在她和他常坐的那个位子却再也见不到他的身影。 虽然有时候心里会有些小难过，但是萱萱心里还是觉得，她还是有机会跟凌易复合的。她每天都给他发一条信息，告诉他：我会等你回来。所以每次想凌易的时候，她就买一些果冻去图书馆坐着。 由于她每次去的时候几乎都是上午，而且都是坐那个位子，渐渐地便把自己的一些东西堆在了那儿。不过最近奇怪的是，她放在桌上的剩余的果冻，连续两次，第二天去的时候，都莫名其妙不见了！ 第三次的时候，萱萱是下午去的，很凑巧，被她看见了一个男生坐在她那位子上，翘着腿，十分悠闲的拿着一本旧漫画在看。萱萱踏着步子，慢慢走近，她一脸愤怒。 对面的男生，可不就是叶森浔。不过萱萱这时候还不认识他呢。叶森浔在这，当然是因为这个位子他也占了一年了，天天坐这儿看漫画，只因为以前他们来的时间都不一样，错开了而已。 最近他老看到桌上有果冻，便产生了好奇心。有一次，他刚来，竟发现这里有一本本子，他打开之后，才发现是一本日记本。里面开头都有一句：“Y先生”而且里面的字很好看。又是一个喜欢我的？叶森浔想着开心地收起日记本，吃起了果冻。 此刻的萱萱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叶森浔这才反应过来，他四下扫了一下，心想，这不会就是那个喜欢我的姑娘吧？还知道我喜欢吃果冻。一时间暗暗得意，决定先装逼一番。他对着萱萱露出了一个阳光的笑容。 萱萱气不打一处来，那可是她买的果冻！这家伙吃了还敢笑？！ “你的嘛？”叶森浔指了指桌上的果冻，轻声问道。 萱萱点了点头。 “谢谢啦。”叶森浔会心一笑，“我会考虑一下的。” “哈？”萱萱皱了皱眉头，“啥？” “我说，我会考虑一下要不要接受你。”叶森浔俯身到萱萱面前轻声道。 接受她？他竟然把这果冻当……！！萱萱简直要气炸了。但还是微微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出来一下。”她凑到叶森浔耳旁轻轻说道。 叶森浔听后露出了略微滑稽的眼神。从小到大，还没有姑娘当面跟他告白过呢。 “我一定要好好享受这一刻。”叶森浔心里万分得意，走路也不自觉有些摇摆。 从后面观察这小妮子，除了有点瘦，其实也还好。 岂料，我们这位曾经威风八面的校霸跟着萱萱一出阳台，萱萱转身就是揪住了他的衣领，她大吼道：“你这只果冻贼！竟然敢偷吃我的东西！！！” “什……什么……？！”叶森浔愣住了，也不挣脱。她说他偷吃果冻？ “什么果冻贼？”好几秒之后，叶森浔才反应过来，继续无视道：“就算我不打算接受你，也不用这样吧。” “我………我！”萱萱气的牙痒痒，“我会喜欢你。呵呵呵。”叶森浔明显感觉到她说的每个字都是从牙齿里磨出来的。他忽然有种自己会错意的感觉。可那为什么会有一本日记，写给字母Y呢？他的姓就是Y开头的，这也会不会太巧合了点…… “你胡说！”叶森浔甩了甩身子，萱萱被他甩到一边，他掏出口袋里的小本日记本，拿到萱萱面前道，“那你写这日记给我干嘛？” “你……”萱萱已是头顶冒烟，怪不得她的日记本找不到了，原来是被这果冻贼给拿去了！ “你居然……还偷看我日记！！你大爷的！是可忍，孰不可忍！还给我！”萱萱一把夺过叶森浔手上拿的日记本，挥拳朝着他的鼻梁骨就下了去。 “呃！”叶森浔一阵闷哼，几秒后鼻血流了出来。袁桓本来是出来看热闹的，一出来就看到萱萱负气的背影，以及……他浔哥留着鼻血呆呆的站在原地。 这他妈……也太戏剧化了吧！他竟然真的会错意！而且，还被一个女生打出了鼻血！ ☆、第 26 章 “我说浔哥，你没事吧？怎么了？”走廊外，齐桓拿袖子帮叶森浔擦了鼻血，中国好基友莫过于此。 “这女的有毒啊。”叶森浔在齐桓的搀扶下站了起来，此刻疼得龇牙咧嘴得他还不忘找寻萱萱得身影。但是萱萱刚才在他倒地之后，就已经走掉了，周围只余下几个听到声音出来看热闹得同学了。 当天回到宿舍，齐桓趁叶森浔出去吃饭那会谎称自己身体不舒服，赶紧跑到他宿舍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叶森浔宿舍那三“狼崽”，四个人又开始重新筹划着帮叶森浔脱单的黑暗计划。 “早该有个女朋友了，万年单身狗，整天半夜打游戏，大嗓门唱歌，剧毒无比啊。害得我晚上睡不着！”狼崽一号伸手摸了摸下巴，“这次必须成！” “我看今天浔哥还是想脱单的，他都误会那女的要跟他告白。哈哈哈......”齐桓想到今天图书馆发生的那一幕就忍不住咯咯地笑。 “浔哥的精力，只能留给女朋友，不能留给游戏和篮球。”狼崽二号暗暗发功，“每次打球，文学院多少女的盯着他看啊！一直单着，不说祸害下一届，什么时候我才能换换鲜。” “哦？你完蛋了，我告诉你女朋友去！”狼崽三号大叫。 “欸，别别。” “欸诶诶，别闹了，听我说啊。计划就是这样啊，待会咱们在文学院那广场上，让浔哥拿球砸人，砸中谁就让他去追。”齐桓伸出手做了一个缓慢握拳的姿势，眼中似要冒出丝丝邪恶的火花。 叶森浔吃过饭歇了会之后，就被三狼崽和齐桓拉着去了文学院那块，路上他们开始说下个月得出去吃顿好的，倒不如打赌，输了的人就请客。 叶森浔不明所以，跟着瞎起哄，于是就出现了这帮人坐在文学院草坪上一较高下的场景。 “说好了啊，浔哥。一会谁捡到你这球，就追谁，一星期内没追到，那下个月就你请客了啊。” “嗤。”叶森浔鄙视第看了齐桓和三狼崽一眼，“你们是哪里来的勇气，敢和我赌这个。就等着破产吧！” 齐桓和三狼崽对视一眼，只觉一顿大餐已经在向他们招手了。叶森浔这破脾气，就是激不得啊。他高中时期还是个校霸学渣，现在还不是好好的在A大快活，他可是一直都相信没有自己办不到的事情，每每都是自信满满的。 叶森浔高昂下巴，背对着路面，手中的篮球蓄势待发。 要说今天，其实萱萱真的很不走运，本来下午在图书馆就已经够气了，傍晚和李沁岚出来散散心吧，还被一个莫名其妙的篮球给吓到了！ 只见那篮球从天而降，在萱萱正和李沁岚笑得开心得时候，啪得一下，落在了她的脚边上。 “呃！”萱萱被砸之后，伸手扣住滚远了一点的篮球。 “谁的啊？”李沁岚向四周看了看，发现草坪上似乎有人在向她们招手。过了一会儿，三狼崽和齐桓还有叶森浔在一点点走近。越往近走，叶森浔越有些害怕，刚好萱萱她们也慢慢在走近。 等到两人碰头的时候，萱萱拿起手里的球砸向叶森浔，“同学！你！的！球！！！”她话间带满怒气，那球更是承载了她的怒气，像是自带了定位一样朝叶森浔撞去。叶森浔闷哼一声接住球，只感觉胸口要被砸出重伤。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叶森浔向眼前四人发出求救的目光，四人皆是一副不可能的表情。 “哇靠。”叶森浔惨坐在地上。 “快追上去啊。人家都走了。” “就是就是。” “浔哥说话要算话啊。” “......”救命啊。叶森浔只觉得天上的乌云此刻都噌噌噌飞到了他面前，交织成一朵巨大的雷电云，也不知道哪时候会突然下来一道闪电，直接把他劈成一个焦人。 “快点，人走远了。快去要个联系。”齐桓踢了踢此刻已经躺在地上的叶森浔，“说话算话啊。” “啊......”叶森浔嚎叫了一声，将球砸给齐桓，起身去追萱萱。 “萱萱，刚那几个好像是理学院的学长。” “哦。” “那个拿球的学长是校队的。” “......” “欸？就是那个，他好像朝咱们追过来了。”李沁岚拍了拍萱萱的胳膊，萱萱还没回身，叶森浔已经走到了她俩面前。 “那个。咳咳。”叶森浔装腔作势地咳了一声，用齿间磨出的声音道：“你电话给我。” 萱萱理也没理，继续往前走，李沁岚一把拉住她，“哎，萱萱。等一下啊。” “不好意思，还有事，先走了。”萱萱做出一个略带客套的微笑，说了一句十分客套的话之后，掰开了李沁岚的手，她用眼神示意她：放我走！！！ 李沁岚同样回以：不可能！！！ “哎哎，你俩先聊着，我先回去了啊。萱萱你晚点回来也没关系的。哈哈哈。走了啊！拜拜~” “沁岚！！！” 为什么他们俩身边都是这么疯狂卖队友的人呢？叶森浔站在一旁有些不好意思，萱萱看了他一眼，又是图书馆偷吃她的东西，而且还偷看她的日记！最可恨的是，刚才居然还拿球砸她。 “......”叶森浔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解释，但先下手为强拽住了萱萱，以防止她逃走。 “你到底要干嘛？” “我要追你。” “我！”萱萱大力甩开他，边跑边骂道：“神经病啊。” 叶森浔从来都是被女生追捧，哪里被人这么拒绝过。本来今天在图书馆已经够没面子了，可现在......他只恨自己当时为什么要受了他们的激将法，于是当晚回到宿舍之后，洗了澡就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地思考人生，游戏也不打了，歌也不唱了。宿舍三狼崽见了，都相互交换了眼神，感觉此计甚妙。毕竟半夜两三点还嗨个不停的叶森浔，每次他们妄图想夜不归宿都要被其举报，声称自己一天没找到心仪的，就要他们陪他一起睡。 “这下估计是找到心仪的了。” “呵呵呵呵呵。” 三个人默契地都偷偷一笑。 要知道叶森浔可是个不服输的主，昨晚在床上痛定思痛了一夜之后，决定一定要把萱萱追到手，他几乎都能想象到他和四人一起出去嗨，却完全不用买单的情景了，简直不要太美好。 一想到这样的情景，叶森浔就暗暗鼓励自己。第二天一早，他就守在了文学院公寓的大门前，苦等一个多小时之后，终于看到了萱萱背个书包出来了。今天可是周末，这女生还挺勤快。 萱萱远远就看到了叶森浔，一开始还没怎么把他当一回事，以为他在等别人，后来看到他渐渐向自己走近，这才意识到，这家伙就是来找她的啊！真是太衰了，萱萱赶紧低头，妄想从叶森浔眼皮底下溜走，显然，这是不太现实的。 于是乎....... “你干嘛老跟着我啊！！”走了一段路之后，萱萱终于忍不住回身吼道。 “哎，这路你家开的？你能走我就不能啊。” 萱萱无话可回，只好继续向前走，可是她走到食堂，他便也跟着，她走到自习室，他也毫不含糊。总是不紧不慢跟着她，每每以一个贱贱的形象出现在她的视线范围内。 中午吃饭的时候，萱萱前脚刚坐下，叶森浔后脚就把盘子放到了她的对面。 “大侠。你饶了我吧。”萱萱对着对面的叶森浔扣拳，“你这样老跟着我万一我喜欢的人看见了误会怎么办？” “什么？你有喜欢的人！”叶森浔一口饭卡在喉咙，他用了咳嗽了几下，萱萱连忙将自己打的汤端给他。喝了几口汤之后，叶森浔终于缓过来了，“你不是开玩笑吧？” “我跟你开玩笑干嘛啊。”萱萱耐心解释道，“我真的很喜欢他，拜托你，不要再跟着我了。” “还会有人比我好？”叶森浔不可一世地瞥了瞥嘴。 “哈哈哈。”这话把萱萱逗笑了，她吃了一口饭，打量了一下叶森浔，他光从外表看就是一个很阳光的人，应该是那种，心思很单纯的男生吧，不然为什么会毫无顾忌就说出这么好笑的话。 “除非你带我见见。” “不行。”萱萱摇摇头。 “为什么？” “因为，他在生我的气。” “啊？” “反正你别再跟着我了。”萱萱三两下吃光了盘子里的饭菜，起身准备走。叶森浔好死不死又跟了上去...... 一连五天，他简直就跟个跟踪狂魔一样，一直跟着她。碍于面子，她又不好意思在公共场合对他发太大的脾气。 而距离那天，到今天为止，已经快过去半个月了，凌易并没有回复她的任何消息。 萱萱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她很想去找她，但她每次不管在哪里，就像身上被叶森浔安装了定位一样，这周以来每天不偶遇个他几次她都不习惯了。 ☆、第 27 章 萱萱为了躲叶森浔可是煞费苦心，李沁岚每天都能听到萱萱抱怨，心里却悄悄乐呵着，这回萱萱再也不用一门心思全部在凌易身上了。 距离叶森浔和他们打赌的日子就剩最后一天了，他可是抓破了脑袋。 他给萱萱送花，被她推回。他给她买吃的，被她无视。这个女生，真的一根筋。 他从李沁岚那里了解到萱萱跟凌易的一些事，但他跟李沁岚都一致认为萱萱很傻。 凌易这段时间，和欧阳海宁一直保持着知心网友的关系。尽管从金源那里听说了她已经有男友了，但她和他聊天时却从未提及此事，既然她不提，他自然也不会问。 某天晚上，欧阳海宁和凌易聊天时忽然发了这样一句：其实我很想我的初恋。 “初恋都是很美好但很少能够长久的。”凌易这么回她。 “嗯，是啊。”欧阳海宁感慨着，竟然就把她跟凌易以前的很多事说了出来。 这对凌易来说，绝对是个重伤的打击，他一直不敢去回忆的东西，现在却听她这样回忆着。他猛然感觉到，其实自己还是很爱她的，于是当下就关了对话框。那头的欧阳海宁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不再说话。 其实她一直有怀疑，那个神秘的知己，说话语气，对她的关心，好像是很熟悉她的人一样，但这个世界上那么关切她的人，除了凌易，似乎就很少有别人了。 他给她的爱，是一种近乎窒息的爱。她自认为可以一直享受着他的好，享受着他的宠爱。却不曾料到有一天他会离开自己。尽管以前她一直觉得和他在一起没有一点人生自由。 然而现在，兜兜转转一大圈。她发现，她已经很难找到那么纯粹爱着自己的人了。 欧阳海宁在对话框里打下一句话： 张凌易，是你吗？ 无人回应。 凌易给金源打了电话，他要求金源带他去见欧阳海宁。金源好死不死的问了一句：“你那个可爱的小女友呢？” 凌易没说话，金源马上意识到多半两人是散了，于是挂了凌易的电话后，他立刻给欧阳海宁打了个电话，约她出来。欧阳海宁告诉金源自己在酒吧，而电话里她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已经有了七八分醉意。 “我天，那你等着，我来接你。”挂了电话之后，金源转头对已经在他旁边的凌易说道：“在酒吧喝醉了。” 大学城的一家酒吧门口，欧阳海宁喝得醉醺醺，在等着人来接她。她从来都不缺乏别人的围绕，但是今天金源忽然联系她，她感到一定是有什么事了。曾经熟悉的身影在视线中逐渐拉近。 欧阳海宁在暗昧不明的灯光中，看到凌易皱着的眉头，“张凌易.......”她舒了一口气，倒在他怀中。 “去哪里？”金源边开着车，边问凌易。 “你家吧。”凌易抱着欧阳海宁，眼中泛着星点泪光，他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闭上了眼睛。 到了金源家里之后，正巧他爸妈都不在家，凌易开门的时候，看了看隔壁那栋楼。那是他曾经的家，那栋楼外面一片黑暗，门口的夜灯也没有亮起，似乎已经没有人居住的样子。 “源，那是怎么了？”进了屋子之后，凌易指着窗子对面的楼问道。 “房子卖了，好像是你，呃不，他们家生意出了问题。” “哦。” 熟门熟路地将欧阳海宁抱到金源家的客房，凌易守在欧阳海宁的床边，握着她的手。金源悄悄为他们带上门，不知道为什么，此刻他脑海里竟然浮现出萱萱天真无邪的笑容。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他能清楚感受到萱萱对凌易的喜欢。 他有太多关于欧阳海宁的事情还没有告诉凌易，但他现在犹豫着不知说了是否得当...... 而也正是那一晚，萱萱被李沁岚硬拉着去看叶森浔他们理学院和土木系的友谊篮球赛，她起初百般无聊的坐在观众席，但后来竟逐渐被那种气氛感染，不知不觉间被篮球场上叶森浔意气风发的样子吸引了眼球。 球赛结束之后，萱萱正跟着大部分人从后门离开，那边一团女生忽然尖叫了起来。她还没意识到什么，自己却一把被人揽进怀里。 “干什么！放开我！！”萱萱用胳膊肘用力顶了一下叶森浔。这个人真的疯了吗？竟然公然当着大家的面这样对她。 无奈她怎么挣扎，她的声音都消失在了女生的尖叫声中，而叶森浔带着好看的假笑，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扭头一看，李沁岚在一旁一脸期待地朝她眨了眨眼睛。 “卧槽！”齐桓和三狼崽目瞪口呆。 “发生了什么？” “我在哪里？” “我是谁？” ...... “齐桓，请森浔吃饭要炸啊！”三狼崽齐声哭道。 “别急！这事还指不定呢！”齐桓迅速恢复了冷静。 而另一边，萱萱和叶森浔保持着十分别扭的姿势向前走着，她就这么被叶森浔劫持着到了后面的休息室。 “你！大！爷！！！”后面的声潮渐渐消失，萱萱破口大骂。 “呼！”叶森浔立即放开了萱萱，“你以为我真喜欢你啊！” “你到底要干嘛？！” “我只是想吃一顿好饭而已。”叶森浔用手揉着被萱萱打过的部位，转了转胳膊，然后开心道：“行了，以后我不会缠着你了。” “呵呵呵。”萱萱忽然也跟着笑了，“你们是不是拿我打赌了。” “呀？你怎么知道？还蛮聪明的啊。” “赌注是什么？”萱萱白了他一眼。 “一星期内追到你啊。他们请吃大餐哦，而且......是我挑地方。哼哼哼。” “无聊至极。”萱萱叹了口气，转身就走。 “哈哈哈哈哈。”叶森浔大笑，摊了摊手，“反正我说我已经追到了，而且刚才我当那么多人搂着你。反正没疑问了。” “......”听到他的笑声，萱萱竟陡然间想起以前和祁越年斗嘴的时候，自己每每处于下风，他就是这么肆无忌惮的笑。那样的笑容，充满温暖。萱萱觉得心口有些堵，她回头，深深看了一眼一脸得意得叶森浔。 望着萱萱有些红了得眼圈，叶森浔表情僵在了脸上。萱萱出了体育馆之后，一个人走在寂静的校道上，周围的人三五成群结伴走着。 她穿过人群，此刻无比想念凌易。 她把凌易当成了她在这里最重要的人，她在这里，不敢对谁推心置腹，哪怕同宿舍的李沁岚，心里也藏有太多的秘密和烦恼不便对她说。 手机铃声适时响起，看到号码，萱萱没有犹豫接了。 “萱萱，休息了吗？”张常思在电话里轻声问道。 “没有。” “那明天有空吗？” “今晚就有空，你叫马立哥来接我吧。”萱萱抬头看了一眼高深莫测的天空，眼泪顺着眼角，一滴一滴地滑下。 “啊？”张常思愣了几秒，“你这是？”他的话到一半，却没了声音。萱萱在电话这头清晰听见他走远的脚步声，应该是去叫马立了吧。果然，过了一会，电话里重新传来声音：“爷爷让马立去接你了，你出来的时候注意安全。他到了你再下去。” “嗯，我知道啦。待会见。先挂了。”萱萱抑制住哽咽的声音，直接切断了电话。从她开学到现在，家里一个电话都没有打来，却正好是她感到孤独的时刻，自己恨着的人关心着她。至少从开学到现在，张常思几乎隔五六天就会打电话给她，有好几次她没接到，也从来没有回过。 坐上车的时候，马立看出萱萱似乎很不开心，他不经意间说道：“其实老板他很关心你的，他也老了，只是想多见见你。” 萱萱没有应这话，而是低头闭上了眼睛。她料想马立应该是误会了自己去见张常思是被强制的，然而她不愿意为无关紧要的人多做解释，就像她知道了叶森浔是拿她打赌才那么缠着她，但她却毫不生气，只觉他以后不要再缠着自己就好。 车子开进小区的时候，萱萱被几条减速带震了几下，她透过车窗外，看到这是一个陌生的小区，她疑惑地问了一句：“这是哪儿？” “你爸爸年轻的时候在这里有一栋房子，后来给了他的一个好兄弟，但是现在好像又被老板拿回来了。” “呃。”萱萱咋然，送出去的东西好好的怎么又拿回来？难道张常思缺钱了？ “别猜了，想知道的话，你可以自己去问老板。”马立笑了笑，为她打开车门。 离这栋房子隔了几十米远的另一栋房子里，金源正出门倒垃圾的时候，看到萱萱下了车，进了那栋别墅，他的嘴巴瞬间张成一个大大的鸡蛋形状。 他赶紧回了房间，想问问凌易，但是刚走到他自己房间门口，就听到了一阵□□，他惊讶而又错愕，搭在门把手上的手僵了僵，不可置信地转身离开。 ☆、第 28 章 进了门之后，张常思站在厅内背对着萱萱说道：“怎么这么晚会想来看爷爷？” “为什么搬到这里了？” “这是我买的，离你学校也不远，你要是在学校住不惯，就到这里来住也是可以的。”张常思转身，掏出一把钥匙放进她手里，“这个钥匙你收好。” 萱萱没有拒绝，她将钥匙很随意地放进了自己口袋里。 “你还没回答我，怎么这么晚突然想来......” “嗯，我也不知道。”萱萱低头自嘲般的口气让张常思感觉到一些异样，难道她已经知道那件事了吗？他当下心里有些慌，只是想继续追问，萱萱却错开了他开始在屋内走动。 “听马立哥说这原来是送给别人的？”萱萱摸了摸桌子，上面一尘不染，看来应该是常有人打扫。 “啊。这个......”张常思松了一口气，“这里原来是你爸爸买的，后来我们一家搬走了。这几年，你也知道，公司迁到A市，我就把这房子重新买回来了。” “可马立哥不是说这是拿回来的？” “净瞎说！”张常思看了马立一眼，“送出去的自然是别人的，哪有再拿回来的道理。这是人家要卖了我又从第三方手里给买回来了。” “噢......原来是这样。”萱萱点点头，心想：马立哥，你的表达能力可真的是... 她继续往里面的屋子走去。 整栋房子一共也就两层小楼，后面还有个小庭院，萱萱从厨房后门开出去，就看到了。她惊讶地发现院子里还有一棵榕树，再旁边就是一个宠物小房子。看得出这家的主人原先是一个喜欢自然和小动物的人。 “你什么时候搬进来的啊？”萱萱上前摸了摸榕树，又蹲下来看了看宠物房。 “也有段时间了，你高三的时候我就买了，后来你来了A市，就直接搬过来了。这里离你学校近。”张常思收了收披在身上的外套，萱萱看到之后，上前搀扶住他说道：“晚上有些冷，我们还是进屋去吧。” “萱萱，你们公寓几点关门呢？太迟回去了会不会不好？”一直在一旁的马立看了看时间，有些担忧道。 “迟了就不要回了，直接这里睡吧，明天也是双休日，房间也有准备。”张常思带着萱萱来到二楼的一间房间，打开房门，迎面而来一股淡淡的香味。 “这间房间之前已经叫人给你收拾好了，日常居家的衣服也都有。” “好。” 整个房间看上去很大，里面有一整面墙被做成了书架，上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有中外名著，而且很多是原版的。萱萱随意扫视了一番，发现大多数是法国的。 这家主人看来原先是个很有文化的人啊。萱萱走到窗子前，外面黑漆漆的，但是隔着草坪，对面有栋房子的灯亮着，隐约还可以看到有人在走动的样子。 “那你自己先看吧，爷爷该休息了。” “好。”萱萱点点头。 “马立，那就你陪着她吧。”张常思交待完毕之后拄着拐杖回了房间，马立原想扶他回房，却被他摆摆手示意不需要。 张常思走了之后，萱萱方从窗户边转身，她淡笑道：“马立哥，你不用陪着我，我想休息了，你也去睡觉吧。” “嗯。”马立走之前还不忘交待，“衣服在床对面那个衣帽间里。洗漱用品都在卫生间。啊对了，我去给你拿棉拖。” “哈哈。谢谢啦。” 望着马立匆忙去拿鞋子的背影，萱萱忽然觉得心情好了一些。马立拿来棉拖之后，萱萱正从衣帽间里拿出一套粉色的睡衣，待她看到那双粉色的棉拖之后不由苦笑：“马立哥，这些都是你买的吗？” “是啊。”马立不置可否，“怎么了？你们女孩子不是都喜欢这个颜色吗？” “呃。”萱萱眨了眨眼，“没错！”她用力点了点头，嘴角泛起一丝无奈的微笑。 终于关上房门，萱萱坐在床角叹了一口气。似乎是坐了挺久，她觉得有些烦躁，起身开了窗子。 薄薄的纱帘在夜风里飞扬，萱萱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她看着对面的院子，模糊的灯光里，就好似带她回到了家乡，凌易还伏在桌上写字的影子，她给凌易讲题的时候看着他的侧脸而不知所言...... 不过相隔不到一年的时间，却好像走过了很久，而时光里的那个少年，似乎从未属于过她。 此刻的萱萱，并不知道，自己念念不忘的那个男生的怀里，已是拥着另一个女生。 一本书掉了出来，忽然她在书的后面发现了一个小小的开关，她旋开那个开关，那是一个藏在书架里面的保险柜，柜子里放着一摞厚厚的本子。每一本本子的侧面，都贴了年份的标签，看上去好像是账本，又好像是日记。 她随意抽出那本年份最远的，本子的封面是很老式的硬质封面，萱萱翻开第一页，一张泛黄的照片像落叶一般掉到地上。她弯腰捡起照片，在看到照片上的人时，却吓得整本本子都扔开了。 照片上的人，正是她的亲生父亲，张慕。她连连后退，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因惊恐而骤然加急的心跳，让她下意识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心口。 她后退到桌角，另一只手反撑住桌角，身子却一点一点滑落，最终跌落在地面。 她靠着桌子，那张照片被窗外飞奔而来的大风卷了几卷，飘到她的手边，正面向上，而照片里的男人那双笑意满满的眼睛，在柔和的灯光下变得无比诡异。 萱萱伸手将照片的正面反扣，她爬到那本本子前，颤抖着翻开。 那该是怎样的一个故事呢？ 从1988年到1998年，十年，被三本日记间隔着记录了下来。 又该是怎样的一种感情，纠缠了十年，终于以另一个人的离开而被迫暂停。 六本日记中，有一本是相册。相册里的两个男人，一个是她的父亲，另一个，是给她书的男人。就是那个给她那本《基督山伯爵》的男人。 萱萱在高二的时候，有一日去学校，在候车站台遇见一个男人。那个男人穿着合身的西装，提着一个公文包。在那个有些燥热的午后，车子慢悠悠在公路上行使，车子上空位明明很多，男人上车之后，却直奔她身旁坐下。 她不记得自己怎么就和那样一个大叔扯开话题聊了一路，甚至连那天说了一些什么都不记得了。只知道要下车之后，男人还送了一本书给她。她一度觉得遇见这个男人就像做了一场大梦，恍恍惚惚的，似碰到了什么歪门邪道的事情一般。 可是此时此刻，萱萱看了三本日记，翻了翻那本相册，像是忽然就能理解当年父亲为什么会脾气变得那么暴躁。 他原本也是一个明朗的少年，在花样年华里遇见了那个让自己一见倾心的男人。可是这个男人却惧于世俗言语，娶了别的女人。最终父亲也和爷爷妥协，答应完成所谓的传宗接代。事情几乎都是在1998年这一年里发生的，而她出生在1994年。 父亲是在她四岁的时候去世的，也就是那一年她被遗弃了。那么父亲去世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萱萱在最后一本日记里，只看到了父亲的葬礼，原来那个时候，这个叔叔也有来参加。那么之后呢？自己为什么会被遗弃...... 天将破晓，她瘫坐在地上，双腿发麻，背部生疼。她颤颤巍巍地起身，来到窗前，盯着灰蒙蒙的天空良久。忽然一辆救护车从远处的路上缓缓驶近，警笛声响彻四周，那救护车消失在她视线中，声音却如在耳侧！她心忽然慌了几慌，急匆匆打开门下楼，却看到大门敞开，张常思正被推进救护车。 马立光着膀子，还没来得及穿衣服，他只看到萱萱跟在推车旁没有一丝犹豫，一起上了救护车。 原来有血缘关系终究是有血缘关系。 马立换了衣服也迅速开车前往医院，但是在去医院的路上他却反倒没有以前那么担忧，反而升起一丝欣慰。 载着张常思的救护车到达时，凌易也被警笛声惊醒。他起身来到阳台，刚好看到救护车关上门，那瞬间，他恍惚看到了萱萱。 他望着对面的房子以及站在门前还光着膀子的马立，顷刻间睡意全无。 救护车消失在路的转角，凌易转身要回房，却看到金源也在自己房间的阳台上，他望了金源一眼，两人眼神一对，默契地各自下了楼。 金早凌易一步，于是两人就坐在门前的台阶上开始聊天。 “我刚才好像看到萱萱了。”凌易看着地面率先开了口。 “那又怎么了。”金源不知可否，“我昨晚就看到了。” “你......”凌易顿了一下，他本脱口就想责怪金源为什么不告诉他，却想起自己似乎没有什么理由去管萱萱出现在哪里，和谁在一起。特别是那个光着膀子的男人，让凌易心头起了一团无名火。 “我都不知道你在想什么。”金源伸手拾起台阶上的一片树叶把玩，也沉默了好一会，才又继续说道：“算了，你自己开心就好。” “你是不是想跟我说海宁？”凌易问道。 金源摇了摇头，“我谁也不想说。”他起身，拍了拍手，径直回屋了。门刚掩上没几秒，又忽然间探出一个头，“我爸妈今天就回来了，他们不喜欢客人你明白的。” “嗯。”凌易含糊地应了一声。 ☆、第 29 章 从天蒙蒙亮到又一个天黑，萱萱坐在手术室门外的长椅上，她头靠墙壁，眼睛木然地看着手术室那亮着的红灯。 马立在她面前来来回回踱步不止，两人都一天没有吃饭。马立几次三番想拉起萱萱去吃点东西，她却像一滩泥，彻底瘫在了那椅子上。 跟她说话却也不应，拉也拉不动，买了吃的也不看一眼。 一个小时前，马立出去买晚餐的时候，手术室里有一个小护士扶着一个一看就是上了年纪的老医生出来，他们再也没有进去过。 今晨上救护车的时候，萱萱望着张常思身上插的那些乱七八糟的管子，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就跟着张常思微弱的呼吸起起伏伏，悬于崖口。 她自然而然紧紧握着张常思的布满皱纹手，她和医生护士一起推着张常思进手术室，那扇门砰然关上的那一刻，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悲伤。 明明以为自己越不在意的人和事，却越能在点滴间击垮心房。 “老板他其实昨晚已经很不舒服了，不然他一定会拉着你说很多话的。” “你还是吃点东西吧，他出来也不想看到你这样。” 马立再一次唤她。 就在马立还准备说下句话的时候，手术室的灯灭了！ 萱萱立刻条件反射地起身，却忽然晕眩，眼前一黑摔倒在地上。 马立急急迎上出来的几个医生，其中还有一个年纪比较大的由一个护士扶着。看来这一天下来他们也十分劳累。马立泛着泪光望着他们，得到却是的一片死寂般的沉默。 萱萱晃了一下头，侧身手撑地面，正要起来，却听到一个略带干哑的声音对着这边喊道：“麻烦病人家属过来签字确认一下。” 她挣扎着起来，一步一步走到手术室隔间外，隔着一块玻璃窗子，她看着张常思被盖上白布，而后被推出来。 那架床在她面前停下，她失声哭泣，颤抖着的双手缓缓逼近那具尸体，却没有揭开白布再看一眼张常思的勇气。 她只觉得心口喘不上气，泪水已经模糊了她的视线。周围人在说什么她只觉得像在梦中听到的一般。马立给她递了纸巾，她胡乱地在眼睛上抹了两下，张常思的遗体却已经被推走了。她不可置信地望着那推床消失的转角，一直摇头，眼泪一下子又溢满了眼眶。 “萱萱，先跟我回去休息一下。”马立哽咽着说道，“老板不想看到你这样的。老板．．．．．．”他边说边用手死死捂住眼睛，然后开始小声呜咽起来。但只是过了几十秒，他便深吸了一口气，止住了。 “好。”萱萱点头，自顾自地往前走去。 张常思的丧事全部都由马立一手操办，萱萱只在下葬当日捧着骨灰盒上了灵车。可笑的是葬礼上来的“知交好友”还多于亲属。 萱萱对张家的记忆只停留在四岁，可一个四岁的小孩子又能有哪些关于亲戚的记忆呢？她那时连家门几乎都不怎么能出。 倒是有一个老阿姨让萱萱印象深刻，她拉着萱萱的手，说自己是张常思堂姐的女儿，堂姐去年已经去世，但是她表示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萱萱。只听张常思说在国外念书。 马立立刻跳出来解释道：“确实是在国外念书，大学才回来。” 国外念书。萱萱自嘲般地挑起嘴角，只是扫了马立一眼，也并不否认。 这几天以来，她几乎没有怎么开口说话。有人同她讲话，她不是盯着别人看就是低头垂眸。包括马立第一次听到她对张常思的称呼变成了“爷爷。” 灵车慢慢驶上山顶，天空乌云渐渐汇聚。萱萱坐在前座，后面是马立和那个所谓的爷爷的堂姐的女儿。她该称呼她为什么来着？ 是了，叫姑姥姥。 车子停下的时候，山顶飘起了毛毛细雨。马立从车上取了伞为她撑着，她看着骨灰盒落入地下，泥土覆盖，工作人员离开。一切定切，墓碑上唯余一张黑白相片和几行字。 一个人从这世上永久消失，竟不消几日就能。 马立和那位姑姥姥相视半秒，都默默回了车上。萱萱一人立于碑前，她从怀中取出自那栋房子里她所发现的父亲年轻时的照片。坟前的白色蜡烛被绵绵细雨压得快熄灭了，她将那照片放入火苗中。 回去的途中，灵车上白花已拆了。萱萱让司机直接将她送回学校。车子走了半天时间才到达学校，下车的时候，她罕见地对马立说道：“有事直接电话我。” 马立点头，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说道：“好的老板。” 萱萱没有再回话，理了理肩上的书包带子，转身离开。她往宿舍的方向走了一段，脚踩落叶，却忽然往校门口的岗亭走去。 从岗亭处取了好几张明信片，都是阳光挥洒，秋意浓重的美景。背面自由写学校的地址和她的姓名，没有再多余的言辞。她手握明信片，深深叹了口气。 下课的铃声忽然响起，行道上的人渐渐多起来，她经过图书馆的时候，顿了几秒，头顶的路灯忽然亮了。 萱萱穿着前几买的黑色裙子，一阵大风吹过，裙角高高扬起。她转了个方向，迎着风吹来的方向，她走到墙边，轻轻靠着石墙。一阵又一阵的风吹过来，她闭眼，嘴角泛起淡淡苦涩。不知是谁点了歌曲，广播传来绵绵歌声。 “说过不会掉下的泪水，现在沸腾着我的双眼。” 萱萱跟着轻哼起来。 她拿出手机，又看了一眼手中的明信片。拨通祁越年的电话。 为什么直到现在，她才觉得祁越年是她在任何一个时候想去毫无顾忌依赖的那个人？ 电话播出好一会才接通。 “喂，萱萱。” 电话那头人的声音带着一点抑制的激动。 萱萱想开口却觉得喉咙又一痛，她原来听到他的声音，此刻却这么想放肆哭一场。于是萱萱刻意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 “越年。”她叫道，眼泪涌了出来。 “嗯。”祁越年应了一声，却没有再说话。过了好一会，他听到一阵细细的抽泣声，他只猜萱萱可能在感情上经历了挫折，他又悲又恼。恨不得化作一阵风马上到萱萱身边，更恨不得一拳就把凌易打进棺材。 那天的电话，萱萱蹲在墙角埋头哭泣，祁越年在上课的时候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他连连道歉却急匆匆去外面接了电话，奇怪的是，那几个特别关心他的女同学只透过玻璃穿，看到走廊外的祁越年听着电话一声不吭，而表情复杂。 整整五天，萱萱都没有出现。这天晚上萱萱回到寝室的时候，看到李沁岚开门时一脸惊讶。原本吃在嘴里的柚子啪嗒一下掉到了地上。 “萱萱，你家里的事情过去了吗？” 李沁岚迎着她进来之后，马上又察觉她的脸色有些不太对。 “嗯。” “那．．．”李沁岚把地上的柚子捡进垃圾桶，来到她跟前，神情关切地问道：“现在没事了吧？”她大概是料到萱萱家里出了事情，因为上周六的时候，萱萱就给她发了短信说有事不回来，一问果然如此。只不过她更好奇的是，萱萱是怎么请到那三天的假期的？ “没事了。”萱萱回以淡淡微笑。 “那就好。” 李沁岚看萱萱状态不好，一肚子的话也立刻强行压了下去。但是偏偏此时那个烦人的学长叶森浔又来了夺命电话！ 手机铃声响个不停，萱萱疑惑地朝她这里看来。 “嘿嘿．．．＂李沁岚伸手把手机调了静音。 这边电话刚挂，没几分钟微信上又打过来，吓得李沁岚手一抖手机啪的一下摔到了萱萱脚前。 萱萱捡起手机，看到来电的头像，瞬间起了鸡皮疙瘩。 这不是叶森浔吗？萱萱把手机递给李沁岚，李沁岚并不接过，而是用手小心翼翼戳了一下那个头像，说道：“找你的．．．．．．” 萱萱直接挂掉，然后拉起李沁岚的手，将手机放到她手上。李沁岚刚接过手机，电话又打过来了．她简直一脸欲哭无泪。 天知道她只是想好好玩个手机，打几局游戏，这个学长似乎没套到萱萱的消息是怎么也不肯放过她！可问题是前几天李沁岚的却不知道萱萱的去向，而现在萱萱又刚回来，她总不能当着人家的面出卖人家吧。 萱萱看着李沁岚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只好起身拿过手机接了电话。 “喂。我是欧阳萱萱。” “哇！！”叶森浔开心得大叫起来，可是也只叫了这么一声，电话就又被挂了。 叶森浔在寝室拿着手机慢慢变得呆滞。他望着三个空了的床铺，在思考自己为什么会放三狼崽出去呢？ ☆、第 30 章 傍晚的时候，祁越年当是时挂了电话，直接打车到了机场，买了最近一班出发到A城的机票。 大约两个半小时后，他到达A城机场，直接拦了一辆的士前往萱萱的学校...... 而现在天色已晚，萱萱洗过澡后一身疲惫，坐在桌前发呆。回来之前哭过那一场，似乎现在心情没有先前那么阴郁。李沁岚瘪嘴拿着手机直直将屏幕现到她眼前，“萱萱，拜托......” 看来叶森浔还是不肯放过李沁岚啊。 她将电话回拨过去，冷声道：“你到底想干嘛？” 叶森浔一接起电话就被萱萱略带厌恶的声音吓了一跳，但也只消那几秒，他立刻贱兮兮地说道：“喂，你别这么凶嘛。我现在在你校区女生公寓门口，你出来我们散散步。” 萱萱重重呼吸了一下，她摇了摇头。 “不好意思，我今天真的很累。” “欧阳同学。”叶森浔语气凝重。 “嗯？” “今天是我生日，能有幸邀请你陪我吹个蜡烛吗？” “......哈？”萱萱在这一瞬间有些错愕。 “宿舍里只有我一个人，所以我出来了。我不想一个人过，但是我也不想找别人陪我过。”他继续说道。 原来他一直坚持找她，只是为了找她陪过生日。 听起来，似乎很孤独的样子。 “好吧，你等我一会。” 挂了电话，萱萱起身找了条黑色裙子换上。 李沁岚一脸坏笑地拿回自己的手机，萱萱出门前，她好心“提醒”道：“已经快十一点啦，要早点回来哦。我给你留门到十二点半！” 萱萱低首掩上门，匆匆下了楼。到了公寓门口，果然看到叶森浔提着一个小蛋糕在等她。见到她出来，叶森浔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低头。 “你今天......”叶森浔盯着她看了好一会，笑道：“这身衣服很漂亮。不过我更喜欢白色！” “走吧。”萱萱说道。 “去哪？”他问。 “可以吹蜡烛的地方啊。你叫我出来问我去哪？”萱萱不可置信地瞪了他一眼。 “没有没有！”叶森浔连忙摆手，“去理学院湖边吧。” “好。” 于是两人就真的并肩散步。 同一片星空下，祁越年已经到萱萱校门口，下了车之后，他望着她所在的学校，露出淡淡笑容。他给萱萱打电话，却一直显示无人接听。 宿舍里李沁岚正戴着耳机在电脑里大杀四方，萱萱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了足足一分钟，也无人理会。 祁越年放在耳旁的手机随手落下，他有些不知所措站在这个陌生的地方。 罢了，她只是此刻心情不好吧？ 祁越年定了定神，看了一眼手里的手表，信步踏入学校。他走的是正大门，往西方向走正好是理学院的方向，此刻萱萱和叶森浔也正好走到湖边。 晚上的湖边凉快极了，即使已经很迟了，还是有好些情侣不依不舍偎依在湖边情话绵绵。 萱萱和叶森浔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张空椅，两人坐下后，萱萱望着湖面发呆。两人方才在路上，叶森浔第一次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他忽然变得不知道要说什么，变得极为蠢笨。 他看出萱萱心情似乎并不好，可他甚至不知道怎么去询问，就更谈不上安慰了。 如果此刻是白天，萱萱一定会看到湖的对岸坐着一个白衣少年在吹着微风，等一个人回他电话。 但是黑夜让人视线受阻，况且这湖边只有几盏暧昧的灯光在后方的路边。所以，即使她一直盯着湖面发呆，却也只看到一潭漆黑如墨的湖水在眼前荡漾着微波。 “时间差不多了，可以吹蜡烛了吧？”两人沉默良久，萱萱率先开了口。 “其实......” “其实今天不是你生日。对吧” 她的语气太过平静，平静中带着一丝明显的冷却和厌恶。 “不是！”叶森浔急忙解释道，“今天是我生日！只是我没有买蛋糕。因为当时去店里已经没有了。所以，我去买了烟花棒和一个空盒子。” 这个人。明明是自己过生日，却怎么需要向她解释诸多？萱萱拿起地上的盒子拆开，她将细细的烟花棒子点燃。“许愿吧。”她露出笑容。 烟花棒在劈里啪啦地燃烧，湖对面的祁越年始终盯着手机。叶森浔望着萱萱忽明忽暗的脸，此刻便沦陷进那个略带温暖的笑容中。她应该真的是很累了吧，可是听说是别人的生日，还是愿意出来。她是多好的姑娘啊。 “萱萱。”叶森浔忍不住唤她。 “许愿吧。”萱萱晃了晃手里的烟花棒子，“快要结束啦。” 于是叶森浔双手紧扣，闭上眼睛。等他睁开眼睛之后，像个小孩子一样扬起下巴，“我许好啦！换你了！” “不用，结束了。”萱萱话刚说完，烟花燃烬。 “你猜我许了什么愿望？”叶森浔看着萱萱问道，但还不等她开口，他便自顾自地答道：“我想余生的每一年，都有你陪我过生日。” 萱萱听完之后脸刷地一下就红了。虽然她不是第一次被人表白，但是这样动人的情话，偏偏从这样一样平日里嚣张跋扈的人口中说出......她竟然莫名觉得十分可爱，十分坦率。 湖对岸，祁越年方才抬头间看到对岸有人放烟花棒，当烟火消失的时候，他起身离开。 到了校门口的路上拦出租车，却正好又拦到来时的那一辆。司机师傅一看到他，听到又要去机场，露出惊讶的神色。 许是太晚了，师傅开口问道：“你这来回跑是作甚哦？” “呃…来看看一个朋友。”祁越年被问得愣了一下。 “嘁，跟女朋友吵架了吧。”师傅像是很内行的人一样，摇摇头感慨道，“现在的年轻人，一天到晚搞事情。” “没有。只是我的一个朋友心情不好，我来看看她。” “誒。”司机叹了口气，发动车子。 祁越年透过车窗看着萱萱所在的学校一点点被抛到后面，心情变得复杂而沉重。 忽然司机一个急刹车，车子顿停。“搞什么喔，又堵车。”司机眯起眼睛，“你几点飞机啊？” “两点多。”祁越年想了想，补充道：“两点四十五。” “这边过去最快也是五十多分钟喔！”司机按了几下喇叭，前面的车还是一动不动。于是他将半个身子探出查看。 “危险！”祁越年按住他肩膀。 “没事没事。”司机缩回身子，“不知道前面干什么了，有人扛着摄影机，应该是有明星啦。估计等个几十分钟就会散了。” “你不知道啦，A大对面就一所学校，学上电视演戏的嘛……” 司机还在吐槽着这条路经常堵车，祁越年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拉着一个女孩从这辆车和前面那辆车的缝隙中穿过。 是凌易和欧阳海宁。 祁越年瞬间只觉气血上涌，他解下安全带，拉开车门下了车。 “哎，你，你干嘛……”司机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祁越年阴沉着脸，几步并走在停堵的车流之中，用力拽住凌易的手臂。 凌易没有任何准备地被祁越来拽翻过身子，还没有看清来人，忽然一拳就重重落在他的鼻梁骨上，他瞬间只觉得耳朵嗡嗡鸣，鼻骨处传来的疼痛让他痛苦地叫了出来。 祁越年一拳刚收回，另一只手抓按凌易，还要再下一拳，被他伸手挡掉。但祁越年却是眼眸一转，不屑地发出一声轻哼，转手重拳往凌易肚子捅下。 就只是这两拳，凌易一下子被击垮在地上。欧阳海宁惊恐万状，这时在路上行走的人都纷纷朝这边看过来。凌易挣扎起身，抹去鼻子流出来的血，而祁越年方才却是直接干净利落地转身上了车。当他关上车门，从容不迫系好安全带之后，那司机的下巴都快从脸上脱离了，他张大了嘴巴，一时竟不知所言。 欧阳海宁扶着凌易要先过到马路对面，因为她似乎路边好几个人掏出了手机在拍照，她急忙将自己的头发放下挡住了脸。 此刻前面的车子一点点缓缓动了起来，凌易只弓着身子，鼻子里有血落到嘴里，他张开嘴呼吸，血就流了出来。 那样子，真是有那么点，可怜。 他眼神中充满愤怒，还有那么一丝茫然，但是当他终于适应了眼前车灯的亮度之后，他看到了一脸漠然的祁越年就坐在车上。他甩开欧阳海宁正要上前，车流开始涌动，后面的车子喇叭作响。 于是他被扶到路边，忍着小腹和鼻梁骨处传来的咧痛，恨恨地盯着车上的祁越年。 而祁越年亦不回避那目光。 车子缓缓驶动，直到转了个路口，司机师傅才开口道：“小朋友，我看你挺斯文的，怎么对仇家那么狠？不过刚才看你揍人是真有几分本事，你是不是练过什么啊。” “没有。”祁越年整了一下袖口，把沾溅到血迹的地方挽起。“师傅您专心开车吧。” 他实在不想同这位师傅聊天，而这位师傅又偏偏是个话唠，一点都没有停嘴的意思。 “哎呀，年轻人。看开点。天下女生太多了，你也没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嘛！我看你也很帅气，何必因为一个背叛你的女人气着自己呢！” “……” 祁越年略带委屈地单手撑脸，他看了一眼师傅，从他的微微发白的两鬓确实可以看出这个男人满经沧桑。 但为什么要给他扣上一顶无中生有的绿帽子？ 祁越年最后一次开口道：“时间挺晚了，您还是专心开车吧师傅。” ☆、第 31 章 又是一个阴雨天。 李沁岚早上起来到阳台的时候萱萱已经刷好牙了。 “哇你什么时候回来！吓死个人了都。”李沁岚用力睁了睁眯着的眼睛，“你不会刚刚才回来吧！” “你疯了？”萱萱伸手拍了一下她的额头，冷冰冰的水一下子把李沁岚的睡意全赶跑了。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昨晚我回来的时候你在打游戏啊。” “额......”李沁岚仔细想了想，她好像是在打游戏来着，可她打游戏到半夜想八卦一下昨晚理学院篮球男神和自己痴情傻室友的最新动态，难道就这样错过了？ 萱萱看她一脸痴呆状，笑道：“你就别再八卦了。我跟他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不可能？我觉得他很好啊。又帅有有钱。” “他跟别人打赌来追我的。”萱萱毫不在意地说道，伸手拿了桌上的保温水杯喝了一口水，然后拿起手机查看，有祁越年的未接电话。 “什！么！”李沁岚惊讶得连连退步，“天呐！我的！天呐！这这这......这也太......神他妈戏剧啊！我在微博的每日连载就要断更了吗？不要啊！！我的粉丝，我的粉丝......” 那边李沁岚还在哭天喊地持续叫唤。萱萱到了阳台给祁越年回电话，她拉过床台的木门，阻弱了寝室里面传来的鬼叫声。 “嗯......？”电话接通之后，传来祁越年带着倦意的沙哑声音。 “越年你怎么？生病了吗？” “没有。”祁越年伸手揉了揉眼睛，萱萱只听得一阵窸窣声过后，祁越年的声音恢复了正常。 “你昨晚好迟打电话给我，怎么了吗？” “我看你心情不好，想知道你有没有事。” “啊，谢谢。”萱萱笑道，“没事，我没事。我昨天只是，只是忽然间就那样了。” 他听得出她的故作坚强，他也知道她一旦过了那个伤心的点，就会自动愈合，任凭谁也无法靠近了。所以他终究是淡淡一笑道：“没事了就好。挂了，拜拜。” 道别过后，祁越年本来半坐着的身子又一下重重落回床上，眼皮像是千分沉重，却睡意全无。 这时隔壁床的袁毅鑫一只手啪的一下打到了祁越年的头上，“越哥，你回来啦。小媳妇儿见着了吗？” 祁越年嘴角抽搐，转头将他的手枕下。 “嗷！！”袁毅鑫惨叫一声，迅速把手抽了回去，一下子直直坐了起来，“我靠！六点半了！！”他大叫，“额滴亲娘！对面那两个又已经出去了！” “嗤......”祁越年不由得嘲笑道：“反正八点上课啊，还早呢。反正明天还可以早起啊。” “不行！”袁毅鑫腾地一下就从床上起来并迅速爬了下去，还死把祁越年也顺带拽了起来。 “你昨晚几点回来啊？我都没知觉。” “不记得了。天快亮了估计。”祁越年打了个哈欠，“今天课很重要，我要多睡会。才有精神听课。” “那不行！”袁毅鑫上前一把抱住祁越年的胳膊，“这可是我第一次，你不能这样！” “靠！去死啊。”祁越年一把推开袁毅鑫，看到他又把衣服搭在自己椅子上，于是便面带微笑拎起来要放回他的椅子。但一看他的椅子已经堆不下，于是在袁毅鑫饱含泪水的注释中，又把衣服缓缓放了回去。 一起去自习室的路上，袁毅鑫忍不住八卦道：“那你到底是见没见着姑娘啊？” “没有。” “啊？为什么啊？”袁毅鑫不解地问道。 “她没接电话。” “没接你不一直打吗？再说了，没接电话直接去宿舍楼下叫啊，你这样不是白费力气做无用功嘛！姑娘什么也不知道啊！” “没接说明她应该是不想接，我没必要再烦她。” “......你的思维。”袁毅鑫竖起大拇指：“牛！” 祁越年一时语塞，他倒是不觉得有什么。至少，他去了她在的城市，他念书的学校。虽然没有见到，但她没事就已经胜过一切。 所以当他说出这句，“她没事就好。”的时候，袁毅鑫简直感觉有一口老血就要喷涌而出。 适时阳光正好透过云层散落下来，祁越年好死不死还补充道，“还有，麻烦你以后不要这么关心我的情感生活好吗？我希望我们更多的时间用在学术讨论上。” “那不行，我还想跟你有灵魂和□□上的交流！” “靠，去死啊！！”祁越年嫌恶地立刻离了袁毅鑫半米远的距离。 “哈哈哈哈哈哈哈。”袁毅鑫邪恶的笑容在校道上经久不息...... 不同于G市的阳光明媚，A市还是阴雨绵绵的天气，丝毫没有转晴的迹象。 萱萱在课间休息时刚好收到马立的讯息问是否有空回电话，她想反正也还有好多事需要处理，于是便直接回复马立等下课直接过来接她。 虽然她并不喜欢去处理这些事情，可是那一日张常思被推走的遗体实在给她留下太深的创伤，她甚至开始懊悔自己这几年对张常思的仇恨，直到他离开这个世界，自己对他也是冷漠的，刻薄的。 可他还是一个老人啊！想到这里，萱萱又是一阵难受涌上心头。 下课之后，萱萱刚出教室门，就看到叶森浔在门口等着。 “哟，学长还真勤快。”李沁岚用不屑的目光将他上下扫视一遍，然后用更加阴阳怪气的腔调说道：“没想到学长您的好胜心这么强。强，实在是强。”说着竟然还竖起了大拇指...... “你说什么？？你这话里有话啊……”叶森浔伸手打了一下李沁岚的头。 “萱萱，赶紧走！”倒是今天难得跟自己站在同一立场，萱萱心里暗暗窃笑。挥手道别。不过某人恐怕就道别不了了…… “等下哦。”叶森浔一把抓住李沁岚的马尾，“我是怎么你了吗？嗯？零食少给你买了，还是游戏少给你充钱了！昨天还说要祝我一臂之力……” 这两个活宝。萱萱走出一段距离，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战况。叶森浔抬头看了一眼她，立刻露出笑容冲她挥手再见。但一低下头，那可以说是非常凶了…… 她昨晚拒绝他，将他一个人丢在湖边，今天下课他却又照常来等。 萱萱一时有些心塞，却也顾不上。马立已经在催促她，她正拉开车门要上车，远远地却走近一个人，那个熟悉的身影让她是最让她难以割舍的存在。 他今天应该是不可能会经过这里的，萱萱在记忆中翻找他的课表后给了自己一个肯定的答案。除非他是特意来找自己。 因为这是唯一一个他们两人都只有两节课程的上午。 “上车啊。”马立摇下窗子催促她。 “等一下。”萱萱收回了原本要拉开车门的手，她静静立在车前。凌易果然在经过她面前的时候停下了，只是，他似乎受了伤？ “你这是怎么了？”萱萱伸手要触及他的脸颊却被他躲开。 “你还真是有魅力。”凌易看着她，露出讽刺的笑容，“才分手没多久，身边的男生一个接一个都没有断过啊。” “你在说什么？”萱萱向他走近一步，他却往后又退了一步。 “我真的很好奇，你究竟是怎么在好几个男生之间周旋的？”凌易说完话之后便转身作势要走，萱萱急得上前拉住了他，他嘴角扬起，再次转过身时又恢复了原来的冰冷。 “你误会我了。”萱萱红了眼眶，“你能不能听我解释一下？” 她就站在绵绵细雨之中，并没有打伞。只是几个月的时间，她似乎瘦了许多，原本有些肉肉的脸颊消失了，五官褪去了几分稚气，多了几分柔和。 她穿着一条黑色长裙，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穿这样款式的裙子。很合身，很出众。 他在等着她的解释，可她却觉得脑袋中似有一团乱线缠绕，她竟不知哪里是一个头可以扯开。 “老板，先上车吧！”马立又催促了一声。凌易被萱萱握着的手却忽然抖了一下，他叫她老板？他似乎解开了自己心中的一点疑惑。突然觉得压着心口最大的一块石头被击碎成粉末。 反手抓握住萱萱，凌易替她开了车门。萱萱眼中没有任何犹豫，将他一同拉上车。 她是信任她的，如此不设防备的信任。 “马立哥不好意思，走吧。”萱萱对马立抱歉道。但马立并没有发动汽车，他等待了半分钟，萱萱再次开口，“没关系的，是凌易所以没关系的。走吧。” 那是马立第一次听到这个人的名字，他记下了。 萱萱的手指冰凉，蜷缩在凌易宽大的手掌中。她不顾马立的存在，就往凌易的肩上靠下。这是她追寻了太久的阳光，总算再次照亮了她黯淡的心。 她露出发自内心的幸福笑容，她以为他不拒绝，就是一个好的开始。 只是凌易自己不知道罢了。脚踏两只船么？凌易垂首不语，并没有再问。他太过敏感，而欧阳海宁昨晚的反映又太过触痛他的内心。 当然，最触痛他内心的并不是这一件事而已，而是那一晚的旖旎，他悍然发现欧阳海宁竟不是处子之身了。 如果他现在回头，还能够吗？指尖触到眉骨，依旧疼痛。 祁越年，你费心费力想要的人，我勾勾手指就能要回来。 想到这里，他放下手，转而伸向萱萱的脸。他轻抚着她的唇角，像是在欣赏自己喜爱的物品。 马立通过后视镜瞥到这一幕，只觉得这个男生心性不纯，看上去十分阴冷。恐怕不是什么好人，他暗暗打定心思要仔细调查一下凌易。 ☆、第 32 章 车子开进小区，在凌易曾经居住了十几年的房子前停下。他不动声色地下了车，趁着马立停车的时间里，萱萱对他说道：“等这边结束了我再跟你解释。” 凌易只笑不语。他松开她的手，马立开了门，他进去之后发现整个房子里所有关于他曾经的记忆都还保留如初，但却又带给他一阵强烈的陌生感。 房子看上去已经被重新装修过了，原来门口的屏风被完全拆除了，隔离的厨房也改成了开放的吧台式，一点都不像一家人居住的房子，反而像极了一个人的单身公寓。 这么大的单身公寓，还真是有意思。此刻他倒是很想听一下萱萱的解释。忽然他像是想起什么一样，等到萱萱和马立进了一间房间，房门关上，他便从椅子上起身走到楼上。 轻轻打开书房的门，原来那件父亲的书房已经被改成了卧室。他看到粉色的拖鞋，大致猜测到这是改成了谁的房间。 幸而原来那个书架还没有变动。他熟练地找到保险柜的位置，旋开外面那一层，里面有三本厚厚的本子，他猜想这应该是父亲的日记本，但是不应该有三本，应该只有一本才对。 再看了一下年份，都是在他出生之前的。所以他知道父亲留给他的那本日记并不在这里。保险柜既然已经不设锁了，那么应该该取走的都被取走了吧。 凌易把三本日记放回原来的地方，他十分敬重那个养育他十几年的男人，并不愿意去窥探他的隐私。 那边萱萱和马立在原来张常思暂住的屋子里，马立拿了许多份文件，“这些都是需要你签字确认的，但不是现在签。我只是先给你看一下。老板遗嘱里把他的财产都留给你了。不过这栋别墅买的时候是写在我名下......因为...” “没事。”萱萱打断他的话，“还有其他的事情吗？这些几乎都是房产，我有点不明白。” “是这样的，老板在五年前就已经把原来手里经营的公司卖掉了，持有其他公司的股份也卖掉了。不过他两年前投了很大一笔钱在影视上，一共有两部电影，有一部还在谈，钱不够，老板没有追加，另一部今年会上映。” 萱萱点点头，张常思这么做，是因为预感到什么吗？但她终究不是生意人，也没有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过，从她很小的时候，看到的都是不好的家庭环境，也不知道自己家中到底是做什么的。后来她就被丢弃了。从她这一周以来了解到的情况，以前做影娱的张常思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转头去做了房产。 “还有一件事，你这几天要去见一下老板之前投资要拍的那个电影，我们到底是追加还是......” “什么时候？” “约的是后天，我帮你推到周末吧。” “好，谢谢你。”萱萱看着他会心一笑，“以后你直接叫我名字就可以的。” “嗯。”马立点点头，“我还想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 “你今天带上车的那个男生，我觉得他不像个好人。” “......他，他身世和我差不多。”目光变得柔和下来，“你没有跟他相处过，不了解他。” “好吧。”马立摊了摊手。 楼下两人会谈的时候，凌易还在书架上寻找，他把书一本一本看过去，终于在最底层看到一本不起眼的书，书侧面没有任何信息，他抽出那本书，是一个假的封面盒子，里面静静躺着一本精小的日记本。 凌易将日记本取出来，插进后背和裤子的缝隙中。他将那假盒子放回原位，神色自然出了门，就好像只是随意逛逛的人一样。 他方下楼的同时，萱萱和马立正好打开门出来。马立这回还对他笑了笑，不知是心虚还是哪般，他也鬼使神差地腼腆一笑。 送他们回去时，由于是马立帮忙开的车门，他看到凌易俯身时后背明显有些不对，于是在校门口下车的时候，他直接拦住了凌易，凌易却不知所以。 刚想开口，马立直接伸手从他后背一路下滑，抽出了那本日记。他将日记本拿到自己手上，凌易死死盯着他，“把东西还给我。” 萱萱见状急忙从车内钻了出来。 “你为什么接近她？”马立站近了，单手扣住凌易的肩膀，在部队服役过的他，即使后来离开部队也没有一天落下过训练，身体素质一向良好的马立，一使劲凌易的骨头就像时刻都会被捏碎。 “那本日记是我爸的。那栋房子原本是我的家。”凌易在马立面前倒是诚实许多。 此话一出，一直沉默的萱萱出手将马立的手推回，她用恳求的语气看着马立，说道：“马立哥，还给他吧。” “我警告你，别耍什么花样。”马立看了萱萱一眼，推开凌易。终于是打开车门，绝尘而去。 凌易活动了一下手臂，他在想和萱萱有交集的男人一个一个都要来对他施展一下拳脚才开心么？这会子萱萱心里也是五味杂陈，她直到这一刻才觉得凌易似从来不是她心里想的那个样子。 她的偏执，只是认为凌易和自己一样，对感情都很看重。她竟不知道如何开口，是该先像他解释这些，还是该先问他为什么就能如此准确知道，自己已经是他原来居住过房子的主人。 “对不起。”凌易攥紧了手里的日记本，这一次他先开了口，“我那天早晨在金源家里，就是你隔壁的那一家。看到你上救护车。” “所以，你一开始怀疑我被人包养了？”她看着他的脸，“所以你今天过来问我，只是想确定我和马立哥的关系。然后通过我帮你找你要的东西......” “就算是这样，你是不是应该先告诉我，我一定会带你去找你要的东西！可你什么话都没有说，在那个房子里，你直接自己找了。你都不愿意等到先告诉我，就直接翻了屋子，找了东西。” 她的双唇渐渐失去血色。天已放晴，可她的心却仿佛浸泡在阴雨之中。她以为自己曾经足够靠近他的心，却没有想到他一直是对自己设防的。 “我告诉过你日记的事情。”凌易说道，“没有事先说明就翻找东西确实是我的不对。”他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萱萱没有再说话，两人默默站了许久，最后萱萱转身走开。这一次，仍旧是他看她离去的身影，只是这一次，他忽然觉得心堵得慌。迎着雨后的阳光，他却湿了眼眶。 ☆、第 33 章 凌易花了一个中午的时间，连饭也顾不得吃，把日记本一页一页耐心看完。 人生如戏，也不外乎爱恨离愁。他不仅知道了自己当年一直执着的真相，也间接了解到了萱萱的身世。他的父亲，准确来说应当是养父吧。和萱萱的父亲之间，有着拉扯不断的情缘。可是这其中，最受伤害的，原来还是萱萱。 一对同性恋，在家庭和自身的矛盾中双双形婚。一个是真的形婚，拯救了他的人生，那个人是他的养父。而另一个却是骗婚，摧残了萱萱的人生，那个人是萱萱的父亲。不管萱萱是不是张慕的亲生女儿，不管萱萱的妈妈在外面有过多少外遇。但是萱萱的爷爷把她找回去，应该就证明了一切吧。 自己的养父在挚爱死后，暗中为被他父亲赶出家门的幼女做好安顿。那个可怜的女人在生下孩子后期望通过背叛来引起丈夫的注意，死前撒下弥天大谎说自己所生的女儿不是他的骨肉...... 萱萱的身世，简直要比他的凄惨数倍。 她从前究竟是怎么熬过这些岁月？又是怎么每天都笑嘻嘻的？ 但是今日看见的她，却又变得那样憔悴。 凌易颤抖着双手拨通了萱萱的电话，“今晚下课，我们好好谈一谈。可以吗？” 他的声音听上去是十分让人心疼的，带着一丝愧歉，以及恳求。一整个下午，萱萱都想强迫自己好好听课，但是近些天来发生的太多事让她的脑袋不堪负荷，却是趴在桌上睡了许久。 终于等到晚上下课，她比他多了两节晚课。凌易约在他们第一次在一起那个晚上的树下，那是行道上一个普通长椅的树下。她渐渐走近，看着凌易埋首，却又在离他十几米远的地方站定犹豫不决了一会才走过去。 “凌易。”萱萱坐在他身边，既没有挨靠着他，也没有了过去的语气，她只是这样平淡地叫他。 凌易从书包里拿出那本日记，他把日记交到萱萱手中，“我想你比我更有资格去看它。” “不用了。”萱萱摇头，“我已经不想知道了。再不重要了。” 凌易愕然。他忽想起那日早上那辆救护车，以及身着黑裙的她。他的疼惜的神情在黑夜中被隐去，唯独那眼神像附了魔咒，看得萱萱想放肆大哭。 即使她不用再说，他此刻也明白了。凌易伸手揽过萱萱，将她的头按在自己肩膀上。萱萱抱紧了他，她呜咽着说：“我们......我们...”她嘴中始终说着的是这两个字，其余的却如何也再说不下去。 凌易抱着她的手收紧，他不由得亲吻她的额头。她已经朝他迈过这么多荆棘坎坷，这一次他还会再往后避退吗？ “我们......”凌易方开口，口袋里的手机却震动起来。 来电显示是海宁。 他看得张了张嘴，一时不知所言。而萱萱也看到了。她眼中还尚泛泪光，却坐正了身子。她的脑袋开始迅速清醒。凌易，你究竟是什么时候找回的这个人？她看着凌易，凌易握着手机走到远了点的地方。 萱萱咬牙，她和第一次离开他时一样，心里痛得整个人都意识模糊。她扯开绑着头发的发绳，她低头埋首走路，披散的长发挡住了大半张脸。这样就没人看到她哭红双眼的样子了，萱萱不时伸手抹眼。经过广场的时候，却正好被齐桓和三狼崽看到，那时已经挺晚了，基本没什么人，齐桓看到之后立刻电话了叶森浔，此刻叶森浔本来还在操场跑步，但他今天心情很不好，所以准备早些回去。正好是他准备回去的时候接到了齐桓的电话。 “浔哥快来！我看到你的小甜心了。” “什么？”叶森浔愣了一下，李沁岚这个死丫头，现在是一点萱萱的消息也不肯跟他透露，他看她的课表本来想等她下晚课去等，却没想忽然学生部门里来事儿了，搞得他错过了她的下课时间。 齐桓还躲在一边打电话，观察着萱萱动向。忽然，眼尖的他看见萱萱后面有个男生似乎要追上他。 “赶紧来！”齐桓挂了电话，和三狼崽相视一笑。上前截住了原本要追上萱萱的凌易。叶森浔从操场出来，骑了自行车，不过三分钟就到了广场，经过的时候看到齐桓和三狼崽围着一个男生，他朝他们看来，齐桓朝他伸手指了个方向，叶森浔露出开心的笑容，骑车远去。 这边凌易不解看着眼前四个人，“请问？” “同学，有兴趣加入我们游戏协会吗？” 凌易被拦得莫名其妙，现在社团还有纳新吗？ 而那边叶森浔很快就看到了萱萱，他一横车拦在萱萱面前。但不知是刹车刹得太急了，还是因为地上忽然出现的碎石子，叶森浔一个跟头栽到了地上，直接翻车了。本来想耍帅的他，只能在萱萱的陪同下进了医务室。 萱萱本来烦乱的心情被他这样一摔，再加上在医务室鬼哭狼嚎的叶森浔，她瞬间笑得前俯后仰，只觉得烦恼都烟消云散了。 “哎！！那是我的脸，轻点。” “不要贴这个！我不要贴，很丑！” 到最后他左边眼角上贴着一个方块纱布，下巴贴了一个邦迪，那样子简直不要太好笑。 “别笑了！”他瞪了一眼萱萱，下一秒马上吃痛叫出来，“啊痛痛痛！” “医生不是告诉你不能有太多脸部表情吗？”萱萱边笑边挖苦他道。 “我这还不是为了实现我的目标，每天见你一次。”叶森浔白了她一眼，“反正你不答应我，你每天也得见到我。” “......”萱萱无奈地摇了摇头。 叶森浔却忽然伸手抬起她的脸颊，萱萱慌乱躲开，不开心道：“你干嘛！” “你哭过了？”叶森浔神情变得严肃。见萱萱不说话，他又问道：“哪个不怕死的敢欺负你，看我不整死他。” “你当自己校霸吗？” “那不过是重操旧业嘛。”叶森浔得意之色尽显眼底。 萱萱一时无语，不过她有些好奇，他究竟每一次是怎么准确知道她的位置的？ 于是两人出了医务室，叶森浔送她回去的路上，她便问道，“谁告诉你我在哪里的？” “我一兄弟看到啊，立马就给我打电话了。”说完之后，他又气气地补充道，“也不知道哪个小王八蛋跟李沁岚这个疯丫头说我跟别人打赌追你，她现在是一个字也套不出来，还好今天我兄弟看到你了。简直不要太幸运！” “噗！”萱萱忍不住笑了出来，那个“小王八蛋”当然就是她了。到了公寓楼下，她和叶森浔道别，“学长，早点回去休息。” “没事没事，我要目送你消失。明天见！” 萱萱又看了他一眼，明明这家伙此刻的样子那么滑稽搞笑，可为什么在她看来，此刻的叶森浔那么暖心呢？难道是因为他一路上讲自己以前的笑料哄她开心？还是他每次都散发出来一个乐天派的样子？ 回到寝室，萱萱跟李沁岚说了今晚和凌易见面时发生的事情，她当然略去了一些其他，只说了两人见面她看到欧阳海宁给凌易的电话。 “前女友的电话？！”李沁岚啧啧几声，“我觉得不靠谱。” 是了吧，萱萱也在心中默认。 “哎，你今天回来有碰到帅学长吗？”李沁岚忽然换了个语调问道。 “有！”萱萱大笑，“他好蠢，骑车摔我前面，你明天就能看到了。” “哈哈哈哈哈。”李沁岚大笑，“我在朋友圈看到他发的照片啦，简直笑死。不过萱萱，我怎么觉得他好像是真的喜欢你？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你是又收了人家什么好处？” “没有啦，就一点点好处。” “我可能会打死你......” 【上篇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