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她说孩子是我的 [参赛作品] 作者:乐木敏 文案: 分手多年后,周青青说孩子是时信厚的…… 时信厚表示:我相信科学 高二那年,周青青去姑婆家所在的房水县过暑假,遇到了“大神”陈九生,他白衫、短发,性格孤傲眼神清冷,正处叛逆期的周青青把他惊为天人,撩动大神的凡心。后开学,周青青忙起来把这“天人”抛之脑后了。 大二那年,周青青再次遇到陈九生,他白衫、蓝发,脾气暴躁冲动易怒,正分手空窗期的周青青,再次把他当成了救命浮板,撩动大神的身体。后来她毕业,陈九生有可能会有牢狱之灾,不能共患难的周青青,坚定斩断情缘,连最后一面都不肯见陈九生。 大学毕业五年后,周青青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她再再次遇到了陈九生。 不对,他现在叫时信厚。 “孩子是我的?” “不是。” “长这么可爱,卖掉吧。” “……别卖,是你的孩子。” “一个高一个矮,一个胖一个瘦,难道是你生了一个,把另外一个留在肚子里几个月再生出来?”时信厚掐着她的下巴,“周青青,你还当我是那个被你戏耍的傻子。” “有一个是你的孩子。” “哪个是?" “……”你猜。 “我是你生活的调剂品吗?拿我开涮。” “自信点,把吗去掉。” “……” “再自信点。”周青青严谨回答,“还是床上用品。” 一个表面温吞吞实则心狠手辣的女学霸 逼疯 一个表面清冷高俊实则每天都在抓狂的伪男神的故事。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破镜重圆 业界精英 时代新风 搜索关键字:主角:周青青,时信厚(陈九生) ┃ 配角:徐晴、谢鹤翔、徐虎 ┃ 其它:乐敏敏要多多码字 一句话简介:关于他,她有两个秘密 第1章 01 “又去医院了?” “嗯。” “还没出院呢?” “没有。” “这住的得有半个月了吧。” “十二天了。” “……不会是故意讹上你了吧。” “……”周青青直愣愣地看着黑漆漆的电脑桌面,为什么不亮了呢?昨天还能正常用呢,是坏了吗? 踢了一脚主机,指示灯亮也没亮,才想起来,还没开机呢。 “如果真的是讹我,该怎么办?”周青青拖着椅子往旁边挪,坐在同事周琳旁边,耐心问。 周琳比周青青大七八岁,是G市本地人,“这已经住了十几天,每天的住院费和各项检查费,你花了有小一万了吧,到现在没说出院的事情。”周琳跟着唉声叹气的,“我们都不愿意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摩别人,可就怕遇到带着恶意的坏人。他们是不是看你一个人带两个孩子,又是个女人觉得你好说话赖上你了,你老公呢?他怎么说。” “他没在省内……”周青青含糊,“他工作忙,我没告诉他。” 周琳想了会儿说,“还有个办法,找几个虎背熊腰的,模样看着唬一些的男士陪你去一趟医院,不打不闹就是给你助威,说不定对方能收敛一些。” “能有用吗?” 周琳摇头,“这事儿得试过才能知道有没有效果,让你撒泼和对方对骂你肯定做不到,不如试试说不定有用呢。前些年有个亲戚家遇到类似的糟心事儿,就是这么做的,也不是让他们去打人就是吓唬下人就行,别让对方太欺人太甚。” “我再想想。”周青青模样清秀,说话温声细语没有高嗓门,也难怪人家觉得她好欺负。 周青青上的是行政班,八点上班五点半下班,她有两个孩子,稍微大点的是女孩,小点的是男孩,俩人相差四个月,对外却说是双胞胎。男孩在娘胎里受了亏,先天底子弱后天又挑食,个头看着比女孩还要低上几分,说是同一天生出来的孩子,总要被人质疑一下。 幼儿园四点半放学,周青青要在四点离开公司,才能赶上接孩子。在这家规模小、工资低的公司做了四五年的原因,大多和孩子有关,公司人数少对考勤没那么严格,就算没在上班时间打卡,稍后补个未打卡说明就行了,大家又都知道她家里的情况,对于她的迟到早退只要不影响工作的前提下,也就报以理解的看法,并未刁难。 只是早上迟到时间有些长,下午再早早下班实属过分,周青青一直等到临近孩子放学的最后一刻才走出公司。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电车放在办公楼下统一的非机动车存放处,车座上淋了一层细雨,她用手抹干净,骑车去幼儿园。 班里的孩子大多都走了,今天剩下四个小朋友,有两个是周青青家的。因为不是唯一被剩下的孩子,老师就没有多加责怪,只说让家长以后早些来接孩子。 两个孩子年龄相近就难免争抢,都想站在电车前面的踏板上。 孩子随周青青的姓氏,男孩叫周承泽,小名土土,女孩名字是周怡欢,小名彤彤。彤彤是姐姐,她背着粉色的小书包,头发应该是被生活老师扎成了两个小辫,她性格开朗活泼,仰着小脸主动要求,“妈妈,我要站在前面。” 土土背着蓝色的同款书包,他性格内向胆小又怯生,眼瞅着落后姐姐,嘟着嘴巴皱巴着小脸表达不乐意,他是一贯的懂事儿,默默地爬上车后座。 周青青把彤彤抱上车,她对后面的儿子说,“抓紧喽,要起飞了。” 土土这才笑出声,小手紧紧地抓住周青青的衣服下摆,“妈妈你骑慢点,我害怕。” 男孩理应更勇敢一些,可土土从小便胆小,学会走路就花费了比彤彤更长的时间,因为他怎么都不敢撒开手走,出去玩从不敢和人抢夺玩具,要靠彤彤罩着。周琳说这是孩子缺乏安全感的表现,男孩还是应该多和父亲呆在一起,会对性格的养成更有帮助。 和睦的家庭氛围对孩子的成长有好处,这点周青青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可是孩子的父亲……哎,算了。 “今天在学校表现好吗?”周青青问两个孩子。 土土说,“好。” 彤彤却说,“我表现很好,周承泽表现不好,他午饭没吃完,老师批评他了。” 周青青自认不偏不向一家养出来的两个孩子,在性格与饮食方面却是天差地别,难道是遗传了谁?周青青回想自己童年,她肯定是不挑食的,难道孩子是像了父亲?他挑食吗?没有吧。 孩子们在幼儿园吃过晚饭,精力旺盛玩了几个小时再次嚷着饿了,周青青洗手下厨房,准备做晚饭。在客厅玩玩具的土土拿着她的手机跑进来,“妈妈,手机。” 周青青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名字就一阵发懵,又担心是真的有事情发生,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就赶紧接了,对方炸炮竹一样噼里啪啦地说,“你把我孙子撞出毛病了,要是我孙子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你得偿命……” 电话里的人嗓门太大,就算不开扩音,仍旧震耳发聩,彤彤和土土站在厨房门口,怯怯地看着周青青,小声地喊,“妈妈……” 周青青稳了稳情绪,尽量让表情正常一些,“妈妈有位朋友受伤了在医院,妈妈要去看望他一下。菜今天少炒两个可以吗?等周日妈妈休息了给你们做好吃的。” 周青青把锅里炒了一半的菜继续翻着,不知道医院那边到底什么情况,她心里着急,翻了几下看着菜色应该差不多了,就出了锅。小米汤配一个菜,叮嘱了两个孩子让他们先吃,周青青就急急忙忙出门了。 仍是电车,速度拧到最快,到了医院直奔病房。 病房里静悄悄的,病床上躺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看到周青青来了,抬眼皮看看她没吭声,有点理亏的样子,他奶奶坐在旁边的凳子上,正在削平果,不再像电话里那样声嘶力竭,“护士让你来了去一趟护士站。” “好。”周青青转去护士站,问护士,“他怎么了?”上午周青青来过,还是一切正常的。 护士说,“小孩贪嘴吃了路边摊,不太干净急性肠胃炎。” “哦。”周青青靠着台子站着,外面还在下雨,她出来的急没穿雨衣,手心里都是雨水。 护士说,“费用不多了,记得提前交,不然影响输液。” “不是才交过……” 护士说,“今晚上这一闹腾就是一两千,你上次交是几天前的事情了……” 回到病房,周青青站在门口,看着床上啃苹果的男孩,和在吃葡萄的老太太,水果是她买的。老太太说,“今天的事情是怪我们,可要不是你把我孙子撞倒了,他要住院身边离不了人,我还能捡点破烂给他做点饭,用得着吃外面路边买的吗?让你送饭过来你说没时间,这事儿怪你。” 周青青对她这种强词夺理的逻辑已经感到麻木,“你们什么时候能出院?” 老太说,“我孙子病好了就出院。” “他擦破皮的腿已经结痂,且确定不会影响以后走路。” 老太说,“没好,不能出院。” “哪里没好?” 老太默了一会儿,说,“他心上的病……” “这个和我没关系。” “那我们就不出院,看你能怎么办。” “这是我最后一次付钱。” 周青青从医院出来,差不多八点。电车电量不足,哼哼唧唧到九点半才到家,打开门屋里还亮着灯,站在门口换鞋时候喊着两个孩子的名字,没人应,只有洗手间那边有动静。 “你们在做什么?”周青青问站在洗手间里的两个孩子,土土头快塞到马桶里去了,彤彤站在一边指挥着让他头再低点。 “妈妈。”彤彤活蹦乱跳地跑过来,指着土土说,“弟弟吐了,我怕弄脏了地板妈妈还要拖地,让弟弟吐在马桶里。” “怎么吐了?”周青青赶紧进去,顺着土土的后背。 土土脸色不太好,蔫蔫地看着周青青,弱弱地叫妈妈。 周青青暗叫不好,土土一生病就是这样的表现,抬手去触孩子的额头,果然是滚烫的。 喂了药、擦拭降温,到了半夜烧得更高。周青青牵着彤彤,抱着土土去医院,晚上的急诊室一阵又一阵的热闹,在喧哗之后又是可怕的安静,周青青抱着土土,一次次的走神,又一次次的惊醒,去摸孩子的额头,去牵彤彤的手,确定两个孩子都在身边,都在正常的呼吸。 一夜白头,以前在书本上看到过这样的文字。 现在,周青青有了相同的感受。 她一个名校出来的人,怎么混成这样了呢。 周青青几乎是整夜没睡,第二天起了个大早,给两个孩子学校请了假,下楼买了早餐安顿好他们才去公司请假。刚进大门就感受到了公司的低压,小声问周琳,“怎么了?” 周琳压低声音,“刘总刚才出来发了一通脾气,骂了几个人,话说得有点重。” “心情不好?” “益邦是今年工作的重点,公司上下为了它加班忙碌了几个月,顺利拿下它今年的任务量就完成了一大半。刚和那边谈得有点眉目,被维正抢先了,刘总怎么会不生气。” “维正?”这家公司名字听着熟悉,一时想不起来。 “维正是天辰集团旗下的物流公司,你别整天围着孩子转,外面的世界也该了解一下。”周琳给她科普,“天辰是三巨头之一,勇追柏图,力压索云……” 这下周青青知道几家耳熟能详的公司的归属,“益邦和天辰合作很合理。” 周琳笑了,“就是因为天辰实力雄厚,维正技术前进、人员配备、线路完善,刘总才生气的,因为这个对手太强大了,除了生自己的气,还能有什么办法。” “刘总现在心情很不好?” “超级不好,你今天怎么来这么早?”周琳提醒她,“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生病了?就算生病了你也别这个时候去找刘总请假,他正在怒火头上,谁去谁倒霉。” 周青青把电脑打开,她在微信上问周琳,“你昨天说的事儿,能帮我联系一下吗?” 周琳回复,“什么事儿?” “你亲戚解决讹钱的事儿……” “哦,这个啊,我问问……”周琳出去打电话,等十分钟对方回了电话,“我亲戚说那几个人不是专业做这个的,就是和我亲戚是朋友,帮个忙不要钱。现在不是扫黑除恶严查的吗?被举报是一个准。” “哦。”周青青继续呆坐着。 周琳看她实在苦恼,又给亲戚去了个电话,把周青青的情况说了一下,“是我的同事平时关系挺好的,人你见过,她家是外地的带着两个孩挺不容易子,嗯,孩子年龄和优优差不多,这家人太欺负人了,住院有十好几天了,花钱不说还整天拿我同事当佣人使唤。哥,要不你再问问你朋友能不能帮这个忙,不打架不斗殴,跟着我同事去趟医院,吓唬下对方让他们收敛点就行了……好,我等你消息。” 挂了电话,周琳和周青青实话实说,“那是我亲哥,他说再问问朋友愿不愿意帮这个忙。” 等了近一个小时,周琳短暂的接了个电话,把周青青的电话号码报了一下,又记了个对方的电话号码,“我哥说到时候让你直接联系他朋友。” “好的,谢谢。” 耍无赖吗?谁不会。 作者: 周青青:我现在小名叫“倒霉鬼” 开新文啦~谢谢亲们~ 第2章 02 周青青没直接去刘总的办公室请假,而是挑在晚上七八点,发了个请假的微信过去,忐忑地等了几分钟,收到刘总的简短回复:好。 请假的事情搞定,就剩医院的麻烦了。 周青青没立刻打周琳给的电话号码,她这几天没去医院,老太那边打电话她也不接,安心照顾土土,等孩子恢复健康了送去幼儿园,周青青才打了电话。 “你好,我是周青青,是周琳的同事,请问你明天有时间吗……” 听周琳的话语,应该是这人是看在周琳哥哥面子才勉强肯过来帮忙的,周青青以为会来一个人,提前取了一千块钱的现金,封了个红包,打算事情办完了给人当辛苦费。 但是,来了三个人。 这三个人均是一米八往上的身高,各个手臂有周青青小腿肚那么粗,身强体壮又虎背熊腰,全部是黑衣黑裤黑鞋,短发搭配不苟言笑的严肃表情,脸上挂着个墨镜,远观就够唬人的。 不说别人,周青青已经心颤,“谢谢你们,待会儿进去了你们不用说话。”看表情这几个人就很不好惹,周青青反倒担心他们会不会冲动起来动手打人了。 三个人互相看了看,点了点头。 乘坐电梯上楼,周青青站在前面,这三人距离她半米站在身后,一路迎接无数枚眼神询问,周青青觉得脊背瞬间挺直了,她很久没有这种扬眉吐气的感觉了。 周青青先进病房,老太刚从楼下打包了饭,知道周青青进来了,爱答不理的,“你还知道来,医院又催着交钱了,我可告诉你,我孙子现在躺在这里都赖你,耽误了学习落下了功课,你还要给他请辅导老师,医生说了他缺钙缺锌要补营养……” 另外三个人跟在周青青后面进病房,哗啦关上房间门,不说话、不坐下、不微笑,就是一整排往门口一站。 老太愣了一愣,估计是没想到软性子的周青青还能有这样威猛吓人的朋友,“怎么,你还要找人打我们不成,这里是医院,我们要报警。”老太之所以能这样赖着周青青,是她观察过了,这些日子来往医院的只有周青青一个人,没见她老公,大概猜到她可能是个单亲妈妈,才会这样耍无赖,料定了周青青不能把他们怎么样。 “刚好,你们不报警我也准备报警了。我是撞了您孙子,可只是擦破了膝盖的皮,住了二十天的病房该好了吧。”周青青在凳子上坐下,她的手紧紧地捏着包,不耍狠的人要咬着牙才能看着不好惹,“他膝盖的伤我已经治好了,该负的责任我已经负了,再多的我也不会去做了。看病的钱,我会结算到今天,如果你们不想出院就继续住着吧,只是我不会再来结算。” “你想赖账?是你把我孙子撞伤住院的。”老太情绪激动地吼。 “当时是绿灯,我正常行驶,是您孙子闯红灯撞到了我电车上,我当时看他年龄小担心会有事儿才送他来医院检查。如果您有异议,可以保留,那个路口有监控,可以回放。”周青青觉得牙齿咬得酸了,“该做的我已经做了,你们别太欺负人。” 老太突然往地上一坐,撒泼哭喊,“如果孩子爸妈还活着,轮得到你们这么欺负我们……” 三个壮汉,再次面面相觑,等着周青青的提示。 周青青坐着不动,看着老太表演,病房门口围着不少人,对着屋里的闹剧指指点点。 周青青本是个脸皮极薄的人,连下楼丢垃圾都要确定衣冠整洁,这得益于严格的家教。她的父母只教她善良,没教她怎么反击,她得忍住,不然又走了回头路。 老太见哭闹都没用了,突然站起来,冲过来要撕扯周青青。站在旁边的黑衣男子伸手挡住要落下的巴掌,轻轻一送,老太就跌坐在病床上。 周青青站起来,往外走。 屋里,老太太满声咒骂。 走到楼下,周青青站在屋檐下,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几分钟她突然转身往回走,原路返回,推开房门吓得屋里的老太太一愣,“你有孙子,我有两个孩子,你心疼你的孙子我一样心疼我的孩子,就在前几天,大晚上你打电话让我过来,给你的孙子买玩具买零食,我的孩子在家呕吐发烧,你们就是看我好欺负才一直欺负我,我不会让你们一直欺负我的。要报警要怎么样都随便你们,我不会再给你们一分钱。” 三个黑衣男子不知道周青青为什么往回走,跟着上楼就看到这一幕,周青青明明已经气到浑身发抖,可她声音还算冷静,漂亮的眼睛通红盛着打转的眼泪,可她就是不让它们落下,她英勇得像个战士。 再次下楼,周青青已经没有那么斗志盎然,她塌着肩膀,对身边还算陌生的三位男士说,“不好意思让你们看笑话了,这里是一千块钱,我以为会只来一个人的,现在我没有那么多钱,我会再包个红包给你们送过去的,今天谢谢你们。” 可能是那天找人助阵真的有用,可能是她那天表态让老太认清了现状,反正那天之后,老太再也没有给周青青打过电话。周青青理所当然以为,这件麻烦事情终于结束了。 可她不知道的是,这只是麻烦的开始。 徐虎从电梯里出来,和迎面的人打招呼,“九哥在吗?” “时总刚开会结束,在办公室内。” 徐虎招手,“不用开门了,我自己进去。” 时信厚助理有两个,一男一女,男的叫李敬同,女的叫孙赛飞,现在说话的是孙赛飞,“时总心情不错。” “见了我,他会心情更好。” 孙赛飞以为徐虎是在自卖自夸,没反驳,低头做自己的工作了。 徐虎象征性地敲了两下门,没等房间里有回应,就打开了门。 在宽大的办公桌后,坐着个不到三十岁的男人,短发,精致立体的五官,缓慢地翻动着手里的文件,偶尔皱眉,卷起的手臂上一条五六厘米长的狰狞疤痕,是唯一和他的形象与环境不相融和的地方。 “怎么现在过来了?”时信厚抬头看徐虎一眼,继续看手里的东西。 徐虎大大咧咧地在对面坐下来,“有事儿。” “你姐找你,给她回个电话。”时信厚叮嘱。 徐虎漫不经心地应着,眼睛一直盯着时信厚看,欲言又止,又忍不住的探究。 “有话说?”时信厚把文件合上,他靠在椅子里,等着徐虎说话。 徐虎嘿嘿傻笑,他身材魁梧,不苟言笑的时候有几分打家劫舍的凶狠模样,可笑起来又憨厚得很,他在兄弟几个里排行第五,大家就戏称他是傻五。 “九哥,你不问问我昨天去忙什么事情了吗?”徐虎身子往前倾,一副:赶快问我,问我才能告诉你。 徐虎有个姐姐叫徐晴,时信厚称呼徐晴为晴姐,徐虎管他叫九哥,三个人是一同长大的熟人。 时信厚闻言笑了,“你能忙什么事情?”不过是喝酒逗妞的杂乱事情。 徐虎笑得露出两排整整齐齐的牙齿,“我见到周青青了。” “……”时信厚看着他,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连一丝的起伏都没有。 徐虎以为自己口齿不清楚,没有说明白,“周青青,就是你那个周青青……她骑电车撞了个中学生,那家人讹她,她刚好是我一个哥们妹妹的同事,让哥们去帮忙,我就跟着去了,竟然就是周青青……”徐虎看时信厚还是没什么反应,倒是他自己迟疑起来,“九哥,你不是一直在找周青青吗?” 时信厚终于有了点反应,他低垂眼眸,把文件重新打开,“你先给晴姐回个电话,不然她又该给我打电话了。” “周青青……”徐虎有点闹不明白了,他还记得也就是四五年前吧,时信厚发疯了一样到处找周青青的表情和样子,恨不得把世界都翻过来的样子,可现在,他明明已经说了周青青的下落,时信厚为什么反倒这么平静了呢。 徐虎还记得,当时时信厚差点入狱,时信厚让人转达想见周青青,周青青却提了分手,连面都不肯见。 徐虎有一瞬间的恍惚,周青青是不是只是他认识的一个人,时信厚根本就不认识这个人。 “我姐肯定又催着我去相亲,烦死了,我躲她还来不及呢。”徐虎来时候的兴高采烈,遇到一盆冷水,“九哥,这是周青青的电话,你如果……我也不知道你用不用,反正就给你吧……”徐虎撕了一张便签纸,匆匆写下一串电话号码,就离开了。 房间重新恢复清静,时信厚看着的那页,再也没有翻过去。 眼睛,不受控制般看向那个黄色的便签纸,及上面的一串数字。 周青青,既然要躲,为什么不躲得更彻底一点呢。 为什么要让我找到你呢? 你知道我想掐死你吗? 第3章 03 徐虎仍旧是躲不过去,被亲姐徐晴押送着去相亲了一次,整个饭局下来,晴姐满意得不行,回来的路上一直夸对方的女孩,“年轻、漂亮有学识,你一个连高中都没上完的文盲,能找个这样的,已经是我们家祖上积德了,你上心点。” “我高攀不起,求求你放过我吧。”徐虎就不明白了,他姐为什么执迷于给他介绍个知识分子做女朋友。 晴姐抬手在弟弟的后脑勺上拍了一巴掌,“你再说混话,我大巴掌抽你。” 徐虎是相信他姐做得出来的,他转动眼珠子说,“结婚处对象不是讲究个门当户对吗?我们现在在经济上是在同一个水平上了,知识上一个高一个低,看到好看点的景色,她能随口说出几句诗词,我只能说‘窝草真他妈的好看’,这合适吗?”看他姐脸色缓和了一些,徐虎继续举例子佐证,“就像九哥和周青青,他俩那时候爱得死去活来的,最后还不是输给了文化程度。” “什么乱七八糟的。”徐晴训斥弟弟,“他们分手不是这么回事儿,别在九生面前胡说八道。” “姐,我见到周青青了。”徐虎想站起来,忘记是坐在车里,头顶撞到了车顶上,疼得他捂住脑袋。 “哪个周青青?”徐晴查看他的脑袋。 徐虎想周青青真是消失太久了,以至于这些熟人听到她的名字竟然不能对号,“就是九哥的周青青啊。” “你在哪里见到她的?” “医院。” “她生病了?” “不是,别人住院有人讹她,我和朋友过去帮忙助威的。”徐虎回想下墨镜后面看到的周青青,“她变化挺大的,不是说长相,她长得和过去一样,就是看着慌慌张张的,有点魂不守舍,她以前可不是这样……” “大家都改变了,又怎么能要求她一直不变。”徐晴整理着外套上的腰带,她问弟弟,“你和九生说了吗?” “说了,九哥很奇怪。” “怎么奇怪?” “他一句话没说,也没问关于周青青的情况。他不是一直在找周青青吗?” 徐晴问他,“你能联系上周青青吗?” “可以啊,我把电话留给九哥了。” 徐晴突然慈祥地对着她弟弟笑,“你终于办了一件正确的事情。” 徐虎笑呵呵地问,“我做什么了?” 徐晴又突然翻脸,“这个女孩温柔好脾气我瞧着挺好的,你上点心和人好好处,要是再不成,我扒了你的皮。” “又是姐夫的合作伙伴的女儿?”徐虎不乐意地抱怨,“你们没孩子,就拿我商业联姻。” “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徐晴教育弟弟,“不是他安排的,不过和他有关系。如果不是他,谁肯把这么好的女儿介绍给你,你就惜福吧。” 正说着呢,徐晴手机响,她接起来,“结束了,快到家了,好。” 徐虎问,“姐夫?” “他快到家了,你留下来吃个饭再回去。” 徐虎连忙摇手,“我不去了,我有点急事儿去办,在这里把我放下就行了。”又吩咐司机,“把我姐送回去,开车慢点。” 徐晴拦不住,看着弟弟已经跑到路对面去拦出租车了,她无奈地笑着摇头。 陈九生,也就是现在的时信厚,他和徐虎,在徐晴心中,这两个都是她弟弟,她都要护着的。 周青青照常接送孩子上学放学,自己重复着简单但是繁琐的工作内容,日子过得和过去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周青青觉得有人跟踪她。 倒不是尾随着她,只是最近,在小区对面的路边总停着一辆黑色的越野车,距离隔得有些远,车玻璃上又贴着防晒膜,周青青看不清车里的人。她防备着过了三五天,不见有什么异常就放下心来,今天回来时候,没在小区外见到那辆车,看来真是她想多了。 明天周六,土土和彤彤晚上玩得久了点,周青青把孩子换下来的衣服洗干净晾出去,看了看时间,时间已经过了十一点半。 这个时间点,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有些突然和惊悚。 敲门声不大,不是一声紧接着一声,而是像从屋檐上落下的雨滴,滴答滴答…… 以前也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住在楼上的,喝醉了酒,回错了家,用力捶门板。 从敲门声判断,应该不是那个人。 那又会是谁? 周青青又等了五分钟,敲门声仍旧是不慌不忙,好像来者有的是时间和耐心。 可是周青青没有,土土睡眠质量还行,睡着鲜少醒来,彤彤却不行,她喜静,小丫头又活泼好动,醒了是很久都难安抚入睡的。 周青青又披了一层外套,想了想去厨房拿了一把尖锐又小巧的水果刀,攥在手里。她从猫眼往外看,没看到人,走廊里的声控灯是暗着的。 难道那个人已经走了? 周青青站在门后,一步都不敢挪动。 啪,门板被敲了一下。 走廊内的声控灯再次亮起。 那个人像是知道周青青就站在那里一样,他仍是控制着节奏,敲了三次。 咚咚咚,周青青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她佯装着粗嗓门,对门外喊,“谁啊?” 门外静悄悄的,没人应答。 她站着仍是没动。 如果门不再被敲,她就当什么都没发生。 这次门板没有再被敲响,而是有其他的动静,似乎是那人在扶着门板站起来。 门外的人站得很近,他的声音就在跟前,可能只是隔着一层门板,“开门。” 果然是有人,周青青的心跳到了嗓子眼,“你是谁?请你赶快离开,不然我报警了。” “……”门外的人安静了三秒,声音更清晰,“青青,开门。” 似曾相识的称呼和嗓音,和那段已经快要忘记的记忆一同被唤醒。那时候两个人吵架,他要出去她不让,她就故意把门锁上听到他的敲门声也不开,他就是这样站在门外有点哀求又有点耍赖:青青,开门。 “你是谁?” “……陈九生。” 这个名字,已经消失了五年,在这个晚上,再次被提到。 哗,周青青打开门板。 门外的人一手撑着门框,低垂着头,满身酒气,他微微抬头看着门里的人,脸上咧着笑,“我以为你会继续问陈九生是谁,我正在想该怎么解释陈九生是谁。” “你怎么在这里?”屋里没开大灯,光亮不如走廊里的灯,“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 陈九生推开她,往屋里面走,他应该是喝了不少,走路晃晃悠悠的,又穿着白色的上衣,像只大白鹅。 还没走到屋中间,眼神四处找。 周青青太清楚他,低声训斥他,几乎跳起来,“不能在这里吐,快去洗手间。”就差跳起来捂住他的嘴。 陈九生快走几步,去洗手间,还知道关上门,吐了很久。 久到周青青在客厅里走了几个来回,还不见他出来,进去查看,他已经抱着马桶睡着了。 以前那些收拾喝醉后他的忙乱记忆,新仇旧恨,惹得周青青拿脚狠狠地踢他的大腿,“陈九生,你别耍无赖。” 那人哼也不哼。 躲了五年的人,在这样一个夜晚,再次找上门来。周青青知道,她在努力恢复平静的生活,再也没有安宁。 陈九生是谁,他是从地狱归来的人,是死都要拉上她一起的。 眼前人的眉眼与轮廓仍旧是记忆中的模样,只是感觉已经大不一样了。过去他喝醉了,周青青是又气又怒又心疼他的,现在她感到的却是害怕,没错,是害怕,明明他现在是深醉的状态没有一点的攻击力,可周青青知道他清醒过来会带来怎样的破坏力。 五年前,在他最为困顿时,她不肯与他共困苦,不辞而别消失得彻底。现如今再见面,怕是恨不得掐死她的。 周六周日,土土和彤彤不用上学,周青青可以晚起一个小时。闹钟响了第二遍,她才醒来。 昨晚的事情,迷迷糊糊的有些分不清楚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毕竟陈九生隔一段时间就出现只她梦里。 陈九生? 周青青从床上跳下来,鞋子来不及穿,跑到客厅,沙发上空荡荡的,只有一道压痕,说明昨晚上真的有人睡在这里,那个人可能真的是陈九生。 可视的范围内,没有看到那个人。 可能他已经识趣的离开。 尚未放下的心,因为看到客房里微开的房门再次提到嗓子眼,那里是儿童房,睡着她的一双儿女。 “陈九生,你别动他们。”周青青站在房门口,可能是地板太凉了,她才会冻得牙齿打颤。 因为家里是两个年龄相仿的孩子,儿童房里是上下床,彤彤是女孩,又喜欢白纱类的蚊帐,她睡在下铺,土土睡在上铺。 此刻,那个名字是陈九生的男人,就坐在下铺,孩子脚边的位置,正静静地看着孩子。可周青青知道,他的内心活动远不是面上看到的这般平静。 果然,陈九生问她,“孩子是谁的?” “我的。” “你和谁的?”他表现出来最大的耐性。 “不是你的。”这四个字,周青青知道可能带来的后果,所以她选择了更温和的回答,“和你没有关系。” “我再问一遍,孩子是谁的?”他的声音,冷得人发抖。 “不是你的。”周青青莫名的紧张,她就是这样,如果陈九生肯哄着她肯让她闹,她做什么他都不会恼,可一旦他恼了她就要谨慎起来了,因为她一直清楚,陈九生不是个好脾气好招惹的人,他一头蓝发的时候,暴怒起来像头狮子,她舔了舔嘴唇,“可能。” “周青青,你能耐。”陈九生弯腰,要掀开被子抱彤彤。 周青青害怕,她冲上去抱住他的手臂,扑在他身上把他往外扯,“陈九生,不管他们是谁的孩子,都是我的孩子,你别动他们。” “你再说一句,我现在就掐死他们。”陈九生咬牙切齿。 周青青知道他肯定是做得出来的,她红着眼圈,瞪着他,“那你先掐死我吧。” “别拿你自己威胁我。”陈九生呼哧呼哧地喘气,弯腰把她托在肩膀上,看着动作大甩上门板的时候,却是轻轻地接了一下,没有发出太大的声音。 周青青没喊没叫,就让他抱着自己走。 作者: 陈九生:每天都在磨牙…… 陈九生和时信厚是同一个人,一个是曾用名~~ 第4章 04 房门关上了,上铺探出个毛茸茸的小脑袋,他怯怯地往下看,“姐姐。” 下铺的小女孩翻转身子,面朝上,“你也早醒了是不是?” “他是谁?他会不会打妈妈?”土土担忧地问。 彤彤笑嘻嘻地说,“不会,他是爸爸。” “他是爸爸?”土土扬长了声音,又蔫了脑袋,“他好凶,我觉得他不是爸爸。” “你是男孩子,你不懂。”彤彤说,“我们听着声音,如果他是爸爸,他就不会打妈妈的,如果他打妈妈,那他就不是爸爸。” “好吧。”土土问,“姐姐,我能下床吗?我快掉下去了。” “可以,你声音小点,别让他们发现我们醒了。” “嗯,好的。”土土乖乖地点头,蹑手蹑脚地下床,和姐姐一起坐在小床上。 和妈妈的房间中间隔着客厅,姐弟两个什么都听不到。土土担心地问,“他们在说什么呢?” “肯定是在商量带我们去哪里玩,准备给我们买什么玩具,原来我们是有爸爸的,我很喜欢他……”彤彤开心地说。 土土脸皱到一起去了,“可是我觉得他好凶啊,我害怕,我不喜欢他。” “他是爸爸,你不喜欢也不可以换的。”彤彤拿出小姐姐的架势,开导弟弟,“爸爸可能只是和我们不太熟才会看起来凶,等我们熟悉一点,他就不会这么凶了。” 土土弱弱地点头,“哦。” 这边姐弟两个已经开始盘算以后周末的幸福亲子游,那边房间里却是暴跳如雷,就差掀开房顶了。 陈九生沉着嗓音又问了一遍,“孩子是谁的?” “不是你的。”孩子不在跟前,周青青就没那么多顾忌,说起狠话来噎死人。 就是她这样梗着脖子说硬话的模样,更让陈九生头疼欲裂,“哪个不是?” “两个都不是。” “……”陈九生推了她一把,把她压在墙上,手掐着她削瘦的肩膀,“你再说一遍。” 陈九生本身是溜薄的眼皮,他是内双,有点像说的丹凤眼,现在瞪得滚圆,周青青被他压得喘不过气来,还是嘴硬,“你已经听清楚了。” “你再说一遍。”陈九生明显是怒了,他掐着的手开始用力。 周青青抿紧了嘴,头偏向另一侧。 “青青,别气我了。”陈九生双手撑在她头两侧的墙壁上,把她圈在身前狭窄的空间内,他低头盯着她的眼睛,“你知道我不算是个好人,我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别为了图一时嘴巴痛快,让我做出所有人都后悔的事情。” 陈九生后退两步,离得她远一点,眼睛仍旧紧盯着她,“我不发脾气,你别说气话,好好和我说,孩子真的不是我的吗?” 对啊,他是个混账,一直都是。 这五年,她一直在逃,逃得再也听不到陈九生这个名字。可只有五年,他回来了,再次找到了她,所以她只能被迫承受着即将再次割舍的那份疼痛。 那种痛不欲生的感受,周青青不想再经历一次。 周青青遏制不住心里的惊恐、害怕,她哆哆嗦嗦地顺着墙壁蹲在地上,哭了很久。陈九生耐心地哄她,像以前两个人闹别扭时候一样,亲吻她的脸颊,拥抱她,抚摸她的后脑勺,温声地说话…… 可她最想要的只是不要再看到他。 陈九生抱着周青青的时候,周青青感受到的不是温暖,而是更寒的冷。 他认为爱周青青,就一定会毁了她的,他的爱让人感到疯狂、热烈还有窒息。 周青青最了解陈九生,陈九生同样清楚周青青,所以那天他离开时候说,“别想再从我的视野范围内擅自离开,你知道这次,你办不到了。” 这才是让周青青真正绝望和害怕的,陈九生是一张网,她永远逃不开。 陈九生说,当初是你先招惹我的,就该想到这个后果。 时信厚彻夜未归,最先发现的是徐虎,他是时信厚家里的常客,保姆是认识他的。保姆说时先生一直没有回来,可徐虎是从公司直接来家里的,为的是让时信厚和徐晴说一下,别再给他安排相亲,别再给他立那些深情的人设。可等到今早上,还是没见到时信厚。 这在往常,是很少出现的情况。 那就是……有情况? 徐虎较劲起来,不急着走,就在家里等着。将近十点,时信厚才回来,还是昨天去公司的那套衣服,酒气未散尽,衣领散乱头发未整理,明显一夜放纵的症状。徐虎像只警犬一样,围着时信厚转,挤眉弄眼地笑,“九哥,你有情况。” 时信厚心想大概是周青青给他讯息冲击力太大,难道是他表现得很明显,没好气地问,“大早上找我做什么?” “我不是大早上找你做什么,是昨晚上就来找你了。”徐虎一副你骗不了我的得意表情,“彻夜未归,是哪家店里的姑娘这么好,能留得你过夜。” “胡说八道。”时信厚训斥。 徐虎抽了抽鼻子,“难道我闻错了?我明明在你身上闻到了女人的气味儿。” “能闻到?”时信厚心虚,闻了闻自己手臂,什么都没有。 “九哥,你真抱女人了?”徐虎像是听到了不得了的话。 时信厚一愣,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被徐虎诈了,心下更恼了,“我不能抱?” “不是不能,是你一直不肯啊。”徐虎及时住嘴才没说秃噜嘴,“你不知道别人一直猜测你是……”那个词有些过分,徐虎没胆子不敢说。 “说我什么?” “……不近女色。”这四个字,综合了徐虎的毕生文学素养。 “滚。”时信厚气极反笑了,“我去洗个澡,有事儿出来说。” 漫漫长夜,连澡都没来得及洗,依着徐虎的夜生活经历,他能脑补出来两千字的带颜色的运动来。 在沙发上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学了时信厚才有的波澜不惊和气势逼人,等着揭晓最惊天的八卦。 过了十分钟,时信厚出来了,问他,“还没走?” “九哥,你抱的女人是谁?什么感觉?”徐虎一脸八卦地跟在他身后,着急地问。 时信厚回想了一下拥抱周青青的感觉,她仍旧是香软的,只是比以前瘦了一些,“还那样。” “还那样?”徐虎揣摩了下这三个字,“你抱的是周青青?” “……”时信厚轻抬眼皮看了眼徐虎,意思是:你以为呢。 是啊,除了周青青还能是谁呢! 徐虎讪讪地笑,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继续明知故问,“当然是她,必须是她,我怎么能没想到是她呢。九哥,你去找周青青了?昨晚你住在她家?” “嗯。”时信厚喝着水。 徐虎看他心情不错,才壮着胆子接着问,“怎么回事儿,你们是要复合吗?” “我们什么时候分手的?” 徐虎谨慎地提醒,“五年前……” “分手是她单方面提的,没当着我的面,我没同意就不算数。” 徐虎感叹,这果然很陈九生。 五年前,周青青和陈九生谈恋爱,不说轰轰烈烈可也是爱的痴缠难分,有人赞同有人反对,三分三合,辗转多个城市,谁也没能阻止他们在一起。就在徐虎他们以为这俩人肯定会结婚时,周青青突然提出分手,甚至决绝到连见陈九生一面都不肯,只让人传话:我们不合适。 不合适,是天底下让人最为抓狂的三个字,有道理却又牵强。当时陈九生在拘留所里没人敢告诉他,等他十五天之后出来回到住处,周青青已经打包好物品彻底消失。在徐虎的印象中,陈九生是他们这群人里最冷静最聪明的那个,可这个聪明人发疯了一样寻找周青青,在她可能出现的任何地方一天一天的枯等。 徐晴担心陈九生会出事儿,那段时间总让徐虎跟着他,徐虎一次次把陈九生从外面背回家,听他说得最多的话是,他问: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突然要分手呢?到底是因为陈九生被抓了,有可能面临着数年的刑罚,她不肯共患难了,还是她早已经想要分手了,这只是最好的借口和时机。 “九哥,你没问问她当初为什么要分手吗?”徐虎小心翼翼地问,这些年,陈九生像个正常人一样工作生活,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这样是不正常的,他没有女朋友不肯再沾惹和爱有关的东西,甚至对女人这个群体敬而远之。徐晴是姐姐不敢提,徐虎是弟弟不敢碰,他们是见过陈九生生不如死的样子的,不想再撒盐让他疼。 “没问。”时信厚的手圈着透明的玻璃杯,拇指和食指手劲,手背上青筋毕现。一个不再爱他的女人,他为什么执着要找到她呢,不就是想要解开心底的谜团,确定她是个不肯共患难的浅薄女人,是他陈九生看走眼了吗? “九哥,你不会……”徐虎吞了吞口水,谨慎发言,他用夸张的笑掩饰试探的意图,“还爱着她吧?” “不会。”两个字,回答得干净利索,像是这两个字是早就备好的发言稿。 徐虎松了一口气,他是真怕陈九生会再和周青青有瓜葛,“这我就放心了,上次见到周青青,她现在过得可不太好,整个人看着憔悴又狼狈,她现在可配不上你了。” 五年前,所有人都说陈九生配不上周青青,五年后,所有人都说周青青配不上时信厚了。配不上,只有外人才会用经济实力、社会地位来衡量两个人是否相配,多年前,一片大好前景的周青青义无反顾的爱着一无所有的陈九生,多年后,当他成了别人眼中钻石王老五的时信厚,他们之间却已经没有了爱。 不爱了,才是一段爱情落幕,最应该有的原因。 般配,这两个字不应该是谢幕词。 时信厚想起件事情,问徐虎,“你上次说是怎么遇到她的?” 徐虎知道依着陈九生的脾气,他的人怎么能受那样大的委屈,挑着重点,又减了些情节尽量说得轻描淡写,“就是她骑电动车撞了个闯红灯的中学生,腿上擦破了点皮,在医院住了二十多天,现在没事儿,已经出院了。” “她一个人去的医院?” “对啊,没见其他人。”徐虎回想初见周青青的惊讶,“当时我还好奇,五年了她就算没结婚也该有男朋友了吧,这家人这么讹她怎么没见男朋友陪着她一起过来。”徐虎想,我不能这么说,不能让时信厚灭了的小火苗再燃烧起来,“她男朋友可能忙,当天才没过去吧。” “擦破皮就住二十多天?” “那孩子有心脏病,人家看周青青好说话,住院不肯出,要讹她治病……”徐虎安抚时信厚,“九哥你别生气,事情已经解决了。” “你知道地址吗?” “九哥……” “发到我手机上。” “九哥……” “嗯?” “扫黑除恶。” “……”时信厚笑了,眼睛里却没一丁点的笑意,“你说,我是黑还是恶?” 徐虎最怵他这样,“都不是。” “那就别废话。” 第5章 05 徐虎乖乖地把电话和地址留了,又领了个新任务:查这五年周青青的人际关系网,她的工作经历、平时接触的人及婚姻状况。 “查这个做什么?” “她带着两个孩子。” 徐虎要被自己的口水给吓死了,“然后呢?” “……”时信厚静了静,又说,“算了。” “不查了?” 时信厚突然烦躁起来,语气不耐烦,“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你找我什么事儿?有事儿说事儿。” 徐虎知道是问了不该问的了,他笑哈哈地转移话题,“还不是我姐,总逼着我相亲,你给她说说,别这么着急,她有生之年肯定能看到我娶妻生子。” “你自己去说。”时信厚的坏脾气说来就来,“还有事儿没有,没有我去睡会儿。” “没事儿没事儿,我坐会儿就走。”徐虎做了个请的手势。 陈九生在周青青面前,如果能硬气到这个程度,徐虎打包票,五年前周青青肯定不敢跑。 从时信厚家里出来,徐虎一直忐忑不安,想了想还是给他姐去了个电话,“姐,你先别急着骂我,有个更需要被你骂的人。九哥去找周青青了,昨晚上彻夜未归……我怎么知道?我昨晚就在他家等了他一晚上……嗯,刚回来,连澡都没洗。你说一个晚上,他们俩做啥了能连洗澡的时间都没有……你别骂我龌龊,我只是好奇……” 徐晴骂了他几句,又问弟弟,“他还说什么了?” “让我查周青青这几年的关系网,说她身边带着俩孩子,我多问了句为什么,他就翻脸说不让查了。”徐虎在他姐面前,说话百无禁忌,“他是不是担心孩子不是他的……” “别乱猜,让九生听到了,扒了你的皮。” “我们认识多少年了,他总不会为了周青青和我们翻脸吧?不对,还真会,五年前不是就翻过了吗?周青青不喜欢他和我们打交道,他就真的要和我们划清界限,这个女的就是个祸害。”提起这个,徐虎就气不顺,“可周青青做了什么,她说不是一路人要分手,连九哥最后一面都不肯见,那时候九哥被抓了,如果不是佳子,九哥现在……” “过去的事情,别提了。” “九哥就是对她太上瘾。”徐虎恨恨地说,“他问我要了那个老太太的地址和电话。” “哪个老太太?” “想讹周青青医药费那个。”徐虎说,“九哥见到她,什么理智什么清醒都是他妈的鬼话,他为了她做剑走偏锋的事情可不是一次两次了。” “我知道了。” “姐……” 徐晴说,“陈九生的事情有我,你给我好好相亲去。” “……”徐虎卒,此时此刻。 隔了一天,徐晴亲手做了些饼干点心,打包好带去趟天辰。徐晴不常来公司,可不耽误别人知道她是老板谢鹤翔的太太,恭敬地打招呼并且告知她谢总在楼上。 谢鹤翔办公室在九楼,时信厚办公室在七楼。徐晴提着饼干先去了七楼,距离电梯最近那间是时信厚助理孙赛飞及李敬同的办公室,两面透明的玻璃屋。孙赛飞是出了名的高知高冷美人,她迎出来,“谢太太。” “在吗?”徐晴指了指时信厚办公室方向。 “时总在。”孙赛飞要为徐晴领路。 徐晴把手里提着的袋子递到孙赛飞手上,“我做了些饼干,模样不太好,送给你和李助理尝尝。” “谢谢。”孙赛飞和徐晴并不熟悉,只见过几面,受了这份礼物,心里更是有几分疑惑,可她什么没说只是收下了。 徐晴认得时信厚的办公室是哪间,推开门,他一如既往的忙碌,桌上堆了不少东西,屋里烟雾缭绕的,徐晴刚推开门就被呛得咳了出来。 时信厚掐了烟,“谢总在楼上。” 徐晴说,“来找他吃饭,顺便看看你。” 时信厚笑了,“我有什么好看的。” 徐晴把他左右认真看了一遍,同样笑道,“是没什么好看的,烟少抽点吧,肺还要不要了。” “你忘了,烟是你教会我抽的。”话是这样说,时信厚还是把烟灰缸推得远一点,又站起来去开了窗。 “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徐晴用手心拍了下自己的脑门,“你和虎子抽烟喝酒,都是跟着我学会的,这辈子是怎么都洗不掉了。” “偶尔抽几根。”时信厚找借口。 徐晴质问,“刚好被我撞见了?” 时信厚看她,“你是来找事儿的?” 徐晴呵呵笑,“我怎么敢。我是来请你帮忙的,虎子的婚事我是管不了他了,我一旦催得急了,他张口闭口就说‘九哥还没娶妻生子,我怎么敢插队’,拿你当挡箭牌,他最听你的,你多劝劝他。” “你为什么逼着他结婚?”时信厚问。 徐晴眼睛本来就大,瞪眼睛时候更大,“什么叫我逼,他就不能自觉点吗?实话和你说,有半年了,我总梦见我妈,她拉着我的手问我为什么虎子还不结婚,说我不是个合格的姐姐,这是我妈等着急了给我托梦呢。” 时信厚听得直笑。 徐晴自己说着,也觉得有些牵强了,她说,“我就剩这一个亲弟弟,我不管他谁管他。能让他快点结婚,也不是没有办法,你比他大,你结婚了,他就没了借口。”徐晴咕噜着眼睛,又想起一招,“其实我也梦到你妈了,你妈问我你结婚没有……” 时信厚笑不可遏,一张俊脸通红,“我妈去世时候你才三岁吧。” “我记事儿早。”徐晴是要把瞎话说到底的,“你出生那天我还去你家看你了,你身上有血……”陈九生出生得突然,他妈没来得及被送去医院,在家生孩子又遇到了大出血,陈九生活下来他妈却死了,他姥姥心疼外孙,给他起名:陈九生。 九死一生,他的开始,就是带着亲人的血。 “……”时信厚嘴角带着淡淡的笑,看着她,“你是不是听说什么了?” “听说什么?”到底是相处了这么些年,徐晴早就练就了死不承认的本领,“我有段时间没来公司了,不会是谢鹤翔在外面养了女人吧,如果是,你可一定要告诉我。” 时信厚知道她是在装楞充傻,“是不是虎子说了我让他查周青青的两个孩子的事情。” 既然装傻,就要装到底,徐晴啊了一声,“你找到周青青了,天呐太巧了,她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了?这几年变化也太大了吧。” “……”时信厚静静地看着她演。 徐晴戏精上瘾了,“有时间一定要约她出来见见,我们有五年没见了吧。” 时信厚连勾嘴角这样敷衍的表情都懒得做了。 观众不配合了,徐晴的表演就失去了意义,她在办公桌对面的椅子坐下来,情绪收放自如,一点不尴尬,“九生,你怎么想的?” 他不是被伪装得完美的时信厚,他是从出生就存在巨大bug的陈九生。 “什么也没想。” “她结婚了?” “不知道。”时信厚又说,“和我没关系。” 徐晴叹口气,她比陈九生大三岁,一直是以陈九生姐姐的身份在照顾他,“是没关系,还是你不在乎?如果她真的已经结婚并且有了孩子,九生你有没有想过,可能你们……”真的不合适,这些话,徐晴说过不止一次,最严重的时候,时信厚置气几乎和她断了联系,“她身边的孩子,是你的?” “她说不是。”这次,时信厚说,“我不在乎。” 他现在是时信厚,可仍是那个陈九生。 徐晴心疼他,也心疼周青青,“你不在乎也要管人家是不是愿意啊,周青青什么态度?” “她的态度不重要。” “你……”徐晴气极了,恨恨地骂他,“臭男人。” 时信厚拿徐晴当姐,他实话实说,“我找了她五年,以为不会再见到她,我已经做好这辈子不会再见面的打算,可是她突然出现了。让我当做不知道,我做不到,如果问我接下来打算做什么,我不知道。” 很多问题想问:孩子是谁的?这五年她在哪里?为什么要单方面提分手?为什么连最后一面都不肯见他?是不是真的不能共患难? 可那天见面,他只问了第一个,并且答案,他并不准备相信。 这五年他能做到守身如玉,推心置腹,他笃定周青青一样。 徐晴知道他大概是真的没想好接下来怎么做,可有些话她要说在前面,“你要那位老太太的联系方式做什么?你现在是时信厚,不是那个房水县的街面闲人陈九生了。我们离开房水县已经八年,花费了八年才走到现在,我们……” “你以为我要做什么?”时信厚反问。 徐晴眼皮跳了一下,知道自己猜错了,她尴尬地笑,“不是最好。” “你是在担心我,还是担心我会落了把柄,被人拿来针对谢鹤翔,给他带来麻烦?” 徐晴知道他这是在报复自己刚才的错误揣测,她没生气,嗔怒地哼,“讨厌死了。” “以前我们和雷哥出门,无论多晚你都会等我们,确定我们没有受伤。如果雷哥受伤,你更是恨不得和对方去拼命。”李雷这个名字,有五年没被提起过了,像周青青一样,时信厚说,“你的世界里不是只有雷哥了,我的世界也不是只有周青青了,你变了,我也会变,我们都不是房水县的地痞了。” 因为他们从小便认识,更清楚对方的痛处,徐晴抽了抽鼻子,“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气,说不得了。” 可到底是得了时信厚的承诺,徐晴这才放下心来。 有人礼貌地敲门,孙赛飞推开门看到红了眼睛背过身去的徐晴,她尴尬地指着盘子,“谢太太带了饼干来,我装盘送过来了。” “我给忘了。”徐晴整理好情绪,迎过去接过来,“孙助理没尝尝?” “很美味。”又客套了几句话,孙赛飞关门出去了。 徐晴用纸巾包了几块饼干,“孙助理真是善解人意,她跟了你有四年了吧。”徐晴说,“只有傻子才会原地踏步。”说完上楼去找老公约饭去了。 只有傻子才会在原地踏步。和周青青有关,就情绪行为失控的陈九生,提到李雷就红了眼圈的徐晴,他们都是在原地打转的傻子。 时信厚又抽了一根烟,拨通一通电话,“把他送去医院。” 李敬同看着从时总办公室出来,就一直笑嘻嘻的孙赛飞,揶揄她,“时总给你加薪了?这么高兴。” “加薪能有什么高兴的。”孙赛飞不屑地回。 “对对,你在天辰不是为钱……”李敬同靠在她旁边的桌子上,“难道是时总给你什么承诺了?” “不是。”孙赛飞拿出小镜子,左右看自己的口红是否粘在牙齿上,确定刚才进时信厚办公室没有任何的不完美,“你知道谢太太和时总是什么关系吗?我刚才进去送饼干,谢太太在哭。” “他们是一个地方的人吧,好像是一起长大的。谢太太嫁给谢总后,时总和徐总才进了天辰。谢太太真是幸运,不止给自己带来了几辈子的富贵,连带着兄弟们也飞黄腾达。”李敬同看着镜子里美艳非凡的脸庞,他一时痴迷,“大致来看,你和谢太太长得有点像。” “真的?”孙赛飞眼睛里的光亮瞬间被点燃,她又左右端详自己的脸,“我颧骨这里高一些,化妆修补一下就没那么明显了……” 李敬同一时不知道该笑话她,还是笑话自己,只能无声苦笑回到自己的位置。 作者: 孙赛飞不是女二,她的人物设定止步于助理 周青青是女主,如果一定要有女二,我觉得是徐晴,但是徐晴和陈九生没有感情线…… 第6章 06 再次遇到时信厚,让周青青度过了惊恐难安的几天,晚上让两个孩子和她睡在一张床上。尽管这样她仍旧会多次惊醒,左右查看土土和彤彤在身边,躺下来时,在黑夜里咚咚的心跳声仍旧是让她感到痛苦到揪着心口的衣服,梦境里冷脸冷眼冷酷的陈九生,带走孩子的无情,和他平静却发寒的声音“别想摆脱我”,是她的梦魇。 周青青想了很多种应对现在处境的办法:再次搬家、改名字、报警和承认孩子是他的。 再次搬家,要重新给孩子找学校,她要重新找工作,生活至少半年才能稳定下来,孩子能适应新环境吗?改名字,她已经低调成这样还能被他找到,除非整容换一张脸;报警呢,陈九生并没有做出实际伤害她的事情,恐怕是难以立案只会被当成小题大做;承认孩子是他的,陈九生会做什么呢?会把孩子从她身边带走吗? 周青青心里有火又夜夜难眠,嘴巴上长了三个水泡。 彤彤和土土当天蹑手蹑脚地从房间里出来,看到滑坐在地上的周青青,两个小孩子心里有了推算:这个人可能是他们的爸爸,但是妈妈不喜欢他;妈妈很不想看到他,这个人可能不是他们的爸爸…… 彤彤和土土商量之后决定:不让陈九生当他们的爸爸了,因为妈妈不喜欢。 可两个小孩子仍失望,他们以为爸爸回来了呢,哎。 等了三两天,陈九生没有再找上门,周青青猜测他可能只是口头吓唬她一下,五年不见他可能已经结婚或者有女朋友,认领两个孩子对他的生活影响应该也挺大的,所以他一定会慎重。有了这个推测,周青青才放下心来,除了睡不着时候会回忆起她认识陈九生有十一年了,睡梦里会有他的脸,及他问:你是不是喜欢我? 周青青很喜欢陈九生,她从不怀疑陈九生喜欢周青青,可他们却不能在一起。眼泪顺着眼角滑进头发里,她侧身面对着土土,孩子皮肤白这点像周青青,薄薄的眼皮及浓黑的眉,像陈九生。 如果陈九生认真看,就会发现这个孩子像她,更像他自己。 可那天陈九生问她:孩子是你和谁生的? 她小心翼翼藏了五年的秘密,刚知道孩子时候的惊喜及之后的害怕不安,还有这五年的颠沛流离,和那些咬紧嘴角才没有哭出声的痛苦,都因为这个问题变成了挖她心的刀子。周青青一气之下说孩子不是他的,他可能相信了吧。 “妈妈,我要上厕所。”彤彤揉着眼睛坐起来。 周青青从哀伤里醒过来,赶紧抱着孩子去厕所。经过镜子,彤彤指着镜子里的影子,“妈妈,我是三层双眼皮。” “别看了,别着凉了。” 彤彤睡得迷迷糊糊,她说,“弟弟是单眼皮,我和妈妈是双眼皮,我像妈妈,弟弟像爸爸。” “嗯。”周青青含糊地应着,抱着彤彤返回卧室,经过镜子时候她往里面瞥了一眼,她和彤彤除了双眼皮这个共同点,长得并不算像。 那个被撞的男孩被带走了,这是几天之后周青青才知道的事情。 过去几天,周青青再次接到男孩奶奶的电话,仍旧是头皮发麻,“您好。” 老太太在那边嚎啕大哭,“讹你是我们不对,求求你放了我孙子,那些钱我还给你,有什么报应让我老婆子来承受,放过他吧,他还是个孩子……” 周青青听得云里雾里,“你在说什么?” “你弟弟,把我孙子抓走了,今天又来要他的身份证户口本,问他要带去哪里,他也不说……”老太太继续哭,“求求你,放过他吧,他是我的命啊……” 弟弟?周青青是独生女,根本没有弟弟。 倒是前些日子,为了镇场子吓唬人,她认了三个陌生的弟弟,可她连对方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能联想到陈九生身上,周青青用了半个小时时间。他是怎么找到她的呢,应该是和那三个人有关系,这三个人有可能告诉了陈九生这件事情,陈九生就有可能把那个中学生带走…… “你把小光带到哪里去了?”那天陈九生留了电话号码,周青青从桌子下面的废弃物盒子里找回来了。 陈九生反问,“小光是谁?” “那个十几岁的中学生,陈九生,你要做什么啊,他还是个孩子啊。” 陈九生等她说完了,才说,“十几岁就能讹人?” “那是我的事情。”周青青气得浑身发抖,更害怕得要死。 陈九生却淡定得很,像是听不到她声嘶力竭的喊叫声,“人现在在我这里,这件事情就该归我管。” “你讲不讲道理。”周青青见过陈九生发狠的样子,更是见过他把一把结实的手工凳子闷在别人头上时候的样子,她的声音在抖,语调尽量放缓放软,“你在哪里?我过去找你好不好?” “你要来找我?” “对,你把地址告诉我。” 陈九生抬眼望着整面玻璃幕墙外的风景,办公在七层,不能把G市的景色净收眼底,可他更喜欢看楼下的车水马龙,及夜晚时把万家灯火当做背景墙,“记住了吗?” “记住了,我过去之前你别冲动,什么事情都不要做。”周青青不放心又叮嘱一遍,“陈九生,你做事情前为我想想好不好?” “好。”他爽快答应。 这片是G市的高档办公区,周青青他们公司在老城区,办公楼层数只有天辰大厦的一半高,她鲜少来这一块,只是城市的宣传片及宣传照上总会显示天辰这栋楼。电车骑不到这里,周青青是打车过来的,她仰头看着这栋玻璃墙似的高楼大厦,心底有无数个疑问,她快步跑进大厦,这栋楼只有天辰一家公司,“陈九生在哪里?” “女士您好,您不要着急,请你慢点说。”前台保持着职业的微笑,“您要找什么人?他的名字是什么?在哪个部门?我打电话通知他下来。” “陈九生,我不知道他是哪个部门的,是他让我来这里找他的……” “女士不好意思,在这栋楼里办公有将近千人,你不能说出他的部室我就不能帮你找到他。”前台耐心地提醒,“您可以给他打个电话。” “你在哪一层?”周青青再次给陈九生打电话。 “七层,你到了?”陈九生说,“我让人下楼去带你上来。” 周青青的话已经溜到嘴边,她想说:如果你不忙的话,请你下楼吧。 在休息区找了片空着的沙发坐下,周青青这才打量这栋楼的内部装饰装修,奢而不华,用现在的流行语就是:高端大气上档次、低调奢华有内涵、奔放洋气有深度、简约时尚国际范…… 过了大概五分钟,有个穿着黑色紧身职业装的模样美艳的女士从电梯内出来,倒不是她穿了多么暴露的衣服,正是因为她穿着中规中矩的工作装,好身材越发毫无隐藏。她穿着七八厘米高的高跟鞋,深栗色的长卷发随着每步都摇曳生姿,她直奔前台,询问了几句又看向周青青在的方向,手轻轻地拍了下台子,咧嘴露出八颗牙的微笑,“谢谢。” “周女士?”美艳的女人朝着周青青走过来,“时总在七楼等您。” “时?”周青青喃喃重复这个姓氏。 “时信厚,时间的时。”孙赛飞做了个请的姿势,她自己走在前面,“周女士,电梯在这边。” 周青青跟在她身后。 电梯有六部,一边三部,有四部是刚上去,有两部在往下。两个人隔了一米半的距离站在电梯前等待,电梯是孙赛飞摁的,她站得往前,周青青站得往后,两个人一前一后又是错开的,在光洁得堪比镜子的电梯门上能清晰看到两个人的影子。孙赛飞提着气脊背绷直,她低头查看手机,又对着电梯门整理衣领、拨弄头发,在电梯门上和周青青视线撞在一起时,她无畏地微笑。 周青青却是下意识地闪开眼神。 别人的自信,让她畏缩。 叮,电梯门开了,孙赛飞先进去,她用手虚挡着电梯门,“我是时总的助理,我叫孙赛飞。” “赛飞?”周青青说,“有个演员叫何赛飞。” 孙赛飞笑了笑,“对,就是那两个字,我父母很喜欢她,就用这两个字给我起了个名字。”电梯上升,她又说,“她饰演过《孝庄秘史》里皇太极最喜欢的海兰珠,小时候觉得很不甘,明明皇太极那么喜欢她,她却红颜薄命,后来我妈说‘是她本就福薄担不起皇太极的爱,这是命’,过满则溢,想想是这个道理。周小姐,到了。” 周青青脑袋里嗡嗡的,她被引着往右走,看着她敲门,听到里面悠远又熟悉的声音,孙赛飞往里面走两步,“时总,周小姐上来了。” “谢谢。” “您客气了。”孙赛飞退出来,“周小姐请进,您喝什么?茶还是咖啡呢?” “白开水,谢谢。” “不客气。”孙赛飞往相反方向走,想来那里应该是茶水间或者是有个吧台。 时信厚等了几秒钟,还不见周青青进来,“你在看什么?” “她很漂亮。”周青青真诚地夸。 时信厚真诚地回复,“她漂亮的不止是外表,还有大脑。” 周青青想,他的助理是怎么样的和她有什么关系呢,“小光呢?” “不在这里。” “你把他带到哪里去了?” “你是来兴师问罪的?”时信厚皱眉,不满她的语气。 “我……” 门被敲响,孙赛飞站在门外,手里端着一杯水,“不好意思,烧水花费了一些时间。” “谢谢。”周青青低垂视线,把水杯捧在手里。 “没什么事儿我先出去了。”孙赛飞往外走,又回头问,“时总,采购部问办公室给您放幸福树可以吗?” “你决定就行。” “好的,时总。”孙赛飞往周青青的方向看了一眼,关上了办公室门。 周青青来的路上的气焰已经灭了六分。 “你改名字了?”周青青问他。 “时信厚。”时信厚淡淡地说,“改了五年了。” 他们分开有五年时间了。 他们是曾经亲密的恋人,他们有过无数个欢笑的时刻,现在他们面对面坐着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话,用什么样的腔调。周青青鼻头泛酸,她勉强笑了笑,“挺好的,改个名字是个新的开始。” “你觉得重新开始,是件很好的事情?”时信厚问她,他已经不是五年前的陈九生,他的喜怒难以辨别,“还是说,离开我对你来说就是好的开始。” 作者: 这文我写得挺高兴的,希望你们看文愉悦 PS:如果方便,请大家给这文撒花花收藏一下吧,数据有丢丢的寒碜了o(╥﹏╥)o 第7章 07 周青青回视他,他的表情平静,不见喜不见怒,可话语却是在指责,“我今天来是问小光,他和他的奶奶的确得罪了我,我想过诅咒他们,可这是我的事情,并且已经解决,你不该再去招惹他们。” “你是怪我多事儿?”时信厚问她,“你宽容待人,别人就回以宽厚吗?周青青你是生活在真空里吗?” 周青青不想和他吵架,他们能吵的,在五年前已经吵完了,“陈……时先生,你现在是天辰的副总,在这么大的公司占有一席之地,你能走到现在,一定是件不容易的事情。”周青青吸了吸鼻子,她的声音轻柔,像在安抚无理取闹的土土一样,“为了我的事情,而毁坏了您的形象,不值得。” “我没考虑是否值得。”时信厚实话实说。 “你该顾忌影响。”周青青的声音很小,但她确定时信厚能听到,“我们在五年前已经分手,我的事情你可以做到置之不理的。” “我见不得别人欺负你。”时信厚问她,“如果今天,是我被人欺负了无家可归,你会对我袖手旁观吗?” “……”周青青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 “看吧,你也做不到。”时信厚说,“你做不到的事情,就不用告诉我要怎么做。” 周青青气极,“你做事情之前,能不能考虑下影响,能不能考虑下我的感受。” “我就是为你出气才把他带走。”时信厚得意洋洋,笃定道,“那个老太太向你求饶了吧。” “那是我的事情,和你没有关系。”周青青问他,“你准备怎么对付小光?” “轻则挑筋重则断手断脚,没想好。”他挑眉,“不如你挑一个。” 每个字听得周青青都是心惊肉跳,她知道时信厚是真的做得出来的,“时信厚,现在是法治社会,不是在房水县的小县城,你会触犯法律。” “没关系,我养了很多律师,他们会尽力替我做无罪辩护。”时信厚笑,冷得人牙齿打颤,“这是最糟糕的后果,我可以更谨慎点,做到无人知晓。” “你这是知法犯法。” “为了你,我愿意。” “我不愿意。”周青青喊。 徐虎刚从九楼下来,晃晃荡荡来到七楼,想找时信厚说工作。看到时信厚办公室门关着,里面有说话声音,一阵高一阵低,徐虎问孙赛飞,“谁在里面,怎么发这么大脾气?” “周青青小姐。”孙赛飞好奇地问,“她和时总是什么关系?” “她来多久了?” “有二十分钟吧。”孙赛飞说,“周小姐来的时候看着挺生气的,好像是要质问时总。” 徐虎一想,大概猜到是什么事情,赶紧给徐晴打电话,废话不敢说,直接说重点,“周青青来天辰找九哥了,现在在九哥办公室,他们可能在吵架。” “可能?”徐晴疑问。 徐虎解释,“我在门外呢,没进去。” “你进去看看不是就知道了。”徐晴担忧,“九生的脾气越来越奇怪,别真闹出什么事儿,你先进去看看。” “好。”徐虎深呼吸几次,他佯装成什么都不知道,呼一声推开门。 房间里没人……沙发上有人。 周青青躺在沙发上,时信厚压着她,时信厚脸通红脖颈上青筋暴起,一手牵制住周青青的手腕摁压在头顶,周青青正抬腿踹他…… “九哥……”徐虎小声打招呼。 “滚。”时新厚暴怒,声音沉又重。 “好嘞。”徐虎麻溜地关上门,走开几步继续给他姐打电话,“姐你快来,我劝不住……”这么生气的时信厚,徐虎可不敢去招惹,只能让他姐去了。 徐虎摇晃到助理办公室,“我姐来之前,你们谁都别进去,听到没有。” 李敬同探头,“前女友?” 孙赛飞却是问,“时总以前叫陈九生?” “有问题?”徐虎不敢站得太近,也不敢离得太远,他背靠着助理办公室的墙壁,双手抱肩站着。 “挺好听的,怎么改名字了?”孙赛飞又问。 徐虎笑嘻嘻地说,“孙助理你这么聪明,问你个问题,你知道猫是怎么死的吗?” “吃饱撑死的?” “好奇心害死的。”徐虎是告诉她,也是告诫她,“漂亮的女人大家都喜欢,可太聪明的女人,就不怎么招人喜欢了。” “明白了,谢谢徐总的提醒。”孙赛飞没再继续说。 “起来。”周青青挣扎。 时信厚问她,“还丢东西砸我吗?” “不丢了。”周青青闷声闷气地回答。 “气头上就丢东西,你这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时信厚指着自己的额角,“是不是红了?” “有点。” “别人问我怎么说,是撞门上了还是撞玻璃上了?”时信厚碰了下,疼得厉害。 周青青看他气急败坏的样子,没忍住噗嗤笑出来。 “你还有脸笑。”时信厚骂她,看她眼睛红红的,呆呆地看着自己,他的心像是被一根轻盈的羽毛扫过,痒得他恨不得挠一挠,“给我吹吹吧。” 过去他们吵架时候,周青青在气头上也会手边有什么就朝他丢什么,次数多了他有了经验,十有八九是砸不到的,就算被砸到也是他故意不躲,装作被砸的疼了,为了演戏让她心疼的。 “你起来。”刚才她丢了个泡茶茶具上的罐子,时信厚没防备被砸中了额头。 “你吹吹我就起来。”他耍无赖。 周青青仰头,对着他红着的那块伤口。 时信厚闭着眼睛,一阵热风轻轻地拂过已经感觉到疼痛的额角。吹吹并不能真的缓解疼痛,只是能让他感受到她仍旧是关心他的。 “彤彤和土土,是我的孩子吗?”时信厚的头埋在她肩膀处,他就这样安静地趴伏了五分钟后,闷闷地问。 “不是。” “为什么要和我分手?” “我该回去了。”周青青推开他,从沙发上站起来。 “是我有可能要住牢,还是你早就想分手了?”时信厚问她,这个问题的答案到底是什么,已经没有那么重要,可就是那股执念让他一定要知道。像有的人一边问“活着有什么意义”,一边努力活着一样。 “我已经提过一次分手。”周青青说,“是你不同意。” “所以你就不辞而别。”时信厚不想错过任何的细节,他详细地问她,“是虎子没有把话带到吗?” “带到了。” “他说了什么?” “说你想见我。” “为什么不见?”时信厚说,“要分手你可以当着我的面提。” “结果是一样的。” “不一样。”时信厚的耐心全部用尽了,他像只猛兽一样咆哮着,“周青青,你懂尊重吗?谈恋爱的三年我是怎么对你的,你有心吗?如果你有心,就不会让别人转述要分手的话。” “一次见不见都一样,我们早晚要分手。” “为什么一定要分手?” “我们不合适。” “别和我说他妈的不合适,你哄小孩子呢。”时信厚彻底失去情绪控制。 周青青不想和他吵,每次吵架都是件让人精疲力尽的事情,她说,“陈九生,就算有这么大的办公室,你仍旧是在走过去的路。你不是三两岁的小孩子了,做事情前你该想到后果,我不想被牵连。” 是啊,时信厚就算你有这么大的办公室有什么用,她仍旧瞧不起你。时信厚三两步追上她,周青青已经走到门边,他握住她的手臂,轻易把她掀翻压在墙壁上,“既然你这么看不上陈九生,为什么要和他睡三年?” “陈九生,你无耻。” 时信厚低头,看着她瞪圆的眼睛,和她说着伤他话的嘴唇,他低头,用力地撕咬她的嘴唇。不是亲吻,只是在撕咬,很快血腥味弥漫在两个人的口腔内。周青青疼得头往左右摇摆,手推着他的胸膛,“陈九生,你放开我。” 时信厚的右手掌住她的后脑勺,左手揽住她的肩膀,他用结实有力的臂膀带着她往沙发的方向走。周青青疼得大脑迷糊,再次被时信厚结结实实地压在沙发上,耳边是他呼哧呼哧的呼吸声,周青青才知道事情不一样了,她挣扎的手握成拳,推他的肩膀、抓他的头发…… 时信厚用蛮力单手抓住她的手腕,压在她身后,把她折起来,他的吻变得侵略性十足,啃咬着她的唇、熨烫着她脖颈的动脉。 周青青穿了件白色底印花的衬衣,开了两颗扣子,下面是条浅蓝色的宽松牛仔裤,衬衣下摆被从裤腰里扯出来,她纤细的腰被时信厚环抱着,他面朝下,趴伏在她心口。 周青青的眼泪哭干了,双手早已经被时信厚松开,可她没有一丁点抬起来的力气。周青青一动不动地躺着,只有心口的起伏表示她还在正常呼吸。 她的心口,是时信厚五年来躺过最舒服的地方。知道她肯定恨死了他,时信厚不抬头,假装她是心甘情愿地在陪着他。 咚咚,门被敲了三声。 这是时信厚的办公室,他不回答,周青青更不会出声。 咚咚,门又被敲了三声。 屋里只有两道呼吸声,一道重一道轻。 “你在啊,我敲了几次没听到应,以为你出去了。”徐晴站在门口,她摆手打招呼,“青青,你也在啊。” 周青青背过身去扣扣子,她着急反而更扣不好,还是时信厚看不过去,捏住小巧的扣子,帮她扣上。 徐晴像是没看到这边的尴尬,她说,“谢鹤翔没在办公室,我来找他吃饭的,要不午饭我们一起吃吧。” “你自己去。”时信厚心烦气躁地喊。 徐晴美目怒瞪,“我不是叫你,是在和青青说话。” “我不吃,我要回家。”周青青抓住包,她站起来,“陈九生,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她哽咽着,“我们不应该再见面的。” “是你突然消失,又是你突然出现。”时信厚回嘴。 徐晴皱眉摆手,示意时信厚闭嘴。 “你刚才问我,如果落难的是你,我会不会袖手旁观。我现在可以说,我会,希望你也是这样做。”周青青说,“小光我希望你能放他安全回家,我不想欠你,你也不欠我。” “你肯定不欠他的啊,是陈九生欠你的。”徐晴挽住周青青的手臂,不让她走,“我们有五年没见了吧,不带这些臭男人,我们一起去吃饭,我知道家不错的饭馆,咱们一起去。”亲昵得好像她们不是五年没见的熟人,而是昨天才见过面的闺蜜。 “周青青你从来没爱过我,如果你爱过我,就不会放弃得那么容易。” 办公室里,有人低声控诉。 作者: 老时伤心了…… 明天不更新~~ 第8章 08 周青青几乎是被徐晴“绑架”到福苑的,在天辰楼下,周青青便说了要回家,可徐晴就像没听出来她根本就是不想一起吃饭,亲昵地挽着她的手臂,“我们有五年没见了吧,只是一起吃顿饭,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 就这样,周青青不得不保持着微笑,继续应付人。 福苑是G市的一家私房菜馆,量少菜贵而出名。徐晴像是这里的常客,她与老板模样的人打招呼,“房间有吗?” 老板笑呵呵地说,“留了一间给你,最里面那间。” “谢谢。”福苑上下两层,上面那层走廊狭窄,分成各个房间,不如楼下宽敞。 每个包间门口,用原木色的板子做了个牌子,上面写着名字。 徐晴看出周青青的疑惑,她解释,“这家饭馆开了快十年,装修布局是以前的设计,原来名气没有这么大,现在才显得拥挤了一些。劝过老杨换个地段重新开店,可他懒说什么也不肯换地方。” 包间是八人台,徐晴往里面走,周青青坐在靠近门的位置,两个人面对面中间隔了一张桌子。她们算不上亲近,除了周青青和陈九生谈恋爱时候,跟着陈九生喊了三年的晴姐。 “客人很多,换了地段可能还不如现在。”周青青说。 徐晴倒了两杯水,她留下一杯,另外一杯放在转动的桌子上,“赚钱倒不是最重要的,主要就是个情怀。” 周青青哼笑了一声,“有钱人才会把赚钱当成情怀。” 徐晴抬眼看她,像是重逢以来第一次认真的打量她,“我们有五年没见了吧,你变化挺大的。” “你变化也很多。”周青青回她。 徐晴抚了抚头发,摇头苦笑,“半老徐娘了,只能越变越老了。” “就算变老了,也是漂亮的半老徐娘。” 徐晴听出来些情绪,她不在意,“听虎子说,你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妈了?上次见面,你还是个没毕业的小姑娘,下次见面把孩子带出来给我看看吧,一定是对可爱的小天使。” 周青青不愿意徐晴提到孩子,好像她是在替陈九生打听一样,“上次见面,你还是雷哥的女朋友,现在已经是谢先生的太太,大家都在进步的。” 徐晴握着杯子的手,抖了一下,水洒了几滴。 周青青嘴巴是痛快了,心里却有些愧疚,她没必要这样说话,徐晴和李雷的感情如何,她当初是知道的,现在徐晴会嫁给谢鹤翔,这其中定是有原因的,她不是刻薄的人,没必要这样去故意戳人的痛处。 “很抱歉……”周青青轻声说,“我不是……” 徐晴摆手,她笑着说,“我知道,你把我当成了陈九生的同伙,他刚欺负了你,我又把你叫出来,肯定是要替他说情的,你对我有敌意是应该的。” 她越是这样说,越让周青青感到自责。她和陈九生无论闹得多么难堪,没必要迁怒到别人身上。 有服务员拿了菜单过来,“徐小姐,请点菜吧,多加了几道菜。” “现在才把菜单送过来,外面客人很多?”徐晴翻着菜单,和服务员聊。 服务员手里拿着小本本和笔,“比昨天少一些。” 徐晴看了一遍,改动不大,她说,“就上我们常点的那几道菜吧,交代下厨房还是用D市的口味做法。” “好的。”服务员拿着菜单出去了。 徐晴说,“这家的厨师是D市人,做菜挺地道,九生……虎子喜欢来这家吃。”徐晴又说,“你应该挺多年没吃过D市菜吧。” “在姑婆家吃过,后来就没有了。”周青青是C市人,口味偏鲜辣香,D市的口味却是偏淡的,周青青在高二暑假时曾在D市姑婆家住过一段时间,才吃过D市菜。 “房水县,最出名的就是豆腐了。”徐晴有意提以前的事情,“到现在每年虎子都要回去一趟,带些豆腐回来分给大家尝尝,下次他回去了,我让他多带些,给你送过去。” “不用了,太麻烦了。”周青青婉拒。 徐晴笑着说,“不麻烦,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一时无话,气氛尴尬,周青青低头摆弄手机,徐晴接了通电话,“在老杨这里,嗯……你忙吧别过来了……吃过饭就回去了……行了先挂了。”见周青青看她,解释,“不是九生,是我老公。” “哦。”周青青没以为是陈九生,她只是好奇徐晴接电话的状态,在她印象中徐晴一直是暴脾气是偏御姐范的,可她和谢鹤翔说话,只是平常的话语,却有了小女人的娇憨。徐晴和谢鹤翔之间,定不是契约那么简单。 “怎么了?”徐晴询问周青青。 周青青摇头,“没事儿。” 菜上桌慢,尝了一道,下一道要停好一会儿。徐晴等得不耐烦了,亲自去厨房催,回来后她说,“平时我们来吃,不赶时间等等也无妨。今天不该带你来这里,别耽误你事情。” 周青青根本没急事儿,那只是借口,她说,“没关系。” 饭菜不及时,话题却不能断,徐晴问她,“虎子,是我弟弟,你还记得他吗?” “记得。” “听虎子说,你遇到点麻烦?” “已经解决。” “那就好。”徐晴说,“以后有事儿就来找我,说不定就能帮上忙。” “谢谢。” 话题又断了。 徐晴看出来有点为难,她撑着额头,一手捻着筷子,“话绕来绕去,倒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问了。你和九生今天起争执,是因为老太太的孙子?” “嗯。” “九生有没有说他让人带走老太太的孙子做什么?” “他还能做什么!” “老天啊,这我要替九生喊声冤枉了。”徐晴拍着额头,哭笑不得,“陈九生估计是看你误会了,也不辩解就故意惹你生气了。” “嗯?” 徐晴没立刻回答,而是拿出手机给徐虎打电话,“虎子,老太太的孙子现在在哪家医院?” “一附院啊,怎么了?”徐虎是一脸懵。 “手术的事情安排好了?”徐晴又问。 徐虎说,“就这周了,九哥亲自安排的,我没问,姐怎么了?” “没事儿。”徐晴挂了电话,她刚才是开的外音,自然被周青青听到了,徐晴说,“九生让虎子带走那个小孩,是送去一附院又请了最好的医生给他做手术。没让老太太知道,大概是想惩罚她前段时间对你的折腾,想给她个教训。” “真的?” “你可以问问九生。” 周青青是不会问的。 “你们两个啊,明明那么要好,却谁也不肯低头。”徐晴无奈,“连句解释都不肯。” “我们……不合适。”几年前,周青青刚和陈九生谈恋爱时,徐晴用过这个词语。 “哪有什么天生一对,不过是你退时,他肯放下身段去追赶,舍不得放弃而改变自己。”徐晴缓了缓,问她,“两个孩子是双胞胎?” “嗯。” “你好福气,龙凤胎的概率很小。”徐晴说,“你丈夫也是好福气,能拥有你这么好的太太和一对可爱的孩子。” “谢谢。” 徐晴把周青青送回家,她翻着手机微信,看到一条讯息,无声的嗤笑,把电话拨过去,“我马上到家了……饭啊在老杨那里吃的,味道还行人还是那么多……” 电话对面的人,很少说话,“为什么带她去哪里?” “她不是在D市生活过一段时间吗?这么多年没见,想着她会不会想念D市菜的口味,带她去尝尝。”徐晴故意说,“看她是不是愿意回忆以前的人和事。” “……” 徐晴说,“她不太愿意提以前的事情,看来你真的是伤到人家了。” “我知道。” “她没有结婚。”快要挂电话时候,徐晴提醒。 时信厚闷声笑,有几分的酸楚,“谢谢。” 远远看到熟悉的车型和车牌号,徐晴摁喇叭,有着流利线条的车子停下来,徐晴和他并排,“谢先生,我在外面吃过了。” 坐在另外一辆车里的人,偏头,他有着英俊的五官及儒雅的气质,“谢太太,你不能不管你丈夫。” “就不管。”徐晴率先,开车经过升降杆,甩尾占了别的车位。 谢鹤翔开的这辆车大,压线停在本属于徐晴车的车位上,好在这是自家的车库,横着停也没关系。“心情很好?”谢鹤翔揽住她的肩膀,往通道走。 徐晴的头靠在他肩膀上,“做好事儿了当然心情好。” 傻子只有陈九生,抱着过去的事情,始终走不出来。 过了两天,老太太去周青青办公的楼下找她,见到周青青,老太太边哭边说,“闺女对不起,以前是我做的过分了,我不该看你带着两个孩子就欺负你,你不但给我孙子交住院费还给他治病,我谢谢你,我老婆子给你跪下了……” “别这样,不是我给他治病的……是别人……”周青青搀扶住老太太。 “我今天去医院见到小光了,我知道,是时先生,他是你的朋友,我谢谢你们,你们都是好人……”,好不容易才劝住老太太把她送走。 周琳只知道这老太太敲诈周青青,不知道周青青为什么给这样的人家治病,“周青青,你是钱多烧坏了脑子吧,不怕他们再讹你吗?” “不会了……” 周青青想,我是不是该给陈九生回个电话,说声感谢。这个想法一直拖到快八点才执行,周青青给他打电话,那边响了许久才接,“我是周青青。” “我知道。”陈九生的声音沉又闷。 “你喝酒了?” “嗯。” “少喝点,对身体不好。”周青青没话找话说。 陈九生嗯了一声。 周青青说,“抱歉,是我误会你了,谢谢你替小光治病,他奶奶很感谢你。” “嗯。” 该说的说完了,就没什么好说的,“那我挂了。” “青青。”陈九生唤她的名字。 周青青握着手机的手紧紧地捏着手机壳,“嗯,怎么了?” “你总是以最大的恶意揣摩我,而且每次都猜错。”陈九生应该是喝了不少,不然他不会声音里带着胡噜胡噜的哽咽,“彤彤和土土真的不是我的孩子吗?你别骗我。” “……”告诉他吗?周青青电话一直没挂,那边也没挂,很久很久后,她才轻声说,“是。” 那边没有一点动静。 他可能喝醉了。 周青青挂了电话,她抱着蜷缩的双腿,她把最大的秘密告诉他了。 不对,她最大的秘密是,周青青爱陈九生。 作者: 会有段过去的回忆~~也挺好看的~~不要调台呀~~(#^.^#) 第9章 09 周青青没有刻意去记忆那年的年份,她记得家里是住三楼,窗外有棵茂盛的树,树上的蝉叫的格外得聒噪。那年周青青是高二,具体来说是已经结束高二的学习,即将迈入高三,纵观整年的成绩,没有跌出过校级前十名。 周青青所在的七班是鑫城高中的重点班,班里学生数量固定,但是学生名单非固定,也就是说你成绩好了,就能留在班里,成绩不好了就会被调到其他班去。周青青是以中招所在区第一名的成绩进入七班的,两年来成绩发挥稳定,从一七班一路直升到高三七班。 老师对她的评价一致是:乖巧、懂事儿、爱学习会学习、成绩稳定、团结同学…… 周青青一直是别人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 可能是放假前老师对高三重要性的叮嘱,可能是即将升入高三的紧张感,周青青的高二暑假过得格外繁忙,她给自己制定了满当当的学习计划,甚至比正常上学起床更早,睡得更晚,学习桌上是自己买的堆成山的试卷冲刺题。 周青青的父亲周元恒是一家医院的主任医师,三十二岁的年龄才有了周青青,对女儿格外的疼惜与喜爱。他和妻子袁琼商量,“现在还没正式升入高三,青青就把自己绷得这么紧,真的升了高三怎么办。” 袁琼是家律师事务所的律师,她工作忙碌,女儿又省心从来不用操心,她没往心上去,“她想学习,总比不想学习要强,没问题的,我们应该相信青青。” 可之后的一个凌晨,袁琼去客厅倒水时,经过女儿的房间,见里面仍有灯光,她不得不正视丈夫的担忧,并不是小题大做了。 周青青把自己绷得太紧了。 夫妻俩尝试很多的办法,和女儿谈心,沟通她是否有了高三焦虑症,询问她是否想要去旅游、看电影、吃美食,周青青懂事儿很少拒绝父母。父母工作忙,不可能一直陪着她,会给她订好电影票,会给她订好饭馆,她会按时去看电影去吃饭,在父母问起来的时候,她的回答平静到更让人担忧:电影很好看、食物很好吃、人太多了我不想去了…… 后来夫妻两个商量,决定送周青青去D市姑婆家过暑假,让她放松一下。 “D市?”周青青不想去。 袁琼劝导女儿“嗯,你姑婆住在那里,她是你爷爷的妹妹,是你爸爸的姑姑。我和你爸爸工作忙,你替我们去看望她一段时间。” “可是我并不记得这位姑婆。”周青青为难,“我可以不去吗?” “你出生时候她抱过你亲过你,是位很和善的老人,你会喜欢她的。”周元恒劝慰女儿,“你表舅家有两个儿子,年龄比你小几岁,你们可以一起玩。” “我要去住多久?”周青青的兴趣根本没有被吸引起来。 夫妻两个商量的是让周青青过去住半个月,周元恒说,“暑假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你先去住一星期,等我们休假了,去接你回来。” 虽然父母极力的渲染那个地方有多好玩,风俗多有趣,食物有多好吃,这位没有记忆的姑婆是如何的亲善,可让周青青感到只有迷茫和不安,还有学习会被打扰的焦虑感。 周青青和同桌邢雨桐联系过,平时两个人成绩差不多,邢雨桐趁着假期又报了个班做突击补习。周青青对去D市的排斥感更明显了,可无论她怎么拒绝,父母仍旧把这件事情安排上了。 行李是袁琼提前收拾好的,周青青不关心箱子里放了什么衣服,她放了本历年真题选集和十套试卷,英语是短板,把词典也放进去了。 原本的计划是袁琼送周青青去姑婆家,但是工作需要,她要当天折返回C。后来和姑婆的儿子,也就是周青青称为表舅的人商量后,改为:袁琼这边送周青青上高铁,表舅去车站接周青青。 这是周青青第一次单独出门又是去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说不胆怯是假的,可她知道父母是真的忙,在父母担忧地问她的意见的时候,她想让父母安心,肯定地点头:我可以,你们不用担心。 高铁六个半小时。 周青青戴着耳机听英语歌,她怀里紧紧地抱着背包,座位是靠窗,除了去厕所,她没有离开过位置,不和任何人搭话,别人给的食物不吃…… 表舅的电话,早已经输入到手机里。 周青青像只毛茸茸的雏鸟,第一次离开熟悉的鸟窝及父母安全的翅膀,她晃动着脑袋,好奇又警惕地打量着陌生的世界,不安又新奇。 周青青下车后,给表舅打电话,“舅舅你好,我是青青。” “青青啊,你这么快就下车了?”表舅那边乱糟糟的,似乎很多人在说话,“青青啊,我这边出车祸了,你先找个地方吃点东西,我晚点过去接你,你别乱走。” “好的。”周青青随着人群往站外走。 D市是个四线或者五线的小城市,面积不算大,据说原本是个小县城后来才改为县级市。 从车站出来,不少妇女或者中年男人,拿着块纸板子在吆喝,“水库水库去不去?马上发车……”有几个热情的伸手拽人,周青青缩着肩膀闪躲过去。 她对这里不熟,在车站旁边吃了顿快餐。 吃完了,表舅仍旧没有来。 周青青猜测,表舅车祸应该是有些严重了。她原本想给妈妈打个电话,让妈妈给姑婆说一声,换个别人来接她。转念又想,爷爷和姑婆虽是亲兄妹,却是有些年没有来往过,定是有些间隙的,如果自己给妈妈打电话,传到爷爷耳中,定是要怪姑婆怠慢了宝贝孙女的。 想来想去,周青青编辑了一条短信发给表舅:舅舅,车站旁边有大巴车,我已经买好票,可以先去姑婆家,不用担心我开有导航。 表舅回电话过来的时候,周青青已经在大巴车上,“嗯,舅舅,我已经上车了……好的,我记住了……好的……舅舅再见。” 大巴车是从D市市区直达房水县县城,十五块钱的票价,从市区的汽车总站出发,在快出市区的西站会稍微停留几分钟。在手机上搜了时间,大概四十分钟能到房水县,这辆车途径一站距离姑婆家只有百十米的距离。 在C市坐公交车的习惯,周青青上车便往后走,坐在了后几排。 在西站,大巴车停下,司机下车去签字,车上的人互相攀谈,这个问:你是哪里人?去房水县做什么?啊走亲戚,我就是那里的人……真是巧,你要去的那家我认识……这个世界很小啊…… 有些词语她听不懂什么意思,周青青听了几句,不是她太无聊,是那几个人说话的嗓门实在是大,她想不听到都不可能。 说是大巴车,其实是城际公交,车身长有十米多点,车上有五六十个座位,一排四个座位,分左右两侧,比简易的城乡公交车好点,但每排座位之间狭窄,也没好到哪里去。周青青家里两辆车,除了上学偶尔会坐公交车,她一般是和父母同行的。 车里不知谁家的孩子哇哇地哭,大人训斥孩子的声音……周青青摇摇头,戴上耳机,从背着的双肩包里拿出随身携带的纠错本。 走廊狭窄,只有半米多点,一次只能经过一个人。有个人本坐在后排,嫌颠簸趁着停车想把座位换到前面去,这时候有人买了票正是上车的时间,迎面碰到了一左一右地错开。 周青青坐在这排的右侧第一个座位,这两个人错身而过的时候,有个人就碰到了她的腿,害得她本来在本子上做标记的笔,划出长长的一道。 周青青抬头看那人,为那人的冒失感到烦躁。 那人手抓着座椅靠背保持平衡,他个子应该很高,从周青青的角度看,他快要碰到了车顶,他有乌黑的短发,五官俊朗,上身穿着一件白色没有任何图案的短袖,很干净又很普通的穿着。他偏瘦,短袖看起来空荡荡的,有轻微的驼背。 他有着薄薄的眼皮及薄薄的嘴唇。 在周青青抬头看他的时间,他也在低头看她,他眼神清冷表情很淡,没有打扰到别人的愧疚,也没准备开口说话,就是一个很清冷的人。 外面温度高,他的额头及鬓角有汗珠,乌黑的短发被打湿…… 周青青不知怎么想起同桌邢雨桐的话,“流淌着的是荷尔蒙啊”。邢雨桐喜欢隔壁班一个篮球打得很好成绩却很差的男同学,邢雨桐痴迷于该同学打篮球之后撩起球衣擦脸上的汗及甩头甩掉头上汗珠的动作,在周青青说很脏的时候,邢雨桐是这样形容的。 周青青想,高中生只能算是男孩连男人都称不上,能有多少荷尔蒙。可今天,她看这个人一眼,就想到了这个词,和年龄没有关系,和这个人是否魁梧是否有浑身的肌肉没有关系,就是一种微妙的感觉,种子冲破土壤的冲动。 冲着世界嚷嚷:我发芽了。 作者: 青春期的周青青和不良少年陈九生见面了 第10章 10 “没座的赶快找座位坐下,车马上要开了。”司机师傅在前面喊话。 那人往后走了两步,和周青青隔了一排的位置,在同一侧坐下了。 周青青要说出口的责怪,瞬间失去了最佳时机,她更加心浮气躁。 车内空间小,乘客不少,很快额头上闷出了一层汗。 前头的人喊司机,“把空调开开吧。” 这话一出就得到无数的响应,司机刚开始还抱怨说公司规定温度不到三十度不能开空调之类的,后来耐不住人多抱怨,喊了一嗓子,“把窗户关上,开空调。” 大家噌噌把旁边的车玻璃关上。 刚才有人上车,周青青往里面挪了一个位置。旁边有一扇窗,开了一半,她试着关上,使了吃奶的劲儿,玻璃却纹丝不动。 有人吐槽空调不制冷,司机说已经开到最大,是不是有窗户没关上。 周青青觉得这话像是在说自己,她又咬着牙使劲拉窗户,可玻璃就像是和她作对一样,动也不动。 一条手臂从座椅的间隙伸过来,他拉住黑色的栓,指节干净、看着瘦手臂上却肌肉奋起,虽缓慢还是关上了玻璃。 周青青想说声谢谢,她侧身往后看,后排是那个一身汗有着薄薄眼皮的年轻人,他也正看着周青青。 他刚才碰到了我! 所以我不用说谢谢了。 年轻女孩的矜持和害羞,让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继续闷头看题了。 这四十多分钟路程格外的漫长,有人晕车问司机要了呕吐袋,一时之间车厢里充满了呕吐声、有人大声谈话……周青青看了三页题,记住了不甚熟悉的十个英语单词。 她很想给袁琼打个电话:她不喜欢这个地方,一点都不亲切。 房水县县城不大,每条路的名字很有意思,是以地名为名,比如上海路、南京路、天津路、北京路…… 表舅早已经把姑婆家的地址发到周青青的手机上,表舅的意思是他不能接周青青,让周青青直接从高铁站打车回去,能更安全更方便点,可惜当时周青青已经在大巴车上。 她要到的是海南路。 现在大巴车是在人民路上…… 再过大概五个红绿灯,往北拐,再走一个红绿灯就能到…… “西安路到了,到西安路站的到后门下车……”司机在前面喊。 可地图上显示海南路却是越来越远了…… “叔叔,不去海南路吗?”周青青弱弱的举手,小声喊。 她问了一遍,司机没回应,大概是没听到,她又问了一遍,再次淹没在谈话声里。 倒是旁边的中年妇女,扬着嗓门问司机,“师傅,这小姑娘问去不去海南路?” 这妇女嗓门极大,司机很快回应,“前面人民路上有段在修路,要往南走,要绕路。” 周青青第一次来,不知道绕路的意思,是把海南路绕过去了,还是最后仍会绕回海南路。 “我要去海南路。”她努力大着声音说话。 旁边的妇女训斥正扯着嗓子说话的人,“你们说话声音先小点,都听不到小姑娘说话了。” 周青青的脸瞬间红了。 司机说,“小姑娘,你应该在前面那站下车,换趟公交车能直接到海南路。” 周青青一听这车不到海南路,她有些慌了,“我要去海南路,现在该怎么坐车呢?” “这车是往南走了,越走离海南路越远,要不你现在下车,看看车站哪辆公交车到海南路的。”司机提醒她,“小县城公交车停得早,你要是换车得早点。” 周青青急得额上冷汗直冒,她扒着车座看着车窗外陌生的一切,有了害怕的感觉。 “我也是到海南路的,等会儿下车你跟着我。”先前替周青青说话的中年妇女,热情地说话。 周青青立刻感激地冲对方笑,“好的,谢谢。” 中年妇女年龄在四十左右,偏胖扎着马尾,身上是件黑红色的套装,质量不怎么好,“看你年龄和我姑娘差不多,是来找同学玩还是走亲戚?” 出门前父母再三叮嘱不能和陌生人说话,周青青想等下两人还要作伴,告诉对方也没什么,“来看我姑婆。” “你去海南路哪个院?我也住那里,说不定还认识你姑婆。” “海南路五十八号。” 这妇女用力拍手,惊喜道,“巧了,再往前几步,那家五金店是我家开的。五十八号院里是住着个老太太,身体真好,那么大年龄了总在门口晒着太阳纳鞋底,儿女也孝顺一看就是有福气的人……” 袁琼和周元恒为了让周青青同意来房水县,给她说了很多关于姑婆的事情,比如姑婆在那个年代就是大学生、姑婆手工很好,家里人不同意她的婚事,为了嫁给丈夫就再也不同家里来往,年轻时候脾气倔性子急,年轻守寡艰难带大三个孩子,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儿子女儿都是十分孝顺的人……姑婆的形象和这位妇人说的一样,周青青推测她说的老太太应该就是姑婆了,“我妈妈说姑婆八十五岁。” “对对,就是她。”妇女又应和,“我和她熟得很,没事儿就去串门。” “长脑子没有,别人说什么都信,你是猪吗……”后排的人骂骂咧咧。 周青青被突兀的骂声吓了一跳,越过座椅之间的缝隙去看,那人在打电话,满脸的不耐烦,嗓门极大。 被打断,周青青和中年妇女的话题也断了。 大巴车又走了几站,这妇人下车,周青青跟着下车,因为这妇人说,“在这站可以坐公交车,能直接到家门口。” 这应该是个交通要站,不少人下车,堵在后门。周青青提着个小的行李箱,背着双肩包,排在最后面。不对,她不是最后的,还有个人,那人可能急着下车,前胸压着她的书包,周青青能感到挤压感,她往前倾着要从车上栽下去。 想回头说那人几句,妇人已经下车,在车下面喊她,让她赶紧下来。 周青青只来得及狠狠瞪身后面人一眼,“好的,我马上下来。” 这人也在这站等着换乘。 中年妇女和周青青说着话,问她上几年级学习成绩怎么样父母做什么之类的,周青青虽然很少出远门,但基本的常识还是有的,关于家庭住址和父母的话题她含糊其辞。中年妇女可能粗心大意或者只是陌生人之间的攀谈,毫不在乎她是否据实以告,没表现出来不高兴。 “现在时间晚了,公交车最后一班已经过去了。”过了很久,妇人才指着公交车,站牌上的时间说。 周青青又急起来,“那现在怎么办?” “你别着急,到了房水县就算再晚都肯定把你送回家。”中年妇女说,“我打电话叫个车来,先送你回去,别让家人等着急了。” 周青青说什么都不肯,说要自己打车,可看到中年妇女叫来的是辆出租车,也就不再反驳,顺路乘坐也没什么吧。 一直站在旁边默不作声的年轻人,这时候上前搭话,“去海南路是吧?一块。” 周青青:这人真的很烦人啊。 中年妇女防备地看着他,“你也是到海南路,怎么刚才一直没说?” 周青青同样狐疑地看着他,还有些看好戏地等待着,他可能会出现的窘迫。 “临时有事儿。”年轻人说,他双手插在口袋里,耸着肩膀,“怎么,我不能去?” 中年妇女仍是不肯,“去可以,你换辆车坐,谁知道你是做什么的,我们俩女的,不想和你乘坐同一辆车。” 年轻人说,“你甭管我做什么的,肯定不杀人没犯法。”他又指着周青青说,“在车上听你说那老太太,我也认识,要不我和她同一辆车,我先送她,再去办事儿。” 周青青看着妇人,她摇头,意思是不想和这个人一起。 妇人无法,咬着牙齿无可奈何,“可以,你坐前面,我们俩坐后面。” 年轻人没再说什么,拉开副驾驶座位那侧的车门上车了。 一路上,除了妇人和周青青说话,其他两个人都安静极了。 沉默不语的出租车司机,问年轻人,“你到哪里下?” 年轻人说,“我去她隔壁,她什么时候下,我什么时候下。” “……”周青青想说,我不想和他同路。 中年妇女对司机说,“先送他们两个,再送我。” 出租车停在了海南路五十八号,周青青要出一半车费,中年妇女没让,“你来房水县做客,怎么能让你出钱,就当阿姨接待你了。” 年轻人拉开车门,长腿一迈出来了,连个谢字都没有。 姑婆和两个表舅表舅妈及表弟一大家子,早已经等在门口,看到有出租车停下赶紧过来看,大家都是第一次见面,询问都带着试探,“你是青青吗?” 周青青几乎热泪盈眶,有种找到组织的喜悦,“舅舅,是我。” 姑婆拄着拐杖,颤颤歪歪地过来,紧紧地拉着她的手,“到家就好到家就好,你要是走丢了,我以后是没脸见我那老哥哥了。” 表舅擦着额头的汗,连声自责,“这事儿怪我,让青青受委屈了。” 周青青这才知道,表舅算着时间,去房水县汽车总站接周青青,没接到人,打她手机没通,大家已经着急找了她一个小时。周青青翻着包找手机,没找到,“我记得放在包里的。” 姑婆骂儿子两句,“让你表舅给你买个新的,更好的。” 表舅小心地陪着不是,“买买,今天晚了,明天早上店里开门了,就带青青去买。” 要接的人接住了,表舅这才发现周青青旁边还站着个陌生人,问周青青,“这是?” 周青青摇头说不认识。 这年轻人淡淡地说,“路过。”就走开了。 表舅问,“你朋友?” 周青青肯定地摇头,想了想两个人的短暂交集,“不认识,一块坐车回来的。” 陈九生往前走了几步,他兜里的手机一直响,打电话的人问他到哪里了。 “刚送了个人回家。” “认识的人?” “不认识。”陈九生的舌尖顶着上颚,“多管闲事了。” “你不是多事儿的人啊!” “蠢得碍着眼了。” 作者: 周青青:敢说本姑娘蠢,等着打脸吧 第11章 11 姑婆身体硬朗,虽然弯了脊背,拄着拐杖走得快的时候,周青青和表弟要小跑着才能追赶上。姑婆仍旧是暴脾气,骂起儿子来劈头盖脸地一顿,两个表舅都是好脾气,被老母亲骂了,乖乖地站着受训,笑呵呵地说这是福气。两个舅妈,一个在县城超市开了间店卖鞋袜的,另外一个在农信社上班,两家各一个儿子,一个比周青青小两岁,一个刚上初一…… 就这样,周青青开始了在姑婆家的借住时光。 爸爸妈妈每天打电话来,问周青青是否给家里添麻烦了,问姑婆的身体情况。姑婆年龄大耳朵不算太好,每次接电话是放外音,明明袁琼问的是,“青青没淘气给您添麻烦吧?”姑婆却回答,“吃了,刚吃过饭,都吃了。” 大家就笑笑不戳穿,继续牛唇不对马嘴的奇怪问答,满堂欢声笑语。 姑婆家和周青青家最大的不同,就是这里人数多,每天都很热闹。在周青青家,如果父母上班去,家里只有她一个人,时间久了她性格就安静又内向,少了同龄人的灵动多了份呆板。来这里才两天,被活泼好动的表弟感染,周青青说话嗓门都大了,笑声多了,父母看到她的改变,心里暗想把她送去房水县过暑假看来是做对了。 姑婆是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女儿远嫁他省,过年和国庆才会回来,两个儿子都住在房水县里。表舅说姑婆年龄大了,想把姑婆接到家里一起住,被姑婆骂了一通。姑婆住的这处是独家小院,是两层的旧式小楼,院里种着一棵石榴石和一棵杏树,还有一棵腊梅树,姑婆说花骨朵是黄色的,站在大街上就能闻到梅花香味儿。 姑婆身体好,在院里开辟了一小半地方做菜园子,现在是夏天正是瓜果的好季节,园子里有香瓜、西红柿和黄瓜,墙壁上的是豆角。下午四五点,热潮褪去,姑婆会搬着小板凳坐在墙根,一根根的摘梅豆角。 周青青是第一次见到蔬菜未被采摘前的样子,她看着好奇,会同样搬个小板凳坐在旁边,学姑婆摘豆角,陪着姑婆说话。 园子虽小,种的还算丰盛,偶有多余,会分给左右邻居,表舅说姑婆在这个院子里住了四十年了,都是老邻居平时帮着来看看姑婆,有个照应。所有人都很喜欢姑婆,连带着对周青青也格外的亲善。 表弟是男孩子,除了前两天被表舅要求,无论去哪里玩都要带着周青青,周青青把房水县的商超和步行街转了一遍。后几天表弟也不爱出门了,嫌外面热。 “奶奶太抠了,空调不制冷,该换了。”表弟抬头,看着头顶上已经泛黄呜呜作响的空调挂机。 另一个表弟冲周青青笑,“这还是姐姐你来了,奶奶才舍得开空调,平时我们过来,说热得受不了,奶奶都是让我们去院子里用凉水洗把脸。” 表弟抱怨,“下辈子我也要当女孩,在咱家男孩不值钱。” 周青青是独生女,她表亲也很少,一下子多了两个表弟,乐不可支。 表弟问周青青,“姐,你想不想吃冰淇淋?” “上午已经吃一个了。”周青青又问,“你有钱?” 弟弟从口袋里抽出十块钱,他挤眉弄眼地傻笑,“我妈放在鞋柜上的,被我顺出来了。” 十块钱,买了三根冰棍,还剩两块钱,三个人在空调屋里窝了半天。 除了能随时吃冰糕,能无节制的看电视,能有人陪着玩,刚到房水县的新鲜感逐渐散去,这日子和周青青在C市没什么区别,周青青开始盼着父母能接她回C市。 过了两天,表弟的成绩单被表舅妈从沙发缝里找出来,在此之前表弟一直声称说学校没发要等开学才会发,表舅妈看了通知书上的成绩顿时火冒三丈,先把儿子收拾了一顿,又连夜给他报了补习班,塞去学习去了。 表弟哭哭啼啼地和周青青抱怨,“好好的暑假,就这么毁了。” 周青青在想,是啊,本该好好做题的暑假,就这么毁了。 另一个表弟也被父母管教起来,只有晚饭之后才能来找周青青玩。 周青青收拾了桌子,把带来的习题拿出来做,正确率却大大下降,她心里有些着急。和邢雨桐联系,邢雨桐说“我妈给我找的这个老师太厉害了,他上一个学生考上清华了,你真不该去小县城……” 姑婆眼花,看不清周青青的试卷,只是看她烦闷得抓头发,以为她是无聊了,“是不是没人陪你玩,你无聊了?隔壁院的灵子,和你同岁,你可以和她玩。” 隔壁邻居时常来家里,周青青见过几次,没见过和她同龄的啊。 姑婆说,“灵子也要升高三,白天估计是去补习班了。见到她妈妈,我给她说说,让灵子来家里找你玩。灵子啊,学习不好,吃的玩的门儿清。” 周青青忙说不用了,不耽误灵子学习了。 姑婆牙齿掉了几颗,她笑起来满脸褶皱,“她学习成绩耽误也就这样了,说不定你还能带带她。” 在灵子妈来家里的时候,姑婆把这件事情提了,灵子妈的反应是,“好啊,让灵子来找青青吧,耽误什么啊,青青学习那么好,说不定跟着青青还能感染下学习。” 就这样,周青青在房水县的导游定了人选。 同样是准高三生,灵子比周青青大一岁,模样和周青青却是差别很大,她染发烫发,虽然是低调的棕色却大胆地挑染了几缕深蓝色,在阳光下还是张扬得很,而且灵子发育得极好,她穿没钢圈海绵的带暗扣的内/衣,已经初见形状,周青青还是穿套头那种。 在灵子跟前,周青青就跟一个发育迟缓的小孩子一样。 灵子穿酒红色的抹胸连衣裙,露着锁骨,束高腰把她长腿的优势显露出来。周青青七分牛仔裤,上面是件白色雪纺短袖,可不就是跟个小孩子一样。 “青青,今天带你出去玩。”灵子站在院子门口,叫周青青。 周青青问她,“去哪里?” “你想去哪里?” 周青青想了想,“我皮筋不见了,你陪我去买一个吧。” “没问题。”灵子对着隔壁院子的灵子妈喊,“妈,我带青青去街上转转,午饭前回来,行不行?” 灵子妈在院子里洗衣服,手上甩着泡沫出来,“去吧去吧,赶不回来了提前说一下,给你留饭。” “嗯。”灵子看起来不太高兴的样子。 灵子妈又说,“别骑摩托车。” “我们骑自行车去。”灵子从院里推出来一辆女士自行车,前面带着筐那种,她细长的腿支着地,“上来吧。” 周青青斜着坐在自行车后面。 灵子骑着自行车往前走了两百米左右,她刹闸,“下来吧。” 周青青左右看,“到商场了?” “不是,你等我一下。”灵子拐进一条巷子里,从里面推出来一辆摩托车,或者称为机车,黑色与荧光绿色的搭配,车头上贴了钻,仍旧遮不住上面斑驳的痕迹,应该是辆二手车。 “上来吧。”灵子又说。 周青青有点犹豫,“你妈不让你骑摩托车。” 灵子满不在乎地甩甩头,“所以才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骑,你别斜坐,跨坐。” “哦。”这是周青青第一次坐摩托车,像灵子说的,比自行车带劲多了。 县城有两个较大的商场,灵子是熟门熟路,带着周青青上扶梯直奔二楼,在一家店门口等着,“这家是最全的,你进去选吧。” 周青青问她,“你要买什么吗?” “不用了。”灵子拨了拨自己长发,“要不是我妈不让我留短发,我一定把头发剃了。” 周青青进去选,黑色的皮筋,上面带着简单的点缀,她选了三个。 灵子站在门口,背对着店里,她在聊天,“你们结束了吗?陪着小公主买头饰呢,烦死了,我妈给我安排的任务……” 周青青想,那个烦人的小公主应该就是她了。 这天回去后,周青青没有再麻烦灵子为她做导游。 晚上,袁琼照常的打电话过来,问女儿,“在那里住得怎么样?” “挺好的。”周青青不太高兴地问父母,“你们什么时候休假来接我?”说好只住一周的,马上就要七天。 职业习惯使然,袁琼敏锐地察觉到问题,“怎么了?不高兴了吗?” 周青青不愿意让父母误会,因为姑婆、表舅一家对她真的很好,“不太习惯,我想回家了。” 袁琼反复确定她没有受委屈,才说,“那也要等我们休假了,才能去接你回来,顺便去看望下姑婆,你爸爸念叨了很久,乖哈,再住几天……” “那好吧。” 灵子倒是隔天主动来家里了,她穿着热裤,白色透明的薄衫,里面是件焦糖色紧身的背心,手里提着本书,后面跟着的是满脸笑意的灵子妈,她戳着女儿的肩膀,恶声恶气地提醒,“走快点。” “别催我。”灵子往边上闪,“我去补习班学习就行。” “现在说去补习班,晚了,我给你交钱是让你去逃课的吗?既然这样还不如在家学,连学费都省了。”灵子妈骂骂咧咧地训斥她,“你能不能让我省心点。” 姑婆听到动静,从屋里出来看,“灵子怎么没去学校?” 灵子妈说,“这丫头心眼多得很,每天早上说得好是去培训班了,今天我去班里给她送东西,才知道她根本没去过培训班,老师都不知道班里有她这个学生。”灵子妈又气又无奈,“让她去培训班里学,班里学生多老师不一定管得过来。青青成绩好,刚好她过来了,让灵子跟着青青学,培训班的钱,我给青青。” 邻里邻居的,姑婆忙说不用,可也算婉拒,“钱不钱的无所谓,就是我这孙女性子喜静,灵子不一定坐得住。” “坐不住也得坐。”灵子妈转头训斥灵子,“你看什么看,要是再敢偷跑出去玩,我打断你的腿。” 灵子撇了撇嘴,仍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姑婆没立刻应承下来,她进屋去问周青青,“你怎么想的?要是觉得耽误了时间,我去回绝了她们。” 说实话,周青青觉得自己和灵子性格相差太大,她是不乐意教的,可她礼貌地问姑婆,“您想让我教吗?” “灵子这孩子本性不坏,就是玩性大坐不住,你们是同龄人,可能她跟着你就能学些。”姑婆拉着周青青手,这些日子相处,周青青能感觉出来,姑婆是真的很疼她,“灵子性格活泼,你太安静,我想让她带带你,最重要的还是你的想法。” “我想教她。”周青青说。 姑婆说的可能对,可对周青青来说,这应该是她唯一能为姑婆做的吧。就像表舅说的,子女儿孙能陪伴的时间有限,反而是邻居陪伴得更多,周青青希望,灵子妈能在日常生活中帮衬一下姑婆。 作者: 这章是过渡吧~ 灵子出来了,陈九生也不远了,下章露脸~~~ 第12章 12 做什么题,学什么内容,周青青不强迫灵子,不会给她布置作业,灵子只要肯坐下来学习就行,如果灵子肯问,周青青保证她一定会尽心地帮忙解答题目。 灵子手里拿着的是试题,她只挑着选择题做,ABCD随便填,半个多小时,她已经写了小半本。 手机倒是没停,“不去了,我妈让我写作业呢,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结束了我去找你们。”“还在店里吗?没有结束,好烦啊。” “出不去……你们玩儿吧……” 选择题做完了,灵子就在数学题上画图。 周青青发现灵子虽然做选择题的正确率很低,她的画倒是画得挺好看,“你学过画画?” “小时候学过几年。” “你可以考美术生。” 灵子嗤一声笑了,“学美术又贵择业范围又窄。”她单手托着头,意兴阑珊地动着手里的铅笔,“我妈说画画没用。” “你想考什么学校?” “考上哪个是哪个,我不挑。”灵子问周青青,“你要考哪个?” “A大。” 灵子比了个手指头,“牛掰。” “我同桌要考Z大。” 灵子双手抱头,“神仙打架。”她又来了兴致,“你要是真的去A大上学了,我能去找你玩吗?” “嗯?”她们的关系没有好到这个程度吧。 灵子自顾自地说,“你是我认识的人中学习最好的了,我要去你学校拍个照片,发朋友圈,让人知道我有个朋友是学霸,这多神气。” 周青青听了噗嗤笑出来,这是什么歪道理,“距离高考还有一年的时间,你可以赶上来的,你也可以考上心仪的学校。” “你是不知道我底子有多差。”灵子不知道想到什么,又说,“算了,还是随便找个大学上上吧,考得太好也没什么用。” “怎么这样说?” 灵子懒得解释,“对我没用。” 又过了一天,周青青知道了灵子说的没用是什么意思了。 在房水县住了几天之后,周青青已经熟悉了来往最频繁的几条路,比如从表舅家到姑婆家。那天表舅妈卤了鸡脚,让周青青过去吃,周青青吃饱了,提了几个从表舅家回来。 时间已经七点多点,夏天的夜晚天暗下来得晚。周青青踩着路灯往姑婆家的方向走,快到海南路五十八号,看到旁边商铺前站着一个人。 周青青没仔细看,以为那是一个人。后来一晃,转了个角度看到,那是两个人,一个人跳到另外一个人身上,他们在接吻。 在学校,有部分同学早恋,牵手接吻甚至是去酒店开房的事迹,周青青都听说过,可她上的是重点班,老师抓得紧是不准早恋的,所以那些细节周青青只是听说过并没有亲眼看到。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么火爆的场面。 如痴如缠的两个人也发现了她,那个手脚缠在男孩身上的人,探着脑袋和她打招呼,“嗨,青青。” 是灵子。 周青青晃了晃手里提着的鸡脚,“嗨,灵子。” 年轻的男孩放下灵子,在她嘴上抹了一下,拍了下她的屯,又说了句话,灵子咯咯笑。 年轻男孩走了,灵子才蹦蹦跳跳地过来。 “你提的什么?”灵子问。 周青青脸发烫,不敢直视灵子,“鸡脚,你要吃吗?” “好。”灵子拿了一个边吃边走,快到院子门口了,她说,“要是我妈问了,你就说我贪吃,跟着你去你表舅家吃鸡脚了。” “哦。”周青青想把刚才看到的画面忘掉。 灵子解释,“那个是我男朋友,我妈不知道。他上完初中就不上了,我也不想考大学了,如果我上了大学我妈更不同意我们的事儿了,可他支持我考大学,所以我还是考吧,随便考一个,能离开家就行。不被我妈看着,我就能和他在一起了。” 这些内容,对周青青来说过于复杂和超纲了,她讷讷地回,“哦。” 因为这件事情,灵子把周青青当成了唯一知晓秘密的朋友,在她出去约会时,总会拉上周青青打掩护。而灵子妈又格外的喜欢周青青,没有看出来她的尴尬和为难,耐心地叮嘱她们,“看电影啊?总学习也不好,是该放松放松,去吧。” “想吃炸鸡?行,去吧……” 反正用周青青当借口,百试不爽。 每次灵子去约会时,周青青会找一家店,坐上半天。 反正在姑婆家也是吹空调,在这里蹭空调,还算省钱了呢。 今天,灵子很快去而复返,周青青以为是能回家了,灵子却说,“我男朋友他们聚会,现在还不能走,我怕你等得饿了,来叫你一块过去吃饭。” “我不去了吧,我不认识他们。”周青青是不想过多地接触灵子的朋友圈,房水县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是临时的,她并不想过多的接触。 灵子心思简单,她大大咧咧地揽住周青青的肩膀,“我男朋友在,你不是认识他吗?我对他们说了会带个学霸朋友过去,他们好奇得很,只会上赶着认识你。我们下午是一起出来的,你提前回家了,我妈就发现漏洞了。求求你了,再帮我一次。” “那好吧。”周青青再一次妥协了。 灵子仍旧是骑着那辆半新的摩托车,轰鸣声很大,速度一般。 到了一个简陋的农家院,矮墙铁大门,位置偏僻,灵子径直往里面走,周青青跟在后面。 “我才离开一会儿,你们就喝这么多了。”灵子咋咋呼呼地叫。 在院子的正中间支了口地锅,里面咕噜噜炖着小鸡和蘑菇,旁边支了张简易的桌子,上面放了十几瓶啤酒,桌子腿边上倒了五六个。在桌子旁坐着五个人,男的多女的少,其中有一个是灵子的男朋友陈佳堡,周青青见过一次。 陈佳堡认出周青青,踢了踢蹲在旁边的人,“去拿个干净的碗。” “这桌上不是有?”后来熟悉后知道,这人叫黑子,是绰号,因为皮肤黑。 陈佳堡强调,“一次性碗。” 黑子不耐烦地嘀嘀咕咕,“事儿真多。” 碗拿来了,陈佳堡掌勺,给灵子和周青青各盛了一碗,灵子那碗肉多,周青青这碗蘑菇多。凳子少,站起来两个男的,给她俩腾位置。 “青青,这是我男朋友,陈佳堡,你见过的。”灵子揽着陈佳堡的脖颈,甜蜜地介绍。 周青青不敢往他脸上看,就怕想起那晚上黑灯瞎火下他那张隐忍的脸,她含蓄地点头,低声说了句,“你好。” 陈佳堡回她,“你好。” 灵子又指着其他人介绍,“这个是李雷,我们叫雷哥,这个是黑子,这个是春申……” 这些人喝酒划拳,各个脸通红,兴头上就把上衣撩起来,意识到有女士在场,又不好意思地放下来。 周青青如坐针毡,催促了灵子几次。 灵子揽着陈佳堡的脖颈,和他低语,“我们先回去了,回去晚了,我妈又要骂我。” 陈佳堡指了指周青青,“你不是带着她的么?” “关键时候才能用。”灵子笑嘻嘻地,“用得多了就不灵了。” “等会儿吧,九生说过来。”陈佳堡往灵子杯子里添啤酒,又往周青青杯子里添果汁。 灵子来了精神,“手机他帮我找到了吗?” “他过来了你问问不是就知道了。” 灵子转头对周青青说,“待会儿给你介绍个人,他是我们这群人的大神,就没有他搞不定的事情。我找他拿个东西,咱们就回去。” 过了十几分钟,从大路上进来辆车,从车上下来三个人,前面的人发型非主流,脖颈上戴着条链子,看年龄应该大几岁,后面的两个人,一个黑色衣服一个白色,黑色衣服那个上面是句英文,印的很明显。 白色衣服那个,有些眼熟。 周青青看了一眼,继续低头玩手机游戏,心里想:下次是不能再给灵子打掩护了。 这三人来了,其他人给他们让座,把锅里挑着最好的肉给他们盛。 “你们倒是会吃。”非主流说,“天这么热吃地锅,还是在空调房里吃小龙虾过瘾。” 李雷是那个始终坐着的,能看得出来他应该是这群人的主心骨人物,“事情搞定了?” 非主流叫营子,他大口咀嚼着肉,骨头随意吐在地上,“报了雷哥的名字,他们总要给点面子。” “算他们识趣。”李雷拿着瓶子把杯子倒满,“这次能赚两万,到时候大家分了,找个凉快的地方去玩玩。” 其他人纷纷应和,说着赚钱的计划。没有太大的事儿,就是从哪里倒来新车,加了价再卖,二手车也做,马上到开学季了,怎么给不是片区的孩子跑上学的事儿,今年收多少钱…… 周青青推了推听得入迷的灵子,“你不是要拿东西吗?” 灵子这才想起来,她娇俏地笑,对着其中一个人伸着手,“九哥,我手机呢?” “我欠你手机吗?”被称为九哥的人,就是穿白色衣服那个,他没坐着站在李雷旁边,笑着反问。 灵子挂在陈佳堡背上,“不欠,你答应帮我找那款手机的,九哥说话最算数了。” 有好事儿的人打趣,“灵子你这句话,可是把其他人得罪了,我要是雷哥就不能答应。” 被点名的雷哥也不恼,而是笑着说,“就你能挑事儿,要说守信用,还真的数九生。” “合伙给我戴高帽,找不到都不行了。”陈九生从口袋里拿出个橙色手机,“没见你用过这个手机。” “不是我的,是我朋友的。”灵子接过手机,递给周青青,“你看看是不是格式化了?” 周青青这才知道,灵子说的有事儿,原来是帮她找回手机。 陈九生挑了挑眉毛,话里是揶揄,“原来是她的手机。” 其他人听出来些不寻常,“你们认识?” “不认识。”陈九生说着,又复述,“只是刚好坐过同一趟车。” 作者: 陈九生出场了……呱唧呱唧鼓掌~ 第13章 13 周青青翻了一遍,手机被格式化过,那些存着的图片已经没有了,有好几张是她故意摆出搔首弄姿发给邢雨桐互相存为黑料的,看到照片没了,她才放心下来。 周青青眼睛一瞥,又看向那个黑色衣服的男孩。 那几个人在聊天,唯有陈九生问她,“你为什么一直看他?” “我?”被指名的男人惊讶,又惊喜,“妹妹不会吧,我们这是头一次见面吧。” 周青青害羞得脸通红,她磕磕巴巴地说,“没什么。” “说说。”陈九生鼓励她。 一圈人看着她,周青青想了想,指着那人身上的黑色T恤,“这句英文存在错误。” “……”其他人静。 周青青又说,“有个单词不能轻易用。” 陈九生问她,“为什么?” “……”周青青又纠结了一下,“有两个意思,其中一个是侮辱性的意思。” 在坐的,大部分是文盲,听了周青青的解释,视线全部聚在那件黑色T恤上。 穿黑色T恤的人,脸红得滴血,“我没看这句话,回去就剪了。” 其他人笑闹成一团。 院子里拉了一根电线,头顶上一枚四十瓦的灯泡,投下这一片的光亮。周青青的视线在每个人脸上看了一遍,只有到陈九生时候,停留时间长了一点。 这次她看清楚了,陈九生的确是有轻微的驼背。 陈九生本来在听营子说话,他不期然抬眼,和周青青视线撞到一起。 周青青慌张地挪开视线,余光中看到陈九生勾了勾嘴角,漾出一个捉弄的微笑。 可能是距离地锅太近,周青青觉得浑身都发烫,尤其是脸颊。 她干嘛要看他啊。 散的时候,灵子仍旧骑着摩托车载着周青青,到巷子里换自行车。 “谢谢你帮我找手机。”周青青真挚地感谢。 灵子笑嘻嘻地摆手,“我只是提了一下,你刚才应该感谢陈九生,手机是他找回来的。” “他怎么找回来的?” “不知道,他办法一直很多。”灵子想了想又说,“你别看陈九生和他们几个坐在一块吃饭,他和其他人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周青青却没觉得,她觉得那几个人在聊看姑娘最应该看什么位置更重要时,陈九生的笑容更加隐秘和有内容,倒不是猥琐,就是明显不是小白,笑而不语的,才是高手。 不像营子黑子他们,咋咋呼呼的炫耀是因为见识少。 灵子说,“陈九生比我还大一岁,他高三那年被开除了,现在换了学校从高二上起。他爸妈早亡,学费生活费都是他自己赚的,成绩从来没落过,黑客你知道吗?陈九生就是,他轻轻松松就能把老师的电脑打开,打印了考试卷给李雷他们,因为这被学校开除了。修手机、修车、开锁、装修他也做过,就没有他不会的事情,他自己开了个店做生意,就这也没耽误他学习……” 周青青对这人的好感度却一般,可能是优秀的人见不得比她更优秀的。 “陈九生长得也很帅啊,听陈佳堡说,学校很多人喜欢陈九生,有几个胆大的半夜追到他家里,把陈九生吓得裹着衣服跑了……”灵子说着自己乐了,“有几天陈九生有家都不敢回,就住在陈佳堡家里。” “哦。”周青青想,这人的私生活肯定很混乱。 因为找回来的手机,周青青和灵子的关系更近一些。 所以在灵子说要去水库玩的时候,周青青想也没想就同意了。她出门前和姑婆说了,“我和灵子去水库玩,午饭不回来吃。” 姑婆是赞成周青青多出去玩玩的,还是叮嘱她,“别往太里面走,能不下水就不下水,注意安全,戴个帽子。” “好的。”周青青兜里揣着一百五十块钱,准备坐车时候用。 和灵子到了车站,才知道并不是只有她们两个,还有四个人。 已经见过面的陈佳堡、李雷、陈九生,还有个身段娇媚长相艳丽的女人,灵子叫她晴姐,周青青跟着点头打招呼。 徐晴戴着宽大的太阳帽,她夸张地捂着脸,“这么热,真要去水边玩?” “不是说好了吗?”雷哥往下拉徐晴的帽檐,“有树荫有太阳伞,你不想下水就不下水。” 人数太多,分了两辆车。 灵子和陈佳堡肯定是要一辆车的,雷哥和徐晴是情侣没有分开乘车的可能。那么只有周青青和陈九生成了散户,两辆车里各坐了一个。 路程一个半小时,到的时候已经十点多。说是水库就真的只是个水库,只是周围有沙滩和山,水面有游艇,水和山上有吊桥和栈道,并不算好玩。 晴姐嫌晒,坐在了伞下面,武装得严严实实。灵子和陈佳堡早已经进了水里嬉闹,周青青有些尴尬,因为除了灵子,她谁都不认识,她在另外一张伞下面坐着。 半躺着的徐晴问她,“你叫青青?哪个字?” “青青草地的青。”周青青和徐晴不熟悉,回答得拘谨。 “你和灵子是朋友?” “我们是邻居。” “难怪,你们性格差别很大。”晴姐问,“你不是D市人?” “我家在C市。”周青青说,“我有外地口音吗?” “没有,声音很好听。”徐晴又问站在伞旁边的人,“是不是,九生?” 陈九生戴着墨镜,“什么?” 徐晴又问了他一遍,“青青的声音很好听,是不是?” “就那样吧。”陈九生问,“饮料已经送过来了,我能走了吗?” “走走,赶紧走。”徐晴不耐烦地赶他。 陈九生真的走了。 周青青通过灵子知道一些徐晴的事情,徐晴是李雷的女朋友,他们关系很好,徐晴脾气超级不好,在生气头上是谁都骂的,但她很少骂陈九生;陈九生很听徐晴的话…… “想去玩水就去吧。”徐晴把自己的帽子给她,“挡着点脸,别晒黑了。” “谢谢。”周青青接过帽子,走出太阳伞。 灵子和陈佳堡抱在一起,在水里跑来跑去,李雷回到遮阳伞下,给徐晴涂防晒霜。周青青的眼睛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她往水边走,脚下踩着个尖锐的东西,她弯腰,从沙子里剥出来,是枚小巧的贝壳。 往旁边找,又找了五六个。 周青青不会游泳,她不敢往太里面走,就蹲在原地,用贝壳和沙子作画。 陈九生在接电话,他沿着水浪,来来回回地走。 白净的水淹过他的脚踝,显出他骨节明显的脚掌,他的脚看起来很大。 他今天穿了件白色的长袖,风吹得他的衣服扑簌簌地扇动。 周青青看自己的脚,很小巧。 “你在画什么?”不知道什么时候,陈九生走过来,问她。 周青青看地上的字,她孩子气地挥乱,“没什么。” 陈九生用脚,把她刚写的几个字,重复了一遍,“你明年高考?” 周青青闷闷地应,“嗯。” 陈九生问她,“紧张吗?” “还好吧。” “好学生都不紧张。”陈九生又写了个加油,后面加了个感叹号。 周青青问他,“你高三的时候紧张吗?” 陈九生说,“忘了。” “你因为紧张才来这里度假的?”陈九生问她。 周青青点头,“我父母想让我放松下,不要总学习。” “你是该放松下。”他说,“要不该学傻了。” 这话怎么听都不是好话,周青青有点生气,抬头瞪着他,“什么意思?” “手机知道什么时候被偷的吗?” 周青青猜,“在大巴车上吧。” “不算太傻。”电话响,他继续往水里面走,有个人电脑坏了,问他该怎么修。 沙滩上,留着他的脚印,很清晰。 周青青突然很好奇,他的脚比自己的大多少呢? 她把自己的脚掌,放进陈九生的脚印里,她的脚趾头只到他脚掌那里,真的大很多呢! 周青青把脚收回来,看向水的方向,陈九生仍旧背对着她。 他电话似乎很多,一直在讲。 上午玩水,中午温度高,他们在休息室里休息。灵子和陈佳堡互喂,徐晴和李雷在接吻,周青青尴尬地闷着头,见惯不怪的陈九生敲了敲桌面,周青青疑惑地看他,陈九生说,“你吃到我的了。” 两个人面对面的坐着,周青青举着挖冰淇淋的勺子,迟疑后自我怀疑,“没有吧?” 陈九生挖了她一勺,“可能吧。” 周青青有点莫名其妙。 下午四点多回程,灵子和陈佳堡晚点回去,周青青被分配到了李雷这辆车上。 李雷开车,徐晴坐副驾驶,周青青和陈九生在后排。最初徐晴还寻着话题和周青青说,她已经是社会人士,周青青还在上学,聊了几句就没什么可说的,陈九生不说话一直在看手机,周青青好奇,偷偷看了一眼,他在玩游戏。 头撑着下巴,脸朝着车窗外,昏昏欲睡。 陈九生通关,觉得无趣把手机摁灭,左右活动着脖颈。周青青偏头趴在手臂上已经呼呼睡着,她头发不长,扎马尾像只小兔子的尾巴,散下来的话长度刚好。上车前她戴着徐晴的帽子,头发散下来一大缕,侧脸温柔静谧,呼吸轻柔,上衣往上露出白皙的一截细腰…… 作者: 周青青:陈九生的脚真大啊……可是我为什么要和他比脚大小呢……我真是无聊…… 明天不更~ 第14章 14 “九生是不是?”徐晴突然问。 陈九生被吓了一跳,“什么?” 徐晴往后看,“怎么了?” 陈九生揉着太阳穴,“晒得很了,头晕。” “别是中暑了。”徐晴看周青青趴着的姿势,担忧地提醒,“九生你扶一下青青,别让她压胳膊时间长了。” “醒醒。”陈九生戳她的肩膀。 周青青迷迷糊糊地看着他,视线一点点的聚焦,白色的衣服、干净的脸庞、薄薄的眼皮,“到家了吗?” “这孩子睡傻了。”徐晴坐正身体,她对李雷说,“把凉气关小点。” “别啊,多热的天啊。”李雷抱怨。 徐晴自己把冷气关小两格,“青青睡着了,别冻着了。” “你怎么对她这么好?”李雷回头要往后看。 徐晴掰着他的头,“开车呢,别乱看。”她说,“我觉得,和她有缘,亲人缘。” “神神叨叨的。” 后排,周青青被叫醒后她靠在座椅上,没多大会儿又睡着了,头直往前栽。再又一次要磕在车门上时,陈九生眼疾手快用手护住她的头,她顺势靠在他肩膀上。 陈九生一动不动。 下车时,陈九生浑身僵硬,动作奇怪。李雷问他,“怎么了?” 陈九生活动着肩膀,“坐太久,麻了。” “别人是腿麻,你是肩膀麻。”李雷吐槽他。 周青青往陈九生的肩膀处看,很羞耻的发现,她不仅枕着人的肩膀,还把口水流到了人衣服上。 嘴上没有明说,周青青心里无数次的期盼,父母赶紧休假赶紧来接她回C市,每次这么想的时候,周青青是有些愧疚的,毕竟姑婆和表舅对她真的是不错的。可能是听到了周青青内心的期盼,袁琼终于在最近的一次电话里,说下周五来D市。 灵子仍旧是出去玩常常叫上周青青,十次中有三次会遇到陈九生。灵子说,“陈九生要上班修车,平时我们玩一般不叫他。” “他自己开店?” “车店不是他的,他开了家修电脑的店,就在人民路上。”灵子说,“下次我带你过去看看,生意还不错,这群人里最有钱的就是他了。青青你相信吗?陈九生以后一定会很有钱。” “为什么这么说?”修电脑就算生意再好,能赚多少钱呢。 灵子又说不出来,“直觉,陈九生肯定不会庸碌一生。” 周青青问出心里的疑惑,“陈九生和陈佳堡是亲戚关系吗?” “不是啊,怎么这么问?”灵子可爱地眨巴着眼睛。 周青青说,“他们都姓陈,我以为……” “刚认识他们的时候我也这样认为。”灵子解释,“陈九生是跟他妈妈的姓氏。” “他有兄弟姐妹?”周青青班里有同学,一个跟父亲姓氏,一个跟母亲姓氏。 “不是,他家就他一个。”灵子咂舌,“陈九生挺玄幻的,他爸在他妈怀着他的时候就离家出走了,再也没回来过,他妈在生他的时候难产,好像月子都没出就去世了。让他姓陈是他外婆的主意,说陈九生他爸不配,后来他外婆也去世了,那时候陈九生可能只有七八岁。” “其他亲戚照顾他吗?” 灵子摇头,“不是,亲戚看他家只剩下祖孙两个,平时是有多远就离多远的。陈九生又是男孩,将来要娶媳妇的,谁敢把这个麻烦带回家,是晴姐照顾他的。” “晴姐为什么照顾他?” 灵子迟疑,“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听陈佳堡说了几句,说好像是晴姐父母早亡,家里只有她和弟弟,她弟弟你见过就是那个小胖墩。晴姐当时说,照顾一个弟弟也是照顾,不在乎多一个,后来陈九生就跟着晴姐了。” “晴姐真好。” “晴姐对陈九生和对虎子没区别。”灵子贼头贼脑,故意压低声音,虽然只有她们两个,“陈九生对晴姐也不错啊,他对谁都冷冷清清的,只听晴姐的话。” 陈九生,九死一生。 周青青想,陈九生的外婆一定很疼他,就算他的出生夺走了女儿的生命,外婆仍旧希望他能有九条命,能顺遂一生。 今天周青青回家早了点,是坐陈九生的电动车回来的,快送到院门口,被遛弯的姑婆撞见了。陈九生和老人家打招呼,“奶奶。” 周青青搀扶着姑婆往家的方向走,“姑婆,他为什么叫你奶奶啊?” “九生的姥姥和我是老姐妹,他妈妈和你表舅妈是一个社里的。”姑婆晃晃悠悠地走,“这孩子命苦,从小就没爹没娘的,不过是个好孩子,肯吃苦也聪明。” 周青青心里乐滋滋的,像涂了蜂蜜,“为什么你们都说他聪明?” “这孩子不到一岁就开口说话,说话就是词语,不像别的孩子一个字一个字地蹦,两三岁就会背唐诗宋词。再大点就拿个小锤子把家里收音机拆了,又给组装回去,连老毛病都修好了。街上谁家坏了东西都愿意拿去让他试着修修,这孩子灵气,学什么都快。”姑婆夸起人就停不下来,“他是吃了家庭的亏,如果投到好人家,念书一点不比你差。” 竟然比她更招姑婆喜欢,周青青哼了一声,“他现在也就是个修电脑的。” “不能小看人。”姑婆教育她,“我看这孩子以后肯定有本事。” 陈九生有没有本事,周青青不知道,她发现,陈九生很喜欢穿白色衣服。 和灵子更熟悉一些,灵子问周青青,“你长得这么漂亮学习又好,学校很多人喜欢你吧?” “小屁孩儿。”周青青翻着书,“大家都忙着学习,哪有时间谈恋爱。” 灵子探头过去,好奇地盯着她,“你喜欢什么样的?” 喜欢什么样的男生,周青青没有想过,她大概描述,“干净、单眼皮。” “你喜欢单眼皮小眼睛的?”灵子好奇。 周青青想起一个人,“单眼皮不一定眼睛就小吧。” “是吗?”灵子没想到其他人,“还有呢?” “没有了。” “就这样?”灵子觉得周青青肯定是在糊弄她,“没其他特征了?比如声音、手、喉结、身高?” “不喜欢驼背。” “驼背气质减一半。”灵子自然地说,“陈九生就有点驼背,他本来有一米八八了,驼背之后只剩一米八了。” 周青青想起那天在水库的沙滩上,那个迎风站着的男子,阳光落在他脸上,柔和了轮廓。 房水县不大,两天就能把大街小巷转一遍。可灵子他们总能找出来你不知道的地方,比如水塘,他们会钓鱼、捉虾,吉普车是雷哥的,后备箱里放着烧烤架,随时拿出来。周青青跟着混吃混喝,次数多了,和其他人熟悉起来,也没那么拘谨了。 有时候他们正吃吃喝喝,陈佳堡接到一个电话,匆匆离去。 周青青问灵子,“他们做什么去?” “去拦车了。”灵子轻描淡写。 “拦车?” “前面建了个监测站,过往大车要检查有没有超重,雷哥承包的。”灵子仍旧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其实真遇到超重的,给点钱就让过了。” “如果不给钱呢?” “就把车扣下来,什么时候给钱了,什么时候再把车开走。” 周青青惊讶,“这是违规的。” 灵子噗嗤笑了,“总有阳光照不到的地方,雷哥他们做的就是阳光照不到的生意。” 这是周青青第一次清楚地认识到李雷的身份,他在房水县的名号很响亮,有说他爸是很厉害的人不敢招惹,有人说这人耍狠断人手脚,有人说这人什么钱都赚什么事情都能搞定……周青青总结,简单地想,这不就是地痞流氓吗? 灵子有摩托车的事情还是被她妈发现了,灵子妈发了好一通脾气,骂灵子的声音在姑婆家的院子都能听到。周青青有些担心又不敢去隔壁院,姑婆安抚她,“骂得更难听的都有过,灵子不往心里去。” 隔壁有摔门的声音,过了半分钟,灵子来到这院,她问姑婆,“奶奶,我能和青青出去吗?” 时间已经快八点,姑婆叮嘱她们,“别去太远,早点回来。” 灵子的摩托车靠着墙壁停在路边,她抬腿跨上去,点头示意周青青上车。今天周青青穿了条高腰宽腿的牛仔短裤,上面是件稍微修身的短袖扎在裤腰里。周青青上车,问她,“我们去哪里?” “我妈不让我把车停在家里,先放在陈佳堡那里,就说已经卖了。”灵子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应该是哭过。 周青青没再问。 灵子在气头上说气话,“我做什么都是错的,解释是错不解释也是错的。我要考大学,离家远远的,再也不回来。” 劝人的话,周青青不会说,她拍了拍灵子的肩膀,“你不要难过。” 这不是最难过的,更难过的是车轮胎被扎了。 灵子怒气冲冲踹了脚车的排气管,“什么破车,破车。” 车子支架本就有毛病,晃了晃,咚一声倒在地上,倒车镜砸烂了一个。 灵子突然崩溃,坐在路边嚎啕大哭起来,她喜欢这辆车,省吃俭用才攒钱买下来。 周青青安抚她许久,才让灵子平静下来,“我们先把车扶起来吧。” 两个人哼哧哼哧把车扶起来,支架彻底坏了,灵子掌着车把,“青青,我没有带手机,陈九生的店铺在前面,你去看看他有没有在店里,如果他在你给他说一声,让他过来给我修车吧。”虽是毛病不少的破旧二手车,灵子仍旧舍不得随便丢在路边,怕被人当废品给收走,她得守在旁边。 “店名叫什么?” “只有一家维修电脑的,蓝色的门头。”灵子说,“如果卷闸门拉下来了,就是没在店里。” “你慢慢走,我去找他。”周青青小跑着去找陈九生。 作者: 陈九生:我眼睛大着呢 陈九生不是单眼皮,他是内双,周青青刚开始没看清楚…… 后来陈九生从灵子那里知道周青青喜欢单眼皮的,苦恼了好一阵…… 第15章 15 夜里黑,路灯不算亮,周青青差点错过了那个只有两扇门的店铺。 卷闸门没有拉下来,陈九生就是在店里。 门是对开的玻璃门,屋里黑漆漆没开灯,周青青不确定陈九生到底在不在,她站在门口小声地喊,“陈九生?” 里面没人应。 周青青进退两难,退回去吧就要和灵子一起推车回家,指不定灵子要再次被母亲臭骂一顿,往前进吧,她心里有点害怕。 “陈九生?”周青青往外拉玻璃门,卷闸门没有被完全拉上去,砰一声撞在玻璃门上。 啪,屋里灯被打开。 陈九生揉着头发从里面出来,“谁?” “我是周青青……”周青青看清他,更加无措起来。 陈九生穿了条四角短裤,迷彩色的,他裸着上半身,清瘦却不干瘦,虽不是肌肉纵横,腹部却有隐约的线条,是不成型的腹肌,短发看不出来有没有乱,他从指缝里眯着眼睛看周青青。 陈九生看清楚是周青青,他一样有些慌乱,进里面拿了件短袖套上,“有事儿?” 周青青的眼睛四处看,就是不和他对视,“灵子的车坏了,你能过去帮她看看吗?” “在哪里?” “人民路上,离这里没多远。”周青青跑得有些急,她呼吸不稳,“她正推车过来。” “哦。”陈九生拿了手机和钥匙,碰倒了桌边的啤酒瓶,他抬脚踢到一边,“走吧。” 他们一前一后去找灵子,灵子看到陈九生像看到了亲人,止住的眼泪又流出来,“九哥你要救救我的车。” “……”陈九生蹲下来查看,说,“轮胎扎破了。” “要补还是换?” “你推了这么远,窟窿估计不止一个,最好是换了。” 灵子泪眼又模糊了,“要多少钱?” 陈九生说,“说不准,明天推店里问问老板。” 灵子在家里受了委屈本来就是出来找陈佳堡的,可惜没带手机,借用陈九生的手机打了电话,陈佳堡说一会儿过来,灵子和周青青只能去陈九生的店里等着。 灵子应该不是第一次来陈九生的店里,她熟悉得很,“这么晚没走,在修电脑?” “我走了不是就见不到你们了。”陈九生回,却回避了正面回答问题。 陈佳堡过来了,喊了灵子出去说话。 屋里面积小,堆满了电脑的显示器、主机和打印机,还有一些零件。周青青无处站没处坐,拘谨地站在门口往里两米的位置,脚底跟长根了一样,她望着门外,希望灵子能快点回来。 “她不会那么快回来。”陈九生看穿她的不安,他把屋里所有灯打开,从角落里拿了把胶凳子递过来,又垫了张宣传页,“你可以坐着等她。” “谢谢。”周青青发现,坐着比站着更不自在了。 陈九生可能觉得一样无聊,他摆弄着一台电脑的显示器,开始拆主机箱检查。他需要工具,需要走来走去,周青青觉得自己十分的多余和碍事。 陈九生拿了把起子,拧开螺丝,轻巧用力把机箱拆开。 “这台电脑怎么了?”她没话找话。 陈九生说,“不知道,可能是显卡问题,可能是线路问题,也可能是硬盘。” 周青青只用电脑不会修电脑,她想起个梗,“重启能拯救百分之八十的电脑,擦内存条能拯救百分之九十的电脑,重装系统能解决百分之百分之九十五的电脑问题。” “你提醒了我,也可能是系统问题。”陈九生抬头笑着说。 周青青却觉得他是在揶揄自己班门弄斧了,她小声嘀咕,“本来就是。” “把钳子递给我。”陈九生突然说。 “在哪里?” “你后面的桌子,抽屉里。” 周青青扒拉着抽屉,“要哪个?”里面有两把。 陈九生叹口气站起来,周青青还坐在凳子上,她探身去够抽屉,她坐在抽屉正前面,挡住了陈九生的路。 周青青紧张,要站起来给他让位置。 “不用。”陈九生已经倾身过来,他从周青青的头上覆下来,像一张密实的网,盖在周青青的头上,她的呼吸变得急促,不敢抬头唯恐碰到陈九生的下巴。 陈九生左手撑在桌子上,右手扒拉抽屉匣子,周青青的确是有点碍事了,他需要伸长手臂弓着腰,才能够得到。 周青青一动不敢动,她感觉到陈九生的呼吸就在她头顶。她知道他应该不是故意的,可他微微汗湿的手臂贴着周青青光滑的手臂时,她全身像通了电,然后听到了陈九生的闷笑声。 “真是学傻了。”陈九生直起身,他用空着的手摁了摁周青青的头顶,无奈地说。 周青青不敢问他为什么要摁自己的头顶,她甚至不敢大声的呼吸。 陈九生拆开查看,换了硬盘,又搬着主机连接显示器,查看是否已经正常。周青青没什么可看的,她跟着一起把注意力放在显示器上,好像这是多么值得关注的大事儿。 显示器亮了,显示启动画面,进入系统,打开桌面…… 周青青的眼睛不知道该往哪里看。 电脑桌面上是位女士的照片,背对着跪在床上,丰/胸/肥/臀扭着细腰嘴里咬着手指,身上是件白色堪比透明的薄纱,好身材一览无遗。 陈九生没什么改变,好像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情。 也对,他是个男的,听灵子说他比她还要大两岁,把这样的图设置为桌面,好像也没什么不正常的。可周青青觉得他身上那件白色短袖,像是泛了黄,没那么干净清爽了。 陈佳堡打电话给陈九生,说直接送灵子回家了。 “哦。”周青青立刻站起来,“那我也回家了。” “我送你。”陈九生同样往外走。 周青青致谢,“不用了,没多远我走路可以回去。” “我送你。”陈九生锁门拉卷闸门,他穿着迷彩的短裤蹬着自行车。 “你的电车呢?”上次他送她是骑电车的。 陈九生说,“营子骑走了。” 自行车有些旧,周青青侧坐紧紧地拽着车座。 陈九生说,“那个显示器不是我的,是客户拿过来维修的。” “哦。”周青青的脸发烧,像秘密被发现了。 陈九生问她,“你什么时候回去?” “等我爸妈休假来接我。” “那就是快了。”陈九生脚下用力蹬了几下,他主动说,“你来的时候,我在喝酒。” “为什么?”周青青不仅是脸热,心跳跟着快起来,她并没有单独和异性相处的经验,她自责地想,她的表现是不是有些木讷了呢。 陈九生没有立刻回答,过了会儿,他才答,“今天是我妈的忌日。” “你伤心吗?” “很多年了,她是在我出生那年去世的。” “我知道,灵子告诉我了。”周青青接话。 陈九生追问,“她还说什么了?” 周青青咬唇,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出卖朋友。 “无所谓了。”有一段路是上坡,陈九生离开坐垫,他弓着腰奋力蹬车。 白色的背影,宽松的下摆飘起来,周青青小心翼翼地伸手,有几秒的犹豫,她什么都没扶着,随时会掉下来的担心没有给她过多的时间去思考,周青青双手抱住劲瘦的腰,感觉到被抱着人的僵硬。 “抱你一下就不那么难受了吧。”周青青很快松手,掩饰性地拍了拍陈九生的后背,她为唐突的举动找着圆满的借口,“我们算是朋友吧,明明我不擅长安慰人,今晚却安慰你和灵子,呵呵真的……” 吱,自行车刹车,陈九生单脚点地。 他转身,回头看周青青。 周青青回视他,这是她第一次近距离的看陈九生,发现他并不是单眼皮,而是内双。他的眼睛很特别,薄溜溜的眼皮、浓黑的睫毛、浓如墨的眼眸…… 陈九生倾身,他单手揽着周青青的后背,把她拥在怀里。 “我受的伤太多,要这样才行。” 他单脚推地,车子继续转起来。 周青青的大脑却是嗡嗡地响。 一直到姑婆家门口,他们没有再说话,可能他们以为对方会先开口。 表舅从院里出来,看到周青青,“正要出去找你,赶紧进去吧,你姑婆等着急了。” “哦。”周青青抬眼看陈九生,希冀地以为他会再说些什么,比如解释,他为什么要抱她呢。 陈九生对表舅点了点头,他骑车走了。 表舅看着陈九生离开的方向,担忧地问周青青,“他怎么送你回来了?” “半路遇到的,顺路。” “你怎么认识他?”表舅表情更是担忧。 周青青笑了笑,“表舅你忘了,我来房水县的时候和他坐一辆车,刚才在路上认出来了,就顺路送我回来了。” 表舅不知相信多少,他提醒周青青,“青青,你以后少和他们一起玩,连灵子都少玩,影响你学习,别被他们教坏了……” “谢谢舅舅。”周青青进门,“我先进去看看姑婆。” 周青青发现自己有些坐不住了,灵子不来找她的时候,她会不时往门口张望。灵子来邀约她出去玩的时候,她只会短暂的记起表舅的提醒,很快就抛之脑后,跟着灵子出去玩了。 脑中,心中,好像有个声音一直在叫:去吧去吧,你大老远来这里不就是为了享受自由吗? 作者: 陈九生一直认定,是周青青先喜欢他的…… 第16章 16 这群人,不说学习不提成绩,话题就是哪条街上哪家店里的什么好吃,哪条马路牙子上的果树熟了。陈九生没再参加过团体活动,提起他的次数却是最多的。 “九生接了个大活儿,给网吧组装二十台电脑……” “九生说不来了,他在学编程,准备接网站的活儿……” “九生准备换个店面,现在这间太小了……” “实验中学准备开机房,电脑从九生那里进购,后期维修被他拿下来了,这可是个大活儿……” 反正在这些人口中的陈九生,学什么都很快,他什么都能做到,什么麻烦都能轻易解决。 灵子说,“认识以来,我没见过什么事情是陈九生搞不定的,他简直不是人,是神。我们叫他大神。” 在学习中,周青青觉得自己如鱼得水,而在这些庸俗的生活中,陈九生才是那个王者。 灵子提起陈九生每次都是满声赞扬,“这几单拿下来,少说能赚几万块钱。” 周青青意兴阑珊,她对赚钱没什么兴趣,学习才是她的任务。 灵子压下她手里的试卷,“告诉你个秘密,你别说给别人。” “什么?” “我觉得陈九生可能喜欢晴姐。” “什么!”周青青觉得自己的表情一定是震惊的。 灵子继续着自己的推测,“雷哥的生意陈九生一点不沾,但是他又对晴姐言听计从,你说这是为什么?他肯定是喜欢晴姐,陈佳堡说我是胡说八道,可我觉得陈九生就是喜欢晴姐。” 晴、青。 除了徐晴问过周青青名字具体是哪个字,在知道她的名字时,陈九生就问过。 如刺在喉,周青青觉得一呼一吸,刺得她疼,“可能吧。” 灵子还在不放心地叮嘱,“你别对别人说啊,要不该天翻地覆了。” “好的。” 今天周青青有点不开心。 袁琼打电话过来,说有个案子很紧急,要告一段落才能来接周青青回家,周青青心烦气躁说话,语气有些不好,“你们不用来接我了。” 表舅妈却夸赞她好脾气懂事听话,“还是青青好,怎么样都不哭不闹,要是换其他孩子,早撒泼耍赖了。” 周青青一直觉得自己和别人不一样,现在她迟钝地发现,为什么她不一样了,因为她不会哭不会闹,不会缠着父母撒娇耍赖。记得从很小时候开始,周青青要么是在爷爷奶奶家边做作业边等父母,要么是回自己家,做作业等着晚下班的父母。父母什么时候回来,她什么时候吃晚饭,父母说的最多的话是,“对不起,你真乖。” 更小的时候,周青青也闹过,她想去动物园,因为要写作文,父母给她买了本书敷衍她,“那些动物书上都有,你在书上看看就行了,动物园又脏人又多,我们就不去了。” “我不,别的同学都去动物园了,我也要去真的动物园。”周青青把书扔在地上。 父母可能是真的被工作缠得头大,还要来应付她这个麻烦精,袁琼就训斥她,“你能不能听话点,谁家父母带着孩子去玩的,你去别人家吧。” 年幼的周青青觉得这是父母的威胁,他们是大人随时会不要她,所以她要很听话,不给父母添麻烦。 这是讨好型人格,不是她真正想做的,就连现在的学习一样,只有成绩好,她的父母才会夸奖她。周青青想要大哭大闹,想要质问父母,是你们的工作重要还是女儿重要,周青青觉得她迟缓地迎来了青春期,因为她觉得心里憋着股火,想要尝试撒野和肆无忌惮,想要去做一件不在乎后果的事情,最好是会让父母头疼的,因为他们忽视她太久了。 灵子惯例性地询问周青青,“雷哥喊着去夜市吃饭,你去不去?” 周青青毫不犹豫答,“去。” 这是她第一次爽快的答应,惹得灵子看了她好几眼,“你怎么了?” “没事儿。”不可言说的,有股子冲动淹没过了理智,就是别人不让你做什么你偏要做什么。 灵子骑摩托车,还是那辆二手车,换了轮胎修了倒车镜,连车支架都修好了,“陈九生修的,还没要钱,真仗义。” “嗯。”周青青有些天没见到陈九生了,“陈九生最近很忙?” “听陈佳堡说他总往D市去,要进货。”灵子熟练地启动车子,“青青,你快回家了吧?” “不知道。”父母一直没给她准确的消息,十套卷子做了大半,书只做了二十页不到。和同桌邢雨桐关系不错,她遇到什么特别的题都会发给周青青,最初周青青还兴致满满地和同桌一起分析,次数多了她就意兴阑珊起来,邢雨桐再发,她连回都不回了,隔了几个小时回一句:刚看到。 父母不是让她来放松的吗?那她就彻底不学习了。 可能是想和父母作对,懂事听话了十六七年的周青青突然任性起来,甚至升腾起来一种疯狂的念头:她必须要让父母头疼一下了。 她底子不错,除了考试故意做错,成绩大幅度下滑是不可能的。除了成绩还能有什么呢?那就是交朋友了吧。 到了夜市,李雷和徐晴已经到了,徐晴的弟弟徐虎今天也来了,他才一米六多点,却一百四五的体重,一个小胖墩正坐在桌边啃羊腿。陈佳堡是每次都到的,还有另外三个人,黑子见过另外一个不认识,还有一个人就是陈九生,他今天穿了件白衬衣,衣袖那里卷起来,沾了油污。 其他人打趣他,“九生,天这么热你穿这么多,是不是身上有什么地方不能看?” 其他人恶趣味地笑,连灵子都听懂了,捂着嘴笑倒在陈佳堡肩膀上。 陈九生解释,“出门时候随便拿了件衣服,没注意是长袖。” 其他人不依不饶,“别解释,解释就是掩饰,再掩饰就是编故事了。”有人又说,“你最近总往D市跑,是不是有什么人勾了你的魂。” 徐晴坐在李雷旁边,她捻了两枚花生米去砸那人,“还有高中生在呢,别胡说八道。” “晴姐就是疼陈九生。”这人抱怨,“他们捉弄我的时候怎么不见晴姐护着我。” 晴姐理所应当地说,“九生是我弟弟,我当然要护着他。”不过晴姐还是说教陈九生,“你这爱穿白衣服的毛病得改改了,沾了油污多难清理。” 陈九生接过盛满啤酒的一次性杯子,“习惯了。” 别人又给他递烟,他接了。 陈九生的手指修长,今天算不上干净,沾了油污,手指关节那里有两块黑斑点,估计是没洗彻底。 周青青坐在陈九生旁边,她拿了个干净的一次性杯子,倒了三分之一杯子的啤酒。 晴姐看到了,赶紧提醒她,“青青,这是啤酒。” “我知道。”周青青抿了一口,味道算不上好,比白酒容易接受一些,“我尝尝。” 其他人起哄,“啤酒度数低,多喝点也没关系。” 晴姐发话让周青青少喝点,尝尝就行了。其他人不给她添酒,周青青就半杯半杯的给自己倒,没多久喝了四杯,除了肚子胀,没其他的感觉。 其他人热闹地说话,“雷哥,这次咱们赚了多少” 李雷比划了几根手指。 其他人凑上来笑嘻嘻地问,“雷哥,赚了这么多一顿夜市摊就把我们打发了,这可太小气了。” 李雷揽着徐晴,豪情万丈地笑,看得出来心情不错,“直接说想什么?” “唱歌,洗脚城。” 其他人又笑,“黑子你不想活了,晴姐还在这里坐着呢。” 徐晴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你们要是敢让李雷去洗脚城,我弄死他。” 可能是太熟悉,其他人配合地举手投降,“肯定不让雷哥去,我们几个去,雷哥去结账就行。” “你们去玩,怎么还让我去结账。”李雷嘴上诉苦,却没动怒。 人多热闹,说说笑笑,陈九生把捏了几下的烟咬在嘴上,他腿长把凳子往后一些,往后靠在靠背上,一条腿曲着一条腿伸长。人多坐在同一张矮桌上,他伸手伸脚就挤得旁边的周青青空间局促,腿有几次无意地挨着她的小腿。 周青青小声对旁边的灵子说,“我想去厕所。” 灵子拉着她起来,“我也去。” 这条街是夜市小吃街,厕所是公共的,离得远。灵子挽着周青青的手臂,穿过人群往街尽头走,“你没醉吧,今晚可没少喝。” “没有。”周青青说,“啤酒还行,白酒不行。” “咦,陈九生也这样,啤酒怎么喝都没事儿,白酒四两就晕了。”灵子亲密地靠近周青青,“其实陈九生真是个挺不错的人,如果他家世再好点,我就介绍你们谈恋爱了。可惜他无父无母家里只有他一个人,又随时会再辍学,你爸妈肯定不会同意,还是算了吧。” 周青青觉得她可能是说大话了,啤酒还是有点上头的,她脑子乱糟糟,像一团扯乱的毛线团,“谈恋爱又不是要结婚,说不定就分手了,不用看家世。” 灵子点点头表示认可,“有好感就上啊,现在说结婚太遥远了吧。” 周青青和灵子回去,远远就看到了陈九生他们那桌,具体来说,是她一眼就看到了陈九生。 陈九生嘴里咬着点燃的香烟,痞痞地斜靠坐着,他的左手臂搭在周青青坐过的那张凳子的靠背上,在听别人说话,有趣了他会应两句。 他看到周青青回来了,稍微收敛长腿,手臂却没收回。 周青青往前坐着,不挨着靠背,以免碰到他,她的心思却越飘越轻,完全听不清别人说了什么。 徐晴是这群人的大姐姐,谁的事儿她都要管,“九生,把烟掐了。” 这是陈九生点的第二根烟。 陈九生把烟摁灭在桌上,又拿了根新的,继续咬着。 徐晴火大地看着他无赖的样子,“好的不学,坏的学得门儿清。” 李雷不知道徐晴为什么突然发脾气,他劝着,“干嘛啊,男人有几个不抽烟的。” 徐晴指了指周青青又指了指陈九生,她手指在颤抖,“我是怕他熏着青青,青青在呢,你注意点形象。” 周青青抿了抿嘴唇,她说,“没事儿,我不讨厌烟味儿。” 陈九生越发嚣张,又点了烟,徐晴这下再没借口管他,干脆不管了。 他们说的生意经周青青不感兴趣,她拨着盘子里的花生米,偶尔饮一口啤酒,除了啤酒桌上没其他饮料。 热烘烘的手臂挨着她的手肘,陈九生把自己那杯啤酒一饮而尽,他低声说,“别喝了,待会儿跟着我。” 第17章 17 其他人问陈九生,“你是回店里,还是一起去唱歌?” “今天不忙。”陈九生站起来,弯腰时把烟摁灭,这个晚上他没再抽烟。 灵子兴奋地举手,“我和青青也去。” 徐晴的眼睛眯了眯,似乎有些意外,她笑着叮嘱,“你们先去,我把虎子送回去。看着点李雷别让他喝多了,还有青青,她今晚没少喝。” “嗯。”大家满声应下,催促着赶下一场。 一辆车刚好坐了五个人,陈九生和周青青上车晚,就剩在外面了。陈九生拍了拍车窗,“摩托车钥匙给我。” 灵子正不放心把摩托车停这里,听了话她笑眯眯地把车钥匙递出去,“刹车也有问题,这几天路上查没上牌的摩托车,你注意点。” 周青青想坐汽车,车里已经坐了五个人,灵子对她招手,“青青上来,坐我腿上。” 陈九生站在摩托车旁边,他没说话看着汽车这边。 周青青突然就想到他低语的那句话,他说让她跟着他。 “我坐摩托车吧。” 陈佳堡点头,对不满的灵子解释,“街上查超载也很严。” 周青青不怎么喜欢坐摩托车,风大,吹得她的齐刘海往上跑,像个疯子一样。 一个粉色的头盔递过来,“戴上。” “你骑车,你戴吧。”周青青推让。 陈九生倒好,说,“帽子太丑。” 周青青扁着嘴,把粉□□头的安全帽套在头上。 陈九生跨在摩托车上有半分钟时间,他重复拧钥匙拧车把手,表情凝重。 终于,周青青耐不住问他,“你是第一次骑摩托车吗?” “第二次。”他说,“上次是把车骑去店里。” 周青青对摩托车的感觉更不好了,她想说要不我们打车吧。 突突,摩托车打着了,陈九生明显松了一口气,“可以了。” “哦。”周青青有点小情绪,慢腾腾地爬上车。 “不愿意坐摩托车,怎么还留下了?”陈九生试了试车把,他仍一只脚支着地。 “你不是让我和你一起的吗?”周青青理所应当地回他。 陈九生轻声笑了下,“嗯,是我让的。”可没想到,你会这么听话。 灵子买这车是注重外形,而且据她的话说:后座是倾斜往前的,这样车子跑起来的时候,为了抵抗惯性后座的人会紧紧地抱着前面人的腰。她买这车是为了让陈佳堡骑,她好坐后座抱着陈佳堡的腰的,可陈佳堡小时候从摩托车上摔下来过,有了心理阴影说什么都不肯骑,才成了灵子的专属坐骑。 以前这车是灵子骑,两个人都是女孩,周青青抱着她的腰也没什么。现在骑车的是个男人,而且是个算不上熟悉的男人,周青青就有些坐立不安了,她的手紧紧地抠着后面的一块金属。 陈九生在经历短暂的磨合期,他已经掌握了加速、减速、匀速的技巧,车子行驶得还算平稳。周青青稍微放心一些,突然车子又加快速度,她小小地啊了一声,往前倾,抱住他的腰。 以为他是故意的,陈九生回头说,“要绕路,你坐好。” “什么?”摩托车已经拐进了小巷子里,车速却没减。 周青青后知后觉才知道,大概是遇到查车的了。 这段时间,她遇到了以前从来不会做的事情。 离经叛道,从未接触过到的词语。 可是她很喜欢怎么办,恨不得再野一些,再狂乱一些。 “你很高兴?”陈九生突然问。 周青青听到了,“你刚才回头了?” 陈九生笑道,“不用回头我就能知道。” 周青青撇嘴表示不相信。 陈九生又说,“别撇嘴。” 周青青这下什么表情都没有了。 陈九生说,“我刚才转头了。” “哪次?” 他又不肯说了。 路绕来绕去,等到KTV的时候,只剩他俩没到了,落座的时候,自然被安排在一起。 陈佳堡问陈九生,“你唱什么,让黑子点歌。” 陈九生说不唱。 灵子是麦霸,她唱的歌都是小女生喜欢的甜腻的恋爱歌,其他人听到昏昏欲睡,有人说,“灵子,你麦霸也要给别人个机会。” 灵子笑嘻嘻地拉住周青青,“谁说只有我在唱,我是陪青青唱。” 周青青是被赶鸭子上架,灵子撺掇着让她选歌,扒拉了几下,看到一首眼熟的,就选了。 灵子惊呼,“这首歌有点老了,不过谁让我是麦霸呢,我刚好会。” 《一个像夏天一个像秋天》,这是首有名的关于友谊的歌,歌词和周青青灵子也有些相符,她们四目相对,边唱边笑。 两个长相好看的女孩,对唱,其他人配合地称赞。 只是她们忘记了,这首歌的原唱的友谊,却是早已只剩网络骂战。 陈九生也唱了,别人给他点的,一首《Don。't Break My Heart》。 灵子凑过来说,“陈九生唱歌很好听的。”全场她最捧场,如果不是知道她男朋友是陈佳堡,周青青要以为这是陈九生的爱慕者了。 据灵子说这是房水县最排场的KTV了,可比着周青青和同学们去过的那几家,还是小了一些。包间面积不大,装修简单,深紫色的沙发已经没了弹力,两张简单的桌子上摆满了啤酒、零食和果盘。 陈九生背对着所有人,面朝着字幕。他单手插在口袋里,本就驼背的后背更明显的弓着,头顶晃动的灯照着他英俊的侧脸,有人吹口哨喊他的名字,“陈九生。” 陈九生侧身看过来,他一条腿弯曲着轻点地面打着节拍,轻勾着嘴角,笑得张扬。 灵子总说陈九生和别人不一样,周青青这刻才明白不一样在哪里。 所有人中,只有他身体是自由的,灵魂是潇洒的,恣意得让人嫉妒。 陈九生的视线再次扫回大屏幕,途径周青青,稍作停顿。没人知道,他为什么会在转过身后,嘴角会带着笑。 周青青想的却是这首歌,这首歌是被收在黑豹乐队《黑豹》专辑里的一首,被乐迷称为黑豹的巅峰时期的作品。作词作曲是窦唯,虽然相比较音乐才华,窦唯的感情生活更被人关注,有人猜测这首歌是不是窦唯写给王菲的歌曲,后来有人推翻了这个说法,说那时候两个人并未确定恋爱关系,且王菲的男朋友是乐队另一个人,正确的说法是窦唯写给当时的女朋友的,那人并非是王菲。 现在听这首歌,周青青的想法只有四个字:物是人非。 这场结束,下场活动是洗脚城。 灵子再三的叮嘱,或者说是掐着陈佳堡的脖颈威胁,“只准洗脚,不准做其他的,听到没有。” 其他人早已经习惯,笑着看他们打闹。陈佳堡亲了下灵子的脸颊,“知道了,结束了给你打电话。” 商量后决定:周青青和灵子回家,剩下的人转战洗脚城。 迎面有一群人往里面走,看起来很熟悉这里的样子。呜呜啦啦的一群,各个面色泛红,应该是喝过酒的。 周青青他们这群有小十人,对面又是十多个,面对面的挤在大厅里。 有的往里面走,有的往外走,肩碰着肩膀,手打着手。 不知道谁突然推了谁一把,大厅里瞬间就吵闹起来,对面的人叫嚣着,“没长眼睛吗?” 黑子个子虽小,脏话却是随口就来,先是问候了对方的妈妈,“眼睛长在了头顶上,看不到你这孙子。” 对方回以脏话。 两方都喝了酒,吵吵嚷嚷的有些上头。一个往前大迈了一步,另外一个往前冲了两步,几乎脸贴着脸的对峙,剑拔弩张。 对面有个人,略胖,年龄看起来比陈九生他们要大上一些,他点了下下巴,“你也在?不是说了以后见到我避着点。” 这人声音不算大,可其他人都停下来,看着他,再看看他面对着的人。 陈九生站得不算靠前,他后面是周青青和灵子。 “我们走。”陈九生对着李雷说。 李雷同样没有恋战的想法,他招呼黑子,“别喝点酒,阿狗阿猫的就能吵起来。”他们一群人往前走。 出了大厅,灵子拍着心口,小声地说,“差点打起来,太吓人了。” 周青青没见过打群架,更何况这群人打起来绝不会像中学生那样手下留情的,她想起那个人阴狠的语气,问灵子,“他们认识陈九生?” “别问了。”灵子不肯说。 在主街道上无牌照的摩托车不能随便停,陈九生带着周青青和灵子去找摩托车。KTV面对着的是房水县的主路,出门往左走百十米有条小路,却是人迹罕见,是老城区的自建房。 “他在那里。”从他们身后,有个人突然大声喊,又呼啦啦出来四个人,手里提着棍棒,“不是说了让你夹着尾巴做人,见着我们的时候避着点。” 他们从四周包围上来。 陈九生沉声命令灵子,“你们走。” 灵子有些害怕,声音里带着哭腔,“他们人多,我给陈佳堡打电话。” “来不及了。”陈九生对那五个人说,“你们要找的是我,放她们两个人走,别把事情闹大。” 那五个人想了想是这个道理,有个人粗声呵斥,“你们俩,赶紧走。” 灵子犹豫,觉得这样抛下陈九生有些不仗义,周青青拉住灵子往车旁边走,“我们去找雷哥,才能帮助陈九生。” “好。”灵子拧钥匙,她手抖试了好几次,别人却没耐心清场,其中一个人扬起棍棒,正中陈九生的肩膀。 陈九生空手,就算他麻利闪躲,仍旧正中几下。雄狮仍旧斗不过成群的鬣狗,陈九生很快落入下风,腹部连中两棍…… 周青青没敢耽误,她麻利地爬上车,紧紧地抓住灵子的衣服,回头看,陈九生正挥拳砸一人的脸,他很快被制服住…… “灵子你再快点。”周青青的声音紧绷,她大口大口的呼吸,才能让自己不要发抖。 “我知道我知道。”灵子抹了下脸上的眼泪,把车速开到最快。 作者: 下章预警:周青青和陈九生初吻~老母亲很欣慰 第18章 18 她们找到雷哥的车,李雷黑子几个人站在车边抽烟,在等徐晴。 车子来不及支撑起来,灵子和周青青跳下车,“雷哥,陈九生被打了。” 陈佳堡把烟扔在脚下,他跑过来问,“在哪里?” “召集街。” 黑子骂了一句,“这群王八蛋,这是看九生落单了。” “他们几个人?” 徐晴急脾气,“管他几个人,我们先过去看看。” 雷哥摁着徐晴的肩膀,“我总得问问多少人吧。” “五个。”灵子说。 雷哥深深地吸了口烟,“胖子在不在?” “我没看清。”灵子要哭出来了。 周青青稳了稳情绪,她说,“不在。” 营子怒气冲冲,“雷哥,和胖子的怨早已经结下了,不是我们退一步就能化解的。” 所有人齐齐看着李雷。 李雷紧着吸了两口,他说,“黑子,把车后备箱打开。” 数十根钢管,摆在后备箱里,李雷抽了一根,其他人各拿了一根。 徐晴打开驾驶座的门,她长腿坐进去,骂骂咧咧的,“我看看哪个嫌命长的,敢打我弟弟。” 徐晴开车速度快,又是猛踩油门,车子跌跌撞撞地冲出去。 灵子说,“青青,我先送你回家,你别把今天的事情告诉家里人,可以吗?” “我和你一起。”周青青的声音冷静到寒,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明明是夏天,为什么会感到冷。 灵子看着她,她说,“这不是小孩子过家家的打架互相扇耳刮子,是真的打架,会流血会……”会有伤亡。 周青青点头,“我知道,我想去看看。” 灵子无法,只得骑着摩托车载着周青青重返。 李雷他们已经到了事发地,地上除了有血迹,没有人。 “在这里?” “嗯。” “九生从小就在这些巷子里蹿。”李雷吩咐所有人散开,“大家先去找九生,找到了就送医院。” 陈佳堡是不想让灵子凑这个热闹的,他无法确定对方是否会重返。灵子固执得很,“回去也睡不着,总要找到陈九生,我和青青可以帮忙。” 徐晴不放心地叮嘱,“多个人帮忙也是好的,注意安全。” 周青青和灵子加入搜寻队伍,他们把手机手电筒打开做为照明,一个人分两条巷子。 巷子不算深,一排有十家左右,三家或者四家之间会有个十字路口,房子被路切割成豆腐块。周青青压低手臂,照清楚地面,她边走边喊,“陈九生?” 这条巷子再有两家走到尽头,周青青准备折返到十字路口,换下一条路走。 一只手突然伸出来,捂住她的嘴巴,把她拽人更黑暗的地方。 周青青想要尖叫,可是发不出声音。 捂住她嘴巴的人,声音在她头顶,“别叫,是我。” 周青青又惊又喜,她又要叫。 陈九生无奈,“是我你怎么还要叫?” “大家在找你,我把大家招呼过来。” 陈九生松开手,他顺着墙壁滑坐在地上,急促地呼吸,“那几个人也在找我,你招来的可能是朋友也可能是敌人。” 周青青着急得团团转,想到有手机给灵子发信息说找到陈九生了。通知了别人,周青青才发现他的手搭在腹部,“你受伤了吗?” “小伤。” 周青青问他,“他们为什么要打你?” “可能是看我身边两个美女,嫉妒我。”他痞痞地笑。 周青青却笑不出来,“你得罪过他们吗?” “算是吧。” “为什么?” “坏了他们做生意。” 周青青用真善美的思维,匮乏的想象力,“你抢他们生意了?” “没抢,只是破坏了。” 周青青不明白了,“那你图什么呢?” “就是不想让他们得逞。” “费力不讨好。”周青青无法理解,她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没有声音了,我们可以出去了吗?” 陈九生坐着没动,“再等会儿。” “你站不起来吗?我扶你。”周青青伸手要拽他起来。 陈九生呲了一声,跌坐回去。 周青青把手机手电筒打开,照得他脸上的冷汗清清楚楚,“你伤在哪里了?” “肚皮上。” 他连站都站不起了,肯定不会是小伤。周青青要看,陈九生遮挡,没拦住她,还是被她掀开了白衬衣,看到了腹上的伤。 “那单生意肯定对他们很重要。”周青青突然说。 “嗯?” 周青青咧着嘴,呲呲地笑,“所以他们才会这样生气,对你下手这么重。” 陈九生咂舌一下,歪着头打量她,“伶牙俐齿,揶揄人的时候倒是很聪明。” 周青青不服气道,“我一直很聪明。” 陈九生又笑,笑得他捂住腰腹。 周青青脸渐渐红了,“你笑什么?” “你知道你手机是怎么丢的吗?”陈九生没头没脑地问。 周青青说,“掉在大巴车上了。” “那你知道是什么时候掉的吗?” “坐车的时候。”周青青理所应得地说。 陈九生点头表示认可了她的智商,“你还记得那位要热情送你回家的陌生女人吗?” “记得。” 陈九生说,“手机是她拿去卖的。” “怎么可能?” 陈九生又说,“她在大巴车上就偷了你的手机,又听你口音知道你是第一次来房水县,她就不只是想偷你手机这么简单了。” “那她能骗我什么?我又不蠢。”周青青气哼哼。 陈九生耐心极了,他话从来没这么多过,“首先,你是个女的,还是个长得不错的女的,女的用处就多了……嗯……可以把你送到一些场合里去赚钱,也可以卖给老光棍当老婆;其次,把你骗到某个破房子里关起来,不给吃的不给喝的,过几天再装好人把你放出来。她知道你家条件不错,你又记得她的好,你家人是不是该物质感谢她一下……”他连着说了好几个可能性。 周青青看他挂着冷汗却笑嘻嘻的脸,辨别他话的真伪,“这些是你从电视上看到的社会新闻案例吗?” “你差点就成了社会新闻的主角。”陈九生撑地站起来,“他们应该走得差不多了,我们回吧。” 陈九生说不用搀扶,周青青跟在他身后出巷子,她脑子里乱糟糟的,一边想,陈九生很大可能是在故意吓唬她,才会说得这么黑暗,一边想,那个妇人会不会真的是骗她的呢? “你骗我的是不是?”周青青问他。 他们走出巷子,站在马路边上,陈九生指着路对面,一家亮着昏黄灯,招牌是白色的灯箱的店,上面写着按摩理发,“看到那家店了吗,如果她成功了,那里就是你上班的地方了。” 刚好对面店的门开了,里面走出来个肥胖的男人,正和紧跟其后的女人热情地说着什么,女人的手搭在男人的肩膀上,那男人轻佻地拍了下女人的屯部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周青青的脸涨的通红了,她大概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了。 陈九生继续添油加醋,“你要是去这里上班了,我去照顾你的生意。” “你总是去照顾别人生意?”周青青呼哧呼哧地喘气。 陈九生摇头,“头一次。” “你说的很自然。”两人一愣之后,周青青先说话。 “我听别人说的。” 周青青肯定不相信,“你刚才说要去照顾我生意。” “我是骗你的,我不会去这种地方。” “可你刚才说,要去照顾我生意。” “……”陈九生扶着额头,“女生是不是天生就是辩论高手。” 周青青再次抓住他话里的漏洞,“你经常和女生辩论吗?” “……”陈九生再次哑口无言,“我后悔了,应该让那个女人把你骗走,不对,按你这么能说,说不定还能让她自掏腰包把你送回家,是我低估你了。” 周青青闷头走。 “好吧,别生气,如果你真被卖去那里,我会去照顾你的生意。”陈九生又说。 恰好一辆车经过,突然的光亮照亮他的脸,周青青看清他脸上揶揄打趣的笑。 “我不做你的生意。” “为什么?” “你说不过我。”周青青有点小得意,她低头,掩饰住狂跳的心脏跳动声音。 “有一个办法,肯定能赢你。”陈九生站在路边,等她走过来,他的声音,充满了蛊惑。 周青青迈了两步,和他并肩站着,“什么办法?” 陈九生却卖起关子,“需要你配合,我才给你演示。” 周青青问,“需要我做什么?” “你过来。” 周青青小小的挪动一步,肩膀挨着他的手臂。 陈九生伸手揽住周青青的腰,把她微微提高,他俊朗的五官突然靠近,他的呼吸靠近她的唇,“这样。” 接吻是什么感觉呢?周青青之前不知道,现在她更加不知道,她一动不敢动地瞪大眼睛,看着陈九生距离极近的脸,她大脑里一片空白,慢慢的她闭上眼睛。 心底有个声音在叫嚣:周青青,你犯错了。 陈九生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他把周青青放回地面,继续站在路边,“演示完了。” 周青青愣愣地看着他,良久,她笑了笑,“你是不是很擅长给女生亲身做示范?” 陈九生一样笑,“偶尔。” 周青青有种被戏耍的恼怒。 她朝着陈九生扑过去,撞得他后退两步,他伸手揽住她的腰,可能碰到了伤口,他呲呲地倒抽气。周青青没给他训斥自己的时间,她踮脚手臂环绕住他的脖颈,对上他的唇,在他惊愕的表情下,用力一咬,“我不喜欢刚才那个示范。” 陈九生捂住嘴,头往后仰,“你不用那么大力气,我不会躲。” 两个人,人贴着人,周青青能闻到他身上烟味儿、汽油味儿还有血腥味儿,混杂在一起引燃她的嗅觉刺激着她的神经,心底那个声音更加沸腾:周青青,你不能这样做。 陈九生低头看她,周青青偏瘦,他一样瘦,两个人抱在一起骨头碰着骨头。他双手捧住她的脸,低头唇慢慢地印在她唇上,陈九生这个动作放慢,他可能在犹豫该不该这么做,在试探周青青是否会排斥。 周青青紧紧地闭着眼睛,她呼吸要停了。 陈九生的唇发烫,碰上周青青冰凉的唇,她心底的火苗,噌一下子被点燃、引爆。陈九生不再满足于轻轻点点的吻,他的薄唇咬着周青青的下唇,周青青紧抿着嘴巴。他发狠,用力一咬,她吃痛瞬间失守,陈九生得意地笑,他描摹着她的唇,“这个演示,我只对你。” 风是热的,手臂上黏在一起的汗,分不清是他的还是周青青的。周青青想应该是陈九生的,因为他受伤了,应该是冷汗。 她推他的心口,要让他放开自己,“你的伤……” 陈九生空出一只手摁着她的后背,把她完全拢在怀里。他看着清瘦,张开手臂却是能完全罩住她的,在满是他气息的怀抱里,周青青腿软得站不住,唇一遍遍的被亲吻,火辣辣得感觉到疼。 陈九生不在乎她有没有经验,他食髓知味、不知疲惫地重复着单调的动作,直到周青青觉得口水要流出来,吸溜了一下碰到了他的唇,陈九生的动作突然变得暴躁和急促,他的手掌展开揪着她的衣服…… 周青青的呼吸弱弱的,她的头抵在陈九生的锁骨处,“你肯定是骗我的。” 陈九生抬头看着清冷的月,他双手从肩膀处,抱着她,“对,骗你的。” 可周青青又觉得,他并没有骗她。 作者: 固定一个更新时间吧:晚上七点到七点半之间更新,可以吗? 第19章 19 “啧啧。”黑子说,“我们提心吊胆的,他们在这里卿卿我我的,真是害得我们白担心。” 周青青脸通红,陈九生顺势转身,手臂压在她肩膀上,“我们刚出来。” 徐晴立刻说,“什么时候了还调侃,赶快送去医院看看有没有伤到内脏。” 一行不少人,都想去,唯独周青青没说话。 徐晴问周青青,“你不去医院吗?” 周青青摇头,“我出来很久了,我家人会担心。” 徐晴又确定了一遍,李雷那边在催,她叮嘱灵子,“你送青青回去吧,别拐弯直接回家,到家了给我发个短信,今晚上发生太多事情了,可不能再出事情了。” “好的。”周青青和灵子点头,目送他们一群人风风火火的离开。 在回去的路上,灵子问周青青,“是你找到陈九生的吗?”灵子和陈佳堡到得晚,没看到陈九生和周青青拥抱。 “嗯,他就在旁边的巷子里。”周青青仰着头,让风吹散脸上的热度,以免被姑婆看出来什么,她突然觉得摩托车挺好的。 “我们那么大嗓门叫他,他怎么没听到。”灵子说,“可能是把我们当成对方的人了。” “可能吧。”为什么偏偏是她找到了陈九生,周青青不敢细想,唯恐是自己多想了。 “这些人下手太狠了,陈九生不止有刀伤,脸上也有伤。”灵子叹口气,“雷哥肯定不会置之不理的,那群人要倒霉了。” “怎么说?” “晴姐把陈九生当亲弟弟,陈九生被打成这样,晴姐那里肯定是过不去的,雷哥肯定要替陈九生报仇,估计要有一段时间不安宁。”灵子说,“那伙人手脚不干净,坑蒙拐骗什么钱都赚,和雷哥他们不一样,雷哥他们不触犯法律……” 周青青认识他们有段时间了,听他们的生财之道,清楚他们平时是干什么营生的。 灵子急了,她解释,“陈佳堡他们是不干净,可他们至少不坑老人小孩,不沾儿童妇女,就这点就比胖子那一伙干净得多。” “儿童妇女?”周青青想起陈九生说坏了对方的生意,“陈九生招惹了他们吗?” “陈九生不沾雷哥的生意,只是有时候人数不够了,他去凑个数,打架很少动手,看他的身子骨就知道他不擅长打架。雷哥和胖子以前因为生意和地盘,结过怨,可那是几年前的事情了,都是在一个县城街上混的,不会撕破脸的,这次是彻底撕破脸了。” “有没有可能,陈九生无意中,坏了他们的生意,被他们记恨了?”周青青问灵子,“陈九生说过手机是在哪里找到的吗?” “只说是个妇女拿去卖的,被他买回来了。”灵子说,“今天的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我回去问问陈佳堡。青青吓到你了吧,早知道我们就不跟着去了……” 周青青脑袋里嗡嗡的:他可能真的没有骗她。 这是住在这里后,周青青第一次在十点之后回家。院子屋檐下的灯亮着,客厅里有灯光,周青青掀开门帘,姑婆坐在客厅里正打瞌睡。 周青青有些愧疚,她走过去轻轻地把姑婆叫醒,“姑婆,我认得回家的路,您不用等我回来。” 姑婆被她搀扶着站起来,“你爸妈把这么好的女儿送过来,我得把完整的女儿送还回去,要不我怎么有脸面对他们呢。” 周青青想姑婆大概是在责怪她晚归,害得她担心了。 “以后不会了。”周青青肯定地说,“我晚上不会再出去了。” “灵子这疯丫头把你带去哪里玩了?”往房间走,姑婆问周青青。 周青青第一次说谎,“去夜市街上吃东西了,后来遇到她的同学,去同学家玩了会儿。” “安全回来就好。”周青青把姑婆搀扶着送到床边,弯腰给老人拿掉鞋,姑婆不急着睡,“青青,你把箱子里的相册拿出来。” “这个柜子吗?”周青青指着在一个实木桌子上放着的暗红色的箱子。 “这是我娘给我准备的嫁妆箱子。”姑婆的母亲,也就是周青青的太奶奶。 箱子有半米多深,是要掀开盖子,加上桌子的高度,周青青费了点力气才打开。箱子里放着的是姑婆的衣物,最上层放着的是一本相册,封面是位娇媚的女郎,相册侧面裂开一道口子。 “还好你在,白天他们过来了总是忘记,晚上才想起来,也没个人帮我拿。”姑婆用皱纹的粗糙手,轻抚着相册的封面,像对待一件珍宝一样。 “姑婆,你为什么不去表舅家住,他们也好照顾你。” “病床前百日无孝子,能不给他们添麻烦就不麻烦了。”姑婆翻开第一页,是一张只有两个人的照片,只有四五厘米宽,照片边缘是锯齿状,画面泛黄,却十分干净,“这里是我的家,我能到哪儿去。” 周青青没见过姑爷爷,听奶奶提过几次,每次都是惋惜说姑婆命运不好嫁的是个短命的,爷爷说过几次,可每次都是咬牙切齿的连说带骂。周青青记得最清楚的一次,是有个表姐要裸婚远嫁,爷爷就说了句“可别像你姑婆”,远嫁的姑婆在家里是反面教材。 “我那老哥哥是不是总在家骂我?”姑婆说着眼眶里有莹莹泪光。 “爷爷总看一张照片,奶奶说照片上有姑婆。” 姑婆用手背擦泪,她悲伤地说,“他们始终是舍不得真的怪我。” “姑婆,你和爷爷吵架了吗?”爷爷从来没有说过要看望妹妹之类的话,姑婆也没有来过家里过,时间久了,周青青都不知道她还有位姑婆。 “如果只是吵架就好了,是我做了让他们很失望的事情,彻底伤了他们的心。”姑婆拍了拍旁边的床铺,“你想听吗?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不知道我还能不能记得住。” “好啊。” 姑婆慢慢说,“我这辈家里只有和你爷爷两个孩子,在那个年代,家里算孩子少的,我是小的那个,没受过穷没熬过饿,最苦最难的时候,是父母兄长替我遮挡。我上过学读过书,他们不希望我能光宗耀祖只希望我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希望我能当老师,稳定就好。他们给我的纵容把我惯坏了,让我遇到他的时候,才会那么不管不顾……” 姑婆口中的他,就是她早逝的丈夫。姑婆认识姑爷爷的时候才十几岁,在一家学校里教孩子读书识字,因为长相和家世,来上门求亲的几乎踏破了门槛,“这个无趣、那个呆板、这个没有上进心、那个没有共同话题……”无论哪个年代,消极相亲的大概就这么几个理由,被姑婆用了一整遍,可家人又实在疼爱她,仍旧是舍不得责怪,尽心地为她寻找佳婿。姑爷爷是个没爹没妈的孩子,征兵时候逃跑到外地扛大包做苦力的,不敢回老家连户籍都没有的人,可姑婆就是爱他,甚至为了他要远离家乡亲人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太奶奶最初是强烈反对,后来看姑婆实在喜欢,退了一步说让他们留在C市,最后姑婆仍是跟着姑爷爷回了房水县,他们离开时,太奶奶太爷爷,也就是周青青的祖父母曾说过狠话:你离了这个家,就不再是我们的女儿,以后是生是死,是贫是富我们都不再管了。 姑爷爷是个有决心的人,他觉得姑婆跟着他自然是不能让她失望的,回到老家先借钱买了块地盖了间房子,一天做几份工,才有了院墙,有了家居,有了家电,这份家业是一点点挣出来的…… 好久不长,回房水县的第八年,姑爷爷就因病去世了,最小的表姨仅半岁。三个年幼的孩子成了姑婆的累赘,有人给她出主意让她再嫁,也有人让她向父母低头认错,亲生父母总不会真看着她吃苦而置之不理。 “当时啊就是太倔了,撑着一口气不肯认错。”姑婆说,“怕泄了气就再也撑不起来了。” “爷爷并没有真的怪你,他只是很担心你。”周青青劝慰姑婆,所以爷爷才会把儿子周元恒送到房水县来过暑假,说是来度假其实只是让孩子代他来看看妹妹过得好不好,自己抹不开面子来关心,指望从孩子口中描述妹妹的近况。 姑婆点头说知道,“就是这样,才更觉得亏欠。” “姑婆,你后悔了吗?”远离父母兄弟,真的值得吗? 姑婆的脸上皱纹很深,那是岁月的痕迹,可能是没想过小辈会问这样的问题,她像是穿过了那些岁月,再次回到了最好的年龄,她说,“如果能再选一次,我不会不在乎你太奶奶的想法。”姑婆说,“青青,你是女孩,早晚有一天你会遇到你喜欢的人,姑婆这里有几句话要告诉你,希望你能记住。” “姑婆,你说。” 姑婆握着周青青的手,一下下地抚着她的手背,“你可以很爱一个人,却不能比爱你自己更多。在爱一个人的时候,你可以大胆地去爱他,可也别忘记给自己留条后路,最重要的是,别伤了父母的心。” 周青青脑海里想到的人,是陈九生。 评估结果是:你们不会有好的结果。 回到房间,翻来覆去睡不着,姑婆是知道什么了吗?她会告诉父母吗?周青青有些担心。她快要回C市了,是不是该和灵子他们保持距离,反正她一离开,和这里的一切都结束了。叛逆放纵的滋味她已经尝到了,没必要继续离经叛道,毕竟学习才是她现在最应该做的事情。 手机提示有短信进来,是个陌生的号码:到家了吗? 周青青看着那串陌生的数字,她知道发短信的人一定是陈九生。 周青青反复揣摩,输了一行字:我已经安全到家,谢谢你的关心,我要睡了,晚安。发完唯恐陈九生会再发什么,她赶紧关机,把手机压在枕头下面。 矜持、害羞、喜悦、新奇,这些复杂的情绪一股脑冲向她的大脑。 “周青青,你不能再这样了。”她拍着自己发烫的脸颊,自言自语。 次日醒来,第一件事情是打开手机查看,没有未查看的短信。 又失望,他为什么不再发一条呢! 第20章 20 在吃早饭的时候,灵子提着卷子来家里,“奶奶,我有几道题不会做,来问问青青。” “你吃早饭了吗?没吃再吃点。”姑婆对周青青说,“我出门去遛弯。” “好的。” 姑婆前脚刚走,灵子就把卷子放下了,她掩饰不住的兴奋,“陈九生受伤的原因,我打听出来了。” “为什么?”周青青想起昨晚灵子好像是提过,可没想到她会这么高的办事效率。 灵子对着自己的肚子比划了一下,“陈九生的伤口有八厘米呢缝了好多针肯定要留疤的,晴姐快疯了,质问了很久才问出来是为什么。” “陈九生说了?”他到底是不是在骗自己。 灵子吞了一枚鸡蛋,“看陈九生那张脸就该猜到,除了情仇还能是因为什么。” “情仇?”周青青重复这两个字。 灵子用力点头,“昨天KTV里见面的那几个人你还记得吗,有个大高个的光头,他的女朋友被陈九生撬走了,光头一直想找机会整陈九生,昨晚是陈九生落单了就让光头逮到机会好好教训了一通,听说店也被砸了。” “……”难怪陈九生不肯报警,只让众人送他去医院,原来是理亏了。 灵子还在绘声绘色地讲述,“听说光头很喜欢那个女生,对她特别好都准备求婚了,那个女生总是开车去修车店里修车,就和陈九生认识了。那个女生竟然和光头提了分手,说喜欢上陈九生了。” “她单方面的喜欢?” 灵子摇头,“听说,有人看到他们打啵。” 周青青又盯着米粥看了很久,“嗯,难怪。” 难怪他亲吻自己的时候那么熟练,原来他真的会偶尔和女生亲自示范啊。 热情遇到一股冷雨,周青青最庆幸的,就是,昨晚回复短信时候,没有太过兴奋,没有太过不矜持。 要不,今天就是惹人笑话了。 “还有哇,陈佳堡说,”灵子意犹未尽咽了下口水继续说,“黑豹的那首《Don。't Break My Heart》是陈九生的撩妹神曲,他每次撩/骚的时候都会唱这首歌,屡试不爽,是啊,他那张脸搭配这首歌的腔调,谁能顶得住……” “……” “陈九生谈过三个女朋友,听说身材一个比一个火辣,他平时看着清心寡欲的,原来也是喜欢大/胸大屁/股那种女人的……”灵子连连摇头,“还好咱们和他只是朋友……” “……”周青青和陈九生,连朋友都不是的。 只是,她的初吻给了这样糟糕的他。周青青倒不是对初吻有什么执念,只是觉得愤怒,他戏耍了她。 灵子来写作业是假,撺掇周青青出去玩是真,“陈九生受伤了,我们去医院看看他吧。” 周青青收拾碗筷送去厨房,凑到水喉下清洗,“姑婆出门了,我要守着家,她可能没带钥匙。” 灵子继续劝,“奶奶应该是在小广场上,我们经过时候和她说一声就好了。” “快开学了,我要看书了。”周青青又说。 灵子回她,“不差这一天,今天咱们早点回来就是了。” 周青青仍是摇头。 灵子发现了不对劲,“你不想去看陈九生?” “我和他本就算不上熟悉,就不去看望他了。”周青青不知道为什么要说给灵子听,可能是因为灵子和某个人有共同的交际圈,“我父母快休假了,他们休假就带我回C市,以后我不会再来房水县。” 灵子看她说得认真,就不再劝,失望地走了,“那你学习吧,我去医院看看他。” 这个上午,周青青捧着书看了半天,却十页都没看完。 她枯坐很久,反倒惹得姑婆担忧,“青青,学习可以慢慢学,别太累了,看看电视出去转转吧。” “姑婆,我不累。”她心里清楚,她为什么会乱。 周青青你要分清轻重缓急,学会断舍离。 舍弃不重要的事情和……人,他不值得影响你。 既然是去医院看人,自然是不能空手,灵子买了一兜水果。她去医院的时候,已经到了好几个,他们是提前约好的,其他人和灵子玩了很久,熟悉得很,“灵子,你的小跟班了?” “谁?”灵子反问。 黑子一愣,“周青青啊,那个学霸。” 灵子说,“既然你叫人家学霸了,怎么会和我们学渣玩。” 其他人敏锐的发现灵子的异常,只当是小女生之间闹别扭,继续嘻嘻笑笑的玩闹,“她怎么惹到你了,是不是你问她题,她捂着答案不告诉你。” “谁像你们这么小肚鸡肠。”灵子呛声。 灵子是陈佳堡的女朋友,平时也开玩笑的,有些过分了,灵子也是嘻嘻哈哈就过去了,从不会生气的。陈佳堡问她,“怎么这么大火气,谁惹到你了?” “谁也没惹我,我自己惹到自己了行不行。”灵子气哼哼,“谁买的橘子,真他妈的酸。” 陈佳堡笑着调侃她,“你自己买的,吃枪药走火了?连自己都突突。” 没伤到别人,灵子更烦了,“你要是敢三心二意脚踏两只船,我咬死你。” 陈佳堡大呼冤枉,“我什么时候三心二意了?” “就是给你提个醒,省得效仿有些人。” 陈九生一直没说话,这时候说,“我饿了,你们下去给我买份饭。”其他人嚷嚷着到饭点了要下楼去吃饭,一群人乌拉拉往外走,陈九生又说,“灵子你留一下。” 陈佳堡自然要问,“怎么了?” 灵子催男朋友走,“他有话要问我,我也正有话要和他说,你去楼下等我。” 陈佳堡满腹疑惑的被打发走了。 等屋里只剩下两个人了,陈九生问,“她没来?” “你已经看到了。” “走不开?” “不想来。”灵子抱着手臂,仍是没有好脸色,“她姑婆出门了,她要守家,快开学了她要学习了,她父母快来房水县接她回家……” 陈九生不是傻子,自然看出灵子的脸色,“你对我有意见?” 灵子放下手臂,她一只手撑着病床,好言好语地劝,“陈九生,你是陈佳堡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作为朋友,我和其他人一样很喜欢你和你玩,觉得你很厉害又聪明。周青青也是我朋友,是和我们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她的未来该更光明。”灵子说,“她的路该更宽,她不属于房水县。” 陈九生看着她,“她让你来说的?” “不是,我自己想劝的。” 陈九生说,“那就做不得准。” “她已经知道你为什么会受伤了。” 陈九生反问她,“我为什么受的伤?” 灵子说,“还不是因为光头的女朋友……” “谁告诉你的?” 灵子犯楞,“不是吗?” 陈九生想了想,想出来了前因后果,“你把这件事情告诉她了?” “对啊。”灵子意识到可能是犯错了,“陈佳堡说你撬了光头的女朋友,我以为是因为女人。那到底是为什么?不如你告诉我,我再和青青说一遍。” “我自己和她说。” “你在住院,怎么当面和她说?” “这个你不用管。” 周青青一整天没有出院门,在家做了一天的练习题。晚上差不多八点,袁琼和周元恒驱车来,说明天有一天休息,今天下班连忙赶过来接周青青。 两位表舅两家人整整齐齐地过来了,又是做饭又是聊天,小院里更热闹了,连带着周青青都忙碌起来。 “姑姑,青青没有给您添麻烦吧。”袁琼和姑婆聊天,“这孩子除了学习,家务一窍不通。” “没有,她乖得很,我那老哥哥有福气。”姑婆笑呵呵地称赞,“像他爸爸聪明,像妈妈漂亮,好,十分的好。” 一家人听老太太评价这么高,都笑开了。 表弟来凑热闹,“那我呢,我好不好?” “你比你青青姐姐差点,给九分吧。”姑婆严肃着说。 表舅妈笑着回,“你哪能有九分,顶多六分。” 表弟嘀嘀咕咕地抱怨,“重女轻男,没天理啊。” “这孩子净说大实话。”连表舅都开起玩笑,“咱们家,从你奶奶那辈起,就是女孩重要,这是家的传统,不能丢。” 一家人说说笑笑,好像那些分别、隔阂不曾存在过。血缘是个神奇的东西,比如周青青,她刚来时觉得这是个陌生的地方,只在这里住了快一个月,现在竟然有了一种融合的感觉。 要离开只相处了半个多月的亲人已经感到难过,让她离开亲生父母,那该多伤心啊。 手机在口袋里响,有短信有振动,趁着话题不在自己身上时,周青青悄悄看过手机,是那个陌生又熟悉的十一位数字,再说话,她已经有些跑神。 过了半个小时,从门外跑进来一个人,是灵子。 灵子没想到屋里会坐这么多人,“奶奶好,我来找青青。” 姑婆说,“青青在厨房,你进去吧。” 灵子噔噔跑去厨房。 袁琼打量了灵子的超短裙,她微微皱眉,“这是谁家孩子?第一次见到。” 姑婆没多想,“隔壁院的女娃娃,这些天多亏她带着青青一起玩,给她解闷儿。” “看起来很有活力。”袁琼听到厨房有说话声音,两个人似乎在争论。 表舅热情地说,“灵子这孩子聪明是聪明,就是不把心思放在学习上,有点可惜。女孩还是像青青那样好,省心又省力,哥,我是羡慕你了,能有青青那么好的女儿。” 袁琼和周元恒在各自的领域内,算是精英,可再多的称号和成就,都比不上他们完美的女儿,“这是上天的恩赐。” 上天的恩赐,这是周青青爷爷的原话。作为家里唯一的女孩,又是期盼许久才缓缓而来,激动得周青青爷爷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喜悦程度甚至超过了周青青她爸,捧着本字典看了很久,想要孙女温柔典雅,想要孙女多才多艺,想要孙女知性可人,名字起了一两百个,后来周青青的奶奶说了句,“这些名字会不会太大,反而压了孙女的福气。” 这随口一说,却被周青青的爷爷当了真,对老爷子来说,对孙女可能存在的一丁点伤害都是不能的,他和老伴斗嘴了几十年,这时候倒是软脾气着问,“你有什么想法说出来。” 青青她奶端着架子,想了很久才说,“以前老人家起名字都是起好养活的,简单的反而好。” “那就叫青青吧。”周青青的大名就这样来的。 她是在蜜罐里长大的孩子,是被宠爱浇灌着的小树苗,在亲人竖立起来的栅栏里,有望长成一棵参天大树,容不得出一点差池。 灵子在厨房找到周青青,她拉着周青青着急忙慌地往外走,“你没看手机吗?陈九生给你打电话了。” 陈九生给你打电话了,好像多了不得的恩赐一样。周青青却想笑,她想要的才会是珍贵,她不想要的,就是不值一提。 灵子叫陈九生是大神,好像他就真的成了神一样。 “我在洗杯子。”周青青淡淡地说,“没有看手机,怎么了?他找我有事情吗?” “可能是想对你解释他受伤的事情,他说你没接电话,打给我了,让我给你说一声,他在外面等你。” 周青青手里端着热水,溅出来一滴,烫的手背发疼,“他受伤的原因我已经知道了。” “青青不好意思,都怪陈佳堡那个大嘴巴,他根本没问清楚,就看图编故事,陈九生受伤不是因为光头女朋友的事情,是我胡说八道了。”灵子着急地解释,“陈九生知道你上午没去医院看他,挺不高兴的,要当面和你解释。” 周青青说,“我知道了,你给他说一声吧,我就不出去了。” 灵子有些傻眼,“我刚才从我家院里出来,看到他就在马路对面站着,你不出去见他吗?” 作者: 陈九生: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我想撩的只有周青青 第21章 21 周青青摇头态度坚决,“我爸妈来接我回家了。”她说,“见或者不见他,并没有什么区别。” 房水县只是她临时度假的地方,她不属于这里,迟早会离去,离开后和这里的人自然就断了联系。陈九生是什么样的人,他为什么会被打,他到底是不是撬了胖子的女朋友,都已经和她没关系,不是她该关心的问题,她该在意的是,多久会考试一次,怎么能冲入前五名…… 灵子没想到她会这么决绝,“这么着急?晴姐还说要给你办践行宴呢。” “替我谢谢他们。” 灵子又劝了几句,她和姑婆说了再见,又客气地和周青青父母打了招呼,就出门去了。 过了几分钟,灵子又回来,“陈九生不肯走,就算让他死心,你也该当面。” 周青青仍是没出去。 父母是开车过来,今晚准备连夜开车,明天能到C市。 姑婆舍不得周青青,想要再留她一个晚上,周青青和姑婆关系亲近很多,她同样是有些舍不得,在父母询问她意见的时候,一直没有松口说要今晚离开。 “现在就回去?”表舅同样挽留,“还说明天买些特产,让你们带回去。” 袁琼忙说,“青青住家里这些天已经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她们班临时通知提前开课,还要回去收拾物品,等她高考过再回来住,到时候多住些日子。” 表舅妈帮着收拾物品,说是没有买特产,还是搜罗出来不少物品,看着不值钱,都是自家做的吃的食物。 一群人往院门外走,周青青搀扶着姑婆,姑婆握住她的手,“丫头,回去好好考试,考上好大学,姑婆等着你的好消息。” 表舅安慰姑婆,“青青学习没问题,妈您就别担心了。” 袁琼客气地寒暄,“还是要加把劲,做到更好。” 表舅妈拍旁边的儿子,“听到没有,你青青姐姐就是你们的榜样,要多向她学习,别整天晃晃荡荡的。” 表弟做了个拱手的动作,“姐,我会想你的。” 表舅妈笑着又要揍孩子,“还是小孩子能把话说出来。” 已经走到门口,袁琼看着一家老老少少搀扶着都出来送行,顿感不好意思,“赶快回去吧,我们会经常回来的。” 姑婆不舍地拉住周青青的手,又跟着往前送了几步,“丫头,好好学习也要好好休息,多吃饭,你太瘦了。” 周青青回握住姑婆的手,她拥抱姑婆,小姑娘眼泪直掉,“姑婆你也要好好的,等我明年考试结束,我回来陪你遛弯。” “好孩子。”姑婆说着用手擦眼泪。 周元恒开车,袁琼坐副驾驶,周青青自己坐在后排。 “那个孩子,你认识?”周元恒系着安全带,指着车窗外,立在马路对面的白色人影问。 周青青顺着父亲指的方向,看到昏黄路灯下的陈九生,他穿着第一次见面的没有任何图案的短袖,衣服很宽松,他微微驼背,就那么站着看着车的方向。 他在抽烟。 袁琼也看到了,说,“这才多大的孩子,就抽烟,青青怎么可能会认识这样的人。” “嗯。”周青青扭头不再看。 车子开出去很远,姑婆和表舅一家还在挥手。 不再是隔着马路的面对面,周青青扭头从后玻璃往对面看,那个白色的影子仍旧站在路灯下,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渐渐变成一个白点,消失不见。 袁琼叹气,“真是害怕走亲戚,热情起来不知道该怎么应付。还好在来的路上我们就说好了晚上不在这里留宿,要不没统一口径,真是盛情难却。”袁琼见后座的周青青不说话,问她,“怎么了,不高兴了?不是你急着回家的吗?” “我没有好好和姑婆说再见。”周青青和姑婆一样,以为父母是有着急的工作需要立刻赶回去。 周元恒说,“明年你高考之后,想回来住了再来。” “那可不行。”袁琼反驳丈夫,“明年青青就高考了,之后要上大学,暑假可以做实习、旅行、考驾照、兴趣班,哪儿还有时间回来,不是耽误时间嘛。” 周元恒叹口气,认可妻子的话,“当年姑姑送我离开的时候,我也说会经常回去看她,这次见面却是过了三十年。” 分别时候,说的再见,意思就是不会再见了吧。 周青青用手机,发了条信息。 袁琼看到了,问她,“给谁发的?” “坤坤,他问我们出县城了没有。”坤坤,就是那个淘气的表弟。 “让你来的时候,你还不乐意,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就喜欢上这里了?这里其实挺不错的,节奏缓慢适合养老,年轻人就不适合了……”袁琼提醒周青青,“该让你放松已经放松过了,回去你要调整状态,你已经不是高二是高三了,手机就不要带去学校了,周末才能用……” 握在手里的手机,再也没有亮。 周青青这条短信不是发给表弟的,而是发给陈九生:谢谢你,再见。 表舅搀扶着姑婆回院里,他看到站在路对面的人,“那不是九生吗?他是过来送青青的?” 姑婆训斥儿子,“别多事儿。” 表舅想了想说,“刚才只顾着说别的话,忘记叮嘱下元恒他们,青青和九生关系不一般,有天晚上我还见到九生送她回来,两个小年轻被我撞见俩人脸都红了,明显是心虚害羞了。青青是关键的一年,可不能谈恋爱给分了心思,我是不是要打电话给她爸妈说一下,别在我们这里住了几天,成绩反而下滑了。” “别多嘴。”姑婆走得很慢,“青青是个聪明的孩子,她心里清楚哪头重要。”姑婆又说,“你过去和九生说说,让他回家吧。” “我过去合适吗?”表舅为难。 姑婆举着拐杖敲儿子的腿,“让你去你就赶紧去,解释下是青青爸妈着急工作急着回去,才没有和他说再见。” 表舅心想这都什么事儿,他去路对面和陈九生说了几句话,回来向姑婆复命,“说过了,他还没走。” “固执的孩子。”姑婆叹气,“青青遇到他,不知是好还是不好。” 这个暑假对周青青来说,像是做了一场梦,梦里的时间设置是暑假,她在这场梦里体会到了随心所欲与张扬自由,她遇到了如彩虹般鲜亮的人,遇到了如过山车般有趣的事情,可彩虹和过山车都不是生活的主题,脚踏实地才是。那一切的热血澎湃都让周青青希冀、贪恋,却又让她害怕,那不是周青青该做的事情。 周青青该做的是,为了高三,毫无杂心地冲冲冲。 同桌邢雨桐听说周青青回来了,第二天就来家里找她,“你心也太大了吧,别人都是争分夺秒提前进入倒计时紧张状态,你倒好去那么偏僻的地方度假。信号很差吗?给你发信息总不回。” “去看望一位长辈。”周青青把提前买给邢雨桐的礼物拿给她,“怎么,趁着我不在这段时间又刷了多少道题?” “每天就没停,我妈每天都要把距离高考还有多少天的数字,念给我听,啊啊要疯了。”邢雨桐捧着自己的头哀嚎,“你呢,在哪里遇到什么有趣的事情了吗?” “有几个人,挺有意思的。” 邢雨桐好奇,“怎么有意思?” “和我们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法?”邢雨桐晃着周青青的手臂,“你别蹦豆子一样,一次多说点。” “他们活得很热闹,像是真的活着。”周青青想了想,总结。 邢雨桐听得哈哈大笑,“谁不是在活着吗?” “有些人是漫无目的。” 邢雨桐提醒周青青,“你要赶快调整状态了,听说开学第一天就有摸底考试,要是考的落差太大,肯定要被老班骂死的。” 回到C市,周青青的世界只剩下单调的几个词语:考试、成绩、名次、高考、稳定发挥…… 没有灵子、没有陈九生。 做为毕业班,提前开学。 入学第一天迎接他们的是一套试卷,班主任站在黑板前,不是第一次同样不会是最后一次的耳提面命,“过了一个暑假,不用等到九月一号对你们来说,现在已经开学,看着距离高考还有一年,实际只有两百多天。立刻把萎靡不振和三心二意的状态调整过来,你们是在和全国的高三学生一起过独木桥。这是战争,两百多天,你赢了未来一片光明,输了……” 邢雨桐和周青青耳语,“方老师这也太吓人了,好像没考好人生就已经要印上失败者的烙印。” “她是故意说得严重些,大家才会更加重视。”周青青同样小声地回同桌。 邢雨桐后悔不已,“我现在很遗憾,暑假应该像你一样度个假,或者通宵一次,这下好了,要紧绷一年呢。” 周青青挑眉,“知道错了吧。” 邢雨桐哀嚎,“如果时间能倒回,我希望回到高二刚放暑假的时候。” 如果时间可以流转,周青青最想回到哪个时间呢,她还会回房水县吗? 应该不会了吧。 高二暑假前想的可能是要报考哪所学校、什么专业、要考多少分数,随着雪片一样落在桌上的试卷,周青青脑子里只剩下做题,再容不下其他。 第一次考试,周青青第一邢雨桐第二,周青青更是做为毕业班代表,在全校两千多名高三学生前发言,口号喊得震天响,摇旗呐喊、振臂高呼。 场面堪比某些美容院的激励大会。 作者: 下篇开《我卖鸡鸭鱼鹅养你啊》,喜欢的亲可以先预收一下哒~近期开始存稿,争取还是全文存稿,么么哒~(^з^)-☆ 第22章 22 周末扣扣索索最后变成只有半天休息,同学们抱怨连连,老师说“你们是在为自己学习”,堵得大家哑巴吃黄连。最近的节日是元旦,听说学校大发慈悲给毕业班放假三天,月底最后一天,邢雨桐已经按捺不住地期待,“我要睡上两天两夜,你看看我熬夜的黑眼圈,这都是逝去的青春啊。” 周青青同样好不到哪里去,她们穿着统一的校服,里面是件卫衣,袖子长的可以当手套,她说,“终于可以不穿深色的衣服了。” 并不是所有高三生都像她俩这样狼狈,是邢雨桐和周青青家庭差不多,都是父母忙,又不放心让外人照顾她们起居,尽量做到事事亲力亲为,却又没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 比如袁琼,她也想做个陪伴女儿高考的温柔妈妈,可工作催促着她离开家,回到家看到周青青换下来的脏衣服头疼不已,为了节省时间大致分为深色系和浅色系,一股脑的塞进洗衣机里,洗是洗干净了,可也变了颜色。后来周青青就改为深颜色了,尤其是袖子反正脏了也看不出来,袁琼理所应当地说,“这个时候是不该把太多精力放在形象上,深色就深色吧,等考试完了,再穿浅色的。” 等考试完了…… 这是袁琼最近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好像现在的忙碌、仓促,等周青青参加高考后,一切都会过去。到时候她会升入大学,袁琼和周元恒能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投入工作。 等考试完了…… 周青青同样期待。 她现在被当成个孩子,是不是高考之后,就是个大人了。 “周青青,我刚取包裹的时候,在小窗户口,看到有你的信。”邢雨桐趁着下课时间去拿快递,回来后对周青青说。 周青青疑惑,“我的?信?” 现在还有人写信吗? “没有写班级,只写了学校和你的名字。”邢雨桐打趣她,“说不定是学校里谁给你写的情书,不好意思当面给你呢。” “无聊。” “你不去看看?” “说不定是什么杂志之类的。”周青青有过这样的经历,不知道什么时间注册了什么网站,会在某个时间寄来一本杂志,是挂号信,她转了几趟公交车去邮局拿,竟然是份美容杂志,后来就再也不上当了。 又有同学去校门口拿东西,回来说,“周青青有你的信,我给你拿回来了。” 邢雨桐乐得不行,“你不收都不行了。” 信封是暗黄色牛皮纸,很普通的,捏了捏厚度,挺薄的,应该不是杂志。 周青青看寄信的地址:房水县。 邢雨桐八卦地探头,“什么杂志?让我看看。” 周青青麻利地塞进抽屉里,恰好铃声响,“要上课了。” 邢雨桐被成功转移了注意力,她没再提,周青青好像也忘记了这封信的存在。 房水县,她认识的只有那么几个人,又会是谁给她寄来的呢? 周青青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来想这个问题。 她猜最大的可能性,应该是灵子,因为马上新年了,灵子可能会给她寄明信片。 可她们是有企鹅号的。 元旦放假在家,父母管得松,周青青能自由上网。和灵子联系的企鹅号有几个月没用了,登录时候验证了几次,刚登录上好友列表里就看到熟悉的头像在闪。 “你怎么知道我上线了?”周青青惊喜万分。 灵子说,“我对你设置的有上线通知,响了我就知道你上线了。” “你们也放假了吗?” 灵子回了个嗯,问她,“你放假几天?” “三天,说是让我们好好休息一下。”同样是高三生,周青青和灵子的话题多一些,“每天做不完的题,没考试呢就把我们给累死了,你们是不是也这样?” “我们?还好吧。”灵子说,“我们学校不是重点,学习没抓那么紧。” “你现在在家吗?” “没,在网吧。” “哦。”周青青想她可能是和陈佳堡一起去的网吧。 过了会儿,灵子发,“青青,我和陈佳堡分手了。” “为什么?” 灵子过了更长的时间,才回,“他喜欢上别人了。” “没有可能了吗?” “他亲口提的,让我不要再打扰他,我没那么不要脸,会死缠烂打。”灵子发了几个哭泣的表情,“我那么喜欢他,他之前对我那么好,为什么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喜欢不是一辈子的事情吗?怎么能说变就变。” “你不要想那么多,现在更重要的是学习,考上大学。” 灵子回,“我不想高考了,我考大学是为了逃离我妈的控制,为了和陈佳堡在一起,现在都和他分手了,考大学还有什么意思。” 周青青从考大学对个人的重要性讲起,把班主任的话重复了一遍。 灵子发了个哭笑不得的表情,“你的语气像个老师。” “学习是为了你自己,将来有更多的选择。灵子,不要放弃自己的自由。” 灵子发了大哭的表情,“陈佳堡不要我了,我就没了自由。” 那天她们聊了很久,灵子反复问,陈佳堡为什么不喜欢我了呢? 最后她自己又找到了答案,“可能他原本就是这样的人,我以为我改变了他,最后是我清醒了。他们都是游戏人间的人,喜欢的时候像个情圣,不喜欢的时候又那么绝情,他是这样,陈九生是这样,他们都一样,还好你没有上当。陈九生又换了两个女朋友,时间都不长,店也不开了,现在跟着雷哥做散活儿……” 还好你没有上当…… 下线后,周青青大概知道那封信是谁寄来的了。 那封信被她随手塞在了抽屉里,夹在了某本书里,今天这本书被她带回来了。周青青看着桌面上的小巧信封,她用美工刀小心翼翼地切开粘结处。 里面是一张信纸,打开,上面并没有预期中的长篇大论。 只在右下角,倒数四五行处,有几个大写字母。 周青青拿近,仔细辩解。 NINE? 九? 陈九生。 他为什么要给自己寄这封信呢?为什么又什么都不说呢? 周青青想不通。 他不来打扰的时候,她已经学会了平静,这几个字母,再次让她心神难宁。 元旦过后,是更加繁忙的学习节奏。 可能是袁琼变着花样的补汤,和在耳边的催促声,老师的威逼利诱,黑板上越来越逼近的数字,让周青青神经紧绷,她开始夜夜做梦。梦里什么内容都有,是上天是入地,是飞是奔跑,醒来往往是更加疲惫。 梦里还有房水县,有阳光照射的水库,干净的沙滩,明显的脚印,那个靠着墙壁痞痞笑着的人,点点的亮光,她在梦里似乎闻到了烟味,可始终看不到那个人的脸。 醒了,仍旧能记得梦的内容,那是陈九生。 袁琼发现了她的异常,带她去看医生,诊断结果说是压力太大,有些神经衰弱,要注意休息。 父母越发的关注她,关怀她是否不舒服,又无时无刻不提醒着她剩余的时间已经不多,袁琼请了一个月的假,每天的陪伴。 这像个矛盾体,让你慢一点又让你快一点,周青青觉得脑袋要炸了,内心的恐惧和排斥感越来越明显,她迫切想逃离这一切,去一个压力小,学习没那么好也没那么重要的地方,比如房水县。 灵子关于退出高考的言论,周青青想起很多次。 她要当逃兵了吗? 她追求的自由,真的就是对的吗? 灵子说,陈佳堡不要我了,我就没自由了。 每天坐在教室里,像一场听着时间滴答的煎熬,盼着下课盼着放学。只有走出教室,她才能觉得是在正常呼吸。 这样的结果就是,周青青的成绩,跌落到班里的三十五名。 班主任不可置信,反复审卷,想要知道是否有误判,最后无奈地发现,真的是周青青成绩下滑。历年会有小部分这样的学生,因为高考压力过大反而考出不理想的成绩,老师不敢忽视打电话把袁琼叫去了学校,“青青妈妈,知道您和先生平时工作繁忙,可现在处于青青的重要时期,需要我们两方的配合。” “她怎么了?”这段时间周青青住在家里,早饭和晚饭在家里吃,午饭是袁琼送去学校。 “这是周青青的这次考试成绩。”方老师说,“虽说一次的成绩不代表什么,可这是一种讯息,就是周青青已经出现了一些不适应症状,我们该要重视起来,及时纠正,不能任由发展下去,不然周青青两年半的努力就全毁了。” “她在家里有什么异常的吗?” 袁琼焦急万分,孩子不是客户,吼不得骂不得,“她在家偶尔会说头晕,说睡不着。” “学习压力大是一方面的原因,还有一方面原因,周青青可能谈恋爱了,希望你们家长重视,并及时开导。”方老师要求,“青青是这届学生里的佼佼者,我们都不希望她在这个时间点出现任何的不妥,更不希望有任何事情会影响到她。” “谈恋爱?是同学?”袁琼在周青青刚上初中时,就严令禁止过,初中高中时期不能谈恋爱,周青青是同意并且一直做得很好。 方老师说,“没有确切的证据,只是推测,我们要一样样的排除掉可能影响她情绪的因素。而这个因素,只能你们家长去做,如果不是,那是最好,她可能只是最近累了,我们不要逼得太紧,给她时间,相信她会调整过来的。” “谢谢方老师。”袁琼嘴上这样应着,可心里却一直发毛。 作者: 周青青的初恋小嫩芽要被掐断了…… 第23章 23 晚饭,周青青会在学校食堂吃一顿,回家,袁琼会再给她各种补汤加一顿餐。 营养餐,名其名曰是增强记忆力、提高免疫力,可远不如一顿炸鸡来得过瘾。可自从升入高三,袁琼再也不准周青青吃油炸食品,原因是容易上火可能会生病,可能会影响学习。 周青青是乖巧听话的,父母是为她好,她该理解,她这样劝慰自己。 周青青回家,桌上没有放在锅里保温着的汤汤水水,她把书包卸在鞋柜上,“今天没有饭吗?” “在火上。”袁琼在客厅看电视,关了电视招呼她,“青青过来。” “怎么了?我爸呢?”周青青边走边说,“我还有一张卷子要做。” “不急,过来陪妈妈说会儿话。”袁琼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女儿坐过来。 周青青坐过去。 袁琼不是慈母,她很少对人表现亲昵,就算这个人是她的女儿,她揽着周青青肩膀时候动作僵硬,周青青同样不知所措,“青青,你是不是怪爸爸妈妈平时工作太忙,陪你的时间太少?” “不会啊。”周青青越发感到莫名其妙,小时候可能会有抱怨,现在她期待的反而是父母能少管她一点,能少围着她转一些。 “你对爸爸妈妈有没有什么不满的?想要我们改正的。” 周青青想了想,她笑着说,“能多做可乐鸡翅就好了。” “只是这样?”袁琼整理女儿的衣领,小心地试探,“今天学校怎么样?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要告诉爸爸妈妈的。” 周青青摇头,“没有啊。” “这次的成绩单我已经看过,这只是一次模拟考试,一次失误没有什么代表性,妈妈相信你可以调整过来的。”袁琼觉得对待客户时候都没这样心累过,“你能告诉妈妈,是什么影响到你了吗?” “就是……有点累,脑子有点糊涂。” “只是这样吗?”袁琼是律师,她最讨厌的就是遮遮掩掩不肯说实话的客户,“没有其他的因素吗?” “没有。”周青青回答得掷地有声,“没有其他事情,我回房间做题去了。” “试卷晚点再做。”袁琼从茶几下面拿出一个牛皮纸的信封,“这个是什么?” “你翻我的抽屉了?” “你成绩下滑,我总要知道原因,我们是为你好。”袁琼忍着脾气,她用最后的耐心和周青青谈,“是这封信影响了你吗?” “你想问什么?”周青青已经好几个晚上只睡两三个小时,回来的路上她感觉到疲惫,以为今晚会是个完整的夜晚,没想到会被母亲审问,她感到头疼和心烦。 “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没有。” “这是谁寄给你的?” “不知道,没有署名。” “NINE,你真的不知道吗?”袁琼把信封打开,把里面的信纸拿出来,“你不知道,这封信为什么会寄给你。” “可能寄错了。” “周青青,你不要撒谎。”袁琼没想到平时懂事儿的周青青会和自己唱反调,她失望地看着女儿,“我是为你好,我是你妈妈,我不会害你的,你有什么话可以对我说。” 这是律师常说的一句话:我是你的律师,我为你好,只有你把所有信息告诉我,我才能帮你。可律师帮的并一定是你这个人,而是一场胜利。 “我没有说谎。”周青青仍旧不改口,“你不要用对付客户来对付我。” “我怎么对付你了,你是我女儿。”袁琼心痛,“青青,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我一直这样,是你们陪伴太少,没发现。”周青青觉得是自己的叛逆期仍旧没过去,才会想要和父母对着来,就算是在学习这件事情上一样。 这是袁琼的痛,她很自责,“是爸爸和妈妈的错,我们改正。” 周青青却说,“不用改,这样挺好的。”她说的实话,她现在最想要的,是一个安静的世界,别人不再问她成绩,不再告诉她距离高考还有几天,她需要的只是安静。 袁琼以为她说的是气话,“青青,你这样说话很伤妈妈。”袁琼又说,“你从房水县回来之后就一直不太正常,是那里的人给你寄信的吗?如果你不肯说,我打电话问你表舅,我要问问他们是怎么照顾你的。” 周青青立刻站起来,她往后退几步,挥舞着手,像只暴躁的小狮子,“你不要打电话,表舅什么都不知道。” “你慌什么?”袁琼识破她。 “是你不相信我。”周青青秉着一口气,她从来不擅长吵架,她头疼得更加严重,在脆弱的边缘,她哀求,“妈,你让我去写作业吧。这次是例外,下次考试我不会再考砸。” 袁琼觉得她这样是在逃避和欺骗自己,她扬着那张只有四个字母的信纸,“既然是寄错的,你就把这张纸撕了吧。” “纸上没有内容,撕和不撕有什么区别。”周青青的手握成拳,她想要窜上去把纸夺过来。 “我觉得这张纸影响了我的女儿,我不允许它的存在。”袁琼走过来,扶住她的肩膀,她语重心长地劝,“青青你该有更好的未来,现在遇到的人只是一时的脑热,激情散去,你才会知道什么是真正适合你的,他只是在阻碍你。” 我已经不回信,不回信息,不见面,还要怎么做,才能不被影响呢? 周青青觉得压垮她的最后那根稻草可能已经到了,“你在乎的是它影响了我,还是它影响了你女儿?” 袁琼诧异,“你就是我女儿。” 周青青捂着头,尖叫,“你只是想要一个优秀的女儿,我希望不是。” “你可以做到很优秀,你是我们的女儿。” 周元恒推门进来,他惊讶地看着客厅里的妻子和女儿,“在说什么,在走廊里就听到青青的嗓门。” 周青青扭头要回房间,“我去做题。” 袁琼不肯放她走,把信纸塞到她手里,“把它撕掉,你再去做题。” 周青青的手握成拳,她拒绝接,“你想撕就撕吧。” 袁琼掰开她的手,把信纸的边角塞进她手指缝里,“我撕掉只是撕掉了一张碍眼的纸,你撕掉的是一个懦弱的选择,我要你从心里把那个想法打消。你现在只能学习,任何事情不能影响你。” 母女两个,一个拼命塞,一个拼命夺,险些打起来。 周元恒赶紧过来,他不明所以,“这是怎么了?不就是一张纸,怎么闹成这样。” 周青青眼圈通红,她再一次保证,“我下次不会再成绩下滑,你们相信我。” “学习是你该做的事情,不是为我们学。”袁琼气急败坏地训斥她。 “可是我不想学,我不想高考。”周青青双手握拳,她闭着眼睛用力喊,终于把这段时间压在心上的石头搬开,她悲伤地看着父母,“我看到试卷就头疼,我学不进去了。” “你说什么!”袁琼冲过来,扬手一巴掌甩在周青青脸上,“距离高考还有几天你知道吗?你怎么能想当逃兵。如果你不考试,我们就没你这个窝囊的女儿。” 如果你没有做到什么事情,大多数人会为你遗憾和愤怒,却鲜有人问:为什么呢? 如果袁琼问,周青青会告诉父母:她害怕。 周元恒拦着袁琼,他头疼地看着周青青,“青青你不要冲动,你妈妈说什么是为你好,你不该让她失望。” 可谁知道,周青青现在多么绝望。 袁琼再次把纸塞到她手里,“你把这张纸撕掉,以后不要提不参加考试的话,就当什么事情没有发生过。” “你不要逼我。”周青青连连后退,“不是因为他。” 周元恒跟着劝,“青青,你撕了吧,别惹你妈生气了,她已经为你请了一个月的假。” 那天,周青青撕了那张信纸,她终于被放回房间里做试卷。 可是第二天老师收试卷时候,周青青并没有交,她说忘在家了。 日子恢复到正常,周青青每天往返与学校和家之间,袁琼花费更多的时间陪伴她,偶尔会带她出去看电影吃她喜欢的炸鸡,遇到周元恒休假,会一起去游乐园。 周青青的成绩在渐渐往上升,似乎一切都在恢复。大家默契的失了忆,忘记那天的面红耳赤,和那张撕碎了扔在垃圾桶的信纸。 袁琼不顾周元恒的阻拦,还是给姑婆及表舅打了电话,由头说是很久没联系联络感情,话题最终会绕回到周青青身上,“有位叫NINE的年轻人吗?是不是和青青是朋友。” 姑婆耳朵不好使,问几遍都听不清楚。表舅想了想,说,“没有吧,总和青青一起玩的是个女孩,全名叫李泉灵,小名叫她灵子。” “青青回来后总说起这位朋友,我想谢谢他对青青的照顾呢。”电话打了一通,没问出一点有用的讯息。 袁琼拥着被子唉声叹气,“我们真不该送她去房水县,如果不去,她就不会变成这样。” “每个孩子都会有叛逆期,青青只是来得晚一些。”周元恒觉得不严重,“你别给她那么大压力,青青已经够让我们省心了。” 袁琼不满地推了丈夫一把,“过去那么省心现在为什么不能了?她是在为自己拼搏未来,不是为我们。” “行,你别让青青怨你就行。”周元恒不和妻子争辩,他说,“你不该逼着她撕信纸,现在看着是听话了,可没一点生气,木呆呆的。” “我这是在救她。” 作者: 陈九生人生第一封情书的容身地是垃圾桶。 明天不更新呀~ 第24章 24 周青青青春期真正的寒冬是姑婆的去世。 袁琼说是所里有事儿要加班,周元恒说是要值班,这是常有的,周青青就说那我住校吧,她在学校住了三天。遇到周末,回家看到桌上的篮子,里面是油炸的面团,吃起来焦脆。 “谁去世了吗?”周青青认得这个,在房水县的时候,在姑婆家见过,是姑婆的亲人去世,周青青陪着姑婆去的葬礼,回来的时候办葬礼的人家给的礼物,就是这样的篮子。 袁琼后悔没来得及把篮子收起来,“你爸的朋友送来尝鲜的,赶紧洗手可以吃饭了。”袁琼推着周青青去洗手间。 周青青并不相信,水龙头来不及关,她的手上滴着水跑出来,“是姑婆去世了吗?” “你这孩子怎么不擦手,滴的到处都是。”袁琼拿了毛巾给她擦手,“坐凳子时候没坐稳摔倒去世了,她年龄大了,早晚会有这么一天。” “为什么不告诉我?”周青青的声音冷得发寒。 袁琼并不觉得是什么重要的事儿,理所当然地说,“你现在是关键时期,就算告诉你你能怎么样,难道请假去奔丧?能有什么用,还耽误学习。” “我能见姑婆最后一面。”周青青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从姑婆家离开时候,你不让我和姑婆说再见,姑婆离世不让我知道,是不是我只能有学习,其他方面都该像个傻子,你怎么不领养个机器人当女儿。” “你这孩子……” 周青青不再回家,一周五天她都住在学校,好在学校假期越来越少,她不需要编借口。 距离高考只剩下一个月,周青青和灵子联系过,灵子还是决定参加高考,她说,“那些题那些催促的话,总不能白听吧,我去看看高考到底有多紧张。” 周青青说,“紧张超级紧张,我快紧张死了。” 灵子发了个哭笑不得的表情,“学霸还会紧张吗?对你来说不就是一次规模更大点的模考吗?” 成绩下滑的事情,周青青没有和灵子说,“嗯……比模考紧张一点……” “有件事情我和你说一下。”灵子有点为难,“陈九生这一年够倒霉的,做什么都不成,你还记得他被打的那一次吗?雷哥替他出了气,可他不知道为什么非要报警把胖子一锅端了,问他为什么,他说看胖子不顺眼。穷寇莫追陈九生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不懂了呢,胖子那伙人总找他的麻烦。后来陈九生进了一批原装电脑,竟然是改装过的二手机器,用几个月出毛病被实验中学退单,前几年赚的钱基本都赔进去了,估计店铺也开不了了。” “他还好吗?” “前几天在街上遇到了,看着有点狼狈,都中午了他像是刚睡醒,和我打招呼我都没认出来。”灵子说,“他问我距离高考还有多长时间,我觉得他想问的其实是你。”有些事情过了就真的过了,有个问题却一直留在灵子的心上,“当初,你为什么不肯好好和陈九生说声再见,真的是因为误会他和光头女朋友吗?这是个误会可以解释清楚的。” “不是。”周青青发出这几个字,中间停歇很久,灵子发了个问号过来,周青青才继续打字,“他是我患的一场热伤风,总要好的。” “其实我一直想对你说声抱歉,要不是我瞎猜,你们说不定……” “没有可能。”周青青仍旧这样认为。 灵子说,“你如果有时间,又有闲的话,和陈九生说声再见吧,我觉得他现在有点惨。” 距离高考十五天,班主任抽出一节课时间,不安排考试,不布置作业,所有人坐着聊聊理解中的高考,踊跃的同学可以上台发言,无一不是吐苦水,惹得台下的学生哄堂大笑,笑过却泪眼朦胧。 最后十分钟,老师说,大家可以打电话给最想联系的人,可以感谢可以告诉她你要高考了,得到鼓励和加油。 邢雨桐拿着手机毫不犹豫地打给父母,说着竟然嚎啕大哭起来。高三是炼狱,他们已经挣扎着爬到了岸边,可是回头看,他们是走在炼狱的桥上的,并不是淌着岩浆过来的,那些压抑到想要尖叫的时刻,好像也没那么难熬。 周青青拿着手机,一时不知道该联系谁,随大流,给袁琼打了电话,袁琼喜极而泣。 因为有的同学安排了毕业就出国,有些是有毕业旅行,班级最后的一次聚会安排在距离高考的前几天,家长们定的饭店,家长们定的KTV让他们做最后的放松。 一群十七八的孩子们凑到一起,闹腾得厉害,要把KTV掀翻顶。《红日》《水手》《海阔天空》永远是KTV歌单上的固定曲目。 有个同学是经典流行乐的粉丝,他唱了《Don。't Break My Heart》。 邢雨桐晃动着手,和周青青说,“这首歌够老的,咱们这个年龄会唱的不多吧。” “这是我第二次在KTV听到这首歌。” “王俊豪唱的鬼哭狼嚎的。”邢雨桐问,“上次唱的人唱得怎么样?” “很好听。”去年是个燥热的夏天,穿着短袖短裤仍旧热的冒汗,一个带着烟味、汽油味和血腥味的怀抱,烫的她发抖。 “我去下厕所。”今天出来聚会,周青青拿了手机,她找到安全通道,坐在台阶上。 该当面说声再见。 周青青没有保存号码,但是她记得,响了很久才被接听,那边睡意朦胧,“喂?” “我是周青青。”周青青有些紧张,毕竟她再见的方式太过决绝和无情。 陈九生那边有床晃动的声音,他应该是坐起来了,他可能在揉头,“找我有事儿?” 他的问题,反而让周青青不好回答。 “我们班出来聚会,有个同学唱了黑豹那首歌,我想起来你唱过这首歌,就想给你打个电话。”周青青提着一口气,一下子说完了,“你在睡觉吗?那……不打扰你了。” “已经醒了。”陈九生问她,“你同学唱的好听吗?” “没你唱的好听。”周青青实话实说。 陈九生在那边笑,“除了原唱,没有人比我唱得好。” 周青青知道他是在刻意的缓和尴尬气氛,她顺着话说,“嗯嗯是的,所以一听到这歌我就想起你来了。” “学习很忙?”陈九生没话找话。 “还行,快考试了,没那么忙了。”周青青有些想挂电话了。 “四月十五日你没回来。”陈九生是陈述的语调。 周青青没想起来,“四月十五日是什么日子?” “你姑婆下葬的日子,我看到你爸妈了。” “他们没有告诉我,我不知道她老人家去世。”周青青想起来陈九生叫姑婆为奶奶,可能两家有亲戚来往,“你和姑婆家是亲戚吗?” “不是。” 那你为什么去参加葬礼呢?这个问题的答案和周青青没什么关系,她也就没必要知道。 “我该回去了,不然同学会出来找。”周青青做着结束通话的铺垫。 “嗯。”陈九生的声音低沉。 周青青想起灵子说的他生意上的麻烦,“钱可以慢慢赚,总会赚到的,你别灰心。” “嗯,就是心里有点烦。”陈九生问,“灵子说的?” “聊天时候她无意中提了一下,没有说太多。”周青青掩饰,她不想表现的好像是她特意问了灵子。 “我知道,你不会主动问的。”陈九生苦笑一声,“我去参加葬礼,是以为你会回来,你没回来。” “陈九生,再见。”周青青的鼻子泛酸,像歌词里说的:没想到他们会这样结束。 “高考,好好考。”陈九生声音高昂了一些,可能是为了精神满满为她打气。 “谢谢。”周青青又想笑,觉得自己像走火入魔了。 “青青。”准备挂电话时候,陈九生叫了周青青的名字,记忆里他们一直是有话直接说,他从来没叫过她的名字,“我是你叛逆期的过河石,过了河,石头就变得不重要了,对吗?” “……”周青青的心跳乱了几个节奏,她的眼睛直直地盯着自己的脚。 “高考加油,才对得起,你放弃了我。” 三天后高考,袁琼和周元恒双双休假,车接车送,保证周青青睡眠充足和营养健康。高考是学生的一次磨难,对父母来说是同样的,就像一场感冒,会头晕恶心想吐,可总会度过那个时期,会说:我感冒过,现在好了。 周青青在最后阶段,积极调整、奋起直追,好在底子不差,学校组织的最后几次模拟,成绩都还算不错。 这一年,周青青得偿所愿,考上A市的A大。 灵子说:考上心仪的大学,离开父母,这才是自由,和那个人没有关系。 周青青在公司是做行政这块,公司小员工少,兼了经理的助理职位,其实平时就是打扫经理办公室,协调公司内部与外部的琐碎事情,帮领导写文稿,大多数时间能正常下班,偶尔会加班。 周青青给熟悉的孩子家长发了信息,希望对方在接孩子时,能帮忙接一下土土和彤彤,对方爽快的答应了。 周青青快七点,才结束了手边的工作,骑着电车匆匆往熟悉的孩子同学家赶。 到了楼下,给这位家长打电话,这位家长却说,“我没接到彤彤和土土啊,老师说孩子被家长接走了,我们就回来了,不是你接走了吗?” 周青青慌了神,“没有,我刚加班结束。” 对面家长也慌了,问自家孩子,“放学你不是说见到土土了,知道他被谁接走了吗?” 孩子在那边用稚嫩的声音说,“彤彤叫他爸爸。” 孩子的事情不是小事儿,对面家长仍旧不放心,“哦,我想起来了,老师是说被孩子他爸爸接走了,我想着可能是他们爸爸提前回来了,就没有问你。怎么了,是有什么问题吗?” 彤彤叫爸爸? 作者: 房水县的回忆,到此结束了~大学时期相遇的部分,会在后面有一段不过没有太多,重头戏是重逢以后~ 第25章 25 周青青给罗城文打电话,“你回来了?” “没有,我在外省。”罗城文很快接电话,听出来周青青声音里的紧张情绪,他关心地问,“怎么了?” “彤彤和土土没有被你接走?”周青青觉得身体的力气被抽光,她靠着电动车,喃喃低问,“那会是谁呢?” 不是罗城文接了他们!她最后的一点光没有了。 罗城文知道周青青这个时候应该是已经着急得六神无主,不愿把最坏的结果说给她,“彤彤和土土认生,陌生人他们不会跟着走,既然老师能放行,必定是彤彤和土土认识的人。青青,你好好想想,会是谁接走他们的?” 周青青在G市交际圈固定,称得上熟人朋友的人更少,她父母在C市最近没有说过要来G市的消息,应该不是他们。 “我拜托别的家长接了他们,可那位家长并没有接到他们,说他们被……” 爸爸? 这个词,周青青稍微一想,她的恐惧感更强烈,比孩子是被陌生人接走更甚。 “我可能知道是谁接走他们了。” “谁?” “我现在去找他们,稍后给你打电话。”周青青挂了和罗城文电话,毫不犹豫地打给陈九生,“是不是你接走我的孩子?” “是。”陈九生那边爽快地回答。 “你接他们做什么?” “没事儿,想见见他们。”陈九生说,“上次见面太过突然,没能好好认识一下。” 周青青的汗毛要竖立起来,她防备地问,“你要对他们做什么?” “长得这么可爱,应该能卖个好价钱。”陈九生点了点头,示意对面的两个孩子继续。 “陈九生,你不要伤害他们。”周青青的声音颤抖着,“他们是我的孩子……” “对了,你提醒了我,他们不是我的孩子,那我卖他们的时候,不用太挑剔人家,给钱就能卖。” 周青青快哭出来了,“陈九生……” “如果想见他们,现在就过来。”他听不得她的哭声,“让我听到你哭声,我现在就把他们扔出去。” 周青青立刻止住哭腔,声音仍旧带着哽咽,“你现在哪里?” “锦福。” 周青青知道这个地方,“那里是吃饭的地方……” “把他们喂饱了,才能卖更好的价钱。” 周青青又紧张起来,“我到之前,你能不能不伤害他们?” “可以。”他爽快的答应了。 周青青嫌小电车太慢,随便往路边一锁,打了车往锦福赶。 土土小心翼翼地扒拉着盘子里的食物,不时抬眼观察着陈九生,“是我的妈妈吗?” “嗯。”陈九生声音淡淡的。 彤彤兴奋起来,“妈妈要来吗?” “她已经在路上。” “我们跟着陌生人走,妈妈会生气的。”土土皱着脸,“而且他刚才说要把我们卖掉。” 彤彤认真地问陈九生,“你会把我们卖掉吗?” “不会。”陈九生很喜欢眼前这个机灵的小女孩,“至少不会卖掉你。” 土土眼睛瞬间瞪大了一点,又缓缓地垂下眼皮,小受气包一样。 彤彤揽着弟弟的肩膀,对陈九生喊话,“他是我弟弟,你也不能卖掉他。” “为什么?”还没人敢威胁他。 彤彤晃着小脑袋,她奶声奶气地回答,“因为你是我们的爸爸,你把我们卖掉,是犯法的。” 陈九生乐不可支,“你知道什么是犯法吗?” “知道,警察叔叔会把你抓走。”彤彤说。 “妈妈会保护我们。”土土握着小拳头,愤慨地补充。 陈九生手里剥着虾,两个孩子盘子里各放一个,“谁告诉你们,我是你们爸爸的?”连他自己都不能肯定呢。 彤彤反问他,“你不是爸爸,为什么要请我们吃饭,这里的饭好好吃啊。” “……”这话让陈九生无法回答,是啊,不是要带走他们,威胁周青青的吗,怎么反倒带他们来吃饭了,而且叮嘱厨师要少盐少辣口味清淡,又特意点了小孩子喜欢的几道菜。 “你很聪明。”陈九生夸奖她,不能厚此薄彼,看着土土困难地寻找合适的词语,“你很可爱。” 土土眯着眼睛笑,露着洁白小小颗的奶牙,“谢谢。”小脸红扑扑的。 彤彤毫不吝啬她的赞美,“你很帅气。” 陈九生更乐了,“你知道什么是帅吗?” “知道,大明说他爸爸长得很帅,你比他爸爸好看十倍。”彤彤举着十个短短的手指头说。 土土纠正,“是二十倍。” 彤彤加价,“那是五十倍。” “一百倍。” “一千倍。” “一万倍。” 比别人爸爸帅气“一万倍”的陈九生,身心舒坦,他又给两个孩子夹了西兰花放在盘子里,“你们比你们妈妈善于表达。”周青青可从来没说过他很帅气之类正面称赞的话。 周青青打车到锦福门前下车,来不及欣赏这家酒店的装修风格是多么的奢华,进了入口直奔服务台,“你好,请问陈九生在哪里?” 可能是有人叮嘱过,所以她畅通无阻。 大厅是中空,璀璨的吊灯从三楼垂下去,沿着旁边的楼梯上楼。一楼是儿童区、服务台和等候区,二楼没有包间,只有卡座,一眼望过去只能看到高大的沙发靠背。饭点人竟然不多,和传说中的网红火爆难等完全不符合。 周青青只看到了陈九生。 往前走几步,听到熟悉的声音,快走几步,确定看到了完整的孩子,忐忑不安了一路的情绪,放松下来竟然想哭,周青青眼窝一酸差点掉眼泪,“你们没事儿吧。” 彤彤看到周青青十分的开心,扑到她身上,“妈妈,我们好想你啊。” 土土是男孩子,情绪稍微收敛些,他拽住周青青的衣角,抱住她的手臂蹭了蹭小脑袋,这是他撒娇的标志动作。 “妈妈,爸爸带我们来吃饭。”彤彤热情地指着坐着的陈九生,介绍。 周青青听到“爸爸”这个词,她的心猛地一疼,单手臂环抱住土土,把孩子紧紧地拥在怀里,“陈九生,你到底想怎么样?” 陈九生放下筷子,他双手交叉,无所谓道,“你确定要当着孩子的面,和我争论前尘吗?我是不反对的。” 周青青当然不想,如果可以,她完全不想见到陈九生。 周青青低垂着视线,逃避的态度,拒绝对视的眼神,陈九生太清楚这代表的是什么意思。他苦苦找了她五年,她却心安理得地躲了五年,再见面,没有愧疚,只是厌恶,好像他再次打扰了她平静安好的生活。 “一楼有儿童游乐区,你们两个下楼去玩。”陈九生点了点两个小孩子,“我和你们妈妈,说些话。” 周青青立刻防备起来,像只护着小鸡仔的母鸡,好像孩子一旦离开她的视线,会变得危险起来。 “如果我真要做什么,你觉得,你能拦得住?”她的举动,让陈九生觉得很不舒服。 陈九生说的是实话,她总不能每分每秒地陪伴着孩子。既然他有话要说,那就把前尘与现在一次性说清楚了,此后一笔勾销,两个人再无来往。 周青青再三叮嘱彤彤,“带着弟弟在楼下玩,不要跑太远,不要跟着陌生人走,等妈妈一起回家,好吗?” 彤彤用力点头,模样认真地保证,“妈妈放心,我会照顾弟弟的。” 土土不愿意离开周青青,而且他有些怵陈九生,眼睛一直在偷偷地看陈九生,“妈妈我不想去。” 周青青想再温声安抚孩子几句,听到刀叉碰到盘子的声音,知道陈九生已经不耐烦,她不想让孩子看到陈九生发脾气的暴躁样子,尤其是土土。“你们先下去玩,妈妈很快去找你们。”周青青再三保证,才把他们哄走。 土土这才牵住姐姐的手,往楼下走。 “他们是双胞胎?”陈九生问。 周青青不敢看他的眼睛,现在的陈九生,比五年前在A市时更加的犀利锐敏,比八年前在房水县时更加喜怒无常。就算他们曾经知心相爱过,现在的她已经看不透他的心思和想法,“嗯。” “他们长得不太像。”陈九生看着孩子的背影,“性格也是天差地别。” “一个像我,一个……不像。”周青青没敢说像孩子爸,谁知道会不会惹恼陈九生。 陈九生看她小心翼翼的样子,想乐嘴里却是苦涩的,“上次你说孩子不是我的,哪个不是,还是两个都不是?” “……嗯。”她小声哼哼。 “孩子你生都生了,现在不敢说了?”陈九生看她低头垂眼,每说一句都要思索迟疑,他越发的不快,“抬头,看着我的眼睛说话。” “你能不能别伤害他们。”周青青顾不得面子尊严,如果陈九生想让她卑微想看她可怜的样子,她可以做到满足他的恶趣味。 “就看你怎么做了。”陈九生押了一口酒,心头仍旧是一团烦闷,“你结婚了?” “没有办婚礼。” 陈九生嗤笑一声,“那不算结婚。” “……”这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周青青不知怎么想起了这句话。 作者: 回到主旋律的感觉真好~~ 两只小狗腿已经可爱上线,可以尽情疼爱~~ 文的情况:这篇文篇幅大概在四十万到四十五万,大概还有五年字没有写完。番外不提前写,等正文完结,大家点我来写吧。 更新频率:这篇文有充足的存稿,现阶段的计划是:V后,周一至周五,每天更新六千字(双更),周六周日,每天更新一万字(三更)。 接档文:《我卖鸡鸭鱼鹅养你啊》 祝看文愉快。 第26章 26 “他是做什么的?” “谁?”周青青精神高度紧张,以为陈九生的下一秒就是翻脸。 陈九生扬了扬下巴, “你口中的孩子的父亲, 如果他真的存在的话。”可以说是自大是自信过了头,说实话, 陈九生是不相信周青青会结婚的,他不信周青青爱过他之后会再爱上其他人。 “他从事慈善工作, 是一个帮助被拐孩子及家庭组织的志愿者,寻找那些被拐卖或者失踪的孩子们 。”为了证明说的是实话, 周青青抖搂出来更多的资料, “他叫罗城文, 比我大几岁,我没毕业前在A市就认识他, 后来……我离开A市来到G市,我们再次遇到……” 陈九生盯着她的眼神越来越凶狠, 他是没想过会真的有这个人存在, 周青青能具体说出名字、年龄、工作、家庭住址, 就差详细到身份证号码。 “你爱他?”自信了五年的执念, 荒诞极了,他在寻找周青青的时候, 固执地认为,周青青一定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在等着他,却没想过,她有其他路可以走,她不是非要等着他的。 是他的世界, 只有周青青这一条路可走。 你爱他吗?这是陈九生最后的骄傲。 “我们很多地方很默契合拍,生活在一起很舒服。”周青青看着陈九生,他的痛她清楚,可她必须狠下心来,再狠狠划上一刀,让他这头猛兽痛到彻底放弃,再不敢靠近她,“我爱你,可我们没能走到最后,没有得到善终,爱或者不爱并不是生活的必需品。现在我和罗城文有两个可爱的孩子,爱已经没那么重要,这辈子没有人能把我们分开。” 陈九生的脸色铁青,下颚线紧绷,咬肌耸动,他在咬牙切齿。 “陈九生,我们的事情已经过去了。现在我有了新生活,希望你能不要再来打扰。”周青青再添一把火,“相信你也能找到合适的人。” 周青青自觉地闭上嘴巴,他们相爱过,吵过架,她知道怎么能伤到陈九生。就像陈九生现在用孩子威胁她一样,他们清楚对方的命门,才能百试不爽。 很奇怪,明明吃的中餐,陈九生手边竟然有刀叉,这么奇怪的客人,这家有名的食府竟然会纵容客人的无理取闹,周青青对这家饭馆十分没有好感。 周青青想,依着五年前对陈九生的了解,下一刻他可能会掀桌子,可能会愤然离席,他最好已经结过账,听说这家吃饭挺贵的。五年前,陈九生一头蓝发,每次暴躁发脾气的时候,发型就像只抖着鬃毛宣战的雄狮。 可是下一秒,陈九生用叉子戳了块西兰花,放到周青青的盘子里,“还没吃饭吧,吃点。” 着急接孩子,没顾上吃饭,周青青早已经饥肠辘辘,可面前坐着的人让她疲于应付,她怎么能有胃口,尤其是说了这么多让他难堪的话,谁知道会不会从言语变为行为冲突。周青青半离开座位,她询问,“我不饿,我能带他们走了吗? 从前的周青青从来不会用这样试探、小心翼翼的语气和他说话,陈九生幼稚地想让她更加不如意些,“不能。” 周青青愤恨地瞪着他。 陈九生贱兮兮地指着盘子,“尝尝,味道还不错。” 他极力邀请,周青青勉力接受。 看她慢慢地嚼着,陈九生觉得舒畅一些,“好吃吗?” “还行吧。”用热水绰过,再热炒,算不上惊艳。 陈九生又夹其他菜,堆到她盘子里,“尝尝这个。” “太多了,吃不完。”周青青用手护着盘子,仍旧挡不住陈九生热情往上面叠加。 如坐针毡,是周青青这一刻的真实感受。 “什么时候带他见见我。”陈九生一直添到她的盘子里再也不能承受为止,他靠在高大的卡座靠背上,闲适随意地聊天,好像他们只是许久未见的朋友,“除非见到真人,否则你说的话,我不会相信一个字,包括孩子的话。” “你……”他以为她编出来骗人的吗? 威胁的话,只有能震慑到别人才算是成功,周青青这样的,费尽脑汁想出了一个自认为最完美的解决办法,可陈九生完全不按套路来,他根本就不相信。周青青有种要憋出内伤的郁闷、疼痛感,她眼圈泛红,“你觉得,我是个很随便的人?会随便说和一个人已经结婚了吗?” “不是。”陈九生往前倾,他审视着她脸上悲伤绝望的表情,他字字珠玑,每个字清晰发音,“不排除,你会为了摆脱我而说谎,编出这一段感情史来,毕竟胡言乱语可比被我纠缠,造成的影响小得多。你带他来见我,如果真的有这个人,我就相信,如果没有,你知道后果。” “……”算你精明。 距离彤彤和土土下楼去玩,时间已经过了十几分钟,周青青突然抬起头,她愣愣地问陈九生,“是不是很久没听到他们的声音了?” 周青青丢下筷子,跑到栏杆处,从上往下看。 大厅是中空的,能直接看到楼下,那两个弱小的身影在楼下安静地堆着积木,没有玩滑滑梯所以才会安静到听不到声音。 确定了孩子的安全,周青青有些不自然地坐回位置,她用手把垂下来的头发别在耳后,脸红彤彤的。 “你很在意他们。”陈九生评价,虽然刚才周青青发出疑问后,他同样紧张了一把,几乎离开了沙发,可惜周青青没有发现。 周青青立刻抬头,紧张地盯着他,“你要做什么?” 这是周青青问的最多的话。 他要做什么? 她以为他要做什么? 他在她心里,是不是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 陈九生想,难怪周青青害怕他厌恶他啊,因为他还是那个卑鄙的他。既然她一定要用最大的恶意来揣摩他,那他怎么能让她失望呢。 “本来不准备对他们做什么,可你一再提醒我,我要开始认真想怎么对待他们了。”陈九生还真的说了几个办法,“是送给别人做孩子,还是卖给乞讨的?还是找个偏僻点的地方随便丢掉……” “你骗我的是不是?”周青青的手,抓紧了桌布。 陈九生面无表情,他甚至摊手,“我从来不说谎话,你知道的。” 就是因为他从来是个践行者,她才更加害怕,“陈九生,我已经结婚有家庭了,你放过我吧。” “我现在叫时信厚。”他提醒她。 周青青绝望地闭着眼睛。 陈九生不忍看她这样,所以他抛出一丝希望,虽然这丝希望是用毒蛇编织的,“你陪我一周,换我不伤害他们。” “什么?”周青青不可置信,她想过陈九生为什么要找她,可能是恼怒她当初的不辞而别,是憎恨她的任性,以为他会打击报复她,可唯独没想过…… 提议这个交易只是瞬间的想法,可看她惊讶的模样,陈九生有了玩下去的念头,“陪我一周时间,我放过他们。” 他还是这样的陈九生,锱铢必报,她让他难堪了,他就要双倍地索回来,“陈九生,我已经结婚、给别人生过孩子……” “闭嘴。”她一遍遍的提醒他,陈九生的耐心彻底用尽了,“你是确定我不会真的对他们怎么样,才这样有恃无恐一遍遍的惹我恶心我吗?” “我没有。”她只是想让他冷静、认清现状,不要再互相纠缠。 “老王,你前段时间不是说想再添一个孩子吗?我给你送两个……”陈九生当着周青青的面打电话,他轻敲着桌面,谈论的好像不是两个生命,而是两只小动物,语气冷漠到极点。 “不要。”周青青冲过去抢他的手机,被他闪躲过去,已经在商量时间,周青青无计可施,她抱住陈九生的手臂,哀声哭求,“陈九生我会发疯的,你别逼我。” “稍后我再回电话给你。”陈九生挂电话,看着哭着挂在他身上的狼狈女人,鼻涕和眼泪一起流,想要训斥她几句,声音里却是几分的无奈,“还故意气我吗?” 周青青哭到神思恍惚,点头。 “听清我说话。”陈九生掐着她的下巴,微微抬高,迫使她睁开眼睛看着他,“还故意惹我吗?” “不……”周青青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陈九生看她是真的害怕了,浑身都在抖,他深呼吸让声音没那么生硬和冷漠,“我只有这一个要求,你陪我一周,此后我们过往不究。” 周青青眼睫毛湿漉漉的轻轻颤抖,不点头不摇头,委屈地眼泪默默地流。 看吧,她多可怜啊。明明当初抛弃他的是她,是她口口声声说已经和别的男人结婚,已经为别的男人生了一对儿女,他却连句重话都不能说,却还要为她这幅可怜模样,而心疼不已。 他把心都给了她,她却置之不理。 “周青青,你以为我愿意缠着你不放吗?”陈九生双手扶着她的手臂,她坐在沙发上,他微微弯腰,“你知道我心中有不甘,总要抹平,这个伤是你带来的,自然要你来治好。只要一周,过了这个时间,你不想见到我,我也不会再见到你。” “……”周青青猜测他话里的真实度。 “如果你不同意,我不会做任何冒犯你的行为,包括牵手、拥抱。”陈九生的手慢慢地松开握着她的手臂,他站直了,身姿挺拔可双手却无力地垂在身侧,“你以为我还会对给别人生过孩子的女人感兴趣吗?只是你给我描绘过的温馨的家,我没有住进去过一天,只要七天,弥补了这个遗憾,我们再不亏欠。” 不知道是不是每个恋爱中的女生会甜蜜地描绘未来的家,周青青有过,他们谈恋爱时她尚未毕业是租房住。逛街时,她看到心仪的物品会说“等我们以后有了自己的家,就把这个买回去”,最心爱的东西一定要放在家里才是对的。陈九生是没有家的人,从七八岁开始,家对他来说只是一个住的地方,能容纳一张床就够了,可周青青的每次描述都让他对家的想象更具体一些:院子里应该有棵树,可以是果树可以是腊梅;墙壁上的装饰画一定要有张是全家福;橱柜一定不能太高又不能太低不然会磕到头…… 后来她走了,他成了住着大房子的孤魂野鬼。 “陈九生,那些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周青青的声音哽咽,陈九生爱她,她何尝不是用尽了力气地爱着他,“你该放下了。” “对你来说,那只是一段感情史,可以翻过去可以有其他的未来。”陈九生苦笑两声,“它是我没做完的梦,是困住我的牢笼。七天,帮我把这个梦做完。” “我放过你,请你也放过我。”他说。 “妈妈,我们可以回家了吗?老师布置了手工课还没做。”彤彤和土土噔噔的跑上楼来。 周青青转身擦掉未干的眼泪,蹲下来摸着孩子汗湿的额头,用纸巾给他们擦汗,“怎么出这么多汗。”不让他们往空调下面站,省得吹到他们。 “既然已经谈妥了,你们走吧,地址我稍后发到你手机上。” “嗯。”周青青一手牵着一个孩子,往楼下走。 一个孩子活力四射走得快,一个孩子性子慢腾腾走得慢,扯得她像只大笨鹅。 陈九生看不过去,站起来、走过去、弯腰,一手抱住一个孩子,大步往楼下走。 彤彤和土土把他当儿童大摆锤,一人抱住一条手臂,荡秋千,“好好玩。” 土土是个情绪不外露的孩子,连他都笑得看不到眼睛,印象里,他很少这样开怀大笑过。 周青青站着,看得眼睛泛酸,她摸了摸眼睛,继续往下走。 到了一楼,陈九生把手臂上的小人轻轻放在地上,他单膝跪在地上,把手掌压在两个孩子的头顶,用力压了压,“拿我当游乐设备呢。” 彤彤要求,“可以再玩一次吗?” 土土期待地仰着小脸看着陈九生,他的眼睛像周青青,清澈干净,好像在说:玩吧玩吧。 周青青知道孩子是人来疯,两次恐怕是止不住的,赶紧制止住,“不行,太累了。” 陈九生听到她的话,知道她是体谅自己,身心舒畅,虽然刚才走下来,他呼吸有些重。陈九生拍了拍土土瘦弱的肩膀,提醒他,“你好好吃饭少挑食,男孩子还没你姐高。” 彤彤得意,“我比弟弟高。” 土土委屈地扁着嘴巴,自尊心受挫了。 周青青护着儿子,“男孩长个子晚,不会变成小矮子的。” 土土这才高兴起来。 “你更在意男孩。”陈九生像是随口一说,“他们不像双胞胎。” 可周青青却觉得他是故意说的,“两个都是我的孩子,我都很爱。” “我又没说什么。”陈九生指了指旁边立着的人,“让他给你们叫车。” “不用了……好。”周青青又说了句,“谢谢。” 陈九生不在意她的疏离,“你们走吧,别打扰我吃饭。” 徐虎是隔了二十分钟才到锦福的,“哥,老王是谁?”刚才徐虎接了陈九生打的电话,说的话他却是听不懂的,“你要送我什么孩子?谁的孩子?” “你听错了。”陈九生面不改色地转移话题,“吃饭了吗?没吃的话一起吃点。” “还没,刚回来,九哥,你和谁在这里吃饭?”桌上的餐具还没收起来,除了陈九生用的那副,还有三幅碗筷,菜是甜口。 “周青青和两个孩子。” 徐虎头往前伸,一脸八卦,“那两个是我侄子和侄女吗?”徐虎是建议陈九生带两个孩子去做个鉴定的,是的话就要过来养,不是的话就划清界限,省得这样吊着,在是和不是之间纠结。 “找我什么事儿?”时信厚皱眉。 徐虎坐好,语气不再玩世不恭,严肃道,“谢鹏飞回来了。” “什么时候到的?” “半个小时钱落地的,现在估计在回住处。”徐虎说,“我让人跟着他呢。” “谢总知道吗?”陈九生说的谢总,是徐晴的丈夫,谢鹤翔,他是谢鹏飞的亲哥哥,天辰的掌舵人。 徐虎解释,“我过来前给我姐打过电话,这个时候姐夫估计应该知道了。” “晴姐说什么了?” 徐虎转述,“说谢鹏飞回自己家,就不用保镖护送了。” 时信厚略一沉吟,“把人叫回来吧。” “不跟了?” “你姐说了,谢鹏飞回家而已,不值得我们劳师动众的保护他。” “这孙子手脚可不干净,四年前差点害死我们大家。”徐虎恨恨地骂了几声,“他要不是姐夫一个爹的弟弟,就他四年前做的事情,我早弄死他了。斩草要除根,谢鹏飞不会善罢甘休的,四年前只是把他架空让他出国,现在他回来了,肯定不是善茬,我听说他在国外可是没闲着。” “你说了,他是谢总的亲弟弟,这个世界上,除了你姐,就剩他和谢总最为亲近。”时信厚说,“谢总想要放他一条活路,我们就不要逼得太急,平时留个心眼就行了。” “好吧。”徐虎打了个电话,让人撤回来。 正事儿说完了,徐虎才感觉到饿,“给我上碗米饭。” 时信厚让人多炒两个菜,徐虎等不及了,满不在乎地说,“桌上的我凑合吃点就行了。”虽然他们早已经不是房水县街上的无名小卒,现在的他们在天辰占有一席之位,比这个城市的大部分人要有经济实力和社会地位,可徐虎仍旧是过去的样子,嘴巴不挑,吃什么都香。 如果说这五年,唯一能让陈九生感到慰藉的,就是徐晴和徐虎姐弟两个的关照。他们三个同样是无父无母的丧家犬,七八岁唯一亲人去世后,是徐晴给了陈九生栖息的屋檐,现在,是他们给了陈九生除了血缘外的亲情。毫不煽情地说,这个世界上,能让陈九生心甘情愿卖命的,除了周青青,只有徐晴和徐虎。 可时信厚没想到,有一天他真的要拿命去回报他们。 “没放盐吗?怎么一点味儿都没有。”徐虎扒拉几口之后,挑剔地说,“要不是太饿,真咽不下去。” 时信厚把稍微有味儿的往他手边推,“我让人少放盐,小孩子口味儿淡。” 徐虎扒拉米粒的动作迟缓了几秒钟,他缓缓地说,“九哥,你肯定是个好爸爸。” 好爸爸?时信厚以前以为他有机会是的。 想起两个性格迥异的孩子,时信厚忍不住露出慈父的微笑。胆大活泼的彤彤及懦弱胆小的土土,土土,周青青可真会给孩子起名字。 “下周我休息一周,公司的事情你多上心。”时信厚叮嘱闷头吃饭的徐虎。 “啊?”徐虎惊讶,时信厚还没休息过这么久呢,“怎么了,有事儿?” “有点事儿。”时信厚回答得模糊。 徐虎却笑得暧昧,“一周这么久啊?和女人有关吧。” “算是吧。”时信厚回答得没有底气。 徐虎为自己的机智而自豪,“去吧去吧,公司你放心有我呢、一周不够可以再请假,争取把孩子的事情一次性解决了,你老大不小了是时候成家了……” “滚。”时信厚的兴致忽高忽低,这是他一时兴起的提议,现在却有点骑虎难下,一周之后呢,真的和周青青两不相欠,他能做到吗? 话说得天花烂坠,他知道是在骗周青青,同样是在骗自己。 两个小孩子可能是害怕陈九生,或者是回来后又蹦又跳的消耗大了些,九点多点两个人都嚷嚷着说饿了。周青青开火给两个人加餐,因为时间晚了些,没做太难以消化的食物,以软糯流食为主。 彤彤吃了小半碗,土土吃了一整碗。 周青青摸着儿子圆滚滚的小肚子,“疼不疼?” 土土摇头。 周青青还是担心他吃得太多,晚上会积食,不让他们立刻去睡,陪着两个孩子玩,又给他们讲了几个故事。 彤彤翻了个身,已经睡着了。 土土依偎在周青青身边,奶声奶气地商量,“妈妈,再讲一遍吧。” “肚子涨得难受吗?”这个孩子从小就懂事儿,周青青就格外的担心他。 土土摇头,“妈妈,以后我要多多吃饭。” “为什么?”土土挑食的毛病是周青青颇为头疼的事情。 土土说,“我要长得高高的。” 周青青在他脑袋上使劲亲了一下,知道可能是白天陈九生说他矮的话,影响到孩子的自尊心了,周青青在心里责怪陈九生瞎说。她安抚孩子的不安,“妈妈在女性中身高算中上等,你爸爸……他也很高,只要你好好吃饭,不会长成小矮子的。” “我爸爸会比今天见到的叔叔更高吗?”彤彤自来熟,早已经改口叫了爸爸,土土却坚持叫陈九生叔叔。 “差不多高吧。”周青青很在乎土土的态度,她让自己的表情不要过于期待,以免影响了土土的判断,“今天的叔叔,你喜欢他吗?” 土土肯定地摇头。 周青青的心下沉了两分,她想说,那是你爸爸。 土土为难地说,“他看起来很凶,说要把我们卖掉,后来他说不是要卖掉我们,是卖掉小猪崽,可我觉得他就是想把我们卖掉。”土土又说,“他给我剥虾的时候,我又有点喜欢他。” 土土喜欢吃虾,陈九生也喜欢吃虾。 “还有吗?”周青青顺着儿子柔软的头发。 土土为难起来,他想了想问,“妈妈,你喜欢他吗?”土土想的是,虽然他有点害怕这个陌生的叔叔,如果妈妈喜欢的话,他也要勉强喜欢他。 周青青没有把他当成四岁的小孩子来敷衍,而是当成朋友,她认真地回想后说,“以前很喜欢很喜欢,现在,我不知道。” 土土滚到妈妈怀里,不好意思地撒娇,“我也喜欢他吧。” 土土长大后一定是个暖男吧,周青青很欣慰他的性格不像陈九生。 “还要听故事吗?”周青青问孩子。 土土摇头,“妈妈累了,我要睡了。” 周青青轻轻地拍着孩子的后背哄他入睡,她无数次的感到愧疚和感动,感动这个孩子的到来,愧疚的是未能全心全意地照顾好他,更感到后怕不已。五年前,她动过不要这个孩子的念头。还好她没有放弃,这个孩子足够坚强没有离开她。 “我更爱你们,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们。”周青青亲吻土土和彤彤的额头。 设置为静音的手机有三个未接来电,周青青出了卧室,到了阳台才拨回去,“不忙了吗?” “刚告一段落。”罗城文那边热闹极了,不少人在说话,像是在庆祝,“找到土土和彤彤了吗?我这边刚忙完给你打个电话问问。” “找到了,我忘记是嘱托给另外一个学生家长了,记混乱了。”周青青省略掉中间的曲折,只告诉他结果。听到有人在对罗城文说恭喜,周青青问他,“发生什么很好的事情了吗?” “刚协助警方破了一个大型拐卖儿童的案子。”罗城文的声音高昂,他总是这样充满激情和热情,“救了五个孩子,找回已经卖出去的三个孩子,最小的还没满月,这是几年来最成功的一次,大家难免高兴了些……” 周青青是做了母亲的人,听到这些数字就感到难过,她替那些即将团圆的家庭感到高兴,隔着距离似乎同样感染了罗城文的同款喜悦,“恭喜你们。” “跟了人贩子两个月才找到他们的窝点,我们有个志愿者假扮成乞丐去上门要饭,才熟悉了路线,要不很难成功。”罗城文总是善解人意的,他憨厚地笑,“抱歉青青,我太高兴了忍不住给你说这么多,你觉得很无趣吧。” “不会啊。”周青青想起白天时候陈九生的话,他要见罗城文,是不是该给罗城文说这件事情呢,“你什么时候回G市?” “青青,怎么了?” “土土和彤彤想你了。”其实周青青想说,是我需要你了。 罗城文想起那两个小天使,他乐得大笑,一身的脏兮兮都变得无所谓,“帮这几个孩子做完信息统计、资料录入,月底前我能到家,这次不会再爽约。” “嗯。”周青青裹紧了睡衣,如果她要求罗城文现在回来,用自己私人的事情麻烦罗城文,是不是很过分。可她巴不得罗城文明天就能回来,明天就能让陈九生死心。 罗城文察觉到她的异常,往旁边走几步,没那么吵闹,“青青,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没有,就是今天有点累了。” 罗城文体贴地说,“累了就早些休息吧,把门窗关好。” “好。”周青青刚说完这个字,罗城文那边就挂了电话。 关于罗城文的信息,周青青并没有说谎。罗城文的确是一家自发组织的关于搜救丢失儿童、非法代孕爱心组织的志愿者,该组织常年在全国各地及世界各地跑,致力于拯救被拐卖的孩子和女性,配合警方或更权威机构捣毁重大贩卖案数起。该组织与媒体、网站携手拓宽搜救、打拐的新方式,在国内有一定的知名度,只是罗城文不是张扬的人,出现在公共场合常是戴着口罩或者头套,所以到现在为止,没人知道该组织的负责人到底长什么样子,才保证了他的安全和工作的继续。 相比较陈九生的黑白混沌,罗城文是不折不扣的好人,他有智慧有能力有热情有经济基础,这决定了他的心胸比陈九生更宽广,容纳的人更多。 怎么说呢,如果说陈九生有关乎个人得失的小爱,那罗城文是心怀世界的大爱。 周青青及彤彤土土,在罗城文的心里是占有一定位置的,可和他心中的大义与大爱相比较,又是弱小的。 这四年来,周青青和罗城文仅维持在无话不说的朋友及房东与租客的关系。 周青青把罗城文搬出来糊弄陈九生,是因为罗城文说过会帮她走出过去的影响。 电话挂断,又有一通电话进来。 “喂,你好。”周青青接通了。 “刚才在和谁通电话?”听声音,说话的是陈九生。 周青青条件反射地往旁边看,确定旁边没有站人,她才恍然声音是从手机里发出来的,“孩子的爸爸。” 陈九生哼了一声,“以为我抓不到你,故意惹我是吧。” “你会在意吗?” “你希望我在意吗?” “不希望。”他不在跟前,周青青就没那么畏惧,“你找我有事情吗?” 陈九生的舌头顶着牙龈,他想到她了就打了这通电话,根本没想到接通了要说些什么,“你明天能过来吗?” “不能,我没有向公司请假。” “后天呢?” “我有事情了。” “什么事情?”陈九生追问。 周青青恼了,“我这么大人了,就不能有自己的事情吗?” “……”陈九生本就不是好脾气的人,被她冷言冷语地顶了几次,他静了静,“你是在景苑三栋二单元502住吗?” “陈九生,你不要逼我太紧可以吗?”周青青的手用力抓住栏杆,她不敢招惹陈九生,“我在G市没有其他的亲人,土土和彤彤我没地方可以安排,一周时间太久了,我……” “你来不了?” “嗯。” “我让徐虎现在过去。” “他来做什么?”周青青惊恐。 “把你的孩子带走,他们不在你身边,你才能有时间了。” “陈九生,你不要这样好不好?”周青青无语无奈又愤恨,最后还是要求他。 “不好。”他幼稚得像三岁的孩子,“后天早上,我让徐虎去接你,你的两个孩子会有人照顾他们,如果你不能按时应约,我就不能保证了。你有一天时间安排好所有事情,不要再招惹我,我耐心真的十分不好。” “还有事情吗?”周青青不想再听到他的声音了,一句话都不想了。 “要去的地方采购不方便,你提前买好食材,我们带过去。”他要求。 周青青的牙齿咬痛了,“陈九生,你欺人太甚。” “想想只用忍我一周就能换往后的平静,这个买卖,你不吃亏。” 可她根本就不想和他做这个买卖。 与虎谋皮的事情。 该怎么给土土和彤彤讲她要出远门的事情呢。 周青青一个最讨厌说谎的人,连续说了两个谎话,对公司声称家里有急事要请假一周,对两个天真的孩子谎称要出差一周,请了专人来照顾他们。这个专人是陈九生派过来的,姓刘,周青青称呼她为刘姐。 彤彤和土土自然是舍不得她,可听说妈妈会给他们带礼物,他们又转悲为喜,商量起来要什么礼物来了,一点没看到周青青哭丧着的脸。 临时来照顾土土和彤彤的刘婶上午就过来了,四十多岁的女性,衣物干净整洁,一看就是勤快好脾气的人。刘姐问了很多关于孩子的生活习惯的问题,并列出来孩子的食谱,周青青看了,比她做的更加丰盛。 安顿好孩子,周青青去了趟超市。 要买食材吗?周青青挑了不少,荤的素的都有,有短时间的也有可长期保存的,经过某排架子时候,看到上面陈列的计生用品。 周青青发了会儿呆,拿了一盒,走出去几步,回忆了下陈九生的爆发力,又回来加了一盒。 在约定的时间,陈九生亲自开车来接周青青,黑色的越野车,像个方方正正的盒子。 周青青带了三套换洗衣服,还有一套睡衣,一个双肩包就解决了。食材倒是塞了满满两袋子,陈九生费了点劲才放进车里,“怎么买这么多?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是去春游户外野炊。” 周青青拉开后排的车门钻进去,嘀嘀咕咕地抱怨,“是你说的采购不方便让我多买点菜,你只用张嘴巴说话,怎么都是你有理。” “怨气不要这么大。”陈九生叫她,“坐前面来。” “好困,我想睡会儿。”周青青脱了外套搭在身上,“到了叫我。” “难伺候。”陈九生嘴上抱怨着,还是如流地启动车子,明明昨晚彻夜未眠,今天却一点都不瞌睡。嘴角忍不住地上扬,压了几次都没压在,不管了,就当放假了。 把车载广播声音拧大,正在播放一首脍炙人口的歌曲,关于爱情的。 作者: 时总牛掰不!无耻到新高度了! 第27章 27 周青青没有像陈九生那样轻松自在,她心里乱糟糟的。音乐很吵, 陈九生哼歌的声音很吵, 连车窗外往后退的树木都很烦,周青青知道是她在迁怒, “你这样让我怎么睡!”最后,周青青还是把怒气发泄在了罪魁祸首身上, 如果不是他,她就不会这样看什么都不顺眼。 陈九生把音乐关小, 不再哼歌。 车里只剩下胎噪声、风声和自己的呼吸声, 周青青更烦了。 车子行驶了不知道具体多久, 途中周青青大睡了一阵,估算已经是出了G市。周青青是躺着的, 感觉到有一阵车子格外的颠簸,应该不是主城区的马路, 车窗外的树木越来越茂盛, 猜测应该是在偏僻的地方去。 “起来, 到了。”陈九生拉手刹, 把车子停稳。 “这是哪里?”周围只有树、沙滩和一望无际的水面,没有标志性的建筑。 “Z市。”陈九生打开后备箱, 唤她过来,“别看了,过来搭把手。” 周青青慢腾腾地走过去,手蜷在身侧,懒洋洋地说话, “我没力气,提不动。” “你提水果。”陈九生把两袋子水果交给周青青。 周青青不情不愿地接过去了,做出夸张的动作,被压弯了腰,“太重了。” “再给我一个。”陈九生又接过去一个。 周青青以为陈九生会出国,或者国内知名度假村,看着眼前的三层小楼,有些意外。 陈九生已经用指纹开了门,他用脚挡着门,“愣着做什么,进来。” “哦。”周青青从他撑着门的手臂下钻进去。 陈九生咂舌,“懒死你算了。” 以前陈九生也这样说过周青青,那时候俩人刚同居,各有钥匙,可每次回家,周青青都站在一旁等着陈九生找钥匙,她晃晃悠悠地等,还不耐烦地催促,“快点呀,我要去厕所。”他会说一句“懒死你算了”,手上还是加快寻找的速度。 人,还是故人,只是感觉已经变了。 这栋房子的装修风格偏向工业风,好看是好看,只是作为居住的家来说显得冷清和风格偏硬了,不够温馨。底层面积够大,光是客厅就有百十平方,楼梯在左手边,家具与装修风格搭配,是黑白灰的色调,家电一应俱全,周青青抬头看奢华的吊灯上,是否有蜘蛛网。 陈九生把带来的东西送进厨房,出来看周青青仰着头在看灯,“你喜欢这灯?” “看有没有蜘蛛网。”进房子已经有几分钟,没听到第三个人说话,意思就是这七天,能和周青青说话的只有陈九生。周青青不想第一天,就弄得难以相处,要不让她七天都不说话,会憋疯的。 “看到了吗?”陈九生站在她旁边,学她的样子,仰头看吊灯。 “没有。” “提前让人来打扫过。”陈九生解释,“这个房子建好后,这是第一次过来住。” “这是你的房子?”周青青想起他说购物不方便,“干嘛在这么远的地方建房子?” “隔了一百米还有两栋,一个是徐晴的,一个是徐虎的,他们一年会抽一个月时间过来住。再往前走一段路,有个度假村,以后会开发这里,当投资了。”陈九生解释,“以后老了,可以来这里养老。” “你们关系这么好,为什么不住在一起?”一栋房子是三层,足够住了。 陈九生说,“以后会各自成家,住在一起会不方便。” 难道这里是他准备以后结婚要住的地方?那现在带自己来做什么? 周青青心里有点抵触,尽量不碰房子的任何东西。 “到了午饭点,你去厨房看看做点什么吃的。”陈九生要求,“下午我们做个计划。” “要出去玩?” “你想出去?” “不想。”她累都快累死了。 陈九生说,“在这里住七天,规划好时间。” “七天都呆在屋子里?” “也可以呆在院子里。”毫无营养的对话,像过去一样。 听陈九生的意思,是这七天都要呆在这里?周青青最初以为,会去浪漫的城市、会去风景好的景区,那样至少两个人大部分时间不是单处,转移注意力时间不会那么难熬。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守着道德底线又有不愉快的过往,这七天堪比住牢了吧,还有个不称心的狱友。 满腹心事的周青青,午饭做的敷衍,凉拌面淋上番茄鸡蛋做酱汁,黄瓜切丝、小葱切段盛在盘子里,又做了酱料碗。 陈九生没挑剔,胡噜胡噜吃了两碗,可能是真的饿了,他以前是不怎么喜欢面食的。 周青青吃饭本就慢,心里想着反正也没事儿,一根根吃起来更慢了。陈九生已经把碗推到一边,看她犹如树懒一样慢腾腾的动作,“你在家也这样吃饭?” “怎么了?”周青青停下搅拌的动作,不解地看着他。 陈九生比划她的动作,“你这要吃到什么时间去,赶紧吃,我们还有事儿要做。” “什么事儿?”周青青是打算彻底消极待业了,反正陈九生说什么,她都不感兴趣、不配合。 她的懒洋洋,没有打击到陈九生的积极性,他从抽屉里拿了几张干净的纸张和两支笔,一半推到周青青手边,“把接下来七天的安排列下来,形成计划表。” “你看着安排吧。”周青青说,“最好是比较耗时间又不需要怎么体力活动的安排。” “别偷懒。”陈九生敲了敲桌面,“各写一份,最后汇总。” 周青青抓耳挠腮,她真想不出来能和陈九生一起做什么,既安全又有趣的活动,又能打发七天时间。 如果是她一个人可以独处的七天时间,她一定要先睡上三天三夜。可现在不只是她一个人,还有陈九生,三天都下不了床啊,时间是过得快了点,可也太惨烈了吧…… “你写你的,看我做什么?”陈九生以为周青青是要抄袭他的计划表,把纸往自己那边扯了扯。 周青青看他小气吧啦的样子,旖旎的想象力瞬间没了,把纸推开,“我想不出来。” 陈九生看她实在为难,放过她,“活动我来安排,你写份菜谱。” 菜是周青青买的,她自然最清楚,匆匆写了七道菜。 陈九生把她驳回来,“一天三餐,写仔细点。” “三顿饭都要写?”周青青没有做过大厨,她给两个孩子做饭完全是按心情来,或者是根据家里剩余的食材,没有统筹过食材的匹配,她咬着笔头,“这里真的很难买到菜?” “最近的超市,要走一个小时。” 周青青皱着眉,真的在想该怎么在有限的食材内,做好二十一顿饭。 “可乐鸡翅,你吃吗?” “莴笋炒肉,你吃吗?” “腊肉饭,你吃吗?” 陈九生头也不抬,统统说,“你决定就好。” 陈九生的笔尖在纸上唰唰地写不停,周青青探头去看,被他按住头给推回来,“写完给你看。” “我不稀罕。”认真会传染,看陈九生在详尽地罗列活动安排,周青青不好太敷衍,在会做的菜单里搜索代表作,又添了几道不会却想学的菜谱。 她一直想学做蛋糕、一种饼、一种面、一种肉食……统统加入菜单里。 写完了,两个人互换。 陈九生写的十分详细,比如上午,几点到几点的时间段做什么,有两个人的共同行动,也有各自的时间分配,详尽到几点起床、几点睡觉、几点吃饭、散步多久。 “你想做的,可以加在后面。”陈九生提醒周青青。 “今天算第一天吗?”周青青问。 陈九生列表的第一天,有上午、下午、晚上。可现在时间已经过了一点,算是下午时间了。 “算。”陈九生把纸拿过去,在上午那块打了个大大的叉子,“还有问题吗?” “没有了。” “你把两张纸誊写在一张上。”陈九生要求,“以后就按这个时间表走。” “我要洗碗。”周青青商量,“要不你去洗碗?” “你写完再去洗。”陈九生是一如既往的讨厌洗碗。 “列出来未必会按这个时间做。”周青青提醒陈九生不要搞这些形式主义。 “尽量按着这个来做。” 一天一张纸,罗列着他们一天的安排,比如今天下午一点到三点,午休;四点到六点看电影;七点吃晚饭;八点到十点,各自看书或者健身;十点半,睡觉。 周青青在每个时间段前,画了个卡通的小人。她是两个幼儿园孩子的家长,做手工十分有经验,又添了些花花草草和长颈鹿、熊猫等可爱的动物,呆板的时间安排表,瞬间变得温馨起来。 陈九生很满意,“贴在冰箱上。” “我不知道冰箱在哪里。”周青青不满他指挥她干活儿,找借口。 陈九生拿着去贴了,回来手里拿着盒印泥,“你把这个签一下。” “什么?”周青青匆匆翻了一遍,这是一份合同。 “对大家都好。”陈九生解释。 “你担心我会去告你?”要不怎么强调这次旅行是在自愿平等的基础上呢。 “我总要确保你不会中途毁约。”陈九生指着合同,“为你买了一份商业保险,附在后面,已经生效。” 周青青逐字逐句看了每条条款,大概意思就是,陈九生没有强迫她做任何不愿意做的事情,在旅行结束后她会得到一笔丰厚的酬金…… “这个,很像卖身契。” “只是七天的。”陈九生说,“我说了,和我做生意,不会让你吃亏。” 周青青签了字。 作者: 接下来几天的更新已经放在存稿箱里啦~ 20号(周五),一更 21号(周六),一更 22号(周日),三更 23号(周一),两更 24号(周二),两更 …… 祝看文愉快呀! 第28章 28 周青青去洗碗,陈九生在客厅看电视, 一会热吵吵的一会儿又安静得掉根针能听得到, 无聊的周青青猜测,他应该是在换台吧。 除了猜测陈九生的行踪、行为, 周青青告诉自己必须发现其他有趣的事情,不然七天时间, 一定会让她十分难熬的。 “现在开始午休吗?”安排表上,下午第一项是午休。 陈九生左右晃着脖颈, 他单手搭在沙发靠背上, 对站得远远的周青青招手, “开车太久,有点累, 你过来给我摁下肩膀。” “这也是计划内的?” 陈九生完全放松下来,松松垮垮地依靠着坐, 他痞痞地笑, “不是, 临时加的。” “可以这样?”这不是霸王条款吗?没一点契约精神。 “腹诽我没有用, 如果我不送你出去,你要走至少一个小时才能见到车, 而且要赔偿我一大笔金钱。”陈九生看穿她的小心思,笑得越发恶趣味,“我们要相处七天,不要小气。” 很“小气”的周青青绕到沙发靠背后,不情不愿地捏着陈九生的肩膀。她是肉肉的抓钱手, 手小肉厚,陈九生又结实健壮,她费劲地伸展着手指头,还是不能卡在他肩膀上,没按几下就出了汗,“你对家庭所谓的期待,就是娶个女人给你做饭按摩,被你使唤,你这是找个老妈子。” “我找老妈子可不会找你这样,做二十一顿饭都要绞尽脑汁的。”陈九生得了便宜还卖乖,急声催促周青青,“用点劲。” “……”周青青烦了,她跳起来用手肘捶陈九生的肩膀,让他还抱怨没力气。 可能是她跳起来又用手肘尖撞到了他脖颈与肩膀连接处,陈九生闷哼了一声。 “你的肩膀太硬了,肯定劳损了,按起来才会疼。”周青青怕他指责,赶紧找借口。 陈九生哼的声音越来越小,估计是真疼了。 周青青想起来小时候奶奶总给她按摩腿,她双手交叉,伸直食指和中指敲打他后背。这个动作听着哒哒响,却是不怎么疼的。 陈九生嫌弃,“你挠痒痒呢。” 周青青生气,用力拍了下他的后背,倒是让自己的手掌都疼了。 “你是小猫吗?惹急了就挠人。”陈九生的手往后伸,他没往后看不知道周青青就在他身后站,手臂一扫碰到周青青的脸。 触电一般,周青青往后仰。 陈九生握住她还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不按了,过来看电影吧。” 周青青平时活动量小,动了几下就气喘吁吁,听他说不用按了,赶紧绕过沙发坐下来,“看什么?” 陈九生把遥控器交到她手里,“你来选。” 俩人太多年没有在一起看电影,周青青不知道陈九生的审美变成什么样,以前他喜欢看侦探悬疑、丧尸、灾难或者科幻片,实在没什么可看时候宁愿看纪录片也不看爱情剧。谈恋爱时候,除非去电影院,平时俩人在家是各看各的。 周青青翻来翻去,用手机投屏看了一部印度电影《摔跤吧,爸爸》。这部是17年的电影,周青青看过两遍,陈九生是第一次看。 他一直是急性子的人,这部电影又是说的印度语,是没耐心坐上两个小时的。为了不扫兴,看到片头,他只是抿了抿嘴,忍下了。 可还是没忍住,电影才开始一个小时,陈九生已经靠着沙发睡着了。 睡觉前他拿了个抱枕垫在腰后,头往后仰着,嘴巴微微张着。 周青青上大学时,周末她喜欢窝在陈九生怀里,喜欢把窗帘拉上在房子里看电影。她喜欢叽叽歪歪的文艺片,陈九生当催眠片子看,往往她感动得哗哗流眼泪,想和陈九生共鸣时候,看他歪头睡得毫无知觉,那时候他晚上上班,白天倒班要在家睡觉。 最甜蜜的时候,他们为此吵架,可每次陈九生把她摁在怀里狠狠吻着的时候,她又泄气,不和他吵了。 电视机上画面还在继续,周青青有些恍惚。半陌生人的熟悉的呼吸声在身边,他闭着眼睛,眉头微微拧着,轮廓柔和,不像清醒时候眼神坚定又犀利。可能是姿势不舒服,他动了动,瞥眼电视,又捞了个抱枕抱在怀里。 不放心似的,手臂一伸,把坐在旁边的周青青拉到怀里。 陈九生回来了,他就在旁边,陪着她看电影。 这五年,好像他们不曾分离,他一直在她身边。 陈九生睡了一阵,揉着头发坐好,电视机上播着的片子说的还是印度语,却已经不是刚才的演员,“这部是什么?” “翻译过来的名字是《小萝莉的猴神大叔》。” 这个没播完,周青青又换了一个,问她是什么,周青青说,“《我的个神啊》。” “你听得懂印度语?还是喜欢印度片?”陈九生的眉毛要打成蝴蝶结了。 “有字幕。”周青青说,“我喜欢的你不喜欢,要不你去床上睡吧,我看完了叫你。” 陈九生迟疑了一下,咬咬牙,“算了,说好陪你看电影的。” 周青青把手里的薯片往旁边让了让,被陈九生心烦气躁地挥开了,周青青更高兴了。 “电影还可以,就是有点废烟。”陈九生已经把打火机在手里把玩了十分钟,烟头捏了又捏。 “我不想吸二手烟。”周青青提醒他。 “下部别看印度片了。”陈九生态度温和、谦卑,异常的好说话,“我现在脑子里都是他们边唱边跳的样子。” “好。”周青青大发慈悲,其实她并不怎么爱看印度片,只是发现陈九生不喜欢,觉得有趣。 又换了一部电影,仍旧是外国片。 “关于什么的?” “亲情、家庭。”周青青知道这部电影评分很高,没看过。 陈九生没有再说话,这部电影似乎很对他的胃口,这次他没有睡觉,连话都很少。 “他控诉父母什么?” “生了他,却没好好抚养他,希望父母不要再无责任的生育孩子。” 陈九生的呼吸声越来越轻,他在压制呼吸。 电影中男主角拖着另外一个比他更小的男孩,卖掺了药的水,被比他年龄大的大孩子欺负;回到住处,房子已经被房东换了门锁租给别人,小男主愤起用石块砸门锁…… 这部片子,整体压抑,为数不多的温馨时刻是一个非法停留的陌生女人及一个有色皮肤的小孩子给的。相比较小男主的原生家庭,这两个人更像男主赞恩的家人。 陈九生站起来,“我去抽根烟。” 生而不养,何以为家。 周青青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似乎办错了事儿,虽然她并不是故意的。周青青是家里的独生女,父母是高知高干,爷爷奶奶疼爱外公外婆爱护,从小没有体会过饥饿、贫穷、寄人篱下,一帆风顺从未遭受过挫折,唯一的不圆满就是和陈九生的感情。 看这部电影时候,周青青的感觉是:男主好惨。延伸点想到的是,她一定不会让彤彤和土土变成这样的孩子。 可周青青忘记了,陈九生就是这样的孩子。从未见过父亲,出生母亲就过世,童年跟着外婆过活,祖孙两个相依为命生活必定是拮据的,后来外婆去世,陈九生成了彻底的孤儿。听灵子说过,陈九生是从十一岁开始跟着晴姐的,那从七岁到十一岁这四年间,他是怎么生活的?天冷可有衣穿,天黑可有床睡,生病可有人关心…… 按计划是七点吃晚饭,到六点半陈九生都没回来。 晚饭是周青青一个人做的,白米粥,炒了两个家常菜,一荤一素,没按计划单上的菜谱做,那个太麻烦了。七点半陈九生回来,他换过鞋在客厅里打游戏。 “吃饭了。”周青青端饭上桌。 “需要帮忙吗?”陈九生客气地问,在周青青说不用后,他去洗手间洗手。 晚饭比午饭,吃得更加安静。 吃过饭,是继续看电视吗? 这太让人窒息了。 “我们出去走走。”陈九生站在厨房门口,对正在洗手的周青青说。 “好的。”很奇怪,再说话,两个人都小心翼翼地保持着客气。 从房子里出来,能看到另外两栋别墅,往左边走是新铺的柏油路,只有一两公里。他们沿着水线走,往下是水浪沙滩,往上是木板架起来的栈道,走在上面咯吱咯吱响,不够长,大概几百米。 这里让周青青想起了房水县的水库,那里的沙子一样干净。 走累了,坐在木板栈道上,手抱着粗绳,脚垂下去。面朝着水面,偶尔有船经过的汽笛声,除此之外是安静的。 “陈九生,很抱歉。”周青青不想往后几天都是这样度过。 “嗯?”陈九生不知道在想什么,被她的话整的一愣,“为什么看那部电影?” “听说评分很高。”周青青实话实说。 陈九生舒了口气,他双手往后,撑着往后倾的上半身,“还好不是在影射什么。” “你下午去哪里了?”风吹得周青青的头发乱飞,她用一只手压着。 陈九生往旁边指了指,“在那里抽烟。” “哦。”周青青解释,“我忘记你……抱歉……” “我已经不是你会在意的人。”陈九生说,他呵呵地自嘲,“我在这里坐了一个多小时,想我的上半生,如果出一本自传,名字大概叫《那个倒霉鬼》。” 没有人会不在意自己的身世,不在意别人异样的眼光、不在意那个喜欢着的人会不会喜欢自己。陈九生吃过苦、受过累,这些他都不怕,在房水县,他无所畏惧,他凭借自己的双手挣到了一片狭窄的天地。可有一天,他遇到了一切看起来都那么美好的周青青,他捧着这片“天地”寒碜地站在周青青面前,觉得自己仍旧是衣衫褴褛、灰头土脸、寒酸极了。 在她离开房水县时,她坐在父母车里,他站在路对面只能看着。他不知道一无所有的自己,该不该站在她旁边,她会不会觉得他是个甩不掉的麻烦。 他想搏,就算浑身血淋淋,他不在乎,可最后周青青还是走了,他不知道该为谁搏了。 作者: 时信厚小时候挺惨的~ 预告一下:下篇开《我卖鸡鸭鱼鹅养你啊》,文案终于写好放出来啦,喜欢的亲请先预收呀 文案: 秦觥觥童星出道,影视资源好到爆,被评为最有潜力童星NO.1 可到了二十四岁,却无戏可拍,有人说她是一手好牌打得稀巴烂。 时来运转,全靠同行衬托。 一档待播综艺节目临时缺人,秦觥觥顶包成了固定嘉宾,从第三期开始入驻。 然后……被骂到第十二期。 每天网上针对秦觥觥的骂声都在变着新花样: “没小时候好看,长残了吧。” “矫情,人丑多作怪。” “好好做陪衬不好吗?你是什么咖位心里没点ACD数吗?” “秦觥觥?怎么读,秦角角、秦光光、秦公公。” “秦觥觥热恋齐正阳,幽会闺房酣战三小时……” 对于质疑,秦觥觥全盘照收,每天就着骂声数钞票,她欢乐得很。 可最新的一条让她老人手机问号脸:齐正阳是谁?她什么时候幽会了?什么时候酣战了?还三个小时! 场景: 事件当事人秦女士,气到爆炸,“齐先生,请你删帖。” 事件当事人齐先生,气定神闲,“请你先结算一下赊欠的嫖/资。” “给你钱你就会删帖?” “不会。” “你到底想怎么样?” “有桩买卖想和你谈一下。”齐先生十分严肃正经,“我想包/养你。” “你拿什么养?我很贵的。” “卖鸡鸭鱼鹅。”齐先生精打细算,“实在不行,我还有几头猪。” 人美面冷不擅长社交的过气女明星 X 面慈心善扮猪吃虎的前途养殖大亨 第29章 29 “你已经比大多数人做得更好。”陈九生狠,对自己更狠, 他原则性强、自律性强, 别人可能摔倒一次就垮了,他摔倒十次八次都会爬起来, 擦着嘴角的血,就算脸上是青紫色的印子, 他仍会眼神坚定。 “是吗?”陈九生没有一点被称赞的得意,他只觉得疲惫, 累到想要倒地不起, 他躺在栈道上, “这五年,你过得好吗?” 他们重逢有半个月时间了, 这是他第一次问。 周青青吸了吸鼻子,“还行。” “我过得不好。” “钱和名都有了, 你还过得不好?”周青青问他, “你还想要什么?” “最想要的却没有。”陈九生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黑眸中闪着滚烫的光。 周青青闪躲开, “人不能太贪心。” 我愿意用现在的一切去换。陈九生知道这些话周青青并不想听到,她最想要的是平安无事度过这七天, 然后和他老死不相往来,“彤彤和土土是什么星座?” “狮子。”周青青在脑子里快速地过滤十二星座的排行,她不知道陈九生问这个做什么,有些紧张,“怎么了?” “没事儿, 随便问问。”陈九生咧着一口白牙,轻声笑,“我记得你是巨蟹。” “我们回去吧。”其实土土同样是巨蟹的。关于孩子的话题太过危险,周青青不愿多说,唯恐多说错多,会被他发现破绽。 “等会儿。”陈九生说,“我是天蝎座,一个十分记仇的星座。” “我知道。”在刚谈恋爱时候,周青青不能免俗在网上查过两个人的星座匹配程度,看到巨蟹座与天蝎座的般配指数,她高兴极了,对陈九生说,“看,星座都说我们是天生一对。” “躺会儿。”陈九生拍了拍旁边的木板。 周青青压着裙摆,“不方便,太硌。” “躺着可以看到星星。”陈九生双手垫在脑后,他说。 周青青看到几颗稍微亮一些的,她看看木板,再看看陈九生闲适的姿势,尝试着学他,躺在木板上。手肘刚弯曲,就感觉到木板的硬度和粗糙,周青青要支撑着起来。 手臂被人猛地一拉,周青青要摔倒,她啊了一声,落在一处稍微柔软的垫子上。“你骗我?”木板明明很硬的。 陈九生把手背上压出来的印子给她看,“不骗你,你怎么会上当。” “起来。”周青青趴伏在他身上,头发乱飞,她觉得难受极了。 陈九生的手压在她后背上,制止住她乱动的动作,他声音低沉磁性,“别动。” 周青青感觉到了,呸了他一声,“不要脸。” 明明是被骂了,陈九生却高兴极了,他仰头,快速地在周青青嘴角吻了一下,“对,我是。” “你……”周青青又要骂他。 陈九生定定地看着她,他的手轻轻地抚开飘在她脸上的发丝,用手指头肚磨蹭着她细嫩的脸颊,“这五年,我过得很不好,还能再见到你,这五年又没那么糟糕。” 分离五年,周青青以为已经对他免疫。可陈九生是她的毒,一直都是,这五年只是被她压制住了毒性,一旦见到他,她是再也控制不住的。周青青低头,她用力地咬陈九生的下巴,“你是个混蛋。” “对,我是。”陈九生说着,他不在乎下巴的疼痛,强硬着转头。周青青撒嘴,不敢把他咬出血,可他是真的狠,一只手掌住她的后脑勺不容她拒绝,正正地对上她的唇,纠缠不休。 熟悉的怀抱,熟悉的人,熟悉的气息,熟悉的吻,一切都是熟悉的。 周青青想要哭。 陈九生把她满满地抱在怀里,他仰头看着撒了几粒星星的夜空,“在去房水县的大巴车上,你招惹了我,这辈子都逃不开我了。” “我没有……”周青青辩解,明明是你碰到了我。 房水县发生的一切对陈九生来说,都不算好事儿,唯独遇到周青青这件事情除外,“那天我是去D市办事儿,平时是打出租车去,只有那天是坐了大巴车。”他说,“还好坐了那趟车,遇到了你。” 周青青蹭着他的脖颈,她抬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低头,亲吻他的额头、浓黑的眉毛、薄溜溜的眼皮、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 你追我赶小孩子嬉戏一样。 “青青,别排斥我,至少这七天不要排斥我。”陈九生亲了她很久,他要求,“就算是结局,让我们画一个稍微圆满的句号,可以吗?” “嗯。”周青青思索良久,她鼓起勇气主动抱住他的腰,“你别动不动吓唬我就行。” “我们在这里爱吧。”陈九生语不惊人死不休,口出狂语。 “什什么?”周青青惊讶得嘴巴张的大大的。 陈九生看她可爱的模样,喜欢得不得了,他哈哈大笑,“你愿意被人听到,我还不愿意表演给别人看……”话没说完,被周青青狠狠地掐了侧腰。 “好好,在这里做,给别人看。”陈九生故意误解她的意思。 周青青扑过去,捂住他的嘴,“陈九生,你怎么这么恶劣。” “青青。”他腻声叫她的名字。 周青青防备地看着他。 陈九生握住她的手,在唇边亲吻了一下,眼睛紧盯着她不放,“帮我。” “你……” “我不要脸,你快点。”他催促。 周青青不肯,手攥成拳头。 陈九生耍狠,要拽她的裙子,周青青害怕了,小声说,“你别出声……别说话……别看我……” 遛弯回去,各自在不同的房间里洗澡,周青青趁着时间早给两个孩子视频。这里信号不算好,断断续续的,动不动就卡在土土的头顶或者下巴上。 “吹风机在哪里?”陈九生突然说话。 周青青手一抖,条件反射已经把手机倒扣在床铺上,“我没拔掉,在外面的柜子上。” 陈九生又出去找。 还好彤彤和土土只是单纯的小孩子,他们没有察觉到妈妈的异常,奶声奶气地问,“妈妈,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们好想你呀。” “还有六天,你们睡六个晚上,妈妈就到家了。”周青青没离开孩子这么长时间,心里不好受,又不想当着孩子的面掉眼泪,“妈妈也想你们。” 刘姐在那边叫两个孩子去洗漱,两个孩子舍不得挂了视频,哄了很久才答应先去洗漱。周青青是趴在床上和孩子视频的,转头,陈九生站在门口,应该是站了有一段时间。 “没找到?”周青青问他。 陈九生说,“你对孩子很有耐心。” 周青青想说我对所有人都很有耐心,想起来她唯独对他没什么耐心,就没应话。 “我以前想过,如果我们有了孩子,你会是什么样子。现在你有了孩子,我却没了画面感。”陈九生过来,他掀开薄被,坐在床上,“因为你说孩子不是我的。”他推算过月份,如果周青青是在他们刚分手时候发现怀孕的,孩子的出生日期应该是在七月份,按照星座的推算,应该是巨蟹座。 周青青被他的动作吓得磕磕巴巴,一跳好远,“你要睡在这里?”周青青对这个房子不熟悉,她看到有一间房里铺了床铺,房间小以为是为她安排的房间。 “只有这一个房间有床褥。”陈九生被她的怪叫吓了一跳,维持着掀被子的动作。 “我我……”周青青想着劝说陈九生出去睡的可能性有多大,“那我去客厅睡吧。”柜子里应该会至少有条毯子吧,还好现在是夏天刚过,气温不算低。 “你也睡这里。”陈九生把被子挑开一个角,让周青青上来。 周青青全身都在抗拒,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已经够要老命了,还睡在一张床上,直接吓死她算了。“不不用了,我去外面就可以。” 周青青抬腿往外走,有脚踩在地板上的声音,一双有力的手臂把她拦腰抱起,片刻转移,她已经被压在床铺上,陈九生那张俊脸距离她只有七八厘米的距离。 “外面有蚊子,被咬过蚊子包有拳头那么大。”陈九生笑吟吟地看着她。 周青青不相信,“怎么可能有拳头那么大!” “有大拇指肚那么大,你不是最怕蚊子的吗?”陈九生提往事。 周青青的呼吸要被他压断了,她推了推陈九生结实的肩膀,“你别离我这么近。” “为什么?”他明知故问。 周青青像条缺氧的鱼,用力地扇动鼻翼呼吸,“我呼吸不过来了。” “这样呢?”陈九生的手掌撑着床铺把自己支撑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周青青。他上半身已经抬起来,不再压制着她,周青青瞬间觉得肺部功能通畅起来,可她仍旧觉得不舒服,“你起来。” 陈九生换手肘撑着床,做平板撑的动作,“现在是不是好多了?” 比刚才更差了。 陈九生批判她,“别挑剔。” “我可以睡在这里,你至少要起来吧。”周青青妥协,她又伸手推他的肩膀,竟然真的推动了。陈九生滚到一边,伏在薄被里笑得肩膀抖动。 他穿着浴袍,刚才玩闹时候衣襟散开,他趴伏在那里,宽肩窄腰翘屯,修长的腿搭在床边缘处,这床有点小了。 “你笑什么?”周青青问他。 “你碰也不让我碰,那你买计生用品做什么?”陈九生偏脸,扁在浅灰色的被罩上,他头发微微潮湿,又在被子里拱来拱去的,乱蓬蓬的,温暖又乖萌,像极了刚洗过澡的土土。 “赠品。”周青青脸颊发烫。 陈九生不拆穿她,“下次遇到这样的活动多要几盒,依着我的能力,两盒怎么会够。” “……”自大啊。 陈九生翻身起来,掀开被子坐进去,把腰间的带子扯开,脱下浴袍手一扬扔在了离得最近的沙发上,他用脚挑了挑被子,“还不睡?等我再扑你一次?” 周青青愤恨地瞪他一眼,手脚并用爬起来,钻进被窝去了。 陈九生躺在床中间,周青青贴着床边缘,两个人还是隔了段距离。 “你转过来。”陈九生讨厌她背对着自己。 周青青不想,动也不动,假装已经睡着了。 作者: 今天周日,三更的第一更安排上啦~ 第30章 30 陈九生等了片刻,那边安静得很, 周青青就在他的床上, 他还没办法整治她吗?陈九生挪过去,手臂穿过她的脖颈, 腿夹住她的双腿,往后一翻, 周青青就躺在了他身上。 “干嘛啊你!”周青青快烦死他了,用力捶他的心口。 陈九生笑啊笑, “原来你没睡着啊。” “……”假装睡着的周青青恨不得撕了他这张俊脸, “陈九生, 你成年很多年了,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 “不能。”他的手掌贴在她的颈后, 压低她头的瞬间,他仰头, 飞快地噙住她的唇。 温柔只是片刻的, 凶狠才是长久的节奏。 周青青被放开, 她摸着自己红肿的唇, 控诉,“你说过不会做我不同意的事情。” “我食言了, 你去告我吧。”他笑得赖皮,“反正我有钱赔偿。” 周青青真是想要炸毛,可他的大手一下下地顺着她的脊背,轻声哄着,周青青又没有那么生气了, 认命地低头,趴伏在他肩膀上。 她不闹了,陈九生反而担心起来,掰着她的脸看。 周青青以为他还要折腾,嗷呜一口咬住他的手指头。 “疼疼。”陈九生哀嚎。 周青青迟疑间,被他掐住下巴,迫得她撒嘴。 “真傻,我说什么都信。”陈九生没松手,抱着周青青翻转,换他压住他,他低头轻松地吻她的嘴角、眼睛、耳朵…… 周青青没力气闹了,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又不是没被他亲过。 她摊手摊脚地躺着,被陈九生亲了一遍。她从鼻子里发出咕噜咕噜舒服的声音,陈九生却累得不行,掐她的鼻子迫得她用嘴呼吸,“你倒是会享受,该换你亲我。” 周青青慵懒地抬眼看他兴致勃勃的脸,赶紧闭上眼睛,任他怎么哄,都不肯睁开眼睛。 “真好。”陈九生把周青青抱在怀里,他蹭着她的额角,自言自语。 真好,他们又遇到了。 周青青一直觉得她和陈九生,是孽,也是缘吧,要不怎么会总是遇到他呢。 她在陈九生的怀里动了动,寻到最舒服的姿势,手抱住他的腰,“睡吧。” “嗯。”陈九生闷闷地回答,不够满足又稍微知足,想着,现在这样就很好。 五年后,她再次躺在他怀里,手抱着他的腰,腿蹭着他的腿,两个人紧紧地依偎在一个被窝里。鼻息间闻着熟悉又陌生的味道,陈九生深思松动,手在被子里摸索,眼睛观察着她的表情,压抑又紧张地解了馋。 只要她在,就很好。 周青青先醒,她从陈九生麻花一样的怀抱里醒过来。手把他的手和腿掰开,他闭着眼再次自觉地缠上来。周青青掐他的脸,“我要去做饭了。” “等会儿。”陈九生睡意朦胧,嗓音沙哑,他往周青青身边挪过去。手在被子里,挑开她的睡衣钻进去,捏着她的腰,再往上…… “你……”周青青无语又无奈,以前他也喜欢这样。 “……”陈九生又呼吸平缓,他又睡着了。 周青青僵硬地躺着,她的睡衣被解开了几个扣子,他的手还在里面。不知道他有没有摸到她肚皮上的伤疤,那是生土土时候留下的。怀着土土时她年龄小,身体状况好,前期检查都是一次过的,医生建议她可以尝试下顺产,周青青坚持走路和爬楼梯,快到预产期去检查,医生说孩子绕颈,周青青立刻就六神无主了,医生安抚她说再观察观察看孩子会不会绕回去,后来又去检查,绕得更严重了,医生当天就让住院,明天手术。 当时陈九生不在身边,她第一次生孩子,没有经验,害怕手术出意外,害怕孩子不健康。那是周青青第一次体会到恨是什么滋味,她恨死陈九生了,恨不得咬他一口。 “呲。”陈九生捂住手臂,“你做什么?” 周青青说,“喊你你不动,你这样抱着我,我怎么起床做饭。” 陈九生亮着手臂上的牙齿印,“那你也不用咬这么用力吧。” 周青青哼,“这是轻的。”如果你当时陪我生产,我一定要骂遍你祖宗,再咬你一口。 陈九生松开手脚,放她起床。 周青青又有怨言,“饭是我一个人吃吗?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做饭?” “……”陈九生坐起来,烦躁地扒拉头发,心烦气躁地喊,“你起床气还是这么大。” 周青青已经摔门出去了。 陈九生起来,换衣服,不确定哪个季节过来住,衣柜里放着一年四季的衣服。陈九生拿了件白色的短袖套上,下面是条短裤,没穿鞋光脚出了房间。 “需要我做什么?”陈九生洗漱后,出现在厨房门口。 周青青在淘米下锅,回头看他一眼,诧异又惊艳,看了几秒。 陈九生低头检查自己,确定没有不妥处,“怎么了?这是以前送过来的衣服。” 可能是白色衣服的缘故,周青青语气温和一些,“你剥葱吧。” “你怎么了?”陈九生有点受不住她温柔的语气。 “没什么。”她总不能说,看到他穿白色的衣服,就有想扑到他的冲动吧。 在房水县,初见陈九生,便是因为他白色的上衣。 早饭是白粥加一荤一素两道菜,又做了葱花火腿花卷,因为陈九生说想吃。他软磨硬泡,周青青丢盔弃甲点头答应了。 上午温度低,活动安排是骑自行车。 自行车家里有,山地车,一人一辆。周青青没带运动鞋,穿陈九生的,大出来很多,骑了二十公里。去的路上,还有心情欣赏风景,回程时候,太阳已经爬得老高,又晒又热又累,周青青低头拼命蹬车,陈九生也好不到哪里去,白短袖后背上汗湿一片,他提议,“你把车放路边,我带你回去。” “这车怎么办?” “不要了。”陈九生大方得很。 周青青越发用力骑。 陈九生摇头,追上她,“先放这里,我回头开车过来带。” 周青青把车停路边,又上锁。 山地车没后座,周青青只能坐前面,陈九生圈着她,没一点浪漫的感觉,反倒觉得对方手臂上的汗水,滑腻得难受。两个人没有心情聊天,默不作声哼哧哼哧往家赶。 回到家,不止周青青觉得累,连陈九生都腿软,躺在沙发上站不起来。 “你去把车带回来吧。”周青青还记得那辆几千块钱的山地车。 “等会儿。”陈九生往沙发里面挪了挪。 周青青走过去,挨着他躺下。 漫无目的地聊天,说那辆山地车会不会已经被人搬走,说这个陌生的地方,说距离七天之期只剩下五天,陈九生昏昏欲睡,“今天是第二天。” 两个人,谁也不嫌谁身上的汗味更大,手抱着肩膀,腿缠着腿,在沙发上睡着了。 醒来已经是下午四点,下午的安排几乎泡汤。 周青青笑得不行,“我就说列计划表没用吧。”他们又不是机器人,怎么可能会按着行程表来走。 陈九生郁闷得不行,抱着周青青狠狠地吻了一通。 这下换周青青郁闷了,“又不是我害得,你干嘛欺负我?” “既然做别的来不及了,就做点来得及的。”陈九生说得顺其自然,他招手,“过来。” 周青青捂住嘴往别处跑,被陈九生长手长脚追赶上,扛着回到沙发上,她拳打脚踢表示反抗,陈九生轻轻松松压制住她折腾的手脚,单手握住她的手压在沙发扶手上,他从喉咙里发出轻蔑的笑声,“你再跑。” “就跑。”周青青嘴硬。 陈九生把她的短袖和短裤拽了,又问她,“还跑吗?” 周青青不能捂脸,不能咬他,她气得磨牙,“陈九生,你卑鄙。” 他被骂了,就乐滋滋地笑,低头点点地吻她紧抿着的嘴角,“你才发现啊。” 周青青恼的不行,哼哼唧唧说胳膊疼。 陈九生以为自己手劲没控制好,担心会真的弄伤她,立刻松开手,“还有哪里疼?” 周青青从他胳膊肘下逃出来,捡起地上的衣服往身上套,“你自己亲自己吧。” 陈九生知道是上当了,大步走过去,拎着衣领把她还来不及套上的短袖扯下来,从衣袖处沿着线撕成两半。 周青青气成了河豚,“那是我的衣服!” 陈九生把她抱回沙发上,“还骗我吗?” “嗯。”周青青死不悔改。 “好。”陈九生声音沙哑,他的手搭在她胯骨上,食指寻着一条棉布的边缘,“待会儿别哭,哭也没用。” 周青青猜到他要做什么,双手去阻止他的手,她本就被他压着,折腾着起来,迎面撞了个满怀。陈九生满意地享受着她投怀送抱,单手环抱住她的后背,把她放回沙发上,“那你亲亲我。” “……”周青青拒绝。 陈九生再次威胁,他修长的手指头钻进去,挨着她滚烫的皮肤…… “别……”周青青再次屈服了,她看着陈九生英俊的脸,他穿着白色的短袖,和她第一次见到他时一样,只是他后背不再驼背,肩膀也比那时宽厚得多。少年模样褪去,他是个成熟的男人该有的样子。 “嗯?”陈九生耐心地等着她,他的呼吸绕在她脸上,一点点地诱惑着她,瓦解着她的自制力。 作者: 第二更 第31章 31 周青青伸长手臂,揽住他的脖颈, 她吻住他的薄唇。她关于亲吻的技巧都是陈九生教的, 以前是她懒,他又热衷于自食其力, 周青青只用咸鱼一样地享受就行,可陈九生就是有本事把她这条咸鱼给吻得活过来。 周青青回想陈九生是怎么吻的, 她伸着小巧的舌尖在他下唇上快速地扫了一下,在陈九生要追过来时候, 快速地闪躲开, 他不甘心地咬她的下唇以示报复。周青青忍不住笑, 这个不经逗的人啊,她攀附着他, 轻柔地吻他的嘴角,一点点地柔化掉他的狠厉、急切和怨恨。 周青青恨陈九生, 陈九生何尝不是恨着周青青。在他认为他们爱得热烈的时候, 她突然离场, 又是以那样决绝的姿态, 不肯回头,陈九生一定是发疯发狂的, 他一定会一边恨周青青绝情不肯共患难,一边会反问自己: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她才会走的。 自我怀疑,没有人能承受得住这来自于自己的如同蚂蚁啃食一样的痛苦。陈九生现在是时信厚,他自信、沉稳, 他有了钱财及别人望尘不及的社会地位,在白天他是那个强硬无可挑剔的完美时信厚,夜里他会不会独自叹息:为什么我连心爱的女人都留不住。 周青青疼惜的吻,带着安抚的奇异治愈能力,或者对陈九生来说,他的伤是周青青带来的,只有她能治愈。他越来越感到无力,他靠在沙发上,被她吸走了最后的力气,他哀痛地发现,自己仍是能感觉到痛的。 周青青坐在他腿上,她双手捧着他的头,一声声地唤他的名字,“陈九生,你看看我。” 陈九生抬头,他眼睛里是浓的化不开的哀愁。 周青青心疼极了,“我……”差点,她就要把那个秘密告诉他,让他不要那么痛。 “我知道你不想看到我,过了这几天,我就放你走。”陈九生可悲地想,只有他强迫的,周青青才会做,像现在,要不是他威胁着,她怎么可能会吻他。 “今天才第二天,你就要赶我走啊。”周青青依偎在他怀里,她像只撒娇的小猫咪,“不是你让我来的吗?” 陈九生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他推开她,要看着她的脸。 “还亲吗?”周青青娇俏地问。 “你想吗?”陈九生喉咙发紧,他浑身发热。 周青青歪头看着他,她身上只穿着内/衣,她抱着他的脖颈,她往后仰着头,把自己变成一把弓,她浓黑的头发垂在陈九生的腿上。 “亲吧。”周青青娇笑,“我发现,亲你挺有意思的。” 轰,陈九生心里那根叫做芥蒂的线,彻底断了。 他双手捧住周青青的脸,不准她逃避,他热切地吻她的唇,要吃掉她一样。 周青青哼哼表示抗议,小手攥成拳头捶他的肩膀,只是因为他吻得她太疼了,却不是因为他又吻她了。 想他,周青青发现,她一样很想念陈九生。 吻着就有些变化,周青青低头再抬头,看着额头上布满细密汗珠的陈九生,他紧绷着下颚,一副忍耐的模样,他紧紧地挨着她,没有一丝缝隙。 “陈九生。”周青青的声音里带着颤抖,她触手碰到的都是陈九生发烫紧绷的手臂、肩膀和腿。 “嗯?”陈九生忍得艰难。 周青青指着冰箱,“该吃晚饭了,不然今天的任务大部分都没完成了。” “嗯。”陈九生轰然倒下,像爆破的建筑物一样。 周青青犹豫,晚饭可不可以不吃呢? “走吧。”陈九生翻身坐起来,他脱下短袖,“我再去给你拿件衣服。” 他换了件短袖,还是白色的,给周青青拿了件白衬衣。 周青青穿着原来那条短裤,衬衣太大盖住了短裤,像下衣消失了一样。看得陈九生又眼睛发热,周青青把衬衣下摆的扣子解开几个,捏着一半的下摆塞进了短裤裤腰里,打断了旖旎的想象空间。 “准备做什么?”陈九生从背后拥抱住她的腰。 “你想吃什么?”周青青问他。 陈九生不愿放开,她挪动,他跟着移动,“你做的我都喜欢。” “那我煮白开水,你也喜欢?”周青青故意说。 陈九生点头,“加点盐就行。” “别把自己说的这么委屈,我可一顿没饿着你。”周青青提醒他。 陈九生闷声笑,“但是也没吃太饱。” 她明明说的是饭菜,他指的却是其他的。 周青青反手,掐他的腰。 陈九生吸着气,腰那里硬邦邦的,周青青没讨到便宜。 “讨厌。”明明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妈,仍是动不动地脸红,骂人没重话,责怪都像是在娇嗔着撒娇。这是周青青五年来,最陌生的状态,却是以前常有的,那时候陈九生哄着她,她才能做小女生。 陈九生享受得不得了,在她侧脸上用力亲了一口,“下次让我吃饱点吧。” “没有了。”周青青故意说。 “你敢。”陈九生把她的脸掰过来,他太用力,捏得她脸颊上两个手指印,“别惹我,我控制点力气。” “别为错误找借口。”什么叫她惹他,明明就是他自制力不够。 “我沾了你,什么自制力都没用。” 晚饭是排骨汤,成品卤牛肉,做了酱,菜是老汤豆腐干、粉蒸排骨,还清炒了一个青菜。 陈九生发现自己是真的自控力不够,他随时随地想要亲吻周青青,不管她是在切菜、下锅还是盛装菜,这样软在他怀里的周青青实在是太可人了。 周青青的心思在饭菜上,根本不知道陈九生的虎狼想法,她用手肘推了推陈九生,“你把菜端出去吧,很快可以开饭了。” “哦。”陈九生不情愿地松开手,送菜去餐桌上,回来继续抱着她。 周青青无语极了,“我又不会走,你别这么赖着我啊,我都不好活动了。” “炒两个菜就行了。”陈九生突然抱怨连连,“做这么多,吃不完。” 周青青气到深呼吸,把他推出去,“你什么都不做,还有怨言了。” 吃过饭,周青青坐着不动,陈九生把筷子放到碗上,又放到桌子上,重复多次,就是不和周青青目光对视。 “你去洗碗吧。”周青青要求,饭菜是她做的,让陈九生刷碗不过分吧。 “我摘菜了。”陈九生推辞。 周青青气笑了,“你只剥了葱,还是早饭时候剥的。” “是早饭吗?已经过去这么久了。”陈九生选择性失忆。 周青青翻白眼,“该你洗碗了。” 陈九生举着耷拉的右手,“我手腕疼。” “呸,别找借口。” 陈九生哭丧着脸,“真的,举不起来,你看。” 他手腕那里垂着,像是真的没了力气,抬不起来。 骑车回来时候,陈九生就念叨过手腕疼,周青青没在意。“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很疼吗?” “嗯。”有人心疼,陈九生可劲的表演,“疼死我了。” “这么疼!”周青青不敢动他的手腕,“我们去医院看吧。” “不用,我去洗碗吧。”陈九生端碗,差点把盘子摔了。 周青青看他实在疼痛,就说,“你放着吧,我去洗。” “辛苦了。”陈九生用另外一只手,抱了抱她。 等周青青洗完碗筷,回到客厅,想问问他是不是还疼,却看到陈九生在捏核桃,一手捏着两个,用相互之间的力量把核桃夹碎,用的就是他举不起来的右手。 “说什么你都相信,怎么这么可爱。”陈九生把核桃仁扒出来,递给她,“吃点补补脑。” “陈九生!”周青青咬牙切齿地叫他的名字。 陈九生见她真恼了,赶紧过来哄,又是抱又是亲的,态度好得不得了,“我最烦刷碗了。” “你还烦什么?”周青青虎着脸,“你这是恶意欺骗。” 她平时是不是就是用这套来糊弄彤彤和土土的,陈九生心软又喜欢得不行,低头说知道错了,保证下次再也不骗她了,态度谦卑到快要单膝下跪了。 彤彤和土土认错,是真的知道错了。陈九生认错,明明就是在憋笑,在敷衍她。 周青青更气了,推他一把,“别嬉皮笑脸的。” “好了好了。”陈九生坐在她旁边,把她抱在怀里,“我知道你心疼我了。” “……”有你这样的吗? 陈九生说,“我说疼的时候,就是不疼,如果真的疼了,我反而不会说了。” “你会怎么样?” “熬过去。” “你疼过吗?” “疼过。” “小时候吗?”周青青想,大概是他外婆去世之后吧。 陈九生摇头,“你走之后。” “哦。”我当时只是想赶快离开你,知道看到你,我就走不了了。 陈九生得意地笑,“吃一堑长一智,你怎么一点教训都不吸取,核桃剥好了,你要多吃点。” 他反反复复,一会像是在说真话,一会又反悔。 周青青看着他,“陈九生,你嘴巴里有真话吗?” “有。”陈九生问,“孩子是我的吗?他们一定不是双胞胎,就是说他们中有一个可能是我的孩子,另外一个肯定不是,那么哪个是哪个不是?你能告诉我吗?” “……”那个否定的答案,周青青说过无数遍,陈九生仍旧是问,明显是不相信。 时信厚是个聪明且自负的人,他只相信自己的判断,比如孩子,比如周青青是否真的已经结婚。 “看吧,不让你说谎,你连真话都说不出来了。”陈九生缠着她的头发,“又怎么能要求我句句实话。” 他变化很大,至少学会了以牙还牙。 作者: 第三更更新啦~ 晚安大家。 PS:时信厚戳穿了周青青的谎话,猜到她一定没有结婚,才会有这七天的同游。要不时信厚多么骄傲自负的人啊,没道德败坏到抢□□子这个地步的……亲们放心,这文三观和节操还在的~~~ 如果有写的前后BUG的地方,请亲们温油告诉我呀,前后码字速度比较快,又前后改了三版,不知道有没有冲突~~~ 第32章 32 从昨晚开始,营造出来的平和、温馨, 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那只是两个人为了让接下来的五天不尴尬而刻意表演出来的假象。他们不可能毫无芥蒂, 不可能畅所欲言,他们脸上是在笑, 心里却是在互相防备,可能他们在接吻时候, 在心底其实是在嘲笑对方的好骗。 周青青浑身发寒,这是从心底的, “陈九生, 我们一定要这样吗?” “这样有什么不可?”陈九生一条长腿压在另外一条腿上, 他姿态闲适,言语无所谓, “我们这次的行程本就是我强求来的,我是来弥补遗憾的, 你是来替我疗伤的, 我们记得各自的身份, 完成好扮演的角色就行。”他又说, “假戏真做了,上了瘾戒不掉, 七天之后我继续缠着你,一定是你不会想要看到的吧。” “是的。”周青青的双手放在膝盖上,她用力咬住后牙槽,觉得攒够了足够的力气,她同样微笑着, 学他相似的语气,“你吻我的时候,我差点以为你真的很想我,想来是时总的演技太过高超了。我会记得自己的本分和该做的事情,希望时总同样不要逾越,毕竟您吻我的时候,我并不算享受,希望您能尊重我一下,我只是亏欠了你对家的想象,可没欠过你身体的触碰。” 陈九生脸色突变,他往前要站起来,忘记手里扯住了周青青的头发,牵扯住她的头皮。 “好好,你能做到最好。”陈九生放开她的头发,甩门去了房间里。 第二个晚上,仍旧是不欢而散。 周青青突然觉得很无力,她一遍遍的提醒自己:不要被陈九生骗了,他现在不是陈九生了,陈九生不会说谎,可时信厚会,他现在是时信厚…… 周青青爱的是陈九生,现在面对的是时信厚。 这个认识让周青青感到好受一些,时信厚只是长得和陈九生一样,她暂时受了蛊惑,她没有再次对他有一点点的动心。 周青青在客厅里看电视,一部一部不停的换,静不下心来看什么都觉得聒噪。 陈九生从房间里出来,“你不睡?” 周青青看时间,已经十点。 各自洗了澡,各自上床,各贴着一边的床,没人说话。 直到身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周青青猜测陈九生可能睡着了,她长长地呼气,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关上门去外面。 在房门关上的那刻,背对着的陈九生睁开眼睛,他把自己摊平,半边手臂已经麻木。 伤在意的那个人,何尝不是在伤害自己。 可上一次输得太惨烈,这一次无论如何要守住,不肯承认,他是真的想她了。 周青青出门时候,顺走了陈九生放在桌上的烟。 周青青不会抽烟,她也从来没想过要学抽烟这件事情。以前是她没那么多烦心事,需要抽烟来发泄,后来她有了孩子,她更不想尝试抽烟,她必须身体健康才能陪伴孩子的成长,如果她倒下了,孩子会多可怜。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脑子里只有学习,评判标准只有成绩的周青青,已经被太多苦恼缠得瞻前顾后,加在身上的枷锁,让她寸步难行。她想要开始新的生活,迎来新的开始,可过去的事情过去的人,总是在打扰着她,告诉她逃不过去。 面对陈九生,周青青需要强大的定力,才不会被过去的深爱而唤醒,才没有扑到他怀里,勉强忍住才没有崩溃到嚎啕大哭。她知道在他面前哭了,她就再也不能假装无情,就再也离不开他。 “喂?”手机响,是罗城文。 罗城文没想到她会这么快接听,“彤彤和土土睡了吗?” “睡了。”晚上周青青和他们视频过。 罗城文问她,“你在做什么?” “看海。”周青青实话实说。 G市是看不到海的,罗城文笑了,“你在看电视?” “嗯。”周青青不想解释,因为很多事情无法用语言来解释,比如她和陈九生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 “青青,我们结婚吧。”罗城文提议。 “我们对外不是一直说是已经结婚吗?”为了不让孩子觉得他们是非婚生子,为了不让父母疑心这两个孩子的来源,为了生活的周围没有异样的眼光,周青青和罗城文一直是以夫妻的关系对外处事儿的。 “真的结婚。”罗城文声音很疲惫,“和正常人一样。” “你怎么了?”罗城文恐婚,并且说过一辈子不会结婚,不会给对方添麻烦,周青青才答应和他假扮夫妻的。 罗城文可能在搓眉心,他的声音里是浓的化不开的忧愁,“我见到姜妍晏了。” “她说出女儿的下落了?”姜妍晏是罗城文的前女友,瞒着罗城文在分手后生下女儿,在孩子出生后,频繁给罗城文发女儿可爱呆萌的视频和照片,以此为要挟迫得道德观念极强的罗城文回头复合。要挟不成后,把女儿送人,后来记忆出现差错,不记得到底把女儿送去了哪里,弄丢了女儿,这也是罗城文组织寻亲队伍的初衷,他把DNA输入库过,每个被找回的孩子他都会做比对,希望有朝一日能找回女儿。 罗城文摇头,“她精神很不好,说话前后颠倒,记忆力有很大偏差,分不清哪些是她的臆想和现实。” 姜妍晏本来只是想吓唬下罗城文,等罗城文松口答应复合,她去找女儿却找不到那户暂时寄养的人家,对方已经搬走,有人说那家把孩子送人了……姜妍晏本就性格偏执有轻微的臆想症,孩子的丢失更是摧毁了她的神经,她一会儿说孩子没送出去,在柜子里,一会儿说孩子的确是送人了,但是送的不是那家是其他人,反反复复寻找了半年,仍旧是没能找回孩子,姜妍晏的病情却是更加严重,她会无缘无故地哭泣,对任何人的靠近排斥与惊恐。 “你不要着急。”周青青安慰罗城文。 “我怎么能不急,如果她还活着,应该已经五岁多。”罗城文心浮气躁起来,心情不好语气就有些冲,“青青对不起,我心情不好,就想给你打个电话,我不知道该和谁说这些。” “没关系。”周青青情绪崩溃的时候,也曾打扰过罗城文。 罗城文问,“青青,如果你再见到陈九生,你会怎么样?” 相比较假的夫妻,他们更适合朋友这个称谓。 周青青知道姜妍晏,罗城文同样知道陈九生的存在,更知道她的孩子就是陈九生的。那些难堪的、不能对外人说的秘密,他们互相交换,互相鼓励。 “不知道。”周青青实话实说,“可能会像你一样崩溃吧。” 罗城文以为她是在调侃,“不,你会比我坚强得多,因为你要保护孩子。” 这个话题,他们曾经谈过。 罗城文问过周青青,会不会让孩子认陈九生,周青青很肯定地说不会,在她能保证陈九生不会给他们带来伤害之前。 “城文,陈九生回来了。”周青青对着空气深呼吸,“我见到他了。” “是他带走了彤彤和土土?” “是。” “青青……”罗城文知道,失去孩子的周青青,崩溃比现在的他更严重。 “已经过去了。”周青青说,“我告诉他我结婚了,孩子不是他的……” “他相信吗?” “可能……没有吧。”周青青猜不透陈九生的态度,他一遍遍的问,明显是不相信的,可他的态度又表示是介意的。 “如果我是他,我不会相信。” “为什么?” “在感情里,会代入对方,比如我很爱你,我会要求你同等或者更加的爱我;就算分手后,我仍爱你,我也会坚信你是同样爱着我的。”罗城文说,“这就是为什么分手后,有一方仍旧不肯放手,因为他代入感太强,以为对方是被迫的不是主动的不爱他了,甚至是掩耳盗铃,不肯相信事实。” “你什么时候研究了感情。”周青青挖苦他,罗城文不相信婚姻,周青青不相信陈九生还爱她。 罗城文和她打趣几句,“青青,我月底到G市。” “嗯。”周青青笑着说,“你说过了,我知道。” “我陪你去见他。” “……谢谢你。”周青青觉得,这辈子没能和罗城文做成情侣,或许是件遗憾的事情,还好他们是朋友。就算她没有说出口,他已经知晓了她的难堪和困境。 罗城文笑哈哈,“我们说好要互帮互助,我们是队友。” 对啊,他们说自己的人生太难了,要组成帮扶小组,共同熬过去。 “终于肯挂电话了。”不用回头,就知道说话的是陈九生。 周青青没理会他。 “不是有人安慰你了吗?怎么还一副苦巴巴的样子。”陈九生走过去,盘腿席地而坐,“好像在我这里受了多大的委屈。” 周青青还是不理他。 陈九生试探着问,“谁打的电话,说这么久。” “孩子的爸爸,问我有没有在家,打电话查岗的。”周青青看着他,“还想知道什么?问我吧,我都告诉你。” “我就是问问,你这么大火气做什么。”他左右手对拍,“你没被蚊子咬吗?” 周青青站起来,要返回房子里。 作者: 下章预告:第二更在晚上八点到八点半之间 第33章 33 陈九生拉住她的手,不放她走, 他无理取闹, “把我吵醒了,你就回去睡, 不能走。” 他无赖,他喜怒无常。 周青青受够了, “陈九生,你是没成年的小孩子吗?一会儿翻脸让我认清身份守住本分, 一会儿又用这样的语气来讨好我, 好像是我在故意和你闹别扭。你搞清楚, 是你在无理取闹,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 不如你告诉我?” “我想让你陪着我。”陈九生松开手,他看着自己指骨清晰的手掌, “又不敢过于贪恋, 怕只有这七天。” “陈九生, 你把我弄糊涂了, 我不知道你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周青青暴躁地说,“你到底想怎么样?” “不止你不知道, 连我也不知道我想要什么。”陈九生抬头看着她,他眼神真挚,“我想要靠近你,又控制着自己不要离你太近,我脑袋里像是有两个人, 他们在打架,一会这个赢了,我要听他的,一会那个赢了,我要听另外一个。” “你这样,我没办法和你好好相处。”周青青蹲下来,她环抱住自己,“我已经很累了,你又这样情绪反复,猜测别人的情绪是件太难的事情,我做不到你高兴时候我要跑过去求抚摸,你不高兴了,我就要滚得远远的。我是个人,不是讨好你的宠物。” 陈九生把没抽完的烟盒拿过去,他抽了一根咬在嘴角,叮一声,火苗窜动,映着他俊朗深刻的五官,哒,打火机合上,他的脸隐在浓黑色的夜里。 周青青借着没有通亮的灯光,才能肆无忌惮地看着他的脸,才不会被他发现软肋。 “我明天送你走。”抽完了一支,陈九生摁灭在木板栈道上。 周青青怀疑地看着他。 “这句是真话。”陈九生苦笑,“你不用怀疑我的每句话。” 周青青低头,看着自己脚上的拖鞋。 陈九生撑着木板站起来,他伸手,“还能回去睡几个小时,你也可以开始收拾行李,天亮我送你走,我们的合约结束。” “违约金……”这是你提出结束的,我就不用付钱了吧。 陈九生哭笑不得,“不会问你要钱。”他伸出手,“现在回去吗?蚊子咬了我的脚。” 现在可能是三四点,或者晚一点,太阳没有升起来,海面上一层朝霞,明天应该又是个大晴天。陈九生在昏暗又不够黑暗半明半暗的混沌中站着,他穿着白色的上衣,微微弯腰,风吹得他的刘海及上衣呼呼飘动。 他可能眯着眼睛,因为他嗯了一声,是上扬的腔调。 周青青把手放进他手里,借力站起来,“你呢?” “说好休假一周,第七天再回去。”提前回去,免不了被询问。 行李带的本就不多,一个双肩包就收拾好了。 周青青醒来有段时间,房间里是厚重的遮光窗帘,看不到外面是什么时间,周青青推测,应该已经至少八点了,因为她躺的浑身疼。 还有因为,陈九生揽得她觉得浑身僵硬。 周青青是在陈九生的怀里睁开眼睛的,与到这里的第一个晚上的被迫同眠不同的是,这次她是自然地枕着他的肩膀,两个人互相拥抱着,他的长腿不再压制着她,不在禁锢,她却没有想要离开。 人是慢热的,可以数年仍旧看不透一个人,人又是快热的,才两个晚上,就找回了曾经最熟悉的睡姿。 周青青动了动肩膀,打了个喷嚏。 陈九生闭着眼睛,把她往怀里捞,蹭了几下接着睡。 周青青仰头看他,先是他的喉结,陈九生的喉结偏大。有人说男士的喉结明显,说话声音会低沉、浑厚,有人说这是男人阳刚的象征,有人说这表现了荷尔蒙的分泌量,而荷尔蒙的分泌量又决定了男士的第一特征和第二特征,第一特征是众所周知的天赋异禀,第二特征是喉结、毛发,这两项互为佐证男士的身体状况。 周青青查过资料,男士的喉结与遗传有关系。周青青想,等土土到了发育期是不是也会长这样的喉结,最好还是长吧,土土性格内向又长相乖巧,很容易被当成女孩。 还有人说,男士的喉结不能随便摸。 这个人,是陈九生说的,说会越摸越小。 “摸一下就会变小?”周青青不相信,跳起来摸一下,“没小啊。” “我姥姥说的。”陈九生挡住她跃跃欲试的手,“别乱摸。” 后来周青青知道,这是谣传,只是那人不愿意罢了。男士的喉结不能随便摸,这也是有一定道理的,过重会导致对方的窒息甚至是死亡,大概是知道是脆弱处,男士才不准别人触碰吧。 周青青撑着陈九生的肩膀,她仰头,轻轻地吻他的喉结。 陈九生的下巴下颚线轮廓明显,在面相学中说有这样下巴的人大多头脑聪明,为人自信且意志力坚强,同时又过分的顽固,不接受别人的意见和干涉。这样的人会有两种截然不同的结果,一种是王侯将相名利双收,一种是身败名裂一无所有。 周青青希望他能是前者,不要做后者。 陈九生的五官过去是俊秀、冷傲,现在褪去了青涩,整个人的气质变得沉稳,连带着五官似乎都发生了变化,越发的深刻。 不知道土土会不会长得像他多一点。 以前两个人谈恋爱时,周青青就发现了陈九生眼睫毛很长,她嫉妒了很久。陈九生哄着她,“随我,将来我们的女儿至少不会长得太差。”意思是,万一随着周青青会长得不好看?周青青掐他的手臂,他笑得不行,“都好看都好看。” 私心里,周青青希望土土能长得更像陈九生一些。 陈九生睡到十点左右,怀里空荡荡的,他是突然从床上坐起来,摸向旁边的位置,已经冰凉。想到她可能已经走了,他的心跟着一点点的下沉。 又靠着床坐了会儿,陈九生才起床,洗了脸刷了牙,看着镜子里满脸水珠的人,他无声苦笑,镜子里出现的人,笑容难看极了,比哭还难看。 从浴室出来,站在客厅里倒水喝。 有门打开的声音。 大概是风吧。 “咦,还没叫你已经起了?”周青青说,“陈九生,你又毁了一个上午的行程安排。” 陈九生慢慢地转身,看着清晰的人,“你没走?” “你不是说距离最近的车站要一个小时吗?”周青青理所当然地说,“你都没起床,我怎么走。” “哦。”还是要走的,“现在送你。” 陈九生去找车钥匙,转来转去的找不到,像只没头苍蝇。 周青青忍不住提醒他,“就在桌上。” 是啊,就在茶几上,他第一眼就看到了。陈九生有种被拆穿的尴尬,他狼狈地低着头,捏着手里的车钥匙,没再迈出一步。 “做不到心狠,就不要说狠话,不然连台阶都没有。”周青青憋笑,还是凶巴巴地提醒他。 陈九生顺势问,“你会给我台阶吗?” “你看我找到了什么?”周青青把手里捧着的壳给他看,“我在外面的路上捡的。” “蝉壳。”陈九生怀疑地看着她,“这是你给的台阶?” “对啊。”周青青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有趣不去多找些,岂不是很遗憾。”看陈九生松了一口气,周青青接着说,“你这么喜怒无常,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让我赔钱,既然这样,倒不如待够七天,让你再没有借口。” “……”她不止给了台阶,还给了两个。 “你在损我?” “显而易见。” 下午的安排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外面下雨了。周青青站在门后面,听着外面的狂风暴雨唉声叹气,像眼巴巴盼着春游,又取消了活动的小孩子。 “明天出去一样的。”陈九生招手叫她,“你蹲着累不累?过来坐会儿。” 周青青腿都麻了,“这雨会下一整天吗?” “可能……过会儿就停了。”陈九生又给她画饼,“刚下过雨,晚上如果停了,我们可以去前面树林子里看看,有没有蝉猴。” “蝉猴是什么?” “蝉若虫,也叫爬拉猴或者啪嚓。”陈九生想想那个东西的长相,“很多只脚,就是你白天见到的蝉壳活着的样子。” “我见过。”周青青回想。 “你什么时候见的?”周青青从小在城市长大,城市又是柏油或者水泥路面,应该是没见过若虫从土里爬出来时候的样子的吧。 果然,周青青说,“餐桌上。”和人吃饭,有这道菜,说是高蛋白。 “……你想看活着的样子吗?”陈九生诱惑她。 “现在还有?”那个不是夏天才特有的吗? 蝉叫一般是从六月到八月,少部分会存活到九月,现在已经临近九月底。 “出去看看。”就这样,陈九生又给周青青画了一个饼。 从下午,周青青就开始期盼能雨停,雨比中午时候小了一点,仍旧淅淅沥沥地下。外面出不去,他们在室内看电视,为了打发长久的时间,选了部电视剧,去年很有名的甜甜的恋爱剧。周青青觉得还可以,楠竹帅气女主可爱,陈九生却看得一脸不可思议,也是,没有青春的人,体会不到这种甜甜的爱,周青青对他表示同情。 作者: 晚安,明天见。 第34章 34 “雨停了。”有一阵没听到外面落雨的声音,周青青跑出去看, 果然停了。 陈九生没见过她精神劲这么足的时候, “先做饭,吃过饭我们出去找。” “好。”周青青手脚麻利, 做了一个紫菜蛋花汤,往里扔了一把虾米, 炒了一个土豆一个酸辣白菜。 “……”陈九生表示饭菜的水准,在大大地下降。 周青青催促他, “赶快吃, 吃完不用你刷碗, 你去拿个瓶子,我们找到了就带回来。” “你买的虾米?”周青青带来的食材, 是陈九生安置的,他不记得有虾米。 周青青说, “不是啊, 在橱柜里, 不是你买的?” “……”来的第一天, 陈九生就说过,没在这里住过一天。 “……”周青青同样傻眼, “这几天我们吃的米面粮油,就是在橱柜里找的。” 可能是徐晴来这里住的时候,多了一份放在了这里,省得他过来住了无法开火。“可能是晴姐……” “晴姐有钥匙?”周青青只是问问。 陈九生把钥匙拿给她一把,“不用羡慕她。” “……”我不是这个意思啊, 周青青觉得解释太过浪费时间,她吃完了,就收陈九生的碗,“别喝了。” 没找到能盛装的器皿,陈九生拿了个怡宝瓶子,剪掉一半。 时间还早,尚未到七点,外面还半明,两个人装备齐全,带了手电筒和手机。 两个人边说话边往林子里走,周青青没这个常识,“蝉壳有用吗?” “可以卖钱。” “别人收了做什么?” “中草药吧。”陈九生说,“我小时候在放暑假,总拿根竹竿,去树林里够蝉壳,一斤二三十。” “你捉蝉猴吗?” “捉,一个五分钱,一晚上最多能卖一百。”陈九生说,“那时候蝉猴多,现在少了。” “那时候你多大?” “七八岁吧。” 那就是在他外婆去世之前,“你应该攒了不少钱吧。” “两个加在一起,一个暑假能有五六百。”提起这个,陈九生有些得意,“这是我人生第一桶金。” 七八岁,周青青的压岁钱不止这个数字,可那是别人给的,不是自己赚的。 “你用那些钱买了什么?” “给姥姥买了件衣服,她去世时候就穿着那件衣服。”陈九生不想提那些沉痛的过去,他说,“你知道易拉罐吗?每次卖了钱我把钱折叠成方块,从拉环那里塞进去,实在塞不动了换一个罐子,最后是用剪刀从中间剪开的,零钱能铺一地。” 这是简易版的存钱罐。 “真厉害。”周青青的暑假就没这么精彩了,要么是被送去爷爷奶奶家,要么是送去外公外婆家,四位老人都十分的疼爱她,可也过分的小心翼翼,一天只能吃一根冰棍,频繁带她去公园、去抓娃娃、去套圈、去坐轿子…… 第一只是陈九生找到的,在一棵树上,已经爬了离地快一米,陈九生轻易从树上拿下来了,他又放回地上,说,“这是蟪蛄,个头比蝉猴小,蜕变成蝉之后叫声也小。” “不能卖钱?”周青青看着个头偏小的幼虫,和记忆力是不太一样。 陈九生说,“这种一般不要,个头小重量轻,蝉壳太小。”他想起什么,说,“有个关于蟪蛄的说法,说它只在三种状态下叫。” “什么?” “雄性集体鸣叫,被捉或者求偶。” 周青青怀疑,“你怎么知道?” “我研究过。”陈九生说,“被捉的时候 叫声短促,和平时不一样。” 第二只,是在二十分钟后被发现的,发现者仍旧是陈九生。 蝉猴离地一米多,果真如陈九生说的,蝉猴比蟪蛄的幼虫个头要大得多,前足雄壮有力。 被陈九生丢进了瓶子里。 周青青举着瓶子看,“它会不会淹死?” “不会,能延缓它的蜕变。” “又是你观察出来的?”周青青又问。 陈九生说,“我姥姥说的。” 周青青用手机搜索原因,还真的被陈九生说对了,蝉猴遇水会休眠这是本能,像青蛙遇冷会休眠一样,在适合的水中,能存活一至三天,保留着自身充足的营养。 周青青有些丧气,“为什么我看不到?” “你往高处看。”陈九生又说,“你看不到也好。” “为什么?” 他一脸正经地解释,“有时候看到的不是蝉猴,而是其他的。” “有什么?” “蟾蜍和蛇。” 周青青最怕这两样,她往陈九生身后走,“如果我看到了,你来拿吧。” 陈九生笑话她,“胆小鬼。” 这个时候柔弱也没什么不好的,周青青吐舌头,“我就是胆小。” 周青青听从陈九生的建议,她往高处看,在一个两米多的高度,还真的看到一只在努力往上爬的蝉猴 。 “太高了。”陈九生尝试了几次没能够到。 周青青不甘心,“它还在往上。” “够不到。”陈九生放弃了。 周青青不肯,“我好不容易看到一只。” 陈九生用树干,去打,没动,只得放弃。 时间已经快十点,就算能看到大多也是这样的结果,已经爬得太高。 哒,有什么掉在脚边。 周青青用手电筒照着,看清是背朝地,多只足在扑棱的蝉猴,她弯腰捡起来,喜悦地给陈九生看,“早知道就不费劲了。” 谁知道它竟然失足掉下来了。 一个晚上,两个人找了五只。 陈九生建议做成油炸。 周青青不让,说要养着回去给土土玩。 陈九生没再说话。 次日,有两只已经脱壳不知所踪,只留了蝉壳在盆子旁边,推测大概是从盆子里爬出来了。有两只脱壳失败,尸体漂在水面上,有一只沉在水里,在活力四射地挣扎。 周青青闷头做饭,闷头吃饭。 陈九生和她说话,她也不理。 “怎么了?”陈九生猜到,大概是和蝉猴有关。 周青青咬着牙,“你不是说能存活三天吗?”早知道就炒菜了,现在剩一只,也没法做菜了。 陈九生无辜地摊手,“我说的是最长存活三天。” 你是说了,可你没说,大部分一天就挂了。 周青青有点生气,虽然这根本就不是值得生气的事情,陈九生耐心哄她,两个人你来我往当有趣的事情。这里太偏僻太安静,只有他们两个,太无聊,陈九生巴不得周青青能更闹腾点,他才能有事情做。 周青青又花费了一个小时,看蝉猴脱壳。 实在是太无聊了。 第四天,上午去钓鱼,下午的安排是游泳。 周青青以为所谓的游泳,是看陈九生游泳,直到他拿了一套泳衣给周青青,周青青才知道,原来是一起游泳。 好说歹说周青青都不肯换衣服,陈九生耐心耗尽了,动手亲自帮她换了衣服,当然免不了趁机索要好处费。 周青青气成了河马。 房子的后面,有个泳池,不是小孩子扑腾水那种小池子,而是一个三十乘以十米的泳池。 陈九生已经下水划拉了两圈,周青青还扒着泳池的边缘,“我不去水边,我不会让自己淹死的,我不要学游泳。” 周青青是真的怕水,小的时候,爸妈上班忙,到了寒暑假她就成了没地方去的小朋友,父母给她报了很多的兴趣班,其中有一个就是游泳。当时周青青已经是八岁的小姑娘,穿着泳衣觉得害羞,而且别的小朋友刚开始下水,是由父母陪着。 袁琼很舍得花钱,给周青青找了私人教练,那个教练又是个心狠的,刚教过基础常识,就放开了手脚,按她的话是,“人都有求生本能,学游泳没有不喝水的。”周青青是真的喝水了,她也有求生本能,可当天她太紧张以至于腿抽筋,教练以为她是小姑娘娇气,看她在水里扑腾也没立刻伸手,最后是看她挣扎的反应实在过大,才把她捞出来,而当时周青青已经喝饱了水,后来袁琼再送她去游泳馆,她是一定要哭闹的。 袁琼一直不知道听话的女儿为什么那么排斥游泳,而当时胆小软弱的周青青没敢把教练的失误导致她喝水的事情告诉父母,因为教练说她真的很热爱这份工作,如果周青青告状她会失业的,会付不起房租。 后来周青青认识车标后,知道那个教练是开奥迪上班的,根本没有租房子住,这是周青青第一次见识到人类的谎言。 “你把手松开,我托着你。”陈九生被她慌乱的手,拍了几巴掌。 周青青一个劲的推他的手和脸,“我不相信你,当初教我游泳的教练也是这么说的。” 陈九生单手臂夹着她的脖颈,不让她掉进水里,另外一只手去掰开她的手,“你相信我。” “我不。”周青青快哭了,“陈九生,我求求你,别让我学游泳。” 陈九生不听,还是把她的手掰开了。 周青青嗷嗷惨叫,她实在害怕,紧紧地抱住陈九生的脖颈,像树懒抱着桉树一样地抱着他。 陈九生把她扒拉不掉,哭笑不得,“你别抱我这么紧,我教你。” 周青青猛烈地摇头,她的脸埋在陈九生的脖颈里,声音带着哭腔,“我不学。” 最后陈九生无法,找来游泳圈,套在她脖子上。 周青青不肯去中间,只肯在边缘徘徊,标注着一米二水深的地方。 陈九生没见过她害怕成这样,“你真的不学游泳?” “不学。”周青青肯定地说,“你为什么一定要让我学游泳?” 他们谈恋爱的时候,陈九生也说过要带她去游泳,好展示他长胳膊长腿的优势,周青青说什么都不去。他知道她不会游泳,不知道她竟然怕水到这样严重的程度。 作者: 啪嚓、蝉猴、蝉幼虫,我家这边九月份还会有少量,不过不多了~~ 这文的几个地点是虚构的,为了情节需要没有太严谨,希望亲们不要太介意 第二更在晚上九点。 看文愉快哟。 第35章 35 陈九生苦口婆心地劝,“乖, 你往里面走点, 有危险我会救你的。我不可能一直在你身边,你遇到水遇到危险怎么办, 总要会游泳。” 周青青抬起湿漉漉的眼睛看他,可怜极了, 好像他再说一句,她能当场表演个嚎啕大哭。 陈九生换个方式, 谆谆善诱, “土土和彤彤如果想学游泳, 你不会怎么教他们?” 这话对周青青有用,她跃跃欲试又惴惴不安, 眼睛向往泳池深处,手却放不开游泳圈, 好几次差点把自己闷水里, “你教他们不是就行了?”周青青病急乱投医。 陈九生无奈, 不再强迫她, “你找个安全的地方,我去游几圈我们回去。” “嗯嗯。”周青青忙不迭地点头, 表示赞同。 陈九生擅长的东西有很多,现在周青青又发现了一样,他游泳很好。长手臂长腿,划出水浪,钻上钻下, 干净利索,水滑过他结实的臂膀,线条有力。 周青青不服气,套着游泳圈,小动作地扑腾手臂和腿,像土土在澡盆里一样。 陈九生游了几圈,他回来,背靠着泳池墙壁,微微地喘气。 “你泡澡呢?”陈九生打趣她。 周青青被说的脸红,她扬了一把水,往他脸上泼。 陈九生侧脸躲避,笑得五官生动。 他刚从水里出来,脸上、发梢上仍旧流淌着水,他模样干净,笑容明快,像几年前刚遇到时候的他。陈九生知道她在看他,他低头再仰头,甩动头发,水珠四射,刚劲有力。 周青青偏头,不再看他。 陈九生滑了两下,到她身边。 周青青靠着泳池壁,莫名地紧张。 “你是不是在泡澡。”陈九生又问她。 周青青摇头,口干舌燥,她想喝水了,“不是。” 他的手掌着她的腰,“我怎么觉得你是在泡澡。” 周青青觉得痒,闪躲没能躲开,“我们出去吧。” 陈九生抬起手,周青青以为他要替自己抚开眼睛上的头发丝,她眨巴眼睛很不舒服。陈九生的手指落在她唇上,轻轻地搓,“怎么还是这么容易脸红。” “我没有……吧。”周青青声音微弱的,她耳朵嗡嗡的,其实是她心跳太快了。 陈九生把她的游泳圈去掉,她来不及阻止,他已经扬手扔到了岸上。 “我带你游两圈。” “怎么带?” “你见过母海豚怎么带幼崽游泳吗?” 周青青不看动物世界,她防备地摇头。 陈九生让她趴在自己背上。 周青青猜测可能不用自己划拉水,欣然答应。她脱离岸,转身猛地跳到陈九生后背上,把他……踩沉了。 “……”陈九生从水里冒出头,他用手抹着脸上的水,火大地训她,“我让你爬到我背上,不是让你跳。” “游泳总要喝水的。”她倒是有道理了。 陈九生换种方式,把她夹在腋下,叮嘱她,“你脚蹬水。” “怎么蹬?” “……”陈九生失语了好一阵,“算了。” 他揽着她改变位置,把她放在身前,像袋鼠一样,周青青害怕手臂抱着他的脖颈,他带着她转身,变成水獭,用肚皮托着幼崽。 两个人几乎融为一体,陈九生空出两只手划水。 周青青不敢睁开眼睛。 “睁开眼睛。”陈九生要求。 周青青摇头。 陈九生亲昵地蹭她的耳朵,“胆小鬼。” 是啊,她十分的胆小,所以把他当成了浮木。 陈九生滑了两圈,他圈着周青青减缓速度,眼看泳池尽头就在两三米处,周青青以为终于结束了磨难。谁知道陈九生猛地推了她一下,把她压在泳池壁上,他低头,用力地吻她。 周青青想推他,又怕水,一只手揽着他的脖颈,另外一只手推着他的肩膀。 陈九生的吻很用力,不同于前几次的蜻蜓点水,这次是实打实的在吻她。 周青青的放弃越来越弱,她觉得自己像根水草,在这片水里狂舞。 陈九生重重吻一下,又轻轻吻了两下,他抵着她的额头,用力呼吸。 周青青一动不敢动,离得太近,她能感觉到他的变化。 陈九生低头看着她,眼神越来越深,他在思考什么。 “上去吧。”周青青觉得嘴巴火辣辣的难受,不用看镜子,她知道嘴巴肯定肿了。 陈九生这次很好说话,他抱着周青青找到台阶,从水里走出来。捡起凳子上的干毛巾兜头包着她,他就这么伸着手臂托着她往房子的方向走。 “陈九生。”他浑身紧绷,周青青抓住他的手臂。 陈九生脚下不停,用脚踢开房子的后门,光脚上楼。 他嘴里果然没有实话,楼上的房间有床有被子的,比楼下的房子更宽敞明亮。 陈九生把周青青扔到床上去,他长腿上床。 周青青被摔得头晕目眩,她撑起来把盖住脸的毛巾拿掉,陈九生已经不着针线地靠过来。周青青吓得尖叫,“陈九生,你等……” “我等不了了。”陈九生声音嘶哑,他用发烫的手,抚开周青青脸上的头发,“你不想要我吗?” 视线看到的画面太冲击,周青青说不出话来,她用力摇头。 陈九生握住她的手,放在腹肌上,他的声音带着紧绷到快要断掉的颤抖,“我想,很想你。” “不是这样的。”周青青提醒他,“你说过我不愿意,就不会强迫我做任何事情。” 这是他给的鸡毛,她当了令箭。 陈九生止住摁在她腰上的手,“你不愿意?” “我……”他的眼神灼热,呼吸急促,周青青紧张又带着点别样的情绪,不是要拒绝。 陈九生顾不得,他跪在床上,双手捧着周青青的头,狠力地吻她,不要她把拒绝的话说出口。 他的吻,是世上最有用的毒药。 周青青手脚发软,她哀哀地求饶,“把灯关了吧。” 陈九生去关了灯,他快速地折返回来,想起什么,又咚咚下楼。 忽热又忽冷,周青青躺着脑子里发懵,不该这样的,纠缠下去就再也分离不清楚了。 没想明白,陈九生已经回来,他上床,把两盒东西往枕头旁边一放,“你帮我。” “……” 他们是彼此的第一次,初尝肉腥味时,周青青和陈九生均是二十出头的年龄,是在陈九生的出租屋里。那天周青青休息,去他的住处玩,被他半哄半骗着帮忙打扫卫生起来,后来她好像翻到了他抽屉里的计生用品,周青青说这个防水很好,用自己的手机演示如何防水。 陈九生哄她,“我教你其他的用途。” 那天他们用了三枚,周青青又哭又叫,陈九生都没停下来。他肯结束了,抱着她温声哄着亲着,“宝贝。” 这次,陈九生用了四枚。 周青青觉得小肚子是涨的,她眼角挂着未滴落的眼泪。 陈九生低头亲吻她,“青青……”他就是这样一声叠着一声地唤她的名字。 周青青累极了,比骑自行车更累,“你好了吗?”她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哭腔,实际上她已经哭过一次。 “很快。”陈九生嘴上这样说着,其实又骗了她。 “安排的活动全部是有利于你的。”周青青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什么等日落、看日出,为对方做饭、给对方起十个爱称等等小孩子才玩的把戏。周青青觉得幼稚,陈九生却乐在其中。 陈九生抱着她去洗澡,“你明明也很高兴。” “你高兴会哭吗?”周青青擦着未干的眼泪,抿在陈九生肩膀上。 “我以为那是对我的鼓励和认同。”他厚颜无耻地自夸。 周青青推他,“我自己洗。” “我帮你。”陈九生保证,“今晚我什么都不会再做。” 周青青几乎站不住,别无选择地相信了他,可还是口头警告,“陈九生,你别再欺负我了。” “好。”陈九生规规矩矩地给她洗澡,用浴巾裹住她,又用毛巾把她头发包起来,“在你答应陪我七天的时候,我就想到了这个。” “前三天装的正人君子。” 陈九生点头,认下批评,“我不想吓坏你。” 周青青要自己去房间,陈九生没再坚持,拿了吹风机跟在后面。 又回到一楼,周青青坐在干净的床边坐着,心里五味杂陈。陈九生站着给她吹头发,不时低头看她,就怕她翻脸,拿合同说事儿说要走。 周青青推开他的手,疲惫地说,“不用吹了。”掀开被子要睡。 陈九生知道肯定是惹到她了,“你饿不饿,想吃什么,我给你做饭。” “满汉全席,你会做吗?”周青青抬抬眼皮。 陈九生不会做复杂的,用两个鸡蛋,蒸了碗鸡蛋羹,捧到房间让周青青吃。 周青青赖了会儿才起来,把鸡蛋羹吃了,“你吃什么?” “我吃饱了。”陈九生喜滋滋。 周青青看他的笑脸就觉得生气,躺下,拉高被子盖住脸。 陈九生收拾好了再次回房间,上床还是把周青青抱在怀里,周青青闭着眼睛看也不看他。 “疼吗?”陈九生问。 “有点。”周青青闷声回答。 陈九生的手盖在她肚皮上,“这么久了,怎么还有疤痕。” 周青青这才知道他说的是肚皮上的疤痕,“可能消不掉了。” “他们是晚上还是白天出生的?” “白天。”周青青说,“我出来的最快,有个同时进去的,生了两天,没能顺产又该为剖腹产,有个出了意外……” 每个生孩子的,都是在鬼门关转了一圈。 陈九生抱住她,后怕不已,“以后不生了。” 周青青哭笑不得,她什么时候说过要再给他生孩子了。 “睡吧,好困。”周青青闭着眼睛,转身。 陈九生贴着她的后背,“睡吧。” 作者: 没啥可说的了,那就提前说一句晚安吧~ 我发现我爆更后评论少了好多~~亲们表这样呀~ 第36章 36 第一天第二天,尚有新鲜感, 到第五天是彻底的无聊到发霉。 把看了几集的电视剧继续往后看, 花费更多的时间做了几道颇为费功夫的饭菜……一天吃四顿饭,他们打牌、打游戏、写对方的坏话然后给对方看…… 因为昨晚太激烈, 周青青的大姨妈提前来了,陈九生同样感慨, “真的好无聊啊。” 这几天,在这个宽敞的屋子里, 除了吃就是睡。周青青这些年养成的生物钟开始失效, 有两次甚至是陈九生说饿了把她叫醒, 孩子不在身边,她不用担心他们是否会着凉, 能沉稳的睡一整夜。 对身为妈妈的人来说,这是难得的假期。 周青青以为趁着这个时间, 她能好好的放松休息一下, 毕竟不用管孩子, 陈九生又不怎么为难她。可今天才第五天, 周青青已经感到无聊,这种枯燥的生活让她感到憋闷和压抑。 更大的原因是, 她想土土和彤彤了。 虽然每天和孩子视频半个小时,他们吃得好睡得好,刘姐把他们照顾得很好,可对周青青来说是远远不够的,她想要立刻回到孩子身边去。 第六天, 在无聊中,又生了点事儿,周青青和陈九生又吵架了。 吃饭时间,陈九生接了个电话,他拿着手机去外面接,意思是不想让周青青听到谈话内容。 周青青本来也不在意是谁打来的电话,可她还是听到了,说话声音是位女士。 再回来,陈九生的心情明显好了不少,他吃光自己盘子里的食物,甚至去关心周青青,“怎么吃这么少?” “陈九生,你有女朋友吗?”他们重逢有段时间了,他对她的情况了如指掌,可她对他却是一无所知,甚至忽略了最重要的问题,他的感情状况是什么样的。 “问这个做什么?”陈九生淡笑着。 周青青却没笑,“如果你有女朋友,她知道,你带我来这里吗?” “来这里怎么了?”陈九生喝口水。 周青青觉得气闷,“你说怎么了?” “我们是临时关系,不算不忠。”陈九生无所谓。 不算不忠,他对女朋友是忠,那对她呢? “是要我陈述你是如何亲吻我的吗?”周青青的手握成拳。 陈九生说,“她不会在意。” “我在意。”周青青看着他,“你让我觉得这很恶心。” “是被我亲很恶心吗?”陈九生收起脸上的笑容,他这个表情周青青并不陌生,来这里的第二天,就是他们上次吵架时候,陈九生就用过这样冷漠的态度,“我亲你的时候,你并没有多反抗,我以为你是同意的。” “那时我不知道你有女朋友。” “我没有女朋友就能亲你?”他问。 周青青觉得和他无法沟通,站起来往房间走,“我要离开这里。” “你单方面撕毁合约,最好想想后果。”陈九生威胁她。 “是你没有契约精神,隐瞒信息在前。”房间里,她上次收拾好的包就在凳子上放着,她拿着就能走。 除了房子里发出的灯光,外面黑漆漆一片,可她没有丝毫的停下,一直往前面走。 一道力气从后方冲出来,她的手臂被人抓住,陈九生把她往光亮的地方拽,“离得最近的车站,开车要一个小时,你走路回去吗?” “不用你管。”周青青甩着手臂。 虽然天黑,还是能看出来陈九生脸色铁青,“那你让谁管,罗城文?” 周青青已经忘记是她主动提过罗城文的名字,以为是他调查过自己,“是,就是他,他是我孩子的父亲,我们生了两个孩子,我们住在一起……” 陈九生把她拉到门口的灯光下,明亮的灯泡就在头顶上,他脸色难看极了,“那你叫他来啊,让他来接你。” “手机给我。”周青青伸手要手机。 陈九生甩手,手机砸在门上,“明天才是最后一天,我没放你走,你别想离开。” 他气急败坏地喊,周青青同样嘶吼着,“陈九生,你知道什么都改变不了,把我关在这里,有什么用呢。” “这是你欠我的。”他吼。 “你欠我的呢?” “我欠你什么?”陈九生问她,“说啊,我欠你什么,你说出来,我还给你。” 你欠我的爱。 爱,这个字,太过沉重,不适合他们。 “周青青,我真的很想问问你,你真的爱过我吗?如果爱过,为什么说放弃就放弃,说走就能彻底消失五年,能毫不愧疚地说,已经和别人结婚能给别人生孩子。”陈九生后退两步,受伤地看着她,“你没爱过我,我只是刚好出现在了你的叛逆期,和你身边的任何人都不一样,能替你表现叛逆,所以你选择了我。” 她真的没有爱过他吗? 不是这样的。 周青青爱过陈九生,至少她是这样认为。 高三很苦,有多苦呢,是经过一次,如果不是有坚强的意志力不会想要再经历一次。周青青熬过了高三,考试成绩比预期的稍微低了一些,可丝毫不影响她报考喜欢的学校,邢雨桐超常发挥,和周青青报考了相反方向的学校。 大一,邢雨桐和周青青频繁在Q上聊天,她们互相去对方的学校游玩。邢雨桐性格活泼、除了学习会诸多才艺,她积极参加学校活动,空闲时间越来越少,后来谈了同校学长做男朋友,能聊天的时间就更短。 周青青擅长学习也只会学习,可大学大家已经不如高中那样拼了命的学习。周青青参加了建模兴趣团队,在队里担任小组二组的组长,有过带领队伍参加比赛的经验,且拿到不错的名次。大二,兴趣小组的部长林一浩在送周青青回宿舍的路上,向她表白。 同宿舍住了六个人,三个谈了恋爱,两个关系很好总是一起出入,这段时间周青青总是一个人吃饭和去图书馆,所以林一浩告白的时候,她没有想到拒绝的理由,就说,“好啊。” 林一浩是A市本地人,父母有体面的工作,家里积蓄颇丰,他本人十分优秀又低调,可这丝毫不影响他成为学校的风云人物。周青青在学校公众场合出入时候,总会有陌生同学突然指着她说,“这个就是林一浩学长的女朋友。”有些说“他们很般配啊”,有些会说“长得也没多惊艳啊”。 学长叫林一浩,篮球打得好,唱歌很好,主持很好,每年的迎新晚会他是固定的成员。周青青不热爱这样的场合又没有艺术细胞,在这群活跃的人中总是显得呆头呆脑,可还是顶着林一浩女朋友的头衔,出现在篮球场,给他递水,在后台等他下台…… 他们的恋爱维持了半年,林一浩有天约周青青出去吃饭,他说,“青青,你很好,真的很好。”那天他们分手了,他说是自己的问题,他配不上周青青的好。 其实周青青知道真正的原因是林一浩喜欢上别人了,艺术团的一个女生,比她好看一些。这是同宿舍的室友前几天告诉周青青的,“我和男朋友出去看电影,见到林一浩了,他和个女生坐情侣位置,我们以为是你,和他打招呼,才知道是艺术团的,口碑差得很,林一浩真是瞎了眼,雷克萨斯不要却选那么一辆破车。”这位室友最近痴迷于雷克萨斯的车型,所以雷克萨斯在她心目中是顶级的位置。 “好的。”周青青没有戳穿,和平分手。 室友以为周青青会哭,她们已经打发了各自的男朋友,准备好纸巾零食果盘等着她。周青青被她们如临大敌的战时警备状态,弄得笑出来,“谁说分手一定要哭的。” “是没有这项规定。”室友振振有词,“你觉得难过也是可以的,毕竟林一浩还是真的挺优秀的。” 周青青为了证实,她真的没那么难过,她如常的上课、做家教,去图书馆。室友在密切观察两天之后放下心来,各自忙活自己的事情去了。 有天,周青青出门没带钥匙,室友去约会了,她打过电话,室友说现在回不去。周青青不好让人特意回来送钥匙,就说,“我先去网吧坐会儿,你回来给我说一声。” 网吧不少玩游戏的,大多是附近学校的。有几个抽烟,旁边座位的男生游戏打到兴头上,脏话连篇。周青青提前出来了,从校园区到住宿区,偏路上是条夜市街。 周青青是在这里再次遇到陈九生的。 很奇怪,他们已经有将近三年没见过面,没有联系过,那封信她到底是没有回,他也没有再给她写过,房水县的一切,对周青青来说,已经过去了。 可再见到的第一眼,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陈九生一头浅白到浅蓝渐变色的头发。 陈九生在夜市街上,一家水果摊后站着,腰里挂着个收钱的包,显眼的是他的头发,与众不同的发色让他格外的显眼。灵子说陈九生做生意赔了,他过得很不好,看他的脸,比过去更瘦了一些,身上穿着件黄绿色的大短袖,还是宽松款,驼背似乎更明显一些。 作者: 会有段大学的回忆,不会太长~ 房水县时,两个人的感情比较朦胧;大学时才是真正的萌芽~ 希望不会太枯燥~ 第二更在晚上九点 第37章 37 “陈九生,你怎么在这里?”周青青走过去和他打招呼。 “卖水果。”陈九生认出她, 上下打量她, “你在这里上学?” “嗯,我在A大。”周青青问他, “这是你的摊位?” “这个多少钱?”有人拿着苹果问价钱。 “四块钱一斤。”陈九生说,“朋友的, 他出去办事儿,我帮忙看着。” “哦。”周青青应了一声。 有三波买水果的, 摊位不大, 周青青站着有些碍事, 她说,“你忙吧, 我再转转。” “好,你忙。”陈九生用三个字终结了谈话, 他的表现不热情不冷淡, 就是淡淡的, 好像他们只是见过数面不算熟悉的半陌生人。 中国这么大, 离开房水县,竟然还能再见到他。 周青青还是挺开心的。 过了几天, 宿舍的水果吃完了,周青青又去夜市街上,这天有城管,大家都没出摊。周青青在旁边水果店里买了苹果,六块钱一斤, 她回宿舍吃了一个,吐槽,“难吃死了。” 室友洗了一个,啃得香喷喷,“挺好吃的啊,你在哪家水果店买的,我也要去买。” “我知道一家更好吃的,改天买回来你们尝尝。”周青青说。 周青青并不是每天都无所事事,社团仍旧要去,仍旧要见林一浩及林一浩的新女朋友。女孩很热情,落落大方和社团里每个人都处得很好,这点比周青青要强,她太过冷清了点。渐渐大家忘记了这位女孩是后来者,会在公众场合里,开她和林一浩的玩笑。 周青青更不想去社团,内心深处,不想被放在一起比较,而最后的结果是枯燥的:长得不错学习不错就是人有点呆。 分手的事情,周青青没有和父母说,袁琼却是提了两次。在袁琼看来,对方家世、长相、能力都不错,又是A市本地人,能更好的照顾周青青,虽未曾见面,好感度还是不错的。 “分手了。”周青青和袁琼说。 袁琼惊讶,“为什么?什么时候的事情?” “前几天,没为什么就是分了,他提的。”周青青是有点怪林一浩的,让她很没有面子。当初谈恋爱,全校几乎都知道她是林一浩的女朋友,现在全校都知道了她是林一浩的前女朋友。 “是不是你对人太冷淡了?学习仍旧很重要,但也要开始注重人际关系,青青你不是小孩子了,该为以后做打算。林一浩能帮到你,你们有共同的兴趣爱好,将来无论是就业还是创业,他都会是不错的伙伴。”袁琼问她,“没有和好的可能性?” “没有。”周青青态度坚决。 袁琼了解周青青,知道她是嘴上应着,可一定不会往心里去,“分了也行,你把重心放在学习上,考研可以提前做准备……” 袁琼想要让周青青考研,在这一点上,林一浩和袁琼是一致的,所以袁琼认为林一浩能更好的带动周青青的积极性,把她往积极向上的正途上引导。 “我不想考研。”周青青觉得自己上了这么多年学,不想再上了。 袁琼说,“现在本科生一抓一大把,研究生都不一定好找工作,更何况是本科生,你只有成了研究生……” “找不到好工作,就找一般的工作。”在当初报考志愿的时候,袁琼和周元恒产生了分歧,袁琼希望女儿能报考政法学校,学习和她工作相关的专业,周元恒希望女儿能继承自己的衣钵,报考医学院校,最后周青青谁的建议都没听,报考了理工学院。 “你这孩子,要是当初报政法学校,当律师多好……” 周青青的叛逆期来得晚,可延续时间长。 从报考志愿那刻,她清楚感受到自己心里那头叫做叛逆的小兽一直在叫嚣着,父母说对她好的,她偏不去做。可能是乖孩子太久,周青青的叛逆期仍旧是安静的,她没有大喊大叫,她仍旧是笑嘻嘻的,表面看不到丝毫的波动,父母的话就算她心里不认可,仍旧会安静的听,只是不去执行而已。 隔了一周,周青青又去夜市街,这次又见到了陈九生,他还是在卖水果。 “上次我来,没见到你,见到你朋友了。”周青青说。 陈九生似乎很意外,“你找我?” “不是,我想问问你和灵子还联系吗?Q她不怎么上线了。”其实,周青青和灵子已经有一年多没联系了。 陈九生让人帮忙照看摊位,他绕过推车,走到稍微安静的地方,“没有,灵子和陈佳堡分手后,就不怎么和我们来往了。” “哦。”周青青不知道该说什么。 陈九生说,“晴姐和虎子也在这里,你要见他们吗?” “不用了。”周青青连连摆手,“我和他们不太熟,又这么多年没见,见了面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嗯。”陈九生话不多,其实他们也没多熟。 周青青看了看摊位,心里想下次不能再来了,“你忙吧,我回去了。” “等会儿。”陈九生扯了袋子,捡了十几个苹果塞进去,递给周青青,“带回去吃。” “太多了。”周青青要往外拿。 陈九生用手压住袋子口,他们的手碰在一起,他先撤开,“没几个。” “我给你钱。”周青青翻着口袋,找钱。 陈九生嗤了一声,“故意寒碜我是不是。” 周青青脸腾一下红了,“那谢谢你了。” 这次见面,陈九生要了她的电话号码,周青青先报了自己的,又保存了他的电话。 周青青拎着一袋苹果回宿舍,舍友问她,“怎么买这么多?这就是你上次说的很好吃的那家吗?” 周青青没吃过,她随口说的,只能往回圆,“上次吃还不错,这次进的不知道怎么样。” 室友吃了一个,说好吃。 周青青跟着洗了一个,多汁口味偏甜,室友又问她在哪里买的。 “夜市街上。” 室友说,“夜市街上的称有问题,还是少去买。” “熟人。”周青青打包票,“他不会骗人。” 室友看她说的肯定,认为对方肯定是信得过,“你总在他那儿买苹果?那我下次也去买。” 晚上熄了灯,大家聊起各自的男朋友,说着默契地停下来,“青青,你真的不难过吗?” “难过啊,很短暂。”周青青实话实说,有几次不想去社团看林一浩卿卿我我,不想回宿舍面对室友小心翼翼的安慰时,周青青会在大街上一遍遍的转,那时候她难过的哭了好几次。 “你是不是没那么喜欢林一浩。”室友说,“如果我男朋友和我分手,我只是想想就难受得想哭。” 周青青掩着脸,在被子里笑。 室友惊讶,“你傻了吗?怎么还笑。” 周青青说认真地点头,“嗯,可能是我真的没那么喜欢他。” “青青,林一浩是你初恋吗?你以前谈过恋爱吗?”室友推测,“你是不是反应比较迟缓,有些人是这样的,最痛苦的时候反而是最平静的,症状是慢慢才会显出来。” “有过吧。”周青青想起来的竟然是陈九生的脸,那个脏兮兮的巷子里,他说我去照顾你生意时候的表情。 她中意的,竟然是父母口中嗤之以鼻的。烟味、汽油味和血腥味,是周青青始终忘不掉的味道,就算林一浩喷了香水,她仍旧怀念陈九生身上的气味,那股味道,生猛、强烈又霸道,像陈九生这个人。 周青青扒着床边,问经验更丰富的室友,“如果有一个人,你们有差不多三年没见面,最近又频繁见面,这是为什么?” “偶然遇到的?” “不知道,就是很巧的见到他了。”周青青想问别人的意见,又不想把事情说得太清楚,就有些含糊,“以为不会再见到的人,他又出现了,而且就在身边,就好像……” “言情小说里有句话怎么说的,每一个偶然的相遇,都是另外一个人的精心策划。”室友打趣她,“说不定是人专门来见你的,等着你经过和他偶遇的。” “不是吧。”周青青不确定。 室友说,“你问问不是就知道了吗?” “这个可以问?” 室友反问,“为什么不能问,如果他真的是在特意等你,说不定现在就是在等你发现这个秘密。”室友来了兴致,“谁啊,是林一浩吗?” “不是。” 手机在蜂鸣,打开看,是陈九生发来的,“睡了吗?” “没有。”周青青立刻回。 陈九生发,“晴姐说想请你吃饭,你有时间吗?” 徐晴?周青青猜,可能是陈九生把遇到她这件事情告诉了徐晴。周青青和徐晴的交情一般,没必要一起吃饭的,而且明天下午社团有会,必须要参加的。 “下午学校有事情,不知道几点能结束。” 陈九生回,“结束了给我说一下,我去接你。” 周青青看了最后几个字,她自言自语,“那我就问问他。” 这场会是关于临近的比赛,决定参赛人员的名单,及扩招成员。 周青青到得早,林一浩没在,他的艺术团女朋友在,在和另外一个组员讨论粉底液哪家更好用。看到周青青进来,女孩说话声音更大,说结束后要和林一浩去做什么,无意中又透露出,昨晚两个人一起呆在一处一整夜…… 周青青把工作安排给别人,“林部长来了,你给他说一下,下午的会议我不参加了。” “好的。” 周青青边走边给陈九生发信息,“我结束了,你来接我吧。” 作者: 晚安呀 第38章 38 陈九生骑了辆机车来,黑色与红色的混合颜色, 激烈地撞击在一起, 冷酷很拉风的外形,他拨开挡风镜片, 一张俊脸藏在头盔里。单脚支地,递了个头盔给周青青, 黑色的轮廓。 周青青想起上次他骑摩托打火就用了很长时间,不知道现在熟悉了没有。 “又是摩托车。”周青青玩笑着说, “上车牌了吗?” 陈九生把头盔拿下来, 他用手拨了拨浅蓝色的头发, 勾着嘴角痞痞地笑,“这次肯定不用绕路。” 林一浩刚好从校门口经过, 驻足看着周青青,周青青却没看他, 利索地上车。灵子说得对, 摩托车的车形一定要后座倾斜, 才够好看。 短暂的犹豫, 周青青倾身,抱住陈九生的腰。她心里滚烫如火, 想起第一次抱他,是他骑自行车送她回姑婆家,第二次是他被打那晚上。 “你肚皮上留疤了吗?”周青青在他腰腹处,比划了一下。 “嗯。”陈九生的声音低沉。 周青青说,“明显吗?” “嗯。”陈九生的声音再次暗了几分。 周青青的手在他腰上摸了几下, 有一小块皮肤是不平坦的,她说,“我好像摸到了。” “……”陈九生的回应是用力拧动车把,车子如箭一样飞窜出去。 徐晴还是过去大姐大的样子,周青青跟在陈九生后面上楼,订了小包间,还是那几个人。徐晴,徐晴的男朋友李雷,徐晴的弟弟徐虎,陈佳堡。这个团体维持稳定是以徐晴为中心的,徐晴打量周青青,她满声赞扬,“小姑娘长大了,走在路上我都不敢认了。” “晴姐还是那么漂亮。”周青青和晴姐打招呼。 徐晴很开心,她挥开李雷,“还是青青会说话,你去那边坐,让青青坐在我旁边。” 陈九生坐在靠近门的位置,和周青青是面对面。 徐晴问周青青在哪所学校上学,学什么专业,平时忙不忙。 周青青一一回答了。 李雷听得闷笑,“说这么多你听得懂吗?你高中没念完。” 徐晴恼羞成怒地丢筷子去砸李雷,“我没上大学就不能听听吗?别和他们说话,你继续说。” 周青青眼睛却在看陈九生,陈九生显得有些漫不经心,一直在戳着手机屏幕,对周青青和徐晴的对话,他不发一词,好像不感兴趣一样。 后来他站起来出了门,很久不回来。 周青青看着空着的位置,回答徐晴的话有点不走心。 徐晴问李雷,“九生呢?去哪里了?” “下楼去拿凉菜了吧,你光顾着说话也不叫菜。” 徐晴训斥徐虎,“跑腿的事儿你去做,让九生上来。” 徐虎下楼去了,过了几分钟又噔噔跑上来,“没见九哥啊。” “是不是抽烟去了。”这是陈佳堡第一次说话,以前他是格外活跃的一份子,他数次看着周青青欲言又止,大概是想问问灵子的消息,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凉菜是徐虎点的,陈九生过了几分钟才回来,他身后跟着个女士,牛仔短裤橙色背心,在这个天气是有些单薄了,手臂上纹了朵牡丹花,妖艳得很。 这位女士,自觉地坐在陈九生旁边,把肩膀上的包卸下来,塞给他,“你要是提前说是和晴姐吃饭,我就早点下班了。” 徐晴笑着说,“现在也不晚,刚好赶上菜上桌。” 徐虎是半大的孩子,看到女士手臂上的纹身,问她,“姐,做这个疼不疼?” 女士笑得风情万种,“还行。” “这是牡丹?很漂亮。”徐晴赞美。 女士说,“是吧,我也觉得挺好看,让陈九生纹,他说什么不肯。尤其是他肚皮上有块疤,多难看啊,应该纹图案遮挡一下。” “洗的时候,等着哭吧。”一直沉默的陈九生,不耐烦地说。 徐虎跃跃欲试,“我想纹条龙。” 女士说,“好啊,等我上早班,下班早了带你去。”她像是这才看到陌生面孔的周青青,“这是?” 徐晴介绍,“周青青,我妹,在A大上大学。” 女士撑着头笑,“大学生啊。”她又说,“晴姐好福气,连妹妹都长得这么漂亮。” 徐晴理所应当地接下称赞,“我比不上,我妹有才有貌,多少男孩子追着呢。” 女士笑笑没再说话。 菜上桌,女士很挑剔,想吃虾但不想下手,推陈九生的手臂,“给我剥个虾吧。” 陈九生不动,“自己剥。” “现在这么不主动,晚上别去我家了。”女士放在桌上的手,往下放。 陈九生突然抖了一下,皱眉看女士,片刻用筷子夹了虾,剥得干净放在女士的盘子里。 徐晴说,“九生最会剥虾了,你给每个人剥个吧。” 陈九生抬头看徐晴,没说话,夹了几个虾,慢慢地剥。 第一个给晴姐,第二个给周青青,第三个给李雷,第四个给徐虎,最后一个给陈佳堡,一个都没漏。 周青青站起来用盘子接,“谢谢。” 女士等陈九生剥完了,她说,“再给我剥一个吧。” 陈九生不愿意了,“上瘾了?” “你不知道我一直对你很上瘾吗?”女士抱住陈九生的脖颈,摇晃着撒娇,“剥不剥啊?” 徐晴笑着说,“小年轻谈恋爱就是腻歪,我们这种老夫老妻都没眼看了。” 女士松开手,老实的坐着,“晴姐,这也就是在你面前,我才能使唤得动陈九生,你不在的时候,让他倒杯水,我都得渴死。” 一顿饭吃完,那只虾,周青青一直没吃。 徐晴看到了,问她,“青青,你不喜欢吃虾?” “我对海鲜过敏。”周青青说。 徐晴啊了一声,“怎么没早点说,说了就不要这道菜了。” “没事儿,大家喜欢吃就好。”周青青十分后悔今天答应来赴约,她想要尽快离开,找着理由,“我们学校有门禁时间,我要回学校了。” “好,赶紧回去吧。”晴姐留了周青青的电话号码,叮嘱陈九生,“九生你吃饱了吗?你送青青回学校吧。” 女士不乐意了,“晴姐,你这可厚此薄彼了,我也是你妹妹啊,你把陈九生指使出去了,谁送我。” “你跟我们的车,我保证把你安全送回家。”徐晴笑着说,眼睛却看着陈九生,叮嘱他,“你把青青送到学校,好好说话。” 女士没再说什么。 周青青和每个人告别,对陈九生说,“麻烦你了。” 还是机车,陈九生给她头盔,周青青没接,“戴上太闷了。” 陈九生自己戴了。 周青青觉得自己有些头晕,明明她滴酒未沾。 学校不让这种车进,陈九生送她到门口,周青青只有在下车的时候,才扶了下他的肩膀,“谢谢。” “不客气。”陈九生生疏地回。 周青青想立刻往住宿区走,忘记这个不该赴约的饭局,她站着,问陈九生,“陈九生,你说谎话吗?” “不说。”陈九生同样没急着走。 “你为什么来A市?” “是晴姐决定的,说大城市机会更多。”陈九生一问一答。 周青青看着他,他的表情很自然,她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A市的确机会更多,祝你们越来越好。” “祝你,也越来越好。”陈九生把头盔拿下来,他挂在手里把玩着,他一条长腿支地,他嗤笑一声,“周青青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手段很高明,可以把人呼来喝去,不怕玩砸了吗。” 林一浩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校门口,在不远不近地看着他俩。 陈九生把头盔套在头上,他撤回腿,往前倾身,拧动车把轰鸣声很大,“你别想再利用我一次。”说完,留下摩托车尾气,他骑车走了。 林一浩等陈九生离开,才走过来,“他是谁?” “你管不着。”被陈九生指责了的周青青,心浮气躁地回。 “不是我们学校的,对不对?”林一浩纠缠,“青青,我已经和她分手了,我不知道她今天会去社团,我已经警告过她不准她去找你。” 周青青觉得一晚上压着的怒火,有了发泄的机会,“你们有没有分手和我有什么关系,你以为我会在意吗?我下午没开会不是因为她,更不是因为你,是因为刚才送我回来的人,我赶着去见他了。” “他是谁?” “我没必要告诉你。”陈九生是谁,周青青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一个可能有过开始却没有结束的人,一个似乎和他谈过恋爱,又像是没有的人。 袁琼的电话在周青青回宿舍一个小时后打过来,先是问了她今天做了什么、吃了什么、有没有遇到什么有趣事情,周青青敷衍地回答着,她有预感,袁琼肯定是有话要说。 果然,袁琼绕到主题,“林一浩给我打电话,说你没参加下午的社团活动,是有事情耽搁了吗?” “嗯。”周青青对林一浩的厌恶更加了一分,可能好孩子最擅长做的事情就是打小报告。 “什么事情?” “不重要的事情。”周青青回答得油盐不进。 作者: 第二更在九点 第39章 39 袁琼是行业内出色的律师,面对来求助的客户, 她会给对方叙述的机会, 希望对方能自觉把事情说清楚,可如果对方不肯领情, 那她会敞开话说,“晚上送你回来的人是谁?他是你们学校的吗?” “不是。”周青青回答, 她语气急,她已经不耐烦。 可袁琼丝毫不在意, “是在校学生吗?” “不是。”周青青解释, “只是一个普通的朋友, 明天开始不会再见面。” “青青,你该对自己负责任, 什么样的人可以接触,什么样的人应该敬而远之, 我以为你明白这个。”袁琼痛心, 晚上林一浩打电话说:阿姨, 我和青青分手了是我不对, 是我做错了事情伤害到她,我很担心她会在伤心之下不理智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袁琼追问, 才知道有个骑着夸张机车的男士送周青青回来,且男士的行为及衣着不像是在校生,尤其是染着蓝色的发色,明显是社会人。 “我应该和什么样的人做朋友呢?”周青青反问母亲。 袁琼说,“至少要像林一浩这样, 对你学习有帮忙,或者对你未来有帮助的。” “你们已经帮我够多,不需要再为我铺路。要交什么样的朋友,我可以做决定。”周青青情绪不稳,她不希望和父母吵架,“我分得清对与错。” “你太年轻,你不懂得拒绝,现在只是觉得有趣,有一天你会后悔的。”袁琼是很多父母中的一个,她的女儿优秀让她骄傲和自豪,同时她疼爱女儿,希望能以她的经验规避风险与麻烦,希望捧在手心里的女儿更够一切顺利。 可是父母忘记了,孩子是碰到墙了,才知道墙壁是硬的,是不能碰的,下次才会记得。不是你说一句不可以,他们就会去绕开的,何不让他们真的碰一下,疼一下呢。 “我已经说不会再见,您还要我怎么样保证?”有些事情,周青青不说并不代表她忘记了,“难道再让我撕一次信纸吗?” “青青,你这样让妈妈很伤心。” 这次的电话结果肯定是不欢而散的,袁琼不理解女儿为什么会越来越叛逆,周青青不理解父母为什么总是用爱束缚着她,不相信她的判断和选择。他们的爱,快要把她窒息,反而越是新鲜、刺激的、危险的,能激活她的活力的,反而是她最需要的。 陈九生今晚的话是什么意思?他以为周青青是故意用他去气林一浩的吗? 为了做给林一浩看,她不用花费这样的心思。 徐晴送晓雯回家。 晓雯问,“她就是周青青?” 徐晴没了笑脸,“你记性不是很好?以后少上夜班。” 晓雯咯咯笑,“陈九生真是……啧……”她说,“要不是他太坚持,真的想吃了他。” 徐晴提醒她,“你没有这个机会,九生叫你过去演戏,你非要给自己加戏。” 晓雯点着下巴,“真的没有机会吗?不一定吧。” 当晚,陈九生去晓雯的住处,晓雯看到他,丢下手里的毛巾,跳到他身上,“不是说不来吗?” 陈九生转了个圈,把她抵在冰箱门上,卡住她的肩膀,“有意思吗?” 晓雯歪头,亲他的手指,“有趣极了。” 陈九生放开她,“别给自己找麻烦。” “我是个麻烦精,特长就是没事儿找事儿。”晓雯的手指,点着陈九生的肩膀,“A大的大学生啊,听说A大很难考,她学习应该不错吧。陈九生你眼光不错啊,学习好,长得也不错,应该不是死读书的笨孩子。”晓雯靠着冰箱门,她笑得风情万种,“可惜,一个生在天上一个生在地上,不对,一个是泥潭里,你们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啊。” “这是最后一次我来找你。”陈九生松开手,不愿再碰她一下,“以后晚上上班,你好自为之。” 晓雯跳上他后背,抱着他撒娇,“你不管我了?” “我最初就不该管你。” “就因为我惹周青青不高兴了?”晓雯掰着他的头,想亲吻他,“你们又不可能在一起,她高兴还是不高兴,有什么差别。” 陈九生用了点劲推开她,想抚开一块脏兮兮的抹布一样。 晓雯摔在地上,她破口大骂,“陈九生,我倒要看看,是天使拯救你这个恶魔,还是你这个恶魔染污了天使。” 陈九生已经摔门而去。 林一浩在求复合,他买通了宿舍的其他五个人,室友五人组相信了林一浩只是一时被蒙蔽,意志力脆弱犯了糊涂,现在已经醒悟真爱是周青青。轮番上阵,尝试着说服周青青。 周青青开始不爱回宿舍,更不爱去图书馆。 周青青开始频繁去网吧,明明宿舍里她有电脑的。她不打游戏,开了机就是看电视剧看综艺节目,不上课的时间就是这样颓废着打发时间,只要不见林一浩就行。 过了段时间,徐晴给周青青打电话,约她一块吃饭。 周青青说忙着准备考试,不去了。 徐晴唉声叹气的,“打了几通电话,实在是没人陪我吃饭,我才打给你的。知道你忙,要不也不会麻烦你。” “其他人呢?” “李雷白天上班,徐虎不知道跑哪里去玩了,陈佳堡现在变得很宅,没有重要事儿不出门……九生更过分,电话都不接了,面也不见。”听说话,徐晴是把每个人的近况都交代了。 “好吧。”午饭是周青青陪徐晴吃的。 徐晴说了很多,说他们来这里已经有一年多的时间,做过什么工作,见识过什么有趣的事情,现在李雷经营一家酒吧,陈九生、陈佳堡和徐虎在店里帮忙。 “你们为什么想到要来A市?”李雷头脑灵活,又什么小钱都赚,门路也多,在房水县应该是能攒到不少钱的。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要说赚钱还是在熟悉的环境更能施展手脚,周青青不明白李雷为什么会想要到A市来发展。 “还不是……”徐晴说,“有个朋友说,A市是大城市机会多,能赚钱,我们就投奔来了。前几年是赚了点钱,可李雷他们几个花钱大手大脚,学人投资做生意,赔了个本儿净。” “投奔成功了吗?” 徐晴笑着说,“投奔一张嘴倒还好说,我们呼啦啦来了好几个人,怎么好意思打扰人。” 正说着话,徐虎咚咚跑来,“姐,你去看看九哥吧,他喝多了。” “大白天的就喝多?”徐晴看眼周青青,话是问弟弟,“在哪里?” “店里。”徐虎累得直喘气,“没人劝得动,我出来的时候还在喝,雷哥不在,怕他喝多了和客人闹,九哥的脾气你知道,他闹起来没人能管得住。” “这不是瞎胡闹吗,他胃才不难受几天。”徐晴回答弟弟,手提着包准备走,“我这就回去。” 周青青见她有事儿,就说,“我也该回学校了。” 徐晴拉着她的手,不放,“你跟我一起去,我刚不是说了要送给你礼物吗?刚好在店里。” 周青青摆手,她不想见到陈九生,“下次再去找你拿吧。” “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碰到一起。”徐晴抓住周青青的手,不准她走,手臂绕着她的手臂,“都是熟人,陈九生你也认识,跟我们一起过去见见他,说不定我的话不好用,你帮着劝劝。” “我的话更没用。” 徐晴说,“不见得,我看他挺听你的。” 徐虎开车,还是过去那辆越野车,车头磕得一块一块,直接去了一处住宅区。 徐晴拍她弟弟的脑袋,“这是在店里吗?” 徐虎委屈地捂住头,“我这不是怕你生气嘛。” “这样我就不生气了?”徐晴拉着周青青的手,她笑眯眯地解释,温柔极了,“陈九生住这里,我们上去看看他,没事儿我们就走,耽误不了太多时间。” 周青青完全是被强迫着进了小区,进了门洞,上了楼。 陈九生根本没有徐虎说的那么严重,至少他能来开门,看到门外站着三个人,他有点发呆。 “虎子说你喝多了,怎么样?难受吗?”徐晴拉着周青青进门,她把周青青往陈九生面前推,“刚好青青和我一起吃饭,不放心过来看看你。” 周青青被迫地关心他,“喝酒对身体不好。” “听到青青说什么了吗?你才多大就这么喝,身体早晚得垮。”徐晴劈头盖脸地伸手打陈九生,拍得他蓝色的头发,忽闪忽闪地动,“不就是分手嘛,多大点事儿就喝成这样。” 徐虎看她姐打得厉害,赶紧伸手拦着,“九哥喝酒不是因为……” “不是什么不是,别以为我不知道。”徐晴瞪眼睛,拿眼睛一直示意周青青,“你和她谈我就不同意,这才多长时间就分了,有一个星期没有。” 徐虎接收到她姐的眼神,又看看低着头尴尬站着的周青青,瞬间明白了,他多精啊,“哥,这个你得听我姐的,我姐说得对。”徐虎又说,“姐,是不是该给九哥煮点醒酒的,一直不分解是不是更伤身。” “是,我去看看厨房有什么。”徐晴拽着她弟弟进了厨房。 “坐吧。”陈九生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摁亮了电视。 “哦。”周青青坐在沙发的最边缘,她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屏幕,连广告都看得认真。 “你想看什么,自己选吧。”陈九生把遥控器递给周青青。 “就看这个吧。”周青青客气地笑笑,“我很快就走了。” “嗯。”陈九生没再说什么,他们看了二十分钟的狗血电视剧,却一个人都没注意到底演了什么。 最后周青青再次说了要回学校,徐晴才离开。 陈九生没站起来送她们,他似乎是很喜欢喝碗里的酸汤。 “他酒还没醒。”徐晴说。 “是我没醒。”周青青回复了一句徐晴听不懂的话。 作者: 陈九生和晓雯不是情侣~ 晚安呀~ 第40章 40 回到学校五点多,这个时间, 吃饭太早, 回宿舍太早,周青青去了图书馆, 看书到关门。她抱着借来的书,往住宿区走, 校区距离住宿区有十分钟的路程。 出了校门,周青青感觉到有人在跟着她, 以为又是林一浩来求复合。 她恶声恶气地说, “你烦不烦啊。” 转过身, 跟在身后的是陈九生。 “你喝醉了不在家睡觉,跟着我做什么?”周青青没好气, 他戴着衣衫上的帽子,吓了她一跳。 陈九生说, “没喝多少, 是他们大惊小怪了。” “是, 你多厉害啊, 是别人小题大做瞎关心,就应该放任让你喝死。”周青青继续坏脾气。 陈九生啧了一声, “脾气这么大?”他想了想,问,“以为我是谁?男朋友?” “不是。”周青青不愿意承认。 陈九生问,“分手了?” “……”周青青不应。 陈九生又问,“他想复合?” “……”周青青还不说话。 陈九生继续问, “为什么不同意?”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他。”周青青说。 陈九生笑了,“你想想自己喜欢过谁,和那个人作比较,就知道是不是喜欢了。” “不知道。”周青青实话实说。 陈九生说,“小姑娘就是纠结。” “是啊,你们男的见一个喜欢一个,才不会纠结。”周青青呛他。 陈九生说,“我知道什么是喜欢。” “什么是喜欢?”周青青问,“喜欢牡丹花,还是喜欢做牡丹花下的风流鬼。” “什么牡丹?”陈九生问。 周青青不吭声了。 陈九生自言自语,“哦,你说的是晓雯。” 周青青烦得不行,“你是来找我的,还是路过的?我要回宿舍了,你别跟着我了,省得又说我别有用心利用你,这样的罪名我可不想担。”谁想知道他和那朵花的故事啊。 陈九生手放在口袋里,他缩着脖子,深吸一口气,脚步放得很慢,“我知道我喜欢什么,喜欢那个在沙滩上踩着我脚印的人。” 周青青扭头看着他,有点意外,以为他已经不记得了,“陈九生,你是不是没醒?” “嗯,我还醉着。”要不他怎么会说这些话呢。 “陈九生,你说过不会骗我,是不是实话?”周青青的心跳很快。 陈九生点头,“是。” “你被打,是因为抢了胖子的女朋友,还是因为我?” “因为你。” “你举报胖子他们,不是因为他们伤了你,是因为我?” “对。” “你想过后果吗?” “没想。” “被他们整的在房水县过不下去,值得吗?” “值得。” “你是不是联系过灵子?” “是。” “是她告诉你,我在A市上大学?” “是。” “是晴姐说来A市发展,还是你要来?” “他们问我以后去哪里,我说要来A市,晴姐就说那大家一起去A市。” 周青青深呼吸,“是因为我?” “一方面的原因。” “你说过,不会骗我的。”周青青强调。 陈九生站得离她很近,他低着头,“你是最重要的原因。” “最后一个问题。”周青青问他,“你说过,如果我被骗去那个地方上班,你就去照顾我的生意,是不是真的?” “是。” “可你也说过,你从不去那里。” 陈九生笑了,“为了你,去也无妨。” “话都让你说完了。”周青青看他站着都是晃晃悠悠的,忍不住笑,这些天心上的阴霾一扫而光,为什么要再次接近陈九生,周青青不知道,她只知道,想要看到陈九生,“你不是醉了吗?不回去睡觉找我做什么?” “怕醒了,就问不出口了。”陈九生问她,“收到我的信了吗?” “什么信?”周青青装糊涂。 “写着我名字的信。”陈九生描述。 “原来你叫NINE啊。”周青青说,“你好歹也要写上NINE LIFE。” “你果然收到了。”陈九生问她,“为什么不回信?” “信被撕了,我不记得地址。”周青青说了一个原因,却不是重要原因,她不敢回信,怕他会让她不平静,不能安静的度过高三。 “没被撕的话,你会回吗?”陈九生又问。 “会。”周青青骗他了。 一个充斥着淡淡酒味儿的怀抱,给了周青青久违的安心,“你姑婆去世的时候我去了,你爸妈回来,你没回来。我等了你很久,你没回信,我以为你不理我了。” 她主动亲了他的,她应该是不讨厌他的啊。 周青青放纵自己依偎在他怀里,放任自己抱上他的腰,不去想明天会怎么样,不去想他们会不会有结果,就这样。“他们为了不影响我学习,没有告诉我,我不知道。” 这是放纵的滋味,激烈的、让人心潮澎湃,恨不得每时每刻都能体会到的。在房水县,她亲吻陈九生,可能是无处发泄的学业压力、对父母的不满,是她想要向父母宣战的战书。那么现在,她体会到,她不仅是想要打破父母加印在她身上的“乖巧听话”的封印,她更是贪恋陈九生的怀抱,他身上的气味儿。分离了三年,再次能感受到,她才知道,她应该是真的喜欢陈九生的。 陈九生吻她,一个劲的叫她,“青青,青青,青青。” 第一次亲吻,是和陈九生。和林一浩谈恋爱时候,他们接吻过,可从没像和陈九生这样,吻得这么用力,他抱着自己的手臂很紧,要把她揉碎一样,他的呼吸很热,带着点酒气,周青青闻着跟着醉了。 她脚软,站不住,依靠着陈九生。 “青青。”他只是叫她。 周青青拥抱住他,“陈九生。” 那天他们抱了很久,分开的时候陈九生依依不舍,周青青小鹿乱撞了一整夜。 可那天之后,陈九生打电话给周青青,她说学习忙,晚上联系她十有八九同样在忙,后来陈九生联系得就少了。 好像那个晚上,他抱的是另外一个叫周青青,和她长得一样的人。 她喜欢的时候,好像是真的,只是很短暂。 他不是她的对手,从开始,陈九生就知道。 其实只是他更喜欢她,把控制距离的主动权交到了她手里。 她成了主动,他被动的,被她挥来喝去。 “说啊,我欠了你什么。”陈九生的声音越来越大,他如同猛兽一样,凶狠地咆哮,“是不是要我把心挖出来给你,你一样不屑一顾,连看也不肯看一眼。周青青,你没有心。” 周青青掰开他的手,“你抓疼我了。” “出尔反尔,周青青你一直在耍我。”陈九生一件件地数着她的罪名,“你想谈恋爱的时候,就找我,你不想谈恋爱,觉得我影响你的前途了,你就毫不犹豫的把我踢开。房水县时,你找我,是因为我能帮你度过青春叛逆期,在A市,你接近我,是因为林一浩纠缠要复合。你的每次靠近,都是在利用我。” “你呢,你就没有耍我?”陈九生不是好脾气的人,他每次发怒,周青青都十分害怕,害怕他青筋暴起,会不会动手打自己,“陈九生,只有你受了委屈吗?我就没有委屈吗?是谁说的要分手,让我滚的,说不想再看到我的?是你说的,是你让我走的。” “所以你就走了,彻底的消失了?”陈九生质问她,“还是你早就想走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周青青掰开他的手,往屋里走,“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明天送我离开,我不想呆在这里了。” “我有话和你说。”陈九生追进屋里,他在台阶上拦住她,“周青青,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是床上用品吗?” “滚。”周青青骂他。 “好,我滚。”陈九生往楼梯下走,他摔了桌上的东西。 周青青回房间里,她伏在床上哭,她很后悔,她根本就不该来这里,不该再和陈九生有任何的纠缠。 门,砰一声打开。 陈九生气势汹汹地站在门口,远远地看着她。 周青青压抑地哭了很久,声音越来越小,她擦干眼泪,拿了睡衣去洗澡。 出来时候,陈九生坐在床边。 周青青看也不看他,吹干头发,掀开被子躺下。 陈九生又坐了会儿,他进去洗澡。 后来,他轻轻地躺在床上。 周青青知道,可她背对着他,没转身。 “我没有女朋友,是助理说公司的事情。”陈九生说,“你离开后,我再没有过其他人。” 周青青还是没动。 “可是你却和别人结了婚,生了孩子。”陈九生说,“周青青,你永远比我心狠。” 他停留在原地,可她已经往前走了两步。 也许晴姐说的对,他们不是一路人,从最初就不该开始。就像那封犹豫许久才寄出去的信,有千言万语却不敢轻易表述,最后只写了个词语,心想,如果她对自己有意思,就会懂,如果她回信问,他就告诉她,在她偷偷摸摸踩着他脚印的时候,他就喜欢她。 可他等了三年,她没回信;这次,他等了五年,她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 周青青的眼泪顺着脸颊流,打湿了脸枕着的枕头。 陈九生侧身,他贴着她微微颤抖的后背,“明天,我送你走。” 不该强求的。 两个人就这样,睡了一整夜。 第七天一大早,陈九生提了周青青早就打包好的行李,说送她回去。 没早餐,他关门时候迟疑了一下。 一路无话,周青青昏昏欲睡,觉得这几天像是做了一场荒诞的梦。 陈九生一路上电话不断,接电话时候回答的字眼越来越少,车速越来越快。 “刘姐你想留着就留下,不想留让她离开,她知道去哪里结算费用。”到了景苑小区外,陈九生没下车,甚至连手刹都没拉,看得出来他急着离开,“等我联系你。” 周青青说,“时信厚,你别再来了。” “我十分钟后到。”电话又响,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陈九生说,“我知道了,你别慌……” “你叫我什么?”陈九生问她。 “时信厚,你现在不是叫这个名字吗?”周青青说,“你要求我陪你一周,要我为你治愈疗伤,我能为你做的都已经做了,能给的已经全部给了。是你方提前中止合约,我们该有契约精神。你说过,我完成了这件事情,你不会再来打扰我。” “一句话,想了一路?”时信厚问她。 周青青点头,“路上没说,担心你把我丢在半路上。” 他的手机又响,他恨声骂,“我说了几分钟到,你耳朵聋了还是没长脑子。” 挂了电话,时信厚说,“可以,但说好是七天,现在才过了六天,还有一天。”他说,“既然你叫我时信厚,那么陈九生的名字以后就不要再叫了。” 时信厚开车走了。 作者: 第二更在晚上九点 第41章 41 周青青又站了会儿才上楼,她腿沉重, 她听到时信厚手机里说话的是徐晴。 “我觉得陈九生喜欢晴姐。”很多年前, 灵子的一句八卦,让周青青深信不疑。 哪怕陈九生前一秒, 表现得多么想念她,多么舍不得她, 可只要徐晴一通电话,他就会立刻离开她, 连哄她的时间都没有。这样的煎熬, 周青青经历了将近三年, 她闹过争取过,故意藏起他的手机, 拖着他不让他出门,可从来没有改变过什么。 陈九生可能是爱周青青的, 可他爱的还有其他。 陈九生问欠她什么。 周青青想说, 你欠我一心一意的爱。 为什么不当着他的面说呢, 她说过的, 他从来没当过真,只以为是她在无理取闹。 历史一直在重复上演, 她绝对不会让自己再次回到过去。 时信厚是过了十五分钟才到谢鹤翔和徐晴的家,保姆认识他,过来开了门,“太太在房间等您。” 时信厚往里面走,保姆拿了拖把在拖地, 地面一条淡淡的鲜艳红色。 徐晴被抽了魂魄一样,呆坐在床边,床上躺着脸色苍白的谢鹤翔,腰腹上是包扎着的伤口。 时信厚右边眼皮跳了一下,地面上的红色痕迹,应该是谢鹤翔的血。 “发生什么事情了?”电话里徐虎咋咋呼呼地乱叫,说出事了让他赶紧回来,却没说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徐虎咬牙切齿,手捏成拳头,“谢鹏飞做的。” 徐晴眼睛通红,应该是哭过,她受惊一样抬头看着弟弟,“你有什么证据说是他做的?” “谢家现在只有他们兄弟两个,你和姐夫又没有孩子,姐夫受伤,谢鹏飞就是最大的受益人,不是他还会有谁下这样的死手!”徐虎气哼哼地破口大骂,“原本就不该让他回来,这个妖孽就是个祸害,应该断了经济再断他手脚让他在国外自生自灭。” 徐晴头也没抬,她的注意力只有躺着的谢鹤翔。 时信厚指使徐虎,“虎子,你去问问阿姨家里有没有吃的,给我做点。” 徐虎看两眼时信厚,再看看他姐,大概明白意思是让他闭嘴,他低头情绪低落地出去了,“我去看看。” 等徐虎离开了,时信厚拉了张凳子坐在床边,看徐晴仍旧是神思哀痛,时信厚没见过她这样,“虎子是关心则乱,只是嘴上说说,他有分寸,不会真的做什么出格事情。” 徐晴缓缓地点头,“我现在最担心的两个人,一个是虎子一个是谢鹤翔,无论他俩哪个受伤了,我都生不如死。”徐晴心神俱疲,她声音无力,靠在床头好像那是她唯一的依靠,“现在和以前不同,是文明社会法治社会,现在又是扫黑除恶的特殊时期。虎子不是十几岁的小孩子了,有时候说话仍旧不过脑子,可能会留人话柄。平时他和你最亲近,你多劝着他一点。” “他明白其中厉害。”徐虎是冲动的,可他不是没脑子,他知道做错事情的后果,不只是给自己找麻烦,更是给徐晴添乱。 “虎子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在哪里?怎么那么大火气。”徐晴把谢鹤翔的手放在被子里,她打量着时信厚,“休假也这么忙吗?怎么到现在还没吃饭。” “堵路上了。” “都忙了这么久,回去歇着吧。”徐晴神思恍惚,刚站起来又坐下,像是不知道要做什么。 时信厚没急着走,他看着床上的谢鹤翔,虽没有查看伤口,可谢鹤翔能昏迷这么久大概是伤得很重。徐虎的分析是对的,能下这样死手的人只会是谢鹏飞,谢鹤翔的同胞兄弟,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且做得更绝,这也不会是最后一次,“接下来,你怎么想的?” 徐晴说,“我没想要其他的,我只要他好起来,能像过去那样就行。” “晴姐,你不一样了。”如果以前是李雷受伤,徐晴估计早已经喊打喊杀找人去拼命了,现在还能这样安静的坐着。 “你不是同样改变了吗?”徐晴笑了笑,她低垂着视线,“又有谁是一直停留在原地,没有改变过的呢。”以前,徐晴觉得她爱李雷爱到发狂,没有李雷她会活不下去,可现在她不是活的好好的吗? 时信厚点头,“对,所有人都变了。” 徐晴问他,“和青青的关系,改善一些了吗?” “……”时信厚只说休息几天,没提过周青青的名字。 徐晴无语,“你常年无休,让你休息比杀了你还难的人,竟然主动提出要休息,我猜测应该是和青青有关系。”徐晴又说,“你是休息七天?谢鹤翔受伤最近是不会去公司,也不适合出现在公众的视野范围内,以免添加不必要的麻烦,对外就声称是感冒生病了。公司……你和虎子别管了,谢鹏飞愿意折腾,就让他折腾去吧。你们该休息就好好休息吧。” “我把她送回去了。”时信厚手肘垫在膝盖上,他弓腰弯背,“没有人会在原地停留,这是你刚才说的话,你变了,我变了,她也变了。” “你们啊,太轴了。”徐晴望着飘动着窗帘的窗户,“九生,我有预感,我们这次遇到麻烦了。” “嗯。”谢鹏飞会是个十分棘手的麻烦,时信厚劝她,“晴姐,不如你离开一段时间,等事情结束了再回来。” “什么时候能结束?”徐晴反问他。 时信厚保证,“尽快。” “谢鹏飞是谢鹤翔仅剩的弟弟,他们兄弟可以斗可以撕破脸,可谢鹤翔不会真的对弟弟赶尽杀绝,谢鹏飞就是清楚这点,才会一次次的绝地反击,因为在他心里,他不在乎这个哥哥,他可以毫无顾忌。”徐晴说,“我丈夫,我弟弟们,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人都在这里,我能去哪里。” 徐晴很少说这样煽情的话,时信厚以为这些年他早已经心硬如铁,还是隐隐的抽痛,“你在身边,我们会有顾忌,谢总……他一定也是这样想的。” “那就等他好了,让他亲口说。”徐晴固执,她变了很多,不变的是一直固执。“九生,如果这次……我们都能平安,我们就放下过去,好好生活吧。” “好。” 如果我们都能平安,这是多么平常的一句话,后来的无数次,时信厚都在自责,他为什么没有把这句话刻在心上,没有把这句话当成警告。过去,他们拿命搏过未来,现在,他们用命守着未来,可最后,人却再也聚不齐…… 如果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这样的未来,他们宁愿不要。就在房水县那个小地方,卖水果也好、开夜市摊也好、开出租车也行,只要他们仍在一起。 谢鹤翔的伤在腰腹,被捅了三刀,两刀浅一刀深,头上遭受了重击。送去医院看过,医生说有淤血,能不能散时候什么能散,说不准。就算是私人医院仍旧人多口杂,检查过伤口、处理过伤口,就把谢鹤翔安置在家里休养。 徐晴吃喝都在房间里,她必须确保谢鹤翔醒来第一眼,看到的是她。 在此之前,徐晴一直以恩人的角色来认定谢鹤翔,给了她容身之地,给了她家庭,给弟弟们工作和前途。真的,就算已经结婚将近五年,徐晴一直这样保持着尊敬的心态对待谢鹤翔,直到这次谢鹤翔受伤,她的心里才荡起些不一样的涟漪,为什么谢鹤翔出事儿了,她会这么害怕? 这只是感谢吗? 谢鹤翔第二天晚上才醒,他只是轻微地动了动手指头,趴在床边一直不眠不休的徐晴立刻就察觉到了,“鹤翔,你醒了。”徐晴几乎是扑过去,她的头发乱了,衣服乱了,她带着哭腔说话。 谢鹤翔艰难地晃动头。 “你别动,身上有伤。”徐晴提醒他,“你想吃东西吗?要喝水吗?” “这里是我家,你是谁?”谢鹤翔的视线聚焦在眼前这个模样艳丽,却有点狼狈的女人脸上。 徐晴如雷击中,她晃了晃差点摔倒,“你不认识我?” “我应该认识你吗?”谢鹤翔反问她。 时信厚和徐虎担心谢鹤翔的情况,一直待到很晚才回去,回家洗过澡还没来得及睡,又被徐晴一个电话叫回了家里。 徐虎的嘴巴能塞下一个鸡蛋,“你说,你不认识她?”又指着自己,“那你认识我吗?” “不认识。”谢鹤翔问,“是林阿姨给你们开的门?” 林阿姨是谢鹤翔家里的保姆,他记得家里的保姆,唯独不认识徐晴、时信厚和徐虎。 就是这么一句话,把另外三个人震惊得无以复加。 “失忆了?”连时信厚这种不看言情剧的人,都能猜到情节。 “这么狗血。”徐虎的脑袋凑过来,窃窃私语,“为什么偏偏把我们三个忘了?不是说遗忘的记忆是最想忘记最不想见到的人吗?姐夫对我们意见这么大!” “不知道。”时信厚一样迷糊,猜不透这剧情是怎么回事儿。 “今天很晚了,明天再叫医生来吧。”徐晴已经没打电话时候那么慌乱,她平静一些,“你们早些回去,明天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姐,你要和他独处?”徐虎想说不安全。 徐晴皱眉,“他是我丈夫。” 徐虎又换了措辞,“他不认识我们,会让你和他独处吗?” “不知道。”徐晴心里没底。 时信厚和徐虎不放心,可看徐晴实在态度坚决,只好走了。 谢鹤翔的伤还算严重,他独自坐不起来。徐晴送走时信厚和徐虎后回来,看到了赶紧过来扶着他,“你最好不要坐起来,伤口会疼。” “你没走?”谢鹤翔有些意外。 徐晴坐在床边,“你希望我走吗?” 谢鹤翔说,“独处,到底不好。” 徐晴往他旁边又坐近一些,歪着头笑,“怕我影响你的名声,还是影响我的名声?可是和自己丈夫独处,这也不行吗?” 谢鹤翔看她的笑脸,徐晴把头发扎起来,她脸偏小,只有巴掌那么大,“我不记得你了。” “那我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你妻子,我叫徐晴。”徐晴一直盯着他看,希望能从他脸上看到恍然大悟的表情 谢鹤翔狐疑,“你怎么证明是我妻子?” 啧,该怎么证明呢,徐晴倾身,在他唇上亲了一下,“这样能证明吗?” “……不能。” 徐晴视线从上到下,“前段时间吵架,结婚证被你撕了,还没来得及补办。你的身体受伤了,我现在没其他更有力的方法可以证明……” 谢鹤翔没料到她能说这样的话,耳朵偏红,“很意外,我的妻子会是你这样的类型。” “什么类型?”徐晴问他。 谢鹤翔说,“反正不是你这样的。” 作者: 徐晴和谢鹤翔是先婚后爱的类型 我还是挺喜欢这对的。 第42章 42 这不是赞美,事实情况的确是这样, 如果谢鹤翔有第二人选, 他应该不会选择徐晴。可到底是共同生活了五年,从他口中听到这样的话, 徐晴的感觉仍旧不好,“你这话可有点伤人了啊, 当初明明是你求婚,请求我嫁给你的。” “我不记得了。” “这是个很好的借口。” 两个人面对面地坐着, 有些尴尬。 徐晴试探着问, “我能睡在这里吗?” “你不是说是我妻子吗?”谢鹤翔没拒绝。 徐晴竟然有种感激之情, “谢谢你。” 谢鹤翔行动不便,衣服是徐晴给他换的, 一丝不苟,轻柔缓慢, 没有碰到他的伤口, 换上了舒服宽松的睡衣。谢鹤翔有些拘谨, 可能是没有完全相信徐晴真的是他妻子的身份, 被陌生女人摆弄着脱裤子,有些放不开。 徐晴出了汗, 去洗澡,换了套深紫色的V领睡衣,她感觉到谢鹤翔的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了格外长的时间。 谢鹤翔很喜欢她这件睡衣,更喜欢用牙齿咬开她腰间的结…… 徐晴不知道谢鹤翔是假装的不记得了,还是他只是单纯的喜欢这件衣服。 “好看吗?”徐晴转了个圈, 问他。 谢鹤翔赞赏,“很适合你。” “谢谢。”徐晴别有深意地提醒,“你以前也这样说。” “是吗?可能吧。” 徐晴越来越怀疑谢鹤翔是不是在骗她。 晚上两个人一人睡一边,她佯装睡熟了,滚到他怀里,相拥着睡是两个人一直的睡眠状态。谢鹤翔没排斥,很自然地拥她入怀,下巴压在她额头上。 这是习惯,还是因为夜晚让他的防备降低了,而暴露了真相呢? “你是不是想起来了?”徐晴立刻问他。 “想起什么?”谢鹤翔低头看她。 徐晴的腿,蹭他的腿,“你是不是故意假装不认识我的。” “不是。” “那你会拥着第一次见到的女人吗?”徐晴质问他。 “你说是我妻子,你主动过来拥抱我的。” “所以你来者不拒?”徐晴危险地眯着眼睛,请谢鹤翔谨慎发言,“如果今天不是我,是别的女人,这样对你,你是不是也会抱着她?” “可能。”谢鹤翔说,“我不记得了。” “你要是敢,我咬死你。”徐晴揽着他的脖颈,在他脸上左右各亲了一下,凶狠地威胁,“我嫉妒心很强,你不能抱其他女人,只能抱我。” “那你能抱其他男人吗?”谢鹤翔问。 “我什么时候抱其他男人了?” “来我家的那两个人,你分别抱了他们。” “他们是我弟弟。” “徐虎是,时信厚不是。”谢鹤翔说,“如果我没记错他们的名字。” “谢鹤翔,我越来越怀疑,你是不是在假装的了。”徐晴看着他的眼睛。 谢鹤翔不闪不躲,“不是。” 他的眼神太过坦诚,徐晴的怀疑越来越弱,她扒着谢鹤翔的肩膀,“你为什么不记得我了,你娶我的时候说过会一直对我好的,这才几年,男人果然都是大猪蹄子。” 谢鹤翔任由她哭得眼泪鼻涕,抹湿了他半边肩膀。 医生来看过,说谢鹤翔受伤有些严重,不排除有失忆的可能性,病情需要静养,急不得。 谢鹤翔没再去公司,但是不耽误他处理公司事务。为了节省工作流程,遇到急需办理的事情,时信厚和徐虎会先处理后补齐手续,有些不重要的文字书面申请,能省就省了,这在以前是谢鹤翔的默许特批,因为谢鹤翔相信他们,认定他们不会滥用职权。 天辰各个环节的员工加起来近万,唯独时信厚和徐虎可以不按章程来办事,这在公司早就成了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时不时会有小报告打到谢鹤翔那里去,以往谢鹤翔都是置之不理的。 这次,谢鹤翔没有再护短,而是小事化大,把时信厚和徐虎连降数级,调到不重要的岗位上做了主管。 徐晴嫁给了谢鹤翔,连带着兄弟飞黄腾达,有人说她这是麻雀变凤凰,也有说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时信厚和徐虎是沾了徐晴的关系,才会在天辰里飞黄腾达。时信厚和徐虎进公司满打满算不足五年,在天辰的地位仅次于谢鹤翔,甚至比谢鹏飞这个谢家二公子在公司更有话语权和影响力,这早就惹得一圈比他们资历深、工作时间长、皇亲国戚们的同仇敌忾和严重不满,这次的秋后算账可谓是大快人心,就差开香槟庆祝了。 别人恨时信厚恨到牙痒痒的另一个原因是,因为四年前天辰公司上市。当初为了上市,惹怒了一众老功臣们,他们不愿把天辰信息公开化,更不愿有外人来动这块大蛋糕。天辰上市,是谢鹤翔继承天辰后的第一个大动作,时信厚是促成这件事情的得力助手。 别人恨不着谢鹤翔,就把这笔账记在了时信厚头上。 徐虎来徐晴家闹过,他是个急脾气,自认为这五年来低调谨慎、小心做人,尽量不得罪人、不给谢鹤翔招惹麻烦,最后却落得这样令人心寒的结果,“姐,他是什么意思,是现在用不着我们了吗?当初他孤立无援,在天辰里没人听他的,是谁替他挨刀子替他趟雷的,他现在这样做太让我们寒心了。” 徐虎可能是气急了,才会口无遮拦,“如果是雷哥,绝对不会做这样不仗义的事情。姐,你嫁错人了,他一直拿我们当枪使,从来没把我们当成亲人、朋友。” 谢鹤翔毫无保留地信任时信厚和徐虎的时候,徐晴想过会不会有这么一天,过犹不及。她提醒过谢鹤翔,“给时信厚和徐虎安排打杂的职位,让他们替你跑腿就行,太重要的工作他们做不来。”谢鹤翔是怎么说的呢,谢鹤翔说,“我相信他们,像相信你一样。”这五年,谢鹤翔的确是这样做的,他信任时信厚、徐虎和徐晴,从来不担心会腹背受敌。 可现在是怎么了呢? 谢鹤翔不相信时信厚和徐虎了,或许他相信了别人的撺掇,认为徐晴会伙同兄弟们夺走他的公司。 可是他们没有啊。 相比较徐虎的暴跳如雷,时信厚却老神在在,他主动给徐晴打了电话,“主管?挺好的,负责全公司这么多人的纸张笔墨,采购也是一份重要工作。” “九生,谢鹤翔他……”他不记得了。徐晴想这样为谢鹤翔辩解。 时信厚打断徐晴,他说,“我知道,我理解,我们内部不能乱。虎子那里我会去说,你别担心。” “九生,还好有你在。”徐晴焦头烂额,“如果你不在,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那就什么都不要做。”时信厚说,“谢总不是轻易被人蛊惑的人,我们现在不过是把五年前的事情再次经历了一遍,五年前我们同样是备受猜疑和防备,后来我们证明了自己并不是包藏祸心没有狼子野心。五年前受的委屈,现在怎么受不了了呢,时间会证明我们,会证明人心,会证明谢总没有信错我们。” “我听你的。”徐晴听了时信厚的话,像是吃了定心丸。谢鹤翔当初信任他们,同样是饱受阻拦的,现在不过是从头来一次,只要他们没有真的做过,就不能证明他们是错的。 可心里仍旧是害怕,谢鹤翔下一个开刀的,会不会是自己。 因为时信厚和徐虎先后被撤职,关于谢鹤翔和徐晴婚变的消息,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 徐晴清楚弟弟的心无城府,她相信时信厚能安抚到徐虎。现在什么都不要做,徐晴再次叮嘱自己。 时信厚和徐虎是认识二十多年的兄弟,当他还是陈九生,跟着徐晴一起生活时候,徐虎还是五岁多点的小屁孩,后来他就成了时信厚的小尾巴。 “在家做什么呢?这么久才开门。”时信厚拿了瓶酒,站在徐虎家门口。 徐虎烦得不行,臊眉耷眼的,“写辞职报告。” “不错,能自己写了。”徐虎手机玩得溜得飞起,电脑却不怎么喜欢碰,办公室的电脑大多是用来玩游戏,看成文的汇报了。 徐虎更暴躁了,“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揶揄我。” “现在是什么时候?”徐虎家时信厚很熟悉,去拿了两个杯子,又开了几袋零食当下酒菜。 “我们就要被清理出局了。”徐虎快气炸了,他置气地说,“还不如有骨气点,我们自动把辞职信递上去,潇潇洒洒地走不受这窝囊气。我们合开公司,你够聪明点子也多,我负责业务。” “这就觉得委屈了?”时信厚把酒倒满,一杯给徐虎,一杯他自己喝,“本来就是我们做事儿不按规矩来,这是以前就埋下的雷。” “公司是我姐夫的,我还用得着一张纸写申请?报告打来打去的,麻不麻烦啊。”徐虎抱怨连连。 “别提晴姐。”时信厚蹙眉,“别人能按着流程办事儿,我们为什么不能,就是因为我们是你姐的弟弟,谢总是你姐的丈夫,我们要懂得避嫌,就不该把特权当便利,更应该以身作则。” 时信厚说话,徐虎一般是听的,他低头想想的确是图便利忽视了这个,“可我们是陪他走过最艰难的时候,他这么对我们,太让人寒心了。” “谢总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他可能不记得当初的困境,更不记得我们当时存在的价值,所以他今天只是一位公司的领导人,面对犯错的下属应该做出的正确决定。不偏不倚才能树立威望。”时信厚提醒他,“你忘记现在谁在虎视眈眈了?” “谢鹏飞?九哥,你说这事儿是谢鹏飞在背后撺掇?”徐虎醍醐灌顶,他用力扇了下自己的嘴,“对啊,我们这么办事儿不是一天两天了,反正一切都是为了公司。我们从来没从中获私利,公司也是能过就过了。这混蛋什么时候回国外,他出现就没好事儿发生,扫把星。” “不确定这件事情和谢鹏飞有没有关系,但一定会对谢鹏飞有利。这几年公司发展还算稳定,可有一些人对谢总的决定一直抱有怀疑态度,觉得他太过激进,上市的好处大家都尝到了,可他们记得更清楚的是大巴掌,寻着时机便想要给谢总使绊子。不按规章办事是小事儿,只是导火索是那些人的试探,如果谢总一味的护着我们,势必会引发更大的矛盾,甚至是重要岗位员工的集体出走,天辰不是一个人能扛下来的,所以谢总必须罚我们。”时信厚拍着徐虎的肩膀,劝他,“谢鹏飞和我们的战争已经开始了,这只是一个开始,而且是隔山打牛的小把戏,你就要辞职自立山头,这不是潇洒是懦弱,是向他投降。” “我没想那么多。”徐虎懊恼不已,他捶着自己的脑袋,“我这个榆木疙瘩脑袋啊,我不该去找我姐闹,还说了一大堆姐夫的坏话,更不该说姐夫不如雷哥,我们明知道当初我姐是为了什么嫁给姐夫的……” 徐晴为什么嫁给谢鹤翔,是为了救李雷。今天徐虎的话,无疑是用刀在挖徐晴的伤口。 “以后别说自立门户的事情,如果我们走了,你姐怎么办,让她和谢鹤翔离婚吗?”既然徐虎叫时信厚一声九哥,时信厚就有责任提醒他,“我们是一起从房水县出来的,将来也要一起完完整整地回去的。” “我记住了。”徐虎端酒杯,他毕恭毕敬地说,“九哥,这杯我敬你,谢谢你拦住我,也谢谢你给我说这么多。以后遇事我一定谨慎小心、三思后行,我们同进同退。” 时信厚没再说话,端着酒杯一口喝了。 周青青曾说陈九生身上江湖气太重,把兄弟情义看得太重。周青青不知道的是,如果不是徐晴和徐虎给的一碗饭、一张床、一件棉衣,就不会有过去的陈九生和现在的时信厚,让时信厚把命拿出来还给他们,也是不为过的。 “九哥,你说姐夫这么对我们的时候,他心里是怎么想的?”撤职的事情能不计较,徐虎还是为将来的事情担忧,“他这失忆也太突然了,弄得我们一点准备都没有。” 时信厚心里有个猜疑,不过他不能和徐虎说,“谁的失忆是提前安排好的。” “也是。”徐虎说,“晚点,我给我姐回个电话,让她别担心,她自己就够糟心的了。” 时信厚又给徐虎添了一杯酒,“你知道心疼你姐,说明你真的长大了。” “那当然,她是我姐。”徐虎理所应当地回。 时信厚劝着,“那就好好谈恋爱,好好成家。” “九哥,你怎么也变得这么婆婆妈妈,内部没安稳,谈什么安家。”徐虎满不在乎,他打量着时信厚,好奇地问,“你提前回来没关系吗?和青青姐关系缓和点了吗?” 这是第二个准确说出周青青名字的人,时信厚想要苦笑,明明他只是说休假一周,别人就自然地联想到了周青青,他竟然如此容易被猜测,“没有,更差劲了。” “怎么会!”徐虎凑着脸,瞪大眼睛等着惊天大八卦砸他脸上,“六天你都没拿下她?九哥,你魅力是不是减弱了。” “滚蛋。”时信厚骂。 作者: 今天周六,三更 第二更在上午九点 第三更在晚上九点 周末愉快呀 第43章 43 半夜,徐晴突然惊醒, 她习惯性地去摸身边的人, 确定谢鹤翔是真实存在的,体温正常, 他在沉稳的睡着,徐晴才放下心来。这样一惊一乍已经不是一天两天, 最近她一直这样,睡着会突然醒来。 她很害怕。 徐晴拥着被子, 坐起来看着谢鹤翔的睡颜, 他身高和时信厚差不多, 比时信厚瘦弱一些,平时戴眼镜, 她没注意过,他的鼻梁竟然这么高。 看着看着, 徐晴竟然笑了, 他是天辰真正的主人, 是叱咤风云的男人, 可这也是她徐晴搭伙过日子的男人。从来没想过,她会眷恋呆在除了李雷外另一个男人的身边, 眷恋第二个家。 徐晴轻轻地掀开被子,她光脚下地,出了房间才穿拖鞋。 这是谢鹤翔受伤后的第四天,保姆林阿姨被放了假,徐晴亲力亲为地照顾谢鹤翔的饮食起居。客厅的窗户没关, 白色的窗帘飘动,徐晴突然很想抽一支烟。 电视下面的电视柜里有一盒烟,她放的,谢鹤翔不知道,他不喜欢她抽烟,后来她竟然渐渐的戒了。 徐晴没有关阳台的门,她站在阳台上,缓缓地抽着。 谢鹤翔下一步会做什么呢?是不是赶自己走?如果他让她走,她就没有留下来的理由。 徐晴狠狠地抽了一口,这种无助的感觉,让她感到烦闷和抓狂,她已经有很久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 “怎么又抽烟?”一双手揽住她的腰,一个熟悉的胸膛靠在她后背上。 徐晴冷得发抖的身体,渐渐地缓过来,“嗯,很久没抽过了。” “今晚为什么又抽了?”谢鹤翔问她。 徐晴放松支撑的力气,靠在他怀里,“想不明白一些事情。” “什么事情?” “你什么时候会赶我走?如果你真的赶我走,我有什么理由说服你让我留下来。”徐晴吐着烟卷,慢慢地说,“还是,像别人说的,你是想卸磨杀驴,我们对你没用了,你只是想找个借口赶我们走。如果是这样,我们就该识趣点自觉离开,给自己留点体面。” “继续说。” “如果你只是不想让徐虎和时信厚在公司管理重要事务,你可以直接说,我们在这里本来就不是图天辰什么,更不是图你谢鹤翔什么,你不用这样防着我们。”徐晴说,“这种感觉很糟糕,你知道吗。” “不为前途金钱,你们图什么?”谢鹤翔问怀里的女人。 徐晴在他怀里转个圈,面对着他,“图一个值得信任的人,带我们走出沼泽,给我们明天。”深陷沼泽,当时的徐晴、陈九生、徐虎是这样的,周青青不辞而别、李雷连夜跑路、陈佳堡被判入狱,突然的变故让剩下的人慌乱起来,是谢鹤翔找到他们,提出要帮助他们,承诺给他们灿烂的明天。 “我的荣幸。”他淡淡地笑着,却没什么大的反应。 徐晴的脸,扁在他怀里,她深思忧愁、语气哀戚,“或者,你不是忌惮徐虎和时信厚在天辰的影响力,只是讨厌我了,想找个借口,换个女人而已。” “那我花费心思有些多。”怀里的身体在颤抖,谢鹤翔拥抱得更紧。 徐晴垫脚,吻他的下巴,“可我真的是你老婆,你为什么不肯相信我。” “你不想离开?”谢鹤翔的头往后扬,没让她碰到自己。 徐晴点头。 “为什么?”谢鹤翔平静地问,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听说,我们才结婚几年。” “求婚时候,你说让我一直陪你到死的。” “所以,如果我以前没说让你留下来的话,你现在就不会留下来了?”谢鹤翔思维敏捷,“那我现在说,你可以走了。” “你让我走?”徐晴用夹着香烟的手,紧紧地揪着他的肩膀,“谢鹤翔,你他妈的再说一遍,你说什么?” “你可以走了,我不需要你们了。”谢鹤翔语速很慢,确保徐晴听清楚了每个字。 徐晴美艳的眼睛里盛满了眼泪,她的手攥成拳头,坚决地退出谢鹤翔的怀抱,“你终于说出口了。”她痛到难以呼吸,却倔强地不肯在他面前哭,用手掌狠狠地擦眼睛,“其实你不用绕这么大一圈,你只用说一句,我徐晴不是离了男人就活不了的人。” 这场灿烂的梦,徐晴一直有种不真实的感觉,现在梦醒了,反而真实了,是品尝过触摸过,却不得不退出的疼痛。快五年了,她一直在想,谢鹤翔什么时候会回神过来,他回神过来可能就会让她离开了,她提心吊胆了几年,还是等到了。 谢鹤翔伸出手,想要把她拉回来,他疑惑地看着自己的手。 徐晴从他身边经过,她拼命忍着不让自己哽咽,可话里还是带着哭腔,“我能明天离开吗?现在我不知道该给谁打电话来接我,我明天一大早就走,不会让你明天再看到我,打扰了。” 她说打扰了。 徐晴快步往房间走,她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他看不到,她终于可以哭了。 一条手臂拽住她的手,把她拉回来,她再次贴在那个熟悉的怀抱里,徐晴的眼泪掉得更厉害。 “你不想走?”谢鹤翔问她,“你不想走,想留下,你可以说出来。” “说什么?你会相信吗?你连我是你妻子这件事情都不相信。”徐晴推他,她失望地摇着头,“现在的我,在你眼里就是个骗子,可我骗你什么了?我没趁你受伤夺走你的公司,没有趁你养伤邀功多要股份,没有趁你受伤偷走你的钱,我每天尽心尽责地照顾你,谢鹤翔,你损失了什么?” “你说想留下,说不是因为我的公司不是因为我的钱,是因为我这个人,说这些你就可以留下。”谢鹤翔的手仍旧抓住她的手腕,“你说了,我就出口留你。” “……我不说。”徐晴闭着眼睛,不管了,她放纵眼泪在脸上流着。她尽职做着谢总太太该有的宽容大度和温婉可人,可那不是她徐晴,她很委屈的,“你想怎么认为就怎么认为吧,反正我要走了。整天被人说是红颜祸水,这样的日子我也受够了,我祸害你什么了,他们凭什么这样说我……” 谢鹤翔突然发狠,他把徐晴抱在怀里,低头亲吻她的唇她的舌,徐晴在气头上,生气地捶打他的肩膀,可还是没能把他推开。谢鹤翔弯腰,把她抱进卧室,他抵着她的额头,“你从来没说过爱我,你不愿意走,是不是爱我?” 徐晴不说,他越发的狠,翻来覆去地折腾她。 她的手握成拳,被他一根根地掰开,两个人的手交叉在一起。他一遍遍地亲吻她的额头和嘴巴,力道却没有片刻的松懈,一寸寸地鞭挞着她,“说,快说。” 两个人较着劲,竟然纠缠了几个小时。 谢鹤翔腰腹上的伤再次挣开,血染红了纱布,他躺着嗤嗤笑。徐晴跪在他旁边,任劳任怨给他换药,她头发凌乱,又因为刚才非正常体力运动过,脖颈及睡衣下,是星星点点的吻痕。 换好了药,徐晴翻身下床。 谢鹤翔折身,撑着床,看她,确定她只是去放医药箱。 两分钟后徐晴返回来,躺在旁边,离得谢鹤翔很远。 谢鹤翔往她身边挪,手搭在她腰上,轻轻地捏着,“是不是伤到你了?” 徐晴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分手炮吗?我谢谢你了。” 谢鹤翔扳着她的肩膀,让她转过来,面对面地看着她娇媚的脸,“生气了?” “你不生气?”徐晴美目怒瞪,狠狠地掐他的肩膀,“经过我同意了吗?” “你抱了我的脖子,我以为你已经同意。”谢鹤翔看图说话。 “又要以不记得为理由,强词夺理了吗?”想清楚两个人的处境,徐晴垂着眼睛,“强词夺理就强词夺理吧,反正是最后一次了。” 谢鹤翔压着她,他的脸埋在她肩膀,像个想要温暖的孩子。 徐晴轻轻地拍他的后背,以前温存过后,谢鹤翔也会这样抱着她,缠着她腻歪,那时候以为他们有一辈子的时间,并且认为一个男的太能撒娇了,现在……已经到了尽头。 “明天就让林阿姨回来吧,她熟悉你的饮食习惯,能照顾得更好。”徐晴不想悲伤,可还是絮絮叨叨地叮嘱,这人是个成年人,他有钱又不傻不会委屈自己的,“以后少些应酬,多睡些时间。” 谢鹤翔坐起来,把那盒从徐晴手里夺过来,已经皱巴巴的烟盒展开,从里面抽出了一根更加皱巴巴的香烟,他熟练地点着,靠着床头坐着。 “你不想听,我就不说了。”徐晴故作轻松地笑,“你别这个表情,好像是我甩了你一样,明明是你不要我了好吗?我还没怪你始乱终弃呢。” “我们是怎么认识的?”谢鹤翔问她。 徐晴说,“就突然认识了。” “我们不像是有共同交际圈的人。”谢鹤翔继续问。 徐晴躺着,眼神贪恋地看着他英俊的脸庞,“我们是嫖/客和小/姐的关系,你觉得我服务还不错就留了我电话,后来我就从临时变成长期了。” 谢鹤翔笑不可遏,牵动了伤口,他的手臂搭在徐晴肩膀上,“我更相信是这个版本。” 他拐着弯的骂自己是小/姐。 徐晴用脚踢他的小腿。 谢鹤翔任由她闹腾,被踹了几下看她还不解气,只得紧紧地抱着她,笑意满满地哄着,“别闹。” 徐晴枕在他腰上,尽量错开他受伤的地方,“不是真的,不过也差不多。那时候我在一家酒吧上班,你去喝酒把我当成小/姐了,我还打你一巴掌。后来……我有事儿求你,你让我做你女朋友,再后来你就求婚让我嫁给你了。”她省略过了因为李雷求的谢鹤翔。 “我喜欢你什么?” 徐晴的脸发红,有点不自在,“你说我长得漂亮。” 谢鹤翔又朗声大笑,“我这么肤浅的吗?” “不是这个,还能是什么?不过你不记得了,也就问不出来了。”徐晴回想过去,明明才几年前的事情啊,“当时我、虎子,还有九生,他现在叫时信厚,那是我们最困难的时候,什么都没有,你说让我们跟着你,你需要我们的帮助。” “嗯。”谢鹤翔淡淡地应。 “你又不相信了是不是?”徐晴说,“你说我们不是亲姐弟但是关系能处得这样好,很不容易,你很羡慕和敬佩,觉得我们会是忠诚的人。那时候你和谢鹏飞,就是你弟你俩斗得你死我活,所有危险的事情,都是时信厚和徐虎替你去做的,天辰顺利上市,利大于弊,帮你在公司树立了威望,你弟被架空出了国。时信厚和徐虎在公司的职务是你给的,不是我们张口要的,我们……” 谢鹤翔吸了一口烟,他低头,吻住徐晴的唇,模糊地说,“我相信。” 他至少能相信,徐晴对他不只是利用。 “你是我老婆。”谢鹤翔挑眉得意,“晚上我们的默契证明了这一点。” “你伤的怎么不是嘴巴。”徐晴狠狠地咒骂他。 “其实伤到了还是影响了发挥……”谢鹤翔凑到徐晴耳朵旁,他用灼热的呼吸一下下地撩她,“你刚才不是体会到了吗?没以前灵活熟练了……” 徐晴回想自己的狼狈模样,她恼羞成怒地捂住谢鹤翔的嘴巴,“不准说。” 谢鹤翔点头,等她松开手,他接着说,“不过这事儿,多练练就好了。” “没下次了。”徐晴模模糊糊想起一件事情,不过那会儿她神思不清醒,并不确定,“你怎么知道我没说过爱你?你是不是装失忆的!” 谢鹤翔无辜地摇头,“我说过这话吗?不是你恍惚幻听了吗?” 徐晴狐疑地审视着他的表情,没看出来破绽,只当真的是自己听错了。 稀里糊涂的,谢鹤翔没再让徐晴离开,徐晴自动忘记了那晚上的不愉快。 徐虎没离职,和时信厚各自分属不同部室,上着行政班的上班时间。不迟到、不早退,按时打卡填写未打卡说明,与其他部室来往有依有据按着公司章程来,一时也不能让人再挑得出来毛病。 作者: 这几章以谢鹤翔和徐晴为主角了,多写了点内容,对后面的剧情还是挺重要的 徐晴和谢鹤翔的婚姻是各有所图的,开始的理由不单纯,后来两个人真的相爱了。 给亲们说个事儿哇:很抱歉,我一直预告下篇文要写《鸡鸭》那篇,这两天试了下没找到感觉。临时决定下篇写《我又又又被学霸堵在男厕所了》,还没写过重生文,想要尝试一下,存稿够十万再开。 感兴趣的亲,可以去预收一下,么么哒 《鸡鸭》那篇还是会写的,往后排一下,毕竟我已经搜了那么多关于养殖的资料o(╥﹏╥)o 第44章 44 公司职位变动,有人下去, 就要有一批人提上来。顶替时信厚和徐虎的是两位资历比他俩更深的天辰老人了, 这俩人和谢鹏飞有着弯弯绕绕的关系。 时信厚没刻意安排过,可就是有人为他打抱不平, 时常把新领导动向无意地说给他听。 很无奈,他被迫掌握了这两位新领导的几个重要业务资源线, 人脉关系网。时信厚不动声色地与这几个资源约谈,能拉拢过来的就谈, 不能为他所用的, 就用其他的替换掉。 谢鹤翔在家养病已经有半个月时间, 对外宣称是生病了,反反复复总不好, 没提受伤的事情。谢家一共两个儿子,谢鹤翔不去公司, 谢鹏飞就暂时掌握了大权。时信厚和徐虎不在重要管理层, 谢鹏飞一家独大。 客厅里开着电视机, 徐晴耳朵听着播报的新闻, 手里忙活着煲汤。今天早上谢鹤翔说想要喝排骨汤,徐晴特意去买了排骨和配菜回来。 玉米分为三节, 红萝卜切段,最麻烦的是马蹄,要削皮。 徐晴听到电视里在播放关于天辰,她没注意到手上锋利的刀。 “呲。”猛地一疼,她看自己的手, 血已经滋滋地冒出来。 徐晴扬着手,去客厅想用纸巾擦一下手。 谢鹤翔从房间里出来,看到她的手,“怎么了?” “划到手了。”徐晴用纸巾摁着伤口,“午饭晚点吃,好吗?” 谢鹤翔拿开她盖着的另外一只手,纸巾已经被血染透,“你坐着。” 让徐晴坐在沙发上,谢鹤翔先打开了电视旁边的柜子,徐晴有时候会在那里放一些物品。他没找到,又去茶几下面的柜子找,柜子是分左右,谢鹤翔直接打开了左边那个,他从最下面,拿出一盒未拆开的创可贴。 一片盖不住伤口,他用了三片,“我们去医院。” 徐晴捂着手站在原地。 谢鹤翔去换鞋,又提了她的鞋过来。 徐晴的声音冷到发寒,“你怎么知道左边抽屉里有创可贴?” “一共两个抽屉。”谢鹤翔回。 徐晴又问,“右边的抽屉距离你更近,你为什么没先打开右边的抽屉看看?” “是吗?我没注意。”谢鹤翔屈膝,要给她换鞋。 徐晴的声音很冷静,“你根本没有失忆,是不是?”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谢鹤翔要握住她的脚,徐晴躲开了,“徐晴,别闹。” 徐晴问他,“你什么都记得,对吗?” 谢鹤翔单膝跪在地上。 徐晴的直觉越来越强烈,“你记得我是你妻子,是不是?” 谢鹤翔不回答。 徐晴垂着在滴血的手,“你要骗我到什么时候?” “是。”很久后,谢鹤翔才说,“我什么都记得。” “你为什么要骗我。”徐晴后退两步,她防备地看着他,“看着我痛苦,拼命的解释和证明,很好玩是不是?”她揭开手上的创可贴。 谢鹤翔拦着她,“不是。” “不是让我走的吗?我现在就走。”徐晴不理会继续流血的手指,她弯腰换上鞋,大步往门口走。 谢鹤翔追上她,“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了。”徐晴咬牙切齿,“我是你妻子吗?” 谢鹤翔把她拦腰抱回来,把她放在沙发上。 徐晴要起来,被他摁住了肩膀。 谢鹤翔再次撕了新的创可贴,他用了力气,让徐晴挣脱不开,贴在她的手指上,“我不是要赶你走,是你在我身边,我就没办法演戏。”他抬头看着她,“因为我演技很拙劣,连你都骗不过去,还怎么骗别人。” “你要骗谁?” “谁相信我真的失忆了,就是在骗谁。” “谢鹏飞?”徐晴想了想,又摇头,“不对,你让我走,把徐虎和时信厚降职,你就是要让我们寒心让我们走。” “是。”谢鹤翔说,“这是我家族内部的事情,本就不该拉上你们。这次我受伤,我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程度,我保护不了你,既然这样,倒不如让你们尽快抽身离开。” 徐晴的手上,沾了自己的血,“你不是说我是个狠心的女人吗?” “我记得。” “那你怎么能肯定,这样就能把我吓唬走。”徐晴抬头看着他笑,她牙齿白又是咬牙切齿,“是你低估了我,还是高估了你自己。” “你在我身边,会让我分心。”谢鹤翔解释,“公司、股权、天辰的主人,这些我都可以输可以不要。我唯一不敢拿来赌的,只有你,你不知道说出让你走的话,我有多难说出口,如果可以,我恨不得二十四小时把你带在身边,可在我身边是不安全的……” 徐晴的眼泪掉下来,谢鹤翔从来没说过这些话。 徐晴双手握住谢鹤翔的手,她低头,用脸颊蹭他的手,“这里是我的家,你是我丈夫,我不在你身边,又能去哪里呢?你害怕我受伤,我怎么舍得让你一个人涉险。” “徐晴。”谢鹤翔回握住她的手,“我有一句话,一直想问你,你想清楚再说。” “我不愿离开你。”徐晴主动说,“谢鹤翔,不管你娶我的动机是什么,嫁给你是我心甘情愿的,是真的想和你好好过日子的。” 她为什么会嫁给他,他很清楚,因为李雷,因为他帮忙救了李雷。他们是别有用心的组合,可谁能猜到,却早已经暗付真心。 “话是你说的,有一天我死了,或者你死了,别走太远,等着我。”谢鹤翔抱住徐晴,紧紧地抱住她。 徐晴回抱他,“因为路上有你,无论是生还是死,我都不怕。” 徐晴是个胆大的女人,她父母早亡,早早就尝到了人间冷暖,以前她的世界里最大的温暖来自于李雷、徐虎和陈九生,吃糠咽菜也好、忍冻挨饿也好,只要是和他们在一起她就心满意足。现在她不只是满足这样,她想和谢鹤翔在一起,想要护他安全,想要和他有更长久的幸福。 徐虎傻眼了,“什么?假的?” 谢鹤翔把徐虎和时信厚叫到家里,亲自下厨做菜,为的就是当面道歉,“抱歉。” “姐,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徐虎瞪着眼睛,“这样你都能忍?” 徐晴拍弟弟的手,“瞎指什么!事出有因能解释清楚,这次就算了。” 谢鹤翔痴痴地看着徐晴,温柔地笑。 徐晴给三个人布菜,“这件事情就到这里为之了,别再提起更别对外说,你们自己知道就行了。” 徐虎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公司怎么办?就这样?姐夫你不知道,你不在这段时间,公司快乱成一锅粥了。谢鹏飞不知道怎么承诺别人的,现在兑现不了,别人快把他撕了。” “再等等。”谢鹤翔问时信厚,“你觉得呢?” “不妨线放得更长点,说不定能有更大的惊喜。” 不能喝酒,谢鹤翔给时信厚添水,“公司麻烦你和虎子多上心。” “应该的。” 吃过饭,时信厚把徐虎提溜走了。徐虎在路上还在抱怨,“我姐在做什么啊,谢鹤翔这是骗了她啊,把她耍得团团转,怎么能这么轻易就原谅他,因为他我姐哭过好几次了。” “晴姐说了不再提,你就别再她面前说起。”时信厚训斥他,不让他再给徐晴添堵,“冷暖自知,想要的是什么,晴姐心里明白就好。” “我姐想要什么”徐虎歪着头,好奇地问,“当初她嫁给谢鹤翔,我就觉得莫名其妙的,以为我姐是想开了,准备捞一笔就走呢,谁知道这都几年了,公司的事情她不管,只给谢鹤翔当老婆。她不会是不想离开了吧,这是为什么?” 时信厚问他,“你相亲怎么样了?” “就那样吧,她总找我聊天,我哪有时间总捧着手机陪她聊天啊,无聊得很……”徐虎抱怨连连。 又走了两条街,时信厚停车让他下去。 “九哥,你要去哪里?”徐虎左右看看,这不是他家啊。 时信厚丢下两个字,“有事。”就开车走了。 “一个个的疯魔了。”不知情为何事的徐虎,蹦蹦跳跳去路上拦出租车去了。 等人散了,徐晴收拾碗筷,谢鹤翔亦步亦趋地跟着她。她洗碗,他就擦干放进柜子里,小心翼翼地讨好。 “你抱着我,我怎么收拾厨房?”徐晴无奈,扭头瞪他。 谢鹤翔更谨慎了,“徐虎都能气成那样,你真的不生气了?” “生气又能怎么样?真的离开吗?”徐晴叹口气。 谢鹤翔抱着她的腰,在她后背上蹭,“老婆老婆,我错了。” 徐晴被他摇晃得心软,“这次事出有因,你也是为了我们好,我可以既往不咎。可是谢鹤翔。”她严肃着脸,叫他的全名,“我不是小鸟依人和忘事儿很快的女人,我很记仇,这件事情我要记一辈子,但我不会时常拿出来给你添堵,但你心里要记得,你亏欠我一次,往后一定要让着我。这个错是要补偿的,我现在还没想好,想好会告诉你的。” 这是让他一直有愧疚心,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她。 “杀人诛心。”谢鹤翔听得一愣一愣。 徐晴踮脚亲吻他的脸颊,“知道你娶回来一个,很厉害的女人了吧。” “知道了。”谢鹤翔拥着她,在厨房里接吻,直到吻得她手脚发软,“等事情有了好转,我们要个孩子吧。”他的手贴在徐晴的肚皮上。 徐晴靠在他怀里,“好。”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 在厨房里,他们互相依偎着聊天,连孩子的小名都起好了,叫:谢谢。 时信厚驱车来的是景苑小区,周青青住在这里。距离上次分开,已经过了半个月时间,这段时间可以是因为公司的事情,也可以是因为他没想好怎么来找周青青,更想看看,他不找她,行不行。 今天看来,不行。 徐晴一直是火爆脾气、麻辣性格,徐虎说不理解徐晴为什么会原谅谢鹤翔的欺骗。时信厚想,这个傻子啊,除了因为爱还能因为什么啊。 因为爱,善意的谎言是可以被原谅的。 如果周青青因为孩子的事情骗了他,时信厚觉得他也是可以原谅周青青的。 只是她一口咬定孩子不是他的,且改了孩子的出生日期,每每想起就让他恨得牙痒痒。 作者: 谢鹤翔和徐晴为主的情节,到这里会稍微结束一下。接下来的主角还是时信厚和周青青…… 回头看了下,这文好像又被我写得婆婆妈妈了o(╥﹏╥)o 第45章 45 周青青带着彤彤和土土应该是出去玩了,三口穿的颜色都偏鲜艳, 彤彤是件浅色的连衣裙, 外面套了件薄荷绿色薄外套,明快活泼, 土土是黑色的休闲裤浅蓝色的格子衬衣,绅士可爱, 周青青穿了件黄色的上衣,下面是条蓝色的宽松牛仔裤, 腿上膝盖上破了好几个洞, 裤腿是毛边。 看着青春又活力, 像是大学生的模样。 彤彤和土土精神旺盛,小跑在前面, 周青青提着个袋子,跟在后面, 提醒孩子注意过往车子注意安全。 后来彤彤和土土又返回来, 主动帮忙提袋子, 像两只小蚂蚁。 周青青怎么舍得用孩子, 最后还是她提了,被孩子一人吻了一下脸颊, 她笑得开心极了。 至少和时信厚在一起时候,她没露出过这样的笑容。 看到他们笑了,时信厚的嘴角跟着上扬,最近的糟心事情,好像也没那么烦心了。 这是他的加血站、充电站。 时信厚用手压着嘴角, 觉得自己像个偷窥狂,可怕又可怜。 谢鹤翔和时信厚收网,没有等太久,几天而已。天辰数名高管接连跳槽,有说是另择高枝,可天辰本就是行业的标杆,有说是这几位属下犯了错,被赶走的,对了维护形象,才对外说是跳槽。 反正结果是,天辰最重要的两个职位再次空缺,时信厚和徐虎再次回归原位。可这次和上次又不一样,以前认命,是谢鹤翔单方面提携小舅子,属于个人恩惠。现在公司管理层动荡,时信厚和徐虎是被推着任职的,理所应当又顺理成章得很。 公司里,时信厚和徐虎关系户的头衔彻底拿掉了,不能不说是胜利者。 如果说失败者,那么应该算是谢鹏飞,和他利益来往的业务资源线,被时信厚或劫走或砍断,出走的几位高管大多和谢鹏飞有关,又让几个口口声声劝说谢鹤翔要容纳弟弟的大功臣,成功闭上嘴巴。 谢鹤翔就是要让所有人知道:不是他谢鹤翔不给谢鹏飞机会,是谢鹏飞真的不行。 “如果没有受伤,我竟然不知道你是心疼我的,在这个层面上,我应该感谢他。”这是谢鹤翔第三次和徐晴求情,为的是让徐晴原谅谢鹏飞。 徐晴气哼哼地咧着笑,“好啊,受伤的是你,是否原谅是你的事情,我的态度有什么关系。” 谢鹤翔最怕她这样冷声说话了,赶紧求饶,“他是我唯一的弟弟,是除了你之外,我仅剩的亲人。这次就算了,我以后会防备着他的。”起因是公司的事情搞定了,徐晴要秋后算账,算谢鹤翔受伤的事情,要报警查谢鹏飞的责任。 “看在你的面子上,这是最后一次,下次你不要让自己受伤,我不会再原谅他。”徐晴只有徐虎这一个亲弟弟,她能理解谢鹤翔放谢鹏飞一马的心情,“谢鹏飞真的是不识好歹。” 谢鹏飞来探望谢鹤翔,夸张地被徐虎安排的人搜身,谢鹏飞嗤之以鼻,还是听从安排,“如果我真的有害你的心,难道会在身上藏刀吗?是他们蠢还是以为我像他们一样蠢。” “不要怪他们多心,是你的确蠢了不止一次。”谢鹤翔挥手让人离开,他往书房走。 谢鹏飞摆弄着书架上的物件,他脸上带着笑,说话内容却是冷冰冰,“这次是你命大,下次不会有这样的运气。” 如果用动物来形容人,谢鹏飞应该是一条蛇。 “你想要怎么样?”谢鹤翔在桌子后面坐下,他说,“我们斗到最后,只会是两败俱伤的结果,如果可以,我想和你双赢。” “你不想斗了?”谢鹏飞吃惊地看着他。 “不斗了。”谢鹤翔说,“我们争斗了二十多年,以前是你推我一下我推你一下的小把戏,后来是公司的归属权,现在是生命,这是个危险的游戏,我们应该适可而止。” “呵,我亲爱的哥哥,是温柔乡里太温暖,软了你的英雄气?听几位伯伯说你现在不如以前有冲劲,看来是找到原因了。”谢鹏飞用手指,滑过整齐摆放着的书脊,“你现在有家了,有重要的人了,就不想斗了。我可还是孤魂野鬼呢,怎么能不让你尝尝这个滋味儿。” “我再说一次,淑阿姨的死亡是意外。”谢鹤翔劝他,“如果你接受,我可以补偿你。” “住口,你不配提我妈。”谢鹏飞突然暴怒,他挥手把手边的一本书拨到地上,“要不是你妈带着你突然找上门,我妈怎么可能会死,如果她不死,我才是谢家的长子,天辰应该是我的。不对,天辰本来就是我的,我妈陪着老爷子打下来的江山,不是你这个私生子。” 私生子,是谢鹏飞对谢鹤翔步步紧逼的原因。这个比他大几岁的人,害死了他母亲,夺走了父亲的爱,还要让他喊哥哥,怎么可能。 过去的事情的确是发生了,谢鹤翔说,“天辰你想要可以拿走,徐晴、时信厚和徐虎这三个人,你不能动他们分毫。如果你同意,下周一可以开会,可以宣布这件事情。” “天辰,本就是我的,我只是拿回属于我的东西,不是你让给我的。”谢鹏飞手撑在桌上,他俯视着谢鹤翔,像嗅到血腥味的鬣狗,他亮着獠牙,“谢谢你把短处说给我听,以为天辰就能满足我吗?不可能,你有的我要夺过来,你有的,我要毁了。” 谢鹤翔从不畏惧和谢鹏飞斗,这是许多年来他们兄弟的常态。可谢鹤翔现在有家庭,他为了徐晴可以让步,可以尝试着和谢鹏飞握手言和。他今天态度放软,并不是表明他胆怯了。 “你看能不能做到。”谢鹤翔撑着桌子站起来,他眼神坚定,“这是我最后一次放过你。我肯退,你不肯,一定要哦逼我入绝境。既然你要斗下去,那就斗吧。” “谢鹤翔这才是你,别让我瞧不起我的对手。”谢鹏飞收回手,他闲适地转着圈,“亲爱的哥哥,你千万别死在我手里,我一定不会给你准备墓穴。” “目前为止,输的一直是你吧。”谢鹤翔回击。 徐晴是想对谢鹏飞爱理不理的,可是她既然答应了谢鹤翔,该有的待客之道还是要有的。徐晴准备了花茶,送去书房,遇到从里面出来的谢鹏飞。 “谢谢嫂嫂。”谢鹏飞尝了一杯,“好喝是好喝就是不能常喝,我哥就是被这茶喝的英雄气短。” “爱喝不喝。”徐晴把杯子拿走了,不给谢鹏飞喝了。 谢鹏飞耸了耸肩膀,脸上露出阴险的笑容“你最好一直有他们护着,不然……你会有危险哟。” 徐晴本就是容易炸毛的脾气,被谢鹏飞这样挑衅,她几乎立刻暴走,要冲上去臭骂谢鹏飞,被谢鹤翔抱住了,“别和他一般计较,你只当是遇到一条乱吠的狗。” “狗都比他有礼貌。”徐晴快气死了,“他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是说我以色侍人吧,说我红颜祸水的谣言是他传出去的吧,我要割了他的舌头……” “别气别气,他就是嘴上逞强,不是被你老公摁的死死的,无处发泄。”谢鹤翔顺着她的后背,安慰徐晴,“他是嫉妒我有这么好的老婆,心理扭曲的人理解下他。” 徐晴被谢鹤翔哄了好久,她才又笑出来。 现在越幸福,谢鹤翔就越发害怕,他把徐晴抱在怀里,“让时信厚给你安排几个人,保证你每次出门有人陪着。” “为什么?”徐晴回抱住他的腰,她真的好喜欢抱着谢鹤翔啊。 谢鹤翔不能给她说太多,怕她生气怕她太紧张,“你不是怕疯狗吗?让人保护你。” “有这个必要吗?”徐晴以为谢鹤翔说的是真的狗,却不知道他隐喻的是某个人。 “有。”谢鹤翔郑重地说,“不然听时新厚的建议,你先离开一段时间,我处理好这里的事情,再接你回来。” “又说这个,我不去。”徐晴执着,“离开这里每天同样提心吊胆的,还不如这样能真实看到你们,还好受一些。” 罗城文赶在月底前到家,这处房子是他买的,但因为他在每个地方停留时间不固定,就出租给了周青青,在他偶尔回来时,会在家里住上几天。这里不像是罗城文的家,更像是他打尖住宿的旅店。 土土和彤彤见到罗城文回来十分的开心,绕着他问东问西。尤其是土土,在他眼中,温文尔雅,又是做着拯救苍生大好事儿的罗城文,就是他心目中的超级英雄。 罗城文和两个孩子在客厅玩,周青青在厨房就能听到他们笑的声音,心想孩子一定是开心极了。 “土土说你出差了一周?”罗城文分发了礼物,安顿好小朋友后,他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忙活的周青青。 周青青嗯了一声,“公司安排。”谎话开始说了,就要说到底。 “最近几个月,家里一切都好吗?”罗城文问,他每次回来都会问,像是位老朋友。 周青青笑了笑,说,“还好。” “没事儿就好。”罗城文主动说,“工作告一段落,给大家放个短假,我会在家多待几天,可以吗?” 罗城文十分细心又体贴,虽然这里是他名下的房子,可他水电费每个月会出一半,一次性转到周青青的手机上,说是不确定什么时候会回来,每次计算太麻烦索性就都给了。周青青知道,这是罗城文在变着法的救济她。 比如归程时间,罗城文一般会至少提前半个月说明,是通知,也是让周青青提前准备,以免她这边不方便,到底是一位带着两个孩子的单身妈妈。归来多久、何时离开,他会在回来的第一天说明。 周青青理解成,这是罗城文的尊重。 “哦,好的,你这次瘦了一些,可以在家休息一下。”周青青又感到歉意,“彤彤和土土会有些吵闹,可能会打扰到你休息。” “不会,他们很可爱,刚好能陪我打发时间。”罗城文温润地笑,他指了指台子上已经装盘的菜,“这些是要端出去的吗?” “嗯。” 罗城文一手端一个,还没到客厅里,就对客厅里玩新玩具的孩子们招呼,“猴孩儿们,吃饭了。” “好的。”土土很配合,像只小猴子一样绕在罗城文旁边。 第46章 46 晚饭,是一家四口一起吃的。 土土和彤彤去看动画片, 餐桌旁周青青和罗城文仍旧在吃。 “你是不是遇到事情了?”罗城文又问。 “嗯?”周青青心不在焉的。 罗城文说, “你已经跑神几次了,是带小孩子平时太累了吗?” “还好。”周青青问他, “你呢,姜妍晏现在怎么样了?” “她不愿意再回医院, 她父母把她接回家了,她家同在G市, 回来前我去看了她, 她……”罗城文戳着饭菜, 却没有往嘴里送,“她还是想不起来把孩子送到哪里去了。” “总会找到的。”周青青仍旧安慰他。 罗城文的女儿, 只有英文名字Beatrice,没有起中文名字。姜妍晏一直带她在国外生活, 很少接触中国人, 罗城文不确定孩子是否能听得懂中国话, 毕竟孩子丢失时候才几个月。 “会不会不在国内?”周青青问罗城文, 已经找了这么几年,仍旧毫无头绪。 “不会, 晏晏很肯定地说她带着孩子回到国内,是准备带孩子来见我的,她把孩子交代给了一对中国夫妇。”罗城文看在客厅里玩闹的彤彤和土土,他看得出神,猜测如果他的孩子在身边, 会是什么样子,“彤彤和土土相处得很好。” “你是没见过他们打架时候的样子。”周青青悄悄地打小报告,“他们是看你好不容易回来,为了下次回来还有礼物,在扮演乖巧,讨你喜欢,在我面前,可是原形毕露了。” 彤彤和土土听到周青青提到自己,异口同声地说,“妈妈,我们很乖。” “我们没说你们。”周青青赶紧撇清。 彤彤对土土说,“我很乖,你没有很乖。” “我也很乖。”土土反驳。 彤彤说,“我是姐姐,我就是最乖,你是弟弟,你是第二乖。” “妈妈。”土土大声喊周青青,“我要当哥哥。” 周青青耸肩膀,和罗城文抱怨,“喏,开始了。” 彤彤和土土因为哥哥和姐姐是不能随意换的,两个人又吵起来,后来又因为玩玩具需要互相帮助,他们又自觉和好,你给我一块,我给你拿一个的,配合默契。 “土土性格软萌,彤彤是大姐姐。”罗城文手搭在凳子扶手上,他撑着脖颈看着客厅里热闹的小人。 “嗯嗯,彤彤有点霸道,还好土土肯让着她,不然家里天天都是暴力现场。”周青青往那边看过去,这是她的一双儿女,有辛苦有抱怨,更多是看着他们长大的欣慰和满足。 “彤彤是比土土大三个月?”罗城文问。 周青青点头,她同样疑惑,“嗯,看着比土土高出了一大截是不是,真奇怪。” “男孩长个会晚一点。”罗城文说,“他们身高有差别,说是双胞胎有些让人起疑。” 周青青想起时信厚,他就疑问过,说彤彤和土土不像双胞胎。 “土土挑食得严重,养孩子真愁人。”周青青说,“彤彤奶奶的忌日快到了,刚好你回来了帮忙看一下土土吧,我带彤彤过去看看。” “好。”罗城文满口应下,“彤彤奶奶去世有三年了吧。” “今年第三年。”周青青觉得那还是没多久前的事情,“她是一位慈善的老太太,可惜儿子和儿媳生病去世得早,留下她们祖孙两个。那时候我租住她家的民房,老太太做了什么好吃的,总会给我送一些。” “所以她把孙女嘱托给你,她会安心的。”罗城文说。 周青青摇头,说,“这是唯一能为她做的事情了。” 周青青并不是来到G市就遇到罗城文的,在遇到罗城文之前她住在一处民房处,在这里她生了土土,房东是位老太太姓秦,有六七十多岁,十分的慈祥和善。那时候周青青刚毕业,又怀孕,勉强上了几个月班,生产前一个月才离职,安心生产。 她是第一次做妈妈,没有经验,忽冷忽热的掌握不好给孩子穿什么衣服,秦奶奶看到仅两个月的土土小脸通红,布满了小疙瘩,提醒周青青是给孩子捂得太厚,得了湿疹,又教她怎么给孩子洗澡涂药。 有时候秦奶奶闲了,也会到房间来,帮周青青看看孩子。 周围别家建了楼房,小院改建为四层五层,秦奶奶家的房子仍旧是一层,说是儿子儿媳妇外出打工去赚钱了,赚到钱就回来加层盖房子。周青青租住这家图的是价格便宜,院子里只有她一家租户,是收拾出来租赁的闲置房间,没有家电只有简单的家具。 熟悉些,秦奶奶说的最多的是对儿子儿媳妇的不满,说年轻人要做丁克,又问周青青什么叫丁克,“怎么能不要孩子呢,看看这小脸多可爱,他们真心狠。”秦奶奶丈夫去世有三十年,她是守寡把儿子照顾大的,说最大的愿望就是能看到家里添小一辈。 周青青以为是秦奶奶的儿子儿媳妇身体问题导致的不婚不育,或者是俩人根本不想要孩子,可这是别人家的事情,她不好多说什么,有时候秦奶奶抱怨时候会附和几句。 还好后来秦奶奶的儿媳妇如愿怀孕,把比土土大一点的女婴带回来,说女儿和土土是同年,只大三个月。 秦奶奶十分喜欢土土,最喜欢抱着两个孩子在太阳下,给孩子晒背。 “彤彤,这是奶奶家。”周青青带彤彤出门,土土好不高兴呢。 彤彤平时胆大,在一处半荒废的平房前,她紧张地拽着周青青的手,往妈妈身后躲, “别害怕,你小时候在这里住过。”周青青带着彤彤往里走,这个院子的钥匙她有,打开门,院子里的一颗果子树枯萎,落了一地树叶,院子角落里杂草一片。 除非熟悉的人,否则没人知道,这里曾经住过一个慈祥的老太太,她姓秦。 “妈妈,我们回去吧。”彤彤跟着周青青在院子里和屋子里走了走,她还是不喜欢这里,惦记着家里的弟弟。 没让罗城文送,周青青和彤彤是坐公交车来回。 经过同景站的时候,不少年轻人在车站等车,公交车停了,呼呼啦啦上来一群人,都是在附近上班的。再次遇到罗城文就是在这里,他们大学时候曾见过,在比赛上,他是强劲对手,罗城文对周青青印象深刻,在公交车上一眼就认出她了,“你是周青青?你也在G市上班?你在哪家公司?” “我刚辞职了。”周青青不自然地拨弄着头发,曾经是棋逢对手,现在她是两个孩子的妈妈,不想让对方知道她过得这样惨。 罗城文拿出手机,他熟络地说,“你加我好友吧,咱们在一个城市以后常联系。” 那时候罗城文在一家在G市排得上名号的大公司里做工程师,后来他辞职,说要组建一个自发的志愿团队,搜救被骗的妇女儿童。 那天在公交站分别后,周青青一直没主动和罗城文联系过。后来她和新房东因为房子问题发生矛盾,被临时终止合同,周青青在G市没有认识的人,彤彤和土土熬不住靠着行李箱睡,一家三口站在马路边上无家可去。 当时周青青想,面子算什么,能遮风避雨吗?然后她给罗城文打了电话,罗城文爽快地答应了,“房子啊,我现在住的这里是三房,你先过来吧,算合租。” 周青青仍旧记得罗城文第一次见到彤彤和土土的表情,他震惊了很久,“我想过你可能已经结婚,却没想到你已经有两个这么可爱的孩子。” 土土软软糯糯地打招呼,“叔叔。” 罗城文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这么可爱的孩子,真是没办法拒绝。我总是不在家,房子空着也是空着,你们先住着吧,房租看着给,水电减半。” 后来越来越熟悉,周青青把关于自己的情况说得越来越多,做为交换,罗城文也把自己的秘密说了。那天他们为对方的情况所震惊,不知晓时,以为对方鲜衣怒马风光无限,知晓了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罗城文伸出手,他舒心地笑,“周青青同学,我以为我是最糟糕的,没想到你同病相怜。不如咱们组成互帮互助小组吧,手拉手一起走出困难。” “好。”周青青伸手,回握住他的手。 两个人,对视而笑。周青青没给罗城文帮过什么忙,倒是罗城文总是给她提供经济帮助。 周青青和彤彤回家,罗城文已经做好饭,卖相做的不如周青青,味道还是不错。 等彤彤和土土离开了,罗城文压低声音说,“陈九生是不是挺高的?” “嗯,怎么了?”罗城文很少提关于陈九生的问题,周青青也不会问关于姜妍晏的,这是他们的默契。 “那小区门口见到的应该就是他了。”罗城文说,“你们回来之前,我带着土土出去买了菜,就在小区旁边没走远。小区正对面停着一辆黑色的越野车,三个箭头的,车里有个人一直看我们,土土有点怵他,说他是坏叔叔。他没下车,看个头,应该挺高的。” “可能吧。”周青青有段时间没见过陈九生,她快忘记陈九生也生活在G市的。 “你们的缘分真强烈。”罗城文感叹,“天南海北的,距离这么远,还能在同一个城市遇到。” 周青青苦笑,是啊,分别几次,他们都再次遇到了。 “你现在怎么想的呢?”罗城文问,“他知道孩子是他的吗?” “我没有告诉他。”周青青置气,“这是我自己的孩子,没有告诉他的必要。” “青青,不要说孩子气的话。”罗城文劝她,“他们是你的孩子,这是事实,可他们也是陈九生的孩子。” “我不敢告诉他。” “为什么?” “他是个很差劲的人,我……”周青青说不出来,反正就是不想让陈九生知道。 “你害怕他把孩子带走?还是担心他会不认孩子?还是用孩子继续纠缠你?” “都有吧。” 第47章 47 “其实我很好奇陈九生是什么样的人。”罗城文说,“最初我以为他会是个负心汉, 后来又觉得应该不是, 你是个很优秀又善良的人,你喜欢的人, 总不会太差劲。” “奇怪的逻辑。”周青青嗤嗤笑。 罗城文说,“你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 只是运气差了点。” 只是差了点吗?她怎么觉得自从遇到陈九生,她的运气就没好过呢。 周青青收到一份很正式的邀请函, 发出的人是时信厚, 被邀请对象是周青青一家。 纸张上很明确地写了:周青青一家。 也就是包括了罗城文。 周青青直觉是要回绝, 她和时信厚没什么好说的,想象吃饭那个画面就觉得食不下咽, 更何况有两个孩子,她是恨不得把孩子藏起来不让时信厚知道, 以免他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罗城文倒是有另外一种说法, “去吧, 刚好我很好奇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要去?”周青青惊讶地张着嘴巴, “会很尴尬的,他不是好人, 我不知道他会做什么……” “他在你口中这样十恶不赦,我更要去看看。”罗城文推着她去换衣服,“刚好家里没菜了,我们只当是去蹭吃,省了一顿饭钱。” “……”我们不差这一顿饭。 罗城文托着土土腋下, 把他高高举起,“出去吃大餐咯。” 彤彤吵吵闹闹也要去换衣服,“吃大餐吃大餐。” 罗城文看周青青仍在纠结,他揽着她的肩膀,宽慰她,“他应该是想见见我,那我就去见见他。让他知道我这个人是真实存在的,不是你编出来糊弄他的,也许他以后就不会再来打扰你,一劳永逸。” 可假的就是假的,周青青有些抱歉,“对不起,让你牵扯进来这些麻烦事情里。” “我们是朋友,喏,我们现在是室友。”罗城文说,“我很乐意帮你解决麻烦。” “谢谢。”周青青心里好受一些,也许罗城文说的对,去见了时信厚,他可能就不会再纠缠自己了。 罗城文严肃地纠正她,“我们是夫妻,在他面前别说谢谢,别对我太客气,不然就不像了。” 周青青噗嗤笑了,“你看起来很有经验。” 罗城文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就是没经验才更加重视。” 出门前,周青青又画了个淡妆,嘴巴上涂了口红。公司不强制要求女同事化妆,周青青有两个孩子要照顾,每天都是着急忙慌的,没空闲时间打理自己,除了参加孩子的家长会才会稍微注意点形象,平时都是怎么节省时间怎么来。 镜子里的女人,只不过是二十七岁的年龄,皮肤仍旧紧致白皙,一双大眼睛里仍旧有光。周青青握拳,无声对自己喊:加油加油,争取一次解决了陈九生这个麻烦精。 罗城文带着土土和彤彤在门口等她,看到她出来,挑了下眉毛,“我有点后悔带你去见他了。” “啊。”周青青不解地看着他。 罗城文夸张地说,“我现在有点酸唧唧的,像是刚喝了半斤醋。” “很久没化妆了。”周青青被夸奖得不大好意思。 “很美。”罗城文说,“难怪他会念念不忘。” 土土听不懂他们的暗语,以为只是四个人的晚饭,他红着脸赞美,“妈妈最漂亮。” 彤彤也说,“妈妈是世界上最美的妈妈。” 周青青被三个人盯着,统一口径地夸奖,虽然都是熟人,可还是红了脸。 这边是一家四口,有说有笑地从车上下来,那边是时信厚孤零零地坐在车里,他从倒车镜里看到那四个人的身影,心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痛过了。 很恶趣味,他就是想让周青青为难,如果罗城文这个人真的存在,那么他要让人难堪。可现在,时信厚觉得,尴尬、难堪的只有他自己。 他不知道为什么,要让自己陷入这样的局面。 他还是时信厚吗? 也许从来都不是,时信厚只是一个名字,是个美好的假象。他仍旧是房水县那个小县城里,满手油污钻进车底下修车的小弟,就算有现在的身份和地位,那只是一层好看的包装,他仍旧是那个黯淡无光的陈九生。 等那一家四口走近,时信厚打开车门,下车立在车旁。 彤彤先看到时信厚,她甩开周青青的手,小跑着过来,高声尖叫,“爸爸。” 时信厚被一个软软的小姑娘抱住腿,他低头看着这个穿着蓬蓬裙的小女孩,她正仰着脸看着自己。时信厚的怨念,被这一声不应该存在的称谓消散一些,他要感谢这个小姑娘,没让他太过难堪。 时信厚弯腰把彤彤抱起来,让她坐在手臂上,他对走到跟前的人说,“可能是我和你有些像,才让她总是叫错。” 尴尬的会是他时信厚吗?不一定吧。 周青青正尴尬得不知道该怎么办,听到他说话,趁机纠正彤彤,“彤彤,他是叔叔不是爸爸。” “时先生你好,我是罗城文。”罗城文不是称呼他陈九生,而是时信厚。 时信厚的眉头,很轻很快地皱了一下,不过他没说什么,“进去吧,位置已经订好。”他抱着彤彤走在前面,罗城文和周青青牵着土土走在后面。 罗城文看着时信厚的背影,他压低声音对周青青说,“你不要这么紧张,我看他还是尊重你的,不会让你当众出丑。” “谢谢。”周青青扭头,对罗城文笑笑。 时信厚抱着彤彤在等他们一起乘坐电梯,她低头娇羞的笑,落入他眼中。 映在光滑明亮的电梯门上的人,露出一个五味陈杂的笑容。 落座,彤彤要和土土坐在一起,土土要和罗城文坐在一起,周青青坐在彤彤的另一侧。 桌子是十人台,现在坐了五个人,空出来一半的位置。时信厚一个人坐在桌子的另外一端,他把菜单放在旋转的桌子上,“不知道你们的口味,你们来点吧。” 有小孩子在,周青青要顾忌他们的口味,没有推辞,拿着菜单点菜,罗城文跟着一起看,“这个看着还不错……咦,你昨天不是还说想吃鸭肉吗?” “这个看着很辣……”周青青翻着看,“已经点了鸭就别点鸡肉了……” 土土和彤彤凑着脑袋,他们不怎么认识字,指着菜单上的图片,“妈妈,我要吃这个。” 他们点好了,菜单转过去,给时信厚。 时信厚把招牌菜全部点了。 罗城文客气道,“让你破费了。” “应该的。”时信厚把自己的杯子添满,“我听青青说,你有一支自己的志愿队?” 他是故意的,用亲昵的称呼,说这些话,显得和周青青的关系多亲密。 罗城文点头,他脸上挂着和煦的微笑,“小打小闹,比不上天辰,青青说你在天辰上班。” 罗城文回击。 正在用湿纸巾给彤彤擦手的周青青,哐当差点打翻水杯。 “给人打工,不值一提。”时信厚皮笑肉不笑,“拯救被拐卖的妇女儿童,是大德,罗先生是位英雄。” 罗城文回,“时先生才是真正的风云人物。” 时信厚和罗城文好像是聊天很投机的朋友,你来我往的恭维话竟然说得不尴尬,后来又聊到各自的行业,话题不再像前几分钟那样敷衍,多了些实质性的内容,尤其是时信厚听说罗城文是位经验丰富的工程师,他的赞赏才有了灵魂。 “这个世界上,不缺一个会写代码的设计者,可能会缺一个志愿者。”罗城文苦笑,“可能这话听在时总耳中,是有些自命不凡和自我陶醉了。” “不会,值得敬佩。能做到抛弃前途,把全部身家压进去的零回报的慈善的人,并不多。”桌上没酒,时信厚用茶代替,敬罗城文,“敬平凡人。” 平凡人这三个字,让罗城文有种找到知己的感觉。每个人都是平凡人,罗城文觉得自己是普通的平凡人,时信厚是普通的平凡人,那些丢失的孩子们是普通的平凡人,可这些平凡人又在特定的圈子里有不同的存在符号。 时信厚是天辰的时总,手下管理着万千人;他罗城文只是个志愿者,职责是帮忙更多无助的人;那些丢失的孩子,是父母的命,是爷爷奶奶的心肝肉…… 后来,他们的话题又说到帮助孤寡老人,解决老无所依的问题,如何彻底保障他们的温饱生存问题。罗城文说了他们现有的办法和程序,来自社会捐助的渠道不多,就算有,层层下来真正到达需要的人手里,已经所剩无几,依靠队友自掏腰包,救助范围狭小且对无依无靠的老人来说,微薄的帮助只是杯水车薪,并不是长久之计,而且要付诸行动并不是容易的事情,要多方的配合。 时信厚听了给了些建议,“可以开发一款软件,把一些需要帮忙的人的资料及需求,无论是孩子、妇女还是老年人,广为推广软件,定期对捐赠的物品钱财做费用公示,招募社会捐助……必要时候可以简化程序,缩短申报时间,希望只是发生在瞬间的事情……” 周青青一直在照顾彤彤和土土,闻言抬头看时信厚,颇为意外。 时信厚改口,“这只是我的个人意见,遵守章程总是好的。” 罗城文有些苦恼,“我和你想法是一致的,只是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一层层的申请上去,三五天时间就过去了,最佳时机错过了。有些是发生在外地的,人海茫茫想要寻找更加困难。” 时信厚给出建议,“如果罗先生有意,有个朋友的公司是做汽车租赁,可以把失踪孩童的信息做在车上,加大宣传。如果开发出来这款软件,可以帮你联系广告费用支持。” 罗城文当然说好。 “我回头再给那个朋友说一声,具体的合作你和他谈。”时信厚喝口水,“我只是个牵线人,举手之劳。” 彤彤吃饭动来动去的,周青青给她夹菜,给土土擦手,忙碌的很,基本没怎么说话。 席中,时信厚离席。 罗城文完全被时信厚收买了,“时信厚人还不错。” “因为他帮你宣传工作?”周青青心里有些不舒服,叫了她来吃饭,她却一句话没说,觉得自己像个哑巴。 “不只是。”罗城文纠正,“连我爸妈都不看好我现在在做的事情,陈九生完全可以贬低我,顺便冷嘲热讽一下,问这么做对个人有什么意义,这些话我并不陌生。可他认真听完了那些枯燥的案例,又主动提出来帮忙,人不算太差。” 周青青觉得呼吸不畅了,好像盟友叛军投敌,有种被欺骗的感觉。 又吃了几分钟,时信厚还没回来,罗城文提醒,“他是不是出去很久了?” “嗯。”周青青的声音很轻,她也注意到了。 罗城文猜测,“刚才他没少喝,是不是在哪里摔倒了?” “现在是上班时间,会有服务员。” 罗城文说,“青青,今天,目前为止,他没有让你为难,你是不是也不要对他这么大的敌意,或者他今天只是想请我们吃饭,和过去做个告别。” “我不知道他去哪里了。”周青青无可奈何。 罗城文说,“如果有人能找到他,一定是你。和他好好谈谈,结解开了,对大家都好。” 她和时信厚的结,真的能解开吗? 作者: 明天休息一天吧,连续更新,有点吃不消了…… 第48章 48 周青青从包间里出来,走廊里静悄悄的, 她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想起他的车停在楼下, 走到窗户口,往下看, 车还在那里。 那就是他还没走,还在酒店里。 周青青站在走廊尽头, 思绪纷扰,说到兴致处, 时信厚又叫服务员上了酒。她曾劝过时信厚戒酒, 说对身体不好说会发胖, 他仍旧是喝,大有至死不改的势头, 后来周青青就不再劝了,有时候愤愤地想, 喝死算了。 可他酒量不算太好, 喝完了又酒品格外的好, 什么话都不说, 只是抱着周青青笑。她本来气鼓鼓的,看着他的傻样, 装不了了跟着笑。时信厚会蹭着她的脖颈,“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像个无理取闹的孩子,土土这点和他很像,实在想要什么物品了,就和周青青撒娇, 她每次都会心软。 可能因为心疼孩子,可能因为这个孩子像他。 她曾经爱陈九生,如同自己的生命,就算时间过去了五年,这份爱掺杂了其他的情绪,可想起来这生最爱的人,周青青仍旧会回答陈九生。 有缕缕烟味儿从旁边的安全通道里传出来,有两声咳嗽声。 周青青能肯定,门后的人应该是陈九生。 他没事儿,他只是出来抽烟,抽完了他自然就会回去了。 可周青青还是推开门,她跺脚,声控灯亮起。 门后的的确是陈九生,栏杆扶手上,放了个一次性杯子,里面盛了半杯水,里面塞了几根烟头,和一层烟灰。他还是有公德心的,没有把烟头和烟灰丢在地上。 “我们以为你走了。”周青青开玩笑着说,“你说请吃饭的,不会最后让我们付钱吧。” 时信厚的烟夹在手指间,“你们四个人,我一个人,你们吃得最多,让你们付钱也没什么不对吧。” 周青青不愿意了,“明明是你说请吃饭我们才来的,要不我们在家做饭,一样可以吃得很好。” 时信厚把一次性杯子拿下来,烟对着杯子口弹烟灰,“真精明,你先回去吧,我抽完这根再回去。” “我等着你。”周青青不相信他,“谁知道你是不是会抽下一根。” 时信厚啧了一声,把口袋里的烟盒给她,又把打火机上交给她,“现在相信了吧。” 周青青捏着烟盒,没立刻走。 手上这根烟是刚点上的,熄灭了有些可惜,可能因为是最后一根,时信厚抽的很仔细,“看来我在你这里真的是信誉破产了,连抽烟这样的小事,你都不肯相信我了。” “不是。”周青青靠着栏杆,等着他。 头顶的灯暗了,周青青熟悉了黑暗,隔着黑暗,才能大胆地看着时信厚。他的五官没有大的改变,只是下颚线条比过去更加冷厉,像是从男孩变成了真正的男人。 “人我帮你看过了,不错,是个好人。”时信厚说,“过去的事情就不提了,以后,你和他好好过日子。”他徐徐地吐着烟,靠着墙壁微微仰着头,“来之前我想,罗城文这个人是不是你编出来骗我的,或者他很差劲,我就有借口继续缠着你了。你的眼光不错,他还不错,对你和孩子都不错。” “嗯。” “你先回去吧,别让他看到我们一起回去。”时信厚声音低沉,“你能出来找我,我已经很开心了。” “你抽完这根就回去?”周青青又问了一遍。 时信厚点头,“我不会骗你。” “切,你又不是第一次骗我了。”周青青不屑地嗤笑他。 时信厚搓着眉心,“好像是,所以我很羡慕他,他不抽烟不喝酒,没有你不喜欢的习惯。我很羡慕他,他最终拥有了你。” “陈九生,我们……”周青青迟疑。 时信厚先替她说下去,“我们就这样吧,过去就过去了。” “你真的这样想?” 时信厚实话实说,“现在,这刻我是这样想的。” “你酒醒了呢?” “说不准。”他耍无赖。 “……你”周青青好气又好笑,“你还是这样。” “什么样?” “喝醉了就说什么都好,酒醒了就什么都不认了。”周青青把他的罪行全部说出来,“言而无信,出尔反尔,说话不算数。” “我没喝醉。” “你喝了不少。” “我现在酒量很好。”时信厚说,“至少我没再让自己喝到不省人事,在他面前出丑。” 时信厚低着头,声音同样很低,“因为不会再有人把我带回家了,所以我得醒着。” 周青青的眼圈泛酸,她扭头去笑,“别把自己说的这么可怜,你现在的身份,恐怕多得是争先恐后送你回家的人。” “这个倒是真的。”时信厚又说,“而且,女的多男的少。” “不要脸。”周青青笑着骂他。 这三个字,很重。 周青青对其他人都是温柔有礼的,唯独对时信厚,这三个字她总是能轻易说出口,可能是过去他总是在喝醉酒后捉弄她。 时信厚的眼神落在她身上,烟很久没吸了。 周青青很不自在。 “你出来很久了,他一直没出来找你。”时信厚的声音很平静,像狂风暴雨前的安静。 周青青说,“是他让我出来找你的,我们之间有足够的信任。”是啊,朋友当然要互相信任。 时信厚嗤嗤地笑。 “你笑什么?” “傻瓜。”时信厚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他能让你出来找另外一个可能喝醉酒的男人,自己却不出来寻,这不是相信你,只是因为他不爱你。” 罗城文不爱周青青,这个周青青心里清楚,可她记得今天的身份,是让时信厚看看她现在的幸福生活的,她有种被拆穿的恼怒,“他不爱我,我爱他就够了。” “周青青,你真的是很不给我面子。” 他这样不依不饶地缠着她,她却在他面前说,她爱另一个男人。 “对,他今天没说什么,可心里肯定是不舒服的。”周青青咬咬牙,用力说,“我出来是想和你说一下,陈九生,我们都不是一二十岁的小孩子了,不要再无理取闹了,好吗?”她继续说,“不管你现在是不是醉了,明天还能记得多少,我还是要告诉你,我们已经结束了,在那个你一定要出去的晚上,我们就结束了。” 那个晚上,也是他们吵架最严重的一次。那晚上,陈佳堡和徐晴先后打过电话,让陈九生出去,周青青不想让他出去,她希望他能少和陈佳堡他们接触,可陈九生仍要去。那晚上周青青说,“你要是去了,我们就分手,你有兄弟就行了,以后都别来找我了。”以前这样的话,她说了很多遍,陈九生根本没当真过,“晚上把门反锁,我今晚不回来。” “陈九生,你要是走了,就别再回来了。”周青青对着已经关上的门大喊,陈九生被她缠着,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他急着出门,这么点时间估计已经跑下楼了。 当晚他真的没有回来,周青青没有再枯坐一晚上等他平安回来。 隔天徐虎来说,陈九生被抓了,他想见周青青。 再见面,就是五年后。 陈九生不明白周青青为什么这样无理取闹,他又不是出去找女人,他只是去工作,只是去见兄弟,为什么周青青就不能理解他,不能再耐心等等他。可周青青经历过太多个,焦急地坐等通宵的黑夜,担心他会受伤担心他会喝多。周青青在心里放了一个碗,对陈九生的爱在里面,不满在里面,渐渐的不满把爱给挤出去了,那次争吵彻底把碗填平了,再多就要溢出来了,周青青决定放过他了,也放过自己。 “如果那天,我没坚持出去,没有打架,没有被抓,你是不是就不会走?”时信厚问。 周青青摇头,“不是因为这个,还会因为其他的,我们总会分手的。” 时信厚嗤嗤笑,“所以,其实是你一定要离开我,是吗?” “是。” “周青青,你比我强,这些年你从来没回头过。”时信厚说,“在刚才之前,我还在后悔,要是那天我没出门,在家陪你,你是不是就不会和我分手,会等你毕业,我们结婚,你现在的两个孩子就是我的了。今天陪在你身边的人,就是我了。”他说,“你真狠,把我最后一点念想都给毁了。” “陈九生,我们不合适。” 很多人说过,李雷说过,徐晴说过,徐虎说过,陈佳堡说过,连灵子都说过。陈九生不听不信,现在轮到周青青说了。 时信厚往前走,他贴着她的腰,他的鼻尖碰着她的鼻尖,“如果我亲了你,他会不会更加不爱你。” “!”周青青的眼睛瞪大。 头顶的灯,照的两个人看得清彼此的脸,什么都无所遁形。 她的惊慌和害怕,他的无所顾忌。 是啊,他还有什么可顾忌的呢!她都不爱他了,他还有什么可害怕的了。 时信厚用力吻周青青,他不急着索取,而是诱导,直到周青青一点点的沉迷,渐渐地跟着他的节奏,他说,“看吧,至少这方面我们是合适的。” 周青青打了他一巴掌。 “周青青,既然你不爱我,我也不用再在乎你的感受了。”时信厚握住她的手掌,把她的手指头一根根掰开,像她捅在他心上的那些刀一样,他也要让她痛,痛得两个人一起死也可以,“包间里的几个人,真的让我觉得很碍眼,心里很不舒服。” 周青青心里警铃大作,“你要做什么?” “罗城文,他常年在室外工作,又是长途跋涉的,有点什么意外,不会有人起疑吧。”他慢慢地说,“还有那两个孩子,他们还小,长大成人需要很多年,谁能保证他们不磕着碰着。” 周青青让他没面子了,所以他就一定要让他难受。 周青青相信,陈九生一定做得出来,现在他是时信厚,他更加有这个能力。 “陈九生,你不要这样。”周青青觉得现在的陈九生,像个孩子一样,必须事事顺着他的心意来,她可以吵可以闹,这是他能接受的范围内,可她只要提断绝来往,就会招惹到他,会引发一系列的后果。 “我现在是时信厚。”时信厚提醒她。 “你不是这样的人。” 他冷呵呵地笑,像是听到了什么搞笑的话,“五年不见,你怎么会知道我变成什么样的人。” “你别逼我。” “我就逼你了,你又能怎么样?”时信厚低头,他欣赏着周青青绝望的表情,“你不是不想再和我有任何的瓜葛吗?那我弄死你的丈夫,弄丢你的孩子,你说你这辈子,是不是都没办法彻底的断了和我的瓜葛。” 周青青浑身颤抖,“他是……” “谁?”时信厚不慌不忙,他坐回台阶上,“说吧,我听听你要用什么借口,安抚我。” “他们是你的孩子。”周青青闭着眼睛,用力说,“陈九生,你要是伤害你自己的孩子,你一定会后悔的。” “哪个是?” “两个都是。” 时信厚嗤笑,“周青青你当我傻吗?他俩一个高一个矮,一个胖一个瘦,明显不是一样大的孩子。是我的孩子,除非你生了一个,留在肚子里一个,过了几个月又生一个。” 周青青的眼睫毛都在抖,“土土是弟弟,最后出生的,在怀孕的时候,营养大部分被彤彤吸收。出生后,土土身体弱总是生病,又严重挑食,看起来瘦弱一点。” 时信厚审视着她的表情,判断她的话。他想过,有没有可能孩子是他的,可他想过当时周青青一定是恨极了他,怎么会生下他的孩子。 终于从她口中听到了,孩子是他的实话。可时信厚并没有如想象中的高兴,这不是他一直都知道的事情吗? “他们几月份出生的?” 周青青准确说了日期,“在我们分开后的第八个月。” “八个月?”陈九生眯着眼睛,“也就是说,你离开我的时候……” “对,我怀孕了。”周青青豁出去了一样,她流畅地说,“他们是你的孩子,你不能伤害他们。” “呵,周青青,你真能耐,让我的孩子喊别人爸爸,今天一家四口来故意气我。”他呼哧呼哧地喘气,好像恨不得咬死周青青一样,“你对我是真狠啊。” “罗城文知道,他说不介意。如果今天不是你……威胁我,我永远不会告诉你。”周青青哀求他,“陈九生,你别动他们。” 她声音极低,带着哭腔,很久没有这样软弱地依靠着他。时信厚反而更加狐疑,他摁着她的肩膀,“你说罗城文知道?” “……”周青青闭嘴,不知道是不是哪里说错话了。 “他让你出来寻我,是他不爱你。他不爱你,又知道孩子是我的,他为什么要娶你?” “……”周青青更感到绝望,被识破的难堪。 “要不,是你和他做假戏来骗我,你们根本没结婚。”时信厚说,“要么孩子是他的,说是我的孩子,其实是你在骗我。” 他总结,“周青青,你在骗我。” “我没有……”她气若哼哼,更显得没有底气。 “孩子是不是我的,我自己去查。”时信厚微笑着说,却是更让人不寒而栗,“无论是哪一个,周青青你胆敢骗我,我弄死你。” “你别验DNA,孩子真的是你的,我没说谎。”查,他怎么查。周青青想到陈九生可能会带两个孩子去做亲子鉴定,到时候彤彤不是她孩子的事情就会成为公开的秘密,这对彤彤来说,会是多大的伤害。 时信厚以为她是心虚,不敢让自己去查,“不让我验,又说孩子是我的,你真当我是人傻钱多的冤大头。” “陈九生,你不相信我吗?”周青青抓住最后一点希望。 他的态度不屑一顾,“我更相信科学。” 作者: 忍不住……又更新了,今晚更新一章吧。 彤彤不是陈九生的孩子,是周青青帮人照顾的,土土才是她和陈九生的孩子。 大家应该都看出来了~ 关于文的一点说明: 周青青和陈九生分手,没有误会,是当时两个人真的不太合适,都不够成熟。周青青的家庭和成长经历,不会允许她和一个整天只知道打架、刺激的事务、生活极度不稳定且没有未来的人在一起的,周青青当时是有爱也有怕的,从她多次对陈九生想要靠近又刻意疏远,能表现出来。周青青和徐晴不太一样,她应对生活变数的能力没有那么强,这可能和袁琼的提醒也有关系。 陈九生的问题是他觉得没有背叛周青青没有找别的女人没有三心二意就是忠于爱情,至于和徐晴李雷他们怎么相处是他个人的事情。但他和周青青谈恋爱在一起开始,就不再单单是他个人喜好的事情。那晚上酒吧聚众斗殴,陈九生明知道危险还赶过去,彻底让周青青害怕了。 我觉得,他俩最好的状态应该是五年后,一个度过了青春叛逆期,一个学会了理解。 这文不虐的,想讲的是一个两个人相互影响变得更好的故事。 第49章 49 时信厚先回包间,周青青稍后几分钟才回来, 眼睛红通通的, 明显哭过。 再次全部落座,三个成年人明显的心不在焉起来。周青青挨得孩子很近, 是一种保护与防备的精神高度紧张的状态,好像时刻在防备别人会抢走她的孩子。而时信厚的眼神无数次的在彤彤和土土的脸上扫过, 目光复杂,这两个孩子肯定有至少一个, 不是他的。 罗城文担忧地看着周青青, 压低声音问她, “你怎么了?” 周青青摇头,抬头撞进时信厚玩味的眼神里, 她更加坐立不安。 分别时候,时信厚提出来要抱两个孩子一下, 彤彤很高兴, 要扑过去抱住时信厚, 被周青青抓住了衣领, 她把女儿抱在怀里,“小孩子不懂礼貌, 不好意思。” 土土本就有些怵时信厚,是不会主动过去抱他的。土土站在原地,怯怯地看着那个伸着手臂,却没有一个人投入怀中的陌生叔叔,不见他不好意思, 反而他笑得十分的开心。 “那就以后再抱吧。”时信厚与罗城文再次握手,告别,“很高兴认识你,再会。” 罗城文礼貌地回,“再会。” 周青青以为只要她阻止陈九生接触两个孩子,陈九生就没办法拿到孩子的血液、毛发、骨头等作为样品,时信厚那边没有再出现,罗城文休假结束已经回归工作。周青青警惕了几天后,没察觉到异常,就放松下来。 幼儿园的老师和家长们说,“孩子要开始刷牙但是有些刷牙姿势是错误的,今天会在课上教小朋友们刷牙的小常识,晚上回家家长要帮孩子完成,帮助孩子培养成刷牙的好习惯。” 彤彤和土土早已经开始刷牙,既然是学校的活动,她自然说,“好的。” 当天放学,周青青去学校接孩子。 每个孩子的书包里塞了十把新牙刷,还有两管儿童专用牙膏,老师解释说,“这是赞助赠送给每个孩子的礼物。” 每个家长都接了,周青青自然接了。 可能是最近太过防备陈九生,会对这些突然的好事儿而心生怀疑,周青青上网搜了天辰的主要业务,发现并没有日化用品这一版块后,稍微放心。 两个包裹好的儿童牙刷放在桌上,推过去。 在时信厚宽大的办公桌对面,坐着的人嗤嗤笑,“时信厚,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爱心?” “我一直很有爱心。”时信厚把儿童牙刷拿过来。 朋友叮嘱,“粉色是女孩的,蓝色是男孩的。” “谢谢。” “时信厚,说实话,你不会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吧。”要不怎么会花钱给自己,又假借了自己的名义来做这件无聊的事情。 “不是。”时信厚说,“本来打算说声谢谢,现在不打算说了。” “金贵。”朋友好奇,“你要这个做什么?不会是想验这俩是不是你孩子的吧?” 时信厚抬眼,看朋友一眼。 朋友更震惊了,“竟然被我蒙对了,你什么情况,一直对外一副禁欲不容靠近的冷面孔,惹得多少小姑娘想扑到你,私底下你连孩子都有了?还是两个?” “没有装错?” “男孩统一用蓝色,女孩统一用粉色,每个袋子都有名字,用完直接放进去的……”朋友说着,想起来时信厚可能的真正意思,大概是问这两个孩子没有和别人弄混吧,“没有,我特意叮嘱过办这事儿的人,他在旁边看着的,刚收起来就装起来了,不会错。” “嗯。”时信厚把袋子放进抽屉里。 朋友半个身子趴在桌子上,“接下来呢?是不是该送去检验了?结果多久能出?” “不知道。”时信厚可能是看朋友这样好奇,故意逗他的,也可能是他此刻的真实想法。 “好不容易拿到的,干嘛不立刻送去检验,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这事儿清清楚楚的没有模棱两可。”朋友看着时信厚的表情,猜测,“还是你,根本没那么想知道。” “你可以走了。” “卸磨杀驴。” “杀的就是你。” 送走朋友,时信厚又把两个儿童牙刷拿出来,他转了椅子,对着窗户外的光,映着阳光看。这件事情只有两个结果,孩子的确是他的,周青青瞒了他五年;孩子不是他的,周青青骗了他。 无论是哪个,时信厚的感受都不是很好。 嘴角勾着笑,觉得这事儿不能只让自己难受。时信厚拿手机拍了照,发到周青青的微信上去,上次在别墅房子里,他加了她的账号。 所以周青青很快就知道,牙刷这件事情的确是和时信厚有关系。 “陈九生,你卑鄙。” 时信厚回了个“嗯。” 他能想象她气急败坏的样子,估计是会恼怒老师的轻易相信,会恼怒自己的粗心大意,可最后她仍不会去责怪老师,会替老师辩解:就算不是牙刷,也可能是其他事情,没有人能无视丰厚的报酬,如果这不会对任何人产生明显的伤害,或者幼儿园的老师想得更简单,教会小朋友刷牙,顺便会孩子们拉来了赞助,是真正两全其美的事情。 幼儿园的家长群里,一整排的称赞老师的,说白天在学校学习了刷牙,老师讲了刷牙的重要性,晚上孩子就愿意主动配合刷牙了。周青青的火更没处发了,又担心老师会区别对待自家孩子,跟着大队伍发了句感谢老师的用心的话,心里却是恨得牙痒痒。 时信厚既然拿到了孩子的牙刷,应该就会送去检验了吧,他很快就会知道真相。 这两天,周青青格外的焦躁,大姨妈提前一周来,脸上出了不少疙瘩。她一直在等,时信厚下一步会做什么,可他那边却又静悄悄的。 时信厚是过了五天,才把牙刷交给徐虎,让他送去做鉴定。 徐虎摸不着头脑,“这个做什么?” “DNA。” “DNA是啥?”徐虎又问,突然想到什么,用力拍了下自己的脑门,“我以为你早就验过了?九哥,你这也太能沉得住气吧。” “……”这次倒是虚夸了时信厚,是放在抽屉里,他忘记了,“不用送进去,在门口拍个照片发给我。” “为什么?” “问这么多做什么。”够吓唬人就行了。 时信厚的电话,比周青青的例假晚了七天才来。 “喂?”周青青认得他的电话号码,接起来小心翼翼的。 时信厚问她,“在家?” “你要做什么?”周青青防备。 时信厚说,“今天周日,没出去玩?” “没有。”周青青迟疑地回答。 时信厚说,“两个小的不着急出去玩?你问问他们有没有想去玩的地方?” “时信厚,你到底想做什么?”周青青不止是害怕,还有愤怒,觉得时信厚这样就是在故意耍自己。 时信厚那边像是没一点眼力见,看不到周青青的愤怒,“什么也不想做,我们一周之约,还差一天才能结束。差了一天,你是不是该补给我。” “怎么补?” “带你们出去玩。” “……”这么好? “六天两人世界,吵了两次,你想和我独处,我也不想和你独处了。”时信厚自然地说,“你不是说他们两个是我的孩子,我带他们出去玩,也没什么不对吧。” 对于时信厚的动机,周青青半信半疑,她又想赶快从陈九生的影响中逃离出来。既然他说这是最后一天,那就把这一天还给他,从此他们再不相欠,更何况是去动物园,人多他估计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约定出游那天,时信厚开车来接周青青、彤彤和土土。彤彤在前一个晚上就知道了要出去玩的消息,她高兴得不行,亲自挑选了最喜欢的裙子和头饰,说要做漂亮的小公主。土土内敛一些,他问,“妈妈,只有你和姐姐吗?” 周青青摸着儿子软软的头发,“不是,还有时信厚叔叔。” 土土叹了口气。 周青青心提起来,“怎么了?” 土土小大人模样,“我不喜欢他。” “为什么?”周青青小心翼翼地问,“是他太凶了吗?” “他说要把我们卖掉。”土土皱着小脸,气愤地说。 这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估计是时信厚已经给土土造成了心理阴影,周青青安抚孩子,“那是他在胡说,他不会把你卖掉的。” “为什么?”土土问,“妈妈,你和他是很好的朋友吗?” “以前我们是很好的朋友。”周青青说,“他是看起来有些凶,可他是个很大力气的叔叔,你忘记他抱过你,可以让你坐大摆锤。” 经妈妈提醒,土土想起了时信厚这唯一的优点,“他可以一个手把我抱起来。” 彤彤和土土,周青青更在乎土土对时信厚的态度,因为……他才是时信厚真正的孩子。 土土本就是个敏感的孩子,周青青不想把自己的负面情绪传递给孩子,她说,“你可以不喜欢他,但是不要讨厌他,好吗?” 不喜欢和不讨厌之间,那是什么?土土把握不好力度,他歪着小脑袋看着周青青,“那我不讨厌他吧,他力气好大。” 对周青青来说,这样就很好了。 作者: 时信厚现在在土土心目中,就是大灰狼的形象 第50章 50 时信厚今天穿着休闲,黑色裤子、黑色同款休闲外套, 里面是件白色的打底, 脚上是一双运动鞋,头发没有打理得一丝不苟, 应该只是用手抓了抓。这样的他,少了犀利, 多了份亲和。 时信厚把后排的车门打开,让彤彤和土土上车。 周青青原本是打算坐在后排的, 方面照顾孩子。 时信厚微微扬下巴, 示意她上车, 周青青只好坐进了副驾驶。 “我知道公园里有什么动物,有老虎, 有狮子……”彤彤描述。 土土说,“有大猴子小猴子, 有矮马, 还有小熊猫……” “有白色的天鹅, 有黑色的天鹅, 我最喜欢白色的天鹅……”彤彤问前排的人,“妈妈, 我可以喂天鹅吗?” “会有饲养叔叔喂它们,我们不能喂它们,会对它们不好。” 彤彤有些失望,“那我可以摸摸它们吗?” “如果它们上岸,你可以近距离看看它们。”周青青严肃地说, “因为喜欢更不能轻易触碰这些小动物,它们像小宝宝一样,很脆弱,会生病。” “那好吧。”彤彤失望地耷拉着头。 土土钻过来小脑袋,“那我可以和它们合照吗?” “可以。” 时信厚的颧骨飞了飞,估计是在控制不笑出来,周青青问他,“你笑什么?” “你就是在这么点大的孩子面前,还有点威望。” “我说的是实话。”周青青为了证明自己就是这样过来的,“小时候,我爸妈带我去动物园从来不允许我触碰动物,后来长大后才知道他们是对的。” “你总去动物园?” “一个月至少去一次吧,有时候是我外公外婆带我去,有时候是爷爷奶奶带我去,他们觉得小孩子该多见些可爱的动物,才能更加可爱和童真。”周青青说,“记得那时候写日记,题目是“有趣的一天”中动物园一日游是出镜率最高的一个地方,老师还特意问过我:周青青,你家是住动物园旁边吗?” 时信厚很久没说话,他说,“这是我第一次去动物园。” “除了脏兮兮的动物,没什么好看的。”周青青想起他的童年,估计温饱已经是问题,去动物园应该是奢侈的出游了。 “小时候学校组织过,每个人要交二十块钱,坐大巴车去D市区看动物,二十块钱是我和奶奶几天的饭钱,报名时候我没去。后来我去过很多次D市,经过无数次动物园门口,却没进去过。” “也许,你进去一次,就不会想再去一次了。” 时信厚说,“一个人逛园子,多傻里傻气的。” “……”周青青不确定地问,“所以是你想去动物园,才叫上我们?”其实不是因为彤彤和土土喜欢小动物,只是因为他自己没去过动物园,找了三个人一起来动物园吗? 时信厚轻咳一声掩饰尴尬,“一部分原因。” 他曾经想过,如果他将来有孩子了,一定要带着孩子来动物园,倒不是这个地方真的有多好,而是这里是他未圆满的遗憾。 园区内不允许停车,车停在几百米外的停车场。 周青青提了个袋子,里面放了饮用水、水果和饼干等些吃的,下车时候遭到时信厚的嫌弃,说园区里有卖东西的,没必要准备。 进了园区,在买票处领了三张宣传页,上面绘制的有园区地图及路线图,还有一些重要景区介绍。 “你想从哪里开始?”既然是他最想来动物园,就让他做决定吧。 时信厚反反正正地看地图,“走这条路吧,绕一圈,从这条路出园区。” “要走这么一大圈?”周青青有些吃惊,“你确定?” “看着远,走起来就没多远了。” “……”周青青想,你是没带过两个孩子出门玩。 在动物园里最受欢迎的,永远是熊猫。他们到的时候,熊猫没在外面,说是进了房子里面,彤彤和土土又不肯走,说什么都要见见大熊猫。 时信厚只是好奇动物园,并不是每个动物都要见到的,尤其是他亲眼见到了羊驼拉便便之后,再也不肯靠近围栏。 时信厚找了张椅子坐下来,他已经等得不耐烦,“什么时候能出来?” “不知道。”周青青说,“要不我把他俩哄走吧。”只要告诉他们,前面有更可爱的动物,两个孩子一定会动摇。 时信厚看彤彤和土土一直站在围栏旁,应该是十分想见到大熊猫的,“让他们看吧。” 周青青走过去,在旁边坐下来。 “给我瓶水。”时信厚说。 周青青拿了瓶矿泉水给他,不是他想要的。 时信厚把袋子提过去,他自己找,“这么沉,问你你怎么说不重。” “很重吗?我习惯了。”周青青又拿了包饼干问他,“你要吃吗?” “不饿。”时信厚问她,“每次出门,你都要带这么多东西?”除了吃的,还有创可贴、纸巾、湿纸巾,还有一条单独包起来的湿毛巾。 周青青自然地给他科普,“要预防任何突然的事件发生,不是都说当了妈妈的人,不是人,是超人。” “女超人。” “当你带孩子的时候,你就不由得要事事为他提前着想。”她又说,“现在他们长大了还好一些,更小一些时候出门要带尿片和奶粉、热水壶,如果遇到他们想要上厕所,更是忙乱。”孩子家长群里,总有家长抱怨,孩子妈是亲妈,孩子爸是摆设,周青青想,时信厚这个亲爸,连个摆设都不如。 “罗城文不帮你?”时信厚突然问。 周青青顿了一下,自觉还算反应快,“有时候他做。” 时信厚笑了一下,他自信满满地拆穿她,“亲子鉴定我做过了,周青青,你果然骗我。” “我骗你什么了?”周青青叮嘱自己不要慌张,“结果怎么样呢?” “一个是我的孩子,一个不是。”时信厚说。 周青青看着那两个扒着护栏,在嘀嘀咕咕说话的孩子,“时信厚,你有没有觉得,他们真的很像真的姐弟。” “……”时信厚看着那两个有着童真笑容的孩子。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呢?”周青青问他,“是要把他从我身边带走吗?” “在此之前我并不知道他们的存在,是你一直在照顾他们,你是她的妈妈,没有你的允许,没有人会带走她。”时信厚说。 “包括你吗?” “包括我。”时信厚实话实说,“我没有信心,会比你做得更好。” “谢谢你。”周青青眼窝要泛酸了。 时信厚又说,“可你不该瞒着她是我女儿的事实。” “……”周青青瞪着眼睛看他。 时信厚接着说,“你不想她认我也可以,但我必须能见到她。” “……哦。”周青青低头,嘴角带着笑,怎么说呢,觉得滑稽搞笑又有劫后余生的感觉。 时信厚诧异,“说不抢走他们,你就这么开心?” “很开心。” 可更开心的是,时信厚根本没有做鉴定,要不他不会不知道土土才是他的孩子。周青青提心吊胆了几天,因为他的话变成了哭笑不得,时信厚这个人啊。 他既不愿意做亲子鉴定,又笃定了有一个孩子是他的,那干脆就……猜一个。 “出来了,妈妈,大熊猫出来了。”彤彤指着护栏冲周青青喊。 时信厚立刻站起来,挤在孩子旁边,“我看看。” 熊猫虽然被圈起来,可毛色并不算干净,尤其是屁股那里,看着脏兮兮的,可它躺着晒太阳与小伙伴打闹等蠢萌的行为仍旧惹得大家捧腹大笑,国宝的确是名不虚传的。 看了大熊猫,继续往前走是猴子王国,顾名思义就是各个品种的猴子。 猴子在笼子里荡秋千,彤彤和土土仰着头看,看得不真切。 时信厚一直在观察着彤彤,见她要仰过去了,弯腰托住孩子的腋下,把她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坐好了。” 彤彤抓住时信厚的手,时信厚有一米八几的身高,她坐在他肩膀上,成了全场最高的人。彤彤得意极了,看看猴子,又看着周青青笑,“妈妈,我好高啊。” 一个不到五岁的孩子坐在肩膀上,一段时间仍旧是沉甸甸的。 时信厚放下她。 土土期望地看着时信厚,但是没有要求,他以为按着自然顺序,下一个会是他。 时信厚却站直身体,没有抱土土。 土土闷闷地抱着周青青的腿,埋头伤心了。 周青青偷偷地扯了扯时信厚的手臂,“你驮一下土土吧。” “我只驮喊我爸爸的孩子。”时信厚不怎么乐意,直觉里,时信厚喜欢彤彤这个热情大方的女孩子,而且彤彤十分自来熟,每次见到自己都是主动叫爸爸。土土相反,身为男孩子太过软弱,又总是一副害怕自己的样子。 周青青又晃了晃他的手臂,好言好语地劝,“你驮一下吧,他也想坐。” 土土一直竖着耳朵在听,听到妈妈的话,他害羞地露出眼睛,胆怯又勇敢地看着时信厚。 相比较彤彤,土土长得更像周青青。这是缩小版的周青青,时信厚的心瞬间就软了。 “上次说把你卖掉,是骗你的。大人总是会故意说些吓唬人的话,并不会真的去做。”时信厚拍了拍土土的小脑袋,“你是小男子汉,不是以后还要保护你妈妈吗?这样怎么行。” “我不怕你了。”土土挺着小胸脯,奶声奶气地说。 “这样才对,咱们男的就是给你妈妈那样女的遮风挡雨的。”时信厚蹲下来。 周青青把土土抱起来,放在他肩膀上,叮嘱孩子,“扶着他的头,不要乱动。” 时信厚蹲得太彻底,站起来时候小小的趔趄了一下,他还是站起来了。 土土惊喜地四处看,又低头冲着周青青腼腆地笑,他的小手抱着时信厚的头,眼睛里不再是害怕,而是惊喜是属于孩子的对未知的好奇与急于探寻,好像有了多么强大的保护,这是身为妈妈的周青青,很难给他的。 周青青牵着彤彤的手,挨着时信厚的肩膀,相遇以来,第一次主动站在他旁边。 时信厚抱怨连连,“脏死了,动物有什么好看的……” “就不该开这个头,他俩是拿我当免费劳动力,一个下来换另一个……” “我这辈子还没被人骑过,憋屈……” “我看在你的面子上,才让他坐在我肩膀上……” “这路怎么这么长,你去看看有没有近路……” “别我一说话,你就用橘子塞我嘴……” “我讨厌动物园……” “时信厚,谢谢你。”周青青真挚地致谢,拿纸巾给他擦汗。 她的举动,让时信厚感到宽慰,他享受着,嘴上还是念着,“你别乐得清闲,给他俩说说,让他们下地走会儿。” “这里是老虎园……”周青青指着牌子,她问孩子们,“你们要去看动物吗?” “看。”彤彤和土土异口同声地回答。 过去,周青青对时信厚有再多的怨怼,现在,都可以消减一些了。因为土土坐在他肩膀上时,露出了从未有过的笑容。亲情的爱,并不是双倍的母爱就能填补的。 孩子需要爸爸。 时信厚偏头看她,“他不像你,性子太软了。” “嗯,像他爸爸。”周青青说。 时信厚哼了一声,托着土土往前走,“占了便宜还卖乖。” 周青青哈哈笑,没反驳,土土就是长得像他啊,只是性格不像而已,不过她并不认识青春期前的时信厚,不知道他小时候是不是也胆小认生爱哭。 作者: 时信厚……他猜错了…… 向往美好逃避现实…… 第51章 51 动物园分为几个园区,走了一半, 四个人的体力已经到了极限, 尤其是时信厚,外套脱了被周青青拿着, 他后背汗湿。 土土和彤彤蔫蔫的说累了想睡觉,两个孩子, 周青青不能同时抱着,时信厚就抱了稍微重一些的彤彤, 上坡下坡, 他耐心作陪, 全部转了一圈。 孩子们最喜欢的地方,时信厚和周青青两个大人, 一个抱一个累赘,终于走完了。往出口方向走, 俩人也不知道, 为啥要完整的转一圈。 出了园区, 时信厚把车钥匙递给周青青, “你开车。” “怎么了?” 时信厚扶着腰,“闪到了。” “刚才怎么没说?” “你又帮不上忙。”时信厚疼得皱眉, 他趔趄着身子坐,“送你们回去,我找个地方去按一下就行了。” 周青青问用不用先送时信厚,他摇头忍着痛,“先送你们。” 到了景苑, 周青青下车,又是提东西,又有两个没睡醒的孩子,周青青叫醒一个,另外一个连眼睛都没睁开。 时信厚下车,他双手撑着腰,站在一旁看着,“给罗城文打个电话,让他下来接你。” “他没在家。”周青青拍着土土的脸,“土土醒醒,到家了。” 土土睁开眼睛,等周青青给他穿鞋子的间隙,头一歪又睡着了。今天游玩消耗了他过多的精力,现在正是修补能量的时候。 “要这样的男人有什么用。”时信厚忍着痛,弯腰进车里,把土土抱出来,“我送你们上去。” “你的腰……”周青青看他动作僵硬。 时信厚说,“疼不死人。”他掂了掂怀里的土土,“他看着瘦,这么重。” 那是你没力气了。 周青青提着袋子里没吃完的食物,背着带的物品,手里牵着彤彤走在前面。 到了楼下,时信厚抬头看楼,“没电梯?” “嗯。”上次你不是来过了吗? 时信厚也想起了那次醉酒,他不请自来找上门,“那晚喝多了,不知道是怎么上去的。” “住五楼。”周青青的意思是,你能爬上去吗? 搁平时,就是十五楼,时信厚都不费力,可他今天状况真有点不好,“你能抱得动他吗?” “可以。”周青青伸着手臂,要把土土接过来。 周青青今天也累了,土土一半身体落在她手臂上,就压低了。说能抱到楼上,是有些逞强了,“没事儿,把他叫醒就行了。”周青青又叫土土。 土土睁开眼睛看看,又抱住时新厚的脖子。 时新厚本就没有松手,只是试试周青青能不能接得住,“我送你们上去。”他又补了一句,“送上去,我就走,不会停留。” “……”他的解释,反倒显得周青青很不近人情。 时信厚抱着土土走在前面,刚开始他能用手臂托着土土,后来换成让土土趴在肩膀上,扛着他上楼。周青青跟在后面,听呼吸声就知道他应该是真的累了。 “现在知道,你为什么周日不带他们出去了。”时信厚气喘吁吁地说,“我现在腿肚子打颤,明天下楼都难。” “你只带他们一次才会觉得累,习惯就好了。”她平时也总带他们出去的好伐。 时信厚说出心里最真实的想法,“以前会想,如果我有孩子了,我要带她去春游去野外烧烤,春天带她去看桃花,夏天带她去游泳捉鱼,秋天带她去看秋叶,冬天带她去看雪花和滑冰,今天之后,我想,外面哪里有家里有趣。” 他一边说话一边往楼上爬,语速不均匀,有几个字只是上嘴唇下嘴唇碰了一下,根本没发出声音。周青青听得断断续续的,可不耽误她猜测他是在抱怨,“当父母哪有那么容易的。” “你说的对。”一直到门口,时信厚也没解释,周青青说对了什么。 倒是土土,在周青青拧门锁开门的时候,他醒了。 周青青能感觉到时信厚的绝望,她赶紧开门,把他往门里让,“你坐一下。” 时信厚站在门口,他靠着墙壁,弯腰手撑着膝盖,“他是不是一直眯着眼睛看着我们,就等到家门口才醒的。” “不是吧。”周青青维护孩子,“可能是你刚颠簸,他才醒了。” “……”这还是怪我了? 周青青觉得今天多亏了时信厚,她客气地让,“你要不要进来休息一下?” 时信厚是真的觉得累了,他进屋,问,“要换鞋吗?” “不用了。”周青青说。 时信厚还是换了鞋。 阳台上有一件男士的上衣,门口有一双男士的拖鞋,这是周青青做为单亲妈妈的生活技能。时信厚看到那双男士拖鞋,想到的却是罗城文,猜测可能是罗城文的拖鞋。 所以,他穿了那双女士的。 “……”周青青一个三六脚的人,看着剩下的那双四五的拖鞋,有点为难。这双不是罗城文的拖鞋,是新的,她穿着大出来很多。 早上出门着急,屋里一通乱。周青青把沙发上孩子的衣服拿回卧室,又把杯子盖盖在杯子上,转身进厨房烧热水…… 这是时信厚第二次过来,上次急火攻心,没仔细看。 “怎么两个房间?”这房子是三房,彤彤和土土一个房间,仍有两个房间是铺着完整的床铺的。 罗城文说这次离开时间短,过几天就回来,周青青没有把他的被褥放进柜子里。 “你要不要喝水?”周青青说,“前段时间有个朋友过来,那个房间是她住的。” “房间里的外套,是前几天罗城文穿的。”时信厚冷嘲热讽,“除非,你那个朋友和罗城文住一个房间。” “你……” 时信厚觉得自己挺贱的,就想让她生气,“你们分房睡?” “你腰不疼了?”周青青伸手指,戳他的肋骨。 时信厚本就怕痒,腰又疼,被周青青一碰,他叫了一声,又疼又痒,差点倒在沙发上打滚。 彤彤和土土睡了一阵,精神好了一些,在旁边玩搭积木,听到时信厚怪叫,两个小孩子关心地盯着他看。 “热水烫到了。”时信厚微笑着解释。 彤彤咚咚跑进房间,拿了瓶王老吉出来,“爸爸,你喝这个,这个不烫。” “这个也不烫。”土土也进去,拿了瓶可乐。 彤彤不服输,又跑进去,把组合装的雪碧和橙汁拿出来,她抱不动就拖着,“爸爸,这个也不烫。” 土土见平时放饮料的房间里没有什么可拿的了,他气得脸颊鼓鼓的,回到自己房间,学习桌上放了一瓶学生奶,他拿着跑出来,“爸爸,你喝这个。” 这是土土第一次用这个称号称呼时信厚,在此之前,土土最多是叫声叔叔、伯伯,大多时间是不和时信厚交流的。 时信厚受宠若惊,双手接住学生奶,“看来今天的腰没白伤,还是值得的。” 土土叫时信厚爸爸,可能只是随着彤彤叫,他自己可能都没反应过来刚才叫了什么。可周青青却听得清楚,就算土土很喜欢罗城文,他都没叫过爸爸。 罗城文也曾开玩笑,用玩具或者零食诱导土土叫爸爸,可土土是宁愿不要玩具和零食,也不肯叫爸爸的。这孩子话少,又不善表达,可能在他心中,爸爸这个称呼不是可以随便叫的。 周青青扭头,飞快地擦了下眼睛。 “你别这样,他们开玩笑的。”时信厚看到了,以为她是不高兴了。 “不是。” “以后不让他们这么叫了,我会注意点。”时信厚想伸手拍拍她的肩膀,手已经伸出去,想起两个人的处境,缩回来,“不过他叫我,我挺高兴的。” “这是土土第一次叫爸爸。”周青青说,“除了学说话之外。” 时信厚脸上的表情瞬间亮了,他喜滋滋地笑,“他喜欢我。” 周青青看着他脸上如同孩童般天真的微笑,更觉得酸涩,她忍不住想要说:土土就是你的孩子,他叫你爸爸是应该的,你不用这么高兴。 她张了张嘴巴,问他,“你腰还疼吗?家里好像有黄道益。” “黄道益是什么?” “活络油。” 时信厚摇头,“去找个店按摩下就好了。” “你现在不是就疼吗?” “你给我按吗?”时信厚怀疑地看着她,“你会吗?” “不就是倒上去,搓开吗?有什么不会的。”周青青在药箱里找到活络油,她解释,“这个很好用,我上次伤到就是用这个,很快就好了。” “你怎么涂?”时信厚左右看看,他外套一直没穿,把打底的白色短袖,下摆撩起来。 “你趴着吧,我不好使力。”周青青吩咐,“你把短袖脱了吧,别弄到衣服上了。” “……嗯。”时信厚扭捏了两下,把上衣脱了,垫了个抱枕,他趴在上面。 周青青拧开活络油的盖子,倒了少许在手心里,搓热了推在他后背上。 “哪里疼?是这里吗?”周青青摁压,寻着他的痛点。 后背上热辣辣的,从她手心接触那片,一直到整个后腰。呛人的气味,时信厚觉得更热了,额头上冒汗。 周青青没坐着,她弯腰方便用力,担心没摁到他受伤的地方,多涂了两遍。 “你和罗城文,没有住在一个房间,是不是?”时信厚扁着脸,问她。 周青青不回答。 时信厚反手,握住她的手,“是不是?” 周青青挣了挣。 时信厚提醒,“你只用回答我问题,我不会做什么。” “……是。” 时信厚嘿嘿傻笑,笑吧还幸灾乐祸,“上次,我就觉得你应该是挺长时间没有……做过……呲……疼。” 周青青咬牙切齿地,用食指的关节摁着他的后背,“疼你才能闭嘴。” 他偏不闭嘴,“我就知道会是这样。” “什么样?” “我想要的样子。”时信厚拿开她的手,他坐起来,抽了几张纸擦后背,“你什么力道啊,被你这么摁,什么时候才能好。” “是没有专业的人摁得好。”周青青把盖子拧上,“今天谢谢你了,再见吧。” “说翻脸就翻脸。”时信厚把短袖套上,又穿了外套,和彤彤土土说再见。 他往门口走,周青青往门口送,准备他离开就关门。 “你脑子里都想什么?”时信厚突然转身过来,冲着她别有深意地笑。 “我想什么了?” “净是些带颜色的。”时信厚笑不可遏,“我是找盲人按摩店,你想什么呢?” 周青青嘴硬,“我想的就是这个啊。” “算了,说不过你。”时信厚说,“我已经过了轻乱的年龄,再说我更年轻些,也不曾乱来过。更何况现在有了孩子,这份责任我知道,你放心。”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周青青手已经放在门上,“你走吧,我要关门了。” “你真是……”时信厚把腿撤回门外,“我走……” 啪,门关上了。 时信厚瞪眼,又气又无语,周青青就这个脾气。 周青青站在门后,听到下楼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心越飘越轻。 土土跑过来,撞在周青青腿上,他小声问,“妈妈,我可以和姐姐一样,喊他爸爸吗?” “为什么?” “我喜欢他。”土土不好意思地说,“他像爸爸。” 可能对土土来说,时信厚今天满足了他很多的要求,把他托高、抱着他逛了动物园,今天那个很凶的叔叔保证不会把他卖掉,这些都是土土改变想法,喜欢时信厚的原因。 “如果有一天,土土长大了,他知道陈九生是他父亲,你会阻止他叫陈九生爸爸吗?”以前罗城文问过周青青这个问题,说是搜救中遇到一个小男孩,他并不是被拐卖了,而是离家出走,因为父母离婚,母亲不准他称呼父亲为爸爸,总是在男孩面前说父亲的坏话,小男孩为此伤心离开了家。 “如果土土愿意,我不会阻止。”当时周青青是这样说的,她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自信满满自己可以做到,不会把个人的意愿转移到孩子身上。可那时候是她离开了陈九生已经几年,以为他们不会再有相遇的可能性,土土知道亲生父亲是陈九生的概率极小的前提下。 “可以。”周青青摸着儿子软软的头发。 土土咧着小奶牙甜甜地笑,他跑开,回到彤彤旁边,高兴地宣布,“我有爸爸了。” “我也有爸爸。” “嗯,我们是一个爸爸。”土土说,“我们是同一个妈妈,同一个爸爸,你是姐姐。” 彤彤把拼好的小火车给土土,“你是弟弟。” 不知道怎么戳中了笑点,两个小孩子乐得哈哈笑。 作者: 土土:好嗨森,我有爸爸了 时信厚内牛满面 第52章 52 罗城文是几天之后回G市的,他没有直接回家, 而是去了天辰。 天辰算是老一批实体中的翘楚, 虽然因为偶尔成迷的画风被人诟病,让人津津乐道的兄弟争家产频频上新闻, 拥有最大客户群体量的地位仍旧是无法撼动。罗城文同期毕业的,以入职柏图、索云和天辰为傲, 天辰尤甚。 在一楼报了时信厚的名字,经确定后放行。 罗城文终于在七楼, 见到了时信厚。他这次和上次吃饭时候见到的样子又不一样, 时信厚穿着白衬衣, 下摆扎在西装裤腰里,衣袖挽起来, 他正对着摊在桌上的数张纸做着比对。那次,时信厚的注意力在周青青身上, 所以他是有温柔的, 现在他在宽敞的办公室里, 是一副职业人的刚毅。 “欢迎。”时信厚把纸折起来, 他走过来,迎罗城文。 “我不请自来, 打扰你了。”罗城文与他客套。 时信厚做请的手势,把罗城文往沙发处引导,“路过?” “不是,特意来找你。”罗城文开门见山。 “哦?”时信厚沏茶倒水,他笑着问, “有事儿?” “上次一起吃饭,你提的广告赞助的事情。”罗城文来本就不是和时信厚闲聊的,他是来求人帮忙的,“我与你那位朋友联系过,他态度不明朗,我今天来找你,是有个不情之请,你能不能帮忙问问你朋友,是不是行不通,如果是,我们就不等待消息了。” “我问问。”时信厚去办公桌上拿手机,他站在窗户边上打电话,言语打趣、侃侃而谈,“对……志愿队的事情,你什么决定……他们是自发组织没有权威认证……他们大概有百十人吧……行……我理解……好,再联系。” 挂了电话,时信厚向罗城文转达,“他们觉得你们规模太小,一方面搜救范围太小、能力有限,不一定能帮上什么忙;另一方面,有投入没有预期回报的担忧。” “这是在帮助人……”上次吃饭,罗城文向时信厚说过,队伍里有二十二个人,刚才时信厚说百十个的时候,罗城文就猜到了大概意思。 “人人都想助人为乐,可更重要的是,他们是商人,且是成功的商人。”时信厚坐在沙发里,他手搭在沙发上,用一副开导人的语气说,而被他开导的,是一个初入茅庐、只有热血愤懑依赖情怀的年轻人。 罗城文承认他大多时候是不够世故和变通,不然团队不至于沦落到现在快要粮尽弹绝的地步,时信厚话说得不好听,却是实话。他做团队,可以是为了寻找女儿、为了善良、为了情怀,虽不是本意却会多多少少得到些名气类的额外奖励,别人没必要为了他的事业,投入大量的金钱。 “是我想法幼稚了。”罗城文今天能来找时信厚,已经把态度摆的极低。 时信厚没有趁机奚落他,反而他赞赏,“罗先生毕业有五六年,仍旧有这样的赤子之心,还是令人敬佩的。” 求助,不过是挨家挨户的敲门,求施舍。 “时总,不知道天辰有没有这方面的考虑?”罗城文又找到了新的希望。 时信厚把两个人的杯子添满,“天辰曾做过类似的资助和捐助。” 罗城文静待下文。 时信厚接着说,“对天辰的经营者来说,可能和罗先生一样,有个人爱好,可以为了不忍心和良心而做出捐助和帮助,对天辰这个公司来说,这是一笔投资,是人才的回馈、社会反响回馈、称号奖牌的回馈都好,是一定要落些什么的。天辰不是一个人的天辰,不能我热血做情怀,其他同事连自己的腰包还不够鼓,却要求他去同情别人,这是很难实现的。足够富,才能达济天下。”时信厚说,“天辰帮助的那家组织,账单不明,钱财物品去留模糊,我们精力不足又想回馈社会,把钱给专业的人,是让他们去做专业的事情,不可能去跟踪每笔款项的去向。社会那边传递过来的消息是,天辰花钱贩卖善良,对天辰来说,反而是起了反作用的。” 这是很多想做慈善,却没有做的人的一个困扰,不知道该相信谁,不知道会不会遇到猪队友。那倒不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儿,不做这件善事儿,平安无事,做了这件善事儿反而被挑三拣四,倒不如清闲一些。 罗城文能理解,可他仍要争取,“我们可以规避这些,我们做这些不是为了钱财,不会从中拿走分毫不属于我们的。” 时信厚像是听到下属作报告的标准版本,他笑了笑,反问,“罗先生,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我连你是否会从中取利都不能保证,怎么去相信你团队其他人的品质和能力呢?” “你相信我,就像我相信你不会是小人。”罗城文看着他说。 时信厚听了想笑,“你怎么看出来我相信你的?” “因为你听我说了很多废话,又和我说了很多,如果你不关心不在意,你不用这样做。”罗城文在心里对周青青说抱歉,“还有,你相信周青青。” “这和她有什么关系?”时信厚倒水的手,顿了一下,他很快恢复平静。 “我很早之前就从青青口中知道你,青青说的不多,我有预感你不会是个差劲的人,因为青青是个优秀善良的人,她喜欢的人定不会错,上次见到你果真如此。以此类推,我是青青的朋友,你会同样相信她交朋友的标准。” “你犯了我一个忌讳。”时信厚把水杯端起来,他没有立刻喝,而是晃动,看着里面那片飘荡的茶叶,“做生意谈工作,不要把女人扯进来。” “有用,对吗?”罗城文端起另外一杯,“在进天辰之前,我想了三个方案,第一,请你帮忙打电话询问捐助的真实结果;第二,申请到天辰的帮助。” “第三呢。”时信厚追问。 罗城文说,“我不想用第三个方案。” “为什么?” “连我自己都会鄙视自己。”罗城文说,“有一点我很认同你,工作不该牵扯女人,尤其是用女人的感情去博得机会。” 时信厚猜,罗城文的第三个方案,大概是用周青青做交换了。 “还好你没把第三个方案说出来。”时信厚哼了一声,轻蔑地笑。 罗城文追问,“会怎么样呢?” “被我揍一拳,赶出天辰,动用我认识的所有人,你的团队将不会接受到一分的捐助。” 罗城文拍着心口,做出后怕的动作,“看来还好是我谨慎了。” “你整理出来一份文档,尽量把你团队的优势体现出来,摘几个特别的案子做为展示的案例,下周三送过来,能做到吗?”时信厚问。 罗城文爽朗地笑,“可以,还有谢谢你。” “不要把话说得太前头,对天辰,我只是个打工的,需要向公司提报。”时信厚说,“不论结果怎样,我替你们争取,就算没成,会尽快通知你,你再尝试别的可能。” 这对罗城文来说,其实可以分为两个好消息,一个是成功了,另外一个,就算是没成功也不会在这上面耗费太多时间。 “还是要谢谢你。”罗城文面壁次数太多,他没想到只是来试试,竟然能有这样超出预料的结果,他有些激动,“这对我们来说已经是好消息。” 时信厚看着罗城文高兴得快要哭泣出来,见惯了血雨腥风的他,竟然有些动容,更有些羡慕他能这样自然地表达情绪,“我好像知道,周青青为什么会喜欢和你在一起。” “为什么?” “没有人能拒绝发热的一切。”时信厚说,“可能她就是觉得我太过冰冷,才离开我的。” “时总,你应该和青青好好谈一次。”罗城文一方面希望周青青能过得更好,一方面他感激时信厚想要回报他。 “很多话想谈,当面却又说不出来。”时信厚看眼罗城文,他说,“我们不能呆在一起超过两天的时间,不然一定会吵架。过去是这样,现在是这样,未来还有六十年,不想三十年都是在吵架。” “你要放弃她?”罗城文替周青青感到悲伤,“青青这几年好不容易才忘记你的影响,她咬牙坚强,其中的痛苦只有她自己知道,让她再次回头,她会害怕。” “所以,我十分感谢你,这五年陪着她。”时信厚举杯,他说出心中真实的想法,“对公,这是一次善举,帮助了你们对挽救天辰的声誉会有帮忙,对私,这是我对你的感谢,所以,我定会尽力。” “时总,有件事情,未经过青青的同意,擅自告诉你,可能会惹得她生气,可我觉得你们不该因为误会而分开,我和青青……” 时信厚打断罗城文的话,“不是夫妻对吗?” “你知道?” “上次吃饭我就知道,我就是想看看她演技有没有进步,可惜没有,你们配合并不默契。”时信厚低垂着视线,他说,“她宁愿找人配合她假扮夫妻,宁愿坚称孩子不是我的,也要和我划分界限,这样的鸿沟,怎么可能迈的过去。她不是说话反复的人,被我逼急了,才肯承认孩子是我的,估计她的心里早已经恨死我,恨我再次扰乱她的生活,害得她说了无数个谎话。” “青青说了孩子的事情?”罗城文是惊讶的,这是周青青严守着的防线。 “我没有验孩子的DNA,明知道只用一次的新牙刷,并没有参考意义,就是想吓唬她。”这对一个父亲来说,并不是光彩的事情,可时信厚愿意和罗城文开诚布公,因为他觉得,可能他是时候退出了,“我用了手段拿到了彤彤和土土的牙刷,既然她说孩子是我的,不管一个是,还是两个都是,我都会相信,她不会拿这件事情来骗我。如果我去验了,是在侮辱她,同样是在侮辱我们数年的感情,所以就算可能有错,我都认了。” “青青没有骗你。” 时信厚点头,“谢谢你让我更加肯定。我明明没有去验,却又是十分恶趣味,把验的照片发给青青,就是想看她慌张看她害怕,很奇怪,现在她只要不是木着一张脸对我,什么表情都好。对这段时间给她造成的惶恐不安,我感到抱歉,七天承诺她已经遵守了,我同样会守诺,我和她没有遗憾了。” “以后,不去打扰她了。” 作者: 周青青:大猪蹄子的话,不算数 第53章 53 罗城文在发短信后的半个小时就到家了。 周青青很意外,“你发信息时候就在G市?”不然不会这么快。 “嗯。”罗城文在门口换鞋, 他的拖鞋在柜子里, 如果他离开家,周青青会把拖鞋放进柜子里, “发信息时候,刚从天辰出来。” “?”周青青疑惑地看着罗城文, 以为是幻听了这两个字。 罗城文抽了抽鼻子,“是不是可以开饭了, 吃过饭我再和你说。” 吃过饭, 周青青收拾碗筷、桌子、给两个孩子洗漱、洗衣服、拖地……她不让自己停下来, 不给罗城文说话的机会。 “青青,就算等到天亮, 你总会忙完,我还是要和你说的。”罗城文哭笑不得地看着假装很忙的周青青。 周青青把抹布放下, “我很困, 明天再说吧。” “我去找陈九生了, 和他聊了很久。”罗城文把录音笔塞到周青青手里, “我今天是去求他办事儿的,担心他会趁机提过分的……要求, 我提前开始录,如果他真说了什么,拿回来给你听听,让你认清他的真面目。这是完整版,没有任何的删减, 我不知道你听完,还会不会想和我做朋友,但我觉得,你该重新认识一下时信厚。” 周青青认识并且熟悉的,是陈九生,可他已经不是陈九生了,而是时信厚。 周青青在床边坐了很久,才打开回放。录音前半段是时信厚和罗城文在说关于搜救队的事情,他的确提供了不少可用的意见,这已经是让周青青意外的,她和罗城文假扮夫妻,陈九生稍微有点心,都会觉得不舒服,他就不会真心实意地帮罗城文。 “所以,我十分感谢你,这五年陪着她。” “不是夫妻,对吗?” “既然她说孩子是我的,不管一个是,还是两个都不是,我都会相信,她不会拿这件事情来骗我。如果我去验了,是在侮辱她,同样是在侮辱我们数年的感情,所以就算可能有错,我都认了。” “七天承诺她已经遵守了,我同样会守诺,我和她走到今天,没有遗憾了。” “以后,不去打扰她了。” “不会打扰她……” 终于,陈九生说再也不会纠缠她了。 “我相信他是爱你的。”在第一次见面之后,罗城文这样说。 “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他的爱,只是他爱的方式,是我不想要的。”周青青记得是这样回答的,“在他身边,我过够了提心吊胆的日子。我想要一觉安稳睡到天亮,想要醒来时身边有人,想要他能陪我光明正大的走在阳光下,这些容易得像呼吸一样的事情,所有人都能给我,只有他陈九生不能。” 周青青终于拥有了她想要的平静安宁的生活,可这生活像一池糟糕的死水。她再也体会不到悸动、激动、喜悦的心情,她觉得自己像要死了一样。 陈九生对周青青来说,就像一瓶危险品,可能是换牙时期的碳酸饮料,可能是一瓶浓度极高的硫酸,因为父母严令禁止不准许她尝试触碰,逆反心理她偏对这个不知道到底装了什么东西的瓶子,产生好奇心,越发想要尝试。尝试一次两次就行了,次数多了,她心里清楚会造成什么样的结果,是必须要保持距离的。 在周青青大二那年,在陈九生似醉非醉的夜晚,他终于剖开了内心,展示了对周青青的情感,说他离开房水县到陌生的A市来,完全是为了周青青,他喜欢周青青。可周青青后来频繁找借口,她装楞充傻的态度,都让陈九生无比清晰地认识到:周青青喜欢他,可没喜欢到想要和他有共同的未来。 那时候的陈九生,在李雷开的酒吧里,做服务员做安保,有时候厕所堵了也是他通,李雷没有给他安排具体的职位,只说让他来帮忙,别人也都知道陈九生和徐虎是李雷的异性兄弟。可说到底,在那家酒吧店里,陈九生仍旧是打工的。当时的周青青呢,她是名校在校生,父母提供良好的经济基础没有生活方面的压力,她偶尔做兼职只是找机会锻炼,她甚至开始准备考研。 一个即将做研究生的女学生,会找一个在酒吧打杂、高中毕业、无父无母、有未知未来的人,做男朋友吗? 怎么可能! 徐晴和徐虎均看出来陈九生意志消沉,猜测大概是和周青青有关系,话不能直接问,只能换个方式询问,徐晴是大姐姐只能她出面,问他周青青怎么很久没来了,让陈九生把周青青叫来。 陈九生擦拭着酒杯,淡淡地回,“她在忙吧……以后别打扰她了……她和我们不是一类人。” 这是陈九生第一次说出这样的话,不是一类人,划分开了他和周青青的距离。 “你怎么了?”徐晴担忧地看看着他,“你可从来不会说这么没出息的话。” “有出息能怎么样,撑破天就是在这酒吧当个领班、经理。”陈九生自嘲,“就算已经尽力,以为撑起了天,可在别人看来,还没他们出生的高度高呢,没用的。” “你决定来A市找她的时候,就该料到有这样的结果。”徐晴安慰他,“房水县真的太小了,我们是属于房水县的,她是属于大城市的。”他们所在的环境不同,导致了眼界不同、格局不同。 “她是喜欢我的,我知道。”陈九生闷声说,他鲜少有这样幼稚的一面。 “她是家里的独生女,父母又是有地位有体面的人,和你在一起,她会面临怎么样的阻力和压力,青青不是小孩子,她想得清楚。在这一点上,你至少应该感谢她。”徐晴拿了个酒杯,倒了一杯酒。 “我感谢她?” 徐晴肯定地点头,“她如果是傻白甜没定力没主见,一时脑热和你爱得死去活来,等她清醒过来你们的差距,或者是来自父母和外界的阻力让她不得不做出选择,如果最后她用一句‘我们分手吧,不合适,我爸妈说你配不上我’,是不是更伤人,至少现在她的态度是婉拒,给你留了面子,保护了你的自尊心,又让你想清楚。她不希望自己是一时的冲动,往后只剩下后悔,更不希望你是一时的迷恋,往后只剩下烦闷,你如果真的喜欢她,就不该责怪她的犹豫和担忧,应该拍马而上缩短你们之间的差距,让自己成为更好的人,你们的未来才会更有可能。” “她让你来说的?” “算是吧。”徐晴说,“青青主动找我聊天,说起过去和现在很多事情,她可能觉得我是过去的熟人,或者只是没人可说才来找我说。我能感觉到,她在纠结,是往前迈一步还是止步,而我又认识你,她希望我能给出意见,或者推她一步。无论是哪一种,我觉得青青都不是单纯的利用你,获取报复她父母的快感,你不是说了吗?你觉得她是喜欢你的,为了你这个感觉,你就不该怪她态度反复。” 陈九生低垂着头,这是他最讨厌的孬样,“我从来没有怪过她。可是晴姐,我不甘心,我从来没有……没有……”没有这样喜欢过一个人。 七八岁,陈九生外婆去世后,他一个人生活,四处蹭吃蹭喝求得救济,白眼和冷嘲热讽肯定是少不了的。十一二岁时被徐晴邀请加入组合的新家庭,成为她弟弟,徐晴记得当时自己说“你当了我弟弟,我以后就不会让你饿着,更不会让人欺负你”,当时她是小太妹是大姐大,满身的江湖气,学电视剧里的女侠模样,陈九生没说话点了点头。 就算陈九生成了徐晴的弟弟,他平时话少得可怜,在外人面前更是一个字都不说,有人打趣徐晴“你弟是不是个哑巴啊”,会被徐晴臭骂一顿然后和这人断绝来往。 陈九生是一个人讨过生活过的人,独立惯了的他不会期待别人的陪伴,更不会奢望别人的温暖,他太孤傲。第一次让徐晴感觉到陈九生的改变,是周青青的出现,陈九生开始频繁参加团体活动,以前他是从来不去的,问他为什么回答说是无聊。人还是那几个人,怎么现在不觉得无聊了呢,那只能因为是多出来的周青青。 徐晴比陈九生大几岁,就算陈九生表现得再独立和清冷冷静,他到底是个大男孩。徐晴试探着问过陈九生,“周青青挺好的,长得漂亮学习又好,家境也好,以后肯定会更好。”陈九生跟了一句“她是挺好的。”陈九生从来不夸人的。 “你们不会有结果的。”当时徐晴想把这句话说给陈九生听,可那是她第一次看到陈九生那么高兴,好像找到了希望,她不想伤陈九生,“她现在高三,开学有段时间了吧,不知道学习忙不忙。” 陈九生给周青青写了信。 在A市再见到周青青之前,陈九生只说过两句关于周青青的话,“她没回信”,“她姑婆去世,她没回来。”房水县对周青青来说,可能只是度过暑假的一个小县城,这里有一群很奇怪的人,她回到了原本的环境中,房水县就被遗忘了。 徐晴以为就这样了,陈九生会忘记这段小插曲,会结婚会生子,会和大多数普通平庸的人一样,继续过着乏味又不得不继续的日子。可那一年所有人都不顺利,从未失手的陈九生在那一年赔的底朝天,李雷赚过钱也赔过钱,“要不我们盘个店,做点生意,安稳过日子吧。”徐晴把熟人都叫到一起,“有钱的出钱,没钱的出力气,我和李雷拿大头,你们看着办。” 其他人纷纷表示愿意入股,只有陈九生不说话。 “九生,你怎么想的?”徐晴知道他手里没什么钱,“你技术入股,出主意做管理吧。” “我想去A市。” “你去A市做什么?你那里又没有亲人朋友。”徐晴了解他的情况,她噼里啪啦地劝,“我们在一起还有个照顾,你去A市人生地不熟的,又没钱,饿死怎么办。” 李雷和徐虎听得直笑,“他又不是两三岁的孩子,有手有脚怎么会饿死。” “九生倒是提醒了我,房水县太小了,开店做生意能赚多少钱。既然做生意不如我们去A市,大城市机会更多。”李雷拍桌定案,“咱们就去A市,大不了再回来,反正都没钱,也不会糟糕到哪里去。” A市,周青青上大学的城市,徐晴后来才知道。 作者: 又有一段大学时期的回忆,这是最后的一段了,后面的文只剩下现在时了,不会太长~~ 看文愉快,爱你们~ 第54章 54 和陈九生有段时间没有来往,是周青青真的开始忙起来, 她听从了父母的建议, 决定考研。 大三下学期,周青青和室友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 方便学习。附近没有公寓和规整的小区,是自建房的出租屋, 有学校里出来同居的同学,也有附近商业街上工作的年轻人, 一层住着七户, 每间房子隔成了小方格, 每间房有二三十平方,包括了洗手间、厨房和阳台。 其实不能称为阳台, 只是一扇伸出去的窗户,安了防盗窗, 上面一根晾衣杆。 周青青和同学都不热爱做饭, 俩人三餐在外面吃, 早上去学校、晚上才回来, 彼此打气:这只是暂时的,等考完就退租, 可掰着手指头数数还要一年才能结束。 周青青又有一种回到了高考前的窒息感。 那段时间,糟心事情格外多,教室换来换去,每天为了自习教室和图书馆的座位焦虑和担忧,心火大, 额头冒痘大把大把掉头发。父母吸取高考时候的成功教育经验,再次给周青青画饼:等你考上,以后就容易很多,咬咬牙再坚持坚持。 周青青却不这样觉得,学校一半都报考或者有意向准备报考,他们学校如此,全国至少乘以一百倍就能想象到考生的规模之庞大。再说,就算考不上,又能怎么样呢,周青青对考研的重视度比不上高考,她是重在参与的,心想万一考不上,袁琼以后是不能再说落她了。 前几天在住宿的楼下看到住户张贴的白色纸张的通知,说最近有住户的贴身衣物丢失,可能是附近有变态的人出没,请单身女性保持警惕,遇到可疑人员及时报警。室友胆子小,把事情和父母说了,父母责令她回宿舍不准再住在外面,室友决定回学校住,她劝周青青,“要不你也回去吧,太吓人了。” “这个月刚付的房租,住到月底吧。”周青青想的是,如果她回学校住,以袁琼多疑的性格肯定会打破砂锅问到底,到时候知道有危险,她可能会辞职来陪护周青青。周青青想想就觉得崩溃,她可不想把高三那年被父母监护着的生活再过一遍。 可能,明天就把那人抓到了呢。 周青青没有等到好消息,却等到了糟糕事情落到自己头上,她的衣服也丢了…… 在屏蔽父母朋友圈的前提下,气愤的周青青发了条朋友圈状态,配了几个抓狂的表情。因为变态狂的原因,有好几户退租,周青青旁边房间就此空出来。好几个晚上,周青青放了把折叠刀在枕头下面,心里已经打了退堂鼓,准备搬回宿舍去住了。 这天,周青青从学校图书馆出来,时间晚了点。住宿的小楼距离学校不算远,但是要穿过狭窄的巷子,以前有室友作伴她还能壮胆,现在是真的有点害怕。 有脚步声不远不近地跟着她,她最初以为是同路,可那人一直跟着到了住的楼下,周青青就绷不住了,她不知怎么想到了陈九生曾经的话,“是女人,又是个漂亮的女人,能做的就多了……” “呸呸,乌鸦嘴。”周青青用力晃头,把陈九生那些社会新闻警告给晃出去。 “你不开门吗?”进出楼栋是要用蓝牙卡,那个始终隔着一段距离走着的人提醒她。 周青青往旁边让几步,“我忘记带卡了,你先吧。”她想,如果这人有,应该能证明这人是住在这栋楼里的,那就排除了这个人跟踪自己的嫌疑。 这人走过来,他拿出蓝色的圆饼放在门上感应区。 门,吧嗒开了。 他说,“就算是有蓝牙卡住这楼,也不能证明这人不是坏人。” “陈九生?”周青青看着他一头的银灰色头发,吃惊地叫他的名字。 陈九生揉了下头发,“刚染的,好看吗?” “真……”拉轰啊。 楼没有电梯,是步梯。周青青跟在陈九生身后,到了三楼,他拐弯往左转,周青青也住在左边。 “陈九生,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的?”周青青狐疑地看着他,“你怎么有蓝牙卡的?” “因为我也住这里。”陈九生解释,“店里太吵了,换个地方住。” “哦。”难怪那天看到楼下停着一辆摩托车,原来真的是陈九生的,她以为是同款车呢。 自这天开始,周青青和陈九生有了无数次巧合,他早上会出去买豆浆和饼,总是多买一份,敲隔壁门塞给周青青一份。晚上,无论多晚,周青青总能在进巷子的路口,见到陈九生。 一次两次是碰巧,次数多了就是有故事的了。 “陈九生,你不会是在等我吧?”在又一次,他们在路口遇到,同路回家的时候,周青青开玩笑着问他。 陈九生回答得含糊,“你觉得是就是吧。” “什么叫我觉得?” “就是你认为。”陈九生问她,“你总要这么晚回来?” “还有比我更晚的呢。” “压力很大?” “嗯?还行吧,人生又不是只有这一场考试,是有无数场考试。高考时候,老师家长说,这场你赢了,往后就平坦了;考研,老师家长同样说,这场你赢了,往后就轻松了;之后呢,是不是还有硕士、博士、工作……每一场都是战斗。” “你怨言很多。”陈九生笑着替她总结。 周青青的确是有很多怨言,能塞满整个垃圾桶,她说,“你多好,不用考试,不用完成计划表里枯燥的一项又一项。” “故意刺激我?”陈九生冷呵呵地笑。 走在黑漆漆的小巷子里,周青青连忙求饶,“绝对不是,发自肺腑的实名羡慕。” 陈九生看她双手合十作揖,转过头去笑,“上去吧。你换电话号码了?把新号码给我一下。” “哦……”周青青把新号码报了,“你怎么知道我换号码了?” “原来那个打不通。” “你打电话找我有事儿?” 陈九生哼了一下,“没事儿,就是试试你是不是把我拉黑了,谁知道你换号了。” “手机丢了换了个新号码,忘记发给你了。”周青青实话实说,却也是借口,换号码后她在朋友圈里公示了新号码。她在朋友设置了禁止陈九生查看,陈九生自然不知道新号码。 有时候早上起床晚了,陈九生会骑摩托车送周青青,他是夜班,早上一定会在家的。晚上是固定会在学校或者路口等周青青,有时候他休息了,周青青会让他一起进校园进自习室,让他陪着看书。 陈九生要么趴着睡觉,要么设置静音玩手机。他一头银灰色的头发,和学校的严谨风格严重不符,周青青让他戴了帽子,陈九生趴着睡觉,把帽檐转到后面。为了不让别的没抢到位置的同学记恨,周青青和陈九生会坐在一起,让他坐里面,她坐在外面。他个子高,睡觉趴在里面伸展不开,总是挤得周青青书本要掉下去。 一起租住的室友在同一间自习室,朝周青青挤眉弄眼,“难怪不肯搬回来,原来有个这么帅的男朋友。” “不是……”周青青刚说了一声,陈九生动了动,转了一面,面朝着周青青,周青青立刻禁声了。 陈九生长得实在是秀色可餐,他肤色本就白,再配上银灰色的发色,皮肤光滑连颗痘痘没有,毛孔更是让人嫉妒得细腻、几乎瞧不见。周青青摸摸自己脸上的坑坑巴巴,她生气地用笔戳陈九生的脸,笔帽压上去,一小块凹陷。 “陈九生。”周青青小声叫他。 陈九生毫无反应。 “吃饭了。”周青青眨巴着眼睛,故意道。 哒,陈九生立刻就睁开了眼睛,他没吃早饭,一个小时前就说饿了。 “你往里面睡点,我没地方了。”周青青推着他的胳膊,“你手臂怎么这么长啊。” 陈九生把手臂往里收点,“我再睡会儿,走的时候叫我。” “你可以先去吃饭。”周青青说。 “我去吃饭,你还能学得进去?”陈九生的手臂搭在她肩膀上,摸她的耳垂,“别光看我了,赶紧看书吧。” 周青青脸噌一下通红,“谁谁看你了!” “你。”陈九生面朝下,他在闷笑,“只听说过故事里,书生进京赶考,有女狐狸精报恩夜半陪读书的,没见过女的考试,要男的做伴读的。” “你是男狐狸精吗?”周青青抓住他话里的漏洞。 陈九生转脸,认真地说,“那你考取功名之后,会回来娶我吗?” 好像电视剧里小说里是有这样的情节,书生去赶考,离开之前会对情深女子承诺:待我高中就回来娶你。可这性别互换,就有说不出来的别扭,“陈九生,你醒醒,你是个男的啊。” “那我娶你吧。”他承担性别该有的责任。 周青青不知道怎么话题就绕到了这里,她心慌呼吸急,“这个不能乱说的。” “看来是小生伴读做的不好。”陈九生面朝墙壁,继续睡去了,“负心女。” “……”周青青想把书拍在他银灰色的脑袋上。 陈九生做得很好,周青青要早睡要晚归,他配合她的时间,车接车送,早饭是买的,晚饭是他做的,为了让她全心全意准备考试,周青青家的钥匙陈九生有一把,屋里的卫生、甚至是衣服都是他帮忙洗的。周青青报的是外地学校,面试时,是陈九生请假陪她去的。 一个男的,能做到这个程度,周青青是不可能不感动的。 在确定考验成绩后,周青青买了几个菜,两瓶红酒,她提前给陈九生说过,要请他吃饭,吃饭的地点在出租屋里。 周青青给他倒酒,“这段时间,谢谢你。”如果没有陈九生,周青青可能坚持不下去。 陈九生一口饮完,“我收下了。”他拿出自己的钥匙串,把属于周青青这屋的钥匙卸下来,“还给你。” 房东只给了一把钥匙,后来陈九生又加了一把锁,配了一把钥匙。 第55章 55 “我明天就退租了。”周青青说,“我搬回宿舍去住了。”其实考试完之后, 她就时常回宿舍住。 “嗯。”陈九生给两个人的杯子倒满, 他拿低自己的杯子,碰了碰桌上属于周青青的杯子, “祝你往后,前程似锦。” 周青青捏着红酒杯, “陈九生,谢谢你。”除了这三个字, 周青青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知道陈九生为什么要这么做, 可她给不起他承诺。她很乱,她不知道该不该和陈九生在一起, 她动心了,又不知道自己是否足够坚定和陈九生不离不弃, 如果她不能坚决做到, 就不该给自己和陈九生这样的错误导向。 “不客气。”陈九生夹着菜, 他大口吃, “我只能陪你到这里了,以后, 你也不会再需要我了。”是啊,周青青以后会有份体面的工作,会有个和她相配的丈夫,她不会再需要陈九生了。 “我不知道……”周青青觉得很乱,她能清楚区分, 这次遇到陈九生与高中时候见到他,是不一样的感觉,那时候是新奇是感觉到刺激,是和青春期有关的词语。现在,她是喜欢陈九生爱陈九生的,想和他如普通的情侣那样甜蜜相处的。 她甚至希望,陈九生能更霸道点,更狠狠地推她一把。那么,周青青一定会顺势就和他在一起了。 陈九生没说挽留的话,他甚至没有抬头看周青青,低头扒拉了几口菜,“我吃饱了,要上晚班。”他站起来,拿起放在门口的头盔,下楼去了。 周青青站在门口,看着他越走越远,他银灰色的头发消失在走廊,出现在楼下,走出巷子…… 这个晚上陈九生一直没回来,到第二天早上都没回来。周青青已经打包好行李,她已经请了同学帮忙,同学说已经在来的路上。 她该和陈九生告个别,敲门旁边没有应。 房东过来收房,他说,“这位兄弟也是个奇怪的人,退房连押金都不要了。” “他退房了?”陈九生没说过,周青青不怎么回来,就不知道。 房东说,“比你早十天,说屋里的东西不要了,让我看着帮忙卖了。” “他租这里的时候,有没有什么要求?” “说住你这间楼上楼下,左右都行。”房东说,“你隔壁刚空出来,就租给他了,你们是不是熟人啊?他当天来看当天就租了。” “我不知道。” 周青青不是在感情里来去自由的人,更不是结束恋情立刻就能走出来的潇洒酷女孩,如果决定了往前走,就要做好粉身碎骨只他一个的准备。她要想清楚,她真的想和陈九生在一起吗?他们会面临很多的阻力,她父母一定不会同意的,同学们如果知道她男朋友是在夜场里做安保会怎么评价她,她和陈九生的脾气相合吗?万一分手了呢…… 徐晴很久没见到过周青青,看到她来酒吧,感到惊讶赶紧出了柜台迎接她,“你怎么过来了?” 场内音乐震耳朵,周青青不怎么喜欢来,她快速地在场内搜了一圈,“今天没事儿就过来了。” “喝点什么?纯净水?”徐晴拿杯子给她倒水,“听说你考上了?恭喜恭喜。” “谢谢,陈九生说的?”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她考研。 徐晴晃了晃杯子,“你忘了,你加的有我微信好友啊。” “哦。”周青青忘记,她发过一条状态,说是结束了磨难。 徐晴说,“你真是心大,女孩子在外面住那么久,还有变态。我住的地方房间多,想着让你过去住,可我们上下班时间没点,又怕耽误了你学习。” “你知道有变态?”周青青记得,她发朋友圈的时候,特意检查了一下,把除了同学老师外的人都屏蔽了。 “对啊,我每天都看你朋友圈的。”徐晴撑着头,她哭笑不得,“我换头像了,你是不是没备注,不知道哪个是我了。” “……”原来漏网之鱼在这里,这下周青青知道陈九生为什么会出现在出租屋了,“陈九生也知道了?” “对啊,我给他说的。”徐晴比了个大拇指,“那变态还是九生抓到的,打了一顿送去派出所了,你们不是贴了通告,说抓到那个人有奖励吗?九生被奖励了五千块钱,买了床又买柜子的,也不知道塞到哪里去了。” 陈九生住的那屋,沙发、床全是新的,周青青以为他是要长住在那里,可房东说他没把东西搬走。记得周青青去他那屋观光,曾吐槽,“你这也太铺张浪费了,出租屋装扮得像自己的房子。”当时陈九生无所谓,“反正不是我的钱。” 原来他的意思是这个。 “陈九生今天没来吗?”周青青见到了李雷、徐虎、陈佳堡,就是没见到陈九生。 “咦,刚才还在呢。”徐晴看了一圈,“可能是出去抽烟了,他总在后门那里抽烟。” “晴姐,我想喝酒。”周青青突然要求。 “啊?酒?”徐晴惊讶地看着她,“我给你调杯酒精度低点,甜味浓一点的吧,喝了不会晕。” “要酒精高点的吧。”周青青提议。 “你这孩子,今天怎么了?”看她这样,徐晴反而不敢给她倒酒了,“你进门我就觉得你有事儿,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我想喝酒,想壮胆。”周青青说,“不然有些话,我清醒时候没有勇气说。” 徐晴猜到大概和陈九生有关,她调了杯酒,酒精度并不高。徐晴还是有分寸的,她可不想周青青做出什么惊人之举明天再后悔,既然是熟人,她都要关照着。酒精度不高,可也抵不住周青青三五杯下肚。 徐晴傻眼了,“要不我叫陈九生出来?你是不是要和他打架来的?” “不是,我打不过他。”周青青嘟着嘴,“他太高了,我要蹦起来才能够到他的头。” 徐晴哭笑不得,“那让他坐着,你就能拍到他的头了。”看周青青要从高脚凳上蹦下来,徐晴赶紧绕过吧台去接她,还是晚了。 周青青晃晃悠悠站稳,她伸着双手保持平衡,得意洋洋地向徐晴炫耀,“我站稳了。” “对对,你厉害。”徐晴想把她扶到沙发处坐下,“有什么话还是明天再说吧,你这样太吓人了。” “我不。”周青青挣扎着要起来。 徐晴看到一个人,赶紧叫他,“九生,陈九生你快过来。” 陈九生趁着这会儿不忙,出去抽了根烟,听到徐晴喊他,手又在把一个醉醺醺的人往沙发里摁,陈九生以为是有难缠的客户,没耽搁立刻过去了,“怎么了?” “不行,她喝醉太闹腾了,我快累死了。”徐晴把周青青抓住她的手,塞到陈九生手里,“她来找你的,你和她好好说话。” 周青青不让徐晴走。 徐晴真是怕了她的纠缠劲儿,“你不是要找陈九生吗?他过来了,我去给你们拿喝的。” 周青青这才松手。 徐晴不放心,再次叮嘱陈九生,“她喝多了,说什么话都是醉话,你别当真。” “你以为她会说什么?”陈九生看着躺在沙发上的周青青,反问。 徐晴不知道自己期待的是哪个答案,她说,“不知道,我有预感,她是攒了很多话,不管是好还是坏,你别发脾气,她是青青……你要收敛点脾气,别伤了她。” 陈九生这几年脾气变坏很多,徐晴担心不已,怕他怒火头上,会做出什么后悔的事情来。 “我知道。”徐晴走了,陈九生拉周青青的手腕,把她扯起来,“你闹什么?” 周青青认出他,听他不耐烦的声音,她喝了酒脸颊发热、眼泪发烫,低垂着头,不说话。 “跟我出来。”陈九生问她,“能自己站起来吗?” “能。”周青青抹了下脸,她勉强撑着沙发,站起来。 陈九生要扶她,被她推开了,他刚才说话态度不好,她生气了。 到了酒吧后门,是从厨房出去的,门旁边有几枚烟头,陈九生应该就是在这里抽烟的。 “你要说什么,说吧。”陈九生站着,他手插在口袋里,“我在上班,不能出来太久。” 周青青低着头,“你去那里租房子,是因为听说我遇到了变态,担心我,是不是?” “是。”陈九生爽快地承认,“如果你又是来说谢谢的,就不用了,我说过了,你的谢谢我已经收下了。” “你还想要什么?”周青青仰头看他,两个人没有隔得太远,她能看到他眼睛里的热火,“你知道,我除了谢谢这句没用的话,没其他能给你的。” “我知道。”陈九生早就知道。 “那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做?”周青青喝了酒,脑筋变得不太灵光,眼神变得直接和执着,“你知不知道,这样让我很为难。我已经决定不和你来往了,每次都是在我好不容易平静之后,你又来打扰我。” “我不知道。”陈九生叹口气,他靠在墙上,眯着眼睛自我嘲讽,“在我知道你可能有危险的时候,我不可能会不管你的。” “可我什么都给不了你。你觉得我自私也好,是利用了你也好,我要对自己负责任,要对父母负责任,我不想让所以希望我更好的人失望,我不想……”明明是她在说狠话,可是她眼泪却流得厉害,“我每一样都不比别人差劲,我不想我爱的人……我的感情生活被人指指点点……我不想……” 她哭得可怜极了。 “我明白。”陈九生抬手,手背不够,他换手心给她擦眼泪,“你不想和我这样不知道明天是什么样的人,在一起。是我不够好,才让你为难,我不怪你,怪的是我自己,可我,已经尽力了。”陈九生已经给了能给的,再多他真的没有了。 周青青推开他的手,用自己的手擦眼泪,觉得自己丢人极了。 “可是我没办法,我已经尽力了。”陈九生站在她面前,他个子高,他微微驼背,穿堂风呼呼地吹动他的白色上衣,“我陈九生出生就这样,无论我怎么跑着追赶,都追不上你的。我们早已经结束在房水县,在你离开的时候我就应该清楚,已经结束了,你没回信我已经知道答案。可是我不甘心,我从来没有……” 周青青仰头看他。 陈九生轻轻笑着,他眉目舒朗,只是太浓的忧愁在脸上化不开,蔓延在翘着的嘴角,成了苦涩的弧度,“我是个没有明天的人,小时候每天都可能会死亡,会饿死会冻死会被人欺负死,可是我没死,我活下来了,我告诉过自己谁都不要依靠就自己活着。我一直做得很好,可是你出现了,我才知道我是孤单的,我也想有人陪着我。我陈九生,从来没有像喜欢你一样,喜欢过任何人。”他这张脸,从来是别人倒贴,他不拒绝已经是最好的态度,何曾这样追过人,想要千方百计对她好。 “陈九生,你能吻我吗?”周青青把后背靠在墙壁上。 陈九生看着她,不知道她什么意思。他看了一会儿,后门这里灯光太暗,他什么都看不懂,“你喝醉了,我们回去吧。” “陈九生,你能吻我吗?”周青青又说了一遍,她闭上眼睛,微微扬着下巴,是他低头就能吻上的弧度。 陈九生单手撑在墙壁上,他的手握成拳,“周青青,你别逗我了,行吗?我已经承认输了。” “你不能吗?”周青青睁开眼睛,看他。 陈九生弯腰,和她视线对齐,“这是除了谢谢以外,给我的感谢礼吗?”她不能把她的心给他,所以给他一个吻吗? “嗯……” 陈九生的手伸开,成掌,摁在墙壁上,他另外一只手垂在身侧,他身体没有任何接触到周青青,除了鼻子蹭着她的鼻子,唇贴着她的唇。 “我收下了。”只是轻轻的触碰,陈九生把自己撑起来,他说,“以后别来这里了,你还是学生,让人认出来不好。” 陈九生和周青青,就像那封信,是他先迈出那一步,试探她的意思。如果周青青肯回复,会有两个可能性,是她愿意和他来往,另一种是拒绝。可她不回信,就只剩下一种可能,她不愿意是拒绝。 陈九生早就懂了,只是他的心不愿意接受,还在存着侥幸,会不会是她没收到,会不会是她学习太忙忘记回。 “陈九生,你会不会再像喜欢我一样,喜欢别人?”周青青看着转身准备离开的他,她的手蹭在身后的墙壁上,粗糙的水泥,磨破了她的手背。 “会。”陈九生背对着她,肯定地说。 手背应该是出血了,周青青忍着痛,“可是,我不会再像喜欢你一样,喜欢别人。你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从房水县开始,快五年,我只喜欢过你一个人。” 陈九生离开的脚步停住。 周青青用哭腔说话,她的手拽着他衣服下摆,“我喜欢你,你现在能吻我吗?” “能。”陈九生转身回来,他把周青青拉起来,拢在怀里,低头寻到她的唇。他的呼吸热烈、他的吻像他的人一样,让人心潮澎湃。 “青青。”陈九生双手紧紧地环抱住她,他一声声地叫她的名字。 周青青攀住他的脖颈,把他拉低,她踮脚吻他的嘴角,“与能和你在一起,解决麻烦算得了什么。陈九生,我决定了,我要和你在一起。” 第56章 56 周青青再次从宿舍里搬出去,和陈九生在外面租了房子, 他们把出租屋布置得像家, 添了很多小玩意。到了大四,课本来就不多, 两个人有更多的时间腻歪在一起,周青青陪陈九生去上班, 在酒吧里帮忙,或者和徐晴凑在一起追剧八卦。 父母可能是通过周青青每次接电话都没接稍后再回电话过来的表现, 猜测她可能是谈恋爱了, 再三询问, 周青青坚决不承认,好在父母工作忙, 不可能会来A市抓她。袁琼给周青青的室友打电话求证,室友早已经被周青青收买打过招呼, 每次都是配合着找借口, 说周青青去图书馆了、去买饭了、去上厕所了、睡觉了……次数多了, 袁琼也就不再问。 李雷的酒吧就在A市, 在这里遇到熟人的概率不算小。有几次相熟的同学来玩,就看到了在帮人拿酒水的周青青, 也见到过那个银灰色头发的帅哥。周青青本人十分低调,可她还有个名号是风云学长林一浩的前女友,得到的关注度就十分高了,身份成谜的银灰色头发的帅哥,原来是酒吧的保安。漂亮的女学霸VS帅气的的男安保, 有些不怀好意的开始在论坛上或者口头上造谣诋毁周青青,这给周青青的确添了不少堵,可看着陈九生那张帅脸,再被他摁在怀里亲一顿,周青青就觉得值了,也就不生气了。 吃不到的才说葡萄酸呢,陈九生这个葡萄,甜死啦。 既然是做普通的情侣,他们会有腻死人的甜蜜,同样会有呛死人的吵架。陈九生一个人生活习惯了,就算他在努力接纳周青青,可两个人在生活上仍旧表现出来极大的分歧。 周青青没吃过生活的苦,爱买很多一次都没用过的物品,她喜欢小摆件、布偶娃娃,家里买了无数个,陈九生一个硬汉男人,一屁股坐下去,身边堆满了粉色蓝色的娃娃,他自信心有点受影响。不过这个是小事儿,俩人也斗嘴,不过很快就忘了都不往心里去,真正每次吵架的,是陈九生的工作。 周青青希望陈九生能换份工作,陈九生觉得这份工作工资高,和李雷徐晴他们是熟人,就不想换。俩人为了这个吵架了无数次,周青青生气了,会质问陈九生是不是喜欢徐晴,让他在兄弟和自己之间做选择,反正是变着花样地折腾陈九生。有时候陈九生早上才回来,倒头想睡,周青青生了一晚上的闷气,把他拉起来不准他睡,非要和他理论。这时候陈九生就会脾气格外暴躁,话说得很不好听,周青青恼了抡着枕头砸他。到了下午,他睡够了,又好言好语地哄,周青青又消气,如此反复。 周青青也曾想过好好和陈九生商量,她能理解陈九生和李雷他们的感情,李雷现在又在创业的初期,如果是周青青,恐怕也不能在这个时候走。周青青不想让陈九生呆在酒吧的最重要原因是,陈九生随时随地会受伤,他手臂骨折过,头上挨过酒瓶子,手臂上更是被划过一道七八厘米的伤口,送去医院的时候皮肉外翻血滋滋往外冒,无数个他晚上出去的时间里,周青青是不敢睡觉的,把手机捧在手里,怕有人打电话,说陈九生受伤了…… 周青青很爱陈九生,她相信陈九生也爱她。 可爱情,让她担惊受怕。 陈九生永远不会懂,他认为他没有背叛爱情,没有出去找女人,就算偶尔受伤也不是犯错,他觉得他已经这么辛苦想给心爱的女人更好的物质生活,周青青为什么就不能理解他。她口口声声要他安全,可他要学历没学历,要经验没经验,除了富贵险中求,他怎么赚钱。 陈九生一心想把最重要的捧到周青青面前,可周青青却不领情,她要分手,她在他最困难的时候消失不见。这个疑问困扰了陈九生很多年:我做得还不够吗?你到底要什么? 付出被无限放大,成了怨念和仇恨。 陈九生不委屈吗?他觉得委屈得想哭。 可周青青只是个普通的女生,现在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她想要的,不是大富大贵,只是陈九生在身边,陪她睡一个安稳觉。 时信厚说到做到,他没有再出现在周青青面前。关于捐助的事情,他完成约定,以天辰的名义设置了一个慈善机构定期捐助资金、人员的服装、安全装备,又用公司的资源开发了一款软件,所有权是天辰但使用权只提供给罗城文团队,费用及维护全免。 对罗城文的唯一要求,就是物尽其用。 罗城文的团队有人提出质疑,“天辰可是实打实的商人,会真的什么都不图?是不是想收了我们团队。” 罗城文对此哭笑不得,“我们吃喝拉撒都在享受着天辰的费用支出,时总的要求一点不过分。再说我们除了欠钱的窟窿,他看中了我们什么?” 其他队友就不再说话了。 能把慈善捐助的钱申请下来,时信厚给罗城文的只是几个字的好消息,可这其中的曲折,罗城文不难猜出来。像时信厚说的,他现在在天辰无论有在高的地位,追根揭底他只是个打工的,话语权并不大。天辰真正有话语权的只有谢鹤翔和谢鹏飞,这俩兄弟又是出了名的互掐。 时信厚的提议很容易在谢鹤翔那里通过,可谢鹏飞那里就必定会受挫。谢鹏飞可是存了心要让他哥为难的,自然是百般挑剔。 时信厚听了谢鹏飞的要求和不满,会转述给罗城文,让他重新修改再次提交。返工次数太多,来回的传达极为耗费时间,时信厚就亲自下手做,连他的助理李敬同和孙赛飞都不知道,最终版的倡导书,其实是时信厚写的。 可谢鹏飞知道,他戳着时信厚的肩膀,“你是我哥养的一头狼,只是不知道这头狼,是会从外面叼食物回来,还是把狼窝里的食物叼出去。” 这是在暗骂时信厚是白眼狼。 时信厚站稳,他挺直腰背,“小谢总这么形容可不合适,天辰可不是狼窝。” 谢鹏飞赞赏地看着时信厚,他拍掌大笑,“我哥把你们带回来的时候,我还看不上眼,就是几个开酒吧的小混混,能做什么。那个徐虎是个没脑子的,你倒是有点用,我不在这几年,替我哥做了不少事儿,帮了不少忙。你说,我是不是该代表谢家,谢谢你?” 谢鹏飞是真小人,他嘴里的话,没一句是实话。 时信厚恭敬却不谦卑,“只是做了职位应该做的事情,小谢总不必太感谢。”时信厚把最终版的倡导书放在桌上,“请谢总签字。” “时信厚,你早晚会后悔今天对我的态度。”谢鹏飞签了字,“你只是我谢家的一条狗,连狼都算不上。” 徐虎在走廊里就听到了时信厚在办公室里摔东西的声音,他先去助理室,“九哥刚从哪里回来?” “小谢总那里。”孙赛飞回答,“徐总要不你去看看?我们不敢进去。” “我也不敢。”话是这样说,徐虎还是探头探脑,等屋里安静了,他才推门进去,“你这个办公室已经是我的两个大了,不会是又要换办公室吧。” “不是。”时信厚双手叉腰,站在窗户前,在平复心情。 徐虎已经很久没见他发这么大脾气,“谢鹏飞又要整什么幺蛾子?” “没什么。”时信厚把签过字的倡导书,交给徐虎,“这件事情你亲自跟,可能会阳奉阴违,有头无尾,放别人手里我不放心。” “好。”徐虎知道时信厚最近在为志愿队的事情忙,他不知道时信厚为什么这么上心,“罗城文?这个名字看着眼生,九哥你为什么要这么帮他?” “我在帮自己。” “怎么说?” 时信厚叹口气,“我和外婆相依为命到七八岁,靠的是外婆给人做杂工赚的钱,如果有人能帮我们……”外婆说不定不会那么早去世,他就不会成为孤儿。 一起从小长大的,徐虎自然知道时信厚那些年过得有多糟糕,他保证,“这件事情你放心,我肯定办得利索,不会遇到任何麻烦。” “这件事情办好了,对天辰对谢总,都是有益处的。”时信厚再次叮嘱徐虎,“好事儿,可以变成更好的事儿,可有一丁点错,也会变成天大的错事儿。” “我知道。”徐虎说,“处处有谢鹏飞虎视眈眈,我不会掉以轻心,给他留话柄的。” “你找我有事儿?”时信厚掐着眉心,他很久没这么生气,竟然觉得眩晕。 徐虎把文件放下,他严肃着脸,“九哥,是不是只派了一拨人跟着我姐?” “怎么了?”时信厚的手止住,他紧张地问,“怎么回事儿?” “我姐说,这几天好像有人跟踪她。”徐虎小心地问,“会不会是谢鹏飞的人?” “应该不是。晴姐的活动路线很确定,如果是谢鹏飞的人,不会跟踪,而是早已经下手。”时信厚吩咐,“那原来那个人撤回来,换个人过去。” “好。”徐虎问,“我姐那边怎么和她说?” “让她小心,不用说得太严重,省得她担心。” “好。”徐虎想了想还是问,“九哥,你和周青青真的不可能了?” “再说吧。” 徐晴最近总觉得有人在跟踪她,她没告诉谢鹤翔,关于她的事情,谢鹤翔总是会紧张过度。告诉了徐虎,下午徐虎回电话过来,让她小心有事情给他打电话。徐晴不是温室里的花朵,她经过风见过雨,上次谢鹤翔受伤的事情,她就知道,往后一段时间可能是没有平静的。 后面的人,是不是谢鹏飞的人呢? 徐晴承认她是有些求功心切了,她想为谢鹤翔解忧。徐晴没走大路回家,她刻意绕到一条偏僻的小路,绿化带茂盛,路灯隐在树叶里。这条路上两辆车会车都狭窄,一般是倒垃圾的运送车会从这里过,因为来往人少,有几个大的垃圾桶。 徐晴把车停在路边,她走路回家。 果然,那个人一直跟在身后。 徐晴借着看风景的目光,往后瞥,看清那人,穿黑色的卫衣,头上戴着卫衣的帽子。可距离远,看不到长相。 如果真是谢鹏飞的人,在这样有利的条件下,就一定会对自己动手。 只要她抓住这人,就能做为揭开谢鹏飞真面目的证据。谢鹤翔可以不计较,把受伤的事情翻篇过去,徐晴却不能,如果她抓到了谢鹏飞的把柄,一定要咬住不放,把他往死里整,反正这又不是她亲弟弟,她还没咽下谢鹤翔受伤的那笔账呢。 现在,徐晴必须让这个人动手。 咬咬牙,徐晴往更深的小路走。 那人可能是瞅准了时机,加快几步,和徐晴的距离越来越短。 徐晴早已经竖耳朵听着,就等那个人走近,她心里默数着。 终于,一只手搭在徐晴的肩膀上。 就是现在。 徐晴扭住那人的手腕,要把那人的手臂掰弯,好趁这人呼痛时,把他压翻在地上。 “晴子。”背后的人叫她的名字。 一般是不会有人这样称呼她的,叫她徐晴、晴姐、徐太太…… 徐晴止住手上的动作,扭头看向后面的人。 “无论对方和你说什么,你都不要放松警惕,因为这可能是你唯一一次赢的机会。”背后的人哭笑不得地看着她,“教你多少遍了,还是记不住。” “李雷!”徐晴看着他。 李雷把帽子拿下来,他笑着说,“晴子,我回来了。” 作者: 李雷回来了,陈佳堡也不远了…… 第57章 57 “你回来了?”徐晴睁大眼睛,没想到消失了五年的人, 会突然出现。 “是, 我回来了。” 徐晴从震惊里醒过来,下意识往四周看, 拽着李雷的袖子往旁边站,一棵树旁边, “有没有人看到你?” “我不会让别人看到。”李雷的眼睛一直看着她,“我回来几天, 看看你走了。” “你要去哪里?” “还不知道, 要换个地方。”李雷不想被她继续问东问西, “我的事情,你知道得越少越好。” “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徐晴想起这个问题, 他们原本是在A市开酒吧,在出事儿之后, 徐晴、徐虎和陈九生换到了G市。 “我看了报纸, 打听到了谢鹤翔……” 徐晴脸色苍白, “雷哥, 我……” “不怨你,我明白你是为了我才走了这一步。”李雷踢着地上的小石头, 他关怀地问,“你过得怎么样?他对你好不好?” “还可以。” “你好就行。”李雷知道谢鹤翔的太太就是徐晴,是因为看了关于谢鹤翔的一篇报道。 关于谢鹤翔的新闻总是和钱和天辰有关,而那条报道采访的主题是“商人之外,谢鹤翔的人情味儿”, 众所周知谢鹤翔和弟弟谢鹏飞的关系很糟糕,有传闻是谢鹤翔要对弟弟赶尽杀绝,霸着家业不肯分给弟弟一点。而这篇采访稿,有挽回形象的嫌疑,谢鹤翔没有趁机大谈兄弟情,他谈到的是他的家庭,他的妻子徐晴。谢鹤翔毫不掩饰对徐晴的赞美,“她是我生命中最为温暖的所在,不只是满足我对家庭的期待,此生遇到他,是我此生最为荣幸的事儿。” 这篇报道徐晴也知道,是徐虎拿给她看的,“姐夫这也太腻歪了。” 曾经他们是最为亲近的恋人,现在她已婚,他四海为家。李雷苟这些年的延残喘、来到陌生的G市,唯一的原因就是徐晴。可真的面对面,那些日思夜想、早已经熟记于心的思念,却没有开口的必要。 李雷把帽子戴在头上,他双手放在卫衣口袋里,“我走了,以后别走这样的小路,不安全。” 徐晴跟着他走几步,“你住在哪里?” “还不知道。”李雷实话实说,“我这样的人,住在哪里无所谓。” 徐晴眼泪掉下来,“这是我手机号码,你需要什么告诉我。”徐晴打开包,拿出金额最大的那张卡,“你先拿着用,我明天取现金给你。” “我有钱。”李雷用胳膊肘隔开。 “你哪里来的钱?”李雷肯定是没有办法正常工作的。 “你别管了。”李雷往另外一个方向走,“别告诉任何人,我回来了。” 李雷说的任何人,指的是徐晴现在的丈夫谢鹤翔。 徐晴以为的却是徐虎和时信厚,因为在徐晴心里,她怎么可能把对李雷不利的消息,告诉不关心的人呢。 徐晴回家,谢鹤翔已经回来,“不是说已经快到家,怎么这么久才上楼?” 徐晴有些恍惚,“在楼下遇到个熟人,多聊了几句。” 谢鹤翔以为她说的熟人是邻居,并没有多问,“回来了就吃饭吧。” “林姐呢?”谢鹤翔恢复康复后,阿姨继续上岗了。 “做好饭让她先回去了。” 徐晴奇怪地看着他,“是有什么事情吗?” “没有。”谢鹤翔把她往洗手间推,“别担心了,至少今天别担心。” 徐晴站在洗手间里,看着镜子里神情怔忪、恍惚不安的自己,眼睛红肿,不知道谢鹤翔发现没有。徐晴卸了妆洗了脸,把那些乱糟糟的情绪洗干净,她不能表现出来任何异常。 等她再出来,客厅的灯光是暗的。 徐晴唤他的名字,“鹤翔?是停电了吗?” 有闪烁的烛光靠近,谢鹤翔捧着蛋糕走过来,他的脸在并不明亮的灯光里显得柔和,“老婆,结婚纪念日快乐。” 是啊,今天是他们结婚纪念日,她怎么忘记了。 “是不是很意外?先许愿再吹蜡烛。”谢鹤翔应该是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他不自然地催促着流程。 “啊,结婚纪念日的蛋糕也许愿啊?”徐晴偏不顺他的心意,非要耽搁时间,就要看他难得的羞涩模样。 “见到蜡烛都要许愿。”谢鹤翔说,“总有灵验的。” 许愿也能广面撒网? 徐晴配合他的幼稚,双手合十认真想许愿的内容。她现在衣食无忧、关系和谐,唯一的期望是:所有人康健平安。 “许完了。”徐晴呼一口气,把蜡烛吹灭了。 “……”谢鹤翔晚了一步,“我没许呢?” 徐晴拍着额头,无语地翻白眼,“你这也太抠了,至少要买两个蛋糕啊。一个蛋糕怎么能承受两个人的愿望呢,只能实现一个人的。” 她这一套强词夺理的说辞,竟然在谢鹤翔那里通过了,谢鹤翔很好说话,“反正我想要的都在身边,许不许也没什么差别。” “话可不能说太满,要有点遗憾不满,才能越来越好。”徐晴娇嗔地拍了下他的肩膀,“重新说。” “我希望,你能越来越爱我。”谢鹤翔揽着她纤细的腰,“永远陪着我。” 谢鹤翔很少把爱挂在嘴上,就算前段时间俩人已经互相肯定了对方的心意,可谢鹤翔仍是很少说爱,更不会提这样腻人的要求。 “我不就在陪着你吗?”徐晴环抱住他宽敞的肩膀。 谢鹤翔的下巴抵在她额头上,“不知道,最近很心慌,会害怕你离开我。” “男人的第六感,做不得准。”徐晴的手下滑,抱住他的腰,她深深地陷在他的怀里,“谢鹤翔,我给你一个承诺,你给我一个,好吗?” “好。”他立刻回答。 “不怕我把你卖了?”徐晴退出他的怀抱,她娇俏地笑,“我不骗你,你别骗我。” “……好。”谢鹤翔的表情有几分的慌张,很快被他掩饰过去,“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不知道,你这么精明,我就算被你算计,还帮你数钱呢。”徐晴说,“你能做到,我同样信守承诺,否则……” 谢鹤翔紧张起来,“你怎么样?”他的手抓着徐晴的手臂。 “否则,我就毁约。” “徐晴,相信我……”谢鹤翔双手捧着她的脸,他用鼻尖蹭着她的鼻尖,成熟的气息绕着她,“我是真的爱你。”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过结婚纪念日,往年都是徐晴提醒谢鹤翔,谢鹤翔有时候配合,有时候在过了之后补上一个昂贵的礼物做为补偿。今年是有特殊的含义,这是他们心意相通之后过的第一个纪念日。 甜蜜好像掩盖住了他们狼狈的开始。可徐晴无意的提起,让谢鹤翔感到惶恐,徐晴可能忘记了,他却清晰的记得,当初他是怎么算计徐晴的。如果徐晴知道,她还会说爱他吗? 谢鹤翔的吻热又浓,徐晴赖在他怀里,全心全意地依靠着他,顺着他、腻着他。她越是这样,谢鹤翔的不安就越严重,害怕她下一秒会翻脸。弯腰,把徐晴拦腰抱起。 徐晴揪着他的衬衣,“老夫老妻,公主抱还是有感觉。” 谢鹤翔把她放在床上,他单膝跪在旁边,“到七老八十,我还抱着你,好吗?” “好。”徐晴浑身发抖,她紧紧地抱住谢鹤翔。 事毕,谢鹤翔气喘吁吁,他抚着颤抖得更厉害的徐晴的眼角,“你今天哭了?” 徐晴紧张地一动不敢动,“没有吧,今天眼睛有些痒,多揉了几次眼睛,这你都能看得出来。” 谢鹤翔靠着床头,揽着她单薄的肩膀,“关于你的,我什么都知道。” 徐晴仰头,问他,“那你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吗?” “本来有,不过你刚才抱着我说爱我的时候,就没有了。”谢鹤翔是养尊处优的人,可他手上有茧子,抚着徐晴的时候,并不舒服。 徐晴投进他怀里,“你别对我这么好,我不值得。” “为什么这么说自己?”谢鹤翔抱着她。 徐晴说,“你知道的只是认识我之后的事情,你不知道我以前的事情,可能我对你说了谎话,我不是傻白甜我没那么好……” “那怎么办,人我已经娶了。”谢鹤翔笑着说。 徐晴似真似假地建议,“你可以退货,因为商家存在欺诈行为,会无理由退货的。” “可我已经用习惯了,并不想退了。”谢鹤翔躺下,把被子拉高,盖住她冰凉的肩膀,“以后别说这样的话。” “只是个女人,以你的条件,再找一个不会是件麻烦事情。”屋里没有开灯,身边是谢鹤翔的体温,徐晴还是发抖。 “可让她爱上我,却不是件轻易的事情。” “你可以用金钱诱惑她,她看在钱的面上,也会假装得很爱你。”徐晴说,“她爱的只要是你的一部分就够了。” “那你,是假装爱我的吗?”谢鹤翔问她。 徐晴说,“不是说我,是说别人……” “我不要别人假装爱我,她可以爱我的钱,别假装爱我。”谢鹤翔抱着她,他的声音很轻,“爱我的人,她只爱我。” 徐晴说,“你要求太高了。” 谢鹤翔惊了,把她推开,他侧身撑着,“那你说爱我,是什么爱?” “不知道。”刚还在他怀里,谢鹤翔又撑高被子,被窝里灌了风,徐晴觉得冷,想要他立刻抱着自己,“只是知道,当你受伤可能会死的时候,我很害怕。但我不知道我是只爱你这个人,还是爱你给我的现状、稳定优渥的生活。” 谢鹤翔明显感觉到左边,心脏那一块是疼痛的,他浑身失了力气,那么高大的人,轰然倒下,“你总是不肯说半点谎话,哪怕是骗骗我也好。” 徐晴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在今天之前,她从未想过离开的可能性。谢鹤翔这样家世的人,只要他肯招招手,必定有成群的女人等着上赶着讨好他,谢鹤翔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没必要的,他们最初本就是契约婚姻,可他做了,她还是很感动很喜欢。 可是李雷回来了,打断了这一切的假象。谢鹤翔为什么会娶门不当户不对的徐晴,这个问题他们很久没有再提起过,因为那个关键人物李雷不在这里,可现在李雷回来了。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徐晴,她当初是为什么会嫁给谢鹤翔。 作者: 回头看存稿,发现我很爱写徐晴和谢鹤翔这对啊,写了挺多关于他们的情节,可以单开一本了…… 第58章 58 当时,有人来酒吧闹事, 店里被莫名打砸一通, 说是街上另外一家开酒吧的,让他们乖巧听话。李雷与陈九生、徐虎、陈佳堡, 及后来投奔而来的营子、黑子都参与了打架斗殴,当时场面混乱、时间又晚, 徐晴已经回家休息,是她打电话叫来了那天本该休息在家的陈九生。他们到了酒吧, 现场已经一片狼藉, 已经扭打成一片…… 那天的事件, 上了新闻,因为聚众打架, 性质恶劣,且当天一死多伤。首要分子使人致死的李雷逃跑, 陈九生、陈佳堡和其他人被拘留, 他们是失手伤人, 有防卫过当的行为。 熟悉的人, 跑的跑,被关的被关, 只剩下徐晴一个人在外面。陈佳堡现场破坏了监控录像,为陈九生揽下所有罪责,陈九生拘留十五天被放出来,同时被放出来的还有徐虎,他俩只是参与, 并没有参与聚众和打架。 那时候的徐晴走投无路,酒吧勉强营业,因为上次的事件,基本没什么客人,可这是唯一的经济来源。谢鹤翔就是那个时候无意走进了这家灯牌亮了一半的酒吧,他看出徐晴的担忧和疲惫,他是个精明的商人,他看中了陈九生的聪明和徐虎的忠诚,就算添了些麻烦,他觉得是划算的,所以他提议,可以帮徐晴解决麻烦,条件是:徐晴嫁给她。 徐晴不懂,这个衣着讲究,一副有钱人、长相又不差劲的人,为什么要娶自己。 “你是不是酒精中毒了?”徐晴让后厨准备了一盘花生米,“但凡有一盘下酒菜,你也不至于醉酒成这样。” 那时候,谢鹤翔他爸刚去世,谢鹤翔刚开始着手管理天辰,没有人用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话。“实话告诉你,我喜欢的不是你,是他们两个。” “……”徐晴看着谢鹤翔修长的手指头,划出一个弧度,指向了在卡座里对头玩游戏的陈九生和徐虎。“你是不是疯了?”徐晴自认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她的声音里还是带着震惊和恼怒,觉得这人是在开涮。 这边的吵闹声,吸引了陈九生和徐虎的注意,他俩放下手机,走过来,一左一右站在谢鹤翔旁边,好像只要徐晴一声令下,他俩就把谢鹤翔叉到大马路上去。 “我认真说的,你们认真考虑一下。”谢鹤翔拿出自己的名片,放在桌上,推到徐晴面前,“说实话我现在的处境和你们相似,看似很多人要帮我,可是更多的人想置我于死地。我需要有人帮我,最好是知根知底的自己人。” “那你把他俩招聘进公司,帮你不是就行了?”徐晴皱眉,“不至于娶我吧!” 谢鹤翔说,“首先,雇佣关系,不如亲属关系更稳定,我看得出来他俩很听你的话,如果你成为我太太,我们成为共同体,他俩才会用十分的力气帮我;其次,我到了该娶妻的年龄;再次,你很漂亮,满足我的审美。” 那天徐虎气急了,把谢鹤翔赶了出去,他气呼呼地说,“他这个人是疯子,姐你别听他胡说八道。” “我们还有其他的选择吗?”徐晴捏着名片,简单的设计,只有谢鹤翔的名字和电话,“他有句话说对了,目前的经营状况,我们连这个月的的店铺租金都付不出来。” “那也不至于……”陈九生和徐虎同样反对,更何况G市,对他们来说,是个陌生的城市。 可最后徐晴还是给谢鹤翔打了电话,“要我嫁给你,可以,但是你必须求婚,单膝下跪那种。”李雷曾经说过,将来结婚前一定要求婚,要手捧鲜花单膝下跪。 “可以。”谢鹤翔的确求婚了,天辰的谢总求婚,不在乎场地和资金,场面宏大。徐晴这只小麻雀飞上枝头,成了闪闪发光的凤凰,陈九生改名为时信厚,和徐虎入职天辰,一路被谢鹤翔提携。 谢鹤翔给了他们荣耀,又利用了他们帮忙解决了不少麻烦。果真如谢鹤翔说的,他本可以花高金雇佣更优秀的人,可那人可能会被更高的资本诱惑,对谢鹤翔这样的老板来说,时刻警惕着员工是否有异心,是件很不好的体验。但是陈九生和徐虎却是不同,他们会顾忌徐晴的处境,忠心远大于异心。 在这方面,谢鹤翔的投资绝对是正确和值得的。 既然是交易,好处是双方的。徐晴这边,谢鹤翔承诺帮忙解决了酒吧的后续问题,给予那位被失手致使成了植物人的伤者,一笔颇丰的补偿金,对方答应在谅解书上签字,可因为参与聚众闹事儿且是主犯,陈佳堡仍免不了几年的牢狱之灾,比着最初的猜想已经算是最好的结果。最为棘手的是李雷,他和陈佳堡不同,他涉嫌故意杀人且逃跑,谢鹤翔频繁来往于A市与G市,徐晴每次会过问,后来他说“解决了”,徐晴没过问细节。 再后来,徐晴真的做了谢鹤翔四年多的妻子,陈九生和徐虎感激谢鹤翔为李雷及陈佳堡做的事情,更是死心塌地地帮助他上位,在天辰开辟了现在的疆土。 “第二次的爱情,是不是永远不如第一次,更加的深刻。”谢鹤翔拉住被子,盖住她的肩膀,他侧身背对着徐晴,不想再看到她伪装的所有表情,“我不会再问你是不是爱我,你以后不用再说了。” 契约,是谢鹤翔发起的,最先毁约的同样是他。 谢鹤翔觉得自己可笑至极,在娶徐晴之前,他就知道李雷的存在,更清楚徐晴是为了拯救李雷才嫁给他的,现在怎么反而计较起来,是不是徐晴的最爱。 怎么可能会是。 徐晴永远最爱李雷。 谢鹤翔和徐晴冷战了,其实不算是,只是恢复到了谢鹤翔受伤之前的相处模式,互相尊重、彼此客气。 李雷最后决定在G市短暂落脚,他把临时住点,发到了徐晴手机上。 意思很明显,李雷希望徐晴能来看望他。 徐晴思来想去还是没去见李雷,首先她现在是谢鹤翔的妻子,言行举止代表的不再只是徐晴这个人,更何况有谢翔飞这个鬣狗在伺机而动。她不能为谢鹤翔提供帮助,至少不想给他添麻烦。 哎,不知不觉中,做某件事情之前,她已经在考虑可能给谢鹤翔带来的影响。 婚姻,真烦。 相比较陈九生,徐晴打电话给徐虎,“虎子,雷哥回来了。” “雷哥?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怎么不知道?”徐虎是个直肠子,他大着嗓门喊,“姐,你见到雷哥了?” “嗯。”李雷是故人,又是徐晴最为挂念的人,他能平安就好。可和徐虎单纯的高兴不同,徐晴带着说不清的烦躁。 徐虎听出她情绪里的不同,“姐,雷哥回来,你不高兴吗?” “我很高兴。”徐晴没想清楚的事情,不想传达给弟弟,“你现在有时间吗?来我这里一趟。” “怎么了?” “李雷刚回来,手里钱不会太多,你带些现金给他。”徐晴叮嘱徐虎,“看看他住的环境,如果不好,帮他换个住处。” “姐,你不去看看他?”徐虎惊讶,“他是雷哥啊!” 徐晴说,“我现在不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你和雷哥早就……”徐虎说着想起另外一个人,“雷哥回来的事情,姐夫不知道?” “嗯。” 徐虎说,“现金我这里有,你上次给我一张卡,我还没用,我拿去给雷哥。卡号我记下来,他不够用了,我往里打钱也方便。” “嗯。” 徐虎一直是被徐晴罩着的弟弟,第一次他想为姐姐分担,“姐,你别担心。” 怎么可能不担心呢?徐晴说,“见完了他,给我说一声吧。” “好,我现在就去。” 徐晴把电话号码和住址都发给了徐虎,徐虎开车往住处赶,在路上他给李雷打电话,前两次没人接,等红绿灯时,发短信过去:雷哥,我是虎子。 李雷很快把电话回复过来,“你从哪里得到我电话的?” 徐虎说,“我姐给我的,雷哥,你住哪栋?” “你在哪里?” “我在小区门口。” “往里走,穿过小路往右拐,最里面那个。” “好嘞。”徐虎开车进去,小路太窄,后车镜蹭到,自动折叠过去。 徐虎上楼,敲门,门很快开了。 李雷立在门缝之间,机警地往徐虎身后看了看,确定只有他一个人,把门打开,压低声音,“进来说话。” 徐虎没有过过四处躲藏的日子,他不知道李雷为什么这样偷偷摸摸的。不过再次见面的喜悦,徐虎上前给李雷一个大大的拥抱,“雷哥,你终于回来了。” 到了屋里,李雷才上下打量他,“又长高了?” 徐虎摸着脑袋嘿嘿傻笑,“没有吧,雷哥你太久没见到我,我长胖了。” 李雷拍了拍他的肚子,“你胖成这样,你姐不管你?” “管啊,怎么不管,给我办了健身卡请了私教,每天预约课程。”徐虎拉开凳子坐下来,“你知道,我最怕我姐了。” 李雷用嘴开酒瓶,“我们一群人,没一个不怕她的。” 徐虎把啤酒接过来,他咕咚咕咚灌了大半瓶,“对,九哥那么怪脾气的人,都肯听我姐的话,你说怪不怪。” 李雷低头,大口扒拉着饭盒里的米饭,他闻言抬头,“陈九生和你们在一起?” “嗯,我和他在同一个公司,他比我职位高一点。”徐虎左右打量着房子,“雷哥,你住在这里?” “临时的。” “我给你换个地方。”徐虎说着拿出手机要打电话,被李雷压住了手。 “这里挺好的。”徐虎用筷子在桌角上磕了磕,把上面的辣椒片甩掉,他拨着番茄鸡蛋,“你姐让你来的?” “差点忘了重要的事儿。”徐虎把口袋里的卡和现金拿出来,放在被饭盒占了一半多位置的折叠凳子上,“我姐让我带给你的,密码是她常用的。” 李雷问,“她怎么没来?” 徐虎心思少,说话就直,“她来不方便。” 作者: 关于聚众斗殴致人伤亡的案件,在网上查了下资料,写的可能不够严谨,见谅~~ 第59章 59 李雷呵笑一声,“对了, 我忘了, 她现在是谢鹤翔的夫人了,谢家的女主人了, 怎么还会来这个不符合身份的地方。” 徐虎这才意识到说错话了,“雷哥你别误会, 我姐挺担心你的,才让我过来看看你, 还说让我看看你的住处, 给你换个舒心点的。” “她担心我?却能几个月后就嫁了人?”李雷把一次性筷子, 折断,扔进了饭盒里, “当初的事情,我生死未卜, 被抓到还不知道要判多少年, 她没必要把未来都压在我身上, 换个人也是对的。” “雷哥你这样说我姐就过分了, 当时大家都找不到你,我姐和九哥都很着急, 到处托人找你,我们后来才认识了姐……谢鹤翔,他答应帮我们救你,我姐才嫁给他的。”徐虎把酒瓶里的酒一口气饮完,他用力丢在地上, 生气地解释,“你误会我们都无所谓,你误会我姐对你的心意,这实在是让人心寒。” “脾气还是这么急。”李雷把徐虎按回凳子上,“他对她好吗?” 徐虎能理解李雷的心有不甘,“挺好的,以为他那样富贵人家出来的人,一定会眼睛长在头顶,这几年他对我姐,对我和九哥都挺好的。” “所以你和陈九生,在他的公司为他打工?” “嗯。”徐虎还记得今天来的任务,是替徐晴关心,也是自己想问的,“雷哥,你对未来有什么打算?我负责的项目在外地有个分公司,可以把你安排过去。” 李雷问他,“让我离开这里,也是你姐的主意?” “不是,我姐还不知道。”徐虎说,“我个人的意见。” 李雷拍着他的肩膀,他又开了一瓶酒,“寄人篱下,现在还用不着,等我真沿街乞讨到你们门下了,你们再施舍我碗水吧。” “雷哥,我们是兄弟,我们的就是你的。”徐虎皱着眉强调,“九哥也是这样想的,我姐更是这样的想法,我们一直在盼着你回来,现在你终于回来了,我们又能在一起了。” “在一起又能怎么样?”李雷笑着说,半真半假地试探,“难道你们还能从天辰离开吗?跟着我吃糠咽菜东躲西藏?你们舍得吗?” “……”如果是以前,徐虎早已经拍着胸口保证了,现在,他却不能立刻给出答案。 有些事情问出来反而无趣了,李雷把卡推回他,“你们的心意我领了,你姐的想法我大概也了解了。” “卡是我姐给的,现金是我的。你要是不想要我姐的钱,就拿着我的吧,你是我雷哥,我以前没少跟着你蹭吃蹭喝,就当是后补的伙食费。”徐虎把卡收回来,“你在这里落脚,生活需要开销,是兄弟就别再和我推辞。” 提起过往,李雷的防备心才没那么强,“好,你的钱我收下。”李雷把两万块钱现金放进了黑色的双肩包里。 两个人又说了些过往,徐虎想起进门时候李雷的举动,“雷哥,这几年你是怎么过的?” “东躲西藏,频繁换地方,打不要身份证的杂工。”关于这几年的艰辛,李雷简短地描述,他知道徐虎从这里听了什么,一定会告诉徐晴,他不想让徐晴知道,这几年他过得那样狼狈。 “原来是这样。”徐虎说,“你消失有一年多的时候,不是给我们发过信息吗?姐夫派了人过去找你,可那时候你已经换了地方。” “谢鹤翔派人找我,做什么?”李雷防备地问。 徐虎说,“你的事情摆平了,姐夫出了不少力气和金钱,说把你找到了去销案就行了。” “我没见过有人找我……”李雷想起,某天出租屋被敲响,他等没了动静才开门,门口放了十万块钱现金,到现在他才恍然明白,那可能是谢鹤翔让人放的,“我的案子结束了?” “你不知道?”不止李雷意外,连徐虎都吃惊了,谢鹤翔说已经通知到了李雷本人。 “没人告诉我。”李雷靠在凳子里,“意思就是,我以后不用东躲西藏,可以光明正大地出去了。” “一直都可以。”徐虎觉得他要立刻走,他有事情要继续求证。 李雷送徐虎下楼,看着楼下停着的锃亮的车子,“这车是你的?” “嗯,我和九哥一人一辆,就是颜色不一样。”徐虎还像过去一样,李雷的车也曾总借给别人,“雷哥,你喜欢吗?要不给你开吧。” 李雷摆手,“这么显眼的车,出入不方便。” 徐虎想想进来时候蹭到了倒车镜,他说,“入口也太窄了,车差点没进来。” 那辆霸道的车跌跌撞撞往入口奔去,李雷站在原地许久,他冷哼一声,一辆百十万的车,在徐虎口中像一件虽喜欢却不重要的玩具,以前他可是坐自己那辆吉利都是自豪得不行的。 为什么能这么轻易赠送呢,是因为拥有得太多了。 徐虎、徐晴、陈九生,这些曾经跟在他身后,需要他的关照和庇护的人,现在远比他过得灿烂。 不嘲讽吗? 李雷站在楼下,他今天没戴帽子,抬头看天空。强烈的太阳光线照得他眼睛睁不开,他下意识要伸手去挡住,手抬到一半又落下。终于能站在太阳下,为什么要还要遮遮掩掩呢,他过够了遮掩的日子。 徐虎没有立刻去徐晴那里复命,他先去天辰,来找时信厚,“九哥,雷哥回来了。” “他一个人?”时信厚问。 徐虎不明白了,“除了他还有谁?” “佳子有没有和他在一起?”佳子,是陈佳堡的小名。 “陈佳堡?他出来了?”徐虎摇头,“住处只有雷哥一个人,住在新马街的一个老小区里,环境有点差。” 时信厚问他,“你和你姐说了吗?” “还没,我先来问问你。”徐虎无脑地揉着头,“九哥,今天见了雷哥,我心里有点发毛。” “为什么?” “雷哥好像对我姐嫁给姐夫这事儿挺有怨言的,提起来的时候语气不太好,后来又说能有个人在他不在的时候,照顾我姐算是好事儿。可我听着,他的意思不是这个。”徐虎身子往前倾,他严肃着脸,“九哥,谢鹤翔没有把案子已经解决的事情告诉雷哥。雷哥以为还在被查,他东躲西藏了这么多年,谢鹤翔为什么要说谎骗我们?” “李雷不知道?”靠在椅子里,这同样是时信厚始料未及的。时信厚、徐虎对谢鹤翔的忠诚,是建立在信任的基础上的,当初他们是因为感激谢鹤翔才为他卖命,事实却是,谢鹤翔在欺骗他们。 徐虎点头,“你不知道,他让我进门前,小心翼翼的表情,看得我……我们以前是跟着雷哥的,什么时候看到过他这样担惊受怕的日子。一想到,我们享受着一切,雷哥过得却是那样的日子,我心里……” “谢总这样做的原因,不难想到。”时信厚思索片刻之后,说。 “怎么说?”徐虎做出愿闻其详的动作。 时信厚说,“当时谢总在天辰的地位刚稳定,他一定是不想和雷哥扯上关系,无论是怎么的息事宁人,被人翻出来对他来说都是麻烦事儿,他会希望雷哥永远不要出现在他的视野范围内。其次,我们如果知道雷哥是安全的,还会这样全心全意为谢总工作吗?就算我们保证,谢总未必是相信的,他说过,最讨厌猜忌,最后,他不希望你姐离开。” “你说他那时候对我姐已经……”徐虎皱眉,“可他骗了我姐。” “如果谢总真的通知了雷哥,雷哥可能会回来找晴姐,后面会发生什么事情,我们都不知道。倒不如对我们声称已经解决完,雷哥只是不想回来才继续呆在异地和我们失去联系,实际却没告诉雷哥,让他以为仍旧是不安全,而不敢回来找我们。这样,谢总才能彻底把我们留在身边。” 徐虎撑着头,他苦恼极了,“我真想回到房水县,还过我们逍遥自在的日子,虽然没有现在有钱,但那时候不用想这么多事儿。如果我们没有去过A市,该多好。” “你准备和晴姐说吗?”时信厚提醒他,“就算说,你换一种……晴姐能接受的方式。” 如果徐晴知道,她全心全意相信依赖的丈夫,其实一直在骗她,她会多么绝望。 徐虎一直是不爱费脑筋伤心神的事情,他顿感疲惫不堪,“九哥,我怎么觉得最近这么多事情呢,每天都觉得好累啊。” “不要想太多。”时信厚拍了拍徐虎的肩膀,安慰他。 连徐虎这样神经大条的人都察觉到了,已经潜伏着的危机。这次还能不能像前几次一样,度过去呢?时信厚不知道了。 人开始懂事儿,往往是从知道痛苦开始的。 徐虎晚一些才去徐晴家,心里是在拖延,能晚一分钟面对就晚一分钟吧。谢鹤翔尚未回来,徐晴做了一桌子的菜,徐虎早进门前已经收拾好情绪,他伸手去捏菜,“姐,你就算知道我没吃饭,也不用做这么多吧。” “去洗手。”徐晴用筷子的另一端,敲弟弟的手背。 徐晴徐虎姐弟两个吃饭,徐晴却摆了三副碗筷。徐虎问,“姐夫没回来?今天公司没什么事情啊,连九哥都下班回家了,姐夫去哪儿了?” 徐晴教训他,“你是带嘴来吃饭的,怎么还这么多话。” 徐虎撇了撇嘴,“你就会拿我撒气,不过你是我姐,我不生气。” 徐晴不放心,又提醒他,“台子上有洗手液,你洗干净,架子上有毛巾,黄色那个是干净的,你用那个……” 徐虎看着架子上挂着的五条毛巾,黄色那条在最上面,有条灰色的,干干净净,是谢鹤翔的。 “姐,你现在也太讲究了,毛巾都用那么多。”以前他们可是一条毛巾擦脸、擦头发、擦身体,顺便抹下脚底板的。 徐晴说,“房子太大了,不多摆点东西显得空荡。” “姐,用别人的话就是,你这是在低调的炫富。”徐虎夹菜大口吃,“来来回回跑了两趟,饿死我了。” 徐晴给弟弟夹菜,“见到他了?” “嗯,雷哥住在新马街的一个老小区里。”徐虎想起时信厚的提醒,他实话实说描述了那个小区的设施配套,及房子的格居装饰,“一个人住是绰绰有余的。”没说狭窄的小路蹭花倒车镜的事情。 徐晴问,“他有没有说什么?” “卡没要,说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徐虎说,“我提了让雷哥去我带着的一个外地项目当经理,他没同意,说会自己找工作。” “嗯。”徐晴的态度看不出来什么。 徐虎看着碗里满满的菜,“别夹了,要满出来了。” 徐晴这才放下筷子,“那你快吃吧。” “姐,你不吃?”徐虎问她。 徐晴摇头,“下午吃了点饼干,现在不饿。” “这都是给我做的?”徐虎想了想问,“姐,你和姐夫吵架了?” “为什么这么问?” “你看起来有心事儿。” “没吵架。”谢鹤翔快被她气死了而已。 徐虎说,“今天雷哥问我,姐夫对你怎么样?” “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挺好的。” 徐晴轻轻地笑,“好像是还算可以。”给他们安稳的生活,给他们大房子住,给他们豪车开,给他们挺直脊背的底气。 时信厚提醒徐虎,说话要注意。可徐虎看着徐晴只是坐在餐桌旁,眼睛却是往门口看,他心里憋着一股火,“姐,雷哥回来了,我们什么时候走?” “……”徐晴脸上的笑,瞬间凝固住,“走?去哪里?” “回房水县……” 门,突然从外面用钥匙打开。 谢鹤翔站在门口,和坐在餐厅的姐弟俩,面面相觑。 很轻微的,徐晴肩膀抖了一下,她被吓了一跳。 “虎子来了。”谢鹤翔和徐虎打招呼,他换鞋进屋。 谢鹤翔和徐晴结婚有几年,就算谢鹤翔不曾为难过徐虎,在徐虎看来,富贵人家出生的谢鹤翔应该是已经尽量在保持亲近感,可徐虎仍旧觉得和谢鹤翔相处,总是战战兢兢或不自在,不如和李雷相处来得舒坦,可能因为谢鹤翔是姐夫,同样是领导吧。 “嗯,姐夫你刚回来?吃饭了吗?我姐做了很多吃的。”徐虎站起来,回谢鹤翔的话。 “我吃过了,你们吃吧。”谢鹤翔去拿热水壶,倒水,里面没有水,他在茶几处站了几秒钟,又去冰箱那里,拿了瓶矿泉水,直接拧开喝。 徐晴的视线余光,一直在茶几和冰箱之间,谢鹤翔一般是不直接从冰箱里拿水喝的。徐晴看到他喝水,也没提醒今天用另外一个热水壶。 自从谢鹤翔回来,徐晴和徐虎没再说话。还好谢鹤翔没有停留太久,他回房间去洗澡去了。 作者: 谢鹤翔埋了一个雷…… 第60章 60 “呼。”徐虎夸张地长松一口气。 “都这么多年了,你还怕他。”徐晴看弟弟耍宝的动作, 哭笑不得, “你平时在公司见到他也这样夸张?” “我在公司从来不喊他姐夫,随别人称呼他谢总, 比现在更毕恭毕敬。”徐虎心直口快,说话不经脑子, “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就是和他亲近不起来, 总觉得我们不是一个筐子里的鸡蛋, 早晚要被分开, 不像和雷哥……” “以前的事情,是我们没得选, 现在我们能选了,就不能再走回头路。”徐晴说, “现在想想那几年不知道怎么过来的。” 徐虎用筷子扒拉着盘子里的菜, “姐, 你想离开这里吗?” “为什么要离开?”徐晴好笑地看着他, “就因为今天见了李雷,想起以前, 就放着现在的日子不过了。” “为什么不能?”徐虎说,“现在的日子不是我们最想要的日子,我们辛苦搏的,是为姐夫拼的,不是为我们, 是为别人做嫁衣。我们去A市的时候,有雷哥、有九哥,有佳子……九哥说佳子也出来了,姐,我们到齐了,我们走吧。天辰以后会怎么样,谢鹏飞怎么阴险,我们别插手了,这是谢家的事情。” “我现在的丈夫姓谢……” 徐虎没想过徐晴会这样说,“你让我去见雷哥,我以为……” “以为什么?” “以为你和雷哥还有可能。”徐虎低着头,“姐,你当初嫁给姐夫是逼不得已,是为了雷哥,现在雷哥回来了,不可能不管他的死活。如果你,你想走……” “以后我可能会走,但不是现在。”徐晴夹菜往徐虎盘子里放,“谢鹤翔帮过我们,现在他有困难,我不能不管他,我们现在是夫妻。” “姐,你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徐晴看着徐虎,“你今天说话怎么吞吞吐吐的,有点奇怪。” “没什么。”徐虎泄了气,不肯说了。 “姐,我觉得你变了。”徐虎说,“你变得更喜欢姐夫了。” 浴室的水开了,又停……谢鹤翔大概在分辨哪瓶是洗发水哪瓶是沐浴露,白天徐晴把家里收拾了一通,顺便把浴室里的瓶瓶罐罐清理了一下,全部换成了新的,把标签全撕掉了。 徐晴看过标签,就能分得清楚,其他人就未必了。 水声又起,不知道他找对了没有。 “姐,我明天想约杨薇薇吃饭,你帮我约一下。”徐虎突然说。 “杨薇薇?你怎么不自己约?”杨薇薇就是前段时间,徐晴给徐虎介绍的女朋友,见过一面。 “她把我拉黑了。”徐虎说,“你先替我和她道个歉,等见了面,我再给她道歉。” “好。”徐晴意外地看着她弟,“怎么突然开窍了?你这样,我反而有点不放心了,你是不是有事儿?” “没事儿。”徐虎神神叨叨地说,“昨晚梦到咱妈了,她怪我不结婚,让你们操心了,我目前接触到的异性,像你说的,杨薇薇是最合适的……” 这话徐晴前段时间对时信厚说过,那是忽悠时信厚的。真不愧是亲姐弟,连借口都是同一家生产的,“别说得这么委屈,我还要先看看人家是不是乐意呢,杨薇薇我挺喜欢她的,我觉得和她有成为亲人的缘分。” 上一个被徐晴称为有亲人缘的是周青青。徐虎用力抿着嘴巴,才没有拆穿徐晴的毒奶。 徐虎把菜呼啦呼啦拨进嘴里,抽了张纸巾擦嘴,听着浴室的水声停了,估计谢鹤翔快要出来了。徐虎把凳子往后一推,“姐我走了,改天再来看你。” 谢鹤翔出来,刚好看到门关上,他问站在门口的徐晴,“他怎么看到我就跑?” 徐晴把门落锁,“可能是你太吓人了。” “我怎么吓人了?”谢鹤翔穿着睡衣,脖颈里搭着条毛巾,他靠着墙角站。 “我怎么知道,我又没甩脸子给别人看。”徐晴绕过他,收拾餐桌是上的碗筷,送去厨房。 谢鹤翔伸脚拦她,“我给谁脸色了?别走,先把话说清楚喽。” “不想说。”徐晴踩着谢鹤翔的脚背,去厨房了。 茶几上放着一份今日版的报纸,谢鹤翔在客厅来回几次,不可能没有看到。 水开到最大,溅到围裙和袖子上,徐晴用力把清洁布扔在水槽内。刚才徐虎问的时候,她还不如回答同意离开呢,至少不用受这样的气了。 洗干净了碗筷,又把厨房打扫一遍,徐晴用外面的浴室洗澡。 刚涂了泡沫,听到开门声,徐晴侧身,面对着里面。 谢鹤翔走进花洒里,他光着膀子,估计知道把睡衣淋湿,徐晴会挠死他,“你还没回答,我给谁脸色了?嗯?” “你出去。”徐晴被水溅的睁不开眼睛,看着谢鹤翔的笑脸,她更烦的不行,“我不想和你在这里吵架,如果要吵,等我出去。” “全家我排行第二。”家里只有徐晴和谢鹤翔两个人,他排第二就是垫底的意思,谢鹤翔用鼻子蹭徐晴的肩膀,“你不是不看娱乐报纸的吗?今天怎么买了两份。” “为谢先生的卖笑事业,做点贡献。”徐晴想起报纸上,谢鹤翔揽着别的女人的腰温柔的笑,她就恨不得挠花他这张帅脸,“你出去,烦不烦啊。” “老婆老婆,你听我解释。”谢鹤翔前胸贴后背地抱着她,语气油腻,“是她要腻着我的,我一下子就推开了,我说我有老婆了,真的。” 徐晴知道那张照片不会是真相,依着谢鹤翔的地位,如果他愿意,说夜夜做新郎也是不夸张的,结婚这么久没有桃色新闻,那就是谢鹤翔在这方面是有控制力的。徐晴能猜到,谢鹤翔同意拍这张照片,当时的内心活动也是要故意气自己,现在又这样低声下气地求饶。本是夫妻,谢鹤翔已经给了台阶,徐晴坚持不肯下,也是有点过分,“念在你初犯,就赦免你的罪了,要是再犯,你以后都别回来了。” “不敢了。” “我要洗澡。”徐晴推他。 谢鹤翔贴着她的耳朵,“一起。” “你不是洗过了?” 谢鹤翔的笑意更浓,“把沐浴露和洗发水的标签撕掉,是不是想让我分不清,主动开口和你说话?” 徐晴躲着迎头的水,“那你别搭理我,永远都别再和我说话了。” “我舍不得。”谢鹤翔揽着她,“不和你说话,到今晚,已经是我能忍耐的最大极限了。” “谎话连篇。”徐晴斥他。 谢鹤翔追着她吻,“我才不像你,心那么狠,连晚饭都不给我留。” “你不是说吃过饭了吗?” “没吃饱……” “……”徐晴呲呲地哼,“轻点,疼。” 谢鹤翔真的轻了…… 谢鹤翔把徐晴抱到卧室,亲吻她的眼皮,“我进门的时候,你和徐虎在说什么?” “没说什么。”徐晴觉得冷,想拉被子盖上。 谢鹤翔用手臂盖住她,“那你看到我,怎么像看到鬼,抖了一下。” “有吗?”徐晴自己没有意识到,“在催促虎子相亲。”说起这个徐晴就生气,她狠狠地掐住谢鹤翔的手臂,“徐虎是我弟弟,不是你弟弟是吧,你就对他的事情不上心。” “我怎么不上心了?”谢鹤翔掰开她的手,笑着亲吻她的手指尖。 徐晴被他亲得心都痒了,脾气就软了,“我说过多少遍了,让你留意下周围有没有适合虎子的女孩子,介绍给他。你每次都是嘴上答应,却没一次做到,你就是拿我们当外人,如果虎子是你亲弟弟,你会这么不记在心上吗?” 这罪名有些重,谢鹤翔哄着她,“媒人,这个我真的不擅长。” “你不擅长,你手下的一帮人都不擅长吗?” 谢鹤翔看她撒泼,喜欢得不行,“好,我明天就把话放出去,只要能介绍成功的,一定升职加薪。” 他这么好说话,徐晴就没办法了,“你别又是糊弄我的。”反正他真的糊弄她,她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不糊弄你。”谢鹤翔的脸埋在她脖颈处,“老婆,我们和好了吗?” “我们什么时候不好的?” 谢鹤翔掰着她的脸,让她直视自己,“你让我滚的时候。” 他的眼睛真挚,眼神热烈。 徐晴突然很慌张,她闪躲开对视,“我说错话了,这房子是你的,滚的人应该是我。下次如果吵架,你骂回来吧。” “我不会让你滚。”谢鹤翔说,“好不容易骗到的媳妇,放手就没有了。” 徐晴哭笑不得,“你还是那个精明的谢鹤翔吗?” “不是吗?” “像村头的二愣子。”徐晴摸着他鬓角的发,“你的精明劲儿去哪里了呢?你该防备着所有人的。” “对你,不用。”谢鹤翔蹭着她的额头,“你不会害我。” 徐晴抱着他结实的脊背,紧紧地躲在他怀里。 “冷?”谢鹤翔问她,要拉被子给她盖住。 徐晴摇头,却不撒手,“抱着你就不冷了。” “撒娇。”谢鹤翔嗤嗤笑。 徐晴的眼睛,越过他的肩膀,看着房间顶的灯,“谢鹤翔,我一个人走过一段很黑暗很寒冷的路,我很害怕,以为自己会在黑暗里被冻死被饿死,后来你出现了,我就知道,我不会冻死不会饿死了。” “嗯。” 徐晴歉意地说,“下次再吵架,我不会让你滚了。”她和李雷都是火爆的脾气,以前吵架时候对骂,什么难听说什么,滚已经是偃旗息鼓前没什么杀伤力的妥协。可这个字,是徐晴第一次对谢鹤翔说。 “我们要个孩子吧,男孩女孩都行,只要是我们的孩子就行。”谢鹤翔突然说。 徐晴有点楞,“现在要孩子啊,你不是很忙吗?我还有其他的安排……” 谢鹤翔低头吻住她的嘴,“给我生个孩子吧,一个像你的孩子。” “为什么想要孩子了?”徐晴缓过眩晕的那阵。 谢鹤翔说,“想很久了。” “你想好了?”徐晴说,“我的孩子必须父母双全地陪在她身边,谢鹤翔,你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吗?” “我能做到。”谢鹤翔拿住她的手,摁在心口,“我不是随口说说的。” 徐晴咧着嘴笑,“那就要一个吧。” 谢鹤翔以为还要费些口舌,“你同意了?” “嗯,反正早晚都要生,早些生我体力还能好些,说不定还能拼个二胎。”徐晴拉住他的脖颈,“孩子她爸,你得努力了。” “……”谢鹤翔觉得努力这个词,一下子把他的家庭地位拉到了最底层,他得努力才有当爹的资格。 徐晴和谢鹤翔的关系再次蜜里调油。 徐虎吐槽,“我姐怎么现在跟小女生一样,一会儿和姐夫吵架,一会儿又关系这么好。” 时信厚倒是很满意,“有个孩子转移她的注意力,不会逼你相亲,不是好事儿吗?” “当然是好事儿,能有个小外甥或者小外甥女,我还结什么婚啊。”徐虎说,“要有个小孩儿叫我舅舅了,想想就开心。” 幼稚,时信厚想,有人已经叫我爸爸,我都没张扬。 第61章 61 时信厚这些天不是故意冷落周青青,而是他没想好接下来具体要做什么。 只是单纯的纠缠周青青吗?他时间没有宽裕到这样无聊的程度, 他想要孩子的抚养权吗?把孩子从周青青身边带走, 想要得到让她痛苦、惩罚她的结果吗?可是从知道这个世界上可能有他的孩子存在这件事情开始,已经有一段时间, 他还没带孩子去做鉴定,他不是拖沓的人。 时信厚的确是没想好, 接下来要怎么做,该怎么做。 有一点能确定的, 他对周青青, 并不能做到善罢甘休。 再次重逢对时信厚的影响力可能没那么大, 毕竟他已经继续光鲜亮丽的出现在公众的视野范围之内,可对周青青来说却是地震级别的影响力, 她不只要时刻警惕着会不会在灾难中死亡,更要预防着可能出现的并发症, 比如时信厚会不会突然出现把两个孩子带走, 会不会突然做出让她根本没有办法应对的麻烦。再次遇到时信厚, 惊吓远远大于惊喜。 有时候周青青在想, 时信厚倒不如直白的把要求讲出来,他到底想要什么, 她倒是能应对,远比这样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的感受好一些。 土土这孩子胆小,有些怵时信厚,时信厚只是偶然出现的很凶的陌生人,现在已经消失不见了, 很快就被忘记了。彤彤对时信厚的感觉却很强烈,小姑娘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第六感,坚信时信厚就是她爸爸,并且因为上次的动物园一日游,她对时信厚的好感,愈发严重。 周青青的内心,可以用崩溃两个字来解释。 周青青失业了,很突然。 刘总亲自通知周青青的,因为考虑到公司的统一管理,周青青的考勤存在严重问题。 刘总把周青青叫去办公室,他年龄比周青青大不了几岁,又是白手起家创业的,待下属就毕竟亲和,“辞退你,你心里是不是很生气?” 周青青知道,公司到现在才把她辞退,其实是早已经忍了许久的。家里两个孩子,接送孩子、头疼脑热送医照看,迟到早退是常有的事情,这对哪家公司来说,都是不能容忍的。周青青立刻摇头,“没有,这几年您已经帮助我很多,谢谢。” “你说谢谢反而让我更加愧疚。”刘总说,“我们在一起工作,不会只是几天的时间,你的孩子长大,需要的也不是几天的事情。你是我成立公司后,前期就到公司的员工,你的工作能力没有任何的问题,考勤不足也不是辞退你最重要的原因。今天我就厚脸皮当回你哥哥,和你说些知心的话,青青,你还年轻,以后孩子的各项开销会更大,这份工作真的能支撑住吗?并不是省吃俭用就能解决根本问题的。所以趁着你年轻,该去更有竞争力的环境中,你能做到更好。” “谢谢。”周青青想让自己保持微笑,可嘴角怎么都扬不起来。 刘总关心地问,“接下来呢?准备找什么样的工作?” “不知道。”周青青已经很久没有找过工作,每天的工作时长及与家的距离,是她必须首先要考虑的问题,能满足条件的就更少了。 刘总建议,“天辰在招人,你可以去试试。” 天辰?这样的小公司都不能留她,天辰那样的大公司,她实习期估计都不能度过去。 “好的,谢谢刘总。”周青青觉得这刘总是在开玩笑,要么是想给她点体面。 晚上周青青就开始在网上投简历,愁眉不展地坐在电脑跟前,心烦气躁地抓头发。名校毕业的她,完整的工作经验只有两段,第一段是生土土之前,只上班了几个月,后来土土出生她要照顾孩子,隔了很长时间才上班,第二段就是刚被辞退这份工作。 突然的失业,让周青青感到紧迫感,她不能没有工作,她还有两个孩子要养。 彤彤和土土在地板上画画,土土闷闷不乐的,不时扭头看向周青青坐着的位置,小脸憋着。 “妈妈是不是没有工作了?”彤彤一样感觉到家里的不同寻常,妈妈已经两天没有上班去了。 “嗯。”土土垂头丧气的。 彤彤跟着垂头,“那我们是不是不能买玩具了?” “嗯。”土土叹气。 彤彤跟着叹气,“妈妈能快点找到工作就好了。” “嗯。”土土继续叹气。 彤彤又高兴起来,“我们可以找爸爸帮忙,他很厉害肯定可以帮助妈妈。” 已经认可了时信厚是爸爸身份的土土,没有反驳。 土土好看的单眼皮抬起一些,“妈妈会不高兴的。” “我们可以不让爸爸告诉妈妈,妈妈就不会知道了。” 土土发愁,“我们没有手机。” 彤彤一样发愁,“只有妈妈有手机。” “那我们怎么告诉爸爸呢?”土土继续发愁。 彤彤快愁死了,“我们等妈妈不注意的时候,用她的手机给爸爸打电话吧。” “好。”土土小脸上这才乌云散去。 在房间里上网的周青青,接到了一通意想不到的电话通知,“天辰?让我去面试?可是我没有投过你家的简历。” “我们在网上看到了你的简历,认为您十分符合。周小姐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来天辰面试一下吧。”对方是位女士,格外的和气。 “你们是天辰的代理公司?”周青青遇到过这样的电话,说是某某公司的,其实只是和某某公司是合作的关系,招聘时候带上某某公司,是为了显得名气大。 对方更加亲切了,“不是的女士,我们是天辰集团本部招聘,办公大楼在……”把天辰大厦的地址完整的说了一遍。 “你们招聘什么岗位?”周青青更狐疑了,她学生时代的简历的确是十分的华丽精彩的,可毕业之后却是断崖式的跌入谷底。以前的周青青可能是抢手的,现在的她,可不一定啊。 “所有岗位都有空缺。”对方声音甜美,“工作时间固定,不用出差,周末双休,不用加班,五险一金年底双薪,有带薪年假……工作强度不大,您完全可以胜任。” “……”天辰这样大公司,缺人已经到这样的地步了?周青青不是相信天上会掉馅饼的人,越是没头没脑的好事儿,她反而更警惕了,“我们还未共同处事过,你怎么知道我可以胜任?我们认识吗?” “周女士,我们并未见过面。”天辰这边的工作人员,还在坚持不懈地游说,“听说您有两个孩子,天辰是家大公司,公司在教育等方面均有投资,对员工子女教育有一定的补助。” “你怎么知道我有两个孩子?”周青青确定,她在简历里没有写的。 “……”天辰的工作人员静了静,还好反应够快,“我是说,您如果以后有了孩子,天辰婚假、产假、哺乳假都是有的……” “你认识时信厚吗?”周青青理出来点头绪。 “时总是我们天辰的总经理。” “谢谢浪费了你这么长时间,不好意思,我不会去天辰上班的。”周青青挂了电话。 下午又有人打电话过来,也说是招聘的,周青青就和人聊工作内容和薪资待遇,已经敲定了面试时间,一问又是天辰的。这两天除了天辰,就再没有别家公司通知过面试,那些投出去的简历,全部石沉大海。 忍无可忍的周青青打电话给时信厚,她真是快气炸了,“时信厚,你管着那么大一家公司,就这么闲吗?” “你说。”时信厚摆手,让别人继续开会,他推开门出去。 “是你让你手下的人不停给我打电话的吗?我为什么要去天辰上班,我怎么可能会去天辰上班?我每天等面试电话已经够紧张了,你能不能不要给我添乱了。”周青青气呼呼地喊,气管里呛了口水,咳得她眼泪汪汪。 “耽误了你面试?”时信厚等她不咳了,才问。 “对!” “看来他们找到了正确的办法。”时信厚一点没领会到周青青的气愤,他笑吟吟地说,“我只是让他们通知你来天辰上班,他们就能做到让你除了天辰,再找不到别的工作,算是超额完成了我安排的工作。” “你……”周青青恨得牙痒痒,“时信厚,你怎么这么无聊啊。我失业本来已经够惨了,你能不能别给我添乱了,要是没有工作,就付不起彤彤和土土的学费、营养费,还有房租水电,你有点同情心行不行。” “罗城文让你付水电费?”时信厚的舌尖,抵着上颚,他才没笑出声来,“你住你丈夫的房子,要付房租?” “……”周青青恍惚,“我刚才说什么了?” “你说没工作就没钱,不能养孩子不能付房租水电。”时信厚帮她回忆,“你们夫妻俩原来这么不熟啊,住在一起还要分摊水电费,房租。” “……”周青青觉得大脑要缺氧了,她蛮横地撒谎,“我没说过。” “你和罗城文,根本不是夫妻。”时信厚拆穿她,“第一次见面,我就知道。” “那又怎么样?时信厚,你只是在幸灾乐祸我的谎话被拆穿了,你怎么不想想我为什么要编这个谎话。”周青青不想和他过多的纠缠,“你不是说以后都不会再打扰我了么?不要让你的人再给我打电话了。” “既然你缺一份工作,为什么不来天辰?”时信厚远眺前方,“天辰的薪资待遇比市场上要高出约百分之二十,你如果急需钱运转生活,天辰是最好的选择。” “我不去天辰。”开玩笑,她去天辰,不是要被时信厚给折磨死。 “你是真的不想来,还是担心会在面试那一轮就被刷下去?还是担心来天辰上班,匮乏的工作经验,会被人怀疑名校毕业证的含金量,质疑你名校毕业生的身份?”时信厚轻易地戳破周青青拒绝的真正原因。 “你用激将法我也不会去的。”不得不说,时信厚是毒辣的,他竟然能准确地猜中周青青心里的最大担心。一份极具挑战、平台大、晋升空间大、待遇颇丰的工作,是所有人梦寐以求的,周青青同样希冀这样的机会,可她怀疑,自己是否还有那样的竞争力。 “如果你是担心被刷下来,我可以帮你开这个后门。”时信厚说,“工作岗位随便你挑。” “你们天辰已经这么缺人了吗?”周青青嗤笑,“还是只是你时信厚缺这个岗位,任我被你奚落。” “我说过,不要用最大的恶意来揣摩我的行为。”时信厚说,“我们刚好认识,你刚好缺一份工作。” “我认识的人多了。”周青青承认自己很幼稚,她像是起了逆反心理,就是不想顺着时信厚的话说。 时信厚说,“你的状况和对工作的要求,能满足的不多。” “你就是想要奚落我,想要让我难堪,我才不会满足你的恶趣味。” 时信厚说,“你为什么不能认为,我是在帮你。” “我不用你帮忙,谢谢。” “不客气。” 周青青气呼呼地挂了电话,知道时信厚可能是好意,可她就是不想接受这份好意。 作者: 时信厚为了激励周青青,让她积极向上把周青青弄失业的……嘘,不要告诉她 第62章 62 周青青坚持投简历,除了天辰的面试邀约外, 还是接到一通通知她去面试的电话, 是非天辰的一家中小型公司。这家公司规模不大,是家庭作坊式运营模式, 就是公司里员工大部分是老板的亲属或熟人。这样的公司工作,是最为难的, 因为你有的,可能是不止一个领导。 周青青把有两个孩子的事情, 据实已告, 她不能接受频繁加班的工作。面试她的是人事, 据她陈述是老板的亲侄女,“平时是不用加班的, 但是有忙的时候,你自己提前下班也是不合适的。这样吧, 你的情况我会再和领导汇报一下, 你先回家等消息吧。” 周青青知道, 大概是没有可能了。 对任何的公司来说, 周青青这样的人是最麻烦的,有着漂亮的学历, 工作能力算不上出色,对工作时间要求又多。对很多公司来说,一个全能型的员工,倒不如一个配合工作安排的普通员工。 周青青已经够心烦气躁了,时信厚还来招惹她。 从面试公司出来, 乘坐公交车回家。没进小区,在门口见到三个熟人,时信厚带着土土和彤彤。土土看到周青青,挣开时信厚的手,小跑着过来,“妈妈。” 时信厚牵着彤彤慢悠悠地过来,满意地看着她一脸的郁闷之色,心知肚明,她应该是面试再次碰壁了。 周青青凶巴巴地回视他,“你要带他们做什么去?” “肯定不是亲子鉴定。” “你……”周青青觉得这像是扔出去了一个炮仗,对方麻溜地接住又原路返回给扔回来,憋闷感更甚。 时信厚上下打量她,视线停留在她脸上,“去面试了?” “你怎么知道?” “平时你不会这样穿。” 周青青查看自己的衣着,为了显得职业些,她今天穿了高跟鞋,微喇叭的紧身裤,上面是件黑色的紧身小西装,里面是一件白色的打底衫,“我平时就这样穿。” 时信厚笑笑,没拆穿,问她,“要带他们去吃饭,一起吗?” “我不去。”周青青直说。 彤彤拉着周青青的手,“妈妈去吧去吧,爸爸说要请我们吃好吃的。” 土土仰着头,看着周青青,又低下头,明显是在期待周青青的最后决定。这个孩子周青青清楚,他一直认生,如果她不去土土是肯定不会去的,彤彤爱热闹是一定要去的,晚上她回来一定会绘声绘色地描述今天吃了什么,玩了什么好玩的,土土一定会羡慕又委屈…… 这是个死循环。 周青青恼恨时信厚的卑鄙,还是坐上了他的车。 “去福苑?”周青青看路上的建筑物越来越熟悉,似曾相识。 “你去过?” “来过一次。”周青青说,“上次和晴姐一起来的。” “原来你就是老杨说的那个难伺候的客人。” “什么?”她只来过一次,不至于吧。 “老杨说,那天桌上剩下的菜,是他开饭馆以来,最多的一次。”时信厚似真似假地说,“待会儿进门的时候,你把脸遮一下,别让人认出来,不然连门都不让我们进。” “怎么可能。”话是这样说,等停好车子,准备进门了,周青青还真的有点担心,“不会真的不让我进去吧?”那也太丢人了。 “你怎么还是这么傻。”时信厚说,“每天人来人往少说有一百人,你又没有长得倾国倾城,人怎么可能会记得住你。”他又提醒,“你要实在不放心,把外套罩在头上吧,到了包间再拿下去。” “时信厚。”周青青听出来他的捉弄,抬腿要踢他的小腿。 时信厚笑着闪躲开了,拉住她的手腕,把她扯到一边,“在饭馆面前打架斗殴,下次你来,肯定会被认出来的,淑女点。” “你怎么这么讨厌啊。”周青青牵着土土,满声地骂他。 时信厚牵着彤彤,一家四口往门口走,“你还不是照样喜欢我。” “别往自己脸上贴金,我什么时候喜欢你。”周青青想起俩人吵架的内容,“你不是说,我不喜欢你吗?” “哟,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店老板老杨刚从楼上下来,在大堂见到了时信厚,和他身边的一个女人两个孩子,再看看一家四口的衣着和举止,“这是?” “周青青。”时信厚指着周青青介绍,又指着两个孩子,“这个是彤彤,这个是土土。” 彤彤是自来熟,她主动打招呼,“伯伯好。” 土土有点认生,不大愿意开口。 老杨一点不介意,他笑着说,“这男孩和你小时候一模一样,见到个生人就变成小哑巴。” “楼上有房间吗?”时信厚吩咐,“菜别做的太咸太辣,豆腐上一份,锅巴上一份,其他的我们进房间再点菜。” “行。”老杨和时信厚应该很熟悉,俩人往前走,“最近很忙?晴子和虎子都很少来了。” “有点忙。”时信厚上台阶,又回头往后看,彤彤自己抓着栏杆,一节一节往上,周青青牵着土土走在最后面。 这只是时信厚下意识的动作,确定他们都跟在后面,没有走散。可看在老杨眼中,却是不同寻常的,时信厚他们来这里吃饭没有五十次,也有二三十次了,时信厚却没有一次这样,回头去关心别人。 老杨跟着回头看后面跟着的女人,模样长得的确不错,是个美人,她正关切地看着孩子,说话温声,看着孩子的时候格外的温柔,被这样的女人爱着,也是件极为温柔的事情。 “才多久没来,就老婆孩子都有了,你这速度赶上火箭发射了。”老杨调侃。 “发射一枚火箭没有个几年下不来。”时信厚回击。 “得,你还炫耀上了。”老杨揽着时信厚的肩膀,“菜还做D市的口味?她吃得惯吗?” “她在房水县生活过。”时信厚又补充,“再上个辣椒酱碟子。” “还是你想得周到。”老杨把人引到包间,他就下楼去忙去了。 这个房间,和上次来不是同一个,比那个更亮堂一下。从窗户能看到外面的街道,墙壁上挂着两幅画,不是名师之作,就是普通的相框,可画的内容是一个水库。房水县有这样一个地方。 “老板是D市人?”周青青问。 时信厚顺着她的视线,看到墙上的画,“他也是房水县的,出来创业得早。做的菜已经不完全是D市的口味,每次来都要叮嘱一次,别看了,过来坐下。” “哦。”周青青在靠近门口的位置坐下。 时信厚十分自觉,进了包间就往里面走,那里一般是主位,想必他出去吃饭,一般是坐在那个位置的。 时信厚没纠正她,他招呼彤彤,“你坐这边。” 彤彤摇头,“我要和弟弟坐在一起。” “那你过来。”时信厚指着周青青,四个人出来吃饭,三个人坐在一起,他自己坐在桌子的这端,怎么着都是心里不舒坦。 “我要给他们夹菜。”周青青不愿意挪位置。 时信厚看了几秒钟,他站起来,挪了几个位置,坐在周青青旁边,彤彤和土土在周青青的另外一只手边。 “干嘛非要坐一起啊?”周青青不理解他怪异的行为。 时信厚用手指头转着桌上的餐具,“没什么。” 土土看得有趣,跟着学,可他转不好。 “你小时候很认生?”周青青想起老杨的话。 时信厚摇头,“不记得了,老杨比我大不少,他说见过我小时候。晴姐也说过我小时候认生得厉害。”他指了指土土,“比土土还严重。” 原来土土认生,不是心理发育问题,而是遗传…… 周青青叹口气,看来是瞎担心了。 “说不记得吧,还是记得几件事情的。”时信厚说,“记得我姥姥活着的时候,有人来家里看她,要在家里吃午饭,我认生连家都不敢回了。” “那你怎么吃午饭?”周青青没听长辈们说过她认生。 时信厚说,“还能怎么着就饿着,等别人走了,再回家吃饭。” “你这……”也太严重了吧。 “后来没那么严重了。”时信厚说,“你认识我的时候,我已经没那么认生了。” “你是怎么纠正过来的?”周青青问,她想着是不是学点经验,好用在土土身上。 “我姥姥去世我就改了,除了她谁都是陌生人,家里每天都有不认识的人,我要是天天不回家,早就饿死在外面了。”时信厚看着土土,说,“男孩子开窍得晚,可能突然就通了,他没问题,是个正常的小孩儿,就是话太少。” 这还不是像你么! 周青青还没说话,时信厚又说,“还好彤彤没像我,她性格挺好的,应该是像你小时候了。” “……”周青青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你不觉得,土土和你……有一点点像吗?” 时信厚想也没想,“没觉得,除了性别像,哪里还像,他是单眼皮吧,眼皮也太薄了……” 周青青用力拍他的手臂,打断他的话,“他现在是单眼皮,再长大点就不会了。” “难说。”时信厚指着自己的眼睛,“我远看是单眼皮,近看是内双,是从一岁之后就这样的,他有四岁多了吧。” “单眼皮也挺好看的,我就喜欢单眼皮。”周青青不满时信厚一直贬低土土。 作者: 土土:我要变变变成双眼皮,堵住我爸嫌弃的嘴 第63章 63 时信厚想起什么,他叹口气, “这话你对灵子说过。” “我和她说过什么?”周青青没想起来, 她曾经和灵子说过,她喜欢单眼皮的。 “没什么, 我去催下菜。”时信厚抱怨连连,“老杨这上菜速度也太慢了, 要不是熟客,真不愿意来第二回 。” 菜陆续上了, 时信厚却没立刻回来。 两个孩子饿了, 眼巴巴地看着菜, 周青青没等时信厚,照顾着孩子开始吃饭。 又过了几分钟, 时信厚才会来,身上带着烟味儿。 “碰到老杨空闲, 聊了会儿。”时信厚和她隔了一个位置坐着, “今天面试怎么样?” “没怎么样。”周青青看他干坐着, 问他, “你不吃?” “我吃过了。” “那你带还我们出来吃饭?” “你们不是没吃吗?你们吃,别管我。”时信厚用筷子, 蘸着酱碗里的辣椒酱往自己盘子里抿,“没其他事情,就是问问你工作找得怎么样了。” “那也不用来饭馆啊。”周青青说,“你能把酱碗递给我一下么?” 时信厚把辣椒碗递过去,“你不嫌辣吗?” “没有吧。”周青青嗜辣, 吃饭是无辣不欢的,这几年因为照顾两个孩子吃饭的口味,她做饭是偏淡的,但是看到桌上有辣椒酱还是忍不住,要吃。 时信厚是标准的D市口味,吃不了辣,记得俩人谈恋爱时候,周青青热爱火锅、麻辣锅,时信厚却是干坐着看着她吃得满头大汗,等她吃饱了,再陪他去另外一家店里吃饭。后来俩人同居,不能做两锅饭,周青青就自备辣椒酱,每每吃饭都要加在碗里。 很奇怪,她爱吃辣椒,脸上却不长疙瘩,问她,说奶奶就是这样,可能是随了奶奶。 “真不愿意去天辰上班?”时信厚问她。 周青青肯定地点头,“不去。” “为什么?” “你在天辰啊,我才不去呢。”周青青吃得一头汗,“徐虎、徐晴都认识我,上次我还去天辰……动静有点大,你的助理也认识我,我才不去那里上班呢。” “就因为这个?”时信厚说,“要不我辞职吧。” “啊?”周青青嘴巴上油亮亮的,她扬着红彤彤的脸,吃惊地看着时信厚。 “你平时出门逛街,是不是所有瞧着不顺眼的人,都要闭门不出给你让路?”时信厚抽了张纸巾递给她,“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被辞退吗?” “知道。”周青青擦嘴,“因为我没有竞争力了。” “还不算太迷糊。”时信厚说,“你是名校毕业出来的,同校毕业生,有些混得好的,职位是随便挑,就算混得差劲,也是至少有份稳定工作的,你这倒好,沦为无业人员了。” “你说吧,我不会生气。”周青青说,“你以为我想这样吗?在别人工作时候,我在带孩子,在别人有工作经验在换工作时候,我在从零开始,我落后的已经不是一步两步,你让我怎么追赶。” “工作能力还说得过去,脾气不小,要求不少,也就是小公司为了节省成本,才会睁只眼闭只眼,留着你这样的员工,在你原来的公司里,想必和你相似的员工是一大把。在大点的公司,多的是能人,让老板哄着你吗?”有些话是难听,却是实情,“不想被别人淘汰,不想沦为被人挑挑捡捡的被动者,就要让自己有足够的底气,去做那个主动者,去选择别人。” 饭吃不下去了,周青青停下筷子,“你说得容易,我可以接受加班和工作强度,土土和彤彤怎么办?” “找晚托班,现在市面上不少幼儿托班。” “他们才到幼儿园。” 时信厚看着她,“青青,你知道你的问题出在哪里吗?” “知道。” “可是你并不想改,是吗?”时信厚说,“你知道守在孩子身边,做着一份勉强的工作是错误的,可是你放不开孩子,只能做一份凑合的工作。你把自己逼入一个死循环里,这样过了五年。” 这是很多职业女性的弊端,不是她们天生爱安逸图轻松,是家庭、孩子迫得她们不得不放弃更有挑战更忙碌的工作,不得不分出大部分的精力去做一个合格的妻子或者母亲,好像社会上大多数女性都是这样付出和牺牲的,好像这是理所应当的选择。 “如果我是你,我会把他们寄放在托儿机构,然后会把精力和时间投入到工作里,依着你的聪明和能力,一定不会碌碌无为。等到有了稳定的职位和经济实力,再为他们换另一家更好的托儿机构,或者是聘请合格的保姆,把他们带在身边。你咬牙舍弃的是一两年的亲子时光,换来的是更多时间的陪伴,和给他们更好的生活环境。青青,这笔交易,你不会吃亏。” 这可能就是当父亲和当母亲的区别,是社会的选择,也是天性。 吃过饭,时信厚送周青青他们回去。 “话我可能说得重了点,可我不想看到你这样。”车停在小区门口,时信厚敲着方向盘,“青青,人生是一张试卷,你前二十年在认真答题,几乎每道题都是满分。可你不能因为错了几道小题,后面的试卷就开始随便答题。” 时信厚的意思,周青青明白,她过去多么恣意飞扬啊,像时信厚说的,周青青前半生提交的试卷,全部是精彩的满意的,现在的她又是多么糟糕啊,她不遗憾吗? 她是一副画,因为几笔错笔,是该随便涂涂画画尽快结束,还是尽早的修补呢? “刚毕业时候,同学要来找我玩,我那时候……怀孕,不想让同学看到我一个人狼狈的样子,我一次次的找借口拒绝她们;后来孩子出生,我没有钱不敢和父母说,因为我无法解释,孩子没有父亲这件事情,我出去找工作,我很努力工作,我赚钱付房租付孩子的奶粉钱,我没有给自己添过一件衣服,我把剩余的所有钱都用来请保姆,我希望在我不在家的时候,她能对孩子好一点,可是土土越来越瘦,医生说是营养不良,我在家里安装了监控,才知道是保姆嫌喂孩子麻烦,一天只喂两顿,以免被我发现奶粉消耗的量不够,就倒在厕所里,那是我省吃俭用给土土买的……我换了保姆,希望她能尽责一点,可她嫌带着土土去买菜太麻烦,就放任发高烧的土土一个人在家,土土到现在身体弱是那时候留下的……”周青青不让自己太狼狈,可她的眼泪还是留下来,她情绪激动,声音哽咽,“我周青青不是从开始就这样碌碌无为没有上进心的,我是名校毕业出来的,我考上过研究生,我从小到大都是别人家的孩子,是被羡慕和称赞着的。我不想穿漂亮的衣服,坐在宽敞舒适的办公室吗,不想下班之后去逛街看电影吗,不想每个月有颇高的工资收入吗?我想,这是我本该可能会享受的正常生活,可是我有了孩子,我就不得不分出一半的精力来关心,这个孩子是不是生病了,是不是饿了,是不是会被人欺负……我一点点被束缚在家里,再也没有自由,我被自己毁了,你说我变了,变得没有上进心没有出息,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可是我又能恨谁?” “恨你吗?还是恨我自己。”周青青看着时信厚错愕的脸,“没想到那几年我是那样度过的吗?你以为我离开你的五年,是过得称心如意的是吗?时信厚,你不是陈九生了,我也不是过去那个周青青了,你现在坐在宽敞的办公室来,能轻易地指点我的人生,我却要磕破头的找到新工作才能改善糟糕的现状。” 周青青下车,把后排上睡觉的土土和彤彤叫醒。 时信厚下车,绕过车头,站在旁边,“我没想伤你,只是想让你过得更好一点。” “谢谢你。”周青青先把彤彤抱下来,又钻进去抱土土。 “你后悔留下她了吗?”周青青糟糕的现在,一切的来源是因为陈九生,因为这个突然出现的孩子,打乱了她原本在轨道上的生活。 “没有。”周青青低头,她看着抱着她腿的土土,“我真的很喜欢他,所以我不后悔。” 在土土很小的时候,周青青被不会说话不会自己活动,只知道哭的小孩子感到过厌弃和烦闷,想过是不是后悔。可是从土土开口学话第一次喊妈妈,周青青就无悔了,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她必须变得强大,才能够保护好这个弱小的生命。 时信厚靠着车头,看着周青青一手牵着一个孩子走远。斜阳西下,余晖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时信厚突然想起姥姥来,他是有舅舅的,可是很少来往,因为舅舅不愿意沾染上陈九生这个麻烦,舅舅对姥姥说过,“我姐去世得早,是九生自己命不好,我们没必要被他拖累。您年龄大了,别管他了,回来和我们一起住吧。”姥姥不肯不管陈九生,后来就和舅舅断绝了来往,祖孙两个人生活了很多年。 时信厚回到住处,他住的房子有两百平左右的大平层,这个户型主打的是阔阳台与景色。时信厚靠着沙发坐在地上,一条长腿伸着,一条长腿曲着,腿边倒着两瓶啤酒瓶子,屋里没有开灯,可没有建筑物遮挡,能看到远处璀璨的灯火,一点不显得屋里黑暗。 “恨你,还是恨我自己?”这是周青青下午说的一句话。 时信厚一直觉得他是有理由恨周青青的,恨她的不辞而别,恨她的无情无义,恨她不爱他。可今天他才清晰地感受到,周青青也是有理由恨他的,恨他不负责任给了她一个孩子,恨他当了父亲却没有尽过一天的责任,恨他能潇洒的出现,恨他能满口轻蔑话语地指责她把生活过成了一团糟。 周青青是应该恨时信厚的,如果不是他,周青青应该早已经过上了灿烂的人生,她是那么优秀的人,不会比任何人差劲。 时信厚一直认为是痴爱着周青青的,他觉得自己掏心掏肺在爱着周青青,在为她做任何事情,包括现在为她安排天辰的工作。可周青青竟然不领情,她就甘愿在小水坑里呆着,所以时信厚怒其不争,今天说了那些指责的话。 可是他忘记了,无论是陈九生还是时信厚,都是没有资格指责周青青的。 因为,他才是毁了她生活的,罪魁祸首。 时信厚的头靠在沙发扶手上,两条腿都伸直,他怔怔地看着阳台外面。 手机在口袋里嗡鸣,是徐虎打来的,“九哥,我查清楚了,周青青只有两份工作时间长一点,朋友方面,她基本没有什么朋友,只有和同事周琳关系亲近点,就是我哥们周扬的妹妹。她每天的路线很固定,就是公司、幼儿园和家里,几乎没有应酬……” 一段简单鼓噪的文字,就概括了周青青的这些年。 “我知道了。”时信厚声音低又轻。 “九哥,你在家里?喝酒了?”徐虎不放心,“我现在过去。” “别过来了,我想一个人呆着。”时信厚说,“想想这些年,我都做了些什么。” 想从房水县、到A市、到现在的G市,好像是他在一直对周青青穷追不舍。他打破了周青青的安宁,却没有给过她保护。 手指把电话号码调出来,在周青青的名字上,反复尝试。 在他犹豫不决时,收到一条短信,来自周青青:你说的对。 时信厚把手机倒扣在地板上,他仰头用手盖住眼睛,嘴角在笑,声音却像是在哭。终于,周青青在他面前妥协了,她最后一点自尊也被时信厚毁灭了,她求饶了认输了。 眼泪顺着眼角,滑进鬓发里。 时信厚你赢了,高兴吗? 为什么难过得想大声哭呢。 作者: 时信厚已经成为最好的时信厚了,周青青也要成为最好的周青青了…… 第64章 64 周青青发了短信,手机关机放在桌子上。彤彤软软的小身子挪过来, 抱住周青青的手臂, 睡梦中还在奶声奶气地喊“妈妈”。土土睡在另外一侧,两个孩子把周青青夹在中间, 让她翻身都困难,可她并不想从这“累赘”里翻身。 时信厚的话, 撕开了周青青一直以来的自欺欺人,她觉得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孩子, 为了更多的陪伴, 刻意忽视了经济方面的困顿。每位父母都希望能时刻陪在孩子的身边, 可除了经济条件雄厚的少数人外,大多数人要面对着陪伴孩子和挣钱之间的选择。 周青青的选择是陪伴孩子, 可时信厚的话逼得她不得不正视现实:现在彤彤和土土还小,她尚能支撑住花费, 待孩子小学、六年中学、四年大学, 那时候恐怕她要做两份工作才能够勉强支撑着, 到时候要花费比现在多两倍三倍的时间去拼搏。 别在该搏命的年龄里选择安逸, 否则你只能在该安逸的年龄里,继续搏命。 这是句改良过的人生格言, 周青青心知肚明却从未做到过。 她是为了更多的陪伴土土和彤彤,同样她是为了自己的自尊心和面子。在安逸里呆的久了,面对着挑战,她会害怕,害怕自己是否还具有那些应对的能力。可她忘记了, 那些解决麻烦的技能,是她一直都有的。 反倒是彤彤提醒了她,“妈妈,你是世界上最棒的妈妈,你是最最棒、什么都会的妈妈。” 过去的周青青不怕,现在怎么能畏手畏脚呢。 从车里回来后,周青青在洗手间里,开着水龙头哭了一次。她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完美,可出来看到两个孩子担忧的小脸,她知道自己演技一点都不好。土土抱着她的头,小男子汉一样地安慰她,“妈妈,爸爸欺负你,我去打他,用我的蜘蛛侠。” 周青青破涕为笑,土土那么怕时信厚,都能为了她去报仇,她还有什么害怕的。 不就是在时信厚手下过活吗?有什么难的。 以前,他可是她的手下败将呢。 徐虎和杨薇薇确定了恋爱关系,徐虎是第一次带女孩子到徐晴面前,看着女孩满脸甜蜜的笑,徐晴猜测两个人相处得应该不错,应该不是徐虎说的勉强喜欢一下她。打发走了徐虎,徐晴又去看了时信厚,这家伙依旧是忙碌,现在比过去更甚,问了助理,说时总今天还没来。 徐晴打电话约了周青青,周青青很爽快地应约。 “你这么爽快的答应,倒是让我有点意外呢。”等落了座,徐晴开玩笑着打趣。 周青青说,“刚好我有件事情想麻烦晴姐,正不知道怎么开口,就接到你的电话了。” “找我帮忙?”徐晴来了兴致,“快说说,怎么了?” “我失业了。”周青青把情况简单说了一下,“我现在需要一份工作。” “你想进天辰?”徐晴很轻易就猜到了,或者说是周青青表现得太明显。 “是的。”周青青说,“天辰对求职者要求极高,我工作年限不够,又带着两个孩子,在面试环节可能就会被刷下来,我想请你帮忙,为我开一次后门。” 徐晴一般是不管公司的事情的,可周青青是故人,又是难得开口,徐晴自然是愿意帮忙的,“只是我在天辰没有职位,面子不一定能管用。” “不会,是谢总的太太。”周青青微笑着说。 徐晴这才正眼看周青青,觉得和上次见到她似乎有些不同,“你怎么不找九生,把你安排进公司,只是他一句话的事情。” “我不想欠他人情。”周青青抬眼看了下徐晴,“你是女性,我通过你进天辰……” “我懂了,你宁愿欠我的人情,也不愿欠陈九生的。更因为我是女的,你借着我的关系进公司,只会说被奇我们的关系,却不会有不必要的绯闻。”徐晴说,“你稍等一下,我打个电话。” 周青青以为徐晴打电话是给天辰的领导,没想到她直接打给的谢鹤翔,“我有个妹妹叫周青青,她是A大毕业的,想去天辰上班,你给安排一下吧。”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徐晴轻敲着桌面,“求别人,哪有求你好使啊,这个忙你帮不帮?” 挂了电话,徐晴朗声笑,“你收拾一下就可以去上班了,工作岗位你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 “晴姐,谢谢你。”来之前,周青青是有些纠结的,她并不擅长求人,而且她和徐晴算不上特别的熟悉,上次她说话又冒犯了徐晴。 徐晴满不在乎的摆手,“就当是我替陈九生那个混小子赔罪了。” “他没有对不起我的。” 徐晴摇头,“你千万别这么想,你要想,他就是欠你的,这样想着的时候,你在他面前才能理直气壮。反正我是挺乐意看到陈九生碰壁的,你一定要满足我这个心愿。” “晴姐,你真会开玩笑。”周青青说,“他能在我这里碰什么壁。” “猜测吧。”徐晴说,“你应该把孩子带来,我一直很想见见他们。” “他们快放学了。”周青青说,“我把他们带过来吧。” “不用,我和你一起去接他们,还没接过孩子放学呢,肯定很有意思。”徐晴开车,没让人跟着,载着周青青去幼儿园。 幼儿园门口的马路上,早已经整整齐齐停了几十辆车,没找到车位,她们把车停的格外远。 徐晴感叹,“现在的小孩子太幸福了,我们小时候上学,家里能有辆昌河车,都是奢侈的。” “现在车是基本的交通工具。” 徐晴说,“你该买辆车,有两个孩子,出入能方便点。” “等等再买吧。”周青青现在手里的钱,买辆便宜点的两厢车是够了,可那钱花了就没有了。 徐晴又打电话给徐虎,“天辰什么职位以上的,公司配车?” “经理,怎么了姐?”徐虎被问的一头问号。 徐晴说,“你去看看有没有适合女士开的,三厢……”徐晴示意周青青,她又说,“最好是两厢的,车内空间大点,油费报销吧?” 给徐虎布置完作业,徐晴拨着长发,“你好不容易求我帮忙一次,我一定要买一送一。” “谢谢晴姐。”周青青不知道求徐晴帮忙,是不是正确的事情了。 徐晴热情得很,“车闲着也是闲着,空置反而更伤害发动机。再说怎么能让你白认识我们一次,哈哈哈这还是我当谢太太之后,第一次使用特权这么痛快呢,你还有什么要求吗?彤彤和土土要不要转校?要不要换学区房?” “……”周青青要出汗了。 幼儿园放学,一个班一个班的出来,小盆友们排成长队,一个牵着前面小盆友的书包,穿着统一的校服,就跟一长溜的小黄鸭。 “这些小孩子都差不多的个头,差不多的年龄,我快脸盲症了。”徐晴眼巴巴地看着校园门口,“以后我来接孩子,真有可能把别人家的孩子带回家。” “不会的,自家的怎么可能会认错。”周青青指着从校区里出来的一个班,指着其中两个小孩子,对徐晴说,“走在前面的是土土,拽着土土书包的是彤彤,老师给她扎得高马尾……” 徐晴是没认出来,一直到孩子走到跟前。 “嗨,你们好。”徐晴看着天使粉面的小可爱,乐得不行,一手抱着一个,“我是姑姑。” 土土和彤彤被热情的徐晴吓了一跳,各个往徐晴身后躲。 徐晴更高兴了,“和陈九生一个德行,尤其是……”徐晴指着土土,“他和陈九生长得真像。” 周青青推着土土和彤彤往前,“要有礼貌。” “姑姑。”土土小声地叫,好奇地看着徐晴。 彤彤胆子大,她歪着头打量徐晴,“妈妈我知道,姑姑是爸爸的姐妹。”儿歌里是这样唱的,爸爸的姐妹叫姑姑。 徐晴哈哈笑,“这小姑娘真聪明,和你一样。” 徐晴实在是喜欢两个孩子,看到了就舍不得松手,非要请他们去吃饭。土土和彤彤坐下没吃几口,惦记着酒店里乐童玩乐区里的蹦蹦床和滑滑梯,姐弟两个牵着手跑走了。 “他们真的很可爱,长得又好看。”徐晴的眼睛望着孩子离开的方向。 “晴姐,你的孩子也会十分漂亮的。” 徐晴低头,有几分的怔怔,“谢鹤翔说要孩子,我还没想好。” “可以再等等。” “可是我又怕,和孩子的缘分会断。”徐晴说,“昨天我梦到我妈了,她抱着个血淋淋的孩子,我害怕没敢接,不知道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 “最近是不是压力很大?”周青青不知道怎么想到了陈九生,他出生就是带着亲人的血。 “可能吧。”徐晴说,“我现在认识的人不少,可大多都是谢鹤翔生意场上认识的,和这些人打交道,十句话里顶多说两句实话。徐虎和陈九生又是男的,有些话和他们说了也说不通,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说这么都话了。” “晴姐,你和谢总关系很好。”周青青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地说出来。 作者: 周青青要和时信厚做同事了…… 第65章 65 徐晴惊讶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你和你丈夫打电话时候的状态, 表现出来的, 听着是你在求他办事儿,语气却是在吩咐。”周青青喝口水, “而且,声音里是小女人的娇嗔撒娇。” “是吗?”徐晴摸着自己的脸, “我都不知道。” 周青青笑笑,没再继续说。 徐晴却不肯罢休, “你认识过去的我, 我有不一样吗?” 周青青不知这问题, 该怎么回答,一时为难。 “你只管说, 可能你说了,我心里反而有答案了。”徐晴说, “有一件事情, 我不知道该不该解决, 就一直拖着悬而未决, 可我心里又清楚,早晚是要说清楚, 画上句号的。” “你对你丈夫,和过去对雷哥,是不一样的。” “具体说说。” “我没有见过你的丈夫,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周青青不好去判断别人夫妻的事情,她尽量把话说得温婉一些, “在房水县的时候,关于你别人说的最多的是:雷哥的女朋友脾气很暴躁,现在我觉得,你脾气并不暴躁。” “你意思是说,我脾气变好了?”徐晴拍着额头,“说我脾气不好的话,肯定是灵子说的。” “我们太久没见,看得不一定准确。” 徐晴摇头,“不,可能就是我们太久没见面,你对我前后的差别才会看得格外清楚。”徐晴说,“这几年,我的确是脾气收敛了很多,好像没有那么多力气骂人、发脾气了,又觉得发脾气骂人能解决什么问题呢,除了自己气得半死,什么都解决不了。” “嗯。” “还有一个原因。”徐晴说,“因为没人和我吵架了。” 周青青看着徐晴。 “以前和李雷吵架,每次是我先动手,可我哪里是他的对手,他怒头上下手没控制,我有时候都觉得他要掐死我的,我们两个脾气都不好,总是互骂互殴……可是现在和谢鹤翔,我们也吵架,却没动过一次手,有时候我出手招惹他,他也从不还手,说和女人动手的男人最没风度,前段时间吵架,我让他滚,那里明明是他的家,他完全可以回击让我滚的,后来我问他为什么不那么说,他说因为他听到我说滚这个字的时候,难受得很,就不想让我也难受……”徐晴说,“每个人都有脾气,在气头上,仍旧是舍不得伤害那个惹你生气的人,这样的人却不多……” “嗯。”周青青和陈九生恋爱时候也吵架,想想,他们好像没动过手,因为她肯定打不过陈九生的。 “在房水县时候,别人都知道我是李雷的女朋友,每次出去别人晴姐晴姐的叫着,觉得自己很威风,李雷对我的介绍也是‘喏,这是我女朋友徐晴’,可是谢鹤翔从来不会加这些缀词,他只说‘这是徐晴,是我太太’,初听不觉得有什么不同,时间久了,就知道不同在哪里。”徐晴说,“李雷很爱我,我也曾真的爱着他,可他爱我,可能因为我是长得漂亮,所以每次他迫不及待把我介绍给别人,又加上我们的关系,既是炫耀又断了别人的觊觎。谢鹤翔从来不这样,他可能是有足够的底气,不需要一个漂亮女人来提升自身的荣誉度,所以他能尊重我,我徐晴是一个独立的人……” 周青青看着徐晴。 徐晴哈笑一声,“看我,和你说这么多没用的做什么?把他们俩喊过来,再吃一些吧,要不打包带回去吧,小孩子都喜欢吃这些。” “晴姐,你爱你的丈夫。”周青青看着这个忙着打包食物的女人。 徐晴笑着说,“吃饭之前我还不确定,现在能确定了,谢谢你告诉我,我和过去不一样了。过去的徐晴真的很糟糕,还好我改变了。” 人只有趋于美好的时候,才会厌弃过去的自己。 “我就不送你们了,帮你们叫辆车好吗?”出了酒店,徐晴歉意地周青青说,“我要去结束一件事情。” “好的。”周青青叮嘱土土和彤彤,“说再见。” “姑姑再见。”两个小孩子异口同声。 “我觉得我的孩子,应该也会是漂亮的小天使。”徐晴爱不释手,又分别摸了摸两个小孩的脸颊,“陈九生真是走了狗屎运了,一下子多两个孩子。” 等徐晴的车子走了,土土问周青青,“妈妈,我们为什么要叫她姑姑,不能叫阿姨呢?” 彤彤自告奋勇,“我知道,阿姨是妈妈的姐妹,姑姑是爸爸的姐妹,是不一样的。妈妈,你有姐妹吗?我们有阿姨吗?” “有啊,灵子阿姨不就是吗?”周青青想起的确很久没有和灵子联系过去,打电话过去,很久没接,稍后灵子回复过来说是睡着了。 什么是爱什么是依赖,徐晴之前分不清楚,她也从没想过要让自己去了解这两者的区别,现在她有了新的认识。目前她是希望能和谢鹤翔一起生活的,那么她是迟早要面对李雷的,是结总要解开。 陈九生和周青青分手五年,现在仍旧纠缠在一起,是因为周青青当初让人转达了分手的意思,这是错误的方式。徐晴不想她和李雷走了老路,最后不得善终。 李雷换了新住处,条件好一些,这个地址只有徐虎知道。 徐晴给徐虎打电话,要李雷的地址。 徐虎一惊,“姐,你要见雷哥?你在哪里?我陪你一起过去。” “不用,你把地址给我就行。”徐晴要求。 徐虎犹豫不定,“还是让我跟着一起去吧,你自己过去,我不放心。” “不放心什么?” 徐虎挠头又说不出来。 这个弟弟是徐晴带着长大的,他心里怎么想的,她怎么会不清楚,“你是担心我会改变主意,临时决定和李雷远走高飞呢,还是会坚决地拒绝了他,以后朋友都没得做?” “姐夫不知道雷哥回来了,如果他知道了怎么办?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徐虎说,“姐,要不你别去了,你有什么事情交代给我,或者我到了雷哥住的地方,给你打电话发视频都行,你想说什么在手机里和他说。” “那会让雷哥觉得生不如死。”徐晴安慰弟弟,“我和谢鹤翔的关系没那么脆弱。” 可临出发前,徐晴还是决定给谢鹤翔打个招呼,文字编辑了很多次,最后还是打电话给他,“你晚上回来吃饭吗?” “你想让我回去吃饭?”谢鹤翔看着桌上堆如山的文件,笑着问妻子,“还是不想让我回去吃饭?” “不想让你回来吃饭。”徐晴说,“我有事儿要出去一趟,不在家,省得你跑了空趟,提前给你说一声。” “好,路上注意安全。” 徐晴倒是问他,“我都说要出门一趟了,你不问问我要去哪里?” “你很想说?那告诉我吧。”谢鹤翔的笑意更浓了。 徐晴耳朵发热,是啊,以往他们的行踪是不用告知对方的,她气哼哼,“没诚意,不说了。” 今天,徐晴主动给谢鹤翔打了两通电话,这在以前,是从未有过的。 站在谢鹤翔办公室的人,等他挂了电话,才接着汇报,“李雷从外地回来了,到G市应该已经有几天时间,这两天换了新住处。徐虎帮忙找的房子,谢太太可能也知道了这件事情。”“我知道了,你出去吧。”谢鹤翔疲惫地捏着眉心。 谢鹤翔一直派有人在李雷周围活动着,倒不是为了监视他,只是想确保他不会存在生活上的麻烦,最近这人汇报,好几天没见过李雷出门,找到住处去看,李雷早已经消失了。谢鹤翔知道这件事情比徐晴见到李雷还要早几个小时,这件事情其实并没有那么难猜,将心比心就行了,谢鹤翔想,如果是他,他最想见的人是谁。 肯定是徐晴。 果然不出所料,李雷来了G市,来找徐晴了。 自从李雷出现,徐晴的情绪就变得有些奇怪,她自认为掩饰得还算好,可谢鹤翔仍旧能看得出来,他心里是存着一股气的,已经五年,李雷对徐晴来说,仍旧是个特殊的存在。可就在刚才,徐晴给他电话,主动汇报行程,他又没那么生气了。 他其实一直很容易哄,只要她肯愿意做。 徐晴驱车去李雷的新住处,是一处住宅小区。进去之前,徐晴在旁边小商店里,买了些瓜果蔬菜和一箱牛奶,提着大包小包才往院子里走。 敲门了四五声,里面才有人来开门。 可能是习惯使然,李雷站在门后,半个身子隐在门后,他机警地打开门,“你一个人过来的?” “虎子和九生有其他工作,改天再过来。”徐晴问他,“不方便进去?” 李雷确定只有她一个人,忙把门打开,“不是不是,进来吧。” 桌上是打开已经吃过的泡面桶,烟灰缸里尽是烟头,沙发上一半堆的脏衣服,有两只袜子掉在地上……李雷捡起袜子塞在了脏衣服里,他尴尬地扒拉头发,“屋里有点乱,你坐凳子吧。” 徐晴环视一圈,“家电很全。” 李雷回,“嗯,该有的都有了。” 坐了会儿,两个人都没说话,徐晴叹口气,“晚饭吃了吗?” “出去吃。”李雷说着把烟盒、打火机统统塞进口袋里,准备站起来,好像这里不是他的住处,而是虎狼窝。 徐晴说,“家里有菜吗?在家里做饭吧。” 鸡蛋、火腿肠,还有上顿饭吃剩下的白米饭,徐晴做了个蛋炒饭,一个人吃绰绰有余,两个人吃都没吃饱,还好徐晴吃过饭才来的,大部分都让李雷吃了。 李雷说,“你想吃什么,再叫个外卖吧。” 徐晴说,“我饱了,你吃的话再叫一个吧。” 李雷看着她的脸,傻呵呵地笑,“那我也不吃了。” 有些话题不能因为不喜欢就一直不被提起,徐晴问,“今后有什么打算?” “先找份工作。”李雷明显很不喜欢这个话题。 徐晴问,“你想找什么样的工作?我帮你留意一下。” “谢鹤翔的公司?” “不一定,看你想找什么样的工作。”徐晴说,“我认识一些其他的朋友,他们或许可以帮忙。” “用不着。”李雷心烦气躁地说。 “好的,有需要了给我说。”徐晴打开包,拿出刚取的现金,“这些你先拿着用,买几套适合上班穿的衣服。” “不用。”李雷把裤兜里的烟盒拿出来,他手抖着抽了一根烟,点上,“我不要谢鹤翔的钱。” “这不是谢鹤翔的钱。” 第66章 66 “你嫁给他之后就没上过班,你花钱的不是他的?”李雷一副你别骗我的轻蔑表情。 可能所有人都变了, 只有李雷没变, 他还是过去大哥的做派,自尊心强、爱面子, 以为别人要仰仗他才能过活。可这里早已经不是房水那个小县城了,李雷早已经不是那个人人敬畏的雷哥了。 曾经的情侣, 一个已婚,一个未婚, 再见面能想到的伤感和尴尬。徐晴有心理准备, 她把钱收回包里, “好的,你有我的电话号码, 需要钱了再和我说。时间不早了,我走了, 你早点休息。” “你刚来就要走?”李雷见徐晴站起来, 他跟着站起来。 “嗯, 改天再来看你吧。” “你不会再来了, 是不是?”李雷说,“你从进门开始, 就没有正眼看过我一眼。怎么,嫁给谢鹤翔那个贵人,就看不上我这个浪人了?” “我一直在犹豫今天是不是最好的开口机会,想着或许等你找到工作,在G市安稳一些了, 再和你聊,既然你提起了,那我们就说清楚吧。”徐晴站在鞋柜门关处,“李雷,你能回来,能再见到你真好,你安全了我也就放心了。过去的事情,就过去吧,我结婚了,希望你也能过上稳定的日子。” “我不想过安稳的日子,我要你回来。”李雷抓住徐晴的手腕,“我回来就是想要见到你,我每天每夜最想见到的人都是你。我知道你嫁给他是逼不得已的,现在我回来了,晴子,你回来吧,我们还有虎子、九生,我们回房水县,还过我们以前的日子。” 以前的日子,人集齐了,就能毫无芥蒂的,重新回到过去吗? “不是,嫁给他之前是因为各种原因,现在,是我心甘情愿留下来的。”徐晴知道这些话说出来,会让李雷多么难受,可她必须说,“我们的缘分早就尽了,你别执着了,对所有人都好。” “我为什么不能执着,你是我的女人,是他谢鹤翔抢走的,我要把你抢回来。”李雷用力把徐晴往屋里扯,“荣华富贵我也可以给你的,你回来吧。” “李雷,你别这样。”徐晴甩着手,要挣脱开李雷的手。 李雷气急败坏更用力的拉住徐晴,抱住她,“晴子,对我什么惩罚我都认了,可我不能没有你。你离开他,回到我身边,我们离开这里,你想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 “我哪里都不想去。”徐晴用力推开李雷,“我在这里有家。” “那是谢鹤翔的家。” “现在也是我的家!”徐晴提醒他,“我们是过去式,我和谢鹤翔是现在时。” “你十五岁就跟了我,你说过这辈子只认我……”李雷失望地看着她,“你变心了,就因为谢鹤翔有钱?他能让你过有钱人的生活,所以你现在离不了他!” “我不是!” “那你现在就离开他!” “我们不是小孩子了,能不能不要说意气用事的话。”徐晴说,“是,我十五岁就跟了你,一直到二十七岁,我人生中最好的十二年都是和你在一起的。我一直以为我们会结婚会有个孩子……” “结婚,我们可以结婚。” 徐晴摇头,“晚了,已经晚了你知道吗?我不记得和你提结婚提了多少次,你每次都是往后推,我知道你没有其他人,早晚都会和我结婚,所以我可以等……你知道周青青为什么会离开陈九生吗?知道周青青为什么不希望陈九生和我们总是混在一起吗?” “她对我们有偏见。” “不,周青青才是正确的,是我们错了。”徐晴说,“以前的日子不叫过日子,那只是活着,我不想再那样活着。” “那你他妈的十七岁就把自己给我做什么,你该留着卖个更好的价钱。” “你他妈的滚开。”徐晴发狠,使了全部力气,把李雷推得往后趔趄了几步。 “晴子对不起,是我说错了,我太生气了。”李雷拦住徐晴,“我不相信你对我没有一点爱,如果没有你今天不会来看我,我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你现在离不开谢鹤翔我可以等,等你想离开的时候,我再带你走。” “不可能了。” “为什么?” “我没想过离开。”徐晴低垂着头,她低语,“就算是我对不起你,抱歉。” 门敞开着,徐晴已经离开。 李雷站在门口,无力地靠着门板,头一下下地撞击着。 他想过徐晴是迫不得已的委曲求全,可他从没想过,徐晴会爱上谢鹤翔。 周青青去天辰面试,当天去的有二十多人。天辰空缺的岗位并不像时信厚说的那么多,对外招聘的岗位只有一个。笔试是统一考试,周青青最擅长的就是考试,轻松应答了,她最怵的面试。应该是谢鹤翔打过招呼,面试内容十分的简单,周青青做了自我介绍,对于她漏洞百出的简历,面试官并没有提出太刁钻的问题,五分钟左右就结束了面试。 并现场通知她:恭喜你已经被天辰录用,你准备下个人的学历证明,就可以尽快上岗了。 然而,周青青根本就没明白,她要去天辰做的是什么岗位的工作。 今天是周青青第一天来天辰上班,她特意提前半个小时出门,还没到天辰的上班时间。在大厦门口往左十步左右,站着,想等到人事上班了,她再上楼去报到。 来往的上班族,俱是精英模样的穿着。周青青今天穿的这身,是她衣服中,最像职业装的正装了,和别人比着,还是显得小家子气了些。 孙赛飞是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周青青的,“周小姐?”因为有过一面之缘,孙赛飞并不能确定。 “你好。”周青青认出眼前这个美艳的女人,是时信厚的助理孙赛飞。 “周小姐怎么站在这里?”孙赛飞对时信厚的行程十分熟悉,“时总还没来,你是来找时总的吗?” “不是。”周青青说,“我在这里上班,今天第一天。” “哦,我要打理时总的办公室,来得早了一点,人事那边还会再晚一点。”孙赛飞说,“你可以在大厅里等一下。” 来往有认识孙赛飞的,和她打招呼,孙赛飞一一热情地回应着。 “不用了,我等会儿就进去了,谢谢你。”直觉,周青青并不喜欢孙赛飞,她一样能感觉到,孙赛飞也并不喜欢她。 “好的,以后就是同事了,有事情可以找我。”孙赛飞踩着高跟鞋,扭着细腰进了大门。 周青青上午办入职并不顺利,她人来上班了,又是谢总亲自安排的,太忙太累又太不重要的工作都不能安排,可为难坏了人事部的主管,像对待烫手山芋一样地看着周青青,客气又慌张地提示:马上就好,你再等一下。 四处打电话,问哪个部门还有空缺,可以把人安排进去。 周青青有了花高价钱,被安排的插班生的感觉。 时信厚并不知道周青青来天辰上班的事情,那天收到周青青的短信之后,时信厚没有再去找她,这几天他被工作缠着。是孙赛飞来办公室送茶水时候说的,“时总,今早上上班时候,遇到了周小姐,她今天来天辰报到。” “哪个部门?” “周小姐说还不清楚,这有点奇怪,怎么没人给她说在哪个部室。”孙赛飞观察着时信厚的表情,“要不我去楼下问问,应该已经办好入职手续。” “不用了,你去忙吧。”时信厚把孙赛飞打发走了。 他是天辰的时总,亲自去打听一个新员工的入职,显得过于隆重了。时信厚打电话给徐虎,“周青青来天辰上班了?你去看看在哪一层?” “九哥,干嘛让我去?”徐虎办公室在六楼,他喜欢这个数字。 时信厚难得的为难,“我不方便。” “天辰还有你不方便的地方?”徐虎惊喜得很,“行行,我去看看。” 人事在二楼办公,徐虎下去溜达了一圈。 徐虎在公司和每个部室都十分熟悉,站在视野最好的位置,和同事们插科打诨,“王主管今天没来?” “带新人去办入职手续,和食堂卡片去了。”这人小声地八卦,“徐总,新来的周青青是谁啊?” “我人还没见着,怎么知道是谁?”徐虎随口瞎说,“怎么是王主管亲自带着去办手续了?” “不知道,说是谢总亲自安排过来的人,谢总不是你姐夫么,你要是认识这周青青一定提前给我们说说,好让我们避避雷,别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同事和徐虎打听。 徐虎瞎话张口就来,“王主管给她安排到哪个岗位了?” “我就没见王主管那么发愁过,哈哈哈,谢总安排的人,怠慢不可,累着不可,太重视不可,须拿捏好分寸。”这人油嘴滑舌,“去档案室了,工资不低还是个闲职。” 徐虎把话汇报给时信厚了,“应该是我姐把周青青安排进来的。” “晴姐说的?” “不是,别人说周青青是姐夫安排的,姐夫根本就没见过周青青,能让他安排人,肯定是我姐下的命令。”徐虎把听来的都和时信厚说了,“王主管还算有眼力见,给她安排了一份不忙的职位,工资不低,出入也自由。” “嗯。”时信厚听了,淡淡地应了。 “九哥,周青青现在就在眼皮底下了。”徐虎惊讶着八卦,“你们以后就是同事了。” “嗯。”时信厚把桌上的一份文件,推到徐虎面前,“这是你的人干的活儿?” “咦,还真是。”徐虎骂骂咧咧的,“这样的低级错误也能犯,蠢死算了。” “不要有错就骂下面的人,这张纸上已经签了你的名字,出了错,你担的是最大的责任。”这是天辰最近要推上市的一个新项目,生鲜配送,填补丰富天辰的经营形态。 “这不是被你看出来了吗?”徐虎满不在乎,“我就知道有你把关,肯定不会有错。” 平时徐虎这样嘻嘻哈哈的,时信厚不会当真,可现在他却是头疼不已,“虎子,你不是第一次犯这样的错误,这是被我看到的,我不可能每次都能发现。这次是数字末尾少一个零,如果推出去才发现金额不对,这不只是要闹大笑话的,在公司内部就说不过去。” “我认罚行吧,我待会儿去行政那边,让他们准备通报。”徐虎觉得时信厚太过较真,“又没有真的推出去,能有多严重的影响。” “行了。”时信厚懒得说教。 徐虎是小孩子心性,又一直被徐晴、陈九生这些大哥哥大姐姐们护着,什么事情都替他拦着,养成了什么事儿都玩儿的心态。徐虎还是有眼力见的,看时信厚是真生气了,他说,“以后签字之前,我会再查看一下。” 后来,徐虎还真的发现了一份糊弄他的文件,还好没酿成什么重大错误。 作者: 忘记更新了……抱歉…… 第67章 67 孙赛飞自从早上见到周青青之后,就心不在焉, 上午快下班时候, 她去了趟二楼。下午上班,坐着发呆。 李敬同扛了扛她的肩膀, “怎么了?” “你还记得周青青周小姐吗?她来天辰上班了,在二楼。”孙赛飞心事重重地说。 李敬同却是笑嘻嘻地, “天辰员工多了,我不是每个都要认识的吧。” “没和你开玩笑, 周青青之前来过时总的办公室, 你忘了, 那次他们还在办公室吵架,后来徐总来了, 谢太太也来了。”关于时信厚的事情,孙赛飞记得格外清楚, “你说这周青青, 和他们这些人中, 哪个是真正有关系的?” “谢太太吧。” “你知道?” “不是都在说谢太太通过谢总, 把她妹妹安排进了公司吗?”李敬同说,“这样的消息, 你去一趟员工食堂就什么都打听清楚了。” “那你还说不知道周青青是谁?”孙赛飞怒瞪着眼睛。 李敬同赶紧赔不是,“没对上号。” “你说,周青青和时总以前认识吗?”孙赛飞打听。 李敬同摇头,“我劝你哈,时总的事情你也少打听。” “我只是问问, 又没有八卦。”孙赛飞嫌弃地推李敬同,“你怎么又坐我桌子,脏不脏啊你。” “得得,是我错了。” 很奇怪,周青青成了天辰的档案室的管理员,工作量不多任务不重,不存在加班和岗位竞争,那天带她办理入职手续的王主管,带她认识了些同事,领了些办公用品,交代了些平时的工作内容,特意表明,她不用打卡签到,事情做完就可以下班。 平时的工作内容就是:把新入职的员工资料核对,加入档案,把离职员工的资料抽出来;建立表格统计每位在职员工的入职时间,以方便福利的发放;天辰各种文件备份的整理和汇总…… 独立办公室,配有高配置的电脑、笔记本及一部手机,还有专属车。 这特权,太明显了。 周青青的确是仰仗了徐晴的关系才进的天辰,她心里清楚,别人一样清楚。 既然是来上班,周青青还是遵守规则的,和别人一样的上下班时间,她给自己制定了一份表格,每天上下班时间填写在表格里,做为月底考勤考核的依据,虽然王主管说她高兴就行,用不着这个。 天辰的福利待遇是出了名的好,周青青做的是闲职,可工资仍旧是不错的。 就这样晃晃悠悠地上了一个星期的班,有好事者带着零食瓜果来找周青青八卦,八卦她和谢总的关系,周青青一概否认,别人撇撇嘴并不相信,认为她是故意这样为了保持神秘感。可既然来天辰上班,公司的关系网,还是要搞明白。周青青和同为档案员的另一个小姑娘关系处得还算不错,这位小姑娘是公司里某位领导的女儿,所以也是闲职,她把天辰当吃饭唠嗑的地方,说起八卦却是无所不知,周青青从她口中,知道不少关于天辰的信息。 天辰是谢家上两辈的产业,也就是谢鹤翔和谢鹏飞爷爷辈的小买卖,在他们父亲那一代发扬光大有了现在的规模,可惜谢家老爷子却没能长寿,很早就去世。谢鹤翔和谢鹏飞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说是谢鹏飞的母亲活着的时候,谢鹤翔和谢鹏飞的关系还可以,至少是能和睦相处的,谢鹏飞母亲去世后,两兄弟的关系彻底决裂,谢鹏飞给谢鹤翔使了不少绊子,谢鹤翔做为回礼在天辰死死地压制住谢鹏飞。 “那时候小谢总在国外上学,连他妈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大谢总就下葬了。有人说小谢总他妈给他留了一封遗书,好像说是受了大谢总的虐待才会生病去世,兄弟两个就撕破脸了。”同事叫杨晓琳,是八卦的能手。 周青青听得目瞪口呆,“这么机密的事情你怎么知道的?” “我爸说的啊,他说这一家子勾心斗角乱得很。” “大谢总是天辰的董事长。”谢鹏飞在天辰的职位很高,可下面有时信厚和徐虎做为具体的负责人,谢鹏飞基本是被架空的,虚有好听的职位而已。 同事晓琳晃着食指,故作高深,“这场兄弟大战现在还不能说是最后的结果,大谢总再不待见小谢总,还是不能把他完全清理出公司,在公司仍旧要给他留一席之地。你没和小谢总处过事儿不了解他,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时总……他是什么时候来公司的?” “有四五年了吧,说起时总,我想起更大的八卦来。”晓琳兴致勃勃,“那时候大谢总和小谢总斗得最厉害了,你砍我一条手臂,我断你一条腿,《琅琊榜》看过吗?场面一点不比那个小。大谢总和小谢互相盯着对方的人,试图揪出来错处把人清理出局,都恨不得快狠准,一口咬死对方。小谢总到底是年轻在公司年数少,这方面不如大谢总深谋远虑,换自己的人上去可以,可要确保这人不会改变立场。大谢总的太太是徐晴,听说他们是闪婚,认识不到一周就结婚了,婚后大谢总把徐晴的兄弟都安排进了公司,比忠心谁能比得过小舅子,时总就是这样一路过关斩将,坐到了现在的职位。不过,大谢总重视时总是一方面,时总是真的有能力的,才能在公司屹立不倒,让人找不到话柄。” “哦。”周青青觉得估计是谢鹤翔的无人可用占了更大的比重。 晓琳说,“你知道吗?大家给时总起了个外号。” “什么?” “大神啊。”晓琳说,“时总以前好像不叫时信厚,好像姓陈,不是名校毕业出来的。我爸他们挺看不上时总的,觉得他要文凭没文凭的,要没经验的,就故意为难他,说时下最流行的就是网上购物,天辰有往这方面发展的趋势,就用这个考时总。时总两天就搭建了一个简易版却功能齐全的商城,不比专业人士差劲,听说他还是自学的编程。” 周青青想起来,灵子好像是说过,陈九生自学过代码。 “时总就是,什么都懂点,什么都会点,让你在他面前,不能说谎。你说什么,他都知道真假。”晓琳趴在桌上,“他这样的人,就是神好吗?反正我是挺怵他的。” “大神这个绰号,不会是你起的吧?”周青青看着眼前这个娇小可爱的女孩子。 晓琳赶紧捂住周青青的嘴,“别张扬,时总不喜欢别人这样称呼他。” “为什么?” “没有亲近感。”晓琳一本正经地说,“我爸也说不能这样称呼,人就是人,干嘛称呼成神。反正我觉得挺恰当的,时总就是有点神。” “嗯,他是挺神的。”陈九生可能只有高中学历,可他的能力和技能本不是止步于书本,像晓琳说的,陈九生无所不能,各行各业他几乎都有涉猎,能看穿人心,能识破谎言。 周青青和晓琳做同事,快乐无穷,两个人总能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两三天后,周青青的快乐日子到头了。 王主管过来说,“青青你收拾下物品,去七楼。” 七楼,是领导办公的楼层。 “为什么?” 王主管手敲着桌面,言简意赅地传达消息,“孙赛飞孙助理父亲生病,请假一个月,你上楼去替她一段时间。” “现在吗?”周青青不想挪地方,更不想去七楼,那是时信厚的地盘,“这些我还没统计完……” “你的工作不急,往后推几天也没关系。”王主管点了点晓琳,“你帮着收拾一下,就上楼吧。” 晓琳兴奋不已,把周青青的用品归拢到一处,“哇,你这没满一个月就升职总经理助理了!” “就几天,等孙助理回来,我就下楼来了。”周青青愁眉苦脸。 “几天也是时总的助理,你趁着这个时间,在时总面前留下好印象,以后升职加薪就有着落了。”晓琳握拳给她加油,“档案室这张桌子,我会给你保护好的,你在楼上呆得开心的话,就不要回来了。” 周青青推推迟迟,又往后拖了半天。 王主管又过来催,“你赶紧上去,时总那边怎么能少得了人。” 助理办公室有两张桌子,一张是孙赛飞的,另外一张是李敬同的。孙赛飞这张靠外,正对着时信厚的办公室门,方便看到领导召唤。时信厚不喜欢有陌生人进他办公室,孙赛飞每天会早来二十到半个小时,给时信厚打扫办公室,这是四年来养成的习惯。 孙助理请假了,这项工作就成了周青青每日最重要的工作内容。 李敬同知道孙赛飞请假,也知道会从别的部门临时调过来一个人,暂时顶替助理工作,却没想到调过来的人是周青青。李敬同对周青青是没什么偏见的,更何况这可能是谢太太的亲属,他更不会有意见。 可在时信厚看到周青青时候的眼神,让李敬同为孙赛飞感到不值。 看到时信厚来了,李敬同提醒周青青,“你烧开水,送到时总办公室去。” “啊,他屋里不是能烧开吗?”周青青去过时信厚的办公室。 “时总到公司的第一壶水是孙助理烧开送过去的,你别问为什么了,赶紧送过去,再看看时总是不是有什么工作安排。”李敬同叮嘱周青青,“时总习惯了。” 第68章 68 周青青烧开热水,送去时信厚办公室, 可时信厚看到她, 并不习惯,“你怎么在这里?” “呵呵, 您的助理换了,您不知道吗?”周青青冷笑。 “别这样笑, 看得瘆人。”时信厚指了指茶台上的小盒子,“把茶叶给我拿过来。” 周青青随便拿了一盒。 “我早上要喝这个。”时信厚拿了另外一盒, “以后记住了。” “嗯。”周青青闷声闷气地, “请问时总, 我今天需要做什么呢?” “你和李敬同商量,或者给他打下手。”时信厚看她还站在桌前, “还不出去?” “嗯。”周青青声音更闷了。 “回来。”时信厚叫她。 周青青站住,疑惑地看着他。 时信厚说, “下次来我办公室, 无论汇报什么, 站在桌子的那端, 距离两步远,别离我太近。” “我要给你递东西。”周青青解释。 时信厚说, “孙助理一直是这样做的,希望你也能这样做。” “好的。”周青青想想那位美艳的助理,她矫揉造作着声音,“我知道了时总。” 周青青回到办公室,越发觉得气不顺, 晓琳在微信里问,“见到我大神了吗?” “你大神不是人。” 晓琳以为这是称赞的话,“大神肯定不是人啊。” 看着这几个字,周青青心情才好一点。 李敬同对周青青观察揣摩了半天之后,还是决定要问清楚,“周助理,你和时总以前就认识吗?” “算不上认识吧。”周青青不知道李敬同还记不记得她那次来办公室,和时信厚吵架的事情。 “时总很少这样开怀。”李敬同说。 “嗯?” 李敬同笑了笑,“我说,时总今天心情很好,托周助理的光。” 很莫名其妙的,周青青被孤立了,她和李敬同一个办公室,问李敬同什么,他都是爱答不理的,问他给自己安排什么工作,他又是一副被打扰了的不耐烦样子。等到快下班了,又丢给周青青几份文件夹,“你核对一下,明天早上时总要用。” “……”这么急,你为什么就不能早点给我呢。 在七楼摸鱼,远不如在档案室里畅快。首先这个办公室有几面是透明的,为了方便领导召唤,不关门、不关窗,李敬同一直在忙工作就不觉得时间过得慢,周青青无事可做,一直扣手机又不合适,几乎是度分如年,期盼着孙赛飞能快点出来。 今天,周青青又下班晚了,不过时信厚办公室也亮着灯。 周青青刚把灯关上,时信厚那边已经在锁门。 在同一层,就要一起乘坐电梯。 周青青摁电梯,她往右边,错了两步站。 “你这么晚走,彤彤和土土怎么办?” “他们在晚托班,我直接去接他们回家。”周青青解释。 时信厚偏头看她,“工作适应吗?” “还行吧。” “还行……吧?”时信厚重复这三个字,“那就是不行?” “时总,孙助理还有几天能回来?”周青青迫不及待地问。 时信厚好笑地问,“你和她很熟?很想念她?” “不是,我是怕有人会想她。”叮,电梯到了,周青青先进去,一手挡着电梯门,另外一只手摁电梯按键,“我把岗位还给她。” “和李助理相处得不好?”时信厚咦了一声,“李助理和孙助理相处得很好。” “呵呵。”周青青冷声笑。 “说了,别这样笑,瘆人。”时信厚提醒她。 周青青又呵呵两声,“我一直这样笑。” 有一根手指头,轻轻地戳她的后颈,周青青立刻缩着脖子,“你做什么?” “瘆人吗?”时信厚问她。 周青青翻白眼,“无聊。” “你不无聊?故意和我对着来?”时信厚作势又要伸手。 周青青往旁边站,贴在电梯上,“这里有监控吧,你注意点行为。” 时信厚单手,撑在她头顶,“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你是神不是人,当然不怕。”电梯到了,周青青从他手臂下钻出来。 “你怎么知道这件事情?”时信厚打趣她,“一看就是在上班时间没好好工作,净聊八卦了。” “我想工作也得有实质性的工作内容啊。”俩人都是往负一楼的停车场里走。 “你去接土土?我送你。”时信厚先找到自己的车。 周青青晃了晃车钥匙,“不用,我有车。” “天辰你比我还门儿清。”时信厚把车门甩上,“我坐你的车。” “你怎么不开你的车?”周青青看着他那辆,停在旁边的,黑色流利线条的车子。 “累了,不想开。”时信厚拉开副驾驶坐进去,等着周青青启动,他说,“先往右打点方向盘,等车出去一点,再往左打死出去。” “你不是累了吗?别说话了。”周青青嫌他烦。 时信厚抓了车门,“公司的车你也不能这么开吧。” 周青青的野道技术,也就是在地下车库里,上了路,车多了她规矩得很。 时信厚翻着车里的储物箱,“晴姐对你真好,把你弄进公司,还给你申请了车,这在公司是经理以上的员工才有的待遇。” 这车周青青开了一段时间,有时候会把物品随手塞在里面,“你别翻了。” 时信厚翻了个彻底,把盒子盖上,“你好好看路,别总看我。” “……”你以为我想啊。“时总,先送你回家吗?” “不是要接彤彤和土土吗?先去接他们吧。”时信厚说,“有段时间没见他们了。” 彤彤和土土很不给周青青这个亲妈面子,完全无视了她,像两只小狗一样地扑向时信厚,欢声地喊,“爸爸。” 时信厚脸上的褶子要笑出来了,“想我了吗?” 彤彤和土土,像是脑残粉,“想。” 时信厚乐得更厉害了。 “别抱了,快走了。”周青青这个亲妈,心里很不舒坦。 土土有眼力见,跑过来抱周青青的腿,“妈妈,我也想你了。” “这还行。” 时信厚看着土土,问周青青,“他是不是长高了?” “嗯,我长高这么多。”土土用手比着高度,“我马上就可以和姐姐一样高了。” 彤彤不服气,“我也在长高,你撵不上我。” 土土说,“我吃很多饭,比你多,就可以撵上你。” “哼。”彤彤生气了。 时信厚这个名义上的爸爸,十分的乐意哄小姑娘开心,很快就逗得小姑娘笑靥如花,重新和弟弟和好了。 周青青看得心里五味陈杂,就没有他搞不定的人。 彤彤和土土在后排说话,说各自最好的小朋友,彤彤说,“我喜欢赵一飞,赵一飞也喜欢和我玩。” 土土摇头,“赵一飞喜欢汪妙妙。” “不是,赵一飞就是喜欢我,不喜欢汪妙妙。” 才幼儿园的小孩子,就能整出来三角关系网来。 周青青想起办公室的另一出三角关系来,“李助理是不是喜欢孙助理?” “我像是应该知道这些八卦的人?” “他俩都是你的人,他们状况怎么样,你不是应该了解一些的嘛。”周青青继续试探,“孙助理是不是喜欢你啊?” 周青青是有这样猜测的,李敬同看着不是故意与人为恶的那种人,他这样给自己添麻烦,估计是在为孙赛飞打抱不平,而孙赛飞应该是对时信厚有超越工作之外的其他感情,看她电脑文件里,保存了好几张时信厚的西装革履的个人照。 “什么意思?”时信厚说,“还是说,你介意?” 周青青一个临时助理,有什么好介意的,她忙解释,“不是,我觉得了解这个情况,可能更方便我开展工作。” “不知道。”时信厚说。 “不知道什么?” “不知道孙助理是不是喜欢我,李助理是不是喜欢孙助理。”时信厚说,“我连给我生过孩子的女人,是不是喜欢我都不知道,怎么会知道其他人。” “时信厚,你过分了哈。”周青青紧张地往后看,以免被土土和彤彤看到,俩小朋友在玩,没听到。 “不如你回答我的问题,我回答你的。”时信厚提议。 周青青又冷呵呵笑,“我对你办公室三角恋不感兴趣,你不用告诉我了。” 时信厚伸手,他手偏凉,刚好卡在周青青的脖颈上。 “时信厚,你吓死我了。”周青青还好没把方向盘丢出去。 时信厚说,“我说了,你这么笑,很瘆人。” “……”不能因为你觉得瘆人,就不让我这样笑啊。 土土问,“爸爸,什么是瘆人?” 时信厚解释,“就是让人毛骨悚然,你是不是又要问毛骨悚然是什么意思?就是让人觉得不舒服、难受、起鸡皮疙瘩……” 周青青开车,把时信厚先送回家,“时总再见。”等时信厚脚刚迈下去,周青青就把车开走了。 土土说,“妈妈,我还没有把学生奶给爸爸。” “你怎么有学生奶?”下午会在幼儿园喝的。 土土说,“我把姐姐的喝了,我的带回来啦。” 周青青头疼不已,“彤彤,牛奶要每天都喝,不然弟弟就要比你高了……” 孩子挑食,是个一直存在的问题。 周青青挑了一天,很无意地对李敬同说了她已经有两个孩子的事情。李敬同对她敌意果然小了一些,不再像前几天那样绷着了。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周青青还闹明白一件事情,到七楼给时信厚做助理这回事儿,时信厚提前是不知道的。 孙赛飞的确是父亲病重,她是家里的独生女必须回家照顾。只是短暂的离开没必要重新换助理,时信厚就叫了人事部经理,让他挑一个有这方面工作经验的人暂时顶替助理工作。 只是说完工作,时信厚无意提了句“周青青在行政部怎么样?”这让人事部经理产生了误会,以为时总这是在暗示可以让周青青上楼去,身为人事部经理,察言观色的能力还是有的,所以他立刻安排了周青青上楼。 时信厚很容易就想到,这可能是某种投其所好,他一时不知道是该哭笑不得,还是为有这样的下属而自豪。 时信厚在公司的时间不多,使唤周青青的时间不多,在她打扫办公室时,他都谢绝了。既然领导说了不用,周青青就乐得清闲。 时信厚不在公司的时间,周青青和李敬同打个招呼,寻个理由就可以下班。 距离下班还有半个小时,周青青已经收拾好包,随便找个借口开溜,可今天这么久了,时信厚仍旧在办公室里,不见说话不见出来,不知道在里面做什么。 座位旁边是玻璃窗,周青青探头往时信厚的办公室方向看。 “时总喜欢什么类型的?”冷不丁的,李敬同突然问。 “什么?”周青青才上楼工作几天,和这位李助理并不熟悉,而且人都是有先入为主的思维,周青青更感觉到李敬同并不算欢迎她,想想也是,孙赛飞常年兢兢业业为时信厚工作,这家里刚有事儿临时请假,时信厚就从别处调了人来替代孙赛飞。 李敬同扬了扬下巴,示意时信厚的办公室方向,“时总啊,他喜欢什么类型的女人?” “不,不知道啊。”周青青磕磕巴巴,试图转移话题,“这样背后议论领导,不好吧?” “这里不是没外人。”李敬同继续自言自语,“孙赛飞算是女人中的极品了吧,在时总面前招摇了四年,还是没能把时总拿下。” “……嘿嘿……”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合适的周青青只能傻笑。 “你别光笑啊,揣摩领导的个人喜好也是我们工作的一部分。”李敬同特意标注重点,“情感生活包括在内。” “时总应该喜欢……胸/大腰细长得漂亮的吧……男的不是都喜欢这样的吗……”周青青边说边想,这是大众男性的审美,时信厚应该不能免俗吧。 “这可不一定……”只见李敬同瞬间站得倍儿直,言语尽是讨好,“时总。” 周青青不知道谈话被听去多少,她赶紧站起来,“时总。” 时信厚点了点周青青,“你晚上跟我去应酬。” “今晚上吗?我有事儿……”周青青为难,这不是她推辞,她是真的有事儿,要照顾两个孩子,时信厚不会不知道。 时信厚反问她,“你哪天没事儿?是不是要抽你的时间。” 李敬同见时信厚皱眉不耐烦,他赶紧圆话,“周助理家有两个孩子,时总,我去吧。” “你不行。”时信厚严厉拒绝,“我不喜欢我的人,做事时候推三阻四尽是借口理由。” “……好的。”周青青的脸皱成了苦瓜。 第69章 69 李敬同还在揣摩领导的意思,“时总挺护犊子的啊, 你刚才听到没有, 他说‘我的人’。” 周青青补充,“他的意思是:我的属下, 不是人,应该是二十四小时待机, 且只为他一个人工作的机器。” “你……”李敬同比了个大拇哥,“你已经掌握了为时总工作的精髓。” “这个技能, 我并不想掌握。” 李敬同继续火上浇油, “加油。” 周青青想先回家看看彤彤和土土, 可她总不能这么直接给领导说吧,“时总, 我可以回家换身衣服吗?”周青青的想法是,她可以打车去吃饭的地方, 中间至少有一个小时的空余时间, 麻利一点还能给两个孩子做顿饭。 “先送你回家。”时信厚交代。 “先送……”周青青重复这两个字。 “你上楼去换衣服, 我在车里等你。”时信厚耐心解释一遍, “你速度快一点,别让客人等太久。” “好的。”周青青只能做鹌鹑状。 这样的应酬免不了要喝酒, 时信厚有车有司机,周青青第一次同乘。 上车后,时信厚敲了敲驾驶座的靠背,“先去景苑。”景苑是周青青住的地方。 “好的。” “……”后排是三人座,周青青贴着车门坐。 每个红绿灯她都感到煎熬, 看着熟悉的街道越来越近,更是度分如年,“谢谢时总……”周青青麻利地打开车门,跑进小区里。 打开门,桌上已经放了饭菜,彤彤和土土在沙发上规规矩矩地坐着,“谁做饭了?” “是奶奶。”彤彤和土土冲过来,异口同声地叫。 一个有些眼熟的中年女性从厨房出来,“周小姐,你好,我是时先生叫来的。” “哦。”没想到时信厚会这么细心,“谢谢你照顾他们,我去换身衣服。” 周青青身上穿的是条黑色的九分小腿西装裤,上面一件白色的衬衣,虽呆板但也合理。应酬就不能穿得这么严肃,周青青扒拉着衣柜找衣服,风格合适的不适合季节,找来找去,翻出来一条暗黄色的连衣裙,小翻领前面一排象牙白色的小巧纽扣,V领边缘是镂空的白色花,周青青当时买是看中了颜色,买后很少穿,觉得长度有些短。 把豆豆鞋脱掉,换了双黑色高跟鞋。 外面套了件外套。 土土眨巴着单眼皮的眼睛,毫不吝啬称赞词,“妈妈漂亮。” 彤彤也说,“我也想要这么漂亮的裙子。” 周青青蹲下来,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发,“等你再大一点,妈妈给你买。” 刘姐慈祥地看着他们,“周小姐好福气,两个孩子都聪明可爱。” “麻烦您了。”周青青叮嘱,“我可能会回来得晚一点,您能等我回来再离开吗?” “我平时在时先生家里做工,我把电话号码告诉你一下,你放心。”保姆看出周青青的疑虑,是啊,谁会放心把孩子交给陌生人看着呢,“我等到你回来。” “谢谢。”周青青想到时信厚还在楼下等着,估计早已经等得不耐烦,赶紧下楼去了。 走到小区门口,看到那辆黑色的车仍旧等在那里,她快跑几步。高跟鞋不比豆豆鞋,她又太久没穿,走平路勉强能维持平衡,跑起来就是歪歪扭扭的。 像只刚学会走路就迫不及待跑起来的小鸭子。 尤其是黄色的裙子,让时信厚举得她就是在模仿小鸭子。 下车是在左侧,周青青自然打开左侧的车门,车里的时信厚抬头看她。 她留了长发,跑乱了半边,呼呼喘着气,脸颊通红,像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是他们刚认识的年龄。有一天,他在那间只有十几平方米的店里喝酒,想着喝醉了早点睡,她就这么跑进来的。 “不好意思。” 砰,周青青把车门关上,绕到另一侧去上车。 到了现场,周青青才知道,不是一般的应酬,不是一般的数个人围着大桌子胡吃海喝,而是有将近二十人,有些认得有些不认得,能出现在这个场合,让天辰做东请吃饭的,必定不是普通人。 时信厚在这群人中年龄偏轻,有几个和他差不多的,却已经大腹便便,不如他挺拔,五官更不如他俊朗。 周青青不认识这些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时信厚都认得,他一个个握手、拥抱、寒暄,清晰记得上次与对方见面的时间地点与对方的身体状态、感情状况,能熟练地问候、打趣、回击。 这样的他,对周青青来说是陌生的。在他还是房水县那个修电脑的陈九生时,他大多时候是沉默寡言的,只有和李雷徐晴他们比较熟悉的几个人在一起时才会参与调侃和胡侃。五年前,在A市的陈九生,话仍是不多,更添了脾气暴躁和狠戾。 现在的陈九生,成熟、稳重、儒雅、风度,人与人之间相处的最合适的距离,被他分毫不差地拿捏,这对他来说好像是多么容易的一件事情,才会信手拈来、随意把控。 “新人?”有人注意到时信厚身边站着的,一直微笑着的周青青。 “助理。”时信厚解释。 “孙助理呢?你要是不要我可就挖走了。”这人继续打趣。 “孙助理家有事儿,临时找个人顶替下工作。”时信厚半揽着这人的肩膀,把人往座位上摁,边说,“胡总你这可不行,不止占我们的生意,连我们的人都惦记着。” 胡总打量周青青,眼里尽是贪婪,“其实,我最想挖的还是你,谢家兄弟可是闹翻了天,你工作也不好做吧,不如早点出来自立门户。” “去通知一声,可以开席了。”时信厚转头冷声训斥,呆站在一旁看热闹一样的周青青。 “哦。”周青青闷头往外走,她是第一次到这里,站在走廊里分不清东西南北。 时信厚等黄色的背影消失在门口,他随意拉了张凳子坐下,“你也知道谢总是我姐的丈夫,就是我姐夫,我出去自立门户不是背信弃义吗?天辰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得护着自己的人,胡总待会儿可要多喝点。” 胡总愣了愣,继续笑呵呵,“时总这是明放话,让我别惦记你的人。” “好的东西才值得惦记,我是怕胡总失望,空欢喜一场。”恰好有人在对面打招呼,时信厚拍了拍胡总的肩膀,绕到桌子那边,继续和人唠家常。 普通人见面的家常,是家庭、工作、吃穿住行,有钱人一样的模式,只是内容更贵一些。比如普通人说“我上周逛街看中一条裙子,超级喜欢,我买了”,有钱人说“上周喝了一瓶葡萄酒,觉得不错,把酒庄买了”。 周青青位置在时信厚的右手边,全场加上她有六位女性。两位是客人带来的女伴,温柔有礼、说话得体,有两位女性看穿衣风格应该是职场的铁娘子,听到荤段子配合着说一两句,还有一个应该是客人的新婚妻子或者女朋友,俩人关系很好,不时低头密语,十分甜蜜。 以时信厚的名义组的局,说是要几家名声赫赫的公司合伙做一个盈利项目,是这几位大佬们茶余饭后无聊打发时间的小游戏。 周青青做时信厚的助理有几天时间,这方面的文件她没有接触过,应该是直接被时信厚接手处理的。 席间,有个人忆起当年,说很多年没去过练歌房,马上就有人应和,“现在叫KTV了”。时信厚突然倾身过来,伏在周青青肩膀上方五厘米处,紧挨着她的耳朵,“去定房间。” 周青青因为他的动作,脑袋懵了一下,嗡嗡得听不清楚,“什么?” “他们要去唱歌,你去订房间。”时信厚又把要求说一遍,“隐蔽性好一点,别太吵。” KTV有不吵的吗? 周青青头大,“……好的。” 出去装作打电话的周青青六神无主,她给李敬同打电话,想着李敬同跟随时信厚有些年,应该知道他喜欢哪里,电话打了两遍没人接。 那边已经开始握手称兄道弟,估计距离结束不会太久。周青青像热锅上的蚂蚁,不管了,给周琳打电话,周琳正在家教孩子学习,“KTV?大概多少人?” “可能二十个人吧。”周青青没仔细数。 “人这么多,一般的包间太小了。”周琳想了想,给她说,“去熊猫,你现在就打电话让他们把最大的房间留下来。” “熊猫?”周青青的日常生活就是工作和家,哪里知道熊猫是什么地方。 “我只知道这家,别的也不知道了。”话刚说完就听到周琳在那边打孩子,“一眼不看着你,你就啃铅笔头,没吃饱是不是。” 周青青只得长话短说,“你有预约的电话号码吗?” “有,正好前段时间我刚打过电话,我发到你手机上。”自从周青青辞职后,这是俩人第一次联系,周琳问,“在天辰怎么样?” “还行,就是挺忙。”周青青还惦记着要打电话订房间,匆匆和周琳说,“我这边有点事儿,先挂了稍后再给你回过去。” “好的,你注意安全。”周琳没头没脑地叮嘱。 周青青以为她说的是自己平时粗心大意的,她觉得暖暖的,“好的,你也是啊。” 挂了电话给熊猫那边打电话,说大包间还没订出去,周青青就说那给我留着吧。 地点定好了,周青青擦着脑门上的汗,知道这晚上时信厚为什么要带着自己了,就是跑腿的。 周青青回去复命,说在熊猫订了房间。 时信厚点了点头,继续和别人说话,连脸都没有转过来。 原先的老胡不知道什么时候换到了周青青旁边,主动和她攀话,“周小姐是哪里人?” “C市。”周青青客气地说。 别人劝酒,她什么职位啊,肯定小心翼翼地陪,透明的玻璃酒杯,一口闷。 火辣辣的酒液顺着喉咙到了胃里,更是火辣辣,周青青赶紧夹一口菜压住翻滚的难受。 老胡赞赏地看着她,“周小姐酒量一定很好,一杯脸色都没变,喝酒也爽快,我喜欢。”又举杯,“我就喜欢喝酒爽快的人。” 上一杯的难受劲还没缓过去,这杯又来,周青青扭头看时信厚,他根本对这边的情况毫无知觉,或者说是毫不在意。对生意人来说,时间是金钱,花出去的钱更是要赚双倍的回来,哪有生意上的事情对时信厚更重要。 指望时信厚替自己说好话是不可能了,周青青接着举杯,把杯子压得低,仰头一杯又喝下去了。 第70章 70 老胡应该是喝了不少,有些上头正是人来疯的时候, 非要换杯子, 换成了喝红酒的高脚杯。 直接用分酒器量好,一人一百毫升, 倒进高脚杯里。 周青青为难,一点不喝肯定说不过去, 老胡这人又难缠,喝不完肯定要被缠着不放。 正纠结时, 分酒器被旁边的人拿着, 时信厚倒了大半到自己本来盛装红酒的高脚杯里, “这样吧,我替周助理喝一半。” “时老弟, 这可不行,喝酒是我和周助理的事情, 你可不能掺和。”老胡越过周青青去压时信厚的手, 他几乎压在周青青身上, 周青青拼命地往左边闪躲。 时信厚侧身, 躲过老胡的手,倒了75毫升到杯子里, “周助理家里还有两个孩子,喝得醉醺醺回去,对孩子不好。” 其他人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闻言笑得别有深意,大声起哄, “信厚啊,你对周助理家里了解得很啊,这可过分了啊。” “她是我的人。”时信厚拎着白酒瓶,咕咚咕咚往高脚杯里倒酒,这下杯子里应该不止一百毫升了,他举起来对各位看热闹的求饶,“求各位哥哥放弟弟一马,把我的助理喝醉了,明天谁替我工作,指不定周助理回公司还要宣扬领导不体贴不护着她。这杯我喝了,周助理把剩下的喝了,行不行?” 时信厚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了,而且他们都是各行各业的所谓成功人士,没必要非逼着一个女人喝酒,传出去坏的也是自己的名声,其他人均说,“行,平时吃饭怎么劝你喝白酒都不行,今天自己倒是自觉倒上了。” 周青青把剩余的二十五毫升白酒,倒进高脚杯里。 时信厚晃着高脚杯,他抚着胃,“这么多,我后悔了。” 其他人不依不饶,笑着催促他,“快点快点,是你自己要出头的,可不能怂。” “周助理,那就碰一个吧。”时信厚放低杯子,去碰周青青手里的杯子。 周青青赶紧放得更低,叮,是玻璃清脆的声音。 “我可是为了你,周助理你得念着我的好,以后吃饭得替我挡酒。”时信厚耷拉着眉毛,哭唧唧地要求。 其他人调侃他趁机占美人便宜。 周青青心里挺不是滋味的,她观察过时信厚已经喝了不少红酒,而且他刚才抚着胃的动作不是假的,他可能是真的胃不舒服。“时总,我……”我自己喝吧。 时信厚可能知道她想说什么,可能是别人催的急了,他仰头咕咚咕咚喝酒。 一百毫升的白酒,不是一百毫升的矿泉水。时信厚大口吞了几口,呛人的气味比胃里的疼痛和灼热更加强烈,他撑着桌子停顿,稍作休息。偏头看站在旁边的周青青,她正仰头喝酒,周青青喝酒不上头,但是会耳朵红,她把头发扎起来,露着红彤彤的耳朵,看得时信厚浑身发热,应该是白酒起作用了,他缓了缓酒杯,把剩余的一口气喝完了。 他俩赢得掌声无数,其他人终于肯放过他们。 周青青感觉还好,她关切地看着时信厚,他不怎么喝白酒的,“你怎么样?胃难受吗?” 时信厚轻轻摇头,他脸色发白,看表情不像是没事儿,从薄唇里尽力清楚说出两个字,“可以。” 吃饱喝足,转下场。 周青青想要提前走,时信厚问她,“地方是你定的,你不去让我带他们过去?” “彤彤和土土在家,他们……”周青青趁着旁边没人,小声和他说话。 时信厚应该是有点喝多了,他弓着脊背,侧头认真听,“不是让刘姐过去了吗?” “彤彤和土土不习惯陌生人在家,他们要等我回去才肯睡。”周青青想,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时信厚应该不会再为难她了吧,“我把你们送过去,我能提前走吗?” 时信厚站得晃晃悠悠,他拿出手机打电话,周青青想他可能是要叫李敬同来替自己,谁知道他张口说,“刘姐,孩子睡了吗?” 周青青瞪眼睛,有人过来,她虚虚地压着时信厚的手臂提醒他。 时信厚以为她是不让自己说话,换了只手,“已经睡了?好,没其他事儿。” 有人过来八卦地问,“信厚你不是还没结婚,怎么关心起孩子睡了没有?” 时信厚笑着说,“是周助理的孩子。” 其他人左看看右看看,似乎是想到了又似乎是意外,“这我就看不明白了,怎么回事儿?” 没人会拒绝桃色新闻,就算是不怎么熟悉的人。 时信厚热烘烘的手臂搭在周青青的肩膀上,他似醉似醒的耍无赖,“她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 别人听这话语暧昧,识趣地笑,识趣地把空间让给他们,“不用开这么多车,咱们挤挤拼车算了。你们车在前面,我让司机跟在后面。” “可以。”时信厚搭在周青青肩膀上的手,随着转身走路,落在周青青腰上。 周青青觉得难受,她抓住他的手要甩开,又感觉他滚烫的气息,就听他说,“老胡在看着,他惦记你一晚上了,除非你想顺了他的意。” “恶心。”周青青想想老胡黏在自己脸上的表情,真情吐露。 时信厚哈哈笑,“他以后不会再看你一眼。” “为什么?”周青青以为他是有什么办法。 时信厚装起蒜来,摇头晃脑装高深,“你猜猜。” “因为你刚才说我有两个孩子,扫了他的兴?”周青青猜应该是这个可能。 时信厚的大手摁在她头顶,使劲晃了晃,“我说了你是我的人,谁还会打你的主意。” 周青青觉得他们这群人有贬低女性的嫌疑,可想想时信厚刚才帮自己喝了不少酒,她真诚地致谢,“谢谢你。” “哪一件?”他反问。 不就是喝酒这一件吗?还有哪个?周青青往回想,想到保姆,“谢谢你让刘姐去照顾彤彤和土土。” “他们是我的孩子,这就是我应该做的。” 周青青想说你没做鉴定,怎么知道是呢。 又听时信厚说,“你说是就是吧,就算是喜当爹,我也认了。” 他立在车边,还能和别人如常说话,周青青分不清他到底是不是清醒的。 这辆车里,除了司机,仍旧只有周青青和时信厚。上了车,时信厚就卸掉了清醒,他靠在座椅上,疲惫地拽衣领,一下子没拽开,烦躁得更加用力扯。 “你别急。”周青青看到了,倾身过去帮他解开领带,放在座椅上担心他明天找不到,就一直拿在手里。 时信厚闷声哼了几下,眼睛紧紧地闭着,看起来难受极了。 “是不是想吐?”周青青轻轻地拍他的肩膀,问了一声,时信厚没回应,周青青又叫了他一遍。 “青青别闹。”时信厚握住拍他肩膀的手,像是担心她会逃跑,他一手抓着另外一手盖在她手背上,两只手抱着周青青的手。 听到他的呢喃,周青青眼眶瞬间盈满眼泪,她没挣扎,就这样趔趄着僵硬了一路这个奇怪的姿势。 时信厚短暂地睡了一觉,车子到熊猫时候他已经清醒一些,比刚从酒店里出来时的眩晕感缓解一些。 手里有些奇怪,低头看,他抓着一只手捂在腹部上。 周青青见他醒了,抽回手,她说,“房间在楼上。” “嗯。”时信厚下车。 周青青从另一侧下车,她说,“订房间是用的我的手机号码,我送你们进去吧。”这一送周青青再也没说走,她点酒、点果盘和零食,又找负责人协调话筒,忙进忙出。 有人拍着时信厚的肩膀,“老兄好福气啊,能得这样的贤内助。” 时信厚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热情起来,她不是急着回家的吗?想不明白就一直盯着她看,直看到周青青张忙完回到他身边坐下,奇怪地回视他,“你看我做什么?” “你不走了?” “你们万一喝多了,谁协调车送你们回去。还有,你们这些大佬会自己付账吗?”周青青自嘲地笑,“我留下来给你打杂啊。” 时信厚深深地看着她,有惊喜有不敢过分希冀的压制。 有几个没来,到了大概十四五个人,周青青活跃在酒品饮料供应,随时给人递话筒和及时的帮忙点歌,和有眼力见地切换歌播放的方式,是别人音调唱不上去的时候,开伴唱,在别人只顾着喝酒不唱歌的时候,切歌不礼貌就点原唱,遇到有爱唱歌的就无伴奏…… “周助理辛苦了,唱一个。”有人看她服务的细心照顾,有人点名。 其他人怂恿,“是啊,周助理唱一个,我们男人唱着没意思。” “我会唱的不多,又是五音不全,别坏了各位的好心情。”周青青委婉地拒绝,“我还是给大家当啦啦队吧。” “出来玩不分职位,是不是要你们时总开口你才肯唱?”有人问时信厚,“你的人还得你来管,我们说话不好使。” 时信厚陷在一群肥胖男人堆里,正和人说话。 周青青主动拿了话筒,主动认怂,“我还是唱吧,我们领导开口就该训我了。” 她长得温柔可人,说话温声细语,说是抱怨,更像是撒娇和嗔怒,顿时软了一半人的心。 周青青会唱的歌不算少,她想了想这群人的年龄及职位,选了首……《黄土高坡》。 这首歌,调高,她不勉强,唱得上去就唱,唱不上去了就小声随着声调哼哼,蒙混过关。 有人说,“小周,你年龄可不是唱这歌的。” 周青青说,“我小时候跟爷爷住过一段时间,总听他唱就学会了。” 有个年龄在将近五十,他看起来稍显严肃,是被其他人硬拽来的,周青青观察过时信厚和他说话的姿态,比对别人更谦卑一些,心里猜测这人大概是分量更重一些。在吃饭时,听这人说话泄露些地方音,就妄加猜测了。 这位长辈说,“周小姐唱得很好。” 其他人说好了,周青青就算过关了,她知道自己猜对了,不免有些得意。正撞上时信厚颇为复杂的眼神,她扬着下巴,好像在说:都夸我呢,我聪明吧。 做为东道主,时信厚免不了的也要被要求唱,时信厚推辞,“我多少年没来过这种地方唱歌。” 其他人不依不饶,“流行歌不会,咱就唱以前的老歌,就是不能不唱,一人至少一首。” “我知道时总喜欢什么歌,我给时总点歌。”周青青踊跃地蹿到点歌台,扒拉着歌单,又输入几个字母,切换到最上面,她转身笑道,“点好了。” 屏幕上显示,下一首歌是《无地自容》。 有人知道,有人不知道,问,“这是谁的歌。” “黑豹乐队。”周青青说,“这首和《Don。't Break My Heart》被收录在黑豹乐队里《黑豹》这首专辑里,传唱度很高。” “时总喜欢摇滚?”有人大笑,“真是看不出来。” 时信厚应该是真的太长时间没怎么唱过歌,有几个音是嘶吼着唱出来的。唱完了,他声音哑了一半,拎着桌上的啤酒当水喝,从周青青旁边走进沙发。 周青青坐在最边上,靠近点歌台,她面前是桌子,腿往后缩好让时信厚过去,时信厚没走太远,坐在她旁边,略带警告又无奈,“是不是自己人,别坑我了。” 周青青晃着手,给别人伴舞,可嘴角却忍不住扬起来。 作者: 接档文已经写了九万,月中或者月底会开,大家感兴趣吗? 第71章 71 一行人玩到凌晨两点,从包间里出来大厅里基本已经散了, 只剩下零散几个服务生在打扫清除。大部分人要散, 各回各家,有几个意犹未尽相约要下一场, 到这个时间点,下一场的意思大家就心知肚明了。 有个人个头没有时信厚高, 勉强把手臂搭在他肩膀上,“你没结婚没成家, 正是该享受自由的好时候啊, 大家多少人羡慕你。” 时信厚扶着走路已经趔趄的人, 把人送到车边,“家里管得严。” “你小子……”其他人指着他, 又看看周青青,揶揄几句, 各自散了。 周青青想要打车, 时信厚说, “你喝酒了。” “我没喝多。”月色清明, 周青青的思绪却有些模糊,“时总很晚了, 您早些回去吧,我打车就可以。” “先送我回去,再送你。”时信厚先上车。 周青青为自己的小人心思而自责,时信厚早已经不是数年前的陈九生,他尝遍了山珍海味, 吃惯了珍馐美味,见过了形形色色的人群,怎么还会看上她呢。这个想法是再遇陈九生后,周青青第一次有的,类似于自卑类似于懊恼的别样情绪。 陈九生在进步,徐晴在进步,所有人的日子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只有她似乎在退步,在越来越差。 时信厚把衣领扯开一些,才觉得呼吸顺畅一些。车里一共三个人,两个都是喝过酒的,呼吸空气都带着酒精味儿,时信厚把车窗降下一截,凉凉的夜风一吹憋闷的感觉减轻一些。没有直接扭头去看周青青,视线从前排的座椅,划过弧度才落在她脸上。 周青青喝了酒,脸颊泛红,她靠在座椅里,微微扭头看着车窗外,无助、彷徨又有些愁苦。 “以后你不用跟我出来应酬了。”时信厚苦笑,她说不定在心里咒骂自己,也可能她根本没骂,只是觉得很烦,因为他打乱了她的生活。 “今天为什么让我陪你来?”周青青扭头,看着他,她的眼睛很亮,里面有光。 时信厚觉得又热又躁,心气上浮就容易情绪不稳,“你是我的助理,不让你来让谁来。” 周青青继续问,“孙赛飞……孙助理也会陪你出来应酬吗?” 时信厚的声音醇厚低沉,“孙助理酒量不好,人长得太美,带出来未必能把她安全带回去。” 意思是我是个酒缸!我长得安全呗! 周青青扭头讥笑,也是在自我嘲笑,“李助理酒量应该不错。” “他是男的,不如女的方便。”时信厚长舒一口气,“以男性为主的场合,尤其是女性较少的场景中,雄性会有攀比心理,争先恐后求表现,理所当然会绅士礼貌些。这个时候可以允许女士犯错误,对同性的男性就不行,挑剔会放大。” “时总说得对。”他说了什么,她根本听不进去,耳朵中还留着他说孙赛飞……长得太美。 李敬同问时信厚为什么不拿下孙赛飞的时候,周青青想也许时信厚真的不一样,或者他没有审美识别不出来孙赛飞到底有多美,或者他一心在工作上根本没关注过孙赛飞是否美这件事情。原来,时信厚是知道孙赛飞长得很美。 同样作为助理,做为姿色“一般”的周青青,心里五味杂陈。 “为什么让我做你的助理?”这个问题,周青青一直想问,“是为了羞辱我吗?看吧,当初是我要离开你,现在却要在你麾下过活。那你对现在看到的是否满意了呢,就算我讨厌喝酒,讨厌和一群喝醉酒的人吃饭聊天,我今天还是来了,为了钱我表现得好吗?” “……”时信厚眯着眼睛看她,他回想她在包间里的灵活自如,以为她是喝多了性格使然,以为她是掌握了助理的职责本分,或者她是在向领导表现,“我提前不知道他们会安排你做我的助理。” “你可以拒绝。” 是啊,时信厚是天辰的时总,他可以自由选择谁做他的助理,同样可以拒绝接受谁做他的助理。“我没找到理由拒绝。”时信厚捏着眉心,他喃喃低语,“如果让你和我公事,或许你发现我不是个糟糕的人,会不会发现我其他的优点。” 车内□□静,只有他们两个在说话。周青青吸了吸鼻子,“我对你什么看法,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时信厚没再回答这个问题,重要或不重要,只是对他来说,外人的评断标准都太过量化。 熊猫是个酒吧与KTV的结合体,之所以还有空余包间,是位置较偏僻,才会隐蔽性较强,这是它受到喜爱的原因也是弊端。车子开了将近二十分钟,才刚到主城区,距离最近的竟然是周青青的家,她刚想要请司机停车,司机已经改换车道,拐入了另外一条路,是去时信厚家的方向。 车是时信厚的,司机是时信厚的,当然会优先考虑为时信厚提供方便。 周青青把后背靠回座椅,等着接下来的二十分钟车程。 “你觉得难受吗?”周青青看时信厚眉毛皱到了一起,手捂着胃。 “停车。”时信厚一手撑着前排的座椅,车没停稳他就准备打开车门下车。 “先别下,危险。”周青青摁住他掰车门的手。 司机看不到后排,往路边拐,着急地踩刹车。 “离我远点。”时信厚把周青青推开,他来不及走太远,就在路边,吐了。 周青青跟着下车,看着那个伏在马路牙子上的男人,他手上沾了呕吐物,顾不得平时的形象,头往路边的花坛上靠。 “小心磕着。”周青青用手垫在他头后面,没让时信厚直接磕在花池上。 司机从后备箱拿了两瓶水和纸巾,“周助理,你给时总洗洗手吧。” 周青青用纸巾给他擦手,又用水洗了手,看时信厚盯着地上的一团纸看,“怎么了?” “丢垃圾桶里,不卫生。”他口齿不清地说。 周青青气得想笑,“好,让小赵扶你上车,我去丢垃圾。”又把地面清理了一下,才上车。 时信厚仰着头呼吸,他没觉得比刚才好受,“应该先送你回家。”他懊恼着说。 “是,脏死了你。”周青青嫌弃他,还是把他的头扶正,看他无力一直往一边侧,就挪过去,让他枕在肩膀上。 时信厚嫌低,折身躺下来,头枕在她腿上。 折腾了别人,他倒是会享受。 虽然躺着,可他的眉毛没舒展过,周青青忍了又忍,还是把手指压在他眉毛上,轻轻地摁压展开,“你已经是天辰的时总,不用这么辛苦了。” “时总?我也只是给别人打工,只不过工资比你们高一点。”时信厚转身,车座短,他蜷缩着腿,脚瞪着车门,面朝着周青青的腹部,“你们担心惹我不高兴,会失去工作,我一样。” “谢总是徐……晴姐的丈夫,应该不会辞退你吧。”不看僧面看佛面,谢鹤翔应该不会对小舅子下手吧。 “天辰并不是谢总一个人的,多少双眼睛盯着他,盯着我们……”他的声音越来越小,“不能错一步。” 又走了三五分钟,司机小声提醒,“周助理,时总的家快到了。” 周青青推时信厚的肩膀,“你能下车走路吗?” “能。”时信厚勉强坐起来。 车停了,他下车,还能摆手说再见。 周青青用力摁住右手,才没有打开车门,她害怕自己会动恻隐之心,会心软,会做不到置之不理,吩咐司机,“请送我回去吧,谢谢。” “好的。”司机从倒车镜里看车外的人,再看看周青青,欲言又止。 周青青发现了,问他,“你在看什么?” “你是第一个时总让我送回家的女士。”小赵笑着说。 “孙赛飞助理也没有吗?”周青青不知道为什么要和孙赛飞比较,她只是临时的助理,早晚要回到自己的岗位的。 小赵摇头,“孙小姐自己有车,平时时总自己开车,只有要喝酒应酬才会让我接送。” “嗯。”不要问太多,和你没关系,“时总经常喝酒吗?” “前两年经常喝,后来戒酒一段时间,不知道为什么前段时间又开始喝了。”司机小赵说,“前几天大半夜给我打电话送他去医院,酒精中毒,又是洗胃又是打点滴,折腾到后半夜……” “他前段时间又开始喝?”记得他去找她那晚上,就是酩酊大醉的? “是啊,早上起不来让我去接他去公司,屋里冷锅冷灶乱得哟……”小赵咂舌,“要说这有钱人也不好当,就拿时总来说,有房有车有钱苦恼一点不少,他应该找个人照顾他,要不喝醉了回家,这一晚上不知道该怎么折腾……” “时总的女朋友不来照顾他吗?”周青青承认,她有点紧张。上次在别墅里,俩人吵架时候说过这个话题,但是时信厚的态度不明朗,周青青到现在都不知道,他到底是否有女朋友。 “女朋友,没听说啊。”小赵反问周青青,“周助理你是听说什么了吗?” “没有,觉得时总……不应该没有女朋友吧。” “是啊,我们也说,时总长得帅身材好,还有钱。”小赵继续说,“我给时总开了四年车,没见过他带女人回家。其实他该有个女人有个家,再有个孩子,钱多少是多啊,像今晚喝成这样,回家黑灯瞎火的,有钱心里也是空着的。” “前面路口把我放下就行了。”周青青提示司机。 小赵四处看,“周助理还没到你家吧?”下班时候他送周青青回去换衣服,记得路。 周青青说,“我去买点东西。” “好的。”小赵在路边停车,让周青青下车,这里不能掉头,他开车去前面路口,见周青青已经拦了一辆出租车,小赵摇头以为周青青是大半夜的不想让自己送她回去,车载电台在放歌“我往前飞飞过一片时间海,我们也曾在爱情里受伤害,我看着路梦的入口有点窄,我遇见你是最美丽的意外……”小赵跟着哼,歌结束了才想起来这首歌是叫《遇见》。 也许那个人,早已经遇见了吧。 第72章 72 周青青无数次暗示自己:在那晚,陈九生不顾她的阻止坚持出门, 他们的情分缘分已经尽了, 她受够了那些担惊受怕的夜晚,受够了一个电话陈九生就要出门的时刻, 受够了他日夜颠倒的作息和越来越懒得沟通,受够了两个人晚上吵架白天和好日复一日的折磨。 那天, 周青青白天去了医院,她例假没有准时来, 她猜测可能是怀孕了。得到确切的答案, 她心里是又惊喜又苦恼的, 她还没有正式毕业,就当了妈妈是不是早了点, 不过还好已经大四去学校时间短,也没多大影响, 只是毕业照可能会胖胖的丑丑的, 可是想到这是她和陈九生的孩子, 周青青还是很期待的。 从医院回到出租屋, 周青青彻底打扫了卫生,又做了几道菜, 才去房间里叫凌晨四五点才回来的陈九生。陈九生趴着睡,被子压在腰腹下,露出精壮的腰身,周青青捏他耳朵,“你睡很久了, 起来吃饭啦。” “嗯。”陈九生嘴上应着,却不见动。 周青青等不及了,越过他,躺在他旁边,掰着他的眼皮,“快醒醒快醒醒,醒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陈九生困顿地睁开眼睛,两个人呼吸可闻,他猛地揽住她把她拖到怀里,“缴械不杀。” “不缴。”周青青在他怀里,娇俏地笑。 “那我只能老虎凳辣椒水伺候你了。”他上下其手拽她的衣服,被周青青伸手阻拦,嘴上捉到她的唇就是吻,“你以后别和我吵架了,气得我肝疼。” 明明是他没带钥匙,半夜回来又打电话让她开门,她才和他吵的。见他死不悔改,周青青掐他的手臂,“以后再半夜回来,你干脆别回来了。” “我不回来你能睡着吗?”陈九生说,“晚上回来太折腾,他们准备给我留一间房做宿舍,以后我晚上不回来,白天再回来。” 周青青本来是抱怨,他不仅不揽着自己亲亲抱抱求饶,反而一副“既然你不愿意那我就不回来了”的理所当然的模样,好像周青青再因为他晚归的事情和他争吵,就是她无理取闹。 “爱回不回。”周青青愤然推开他,“要不你以后都别回来了。” 大早上,他们就吵架了。 陈九生起床,周青青已经吃过了,盘子里有剩菜,用碗盖着有余温,他心里一软,别人家女朋友都是捧在手心里呵护着的,周青青自从和他同居以来,不仅学会了洗衣做饭收拾家里,还要时不时的被自己气一顿。 “你要是不愿意,我就回绝他们了。”陈九生吃着剩饭剩菜,问在阳台晾衣服的周青青。 周青青头也不回,“你觉得行就行。” 陈九生当然不愿意住在外面,哪有抱着周青青睡觉舒服,可他总是半夜三更回来,动作再轻都会吵醒她,时间久了就有些愧疚,“我回绝他们。” “嗯。”周青青知道他心里不是完全没有自己的,觉得今天这样的日子和他吵架有些扫兴,既然他肯退步,她自己也退一步,“菜凉不凉,要不给你热热?” “不用,晚归扰了老婆的好梦,就该吃凉饭菜以示惩罚。”陈九生见她笑了,就跟着笑,“你说有好消息要说,什么好消息?” “晚上告诉你。”下午他们手挽着手去了超市买了陈九生喜欢吃的菜,周青青喜欢吃的零食,两双手提得满当当,嬉笑打骂着回到住处。 晚饭是陈九生做的,周青青指挥他又嫌他做的不好,他被念得头疼了就把她抓过来吻,等把她亲的头晕脚软没力气添乱了,他才继续做饭。 可是没等到吃上晚饭,陈九生接了个电话是徐晴打的,一般打电话的是徐虎或者陈佳堡,徐晴一般很少会给陈九生打电话,陈九生听了几句解开围裙拿上外套就要出门。 “你去哪里?”周青青跟他到门口。 陈九生边换鞋边说,“晴姐说有人砸了店,人手不够,陈佳堡他们吃亏了。” “你别去。”周青青听到这些字眼就是头皮发麻,她拉住陈九生的手,撒娇,“我们可以报警,你去也帮不上忙。” “别担心,我很快回来。”陈九生抚开她的手,大步往楼梯间前走。 周青青看着空荡荡的走廊,明明前一刻室内还是欢声笑语的,她有预感陈九生这次一定会受伤的。周青青跑到门前,陈九生正准备走下台阶,“你不是好奇我的好消息是什么吗?我告诉你,你能不能别去,陈九生,我真的很害怕。” “不会有事儿,等我回来。”陈九生很着急,他已经走下几个台阶。 周青青当时是有赌的情绪在,“陈九生,你要是今天走了,我们就分手吧。”在这之前,他们因为家务琐事,因为陈九生的工作,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时常吵,分手也提过几次,可俩人次日就和好了。 陈九生没觉得这次和往常有什么区别,“别用这个吓唬我,大不了我再把你追回来。”他站在台阶上,从下望着她笑。 这一夜周青青再次失眠,她一遍遍给陈九生打电话,他都没接,她的预感越发的强烈:陈九生肯定是出事儿了。 到第二天,陈九生的电话才回过来,却是徐虎打的,“青青姐,九哥出事儿了。” “他死了吗?”周青青的声音很平静。 “啊?没有没有,是九哥打了一个人,下手有点重……” “那个人死了?” “……差不多,九哥被带走了,青青姐你能来一趟吗?” “我不去。”是他要走的,她为什么还要去看他,看着他住牢。 难道她就该为他的任性买账吗?他住牢,她能做的唯一答案是等着他吗?可她为什么一定要等他。陈九生去打架的时候,想过她吗?想过她会害怕吗?想过他这一去,他们以后该怎么走下去吗?还有他们的孩子,她该怎么对几年后已经有思考能力的孩子介绍“这个是你爸爸,他因为聚众斗殴而住牢,但你爸是个好人”。 她不要。 所以周青青走了,她彻底对陈九生,对这份感情失望了。 失望是一点点的堆积起来了,离开只是爆发的表现。 “你怎么坐这里?”周青青没来过时信厚家,做助理这段时间却是知道他的住处的。该住宅区号称低密度洋房,绿化率堪比住在森林中深呼吸,绕过绿化带,来到一栋低矮的小楼前,一个人坐在楼下门禁处的台阶上,低头弓背。 时信厚有片刻觉得是自己恍惚了,可慢慢抬头,的确看到了周青青,“歇歇。” “再歇天就该亮了。”周青青抬头看看已经半透明的月亮。 时信厚手肘搭在膝盖上,他微微低头,轻轻勾着嘴角,苦涩地笑,“那就等天亮了再回去。” 这是周青青第一个爱过的人,她始终不能做到置之不理。 “胃难受吗?要不要去医院?”周青青看他肩塌着,好像又变成了陈九生。 时信厚摇头,“不去了。” “陈九生,你到什么时候才能不这么任性妄为。”周青青吸了吸鼻子,她说,“你是两个孩子的父亲,如果你不能好好的陪伴他们,就不要出现在他们面前,不要告诉他们你是他们爸爸,让他们有这个奢望,却不能用健康陪伴他们长长久久……” “你终于承认我是他们的父亲了。”时信厚抬头,他眼睛里是灼人的光。 周青青被他盯得慌乱,“我承不承认有什么区别,你不是已经以这个称号自居了吗?” “有区别。”时信厚站起来,他弓着腰,轻微驼背,“我肯定他们是我的孩子,是相信你不可能会做对不起我的事情,你说他们是我的孩子,是你相信我。” “别在这里坐着了,别感冒了……” 时信厚突然快步走过来,不能站稳,跌跌撞撞走过来。 周青青担心他会摔倒,地上可是真材实料的地面,往前快走两步,伸手接住他,“你慢点。” “我找了你五年。”她是伸手接住他即将摔倒的身体,时信厚伸长了手臂,满满地把她抱在怀里,他的头埋在她肩膀处,小声呜咽,“我找不到你了。” 八年前的分开,他都没有这种惶恐的感觉,那时候他能从灵子处打听到,她在A大,他只要在A大附近总会遇到她。后来她走了,中国这么大,他要去哪里刻意偶遇她呢。 他伤透了她的心,周青青不会原谅他了。 陈九生偏瘦,他的怀抱让周青青感到的是灼热的青春,时信厚臂膀厚实,他的怀抱让周青青感到的竟然是温暖,和这么久以来飘荡后终于有处落脚时的安心。 “这不是找到了吗?”周青青的手,慢慢地环抱住他的腰。 时信厚往后仰,拉开两个人的距离,他低头审视着周青青的表情,“你还是周青青吗?”她这样温顺地依靠着他,乖乖地被他抱着,他有些不可相信了。 周青青唇若施脂、面若桃花,听到时信厚的话,她不好意思地放开手,“很晚了,我回去……” “别走。”她往后退一步,快要退出他的怀抱,时信厚往前走一步,再次把她抱在怀里,这种随时会失而复得的感觉,是他这五年来重复的噩梦,梦里明明已经找到了周青青,清醒过来枕边仍旧是空荡荡。 这次,他不会再让她,无论是梦境还是真实。 “唔。”下巴被抬高,周青青感到唇上一疼,时信厚的俊脸已经近在眼前,她使力地推他的心口。 时信厚感到她在躲避,他一手抱住纤细的腰身,一手揽在她后背,周青青只能在他的桎梏里,被他撕咬着嘴唇,吞噬着呼吸。 火辣辣的感觉的疼痛,周青青感受地哼。 时信厚睁开眼睛看她,看她嘴唇红肿,“我轻点。”他嘴上这样说,低头再次吻上周青青的唇。 周青青觉得手脚软的站不住,还好有时信厚抱着她。 第73章 73 不知道怎么上的楼,周青青有意识的时候, 她已经站在时信厚的家里, 她背后是门板。她耳朵发烫,尤其是被时信厚低头看着。 “厨房在哪里?我给你倒点蜂蜜水吧……” “不用。”时信厚啜着她的嘴角, “你就是我的蜂蜜。” 蜂蜜是蜜蜂的。 周青青噗嗤笑,又觉得很破坏气氛, 憋着笑。 时信厚单手撑在门板上,他磨着她的鬓角, “笑什么?” “你以前不这样说话的。”想从他嘴里听到一句甜言蜜语, 比杀了他都难。 时信厚温柔地笑, “我以后经常说。” “别。” “为什么?” “太肉麻。”周青青的食指,绕着他衬衣上的扣子, “不是你的风格。” “我什么风格?” “酷帅狂霸拽。” 时信厚把她提起来,放在鞋柜上, “那你喜欢吗?” 周青青不回答, “太高了, 让我下来。” 时信厚堵着路, “青青,你还爱我吗?” 周青青不想给他期待, 更不想骗他,“我不知道。” “我爱你,从房水县到A市到这里,我只爱你。”时信厚的手拉低她的脖颈,他仰头, 和她额头相抵,“我现在可能是喝醉了,才会看到你,等我醒了你就不会这样和我说话了。” “我……” “嘘……”时信厚的手指压在她唇上,“别让我在梦里,都得不到你。” 周青青不知道他是真的醉了,还是在装醉,在印象里,时信厚很少喝白酒,现在酒量比以前好不少,高脚杯里的一百毫升喝下去竟然没当场晕倒,他以前的酒量就是白酒一杯的。 “时信厚,让我下来。”周青青的手放在他肩膀上,柔声说。 时信厚托着把她放下来,却没有让开的意思,他喝完酒喜欢亲亲她抱抱她,这个倒是没改变的。 周青青踮脚,吻上时信厚的薄唇,她亲吻的技巧全部去是时信厚教的,她只和他尽情地亲吻过。她的讨好和主动,生涩又别扭,贴上来却不知道该怎么办,轻轻地咬他的下唇,提醒他该有点反应,要不她多尴尬啊。 只要她肯主动一点点,剩余的时信厚可以全部做。 吻被他接手,变得不再柔和,变成飞沙走壁的狂风暴雨,时信厚带着周青青往卧室走…… 周青青想说不,可身体却在警告她:不要说,周青青你也想他了。 是啊,周青青想陈九生了,很想很想。生孩子的时候想,孩子生病的时候,她想,看着土土与他相似的眉眼,周青青的想念变成了烈火…… 时信厚似乎要把后半生的力气都用劲耗完,他浑身是汗,虚弱无力地伏在周青青的肩膀处。周青青的嗓子已经哑了,她抚摸着他汗湿的后背,话都不想说了。 时信厚稍微休息,又蠢蠢欲动。 周青青是真的没有力气了,她主动说话转移他的注意力,“你怎么不驼背了?” 从他们认识开始,陈九生是一直有些驼背的,后来就算她说过不好看,他也没改。 “我想着,把你不喜欢的地方都改正过来,你是不是就会回来了。”他闷声说,“让你当助理,不是我主动提的,但是我没有拒绝,我希望你能忘记过去不成熟的陈九生,能重新认识更好的时信厚。” “陈九生没有不好。”周青青笑着纠正他。 时信厚问她,“你喜欢陈九生还是时信厚?” 陈九生一无所有,时信厚更符合大众的择偶观吧。 “这两个都是你啊。”周青青提醒他。 时信厚不依,作势要再来做威胁,“非让你说出区别。” 周青青吓得缩在他怀里,“陈九生吧。” “为什么?” 周青青说,“我先认识的是陈九生啊。”如果他一开始就是时信厚,他未必会喜欢周青青,周青青未必会被他身上孤傲的气质所吸引,他们可能只是彼此的路人甲。 “如果你先遇到的是时信厚呢?”男人计较起来,比女人更事儿。 周青青拒绝这个死亡命题,“我先遇到的就是陈九生啊。” “你不肯说实话。”他单方面评定。 “我没有……”周青青拒绝接受这样的妄加评论。 时信厚却不容她反驳,把前两个小时做过的动作再次重复了一次。这次不止周青青彻底没有说话的力气,连时信厚都手软腿软,没洗澡就这么抱在一起睡了。 这个晚上,周青青没有再出现在梦里。 次日,时信厚到十点才起,他身上穿着常穿的睡衣,床上只有他自己,他回想昨晚,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带周青青回来过。去浴室、去厨房、去阳台……空荡荡的,这个家如往常一样,安静得可怕,只有他一个人。 时信厚在沙发上坐到十点半,洗漱之后去公司。 十一点半,时信厚乘坐电梯上七楼,从电梯里出来直接进了办公室。 李敬同扛了扛周青青的肩膀,“再有半个小时就下班了,时总怎么这个时间来了?” “不知道。”周青青平静地说,“兴许是有什么急事儿吧。” “可能,还好没出去办私事儿。”李敬同说,“昨晚没少喝吧,连你都晚来半个小时。” 周青青今天穿了件立领的衬衣,披散着长发,头发有些蓬乱,是早上洗过澡头发没吹干就出门的表现,“嗯,喝得多了点。” “时总挺奇怪的哈,这么久了没让孙赛飞陪他应酬过,你才来几天就带你出去了。”李敬同打趣,“孙赛飞是个醋坛子,回来估计要酸死了。” “李助理别打趣我了,我是孙助理请假这段时间顶替她的,现在大家称呼我为周助理,其实全称应该是周代理助理,等孙助理回来,我就回到原来部室了。”周青青不想和别人争,尤其是这种女人之间的争。 李敬同说,“你做这段时间我观察了,其实不比赛飞差,你可以问问时总的意思,如果他让你留下,是未尝不可的。” “谢谢你。”周青青对李敬同感激地笑笑。 时信厚办公室门没关,他端着水壶站在门口,不知道站了多久。 李敬同先看到,“时总怎么了?” “帮我接壶水。”时信厚把烧水壶递过来,进办公室去了。 李敬同小声说,“最近倒霉得很,每次八卦领导,都被他听到。” 公司有食堂,员工可以去餐厅吃饭,也可以去外面吃。周青青为了节省一般是在餐厅吃,没想到今天时信厚也下楼来吃了,其他人自然是战战兢兢,以为这是领导来视察了。 李敬同和周青青去打饭,去了两个人,带回来三个托盘。天辰的食堂伙食还是不错的,十二个格子是完全不同的菜,李敬同分盘子,周青青把有麻婆豆腐那盘的菜,推到时信厚面前。 李敬同说,“还是周助理细心,我忘记时总喜欢吃豆腐。” 时信厚说,“房水县的豆腐比这个要好一些。” 李敬同只知道时信厚是D市人,不知道房水县是哪里,他笑哈哈地说,“是吗?那以后可一定要尝尝。” 房水县豆腐,周青青前段时间收到一袋子,好几斤重,是徐晴亲自送过来的,说徐虎去了趟房水县亲自带回来的,每个人都分了几斤。 “我家里有几斤,你们可以拿去尝尝。”时信厚体恤下属。 李敬同说,“我家就我一人,还是别让我糟蹋好东西了,给周助理吧,她家里有两个孩子人多,需求量也大。” 周青青想想冰箱里那一大块豆腐,赶紧说,“不用了,我家里还有几斤。” “不年不节的,你囤一大块豆腐做什么?”有些地方会炸豆腐干,晾干再炒菜。 周青青看时信厚头也没抬,她说,“超市做活动,贪便宜买多了。” “那你的豆腐肯定没有时总的好。”李敬同说。 “嗯。”周青青觉得尴尬极了。 时信厚吃得不多,看对面两个下属盘子里的食物,“你不吃花菜?” 周青青把花菜里的肉吃了,花菜剩在盘子里了,“嗯。” “你家不是有两个孩子吗?挑食不会被他们学去吗?”时信厚明明就是暗指土土挑食。 周青青为难,还是把花菜吃了。 时信厚吃饱了,擦了擦嘴,端着盘子出去了。 李敬同说,“时总越来越喜怒无常了,以前浪费粮食这样的小事他是不管的。”李敬同叫来宣传部,让对方做了个光盘行动的牌子或者灯箱树立在食堂区。 “……”周青青有苦说不出。 今天,周青青是刻意避着时信厚的,去时信厚办公室的事儿一般推给李敬同。 李敬同下楼,有个别的部室的过来,说有一笔费用要报销,财务那边需要时总的签字版。周青青只得拿着文件去敲了时信厚办公室的门。 时信厚电脑上不知道在播放什么,看到周青青进来,晃动鼠标立刻关了。 “时总,这里有一份文件需要你签名。”周青青把文件递上去。 “哦。”时信厚拿过来,看也没看就签了。 周青青接住递过来的文件,转身要走。 “昨晚……你怎么回家的?”时信厚摸着手边的烟盒,可能是想抽烟,又放回去,摸了又摸,“我喝多了,忘记是怎么到家的。” “司机小赵送我回去的。”周青青说,“他先送您到小区门口,后又送我。” “然后你就回家了?”时信厚又问。 周青青点头,“是的,有问题吗时总?” “没事儿。”时信厚摇头,没话找话说,“彤彤和土土昨晚找你了吗?” “不知道,我回去他们已经睡了,早上醒来看到我在家,小孩子很快就忘记昨晚的不快。”周青青说,“时总,还有别的事情吗?没事儿我出去了。” “出去吧。” 周青青刚走到门口,听到办公室叮的一声,是打火机的声音,他还是抽了烟。 作者: 第一更 时信厚揪着玫瑰花瓣:她留在这里、她回家了、她留在这里、她回家了、她留在这里…… 第74章 74 快到下班时间,时信厚还没走, 周青青却有些坐不住, 和李敬同打了招呼周青青偷溜走,去幼儿园接孩子放学。带孩子们去超市, 采购一通,才填平了彤彤和土土的不高兴, “妈妈,我们早上上学迟到了。” “嗯嗯抱歉, 以后不会了。”周青青早上七点到家, 匆匆洗澡洗头发, 刘婶已经做好饭,慌慌张张吃了饭立刻送孩子去幼儿园。 土土的不高兴更久, “妈妈,你昨天晚上没有在家吗?” “在家啊。”周青青在心里歉意, “妈妈回来得晚, 还去房间看了你和姐姐, 你睡得像小猪一样。” “妈妈。”土土害羞地撒娇。 母子三个往家的方向走, 彤彤指着停在小区门口的一辆黑色车,说, “那个是爸爸的车。”去公园时,彤彤坐过时信厚的车。 周青青顺着女儿指的方向看过去,还真的看到一辆车外形酷似时信厚那辆黑色的奔驰越野车。他不会是来找自己的吧。 还没走近,那辆车就开走了。 周青青虚惊一场,又有些失落, 转瞬又嘲笑自己,明明就是自己给自己画的饼,怎么没有实现反而失望起来了呢。 两个孩子昨晚没有见到周青青,今晚就格外的腻歪,非要和她一起睡。周青青给两个人讲了好几个故事,土土看到周青青露出睡衣外脖颈上的痕迹,“妈妈被虫子咬了。” 周青青用手捂住,应该是时信厚留的痕迹,她稳住情绪叮嘱两个孩子,“对,草丛里有很大的蚊子,玩耍时候要离那里远一点。” “好的。”土土乖乖地点头。 周青青想起白天时信厚说她挑食的事情,“土土,妈妈吃饭总往外挑食物吗?” “没有。”土土摇头,“妈妈是剩在碗里。” 周青青想看来自己是真的树立了不好的榜样,“妈妈以后不剩饭剩菜,土土也不挑食,好吗?” “好。”土土用力点头。 彤彤凑过来,“我要当裁判,看是妈妈赢还是弟弟赢。” “可以。”像模像样地定了游戏规则,周青青一手抱着一个孩子,觉得还是自家睡着踏实。 这房子是罗城文的,虽然付了租金,可万一哪天罗城文要结婚,他们早晚是要搬出去的,在G市买房子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太远的不行,上班不方便,最好是学区房,两个孩子上学以后都是麻烦事儿…… 生活留给周青青矫情的时间总是不够。 就像昨晚的旖旎,天亮了就结束了,当她醉了,当他喝断片了,各自继续各自的生活。 时信厚觉得那个晚上发生的一切,并不是他旖旎想象出来的一场空梦美梦。 可等他把家里翻来覆去找寻了一遍,鞋柜、沙发、床上、洗手间,物品摆放的位置完全是他的个人习惯,没有往左没有往右,没有多没有少,连一根周青青标示性的长头发都没有。 如果一个人真实的停留过,不可能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可结果就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难道,真是他做了场美梦? 刘姐每天来家里打扫的时间固定,刻意避开时信厚在家的时间,一般选在九点左右来,十一点前离开。今天刘姐来家里打扫卫生,意外地见上班时间的时信厚竟然在家里,就见他手臂大张着靠在沙发上,不知道在想什么,连鞋子都没穿。 刘姐从他跟前走过几次,忍不住提醒,“时先生,已经入秋,穿上鞋吧,别着凉了。” “嗯。”时信厚嘴上应着,眼神却没从墙壁上的一副装饰画上挪开,他这两天总是这样,看一件东西能盯着发呆十分钟,大脑里一片空白,就像是给眼睛找个家,能打发时间。 刘姐想时信厚大概是遇到烦心事儿或者工作上的事情了,她不再打扰,拿着抹布去擦其他地方去了。 “刘姐,你记得去景苑的事情吗?”苦思无果的时信厚决定求助外援,而刘姐可能就是那个知情者。 “景苑,那不是周小姐的家吗?”刘姐说话不耽误干活,利索地把抹布拧干,“记得,周小姐有一对十分可爱聪明的儿女,又是龙凤胎,多少人家羡慕的孩子缘分。” “那天我让你过去照顾她的孩子,你是几点离开景苑的?”时信厚想,家里的痕迹,周青青心思缜密可以擦拭干净处理干净,物品不会说话,可刘姐这个大活人总能证明,周青青是什么时间回家的。 “几点走的?这我得好好想想,早上八点吧。”刘姐不知道时信厚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她紧张起来,“时先生怎么了,是家里丢东西了,还是两个孩子生病了?” “不是。”时信厚脸上有奇异的微笑,风光霁月雨过天晴,阳光一照万物噌噌地生长,五官生动起来,显得他傻乎乎的,“你是说,那天周青青是早上才回家,你八点离开她家的?” 刘姐早上离开,不就是证明了周青青是早上才回家的吗?家里有两个孩子,她为什么要第二天才回家呢,这不是证明了她留宿在外面了么。 “那倒不是,周小姐是晚上就回去了。”刘姐奇怪地看着时信厚越来越灿烂的脸色,她谨慎地回答,“看天色大概三四点,周小姐出门前换了衣服没带钥匙,是我给她开的门,她很不好意思说回来晚了。我看天还没亮,就继续在她家里歇着了,等八点做过早饭才离开的。时先生,有什么问题吗?” “没毛病……”时信厚觉得自己这怀疑东怀疑西的症状,恐怕是要神经衰弱了。 “家里收拾完了,没有其他的安排我就先回家了。”刘姐说完等着时信厚接下来的指示。 “好的。”时信厚继续回沙发上坐着,盯着墙壁上那幅画发呆。 刘姐跟着看了几眼,很简单很抽象只有几笔毛笔墨痕,看不出来什么深意,可能这就是有钱人的品位。刘姐摇摇头走出时信厚家,她在楼底下推自行车,心想,还好那天早上她离开时周青青叮嘱了她,要不就害了周小姐了。 只是接触这么久以来,时信厚虽称不上待人亲善可也算是平易近人,怎么在周小姐口中他就是个苛待下属的严格领导呢。算了,就按周小姐说的办吧,反正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可刘姐不知道,她一句话的事儿,差点把时信厚害得抑郁。 周青青正常上班,正常送文件去时信厚办公室,正常向他汇报工作,正常为他整理桌面,正常完美完成他安排的一切工作。语速正常、举止正常,严格遵守着职业道德,和领导保持着礼貌的距离,她做的很好,汇报工作站在他桌头另外一侧,隔着一米到两米的距离。 没有扭捏不自在,没有神情慌张眼神躲闪,眼神撞见了,她甚至能微笑着回视时信厚。 如果她不是演戏的高手,那就是根本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她一切正常,时信厚反而越发不正常了,他开始怀疑自己是否患了某种精神疾病,比如臆想症、妄想症之类的。 心里想着是不是该去医院看看呢,可该怎么向医生描述病状呢:我怀疑我和前女友,发生了关系,可实际上没有证据能证明发生过…… 时信厚第一次痛恨喝酒,痛恨喝断片。 时信厚主持开会,他坐在首位,正对着投影仪,台上有同事在侃侃而谈。可一直看时总托着下巴看向左边窗户的位置,偶尔皱眉似焦躁、不耐烦,这位演讲人心里越发没底,猜不透时信厚这个表情代表的意思,是不满吗还是演讲内容太过枯燥。人心里没底就容易露怯,这位同事声音越来越低,甚至开始自说自话,“是我考虑不周,弊端……” 时信厚仍旧毫无反应。 别人顺着时信厚的视线看过去,就看到坐在窗户下的周青青。阳光透过窗户,投在那个低头作画的女人身上,披了一层柔和的细纱,温柔静谧、安静祥和。 周青青不知道别人为什么突然看向她,她心虚地挺直背,用手盖住本子上画的猪头。 “九哥……九哥……”坐在次位的徐虎小声提醒时信厚。 时信厚醒神过来,会议室的桌子旁,坐着一圈人各个屏气凝神地看着他,等着他拍案定音,他整理西装看眼亮着的投影仪画面及文字,犀利指出问题,三言两语安排了接下来的工作,把人都打发了,“下周三再开会讨论这个方案,希望它不会再是残次品。” 其他人鱼贯而出,有同事问周青青遥控器在哪里,周青青帮忙找了,她稍晚出会议室。 徐虎却是看出来时信厚是真的跑神了,“九哥,你怎么了?” “嗯?”时信厚有两天没睡好了,脑袋里嗡嗡响。 徐虎靠坐在会议桌上,“你这两天一直有点奇怪。”徐虎详细陈述,“一会儿莫名其妙地笑,一会儿又愁眉苦脸的,你是不是有什么麻烦事儿了?” “有点累。”时信厚活动着颈椎,他实话实说,“觉得力不从心。” “可别啊,现在就靠你了。”徐虎收起玩世不恭,拉了张凳子坐在旁边,关怀地问,“应该不是工作上的事情吧,要不你给我说说到底是什么事情,说不定我能帮你出出主意呢。可别让我姐知道,她最近也有点烦。” “你能帮忙?”时信厚还真不相信,徐虎能给出什么金玉良言的建议。 徐虎把心口拍的邦邦响,小眼睛里神采奕奕,“能。” “好吧,其实没什么大事儿,就是前两天我不是请了一群人吃饭……” “我知道啊,本来是姐夫要去的,他临时有事儿就推给你了。”徐虎一副了解前情提要,想要加速故事进度条,听到重点剧情的着急模样,“你就和人去吃饭了,然后呢?” “那天喝了不少酒……又去了KTV,结束后老胡他们约着下一场,我没去……我回家了……” “嗯。”徐虎快急死了,“你回家之后呢?”回家之后还能有什么剧情,不就是冲冲洗洗就睡了么?难道是鬼压床梦靥了?“你做梦了?” “……”时信厚有种被人戳中心事儿的别扭,尤其是被徐虎紧盯着,他更觉得不自在,“你知道我不能喝白酒,喝多了就断片,记不得之前的事情。”时信厚白酒酒量不好这回事儿,认识他的人基本都知道,尤其是徐虎这些老朋友们,他一般是不喝白酒的。 作者: 第二更 第75章 75 “梦到了什么让你这么为难?”徐虎听得目瞪口呆,时信厚不是两三岁的小孩子了, 怎么还能被梦境里的内容纠结成这个样子呢, 莫非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梦里你杀人了?见血了?”徐虎依着自己的梦境猜测。 “……”时信厚有点难以启齿,他推开凳子站起来, “算了,不说了。” “别啊, 你把我好奇心吊起来了。”徐虎快步走到时信厚跟前,拦住他, 一副要么解疑答惑要么就弄死他的壮烈表情, “你到底梦见什么了?血腥的?惊险的?” “我梦到周青青了……” “啊?!”徐虎的声音拉得很长, 他像看鬼一样的诧异地看着时信厚,“梦到她, 怎么就让你寝食难安了?” “不能说是梦,我觉得是真实发生的事情。她在我家过夜了, 我问她, 她说没有, 刘姐也说没有。”时信厚烦躁地呼啦一把自己的头发, “我觉得有,快疯了。” “这事儿啊……回你办公室, 我们详细说说。”徐虎随着时信厚往他办公室走,徐虎的好奇心被啃食了一路,终于到了时信厚的办公室,关上门,他急切地问, “做没做,你没感觉?” “……有。”时信厚更难以开口了,“这梦我不是第一次做。”和周青青分开五年,他是个正常的男人,五年没有女人,白天能控制着情绪及思维,可到了夜晚尤其是梦里,便是他控制不住的了。 “就算她留在你家,在你家里过了夜,你们做了,这也没什么吧。”徐虎夜生活十分丰富,正经的感情却没几段,他是理解不了时信厚纠结的点,“你们不是五年前就已经同居住在一起了吗?难道是见面以来第一次……” “不是。”在别墅里有过,不过这话不能说给徐虎听,“不是多少次的问题,是这次和之前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你让我怎么描述,时信厚觉得不该把这事儿告诉徐虎。 “她很热情?还是很不热情?”徐虎乐于助人的热情丝毫不受到影响,他肤浅地猜。 时信厚本来只是有点疑惑和抓狂,听到徐虎的问题,他是烦躁和崩溃了,“不是热情不热情的问题,是,她是有点热情了……” “热情不是就好了?”徐虎听不明白了,他不是未经人事的无知少年了,再说时信厚和周青青连孩子都有了,怎么共度一个晚上之后,却变得这么复杂了呢。徐虎的想法是,男的未婚女的未嫁,没有道德的舒服,爽了不是就好了么。 “我那天喝多了,在楼底下坐了很久,是她主动留下来的。”时信厚猜测,“我觉得……” “你觉得周青青态度有松动,她可能是心疼你了,也有想复合的心,她还是爱着你的。”徐虎终于把时信厚的苦恼跳出了床事儿,看向了感情走向,“不对啊,如果她真的这么想,为什么你问她,她又说没有?” “对……”不知为何时信厚竟然想要眼含热泪,终于有人懂他了。 徐虎狐疑地看着时信厚,他有个猜想不知道当说不当说,“九哥,我们都知道你不能喝白酒,喝多了就断片,这事儿发生过好几次。是不是从头到尾其实是你做的梦,只是这梦太像真的,又刚好符合了你的需求,你就把梦当事实了,其实是你太想周青青回头和你复合?” “滚吧。”时信厚彻底恼羞成怒。 徐虎知道是戳中时信厚的痛处了,不敢再招惹他,“办公室门用帮你关上吗?” “关上吧。” “好嘞。” 去电梯处,要经过助理办公室。 徐虎往里看了一眼,整面透明的玻璃,拦腰只有几条磨砂半透明的贴纸,办公室内坐着的人,看得清清楚楚,李敬同没在办公室。周青青的位置靠外,正对着走廊,她低着头在整理便签纸,在各种颜色的便签纸上写上文字,或贴在电脑上,或夹在本子里。 周青青长得不算惊艳级别的美人,在徐虎看来,周青青长得不如他姐徐晴美。可也不能就此判定周青青长得不好看,周青青的五官不算多特别,可组在一起时,又产生了奇异的视觉效果,她清秀温婉,低着头的时候,气质尤其明显。 “徐总?”周青青抬头,看到徐虎站在窗户外面,正在看着她。 徐虎绕过玻璃墙,站在办公室门口,“青青姐,我们早就认识,你叫我徐总我都不敢应了。还是和九哥一样,喊我虎子吧。” “在公司还是要这样称呼的。”徐虎出现在这一层,只可能是因为时信厚,所以她问,“你来找时总吗?” “刚从他办公室出来,九哥……最近有点上火重口味,你给他准备茶的时候,备点能散火的。”徐虎叮嘱。 “好的。”周青青觉得莫名其妙,还是应下了。 徐虎不急着走,他又问,“前两天九哥去应酬,听说你跟着去了?老胡那人难缠得很,喝酒又是个人来疯,你没喝多吧?” “还好……”周青青压下紧张,叮嘱自己不要慌,她保持着微笑说,“时总那天喝了不少,搀扶他下楼的时候几乎走不稳,很少见他喝那么多。” “你送九哥回家的吗?”徐虎接着问。 周青青摇头,水滴不透地回答,“司机小赵开车送的时总,先送时总后又送我回家,怎么了?” “没事儿,随便问问,你工作吧。”徐虎忍不住笑,他指着时信厚的方向,“你有时间再准备两包去污粉,让人给九哥的办公室彻底打扫一下。” “……”去污粉是什么东西。 徐虎哈哈笑,不解释,“孙助理快回来了吧?” “大概一周。” “青青姐,我走了。”徐虎摆了摆手,他往电梯间大步走,“天辰该热闹起来了,真好。” 周青青知道自己前后不一的态度肯定会让时信厚产生怀疑,她像个渣男一样,睡了时信厚,又提裤子不认账。 那晚上留在时信厚家,完全是一时冲动,没有任何的参考价值。 周青青害怕时信厚知道,害怕他问为什么,担心他会索要承诺,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就那样做了。 所以当时信厚向她确认的时候,周青青坚决否认,并且请刘姐帮忙圆谎. 把今天的工作汇总,明天要用到的文字部分整理好,周青青的工作算是结束。时信厚下午一大早便离开了公司,没告诉助理是去哪里,应该是私人行程。领导不在,助理便可以顺理成章地早退,和李敬同打了招呼,周青青提前下班。 开着公司的两厢车去幼儿园接孩子,排成长龙从校园里出来,却没见彤彤和土土。 恰好看到土土班主任小李老师送孩子们出来,周青青赶紧去问,“李老师您好,周承泽和周怡欢呢?” 老师说,“他们被爸爸接走了,午休过后没多久就接走了。” 周青青现在听到爸爸这个称谓,已经没有那么震惊,她熟练地打电话给时信厚,“你把土土和彤彤接走了?” “对。”时信厚问她,“你下班了?” “没有……”周青青故意说。 时信厚乐得不行,“那就等周助理下班了,麻烦送点吃的来我家,最好是适合小孩子吃的,一个男孩一个女孩,他们喜欢吃什么,应该不用我告诉你吧……” “时信厚,你不能这样随心所欲,他们在上学。”周青青气极了,时信厚这样随便请假,会给两个孩子养成不好的习惯。 “他们在学校玩,不如我带他们玩。”时信厚完全忽视了周青青的恼怒,他歪头,用肩膀夹着手机,“我想吃饺子,你买袋面粉带过来,家里什么都没有。” “……”你吃坨翔吧,周青青恶狠狠地想。 不想麻烦,买了韭菜、鸡蛋、千张,又买了一袋面,周青青累得半死拖着去时信厚的家。 时信厚倒好,穿着舒服的银灰色家居服,看发型应该是刚睡醒没多久,光着脚过来开门,什么都没做的人竟然嫌她磨蹭,“怎么买菜这么久,我们快饿死了。” 周青青把面粉直接堆放在时信厚门口的脚垫上,她甩着手往里走,“你提一下试试,就知道有多重。” 土土和彤彤学时信厚,光脚盘腿坐在地板上,地上堆了一大片的乐高块。难怪土土和彤彤肯乖乖的来时信厚的家,他们是最喜欢乐高的,周青青觉得贵,一直控制着很少给他们买。 “坐在地上,凉不凉?”周青青给两个孩子穿上袜子,“不能脱袜子。” 土土举着已经半成型的模型,“妈妈,火箭发射基地……” 周青青敷衍地点头,“嗯嗯。” 土土兴奋得不行,小手指戳着拼凑好的半成品,各个部分的介绍,“妈妈,这个是机器人,这个是探测车,它的手臂可以抓东西……呜呜……这个是轨道……” 男孩和女孩的喜好,从小就不一样,土土和彤彤玩的都是乐高,却一个是机械类,一个是卡通公主屋。时信厚手里同样拼着一个,他的占用空间最大,桌上放着一个将近一米高的半成品,比土土玩的大三倍不止。 三个人闷头各玩各的,沉浸在自己有趣的世界里。 周青青说了两遍回家,两个孩子没一个应她的。 时信厚看好戏一样地看着她,“要不你去做饭吧,吃过饭再回去。” “你怎么不做。”周青青烦死他的擅作主张了。 时信厚摊手,“我可以不吃,但他们在幼儿园就没吃,不知道能不能顶得住饿。” 土土听到吃的,他大声说,“妈妈,我要吃饺子。” 彤彤也说,“妈妈,我饿了。” “……”周青青回到门口,提着面粉和食材去厨房了。 时信厚靠着沙发腿,对两个小人,比了个手势。 土土趁机要求,“爸爸,我可以再要一个消防车吗?” “可以。” 土土仰着小脸,笑开了花。 作者: 三更完成,周末愉快呀~ 第76章 76 时信厚拼完了一部分,他站起来穿上拖鞋去厨房, 周青青正蹲在垃圾桶旁边摘菜。以前两个人同居时, 时信厚就喜欢看在厨房的周青青,只是那时候厨房狭窄容不下两个人, 后来他买了大房子,最关注的是厨房。 现在他的房子够大、厨房够大, 却没了想要一起做饭的人。 “你要找什么?” “擀面杖。” “没有。”时信厚帮着找了一遍,后来拿了个小瓶圆肚的酒瓶充当擀面杖。 把韭菜摘干净、洗干净、控水, 又炒了鸡蛋切碎, 周青青开始和面。 时信厚在摘菜那步骤就被赶出去了, 嫌他不会干活。 周青青做好准备工作,只等韭菜干一些, 切成小段,就能调馅、擀皮包饺子。等着的时间, 周青青去客厅, 土土坐在时信厚的左边, 彤彤坐在他右边, 时信厚手里正摆弄一个类似于飞行舱之类的东西,可能是因为乐高颗粒太小, 卡的太紧,土土搞不定,他跪在地上,手放在时信厚的腿上,一脸崇拜地看着时信厚摆弄。 父亲在孩子心目中的地位, 不是双倍的母爱就能替代的。 “别坐地上。”周青青拿了两个坐垫,土土和彤彤各自一个,又递给时信厚一个。 时信厚接过来,往屁股下面一放,连头都没抬。 彤彤对火箭不感兴趣,她乐滋滋地把小公主放进栅栏里,自说自话:这是你的家,这个是你的房间,房间有公主纱,有很多公主裙你是小公主…… 土土单手撑着时信厚的肩膀,站在他旁边,后来又用小手臂环着时信厚的脖颈,这是他依赖的举动。 时信厚家里显眼的地方没有钟表,不知道具体什么时间。 周青青靠着沙发坐在抱枕上,看着忙碌的三个人,她心里像是有个沙漏。陪着孩子玩游戏拼乐高的时信厚,不是天辰杀伐果决的时总,而像是回到了那个,在那个狭窄的门面房里,弯腰弓着背检查电脑主机的陈九生,耐心、细致、果断。 相逢以来,除了西装内的白衬衣,周青青似乎没见过时信厚穿白色的衣服。不对,他穿过,在别墅那里,可他说那是以前送过去的衣服,“你不穿白色衣服了?”周青青问他。 时信厚把零件拼在轨道上,被土土用小手指推着动,“洗不干净。” 以前陈九生在修车行里做工作,他总是穿白色衣服,徐晴以“容易脏”为理由建议陈九生穿深色衣服,当时他说“习惯了”。那么现在,他改了这个习惯,喜欢上了黑色和灰色。 时信厚看眼周青青,“你喜欢我穿白衣服?” “没有。”周青青否定。 “第一次见面,我穿的是白色上衣。”时信厚学她的动作,靠在沙发上,只是周青青是抱着膝盖,时信厚是长腿一条蜷缩着另外一条伸着,“你当时看我的眼神……啧……”他挑眉。 “怎么样?”土土和彤彤在前方玩,周青青偏头,看向时信厚。 “惊艳。”时信厚得意极了。 “你怎么知道我是惊艳,不是惊讶?”周青青忍着笑。 时信厚说,“大部分女性看到我的眼神都是这两个字,你只是正常表情。” “切。”周青青不屑地哼了一声,想起李泉灵好像是说过陈九生的女生缘极好,且有过被陌生女生堵在家里连夜裹着衣服逃跑的经历,“别人夸你长得好看,你是不是很自豪得意,且以此占过不少便宜。” “韭菜是不是差不多了。”时信厚转移话题。 土土捧着拼好的火箭拿过来给周青青看,周青青抚着儿子的刘海,“土土真棒。” “爸爸厉害。”土土对这个模型爱不释手,他绕来绕去地看。 时信厚同样看着土土,“他很聪明,这个模型说是适合七岁以上的小孩子,教他怎么看图,一次他就会了。”时信厚又说,“你教过他认识世界地图?” “家里有个地球仪,他拿来当玩具玩,有时候会问上面的字是什么?某个地方在哪里?我教过他认识上面的字,顺便告诉他经度纬度,旁边是什么类型的地形,没想到他就记住了。”土土现在是幼儿园大班,没上中班,字能认识两三千字,有时候看到简单的比如“中”“白”“大”“土”能一眼认出来。 “他聪明像你。”时信厚说。 周青青是挺愿意听到别人称赞她的孩子的,可听时信厚说,感觉又是不一样的,“我聪明吗?” “怎么不聪明。”时信厚站起来,拉她起来,“是不是可以包饺子了。” 周青青擀面皮,时信厚带着土土和彤彤包饺子,可这三个没一个主力军,饺子要么奇形怪状要么连馅都没有塞,就是捏的一个扁扁的面团。周青青把每个人都训了一遍,让他们在旁边坐着,她一个个的教。 到九点多,饺子才吃到嘴里,煮烂了好几个,大部分是被时信厚吃的。 吃过饭没有多耽搁,周青青要带着土土和彤彤回家,这次时信厚没有挽留,他拿着家门钥匙,“我送你们出去。” “不用了。”周青青把两个孩子的物品收拾进包里,“我认识路。” “我送你们。”时信厚坚持。 周青青牵着土土和彤彤的手走在前面,时信厚跟在后面。 车停在小区外面,先让孩子们上车,周青青看着站在车外的时信厚,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们走了。” “嗯。”时信厚叮嘱,“路上小心点,到家给我发个信息。” “好。”周青青启动车子,往大路上走。 车子开出去一百米,周青青才偏头看向倒车镜,时信厚仍旧站在那里。周青青不知怎么想起来,暑假结束她从房水县离开那天晚上,父母开车来接她回C市,姑婆一家在路的这边挥手说再见,在路的那边,路灯下站着一个穿着白色上衣的年轻男子。 隔着车玻璃,周青青没有偏头看他的勇气,担心会忍不住下车和他告别,更担心会被父母看出破绽。一直到车子开出去很远,她才能通过后挡风玻璃,放肆地看那个越来越小的影子。 陈九生,对周青青来说,像是一场绚丽的梦,在她枯燥的生活里,画下五颜六色的痕迹。 如果后来没有在A市重逢,可能在五六十岁时,周青青会无限怅惘地提起这个叫陈九生的年轻男孩。还好他追到了A市,还好他们成了男女朋友,还好他们有一个可爱的孩子。 “妈妈,时信厚叔叔是爸爸吗?”土土小声地问。 “你不喜欢他?”周青青担心地问。 土土用力摇头,“不,我喜欢他。” 彤彤一样说,“他是超级厉害的爸爸,我也喜欢他。” “对,他是爸爸。” “哇,我们爸爸超级棒。”两个孩子齐声欢呼。 这只是一个开始,时信厚开始频繁的来往于周青青家,不知怎么拿了她家的备用钥匙,开始不请自来、登堂入室。 周青青每次回家,看到门口多出来的男士鞋及多出来的人,感到头疼不已,“你早退已经几天了,这样好吗?”每次时信厚来家里,两个孩子缠着他玩,每次都到很晚,等时信厚走了,周青青又要给他俩洗澡、洗衣服、拖地,往往忙碌到十二点多,对有孩子家庭早睡早起的作息表来说,这已经打乱了生物钟。 更让周青青苦恼的是,每次都要她说很多次“时间晚了”,时信厚才会离开。说实话,她真的有些担心,时信厚会强硬要求留下来,毕竟家里三个人,他已经牢牢地取得了两位小孩子的支持票。 “不好吗?”时信厚来就来了吧,得了便宜还卖乖,“我帮你接他们两个,你就能按时下班了。” “领导早退,我为什么要按时按点上下班。”周青青十分气愤,她明明知道时信厚早退的理由,在面对李敬同的询问和八卦的猜测时候,她还要装作一无所知,实在是考验演技。 时信厚说,“不要小气,我晚饭没地方吃。” “呵,你是在卖可怜吗?堂堂的时总竟然会没有晚饭吃!”周青青冷言冷语地嘲讽他。 时信厚摊手,“堂堂的时总来你家里吃一段饭,不是就要遭受一顿冷嘲热讽。” “你可以不来。”周青青气呼呼地说,“没人让你来。” “妈妈不要说气话,大人不要吵架,对小孩子不好。”彤彤小大人一样过来当和事老,她拍着时信厚的手臂,佯装生气地说,“爸爸,女孩子是要哄的。” “你妈不是女孩子,她是女汉子。”时信厚说。 “无聊。”周青青提着菜去厨房。 “你同意土土和彤彤叫我爸爸?”时信厚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在厨房里忙活的周青青。 周青青手上切菜动作不停,“是他们要喊,我拦不住。” “你承认我是他们的爸爸了?”时信厚往里走几步,站在周青青旁边。 周青青弯腰低头,手肘碰到他的侧腰,她心里一慌,差点切到手。 “慌什么。”时信厚握住她的手,他伸长手臂,环住她的腰。 “别,他们会看到。”周青青紧张,她握着刀柄不撒手,眼睛紧张地看着门口,担心土土和彤彤会突然跑进来。 “我来切。”时信厚把她往边上推了推。 “你会做饭吗?”以前时信厚会做的饭,还只是米粥、简单的汤面。 时信厚说,“你在边上看着。” “太厚了,不容易熟……这个要切成条不能切成块……要削皮……”周青青频频指出错处。 啪,时信厚把刀放在案板上。 周青青皱眉,她以为时信厚是不耐烦了,“你走开,我来。” “谢谢你让他们叫我爸爸,让他们认我。”在周青青接过炒菜的活儿,把葱花姜片下锅,刺啦的声音里,听到时信厚说。 “是他们喊的,你应该感谢他们。”周青青往锅里下菜,她刻意忽视时信厚。 时信厚说,“我有家人了。” 周青青知道他家里的情况,没见过亲生父亲,出生母亲便去世,七八岁失去唯一的外婆成为彻底的孤儿。“我有家人了”这五个字,从时信厚嘴里说出来,是多么苦涩和痛苦啊。 “不客气。”周青青说。 时信厚把锅盖递给她,他顺势握住她的手,他的手掌宽大,包裹住她柔嫩的小手,他握了两下,放开,“我现在,有了三个家人。” 土土和彤彤是他的孩子,第三个家人……是周青青。 周青青想自己是不是老了呢,为什么听到家这个词,竟然比“爱”更让她动容。 时信厚说他有三个家人,有两个孩子,有周青青。除了父母,对周青青来说,她何尝不是多了三个家人,土土和彤彤还有……时信厚。 作者: 呃……忘记放存稿箱了…… 第77章 77 “是不是可以端出去了?”时信厚指着料理台上,已经装盘的菜问。 周青青点头。 时信厚一手端一个, 他没走出厨房就对着客厅喊, “儿子,闺女, 去洗手吃饭。” “爸爸,我要挨着你坐。”一个孩子说。 另外一个孩子一样说, “我也要挨着爸爸坐。” 周青青没有出去亲眼看,可她能想象到土土彤彤欢呼雀跃围绕着时信厚的动作, 她同样能想象出来时信厚的表情会是多么的喜悦。没有人能抵挡得了小奶狗、小奶猫, 及可爱的孩子。 周青青你还要坚持, 要把时信厚推得远远的吗? 周青青你还能推得开时信厚吗? 周青青觉得她这些天的纠结和挣扎都像是在给自己找麻烦,她真的讨厌厌恶时信厚吗? 不。 那还矫情什么呢? 她的孩子那么喜欢他, 她为什么不能喜欢他呢。 她的孩子能接受他做爸爸,她为什么不能接受他做爱人呢。 周青青, 放弃给自己添堵添麻烦吧, 你就承认, 那天晚上你是心甘情愿留在他身边的吧。 这天, 时信厚被儿女环绕,他满意得不行, 笑得比平时更多。吃过饭没多停留,不等周青青赶人,他主动拿了钥匙,“我走了,你们早点休息。” “哦。”周青青跟到门口。 在她准备关门时, 时信厚握住门板上上她的手,他说,“我等你主动留我。” “再见。”周青青用力关上门。 她主动留他,怎么可能?她快吓死了。 手机各软件,从早上便开始提示暴雨蓝色预警。 周青青早上冒中雨把土土和彤彤送去幼儿园,才半天,老师又打电话通知让去接孩子,说下午雨可能会下更大,为了安全起见,学校提前放学。 雷雨天气,让土土和彤彤单独在家,周青青不放心,接孩子之前和公司请了假。 她现在的领导是时信厚,自然是要和时信厚说,“时总,我下午请假半天。” “你有事儿?”时信厚下午有个会,要周青青整理资料和数据,做现场记录。 周青青说,“您需要的文件及资料我已经准备好,发给李助理,他打印之后会拿给您。” “私事儿?”时信厚不在意她请假多长时间,只是在意她请假做什么。 周青青心里嫌他烦,还是耐心回答,“今天暴雨预警,幼儿园提前放学,我要去接土土和彤彤,下午他们两个在家不安全……” 没有领导会喜欢下属把孩子啊家庭啊的琐事挂在嘴上,影响工作的。不过时信厚是例外,因为周青青的孩子也是他的孩子,所以他很大方地问,“半天够吗?明天要不要再请一天假。” 周青青认为这是他在揶揄,抿了个笑容,“谢谢时总,不用了。” 外面雨下得如瓢泼,会议室里坐着的人同样心急如焚,手机安全提示满屏,“又改成黄色预警了,这是要淹城啊。” 另一个划拉着自己的手机,同样低声地叹,“可不是,我回家要经过一个路段,低洼,逢雨必淹,只能在水里开车,难怪要加车船税呢。” 时信厚看着窗户上哗啦啦往下淌的雨水,他挥手示意李敬同停止发放复印好的文件,“今天天气不好,大家讨论会心浮气躁无法静心下来。下午放假半天,大家早点回家,我希望下次开会,能听到大家不错的意见,看到的不再是无意义的附和或者毫无头绪。” “谢谢时总。”天辰是家有企业文化的大公司,平时福利待遇、人文关怀做的不错,可暴雨天放假,还是头一回。 大雨天就不工作,时信厚这也是第一次。 时信厚关好办公室门窗,与从助理办公室出来的李敬同,同乘一部电梯下楼。 从七楼到一楼,大概用时三十秒到四十秒。 和尊敬又气场强大的领导同一部电梯,李敬同没话找话,“还好下午放假了,要不还不知道怎么给周助理送钥匙。” “钥匙?” 李敬同把手里拿着的钥匙,展示给领导看,“周助理把办公室钥匙和家钥匙放在同一个钥匙串上了,早上来是她开的办公室门,可能随手放在文件筐里了,下班走得急没带走。” 时信厚皱眉。 “周助理说在来的路上了,我在公司楼下等她……” 时信厚的眉毛皱的更深了,“她有两个孩子。” “可能先放邻居家了吧。”李敬同叹,“周助理挺不容易的,名校出来的工作能力有、人勤快又聪明,只是被两个孩子填满了所有空闲时间,腾不出更多精力给工作,不然她一定不止是做个助理。所以不应该过早结婚,是吧时总?” “钥匙给我吧。”时信厚伸手。 李敬同怀疑耳朵,“什么?” “顺路,不用她过来。”时信厚问,“还是你想冒雨单独跑一趟?” “不想不想。”李敬同把钥匙递到时信厚的手里。 到了一楼,时信厚摁着开门键,等李敬同出去,他摁了关门键,车在负一层。 电梯门徐徐关上,李敬同还在发懵,时总什么时候这么体恤下属了。 孙赛飞你请假的不是时候啊。 虽然时总一直是个怪人,可更奇怪的是最近,李敬同没能一下子把时总的奇怪和周青青联系起来,在他想来,周青青是个已经有两个孩子的妈妈,时信厚怎么会另眼青睐这样的女人。可他想象不到的是,周青青的两个爸爸,喊时信厚为爸爸。 意外吗?惊喜吗? 时信厚找到车,上车给周青青打电话,“你在哪里?” “外面。”雨哗啦哗啦地洗刷着玻璃,周青青用车载电话,听不清楚时信厚的声音。 时信厚说,“你把土土和彤彤单独放在家?” “让他们在邻居家,我要回办公室拿钥匙。”周青青不理解他愤怒的声音是为什么,难道她想这样做吗? 时信厚说,“你现在,立刻掉头回家。” “家钥匙……” “钥匙我给你送回去,你现在回家。”广播里在播报哪些路段拥堵,哪些路段发生交通事故,哪些路段已经开始有积水,“周青青,你让我省点心,现在马上回家。” “……好。”周青青心想,我怎么让你不省心了,不过她没犟嘴。 从公司到周青青家会经过两个桥下涵洞,而涵洞又是低洼容易积水的地方。 时信厚绕路到南环,又绕路往北,平时半个小时的路程,愣是走了一个半小时。 时信厚撑着黑色的长柄伞从小区入口处进来,他顶着风雨,肩膀上染湿了一大片,他深色的长款大衣、黑色的西装裤、黑色的鞋子,踏水而来。 “是爸爸。”不远处,听到土土和彤彤欢呼雀跃的声音。 时信厚把伞往后抬高,露出前方的视线。 周青青带着土土和彤彤站在屋檐下,在等着他。 这是时信厚和周青青相识的第十一个年头,再有几个月,他们就要认识十二年。十二,对大多数中国人来说,是个特殊的存在,是一个生肖属相的完整循环,是很多字凑在一起的总笔画,是一个轮回。 那个燥热的夏天,在沙滩上,一个漂亮的小姑娘偷偷地把脚放在他的脚印里,时信厚告诉自己不要心动;在他亲生母亲忌日他想要喝的烂醉的晚上,一个活力温暖的小姑娘跑进他店里,她抱了他瘦干的腰,时信厚告诉自己要不为所动。 人总归是要适应孤独的,那些年他做的很好。 周青青只是来房水县过暑假,她不属于这里,她很快就会离开,她会忘记他,他也该忘记她。 可那个带着烟味、血腥味还有酒味的晚上,周青青问他“你真的会来照顾我的生意吗?”他从来不去那样肮脏的地方,可因为问的是她,他说会。那是时信厚的魔咒,他十几年的疏离冷漠、自知之明和自卑怯懦、骄傲狂妄都没能阻止住他。 时信厚真的很爱周青青。 他把尊严踩在脚下,寄出一封只写着几个字母的信,日夜期待她会在学习之余回信给他;他去参加她姑婆的葬礼,希望她能同样赶回来;他不顾尊严追去A市,只为能再见到她。时信厚不相信爱情的,他只相信自己,可遇到周青青之后,他连自己都不相信了。 他的世界只剩下一件事:让周青青爱上他,让周青青再也不离开他。 这五年的日夜难眠,把工作填满所有空闲时间,一遍遍的想她为什么要走,一遍遍的自责是不是自己做的不够好,一遍遍的在脑海中重复播放两个人相处的点滴,一次次的磨骨剖心,一次次的建立自信再次崩塌。 她连他的心都不要,他还有什么能给她的呢? 时信厚真的恨死周青青了。 他想过,如果有一天再让他见到周青青,他发誓一定要把她的尊严碾碎,让她体会一下这五年他的痛苦。 看到她身边带着的两个孩子,至少有一个是他的孩子,时信厚瞬间没那么恨了。 这样一个雷雨的晚上,她带着两个孩子望着他的画面,他就没那么恼恨了。 他无比清晰地认识到:时信厚仍然很爱周青青。 后知后觉地肯定:周青青同样爱时信厚。 “赶快过来呀。”周青青不知道时信厚站在雨里做什么,从伞上落下的雨滴,和伞外倾盆而下的大雨,打湿了他的鞋子和裤腿。 时信厚的鞋子里灌了水,走起路来鞋里是水在摇荡,他一步步的走到屋檐下。 “我过去拿就可以了,你不用跑一趟的,你淋湿了……”周青青抬手,拍他肩膀上的雨滴。 时信厚伸手,揽住她的腰,把她拢在怀里。 他身上带着雨水的潮气,她身上干燥温暖。 G市已经到了初寒,时信厚淋了雨身上冰凉,周青青在这里等了很久,一样不好受。可两个冰凉的人,拥抱在一起,好像又没有那么冷了。 周青青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要抱住她,可嗅着熟悉的气息,贴着熟悉的怀抱,她没有理由推开他。所以,周青青抬起手,环抱住他已经不再干瘦的腰身。 相爱的人就应该在一起,她为什么要排斥和不承认呢。 彤彤抱住土土,她像模像样地说,“爸爸妈妈抱抱,我们也抱抱。” 土土被彤彤笨拙地抱住了头,他难受地哼,“姐姐,不舒服。” 彤彤又改抱住他的肩膀,“你要是一直不长高就好了,我都抱不住你了。” 周青青噗嗤笑,她从时信厚的怀里退出来,抚着儿子和女儿的头发,“弟弟长高了,换他抱你。” “好吧。”彤彤嘟着嘴巴不高兴,不过她很快就想开了,“男孩子应该抱女孩子,刚才就是爸爸抱了妈妈的。” 周青青脸颊发烫,这是她第一次在孩子们面前和时信厚表现亲昵,她低着头,“回家吧。” 时信厚把钥匙从口袋里拿出来,钥匙吊坠是个绿色的小熊,躺在他宽大的手掌里,“钥匙拿着。” 周青青一手牵着土土,一手牵着彤彤,过了门禁推拉门,往楼上走。 时信厚看看她的方向,再看看手里的钥匙,再看看屋檐外流成小河的雨水,手握成拳,抬腿跟上。 作者: 今天周日,三更…… 第78章 78 开门,到了家里, 周青青开始忙碌起来。 把空调打开, 给土土和彤彤找干净的衣服,换掉湿衣服, 找出吹风机给他们吹头发。周青青接他们放学时候,带了雨伞, 土土和彤彤是直接上车的,到了家也没淋到雨, 只是刚才在楼下等时信厚的时候, 两个小孩子伸手去捧从屋檐上落下的雨, 打湿了头发和衣袖。 安顿好土土和彤彤,周青青抱着换下来的脏衣服放到阳台, 又叮嘱傻站着的时信厚,“你快把湿衣服换下来吧, 赶紧去洗澡, 别着凉了……” 时信厚把伞放在门口, 把已经沉重的外套脱下来, 没地方放,就堆在了门口的地毯上。周青青已经开了热水器, 看时信厚慢吞吞的,她催促,“你快点,不然真的会感冒的。” “我没换的衣服。”有土土和彤彤在,时信厚说话很注意。 周青青想想这还真的是个问题, “你等一下。”她回自己住的房间,拿出一套未开封的睡衣,“你先换上这个吧,我把你的衣服烘干。” “……你让我穿罗城文的衣服?”时信厚盯着她的脸,如果眼神有温度,周青青恐怕要被烧伤了。 “这是新的没有开封的。”周青青把衣服展开,指着衣领处,“标签还没剪掉呢,给罗城文买的,他穿着太大了,一直没退……” 时信厚把衣服拿走,他恶狠狠地说,“但凡有第二个选择,我都不会穿。” “现在没第二个选择。”周青青故意气他,“就请时总屈尊换上平民的衣服吧,别让粗糙的布料,划伤您高贵的皮肤。” 时信厚伸长手臂,绕住她的脖颈,把她压在腋下,往浴室里拖,“揶揄我是吧。” 周青青不肯跟着他走,着急地掰他的手臂,“快放手,彤彤和土土看着呢。” “你要先告诉我沐浴露和洗发水吧。”时信厚压低头,贴着她耳朵,声音更低,“土土正看着我们呢,所以你别挣扎别喊叫,不然他会以为我们在打架。” “……”周青青快咬碎了一嘴的牙齿,到了浴室门口,她不肯往里面走了,扒着门框,“瓶子上写着字呢,你自己看。” 家里还有两个纯洁的小朋友呢,时信厚也不想太为难周青青,他松开手,“拿双拖鞋过来,不要罗城文穿过的。” “不。”周青青趁着他松手挂衣服,赶紧跳开几步,“你不是时信厚吗?不是无所不能吗?不如你自己猜猜拖鞋在哪里,你喊它,让它自己长腿跑到你脚边吧。” 时信厚伸手,又要捞她过来。 周青青头也不回地跑开了,“现在是下班时间,别想使唤我。” “……”时信厚摇头,无奈。 皮鞋脱下来,放在浴室门外,袜子塞在鞋子里,西装外套、衬衣、腰带、西装裤…… 一件件扔在门口的矮凳子上。 最上面的是件纯黑色的内裤。 罗城文这个房子面积不算大,可能就一百出头吧。 浴室更是小的可怜,时信厚站在花洒下,感觉头要碰到了天花板。浴室的墙壁上有面贴着的无边缘的镜子,镜子最高处只照到时信厚的下巴,镜子的高度应该是按着周青青的身高来安装的。 时信厚弯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头发湿漉漉的,脸上带着湿气,可五官因为水的缘故,更显得清晰优越。时信厚站直腰,他结实的腰腹出现在镜子里,打开花洒,从头浇下热水…… 他今天一定不能离开这个房子,无论用什么办法。 周青青一直听着浴室的水声,里面放着不少瓶瓶罐罐,有她的护肤品,也有彤彤和土土的用品,地上角落里有个浅蓝色的小篮子,里面放着的洗发水和沐浴露才是洗澡用的。 外面雨仍旧没停,手机有短信提醒,说是暴雨仍旧在下,提醒市民注意安全,减少外出做好防雨准备。 周青青加的有业主群,平时是屏蔽的,只有翻看信息的时候,会扫上一眼。这个时间点,业主群里却是炸了锅,有千百条新信息,难道是哪里漏水断电了? 周青青打开群,原来是有辆车停在树下面,被树压塌了车顶。 群里的人还在议论,“外面风太大了,那棵树有一二十年了吧,那么粗竟然会被吹断,太可怕了。” 有人同意,“可怜了被砸那辆车的车主,还是三个箭头的,我看了下车型号,少说百十万的车,维修费要不少钱呢。” 有人问,“这种情况下,报保险能赔吗?” 有人答,“谁知道呢。咱们说了这么久,怎么没见有人认领车,这车车牌号看着眼生,难道不是咱们小区的?” 有人回,“不是咱小区的为什么会把车停在小区门口,可能是没想到这倒霉事儿会发生在自己头上。你拍了车牌号吗?发群里,让大家认认。” “……”周青青拍浴室的门,“时信厚,你是开车过来的?” “这么大的雨,我不开车游泳过来吗?”时信厚关了水,把新睡衣放在鼻子下面闻,还好没太大气味儿。 周青青不理会他的冷幽默,“你的车是不是三个箭头的?” “什么三个箭头?”时信厚打开门,他只套了裤子,光膀子,还好屋里开着空调并不感到冷,“你没给我拿毛巾,我用了你的毛巾。” 周青青的注意点已经不是毛巾了,而是更贵重的物品,“你是不是把车停在小区门口了?” “你怎么知道?”时信厚只是来送个钥匙的,在这里洗澡只是临时的剧情发展。 周青青的呼吸要停止了,“你是不是停在树旁边了?” “不知道,下那么大雨,我没仔细看,那里有个空位就停过去了。”时信厚怪异地打量她,“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我的车了?” “业主群里说,停在小区门口的一辆车,被树砸了。”周青青吞了吞口水,把这个天大的坏消息告诉他,“有可能是你的车。” “哦。”时信厚淡淡地应,他提了提裤子,又拽了拽裤兜,“家里有没有没穿过的男士内裤,一次性的也行,里面不穿很奇怪。” 周青青没听清他说什么,只关心那辆车,“你要不要下去看看?” “看什么?”时信厚笑着问,“是看砸车的那棵树有多少年了吗?” “看是不是你的车被砸了。” “砸了就砸了吧。”时信厚看着周青青,他说,“明天雨停了,再去处理。” 他的语气,就像是一辆自行车被砸了,“时信厚,你认真点行不行!” “我就是很认真在回答你的问题,我下楼去看看又能怎么样,是抱着车哭一通,还是捶着树哭一通,还是现在打电话叫保险公司的人过来?雨下这么大,你不会这么不体谅人吧。”时信厚又提了提裤子,卡着了,“车子的事情可以明天再说,裤子的事情你能不能现在帮我解决了,真的不舒服。” “没有。”周青青烦的不行,“我怎么会有男士的内裤。” “你没给罗城文买?”时信厚在危险的边缘疯狂试探。 周青青恨得牙痒痒,“我干嘛给他买啊。” “那你为什么给他买睡衣?”时信厚接着问。 周青青也忘记为什么会买这套睡衣了,“我愿意花钱,你管不着。” “你……”时信厚气得鼻子要歪了,不过他掂了掂衣袖,“这睡衣我穿着挺合适的,你说罗城文穿着大了?你是按着我穿衣服的尺码买的吧?” “……烦死了。”周青青甩开他要搭上肩膀的手,恨恨地走了。 时信厚一点不恼,心里还乐开了花;已经五年了,周青青都没忘记他穿衣服的尺码,不过他现在壮实不少,衣服还是紧了点,上衣要敞着怀。 晚饭是周青青做的,时信厚给她打下手,又被嫌弃了一通。 时信厚有话说了,“我的车被砸了,你怎么还生气起来了。” “一辆百十万的车,说砸就砸了,你怎么这么没有常识啊,小区停车位紧张,为什么刚好有个位置没有停车,那就是别人知道那里有棵树,下雨不能把车停在树下面,轻则落一车的树叶子,重则……”周青青念念叨叨,把刀抡起来,咔咔的切肉,“你倒好,刚好把车停在树下面,不砸你的车砸谁的车。” “……”这下时信厚要委屈了,他怎么知道这个小区车位紧张呢,他怎么知道那里刚好有棵树呢,他怎么知道那棵树下是下雨的雷区呢,他怎么知道会刚好砸了他的车呢…… “是不是要我哭一顿,你才解气。”时信厚站在旁边,他压在周青青的肩膀上,俯首低声泣,哀声哽咽,“车被砸了,好心疼啊,疼死我了,要亲亲才能治愈”。 周青青用手肘撞他的侧腰,“别装了,我才不心疼,毁的又不是我的车。” “我知道你心疼的是我。”时信厚从背后拥着她,他低头看着她扎成丸子头的后脑勺,心里的温柔要溢出来,“那辆车不是百十万,是将近两百万。” “你……” 时信厚笑不可遏,“这下我终于有机会开那辆五百万的车了。” 周青青这下是真的生气了,“滚开。” 时信厚才不会那么听话呢,他压在她头顶上,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声音,委屈地要求,“雨下小了,你出去给我买条内裤吧,我没这样过,很没安全感……” “你自己去买。”周青青耳朵红。 时信厚扶着额头,“再出去淋一次,我连这身睡衣都没有了,只能裸奔了。” “谁愿意看你。”周青青吐舌吐槽他。 时信厚抓住她的手,往自己身上摁,“你。” “我才不看。” “必须看。” 周青青发现,和时信厚在一起,她总是会说很多没意义的废话。 作者: 晚安呀~么么~ 第79章 79 因为都淋了雨,周青青煲了热汤, 做了热菜, 把屋内的空调温度降低一些,仍旧吃的每个人满头大汗, 这下应该是不会感冒了。 时间越来越晚,雨却一直没停, 电视机上的暴雨预警,已经从黄色升级为橙色。新闻里在说这是近五十年来最大的一次降雨, 城区大部分区域在过去三个小时内, 降水已接近五十毫米, 十分考验城市的地下排水系统,部分区域已经淹水状态, 要求居民减少外出,做好山洪、泥石流的防护工作。 时信厚在陪土土和彤彤玩游戏, 一直拿眼睛看唉声叹气的周青青, 有点担心这个女人狠心下来, 会让他现在就走人。 他可以扮可怜, 可总要有人心疼才行啊。 周青青把时信厚的外套、西装烘干,衬衣和里面的其他衣物洗干净也烘干了, 她一边刷新闻,一边叹气,明天土土和彤彤肯定是要停课了,有熟人发视频,说城区哪个地方淹了, 看视频的确水极深,还有人说有位老人想淌水过马路,触电身亡了,不过很快有辟谣,说是别的地方的旧新闻…… 时信厚抬头看时间,已经十点,他决定还是赌一把。 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给司机小赵,时信厚说,“时间晚了,我让小赵来接我。” “你让人家下这么大雨来接你?”周青青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眼神里尽是责怪和嫌弃。 时信厚摊手,“不然我怎么回去?”他欲进先退,“你肯定不愿意我晚上住在这里,车被砸了,我总不能淌水回去吧,不是有新闻已经有人触电身亡了吗?” “那是旧新闻了。”周青青皱眉,她为难地看眼窗户外面,“可能外面很快就停雨了……”可外面噼里啪啦的雨声不停,没有一点要停止的意思。 时信厚再加把劲,“现在已经十点,再等就十一点了。十一点让小赵来接我,更不好意思了。” “……”周青青看着他不说话。 时信厚想,难道是我火加的太旺了,他往外撤火把,“要不你送我回家吧。” 周青青开的是公司的车,两厢车地盘本来就低,说不定走到哪里就被泡在水里了。周青青没有避开积水的经验,更没有拿公司车去冒险的勇气,她有这个胆子,经济实力不允许。 “不让我走,不让我留,你总要给我条路吧。”时信厚摊手了,把火把全撤了,可锅底仍旧热,煮熟周青青这只青蛙是没有问题的。 周青青为难,她边说边想,“要不……你今晚留下吧,或者等雨不下了,城区道路的积水退了,我再送你回家……行么?” “行。”时信厚伸懒腰,靠在沙发上,“能换个台吗?看了一晚上的小猪佩奇了。” 土土不让,“小猪佩奇好看。” 彤彤也说,“妈妈是猪妈妈,你是猪爸爸,弟弟是乔治,我是佩奇。”她说一个人,就学猪哼哼,和电视上的片头曲完美的重叠。 周青青对自家孩子学猪已经习以为常。 时信厚倒是头一回见,他乐得不行,“原来这动画片这么有意思,不换了。” “……”周青青翻了个白眼,对这无脑吹是很无语。 让时信厚住这里一晚,对周青青来说已经是最大的让步,时信厚却得寸进尺,“你让我住罗城文的房间?睡他的床?” “床单被罩是新换的,被子、枕头也可以给你换新的。”周青青把新的被褥从柜子里搬出来。 时信厚不依不饶,“那这也是罗城文的床。” “要不你睡沙发?”周青青再退一步,土土和彤彤已经睡了,她不想大嗓门把他们吵醒。 时信厚现在是有点有恃无恐了,他笃定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周青青不会赶他走了,至少今天不会了,“我不睡沙发。” “那你睡哪里?”周青青觉得他这样难伺候,实在让人头疼,“你就不能将就一下吗?就一个晚上。” “我睡你房间。”时信厚往前走一步,握住周青青的手。 周青青避开他热烈的眼神,“好,我睡城文的房间。” “……”这不是时信厚想要的答案,时信厚心里有一个唯一的答案,他说,“我是说,我们两个,睡在你的房间。” “不可能!”周青青炸了毛。 时信厚步步紧逼,“为什么不可能?我们以前是睡在一张床上的。” “那是以前,现在不行。”周青青肯定地拒绝,“这个房间或者沙发,你选一个吧。” “……”时信厚已经很多年没有被要求着做选择题,只有小孩子才做选择,大人遇到不喜欢的答案,两个都不想要。 时信厚弯腰,手穿过周青青的腿弯,轻易把她抄起来公主抱在怀里,“我哪个都不选。” “时信厚。”周青青掐他的肩膀,踢蹬着腿要下地。 时信厚多大的劲啊,他两个手臂之间距离缩短,把周青青稍微折合,挣扎的动作就没那么大,“不要太大声,吵醒土土和彤彤,这个晚上都不得安生了。或者,你想让他们看到爸爸妈妈这个样子吗?” 他们站的位置,对着两个小孩子的房间。 “……”周青青立刻禁声了。 时信厚得意极了,抱着她,大摇大摆地往卧室走。 到了房间,关上门,周青青开始撒泼,抓他打他,恼恨极了,“我就知道,不该留你。” “可你也不放心让我冒雨回去。”时信厚拆穿她,他张开双臂,像张网一样牢牢地抱住她,“我什么都不做,只是想和你一个房间。” “我不信任你。”周青青上过类似的当,吃过亏,她推他的肩膀,“你去沙发上睡。” 时信厚低头,周青青后背贴在门板上,他一手撑在她头侧,声音低沉磁性,“为什么不敢和我呆在一个房间,你在怕什么?” “没什么。”周青青蛮横,“就是不想和你呆在一起。” “你是害怕我会对你做什么吗?该做的事情我们至少做过几百次,不然不会有孩子的存在。还是担心我会拆穿你,其实那天晚上,你的确是留宿在我家了。”时信厚继续说,“我觉得,你是在害怕后者。” “我哪个都不怕。”周青青推开他,拿了两床被子,“你睡在里面,不许越过这里。”她拍了下床中央。 时信厚把她折叠好的规规矩矩的被筒掀乱,往后一倒,躺在床上,“我不喜欢睡被筒。” 周青青想掐死他了。 关了灯,周青青拘谨地贴着床边,背对着时信厚。 周青青的床偏小,时信厚仰躺许久没动,他刚想折着翻身,手臂可能碰到了周青青。 周青青立刻开了灯,“你做什么?” 时信厚被她麻溜的动作,同样吓了一跳,“你做什么?” “你刚碰到我了!”周青青指责。 时信厚委屈,“你的床太小了,我翻不了身。” 周青青僵硬着躺半天了,她一样半边身体麻木了,晚上已经过了一小半,她不想剩下的时间在防备里度过,“时信厚,你去沙发上睡吧,好不好?” “睡觉。”时信厚倾身过来,握住她的手,摁灭了灯的开关。 周青青爬起来坐着,不躺下,大有今晚上就这么过去的势头。 这是场拉锯战,时信厚但凡再心软一点,下一个动作该去外面的沙发上睡觉,这样周青青才会感到舒坦。可那并不是时信厚想要的结果,白天土土和彤彤在场,他们相处时间多,说话的时机却没多少,“我问过小赵了,那天晚上的确是他送我回家,又送你回去的。” 周青青的手抓着被子,她忘记小赵的存在了。 “可小赵说并没有把你送到景苑,你是半路下车,说是去买东西。”时信厚悠悠地说,“凌晨三点,能开门营业的商店并不多,你要买什么,那么着急连第二天都等不及。” “什么也没有。”周青青躺下。 时信厚握住她的手,遭到拒绝,他强硬,用大手包住她的手,“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承认,那天晚上你的确住在我家、睡在我旁边,你的确是看我可怜,对我再次心软了。” 心事被戳穿,周青青大气不敢出,伪装成已经睡着的假象。 时信厚接着说,“你怕我知道后,会利用这个漏洞,再次把你绑在身边,是吗?” 周青青要把手挣脱出来。 时信厚握着不肯松,“是吗?”他又问了一遍。 “很晚了,睡吧。”既然手拿不出来,她放弃挣扎,老实被他握着。 “我不用你对我负责。”时信厚握着她的手,贴在心口,“你不用为难,只要你心里有我已经很好。” 周青青问自己,有过为难吗?有,那天她醒来,躺在时信厚的怀里,久违的拥抱,久违的气息,一切都是那么的让人贪恋。她眷恋地依偎着熟睡的时信厚,希望他能一直不要醒过来,那些麻烦的选择题能稍后再来困扰她。 待手臂上传来冷的讯息,周青青知道她必须要起床,必须要离开时信厚的怀抱,不然她就会再也无法离开。五年前,她能在时信厚可能有牢狱之灾的困顿时,咬牙离开,她没有信心,在他清醒时候,她还能有足够的狠心和勇气,再次离开他。 “我不知道……”周青青说,“我已经准备好要把你忘掉,可是你又出现了。我知道你带我去应酬,让我看你疲惫的状态,是想让我心疼你,我一边告诉自己不要上当,可是我还是上当了……你的手段不高明,可我还是每次都会上当……” 因为那个人是时信厚,是她在乎的人。 细细碎碎的低泣声从背对着的人那里传过来。 时信厚把她转过来,拥在怀里,“是我不好,以前是,现在也是,对不起,青青对不起……” 他一声叠一声的说对不起。 周青青的眼泪掉得更厉害,其实他并没有真的做错什么,甚至做错更多的那个人是她,她不该不辞而别,“我不该让别人转达分手的事情,不该在那个时候……离开你……我……” 周青青道歉了,她知道抛弃他是错的了?心里存在多年的症结终于被解开,时信厚没有一丁点的高兴,他只有越发的心疼,“你没错,错的是我。我应该听你的建议,找份稳定体面的工作,自学考大学,不参与打架斗殴就不会有这样的祸事。你别哭了,是我错了,我没怪你……” 他越是这样说,周青青心里更难受,她闭着眼睛呜呜地哭。 第80章 80 时信厚把她抱在怀里,小心翼翼地吻她的眼睛, “怎么道歉你哭得更厉害了?” 他小声说着话哄她, 更轻柔地吻着她…… 渐渐地,周青青止住了哭, 睁着红通通的眼睛委屈地看着他。时信厚一时心动,手指抚开她脸颊上的头发, 他低头吻住她的唇,浅尝辄止, 点点细吻安抚着她的委屈和怨怼。 周青青很喜欢被时信厚亲吻, 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 他耐心做任何事情时候均会是细致、温柔的,比如亲吻这件事情。她伸出手, 抱住他结实的后背,仰头回应。 时信厚的吻瞬间变得激狂起来, 双手捧着她的脸, 轻柔变为掠夺 “妈妈, 我要尿尿。”土土在外面喊。 “……”时信厚的额头抵着周青青的鬓角, 两个人心跳极快,他呼吸灼热烫人。 “好的。”周青青应着孩子, 她伸出手推结实的胸膛,“土土在叫我。” “……”时信厚咬牙忍着,“你快点回来。” “嗯。”周青青轻声柔顺地应着,不敢看时信厚,从床上起来扣好睡衣扣子才出房间门。 土土站在客厅里, 手抓着睡衣,小短腿弯曲着,看到周青青他急声催促,“妈妈,我要尿在裤子里了。” “赶快去洗手间。”周青青抱起土土,往浴室走。 经过镜子,看到自己红肿着的嘴唇,周青青低头,让头发遮住脸,还好土土睡得模模糊糊,没有去看她的脸。 把土土送回卧室,周青青又站了会儿,才回自己房间。 她刚躺下,时信厚又袭身过来,他掰着她的脸,继续吻她,热力不减…… 睡衣就这样直接被他扯开,扔下了床。 “等等……”周青青的手脚仍在被子外面,夜里气温低,手臂上一层鸡皮疙瘩,她缩在时信厚怀里。 时信厚等不及了,他大手扬起被子,把两个人兜头罩住,他恨声说,“土土该学会自己上厕所。” 土土平时是自己上厕所的,可到了晚上总是让周青青陪着,小孩子不懂害怕,是听大人说的黑夜有多可怕,才不敢晚上起床。 “他还小……”周青青嘟囔着反驳。 “我像他这么大,已经上街讨饭去了。”时信厚不愿在这个重要时刻,和周青青讨论孩子的教育问题,他急切地说,“算了,慢慢教吧,现在我先教你……” “嗯。”周青青羞涩地低声应,“你要教我什么?” 时信厚听着她的声音,心软得厉害,连连亲吻她,“真乖,先从基础学起……” 周青青捂住脸,声音更小了,“你做就做,能不能别说话。” 时信厚拿开她的手,在她嘴上吧唧亲了一下,“不行。” 他到这个时候,话会格外的多,且什么话都能说出口。 周青青脸皮没他这么厚,她放不开,又用手盖住发烫的脸颊,催促他,“你快点。” “好……”时信厚本就已经意志力脆弱,听她应允势要金戈铁马大杀四方一场。 可时信厚没得意两分钟,外面彤彤又在喊,说口渴。 “……”周青青傻眼了。 “……”时信厚的牙齿要咬碎了,“他们平时睡觉也这么多事儿吗?” “不是。”周青青气若游丝地挣扎着要起来,“你快起来……呀……” 时信厚不让周青青走,“她自己会倒水,她看不到你就回房间睡了,睡着就不渴了。” “不行。”周青青肯定地说,又推时信厚。 “让我这样,你就走人?”时信厚有特指,他声音紧绷,“青青乖,孩子要管,孩子他爸你也要管管吧。” “你再忍忍,我很快回来。”周青青仰头,在他嘴角亲吻一下,抱着他的脖颈撒娇,“好不好呀?” “两分钟。”时信厚翻身躺在一边。 周青青狼狈地爬起来,把地上的睡衣捡起来套上,听彤彤在外面喊,心里着急赶紧出去了。 杯子里有凉水,又倒了些热水兑好温度,让彤彤喝了水,周青青又问她,“你要去厕所吗?” 彤彤点头。 周青青又带着彤彤去厕所,送回房间,小姑娘不肯让周青青走,要让妈妈陪着睡觉。周青青想想房间里要吃人的时信厚,没敢答应只说等她睡着了再离开。 周青青再回房间,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 “……”周青青尴尬得不行,自己把睡衣脱了,躺在床上,疑惑地看着毫无反应的时信厚。 时信厚仰面趴在床上,长手长腿地平摊着,一动不动,“算了。”他泄气。 周青青叹气,她也很无奈啊。 时信厚躺进被子里,背过身去了。 周青青拽他的手臂,他理也不理。 哎。 周青青松开手,紧了紧领口的被子,准备继续睡了。 有个人,猛地把她掀翻,时信厚气哼哼地压住她的手脚,恶声恶气地喊,“还是不行,我忍不住了。” 周青青被他吓了一跳,躲闪着他的吻,“你别这样。” 时信厚胡搅蛮缠,他双手捧住周青青的脸,用磁性的声音唤她的名字,“青青,我想你,青青,我知道那晚上是你,真好,原来我不是在做梦,青青……” 周青青被亲着哄着,很快心软,手脚放松了防备。 又不是头一回,没必要扭扭捏捏的。再说,谁说只有男人会有谷欠望,女人同样会有啊。 周青青回应他的吻,“你快点吧,他们不知道等会儿又要有什么事儿。” “让他们自己解决。”时信厚激动极了,拉了被子盖住两个人,他俊脸泛红,“天塌了都没我这事儿重要。” “……” “……”时信厚想一鼓作气奋起直追,想要速战速决又想细水长流,保持风度给周青青最好的体验,矛盾了一下决定这事儿还是要有章程和技巧,他三十岁的人了,不能和毛头小子一样,他存了心的炫耀技能。 “别呀。”周青青的声音娇媚得要拧出水来,她推时信厚的脑袋,“不要亲……” 时信厚感到憋闷不已,“你别哼……” 这下要成了吧? 没有。 周青青平时一个人带两个孩子,对家里的安全十分的重视。很敏锐的感觉,她觉得门开了。 “别别……”周青青掐着时信厚的肩膀,把他叫停,“门好像开了。” “你幻听了吧。”两个人闷在被子里,怎么会知道门开了。 “真的。”周青青把被子拉下头。 房间门果然被推开一条缝,两个小人站在门口,看着叠在一起的父母,他俩纯洁地睁大了眼睛。 周青青先反应过来,她用力推开时信厚,时信厚深陷泥潭,一下子没能被推开,他仰着头闷哼。 周青青紧张得快哭了,话说不清楚了,“你你们怎么醒了?” 土土说,“妈妈,我们害怕。” 彤彤说,“妈妈,我们要和你一起睡。” 周青青想招手让孩子们过来,又去看时信厚的脸色。 时信厚的脸色堪比黑锅底,他默不作声地往里面挪,语气很冲,“床这么窄,怎么睡?” “横着睡吧。”周青青把土土和彤彤叫上来,让孩子躺在中间。 时信厚用手盖着脸。 土土挨着时信厚睡,他仰着小脸,“爸爸,你怎么了?” “肉疼。”时信厚说。 周青青脸红,她轻拍了下土土,“不要说话,赶快睡觉。” 土土滚进时信厚怀里,抱着他的手臂,“我要爸爸抱我。” “……”时信厚不情不愿地折身,抱住土土,他吐槽,“我想抱的不是你。” 周青青抬眼看他,又不敢一直盯着看。 时信厚伸长手臂,把周青青和彤彤全部拥在怀里,“我想抱你们。” 彤彤和土土这才满意睡去,今晚估计是不会再折腾了。 周青青昏昏欲睡,时信厚的手搭在她腰上,这手动了动,周青青睁开眼睛看他。 “去洗手间?”时信厚低声建议。 周青青看他隐忍着的脸,憋着笑,“我不。” “你……”时信厚恨得睁大眼睛,薄溜溜眼皮的眼睛真的成了单眼皮,“快点儿。” 周青青头往彤彤身上靠,不说话了。 时信厚用力掐她的腰,“你……你等着。”他也只能这样没用的口头威胁一下了。 一晚上惊心动魄又一事无成,时信厚大半夜去了趟洗手间,回来后他睡在周青青那侧,到底年龄在那里摆着,身心疲惫抱着周青青就睡了。 彤彤和土土是小孩子,是小孩子就会精力旺盛,又因为今天不用上课,两个孩子高兴极了。醒了后在床上蹦迪,好几次差点踩到时信厚的头。小孩子吵,他又要照看着他们是否会磕在床头上,眯着眼睛神情憔悴。 “爸爸,蹦蹦床。”彤彤在床上蹦来蹦去的。 土土跟在后面,他没有彤彤跳的高,“好好玩。” 老父亲时信厚被摧残了一整晚,昨晚多好的天时地利啊,就是差了人和。 时信厚坐起来,拥着被子看孩子玩。他把土土叫过来,“你晚上去厕所,为什么要叫你妈?” “我害怕。”土土认真着小脸说。 “这是在家里,有什么可害怕的。”时信厚为了长久打算,他耐心地教导,“你是个男孩子,要勇敢,黑夜有什么可害怕的,你不是连怪兽都不害怕的吗?” 土土想想是这个道理,他可是连怪兽玩具都不害怕的呢,“爸爸,我去厕所为什么妈妈不能去?” “他是女生,你是男生。”时信厚继续说,“在幼儿园你会去女厕所吗?不会吧,那妈妈怎么可能去男厕所呢?” 土土认真地想,认真地点头,“那好吧。” 彤彤过来说,“我和妈妈是女生,妈妈可以陪我去厕所。” “……”时信厚用力地扒拉着头发,“你和你妈性别是一样的,可你已经是大姐姐了,是不是该给弟弟树立榜样?弟弟去厕所不用妈妈陪,你要让妈妈陪吗?” 彤彤是大姐姐,怎么可以比弟弟弱呢,她勇敢地说,“我上厕所不用妈妈陪。” 大早上就给两个孩子上教育课,时信厚感到更累了,他躺下,“你们俩别蹦了,改天带你们去真正的蹦蹦床。” “哇要去蹦蹦床了。”两个孩子欢呼,连在厨房的周青青都听到了。 时信厚是再也睡不着了。 被砸的那辆车的确是时信厚的,不过没那么严重,车顶凹陷了一大块。报了保险,保险公司的过来拍了照片,说今天忙得很,好几处车库进水被淹,要赶着去定损。又联系树的所属单位,一通折腾扯皮,保险公司报百分之七十,时信厚自己付百分之三十,车被送去修。 如时信厚所说,他真的有辆五百万的车,他终于有机会开了。 雨过天晴,路面清洁整理工作结束,G市恢复成过去繁华的模样。那场五十年一遇的特大暴雨,成了大家心有余悸后的饭后谈资。 土土和彤彤所在的幼儿园通知研学游,说来回一天时间,让家长准备好用品和食物。周青青看着外面萧瑟的景色,她念叨,“有春游秋游,现在到了浅冬了,竟然有研学游。” “这么小能研究出来个什么,平时在幼儿园是玩,现在不过是换个地方继续玩。”李敬同问,“学校通知说去哪里了吗?” “植物园。” “家长送过去?”李敬同未婚没孩子,对这些校组织的活动,还没有经验。 周青青解释,“不是,让明天早上六点送到幼儿园,下午六点去幼儿园接,学校统一出行。” “明天周六,送走孩子你刚好可以轻松一下。”李敬同伸懒腰叹,“我是要好好歇一下了,这些天可忙坏了。” 是啊,这几天的确忙。时信厚工作不停,周青青和李敬同的助理工作内容就更多了。 作者: 时.老谋深算.信厚要上线了~ 第81章 81 周六早上起了个大早,周青青给土土和彤彤洗脸穿衣, 老师提醒过说早饭可以不在家里吃, 在孩子的小书包里塞了些牛奶饼干等小零食。送他俩到幼儿园,找到班级大队伍, 又和老师打了招呼,等车队出发, 周青青才打着哈欠回家。 很奇怪,在队伍里, 周青青看到一个脸熟的天辰同事, 没打招呼, 心想对方可能一样是来送孩子去研学游的。 知道今天不用上班,周青青出门没太讲究, 头发随便扎了一下,想着时间还早, 回家能继续倒头就睡。 周青青停车上楼, 在门口竟然看到了时信厚, “你怎么在这里?” “快点开门。”时信厚手里提着早餐, “马上就凉了。” 他刚好买的两人份早餐。 “咦,你怎么买了两人份的?”周青青找碗筷, 她说,“还好彤彤和土土去参加校活动了,不然这点怎么够分。” “我知道。”时信厚莫名其妙地说。 周青青反问,“你怎么知道?” 时信厚弹了下她的脑门,亲昵地说, “怎么这么多问题?” 周青青拿了两双碗筷,一起吃了早饭。 周青青要回去继续睡,时信厚说也瞌睡了,跟着回了房间。 时信厚来的时候,不仅带了早餐,还带了个手提包,他打开,从里面拿出整套睡衣。 “……你在家睡觉不是就好了吗?”用得着这样折腾,来她家里睡吗? 时信厚说,“你别管了。”他把被子掀开,让周青青先躺过去。 就这样睡了…… 真的只是睡觉。 有小孩子在身边,就算是休息,周青青也不能睡得太过分,今天是知道孩子不在,放下心来就睡到日晒三竿。她醒了,时信厚还在睡,腿压在她腿上,手揽着她的腰。 “你饿吗?”周青青蹭他的下巴。 时信厚摇头,把周青青拢在怀里,揉她的肩和腰,“饿。” 他的大手带火,周青青软在他怀里,“那我去做饭吧,你想吃什么?” “你。”时信厚微微睁开眼睛,笑得慵懒惬意。 周青青攀着他的肩膀,小嘴咬了一下他的鼻梁,“我不让呢。” 时信厚没有废话,挑着她的下巴抬高,他低头就能吻到的弧度。 两个人在暖烘烘的被窝里,拥吻许久。 周青青抵着时信厚的肩膀,她噗嗤笑,“这样不吃不喝就能过日子吗?” “不能。”时信厚心情愉悦,同样吃吃笑。 “我先去看看家里有什么吃的,你躺会儿就起来,好吗?”周青青用手指磨着他的鬓角,轻声说话。 这样腻歪着,真的很像他们谈恋爱时候。 周青青依恋这难得的温馨,不想起床,可肚子早已经咕噜叫了几次。咬咬牙爬起来,时信厚翻个身又睡着了。 家里只有两个大人,饭做的简单点吧,周青青存了偷懒的想法。 番茄切块,在热油里炒,加水添汤,等水沸起来下手擀面,扔几片菜叶子再卧两个鸡蛋,一顿饭就做好了。 周青青刚把面条盛装进碗里面,听到脚步声,知道时信厚醒了。 她回头笑,“我放了麻油葱花,你是不是闻到香气了?” 时信厚在卧室里闻到的不是食物的香味儿,他站在厨房门口,看着窗明几净的厨房里,周青青穿了件焦糖色的小V领薄毛衣,衣袖抿起来,露出白皙的手腕及小巧的手腕骨。 时信厚点头,“香。” 听到称赞,周青青挺得意,她笑得越发明媚,“快去洗脸,就可以吃饭了。” “等会儿。”时信厚走进厨房,接过她手里端着的饭碗,放在台子上,又推远一些,他用胯骨压着她的腰,双手捧着她的脸,就是一阵凶狠的吻。 时信厚应该是醒了直接从家里过来的,没刮胡子,现在已经长出胡茬。周青青的脸四处躲着,不让他刺到自己,“先吃饭啊。” “等会儿。”时信厚仍旧是这三个字。 周青青无奈,她靠着料理台,哀怨地看着他,“你今天怎么这么奇怪?”平时时信厚也喜欢亲亲她抱抱她,可没像今天这样毫无节制,在厨房里就乱来。 时信厚把她拥在怀里,他的大掌贴在她后腰,“我想你了。” “我们不是每天都见面吗?”虽说这两天时信厚忙了一点,可两个人在办公室还是能见上几面的。 时信厚握着她的手,往下放,“这里想。” “呸,不要脸。”周青青脸通红,“你想我就没有好事情。” 时信厚又亲她,“这样的好事情我不想着你,还能想着谁。”手臂用力,把周青青提起来放在料理台上,他两条腿迈开到最大,手掌撑在台子边上,时信厚追着周青青吻。 周青青后背没有依靠,被时信厚迫的快要往后倒下去,她环绕住他的脖颈,贴在他耳边低声哀求,“时信厚,时信厚,你停下来。” “嗯?”时信厚不解地看着她。 周青青不抬头,脸埋在他肩膀上,“不要在这里。” “好。”现在是初冬,对这座南方城市来说温度不算太低,可还是有些凉意的,厨房同样不是时信厚的首选场合,他把周青青抱下来,“先从沙发上开始吧。” “……不要吧。”周青青哀嚎。 时信厚的爆破力,周青青是有体验的,她像条搁浅的鱼,用力地扇动鼻翼呼吸。真是荒唐,这个天气,她竟然出了薄薄的一身汗。 时信厚同样好不到哪里去,他伏在周青青身上,没能立刻起来。这一场,几乎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相比较前两次,这是最尽兴的一次。 周青青抓得手指甲里有了肉丝,她有气无力地说话,“快起来。” 时信厚动也不动,“还早。” “什么?” 时信厚不答,把周青青抱在怀里,死命地揉…… 一直到夕阳西下,周青青连动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场地从沙发,换到冰箱门上,换到卧室的床上,最后又回到了厨房…… 时信厚餍足得不行,连连亲她,抱着她去洗澡。周青青眉眼泛红,热水浇在皮肤上,她躲着。时信厚知道应该是伤着她了,“你让我饿太久了,一吃荤难免控制不住,以后我注意。” “……没有……”下次了,周青青想说。 时信厚说,“锅我自己带,肉炖在火上,你不用担心。” 周青青不知道这和肉有什么关系,被时信厚擦干,抱着回房间,周青青翻身就睡着了。 时信厚说的肉,是他自己。 土土和彤彤是下午六点到G市,周青青定的有闹钟,到时间去接他们回来。本来打算上午补觉,下午把家里彻底打扫卫生、把换季的衣服找出来,整理下衣柜和鞋柜。现在倒好,和时信厚在床上厮混了一整天。 闹钟响的时候,周青青吓了一跳,想要坐起来,浑身酸痛。 “车没有进G市,不用着急。”时信厚亲力亲为给她穿衣服,摸到肉多的地方就捏捏,“他们已经吃过晚饭,你吃过饭刚好去接他们。” “你怎么知道他们去研学游了?”周青青狐疑地看着他。 时信厚笑而不答。 周青青想自己开车去接孩子,时信厚坚持要一起去。俊男美女,手牵手地站在一起,是幅养眼的美景,得到不少的称赞,周青青的虚荣心得到满足。 “别人夸我帅,你乐什么?”时信厚心情不错,问抿着嘴笑个不停的周青青。 周青青拽着他的手,“我眼光好呗。” “是不错。”时信厚说,“要不在房水县,你怎么会对我一见钟情。” “我没有。”周青青否认,“明明是你先喜欢我的。” “下午在床上,你不是承认先喜欢上我的吗?”时信厚揽着她的腰,在别人看不到的角度,用力捏了一下。 “呸,那个不算数。”周青青耍赖,“你用了计。” “什么计?” “美男计。” 时信厚哈哈大笑,顾不得是在外面,周围一群不熟悉的学生家长,他偏头在周青青的侧脸上亲了一下,“你喜不喜欢?” 周青青脸红,不肯应。 时信厚压低声音,又问了一遍,“喜欢吗?” “嗯。”周青青快速地看他一眼,佯装看向车驶来的方向,“他们回来了。” 土土和彤彤高兴极了,小跑着过来。 “好玩吗?”周青青问孩子们。 土土点头,说,“好玩,我们看了很多植物和鸟。” 彤彤也说,“饭菜很好吃,老师说明年还会有。” 时信厚没有多停,把他们送到家,他就走了,连睡衣那些都带走了。他不像是特意来周青青家睡觉的,而是特意来睡她的。 这个感觉,次日得到证实。 有一张账单,财务室那边需要时信厚签字,原因这笔钱是从时信厚名下花出去的,请周青青代为转交。 周青青看到某幼儿园研学游的项目名,她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 拿着账单去时信厚办公室,把纸狠狠地摔在他俊脸上,“这是什么意思?” “咦,忘记叮嘱他们不要送到公司来了。”纸片顺着时信厚高挺的鼻梁,落在桌面上。时信厚捡起来,展平,熟练地签字,“这是我个人的费用支出。” “土土他们研学游,果然和你有关系……”难怪他六点出现在她家,难怪只带了两个人的早餐,难怪到下午六点多,他主动说要去接孩子们,难怪去她家会带着睡衣。 作者: 一更 第82章 82 时信厚看着她越来越红的脸,知道她是串起来昨天的事情了, “我不想再被打断了, 不然,真的会死人的。” 周青青抓起账单, 往外走。 时信厚拦住她,腿在脚腕处打结, 把她圈在身前,“话没说完, 怎么就要走。” “时信厚, 你耍我。”明明就是他计划好的, 她昨天竟然还贪恋难得的温馨,他明明是花钱睡她, 这和花钱找女人有什么区别。 时信厚看她快气哭了,赶紧道歉, “怎么又哭了?我不是真的欺负你。是土土他们在跟前, 你一直分心, 不能投入……我就投了笔钱让他们出去玩, 你才有时间和精力,这是两全其美的办法。” “你……”他竟然把睡她, 说得这么的理直气壮。 周青青难过是因为,她以为的是两个人的情难自已,没想到是时信厚的筹划多时。 没有了浪漫,怎么能不生气呢。她小肚鸡肠开始翻旧账,那天暴雨就不该留他。 时信厚最近对哄周青青这件事情十分的上瘾, 他抱着她,“下次你别让他们通铺睡觉,我就不用这么费劲了。”他竟然还有理由了。 和心爱的人睡一觉,首先要做到的竟然是要清场。 周青青今天穿高跟鞋,用力踩他的脚尖,“你去死吧。” “回来……”时信厚话没说完,周青青已经打开办公室门出去了。 周青青回到办公室,李敬同站在门口探头探脑的,“老时这几天心情不错啊,什么糟心事情报到他那里,他都能笑出来。你说他一个单身汉,有什么好事儿能乐这么多天。” “不知道。”周青青心虚,没敢抬头。 李敬同狐疑地看着她,“你和老时真不认识?你刚来我就想问你了。”李敬同最初在周青青面前对时信厚的称呼还是时总,现在已经改为老时。 “不是,我和徐晴,就是谢总的太太,她和我姑婆住在同一个地方,我高二那年去姑婆家过暑假认识了谢太太,不过并不熟悉,我失业后偶然遇到她,她帮我介绍进天辰工作。和时总见过……数面,不熟悉。”周青青胡诌,“你别告诉别人,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来公司,是用了谢太太的关系。” 李敬同比了个OK的手势,说,“我懂。” 时信厚自认和周青青的关系突飞猛进,他开始登堂入室,又顺理成章地顺走周青青家的备用钥匙。有一天说,“你和孩子搬到我那里去吧,省得我来回跑了。” 周青青肯定不愿意搬,就说,“你可以不跑。” 时信厚无奈,只得继续来回跑,后来他又说,“这房子我已经买了,在你名下。” “时信厚,你做事情前,能不能和我说一下。”周青青恼怒地掐他的脸皮。 时信厚一样恼怒,“这是罗城文的房子,你住在这里做什么?因为是他的房子,我做起来都没兴致。” 周青青恼死他了,狠狠抓了他一把。 时信厚轻易地压制住她的手脚,狠狠地咬她的锁骨,“你是我的,谁都不能惦记。” 时信厚软磨硬泡,周青青不为所动。时信厚多人精啊,他便改从土土和彤彤那里入手。 小孩子心思简单,哄骗就容易多了,只用对土土说给他买了最新的机械组的乐高,对彤彤说给她买了新的芭比娃娃,肯定能诱得土土和彤彤乐滋滋地跟着时信厚回家了。 挟孩子以令孩子他妈。 这招,时信厚屡试不爽。 反正最后结果是,土土和彤彤高兴了,时信厚爽了,周青青也没话了。 比如今天,时信厚又用相似的借口,把土土和彤彤带到他家里来。周青青找不到孩子,就自觉上门来要孩子,被时信厚顺便扣留了。这里房间多,家里又有刘姐照顾,不会让土土和彤彤饿着渴着,他们就算半夜上厕所也有人陪着。 时信厚占着便捷,可劲的折腾周青青。 “别这样了。”周青青抚着时信厚的下巴,已经长了胡茬。 时信厚闷声笑,“有用就行。” “你为了骗他们,就要满足他们的要求,这次满足了,下次他们会提更大的要求,总有你不能满足的时候。”周青青板着脸要求,“你更不能不限制他们玩游戏、看电视、玩手机……” “好。”时信厚满声应下,能做的却不知道有多少。 周青青掐着他的脸颊,“你啊,只会忽悠我。” 时信厚抱着她,温柔地蹭她的脸,“不是忽悠你。” “那你在做什么?”每次让她扮演严母,他倒好,每次都是慈父。土土对时信厚的喜欢,已经超过了周青青,周青青还是有些吃味的。 时信厚没有立刻回答。 周青青扯他的耳朵,“别假装睡觉,我知道你醒着。” 时信厚故意动了动胯骨,惹得周青青气若哼哼。 他朗声笑,翻身坐起来,拿了根烟,抽着。 想起周青青在旁边,准备掐断。 “我又不是没见你抽过。”周青青裹着衣服,下床去把窗户打开一条缝。 她走远,时信厚的眼光一直跟着她。 “看什么?”周青青转身,正撞上时信厚的眼神里。 时信厚摇头,表情有几分不自然,“没什么。” 周青青走过去,她本就是短暂的下床,衣服是披着的,拿开丢在地上,扭腰晃脑袋,“你刚才看我做什么?” 时信厚吞了吞口水,把她拖回来摁在被子里,裹得严实,只露出一个脑袋,“别惹我了。” 周青青像只蚕蛹一样,往他身上挤,一次次被时信厚咬牙推开。 “还来?”时信厚恼了,烟摁灭在烟灰缸里,躺下把她从被子里剥开,“再来你会受伤。” “嗯。”周青青蹭着他的肩膀,觉得他这样陪着说话就挺好。 时信厚揽着她的肩膀,他声音很轻,飘起来一样,“我不是要敷衍你,是……我想当个好爸爸,可是不知道该怎么做。” “嗯?”周青青仰头看他。 时信厚把她的头摁在肩膀上,不让她看自己脸上的表情,尽管他们亲密如斯,他仍是不愿在她面前表现狼狈,“在我出生前,我爸就离开家,我从没见过他。我姥姥每次提起他都是恨得咬牙切齿,说他是个坏人是个烂人,害了我妈一生,不负责任、脾气不好还烂赌,最好是死在外面,永远不要回来。” “可你还是想见到他。”每个孩子对父母都会有想象,时信厚没见过父母,他出生母亲便死了,他唯一的期盼只剩下可能还活着的父亲,就算他在别人口中是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 “就是觉得……他为什么和别的父亲不一样,为什么要抛下我妈,连我出生都等不及。”时信厚说,“别人问我是不是恨他,可我连他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怎么恨。” “那些过去了。”周青青回抱住他,用温暖的怀抱安慰他。 时信厚摇头,“他后来回去过一次,我姥姥去世后的四五年,有人见过他,说他给我姥姥上了坟,说他西装革履开着车拿着手机,是个有钱人的样子。” “你见过他?” “没有,他没有见我。”时信厚说,“留了两万块钱,让别人转交给我。” “你想过去找他吗?” “后来我在电视上看到过他。”时信厚说,“他家财万贯、荣誉满身、家庭和睦,说从未离开过G市。”陈九生、陈九生他妈,是不被人记得的过去。 周青青轻拍着他的后背,“你现在生活得很好。” “大多时候我这样认为,我有比别人更多的财富,享受着比别人更多的便捷,我活得比大多数人要容易。”时信厚说,“可和土土他们相处,我才知道,我过得不好。我没见过我父亲,没被父亲爱过,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爱他们。我想,父母疼孩子,不就是他们想要什么就给什么吗。” “他们还小,你有的是时间。”周青青抚着他宽厚的背,“他们会等等你的。” “遇到你之前,我准备好这辈子都不要结婚,没有孩子。现在我当爸爸了,我有孩子了,还是两个。”时信厚说,“你教我怎么做爸爸,好不好?” 周青青回想留下土土的艰难,现在听到时信厚的感谢,她觉得心里是甜蜜的,“我知道,我一定是做对了。” 那天和周青青聊天之后,时信厚感到自己教育方式有误,他积极纠正,可纠正的结果就变成。时信厚不再给土土和彤彤购买玩具,他更注重和孩子的亲子互动。 比如时信厚把一个球,丢得很远,让土土和彤彤捡回来。 他再丢…… 孩子再捡…… 和逗狗一样…… 不过看时信厚和土土他们玩得高兴,周青青就没再指出不对。 没有人一开始就会做爸爸,时信厚又是在孩子四岁多才半路当爸爸的,对他宽容一些吧。 被时信厚宠溺孩子的行为气到时候,周青青是这么安慰自己的。 作者: 二更 第83章 83 每个男人都希望生命里会有个娇滴滴的女儿,周青青承认彤彤长得漂亮可爱、性格开朗活泼、嘴巴又甜, 的确更招人喜欢。可每次看到时信厚对彤彤百求百应, 对土土却是捎带着满足一下,周青青心里就很不舒坦。 “你对土土能不能好点?”晚上, 房间只有他俩的时候,周青青提醒时信厚。 时信厚满不在乎, “我对他怎么不好了?” “下次,土土想玩什么的时候, 你能不能让他优先一次, 不要每次都等彤彤玩过了, 才轮到他。”周青青看到土土期待的小眼神,就十分的难过。 “我有吗?”时信厚完全不放在心上。 周青青想了个可能性, “你是不是觉得土土不是你的孩子,就忽视他?” 时信厚抬眼皮看她一下, “不是。” 周青青用力咬他一口, “你肯定是。” “呲。”时信厚掐住她的下巴, 才让她松口, “真不是。” “那你为什么不对他好点?他和彤彤是一样的。” “我不喜欢他。”时信厚实话实说,“我真没认为他不是我的孩子, 就是……他性格太软弱了,不像你也不像我。” “你觉得彤彤像你?所以你喜欢她?”周青青顺着推测。 “你别把我绕进去。”时信厚皱眉看她,“你刚说的他俩是一样的,你怎么厚此薄彼了。周青青同志,你这是重男轻女的表现。” 周青青用力挥开他要调戏的手, “你觉得土土性格软,是因为他总跟着我,那你就教会他男子汉该有的坚强啊。” “真恼了?”时信厚要拽她过来,周青青不肯,时信厚自己挪过去,“知道了,我以后对他好一点。” “时信厚,土土是你的孩子,你必须对他很好很好。”周青青和他讲道理。 时信厚的心思却不在这里,他这么摸摸,那里掐掐,气息很快就乱了…… 周青青坚持着最后的清醒,“晴姐说你小时候同样怕生爱哭性子软,你后来是经历了太多的人情冷暖,性格才变得坚强起来。土土是男孩子,我希望他像你一样无坚不摧,你是他爸爸,只有你能帮他做到,好吗?” “好……”时信厚的心思飘忽起来。 周青青觉得这个是很好的谈话机会,不顾时信厚想捂住她嘴的动作,她不依不饶,“你答应了,以后土土归你管了。” “好好。”时信厚抓狂,“你先集中精神,对我负责好不好?我快疯了。” “……不好。”周青青嘴上这样说,不过还是顺着让时信厚满意了,不过她也提了要求,“对土土好点。” 该怎么对一个四岁半多点的男孩表现友善呢?时信厚犯了愁。 时信厚把徐虎叫到家里,“怎么锻炼男孩的阳刚之气?” “啥气?”徐虎快惊呆了,他不就是去谈了几天恋爱吗?时信厚已经和周青青半同居了。 说着话,时信厚熟练地把球,远远的抛出去。 土土小碎步跑过去,他先蹲下来,再捡球,再小碎步跑过来,递到时信厚手里,“爸爸,还丢。” “……”时信厚再丢远。 徐虎看的目瞪口呆,“九哥,你养孩子怎么跟训狗一样呢!” “不然呢?”时信厚烦躁地扒拉下头发,“周青青让我和他玩,又不准他玩手机看电视,他一个四岁的小孩子,我能和他玩什么?” “他叫土土是吧,聪明是挺聪明的,也有礼貌,就是吧……太秀气了。”因为是时信厚的孩子,徐虎谨慎用词,“男孩要养糙一点,糙了自然就有阳刚了。” 土土又过来的时候,说,“爸爸,玩球。” “玩个球。”时信厚正烦呢,顺口而出。 周青青刚好经过,她不悦地盯着时信厚。 时信厚接过球,重新组织语言,“我是说,我们玩的这个,叫球。” 徐虎快笑疯了,他伏在沙发上,“九哥我就没见过你这样。” 可不是吗?他时信厚什么时候怂过了。 不过徐虎还是提供了有用的线索,男孩嘛,培养兴趣爱好,足球、篮球,乐器方面同时跟进,吉他、架子鼓,后来又添了一项攀岩。 其他几项,时信厚找了靠谱的培训班,把土土和彤彤送过去,让他们先去试课,挑一个喜欢的重点学习。攀岩课,时信厚打算带土土去试课,让周青青带着彤彤去逛街看电影,特意让他们父子独处。 时信厚没有和不到五岁的小孩子相处的经验,而且这个小朋友上车的时候,还用一副要被拐卖的可怜兮兮的表情,眼泪汪汪地看着他亲妈周青青,哭啼啼地哀求,“我不要去,我要和妈妈在一起。” 时信厚站在一旁看着土土哭,看着周青青哄,他一句话不说,心里一样在打退堂鼓:要不别去攀岩了,在家宅着不香吗。 “我和姐姐在家等你们,你要勇敢一点。”好不容易时信厚主动提出来要带土土,周青青是极力赞成的。 时信厚看时间,“我们走了。” 土土扁嘴,又要哭。 周青青看孩子委屈,心跟被刀子绞了一样,还是背过身去不看孩子的脸,叮嘱时信厚,“给他多喝水,太危险的地方别去。” 时信厚深呼吸,“要不你带他,我带彤彤去逛街看电影。” “好了我不说了。”周青青推时信厚上车,“你别拉着脸,他害怕你。” 时信厚搓了下自己的脸,他从头上的镜子看后排在玩魔方的土土。土土十分安静,又会自己玩,如果不是性格太内向,他是个十分容易带的乖孩子。 “你要吃这个吗?”时信厚拿着一个红色的盒子,上面写着:M&M。 土土摇头,“妈妈不让我吃糖,牙齿会长虫子。” “哦。”时信厚收回来,他拿了一个放嘴里,为了拉近和孩子的距离,他说,“你妈现在不在这里,你吃一个,我不告诉她。” 土土十分有原则的摇头,“牙齿会告诉妈妈。” “……”是啊,时信厚没有告诉周青青,如果牙齿蛀牙了,周青青就会知道土土吃糖了。时信厚头一次遇到了他主动抛梗,别人爱搭理不搭理的冷场尴尬感觉。 土土继续低头玩魔方,他手指灵活,很快就能六面拼完。 “你喜欢魔方?”时信厚越挫越勇,继续没话找话。 土土点头,“喜欢。” 时信厚说,“你玩的这个叫三阶魔方,它有很多解法,你刚才用的叫分层法,是你妈妈教你的?” 土土乖乖地点头,“妈妈是这样做的。” “魔方能借给我一下吗?”时信厚往后伸手。 土土犹豫,把魔方放在了时信厚手里。 “这个叫角先法。”时信厚快速地扭转,打乱之后,他又换了一种,“这个叫棱先法,你妈妈只学会了层先法。”魔方是时信厚教会周青青的。 土土嘴巴张成小小的O型,“你比我妈妈更厉害。” 小学徒遇到了祖师爷,时信厚把魔方还给土土,“你把顺序打乱,我教你另外一种玩法。” 土土听话地左扭扭右转转,满意地看到每个面上都是花哨的,他才递给时信厚。 “土土,你认识数字吗?”时信厚指着红绿灯上红色的数字。 土土点头,“认识,25。” “变绿色灯的时候,你告诉我。”时信厚把魔方端看了一遍,他闭上眼睛,凭着记忆把魔方还原。 “3、2、1……”土土刚数完,一个归位完善的魔方递还给了他。 时信厚松开手刹,车子穿过红绿灯,他满意地看着土土惊讶敬佩的表情,自信心得到极大的满足,“有一种魔方叫五魔方,是十二个面,有五十多个可移动的色块,我家里有一个,下次给你。” “好。”土土话开始多一些,“我不喜欢班里的范姗姗。” “为什么?” “她给我起外号。” “叫你什么?” “土疙瘩,我不喜欢她。”土土愤恨地说,“我不是土疙瘩。” “你姐呢,她有绰号吗?”时信厚又问。 土土摇头,“姐姐没有。” 时信厚想,可能是彤彤的名字比较正常,同学没有发挥的空间吧,“哦。” 土土主动解释,“姐姐厉害会打小朋友,小朋友没有给姐姐起外号。” “……”时信厚意外地看着他,“小朋友会打你吗?” “没有……”土土嘟着嘴说。 时信厚看他委屈的小表情,猜测到大概,“你告诉我,我不告诉你妈妈。” “有,任家豪打我,打我的头。”土土捂着自己的小脑袋,“姐姐打任家豪,老师批评了姐姐。” “你没告诉你妈妈?” 土土摇头,他懂事地说,“姐姐说妈妈上班已经很累,不要告诉妈妈。”土土又说,“告诉妈妈,妈妈会伤心的,我不要妈妈伤心。” 时信厚心里挺不是滋味的,他在童年时候不招人待见,从小跟着姥姥生活,被舅舅一家嫌弃视为累赘,数次想要把他丢出去,舅舅家的儿子也就是时信厚的表哥与表弟,破坏他的玩具不说在学校里带头欺负他。时信厚和土土一样,不想让姥姥担心,他带着伤回家说是摔倒磕着了。 “你有爸爸,以后谁欺负你,你可以告诉我。”时信厚告诉孩子。 土土抬头看着时信厚,他笑得露出白白的小奶牙,“你就是我的爸爸。” “对,我是你爸爸。”彤彤比土土个头高一些,他们两个明显不是双胞胎,时信厚想过,这两个孩子如果至少有一个是他的孩子,从对孩子的喜爱程度来判断,他希望是彤彤。可能是软弱小受气包的土土太像时信厚那些痛苦的童年,是他极力逃避回忆的形象,他不曾关注过这个孩子,像周青青说的,他对土土并不好,甚至没有认真看过这个孩子的长相,只是觉得他长得像周青青。 薄薄的眼皮…… 时信厚知道自己长得什么样子,只是没有把两者联系起来,“土土,你知道什么是星座吗?” “知道。”土土自告奋勇地解释,“妈妈是大螃蟹,我也是大螃蟹。” 时信厚记得,他曾经问过孩子的星座,周青青说是狮子座的。 很显然,她骗了他。 “我是大蝎子。”时信厚告诉他。 土土天真地问,“大蝎子更厉害呢,还是大螃蟹厉害呢?” “大螃蟹厉害。” 土土高兴极了,“我和妈妈最厉害。” 作者: 一更 第84章 84 时信厚带土土来的儿童游乐园,在车站附近, 面积不算大, 有上下两层楼。室内攀岩馆在一楼进门往左走的尽头那间,里面不少小孩子, 大的有十二三岁,小的有两三岁, 各个是攀登装备,有些动作熟练, 应该是经常攀爬的。 时信厚带着土土去做登记, 听说他们是第一次过来, 前台安排了个教练过来,说是专门教小孩子的, 一位年龄在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他为了表现热情, 积极和土土打招呼。 土土紧挨着时信厚的腿, 一步不离开, 别人给他玩具, 他不接,看到喜欢了, 才接过来,话是一句话不说。 到陌生的场合,土土的认生症状十分明显。有可能是性格使然,有可能是周青青带他出来玩的次数少,没见识过太多的人。 时信厚给土土带了运动鞋, 帮忙把他的外套脱掉,土土里面穿着的是件黄色的卫衣,卫衣上是一只肥肥的小鸭子。教练给时信厚讲场馆的设备及开店时间,无非是自述多么专业。 时信厚说,“我们过来试试,他喜欢的话,才会考虑办卡,现在你不用介绍卡的优惠力度。” 教练看时信厚一副精英的模样,笑眯眯地点头说好,给土土绑上护膝。 土土没玩过,小孩子好奇心重,话多了一些,问这个是什么,那个是什么。 时信厚提着土土的水壶,拿着孩子的衣服,和场馆内大多数的父亲一样,满眼宠溺地看着自家孩子。 教练把他们往训练场领,“他的年龄可以玩这几面墙,但是是第一次来,不知道小孩子的协调性怎么样,从最基础的开始吧。”教练指着最外侧的那块只有三四米高的攀岩墙说。 这面墙,应该是初级者的奠基石,其他墙面上至少有两三个小朋友,这面墙上却一个都没有。为了迎合小孩子的审美,设计的十分童趣,墙壁背景颜色涂成暖色调,是大树的形状,上面嵌着一些可活动的凸出的块,有些大有些小。 之所以带土土来攀岩,是时信厚在网上查适合小孩子的活动推荐中,有这一项,说除了能提高集中力、身体的柔软度和协调度、平衡感,因为在每次攀爬时候要寻找合适的着力点,这间接训练了孩子的判断力、执行力、观察力和思考力,这些时信厚觉得孩子有就是有,不是攀岩一次就能有明显改变的,但是攀岩另一个好处,才是吸引时信厚的,说是孩子通过解决问题能提高自信心。 时信厚单方面判断,土土胆小怯弱,很大可能是因为不够自信。 土土刚进场馆看很多同龄小朋友,还算高兴,可等戴上头盔、护膝,他开始排斥,不肯让别人触碰他。土土紧紧地拽着时信厚的手,往爸爸身后躲,头埋在他腿上要把自己隐藏起来,对教练的召唤和诱哄,他不为所动。 时信厚的大手罩在土土的后脑勺上,把他往前推,“你去试试,不喜欢我们就走。” “我不要……我不去……”土土耍脾气。 “小孩子有些认生哈。”教练要牵土土的手,“哥哥教你怎么玩,很有意思的,登顶会有奖品礼物,你告诉我你喜欢什么?” 土土十分不给面子,闷不吭声。 时信厚挥手让教练走开,他带着土土往攀岩墙跟前走,“你试试喜欢不喜欢,脚蹬在这里,手抓着这里,去够这里……”时信厚握住他的小手,教他去抓垂直上方的支点。 土土排斥,不肯着力在攀岩墙上,他扭着小身子抱住时信厚的脖颈不撒手。 时信厚没有强力掰开他的小手,而是耐心安抚,“你想不想去找你妈和你姐?你爬到上面,我就带你去找她们。” 土土委屈着小脸,松开时信厚的脖颈,颤颤歪歪地站在着力点上。 “土土,不要用手指抓,用手掌握住,更稳定……” “腿张开、稍微屈一点,大脚趾贴在墙面上……对,就是这样……” 手和脚只是起到稳定的作用,腿和手臂才是最重要的。时信厚教他,“手臂伸长去够,对……抓住它,脚垫高腿往上抬……”土土个子低,够不到,时信厚手握住他的脚,给他借力的点。 土土连连被夸奖,品尝出来点挑战的乐趣来,他小脸上大放异彩,好胜心让他继续往上攀爬。时信厚看他的表情猜测他应该是喜欢的,是啊,男孩天生喜欢刺激的。 这面墙不是直上直下的,而是有一个倾斜的面,时信厚悄悄地松手,负手站在旁边看着土土。 教练和他闲聊,“哥,你是教攀岩的,还是爱好者?” “都不是。”时信厚眼睛密切关注着土土。 教练说,“听你说的都在点子上啊,比很多第一次带孩子来的家长强太多了,别人只会鼓励孩子往上爬,却不告诉孩子怎么爬。” “我查了资料。”时信厚实话实说,他昨晚上没睡好,查了一晚上关于攀岩的资料,最后搜索到了这家好评如潮的店。 教练继续夸,“做妈妈的大多很细心,爸爸像你这么用心的十分少见。” “还行。” 教练看时信厚的衣着,猜测应该是经济条件不错,他极力推荐,“孩子是第一次攀,腿部力量弱了点,协调性还不错,多练几次就好了。哥,咱们这边现在办卡有优惠,如果今天办年卡,不止有八折,今天这次是免费的……” 时信厚接过宣传页,看上面的课时及训练内容,对价格那栏没怎么关注。 土土往上攀了五六个节点,听不到时信厚的声音,他抓住一个着力点,扭身往下看。一直往上爬不会感到恐惧,这样中途停下来才会害怕,土土腿弯曲,膝盖抵着攀岩墙。 “爸爸……”土土带着哭腔地喊。 时信厚快步走到墙旁边,“怎么了?” “我要下去。”土土哭着闹,他颤颤巍巍地站着,手抓着节点,脚在小幅度地挪动。 虽然只有三四米的高度,地上垫着垫子,可土土再有三四个节点就爬到了最高处,从这个高度摔下来,还是有摔到头的可能性。时信厚想到今天是锻炼他来的,鼓励他,“马上到顶了,你再往上一点,很快就结束了。” “呜呜……”土土哭,他要蹲下来,脚下踩着的着力点是镶嵌在墙上的,空间不够。他弯曲着膝盖,弯腰塌背,岌岌可危要掉下来。 时信厚既想让他再坚持往上,爬到顶端突破自我,更担心他会掉下来,“你不是喜欢魔方吗?你爬到最高处,我回去把五魔方送给你。” “我不要……”土土油盐不进。 有别的孩子和家长听到哭声,看过来,有人出主意:孩子第一次玩都是有点害怕的,别他一哭就让他下来,当父母的要心狠一点,要不起不到锻炼的结果。 也有人说:孩子哭得这么可怜,什么锻炼不锻炼的,安全最好。 这个指指那个点点,时信厚觉得脸上挂不住,“你往上再爬两个节点,我让人放你下来,行不行?” “不……”土土哭得撕心裂肺。 围过来一群人,有两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小孩子,挣脱大人的手,噌噌往上爬,又顺着节点秃噜自己下来了,有个小女孩无所谓地说,“我玩八米的,比他还小,他是胆小鬼,这么矮都害怕。” 时信厚还来不及说什么,一个黄色的影子已经从上面掉下来。 往前快跑几步,伸出手臂去接坠下来的孩子。还好护着了头,没有摔在垫子上,时信厚吓出一身冷汗。 土土哇一声哭出来。 是否爬到顶端已经没有那么重要,时信厚检查土土的手臂和腿是否有受伤。土土就跟长在了时信厚身上,抱着他的脖颈不撒手,哭哭啼啼地哼唧。 时信厚是新手奶爸,没有哄孩子的经验,他知道刚才应该是土土从上面跳下来的。想要黑脸训他一顿,看孩子委屈着小脸,他心里更加烦躁。 气恼土土懦弱,气恼他让自己没了面子,更气恼,今天就不该单独带他出来。 谢绝了办卡的邀请,时信厚带着土土从室内攀岩店里出来,他看着这个奶声奶气的小孩子,无奈又生气。旁边是一家儿童游乐馆,不知道里面有些什么,不少家长带着孩子在里面玩。 土土对大厅里的娃娃机、电玩机很感兴趣,时信厚牵着他往里面走,一次一百二,买了一次的票。 大人和小孩手腕上被套上一个手环,鞋子在门口脱掉,放在小篮子里,统一放在木质的鞋架上。 这里是分两层,一楼最外面是婴幼儿的游玩区,摇摇马、堆积木等益智小游戏。 土土过了玩这个的年龄,往前走,是木质的方块池,每个木块有指头肚大小,放着不少小桶和挖掘机造型的小玩具,让孩子用挖掘机舀起木头块放进小桶里。 在玩的有蹒跚学步的,还有一个被抱在怀里的。 土土喜欢这种安静又没有竞争里的游戏,他坐在池子旁边,用铲子把木块添满小提桶,再倒掉。换小螃蟹外形的小勺子,继续舀木块,反复数次。 别家孩子的奶奶让小孩子叫土土,“这是哥哥,你说哥哥长得真好看。” 土土小绅士一样,把小螃蟹的勺子给比他更小的小孩子。 对危险的、有难度的游戏,土土直觉要排斥。时信厚觉得这块不适合他和土土的气质,觉得他做为一个四岁的小男孩,不该如此脆弱和懦弱。 时信厚牵着土土继续往里面走,在中央空地上有个七八层,类似于树屋一样垂吊着的编织网。每层大概有两三米的高度,每层的底是原型的橡胶底,粗麻绳编织的造型,每层留着一个洞,让孩子顺着洞一层层往上爬。 土土玩攀岩墙有了阴影,对这些有高度的玩具不感兴趣,不想玩这个。 作者: 二更 第85章 85 “你想玩什么?”时信厚看了下指示牌,楼上有个小电影院, 托马斯小火车、还有几间装扮屋, 让孩子体验警察、消防、医生等的工作服。 土土指着更远的地方,“海洋球。” “……”时信厚不知道这孩子为什么这么喜欢球。 到了海洋池, 土土噗通一声趴在海洋球里,他趟来趟去, 又去玩了滑滑梯和蹦蹦床。玩蹦蹦床的时间最长,土土展现暖男小哥哥的一面, 他让一个约莫两岁的小女孩坐在充气的气球上, 他推着小女孩在海洋球里跑来跑去。 跑了满身的汗, 过来说渴了,时信厚把周青青准备好的水, 给他喝。 咕咚咕咚喝完,又去跑着玩了。 时信厚看看海洋球场地, 大多是女孩子, 男孩子集中在吊床那块。 等土土又过来, 时信厚问他, “海洋球你玩够了吗?要不要去试试树屋?” “我不想玩……”土土嘟着嘴。 时信厚把他从海洋球里抱出来,“你玩过才能知道是不是喜欢。” “那好吧。”土土乖顺地跟着时信厚, 往吊床那里走。 等到树屋里面只有一个小孩子,土土才从下面钻进去,每层之间分割,做底那层是有弹力的防护,类似于蹦蹦床。土土在上面跳了两下, 乐得笑出来,继续往上爬…… 手机响,是周青青打来的。 时信厚拿着手机往旁边走,找到一排积木堆成的休息区,坐下来,“在儿童乐园,累,怎么不累。” “不是问你,是问土土累不累。”周青青经常带孩子,知道单独带孩子出来玩有多累,她偷笑,“我和彤彤刚买好电影票准备进去了,给你打电话问问。你如果带不了土土,把他带过来我们一起去看电影吧。” “不是说好,你们女的玩,我们男的玩。”时信厚自信满满,“你等着吧,肯定回去给你带一个不一样的土土。” “一天能有多大的改变。”周青青不相信,“土土胆子小,如果看不到你会害怕,你别让他一个人呆在一个地方……” “是你太宠着他,不放手怎么知道他做不到,我刚看过他,他玩得很好。别把你儿子说的跟个弱鸡崽一样,他挺聪明的,动手能力也强。”时信厚往刚走开的位置看,那里站着一个家长和几个孩子,有人在哭,“你们放心看电影去吧,土土交给我。” 挂了电话,时信厚往树屋那边走。 有四个孩子,土土最小,被围在中间,一个大人在指着土土大声训斥,手指头几乎戳到土土的脸上。 时信厚捏住那人的手,他轻轻一甩,那人就后退几步,“你你……” “你再用手指碰一下他。”时信厚站在土土旁边,他声音不大,却威慑力十足。 另一个成年人是别的孩子家长,看到高大威猛的时信厚猛地一怯,“这是你家孩子,你没看到他刚才用脚踩我家孩子的头,你怎么教孩子的。” “你亲眼看到的?”时信厚问。 这家长说,“我孩子说的,这几个孩子都看到了。” 其他孩子点头,纷纷说,“是啊是啊。” 时信厚不听别人的,他蹲下来,问土土,“你踩他的头了吗?” “没有。”土土摇头,“是这个小哥哥要踩我。” “然后他踩了吗?” “……嗯。”土土胆怯地看着时信厚,“他有朋友,我没有。” 时信厚抚着土土的额头,“这是刚才碰的?” “嗯。” “疼不疼?” “不疼……” 时信厚说,“你有没有告诉他,你有爸爸,他欺负你,你爸爸会为你讨回公道。” 土土惊讶地看着时信厚,他低下头,不说话了。 男孩胆怯,比女孩脆弱,更让人心疼。 时信厚不难猜出来,土土肯定是不擅长威胁的,他嘴巴笨不像彤彤那样口齿伶俐,更不像彤彤一样性格彪悍从不肯吃亏,土土就是那种,你把他推倒了,他会一声不吭的乖孩子。 时信厚猜测,可能是别的孩子仗着年龄大一些,又是三五成群,看土土一个人呆在这里,就想拿他踮脚,土土没站好头磕在了粗麻绳上,划破了皮。 “他用哪只脚踩你的?”时信厚问土土。 别的孩子家长不乐意了,“你这家长怎么回事儿,怎么只听你孩子的话。你家孩子不老实,这么小就说谎。” 土土握着拳头,气愤地喊,“妈妈说好孩子不能撒谎,我没有说谎。” 时信厚把手搭在土土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安抚他,“这位家长,你没看到我在和我儿子说话吗?你打断,让我很不高兴。” “你孩子不止推了我孩子,还说谎,你得让他道歉。”这家长又伸手指土土。 时信厚眉头微蹙,眸中寒光一闪,捏着眼前那根碍眼的手指,轻轻使力往上撇,他声音仍旧不大,“看来你记性十分不好,我说过,别拿手指他。” “疼疼。”这家长哀嚎。 这边吵闹,招来管理员,询问怎么回事儿。 先哭闹的先会报告,别的孩子家长骂骂咧咧地告状,“明明是他家孩子推了我家孩子,这人过来不问青红皂白的就上来打人。” 为什么要努力往上爬呢,因为要远离傻逼,时信厚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这么能颠倒是非的人了,他把外套脱掉,转头问管理员,“这层有监控吧?” “有。”管理员说。 时信厚抬头看头顶上闪着的红点,“监控能照到这个区域吧?” “……能是能……”管理员当和事老,“小孩子玩起来打闹很正常,咱们大人别当真,互相理解就行。” 时信厚说,“我本来想理解的,现在不想了。”他说,“现在轮到他,理解我的孩子了。” “我孩子没说谎。”这家长嘴巴横。 时信厚还真怕他这时候退缩了呢,“把监控调出来,比对一下到底是谁说的谎。”时信厚挑眉他姿态随意放松,“如果是我孩子说谎,刚才撇你手指头那一下,你双倍还回来,哪根手指头撇断都行。如果是……”时信厚指着肥嘟嘟的小男孩,“如果是他说谎,他要向我孩子道歉。” 这家长看自己孩子,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点头说同意。 时信厚单手抱着土土上楼,监控室在楼上。 这家是为了儿童建立的,一切设施都是方便小孩子,连台阶只有五六厘米高,台阶数很多。时信厚腿长,他一次是可以迈五六层的,可是因为抱着土土,他一节一节地往上走。 土土抱着时信厚的脖颈,“爸爸,我没有说谎。”他委屈地小声说。 时信厚用宽大的手掌,盖着他的后脑勺,“我知道。” 就是因为知道,他才要为孩子讨回公道。 时间没有过去太长,往前拨二十分钟就能看到事情的原貌。实情和时信厚猜测的差不多,时信厚走开之后,土土一个人在树屋吊床里玩,后来过来四个虎头虎脑的男孩,他们年龄要大一点,一层二层之间抬腿就上去了,这时候土土已经在三层正往四层上爬。 肥男孩嫌土土碍事,挥手把他扒拉开,又因为上面每层的高度升高,这男孩上不去,就想用土土当踮脚。土土不乐意推那男孩,可没有丝毫的撼动,男孩轻易制服住土土,把土土摁在垫子上,踩着他肩膀往上爬。 时信厚还是有点猜错了,土土不是撞在了粗麻绳上,而是从上面掉下来的,直接从窟窿里掉到了二层,没站稳头才磕在了粗麻绳上。 别家男孩的家长,指着监控画面,振振有词,“看,是你家孩子先推我家孩子的。” 画面停的位置,正是别人要拉土土踮脚,土土反推的动作。 时信厚突然有种想要抽烟的冲动,现在是室内,到处写着禁止抽烟的牌子,他不能立刻抽烟,那股无名火瞬间蹿得老高,“我说错了,我孩子是推了他一下。”时信厚对土土说,“给他道歉,说对不起。” “……”土土不愿意,还是嘟着嘴,弱弱地说了对不起。 对方家长满意了,准备领着孩子走。 时信厚把人叫住,“我们道歉了,是不是该你们了。” “我孩子做错什么了?”这人大言不惭。 时信厚已经好几年没沾过血,现在他很想把这人的眼睛抠出来,“三点四十五分,他推了我儿子,三点四十八,把脚……右脚踩在我儿子的肩膀上……” “我孩子不是故意的。”这家长说。 时信厚说,“让他说。” 那男孩这时候知道害怕了,躲在父亲身后。这父亲蛮横,“你这人别得理不饶人,你们道歉过了,这事儿就算过了。” “过了吗?”时信厚哼笑一声,“你第一次和我打交道,可能不熟悉,我这个人十分的记仇和护短,你们把两处都占全了。” “你想怎么样?” “道歉,让我儿子以同样的方式踩他一次。” “不可能……”这家长护着孩子往楼下走。 时信厚是谁啊,他很久没动过粗了,他伸手拎着这人的衣领,“有何不可。” “我们道歉。”这人看时信厚一副要打家劫舍的凶狠模样,认怂急声催促孩子,“道歉,赶紧道歉。” “对不起。”肥嘟嘟的男孩怯怯地说了三个字。 时信厚说,“还差一项。” “你别太过分。” 时信厚声音还是不大,“我们过分了吗?”他用手指头点这家长的头,和这人当时戳土土一样,不过他更用力些,“自家孩子不教养好,放出来就不能怪别人帮你教。”时信厚说,“小孩子的事情让小孩子解决,我不会动你儿子一根手指头,你不该用手指我的孩子,更不该惹恼我。不过,你该感谢我,教会他做人的道理,将来长大成人别仗着身上二两腱子肉,就欺负人。还有,他有爸爸撑腰,我儿子也有。” “报警,我们要报警。”这人喊。 作者: 一更 第86章 86 管理员赶紧两边劝着,“别别, 别闹这么大, 让小孩子看着多不好。”这人劝时信厚,“让你儿子踩别人, 给这孩子造成多大的影响啊,都是为人父母的互相理解。” 时信厚握着鼠标, 把时间线往回拖,“在三点四十二, 你从这里经过, 看到我儿子被欺负却不上前制止, 那时候你怎么不担心会给我的孩子造成的心理阴影。如果我今天没在场,我儿子是不是就白被欺负了?但凡遇到个性子弱点的, 今天的事情就算不了了之了。” 管理员哑口无言,不敢再张口说话。 “首先我是我孩子的父亲, 我首要做的事情是保护他。”时信厚说, “我可以教会我的孩子不去欺辱别人, 但我同样要告诉我的孩子, 别人不能欺辱他。” 别家孩子的家长这时候知道说软话了,“去医院, 给你家孩子看伤口,其他事情就算了吧。” 时信厚很少这样得理不饶人,可今天他就是斤斤计较了,“孩子的事情让孩子们去解决,我不出面你不动手, 他们都该学点什么。” 土土没推那个男孩,更没让他从三层掉下来,只是蹬了男孩的腿,他借力爬到了四层。只是小小的扬眉吐气,土土却高兴极了。 这件事情其实没什么意义,可对时信厚来说,他只是见不得土土扁着嘴被一群自以为强壮的人围攻。 这是时信厚第一次胡搅蛮缠,还是为了个小孩子。 如果说给徐虎听,估计是要嘲讽他几句的。 从儿童游乐馆里出来,时信厚打了个电话,“方局长,嗯……不忙,您忙吗?给您汇报个事儿,就是刚才带孩子来城东这家儿童游乐馆里玩,灭火器数量不够,这不算小题大做吧。” “孩子玩的地方啊,安全最重要了,不算……”这家店后来关门整顿了一个月,时信厚投了笔钱收下了这家店,拆除了树屋吊床,加了别的攀岩墙项目。 在这项设施旁,树立一块显眼的牌子:请教育你的孩子,不要让他欺负别人,不然别的爸爸会替你教育您的孩子。 时信厚没有立刻带着土土去找周青青汇合,他带着土土在广场的长凳上坐下。 这片建筑群是欧式风格,环境好、人少,平时是婚纱摄影的旺地,现在时间晚了,才没那么多举着相机的人。旁边是喷泉,时信厚把儿童背包里的零食拿出来给土土,土土默不作声地接过去了。 从游乐馆里出来,他一直没有说话,偷偷地瞄时信厚,他在害怕,害怕因为添麻烦而被时信厚训斥。 “疼吗?”时信厚看他的小表情,心里很难受,孩子不是一天就能教好的。 土土摇头,“不疼。” “我刚才凶吗?”时信厚想自己刚才的样子肯定不好看,“你是不是更怕我了?” “不怕。”土土肯定地说。 时信厚问他,“为什么?” “你是爸爸啊。”土土仰着小脸,骄傲地说,“你是最好的爸爸,你比别人的爸爸更厉害。” 每个父亲,都是孩子的超级英雄。时信厚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他拉你垫底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还手?” “我打不过他。” “你可以喊,会有人帮你。” “他爸爸在那里……”土土不说了。 时信厚说,“你爸爸也在那里。” 土土咧着小奶牙笑,“对,我爸爸也在那里。” 时信厚觉得有些事情早晚要告诉孩子,这可能不是妈妈会告诉孩子的,“土土,你十分爱你妈妈,是吗?” “嗯。”土土不知道时信厚要说什么,他乖巧地点头。 “如果你妈妈被人欺负了,你又打不过他,怎么办?” 土土认真地想了想,“找爸爸。” 时信厚被他童言童语的话惹得哭笑不得,虽然他说的是实话,可并不是他教育的方向,“如果爸爸不在呢,姐姐也不在,只有你和妈妈在一起。” “我打他。”土土气愤地说。 时信厚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时机,“土土,你是男孩,会长成小男子汉,以后会是大男子汉。如果爸爸不在,你要保护妈妈、保护姐姐。你的魔方不会帮你救妈妈和姐姐,这时候你需要抡起拳头去揍别人。”时信厚想,如果周青青知道他教土土暴力,估计会气昏过去,“这世界上有些事情,是用道理说不通的,只能用拳头来解决。所以你必须很强悍,让别人肯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和你讲道理,你知道什么意思吗?” 土土歪着头,看着时信厚,“像爸爸这样吗?” 时信厚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正面教材,他说,“你可以学我一部分。” 如果再有个小的时信厚,周青青一定会疯的。 “我知道了。”土土乖乖地说,在土土二十岁后,他积极健身,腹肌、人鱼线、二头肌、三头肌……该有的都有了,又不过分夸张。土土像周青青是小脸,成了传说中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这成了周青青后来很多年的困惑,她不知道时信厚的一句男人之间的交流,影响了土土往后的身材走向。 时信厚觉得土土未必能听得懂他话里真正的意思,自信心不是一天能训练成的,土土的怯懦不是一天能改掉的,时信厚庆幸土土现在还小,他还有大把的时间来教孩子怎么做一个能保护自己和保护家人的男人。 “加油,小男子汉。”时信厚伸出手,握成拳。 土土学他,他手小、拳头就小。 时信厚的大手和土土的小手碰在一起,“加油,儿子,我很爱你。” 做为鼓励的第二步,时信厚带着土土去吃了顿肯德基,全是土土点的。父子两个反复擦嘴,又喝了几口果汁,把嘴巴里的味道压下去一些,又洗了手才回家。 周青青和彤彤稍晚回家,两个小孩子凑在一起,互相炫耀着今天遇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周青青看到土土额头上的伤,忙问,“怎么了?” “摔倒了。”这是土土和时信厚统一好的口径。 “怎么会磕在这里?”周青青心疼地问儿子,“疼不疼?” 土土肯定地摇头,“早就不疼了。” 一直到晚上睡觉,周青青都在纠结土土额头上的伤。 时信厚这个亲爹满不在乎,“男孩带着伤很正常,你不要大惊小怪。”时信厚又说,“土土的性格问题,和你有很大关系。他马上五岁,你别当他是两岁,不放手的孩子长不大,小心他长大成了妈宝男。” “你才带他一天,就有经验说教我了!”周青青不满,“带疤痕也不能留在脸上啊,多难看啊。” 时信厚亮着自己的手臂,给周青青看,“我今天用心教导他,肯定比你的教育方式有用。你的方式就是对彤彤有用,小姑娘要哄着,男孩就要摔打着才能结实。” “你摔打他了?”周青青眯着眼睛,听出破绽,“你今天到底带他去哪里了?”出门前,时信厚只说要带土土出去玩,没说要去哪里。 时信厚拉着被子,盖住头,“我怎么敢摔打他,你不得掐死我。”他说,“真累,今晚是什么都做不了了。”他又把被子拉下来,“如果你坚持,我也能勉力。” “闷死你。”周青青拉住被子盖在他脸上,不过很快就失了优势,被时信厚压制住。 他长手长脚地摊着,“养孩子很有意思。” “你才养一天。”周青青提醒他。 时信厚说,“那就慢慢养。”他停了会儿,扶着周青青让她坐起来,“不行今天真的累了,你来吧。” “……”周青青脸红得要滴血,“算了吧……” “你快点……”时信厚催促,“说好的,我今天带土土出去玩,你晚上犒劳我。”这的确是周青青白天说的原话,可她说的是做饭。 时信厚又不满,“重一点……对就这样……” 周青青觉得自己亏死了,时信厚教他自己的儿子,怎么她还要出奖品呢。 得了奖励的时信厚心满意足地抱着柔弱的周青青,他舒服地叹气,“现在才是生活。” “不是累了吗?早点睡吧。”周青青拉被子,盖住两个人。 时信厚的手捏了几下,他很快就神思模糊起来,“今天真的累了。” 睡了一晚上,养足精神的时信厚没让周青青送土土和彤彤去学校,他再告奋勇开车送孩子去学校。和老师打了招呼,参观了学校,商量了一下明年的几项赞助问题,重点认识了一下那个叫任家豪的小孩子。 土土神气极了,他仰着头,对所有小朋友宣告,“这是我爸爸。” 身为土土父亲的时信厚,同样自豪了一把。 周青青不知道时信厚是幼稚到去幼儿园炫耀去了,如果她知道肯定不准时信厚去,以免给土土和彤彤造成土豪的影响。不过在学生家长交流群里,有几个家长变得格外热情起来,周青青以为人家是知道她在天辰上班,不知道是时信厚的影响力。 孙赛飞父亲的病情安稳没几天,再次出现问题,她一个月的假期再次延长。时信厚做为直接领导,十分体贴下属,叮嘱孙赛飞处理好家里的事情再回来上班。孙赛飞不回来,周青青的临时助理就要继续做。 说起时信厚,周青青十分头大,时信厚已经连续三天没有来过公司。不是来一趟点个卯就离开那种,是连天辰大厦的门都没进,除了周青青天辰的员工没人见过他,请示工作靠手机通话。 没有请假、休假,公司高层对时信厚的动向一无所知,这在天辰的记录中,是从没出现过。 下班之后,周青青回自己家,毫无意外,时信厚在她家的沙发上,逗孩子。 接送孩子上学、放学,成了时信厚最近每天的重要行程,其他时间,他大多闭门不出。问他为什么不上班,他振振有词说累了想歇歇,周青青再问,会被他一顿猛亲,等她神思恍惚这件事情就算过去了,反复数次,周青青知道他是不想回答,就不再问。 “李敬同今天问我了。”周青青准备做饭时候,对时信厚说。 时信厚一愣,“问你什么?” “问你怎么几天没去上班了。”周青青唉声叹气的。 时信厚猜测她肯定是会说谎,且一定是内心煎熬,脸上却装得若无其事,笑得不行,明知故问地逗她,“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不知道。”果然,周青青说,“你去趟公司吧,露个脸也行呀,要不这样下去别人会怀疑的。” “怀疑什么?” “……”周青青给他个白眼,让他自己体会。 时信厚接收到了,他竟然乖乖点头,这次格外好说话,“好,我明天去公司。” “真的?”周青青不知道自己的话这么有用。 时信厚用食指,蹭着她颈椎,“你不是说了吗?不能让别人误会。” 那就给别人解惑去。 作者: 二更 下篇文和下下篇文,我不会再写这么长了。 第87章 87 早上,周青青照常出门上班, 她出门的时候, 时信厚还坐在餐桌旁慢腾腾的吃饭,穿着拖鞋身上套着睡衣, 没一点准备出门的样子,“你今天真的会去公司吗?” “会。”时信厚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 “你先走,别让人看到我们是一起上班的。” 这么有觉悟?!周青青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今天没让时信厚送土土和彤彤上学, 周青青把孩子送去学校, 再去天辰。 等家里只剩下时信厚一个人, 他放下嘴里咬着的一半面包,一口气把周青青准备的牛奶喝干净。时信厚抽了张纸巾擦嘴巴, 踱步到阳台上,给徐虎打电话, “我今天去公司, 有事情当面说。” “好, 我在公司等你。”徐虎回。 最近时信厚人没有去公司, 可不耽误他了解到公司的情况。不少人议论纷纷,有说他和谢鹤翔闹翻了, 有说他要出去自立门户,把时信厚要离开天辰这件子虚乌有的事情,传得有鼻子有眼。 当事人时信厚不慌,谢鹤翔不着急。 不过时间差不多了,该露个面了。 周青青开了助理办公室的门, 又把时信厚办公室门打开,窗户打开通风。换了水,浇了花草,按着时信厚的口味煮上热茶,做完这些李敬同才来上班,他劝周青青,“不用换水了,时总已经几天没来了,估计今天还是不会来。” “换上吧,万一他来了呢。”周青青说。 “你是不是听到什么消息了?”李敬同贼头贼脑地问。 周青青不擅长说谎,她每次说瞎话就会格外紧张,表情严肃、微笑僵硬,“没有,你听说什么了吗?” 李敬同瞄眼门口,把办公室的门关上,“你知道时总为什么几天没来公司吗?” “你知道?”周青青以为会说到自己,她十分谨慎。 李敬同说,“你知道天辰旗下有个电商金融平台吗?捂着有三四年时间,一直没推出,今年可能有动静了。” “什么意思?”周青青来天辰时间短,虽对天辰的全部业务往来并不算熟悉,可对天辰名下的几家子公司还是十分熟悉的,她整理过天辰全部员工的档案。 “谢总一直想往计算机领域发展,云锐是他主张成立并且一手管理的,听说在董事会上提出几次,都被否了。公司主要领导层年龄大多偏高,对新事物的接受能力有限,云锐就是天辰不被重视的庶子,这几年悄无声息的,以为已经流产掉,没想到最近又有了新消息。”李敬同是位不错的同事,他把知道的一股脑说出来,“云锐如果面市,就需要有固定领导过去坐镇,这个人必须要年轻、对新事物有很强的接受能力,工作能力又不能太弱,很可能就在时总和徐总之间选择一个了。 李敬同说的徐总,就是徐虎。 “如果云锐真的不被重视,为什么要派时总或者徐总过去?”周青青做时信厚的助理一段时间,接触到的是时信厚的工作内容,大多是天辰的核心工作。如果云锐真的没什么前景,应该不会把时信厚或者徐虎派过去,大材小用吧。 “云锐是大谢总的心头肉啊,他准备了三四年,现在董事会领导层终于松口,让他启动试一下效果,他自然是十分重视,要把最得力的助手派过去。”李敬同说,“天辰有能力的人多了去,其实并不一定非要时总或者徐总过去坐镇常驻,可这事儿是小谢总主力推荐的,最后的结果,徐总去的可能性比较大点。时总和徐总在天辰是大谢总的左臂右膀,但左右还是分出来哪个更重要,时总可比徐总好使多了,大谢总估计会尽力保住时总留在天辰,就不得不把徐总推出去了。” “手心手背都是肉啊。”李敬同咂舌,“听说云锐启动后,公司常驻在Z市,Z市虽说是个好地方,可肯定比不上G市,尤其天辰总部在G市,去了分部再调回天辰总部可就没那么容易。职场变化多快啊,三五年之后回来,天辰关系网早已经重新洗牌。” 李敬同又说,“小谢总这次回来,做事的格局就和以前有很大的改变,以前是明着和大谢总对着来使绊子,自己没落到好。瞧,出去一趟学聪明不少,听说大谢总为了推动云锐,以个人名义和天辰有个对赌协议,无论是指派时总还是徐总去云锐,大谢总还是要在天辰主持工作的,那他可是少了一个可用之人。这对小谢总来说,可是件大好事儿。” 周青青顿感心惊肉跳,时信厚最近频繁缺勤公司各大小会议,不知道会不会落人话柄。“大谢总未必会让小谢总如愿,真的会丢一保一。他是天辰的董事长,人事任免他有选择权。” “前段时间的掉包事件你知道吧。”李敬同频频摇头,“这件事情对天辰造成的负面影响不小,大谢总的处理办法一直被公司董事会诟病,这次他必须做表率挽回形象。这些个豪门世家啊,撕破脸动真格的时候,还不如普通家庭,为了父母留下来的一套房子十万存折,打闹到法庭上好看呢。” 时信厚九点进入天辰大厦,没有把车开进地下车库,直接乘坐电梯到七楼办公室,而是从天辰大厦的入口处走进来。他西装革履、身材优越,一双大长腿走起路来就是一副移动的画报。时信厚如果存心吸引注意力,那么他存在的地方就是视线中心。 从电梯里出来,时信厚直接去了办公室。李敬同惊讶不已,扒着门框探头,“你猜的真准啊,老时今天真的来了。” “嗯。”时信厚放在周青青家的衣服只有休闲服、家居服和睡衣,他今天穿的这套西装,应该是回家换的。 这个男人正经起来,真是迷人。 徐虎九点半到七楼,脸上没有往常的嘻嘻哈哈,一脸严肃地直奔时信厚的办公室。 进去后,关上门。 李敬同小声说,“你听着吧,肯定要吵起来。” 办公室里声音一阵高,一阵低,却听不清楚到底在说些什么。 约二十分钟后,徐虎从时信厚办公室里出来,他呼吸急促,嗓门极大,怒气冲冲对办公室里的时信厚喊话,“这样和投降有什么区别,谢鹏飞欺人太甚。” 徐虎说完,头也不回地乘坐电梯去了九楼。 还好这层只有时信厚办公,没有闲杂人等围观。 时信厚一直没出来过。 李敬同好奇又不敢明目张胆探头去打听,他撺掇周青青,“办公室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你去看看时总是不是被气晕过去了?” “你干嘛不去?”周青青不高兴地反问。 李敬同笑嘻嘻地说,“时总尊重女性,至少不会骂你,如果我去,就可能被他骂出来了。” 周青青推了又推,才去时信厚办公室。 时信厚靠在椅子里,听到动静,睁开眼睛看她。 “时总,中午用帮你订饭吗?”这是李敬同帮周青青找的借口。 时信厚歪着头笑,“你呢,中午怎么吃?” “我去食堂。”周青青中午不回家,一直是在食堂吃的。 “那就吃食堂饭。”时信厚说,“你去打两份上来,在楼上吃。” “好的。”周青青看到他疲惫地捏眉心,关心地问他,“你和徐总吵架了吗?” 时信厚打趣地看着她,“你想知道?还是李敬同想知道,撺掇你来问的?” “随口问问。”周青青说。 时信厚招手,“你把门关上,我告诉你。” “……”周青青把门关了。 时信厚又说,“外面太亮,把窗帘关上。” 周青青把对外的窗帘拉上了,时信厚又指着百叶窗,示意周青青一样关掉,这是面对着助理办公室的。 “全部全掉,室内会有点暗。”周青青提醒。 时信厚说,“暗点好。” 周青青把百叶窗也关了。 时信厚笑得不行,“这么听话,看来你真的很想知道,我们为什么吵架。” “不是……”我只是关心你。 时信厚从办公桌那边走过来,在沙发上坐下来,“因为云锐电商平台的事情,你应该听说了吧。” “听李助理说了几句,知道的不多。” “他消息倒是灵通。”时信厚陈述。 周青青解释,“采购部的李少红经理是李敬同的姑姑。” 天辰公司内关系网复杂,稍不留神你可能不知道,对方是某个领导的亲属。 时信厚点了点头,说,“人选可能会在我和徐虎之间,徐虎不愿意去。” “你要去?” 时信厚说,“如果选中了我,我没拒绝的理由。” “你是时总。”他是在天辰除了谢鹤翔之外,最有话语权的人了。 “职位是说给外人听的。”时信厚吃吃笑,招手让周青青坐过来,周青青不肯,她站在沙发旁边,“可对天辰的管理层来说,我只是个打工的,和你们是一样。像你,刚调你上楼来给我做助理,你是不愿意的,现在如果调我去别的项目,我是一样要听从的,除非离开天辰,不然不该有个人喜好。” “哦。”周青青在心里计算去Z市的交通工具,及两个城市之间的距离,是不能当日来回的。 “不对,和你们还是稍有区别的。”时信厚说,“我可以拒绝,但并不会被采纳。” “大谢总不会让你去的。”周青青听李敬同的分析,觉得徐虎去的概率会更大些。 “这一点上,我们又不如你们。你们的职位调动、来去变更,可以只因为一个领导的喜好就能决定的,我们不能。天辰是谢家的,现在天辰有两个姓谢的,具体来说,谢总在天辰并不是有一语决定权。”时信厚知道她心里有疑惑,“徐虎是徐晴的亲弟弟,我是干弟弟,徐虎才是大谢总的小舅子。” “哦。”那岂不是要异地恋?周青青嘟着嘴,挺不开心的。 “怎么拉着脸不高兴了?”时信厚看着她笑,“反正你也不愿意和我做同事,更不愿意被我使唤,我走对你是好事儿。” “你……”好心当成驴肝肺。 “你想不想换份工作?”时信厚问她。 “换什么?” “继续做我的助理,跟我走?”时信厚说。 周青青没有立刻给出答案,她想的是,她真的能帮到时信厚吗? 作者: 一更~ 我真的是不擅长写商战啊,抓头皮~ 第88章 88 时信厚却以为她是不乐意,他仰头靠在沙发上, 疲惫地说, “我开玩笑的,晚上在家天天碰到, 白天再形影不离,咱俩早晚要腻, 还是保持着距离吧。孙赛飞这几天就回来上班了,你助理职位要退回去, 在档案室里先待几天, 我看能不能在离开之前, 给你找个安静的地方。” “现在还没最后结果,你已经决定要去了?”周青青不明白了, 如果真如李敬同说的,那是个鸡肋, 时信厚为什么还要去。如果时信厚态度坚决不肯去, 别人也是拿他没办法的, 总不能因为时信厚不听从调遣就把他赶出天辰吧, 谢鹤翔肯定舍不得的。 “我和徐虎有争议,不是他要推我去云锐, 而是他拦着一样不想让我去。”时信厚说,“云锐刚起步就闹出这么大动静,备受关注阻力和麻烦会是双倍。徐虎做事毛躁沉不住气,我更不放心让他去,计算机互联网这块, 我比他跟合适。” 天辰的事情,周青青一个临时助理没有什么话语权。 周青青想问,我和土土呢?又觉得只是异地,这是时信厚的被动选择,还是不要给他添堵了。 可心里还是小愤怒、小委屈,她不想异地恋。 时信厚指着衬衣上的一枚扣眼,“这颗扣子快掉了,你找个针线,缝一下。” “现在?” “这个扣子不好找,掉了这件衣服就浪费了。” 办公室抽屉内有个针线盒,线卷不多幸好有白颜色。周青青回办公室拿了针线,又回到时信厚办公室,让他脱下来,帮他加固。 时信厚看着她低眉认真的温柔模样,心里欢喜得不得了,可嘴巴上还是要欠一下,“这一次,如果我一无所有,你会不会离开我?” 周青青白他一眼。 时信厚长手臂站在沙发靠背上,他大大地伸懒腰,“不算彻底的一无所有吧,比几年前好一点,有三套房子,加上你现在住的那套,有四套,三辆车,算起来几千万还是有的……” “别说这样的话。”周青青不想听他说这些丧气的话。 时信厚看她熟练地打上结,没找到剪刀用牙齿咬断,小时候姥姥给时信厚缝衣服后会这样收尾。时信厚躺在周青青腿上,“真想房水县啊。” “有时间了就回去吧。”周青青用手指肚点他的额头。 时信厚又笑说,“家里没人了,只剩几间破房子了,回去做什么,不回去了。” “下次,我陪你回去。”周青青低头,在他额头上亲吻一下。 “你想回房水县?”时信厚仰头看着她。 “土土没有去过房水县,下次我们带他一起去。”周青青柔声说,“去看一下姑婆。” 她低头,他仰头,两个人密密实实地接吻。 时信厚问,“你刚才出去,李敬同说什么了?” “他问你和我说了什么,为什么要关门……”周青青说着,想起来时信厚为什么要关门关窗帘了,“你是故意让他误会的?” “他不是一直在怀疑我们的关系吗?我只是帮他证实了,以免他不止做了助理的工作,还做了侦探的工作。”时信厚坐起来,笑道,“你现在出去,他肯定不会再问你什么了。” “他也不会再告诉我什么了。”像公司的重大变动,不会再和周青青说了。 时信厚说,“你是来工作的,不是听八卦看热闹的,只要你做好自己的事情,火苗就不会落在你身上。”他又说,“在工作方面,你和我是独立的存在,你进公司不是走的我的关系,你以后的职位变动,同样和我没有关系,可是你会越走越好。” “你足够聪明踏实,缺少的只是机会。”时信厚认真地说,“其实这样也好,在天辰,让人知道了你是我的人,别人反而会防备你,无论你做多好,都会顶着我的女人的头衔。你是我女朋友,这件事情早晚会被人发现,我调走了别人就不会知道,你只是徐晴的闺蜜,别人会敬你三分。” “你要成全我?” 时信厚摇头,“这是我的私心。” “什么意思?” “至少要让李敬同知道你和我的关系。”时信厚挑眉,“我可不想后院起火。” “无聊。”周青青恨恨地骂了他两句。 周青青从时信厚的办公室出去,李敬同果真没再问时信厚和她说了什么,再提起时信厚均是用时总这样恭敬的称呼,连带着对周青青也客气起来。 周青青不在意李敬同前后的态度,她想的却是时信厚的话,他说:我是刀,刀的感受是可以忽视的,能杀人就行。 可是刀鞘知道刀上的疤痕,知道刀很厌恶血腥味,知道他很疼。 周青青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勇气,有没有能力,可以做容纳刀的刀鞘。 从上家公司辞职之后,周青青和原来的同事保持联系的不多,有几个主动联系了她,无不是对她新工作的羡慕,“趁着年轻还是应该换个好点的公司,听说天辰待遇很好,你现在能拿多少工资?工作忙吗?经常加班吗?天辰还招聘吗?如果那边招人你要提前告诉我啊,我也想换工作了,现在的工作清闲是清闲了,可工资太少了……” 周青青和周琳联系多一点,上次去熊猫订房间是周琳出的主意,更早之前她通过哥哥的关系请徐虎帮忙,如果不是那次周青青和时信厚不会再次见面。周青青一直想感谢周琳,她给周琳打电话想约着出来吃饭,周琳那边说话有气无力的,“咱们这么熟悉了,感谢的话就省了。我现在出不去,孩子病了,在医院呢……” 周青青买了水果和些小孩子喜欢吃的食物,带着去医院。周琳和她婆婆在病房里,两个人均是一脸的疲惫,“你怎么来了,多麻烦啊。”周琳看到周青青上楼,立刻来接住她。 周琳婆婆见是儿媳妇的同事,知道她们应该是有话要说,借着去洗水果离开了病房。周青青和周琳做同事的时候,没少听周琳抱怨公婆,现在看来一家相处还是挺和谐的,“你婆婆看着还可以啊。” “还行吧。”周琳说,“以前是各过各的日子,各看各不顺眼,现在孩子病了,一家人心往一处使,就没以前那么计较了,只要能对孩子好,其他的都不重要。” 周青青看着病床上躺着的戴着口罩的小孩儿,明显瘦了不少,周青青和孩子打招呼,“优优。” 小孩很乖,轻轻地叫她,“青青阿姨,土土弟弟呢?” 周琳家优优比土土和彤彤大一点,周琳家条件比周青青好,以前总把儿子还算新只是穿着小的衣服送给周青青,让她给土土穿,周琳说,“现在孩子还小,你让他穿什么他就穿什么,小孩子衣服没必要买太多,如果不是准备生二胎,能省就省了吧,太浪费了。” 周青青轻声说,“下次过来,我把土土弟弟带来好吗?他也想优优哥哥了。” 小孩这才笑,“好啊,我有新玩具给弟弟,可是在我家里,没有在医院。” 周琳背过身去,捂着嘴不让孩子看到她哭。 周青青拍着周琳的后背,她轻声安慰,“别哭,总会好的。” 周琳婆婆回到病房照看孩子,周琳立刻就出去了,周青青跟着出去。 “什么时候发现的?” 周琳说,“他一直低烧,我们没当回事儿,前段时间看着不对劲换了家医院,说是这病……他才六岁,人生才刚开始,以后怎么办……” “你先稳住别慌张,看到你哭优优会更加害怕。”周青青安慰周琳。 “我们可能会要第二个孩子,我们不想失去优优,我们真的很爱他。如果知道他会生病,我一定不催着他学习骂他不上心,学习差点又能怎么样……” 从医院出来,周青青心情十分沉重,周琳家庭条件还算不错,能承受得住医药费已经这样崩溃困苦,那些有病却看不起的人该多绝望。周青青带着土土和彤彤去了趟医院,做了全身的检查,彤彤各项均正常,土土有轻微的缺钙,其他倒没有太大的问题。 又过了一天,周琳主动给周青青打电话,“看我,优优突然生病把我所有事情都打乱了,现在记忆力也变得差劲,那天你来医院,我想告诉你一件事情的,转身就给忘记了。”周琳说,“老刘说让我替他,对你说声抱歉。” “刘总?”周青青摸不着头脑,“刘总没有对不起我呀。”就连辞退她,是多给了工资的。 周琳说,“你知道为什么会把你辞退吗?” “不是公司效益不好,要裁员吗?”当时清退的不只是周青青一个,还有其他几个。 “这就是刘总觉得愧疚的地方,当时说同时清退二十个人,其实真正离开的只有你一个。”周琳说,“刘总心里一直过意不去,知道我和你熟悉,想让我替他说一声,让你别恨他。” “只有我自己?为什么?”公司效益不好,需要清退职工,周青青是能理解的,她表示了支持,可真相竟然是,真实离开的却只有她自己。 “维正你知道吧,我们公司有可能以后就归入维正了。”周琳说,“刘总已经在和那边的领导谈合并的事情,维正诚意很足,不仅解决了资金和债务问题,员工全部接过去,工资往上提一级和维正员工一样。” “维正?那是天辰旗下的物流……”周青青记得周琳说过,因为益邦的项目被维正抢走,刘总大发脾气了一次。 “对,就是天辰的那个维正,我们公司规模小,拓展业务网、铺设路线、营业点门店、配送员工,需要大量资金投入,征途能维持住现在的客户已经是勉力,谈什么发展,这样下去只会一点点地被吞噬,消失在市场中。和维正这样大公司融合,是最好的结果,强强联合才是市场的正确方向。”打电话就是这点不好,不能看清对方的表情,周琳不愿把话说得太明白,以免伤到周青青,“我提天辰这家公司,你应该不会陌生吧,你现在就在天辰上班……” “我知道。”天辰、维正、时信厚,难怪时信厚知道她被辞退,知道她在找工作,邀请她去天辰上班。其实时信厚更清楚,她为什么被辞退。 “对,你被辞退和天辰的时总有关系,听说是他主张全面接收公司,包括公司的亏损。刘总觉得很对不起你,可这是公司能活下去的最好的一次机会,你别怪他。”周琳叹口气,劝着周青青,“青青,不管刘总和天辰的时总在你辞职这件事情中扮演了积极还是消极的作用,结果对你来说都是好的。你还年轻不该在这样的小公司消耗,你应该去更大的平台才能有更广阔的视野。” “谢谢你周琳。”周青青说。 周琳问她,“你和天辰的时总以前就认识?能让一个男人绕这么一大圈,不惜接受一个烂摊子也要把你拉到身边去,这样的男人不得不说是有魄力的。” “我们以前……谈过恋爱。”如果说有朋友,除了灵子,周琳算是另外一个朋友。 “难怪。”周琳说,“好了,刘总的话我已经带到了,希望对你没有任何的影响。” “不会。”周青青是这样回复周琳,可她心里不会没有任何的涟漪。辞退她时候,刘总的欲言又止,说被清退二十个人其实离开的只有她一个,找工作时候的处处碰壁,不得不向徐晴低头求走后门,这些周青青都没有忘记。 有愤怒,有恼怒,还有无奈。 时信厚真的是,织了一张很大的网。 只是,为了她,值得吗? 作者: 明天周六,三更已经安排上了~ 不知不觉,这篇文被我写得这么长,大家看着觉得枯燥无趣不? 要砍掉后面情节吗? 第89章 89 征途和维正合作的消息在周琳打电话之后几个小时播报出来,周青青是感谢周琳的, 至少提前告诉了她, 让她心里有了准备,听到这条消息的时候, 才会没那么震惊。 时信厚一直在观察周青青的表情,看她正常, 他心里越发没底了。 等周青青进厨房了,时信厚跟进去, “征途和维正合作的新闻, 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啊。”周青青把新闻的内容说给他听, “合作后公司改名为维途,维正这样的大公司, 肯为了征途这样的小公司改名字,且把征途的名字加进去, 可见诚意, 刘总一定很开心。” 时信厚谨慎地问, “你开心吗?” “又不是我的公司, 我有什么开心的。”周青青低眉垂眼,听不出喜怒, “我只是一个被征途辞退的前员工。” 时信厚不确定她是否知道了全情,机警的他立刻求生欲爆棚,“是他们没有发现你的重要性,天辰发现了,所以你来到了天辰。” 既然他提了, 周青青拿开他揽着的手,正脸问他,“是你让刘总辞退我的?” “不……算是。” 周青青皱眉看着他。 时信厚求饶,“是,你在征途完全被淹没了,天辰才是适合你的平台。” “别贬低了征途,又抬高了你们天辰。”周青青眉头皱得更深,“你知不知道我被辞退时候有多伤心,怀疑自己连一份将就混着的工作都做不好,现在才知道,原来被辞退的其实只有我一个,而且我被辞退不是因为对公司贡献不够,能力不足。时总,为了我,下这么大一盘棋,您不累吗?” “还行,只要结果是我想要的。”事情越大,越要有笑脸,因为有句话叫伸手不打笑脸人,时信厚揣着明白说糊涂话,“下棋是我的爱好和特长。” “你就没有失算的时候?”周青青真想掐他的笑脸,抬手却是轻轻地抚摸,“如果我坚持不来天辰呢?” “如果有比天辰更适合你的公司,那也是不错的答案。”时信厚说,“不过我有一点还是失算了的,你没找我开后门,找了晴姐。你是宁愿欠她人情,也不肯对我说句好听话。” “我就知道你让我来天辰,是为了奚落我,表现你的优越感。”周青青听到实话,瞬间发火,把菜刀用力拍在案板上,“你这样算计,没有让我觉得感动,只是气恼。” “我不是想奚落你贬低你,是……”时信厚赶紧圈着她求饶,“我们相识开始,就是你高高在上,我穷追不舍,你高我低,我想如果你在我身边工作,看到我不再是过去的陈九生,看到我工作时的魅力、能力,会不会不再对我不屑一顾,不会再看不起我。” “我从来没有看不起你。”周青青反驳。 时信厚说,“我也从未想过贬低你。”他说,“维正要扩张,收纳小规模的物流公司,接受对方已经成熟的线路、管理和人员,是最便捷的方式,原本列了几家公司做备选,全部是岌岌可危再有三五年会被资金拖垮的公司。我注意到维正的确是因为你,但维正收购征途并不是完全因为你,在这些公司里,刘征是最有想法的一位领导,他是白手起家、脚踏实地做事业的,可能力有限,资金就限制了他的手脚,除了领导外,征途在管理、路线数量、营业点方面都有一定优势。” 时信厚说,“天辰是做开门生意的,没有利益的事情,不会去做。” 周青青狐疑地看着他,猜测他是不是在重点和次要点颠倒。 时信厚见她不相信,用力拍着自己的额头,“我应该说的确是为了你,完全是为了你才收购征途,为的就是让你到我身边工作。你有没有很感动,沉浸在我霸道总裁的风格里。” 本来是件极为生气的事情,可时信厚炫耀的语气,让周青青没绷住,噗嗤笑出来,又勉强忍住,色厉内荏地训斥他,“还好,你们不是因为我选择的征途,还有我不喜欢霸道总裁风。” “那你喜欢什么风?”时信厚问她。 “我喜欢陈九生。”周青青脱口而出。 时信厚乐得不行,眉眼舒展开,揽着她的腰,一副幸福的苦恼,“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周青青恼羞成怒,跳起来捂住他的嘴,“说顺嘴了,是假话。” “可我信了。”时信厚的手臂搭在周青青的肩膀上,“你真的不生气了?” “刚开始有点生气,现在没那么生气了。”周青青低垂着视线,看他家居服上的纹路,“我知道,你是想要逼我主动迈出那一步,离开舒适圈。如果不是被刘总辞退,不得不离开征途,我不会主动辞职,不会找新工作,往后的五年十年,我可能就是在征途混日子了。可能等到征途再也经营不下去,真的到了倒闭那一天,我才会重新找工作。你只是把找工作这件必须要做的事情,提前了几年,让我有了更多选择的时机。” “听着是应该感激我。”时信厚往自己脸上贴金。 周青青撕他的脸皮,“没有,你让刘总辞退我,还是让我自尊心受到打击的,所以往后三天的饭,由你来做吧。” “别啊,我真不会做饭。”时信厚求饶,“要不换种方式场合,换卧室、床上……” 周青青呸他一声,“想得美。” 如果问周青青,这是和时信厚和好了吗?恢复成男女朋友关系了吗? 周青青不知道,她和时信厚默契地小心翼翼地避开这个雷区,不踏入这个危险话题,他们尚能勉强和平共处。可这个雷区一直存在,他们知道,早晚会被引爆的。 贪恋着这一时的静谧,贪恋着这一时拥抱的温度。 孙赛飞处理完家里的事情,立刻回天辰恢复工作,一天没有在家休息和调整。做为助理,孙赛飞比周青青更敬业。 周青青做的工作,是按着孙赛飞的工作计划来做的,而且她只是时信厚的临时助理,更为重要的工作大部分是李敬同在做。所以和孙赛飞的交接,十分简单,周青青搬着简单的个人物品,再次回到二楼,人事部。 晓琳见到周青青兴奋得不行,带了几大包零食来欢迎她,“你终于回来了,我想死你了,你不知道我吃薯片没人说话多么寂寞。” “让你上班是找人唠嗑的吗?”周青青用文件夹轻轻地拍她的脑袋,教训她。晓琳比周青青小几岁,像个没心没肺的小妹妹。 “要不是在家没人和我说话,我才不上班呢。”晓琳把零食吃的咔吧咔吧响,“时总就这样原路放你回来了?我以为会给你换个岗位呢。” “孙助理做了时总四年的助理,她比我更适合。”周青青实话实说。 晓琳点头,“孙赛飞的确是在美貌和工作能力方面,更胜你一筹,不过亲和力这方面你把她压的死死的。大家都说,自从你做了时总的助理,在员工食堂见到时总了两三次,时总被你带的有了亲和力,以前时总一直被孙赛飞隔离起来,供奉在遥不可及的神位。不对,时总本就是大神。” “你不应该在档案室,应该去七楼,在时总办公室门口给你摆张桌子,好让你全方位的瞻仰大神。”周青青打趣她。 晓琳笑嘻嘻地说,“我求了我爸好久,他不肯。不过哈,我爸这两天又松口了。” “要给你在七楼摆桌子?”晓琳的父亲是天辰的管理层,谁知道会不会真的宠女儿到这个地步。 “你知道云锐吗?时总要去云锐了,那里缺人得很,我爸问我要不要过去。” “已经确定了吗?”这几天云锐这个名字,周青青再熟悉不过。可她今天从七楼下来时候,并没有看到职位调动的调令,且没有听到确定的消息。 “还没有吧,时总在天辰的贡献度有目共睹,把他调到云锐去,对外可以说是对云锐的重视,把最有能力的领导调过去坐镇。可对内部来说,大家都知道云锐捂着四年,迟迟不肯面市肯定是有不完善的地方,能想象到是困难重重,云锐是个鸡肋骨。要把时总调过去完全就是大材小用,公司总要找个理由堵住别人的嘴吧。” “会找什么样的理由?”周青青关心地打听,如果她能打听出来,是不是可以提醒时信厚避开深坑。 “不知道呢,经济问题?个人情感问题?时总好像没什么把柄吧。”晓琳好奇地看着周青青,有趣极了,“你不是不关心公司的八卦吗?做了时总一个月的人就是不一样,关于时总的事情就这么上心。” “不是你主动告诉我的吗?”周青青忙着手上整理物品,嘴上却是问,“你爸对时总去云锐是什么态度?” “小谢总是打头阵的支持,他想把时总支出去,这是最好的机会定会尽力促成的。大谢总的态度吧,他们兄弟两个争斗是由来已久,平时待时总再亲近,可时总说到底是外人,小谢总才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兄弟呢。” 周青青因为晓琳的描述词,忍不住笑。 晓琳嗔怒地拍了下周青青,“这是我爸说的原话,他那个年龄的老头子说话总用这样的词。我爸他们几个伯伯精明得很,面上大谢总小谢总他们谁都不支持,保持中立。其实就是在观察,看他们兄弟两个谁更有能力,毕竟以后天辰的当家人只能姓谢,站队很重要。” “你爸站哪一队?”周青青总要搞清楚谁是敌谁是友军吧。 晓琳笑嘻嘻地说,“我把本来挺不喜欢时总的,可怎么耐得住我一直在他耳边念,我爸是偏向于支持大谢总的,可惜我爸管理的工作内容不是核心,没那么大的话语权。” “时总这样重要职位的人,调任要经过董事会通过的吧?”周青青说,“兄弟相争是个人利益,天辰是所有人的共同利益,如果时总真的对公司效益意义重大,应该不会轻易挪动他吧。” “不知道,现在就是看大谢总的态度了,我爸也是烦得很。”晓琳说,“他不让我过问,更不准我告诉别人。你别和别人说哈。” “好的。”周青青紧抿了下嘴巴,她尽量不告诉时信厚,不出卖晓琳。 不过周青青还是要提醒时信厚,他已经成了调去云锐的准候选人。 第90章 90 天辰公司内部风云诡谲,时信厚一点不着急, 安心在家做厨夫, 自从周青青惩罚让他做三天饭,像是打开了世界的另一扇大门, 他乐此不彼地忙碌在厨房里,蛋糕、鸡翅、松鼠鱼…… “你再不去天辰, 天辰真的会没有你的位置的。”周青青保持着,既不能出卖晓琳, 又达到提醒时信厚的目的。 时信厚满不在乎, “如果我失业了, 就开个饭馆,开在老杨他家旁边, 天天和他抢客户,他定争不过我。” “时信厚, 你认真点好不好!”周青青无语。 时信厚递筷子给她, 期待地撺掇她, “你先尝尝味道。别担心, 如果真有人要整我,我抓耳挠腮有什么用, 不如静心等着,看看事情究竟能糟糕成什么样子。” 事情已经到了十分糟糕的地步,天辰开始在内部成立调查小组,针对对象只有一个,就是时信厚。在天辰的五年, 功与过,一起被翻出来。 徐虎坐立不安,一天给时信厚打几通电话,徐晴也打过,“九生,你就这样等着别人给你处置结果吗?你好歹争取一下,你如果不想过去,告诉我,我和谢鹤翔说。” “我听公司安排。”时信厚反复就这么一句话。 气疯了徐晴和徐虎。 明知道别人在挖坑,时信厚反而不着急了。他每天早上送土土和彤彤去学校,回来的路上买菜,花费一上午的时间做饭做菜,争取至少三个菜。有时候周青青回来吃饭,有时候提前打电话说不回来,时信厚就一个人吃三菜一汤,一点不觉得浪费时间。 这天时信厚正在家里开火做饭的时候,听到门铃响了。 早上周青青出门的时候好像说过句什么,时信厚在睡没听清,迷迷糊糊地应了。周青青急着上班去,就没再复述。 看时间,周青青不可能下班回来,土土和彤彤在学校,大概是快递送上门的。 时信厚用手指头抹了下酱碗,想要品尝下味道咸淡,他舔着手指头去开门。 门打开,门外站着一个四十岁往上,约莫五十岁左右的中年女士。现在已经是深冬,她没有穿臃肿的羽绒服,而是一件驼色的大衣,颈肩系着浅色系围巾,染了色的短卷发,五官和周青青有几分相似。 在经过几秒钟的震惊后,时信厚大概猜到这位女士是谁了。 “阿姨好。”时信厚把嘴里的手指头拿出来,尴尬地在裤子上抿了一下。这是时信厚第三次见到周青青的妈妈,第一次是袁琼去房水县接周青青,他隔着车玻璃看了一眼;第二次是周青青姑婆的葬礼,袁琼和周元恒回去奔丧,现在就是第三次了。 袁琼眼神犀利,视线从时信厚脸上到他肩膀,再到光着的上半身,再回到他的脸上,“这是周青青的家吗?” “是。”时信厚收手收脚,乖顺地立正站好。 “你是谁?”袁琼严厉发问。 这个问题够直接,时信厚自认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平时应急反应能力是不弱的,可听了袁琼的问题,他手心湿漉漉的,额头冒汗,“我们认识。” “认识?”袁琼对这个关系描述十分的不满意,她冷脸冷眼,“让周青青回来。” “阿姨您先进来。”时信厚要帮着提行李箱,被袁琼隔开了手。 “在周青青回来之前,我不想看到你。”袁琼冷声说。 见丈母娘的第一印象十分重要,时信厚觉得不会有比他的分数更低的了。 如果不是因为袁琼是有气质教养的人,估计已经指着时信厚的鼻子,破口大骂了。 时信厚回房间,套了件上衣,给周青青打电话了,“你妈来了。” “已经到了?”周青青惊讶,“你怎么知道我妈来了?” “我在家。”时信厚没说他开门时候,光着膀子舔着手指头。 周青青着急了,“你没走?我早上出门时候和你说了,我妈今天要来,让你起床赶紧走的。” 时信厚解释,“我没听清你说什么,现在在她在客厅里,让你回来。” “我现在就回去。”周青青收拾包,准备立刻回家,她能想象得到袁琼会是多么生气。 时信厚探头往客厅看了一眼,袁琼端坐在沙发上,不喝茶不看电视,“我现在怎么办?” “你在哪里?” “房间。” “别出来。”周青青叮嘱他,“我妈会杀了你的。” “我感受到了。”时信厚抚着心口,“你快点回来。” 虽然周青青提醒时信厚这个时候最为明智的行为是呆在房间里,省得袁琼看到他会更加生气。可时信厚还是出来了,躲着不是他的处理事情的风格,既然他已经决定要和周青青共度余生,面对袁琼和周元恒是迟早要到来的,“青青在回来的路上了。” “你是青青的朋友?”袁琼不愿意把女儿想的太不堪。 时信厚说,“是。” “什么朋友?”袁琼问这句话时,是心有侥幸的。可能这个人只是女儿的普通朋友,今天恰好出现在房子里,可这是偶发事件。 “男朋友。”时信厚打破了袁琼为女儿找的推辞。 “你平时住在这里?” 时信厚回答,“是。” “你知道青青有两个孩子吗?” 时信厚一板一眼地回答,“知道。” “……”这人有问有答,倒是让袁琼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你知道还和青青来往,你这样的行为……”是不道德的。 时信厚说,“我和周青青是两情相悦,自愿走到一起的。” “狗屁。”这是袁琼第一次说脏话,就送给了眼前这个年轻人。 周青青打开门,看到在土土的板凳上,手放在膝盖上乖乖坐着的时信厚,及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其实已经愤怒到快要暴走的袁琼,周青青就知道事情肯定是发展得更严重了。 父母两人中,周青青更害怕的是袁琼,倒不是说袁琼会打骂她,而是袁琼擅长冷暴力,“妈。” “他是谁?”袁琼指着时信厚,厉声问。 周青青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时信厚。” 在周青青进门那瞬间,时信厚已经站起来,想要走过去,可周青青后背贴在门上。她防备所有人,包括时信厚。 “他怎么会出现在你家里?”袁琼站起来,追问,“你有两个年幼的孩子,你知道你这种行为,会造成多恶劣的影响吗?” “我和罗城文分手了。”周青青闭着眼睛,说,“他是离婚之后认识的。” “……”时信厚没说话,他心里五味杂陈地看着周青青。 “你……”袁琼手指着她,骂不出来半个字。 周青青终于肯看向时信厚,“你先回去吧。” 时信厚站着没动。 周青青软着声音说,“求你了,别让我更难堪。” “好。”时信厚去拿了外套,换了拖鞋走了。 屋里只剩下母女两个,袁琼气得坐在沙发上,“青青你以前不是这样胡来的孩子,你为什么现在变成这个样子。” 以前的周青青是什么样子呢,其实周青青一直是这样,只是袁琼和周元恒一直在内心美化他们的女儿,把他们的女儿想象成一个纯洁天真又优秀得毫无瑕疵的女儿,这样的女儿要对他们亲昵乖顺,听话乖巧能讨他们欢心,又不给他们添麻烦。他们渐渐的发现周青青身上出现叛逆和不听话,他们开始感到痛心疾首。 袁琼和周元恒是尽心尽力在很疼爱周青青,她是他们唯一的女儿和寄托。这样批判父母可能有些让人寒心,可事实就是这样,父母并不会做父母,他们只是在做认为对的,却没问过是否是周青青想要的。父母的爱,让周青青感到过温暖,同样感受过窒息。 所以,在遇到房水县的陈九生时,她会那样惊艳,把他惊为天人。 “我和他在一起有段时间了,土土和彤彤见过他,对他还算认可。”回来的路上周青青已经想好说辞,她不能让父母知道时信厚就是陈九生,不然麻烦会更大。既然谎话开始说了,周青青就要说到底,“我现在在天辰上班,他是公司的领导,单身没结过婚,有房有车没有孩子,他承诺会对土土和彤彤很好。” 袁琼气泄了一些。 周青青继续说,“我还年轻,早晚会再婚的,他是目前我遇到条件最好的人,我不想错过。” 父母了解孩子,孩子同样了解父母。周青青青春期时,想的是怎么让父母头疼让他们为难,现在她是个成年人了,想法该更加成熟一些,她该顺着父母的思维去解决问题。 她不想害得父母伤心,同样不会因为父母的反对而和时信厚分手,那么她只能贬低自己,或许能有新的生机。 “你以前不是这样现实的人啊。”袁琼不知道周青青心里的小九九,不知道她是在和自己博弈。这个女儿想法天真,做事执拗,袁琼心疼她,把她拉过来坐在沙发上。 “您说过,离开学校就不该继续学生气孩子气。”周青青看着袁琼,她平静地说,“做单身妈妈太累了,我该为自己为孩子争取一个更好的未来,尽管您和爸爸可能会生气,我还是会选择他,不会和他分开的。” “你和城文为什么会离婚?” “聚少离多。”这是周青青和罗城文曾经商量过的,对外一致的说法。 “城文这孩子哪里都好,就是工作……”袁琼说,“你和城文离婚了,要再婚我们不会反对,可你刚离婚就……你爸很喜欢城文那孩子,你们离婚没告诉你爸,他肯定会很生气。你应该让我们缓缓,不该这样着急。” “我知道。”周青青歉意,为自己的谎话,“对不起,妈。” “这不是你的错,有什么好道歉的,只要你能过得好,这才是我和你爸最想看到的。”对于周青青的成长,袁琼是遗憾和后悔的,如果她对女儿不是这样严格,能像别的母亲一样,把温柔和耐心及工作的热情和精力分一些给女儿,周青青或许就不会像现在这样。 袁琼越是理解,周青青越是觉得自己卑鄙。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开始学会计算人心,甚至是算计父母。 作者: 时信厚吓着袁琼了…… 第91章 91 “看看家里有什么吃的,先做点。”袁琼看女儿低眉顺眼的为难样子, 她不愿再让她伤心, “今天土土和彤彤是不是放学早?” 今天周五,幼儿园会放学早。 周青青去洗手间时, 编辑短信发给罗城文,告诉他, 袁琼已经发现时信厚了,肯定会找罗城文证实, 请罗城文帮忙把这个谎话说完整。 时信厚连续打了三通电话, 周青青统一没接。 后来他发信息:无论这次你是否放弃我, 我支持你的决定。 周青青仍记得时信厚指使刘总把自己辞退的事情,小女子报仇, 早晚都行。明明袁琼的态度已经有所缓和,周青青却不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时信厚, 就让他多担心一下吧。 所以, 周青青没回信息。 中午母女两个做了顿丰盛的饭, 又手挽着手去接土土和彤彤放学。两个小孩子见到许久未见的姥姥十分的开心, 绕在腿边问东问西的,袁琼有了承欢膝下的满足感, 儿孙自有儿孙福吧。 稍晚些,袁琼问孩子,“时信厚对你们好吗?” “爸爸吗?他是我爸爸啊。”土土性格开朗一些,“喏,这些是我爸爸给我买的。” 彤彤一样说, “我爸爸超级帅,我很喜欢我爸爸。” 袁琼的脸色好一些,可对着周青青还是没好脸色。 晚上母女两个住一个房间,谁也没说话,周青青设置为静音的电话一直亮着。 “要回电话出去打。”袁琼烦躁地翻了个身。 “不用。”周青青把电话挂了,回了几个字:我要睡了。 这一天快要过去,周青青没替时信厚求情一次,没哀求一次让袁琼同意他们在一起,好像什么都无所谓一样。袁琼更恼火了,她训斥女儿,“你带着两个孩子,遇到个像样的不容易,你这不死不活的态度,怎么和人相处。电话至少要回,这是礼貌。” “他找我没事儿。”周青青仍旧是不温不火的。 袁琼看得更加火大,“你对人这么冷清怎么行,让人以为你不乐意了,早就和你说过,待人接物不用过于热情,但也不能过于冷淡,人冷了情就淡了……” 周青青嗯了一声,“下次他再打的话,我接行了吧。” “人要是不打了呢?”袁琼灵魂发问。 周青青是笃定时信厚不会就此放弃的,他的孩子还在她这里呢,他舍得和她分手,还舍不得孩子呢。“不打就不联系了呗,你不是没看上他吗?再遇遇吧。” “你……”袁琼要发火。 手机又亮,仍旧是时信厚打来的。 周青青看着她妈,明知故问,“我可以接吗?” “接,出去接。”袁琼赶她走。 周青青接通电话,到了阳台才说话,“一直打电话,你有事儿吗?” “你终于接了。”时信厚舒一口气,“以为你又要无声判我死刑。” “没有。”周青青没底气地反驳。 看不到人,时信厚猜不透她的态度,“你妈还生气吗?” “嗯。”袁琼的确还是有点生气的。 时信厚烦闷不已,“她会不让你和我在一起吗?” “可能吧。” 时信厚呼吸要停止了,“你会听她的话吗?” 周青青没有立刻回答,她想的是,如果数年前,她向父母坦白她爱的人叫陈九生,土土是陈九生的孩子,父母会坚决反对他们在一起,她会听父母的话吗? 听不到周青青的声音,时信厚更慌了,“你怎么想的?好的或者不好的,你都要告诉我。” “你吃晚饭了么?” “这不重要。” “你吃午饭了吗?”周青青又问。 时信厚有气无力地说,“提心吊胆了一天,哪有心情吃饭。” “饭要准时吃。” “你妈只要不反对我们在一起,我节食三天、食素半年。” 周青青咬着下嘴唇,忍不住笑,“你要是生病了,我妈就更不同意了。” “什么意思?”时信厚小心翼翼地问,呼吸压制住,真是做到了屏气凝神。 周青青决定还是个他点甜头的,“不管我爸妈是否同意,我都要和你在一起。你相信我,我可以罩着你的。” 罩这个词,用在男人身上可不是赞美。可时信厚跟着笑出声,“只要你愿意。”只要周青青愿意,他一定有办法让她父母同意,时信厚最担心的部分迎刃而解,他身心舒畅起来,“还真的有点饿了,我去找点吃的。” 他的房子里有土土和彤彤的零食,时间晚懒得做饭,就用儿童零食将就着吃。 两个人听着对方的呼吸,话很少,却感到内心安宁。 袁琼突然到访,是因为周青青前几天说过年可能不回C市,袁琼又想念小一辈,就亲自上门了。这次她来会住上三五天,刚好陪土土和彤彤过了周末。 周青青向公司,请假两天。 袁琼来住了两天,母女有说有笑,各怀心事就频频的冷场,还好家里有土土和彤彤两个活泼的小孩子,跑来跑去的活跃气氛。 周日晚上,袁琼要坐高铁回C市,下午四点多,她说,“把他叫来,我再见见他。” “谁?” 袁琼瞪她一眼,“还能有谁?” 周青青扁嘴,“他叫时信厚。” “让你打电话你就打,怎么这么多话了。”袁琼不耐烦地教育周青青。 这两天,周青青已经把袁琼的想法揣摩得七七八八。周青青越是对时信厚态度冷淡,袁琼会越发着急,对时信厚已经差劲到底的印象,反而会触底反弹。 周青青给时信厚打电话,“我妈想见你,你现在有时间吗?”周青青知道他今天会去天辰,他们在微信上提前说过。 “有。”时信厚紧张地坐直,明明这里是他个人办公室,他却已经进入严阵以待的状态,“你妈妈喜欢什么,我买了带过去。” “我妈不看重这个。”周青青想想袁琼的喜好,好像是没什么特别的喜欢。 “周青青。”时信厚低声叫她的名字。 周青青想了想,说了一样,“我妈喜欢核桃酥。” 时信厚笑了,“好,我知道了。” “别紧张。”周青青安抚他。 “……”时信厚深呼吸一口气,“在家等我。” “你正常发挥就好。”周青青没有带男朋友回家过,可她现在知道了那种感觉,有幸福甜蜜,有忐忑和紧张。不过因为她男朋友是时信厚,忐忑和不安稍微轻一些,心头上是化不开的甜蜜,比高浓度的蜂蜜更甜。 周青青挂了电话,脸上仍旧带着笑。 袁琼看到了,教训她,“一会儿拉着脸一会儿又笑得高兴,这是和好了?” “嗯。” 袁琼叹气,“真喜欢他?” “喜欢。” “你的事情我不管了,但是要提醒他,注意仪表。”袁琼想起第一次见到时信厚,严谨了半辈子的人鄙夷地地点评,“那么大的人了舔手指,被土土和彤彤学去了怎么办。这么点大的孩子,正是模仿力强的时候,让他注意点。” “嗯。”周青青捂着脸听着。 袁琼想虎着脸责怪女儿几句,可看女儿娇羞喜悦的模样,要说出口的话变成了叮嘱,“我给城文打过电话了,他说你们分开是怪他,聚少离多他总是不在家,你们是和平分手,不存在谁出轨。不过你爸是真的喜欢城文,接受其他人做女婿可能需要些时间,他如果说你了,你就听着别和他顶嘴。” “好。”周青青满口应下。 “你啊,说教什么都是一口应下,很少反驳,按着说的去做的却没几次。”袁琼又说,“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我怎么看他很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 “他一直在天辰上班,我是去天辰上班之后才认识他的。”周青青强调,“我之前不认识他。” 袁琼看她一眼,鄙夷地看着她,“你别忘了你妈是做什么工作的,别想忽悠我。” “我就是去天辰之后才认识他的。”周青青和时信厚认识的时间线,两个人已经对过口供,不担心袁琼会问出什么破绽,周青青是咬口不改台词的。 时信厚不止带了核桃酥,又买了些花胶、参茸、阿胶,高端漂亮的礼盒提了两只手。 周青青知道是时信厚到了,她蹦蹦跳跳地过来开门。 时信厚进门,先低声叮嘱她,“你一定要帮我。” “她是我妈。”周青青对客厅里喊着,“妈,他来了。” 袁琼在厨房里准备晚饭,她出来重新打量眼前高大的人,听青青说他今天上班,以为会穿着西装过来,藏青色的长款大衣,内里是件深色的毛衣,装扮休闲舒适。袁琼的脸色比上次好一些,“来了。” 周青青给两个人互相介绍,“妈,他是时信厚,时信厚,这是我妈。” 这是第二次面对面了,时信厚觉得比上次更尴尬,他毕恭毕敬地弯腰,态度谦卑温和,“阿姨,您好。” “先过去坐一下吧。”袁琼应了一声。 袁琼把衣袖放下来,在沙发上坐下来,她亲自倒茶。 时信厚双手接过水杯,没嫌烫手,一直捧着。双腿并拢,坐在矮一截的凳子上,长腿折叠膝盖顶着心口,时信厚尽量让表情自然一些,眼睛一直盯着周青青。 周青青把时信厚带来的礼盒放在电视柜旁边,正对着沙发的位置,她一点没去回应时信厚的眼神,“晚饭我来做,你们说话吧。” “!”时信厚有着薄溜溜眼皮的眼睛瞪得有铃铛那么大,双眼皮都给吓出来了,他离开凳子,紧张又无措地说,“你们坐着,我去做饭吧。” 袁琼说,“让青青做吧,家里你不一定熟悉。” 准岳母发话了,就是这凳子烫屁股,时信厚也得牢牢地坐着。他把袁琼的杯子里添水,“坐车挺累吧,怎么不多住些天呢?” “我已经出来三天,青青她爸在家我不放心。”袁琼端着杯子,抿了一口,“天辰过年放假很晚吗?” 袁琼来的原因时信厚已经了解了,这是源于前几天说到要过年的话题,时信厚家只剩下他一个人,平时过年过节没什么概念,今年不一样,是和周青青重逢的第一个新年,且有两个孩子,时信厚是希望能和周青青一起过年的。 周青青玩笑着说,“我爸妈只有过年时候才能看到土土和彤彤他们两个,要不你和我们一起回C市吧。” 时信厚想过这件事情,可想想那个场面,从不畏惧应付麻烦的他竟然选择拖延,“你爸妈看到我估计过年的好心情就要毁了,你们陪我过年,过完年你们再回去。” 周青青想想时信厚一个人过年的确有些可怜,又被他软磨硬泡得软了性子,才给袁琼打了电话,说过完年再回去。袁琼不放心,在年前来这里看周青青,就是这么巧,就撞见了时信厚。 作者: 周日三更见…… 第92章 92 电视机上在播放偶像剧,甜蜜程度五颗星。时信厚本就不爱看这种甜牙剧, 现在和岳母一起看, 更觉得尴尬,可眼神又没处放, 只能落在电视机上男主角的脸上,帅是帅了点, 演技却不怎么样。 客厅里听不到动静。 周青青把火关小,她站在厨房门口, 往客厅探头。 时信厚像是大几个号的土土, 乖巧地坐着, 对袁琼抛出的每句话都认真对待谨慎回答。周青青靠着门框远远地看着他,幸福地抿着嘴角忍不住笑, 她何时见过时信厚这样惶恐不安的表情啊。在房水县,他是一头利索短发的陈九生时, 他逍遥又自在;在A时时, 他是蓝色短发的陈九生时, 他张扬又随意;这次在G时重逢, 他已经是时信厚,沉稳自信。 如果问周青青喜欢哪个时期的时信厚, 她会说:周青青羡慕房水县的时信厚,热爱A市冲动热血的时信厚,对现在的时信厚是深爱。以前,他是她叛逆期的过河石,她利用了他;后来, 她被分手自尊心受到挫折,她再次利用了他;只有现在,没有叛逆不安的情绪作怪,没有急于证明自己魅力的幼稚无聊,只有现在成熟的周青青才懂得什么是爱,该怎么爱一个人。 时信厚偏头,看到了站着的周青青,他的手藏在大衣旁边,对着周青青招手。哀求地看着她,希望她能过来,解救一下他的困境。 周青青看得有趣,她轻轻地摇头。 时信厚皱眉虎着脸,做威胁。 “这电视剧太脱离现实,换部剧吧。”袁琼说话。 时信厚赶紧拉回注意力,拿着遥控器换台,和长辈看电视十分有讲究,既不能让对方觉得无聊,又不能让对方觉得轻浮,要沉稳大气的正剧。 调好台,时信厚把遥控器放在桌面上。 袁琼说,“这部剧不错,你看过吗?” “没有。”时信厚实话实说。 袁琼又说,“该休息的时候要好好休息,该看看剧的时候就看看。” “好的,我记住了。”时信厚点头回答。 时信厚又去看周青青,挤眉弄眼对她示意。 周青青微微张着嘴巴,用唇语告诉时信厚:不。 时信厚哭丧着脸,绝望地继续陪着准岳母看电视。 “你叫时信厚?” “是的。” “一直叫这个名字?” “……是的。” “你知道青青结过婚?”电视机在播放广告,袁琼像是这才想起今天叫时信厚来的目的,“你不介意她带着两个孩子。” 时信厚不知道周青青是怎么和她妈妈说的,他只能按着真实想法说,“她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 袁琼笑了一下,“话不能只是口头上说说。” 时信厚坐的倍直,闻言更紧张了,“您请说。” “如果你要和青青结婚,我和他爸爸不会反对,但是为了保障孩子的未来,你们两个要共同为两个孩子储备五十万,做为他们的教育基金,这笔钱你们两个不能用。”袁琼说,“这笔钱不是让你现在拿出来,但是你要写张字据做为证据,不能亏待两个孩子,你能做到吗?” “可以。”时信厚爽快地应下了。 “无论你和青青以后是否会添其他的孩子,彤彤结婚、土土娶妻,你要尽一份力,养孩子不是给一口吃的,养大就可以的。” 时信厚说,“等土土和彤彤再大一些,我会把名下的房子过到他们名下,每人一套。我和青青不会再有其他的孩子,土土和彤彤就是我的孩子。” 袁琼看周青青的表情大概是真的喜欢这个人,可能顾着面子有些话不会说的太明白,而这个恶人就由袁琼来当。她说,“希望你能真的做到,而不是嘴上说说。” “说到做到。” 土土和彤彤被关在他们的房间里,两个小孩子跑出来,扑向时信厚,“爸爸。” 时信厚坐在板凳上,本来小,被两个活力四射的孩子差点撞到。时信厚一手撑着地,另外一只手环抱住他俩,没训斥他们,而是笑着掂了掂,“吃了什么,变重这么多。” “好吃的。”土土说,“爸爸,你为什么不回家啊?我想你了。” 彤彤也说,“爸爸你是工作很忙吗?” “嗯,忙完工作就回来了。”时信厚让两个孩子,一个坐他一条腿上。 还好有孩子打热闹,袁琼的问话总算不是那么犀利,看他对土土和彤彤的态度,及土土对他的依赖,应该是个会善待孩子的人。袁琼脸色缓和,时信厚的表情跟着放松。 还好土土和彤彤拯救了他。 晚饭是周青青一个人做的,四菜一汤,有荤有素。五个人围着餐桌吃饭,土土坐在时信厚的左手边,彤彤坐在右手边,接着是周青青,周青青挨着袁琼。 饭桌上气氛还算温馨,土土一会儿说要吃这个,彤彤跟着说要吃,两个孩子都让时信厚夹菜。倒是周青青训斥了他们几句,让他们少说话乖乖吃饭。 “爸爸,我和你说个事儿。”土土拽着时信厚的手臂,用其他人听到的声音小声说话。 时信厚把头偏头。 土土和他耳语几句,还真的听不到说了什么。 时信厚用同样的轻声,回了土土几句。 不知道说了什么,土土高兴极了。 “还没问你家里的情况,你是G市人?”袁琼闲聊着问。 时信厚稍一放松警惕,就说了实话,“不是,D市。” “D市?”袁琼顿了一下,“D市我知道有个地方叫房水县,青青的姑婆家是在那里,青青高二暑假去那里过了一个月的暑假,房水县是个好地方,有山有水,青青住了一个月都不乐意回家了。你家离房水县远不远?” “不太远。”时信厚看着周青青,不确定地回答。 周青青低头吃饭,脸快要埋进碗里。 “家里还有什么人?”袁琼接着问。 周青青咳了一下。 时信厚在说谎和实话之间犹豫了两秒钟,回答袁琼,“有一个爸爸,但是我没见过他。” 袁琼问,“没有其他人了?” “没有。” 周青青又咳了一下。 袁琼再次问,“你家离得房水县不远,我向你打听个人,说不定你就认识。” “您说。” “NINE。” 周青青再咳了一下。 袁琼不耐烦了,“你嗓子不舒服就去喝水,一直咳什么。” 周青青说,“嗓子痒。” 时信厚记得他写给周青青的第一封信上,写的就是这几个英文字母。既然周青青已经向袁琼说了他们是在天辰认识的,那么就该把这个话说圆整,“不认识,我认识的是中文名字。” “他有个中文的全名,叫陈九生。”隔着半张桌子,袁琼笑着问,“年龄和你差不多,想着你们年轻说不定是同学是朋友会认识。听青青的表舅说,这个叫陈九生的年轻人在房水县很有名,年纪轻轻就开了家店,是个做生意的聪明人。” 时信厚面不改色,回答得毫无破绽,“我二十岁离开D市,房水县只去过几次,认识的人不多。” “说起房水县,我想起一件有趣的事情,你和青青感情稳定,就当玩笑话听听吧。那年青青高二学习压力大,我和她爸送她去房水县姑婆家过暑假,和邻居家的女孩关系处得不错,一来二往就在房水县认识了一些朋友,这个陈九生估计就是那时候认识的。后来我们接了青青回C市,有段时间她成绩下滑得厉害,才知道有个叫NINE的年轻人给她写了信,那时候青青是真的倔啊,让她撕了信她说什么都不肯。还是后来,我向青青的表舅打听,才知道这个人叫陈九生,可能是喜欢我家青青。”袁琼问周青青,那段母女之间的隔阂,被她当玩笑话说出来,“青青,你还怪妈妈吗?” “没有。”周青青嚼着西蓝花,眼圈泛红。 时信厚握住周青青的手,他的大手包裹住她的小手,“还好那封信被撕掉了,没有影响青青高考。” 袁琼说,“我这个女儿什么都是顶好的,只是有时候想法天真幼稚了些。希望往后,你能给她更多的包容和关照。” “我会的。”时信厚回答的声音不大,却坚定。 周青青站起来,去了洗手间,她回到餐桌时,眼眶更红。 吃过晚饭,时信厚开车,载着周青青、土土和彤彤去送袁琼。两个孩子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安静地玩着手指的游戏。 时信厚一直看周青青,她的情绪十分的低落。 把车开到车站停车场距离入口最近的地方,时信厚去后备箱拿行李。土土和彤彤抱着外婆的腿,不舍地撒娇,“姥姥,我会想你的。” 袁琼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发,她慈祥地微笑,“姥姥和姥爷也会想你们的。” 时信厚推着行李箱,送到袁琼旁边,“我送您进去。” “不用,天晚了你们回去吧。”袁琼摆手,她拉着行李箱的拉杆,看着周青青,不擅长煽情的大律师,疼惜地看着女儿,“我和你爸爸是第一次做父母,这辈子只做了这一次,我们十分珍惜上天赠与我们的这项权利,想要尽职尽责做个疼爱孩子的父母,我们想要护你一辈子,陪你走一辈子,可我们现在老了,走不动了,以后的路要你自己走了。” “妈。”周青青咬着嘴角,眼眶里盈着泪水,袁琼从不说这些话的。 “我们有些事情可能真的是做错了,希望你不要怪我们。”袁琼拍着女儿的肩膀,抚平她的外套,“你是我们的骄傲,一直是。” “谢谢你和爸爸。”周青青抱住袁琼,她不是个会对父母撒娇的孩子,“妈,对不起。” 第93章 93 回去的路上,周青青的情绪更不高, 脸一直对着车窗外。 一路无话。 回到家, 周青青安排两个孩子洗澡洗漱,把他们哄睡, 周青青抱着换下来的衣服丢进洗衣机。 洗衣机在阳台上,定时十五分钟的速洗, 周青青搬了凳子坐着,看洗衣机工作。 “为什么不告诉我, 那封信你是被迫撕掉的?”时信厚坐在沙发扶手上, 他面对着周青青。 周青青的头扁在手臂上, 她哀伤地说,“告诉你又能怎么样呢?” “我不能阻止什么, 我会知道你是从房水县开始喜欢我的。”时信厚走过去,蹲在她面前, “我会知道, 那不是我的一厢情愿。” 周青青抽了下鼻子, 她露出一个比哭更难看的笑容, “在你说你家在D市,我妈应该已经猜到你就是陈九生, 她特意提了这个名字,特意说了撕信的事情。她是说给你听的,让你了解事情原委,不要怪我没有回信,不要有误会……” “我知道。”时信厚的大手, 盖在她头上。 周青青摇头,她的眼泪滴落在手臂上,“你不知道,我妈从来不会认错,她从来没有错过。可她今天向我认错了,说不该拦着我,我心里更难受了,他们是最好的父母,我却不是最好的女儿。” “你是他们最骄傲的女儿。”时信厚展开手臂,拥抱住她,“如果一定要有人道歉,是我错了,没有变得更好的时候打扰了你。” “你是不是好奇我爸妈为什么嘛会喜欢罗城文是不是?”周青青的额头抵着时信厚的肩膀,“我和罗城文假扮夫妻,不止骗了你,同样骗了我父母,你没有相信,他们却宁愿相信我说的谎话是真的。” 周青青大学毕业已经怀孕,勉强继续学业和照顾土土,她不能让父母知道她未婚生育的事情。在袁琼数次说要去学校找她时,周青青均以借口推辞过去。后来精力不足,只得先顾着土土,学业耽误下来,袁琼发现了她的异常,找到学校知道了她怀孕生子的事情。 如袁琼说的,周青青是她的骄傲,现在她的骄傲和精神寄托竟然有一个婚生子,且说不清楚孩子的父亲是谁,袁琼和周元恒打了骂了,周青青除了掉眼泪一句话不说。孩子已经生了,只能养着,袁琼建议把土土和彤彤带去C市她来抚养,周青青继续学业至少要毕业,周青青舍不得孩子坚持带在身边,父母是真的对她失望了,有好几个月没有再联系过。 后来,周青青认识了罗城文,两个人决定建成互帮互助小组,罗城文提出要帮周青青这个忙。那次没有在家里,在酒店要了一个包间,罗城文解释说孩子是自己的,说平时工作忙常不在G市周青青是害怕父母不同意才没说实话。这个理由十分的牵强,可总比没有这块遮羞布要强,袁琼和周元恒相信了这个版本,认定了罗城文就是周青青的丈夫,是土土和彤彤的爸爸。 “今天我才知道,我爸妈一直是不相信的。”周青青哽咽着说,“这个谎话多么蹩脚啊,又漏洞百出,他们和人打了一辈子交道,怎么会相信呢。可是他们没有戳穿我,是为我保留了尊严。” “我陪你回家,去面对他们。”时信厚轻声说。 周青青摇头,“他们不想看到我了,他们一定对我很失望,我不配做他们的女儿。”青春期的周青青叛逆,攒着劲要和父母对着来,终于长大成人,却未婚生子且说不清楚孩子的父亲。这些事情压在父母的心上,会是多大的折磨啊。 “你有没有发现,我妈老了。”周青青伸着手臂,抱住时信厚的脖颈,她埋在他肩膀上失声痛哭,“我想做他们的好女儿,听他们的话,可是我爱上你了。” 因为周青青没有回信,时信厚怨念了很久,被折磨了很久。现在他知道,不好过的并不是他一个人,周青青并不是那个旁观人,她和他一起都被困在了这场感情里。 时信厚轻声安抚了许久,周青青才睡着。时信厚轻轻关上房间门,他站在客厅里,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他去土土和彤彤房间,在床尾坐了许久。 感谢周青青留下他们,感谢周青青给他机会,让他成为父亲,感谢周青青给他们之间留了可能性。 孙赛飞和李敬同是时信厚的助理,时信厚开始不规律办公,对助理的工作节奏影响极大,尤其是孙赛飞,她只是离开一个多月,时信厚的办公时间频繁改变,个人行踪时间越来越多,“时总已经两天没有来公司了吧?” “嗯。”李敬同倒是已经适应了时信厚的随意,他跟着随意,“他不在,我们就轻松了。” “他家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孙赛飞看着紧闭的办公室门,怅然若失。 李敬同捧着茶杯看报纸,这空闲的工作实在是让人上瘾,“没听说啊,怎么这么问。” “他以前从来不会无故不来公司的。”孙赛飞叹气,看着自己回来后新做的指甲。 李敬同点头,认可,“老时是最近行踪才成迷的。”他想了想,说,“就是从周青青从楼下调上来之后吧。” “什么意思?” 李敬同看孙赛飞的过激反应,他觉得应该给孙赛飞提个醒,以免她知道真相后过于震惊,“我觉得,时总肯定是和周青青有什么关系。我问过周青青,她说之前并不认识时总,可你别忘了,她来天辰上班之前,大闹过时总的办公室,那次惊动了徐总和谢太太,我觉得,他们一定之前就认识。” “认识又能怎么样,周青青不是已经有两个孩子了。”孙赛飞不屑地哼,“生过两个孩子的女人,就是块发了霉的香饽饽。” “啧,你这攻击力也太强了。”李敬同说,“我倒是觉得,老时对周青青是另眼看待,他看周青青的眼神,和看你是不同的。” “他看我是什么眼神?” “欣赏美丽事物的赞赏。”李敬同回。 孙赛飞这才高兴一些,“那看周青青呢?” “不仅欣赏,还想要据为己有。”李敬同咂舌,“前者适用于社交中,所有绅士有礼的男士,后者适用于感情中,所有占有欲极强的男士。老时看你时候是看下属,和我一样,没有性别差异,但看周青青不一样,是在看女人。” “你胡说,时总怎么可能会看上周青青。”孙赛飞看着自己电脑上贴着的花花绿绿的标签,觉得碍眼,一把全撕掉了,“时总不是这样的人。”在她心目中,时信厚是封神的男人,不该和那些下半身占思维领地的猥琐男一样。 李敬同啧啧,“那是你不了解老时,可能他就是这样的男人。禁欲的男人,解禁起来,可是要发疯的。” “你说的是你吧。”孙赛飞皱眉,“这里是办公区域,你别这样称呼他,多难听。” “他姓时,我叫他老时怎么了?”李敬同重复了一下这两个字,想起另外一个谐音来,“还说我猥琐,你更甚。” 孙赛飞没有心情和李敬同斗嘴,她处理家务事时候的心慌再次被证实,她的地位已经不保。孙赛飞问过李敬同公司怎么处理她的请假,李敬同转达说时总没有让换人只是找了别人暂时顶替她的岗位,孙赛飞知道的时候心里是高兴的,她觉得时信厚肯定不是面上看到的那样冷冰冰。回归岗位时候的急切,她甚至腹稿了数个版本,见到时信厚的第一眼要说什么,最后想,她要说:我回来了。 可是这已经是恢复上班的第三天,仍旧没有见到时信厚的面。 孙赛飞不甘心,发了条短信给时信厚,焦虑地等待,过了十分钟,才收到一条信息:欢迎回来。 孙赛飞看着这四个字的回复,心情跌到了谷底,难道真的只是她的自作多情吗?她放弃多个更好的机会和平台,他难道不知道吗?为什么就不能多发几个字呢?不要这样冷漠呢。 在孙赛飞复工的第三天下午,公司高层找她约谈。孙赛飞以为是她请假一个月的事情,因为时信厚冷淡的态度,孙赛飞觉得委屈极了已经做好了辞职的打算。可被约谈的第一句话,却是,“天辰欢迎孙助理的回归,我们为您家里发生的事情感到惋哀痛,为了不打扰到你才没有去抚慰,请你节哀,如果需要你可以再休息一周。” 孙赛飞迷茫了,有些吃不准这是怎么了,“不用了,我已经做好复工的准备,谢谢各位领导的关怀。” 在坐的有三个人,一个公司董事,一个是财务部经理,一个是行政经理。行政经理说,“孙助理你别紧张,我们今天叫你过来,是想向你了解一下时信厚时总的工作情况。” 孙赛飞初复工,对天辰的情况尚未了解太多,她谨慎地说,“时总睿智、谨慎、能力很强,是位出色的领导。” 行政经理在本子列的数项内容中,圈住了其中一项,又问,“时总的工作能力是有目共睹的,今天不谈这个。作为领导呢,他是否体恤下属,平时是否过于严苛呢?有没有过打骂或者侮辱人的行为。” “没有,时总是位亲善度极高的领导。”孙赛飞大脑飞速地运转着,她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可她能根据这几句问话来判断,这几个人一定不是要听到关于时信厚的赞美词,从而给他升职加薪的。再说在天辰,时信厚已经没有更高的职位可以升了。那么只剩一个可能,就是有人想要把时信厚往下拖。 第94章 94 财务总监说,“这几张单子是时总签的, 和上批报销单有几个是重复的, 时总是否在签单时候没有看过明细?” 孙赛飞解释,“这笔是广告费用, 第一张是画面安装的费用,第二张是破损后更换的费用单, 因为位置及尺寸相同,所以报销的金额是一样的。” “据我了解, 这家公司的喷绘布一平方就比别家要高出两块钱, 天辰在G市的广告大部分承包给这家公司, 时总和这家广告公司的老总平时有私人交情。”财务总监继续发难,意思是时信厚吃了回扣。 孙赛飞说, “广成广告公司是参加公司的公开招标的中标公司,天辰的广告大部分是和广成合作, 广成的喷绘布画面是要高出两块, 但布的厚度更好一些, 且广成的安装速度是最快的。” 行政经理看着董事的脸色, 笑着问,“有些画面没必要那么快安装, 就不一定要用这家公司。小孙你不要太激动,每平方多两块钱,换一次就是几万,天辰每年付给广成的广告费就上百万,是有些过多了。” “广成的老总的确和时总是相识, 不过据我所知,时总数次要求广成去零化整,且只高出两块的价格是时总打电话讨价还价来的。”孙赛飞想,反正我准备要辞职了,不用担心会得罪公司的老总们了,她豁出去一样,“刘董、杨总、吴总,我和李敬同在天辰是按月拿工资,在G市我们各自有房有车,自觉比大多数来G市务工的人要强出很多。时总在天辰是按年薪拿工资,除了年薪,时总有公司的年底分红,有股权,这些数字能给时总带来多少金额的财富,我想各位领导会更清楚。广成每年的确从天辰挣走了数百万的广告费,可我觉得,依着时总现在的经济能力,不至于会惦记这点蝇营狗苟的小利。”孙赛飞说完,她歉意地低头,表示抱歉,“可能我说话有些不礼貌了,请各位领导不要见怪。” 刘董一直没有说话,这时候他开口,“你对你们时总的忠诚度很高,时信厚很会带人,你的话和李敬同李助理说的完全一样。”刘董对左右两边的人说,“看来我们是小心眼了,时总为天辰殚精竭虑又两袖清风,我们这些坐享其成的老家伙反而鸡蛋里挑骨头了。” “人无完人,时总对天辰的贡献,大家都能看到,可时总的另类处事风格,我们同样清楚。不按公司章程办事、搞一言堂,这些都是他工作中的弊端。”行政部经理问孙赛飞,“今天叫你来,不是为了给你们时总定罪,是公司需要了解他的工作情况。孙助理,公司十分认可你的工作能力,你十分优秀,如果时总调任到其他岗位,你是否会愿意跟随?” “时总会调去哪里?” 行政部经理看看刘董,得到应许,他才说,“云锐,天辰准备启动云锐,公司的领导层数时总最合适,公司有把他调过去的准备。但是云锐还在开发研究阶段,距离面市尚有一段时间,时总需要人帮忙,你愿意过去帮他吗?” “……”孙赛飞想过,今天这阵势可能是要给时信厚挖坑,可能是通报,可能是降职,可她没想到是职位听着是升了,实则是流放。 “孙助理?天辰希望能挽留住你,如果你不想去云锐,我们会尊重你的决定,会再为你安排合适的岗位。”行政部经理说,“但是你要配合我们的调查。” “我一直在配合。” 这边僵持,有个人进来,拿了个黑色封皮的本子,送到刘董手边。刘董接过来,翻看了一下,“孙助理工作十分仔细,每天的工作内容都记录得很详尽,你们看看,可以做为标准做为楷模展示。” 孙赛飞有些紧张地盯着本子,她文件夹里有几份这样的本子,是她的职业习惯。每次上班的工作安排,每次开会不管是大会议还是小会议,会议时间、地点、参加的人员她全部有记录。从二十八个月前,她记录的习惯里,加了一条:时信厚每天什么时候进的办公室,及当天的着装和心情。 “吴总,考勤表你带来了吗?”刘董问。 行政的吴总把一个横着带封皮的本子打开,“按天辰的员工手册,工作满两年起有年假,两天起,逐年增加,部室经理级工作时间每满一年年假增加两天……” “嗯……” 又进来一个人,手里拿着计算器,按着孙赛飞本子上的日期,一点点的加,“上个月,时总休了一个七天的假,最近的考勤是……” 时信厚这样的领导层是不用打卡签到的,而日常考勤本就是对普通员工的约束。可荒诞可笑的是,关于时信厚的问题,查了两天之后,他的罪名是:考勤不足。 这个结果,不止李敬同觉得让人啼笑皆非,连其他同事同样觉得可笑至极,“头一次听说,处罚领导是因为考勤问题的?这也太搞笑了吧。天辰的总经理,因为考勤问题,被下通报、罚处三个月的分红,调离岗位……” 时信厚的通报,是行政部拟定,谢鹤翔签字,印发下达到各部室的。 时信厚被调任为云锐总裁,卸任天辰总经理的职位,保留天辰集团董事会成员的身份。 公司展现最大的关怀,挨个询问了孙赛飞及李敬同的个人意愿,是否愿意去云锐。如果不愿意,可以在天辰调任其他岗位,薪资不改变。 李敬同愤愤不平,“他们欺人太甚了,这是明摆着要整时总的。时总为天辰工作五年多,四年多没有休息一天,就今年休息了二十几天,又能怎么样,天辰是天塌了,还是股票跌了?什么时候休假也成了罪名了?” 孙赛飞呆若木鸡,她发狠,把本子撕碎,一页页地撕成雪花片大小,扔进垃圾桶里,“我为什么要记录,我为什么要留着它。”这是她小女生暗戳戳的小心思,被公诸于世,成了捅向时信厚的刀。 这比刀砍在孙赛飞身上,更让她疼。 李敬同安慰她,“你别想太多,这事儿不怪你。如果他们存心给时总找罪名,就算不是你这些本子,他们总能找到其他的借口。” 可孙赛飞怎么能真的忘怀呢,她闭着眼睛,两串眼泪从眼角流下:李敬同你是对的,工作不该有感情。 两位助理给公司的回复是:孙赛飞母亲年龄大,她辞去天辰的工作返回家乡;李敬同主动申请,要求跟随时信厚去云锐。 晓琳第一时间掌握了新鲜的八卦,兴高采烈地找周青青商讨,“青青姐青青姐,别工作了,赶紧过来,听我给你说哈。”晓琳刚从楼上下来,抱着水杯咕咚咕咚地喝。 “发生什么大事儿了?”周青青打趣她,“是天辰哪里的天花板塌了吗?” “何止是天花板啊,差不多是天辰的屋顶。”晓琳扶着心口平复呼吸,没那么兴奋了她才说,“云锐的新总裁人选确定了,就是时总。” 周青青正把档案按着入职时间分类,放入资料柜,她顿了一下,“确定了?” 关于云锐新领导的风波,已经闹了一段时间,是时候该归于平静了。 “对啊,刚确定的,调令应该很快就会印发下来。”晓琳说,“你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借口,把时总拉下马的?” “他能有什么把柄。”周青青做了时新厚一个多月的助理,对他的工作风格还是很有信心的。 “考勤不足。”晓琳瞪大眼睛,鄙夷着说,“连我爸那样的老顽固都说,这帮人太卑鄙了,太阴险了,太能做贱人了。” “考勤?” “对啊,说时总今年休超了年假,且多次未向公司上级领导请示,并未请假,就无故不来公司,是擅离职守。反正用词是挺严重的,实情就是时总好几天没来上班,被当成了重罪处罚。”晓琳说,“你肯定想不到是怎么被发现的,竟然是从时总的助理孙赛飞的工作记录里发现的,你说刘董他们是不是带着放大镜去的啊。时总也是够倒霉的,最后栽在了助理手里,果然美女蛇是最狠毒的。” “你说是孙赛飞告发时总的?”周青青想起李敬同说过的话,她问,“不会吧,孙助理和时总不是相处十分融洽吗?” “时总马上要调去云锐,那可是天辰的‘苦寒之地’,不知道多少年能熬出头,孙赛飞肯定不愿意跟着去啊,肯定要和时总解绑求留在公司啊。公司给时总安排的人员中,只有李敬同,没有孙赛飞,而且孙赛飞还升职了,这还不代表问题吗?” “怎么会这样!”周青青蹲的腿麻,她站起来,眼前一黑,跌坐在地上。 晓琳赶紧过去搀扶住她,“大谢总也够狠的,平时和时总称兄道弟的,看着多看重时总,现在还不是一个调令就把他踢开了,扶着亲兄弟上位了。要我说,给这些大公司打工,还是不要太抛头颅洒热血的好,耗费了自己的精力,最后呢,不被重用了,还不是一场空。” “他们兄弟和好了?” “可不是,人家本来就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兄弟,我刚从楼上下来,还看到他们两个有说有笑同行呢。”晓琳哀叹,“最可怜的就是我家大神了,被榨干了最后什么都没落到,现在指不定多么心灰意冷呢。” 晓琳口中提到的通报来得很快,下午下班前就发到了每个人的工作群里。周青青看着时信厚名字后面一串的卸任及处罚,她心里感到一阵阵的冷意,时信厚说:我和你们一样,只是个打工的,你们担心惹恼我会失去工作,我一样。 现在,他是惹恼了谢鹤翔吗? 徐晴知道吗? 周青青心慌慌地回家,刘姐在家里做饭。 “刘姐?”周青青意外地看着不该出现在自家的人。 “周小姐回来了。”刘姐热情地说,“是时总把钥匙给我的,说你工作忙,让我过来照顾下两个孩子。” “哦。”周青青换鞋,放包,去洗手之后帮着刘姐把饭菜端上桌,“麻烦您了。” “这是我应该做的,在你这里还好一些,有两个孩子热闹一些,时总家里啊,冷冷清清的。”刘姐说,“今天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时总看着更不对劲了,说让我过来,我就赶快过来了。” “您过来,时信厚怎么吃饭?”周青青拿筷子的手,停了一下。 “我出门的时候,问了声要不要做饭,时总说不用,说饿了他自己做。”刘姐叹着气,“多少年了,我就没见过他在那个房子里自己开火做饭,估计是啤酒将就一下了。” “哦。”周青青往土土和彤彤碗里夹菜,“你们不要玩了,赶快吃饭。” 土土和彤彤吃惊地看着周青青,她很少这样大嗓门的说话。 周青青察觉到自己的异常,她歉声说,“对不起,我不该吵你们。” 土土懂事儿地说,“没关系,是妈妈太累了,我可以大口大口吃饭。” 彤彤配合,“看我,我吃的最快了。” 土土扒得满嘴的饭,“我吃得更快。” 两个孩子争先恐后地向周青青献宝,想要逗得她高兴一些。周青青想要微笑的,可她怎么都笑不出来,公司发生的事情,犹如一块重石压在她心口。 周青青站起来去浴室,她对着镜子反复的深呼吸,许久才调整好好情绪。周青青从厨房拿了个帆布袋,她对刘姐说,“我拿一些菜出去,明天麻烦您再买一点,钱我转给你。” 刘姐连忙摆手,“不用,时先生给了我钱,还给了不少。”刘姐帮忙把不少菜往袋子里塞,她说,“时先生喜欢吃这个,吃点喜欢吃的,说不定心情就能好了。” 周青青根本没说是要去见时信厚,她有点不自在。 刘姐说,“就当是朋友也该去看看他,你放心去吧,这两个孩子我给你看着。” 土土和彤彤乖乖地挥手,“妈妈再见。” “谢谢。”周青青提着沉甸甸的袋子下楼,开车去时信厚住的小区。 第95章 95 时信厚家的钥匙,他给了周青青一把, 前几次他哄骗着把她带过来, 周青青不愿意过来,钥匙就没用过。 这是第一次, 她用钥匙打开门。 时间已经八点多,屋里没有开灯, 并不觉得暗,外面有灯光。 周青青把灯拍亮, 看到了靠着沙发坐在地上的人, 她唤他, “你怎么坐在地上,不凉吗?” 时信厚睁开眼睛看她, 没说话,他有点迷糊, 旁边倒了几个啤酒瓶。 周青青把菜放在茶几上, 走过去蹲在他面前, “想喝醉怎么不喝白酒, 那个不是醉得更快吗?” 时信厚嗤一声笑,“醉那么快做什么, 以后有的是时间不清醒。”他仰头把手里拎着的啤酒喝完,“留点时间,慢慢醉。” 周青青把手放在他脸上,轻轻地抚摸,“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时信厚摇头, “喝饱了,不想吃。” 周青青盘腿,坐在他旁边,“那就先不吃,等你饿了再给你做。” “你怎么来了?土土和彤彤……” 周青青说,“刘姐在看着他们,你不用担心。” “我有什么可担心的。”时信厚说,“我连自己都顾不过来了。” 今天时信厚没去公司,周青青问出口就后悔了,现在是互联网时代啊,“你知道了?” “知道什么?我被卸磨杀驴了?”时信厚玩笑着说,“你会做驴肉火烧吗?我想吃这个。” “……”周青青用手比刀,跟着开玩笑,“那要先把你杀了,我不敢沾血。” “不用杀,我已经死了。”时信厚头一歪,抽搐两下,倒在她腿上,“你可以剥皮抽筋了。” 周青青知道,他是故意耍宝让自己开心的,她心疼,低头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好了,杀过了。” 时信厚仰躺着,睁着眼睛看她。 周青青渐渐低头,她亲吻他的眼睛、鼻梁和嘴唇。时信厚躺着,他闭着眼睛感觉到周青青轻柔的吻,她小心翼翼得好像他是多么易碎的物件。时信厚抬手摁住她的后颈,把她压得更低,他抬头勾住她的唇,吻变得热烈起来。 再次放开,周青青气喘吁吁,时信厚捂着眼睛嗤嗤地笑。周青青知道他是在笑自己,生气地捏住他的鼻子,揪住他的耳朵,又去捂住他的嘴巴,最后把手放在他头发上,像给动物顺毛一样,“你饿了吗?” “有点。” “想吃什么?”周青青问他。 时信厚反问,“你想做什么?” “驴肉火烧吧。” “……”时信厚摇头,“现在还不行,等我吃饱喝足了才能杀。” “好。”周青青拍了拍他的头,“能让我起来吗?我腿麻了。” 时信厚只是挪了挪头,让周青青起来,他躺在地上,“做好了叫我。”说完,他又闭上眼睛。 周青青没见过他这样,心里堵得难受,转身去厨房了。煮了白粥加了两颗蜜枣,炒了两个菜一个凉拌菜,都是清爽利口的。 叫了时信厚,他才爬起来去洗漱了手和脸,出来看着餐桌上的饭菜,说,“我把刘姐给你派过去,你就做这个打发我?”一个木耳拌胡萝卜丝,一个酸辣土豆丝,一个莴笋炒肉,肉块小的能和小拇指媲美。 “你上火了。”周青青说。 时信厚指着土豆丝,“那你做菜还放辣椒。” “这是我吃的,我又没上火。”周青青把土豆丝往自己跟前挪,“你看看就行了。” “……”土豆丝时信厚吃了半盘。 吃过饭,周青青没坚持让时信厚洗碗,她主动端着去了厨房。时信厚擦了桌子,游荡到厨房,原本站在门口看她,后来走过来抱住她,蹭她的脖颈、脸颊,后来忍不住扭着她的头,他低头亲吻。 水龙头还开着,周青青手里还拿着洗了一半的碗,她推时信厚,“等会儿。” “好。”时信厚隐隐地笑,他抱着周青青,看着她洗,并不时的提意见,“小碗放上面,盘子放下面,边缘没洗干净……” 周青青用手肘撞他的腰,被他笑着躲开了。 周青青刚用水冲干净手,已经被时信厚转了个面,迎面抱在怀里。他嵌住她的下巴抬高,成为适合他亲吻的高度,他轻易地吻住她的唇,手里拽着她的衣服,手忙脚乱地往房间里带。 周青青耳朵发热,她眯着眼睛,看时信厚小跑着去拉窗帘,他回来的路上,已经脱掉了上衣,她闭上眼睛轻轻地叹息。 时信厚回到床边,他热烈地吻她,贴着她耳边说,“驴肉火烧做好了,可以吃了。” 周青青觉得,她以后对这道美食要有心理阴影了。 男人可以用嘴抒发感情,会用性来发泄情绪。周青青的感觉不算太好,时信厚太用力,只是横冲直闯地,带着征服欲地压制住她。结束后,时信厚连连亲吻周青青,他轻声说,“对不起,对不起。” 周青青想抬手抱住他的后背。 时信厚这时候翻身下床,他去浴室了。 周青青拉过被子盖住自己,身体疲惫精神却紧张,一直听着浴室的动静。 时信厚隔了二十分钟回来,他上床继续抱着周青青,继续半个小时前的动作。 他浑身冰凉,周青青累得不行,她睁着眼睛看着他狰狞的脸,终于落下眼泪。时信厚低头亲吻掉她的眼泪,他仍是说,“对不起。” 一晚上,不得安生。 次日,周青青醒来已经日晒三竿,浑身酸痛,时信厚已经不在房间,她挣扎着起来。时信厚这时候进房间,他套着白色的短袖,单膝跪在床上,“累吗?我去做饭。” “不累。”确定他没事儿,周青青继续躺回去。 时信厚跟着躺进被窝,用冰凉的身体抱住周青青。 “你做什么去了?”周青青捏着他骨节分明的手。 时信厚说,“去厕所。” “房间里不是……”时信厚住的是主卧,有卫生间。 时信厚说,“怕吵醒你。”他的手揉着她的腰,“对不起。” 周青青知道,他说的昨晚,她摇头,“没关系。” 时信厚又说,“吃过早饭你回去吧,土土和彤彤在家。” “我把他们带过来。”周青青柔声说,她怎么放心让时信厚一个人呆在家里。 时信厚摇头,“我不想让他们看到我这个样子。” “什么样子?”周青青抱着他的头,左右看,“还是挺帅的啊。” 这是她第一次夸他帅,时信厚却只能苦笑,“影响我在他们心目中的英雄形象。”英雄,他现在连狗熊都算不上。 “你是他们爸爸,就是最好的形象。”周青青说。 时信厚还是摇头。 周青青问他,“你不想让我在这里?” 时信厚点头,他说,“我最不想见的人,就是你。” “那你最想见谁?哪个女人?我替你找来。” “你真是……”时信厚知道她是故意误解他的意思,“我谁都不想见。” “那你就当我不存在。”周青青滚进他怀里,抱着他的腰,蹭着他的心口,“我要睡了,你别打扰我。” “无赖。”时信厚无奈地抱着她,“你这样怎么让我当你不存在。” 周青青娇俏地笑,去吻他的唇,“反正我不走。” 时信厚亲吻她的额头,“不走就不走吧,我更狼狈的时候,你都见过了。” “什么时候?蓝头发的时候?”周青青揉着他的头发,“现在的头发长度,和蓝头发时候差不多吧。” 时信厚把她的手拿下来,夹在腋下,“不是要睡吗,别乱动。” 周青青张口咬住他的脖子,又伸出舌尖轻轻地安抚。时信厚被她撩得呼吸乱了,捉住她摁在怀里死命地亲,想到昨晚太多次,时信厚知道她肯定是受不住了,拍着她后背哄着她,“睡吧,昨晚都没怎么睡。” “还不是怪你,坏人。”周青青抓着他心口的衣服,她闭上眼睛。 这时候的周青青太柔顺太乖巧,像极了两个人谈恋爱时候,这是两个人重遇以来,周青青对时信厚最温柔的时候,如果搁她平时的脾气,昨晚就已经恼了。 时信厚当然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她是用她自己给他疗伤。 可他宁愿自己独处养伤,也不想伤她。 周青青请了两天假,反正她在公司也是闲职,工作早一天做和晚一天做没有什么区别。时信厚话很少,他白天躺在沙发上看电视,或者在阳台上盖着脸睡觉,周青青频繁打扰他,他睡觉的时候,她就躺在他身上,亲吻他、捏他的手,反正就是不让时信厚消停。 时信厚恼了,就把她逮回来,手脚束缚住她,他长长的手臂一伸,就把周青青抱在怀里,用力地吻她。 周青青从不反抗,她乖顺地抱住他的腰,就算时信厚什么都不做,她也不撒手。 到了晚上,时信厚的情绪明显低落很多,他会不顾周青青的反对,把酒瓶拿出来,不坐在沙发上就坐在地上,一瓶瓶的喝。 “你别喝了。”周青青拉他的手,让他起来。 时信厚挣脱开她的手,他说,“你回家吧。” “时信厚,你不能这样,利用完我就让我走。”周青青蹲在他面前,指责他。 时信厚知道她说的是昨晚的事儿,他点头,“嗯,所以你赶快走吧,要不我会再欺负你。” “那你继续欺负我吧。”周青青拉住他的手,放在自己凶上。 时信厚的手没动,过了会儿他的手往回撤,他的声音很低,没有力气,“青青,你别这样。” “那你别这样。”周青青给他打气,“不就是一份工作吗?你可以从头开始。” “不只是一份工作,是我……五年的心血。”时信厚仰头,看着天花板,他自嘲地笑,“一语成箴,我现在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第96章 96 “你还有我,有土土和彤彤。”周青青跪在地上, 她捧着时信厚的脸, “你看看我,我们都在啊。” 时信厚紧紧地闭着眼睛, 痛苦地摇着头,“我不想你们跟着我从头再来。” “陈九生, 陈九生。”周青青叫他的曾用名,“你还是陈九生的时候, 你就是什么都没有, 你用全部的积蓄购置了一批新机器, 却是二手的组装机,你赔了大部分的钱, 那时候你就能从头开始,为什么现在你是时信厚了, 却不能了?” “不一样了。”时信厚终于肯睁开眼睛, 他的眼神不再坚定有神, 是脆弱和软弱, “我现在是时信厚,我不是陈九生了, 我不愿意接受失败的自己了。” “你别这样说自己,你没有失败,只是一时的失意。” 时信厚有气无力地说,他是打定主意要消沉了,“你走吧, 我不想看到你。” “这已经成了事实,除了接受你还能做什么?”周青青压抑的脾气爆发出来,这些天以来她总是担心时信厚,和他一样煎熬,“除非你想以后的每天都是这样过的,既然你要喝就喝吧。” 周青青拿着属于自己的东西,甩门走了。 她说过,她真的很不擅长安慰啊。 周青青在小区门口竟然见到徘徊的孙赛飞,因为是熟人就本能地心虚,想要借着天黑,可能孙赛飞根本没看到她。周青青侧脸,脚上加快从门口经过。 “周青青?”可孙赛飞眼神太好,她一眼便认出了弯腰弓背做贼一样的周青青。 “孙助理。”周青青不得不停下来,和她打招呼。 “你怎么会在这里?”孙赛飞上下打量周青青,转瞬她想到了答案,苦笑着问,“请问时总在吗?” “在。”周青青把时信厚家钥匙给她,“你先上去坐,我去买点东西。” “谢谢。”孙赛飞拿着钥匙去时信厚家。 周青青说时信厚在家,孙赛飞可以有两个选择,可以敲门,可以用钥匙打开门。 在喜欢时信厚的二十八个月里,孙赛飞数次出入时信厚的这处住宅,有过敲门有过用钥匙打开,可每次都是时信厚在家的时候她敲门,时信厚不在家的时候她才用钥匙。 每次来时信厚家,是被安排工作,十分钟二十分钟,她便要离开。 这是第一次,孙赛飞打开门便能看到时信厚。 暗恋是一个人的狂欢,孙赛飞从心底感谢周青青,虽然并不清楚她为什么要把时信厚家钥匙给她,可这成全了孙赛飞最后的祭祀。这是她最后一次作为时信厚的助理,出现在他面前,恐怕连这次,时信厚都是并不想看到她的。 周青青的内心真实OS:我没想那么多,时信厚可能没心情开门,既然你找时信厚,那你自己开门吧,大家都是熟人哒。 时信厚:…… 天辰那帮人要给时信厚使绊子,这是时信厚早就知道的,可没想到最后竟然是用考勤这样拙劣的借口,这明摆着是要故意寒碜他给他添堵的。时信厚这几天情绪持续不高,他不是谢鹤翔,身为管理层在公司职位调动是十分常见的事情,可真落到云锐,心情怎么都好不起来。 听到开门声,以为是周青青去而复返,时信厚望着门口,准备开口道歉。 可进来的是孙赛飞,“你怎么有钥匙?” 孙赛飞今天是来道歉和告别的,她心里本就担忧时信厚的态度,打开门被他冷声质问,孙赛飞后退一步,一只脚在门外,“在楼下遇到周小姐,她给我的。” “进来吧。”时信厚态度算不上冷淡,他本就是这样的人。 孙赛飞走进来,轻轻地关上门,这是第一次,她发现自己是怵时信厚的,在他面前是畏畏缩缩的。 “喝点什么?”时信厚拿热水壶,是空的,翻冰箱,是空的。只有啤酒的余量充足,时信厚拎了一瓶,问她,“能喝这个吗?” “可以。”孙赛飞在沙发上坐下来,拘谨着不知该如何开口。 “工作找好了?”时信厚在另外一张沙发上坐下,他轻描淡写地问。 孙赛飞看着他,“您知道?”公司不少人在传,孙赛飞要高升,却没几个知道,实际上她已经提交了辞呈。 “天辰没有事情是我不知道的。”时信厚把啤酒打开,推到孙赛飞面前,“回去好好陪陪你妈,好好谈一场恋爱。” 原来他都知道啊,孙赛飞眼眶泛酸,努力睁大眼睛不让眼泪掉下来,“我进天辰是您面试的,当时您可不是这样说的呀。”当时时信厚说想当他的助理,有条件,节假日午休、随时听从安排,这四年,孙赛飞完美完成工作,成了时信厚最省心的属下,可她自己的生活却是一塌糊涂,节假日鲜少回家陪伴父母时间少,没有时间谈恋爱…… “我不是一位合格的领导。”时信厚低声说,“抱歉。” 有句常用话说“女追男隔层纱”,男人对女人的好感怎么会毫无察觉呢,没有回应是不想招惹麻烦、是无声的回绝,可并不代表他们不知道。 四年的付出,是孙赛飞心甘情愿的,是她不计回报的。暗戳戳的喜欢一个人是件美好的事情,原本会有个稍微圆满的结局,“时总对不起,他们是看了我的本子,才……” “不用道歉,不是你也会是别人,他们要的不是证据,只是一个借口。”时信厚笑了笑,他温和地安慰,“不用内疚,你何时见过我会这样的小事而打败。” 时信厚问了孙赛飞回家乡,找工作的方向给了建议,并表示如果她需要帮忙,可以替她联系关系。 “不用不用,有几家公司还不错,已经投了简历,对方还算满意,等回去面谈过就能工作。”孙赛飞打量屋子,她有一个多月没来,房子里多了不少东西,大多是孩子们的玩具,“时总,您和周青青……” 时信厚没有明显的恼怒,但声音已经不怒自威,“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情。” “您放心,这是您的私事儿,我只是您的助理,不会对外说的,更何况现在,我已经辞职不是您的助理了。”孙赛飞知道大概是触及到时信厚的雷区,可她就要离开,就算是失败总要死心,“怎么会,为什么会是她?” “为什么不能是她?” “她有两个孩子,论外貌和学识,我认为自己并不输给她的。”微弱的猜测再次冒出来,“她的孩子……” 时信厚说,“我和她,和外貌学识没有关系,和家世经济条件没有关系,是她就是她了。” 上一个未问完的问题,孙赛飞已经大概有了答案。她释怀了,“您和周青青是以前就认识吗?” “很早很早以前。” 孙赛飞微笑着说,又给自己画了一张不可能的饼,“我能不能理解成,我是输给了时间。” “不能。”时信厚说,“就算现在才认识她,我爱的也会是她。我只爱她,从来没有第二个可能,她不是备选项,是选项只有她一个。” 并不是说孙赛飞不好,而是她没有给时信厚触及灵魂的惊艳。孙赛飞和那些女同学一样,可能是因为他俊朗的外表、因为他能解决一系列的麻烦、因为他工作的魅力,是喜欢完美的时信厚的某个部分,如果他把童年的悲惨遭遇、家庭变故、并不光彩的工作经验说给孙赛飞听,她或许就不会喜欢他了。 喜欢,会自动化美化一个人。周青青爱时信厚,是爱他的全部,接纳他的有点承受他的缺点,在她面前,时信厚可以褪去伪装,不是无所不能的时信厚,只是一个普通的陈九生。 看似是现在优秀的时信厚选择了不那么优秀的周青青,实则在精神方面,一直是周青青在屈尊将就。 孙赛飞苦笑,“我为你工作四年,以为您是事业心比较重的工作狂,没想到您只是没把心思放在我身上,不过也是好事儿,今天彻底让我死心了。”孙赛飞喝了大半罐啤酒,“听李敬同说,你让周青青陪你一起去接待客户了,看来输给她的方面又多了一项。” “时总,再见。”孙赛飞伸出手,她不再是一个卑微的下属,只是一个朋友。 时信厚回握住她的手,片刻后放开,“再见,不要在不必要的人身上浪费时间,我就是那个不必要的人。” 孙赛飞擦着眼睛,“谢谢时总的教诲,希望我们以后还能有机会共事。”她说,“做为助理,李敬同比我忠诚度要高,请您原谅我不能陪您去云锐,我担心会没有机会再走出来。” “我理解。” “谢谢。” 孙赛飞离开,她在楼下见到静静等待的周青青,她第一次正式的关注周青青,“以前我对你充满敌意,认为为什么你对时总来说是不一样的,直到现在我也没发现你有什么不同,可能你只是对时总来说是不同的。现在我要换掉这个参照物了,再看你,觉得你仍旧和我没什么不同。” “谢谢你在约谈时候,维护了他。”周青青说。 孙赛飞吃惊,“你怎么知道?”她苦笑,“现在天辰里的同事,都说我是背信弃义,卖主求荣,说我看领导落难了,立刻踩一脚好助攻自己平步青云。” 周青青实话实说,“我猜测的,你不会是那样的人。” 孙赛飞反问,“你觉得我会是什么样的人?” “敢爱敢恨,拿得起放得下,却不屑于踩别人,尤其那个人是时信厚。”周青青说,“你已经做得足够好。” “谢谢你。”孙赛飞离开前真诚地道谢,“谢谢你让我和时总告别,让我没有遗憾的离开。现在,我要诚心诚意地祝福你们,时总真的是个很不错的男人。” 周青青用钥匙打开门,时信厚立刻站起来,往门口走,看到是她,站在原地看着她。 周青青气恼他,又心疼他,把提着的啤酒放在桌上,“还能喝吗?” “……”时信厚说,“你陪我吗?” “陪吧。”周青青无奈地叹气,“万一你喝得胃出血了,我送你去医院。” 时信厚重新拿了一罐啤酒,他往阳台手走,那里放着一个躺椅,他躺下招手让周青青过来。 周青青拉了张凳子过去,她准备坐在凳子上,时信厚不让,拉着她坐在躺椅边上。 “你为什么把钥匙给孙赛飞?”时信厚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周青青,他是个有魅力的男人,不该引狼入室。 周青青理所应得地说,“谁知道你会不会在生她气不给她开门,有钥匙她就可以进来了。” “啧。”时信厚眯着眼睛,问周青青,“你知道孙赛飞喜欢我吗?” “知道啊,李敬同告诉我了。”周青青瞪大眼睛,“你不会不知道吧。” “你知道她喜欢我,还把我家的钥匙给她?你这脑袋瓜里是怎么想的!”时信厚哭笑不得,用手盖着脸,“好后悔,以为女朋友是个聪明人,谁知道是个傻子。” “你才傻。”下一句应该是你全家都傻,可这会株连到土土,周青青恨恨地特指,“你最傻。” “我不傻能看上你!” 周青青呵呵笑,“看不上我,我走了。” “玩笑开不起了。”时信厚笑眯眯地把她拽回来,圈在怀里,好言好语地劝,“下次别把我家钥匙给其他人,它是你的。” “好。”周青青被他抱得满心的柔情蜜意,“刚才见到孙赛飞了,你不要怪她,她已经尽力维护你这个领导了。” 时信厚捏着她手背上的漩涡。 “那两天你没去公司,听说孙助理上班第二天就被调查组的叫去了,问的问题挺刁钻的。还好孙助理机智,才没被他们抓住你经济方面的问题,要不然……呵呵……你估计不只是去云锐了……”周青青把从晓琳那里听到的惊险情节绘声绘色地复述一遍,晓琳讲故事本就表情丰富,周青青和她相处久了说话就学了几个一些。 时信厚是没去公司,可他大概是知道的,听得想笑,“没想到他们这么愿意为我花费时间,真是难为他们了。” “你现在这样的结果,孙赛飞也很难过。”周青青不知道时信厚和孙赛飞已经和解,她回想刚才在楼下见到孙赛飞的表情,似乎是不太心情畅快,“她已经辞职,说父亲去世,家里只剩下母亲,她不放心要回到家乡的城市去,有家不错的公司已经抛了橄榄枝。” “嗯。”时信厚淡淡的。 周青青继续说,“她在回来的时候已经在犹豫的,她回来是想当面向你递辞职信,希望你能挽留她,她就能顺力推掉家乡的工作,继续留在天辰。公司的约谈是在她回来的第二天,她并不清楚公司发生的事情,可她仍旧尽力在维护你,这是她做出了超过助理该做的事情。” “知道了。” 周青青皱眉,“你不要不耐烦,你这样的态度很伤人。” 第97章 97 “那你希望我什么态度,如果我还是天辰的时总, 我可能欣赏她的工作能力, 为天辰留下一个人才。可我马上要去云锐了,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 何必绑着她陪葬。”时信厚说,“这四年, 是我亏待了她。” 周青青说,“如果我们没有再遇到, 你和她……” “不知道。”时信厚实话实说, “我真的没有想过。” 周青青说, “要不你和她说声谢谢吧。” “我说过了。”时信厚不乐意。 周青青继续劝说,“我编辑, 你来发,可以吗?” 周青青用时信厚的手机, 编辑了一大段感谢信, 时信厚看后删删减减, 只留下两句话, 发送给孙赛飞。 孙赛飞很快回:谢谢,时总再见。 时信厚把回复短信拿给周青青看, “你到底是真的想让我感谢孙赛飞,还是在试探我,对她到底有没有不舍得?” “你猜。”手机到了周青青手里,她自然地往前往后翻,“做贼的才会心虚, 你要是坦荡有什么可害怕的。” “歪理。”时信厚看她翻手机翻得得意,问她,“找到什么了吗?” “暂时没有。”周青青说,“让你给她发短信,你可以说我是在试探你,我却认为是不想你留有遗憾,只有完整的结局才不会有继续的故事。” “够狠。”时信厚想起一件事情,“你离开房水县时,不肯和我见面告别,是同理可推吗?” “是。”周青青说出自己的小心思,“如果我和你好好的说再见,就会和你以前的女朋友一样,成为前女友中的一个,时间久了你可能连我的名字都记不得了。” 现在看来,欲擒故纵这招的确是有用的。不过那时候心智仍不够成熟的周青青城府并没有如此深,当时的想法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再见且不愿说再见,现在看来,还好是没有好好告别的。 时信厚说,“我不会忘记你。” 男人说起情话来,女人大多是愿意相信的,“我知道,所以你去了A市,我们后来才在一起的。” 时信厚揽着周青青,他望着窗户外,在周青青以为他是不是睡着的时候,他声音低沉,“被人来回指使,我不甘心。” 如果今天遇到这件糟心事情的是徐虎,他可能会暴跳如雷,会去找姐姐徐晴哭诉,去找姐夫要求换人,徐虎比时信厚至少有一点要好的,他有血缘关系的亲姐姐。时信厚不一样,无论在天辰他是多么的尊荣,那是谢鹤翔给的,谢鹤翔同样可以拿走。 寄人篱下,是时信厚此生最为厌恶的一个成语。 “你会从天辰辞职吗?”这是很多人的猜测,甚至是谢鹏飞一伙的最终目标,轻则挑拨了时信厚和谢鹤翔的关系,重则时信厚意气用事出走天辰,这对谢鹏飞来说都是不错的结果。 时信厚摇头,“会离开,但不是现在。” “为什么?”周青青蹭他的下巴,“你可以创建属于自己的品牌和公司。” “五年前,我们一筹莫展是谢总帮了我们,如果不是他,现在的我可能是在某个酒吧里做安保,他对我有知遇之恩,我不能忘恩负义。”时信厚轻声说,“晴姐……别人把我当累赘瘟神时,是晴姐给我饭,现在她可能有困难,我不会置之不理,还有虎子,他冲动起来没人能管得住。再则还有谢鹏飞,他一定会把事情做绝的。” “嗯。”周青青问他,“你心里想清楚了,为什么还会不开心呢?” 时信厚轻笑,真的很轻很轻,“五年,最后我什么都不是。” 时信厚说了很多,讲五年前他、徐虎徐晴跟着谢鹤翔从A市到G市,在天辰是如何收排挤,谢鹤翔是如何一步步的夺回天辰的权利的。天辰上市在当年闹出惊天的动静来,因为公司内部分为两个派系,以谢鹤翔为首的年轻派主张上市,吸纳资金缓解周转压力、扩展天辰规模,后来事实证明他是正确的;以刘董等为代表的老一代坚决不同意上市,觉得破坏了天辰的完整性和隐私性,双方以上市的优点及缺点展开了数段时间的冷战。后来谢鹤翔态度强硬,组建了上市工作小组,组内成员有徐虎,副组长是时信厚。 “现在看来大家享受了股票带来的红利,那时候啊,他们看着我和徐虎是恨不得咬上一口的。”天辰资本雄厚又是老牌企业,在业内口碑和市场好评度都不错,上市后天辰股票成为优质蓝股队伍中的固定成员。 “我听晓琳说了。”周青青说,“晓琳说他爸爸十分佩服你。” “那些都过去了。”时信厚捞过啤酒瓶,灌了一口,“可能别人说的对,我没用了。” “不会的,可能只是临时派你过去,云锐稳定了就会让你回来的。”周青青着急地安抚他。 时信厚看着她,“你相信吗?谢总会让我回来,谢鹏飞也不会让我回来。” “要不你找谢总谈谈?”周青青和谢鹤翔接触不多,她从别人口中听到的谢鹤翔综合来看,不应该是位会寒了朋友心的领导。 时信厚摇头。 男人的尊严,比命比前途更重要。 周青青夺过他手里的瓶子,推得远远的,“少喝点吧。” “不让我喝,还给我买。”时信厚把袋子勾过来,里面一盒计生用品,他说,“你想得真周到。” 周青青抓住扔进垃圾桶里,“我捡的。” 时信厚从垃圾桶里拿出来,“捡到的东西要赶快用掉。” “我不用。”周青青说。 时信厚回,“我用。” 用的结果就是,周青青勉强承受,再多就要昏厥过去了。 时信厚比昨晚上好一点,却没好多少,他浑身是汗,手肘撑在周青青的头两侧,低头缠着她接吻。 “你是用自己在治愈我吗?”时信厚问她。 周青青仰头,吻落在他心脏的位置,“这里还疼吗?” “还有点。” 周青青伸出手臂,环抱住他的脖颈,拉低他的头,她主动凑上唇,“这下呢?” “满血复活。”时信厚抚开她汗湿的头发,“明天我去公司报到,可能年后会去Z市上班。我舍不得的不是高薪,而是你。” “我和你一起去。”周青青接话,和时信厚一起去Z市不是她一时的冲动,这几天她一直在想这件事情,工作与爱情,她选择后者。 “云锐在Z市,你陪我过去,土土和彤彤怎么办,是带过去还是让你爸妈来带?”时信厚描摹着她的唇,他心情应该没那么糟糕,或者是周青青的话,让他高兴了一些,“你安心留在天辰。” “我想帮你。” 时信厚说,“相信你男人。” “我没有不相信。”周青青靠在他肩膀上,她很少撒娇,“我不想和你分居两地。” 时信厚何尝想呢。 时信厚说,“我把你从征途挖到天辰,不只是我们认识,你是我女朋友,更是我觉得你有能力,不该留在征途那个小地方。现在你在天辰,让你在档案室是闲职,但你的心里不能放松,我离开天辰可能会是好事儿,你的任何职位变动,都不会和我牵扯上关系,是你能力的证明。你趁着这段时间,就做你的工作。” “你觉得我能做的更好?” “我信我的女人。” 说好今天要去天辰报到,周青青一大早起来,为时信厚准备衣服、整理领带。时信厚站在镜子前享受着周青青为他打领带,周元恒鲜少穿正装,过去的陈九生不穿西装,周青青手法生疏,绕来绕去的没成功。 “我教你。”时信厚握着她的手,完成了。 “很帅。”周青青摁压领带结,抚平肩膀,她真心赞扬。 时信厚伸手揽住她的腰,“我教会你打领结,是不是该给奖励。” “没有。”周青青娇媚地摇头,可还是攀住他的肩膀,仰头在他脸颊上亲吻一下,“加油。” “秒杀他们,毫无压力。”时信厚掌住周青青的腰,“刚才给的是利息,晚上我收礼物。” “讨厌啊。”周青青笑着推他出门。 时信厚出门十分钟,周青青才出门乘坐地铁去天辰。 时信厚的办公室在七楼,谢鹤翔的办公室在九楼,领导们开重要会议的会议室在八楼,楼上是领导们的事情,楼下的普通职工照常的继续日常工作。听不到动静,无从猜测会是多么的剑拔弩张。 “大神就是大神,我大神太牛掰了。”晓琳永远能掌握第一手的资讯,永远不会让八卦失了先机,晓琳从楼上下来,她连续比了好几次大拇指。 “怎么样?吵架了吗?”周青青着急地问。 晓琳笑嘻嘻地说,“大家都是有素质的人,干嘛吵架啊,再说了只有穷途末路的人才会大喊大叫发泄不满呢,我大神又不是普通人。人面对一众讨厌的人仍旧能够做到谈笑风生,据我爸说会议气氛相当和谐欢快,本来他们已经严阵以待了,以为时总会撕破脸。时总同意去云锐上任,不过要求加购天辰股权,增加比重。谢鹏飞小谢总为了让时总离开天辰,同意了,加了五个百分点,时总这下是公司股权中占比可是排进前五了,而且前五里只有他一个外姓人。” “哦。”原来他早就想好了应对办法,只是没有告诉她,害得她白担心一场。 “时总可真是个妙人儿啊,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忘敲小谢总一笔。”晓琳高兴极了,好像时信厚得利会分给她百万一样,“要不是Z市离G市太远,我一定要向我爸讨一个名额,跟随时总去Z市,多好的瞻仰大神风采的时机啊。” 周青青放下心头的担忧,心情好起来,就和晓琳开玩笑,“你不是舍不得家,是舍不得档案室里满柜子的零食吧。” “知我者青青姐也。”晓琳说,“你带着两个孩子不方便,要不其实你可以申请调职去Z市的。云锐是新公司,各方面一定是储备不足,人员更是急缺,你在这里是个管理档案的,说不定到那边就能当主管了。” 时信厚不让周青青去Z市,要让她好好呆在天辰,可她不能这样不思进取下去。“莉莉姐要辞职了吗?”张莉是人事部的主管,周青青前些天听到些风声,说张莉要跳槽。 “好像是吧。”晓琳对职位调动兴趣不大。 “是对外招聘吗?” 晓琳摇头,“可能要从内部竞聘。” “有什么报名要求?” “具体的不知道,对工作年限应该是有要求的吧。”晓琳诧异地看着周青青,“你有朋友要应聘,还是你要参加竞聘。” “我参加竞聘。” 晓琳更惊讶了,“干嘛啊,主管没比我们职位高出多少,事情却高出不少,典型的出力不讨好。天辰现在是多事之秋,当领导无论大小就会战战兢兢。而且你当了主管呢,接下来职业规划是副经理、经理吧,会比现在忙很多,你有时间照顾孩子吗?” “我想试试。”周青青拜托晓琳,“你消息一向灵通,帮我留意一下,什么时候开始报名,告诉我。” “你来真的啊?”晓琳打量着周青青,她说,“你从七楼下来之后就有点怪怪的,鸡血满格、充电完成,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上进了。” 周青青想她以前得是多么的颓废啊,才能让晓琳都觉得她是在不思进取。“我不想被需要的时候,只能是一个床上用品,我想和他并肩站在一起。” “啊你稍等,他是谁?谁需要你了?你谈恋爱了?”为了不让晓琳多八卦,周青青是对她解释说自己离婚的。 “等我竞聘成功才能告诉你。”周青青卖起关子。 晓琳抱头哀嚎,“不要啊,这不是成心要让我吃不好睡不好吗!” “新年快乐。”今天是天辰年前的最后一天上班。 第98章 98 在哪处过跨年夜这个问题上,周青青和时信厚产生了分歧。周青青的想法是, 景苑虽然面积小, 可物品准备丰盛,可以度过一个惬意的新年。时信厚的提议是:景苑曾经是罗城文的房子, 既然是重逢以来的第一个新年,应该在一个新地方度过, 寓意是重新开始。 “你这是迷信。”周青青无法说服他,就打击他。 时信厚说, “这是图吉祥意。” 最后把选择权交给两个小朋友, 土土和彤彤晃着小脑袋, 知道要待价而沽,“爸爸妈妈会给我们什么奖励呢?” 周青青说, “我已经准备好压岁红包,明天一大早就可以发给你们。” 土土十分心动。 时信厚抛出更大诱惑, “听说今晚会有雪, 去爸爸家可以堆雪人。” 彤彤欢呼着说要去爸爸家。 比例从一比一, 变成了二比二。 最后让土土和彤彤比划石头剪刀布决定到底要去哪里过年。两个小孩子欢快地答应, 结果是彤彤以剪刀赢得成功,土土得到一个抱抱。 一家四口欢天喜地的, 搬着物品往时信厚的大房子里搬。 “太麻烦了。”周青青提醒时信厚,“如果今晚上不下雪,你就等着彤彤的泣血哭声吧。” “会下雪,天气预报显示八点会有雪。”时信厚划拉着手机屏幕给周青青看。 “你没听说过天气预报不准的话吗?”周青青挑眉,“反正她哭闹起来, 你别指望我,我搞不定她。” 三十晚上的晚饭要吃得早,要吃饺子,要在饺子里包一枚硬币。时信厚包了两枚,周青青和彤彤各吃了一个,土土不依,答应明天早上会让他吃到一个,才作罢。 吃过饭,彤彤就开始站在阳台上往下看,“爸爸,什么时候下雪?” 时信厚看着只是阴暗,冷风咧咧的夜空,“该下的时候大概就下了吧。” “爸爸,还会下雪吗?”彤彤又问。 时信厚心虚不敢把话说得太坚决,“大概会下。” “别站在窗户边上,会着凉。”周青青招呼土土和彤彤过来,“吃点水果,可以看春晚了。” 一张沙发,窝着四个人,土土和彤彤坐在中间,时信厚和周青青各坐一侧。 “把被子抱出来吧。”时信厚突然说。 “你冷吗?”室内开着空调,周青青只穿了件毛衣。 时信厚摇头。 周青青更狐疑了,去房间抱了被子出来,横着盖在四个人的腿上。土土和彤彤没有这样过,觉得有趣,腿在被子里蹬来蹬去。 “上次看春晚不记得是哪一年,记得小时候每年三十,姥姥会把被子拿出来盖在我腿上,家里是黑白电视。到九点多点姥姥去睡觉,我看到最后一个节目,出去放了鞭炮才睡觉。”有些地方在三十晚上的凌晨有放鞭炮的习惯,说是可以赶走猛兽。 “然后呢?初一有什么风俗吗?”周青青没有在房水县度过新年,她和时信厚谈恋爱时,他很少说过去的事情。 “初一早上吃过饭,我去舅舅家拜年,他们会再去找姥姥拜年,然后我跟着舅舅一家去其他亲戚家拜年。”时信厚笑着说,“别人会给我红包,但这钱往往是不能回本的,所以他们会给我和给表哥的是不一样多的。”时信厚没有父母,只有姥姥一位亲近的长辈,别人家发压岁钱大多是差不多发出去多少能收回多少,不然就是吃亏的。那过年这笔压岁钱,往往是陈九生来年的学费和衣服的支出。 “你记忆中的房水县的跨年夜,还有什么吗?”周青青家在C市,有时候大年夜周元恒要值班,家里只有周青青和袁琼,她和袁琼各拿一个手机,各自和熟人发着新年祝福,和平时的夜晚没什么区别。 时信厚想了想,“以前家里有蜂窝煤,有个煤炉,在上面放一个平底锅,锅里放上黄豆和花生。围着煤炉坐,掀开盖子会有花生的香味儿。用手捏一个吃,烫嘴。” 周青青见过煤炉,不过没见过使用的状态,是奶奶家有一个,说是过去的物件舍不得扔掉。“你想吃炒花生吗?” “嗯?” 周青青说,“家里有生花生吧,把子剥出来,可以炒花生。” “这么晚了。”时信厚提不起兴趣,他觉得这样窝在被窝里,已经是一个足够满足的新年。 周青青把他拽起来,“今晚最该做的事情就是晚睡。” 一家四口齐齐下手剥花生,土土和彤彤人小劲就小,掰不动用牙齿咬。一部分剥了皮一部分没有剥皮,抓了两把黄豆,一起放在加热过的平底锅里,燃气开小,盖上盖子。过会儿,搅拌一下。 刚出锅的炒花生热度仍在,不够脆香。周青青倒在案板上,等热气散去,带壳的花生装一盘,花生粒和黄豆装一盘。热乎乎的带着点余温,吃起来却是嘎嘣焦脆。 彤彤每隔二十分钟要跑到阳台上看一眼,这次她欢呼,“爸爸没有说谎,下雪了。” 刚才只顾着炒花生,没有关注外面的天气。从阳台往下看,雪花飘得不小,地上薄薄的一层,绿化的树枝上的雪倒是厚厚一层。 彤彤心急想要立刻下楼去堆雪人。 地上现在的雪厚度是不能堆雪人的,周青青劝说让他们明天再去玩雪。 “去换衣服。”时信厚和周青青唱反调。 土土和彤彤把羽绒服拿起来,各自忙碌地穿起来,兴奋不已地商量着要堆什么造型的雪人。 “这才下了多少啊,怎么可能可以堆雪人。”周青青不满地瞪时信厚。 时信厚给她套上羽绒服,“不让他们玩雪,今晚估计会一直念着。不能堆雪人,下去踩踩雪也是好的。” 一家四口,时信厚和土土是黑色的羽绒服,相似的款式,只是土土的是童装可爱帅气,时信厚的这款是纯黑色的成人款。彤彤穿着的是粉色的羽绒服,下楼前给她戴了毛茸茸的帽子,帽耳朵下垂着两根线坠着两个毛茸茸的毛线球,脚上是一双黑色的雪地靴,是一个可爱呆萌小孩子的穿着。 周青青是件鲜亮红色的亮面羽绒服,她把羽绒服拉链拉到最顶端,仍旧缩着脖子,她脚上踩着的是一双深蓝色的雪地靴,和彤彤是一样的款式。 “看,我堆了一个小雪球。”彤彤带着毛线手套,她的手掌心里有一个不太圆,只有三四厘米大小的雪团。 土土嫌戴手套不舒服,他光手,小手通红,“我也有一个雪球。” 时信厚招手,让周青青过来,“你过来踩踩雪。” “我又不是土土和彤彤。”周青青翻白眼,她没见过雪还是怎么着,今年雪下了两场,不过没有太大,不知道这场会不会是大雪。 时信厚走过去,把她拽下台阶,非要让她踩踩地上薄薄的雪。 “你真是……”周青青不愿意伸手,被时信厚拽了一个趔趄,差点滑倒。 时信厚大方得很,伸手搀扶住她的腰,“你跟着我走。” 他走在前面,雪地上留下浅浅的脚印。 周青青走了两步,她停下来,站着看时信厚他们玩。雪下得更大一些,周青青的羽绒服上没有帽子,时信厚把他羽绒服上的帽子拆下来盖在她头上,和她身上这件羽绒服明显不搭。 时信厚对土土和彤彤的要求,百求百应,拖着他们滑雪,用手臂当大摆锤…… 雪越下越大,时信厚头上落了一层白白的雪。 周青青看得心动,把头上的羽绒帽拿下来,她仰头有几片雪落在脸上,凉滋滋的。 “怎么拿下来了?”时信厚握住周青青冰凉的手,放在自己口袋里,“他们还要再玩一会儿,你冷的话先回去吧。” “等会儿。”周青青指着时信厚的头发,再指指自己的头顶,“我们都有白头发了。” “我们已经这么老了。”时信厚配合着说。 周青青推着时信厚往前走,她的手搭在他肩膀上,脚上踩着他的脚印,“我们已经白头到老了。” 白头到老,一个很美好的词。 地面温度高,雪落下便融化,又有几个人踩来踩去地面上没多少积雪。时信厚和周青青带着两个意犹未尽的孩子回家,洗了热水澡,一家四口继续窝在沙发上看春晚。 彤彤和土土睡觉一向早,到十一点多点熬不住就已经歪头睡着了。 周青青和时信厚各抱了一个送去房间,出来后,周青青问他,“要睡吗?” “再看会儿。”沙发上的被子里只剩下周青青和时信厚,时信厚伸长手臂,周青青枕在他肩膀上,两个人依偎着继续看已经临近收尾的电视节目。 满室温暖,心爱的人就在身边,两个孩子也在。这是时信厚过得最圆满最美好的新年,他说,“明年一定会是不错的年份。” “嗯。”过年要说吉利话,周青青以为他说的是这个。 时信厚亲吻她的额头,“因为你们都在。” 周青青仰着脸看他,两个人距离极近,呼吸可闻,她看着时信厚薄溜溜的眼皮,他的一切都让她深思痴迷。周青青心动不已,“有你们的年份,就是好的年份。” 时信厚低头,吻住她的唇,周青青尽量扬着脖颈,不被他压在被子里。 “还看吗?”时信厚抵着她的额头问。 周青青低垂着视线,轻轻地摇头。 时信厚把她拦腰抱起,关了电视大步往卧室去。时间足够晚,房间不用拉窗帘仍旧是黑的,可又不够漆黑,两个人至少能看清对方的脸。时信厚低头看着周青青娇美的脸,他轻轻地啄吻。 “把窗帘拉上吧。”周青青推时信厚的肩膀。 时信厚摇头,“我想看着你。” 周青青没有再坚持,可她又说不出赞成的话,用唇告诉了时信厚答案。 房子外一阵噼里啪啦的热闹,应该是城郊在放鞭炮,市区禁烟郊区是可以的。时信厚趁着这阵声响,大刀阔斧奋起直追,他额头上有汗珠滴落。突然他仰头低声吼,后轰然倒下,压着周青青急促地呼吸。 周青青的呼吸要断了,可她还是抬手,轻轻地拍他的后背,他的腰…… “要有始有终。”时信厚稍作休息后,再次一鼓作气。 周青青连出气的声音都没了,“别了。” “要从年尾做到年头。”他歪理一套一套的,“才会长长久久。” 如他说的,真的是长……久…… 周青青额上汗湿,她弱弱地喘气,“以前没发现你这么迷信。” “和你在一起后才相信的。”时信厚翻身躺在旁边,他用手臂盖住眼睛,“只要能让你一直和我在一起,不管是佛是道是迷信是谚语是习俗,我都相信。” “新年快乐。”周青青笑着说。 时信厚看着她,同样笑,“新年快乐。” 新年的第一声祝福,要留给你。 作者: 要异地分居了……伐开心~ 第99章 99 在G市周青青没什么亲戚,朋友没几个, 想着昨晚大家应该都会睡得比较晚, 她就不想起的太早。客厅里一阵吵闹,咚咚有脚步声跑进来, “妈妈快起床,爸爸堆了雪人。”土土叫周青青。 “啊。”他精力真充沛啊。 周青青套上时信厚的羽绒服, 穿着棉拖鞋就被土土拽着出去了。 在绿化旁边,小区公共道路旁边, 有四个半米高的雪人, 已经初见形状, 两个高两个矮。 “你几点起床的?”雪人旁边的雪干净净的,堆这样的四个雪人应该花费不少时间的。 “六点, 这片雪没人踩过,最干净。”时信厚对周青青说, “你去楼上拿几颗扣子下来。” 周青青上楼, 找了许久才找到几枚闲置的扣子。 时信厚已经临近收尾, 的确是四个雪人, 两个大人两个孩子,孩子一个男孩一个女孩, 一家四口依偎在一起。 土土指着左边那个雪人,高兴不已,“妈妈,爸爸说这个是我。” 彤彤轻轻地拍着小雪人的脑袋,她炫耀着, “这个是我,我比弟弟高。” “我也高。”土土不服气,去远处抓了把雪,摁在男孩雪人头顶上,试图以发型制造视觉身高造假。 彤彤同样抓雪,给自己那边一样加了点。 “咦,你俩连这个也能掐起来。”时信厚用铲子挖了一块干净的雪,对着两个小人修修补补,确定两个小人一样高度,“现在一样高了。” 小孩子其实很容易哄,只要是一样的就行了。 一家四口围着雪人,拍了个合照,时信厚看了又看,最后保存下来。 周青青看他通红的手,“不凉吗?你怎么不戴手套?” “动着的时候没觉得,现在是有点凉了。”他伸手,故意用手指去碰周青青软乎乎的脸颊。 周青青缩着脖子,嗔怒地瞪他。 时信厚把手臂压在她肩膀上,“第一天不准骂老公,不然老公一年没出息。” “时信厚,我发现了,谎话和借口你是可以张口就来。”周青青要甩开他的手臂。 时信厚用了点劲,紧紧地拥着她,“不是,我想了三秒才想到。” 在初一这天,和袁琼周元恒通了视频,周元恒第一次见到时信厚。可能是隔着网络,时信厚这次的表现比见到袁琼时要好一些,至少没那么紧张,能自在地话题互动。周青青不知道时信厚竟然对手术室的严格要求有些了解,周元恒没有明说,可看表情还算是认可时信厚的。 时信厚不是陈九生,他更招人喜欢。 除了父母,周青青还和罗城文联系过,罗城文回了父母家过年,听背景音里似乎要去姜妍晏家走动拜年,两家是世交就算没有成为儿女亲家,四位长辈的关系一直是不错的。周青青给周琳发了几句祝福语过去,回语音信息的是优优,孩子精神很好,出口一长串的新春恭贺词,土土和彤彤在放假前同样学了一套说词。 “现在小孩子太好玩了。”周琳听得直笑,“我们一家在病房过年呢,等过了这些天见到土土和彤彤,再给他们发压岁钱。” “优优好些了吗?”周青青关怀地问。 周琳轻声说,“好一些了。”可听语气,并不算舒畅,应该还是有些麻烦的。 时信厚那边和徐晴徐虎拜年,徐晴操心不已,在视频那头一个劲的骂徐虎,“他为什么不肯结婚,结婚不好吗?你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肯结婚!” 一长串的河东狮吼,谢鹤翔在一旁笑,徐虎委屈地闭紧嘴巴。 “谢总,新年快乐。” 谢鹤翔凑过来说,“新年快乐,给孩子准备了压岁钱,见面你带给他们。” 天辰是初七上班,按照工作安排,时信厚在初十前要去云锐报到。周青青说要去车站送他,时信厚在初九那晚上把周青青累得昏睡到正午,早已经错过了他的车次。 “你们到了吗?”周青青浑身酸痛,昨晚时信厚说要预支,害得她透支过度。 时信厚笑道,“已经到安排的住处。” “哦。”周青青再次躺下,“那你注意安全。” “照顾好土土和彤彤。”时信厚压低声音,“等我回家给你奖励。” “不要了!”周青青拉被子盖住脸,哀嚎。 时信厚心情更愉悦了,“不能不要。”他奉献得可是十分开心呢。 李敬同见时信厚挂了电话,脸上仍旧带着笑容,他心知肚明,“是周助理打来的吗?” “嗯。”说实话,李敬同的工作能力并不如孙赛飞,在两位助理中,时信厚对李敬同更加严苛,他对李敬同的主动提出来同行,是有些意外的,“我没想到,你会选择来云锐。” “您可以认为我是敬佩您的能力,想要再跟着您多学几年东西。”李敬同说着体面话。 时信厚不轻不重地问了一句毫无关系的问题,“采购部的李少红是你姑姑?” “是的……”李敬同心虚地笑,“什么都瞒不过时总,我申请来云锐,另一方面的原因是我姑的建议。云锐对人员的缺口更大,在这里我能有更好的发展空间,就算以后调回天辰,也会是一项加分项。” “希望如你们盘算。”连时信厚自己都不知道,来了云锐什么时候能回到天辰去。 被说发配苦寒之地是有些夸张了,Z市与G市之间有两三个小时的车程,时信厚如果坚持是可以每天回家,也就是相当于在G市遇到到了交通拥堵差不多的时间。可每日来回不仅会耗费他大量的精力,同样会影响周青青和两个孩子的作息,时信厚保持一周回家一次的频率。 既然是被驱逐出天辰,还是要做出辛苦的样子。 云锐这个项目一直是谢鹤翔亲力亲为在管理,连时信厚和徐虎只是知道个大概,并没有详细的介绍。云锐叫一个名字,其实公司业务板块是分为两部分,一部分紧跟时代潮流,从事人工智能的研究及开发,叫云锐甲,另一个板块是网站内容的搭建,而网站不只是单一功能的平台,囊括了新闻、音乐、体育、视频、股票及论坛交流等各个频道,这个版块叫云锐乙。两者同时进行,并不分轻重。 网站中,其中论坛板块的架构轮廓,是时信厚再熟悉不过的,正是他曾经搭建的交友平台。天辰从事实体,虽然后来尽力往互联网方面靠拢,推出过电商平台及门户网站。怎么说呢,天辰并不重视网站及电商,只把这两者当成展示天辰的平台,就是一种:别人有我也要有,但是我又不用的忽视情况。 这和别人口中传的云锐是大相径庭的,这还是哪个鸡肋骨的庶子吗? 时信厚被任命为云锐的总裁,主持云锐的一切工作运营,平时向集团公司天辰汇报,而他汇报的对象只有一个,就是天辰的掌舵人,谢鹤翔。 谢鹤翔在农历十三,也就是时信厚已经摸清每个工作环节及公司大小事务后,到达Z市。没多人知道,反正两个城市距离极近,是可以当天来回的。 谢鹤翔没有带同行,只有他一个人,直接去的时信厚租住的公寓。 时信厚住的是公司安排的公寓,谢鹤翔知道地址,他是直接找来敲门的。 “很意外?”谢鹤翔带了酒,带了花生米等小菜,“我带了礼物来,不会被赶出门吧。” 时信厚把门打开,让谢鹤翔进来,“不会。”正好,他有满腹的疑惑,需要解惑。 谢鹤翔今天穿了件深色的羽绒服,和他平时的衣着风格有很大的差别,“徐晴说Z市变天,让我穿羽绒服防寒,臃肿了一些,不过保暖是真的不错。”室内温度高,谢鹤翔把羽绒服脱下,挂在衣架上。 时信厚找了杯子出来,把酒瓶打开,是红酒。 “住的习惯吗?”公寓装修还算可以,可和G市的家里肯定是没法比较的。 时信厚各倒了半杯,“只是个住的地方。” “心里怪我吗?”谢鹤翔接过酒杯,问。 时信厚低头淡笑,是实话也是怨气,“你对我有知遇之恩,给的一切,已经远超我曾经期望的,在这一方面,我应该感谢你。”时信厚倾斜酒杯,做了个碰杯却没有碰到杯子的动作,他仰头一口把红酒喝下去。 红酒是最为容易下口的酒,它没有白酒浓烈,没有啤酒气味大。 “你能达到更高的高度。”谢鹤翔摇晃着红酒杯,“如果我说这一切都是我故意为之,你会作何想。” “谢总,其实我的想法并没有特别重要。”时信厚打起太极,“其实我和天辰的数以万计的其他员工并无区别,只是拿着薪酬的打工者,这点觉悟我是有的。” “虎子的觉悟就不如你,他快把天辰闹翻了,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你是被我赶出来的。”谢鹤翔摇头苦笑,“徐晴已经两天没有搭理我,她也生气了。” “时间久一点,就能理解了。”时信厚说,“是别人把我传得太过神乎其神,听起来太重要。不过趁这次机会让他们知道,没有我时信厚,天辰大厦照常也是件不错的事情。” “你真的这样想?”谢鹤翔往时信厚杯子里添酒。 时信厚用手掩了一下,“喝了这杯就不能再喝了,现在要戒酒。” “有人管了?”谢鹤翔问。 时信厚点头,“嗯,有人管了。” “有人管是好事儿,你和虎子为公司付出多年,是时候该操心下自己的生活了。”谢鹤翔把杯子放在桌子上,他说,“那我们今天就不喝酒了,改喝茶。” 第100章 100 时信厚是新搬来的,像样的茶叶没有, 只有一个牛皮纸包装袋装着的几个茶包, 烧了热水,和谢鹤翔一人一杯。 谢鹤翔抖着水杯里的茶包, 没有立刻说话。 时信厚能察觉出来,谢鹤翔是有话要说的。“谢总, 您是有什么话要说吗?如果这里不方便,我们找个聊天的地方。” “不用不用就是过来看看你这边安顿得怎么样, 回去好给徐晴交代。”谢鹤翔抬头看眼时信厚, “九生, 我们处事五年,你觉得我是个怎么样的人?” “您对我有知遇之恩, 我现在的一切是您给的。”除了刚认识时候,谢鹤翔称呼过他陈九生。建议陈九生改名字的就是谢鹤翔, 说陈九生这个名字狠厉气太重, 建议他改一个亲厚友善的名字, 陈九生才改名为时信厚。 “那你觉得, 我是会过河拆桥的人吗?” 时信厚没有立刻给出答案,在他被调出天辰后, 他是几乎要相信的。可看到真实的云锐,他又怀疑传闻和自己的判断力,这是怎么回事儿呢。 “这段时间很多人问我,说我那么信任你,为什么突然翻脸, 还有人问我是怎么闹翻的。”谢鹤翔说,“在他们口中,我谢鹤翔就是担心你会功高盖主,嫉妒你在公司的号召力,为了给亲兄弟腾位置,才把你清理出去的。” 时信厚说,“外人的看法,并不重要。” “不,这正是我想要看到的结果。”谢鹤翔摇头,他放下手里的杯子,“我就是要让所有人知道,我谢鹤翔翻脸无情,就算是跟了我五年的小舅子,我说绝情就能绝情的。” 时信厚等着谢鹤翔接下来的话,他知道这才是谢鹤翔今天来的真正目的。 谢鹤翔继续说,“我和鹏飞斗了很多年,小时候的兄弟情谊早已经剩得不多。说句心里话,和他的关系,倒不如和你和徐虎,和你们更像兄弟。”谢鹤翔说,“不管你是不是认我这个姐夫,我都是真的把你当兄弟的,今天我来找你,就是给你道歉的。” 徐晴和谢鹤翔结婚这么几年,时信厚从未称呼他为姐夫,一直是以谢总相称。时信厚心里无比清楚,他和徐虎并不是同样比重的,徐虎才是徐晴的亲弟弟,他只是个外人。 清醒,是时信厚一直有的能力。 “谢总,言重了。”时信厚用茶代酒,碰了下谢鹤翔的杯子,“你既然把我调到云锐来,以后云锐就是我的大本营,不会有拖延、敷衍、抱怨的情绪,和在天辰一样,尽心尽力。”这是时信厚的承诺,他并不十分清楚谢鹤翔的真正意图,可他知道自己的职责所在,那就是当好一把刀。 “云锐的情况你了解了吗?”谢鹤翔主动提云锐,这是话题的重点。 时信厚谨慎回答,“大致了解。” “你心里是不是有很多疑惑?让我讲我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不如你问我吧。”谢鹤翔说,“今天没有谢总和时总,只有谢鹤翔和时信厚,只是朋友的品茶局。” “关于云锐的传闻是假的。”谢鹤翔在董事会上提出的几次关于云锐的方案,时信厚当时在场他听过,并不成熟,甚至有些部分是幼稚和缺乏长远思维的,而真实的云锐却是运转自如,是一家半成熟的公司模式。 “是我放出去的。”谢鹤翔淡然地笑,“就是让别人和你一样,忽视云锐不看重云锐,觉得它除了烧钱就是个半成品,现在看来我掩饰得十分好,目的达到了。” “云锐是天辰旗下的公司,为什么要瞒着母体?”时信厚问出心里的疑惑,“而且真的能瞒得住吗?” 等到云锐真的面市,推向市场,它的影响力一定不亚于原子弹,到时候别人都会知道云锐的真正实力。 “所以我把你调到云锐来,请你管理它,相比较天辰,它才是我的孩子是我的心血。”谢鹤翔说,“接下来,我要你做的是,把云锐从天辰割离开。” “割离?”一个母体一个子属的公司,剥离是从未有过的,且时信厚现在仍是天辰的董事会成员,以他的身份他该如何操作。 “对,云锐不再从属与天辰,独立经营独立营收,无论是人员还是业务来往,完全割离开。”谢鹤翔说,“你曾自学过编程,自己搭建过一个成功的平台,没有人比你更了解互联网,更适合这个工作。” “我不明白。”天辰是谢鹤翔的,云锐是谢鹤翔的,两好才能合成一个大好,离开天辰影响力的云锐,未必会真的如愿能够独立运营。 “我没有让云锐现在就从天辰剥离开,是云锐仍旧需要天辰的庇护,需要天辰这棵大树。”谢鹤翔说出心里的真实想法,“我想要把云锐变成专属于我的财产。” “天辰一样是。”时信厚提醒谢鹤翔。 谢鹤翔摇头,他靠在沙发里吃吃笑,“你在天辰五年了,天辰的管理构成你应该无比清楚,一个决定要听从十个人的意见,满足所有人利益和心里的小九九,全员通过才能成行,不仅拖长了准备周期且因为要顾忌各方得失,最终成效会大大打折。可是云锐不一样,它可以成为只属于我管理的公司。” “小谢总他们不会同意。”这是变相的吞了天辰的资产,谁都不是傻子,怎么会看不出来。 “所以要在他们反映过来之前,已经完成了云锐的分割。”谢鹤翔身子往前倾,他专注地看着时信厚,“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自私?这个想法我想了很多年,在遇到你们之前我就这样想了,可是没人信我没人帮我,我通过你建立的论坛找到你,我就知道你可以帮我实现。” “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最好的结果,是和天辰闹翻。”如果云锐真正曝光,它的价值被重视,天辰一定会抢夺所有权,那时候的谢鹤翔和时信厚恐怕难在天辰立足,而云锐就成了他们后退的城池。 “我想过,最好和最坏的结果,就是离开天辰,放弃天辰的管理权,卸职让位。”谢鹤翔笑着说,“这部分在我的计划内。” 这是用云锐换天辰的买卖,是赔本的生意。“互联网发展瞬息万变,让云锐适应市场需要时间和时机,就算发展十分顺利,最后的资产仍旧是和天辰的资本无法比较的。”这是丢了西瓜,去捡一枚芝麻。 “不值得吗?可为什么我觉得是值得呢。”茶水少了,茶包泡的时间过长,茶水浓郁得发苦,谢鹤翔饮了大半,“我斗累了,不想斗了,可能是我老了,心劲不如前些年。我得到天辰又能怎么样,我姓谢,谢鹏飞一样是姓,既然他想要,就给他吧,不想和他再纠缠了。” “谢总未必会认同。”时信厚真正想说的是,谢鹏飞就是个真实的疯子。 “鹏飞变成现在这样偏激,有部分是我的原因,他一心想要打败我,我退出天辰就是认输。但这不是怂,是不想招惹一个疯子,不想连最后的兄弟情也没有了。”谢鹤翔说,“以前我孤身一人,不知道害怕是什么,前一次受伤我知道了。我害怕徐晴哭,害怕看到她的眼泪。我愿意用天辰换自己的另一条生路,和徐晴往后几十年的平稳生活。不在同一个圈子内,鹏飞或许就不会再纠缠,时间会改变这些。” “晴姐知道吗?” 谢鹤翔摇头,“不要告诉她,她会有心理压力。九生,我希望你能帮我,现在也只有你能帮我。” 累了,不想斗了。 这是谢鹤翔的想法,同样是时信厚的想法,他厌恶了做一把刀,不想牵扯在谢家两兄弟的斗争中。如果真的能划出另外一条生路,可以成全谢鹤翔和徐晴的圆满,对时信厚来说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儿呢,他离开了漩涡风暴中心。 以茶代酒,诚意不减,时信厚举杯,和谢鹤翔的杯子轻碰,“姐夫,你信我,我信你。” 时信厚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了解谢鹤翔,今天才知道,没有人真正了解谢鹤翔,他的雄才伟略,远不是现在天辰里别人看到的傀儡,他有思想有魄力有手段。 时信厚再一次庆幸,还好谢鹤翔是合作伙伴而不是对手,不然他早已经尸骨无存了吧。 李敬同住在同一层,又随时会过来,谢鹤翔没有停留太久,当天返回了G市。 在谢鹤翔离开后,时信厚把接下来的工作大致在脑中列出先后,又在手机里记录下来。做完这些,翻看手机接收到来自徐晴的关心:在Z市习惯吗?听说要变天,你衣物带够了吗? “晴姐,我在云锐还不错,比G市是潮湿阴冷了点,还能接受。”时信厚拨电话给徐晴,他说,“虎子结婚的事情可能是没到时间,你不要一直催他,过于频繁他可能反而生了逆反心理偏偏要对着来。你多花些时间陪着姐夫,你们两个的日子才是你的生活。” “你叫谢鹤翔什么?”徐晴惊喜,“你不是一直叫他谢总的吗?他把你调去云锐你不生气吗?” “我很感谢他,这是一次新的挑战。”时信厚说,“姐夫是个值得尊敬的人,晴姐你没有选错丈夫。” 谢鹤翔被夸奖,尤其是被时信厚称赞,徐晴高兴极了,“我眼光什么时候差过。” “如果你脾气能再稍微好点……”时信厚听着她心情不错,趁机提要求。 徐晴瞬间翻脸,“我脾气不好吗?我脾气怎么不好了,哪里不好了?你说说!” “……”时信厚十分同情谢鹤翔,和徐晴的火爆脾气相比较,他越发想念温柔如水的周青青,“晴姐,我会竭尽全力为我们所有人搏一个更好的未来。” “现在不是就挺好的吗?为什么说未来?”徐晴听不懂了,天辰的事情谢鹤翔鲜少和她讲。 “你相信我们不会害你就对了。”挂了和徐晴的电话,时信厚打电话给周青青,他们每天会保持半个小时以上的通话时间,分时间点与场合,有时会视频。 作者: 100章快乐~ 这篇写得很放飞,更新得也很放飞~ 祝看文愉快呀~ 第101章 101 打电话周青青没接,后来发视频过去, 是土土接的, “你妈妈呢?” 土土指着关着房间的门板,“妈妈在学习。” 好像前几次联系, 周青青说要竞聘主管的。她学历是没有问题,唯一问题是在天辰的工作年限, 这是一条强制要求的杠杆。上次周青青说,以为她是随口一提, 没想到真的开始认真准备。 土土把手机送到周青青面前, 周青青伏在土土的学习桌前, 正努力啃书。 “看这个没用。”时信厚毫不留情地泼冷水。 “怎么会,这是关于管理的书。”周青青在征途时, 做过助理、人事、行政工作内容杂乱,是个混合的杂家, 可真的管理人她却没有机会, 因为征途办公室人数甚少。 时信厚问她, “杨晓琳什么表现?” “晓琳?她建议我不要竞聘。”周青青托着头, “她希望我能一直在档案室陪她聊天吃零食。” “听着十分清闲,那里不好?”有钱赚时间又宽裕自由, 这应该是不少人的共同目标吧。 “不好。”周青青低着头,手机靠着桌子放着,“这样混日子,在天辰和在征途有什么区别。” “把手机换个角度,我看不到你人了。”时信厚要求。 周青青转了下手机, 她的大脸出现在屏幕上,“你今天不忙了吗?”时信厚到云锐后,借着办公与住宿的距离近,几乎是没有工作和休息的区别的,常常加班忙碌。 “吃了一颗定心丸,不瞎忙活了。”时信厚看她眼睛一直盯着书,问她,“你真想竞聘主管?” “对啊,这两天要开始统计名单,统一时间准备演讲,我要准备稿子了。”周青青说,“看书我不怕,就是不知道该怎么管人,不知道能不能竞聘上。”面前不是正好有个神人吗?周青青问他,“你平时怎么管理的?” “少说少做,多观察。”时信厚说,“我和你不一样,我不说话,别人就会把事情的AB两面分析透彻送到我面前,你只是个主管,估计琐碎事情会多,需要的是判断力和对接能力。传达上一层领导的意思,归纳下属的想法,能解决就解决,不能解决的,在领导面前推给下属,在下属面前推给领导,除非他们当面对质,不然不会有被揭穿的机会。” “……”周青青惊呆了,“这不是欺上瞒下吗?” “咦,我怎么没想到这个词呢,四个字就概括了我刚才说的那一大长串,孺子可教。”时信厚心情好,话就格外多,打趣周青青更是上瘾。 “烦不烦啊你。”周青青佯装生气了,她已经这么烦躁了时信厚还添乱,她的手指头戳着手机屏幕,“没事儿我挂了。” “我没说完呢。”时信厚再一次问她,“你真想当这个主管?” “对啊,刚才不是已经说过了么。” “主管工资没比你高多少,事情一定比你现在更多,为什么还要做?”时信厚说,“如果你想赚钱或者做有挑战性的事情,可以去其他部室,我让人……” “和工资没有关系,只有做了主管,才有可能做副经理、经理,才算是在天辰站稳了脚,才会有更多选择的机会。” 时信厚挑眉,一脸赞赏,“这么有上进心,值得鼓励。” 主管、副经理这些职位,时信厚是看不上的。周青青下巴压在手背上,她的脸正对着手机屏幕,好像两个人是面对面极近地在聊天,“我希望有一天,你需要帮助的时候,我能帮到你。” “你照顾好自己和两个孩子,已经是帮了我天大的忙。”时信厚十分感动,可他不想让周青青压力太大,“你当上主管也不一定能帮上我。” “谁说我只是个主管,我以后会升职,时总,说不定我以后会和你平级呢。”周青青不服气。 时信厚点头,表情却是不相信,“那我拭目以待。”他又说,“我现在不方便插手天辰的事情,如果你想要百分之百竞聘成功,可以找晴姐,她董事长夫人的身份这点小事还是可以的。” “我不想借住晴姐的关系。”周青青说,“我好不容易让别人忘记了我是晴姐介绍进公司的,现在再次找她帮忙,不是又回到了起点吗?那比如直接要个经理当当呢。” “那就找杨晓琳。”时信厚又说。 “晓琳和晴姐不是一样的吗?” 时信厚说,“一样又不一样,你找晴姐帮忙是直接,找杨晓琳是间接。你和杨晓琳私底下交情不错,他爸有可能会是评委之一,让他对你的名字有印象已经增加了成功率,就算不是请他从中走人情,竞聘结束找他打听结果也是个途径。”时信厚说,“人际关系一样是你工作的一部分,业务能力又长又短,可以取长补短,人际关系却是个软指标,你以后在天辰要和多方打交道,多道关系比没有更容易。” 还是学生时期的周青青,嫉恶如仇,不屑于走后门找关系,好在她一路顺畅并不需要去攀关系找关系。关系网,这个词倒是袁琼常说,她让周青青多交朋友,尤其是家世良好的朋友。以前周青青觉得袁琼现实,现在她知道,是自己幼稚了。 “我知道了。”周青青低声说。 “你不高兴了?”时信厚说的这些就是他每天身处的环境,不知道哪句话戳到了周青青,“你尽管参加,就算没成也是重在参与,为下次积攒经验。” “晓琳称你为大神,时信厚,你真的足够聪明。”周青青又说,“不过我也不弱,这个主管一定是我的。” “那我等你的好消息。” “好的。” “你成功了,我要奖品。” “不是……”每周都给你了吗?怎么还要。 时信厚说,“这次要大礼。” “呃。”周青青打了个嗝,再也止不住。 被时信厚吓到了。 徐晴等了很久,谢鹤翔才到家,说累得不行。 “老赵是运动员,你和他打球能不累吗?”谢鹤翔离开家前,对徐晴说是和朋友老赵去打球的。 谢鹤翔躺在沙发上,他眯着眼睛心情不错地看着徐晴,“不和我冷战了?” 哎呀,没忍住。 徐晴用脚踢他的小腿,“刚才九生打电话过来,让我和你好好过日子。多奇怪啊,陈九生开始劝人安稳了。” “我用人品证明了自己。”谢鹤翔双手垫在脑后,“老婆,过来。” “干嘛?”徐晴问着,还是走过去,坐在他旁边,“他竟然不怪你,还叫你姐夫,他可是从来不喊你姐夫的啊。” “嗯。”谢鹤翔蠕动,枕在徐晴腿上,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脸上,“认识你们,是我的运气。” 谢鹤翔的童年算不上多好,他从小就知道自己是私生子,知道父亲是谁,他没想过要去那个大房子里住,可是后来母亲还是带着他去那里住了。谢鹏飞不欢迎他,把他视为害死生母的凶手,私生子轻蔑的称呼、交际圈的不同,谢鹤翔基本没什么朋友。 他享受的福分不多,一旦遇到了格外的珍惜。认识徐晴、陈九生、徐虎,就是上天在弥补谢鹤翔那些年的阴郁、痛苦。 用天辰换现在的福气,他没觉得吃亏。 “我需要做什么?”那天时信厚问谢鹤翔。 谢鹤翔脸上神采奕奕,言语自信,“你现在只用正常工作,表演好被我驱逐出来的惨状。戏台已经搭好,我们要好好唱这出戏。” 谢鹤翔说会给时信厚讯息,没让时信厚等太久,两个月而已。 谢鹤翔推出公司制度改革,以具体业务及行业相关为版块,把天辰的经营内容划分为几个区域,以总裁负责制直接负责该版块,总裁直接向天辰总部汇报,每个区域内设有行政、人事等常用部室,和集团公司部室是从属关系,但不干涉工作内容。 就拿周青青所在的人事部来说,天辰总部的人事部负责所有人员的招聘,但是人招进来之后,由各个子公事业部自己管理,只有该员工离职时,需要在集团公司那里走个手续。 谢鹤翔的这一观点推出,立即在公司内掀起惊涛骇浪来,有人说他这是在瓜分天辰的版图,分散凝聚力,是让各个事业部之间各自拥立山大王,削弱了天辰集团总公司对子公司运营的干预和把控力,时间长肯定是会出问题的。 谢鹤翔是在董事会上提出来的,这好像是他的随口一说。让其他人想想是否可行,说只是有这个想法,不行的话就当他没说。 在会议上已经热烈讨论成一片。 时信厚坐在末尾,他心里明镜一样。 最先坐不住的是谢鹏飞和刘董他们,刘董和谢鹏飞的母亲家有血缘关系,在当初天辰因为资金问题时,他注资入股后来在天辰持股,平时和谢鹏飞走得近,是支持谢鹏飞上位的。在会议之后,谢鹏飞和刘董关上办公室的门,积极讨论。 “谢鹤翔是不是疯了?”谢鹏飞嗤笑,“在天辰建了国中国,往积极方面的作用想,是发动了管理人的积极性,减少集团公司的干预,给予事业部总裁绝对的信任和放权。可不利的后果呢,相关子公司归纳在一处成立一个事业部,归一个人管理,这不就是建立了一个山头吗?如果这个山头的大王不肯听从天辰总部的调配,这就是直接砍掉了一整块的产业。” 像天辰这样的大公司,名下有多家子公司并不少见,就像房地产大面上来讲是和房子有关的,可以有建筑部、设计部可以是一个子公司,但把销售部、园林绿化、装修等归纳在房地产是不合适的。可谢鹤翔就是提出了这样惊人的提议。 “自从时信厚离开天辰去了云锐,这几次开会,哪次谢鹤翔提出过有建设性的话,不过都是些毫无营养的废话,没了时信厚的谢鹤翔就是没了牙齿的老虎,看着还威猛,却已经没有了震慑力。”刘董焦虑地搓着手,“先探探别人的意见,如果大多人有想法,我们也要造作准备,把天辰最有潜力和价值的产业握在自己手里。” “舅舅,我知道。”谢鹏飞点头,同样说出自己的疑惑,“谢鹏飞的职位在那里,不会直接管理产业版块,他就是个闲职了,他真的有这么傻?” “他结婚之后心思哪里还在公司上,说不定就是想过安稳日子。”刘董劝外甥,“不管他是一时脑热还是怎么,我们把想要的抓在自己手上,等谢鹤翔醒悟过来,还能要得回去吗?” “是的。”给的时候容易,要回去可是要为难了。 谢鹏飞和谢鹤翔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他们在一个院子里长大,教育几乎一路同行,师从同一个人。谢鹏飞是有些怀疑的,谢鹤翔为什么要这样做,可转念一想,刘董说的没错,抓住主要的才是关键。 作者: 商战部分,我搜了很多资料,写得还是有点差劲~~以后写文要努力提升提升~~ 第102章 102 徐晴没有去公司,可会议上发生的事情她已经知道, 是徐虎打电话来说的, “姐夫是不是思路出问题了,成立事业部, 最大的受益人是谢鹏飞啊。” 是啊,在天辰管理层可用的重要领导人人数来看, 谢鹏飞那边也是占主流的,就算是按人头分, 谢鹏飞已经握住了天辰大部分的产业。 谢鹤翔照常时间下班, 他带了鲜花, 很娇艳的玫瑰,这是徐晴喜欢的花朵。 “今天, 还好吗?”徐晴试探着谢鹤翔的心情。 “还可以。”谢鹤翔揽着徐晴的腰,两个人亦步亦趋地往餐厅走, “老婆, 今天做了什么吃的?” “你不是说想吃鱼吗?”徐晴洗手盛饭, “你好歹是天辰的董事长啊, 怎么只想着吃。” “我还想着其他的。”谢鹤翔认真地回。 徐晴追问,“想什么?” “想你。” “……”这土味儿情话, 徐晴十分喜欢,她低头忍不住笑,“你能不能正经点。” “夫妻,没有正经。”谢鹤翔说,“你要是想正经, 要不今晚我住客房吧。” “你敢!”徐晴瞪眼吼。 谢鹤翔顺着话说,“小生不敢让娘子欲求不满。” 被他一打岔,徐晴就忘记了等他回来时想的那些问题了,最近她记忆力似乎变得很差。吃过饭,徐晴才又想起来,“你要成立事业部?” “虎子告诉你的?” “他没其他的意思,就是担心你是一时冲动。”徐晴担忧地问,“这样会不会弊大于利了?” “不会。”谢鹤翔笃定地回。 徐晴是相信谢鹤翔不是糊涂蛋的,肯定不会没有后路便给自己挖这样大的一个坑,听他肯定的回答,她才稍微放下心来,“你怎么肯定?” “今天能把它们从天辰分出去,等事业部的效果发挥到最大,会让它们再收回天辰。”谢鹤翔说,“我管不了,有人替我管着。” “谁?” “天辰还有谁姓谢?” “谢鹏飞?他怎么可能会帮你。”徐晴不是傻子,她恼怒地瞪谢鹤翔,“你把话说明白好不好,明知道我不懂这些公司管理的事情,非要让我这样一个个的问。” “天辰的董事长只能是姓谢,除了我还有谢鹏飞,我管不了分出去的事业部,谢鹏飞可以管。谢鹏飞只是看不惯我,却记得他姓谢,怎么会让自家的产业落入外人手里,一定会牢牢地看着那些事业部,且一定会把最赚钱的几个握在手里。天辰一样运营,一样收益,该分给我的钱一分钱没少,又有人帮我盯梢,岂不是最好的事情。”谢鹤翔尽量把公司的勾心斗角讲得浅白一些,好让徐晴理解。 “谢鹏飞又不是傻子!他怎么可能会白白帮你。” “我给他有很大的诱惑。” “什么?” “天辰。”谢鹤翔说,“天辰就是一根吊着的胡萝卜,不相信谢鹏飞不会替我拉磨。” “这个比喻……”徐晴知道谢鹤翔是在为了迁就她的理解能力,可听了谢鹤翔的话,她反而更担心了,“如果天辰真的最后落入谢鹏飞手里呢?如果你失算了呢?谢鹏飞就是要斗倒你,就是要把天辰装入他个人口袋里,就是只关注他自己的利益不关心天辰呢?” “那只能……富贵在天。”谢鹤翔把碗递过去,“老婆,再给我盛一碗,这是我喝过最好喝的汤水了。” 徐晴忧心忡忡地看着他,“你的真实想法是什么?” “天辰无论最后是属于我,还是属于谢鹏飞,只能属于姓谢的。我们两个是谁都行,都好过是外人。”谢鹤翔说,“我给你讲过天辰的发家史吗?” “你爷爷在渡口扛大包?” “对,今天我完整给你讲一下,你将来讲给我们的孩子。”谢鹤翔说,“我的爷爷,年轻时候在渡口扛大包,认识了在岸边上卖茶的我奶奶。结婚后,G市工厂多,赶上批发业旺盛,那些年很多外地人涌入G市批发物品,我爷爷是最高一批离开渡口去商场扛大包的……” 谢鹤翔的爷爷,人生经历可以写一本传奇。年轻时候,当过苦力纤夫,在码头渡口扛大包,在商场扛过大包,后来组建了属于自己的扛大包队伍,用手推车帮客户推送到汽车站、火车站,是最早的跑腿和快递物流的结合体。后来看越来越多的外地人来G市批发衣物鞋帽,亲自去外省了解市场和物价,成了属于自己的贸易公司,向各地输送衣物鞋帽,再后来有了自己的工厂、生产线、公司规模翻了几番。 谢鹤翔的爷爷是个不甘于平庸的人,他不满足只是比别人富裕一大截,买地皮建酒店、建游乐区、建美食街。当时不少人劝说他,“你是有钱了,可看看我们,穷的饭快吃不起了,哪里有钱住酒店、逛园子,外面的饭哪里有家里的便宜。” 谢鹤翔爷爷为人和气,被人训斥了也不恼,继续笑呵呵的,“先开着吧。”不是所有人都穷,不是所有人都舍不得消费,谢鹤翔爷爷是对的,他走在了最前沿,赚到了第一笔的钱。 做生意,有赚有赔,有人支持有人眼气,生意大起大落了四五次。最后一次的低落,那时候谢鹤翔他爸已经主持了公司的管理,为了填补重大的窟窿,需要外部资金的注入。是外人的伸手援助是解燃眉之急,可也埋下了不少的雷。资金紧迫,这几位注资人狮子大开口,几乎拿走了谢家一半的家业,等谢家缓过劲来,就再也拨不开这层蚂蟥。 “回到谢家的大房子后,每年最不喜欢的就是过年,一定会有一些平时和善的叔叔伯伯们来家里,问我爸要分红要股权比重,我爷爷是在新年走的。当天家里聚了不少人,争吵得快要打起来,我爷爷着急起猛了,当场昏倒过世了。”谢鹤翔说,“谢家感谢他们当年的援助,可他们这几十年从天辰拿走的已经远超十倍二十倍。谢家的公司,谢家人说了不算,外人过分的插手和干预,对天辰来说是毒瘤是威胁。我和谢鹏飞彼此不待见,但是在这件事情是相同的想法,我们经历过的糟糕事情,不会让下一代继续经历,甚至是变本加厉。” 谢鹤翔他爸这一代,已经是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处处受限制。到了谢鹤翔谢鹏飞这一代,那些人辈分较高,股权加起来比他俩还要高,虎视眈眈地盯着更大的利益,想要把天辰改名换姓。到了下一代呢,会越来越失势。 “我愿意把天辰给谢鹏飞,只想冲洗洗牌,终结这一切,舍弃一部分也是可以的。” 最好的结果,舍弃部分产业,换那些人边缘化,换天辰的平静。 最坏的结果,天辰四分五裂,人心不稳。 徐晴问,“改革失败了呢?” “我辞职,离开天辰。” 这件事情,每个人是蠢蠢欲动,又不想出头,各自瞧着别人的动静,可总有坐不住的。 谢鹤翔叮嘱过徐虎,不让他最先表现。 果然不少毛遂自荐的,往九楼跑得勤快极了。 餐饮、旅游、商超、影视、服装、物业等被提及的次数最多,云锐是庶子又天高皇帝远,没人认领,自然就留给了时信厚。可能别人觉得过意不去,在徐虎这块,把盈利还不错的物流分给了他。 一时间,各个鸡血满满,看势头是要做出一番辉煌来的。 可能是对谢鹤翔的感谢,对时信厚的愧疚,在云锐向天辰发出资金请求的时候,几乎是有求必应。每个人有了各自的关注点,云锐到底得了天辰多少资金帮助,没人再关心。 周青青积极报名竞聘,因为她入职时间短,被经理叫过去谈话,大意是赞赏她工作的热情积极性,可公司是有要求的。 “孙经理不好意思我有不同的看法,入职年限可以是参考项却并非是必备项,有些人可以入职十年八年,工作年限是满足了,可工作能力和积极性却是有待商榷的。我来天辰时间虽短,却并非刚毕业的应届生,我在征途有过这方面的工作经验,我自认是可以胜任这份工作的,请公司给我这个机会。”反正周青青是得到了竞聘的机会。 周青青写了竞聘的演讲词,请时信厚帮忙修改,一大半被他驳回,说过于煽情、重点模糊、段落过长篇幅过长。 “这么糟糕吗?”周青青从头看了一遍,没有吧,现在文字写得少了,在征途时重要文件一般是出自她的手。 “和我比是差了点,比着别人是强了一大截。”时信厚打了一巴掌后,又给颗甜枣,不忘夸赞自己一下,“我教你怎么说。” “你一个高中生,我好歹是名校毕业的。”周青青不满了。 “啧,人身攻击。”时信厚咂舌,“我不是高中文凭,我有大学毕业证。” “你那是自考,我是全日制。”周青青得意地晃脑袋,“学弟。” 时信厚后来自考的学校,正是周青青毕业的A大,比她低了好几级。 “别叫我学弟。”时信厚满头黑线,他比周青青大两岁,却成了小学弟。 周青青问,“那叫什么?” “老公。” “……”周青青有点扭捏害羞,“不能这样称呼吧。” “我们结婚吧。”时信厚突然提议,又像是深思熟虑后的提议。 “啊,现在吗?”周青青没有爱上其他人,没有想过和时信厚分开,他们得到父母的认可,孩子的认可,结婚是早晚的事情吧。可现在,两个人两地分居,并不是最佳时机。 “你不想嫁给我?”时信厚的脸色暗下来,紧张地看着屏幕里她的脸。 周青青知道他误会了,对着摄像头吧唧一下,亲吻他,“没有啊,可是我们隔着距离分在两地,现在是异地恋,结婚后就是分居了。你想和我分居还是异地恋?” “……”时信厚哪个都不想,可这是现实,“要不你别竞聘主管了,过来Z市吧。” “我不,我刚有点斗志,你别拖我后腿。”周青青对着摄像头,拍他的脸,“等我的好消息吧。” 第103章 103 竞聘的结果,周青青请晓琳向她爸打听, 晓琳回来说, “我爸对你印象挺好的,说其他几位评委也觉得不错, 不出意外应该就是你了吧。” “谢谢。”周青青提着的心放下来,赶紧打电话, 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时信厚。 电话刚通,她尚未开口, 时信厚便已经笑着问, “成了?” “你怎么知道?” “我听到你笑了。”时信厚跟着心情不错, “我说过你不错。” “五个人呢,我厉害吧。”周青青忍不住炫耀, 她已经好几年没有这样的激情了,专注做一件事情, 为了成果而兴奋。 “想要什么礼物?”时信厚问她。 “我又不是土土和彤彤。”怎么还有奖品了呢。 “你和彤彤一样, 都是我的小女孩。”时信厚鼓励她, “想一下, 想要什么。” 周青青认真地回想了一下,“没什么特别需要的啊。” “如果你不知道想要什么, 那我只能擅作主张……”时信厚说,“把我自己送给你了。” 周青青问他,“你能回来?” “今天不忙,下午开个会,洗个澡就能回去了。”时信厚问她, “怎么样,这个礼物,喜欢吗?” 周青青哼哼唧唧地不说话。 时信厚说,“你要是不想收礼物,我就不回去了。” “想。”周青青捂着手机,小声却快速地回答,“我在你家等你。” “好。”时信厚说,“等我。” 现在才下午两点,周青青的脸上一阵一阵的发烫,对着电脑屏幕忍不住傻笑。 晓琳过来看到了,问她,“青青姐,竞聘成功这样高兴呀?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把大谢总踹下去了呢。” 有些事情不能对外人说,周青青说,“竞聘的事情,还要谢谢你。”周青青知道一定是晓琳在父亲面前吹了风,像时信厚说的,人际关系同样是工作的一部分,熟人多吃二两肉,这并非是坏事儿。 “同时竞聘的几个人我看了,没一个比得上你的,让他们上位,还不如你呢。”晓琳趴在桌上哀嚎,“你当上主管就要搬出去了,这个办公室以后就剩我一个人独守空房了,寂寞啊。” 周青青问她,“要不你也搬出去?” 晓琳立刻摇头,“外面人来人往的,哪有我这个角落里清静,我才不出去呢。” 周青青只能说,“好吧,你没事儿经常出去找我玩。” 聊了会儿其他的,晓琳说,“青青姐,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你离婚了吗?为什么从来没见过你老公来接你?” “嗯……”说未婚先孕这样的事情,会让人更加八卦,周青青不想多事儿。 晓琳拍手欢呼。 “……”周青青白她一眼。 “离了就好,我给你说哈,我大学的一个师兄,人长得超级帅,人品超级好,就是性格……呐……理工男你懂得,有丢丢的木讷,前几天我不是拍了咱俩的照片发了朋友圈,那可是他第一次主动找我说话,打听你的消息,我答应帮他问问的。”工作不积极,聊八卦晓琳却是满血复活的,“青青姐,你想再婚吗?如果有考虑,我这个师兄绝对是首选呀。” “呃……不用了……”周青青连忙拒绝,时信厚知道了,是要扒她一层皮的。 晓琳以为她是不好意思,“带着两个孩子又怎么样,我对师兄说过了,他挺喜欢孩子的,这个你不用在意。” “不是……”周青青觉得被推进了死角里,只得坦白,“我有男朋友了。” “真的!”晓琳更兴奋了,跳起来,在周青青肩膀上拍了一下,“哈哈被我诈出来了吧,你果然有男朋友了。” “……”周青青目瞪口呆,现在年轻人脑回路已经这么活络了么。 晓琳说,“亏我找你求证了那么多次你都不承认,看吧果然是有男朋友的人了,要不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上进了呢。”晓琳又问,“是咱们公司的吗?是天辰的吗?我认识吗?” “不是天辰的……”是云锐的。 晓琳遗憾,“这是天辰广大单身男同胞的一大憾事啊。”晓琳贼头贼脑地说,“给你说哈,我想过要不要介绍你和时总认识呢?不过看你对他不怎么感冒,我就没再提了。” 难怪晓琳没事儿就在自己面前提时信厚,“……我和他?”少女,你想象力很丰富啊。 “就是觉得你们气场很和。在天辰,时总是挺厉害的,可生活中一定是个小白,你在天辰是不太显眼,可生活你绝对是王者啊。”晓琳说,“我还让我爸去找时总试探过。” “试试探什么?”周青青承认她是跟不上杨晓琳的节奏了。她努力回想,时信厚是否说过这事儿。 晓琳说,“你放心,没让我爸提你的名字。就是问时总近两年有没有结婚的打算,喜欢什么类型的女性。我爸还不乐意去问,说我胡闹,还好我聪明给他分析。如果时总未来的太太是我爸介绍的,那时总就欠我爸一个人情,天辰人事以后不管怎么变动,我爸都多一重保障,他这才愿意去。”晓琳虚声叹气,“这些老年人啊,守着蝇头小利,真是不让人省心。” 原来晓琳的打算是为父亲在时信厚那里讨个人情。 “你们想法很大胆。”可以给时信厚介绍女朋友,用“离异”带着两个孩子的周青青当诱饵,时信厚什么身价啊,他能上当才是傻子呢,杨晓琳的奇异脑洞周青青勉强能理解,杨总不该这样幼稚的。 “时总这个年龄不结婚不谈女朋友,肯定是受过情伤,妙龄少女未必能治愈得了他。反而是轻熟少妇尤其是当妈妈的,用母爱啊关怀啊,一口热饭、一口热汤、一个热吻、一个热拥抱更诱惑。”杨晓琳摇头晃脑说着自己的奇思怪想,“孙赛飞够美吧身材够好吧,四年了没拿下时总,说明时总喜欢的不是她这个类型的。反倒是你当了时总一段时间的助理,时总性格大变,这不是恰好说明了问题吗?” 周青青一时不知道是该夸奖杨晓琳心思细腻,还是称赞她脑洞大开,瞎猫碰到死耗子竟然被她蒙对了,“时总怎么回答的?” “时总说暂时没有结婚的打算。”晓琳说,“你说怪不怪,连徐总都谈恋爱了,怎么时总就不着急呢,他有需求怎么解决的?” “……”周青青赶她,“你关心的会不会太多了。” “不多不多,我要时刻关心着我心目中的大神,不能让他一时发狂,饥不择食起来,走了弯路,跌下神坛。”晓琳说,“可惜他去云锐了,我不能探到他的八卦了,大谢总太讨厌了。” 一通谈话下来,周青青的心情如同乘坐了过山车,忽上忽下的。 下班回家的路上,接到时信厚发的信息,说已经从Z市出发,大概三个小时能到G市。 周青青回家安顿好土土和彤彤,把刘姐请去家里照顾他俩。 周青青开着车出门,等红绿灯时,无聊地左右看,看到右边有一家店面颇大的店,展出的商品数量却很少,店里灯光阴暗,唯独橱柜里那几件展示品上方,有照射灯,显得那几件展品越发的有吸引力。 视觉上的。 “有需求的时候怎么办?”“一时忍不住,饥不择食起来……”这些话下午杨晓琳说的时候,周青青只是震惊于这样的虎狼之词竟然出自杨晓琳一个小姑娘,现在想想不是没有道理的。Z市虽然距离G市并没有很远,时信厚每周都会回来,可他大多是去景苑,两个孩子一周没见到他难免缠着他,两个人关起门来,却是没那么放纵的。 男人饿不得。 周青青想:必须彻底把时信厚喂饱了。 心思一动,有点恍惚脸颊更热了,后面的车催促,看指示灯已经是绿灯,周青青立刻启动车子,驶过这个路口。 在前面又调头,回到这个路口,进了路口那家门店里。看了标签,布料不多价格却挺贵,周青青咬牙买了一套黑色的,在喷鼻血和含蓄之间,娇媚又不过分。 要不说做女人辛苦呢,不仅要把心思放在孩子、工作上,连男人一样是需要花费心思的。 不过因为要讨好的对象是时信厚,周青青也没那么难接受,只是……有点害羞。 想想时信厚可能会有的表情,她只想捂住自己的脸。 去到时信厚家,周青青先做了饭,看时间还有空余,又去洗了澡,换了舒服的睡衣。 算着时间,时信厚应该已经进了G市,应该在回家的路上了。 周青青想打电话问,却又不想打,她在客厅里走来走去。 坐立不安,周青青想时间过得快一点,能快些见到时信厚,又想时间过得慢一点,能推一刻是一刻吧。她把自己架在热火上烤,又放进冷水里冰冻,心思换来换去的。 门铃响,难道是时信厚回来了? 周青青小跑着去开门,透过猫眼往外看,果然是时信厚。 “你没带钥匙?”砰一声,周青青打开门。 时信厚说,“我想让你给我开门。”男人幼稚起来,比女人更多事儿。时信厚砰一声关上门,手里提着的花随手扔在地上,他双手捧着周青青的脸,热烈地亲吻上去。 周青青后退两步,后背贴在墙壁上,她闪躲着头,“你先洗手。” “嗯。”时信厚又在她唇上轻吻两下,用手指意犹未尽地抿着她红艳艳的嘴唇,“夜晚还长,我们有的是时间。” 时信厚一只手撑在周青青的头侧,低头,灼热的呼吸喷在她脸上。又是存了心思,故意的要诱惑她,故意的压低声音,把她圈在他的气息里。 哎呀,头晕,好热啊。 周青青低头,脸红腿软,她的手指头绕着时信厚衣服上的扣子,“你怎么穿西装回来了?” “要去趟天辰,就穿着回来了。”时信厚弯腰捡起地上的花,塞进她手里,“恭喜周主管。” “讨厌啊你。”他那样的职位,竟然揶揄她一个小小的主管职位。 时信厚揽着她的肩膀往屋里走,“别小瞧主管,你可是管着一二十个人呢。” “饿不饿?”周青青把花放在电视柜那里,又捧着换到茶几上。 “路上吃了点东西,你自己过来了?土土和彤彤没带来?”屋里的大灯没开,只有餐厅那里有亮光,时信厚挑眉赞赏地夸,“用心了。” 周青青站在餐桌的另外一端,她手抓着凳子靠背,不敢回视时信厚的眼神。却是知道,他一直在盯着她看的。 他肯定是饿了。 第104章 104 时信厚说送礼物,只是情侣之间的情/趣, 其实带回来的一束鲜花已经是礼物。可在这并不亮堂的灯光下的周青青, 耳边垂着散乱的头发,是他刚才拨乱的, 微微低头,温柔安静。时信厚突然想起来, 在数年前周青青去房水县过暑假,他们一起去水库玩, 回程的车上她趴在车门上睡着, 他偏头看到她令人心仪的睡颜及一截细腰。 周青青长得算是漂亮的, 可又没有漂亮到顶级的程度。看她就是有种神奇的治愈人的魅力,明明她什么都没做, 只是静静地看着你,或者只是静静的做着她自己的事情。可就是这安宁静谧的美好, 对时信厚来说反而是致命的吸引力。 “你要现在吃饭吗?”周青青小心翼翼地抬头, 看向他。 两个人总不说话, 也很奇怪的好伐。 时信厚走过来, 他站在周青青面前,低头用手托起她的下巴, 他的声音蛊惑人的心智,“我能先吃你吗?” 期待和排斥的矛盾,就这样被时信厚戳破了。 他是时信厚啊,她没理由拒绝他的,更何况她一样想他了啊。 周青青虽害羞, 还是轻轻点头。 时信厚激动极了,把她拦腰抱起,大步往卧室去。 周青青指着卧室地上的袋子,“那里有……” 时信厚一脚踢开,“什么也不要。” “……”这是你自己不要福利的,可不怪我哈。 时信厚最近缺乏运动,一动就喘得厉害。他意志力脆弱,体力不支,没怎么咬牙坚持,虽花样上比以前少了几样,可一样是拼尽了全力的。 “你也想我了吧。”过后,时信厚更迷恋的是和周青青说话,拥抱着,手缠着手。 周青青抱住他宽大的肩膀,“嗯。” 时信厚心动不已,低头啄吻,想要再来又觉得累。他翻身扶着周青青坐起来,“你来吧。” “……”周青青经验不多,又脸皮薄放不开,弄得时信厚更崩溃了。 “让我歇一下。”时信厚坦白,“最近烟抽的多,酒没少喝,再这样下去,我就垮了。” “还是很忙吗?” 云锐的事情时信厚说了一些,不过没有说太多,倒不是他防备周青青,只是周青青现在在天辰上班,接触到的人各怀心思,谁知道会不会被人套了话,那前期的准备工作就全部作废了。 “你好像瘦了。”周青青摸他的腹部,“快变成一块了。” “是有点。”时信厚摸着自己的腹部,腹肌轮廓不清晰,小肚子倒是有起来的趋势,“我要是有小肚子了,你还让我亲你吗?” “不让。”周青青娇嗔着说,“谁愿意和一块大肥肉接吻啊。” 时信厚佯装发怒,掐着她的腰,“嫌弃我!” “你会有大肚子吗?”周青青想象不出来时信厚大腹便便的样子。 时信厚摇头,“你对我不就这点爱好了吗?”握住她的手,摁在自己心口。 周青青反驳,“别冤枉人。”虽然有腹肌很吸引人,但是没有,也没什么吧,他是楠竹,要求不能太高。 时信厚勾住她的脖颈,让她趴伏下来,亲吻她的额头、眼睛,“我什么都愿意给你最好的,连我自己也是。过了这段时间,我会锻炼身体,不会变成大胖子。”他浓情蜜意,又说,“我休息好了,你呢?” 周青青抬眼看他一下,这一眼风情万种,一个女人面对心爱的男人的时候,她可以是千娇百媚的,心甘情愿展现所有的样子给他看。周青青拨着头发到一侧肩膀上,她的手肘撑在时信厚的胸口,“你不是累了吗?我来吧。” “你会吗?” “不会,你会教我吗?”花样百出的放荡女人不稀罕,有着清纯模样、咬着唇娇羞地询问你的女人,才是罂粟。 “亲我。”时信厚命令。 周青青照做,亲吻他的嘴巴、额头、眉毛、鼻梁、喉结……及那条八厘米的疤痕。周青青不知道这条疤痕具体有多长,是灵子说有八厘米,以前俩人同居时,周青青好奇用尺子量过,好像是比八厘米多一点。 她用手丈量。 时信厚呼吸急促,他用手盖住,不让她亲。 周青青拿开他的手,她肯定地说,“你不想试试吗?” “……”他想,但是不敢提。 时信厚是第二天起床后才发现,卧室柜子旁边的白色手提袋,“这是?” “你自己不要的。”周青青双手扶着腰,困难地下床,“晚了。” “晚上用吧,今晚上用吧。”时信厚缠着周青青腻歪,一张俊脸凑到她跟前,像一只哈巴狗一样摇着尾巴,“我不知道你会给我这么大的惊喜。”他看着动作大,却是轻轻地扇了自己一记耳光,眼睛凶狠地盯着周青青,“晚上用吧,好吗?” “不好。”周青青很有立场地拒绝,她说,“你白天要去天辰,这次回来还没有见到土土和彤彤,难道你不想他们吗?他们可是想你了。” 逗两个可爱的孩子诱惑很大,可抱着香香软软的周青青,诱惑Double。 “孩子该学着独立,尤其是土土。”时信厚厚颜无耻,把脸埋在周青青的心口,蹭啊蹭,“同意吧同意吧。” “不。”周青青拒绝,不过又给他画了一张大饼,“衣服买了我先放着,你下次回来……再用吧。” “你想让我死。”时信厚置气,推开她,自己打领带去了。 周青青好奇又好笑,大男人和大男孩一样。 出门时候,时信厚邀请周青青上车,“你现在是周主管了,同路捎你一段,能说得过去吧。” “你只回来一天,就想让天辰人仰马翻吗?”周青青开的还是那辆两厢车,“别添乱。” “好吧。”时信厚的车瞬间马力够足,瞬间就把周青青这辆两厢车甩在了后面。 今天周青青的工作是和张莉办交接,张莉人还不错,把记录的笔记本留给了周青青,“希望对你能有帮助。” “谢谢。”周青青感激不尽,里面包括了天辰重要领导人的个人喜好,帮周青青避雷,为她往后一路高升提供了不小的帮助。 张莉感叹不已,“我在天辰八年了,要离开还真的舍不得。不过宴席总要散的,我看好你,你做事细致、心思细腻,头脑又聪明灵活,未来一定可期,天辰真的是一个不错的平台,会十分适合你。” “后会有期。”周青青感谢每个帮助过她的人。 下班后,周青青先回自己家,接了土土和彤彤带他们去时信厚的房子,省得时信厚来回跑了。昨晚上他说过,今天晚点是要赶回Z市的,明天一早有会。 在时信厚离开G市去云锐后,刘姐就去周青青家工作。周青青是好脾气容易相处,如果她在家会帮着刘姐一起做家务,两个人处得不错。周青青和两个孩子离家,给刘姐放了假,她可以去看看同城的儿子。 晚饭没做好,时信厚已经回来。 “爸爸!”两个孩子像两匹小马驹,跑到他跟前,一人抱住一条腿。 时信厚一手抱起一个孩子,“想我了吗?” “想了。”彤彤是女孩,嘴甜擅长表达。 土土落后了,不过还是说,“我们都很想你。” “是想我还是想我的礼物了?”时信厚又问。 两个孩子果然暴露了真实情感,“爸爸,你给我带了那个玩具吗?” “还是你们妈妈好,惦记我的不是礼物。”时信厚看着正从客厅走过的周青青,“不够礼物每个人都有,怎么能少了你们妈妈呢。” “一束花,你说了快一百遍了。”周青青吐槽抱怨,让男的做点事情真是麻烦。 “我不止给了你花,还给了你别的吧。”时信厚意有所指。 可惜周青青惦记着灶上的火,“什么?” “心花怒放。” “……”周青青勾了勾嘴角,这土味情话真是……降不住。 安顿好两个孩子,时信厚跟着去厨房,“我晚点就回Z市了,你们今晚是住在这里,还是回景苑?” “住这里吧,省得来回跑,给刘姐放了假。”周青青把蒜塞给时信厚,“你最晚几点走?是不是早点走比较好,去Z市要走高速吧。” 时信厚掰着她的头,把她摁在台子上,狠狠地吻,“催着我走?” “你这人……”周青青抹着嘴,“你能不能不要随时随地就亲我。” “怎么了?” “你刚剥了蒜。”周青青吐着舌头,“手上一股蒜味儿。” 时信厚闻了闻,还真有。他用胸膛压着周青青的后背,“那你主动点,亲亲我吧。” “不。”周青青才不会撩他,谁知道他被撩起了火,会做什么。 “等我下次回来吧,一定一定……”时信厚站得离她两步远,“等着一天下不了床吧。” “你好好锻炼身体吧,别到时候又说自己累了。”周青青回声呛他,凭什么总是他打趣她呢,她可以反击的好吧。 “小气。”时信厚嘴上放狠话,“下次不要求我。” “给你呵呵两个字,自己体会。”周青青轻蔑地笑。 “胆肥。”时信厚瞄了眼厨房门口,突然身上抓了下周青青的屯,“不闹了,我和你说件正事儿。” “……”闹的是你好吧。 “我今天见到佳子了,就在天辰,你说巧不巧。”时信厚看周青青表情呆愣,他笑着解释,“陈佳堡,你已经忘记他了?你好姐妹李泉灵的前男友。” “他出来了?”周青青轻声问,她声音带着谨慎和担忧。 时信厚沉浸在遇到熟人的喜悦里,“你知道他住牢了?是灵子说的?刚出来两天,今天是去天辰找虎子的,让虎子给他安排个工作,被我碰见了。”时信厚心情不错,“雷哥回来了,佳子回来了,现在就差黑子,我们几个就凑齐了。” 周青青想起来,最初在房水县认识陈九生的时候,他们就是一群人热热闹闹的形影不离。 那几个不是十恶不赦的恶人,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甚至他们对待周青青还算是礼貌和热情的,可周青青就是想起他们,会从脚底板升腾起来一阵的寒意,她害怕和这几个人相处,害怕无时无刻不提醒着她:六年前你为什么离开陈九生? 无论她是不是为了孩子才离开的陈九生,事实就是,周青青在陈九生陷入困顿最为困难的时候,她不肯共困苦,她不辞而别了,甚至他让人转达的想见一面的请求都拒绝了。他们相逢以来,提到的最多是未来,两个人默契地忽视了那段不愉快的过去,可周青青清楚,时信厚同样清楚,那件事情是深埋着的一个雷。 周青青给陈九生,的确是造成了极大的伤害。伤害就是伤害,心上的伤口,不是皮肉上的伤口,可以用最好的药品可以不留疤痕,心上的伤,看不见却极难治愈,不是现在的周青青说十句一百句“我爱你”就能抚平的。 在等一个人,撕开陈九生的伤口,提醒他当初的疼。他会记起,对周青青不止有爱,同样有恨的。 陈佳堡可能就是那个人,因为陈佳堡对陈九生来说,有更重的意义。 周青青瑟瑟发抖。 时信厚看到了,问她,“怎么了?冷了?放着我来切,你去穿件外套。” “陈九生,我……”她已经很久没叫过他,陈九生这个名字。 “嗯?”不止周青青诧异,连时信厚都感到意外,他快忘记自己有个曾用名的,“你不舒服了?” 周青青摇头。 土土噔噔跑进来,“爸爸,门铃响了。”周青青不准土土和彤彤擅自开门,所以门铃响的时候,一般是他俩叫家里的大人来开门。 时信厚不放心地看着周青青,“你没事儿吗?” “没事儿,你去开门吧。”周青青摇头。 时信厚去开门了,在厨房的周青青听到他的声音,在说,“佳子?” 周青青的手撑在台子上,她轻轻地闭着眼睛,这颗雷要爆了,为什么不能让她自欺欺人更久一点呢。 第105章 105 “没给你打招呼就过来了,没打扰你吧。”陈佳堡拘谨地站在门口, 他轻微驼背, 穿着一件黑色的亮皮外套,里面是件半高领的深灰色的像秋衣一样的内衬, 肩上背着一个硕大的包。 时信厚让他进来,“都是兄弟, 客气什么。” 土土和彤彤站在鞋柜旁,看着陌生的陈佳堡。 “你俩过来。”时信厚招呼土土和彤彤, 孩子打量着寸头的陈佳堡, 不敢过去, “这是我的孩子,女孩叫彤彤, 男孩叫土土。彤彤、土土,叫叔叔。”陈佳堡比陈九生小两个月。 “叔叔。”土土和彤彤小声地打招呼, 不过很快就跑开了。 “有点认生。”时信厚拎着陈佳堡的背包, 放在鞋柜上, 压到了原本上面放着的一个装饰品。 陈佳堡赶紧伸手护住装饰品, “这个挺贵吧,别掉地上摔碎了。” “不重要的小东西。”时信厚不管桌面上放了什么, 他把沉重的大包放在桌面上。 陈佳堡往里面走,他打量着宽敞明亮的房子,看着房子的装饰装修,讷讷地笑着,“这房子得一百好几平方吧?” “两百多点。”时信厚把陈佳堡往沙发上让, “你坐着,喝点什么?吃点什么?” “你别忙了,我什么都不吃。”陈佳堡只坐了一点沙发,他十分拘谨地东看看细看看,“几年没见,你已经结婚了,虎子说晴姐也结婚了。” “我还没结婚,不过孩子已经有了。”时信厚还是泡了茶,从柜子里拿了最好的茶叶,“今年可能结婚,你呢,现在住在哪里?白天在公司见面没说几句,我就被人叫走了,没好好问问你。” “虎子给我安排了酒店,现在住在酒店里。”陈佳堡问,“那正好,你结婚我赶上了,孩子的妈妈呢?没在家?” “在厨房做饭,你一起吃饭。”时信厚笑着说,“他们的妈妈你认识。” “哦,是吗?”陈佳堡有些魂不守舍,“白天时间短,没来得及和你说话,听虎子说你现在在Z市上班,我想了想有件事情还是要和你说,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嗨,陈佳堡。”周青青从厨房出来,她和陈佳堡打招呼。 陈佳堡却有好几秒钟反应不过来,“你是周青青?” 周青青笑笑没说话。 时信厚自然地解答,“她变化没多大吧,你和虎子怎么都是一脸惊讶。” “她是你孩子的妈妈?”陈佳堡看着在一旁玩耍的彤彤和土土。 时信厚点头,“不是她,又会是谁?” 陈佳堡又问,“你刚才说结婚,是要和她结婚?” “对啊。”时信厚说,“孩子已经这么大该结婚的。不知道虎子有没有和你说,我和青青是年前才在G市遇到的,中间我们断了联系五年,我都不知道她为我生了孩子。”时信厚无意炫耀,他只是见到老朋友太过高兴,尤其以前关系极好的朋友,他忍不住想要向对方陈述,他现在的幸福状态和喜悦心情。恋人重逢,朋友相聚,两件好事儿,都让时信厚碰到了,怎么会不开心呢。 可陈佳堡的脸色却越来越不好,他双手撑着腿,站起来,“你们要吃饭了吧,我走了。” “你吃过再走吧。”时信厚跟着站起来,他不知道陈佳堡为什么突然这样激动,却没有半分喜悦。 “我不在你家里吃。”陈佳堡把大包从鞋柜上拿下来,还是碰到了那件摆件,是陶瓷的,啪掉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你住哪里?我送你。”时信厚看他态度坚决,不再劝他留下来。 陈佳堡回头,看了一眼站着的周青青,他点头,“好。” 陈佳堡站在门外等着。 时信厚折返回来拿车钥匙,他抱了抱周青青,“你和土土彤彤先吃饭,我送他去酒店,时间早我就回来,时间晚就直接回Z市了,你们晚上早点睡。” “好的。”周青青木讷讷地回答。 时信厚奇怪周青青的态度,想多问两句,陈佳堡在门外催。时信厚在周青青额头上快速地亲了一下,“无论是因为什么,相信我。” 熟悉的怀抱很快离开,门被关上。 周青青的后背再也站不直,她想相信时信厚的,可这次她真的没有了底气和胜算。如果陈九生知道了五年前的事情,他还会拥抱她亲吻她吗? “妈妈。”土土和彤彤怯怯地叫她。 周青青蹲下来,摸着两个孩子的小脸,“我们相信爸爸吧。”除了相信时信厚,她别无选择。 无论是好的结果,还是坏的结果,都是她该承受的。 周青青清理了打碎的摆件,这个是她买来的,刚摆上的时候,时信厚还配合着吹了几句彩虹屁,说和房子十分搭说和柜子的颜色十分衬。 晚饭,周青青胃口不好,没吃几口。饭后陪着土土和彤彤玩了会儿游戏,手机看了无数次,没有短信没有电话,直到入睡,仍旧是安静的。 徐虎是熟人,不会亏待陈佳堡,给他找的酒店是最好的。 时信厚直觉,陈佳堡的怪异表现是因为周青青。关于周青青的事情,他必须知道,更何况,陈佳堡对他来说意义非凡,他想知道是不是这中间有什么误会。 “你回过房水县了?”到了住的房间里,时信厚问陈佳堡。 陈佳堡把窗户打开,他给时信厚让烟,时信厚摆了摆手,“准备戒掉。” “我见了陈叔,他说虎子留了话,让我去G市找他,我就来G市找他了。你知道除了你们几个,我没什么熟人和朋友,尤其是现在,我刚出来,我没什么地方可以去。”陈佳堡点燃了香烟,他在酒店房间里的状态和在时信厚家完全不同,在这里,他自在惬意,甚至是有些主人的姿态,“喝水吗?我这里可没好茶叶,只有白开水。” “是我让徐虎在房水县留了信息。”时信厚说,“你在这里住了几天?” “今天第三天,我七天前出来的。”陈佳堡抖落烟灰到烟灰缸里,“徐虎说你在Z市,有点忙,我想着不打扰你了。” “你一个电话,我会回来见你。”这是时信厚的实话。 陈佳堡点头,“你这话我相信,虎子说你现在叫时信厚?很符合你的性格,你一直是言而有信,待人亲厚的。” “你看到青青,为什么是不高兴的表情?”时信厚说,“她是灵子的朋友。” 李泉灵是陈佳堡的女朋友,分合多次,和陈佳堡一直是藕断丝连的。 “你家真大,你现在一个月能拿多少钱?是月薪还是年薪?”陈佳堡没有正面回答问题,他呵呵笑,“虎子开的车,没你的好,住的房子没你的好,你比他赚的更多吧。我们几个,过得最好的应该就数你了吧,你聪明运气又好,这是应该的。” “我身上没有太多现金,这里是一千块钱,你先拿着。”时信厚从钱包里,把所有现金全部拿出来,又抽了张卡,“这张里面大概有五十万,你先拿着用,不够你开口和我说。” “这家酒店认得我,餐厅在四楼,三餐你都可以去那里吃,费用我会和他们结算。如果不想在酒店吃,出门往右走百十米有家商场,三楼是美食城,你可以直接过去,留我电话即可……”时信厚又写了私人用的手机号码,“这是我的电话,二十四小时开机,随时可以找我。” “我有钱。”陈佳堡盯着桌上的钱。 “你哪里来的钱?” 陈佳堡说,“我有一万块钱在我舅那里存着,这次回去他还给我了。” 人以类聚物以群分,陈九生他们一块玩的,没几个家庭关系是完整的,每家都是有这么些鸡零狗碎的杂乱事情。陈佳堡是父母离婚,他跟着父亲,母亲后改嫁,后来父亲去世后,他成了狗都嫌的拖油瓶,被推来推去后回了姥姥家。陈佳堡比陈九生运气好一些的,是陈佳堡的舅舅和舅妈人不错,待他极为近亲。陈佳堡赚钱之后大部分钱是寄回家给舅舅的,这次回去从舅舅那里拿一万块钱,他心里一定是十分为难的。 “等赚到钱,再还给你舅舅。”时信厚宽慰他,“你出来就好了,有的是机会赚钱,我会让虎子在天辰给你安排不错的工作,你安心在这里住着。不想在酒店住,可以买处房子,让虎子陪着你看,费用我来结算。” “嗯。”陈佳堡沉默许久,房间里的烟味越来越浓,这是他抽的第三根烟了,“你为什么和周青青还在一起?” “为什么不能是她,你们知道我是非她不可的。”时信厚看着陈佳堡,“你和她有误会?”陈九生回忆过,那天晚上之后他们大多被抓走,周青青没去见陈九生,更不可能见陈佳堡,而在出事之前,周青青和陈佳堡是可以和平共处的,并不见有什么过节和不满。 陈佳堡狠狠地抽了一口烟,“我记得刚出事儿时候,你说过你欠我个人情,以后一定还。九生,我们兄弟多年,我们两个一样姓陈多少人问我我们是不是有亲戚关系,你比我大两个月,我把你当哥也当弟,认识二十多年了,我没求过你一件事情,现在,我要求你一件事情。” “你说。”时信厚立刻应下。 “我是因为什么住的牢,因为什么变得一无所有,你是最清楚的。这个人情,你一定要还给我。”陈佳堡隔着淡淡的烟雾,看着时信厚,“现在,我要让你还这个人情了。” “好。”时信厚仍旧是满口应下。 陈佳堡看着他,“你不问问什么事情吗?” “我说过,我欠你一条命,该补偿你。”时信厚问,“你想要什么?房子车子还是钱财?只要你说的,我变卖所有满足你。” 陈佳堡低头,沉默片刻,“我要你和周青青分开。” 第106章 106 “……”时信厚看着他,“你是不是没认出来人, 在我家的就是周青青……” “我认识她, 我对你的请求就是:你和她分手,我们继续做兄弟。”陈佳堡继续说。 时信厚还想问陈佳堡是不是在开玩笑, 可是话他说不出来,“为什么?” “我出来后, 去找过灵子。”陈佳堡说,“五年前出事儿之前我请假几天, 说是回房水县看我舅舅, 其实我是去找灵子了。我这次去找她, 就是想看看她过得怎么样,如果她没结婚, 我就还有机会,如果她结婚了……” 时信厚静静地等陈佳堡说, 这可能就是症结所在。 “她结婚了, 前年的事情。我出来之前, 我想问你要套房子, 再打工挣几万块钱,灵子她妈妈一直瞧不上我, 我有房子有了点存款,就去她家求亲,哪怕跪着求都行,你知道我喜欢灵子,我这辈子是非她不可的。”陈佳堡用力擦了下眼睛, 手背上留了两道水痕,“九生,她结婚了,我以后都没家了。” “她和灵子是朋友,但你和灵子分手的事情和她没有关系。”时信厚替周青青解释。 陈佳堡接着说,“我们七八岁就认识,比和晴姐他们玩在一起的时间更长。你聪明、能干、点子多,我们所有人都不愿意出事的是你,所以我们宁愿出事的是我们。你有现在的一切,是你挣来的,我一点不羡慕不嫉妒,可是周青青不行。” “为什么她不行?” “为什么不行,因为周青青让我断子绝孙,她害死我的孩子。”陈佳堡站起来,他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暴躁不安,“我可以忍受替你打架伤人住牢,替你去死这些都行,我是为兄弟。可是兄弟的女人做了什么?她劝说我的女人打掉我的孩子,毁了我的家,这是背后捅我刀子。” “你是说……” “灵子有过我的孩子,周青青劝她流掉了孩子,她自己却偷偷把孩子生下来。”陈佳堡哈哈笑,“如果那个孩子还在,灵子可能没有结婚她可能会等着我,就算她结婚了我还有个孩子,有个念想,可是现在呢,灵子结婚了,孩子没有了。九生,如果你是我,看到那个害死你孩子的人和你最好的兄弟在一起,你会怎么想,你能祝福吗,我不能。” 陈佳堡坐下来,他灌了一口滚烫的水,“九生,她是你喜欢的女人,我可以不伤害她,你和她分开吧让她走,我没法和她相处。” 桌上放着烟盒和打火机,时信厚抽了一根,点燃上。 烟燃了半截,他额头的抬头纹皱成了曲折的山脉。 时信厚从未有过这样无力的感觉,他说,“我用名下的房产、车子、存款、期货、股权,补偿你,换你不恨周青青可以吗?” 陈佳堡失望地看着他,“你以为我是想要你的家产吗?我不是,我抡那棍子下去的时候你知道我想的是什么吗?我不能看着你死在我面前,我不能让别人伤害你。可就是那一棍子,让那个人成了植物人,我住了五年牢。” “我记得,我感激你为我做的一切,如果不是你,我现在已经死了,现在的什么都没有。”时信厚说,“灵子没有留下孩子的原因可能会有很多个,不一定是周青青起了决定原因,我可以找灵子去求证,你给我点时间去证实。” “你是说灵子说谎骗我?”陈佳堡推了时信厚一把,“如果今天,你我身份互换,你能心平气和面对周青青吗?” 时信厚无法给出答案。 “你为了周青青,宁愿做一个背信弃义的人。”陈佳堡说,“五年前是,现在还是。是谁在背后指点你女朋友,是谁撇了那人的手指头给你出气,你倒好要雷哥息事宁人,你继续过你的好日子,老婆孩子儿女双全,我和雷哥得到了什么,雷哥没了晴姐、酒吧没了,现在是一条丧家犬,我呢。是,你聪明你有本事,我可以替你坐牢替你打架,替你揽下一切的错,可周青青是怎么对我的,她劝灵子打掉我的孩子,我本也可以有孩子有老婆有自己的家的。” “九生,我就求你这一件事情,你和周青青分手,否则,我们不用做兄弟了。” 和周青青分手? 和陈佳堡再无来往,他这五年的劳白做了,时信厚的愧疚再也无法弥补。 选择题,总是两个答案看起来,都不是正确答案。 时信厚没有立刻回家同样没有去Z市,他在酒店楼下的车里抽烟。 在天色微亮的时候,时信厚给灵子打电话,“灵子,不好意思这么早打扰你,有件事情我想向你求证一下。” “和陈佳堡有关吗?”灵子冷静地问。 时信厚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你曾经,有过佳子的孩子,是吗?” “是。” “是青青建议你……不要留那个孩子?” “……是。” “那时候青青她……” “她也怀孕了,她说单身妈妈很辛苦、单身养孩子就是毁掉了自己的人生,我们说好一起把孩子做掉。我做掉了,不知道她为什么留下了孩子。”灵子说,“听青青说,你们又遇到了,恭喜你们。” 时信厚嗓子发痒,“如果那个孩子……”时信厚想替陈佳堡问,想替周青青辩解:如果周青青没有建议做掉那个孩子,你会留下它吗?会给陈佳堡一个念想吗? “我不会留下它,青青说得对,一个糟糕的父亲会是他一生的耻辱和印记,他的到来就是个错误,既然是错误我什么还要留下他。你们的孩子你见到了吧,现在会说话会蹦蹦跳跳很可爱吧,可是你见过他不会说话只会哭闹的时候吗,知道青青多么崩溃多么后悔生下他吗?青青也不想要你们的孩子的,可是月份太大了,她只能生下来。青青一个名牌大学毕业的学生,现在怎么样了呢,被一个孩子拖累的只能在一家不起眼的公司里将就、受人白眼。陈九生,你们可以指责我们为什么这么冷血不肯生下你们的孩子,生孩子、养孩子,不是你们男人一句话就可以做到的事情,是我们要用一生去抵偿的债务,我为什么要给自己添加这样的累赘。”灵子说,“陈佳堡已经出狱,他来找过我。他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他可能会去找你,如果他找你,我希望你能告诉他:我不想再见到他了,让他永远,不要再来找我了。” “谢谢你告诉我实话。”陈九生、陈佳堡这样的垃圾,根本不配女人为他们生孩子,他们的孩子到来就是个错误。 时信厚想,周青青为什么要躲五年呢,为什么见到自己的表情不是喜悦而是惊恐呢。她是害怕好不容易平静的生活,再次和他们这些杂碎搅缠在一起吧。 她不想要你的孩子的,只是已经没有了选择。 不是因为爱。 她恨你毁了她。 可你呢,像个傻子一样感动得稀里哗啦,认为她是因为爱你才留下孩子,是带着孩子在等着你,她还爱着你。时信厚,这只是你给自己编的梦,自己感动了自己,周青青告诉过你,哪个孩子是你的吗? 她并不想告诉你。 七点,一个背着大包的人从酒店里出来。 时信厚终于抽完了烟盒里的最后一根烟,他给徐虎打电话,“佳子从酒店里退房里,你接待他一下。” “九哥你怎么知道?你没回Z市?”徐虎说,“对了,佳子好像遇到麻烦了,挺棘手的,问他他又不肯说,只要了你的地址,说这事儿只有你能帮他,他看着挺着急的。” “嗯,我知道了。”时信厚说,“你给他找个住的地方,好一点的,不要提我。” “好嘞,自家兄弟我怎么会亏待他,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做。”徐虎叹口气,他乐滋滋地说,“雷哥回来了,佳子出来了,我们这群人终于团圆了。” 团圆了…… 时信厚又去了一趟天辰。 这是周青青上班后才知道的,说时总大早上就来了天辰,和谢总吵了一架,吵得挺厉害,时总预支走一笔钱,有些唱衰的就说:这下完了,天辰要分家了。 周青青一天工作都有些心不在焉,她想我是不是该给时信厚打个电话,哪怕问问他是不是生气了也好。可是打通电话又能怎么样呢,她的确是劝说过灵子做掉孩子,结果就是灵子的确不要了那个孩子,这是周青青无法推卸责任的。 灵子稍晚打电话过来,这几年她们很少联系,一年最多一两次,还是节假日时候互发祝福短信,会礼貌性地回复一两句各自的近况。 这样打电话聊天,还是第一次。 “时信厚今天给我打电话了,问我孩子的事情,陈佳堡去找他了是不是?”灵子应该喝酒了,她醉醺醺地说,“陈佳堡肯定去找他了,他们是过命的好兄弟啊。” “你自己在家吗?”周青青说,“你自己在家的话,不要喝这么多。” “我当然自己在家啊,我有老公和没有一样的呀。”灵子说着自己笑出来,“结婚和离婚也没什么区别。” “你别走来走去的。”周青青劝说灵子。 “好。”灵子噗通躺在沙发上,秀发遮住半张脸,她躺着很久没动。 周青青也不说话。 灵子说,“青青,你后悔留下土土了吗?” “没有。” 灵子噗嗤笑出声,“那你当初拦我,为什么不再坚决点呢。” “……”周青青说,“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是对是错。” “是对是错……”灵子重复念这几个字,“那现在,你觉得是对了,还是错了?” “对了。”周青青说,“当初留下土土,是因为陈九生,我不想和他的缘分彻底断了,想给自己留个念想,哪怕带着这个孩子会很苦我也想留下他。后来土土长大,我更加觉得我做对了,我不是为陈九生留下这个孩子,是为我自己。” “可是我做错了……”灵子的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在我决定不要它的时候,我和陈佳堡的缘分就断了。”她用手盖着眼睛,“断了就断了吧,不是我一个人的错,要怪就怪陈佳堡,我们复合了,说好他找份工作,一起去说服我妈就结婚的。我让他来B市,他不肯,说舍不得雷哥虎子他们,打架他冲在最前面,他为了陈九生伤人的时候想过我吗?他替陈九生揽罪的时候想过我吗?他成全了兄弟的爱□□业,可是他呢,他住了五年牢,我凭什么等他,我为什么要用自己的一辈子去陪他成就英雄情义,我不会等他……” 视频通话里,只剩下灵子的哭声,指责陈佳堡不负责任,指责她妈妈的霸道专横,指责徐晴偏心护着陈九生,只肯拉陈九生一把,却不肯拉陈佳堡…… 很多人都错了。 第107章 107 “我回Z市了。”这是最近一次联系时,时信厚发的信息。 时信厚没有再回来G市, 电话没有再打过一通, 周青青能大概猜到陈佳堡会对时信厚说些什么。她甚至可以猜到时信厚现在会面对着怎么样的选择题,以前是她总逼着陈九生在她和兄弟之间做选择, 现在,陈佳堡逼着时信厚在她和兄弟之间做选择。 好像就是要让你为难, 要让你做个无情或者无义的人。 无数次,周青青拿起电话, 想给时信厚打电话或者发短信, 她想为自己辩解, 为自己挽留,她不想失去时信厚, 他们这一路走来,好不容易才有现在的团聚, 她不想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失去。 可那么一点点的倔强和逃避心理, 让她始终问不出口:你会选我吗? 过去, 陈九生没有选择周青青, 现在时信厚,会选择周青青吗? 周青青没有一点把握。 从她喜欢上陈九生那一刻开始, 她对故事的走向,已经失去了把控的力量。她早已经不是那个面对着学习、课本能自信、笃定的周青青,她连个答案都不敢猜测。 其实她是有赢面的,比如用土土和彤彤增加砝码,兄弟可以换, 可孩子是他的就是他的,是不会改变的。如果这样做了,周青青都会鄙视自己。 公司制度改革,大面上是公司业务的大范围划分,可内里却是无数个细节的准确划分。就拿周青青的工作内容来说吧,以前天辰的员工入职,可以由分公司面试,但要由负责人代领来天辰办理入职手续,方便员工的档案管理和后期福利待遇的发放。现在公司改革,每个分公司设置有自己的人事部,招聘及人员变动可以由事业部自己管理,只用向集团公司这边报备一下即可。 公司制度改革,人员变动极大,档案几乎需要全部重新整理一遍。集团公司与分公司的福利待遇又是不同的,需要建表统计。人事部有几个同事被调配去了别的事业部,又要找人接手他们手头的工作,同时招聘了一部分新人,入职已经有一段时间,需要开培训、带队做团建、企业文化介绍…… 主管的工作的确没那么好做,职位不高,承上启下,要揣摩上面的意思,又要归纳下面的意见。 晓琳连唠嗑的时间都没有了,她嘀嘀咕咕地念,“本来以为做的是个闲职,现在却成了中流砥柱,人生充满了惊喜和变数。”晓琳一边分档案一边说,“这个人以前看着不起眼,现在是主管了……咦,他还没辞职啊……呃,他果然跟着小谢总走了,狼心狗肺……”每个经过晓琳手的员工名单,都要被她大力吐槽一次。 周青青分身乏术,刘姐公婆年龄大又住了医院,请了一个月的假回家照看老人。土土和彤彤又恢复了正常开学,周青青无法像以前那样早退去接他们放学。 接孩子放学时候,在校门口和其他孩子家长聊天,听说在学校附近有家晚托班,那里很多这个学校的学生,大多是父母工作忙没时间准点接孩子放学,就先让孩子放学后在晚托班里等着,等父母下班后再来接。 周青青去看了场地、设施,是两个曾经做过老师的人主办,请了几位阿姨照顾生活,平时在教室里玩游戏。周青青缴费让两个孩子在放学之后过去,尽量早些下班去接他们回家。 今天周青青去晚托班接孩子,只有土土在,彤彤没在教室。教室里没有老师的身影,只剩下十个左右孩子桌子前坐着,每个人面前一个小盘子,盘子里放着苹果。 “妈妈。”土土看到周青青,欢快地叫她。 “姐姐呢?”周青青问土土。 土土说,“姐姐去厕所了。” 周青青理所当然的认为,不在场的老师是去带彤彤去幼儿园。过了会儿,老师回来了,却没见彤彤,“您好,周怡欢呢?” 老师同样是一脸的迷茫,“我出去的时候,她还在教室呢,是不是在走廊里玩耍。” “没有,我从外面进来,没有看到她。”周青青心里有不好的预感,“你不是带她去厕所了吗?” “没有,我回了趟办公室,就几分钟的时间。你看他们都在吃水果,周怡欢的妈妈你先别着急,院子的大门是锁着的,她就算不在教室一定是在院子里,我们现在出去找她。”这位老师焦急地安抚周青青,自己却是慌了神。 晚托班一共三个班,每个班有二十个左右的小朋友,现在时间将近七点,大部分孩子已经被接走,剩下的不足二十个,很快就找遍了三个教室。 这家晚托班是在幼儿园附近一个小区内,一楼带个院子,周围用篱笆圈起来,门口设置了通透的铁艺大门,门鼻儿的高度比彤彤的身高要高。 彤彤没在晚托班内,应该是出了这个院子。那么就有两个可能性,一是晚托班不够尽心负责,工作人员并没有随手把大门关上,另外一个可能是,铁艺大门的门鼻儿是被人从外面打开的,从而带走了彤彤。 周青青是推门直接进入晚托班教室的,再次验证了,大门的门是开着的,并没有上锁。 “不停有家长断断续续来接孩子,我记得我是没送走一个孩子,是把门锁上的啊。”在上一个送孩子出去的工作人员紧张地解释,“我一定是把门锁上的。” 查看监控,彤彤竟然是自己走出院子的。 晚托班的责任是推卸不掉的,最后送孩子的工作人员嚎啕大哭,“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没锁,我每次都锁上的。” 这人拽着周青青的手臂要给她下跪,要求得原谅。周青青把土土护在怀里,她打了报警电话,“您好,这里是新民路富源小区,我要报警,我女儿丢了……” 警察出境很快,来了两个人,偏年轻还算是耐心,问了孩子走失的时间,又查看了监控。很有可能,这是一起儿童走失或是儿童被拐案。 “我女儿平时有些认生,我平时教育过她,不认识的人,她不会跟着走的。”周青青拼命的告诉自己不要慌,要理智她必须保持情绪平稳,才能找回彤彤,“我今天上午送她去幼儿园时,告诉过她大概几点会来接她,她一定会等我的。” “你先别慌,我们多了解一些情况,能帮助您更快的找回孩子。”办案人劝说周青青,“你刚才说你的两个孩子都在这个晚托班里?” “是,他是我儿子,是弟弟。”周青青牵着土土的手。 土土从大人们慌乱的表情,崩溃的哭声及谈话,他大概已经了解到,他的姐姐彤彤丢了,今天他们不能一起回家了。土土眼睛通红,眼眶里盈着眼泪,扁着嘴巴,扭转小身体,抱住周青青的脖颈,“我要姐姐。” 周青青一直努力忍着的眼泪,再也忍不住。 监控拍摄的角度有限,只是对着门口,路对面却是拍摄不到的。 民警仔细看了监控,有个人看出些什么,他指着屏幕上,站铁艺大门内侧玩耍的彤彤,“监控显示,她自己一个人玩了有几分钟,是没有靠近大门的。看这里,她扭头看向大门的方向,才站起来靠近大门,自己打开门出去的。” “你的意思是,外面有什么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周青青屏气凝神,小心翼翼地问。 “有两个可能性,你女儿自己走出大门,一个是外面可能有小鸟、小贩等让她觉得有趣的事物,那么她有可能只是出去看看,可能会跟随着走到了街面上,我们需要沿街排查,最好的结果是,她被人发现走丢,会带着她找回来。你女儿记得你的名字和电话号码吗?” “她记得。”彤彤记忆力很好,不止记得周青青的名字和电话,连时信厚和罗城文的同样记得。 民警接着说,“还有个可能性是,在门口的对面,监控拍摄不到的地方,有人可能用玩具或者什么东西引诱你女儿走出来,这可能就是诱拐。”民警又说,“如果是这个情况,这个人能完全不出现在监控画面内,应该不是第一次出现在这里,是对这个晚托班十分了解的。” “有人踩点针对这些孩子?”等待的这段时间,剩余孩子的家长大部分都到齐了,各个不敢走,想要知道这家晚托班的安全问题,是否真的适合让孩子留在这里。 “有可能只是猜测,现在没有证据太少,不能当做事实。”民警问周青青,“你把你女儿的正面照,最好是近期的发给我们一张,我们沿街调看监控,多看几个路段的监控。” 另外一个民警看周青青呆愣愣,这样的情况他们见过不少,现在每家基本是一个孩子,一个孩子的丢失毁掉的可能就是三个家庭。这位民警说,“可以在附近贴一些寻人启事,说不定会有人提供讯息,这是过去案件中有用的办法。” “我知道了。” 别的家长缠着晚托班的负责人问责,“我们把孩子送到你们这里来,你们却把人看丢了。你们这个地方不安全,刚交了半年的费用,退钱,不会让我家还在再来了。”一人发声,众人响应,不大的屋子里吵闹成一团。 民警留了周青青的信息,说最好是留两个电话号码,周青青想了想另外一个写的是时信厚的电话。“我们来几趟了,说让你们办齐证件再开班……” “他们有证,给孩子缴费的时候,我们看过的。”有位家长问。 民警说,“打印的假证,这是他们换的第三个地方了,屡教不改。” 无证办班…… 周青青从未像现在这样,愧疚自责,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为什么没有做好考察,就把彤彤和土土送进来,她对得起彤彤和土土叫她妈妈吗? 从晚托班回来,周青青两次差点闯红灯,土土安静极了。 到了景苑,周青青停好车,打开车门让土土下来。沉默了一路的小孩子,难过地问,“妈妈,姐姐还会回来吗?” “会的。”周青青压着涌上来的哽咽。 “姐姐回来,我不会再和她吵架,不和她争玩具,她是我的姐姐。”土土牵着周青青的手,小男孩用稚嫩的声音安慰周青青,“我们把姐姐找回来。” 第108章 108 家里有两个孩子,彤彤下落不明, 家里还有土土, 周青青勉强打着精神给他做饭照顾他。她坐在椅子上频频跑神,彤彤现在会在哪里, 她吃饭了吗?晚上她会害怕吗?她哭了吗? 每个问题,对周青青来说, 都是锥心之痛。 她愿意用自己做交换,换彤彤能够平安回来。 警局那边很快回复了消息回来, “你女儿是不是喜欢米老鼠的布偶?有个人穿着米老鼠的玩偶服带走了她, 晚上光线有限, 那个人刻意躲避监控,没有脱下头套, 看不出长相。只能通过身高,大概判断应该是位女性, 身高在一米六到一米六五之间……” 彤彤的确是被人带走的。 周青青最后的一点侥幸, 全部被敲得粉碎, 她已经准备好了寻人启事, 已经在悬赏那里写上了所有财产总额的估算,为的是让那个人因为金钱, 把彤彤还回来。 周青青没有遇到过这样让她害怕无措的事情,她一刻等不及,想要冲出去找彤彤,却不知道该去哪里找。 周青青没有遇到过这样让她害怕无措的事情,她一刻等不及, 想要冲出去找彤彤,却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她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无尽的等待,期盼着好消息会发生在她身上。 土土本就是个敏感胆小的孩子,今天的忙乱场面估计已经吓坏了他。周青青尽量安抚他,不敢在他面前表露出来焦急和悲伤,等把土土哄睡,周青青把水龙头打开,在哗哗的水声中,她放肆地痛哭了一场。 她不曾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她遵守各项规则,甚至连小便宜都不沾,为什么一次次糟糕的事情还是会发生在她身上呢。 周青青最无助的时候,想过打电话给时信厚,如果他在,哪怕他不能回来只是知道了,周青青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害怕。今天她打了太多电话,往下划拉了很久才找到时信厚的名字。 时信厚这段时间没有和周青青联系,不只是因为陈佳堡的话,还因为他真的有些忙碌。云锐有个接触最核心技术的工程师跳槽了,带走了云锐即将面世的一款主打产品的主要技术,并且先于云锐发布市场。 无论最后云锐是否真的赢得了这场官司,可云锐的第一个产品,开门生意便会被打上“抄袭”的印记,对技术开发来说,这是耻辱的,是云锐后面发展得怎么好都无法弥补的。 云锐现在要的是,加紧新技术的研发,把云锐推入市场占领份额,官司这样的拉锯战是来日方长的事情,并不急于一时。 云锐发生的事情,周青青是听说的。天辰这边这件事情的态度是冷嘲热讽大于同仇敌忾,在他们看来让时信厚栽跟头比天辰赔钱更重要。周青青亲耳听到过好几个声音,“别人都捞了块大鸡腿抱着啃,时总这也太惨了,分到根鸡翅还掉在地上了。” 就算给时信厚打电话,他那边那样忙,未必能赶得回来。就算赶回来,只是多一个人陪着干着急,并不能帮上什么忙。 周青青把电话打给了罗城文,他是一家丢失儿童搜救队的志愿者,他应该会有更多真实有效的办法和途径。 罗城文已经睡下,看到是周青青的号码,还是接了,“青青?” “彤彤丢了。”周青青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掉,“我找不到她了。” “你别着急,慢慢说。”罗城文一个鱼打挺坐起来,他焦急地询问,“什么时间丢的,在哪里丢的?时间过去多久了?” 周青青把晚托班的情况说了一遍,“今天下午,时间大概是六点二十左右。” “时信厚在你身边吗?”罗城文冷静着情绪,问周青青。 周青青实话实说,“我没有告诉他,他不是彤彤的爸爸。” 我是彤彤的妈妈,时信厚却不是彤彤的爸爸。 “等我,我现在回去。”罗城文掀开被子下床,套衣服,拿了最重要的证件和手机,“我选择最快的交通工具回去,最早明天上午七点到G市。你现在什么都不用做,手机不要关机,开铃声,如果有消息,无论是带走彤彤的人,还是提供信息的人,你不要漏掉每一通电话。现在你可以去睡五个小时,家里还有土土要照顾,他一定吓坏了。” “好。”周青青把手机充电器插上,手机放在枕头边上,她躺在床上,眼睛闭上却没有一丁点的睡意。在她心里,彤彤和土土一样是她的孩子,他们两个少了谁都不行。 时间太晚,最近的高铁要到八点之后。罗城文改为火车票,还好Z开头的硬卧还剩一张,凌晨的火车站比着平时的人声鼎沸显得冷清得多,连小商小贩都没有了吆喝声,候车室里更是人数寥寥。 上车之后,罗城文给周青青发信息,大概要到十点半左右才能到G市。 周青青很快回短信:好的,路上注意安全。 罗城文在G市的时间并不太多,可彤彤和土土两个稚嫩的孩子,是他看着从像只小企鹅一样摇摇晃晃走路到现在活泼可爱的。土土性格内向安静乖巧,彤彤身为女孩却是鬼马精灵,嘴巴甜脑瓜子十分灵光,有时候问的问题,常常让罗城文是哑口无言。他一个成年人,竟然被一个四岁的小孩子给问住了。 一个熟悉的小孩子,突然说丢失了,不见了,再也看不到了。这种让人崩溃抓狂的事情,罗城文是第二次经历,上一次是他和姜妍晏的女儿Beatrice丢失的时候。 罗城文和姜妍晏是传统意义上的青梅竹马,两家父亲在同一家研究院里工作,两家母亲报同一家舞蹈班用同一个美容师,两家经济实力、社会地位均势均力敌,绝对是门当户对的金童玉女。童年的罗城文和姜妍晏是从小就玩在一起,姜妍晏比他小了三岁。 在罗城文已经大三时,姜妍晏还是个埋头在题海里苦苦遨游的高三生。那时候的罗城文已经觉得是个成熟的大人,而姜妍晏在他看来就是个穿着校服的小屁孩,罗城文认为自己找的女朋友应该是和自己一样,已经做好走向社会面对社会考验的成熟人。可两家父母希望两家能够亲上加亲,被催得耳朵上长了茧子的罗城文和姜妍晏谈了恋爱。 什么感觉呢,对罗城文来说,有甜蜜时刻,更多的是甜蜜的负担,姜妍晏的心智并不够成熟,天马行空的想法说来就来,她会为了看一场流星雨而要求罗城文请假,如果罗城文说很难请假时,她会建议他辞职。姜妍晏是一位一百分的女朋友,她超级喜欢罗城文,她的满心满脑是关于两个人未来的幸福生活,甚至开始规划两个人的婚后及生养几个孩子。 对罗城文来说,他工作忙碌了一天,想要安静地躺一下,姜妍晏却要他陪着逛街看电影,两个人对生活的认知偏差越来越大。谈恋爱三年多,罗城文和姜妍晏才第一次发生关系,不同于姜妍晏的幸福甜蜜,罗城文的自我厌弃情绪却极重,他甚至会有“他睡了他妹妹”的错觉。 罗城文觉得这是自己的问题,并不怪姜妍晏,他想要积极调整状态,他提出过适当的保持两个的距离,给彼此适当的空间。姜妍晏很伤心,觉得罗城文态度冷淡,是在把她推开。这件罗城文在积极自救的事情,落在父母眼中,就是罗城文不负责任想要分手,为了促成这件看似圆满的好事儿,两家父母及姜妍晏五个人,商量了订婚时间,而订婚的主角之一罗城文是定制了西装之后才知道他要订婚了。 荒唐吗?当时的罗城文觉得荒唐极了。他并不排斥和姜妍晏组建家庭,他并不排斥姜妍晏,他只是需要时间和空间来调整心态。罗城文和父母谈过,和姜妍晏谈过,他们的态度异常的统一:你想太多了,结了婚就不会想这么多。而他们决定订婚,原因就是要切断罗城文逃跑的后路,把他逼上只能和姜妍晏结婚这唯一的一条路上去。 愤懑、委屈、不甘、恼怒,想要反抗,一股脑的冲上罗城文的脑袋,他做了后悔至今的一件事情:在订婚的前一天,落荒而逃了。留下尴尬的四位父母,和不能接受现实的姜妍晏。 罗城文离开家三个月,他频繁换地方,换了手机号码,拒绝接受来自家里的任何信息,他怕自己会后悔。三个月的冷静期过了,罗城文明白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他需要和姜妍晏好好谈一下,毕竟婚姻是他们两个人的婚姻,他要告诉姜妍晏,他还没有做好结婚的准备,他并不能确定真的能做到姜妍晏期待中的完美丈夫。 等罗城文回家,迎接他的是父母的冷巴掌,和一个结果:晏晏出国了,你伤透了她的心,她不会再回来了。 罗城文是G市本地人,他无法面对父母的指责,无法做到内心平静,他离开家租住房子。过了大概八九个月,一封来自于姜妍晏的邮件发到罗城文的邮箱里,内容是一张照片,是一个粉嫩可爱的婴儿,在对着镜头咧嘴笑,娇憨呆萌。 “她是你的女儿,她叫Beatrice,不姓罗不姓姜,她没有中文名字。”姜妍晏在邮件里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我要让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个有你骨血的孩子的存在,可是我不会让你见到她。你毁了我对婚姻对爱情的期待,我也要毁了你的。罗城文,这是对你的报复。” 姜妍晏说到,Beatrice两个月零十天的照片,百天的照片……照片像雪花一样无声地落入罗城文的信箱里,他从来不回复,可是会定期查看。血缘就是这样神奇的东西,他没有亲眼看到过Beatrice,却十分喜欢这个漂亮可爱的小女孩。百天之后姜妍晏不再发照片,罗城文第一次联系她,姜妍晏说“除非你补给我一个订婚礼,否则我不会再让你看到她。” 罗城文一遍遍的看关于Beatrice的照片,他的电脑桌面是孩子的照片,屏保是孩子的照片。这个只有几个月可能只会咿咿呀呀的小婴儿却填充了罗城文全部的生活。他没有做好准备做一个好丈夫去运营一段成功的婚姻,想要做到的却是成为一个疼爱孩子的小爸爸,把这个软软的小孩子捧在手心里,要亲吻她粉粉肉乎乎的脸颊,要叫她女儿,要教会她喊爸爸,要教会她学会走路……罗城文做好准备了,他敞开怀抱,准备迎接这个小孩子的闯入。 可有一天,姜妍晏又说,“我把Beatrice弄丢了,我记得是放在那户人家的,请他们帮忙看几天。我害怕你看到她会夺走她,我带她来见你,却不敢让你看到她,我想把她藏起来,没有想把她弄丢,Beatrice丢了……” 丢了。 什么丢了? 罗城文的女儿丢了。 天塌了地陷了,罗城文都不会有这样惶恐的感觉,满过口鼻的压迫感让他几乎窒息,他的女儿找不到了。 姜妍晏的父母把女儿送出国后,被姜妍晏以各种理由拒绝探视,她的父母并不能确定姜妍晏是否真的生产过一个孩子,“有段时间打电话,晏晏的确有呕吐,她说是吃坏了肚子,有段时间,她又说总是吃不饱一天要吃很多顿,我们以为她是一个人在国外暴饮暴食了。自从你离开之后,晏晏的情绪变得忽高忽低,一会儿哭一会儿笑,胡言乱语起来寻死腻活的,我和她爸爸都不知道她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她想象出来的。” 罗城文的父母被一个接一个的信息敲晕了头,“当初是你坚决不肯和晏晏订婚,以反悔这样的方式伤了晏晏,就算她真的生下了你们的孩子,可你连孩子的面都没见过更没养过一天,能有多深的感情。晏晏经手不起刺激,她提孩子我们就顺着她的话说,如果她不提,我们就当这个孩子没有存在过,我们尽力找了,真的找不到。我们现在要做的是保护好晏晏,不要让她再受到伤害。” 没有养过一天的女儿,却是罗城文真真实实的女儿。罗城文的决定再次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放弃了一片大好的工作,毅然决然地加入一个由丢失儿童父母组成的寻亲队伍。后来罗城文接触到更多丢失孩子的家庭,他是队伍里的年轻人,深知传统媒体与新媒体结合的重要性,他重视网络宣传,成立网站和手机软件、上电视、贴海报……罗城文在资源库里输入过自己的DNA,每个被找回的孩子,他会希望那是他的Beatrice。 罗城文没有真实见过Beatrice,可他相信血缘不会骗人,一定会帮他找到孩子。 一个孩子丢失,毁掉的是至少两代人的精神和至少三个家庭。可能是接触到太多的案例,有孩子丢失的,也有抚养不起父母贩卖孩子的,更有因为孩子性别、因为孩子身体问题遗弃的。可能是见得多了,罗城文的心渐渐开始麻木,他甚至开始怀疑:他真的能找到Beatrice吗? 更悲观些想:Beatrice还生活在这个地球上吗?为什么他找了几年还是没有找到呢。 现在,上天再次派了一项艰巨的任务到罗城文的肩头上,另外一个和他亲近的孩子,丢失了。 要把数年前的崩溃绝望,再经历一次。 罗城文以为自己会睡不着,把包垫在脑袋下,在火车的噪音中他竟然睡着了。梦境里场景快速转换,人物众多有些人只有一半脸,小孩子的哭声却是十分清晰的,哭声十分熟悉,罗城文在迷雾里四处找,明明他寻着声音已经找到,可声音又从别处传来,他始终看不到孩子。 绕过森林重重迷雾,罗城文终于看到一个小女孩蹲在那里,他喜出望外,“彤彤?”罗城文认识彤彤的发型。 小孩却仰起头,说,“叔叔你认错人了,我不叫彤彤。” 梦醒了,罗城文心跳仍旧极快。下铺躺着的人呼噜声震天响,是他把罗城文拉回了现实。罗城文把衣服盖在头上,他闷在封闭的空间里,杜绝一切声音想要立刻入睡,差一点,他就能问出这个孩子叫什么名字。 失望过太多次,不敢过于期待,怕又是一场白欢喜。 无论是Beatrice还是彤彤,罗城文希望她们能健康,能还活着,等着他找到她们。 作者: 你们那么聪明,应该知道后面的剧情了…… 第109章 109 周青青没有把彤彤丢失的消息告诉时信厚,可能是有个别原因的牵绊。可罗城文觉得应该要告诉时信厚, 彤彤只是叫他叔叔, 对于孩子的丢失,他已经这样着急。彤彤却是称呼时信厚为爸爸的, 爸爸可是女儿的超级英雄啊,就应该保护女儿。 更何况, 罗城文相信时信厚并不会因为彤彤不是他的孩子,便置之不理。 “时先生你好, 我是罗城文, 有一件事情, 我们需要你的帮忙……” 从Z市到G市,走高速最快要三个小时多一点。六点多点, 有个人用钥匙打开周青青家的门,她以为是罗城文提前回来了, 跑过来开门, 站在门外的是开了两个多小时快车的时信厚。 时信厚是在罗城文打电话之后, 离开驱车赶回来的, 他身上穿着睡衣,眼睛里是红血丝, “彤彤有消息了吗?” “没有。”周青青打开门让他进来。 虽然已经过了年是春天,可倒春寒温度并没有升高太多。时信厚穿得太过单薄,车内开空调不觉得冷,现在他手脚冰凉、僵硬地往屋里走,“没有任何人给你打电话吗?” “没有。”周青青不忍看他的脸, “你要不要先去洗热水澡?不要感冒了。” “好。”时信厚进浴室,周青青在外面把热水器打开,她又拿了干净的睡衣放在外面的凳子上。 时信厚回来了,她不用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孤单地等消息了。 时信厚换了新睡衣,喝了热茶,稍微缓过来一些,“罗城文说彤彤丢了,你把具体情况和我说一下。” 周青青把昨天发生在晚托班的事情完全告诉他,连后来民警的猜测同样说了,“现在警察在积极寻找,不让那个人带着彤彤出城。建议我们采用有效方式,同步宣传,加大酬金让更多人提供真实信息。” “嗯。”一杯刚烧开不久的热水,被时信厚喝下去,嘴巴里热辣辣的感觉,总比觉得自己要死了的感觉要强,“你去休息一下,其他事情我来办。” “嗯。”周青青拿了些饼干、八宝粥放在桌上,让时信厚填补肚子,她站起来回卧室。能睡上二十分钟也好,她必须保持好精神和体力,才能找回彤彤。 时信厚穿了两件睡衣,内里是件春秋款,外面是件冬款的。这是周青青买的,她买了四款,两个孩子、她和时信厚一人一件,平时在家里当家居服穿,时信厚嫌臃肿嫌丑不肯穿,今天周青青拿给他,他却穿了。 棉睡衣是丝绒面,时信厚这件是藏青色,衣服上有个大大的卡通形象,是个笑脸。 “虎子,把天辰所有对外宣传的媒介整理好,发给我……对,全部,报纸、大屏、公交车、电梯投屏等所有……”可能徐虎问了句怎么了,时信厚站在阳台上,他面朝着窗户外面,高大的背影却微微地驼背,他无比清晰地说,“我女儿丢了,现在我要找到她,不惜一切代价。” 徐虎办事效率很高,天辰有个部室平时就是统筹公司各项媒介资源的,徐虎打了部室经理的电话,直接把最新最全的表格要了出来,打印出来及时送到景苑,周青青的家。 这里不是徐虎第一次来,却是他来得最为沉重的一次。徐虎见过彤彤,认识这个可爱的小女孩,他同样的心疼和心痛,“九哥,最新的全部在这里了,我已经和姐夫说过,他说找到孩子要紧,这些资源你随便挑。” 时信厚把表格从头看到尾,统计得还算清楚,哪个路口的哪个位置的什么类型媒介,尺寸、材质、播放时长等信息,“全部用。” “全部?”徐虎知道时信厚着急,可把天辰的全部宣传资源用出去,不说公司是否同意,光是更换的费用就是一笔不小的支出,而这笔钱,天辰一定是不会承担的,“先不说费用的问题,有些位媒介重要有些位置就差了点,更换需要时间。” “我要保证,G城的每个角落,所有人能看到彤彤的信息。”时信厚看着徐虎,“今天下午两点前,必须全部换上。” “两点?”徐虎看时间,现在已经八点多了,设计画面不需要太多时间,可制作及安装却是需要极大的时间的。 “合作公司不限于广成,任何可以以最快的时间把画面更换上的广告公司都可以,这笔费用我来承担。”时信厚说,“我的女儿,我一定要找到她。” “我明白。”徐虎问,“彤彤丢失时候穿什么样的衣服,她最近的照片要发给我一张,我立刻安排人做画面。” 时信厚手机里存着两三张,可没一张是彤彤的单独照。 时信厚去房间,把周青青叫醒,“你把彤彤最近的照片发给我,最好是她昨天穿的那套衣服。” “好。”这件衣服不是彤彤第一次穿,周青青手机里保存了照片。 时信厚拿了照片,出去吩咐徐虎。门啪嗒关上,周青青知道,徐虎已经离开。 周青青躺着又想了会儿,她爬起来,睡了半个多小时,精神好了一些。 时信厚没在客厅,厨房有动静,周青青过去看,时信厚洗了奶锅,倒了几瓶牛奶,正往碗里打鸡蛋。 “云锐的事情解决了吗?”周青青问他。 时信厚回应,“有进展。” “可以按时面市吗?” “时间会有些紧张,不过没关系。”时信厚问她,“土土是不是该起床了?你给他请假了吗?今天别让他去学校了。” “没有,还是让他去学校吧。”周青青说。 “嗯?”时信厚扭腰回头看着她。 周青青解释,“我们心情不好,他会看出来,更影响他。” “嗯。”时信厚抽了筷子,搅拌鸡蛋。 “彤彤不是你的女儿。”周青青告诉他。 时信厚搅拌鸡蛋的动作,没有丝毫停止,他淡然地说,“我知道。” “你知道?”周青青记得年前,他们一起去动物园时,时信厚曾肯定地说过彤彤是他女儿,他不是已经猜了答案吗? 时信厚说,“我的孩子只有一个,是土土。”他说,“彤彤是我希望的孩子的模样,勇敢果敢,可实际上土土才是我的孩子的样子,不够勇敢有些胆怯,像极了我。” “对,土土是你的孩子。”周青青鼻子酸酸的,她应该在重逢第一次见面就告诉他的,可她当时就是那样幼稚,想要看到他恼怒抓狂,就是不肯让他如意。“彤彤是别人托付给我的孩子,她比土土大了四个月,对外我一直说他们是双胞胎,其实他们并不是。” “我知道。”时信厚说,所以他一直在问他们是双胞胎吗?其实他心里早已经有了答案,在孩子的问题上,周青青不止说了一个谎。 “她不是你的孩子,你就不用……”周青青说不出来。 时信厚把鸡蛋倒进锅子里,快速地搅动筷子,“她喊我爸爸,她就是我的女儿。” “对不起……”周青青哭泣着说,“是我没照顾好她,我不该没有调查清楚那家晚托班的资质就把她和土土送过去,更不该那么晚才去接他们,彤彤是我弄丢的,如果她找不到……我……”我还有什么勇气继续活着呢。 时信厚关了火,往外蔓延的白色泡泡瞬间减少减小,“不怪你,你已经在努力做一个好妈妈。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们,如果我不离开G市,或者把你们接去Z市,彤彤就不会丢。” 周青青扑进时信厚的怀里,她紧紧地抱着他的腰,“我很害怕。” 时信厚回抱住她,“有我在。” 时信厚安排的工作,徐虎是一定会尽心尽力完成的,他把手头的工作全部停下,合作的广告公司他亲自打电话催促进度,开着车在G市每个媒介宣传播放点督促安装效率。在下午一点,徐虎打电话给时信厚,“九哥,已经全部安装完成。我有几个朋友认识有电视台和广播台,我和他们已经打过招呼,让帮着做宣传。” “谢谢。” 徐虎听着这两个字,心里挺不是滋味的,“自家兄弟,说什么谢谢,这是我为孩子应该做的事情。”可以保留希望,可同样需要做最坏的打算,“九哥,如果找不到彤彤呢?” “青青会发疯,我一样会疯。”时信厚说。 徐虎肯定地说,“我让人印了宣传单页,在各个十字路口派发,一定会找到她的。你和青青姐别着急,一定会找到的。” 徐虎无论如何,是不能让时信厚发疯的。时信厚不只是周青青的男人,是两个孩子的父亲,更是他徐虎的兄弟,是天辰的时总,他是一定不能垮的。 “你……”徐虎的提醒并非没有道理,只是时信厚不愿意相信,不愿往这个方面去想,他和周青青抱着侥幸心理,彤彤不会那样倒霉,那样糟糕的事情不会落在他们头上,“你再让人打听一下,丢失的小孩子一般在哪里乞讨……” “我记住了。”对孩子的父母来说,现在什么劝慰的话都是白搭的,“我现在就去办。” “麻烦你了。”现在,每个对时信厚提供帮助的人,他都心怀感激,不在乎自己过去是多么高冷的一个人。 前后几分钟,这是徐虎从时信厚口中听到的第二次感谢。现在度过的每一分每一秒对时信厚和周青青来说都是折磨,是一把钝刀在一点点的切割他们最疼的地方,能想象得到,现在的时信厚是多么崩溃。徐虎看着头顶上的蓝天白云,他深呼吸数次,压下涌上来的哽咽,“九哥,别再说谢谢,如果今天有麻烦的是我,你同样会竭尽全力帮助我。听到你说谢谢,我心里很难受。” “那就别的不说了。” 作者: 开了篇新文:《重生后我成为学霸的死对头》 大家快去瞅瞅吧~~冷文需要支持一下~~么么哒(づ ̄ 3 ̄)づ 第110章 110 徐虎先给他姐徐晴回了个电话,“姐, 你找我?我刚才在和九哥通电话。” “彤彤有消息了吗?”徐晴想要问, 又知道这个时候去问时信厚,只会让他不得不分出精神来应付自己, 倒不如问徐虎,“怎么样了?” “寻人的渠道, 已经全部覆盖,只要她们没有出G市, 只要她们看到这些寻人启事, 就会知道我们在找彤彤。无论是要现金还是房子车子, 都可以满足她们。”徐虎说,“我在外面盯广告安装, 你别担心,有消息我会告诉你的。” “我能做什么?”徐晴想要帮忙。 “要不你去陪陪青青姐吧, 她和九哥都有点崩溃, 我担心彤彤没找到, 他俩心态先崩了。”徐虎说, “接下来我们能做的就是等待,等待警方能找到人, 等待那些人主动联系我们。” “好,你自己注意安全。”徐晴不放心地叮嘱弟弟。 徐虎早饭没吃、午饭没吃,别人送来了面包和矿泉水,他吃了几口剩下的放进副驾驶座位上,开车去下一个地点。徐虎一直是这样, 他心甘情愿做时信厚的马前卒,只要是时信厚安排的内容,他一定是尽心尽力的完成,更何况这关系到一条朝气蓬勃的生命。 有熟悉的人给徐虎打电话,“你们天辰什么情况,做公益广告不用这么破本吧。现在G市的满大街,抬头屏幕上是寻人启事,路面上的宣传页是寻人启事,这是谁家孩子,闹这么大动静。” “熟人的孩子。”徐虎回想这个人的可用之处,“丢的是我侄女,我现在需要人手和宣传媒介,公交车站广告你家有几条街?我要用。” “你姐不是没孩子吗?”这人问,“你让我们找,总要给出点信息吧。” “我九哥,时信厚的孩子。”徐虎说,“他很疼这个孩子,如果你们帮他找到孩子……” 这人立刻回,“原来是时总的孩子,我现在就让人找……” 就算把G市翻过来,也要找到彤彤。 罗城文是在十一点到G市,他没回家没换衣服,直接来景苑。自从这处房子转手给时信厚后,罗城文便没有再来过,他如果回到G市是住在父母家里的。 “我在路上已经联系了队里的同事们,让他们帮着寻找。”罗城文听了一遍现在用的找人手段,“能用的方式基本已经全部用完,现在我们要找的是这些宣传可能照不到的地方。” “G市没有看不到的地方。”时信厚笃定地说。 “我不是质疑你的资源和宣传能力,而是的确有些地方是看不到宣传的。G市不仅有主城区还有郊区,在G市这个城市内,分为市中心、新区和老城区,有些人是不上网、不看报纸,还有就是天桥、涵洞……那里的人无法识别这些宣传的内容。”罗城文到底是在这方面工作了这么些年,他有足够的经验在面对紧急情况时,仍然能够保持理智和清晰,这是他身为周青青的朋友,现在唯一能为周青青做的事情。 “我一起去找。”一个上午基本已经过去,警方只能缩小范围,那个带走彤彤的人,可能还在G市内,可只有这一项信息是不够的。 关于这铺天盖地的寻人启事,是G市最近以来最为火爆的话题,这个丢失的小女孩是谁,在联系人电话里写着的“时先生”是谁,时这个姓氏并不常见,且又出现在以往只是宣传天辰内容的广告位上,大概就是指的天辰的那位时总吧。众人津津有味地讨论,“这时总不是没结婚吗?怎么突然多出来个孩子,不会是私生女吧?” “私生女能开价这么高?这爹也是亲的了。” “时信厚多有钱啊,一千万对他来说是小数目。”这人说,“不过有钱人都抠门,说给一千万最后不一定会给一千万。” “给五百万也行啊,让我看看着孩子,万一哪天在街上遇到了,这可比买彩票的概率更大。”这人说,“估计这一千万不是给我们开的,是开给那个带走他孩子的人。让那人看在一千万的诱惑上,不要伤害他的孩子。” “我要是这人,宁愿不要一千万也不敢把孩子还回去了。” “不一定,如果是我,我是要这一千万的。” “如果带走孩子的那人家,不欠这一千万呢,这悬赏不是就没了诱惑力……” “这世界上能有几个人是不欠这一千万的。”这人不服气地说,“不是为了钱,那这人带走时信厚的孩子做什么?图什么,得罪天辰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谁知道呢,可能只是想要个孩子。” “可偷别人家的孩子,这也太缺德了。” “谁说不是呢。” 彤彤丢失已经两天两夜,时信厚的各项资源全部派发出去,他的手机二十四小时不关机,保持着铃声,别人都知道他孩子丢了,闲杂事情不敢来打扰他。周青青做了早饭,她想叫时信厚起来吃饭,这些天,时信厚睡在彤彤的床上。 门没关严,站在门口,听到里面有说话的声音,大概是时信厚在打电话,周青青正准备退出来。 “不知道有孩子存在的时候,我一个人过得挺好,现在知道了,可是她又丢了,我就觉得……觉得是有人用刀在剜我的心……”说话的的确是时信厚,“我不管别人怎么议论我,我只要她能健康回来。” 周青青手握住门把手,准备把门关上。 “晴姐,如果找到彤彤……”时信厚带着哭腔,他哽咽着说,“为什么偏偏是我的孩子丢了,为什么偏偏是我……” 周青青轻轻地把门关上,她用力抹了下眼睛,把水雾抹干净。 几乎每个丢失孩子的家庭,都会这样自责和反问,为什么是我呢,为什么我的孩子会丢呢?如果我更细心点,如果我更谨慎点,如果我不做什么什么事情,是不是我的孩子就不会丢? 这是于事无补的忏悔和内疚,可除了自责,父母又不知道该做什么能稍微的缓解他们的惊恐和不安。 罗城文仍旧睡在他原来的房间里,他不忍看到周青青红肿的眼睛,“青青对不起,帮别人找到孩子的时候,我无比的自豪,可是轮到身边的人,我却觉得自己是这么无能。” “我知道你尽力了。”周青青勉强笑笑,“如果实在找不到……我希望,别人能善待她。” 罗城文看看向周青青身后,他打招呼,“时先生。” 时信厚一言不发,去洗手间,把门用力甩上了。 罗城文说,“他会接受现实的。” 周青青做了三份早饭,她问,“Beatrice刚丢失的时候,你难过吗?” “难过。”罗城文说,“虽然我并没有真实见过她,可我知道她的存在,知道在这个地球的某个地方,有一个小生命和我有几乎相同的基因,这是件让人为之兴奋的事情,我想这是很多成为父亲的人的自豪点所在。可是后来,她丢失了,我的自豪没有了,好像和这个世界的联系也要断了。曾经有漫长的时间里,我自责愧疚无法原谅自己。” 时信厚进洗手间时间特别久。 周青青有点担心,她借着找东西的缘故,推开洗手间的门。时信厚正弯腰站在镜子面前,他低头看着撑在台子上的双手,这个动作估计已经保持了一段时间,手掌的颜色黑红色。 “罗城文为什么说找不到,他平时这样的态度帮助别的家庭的?”时信厚没有抬头,他问周青青。 “城文不是这个意思,他是想让我们有其他的准备。”周青青为罗城文解释。 时信厚抬头,他阴狠地盯着周青青,“一定会找到。” 周青青看着他紧绷的脸色,她走过去,抬手轻轻地摸上他因为紧张而肌肉纵横的手臂,“我们没有人,希望她会消失不见。” 周青青大概能想到时信厚明明和彤彤接触时间不长,为什么会这样紧张彤彤。在时信厚心里,彤彤不只是一个可爱漂亮的相处过一段时间的小女孩,更是一个叫他爸爸的女儿,是他的家人。时信厚没见过父亲,出生母亲便去世,七八岁唯一的长辈外婆去世,他是个孤儿,好不容易有个软萌可爱的女孩来到他身边,叫他爸爸。彤彤和土土给时信厚带来心灵上的抚慰和冲击感,远超过带给周青青的,周青青从小父母恩爱、常伴左右,她没有亲情的缺失。 没有感受过温暖的人,才触碰到温暖,失去的感觉会更加明显。 “可她就是不见了。”时信厚被她摸得软了铠甲,他低头,把脸埋在周青青怀里,“我的女儿丢了,我没有女儿了。” 周青青顺着他的后背,有水珠落在她脖颈处,她一遍遍的说给他听,“无论多久,我们都会找到她的。” 周青青和时信厚从洗手间里出来,罗城文正要换鞋出门,他急匆匆的,“我出去一趟。” “好的。”周青青希冀地看着他。 罗城文解释,“不是彤彤,是姜妍晏,她父母给我打电话,说她有点奇怪……我过去看看她。” “好的。”周青青说,可不免失望。 时信厚在餐桌坐下,过了会儿他问,“姜妍晏是谁?” “罗城文的前女朋友。”周青青把罐子递给他,“你要萝卜干吗?” 时信厚摇头,“他去见前女朋友要和你说?” “有时候会说。”周青青说,“我去见你,也会和他说一声。” 时信厚看她一眼。 周青青不想制造误会,尤其是现在,“我们是朋友,对我们来说,这不是行程报备,只是知会一下对方,我们说过要互相搀扶着度过最艰难的时期。” 毫无意义,时信厚就是周青青的最艰难时期。 周青青觉得,她和时信厚很容易把话题聊崩。 接送孩子的事情,周青青不敢再大意。周青青对公司请了假,每天亲自接送土土。 “青青,你现在有时间吗?”不到下午两点,罗城文给周青青打电话。 时信厚回G市两天了,云锐那边催促了几次要他回去主持大局,上午时信厚开车回Z市,说去处理了工作就回来。土土送去了学校,现在还没到放学时间,家里只剩下周青青一个人,她呆在家里烦闷得很,就在学校附近的公园里坐着,看一两岁的小孩子玩耍,“怎么了?” “我发一处地址到你手机上,你现在过来。”罗城文再三叮嘱,“这个地址,你不要告诉时信厚,可以吗?” “为什么?”周青青并不是什么事情都会告诉时信厚的,可罗城文这样特别交代,反而让她更疑惑。 “我找到彤彤了。” 第111章 111 “她在哪里?”周青青立刻追问。 罗城文说,“她在姜研宴这里, 姜研宴认错了人, 把彤彤当成了Beatrice带回家了。” “我现在过去。”周青青小跑着往路边走。 罗城文再再一次叮嘱,“你先不要告诉时信厚。” “罗城文!”周青青恨声叫他的全名, “时信厚是彤彤的爸爸,他是真的关心彤彤, 我不能这样做。” “青青你别生气,我不是不让你告诉时信厚, 而是先不要告诉时信厚, 你先一个人过来。”罗城文解释, “姜研宴情绪现在十分紧张,我们不要刺激她, 不然会伤到彤彤。青青,我们每个人都希望彤彤健康平安, 我的希望比你更多一点, 我希望彤彤和姜研宴一样平安, 好吗?” “我可以暂时不告诉时信厚, 但你要保证,我能够把彤彤带走。” “我保证。” 见罗城文终于挂了电话, 姜研宴的父母赶紧站起来问,“怎么样?她什么时候过来?不会告诉时信厚他的孩子在我们家里吧。” 罗城文坐在沙发上,他折叠身体,手肘撑在膝盖上,“青青说暂时不会告诉时信厚。” 姜研宴的父母这才放下心来, 他们和时信厚并没有接触过,却是听说过时信厚年龄不大,却是个手段狠辣的商人,“城文,现在怎么办?晏晏把那个女孩带回来两天了,一直关在房间里不肯出去,我们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今天我出去办事儿,看到满大街的寻人启事,才知道这孩子是天辰时信厚的孩子,天辰我们惹不起,我们不敢把孩子送回去,担心时信厚会报复晏晏,我们真是没有办法才把你叫来的……” “这件事情的确是晏晏做错了,无论她怎么喜欢彤彤,都不该没有经过她父母的同意,就把彤彤带回来,彤彤的妈妈……我们现在要做的事情是,让晏晏把彤彤放出来,不要伤害孩子,剩下的只能等时信厚和青青的态度,决定是否原谅晏晏。” “如果不原谅呢?会不会报警啊?”姜妍晏父母害怕极了,“晏晏精神状态不好,把她抓住可怎么办。” “你们以为,晏晏不把彤彤放出来,时信厚就没有办法把彤彤救出来吗?”罗城文劝说两位老人,“我们是在帮晏晏,不能让她再错下去。” “我们听城文的,他不会害晏晏的。”姜妍晏的父亲,一个严谨了一辈子的老人,激动着声音说话。 姜家是两层的独院别墅,旁边就是罗家的房子,是后来又换的房子,两家仍旧是邻居。姜妍晏的父母住在楼下,姜妍晏一个人住在楼上,但她常年在国外,只有回国的时候才会住些日子。年前,姜妍晏父母把姜妍晏从疗养院里接回来,这是姜妍晏第一次在这个房子里,住这样长的时间。 罗城文和姜妍晏的父母上楼,他轻拍着房门,温声对里面的人说话,“晏晏,我是罗城文,你把门打开,让我进去。” “不要,你是要带走我的孩子,你是坏人。”姜妍晏对着房间门,声嘶力竭地喊,“你们都是坏人,你们都要抢走我的孩子。” 夹在在姜妍晏的嘶喊声中的有孩子哭泣的声音。 “彤彤,是你吗?”罗城文试探着叫孩子的名字。 “罗叔叔。”彤彤听到熟悉人的熟悉声音,她大声哭叫,“我要妈妈,我要妈妈。” 姜妍晏冲过去,她双膝跪在地上,用力抱着哭闹的彤彤,她喜悦地笑着,“我就是你妈妈啊,我就是你妈妈。” 彤彤害怕极了,她用小手用力推姜妍晏,“你不是我妈妈,我妈妈是周青青。” “她不是,你的妈妈叫姜妍晏,我就是你妈妈。”姜妍晏用力喊,她跑到床边把床头堆着的布偶娃娃拿给彤彤,“你喊我妈妈,我把这些娃娃送给你。” 彤彤用手拍掉姜妍晏手上的娃娃,小姑娘哭得眼泪更凶了,“你不是我妈妈,我要妈妈。” “你别哭。”姜妍晏慌乱地擦彤彤的眼泪,她讨好地对孩子笑,“你是不喜欢这些娃娃吗?你喜欢什么样的,我给你买好不好。” “不好。” “她病情严重,为什么不送去医院?”罗城文质问姜妍晏的父母。 姜妍晏父母说,“晏晏这次回来之后一直配合吃药和治疗,不再说胡话,清醒的时间比糊涂的时间更长,我们以为她是好转要恢复健康。上次去医院做检查,回来的路上她一直盯着一个小女孩看,我们没当回事儿,谁知道几天后她把这个孩子带回来,并且口口声声说是这孩子就是她的孩子,是Beatrice。刚开始,她要收拾行李带孩子出国,被我们拦着了,说让她留下来我们能帮忙照看孩子。”姜妍晏父母抹着眼泪,姜妍晏是他们唯一的女儿,他们不明白聪明善良的女儿为什么会遭受这样的惩罚,“我们趁着她放松警惕,想要报警找到孩子的父母,被她发现了。晏晏就把自己和孩子锁在房间,不准我们进去。我们没有办法才把你找来,你一定要帮帮晏晏,她最相信你。” “她最不相信的就是我。”罗城文痛苦地说,是他把姜妍晏变成这样的。 周青青开车来,这个小区并不在市中心,而是偏远的城郊,可房价是出了名的贵,主打的是新贵、居住品质。每栋别墅之间是绿化,为了居住的隐秘性,每家每户的门牌号做得十分的不显眼,周青青费了些时间才找到罗城文说的地方。 铁艺大门是敞开着的,走过院内的走廊直通门口,进入客厅,“彤彤呢?” 罗城文站起来,迎接周青青,“你别着急,彤彤还在房间里?” “她为什么在房间里?”周青青着急地问,她怎么可能会不着急,整整两天了,彤彤已经消失两天,现在才终于有了消息,她迫不及待要立刻见到彤彤,要确定她没有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她和晏晏在楼上的房间里。”罗城文解释,“晏晏把彤彤和自己反锁在房间里,我们尝试过,不能让晏晏把门打开。” “为什么不用钥匙打开?” “钥匙在房间里。” “可以撞开门的。”周青青怀疑地看着罗城文,“你和他们是一伙的,所以你不让我告诉时信厚,你们不想让我把彤彤带走。” “不是的。”罗城文解释,“晏晏认错了人,把彤彤当成了Beatrice带了回来。晏晏情绪极度不稳定,我们不能刺激她,否则她会伤害自己,更会伤害彤彤。” “我要见彤彤,现在。”周青青咬牙,用力说。 顺着扶梯上到二楼,那个房间门紧闭。罗城文说彤彤就在里面,周青青却一下子发不出清晰的声音,她用力地握拳,反复的握手再伸开,鼓足了勇气才对门里喊,“彤彤,你在吗?” 门里彤彤听到周青青的声音,她用力回应,“妈妈。”彤彤要往门口跑,她要去打开门,她不要呆在这里,她要和妈妈回家。 姜妍晏眼睁睁看着怀里的小孩子,挣脱开来朝着门口跑去,她明知道房门是反锁着的,可她还是大声尖叫,声音凄厉尖锐,又痛苦不堪。 门外听到声音的周青青越发紧张,她拧着门锁,“彤彤,你怎么样?” “妈妈……”彤彤扁着嘴巴,哭着喊。 姜妍晏跌跌撞撞地跑到彤彤面前,她不顾一切地把彤彤抱在怀里,她身体蜷缩成一团,用脊背形成保护壳,在最安全的包裹的中央是彤彤。姜妍晏言语错乱,她紧张地自言自语,“你不要发出声音,他们会知道你在这里,会把你带走的。她在骗你,她不是你的妈妈,我才是你的妈妈,你不叫彤彤,你叫Beatrice。” “不是,我有妈妈。”彤彤的哭声断断续续,呜呜咽咽越来越小。 “晏晏,你不要伤害她。”罗城文拍着门板,大声地喊话。 “晏晏听话,把门打开,把孩子还给别人,我们陪你去找你的孩子。”姜妍晏的父母抹着眼泪,声泪俱下地劝说女儿开门。 “我要报警。”周青青不认识姜妍晏,但她从罗城文的口中听说过姜妍晏,姜妍晏是个单纯又偏执的人,她可以用孩子威胁罗城文复合,又会粗心大意把孩子弄丢。这样的人,让周青青怎么相信她不会伤害彤彤。而身为彤彤的妈妈,她最不能忍的,就是彤彤可能面临危险,她却无动于衷。 “不能报警。”罗城文握住周青青的手臂,他哀求周青青,“青青,不要把事情变得更加糟糕,警察来了一定会把晏晏带走,她病情刚有好转不能再受刺激……” “你关心的不是彤彤,而是姜妍晏,你担心的只是姜妍晏会不会刺激,担心的却不是姜妍晏会不会伤害到彤彤。”周青青大声指责罗城文,“你配不上彤彤叫你一声叔叔。” “只要能让彤彤和晏晏两个人都平安无事,你怎么认为我都行。”罗城文夺过周青青的手机,“青青你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可以说服晏晏把门打开,把彤彤送出来。你不要报警,不要让人把晏晏带走,可以吗?” 姜妍晏的父母已经泣不成声,“对不起对不起,我们替我们女儿给你道歉,她一定会把你的女儿还给你的,你再给我们一点时间。” “如果姜妍晏伤害彤彤呢?” “晏晏不会伤害彤彤。” “连门都打不开,你怎么保证?”周青青质问。 罗城文说,“晏晏既然认为彤彤是她的女儿,她就不会伤害彤彤,她只会保护彤彤。” 周青青不相信姜妍晏的父母,更不相信罗城文,可她同样清楚,姜妍晏精神方面并未康复,如果她的思维评断出现了危机,她可能会做出些异常的举动来保护她自己和彤彤,反而可能会伤害到彤彤。周青青来的路上已经花费了些时间,就算叫警察来,可能也是来不及的。 “我暂时相信你一次。”周青青拿回了手机,重新回到楼上房间门口。 第112章 112 门里的彤彤一直在哭,哭声从嚎啕大哭, 到现在的声音越来越小。 他们看不到房间里面的情况, 只能通过声音来判断。周青青让自己声音平稳,她唤彤彤的名字, “彤彤你不要害怕,妈妈和罗城文叔叔都在这里, 我们会带你回家的,你现在不要哭, 好吗?” “妈妈, 我害怕。”彤彤哭着说。 周青青带两个孩子这么长时间, 她平时磕着碰着自己是不会觉得疼的,可孩子但凡有点头疼脑热, 她每次都是要跟着掉几滴眼泪,有人说是为母则刚, 可做了母亲周青青觉得自己反而更加脆弱了, 她听不得孩子的哭声, 看不得孩子不高兴的小脸。 “不要害怕, 你旁边的阿姨叫姜妍晏,她是妈妈的朋友, 她有一个很大很大的玩偶服,你十分喜欢玩偶,对吗?”周青青尝试着和彤彤说话,安抚她的情绪,转移她的注意力。 彤彤用力点头, 她看着姜妍晏房间床上的玩偶,“妈妈,这里有好多玩偶啊,比我们家里还要多,有我最喜欢的佩奇。” 彤彤不再哭叫,姜妍晏坐在地板上,她痴迷地看着彤彤漂亮的小脸。为了讨好孩子,她从玩偶堆里把那个粉丝的小猪拿出来,“现在小猪佩奇是你的了。” “哇,我已经有三只佩奇了,比弟弟还要多一个。”彤彤满意地抱着粉色的玩偶,“我最喜欢佩奇了。” “你有个弟弟?”姜妍晏喜悦地盯着彤彤,见她不再排斥自己,她盘腿坐在孩子的旁边,柔声和她说话,“你弟弟叫什么名字呢?” “他叫周承泽,小名是土土,我们在同一个幼儿园上学,是同一个班。土土笨死了,每次吃饭都是最后一名,而且每次吃饭都吃不完。” “你吃得完吗?”姜妍晏微笑着问她。 彤彤用力点头,“当然了,我是姐姐,我要多多吃饭,才能保护弟弟。” “你真棒。”姜妍晏伸手,她小声地问,“你可以把佩奇给我抱一下吗?我也很喜欢佩奇。” “好吧。”彤彤把最爱的小猪佩奇送给姜妍晏,她又从玩偶堆里拿了一只狗狗,“我也喜欢狗狗,这些玩偶我都很喜欢。” 外面的人听不到门里的彤彤和姜妍晏在说什么,只能听到微弱的对话声,没有姜妍晏的尖声大叫,没有彤彤的哭喊声。这对外面的人来说,已经是最好的事情。 罗城文低声和周青青耳语,“她们情绪应该平稳一些,你和彤彤说话,让她不要哭,我来劝说姜妍晏打开门。” 周青青怀疑地看着他。 罗城文说,“彤彤是的你孩子,在我身边三年多我一样不希望她会受伤害。姜妍晏现在糟糕的情况是我造成的,我不希望她伤害彤彤,我来劝说她打开门,你相信我。” 周青青拍着门板,她努力说话让房间里的人听得到,“彤彤你能听到妈妈说话的声音吗?现在我们要玩一个游戏,你闭上眼睛闭上嘴巴,我们两个谁先发出声音,谁就输了好不好?” “不好。”彤彤掷地有声地说,“妈妈,我要出去。” 周青青贴着门板,“你很快就能出来,但是现在你要乖乖听我的话,从现在开始你不能再哭不能再尖叫,好不好。土土弟弟还在家里等你,他很想你,你是不是也很想他……” “嗯,我想弟弟了。”彤彤说,“妈妈,如果我不哭,你会给我什么奖品呢?” 周青青说,“给你买一只真的小白兔。” “啊我要有小白兔了。”彤彤抹开脸上的头发,她高兴地说,“好,我不会再哭了。” 周青青确定彤彤没有受伤,她让开,把距离门最近的位置让给罗城文。 罗城文侧身贴着门,他微微低着头,“晏晏,我是罗城文。” 门里没有声音回应他。 罗城文继续说,“很抱歉一直没有好好的来看你,但是我一直和你爸妈保持联系,我知道你在积极吃药看病,你在渐渐好转。” “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姜妍晏终于肯说话。 姜妍晏不愿意见到罗城文,这是罗城文知道的,原因他更加清楚,“过去的事情……对不起,那时候我太年轻,没有责任心不够包容,我逃避不是因为你不好,而是因为你太好。你的全心全意的爱,让我惭愧让我倍感压力,我……” “都过去了。”情绪恢复正常的姜妍晏声音十分温柔,能想象出来她应该是个有着甜美长相的女孩,“你不喜欢我,不是你的错,你不用道歉,我已经找到Beatrice,以后我们就这样吧。” 罗城文的不辞而别,让四位父母心痛,而遭受最大打击的正是姜妍晏,她想不明白罗城文为什么要走,难道他不爱自己吗?如果他不爱他可以说出来啊,他不说又为什么不肯和她订婚呢?姜妍晏是一个泡在蜜罐里长大的女孩,她有漂亮的外表、良好的家世、精英的父母,和她匹配的原本应该是最好的,可就因为罗城文的突然离开,让这个没有经历过风浪的女孩的世界,彻底经历了地震、海啸的一连串灾难。 如果不是四位父母的极力撮合,如果姜妍晏没有那么爱罗城文,如果罗城文没有负气出走,这一切都会是童话一样的结局。感情不是数学计算题,答案只有一个,姜妍晏和罗城文就是用最意外的走向,终结了他们的故事。姜妍晏精神失常,罗城文常年漂泊在外。 “我想当面和你说声对不起,你能把门打开吗?”罗城文轻声问,“晏晏,你找到了Beatrice,你比我更加厉害,你知道我很喜欢Beatrice,因为她是我的女儿。现在我们一家终于团圆,我们可以离开这里,去一个新的地方重新开始,你不是喜欢法国吗?我们就去法国,再也不回来,好吗?” “不好。”平静了一会儿的姜妍晏,再次防备起来,她把安静玩玩偶的彤彤抱起来,蜷缩在角落里,“你不是要和我结婚,是你要带走Beatrice,你是骗我的,你一直在骗我。” 姜妍晏用力抱住彤彤,彤彤惊叫一声。 “彤彤。”周青青的心跳到了嗓子眼。 彤彤歉声说,“妈妈,我们可以重新玩一次吗?我刚才发出声音了。” 周青青眼里模糊,“可以。” 罗城文的筹码已经用尽,他对姜妍晏已经没有了作用,“晏晏,你看看你旁边的孩子,你把她关在房间里,她很害怕,你让她出来,让我进去,行吗?” “不要,我只要我的孩子。”姜妍晏瑟瑟发抖,她的情绪再次紧绷,她防备地四处看,捞过桌上最坚硬的物品抓住手里,“我不会让你带走她的。” “我们的孩子叫Beatrice,你给我看过她的照片,很可爱,我很喜欢她……”罗城文仍旧在极力劝说。 “你真的会喜欢我给你生的孩子吗?” “会。”罗城文肯定地回答,“我不会再离开你们。” 彤彤紧紧抿着嘴巴,她怯怯地看着头发乱糟糟的姜妍晏,她大眼睛咕噜噜地转,“我已经很久没有说话,应该已经赢了游戏,你可以让我出去吗?我妈妈会给我买小白兔的。” 姜妍晏看着彤彤,她眼睛是迟疑和疼爱。 彤彤小小的身体挪过来,她轻轻地抚开姜妍晏的头发,“你是漂亮阿姨,和我妈妈、徐晴姑姑一样都很漂亮,徐晴姑姑说我长大也是漂亮的小姑娘。” “你是我的孩子。”姜妍晏紧紧地拉住她的手,“我不打开门,打开门他们就会把你带走。” 彤彤古灵精怪地看着她,“可是我真的很想要小白兔,很想弟弟土土。” 姜妍晏看着她。 彤彤小心地问,“你可以让我出去吗?我有点害怕。”见姜妍晏不说话,彤彤又说,“要不我拿到我妈妈给我买的小白兔,我再回来,好吗?” “你还回来?”姜妍晏重复着她的话。 彤彤用力点头,“虽然你抱得我很痛,是因为你把我当成你的宝宝,妈妈说要理解别人的痛苦,虽然我现在不能理解你,可我想等我再长大点,我能理解你的。” “你是我的女儿。”姜妍晏再一次重申。 彤彤为难地看着她,“我已经有徐晴姑姑,要不你和我妈妈说说让我叫你干妈,可以吗?” “你愿意叫我妈妈?”姜妍晏喜出望外。 彤彤指着不远处的玩偶们,“我叫你妈妈,你会把它们都送给我吗?” “会。” 彤彤心动又为难,她摇摇头,“还是要问问我妈妈,她答应才可以。” 好说歹说,终于听到门锁的声音,门渐渐地打开一条缝…… 周青青站在门口的左边,她用力推门板。站在门后的姜妍晏本就因为长期吃药精神不好,再加上她没正常饮食已经严重体力不支,怎么抵挡得住正常体力的周青青,她趔趄着往后退了几步。 门板被打开得更多。 周青青推开门,她冲进去,抱住彤彤闷头往外走。 姜妍晏要跌倒被眼疾手快的罗城文搀扶住,她眼睁睁看着彤彤被周青青抱走,和她的距离越来越远,姜妍晏哀戚地大声叫,“求求你,不要带走她,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请你不要带走她,她是我的孩子。” 周青青抱着彤彤,她像只老母鸡一样,护着彤彤,“她是我的孩子。” 罗城文搀扶住姜妍晏,姜妍晏的父母拦住她伸长的手臂,“那不是你的女儿,你的女儿丢了,那是别人的女儿。晏晏你别闹了,我和你爸经受不住了。” 姜妍晏眼睛大大地睁着,她听不到父母的哭泣声和指责声,她的眼睛里只有越走越远的彤彤,“我找到Beatrice了,爸妈你们相信我,她就是Beatrice是我女儿,是你们的外孙女。快拦住那个女人,不要让她把Beatrice带走。” 姜妍晏父母疑惑地看着女儿的表情和话语,他们有些分不清楚姜妍晏到底是清醒的还是糊涂的,“你怎么认出她是Beatrice的。” “她是我的女儿。”姜妍晏仍旧是这句话。 罗城文扶着她站好,他沉声说,“那个女孩全名叫周怡欢,小名叫彤彤,她的妈妈叫周青青,爸爸是时信厚,她不是Beatrice。我们的女儿Beatrice目前还没有找到,但是我一定会找到她的。” 姜妍晏用力地抓着罗城文的手臂,“她就是Beatrice啊,她就是我们的女儿,你相信我,我不会把我们的女儿认错的,我十个月才生下她,我照顾了她几个月,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她是不是Beatrice。” 土土是周青青和时信厚的孩子,彤彤并不是,这件事情罗城文一直是知道的。周青青说过,彤彤的真实家庭是房东的孙女,有没有可能…… 罗城文恍惚中,姜妍晏已经挣脱开,她跑出房间,顺着楼梯下楼。她的膝盖和手臂磕在门板上,扶手上,她毫不在意,她朝着客厅跑过去。 周青青几乎已经走到门口。 “把孩子还给我。”姜妍晏追上周青青,她扑上去撕扯,拽着彤彤的手臂,要把彤彤从周青青的怀里抢夺过来。 周青青自然是不会把彤彤还给姜妍晏,彤彤害怕她用力地抱着周青青的脖颈,周青青腾出一只手去推姜妍晏,很轻易就把姜妍晏推开了。 可姜妍晏就是一股韧劲,她再次飞扑上来,抱住彤彤的腰,“求求你,把孩子还给我。” 罗城文和姜妍晏的父母从楼上赶过来,七手八脚地护着彤彤,又护着姜妍晏,五个成年人一个小孩子扭成一团麻花。 “你们在做什么?”突然,一个沉稳的声音,在大门口响起。 作者: 彤彤是姜妍晏和罗城文丢失的女儿~~ 第113章 113 周青青立刻抬头,她看向那人, “时信厚, 你快来,他们要抢走彤彤。” 彤彤看到了时信厚, 她委屈地扁着嘴巴,“爸爸。” 时信厚眼窝一酸, 差点掉眼泪,他大步走过来, 掀开了姜妍晏, “她是我的女儿。” “青青, 你还是告诉了时信厚。”罗城文失望地看着周青青,“你答应过我不告诉他, 不会把事情弄得太复杂。” “时信厚至少会帮着我,不会让别人抢走彤彤。”周青青靠着时信厚的臂膀, 她心里不再畏惧, “你们每个人我都不会相信。”周青青并不是在来的路上就已经告诉了时信厚, 她是相信罗城文的, 她相信罗城文不会害她骗她,可到了姜妍晏的家, 周青青才无比清晰地认识到,罗城文、姜妍晏的父母,没有一个人是真心帮助她的,他们叫她来的目的,只是要保护姜妍晏, 而不是保护彤彤。 周青青是在假装要报警,重新拿回手机后,把罗城文发的地址转发给了时信厚。她祈祷,时信厚在看到短信后,能立刻赶来,只有他才能保护她和彤彤的安全。 “我没有要伤害你,我们没有人要伤害彤彤。”罗城文看着抱着时信厚脖颈的彤彤,他从来没有怀疑过彤彤是否是他的孩子,可就像姜妍晏说的,为什么不能怀疑呢,他已经找了几年,“青青,彤彤的亲生父母你见过吗?” 在姜家一楼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一些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姜妍晏坐在父母中间,时信厚和周青青坐在同一张沙发上,彤彤抱着时信厚的脖颈不撒手,就这样被他托着抱着,罗城文自己坐在一张沙发上。 周青青拉住时信厚的手臂,“时信厚,我们走,不要让彤彤呆在这里。” “不要走求求你们,我不会伤害她,只是让我看看她。”姜妍晏说着要站起来,被她的父母一左一右制止住,姜妍晏远望着彤彤,“她真的很可爱很漂亮。” 刚才的时间里,姜妍晏已经重新换了衣服,她洗干净脸颊,整理了乱糟糟的发型,她的确是一个标准软妹长相乖萌可爱的女孩。姜妍晏脸很小,皮肤白皙,有一双芭比娃娃一样的大眼睛,轻微的深眼窝像姜父。 姜妍晏是双眼皮,三层双眼皮。 有些事情可能是巧合,也可能是注定。 罗城文疲惫不堪,两边他都认识,可他却无法做到不偏不倚,“青青,我记得你说过彤彤是你的房东秦奶奶的孙女,是吗?” “我是说过。”周青青防备。 “你不要紧张,我不会抢走彤彤。”罗城文苦笑一声,“我只是想知道,彤彤到底是不是我女儿。” 罗城文相信姜妍晏的话,却怀疑周青青的话。 “你什么意思?”周青青问,“你怀疑是我拐走了彤彤,把她当女儿养了几年?”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彤彤的身世我告诉过你很多遍,她的确不是我的亲生女儿,怎么,要我再重复一次吗?好,我可以再讲一次,彤彤是房东秦奶奶的孙女,是她的儿子的女儿,现在你听清楚了吗?”周青青要站起来,“我不想呆在这里了。” 时信厚抱着已经睡着的彤彤跟着站起来,姜妍晏见他们要走,她挤过来要看彤彤。 时信厚多大的手劲啊,他是毫不留情的,推了一把。 姜妍晏就像一张轻又薄的纸片一样,摔倒在沙发上。 姜妍晏的父母立刻上前去查看女儿的情况,两位你知识分子气恼地瞪着时信厚,“你,她是病人。” 罗城文同样担心姜妍晏,“时信厚,你下手为什么这么狠。” 时信厚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声音里却是没有一丁点笑意的,“你带着我们东抡两拳头,西推推空气,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其实彤彤在这里,却带着我们满世界的瞎胡转。” 罗城文不堪此辱,他冲上来,“你说什么?” “我说你把彤彤藏起来的。”时信厚毫不畏惧,他看不惯罗城文不是一天两天了。 罗城文抡起拳头,“你血口喷人。” 时信厚什么劲啊,他轻易地捏住罗城文要砸过来的拳头,“罗城文你睁开眼睛看看,才两天时间周青青被折磨成什么样子,你但凡有点良知就不该帮着别人欺负她。” 罗城文看着周青青,他愧疚地低下头,“她不是别人,她是姜妍晏,是我孩子的母亲。” 姜妍晏伏在沙发上,嚎啕大哭,姜家父母抚着女儿的后背,一家三口哭成一团。 周青青握住彤彤温热的小手,今天发生太多事情,信息量大的周青青觉得自己下一秒就会昏过去。她依靠着时信厚的手臂,好像时信厚是多么坚固的壁垒,“你说彤彤是你的孩子,你有什么证据?” “她脖颈这里有一颗痣。”姜妍晏拿出手机,翻找到保存的孩子的照片,“我的孩子也有。” “不能因为有一颗痣就说孩子是你的。”周青青看着那张照片,“除非你有更有力的证据。” “其他的证据,其他的……”姜妍晏忙乱地翻着手机,“我拍了很多她的照片,我找找,你让我再看看,我一定能记得她其他的特征。” 姜妍晏的手机里,没有美食没有风景,只有一个孩子从远到近,从全身到眼睫毛的照片,一定是一位极为欣喜的母亲对着熟睡的孩子拍的照片。 时信厚回握住周青青的手,要带她离开。 周青青轻轻摇头。 “你有你女儿丢失的最近的照片吗?”周青青问那个几乎崩溃的女人。 “有。”姜妍晏把照片翻到最上面那张,“那天我送她走,给她换了这身衣服是新买的,她像只小兔子,那户人家答应只是替我看护三天,三天后我就去带她回家,可我去找,他们已经走了,我找不到我女儿了……” 姜妍晏手机里,最新的照片,是一个粉粉嫩嫩的小女孩,她还不会走,躺在沙发上,穿着粉白色的套装,脚上穿着一双毛茸茸的小鞋子。 “你把她送去哪个城市的?” “B市。”姜妍晏肯定地说,“我没有疯,我记得。” “我们走。”时信厚感觉到他握着的手,抖了一下。 姜妍晏被父母拦着,她伸长了手臂面朝着大门口,她痛声哀嚎,“不要,不要带走她,我不说她是我的女儿了,求你们让我看看她。” 姜家父母泪流满面,他们泣不成声地劝说女儿,“她不是你的女儿,这是别人家的,晏晏你什么事实才能清醒。” “我没有疯,爸妈你们相信我说的话。”姜妍晏对着父母哀求,她抓着罗城文的手臂,“你见过Beatrice,你知道她长什么样子,我没有说谎,她是我们的女儿,你们相信我……” 彤彤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她趴在时信厚的肩膀上,呆愣愣地看着灯火辉煌的别墅里传出来的哭声,“妈妈,阿姨好可怜。” 周青青心软,要回头看。 “不要回头看。”时信厚用力捏了捏她的手背,提醒她。 回去的路上,时信厚开车,彤彤在后排躺着睡着了。 “土土……”周青青突然一惊一乍。 时信厚说,“等你想起他来,估计也要丢了。我把他送去晴姐那里,等会儿路过了接住他。” “我忘记了。”周青青回头看彤彤,她疲惫地靠着座椅。 又是许久没说话。 “在想什么?”时信厚偏头看她一眼,知道她一定是满腹心事的。 周青青回头,看着睡着的彤彤,她自言自语,“你觉不觉得,彤彤和姜妍晏其实长得有点像?” “……”时信厚却坚定地说,“彤彤是我的女儿。” “你这人真是……”周青青的确有误导的成分在,她心虚,“是你自己误会了。” “我真是……”时信厚气得想捶方向盘,怕喇叭响惊到彤彤,他偏头社呼吸,“不是我的孩子,不代表就是罗城文的。” “姜妍晏最新一张照片,应该是彤彤百天时候拍的。我第一次见到彤彤,她比照片中大一些,彤彤的奶奶说彤彤比土土大四个月,土土一直营养不良在婴儿里偏瘦小,我不知道比他大四个月的正常孩子的身高和体重。如果姜妍晏说的是实话,彤彤比土土真实是大六个月到八个月。” “所以彤彤一直比土土高?”时信厚想起第一次见到土土和彤彤,就质疑过,他们并不是双胞胎,可周青青一口咬定是双胞胎。 “嗯,我一直以为是彤彤吸收好,土土营养不良。”周青青喃喃低语,“罗城文一直在找女儿,他女儿就是彤彤,怎么可能……” 时信厚要咬碎一口牙齿,“土土才我的孩子?”排除法只剩下这一个了。 周青青偏头看他一眼。 时信厚问,“不会土土也不是吧?” 周青青闭上眼睛,懒得搭理他了。 时信厚其实早已经知道土土是他的孩子,只不过是想逗得周青青多说一些话,“不管彤彤是不是罗城文的女儿,如果你不想,我……”可以让彤彤永远不离开你。 周青青睁开眼睛,看着时信厚,“你刚才听到彤彤的话了吗?她说阿姨很可怜。”周青青说,“时信厚,你相信母女连心吗?” “不知道。”他又不是当妈的。 “我相信,土土每次生病不舒服我都有预感的,但是对彤彤却没有这种预知感。”周青青说,“其实姜妍晏真的很可怜。”一个把孩子弄丢了的母亲,是真的会发疯的。 第114章 114 特意绕路去徐晴家接土土,他们到的时候。徐晴和谢鹤翔陪着土土在小区门口等着, 徐晴在教土土怎么把小石块扔进一个低洼处, 谢鹤翔站在一旁满脸笑意地看着他们。 “妈妈。”土土认识车牌号,他小跑着过来, “找到姐姐了吗?” 周青青抱住儿子,“找到了, 姐姐在睡觉,你不要打扰她。” “好, 我能看看姐姐吗?”土土小声说。 “可以。”周青青把土土抱到车边, 让他通过车玻璃看车里睡着的彤彤。 土土高兴极了, “是姐姐,姐姐回来了。” 谢鹤翔和徐晴过来, 徐晴问,“在哪里找到的?” “在……”时信厚正准备说。 周青青插话, “那户人家的孩子同样在那个晚托班上课, 接错了孩子。” 时信厚看看周青青, 要说出口的话, 咽了下去。 徐晴看看周青青再看看时信厚,她顺着话说, “这也太不小心了,不过孩子找回来就好。” “能接错两天?”谢鹤翔却没听出来暗里的意思,“真不是故意的?” 周青青笑了笑,“真不是,那家人家已经道过谦了, 他们想把彤彤送回来的只是找不到门路,今天是他们通知我去接回彤彤的。这两天,他们对彤彤挺好的。” 谢鹤翔往旁边走两步,他低声问时信厚,“是不是有麻烦?公司的律师你随便用。” 时信厚笑着摇头,“用律师就表明是麻烦上门,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对别人。暂时不用,希望以后也能不用。” 谢鹤翔转瞬一想,大概明白时信厚和周青青大概是不想追究那家人的责任了,“行,有需要和我说。” “好,你们回去吧。”时信厚把土土接过来,“和姑姑说再见。” “姑姑再见。”土土抱着时信厚的脖颈,一副迫不及待要回家的样子。 徐晴捏捏他的小脸,又拍拍他的小屁股,“走吧走吧,跟你爸一样。” 土土要求要坐在后排,他小心又认真地看着彤彤,问周青青,“妈妈,姐姐回来不会再走了吧?” 周青青没有和土土说彤彤是丢了,而是说彤彤是去亲戚家借住。 “为什么这么问?” 土土认真地说,“我不喜欢姐姐住在别人家,我喜欢姐姐住在我们家,她是姐姐。” “嗯,她永远是姐姐。” 后来彤彤醒了,她已经忘记几个小时前的惊险,兴高采烈地告诉土土:妈妈要给我买一只白色真的小白兔。 土土羡慕了很久,他又说,“姐姐你高兴就好,不要再离开家,我好想你啊。” 彤彤抱住弟弟,她说,“我也好想你啊,我还想妈妈想爸爸。” 周青青眼睛泛酸,时信厚抓住她的手,对两个孩子扬了扬。 彤彤和土土夸张地哇了一声,“爸爸妈妈,你们和好了吗?不会吵架了吗?” 前段时间的不快,原来在孩子心中,已经定性为:大人的吵架。 “不吵架了。”时信厚保证。 彤彤有两天时间没有回家,高兴极了,每件玩具她都要玩一遍,在沙发上跳来跳去的。她把这几天的时间当成了历险记,绘声绘色地讲给弟弟土土听,“那是一个很漂亮的房子,像城堡。里面有一个叫晏晏阿姨的漂亮女人,她很喜欢抱我,要让我叫她妈妈,但我告诉她我是有妈妈的,我还告诉她,我弟弟叫土土……” “城堡里的人也认识我?”土土嘴巴张成小小的O,表示惊讶。 彤彤用力点头,“那里的每个人都很喜欢我,下次我再去的话,会带上你。那里有很多玩偶,有我最喜欢的小猪佩奇,还有乔治,下次我们去可以把玩偶带回来,这样我就有三只乔治了。” “他们会给我们吗?”土土担忧地问。 彤彤拍着自己的心口,“肯定会给我们的,他们很喜欢我。” “……”周青青和时信厚无语又感动地看着他们姐弟两个玩在一起。 擅长忘记不愉快的,只有小孩子。 罗城文很晚都没有回来,今晚应该是不会回来了。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如果他回来,周青青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情绪和表情来面对他,是责怪还是平常。 等彤彤和土土睡了,已经到了夜里十一点多。 时信厚自动抱了被子扔在沙发上,准备在沙发上睡一个晚上,等他从洗手间出来,沙发上的被子没有了。 回到周青青房间,他没进去,站在门口,“我的被子呢?” “收起来了。”周青青说,“干嘛要多用一个被子,你是不用洗被罩。” 时信厚哼了一声,“我走的时候会带走,洗干净再给你送回来。” 周青青坐在床头,看着他,“我不要。” “赔一个新的给你。”时信厚搓着眉心,“青青别闹了,我现在没有力气再开车回家了。” 周青青往里面挪一些,让出宽裕的床位来,“你可以睡在这里。” “……”时信厚站着看着她。 周青青说,“你不是对他们两个保证,说不会吵架吗?” “我们什么时候吵架了?分开不用吵架。”时信厚走过来,坐在床边,“我们哪次分开,是说过再见的。” 周青青理亏,她先躺下,揪着被子,“有点冷。” 时信厚看掀开的被角,他躺下,却没大声呼吸。 两个人都没说话,周青青在等,等时信厚抱她,可他一直仰躺着,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周青青借着翻身,她抱住时信厚的手臂,见他没动,她又滚了一下,挪进他怀里。 “你是石碾吗?”时信厚问周青青,她压在他心口了,马上要叠着压住他。 周青青撒泼,“就是就是,把你碾碎。” 时信厚哭笑不得地抱着她,“好了好了,我又没说不让你碾。”他还真的躺平,伸着手臂和长腿,让周青青尽情地碾。 周青青才没那么无聊,她翻身趴在时信厚心口,“对不起。” “我没听错吧。”时信厚故意夸张。 周青青不理会,她说,“对不起,我的确说过不要土土的话,和灵子一样准备过做手术。” “没什么对不起的。”时信厚说,“那时候我前途未卜一文不值,你没必要把未来都赌在我身上,用一个孩子毁了你的未来。” “我没有……”周青青小声辩解。 时信厚说,“我很吃惊你没有上研究生。”他想了想可能,“为了躲我?” “不是。”周青青说,“生养土土要花费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我需要赚钱,不能让我父母知道土土的存在……可以再考,没有上也没有关系……”周青青想起灵子说“我不想上大学了,如果考上大学我妈更不同意我和陈佳堡在一起了”,那时候灵子和陈佳堡谈恋爱,想过放弃考大学。 “我很感谢你留下土土。”时信厚说,“就算你没留下他,我也没有责怪你的理由。”如果那时候做选择的是时信厚,他不知道自己会是什么答案,周青青只是爱他,却没必要毁掉自己的人生。 “你不生气了?”周青青问他。 时信厚在她嘴巴上亲了一下,“我什么时候生气了!” “那天,你和陈佳堡一起离开,再也没有回来……我以为……”周青青说,“灵子的事情,我可以和陈佳堡解释,我的确是说过那样的话,那时候是灵子问我的选择,我说的我自己,我不知道她已经怀孕,没想到她会真的去做……” “不用去说。”时信厚揽着她的后背。 周青青撑着他的肩膀,“如果陈佳堡让你和我分手呢?” “……”时信厚看着她。 周青青不安的回视他,“陈佳堡真的这样要求了?你呢?你什么决定?” “我还没做决定,你说呢?”时信厚反问她。 周青青低垂着头,“你和他认识在前,他又是为了你才住的牢,如果不是他,你可能已经死了,所以……”所以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不会生气。 时信厚捧着她的脸,“如果我决定听从陈佳堡的话,你就和我分手吗?” “是你选。”周青青低眉顺眼的委屈样子,“一直都是你在选。” “傻样,我肯定选你。”时信厚满意地抱着她,“兄弟可以是十年二十年,你却是我的一辈子。” “啊?”周青青有点意外。 时信厚刮她的鼻子,“对我这点信任都没有。还有彤彤丢失的事情,你第一个告诉的是罗城文,还是罗城文觉得搞不定了通知我,如果我不知道……” 周青青抱住他的头,狠狠地吻他的唇,堵住他的话。 时信厚狼狈地应对,单手扶住她的腰背,把她压住,“别用这招……不过有用。” 周青青泣不成声时候,她摸着他汗湿的脸颊,“我不想打扰你的决定,我很高兴你选择我。” 时信厚说,“你才是我的家人。” 罗城文第二天才回来,一夜之间他像是老了数岁,眼睛肿着看着憔悴不堪。他数次欲言又止,“青青,你能让彤彤和我去做DNA鉴定吗?” “不能。”周青青断然拒绝,“姜妍晏把彤彤带走,已经吓坏她,我不会让她再受伤一次。” 罗城文知道周青青不是苛刻的人,她这样拒绝一定是为了彤彤好。如果没有昨天发生的事情,周青青未必不会同意,就算周青青再疼爱彤彤,她知道彤彤并不是她真的孩子,“姜妍晏已经知道错了,她只是想知道彤彤是不是她的孩子。” “无论是或者不是,她都不该用这样的方式带走彤彤。”周青青说,“彤彤晚上一直做噩梦,哭醒了两次,姜妍晏如果真的是她的妈妈,她的做法让彤彤感到了害怕。” “对不起。”罗城文连连道歉,“青青,我请求你让彤彤和我去做鉴定,好吗?” 周青青知道罗城文这些年找女儿有多辛苦,昨天见到姜研宴,她已经心软了,她甚至想,如果彤彤真的是罗城文的女儿,这或许是个不错的结局,罗城文不用再背负愧疚和自责,能正常生活,姜研宴或许能恢复正常,他们并没有做错什么事情,不该承受这样的惩罚。 可万一,彤彤真的是罗城文的女儿,那秦奶奶、秦奶奶的儿子儿媳,又在扮演着什么角色?周青青自己又饰演了什么角色? 罗城文低头,他说,“我找了她四年,其实我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这辈子可能都找不到她了,可我就是不愿说服自己,不肯让自己放弃,这几年,我毫无积蓄、变卖财产,为的是找到她,为的也是让自己心安。可我明明是可以找到她的,她可能就在我身边,彤彤可能就是我的女儿,只有检测过我才能知道是不是。”罗城文抬头,他眼眶内盈着眼泪,“还有宴宴,她不该变成现在这样,以前的她很爱笑,性格也十分活泼,是我把她害成这样的。昨晚我留在姜家,那是我第一次知道这四年来,宴宴的晚上是怎么过的,她会抱着枕头哭,会和枕头说话,把枕头当成孩子。她性格偏执,她固执认为彤彤是她的女儿,就算是让她死心,你让彤彤和我做鉴定,好吗?我保证,如果彤彤不是我们的孩子,我们绝不会纠缠。” 周青青是个妈妈,如果丢失的是土土,而现在土土可能被找到了,就算是给人下跪,她也是可以做到的。 “我可以让彤彤去做鉴定,在结果出来之前,你们不可以告诉她。”周青青必须尽努力,保护彤彤。 “我能做到,谢谢你青青,谢谢。”罗城文握住周青青的手,他又尴尬地放下,情绪激动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去告诉宴宴。” 作者: 接档文: 现言《心尖儿》,试试写甜文 幻言《重生后成学霸的死对头》,试试写重生文~ 喜欢的亲可以收藏一下哒~ 第115章 115 现在科技发达,做亲子鉴定的办法有很多, 血液、毛发甚至牙刷都可以。 如果是去医院, 彤彤一定会问为什么,周青青整理了彤彤的头发, 送给罗城文,罗城文送去鉴定中心。 时信厚说, “七天可以出结果,快的话一天也可以。” 周青青看着他, “你怎么知道?” “你不肯告诉我哪个是我的孩子的时候, 我差点去做。”想起这件事情, 时信厚后怕不已,他最初以为彤彤是他的女儿, 如果他真的带彤彤去做了鉴定,毫无意外的, 彤彤一定不会是他的女儿, 而他可能真的会怒火攻心做出伤害周青青的事情, 虽然他口头上吓唬了她好几次。 “你怎么会认为彤彤是你的孩子, 她和你长得一点都不像的,好吗?”周青青想要翻白眼。 时信厚心虚理亏, “我以为她的聪明伶俐像我。”他又叹,“缘分真是个奇怪的东西,我那么疼爱喜欢彤彤,她可能是罗城文的女儿;而你和土土又被罗城文照顾了这么久。” “嗯。”周青青心事重重。 “你不想让彤彤离开你?”时信厚问她。 周青青说,“如果罗城文和姜研宴真的是她的亲生父母, 他们又找了她这么多年,一定会对她很好的,彤彤回到亲生父母身边是再合理不过的事情,我就算再疼爱她,喜欢她,可我终究不是她真的妈妈,她陪了我几年,我已经很开心了。”周青青犹豫着说,“如果彤彤真的是罗城文和姜研宴的女儿,那秦奶奶呢,她是不是知道彤彤并不是她的亲孙女,还有秦奶奶的儿子和儿媳,他们又是从哪里得到的彤彤,会不会是……” “你担心他们参与了购买?”时信厚说,“结果出来就知道了,如果彤彤不是罗城文的女儿,我们就继续养着她,你说过她和土土是一样的,都是我们的孩子。如果她是罗城文的女儿,我陪你一起去解开这个谜团。” “怎么揭开?”周青青只见过几次秦奶奶的儿子和儿媳,她不知道他们具体的办公地址,只知道他们的名字和公司名字。 “会有办法的。” 出乎意料,又像是冥冥之中的注定,鉴定结果,相似度高达百分之九十九点多,意思就是,彤彤的确是罗城文的女儿,就是丢失的Beatrice。 罗城文的表情高兴极了,他是跑着来到景苑的,他把手里紧紧握着的纸,给周青青看,“彤彤真的是我和姜研宴的女儿,她是我的女儿。” 喜悦是有的,可疑惑和不舍也是有的。周青青说,“恭喜你们。我会收拾好彤彤的物品,你可以把她带走了。” “青青我不是……”罗城文紧张地说,“我们不是要把青青从你身边带走,我们只要确定孩子是健康存在着的就好。我和宴宴几乎没有照顾过彤彤,做为亲人,你比我们更有资格照顾她,你只用让彤彤去看看宴宴,让宴宴见到彤彤,就可以了。” “她是你们的女儿。”周青青觉得罗城文误会自己的意思了,“秦奶奶一家人去世后,彤彤被嘱托给我,我照顾她是因为秦奶奶的遗愿,现在彤彤的亲生爸妈找到了,你们应该抚养她。”周青青又说,“也许,姜研宴见到彤彤,她的病情就好了。” “你真的愿意把彤彤还给我们?”这样的案例罗城文见过不少,有些未必是买家,可能是收养,但养出感情来,是不舍得送走孩子的。虽然在法律上,他们的不舍得并不受到保护,可罗城文知道,周青青是真的很疼彤彤。 “你说什么呢,她是你们的女儿,当然应该还给你们。”周青青说,“对不起,我知道你在找女儿,却不知道彤彤就是你女儿,如果知道,我可以早点把她还给你们。” “谢谢你,青青。” 周青青是同意把彤彤还回去,可彤彤习惯了和周青青一起生活,她离开那天,哭喊了很久,哭得比被姜研宴关在房间里更大声音,她一声声的喊,“妈妈。” 周青青张嘴数次,她没有把“我不是你的妈妈”这句话说出口,彤彤能理解为什么会有两个妈妈吗?只是说让她去姜家住两天。周青青听着彤彤嘶喊得已经沙哑的声音,她于心不忍,背过身去,不忍看彤彤流泪的样子。 时信厚环抱住她,他耐心地对彤彤说,“你只是去罗叔叔家住几天,等你不想住了,我们就去接你回来。” 彤彤眼泪一直流,“我不要去叔叔家,我要在妈妈家,我要和弟弟在一起。” 小孩子怎么扭得过大人,彤彤还是被带走了。 这是早晚会有的一天。 土土回家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房间里找彤彤,他背着小书包跑得一颠一颠的,“姐姐姐姐,老师今天夸我了。” 很快,土土又从房间里出来,他疑惑地问周青青,“妈妈,姐姐呢?” “姐姐去叔叔家住几天。” 土土又是一阵嚎啕大哭,哭着喊着要去找姐姐。 周青青心里何尝是好受的,可她必须让彤彤走,彤彤就该和亲生父母在一起。也许,彤彤现在不肯去,是和罗城文与姜研宴不熟悉,可能过几天,她熟悉了就不会再吵着要回来了。亲情、血缘,是造不了假的。 时信厚知道周青青的心结,根据周青青提供的秦奶奶的儿子儿媳妇的名字及公司的名字,时信厚让人确定了秦奶奶儿子曾经工作过的地方。 不在G市,还好离得没有太远,开车五六个小时就能到。 是个零件厂区,过去了四五年,仍旧有人记得秦奶奶的儿子。这个人是时信厚安排的人提前找到的,他们到的时候,这个人已经在酒店等着。 是位中年妇女,说是和秦奶奶的儿媳妇关系不错,“你们要问的事情我知道。书勤嫁给大秦有七八年时间了,孩子一直怀不上,他们知道大秦的妈妈着急抱孙子,打电话催的紧,去做过检查是是书勤生不了。大秦是个好丈夫,他没告诉他妈,担心老太太接受不了会让他们离婚,就骗老人家说是自己不想要孩子。可这是秦老太太的心愿,就像有个孙子或者孙女,后来书勤就抱了一个回去。可惜,书勤和大秦这辈子是真的没有孩子的命,孩子送回去给秦老太太带,他们自己却丧了命。” “他们从哪里抱的孩子?”周青青不愿想,“是买的?” “那可不能,买孩子是犯法的,买卖同罪是个人都知道,更何况买了别人家的孩子,就是有个人家丢了孩子的,这是作孽啊。”这位妇人说,“是遗弃的,就在厂区外面的路边,想着可能是厂里哪个年轻人生的孩子,又养不起才丢掉的。那天该书勤夫妇捡到这个孩子,附近流浪狗流浪猫多得很,要不是遇到了书勤,这孩子可能就没命了。” 周青青舒一口气,还好不是最坏的事情。 这位妇人打量着周青青和时信厚,“这都过去多少年的事情了,你们怎么想起来打听了?那个孩子不会是你们的孩子吧。”这人极力为朋友证明,“那个孩子真不是买的,是收养,孩子就在书勤的婆家养着。” “谢谢你。”时信厚说,让人给了这妇人一些钱,算是感谢她今天提供的信息。 妇人看着落在手里的钱,又好奇的看了几眼时信厚和周青青,满腹疑惑地走了。 “还好。”周青青低语,她仰头对时信厚说,“还好不是买卖,还好我们没有犯错。” 还好秦奶奶和书勤夫妇只是好心收养了一个弃婴,而不是通过购买的手段。还好周青青不是,她没有成为帮凶。 “青青,你没在家吗?”罗城文给周青青打电话,听声音疲惫不堪。 “怎么了?”周青青想大概是关于彤彤的,“是彤彤怎么了吗?” “你方便现在回来吗?我在你家门口。见面说。” 周青青催促时信厚,“罗城文打电话让我回去,可能是彤彤发生什么事情了。” 时信厚有些不乐意,“孩子已经还给他们,有事情不该他们自己处理吗?”彤彤不仅找到了,而且还找到了亲生父母,这段时间的操劳疲惫瞬间卸去,时信厚和周青青刚说好,在这个地方玩上一天,当放松了。 “赶快,不知道什么事情。”周青青已经上了车,又催司机,“等你解决完云锐的事情,我们空闲了随时可以出来玩的,现在赶快回去吧。” 时信厚嘟嘟囔囔,说她骗人,说回去她就会爽约。 周青青气恼,狠狠地瞪着他,“要不我开车回去,你自己在外面玩痛快了,再换交通工具回去吧。” 怎么敢!时信厚上车,发动车子,不过趁机要求,把周青青揽过来,在她唇上亲了一下,“回去补偿我。” “……”男人年龄越长,越像小孩。 “好。”周青青想起她买的那套衣服还没穿,还在时信厚家柜子的角落里,她咬着唇角,有点害羞可为了给时信厚动力,她附在时信厚耳边,轻声说,“你还记得那件黑纱吗?地点你选好不好?” “好。”时信厚激动极了,六个小时的车程,五个多小时就到了。 的确是彤彤出问题了,不肯好好吃饭不肯好好睡觉,哭着喊着要回家,要找妈妈要找弟弟,昨天晚上又着凉有些发烧,彤彤哭得更厉害了。 罗城文心疼,把彤彤送回来,“她习惯和你们住在一起了,让她跟着你们吧。” “姜研宴她……”她能同意吗? “彤彤这几天一直哭,宴宴十分紧张,她今天去住院了。”罗城文说,“彤彤能继续跟你一起生活吗?各项费用我们来支出,只要她健康就好。”父母的爱分为很多种,失而复得的爱是最卑微的。 “彤彤和土土是在同一个班级,周一到周五她住在我这里,周六周日让她去姜研宴那里,可以吗?”周青青说,“费用你不用给,我是心甘情愿对彤彤好的。” “谢谢你。”罗城文和彤彤说再见,彤彤却看也不看他,罗城文难免失望,他苦笑着准备离开。 周青青看得眼睛酸酸的,“彤彤,罗叔叔在和你说再见,你应该怎么做?” 彤彤睁开眼睛,看看罗城文,她抱着周青青的脖颈,小声说,“罗叔叔再见。” “再见。”罗城文和姜研宴的要求不高,只要彤彤健康,能让他们见到就已经很好了。 周青青让时信厚抱着彤彤,她追下楼,“城文,彤彤年龄还小,有些事情她现在理解不了,以后一定能理解的,你们是她的父母,她一定会喜欢你们的。” “我们知道,谢谢你青青。”罗城文真诚地说,“我很感谢彤彤能够遇到你,而不是被卖掉,或者是乞讨,这已经是她很大的福气,我和宴宴会感谢你的。” “秦奶奶和她的儿子儿媳妇,不知道彤彤是……”周青青把今天知道的实情告诉罗城文,“他们是在路边发现彤彤的,以为是被遗弃的孩子,才带回家养的。我告诉你这个,不是想为我们开脱责任,是想告诉你,他们不是坏人,可能同样是无心地做了件好事儿。” “我知道了。”罗城文说,“你把秦奶奶的墓地地址告诉我一下吧。” “嗯?” 罗城文笑了笑,虽疲惫,却是风光霁月、雨过天晴,重见爽朗的笑声,“我和宴宴想去感谢一下老人家,谢谢她眼光不错,把彤彤托付给你。如果是托付给其他人,我可能就没有运气遇到彤彤。”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秦奶奶一家不是坏人,彤彤足够好运气,罗城文这四年虽在外奔波,可彤彤是在他的照看下长大的,倒不至于风餐露宿。 生活给了我们很多的磕磕绊绊的□□烦,但也小心翼翼地搀扶过我们几乎要摔倒的身体。罗城文有过质问上天,现在他只是满怀感激,因为现在已经远远超过了过去的期盼。 作者: 写秦奶奶一家这个,敏敏觉得不是多余的~~不想写太多坏人~~ 世界还是很美好哒~~ 第116章 116 周青青上楼,彤彤已经熟练地在玩玩具, 看到周青青仍旧叫她妈妈。周青青想提醒她, 教育她,以后不要叫自己妈妈, 可以叫周阿姨,“怎么发烧了呢?难受吗?”周青青去挨彤彤的额头。 “我想爸爸妈妈还有弟弟了。”彤彤脸色泛红, 却是笑嘻嘻的,“我给弟弟带了很多礼物。”是刚才罗城文送彤彤时候, 一起送过来的, 玩具是全新未开封的。 “彤彤, 你喜欢……姜阿姨吗?” “不喜欢。”彤彤皱着小脸,“她总是抱我亲我, 我已经告诉她不卫生,她还是要亲我, 总是看着我。” “除了这个呢?”周青青继续和她聊。 彤彤想了想, “没有了, 姜阿姨有很多个娃娃, 比我和弟弟加起来还要多,她说可以全部送给我, 还会再给我买新的。” “你高兴吗?” “高兴。”彤彤咧着小奶牙,笑弯了眼睛,小孩子又苦恼地说,“可是她让我叫她妈妈。” 什么事情都要循序渐进,既然彤彤是罗城文和姜研宴的孩子, 她早晚要面对这个现实。周青青希望彤彤面对的时候,不是撕裂的,而是自然地接受,“姜研宴阿姨和妈妈是朋友,她很喜欢你,妈妈很高兴。宴宴阿姨想要做你的干妈妈,你同意吗?” “不同意。”彤彤嘟着嘴巴,“我有一个妈妈就够了。” “可是宴宴阿姨真的很喜欢你,她现在又生病了,你愿意陪她一起打败疾病大恶魔吗?”周青青用孩子的思维角度,试图说服她,“你看,土土只有一个妈妈,但是你可以有一个妈妈,又有一个干妈妈,就是两个妈妈。” “我比弟弟多一个妈妈。”彤彤高兴一些,“我比弟弟厉害。” “对,你很厉害。”周青青抚着彤彤的头发,“罗城文叔叔是宴宴阿姨的男朋友,你叫宴宴阿姨是干妈妈,那叫罗城文叔叔是什么呢?” “干爸爸。” “对的。”周青青在孩子头顶亲了一下,“彤彤是很聪明的孩子。” 彤彤掰着手指头算,“弟弟只有一个爸爸和妈妈,我有两个爸爸和妈妈,我比弟弟多一个爸爸和妈妈,好棒啊。”彤彤高兴极了,在沙发上蹦来蹦去,出了汗,感冒好了大半。 等下午晚一点,土土回来,彤彤就把有了干爸爸和干妈妈的事情,当成了炫耀告诉了土土。土土不服气,去找周青青提要求,“我也要干爸爸和干妈妈。” “……”大人头疼的问题,转变成小孩子苦恼的问题,就变成不是那么重大的问题。 没有一个春天不会到来。 没有一个夜晚不会来临。 该来的还是来了。 七点多点,时信厚就催促着彤彤和土土回房间睡觉,理由是彤彤感冒刚好。等周青青安顿好孩子,时信厚已经洗了澡,屋里喷了香水,看到周青青边扑过来啃,边啃边把柜子里的袋子拿出来,“换上换上……” “……”周青青脸发烫,手脚发软,袋子拿不稳。 时信厚看得着急,要亲自上手帮她,吓得周青青拿着袋子去了洗手间。 “你快点。”时信厚在外面度分如年,频频催促。 周青青通过镜子看眼自己,脸红得更厉害,没敢看第二眼,不自在又披了睡衣,这才出去。时信厚早已经守在了门口,看到她面若桃花,眼神娇嗔,他顿时觉得犹如被架在火上烤。怀里的人皮肤白皙,低垂着视线不看他…… “青青。”时信厚一声声地叫她。 “……”他这表情太吓人了,周青青不敢应他。 “青青,看看我。”时信厚话格外多。 周青青睁开眼睛,小鹿一样怯怯地看他一眼,赶紧再次闭上,“你快点吧。” “……”得他们提前进入老夫老妻的模式了。 衣服,时信厚十分满意,并鼓励周青青再尝试下别的款式。周青青后悔死了,闭紧眼睛闭嘴嘴巴,不发出一点声音,可时信厚狠狠地抓她一把,她呀了一声,哀怨地瞪着他。 “真乖。”时信厚喜欢得不得了,“要不你跟我去Z市吧,我更舍不得你了。” 周青青呸他一声,“你是舍不得我,还是舍不得床上的我?” 时信厚笑得越发大声,“后者。” 周青青恼了,抓他的脸。 时信厚握住她的手,放在嘴边亲吻,“在Z市的房子没有G市的大,我一个人住却觉得冷冷清清的,你和土土都不在,我就是孤家寡人。” “不是你不让我跟着去Z市的吗?”周青青还记得他的话。 时信厚回想好像的确是他说的,“我后悔了行吗?” “不行,你先别恼,听我说完。”周青青说,“彤彤和罗城文他们不亲近,如果我现在带着土土离开G市,在彤彤看来可能就是我们遗弃了她,这对她来说太残忍了。还有罗城文,他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帮过我,现在他有困难我是不是应该力所能及的帮助他,给彤彤一个缓冲的时间,让彤彤接受罗城文和姜研宴。还有你,你在云锐那么忙,我和土土过去,你要分散注意力来照顾我们,等那边更稳定一些,我们再过去吧。” “两地分居啊,你就不担心我找别的女人。”时信厚试探着问,“我行情还是不错的吧。” 这个问题,周青青想主动提的,可又自嘲是不是对时信厚太没有信任,更担心时信厚会恼,既然他提了,周青青就顺着他的话继续往下问,“那你会吗?” 时信厚无疑是给自己挖了个坑,他赶紧把坑填严实,并且在上面踩了踩,“不会。” 周青青双手抱住他的头,在他额头上吧唧亲了一下,“我们每天在一起,或许会吵架会生气,一周见一次面也挺好的,反而有了新鲜感,像谈恋爱一样。” 时信厚这样问其实是有自己的私心的,他想要让周青青和土土去Z市,他那边不稳定周青青过去他还要分出精力来关心她,但是又担心周青青会不高兴。听到她的答案,时信厚高兴极了,“我明天要回Z市了,你再赏我一次吧。” “不要了吧。”周青青指着垃圾桶,“那里好多个了。” “不多。”时信厚拉开抽屉,连带着盒子拿出来,摆在床头上,“这个不能省,多少钱都要买够。” “好吧。”周青青再一次妥协。 次日恰逢周末,时信厚回Z市,周青青带着土土和彤彤去疗养院,来看望姜研宴。这是土土第一次见到姜妍晏,虽说疗养院比医院的氛围要轻松一些,可看到医生护士,土土仍旧有点害怕,以为是要带他们来打针的。 彤彤小大人一样地牵着土土的手,“妈妈带我们来看我的干妈妈,她给我们很多玩偶,她很喜欢我。” 土土听姐姐这样说,乖乖地跟着走,“她如果也喜欢我,会给我们买更多的玩具吗?” “会的。”彤彤用力地点头。 这家疗养院在G市的城郊,距离市中心极远,但因为环境条件及完善的医疗设备,在G市有极高的名气,当然费用同样是昂贵的。可对爱女如命的姜妍晏父母来说,只要女儿能够康复,让他们用现在住的大房子去交换,他们也是同意的。 罗家与姜家关系一直交好,两家的儿女关系僵化,仍旧没有影响到四位老人的情谊,现在知道了孙女外孙女的存在,四位老人更是相处得融洽,说要组团去周青青家去见彤彤。被罗城文和姜妍晏给拦下了,说以后会在医院见到的。 疗养院虽然住的环境还算不错,可到底还是医院的一种形式,四位老人每天来回奔波身体吃不消,但是不让他们来又心里放心不下,商量之后两家换着来,罗城文负责每天接送。 周青青带着彤彤和土土到达姜妍晏住的房间,罗城文没在,在房间里的是罗城文的父母。 罗城文的父母见过周青青,两位老人是慈善的,虽然他们不认同儿子和一个带着两个孩子的女人住在一起,可罗城文说了周青青的情况后,又说他并不是经常回来,房子只是临时的落脚点,只当请周青青来帮忙看着房子的,罗城文的父母才放下心来。 “叔叔,阿姨。”周青青和两位老人打招呼。 土土和彤彤十分乖巧,有礼貌地喊,“爷爷,奶奶。” 小奶音是最能融化人心的秘密武器。这一声奶奶,唤得罗城文的妈妈老泪纵横,她惊喜地看着眼前漂亮的小姑娘,“她就是Beatrice,长得真漂亮,像晏晏。” 彤彤纠正长辈,“奶奶,我叫彤彤,我漂亮像妈妈。” 现在是彤彤的过渡期,仍旧住在周青青那里,四位老人是知道的并且是理解的,“对对,像妈妈,也像爸爸。” 罗城文他爸想摸摸孩子,又不知道该怎么做,他着急地提醒老伴,“你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别吓坏孩子。” “好好,我不哭了,以后咱们都笑,只剩下笑了。”罗城文他妈又问站在旁边的土土,“这个小帅哥是谁啊?彤彤给我们介绍介绍。” “他是我的弟弟,是我最好的朋友。”彤彤自豪地介绍。 罗城文他爸慈爱地拍拍土土的小肩膀,“都是好孩子。” 自从彤彤走进病房,躺在床上的姜妍晏的眼睛就一直看向彤彤,孩子奶声奶气地说话,她边跟着笑。虽然没有说话,可温柔的母爱已经从眼睛里流露出来,彤彤是姜妍晏失而复得的女儿。 周青青提醒彤彤和土土,“你们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彤彤拉着土土的小手,噔噔地跑到床边,她和土土一起大声说,“祝妈妈身体健康,早日恢复康复,可以陪我们一起玩。” “你叫我什么?”姜妍晏眼眶湿润,她愣愣地看着彤彤。 彤彤疑惑地看着周青青,得到周青青的鼓励,她才解释,“妈妈说你是我的干妈妈,但是有干这个字不好听,干妈妈也是妈妈,所以以后我要叫你妈妈。” 土土一样凑在床边,“你是姐姐的妈妈,也是我的妈妈。” “对,你们都是我的孩子。”姜妍晏的手上戴着手环,她一手摸着一个孩子的后脑勺,眼泪顺着她的脸颊往下淌,她脸上带着笑,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妈妈,你不要哭。”彤彤用小小的手,擦拭姜妍晏的脸颊,“哭起来就没有漂亮脸了。” 姜妍晏轻柔地笑,她用手背擦自己的眼睛,“对,哭起来就不漂亮了。” “我亲亲你,你不要哭了。”彤彤踮脚,她趴伏在床边上,短短的手臂拦住姜妍晏的脖颈,在她脸颊上轻轻地吻了一下,“我每次哭的时候,我的妈妈亲亲我,我就不会哭了。” 姜妍晏却哭得更厉害。 彤彤看向周青青,“妈妈,为什么我亲亲妈妈,妈妈哭得更厉害了。” 罗城文的父母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两个人眼圈红红的,他们情绪激动声音哽咽,“你妈妈是高兴的,高兴得哭了。” “喜极而泣。”土土举着小手,他说,“我知道,妈妈告诉过我们这个成语。” “我也知道,意思就是高兴的哭了。” 罗城文的父母请周青青坐着,两个老人一人牵着彤彤,一人牵着土土,对两个孩子说,“楼下有个很漂亮的花园,会有小兔子小狗,还会有蝴蝶,我们去看看。” “我可以和小兔子玩吗?”彤彤对兔子念念不忘。 土土问,“我可以和小狗狗玩吗?我喜欢小狗狗。” “可以,你们可以和他们一起玩,但是不能碰他们。”罗父叮嘱。 彤彤说,“我知道,它们有牙齿,会咬人。” 土土学着,“汪汪汪,小狗狗是这样叫的。” “我不知道小兔子是怎么叫的呢?”彤彤很发愁。 罗母心情好,手里牵着宝贝孙女,喜不自胜,“问你爷爷,他会学兔子叫。” “你别在孙女面前坏我的形象,我怎么会学兔子叫,兔子叫哪有声音。”罗父严肃地纠正,看两个小孩子期待地扬着小脸看他,罗父又说,“我们下去看看,我先看看兔子是怎么叫的,跟它学学。” “我要学兔子叫。” “我也要。” 罗父罗母带着土土和彤彤离开房间,并且体贴地把房间门关上。 第117章 117 房间里只剩下周青青和姜妍晏,这不是她们第一次见面, 却是第一次这样只有她们两个人在场。 姜妍晏的情绪好了一些, 她的头发被编成鱼骨辫,应该是罗母或者姜母弄的, “谢谢你带Beatrice来看我。” “应该的。”周青青环视一下房间及环境,“这里很安静。” “可这里再好也是生病不舒服的人才住的地方, 如果可以我更想回家,在这里每天被长辈们盯着, 连下楼都要有时间限制。”姜妍晏明媚地笑着, “我一定要好好治疗, 好好恢复正常,这样我才能多多的见到Beatrice……不好意思, 我一直这样称呼她,彤彤。” “彤彤和Beatrice只是一个名称代号, 无论她叫什么, 她都是你的女儿。”周青青坐在床边的凳子上, “彤彤从很小开始是我在带她, 她只是现在习惯了和我和土土一起生活,再给她一点时间, 她就可以回到你身边,你就能日夜看到她。” 姜妍晏摇头,“能够见到她,已经是这几年来,发生在我身上最好的事情。如果她不愿意和我生活在一起, 我愿意让她和你生活在一起,只要你同意让我见到她,可以吗?” “你才是她的妈妈。”周青青提醒她,姜妍晏实在不用这样卑微。 姜妍晏笑着说,“不管是亲生的妈妈,还是干妈妈,无论她称呼我什么,我都能接受。我是她的妈妈却没有抚养过她太长时间,反而是你把她养这么大,在这方面,她更应该叫你妈妈。” “你别这样说。”周青青递纸巾给她。 姜妍晏擦拭眼角的泪,她自嘲地笑,“找到她之前,我总是在哭,找到她之后,我还是总在哭。可这又是不一样的,以前是绝望的情绪,现在是高兴的。”姜妍晏伸手,“谢谢你替我照顾彤彤,她真的很可爱很善良。” 周青青伸手,被姜妍晏回握住,其实周青青并没有这样伟大,如果不是秦奶奶把彤彤托付给她,周青青是没有善良要到同时抚养两个孩子的,抚养一个土土已经足够毁了她的生活。现在听着姜妍晏、罗城文及四位老人感激的话,反而让周青青感到羞愧,“我是被动做了好人,如果你们一定要感谢,应该感谢秦奶奶一家人。” 姜妍晏说,“城文哥告诉我了,说彤彤是被他们在路边捡到的。前两天,我和城文哥去了秦奶奶的墓地,我们不认识她,可看墓碑上面的照片,可以想象出来她一定是位和善亲近的老人。我们应该感谢你们所有人,没有你们,我不会再见到彤彤。” “你什么时候认出彤彤就是你女儿的?”这是周青青存在了几天的疑问。彤彤身上并没有什么特别明显的标识,除了姜妍晏说过彤彤脖颈上有颗黑色,芝麻粒一样小痣,是很多人会有。 “那天我从医院回家,在路上看到了她,我并没有看到她的脖颈,可是第一眼,我就确定她是我的女儿。说来很夸张是不是,可我就是有这样的感觉。彤彤丢失了四年,早已经不是几个月的小婴儿,我不能用过去的印象去寻找她,我尝试过用我的照片和城文哥哥的照片,重叠合成,用各种软件去还原我们的孩子童年可能会有的样子。软件的图未必真实有用,可每张我都打印出来,每天我会看上一遍,牢牢记住彤彤长大后的样子。彤彤现在的长相,和合成照片中的一张很像。” 周青青听说过母子连心,她认为和土土之间是有的。可那不是成为母亲后天生就带来的特异功能,而是把孩子记挂在了心里的潜意识。姜妍晏就是这样,她看过太多遍那些照片,才能在看到彤彤的第一眼,确定了第六感,确定了母女的联系,确定彤彤就是她的女儿。 “听城文哥哥说我带走彤彤后,你吃不好睡不好,对不起。”姜妍晏真诚地道歉,“我当时太高兴,又害怕不会把彤彤还给我,我不该那样做,给你们添了麻烦,又吓到彤彤。” 世界上有个很美好的词语叫“虚惊一场”。 周青青笑着摇头,“如果不是你冒然带走彤彤,我不会相信彤彤不是秦奶奶的孙女,竟然是罗城文的女儿。多么巧合,和罗城文认识了四年,他一直在找女儿,而彤彤就是那个孩子。” “我女儿有中文名字了,她叫彤彤。”姜妍晏生下彤彤,是因为舍不得和罗城文多年的感情,更是恨到了极致,她想过把孩子生下来,却不给她中文名字,让孩子只成为她的孩子,这是报复罗城文的手段。姜妍晏只给女儿起了一个英文名字,却没起中文名。 罗城文开车去送姜妍晏的父母,要晚一些才能到疗养院。周青青没有停留太久,让两个孩子和姜妍晏及罗父罗母说再见告别。 彤彤刚才在楼下跑得开心,她脸红扑扑的,“妈妈,我可以再来吗?” “当然可以。”周青青抚开彤彤额上汗湿的头发,“不过姜妈妈很快就会恢复健康,她会要回家,你可以问问姜妈妈可不可以去她家里看望她。” 彤彤牵着周青青的手臂,她翘着腿晃来晃去地玩闹,“妈妈,我可以去你家吗?” “当然可以。” 彤彤惊喜不已,她又问,“我可以带着我弟弟一起吗?” 周青青想说弟弟有其他安排,现在重要的是让彤彤和姜妍晏亲近多接触,培养了感情彤彤就不会排斥。 姜妍晏笑着说,“可以啊,欢迎你们来做客。” “不过弟弟不喜欢玩偶,你要给他买乐高才可以。”彤彤一把抱住土土的肩膀,两个孩子已经差不多高,“我先去住一天,然后再带弟弟去住一天。” 罗父罗母现在是怎么看孙女怎么好,两位老人爽朗地大笑,“敲我们孙女多聪明。” 欢欢笑笑,这该是大结局该有的结局。 周青青开车带着彤彤和土土回家,想起一件事情,周青青问彤彤,“你们是不是学了英语歌?” “对啊。”彤彤说,“玛丽老师教的。” “玛丽老师是姓马吗?”周青青当然知道这位叫玛丽的老师,并不是真的姓马名丽。 “不是,玛丽是老师的英文名字。”彤彤说,“老师让我们自己起名字。” “你叫什么?”周青青问。 彤彤的词汇量有限,她说,“TongTong。” 土土跟着回答,“妈妈,我叫TuTu。” 这老师可是够省劲的,连常见英文名字都不起了,直接拼音走起。 “那你想不想有一个英文名字?”周青青又问她,和孩子聊天,也是需要套路的。 “好呀。”彤彤来了兴致,“妈妈,你有英文名?” “有,妈妈叫Sophia。”周青青临时给自己起了个英文名。 土土问,“爸爸有英文名字吗?” “有,他叫……”周青青灵机一动,“你爸爸叫Nine。” “我知道,eight、nine、ten,Nine是九的意思。”彤彤抢答。 一家名字要整整齐齐,周青青忽悠两个五岁刚出头的小孩子,“你们要不要起一个英文名字,可以在英语课上介绍给你们的同学。” “妈妈,我叫什么?”土土率先问。 “这个……”土土不是重点,周青青没仔细想,“Soil。”就是英文土地的意思。 土土重复了一遍,不太好听,不过是妈妈起的,他还是勉强接受了。在土土上初中后,英语词汇量扩充后,知道了“soil”的真实意思后,他怀疑人生到自闭,他妈起名字也太不走心了,起小名随意,连英文名跟着敷衍。 “我呢?”彤彤不甘落后,跟着问。 重头戏来了。 “Beatrice。”周青青试探地问彤彤,“你喜欢吗?” “喜欢。”彤彤和土土在后座玩,“hi,Soil,i’m Beatrice。” 和姐姐的有了比较,土土提出异议,“妈妈,我可以不叫Soil吗?不好听。” “你想叫什么?” “皮特。” “……”周青青想起初一时,在英语课上,老师让同学们自己起英文名且做自我介绍,女同学各个是讲究极了,名字一个赛一个的好听有深意,男同学的名字就随意多了,“Tom,Petter……”出镜率是最高的,一班能有七八个皮特,五六个汤姆。 晚上时信厚打电话时候,两个孩子迫不及待地炫耀自己的新名字,“hi,Nine.” “什么?”时信厚不知道自己莫名其妙就多了一个名字。 “爸爸,你的英文名叫九。”彤彤解释,“妈妈叫索菲娅,弟弟叫皮特,我叫Beatrice。意思是带来快乐的人。” “……”时信厚满头的问号,“你们妈妈呢?” “妈妈在洗澡。”彤彤拿着手机去敲门。 周青青以为是有什么事情,接了电话听到是时信厚的声音,“怎么了?” “你告诉他们我英文名叫Nine?” “对啊,你写信不是这样署名的么。”头上的泡沫留在眼睛里了,周青青不耐烦地说,“你不会就记住这一个英文单词吧。” “……”目前为止,全家学历第二高的时信厚赶紧遭受了歧视和侮辱,“你在洗澡?” “对啊。”周青青想挂电话了。 时信厚建议,“开视频吧。” “你不怕火烧死?” 时信厚笑意满满,“你尽管诱惑我,我受不了会飞车回G市,两个小时足够了,明天早上不耽误回来开早会。” “呸。”周青青才不会满足他的恶趣味。 时信厚逗她上瘾,“电话挂了吧,我开视频。” “……”他来真的啊,周青青看着手机上提示的对方视频邀请。 毫不犹豫地拒绝。 时信厚又发。 周青青又拒绝。 时信厚对争取福利这件事情,格外的有毅力。 周青青接通了,摄像头对着墙壁,“你干嘛啊?” “我们云鸳鸯浴吧。”时信厚那边却是对着俊脸,他在浴室里,已经光着膀子。 这也能云?! 第118章 118 周青青请假三天后又续假几天,加起来休息了有一周时间。今天她回天辰上班, 晓琳一个习惯于踏着时间点来的人, 竟然在她的工位上等着。 “大早上来找我,有事情?”周青青问杨晓琳。 周青青没有独立的办公室, 是集中办公,不过旁边的位置没有坐同事, 是放了台打印机。晓琳把周青青拉到档案室,并且谨慎地关上了门。 周青青看她脸色严肃认真, 跟着紧张起来, “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你和时总是不是有一个孩子?” “什么?”周青青的心脏要漏一拍。 晓琳证据确凿地陈述自己的观点, “时总的女儿丢了,前几天闹得满城风雨, 又突然说找到了,寻人启事什么都撤掉了, 换上了正常的宣传画面。这段时间, 你恰好一样请假, 怎么会这么巧。” “公司请假的应该不止我一个人吧。”周青青是打定主意, 要把谎话说到底的。 晓琳的猜测完全是只要脑洞够大,就没有扯不到一起的关系。听周青青的话不是没有道理的, 天辰这样的大公司,每天请假的员工少有三四个的,“这个我倒是没统计,不过你是我刚好认识的一个。” “总不能请假时间和时总有重合,就是和他有共同的孩子吧。”周青青看杨晓琳产生了自我怀疑, 她知道是澄清的不错的时机,“那时总可以在公司开家幼儿园了,里面大半是他的孩子。” “真不是?”晓琳仍旧是半信半疑,用卡哇伊的笔帽,指着周青青。女人的第六感真是个十分神奇的存在,明明毫无根据,却无法推翻。 周青青把笔帽拔下来,“真的不是,不然就让它尸首分离。” “太血腥了。”晓琳把笔帽重新盖在笔上,她用笔敲着脑袋,“不是你,又会是谁呢?哎呀,我又要重新想了。时总孩子的妈妈是谁呢?他不是未婚吗?怎么多出来个孩子,这消息也太劲爆了吧,可比公司股票跌价更让人兴奋。” “公司股票跌了?” 晓琳挤眉弄眼地,“老谢总的棺材板快盖不住了,能气得活过来。” “为什么啊?”周青青问杨晓琳。 杨晓琳说,“影响的因素有很多,最明显的就是这次时总的私人情感生活的曝光。”杨晓琳说,“时总这次是花了一大笔钱,铺天盖地地宣传寻人启事,又铺天盖地地把广告换回去,广告费是笔大支出,且是他个人账户支付。有人说这是我们天辰的营销手段,为的是吸引眼球争取话题度,有人说这是浪费资源,反正说什么的都有。” “话题度?”天辰本就是品牌,已经具有品牌效应,是不需要话题度的。 “云锐啊。”杨晓琳拍着自己的额头,“我确定你和时总没有共同的孩子了,你对时总的事情真的是一问三不知啊。云锐三天前面市了,已经开门大吉了。” 云锐竟然已经面市,周青青这些天的心神全部花费在彤彤和土土身上,没怎么关注别的新闻。晚上打电话给时信厚,“云锐已经面市了?”前段时间不是还说有技术人员跳槽,要重新调整吗? “开放部分功能,后续再补充填充。” 时信厚笑嘻嘻地不重视,“晓琳?她怎么知道这么多?” “她是杨总的女儿。”周青青想起关于时信厚的不少事情,均来自杨晓琳的八卦,“她可是你的忠实粉丝,把你尊为大神供奉在神位。”说来很奇怪,用杨晓琳的话说,大神是只能远观不可亵渎的,平时公司里哪个女同事对时信厚抛媚眼的,杨晓琳总要狠狠批判一下的,可唯独对周青青是另眼看待。 “这个杨总自己是个墙头草,两边不靠两边倒,在会议上让他表态就是笑呵呵的东扯西扯,对女儿倒是无话不说。”时信厚去拿水喝,话题断了几秒钟,再说话他已经换了话题,“现在满世界都知道我时信厚有个女儿,见我都要问上一两句,可彤彤真实是罗城文的女儿,我又没了女儿,这不是吃亏了吗?你是不是该赔我一个女儿。” “你开玩笑的吧?”周青青的下巴要掉下来了。 时信厚却是严肃着脸,认真地讨价还价,“没有,我在认真的和你商量。原本我儿女双全,以为自己已经是个人生赢家,现在被罗城文分走一个女儿,只剩下一个儿子。没有女儿的人生不是圆满的,哎,我这几天想起这个,就心痛,路上看到别人的女儿,就喜欢。” 周青青再次确定,“你说真的?” “真金白银的真。”时信厚问她,“你不想为我生女儿?嫌我会拉低女儿的颜值?” “不是。”周青青头都大了,“养土土一个已经很麻烦了,再生一个……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带过刚出生的小孩子了……” “土土就是你带大的。” “那是逼不得已。” “生下来就会带了,我可以帮你。” 周青青不上当,“还是不要了。” “嗯?”语调上扬,时信厚要翻脸了。 “你人不在G市,我怎么怀孕,云怀孕吗?”周青青指责他的说一出是一出,“心血来潮也要有从实际出发。” “我可以每天回G市。” “你的身体还要不要了?”这人真是的,周青青和他讲道理,“天辰现在乱成一锅粥,你还有心思添新丁吗?云锐已经够你忙的了,你要在Z市常驻不能经常回来,如果我真的怀孕了,要带着土土,再挺着肚子去上班,会很艰难的。” 时信厚认真想了这个问题,“你来云锐,或者我调回来。” “你不是说让我在没有你的地方,证明自己吗?”周青青还记得时信厚刚去云锐,她说要跟过去,时信厚可是拒绝她的,“现在我们先不要孩子,奔事业不好吗?” 时信厚振振有词,“不要孩子的噗噗,没有灵魂没有动力。” “什么?”周青青没听清。 时信厚却置气起来,“我要赶快结束这一切。你爸是在三十二岁那年有你的对吗?” “对啊,怎么了?” 时信厚说,“你这么聪明,看来三十二岁应该是个好年龄,我也要在三十二岁有女儿。” “……”这个也要和老丈人学吗? 时信厚半个月前回了Z市再也没有回来,但是关于云锐的消息却是不断更新版本,口口相传,传得精彩绝伦。 云锐终于面市,这个天辰的庶子终于肯光明正大的出来见人。 云锐是天辰的众多产业中的不起眼的一个,如何面市,如何引起话题和影响力,天辰并不关心,反正云锐赚的钱只会归入天辰,他们乐得少操心多拿钱,把麻烦事儿留给时信厚去处理。 可接下来的传闻却没那么令人满意了。 关于天辰已经卖掉云锐,云锐新的所有权归属问题,却是各说各的精彩。 周青青听到的版本是,时信厚用将近三个亿把云锐从天辰剥离出去,装入他占绝对股权的一家公司内,从此云锐的所属从天辰集团变成了时信厚个人所有。 本来天辰这边并不重视云锐,觉得用一大笔资金抛售了云锐,还是觉得挺划算的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云锐独立营业后,第一大单就是一份六十六亿的大订单,这就让天辰这边不大乐意了,更加让人猜测,时信厚在这个时候把云锐从天辰分裂出去,为的就是这六十六个亿的订单利润独享,从时信厚去云锐已经是狼子野心,在盘算怎么把云锐私有化。 时信厚人不回来,视频是两三天有一通,和周青青没什么话,对着土土倒是能叭叭说上大半天的情话,什么“儿子我这都是辛辛苦苦为你挣的家业,你以后要孝顺,要给我养老”“你看看爸爸辛苦不辛苦,说爱不爱爸爸……。 今天打电话时信厚又在说,“土土,你要孝敬你爸。” 周青青一个旁观者听得起鸡皮疙瘩,把土土赶去睡觉,她把手机拿过来,“他才几岁,知道什么叫孝顺吗?” “尊老爱幼从小就要教。”时信厚说,“你不懂。” “时信厚,你是觉得自己老到,需要让一个五岁的小孩子给你养老了吗?”周青青已经忍了好几天了,最初她看时信厚神色疲惫,在时信厚这样给土土洗脑的时候,她甚至会觉得心疼,跟着一起对土土爱的教育:你爸是挺辛苦的。 可次数多了,周青青就识破了时信厚的套路。 他这哪是让土土心疼他,明明只是让土土他妈心疼他,反正被套路后的周青青说了好多平时不怎么说出口的情话。 “哎,他能孝敬我的只能是学生奶了。”时信厚见被识破了,就连连叹气卖可怜。 “那你还一个劲让他孝敬你。”周青青问他,“天辰这边快吵翻天了,你到底怎么回事儿?” “什么怎么回事儿?”时信厚说,“恭喜啊,成为办公室会议成员了。” “你怎么知道?”这是下午公司才下的通知,周青青之前并不知道。 时信厚笑得神秘,“我什么都知道。” 周青青顺着问,“那你知道天辰快吵翻天,谢总两天没来公司到了吗?” “知道。”时信厚告诉她另外一个真实发生在天辰的怪异情况,“那些人知道在哪里能找到谢总,可就是不去找,只是在公司堵着他。”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周青青恼了,叫他全名,“时信厚。” 时信厚又笑嘻嘻地没个正行,“你做好周主管,办公室会议重要成员,其他事情不要去管,天辰的天花板塌下来,有个高的替你挡着。” 周青青再问,时信厚都是转移话题,就是不肯正面回答。 周青青觉得还不如问晓琳来得直接,“云锐怎么会变成时总的了呢?” “谁知道呢,外面都在传时总一顿操作猛如虎,就把天辰的一条腿给砍走了。”晓琳一如往常的对时信厚赞赏有加,“我爸都傻眼了,说不知道原来云锐的行情前景这么好,早知道就不派时信厚过去了,这不是把老虎搬家到了深山里面,放虎归山了吗?” 周青青想想晓琳的父亲杨总的长相,再搭配这个形容,她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杨总的形容总是这么贴切。” “我爸那也就是马后炮,当时云锐在天辰多不起眼啊,给谁谁不肯接,都愿意接现成的鸡大腿,谁愿意要这鸡翅膀尖。”晓琳有了她爸的真传,歇后语张口就来,“要我说时总这样做真挺解气的,不是把他发配边疆吗,那他就把云锐变成第二个天辰,各凭本事,谁让他们当初不重视云锐呢,时总是花钱把云锐买走的,又不是偷偷摸摸拿走的。不过公司这帮董事却没那么好说话,就差一哭二闹三上吊了,整天对谢总围追堵截,说他不该签字不该公司制度改革,不该给时总放那么大权,啧啧,事后诸葛亮才是一个顶三个呢。” 第119章 119 “谢总怎么说?” “没人能见到谢总啊。”晓琳说,“说来也是搞笑, 明明这些高层都知道谢总住在哪里, 却没有一个人肯上门去找谢总,只肯扎堆在公司里焦头烂额。这说明什么, 时总拿走了云锐,只是让他们羡慕嫉妒了, 还没动到他们真正的利益,他们表示气愤却没那么生气。” “哦。”晓琳应该是从杨总那里知道的, 意思就是公司管理层现在虽然排挤时信厚, 但没有到绝对的同仇敌忾, 恨得牙痒痒的地步。 杨晓琳神秘兮兮地说,“估计公司又要制度改革了, 变来变去的,领导一句话, 下属跑断腿。” “怎么改?” “不知道, 总要谢总回来主持大局才知道啊。” 晚上时信厚电话打来, 没说找儿子, 直接找周青青的。 周青青已经形成条件反射,看到时信厚的电话, 就叫土土,“你爸要和你说话。” “今天不找他。”时信厚说。 周青青奇怪地问,“怎么,今天不对他宣扬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了?” “改天再讲,给他点时间消化一下。”时信厚问她, “杨晓琳说什么了?” “……时信厚,我不做间谍。”周青青气恼。 时信厚说,“那你不用告诉我,只用回答是或者不是,今天谢总还是没有回公司上班?” “嗯。” “其他人还是在公司堵着谢总,没去他家里?” “……”周青青不回答了。 时信厚又问了一遍,“是不是?说话。” “嗯。” “谢鹏飞今天去了吗?” “嗯。” 时信厚心情不错,“过两天,你会在天辰见到我,你想对外公开我们的关系呢,还是继续保持这样?” “你要来公司?” “嗯哼。” “你来公司做什么?” “你猜。”时信厚追问她,“你想公开吗?” “不想。” “好,那就保持地下。”时信厚相当好说话,“我尊重你。” “你还没说,你要来天辰做什么,你知道别人怎么说你的吗?” “说我什么?” “说你是贼,偷了天辰的云锐。” 时信厚笑了,表情嚣张语气十分不屑,“他们又斗不过我,只能过过嘴瘾了。” “时信厚,天辰是谢鹤翔的天辰,是晴姐夫家的公司,你……”你留点情面给晴姐啊。 时信厚说,“我后天去公司,迎面碰到了,你可要装作不认识我,别被人看出来破绽。” “……”转移话题,你赢了。 后天,时信厚要来公司。 提前一天下午,天辰突然有一阵忙碌,说是明天要有个重要活动,把最大的会议室打扫出来,又搬了几盆花进去。设置了背景板,写了几篇稿子,设计了几位领导的名牌架。 把不太忙的办公室人员叫出来帮忙,周青青和杨晓琳在其中。 晓琳永远知道的比别人多,“明天时总要回公司谈合作。” 时信厚本就是天辰的领导层,由他出面,和天辰谈合作。 周青青一个非中心人员都觉得有些荒诞,可这场合作的确谈下来了。 晓琳竖着大拇指,“时总现在可神气了,这才几个月啊,身份地位就发生了变化。” “如果谈下来,时总在天辰的职位,就要撤下来了吧。”周青青看着名牌夹上写着的云锐名字。 晓琳满不在乎地说,“时总现在有云锐了,在那里他才是真正的一把手,总比在天辰为谢家兄弟卖命要强得多,那可是自己的事业啊。现在看来是丢了个大西瓜,可长远来看,云锐才是王道。” 周青青总觉得哪里不对,她一定要问问时信厚。 是时信厚主动让步,承诺在云锐上市前,天辰每年享受云锐的利润分成,但设置有上限五十亿,有效期到云锐上市为止。这是时信厚对天辰的回馈,有人说他是拿着本就是天辰的利润来装好人的,反正说什么的都有。 那天的会议,谢鹤翔没有参加,天辰的谢鹏飞代为参加以表重视。 提前对接过流程及合同内容,用时极短,从开始到结束不到一个小时就结束了。 在仪式最后,两方握手,据说谢鹏飞牙齿要咬碎了,“时总,恭喜。” “同喜。”时信厚回以微笑,他说,“以后道不同,就不用共谋了。” 时信厚这次带了三个人过来,李敬同是其中一个。 周青青所在的部室在二楼,本没有机会碰到,可就是那么巧,她下楼拿快递,在一楼就是遇到了正要离开的时信厚一行人。 时信厚说到做到,的确没有和周青青说话,他只是点头而过。一点没表现出来他们是情侣。 李敬同倒是停下来,主动和周青青说了几句话,“听说你升职为主管了,恭喜。” “谢谢。”周青青看眼时信厚离开的方向,“合作签完了?” “就是一张纸,签两个名字能花费多少时间。”李敬同说,“本来时总签过字我送过来就行了,时总记仇,记得当初被赶出天辰的狼狈,今天非要天辰办这个仪式。” 周青青想难怪他不肯说今天要来做什么,原来是满足自尊心来了,“你们现在要回哪里?酒店?” “不是,回Z市,云锐可是比天辰忙多了,我从过去那里就没休息过。”李敬同苦不堪言,“太累了,还好你和孙赛飞没有跟过来。” “你和孙助理有联系吗?” 李敬同点头,“有,她回家乡了,工作的那家公司挺有名气的,很受重视升职是早晚的事情。” “哦,这就好。” 李敬同看眼已经走得差不多的大部队,他急匆匆地挥手,“我不和你多说了,得走了。保持联系。” “好的。” 经过两方的共同努力,彤彤对姜研宴及罗城文终于没那么排斥,一周过去住两天是兴致勃勃的。彤彤走后,家里只剩下周青青和土土,可做饭这件事情,周青青是不会含糊的,可能是春天的缘故,她觉得土土开始拔尖长高了,甚至有赶超彤彤的趋势。 春天是给孩子补钙长身体的黄金时期,周青青不敢大意,每天变着花样给土土做好吃的,既要有影响又要保证模样好看。在工作和土土之间,周青青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手忙脚乱,还好她及时调整状态,现在已经找到最佳的平衡。 工作很重要,孩子一样不能耽误。 周青青抬头看时间,差十分钟八点。 土土乖乖地问,“爸爸今天没有打电话。” “呵呵,你爸忙。”周青青怨气极大。 土土怪异地看着周青青。 周青青摸着儿子的后脑勺,“你爸那样的男人,就是祸害女人的。” 正说着话呢,“祸害”打电话过来了。 周青青让土土接电话。 “爸爸。”土土接了电话,乖乖地喊。 时信厚知道周青青肯定是生气了,他心情倒是不错,“你妈呢,让你妈接电话。” “妈妈,爸爸要和你说话。”土土不明白妈妈明明就在旁边坐着,为什么要让自己当传话筒呢,长大后的他才知道,这叫撒狗粮。 “真生气了?”时信厚态度极其谦卑。 “你说呢。”周青青冷言冷语,“你打电话有什么事情吗?” “想你和儿子了。”时信厚这时候知道坦白了,“你想知道什么,问吧,我全部告诉你。” “……”最重要的部分,周青青已经知道了。 “这件事情已经计划了三个多月。”时信厚起了个头。 三个多月,就是过完年没多久,他去云锐就开始了。“三个多月,你摸清云锐了吗?你哪里来的那么多钱?”时信厚比着过去是富裕了一些,可几个亿不是一下子能拿得出来的,他的资产大部分和天辰有关系,如果他大动作的变卖家产,天辰这边不可能会不知道。 “一部分是我的。”时信厚抛出一枚原子弹,“大部分是谢总的。” “谢总?谢总知道?”天辰是谢总的,云锐不是时信厚的,实际上是谢鹤翔的,这不是把左边口袋里的钱换到右边口袋吗?有什么区别吗? “谢总把我调去云锐,就是想遮人耳目,想要把云锐从天辰分割出去。”时信厚继续说,“云锐被捂着四年迟迟不肯面市,不是云锐有致命的漏洞才无限延期,这只是谢总计划里的一部分,他就是要耗到别人不再关注云锐,关于云锐如何不受重视大概同样是出自他的口授。” “这一切都是谢总计划好的?”其实并没有那么难猜,谢鹤翔与谢鹏飞兄弟两个争斗由来已久,大概是云锐是谢鹤翔一手管理的,他不想让弟弟沾手。只是把云锐从天辰分离出去,就是一个婴幼儿离开了天辰这个母体,存活势必是会艰辛的。 “是,也许从五年前,他第一次见到我时,就想到了这个可能性。”时信厚说出心里的担忧,“青青,还好谢总是朋友不是敌人。”谢鹤翔真要算计一个人,是可以长达五年时间的。在这五年里,谢鹤翔给了时信厚权利、名誉、声望,这是对时信厚能力的赞赏,同样是对他的历练考验,考验时信厚能否经受得住诱惑,成否成为他的合作伙伴。 “如果天辰……谢鹏飞知道事情是谢总做的,会是什么后果呢?”兄弟反目成仇,估计现在表面上的和平都不会维持了。 “谢总已经想好了退路。”时信厚说,“青青,我和谢总都回不去天辰了。” “谢总要离开天辰,去云锐?”这才是最荒诞的吧。 “至少现在不会,他姓谢,天辰永远有一个位置是他的,谢鹏飞是无法把他完全替代掉的。”时信厚坦白,“我不是要故意瞒着你这些,是这些和你现在的工作没有关联性,你心思简单,知道太多反而与人相处时不自然,被人套了话可能都不知道。” “我只是个小小的主管,天辰像我这样的……”周青青想起一个人,“你是说杨晓琳?” “她知道这么多事情,或许是她爸杨总爱女心切,说给女儿听的,也可能是在别处听来的。她又把事情告诉了你,可能是和你相处得十分开心,也可能是故意说给你的。”时信厚说,“一件事情莫名其妙的发生,总会有它不为人知的原因。” “可是杨晓琳并不知道我们的关系。”周青青是不愿用恶意去揣摩杨晓琳的,在她看来,杨晓琳性格简单爽快,是个明媚的年轻女孩,不是有这样曲曲弯弯心机的人。 作者: 五月的主更新频率改成:每日一更吧,双更三更有点受不住了o(╥﹏╥)o 第120章 120 “你怎么确定她真的不知道呢?”时信厚提醒她,“你不止一次在我面前提起过杨晓琳, 说她很敏感, 数次怀疑我们的关系,并且要把你介绍给我, 她只是嘴上说说,还是在试探你呢?” “……”杨晓琳说要把周青青介绍给时信厚的时候, 周青青的确感到不可思议,稍微正常思维的人, 都不会把是两个孩子妈妈的周青青介绍给单身贵族的时信厚, 这个差别可是天差地别的。“晓琳说……她觉得你可能会喜欢我这样的, 如果介绍成了,你会记着她爸的人情。” “我从未和她公事过, 她怎么知道我喜欢什么类型的女人。”时信厚把话说得更明白一些,“杨晓琳是杨总的独生女儿, 杨总是刘董是表亲, 当初是听了刘董的话入股天辰, 但是在重要股东中占的比重并不大, 在公司职位一直是写管理边缘并不接触核心,在公司话语权不重。杨晓琳我没有和她打过交道, 她的父亲杨总我倒是相处过,为人圆滑、世道、一句话分人说,明面上看是谢总和谢鹏飞两边都不靠的中立,可他是刘董的表弟,在实际上已经站了队伍。从你到天辰第一天, 就有人盯上了你,你是晴姐介绍进来的,说是晴姐的妹妹,就可能是谢总这边的关系,可能和我是旧相识。孙赛飞请假回家一个月,公司不少人可以调动,为什么单单是你去了七楼做了我的助理,当时你来天辰才两个月,公司事务未必摸得清楚,却给我当助理又能帮我真正做什么?” “是有人安排你做了我的助理,试探我们的关系,可惜我们并未公开。李敬同还算是个嘴巴严实的人,并未对外人说,所以别人只是心里有疑惑,并没有真凭实据。后来你回到档案室,杨晓琳说要把你介绍给我,是想从你口中听到实锤。”时信厚说,“这未必是杨晓琳的主动意思,可能是她把授权的。” “……”周青青已经凌乱了。 时信厚接着说,“我在天辰虽然还算有些名气,可不至于到封神的地步。我可是听说,在谢总娶晴姐之前,杨总是极力推荐自己女儿给谢总认识的,当时杨晓琳才刚上大学。” “他们就算是要图什么,接触你就可以了,从我这里能打听到什么?”周青青双手交握,她勉强笑着,“时信厚,是不是你想太多了?” “我希望是我想太多了。他们接触你只是备选项,可以用你攻击我,可以用你挟持我。对外我是代表的天辰的形象,我一旦和一个带着两个孩子的单身女人扯上关系,一篇通稿发出去我就说不清楚,外人最乐意看到的就是桃色新闻。一旦我沾染上麻烦,他们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向谢总施压,轻则惩罚我,重则开除我。”时信厚见他越说周青青的脸色越难看,他知道是说的太多了,“你不要有心理负担,该怎么相处就怎么相处,你心里清楚是怎么回事儿就行。” “如果我们公开,会给你添麻烦?”周青青手脚发凉,她没想到自己这样的小喽啰,竟然值得别人花费这样的心思。 “以前会,现在不会了。”时信厚肯定地说,“以后见到谢鹤翔,你可以叫他谢总,也可以称呼他姐夫,恋爱,咱大大方方的谈。”时信厚笑容满面,比白天见到时候更加自信,“谢总说和谢鹏飞斗了二十多年,为了晴姐他不想斗了,余生只想和晴姐安静平稳的度过,天辰可以让给谢鹏飞,他有云锐就行了。我答应帮谢总,是一样的想法,我想在公众面前牵你的手,让天辰那些人看得到却说不到。” 领导和下属谈恋爱的多了去,时信厚和周青青共同孕育一子是事实,他们纠缠了许多年。可别人看到的故事却是:周青青有一个非婚生子,时信厚和一个单身带着孩子的女人牵扯不清。嘴巴长在别人身上,怎么说时信厚管不住,他能做的是,利索能力的为周青青和土土隔离开那些人的七嘴八舌。 Z市,云锐,是他们新生活的开始。 周青青几乎整夜未能深睡,她反复想时信厚说的话。到底是他经历过太多勾心斗角的事情,才会在看人的时候首先把人往坏处想呢,还是其实时信厚是对的,杨晓琳对她其实没什么友情的,只是想利用她套时信厚罢了。 睡眠不好,精神就会格外不好。周青青上班时哈欠连天,头晕得厉害。晓琳仍旧时常来找周青青来聊天,十点多她就来了,今天换了部新手机,“你昨晚做什么去了,怎么这么累?” “看了一部电影。”周青青说,“情节环环紧扣,不知不觉就看得太晚。” “好看吗?推荐给我。”杨晓琳靠在周青青的办公桌前,手里拨着文件夹里的文件封皮。 “我们认识有几个月了,我还不知道你有没有男朋友。”周青青笑着问她,“要给你介绍男朋友吗?” “有时总帅吗?”杨晓琳一如往常的把话题往时信厚身上扯。 “差不多吧。”周青青认真想了下,“你喜欢时总那个类型的啊,我还真认识一个,单身、个人条件也不错,要不要把他的微信推给你。” “不用了。”杨晓琳期期艾艾地拒绝,“其实我有男朋友了。” “真的?什么时候带来给大家介绍一下啊。”周青青怂恿。 “其实不算我男朋友,我就是挺喜欢他的,可他平时挺忙的,他在国外几年最近才回来,我不知道要不要和他表白……”每个年轻女孩提起心爱的人,都会是这样犹豫和纠结。 周青青提醒,“你喜欢的不会是小谢总吧?” “不是,你别胡说。”杨晓琳反应十分激烈,她摆手眼睛下意识地四处看。 周青青本来只是想试试,没想到真的寻到了答案,她觉得挺没意思的,“男未婚女未嫁,你别紧张,声音太大反而把别人的注意力给吸引过来了。”周青青笑着打哈哈,“如果你真的喜欢他,可以向他表白的,有可能他也喜欢你的。” “女士表白的失败率,远远高于男士。”杨晓琳犹豫,“万一他不喜欢我呢?” “你可以换另外一个人喜欢。”周青青建议,“你为什么不让你爸试探下小谢总的态度呢?” “我爸职位低,大部分重要会议都没他的,平时和小谢总更是说不上什么话。”杨晓琳烦躁地说,“我爸担心被小谢总驳了面子。” “谢鹤翔的太太徐晴,是我姐姐,你知道我进公司就是走她的关系。我姐是小谢总的嫂子,要不让我姐和小谢总提提,或者提前问问他有没有女朋友吧。”周青青毛遂自荐。 “可以这样吗?”杨晓琳心动地问。 周青青说,“只是让我姐问问小谢总,不提你的名字,保护你的面子,就算小谢总拒绝了他也不会知道是你。万一他没有女朋友,喜欢的又是你这个类型,你再和他表白啊,概率会大很多。” 徐晴是不怎么待见谢鹏飞的,可想到如果能给谢鹏飞找个女朋友,转移下他的注意力,不要让他总是盯着他哥,谢家估计能更家宅安宁些。抱着做奉献的精神,徐晴头一次来天辰,不是找谢鹤翔、时信厚和徐虎,而是来找谢鹏飞的。 别说一路经过的人惊讶,谢鹏飞看到站在门口的徐晴同样是许久反应不过来。 “怎么,不欢迎我吗?”徐晴不等他说请进,已经走进来,“想着你不是小气的人,就不等你请我进来了。” “谢鹤翔在九楼。”这里是十楼,谢鹏飞就是这样幼稚,连办公的楼层都要压在谢鹤翔头上。 “真没礼貌,谢鹤翔是你哥。”徐晴心情极好地纠正他。 谢鹏飞却不屑一顾,“谢鹤翔配不配得上我叫他声哥另外说,你不会想让我喊你嫂子吧。” “如果你一定要喊,我不会拒绝。”徐晴不请自来,她找了整个办公室最舒服的位置,距离谢鹏飞距离最远,又能彼此听得到对方声音的位置。 “你今天来就是让我改称呼的?”谢鹏飞嗤笑一声,“你是不是来得太晚了。”有外人在的重要场合,谢鹏飞还能勉强称呼一声谢鹤翔哥哥,但是徐晴嫁给谢鹤翔之后,谢鹏飞是没有叫过一次嫂子的,在他心里是瞧不上徐晴的风尘样子,觉得这样轻贱的女人是高攀了他们谢家的,奈何谢鹤翔当成了宝贝一样地宠着。 “早吗?距离我葬在你谢家的墓园里还有很长时间呢。”徐晴不喜欢谢鹏飞,连斗嘴都找不到乐趣,“我今天来是有事情找你,你有女朋友吗?” “?”谢鹏飞一副疑惑的表情看着徐晴。 徐晴知道谢鹏飞小脑发育不完善,不怪他不仅理解能力不好,年纪轻轻的连耳朵就聋了,“你有女朋友吗?” “问这个做什么?”用一种动物来形容人,谢鹏飞就是刺猬。 徐晴悄悄的翻了个白眼,“关心你啊,你和你哥斗得水深火热的,我不得关心一下你有没有女朋友,关心下未来弟妹的脾性如何,以后的妯娌关系怎么共处。” “你有时间就多看看书,我的事情少管。”谢鹏飞皱眉,没好气地说。 得,果然是好心被当成驴肝肺。如果搁平时,徐晴是不会再问第二遍的,不过她今天是带着任务来的,耐心就格外足,“你喜欢什么样的?妖艳的?还是清纯的?应该是喜欢和你一样心眼小又心眼多的吧。” “你是来找事儿的!”谢鹏飞快烦死徐晴了,“要唠嗑去九楼,谢鹤翔最近闲得很有时间陪你聊天。” “我们是夫妻什么时间不能聊,倒是你,白天这么忙,晚上回到家黑灯瞎火的,连个陪你说话的人都没有,一定很孤单吧。”徐晴开门见山了,“天辰适龄又没有男朋友的,我全部帮你筛选过了。职位低的,你可能会怀疑人家看中的不是你的人,而是谢家的资产。”徐晴帮人介绍对象还不忘贬低一下,“我觉得杨总的女儿杨晓琳就挺好的,脾气温和性格开朗,刚好中和了你的阴郁和变态。” “你认识杨晓琳?”谢鹏飞问。 徐晴摇头,无辜地说,“在一楼见过两次,每次小姑娘都笑着和我打招呼,如果是她做弟妹,我们应该能够处得来。”徐晴催问谢鹏飞,“你什么意思?长兄如父,你家就剩你和你哥了,如果你觉得可以又不好意思开口提,我让你哥和杨总提一下。” “关好你们自己的事情吧。”谢鹏飞不接受好意。 徐晴是要刨根问底了,“你是不喜欢杨晓琳,还是有喜欢的人了?” “不喜欢。”谢鹏飞只想赶紧把徐晴赶走。 徐晴得了答案,她把包挎在手臂上,“行行我走,你的事情我以后是不管了。” 谢鹏飞不喜欢杨晓琳。这句话很快就准确地传达到了杨晓琳耳边,她请了个小短假,每天的朋友圈连续更新五六条,有早晨的晨光、午餐的丰盛、晚餐的健康、美景还有落寞的心情,俨然就是一个失恋了去旅游散心的年轻女孩。这几天在公司遇到杨总,同样是情绪不高,大家猜测家里是不是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没敢问。 晚上视频时候,周青青说落了时信厚,“我把晓琳可能喜欢谢鹏飞这件事情告诉你,不是让你当成手段去使的,你干嘛让晴姐去和谢鹏飞求证。” “没有结果的暗恋,早点让她认清现实也好。”时信厚反问她,“你怎么回事儿,不是你说想试试谢鹏飞对杨晓琳的态度吗?” 好像那天的确是周青青提出来的,可她觉得这么做不厚道,说给时信厚听的时候,已经给否定了,说不要掺和别人感情的事情。 “长痛不如短痛,很快杨晓琳就会发现,谢鹏飞这个人除了长得还算凑合,没其他值得喜欢的优点。”时信厚贬低起对手来是毫无保留的,“还有那个杨总,认不清自己的位置,巴结谁不好,偏要往谢鹏飞那边凑,我觉得他真的做到中立挺好的,至少不会有什么损失。” “什么时候可以结束?”周青青每天听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就头疼不已,“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伤心一通,这样很有趣吗?” “和谢鹏飞的争斗早已经开始,就算我们对他心存善意想要和解,他未必会领略到。”时信厚同样烦闷不已,“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在G市的一家小公司上班,至少能陪着你和土土。” “最近还是很忙吗?”周青青说,“你有两个星期没有回来了。” “这个周末回去。”时信厚撒娇,“青青,给我充点电。” “时信厚,你照顾好自己。”周青青没扭捏,她直视屏幕里疲惫的时信厚,“我可以应付工作上的事情,可以照顾好土土,你不要担心我们。时信厚……我爱你。” “我也爱你。”好像,他们很少说我爱你这三个字。 “等你回来,给你拆大礼包。”周青青继续给时信厚充电。 “今天才周三,甜头要慢慢给。” 第121章 121 几天后,杨晓琳旅行归来, 剪短了头发, 不是锁骨发不是齐耳发,是有些男孩子差不多长度的短发。杨晓琳无所谓地拨了下自己的头发, “长头发洗起来太麻烦就剪了,觉得脑袋都轻了。” “挺好看的。”周青青真诚地赞美。 “我来找你是有两件事情要和你说, 一件是谢谢你,替我问了小谢总的态度, 让我知道了他的真实想法, 不过已经不重要了, 反正我也不喜欢他了。”杨晓琳接着说,“第二件事情是和你道歉, 我的确挺佩服时总的,可没到疯狂痴迷的程度, 我又不是他的脑残粉。我总在你面前提时总, 其实是我爸的意思, 他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你可能和时总有特别的关系, 让我来和你打听打听,我爸觉得两个姓谢的老总都不怎么靠谱, 想跟着时总走的。现在我不会再替谁传话说话了,周青青很高兴认识你,和你做同事。”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周青青想时信厚只能算是猜对了一半,杨晓琳接触周青青的确是有目的的,不过并不是为了把握住时信厚的把柄, 而是想依靠住时信厚这棵大树。 天辰内部明争暗斗,普通职工照常上班照常领月薪,感觉并不明显。可领导们之间的关系却是暗潮涌动的,职位高的比如刘董一众人,有自己的立场和主见,最难的反而是杨总这样,职位不够重要又大大小小占着个位置,想要不被大浪淘沙下去,只能和人结盟。 “还有一件事情,我申请调离这个部门了。”杨晓琳说,“这里的确清闲,可是会把人养废,我不该年纪轻轻就躲起来享受平静,该给自己争取些机会。” “你什么时候换部室?”周青青说,“我给你买两盆花。” “就这几天了吧,谢谢你。” 和时信厚说起这件事情,周青青有些自责,“可能杨晓琳她心里清楚和小谢总是没什么可能的,可还是怀抱着幻想,我们戳破了她的美梦,逼得她不得不清醒起来。” “做为补偿,我尽量不动她父亲的利益。”时信厚承诺。 外人对云锐真正的认识,是从这次和天辰的合作开始的,可对云锐这个公司来说,它已经被捂着四年,是一个极为成熟的项目,一经面世产生的影响是巨大的,且有时信厚挂名,有天辰做依靠,可谓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备受关注是理所当然的。 云锐是某两部分构成,一部分是内容网站媒介,一部分是人工智能,这两块都是谢鹤翔想要涉足的领域,他全部综合在了云锐这一家公司内。云锐又是一家新型的成长中的公司,攒足了劲往一个方向奔跑已经是件吃力的事情,更何况是往两个方向。 忽视掉外部的阻力,只是公司内部的自相矛盾,已经分化了聚集力。 时信厚和谢鹤翔商量之后决定,暂时放缓内容网站媒介的精力,专心放在人工智能这块。 时信厚在房水县一无所有的时候,曾自学过网站搭建,学过编程代码的编写。在他刚掌握了一定的编写能力后,搭建了自己的第一个论坛,注册人数最多时候突破了两万人。这对时信厚一个当时只是高中毕业的人来说,不能说不自豪的。 这同样是谢鹤翔找到时信厚的原因,从心底他们是不愿意舍弃网站内容媒介这块的业务。在人工智能能正常运营盈利后,时信厚再次把精力放在了网站上,有了具体的名字:一则。 谐音:怡泽。 一则是一个综合性的网站,囊括了新闻、视频、音乐、阅读、购物、游戏等主要业务。 一则对客户的评判是基于四年前,这四年间网络用户增加了许多倍,一旦开放使用,一则的弊端很快便显露出来,主页面与子页面之间的转换频繁、内容杂乱、时下最流行的功能并不具备,中规中矩不迎合现在年轻人的审美和潮流。因为内容匮乏、客户体验不好、服务器反应缓慢等原因,一则的市场反响度并不好,至少是不如人工智能。 人工智能是一个尚处在成长期的新品类,大家对它的上限仍旧在摸索期,中规中矩是保险起见,创新是意外的惊喜,怎么样都会有人喜欢,只要把握住了主要客户群体的喜好,很快积攒了一大批粉丝。 同一家公司,一边是欣欣向荣,另外一边却是骂声一片。谢鹤翔和时信厚商量过,“要不先把一则暂停,等云锐更稳定些,我们有时间和技术了再重新整理启动。” 兴趣爱好一旦放下,是很难再捡起来。 时信厚鲜少在周青青面前提工作,周青青却能感觉得出来,云锐摊子铺得太大,舍弃舍不得什么都想要,想要两支并秀并没有那么容易。 有句老话叫:只见贼吃肉没见贼挨打.辛苦是付出在人后的,人前看到的只有运筹帷幄的自信和轻松,人后却是多少个抓耳挠腮的不眠夜。工作忙碌、加班是常态,谢鹤翔不方便出面,几乎所有需要拍板定案的文件全部是时信厚定的,压力过大,时信厚又开始抽烟,且一天两盒,连他自己都笑着自嘲,“可能云锐没熬出头,我自己倒是先熬垮了。” “你注意休息,不要那么累。”这些话说给时信厚听没有一丁点的用处,他需要的是充足的睡眠,没有催促着让他赶快决定的重大事情,没有紧绷着的神经,和无处卸下的压力。 云锐是谢鹤翔的退路,同样是时信厚的,甚至他比谢鹤翔更加决绝到只剩这一条路可走。谢鹤翔现在仍是天辰的掌舵人,除非有重大过错或自动离职,不然天辰就永远是他的。可时信厚不一样,他已经离开天辰,他必须为自己,为周青青和土土搏一个光明富裕的环境。 除了用身体硬扛熬着,时信厚现在没有其他的办法。 姜研宴情况好转很多,药量减少过半,几乎和正常人没有什么两样。前两天姜研宴发信息和周青青说过,最近她就可以出院回家了。 周青青算着时间,姜研宴应该还没有出院。周青青带着土土和彤彤去疗养院看望姜研宴,两个孩子与四位老人及姜研宴熟悉一些,玩耍起来不再像以前那样拘谨,尤其是土土,他没有见过有血缘关系的爷爷和奶奶,对罗父和姜父就格外的亲近。 几位老人对两个小辈喜欢得不得了,“土土这孩子聪明得很,什么东西看一遍就能学会个八九分,长大后一定是个有作为的人。” 周青青不算愚笨,家里的长辈提起她小时候,大多会称赞她好学,爷爷奶奶对周青青的疼爱是自带滤镜,常说周青青心灵通,一点就会。周青青想起来,她高二那年在房水县的姑婆家,姑婆曾经称赞过时信厚,说他学什么都快。周青青算是有灵性,时信厚却是真正的天赋型,“这孩子啊,就是吃了家庭的亏,不然啊,他学习一点不比你差。”这话姑婆也曾说过。 在父母中,土土更像时信厚。 “妈妈,我们给你带了鲜花。”彤彤把在来的路上买的鲜花,送给姜妍晏。 姜妍晏高兴极了,抱住彤彤亲吻她的额头,“谢谢,很漂亮。” 彤彤已经不再排斥姜妍晏的亲昵,这可能就是血缘神奇的地方。比如彤彤和姜妍晏,比如土土和时信厚,土土现在对时信厚的喜欢可是几乎要赶超周青青,在土土口中的时信厚无所无能,做什么都行,俨然一个小狗腿。 有两个小孩子在屋子里坐不住,吵嚷嚷着要下楼去花园里玩。一行人只能宠溺着,带着两个孩子下楼去玩。 彤彤、土土和姜妍晏在草地上跑来跑去地,一会儿看地上的小草,一会儿玩老鹰抓小鸡…… “晏晏的父母今天没有来?”周青青来过几次,姜妍晏的父母或者罗城文的父母是轮换出现的,罗城文倒是每次都在。 “来回跑他们身体吃不消,这边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就不让他们过来了。”罗城文看着远处玩耍的三个人,温柔地说。 周青青同样看着欢笑成一团的人,“晏晏好了很多。” “嗯。”罗城文偏头笑,他最近的笑容是这几年来最多的时候,和找回失踪孩子的笑容不一样,那是成就感的笑容,现在是幸福的笑容,“彤彤是她的心病,彤彤回来了,她自然就康复了。” “这样就很好。”一段时间相处下来,连周青青都十分喜欢姜妍晏这样单纯纯粹的人。 罗城文看了看她,问,“你让彤彤叫Beatrice了?” 周青青笑着说,“她本来就叫Beatrice,具体来说应该是,彤彤是她后来起的中文名字。” “晏晏说,让我替她转达感谢,你把彤彤照顾得很好。” 周青青摇头,“我不知道彤彤就是你女儿,如果知道……”知道就早一些把她还给你们,姜妍晏的病情说不定不会严重这么多,“是我占了她女儿这么多年。” “不怪你,你告诉过我彤彤的身世来历,是我没有多想多问,连我自己都没看出来她就是我女儿,更何况是你,你怎么会知道呢。”罗城文仍是说,“青青,谢谢你。” “我们应该谢谢彤彤。”周青青说,“她治愈了很多人。” “对。”彤彤是我们大家的小天使。 “你和姜小姐复合了吗?”有一个孩子的牵扯,罗城文和姜妍晏这辈子都无法再分割得清清楚楚了。 “不知道,现在没想那么多,只希望她能康复,彤彤能健康。”罗城文说,“当初我想的只是离开她,想要离开她窒息的爱去寻找自由,至于为什么一定要离开她,早已经忘记了。可能是我们吵架了,可能是我受不了她娇气的脾气,可能只是我没那么喜欢她了。现在,我只希望她们能快乐的笑,就够了。” 如果问罗城文他有没有后悔当初的决定,他一定会回答:是,他后悔了。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不会偷溜走,会好好和姜妍晏谈谈说清楚心里的想法,会听听她的想法。 第122章 122 “搜救队……”周青青问他,“你不回去了吗?” “队里有更合适的人, 我加入本就是带着私心的, 现在彤彤找到了,晏晏尚未完全康复, 我不能再全心全意把心思放在工作上,更不能长期在外面跑。不过如果他们需要帮助, 我还是会倾尽全力。”罗城文看着周青青,“听说时信厚把云锐搬入自己的口袋了?这估计是很多人都始料不及的, 以为他会一蹶不振, 没想到他会把云锐的作用发挥到最大。” “你觉得云锐怎么样?” 罗城文笑了笑, “怎么?你不是对互联网不感兴趣的吗?” “我是不感兴趣,但我在乎的人, 身在其中……”周青青看着罗城文,“所以我怎么能一点不关心呢。” 她这样说, 罗城文一定会懂。 “时信厚深陷迷局了……”罗城文和周青青十分熟悉, 他又从心里感激周青青对彤彤的照顾, 话就说得多一些, “人工智能那块我涉猎不多,听说发展不错, 我就不做评价了。就目前来看,一则的架构是多年前的,尚能勉强支撑住目前的数据入库,但一旦有大流量客户的冲入,系统崩溃瘫痪会是以后的日常。” “该怎么办?” “扩容、改框架重新功能分区……”罗城文说了几个解决办法。 周青青听懂的部分, 她并非学计算机的,却知道罗城文大概是清晰看出了一则的弊端。 “城文,你想换份工作吗?”周青青建议,“重回本行。”周青青不是学计算机的,罗城文是啊。 “我刚才说过了,我不能离开彤彤和晏晏,她们现在需要我的照顾,我没办法把精力和时间全部花费在工作上。”罗城文很容易就想到周青青的意图,他玩笑着打趣,“你不是在天辰的人事部吗?怎么替云锐招兵买马了?” “时信厚那里的确需要人,你刚好需要工作,这是合作双赢的事情,我不是替公司招人,是替朋友解决麻烦。”周青青看着罗城文,她缓缓地说,“晏晏的病情可以控制住,但是谁都不能保证她是否会再次复发,虽然她的家庭条件不错,可她的父母已经退休,现在是坐吃山空,而且她的父母年龄会越来越大,会生病会需要其他的开销……还有你的父母,你和晏晏没有工作,却又四位老人和一个成长期的孩子需要照顾,这些经济压力是迟早会来的。” 罗城文没有立刻反驳,周青青一个外人都知道,钱是从罗城文手里花出去的,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做搜救队这些年,他机会是毫无积蓄,姜妍晏住院的开销是四位老人出钱,可他们一家三口要永远靠父母的救济吗? 过日子不是一两天的事情,而是一年要重复三百六十五天的事情。 “我可以在G市找份工作,云锐可是在Z市,我来往不方便。”罗城文没有说明拒绝,却是找了理由婉拒的,“谢谢你们的好意。” “如果你答应去Z市,云锐可以为你提供房屋,彤彤的学校,最好的医院及一笔丰厚的薪资。”周青青再次说,“G市有你和晏晏成长的回忆,你不愿意离开G市可以理解,可你问过姜妍晏的想法吗?她愿意留在这里吗?或许这里让她感觉到了甜蜜一样感觉到了疼痛呢,想要换个地方重新开始呢?如果你担心四位父母,可以一起接到Z市去,如果他们不愿意去,你可以在周末从Z市回来看他们,只有几个小时的车程。” “时信厚让你来说的?”周青青抛出的每个条件都十分诱惑,正是罗城文现在需要的。 周青青摇头,“不是,他还没从几乎要打败谢鹏飞的喜悦里清醒过来,没意识到你的重要性。”如果只有一则,时信厚做的不会比罗城文差,可他要兼顾两者,就有些吃力了,结果可能是两者全部没做好。 “那我可以再等等,待价而沽才能更得到重视。”罗城文卖起关子。 周青青点头认可,“就怕会有其他人提前看到这一点,那你的可贵性同样会降低。” 物以稀为贵,还有一个词是物有所值。值,就是出现在最合适的时机,才能发挥最大的价值。 罗城文惊讶地看着她,“青青,我第一次发现,你是这样的聪慧。” 周青青抚了抚头发,她笑着说,“给你一个重新认识我的机会,我是周青青,是土土的妈妈。” 他们认识的时候,罗城文对她的认识是:土土的妈妈,周青青。 现在,她最先做到了最好的自己,其次是一个尽职的妈妈。 是否要去Z市这件事情,罗城文一直拿不定主意。计算机、互联网是他的本专业,至今仍是他最爱的行业,所以他才会关注云锐关注一则,从个人角度,他是希望能重操旧业的,一则让他再次感觉到了血液沸腾的躁动。可每个程序员都逃不过996的工作模式,他或许该找份能正常上下班,能兼顾工作和家庭的工作。 姜妍晏很轻易就感受到了罗城文的情绪,“你想去就去吧。”姜妍晏劝罗城文。 “我……”有些问题是早晚要面对的,“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吗?” 姜妍晏用理由给出了答案,“我就不去了,我这几天没给家里做贡献倒是添了不少麻烦,现在我恢复健康了,该多陪陪父母还有彤彤。你去吧,有时间了回来看看他们就行。” 罗城文紧张,他站起来抓住姜妍晏的手,“你不想和我一起去?” 姜妍晏低垂着头,她挣脱开手,“不想。” “为什么?”罗城文想过这个答案,可他仍是心存侥幸的。 姜妍晏肯定地说,“因为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啊,订婚没有成功,我们就不算未婚夫妻,谈恋爱……应该早已经算分手了。彤彤是我们共同的孩子,就共同抚养吧,以后你结婚或者谈恋爱,如果觉得她是麻烦,我可以照顾她。” 姜妍晏思路清晰,她真的恢复正常了,看清了很多事情,比如她和罗城文,一直是她在强求是她的执念。这四年多,两个人过得都不好,那就放过自己也放过他吧,姜妍晏笑了笑,“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都不像罗城文了。” “我以前什么样子?”罗城文追问。 姜妍晏想了想,她记得最清楚的是罗城文被她缠着时候的不耐烦和烦躁,“过去太久,不记得了。” “晏晏,对不起,如果你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补偿你。 姜妍晏摇头,“没有可能了。”爱罗城文的感觉太痛了,她不想体验了。 罗城文想了一天一夜,他去了一趟Z市,去了云锐。 时信厚对罗城文的到访十分意外,“你是路过还是来办事儿?” 罗城文记得大概一年前,他到访天辰大厦,找时信厚寻求帮忙的时候,时信厚问过相似的问题,那次他一样是开门见山的,这次同样不例外,“我来找你。” “找我?”时信厚想着可能性,“天辰把慈善资助暂停了?”以天辰的名义,每年会捐出一定比例的利润当做慈善基金,专项提供帮助给罗城文的自发搜救队。 “不是资助金的问题。”罗城文说,“我需要一份工作,来云锐面试的。” “找工作找到Z市了?”时信厚想起来,罗城文不只是负责一家搜救队,他曾是一位优秀的计算机工程师。 “我需要一份还算稳定的工作,听说你这里有,我就来了。”罗城文说。 因为是熟人,时信厚实话告诉他,“目前技术层的管理者暂时不缺,如果你过来只能从普通工程师做起。” “这个恐怕不行。”罗城文说,“我来云锐上班是拖家带口,普通员工的工资太低。” “我不能为了你,把现在技术总监的位置上的人拉下来,让你上。”时信厚觉得罗城文有些碰瓷了,“要不你先来上班,过一年或者两天再提拔上来,空降总不能让人信服。” “一则现在的问题尚不明显,能正常运营,虽然客户用量不高,这是宣传的问题,只要把宣传渠道铺设出去,客户量早晚会的,这对一则来说,不是最主要的问题。如果客户量是循序渐进地增加,一则尚能容纳,可万一是十倍二十倍百倍呢,一则现有的技术架构和平台足够支撑吗?”罗城文说,“一则需要一个全新的更稳固的关键业务系统。” “你怎么知道这些?”像罗城文说的,时信厚还没能腾出手来为一则做宣传,它的市场关注度并没有那么高,而且是否能容纳客户量这样的事情,并不是外人能看得清的。 “我还知道,人工智能已经足够你应付,你根本没有精力去管理一则,除非你有三头六臂,你已经分身乏术,为什么不把一则的业务从云锐分出去,成立独立的公司交给更专业的人去管理,我就是那个专业人士。”罗城文毫不谦虚,“对一则的了解,没有人比我更熟悉,因为这个平台最初的基础技术搭建是我做的。” “你说什么?” “我就是云锐的一号员工,曾经以外包架构师的身份协助过云锐网站的建设,那时候和我对接的是一位姓谢的先生,全名我应该不用详细说了吧,他想要把一个论坛嫁接到网站上来,做成内容媒体。而那个论坛虽然结构粗糙,但是还是有不少亮点,且在当时年轻群体里有不下的影响力,你应该知道那个论坛吧。”罗城文说,“时总,我说没有人比我更熟悉这个网站,这不算过分吧。” “你就是ONE?”时信厚听过这个名字,却没见过人。 “对,当时我还只是学生,只是在外接私活,没想到接到的竟然是天辰的工作。当时是我和另外一个同学负责搭建和管理,谢总已经向我抛了橄榄枝,我准备在毕业后就进天辰工作。后来我女儿丢了,我放弃了进天辰的机会,组建了搜救队。”罗城文没有递上一张纸,却是口述了一份精彩的工作经验,“时总,我的简历,云锐可以收下把。” “欢迎。”时信厚伸手,他有了一种当初谢鹤翔对自己的感觉。 罗城文回握住,“谢谢,我回来了。” 不知道罗城文最后是如何说服姜妍晏的,反正姜妍晏和彤彤还是来了Z市,陪伴罗城文。 一年,只用一年时间,罗城文数次升级系统,使云锐全面升级并加速向客户与合作伙伴开放,借住过硬的技术实力,云锐具备强大的国际拓展能力。罗城文更是以严谨务实、逻辑严密的出色工作能力,在云锐一战封神。 一则从云锐分出去成立独立的子公司,以互联网为主业,罗城文任总经理。云锐现在只主营一种业务,人工智能的开发和销售。两个人各管一家公司,罗城文向时信厚汇报工作。 云锐从需要依靠天辰名声的初入茅庐的初生牛犊,在面市一年半的时间里,凭借创意及优质产品带来的口碑和影响力,极速的占领了市场份额,有估算说云锐的市值早已经高出天辰这个母体公司。而一年前与天辰签订的合作协议中,天辰每年不得已从云锐分走五十亿的利润,却远远不如云锐的股权带来的财富。 时信厚书写了新的商业神话。 这一年间,周青青抓住天辰公司制度改革、人事变动迅速的机会,从人事部跳到行政,客服部等部室,从主管、到副经理到经理,到现在天辰的重大会议,会有她的一席之位。 一不留神的功夫,周青青已经揭掉了“走后门”的标签,她用实力证明了,她不是花瓶。 这一年,时信厚三十,周青青二十八。 作者: 这文像是写不到头了~ 你们是不是看得很累了? 但是后面会有个几个小高峰,情节不是很想删掉~ 要不要给大家避雷一下呢? 第123章 123 谢鹏飞从中发现巧合和漏洞,并没有用太久时间, 只是在云锐举办庆功宴后的两个月。那天他只是把时信厚从天辰总裁位置上拉下马的时间线, 在纸张上简单地罗列一下,就把这两年的事情想清楚了。 时信厚是谢鹤翔带进公司的, 是谢鹤翔把时信厚从一无是处,提拔到了第二重要的高位。 他怎么会舍得把这样得意之作, 拉下来弃之不用呢? 还有时信厚,谢鹤翔对他有知遇之恩, 时信厚真的会反咬一口吗? 不可能吧。 如果这些表象不成立, 那就是说, 谢鹤翔和时信厚早就串通一气的,天辰已经是他们准备放弃的阵地, 云锐才是他们真正想要的场地。 谢鹏飞在谢家老宅,摆宴席宴请谢鹤翔。 徐晴不放心, 念念叨叨地叮嘱, “会不会是鸿门宴, 让虎子跟你一块去。” 谢鹤翔揽着她, 笑着安抚,“在老宅, 爷爷、爸爸的牌位在里面,他不会在那里动手的。” “那我让虎子在门外面等你。”徐晴仍旧不放心,“能不吃东西就不要吃,水也不要喝。” “他到底是我弟弟。”谢鹤翔为徐晴的严阵以待,笑得不行, 笑过之后又感动不不已,能有个人这样全心全意地为他着想,是他谢鹤翔天大的福气,“我和他的事情该终结了,放心,我会谨慎,我还想和你好好过日子。” 两年了,终于要结束。 谢宅是谢鹤翔的爷爷,一点点挣得家当一点点的修建起来的,前后拆了建、建了拆才有了现在这处四四方方的院子,有亭子有院子,前有假山后有水,和古时候的王爷府邸相比较,是不差劲的。谢家老爷子说,给人拉了半辈子的车,扛了半辈子的货,看了半辈子人的白眼,等有钱了一定要花在房子上。如果往前再数几十年,是要再置办几块土地的,养上几个长工打理着,安心做地主的。 还好谢老爷子把钱投在了店铺、衣服上,才有了谢家现在的家业。 谢老爷子活着的时候,说在码头上扛货时候见过汽车,差点被洋人的汽车撞到,被洋人拳打脚踢了一顿,后来再看到汽车是深恶痛绝的。谢家在建宅子的时候,门前的路铺了石板路,谢老爷子明令说过,不管是谁来,都不能把车子开到门前这条路上来。 谢鹤翔他爸做到了,谢鹤翔做到了,今天这条路上,两道车轮子印子。 是有人打破了这个规矩。 谢鹤翔远远的下车,他步行走路进院子。 在门口时,他站着看着上面写着的大大的两个字:谢宅。 他抬腿,迈进门槛。如同二十多年前,迈过门槛,才算是真正走进了谢家。 谢老爷子相信风水,院子里有一面墙,寓意说是挡灾,上面写着几个字:泰山石敢当。 绕着这面墙,才走到屋门口。 屋里全部是木质家具,中规中矩的款式,显得沉闷压抑。 谢家人丁不旺,在谢鹤翔他爸去世后,谢鹤翔和谢鹏飞均搬了出去。 这个院子太久没住过人,屋里有股让人气短的味道。 谢鹏飞已经到了,那两个车轮子印子就是他开车经过时留下的。 “大哥。”谢鹏飞笑脸迎出来,“请你吃个饭太难了,必须要配合你的时间。外面的饭馆做菜怎么有家里安全和好吃,我把以前的厨子找回来,让他做了几道以前我们常吃的菜。” 中间嵌着大理石的实木桌子上,摆着十盘左右的菜品,两瓶酒,两副碗筷,两个酒杯。 这是谢鹤翔、谢鹏飞兄弟两个的酒席。 “你通知的时间晚了。”谢鹤翔落座。 谢鹏飞把他往主座上让,以前那是谢爷爷坐过的位置,后来是谢鹤翔他爸的位置,现在坐着的是谢鹤翔。 “主位上一定要坐人,这个家才能有主心骨。”谢鹏飞满意地看着,“这个位置早该你坐着。” “我不在乎这个位置。”谢鹤翔说。 谢鹏飞挥手,“没开始吃饭,先别说工作的事情。”谢鹏飞叫人过来,说,“怎么没有主食。” 盛了两碗米饭,一人一碗。 谢鹏飞看谢鹤翔没有动筷子,他说,“怎么?出门前嫂嫂叮嘱过,怕我下毒吗?这是在家里。” 谢鹤翔拿筷子,“好,吃完再说。” 兄弟两个,你一筷子,我一筷子,你说这个好吃,我说这个好吃,你请我尝尝那个,我劝你试试这个,和睦得像电视剧里才会出现的场景。 饭吃饱了,谢鹏飞酒喝了快十杯。 谢鹤翔每杯都没落下过,他跟了十杯。 谢鹏飞如果要表现亲近,真是让人恍惚以为是真的。这是谢鹤翔和谢鹏飞做兄弟以来,谢鹏飞笑脸给的最多的时候。 “大哥,你不地道,你和外人算计我。”谢鹏飞把两个人的杯子倒满,“可时信厚说到底是外人,我才是你亲弟弟。” “如果你愿意,你和他对我来说是一样的。”谢鹤翔回。 谢鹏飞把自己的那杯喝了,他又给自己倒,“那行,云锐和一则我要占股。” “不行。”谢鹤翔很明确的拒绝了,“天辰已经是你的了。” “瞧瞧一句话就暴露了,刚还说我和时信厚在你心里是一样的。”谢鹏飞冷呵呵地笑,“可你给了时信厚百分之四十五的股权,却百分之零点一都没给我。” 谢鹤翔把杯子掩住,不让他继续往杯子里添酒,“云锐是我心血,我在董事会上提出过几次,一直不被重视,捂了四年才有今天,是时信厚让它有了今天,百分之四十五是他应该得的。鹏飞,我想有一天我离开天辰的话,带走的只是云锐,只有它是完全属于我的。” “它不是,云锐是吸天辰的血养大的狼崽子,就是天辰的。是天辰的就有一半是给属于我的。”谢鹏飞说,“大哥好手段,知道我想把时信厚拉下来,就和时信厚合作演一出翻脸的好戏来,让我相信你和他是闹翻了,趁机让时信厚安排到云锐,再把云锐从天辰剥离开独立经营。大哥你这手段,我不得不……”谢鹏飞比了个大拇指,“我佩服。” 谢鹤翔自己拿酒瓶子,把自己的杯子添满,他说,“是你把我逼得太紧了。” “我逼你!”谢鹏飞离开座位,他哈哈大笑,“到底是谁逼的谁?我是谢家的独生子,突然你出现了,我什么都要分给你一份,我妈去世你不让我见最后一眼……行,不说我妈,就说爸,他把天辰留给你,我才是他光明正大的儿子,我才应该是天辰的主人,不是你这个私生子。” “你喝醉了。”谢鹤翔说,“喝了这杯酒,别再喝了。” “大哥,是你逼我的,你以为我愿意和刘董他们共谋吗?他们就是吸附着的蚂蟥,吸一口就甩不开。”谢鹏飞说,“你把云锐从天辰剥开,是想让天辰自生自灭,你这么做对得起爸和爷爷吗?他们如果泉下有知,你分裂了天辰,还能安宁吗?” “云锐成立之初,的确是借住了天辰的部分资金,可这两年该还的金额已经数倍奉还,我问心无愧。现在有的一切,是我苦心经营来的,我没有损害天辰的利益。”谢鹤翔坚定地说,“每年,天辰可以从云锐拿走五十亿的利润分成,这是我能做到的最大让步。” “云锐是天辰投资建立的,就该属于天辰。”谢鹏飞无理取闹,他撕扯着谢鹤翔,“是你偷走的。” 有些人就是这样,你可以失败,但是一定不能成功,如果你成功了,就要把好处分给我。 话不投机半句多,谢鹤翔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天辰还给你,从此我们业务不相关,就不用来往了。” “不可能。”谢鹏飞喝了不少,心情不好本就容易醉,他骂骂咧咧地喊叫,“你这个私生子把天辰掏空了,却想甩手干净离开,爸真是瞎了眼会相信你。” 谢鹤翔已经忍了他很久了,兄弟两个身高差不多,可大家是成年人不可能再扭打在一起,而且谢鹤翔从来没有机会和谢鹏飞狠狠地打一顿。把谢鹏飞狠狠摁在地上,谢鹤翔觉得解气极了,“从你骂我第一句私生子,我就想像现在这样,把你摁在地上,再狠狠地揍你的脸,把你揍开花。” 谢鹏飞仰脸,“你揍啊,你在有爸和爷爷灵位的地方,揍我啊。” 谢鹤翔攥紧了拳头,几乎触碰到谢鹏飞的脸,他牙齿几乎咬碎,“在爸爸和爷爷灵位前我发誓,这是我最后一次原谅和放过你,如果下次你再次出言不逊或者伤害我及我身边的人,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谢鹏飞伏在地上,他呵呵地笑。 谢鹤翔站起来,整理衣服,“我不会像你这样幼稚。你不是一直想要天辰吗?我把天辰给你,我有云锐,从此,我们井水不犯河水,该给你的我一点不会少你,再多你别想从我这里讨得。”谢鹤翔说,“你该成家该有个孩子,就不会一心只想着和我斗。我说过我累了,不想和你斗了,不想把最好的时间花费在和你的争夺战上,我想留更多的时间陪妻子陪孩子,享受生活。” “我呢?”谢鹏飞说,“你对时信厚、徐虎的信任,超过了我。” 谢鹤翔看着谢鹏飞,他是最近才了解谢鹏飞,他就是一个热爱关注度到处惹祸的熊孩子,“我也是有你这个弟弟之后才知道,血缘也许没那么重要,倒不如异性兄弟来得牢固。” “我们的战争从你踏进这个门槛已经开始,不是你说结束就能结束的。”谢鹏飞声嘶力竭地喊,“我不会放过你的,不会让你好过。” 谢鹤翔从谢宅里出来,他晃晃悠悠往外走,想象自己第一次进谢宅的年龄,应该只有五六岁吧,被人牵着,踏门槛时候差点被绊倒,牵着他的人说,“就算摔倒了也别哭,别丢了谢家的脸。” 五六岁的孩子不知道谢家的脸面是什么,却早早的知道,如果他踏门槛被绊倒了,会被训会被骂,会没人维护他,他不能哭…… 再踏出这个门槛,谢鹤翔用了将近三十年的时间,今天,他踏出来了。 往后,就算他摔倒了,他都可以哭了,他丢的只是谢鹤翔的面子,和别人没有关系了。 谢鹤翔走出这条路,一辆车停在那里,有个窈窕的人正着急地走来走去。 “徐晴。”谢鹤翔伸长手臂,张开怀抱。 徐晴听到有人唤她,看谢鹤翔站在幽暗的路口,她眼眶发热,丢下手里抱着的外套,朝着他奔过去。 谢鹤翔看着这个灵动艳丽的人影越来越近,看清她脸上的喜悦,他跟着笑。 “你笑什么?”徐晴凶巴巴地训斥他,“为什么不接电话,不回复短信?还喝这么多酒,和谢鹏飞有什么好喝的,你还笑。” 谢鹤翔抱住她,他心里是无限的柔情,“我以后只有我们的小家了。” 徐晴听不懂他说什么,她只用回抱住他就够了,“你有我就够了。” “对,有你就够了。”谢鹤翔低声笑,“只有傻子才会和谢鹏飞斗。” “谢鹏飞是傻子。”徐晴双手抱住谢鹤翔的脑袋,她吧唧用力亲了一下,“谢鹤翔不是,谢鹤翔是我男人。” “对,我是你男人,你是我女人。”谢鹤翔单条手臂压在徐晴肩膀上,他揽着她往车那里走,他抬头看眼月亮,上天待他不薄,给他这样好的女人做妻子。 谢谢你。 徐晴费劲地揽着他,“好好走路,你鞠躬做什么?”徐晴又叫徐虎,“快过来搀扶住他,我扶不住了。” “好。”徐虎从车里跳下来,赶紧跑过来扶住谢鹤翔,“姐夫,你别摔倒了。”不让徐晴扶着了,徐虎干脆弯腰把谢鹤翔背到车里去。 徐虎对跟着上车的徐晴说,“姐你坐前面,我把姐夫放后面。” 徐晴打开后排的车门,“我坐后面吧,他喝多了会难受。”徐晴坐进车里,让谢鹤翔的头垫在她腿上,轻声地问,“你有没有哪里难受?” 谢鹤翔摇头,用手臂抱住徐晴的腰,甜腻地撒娇,“你抱抱我就不难受了。” “别这样,虎子在呢。”徐晴这样说,还是抱住谢鹤翔,在他鬓角心疼地亲了一下。 徐虎看得直笑,“你俩演偶像剧呢?” “开你的车吧,怎么这么多话。”徐晴训斥她弟弟。 徐虎不满了,“你对着姐夫从来没有大嗓门,怎么对着我就是又吼又喊的,你是不是怕姐夫知道你其实是个母老虎,一点都不温柔贤淑。” “你……”徐虎倾身往前,用力拍了下徐虎的后脑勺,“你别在他面前败坏我的名声。” 徐虎捂住头,哀怨地看着他姐,“我偏说,我要告诉姐夫,你不止骂我还动手打我。” “他是我老公肯定帮我。”徐晴得意洋洋。 徐虎说,“反正我现在和杨薇薇谈恋爱了,对你们对外联姻没有帮助了,你就不需要我了。” “你和微微好好谈恋爱,我们已经拥有比过去多得多,争来夺去的事情让别人去做吧,我们好好过我们的日子。”徐晴看着谢鹤翔,她说“虎子,自从认识他,我觉得每一天都像是偶像剧的剧情,所以我很怕,有一天会剧终。”要人散。 徐虎赶紧劝,“姐,你别多想,云锐已经和天辰没有直接的关系,只是合作分成的问题。姐夫把天辰那么大的家业全部留给谢鹏飞,总能捂住他的嘴,没有谢鹏飞捣乱,以后都是好日子。” “希望吧。”徐晴说,明明清楚,可心里为什么会这样不安。 作者: 呃,上一章放存稿箱的,发出去了!!!┗|`O′|┛ 嗷~~ 第124章 124 以谢鹤翔的名义发表对外声明,云锐和天辰完成彻底分割, 表示此后这是两家独立运营的合作公司。在这两年间谢鹤翔在天辰内部一系列操作, 按照业务板块成立事业部,后细化事业部扩充数量, 后来又取消事业部,各子公司仍旧归天辰统一管理。烙饼一样翻来覆去的改, 有人觉得这是好机会,有人眼花缭乱猜不透领导的心思, 直到最后结果, 大家才耳清目明起来, 提拔了一些年轻的领导,打发清理走一批碌碌无为、专业抬杠的领导。 这一年, 谢鹤翔向天辰提交了离职,没被通过。他仍旧保留原职位, 逐渐放权给谢鹏飞, 天辰的事务是不怎么管理了。 公司变动, 产生影响最明显的就是人员的流动。 天辰成立和云锐几乎同规模、同产品、同市场客群的智能化子公司, 对员工的薪资开出比云锐高出百分之十。部分员工招聘进云锐,当初为的就是天辰大公司的影响力和号召力, 现在云锐和天辰分割,这些人就蠢蠢欲动起来。 技术层、管理层、普通员工走了将近二十位。 几乎毫无疑问,这些人全部去了天辰。 这是时信厚培养出来的人,掌握着云锐的核心生产技术,他们知道云锐的竞争力是什么, 会以此为目标,避开云锐经历过的挫折,直接享受胜利的果实。这些人去了天辰,对时信厚来说,不只是少了几个工作的下属而已,而是给谢鹏飞送了份大礼。 果然,这些人去天辰,第一件事情就是给时信厚了一个惊喜:一款在研发阶段,即将面市的产品,天辰以相似的功能不同的形式表现出来了。 擦边球,就不能说天辰是剽窃,可的确是以云锐为灵感的。 时信厚发了一通脾气,在生产间说了些难听话,让想走的人赶紧走。 有几个看已经跳槽的同事在天辰混得风生水起,说如何高薪、如果受重视、如何有前途,有人越发的坐不住,甚至有几个撺掇罗城文一起离开。 别人只知道罗城文是空降兵,并不清楚他和时信厚的关系,才会把话传到他耳边。罗城文谢绝了这些人的善意劝导,说家安在Z市暂时没有改换的想法。 时信厚最近脾气格外差劲,话说不上几句,他就瞪眼睛,随时随地要找人干架的样子。 罗城文是文人做派,对这样凶狠暴躁的时信厚,他心有戚戚,“或许由你劝时总,效果会更好一些。” “劝什么?” “现在大批员工离职,部分还在观望,时总这个态度会让更多人心寒,会逼走更多人……” 周青青不以为意,“他们现在能离开,是因为已经看到天辰和云锐成了直接的竞争对手,是早晚要正面碰上的,他们选择了认为中的更安全的一方作为屏护,表明他们对云锐的运营现状早已经不满,离职是早晚的事情,不是现在走也会是往后的事情。劝他们留下,是用升职加薪留住,总会有更大的诱惑,难道到时候开更高的价格?没有职业忠诚度和企业认同感的员工,是无法留下的。” “哎,你和时信厚是越来越有夫妻相了,为人做事风格都相似了几分。”罗城文笑着说,类似的话时信厚同样说过。 周青青笑着回问,“那是我像他,还是他像我?” “互补。”罗城文说,“不过你还是多少劝说一下时总吧,至少现在不能造成大量职工的集体跳槽,对公司形象对正常的生产工作都是十分不利的。” “我知道了。” 也行,是到时候了吧。 周青青向天辰提出了辞职申请,为土土办理了转学。 晓琳是全公司最舍不得周青青离开的,她前后围着周青青转,“你真辞职了?你现在已经是行政办公室主任啦?这是我知道的,入职时间短在天辰升职最快的了,你要跳去哪里?他们开的条件会比天辰更好吗?” “唔,可能没有天辰高。”周青青实话实说,“不过我在天辰的天花板已经到了,不如换个地方,重新开始,说不定能有新高。” “什么新高?” “现在还不知道。”周青青把桌上一个小熊形状的笔筒拿给晓琳,“你不是一直喜欢这个笔筒吗?现在它是你的了。” “别转移话题,你还没说你要跳槽到哪家公司去?” “云锐。” “什么?云锐可是在Z市,你跳槽是跨市?”晓琳着急地问,“你去Z市,土土小帅哥怎么办?” “他去Z市上学。”周青青说,“如果他年龄足够成年,能够独立生活,可以根据他的个人意愿留在G市,不过现在只能跟着我走了。” “为什么啊?你们在G市这么多年,这么走了舍得吗?”晓琳舍不得周青青,“到那边还要找房子、土土上学,多麻烦啊,要不你别走了,在G市找家别的公司,一样可以做高管的。” 周青青笑着摇头。 晓琳不明白了,“你为什么一定要去Z市?” “因为,孩子的爸爸在Z市啊。”周青青玩笑着说,“总是两地分居也不是个事儿,他那边走不开,只能我让步一下了。” “土土的爸爸在Z市?你从来没说过啊。”晓琳努力想啊想,指着周青青惊讶地尖叫,“你……你和时总……土土的爸爸是时总?” “对,是他。”周青青要离开天辰了,而且她去云锐就职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开,那她和时信厚的关系是没必要再隐瞒的。再说了,不愿公开只是不想添无所谓的麻烦,他们光明正大又何必隐瞒呢。 “你之前一直否认的。”晓琳用受伤的表情看着周青青,“你骗了我。” “我和时信厚,很早之前就认识,比认识谢太太还要早几天。我们短暂谈过恋爱,后来发生一些不愉快的事情,我们分开没有在一起,我一个人带着土土在G市生活,后来又在G市我们相遇了。我的确是向你故意隐瞒了,但并不是觉得我们的关系见不得光,而是不想给他或者给我自己添加麻烦。”周青青靠着桌子,她环视着办公室,这间办公室虽然面积不算大,可在天辰她算是有自己的办公室的,“我不确定该不该和他重新在一起,我们之间有很多问题和麻烦,后来我想,那些麻烦算什么,能比在这样一家大公司里升职加薪争得一片成绩更难的吗?现在我确定了,我要和他在一起。” “可是现在云锐的情况并不明朗。”晓琳站在周青青旁边,她同样靠着桌子,许久没有说话,她已经不是两年前那个咋咋呼呼的小女生了,“你们要把所有希望都压在云锐上面吗?” “晓琳,你还记得我两年前说的话吗?”周青青问晓琳。 晓琳摇头,“不记得了啊,我们说过那么多话,哪一句?” “我记得,我说我不希望在他需要我的时候,我只是个床伴。”周青青说,“现在是他需要我的时候,该去帮他。” “你还会回来吗?”晓琳知道拦不住,更不应该阻拦,所以她只能难受地说,“虽然很多人在往天辰跳,可我怎么觉得天辰已经是艘破船,要沉船了呢。” “别乌鸦嘴,天辰会很好,大家都会很好。”周青青说,“你也可以去Z市找我们。” “我不会想你的,但是我一定会想土土小帅哥的。”晓琳抱了抱周青青,“谢谢你,祝你们好运。” 挑了些物品走物流,周青青随身只带着一个行李箱,装了几件最近时节需要穿的衣服,就带着土土来Z市投奔时信厚了。而这天,时信厚是在周青青快要下车前半个小时,才知道她已经辞职,且在来Z市的路上。 明明昨晚他们还通了电话,周青青并没有说这件事情。 时信厚来不及收拾乱糟糟的家里,只把外卖盒子收拾扔下楼,开车去车站接人。 土土这两年营养跟上,改掉了挑食的毛病,又因为身为男孩好动,胃口好了不少,长得已经如同一棵茁壮的小树苗。将近七岁的他已经到了周青青的肩膀,此时他戴着个白色的棒球帽,坐在行李箱上,皱巴着小脸,“妈妈,爸爸是忘记接我们了吗?” “不会。”周青青把儿子的帽檐转到后脑勺。 土土突然情绪高涨起来,指着一处,他喊,“是爸爸。” 果然,那车停稳,从车上下来一个长手臂长腿的人,他穿过人流,大步往这边走。到了跟前抱怨,“怎么没有提前说?你就这样带着土土过来了?” “怎么,你这里藏了女人,我们不能见?”周青青故意说。 时信厚赶紧赔笑,“这个是绝对不敢的。” 土土抱着篮球,已经长成小少年的男孩不满地看着父母腻歪,“爸爸,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到家,我好饿。” 时信厚拍了下儿子的肩膀,仍旧瘦弱,可已经是个半大的大孩子了,“现在回家。” 罗城文吐槽时信厚现在变化很大,暴躁坏脾气,这些周青青是见识过的,她觉得时信厚有改变的是变得絮叨起来,他已经从车站念叨到了家里,“你应该提前说一下,你的工作换了就换了,学校要提前给土土找,不能耽误他上学吧。” “现在是暑假,还有一个多月才开学,有时间办理转学的事情。”周青青说,“不用看学校名气,离家近接送方便就行。” “那也不能太差劲,我时信厚的儿子怎么能随便找个学校上学。”时信厚拍着额头,“我不知道附近有什么学校,我让人现在就查,名额是不是满了……彤彤是在这附近上学,听罗城文说过几次,那学校好像还可以,我问问罗城文……” 周青青看着他忙得团团转,她就抱着手臂站在一旁看着。 时信厚问清楚了学校的情况,土土的出生年月刚好合适,就让人留意报名的事情。解决了儿子上学的事情,时信厚才问周青青,“你辞职了?” “现在才想起来问我?果然儿子更重要。”周青青吃醋。 “儿子重要也是你生的。”有土土在场,时信厚没有太亲昵,他揽着周青青的肩膀,“辞职怎么不和我说一下。” “爸爸,我可以找彤彤姐姐去玩吗?”土土在家里坐不住。 时信厚当然说行,虽然和罗城文是住在同一个小区内,还是亲自把土土送过去了。回来后,时信厚继续前十分钟的问题,“你真从天辰辞职了?” 第125章 125 “真的啊,来帮你啊。”周青青忙着把行李内的物品归位, 她不熟悉, 就一样样的递给时信厚,他再拿去摆放, “怎么,不欢迎还是瞧不上我的能力?” “天辰的办公室重要会议成员, 我怎么会瞧不上,只是怕周主任到我们这小地方来, 不习惯。”时信厚笑意满满地打趣。 周青青捏他的脸, “哼, 我还给你带了大礼物呢,你要是不欢迎, 我明天就回去。” “什么礼物?”时信厚在她耳边说了三个字,“是不是?” 周青青脸通红, 恼羞成怒地捶他的肩膀。 时信厚没疼, 周青青的手掌倒是疼了。 时信厚握住她的手, 放在嘴边亲吻, “你和儿子来,就是给我最好的礼物。” “真的?那我是骗你的, 我根本什么都没带。”周青青依赖着他,想到以后要和他并肩而战了,周青青心里是满满的踏实和幸福感,可她不能表现太明显,还是要傲娇一下的。 时信厚被她说的一愣, “我已经准备拆礼物了?真没带那个?” “说了不是那个。”周青青又要恼了,“现在彻底没礼物了。” “真不是穿给我看的那个?”时信厚不死心又问了一遍,“你算算,我有一个月没回家了吧。其他礼物我不想要,只要这个。” 周青青被他缠得没办法,手臂环着他的肩膀,娇俏地笑,“我来了,你以后还用苦巴巴当和尚吗?” “不用。”时信厚激动极了,把周青青往房间带,“我现在就要拆礼物。” “别啊,现在才几点。”周青青脸红地推他的手,“我们应该先去趟罗城文家,看看彤彤和姜研宴,好久没见她们了。”虽然经常视频和通电话,可和实际上的见面还是不一样的。 时信厚把周青青推倒,他握住她的手腕压在头顶上,他不管不顾地低头啃她的唇,“见他们不急这一会儿,可我着急。” “你好讨厌啊。”周青青被他揉得咯咯笑,她眼睛亮晶晶,歪着头温柔地看着作乱的时信厚,柔顺地依赖着他,纵容着他,柔化着他,包含着他。 从房水县开始,时信厚和周青青认识已经有十三年,可到现在,时信厚只要一碰到周青青仍旧会失控,会情不自禁,会想要一而再。他气喘吁吁地压着周青青,温声哄着她,轻柔地亲着她。 周青青回抱住他宽敞结实的后背,摸着他微微汗湿的后颈,用自己的脑袋蹭他的侧脸和鬓角,像两只玩闹的动物,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涌动着的情意。 “不要了。”周青青微笑着摇头,她亲吻他的嘴角,“太累了。” “好。”时信厚翻身起来,家里就他们两个人,直接抱着周青青去浴室,他拥着周青青站在镜子前,看着里面两个人,他们容貌变化都不大,只是一个褪去了青涩变得俊朗,一个褪去了稚嫩变得娇媚。 周青青看着两个人,心动不已,她用一条手臂绕到时信厚的脖颈。他知晓,低头,两个人继续接吻。 最后还是时信厚忍住了,“我们来日方长,不在乎这一次。” “嗯。”周青青知道他是体谅自己,心里感动不已,“这笔买卖你不吃亏。” “晚上我找补回来。”时信厚拿着花洒冲了一下,用浴巾裹着周青青送出来,他又进去洗。 两个人收拾好自己,才手牵着手去罗城文家。 手牵着手,两个加起来快要六十岁的人,手牵着手都有些不大自然。不过周青青没有拒绝,她喜欢被他宽大的手掌握着。 罗城文的住处是三房,房子布局和景苑有些像,不过朝向和位置更好一些。彤彤已经出落成大方的大姑娘,她看到周青青仍旧是叫妈妈,后来觉得不对,又改成姨姨。 被称呼成什么,周青青都无所谓,她把彤彤招呼到跟前,“终于见到你了,彤彤越来越漂亮了。” 彤彤害羞地笑,说了几句话,跑去和土土玩去了。 姜研宴幸福地看着女儿的背影,“她啊,越来越活泼好动了,根本坐不住。” “土土一样的,这个年龄的小孩子都是这样。”周青青问姜研宴,“你咳嗽好点了吗?”上次通话姜研宴说感冒之后嗓子一直不舒服,咳嗽得有些厉害。 “好多了,还是没好彻底。”姜研宴说着咳了两下。 周青青想起一个偏方,和姜研宴说了,“你试试这个办法,可能会适用。” “好,刚好见有卖枇杷叶的。”姜研宴打量着周青青,“听土土说你辞职了?真的?” “嗯,辞职是正常的事情,怎么你们一个个这么吃惊呢。”周青青摇头无奈地笑。 姜研宴说,“你还处在上升期,听说在天辰还不错,怎么突然辞职了。” “在天辰再好,怎么会有云锐好。”周青青打趣,“你应该是有同感吧。” 姜研宴羞涩地笑,“是,Z市挺好的,你来了更好,我们可以经常一起去逛街。罗城文总是很忙,我都找不到人一起玩了。” “你们什么时候办婚礼?”这是前几次聊天时,姜研宴说过的,说罗城文提了结婚的事情。 “还没最终定日子,可能会办两场,亲戚朋友基本在G市,这边是同事和新认识的朋友。”姜研宴说着露出幸福的苦恼,“啊好烦啊,想想就觉得好累。” “那就不要嫁给罗城文了。”周青青出坏主意。 果然,姜研宴立刻说,“那我还是受累一点吧。” 两个人说着笑起来。 姜研宴问周青青,“你们呢,什么时候结婚?” “不知道。”时信厚好像没提过。 姜研宴不知道周青青和时信厚关于结婚这件事情是怎么商量的,唯恐是因为自己惹得周青青不痛快了,她赶紧往回圆,“一定是他太累了,你又在G市,现在好了,你们在一起了,结婚的事情可以提上日程了。” 要和时信厚结婚吗?周青青现在没想过这个问题欸。 时信厚和罗城文在阳台上摆弄一个新网购的架子,需要手工安装,两个人一人拿图纸,一人拼零件。周青青的视线定在时信厚身上,他穿着件白色的短袖,弯腰时候隐出结实的背部线条。 “只要我们还在一起,是否结婚什么时候结婚,好像也没那么重要。”时信厚爱周青青,周青青爱时信厚,他们现在没有要分开的迹象,未来也没有分开的打算,除了会被人质疑既然关系好为什么不结婚的动机,好像那张纸并没有什么影响。 袁琼和周元恒倒是催问过几次,尤其是周元恒,要求周青青带着时信厚回去拜访。周青青知道时信厚忙碌,没告诉他,单方面找借口无限的拖延了。 时信厚的房子里做饭用具一应俱全,可开火却没几次,食材更是没有了。 晚饭是在罗城文家里吃的,周青青和姜研宴下厨,时信厚和罗城文把已经半成型的柜子做最后的收尾,土土和彤彤在客厅里跑来跑去,说要给对方好玩的礼物。 现在这样,就是最好的时间。 在罗城文家吃过饭,又聊了会儿天,周青青和时信厚才带着土土回家。土土甩开父母的手,他一溜烟地跑前跑后,好像有用不完的精力。周青青和时信厚手牵着手,走在后面,两个人没有说话,听着草丛里不知什么昆虫的叫声,他们心里是满满的幸福感。 回家,先安排土土洗澡换上睡衣。 白天坐了车,没有午休又在罗城文家疯玩了许久,土土早就瞌睡了,被时信厚抱着从浴室送出来,放在床上他已经翻身睡着了。 “客房没有整理出来,明天我让人过来量尺寸打套柜子,学习桌土土用什么牌子的?”时信厚躺在床上,他和周青青之间隔着土土。 周青青说,“我看着置办和买吧,你不用操心了。” 时信厚现在的确是没有太多时间和精力尽善尽美地做到照顾土土和周青青,“抱歉,该我好好照顾你们的。” “和我也要这么客气。”周青青给土土盖好毯子,“我们要互相帮助。” 时信厚要抱抱她,中间躺着土土,他下床绕到周青青那侧,躺下再揽着她,连连地吻她,“青青,谢谢你来。” “我给你带了个礼物。” “礼物我已经拆了。”时信厚意有所指。 周青青嗔怒地申斥他,“你正经点,是真的大礼。” “什么?” “你现在最缺的。” “员工?”时信厚问。 周青青在他眉心亲了一下,“bingo,答对了。” “你从哪里带来的人?” “我自己的团队啊。”周青青说,“你以为我在天辰两年只是想升职吗?是贪恋权位吗?” 时信厚点头,周青青对升职这两年是真的上瘾。 “肤浅。”周青青为自己发声,“我是想学习天辰是怎么笼络人才的,我学到了。” “怎么笼络的?” “秘诀不能告诉你,这是我吃饭的饭碗,明天你只用准备接收十个来自计算机科学专业的优秀毕业生就够了。” “十个?” “有点少?我会再帮你招聘的。”周青青说,“不过你们应该建立自己的云锐学院,培养自己的人才,增强企业认同感和融入感,这样员工忠诚度能更高,还要定期做团建和组织活动、可以先做一期歌唱比赛、员工艺术展、技能比赛……设置奖项分为不同的奖项。让员工感到进到云锐不只是掉头发的埋头搞技术,是可以享受生活的。” 时信厚是做管理的,他擅长的是管理好几个重要的人,然后让这几个人去管理大部分的人,让他直接管理这么大的公司及员工,是件颇为头疼和琐碎的事情。在这方面,罗城文更是不擅长,他擅长的是技术领域。 那么,云锐缺少的正是周青青这样的人,可以应付这些看起来不重要的、琐碎的事情。周青青把想法说给时信厚听,“上班打卡制可以取消,让员工自觉打卡上班;现在的食堂离得太远;假期一个月能不能再多两天;节假日你们是怎么发福利的?” 这些“小事情”看起来并没有那么重要,可是对每个员工来说却是息息相关的,他们在云锐上班,可能是为了梦想为了兴趣爱好,可更可能是为了生活。只有舒适的工作环境和看得见情怀的公司制度,才能真正的留住员工。 这点周青青是从天辰学到的,也是从征途学到的。 当初征途给的工资相比较同行业算低的,可大家却没一个主动离职的,除了是图轻松的办公环境,更是因为情意,对征途的情感,这在这方面征途的刘总就做的很好,他没有架子,时常和周青青他们打成一片。 时信厚掌着运营的主要方向,罗城文在技术方面紧跟,其他事情他可以放心交给周青青,“听你的。” 时信厚抱着周青青,心神不宁,他低声说,“不过,你能不能再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时信厚说,“我没吃饱……” “……嗯。”周青青娇羞地应。 周青青刚说完,就被时信厚抱着出了房间,去了别的房间。 周青青是个工作不拖泥带水的人,她从天辰辞职来云锐不是一时冲动,既然别的她并不擅长就不去插手,就从人事和行政方面着手。周青青到云锐报到的第一天,查看了现有的员工手册,几乎全是冷冰冰的对员工的严苛要求,周青青把早已经形成与大脑里的想法,与现有的规则融合在一起。 时信厚看着交上来的八页纸,“我们是办公室开门营业的,不是幼儿园的幼托班让他们来玩耍享受的,这几项是不是浪费时间了。”时信厚的思维和很多开公司的老板一样,规定上班是八个小时,恨不得让员工在这八个小时内只做和工作有关的事情,做了没有立刻有成效的,好像就是浪费了时间,亏损了利益。 “对就职两年以上的员工组织每年一次的体检,可捎带一位家属,是要保证每位员工的身体健康,我们的工作强度大又时常熬夜,可以规避掉亏损身体的过劳死亡。员工人数众多,可以不集中在同一天,节省排队的时间,我去和体检医院对接,每天开设半天优先我们体检。”周青青逐条解释,“员工艺术节、歌唱节等节目可以往后排,但要纳入企业文化中。团建三个月到半年有一次,时间在一到两天之间……员工试用期延长到三个月,在试用期结束后,可以有两到三天的培训,这个时间内尽量不安排工作内容,着重办公礼仪、企业文化等方面的培训。福利待遇方面……关于调休年假的问题等在文件里有详细内容。” “你看着办吧,不用事事和我报备。”时信厚把文件合上,还给周青青。 周青青太熟悉时信厚了,他皱一下眉头她便知道他什么意思,“你觉得太浪费时间了吗?” 周青青不是一般的员工,时信厚可以劈头盖脸地训斥,他宁愿周青青是刚来云锐,并不熟悉云锐紧张的工作情绪和争分夺秒的时间观念,却不愿认为她是理想化了一个公司两三百人的管理。 “我认为,可以抓重点,后续补充。”时信厚实话实说,“你刚来云锐,不用急着上班,可以先熟悉一下公司相关资料。” 周青青大概已经知道他什么意思,“好的,我会再补充修订一下。” “我不是让你改……”时信厚赶紧哄。 周青青却是公事公办的冷面孔,“你认为不完善的地方,的确应该修改的,我会再提交上来。” 时信厚以为周青青是说说的,可她连续提交了五版修改内容,每次变化都很大。 时信厚逐行看了,他已经十分控制情绪,不让脸上有任何的表现,尽量哄着周青青让她不要给自己添加工作量。 周青青轴得很,她多找了几家公司的管理制度和员工手册内容,权衡比较,又根据云锐和一则这样的互联网公司的工作特点,修改了数条。 第六版,递交到时信厚跟前,他脸上的表情终于不再是表演出来的满意,而是真的赞赏,“你的确帮到我了。” 周青青她足够聪明足够有能力为自己争取到掌声,而不是在童年时依靠父母,在成年后依靠时信厚。她可以督促着自己,成为更好的周青青。 第126章 126 罗城文和姜研宴先在G市办了婚礼,后在Z市补了婚宴。周青青和时信厚赶回G市参加了婚礼, 土土和彤彤在花童中年龄偏大了一点, 可姜研宴坚持,就让他们两个拿戒指和跟着走台。 在互相表白环节, 罗城文数度哽咽,严重时候泣不成声。 相反姜研宴反而平静一些, 她主动拥抱罗城文,提醒他该做什么, 该进行什么流程。 “婚礼这天, 对女士的意义不是更重大吗?”时信厚在台下看得感叹不已。 大屏幕上播放了罗城文和姜研宴童年时期的照片, 从稚嫩的小孩子到现在成熟的面貌,今天到现场的人都知道罗城文和姜研宴的过往, 无不感动得稀里哗啦。当初的金玉良缘到一场闹剧,罗城文的出走、姜研宴的疯狂, 还好现在, 一切回到了美好的起点。 周青青哭湿了两张纸巾。 时信厚无语给她递第三张, “你别哭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罗城文的前女友,好几个人往这边看。” “我不管。”周青青抽抽噎噎地说, “他们终于在一起了,真好。” 时信厚无奈地叹口气,“如果我们结婚,还是不办婚礼吧。” “为什么?” “我怕你哭。” 周青青擦着眼泪,睁着红通通的眼睛看着时信厚, 发出灵魂质问,“你不会哭吗?罗城文就哭了,你觉得我们的爱情不值得掉眼泪吗?” “不是,没有,我一定哭得比罗城文更狼狈。”时信厚问周青青,“你要不要出去缓缓?” “不要,宴宴说婚礼结束之前不让我走,不知道是不是找我有事情。”周青青用力深呼吸,她声音带着哭腔,“好了,我不哭了,你可以把头抬起来了。” 时信厚已经和好几个人解释,周青青是被感动的,不是被伤心的。他讪讪地抬头,看向舞台,“罗城文和姜研宴两方只有这么少亲朋?”现场不到十桌。 周青青和姜研宴聊天多,她知道更多情况,“他们未婚就有了彤彤,孩子又那么大了,现在是补办婚礼,就不想太过张扬,只请了亲近些的亲朋好友,其他的亲朋格外宴请了。” “徐虎怎么也在?”时信厚和周青青是从Z市赶过来的,到得晚,直接入席的,没注意都有哪些宾客。 “他和姜研宴还是罗城文有交情?”听时信厚提醒,周青青往别的几桌看,看到了更多的熟人,“晴姐和谢总怎么也来?他们是很亲近的关系?” “没听提起过。”时信厚眉头皱着,他开始意识到事情不对劲了。 果然到了现场参与度最高的环节,新娘抛花束。姜研宴请了两个年轻女孩子做伴娘,按照往常的环节,大概是要把花束送给伴娘或者是更大众化的,请单身的男女朋友上前,大家齐齐去抢花束。 可今天这场婚礼却有点不一样,“我想把花送给我的好朋友时信厚。” 时信厚一个男的,参加婚礼的次数十个手指头都没超过,被点名上台去领花,不得不说是尴尬的。 徐虎带头起哄,“领花领花。” 其他人鼓掌赞同,欢呼声响成一片。 时信厚被赶鸭子上架不得不上台去领花,小学得奖状都没这么尴尬过。 罗城文把花递给时信厚,他以男人的方式,握住时信厚的手,两个男人肩膀碰肩膀,罗城文在时信厚耳边说了几句话。 时信厚挑眉,看看台下沉浸在时信厚得到花束喜悦中的周青青。 “兄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罗城文拍了拍时信厚的肩膀。 时信厚低声笑着回,“谢谢。” 司仪十分的活络,见时信厚和罗城文互动结束了,赶紧上前来挽留,“这位帅气的先生请留步,请问你和新郎是什么关系?” “朋友。”时信厚双手握着手捧花。 司仪说,“你不要紧张,你有什么话送给新人呢?” “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相信新郎新娘已经感受到你的祝福。”司仪又问,“这位先生请问你有女朋友了吗?没有的话今天可以在现场招一个,你收到了新娘的手捧花,会有好的桃花运的。” “如果,我今天求婚,会成功吗?” “会。”司仪不止自己回答,还带动全场互动,“你们说会吗?” “会!”喊声震破天。 时信厚看着手里的手捧花,今天已经不知道经历过多少人的手,时信厚又问,“如果我用这束花求婚,会不会被质疑诚意不够?” “不会。”罗城文开起玩笑,“我办婚礼的场地费,你给一半就行。” 台下哄堂大笑。 在说第一句话的时候,时信厚手里已经被塞了话筒,他单手拿着花,另外一只手握着话筒,他在不少重大场合做过演讲,给天辰和云锐大部分员工开过会,面对的人比今天在现场的更要多,时信厚从来是镇定从容的,从来没像今天这样,手在微微颤抖,话在嘴巴里却发不出声音。 “关于求婚的时间、方式和场合,我想了两年时间,不对,应该是十三年。我们从房水县认识,从我们认识起,我就已经准备在求婚,虽然那时候我们还小,还不懂得婚姻是什么,可我已经肯定,如果这辈子一定要和一个人结婚,和一个人共度余生,我希望那个人是你。”认识罗城文的人,大部分认识周青青,知道时信厚,而今天在场的又有很多是时信厚的朋友,比如徐虎、徐晴、谢鹤翔、陈佳堡…… 提起房水县,大家已经默契地知道,时信厚说的那个人是谁。 “十三年前,我一无所有,给不了你任何生活的保障,所以我眼睁睁看着你离开,只要你能过得很好很好。十年前,我从房水县去你上大学的A市,其实就是去找你的,我想告诉你,只有你过得好不行,没有你我过得很不好,可那时候我仍旧给不了你很好的物质生活,连去吃饭都要货比三家,挑最经济实惠那家去。后来,我有了房子车子,我想如果找到你,我一定向你求婚,用婚姻留下你,后来我们真的重逢了,可是我一直没开口……”时信厚边说边往台子的另一端走,“我不知道你还愿不愿意陪着我。” 周青青泪流满面,她仰头看着时信厚一步步沉稳走来。 他今天穿了套银灰色西装,是出门前周青青挑选的,说黑色西装是伴郎的标配,不想让时信厚穿得像伴郎以免被人介绍女朋友。他的容貌还是有些变化的,房水县那个孤傲的年轻人已经没有了尖锐,锋芒仍旧在。 时信厚走到台子的顶端,他长腿从上面迈下来,他把花举到周青青跟前,“我觉得还是要问一下你,你愿意嫁给我吗?因为,我早已经离不开你了。” “青青姐,快答应。”徐虎永远是最活跃的一个。 其他人得到暗示,一起起哄呐喊,“答应他答应他。” 除了时信厚,周青青没想过会嫁给第二个人。她心里是满满的感动的,却噗嗤笑出来,“借别人的场地求婚,你未免太节省了点。” “节省给你买大钻戒。”时信厚接话。 “爸爸,戒指。”土土捧着个绒面的盒子,哒哒地跑过来,“罗叔叔说求婚没有戒指,女孩子不会同意的。” 时信厚和周青青一齐看向罗城文。 罗城文拥着姜研宴,旁边站着彤彤,他们一家三口幸福地笑,“小票在盒子底下压着,记着给我报销。” 台下的人又是一阵大笑。 周青青和时信厚谈恋爱时候,买过对戒和尾戒,都是纯银的,一百块钱两个那种。时信厚捏戒指,他试探着问周青青,“你愿意嫁给我吗?” 周青青一手盖着眼睛,小声提醒他,“赶快戴上吧,别在人家的主场抢风头,会遭恨的。” 时信厚却不着急,“你愿意嫁给我吗?” “我没说不愿意啊。”周青青手往前送,好方便时信厚给自己戴上。 时信厚又问了一遍,“你愿意嫁给我吗?” 周青青看着时信厚,他脸上带着诚意的笑容,她似乎这才明白他的意思,她点头,很用力,“我愿意。” 时信厚这才把戒指给周青青戴上。 他要的答案,不是双重否定表肯定,不是反问,而是肯定的确定的三个字,只是:我爱你或者我愿意。 因为罗城文和姜研宴贴心的帮助,终于帮时信厚成功迈进了婚姻的一步,求婚成功了。做为感谢,时信厚十分大气,结算了罗城文婚礼的全部费用,并且把云锐一周的婚假,扩充到十五天。 “谢谢老板。”在婚礼当天晚上,罗城文就带着姜研宴和彤彤一家三口出国去度假了。 周青青看着越来越长的账单,脸涨的通红,“罗城文不是说让你出一半吗?你干嘛全部出呀?妈呀,结婚原来这么花钱呀,这家酒店是几星级的?这么贵?办婚宴没有折扣吗?” 时信厚在一旁坐着,把一张卡递过来,“随便刷。” “败家,真是太败家了。”周青青恨恨地骂他,去结了帐,回来继续数落时信厚,“欠了罗城文这个人情,他连最后收拾的环节都理所当然地丢给我们了,这到底是他们结婚,还是我们结婚啊,我们怎么比他们还忙。” 时信厚转着手上的戒指,才一天,他已经习惯了,没事儿就看看、摸摸、转上一圈的动作,“丢给我们也好,我们提前熟悉下流程,省得我们结婚时候手忙脚乱。” 周青青说,“我不想结婚了。” “嗯?”时信厚冷冷地看过来。 周青青吐舌头,“这也太累了吧。” 时信厚知道她今天是真的累得不轻,用手给她揉腰,“我那边基本没什么亲戚,只有徐虎晴姐几个朋友,你这边想请的人请来,我们办简单一点,其他的一起吃个饭就行。” “结婚只有一次,那怎么行。”周青青抓着他的手警告,“你要是在婚礼上偷懒,没有给我准备漂亮的婚纱,戒指要别人准备,你等着有一个落跑的新娘吧。” “那一定会有个千里寻妻的新郎。”时信厚揽着周青青,他招呼其他人整理汇总剩下的烟酒等物品,“让别人来收拾,我们回去吧。” “我看看还有什么是可以退掉的。”周青青查看了剩余的物资,准备的充足有部分是没有开封的,叮嘱给专人去办理。 回去的路上,土土已经在后排睡着,周青青捶着肩膀和腿,“结婚真是太累了。” “嗯。”时信厚满口应着。 周青青又说几句话,全被他嗯嗯地敷衍着回答了,周青青问他,“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婚礼在哪里办。” “时总,你有时间结婚吗?”周青青知道他忙碌的程度,故意问。 “现在没有,你愿意等我吗?”时信厚不安地问。 周青青看着手上的戒指,虽然不是时信厚亲手买的,却是他亲自向罗城文描述的。 对周青青来说,她的要求并没有那么严格,比如戒指的事情,是有遗憾的,可她又清楚时信厚是真的忙碌,他不是有心要忽视敷衍她。 算了,只要和她结婚的人是时信厚,其他事情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求婚的场地是罗城文的婚礼现场,戒指是罗城文替时信厚准备的。 整个求婚下来,时信厚唯一准备的就是那一段堪称发自肺腑的话是他自己准备的,可对于奖励,时信厚却是不辞辛劳要亲自领取的。 领取的过程和结果……还算是让人满意的。 只是颁奖嘉宾的体力不太好。 时信厚亲亲周青青的锁骨,把她捞起来,“我们生个女儿吧。” “生男孩和女儿又不是我说了算。”周青青有气无力地依靠着时信厚。 时信厚抚着她微微颤抖的后背,帮她顺畅呼吸,“生不了女儿,不怪你,怨我。” 第127章 127 周青青轻抬眼皮,有气无力地看他一眼, “你怎么又提生女儿的事情?” 两年前时信厚有一阵特别的执着, 可那段时间他忙周青青也忙,后来就以不可抗拒的力量而取消了。 “我看啊, 我是忙不到头了,如果等我彻底清闲下来再生女儿, 那估计只能老来得女了。”时信厚绘声绘色地学,“到时候孩子上幼儿园, 园里办什么亲子活动, 我去参加。别人指不定要问:时XX, 这是你爷爷还是你爸爸。” 周青青伏在时信厚的肩膀上,笑得不行。 时信厚亲吻着周青青汗湿的脸颊, “既然我们早晚要生女儿,不如早一点, 你说呢?” 周青青没吭声, 她是不想生了的。 时信厚猜到七八分, 不过他有的是办法劝说周青青, “女儿才是父母贴心的小棉袄,你想啊, 土土是男孩,以后会谈恋爱会结婚,结婚后会搬出去住,家里只剩我们俩。如果有个女儿,她可以陪你逛街看电影, 你们可以一起追星,等土土结婚我们女儿还没到结婚的年龄,可以多陪你几年。” 能有个软萌可爱的女儿,周青青想象下母女两个一起手挽着手逛街的画面,有一丢丢的动摇,“我们现在再添一个孩子,会更忙更累。” 时信厚在周青青心口拱来拱去,“我们分工,晚上你不用管,我上夜班。” 周青青揪住他的耳朵,让时信厚抬头看着她,“你和我说实话,为什么想要有女儿?” “儿子也行。”时信厚改口。 周青青瞪着他。 时信厚拥着她,改成侧卧,他用热烘烘的心口贴在她的后背,“我希望有很多个家人。” 他的家里,只有他一个人,太冷清了。 “生孩子不是说生就能生的,我要提前一个月吃叶酸,锻炼身体。你要戒烟戒酒,我们都要健康不能吃药。”周青青勾着他的脖颈,她轻柔地蹭时信厚的脖颈,“我和土土还有我们的女儿,会一直陪着你的。” 时信厚本就满心的柔情蜜意,被周青青蹭得又来了些状态,就着这个拥抱,他再次贡献了周青青…… 周青青的手臂被时信厚压在头顶,她蹭着枕头,混混沌沌地想,要个女儿也不错的。 “我们回趟房水县吧。”时信厚揽着昏昏欲睡的周青青,说。 周青青勉强睁开眼睛看他,“房水县啊,怎么现在要回去?” “我想去看看我姥姥,告诉她我有媳妇了。”时信厚点点地亲吻着周青青的脸颊和嘴角,“还有你姑婆,如果没有她,我不会认识你,她们都是我们的媒人。” “你能走开吗?”周青青小声地问时信厚。 时信厚点头,“我们只回去两天,耽误不了多少事情。” “好吧。”周青青又想起一件事情,“你的户口还在房水县吗?” “怎么了?” 周青青说,“趁着回去把土土的名字改一下吧,户口上你的名字叫时信厚还是陈九生?土土叫陈承泽还是时承泽呢?” “周承泽就很好。”时信厚说,“我不在意这个。”谁说孩子的姓氏一定要跟着父亲的。 “那好吧,等生了女儿再跟你的姓氏吧。”周青青是真的累得不行了,她闭着眼睛模模糊糊地说,“我好困,我要睡了。” “睡吧。”时信厚把她抱在怀里,只有周青青在,他的心里才是满的。 等罗城文婚假回来,时信厚才带着周青青和土土回房水县。他们是在D市的车站下车,辗转城乡大巴去房水县,房水县的道路名字没什么变化,只是往外扩充了一些,以前他们一起捉鱼烧烤吃炖锅的地方,已经拆了重建成住宅小区。 时信厚在房水县没什么亲戚,他回来的目的就是给姥姥的坟墓添土修葺。 周青青去了表舅家,两个表弟一个已经结婚一个离开房水县在外工作,表舅已经退休,说起姑婆,虽然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表舅仍旧掩不住的伤心,“你姑婆去世前,有一阵的清醒,还问着青青考试结束没有,考得怎么样啊。” “我想看看姑婆。”周青青十分想念那位慈善的老人家。 表舅送周青青去墓地,表舅是孝顺的,姑婆的墓地打理得十分干净,没有荒凉。周青青是带着时信厚和土土一起来的,她和时信厚对着姑婆的墓碑三鞠躬,并给姑婆介绍,“姑婆,他是我的丈夫时信厚,这个是我们的孩子周承泽,小名土土,我们现在很好……” 表弟送周青青去D市车站,在路上表弟说,“姐,房水县实在是太小了,我也要出去。” “外面其实也不大。”每家有每家的情况,周青青没什么可劝的。 表弟频频地看时信厚,“姐夫,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我也是房水县的。”时信厚回答。 表弟又问,“姐夫你就是陈九生?” “嗯?”时信厚看向周青青,周青青对他摇头,表示不是自己说的。 表弟情绪激动极了,像是看到了偶像的小粉丝,“姐你最后还是嫁给了姐夫啊,你们这可是冲破世俗的阻碍坚决在一起啊,有句煽情的话怎么说的,为了你我愿意背叛全世界。” “哪有这么夸张。”周青青倒是问他,“你怎么知道陈九生的?” “我只是记事儿晚又不是痴傻,你来房水县过暑假那年我都多大了,再说九哥是谁啊,房水县有几个不认识他的。听说徐虎现在混得十分的好,九哥比徐虎更好,是不是姐夫?” “还行。”时信厚低调又忍不住炫耀。 表弟更兴奋了,摁了两下喇叭,“姐夫,我能跟你混吗?你那里还招人吗?” “你想找工作了就去Z市吧。”时信厚承诺。 因为这句话,周青青生气了一路,“我表舅就是不想让坤坤离开身边,担心他会定居在外地不肯再回房水县,才让他早早的结婚。你怎么还承诺给他介绍工作,表舅知道的话,一定会生气的。” “你表舅担心的是坤坤去了大城市却无处立足活得还不如在房水县,如果坤坤能有一片更好的未来,你表舅不会拒绝的。”时信厚说,“你表舅家是不是有人生病?” “怎么这么问?” “你表舅那辆车有十几年了吧,跑起来快要散架。”时信厚说,“也就是房水县这样的小地方,才会没人管,换个地方就是报废的车。” “我问问我妈。”周青青打电话给袁琼,问了表舅家近几年的情况,袁琼说表舅妈前些年生过一场大病几乎丧命还好救治过来了。挂了电话,周青青把情况说给了时信厚,她心里的气也消散了一些,“你不是一直不让人走你的关系进公司的吗?” “他是你弟弟,不是别人。”时信厚说,“你当初在你表舅家住过一个月,现在他有难我该帮助他。”他又说,“我还要谢谢他,你妈向他咨询我的时候,你表舅没说漏嘴。” “说漏嘴会怎么样?”还能比当年更糟糕吗? 时信厚说,“我们可能会再耽误几年时间。” 周青青抓住他的手,双手握住,“还好没有。” “嗯。” 彤彤丢失的记忆太过深刻,周青青没想到两年后,她会再次经历。 时信厚和罗城文住在同一个小区内,前后隔了一栋楼的距离,土土对来往两家的路途十分熟悉,偶尔会不需要父母作陪,他独自去罗城文家。 这天,周青青因为工作的事情耽搁了一下,等她回家却没在家里看到土土,打电话去罗城文家,姜研宴说土土做完作业便已经回家的。 “今天周一放学早一些,我接土土和彤彤从学校回来,土土在我家做作业,大概五点半就回家了。”姜妍晏担忧地问,“他没有回家?” “家里没有。”周青青说。 姜妍晏立刻慌张起来,“怎么会没有回家呢,没有回家他会去哪里?土土不会乱跑的。”姜妍晏的精神状态已经好了很多,平时与正常人无异,但遇到突发事情仍旧会焦虑不安。 周青青心里已经慌张得不行,她安抚姜妍晏,也是说给自己听,“我们先不要慌,他可能是去其他同学家,找别的小朋友玩了。” 同小区的有另外两户,有一个和土土彤彤是同校的同学,还有一户是和周青青家同一栋楼,孩子年龄和土土相近,总是遇到就在一起玩了。分为两路,姜妍晏带着彤彤去同学家,周青青去邻居家,分开去找,商量好,最后在姜妍晏家集合。 “没有。”姜研宴很快就回来,“他们说土土没去过。” “如果经过门卫会有监控,如果监控没有,那他就是还在小区内。”周青青说,“我们去物业管理处。” 说明情况,物业十分配合调出监控,画面显示,土土是出了小区,和一位西装打扮的陌生人。 “你认识这个人吗?”姜妍晏问周青青,“土土不会跟陌生人离开的。” “不认识……” 姜妍晏更加慌了,“告诉时信厚吧,会不会是他认识的人,如果是陌生人应该不会穿得这样正式吧。” 今天时信厚会有一个会,且较为重要,下午开始得晚,晚上还要请人吃饭,他提前说过今天会晚些回来,让周青青早点下班陪土土一起吃饭。周青青握着手机走来走去,她想,我给时信厚打电话,先问他那边结束没有,如果结束了她就把土土的事情告诉他,如果他那边没结束…… 时信厚接了电话,那边说话声音很低,“青青?” 周青青舔了舔嘴巴,“没事儿,想问问你结束没有。” “没有。”时信厚说,“他们这是在找茬,合同条款的电子档早就发过去,现在他们要逐条发难,可能还要个把小时。” “哦。”周青青吸口气,“你忙吧,我挂了。” “青青。”时信厚叫她的名字,“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没有啊,怎么这么问。”周青青紧张。 “我告诉过你今天要签合同,如果没有事情,你不会给我打电话。”时信厚肯定地问,“别让我不安,是你还是土土发生什么事情了?” 姜妍晏已经着急得坐立不安。 周青青说,“我回来没有见到土土。” “他不是总去罗城文家吗?去找彤彤写作业了吧。” “罗城文家没有,晏晏说他五点多已经回家。”周青青说,“我们去物业管理处调看了视频画面,土土被人带走了,我不认识那个人。” “你现在在哪里?” “物业管理处这里。” “你拍一下带走土土的人的照片,发给我。”时信厚说。 周青青说,“他可能只是贪玩晚点回家,你不要担心。” “嗯,发给我看看。”时信厚说。 照片发过来,时信厚点开,似曾相识,像是在哪里见过,又记不起来。 第128章 128 合作方看时信厚盯着手机看,他笑着说, “时总不要嫌我们谨慎, 这不是一两百的小买卖,是一千万倍的生意, 有些细节还是要说清楚。丑话说在前头,买卖不成仁义在, 要是说晚了,咱们以后连朋友都没得做。” “应该的, 杨总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您问。”时信厚把手机收起来。 杨总说, “是不是家里有急事儿?可别耽误了你的事儿。” “没有……”时信厚的注意力在合同上,他的心思早已经不安起来, “技术方面的问题,我让罗总给你解释。”时信厚把罗城文叫来, 说了土土的事情, 交代他, “你负责接下来的部分。” “你快去吧。”罗城文说, “找到给我个消息。” “好。”时信厚拍着罗城文的肩膀表示感激,他回到会议室, 歉意地和人说,“杨总,接下来由罗总和您对接,我稍微离开一下。” 等时信厚离开了,杨总靠在椅子里, 他说,“你们时总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小事情。”罗城文说,“杨总,技术方面……” 杨总把合同盖上,“你们云锐诚意不足啊,这单生意并不是一定要和云锐做,不过是看在你们时总的口碑上。马上要签订了,你们时总这是嫌我们啰嗦了,找个做技术的来打发我,既然这样,那么就不签了吧,别耽误了时总的家务事。” “杨总,时总今天是有事,不如再约时间……” “不用了。” 时信厚没走出园区,接到一通电话,不算意料之外。 “时总,今天和润源签合同,还顺利吗?”说话的是谢鹏飞。 “还行。”时信厚大概猜出前因后果。 谢鹏飞说,“那提前恭喜你了,就知道没有你时总办不成的事情,所以我和你儿子给你提前办了个庆功宴,不知道时总有没有时间赴约。” “土土是你带走的?” 谢鹏飞说,“你儿子可比你好相处。” 时信厚给周青青打电话,“我知道土土在哪里了,你不要担心,我会把他带回来。” “他在哪里?我和你一起去。” “谢鹏飞带走了他。” “他就是个疯子。”周青青问他,“你在哪里,我和你一起去。” “好。” 周青青开车去园区接时信厚,她是从家里出发,远远看到站在园区对面的人。今天是正式场合,他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站在公交车站的亭子旁边,点着打火机几次没点着火,他背过身去,点了烟,长身而立地站着,徐徐吐着烟卷。 仔细数数,他们认识有十三年,占据了几乎目前生命的一半时间。周青青从未见时信厚这样疲惫、无措过,无论是在房水县,他对周围世界的游刃有余,还是A市他狂躁急性,好像他一直都是能应对所有事情的。 “什么时候过来的?”时信厚走过来,敲车窗。 周青青把车锁打开,“刚到。” 时信厚绕到另一侧,从副驾驶侧上车,“是谢鹏飞带走土土,他的目的不是土土,不会伤害他,你别担心。”时信厚说,他掐着眉心。 “正在签合同,你半途出来没有问题吗?”周青青问他。 时信厚说,“罗城文在盯着。”他又说,“今天估计签不下来。” “怎么了?”周青青紧张。 “看着路。”时信厚帮忙掌住方向盘,“老杨那人心不诚,可能还会再找麻烦。” “谈得不顺?”周青青担忧。 时信厚说,“说不上来,再看看吧。”他又说,“去见谢鹏飞,你不用去,我去把土土带回来就行。” “谢鹏飞再幼稚疯狂,也是将近三十岁的人了,不会为难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子,伤害土土给他带来的只有麻烦,他不会这样做。他带走土土,只是想吓唬我们,让我们着急一下。”周青青说,“我不是担心土土。” “嗯?”时信厚不解地看着她。 周青青目视前方,她双手握着方向盘,“我担心你。” “他不能把我怎么样。”时信厚笃定地说。 周青青点头,“我担心的是,你会把他怎么样。” “……”时信厚愣了一下,想到周青青说的可能是,他可能会过于生气着急而出手伤了谢鹏飞,造成不必要的麻烦,“我现在有你和土土,不是以前的陈九生,为了你们,我会考虑后果再做事。” 周青青听得鼻子酸酸,她借着扭头看倒车镜的时间,抽了下鼻子,“嗯。” 停了车,周青青和时信厚并肩往酒店走,在前台说明了来找人,对方姓谢,他们被引着往里面包间走。时信厚在前,他推开门,土土看到他高兴极了,欢声地喊,“爸爸。” 看到跟在时信厚身后的周青青,更高兴地喊,“妈妈。” 谢鹏飞看着他们一家三口坐在一起,他满意地低头看手表时间,“不到一个小时就到了,耽误时总的时间了,真是抱歉。本来只是看你家孩子太过可爱,请小朋友吃顿饭,没给你们添麻烦吧?” “怎么会。”时信厚说,“谢总到Z市来,您说一声理应我们招待你。” “自家兄弟,不用客气。”谢鹏飞看着为土土夹菜布置碗筷的周青青,他眼睛亮了亮,像是第一次正眼看周青青,“还是Z市环境好养人,周经理比在G市更漂亮了。” “谢谢谢总,您更加英俊帅气了。”周青青微笑着回。 谢鹏飞再看看时信厚,“在时总面前夸别的男人帅,时总不会吃味吗?” 时信厚握着水杯喝水,脸上带着淡笑。 周青青说,“我和时总是自家人,自家人就不计较。”周青青又扭头问时信厚,“你吃醋吗?” 时信厚摇头,仍是笑。 谢鹏飞脸上的笑却渐渐褪去,他说,“难怪你儿子这么聪明会说话,原来是随了周经理。” “还是时总公道。”周青青说,“以微弱优势占了上风,时总还总不承认。” 谢鹏飞笑笑,没再说话,本是想给时信厚添堵的,却只是给自己添了心塞。 今天谢鹏飞做东,邀请的主角不是周青青更不是土土这个幼童,只有时信厚。而谢鹏飞和时信厚私交不多,能聊的话题除了天气、交通、全球通、一体化的经济观,就是天辰、谢鹤翔和徐晴这些人这些事儿。 “你当年从天辰离开来Z市,我还是感到挺惋惜的。”谢鹏飞说,“我还劝过我哥,管理层有几个是照常打卡上班的,我就没有,用这样的原因把你调派为云锐的负责人,有点过分了。” “过去的事情不提了。”时信厚举了举水杯,表示领了人情。 谢鹏飞说,“你想过回天辰吗?” 周青青停下筷子。 时信厚淡笑着问,“怎么回?” “你过去对天辰的贡献度大家有目共睹,只要几个董事出面,股东肯为你说话,回天辰不是什么问题。”谢鹏飞说,“虽说云锐这两年发展得也不错,可是和天辰相比较,还是屈才你了,只要你愿意回来,我可以为你铺路。” 这应该就是谢鹏飞今天的目的了,招揽时信厚。 现在正是他们兄弟博弈的时候,时信厚又是得力助手,兄弟两个哪个得到时信厚的倾力帮助,天平就会往哪边倾斜得更严重,胜算更大。普通人家的兄弟相争,赢了无非是一套房子、数十万的存款,或者父母的赡养义务,谢鹤翔和谢鹏飞争的结果却是百倍千倍万倍的胜利硕果。 时信厚笑笑,没有立刻说话,他端着杯子凑到嘴边,慢腾腾地饮,谢鹏飞耐心地等。 自知之明,时信厚早就有。如果不是他脑子够用、能力足够,别说谢鹏飞,估计连谢鹤翔都是瞧不上他的。恃才傲物,就是有才会有恃无恐,无论是天辰还是云锐,都不是时信厚的独家财产,他无论是做经理、总经理、总裁还是其他的职务,对真正的资本拥有者来说,时信厚都只是一个暂时管理者,他只是个打工的,只是更高级而已。 可谢鹤翔和谢鹏飞这两位领导,对时信厚来说还是有明显区别的。 谢鹤翔赏识时信厚在前,就算到现在,谢鹏飞可能心底里仍是瞧不上时信厚这个非名校出来的“人才”,谢鹏飞现在肯屈就,是因为时信厚有用,在这方面,谢鹤翔要厚道许多。 “感谢谢总的好意。”时信厚说,“我在Z市逍遥自在惯了,就不换地方了。”他又指着土土说,“孩子上了学,总是转校总是不好。” “孩子转校、周经理可以一起回天辰。”谢鹏飞说,“我是真心实意向你抛橄榄枝,希望能得到你的帮助。” “很抱歉,让你白跑一趟。”时信厚说,“徐晴是我姐姐,谢鹤翔是她丈夫就是我姐夫,你和谢总争得你死我活,如果我帮了你,晴姐估计要每天两通电话来骂我了。为了太平的日子,还是谢绝您的善意。” “看来你是要一定要拒绝我了。”谢鹏飞举杯,“我真的要羡慕我哥了,娶了娇妻还得了两位弟弟的帮助。时总,我敬你一杯,感谢你对天辰的付出。” “您言重了。”茶杯换酒杯,各自喝一杯。 话不投机,匆匆结束了会面,时信厚和周青青带着土土离开,谢绝了谢鹏飞要起身送客的行为。 这间包间外有个小的洗手台及隔间,是服务员上菜的空间。等时信厚离开了,有个人从隔间里出来,他坐在时信厚坐过的位置上,“他不接受?” “文化水平不高,倒是条忠诚的狗。”谢鹏飞自斟自饮,“不能为我所用,那也不能让他给别人看家护院。” “再给他说说,至少让他两家谁都不帮。”这人劝着,“我去和他说,他欠我一个人情,肯定听我的。” “你让他和周青青分手,他不是就没听你的?”谢鹏飞笑着反问,“招揽,是皆大欢喜的方式。他不接受,我反倒安心了,说实话,不知道我哥怎么想的,把时信厚当成个宝,他有再高的荣誉也是我谢家给的,没有谢家,时信厚就是条流浪狗。” “这么说难听了吧。”这人说,“你哥信任他,就说明他真的有能力。” “不说他了,我让你找的人,你找到没有?”谢鹏飞问。 这人说,“找到了,他不愿意出来,我们可能要上门去。” “你们这群人真是……”谢鹏飞说,“和他约个时间,我过去见他。” 时信厚喝了酒,量不多,他坐车,周青青开车。 土土拿着时信厚的手机在后排看动画片,时信厚看着儿子,一言不发。 周青青回头看了几次。 “爸爸,对不起。”土土把手机还给时信厚,他歉意说。 “为什么道歉?” 土土说,“我不该不告诉你们,就和伯伯走。” “我们不是说好,不和陌生人离开吗?”时信厚问儿子。 土土摇头,“他不是陌生人,他是爸爸的哥哥,我认识他。” “你认识他?”开着车的周青青问,她确定是没有带着土土见过谢鹏飞的。 “你在哪里见到他的?” “爸爸的家,不是Z市爸爸的家,是G市爸爸的家。”土土说,“他是爸爸的好朋友。” “他不是姓谢,是姓陈?”时信厚又问。 土土点头,“对,伯伯说爸爸也姓陈,我也姓陈。” 周青青回头看时信厚,“不是谢鹏飞,是陈……” 时信厚靠着座椅,他看着车窗外,他同样想到了那个人是谁:陈佳堡。 两年前,陈佳堡出狱,他要求时信厚和周青青分手,时信厚没有让他如愿,后来尝试过多方补偿,房子车子金钱全部送过,均被陈佳堡原封不动地退回来。陈佳堡要的就是陈九生还不完他的人情,愧疚一辈子。 杀人不可怕,诛心才是真残忍。 第129章 129 回来前已经和罗城文说了已经找到土土,姜研宴打电话说做好了饭, 让他们一家三口过去吃饭。 饭, 刚吃过,可事情要过去说。 “竟然是谢鹏飞。”罗城文说, “早听说过谢鹏飞这人不地道,他这是卑鄙。” 时信厚说, “他今天是来抛橄榄枝的,还能心平气和说话, 下次。”时信厚苦笑一声, “估计是不会了。” “你和他撕破脸了?” 时信厚说, “从我来到云锐,在谢鹏飞心目中, 我已经是站队到谢鹤翔那边的,就算没有今天的事情, 也无法和他做到和平共存。” “这谢家兄弟争斗, 竟然闹成这样。”罗城文问, “今天他能把土土骗走试探你的态度, 明天会不会……” 时信厚用力抽烟,他和周青青商量好再要一个女儿, 他是戒烟了的,“我想让……”让周青青带着土土走。 罗城文说,“明知道你有困难,青青更不会走。” “我知道。”时信厚笑着说,只有想到周青青, 他才会没那么烦闷,不会感到孤苦。 “信厚,无论是天辰还是云锐,说到底都是谢家的生意,其实你没必要为了别人家的生意,坏了自己的生活。”罗城文说,“今天你走后,杨总说我们心意不成,就走了。” “嗯,能料到,今天会签不下来。” “你知道?” “润源频繁找借口推迟签约,谢鹏飞知道今天要和润源签约……这一单可能会签在天辰。”时信厚说,“这单做不成,换一单就是了。” “信厚,你有没有想过,自立门户自己做?”罗城文说,“人脉、技术你都掌握。” “是,我的确可以。”时信厚说,“我有没有给你说过怎么认识谢鹤翔谢总的?” “听过点内容不知真假,谢总的太太徐晴,是你认的干姐姐。”罗城文说,“谢鹏飞能做出拦截云锐生意的事情,你也可以,或者换个地方,和云锐在生意上不冲突,你这些年为他们做的事情,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我有母无父,跟着外婆生活,七岁成孤儿,十一岁在晴姐庇护下过活。一个半大的男孩是狗也嫌,晴姐辍学打工给徐虎和我买吃的穿的用的,从房水县到A市,没有她,陈九生早已经饿死。后来遇到谢鹤翔,他娶了晴姐,我和徐虎进了天辰,我们的确是借了谢鹤翔小舅子称号的光,一路高升,你不知道,那是我们第一次挺直腰杆,和过去的自力更生不一样,是第一次觉得,自己竟然还能这样活,活的光鲜,不狼狈,没有嫌恶,这样的日子我过了七年,这是他们给我的尊严。”时信厚说,“别人给我一瓢水,我不能忘恩负义,断别人水源。” “你和青青说说。”罗城文说,“她不一定能理解你。” 感同身受,是一个人在充分满足自身情感亏空之后,多出来的情绪来怜悯别人。世界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只有因为舍不得而强行去理解。时信厚没有把握周青青能够对他感同身受,她没有经过居无定所、寄人篱下、遭受白眼的童年,可能不会知道绝望时,别人的帮助足够铭记终生。 回到自己家,周青青带着土土去浴室,给孩子洗澡换睡衣。 时信厚去阳台上接电话,电话是谢鹤翔打来的。“谢总,抱歉,润源没有签下来。”时信厚说,“今天遇到些事情……” “土土没事儿吧?”谢鹤翔问。 “你知道?” 谢鹤翔说,“罗城文已经和我汇报过,不是你们的问题,无论你们做的如何好,润源都不会和我们签。谢鹏飞没有伤害土土吧?” “没有。”时信厚说,“他是来抛橄榄枝的,顺带给我提个醒。” 谢鹤翔说,“我很抱歉,因为我家的私事儿,把你和徐虎牵扯进来。” “你不问问我有没有答应小谢总?”时信厚故意问。 谢鹤翔说,“你不会答应。” “为什么?” “因为徐晴。”谢鹤翔说,“可我不想用她要挟你,你的去留是自由的,不要有负担,你从来不亏欠我们。” “在你打电话之前,我有两分的犹豫,现在没有了。”时信厚说,“我告诉你合同未能签成功,你第一件事情不是气恼发脾气,而是询问土土的安全,在这一点上,谢鹏飞和你有很大的差距。” “不管你是否相信,我把你和徐虎是一样的。” 谢鹤翔是位商人,这可能只是他怀柔的一部分。 时信厚站着许久,房子里已经安静下来,客厅留着一盏灯,周青青应该是去土土的房间给他检查作业去了。时信厚去浴室洗漱,回到房间,周青青已经靠着床头坐着。 床头柜是成组的,左右各一个。 时信厚擦头发时候,坐在周青青那侧,以往只要他坐下,周青青就会放下手里的书,接过毛巾,替他擦头发,这是两年来的习惯。 今晚,周青青捧着的那本书似乎十分有趣,她头抬也未抬。 时信厚知道她大概是生气了。 摇头苦笑,该怎么哄她。 眼神一晃,看到实木床头柜桌面上,一枚闪亮的光。 时信厚擦头发的手停下来,他知道那是什么,他手上有同款。 “戒指怎么拿下来了?”时信厚继续擦头发,觉得差不多了,把毛巾挂在凳子上,他掀开被子坐进来。 周青青说,“不想戴了。” “腻了?明天我再去买一个,你两个换着戴。”时信厚说。 周青青说,“别买了,暂时不想戴了。” “怎么了?”时信厚凑过来,伸手抱她,“生气了?” 周青青伸出手,隔开他的手,“别打扰我,我在看书。” “明天再看。”时信厚说,“今天很晚了,我们睡吧。” “你先睡吧。”周青青说。 时信厚靠着床头看着她。 他目光如炬,周青青顶着这样的眼神是看不下去了,她把书合上,压在枕头下面,“睡吧。” 她关了床头灯,时信厚过了会儿躺下。 时信厚握周青青的手,被她挣开,他用了点劲儿,紧紧地握住,周青青再也甩不开。 “明天我们去领证吧。”时信厚拉住周青青的手,放在肚皮上。 周青青说,“我再想想。” “想什么?” “我们是不是真的适合结婚。”周青青回。 “不适合?”时信厚问她,“不合适你会怎么样?” “不合适就不结婚。” 时信厚用劲,握得她手疼。 “疼。”周青青生气地掐他的手臂。 时信厚这才放松手劲,“儿子已经快七岁,现在说不合适晚了。” “不晚,结婚还能离婚。”周青青说,“结婚不是最终结果。” “你不想嫁给我?” 周青青说,“现在不想。” “什么时候想?” “不知道。” “周青青,你是不是又要不辞而别?”时信厚把她拉过来,揽在怀里,“你不能再次不打招呼就离开。” “我就这样做了呢,你现在又没有时间去找我。”周青青说,“这是最好的时机。” “你真的这样想?”时信厚双手捧着她的脸。 周青青低垂着眼睛,“主动做选择的从来不是我,是你。” “我不想做选择。” “时信厚,你不能太贪心,什么都想要。”周青青说,“江湖道义你要,妻儿在侧你要。” “这两者不冲突,为什么不能并存。”时信厚问。 周青青撑着他的心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冲突,我不会让我的孩子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时信厚,你习惯了颠簸,土土不习惯,我也不习惯。”关于这个问题,他们在几年前频繁的吵架,因为时信厚的工作,因为是否和李雷的圈子重合。 “现在和雷哥的酒吧不一样,不会再有打架斗殴的事情发生。”时信厚说,“我保证我是安全的,你和土土同样是安全的。” “谢鹏飞是个疯子,他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今天是他向你抛橄榄枝,才没有伤害土土,明天如果他想要逼迫你做什么决定,土土就会是最好的软肋。”周青青说,“时信厚,和你在一起是我心甘情愿的,吃糠咽菜也好,居无定所也好,我都可以,但是土土不可以。如果有人伤害到他,我会生不如死的。” “我知道我知道。”时信厚轻拍着周青青的后背,轻声哄着她,“没有人想伤害土土。” “我不想身处漩涡,时刻不安。”周青青说,“你可以做出选择。” 多年前,周青青就让时信厚做选择,是选择徐晴李雷他们,还是选择周青青。以前,时信厚从不肯正面应答这个问题,在他想来,他没有出轨没有背叛感情,他的朋友圈和周青青的感情世界是可以分割开来的,周青青不喜欢雷哥他们,他可以不让周青青见到他们。那是二十岁出头的陈九生的幼稚想法,他失去过一次周青青,这次他不得不正面应答。 “我会试着抽身离开。”时信厚说,“青青,再给点时间,我离开云锐,再不牵扯进谢家的恩怨。” “真的?”周青青是个矛盾体,她一方面希望时信厚能把她和土土放在最重要的位置,另一方面她又为有这个想法而自责,她去过房水县见过过去的陈九生,知道他这一路走来有多么不容易,知道徐晴徐虎陈佳堡这些人对陈九生的意义,他们对陈九生来说,早已经不是普通的朋友,而是亲人。 如果有一天,让周青青在陈九生和父母之间做选择,她的感受一定是不好的。 “我不想无理取闹,今天土土突然失踪我太害怕,害怕明天就不是谢鹏飞的玩笑,他会真的伤害土土。谢鹤翔是他的亲哥哥,他一样能下狠手,土土……”周青青说,“我是不是很自私?” 时信厚摇头,“没有,你是对的,你和土土才是对我最重要的人。” 时信厚承诺待云锐运营正常,他就向谢鹤翔提出辞职,离开Z市,换一个地方重新生活。 要摧毁一个人,首先应该断其臂膀,让他失去攻击力,再直戳心脏。一招毙命,再无生还的可能性。 时信厚是谢鹤翔的臂膀,谢鹏飞尝试着砍掉,没能成功,他并不在意。不能近身搏击,那可以该为远程射击,箭一样可以戳中心脏,一样可以杀人。 发现李雷这个人的存在,并没有太过困难。谢鹏飞派的有人跟踪徐晴,自然就遇到了同样跟踪徐晴的李雷,把陈佳堡叫来问了李雷的情况,尤其是知道他多年前伤人的事情并未彻底了结,谢鹏飞犹如闻到了血腥味的鬣狗,他怎么会放过李雷这条线呢,可是能钓出徐晴这条大鱼的啊。 让陈佳堡和李雷约时间,李雷警惕得很,不肯外出,不肯见陌生人。 作者: 看了下存稿,还有大概七万的样子就能完结了~~ 妈呀,这是我近几年来,写的最长的一篇文了吧。 o(╥﹏╥)o 感谢大家看到现在还没弃文~~么么哒 第130章 130 陈佳堡从徐虎那里知道李雷的住处,他带着谢鹏飞去李雷的住处。 李雷打开门看到陈佳堡, 来不及惊喜, 就被两个虎背熊腰的人推进屋里,走在后面的是位穿着西装马甲的男人。 “佳子, 他们是谁?”李雷要起来,被人摁着坐在椅子上。 陈佳堡推开那两个人, 他解释,“雷哥你别生气, 他是谢鹏飞。” “谢?”李雷重复这个姓氏, “你和谢鹤翔是什么关系?” “你很聪明。”谢鹏飞摘下墨镜, “谢鹤翔是我哥,不过是同父异母。” “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找你合作。”谢鹏飞说, “听说你和我嫂子徐晴曾经是男女朋友?你们谈了很多年。” 李雷瞪陈佳堡,“你告诉他的?” 陈佳堡说, “雷哥我知道晴姐嫁给谢鹤翔你心里一直不爽, 这是一次出气的机会。” “我没有不爽。”李雷说。 谢鹏飞笑着说, “你不要急着拒绝, 我们可以谈谈。你现在在做保安?一个月三千还是四千,付了房租够生活吗?”谢鹏飞环视一周, “这就是我嫂子徐晴的不对了,自己住豪宅,怎么能这样对待前男朋友呢,至少应该给你买套像样的房子,这对她来说是十分容易的一件事情。” “我为什么要让她给我买房?” “因为她欠你。”谢鹏飞说, “我哥以前有个女朋友,门当户对的,眼瞅着快要结婚了,有段时间我哥总去A市,回来后说要取消订婚,要和别人结婚。把我爸气得哟,吃了几天的降压药,大家以为他只是说说,没想到有一天他真把人带回来了,那个人你认识,就是徐晴。” 李雷咬牙切齿地看着他。 谢鹏飞说,“在你跑路的一星期内,她就跟着我哥回家,说要结婚,一个月内他们就办了婚礼。徐晴脾气不好性子烈,又是和你谈了这么多年,说是和我哥闪婚我是不相信的,至于她和我哥是不是之前就认识,这就是你的事情了。”谢鹏飞接着说,“和你说实话,我一直觉得她肯嫁给我哥,是看中我哥心眼少,贪图我家的财产,你们都知道我爸去世后,把公司大部分留给了我哥,自从她和我哥结婚,我和我哥的关系就变得十分差劲,我哥不准我说嫂子的不好。我今天来找你,是希望你能帮我,让我哥看清她的真面目,能和她离婚,恢复谢家的家宅祥和。” “对我有什么好处?” “你到现在没结婚,想必是对徐晴仍旧念念不忘,我可以成全你们。”谢鹏飞说,“徐晴肯嫁给我哥无非是看中了他的金钱,只要徐晴肯和我哥离婚,我可以为她找最好的律师,她会分得一笔丰厚的财产。” “谢鹤翔是你哥哥,同一个爸爸的哥哥?”李雷问,“让他们离婚,真的是因为看不惯徐晴拜金想要把她清理出谢家?不是因为她是你哥哥谢鹤翔的妻子,你斗不过谢鹤翔,才从他老婆下手?” 谢鹏飞咂舌,“哎呀,竟然被你猜到了,怎么办呢?” 李雷没有心情去欣赏谢鹏飞的夸张表情,“她嫁给谢鹤翔的原委我清楚,我不会做伤害她的任何事情。” “雷哥,你再想想。”陈佳堡说,“只要晴姐离婚,你、我、晴姐、虎子,还有九生,我们就能集齐就能回房水县,过我们过去的日子。” 李雷说,“佳子,这人不地道,你以后也少和他来往。”李雷走到门口把门打开,“抱歉,让谢先生白跑一趟,想要击垮徐晴打败谢鹤翔,麻烦你换其他的棋子。” “真的不再考虑考虑?”谢鹏飞说。 李雷肯定地摇头,“我不会考虑。” “那就没办法了。”谢鹏飞刚跨出门槛,李雷就把门关上了。 “一连被拒绝两次,这让我真的很不爽。”谢鹏飞晃动着脖颈,“就算他是块石头,我也要用开水把它烫热了。” 徐晴最近会感到严重睡眠不足,就算前一天晚上早早睡觉,第二天能睡到日晒三竿,且精神仍旧萎靡不振,甚至有恶心干呕的症状。谢鹤翔多次劝说她去医院查看,徐晴都敷衍了事,“应该是吃牛肉没有消化,积食了,吃点消食片就好了。”酸酸甜甜的消食片吃了一板,吃的时候反胃的感觉才能被压制住。 徐晴没告诉谢鹤翔,省得他大惊小怪,她自己去医院做检查。 “你例假上次是什么时候?”医生问。 徐晴一愣,“我看看。”手机软件有记录,竟然已经过去将近四十天。 “你去楼上科室查查,应该是怀孕了。” 徐晴觉得上楼时候手脚都是抖的,迎面有人下楼,她自觉地贴着栏杆,不碰到别人的同时不让别人触碰到她。这完全是她下意识已经做出来的动作,自己发现了就低声笑,如果又是虚惊一场,被熟人看到是要闹笑话的。 要不要告诉谢鹤翔呢,徐晴只想了三秒就给否了,谢鹤翔最近对生孩子这件事情十分的执着,万一是空欢喜一场呢?还是不告诉他吧。 在分诊台挂号,在走廊里坐着的有来做产检的,有来做妇科看病的。徐晴盯着人家的肚子看,猜测人家可能是怀孕几个月,墙壁上有宣传画框,宫颈癌的预防、宫外孕的早期症状、如何优生优育…… 徐晴每个都看了一遍。 “你怀孕了。”医生一锤定音。 徐晴捏着化验单从医生办公室里出来,她坐在进去之前的凳子上,正对着优生优育那块画框,怔怔地发呆。 她真的怀孕了?她和谢鹤翔要有孩子了。 徐晴以前是不喜欢孩子的,可能是年龄的缘故,可能是看周青青的一双儿女太过可爱,徐晴才开始期待能有属于自己的孩子。 她和谢鹤翔长得都不丑,他们的孩子一定会十分漂亮吧。 初为人母的徐晴,对着一副画乐呵呵地笑,经过的人均投来差异的目光,她不在意。 “李雷?”徐晴下楼,准备开车回家,她已经想好,要做一桌子好吃的,再买一束花,摆在家里最显眼的位置,这样谢鹤翔就会问为什么,她会给他三次机会让他猜测,她也可以直接告诉他:他要当爸爸了。 光是想想谢鹤翔可能会有的表情,徐晴都觉得心里的甜蜜要溢出来了。 “现在?”徐晴停住脚步,“我没什么事情,现在要见面?” “对现在,我在福苑等你。”李雷说完就挂了电话。 徐晴满腹疑惑,李雷语气着急,似乎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驱车,赶往福苑。 在一楼遇到了老杨,他指了指楼上,“李雷在楼上,你上去吧。” “好。”徐晴问,“点菜了吗?” “还没有,我让人送菜单过去。” 徐晴摇头,她把桌上的菜单拿过来,用铅笔勾画,“我知道他的口味,看着点几道菜就行了。” 老杨问,“都是淡口?” “嗯,最近上火。”徐晴笑嘻嘻地说,“要忌口几个月。” “上火忌口这么久?你无辣不欢可是要受罪了。”老杨叮嘱厨房,让做菜少盐少油,又叮嘱服务员端了壶大麦茶送到包间里去。 包间是木板门,徐晴推开门,看到坐在里面的李雷,“吃饭怎么来这里了?” “熟人的地方,好说话。”李雷站起来,让座,他们上次见面是三个月前的事情了。 “你要和我说什么,这么神神秘秘的。”徐晴笑着问,“不会是要告诉我你的密码吧。” 李雷摇头,“我那点钱你现在是看不上的。” 服务员端着茶水进来,徐晴倒杯子冲洗碗筷,嫩黄色的茶水,她凑到鼻子下闻了闻,是大麦茶。把没来得及走的服务员叫回来,“再帮我们上一壶白开水,谢谢。” “你不喝大麦茶?”李雷看着她,“你什么时候开始忌口的?”他们相处多年,食宿在一起,对对方的生活习惯十分的熟悉。 “最近不喝了。”徐晴不知道大麦茶对怀孕初期有没有影响,为了安全起见,她还是选择白开水。 “你怀孕了?”李雷突然问。 徐晴抬头看他,“你怎么知道!” “你平时饮食不会有忌口。”李雷苦涩地说,“猜的。” 徐晴看不得他的表情,“你给我打电话之前,我刚去过医院,我自己还不能接受,竟然被你一眼就看出来了。”徐晴有些不自然,“你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没事儿,就是挺久没见你了。”李雷嘴巴苦涩,徐晴的眉眼柔和,她沉浸在要当妈妈的喜悦中,他还是不要打扰她了。 “有事儿就说吧,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唧唧歪歪了。”徐晴大大咧咧地说,“没事你不会找我的。” “晴子,你相信我吗?”李雷问。 徐晴理所应得地答,“相信啊。”她认识李雷有二十多年的时间,李雷除了脾气暴躁了点,人还是个好人的。 “那你相信谢鹤翔吗?”李雷又问。 徐晴看着他,“你要说的事情和他有关系?” 只是一句疑问句,李雷心里刚升腾起来的温暖,瞬间荡然无存,他感到冰凉。只是提到谢鹤翔的名字,徐晴就这样防备吗?她以为他要做什么吗? “那家人翻供了,他们要告我。” “谁?”徐晴问,“闫炳瑞?” “对,他家人来找我了。” “已经给他们一百万,他们答应撤诉。”徐晴说,“他们怎么找到你的?” “不知道,昨天闫炳瑞的大哥去我上班的地方找我,说要起诉我和谢鹤翔。” “为什么起诉谢鹤翔?” “说他帮我买通关系。” “胡说八道。”徐晴说,“是闫炳瑞家要一百万,才同意签谅解书,才能为你减轻刑罚。” “你看到过谅解书吗?” “事情是谢鹤翔去办的,他说……”他说已经解决了。 李雷说,“闫炳瑞的大哥说,谢鹤翔没有给一百万,只是给了五十万,并没有谅解书。” “他们要的是一百万,如果是五十万,他们怎么会善罢甘休?”徐晴说,“怎么可能是五十万就打发了他们,如果是五十万,我可以借钱给他们……” “的确是五十万,我看了转账收据。”李雷说,“谢鹤翔骗了你。” 第131章 131 “不可能。”徐晴说,“他不可能骗我, 是你没看清楚吧, 可能是分两次转账了,闫炳瑞家人只给你看了一次。” “我没有骗你。”李雷护着徐晴, 让她坐下来,“晴子, 我没有骗你,是谢鹤翔骗了我们两个。” “他骗你什么?” 李雷蹲在徐晴面前, 他说, “谢鹤翔是不是一直对你说找不到我?说已经把事情解决的消息告诉我, 是我不肯回来见你,是这样吗?” 徐晴用力捏着包。 “没有人告诉我事情已经解决了, 是两年前我见到虎子,虎子告诉我我才知道。你知道那五年我是怎么过的吗?我东躲西藏, 我不敢联系你们, 是担心会给你们添麻烦, 我无数次想回来找你, 我想见你,你是我唯一舍不得的人。” “他为什么要骗我, 他不可能骗我。”徐晴一遍遍的念,就算李雷说的是实话,谢鹤翔是付出了五十万的,他完全可以不出这五十万的,没必要沾惹一身腥。 “他不让我回来见你, 是不想让我动摇你,你留在他身边,九生和徐虎就会永远留在天辰。”李雷说,“谢鹤翔真是好心机,他看中了九生的聪明,虎子的忠诚,只用了五十万,就买了你们心甘情愿为他效力和不离不弃。” “不是这样的,你说谎,你骗我的。”徐晴说,“如果你说的是实情,为什么两年前你不说,现在反而要告诉我。是我嫁给了谢鹤翔,你对我心里一直有怨气是吗?” “不是,我两年前没有告诉你,是因为虎子说谢鹤翔对你还不错,你既然已经嫁给他,我有再多的不愿,都已经晚了。”李雷说,“我现在告诉你,是因为我不甘心,谢鹤翔他骗了我,也骗了你,他是用手段把你留在他身边的。如果不是他,我们还会在一起,晴子,我不甘心。” “我要去问他。”徐晴挣脱开李雷的手,她跌跌撞撞往外走。 老杨看到徐晴下楼,他连忙搀扶住她,“怎么这么慌张?” “谢谢。”徐晴闪躲开老杨的手,她闷头往外走,和刚来时候的满脸笑意完全不同。 过了五分钟,李雷下楼来,结账走人。 老杨看着人来人往的门口,他想了数秒,还是多事儿的给时信厚打了电话,“徐晴刚才在我店里和李雷见了面,两个人吵了一架,徐晴看起来心情很不好,你要不要问问她。” “他们还在你店里?”时信厚问。 老杨说,“刚走。” “好我知道了。”时信厚说,可他并没有去找徐晴确认这件事情,这成了时信厚往后无法原谅自己的一处错误。 如果他找徐晴确认过,后来发生的事情就不会再发生。 “已经告诉徐晴了?”李雷回家没多久,谢鹏飞和陈佳堡再次到访。 李雷看着他俩,“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我们想帮你,不愿看你现在这样委屈,想帮你夺回属于你的东西。”谢鹏飞说,“徐晴是个暴脾气,你说她这个时候,会不会在质问我哥,那可真是一出好戏,可惜我们都看不到。” “你怎么知道我告诉了徐晴什么事情?”李雷掐着陈佳堡的脖子,“又是你告诉他的?” “雷哥,我想帮你,帮你把晴姐追回来,我们回房水县,继续过我们的日子。”陈佳堡说,“还有九生,这些争斗都是谢家的,和我们没有关系,就留给谢家人,让他们自己去斗吧。” 李雷放开陈佳堡,“事情未必会事事如你们所愿。” “成事在人。”谢鹏飞说,“刚好,我最喜欢的事情就是把不可能的事情变成可能。” “如果我不和你们同流合污呢?”李雷说。 谢鹏飞说,“先不要急着拒绝,你看看这个是什么?” 两张打印出来的,各有数额为五十万的转账信息。 “谢鹤翔给闫家一百万?” 谢鹏飞点头,“分成了两次,中间隔了半个小时。我猜,我哥可能真的是只想给五十万的,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又追加了五十万,可能是觉得徐晴、时信厚和徐虎三个人值得这五十万。” “闫家的人找到我,是你安排的?”李雷轻易猜到,“是你让他给我看只有五十万的转账单,让我误会谢鹤翔是故意要害我,让我把这话告诉徐晴,为的就是让徐晴和谢鹤翔吵架?” “完全正确。”谢鹏飞说,“至少这一步,你是按照我设计好的步骤在走。” “我现在可以打电话告诉徐晴,是我弄错了。”李雷拿出手机,作势要拨号。 陈佳堡往前走一步,要抢手机。 谢鹏飞却老神在在,他笃定地说,“你不会打这通电话。” “我会。” “你不会。”谢鹏飞说,“不希望徐晴和谢鹤翔恩爱的不只是我一个,还有你,要不然你不会急匆匆地告诉徐晴,你就是想试探自己在徐晴心上的分量,怎么样,满意吗?” “我和你不一样。”李雷咬牙,拨出徐晴的电话。 谢鹏飞快走两步,嵌住李雷的手腕。 李雷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软弱之人,可还是被谢鹏飞压制在沙发上。谢鹏飞说,“你知道这通电话的后果会是什么吗?你失去唯一挽回徐晴的机会,她会为谢鹤翔生儿育女,再也不会离开他,等谢鹤翔老了徐晴还是会陪在他身边,你呢,你挑拨离间,徐晴不会再看你一眼。”谢鹏飞说,“一百万真的能满足闫家吗?如果他们旧事重提,当年的酒吧打架事件,你是主要成员吧,就算有了闫家的谅解书,你的刑罚仍旧是没能完成。还有,你逃跑这些年,没有工作是怎么生活的?还有房水县,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还有没有人记得李雷这个名字,找出来一两件事情,应该不成问题吧。而且现在扫黑,你说这是不是很好的典例……” 谢鹏飞看着李雷呆若木鸡的样子,他松开手,把抓皱的衣服抚开,“还是你像只阴沟里的老鼠一样,继续躲躲闪闪地生活,连想见徐晴一面都不敢露面,你说如果你继续过那样的日子,徐晴还会在乎你,会看你一眼吗?” 五年躲躲藏藏的生活,是就算这两年安稳生活,仍旧让李雷夜夜惊醒的噩梦,他不敢睡得太沉,每次有敲门声,会习惯性地全身警惕,他除了上班从不外出,太阳照射在身上的感觉,让他希冀又恐惧。 要再次回到阴暗的小房间里,躲着吗? 不,李雷不想。 “你想让我做什么?” “一定会是你最想做的事情。”谢鹏飞说,“徐晴和我哥吵架一定很伤心,你陪着她就行了。” “只是这样?”李雷不相信。 谢鹏飞摊手,“如果徐晴同意,你们做其他事情,我也是管不着的。” “我没你这么龌龊。” 谢鹏飞说,“我只要得到我该得到的,不在乎身后名。” 徐晴从老杨那里出来,她在车里坐了半个小时,启动车子去天辰,她脚已经迈进天辰大厦的门口,认得她的前台已经保持最佳的微笑,正等待她走近,便要和她打招呼。徐晴却后退:她来天辰做什么?要在天辰和谢鹤翔吵架吗? 徐晴离开天辰,她去超市买了瓜果蔬菜,又买了一束鲜花,拿回家,摆在客厅的茶几上。 花费两个小时,徐晴做了四道菜一道汤。 谢鹤翔在六点半下班,云锐从天辰分割出去之后,他仍旧在天辰主持工作,只是没以前那么忙碌,天辰的管理渐渐过度给谢鹏飞,谢鹤翔是固定下班时间,到家的时间不会有太大的差别。 谢鹤翔换鞋进屋,他闻到花香,视线看到了放在茶几上的鲜花,“今天买花了?” 徐晴把盖着的饭菜打开,“经过花店,就买了一束。” “很漂亮。”谢鹤翔去洗手,他回来看到桌子上的饭菜,“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他快速的在脑海中过滤了一遍例如徐晴生日、结婚纪念日、领证纪念日之类的特殊日期,今天不是。 “生活要有仪式感。”徐晴说。 谢鹤翔亲昵地揽着她的腰,“每天能看到你,就是不同的仪式感。” 徐晴很想表现出来娇嗔,可她低头抿着嘴却笑不出来,“快吃饭吧。” “怎么了?”谢鹤翔拉住她的手,低头去看她的脸,“哭了?” “下午看了部电影,有点虐。”徐晴说。 谢鹤翔松开手,“多看喜剧,要不一看就哭怎么行。” 徐晴说,“泪点高点就不会掉泪了,只有这一次了。” “看的什么电影,我明天也看看到底有多虐。”谢鹤翔问。 徐晴根本没看什么电影,她说,“忘记名字了,挺冷门的电影。” 谢鹤翔又看她两眼,“真的没有事情?” “没有,快吃饭吧。”徐晴给两个人添饭,先给谢鹤翔,她自己那份盛得少了一点。 谢鹤翔频繁为徐晴夹菜,他嘴甜一直夸老婆做的菜最好吃,徐晴淡淡地应着他。 “吃完了,可以说了吗?”谢鹤翔笑着说,“今晚不会要让我失眠吧?” 有两件事情,一件好事一件没那么好的事情,你想先听哪个?徐晴很想用这样轻松活泼的语气,把今天发生的两件事情告诉谢鹤翔。 “今天我见李雷了。”徐晴先说了不那么好的事情。 谢鹤翔脸上的笑,敛去,“你不是第一次见他,怎么,他找你有事情?” “李雷说闫炳瑞的家人找他了,知道他工作的地点,要旧事重提。”徐晴说。 谢鹤翔看着她,“然后呢?” 他这样平静到淡漠的语调,让徐晴心痛,“当初,你只给了闫家,五十万?没有把李雷的事情彻底善了?” “李雷告诉你的?” “闫家人说的。”徐晴说,“还有,闫家真的签了谅解书吗?李雷躲藏的那五年,真的是没找到他,后来找到他是他不肯回来吗?” “你想问什么?” “是不是你并没有找到他,没有告诉他,他不用东躲西藏了?” “是。”谢鹤翔说。 徐晴抓着桌布,“为什么?” “如果告诉他,他随时会再回来纠缠你,我不希望有一个解决不掉的麻烦。”谢鹤翔说,“你认为,我会很乐意看到我妻子为另外一个男人整天提心吊胆,每天见到我的第一句话是:找到李雷了吗?” “可是你骗了我,你用谎话让我心安理得地生活了五年,而这五年,李雷在东躲西藏,他过得并不好。” “你是不是想说,我不该编谎话,阻拦你们见面?”谢鹤翔说,“原来你今天是打算质问我,不如把话说明白一些,还有什么想问的,一起问出来吧。” “你肯娶我,是因为我,还是因为你看中了九生和徐虎,想有两个人帮你。你娶我,是为了留住他们。”徐晴问,“你为什么会娶我?” 今年,是谢鹤翔和徐晴结婚的第七年,原来真有七年之痒这件事情。 “最初是因为陈九生,你知道的,他是个十分有才的人,但那时候周青青刚和他分手,他一蹶不振,如果我用高薪和职位把他招到天辰,他未必会尽心。”谢鹤翔说,“所以我接近你。” “你是因为九生,才娶我?”徐晴问。 谢鹤翔看了她很近,他问,“你为什么嫁给我?” 他这句话,像是在反问徐晴,也像是在回答了徐晴上一个问题。是啊,谢鹤翔娶徐晴的目的不单纯,她徐晴嫁给谢鹤翔的目的就是因为爱情吗? “因为李雷,当时只有你能帮我们。”徐晴一字一字,清晰地说出来。 谢鹤翔说,“我们现在生活得很好,为什么要揭开这层纱,去追根究底。” “如果有一天,我们对你没用了,你是不是就会不要我们?”徐晴想起来,上次谢鹤翔受伤,他假装失忆,把时信厚和徐虎的职位连降三级,虽然是做为谢鹏飞看的,可那件事情让徐晴清楚,谢鹤翔有随意支配他们未来的权利。 “不会。”谢鹤翔说。 徐晴追问,“是现在不会,还是无论我们是否有用,你都不会不要我们?” “你呢?”谢鹤翔问她,“你放弃过离开我,和李雷远走高飞的想法了吗?” “什么?”徐晴吃惊地看着他。 谢鹤翔说,“这几年你陪在我身边,扮演恩爱一定很辛苦吧。你一直在等着李雷,他回来了,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那些甜蜜,是伪装出来的一出戏,做给谢鹏飞看的,是做为那些好奇的人看的。 徐晴靠在高大的椅子里,可惜椅子靠背是金属,凉意透过她单薄的衣服,她笑着问,“那要看你打算什么时候放我走?” 徐晴和李雷的感情,谢鹤翔了解过,可他一直不敢去触碰太深,怕自己会介意会嫉妒,徐晴最先爱上的是李雷,她曾经把李雷当成了生命。到现在,谢鹤翔都没有把握,他在徐晴心里的分量,是否和李雷是平衡的,多么可笑,一个丈夫,不敢奢望在妻子的心里的分量会超过前男友。 “你喜欢。”谢鹤翔说,“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帮我把这出戏唱完,结束后我会给你……” “我们离婚吧。”徐晴说。 第132章 132 谢鹤翔眼睛瞪大,他眼睛里寒意逼人, “徐晴, 你再说一遍。” “我们离婚吧。”徐晴说,“我不想陪你演戏了。” “你心里早已经给我定了罪, 只是想从我口中听到,放你走的话, 是吗?”谢鹤翔说,“好, 真是太好了, 七年, 我都没有让我妻子爱上我。” “是你一直在骗我,你从来没有相信过我, 一直把我当成外人当成稳固你财势的棋子。”徐晴说,“我不是你的妻子, 是你的棋子。是我没爱上你, 你爱上我了吗?” “我说是呢?” “谢鹤翔, 你能说一句实话吗?”徐晴说, “你又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我还有什么能给你的。我替你说了吧, 无论我们是否离婚,我都会对九生说,责任不在你我们是和平分手,不会阻碍他继续为你卖命,这样可以吗?” “滚。”谢鹤翔挥手, 碗筷摔落在地上,破碎一大片。 模糊记得,上次他们吵架,徐晴说过让谢鹤翔滚,后来和好,谢鹤翔说永远不会对徐晴说这个字,因为他担心徐晴真的会滚得远远的。 现在他说了,就是不在乎徐晴的去留。 “谢鹤翔,我从来没爱过你。”徐晴拿了包,踩着满地的碎屑,她打开门走了。 谢鹤翔,我从来没爱过你。 十句的爱你,无法治愈一句没爱过你带来的伤害值。 徐晴出门急,车钥匙忘在鞋柜上,她不想回去拿。站在小区门口打车,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掉,她用力擦掉,不就是离开一个男人吗?她徐晴没那么弱。 徐晴打车去弟弟徐虎家,这两年徐虎和杨薇薇感情稳定,两个人同居一年,且有了结婚的打算。 打开门的是杨薇薇,“姐姐,你来啦?”她没想到徐晴会在这个时间来,再看看徐晴明显低落的情绪和通红的眼睛,杨薇薇赶紧冲着屋里叫,“徐虎,姐姐来了。” 徐虎从房间里出来,看到徐晴同样是有些吃惊,“姐,你怎么来了?怎么没提前打个电话。” “路过,上来看看你。”徐晴说着,坐在沙发上。 徐虎怪异地看着徐晴,她的表情和动作完全不像是随便来看看的,大概是和谢鹤翔吵架了。徐虎对杨薇薇说,“今晚你回家住吧。” “好。”杨薇薇乖巧地答应,她进房间拿衣服,徐虎跟着进房间,大概是在哄她。 “姐,我送微微到楼下。”徐虎问,“你吃饭没有?我给你带点。” “不用了,我坐会儿就走。”徐晴站起来又要走,这么晚了她不该来打扰弟弟的。 杨薇薇赶紧劝说徐晴,她本就长相甜美,笑起来格外的讨人喜欢,“姐姐你今晚住在这里吧,我刚好回家陪陪我爸妈。” 徐虎送杨薇薇下楼去了,徐晴越想越不对,她不该来徐虎家里,打扰他正常的生活。 徐虎很快回来,应该只是把杨薇薇送到了楼下。 “这么晚,你怎么不把她送回家?”徐晴责怪弟弟。 “她开车,不用送。”徐虎打量徐晴的脸色,“和姐夫吵架了?” “嗯。”徐晴声音带着哭腔,抽了纸巾擦眼睛。 “今晚好好睡一觉,明天你们就和好了。”这是一般的经验,徐虎见过好几次徐晴和谢鹤翔吵架,隔日再次如胶似漆的情况,以为这次是一样的。 “这次不会和好了。”徐晴揪着手里的纸巾,说着她又要哭,“我们要离婚了。” 吵架过很多次,离婚两个字,徐晴是没说过的。徐虎赶紧问,“怎么回事儿?姐夫出轨了?” “不是。”徐晴越想越生气,明明是谢鹤翔错在先的,怎么他反倒一副受伤害的表情呢,“谢鹤翔骗了我,他一直在利用我,他和我结婚是有目的的。” “你知道了?”徐虎顺口接。 “你知道?”徐晴追问。 “两年前雷哥回来,你让我去看他,那次见面才知道的,姐夫根本没告诉雷哥事情已经解决了,他可以回来找我们的事情,雷哥才会在外面流浪那么多年。”徐虎接着说,“当天我把这件事情告诉了九哥,我们商量说你和姐夫关系挺好的,过去的事情就不告诉你了,省得影响你们的感情。” “陈九生同样知道?”徐晴把手指头戳到弟弟脸上,“你是陈九生的弟弟吗,还是我弟弟,你告诉他却不告诉我!你们所有人都知道,只有我不知道?我是傻子吗?” “姐你别生气,不是故意瞒着你的,是不想因为这件事情坏了你和姐夫的感情。”徐虎笑嘻嘻地应着他姐姐的指责,“只要你能解气,别说是戳我的脸,就是扇我耳光我也是高兴的。不过姐,雷哥是委屈了点,可当初是他要走的,是他把烂摊子留给了你,在这一点上他已经错了。” “九生知道,谢鹤翔重用你们的原因?”这点是徐晴没想象到的。 “因为我们是你弟弟,是自己人?”徐虎拉了凳子坐在徐晴旁边,像小时候一样,“在你们结婚后,九哥就清楚认识到这一点,说姐夫重用我们,是因为身边无人可用,而我们是你弟弟,不忠于他至少不会损害你的利益,是真正的自己人。说句伤人的话,我们三个人中姐夫想留住的其实是九哥,可九哥只听你的话,我是彻头彻尾的捎带。” 徐晴、徐虎和陈九生,三个人中,谢鹤翔从头到尾重视的只有陈九生一个人。就连娶徐晴,都是为了能留住陈九生,让陈九生心甘情愿为他卖命。 真是好手段啊,为了套牢一个人,连自己都肯牺牲。 “原来痴傻自欺欺人的只有我一个人。”徐晴的眼泪顺着眼眶流下来,她想过谢鹤翔为什么会娶她,以为是自己足够漂亮、性格足够与众不同,徐晴以为徐虎和陈九生是沾了自己的光,所以这几年来,她战战兢兢地恪守本分,不想因为自己影响到陈九生和徐虎。现在她才彻底的搞明白,谢鹤翔娶她、对她的纵容,只是因为她是陈九生的晴姐,从来不是因为她是徐晴。 七年的婚姻,在第七年,彻底痒了。 “不是,已经过去两年的事情怎么又翻出来了?”徐虎看着徐晴的表情,小心翼翼地猜测,“是姐夫主动告诉你的。” “他还要利用我来指使九生,怎么会告诉我。”徐晴靠在沙发上,她心里从未有过的绝望,明明是这么委屈,却不知道该怎么发泄出来,“是李雷告诉我的,如果不是他告诉我,我可能还会继续做梦了。” “雷哥?他怎么和你说这个了?”徐虎问,“雷哥最近和佳子走得挺近的,有几次叫我出去吃饭,我没去。” 其他话徐晴听不进去,她只有一个想法:谢鹤翔骗了她。 “姐。”徐虎判断出来事情的原委,“你和姐夫因为这个吵架?” “什么都问清楚了。”徐晴说,“他娶我,不是为了我,我嫁给他,不是因为他。一段奇怪的关系,却维持了七年的婚姻真是可笑至极。” “闹得这么严重。”徐虎说着拿出手机,要给谢鹤翔打电话,“我问问姐夫,大晚上的他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出门,就算吵架,他该有点风度。” “不要联系他。”徐晴站起来,夺了徐虎的手机。 徐虎看到沙发上的一抹红,“姐,你来例假了吗?” “没有……”出门时候徐晴就感到小腹有疼痛的感觉,的确像来例假之前的下坠感,她当时在气头上,没有注意,“我今天去医院检查,我怀孕了。” “为什么会有血?”徐虎立刻慌了神,拿了钥匙,“我们去医院。” 去医院做了检查,说这是怀孕初期的见红,很多人会有,但是要注意,如果持续出血可能就要往最坏的方面做打算。徐晴听了,眼泪掉的更厉害,这是她第一个孩子,是千等万等才到来的,她不想失去她。 “不用过分担忧,静养再观察观察。”医生特意叮嘱了,要情绪平稳。 医生说徐晴情况不算严重,保持卧床休养就能好,过段时间再去检查一下就行了。徐家只剩下姐弟两个,没有父母,徐虎自然把徐晴接到自己家,请了保姆尽心照顾着。杨薇薇不敢打扰徐晴休息,没住在家里,白天过来陪徐晴说话,晚上就走。 李雷倒是每天来。 “雷哥这是什么意思?”徐虎看着桌上放着的柴鸡蛋、鸭蛋、鹅蛋,“我没告诉他你不舒服的事情啊,他怎么知道的。你和姐夫只是吵架闹矛盾,都知道你住在我这里,雷哥往我家跑得这么勤快,这样不好吧。” “知道就知道吧。”徐晴十分遵从医嘱,除了吃喝拉撒基本都躺在床上,心情气和,什么事情不往心上搁,每天默念二十遍:随它吧。 “上午去公司请假,姐夫没去公司。”徐虎上午去天辰请假,特意绕到九楼,助理说谢鹤翔还没来上班。 “嗯。”徐晴闭着眼睛。 徐虎又问,“姐夫知道你怀孕的事情吗?” “不知道。” “你没告诉他?”徐晴已经在这里住了两天,谢鹤翔还是没来接徐晴,这次矛盾估计是闹得有点严重了,“姐夫一定很开心,你应该告诉他的。” “我不想告诉他。” “那你打算……”不要这个孩子? 徐晴说,“无论我和谢鹤翔以后会怎么样,她都是我的孩子,我要生下她。” “好,生下她。”徐晴不敢有任何激怒徐晴的言语。 作者: 徐晴和谢鹤翔要开虐了…… 呃,我不是人是真的狗…… 第133章 133 李雷一天来徐虎家两趟,上午上班前来一次, 下班后来一次, 每次手里都提着东西。 虽然家里有保姆贴心照顾着,李雷还是每次带着些炖补品, 这些不便宜,他买起来却一点不在乎钱。 都是房水县时候的朋友, 而且徐虎曾经没少在李雷跟前蹭吃蹭喝,他和李雷的关系一直处得不错。甚至在徐虎心里, 他一直是把李雷当成姐夫来尊敬的, 可他同样清楚, 李雷不是他姐夫,他唯一的姐姐徐晴嫁给了谢鹤翔, 谢鹤翔才是他姐夫,李雷只是一位故交。 李雷每次来, 徐虎会推掉所有的事情, 尽量不让李雷和徐晴单独相处。 徐虎倒不是担心他们会发生什么事情来, 而是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徐晴或许对李雷心中有愧,无法说出拒绝的话, 徐虎觉得自己该在中间起个挡板的作用。 下午,四五点时,杨薇薇打电话说在路上出了交通事故,她受了惊吓话说不清楚,只说有人倒在地上她害怕得一直哭, 徐虎立刻赶去现场替她处理事故。 这天,李雷下班后来徐虎家时,徐虎没在家。 “虎子呢?”李雷仍是带了一大盒炖品。 徐晴让他进屋坐下,“他女朋友出了交通事故,他赶过去处理了。你下次来别带这些了,太油腻喝不下去。” “不是三个月才会有反应吗?”李雷看向她仍旧平坦的腹部,“已经三个月了?” 徐晴摇头,“不是,是我有点吃不了。” 两个人能聊的话题不多,频频冷场,李雷左右看,“虎子和女朋友谈了有段时间,快要结婚了吧。” “他们说不着急,我是有些急了。”徐晴无奈地笑,“我要提前为他张罗一下,房水县的房子要稍微装修一下,万一回家办酒席,是要能住人的。” “可以住在酒店里,只是几天没必要重新装修。”李雷劝她。 徐晴摇头,她坚持,“外面的房子再好,说到底那里才是第一个家。如果以后虎子有了孩子,想带孩子回去看看老家,看到的却是一片坍塌的房子瓦片怎么行。花不了多少钱,还是修修吧。” “虎子有你当姐姐,是他一辈子的幸福。”李雷赞赏,过去徐晴也是这样,贴心地为徐虎张罗所有事情。 “我们父母早亡,我只有这一个弟弟,他只有我一个姐姐,我不帮他谁帮他。”徐晴吃饱之后一直坐着,她站起来在屋里慢慢地走来走去,“不对,我还有个弟弟,九生也是我弟弟。” “去阳台上走走,还能看看外面的景。”李雷看徐晴走得小心翼翼,知道她十分爱惜这个孩子。 徐晴隔开李雷伸过来要搀扶她的手,她解释,“没笨重到需要人搀扶的地步。” 李雷找到一个既能让徐晴感兴趣,又让两个人谈得下去的话题,“房水县的老房子你想怎么维修?” “里外翻修一下就行,把院子的路修一下,听说周围几家都重新建了加固了房子,垫高了地面,遇到下雨天雨水就往我家倒灌,顺便把地面再垫高点。”徐晴说着,她自己笑了,“说着简单,这一套下来基本是把老房子推倒重新建了。” “你和虎子有时间回去?”李雷说,“我有个亲戚是给人建房子的,你们如果信得过,我让他过去丈量估算价格,你们觉得合适就把这活儿让他做,省得你们来回跑。” “是你那个做建筑的表弟?”徐晴见过那人,是个老实本分的人,“熟人,我们当然信得过,家的钥匙在老陈叔家里,院里他可能种了些菜。翻修房子前,让你弟弟问一下老陈叔那些菜要不要留下,别坏了他的菜。” “你就不能少操心点。”李雷听得哭笑不得,“怎么连老陈叔在你家院子种了菜这样的小事你都知道。” 徐晴同样觉得自己婆婆妈妈的,“前段时间和老陈叔打过电话,问问我家的房子塌了没有。我爸妈是在那里面结婚的,虽然他们早早的去世,可我爸妈活着时候关系特别好,那个房子那个家是个吉祥地方,要留着给小辈。”徐晴说着,想起现在的自己的现状,“真想回去房水县住上几天啊。” 那个悠闲热闹的小县城,闭着眼睛就能把所有街道转上一圈,哪家店铺几点开门,哪家是做什么生意的,哪家的儿媳妇总和婆婆干架,哪家的儿子不孝顺,哪家的丈夫偷腥被老婆捉到,哪家的妻子是个精打细算过日子的……徐晴完全知道。 只要她一走上街,迎面遇到的全部是熟人,每个人都会笑着和她打招呼:晴子。 房水县,一个徐晴离开越久就越想回去的地方。 将来她平安生了孩子,一定要带孩子回去住几天。 “你可以趁着翻修房子前,回去住上几天。”李雷劝她,“老房子翻修之后,就没有以前的味道了。” 徐晴十分心动,可她还是摇头,“还是不回去了,我现在这样来回折腾,不安全。”现在所有事情都没有照顾好肚子里的小宝宝重要,对老家的思念,徐晴可以忍受遗憾。 “你和以前真的不一样了。”李雷说,“你以前是风风火火,什么都不管不顾的。”大冷天的吃冰淇淋,来例假疼得死去活来,下次来大姨妈继续吃……爱惜身体,是徐晴和李雷这样家世的人家的奢侈词,他们能活着已经是奇迹。 徐晴笑着说,“当然啊,我以前只是自己,现在我要当妈妈了。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孩子着想。” 孩子、妈妈,徐晴只是想想,就忍不住心底温柔到想要笑出来的称谓,她已经能想象到一个软萌可爱的孩子,用肉肉的小手臂抱着她的脖颈,奶声奶气地撒娇的样子,面对这样的杀手锏她还能做个严格的妈妈吗?指望谢鹤翔扮演严父应该是不可能了。 谢鹤翔,已经两天没有见到他。 他真的太过分了,连个电话和短信都没有。 徐晴有些心怯,不会谢鹤翔信以为真,真的要和她离婚了吧。 可是她已经怀着他的孩子了啊。 李雷痴迷地看着徐晴娇媚的脸庞,徐晴是李雷这辈子见到过的最美丽的女人。 过去他们谈恋爱时,李雷听到的最多的话就是,“这是你女朋友?长得真漂亮”,徐晴是李雷的女朋友,是他过去张扬和恣意最为卓越的勋章,徐晴曾经爱过他。 可是现在,徐晴爱着的是谢鹤翔,她脸上温柔的笑不是对他,而是因为肚子的孩子,因为孩子的爸爸。 “晴子,如果七年前,事情发生后,我没有逃走……”李雷用手抓着栏杆,“你会对我不离不弃,等着我吗?” 徐晴没想到李雷会做这样的假设,她肯定地说,“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们该往前看。” “可是我的前方已经没有了你。”李雷面对着徐晴,他沉声说,“我很后悔,不该害怕承担责任就抛下你和虎子自己一走了之,我当时太害怕太懦弱,却把烂摊子留给了你。我无数次想,就算是有牢狱又怎么样,总好过东躲西藏要强。如果我没有走,你或许就不会嫁给……” 徐晴吸了吸鼻子,“不要做这样没有意义的假设,我的确嫁给了他,我们马上要有孩子。”徐晴说,“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李雷抓住徐晴的手臂,他情绪激动地喊,“你本来应该嫁给我的,你本来应该是我的妻子,你怀着的应该是我的孩子,现在你们都不是了,是谢鹤翔的了。是他趁人之危,夺走了我的一切,你让我放下,我怎么放得下,晴子你告诉我,我该怎么让这些事情过去。每一刻每一秒我都在痛恨我自己,为什么要逃避,为什么要离开你,你是爱我的,你说过愿意为我去死。” 过去的事情是雷,每一次碰都会炸,徐晴已经不愿意多花一秒钟,去做毫无意义的假设。 徐晴用力甩开他的手,她后退几步,“我现在不愿意了,我不愿意为你死了了。” 有些事情是早晚要说开的,徐晴嫁给谢鹤翔的确是因为李雷,可她是真的爱上了谢鹤翔,“对啊,当初你为什么要走,你知道你走的后果是什么吗,是虎子或者九生或者陈佳堡,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会顶替你去认这个罪。李雷你的确是懦弱,你疼爱的只有你自己,你不爱我,不心疼把你当兄弟的别人。我的确是为了让谢鹤翔帮你才嫁给他,可我不只是为了你,更是为了虎子和九生,他们是我弟弟,在你走的那个晚上,我那样哭着求你,可你坚持要走,我的心已经被你伤透彻了。我嫁给谢鹤翔是要救我的弟弟们,我徐晴可以没有爱情没有男人,却不能看着弟弟们遭难。现在你明白了吧,帮你只是捎带的,你以后不要再用这件事情自我感动,把我说得多么的伟大。” 李雷心痛地看着她,“你为了让我死心才说这些的对吗?” 徐晴摇头。 这个房子是徐虎住,他阳台没有做封闭,李雷手抓着栏杆,要翻上去,他说,“你骗我,你不会不爱我的。” 徐晴不可能看着李雷在她眼前跳下去,她上前去拽李雷的手臂,“你别闹了行不行。” 李雷转身,他终于如愿以偿地再次抱住了徐晴。 徐晴推搡他,“李雷,别人我彻底恨你。” “晴子别推开我,哪怕是一分钟。”李雷的脸埋在徐晴的肩膀上,他的声音带着哭腔,“我知道错了,可是已经没有修正的机会,你已经成了别人的妻子,你再也不会在乎我的生死。” 徐晴的手垂在身侧,她一动不动地被李雷抱着,她冷静地说,“李雷,如果你还记得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你就不该再提过去的事情。我既然已经嫁给谢鹤翔,就不会做任何对不起他的事情,当初我对你做到了忠诚,现在我同样会这样对待谢鹤翔,不对,是加倍。所以,现在请你放开我,不要逼我动手推开你。” 李雷缓慢地松开环抱着徐晴的手臂,他像一个已经足够衰老的老年人才会行动迟缓,他后退一步,“这辈子,我们不可能成为夫妻,那就做朋友吧。希望下辈子,我们再遇到,我能够弥补你。” 徐晴摇头,“我的下辈子已经预支出去。” “给谢鹤翔?”李雷露出一个比哭更难看的笑容,“你就这么爱他?” “对,很爱,十分爱,爱到下辈子还要再遇到他。”徐晴果决地说,“我们真的没有可能了。” “你为了让我死心,是真的一点面子都不肯给我留下的。”李雷哀伤地说,“既然幸福我无法给你,还是希望你能幸福。晴子,你一定会是个好妈妈。” “谢谢,现在请你离开吧。” 徐虎急匆匆地上楼,他着急地问,“姐,姐夫来过?” “没有,怎么了?”徐晴一整天都在家,如果谢鹤翔来过,她肯定知道的。 徐虎看看李雷,说,“我刚开车回来,明明看到是姐夫的车从小区里出去的,我确定是他的车。姐夫来了怎么没上楼?” 徐晴低声说,“不来就不来吧。” 徐虎知道徐晴的脾气,在气头上什么狠话都说得出来,她现在怀孕早期还十分不稳定,徐虎不敢刺激她,尤其现在李雷在现场,徐虎又说,“姐夫那辆车虽然是限量版,可不代表别人就买不来是吧,其实我没看清楚,就是一晃过去的。” 徐晴和李雷都没回应徐虎的自说自话。 第134章 134 李雷见徐虎回来了,且处处防备着他, 他见徐晴精神的确不太好, 就以天晚了为借口,离开了。 等李雷走了, 徐虎才问徐晴,“在我回来之前, 你和雷哥在做什么,是不是让姐夫看到误会了?” 徐晴疲倦极了, 她靠着床头, “我累了。” “姐, 你和姐夫只是误会,可以解释清楚的。姐夫今天来家里, 肯定是想和你道歉,想要接你回去的, 他已经主动了一步, 要不你……”你回去吧。 徐晴看着弟弟, “我住在你家里, 是不是妨碍到你了,要不我去住酒店吧。” 徐虎赶紧拦着, 为自己辩解,“不是要赶你走,我的家就是你的家,怎么会让你走。”徐虎耐心地劝着,“姐, 能有个人对我们好是件不容易的事情。虽然在雷哥的事情上,姐夫的确骗了你,他的确是看中了九哥的才能才接纳我们。可是你们已经结婚了,现在已经有了孩子,就算开始姐夫是别有用心的,可你和他已经结婚七年,他是什么样的人,你能感觉不到吗?他真的只是工于心计用你来要挟九哥吗?如果是,他完全可以把你娶回家,却置之不理,只要你不和他离婚,我和九哥就一定会叫他姐夫,我们就一定会尽心尽力地帮他,在这方面效果是一样的,他完全不需要讨好你。” 徐晴闭着眼睛不说话,眼泪缓缓地流。 徐虎知道徐晴现在的内心一定是十分煎熬和纠结的,徐晴一辈子只爱过两个男人,一个是李雷一个是谢鹤翔,每一个都是轰轰烈烈的。徐晴和周青青不一样,她一直是大姐姐的形象,她很少说自己想要什么,她总是为别人着想的,永远是在照顾别人,可内心深处,她是渴望被爱的,渴望有专属于自己的家的,谢鹤翔满足了她一切的幻想,让她沉浸其中开始漂浮,虽然会有眩晕和怀疑,这是真的吗?幸运真的降临在我身上了吗?谢鹤翔给的宠溺和疼爱让她越来越轻飘飘,忘记了最初,只记得一件事情:谢鹤翔是爱她的。 可现在谢鹤翔又提醒了她,他的爱不纯粹,他给的宠溺里是掺杂了别的情感的。 这让已经膨胀的徐晴怎么受得了,她是个气球,是被谢鹤翔的爱意一点点的鼓起来的,现在谢鹤翔又用一根细针,戳破了气球。 难道气球就不该生气,不该伤心难过吗? “可他始终不相信我。”可能是生活环境的缘故,谢鹤翔对人永远保持着警惕,虽然他对徐晴已经卸下了九成的防备,可还是保留着一成的,那就是他介意,徐晴曾经爱过李雷,这是他心里的一根刺。 无论如何优秀的男人,都无法面对妻子的前男友这样的存在。 徐虎说,“姐,这是不是说明,你没有给姐夫足够的信任和自信心,才会让他这样没有底气,他在工作上可不是这样的。”徐虎说,“正经的恋爱我没有谈过几场,微微是最久的一个。并不是我累了想稳定下来懒得换人了,是微微有个很大的优点,她擅长沟通,她会把高兴和不高兴全部告诉我,让我知道她心里的在意和不在乎,时间久了,我被感染着一样学会了沟通。姐,你要不要和姐夫好好沟通一下,不为生气,只为解决问题。” 徐晴不吭声,大概是在想。 “难道你真的想和姐夫误会下去,最后离婚吗?”徐虎笑着打趣她,“你真的舍得吗?” 徐晴白弟弟一眼,表情没那么苦闷,眉眼间的愁闷散了一些。 徐虎继续逗姐姐,“就算你舍得,我们可舍不得,连九哥那么聪明的人都肯信服姐夫,改称呼叫他姐夫了,可见姐夫是真的值得尊敬的人。把这么好的丈夫弄丢,国家可没有后补可以发放。” “你和以前真的不一样了。”以前的徐虎是被徐晴提着耳朵催促着结婚谈恋爱的,哪像现在,竟然能坐下来说这么一大篇谈心的话。 “我长大了嘛。”徐虎把手盖在姐姐手背上,他说,“姐,不管姐夫当初是为什么接纳我们,他的确是接纳了我们,而不是别人,这已经是我们的缘分。如果要给自己添堵,你可以继续认为姐夫是为了九哥才接受我们两个,如果想要让自己好受一些,你可以认为,姐夫之所以挑中我和九哥,是因为我们有你这个姐姐,姐夫那么聪明精明的人,他怎么会拿自己的婚姻开玩笑,无论外人说了什么,你都不要相信,跟着自己的心意走。” “嗯。”徐晴心里已经大概有了答案。 姐弟两个难得有这样谈心的机会,而且这次是由徐虎主导,他十分有成就感就舍不得结束,想要多说一些,“姐,我们吃过苦受过累,我们现在享受的一切,不是恩赐,是我们该得到的奖励。姐夫就是上天对你的奖励,微微是上天给我准备的礼物,就像青青姐对九哥来说一样,我们遇到了生命里那个对的人,不要因为莫须有的事情,白白浪费这段缘分。” “我会和谢鹤翔好好谈谈。” 徐晴被徐虎开导心头上清晰一些,她当时是真的气昏了,又见到谢鹤翔那样无所谓的态度,才会说出那些伤人的话,其实她早已经后悔了,她不想和谢鹤翔离婚的。 徐晴等徐虎离开,她拿着手机寻思了很久,才发过去一条信息。 徐虎是回到房间,立刻给谢鹤翔发了信息,“姐夫,我姐怀孕了,你快来把她带回家吧。” “知道了。”过了一个小时,谢鹤翔才回了三个字。 徐虎拿不准谢鹤翔是什么意思了,难道真是他误会了谢鹤翔和徐晴之间的感情? 谢鹤翔把徐虎和徐晴前后发的信息,反复切换着看,有句网络用语怎么说的呢:同时服用效果更佳。 徐晴发的是:你真的要和我离婚吗?我和李雷没有任何关系。 徐虎发的是:我姐怀孕了。 徐晴一直没有等到谢鹤翔的回复,她心里越发没底。 今天要去医院检查,想着检查过后就回家,不管是死缠烂打还是无理取闹,一定要和谢鹤翔把问题说开了,她不管他以前为什么要娶她,现在既然娶了她,就不能随便抛弃她的,更何况她有了他的孩子。 想到孩子,徐晴觉得是拿到了免死金牌,她不信谢鹤翔看在孩子的面上,还会不要她。 徐虎本来是打算陪徐晴去医院的,可公司临时打电话,有了突发情况,需要他回去解决,说谢总没在公司,找不到领导了。 徐晴今天心情不错,觉得今天检查一定是好消息,她无所谓地说,“我去趟医院就回家了,你又不懂就不用去一趟了,去工作吧。” “好,你结束了给我打电话,我送你回家。”徐虎绕路还是把徐晴送到医院,这才走。 徐晴做检查这家,是出了名的妇产科专业医院,每次来检查的人会格外的多。有好几个是丈夫陪着妻子来的,徐晴暗想,下次来检查要把谢鹤翔叫上,提前让他进入爸爸的角色,这样孩子生下来,才不会完全丢给她一个人照顾。 后来有个人坐在徐晴旁边的椅子上。 徐晴往旁边看,“你怎么来了?” 李雷说,“虎子说你一个人在医院,我不放心,过来看看你。” “哦,他总是大惊小怪的。”经过昨晚,徐晴和李雷相处有些尴尬,“谢谢你,下个就是我了,你要是忙就先去忙吧。” “不忙。”李雷指着检查办公室的门,“你是这间吗?” 有护士出来叫人,徐晴站起来,她手里拿着包,把手机放在包里,想着一会儿就出来,反正李雷在外面坐着,包就不用带进去了,“你帮我看一下吧,谢谢。” “你快进去吧。”李雷努力笑着。 徐晴进到检查室内,李雷的头靠在墙壁上,他长长地叹气。 “这是你最后的一次机会。”一个声音在反复地提醒李雷。 李雷低头,看向徐晴天蓝色包里的手机,徐晴进检查室着急,没有把手机完全塞进去,只是压在上面。 徐晴很快出来,她心情好极了,因为检查的医生说大人小孩的情况都十分好。 李雷等在外面,“你出来了就好,我回去上班了。” “哦,好的。”徐晴接过包,把手机拿出来,咦,怎么关机了呢。 刚开机就接到了徐虎的电话,他气喘吁吁,语气着急,“姐,你在哪里?你回家了吗?” “没有,机器坏了一段时间,刚检查完,怎么了?”徐晴被徐虎的语气弄得跟着紧张起来。 徐虎努力压着上滚的哽咽,“姐夫遇到车祸了。” “他怎么样?是受伤了吗?”徐晴着急地问,“他在哪里?在哪家医院?” “在第一附属医院。”徐虎只说了地点,却没说谢鹤翔的情况,“姐,你在医院门口等我,我去接你。” “他怎么了?”如果谢鹤翔只是受伤了,徐虎不会是这样的语调说话。 徐虎的声音带着哭腔,“车体受损严重,姐夫……去世了。” 作者: 我喜欢谢鹤翔和徐晴。 第135章 135 车祸……谢鹤翔……去世…… 徐晴每个字都认识,可组合在一起的句子, 她却觉得陌生到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牙齿打颤,腿软到要靠着墙壁站着, 眼睛无神地看着医院对面,商店门头上硕大的发光体字, 聚焦的眼睛看到的什么都开始模糊、缩小…… “姐。”徐虎到得很快,车子没有熄火, 停在路边徐虎跑过来。 徐晴一点点把视线挪到徐虎脸上, “我要见他。” “好。”徐虎搀扶住徐晴的手臂, 给她力量支撑,“九哥在赶回来的路上, 很快就会回来。” “嗯。”徐晴的话很少,她睁着大大的眼睛, 无神地看着前方。 谢鹤翔不是在病房里, 而是在停尸房, 一个宣告失败意味着结束, 冷冰冰的地方。 房间面积很大或者很小,徐晴没有注意到, 她只看到中央放着的一张床,一条白色的布。 谢鹤翔没有在这里。 他不会就这样死亡的。 徐晴伸手,要扯开白布的角。 徐虎压住徐晴的手,他喉头滚动,声音带着哽咽, “姐,不要看,姐夫不会希望你看到他这样的一张脸。” “你们怎么知道是他的?”徐晴用力地盯着徐虎,“万一是他们搞错了呢,开那辆车的不止他一个人,车牌号怎么能是凭证呢,有可能套牌用了这个牌号呢……”徐晴在来的路上想了无数个反驳的话,她一点点的给自己勇气,谢鹤翔不会就这样离开她的。 他们还没有和好呢。 徐虎不忍看徐晴的脸,他松开手,转身站在一旁。 徐晴攥紧手里的布料,她的手紧紧地抓着,越来越用力,指节发白指甲嵌在手心里。 退缩吗?还是自欺欺人的笃定认为躺在这里的并不会是谢鹤翔呢?只要不看,谢鹤翔是不是就还是活着的。 手上用力,虽慢却是坚决地掀开,露出躺在冰冷的床上的人。 徐虎是有些夸张了,谢鹤翔的身上没有一丁点血,他只是脸色苍白毫无血色。脸只有几块伤口,没有伤害到眼睛这样重要的位置,和他平时睡着是一样的。 徐晴试探着伸手,去触碰他的指尖,冰凉的。 谢鹤翔再也不会回应她,再也不会用温暖的怀抱拥抱她。 谢鹤翔再也不会开口,用温润的声音叫她晴晴,温声商量着:我们要个孩子吧。 七年了,他们终于有了孩子。 “他伤在哪里?”徐晴冷静地问,很奇怪,她为什么会这么平静呢,为什么没有崩溃到嚎啕大哭呢,躺着的可是谢鹤翔啊,是她的丈夫啊。 徐晴爱着谢鹤翔的啊。 “颈椎和头,连环车祸,车子变形得严重,送到医院已经没有生命特征。”徐虎说,“姐夫的车在中间,受损最严重。” 徐晴站着看了很久很久,“我能带他回家吗?” “姐。”徐虎不得不用足够残忍的话提醒她,“姐夫去世了。” “然后呢?”徐晴看着弟弟,她仰着脸问。 徐虎说,“现在天热温度太高,不能带姐夫回家了。” “哦。”徐晴看着谢鹤翔,她认真地点头,“你能回家替他拿套换洗的干净衣服吗?” “我先送你回家。”徐虎要徐晴一起回去,他已经给杨薇薇打过电话,“让微微陪着你,其他事情我来办,好吗?” “你办吧,我不会给你添乱的。”徐晴环视了一圈室内,“我有点累,外面有凳子吗?我在外面等你。” 徐虎又给杨薇薇打电话,等杨薇薇到了医院,徐虎才回去拿衣服。 杨薇薇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她是个生长环境简单,性格单纯的年轻女孩子,在这样阴冷的地方本就害怕,又胆怯不言不语的徐晴,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徐晴,只能陪徐晴坐着,期盼着徐虎尽快回来。 比徐虎先到达的,竟然是谢鹏飞。 杨薇薇不认识谢鹏飞,远远看到一个西装革履、一副成功人士派头的年轻人大步往这边走,嘴里念着“我哥呢?”陪在身边的人往房间指了一下,谢鹏飞径直走过徐晴,他走进房间,里面很快传出嚎啕大哭的声音。 杨薇薇刚站起来,又坐下来,她观察徐晴的表情。徐晴仰头靠在墙壁上,她的眼睛紧紧地闭着,只有听着房间里传出来声嘶力竭的“哥”这个称呼时,她的眉头皱得严重。 有一声抽噎。 杨薇薇立刻看向徐晴,两串眼泪顺着徐晴的眼睛,流到头发丝里去了。杨薇薇立刻打开包,从里面拿出纸巾,放到徐晴手里,纸巾被徐晴紧紧地捏成团,握在手里。 谢鹏飞从房间里出来,他用手背抹着眼泪,看起来是刚才在里面是真的痛哭过了的。谢鹏飞像是这才看到徐晴的存在,他和徐晴打招呼,“嫂子,我哥走得突然,你要照顾好自己。” 徐晴睁开眼睛,看着他,回礼,“谢谢你的关心。” “不客气,我们是一家人。”谢鹏飞十分替徐晴着想,“我哥只有我和你两个亲人,虽然家里人不多,该有的仪式和礼数一定不能少,亲朋我会来通知,灵堂我会让人布置。” “谢谢。”徐晴机械一般地回答。 谢鹏飞看了徐晴几眼,他欠了欠身,“我先回去了。” “好。”这是认识以来,徐晴和谢鹏飞相处最为礼貌和融洽的时候,真是奇怪呢。 时信厚是带着周青青一起回来的,他们直接开车去徐晴和谢鹤翔常住的房子。 下午谢鹤翔已经火化,盒子被徐晴领回来了,就在客厅里摆着。 徐虎、杨薇薇,现在加上时信厚和周青青,是谢鹤翔这处房子里同时出现人数最多的时候。谢鹤翔不怎么喜欢在家里谈工作,更不喜欢别人来他家里,说这里是他和徐晴的家,有他们两个就足够了。 是徐虎来开门,他一个一米八几身高的大男人,看到时信厚,眼眶一下子红了,眼里眼泪直打转,“九哥,我姐……” “我知道,我回来了。”时信厚的声音同样不稳,他迈过门槛走进来。这处房子时信厚来得次数没有徐虎多,印象深刻的有两次,一次是谢鹤翔受伤,徐晴打电话把时信厚和徐虎叫过来,一次是谢鹤翔和徐晴在这个房子里请时信厚和徐虎吃饭,说是赔罪道歉的,因为他假装失忆骗了他们。 “青青姐。”徐虎和周青青打招呼,“麻烦你了。”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周青青已经在回来的路上哭过,她鼻音很重,“你现在就是晴姐的依靠,我们都是晴姐的依靠,我们要最先整理好自己的情绪,才能帮助晴姐。” “我知道,可是我姐和姐夫关系那么好,我姐又刚怀孕,姐夫就……”徐虎仰头拼命深呼吸,一个大男人掉眼泪是件不光彩的事情,他知道丢脸极了,眼泪掉下来,他快速地擦掉,“微微没经历过事情,她和我姐没那么熟悉。最近麻烦你多陪陪我姐,她很喜欢你,你说的话她一定会听的。” “我知道。”这句话在回来的路上,时信厚一样说过,其实不用他们提醒,周青青已经决定这样做。 徐晴是徐虎和时信厚的晴姐,同样是周青青叫了十几年的晴姐啊。 徐晴永远是所有人的姐姐。 “姐。”时信厚走进客厅,看着坐在沙发上的徐晴,他不敢大声说话,唯恐吓到徐晴。 徐晴抬头,她脸色十分不好,疲惫显而易见,“九生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时信厚说,“青青也回来了。” “不用你们都跑回来的,只是一个仪式。”徐晴看着桌上的盒子,她说,“土土呢?你们都回来了,土土怎么办?” “他在罗城文家。”周青青站在时信厚旁边,她轻声和徐晴说话,“土土说想姑姑了,下次带他回来。” “好。”徐晴想笑,却笑不出来。 徐晴是一群人的大姐姐,她无父无母,带着同样无父无母的徐虎和时信厚,从房水县到A市,到G市。在父母双亡时,徐晴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她有一个弟弟要照顾,已经是自顾不暇,可是她又收留了同样无家可归的陈九生,一个没有经济收入的女孩子带领着两个弟弟,她吃过苦却从来不抱怨,她比母亲做得更好,让陈九生和徐虎从未受过冻、挨过饿,他们受伤生病,徐晴会更着急上火。 徐晴是一个有巨大能量的人,她一直在用这股能量温暖着陈九生、徐虎及身边的很多人,她是一个暴脾气的人,同样是常常把人记挂在心上的人。 时信厚七岁外婆去世,十一岁跟着徐晴生活,他从未见过徐晴脸上出现这样脆弱的表情。谢鹤翔离开了,徐晴的能量快要耗尽了,她再也温暖不了别人了,她也没有精力和心神去照顾别人了。 周青青知道时信厚对徐晴的感情,早已经超越了感激感恩,而是真的把徐晴当成亲姐姐来看待的。周青青悄悄握住时信厚的手掌,给他提醒,让他不要在徐晴面前情绪失控,“你去帮着徐虎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忙做的吧。”周青青把时信厚指挥开。 时信厚点点头,他往徐虎站的位置走去,两个人一起出了门。 一直陪着徐晴说话,未必是徐晴此刻真正需要的,周青青在别人忙碌的时间里,去了趟厨房。家里的保姆林阿姨一直等候在厨房里,见到周青青进来,赶紧说,“时太太你来了太好了,你劝劝夫人吧,她现在怀着孩子,不吃饭怎么行,多少要吃点。” “做了什么?”周青青问林阿姨。 林阿姨说,“鸡蛋羹,做了皮蛋瘦肉粥,热菜和凉拌菜各做了一个,太太要是都不喜欢吃,我再重新做。” “盛点粥吧。”周青青说,“别的晴姐可能没有胃口吃。” “好。”林阿姨盛了满满的一大碗。 周青青端着米粥出来,徐晴无力地摇头笑,“我家阿姨真是……每个来家里的人,她都要让人劝我吃饭。” “说明林阿姨很关心你,很贴心。”周青青扬着热粥,等没那么热了,推到徐晴手边,“看在林阿姨这么用心的份上,晴姐你多少吃点吧,看起来味道应该不错。” “我吃不下。”徐晴摇头。 别的事情周青青帮不上什么忙,她回来的任务只有一个,对徐晴寸步不离,照顾好徐晴。 “你不吃营养怎么跟得上?有营养宝宝才能长得更壮实。”周青青端起碗,递到徐晴面前,“可以少吃一点。” 孩子,是徐晴现在唯一的希望和支撑,同样是软肋。 徐晴伸手端着碗,“如果不是为了它,我早已经……”随着谢鹤翔去了。 周青青知道她要说什么,所以她打断了徐晴,不让徐晴把这个念头说出口,“对啊,你为了孩子要好好活着,它是姐夫的孩子,是你们的孩子。” 徐晴低头吃饭,眼泪大颗大颗地掉在碗里,她不嫌烫,一股脑地往嘴巴里塞。 周青青看得难受,她借着转身的机会,快速抽了张纸巾擦眼泪。 作者: 怕被你们骂,不敢更新了~~ 边更边哭~~ 第136章 136 布置灵堂,下葬。 这是时信厚和徐虎, 与谢鹏飞对接的流程。 不管谢鹤翔和谢鹏飞关系相处得怎么样, 做为谢鹤翔唯一的弟弟,谢家唯一与谢鹤翔有血缘关系的人。时信厚和徐虎, 必须和谢鹏飞保持着表面上的和睦相处。 为了谢鹤翔的顺利下葬,为了减少徐晴的痛苦, 时信厚和徐虎愿意让一步,愿意对谢鹏飞好言好语地说话, 尽量顺着他的主张办事儿, 甚至不介意跑腿买烟酒请人这样琐碎的事情。 时信厚和徐虎为的不是谢鹏飞, 为的是谢鹤翔和徐晴。 明天就是和谢鹤翔告别的最后时间,徐晴的悲伤终于发泄出来, 在下午她彻底哭了出来,没有人劝她, 没有人告诉她要忍住。 徐晴哭倒在周青青的肩膀上, 在场的时信厚和徐虎跟着掉了眼泪。 没有人想过和谢鹤翔的缘分, 会终结在这么早的时间里。 灵堂布置在家里, 担心徐晴来回折腾,会伤了心神。 周青青陪着徐晴在灵堂呆着, 时信厚和徐虎去对接明天下葬的车辆,及人员的调配等事情。 因为徐晴的身体原因,在灵堂里不眠不休待一整个晚上,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尤其是明天, 她的情绪可能会再次失控。 从知道谢鹤翔出车祸过了二十四小时,徐晴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场梦,醒不来的噩梦。 可后来她知道,这只是噩梦的开始。 因为谢鹏飞来了。 谢鹏飞是直接来谢鹤翔的家,他明知道谢鹤翔已经去世,那么他来家里只有一个可能性,就是找徐晴的。 周青青和谢鹏飞打过交道,知道这是一个卑劣到极致的小人,她十分警惕,“你来做什么?” “这是我哥哥的家,我不能来吗?”谢鹏飞打量着周青青,“倒是你,你一个外人站在我哥哥家里,挡着门不让我进去,恐怕不合适吧。” 徐晴刚睡下,她听到动静从房间里出来,对周青青说,“青青,让他进来吧。” 谢鹏飞撞着周青青的肩膀,他大摇大摆地走进房子里。 周青青狠狠地瞪着谢鹏飞小人得志的样子,可现在不是和谢鹏飞撕破脸的时间,至少在明天之前不能这样做。周青青用手机给时信厚打电话,“谢鹏飞来家里找晴姐了,看起来很得意的样子,不知道会和晴姐说什么,你和徐虎可以回来一个人吗?我担心自己阻止不了谢鹏飞这个疯子。” “不要和谢鹏飞正面起冲突,照顾好晴姐,我现在就回去。”时信厚再一次叮嘱周青青,“无论谢鹏飞说什么先答应他,不要刺激晴姐,不要让她情绪过度激动。徐虎说晴姐有过流产的迹象,如果这个孩子……我不知道……” “我知道。”周青青快速地说,“我会看着办。” 谢鹏飞不是第一次来这处房子,却是第一次有闲心到处看看,对桌上的摆件、墙壁上的挂画感兴趣,什么都要触碰一下。 周青青倒了水,放在离徐晴最远的那个桌子上,“谢总请喝水。” “搬救兵了吧?”谢鹏飞识破周青青,他打趣地笑,“我要和徐晴谈的是谢家的事情,谢家的家事,时信厚一个外人插不上话,他真以为是徐晴的亲弟弟了。要说能掺和的,也只有徐虎一个罢了。” “谢总又不是吃人的老虎,怎么能把自己说得这样恐怖。”周青青早已经不是那个被三两句嘲弄和打趣就臊得手足无措的傻白甜了,她这两年跟着时信厚学会了不少东西,尤其是识破人心这块,“时信厚叫徐晴为晴姐,那就是徐晴的弟弟,这件事情只用晴姐同意就行,怎么还需要谢总点头才算数吗?那如果按着谢总这个逻辑,小谢总和大谢总,可能就不算兄弟了吧,您可是连句哥哥都没称呼过大谢总的。” “伶牙俐齿。”谢鹏飞打量着周青青,他叹,“我记着你以前没这么犀利尖锐啊,跟着时信厚这样刻薄的人是这点不好,温柔善良的人都变成母老虎了。” “是狮子才能咬死鬣狗。”周青青脸上带着笑,“谢总您看《狮子王》吗?” 谢鹏飞未必会完整看过这部迪士尼电影,可他一定会知道这是关于什么的故事,一个觊觎哥哥王位的二流狮子,企图杀死哥哥狮子王和小狮子,却阴差阳错催促了小狮子成长为新一代的狮子王。 “你怎么确定,她肚子里怀着的,是我哥哥的骨血?”谢鹏飞阴冷地笑,“那可不是辛巴,谁知道是不是会不会有老狮子的战斗基因。” “你什么意思?”徐晴没有精力,更没有体力和谢鹏飞斗嘴,在谢鹤翔顺利下葬前,徐晴不想惹恼谢鹏飞,不想让谢鹤翔最后的一点安静都享受不到。谢鹤翔早就说过不想和谢鹏飞斗了,他斗累了,徐晴想让他安静地离开。 谢鹏飞哟了一声,“嫂子,提到和你利益有关的,你倒是清醒得极快。”谢鹏飞进门时候拿了一个黑色的小袋子,他从里面拿出一款手机,“你应该认得这款手机吧,开机密码是你们的结婚纪念日。”谢鹏飞当着徐晴的面打开手机。 徐晴盯着谢鹏飞手里的手机,徐虎说谢鹤翔的车受损得严重,徐晴太过悲痛就没关注过财产损失,没关注过手机。 谢鹏飞顺利打开了手机密保,手机屏幕很符合谢鹤翔的形象,没有任何的桌面背景。谢鹏飞打开聊天软件,划拉到某个对话框,点开,最后是一张图。 点开,放大,铺满了整个屏幕。 是徐晴和一个男士接吻的照片。 “在我哥出车祸的前一天,有人把这张图发给了我哥,我能请嫂子你解释下,这是发生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吗?又为什么被发给我我哥呢。”谢鹏飞咄咄逼人。 徐晴摇头,“我不知道。” “你P了一张图片就来糊弄人。”周青青去夺手机,“谢鹏飞这样的小把戏你玩得太拙劣了。” “先别恼。”谢鹏飞的手指轻触屏幕,那张照片恢复到最小化,“那张里的两个人,一个是你,一个是李雷,拍摄的时间是在房水县,当时你们在谈恋爱。后来你和李雷,还有徐虎和陈九生……陈九生就是时信厚,我没说错吧。” 周青青盯着谢鹏飞,推搡他,要赶人,“请你现在离开,马上,我们不欢迎你。” “被我说中了。难怪我查不到关于时信厚的任何信息,原来他根本就不叫时信厚,叫陈九生,只是一个高中毕业的学渣,高等学府毕业的身份、连时信厚这个慈善的名字,都是我哥给他改的,让他混进天辰。说起陈九生,就要提起七年前的一件事情,就是嫂子你和我哥因此结缘的一件事情,当时一家酒吧和街上的另外一家店铺因为生意的问题,发生群体斗殴事件,有人重伤有人伤亡,主要成员李雷当夜潜逃,陈佳堡揽下了所有的罪责入狱五年,陈九生只十五天就被放出来,这里面还有周经理的戏份,你当时不辞而别,离开了陈九生。”谢鹏飞哈哈大笑,“你们是在拍电视剧吗?我真是没想到和我接触的人,竟然能有这样精彩的过去。我哥因为看重陈九生的才华,想把他纳入麾下,那段时间他过得可是真够糟糕的,明明从我爸手里接手了公司,可公司没一个人肯听他的话。瞧我,真的是很不擅长讲故事,又扯远了。” 谢鹏飞接着说,“只是重用一个有才能的人并非万无一失的,所以我哥想了个妥善的办法,答应替你解决李雷的麻烦,帮陈佳堡出了全部的赔偿金争取到减刑,用这个办法,换你嫁给他,只有你待在他身边,徐虎和陈九生才会用于为他所用,在这方面,我真的是不如我哥深谋远虑,只管理一家天辰真是亏了他有这样的雄才谋略。” “你想说什么?”徐晴等谢鹏飞说完,她才问。 “你是因为李雷嫁给我哥,你一直心有不甘,你想过此生就这样度过,因为我哥不是一个吝啬的有钱人,对你还算大方,对徐虎和陈九生也不错。可是李雷再次回来,你就再也无法恢复平静,在嫁给我哥前,你曾和徐虎说过,嫁一个有钱人,就算离婚了也能分得一笔不错的费用。和我哥的婚姻,只是你为了拯救李雷,和获得财产的方式。”谢鹏飞一字一句,他是个没有心,又太喜欢看别人流血痛苦的人,这会让他有成就感,“现在我哥去世了,你解脱了,不过天辰的一分一毫,都不会和你有任何的关系。” “你说没有关系就没有关系?”周青青推搡谢鹏飞,把他往门外赶,“如果你还有一点点的良心,就不该在这样的日子,和晴姐说这样的话。” 谢鹏飞是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他被周青青推得烦了,挥挥手就把周青青拨到一边去了。 徐晴喃喃低语,她小声说,“我不是为了他的钱才嫁给他的,我爱他。” 对谢鹏飞这样没有感情的人来说,“我爱你”就是毫无价值的一句废话,还不如“对不起”有用呢,他身高有优势,很轻易就推开了周青青,站在徐晴面前,阴狠地笑,“时信厚快到了吧,有件事情我要等他来了,再说吧。怕说了,你们受不了。” “请你立刻走,不然我们报警了。”周青青威胁谢鹏飞,可对谢鹏飞没有丝毫的作用。 时信厚和徐虎很快回来,尤其是徐虎,他进门冲过来,揪住谢鹏飞的衣领,压迫得谢鹏飞后退里几步,徐虎把拳头抵在谢鹏飞的脸上,他咬牙切齿地恨声警告,“姐夫去世的事情到底和你有没有关系,我们还没弄清楚,你竟然还敢找上门来。谢鹏飞,以前是看在姐夫的面子上,我不动你,你要是敢伤我姐,我豁出命也要弄死你。” “粗人就是粗人。”谢鹏飞眼镜掉下来,挂在脸上,他却没一点慌张,是笃定了徐虎不会真的把他怎么样,最多是一拳头,谢鹏飞指着时信厚,他说,“你该和时总学学,看他多聪明,打架动手的事情他从来不动手吧,可最大的好处就是被他拿走了。” “你他妈的少挑拨离间,你再说一个字,信不信我敲掉你一颗牙。”徐虎的拳头越捏越紧。 时信厚走过来,拉开徐虎,他冷静地问谢鹏飞,“斗争是男人的事情,不该把妇女儿童牵扯进来,谢鹏飞你坏了规矩。” “如果是我哥的骨血,我能顾忌一下,可这孩子未必是我哥的,我为什么要笑脸相迎。”谢鹏飞整理着被徐虎弄乱的衣服,“时总,既然你和徐虎回来了,我把刚才的决定再告诉你们一遍,天辰、云锐我哥名下的全部资产,我要暂时接管,徐晴,不能拿走一分一毫。” “你他妈的。”徐虎忍不住了,他冲上去,挥手,一拳头敲掉谢鹏飞一颗牙齿。 谢鹏飞被揍得一个趔趄,他扶住柜子才站稳,捂住半边脸,“徐虎,你以为我会放过你吗?新仇旧恨你等着吃官司吧。” “你凭什么说晴姐的孩子,不是姐夫的?”时信厚站在谢鹏飞面前,他声音不高,语调很冷,“如果你再吐出一个翔,不止是徐虎敲掉你一颗牙齿,我可以让你脑袋开花。” 作者: 大家骂谢鹏飞吧~~ 他的结局一定是不得好死~~ 第137章 137 “哟,时总生气了。”谢鹏飞推开时信厚, 他站好, 缺了牙齿的嘴巴,说话漏风, “是不是预感到这么多年的努力,其实只是为他人做嫁衣, 很愤怒想揍人?你揍啊,如果你想再次被关十五天, 这次你猜, 周青青会不会再次趁着这个时间离开你。” 谢鹏飞看着在场的所有人, “是我哥给你们现在的荣誉和生活,你们不感激他就算了, 却恩将仇报在背后捅刀,合伙伤害他。”谢鹏飞把手机再次打开, 他划开谢鹤翔与徐晴聊天的对话框, 只有这个页面是有背景图的, 是谢鹤翔和徐晴的结婚照。 最新的消息, 连续数十条语音,全部是谢鹤翔发的。 “我爱你。”这句话占了一半的数量。 返回。 打开信息页面, 最上面那条,发信人是徐晴,是一句话:孩子不是你的,我要把它做掉,我们离婚吧。 “这不是我发的。”徐晴大声说, “我不会发这样的信息给他。” 谢鹏飞提醒,“这的确是我哥的手机,的确是是来自于你的手机号码。” 徐晴找到自己的手机,打开短信,在谢鹏飞那栏,从她的账号的确发出过这句话。 “这不是我发的。”徐晴仍旧是这句话。 谢鹏飞是打定主意不肯相信了,他说,“你对我哥不忠,和他结婚的起因本就不纯良,后又试图用别人的孩子鱼目混珠欺骗他,骗取我谢家的家产,还好没让你得逞。谢家只要有我在,不会让你这样的女人,分走一丁点钱。不过你可以把孩子生下来,如果他真的是我哥的孩子,我会给他抚养费,你可以把他送回谢家,看在我哥的面子上,我会接受他。” “这条短信,来源有很多种可能,不能凭借一条短信和几条语音信息,及一张旧照,就否定了晴姐和姐夫七年的婚姻及孩子。”时信厚说,“谢家的家产,从始至终看重的只有你一个人,姐夫创办云锐就是不想和你争,谢家的财产你可以全部拿走。” “云锐是用天辰的血养大的,它同样是谢家的财产。”谢鹏飞提醒时信厚,“你不会当了几天的管理者,就错误地以为云锐其实是你时信厚的吧。” “云锐是姐夫创办的,他不在,只能留给晴姐和他们的孩子。”时信厚寸步不让,“从天辰获得的,我们已经双倍还回去。云锐只是云锐,你拿不走一丁点。” “好好,那我们走法律程序,看看到底会怎么判。”谢鹏飞被时信厚和徐虎挡着,他无法接近徐晴,可他嘴巴没被人捂住,“徐晴,是你发了那条信息,我哥才会飙车赶着去见你。如果不是赶着去见你,他就不会出车祸,就不会去世,是你害死他的。” “滚。”徐虎和时信厚架着谢鹏飞的手臂,把他扔出了门。 可他的那句话,却是清晰被徐晴听到了。 周青青安抚徐晴,“他这样的人,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这只是他攻心的一部分。如果你生气就是上当了,我们不能让他这样的小人得逞。” 徐晴握着手机,她反复查看,“为什么是从我的手机里发出的,我真的没有发这条信息。” 徐虎说,“他是狗急跳墙,乱吠几句,他的话当不了真。” 时信厚的眉眼却舒展不开。 徐虎疑惑地看着时信厚,“九哥,你不会认为,我姐会发这样的信息吧。是,那几天我姐的确和姐夫有矛盾,说过要离婚的话,可那是气头上的话,前一天晚上我姐已经想通了,她准备去医院检查过就回家和姐夫讲和的,他们关系那么好,怎么可能会发那么伤人的话,而且孩子不是姐夫的还能是谁的?” “我不是相信短信是晴姐发的。”时信厚问出心里的疑惑,“为什么是从晴姐的手机发出来的。” “我不知道。”徐晴的情绪越来越紧张,她坐立不安,惶恐地自言自语,“我一直带着手机,手机有密码,除了我没有人能打开。” “我会查清楚。”时信厚对徐晴保证,“你相信我,我一定可以查清楚。” “难道真的是我害死了他吗?”徐晴问时信厚,同样是在问自己,“我不该和他吵架,说那些伤人的话,更不该提离婚……” 如果这是谢鹏飞攻心计的一部分,那么他真的成功了。 徐晴感受的不再只是悲伤,还有浓浓的自责和绝望,意志力垮了,才能彻底打垮一个人。 谢鹤翔是徐晴的主心骨。 谢鹤翔死了,就是杀了一半的徐晴。 而徐晴,是时信厚和徐虎的精神支柱。 只要他时不时的刺激徐晴,就足够给时信厚和徐虎添不少麻烦。 谢鹏飞是个聪明又足够心狠毒辣的人,他为了目的可以不择手段。 可以击败谢鹤翔的同时,就击垮了时信厚等人。 时信厚反复查看了那条短信,的确是从徐晴的手机发出的。他相信一定不是徐晴发的,那么会是谁发的,又是怎么在徐晴毫无察觉的前提下,拿走手机发送这条短信的,这个人的意图又是什么。 时信厚把自己关在阳台上,地上放了个一次性杯子,里面放了好几根烟头。 “哗。”阳台上的门被打开,周青青端着水杯站在门口,她把水杯递给时信厚,“喝点水吧。” “对不起青青,我又抽烟了。”时信厚接过水杯,他放在坐着的凳子旁边,双手抱着头,痛苦地哀嚎,“我压力太大了,我不知道不知道该怎么办。” 周青青走过去,蹲在他面前,她用手盖住他的手背,“慢慢想,慢慢来,可以解决的。” “谢鹏飞准备得太充足,我们这次赢不了了。”现在已经是凌晨两三点,时信厚已经十几个小时没有停歇过,疲惫和憔悴挂在脸上,“这次的事情太大了,我处理不了了。” 其实,不是事情太大,而是和他最在乎的人有关,他心里着急才会慌了阵脚。 周青青把他手里的手机拿过来,她前前后后地查看,“那就一件件的解决。” 时信厚低头,他的手肘撑在腿上,整个人折叠着,趴伏在腿上。 “我们从手机上这条短信开始。”周青青反而是最清醒的那个,她说,“我问过徐虎,早上是他送晴姐去的医院,后来是他把晴姐从医院接走的,这条信息发送的时间,是晴姐在医院内。” “嗯?”时信厚扁头,不解地看着她。时信厚有抬头纹,他现在这个姿势,格外的明显,像树的年轮。 “既然晴姐在医院,就可以调监控,可以看到这条信息到底是不是只有晴姐一个人接触了手机。”周青青慢慢地说,“谢总出事才几个小时,你和徐虎已经忙得手脚离地,谢鹏飞却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这样多的证据来攻击晴姐,有可能是他偶然得了谢总的手机,发现了这些秘密,也可能是他早就知道这一切,他今天来的目的,只是为了刺激晴姐,让晴姐伤心,给你们添堵,让你和徐虎因为顾忌晴姐的情绪而慌乱。” “我现在去医院。”时信厚站起来,往外走。 周青青叫住他,“现在天没亮呢。” “如果监控室有人,我现在就要查,如果没人,我等到他们开门。”时信厚走出去几步,他转身回来,把周青青抱在怀里,用力地亲吻她的额头,“谢谢你在一团迷乱里,帮我找到方向。” 周青青伸出手,回抱住他,“你可是土土的超级厉害的爸爸,可不能让他失望。”周青青埋在他怀抱里,感受着他用力的臂膀,“晴姐和徐虎很依赖你,你更不该让他们失望,因为你是陈九生啊。” “等我。”时信厚又抱了她一下,他大步出了门。 周青青收拾了地上的烟灰和一次性杯子里的烟头,又把杯子里的水倒掉,她才返回卧室。徐晴竟然醒了,靠着床头坐着,她见周青青见来,虚弱地笑,“九生出门了?” “嗯,他去医院调看监控。”周青青坐在床边,“是灯光太亮了吗?我调暗一点,你再睡会儿吧。” 徐晴摇头,“不是灯光的问题,是我睡不着。”这个房间是徐晴好谢鹤翔的房间,现在只剩下她一个人了,“谢鹤翔晚上很少不回来的。” “谢总是位十分好的丈夫。”周青青为徐晴拿了另外一个枕头,让她垫在腰后面。 徐晴点头,“对,他太好了,好得总是让我觉得是在做梦,是什么样的好运气才会遇到了他。”她说着把两个的婚纱照片拿出来,给周青青看,“我们结婚时候其实没那么熟悉,两个人的表情尴尬死了,摄影师怎么逗我们都没笑,瞧着真是傻。” 周青青一页页的看了一遍,她轻声说,“你再睡几个小时吧,明天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你做。” “那条短信不是我发的。”徐晴躺下,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周青青点头,“我知道,时信厚和徐虎都知道,我们相信你。” “可是我的确和谢鹤翔提了离婚,因为我知道了骗了我李雷的事情。”徐晴的手抓着薄被的边,“我说后悔嫁给他,当初嫁给他的确是动机不纯,我瞒着已经有孩子的事情不告诉他,我没有承认我就是爱上谢鹤翔了,我好像没有好好和他说过爱他……” 周青青安静地听着,她的手轻轻地拍着徐晴的肩膀,安抚着。 “承认爱着那样优秀的他,又不是丢人的事情,我为什么要那么怯懦。”徐晴越来越自责,“是我害死谢鹤翔的,如果我说过一次爱他,他就会相信短信不是我发的,就不会赶去见我。我为什么要在那天去做检查呢,我为什么不先回家和他解释,与他和好呢?我为什么不……”人在痛苦的边缘,会一次次地回想过去,试图找到另外一点生机,明知道什么都改变不了了,可他们就是沉浸其中。 谢鹏飞先去医院紧急处理了牙齿,他一边脸肿的老高。回到家开门时候,被一把尖锐的武器抵着后腰,谢鹏飞对来人毫不意外,“如果你真有胆子,就不会只是拿刀吓唬我一下,直接戳我了。”谢鹏飞打开门,他捂着脸进来,对门外的人说,“有话进来说,我没心情和你玩游戏。” 李雷手里握着一把尖锐的水果刀,的确如谢鹏飞说的,他没有胆子伤谢鹏飞,可他同样没想到的是,谢鹏飞竟然一点都不害怕。 “会被查出来的。”李雷站在厅中央,他声音低哑着质问谢鹏飞,“你把我害惨了。” “查出来又怎么样,你只是用了徐晴的手机,不一定能证明就是你用她的手机发的信息。我哥死了,徐晴无依无靠,我再用点劲断了她的后路,她走投无路不就是得跟着你回房水县吗?没有了我哥,徐晴他们几个就是散沙一盘。”谢鹏飞看着李雷紧张的表情,他无所谓地说,“你在担心什么?害怕时信厚和徐虎知道?他们不是叫你雷哥,受过你的恩惠吗?难道他们真的会和你割袍断义?” “你不了解九生,他心狠起来谁都拦不住,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李雷后怕不已,他担忧地说,“你只是说让我用徐晴的手机发信息,挑拨他们的关系,只是让谢鹤翔受点伤,没说让他丧命。说到底他是你哥,你这么做未必太狠了。” “如果我说,这是意外,有人信吗?”谢鹏飞自言自语一声,他又呵呵嗤笑,“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谢鹤翔和我的确是一个父亲的同胞兄弟,可是他是怎么做的,他分裂了天辰,重用外人、算计于我,是他不仁在先,不能怪我不义。” “虎子不足为患,可陈九生不是个善茬,你有没有想过,惹恼他会是什么结果?”李雷绝望地闭上眼睛,“我是个早就该死的人,死在他手上也算是补偿了我的罪。” “我不知道是陈九生真的太厉害,还是你们这些人把他传得太过神乎其神,你和陈佳堡竟然这样害怕他。他在天辰五年,去云锐两年,工作能力是有,手段是有,可他只是一个人,他不是真的神。”谢鹏飞颇为不屑,“我倒要看看,没有了我哥做支撑,陈九生一个假学历的高中生能翻起什么海浪来。” 李雷看着谢鹏飞疯狂的表情,听着他几乎疯魔的言语,他无比清楚地认识到,自己是上了贼船了,他被谢鹏飞击中了弱点,成为了他棋盘上的棋子。 如果徐晴知道事情是他做的,是他害死了她的丈夫,李雷不敢想徐晴会怎么样。 他做错了,却永远无法补偿回来了。 时信厚查看到想要的监控时间段,没用太长时间。徐晴手机上有发送短信的时间,他只用快进到该时间段即可,在徐晴做产检的那层楼,走廊左右两端各有一个摄像头,徐晴做检查的房间在走廊的第二间,在摄像头正对着的区域内。 徐晴站起来,把包放在椅子上,手机压在包上,她去了检查室。 在长椅上坐着另外一个人,他戴着黑色的帽子,看不清脸,可徐晴能放心把包放在凳子上,表明她是认得这个人,且是熟悉的。 徐晴进房间没多久,这人拿了徐晴的手机…… 这一段时信厚反复看了数十次。 负责监控的工作人员疑惑地重复着时信厚的要求,他问,“时先生,找到丢失的物品了吗?” “找到了,谢谢。”时信厚站起来,他一天没怎么吃东西,走路时候摇晃了几下。 竟然是李雷。 为什么会是李雷呢? 作者: 事情的真相就是:李雷用徐晴的手机,给谢鹤翔发了一条短信,模仿徐晴的口气威胁谢鹤翔限时赶到医院,又删掉了这条信息并且把徐晴的手机关机了,导致徐晴没有收到谢鹤翔发的微信~~~ 最近几天工作太忙了,单日更都快要坚持不住了~~ 第138章 138 “九生,你怎么来了?”李雷刚从谢鹏飞那里回来没多长时间, 听到门铃响, 打开门门外站着的竟然是陈九生。李雷心虚,看到陈九生格外的紧张。 陈九生倒是表情自然, 除了有点疲累,没有其他的情绪, “心里烦,找你来聊聊天。” “快进来。”李雷赶紧把门打开, 让陈九生进来, 他站在门后, 整理了情绪,才去拿水杯倒水。 “你别忙活了, 我坐会儿就走。”陈九生对格外热情忙碌的李雷说。 李雷收拾桌面,收拾沙发上的衣物, 他局促地站着, “白天上班, 家里太乱了。” “这处房子我是第一次来。”陈九生关心地问他, “住的可以吗?嫌小的话让虎子给你遇其他的项目,地段你来挑。” “不用这个就很好, 离上班的地方近。”李雷观察着陈九生的表情,他小心地试探,“你怎么这么早过来了?是有事儿吗?” “你知道,晴姐的丈夫谢鹤翔去世的消息吗?”陈九生还算平静地问,只是提到谢鹤翔的名字, 他的声音不免带着些喉头滚动过的哽咽声。 “听说了,徐晴还好吗?”李雷双手放在腿上,他关怀地问。 陈九生摇头,“晴姐和谢鹤翔关系还不错,你知道当初是他帮了我们,没有他就没有我们的现在,晴姐感激他,我和虎子一样感激他。”陈九生说,“晴姐怀孕了,孩子是谢鹤翔的,他们本来可以是圆满的一家三口,现在只剩下晴姐和一个未出生的孩子。谢鹤翔去世对晴姐的打击很大,如果不是我和虎子拦着,晴姐是要哭晕过去的。” “她前段时间情况不太好,医生让她多卧床休息。”李雷提醒。 陈九生点头,他问,“你知道晴姐身体情况很不好,为什么还要做那件事情?” 李雷慌张起来,说话磕磕巴巴,“什么事情,九生你说话不要没头没尾的。” “那好,我详细和你说说。”陈九生耐心地问,“昨天上午十点到十点半这段时间,你在哪里?” “我在上班,昨天是我值班。”李雷反问陈九生,“你问这个做什么?你不会怀疑谢鹤翔的死和我有关系吧,他死了对我有什么好处。” “晴姐能死心,能和你重新在一起,能和你回房水县,谢鹤翔是晴姐最大的牵挂,有谢鹤翔在,她永远不会考虑和你复合。”有些话陈九生不愿说得太明白,可李雷偏要揣着明白装糊涂,最后的兄弟脸面都不肯留了,那么陈九生就只能拆穿他,“昨天上午那个时间段你在医院,晴姐在医院做检查,你用晴姐的手机发了条信息,用晴姐的口吻说要做掉孩子。” “九生,谢鹤翔去世你很悲伤我能理解,可我们也是兄弟。我们认识的时间,比你和谢鹤翔认识的时间更长。”李雷心痛地指责陈九生,“谢鹤翔的确帮助了你,可我当初也没少帮你,在房水县如果不是我罩着你,胖子就能弄死你。我是为了谁丢了房水县的地盘,才去的A市,九生你不会忘记这些事情吧。” “过去的事情我记得,现在的事情我一样记得。”陈九生一字一句,板上钉钉一样,“一码事归一码事,我现在和你说的,不是我欠你的人情,是你欠谢鹤翔的人情。” “我欠他?你是不是傻了,要不是他趁人之危,晴子怎么会嫁给他,我怎么会在外面流浪这么多年。”李雷哈哈大笑,疯狂极了。 陈九生精通人心,精于算计,可他唯一不愿意去揣摩的是房水县的那些兄弟朋友,他们是一起吃过苦挨过饿的,他们是一起长大成人的,对陈九生来说,这些就是他的兄弟是他的家人。可李雷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兄弟到底是什么。 “晴姐为什么会嫁给谢鹤翔,是因为什么,你心里不该比别人更清楚吗?打架那晚上发生的事情,忘记的不是我,恐怕是你吧。是你连夜逃走,丢下一地狼藉留给晴姐,就一句‘不想连累晴姐’,雷哥,这么多年了,我倒是想问问你,你是真的不想连累晴姐,还是怕担责任,所以把晴姐推出去替你挡事儿。”那件事情,是陈九生心底永远的伤,和周青青有关,和对陈佳堡的亏欠有关,“晴姐有多为难你知道吗?她没有办法,为了给佳子赔偿获得减刑,为了给你减轻罪责,她没有其他的选择。是谢鹤翔拉了我们一把,给了我们一群丧家犬一个栖身的地方,不是谢鹤翔趁人之危,是你抛弃了晴姐,是你对不起她在先。” “九生你不懂,徐晴没有参与,她不会有事儿的,如果我留下来,我查过了,对聚众斗殴的首要分子,情节严重的可能会死刑的。”李雷着急地为自己辩解,“徐晴是我的女人,我怎么会害她,我是为我们的未来着想。” “你想错了,晴姐不怕吃苦,你住牢她可以等你,你死刑她可以守寡。可你就是逃了,留她一个人面对着一堆的事情,现在反而来责怪她。”陈九生加重语气,用力说,“现在,你害死了她的丈夫。” “九生,你听我说不是这样的。徐晴嫁给谢鹤翔,我的确是心有不甘,我没想害死他,我不是要害死他。”李雷慌乱地解释。 “可你就是用晴姐的手,害死了她的丈夫。接下来就是我要说的,你欠谢鹤翔的人情。”陈九生说,“你逃亡五年,谢鹤翔照顾晴姐,照顾我和徐虎,贴补了大笔钱为佳子减刑,为你伤的那家人做赔偿。你逃亡五年,可曾真的挨过饿受过冻?你的钱是哪里来的?还有你现在住的房子,真的是以我的名字,徐虎出力帮你置办的吗?” “不是吗?”李雷心惊地看着陈九生。 陈九生摇头,他缓慢地说,“是谢鹤翔安排我们做的,他希望晴姐爱过的男人能有安稳的生活,晴姐才会没有后顾之忧。”陈九生的声音高昂起来,如同轰隆响过的闷雷声,“你不止用晴姐的手机发了一条信息,而是两条。” “你怎么知道的?”那条已经被李雷删掉了,谢鹏飞说谢鹤翔的手机里,收件里的那条同样删掉了的。 “谢鹤翔是在去医院的路上发生了交通事故,我想,那条短信里你不止说了晴姐做检查的医院,更是威胁用了时间限制,多久呢?一个小时还是半个小时?”谢鹤翔做事一向稳重,陈九生乘坐过他的车,无论多么着急是不会闯红灯的。 “二十分钟。”李雷心如死灰地回答。 “二十分钟,你们就是想要他的命。”无论是从家还是从公司,二十分钟都是无法准时到达那家繁华区里的医院的,除非谢鹤翔绕路、提速,绕过市中心,用别的路到达,“谢鹤翔和晴姐一直想要有个孩子,你们笃定了谢鹤翔收到这条短信一定没有时间去辨别,他会立刻出发,会在路上向晴姐求证,所以他发了很多条语音消息,求晴姐留下孩子,说爱晴姐……”陈九生说不下去了,他的拳头捏的死紧,“你们太狠了。” “九生你相信我,我只是发了两条信息,我不知道谢鹏飞会在路上动手脚,这真的和我没有关系。你不要告诉徐晴,她知道一定会恨死我的,九生,你是我兄弟,你不能害我。”李雷冲过来抓住陈九生的手臂,哀声求饶。 陈九生用力甩开,李雷后退了几步。陈九生眼睛瞪得浑圆,里面是通红带着血丝的眼睛,他的声音来自寒潭,带着凉兹兹的寒气,“从今以后,你再也我不是我和虎子的雷哥。在你做这件事情时,就已经不顾我们的兄弟情义。谢鹏飞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人,和他合作,你的后果自己想好了。” “九生,是他威胁我,要把当年的事情翻出来,我不想过那样的日子。”李雷拦着陈九生的去路,他一再的哀求,“我知道这件事情我办错了,是受了谢鹏飞的撺掇,你不要告诉徐晴,她现在身体不好,知道是我害死谢鹤翔,她会受不了的。如果她没了孩子……” “咚。” 拳头砸在脸上的感觉,脸疼,拳头一样疼。可是陈九生顾不得,他拎着李雷的衣领,把他摁在沙发扶手上,一拳拳地砸在他脸庞上,“你不配提晴姐,你就是个窝囊废,你再伤害晴姐一次,我一定亲生杀了你,一定,我真的会弄死你。” 揍得累了,李雷已经满脸血地倒在地上。陈九生的手腕肿的厉害,他站起来,看着地上的李雷,再一次重申,“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晴姐面前,我们不欢迎你。” “对不起。”李雷从嘴角,困难地吐出三个字。 陈九生已经摔门离开。 李雷困难地爬起来,对着垃圾桶吐出口中的血水,他仰躺在沙发上。真的是谢鹏飞忽悠了他吗?还是他内心是希望谢鹤翔死的。他明知道谢鹏飞和谢鹤翔关系不和,谢鹏飞让自己用徐晴的手机发那两条信息,他怎么做的呢,真的那么做了。 昨天晚上,谢鹏飞给李雷打过电话,“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徐晴会不会跟你走,就看这次了。”李雷纠结过的,真的,他不想伤害徐晴。 可最后呢,他还是伤害了徐晴。李雷太熟悉徐晴,熟悉她的生活方式,熟悉她的脾性和习惯,更熟悉她密码设置的习惯,李雷只用扫一眼就知道徐晴手机屏幕用的什么数字做密码。陈九生猜对了,在徐晴把手机放在包上进去做检查后,李雷用徐晴的手机发了两条信息,一条是告诉谢鹤翔,徐晴要做掉孩子,另外一条是让他二十分钟之内到达医院。李雷发完第二条,又删掉记录,以防谢鹤翔给徐晴打电话证实,李雷把徐晴的手机关机,重新放回包里。 他以为事情完成的很完美,谢鹤翔死了,徐晴会伤心,可生活仍会继续。李雷以为谢鹤翔死了,自己才有机会,今天陈九生的话点醒了他,他在七年前,那个自私地逃跑的晚上,就已经放弃了机会,是他对不起徐晴的。 第139章 139 时信厚没有立刻返回徐晴家,而是坐在楼下的车里抽烟。如果这个世界上还能有人可以相信, 时信厚认为应该是徐虎了, 他把电话打给徐虎,“你现在在哪里?” “准备去我姐家, 九哥怎么了?”徐虎昨天晚上回家了,商量好今天一大早再过去的。 时信厚说, “你先别过来,我和你说件事情。” “好, 你说。”徐虎听出异样, 他走出房间, 去到另外一个房间里,“现在只有我一个人, 九哥你说吧。” “我找到用晴姐手机发信息的人了。”时信厚的声音嘶哑,他一个晚上没有睡觉了。 徐虎立刻问, “是谁?是不是谢鹏飞的人?” “是李雷。”时信厚的语调很慢, “他在医院用晴姐的手机发了两条信息, 谢鹏飞拿给我们看的是第一条, 还有一条,是让姐夫赶去医院, 所以他才会超速……” “雷哥?怎么可能?”徐虎惊讶地问,“医院是公共场合,他这么做能得到什么,他就不担心会暴露吗?” “他和谢鹏飞合作了。”时信厚的胳膊放在降下的车窗上,他搓着眉心, “可能还有佳子。” “我们是兄弟啊,他们怎么忍心。”徐虎是个急脾气,“我去找雷哥,我要问清楚。” “我刚从他那里出来。”时信厚头疼不已,不只是因为这两天发生的事情,更因为接下来的事情,“现在对我们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 “……”徐虎咬牙,回答不了。 时信厚问他,“是天辰吗?” “不是。” “是云锐吗?” “不是。” “是谢家的遗产吗?”时信厚又问。 徐虎通通否定回答,“我不在乎这些。” “对,我们在乎的是晴姐。”时信厚说,“谢家的家产可以以后争,公司可以以后夺,可眼下最重要的不是这些,是晴姐。她的身体状况很不好,姐夫去世已经给了她很大打击,如果她和姐夫唯一的孩子……”时信厚说不下去。 徐虎却是明白的,他稳了稳情绪,用力说,“九哥你说怎么办,我听你的。” “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晴姐,让姐夫顺利下葬。为晴姐找个环境好、离G市远的地方,可以是Z市可以是任何地方,让她养休身体,青青可以陪着晴姐一起过去住。等孩子平安生下来,有了孩子晴姐就有了新的希望,或许她会不那么伤心。”时信厚郑重地承诺,“虎子你相信我,我不会让晴姐吃这个哑巴亏,我一定会为她讨回来。” “我信。”徐虎用力擦了下眼睛,他说,“我不告诉我姐,九哥,我听你的。” 时信厚又抽了一根烟,坐了会儿等烟味儿散了点,才上楼。 现在不过刚过七点,时信厚刚打开门,看到周青青已经走过来,穿着的还是昨天的衣服,她明显是等了一个晚上。 时信厚眼圈泛红,他招手。 周青青朝着他跑过去,投入他怀里,用力地抱住他。 “好累,青青我累了。”时信厚的脸埋在周青青的肩膀上,他弯腰弯着脊背。 周青青环抱住他的腰,她柔声说,“我知道。” 徐晴在七点半起床,今天是黑色的衣服,她特意收拾了发型和妆容,遮住脸上的倦意。 周青青称赞徐晴,“很漂亮。” “谢谢。”徐晴说,“我不想让他看到我狼狈,太难看的样子。” “你在谢总心里一直是最美丽的。”周青青挽住徐晴的手臂,“我晴姐是超级大美人。” “你啊,还像小孩子一样,九生也是,都当爸爸了还这么不稳重。”徐晴握住周青青的手,“谢谢你陪着我,没有你们,我真的不知道会怎么样。你们对我的好我都知道,我想清楚了,为了谢鹤翔,为了我们的孩子,我应该振作起来,虽然他不能陪伴我们,可我还要伴着我们的孩子长大。所以,今天我想笑着送他离开。” “好,我们都不哭。”周青青微笑着说,却涌上来一阵的眼眶潮湿。 在仪式之后,才会去墓园。 谢家有块风水极好的地块,背靠山前有水,夏季有树冬季有雪,谢家已经去世的人大部分埋葬在这里,谢鹤翔的爷爷奶奶埋葬在这里,谢鹤翔的父亲埋葬在这里,是和谢鹏飞的妈妈合葬。而谢鹤翔的亲生母亲是在西城偏远一些的一个公共墓园里,位置也还算不错,这是谢鹤翔的母亲的选择,她不想被埋葬在谢家的墓园,只想离开谢家的纷纷扰扰,一个人清静地呆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谢鹤翔是谢家的长子,他没有特别的遗愿,理应是下葬在谢家的墓园内。 可车子已经行驶足够的时间,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如果是去谢家的墓园,应该是早已经到了的。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这不是去谢家墓园的路。 时信厚和徐虎同一辆车,车里坐着徐晴、周青青和杨薇薇。 时信厚和徐虎对视一眼,知道事情大概是有些不寻常了,谢鹏飞乘坐的那辆车稍后,时信厚打方向盘,让车停在路边,等谢鹏飞那辆车到了正后方,他转动方向,挡在那辆车前。 时信厚向周青青解释,“蹭到后面的车了,我下去看看。” 徐虎跟着下车。 徐晴抱着谢鹤翔的骨灰盒,她心思沉痛没有注意外面,杨薇薇想法简单更不会觉得有什么异常。只有周青青察觉到了,就算是蹭到了车,时信厚和徐虎不会同时下车,且后面那辆车是谢鹏飞坐着的那辆,怎么会这么巧刚好蹭到了他的车呢。 徐虎敲车窗,咚咚又拍了几下。 车窗降下来,谢鹏飞不耐烦的脸从车窗里探出来,“怎么了?” “这不是去谢家墓园的路?”时信厚问。 谢鹏飞反问,“谁告诉你们要去谢家墓园。” “这是去哪里?”时信厚又问了一遍。 谢鹏飞抽了张纸巾,擦着车窗口,他伸出手臂,指着稍远处的方向,“那里有个公共墓园,我哥他妈埋葬在那里,我送他过去和他妈葬在一起。” “姐夫是谢家的长子,为什么不能葬在谢家墓园内?”徐虎抓住谢鹏飞的衣领,把他上半身从车里扯出来,“你故意不让姐夫下葬在谢家的墓园里,你故意的。” “如果恶意揣摩,你可以说我是故意的,如果往好处想,我这是善意的。我哥在进谢家之前,是和他妈相依为命的,现在他死了,是不是该落叶归根回到他妈身边。”谢鹏飞掰着徐虎的手,让他放开自己的衣领,“你不要总是动手,可以再一再二,不会有再三。” “我看你就是欠揍。”徐虎抡着拳头,要揍谢鹏飞。 时信厚拦住徐虎,“姐夫的妈妈喜静,她不愿意葬在谢家的墓园就是想一个人长眠,姐夫生前并没有提过去世后想要和他妈妈葬在同一个墓园的话,按照规矩,他应该葬在谢家墓园。”谢鹏飞的意思,时信厚很清楚,无非是用这种方式,彻底把谢鹤翔的痕迹从谢家清理出去。对待亲哥哥尚能这样狠毒,时信厚是相信谢鹏飞对徐晴说的那些话,就是针对徐晴的。 “对啊,他妈妈不希望被人打扰,包括她的儿子,这怎么办呢。”谢鹏飞讥笑着说,“谢家我说了算,没有我的准许他不能入园,他妈那边他也去不了。要不,随便在路边刨个坑,埋掉吧,反正都只是个墓穴。” “你不要欺人太甚。”时信厚的眼角跳了一下,他还能好言好语地站着和谢鹏飞说话,忍受着他居高临下的糟糕语气,这已经是时信厚能忍耐的极限,可谢鹏飞没有半点觉悟,他偏要挑战时信厚的忍耐力。 徐虎本就是个暴脾气,他拉车门把谢鹏飞从车上扯下来,“他妈的你说的是人话吗?” “你怎么才肯答应,让他入谢家墓园?”不知道什么时候,徐晴下了车,抱着谢鹤翔的骨灰盒,站在不远处看着时信厚,及被徐虎压在车头上的谢鹏飞。 时信厚对周青青使眼色,让她带徐晴上车,不让谢鹏飞有机会和徐晴对话。 徐晴对周青青摇头,“你们的话没有用,那我的呢?你要怎么才能答应?” 谢鹏飞站好,他解开领带,拿在手里,舌头顶着左边的脸颊,“不是都说时信厚厉害得很,如果他跪下求我,我说不定就会同意。” 徐晴紧紧地抱着谢鹤翔的骨灰盒,“别的办法呢?” “我没有想到更加有趣的事情。”谢鹏飞拍着时信厚的肩膀,他用力往下,用力压,“我姐夫对你有知遇之恩吧,我嫂子对你比亲姐还要好,时信厚,不对,陈九生,这是你报答他们的机会。让你跪一下,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我跪了,你会遵守承诺?”时信厚的声音紧绷。 徐晴着急,她挡在时信厚前面,“从来就是你和谢鹤翔的争斗,是你们谢家的事情,不要把别人牵扯进来。你不是想要谢家的全部财产吗?我可以放弃,我什么都不要,换他一个容身地,可以吗?” 谢鹏飞看着徐晴脆弱的脸庞,他恶趣味地摇头,“不可以,你抛出来的交换条件本来就是我的,这无异是用我的东西在和我做交换。你以为你能继承我哥的遗产吗?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分文未得的净身出户。” 徐晴闭上眼睛,“他到底是你哥哥,你死后是要面对你爸的,你这么对他,夜里能睡得安生吗?” “现在说是我哥了?他勾结时信厚、徐虎把我架空,把我赶出天辰的时候,他怎么不记得是我哥了。这几年,他在天辰处处和我对着来,我认可的他就反对,他对时信厚这个外人,都比对我强,这些他怎么不说是我亲哥了。”谢鹏飞看着徐晴,他冷呵呵地笑,“看你到现在还这样护着时信厚,是不知道他有事情瞒着你吧。时总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调查到是谁用了徐晴的手机发短信怎么能不告诉她呢,好歹让她知道她丈夫是怎么死的,是因为什么死的。” 徐晴吃惊地看向时信厚,她问,“你查到了?” 时信厚护着徐晴,往车的方向走,“你先回车上,我告诉你。” “徐晴,你回到车上听到的还会是正确的答案吗?”谢鹏飞双手插在口袋里,他是完全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用你手机发短信的是李雷,他为什么会这样做,徐晴你心里应该清楚吧。时信厚昨晚上就已经查到了,并且他已经找李雷求证过,算着时间应该过去有十个小时了吧,他是没机会告诉你,还是不想告诉你呢?” 徐晴问时信厚,“是这样吗?” 时信厚没说话。 徐晴又问了一遍,“你早就知道了吗?” 徐虎走过来替时信厚解释,“姐,九哥是担心你知道后会受刺激,等你身体好一些再告诉你。” “你为什么要瞒着我,这是第二次。”徐晴盯着时信厚,“上一次谢鹤翔没有告诉李雷事情已经解决,那件事情你知道,不让虎子告诉我;这次一样。陈九生,你为的到底是我,还是担心我知道后,会离开谢鹤翔,让你的盘算落空。” 作者: 我是怎么做到把一篇言情文写的这样又臭又长……真是佩服自己了…… 可能有亲觉得这段写得很啰嗦,其实不是的,这段对一些重要人物的最终走向还是挺重要的~~ 比如谢鹤翔、徐晴、徐虎、谢鹏飞这些人~~ 这篇文写起来像是脱了缰的野马,已经有点偏了我最初的人物设定,最初的设定是,一群身上有江湖气息的小混混,从小地方到大城市,享受荣誉、得到和失去的故事,,后来我写得…… 第140章 140 时信厚猛地抬头,他看着徐晴, 一字一句地说, “我不是为我自己。” “那是为我吗?为虎子吗?”徐虎失望地看着他,“可是你一次次的瞒着我骗我。” “他为的是他自己。”谢鹏飞说, “他可是时总啊,怎么会做赔本的买卖。既然他不肯告诉你实情, 那么我来告诉你,李雷用你的手机共发了两条信息, 第一条你已经看到了, 后面还有一条, 让我哥在二十分钟之内赶到医院,否则你会做掉你们的孩子, 所以我哥才会绕路发生车祸。时信厚不告诉你太容易理解了,他不想让你伤心过度, 要让你平安生下这个孩子, 还要用他来和我争夺家产。我哥去世了, 云锐可就是他时信厚的了, 他才是真的空手套白狼,一本万利的买卖, 果然时总是不可多得的经商天才。” “谢鹏飞你他妈的闭嘴。”徐虎冲上来,他撕扯谢鹏飞的嘴,“你再说一个字,我撕烂你的嘴。” 轰,是车子启动, 又瞬间提速的声音。 一辆车跌跌撞撞开过来,卷起一阵尘土,开车的人技术太好,车子虽晃晃悠悠却是目标明确地冲着一个方向去,那里站着扭打在一起的徐虎和谢鹏飞。 徐虎看到了车,他闪躲开。 车子找准时机,收速,它顶住谢鹏飞,把他抵在路边的土坡上。 尘土散去,只有车子在原地轰轰地响动。 车子里坐着的那个人,无比清晰。 是时信厚。 周青青捂住嘴巴,她害怕极了,害怕时信厚会松开手刹,车子会冲出去。 这条路本就偏僻,平时是没有多少车辆经过的,可今天是送谢鹤翔下葬的车队,后面的车停了,前面的车同样停下来,司机及参加葬礼的人均下车,站成几排远远地看着这边发生的事情。 时信厚坐在车里,车抵着谢鹏飞。 谢鹏飞刚才被车实打实地撞了一下,又狠狠地掼在了土坡上,他觉得骨头是疼的,可他仍旧是笑吟吟的,尤其是看着时信厚紧绷着的脸,他的笑意更浓了,“时信厚,你敢开车撞我吗?有本事你从我身上碾过去。” 时信厚下颚紧绷,他目光阴鹜,狠狠地盯着谢鹏飞。 极慢极慢的动作,手放在手刹上。 “不要。”周青青尖声叫,“时信厚不要这么做。” 谢鹏飞指着周青青,嘲讽地对时信厚挑衅,“你们谈了十几年才在一起吧,孩子刚叫了你两年爸爸。如果你从我身上碾过去,你就是个杀人犯,周青青和你儿子的下半生都毁了,毁在你手里。所以,时信厚,你不敢撞死我。”谢鹏飞的手撑着车头,他狼狈地趴伏在车上,“知道为什么你们斗不过我吗?因为你们有软肋,我没有,所以我才是无敌的。” 车子的轰鸣声更大。 时信厚坐在驾驶位上,他看着车头那个恨得牙痒痒的人,只要车子冲出去,就什么都解脱了。谢鹤翔的仇可以报了,徐晴可以不再被谢鹏飞折磨,一切就都结束了。 车子的松动,感受最明显的是谢鹏飞,实打实的真铁正一点点地压迫他的身前,继续下去,他会被挤断腰。 只差这一点点,时信厚就可以把所有的事情做一个完结。 他这一辈子啊,从出生就是不该存在的。如果没有他,他的妈妈不会去世,姥姥不会和舅舅闹翻老无所养,周青青不会有那些年的苦楚。人生来就是受苦的,陈九生这一辈子,真的太妈的苦了。 “他不葬在谢家墓园了。”徐晴出声,她的声音像扑簌簌落下的树叶,说不出的凄凉和苦痛,“墓园有很多,这两个地方都没有他的容身的地方,那就换一个吧。”徐晴走过来,她站在车窗外,对车里的时信厚说,“九生,我们回家吧。” 陈九生没动。 徐晴又说了一遍,“九生,我们回家吧。” 这是晴姐,陈九生永远不会拒绝的人。 “好,回家。”时信厚咬紧牙,松了踩着的油门,改为倒挡,车头离开谢鹏飞。 回去的路上,车上的几个人安静极了。 徐晴怀里紧紧地抱着谢鹤翔的骨灰盒,她闭着眼睛,说好今天要笑着送谢鹤翔的,她食言了,她还是哭了。 咬紧的嘴角,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打湿了脸颊。 徐晴的伤心是安静的,该哭的她已经哭完了,往后留给她的只有蚀骨的寂寞和思念。 怎么办呢,谢鹤翔才刚离开,她就想他了。 徐晴,很想很想谢鹤翔。 恨不得……恨不得立刻…… 时信厚送徐晴到住处,他准备跟着一起上楼的。 走在前面的徐晴,突然转身,用尽全部的力气,甩了一巴掌到时信厚脸上。 徐虎搀扶住他姐,他替一言不发的时信厚解释,“姐,九哥真的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他是……” “我这一巴掌是为你妈打的,是替青青和土土打的,你知道你今天在做什么吗?你真的想撞死谢鹏飞吗?今天在场的都是目击证人,每个人一句话就可以定你的死罪,你知不知道!”徐晴要咬紧牙齿,狠狠地捶着时信厚的肩膀,“你为什么这么混,你死了无所谓,让青青和土土以后怎么办?要让我当罪人吗?你到底还要辜负多少人。” “我没想那么多。”时信厚实话实说,他站在一动不动,让徐晴打他。 他们这群人中,陈九生最聪明,两个弟弟中,徐晴更喜欢陈九生,她从来舍不得真的骂陈九生,更舍不得打他一下的。可是今天,陈九生是真的吓到徐晴,伤到徐晴了,“以后我的事情不用你管了,墓园的事情徐虎可以去找,你明天就带青青回云锐,以后不要再回来了。” “等姐夫下葬后,我再离开。”时信厚说。 “他不是你姐夫,我也不是你姐,我只是徐虎的姐姐。陈九生,我不是你姐姐,你只是跟着我吃了几年的饭,你不用把我想得多么伟大,只是多一个人饭碗的事情。你既然主意这么大,什么事情都可以瞒着我,那就以后都不要再和我说话了。”徐晴对徐虎说,“我们走。” “姐……”徐虎觉得徐晴今天脾气发得有些大了,他想为时信厚解释几句。 徐晴已经甩开徐虎的手,往前走了。 “九哥,你别生气,我姐今天有点被谢鹏飞气到了。”徐虎和时信厚说了几句话,“等我姐气消了,你再来,你和青青姐先回去吧,你们跟着忙了一天了。” 徐虎急匆匆去追赶徐晴去了。 时信厚站在原地,又站了很久,他转动僵硬的身体,往车的方向走。 周青青僵硬地,跟着他走。 到了车上,时信厚手是抖的,他拿着烟盒却怎么都拿不出烟来,后来他放弃了,扔在仪表盘上,捧着自己的头。 “今天发生太多事情,晴姐明天就好了,你别多想。”周青青安慰时信厚。 “我知道。”时信厚说,“她永远不会真的生我的气,她只是……被今天的我吓到了,她担心我会和谢鹏飞拼命,才说了那些话,让我不要管她。可我怎么可能不管她,我叫过她姐,她就永远是我姐。” “你心里清楚就好。”周青青说,“土土总是在罗城文家里放着也不是回事儿,明天,我就回Z市了。你留在这里帮助晴姐和虎子吧。”周青青想了想又说,“注意安全。” “你是不是对我很失望?”时信厚面对着她,他说,“我答应过你退出云锐,离开这个漩涡的,可他们是我关心的人,我不可能这个时候退出。” “我知道。”周青青抿出一个笑容,“所以,我不会强求你,你只要安全就好。” 时信厚想说的很多,可他要说的每一个字,对周青青来说,都是毫无责任。 他们回到的是时信厚在G市的家,刘姐因为家庭的原因没有跟去Z市,已经帮忙介绍了别的雇主。这个房子,已经许久没有打扫过,周青青实在是太累了,没有去理会桌上的灰尘,只是从柜子里拿了被褥出来,换上干净收纳起来的床单被罩。 周青青去主卧的浴室里洗澡,出来时信厚没在房间,应该是去别的浴室了。 周青青实在是太累了,明明身体是疲惫的,可还是会做梦,梦里有房水县,在水库边上,陈九生沿着白净的水浪,他穿着白色的上衣手里拿着电话,在重复地走来走去,周青青害怕水,她没有走过去,就坐在安全的沙滩上看着他;有陈九生说“我是你青春期的过河石吗?河过去了石头就没那么重要了对吗?”,他说“好好加油,才对得起你放弃了我”,还有那个混合着汽油味、血腥味和汗味的拥抱,他说“如果你真被卖去那里,我去照顾你的生意”。 陈九生,陈九生…… 周青青在梦里追着他跑,想要叫他,让他不要出门,不要离开,可他还是要出门。周青青记得自己说,“如果你今天出去,我们就分手吧”。 这些不是她天马行空的梦,是真实发生的,是被她牢牢地刻在记忆里的,有甜蜜、悸动、幸福,有惶恐、不安和害怕。七年前,他们为什么分手,她为什么怀着土土偏偏要离开他,是那样提心吊胆的日子让她害怕了。 一个窒息的吻,让周青青醒过来。 时信厚紧紧地拥抱着她,他双手捧着周青青的脸,不容她拒绝,他的吻强烈和霸道,他在吻周青青,同样在宣泄他的害怕和不安。 时信厚害怕了,他害怕周青青会再次离开他。 周青青没有力气推开他,她的手摊在身侧,手紧紧地抓着床单,闭着的眼睛里流着眼泪。 时信厚停下来,他抵着周青青的锁骨,一声声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陈九生对不起周青青,时信厚同样对不起周青青。 “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周青青偏头,她的声音低落,“你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事情。” “对不起。”时信厚仍是这样说。 周青青想要不理会他的,他今天多威风啊,竟然开着车要撞人。白天的他有多义无反顾,现在的他就有多可怜无助,徐晴和谢鹤翔对时信厚有恩,周青青对他有情,如果可以,他哪个都不想舍弃,不愿伤害。 “如果晴姐不阻止你,你真的会撞谢鹏飞吗?”周青青双手捧住他的脸,她看着他痛苦的脸。 时信厚实话实说,“我不知道,当时我快要控制不住自己。” “为什么控制住了呢?”如果时信厚真的想撞死谢鹏飞,他可以把车的速度更快些,一下子把他撞飞,而不是把他顶在车头上抵在山坡上。 “我不想给他陪葬。”时信厚说,“我想拼一把,让他妥协。” “可是晴姐先退步了,她不会让你在她面前犯错。”周青青的拇指顺着时信厚的眉毛,“时信厚,拼狠你赢不过谢鹏飞的,他是孤家寡人,你不是。” “对不起。”时信厚又说了一遍。 周青青知道今天的事情发生得突然,时信厚只是太生气太过冲动,可他到底是拉了手刹收了车速是给自己留了余地的。周青青知道或许不该责怪他,可有些事情她必须要说给时信厚听,“你不只是你自己,还是土土的爸爸,今天你在那么多人面前撞了人,土土以后怎么面对他的父亲?你想过这些吗?” “对不起。”时信厚一个讨厌道歉的人,今天说了最多的对不起。 周青青环抱住他的脖颈,紧紧地拥着他,“为了我和土土,不要把事情做得太绝,留点余地,好吗?” “只要谢鹏飞不再挑衅晴姐,我为了你们可以退步。”时信厚说,“我们好不容易在一起,我不想就这样结束,我们还有很多的好日子没有过,我们的婚礼还没有办。” “对,我们还有好日子要过。”周青青主动亲吻时信厚的嘴角,“我永远爱你,我不会离开你。” 今天发生了太多事情,让时信厚的情绪如同过山车,有过愤怒、心痛、憋屈和不甘,同样有过喜悦和温暖。给他温暖的是徐晴,给他喜悦的是周青青,她终于给出了承诺,不会离开他。 时信厚一遍遍地亲吻周青青,一遍遍地叫她的名字,说他们的未来,说他们的第二个孩子。周青青只能一次次地把他抱得更紧更紧,她用力地回吻他,用低泣声逼得时信厚越来越疯狂,两个人做到精疲力尽,叠在一起,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他们舍不得睡觉,小声地说话。 第141章 141 睡到日晒三竿,今天打算是, 时信厚和徐虎去找新的墓园, 周青青回Z市照看土土。 徐虎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时信厚正准备送周青青去车站。 徐虎的声音, 犹如一汪死水,再也没什么生命的波澜, “九哥,我姐流产了, 孩子没保住。” “什么时候的事情?” “今天早上。”徐虎说, “给你说一下, 今天不去找墓园了。” “怎么了?”周青青看时信厚脸色不对,“是徐虎打来了?是晴姐出事儿了吗?” “晴姐的孩子没有了。”时信厚的声音冷得让人觉得寒冷。 周青青愣愣地看着时信厚, “那晴姐……” “我不知道。”孩子是现在徐晴现在唯一的念想和希望,她可以按时吃饭, 就算不瞌睡也会躺在床上强迫自己睡觉, 为的就是这个孩子, 她和谢鹤翔的孩子。 “我去看看晴姐。”周青青说, “把车票退了吧,晴姐需要人陪着。” “土土……”姜妍晏打电话来, 说土土踢球出了汗又着了凉,有些发烧症状,这是周青青要回去的原因。 “晏晏和罗城文可以照顾好他。”周青青主动牵住时信厚的手,催促他赶快换鞋,“徐晴不止是你的晴姐, 也是我的,她同样照顾过我,就算是一个熟悉的人发生这样的事情,我都不可能做到置之不理,更何况我们认识了十几年。” “谢谢你。” 徐晴的情况何止是糟糕两个字可以形容。 麻药过去,她早已经醒了,可她就是不睁开眼睛,眼泪一直没有断过,任何人和她说话,她都毫无反应。 徐晴的心,彻底死了。 就算是单独的病房,可到底是在医院,徐晴的情况稳定,问过医生后,给徐晴办了出院。 徐虎打算是把徐晴接到自己家去住,一直没说话的徐晴,用虚弱的声音说,“我要回家。” 她说的家,只是和谢鹤翔的房子。 除了林阿姨,又找了一个专门为徐晴补身体做饭的阿姨。 家里没有断过人,周青青和杨薇薇几乎是二十四小时轮流守在徐晴身边,和她同吃同住,就是不让徐晴单独相处。 这样的日子,坚持了快要一个星期。 徐晴话很少,她大多时间躺着。 做营养餐的阿姨说,小产和生产一样是耗费精力亏损身体的,应该多躺着养养。 今天天气不错,外面应该是大晴天,拉开卧室的窗帘,刺眼的阳光照射进房间里,徐晴立刻抬手盖住了眼睛。 “晴姐,你要不要起来坐一会儿。”周青青搬来椅子,在上面垫了垫子和软软的珊瑚毯,靠背确定是舒服的,才对徐晴说。 徐晴摇头。 “晴姐,你想听什么音乐吗?”周青青把手机播放器打开。 “太吵了。”徐晴有气无力地说,“青青你回去歇歇吧,我没事儿的。” “我在这里还能和你说说话,不是我陪你,是你在陪着我。”周青青握着徐晴的手,“晴姐,你和我说说话吧。” “我累了。”徐晴闭上眼睛。 最近的徐晴一直这样,对任何事情不感兴趣,什么都不能调动她的积极性。这让时信厚和徐虎更加担心,知道徐晴是心里难过。 为了不打扰徐晴休息,在徐晴这里,周青青和土土是没有视频过的,只有文字和语音交流。今天是土土用姜妍晏的手机发过来视频邀请,刚好被徐晴看到了,她说,“你接吧,别是找你有事情。” “不是姜妍晏,应该是土土。”周青青把视频挂断,“我和他文字交流就可以,晴姐你睡吧,我就在这里。” “土土可以用文字交流了?”徐晴说,“一年级的学生已经可以认得这么多的字?” “土土可能认得要格外多一些,他似乎对字格外的敏感。”周青青问徐晴,“晴姐,你想和土土说话吗?” “我现在不好看。”徐晴用手拨弄着头发。 周青青摇头,“土土说你是女神,你还记得他把所有海报上的大美女都认成你吗?”几年前,土土四岁多些,经过一个知名女星的代言出街广告时,他指着上面的人问周青青:这是姑姑吗?周青青把这件事情说给了徐晴听,徐晴高兴了很久,直夸侄子好审美。 “记得。”提起土土,徐晴的表情柔和了一些,笑容跟着多了起来。 周青青发视频邀约,那边隔了会儿才接,土土的小脸塞满了整个手机屏幕,他高声喊,“妈妈。” “你把手机离远一点,我看不全你的脸了。”周青青提醒儿子。 土土把手机拿开一些,他撒娇,“妈妈我好想你啊,你和爸爸什么时候回来?” “你在家有没有听姜阿姨和罗叔叔的话?”周青青日常检查儿子的行为。 土土漫不经心地点头,“妈妈,你看这是我的新玩具。” “别玩玩具了,看看这个谁。”周青青把镜头对着徐晴,“快打招呼。” 手机放在桌上,土土趴在桌子上,帅气的小脸忽远忽近,“姑姑。” “土土你好。”徐晴笑着和土土说话。 土土说了很多毫无营养的话,可徐晴听得有趣,她积极地回应,配合着孩子的天真浪漫。挂了视频,徐晴脸上仍旧是带着笑,这是最近以来,她心情最好的一次。 等时信厚来的时候,周青青把这件事情和他说了,“晴姐很喜欢土土,要不让土土认晴姐做干妈吧,反正土土一直很羡慕彤彤可以有两个妈妈。” “你问问晴姐的意见,她同意,就可以。”时信厚和徐虎是一起出去的,只有他自己回来了。 “墓园找得怎么样?”这些天,时信厚和徐虎几乎把大大小小的墓园全部找了一遍,他们全部挑了最好的位置和尺寸,可说给徐晴听,徐晴要么说朝向不好,要么说邻居不好,还有嫌价格太便宜的,反正没有一个满意的。 “还没有前两天找到的合适。”时信厚说出心里的担忧,“我们不怕麻烦,有的是耐心和时间去找,总能找到晴姐满意的。可我们担心的是,晴姐根本就不想让姐夫下葬了。” “找到合适的,晴姐就不会再反对了。”周青青问他,“你吃饭了吗?晚饭还有剩余,要给你热一下吗?” “好。”时信厚吃了一些,徐晴这里不能吵闹,时信厚很快就走了,要回住处和罗城文开工作会议。他人在G市处理谢鹤翔的事情,云锐却是不能忽视的,尤其是在这个关键的时刻。 徐晴白天被土土的萌音感染的高涨情绪,晚上相反跌入了谷底。 她睡不着觉,一遍遍的听谢鹤翔发过来的语音。 “徐晴我爱你,你等我” “徐晴,求你了,留下我们的孩子” “徐晴,我爱你,当初是我骗了你,现在我是真的爱你” “徐晴你相信我吗?” …… 谢鹤翔的手里最后一通电话是拨给徐晴的,但是她手机关机,没有被接通。 如果她从检查室里出来,迅速地发现了手机关机的事情,打开手机,是不是就会接到这通电话。 谢鹤翔打电话会和她说什么呢,会说爱她,求她留下他们的孩子。 她本来就没有打算不要他们的孩子啊! 如果她接到了这通电话,她就可以阻止谢鹤翔赶来医院,他就不会发生车祸。 还有他们的孩子,那是谢鹤翔梦寐以求的孩子,她却没有保护住这个孩子。 谢鹏飞说,谢鹤翔是徐晴害死的。 徐晴想,谢鹤翔的死的确是和我有关系。我为什么要和他吵架呢?为什么要把手机留给李雷呢?为什么没发现手机关机了呢?为什么没有接到谢鹤翔最后的电话呢?为什么她保护不了他们的孩子? 每一个自问,都是徐晴在自己的心上用力地剜上一刀。 她恨死自己了。 “是我害死了谢鹤翔。”夜更深时,徐晴彻底情绪失控,哈哈大笑,笑得癫狂,“是我把我的丈夫推入死亡的。” “不,不是你。”周青青劝慰徐晴,“这是意外,没有人希望发生这样的事故。晴姐,你千万不能这样想。” “只是意外吗?我觉得不是,这是谢鹏飞布的局,我是参与者,我们一起害死了谢鹤翔。” 不能叫醒一个装睡的人,同样不能把一个深深陷在自责里的人推出来。 周青青反反复复地说,“这不是你的错,这是意外。” “可意外为什么会发生在我身上呢。”徐晴绝望地自问,“是我做了什么错事儿吗?我伤害了谁吗?是我该接受惩罚吗?如果是惩罚,为什么谢鹤翔和孩子都离开了我,却把我留下了,为什么不把我一样带走呢。” “谢总希望你活着,替他一起活着。”周青青设身处地地想,如果出事儿的是时信厚,她不会比徐晴更清醒。 “我想谢鹤翔了,我想见到他。”徐晴问周青青,同样是问自己,“我怎么才能见到他呢?” 徐晴患上了应激反应,她焦虑、紧张、易激动,情绪忽高忽低,不知什么就会突然刺激到她,她越来越不爱说话,躲在房间里,不准拉开窗帘,灯全天亮着。 时信厚把徐晴房间里的所有尖锐的物件全部搬出去,只剩下一张床和一把椅子。 徐晴的情况越来越严重,在和徐虎商量之后,合力把徐晴送去徐虎家里,希望换个环境能让徐晴平静一些,可徐晴惦记着家里谢鹤翔未下葬的骨灰,她每天都在说着要回家,总是在自言自语。 “九哥,我真的害怕。”徐晴闹得累了,终于肯睡了,徐虎才肯露出疲惫。 时信厚说,“晴姐身边一刻不能离开人,我们只希望她能度过这段时间。” “我会看着她的。”徐虎问时信厚,“云锐那边情况怎么样?” “云锐和天辰是独立运营的不同公司,不是谢鹏飞一个姓氏就能分走一半的。公司有我,你和晴姐放心,我每天都在盯着那边。”时信厚说,“要不你从天辰辞职,来云锐吧。” “在天辰有实体产业,我能管理一下,云锐不是互联网就是高科技项目,我又不懂,就不过去添乱了。”徐虎说,“我要是再离开天辰,那天辰可真的就成了谢鹏飞了。” “虎子,现在不是我们争这个的时候。”时信厚劝他。 徐虎点头,“我知道,可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咽不下也要咽。” 第142章 142 谢鹤翔去世已经过了半个月时间,徐晴的情绪没有任何的好转, 反而越发的严重。她白天精神不振, 有时又会格外的亢奋,到了夜晚大多时候是情绪低落的, 她会突然落泪,突然崩溃, 会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 徐虎家里二十四小时没有缺过人,无论是谁在, 都要时刻盯着徐晴。 李雷是在徐晴搬去徐虎家里一周之后才来的, 那天徐虎在家, 是他开的门。徐虎看到站在门外的李雷,立刻要把门关上, “你走吧,我们不欢迎你。” 李雷用手挡着门, 他是个心狠的人, 手被狠狠地夹了一下, “虎子别关门, 我来看看你姐。” “来看看你把我姐害得有多惨吗?”李雷的手挡在门和门框之间,徐虎无法把门关上, “你走吧,我姐不会见你的,从此以后,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了。” “我知道谢鹤翔的事情是我做错了,我来向你姐道歉, 我真的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李雷解释,“虎子,你姐在我心里的分量你是知道的,我是嫉妒谢鹤翔,却不会真的要他的命的。你姐现在这样的确是我害的,我今天来就是给你姐赔罪的,错在我,她的心结在我,可能见了我,她的心结就解开了。” 徐虎狐疑地看着李雷,“只给你十分钟的时间。” “好。”徐虎把门打开,李雷活动着手腕走进来。 徐晴的房间是徐虎曾经住的那间,徐晴搬过来后,徐虎换了别的房间。 徐虎敲了房间门,他对坐在里面正在看书的徐晴说,“姐,李雷来了,他说有话和你说,你要不要见他?” “不见。”徐晴翻书的手顿了一下,她坚定地说。 徐虎没有立刻走开,他走进门,“姐,你手机里的短信是李雷发的,他今天是来赔罪的。” “不见。”徐晴又重复一遍。 徐虎说,“九哥说是李雷用你的手机发的短信,你不想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徐晴不说话,看着弟弟。 徐虎把手盖在姐姐手背上,“我就在这里陪着你,只给他十分钟,时间到了,我会把他赶走,从此以后再也不准他来,可以吗?” 徐晴低头,继续看书。 徐晴知道徐晴是默许了。 李雷要往房间里走,徐晴厉声呵斥,“有话你就站在那里说吧。” 李雷站的位置,在门口,脚尖都没踏进房间里来。 “好,我就在这里说,我不过去。”李雷把提着的物品放在门口,往里推,“这几样是你最喜欢吃的,是我托人从房水县带来的,你尝尝是不是没以前好吃了。” “你怎么知道我的手机密码?”徐晴对地上的物品,对李雷的讨好,完全视而不见。 李雷知道徐晴肯见他,应该只是想知道和谢鹤翔有关的内容,他心里不免苦涩,“你常用的密码就是那么几个。” 徐晴静了一下,又问,“为什么要用我的手机发信息?” “我以为这样就可以挑拨你和谢鹤翔的关系,最好是你们能产生矛盾,你会离开他,可以和我回到房水县,回到我们最初开始的地方。”李雷说,“不管你是不是相信,我真的是受了谢鹏飞的蛊惑,他说只是让谢鹤翔着急一下,让他吃点小的苦头,我不知道……” “我那么相信你。”徐晴把装腔作势打开的书合上,她站起来,被徐虎拦了一下。徐晴还是走到李雷面前,“七年前你抛下我们连夜跑路的时候,我没有恨过你,你能回来,我真的很高兴,我也对你有过愧疚,我已经尽量在弥补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因为,我爱你。”李雷看着徐晴的眼睛,“晴子,我是真的爱你。这件事情是意外,谢鹤翔死了,谢鹏飞不是好相处的人,你和我回房水县吧,我们可以把你爸妈的老房子装修一下,我们就呆在房水县,再也不要离开。” “你的爱,害死了我最爱的人,把我变成了同谋。”徐晴抬手,甩了一巴掌在李雷的脸上,“李雷,我们不是爱人了,是仇人。你让我跟你回房水县,我怎么可能和我的仇人回那里。” “晴子,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一次。我一定会加倍对你好,会补偿你的。”李雷哀求,“你爱过我,你一定会再爱上我的。” 徐晴坚决地摇头,“不会,我再也不会爱上你。”她说,“我们的缘分早已经尽了,如果你没有做这件事情,我们可能还可以像老朋友一样相处,可现在……虎子,把给他的房子、车子和存款全部拿回来吧。” “没有房子我住在哪里,晴子你不能这样对我!”李雷伸手要拽徐晴的手臂。 徐虎伸手隔开,他把李雷往门口推搡,“该说的已经说完了,你走吧。” 李雷还在拼命的挣扎,“晴子,你原谅我这一次,你过去原谅过我很多次的……” “从此,我们不要见面了。”徐晴耳朵听到的声音越来越小,徐虎应该已经把李雷推出去了。 徐虎回到徐晴的房间,看徐晴闭着眼睛靠在椅子上,他轻声地喊,“姐。” “嗯?”徐晴轻轻地应。 “你还有我,你不能不管我,我会永远陪着你的。”徐虎伏在徐晴的腿上,像小时候徐晴给他掏耳朵一样。徐晴的头发黑又直,在房水县的老院子里,天晴时,徐晴会扯一根头发,对折拧成线,给徐虎掏耳朵。 其实是掏不出来什么的,可头发丝碰到耳膜的声音及痒痒的感觉却是让人舒服的,尤其是结束后,徐晴会扯着他的耳朵看一下,用小拇指抿一下,柔声说一句,“好了。” 徐虎已经是二十好几的大人了,他这两年变化很大。 时信厚去云锐后,徐虎成了谢鹤翔最得力的人,他不如时信厚心思敏锐头脑灵活,可他绝对是忠诚和憨厚的,对于谢鹤翔的命令是百分之一百的完成,心眼直的人都有股子异于常人的毅力,徐虎是被迫成长起来的。 “你都多大了人了,还这样撒娇。”徐晴笑话弟弟,“让微微看到了,要嘲笑你的。” “你是我姐,我不赖着你赖着谁,我看谁敢说个不字。”徐虎坏脾气上来,横眉瞪眼的。 徐晴温柔地看着弟弟,“时间过得真快,你已经到了该结婚的年龄。你和微微进展得怎么样了?什么时候结婚啊?” 以往徐虎是不爱听徐晴说这些的,可现在只要徐晴肯说话,就连这些絮叨都变得无比的悦耳,徐虎恨不得徐晴能这样念叨他一辈子,他不敢想,如果有一天,徐晴不再管着他,他会变成什么样子,恐怕是连走路都觉得少了安全感,“没有说过这件事情。” “我准备把房水县的老房子装修一下,如果你们以后结婚了回去,也好有个地方住。”徐晴详细地安排,“我和你姐夫名下还有一套房子,是上下两层的别墅,位置还不错,距离学校、医院、地铁、商场都不远,我们本来是买了等以后有了孩子过去住的。现在给你吧,当成给你的结婚礼物。” 徐晴说这些,像是在安排后事。 徐虎紧紧地抱着徐晴的腿,他带着哭腔求,“姐,我们没有爸妈没有外公外婆没有爷爷奶奶,我只有你一个姐姐,我将来的孩子只有你一个姑姑。你还没看到我结婚生孩子,你不能离开我,等我有了孩子,你要给我带孩子的。” 徐晴轻轻地顺着弟弟的后脑勺,“那你早些结婚吧,好让我快些看到你们的孩子。” “我结婚了,你就不离开我?”徐虎再次确定。 徐晴点头,“刚不是说要让我给你们带孩子吗?” “你同意一直和我住在一起?让我照顾你?”徐虎又问。 徐晴继续点头,“我只有你一个弟弟,不拖累你还能麻烦谁呢。” “你麻烦我吧,我愿意被你拖累。”徐虎高兴地说,“我们说好了,我结婚,你永远不会离开我。” “好。”徐晴记得,大概就是两年前吧,她有段时间总是梦到父母,母亲语重心长地劝说她,让她催促徐虎快些结婚成家。徐晴把这件事说给时信厚听了,时信厚当成了笑话,当时徐晴也没当回事儿,现在想想,那时候应该真的是父母给她的暗示,徐虎该成家了,她也该有自己的孩子的,可是她荒废了和谢鹤翔最后的两年时间。 答应了徐晴要结婚的事情,徐虎把这件事情和杨薇薇商量。 杨薇薇听了吃惊不小,“现在就结婚?这么急吗?”他们见过父母,现在感情还算稳定,可远远没到结婚的地步啊。 “我知道结婚对你这个年龄来说是早了一点。”徐虎说,“我是这样想的,既然我们现在分手的打算,而我年龄又到了该结婚的地步,不如我们先结婚,恋爱在结婚之后可以接着谈。” “结了婚怎么谈恋爱……”杨薇薇是不怎么乐意的,结婚对女孩子来说是件极为重要的事情,绝不是在车里,徐虎随意一提,她就可以随意同意的,“你还没有求婚,我们没有订婚,结婚太赶了吧。” “我今天没有准备,明天向你求婚,后天我们订婚,下个月初结婚,可以吗?”徐虎说着安排。 杨薇薇这才意识到徐虎不是随便说说的,“发生什么事情了吗?你为什么这么急着结婚呢?我一点准备都没有。”婚纱照没有拍,蜜月的地方没有订,伴郎伴娘人选、宾客名单,酒店、化妆、摄影…… “我姐情况不太好,我怕她会等不到我结婚。”徐虎红着眼圈,“她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不想失去她,更不想她带着遗憾离开。” 杨薇薇知道徐虎和徐晴的感情,听徐虎说过徐晴是怎么辛苦把他带大的,徐虎这么做是可以理解的。可这么稀里糊涂把自己嫁出去,杨薇薇还是觉得委屈,她迟疑地问,“如果我不答应,你会找其他人结婚吗?” 徐虎没有立刻给出正面的回答,他说,“目前,我最想结婚的人是你,不过结婚是大事儿,你回去和你父母商量一下,如果你们同意,是最好不过,如果不同意,就当我没有提过这件事情。” “你就会找别人去结婚吗?”杨薇薇又问。 徐虎看着她,他说,“只要能留住我姐,让她高兴,让她重新看到希望,我可以做任何事情,包括婚姻。” 杨薇薇纠结地低着头。 杨薇薇听到这话还没翻脸已经是足够善解人意体贴的,徐虎把她捞过来,拥抱一下,“不是你的错,错在我。不管你做什么决定,都不要有心理负担。” “我回去会说服我爸妈。”杨薇薇回抱住徐虎,“你说结婚后,会继续和我谈恋爱,是真的吗?” “真的。” “我们结婚吧。”杨薇薇说,“我不想这么着急嫁给你,更不想让你娶别人。” 面对徐晴的小心翼翼和紧张,这段时间连续发生的事情,让徐虎因为杨薇薇的话彻底塌了堤防,他痛痛快快地哭了一通。 第143章 143 杨薇薇是家里的独生女,她父亲和谢鹤翔是生意伙伴, 是谢鹤翔得了徐晴的硬性任务才向合作伙伴极力推荐了徐虎。谢父对徐虎的学历、成长经历仍有些怀疑的, 又遇上最近谢鹤翔去世的消息,谢父是不怎么希望女儿和徐虎继续谈恋爱的, 可耐不住宝贝女儿的软磨硬泡,谢父终于肯松口, 既然徐虎是要结婚给徐晴看,那就没必要真的结婚, 举办婚礼仪式就可以, 小圈子内的宴席, 只有五六桌。 因为徐虎要结婚有许多事情要张罗,徐晴白天忙碌, 晚上就睡得格外好。 徐虎是亲弟弟,结婚又是大事情, 徐晴几乎是事事亲为, 连去接新娘当天要带过去的酒和硬币, 都是徐晴准备的。 如果他们的妈妈活着, 这应该是婆婆该做的事情。 周青青把土土和彤彤带来G市,两个乖萌的小孩子围着徐晴不停歇地叫姑姑, 问姑姑要吃这个,问姑姑要喝那个的。周青青见徐晴本已经忙碌得团团转,还要被两个小孩子围绕,她低声训斥两个孩子,被徐晴看到了, 把孩子拉到身后护着,要什么给什么。 如果徐晴和谢鹤翔的孩子活着,会是最幸福的小娃娃。 徐虎喜好社交,朋友不少,伴郎就准备了六个,时信厚是其中一个。 时信厚最初是推辞的,“我比虎子还大,给他当伴郎,不合适。再说我孩子都有了,更不合适了。” 土土看大人们起哄,他跟着喊,“爸爸不去,我去。” 徐虎把侄子摁在座位上,“这事儿还只能你爸去。”徐虎又问周青青,“青青姐,是不是你不让九哥去?怕他招惹小姑娘?我们肯定看着他。” 周青青看大家玩笑,她跟着笑,“有孩子算什么,我们又没结婚,虎子让你去你就去呗。真要有人看上你了,我就把土土往你跟前一塞,人家小姑娘肯定下一秒就不理你了。” “嫂子,是个狠人。”其他人起哄着竖大拇指。 时信厚皱着眉,“我当过三次伴郎了。” “怎么了?只听说过伴娘最好不要超过三次的?伴郎还有这说法?”其他人问。 周青青把伴郎服展开,在时信厚身上比划,“说不定下个结婚的就是我们,你先去熟悉下流程,省得我们结婚时候,你手忙脚乱的。” 周青青都这样说了,时信厚再没有借口,被人推搡着去试衣服了。 徐晴看着他们闹成一团,她忍不住笑,“我还真担心九生不肯去,虎子的朋友们都不是坏人,就是年龄都小,玩笑起来没有控制。我听说G市接新娘礼数多得很,单是进门就有好几考验,正担心他们会和人家女方起冲突闹得不高兴。九生去就好了,他能控制住场,接亲这环节算是心踏实了。” “我们在婚房等着就好了。”周青青帮忙确定该带去新娘家的全部带着了。 徐晴说,“把他们打发走,我们就过去吧。那边要烧上热水,看有没有哪里不妥帖的,我没办过这么大的事情,真担心会落下什么。” 周青青帮忙提东西,跟着徐晴忙东忙西的,“时间来来得及,不着急。” 徐虎和杨薇薇结婚的时间仓促,婚纱照没拍太多,没拍外景,在室内换了四套衣服就算拍完了。酒店是时信厚协调的,在G市最豪华的酒店内,最大的一个厅,布置了结婚场地。 徐晴和谢鹤翔结婚是西式婚礼,徐虎和杨薇薇是中式婚礼。 在敬茶环节,徐家这边的长辈,只有徐晴一个,杨家是杨薇薇的父母。 布置场地的人放了四把凳子,被时信厚看到了,让人过去撤下来一把。 徐晴对那人摇头,“放着吧。” 敬茶、改口,徐晴给了两个红包,说一个是谢鹤翔的。 她说着话的时候,左手放在左边空着凳子上,好像谢鹤翔就坐在那里。 “谢谢姐姐,姐夫。”杨薇薇很机灵,她快速地反应过来。 婚礼参加的人数不多,还算温馨热闹。 下午就收拾好了婚礼现场,送走宾客,一行人回到婚房里。 婚房就是徐晴说的那套别墅,本来买来准备当成孩子的学区房的,现在赠予给了徐虎。 有土土和彤彤在的地方,就热闹极了。 晚上一块吃了饭,周青青和时信厚猜带着两个孩子离开,徐晴准备一起离开。 “姐,你去哪里?”徐虎紧张地问。 “我回家啊。”徐晴自然地回。 徐虎更紧张了,“你回哪个家?” “……”是啊,徐晴有两个住处了,一个是和谢鹤翔的房子,一个是徐虎结婚前住的房子,“回我家。”徐晴说的是和谢鹤翔的房子。 “现在太晚了,明天再回去吧。”徐虎对杨薇薇使眼色。 杨薇薇接收到讯息,她亲昵地挽住徐晴的手臂,“姐姐,你住在这里吧,我们还能一起说话。” 时信厚和周青青一样劝,“晴姐你今晚住在这里吧,等虎子三天回门过了,你和我们回Z市吧,就能天天见到土土了。” 周青青软磨硬泡了好几天,今天才让徐晴松口,答应去Z市住几天。 周青青和时信厚打算好了,等徐晴和他们一起去了Z市,就不会再让徐晴轻易回来,换个环境,对徐晴应该是有好处的,而且徐晴喜欢土土,小孩子的治愈能力十分强大,徐晴总会好起来的。 “好吧,那我过几天再去收拾去Z市的衣服。”徐晴无奈地应允下。 这处房子,是徐晴和谢鹤翔一起看的,他们在买的时候已经盘算好规划,比如在院子里种什么花种,要不要开辟出来一小块的菜园,给孩子搭建一个秋千。 搭秋千这样的体力活,交给徐虎。 徐晴和杨薇薇对院子做规划,一个说种玫瑰花,另外一个说再种一棵果树、一棵腊梅…… “这里可以种葡萄,搭一个架子,夏天可以在这里看星星吃葡萄。”徐晴畅想。 “好,到了夏天一定很漂亮。”徐虎和杨薇薇十分配合,只要徐晴说的什么都好。 一个热闹又不伦不类的院子,就这么规划布置好了,它未来三年、五年、十年的样子。 可院子的上一任主人,却没等到。 三天回门,是结婚后第一件要办的重要事情,这天徐虎必须带着杨薇薇回杨家。徐虎不放心让徐晴一个人在家,提前给时信厚和周青青打了电话,说徐晴过去。 时信厚是准备来接徐晴的,可徐晴说打车很方便,不用来回跑了。 徐虎的确是把徐晴送上了出租车,对司机说了时信厚家的地址,记下了车牌号和司机的电话。可徐晴还是没有正确到达时信厚家,她临时下车,换了车,改了路线,去了和谢鹤翔的房子。 徐虎和时信厚找到这处房子时,门是开着的,阳台上的窗户开着,流通的风吹得轻薄的白纱窗帘高高地飞扬着。 卧室的浴室里,徐晴躺在浴缸内,她怀里抱着谢鹤翔还没来得及安置的骨灰盒…… 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值得徐晴牵挂的了,所以她抱着最爱的人,满脸幸福地离开了。 徐晴不是突然走的,她想了很久了。 所以她留下的信上有大段已经被划掉,那是关于徐虎结婚的。 “虎子,九生,我亲爱的弟弟,我走了。活着,实在是太累了,要睡觉,实在是太累了,要有胃口的吃饭,太累了,要表现得像是已经没事儿太累了,我真的坚持不下去了,我要去找他了。第一次写这封信时虎子还没有结婚,现在我来不及重新写了,就还是用这封吧。虎子,我来不及看你们的孩子出生了,可我见到了土土,知道被叫姑姑是多么幸福的感觉。九生,你永远是最让我放心的,对不起我打了你一巴掌,希望你不要恼恨我,我永远不后悔收养你,让你做我弟弟,因为你和虎子一样是我的自豪。” “这一辈子,做为女儿、做为姐姐,我尽力了,我应该已经交了一份九十分以上的试卷吧。可是做为妻子和母亲,我却是严重不及格的,我没有保护好我们的孩子,我没有对丈夫说过爱他,他一定没有走远,他心里一定还有疑问,我要亲自去告诉他,我爱他。” “虎子、微微、九生、青青,我最亲的亲人,谢谢你们这段时间的陪伴,不用为我感到伤心,你们应该为我感到高兴,我和他们团聚了,我们一家三口又在一起了。” “祝福你们。” “好好活着。” “别怪任何人。” 徐晴和谢鹤翔的墓地,是时信厚和徐虎找的一个,远离谢家墓园,远离纷扰的地方。 徐虎衣袖上黑色的布料来不及拿下来,从墓园出来,他自己开着一辆车。杨薇薇着急地找到时信厚,“九哥,虎子开着车走了,我问他要去做什么,他不肯告诉我我。” 时信厚开走了另外一辆车,前后隔了五分钟离开墓园。 时信厚最终在距离谢鹏飞家只有一个路口处,追上了徐虎。 时信厚是用车逼停徐虎的,两辆车的车头挤在一起。 徐虎暴跳如雷,“九哥,你让我过去,我要弄死谢鹏飞。” “弄死他之后呢?”时信厚拦住徐虎,徐虎是一头暴怒的猛兽,时信厚被他推搡了几次。时信厚发狠把徐虎压在车头上,“我问你话呢,你是准备捅了他吗?捅死他之后呢?” “大不了抵命。”徐虎脸上鼻涕眼泪都有,“九哥,我姐姐没有了,我再也没有姐姐了。我不怕死,我要让谢鹏飞给我姐赔命。” 时信厚压制住徐虎的手放开,他无力地靠着车,双手撑在身后,“我也没有姐姐了。” 他们的主心骨没有了。 “九哥,我忍不了,我忍不了……”徐虎狠狠地揪着自己的头发,“我们一步步让,现在姐夫没有了,我姐没有了,为什么死的不是谢鹏飞,该死的是他啊。” “他是该死。”时信厚说,“却不是该用你车里的刀。” 徐虎双手握拳,他眼睛通红,用力擦了下眼泪,“九哥,你说怎么办?” “要让一个人死太容易了,你或者我,弄死他也容易,大不了一命赔一命,我们不算吃亏。可这么做不值当,晴姐如果活着……她一定会骂我们蠢,那我们就用不那么蠢的办法。”时信厚回车里,拿了盒烟,他先抽了一根递给徐虎,又抽了一根自己咬着。 作者: 徐晴和谢鹤翔,会在番外里重逢吧…… 第144章 144 兄弟两个靠在车头上,很慢很慢地抽着烟。 时信厚说, “现在谢鹏飞大概以为自己赢了, 他会有段时间很嚣张,我们要做的是忍耐, 忍过他这段时间的得意,你能做到吗?”时信厚又说, “我知道很难,可我们必须这么做。” “我可以。”徐虎用力地说。 徐晴去世, 遭受打击的何止是徐虎, 还有时信厚。 时信厚从不示弱的人, 放声痛哭了几场,哭到几乎站不住, 需要人搀扶着才能行走,他身上是随便跌坐在地上时, 沾上的灰尘。 现在, 他的声音沙哑得像破风箱, “谢鹏飞一直能赢, 是因为他觉得没有软肋,可我们有, 所以他能步步紧逼。现在……我们还有什么不能失去的呢,不就是天辰、云锐、谢家固定资产这些,输了我们大不了哪里来的滚回哪里,灰溜溜的滚回我们的房水县。可谢鹏飞输不起了,天辰和谢家就是他的根, 云锐是他的贪图,该投鼠忌器的是他了。” “我听你的。”徐虎手里那根烟,差不多燃尽了,“九哥,我想回房水县了。” “有时间回去一趟,看看你姐给你装修的房子。”时信厚说,“到时候我们一起回去。” “好,一起回去。”他们从房水县出来的时候,是怀揣着对大城市的向往,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憧憬,他们觉得自己浑身是劲,多得是机会能赚的盆满钵满,可以衣锦归乡的。他们从房水县来的时候,有徐晴、徐虎、陈九生、李雷、陈佳堡、黑子、营子……现在只剩下徐虎和陈九生。 大城市满足了他们的梦,却也让他们变成了孤家寡人。 相处久了,有些事情是不需要对方说出口的,比如时新厚现在的处境。 周青青主动向云锐提交了辞职申请,她不用等时信厚开口,已经替他想到这一层,“我很久没回家了,想要带土土回家看看我爸妈。” “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周青青实话实说。 时信厚弯着脊背,他声音沉又闷,“对不起,我答应过你,结束这一切离开漩涡中心……现在我……”他是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的,否则会愧疚一辈子。 “我知道。”周青青放下手里正收拾的物品,她蹲在时信厚面前,握住他的手,“我是真的很久没有见到我爸妈,我想他们了,想要回去看看他们。这次不是不告而别,我告诉了你我们的去向,意思就是,我们会在C市等你。” 时信厚回握住她的手。 周青青仰头,看着他泛红的眼睛,“我们没有在这个时间陪着你,是担心我们留在这里,会让你分心,不如短暂离开,让你全心全意地做完你应该做的事情。我们还年轻,土土还小,我们一家三口,还有很长的日子要过。” “谢谢你。”有一个人懂你的感觉,这样好。 周青青带着土土坐高铁去C市,没让时信厚送。 这天时信厚的行程是要回Z市,他们一家三口在车站分别。 周青青点了下儿子已经小树苗一样的肩膀,“土土,去抱抱你爸。” 土土不知道为什么,他小跑过去,抱住时信厚的腰,他已经到了时信厚心口那里。咚一下,结实地撞在时信厚身上,“老爸,加油。” 时信厚弯腰,亲吻儿子的头顶,他的大掌压在儿子的肩膀上,“照顾好你妈妈,向外公外婆问好。” “我和妈妈在外公家等你接我们回来。”土土说,“爸爸不要太久啊,我不想在外公家住太久,我想回我们自己的家。” “好,回我们自己的家。”时信厚远远地看着周青青。 周青青脚边放着一个行李箱,她怀里抱着土土的外套,温柔地看着时信厚和孩子。 “土土,过来。”周青青招手叫土土。 “爸爸再见。”土土和时信厚摆手,作别。 时信厚点头,他利索地转身,大步离开,没有回头一次,上车,启动车子,离开。 “妈妈,爸爸没说什么时候接我们啊。”土土不太高兴地问,“我们一定要等爸爸来接吗?” “对,我们要等他来接我们,我们才能回家。”周青青把行李箱给儿子,“你爸不在,以后推行李箱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我想老爸了。”土土吐舌,抱怨。 我也想他了。 徐晴和谢鹤翔的突然去世,让还活着的所有人都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和消沉。时信厚和徐虎做为认识徐晴最亲近的弟弟,亲人的去世,对他俩的打击是最为严重的。 可能在外人看来,俩人只是笑得更少了,表情更加严肃了。可与他们距离最近的女人却知道,他俩是如何的煎熬痛苦。徐虎因为暴饮暴食青春期发胖的问题,被徐晴严格把控饮食才没有在长大后变成大胖子,可现在徐晴去世了,那个约束他的人没有了,徐虎暴饮暴食、抽烟喝酒毫无控制,他醉醺醺的时候,会自言自语,“姐,我又要变成大胖子了,你快管管我啊。” 可是没有人会管他了,不会再有一个脾气暴躁的女人对他管手管脚,要求他这个不能做那个不能做,再也不会有人打他了,他也再没有人可以撒娇可以依赖,可以觉得“至少我还有我姐”,再也不会有人像徐晴那样,全心全意为他着想。 徐虎和时信厚同样,无父无母没有祖辈的疼爱,因为徐晴,他们觉得是有亲人关怀的,自己是没那么可怜的。 可随着徐晴的去世,徐虎和时信厚越发觉得,自己是个孤儿了。 亲情的缺失,不是爱情可以弥补的。 周青青明白,杨薇薇同样清楚。 在处理完徐晴和谢鹤翔的葬礼后,时信厚回到Z市,徐虎仍在天辰。 好像没什么不同。 罗城文听说了徐晴的事情,他带了些吃的喝的,来到时信厚的住处,“晚饭就这么将就着吃?”罗城文看着桌上已经加了热水的泡面桶。 时信厚把泡面桶往边上推开一些,让开空间让罗城文放东西,“一顿饭,怎么吃点就行了。” “要不你去我那里吃吧,又没有其他人。”罗城文不是第一次邀请。 时信厚摇头,“不过去了,省得麻烦了。” “青青和土土什么时候回来?”罗城文说,“她走了快一个月了吧。” “自从大学毕业她基本就没怎么回过家,现在回去了,多住些日子也好。”时信厚拿了杯子,开了酒瓶,一人倒了一杯,“昨天青青说想在那边给土土办入学手续,以后土土就在那里上学了。” “不回来了?”罗城文有些吃惊。 时信厚环视着屋子,“这里本来就是个我们的临时的落脚点,迟早还是要再离开的。” “谢总……”罗城文灌了一口酒,“你和徐总,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吗?” “你做好技术把控,已经是在帮我们忙。”时信厚举起杯子,他感激地说,“现在还肯站在我们这边的人,不多了,谢谢。” 谢鹤翔去世后,无论是天辰还是云锐,风向已经开始往谢鹏飞那边倾斜,他们这样做,时信厚是能理解的,天辰和云锐说到底最大的领导仍旧是姓谢,不能是谢鹤翔后只能是谢鹏飞。而徐晴的去世,更是让两家公司的未来走向,变得清晰起来,那就是,谢鹏飞会毫无阻碍地上位。 这可能就是谢鹏飞一再刺激徐晴的主要原因,他害怕徐晴把谢鹤翔的孩子生下来。 罗城文举起杯子,和时信厚碰了一下,他嘘声叹气,“谢总对我有知遇之恩,其他的帮不上忙,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罗城文问,“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听说谢鹏飞下周就过来接手云锐了。” “嗯。”时信厚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如果谢鹏飞接手……”那公司内还有你和徐虎立足之地吗? “现在除非谢鹏飞意外身亡,不然没有什么能阻止他接手公司的,说到底他到底姓谢,是谢总的亲弟弟。”时信厚说,“这个时候,我反倒不希望他意外身亡,不然我和徐虎是无法摆脱嫌疑了,我希望他好好活着。” “哎。”罗城文除了叹息,没什么能说的。 谢鹏飞来云锐,排场极大,视察了每个工作环节,和几位重要技术骨干聊天鼓励,其中包括罗城文。在云锐最多的会议区办公室内,谢鹏飞坐在了曾经谢鹤翔坐过的位置上,徐虎和时信厚在他稍下的位置。 谢鹏飞说了什么,没人关注,大概就是感谢大家对云锐的付出,公司不会辜负大家之类的好听话吧。时信厚和徐虎隔着整张桌子遥遥地对视了一眼,谁也没有说什么,大家很平静地看着谢鹏飞像个胜利者一样炫耀着。 结束后,谢鹏飞等其他人散场了,才叫住时信厚,“时总留一下,我们谈一下。” 徐虎随着别人,一起出去。 时信厚仍旧坐在位置上。 谢鹏飞忍不住站起来,走到窗户口,往外看,看这片生产园区,他对胜利的硕果满意极了,把别人的心血收入囊下,怎么会不满意呢,“没有免了你的职务,你很失望?” 时信厚露出一个笑容,“大概是我还有用。” “对,你要感谢你还有价值。”谢鹏飞得意洋洋地睥睨着时信厚,“我哥不常来,云锐平时的运营基本都是你在管理,这里的大部分人还是听你的号召,如果这个时候把你开了,会添不小的麻烦。” 可能是谢鹏飞现在觉得毫无障碍了吧,才会这样轻易把心里话说出来。 “我谢谢你的重视。”时信厚站起来准备离开。 谢鹏飞敲着桌面,说,“两家公司两头跑,事情太多太乱我一个人处理不了。你和徐虎可以留下来帮我,当初我哥允诺给你们的,我同样可以给你们。徐晴去世是意外,我诚意很足,希望你们能认真考虑。” 时信厚从会议室里出来,徐虎正站在走廊里,俩人对视着看。 徐虎前一秒的心神不宁,在看到时信厚的瞬间,消失不见。 俩人隔着五六步的距离,淡淡一笑。 时信厚拐进了安全通道,步行上楼去了。 徐虎等谢鹏飞从会议室里出来,一起乘坐电梯下行。 在电梯内,谢鹏飞说,“时信厚已经答应我的条件,他继续做云锐总经理,平时负责云锐的日常运营。你就在天辰帮我,一切照旧。” “嗯。”徐虎淡淡地应着,可心里却无比的清楚,谢鹏飞这样的为人,他现在还能说句软话,只是因为徐虎和时信厚还有用,他现在手边没有其他人可用,可一旦谢鹏飞稳定掌握了大局,徐虎和时信厚就会是毫无用处的垫脚石。 时信厚还是过去的时信厚,徐虎却已经不是过去的徐虎了,要不在谢鹏飞单独留下时信厚那瞬间,他就该吵闹起来的。人的成长,总是被撕扯着带着疼痛的。 “看吧,姐,我这次没添乱,我也开始懂人心了。” 作者: 争取在150章前完结吧,这文真的写的太太太太长了~~~ 第145章 145 周青青回了C市,给土土办了新学校的入学手续, 又给自己找了份新工作, 还是做老本行,公司不算大, 中等规模,工资开的在C市还算是不错, 是一家新型创业公司,公司里大部分是年轻人。 现在的生活很安稳。 除了父母的唠叨。 周青青蹙着秀气的眉毛, 上了年龄的老年人真是难缠。 虽然周元恒和袁琼会抱怨, 催着周青青给时信厚打电话, 问问时信厚什么时候能来接他们母子回家。可另一方面,女儿和外孙长久陪伴, 老两口又是挺乐呵呵的,尤其是在他们发现土土是个聪明的小孩之后, 对周青青的抱怨就少了一些。 袁琼去接土土放学回家, 回来乐得笑出声, “土土这孩子太争气了, 又被老师表扬了,老师问我们平时怎么教的。哎呀, 一大群家长围着我问经验,闹得我手足无措的。” 袁琼养周青青都没这样的自豪感。 土土的成绩,周青青是早就知道的了,今天也是她特意让袁琼去接孩子的,是已经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还行吧。”周青青呼噜了一下儿子的后脑勺。 袁琼看到了, 满脸的不高兴,“你别动他的头,小孩子的脑袋不能摸。”说着轻轻地抚摸了下土土的后脑勺。 “……”大型双标成这样合适吗?周青青瘪嘴忍下了,“我没觉得他多聪明啊。” “怎么不聪明,你像他这么大的时候,试卷最后的附加题还要我们给你讲呢,土土已经能够独立完成解题,思路又清晰。”袁琼看着外孙真是越看越喜欢,连带着另外一个制造商同样的喜欢,“土土这么聪明,还是随了他爸,听说那孩子从小就格外聪明,动手能力又强,就是吃了家庭的亏。” “你又不认识他小时候,怎么知道他小时候就聪明的?” 听到时信厚被人夸,尤其是被自己父母夸,周青青还是挺高兴的,但嘴上要表现得没那么高兴,这样别人就会更加喜欢时信厚吧,他值得被更多人喜欢。 果然,袁琼接着说,“你表舅说的啊,前些日子和他通电话,说起土土他爸,你表舅说土土他爸是房水县出了名的聪明的孩子,如果不是家庭的问题,保送清华北大都不是问题。” “又不是要给他介绍对象,你们这是要把他吹上天啊。”周青青撇嘴,这也太夸张了。 袁琼责怪地拍了下周青青,“别乱说话。你们今天联系了吗?” “前天晚上联系了。” “昨天没联系,今天也没联系?”袁琼紧张地追问。 周青青无所谓地说,“我要上班,他也挺忙的,再说了没在一起,哪有那么多事情可说的呀。” 袁琼瞪她,“你不和他聊,他和别人聊怎么办。” 周青青嘴硬,“那他就去和别人聊吧。” “再胡说。”袁琼狠狠地白周青青一眼,去照看土土去了。 “我说的是实话。”周青青这样说,却没被父母相信。 可时信厚是真的忙…… 周青青相信他就算想找别的女人,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周青青和杨晓琳一直没有断联系,在周青青从天辰辞职之后去云锐,俩人就时常在聊天软件上长篇大论地聊天。杨晓琳年龄比周青青还要小几岁,对什么都感兴趣,娱乐明星八卦、烹饪美食、出游美景美食美色…… 天辰的工作日常,也在杨晓琳的聊天内容中。 杨晓琳是没有什么上进心的,家里不缺钱又没有生存压力,在天辰的档案室里工作只因为这是个轻松的工作,可以让她肆无忌惮地吃零食追星看八卦。天辰人事变动在这两年一直较为频繁,周青青辞职之后,杨晓琳不满新经理的为人处世,和对方干了两架,后来咬咬牙开始积极上岗参加竞聘,现在是主管职位。 “现在的谢总太没有格局了,什么阿猫阿狗都能给个职务。”这是杨晓琳今天找周青青聊天的主题,吐槽谢鹏飞如何的不知人善用,没有领导才能。 “谁又惹到你了?”周青青回了个哭笑不得的表情包。 杨晓琳估计气得不轻,开始噼里啪啦地说,“你还记得门口站形象岗的保安吗?现在已经是办公室的主任了,关键是他懂管理会做表格吗?” “办公室?”保安和保洁是物业公司派过来的,看中天辰的福利待遇,转为天辰员工可以理解,但大多是大厦外的工作,升职为办公室员工的人数很少。 “对啊,关键是这人什么都不懂,推诿扯皮倒是好手。可谁让这是谢总安排的人呢,其他人只能在后面给他查缺补漏,没这能力就别揽这工作啊……”杨晓琳还在噼噼啪啪地说。 “谢鹏飞亲自安排提升的?” 杨晓琳回,“对啊,谢鹏飞现在是公司一把手,风头正盛,他安排的人谁敢不高看一眼。可有太多工作需要和这人对接,我快烦死了。” “谢鹏飞为什么提拔他?是亲属?”如果不是因为能力出众,那只能是亲属裙带关系。可谢家是大富大贵的人家,相处的大多同样是非富即贵身份的人,怎么会有保安身份的亲属。 杨晓琳回,“不是,他好像和谢鹏飞并不怎么熟,就是突然提升了。听人说,他也是蛮惨的,家是外地的,他哥是司机班的司机,出车祸死了……” “你知道他哥是在哪里出车祸去世的吗?”周青青立刻问。 杨晓琳回了个摆手的表情包,“我根本不认识他哥,怎么会知道。不过,他是两个月前提为主任的,好像他哥是差不多那时候去世的……” 两个月前,大概是谢鹤翔出车祸的日子…… 谢鹤翔出车祸,车损严重,是因为后方有车追尾,一辆货车直接从车尾撞上来,两辆车的冲击力向前撞击到另外一辆大车上,突发事故又遇到刹车距离近的挂车,才会成为严重的车祸现场。在最中间的是谢鹤翔的车,车几乎被挤压变形,谢鹤翔当场去世,抢救无效的还有小货车司机,只知道是姓李…… 谢鹤翔去世、徐晴流产、徐晴去世……一连串的打击让所有人手忙脚乱起来,就没人有心思去追究车祸的细节,时间久了,就忘了去追究,谢鹤翔车祸到底是不是只是意外。 “晓琳,你帮我查一个人……” 天辰每个新入职的员工,会填写一张表格,上面会要求罗列一些社会关系,比如和公司内领导,或者其他行业有头有脸的人物是某种亲属关系。 这份表格对工作后的职位升迁有极大的关系,公司在考虑任命的时候会考虑到关系网这一层。所以每个入职的人,都会详尽地写上和某位领导的关系。 周青青管理档案时候,经手过,她对其中有一个人有些印象。 “好啊。”杨晓琳满口应下了。 稍晚些时候,时信厚打电话给周青青,“你妈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周青青反问他,“怎么了?” “你妈说要给我邮寄咸菜。” “嗯……她准备腌咸菜,估计是随口问问你。”周青青知道袁琼的真正意思,大概是想打听下时信厚的态度。 “真的是咸菜?”时信厚又问了一遍。 周青青笑得不行,“你以为是什么?” “我以为是有什么深层意义。”时信厚后怕不已,“最怕岳母突然的关心。” 周青青笑得更开心了,“她可能只是想提醒你,让你注意身体。”周青青顿了顿又说,“顺便提醒你一下,我和土土还在家里等你,你别忘记回家。” “不会忘记。” 周青青嗯了一声,“我们等你。” 杨晓琳办事速度很快,三五天而已,就给了周青青好几条有用讯息:新上任的主任叫李小鹏,他的确有个哥哥叫李大鹏,的确是和谢鹤翔同时车祸去世的;公司人员流动职位变动,大家把视线放在了更大的职位上,对经理、主管、主任、队长这样的小虾米职位就没怎么关注,和李小鹏同时升职的还有另外一个人,在入职表格里,社会关系那栏填写的人名正是经手谢鹤翔车祸事件,最终以事故身亡为结论草草结案的负责人…… 怀疑过是否是意外,可现在的蛛丝马迹又指向,这是人为设计。 谢鹏飞…… 竟然会丧心病狂到这个程度。 周青青又找人确定了几条信息,才把这件事情告诉时信厚,“竟然真的是谢鹏飞,谢总是他的亲哥哥啊,他怎么可以这样心狠。” “在他心里,从来没有认可过谢总的谢家长子的身份,只是把他当成了夺得了家产的拦路虎。”时信厚烟抽的很凶,“我知道了,我来办。” “嗯,好。”周青青看他一眼,欲言又止。 时信厚掩着咳了一声,笑出声,“我不会和他拼命的。” “嗯,少抽点吧。”周青青听到他的承诺,跟着笑,觉得自己是越来越经不起事儿了,“真想快点结束这些事情,过上安稳的日子。” “快了。” 时信厚是在嘴上这样安抚周青青,具体什么时候能结束,他心里没有一点把握。 除非和谢鹏飞硬拼硬,或许可以立刻且永远解决了这个麻烦,而这个办法是最蠢的。他们好不容易走到现在,时信厚不愿用自己即将圆满的好日子,或者是徐虎平静的日子,去换谢鹏飞这个垃圾的命,不只是他们舍不得,更是谢鹏飞不配他们用命换命。 那么他们只能等,等待着谢鹏飞出错。 作者: 连载时最后的结局一直没写,这段时间写写改改总是写不好~~ 现在写完了,一口气放出来吧。 第146章 146 可能是没有谢鹤翔在顶上压一头,可能是谢鹏飞真的太过年少轻狂, 可能单纯只是缺少社会的毒打, 也可能是谢鹏飞看他哥管理天辰,以为就很容易, 误以为自己同样可以做到。可实际上,论谋略, 谢鹏飞比不上谢鹤翔,论人脉, 谢鹏飞比不上谢鹤翔, 论人品、论口碑, 谢鹏飞全部比不上谢鹤翔。 天辰发展经历了将近百年,公司里一半往上的领导层或多或少和谢鹤翔祖辈有些裙带亲属关系, 家族作坊是最难经营打理的公司模式,这个的利益不能触及, 那个的利润不能威胁, 很多生机勃勃的公司, 毁灭于此。 就拿谢鹏飞的舅舅刘董来说, 在谢鹏飞未真正掌握实权前,谢鹏飞是足够乖顺听话的, 像只小绵羊。 可自从谢鹏飞替代谢鹤翔的位置之后,刘董发现谢鹏飞不止张扬张狂、擅自做主更是个草包,更是明面上好几次让自己下不来台,这让刘董很不满。刘董原本打算是扶着谢鹏飞上位,自己跟着落些额外的好处的, 没想到到头来,谢鹏飞根本不听他的,竟然还不如谢鹤翔在世时。 亲兄弟尚隔着肚皮,更何况舅甥。 刘董和谢鹏飞不和的消息,是徐虎告诉时信厚的,他跃跃欲试,“九哥,公司里一大帮人这段时间早已经看谢鹏飞不顺眼,只要刘董带头反水,谢鹏飞就成了光杆司令。” “说到底刘董还是谢鹏飞的亲舅舅,一顿饭的事儿就能弥补关系。” 徐虎急性子,“要等到什么时候?” “等他们关系的间隙不是吃一顿饭能弥补的时候。” 徐虎更急了,“这要等到什么时候?” “不用太久。” 耐心地等谢鹏飞和刘董撕破脸,可能需要一两年的时间,徐虎等不起,时信厚更等不起。 谢鹏飞上任后,为了树立威望形象,恩威并施,奖励了不少人同样处罚了不少人,有好几个人,是谢鹤翔在任时就知道的浑水摸鱼、薅羊毛,只不过因为对方在公司时间久、关系根深错节,谢鹤翔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谢鹏飞年轻气盛,更是觉得现在是他大刀阔斧改变公司顽固旧疾的好时机。 天辰旗下实体商店,原本有家稳定的供货商,可后来又悄悄地换了另外一家,闹过一次食品过期被投诉而新闻速报的事件,是以谢鹏飞知道了更换供货商这件事情。谢鹏飞的决定是直接通知该商超的负责盘点、接收商品的工作人员拒收该供应商的商品,工人不能卸货,只能回去报告老板,老板自信满满地说“可能是那人脸生,你直接说我是刘董的小舅子,他不会不让我的货卸下。” 这人委屈巴巴地转述,“我们说了,对方说拒收的就是我们的货,还说以后都不让我们的货上货架。” 供货商一听,着急了,去找刘董。 刘董听了,说可能是误会,又去找谢鹏飞。 谢鹏飞解释,“舅舅,的确是我让人拦下的。”新事儿旧事儿,一通说,谢鹏飞劝刘董,“舅舅这些年你明着暗着赚了不少了,适可而止吧,我要管理这么大一家公司,你得替我树立正面形象,不然连自己的舅舅都薅羊毛,我还怎么管别人。” 刘董被这样直白的训斥,闹得面红耳赤,急匆匆地走了。 到了晚上,小舅子着急忙慌来刘董家问消息,刘董说,“你别指望了,该找其他渠道找其他渠道销货吧,人家说了,以后不用你的货了,谁让你把过期商品送过去的。” “可别啊,姐夫,我刚扩了一条新生产线出来,钱全压进去了。”供货商哭丧着脸求。 刘董说,“你向我哭没用,谢鹏飞现在翅膀硬了,你是没听到他在办公室对我说的那些话,是一点面子不给我,我是没办法了。” 小舅子来家里哭,娘家弟妹来家里哭,说投入生产线的钱是借高利贷,原本指望低价生产、高价进货给天辰,反正质量好赖无所谓,天辰会全部照单全收,可没想到会生出这样的变故。小舅子在谢鹏飞面前说不上话,只能软磨硬泡来央求刘董,让刘董低头替自己求情。 小舅子和弟妹轮番来家里哭闹,惹得刘董夫人跟着愁眉不展,“要不你再去和鹏飞说说,他是你外甥,他现在又要需要你,大家都是亲戚,不要做的太难看。” 刘董被磨得没办法,只好再次去找谢鹏飞,他臊眉耷眼的没什么精神,“鹏飞,这是最后一次,就让他回了本就行,到时候立刻换别的供货商。” 谢鹏飞原本是有些松动的,刘董到底是亲舅舅,没必要做的太难看。可这两天又发生了一起类似事件,谢鹏飞不只是被刘董缠着,还被天辰公司的另外一位差不多相同职位的叔伯缠着。谢鹏飞恼了,“你们要捎带着这些不成器的亲戚发财,我不拦着,可你们能不能让他们手脚干净点,他们做的这叫什么事情啊。” 如果给刘董的小舅子网开一面,相同的就要给李董的外甥开绿色通道,那就是把这两颗雷扛在了自己肩膀上,谢鹏飞不傻,肯定不能答应。 能杀杀刘董、李董这些仗着辈分倚老卖老不肯退休的老家伙的嚣张气焰,又能树立自己的威望,捎带着把天辰以前的坏风气来个彻底的大扫除。 谢鹏飞的想法很理想化,可现实是不会完全按照着他的剧本来走的。 他忘记了去认真想想,既然这些是弥留已久的毒瘤,谢鹤翔却没有忍痛割掉呢。 隔了两天,徐虎给时信厚打电话,听声音就知道他心情不错,“九哥,你这会儿忙不忙,我和你说点闲话。” 时信厚大概猜到他要说什么,可自从谢鹤翔和徐晴去世以来,大家都压抑情绪许久,他希望能从别人口中听到好消息,“说吧,怎么了?” 徐虎乐得直笑,“刘董的小舅子借了两千万的高利贷,利滚利已经好几千万,被追债到家门口了,被敲断了一条腿,就赖在刘董家寻死觅活的。刘董卖了套房子也没把窟窿填上,这几天正四处筹钱呢。” “那条生产线值两千万?”数额倒是超出了时信厚的预估,可对他来说,越多越好。 “不只是投在生产上了,刘董的小舅子真是个奇人,在外面包了个女人,不敢让老婆知道,借贷款时候顺便把给小三买房子的钱一起借了。小三听说刘董小舅子出事儿了,立刻就把房子卖了,带着钱走了,刘董小舅子现在是人财两空了。” “嗯。”时信厚听着,和街面上别家鸡飞狗跳的琐碎事儿没什么区别。 徐虎说,“九哥,你这招太高明了。刘董现在恨谢鹏飞到牙痒痒,今天公司开大会,谢鹏飞提议什么,刘董和李董就带头反对什么,就是要和谢鹏飞对着来。” 时信厚轻描淡写地嗯了一声。 徐虎接着说,“谢鹏飞就是个被哄着的傻孩子,只听着刘董为他描述的光明前景,就以为管理公司真有那么简单,现在刘董带头反了,他就手忙脚乱了。现在他才知道,姐夫管理天辰有多么不容易,谁和他才是真的亲人……” “徐虎……” “没事儿,就是挺高兴的。以前谢鹏飞怎么闹腾,姐夫都护着他,为他兜底,现在没人护着他了,只能他自己摔的鼻青脸肿。”徐虎说着,声音滚动起伏不稳,他用力吞咽着压下去了“有点想我姐和姐夫了。” “我也想晴姐了。” 徐虎说,“九哥,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们去看看他们吧,我自己不敢去。” “等事情结束了,我们去看看他们。” “好。”徐虎一口应下了,“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再等等,现在还差点火候。” “好。”徐虎这次没有再质疑时信厚的判断,他知道,他现在能相信的只有时信厚了。 时信厚让徐虎等的是时间,是刘董和李董更加的焦头烂额,是让他们认清楚,谢鹏飞就是个忘恩负义的狼崽子,是不能依靠的。只有一个人彻底的绝望了,才会把希望放在别处,才是真正的反击时刻。 时信厚没有等待太久,一周而已。 这群人,远比他想象得要不堪一击。 谢总,是你高估他们了么? 时信厚在周五回了一趟A市,他上午到A市,下午上班时间刚过,才走进了天辰大厦。 谢鹤翔去世后,时信厚尽量减少回来的机会 。触景伤情,也怕会想起他在这里待过五年,心就不够狠了。 时信厚没有去九楼,原来谢鹤翔的办公室找谢鹏飞,而是去了刘董办公室。 但是,时信厚回天辰的消息,却是立刻传到了谢鹏飞的耳朵中。 以前,谢鹤翔舍不得真的伤了这个唯一的弟弟,无论这个不懂事儿的弟弟怎么闹腾,他都以最大限度的宽容他。可时信厚和谢鹏飞没有血缘关系,甚至这个人害得他失去了最亲的亲人,时信厚怎么还会顾及谢鹏飞的退路和后果。 攻心计,时信厚过去不屑于使唤在谢鹏飞身上,现在,他要改变这个想法。 时信厚要一层层的刮谢鹏飞的皮,要一片片的割掉谢鹏飞的肉,让他知道生不如死的滋味。 刘董对时信厚的到访,有些意外,“时总是不是走错门了?” 时信厚没等刘董请他进来,他已经信步走进了办公室,“除非刘董换了办公室,不然怎么可能走错。” 刘董抬头,看着时信厚,“你找我?”上下打量着时信厚身上笔挺正式的西装,“找我有事儿?” “叙旧吧。”时信厚拉开凳子,在刘董对面坐下。 刘董呵笑一声,“时总是不是在云锐快活的日子过久了,头脑没那么灵活了。你和我叙旧,我们有什么交情可回忆的。” “刘董觉得没有,我可是记得几点。”时信厚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可他的眼睛里却是没有一丁点的笑意,这半年来,他体重减轻了十斤,本就俊朗的五官现在越发的立体深刻,“我进天辰,还是刘董负责面试的,这怎么不能忘记。” 在数年前,谢鹤翔和徐晴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了结婚流程,在婚礼结束后,谢鹤翔就把徐虎和时信厚带进了天辰,直接给时信厚安排了部室经理的职位,自然是惹得别人不快的。刘董就是其中一个,率先提出异议,并且要检验时信厚的业务能力。 “还要感谢刘董,让我在天辰一战成名,才让别人忘记我是借着谢总的关系,以非正常的方式进入天辰任职的。”时信厚仍旧笑着,“这么多年来,我可是一直记着刘董的这份恩情。” 刘董冷哼一声,“我看你不是来感谢我的,是来翻旧账的。”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本账本,就拿我来说,我这本账本上,记录着别人过去是怎么欺辱我的,同样记录着过去别人对我的助益。”时信厚稍微停顿,见刘董好奇地看着他,时信厚关子卖够了,才继续说,“刘董现在在我这本账本上,是平账。” 隔着宽大的办公桌,刘董盯着时信厚,“你今天来,到底是为什么?” 时信厚看着茶台,他笑着说,“叙旧,刘董,要不我们坐下来慢慢说。” 刘董满腹的疑惑,还是拿出最好的那罐茶叶,洗杯子、煮茶、冲杯…… 时信厚看了下手机时间,他进刘董办公室,已经过了二十分钟。 铺垫已经够了,该重头戏了。 时信厚拿出提前准备好的支票,“我知道刘董手里不差这点钱,可谁没个着急的时候,先应下急。” 刘董抬眼,看了下支票上的数额,恰好是他心中的亏空,“时总远在Z市,不耽误你知道天辰这边的任何事情。”刘董同样笑着,只是有些空飘飘的,因为言不由衷,“时总快收起来吧,让人看到误会,以为我从你那里拿了什么好处。” “是赠送还是借的,刘董自定义就行。”时信厚没有收回来,“只是希望刘董能看到我的诚意。” “什么诚意?” 时信厚不介意说的更明白一些,“合作的诚意。” “合作?你在云锐,我在天辰,我们能合作什么,时总真是爱开玩笑。”刘董虚虚地笑。 时信厚说,“现在还没有什么交集,以后未必会一直没有。”时信厚以很平静的语气,叙述一件酝酿许久的计划,“我想帮刘董一把。” “哦?时总不妨说说,我需要什么帮助。”刘董靠在沙发里,闲散地看着时信厚。 时信厚表情放松,心里却没有丝毫的松懈,这是最为重要的一步,且瞬息即逝,他想立刻把猛兽关进笼子里,才能真正驯服他为自己所用,可他更需要做的是,把猛兽诱骗进笼子里,近身博弈,难免受伤,“刘董现在在天辰的处境,我知晓一些,表示很遗憾。” 刘董盯着时信厚看,他感兴趣了。 时信厚说,“谢总,我是说现在的谢鹏飞谢总,到底是年轻了一点,不如谢鹤翔谢总老练圆滑。不过,你是他亲舅舅,他就算拿谁开刀也不能拿你练手。” 刘董寒了脸色,“如果你是来挑拨关系的,那要让时总失望了。” “小孩子才玩挑拨离间那套,我说过了,我是想和刘董合作的。”时信厚往前倾,把手肘放在膝盖上,“我想要云锐。” “什么?”刘董瞬间瞪大了眼睛,可能是没想到时信厚会这样直白,更没想到时信厚会有这么大的野心。 时信厚笑着说,“刘董明明听清楚了,怎么还要这样惊讶。”时信厚放慢语速,“我说,我想要云锐。云锐是谢鹤翔谢总创办的公司,可这几年真正做管理的是我,我为了这家公司,几乎妻离子散明明有女人有孩子,却活得像个单身汉,我对这家公司的贡献一点不比谢鹤翔谢总少。可现在谢鹤翔谢总不在了,云锐重归天辰,这点我可以接受,可您知道,谢鹏飞一直瞧不上我,他迟早会把我踢出云锐,我不甘心。” 时信厚抛出诚意,“我今天来找刘董,您看出来了,叙旧是假,找您合作是真。谢鹏飞不相信我,每比费用支出他都卡着,只是申请表就被打回来四五次,我是可以等,可云锐几乎运转不开,市场等不起,我不甘心云锐被谢鹏飞毁了。我希望刘董能帮帮我。” 共情能力,是人类高于其他动物更高明的地方。 高高在上,或许没什么共鸣,把自己匍匐在地上,把自己狼狈的处境揭露出来,反而可能会赢得对方的共情。 刘董有些松动,“你找错人了,云锐的事情我帮不上忙。” “您先别急着拒绝我。”时信厚继续抛竿,他不相信会一直落空,“刘董帮我,我同样可以帮刘董。” “帮我什么?我没什么需要帮忙的。”刘董嘴硬,不愿被时信厚看穿。 时信厚没揭穿,只是说,“这张支票您先留着,有其他需要都可以找我,我尽力而为。”更重要的话还没说出口,“物流这一块一直是您在管理,不知道现在情况怎么样?谢总是您亲外甥,肯定是放心交给你管理。” 刘董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常说,打人不打脸,时信厚这下是直接拍人脸面上了。 “芝麻大小点事情,传到时总耳朵里,怎么就变了样子。”刘董冷哼一声,坚决不承认。 时信厚不急着击破,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谁还没有爱面子的时候。 “我的诚意就是,刘董如果帮助,助我如愿,我定会回报,帮忙解刘董的困境,让刘董同样如愿。其实,我们才是真正应该合作的伙伴,因为我们利益不同,不会存在纠纷,只是携手而已。” “你打算怎么做?”刘董稳坐不动,好奇地问。 时信厚说,“谢鹤翔谢总在世时,曾提议过事业群管理制,我觉得很合理。剩饭热炒重新吃,我需要刘董的支持,到时候,云锐归我管,物流这块全部归刘董。” 刘董若有所思。 该说的说完了,剩下的还是要交给时间,不能把猛兽逼急了,不然他是更不肯乖乖地进笼子的,“我来天辰已经四十分钟,相信谢鹏飞谢总很快会知道。” “谢总怎么可能会相信我会背叛他。”刘董话刚落,桌上的座机响了,他走过去接,是助理通知他,说谢总让他去九楼。 刘董的脸色更难看了。 时信厚替他圆场,“可能是谢总恰好有事情找您,我就不打扰了先走了,我是诚心诚意想要和您合作,刘董可以想想。”时信厚走到门口,又说了一句,“做为备选项,这个提议,我同样说给了李董听。” “你们疯了。” 时信厚冷冷静静地说,“谢总是刘董的亲外甥,就算关系再差劲,谢总总会给刘董留个体面的职位让您体面地退休。我不一样,我和谢总无亲无故,我总要为自己留点后路,给儿子留点钱财。” 每个人有弱点,找出来,加以利用。 时信厚今天来找刘董的事情,时信厚提前给徐虎说过,省得他在公司见到自己,过于惊讶了。 刚走出天辰大厦,时信厚就接到了徐虎的电话,“九哥,刘董怎么说?他答应了?” “如果只听我口头说说就冒然答应,那就不是老狐狸刘董了。”时信厚说,“他要再尝点甜头,才肯站队,那就让他再尝点甜头儿吧。” “我来安排。”徐虎说。 刘董最近格外倒霉,被小舅子坑了一把,刚用时信厚给的支票解了燃眉之急,远在国外留学的儿子又打来电话,说和朋友聚会时和人发生肢体冲突,对方受伤了,对方背景强大,要求索赔还有可能会被遣返回国,学籍更是渺茫,也可以不赔偿,只是儿子的前途要受影响。刘董听了头大不已,对方要的数额不小,又要求是美金,刘董立刻筹钱。 没吃过没钱苦的人,突然地要为钱所苦,才是真的苦。 刘董算了算还差一大截,很自然就想到了时信厚这根橄榄枝。 只是一通电话,时信厚就把钱如数给了,且多了一百万,说是给孩子的抚慰金。 刘董不知道时信厚出手竟然这样大方,可没有太多时间给他犹豫,只好接了。 一来二回,三次四次,刘董从时信厚那里共预支了将近三千万。 金钱,是拉近我们关系最好的工具。 刘董甜头尝够了,就上钩了。 谢鹤翔曾经的事业群管理制度,漏洞不少、诟病不少,可他就是要留下那些漏洞给那些有心机的人去钻,或许反而发挥了他们的特长,把价值发挥到最大。后来因为一连串的事情,这个漏洞百出的制度被叫停,各个子公司的管理权重回天辰总部,这就惹得前期那些管理制度最大受益者的不满,在董事会上,再次提起这个分管制度,自然是得到一片倒的响应。 又有时信厚和徐虎从中游说、和稀泥,天辰重新以经营业态内容为版块,化为事业群管理制度,认命总裁分而管之,总裁归天辰总部管理。刘董如愿,重新接管了物流版块,时信厚继续接管云锐。 看起来,天辰似乎是重新回到了谢鹤翔曾经管理时,甚至因为已经执行过一次,这次能更好的规避掉错误和漏洞。可这正是不同的地方,没了漏洞,没了利润,怎么还有动力。 可人不是鱼儿、不是雀儿,会心思简单地往网子上撞。 无利不起早,为了利,总会想出些点子来。 因为重回事业群状态,时信厚和徐虎因为功不可没,被刘董等人当成了自己人,有什么重大的动态会提前和他俩知会一声,为的是大家结成一片,才能真正确保每个人的利益。 下属们结成了牢固的铁桶,他们上面的管理者,就成了铁桶上的鱼。 只要他们攒着劲的加热,做成烤鱼,只是时间的问题。 谢鹏飞被架空了,他的谢总变成了一个空盒子,这是谢鹤翔和徐晴去世后大概十个月后,发生的事情。 至此,时信厚和周青青分开,十个月。 十个月,足够再次孕育一个新生命。 如果徐晴和谢鹤翔没有遭遇不幸,他们的孩子现在大概已经百天…… 如果没有发生这些事情,时信厚和周青青达成默契,他们的女儿可能已经出生…… 时信厚和徐虎为了扳倒谢鹏飞这一件事情,割断了自己的生活,整整十个月。 云锐重新脱离天辰的管理,做为独立的公司运营着。 谢鹏飞对天辰越来越力不从心,他仍旧身处在最高的位置,只是站着的凳子已经成了单条腿,坍塌是迟早的事情。 谢鹏飞怎么也想不到,时信厚会这样狠,会狠到为了扳倒自己要分拆天辰。谢鹏飞以为,时信厚和徐虎这样重情的人,会感念谢鹤翔和徐晴的恩情,会对天辰有感情,会好好的保护天辰。 可谢鹏飞不知道的是,时信厚和徐虎真正感念的,不是天辰这家躯壳公司,而是谢鹤翔和徐晴这两个鲜亮的人,既然他们都不在了,天辰或者是别的什么名字,对时信厚和徐虎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 想要用感情来道德绑架别人的人,总会在同样的地方,犯相同的错误。 因为他以为,别人会和他一样,同样的舍不得。 作者: 再也不写商战了~~ 第147章 147 对天辰做的一切,只是对谢鹏飞刮的第一刀, 谢鹏飞必须为他犯过的罪恶买单, 包括谢鹤翔和徐晴两个人的生命。 而要证明是谢鹏飞导致了谢鹤翔和徐晴的去世,却并没有那么容易。 时间久、已经结案、没有直接证据、中间经手人太多……没有证据能直接指向谢鹏飞, 证明是他指使人故意制造车祸导致了谢鹤翔的去世,而徐晴的去世就更无法牵扯, 徐晴怀孕后胎儿一直不稳、她个人情绪起伏不稳,导致了流产, 又在丧夫和丧子的双重打击下, 抑郁后轻生…… 对时信厚和徐虎来说, 要坐实谢鹏飞的故意教唆杀人罪,才是最重要的。 这才是真的为徐晴报仇。 在时信厚和徐虎一筹莫展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时, 远在C市的周青青却发来一个小区的名字,“你们可以从这套房子查查看, 晓琳说是李小鹏在他哥哥去世后入手的。” “杨晓琳?”时信厚快忘记他还有这么个头号粉丝。 周青青说, “我从天辰辞职之后一直和晓琳有联系, 自从我让她调出李小鹏档案之后, 她就一直很关注李小鹏,这是今天她从别人那里听说的, 说李小鹏一个外来打工仔来A市才两三年就购置了房产,觉得可能有蹊跷,就告诉了我。”周青青没听到时信厚的声音,却知道他现在的想法,“你忘记我是做什么的了, 维系关系,这也是我日常工作之一。” 李小鹏是小货车司机李大鹏的弟弟,在哥哥李大鹏去世后,李小鹏立刻得到了职位提升,肯定是和车祸有关系的,可并没有李小鹏和谢鹏飞来往的证据。 无法证明,李小鹏对这起车祸的真相是了解并且收益的。 时信厚和徐虎想过从李小鹏这里着手,可跟了许久并没有什么进展。 时信厚在Z市,距离较远,把查李小鹏房产的事情交给徐虎。 徐虎高度配合时信厚,才一天就有了结果:李小鹏的确购置了房产,不是写他本人的名字,而是写在了父母名下,且是全款购房。 在A市,全款购置一套房产,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这多少算是找到了混乱毛线球的一头,想要把毛线团整理好,显得没有那么无从下手。 花了三五天时间,徐虎就让李小鹏老实交代了他所了解的车祸的真相。 和猜测的差不多,的确是谢鹏飞让李大鹏制造了车祸,只是偏差的是,谢鹏飞并不是想要把谢鹤翔致死,原本的打算是让谢鹤翔受点伤害,或者是挑拨离间下谢鹤翔和徐晴的关系,发生严重车祸致死,是超出了预估。 而房子,是李小鹏发现了哥哥留下的备份聊天记录,他以此作为要挟,威胁谢鹏飞而得来的。 在事情有些眉目后,时信厚回了一趟A市,临时起意,就是突然做梦梦到了徐晴。 时信厚决定回A市去看看徐晴和谢鹤翔,或许是时信厚想这两位亲人了,或许是这两位亲人太想时信厚了。 徐晴和谢鹤翔的墓地,远离市中心,这块位置是徐虎找的,曾经给徐晴看过,徐晴当时不想让谢鹤翔入土,就一直拖着,可挑选的所有地块中,徐晴是最满意这个的。 所以,时信厚和徐虎,把徐晴的新家安在了这里。 停车场在山下,时信厚沿着台阶走上墓园,可能是为了照顾扫墓人不同年龄段,台阶的高度只有二三十厘米,所以从山下抬头看墓园,是密密麻麻的台阶数。在墓地工作的人介绍,“台阶是有确定数字的,图个吉利。” 时信厚一阶一阶往上走,他在心里无声地数着,等他站在墓园的平台时,数字恰好是工作人员说的数字。 “活着时候要图个吉利,去世了也要吉祥如意。” 时信厚带了一束花,一瓶酒。 十个月了,这是在下葬之后,时信厚第一次来到徐晴的墓地,不是忙到抽不出时间来看看他们,而是不敢来,攒着一股劲,自欺欺人地认为:他只是去Z市工作了,徐晴和谢鹤翔仍旧生活在A市,只是他们关系淡了,联系少了。 “虎子最近成熟很多,人做事儿也稳重了……” “我和青青挺好的……” “土土长高了,臭小子,我快管不住他了。我和虎子像他这个年龄时候,跟着你应该很调皮,是不是给你添了很多麻烦……” “……” “我也挺好的,烟少抽了,酒很少喝,每周坚持去健身房……嗯,我挺好的,你别担心……” 时信厚坐在地上,自言自语。 他多希望徐晴能回应他,就算是骂他也行。 “晴姐,我们是不是不该离开房水县?当初你们不该听我的去找青青……如果我们没有离开房水县,虽然没有大富大贵,但现在至少……你们都在……” “可如果不离开房水县,我们不会认识姐夫,不知道这辈子可以这样活……” 时信厚总是在想,到底是哪个步骤出错了。明知道往事不可追,于事无补,仍旧是在绞尽脑汁地想,如果当初不做某件事情,是不是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的结果。 “我梦到你爸妈和我妈了……我不认识他们……是梦里的你告诉我,他们是谁……”好像是不久前吧,徐晴为了催促时信厚和徐虎赶快结婚,说梦见了几位早已经去世的长辈,当时时信厚当成了玩笑话听。 “虎子说想你们了……” “……” “我也想你们了……” 时信厚坐在地上,曲着膝盖,手肘搭在腿上,他低头拨弄着地上的绿色植物。 两滴水珠落在手背上,一声压抑的哽咽。 低着头,听到有脚步声走近,时信厚偏头,快速地抹了下眼睛,站起来,看向来人。 李雷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时信厚,他刻意选择在上班时间过来,为的就是要避开时信厚和徐虎,竟然还是遇到了。 时信厚错身从旁边经过,准备下山。 “九生,我不知道会变成这样,我没想到晴子竟然会这样爱他……”李雷看着墓碑上的照片,徐晴是笑着的,他说,“我只是想让她跟我一起回房水县,想假装这一切都没发生过……” “我不需要解释,你应该解释给晴姐听,看她还会不会相信你说的任何一个字。” 当初,在事发后李雷连夜逃跑丢下烂摊子给徐晴处理,明知道对方穷凶极恶不会善罢甘休,可李雷就是觉得对方不会为难徐晴一个女人,就是跑了。时信厚是恼怒李雷懦弱没有担当,可徐晴爱李雷,时信厚忍了。可现在呢,李雷再次用自以为是,害了徐晴。 李雷和陈佳堡,时信厚可以为他们拼命,他拥有的,他可以毫不吝啬地赠送他们。可他忍受不了,别人伤害徐晴,就算是认识十几年像兄弟一样的朋友。 “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赔礼道歉的话,等我死了,我亲自去和徐晴说。”李雷说,“你有时间去看看佳子,他状态不太好,他到底是为你……” 时信厚却不肯再多听一个字。 沿着台阶往下走,心情比来时更沉重。 走了十几个台阶,听到山上传来的恸哭声。 时信厚已经没有回头去看的想法,他觉得太累了。 刚走到山脚下,接到徐虎的电话,他气喘吁吁像是在跑步,“九哥,谢鹏飞可能要走。他今天没来公司,我觉得不对劲,去他家里找,保姆说下午就走了,带了不少行李,还说让保姆做完这个月就不用来了。” “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谢鹏飞的住处,他肯定是要坐飞机离开,我现在去机场堵他。”徐虎说,“不知道能不能堵上他。” 时信厚说,“我现在在A市,谢鹏飞是自己开车?还是司机送的?” “他的车,我去看过,车库里少了一辆。” “我知道了。”时信厚不放心地叮嘱,“就算堵到谢鹏飞,我没到你什么都不要做,听明白了么?” “九哥我知道了。”徐虎匆忙地挂了电话,可能连时信厚具体说了什么,都没听清楚。 时信厚现在处的位置偏僻,和机场是在相反的方向,要赶过去,没有便捷的途径可以走。 他心急,不只是担心谢鹏飞离开A市,更担心的是徐虎提前找到谢鹏飞。徐虎早已经恨谢鹏飞到咬牙切齿,时信厚担心他会控制不住的做出什么事情。 “九生,我是佳子。”这是陈佳堡拒绝时信厚的诚意之后,第一次主动给他打电话。 时信厚本来不想接的,可他刚离开徐晴的墓地,想到了过去的很多人和事情,想到了陈佳堡因为他才有了五年的牢狱之灾,还是接了电话,“我这会儿有点忙。” “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就是有几句话想和你说说。”陈佳堡像李雷说的那样,精神状态不太好,他的语速时快时慢,语调忽高忽低,像是一个暴躁又情绪极其低落的临近崩溃的人,“九生,你别怪我好吗?我不知道事情会变得这么严重,晴姐不只是你们的晴姐,她也是我喊了十几年的晴姐,她也关照过我,给我过一口饭吃,我没想害死她……我没有想让她死……” “你现在在哪里?我让人过去找你。”时信厚的注意力在路况上,他心里着急,担心徐虎。 陈佳堡还在说话,“我们是一起从房水县出来的,我们经历过的事情比和其他人经历得更多,在我心里,我早就把你当成了亲弟弟,徐虎是亲弟弟,徐晴是亲姐姐,过去我总跟着你们玩,我真怕有一天你们不带着我一块玩了,那我就真的没地方去了。还好,你们一直带着我……” “你喝酒了?”时信厚猜测他癫狂的可能性。 “喝了一点,不喝酒这些话我说不出来。”陈佳堡继续说,“让你和周青青分手,是我羡慕你嫉妒你,周青青能一直等着你,灵子却不肯等我,可我知道,这是我和灵子的问题,和你和周青青都没有关系,就算我没坐牢,灵子也不会一直等着我。出狱后我去找你,我希望大家还能像过去一样,围在路边小摊上吃饭,可我发现你们都向前走了,只有我落后了,我心里不平衡,明明我们几个人中,我不是最差劲的,为什么最后偏偏是我剩下了呢……” “你喝多了。”时信厚说着准备挂断电话。 陈佳堡呵呵地笑,“酒壮怂人胆,你知道的,我不喝酒还做不出出格的事情来。”陈佳堡又说,“我最大的错误就是听信了谢鹏飞的话,拉雷哥下水,害死了晴姐和她丈夫。我得赎罪,我要向晴姐赔不是……” 伴随着陈佳堡的话,声音里有闷哼声,有哀嚎声…… “你不是在家?”时信厚猜测到一些。 陈佳堡说,“我和谢鹏飞在一起,我让他给晴姐道歉。”很快传来陈佳堡怒声呵斥的声音,是咒骂是拳打脚踢,谢鹏飞在喊救命。 “告诉我,你的位置,我现在过去找你。”时信厚的手是颤抖的,“你不要再伤害谢鹏飞,除了给你自己添麻烦,没有任何用了。” “九生,你还关心我的死活吗?对吗?”陈佳堡哽咽着问。 时信厚再问一次,“你现在在哪里?把地址告诉我,我现在过去找你。” “好,我告诉你,你过来。”陈佳堡情绪极度不稳,他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我等着你。” 这边挂了陈佳堡的电话,时信厚打电话给徐虎,“你不用去机场了,谢鹏飞没去机场。” “怎么可能,他收拾了东西就是要跑。” “刚才佳子打电话给我,说谢鹏飞和他在一起。” “……”徐虎咬牙切齿,“谢鹏飞把我姐害成这样,陈佳堡还和他在一起。” “佳子可能打了谢鹏飞,我不清楚那边的情况,我们现在过去找他。”时信厚说,“我把地址发给你。” “好。”徐虎立刻调转车头。 陈佳堡能找到的地方,竟然是一处拆了一半的旧工厂,楼体坍塌了一半,整个园区面积很大,却十分荒废,废弃的钢铁框架和垃圾,遍地都是。 时信厚先到,他打电话给陈佳堡,听了指引,才在废弃的二楼找到陈佳堡和谢鹏飞。 陈佳堡的确喝酒了,而且喝得不少,走起路来摇摇晃晃,不知道他是怎么把谢鹏飞这个着急跑路的人骗到这里来的。 陈佳堡最多狼狈了点,谢鹏飞却是实在的惨不忍睹。 被徐虎揍得掉了的两颗牙,刚填补做了新牙,又被陈佳堡给敲掉了。他眼眶乌青,鼻青脸肿、脸上挂着血迹,双手被一条粗麻绳捆绑住手,趴伏在地上,满身的灰尘,惊恐又畏惧地看着时信厚。 这是时信厚见过谢鹏飞最狼狈的一次,哪里还有一点贵公子的样子。 谢鹏飞看到时信厚,呜呜地叫。 陈佳堡嫌他吵,走过去甩了一巴掌,“你他妈的喊什么喊。” 时信厚没看谢鹏飞,问陈佳堡,“你怎么把他带到这里来的?” “这孙子想跑,他做了那么多错事儿坏事儿,我怎么能让他跑了呢。我给他打电话,约他见面,说如果他不来,我就把他指使我干的那些事儿给抖搂出来,他害怕了,就来见我了。”陈佳堡说着挺得意,“我一棍子把他撂倒,装在袋子里,拖到这里来了。” 可以想象,这一路谢鹏飞一定是吃了些皮肉之苦的。 “虎子待会儿到,你在这里等他,让他送你回去。”时信厚说,“谢鹏飞我带走。” “带走做什么?”陈佳堡稀里糊涂地问。 时信厚说,“他该受到的是刑罚,而不是私刑。” “这里我踩点过了,已经荒废四五年,除了偷铁的,一般是没有人会来的。”陈佳堡的声音带着某种兴奋,“堵了嘴巴,捆了手脚,就让谢鹏飞在这里自生自灭。晴姐和谢总的仇就能报了,是谢鹏飞指使人发生的车祸,他死在这里没有人会知道的,更没有人知道是我们做的。” 癫狂。 “纸包不住火,做过的事情就一定会留下痕迹。”时信厚眼角直跳,他开始相信李雷说的,陈佳堡精神已经开始出现问题,“你呆在这里,等着虎子来,我把谢鹏飞带走。” 时信厚走过去,解开了谢鹏飞手臂上捆着的绳子,把谢鹏飞拽起来,往外走。 徐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 他跑得满脸大汗,他眼神锐利凶狠地盯着谢鹏飞,他声音冷静到让人害怕,“九哥,我觉得佳子说的对。谢鹏飞本来就该死,死在这里和死在别处没什么区别,只要我们把痕迹做的彻底一点,不会有人知道是我们做的。” “我们已经走到现在,没必要为了这样的人,搭上自己的未来。” 徐虎瞪大眼睛,他呼哧呼哧地喘气,“九哥,青青姐还在等你,你走吧。剩下的我来做,就算被查出来,绝对不会和你有一点关系。” “虎子,你冷静一点。”时信厚最担心的就是这样,“你想想杨薇薇,她还在等你。谢鹏飞牢狱之灾是免不了的,我们什么都不用做了,以后有苦该他受的。” “他把我姐和姐夫害得那么惨,就只是这样吗?”徐虎狠狠地盯着谢鹏飞,“我是在给我姐报仇。” “你姐不希望你这样做。”时信厚摁着徐虎的手臂,“你姐已经不在了,你能不能不要再让她操心。” 徐虎拽着谢鹏飞的手,轻微的颤抖。 徐晴的愿望,是不希望徐虎恨任何人,希望他能继续过好自己的人生。 谢鹏飞看看时信厚再看看徐虎,他乐得哈哈笑,“到底是让我死在这里,还是让我走,你们商量好了吗?” 徐虎身影微动,要揍谢鹏飞。 时信厚猜透谢鹏飞的心思,“你已经料到了自己的结局,不用想着用言语试图激怒我们,妄想再拉上我们为你垫背。” 谢鹏飞狼狈,却大声地笑,“最严重能什么结局呢,不就是死吗?反正已经有我哥和徐晴在前面垫底,一命换两命,不对,三命,我已经赚了。” “本来是稳赚不赔的生意,被你做成了血本无归。”时信厚说,“你不该挑战人性。” “人性?呵。”谢鹏飞癫狂地笑,“谢鹤翔就有人性吗?我妈去世,他不等我回来就让她下葬,我连我妈最后一面都没见到,我爸去世前最后见的人是他,他说我爸把天辰的位置留给了他,就是他的吗?明明我才是谢家唯一光明正大的孩子,他谢鹤翔不是,他就是个私生子。”谢鹏飞边说边走,他腿受伤了,走路颤颤歪歪,塌了一边的肩膀,“他口口声声说是我哥,把我当成弟弟,可他做了些什么事情,信任两个外人,把我驱逐出天辰,他是我亲哥,他和我才是有血缘关系的人,可他宁愿相信外人也不肯相信我……在我爸去世之后,我是想和他和平共处的,可是他不相信我,他防备我、质疑我、猜忌我,既然我在他心里已经是这样糟糕的形象,我为什么还要扮演乖巧的好弟弟,对,谢鹤翔是我害死的,我就是想让他死,他死了,天辰就是我的,天辰本来就是我的……” 谢鹏飞没说完,被徐虎冲过去,一拳头揍在了鼻梁骨上。谢鹏飞在地上摔了两个滚,他伏在地上仍旧是哈哈地大笑,“现在好了,他信任谁都没有用了,谢鹤翔死了。”说到最后五个字,谢鹏飞竟然贴在地上,呜呜地哭起来,“我爸死了,我妈死了,我哥死了,只有我活着……” 谢鹏飞是典型的心智不成熟,既想要谢鹤翔像普通兄长一样庇护着他,又厌恶谢鹤翔像兄长一样管束着他,既讨厌谢鹤翔的突然出现抢走了父亲的疼爱,又崇拜羡慕着大哥,希望能被大哥重视,能得到他的认可,那些惹祸和添堵,不过是为了让谢鹤翔关注到他,让谢鹤翔记起来,他谢鹏飞才是谢鹤翔唯一的亲弟弟。 谢鹏飞是已经扭曲的兄控。 他做的最大的错事儿,就是试图策划一场车祸意外,让谢鹤翔身体受伤,却没料到会直接导致了谢鹤翔的去世。 徐虎揍累了,谢鹏飞几乎奄奄一息。 时信厚拦住徐虎,“你带佳子走,我带谢鹏飞走。” 徐虎垂手站在一旁,看着谢鹏飞被时信厚提溜走,他心里的怨恨只发泄出来万分之一,可他又知道时信厚是真心为他的,他从不忤逆时信厚的指示。 谢鹏飞脸肿的很高,他回头看着徐虎,挑衅地笑。 徐虎捏紧了拳头。 出了园区,一共三辆车,陈佳堡喝了酒,是不能开车的。 原打算是,徐虎开车把陈佳堡送回家,时信厚开车把谢鹏飞送去医院,谢鹏飞现在这样的状态,如果出现在哪里都会掀起轩然大波,时信厚不想招惹这样的麻烦。 “闭紧你的嘴巴。”时信厚威胁谢鹏飞。 谢鹏飞把嘴巴里的血水咕咚咽下,“时总你怕什么?怕我再拉上你们中间的谁垫背吗?陈佳堡?徐虎?还是李雷?”谢鹏飞哈哈笑,“你们害怕的样子真好笑,明明是你们赢了,可你们却没有人笑,反而像是输了一样。” 徐虎站在一旁,他主动说,“九哥,你送佳子回家吧,你们之间的事情应该说清楚,说清楚了我们还是兄弟。”徐虎看着谢鹏飞,“我送他去医院,你放心,出了这里到处有监控,我不会再动他一根手指头,我会把他完整的送到医院。” 陈佳堡已经爬上车,他说,“九生,你送我回去吧,刚好我有话和你说。” 时信厚又看了几眼徐虎,确定他真的只是把谢鹏飞送去医院。 徐虎点头,“你说的对,为这样的人,没必要搭上自己的后半辈子。杀人偿命,这个道理我懂。” 时信厚上车,“你的车在前面,我跟在后面。” “好。”徐虎把谢鹏飞扔上车,他打开驾驶侧车门,坐进去。 时信厚和徐虎的车,始终保持在十米到二十米的距离,好在这条路上经过的车辆不多,一直行驶到市区中心。 谢鹏飞微微扬起疼痛的脸,车窗外斜阳余晖,照在宽敞的河面上。 像是电影中,大结局才会出现的画面。 车子正准备上桥。 “徐虎,我们打交道快十年了吧。”谢鹏飞口齿不清地说。 徐虎不搭理他。 “风景真好,以前怎么没发现呢。”谢鹏飞收回看向车窗外的视线,他在后排盯着正在开车的徐虎的后脑勺,“其实我们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你姐的死是意外,我真没想到她会这样脆弱,以前她离开李雷不是日子照样过,怎么离了我哥就寻死腻活的。” 徐虎捏着方向盘,风吹得他的短发扑簌簌地拍着额头。 谢鹏飞继续说,“徐晴和我哥算是患难见真情了,如果他们都没出事,他们的孩子大概已经出生了,会喊你舅舅,喊我叔叔……” “闭嘴。”徐虎沉声警告。 谢鹏飞非但没有闭嘴,反而继续说,“徐晴是割腕自杀的,这是最愚蠢的,她应该和我死耗着,她是我哥的遗孀,如果她死缠烂打我并不能把她怎么样,可她偏偏脆弱到慌乱了心智,没保住孩子,崩溃了理智……” “谢鹏飞,我让你他妈的闭嘴。”徐虎怒声喊。 这座桥是A市跨越河面最宽的一座桥,完整通过桥大概需要几分钟。 现在,桥已经过了一半,到了拱形桥,最高点。 “我不会闭嘴,除非你弄死我,不,时信厚不会让我这样死,他小混混出身的人,竟然相信法律公平正义,这说出来就是个笑话。你们手里那些所谓的证据,有哪一样是正面指向我的,就算李小鹏肯作证,他反水的机会有多大呢,没有人会在一大笔金额面前不动摇。现在整个天辰是我的,我有的是钱,会聘请最贵的律师为我辩护,就算我被指证成功,不过是几年的刑罚,如果我表现得再好点,三五年就能出来。可是徐晴和谢鹤翔的命呢,就一笔勾销了,这样的生意,我不算吃亏……” 徐虎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 谢鹏飞接着说,“最好是真的把我判了,这样对我来说算是个保护。可是徐晴可就白死了……” 进入市中心后,车辆多起来,时信厚要保持和徐虎稳定的车间距有些困难,在一个红绿灯路口,时信厚落后了一百多米,他开车上桥,徐虎的车子已经在遥遥的前方。 时信厚看到徐虎的车开始左右晃动,徐虎没有直线行驶。 “虎子,停车。”时信厚给徐虎打电话,命令他,“我们换车,马上。” 时信厚要紧跟着徐虎的车,是担心徐虎会在途中停车,私刑谢鹏飞。可这是在桥上,不是闹着玩的场合。 徐虎没有一点减速,反而在拉大和时信厚的车间距,“九哥,我什么都听你的,这一次,我可能不能听你的了。你说的公平正义我相信有,可那需要多少年才能实现,我等不及了,我必须弄死谢鹏飞。” “徐虎,停车,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时信厚加快速度,只差三五十米就能追上徐虎。 徐虎从后车镜里看着属于时信厚的车,他偏头看着已经映红了河面的落日,他问,“九哥,什么是公平?谢鹏飞害死我姐,他为什么可以活着,这不是公平。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才是公平。” “徐虎你不要乱来。”时信厚的声音紧绷,他几乎和徐虎的车并排,他厉声呵斥徐虎,“停车,立刻。” 徐虎看着时信厚着急的模样,他紧紧地捏着方向盘,咬牙轻微地踩着刹车。 徐虎始终做不到,让时信厚失望。 车载电话一直没有挂断,徐虎和时信厚的通话,车内的人都可以听到。察觉到车速在减下来,后排的谢鹏飞脸上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陈九生,你赢不了我的。你不让我活,我要让你在乎的人死。” 谢鹏飞用力往前扑,从正副驾驶之间的缝隙里,扑到方向盘上,抢夺徐虎把控着的方向盘。 车子立刻歪歪扭扭地走着越来越严重的曲线。 徐虎没想到谢鹏飞会想要和自己同归于尽,他用力地稳着方向盘,轻微踩刹车以防发生侧翻,想要减缓速度,把车子往路中间的隔离带上引。 谢鹏飞察觉到徐虎的用意,他偏用相反的力气,往右打方向盘。 右边,是栏杆,栏杆外是宽阔的河面。 “徐虎,往左……”时信厚用力地喊。 可车子仍旧是往右撞去,撞开了栏杆,头朝下栽下了河面。 仍旧能听到徐虎的声音,他很平静,没有惊慌,“九哥,我想回家了。” 咚,是重物落入水面的声音,带起巨大的水花。 第148章 148 周青青带着土土回娘家已经将近一年时间,在这个四季分明的城市, 经历了三个季节的更替。土土从最初对新环境的排斥, 到现在适应得如鱼得水,从每天问两遍“爸爸什么时候来接我们回家”, 到现在隔了两三天才想起问一句爸爸呢。 袁琼和周元恒已经从最初的三代同堂的喜悦里清醒过来,刚开始以为周青青只是带着土土回来短暂住上一段时间, 谁知道一住就是这么长时间,而且期间没见时信厚来过。 夫妻俩问周青青, 周青青说和时信厚一直有联系, 一个劲儿地为时信厚开脱找借口, 说他忙有时间就回来了。 再忙,也要顾着家庭吧。 袁琼和周元恒对时信厚是满腹的抱怨。 周家在小区了住了许多年, 左右是熟面孔老邻居,大多认识周青青, 见她带着孩子回娘家住, 却没见周青青的丈夫。这些人在饭后茶余开始编故事, 有的说周青青这是离婚了才带着孩子回娘家来了, 还有的说周青青这是未婚生子,还有说她是被骗财骗色了才灰溜溜地回家来了。这些人有心打听, 见到袁琼总要上前来问几句,藏不住的打量。 袁琼说女儿和女婿关系好着呢,可怎么都堵不住这些人的嘴巴。 “烦死了,一个个的闲得没事儿做了,只顾着打听别家的事情。”袁琼出去买菜了, 回来后把菜篮子往桌上一扔,篮子里空荡荡的。 周青青猜到,大概是和自己有关了,她问,“菜市场这么早就关门了?” “别嬉皮笑脸的,时信厚到底怎么回事儿?他到底在忙什么,就算再忙也要来看看你和土土吧。”袁琼拉着女儿的手追问,“你老实告诉我,别瞒着我,你们是不是分手了,怕我们生气伤心,才瞒着没告诉我们。” 周青青第一千零一次说,“我和时信厚感情稳定,没有分手,他没有找其他女人,等他忙完了就会来见我和土土。” “十个月前你就是这样说,你算算这已经多少日子了。”袁琼生气地瞪眼睛,“你给他打电话,必须让他来一趟,是不是孩子已经有了,他就不重视你了。我可告诉你,女性任何时候都不能被贬低,更不能因为生了孩子就被对方吃的死死的,如果时信厚实在忙,那就让他忙吧,我们也不能一直这样等着他,我和你爸认识不少青年才俊,提前给你介绍。” “好啊,明天我就开始去相亲。”周青青顺着袁琼的话说。 袁琼更生气了,狠狠地白她一眼,“你怎么还答应了。” “我如果不答应你不是和爸爸更生气吗?”周青青揽着袁琼的肩膀,她是回来之后,才发现袁琼和周元恒已经有了白头发,她不是过去叛逆的年龄了,她已经学会该怎么接受父母的不完美,“我和时信厚真的没事儿,别人想说什么就让他们去说吧,你不听就是了。我和土土回来陪着你们不好吗?我和土土就这样陪着你和爸爸,等着时信厚解决完手头的事情来找我们,我相信,他一定会来找我们的。” “你啊,是被他吃得死死的。”袁琼无奈地摇头,拎着菜篮子又出门了。 晚饭还是一家四口,还是在周青青青春期住过的房子里。 餐桌上氛围不错,有说有笑的。袁琼自感体力不支,这些年不再拼命工作,脾气好了很多不再强硬插手小辈的事情,和周青青的关系到了前所未有的好。 其实不只是袁琼的改变,还有周青青。她养了土土之后,才知道要养大一个孩子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情。有人说养儿方知父母恩,周青青体会到了,所以在袁琼再给她什么意见和建议时,她不会再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排斥和拒绝,而是尝试着接受。接受父母的伟大,接受父母的确比她经验更丰富,接受父母的确是在一心一意为她着想,同样接受父母生活的年代带给他们局限的认知,接受父母的不完美。 袁琼安顿好周青青和土土,回到房间,她推搡在戴着老花镜看书的周元恒,“女儿不在家时候你看书,现在她回来了,你还看书。书上教你怎么和女儿相处了?” “怎么这么大火气。”周元恒委屈地把书放下,“青青和你亲近了,你们母女两个说话,我在场她不好意思,有些话只能和妈妈说。” “这倒是,这两年青青变化挺大,成熟多了。”袁琼感叹,“晚上出去散步,她主动挽住我的手臂,吓得我一个哆嗦,她上次挽着我,还是她蹦蹦跳跳的年龄,想想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以后你走不动了,多的是她搀扶你的时间,到时候该你烦了。”周元恒调侃袁琼,想想周青青现在说话的语态,是他们曾经想过的女儿成为的样子,思维清晰有条理,独立自爱。 “什么都满意了,就是她的婚姻。时信厚总不出现,也不说和青青办婚礼的事情,他不会是想赖账吧?”袁琼电视剧看多了,猜测就多,“还是他在外面有其他女人了,瞒着青青的,青青傻乎乎的还等着他来找。” “不会。”周元恒肯定地摇头,“你女儿心事儿重,如果真被时信厚欺负了,她还能笑得出来?估计早已经哭了。” “这倒是,她心里存不住什么事儿。”袁琼和周元恒讨论,“你说时信厚为什么没和他们一起回来,他工作真这么忙?说是去Z市上班,只陪青青回来过一趟,还是去看他外婆顺便拐过来一趟。” “多久前的事情了,你还提。”周元恒吐槽袁琼,“看在土土那么好的份上,对时信厚就少点挑剔吧,没有他,土土怎么会这么聪明。” “也是……不对,土土聪明是像了青青。”老两口就是这样,一言不合就掐起来。袁琼和周元恒因为外孙像谁多一点的问题,吵了几句嘴。老夫老妻,躺在一张床上,你让我往那边挪挪,我让你把被子分我点,也就和好了。 “真不该找这样无父无母的,他要是真的混账起来,连个管他的人都没有。”袁琼念念叨叨地说,“当年真不该把青青送去房水县过暑假,如果她不去就不会遇到陈九生,女儿好好考上大学,毕业了在C市找个工作,离咱们近近的多好,哪像现在,有个女婿却像没有一样,整天不知道在忙什么。这事儿,就怪你出的馊主意。” “又说又说,你数落我十几年了。”周元恒用枕头盖住耳朵,“等他来了你当面说落他。他不是叫陈九生吗?别叫时信厚了,听着怪别扭的,像咱们女儿嫁了两个人一样。” “我也觉得,九生这名字比时信厚好听。” 周青青和土土住的是她没离开家前的房间,只有一张床,土土和她睡在一起。 孩子翻了个身就睡着了,周青青却睡不着,她把书桌上的灯打开,坐在曾经奋战过的桌子旁。那些熬夜苦读的日子好像近在眼前,在这个房间里,她的情绪有过振奋、焦虑、惶恐和痛苦,还有解脱。现在重新回到这里,是喜悦和平静。 周青青凭着记忆,打开抽屉,她的手伸进去,在抽屉里,桌面下,摸到一个鼓鼓的纸袋。四周用透明胶带站在桌面的背侧,周青青用了点劲撕下来。 是一个牛皮纸的信封,里面是一些碎片拼凑起来的信纸,被透明胶带糊了厚厚的一层。 纸上只有四个字母:NINE。 为了不影响时信厚,周青青很少主动联系时信厚,却在时信厚每次找她的时候,她都在。 时信厚和周青青联系很少,可不耽误关于他的消息传到周青青的耳朵里。 时信厚把谢鹏飞彻底打趴下,用了多久呢,十个月。 对谢鹏飞来说,只用了十个月这么短。可对时信厚来说,却用了十个月这么久。 下耳、抛线、等鱼上钩、收线、解剖、烹饪…… 可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周青青把牛皮纸的信封拍了照片,没修直接发给了时信厚。 那边很快就回,“你还留着?” “必须,这是你第一次给我写情书。”周青青得意洋洋地炫耀。 时信厚说,“我写了十二封,只有这封寄出去了,其他十一封每个都是千字的感人肺腑的情感抒发。” 周青青看得直笑,“你还记得十一封的内容吗?” “不记得了。”时信厚直白地回答。 周青青发了个翻白眼的表情包。 时信厚发,“我想你和儿子了。” “想我多一点,还是想你儿子多一点?”周青青发送了送命题。 时信厚机智地回,“想你给我生的儿子多一点,不过更想你。” 明明他们可以打电话、可以视频、可以语音,可两个三十岁的人竟然执迷于文字聊天。 周青青说,“那就快点来见我们吧。” “好。” 周青青以为这是时信厚的随口说说,在此之前,时信厚不止一次说过想他们,说过要来C市。 周元恒不服老搬箱子,闪了腰,袁琼过去帮忙,踩了地上的水迹,狠狠摔了一跤。 周青青带着两位老人去医院,楼上楼下地跑,折腾了一个上午,才完成了各项检查。检查结果给医生看过了,说不严重,回家养着就行。 周青青开车,先送袁琼和周元恒回家,再去超市采购。 刚进小区门口,遇到两个熟人,那人说,“终于回来了,你家来亲戚了。” 袁琼问周元恒,“谁要来?提前打电话了吗?” “没听说啊。”周元恒连连摇头,他趔趄着身体坐着,难受得直皱眉。 小区车库入口距离较远,周青青开车到楼下,方便袁琼和周元恒上楼,缩短他们走路的距离。绕过绿化带,车子行驶向周家所在的单元楼,远远看到有个穿黑色衣服的挺拔身影站在楼下,他是背对着的。 袁琼看了,扛了扛周元恒的肩膀,“这就是咱家的亲戚?看着眼生啊。” 周元恒推了推老花眼镜,“不认识。” 周青青调转车头,把车停在单元门口,“你们可以上楼吗?我送你们上楼再下来吧。” 袁琼摆手,“不用,我们扶着栏杆就上楼了,你快去采购吧,早点回来。” “你们真的可以?”周青青担忧地看着父母,只有父母上了年龄,父母身体出了问题,才会发现,一个人真的是不行。 背对着的人,闻声转过来。 他五官俊朗,比上次在视频里见到的更消瘦一些。 时信厚隔了几米的距离,看着周青青。 周青青被父母突然的状况已经闹得焦头烂额,根本没注意到家门口站的人,可看到那人的第一眼,她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时信厚张开手臂。 周青青朝着他跑过去,踮起脚尖,狠狠地投到他怀抱里去。 隔了将近一年,时信厚终于再次拥抱住周青青,他弯腰,头埋在周青青的肩膀上,闻着专属于她的气味儿,他犹如在沙漠内长途跋涉到要绝望的人,终于看到了绿洲。 “我累了,真的很累很累。”时信厚卸下了全部的伪装,他声音很低很轻,好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可他却紧紧地抱着周青青。 周青青回抱住他,“那就歇歇吧。” 他很累很累,还好有她在等着他。 周元恒没见过时信厚,扛了扛老伴的手臂,“这是谁?” “女婿。”袁琼擦着湿润的眼睛,“终于来了,我看谁还在背后编排咱们女儿。” “这就是时信厚啊。”当了几年岳父,却没见过女婿的周元恒,很不满地看着抱着女儿的时信厚。 “不是说好,叫他陈九生吗?”袁琼扯了扯周元恒的手臂,俩人没打断女儿,互相搀扶着上楼去了。 简短地和袁琼和周元恒打了个招呼,时信厚就进了周青青的房间,以为会难以入眠,没想到和她说着话竟然靠着床头睡着了。 时信厚这一睡,就从中午睡到了下午四点。 袁琼在门口着急得不行,催着周元恒去问问,周元恒看着电视装耳背。 周青青躺在狭窄小床的旁边,她蜷缩着依靠着时信厚。时信厚衣服没来得及脱掉,周青青仰头看着他清瘦的脸庞,眼窝深陷进去了,薄溜溜的单眼皮紧紧地闭着,睡梦中眉头仍旧是蹙着的。周青青揪着他的衣服闻,没有闻到烟草味儿,他今天应该还没有抽烟。 时信厚回来了,他兑现了承诺,处理好所有事情,来找周青青和土土了。 周青青伸出手,用手指心疼地描摹着他的脸部轮廓、眉毛、眼睛、鼻梁和嘴唇…… 时信厚中途短暂地醒了一次,他睁开眼睛看着周青青,迷迷糊糊的样子。周青青把手盖在他眼皮上,轻声说,“睡吧,我陪着你。” 时信厚伸长手臂把她拉进怀里,真的闭上眼睛,继续睡着了。 这十个月,时信厚是怎么过来的,周青青知晓得不多,却知道肯定是不容易的。 这个男人啊,只报喜不报忧。 周青青从房间里出来,假装在看电视的父母立刻围上来,关怀地问,“还没睡醒?午饭都没吃吧,就算劳累也得吃点饭再接着睡。” 长辈开始认为你少吃一段饭就会影响健康时,就是代表他们真的疼惜你,把你当成了自己人。周青青扎着头发,“就让他睡吧,可能是熬了几个大夜。不用给他留饭,醒了家里有什么吃点就行了,快到晚饭时间点了。” “饭做了又热过一遍了。”袁琼说,“要不我盛出来,你给他端房间里,吃完再睡。” 周元恒跟着说,“再累也要正常吃饭。” “好吧,我去问问他。”周青青回房间。 “时信厚。”周青青轻声喊了几次,时信厚才眯着眼睛,看她。 “我妈做了饭,你要不要吃点?我妈不轻易下厨的。”周青青伏在床上,微笑着看他。 时信厚把她拽上床,在她唇上用力地亲了一下,“不饿。” “多少吃点吧,丈母娘做的哦。”周青青眨巴着眼睛看他。 时信厚把脸埋在她心口,呼吸轻轻地,周青青觉得痒,推他的头。 “我消失这么久,进你家门,倒头就睡,他们是不是生气了?”时信厚心事重重地问。 周青青双手捧着他的头,看他和土土相似的脸,“嗯,有点,但你起床吃了饭,他们可能就没那么生气了。” 时信厚噗嗤笑了,追着她,又在她唇上吻了一下。本来只是因为她的脸距离太近,娇俏的表情太过可爱,时信厚一时心神晃荡就轻轻地亲了一下,可碰到柔软的唇,又有些失控,他有十个月没碰到周青青了,这下真的抱着了,就有些失控。 时信厚把周青青拢在怀里,迫得她头仰着,他用力地在她唇上辗转。 周青青纵容他的发狂,其实她同样想他想的发狂,“现在有力气起床了吗?” “你家门槛高吗?”时信厚压着周青青,他平复着呼吸,手指绕着她的头发。 周青青抱着他宽阔的肩背,“为了你,可以降低要求。” 时信厚又在她侧脸上亲了一下,他翻身坐起来,“出去吃饭吧。” 这么躲着不是事儿,总要面对的。 时信厚和周青青从房间里出来,袁琼推了推周元恒,让一家之主发话。 明明在自己家,周元恒却尴尬地手脚不知道该怎么放,“赶快吃饭吧,该凉了。” “在火上热着呢。”袁琼去厨房端饭菜,周元恒进厨房帮忙。 周青青推着时信厚去洗漱,“他们太高兴了,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时信厚想过无数次见周青青父母该是什么样子,可没想到真实的情况会是,他满身疲惫、脸色苍白地站在楼下等周青青,就这样匆匆地见到了她的父母,没有正式的场合,没有昂贵的衣服,没有在心里排练好的谈吐。 算了,日子有烟火气,没什么不好的。 可唯一不好的是,周青青、袁琼和周元恒,一家三口排排坐着看时信厚一个人吃饭。 尤其是袁琼不住的自荐,“这个好吃,小陈你尝尝,知道你是D市人,口味儿是按着你们那里的做法做的,还吃的习惯吗?” “习惯,好吃。”袁琼给时信厚夹菜一次,时信厚就要弯腰致谢一次。 明明是在餐桌上,却像是变成了领奖台。 时信厚紧张得不行,偏周青青一点不帮他,他闷头吃,把袁琼做的三菜一汤全部吃得干干净净。 袁琼看盘子里干净了,以为是做的少了,立刻站起来,“是不是没吃饱,我再去做两个菜,主要是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没做太多。” 时信厚踢了下周青青的脚,周青青领会到了,赶紧对袁琼说,“马上要吃晚饭了,还是留点胃口吧。” “行,那晚饭我多做点。” 周元恒不是话少的人,可面对着突然多出来的女婿,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父子两个尴尬地看着电视机,对着某个角色或者广告讨论一两句。 “要去接土土放学,你要去吗?”周青青换了外出的衣服。 时信厚立刻站起来,“去。” 走出周家,时信厚舒了口气,“故意的是不是?” “没有啊。”周青青乐得直笑,“我爸妈没为难你啊,你怎么这样紧张。” “他们为难我,我反而知道该怎么做了。”时信厚问,“你妈上次见我不是这样的态度,怎么过了几年突然对我热情起来了,弄得我无所适从。” 周青青当然知道原因,袁琼大概是终于见到时信厚来接女儿和外孙了,确定了周青青和时信厚没有分手,心里高兴就表现得有些激动了。 “热情,是我家的待客之道。”周青青绕到副驾驶侧,拉开车门坐进去。 时信厚习惯性地打开了驾驶侧的车门,这是以前他们出门的习惯性安排,时信厚开车,周青青坐副驾驶,虽然他们许久没有生活在一起,但有些东西是可以刻在骨子里的。 上了车,时信厚才说,“土土学校在哪里?我不认识路。” “我给你说。”周青青挥手,“出发吧。” 时信厚笑着摇头,抓了下她的指尖,才拉下手刹,“出发。” 时信厚上次接土土放学,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 他们到的不算早,校园门口已经站了不少家长,有维持秩序的老师已经就岗位,还有部分戴着袖章的家长。 时信厚看到了,问,“你也要执勤吗?” “要啊,一年要一次,有时候要两次。天气好点还行,遇到刮风下雨滋味还是挺不好受的。”周青青说,“不过,还没轮到土土他们班,估计下个月就到了。” “到时候我来吧。”时信厚说。 周青青说,“大部分是妈妈来执勤。” 很奇怪,明明是让父母来执勤,出场的大部分是妈妈。 时信厚揽住周青青的腰,“我心疼老婆,行不行。” “行叭。”周青青单手抱住他的腰,两个人紧紧地依偎着。 很奇怪,周青青和时信厚不是这样腻歪的人啊,可从车里下来,他们就一直拉着手,周青青站在时信厚身前,被他环住肩膀或者揽住腰,两个人亲昵地说话,就算什么都不说,对视一眼,就能被对方眼睛里的火热给烫得转移开视线。 做贼心虚地眼神四处看,又觉得好笑,他们是夫妻啊,怎么偷偷摸摸的。 只能说是上了年龄,反而更不习惯当众表演恩爱了。 两个人的手一直牵在一起,十指紧扣。 学校统一校服,下课铃声一响,才三五分钟,就有麻溜的学生已经跑出校园。差不多的年龄、一样的校服、差不多的发型,时信厚个子不算矮,还是忍不住垫脚往里看,“哪个是土土,我脸盲了。” “他们每次一起跑出来的时候,我同样认不出他来。”周青青实话实说。 时信厚低头看她,“那你们每次怎么接到他的?” 周青青指着路边的牌子,“我们每次站在这里等他,他出来了自然会来找我们,这样就容易多了。” 听了周青青的话,时信厚觉得还是有道理的,不过他仍旧张望着校园门口。他轻轻地拽了下周青青,问她,“那个是不是土土?” 周青青顺着时信厚指着的方向看过去,有三个年龄相仿的男孩正并排从园区里走出来,正绘声绘色地形容着什么,一人说话两个人认真地听,激烈地讨论着。 “周承泽。”时信厚喊了声孩子的名字。 土土四处张望,终于看到了正挥手的时信厚,他喜笑颜开地对身边的小伙伴说,“我爸来接我了。” 土土小马驹一样,朝着时信厚跑过去,猛地一跳,蹿到了时信厚身上,“爸,你回来了。” 时信厚抱着孩子,托着他掂了掂重量,“重了不少。” 土土乐得不行,看看爸爸再看看妈妈,“我还长高了呢。” “的确长高了。”时信厚把土土放下地,“快和你妈一样高了。” 土土牵着他爸他妈的手,“一家三口,我妈最矮。” “我是女的,不算矮了好吧……”周青青抱怨。 时信厚隔着土土,抱了下周青青的肩膀,“你妈不矮,就是腿不长。” “……”那不还是矮么。 一家三口到家,袁琼和周元恒已经择菜、洗菜完毕,正准备开火做饭。 周青青进了门,赶紧去洗了手接过菜刀,“你们还伤着呢,去躺着休息吧,我来弄。” 袁琼说,“你会做什么啊,能拿得出手的只有那么两道菜,这几年真是没一点长进。” 周元恒站在旁边给袁琼打下手,闻言点了点头,还是要护着女儿,“会做两个,饿不着就行了。” 老头老太太开始因为周青青不会做饭,你一言我一语的互相攻击,可谁也没面红耳赤。站在厨房里,听着父母争辩,爱的人陪着儿子在客厅写作业,这是周青青感受到的,最好的烟火气。 “一家人头一次团团圆圆的吃饭,怎么能将就凑合。”袁琼和周元恒吵着竟然达成了共识,“终于团聚了,一定要好好吃一顿。” 是啊,终于团聚了。 周元恒是医生,只在年轻时候偶尔抽烟,是从不喝酒的,可今天还是拎了瓶白酒出来,“第一次坐在一起吃饭,多少喝点。” 周青青压着杯子口,不让周元恒倒酒,“他又不是外人,不用讲这些场面的话,他不会介意的。” 时信厚同样婉拒,“喝酒伤身,不喝了,吃菜就行。” 袁琼不乐意了,她拉开周青青的盖着杯子的手,点下巴示意周元恒倒酒,“一家人团聚,这么好的日子怎么能不喝点酒,量不多,多少喝点,高兴高兴。” 周元恒倒了两杯,他和时信厚一人一杯。 周元恒不喝酒,这瓶酒大概是别人送的,或者是上次家里来客人剩下的,酒度数偏高,喝下去喉咙里火辣辣得难受,口感并不算好。 时信厚一口喝了。 周元恒又给他倒。 时信厚恭敬地双手去接。 一来一回,时信厚喝了七八杯,周元恒喝了五六杯。 周元恒喝酒上头,脸通红,说话有点晕晕乎乎的,他举着杯子,“青青是我们唯一的女儿,一大家子就她一个女孩,大家都疼她,青青也懂事儿听话,从小学习生活都不让我们操心。这孩子脾气倔、心思直,可她绝对没有害人的歪心思,也不懂人情世故,往后往后……”周元恒说着,眼眶瞬间红了。 周青青听父亲这样说,感动得跟着掉眼泪,“干嘛啊,只是吃一顿饭,高高兴兴的不好么,搞得这么煽情。”说着自己眼泪倒是先掉出来了。 周元恒深呼吸一下,情绪没那么激动了,他才接着说,“青青说的对,吃饭就要高高兴兴的,话不说那么多,希望你都懂了。”周元恒身为父亲,周青青是他最爱的女儿,是他一辈子最大的荣耀,就算有些话说出来很丢脸,很不合时宜,周元恒还是要说,“希望往后,你能一直护着她。我和她妈妈老了,护不住她了。” “好,往后我一定护着她。”时信厚坚定地回答,干净利索地喝了酒。 周青青很没出息地哭了。 袁琼把桌上另外一个空着的白酒杯拿过来,她自己倒了一杯酒。 周青青看到了,赶紧拦着,“妈,你就别喝了。” “少喝点。”袁琼举起酒杯,她抿着喝了一半,“这杯酒是我向你道歉。” 时信厚和周青青吓了一跳,两个人愣愣地看着袁琼。 袁琼说,“要不是我在中间拦着,你们早在一起了,中间就不会错过这些年。我为什么喝一半呢,因为我觉得我对不起我女儿,我用我的经验评估了她可能经历的风险,武断地替她做了选择。剩下这一半呢,是我这个老太婆固执,觉得自己没做错,青青是我女儿,虽然从小到大我很少夸她,但她真的很让我们省心,我们很高兴有她这么个女儿,如果再重来一次,我还是会拦着她,不让她和你在一起。” 袁琼很少说这样煽情的话,这不是她的风格,她的风格一直是严格的母亲,“我借着她爸爸的话头,把事情说开了,希望你心里不要存着结,不要怪青青,她是一直一心向着你的。” “不会。”时信厚喝了一满杯,“该道歉的是我,我在自己没那么优秀的时候,遇到了很好的青青,你们没有做错,你们把她保护得很好,你们只是做了青青父母该做的事情,我从来没有埋怨过你们,甚至感激你们,谢谢你们肯接纳土土,愿意接纳我。” “叔叔阿姨,我想娶青青,请你们同意。”这句话,时信厚想了十几年,却从未说出口,他曾怨过上天不公,给他这样的家庭背景,又让他遇到那样优秀的周青青,他曾想过自暴自弃,不就是躺平堕落么,他已经身处低谷,还会有更深的低洼吗? 可他就是不甘,他明明喜欢周青青,明明知道周青青喜欢他,他不愿因为这些外在的因素阻断了他和周青青在一起的可能性。可他更清楚,无论周青青的父母是不是叫袁琼和周元恒,无论是谁都不会同意把女儿嫁给过去的陈九生,就算他倨傲清高觉得自己有些小聪明小本事,可仍旧盖不住他无父无母无房无车无存款的现实。 就算现在的时信厚有一定的经济实力,可面对着周青青的父母,他仍旧是心虚的。过去周青青的父母不会因为他个人条件差就不让周青青嫁给他,现在,周青青的父母同样不会因为他经济条件好而同意周青青嫁给他。 时信厚有些紧张。 袁琼和周元恒提心吊胆了十个月,怕的是周青青和时信厚分手,现在见到了时信厚又在犹豫该怎么开口询问他们什么时候结婚。 “以后喊爸妈吧。”周元恒乐呵呵地说。 “爸,妈。”时信厚挨个叫人。 坐在旁边的周青青在桌下,握住他的手。 四个大人,说着话,却各个在抹眼泪。 土土眼巴巴地看着满桌饭菜,再看看父母和外公外婆,他为难地问,“什么时候可以吃饭,好饿啊。” 袁琼笑着说,“看我们,忘记还有个小人了,吃吃,现在就开饭。” 和和气气,和和睦睦,团团圆圆。 只有你成为更好的自己,你才配得上最好的她。 第149章 149 不知道时信厚感觉如何,这是周青青成年后, 吃过的最温馨的一顿饭, 她爱的,爱她的, 全部在她身边,健康的平安的陪着她, 就算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她已经忍不住想要笑出来。 饭后, 袁琼和周元恒不顾身体的伤, 说要活动活动, 强行要带着土土一块去楼下遛弯去了。 家里只剩下周青青和时信厚。 周青青收拾碗筷去厨房,时信厚去洗澡。 等周青青甩着手上的水回卧室的时候, 时信厚已经围着一条浴巾,在房间了。 “没带睡衣吗?”周青青问他。 时信厚摇头, “省得脱了。” “哦。”周青青以为他仍旧没睡醒, 就说, “那你接着睡吧, 我出去找爸妈和土土去。” 时信厚长腿一迈,从背后拥住周青青, “他们肯定不希望你去找他们。” “为什么?”周青青感受着时信厚沉重的体重压在她后背上,沉甸甸的安全感。 时信厚的脸贴在她后颈,“他们更希望你陪着我。”伏在周青青耳边,轻声说,“能给他们添个外孙女就更好了。” “怎么又提这个?”周青青哭笑不得, 不知道时信厚为什么对生女儿这样的执着。 时信厚搂着她的腰,把周青青转过来,他用力在她唇上吻了一下,“我们生个女儿吧。” “生男生女都一样……吧……”周青青拉长了声音。 时信厚抱着她,往前进了一步,让周青青的后背抵在门上,“不一样,你的小情人有了,我还没有呢。生一个吧、生一个吧……”周青青最怕的不是土土撒娇,而是壮硕的时信厚,抱着自己蹭啊蹭的腻歪着嗓音撒娇着求。 “好吧,尽力而为吧。”周青青稍微退让一步,生男生女又不是她说了算的。 时信厚眼神吧嗒亮了,把腰上的浴巾扯掉,“现在生吧。” “别啊,我爸妈他们可能快回来了……”周青青闪躲着时信厚的吻,“晚一点吧。” 时信厚已经整装待发,怎么可能听从周青青的拖延手段,她的后背是门板,身前是如同大树的时信厚。时信厚气息灼热地靠近她的脸,用炙热的呼吸、热烈的吻把周青青亲的晕头转向,十个月不见,她同样是想他的,不知不觉中,周青青伸出手臂缠绕上他的脖颈,双腿盘绕着他精瘦的腰身…… 他手心发烫,烫的周青青发抖、小声哼唧,如泣如诉,要推开他又舍不得,反而更紧地拥着他。他宽大的手掌揉搓着她细腻的皮肤,他发出幸福的喟叹,门板叮叮当当响了十分钟之久,终于离开门板,换来的却是周青青那张承载着她青春记忆的少女单人床的吱呀吱呀…… 长长久久,毫无停歇。 到底不是年少轻狂的年纪了,强壮如时信厚在这样酣畅淋漓的犹如速跑一样的高强度运动中,仍旧气喘呼呼,俊朗五官上的汗珠直往下滴。 周青青眼皮子泛红,气息微弱到手指头都懒得动,就让时信厚重重地压着她。 时信厚压低头,轻轻地亲吻她的脸颊、鼻子和额头,“熬不下去的时候,我就想你,想再咬牙坚持一下,见到你,我一定要这样对你……让你知道我多么想你……” 周青青仰面看他,她用柔若无骨的手,轻轻地描摹他的眼睛,“你瘦了。” 时信厚轻笑一声,轻狂得很,“体力是不是更好了?” “没有吧。”周青青嘴硬。 时信厚不信,手搓着她纤细的腰身,“你够了吗?我还没有。” 周青青双手绕着他的脖颈,拉低他的头,亲吻他的薄唇,“我们说说话吧。” “以后有的是时间说,这件事情现在做,和以后做却是有很大差别的。”时信厚拉起薄被盖住两个人的后背,他利索地翻身再次压住周青青,“你要到了如狼似虎的年龄了。” “G……U……N”周青青声音轻飘飘的,被时信厚揉得散了架,没有一点威慑力,反而软绵绵的像是在撒娇。 俩人正闹着,敏锐地听到房间外面有说话的声音。 袁琼和周元恒带着土土回来了。 进了家门,土土着急地找爸妈,被袁琼拦着了,允诺他可以看一集电视剧,成功转移了土土的注意力。 周青青轻轻地推时信厚的胸膛,她脸颊发烫,“起来,我爸妈回来了。” “……呼呼……”时信厚不仅不起来,还发出打呼噜的声音,假装已经睡着了。 “我们不出去,土土一定会进来找我们的。”周青青着急地用力推他,“你快穿上衣服。” “你爸妈不会让土土进来的。”时信厚从她心口抬头,笃定地笑。 “为什么?” 时信厚用食指手指背轻碰着周青青泛红微汗湿的脸颊,“他们进门嗓门格外高,可能是在提醒我们。” “那要把门锁上啊,土土……”周青青拧着他的腰,“他晚上一定要找我的。” “已经锁上了……在一个小时前,你忘了你单挑腿搭在我手臂上,我……呲……”时信厚呲牙咧嘴地抽气。 周青青脸更红了,她立刻捂住他的嘴巴,嗔怒地警告,“别说。” 刚才在门后,时信厚发烫的体温和她单条站立几乎颤抖的腿,还有低泣的求饶,她竟然被他诱骗着说了那么多让人面红耳赤的话,甚至是主动求他…… 时信厚轻轻地啃咬她的手心,在她痒得要叫出来的瞬间,他快速地用唇封住她的全部声音,在同时以强有力的力度攻城略地、毫不迟疑。 像时信厚说的,他想周青青了,用语言表述都太轻了,必须用这样热烈的举动,才能表达他心里的热他心里的爱。 周青青同样想时信厚了,她柔软了身体,一再地纵容着他,低声呼喊、被他欺负得眼泪直掉,可还是忍不住抱住他宽厚的肩背,亲吻他的鬓角,带着软软的哭泣声音,“我爱你。” 这三个字,足够折磨疯时信厚。 土土在外面嚷着要和周青青一起睡,袁琼和周元恒在外面哄着他,说爸爸累了已经睡着了,他会打扰到爸爸休息之类的话,骗得心思单纯的土土跟着外公外婆去睡了。 周青青耳朵听得清楚,可她实在是没有力气去查看土土。 时信厚的确沉沉地睡着了。 精神高度亢奋之后,身体过度的发泄之后,是格外的疲惫,话没有说几句,他已经压着周青青半边肩膀,安稳地睡着了。 和下午的入睡不一样,现在的他没有皱眉,眉心终于不再有褶皱。 晚安,我的爱人。 周青青紧紧地依偎着时信厚,同样快速地入睡。 明明时信厚已经安全的在身边,可周青青睡得却并不踏实,她陷在一层又一层的梦里,梦到很多人,很多人在和她说话,有徐晴有谢鹤翔,有李雷有陈佳堡…… 周青青从梦魇里醒来,看向房间唯一有亮光的地方。 这个房间是周青青曾经的房间,有她的学习桌、玩具、玩偶,袁琼保留着屋里的摆设,还是小女孩的风格。 在周青青那张粉色的书桌旁,坐着一个人,他弓着背,伏在书桌上,正在看什么。 前一刻,周青青梦里,有时信厚,他穿着白衬衣光脚踩着白净的水浪,一遍遍地走来走去,她悄悄地把脚放进他的脚印里,他回头对她笑…… 像是坐着时光机,时间出现了差别错乱,周青青像是回到了刚离开房水县,回到C市上高三那段时间,可陈九生变了,他变得强壮有理,光着膀子坐在她的书桌前,一直陪着她。 “在看什么?”周青青裹着薄被,走过去。 时信厚抬头看她,伸手拉住她,让她坐在自己腿上,书桌上摊开的是一本周青青曾经的书本。 “题目很多我已经看不懂了。”周青青跟着翻书本,她单手托着下巴,轻声说。 时信厚揽着她的腰,他的声音沙哑低沉,“觉得像是在做梦。” “梦到什么?” “我们竟然真的在一起了。”陈九生真的在周青青家里的房间里,她陪在身边。 周青青双手捧着他的脸,轻吻他的薄唇,“我们一直在一起啊。” “对,我们从未分开过。” 两个人拥着,看完了一本乏味的课本。 周青青困到眼睛睁不开,可她没催促,知道时信厚应该是有话要说。 “我要回房水县一段时间,我们的婚礼又要往后延期……”时信厚说着,查看周青青的脸色。 “反正已经迟到这么多年了,不在乎再多几个月。”周青青把脸扁在他肩膀上,“为什么想回去了?” “回去看看。”时信厚说。 他脸上是化不开的悲伤,周青青懂,她环抱住他的脖颈,“我带土土和你一起回去。” “你们不用跟着去,没有住的地方,等我安顿好了你们再回去。”时信厚有些犹豫,他很多年没回去房水县,那个小县城不知道已经变成什么样子。 “没关系啊,土土总是羡慕别的同学有老家,带他回去看看老家,让他知道他是房水县的。”周青青知道他的担忧,“我爸妈那里,我去说。” 既然是允许了时信厚的求婚请求,按着袁琼和周元恒着急的心理,估计是不想再拖沓的,恨不得让周青青和时信厚能立刻办理结婚流程。 可周青青对袁琼说的时候,袁琼的回答竟然是,“回房水县啊?什么时候回,我和你爸一起回去看看,很多年没去了。” 时信厚的单人行程,变成了一大家子的出游。 可好在有这么多人陪伴,悲伤的情绪淡一点,欢笑多了一点。 落脚点是周青青表舅家,提前打了电话,表舅一家整整齐齐地等在门口,等着周青青他们的到来。各个的脸上是带着开心的笑,表舅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孩子都长大了。” 可不是,连最小的表弟都当了爸爸。 姑婆去世很多年了。 姑婆的院子一直被舅妈打理着,干净得可以拎包入住。 周青青一行人就落脚在姑婆是旧院子里。 表舅和周元恒是表亲,虽然平时来往少,节假日只是电话联系,可坐在一起,关系却是一点不疏远的。 晚饭是在表舅家吃,时信厚被表弟们缠着,热情地多喝了几杯。 表舅担心时信厚喝多,拦住了表弟,让周青青和时信厚先回姑婆家休息。 表舅家和姑婆家距离没多远,步行就可以走到。 周青青谢绝了表弟要送他们的好意,“我认识路。” 表舅说,“青青记性好,找不到家给我们打电话。” 俩人从表舅家出来,沿着大路往姑婆家走。时信厚前一秒还醉意深深,出了表舅家门,立刻站直身体能正常走路,没有丁点的醉态。 “你装醉啊。”周青青掐他一把。 时信厚握住她的指尖,包在手心里,“来做客,把主家喝倒了,岂不是闹了笑话。让你表舅看出来我真实酒量,估计这几天要顿顿有肉餐餐有酒,我可看出来你舅妈不乐意你表舅喝酒。” “能看出来这么多呢?”周青青的额角抵着他的肩膀。 时信厚说,“我还看出来,你很喜欢你表弟坤坤家的女儿。” “小姑娘软糯糯地说话,真是太可爱了。”想起小姑娘抱着她的腿撒娇的娇俏模样,周青青就忍不住要心融化了。 时信厚嘴角噙着笑,“你一直不肯再生,我以为你是重男轻女,现在看来不是。” “明明是你重女轻男。”说着话,到了姑婆的旧院子,周青青说,“到了。” 俩人站在昏黄的路灯下,周青青想起来,某次时信厚骑自行车送自己回来,在门口遇到正从里面走出来的表舅,俩人做贼心虚地红了脸。 青春,真好啊。 时信厚说,“再往前面走走吧。” 姑婆家隔壁是灵子家,白天他们来的时候见到了灵子妈,说灵子生孩子了要去帮忙带孩子,言语里尽是抱怨,抱怨灵子的公婆不尽心、灵子的丈夫不上心。 再往前走是十字路口,现在建了个大商场,它成了房水县最大的商场,原来那两个,因为产品不全、规模不大、不够时尚,已经不是年轻人逛街的首选,可因为价格或者习惯性,仍旧是不少中老年人的选择。 老旧的小城就是这样,它在以缓慢的速度,追逐着大城市的脚步。 周青青和时信厚牵着手,俩人很少说话,各自看着陌生又熟悉的街道。 周青青能想到的,大多和陈九生、灵子、徐晴等人有关,时信厚想到的可能会更多,这里是他曾经生活了将近二十年的地方。 俩人压马路,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人民路,经过一家门面店,现在改成了小餐馆,红色的门头白色的字。 “以前你租的店。”走上人民路,周青青就一直在辨别,哪个才是时信厚曾经开店的那间商铺。 时信厚嗯了一声,继续往前走。 又走了百十步,时信厚说折返回家吧。 周青青猜到他的心思,“走这么远,就是想看看你曾经租住的这家店现在是做什么生意的吧。” “嗯。”时信厚说,“如果我没离开房水县,应该会盘下左右两家店,扩充店面。” “现在你回来了。”周青青回握住他的手。 时信厚摇头,“现在让我蜷缩在这样的小店里,是难以做到了。人还是过去的人,心已经改变了。” 房水县真的是很小的一个县城,走路就能走遍。 “明天你和爸妈带着土土回去吧。”时信厚说,“我再停留几天。” “你不和我们一起回去?”周青青总觉得时信厚心里有事儿。 时信厚说,“晴姐一直想把她爸妈的院子重新翻修一下,我回来了去看看怎么修,没有一个月半个月完不成,你们在这里,耽误土土学习。” “让爸妈带着土土回去,我留下来陪你吧。”周青青说。 时信厚摇头,“你还要上班……” 周青青双手抱着他的手臂,“我可以帮你提水泥搬砖,这也是工作。” 时信厚再次确定,“修房子是体力活儿,开始整修房子,我可能就住在那里了。” “你能住我为什么不能住。”周青青仰着脸,不服气地说,“我才没你想得那么娇气。” “我舍不得让你吃苦。”时信厚说,“我最近总是梦到晴姐,她和我说房子的事儿,我想她大概是想回来了。” “那就重新修一下吧。” 袁琼和周元恒带着土土坐高铁回去,周青青和时信厚留下修房子。 时信厚没说谎,翻修房子不是件简单的事情,而时信厚又不打算请人,他全部亲自完成。徐晴家的老房子因为有些年头,在周围已经盖起三四层小洋楼的包围下,显得更加的寒酸和窘迫。 房子主体没有改变,只是把破得漏洞的屋顶重新修补了一下,屋内是全部重新打地坪、铺地砖、粉刷,加固门窗、修缮围墙,又添了些家具。 左邻右舍是相处了几十年的老面孔,见到徐晴家开门,以为是徐晴回来了,过来打招呼。 “九生回来了,晴子和虎子呢?怎么没一起回来。”邻居热情地问。 时信厚说,“他们忙,有时间就回来了。” “前些年围墙倒了,我们左邻右舍给堆砌起来了,可到底是这么多年的老房子,地势低,下点大雨积水就往家里倒灌,还好回来修整一下,要不真说不定哪天就塌了。”左邻说。 右舍跟着说,“虽然没有外面大城市的房子好,可只要房子不倒,这好歹就是个家。” 邻居热情,帮忙提桶、帮忙用机动车拉沙子买水泥,有空闲在家的,过来搭把手,垒砌围墙。把已经只剩下将近一米的围墙加高到三米。 要把砖块上的水泥块子刮掉,周青青没干过体力活儿,掌握不好技巧,手上的水泡起了干,干了又起。忙活了二十多天,徐晴家的房子终于有了完整的模样。 时信厚在院子铺了一条路,可以从大门直通屋门口,又在路两边搭了架子,栽种了葡萄。 一切竣工,时信厚把邻居们叫过来,大家在徐晴家的新院子里,吃了顿团圆饭。 老邻居说的最多的是过去的事情,说陈九生狠心的父亲、命苦的母亲和孤苦的外婆,说徐晴父母如何待人亲善、徐晴和徐虎如何的有出息…… 时信厚默默地听着,替所有未到场的人领了这些回忆。 邻居们吃吃喝喝,散场已经十点多。 院子支着的大桌子上是剩下的饭菜,地上倒着的是啤酒瓶子。 周青青忙活着收拾餐余垃圾,偏时信厚还要来捣乱,他找了把躺椅躺下,今晚是真的喝多了,只顾着傻呵呵地笑,把周青青扯得躺在他身上,他揽着周青青满意地哼着歌曲。 真有几分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怡然自得的样子。 “快起来收拾,要不十二点都睡不着觉。”周青青打着哈欠,“明天终于不用早起了。” 时信厚双手垫在脑后,他望着夜空里零星的几颗星星,“等葡萄藤长起来,躺着就能摘葡萄放进嘴里。” 周青青指着地上刚冒头的嫩芽,“你的葡萄藤还是个婴儿。” 时信厚的畅想不受打击,“在院子里种棵腊梅吧,在门外就能闻到花香。还要种棵果树,夏天能有水果香气……” 周青青听他描述,很久后她说,“晴姐和虎子肯定会很喜欢的。” “嗯。”时信厚看着星星,眼睛湿润,“欢迎回家。” 这个时间点的土土竟然没睡,用外婆的手机给周青青发视频。 时信厚拿着手机把院子里外转了一圈,“现在只能做成这样,过个两三年,再重新修建。” 袁琼和周元恒凑在屏幕前,忍不住叹,“能有一个这样的院子真好,冬天夏天都不会无趣。” 土土的小脑袋凑过来,“爸爸,你说这是姑姑的家,那我们的老家呢?” 这是徐晴和徐虎的家,土土听懂大人们的话,他又知道爸爸同样是房水县的,那么爸爸会不会也有一个这样的老家的老房子。 时信厚说,“这也是我们的家。” 时信厚,原名陈九生,陈是跟随了母姓,出生母亲即去世,从未见过亲生父亲,自小跟随外婆孤苦生活,受尽白眼吃尽苦头。在外婆去世后,陈九生彻底成为孤儿,外婆的院子被舅舅一家收回去,装修后租出去了,陈九生流浪街头,后被徐晴接纳跟着她过活,才长大成人。 从十一岁起,这个院子,不只是徐晴和徐虎的家,还是陈九生的家。 这夜,放在桌上的手机嗡嗡作响,时信厚睡得昏昏沉沉地接起来,那边的声音带着哽咽,欢喜地说,“九哥,虎子醒了……”那边说着哭起来,说话的是杨薇薇。 周青青看时信厚拿着手机呆坐在床上,她披了衣服坐起来,担忧地问,“怎么了?是谁打的电话?” “杨薇薇打来的。”时信厚看着周青青。 周青青心提到嗓子眼,“她说什么了?” “说虎子醒了。”时信厚脸上是笑着的,可眼睛里却是泪,“青青,虎子终于醒了,我就知道晴姐托梦给我,让我回来修房子,一定是对的。” “房子修好了,虎子就回来了。” “晴姐那么疼虎子,不会把虎子带走的。” “晴姐把虎子留给我了。” 这夜,在重新修正过的老房子里,时信厚嚎啕大哭。 认识十几年,周青青见过各种场合的时信厚,从未见过他大声哭得像个孩子一样不管不顾。 虎子还在,时信厚没有辜负徐晴的托付,他的愧疚感终于能卸掉一些。 时信厚压抑许久的情绪彻底爆发出来,他趴伏在周青青的腿上,抱着她的腰,哭到浑身抽搐。 周青青看着心爱的男人这样,她泪流满面,手一下下地顺着他的后背。 徐晴到底还是心疼这两个弟弟的。 三天后,时信厚带着周青青返回C市,完成了婚姻登记。 一个月后,在C市和A市举办两场盛大的婚礼,他们的儿子陈承泽和干女儿彤彤做花童,九个月后,周青青在C市生下健康的女婴,大名陈奕恩,小名谢谢。 时信厚忙碌于A市、Z市和C市之间,尽量不落下任何事情。三个月后,袁琼心疼女婿忙碌,主动提出来举家搬迁到A市定居,至此,时信厚只用在A市和C市之间往返,无论多晚,他都要回家,抱抱孩子,亲吻周青青。 天辰经历谢家两任继承人的连续去世,公司内明争暗斗、暗潮涌动,不少重要领导人携带资金及人员出走天辰,外面流传着天辰要破产倒闭的传闻。时信厚用了几个月时间彻底掌控住糟糕的局面,扭转了天辰四分五裂的处境,保住了天辰的主体产业。寻找投资界的大拿段凯旋操盘,提升了市场对天辰的信心,重振股票及正常运营。 要拯救天辰,是时信厚想了一个晚上,和徐虎商量的结果。 天辰,是谢家谢鹤翔的天辰,就算它漏洞百出,可它曾经是一个时代的辉煌,是几代人的心血,不该是这样惨败的结局。 云锐反哺天辰,抽血给天辰,虽然伤筋动骨,好在云锐从创办开始就足够成熟才没有被伤了根基。在徐虎康复后,他和时信厚分管天辰和云锐。 天辰和云锐分分合合,外界一片哗然。 更让外界大跌眼镜的是时信厚对慈善公益的重视,他在原来基金版块下添加了一个叫“谢谢”的新项目,捐赠数额直接与云锐该年的利润成正比,帮助0到六岁所有适合该年龄段儿童的疾病治疗,和成人抑郁症。 有人说云锐的时总是个女儿奴,女儿小名叫谢谢,他就花了近百亿做了这个公益项目,是在为女儿祈福。 可只有熟悉的几个人才知道,谢鹤翔和徐晴未出生的孩子,不知道性别,没有起大名,夫妻俩商量好,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孩子的小名就叫谢谢。 谢谢所有的相遇。 作者: 正文到此完结,这篇文真的写得太长太长了,超出了我的估算。写了很多我不擅长的情节,比如商战,比如成长,写文这条路还有很多东西需要学习。 这篇文也是我写文以来,更新最勤快的一篇,双更、三更是从未尝试过的,希望你们不会觉得枯燥。 后面还会有两章或者三章的番外,是徐晴和谢鹤翔,正在写的,大概晚上更新~~喜欢的亲可以看一下,不喜欢的,看到这里就可以了,承蒙不弃。 下篇文准备开《心尖儿》,预收已经开了,喜欢的亲可以提前收藏一下,大概在六月中下旬开,在积极存稿中了,更新估计能和这篇差不多,有存量不慌张。 尝试写一下甜文,希望我们还能再见。 谢谢 第150章 150 有比被分手更悲惨的事情吗? 如果有,大概就是男朋友出轨闺蜜, 自己被绿又被分手了。 更更惨的是, 周围的人都知道他俩眉来眼去有段时间了,只有你被蒙在鼓里。 头上一片草原的徐晴怎么会忍受这样的奇耻大辱, 身为白富美,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都不叫事儿。徐晴花钱找了五个肌肉大汉, 直播加现场捉奸,让这对贱人风光了一把。 爽快地恢复了单身身份。 如果他俩真爱的死去活来, 非要在一起, 徐晴是可以同意和平分手的, 可她受不了这样的侮辱。把渣男揍了一顿,看到地上纠缠在一起的裙子、裤子、内/衣和腰带, 徐晴觉得扎眼,打包起来扔进垃圾桶里, 提着下楼了, 扔进了垃圾桶。 这对贱人, 吃她的饭, 还要踹她的锅。 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真以为她徐晴没钱开染坊。 到了楼下, 一人五千结算今天的出场费。 肌肉大汉把手搭在徐晴肩膀上,有意靠近,“美女别伤心,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我们陪你喝酒去。”眼睛盯着徐晴娇艳的脸庞和满身的名牌。 徐晴把人的手挥开, 白眼一翻,不屑地说,“不去。” 可能是被渣男刺激到了,徐晴现在看到男的就恶心。 等把人打发走了,徐晴站在热闹的街边,竟然有几分的孤独感,渣男出轨谁不好,偏偏是她最好的朋友,搞得她现在想去喝酒发泄都找不到朋友。 夜风一吹,徐晴觉得脑袋闹哄哄的。 给她哥徐峰打电话,憋了半天的苦楚刚张口就要发泄出来,“哥,你在哪儿?” “开会,等会儿有个应酬,怎么了?”徐峰听徐晴的声音,就知道她应该是不高兴了,“发生什么事情了?”顿了顿又问,“谁欺负你了?”听语气严厉了不少。 徐晴张口想把渣男贱女的名字说出来,可一想徐峰的护妹狂魔身份上线,知道妹妹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不知道会怎么惩罚那对贱人。这对贱人遭受什么惩罚,徐晴都是喜闻乐见的,可她担心的是徐峰,徐峰现在正处风头浪口,又即将和罗家联姻,万一出了什么纰漏,可能要给徐峰造成极其恶劣的影响。 徐晴吸了吸鼻子,“好饿啊,好想吃蛋糕。” “只是这样?”徐峰松了一口气,“晚上我买了给你带回去,你现在先去和朋友吃饭吧,费用我来出。” “好吧。”徐晴更委屈了,徐峰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最好的朋友出卖了。 太难受了。 徐晴开跑车,想喝酒又不想去常去的酒吧,省得被熟人看到自己狼狈。路边经过一家酒吧,门头不大,店里人不少,听对方说话的声音,大概是外地人。 不就是朋友吗?她徐晴家里有钱,多少朋友是交不来的。 震耳的音乐,沸腾的人群,徐晴长相清新又艳美。单看她的五官是小家碧玉的乖女孩长相,可看身材又是火辣惹火的辣女孩,徐晴里面是件白色深V的吊带背心,肩带是两条细带,她外面穿了件白色的薄衫,现在把薄衫脱下来系在腰间,随着婀娜多姿的热舞动作,两捧白雪要跳出领口一样。 惹得周围一圈的倒抽气声音。 有个男的模样还行,一直绕在徐晴周围,借着跳舞的动作揽住她纤细的腰,作势要亲她。徐晴眯着眼睛看这人,伸出白皙细长的手臂,轻轻一推把人推开了。 可这人不罢休,一再地缠上来。 徐晴走回桌边,坐下喝酒,那人跟着坐下,“美女,交个朋友吧,把电话号码给我一下吧,你经常在哪几家店玩。” 徐晴来这里是散心的,没想到更糟心了。低头摆弄手机,懒得搭理这人,可这人缠上来,一再的追问,“留个电话吧,以后一起出来玩。” “不想给。”这三个字,徐晴已经说倦了。 这人还要软磨硬泡,徐晴的耐心已经耗尽。 “好啊,你跟我出来,我就把电话号码给你。”徐晴娇媚地笑。 这人果然跟着徐晴走了。 到了停车场,徐晴揪住这人的头发,撕扯他的脸皮,“让你缠着我,让你惹姑奶奶我,让你有眼无珠,让你……” 男的被揪着头发踹了几脚,蹲在地上双手抱头,连连求饶,“我不问你要电话号码了。” 徐晴松开手,手指头上缠了几根头发,她嫌弃地拍着手,“滚吧。” 这男的屁滚尿流地跑了。 呼,终于爽快了。 徐晴深呼吸,她刚才一阵操作猛如虎,衣服扯得歪歪扭扭的,尤其是吊带里的内/衣。 天晚,停车场里灯火不通明,徐晴右手放在左边腋下,拨着、向上、固定,右边重复来一次。 咚。 停在徐晴正前方的一辆黑色车子,贴着黑色车膜的车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长腿男人。他五官英朗、身高极高、长手臂长腿、男人气十足,徐晴一般是不喜欢这样的男的,她的前任是个白净的花美男,谈恋爱嘛,她不喜欢这种攻击性太强的。 可仅仅一眼,徐晴就修改了过往的认识:长得帅的她都可以。 男人立在车边,甩上车门,大步往酒吧里走。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心动不是天天有,今天有了,明天没有。 徐晴是个行动派,她脚上紧跟几步,追着那人,娇气着声音,“不好意思,我手机找不到了,能借一下你的电话吗?”要电话号码嘛,虽然她是生手,却是经常被别人索要的。 男人没听清她的话,低首、磁音,耐心地问,“你说什么?” 他低头,把耳朵凑到徐晴唇边。 徐晴从来不是娇羞内敛的女孩,可一个陌生的男人,突然亲昵的举动,又是她有好感的,瞬间心跳加快,面红耳赤起来,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羞涩地看着他,磕磕巴巴地说,“我想借你的电话。” “你的手机在那里。”男人指着他下来的那辆车前的地面上,一个红色招财猫的手机壳手机躺在那里。 “哦,原来它掉在那里了。”做戏要全套,徐晴惊喜地跑过去把地上的手机捡起来,“谢谢……”门口已经没有人,对方已经进酒吧里去了。 第一次遇到对她美貌不感兴趣的人,爱而不得的感觉太好了。 徐晴坐在自己的跑车里跃跃欲试,该怎么再接再厉又顺其自然地问他要到电话号码呢? “喂,我对你很感兴趣,请你把电话号码留给我吧。” “帅哥,电话号码给一下。” “帅哥,美女了解一下。” “……”会不会太轻浮了。 徐晴颓败地把脸扁在手臂上,她已经坐了二十分钟,那人还没见出来。 绕到黑色的车子前面,没看到车玻璃上留着电话号码,真是不按照套路来啊。 想了又想,徐晴想出一个注意。 挂档、把自己的车挪到那辆黑色车后面的车位。在档位之间犹豫,踩了油门,咚的一声。 成功追尾。 徐晴从车里找出眉笔,写了一串电话号码,贴在前面黑色车子的玻璃上:不好意思,撞了你的车,请您和我联系维修事宜。 徐晴打电话给她哥徐峰来接人,她捧着手机,开了手机铃声,静待来电。 不应该啊,就算那人在酒吧里玩,现在这个时间点大概也要出来了吧,应该看到贴在玻璃上的纸条了吧。 “哥,我长得很丑吗?”徐晴严肃地问徐峰。 徐峰转头看她一眼,“没有啊。” 徐晴的脸贴在玻璃上,“那美人计为什么我用着没有效果呢。” “又和杨一俊吵架了?” “别提他,烦。”徐晴刚想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悉呢,仔细一想,这不是前男友吗?她是个对爱情不执着的人吧,捉奸才是几个小时前的事情,她现在已经移情别恋了。 “你啊,真是被宠坏了。”徐峰摇头无奈地笑,“有个朋友过几天回国,到时候介绍你们认识,你实习跟着他。” “随便吧。”徐晴漫不经心地应着,注意力完全在手机上。 凌晨四五点,徐晴的手机才显示有一条新的未查看信息。 她迷迷糊糊地打开,上面三个字:不用了。 难道是撞得太轻了? 徐晴双手捧着手机跪在床上,下巴点在床单上,身体以高难度的姿势折叠着。 这男的怎么油盐不进呢。 女追男隔层纱,她徐晴第一次追男人,没道理这样出师不利吧。 徐晴保存了对方的手机号码,又在聊天软件里寻找电话号码的方式,发送了好友申请。 X. 是他的名字,还是姓氏呢? 如果是姓氏,以X开头的有什么呢,邢?谢? 直觉,徐晴觉得应该是谢。 谢?谢什么呢? 好想知道他的全名。 徐晴抱着手机睡着了,连她最爱的玩偶都没抱着,好像抱着了那个只见了一眼的人。 查看聊天软件,没有通过的提示,他是不同意呢,还是没睡醒? 徐晴被这种未知的猜测惹得百爪挠心。 徐峰起来后,看到徐晴对着手机满脸的郁闷,他随手摸了下妹妹的后脑勺,“在等什么,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等一个不爱我的人。”徐晴生气地把手机倒扣在桌面上。 徐峰摁着半边脸,“你和杨一俊不是天天在一起吗,怎么大早上就这么腻歪。” “不是杨一俊。”徐晴闷闷不乐地说。 徐峰来了好奇心,“那你说的是谁?” “不知道。”哎,她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爸妈又出去晨练了?你几点起的,怎么黑眼圈这么重。”徐峰担忧地看着妹妹,“你一晚没睡?” “睡了后来又醒了。”徐晴托着下巴,她认真地问他哥,“哥,你想生孩子吗?” “不想。”徐峰果断地回答。 徐晴低着头,手指头画着桌面,“我是不是到了繁殖的年龄了,我见到一个男的,第一眼就想给他生孩子了。” “……男的?第一眼?在哪里见到的?他做什么的?”徐峰看徐晴不是随口说说的,他跟着紧张起来,“别胡说,你才二十一,年龄还小,现在生孩子太早,你自己都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可是我已经想好我们孩子的名字了。”徐晴咬着嘴唇,泫然欲泣的样子。 徐峰的关注点被带跑偏,“叫什么?” “谢谢。” “怎么叫这个名字?” “他可能姓谢。” “哦。”徐峰点头,转念一想又发现重点,“你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他还没通过我的好友申请。”被杨一俊和闺蜜合伙背叛,又遇到这么个爱而不得的人,徐晴压抑了一天的委屈在她哥面前,再也忍不住了,暴风哭泣,“我好可怜啊,没有人喜欢我了。” “怎么会,我们都喜欢你。”徐峰赶紧过去抱住徐晴,安抚她,“真这么喜欢?” “嗯,很喜欢很喜欢的。”徐晴把眼泪抹在她哥的上衣上。 徐峰轻轻地拍着他妹妹的头,“只要是你喜欢的,绑我也要给你绑来和你洞房。” “呜呜。”徐晴扑在她哥怀里,哭得稀里哗啦。 害得徐峰心疼又恼恨,咬牙切齿要把那人找到。 到下午,好友申请才通过。 徐晴已经做好音信全无的准备,没想到对方竟然这样就通过了。 她喜悦、紧张又矜持地发送了第一条信息:你好,我是昨天不小心撞到你车的车主。 对方没回。 难道是嫌我太纠缠? 徐晴咬着唇,又逐字逐句地发了另外一条:虽然你说不用赔偿,可是我觉得很抱歉,请你给我一个补偿你的机会。 然后又是漫长的等待。 难道是嫌我太烦了? 等啊等,等了五个小时,对方才回:抱歉,回复不及时,我这边有点事儿。 矜持,要矜持。 徐晴隔了十分钟才回复信息:你方便的话,我把维修的钱转给你。 对方又是很久没回。 徐晴忍不了了,想这人就算容貌出众,她的确心痒难耐,可也没跪舔到这个程度吧。 “在吗?你很忙吧,要不等你不忙了,我们再聊赔偿的事情吧。” 那边隔了十分钟才回,“好。” 您是和我有时差还是网络不好?怎么不明天才回呢。 晚上十一点,这人才主动发信息过来,“抱歉,我上班不方便看手机,赔偿不用给了,以后开车注意安全。” 徐晴回他,“你在哪里上班?手机都不能拿。” “……”这人话少,直接发了图过来,是那家酒吧。 什么矜持,先短暂的丢在一边吧,徐晴问他,“你在酒吧上班?” “嗯。” “你是酒保?” “不是。” “安保?” “不是。” 还有什么职业,徐晴按捺不住兴奋,问,“老板?” “不是。” 徐晴又问了两个,均被否了,她好奇地问,“那你是做什么的?” “你猜。”对方不肯直说。 这样含糊其辞,难道不是光彩的职业? 天雷滚滚,徐晴想到另外一个,“牛郎?” “……”对方回了嗯。 徐晴觉得肾疼了,她又问,“为什么做这个啊?你很缺钱吗?” “嗯。” “你做多久了?” “刚开始。” “你现在在干嘛?”徐晴问,“你现在有客人吗?” “有。”对方回。 “哦。”徐晴不太高兴地回,“那你上班吧。” 难怪气质迷人,竟然是专业做这个生意的。 徐晴为他的职业小小的失落,谁不想喜欢的那个人,是光鲜亮丽的呢。 可是就这样放弃吗? 这是徐晴长这么大,第一个喜欢的人。 虽说人无三六九等,职业无高低贵贱之分,可这人的职业也太特殊了。如果被家里人知道,她找了个这样的男朋友,且不说能把父母气死,估计徐峰那关就过不去,能把她关起来饿死。和美团聚的家庭,因为小女儿的错误爱情观,变成家庭惨剧,这值得吗? 徐晴想啊想,纠结啊纠结。 到底该不该迈出那一步。 可很快她又想通了,她是个感情维持短暂的人,现在对这人新奇爱慕,可能就是因为太难追到,如果被她追到了,好奇心满足了可能就很快不喜欢了。还有啊,只是谈个恋爱,又不是非要结婚,国外还有大明星给夜店牛郎的丈夫赎身的呢。 “你能不去酒吧上班吗?”徐晴鼓起勇气,又问。 对方回了个问号。 “我包养你吧。” 对方回,“我很贵的。” “我有钱。”徐晴小心翼翼地问,“可以吗?” “你是不是喜欢我?”对方问。 男人果然对女人的心思很清楚,那些不回应的只是不想回应而已。 徐晴已经输了主动那一步,不想连喜欢这一步都是她先说出口,“当然不是,我和男朋友刚分手,空窗期而已。” “可以。” “能问下,你叫什么名字吗?” “谢鹤翔。” 他果然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