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负罪爱你》作者:不渡青山 文案: 一、 许沁柔面前蹲着的姜韵,浑然没有害怕的感觉,甚至心疼,不该的,不该让这人为自己做到这般田地,不值得的。 眼泪蓄满,盈盈掉落出来。 姜韵的手上都是耀眼的红,部分开始干涸,有些结了块凝固在那里,她刚想伸出手去摸摸眼前遭受那些惊险的女孩子,可是想到什么,又把手缓缓收了回来。 她太脏了,可是绝不能沾染眼前的女孩。 “你好,我要自首。” “和市区晨辉路泰源酒店611号房间,嗯,好的。” 二、 当初进退有度,暗暗推拒了自己数次的小姑娘,此时像个狼一样扑上来。 许沁若直接低下头去,又深又重的埋在姜韵的脖颈处,张口,毫不犹豫,咬着一处嫩肉,然后狠狠的研磨,复又松开,然后又咬上,研磨,一遍又一遍。 位置的劣势,姜韵使不出力气来,被压着手脚都是软的,身上这个人像是变了一个似的,疯狂又痴缠,哪还有平日里那副清冷无欲的样子,倒是现在沾染了七情六欲个更来得让人心悸。 姜韵忍不住偏了偏头,希望可以减轻一点折磨,可是这人偏不如她意,又跟着黏上来。 姜韵无奈,有些无奈又有些气馁的唤她:“许沁柔,你让开些,我不舒服。” 许沁柔心想:不舒服你也是我的。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虐恋情深 因缘邂逅 搜索关键字:主角:姜韵 许沁柔 ┃ 配角:苏语 吴念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我负罪而来,护你平安顺遂 立意:我从泥泞中走出,洗清污秽,只为伴你左右,可见日月轮回,可看风雪人间,相爱已是不易,无惧流言蜚语 第1章 三年 “0421,你的刑期已经满了,今天就可以出去了,收拾收拾你需要带走的东西,准备好了喊报告。” 中年女警对着房间里说完就走了,也不管有没有人应她。 监房里异常的安静,只有被叫到编号的姜韵站起身来,她身上穿着一身白色的休闲运动服,整个人清爽又干净,与这个地方格格不入。 姜韵沉默地看了一眼在床上装睡的人,然后拿起一旁那人早就给她收拾好的东西,慢慢走到门前嗓音清冷而有穿透力。 “报告,我准备好了。” 中年女警复又走到这个门前,找出钥匙打开了门,在前面给姜韵领路。 忽然平日里沉默严苛的警官出声,“出去以后0421就不再是你的编号,这窜数字与你再也没有关系,你是姜韵,也只是姜韵。” 仿佛怕她不理解一样,女警转过身看着身后这个坚毅又清冷的女孩子。 “出去了就不要回头,一直往前走,人生可以向前有遗憾,不能往后重蹈覆辙,你明白吗姜韵?” 姜韵看着眼前认真叮嘱她的女人,丝丝暖意涌过心头,嘴角微微扬起。 “我知道,刘警官,这几年谢谢你。” 谢什么呢?谢谢她在姜韵初来迷茫时指引方向告诉她不要怕,谢谢她在姜韵被那些老油子欺负时坦然相护…… 要感谢的太多,姜韵不知道怎么一一列举说明,太过肤浅也太过无力,两人默契的对视一眼,然后继续向外走去。 监狱的大门缓缓打开,阳光猛然倾泻进来,姜韵一时被晃了眼,抬起手在眼上挡了挡,可是不可否认是阳光照在身上是那样惬意的感觉。 刘警官对着姜韵点了点头,声音带了些不易察觉的温柔:“出去后好好生活,走吧。” 姜韵没有再犹豫,也向她点了点头向外走去,外面阳光正好,洋洋洒洒的落在她的身上,暖暖的,一切都是可是真实触摸感受到的存在。 忽然姜韵停住了脚步,不再向前,凝视着不远处的那个人。 那人站在柳树旁,注视着自己微微笑着,阳光透过枝叶在她披散的黑色长发上打出了一圈圈光晕,隐隐绰绰又引人想深探。 她穿着一身极好看的卡其色风衣,内里搭着一件一丝不苟的白衬衫,扎在黑色裤子里又微微垂落一些下来,既是端庄又是风情。 姜韵遥遥的看着这姑娘心想,这人好像更加诱人了,可是啊,之前不属于自己,以后更不会。 姜韵问自己,遗憾吗?遗憾吧,这样一个人,这样美好的一个人,不属于自己。 可是心里又庆幸,还好不属于自己啊。 自己满身泥泞,怎么配得上这样一个干干净净的姑娘,而且当初她拒绝自己那样明确,这样一想,姜韵不禁苦涩一笑。 “姜韵。”许沁柔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姜韵面前,看着眼前的姜韵她心中百感交集。 以前的姜韵留着长长的黑发,从认识以来她好像总是扎着干练的马尾,那样的她显得英气又桀骜,明明那张脸看起来就是清秀温润的模样。 而现在,现在她剪去了那头长发,一头刚刚及肩的乌发,眉眼更加清冷的姜韵,就这样真真切切的站在自己眼前。 眉眼之间还有着往昔的温润,只是更多了些坚毅,一身简单的白色休闲服被她穿的极具风气,清爽干净。 许沁柔想起这几年内心酸涩不可抑制的翻涌上来,她想抱抱这个人,想感受这个人真真切切的温度,想告诉这个人她想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可是现在姜韵就站在她眼前,她却更加惶恐了,为什么更近了,明明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了,许沁柔却觉得姜韵就要离自己而去了。 许沁柔心慌了,在她对上姜韵眼神的那一刻就敏感的察觉到这个人对自己不一样了,以往那些隐藏的炽热和温柔都不见了,只剩下了…… 只剩下了对待常人那清浅的笑意和疏离。 许沁柔悲哀地想到:她恨自己,是啊,怎么会不恨呢,光是想想这几年的境遇,自己也恨自己,自己欠姜韵的根本就无法抵量。 但她也早早就下定了决心,姜韵这个人她怎么样都要抓住,牢牢地,把在手里,别人碰不得,她也逃不开,这份隐秘的占有欲在这三年里越发强烈。 许沁柔知道,她放不开,她不能让姜韵从她身边逃开,她有时候觉得自己病了,可是又觉得病的好啊,最好是无药可医。 后来她才知道姜韵就是她的药,只是她的药不知道她的病,甚至想逃离病入膏肓的自己,去救别的人。 这怎么可以呢,她怎么允许呢? 姜韵只能是许沁柔的药,以前是,以后是,这一辈子都是。 许沁柔看着姜韵笑的温柔,伸出手想牵过姜韵的手,姜韵却不着痕迹的向后退了一点,轻微的却巧妙的躲过。 那一瞬间许沁柔嘴角僵滞了几秒,很快又恢复正常,转而接过姜韵手里的包,这下姜韵没再躲她,低声对着她说了一句谢谢。 许沁柔觉得这颗心像是在醋里面浸泡过一样,酸涩又无力,眼眶微微发胀,转过头去像是呢喃一样:“我们之间一定要这么生疏吗?姜韵。” 姜韵不解稍稍低头看着眼前的背影,怎么了,适当保持距离不是她过去想要的吗? 她还记得那时候的许沁柔对她说:“姜韵,我喜欢你,但不是那种喜欢,我喜欢一个男孩,只是现在不能和他在一起,而我们,以后我们还是做朋友吧,可以吗姜韵?” 大概是觉得说的还不够明确,许沁柔看着姜韵又认真的说:“我们稍稍保持距离好吗,你不要对我太好了,像正常人那样就好。” 那些话温柔又残忍,可是拒绝的姿态又鲜明,现在姜韵想起还觉得好笑,怎么了,喜欢一个人就因为性别相同都算是不正常了? 可是她也知道,若不是许沁柔与她相识,可能说出的就是变态吧。 想到这姜韵无奈笑开,走到许沁柔身旁又适当隔开一些距离,神色轻松自然。 “走吧,第一天出来,有点累,以后要开启我人生的新章程了,想先回去先休息休息。” 许沁柔听到她这样的语气这才轻松一点,仰起头看着她,眼神专注,温声道:“姜韵,我们回去吧,回去给你接风洗尘,回我的家,以后也是……” 还没等她说完,姜韵出声打断了她:“我想回家收拾收拾,接风洗尘的话改天好吗?” 姜韵继而转头看向路边的车笑着对她说:“可以搭一下你的顺风车吗?” 许沁柔的家不需要收拾,干干净净,而姜韵说要收拾的地方显而不是那里,她明明知道自己想说什么,她还是打断了自己。 苦涩像是蔓延的海藻,在许沁柔心里伸展开来,但还是努力撑起笑容。 “嗯,当然,上车吧姜女士。” 说着便为姜韵打开了车门,姜韵也不再推脱,径直坐了进去。 一路上来两人默契的不说话,许沁柔安静的开着车,姜韵闭着眼靠在座椅上休息。 而她不知道的是,许沁柔开车的间隙里注视着她的目光有多温柔,又有多深情,她私心想红灯多一点,车潮再汹涌一点,而她,也能陪着她,久一点。 她一遍又一遍地描摹着眼前的面庞,光是这样看着许沁柔都觉得自己的心软的像是要化开来一样,整颗心软的绵密,热的发烫。 喜欢,喜欢这个人,不是那种喜欢,是爱的喜欢,是想要把她藏起来的喜欢,是看着她就忍不住想要抚摸她,亲吻她的喜欢。 许沁柔早就深深切切的明白,她爱这个人,爱的有多深自己都不知道,可是她自己也不知道还有没有资格说爱,说了之后这个人还会不会要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姜韵从座椅上悠悠转醒,身上盖着一件毛毯,她紧了紧手指复又松开。 因为坐着睡得太久,醒来后酸痛感便侵袭而来,姜韵用手揉了揉后颈,转头看去却没有许沁柔的身影,不禁皱了皱眉头。 然后转念一想,她不在车上,大概是下去透气了 姜韵打开车门,外面的天色已经泛起了隐隐的夕阳红,她往外继续走了几步,又猛然间停了下来。 眼前的这幅画面美得惊人,却也不可思议。 许沁柔背靠在花坛旁边,纤细的手指夹着烟,抵在唇边,慢慢地吸了一口,然后又缓缓吐露出去,一连窜的动作下来都是细微的优雅的扰人心扉的。 那陡然亮起的烟星和冉冉升起的白烟,更是衬的那个人的红唇妖冶,糅合了她本身清雅端丽的气质耀眼的让人无法直视,像什么呢,像堕落俗世的天使。 对于许沁柔会抽烟这件事,姜韵心里微微讶异,后面又释然开来,三年了,有点变化再正常不过,这个人只是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成长了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弥补当初删文的遗憾,我尽量三四天内结束,要是有以前的老朋友看到,对之前擅自删文的行为表示抱歉,这次一次性不圈 第2章 爱上 姜韵走到许沁柔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许沁柔抬起头来看着她,那双眼睛里像是藏着一片深海,磅礴的像是要把自己吸进去。 姜韵被看的些许不自在,便转过头去看着天空,然后又指了指她手里的烟,轻声问:“怎么?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这句话像是从深海里传过来的呼唤,许沁柔忽然间就清醒了过来,心中懊恼自己为什么没有忍住,竟然堂而皇之的在姜韵面前抽了烟。 她会怎么看自己,她会不会觉得自己辜负了她,为了她背负了那样的罪名,浪费了三年青春,最后自己却变成了这种样子,抽烟,还有喝酒…… 可是这是许沁柔故意的给她看的,许沁柔承认自己在赌。 她其实一早就发现了姜韵走了过来,但是就想这样幼稚的告诉她:姜韵,你看,我不学好了,你不骂骂我吗?你骂骂我我以后就再也不抽了,你说什么,我就改什么,所以,你骂骂我吧…… 她在赌自己抽烟后姜韵的反应,可是,可是她好像输了,输的她心口酸涩,输的她眼眶发热,输的她想抱着姜韵然后质问她! 姜韵你为什么不骂我? 姜韵你为什么这么平静?为什么像对一个普通朋友一样对待我? 姜韵你,你还,你还喜欢我吗…… 姜韵你管管我好不好……我想让你管,你别这么对我。 可是许沁柔不敢,她怕揭穿了这个和平的表面后,就永远失去姜韵了。 于是她只能伪装,将心口的郁闷压下,熟练地掐灭烟头,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然后转过头看着姜韵。 “苏语给的,她说果香味很不错,刚刚没什么事,就想下车试试。” 这样吗?姜韵虽然疑惑却也没有问出口,只是对上她的眼睛平淡的说了一声:“嗯,没事就好。” 说完后两人都安静下来,靠坐在花坛边,看着天边红的绚烂的夕阳,享受这一刻两人之间的安谧。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边已经泛起了墨色,路过的居民不时向投来疑惑的目光。 如果不是两个人长得清丽,气质脱俗,怕是他们就要报警给她们当蹲点的抓起来。 忽然姜韵站起身来,看着一旁的许沁柔笑着说:“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家吧,我也得回去收拾收拾,估计屋子里都落了几层灰了。” 许沁柔没有看她也没有回应,只是低头看着地面,姜韵以为她没有听清,稍稍走近她俯身说:“早点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许沁柔仍是不作反应,姜韵轻轻叹了口气,转身打算离开,衣角却被拉住,力量不大,却不容忽视。 那只白皙的手紧紧抓着姜韵的衣角,许沁柔抬起头看着姜韵,眼神里带着一丝祈求。 “姜韵,我可以留下陪你一起收拾吗?一个人会很辛苦的。” 她那般小心翼翼,像是会被人随时抛弃的宠物,这是以往姜韵从未见过的姿态。 可是不行,姜韵不停地告诉自己,不要心软,不要心软,不要继续那种互相折磨的关系,就只是朋友罢了。 姜韵看着她看的认真,眉眼的神色严肃起来,却也只是看,不说话也不应答,这是什么意思两人心知肚明。 许沁柔懂了,面色恍然间有些惨白,她放开抓住姜韵衣角的那只手,转而紧紧抓着花坛边的瓷石,凉凉的,就连带着心都像是被冻住了一样。 可是她不敢松手,反而攥得越紧,一松手她怕自己就要难过的倒下去。 那样的姿态太过难看,她不想,她努力站起身来,然后对着姜韵轻轻笑开。 “我就先不打扰了,你好好休息,我走了,有需要可以联系我,手机号还是以前那个,我写下来给你吧……嗯,那,那你等等我。” 转而许沁柔就向车那边走去,可是她紊乱的步伐早就暴露了她不安的内心。 “我记得的,不用写了,回去吧。” 还没等她走到车旁,身后传来了姜韵的声音,她说她记得,她还记得,这样自己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许沁柔稳了稳身形,背对着她点了点头说:“嗯,那你早点休息,我就先走了。” 说完也不再停留,打开车门,启动,掉头,离开,一气呵成。 看着许沁柔离开后,姜韵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开的方向看了许久,直到夜色开始蔓延,这才拎着包向小区里面走去。 一路上遇见三三两两的人看见她也只是走过去,可是他们转身而来的言论却又清清楚楚的传进她的耳里。 “诶,刚刚那个是不是姜国才女儿,她出来了?” “你小声点,被人听见,这丫头早前不就好多年没回来了吗?前几年说是失手杀了人,被判进去了!” “瞎说什么呢,人小姑娘被男人欺负,叫什么来着,对,防卫过当!” “说起来这孩子也可怜,还没多大她妈就跑了,老子整天喝酒赌钱回来就拿她撒气,每次身上那青青紫紫的你是没看见啊!” “谁说不是呢,前两年她爸不是死了吗,呸呸呸,别说了,走吧,不吉利,走走走……” 他们怕她听见又好像怕她听不见,姜韵顿了顿身形然后又继续向前走去。 “沁柔,你这是在干什么,今天不是去接姜韵了吗?怎么又把自己搞成这样?” 苏语看着眼前杂乱无章的啤酒罐和醉的不省人事的许沁柔气得牙根痒痒的。 这个人这几年嗜酒嗜厉害,早前还把自己作进了医院,后来不知道怎么自己就醒悟了过来,又恢复了和以往一样干净健康的生活。 可是今天这是又怎么了,接姜韵回来不是一直是她翘首期盼的事情吗? 怎么又把自己搞成这样,谁又能想到高校温婉女神许老师私下里不仅喝酒,还是这个样子。 许沁柔眼神迷离,看着苏语笑开:“苏语你来啦,来,喝点吧!喝完睡觉很舒服的。” 苏语恨铁不成钢地拿走她手上的酒杯放在一边,双手摆正着她的头,直勾勾看着她的眼睛。 “许沁柔,你之前是怎么跟我说的,啊?你看看你自己现在的样子,别说姜韵不想和你重归于好,就是我也不会想靠近这样的你!” 刚刚还醉的眼神迷离的许沁柔在听到姜韵的名字后,陡然精神起来,没多久又颓丧下去。 看着苏语自嘲似的说:“是啊,你说的没错,姜韵啊,她就是不想靠近我,苏语,苏语你知道吗,今天我好难过…… 我的心就好像被针扎了一样,密密的疼,好痛啊,真的好痛啊,我受不了了,苏语……” 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话说的太重,苏语叹了口气,揉了揉她的头将她扶到沙发上坐好轻声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跟我说说。” 许沁柔一想到今天的姜韵,眼眶顿时热热的涨开来,泪水像是止不住一样,她仰起头想要止住可是止不住,越是克制流的越是汹涌。 她委屈,可是她知道自己又不该委屈,姜韵怎么对她都是应该的,一切都是自己自作自受。 她转过头看着苏语,声音喑哑:“姜韵她,她好像不喜欢我了,真的一点不喜欢了啊!” 她的不喜欢那样明显,以至于她当初对自己的喜欢也是那样明显,这样的对比她怎么能接受。 “姜韵今天看着我,眼睛都是平平淡淡的,当初我害怕,我三令五申说要和她只做朋友,就是因为她看着我的时候那眼睛里像藏了星星一样。 你知道吗?就像是会闪闪放光的那种,过去她眼里隐藏的爱意那么明显,可是现在她看着我好平静,她可以平静的看着我,然后平静的对着我笑……” 许沁柔越说越是哽咽:“苏语,你帮帮她好不好,姜韵她一定不小心把星星弄丢了,不然怎么看着我都不发光了呢,你帮帮她吧,你一定知道的苏语。” 苏语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能抱住她安慰:“三年了沁柔,这三年的间隔总要有些变化的,以后会好的,丢掉的也会找回来的,慢慢找,失去的可以再找回来的。” 许沁柔抬起头来哭着笑出声:“苏语,我害怕,我害怕没有以后了,她讨厌我,她不会再让我融入她的生活了……” 姜韵今天那样拒绝自己留下,许沁柔不是看不懂,但是她还是提出了希望留下的请求,那时候姜韵看着她不说话。 可是那样的眼神远比拒绝来的更让自己难过,姜韵看着自己的眼神好像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人,好像在说:许沁柔,你懂事点,走吧。 所以她再也撑不住心里的防线,走的跌跌撞撞却不敢再有一丝犹豫。 苏语这些年作为旁观者看的明明白白,当年姜韵那样一个雷厉风行的女孩子,看着许沁柔的时候总是那样的温柔饱含宠溺。 不要说许沁柔,就是苏语一个局外人都看出了姜韵隐藏的爱意。 可能也就姜韵一个傻子觉得自己将那份爱藏得很好,可是那样炽热夺目的爱意早就明晃晃的昭示在所有人面前,又怎么藏得住呢。 她姜韵,爱许沁柔,那份爱,那种爱。 当初姜韵爱许沁柔有多细致又有多温柔,苏语都看在眼里,那个人隐在角落里,藏在黑夜里默默地处理好所有的麻烦,然后又携着一身光辉向许沁柔走来。 苏语本以为最后两人会互通心意,那个人会守得云开见月明,而许沁柔也会打开情窍两厢珍惜,可是结局并不完美,恋爱也不都是两心相悦。 许沁柔不爱苏语,看出了姜韵的爱意后,她害怕甚至是逃避,苏语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这样,明明她看着许沁柔也是一副动心的模样。 再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两个人还是以朋友的身份相处,来之前苏语还没有确定,许沁柔到底爱不爱姜韵,哪种爱,有多爱。 但是现在的话,苏语想,许沁柔是爱上了吧。 第3章 赌爱 苏语低下头看去,发现许沁柔已经闭上了眼睛,安安分分的躺在她怀里一动不动,眼角还含着刚刚没来得及掉落的泪花。 就这样盯着她看了一会,苏语心里便有了自己的主意。 姜韵打开家门,里面灰蒙蒙的,浓烈的霉味扑鼻而来,她摸索着打开灯,也是昏黄昏黄的。 太久没回来了,以至于周遭的一切看起来都有些陌生,如果不是那个人死了,可能自己永远也不会回来吧。 想到这里,姜韵心里空落落的,为什么呢,大概是因为以后自己就真的是一个人了吧,姜国才虽然一直不是个好父亲,可算起来自己在世界上到底也不是孤身一人。 姜韵仰躺在沙发上想着这些年发生的事,忽然间就笑起来,长这么大好像自己一直在被抛弃,一直是被排除掉的选项,怎么就从没有人坚定的选择一次自己呢? “嘭嘭嘭……” 忽然一阵敲门声响起,姜韵睁开眼看去,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是没过一会又是一阵规律的敲门声。 姜韵走过去打开门,和外面的人四目相对,顿时就愣在了那里。 苏语见姜韵终于打开了门,如释重负的送了一口气,赶紧将靠在自己肩膀上的许沁柔往她那边推。 “姜韵,帮忙扶一下她,我不行了,快搭把手!” 姜韵一时搞不清状况,可是这时候再把人拒之门外显然不太好,她接过了一旁昏睡的许沁柔,和苏语一起扶着她往里面走。 苏语进来后看着里面一片灰尘遍布的模样,有些不知道把手上的人该往哪里放好,她无助的转过头看着姜韵:“给她放哪?” 姜韵被问完也愣住了,她还没来得及收拾,回来后只是坐在那里许久,根本没想到会有人来,还是带着许沁柔一起过来。 她将扶着的人往苏语那边脱力,快速走到沙发那里,将坐过的地方收拾了一下,将许沁柔放了上去。 然后看着她微微皱起了眉头,许沁柔满身的酒气,气味浓烈,以至于她打开门的那一瞬间就闻到了。 苏语看出了她的不解,轻声道:“她心里有事,不舒服,说是喝酒会让她好受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歪理。 难受了就喝,喝了就醉,醉了就哭,也不知道到底是舒服了还是不舒服。” 没错,苏语就是故意说给姜韵听的,况且她说的都是事实。 最严重的时候许沁柔都进了医院,她承认她这么说有她的私心,她在赌姜韵会不会对许沁柔心软。 事实证明她赌对了,姜韵在她说完后眼里那一闪而过的心疼苏语看的分明,这样就好办的多了,苏语心里不由得松了口气。 “姜韵,我律所还有几个案子没有处理,委托人那边比较着急,我现在必须要赶过去,沁柔你可以帮我照看一下吗?” 苏语虽然是询问的语气可人已经走到了门口,可就差打开出去了。 姜韵怎么会看不出她的意思,看着沙发上睡得不太安稳的人然后对着苏语点了点头。 忽然苏语又折返回来,只伸了头进来,闷声闷气道。 “姜韵姜韵,她的包刚刚落下面了,我放这了,麻烦你等会拿一下,还有明天她有课,你等会可以给她买点醒酒药吗?别让她睡太迟,我先走了啊!” 姜韵还没来得及回复她,苏语就跟一阵风似的又走了,独独留下那扇虚掩的门,她走过去拎起包将门关好,回过头便是许沁柔翻身快要掉到地上的场景。 姜韵连忙快步走过去接住她,给她调整好了舒适的睡姿。 可是许沁柔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一样,紧紧地抓着她的手臂,怎么也不松手,本就醉红的脸颊此刻因为用力变得更加的红润了。 姜韵想要轻轻挣开她的手,可是不知怎么的,许沁柔闭着的眼眸里忽然就不停地流着泪水,缓缓滑过她的脸庞,然后流进沙发上晕开一片水迹。 姜韵却觉得这些眼泪都流进了自己心里,酸涩又滚烫,看着这样的许沁柔,她不解。 这一切不都是你想要的吗?我明明一直在给你想要的人生啊,许沁柔你哭什么呢,难过什么呢。 这样想着便不自觉伸出手去,轻轻地擦拭着她流出的泪水,可是手碰到那个自己思念许久的人后,姜韵又舍不得拿开了。 细致的,轻柔的,一点一点地滑过许沁柔的面庞,眉毛,眼角,鼻梁……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许沁柔的一切都让自己上瘾,欲罢不能,越靠近就会越沉沦,姜韵知道她应该克制自己,可是又贪图着片刻安宁,这独属于她们二人的时光。 忽然许沁柔哭着抓住了她的手不停地呢喃着:“姜韵,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你能不能原谅我……我们……我们还像以前……” 还没说完又沉睡里过去,可是这些话让姜韵如梦初醒。 果然啊,这个人只是对自己愧疚而已,怎么就有了她也喜欢自己的错觉呢,她只是想回到以前,回到以前那种志同道合的的朋友。 看着熟睡的许沁柔,姜韵笑的苦涩,像是在说给自己听又像是在说给她听。 “别觉得对不起我许沁柔,以前现在包括以后,做什么都是我自愿的,我骗你,又骗自己,我说我不喜欢你了,可是……可是我知道我喜欢你,我爱……但是以后就算了吧,我不会喜欢你了许沁柔。” “许沁柔要永远干干净净,你要一直好好的生活,你有那么那么好的未来,有爱你的父母和朋友。 可是我不一样,我一无所有,毫无牵挂,甚至……甚至有着斑斑劣迹,我这个人啊,不干净,所以再怎么都没关系的,以后,以后我就真的不喜欢你了,你听到了吗许沁柔?” 这些话没有人能回答她,只有黑夜知道只有她自己知道,可是姜韵也只是想说出来给自己一个答案,给自己一个过的去的答案。 她红着眼眶站起来,将手从许沁柔脸上轻轻拿开,走进自己以前的卧室,凭着记忆翻出柜子里干净的被罩床单,很快的铺好后将许沁柔抱了过来,又注视了一会然后转身离开。 月光透过窗户洋洋洒洒的倾泻在床边,将周围渲染的明亮又柔软,一眼望去许沁柔脸上的笑意像是要溢出来,喃喃着只有月亮知道的心事。 “姜韵,我也喜欢你,喜欢你……真的喜欢你……” 姜韵出门后买了洗漱用品和一些食材,忽然间又想起了什么,找到一家服装店走进去后挑挑选选了许久才出来。 等回到家的时候,姜韵去房间看了一眼,许沁柔还在睡,脸上还带着惬意的笑意,就这样看着姜韵跟着也不自觉的笑开,眼里带着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温柔。 出来后,姜韵走到厨房把里面细致地打扫了一遍,拿出买的食材为许沁柔熬一些醒酒汤,将火调小后,她又去卫生间接了些水。 姜韵端着一盆水走到床边,轻轻的给她擦拭着脸,那人原本睡得安稳,像是被打扰了美梦一样 ,轻轻皱了皱眉头,换了个方向又舒服的睡了过去。 这时候的她乖巧的不可思议,像个安静的小奶猫,软软绵绵,但姜韵只是静静地看了一会就安静地离开了。 第二天一早,许沁柔睁开眼,脑袋因为醉酒还是有点胀疼,她伸手拍了拍,坐起身扫视了一眼周围却发现自己在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这是,好像是姜韵的家,这个认知让,她心里惊讶的同时又带着一丝不可觉察的窃喜。 对于昨晚她几乎没有印象,只记得喝醉之后自己是和苏语在一起的,自己好像哭的难以自己,最后又是怎么到这里的丝毫没有印象。 就在她困惑的时候,门突然被推开,姜韵从外面走进来,她没想到许沁柔会醒的这么早,进来之前还在困扰该怎么叫醒她,这下子倒是省去了很多尴尬。 许沁柔看着姜韵一步一步走过来,阳光打在她身上,整个人温暖又明亮,她想拥有,也想私藏。 姜韵看着她呆呆坐在床上,那双眼睛却一直看着自己,炽热的快要把自己灼出洞来。 她别开眼去,不与许沁柔对视:“时间不早了,快起来吧,苏语跟我说你今天有课,别迟到了,我记得出勤率还是挺重要的。” 听到她这样一本正经的说话,许沁柔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开,姜韵大概以为她还是学生吧,担忧她的出勤率,莫名有些可爱。 姜韵被她这样一笑,一时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不解的看向她,严谨的样子像一个要老师急于解惑的学生,认真的,庄重的。 这样的她,许沁柔无法抗拒,看着她一字一字说地认真。 “姜韵,许沁柔是老师了。” 这句话像是一束烟花姜韵心中炸开,原来她是去做了老师,自己竟然还傻傻的以为她仍旧要去上课。 是老师啊,竟然是老师,真好啊,是老师,这个人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成长的那样好,这样好。 姜韵看着她的眼光泛起一丝丝波动,迎着阳光更是熠熠生辉。 那双眼睛里包含了太多许沁柔看不懂的东西,她想继续深探进去,想知道这人在想什么。 可是还没来得及,姜韵就移开视线去向外走去,停下来背对着她。 “许沁柔,不管你是因为什么当了老师,我都很感激你。” 继而顿了顿继续道,“时间不早了,衣服和洗漱用品我都放在了卫生间,你收拾好了就出来吃饭吧。” 第4章 谈谈 姜韵走后,许沁柔微微扬起了嘴角,内心的喜悦抑制不住,姜韵是记得的,她记得的。 当初许沁柔是舞蹈艺术生,从小到大家里给她安排的就是艺术这条路,庆幸的是她自己也热爱,知道后来遇到了姜韵。 有一天姜韵坐在学校的花坛边,看着那些人来人往的学生,眼里透出隐隐的羡慕。 后来姜韵告诉她初中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进过学校了,她没有那些意气风发的朋友,没有那些精彩缤纷的生活,她一向活的孤勇。 姜韵以为自己不在乎这些,这些年也这么过来了,可是当亲眼看见那些朝气蓬勃的学生,她才知道不是,她一直渴望,却也一直触摸不到,也实现不了。 最后姜韵笑着对她说:“可惜啊,这辈子没机会再进入校园,要是有哪个老师肯教教我这个愚钝的学生那该多好。” 姜韵和许沁柔说起的时候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就连语气也那样波澜不惊,但许沁柔听出来了,她在渴望,她在不甘。 那时候许沁柔就在心里告诉自己,一定要让姜韵没有遗憾,一定要让姜韵完成期盼。 所以她成为老师不是空穴来风,一切都是有迹可循,而那个足迹就是姜韵,一切都是关于姜韵 。 想到这里,许沁柔笑开来,连带着昨天的悲伤难过都可以忽略不记。 姜韵,姜韵,姜韵,光是念着这个名字她就不能克制自己。 她笑着从床上起身,打来门走到卫生间,很快就洗漱好了,擦干脸正要出去的时候,姜韵在外面敲了敲门。 “洗衣机上的包装袋里是换洗的衣服,不知道合不合身,你先试试,你身上的衣服酒味太重,穿出去不好。” 许沁柔转头看去,洗衣机上摆放着几个衣袋,笑意溢出眼角,闻声到:“嗯,谢谢。” 没再听到姜韵的回复,应当是离开了,许沁柔将那些衣服一一上身,出奇的合适,她爱惜地用手在衣服上摸了又摸,然后又痴痴地笑开。 走出去的时候,姜韵正在摆放餐碟,里面是她早上出去买的早点,一抬头便看见走近的许沁柔,不由得有些愣神。 不知道是人衬衣服,还是衣服衬人,明明是那样简单的衣服却被她穿出了禁欲的感觉。 白色长袖打底衫与黑色阔腿裤相得益彰,红色的西装更是点睛之笔衬的整个人成熟又妖冶。 整个人散发着姜韵无法言喻的魅力,像是一朵雪莲上染了嗜血的红,纯洁之余皆是风情。 很快姜韵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回过神来说:“你的包苏语给你带过来了,在沙发上,等会你可以看看,先吃饭吧。” 许沁柔嗯了一声后,两人一起坐下安安静静的吃完了。 姜韵让许沁柔去看看包里面手机在不在,看看消息和时间,别错过了要紧的事。 许沁柔听她的话走过去,打开包翻出手机,里面的信息像是要炸开来,一连窜的未读信息。 苏语的最为显著,许沁柔点进去,越看嘴角上扬的越是明显。 姜韵看她一眼,这人拿着手机笑的分明,也不知道有什么开心的事,但是横竖是与自己没有关系,失落感涌上心头又很快被她压了下去。 可是姜韵不知道的是,许沁柔开心的事情从来都是与她有关,就比如此刻,苏语给她发的都是关于姜韵的。 苏语像一个贴心的老母亲,昨夜带着醉酒的自己来到这里,然后又在微信嘱咐了那么多,一条条信息看的许沁柔开怀又暖心。 她说:“沁柔,机会我给你创造出来了,你要好好把握住啊。我百分百保证姜韵她肯定还喜欢你,振作起来,把她给我拿下!” “姜韵那么好,别再错过她了沁柔,对了,你的车我给停在她那个小区里面了,你下来找一找,我记得姜韵是有驾照的吧,那你懂我意思吧,就说你头还晕着,让她送一下你。” “别傻不愣登的,该利用的就要利用起来,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 不置可否,苏语的一番话都说在了自己的心口上,心里一下子有了主意。 许沁柔瞬间收敛的自己的笑意,脸色沉静下来,慢慢走到姜韵面前带着一丝询问。 “姜韵,我头还是有点晕,我的车在楼下,可以麻烦你送我一下吗?” 姜韵愣了一会,感觉哪里怪怪的,这人还是不舒服吗,之前也没看出来,虽然疑惑却也没有说出口,“嗯,那你稍稍等我一会,我收拾一下。” 许沁柔欣喜的点头便走到沙发那坐着等她,看着那个人利落的收拾好餐桌,然后又走进卧室,一举一动之间,都让自己心跳不已。 这样平淡又温馨的相处,不禁让她憧憬起未来,未来的日子,如果自己和她也是这样,就算最后只是这些琐碎的日常,哪怕会有有些小纠纷,她仍憧憬无比。 很快,姜韵从里面走出来,看了一眼许沁柔说:“东西都收拾好了吗,准备出发吧。” 许沁柔嘴角含着笑意,点了点头,拎上包,跟在她的身后一齐出去了。 姜韵跟着导航开车来到许沁柔执教的大学,保卫室的门卫看了许沁柔的教师通行证后,很快就放她们进去了。 到了停车点,许沁柔先下了车,安静的站在一边,很快,姜韵也走了下来,转头看去,恰好那人也在看着她,柔柔的笑着。 姜韵走到她的身边,将手上的钥匙递给她,“不要让自己太累了,今天上完课后回去好好休息。” 然后顿了顿,“以后少喝点酒,对身体不好,我,我就先走了。” 说完姜韵也不再看她的反应,转身就打算离开,身后那人却抓住了她的手腕,炽热的温度从她的手心传渡过来。 “姜韵,等等我好不好,等我结束后,我们谈谈可以吗?” 姜韵转过身看着她,一时间有些犹豫,许沁柔的无措她都看在你眼里。 可是她不敢离这人太近,太近就会控制不住地心软,心软的后果就是再一次控制不住地沉沦,那样对自己和她都不是一件好事。 姜韵沉默的太久,让许沁柔越加不安,一时之间顾不得许多,慌乱的抓住姜韵的手臂:“姜韵,不可以吗?” 顾忌到周围来来往往的人,姜韵不想让她成为别人的谈资,最终还是软下了态度。 “不是还有课吗,先去上课吧,等你结束了我们找个时间好吗?” 许沁柔听了微微扬起了嘴角,姜韵看的有些失神,就连最后自己是怎么被带到教室,又像个学生一样坐在那里的都忘记了。 她不由得自嘲道,果然啊,不能靠她太近,姜韵这个人,从来对许沁柔没有抵抗力,就是这么没出息。 可是她又深陷这样的感觉,就好像此时此刻,许沁柔站在讲台上,阳光透过窗户轻轻浅浅的打在她的身上,整个人柔软到不可思议。 这样的许沁柔光是站在那里,就足够明媚耀眼,吸人眼球,这样的她,又怎么会只有自己一个人心动呢? 姜韵心想,真好啊,这个人可以站在阳光下,散发着属于她的光芒。 忽然,讲台上的许沁柔向她这边看过来,嘴角含着笑意,眼角的愉悦快要溢出来一样,姜韵呼吸一滞,有些羞恼,这人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招人吗? 果然,四周的学生一片哗然印证了姜韵的想法都是对的: 我靠靠,刚刚许老师是不是在看我啊,老师终于发现我深藏的爱意了吗? 你什么牛马啊,看你长得跟空难似的,许老师明明看的我好吗! 啊啊啊,以前的许老师温柔可人儿,今天你们发现没有,穿衣风格怎么变得御起来了,是不是背着我出去找人了啊!哭哭…… 完了,你不说我还没发现,我的女神要还于人海了吗,可是,可是,我还没跟她表白诶…… 到底是在上课,大家也只是热议了一会,很快就安静了下去,在底下悄悄拿起手机互相哭诉得不到女神的悲戚。 一节课就这样很快过去了,人群也慢慢散去,偌大的教室一时间只剩下了她们两个人。 姜韵坐在那里没有起身,许沁柔收拾好东西,刚打算走过去,这时候忽然从外面走进来一个年轻男人,笑的阳光:“许老师好啊,下午还有课吗?” 许沁柔回过头看了一眼,是高数老师周荣生,轻轻对着他点了点头,语调平静:“周老师好,下午倒是没什么课了。” 周荣生看着她只觉得惊艳,刚刚在门外就有这种感觉了,他一直知道许老师是好看的,风格也是始终如一的内敛温柔,隐隐也会透出诱人的知性。 可是像今天这样的穿衣风格,似乎是他第一次见。 修身的红色西装衬的她张扬又明媚,而她自身的温柔又将那份张扬糅合的极好,像是清晨含苞待放的玫瑰,又温柔,又妖冶,怎么说呢,清纯玉露,魅惑自生。 男人自身良好的修养让他没有直视许沁柔太久,微微转了转头,这才看见了后排坐着的姜韵,见她坐在那里,只以为她是哪个班的学生。 姜韵抬起头来,周荣生和她对视上,而他本想询问的话顿在了那里,心也不由得一悸 。 好看的女生他不是没有见过,就比如他倾慕许久的许沁柔,相貌和气质都是绝佳的人。 可是眼前这个女生不一样,样貌虽然也是极好,可是眉眼之间却没有多余的情绪,看着就是极其疏离的模样。 她的面容平静,明明一副年轻的面孔,周荣生却觉得她那双眼睛深处藏着山川大海,太深刻,太有故事,衬得她坚毅又野性。 像是豹子一样,随时蛰伏在暗处。 第5章 苦不苦 姜韵这时候才抬起头看着他们,不得不承认,那两个人站在一起的画面很是养眼,郎才女貌,金童玉女。 许沁柔本身身量就不低,一米七的身材纤细又柔美,而男人清瘦阳刚,看起来倒是别样的登对。 姜韵看的出来,男人望向许沁柔的眼里都是掩不住的倾慕,他喜欢许沁柔,喜欢的明明坦坦,喜欢的毫无顾忌。 她想,这应当就是许沁柔一直想要的吧,自己应该为她开心才是。 可是心为什么不受控制,止不住的酸酸涩涩,轻微又不可忽视的难过,她努力将翻涌不断的情绪压下去。 于是她转过头去不再看那两人,转而看着窗外的,有阳光直射过来,有些刺目,她微微眯了眯眼,安抚着心里的躁动。 忽然一只手拍了拍自己的肩,姜韵被惊得猛一睁开眼,有点轻微的不适,一阵眩晕感涌上心头,又闭上眼睛缓了缓,这才舒服许多。 许沁柔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抓过姜韵的手,又摸了摸她的额头,语气担忧道:“姜韵,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刚刚她在下面就看见这人一直闭着眼,眉梢不自觉的皱着,看起来不太舒服的样子,也不管周荣生问了什么,径直跑到了姜韵的身边。 姜韵不解,抬头看着她,那双眼睛因为闭了一会,此刻又突然睁开的缘故,眸子里水水润润的,在太阳光折射下,清清楚楚只装着自己,只有自己。 许沁柔倏然觉得有些口渴,喉咙变得有些干涩,怎么办,好想亲亲她的眼睛,想知道将那些水光吮干后,里面还会不会都是自己。 没等姜韵看清许沁柔眼里的渴求,周荣生已经走了过来,说实话,他不是很敢和姜韵对视,那双眼里的力量太深,浓厚的让他心悸。 周荣生看了一眼姜韵后就移开视线,转而看着许沁柔:“这位同学是有什么问题吗?我看她留这有一会了。” 许沁柔听他这么说,心里不禁有些苦涩,要是真的是他说的这样多好,那……姜韵同学,是不是会开心一点,是不是就没有那么多遗憾了。 这么想着,她微不可察地笑了笑,看了一眼姜韵对他说:“不是,不是学生,她是我……” “我们是朋友。”还没等许沁柔说完,姜韵率先回答了男人的问题,她想,这个答案许沁柔应该是最想要的吧,也是现在她唯一能给的。 可是如果她转过头去看看许沁柔,就会发现那人眼眶已经泛起了隐隐的红,就连眉眼都在用力压制着那快要喷薄而出的泪意。 她不想让姜韵看出自己的异样,手指蜷起又放开,反反复复,终于是将内心的苦涩压下去许多,然后转过身去。 “对,我们是朋友,很好的朋友。” 朋友两个字被她说的格外用力,不知道是难过还是欢喜。 姜韵对她的说法不置可否,站起身来,看着眼前的两人,笑了笑,声音低缓。 “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下次……下次有时间再见吧。” 说完就提步往前走去,从两人身旁走过。 可这句话却让许沁柔没来由的心慌,她有一种这次姜韵走了就再也不会回头的错觉,不会回头看她许沁柔,她是要把自己完完全全放下了,她不要自己了。 或者许沁柔这个人就要彻彻底底被排除在姜韵的世界里了,光是这么想着,她都觉得天要塌下来了,有什么比姜韵不要自己更可怕的事了呢。 没有了,这已经是最可怕的事了,那不如要了她的命。 她再也顾忌不了许多,不顾身旁的周荣生,直直跑过去死死地抱住姜韵,脸颊靠在她纤薄的背上,呼吸着属于姜韵的气息。 一点,一点,不够,还不够,想将这个人融入骨血,想让自己打上属于她的烙印。 “姜韵,姜韵,姜韵……” 她一遍又一遍呢喃着,为什么心会这么痛呢,为什么明明抱着这个人,心里却还是患得患失。 感觉像是梦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来,最后只有那些虚无缥缈的梦境。 而周荣生被惊得愣在原地,眼前的情况来的让他猝不及防,看着眼前紧紧抱在一起的两人。 怎么都不像是朋友的氛围,更像……更像是爱而不得,纠葛难断的伴侣。 这个想法在他脑海中突然出现,可是他又不想承认,怎么愿意承认呢,那是他喜欢了两年的女生啊。 但最后他也只是无奈笑了笑,抬头看了看那两人,给她们关上了教室的门,就默默走开了,毫无目的地走在路上。 他恍然间明白,也许那个女人眼里的故事都是关于许沁柔吧,那样深厚,那样浓重,那样遥不可及。 自己没有插手的余地,应当是一点没有的,离开……好像是为了她们,也是为了自己。 姜韵还没有回过神来,只知道身后的那个人把自己抱的那样紧,自己都要喘不过气来。 她大概是哭了,背后的湿润的温度一点点透过来,热热的,湿湿的,然后又一点点变凉。 可是她不能不顾忌,她不能不顾忌这人的未来,不能不顾忌这人的身份。 想到这,姜韵用力将她的手从自己身前拿开,转过身看着她。 那人果然是哭了,眼眶湿热,眼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委屈,末梢还有一些欲落未落的泪水。 姜韵轻轻叹了口气,“别哭,还在学校里面,要是被拍下来了对你影响不好,不是要谈谈吗?走吧。” 许沁柔这才抬起头,眼眶红红的,看着姜韵眨也不眨,像是要看到她心里去一样,姜韵被看的不自在,偏过头去不与她对视。 许沁柔却直勾勾的看着,“姜韵,你自己说的,是你要和我谈谈的,所以,只要我不满意谈话的结果,就不算结束。” 姜韵有些讶异的看着她,这个人含着未干的泪看起来软白可欺,却把颠倒黑白的能力发挥到极致。 明明最开始是她要和自己谈谈的,现在却反客为主,成了自己的邀约。 不,不是邀约,是霸王条款,并且是要许霸王满意的谈话,那才是结束。 许沁柔变得狡猾又霸道,却不会让自己反感,有点可爱啊,怎么回事。 姜韵转过头去,背对着她浅浅笑开。 “嗯,走吧,”然后顿了一下,声色温柔:“先缓缓吧,这节课上的我有些头晕。” 头晕是假的,只是不想让许沁柔顶着一双兔子眼招摇过市才是真,只有她自己知道,这样软萌可爱的许老师,她私心不想让别人看了去。 许沁柔信以为真,以为这个人真的是上课不舒服,面色变得严谨,还怕姜韵不信一样,对着她点了点头。 “嗯,大学的英语挺晦涩难懂的,我备课也是繁琐的很,听太久是容易不舒服……” 姜韵看着她这样一本正经的顺着自己的话胡诌,心里的某个角落变得柔软,这个人在不露声色的顾及着自己满是遗憾的过去,自己怎么会看不出来。 她没有告诉许沁柔,自己这几年在里面储备的知识,已经足以弥补那些过去,她怕提起那些过去,那个人就会止不住的愧疚,如果放不下那些愧疚她就不会好好生活。 这是姜韵最不想要的结局,她想要许沁柔毫无负担,轻轻松松,按照她以往的期盼过着自己想要的人生,所以自己那些事又有什么提起来的必要呢。 所以她默认了许沁柔的说法,两个人安静的坐了会,姜韵站起身来,走到许沁柔的身旁,微微俯下身看着她,“走吧。” 许沁柔闻声抬起头,眉眼还未舒展开,语气有些担忧。 “休息好了吗?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姜韵点了点头,“没事了,走吧。” 最后,许沁柔带着姜韵去了一家自己经常去的咖啡店。 因为靠近学校,有很多学生情侣会选择在这里约会,里面坐着不少人。 两人选了一个比较偏僻的角落坐下,但是视野却是极好的,姜韵透过玻璃,可以将外面街道看的一清二楚。 街道之间仿佛有一个屏障,一半是炫丽青春,满是朝气的人在那里面诉说理想,歌颂人生。 一半是烟火人生,人们匆匆的脚步为生活往为生存来。 姜韵忽然不知道,自己是哪一种人呢,盎然肆意的青春自己没有,踏实安稳的生活自己也没有…… “姜韵,姜韵……”温柔的声音不断传进耳朵里。 姜韵回过神来,而对面的许沁柔正静静地看着她,意识到自己走神,朝着对面的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她这么一笑,许沁柔忽然有些紧张,不知道怎么开口,手里握着咖啡的杯把,蜷紧,然后又松开,周而复始。 幸好姜韵也没有催她,只是默默坐在那里,时而端起面前的咖啡抿一口,或许是有些苦,那对好看的眉会轻轻皱起,过会又舒展开来。 许沁柔看着有些懊恼,她竟然忘了姜韵口味是偏甜的,特别是葡萄味的棒棒糖。 过去她好奇的问过姜韵,“姜韵,你看着这么清清冷冷的人,为什么这么喜欢吃甜甜的东西啊,看起来一点也不符合你。” 然后那个人是这么和她说的,“大概是生活太苦了,总是想用各种途径增加一点甜,只要甜那么一刻,就忽然又有了期盼了,就能继续走下去了吧!” 可是自己忽然就这么忘记了,忘记了这人的为数不多的爱好,愧疚感像是倾泻的洪水翻涌而来。 “对不起。” 姜韵怔楞一瞬,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说出这句话,有些不解看向她,“怎么了?” 许沁柔松开杯把,双手不由得握在一起,有些紧张和局促,看着她看的认真。 “姜韵,苦不苦啊?” 她说,姜韵,苦不苦啊。 她的语气认真,神态肃穆,以至于姜韵分不清她到底是在问这杯咖啡,还是在问那些过往。 第6章 心意 最后,姜韵也只是笑了笑,看着她语气平静,“不苦,喝久了就习惯了,还挺好喝的。” “姜韵,你……你恨我吗?” 许沁柔的嘴角带着一丝自嘲,“怎么会不恨呢,如果是我……” 她的问话一个比一个犀利,姜韵一时应接不上,但许沁柔的状态明显有些不对。 那种孤注一掷的样子让她有些心惊,刚想出声打断她,可还没开口,许沁柔对着她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看着姜韵的眼里满是认真。 许沁柔又坐直了身体,打量着对面的姜韵。 现在的她坐在那里沉稳如山,又温润似水,安安静静的,仿佛什么都不能掀起她心底的波澜,可越是这样,许沁柔内心越是不甘,越是难过。 她不想要,不想要这样的姜韵,她想要看着自己时,眼里会带着光的姜韵,会用眼睛泄露爱意的姜韵。 所以她想不顾一切,想要打破这些和平的表象,不要这样客客气气的相处,不要这样言不由衷的关怀,不要这样渐行渐远的疏离。 她承认自己贪心,可是她只贪图姜韵这一个人罢了,别的什么都不要也可以,只要是姜韵,只能是姜韵。 这样想着,许沁柔暗自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看着她说:“姜韵,你先听我说完,好不好?” 姜韵怎么可能说不,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许沁柔轻轻笑了一下,继续说道:“你知道吗,刚遇见你的时候,我有多不堪,有多狼狈,好像每个人都在幸灾乐祸。 好像他们觉得许沁柔这种过惯了优质生活的人,就该尝尝生活的苦,就该在困境里挣扎。 所以当我坠入尘埃的时候,恨不得一人往淤泥里丢一把土,再倒上足够的水,只希望把这滩水搅得更混更脏。” “他们看着我在困境中挣扎,哪怕不会伸出援手,却也要给我足够多的阻碍,他们观望,他们嘲笑,以至于最后让我都开始怀疑,我是不是真的就这么差劲,竟然让每个人都讨厌我……” 明明自己从没有做过坏事,也没有区分三六九等,反而是他们区分的那样明显,他们带着这阶级的恶意,借着不公的由头发泄着自己的不满。 回想起那时候的许沁柔,姜韵也是一阵恍然,那天她和往常一样坐在酒吧的卡座里,本想安安静静的喝完那杯酒就走。 可是邻座的几个人不经意间说出的名字,像是一个炸弹一样,炸出了姜韵埋藏心底多年的人和回忆。 她们说,是许沁柔,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个人,或许只是名字的音调相同,又或许只是同名不同人,但她还是抱着那丝丝期待,走到了那些人说的包间外。 大概是命运眷顾,那个包间的门开着一条不会引人注意的缝隙,姜韵侧身站着,努力向里面看去。 却也只那一眼,她却像是被人点住了死穴一样,死死站在那里,就连呼吸也屏住了。 是她,是过去那个她,是她一直藏在心里的许沁柔,那个天真善良的小团子。 哪怕已经过了那么多年,但一个侧面姜韵就已经足够确定。 但是姜韵心心念念,渴求能够再遇的那个女孩,此时正被一帮纨绔戏耍着,大把的钞票被大力的扔在许沁柔的身上。 然后滑落,一张一张,或者几张几张,位置不一的掉落在地上。 “许沁柔,你爸爸不是生病了吗,这些钱够他住几天医院了吧,你捡起来就是你的,但是,要麻烦我们的校园女神跪下去,然后……” 剩下的话男人没有说,而是和旁边的那些同伴交换了眼神,一齐看着许沁柔笑开来,没说完的话是什么意思大家心知肚明。 姜韵在外面看的分明,女孩放在身侧的手紧紧握着。 因为皮肤太过白皙,纤细的青筋也隐隐透了出来,里面满是挣扎,可脚下却突然有了轻微的动作。 姜韵本就一直忍着,手握成拳克制着极大的怒意,看到这她再也忍不住。 她不愿这个被自己放在心里珍视的女孩承受这样的侮辱,不该的,不能的,她想她一直干干净净的。 她推开门,径直走到女孩身边,不顾那些人的眼光和恼怒,扫了眼地上那些散落的钞票,转过身看着许沁柔,也只看着她,声音坚定又温柔,说出了一句许沁柔一辈子也忘不了的话。 那一刻姜韵看着许沁柔眼里的情绪深厚又浓重: “是你的吗?不是,那就不要。” 那时候许沁柔就觉得,这个人多好啊,哪怕素不相识,言语间却给了自己选择的余地,给自己留够了足够的尊严。 哪怕知道这样会失去工作,甚至会惹恼那些人,许沁柔看着姜韵,看的认真又深刻,嘴角扬起只有她看的见的笑容,“不是。” 两人相视笑开,都是那般夺目的模样,然后姜韵也不管那些人的反应,拉着她快步走出了包厢,逃离了那个包厢,也逃出了那些黑暗。 那个人的手紧紧抓着自己,许沁柔只敢看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女人手心的温度炽热,一点点传递到自己的手里,连带着心也热热的,痒痒的。 直到很久以后许沁柔才反应过来,其实自己这颗心,早就为那个人沉沦了,自己当初为什么就那么迟钝呢? 想到这里,许沁柔的嘴角才带了一丝轻松的笑意,抚了抚杯子的把手,然后又挪开,抬起头看着对面的人,眼里都是化不开的深情。 姜韵不敢对视,有些慌忙的端起眼前那杯咖啡。 啧,真的苦啊,不适合自己,就好像自己不适合许沁柔,一想到便是苦,靠近了是苦,得不到也是苦。 姜韵躲避的态度,许沁柔看的分明,有些苦涩,可眼神依旧温柔。 “姜韵,你知道吗?那时候的我没有依靠,没有可以支撑我的人,甚至连以前的底气都一点一点被生活打磨掉,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我自己也不知道。” “那一天在那个包间里,如果你没有出现,我……我可能会没有尊严的,最后按着他们的要求,跪下去,然后一张一张捡起那些钱,那些不属于我的,可我依旧要捡起来的钱。” 她不止一次庆幸过,那天姜韵就这样降临在自己的眼前,然后不顾一切的带走自己。 像是一束光,照进了自己这个暗无天日的沼泽,明亮,温暖,触手可及。 后来酒吧的负责人竟然也没有找她麻烦,相反的让她做一些简单的工作,却是一样可观的工资。 后来自己才知道是姜韵一直在身后默默保护着自己,为自己调解好了一切,维护着自己那脆弱的自尊心。 “姜韵,一直以来我很感激你,感激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在那些日子里给了我那样多的温暖和快乐,生出前行的动力和勇气,让我这样想依赖一个人,想一直待在她身边,想分享自己的喜怒哀乐……” “直到后来我才渐渐明白自己的心,也终于有了勇气去面对这些会带来的后果,姜韵……” 就在许沁柔要说出自己心意的那一刻,姜韵突然站起身来,眼睛直直地盯着外边。 然后又转回头来看着她,语气里带了一丝急切,“等会有时间再谈吧,我现在有些急事要出去一趟,抱歉。” 说完便快步离开了座位,只留下许沁柔一个人。 她的手无力地垂放在桌子上,浑身的力气像是陡然间倾泻而去,那些没说出口的话突然没有了再开口的勇气。 她想说什么呢?她想说:姜韵,以前的那个问题我想改个答案,答案是我喜欢你,是那种独一无二的喜欢,是想四季三餐两人的喜欢,是,想相濡以沫的喜欢。 那这个答案会是满分的答卷吗?可以在你那里得到满分吗?或者,那张答卷还有自己答题的余地吗?许沁柔不知道,却也渴盼的想知道。 许沁柔转过头看着窗外,那个人朝着对面街道快步走去,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聚起了一个规模不小的人群,姜韵从缝隙中一点点往里走去。 姜韵拨开人群,走到中心,这才将那个女生的面孔看的仔仔细细,在咖啡店离得远,看的不太清楚,此时面对面的距离,她将女孩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 面容和那个人七八分相似,身材纤瘦,看不出年纪,但也应当是她的妹妹没错了。 可是她眼下的情况不太好,被几个街边的商贩钳制着,嘴里还对着她念念有词,而周围围观的群众像是要把这场闹剧看完一般,久久不散。 “这是咋回事啊?谁知道啊,给说说不是。” “你不知道啊?说是那孩子在人家收款二维码上贴了自己的,钱都搞到她自己那里去了!抓着就说要报警,让警察来解决!” “这孩子是不得了啊,之前人家就发现不对,但一直没找着人,后来长了心眼,装了摄像头,今天刚巧不巧,就被抓住了。” “这孩子我知道,好几年前那个狗日的继父想害这个女娃娃,得亏她姐姐回来的及时给那人打死了吗,后来坐了牢……” “她就是那个孩子啊,那也怪可怜,后来她妈妈不是没多久就病死了吗,就剩她一个小孩子自力更生,也怪可怜的。” 姜韵听着周围人的谈论,更加确定了她就是那个人的妹妹。 第7章 资格 于是走上前去,轻轻拉过那个女孩到自己身边,温声安抚。 “别怕,我是你姐姐的朋友,这件事我先帮你处理。” 听了这话,哪怕之前被那些人强硬的钳制住,然后被一遍遍指责,也没有情绪波动的女孩,像是突然有了精神气一般。 她猛地抬起头看着姜韵,眼里有着那样多想问的话,可是又不知道从何问起。 姜韵看出了她的困惑和不安,眼神温和的看着她,又低声安抚了一会,直到女孩情绪平静下来,她才走到那几个商贩面前。 姜韵在几人面前站定,只是飘飘然站在那里,却分明给了众人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这件事,我在这里替妹妹和大家道个歉,给你们造成的损失,我们会如数赔偿。” 说到这,姜韵停了一瞬,看了一眼围着的众人,继续道。 “这件事我有很大的责任,作为她的姐姐,没有及时感受到她的需求给大家造成了损失我很抱歉。 所以,今天我想请求一下大家,能不能原谅她一次,以后有我在她身边,绝对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所以请求大家原谅她这一次。” 商贩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女人,虽然相貌秀美,可不管语气还是气势,都是不容置疑的态度,句句诚恳,字字真诚。 况且大家都是附近的老熟人,对那个女孩的情况还是了解一些的,倒也没真想报警,只是想吓唬一下,给点教训而已。 话都说到这份上,几个当事人都认同了姜韵的说法,缓和了脸色,然后算了一下输到女孩账户上的数目,前前后后四百多将近五百。 姜韵也没有在意那些零头,直接要赔偿一千,说是要补偿他们,给他们带去了不必要的麻烦,剩下的当做是给他们的补偿,也是她代表女孩对他们的歉意。 可是当她手伸进衣袋才想起自己并没有带钱出来,本打算送完许沁柔就回来,没想到会发生这些事。 就在她犹豫该怎么开口解释的时候,忽然一个人走了过来,姜韵转眼看去,竟然是许沁柔,也不知道来了多久。 其实在姜韵出来没多久后,许沁柔很快也跟着出来了,事情的大概也从那些围观者了解的差不多,最后她看着这人拿着手机看了许久却没有动静。 许沁柔就知道,这人应当是没有准备的,于是从人群中走出来,只把围观的人看的一愣一愣的。 只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出来的姑娘一个比一个好看,跟大明星似的。 开始出现的姜韵就已经狠狠的惊艳了众人一把,只不过自身所有的气质太过疏离和庞大,让人不敢直视和靠近。 而后面出来的女人宛如水中月,雾中花,水的涓涓细流伴着月的婉转轻柔,雾的迷蒙清寒衬着花的孤傲,许沁柔自身将这些糅合的很好,美的让人移不开眼。 她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到姜韵身边,看着那些商贩,笑的温润。 “我们是……朋友,亏损的数额我先补上。” 最后许沁柔把钱都补给了那些商贩,两方将这件事很好的和解了,没多久,人群也逐渐散去。 姜韵和许沁柔面面相觑,忽然间不知道说什么。 最后还是姜韵反应了过来,对着她笑了笑,“谢谢你了,要不然我也要被他们扣这了,回去了我会把钱还给你的。” 不说还好,她这么一说,许沁柔只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难受的紧。 “不用这么生分的,”,顿了顿像是想到了什么,“有时间请我吃一顿你做的饭就好了,就是不知道还有没有荣幸再尝尝你的手艺。” 说完就眼睛扑闪扑闪的看着姜韵,像两颗小星星一样,亮晶晶的,里面满是期望,姜韵不忍再推拒,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许沁柔像是得到糖果的孩子,将委屈和难过抛在脑后,笑的明媚欢愉。 忽而想起了什么,看向一旁的女孩,笑意不禁收敛一些,微微皱起眉头。 “那个女孩你认识吗?” 姜韵这才想起那个女孩,转过身看着那个女孩,和刚刚害怕到有些颤抖的模样不一样。 现在的她看起来一副旁若无人,冷漠寡淡的样子,还有两幅面孔呢,姜韵不由得感到好笑。 女孩也感觉有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抬头看去,刚刚那个帮自己解围的女人站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正静静地看着自己。 眼里没有以往那些人的不屑和悲悯,相反的竟透出一丝心疼和笑意。 她不懂,这个人为什么要这样看着自己,明明只不过第一次见面而已,于是转过头去不再看姜韵。 可是姜韵却不给她逃避的机会,直直地向她走来。 姜韵的身量比她高出许多,走到她面前,低着头,阳光恰好印在她的眉眼,暖暖的,好看又温柔。 “吴依是你的姐姐吗?” 哪怕最开始姜韵已经对她提过姐姐,可是当她真正说出吴依这个名字的时候,自己还是愣了一下,太久了,太久没有从别人口中听过吴依这个名字了。 这两个字光是想一想,念一念,她都觉得心像是被扎了一样,千疮百孔。 她不愿在旁人面前暴露脆弱,紧紧抿着嘴唇,可是眼眶却不受控制的热了起来,湿湿的…… 她的反应姜韵全都看在眼里,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走的离她近了些,手抬起,轻轻放在她的头上。 “吴念,你姐姐让我告诉你,别担心她,她一切都好,姐姐的过去不好看,给你带去了困扰姐姐很抱歉,你要好好生活。” 听到这里,吴念已然撑不住,身体微微颤抖,像是承受着极大的痛苦,随时要倒下去的样子,姜韵伸手扶住她。 许沁柔也走了过来,扶着女孩的另一边,刚刚她们的对话她听见了十之八九,虽然不知道其中原委,却也心疼眼前这个女孩,显然这里不是谈话的好地方。 于是她和姜韵商量着开车把她带到自己那里,她在附近有一套学校分配的教师公寓,离这里倒不是很远,平常也都是在里面。 没多久,许沁柔就带着两个人来到了自己那套公寓,顾及到今天发生的事情,两人将吴念一起送到了客卧里面休息。 而后姜韵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许沁柔在厨房准备着一点茶水点心,趁着这个时间她环视着四周,细致的看着这个充满许沁柔生活气息的地方。 进门的时候她就注意到门口鞋架上都是女性鞋的各种款式,这个发现让姜韵有些吃惊,有些疑惑。 这个人难道没有交男朋友吗?是这段时间没有,还是一直都没有。 但转念一想,又或许是被许沁柔收纳起来了吧,毕竟要仔细地保管者男朋友的物品,可这些又关自己什么事呢? 可不受控制的,姜韵感觉自己的心好像被浸在醋里一般,又酸又涩 ,不由得在心里嗤笑起自己来,你这是酸什么呢,你有什么资格呢? 很快,许沁柔端着切好的果盘出来,放在桌上后,找了一个离姜韵不远的地方坐下。 此时的她已经换好了居家服,一身纯白色的衣服衬的她整个人白皙又柔软,安安静静的坐在卡其色的沙发上,像是一只雪山深处而来的狐狸,慵懒又禁欲,乖巧又神秘。 更要命的是,一双眼睛像是浸了水一般,湿湿润润的,在灯光下泛着点点的光,活脱脱就是个狐狸,又纯又欲,太勾人了。 姜韵承受不住,只能强迫自己转过头去,不看,不想,也不动念,转过头去,缓了缓心神,将那份不知名的躁动压下去,才又将视线转向许沁柔。 “今天在咖啡店,你想和我说什么?” 姜韵这时候主动提起,许沁柔却没有了继续开口的勇气,她忽然间不知道这样对姜韵来说会不会是一种困扰。 姜韵可能早就拟出了另一份考卷,而那份考卷自己从未参与,这样贸贸然挤进去,到底是对还是错,她自己也不知道。 这样一想,许沁柔犹豫了,最后劝慰着自己,慢慢来吧,就算她有了新的答卷,自己也可以摸索出新的答案,姜韵想要的,自己能给的,只要是这个人,那怎么样都好。 许沁柔看着姜韵,眼里满是认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 “姜韵,你以后是不是打算一步步的疏离我,然后离开……最后退出我的生活,也把我排除在你的世界之外……” 姜韵的心颤了颤,手指不自觉的抓紧了沙发边缘,太过用力以至于指尖泛起了白,她有些震惊,震惊于许沁柔的敏锐,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复她。 因为许沁柔刚刚说的没错,她原本的打算就是这样,和许沁柔保持平平淡淡的联系就好,时间久了,所有的就都会忘怀,那些过去,和里面附带的自己。 可把她排除在自己的世界之外是从未想过的,舍不得的。 许沁柔觉得姜韵的沉默像是一根刺,小小的,却正好扎在了自己心口最柔软的地方,细细密密的疼痛,那是一种不张扬却也不可忽视的痛。 许沁柔有些难过,不,不是有些,是铺天盖地的悲伤忽然间涌来,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有些着急的跑到姜韵的眼前,轻轻蹲下,伸出手去,轻轻覆盖在姜韵的手上,又像是怕她挣脱一般,暗暗用了些力气。 第8章 喜欢 姜韵有些反应不过来,这人怎么就突然蹲下了,还抓着自己的手。 看着柔柔弱弱的,手上力气倒是不小,可是却舍不得挣开。 “许沁柔?” 这一声轻唤,像是一阵春雨,浇灌在了许沁柔这片干涸的土地,声音里带着之前未有的温柔。 许沁柔又有些开心,真是没骨气啊,只是这样轻轻的被叫了名字,便是这般无法估计的快乐。 可就是没骨气,如果可以,想这样被她叫一辈子。 一辈子,一辈子这三个字光是想想便心口滚烫,许沁柔脑海里想着,眼里便是抑制不住的喜悦。 “姜韵,姜韵,别躲我好不好,给我一点点位置,一点点就好,哪怕只是从头开始,但是,但是你不能就这样把我排在你的世界……” “姜韵,可以吗?” 姜韵看着她,有些想笑,嘴角稍稍扬起,又被自己克制下。 眼前的这个人人明明已经是个大人了,现在却像个孩子一样,蹲在自己的面前,仿佛吃不到想要的糖果,就不会罢手的样子。 “许沁柔,不会的,姜韵永远不会把你排除在世界之外,你,在这里永远有一席之地。” 说着姜韵抬起了手,放在了自己的心口,嘴角带着温柔的笑容看着还在蹲在那里,傻傻等着一个答案的许沁柔。 这样的回答,许沁柔满足却也贪心,满足姜韵的世界里永远有自己,但贪心,贪心那一席之地,她相信迟早有一天会是座无虚席,而里面,满满的都是许沁柔。 这样想着,便是满眼笑意,姜韵看着她这样也不自觉笑开,真是,以前怎么没觉得这个人这么舍不得自己。 真遗憾啊许沁柔,在我不敢拥有你的时候,你这般舍不得。 这样想着,姜韵忽然笑起来,也不知道到底谁更遗憾一点,大概觉得荒谬,笑的竟有点微微颤抖。 许沁柔看着她有些不解,“怎么了?” 姜韵笑意浅淡些许,抬起手揉了揉额头,“没什么,只是没想到我们的许老师这么霸道,想在我心里占一席之地。” 话里调笑的意味太明显,许沁柔听着她这么说,心里忽然就泛起不可名状的窘意,就连带着耳朵也微微泛了红。 在灯光的照耀下,像是初秋的枫叶,嫩嫩红红的,长在了姜韵的心上,“没有的,你若是不喜欢,我可以……” “没有不喜欢,我说的都是真的,只要许沁柔不想离开,姜韵的世界永远会给她留一个位置,任她走,也任她来。” 姜韵说完,又顿了顿继续说,“那今天这次谈话,许老师还满意吗?” 经姜韵这么一提醒,许沁柔就想起来之前对她说的话,这次谈话自己不满意就不算结束,可是不管是开始还是结束,自己一直是装着狼的气势,干着羊的事。 许沁柔不自在的耸了耸鼻子,转过头语气微微弱了下来。 “许老师觉得还不错,姜同学要再接再厉。” 两人之间的气氛在这次谈话中算是缓和了一些,倒是没有最初的那份生硬和疏离,眼下能够这样平静温和的相处,已经是很好的开头了,这样想着,许沁柔心里那块石头也稍稍放下了一些。 许沁柔忽然间想起了下午遇见的那个女孩,心中有些困惑,看着姜韵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还是姜韵看来出来,这个人真是,还是这般不主动,“怎么了?”顿了顿看着她又说,“要一直蹲着吗?这样的话还缺点什么?” “缺什么?”许沁柔不解。 “缺束花,美人赠花,心悦佳人。”姜韵带着笑意看着她说。 许沁柔被说的羞意蔓延,这下不止耳朵,脸庞都像是喝了酒一样,白皙如玉的脸颊,像是块上好的璞玉,上面晕染开了少许的红。 只是,姜韵要是不是这样眼神清明的,说着这样撩人的话就好了。 这样,许沁柔就不用把这些话当成调侃,而是用更加撩人的话回复过去,可眼下不能,这样只会适得其反。 许沁柔慢慢站了起来,又坐回到最开始的位置,转头看了一下客卧的方向,看着姜韵犹豫了一下。 “今天那个女孩你认识吗?” 姜韵倒是没想到她会问这个,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说道。 “一个朋友的妹妹,让我帮忙照顾一下,本来想先准备好再去找她的,倒是没想到先遇见了。” 朋友的妹妹?许沁柔对这个说法倒是不太相信。 因为最开始遇见姜韵,和以前相处的那么长时间,并没有发现她身边有哪些感情极好的朋友,更别说是有什么妹妹了。 可是再多的疑惑,许沁柔也没有问出口,她不想告诉自己,强求来的答案又有什么意义,更何况,现在的自己又有什么资格。 于是她对着姜韵轻轻笑了笑。 “那还是挺有缘分的,今天的事对她惊吓挺大的,一时半会大概不会醒过来,今晚就在我这边休息吧。” 这句话说的模棱两可,姜韵不知道是让自己在这边休息,还是单纯的让吴念在这边休息。 于是她斟酌了一下,“嗯,那就麻烦你了,她今晚就在你这边休息,我等会回去,明天早上来我会来接她。” 不知名的,忽然一种隐隐的酸意就涌上了许沁柔的心头。 虽然知道那人只是一个小妹妹,可是一想到姜韵这样会这样心心念念,关怀一个人,心就会止不住的酸涩。 她暗暗在心里给自己稀释了一下酸意,突然间想到了些什么,目光真诚的看着姜韵。 “你那边还没收拾好,先让她在我这边休息吧,而且我这边生活用品齐全,不会忽略掉什么,你……” “嗯,那就先让她在你这里吧。” 还没等许沁柔说完,姜韵出声打断了她,也算是同意了把吴念留在这里休息的提议。 至于她后面未能说完的话,姜韵也知道她想说的是什么,可是那不合适。 她观察过这个公寓,上下两层,面积不算太大,可是一个人却也绰绰有余,低下这层是吴念休息的客卧和厨房客厅的格局,上面姜韵虽然没有上去观察过,但是应该是许沁柔睡觉的房间。 如果她真的应了许沁柔的话,在这里休息,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自己会和许沁柔睡在同一张床上,同床共枕的话,会发生什么姜韵自己想不到。 她能肯定的是,她抵挡不住那样的诱惑,她不能保证自己信誓旦旦在自己树立的那些想法,在靠近她之后还能如此坚定。 想到这里,姜韵看着许沁柔,“我先回去了,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一下,那个女孩就先麻烦你了。” 说完,姜韵就站起身,许沁柔尽管失落,却也不好再说什么,也跟着她一起站起来。 “我送你吧,已经很晚了,打车不方便。”说着便往外面走去。 姜韵却意外的没有动作,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静静地看着许沁柔似是不确定。 “不要换个衣服吗?” “嗯?”许沁柔疑惑的看了自己,自己还穿着那身居家服,心里担忧着这人会拒绝她,再临时反悔,便直接就往外面走了。 许沁柔对着姜韵笑了笑,“那你等我一会。” 晚上路上的车并不多,没多久,许沁柔开车就到了姜韵的小区外,因为太晚,姜韵下车后让她早点回家,许沁柔点了点头,直到看不到姜韵的身影后,这才掉头离开。 姜韵从电梯里出来,抬头便看见门口站了一个人,地上还放着一个塑料袋,她顿了一会,然后走过去。 “你怎么来这了,许沁柔已经回家了,不在这里。” 倚靠在门上的苏语这才站直身子,这一晚上给她等的腰酸背痛,她当然知道许沁柔不在这里,要是真在,那她也不会过来。 苏语扭了扭脖子,又伸了神手臂,一副悠然的姿态,差不多缓过劲来了,这才让开位置,然后转头看着姜韵。 “先让我进去坐会吧,这腿站太久,麻的很。” 虽然不知道苏语来的意图是什么,姜韵还是打开了门,先走了进去,苏语拎起地上的塑料袋,也跟着走了进去,然后直接躺在了沙发上,舒服啊,真舒服。 姜韵也不说什么,只是去厨房倒了两杯热水出来,然后又拿来一个板凳,坐在苏语的对面,看着她,却也不说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语这才端正的坐好,认真的看着对面的人,然后顺手拿过那杯水,却也不喝,拿在手中不停摩擦着杯壁。 “姜韵,你和以前,不一样了。” 听到这话,姜韵愣了一下,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嗯,里面要求必须是短发,只能剪短了,是不太一样,以后会留的。”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苏语有些气馁,这人明明知道自己不是这个意思,“那我换个说法,姜韵,你还喜欢许沁柔吗?” 姜韵倒是没想到她会这么问,不由得怔楞在那里。 那件事明明只有自己和许沁柔知道,还是说自己多心了,苏语问的并不是那个意思。 “喜欢啊,好看,温柔,善良,这样的许沁柔是个人都会喜欢,我也不例外。” 啧,苏语只觉得心里的火越烧越大,这人还守着呢,真以为那点事密不透风呢,这么一想倒是给她乐笑了。 第9章 想 “姜韵,你是不是以为你自己隐藏的很好,你是不是觉得你的感情从来无人察觉。” “你可真傻啊姜韵,你知道不知道,你看许沁柔的眼神和我们都不一样。 对许沁柔,我们眼里干干净净,喜欢的纯粹,可是你不一样,你的眼里都是挣扎和深藏的喜欢,甚至有,有欲念……” 似是不好意思说下去,苏语顿住了一会,然后看了姜韵一眼,又继续说。 “欲念是什么样才会有的情绪,你我都知道,虽然你从来没有说过,也没有坦白过。 可是姜韵,爱是藏不住的,你看着她的目光和做的那些事,都在明晃晃的说着你爱她,可你们两个当事人到底是真傻还是假迷糊……” 两个人竟然就以朋友的身份,不明不白的相处了那么久,可后来也不知道怎么了,这两个人的关系忽然变得若即若离,最后连朋友的距离都算不上了。 有时候苏语都会心疼姜韵,这个人太隐忍了,但不管是那种距离,她都将许沁柔保护的很好,甚至,甚至有了三年的牢狱之灾。 但不可否认,那时候的姜韵看着许沁柔的眼里满满的欢喜,宠溺,是昭示众人的喜爱。 而现在,苏语注意到,姜韵这个人变得沉稳又淡然,那双眸子不再是当初那样的闪耀到像缀满了星辰一般。 恍惚间她就明白了,许沁柔那天对她说的话,她说姜韵看着眼里没有星星了,苏语,你帮帮姜韵好不好,你帮她把星星找回来。 可是现在的姜韵到底是什么想法,经历过这三年她又变成了什么样的人,心中对许沁柔又是什么感情。 这些苏语都一无所知,就连星星消失的原因都不知道,又怎么找回来呢。 她甚至不知道姜韵会不会恨许沁柔,因为她是为了许沁柔才承受了这三年牢狱,顶着杀人的罪名被囚禁在那小小的一方天地。 而最不堪的是,这将是附带她一生的污点,社会对有前科的人从来是不公的。 姜韵震惊于苏语的这段话,一时沉默着不知道说些什么,她从来不知道自己早早就这样明显,将那份爱意暴露的那样彻底,连旁人都看的这样清楚。 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许沁柔也看了出来,看出了自己那些自以为隐藏的很好的,又不可告人的心事,当初应该给她带去了不少困扰吧。 看着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姜韵,苏语叹了口气,本也没打算姜韵会回答自己。 这个人本就隐忍不发,何必强求呢,笑了笑,然后从地上拎起那个塑料袋,又拿出一罐罐啤摆放在桌上。 苏语打开两罐啤酒,一罐放在自己这边,然后将另一罐递到姜韵的眼前。 “就当是陪我喝点吧,聊聊天,解个闷。” 姜韵接过酒,算是同意了她的说法,放到唇边,轻轻抿了一口,不知道是不是许久没喝的缘故,入口十分苦涩。 她不由得用舌尖舔了舔唇瓣,像是玫瑰花瓣里带着嗜血的红,妖冶诱人。 苏语无意间瞥到,心跳陡然加快了一瞬,姜韵长得好看她是知道的,可是这样舔唇的妖精模样,真正是见者失魂啊,谁见了不得腿软啊。 她暗自稳了稳心神,不可以不可以,苏语你是一个有道德的女人,你是一个长得比天仙还美的女人,姜韵配不上你,嗯! “她生来干干净净,不管是初遇还是再见,整个人都干净美好的不像话,就好像冰山上的一朵雪莲,不染污秽,不染世俗,永远保持那份善良,纯真……” 习惯了手中酒的苦涩,姜韵说到这停下,又抿了几口,转头看了一颜苏语。 “这样的人,怎么会有人舍得把她拉下神坛,带她坠入黑暗,染一身洗不净的淤泥呢,你说呢?” 苏语万万没想到姜韵会把话头又转到自己身上来,而且她刚刚说的那段话说的自己一知半解,大脑一时接收不来。 前面的她知道,许沁柔一直是个干净纯粹的人。 可是后面那些,所谓的神坛和淤泥又是什么,苏语不太懂,有些困惑不解的看着姜韵。 可姜韵也只是笑了笑,没说话,复又端起了那罐酒,很快就见了底。 大概是酒意上了头,两个人默契的都没在说话,只是安安静静的打开一罐又一罐的酒,没有间歇的往下灌。 最后倒是苏语先醉了,神志开始不清晰,软软的躺倒在沙发上,姿态颓靡。 姜韵尚还清醒,看着她这样,站起来转身拿了一件毛毯给她盖上,又坐在一旁想着苏语之前说的话,脑子里竟是有些纷乱,原来那样早的时候就已经被旁人看穿。 自己就好像皇帝的新衣里面的皇帝,那份感情□□裸的昭示在众人面前,而自己却不得而知,甚至未自己隐藏的好而沾沾自喜,那时候许沁柔就很讨厌吧。 姜韵不由得闭上眼,放空自己的头脑,忽然间,明明已经在沙发上闭眼睡过去的苏语,突然一把掀开身上的毯子,坐起身来。 直勾勾的看着姜韵,不知真的,忽然就红了眼眶,声音里带着控诉。 “你说说你两,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啊,真不知道你们怎么走到这地步的,啊,怎么就突然入了狱呢,噢,不对不对,不是突然,是保护沁柔,真是……” “沁柔是我多好的朋友啊,那几年她家道中落吃的苦我都看在眼里,没人敢靠近接济那样的她,大多都想看笑话罢了。 你姜韵,嗯,闯进来的好突然,就这么堂而皇之走进了沁柔的世界,你温柔,隐忍……可那时候的沁柔自卑,敏感。 但是好奇妙,你和沁柔在一起的磁场我很喜欢,你们好像本就该在一起,真的,你估计自己都不知道,契合的很。” “可是啊,前面多好,后面你两就有多疏远,但是最危险的关头还是你救了沁柔,我开心啊,我最好的朋友毫发无损,可是我又悲哀,姜韵你又做错了什么呢,你两谁也没错。” “这三年,你一直不让沁柔探视,每一次回来对我就是一个劫,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说到这,苏语忽然停了下来,睁着一双醉眼朦胧的眼睛,好像在看着姜韵,又好像没看着。 姜韵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苏语说的这些,携带着那些记忆纷涌而来。 想知道吗?当然想,想知道许沁柔在自己不知道的这三年里过的怎么样,如果可以,她贪心的想知道这三年的一切。 姜韵转过头,看着苏语,这人已经醉的糊涂了,明天的话应当是不知道自己今晚说了什么。 所以,想听苏语说那关于许沁柔的三年,应该没什么吧。 这么想着,姜韵低语了一句:“想。” 苏语醉了,却难得她还能跟得上谈话的步伐,姜韵说了想之后,她就那么顿了一下,却也只是一下。 “你刚到里面的那一年,沁柔整个人好像被抽走了精神气一样,生活的颓靡又晦涩。 她整夜整夜的喝酒,抽烟更是一包一包的来,如果不是要照顾阿姨,可能活的都不分白天黑夜了吧。” “直到后来有一次,她哭着跟我说,苏语你知道吗,姜韵抽烟喝酒的样子都好看极了。 我那时候就在想,烟酒这么俗的东西,为什么在姜韵那里就这么高贵脱俗,好像为她镀了一层光,诱惑,迷人。 我想着自己试一试,是不是可以找到姜韵的影子,可是不能……我仿不来一丝一毫,就只能是姜韵,必须是姜韵,我只想看着真真切切的姜韵。 可是为什么啊,为什么啊苏语,我是不是真的不是个好人,所以那么多人不喜欢我,就连,就连姜韵最后也因为我,成了戴罪之身,她会恨我的,她再也不会想要看见许沁柔这个人了。” 苏语回想到那时候的许沁柔,眼里涌上一股酸涩,那样不谙世事,洁身自好的许沁柔。 在那段日子里着魔似的嗜酒,抽烟,甚至最后胃出了问题被送进了医院,不止一次。 最严重的的一次,许沁柔胃出血,疼到昏迷。 最后在医院醒来的时候,苏语瞪着一双充血的眸子,也顾不得她还在生病。 “许沁柔你真的让我很失望,你知不知道姜韵是为了你进去的啊,三年啊,一个女孩子最好的三年就待在了那里面。 而你呢?你在干什么,喝酒?抽烟?你是在梦里找安心还是在逃避现实。 我对你很失望,你是我朋友我站在你这边,可是,人家姜韵做的,是亲朋不及的程度,我,我可能都做不到她的那种程度。” “你清醒一点好不好,姜韵那样帮你,不是为了让你过成这样的,不是让你醉生梦死的,你难道想让三年后姜韵出来看到一个酒鬼,还是因为胃出血死掉的许沁柔的灵位。” 苏语的那些话,像是一把利刃,一刀见血,刀刀致命,扎的许沁柔心肝肺哪哪都疼,却也是最直接最破而后立的方法。 那天过后,许沁柔像是变了一个人,比家道中落那会更加努力,却也更加积极。 苏语更是发现,那时候的许沁柔眼里有着显而易见的光芒,那是希望,那是憧憬,而那些又都有关于姜韵。 大概是回忆太沉重,也太难过,苏语只觉得脑袋发涨,撑不住,就顺应着身体的本能一股脑躺了下去沉沉睡去。 而姜韵,坐在那里仿佛一座雕塑,一动不动,如果不是眼里泛起的光,可能都觉得她也睡了过去。 第10章 欺负 姜韵一直知道的,知道许沁柔会因为自己的这三年愧疚难过,知道许沁柔会感同身受的难过。 只是这样的愧疚和难过都不是姜韵想要的,她想让许沁柔一直干干净净,轻轻松松的活着,可是好像愧疚和悲伤的源头都是自己带给她的。 所以这三年来,许沁柔的每一次探视,她都会拒绝。 姜韵想,只要看不到,许沁柔的愧疚就不会蔓延,就不会日日夜夜折磨她,也就能在时间的流逝下步入更好的生活。 可是姜韵不知道,人,得不到才遗憾,看不见才更加思念,而说不出的思念才更加痛彻心扉,许沁柔在没有她的三年,过的并不是那样如意又释然。 姜韵叹了口气,地上的瓶罐都已经空掉了。 忽然就明白了那天许沁柔抽烟的动作那么熟练,而她的那份心结还是要自己解开才行,这样她才能放下过去好好生活。 第二天早上,苏语迷迷糊糊的醒来的时候整个人还躺在沙发上,她不禁拍了拍涨疼的脑袋。 昨晚上发生了啥来着,带着酒来就是想让姜韵酒后吐真言的,怎么自己醉成死狗一样了。 她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发现桌上有张便利贴,顺手拿起来一看,只觉得这些字冷冰冰的伤了自己的心。 苏小姐,我有事先出门了,餐桌上有买好的早餐,吃完后自便。 “好你个姜韵,你这也太双标了,以为我不知道你给沁柔买了干净的衣服,又贴心做了早餐,到我这还,还自便……” 苏语只感觉气的脑袋更疼了,麻了麻了,这就是不被偏爱的感觉吗? 苏语直接又躺回了沙发,还好,这几天已经把手上的案子结的差不多了,今天迟点去也没什么。 而另一边,许沁柔已经来到了学校,很是巧合,又和周荣生遇上了,周荣生看见她笑了笑,然后加快步伐走到了许沁柔一边。 “许老师,昨天那个人……” 周荣生话说了一半,就停在那里,然后眼眸一瞬不瞬的看着许沁柔,昨天回去他想了半天,觉得还是有一个确切的答案更好。 这样他也不会遗憾,也会死心,毕竟自己应当算是努力过吧。 许沁柔减慢了脚步,目视着前方,语气温柔,“周老师你觉得呢?” 她的语气里是从未有过的温柔,眼神里也尽是愉色。 许沁柔笑了笑直接道:“是爱人吧,是我爱的人。” 周荣生有些惊讶,好像从没见过许沁柔有这样热烈的情绪,刚刚那句话温柔又霸气,却也将她的意思传达的清清楚楚。 周荣生心里有些酸涩,却很快又释然开来,看着前面走着的女人笑了笑,然后加快脚步追上去,语气里带了一些担忧。 “许老师要注意一些,虽然现在社会开放,可是为人师表还是要谨慎些,影响到工作就不好了。” 继而又顿了顿,侧头看了一眼许沁柔继续说:“这条路没那么好走,是是非非太多,如果遇到了什么困难,可以找我的。” 大概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许沁柔停下来脚步,第一次这么认真的打量眼前的这个男人。 她一直知道周荣生对自己的爱慕,只是他没有挑明,自己也不好拒绝疏离,只能在工作中恰到好处的维系着。 而现在他说出的话,让许沁柔感到暖心又愉悦,她看着周荣生不禁笑开,语气更加温柔,更带了一份憧憬。 “只要那条路有她,那就不难走,只要她在,那其他倒是没什么所谓了。” “许老师倒是让我吃了一惊,没想到你还有这样霸道无谓的一面,哈哈哈。” 周荣生笑的开心,真正是太过稀奇了。 而两人这样和睦友好的场景,被一众学生看了去,甚至很多拿出了手机拍照,各种惊呼不绝于耳。 “第一次见啊,许老师居然对着他笑了,周老师这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啊!” “我不服,许老师是我们的大众情人,要继续高冷啊我的许老师,不要屈服在周老师的魅力下。” “嚯,你还知道周老师有魅力呢,人家要文化有文化,要颜值有颜值,你呢,要命一条,要脸不要!” “果然啊,才子佳人,就是一对啊,满足了我嗑CP的好奇心,一定要永远在一起哦!” 两人被拍照发到了校园的贴吧上,评论热度只增不减,大家都在羡慕祝福这对神仙眷侣,只是两个当事人都不知道罢了。 姜韵来到许沁柔公寓,犹豫了一会,还是抬起了手按响了门铃。 没多久,有人打开了门,等看到开门的人时,姜韵的那颗心提起又放下,莫名又升起一股不该有的失落。 许沁柔走之前,嘱咐过吴念,姜韵早上会过来,而她当下面对面的时候,吴念还是有些紧张。 哪怕这些年她已经不在乎任何人和事了,可是对着姜韵却有着不自觉的畏惧。 姜韵进来后,两人多默契的在沙发上坐下,吴念不敢看她,微微低着头眼神四处飘散,两只手紧紧握着,好像这样能给自己安全感一样。 “吴念,你不用紧张,抬头看我。”姜韵声音不自觉的声音放柔。 吴念这才缓缓抬起头,看着姜韵,有一丝紧张,声音里涩涩的。 “昨天的事对不起,可不可以不要告诉我姐姐,我怕,我怕她对我失望……” 姜韵看着她,和那人有着六七分相似的面容,声音里尽是舒缓的温柔。 “吴念,你姐姐不会对你失望,她只希望你能过得很好,以后,我会照顾你,你只要把我当姐姐就好。 姜韵顿了顿,对上吴念的眼睛说:“但是,我希望你能跟我说一下昨天那件事的原因,当然,如果你不愿意也可以不说。” 吴念脸色陡然变得有些晦涩,眼眶里溢满水光,仰起头向沙发靠去,像是这样能把泪水重新倒回去一样。 姜韵等着她,也没有说话,她猜测吴念这几年过得并不好。 就在姜韵以为她不会说的实话,吴念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喑哑,却也不看姜韵。 “那年姐姐为了我把那个男人打死之后,被判了五年,这些打击接憧而来,妈妈一时受不了,精神出了问题,后来严重到只能去医院。” 可是医院啊,不是福利院,照顾要钱,用药要钱,住房要钱,家里本来就没什么积蓄,哪怕用着医保也很快挥霍一空。 她差点初中就要辍学,最后还是在班主任的帮助下才完成了初中的学业。 再后来,妈妈的精神状态更差了,她也根本给不起多余的医药费,吴念只能带着她回家。 有一天,吴念出去想要找一些零工,回来后就看到附近的路口围了一圈人,她心口有点闷,有些抗拒走过去,可是身体的本能还是驱使她走了过去。 然而只一眼,她便支撑不住自己,直直的跌坐在地上,和地上躺着的那个人对视着。 她妈妈死了,只是为了出来找她。 她太久没回家,她妈妈担心的出来,可是错乱的精神让她忘记去看来往的车辆,当场便失去了呼吸。 从那天后,十五岁的吴念无依无靠,哪怕后来去探视吴依的时候,她也不敢说妈妈去世的消息。 只跟吴依说,她和妈妈过的很好,快要升高中了,学习有点忙,可能以后不能经常过来了。 也不知道吴依有没有信,或者觉得自己没有良心,竟是看都不想多看姐姐了。 吴依听到后,只是笑了笑:“学习忙,不用经常过来,好好学习,姐姐在里面很好,你要有出息啊吴念,如果,如果给你带去了不好的事情,姐姐先跟你说声对不起。” 吴念忍着泪水和酸涩,走在回家的路上哭的不能自己,只是因为完成不了吴依的期望,因为她,根本就不能再上学了。 所以许给姐姐的期望,注定是一场空罢了。 回想起这些往事,吴念只觉得一座座大山压在了自己身上,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她右手用力的按在心口处,泪水再也止不住,从她的面颊上一颗一颗的涌过。 “我想存钱,存一点等姐姐出来的时候,不会愁温饱的钱,可是我年纪太小,哪里的零工都不要我。 后来我发现人家扫那个码就会把钱转到那个账户,就弄了一张自己的贴上去。” “对不起,我真的给姐姐丢脸,连堂堂正正这种简单的事都做不到,要是她出来发现吴念是这样的人,她该多失望。” 一想到吴依对自己的期盼,和可能会有的失望,吴念都觉得承受不住,她弯下腰,脸埋在膝盖上哭的痛彻心扉。 姜韵听完,这似是而非的命运让她心疼眼前这个女孩子,走过去,将人轻轻揽在怀里,一下一下揉着她的头顶。 “吴念,吴依不会对你失望的,她最大的期盼就是你过得很好。” “你好好的就是她最大的期盼,她不会觉得你丢脸,她只会觉得,有一个妹妹这样的爱她这样的在乎她。” 听到这些话,一直以来横亘在吴念心头的负担,像是突然间被卸下了一般。 第一次像个孩子般在姜韵怀里哭的肆无忌惮,她太累了,太疲惫了,这样小的年纪独自走过那样光怪陆离的世界。 而姜韵给了她一个避风港,安心又释然。 等到许沁柔回到家里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个哭肿了眼睛的吴念,眼睛里还是红红的,像一个小兔子一样,而姜韵静静的坐在一旁。 许沁柔放下包走到姜韵身边,低声道:“这是怎么了,你不是欺负人家小姑娘了吧,怎么眼睛红的跟小兔子似的?” 对于她这个说法,姜韵微皱着眉头眨了眨眼,自己在她心中是在会欺负女孩子的人吗? 第11章 难过 姜韵抬眼望去,那人眼里满是笑意,转头又看了一眼吴念,许是之前哭的太厉害,到现在眼里的红意还未消散下去。 许沁柔找个位置坐下,先是看着姜韵,然后又看着吴念,嘴角带着笑意。 “嗯,你姜韵姐家里还没收拾好,我这边准备的都挺齐全,先在我这边住下吧,姜韵你觉得呢?” 明明是带着柔和笑意的问句,姜韵却觉得背后窜起一阵冷风,这能拒绝吗,姜韵不知道,却也不敢,不是不能,只是不敢而已。 姜韵有些不自在的紧了紧手指:“嗯,吴念先在你这边住着,这段时间就先麻烦你了,等我收拾好了,我就接她回去。” 接她回去,接谁回去,接回哪去,谁接? 这短短四个字,许沁柔只觉得亲疏分明,那股难以严明的酸涩又涌了上来,可她最终也只是朝着两人笑了笑。 一时之间三人都静默着没有说话,气氛有些沉寂下来。 许沁柔突然想起了什么,拿过桌上的包,从里面拿出一个包装严密的手机盒,递到姜韵面前。 “我回来的路上,想到你肯定急需一个手机,毕竟要联系大家,而且各方面方便一些,你看看,还喜欢吗?不合适的话,还可以去退。” 许沁柔看着姜韵,有些摸不清她脸上的神色。 她怕姜韵觉得她擅自做主,会对这种做法生厌,心里有些惴惴不安。 姜韵接过盒子,仔细地打开包装,拿出里面的手机,黑色的机身,好像和许沁柔用的是同一款,只不过她的是白色,而手上这个是黑色。 姜韵把手机拿在手中,手指小幅度的摩擦着,也不说话。 许沁柔有些不安:“是不喜欢吗?” 姜韵看出了她的担忧,笑了笑。 “没有,很喜欢,我只是在想,以前那个孩子长大了,贴心的很。” 这句话一出来,许沁柔的脸红了大半。 买这个手机其实是有着她自己的小心思的,给姜韵买的这款手机和她是一样的机型款式,只不过颜色不一样罢了。 一黑一白,相辅相成。 光是看着心里就满是隐秘的欢喜,藏也藏不住,快要从眼睛里面溢出来一样。 想到这里,许沁柔眉眼微微扬起,站起身来,“时间不早了,我去做饭,有什么想吃的吗?” 吴念只看了她一眼便移开视线,这个姐姐实在是太好看了,气质矜贵,对她来说是只可远观而不可亵渎的存在,摇了摇头。 “都可以的,还是看姜韵姐姐的吧。” 这下两人都把目光看向了姜韵,当事人也是摇了摇头,“客随主便。” 三个人吃完饭不过中午一点,外面阳光正盛,许沁柔提出要带吴念买些要用的东西,吴念本想拒绝,可是抵不住两个美人一齐给的压迫,乖乖的跟着一起出门了。 车上,气氛很是安静,许沁柔开着车,姜韵坐在副驾驶,吴念坐在后排,这样正好,她不会那样拘谨手足无措。 “吴念,十七了吧,是不是该上高二了?”忽然间姜韵朝着后座的人问了一句。 吴念被问得有些慌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年纪是该上高二了,可是她已经辍学一年多了,就在她心神混乱的时候。 姜韵的声音再度传来,“文理的话,更倾向于哪方面?” 一旁的许沁柔觉得有些好奇,不知道为什么她会这么问,但却也只是看了一眼,然后转过去认真开车。 这下吴念才松了一口气,声音有些低,“理科吧,初中就很喜欢化学那些的。” “嗯,”姜韵表示知道后,看向开车的许沁柔,这人开车也是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姜韵有些好笑。 “有办法给吴念插个班吗,高二理科,钱这方面的话不用担心,到时候我会处理好的。” 许沁柔抿了抿嘴唇,分不清自己是开心还是难过,这个人第一次需要自己,却又用钱把界限划得分明。 她暗自在鼻息间缓了缓气息,眼睛依旧看着前方的路。 “可以的,苏语应该有办法,晚上我回去问问她。” “嗯,谢谢。” 这段话过后,气氛又再次诡异的安静下来,比开始更盛。 吴念抬头看了看前面的两人,虽然她不知道清楚两个人的想法,但她知道一件事情,她有学可以上了。 震惊和喜悦一瞬间砸上了心头,手指紧紧抠着腿内侧的软肉,嘶,好痛,不是梦。 没多久,许沁柔找了个地方把车停好,几人一起下了车,走着走着,姜韵忽然停下脚步,看着前面的许沁柔。 “今天周二,下午如果有课的话先回去吧,我带着她也可以。” 许沁柔觉得她这样细致入微的样子有些心痒,却也有些想笑。 “不用担心,今天已经结束了,走吧。” 姜韵看着她笑着的模样,有些不好意思,抬手揉了揉后颈,点了点头,走到两人身边一起向前走去。 到了商场后,许沁柔带着她们去了一家经常光顾的服装店,这里的店员和许沁柔已经很熟悉了,看见她后就直接迎了上去。 “许小姐,又和朋友逛街啊!”其中一位店员笑着说道。 许沁柔对着她笑了笑,然后看向身边的吴念说。 “嗯,今天带妹妹来选衣服,麻烦你们给她挑一些合适的,多挑些,上学就没什么时间和我们出来了。” “好的,好的,一定会让你满意,小妹妹,跟着我这边走。” 吴念看了一眼姜韵和许沁柔,两人对着她笑了笑,异口同声说:“去吧。” 她这才跟着导购往里面走去。 姜韵和许沁柔别另一个导购员带到里面的一个休息室坐着,茶水放在一边,等到小小的空间只剩下她们两人后。 许沁柔先起身,拿过那个茶壶,大概是刚烧开的原因,白白的水汽不停地从四周溢出来,飘散在许沁柔的周围。 姜韵一瞬间有些恍然,只觉得美人如斯画卷,山水缥缈相逢,离去终无归期。 这时候的许沁柔好像随时会飘走一样,心里有些堵塞,又是那股难言的恐慌。 “姜韵,姜韵……” 姜韵这才从那个让她心慌的世界里脱身,抬眼望去,许沁柔正担忧的看着自己,姜韵抱歉的笑了一下。 “不好意思,刚刚走神了。” “刚刚在想什么?” 许沁柔盯着她的眼睛,一错不错。 姜韵这次却没避开,又直直的看了回去。 “嗯,在想许老师出落的越□□亮了,一看的久了就不小心沉迷进去了。” 倒是没想到姜韵会这么说,许沁柔瞳孔微微放大了一下,又看见了她眼里的清明。 “姜韵姐姐也不遑多让,吸睛非常,让我……” 让我很是嫉妒,只想把你藏起来,一人独有,一人独享,可这些话只能掩在心口,成为了不可诉说的秘密。 许沁柔暗自苦笑了一下,复又重新斟茶,给姜韵倒好一杯后,也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坐在沙发上,透过袅袅的茶雾看着对面的姜韵。 “这三年,是不是很累。” 听到姜韵这句话,许沁柔像是被手里的茶水烫到了一般,猛然间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有些惊异的看着对面的人。 姜韵叹了口气,她看了出来,那个人眼里已经在泛红了,真是,自己还真算在欺负人,老是把人弄哭,上午是小孩,下午是许沁柔。 回想到那些过去,许沁柔不安的按着身下的沙发,有些不敢去看姜韵的眼神,声音低喃。 “姜韵,这三年我一直在想,要是你没有遇见许沁柔这个人就好了,生活也就不会变得这样糟糕,变得这样支离破碎,更不会无端端的承受这三年不属于你的牢狱之灾,” “你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姜韵,是那个走哪都是焦点的姜韵,而不是和世界脱轨三年,甚至还要背负着一生的污点。 哪怕你告诉我,你不恨我,可是我不能不恨自己,我无时无刻不在恨自己,我替你不值,你把淤泥里的许沁柔拉入神坛,自己坠入那片泥泞不堪……” “每次一想到这个,我就感觉整个人像是搁浅在沙滩上的鱼一样,我想着不如就这么死去算了,可是一想到是你那么辛辛苦苦换来的,我就必须要挣扎着再跳入海里。 想着再努力一点,再努力一点,想着你,我才有继续活下去的动力……这三年,我不累,真的不累,只是,只是愧疚快要把我压垮了!” “我怕你恨我,却又怕你不恨我,恨我说明你心里还有我,不恨我说明你舍不得怪我,你看,我就是这样认不清现实,我变着法的骗自己。” 哭诉着这些的许沁柔,此刻哭的像个孩子一样,紧紧攀附在沙发的边缘,一直手臂遮挡在眼睛上,明明脆弱的不行还要故作坚强的模样。 姜韵舍不得,走过去坐到她的身旁,轻轻将蜷缩在那里的人揽到自己怀里,手在她背后柔柔的轻抚着,声音温柔却清冽,还带着显而易见的无奈。 “许沁柔,我是不是从没有告诉过你,姜韵从来没有后悔遇见许沁柔,如果后悔的话,只能说后悔遇见的那样迟,我希望知道,没有许沁柔,就没有姜韵,” 顿了顿,不知道是说给她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姜韵的存在从来都是因为许沁柔,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包括未来,所以啊许沁柔。 不要后悔遇见,也不要否认过去,我也会难过啊。怎么可以把那些过去施施然的抹去,那我存在的意义在哪里啊许沁柔。” “唔……嗯~” 不知道怎么回事,姜韵明明说这些话是想让怀里的人能够轻松一点。 可是怎么哭的更加凶猛了,像是一只受尽了委屈的小兽,哭的肆意盎然。 作者有话要说: 说三四天结束是我妄言了,一天只能十章,战线拉长为一周 第12章 自首 姜韵甚至感觉到了胸口那片湿意,先是热热的,然后又有了凉意,紧接着又是灼热感袭来,加着那人脑袋时不时的颤意。 不知怎么的,姜韵忽然就有些了灼意,时间忽然就变得有些难捱,抚在许沁柔背上的手不禁停下了动作,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蜷起又放下。 怀里的人的哭势好像有减弱下来的趋势,忽然间许沁柔抬起头,两人就这么对视上,姜韵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这人哭的白白软软的,好像是刚出锅的小馒头沾染着可口的水汽,欲坠不坠的样子,好想就这么咬上一口,里面的馅应该甜的腻人吧。 许沁柔用着一双泪眼,看着姜韵一眨不眨,声音不似以往那般清明,有些抑制哭声后的喑哑。 “我知道的,我想过的,可是我发现比起给你带去这样多的伤害,我更不能忍受自己从没有遇见过你,我真坏啊,可是一想到还能时时刻刻看见你,我又巴不得自己更坏一点……” 姜韵忽然觉得,被放上锅炉蒸的不是她这个可口的馒头,而是自己,不然为什么自己这颗心,总是这样心软的要化开来一样,都快化成了一滩水。 姜韵双手轻轻撑在她的肩头,足够支撑着她,却也不会给她造成压迫,看着许沁柔,语气更加轻柔。 “许沁柔,别被那些过去一直缠着,你要脱身的,脱开来,往前走,向太阳底下走,向大千世界走,好好的,干干净净的继续成长。” 熟稔的话让许沁柔怔楞在那里,支起身子,用那双带着水汽的眸子看着姜韵的眼睛,像是要看进她心里去。 她记得这些话那天姜韵也这么对她说过,而那片灰色的记忆也是因为她才变得没有那么不堪回首。 床上的男人沾染着一身血色躺在那里,甚至有些止不住,顺着床边缓缓低落而下,然后坠落在地毯上,融进去,干涸。 许沁柔看着这幅画面却没有害怕,甚至是心安,因为她面前蹲着的姜韵,也沾染着一身血色,但是不一样的是,这样的她更加妖冶。 白的似雪脸上好像点上了朵朵红梅,仿佛一个从地狱走来的天使,那双看着自己的眼睛,里面满满都是安抚和温柔。 姜韵的手上都是骇人的鲜血,部分开始干涸,有些结了块凝固在那里,她刚想伸出手去摸摸眼前遭受那些惊险的女孩子,可是想到什么,又把手缓缓收了回来。 如果可以,姜韵更想把她眼睛蒙起来,然后独自将床上那个人处理掉,可是来不及,也忍不住。 她一看到自己视若珍宝的女孩被那样欺辱,她就恨不得当场杀了那个人。 脑海中理智的线断的猛烈,姜韵动手动的果断,未曾顾忌太多,等反应过来的时候,男人已经再没了多余的动作。 可是她不在乎,比起这个姜韵更害怕让那个女孩受了惊吓,看到了这样暴戾的自己。 不该的,应当再谨慎些的,已经够多了,不能再给她那样多的压力。 于是姜韵看着安安静静坐在那里,只是一双眸子深深凝视着自己,忽然就觉得什么都够了。 因为那双眼睛不是恐惧也不是害怕,相反的,有的只是浓浓的担忧。 姜韵找了一个不会弄脏许沁柔的地方蹲下,眼里都是认真,语气带着哑意。 “别怕许沁柔,已经没事了,抱歉啊,以后可能没办法保护你了,你一个人也要好好的。 不要觉得愧疚,也不要觉得对不起我,你只要记得,姜韵以许沁柔安身立命,你知道了吗?” 许沁柔再也忍不住泪意,泪水像是断了决堤的大坝,汹涌而下,往姜韵那边冲去,想要抱住那个,想要一些温暖,也想给她一些温暖。 可是姜韵比她更快的往后仰去,直直避开了许沁柔的动作,“别过来,脏。” 许沁柔有些无措,有些无力地坐在地上,看着不远处的姜韵。 “不脏的,姜韵,不脏的,我,我害怕……” “别怕,很快就没事了,这样很好的,姜韵这个人,无所依无所靠,也无人可盼。 但是你不一样,你有那样多的人期待你,有那样好的未来在等待你,所以这种结果是最好的结果,往前看许沁柔,今天的事就当是一场梦。” 姜韵说完,又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后站起身来,走到床头那里,拿起电话。 “你好,我要自首。” “和市区晨辉路泰源酒店611号房间,嗯,好的。” 短短几句话,像是巨石压在了许沁柔的心间,呼吸之间都是艰难无比,手脚失去了原有的力气,连转头去看姜韵一眼都是奢侈。 头上的灯光好像在闪烁,一下,两下,而姜韵站在那昏黄的灯光下,隐隐绰绰。 许沁柔只觉得要抓不住她了,不由得努力向前伸出手去,可伸出手去,抓到一场空。 “许沁柔,许沁柔……” 许沁柔这才从回忆里脱身,心里好像释然了什么,又想要急迫的抓住些什么。 只见姜韵一双眸子里满是担忧,直直的看着自己,一想到这些年这个人为自己错过的时光,许沁柔这一刻忽然不想克制自己。 她想抱姜韵,真真切切的感受这个人的温度,于是,她也这么做了。 许沁柔双手急切的揽过姜韵的肩膀,脖颈交错间,她将下颌轻轻靠在姜韵的肩膀上,轻声低喃着。 “别拒绝我,就让我抱一会,抱一会就好,就一会……” 姜韵本就被她之前出神时变幻莫测的表情吓得不轻,现在又忽然抱了上来,应该推开的,可是不能。 她感受的到,怀里的这人此时脆弱的不行,好像随时就要山水决堤的模样。 许沁柔吐息间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湿热热的感觉,像是一阵微风携着八月骄阳的火热,直往姜韵的耳朵里钻。 湿热热的感觉让她整颗心发麻发烫,抚在许沁柔背上的双手忽然就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好。 “许小姐,给您妹妹挑选的衣服您要看一下吗?我们……啊,对不起,我等会再进来。” 刚刚的导购员推门进来,万万没想到里面是这份光景,连忙又关好门退了出去,好奇许小姐和那个女人的关系。 说是姐妹吧,气氛又不像,倒不如说是情侣来的贴切,情意绵绵,欲说还休…… 呸呸呸,在想什么呢,虽然那两人都好看,再怎么也不能嗑顾客CP啊,导购员在心里暗暗鄙视了自己一番。 而休息室的两人被这一番吓得猛然分离开来,许沁柔别过脸退出姜韵的怀抱,抬手捋了捋散落的头发,这一下没了头发的遮挡,红的滴血的耳朵暴露在全然暴露在外面。 知道这个人是窘迫了,姜韵也不拆穿她,抬手用手指轻轻捻了捻身前的衣服。 这里好像还存留着那人的温度,倏地又将手放下,暗自平息了一下那躁动不安的心,这才抬眼看向许沁柔。 “你再这里休息会吧,我先出去看看,他们该等的急了。” 许沁柔低着头,看不清她的表情,只是柔柔的应了一声:“嗯,我等会再出去。” 姜韵看了她片刻,转身打开门出去了,这时候许沁柔才抬起头来,朝着门口的方向深深的看着,嘴角挂着明媚的笑意。 平时冷冷清清的许沁柔,回想起自己刚刚那个急切的拥抱,脸颊倏然沾染了红意,双手放在上面还能感受到不寻常的烫意。 啊,许沁柔你怎么这么勇敢啊,下次也要这样哦,她这样鼓励着自己。 等她出去的时候,吴念正试着衣服,而姜韵站在一旁认真的观望着,整个人笔直的站在那里,像是一棵青松,清清冷冷孑然独立,自成一道风景。 “许小姐也出来了啊!”导购员忽然说道,几个人才把目光一起投向许沁柔。 她的脸颊有些浅薄的绯红,整个人的状态却和刚开始来的时候不一样。 人还是那个人,衣装也是来时的衣装,可是现在从骨子里透出的明媚愉悦是怎么也遮掩不住的,笑意如果可以实体化,众人都觉得快要从她的眼睛里跑出来。 而进去看到了许沁柔和姜韵情意绵绵抱在一起的导员好像看透了一切,眼睛瞟一下许沁柔,又瞟一下姜韵,然后再瞟一眼许沁柔,笑意在脸上放大又放大。 一旁的同伴看见,悄悄靠近她捅了捅她,低声:“别笑了,你这笑的太猥琐了,人家看见都不想买衣服了。” 然后两人又一本正经的走到许沁柔的身旁,语气亲和:“许小姐,也帮你妹妹看看吧,那些都是刚刚我们挑选的。” 说着指向了一旁的沙发,上面摆放着挑选出来的衣服。 许沁柔走到吴念身边,拿起一件衣服,然后又看了看吴念身上试着的那身,笑了笑。 “好像都挺不错的,蛮适合你的,都要了吧。” 吴念有些无措,看了看她,又看了看一旁的姜韵,喏喏的:“太多了,两三件就够了。” 姜韵也走到她的身边,摸了摸她的头。 “合适的东西很难遇到,喜欢就要及时带走,不用顾忌别的,你许姐姐是个小富婆。” 说完姜韵笑着看向了一旁的许沁柔,许沁柔眨了眨眼,嗯?小富婆吗?她说是那就是吧。 好像是怕吴念不相信似的,许沁柔看着她认认真真的点了点头。 “你姜姐姐说的对,喜欢最重要,”然后转过头去看着导购,“麻烦把这些都包起来吧。” “好的,好的,三位请稍等。” 三个人拎着几个包装袋走出了服装店,留下两个导购员一脸留恋的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其中一个更是心满意足。 “美娇娘配高冷妻,绝了绝了啊,我觉得她们一定是真的!” 许沁柔带着她们又四处逛了逛,直到最后天色逐渐泛起黑色的时候,姜韵让她们先回去,等会自己打个车回去就好。 许沁柔根本没听她的,直接把人塞到副驾驶,然后锁好车门,送她回了家。 第13章 桃花 许沁柔回到家已经很晚了,将买的衣服都放到了吴念的房间里,然后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她坐在床边,轻轻摩挲着边缘,回想起这一天的事情,整个人眉眼弯弯,嘴角扬起了微微的弧度。 忽然,桌上的手机传来震动的声音,许沁柔眸子放光,直直走过去,拿起来一看,光又黯然了下去,划开。 “苏语,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苏语多敏感一人啊,瞬间就听出了她语气的失望,这给她一口气憋在心里,上不来下不去的,深吸了几口气才开口。 “没事我还不能给你打个电话了,本来姜韵就给我气够呛,你还气我,你两是不是说好了给我来这么一招啊?” 苏语说的没头没脑,但是一听到姜韵的名字,她又不自觉的带了笑意,连声音也软了下来。 “姜韵怎么了?” “你是不是分不清重点啊许沁柔,是姜韵把我气够呛,所以,你应该关心的是我,应该问我怎么了,是我一片真心错付了!” 苏语又好气又好笑。 还好电话看不见彼此之间的表情,许沁柔有些庆幸的轻呼一口气,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热的有些发烫的脸颊,声音里带了些笑意。 “没有啊,苏语你是不是故意的,”忽然又顿住,有些不确定的说:“你是不是和姜韵发生了什么?” 苏语一下子就梗在了那里,怎么就忘了自己是背着她偷偷去找姜韵谈话的,可是好像也没套出啥有用的来。 她本以为给姜韵灌醉可以多捞些话出来,结果最后自己醉的不省人事,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乱说什么。 想到这里,苏语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脑门,不会真帮了倒忙吧,心虚的感觉忽然就冒了上来,倒也不敢计较那些有的没的,声音低了不少。 “没有,我怎么会和姜韵发生什么,就是那天你喝醉了我给你送过去,她体贴温柔的照顾你,转头就给我关门外了,这也太双标了,这谁能忍啊,晚上我想到这件事就越想越气,就没忍住给你打个电话。” 许沁柔笑了笑,有些可惜那天喝的太醉,没有亲眼看到那人对自己的照顾,但是,只要是那个人的话,对自己一定是细致入微的吧,这样一想,嘴角上扬的更加明显了。 “沁柔?喂?你还在吗?” 许沁柔这才恍然,自己沉浸在蜜罐子里,都忘记这边还接着苏语的电话了,连忙回复道。 “在的,对了苏语,我可能有一件事要请你帮个忙。” 苏语好像听到了什么古今奇谭一样,不由得笑出声来,又怕许沁柔听不见一般,在那边加大了音量。 “嗯?你许沁柔竟然有事用得着我苏语,我是不是听错了,你不是最喜欢一个人扛吗?” 像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许沁柔一瞬间有些哑然,抿了抿嘴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好了,说着玩的,难得你需要我,是什么事情,说吧。” 苏语看出了许沁柔在电话那困窘,自己先开口接了刚刚的话题。 “姜韵一个朋友的妹妹,初中结束后就辍学了,高一的课程没有接触,姜韵的意思是让她从高二开始,你能帮她在苏叔叔那个学校插个学籍吗?” 许沁柔斟酌了一下说出自己的想法。 苏语无奈的揉了揉眉心。 “诶,我就说你怎么会要我帮忙,果然啊,还得是姜韵,真是没人治得了你了许沁柔。 嗯,我回头找一下我爸,跪着求她,总该是要给我几分薄面的。” “嗤~”许沁柔听到她耍贫嘴,没忍住笑出了声。 “你真是,好了,说正事,如果叔叔不方便的话,你也不要为难他,我再想别的办法。” “我在你心里就是这么没用是吧,被你说的都要出师未捷身先死了,好歹作为一个律师嘴皮子是有的,保准给他说的天花乱坠,不行也得行。” 苏语说着忽然停了一会,语气带着少见的认真,“许沁柔,真下定决心了就好好把握住,知道吗?” 前后变化的太快,旁人或许听起来觉得胡天海地,可是许沁柔懂她在说什么。 哪怕知道苏语在那边看不见自己,她还是认认真真的点了头,语气里也是掩饰不住的珍重。 “嗯,我知道的。” 两人都默契的沉默了一会,最后还是苏语憋不住了。 “行吧,嗯,那就这样吧,那件事我会尽快和苏大腿商量的,休息吧,挂了。” 说完后也没给许沁柔开口的机会,电话就挂掉了。 许沁柔把手机放在了边,站起身来,透过那片郁郁葱葱的枝叶看着挂在天边的那轮明月,周围那些乌墨的云朵环绕着它,可是越是黑越是衬的月皎洁无华。 这幅场景明明看过不知道多少遍了,却第一次觉得月色这样美好这样动人心扉。 明月皎皎,只此唯一,姜韵婉婉,也是她的唯一,这样一想,许沁柔不由得笑开来。 而另一边,姜韵下车后并没有回家,而是站在原地等了一会,打了一辆车,很快就到了目的地,觅语酒吧。 姜韵走进去,找到当初的领事负责人的休息室,敲了敲门,听到里面的回应后姜韵推开门走了进去。 里面的男人抬起头来,看到是姜韵,惊喜到不可思议,男人穿着一身笔挺西服,此时却稳重不住了。 他站起身来,快步走到姜韵面前,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这才沉声道:“回来了?” 这话问的姜韵鼻子一酸,一股热气直往眼睛里面跑,朝着男人笑了笑:“回来了,国涛哥。” 男人走过去,拍了拍姜韵的肩膀,语气里是可见的愉悦。 “回来就好,腰板倒是挺硬,这几年愣是没让我们去看一次,回来以后,就好好生活吧。” 姜韵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像是哥哥一样在过去照顾了自己那么多年,也护了自己那么多年。 当年自己被警察带走的时候,她第一次看见那么坚强无谓的男人,红了两个眼眶,以往沉稳的男声更是有些颤抖。 “别怕,你做的是对的,到了那里你乖乖的,警察问什么你答什么就好。” 真正是个好哥哥啊,那时候刘国涛都还是站在她那边,宽慰她,姜韵,别怕,你做的是对的。 姜韵那时候没敢回头,眼睛含着泪也点了点头,然后被警察带上了车。 后来不管是许沁柔的探视,还是芳姨和刘国涛的探视姜韵都拒绝了,姜韵那时候想着,还是不要影响他们心情了,好好生活吧。 姜韵刚刚听出来了,刘国涛对自己不让他们探视其实是有一些怨念的,于是微微笑了笑转移了话题。 “芳姨今天在这边吗?” 刘国涛笑了笑,走到她的前面,忽又停下脚步转过头看着她。 “芳姐今天没来,你要是有急事的话,我可以打个电话问问芳姐,怎么,是有事吗?” 姜韵怔了怔,好像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想问问芳姨,还能不能要一个有档案记录的人在她这继续工作。 想到那个面冷心善的女人,姜韵笑了笑,对着前面的男人说道:“没事,只想在芳姨这里要一个重操旧业的机会。” 刘国涛有些好笑的意味看了姜韵一眼,想说些什么又欲言又止,算了,还是等芳姐自己告诉她吧。 “走吧,去外面喝点,最近可是进了不少好酒回来。” 外面和姜韵来时差不多,依旧是人声鼎沸的模样,刘国涛先是去吧台拿了一些酒,带着她去了一个安静的卡座。 舞池里形形色色的男女跟随着音乐疯狂的舞动着,就连姜韵也被带着有了些躁动的感觉。 刘国涛将几瓶酒打开,倒在面前的酒杯里,然后递了一杯给姜韵,有些好笑。 “你是在哪又惹了风流债啊?那小姑娘从你坐这盯着可有半小时了啊!” 姜韵抿了一口酒,听到他这么说有些不解,皱了皱眉头,“什么小姑娘?” 刘国涛也端起自己的酒杯,目光看着舞池。 “你往右手边最角落里的那个卡座看,有个姑娘正看着你呢。” “说不定看的是你呢?” 姜韵带了些笑意回他,虽是这样说着,姜韵还是按着他说的方向看了过去。 昏昏暗暗的,但确实有个人在盯着自己。 刘国涛被她调侃的老脸挂不住,酒含在嘴里险些呛出来。 “你这是拿我打趣呢,我多大个年纪自己心里没数,你可别拿我挡枪啊!” 他从舞池中收回目光转而看着姜韵,发现她正和那个姑娘互相对视着,奇怪的是姜韵竟也没有移开目光。 还真看对眼了?这不像是她该有的风格啊。 就在他纳闷的时候,盯了姜韵许久的姑娘对着这边招了招手,是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刘国涛有些跟不上节奏,这就邀请上了,虽然这事在酒吧见怪不怪,可是还是觉得哪里不对。 他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后,对着姜韵暗暗指了指那边,有些疑惑的问道:“那姑娘你认识?” 姜韵没回答,只是又抬头看了那边一眼,那个姑娘已经没有再往这边看了。 她收回视线,端起酒杯在手中抚了抚,然后又放下,对着刘国涛笑了笑。 “不认识,但说不定有别的缘分,我过去一趟。” 说着姜韵就站起身来,要往那边走,刘国涛也不拦着,安安稳稳的坐在那里,又给自己满了一杯酒。 第14章 月色 姜韵绕过三三两两人,走到女孩所在的卡座,找了个不近不远的位置坐下。 这下离得近了,女孩的面容她能看的更加仔细,气质是可见的青涩,与这个喧闹花哨的气氛格格不入。 像是为了给自己勇气和信心一般,她给自己化了极浓的妆容,青黑的眼影像是沾了水的墨一般在眼睛周围晕染开来,口红色号更是艳的惊人。 姜韵过来不是为了缔结什么缘分,只是那个女生看着自己的眼里满是复杂。 灯光昏暗,刚刚离得又远,看的不是很分明,所以在接收到女孩的手势后,她就走了过来。 而这下姜韵看的分明,女孩眼里翻涌着自己看不懂的情绪,像是烧开的水要沸腾一般,却又被她暗暗的克制了下去,眼里一派淡然。 可偏偏这些变化姜韵又看的清楚,心里的疑惑也更大了,目光在女孩身上流转,带着些轻佻的肆意。 女孩不自在的别开脸去,有种被看穿的感觉,可是又想到什么,又泰然自若的盯上姜韵的眼睛,将桌子上一杯酒推到姜韵面前,笑了笑。 姜韵看着她却也没动,低声道:“你认识我?” 没想到姜韵会这么说,女孩顿了一下,然后笑开,只是笑意不达眼底,转而看着姜韵,语气里带着漫不经心。 “现在对女生也是这么俗的搭讪吗?不认识,你我不过第一次见面,怎么?想泡我啊!” 女孩举止轻佻,看着姜韵的眼里都是可见的挑逗,只是那青黑的眼影有些违和。 对于女孩的挑衅姜韵不为所动,仍只是看着她,忽然就察觉出一点熟悉感,又在记忆里搜寻过往的人。 可还没等姜韵理清头绪,女孩却突然开了口。 “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你一定是一个很有故事的人,故事多的人总是有着不同的阅历和经验。 我就想到自己心里一直没有解开的疑惑,如果你愿意的话,或许可以帮我解惑。” 姜韵有些讶异,倒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嘴角微不可察的上扬。 “那大概要让你失望了,你我的年纪应该相差不大,不过是多走了几年路多吃了几年饭,配不得你说的故事阅历,或许你可以问问别人。” 女孩对她的说法并不在意,只是端起面前的酒杯在手中轻轻晃了晃,对姜韵的说法不置可否。 “倒也不是那么高深的问题,而且有个人和我探讨一下也不错,说不定这个过程你可以给我想要的答案。” 说着,眼尾上挑,带着一丝不明的眼神直勾勾看着姜韵。 姜韵心里的怪异感更甚,也没有拒绝女孩的问题,只是开始认真打量起眼前这个人。 女孩知道她这是同意了,迎上她的目光,避也不避,带着几分漫不经心道。 “你说一个人啊,他如果背负了人命。” 女孩说着忽然停住,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姜韵。 “最后呢,只是用了一些短暂的自由作为惩罚,是正常还是不正常呢?是公平还是不公平呢?” 问的问题看似没有章法,姜韵却莫名觉得有些针对意味在里面。 人命,自由,如果不是自己经历过那件事情,可能真的就会毫无芥蒂的跟她探讨一下。 可是偏偏因为那些过去,她敏锐的察觉到女孩带着的一些敌意。 这么想着,姜韵的视线又落到女孩的身上。 昏暗闪烁的灯光打在一旁,把她本就浓厚的妆容照不太分明,可是,隐隐约约却有一些那个人的影子。 姜韵眼神里面的审视探究意味太明显,女孩被看的不自在。 她微微向一边挪了挪身子,又迎上姜韵的目光,轻声笑了一下:“不能回答吗?” 姜韵没移开目光,两人互相对视着,像是要把彼此看穿一样,就在女孩以为姜韵不会回答的时候。 姜韵笑了笑开口道:“你刚刚说的背负人命是因,自由为罚是果,这样的话并没有冲突。 你不妨再说些,比如背负人命的因是什么,如果里面除的是恶果,缘的是善因,你觉得有错吗? 而且,按着你的说法,以自由为罚,那就是法律都已经做出了裁量,那还有什么不满意呢? 再者,你问出这样的话或许本就是带着偏袒,你只是想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不是吗?所以,我说的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女孩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一样,那双眸子猛然间放大。 看着姜韵好像在看什么猛虎怪兽一般,她抬起手,忽然又放下,最后直接起身,丢下一句。 “巧言善辩,强行开脱!” 女孩有些气愤的说着,可是说完这句她脑子里有些空白,有些无措的拎过一旁的包直接走了。 说是走,不如说是丢盔弃甲,离开的姿态实在有些狼狈,姜韵却盯着她的背影微微出神。 “还对人家恋恋不舍呢?回神了回神了诶!” 刘国涛见那个女孩走了之后,便直接走了过来,用手在姜韵面前晃了晃。 姜韵转头看着刘国涛,眉头微微皱着:“那个女孩你有印象吗?经常来店里吗?” 刘国涛看她面色严肃,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想了想。 “真要说的话应该只是近几天刚过来,以前倒是没怎么见过。” 姜韵又往她坐过地方看了看,想着刚刚那个女孩的样子,又联系着国涛哥说的话,一种奇妙的感觉涌上了心头。 最近几天吗?时间也莫名有些巧合,问的那些看似虎头蛇尾的问题,却又刚刚好打在了姜韵心里最隐秘的地方。 人命吗?自由吗?她是想说什么呢? 夜晚,一个女孩安安静静的坐在床上,看着手中的照片发呆,照片里一个年轻男人搂着穿着校服的女孩。 而现在,却只有自己一个人,再也没有了庇护,再也没有人为自己遮风挡雨。 她将头深深埋进屈着的双腿里,肩膀时不时抖动着,睡衣上的水迹也以不可察觉的速度晕染开来。 若是姜韵现在看见她的话肯定会了然,赫然是酒吧里浓妆艳抹的那个女孩。 此刻卸去了不符合她年纪的妆容,脸上倒是能看的处的青涩,除却了那些张扬,剩下的便是不为人知的脆弱。 而这边姜韵走出了酒吧,春天的夜晚还带着特属于它的凉意,一下子把她本有些昏沉的脑袋吹得清醒许多。 沿着街道的树,姜韵一步一步慢慢向前走,好像是惬意的却又感觉有些遗憾。 忽然间抬头,姜韵发现今晚的月亮格外的美,尤其是从青青翠翠的枝叶中看过去,好像给月亮镶了青竹的边,愈是清冷愈是动人。 这般感叹着,姜韵不由得停下了脚步,抬起头仔仔细细看着那片天空,忽然口袋里传来了震动的感觉。 她拿出手机,看着那串号码,眼里漾起了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柔色,轻声道:“怎么了?” 许沁柔有些惊讶,自己还没开口呢,为什么不问问自己是谁,带着这份疑惑,她问:“你都不问问是谁的吗?” 姜韵有些好笑,连带着呼吸声也轻快了许多,她的笑意明明不明显,许沁柔却觉得整颗心酥酥痒痒的。 喜欢这不遮掩的笑意,也喜欢笑意里面包含的不为人知的纵容。 “许沁柔,我告诉过你的,我记得你的号码,我没有骗你。” 就在许沁柔暗暗心喜的时候,姜韵清冷又坚定的声音传来。 那人告诉自己,她没有骗自己,她一直记得自己的号码,是不是也代表着,她一直记着自己。 隐秘的甜意从心间传来,许沁柔努力压了压自己的嘴角,这才柔声回她。 “我也记得的姜韵,所以,你的手机号,我重置了和以前一样的那个。” 这样就好像,她们彼此相记,彼此挂念,彼此认可对方的存在。 哪怕别人都不记得了,可是她们自己记得,记得对方都是那样的热烈纯粹,是那样不可磨灭的存在。 光是这么想着,整颗心就火热滚烫。 “嗯,我知道的,怎么了,这么晚打电话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姜韵还是记挂着打电话的初衷,害怕她是有什么事。 许沁柔笑了笑,轻声道。 “没什么,只是想告诉你,吴念的那件事苏语那边会联系的……” 她停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还有,今晚的月色很美……” 姜韵举着电话,贴着耳边,找了个树轻轻靠在上边。 然后抬起头,看着那轮在心里惊艳过的月亮。 “是啊,今晚的月色很美,谢谢你。” 谢什么两人都没有说,或许在谢她愿意分享这一轮明月,或许在谢拜托了她的吴念。 两人谁也没有主动挂断电话,默契的维持着这份安谧,直到一阵夜风袭来,姜韵这才被凉意扰的回了神。 她将手机拿下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快十二点了,念着那人还要上课。 “时间不早了,睡吧。” 许沁柔有些舍不得,抓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可是又的确不能反驳,现在的确很晚了,想到这便放软了声音。 “嗯,那睡吧,晚安。” “晚安。” 挂断电话后,许沁柔仍是将手机拿在手里,盯着那串号码看了又看,好像可以透过它看见那个人一样。 晚上,许沁柔躺在床上睡得不安分,头时不时微微转动着。 忽然,门被轻轻打开,声音不大,可是许沁柔还是被吵醒了,黑漆漆的夜晚,细小的声音也被放大许多。 许沁柔有些谨慎的坐起身来,昏昏暗暗的看不太分明,只是那个身影靠的越来越近,她有些害怕,轻声试探道。 “吴念吗?” 可是那道黑影还是没说话,只是自顾自地越走越近,直到走到许沁柔的床边才停下脚步。 许沁柔这才从透过来的月光下看清了来人的面容,声音带上了无法言喻的欣喜。 “姜韵?你怎么来了?” 第15章 花开 这时候的姜韵和平时的都不一样,眼眸里都是带着深深的,浓浓的,自己承受不住的情绪。 里面好像蕴着山水的力量,倾泻出来便是势不可挡,可是许沁柔不怕,更多的是欢喜。 她期盼这样的姜韵,也在等待着这样的姜韵。 月光打在姜韵的脸上,将她的面容照的柔和又清丽,她对着许沁柔笑了笑,抬手轻轻抚上了她的发尾,放在手心里,又用手指捻起一些头发递到鼻息间。 “不是说今晚的月色很美吗,我想着也许和你一起看会更美一些。” 这样的姜韵太过撩人,也太过魅惑,明明脸上神色那般清明,可是说出的话和做着的事都让许沁柔心间发烫。 陡然间呼吸都不自觉的放缓下来,生怕惊扰了这让她燥热又难耐的人。 许沁柔只觉得心间发烫,口舌之间也变得干燥起来,好想喝水,于是转头向床头柜放着的那杯水看去,不自觉的就吞咽出声,声音在黑夜里被无限放大。 姜韵听的分明,也转头看了一眼床头的那杯水,她看穿了许沁柔的意图和渴求,可是却没有要拿那杯水给她的意思,只是看着她的眼神更加深了一些。 许沁柔觉得此时姜韵的眼神好像是实物一般,被她看过的地方都好像被抚摸过一般炽热又滚烫,这样想着,许沁柔有些怯懦的向后靠去。 姜韵却不给她退缩的机会,身体慢慢向着她倾去,直到两人面对面贴近,彼此的呼吸交缠,炽热的鼻息在两人之间流转,像是荒原起火一般控制不住蔓延的炙热暧昧。 姜韵抬手,轻轻地,先是慢慢摩挲着许沁柔灵动温柔的眉眼,纤纤细细的,手里柔柔软软,若有若无的触感令人心痒。 可是姜韵并未停留太久,因为她知道,这人身上多的是让自己着迷奉为神明的地方。 这般想着便带着手指下移,悠悠缓缓的滑过许沁柔细腻挺直的鼻梁,触感极好,指尖就那样顺着滑了下去,又仿若不经意间停在鼻尖处,感受着那人呼吸之间带来的温热气息。 许沁柔随着她的动作顿住了呼吸,只觉得她的手指像是着了火一般,所到之处都像是烈火燎原,她有些晃神,抬起还留着几分清明的眼睛看着姜韵。 不知道是不是月光偏离还是她离自己太近的缘故,许沁柔看不太清姜韵的面容神色,这样的姜韵别样的反常,可是她并不讨厌,不如说,她恨喜欢。 不多时,姜韵的手指下滑,又轻轻抚上她的嘴角,像是在玩什么好玩的物什一般,姜韵按了按,松开手,又抚上去轻轻抚弄。 许沁柔受不住,只觉得有些穿不上起来,就在她说出推拒的话时,姜韵忽然抬起头来,直直迎进自己的目光,声音有些喑哑,带着一些抚慰:“不是想喝水吗?” 许沁柔只感觉自己手脚软了下来,不知道作何表示,只能看着面前的这个人,看着自己日思夜想的脸庞,像是受了莫大的蛊惑一般,她对着姜韵点了点头。 姜韵笑了笑轻声说:“嗯,这就满足你。” 说完也不给许沁柔反应的机会,姜韵直接俯首下来,许沁柔不由得瞪大了双眼。 唇上那清晰的触感,和那些独属于姜韵清新又甘甜的气息,让她有些怔楞。 软软的,糯糯的,好像果冻一样的触感,姜韵温柔的吮弄让她一时分不清天上人间,好像整个人坠在了云间,整个人飘飘然,完全不知道作何反应。 在意识彻底迷失之前,许沁柔微微侧目看了一下窗外,明月依旧皎皎,的确是倾离了,只有一些月光还洒落在床前。 姜韵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却没有挪开,两双唇瓣都沾惹着水色,看起来潋滟异常,许沁柔垂眼看了一下,心想真的就像是果冻一般。 姜韵仍旧靠在她身前,唇瓣也未离去,就这样贴的紧密,声音喃喃,像是从海底传来的蛊惑。 “阿沁,月色很美,但你一定不知道月色下开的花才是绝色,想不想看,嗯?” 深重的诱惑,带着撩人的鼻音,许沁柔明知是陷阱,可是就想放纵自己沉迷于此,她的眼睛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满是水蒙蒙的雾气,看着姜韵目不转睛。 “想看,姜韵,我想看在月色下开的花……唔……” 还未等许沁柔说完,姜韵便再也忍不住,重又贴上了那片独属于她的果冻,腾出手来将一旁的薄被倾覆到两人身上,隐隐约约的传来只有两人听见的声音。 “那就带你看一场花开,带你看一场有朝露的花……” 真的是花开,开的那样好,开的那样娇艳。 月光清明,柔柔洒在花身上,大概是因为初春的原因,凉意驱散不去,园子里的花瓣感受到了凉意,微微收拢起,敛去了里面的美色,窥不得一点,寻不到半分。 游人好像有些可惜,看着收拢的花,舍不得着娇花受着这样的凉意,于是伸出手去,手指顺着花瓣四周轻轻抚弄,又像是不够,凑上前去对着花瓣缓缓吹气。 不过是眨眼之间,大概是热气灼人,很快,花瓣上的朝露被熏蒸的化开来,片片水渍将花瓣四周湿濡透彻。 月光下,水渍更加显眼,闪出一些明亮诱人的光,仔细看去也不知是散出的是热气还是凉气,在花瓣四周晕染开来,游人心中欢喜更甚,心中对花开的场景更加期盼。 收回沾染了花瓣水迹的手指,放在口中抿了抿,是甜的,还是温热的,大概是被这样的动作刺激到,花瓣猛然间又收拢了起来,颤颤巍巍的,就连最开始的花心都看不见了。 游人不禁有些遗憾,虽然羞颤颤花瓣也是极美,可是更想一睹花开时的盛况。 于是又伸出手去,重新轻轻抚慰花瓣,重复在花瓣四周柔柔的动作。 温柔细致的触感花瓣重新打开,露出了娇娇嫩嫩的花心,同时也沁出了更多的花液,淅淅沥沥的,将游人的手染的湿透。 游人被取悦到,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看着绽开的花瓣,和微微显露的花心,忽然就有了向更深处探去的想法。 这么想着便也这么做了,游人用手指在花瓣四周试探了片刻,看着越来越多的水迹,于是缓缓将手指探了进去。 花瓣好像受了什么惊吓,猛然收缩,游人的手指也被收拢在花瓣里面,湿漉漉的,颤巍巍的,触感极好。 猛然间便是一片花开的灿烂景象,花朵更艳更嫩,花液更甜更密。 游人一时晃了眼,回过神来时手已经再度抚上了花瓣,想再多看几番花开的景象。 “嗡嗡嗡……嗡嗡嗡……” 床头柜的手机不停地震动着,也不知道这样吵了多久,许沁柔终于有了一丝清明的意识。 她缓缓钻出被子,用手轻轻揉了揉眉眼,伸手过去接过电话,划开,按下接听。 “怎么了苏语,这么早打电话?” 苏语在那头气急败坏,自己把她的话当圣旨一样放心上,这人倒好,睡得天昏地暗不起,想到这就有些气恼。 “早?还早呢许老师,就这么为人师表的啊,都快九点了!” 许沁柔愣了愣,下意识拿下手机看了一眼,苏语倒是没骗她,已经是八点的尾声了。 喉咙有些不舒服,干的要冒烟了,她轻轻咳了咳。 “昨晚上睡得有点迟,没订闹钟,怎么了?” 刚刚苏语还没发现不对劲,可是现在缓下来却发现,不对劲,不对劲,于是语气缓了缓。 “等会等会,你怎么嗓子跟被炮仗炸了一样,又沙又哑的。” 被她这么一说,许沁柔才恍然间想起昨夜那场欲罢不能都梦,那场梦里的姜韵真的是太诱惑,也太会蛊惑人心了。 说带她看一场花开,真就是看了一场实实在在的花开,只不过自己就是那朵花罢了。 现在被苏语提及,那些细节越发在脑海里清晰起来,许沁柔只感觉脸颊热像是烧起来了一样。 她不由得抬起另一只手摸了摸,希望能降下一些温度,然后又故作平淡的回复电话那头的人。 “没什么,可能是昨晚上着凉了,忘记关窗户了,嗓子可能有点发炎。” “是吗?”苏语半信半疑,却也没纠结这个话题,想起正经事。 “跟你说的差点忘了,对了,昨天你说的那个小妹妹上学的事我爸说可以,但是不是经他的手,到时候会告诉我们找谁负责的。 正好过两三个月就是毕业季了,这段时间你们找些人给她补补课,到时候去学校能赶上些进度。” 许沁柔笑了,这人想的倒是贴心,“嗯,好的,谢谢苏大小姐。” 苏语也跟着笑了:“行了,跟我还玩虚的这套,那你就找个老师给她补一下需要的一些课程吧。 这可是我用了相亲的代价换来的,好好报答我吧你们?” 许沁柔笑了笑默认了,而且“你们”这两个字她听的很喜欢,就好像姜韵和她绑在了一起一样。 两个人又聊了一些别的就挂断了电话,许沁柔把手机紧紧握在手心里,好像这样就有了直面梦境的勇气一般。 竟然会因为一场月色做了这样一场让人遐想的梦,可是她又不得不承认,那场梦她又是那样的憧憬,憧憬着那个赏花人,憧憬着那个开花者。 第16章 甘心 “咚咚咚……” 忽然一阵有规律的敲门声传来,许沁柔懊恼的赶紧下了床,竟然忘记了家里不止她一个人了。 “吴念吗?等我收拾一下。” 许沁柔一边说着一边收拾着床单,出去后吴念正安安静静的站在一边,眼睛像是森林里的小鹿一般,看着湿漉漉怯生生的。 许沁柔看着她有些抱歉的笑了笑,发现她穿的还是之前自己的衣服,走过去微微低下身子看着她。 “怎么没有穿买的衣服?” 吴念也抬眼看了她一眼,像是不知道怎么回答,动了动嘴唇却没有说话。 许沁柔暗暗叹了口气,小姑娘还是有些拘谨,像是想起来什么一般,笑的明媚。 “我记得是有一身黑色的休闲服吧,我替你做个决定,你穿那一身,我也有类似的一件,我想要一个穿姐妹装的机会,你不要拒绝我啊!” 声音柔柔的,笑容也是柔柔的,含着春日里特有的风情和温柔。 吴念一下子看的有些带了,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立马红着脸颊低下头去。 许沁柔也不恼,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像是摸小猫一样,轻声说。 “你不说话就当你同意了,妹妹。” 吴念低着头,以极其微小的幅度点了点,没说话,但是许沁柔知道她这是同意了,两人对视眼相互笑开。 而那一边,姜韵醒来的也格外的迟,昨天回来的是真正太晚了,等收拾好一切睡下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两点多了。 大概是昨晚那场月色看的很是惬意,这一觉睡得异常的安稳。 姜韵走下床,掀开窗帘,阳光倾泻而来,一时间适应不过来,她抬起手遮了遮,等到那阵眩晕感过去后这才睁开眼睛往外面看去。 花圃里的花开的茂盛,相互簇拥着,姜韵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就便笑开了,嘴角不自觉的上扬着。 不知道看了多久,姜韵才返过身拿过手机,看到新入的短信,她直接点进去看了一眼。 发件人国涛哥:芳姐让我告诉你,今晚八点在北苑餐厅602包间,你记得过来,正好昨天你来不是找芳姐有事吗,顺带着就说了吧,守点时啊你。 姜韵笑了笑,回复他:会的,知道了。 晚上,姜韵按着刘国涛信息里说的来到了北苑餐厅,服务员按着她说的包间号带着她来了五楼,很快就到了602。 她独自站在门前,抬起手又放下,几番挣扎后犹豫了一会,还是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里面的女人正好抬起头来,两人对视上。 姜韵没有了刚刚站在门外不知所措的心思,直直走了进去,看着眼前坐着的女人,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芳姨。 女人看着她笑了笑,声音依旧是以前一样的处变不惊。 “怎么了,不认识我了,以前见着我可没这么拘谨啊?不坐下还打算站着给我鞠个躬呢?” 话里满是调笑的意味,姜韵看了女人一眼然后在对面拉开椅子坐下,抬眼看着对面的女人。 时间好像对她特别优待,她和初见时候比起来也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虽然已经是快五十岁的人了,眉骨依然清丽,整个人的状态也是极好,若是不知道的话,她说是三十岁别人也不会怀疑。 她就是对姜韵帮助极大的芳姨,在某种程度上在姜韵心里她是像妈妈一样的存在的。 而且当年发生的事情,姜韵也都毫无保留的告诉了她,芳姨算是她们那些无谓又荒唐的青春见证人。 姜韵还是没有说话,女人对她的沉默不置可否,同样也在打量着姜韵。 女孩身上以前那种桀骜张扬的气质消散不见,现在的姜韵浑身都是内敛沉静的气韵,还真是不一样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女人特有的清肃的声音传来。 “这三年你倒是变得沉稳了很多,怎么,英雄救美,救出人生感悟了?” 姜韵不知道说些什么,抿了抿嘴唇,然后抬眼看着对面的人,本想开口的话哑在喉咙间,忽然就不知道说些什么。 女人也不恼,脸上的笑意反而更加明显,轻轻摇了摇头,看了一眼姜韵。 “让你来吃饭可不是光吃饭,别跟我在这装哑炮啊,之前不是挺有骨气吗?说说,打算以后怎么办,还有那个小姑娘你打算怎么处理?” 姜韵的眼睫颤了颤,心里那股烦闷久久不散,她压下不该有的念想,看向女人。 语气淡然:“和往常一样。” 女人看着她这幅言不由衷的样子,没忍住笑了一下。 “往常什么样?和往常一样又是什么样?朋友?陌生人?又或是闺蜜?” 姜韵抬起头,迎上芳姨带着审视的目光,一让不让,笑意有些苦涩。 “一直都是朋友的位置,以后也一样,不会远一步,也不会近一步。” 女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语气有了些起伏。 “一段关系究竟是什么样子,可不是你一个人定义的,从来都是双方的看法。 你自己这么想,你能确定那个小姑娘也这么想吗?某种意义上,姜韵,你有些太自私了,真真说清楚一次没有多难。 你和那个小姑娘啊,明明就是一个天南一个海北,却偏偏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可是又都莫名有着一样的特质。” 说着,女人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她。 “都是死鸭子嘴硬,严防死守的守着那点不肯告人的心思,可是告诉了又能怎么样呢。 不过就是打开心房,坦露心意,以后顺顺坦坦走下去罢了,可你们就是谁也不说,谁也不问,生怕谁揭了谁的伤口,谁拔了谁的软刺。 可是你们想过没有,伤口不打开给人看,没人会知道你伤在哪,痛在哪,伤的多深,伤的多久。 为什么不大胆试一下,是涅槃重生还是置之死地而后生都尚未定论,怎么就不能敞开心扉呢?” 女人的一段话像是有人用拳头一下一下打在了自己的胸腔,姜韵感觉心口跳动的速度越来越快。 她嘴唇嗫嚅着,声音有些低,也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女人听。 “怎么敢呢?说什么呢?一个人伤还能自愈,可是两个人就是徒增烦恼……最后要是发现,所有的伤都是我带来了,我该怎么办?” 女人叹了一口气,姜韵的担忧和害怕她都看在眼里。 “姜韵,不是只有你一个痛的,也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在治愈伤口,别人也在你看不见的地方默默承受着那些辛酸苦辣。 那年你为了许沁柔那个小姑娘判了三年,不管什么我都是对她有些偏见的,因为一直以来我看到的都是你在无条件的宠着那个孩子,挡着那些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风雨。 我也为你不值过,可是后来发生了那些事后,我也算看着她走过了这三年,忽然间觉得这个孩子也不容易。 所有人的探视都被你拒绝,大家可以一如既往的看待,可是她不行。 她每次探视被拒绝后,回来都会在酒吧把自己喝的烂醉,喝的神志不清窝在一个小小的角落叫着你的名字。 酒吧鱼龙混杂,小姑娘又长得惹眼,心思多的人不在其数,她就是仗着你护着她,仗着我们一定会为了你护着她在那醉的肆无忌惮。 你大概不知道吧,每一年你的生日,其实她都在离你不远的地方。 冬天里寒风凛冽,恨不得把人的骨头都冻碎,可是她好像感觉不到一般,整天整夜站在外面。 当时我就在想,这样的你们到底是已经是结局,还是柳暗花明前的渡口呢?是结局了吗?” 芳姨不知道是在问自己还是在问姜韵,顿了顿,然后又看向姜韵。 “其他的先不管,我想问问你,这次回来后,你打算把许沁柔放在什么样的位置上?嗯?” 芳姨看向对面的姜韵,将她眼里隐隐的水光看的分明,一时间忽然就有些心软了。 可是她知道不能,不逼她们一把,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走出那片混沌的关系。 一句句直击心灵的质问像是巨锤一样打在了姜韵心间,她好像就从那些几句带过的叙述里。 看到了愧疚不已的许沁柔,看到了借酒消愁的许沁柔,看到了在监狱外默默等过一天一夜的许沁柔。 所以啊,许沁柔这么好,怎么还能耽误她,能够以朋友为名陪伴一辈子已经是最大的祈求。 姜韵抬起头,迎上芳姨带着审视的目光,一让不让,笑意有些苦涩。 “朋友,还是朋友,大概只能是朋友。” “甘心吗?” 姜韵也问过自己,甘心吗,回答当然是不甘心。 可是比起这个她更不想把许沁柔拖进淤泥,这么一想就都释然了,嘴角扬起了不太明显的角度。 “最开始好像的确满是不甘,这样好的人,我念了这么多年,想了那么多年的人只能是和我不远不近的关系,远一步不舍,近一步不能,怎么会甘心呢? 可是啊,她有她的心上人,亦是她的白月光,是她珍重万千的男孩,所以啊,她会有她的粲然人生。 她更应该过一个平安喜乐的人生,顺风顺水的人生,她可以选一个自己爱的男人,生几个可爱的孩子,然后一起赡养老人。 而我,而我不能给她那样的生活,甚至相反的,我的那些污点可能会附带到她的人生上。 不仅如此,别人会觉得这样不正常,会在背后对她指指点点,我可以不在乎,但是我不能不在乎她,那样我不愿意,无论如何我都不愿意。” 芳姨这下才认认真真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孩,长大了,真的长大了,考虑的那样周到,考虑的那样齐全。 可是唯一不好地方就是,把自己的渴望压在了心底最深处,可是,真的压的住吗? 而且这两人,分明都没说开的样子,还活在对方编织的谎言里,真是给自己找苦头吃。 芳姨叹了口气,随手将一边亮着屏幕许久的手机关屏,再转过头看着姜韵,语气柔和许多。 “没有逼迫你的意思,按着你最真实的想法就好,今天找你来主要还有一件事,那些先等吃完饭了再说吧。” 等芳姨和姜韵吃完这顿以谈话为主的饭后,芳姨让姜韵先走,她还有点事要处理。 姜韵没有怀疑,和芳姨告别后就离开了,可是等她走出餐厅的时候,不远处的树下站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第17章 朋友 面容温婉,气质清冷,白肤红唇,相得益彰,那一身黑色风衣更衬得她长身玉立,端丽的不可方物。 许沁柔在这里姜韵并不惊讶,相反了然了。 因为最后离开的时候,芳姨高深莫测的跟她说了一句:今天这场谈话其实参与其中的有三个人。 本来姜韵还在疑惑为什么是三个人的时候,许沁柔刚刚好的出现在这里,那么那一个人自然就是她。 至于是以什么样的方式参与了这场谈话姜韵不得而知。 姜韵漫步走过去,许沁柔也抬眼看着她,对着朝着姜韵笑的明媚,浑然没有独自一人的清冷飘然。 “一起走走吧,今天的月色也不错。” 姜韵想到自己那些话也被许沁柔听了去,心里有些不自在,可听着许沁柔的话便不自觉抬头看着夜空。 确实,月色依旧,看了看眼前的人低声道:“嗯,走吧。” 夜色很深,像是浓稠的墨水在天上匀匀铺散开来,然后在上面悠悠点缀朵朵白梅,白梅微小,越发衬的夜色漆黑。 路旁树的枝叶青青翠翠,时不时微风拂过枝叶,带起一阵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姜韵和许沁柔并排慢慢沿着街道走着,月光柔柔的打在两人身上,像是一层朦胧的雾纱。 来往的车辆三三两两,从两人身边安静的驶过,倒是没有没有白天那种拥挤和喧闹。 两个人都保持着默契的安静,直到走到一棵柳树下,许沁柔忽然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看着姜韵,眼里仿佛携着满天星辰一般,闪亮闪亮的。 而一旁的柳条姚曼,碧叶轻晃,悠悠在她身后舒展身姿。 姜韵看着这一幕,心痒难耐,春色,皎月,垂柳,美人,构成了一副极好的画面。 她缓了缓心神,对着许沁柔微微一笑:“累了吗?” 许沁柔轻轻摇了摇头,看着姜韵像是要看进她心里去,语气仿佛化形的柳条,极尽低喃柔绻。 “姜韵,有一件事我想告诉你很久了,很遗憾,一直到现在我才告诉你。 姜韵你听着,我喜欢你,许沁柔喜欢你,喜欢你姜韵……” “我知道的许沁柔,我也喜欢你,所以我们才是这样好的朋友。” 姜韵知道她要说什么,却又害怕把一切放到明面上来,□□裸,避无可避,所以立刻出声打断了她。 可是许沁柔却不给她躲避的机会,孤注一掷一般,快步走到了姜韵面前,双手揽过她的肩膀。 轻轻踮起脚,温柔的,却又是不可拒绝的,将双唇印了上去。 果真,和梦里的一样啊,软软的,甜甜的,确确实实和果冻一样美好的感觉,许沁柔这样想着,便开始了自己懵懵懂懂的摸索。 果真,和梦里的一样啊,软软的,甜甜的,确确实实和果冻一样美好的感觉。 许沁柔这样想着,便开始了自己懵懵懂懂的摸索。 而姜韵怎么都没想到会发生眼前这一幕,自己珍藏在心里的女孩,仿若瑰宝一样的女孩。 此时忽然紧紧贴了上来,唇上的触感明显,那是独属于许沁柔的清甜温淡的气息。 姜韵有些无措,面前的人离自己太近,以至于眼睛无法聚焦看清这个人的面容,只能看见那微微颤动的睫毛。 于是她转过眼去,清清楚楚看见天际那一轮明月,此时仿若挂在了树梢枝头,可是想着眼前的人又觉得这轮皎月长在了自己心间。 忽然唇上传来一阵隐隐约约的痛感,她垂眸看了一眼,这人大约是不会接吻的缘故,有些呆愣。 此时像个刚出生的没多久的小狗,微微睁着朦胧的双眼,在姜韵唇上胡乱的吮弄着,甚至用小小的乳牙磕磕绊绊的轻咬着,试探着。 痛感越发明显,姜韵被这阵清晰的痛意惊醒,脑袋微微后仰,想要脱离许沁柔如此亲密的举动。 可是许沁柔好像察觉到她的目的,将放在姜韵双肩上的手挪到姜韵后颈。 明明极其纤细白皙的手指,此刻却发挥出了巨大的力量,紧紧扣着姜韵的脖颈不允许她逃离,亲吻来的更加密切,探索的过程也更加大胆。 姜韵只觉得自己的唇瓣被咬的火辣辣的疼,便用了些力气稍稍分离了些。 刚想开口说话,却没成想无端端给了许沁柔可趁之机,嫩滑的舌尖就顺势探入了姜韵的领地。 攻城略地,无所不往,像是进到自己的城池一般兴风作浪,不留下自己的足迹誓不罢休。 姜韵从没想过这人会有这么强势不可挡的一面,被她扰弄得有些羞恼,这下用了些力气从她手中挣脱出去。 本想摆点脸色吓一吓这人,可是眼前这一幕却让她一时间失了心神,愣在了原地。 许沁柔两眼沾染着雾蒙蒙的水汽,就好像是清浅的水滴在眼中渲染开来一般,湿漉漉,水灵灵,而这些水象里满满都是印着自己的身影。 姜韵看了一眼后便不敢再看,害怕自己会忍不住再做些什么。 许沁柔气息有些不稳,微微喘着气,就用着那双水汽朦胧的眼睛看着姜韵,声音温哑又好像带着一股潮气。 “姜韵,是这种,我对你的喜欢是这种,想要亲吻你,想要深入你,想要每时每刻侵占你的喜欢……” 姜韵的胸腔也以比较快的速度起伏着,听完许沁柔的话更觉得有些震撼。 虽然,虽然只有千万之一的可能姜韵会以为许沁柔也喜欢自己,可是没想到有一天会用这样的方式被许沁柔亲口说出来。 可是一想自己和芳姨的对话也是被她听去的,忽然间了然了,芳姨说她们都严防死守着自己的那点心意,从不肯告诉对方。 可是芳姨不知道,许沁柔早已看穿了自己的心意,甚至更早的拒绝了自己。 那一天的夜晚,许沁柔约了自己去了一个靠近她学校的花园,姜韵依稀记得那天晚上的月亮也是圆的惬意,皎洁的浩瀚。 原本姜韵带着万分的欣喜去迎接这一次的邀约,可是当两人在一个长椅后坐下后,安静的看着远方。 姜韵享受那样静谧的时光,哪怕什么都不干,什么都不说,可是和许沁柔待在一起,就无比的满足和欣喜。 许沁柔坐在长椅上,面容柔和温婉,目光悠远,看着远方那轮可望不可即的月亮,笑的清浅。 姜韵转过头看到的便是这幅岁月静好的画面,心仿佛被什么轻轻拨动了一下,细微的,却又炽热的。 可是许沁柔接下来的话,却如同寒冬凛冽的冰水,浇灌在了那份小小的火苗上,一字比一字清晰,一句比一句更让姜韵难过。 她说:“姜韵,你有放在心间的白月光吗?就是那种无论如何也想要抓住的人,经过千百种磨难也想要拥抱住的人。” 说着许沁柔转过头柔柔的看着姜韵,姜韵听完这句话心神颤动。 她以为她的心意被发现了,而现在许沁柔就要回应她了,可是接下来的话却又给了她当头一棒。 “姜韵,那个男孩回来找我了。” 她看着姜韵的眼神温柔,像是要滴出水来了一样,可是偏偏是在提及那个男孩,那个属于她白月光的情况下。 姜韵感觉自己的喉咙像是被谁扼制住了一样,又干又涩。 今晚的风好像也格外的大,不然为什么眼睛怎么忽然变得这样酸涩,还涌起了一股热气呢? 她不敢再去看许沁柔,害怕她看出自己的脆弱,于是又看向了远方的那处月亮,此刻却是有些讽刺,明月,白月光,当真是好风景。 可是到底舍不得冷落了许沁柔,姜韵的声音低哑。 “以前倒是从没有提起过,我还真是羡慕那个男孩,能让你喜欢,还能……” 还能成为你无论如何都想要抓住的人,能成为你历经磨难也想要拥抱住的人。 好像这件事让她多么开心一般,许沁柔嘴角弧度上扬的更高,惯常清冷疏离的人此时笑的春意融融,语气里满是愉悦。 “嗯,之前因为家里的变故我不想拖累他,便拒绝了他,可是最近他又找了过来,他告诉我一切都会过去的,以后也会一直陪着我。 我觉得大概没有能拒绝这样一个炽热又直接的人,也怕这次错过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我不想再留下遗憾,所以……所以我答应了他。” 一字一句间都是真挚,可是姜韵却感觉难过极了,胸腔处没来由的郁闷,连带着大脑无法控制的眩晕感铺天盖地的涌来。 如果可以,姜韵多想大声告诉许沁柔:我也可以陪你一起,走过这人世的风雨,陪你看过这轮回的四季,只要是你就好了。 可是不能,也不敢,因为看着此刻洋溢在欣喜中的许沁柔,便觉得一切都不重要了,她,快乐就好了。 所以姜韵如此克制的,如此内敛的,收住了那些不能释放难过,努力的扬起自以为很好的笑容,看着许沁柔。 “嗯,那……很好。” 后来许沁柔还说了很多很多,而最后一段话,姜韵才理解了这场邀约真正的目的所在。 许沁柔说:“姜韵,我感觉现在好像又有那么一点幸福了,经历的那些事也没那么难了,现在的我有喜欢的人在身边,还有你们这样好这样好的朋友一直陪伴在我左右。” 然后转过头,眼里满是认真严肃,问她,姜韵,我们会一直是好朋友的对吧?” 姜韵听着,心里像是辗转着酸甜苦辣,眼里的热控制不住,一点点在里面蔓延开来。 她望着许沁柔那充斥着祈求和隐着的那些不易察觉的难过。 这时候姜韵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的那些不可告人的心思,早就被她知道了。 她眼睛里的祈求都好像在对着自己说:姜韵,别说出来,我们是朋友。 姜韵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钝物打了一下又一下,可是许沁柔想要什么自己就给她什么就好了。 姜韵哑着嗓音:“嗯,我们是好朋友,会一直是,你也会一直幸福的。” 第18章 不怕了 回忆像是潮水一般涌来,清晰的好像是发生在昨天一般,姜韵缓缓从回忆里抽身。 眼前的人还是和以前一样美好,只是更加成熟,更加风情也更加迷人,胆子好像也大了不少,竟然堂而皇之就敢吻上来,还吻的那般没有章法。 姜韵想着忽然间就笑了笑,然后随意的靠在了身后的树上,抬起头看着许沁柔,声色带着些许干涩。 “我和芳姨的对话你都听到了?” 许沁柔还是有些懵懵的,脸上的热意和心里那股难言的燥热已经消散许多,听到姜韵说话,这才有些回神,对上姜韵的眼睛轻声。 “嗯,所以,接下来我说的话,都是我的回答。” 像是要给自己打气一般,许沁柔深吸了一口气,朝着姜韵走近了些,垂下眼眸。 “姜韵,以前是我骗了你,没有所谓的白月光,更没有什么喜欢的男生,从始至终,我唯一一个心动过并且一直心动着的人,只有你,也只是你姜韵。 很抱歉,那个时候的我,懦弱,害怕。可笑吧,明明你们已经给了我那样多的勇气,明明我告诉自己不要在乎那些人的谩骂和指手画脚。 可是我还是控制不住,白天我可以笑着告诉自己不在乎,可是晚上那些话又像是录音一样在我耳边循环播放,一遍又一遍,我甚至自己想象出那些会铺天而来的谩骂。 我一点没有平日表现出来的那样无畏无惧,所以,在发现你眼里深藏的那些情感后,在看着你对我越来越好后,我怕你有一天会捅破那层纸。 我怕他们明明就在我身后却还要假装窃窃私语说我变态,我怕贴吧上到处又是对我无端的编排。 我怕……我怕到时候来堵我的会更多了一些不知名的女人,我怕给我的罪名多一点又多一点。” 说着许沁柔又离姜韵更近了些,手轻轻抚上她的眉眼,一处处,一遍遍,轻柔缠绻的不可思议。 “可是姜韵,现在我不怕了,只要一想到会永远失去你,你会用那样温柔,那样包容的眼神看着别人,这颗心就好像疼要死去一样,真的好痛好痛啊。 所以,姜韵,求你,再喜欢我一次好不好,这一次,我不会害怕了,你可以怀疑过去的许沁柔,但你可以相信现在的她,她已经有了足够的勇气。” 此时的许沁柔,又脆弱又坚定,看着姜韵的眼睛里面满是希翼,眼睫上在不知何时已经有了湿意,还有一滴眼泪悬在眼角处,欲坠未坠的样子。 姜韵看着这样的她有些心疼,是她疏忽了,没有考虑到当时许沁柔的处境,也没有考虑到她的顾忌,更想不到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自己的女孩遭受着那些伤痛。 姜韵的掌心虚虚贴着她的脸颊,然后伸出手指,将她脸上的泪一点一点轻柔的抚去,轻轻叹了一口气。 “所以许沁柔,你害怕过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以后你也会因为别的把我丢下的。” 说着姜韵站起身来,手轻轻托着许沁柔的下颌,继续开口:“而且我刚刚和芳姨说的都是认真的。 许沁柔,你会找到喜欢的男人,生一个或者几个可爱的孩子,长长久久,安安稳稳的走下去,这才是你最适合你的生活,而我们,还会是最好的朋友,永远是,一直是。” 许沁柔看着她有些震惊,说不清的委屈直接涌上来,如果之前是小奶狗的话,现在的她就是小狼狗,直直的把姜韵重新扑倒在刚刚倚靠着的树上。 大概是冲击力有些大,姜韵受不住这样的许沁柔,被猛然顶撞了一下,背后有些刺刺的火辣辣的疼,一时没有忍住轻声叫了几下。 可是对此许沁柔不为所动,甚至对现在的情况万分满意,看着姜韵被她圈在怀里,困在自己身前这一方小小的天地,只能仰首看着她。 可是,还不够,一点也不够,许沁若直接低下头去,又深又重的埋在姜韵的脖颈处,张口。 毫不犹豫,咬着一处嫩肉,然后狠狠的研磨,复又松开,然后又咬上,研磨,一遍又一遍。 位置的劣势,姜韵使不出力气来,被压着手脚都是软的,身上这个人像是变了一个似的,疯狂又痴缠。 哪还有平日里那副清冷无欲的样子,倒是现在沾染了七情六欲个更来得让人心悸。 脖颈处都是许沁柔呼吸间吐露的热气,温温热热,还带着独属于她的香甜一般。 姜韵忍不住偏了偏头,希望可以减轻一点折磨,可是这人偏不如她意,又跟着黏上来。 姜韵无奈,有些无奈又有些气馁的唤她:“许沁柔,你让开些,我不舒服。” 姜韵不说话还好,说了之后更觉得那人得寸进尺,咬她的力度又大了些,这次倒是没多久,很快就松开了,跟着便是她温热的话语,带着一阵一阵的热气从脖颈处传来。 “姜韵,我喜欢你,真的喜欢你,不会为了别的丢下你,永远不会,除非,除非是你想要丢下我,不想要我。 可是我依旧会粘着你,守着你,我也知道,你之所以一直推开我,想和我保持着做朋友的距离,都是因为那三年。” 说着,许沁柔抬起头,环着姜韵后颈的手随着她上移,柔柔的贴在姜韵的脸上,眼睛真挚又温柔的注视着姜韵。 又是那副雾蒙蒙的姿态,像是个会被主人随时抛弃的小狗一般,可怜兮兮的。 “可是姜韵,那不是污点,那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如果有什么偏见,如果非要给那三年找一个真正的源头,我才是那个罪无可赦的人啊。 所以,姜韵,你从来不是什么污点,真要说的话,你是我空虚无度的人生里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而我的喜欢也不是空口而来的喜欢,很久了,姜韵,很久之前我就喜欢你了,很抱歉现在才敢和你说。” 说完,许沁柔又把脑袋直直埋进姜韵的脖颈处,一动也不动,也不知道是害怕看见姜韵讨厌的神态,还是因为自己刚刚那些大胆的话感到羞涩。 姜韵却也庆幸她的举动,不然自己这般样子固然要被她看了去,好像一个被剥了皮的洋葱放在了眼前。 以至于热意在眼眶里控制不住的蔓延着,鼻子也酸涩的紧,一切像是在做梦一样,以至于姜韵分不清真假。 许沁柔说她一直喜欢自己,说自己一直一直是她人生里最浓墨重彩的一笔,还说这三年从不是污点…… 她猜想过这人或许是喜欢她的,毕竟眼神不能骗人,爱意也难以被遮掩,许沁柔过去看着她的眼里也是又挣扎的。 可是,许沁柔不知道,姜韵如今躲避的姿态,也不并全然因为那三年。 可有些事情,姜韵不能告诉她,太危险了。 她自己一个人在里面尚不能顾全自身,又怎么能将她拉入这深不见底的沼泽呢? 各种情绪交加,胸腔处翻涌着难言的情绪,好似火烧,又好似冰冻…… 姜韵忍不住,抬起一直垂放在自己身侧的双手,轻轻寻到身上这个人的后颈处。 轻轻抚过那些短绒绒的毛发,手感极好,就这样轻抚了一阵后,又将手按在那娇柔的后颈上。 软嫩软嫩的,姜韵只敢放了指尖在上面,生怕刮蹭到了她,心里不是不欢喜的,喜欢的人亦喜欢着自己,在这样的年华里,已经是最让她开心的事情。 可是,那时候的许沁柔害怕,这时候的自己也害怕啊。 我该拿你怎么办呢许沁柔? 姜韵不仅害怕会给这样光明温柔的人抹黑,害怕她会在学校被人指指点点,害怕她老师那样神圣的身份被人污垢。 更害怕现在的自己会将许沁柔好不容易重回正轨的生活搅弄的污秽不堪,让她因为自己深陷险境。 所以,她必须要给许沁柔足够的选择权利,足够反悔的权利,足够全身而退的权利。 于是姜韵轻轻将脖颈处贴着的那人推开些。 眼睛深深望着那张柔柔嫩嫩,还蕴着未散的红润的脸颊,用着只有两人听见的声音。 “许沁柔,这是你真的想要的吗?你确定你要的是这样的感情吗? 不是因为那三年愧疚而想要弥补我,不是因为害怕我会恨你而补偿我。 更不是因为你弄不清你自己到底对我是怎样的感情一时冲动才说出这样的话? 许沁柔,你看着我,你告诉我,你说的喜欢,你自己究竟弄清楚了没有?” 姜韵的脸上说着这些话的时候已经没有了表情,淡淡的,只是那双眼睛紧紧的看着她。 仿佛那些话不是她说出来的,也仿佛自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那些话,像是一个个石块,猛然砸进许沁柔的心里,一下,一下,接着一下。 不然为什么自己的心里这么胀痛,还这么苦涩。 磅礴的恐慌感一阵阵涌来,像是走不出的虚无世界,许沁柔只觉得自己要溺毙在里面一般。 为什么呢?为什么呢? 姜韵不信她,怎么能不信她呢?为什么要不信她呢? 明明自己喜欢她啊,自己爱她啊。 可是转念想想,姜韵的这些话也并不是空穴来风。 只怪以前的自己不敢承认,也没有正视这份情感,甚至,亲手将她从自己身边推开。 怎么办?因为当初是她推开的,所以再也没有拉回来的资格了吗? 这么想着,许沁柔便觉得滔天的委屈涌来,嘴唇紧紧抿着,仿佛眉角眼梢都在用力。 她看向姜韵,撑在她身侧的手也微微用上了些力气。 许沁柔有些害怕,她觉得如果不圈住姜韵的话,这人人可能会跑掉。 她微微抬首看向姜韵,脸颊仍是带着红意,这时候也分不清是气恼的,还是先前羞涩的。 “姜韵~” 声音喃喃,带着温润的诱人。 轻轻唤完那人的名字,她又径直俯身,将唇贴在了那人的嘴角处。 一点一点,来回吮弄,甜甜的,软软的,直到心满意足了才堪堪起身。 这才又看向被自己禁锢在身下的人,微微扬起嘴角,带了明显的笑意。 第19章 越线 “我亲吻你,却也不只是想要亲吻你,如果可以,我贪心的想对你做更多过分的事情。 我恨不得深入你的骨髓,恨不得时时刻刻与你水乳交融…… 可是这些隐秘不可言说的想法,我也只对你一个人有,你问我到底弄清自己的感情没有。 姜韵啊,我当然弄的清啊,我爱你啊,真的爱你啊,你不能这样冤枉我的! 是,我承认,我愧疚那三年,可是,我的愧疚是因为我,让我年轻美好的爱人进了那监牢里面。 因为我,让我意气风发的爱人,白白被禁锢三年,我恨自己啊。 我恨为什么当初不能勇敢一点,为什么没有早早和你互通心意,这样的话可能一切事情都不会发生了。 姜韵,我只是爱的怯懦,可我并不是一个会混淆感情的人。 我明白你说的意思,你是觉得以前拒绝你的许沁柔现在却说她爱你,是因为她愧疚,她想弥补…… 所以,将原先的友情自顾自转换成了爱情?是吗?” 说着,许沁柔低头看了她一眼。 那人眼里翻涌着深厚的情绪,可是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也没有回答自己的话。 许沁柔笑了笑,不在意,抬手轻轻抚过姜韵的眉眼,语气变得郑重。 “那我现在告诉你,不是!许沁柔爱你,就是爱你! 没有因为别的因素搞笑的竟分不清自己的感情。 姜韵,喜欢你,也不是一时的欢喜,是许许多多日夜,是长长久久,是亘古不变的欢喜。 你听清楚了吗?!” 许沁柔的音调越来越高,最后竟是带着几分威慑,压的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姜韵却觉得有些好笑,面前的人仿佛在发光一般。 明明看起来是一副软绵可欺的姿态,怎么说起话来倒是这般唬人。 像是一个套着虎皮玩具的猫,仗势欺人,却满满是可爱的姿态。 姜韵倒是第一次看见许沁柔这般委屈、霸道、又骇人的姿态,只觉得别有趣味。 她轻轻摇了摇头,尝试着将身体微微向后退了退,这才稍稍轻松些。 怎么办?这颗心竟是又不争气的动摇了? 真就对这人没办法了,无非就是三言两语罢了,无非就是动人了些,好听了些…… 也如自己所愿了些,这心怎么就软了呢? 怎么那人想要什么,她就想给什么了呢? 一阵风吹过,凉凉的,带起身后的枝叶簌簌作响。 姜韵这才清醒了些,内心恍然道:差点就被这人蛊惑了,不能啊,不能离这人太近。 可是眼下那人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要是拒绝推却的狠了,估计真是要了命了。 姜韵抬头,从她的肩膀处透过去,月亮虽然只有一半,却仍亮的惊人。 所以,一个折中的办法,是不是也可以得到最好的结局? 姜韵收回视线,看向眼前的人,笑了笑。 “许沁柔,我很欢喜,这一次,是你说的喜欢,而且是我想了念了那么久的喜欢,但……” 说着,姜韵又停了下来,因为她不知道接下来的这段话那人会不会难过。 又或者,自此之后,那人又会退回到原位,再也不会往前一步,安安分分,再无可能。 这般想着,姜韵感觉自己的心,有一丝细微,却又不可忽视的疼痛。 而许沁柔感觉自己像是在坐过山车一样。 开心和失落都在姜韵一念之间,她感觉自己的一颗心都悬在了嗓子眼,期待却又害怕姜韵忽然顿在嘴边的话。 她不自觉的敛住了呼吸,睁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看着那人,希望给自己一个最后的宣判。 姜韵看出她的紧张,倒也不舍得让她提心吊胆,轻叹了口气。 “但有些快了,许沁柔,慢慢来好不好?” 哪快了?慢慢来?来什么? 无数个问号出现在许沁柔眼前,她有些不解,直愣愣的看着身下的人。 “还不够慢吗?” 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姜韵实在是没忍住笑出了声,看着她的眼神有些意味不明。 “慢?许老师对慢的定义是不是与常人不一样? 我可没见过还没确定关系的人就可以这般把人压在树上肆意妄为。 你吻也吻了,抱也抱了,该说的话也都被你说完了,然后还要问我这还不够慢? 那看来想要到达许老师快的地步,那我们两人倒是不应该在这里了? 这么一说,我还有些对不住许老师?” 一番话说的许沁柔面红耳赤,她有些心虚的咽了咽口水,可是身上的动作倒是一点没减少。 “那你说,你想要怎么慢?不,我应该还要问问你,我的心意,你知道了吗?” 说完,便是眼神炯炯的看着姜韵,一副必须要一个答案的样子。 姜韵被看的无奈,点了点头。 知道了,当然知道了,这人的眼神就快将自己吃了,她怎么还能不知道呢。 许沁柔看着她点头的样子,知道这人是明白了,顿时悬着的那颗心有了着落。 “姜韵,我的心意就是喜欢你,爱你,男欢女爱之爱,你要用心记着。 所以,你刚刚说的慢些是什么意思?你再说清楚些,不要模棱两可……” “我知道你的心意,所以,我们慢些来……” 还未等许沁柔说完,姜韵便接过了她的话。 可是仍旧是一个不算清晰的答案,许沁柔听得分明,却也执着必须要一个答案。 她抬手抚上姜韵的唇瓣,软软的,带着温热,然后有些不确定的看了姜韵一眼。 便不管不顾的俯下身去,想要再一亲芳泽,也是想测试姜韵所说的慢慢来的界限到底在哪里。 察觉到这人的目的,姜韵轻轻抬手,堪堪挡住这人迎面而来的红润。 “我说的慢些,可不包括这个,许沁柔,说起来,其实我们还没有真正的了解过对方。 所以,慢些吧,我希望在慢慢相处后,等你知道姜韵究竟是怎么样的人,靠近她又会有怎样的后果。 你觉得你能接受了,你仍旧想要那份感情。 你也仍爱我,想和我在一起,那时候……我大概也不会拒绝了。” “所以我们现在算是什么关系?” 许沁柔有些迫不及待,急急地想要追寻一个身份。 “朋友……却也不仅限于朋友,在真的可以跨过这条界线的时候,那我们就试一试吧。 许沁柔,这次是你先说的喜欢,所以最后结局也让你来选择,如果你中途怕了,累了。 或者忽然发现其实自己没那么喜欢,又或是根本不喜欢。 你都可以告诉我,然后去走你想要走的路,过你想要的生活,知道吗?” 再听姜韵这样说,许沁柔更是难过,更是委屈,不为自己,只为姜韵,只是姜韵。 她知道,姜韵这么说,无非是把所有的退路都给了她,更是给了她随时可以抽身的余地。 许沁柔这般替姜韵委屈着,眼眶便湿的更狠了,泪珠更是止不住,一颗一颗的往下坠。 可是她自己偏生没有感觉,只是一股脑的看着姜韵。 姜韵看着她直觉得这人好笑,怎么变得这样爱哭了。 好像从回来后这人只要在自己身边就是一直哭。 难过也哭,开心也哭,委屈了也哭,这该怎么办呢? 她抬起手来,又抚上许沁柔的脸颊,软软的,滑滑的。 她倒是不敢多留,一点一点擦去了那些泪珠,注视着她的眸子里都是温软的光。 “怎么了?是不想试试吗?” 许沁柔像是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话一般,猛地抬起头来,有些气恼。 这人明明知道自己不是这个意思,还要这般逗弄自己。 她有些恨恨的咬了咬唇,复又抿成一条线,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杀气”。 “姜韵,那条界线我是一定要越过去的, 但不是试一次,是只有一次,只能一次,一次就够了,一次就必须走到最后。” 姜韵看着她,心软软的,这人现在变得真是格外的凶。 凶就凶罢,哭什么呢? 分明是一件未果的事情,却好像在她那里已经有了定局,竟是一次要走到最后。 她有些无奈,也好笑,只是期盼着打破那条界线的时候,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处理好。 而自己,也能堂堂正正干干净净走在阳光下,不用畏首畏尾了,也不用再害怕这人受到伤害了。 可眼下这人竟还是有些不自觉的压着自己,姜韵无奈的叹了口气。 “许老师,还要压着我多久?嗯? 明明是你压着我欺负,怎么自己还哭的这样凶,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怎么欺负你了。” 这样的话一出来,许沁柔才像是被烫着了一般,猛然一下子从姜韵身上退开,只以为自己压得她不舒服了。 可是姜韵眼里流溢着的笑意太过明显,许沁柔反应过来,她是在调笑自己。 可是又不是,因为今晚她的确放肆,这样直勾勾的吻上她,不顾一切。 又将她压在树上这般那般作怪,像是贪心的小兽,恨不得把姜韵化在自己口中。 大概是压得有些久,姜韵站起身来这才觉得自己的腰背酸痛,像是被人狠狠捶打了一样。 而唇上和脖颈处的感觉更是明显,说不清道不明的麻麻痒痒的感觉,抬手到唇上轻轻一摸。 “嘶……” 有些痛意从唇上传来,姜韵没忍住出了声。 声音不大不小,许沁柔刚刚好听了个清楚,也看将姜韵抚着自己嘴唇的一幕,当真好看极了。 不知是月光白华的缘故,还是唇瓣有些湿意的缘故,姜韵的薄唇此刻湿漉漉的泛着浅浅的水光。 粗粗扫一眼,就会发现还有些不正常的红肿,像极了沾了水的极嫩极鲜的樱桃,引人想咬上几口。 许沁柔的视线太过炽热,姜韵无法忽视她的眼光,更不敢忽视这人恍恍惚惚往她身边走。 走就走罢,那眼神还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的唇瓣,姜韵不由得一下子气笑了。 “怎么?还没咬够?现在就想越线?” 第20章 破笼 本以为这么一说,许沁柔会知趣的转移开话题。 可是出乎意料的,她一避不避,甚至还往姜韵面前走了些,像是要验证姜韵的疑惑一般,直直便往上贴去。 姜韵反应过来,赶紧撑住许沁柔的双肩,以防这人再给自己咬上几口,那真倒是不能出门见人了。 被这样拦着的许沁柔有些不解,目光萌萌的看着姜韵,倒像是她受了天大的委屈。 姜韵好笑,却没松开她抵着那人的手。 “别想着再来咬了,不知轻重,有些痛。 还有……许老师,守些分寸” 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许沁柔眼睛瞪得有些大大的,又忽然间带了些委屈看着姜韵。 她也是初次这样,下嘴不知轻重,可是姜韵这样明晃晃的说出来,还是有些让她羞窘的。 再者,分寸什么的,可以不守,界限是放在心里,从不需要用行动证明。 只要心里有个界限,所以真的要亲亲抱抱什么的,也不算什么大事。 嗯,应当算是没事的。 可是气势不能落了下风,许沁柔抬眼,迎上她的目光,两人对视着,眼底流转的都是彼此知晓情义。 忽然,一道刺眼的光转瞬即逝,从姜韵眼前扫过,在黑夜里格外的晃眼。 然后像是没有出现过一样,四周都是黑悄悄的。 可是姜韵感受到了,刚刚那束光,确确实实的存在过。 她回忆了一下光来的方向,微微抬起头向着那一片看去。 对面不远处的树下,停着一辆通体漆黑的车,车窗都关得严严实实,倒是看不出里面有人的模样,但是姜韵肯定,刚刚那束光就是从那边闪过来的。 这个时间点,路上是不应该平白无故的停着一辆车的。 姜韵不禁皱了皱眉,因为刚刚被许沁柔压在树上的时候,便隐隐约约感觉有灯光闪过。 那时候只以为是月光晃了眼,可是联想到刚才那一闪而过的白芒,心头的疑惑便更大了。 许沁柔看着姜韵忽然严肃下来的脸色,看着不远处的方向,不知道为什么连带着眉头都微微皱起,有些担心。 “怎么了?是有什么事吗?” 姜韵这才回过神来,看着她笑了笑。 “没什么,只是有些意外,我们的许老师会这么霸道,和我印象里面那个人相差有些大。” 深夜里,许沁柔将姜韵送回了家,然后独自开车往家走。 其实她是不舍得这么快分开的,两人虽没有确定关系,甚至还有着一道暂时不能跨越的界限。 可是许沁柔却觉得,这大概更像是一种考验吧。 只要朋友的界限里,让姜韵确确实实的知道自己爱她,那她们就可以真正意义上的在一起。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姜韵那种无声的纵容,让她现在就想想随时随地陪在姜韵身边。 不,是粘在她身边,一分一秒也不想错过。 靠近她,抱她,将自己的气息沾染她,然后亲她,吻她,或者说,咬她。 可是这些想法她不敢说出来,她怕这些贪念吓到姜韵。 所以啊,许沁柔,你要再耐心等等,等到贪念破笼而出的那一天。 想到这,许沁柔的笑怎么也止不住。 哪怕是刻意维持那份淡然自若的模样,可是还是会瞬间破了功,笑的春光明媚,眼里也是满溢着愉悦。 以后自己有幸跨越一步,那就是那种爱意横生,欲念纵行的在一起。 真好啊,又可以一步步靠近姜韵的世界,又可以看见姜韵眼眸里的星星,那些独属于她的星星。 她整个人都洋溢着欢欣的气息,连带着开车都变得异样愉悦起来。 窗外是昏昏暗暗的花草树木,可是哪怕是夜里也阻挡不住它们那蓬勃的生机。 许沁柔想,春天了啊,是啊,春天了,是万物复苏,万象俱新的季节了。 夜晚,姜韵坐在床头,想着晚上发生的事情,感觉一切像是梦一样,一切来的猝不及防。 害怕,心疼和喜悦,各种各样的情绪掺杂在一起,让她有些平静不下来。 芳姨的话一遍一遍在她脑海里重复。 你父亲出事之后,是许沁柔一手承包了所有事情的后续,医院治疗无果,然后又送去火化,选墓地,起诉…… 若不是切切实实看着,我是没想到她那样看起来不经世事的小姑娘,倒是能处理的井井有条。 那段时间啊,她自己也不好过,各种麻烦事缠身。 你大概不知道,那段时间,酒吧里找茬的人有些异常的多,可又全都是冲着她来的。 我们再拦也化解也要照顾那些顾客的脸面,最后到底是她自己一件件一桩桩忍下来办的极好。 而她爸爸在美国治疗也是好几次濒危啊,这要是换做其他小姑娘,我估计这得往孟婆桥走几趟啊。 可这人还就倔的慌,硬是撑着把所有事情一件不落的扛下来了。 而且你父亲是什么人,大家都知道,我也跟她说过那些情况,随随便便处理一下就好了。 可是她不,她看着我的眼里满是肃穆,她说啊,这是姜韵的父亲。 虽然他为人无德,为父无责,可是我还是很感谢他把姜韵带到这个世界上,让我可以遇上这样好的人。而且最后一程了,我想姜韵也会让他干干净净的走的吧。 听完后,姜韵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许沁柔啊,我真是拿你没有一点办法,你总是触碰在我心里最柔软,也是最隐秘的地方。 许沁柔说的没错,如果姜韵在外面,也会让姜建生体体面面走完最后一程。 不是对他还有什么感情,只是想还尽他的生恩,对,只有生恩。 如此一来,还尽了,那姜韵便也没什么亏欠了。 想到这里姜韵轻轻吐了口气,说不出是轻松还是难过,只是有些闷闷的。 而今晚,芳姨找自己最重要的一件事,是想让她接手酒吧。 就是接手,只要姜韵同意,签了协议,那她就是觅语酒吧真真正正的老板。 姜韵听完芳姨的想法,当即想也没想便打算拒绝。 可是芳姨早就料到这个人会是这样的反应,于是笑了笑,声音是独属于她的深沉。 “别急着拒绝,酒吧也不是白给你的,你得负责以后我的吃穿住行所有开支。 你可别觉得这是小数目,我玩起来可是不会给你省着的。 而且啊,我年纪大了,再管酒吧真是有些力不从心,还不如出去放松一下,多看看祖国大好河山啊。” 说着,芳姨便认真的看着姜韵。 “而且姜韵,这不仅是个酒吧,可以的话,这也会是你的底气。 你管理好这个酒吧,做好这个酒吧老板,这也是你和许沁柔之间的底气。 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清楚吗,你这样害怕承认自己的感情,把那个小姑娘一推再推。 至少一大半的原因是觉得自己那样的经历成为无法抹去的黑历史,不仅给不了她想要的生活,甚至会拖累她,会被旁人说了闲话。 可是姜韵,你想过没有,只要你比他们成功,只要你比他们更有话语权,没有人有资格对你说三道四。 更没有人能对你指手画脚,那些历史只会成为佳话。 大家只会说是我们的姜老板,于美人危急时刻施以援手,救美人于水火,只不过力道大了些,后果严重了些。 可说到底你还是除暴安良的美誉,你看,只要你接了我的酒吧,很多事情都可以迎刃而解。 这是事实啊姜韵,现在的世界就是要看实力要看权财,这些足够多别人才会站在你这边,才会对你俯首称臣。 所以,你考虑清楚,到底要不要接手,你也别急着拒绝我,我不着急要一份答案,想清楚了,你随时可以联系我。 想到这,姜韵不由得躺下来,看着屋顶那明晃晃的灯光,有些不适的闭了闭眼。 其实芳姨说的并没有错,不仅没错,而且句句直击要害。 舍不得啊,终究还是舍不得,哪怕她一直告诉自己,警戒自己,不要靠那人太近。 现在的自己会给她带去无数的麻烦和批判,可是事实狠狠的给了她一个巴掌。 这样珍视在心中的人,这样爱了许久的人,见了一次后就会有贪念,有了贪念就会想着下一次的相见。 所以,许沁柔的每一次邀约她都纵容了。 对,没错,是她自己纵容的,甚至每一次许沁柔的邀约都是让她有些窃喜的。 怎么会不窃喜呢,自己这样喜欢的人,若是情非得已,怎么会舍得一次一次往外推呢。 所以,自己和许沁柔是希望的对吧,是可以有未来的对吧? 就在她思绪万千的时候,一个电话突然打了过来。 姜韵看着那串陌生的号码皱了皱眉头,想了想还是接通了。 “姜韵。” 有些沉重的男声传来,以至于让她的心抖了一瞬,是出什么事了? “怎么了,陈叔?” “你被跟踪了你知道吗?” 经过这一提醒,姜韵才猛然间记起晚上那个一闪而过的灯光。 要不是这通电话提醒,她都要忘记了。 想着被跟踪的原因,姜韵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连带着呼吸也有些顿重。 “我的确在今晚看见了几束不正常的灯光,倒是……倒是没敢深想。 怎么了陈叔,是出什么事了吗?” 第21章 意外 经过这一提醒,姜韵才猛然间记起晚上那个一闪而过的灯光。 要不是这通电话提醒,她都要忘记了。 想着被跟踪的原因,姜韵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连带着呼吸也有些顿重。 “我的确在今晚看见了几束不正常的灯光,倒是……倒是没敢深想。 怎么了陈叔,是出什么事了吗?” 男人知道姜韵应该是没发现的,今天也是因为自己想要找姜韵了解一些事情,才恰巧看见这一幕。 陈均最近了解到有些毒品交易已经在各个酒吧秘密展开,因为里面的人多数年轻热血,喜欢追求刺激和快感。 再加上青年冒险文化的大肆宣传和感染,很多人都会被蛊惑的最终迷恋上吸食毒品后那种飘飘欲仙,仿若脱离人间的快感…… 这就给了那些毒品贩子大肆观望的机会,并掩人耳目趁机贩卖。 想到过去的事情,陈均更是有些力不从心的叹了一口气。 “姜韵,先别担心,我已经在找人查他们的身份了。 你在暗中的身份应该是没有暴露的,等查清了我会再打电话给你。 这几天我会派人在暗中跟着你,你自己也要注意些,要是哪里发现哪里不对就立马联系我。” “嗯,知道了,我会注意的,谢谢陈叔。” 姜韵知道,怕是要发生什么事情了…… 姜韵第二天就到了酒吧,白天里,还没有到营业时间,酒吧里面空空荡荡。 只有几个服务员在周围擦拭桌椅和酒杯,他们只是看了一眼,也没管姜韵,继续低着头个做个事。 姜韵走到刘国涛的办公室,敲了敲门,然后走进去。 刘国涛对于姜韵的到来并不意外,只是有点吃惊,来的比芳姨预计的还要早一些。 他看着姜韵笑的有些贼兮兮的,一副就知道你会来的样子。 姜韵被他笑的有些摸不着头脑,还有些说不出的局促,却还是走过去,端了端自己的表情。 只是还没等她开口,刘国涛先调侃了起来。 “这么快就想通了,果然啊,还是小情人的魅力大一些啊,亏我还跟芳姐信誓旦旦说你不会那么快接受呢,诶,美色误人啊!” 姜韵听完,只觉得脸上有些热意控制不住的蔓延开来,倒是没想到芳姨已经跟刘国涛说过了。 按他刚刚说的话,估计两人早就知道自己会做什么选择了。 可是也不全然是因为许沁柔,还因为那条短信。 上面说:姜韵,最近我们的人查到很多毒品贩子都隐藏在各个酒吧里,有几个是追寻了很久的头目,但我们去的话可能会打草惊蛇,所以希望你在里面可以用一个普通的身份查探一下情况。 姜韵看完后便觉得有些巧合,有些事情就像冥冥之中注定了一般。 她本就在是否要接手酒吧的念头里徘徊,现在无疑是给了她一个必须选择的理由。 一个必须接手酒吧的理由。 而现下,大概他们都以为自己是单纯因为许沁柔,倒也没什么不好,毕竟不是没有那样私念。 想到那个人,昨晚强行霸道的样子,姜韵没忍住笑了笑,忽然想到身旁还有人在,顷刻间又脸色又变成和平常无异的清冷模样,看着刘国涛一本正经。 “只是想帮芳姨分担一下,而且,你不也缺一把好手吗?” 刘国涛没忍住直接笑出声来,这人还真能装真能忍啊,自己又不是没看见她刚刚那一副眉眼含春的样子,倒是少见啊。 他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姜韵的肩膀,语气带着一丝调侃。 “我啊,还真是不缺什么一把手,再说了,真要接手了,以后你可就是整个酒吧的老板了,我得是你的一把手了。” 说着他又收敛了玩笑的态度,看着姜韵语气严谨。 “好好做吧,这下可都要好好把握住了!” 姜韵明白他在说什么,对上他的眼睛,认真的点了点头。 刘国涛笑了笑,然后转身又坐回到椅子上,忽然想起什么,抬头看着姜韵。 “上次你来酒吧,遇见的那个姑娘你认识吗?” 姜韵想也没想就摇了摇头。 “不认识,怎么了?” 刘国涛微微皱了皱眉,双手环在身前。 “这个姑娘有些巧合,我仔细了解了一下,算上她最开始来酒吧的时间,应该刚好就是你回来的那几天。 从那以后几乎是每天都要来的,什么也不干,就包一个卡座点几杯酒坐那,唯一一次不一样应该就是你来的那次吧,你再好好想想,是不是认识的。” 听见刘国涛这么说,姜韵心里的疑团也越发浓重了。 其实她也是有些捉摸不透那个女孩,第一次便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的,可是偏偏她又说不上来。 明明那是第一次接触,可是那人盯着自己的眼神带着她说不出的复杂。 纷乱的,厚重的,要喷薄而出的,最后又被她自己努力暗暗压下的。 最让她不解的便是女孩那些意味深长的问话,她问自己,如果一个人背负了人命,只是用短暂的自由作为惩罚,公平还是不公平。 这看似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问题,可是对于姜韵经历过那些事的她来说,这些话都太具有针对性。 尤其是将女孩的话掰开了,揉碎了,再分析了她话中每一个细节后,更是有一种细思极恐的感觉。 姜韵也算是背负了一条人命,不管原因是什么,可那是切切实实抹不去的。 而这三年就是女孩所说的自由的代价,这一连串像是一条线一样,好像把过去和现在连在了一起。 姜韵有些分不清,那个女孩的出现到底是个巧合,还是说是她所不知道的预谋。 可是想了想,记忆里确实没有任何关于这个女孩的印象,姜韵只能对着男人摇了摇头。 这样的话,刘国涛也没有什么办法,只是嘱咐姜韵注意些,毕竟那个女孩着实有些可疑。 姜韵应下了。 之后刘国涛便按着芳姐的要求,带着姜韵了解了一些的经营和管理酒吧的深度细节和流程。 至于一些其他资源和人脉,芳姐到时候会自己带着姜韵走一遍。 于是姜韵在酒吧里跟着摸索了一下午,等了解的差不多的时候,酒吧里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眼看着时间到了,也快是夜场狂欢的时候了。 趁着人还没有蜂拥成群的时候,姜韵和刘国涛告了别,逆着人群向外走去。 还没彻底走出去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忽然疯狂震动,姜韵被挤着,腾不出手去拿手机,可是震动一点也没有消减下去,反而越来越凶猛。 连带着姜韵动作都有些急切起来,她用了些力气从旁边的人中间穿插了过去,说了声抱歉便直接往前走去。 等到终于走出来,姜韵这才得以有喘息的机会,她立马拿出口袋里的手机。 垂眼看去,是一串熟悉的号码,姜韵嘴角弯起了可见的弧度,是许沁柔打来的。 于是她立马按下接听,可是那便传来的内容让她猛然间变了脸色。 苏语语气尽是哽咽:“姜韵……姜韵,你在哪呢?” 还不等姜韵回答,苏语又开口道:“许沁柔出车祸了,你快来北城第一人民医院。” 姜韵像是忽然间被人抽走了所有的力气一般,只感觉脑子里一阵空洞。 若不是电话那边仍不断传来的话语,她都要以为自己在做一场梦了。 那人分明昨天还好端端的,在自己面前那边霸道有余,怎么就出车祸了。 她失力的扶着一旁的树木,狠狠的喘了几口气,那股苦闷的感觉才略略消散了一点。 不行,不能这样耗下去。 姜韵狠狠咬了一下舌尖,痛意显著,整个人清醒不少,便快步走到路边,拦下一辆车,片刻间只留下一阵白色的烟尾。 还好苏语提前把许沁柔手术室的位置发给了她,姜韵下车后便一路风驰电掣的跑来了这里。 苏语和周荣生两人在一旁的椅子上焦急的坐着,苏语双肘撑在膝盖上,十指紧握抵着额头。 听见有动静还以为是许沁柔从手术室出来了,抬起头,才知道是姜韵来了。 是了,怎么会是许沁柔呢?这人伤的那般重,怎么也不会这么快就能出来了。 看见眼前这一幕,姜韵感觉自己的心跳都要停止了了,苏语内里的白衬衫满是分明的血迹,有的地方都已经呈现出隐隐的黑色。 但是此刻苏语完好的坐在这里,那只有一个可能,那些血迹都是许沁柔的。 可是她仍有些侥幸,抬眼对上苏语的眼神,希望那人可以告诉自己,其实一切只是一场恶作剧。 只要她来了,许沁柔就会活蹦乱跳的出来,带着满脸的狡黠,然后告诉她:姜韵,我就知道你会来,你看,你明明爱我的。 可是没有,苏语的眼里满满都是抑制不住的难过,还有……厚重的愧疚。 这无疑就是彻彻底底的告诉她,许沁柔就是出事了,那是真的,一切都不是梦。 这么一想,姜韵的腿都软了,连呼吸都梗在了喉咙间,压抑的,苦楚的,怎么会这样呢? 明明那个人昨天还那样霸道的沾染着自己,还那样情意绵绵的告诉自己她的喜欢,她的爱意。 现在却躺在自己可望而不可即的手术室里面,这天堂地狱的差别让她有些承受不来。 苏语红着的眼眶和里面说不出的内疚,她犹豫了片刻,腿脚仍是软的。 颤颤巍巍的走到姜韵身边,低着头不敢直视姜韵,声音尽是哭后的沙哑。 “对不起,她……” 第22章 悲过 在车祸发生前两人都已经发现情况不对,本想着路上都是来往的人群和车辆,后面那车多少会顾忌着一些。 两人打算赶紧找个地方停靠下来,看看形势后再决定怎么处理。 可是后面的那辆车根本不给她们思考更多的机会,竟然在这样人潮汹涌的地方,就那样凶猛的,肆无忌惮的冲了上来。 一点点余地竟也没有留给她们。 可是那人不给她们机会,许沁柔却努力给那些陌生人安全最大的可能。 路人,副驾驶的苏语,迎面避无可避的司机,她想给所有的人一个可能。 来不及太多的思考,于是她在最后的关头努力的转动了方向盘,猛然改变方向。 许沁柔直直的用她驾驶座的位置,迎面撞上了一旁高耸着的树。 大概是树木长得太过结实了,竟然丝毫没有被折断倾倒的趋势,只是带着上面的枝叶轻轻晃了晃。 些许带着青嫩的树叶飘飘扬扬的洒落,轻轻柔柔的,左右飘摇的,带着几分唯美。 可越是美,对比起一旁的许沁柔的模样就越是惨烈。 那一瞬间,苏语仿佛见到了世界上最绚丽鲜艳的颜色。 鲜血就像春天里漫天飞舞的柳絮,以不可抑制的速度从许沁柔的身体各处流淌出来。 而许沁柔却只像是睡着了一般,紧紧闭着双目,静静的趴服在方向盘上,动也不动,呼吸微弱。 发丝沾染着粘稠的血液,安安静静的贴服在她的脸颊上,像是一朵开的极艳的彼岸花。 艳烈的红交织着内敛的白,看了有几分惊艳,剩余便全是心酸。 苏语看着眼前这幅场景,脑袋里一片空白。 直到烟火浓烈的气息和四周鼎沸喧闹的人声传来,她才回过神来。 车外的路人围了一圈又一圈,离得最近的人协力把许沁柔小心的抬了下去。 然后又把苏语拉到一边,报警的报警,叫救护车的叫救护车。 苏语顾不及其他,拖动着麻软的腿快速的跑到许沁柔身边,堪堪抬起手想将她抱到自己怀里。 可是又担心贸然动了她会伤了哪处,便又缓缓将手放下,只敢靠在她身旁一侧。 那人安安静静的躺着,好像只是睡着了一样,她无力的瘫坐下来,想跟那人说些什么。 可是努力的蠕了蠕嘴唇,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苏语分不清许沁柔到底伤了哪里,又惶恐着为什么一个人的血可以用这种速度往外流逝着。 血液的热度透过衣服传来过来,热热的,湿湿的,然后又一点点变凉,周而复始。 苏语已经不知道等了多久救护车才过来把许沁柔带走,只觉得时间变得格外漫长。 许沁柔被推进手术室的那一瞬间,苏语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恍然间跌倒在地。 忽然间想起什么,这才颤颤巍巍的拿出许沁柔的手机给姜韵打电话。 一遍,一遍,又一遍,等待的时间又像是一场无与伦比的折磨。 苏语其实很怕,她怕许沁柔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她怕若是有了万一…… 姜韵也应当见她最后一面,不怪她想的消极,是人到极端了,就是脆弱无可比拟,风一吹就会崩塌掉。 没过多久,周荣生也赶了过来,看见苏语这般魂不守舍的样子,有些不忍,走过去将她扶到一旁的椅子上。 “许沁柔会没事的,别先把自己吓倒了,那人心愿还没完成,怎么也要挣扎着回来的。” 他的声音像是穿越了无尽的黑暗,沉稳有力的驻进了苏语茫然无措的世界。 是啊,许沁柔一定会没事的,她是那样好的人,那样那样好的人,许沁柔你一定要没事啊。 于是姜韵出现的时候,就是苏语和周荣生坐在椅子上的那一幕。 苏语和姜韵说完了事情的经过,姜韵拍了拍她的肩膀,宽慰她许沁柔一定会平平安安的出来的,这才给了苏语继续支撑下去的动力。 这个人已经是摇摇欲坠的状态了,姜韵怎么可能还会苛责她。 等到苏语舒缓下来后,姜韵便走到手术室门外,手掌紧紧的贴在门上,好像这样,就能让许沁柔听见她的心声和呼唤。 许沁柔你一定要好好的,说好了喜欢我,说好了要试一次,那就老老实实的遵守你的诺言。 就算,就算,就算你真的后悔了,觉得累了,不想喜欢我了,你也必须是醒着和我说,你听见了吗许沁柔?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三个人都沉默的等待着,不敢说太多,也不敢宽慰太多。 过程既折磨又煎熬,他们从没有觉得时间如此漫长过,像是做了一场精卫填海的梦,无力又漫长。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术室门的灯关掉了,紧接着又是“啪”的一声。 门被打开,姜韵却没有第一时间走上前去,问一下医生手术是否成功的勇气。 别人看不出来,可是她自己知道,她的手脚都是冰软的,她……就是懦弱了,害怕听到不想要的结果。 本是春意暖绒的季节,身上的冷汗却控制不住一阵一阵的往上涌。 那些询问关怀的话也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一句也说不出来。 光是看着医生那疲惫又愁苦的面容,她便失去了一切的勇气,站在原地,嘴唇无力地嗫嚅着,却不敢发出声来。 而一旁的苏语和周荣生也没好到哪去,都保持着最开始的动作,谁也不敢问出第一句话。 看着他们这样,医生无力地叹了口气,声音里也都是疲惫。 “伤者的手术很成功,目前不会有生命危险,但是她的头部和胸部都遭受了强烈的撞击,几处肋骨刺穿了她的肺部,我们矫正了肋骨的位置,也修复了破损的肺部。 但是,她没有意识的情态下,呼吸可能会有些阻碍,造成积液和出血的状况,所以在她苏醒之前,需要一直在重症监护室里面,二十四小时有人照看,出现异常立即呼叫医护人员。” 说着,医生顿了一下,看着眼前的几人有些不确定的问:“患者是不是以前伤过头部?” 几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都是有些茫然的样子。 “怎么了?是头部有什么问题吗?” 在确定许沁柔转危为安的情况下,姜韵总算是一点点活了过来,可听到医生的话一颗心又悬了起来,当即有些焦虑。 生怕哪里又出了问题,她听的分明,这次这人过去应当就伤到了头部,然而这次又是一次重创。 她用了些力气凝在腿部,还好,能控制的住了,有了些力气。 她走过去,直勾勾的看着医生:“头部是有什么隐患吗?” 不知道为什么,医生只觉得面前这个年轻女人给了他异常大的压力,他有些害怕的咽了咽口水。 “没有没有,只是我们发现患者头部有较长疤痕,应该是以前缝针治疗恢复后留下的。 这次事故有些巧,几乎是同样的位置受了撞击,可能醒来后会出现一些记忆混乱的迹象。 但是不要担心,这个不是很严重,还没上升到精神层面,一段时间后就会恢复正常。” 医生还算不错,他看出眼前这几人估计是提心吊胆了许久,精神已经要到崩溃的边缘了,便一口气解释完了所有。 说完这段话,医生只感觉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抬手按了按眉心,眼睛在三人身上转了一圈。 “别都傻站着了,伤者在里面呢,还不去看看吗?” 说完就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去。 而那三人像是刚回魂一般,刚刚医生说了一大段话,虽然说了方方面面,有些地方还有些晦涩难懂。 可是总结了一下大概就是:许沁柔没事了,许沁柔还好好的,真好啊。 苏语从开始一直克制到的情绪忽然爆发开来,她一下子坐在了地上,双手掩面,肩膀微微颤动。 “真是,手术成功干嘛表情那么愁苦,皱巴巴得难看死了,吓我一跳!” 还没走远的医生听到这句话,猛然崴了一下脚,想冲到苏语面前指着鼻子骂她。 你试试连续做一台四个小时的手术试试,拿着手术刀毫厘的差距都不能有啊,没累的躺地上都不错了,还要喜笑颜开吗? 想了想,医生又笑开了,人嘛,劫后逢生,悲不过喜,于是又转头看了他们一眼,再也没回头,笑着摇了摇头离开了。 姜韵和周荣生对视了一眼,脸上又都默契的现出一丝轻松和释然。 真好啊,这一刻他们都因为许沁柔的平安而共同发自内心的愉悦。 很快,许沁柔就被其他医护人员一齐推了出来。 三人都不敢靠太前,生怕惊扰了她,只敢在医生后面紧紧的跟着。 等到她被推进重症监护室,医护人员安排好一切后出来,三人才敢贴着玻璃,那样不远不近的距离看着里面睡得安逸的人。 因为医生说她情况还没有完全脱离风险,暂时由他们负责照看许沁柔,处理可能会出现的意外情况。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后,决定先在附近找个地方暂时休息一下。 离开前,姜韵又盯着里面的许沁柔看了许久。 姜韵想,这人大概是太累了,现在只是趁着这个机会多睡会,这才安心的离开。 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一举一动之间都是挣扎,可是想到今天发生的事情。 最后他还是迎上对面两人不解的目光,面色有些严肃。 第23章 幕后 “我觉得这不是一场普通的车祸。” 听着这话,姜韵和苏语心里都咯噔一下。 苏语是有些感觉的,只是有些惊疑这人为什么会知道,她看了看周荣生没说话,眸子却盯他盯的紧紧的。 而姜韵,却是确确实实的惊了一瞬。 虽然从苏语之前描述中察觉到一丝异常,可是她内心里还是更倾向于这是一场意外。 因为她潜意识里有些害怕,害怕是暗地里制造这些事故的人,是查明了她的身份。 而现在许沁柔这个样子,就是那些人想通过伤害她身边人的这种办法报复她,威慑她。 那真要如此这般,她又怎么敢和许沁柔真的在一起。 明明两人都还没有跨过那条线,那人就已经因为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这么想着,姜韵感觉自己都要呼吸不过来,放在桌上的手紧紧握成拳头,里面的青筋分明。 一旁的两人看着她这个样子,都有些担心。 苏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也看出了不对劲,她转首对着周荣生使了使眼色。 周荣生会意也不再拖沓,直接把经过仔仔细细的跟两人叙述了一遍。 周荣生和许沁柔差不多是同时结课的,因此开车出校的时间也差不多,许沁柔在前,周荣生在后。 恰恰好是在后的位置,周荣生将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学校外的路边停着一辆黑车,旁边站着一个男人。 本是很平常的一个场景,可是接下来男人的行为举止间都透着一股怪异。 男人在看到许沁柔的车后,随即拿出手机,大概是联系上了谁,他一边接听一边打开车门,随后启动车辆跟在了许沁柔后面。 最开始周荣生只是觉得是巧合,可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跟在了后面,越跟便越觉得不正常。 前面的男人不管许沁柔减速还是加速,哪怕许沁柔停下车来接上了苏语,都和许沁柔保持着同步的步调。 许沁柔停下的时候,他也停下车等在一旁,然后又跟上,始终是不远不近,保持着刚刚好的距离。 周荣生心里的担忧越发的深重,便赶紧拿出手机打给了许沁柔,可是那人却没有给许沁柔接电话的机会。 周荣生眼睁睁地看着前面的车猛然加速,直直的向着许沁柔的车冲去。 可是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坐在车里,看着事情一步一步的发生。 看着烟火四起,看着一片片绿叶落在红色的海里。 那一个瞬间他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生不对的时候就打电话告诉许沁柔。 那样的话,可能一切都不会发生了,可是事情不会重来,就好像命运有着它独特的轨迹。 明明想改变,想挣扎,最后却只能沿着规定好的路线,一步步走下去,至于是劫后重生,还是万劫不复,都不得而知。 周荣生说完后,姜韵的脑子里闪过昨天晚上的那辆黑色的车,那辆隐在黑暗里的,蛰伏在暗处的,好像随时冲出来会给人致命一击的车。 她恍然间明白过来,其实被跟踪的不是她,而是许沁柔,为什么自己就没想又想到这一点。 偏偏陷在是跟踪自己的死胡同里,这么危险的事情竟然都没有提前告知她一二。 可是她忘了,她原本就不想让许沁柔陷入这些纠纷里,只想自己把事情都一一抗下,这才没有告诉那人的。 姜韵冷静下来,将一连串的事情联系起来。 一次是巧合,那两次,几次,就是必然,是有人在暗中操控着这一切。 这样想着,一股寒意涌上了姜韵的心头,因为藏在暗处的人根本就摸不到,看不见。 甚至连为什么都不知道,这种随时随地被人监视着,甚至哪一刻就会死去的感觉让她遍体生寒。 她自己可以不在乎,可是她不能不在乎许沁柔。 而苏语和周荣生有些沉默地看着姜韵,自从周荣生说完后,这个人的脸色就变得异常难看,甚至满是苍白,眉头也一阵一阵的紧皱着。 “姜韵,你还好吗?” 苏语有些担心的问道。 姜韵回过神来,勉强对着两人扯了扯嘴角。 “没事,”然后又紧紧的盯着周荣生,“肇事者呢?被警察带走了吗?” 周荣生点了点头。 “对,出事的后我就立刻报警了,而且那个肇事者嫌疑太大了,我跟警察说了那些疑点,他们带走了那个肇事者,说会调出所有监控侦查,后期会需要我调查取证。” 想着那个肇事者可能是唯一的突破口,姜韵立马有些着急,当即就坐不住了,想要离开去警局找那人。 这么想着便就这么做了,姜韵深深地看了一眼苏语和周荣生,拜托他们先好好照顾许沁柔。 有些事她必须现在去查清楚,她不想让许沁柔一而再,再而三遭受这些莫名的伤害了。 苏语虽然有些疑惑,但是没有问出口,只是让姜韵放心去,许沁柔这边她会好好照顾的。 姜韵点了点头,然后没再耽搁,直接起身快步离开了咖啡厅。 出来后,姜韵本想拦一辆车走,可是还没抬手,衣袋里的手机又传来密集的震动。 姜韵没有犹豫,拿起来看了一眼,陌生的来电,划过,接起。 对面传来一个深沉的男音:“姜韵,怎么样?这份礼物你还喜欢吗?” 这句话像是投入湖面的一块石子,惊起了姜韵内心本就并不平静的波澜,她平稳了一下呼吸。 “你是谁?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大概是觉得姜韵的问题太过好笑,那边的男人没忍住沉沉的笑开。 “姜小姐,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短短三年,就把过去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 怎么,我儿子的命,在姜小姐那里就如此不值一提,没了就没了?现在竟是记也记不得了?” 男人越说,语气越是狠厉,一句句责问,更像是要冲过电话,亲手把姜韵千刀万剐一般。 如果在这之前,姜韵还不知道这个打电话的男人是谁,那现在就毫无疑问了,顾国恩,顾建成的爸爸。 顾建成,也就是三年前,被姜韵失手打死的男人…… 不,真要说起来是顾建成自作自受罢了,死只不过是早晚问题,姜韵只是加快促成了这一结果。 所以,顾国恩现在是来找姜韵的麻烦,或者说是要她以命偿命了吗? 而这一连串的事情的源头和困惑,也都有了答案,都是顾国恩在背后推动的吧。 姜韵握着手机的手指紧了又紧,缓了缓心神。 “所以,这一场车祸,和暗处偷拍监视的人,都是顾总一手安排的?” 而顾国恩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在电话那头笑的肆意又张扬。 “姜小姐你在说什么胡话,什么车祸,什么监视,我只是说送了姜小姐一份礼物罢了,怎么就给我扣这么大一顶帽子,我可承受不住啊。 再说了,我顾国恩可是遵纪守法的人,怎么会做那样知法犯法的事呢?你说是吧,姜小姐?” 语气里满是漫不经心和难以察觉的狡猾,让姜韵抓不住她的把柄。 其实姜韵早已打开了录音,而那般诱导顾国恩说话就是为了留下一份证据,可是没想到那人全然不上钩。 像是狡猾的鱼,明明已经在鱼饵的四周环游了,可是就是避开了要害,欲咬不咬地样子让姜韵无比的烦躁。 姜韵深吸了一口气,对着电话那头开口。 “顾总,顾建成真正的死因到底是什么,大家应该都心知肚明。 据我后来所知,当时有人查出来顾建成真正的死因是因为长期吸食了大量毒品。 而那一晚,他为了满足一己私欲,想要获得那不堪一提的趣味,应该也吸了不少吧? 他的死因到底是因为什么?顾总真的要说个明白吗? 就算你真的要把顾建成的死完完全全扣在我身上,想要出气,那有什么你冲我来就好。 许沁柔从始至终都只是一个受害者,她是无辜的,没有必要把她卷进来。 冤有头债有主,那个帽子扣了三年,我也不在乎再多扣些时间。 只是希望你不要再对她下手了,如果有时间的话,我们当面谈谈吧?” “姜小姐,说什么无辜不无辜呢,真要说起来,世界上没有什么是绝对无辜的。 还有,不好意思,我没那么闲,可能腾不出什么时间,至于前面你说的那些,也不过都是无稽之谈。 要是非要扣给我话,那就随姜小姐的意了,最后希望我的礼物姜小姐你还喜欢,对了,故人嘛,礼物多多益善才好。” 男人说完便挂断了电话,完全不给姜韵继续商谈的机会。 姜韵拿着手机的手垂在一侧,有些抑制不住的颤抖着,她忽然间无所适从,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才好。 她有些惶然,许沁柔,又因为她遭受了这些恶果,该怎么办啊,到底该怎么办啊? 没有人能给姜韵一个答案,她也给不了自己答案,只是这颗心揪起又放下,绵绵的窒息感快要覆灭了她。 而现在,已经没有了再去警局的必要,她要的答案已经得到了,幕后的人已经主动联系了她。 肇事者只不过是个替罪羔羊,既然敢做出这样的事,那一定是顾国恩承诺他的东西已经足够,想要从他嘴里获得想要的信息显然是痴心妄想。 再说,自己根本没有证据,平白无故去说只会给警方平添困扰。 这么想着,姜韵感到深深的无力感,忧心忡忡的独自回到了许沁柔的监护室外。 姜韵的手紧紧贴在玻璃上,深深的看着里面躺着的人。 依旧是那副温婉秀美的面容,此时安静的躺着,真正是个白玉无瑕的睡美人了。 许沁柔,我忽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放开你,我舍不得。 可是靠近你,给你带去的又是无尽的伤害,明明,明明自己都舍不得跨过那条线。 想着这个人因为自己遭受的事情,那些悲伤和愧疚此刻排山倒海般袭来,她恍然间就理解了许沁柔当年的感觉,那种窒息悲愤,无力又压抑的痛楚。 尤其是,爱里夹杂着愧疚,心疼里又弥漫着羞愧,原来是这么难过的感觉啊许沁柔,你这些年一定很难过吧? 姜韵的泪水,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然溢出了眼眶,慢慢滑过脸颊,一滴一滴,最后落在地上,带出一片清晰的湿痕。 苏语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刻骨铭心的场景,那个时时刻刻保持着清冷威压,生人勿进的姜韵。 此时不知道为什么卸下了一切伪装,脆弱的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却懂事的独自一人哭着,让人万般心疼。 苏语看着也红了眼眶,这两人啊,也不知道是不是犯了什么天条,来人间历劫来了。 不然怎么这两人这些年过的这般苦,好不容易快要熬出头了,又好像要被生生打回原地一般。 苏语又悄悄走了出去,把那份空间留给了姜韵和许沁柔,哪怕这样安静,她们应该也想是好好独处的吧。 第24章 无辜 后来的一周,许沁柔被转移到了普通病房。 之前因为苏语律所最近接手了不少案子,加上吴念被她摆脱给苏语照顾了,忙起来简直日夜颠倒。 周荣生也要带学生课程,许沁柔那边还得他在学校那边周旋。 为了避免他们麻烦,姜韵让他们先忙自己的,许沁柔这边她一个人照看着就行。 可是今天不行,她只能联系了苏语帮忙照看一下许沁柔,原本她是打算一直陪着许沁柔。 可晚上刘国涛打来电话,说是上次那个女孩要见她,还说不想再发生车祸或别的意外,就来酒吧找她。 听着前面的话,姜韵本想拒绝,可是后面一句话让她当即改变了主意,所以现在她才会出现在这里。 晚上,姜韵又来到了觅语酒吧,正是人潮汹涌的时候,她挤过重重人群穿进去,来到了女孩所说的卡座。 这次的女孩倒是没再化那般浓艳的妆容,规规矩矩的穿着属于她年纪和气质衣装,而这样,姜韵也将她的面容看的清清楚楚。 六七分相像,与顾建成有着不可或缺的关系,所以上次那番对话就是知情而来,是完完全全的针对自己。 姜韵走进去,在女孩对面坐下,语气笃定:“你是顾建成妹妹?” 女孩听到这话愣了一瞬,但很快就明白过来,顾建成有一个妹妹,很多人都知道的,更何况姜韵呢。 于是笑了笑没否认:“对,我是,所以姜小姐想干什么,要不要也把我杀了?” 姜韵瞳孔倏然一紧,脸色也冷了下来,将眼前说话不甚好听的人和顾国恩贵为一丘之貉,以为她也是和那老狐狸一样,来仗势炫耀来了,便也没打算留着情面。 “顾小姐不必把那件事一直放在口头,亲人早逝的痛我理解,也对你哥哥的死感到抱歉,但是。” 说着,姜韵眼睛直直的看向对面的女人,目光清冷又肃穆,“为什么顾小姐不了解一下你的哥哥到底做了什么呢? 不是伤痛最大的人就是最无辜的人,也不是结局惨烈的人是最值得怜悯的,或许他是你哥哥,对你千般好万般好,无微不至,处处周到体贴。 可是在你不知道的地方,有跟你一样大,甚至比你小上很多的女孩子她们本该有自己干净美好的青春,可以顺顺利利的走过这道最好的青春路。 但因为你哥哥,仅仅只是因为她们合了他的眼缘,又能满足他的需求,作践了一个又一个的女孩,伤害了一个又一个明媚的青春。 她们本和你一样都是洁白无瑕的纸,最后都因为你哥哥留下整片的污迹。 有人为了名声被迫忍气吞声,有人为了正义报警,可是最后还是所谓的权势被压下来,甚至被挂上不自爱的标签,最严重的女孩根本接受不了这样的事,选择伤害自己,自我了结了生命。 你哥哥若是无辜,那她们呢,她们不无辜吗,她们不可怜吗,如果给她们一个机会,可能会将顾建成千刀万剐才能解恨。 而你,只是因为身在恶魔城堡,被恶魔保护被他温暖,就企图绕过正义立法来指责受害者,你为什么,你又凭什么?” 这些话,像是一个一个直坠而下的巨锤,一下一下,猛烈的敲打在顾清的心上,这些话颠覆了她所有的认知,让她心神奔溃,怎么可能呢? 是啊,她面前的哥哥明朗善良,以往她尚还能靠着那些回忆和温暖欺骗自己,可是如今,却是不能了,但这般被姜韵清醒的打破,还是让她不能接受。 顾清只感觉胸口闷的难受,握在一起的双手止不住的颤抖着,声色隐隐有些不稳。 “他……不会是那样的人,你,你只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冠冕堂皇,洗清自己的罪恶,你就是个骗子。” 姜韵看出了她的无措和难过,心里丝丝愧疚,却也只是一丝丝,最后还是开口打破了顾清的那个美好的梦。 “一叶障目,哥哥的身份让你把他奉为神明,可是你真的了解他吗,还是说,其实你一直都知道,只不过不敢承认而已?” 这句话像是扼住了顾清的喉咙一般,她越发感觉喘不上气,对面姜韵的面容竟有些朦朦胧胧起来,让她有些看不清,可她还是打算最后挣扎一下,气音不稳。 “可是,可是这也不是你杀了他的借口,浪子尚能回头,恶人尚能金盆洗手,错的根本就是你,下手狠毒,不给他回头的机会。” 姜韵看着她,觉得她越发可笑,也可怜。 “天真,你以为顾建成手里又干净吗?你要是知道他手上的人命,还会这样说我吗? 而且,我不否认是我杀了顾建成,我也不需要什么借口,一切是他罪有应得,他起的因就要担得起带来的果。 你之前问我,三年自由换一条人命值不值,我告诉你,当然不值,用那样一条污秽脏贱的命,换了我本应干干净净的三年青春,我当真是不值的,所以,顾小姐,还打算说什么吗?” 如果之前姜韵的那番话是一把刺进顾清心口的利剑,那么现在毫无疑问这把剑在她心口轮回辗转,将她的心碾成了一道道碎片。 一点点刺开,然后一点点破碎,最后涌进一阵风,带起一片空虚无落的感觉。 可是她不甘示弱,也不想示弱,她不想承认那样疼爱她的哥哥,那样光明磊落的哥哥,会是姜韵嘴中说的那样。 顾清正了正身体,虽然不肯示弱,却是没有了刚开始那种先声夺人的气势,抬目看向姜韵,笑的有些无力。 这人太狠了,当真就把她企图给自己建起来的盔甲打的支离破碎。 可是……她仍固执着想多欺骗自己一会,最终便也只能无力的苦笑。 “该说的不该说的,你都说完了,我还能再说些什么呢?或者说,你想要让我说些什么呢?” 姜韵看着眼前这个女孩,心里有些不忍,这些话对她来说无疑是有些重了的,说是苛责也不为过。 顾建成是顾建成,她是她,两者不能同日而语。 可是不说,她就会一直认不清是非,分不清对错,仍旧要找姜韵或是许沁柔的麻烦,索性一次性直接说开,一针见血。 可姜韵到底还是记挂着这人和刘国涛说的车祸,看着顾清语气轻缓了一些。 “那顾小姐,你哥哥的事,是我一手造成的,我也知道,这不是三言两语,也不是一句道歉就能解决的事情。 你们非要找个说法,都冲着我来就好,许沁柔是无辜的,所以,在此我想请求顾小姐你们,不要再把她牵扯到里面来。” 顾清有些惊讶,明明刚刚还是那样据理力争,毫不退让的女人却突然软下了态度,可再一联想她刚刚说的,忽然就明了了。 许沁柔啊,是这个人的软肋,碰不得,伤不得,觊觎不得。 顾清看着姜韵就笑了:“被姜小姐这么先发制人一下,我都差点忘了找你来是因为许沁柔的事情了,你这么着急,看来她伤的不轻啊。” 姜韵没否认,斟酌了一会说:“许沁柔从头到尾只是一个受害者,她和这件事没关系,所以……” “我想你是搞错了,针对你的不是我,所以,你和我说什么都没有用。” 还没等姜韵说完,顾清就出声打断了她。 她说的都是实话,如果不是那天恰好经过书房,听到了她爸爸和别人的电话,她根本就不会知道这些事情。 开始她只以为是和往前一样的商业电话,可是后面却隐隐约约听到姜韵和许沁柔这两个熟悉的名字。 当时她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因为这两个名字几乎是家里的禁忌,几乎没有人会提起。 顾清觉得奇怪,以为自己听错了,便靠近了些,谈话的内容让她震惊无比。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平日里一派和蔼的人,会和别人一起设计一场意外的车祸,而受害人就是许沁柔。 书房里的顾国恩对电话那头承诺:只要你做好了,钱会打到你老婆的账户,你女儿也会得到最好的治疗,但前提是,结果必须让我满意。 顾清当时就慌了,她以为这些年闭口不谈,家里人早已经接受了哥哥不在的事实,可现在看来只是在等一个时机罢了。 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好,最开始知道是姜韵害死了顾建成的时候,她不是不恨的,她不相信会有人狠下心这样对她的哥哥。 那段时间家里乱成一锅粥,找律师,打官司,上法庭…… 可是家里都以她要上学为由,不让她参与其中任何一件事,也没有告诉她任何事情的真相。 一些事情甚至都是她自己从各方面了解来的,包括姜韵,包括一直以来她都不肯相信的□□,猥亵……还有那些严打严罚的毒品。 顾清看着姜韵的眼神有些复杂,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对她,开始对她恨得痛彻心扉,可是深入了解了这个人后又有了不该有的心疼。 顾清有时候会恨自己,怎么会对这个人有心疼的情绪,不该的,不能的,也是,注定没有结果的。 而现在,和自己针锋相对的她又让自己万分无措,她都有些搞不清自己到底想干什么,今天这样急迫的想要见她又是为了什么。 明明是自己约她来的,接过说的都是些似是而非的话。 顾清心绪有些乱,看了看姜韵,最后还是低声道:“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这些事情我并不清楚。” 姜韵微微皱了皱眉,她的确不信她,如果不是知道这件事情,怎么会让自己来见她? 第25章 童年 “那顾小姐今天约我见面是为了什么?只是想告诉我车祸那件事与你无关吗?” 顾清听出了姜韵语气里面的不悦,却无力反驳,到底还是忍住心里那点不快。 “你不用这么刺我,我说无关你也不会信,而且如果不用这个理由你会来吗? 我只是想给你们提个醒,你们自己小心些,以后再发现不对的话……报警吧……” 顾清有些挣扎,她爸爸应该是有后续动作的,只是她再难打听到一些信息了,报警……会没事的吧? 警示和威慑,那些人就不会做什么了吧?她爸爸不会因此犯错,而姜韵她们又能相安无事。 而姜韵听完她说的话,心中是抑制不住的波澜,看着那人忽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 她以为这个人和顾国恩是同仇敌忾的存在,倒是没想到会这样不着痕迹的提醒自己。 顾清看出了姜韵的疑惑,只是苦涩的笑了笑。 “虽然我真的恨你,让我失去了我的哥哥,但我也不想是以这样的方式来平衡过去,你们自己小心些吧,我先走了。” 说完,顾清便直接站起身来,拎起一旁的包,也没再看姜韵一眼,很快就离开了。 姜韵坐在那里却还没有回过神来,忽然间有些后悔刚刚对她过重的语气。 到底她只是她,有她独立的人格和思想,不应该因为顾建成和顾国恩就那般毫不顾忌。 就在姜韵出神的时候,一只手忽然拍了拍她的肩膀,姜韵转头,是刘国涛。 “怎么,还在念念不忘呢?你这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习惯可不好啊,小心我告密啊!” 刘国涛找了个位置直接坐下,带着笑意调侃她。 姜韵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哪有,不要乱扣帽子啊,这人可是你帮我约的,说起来你才是源头。” 说起这个,刘国涛的脸色突然变得正经起来,声音也压低了许多。 “到底怎么回事,那人跟我说什么车祸,还是关于你和许沁柔的,出什么事了?” 姜韵的端起面前的杯子,抓在手中,来回转着,在刘国涛的眼神威压下到底是实话实说了。 “她是顾建成的妹妹。” 刘国涛顿时梗了一下,顾建成是谁他再清楚不过,当年姜韵就是因为失手打了这人才枉费了三年。 现在想起来还是有点气,为这么个人丢了三年青春,真是不值当。 当年顾建成的爸爸后来先是起诉,一审后觉得三年的有期徒刑的惩罚实在太轻了,恨不得让法官判她死刑。 于是没多久又再次上诉,可是一审判决的事实清楚,适用的法律条文又没有问题,所以维持了原判,依旧是三年。 本以为这件事就算过去了,现在看来是顾国恩辛辛苦苦等了三年,就为了姜韵出来再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刘国涛越想越气,一巴掌拍在了桌面上,上面的酒杯都震了震,有些还溢出了酒,声音里带着克制不住的怒意。 “所以他妈的这个顾国恩是隐了三年,想不顾礼法自己给儿子报仇了!” 姜韵看着他没有否认,有些沉重的点了点头。 “应该是一直盯着我和许沁柔两边的,这次车祸,是针对许沁柔的,他是冲着要给顾建成报仇去的,许沁柔差点……” 姜韵不敢再说下去了,刘国涛看了她一眼,差点,差点什么两人心知肚明,许沁柔差点就死了。 还好吉人自有天相,许沁柔相安无事,没什么比这个更让她觉得快乐了。 晚上,等到姜韵回到医院的时候,苏语有事已经走了,只剩下许沁柔一个人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 姜韵坐在病床前,一只手轻轻的抚在许沁柔的眉眼上,一遍又一遍,注视着许沁柔的眼里,满是快要溢出来的温柔。 小时候圆圆嫩嫩的小面团子,此时棱角分明,显出的邻家有女初长成的玲珑曲线。 想起那时候小小的许沁柔,姜韵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 不知道是不是那时候的许沁柔年纪太小了,竟然对小时候的事情一点印象都没有,对此,姜韵不是不遗憾的。 可是转念一想,这大概就是命运吧,小时候是许沁柔追逐着她,长大了换成她追逐许沁柔。 倒是有些相辅相成的意味在里面,她笑了笑,看向一旁睡得静谧的人。 许沁柔本就白皙,加着这些天都睡在室内,大概是许久没有见光的原因,她整个人白的过分。 隐约中透出一种虚弱感,却是别样难言的美,那种对她的保护欲就更加鲜明了。 姜韵轻轻拉过许沁柔放在床边的手,握在手心里,垂眸看去,这只手白皙纤嫩的过分,可就是太凉了,该是要暖一暖才好。 这么想着,姜韵便把脸贴上了许沁柔的掌心,企图将身体的温度渡给她一些,声音喃喃。 “许沁柔,该醒醒了,怎么为人师表这般贪睡?嗯?还是说这些年你太累了,想趁机偷个懒,睡睡就差不多了,怎么能一直睡呢? 还是说,你就是想不认账,想通过这种方式告诉我,你后悔了,连试一都不想试了?嗯? 你要是再睡下去,我就当你是后悔了,以后我们就一拍两散,许沁柔,你听见没有?” 可是这点威胁根本没有作用,许沁柔仍是睡得安心,姜韵却笑开来,自己怎么傻成这样了,竟然威胁一个睡着的人。 可是许沁柔,你真的该醒醒了,我有些想你,不,不是有些,是我很想你。 这颗心想你想的发疼,想你想的酸酸涨涨的,明明你就在我身边,可是我还是那样的想你,你要是能醒过来,抱抱我就好了。 许沁柔,许沁柔……姜韵在心中把她的名字叫了一遍又一遍。 只要一想到许沁柔这三个字,她的心就好像被那细细的蜘蛛网一层又一层密密的缠绕着,尽是知足,尽是温暖,尽是酥痒。 不知不觉,姜韵就趴在床边睡着了,也不知道是做了什么梦,眉头起先紧紧皱起,像是在忍着极大的痛苦。 后来随着夜色渐深,嘴角竟慢慢扬起了一丝弧度。 在梦里,姜韵有幸又将那段暖融融的时光走了一遍,那是属于她和许沁柔的时光。 很俗套的一个爱情故事,男人对女人一见钟情,男人叫姜国才,女人叫杜音。 他们有了爱的结晶,生下一个女孩叫姜韵。 刚开始如胶似漆,神仙眷侣,就和所有爱情小说里面描写的一样,美好非常,旁人看见都只有羡慕的份。 后来啊,下海经商好像成了一个潮流。 而原先的爱情,仿佛一场司空见惯却又转瞬即逝的梦,从最初的美好,到平淡,最后满目疮痍。 最开始信誓旦旦海誓山盟的人,最后变成那样相看两厌的结局。 男人辞去了本本分分的工作,也开始做起了一夜暴富的梦,想要给妻女挥霍如土的生活。 多美好的愿望,多好的期盼,可是,生活哪是神话,造就的富者不过沧海一粟,屈指可数。 而大多数多只不过是垫脚石,炮灰罢了,所以很不幸,男人就是那个炮灰之一,因为这次下海,他动用了所有的积蓄,甚至背负了大量的债款。 男人嘛,好像都有一种心比天高,不服现状的冒险精神。 他觉得这只是一次小小的挫折罢了,只要养精蓄锐就能卷土重来,于是他不顾妻子反对,用借了许多钱。 不过这次不是下海经商了,换了法子,只是更不靠谱而已,赌博,但是赌博十赌九输,又输的片甲不留。 因此家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男人变得嗜酒如命,沉溺赌博,每天喝醉回来后就是殴打自己的妻子,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清醒还是不清醒。 打的狠,头破血流的,女人本来多温婉秀丽的一个人啊,竟好像变得从修罗场回来一样,伤痕累累,血迹斑斑。 后来随着孩子长大,有了意识,想要保护妈妈,可笑啊,男人毫不在意,连着孩子一起打,时间久了,女人终于有一天撑不下去了。 大概是日子太苦了吧,女人的眼里早就没有了光,甚至看着孩子的眼里都没有了爱意,那天趁着男人出去。 女人对那个小小的孩子说:妈妈实在太苦了,再下去就算不死也会疯掉的,我走了,你,你和你爸要好好的。 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走了,任凭孩子在身后大声哭求着,竟然也真的狠下心没有回头一下,哪怕一下啊。 孩子也会知道她是舍不得的,可是她没有,走的干净利落,步伐越来越快,好像身后追着弑神的鬼怪。 可是不是啊,就是个孩子而已,是姜韵而已,是她而已,男人回来后发现妻子跑了,又把所有的事怪到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身上。 这就是女人离开时对她说要和爸爸好好生活的意思吗?那种可以让她疼的死去活来,却又不会真的死去的生活。 那时候姜韵就在想:死了多好啊,好想死啊,好疼好累啊…… 恍惚间,她好像看见妈妈回来了,抱过她,告诉她:走,妈妈带你走,以后给你一个家。 可等醒过来的时候,还是在冷冰冰的地板上,男人早已不见了踪影,果然啊,没有人会选择自己。 她只是一个可有可无,随时随地都可以被丢弃的人…… 这样的循环往复的生活一直持续到姜韵十一岁,已经是五年级的学生了。 可是因为长期营养不良的缘故,身材纤细瘦小,和一二年纪的小朋友身材倒是相差无几。 十一岁的孩子,仍是顽皮不知世事的年纪,因此一些了解姜韵家里事情的孩子就会在班级大肆传播。 一传十,十传百,转而整个年纪甚至整个学校都知道姜韵是个没妈的野孩子。 姜韵清晰的记得,那时候的自己不管走在校园的哪个角落里,都能看到三三两两的人对她指指点点。 小孩子不懂收敛,甚至当着她的面,指着她的脸,一蹦一跳的嬉笑道。 “哦哦,你是野孩子,妈妈不要你。” “姜韵不学好,妈妈连夜跑。” “姜韵头像皮球,姜韵的手像猪肘,姜韵没妈像条狗。” “姜韵你妈妈不要你诶,我妈妈说不听话的小孩子,大人才会不要她,你肯定不听话。” ………… 第26章 珍重 那时的姜韵好像生活在一个露天世界上,四周围绕着的都是嘲笑她讥讽她,甚至有些人对着要帮她妈妈教训她的名义,对她拳打脚踢。 别的小朋友都会有家长撑腰,几次下来老师也不敢说他们的不是。 所以最后只有无人可依的姜韵,像个孤独的破娃娃,听着老师的教导,再接受周而复始的嘲弄。 直到有一天,像往常一样的体育课,别的小朋友都是成群结队的玩耍,做游戏,只有姜韵,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操场楼梯的拐角下。 她看着奔跑的人,看着嬉笑成群的人,心中无波无澜,像是个局外人,没什么不一样的,和往常一样而已,她仍是无波无澜。 就在这时候,一个小小的身影钻了进来,直挺挺的在姜韵面前盘腿坐下。 姜韵有些惊异,这个软白软白的小团子干嘛坐在她眼前,于是她换了个方向坐着,随即小团子也变了方向依旧面朝她坐着。 姜韵再次无视她,转过身去,可是不管她怎么变换方向,甚至是换了位置,那个软白软白的小团子依旧会跟上来,然后盘腿坐在她对面,直勾勾的盯着她。 最后姜韵实在是沉不住气,语气里尽是冷然:“你老跟着我干什么?” 小团子好像看不出来她不高兴一样,抬起白乎乎胖墩墩的小手,指着姜韵的眼睛,然后又放在自己眼睛上圈成一个圈,奶声奶气。 “妈妈说,小朋友的眼睛都是和我一样布灵布灵闪闪亮的,但是姐姐你的不是,黑漆漆的,像是,像是,对,就像我妈妈煎糊的鸡蛋,黑乎乎的。” 小孩子还不会什么形容词,不会妙语生花,只说姜韵的眼睛像煎糊的鸡蛋,黑乎乎的,一眼没有光亮。 姜韵心里震惊,小团子说的话虽然傻,往深了想去便是,为什么别的小孩子这时候都是无忧无虑,眼里全都是憧憬愉悦,而姜韵的眼里毫无生气。 像是一团死灰,了无生机,充斥着漠然和冷淡,像是对世界不抱有任何期待。 惊讶于这个小团子说出这样的话,姜韵忽然笑了一下。 而这一笑,让小团子眼睛猛然亮了起来,这个姐姐笑起来的样子好漂亮,比妈妈还要漂亮。 而姜韵却只笑了这一下,后面又恢复了那副冷淡的表情,可却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塞到了自己手里。 她低下头看去,只见那个小团子费力的拿着一个紫色包装的棒棒糖,努力往她的手上塞,脸色都有些红了,有些可爱,像是个肉蟠桃,姜韵想。 鬼使神差的,她接过了那个棒棒糖,却只是拿着。 小团子见她接过了,开心道:“妈妈说不开心的时候吃甜甜的就好了,我最喜欢葡萄味的棒棒糖了,别的小朋友我都给其他味道的,我只给你葡萄味的,每个星期只有一个哦,吃完就会眼睛布灵布灵的。” 小孩子傻傻的话,表达的全是姜韵的独一无二,你看,我把最好的给你了,最舍不得的给你了,别人都是芸芸众生,就你姜韵不一样。 那时候,小小的许沁柔就已经戳动了姜韵冰冷的心。 她第一次认真打量起面前的小女孩,穿的都是白白净净的,脸上娇娇嫩嫩,家里应该很疼爱她吧,所以让她像个天使一般。 姜韵笑开,这一次笑的没有防备,连带着眼睛里也都是笑意。 小团子激动的站起来:“啊,妈妈没骗我,果然,吃糖糖就会眼睛闪闪亮,姐姐,你乖乖眼睛闪闪亮,好像小星星一样,好看。” 大概是第一次被这么说,姜韵有些不好意思,又努力的把嘴角压下,恢复成那副生人勿进的小表情。 可是小团子已经不怕她了,依旧在她身边叽叽喳喳的说着,自顾自地笑着,竟也不觉得自己无趣。 而姜韵也第一次感受到了快乐,那种别样的温馨,似乎很久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 这节体育课和往常不一样,过的飞快,下课铃声猛然响了起来。 姜韵的心没来由的揪了一下,心里有些难过,要分别了,和这个小团子,可是她没表现出来。 小团子却是一脸要哭的表情,抓着姜韵的手道:“姐姐,你以后有时间一定要来看看我啊,我在二年级一班,我是许,叫水星的柔柔。” 前面的姜韵都听的明明白白,知道后来那句水星的柔柔着实给她整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小团子的学生牌。 没忍住笑了一声,什么嘛,明明是叫许沁柔,叫什么水星的柔柔啊?真是傻死了,真可爱啊这傻子。 姜韵在她眼神可怜兮兮的祈求下,终是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了。 可怜的许沁柔,那时候还没意识到,自己被骗的家底都不剩了,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就连班级也不知道。 只是傻傻的把所有的主动权都交给了姜韵,她想,她知道我的班级,那她一定会来看我的吧,那我等着就好了。 是的,姜韵的确去看过她,二年级和五年级不过上下两层楼的距离,可是每一次她都只是悄悄的走到小团子说的班级,靠在最隐蔽的窗口,小心翼翼的往里面看去。 小团子果然很受欢迎和喜爱,一群一群的小朋友围着她嬉笑打闹,甚至拿出自己宝贵的不得了的零食捧到小团子面前,只想讨一下她的欢心。 这里的小团子好像和面对自己的时候不太一样,怎么冷冷软软的,像是在冰柜待过似的,一点没有那种软萌可爱的模样。 面对着一众小朋友的讨好,她也只是一本正经的从书包里拿出花花绿绿的糖果。 各种口味的都有,可是姜韵知道,没有葡萄味的,看来那小家伙没骗自己,葡萄味是她最珍惜的。 姜韵下意识的把手伸进口袋里,摸了摸上次小团子塞给她的糖,嘴角露出了一丝她自己都不知道的笑容,然后转身走了。 她就是来看看,并不想真的和小团子这么堂而皇之的接触,那样她会被别的小朋友说闲话,也许会连带着讨厌起她,孤立她,而她应该永远和现在一样做一个被所有人捧在手心的公主。 所以姜韵走了,只是会隔三差五的的下来隐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里看着。 小团子一直不知道姜韵来看过她,只以为把她给忘记了,回家还委屈的和妈妈哭诉,那个姐姐一点都不好,下次柔柔不给她吃葡萄味的糖糖了。 于是到了下一次体育课的时候,小团子又巴巴的跑到了姜韵在的地方,依旧是面对面盘腿坐下,然后熟稔的从口袋里掏出一颗葡萄味的棒棒糖,献宝似的放到姜韵的手心里。 又是一副乖巧可人的样子,哪里还有在妈妈那里哭诉再也不要喜欢姜韵,再也不给葡萄味糖果给姜韵吃的坚定了。 姜韵抬眼看她,其实她早就看到人群中的小团子了,还生怕她找不到自己,坐在了当初见面的位置,还一遍遍在心里告诉自己,嗯,我只是怕她迷路而已。 果然啊,那时候的姜韵就已经有些小小的腹黑了,本着我不观山,山自寻人来的自信,就在那等着。 因为快靠近夏季,大家的校服都换成了短袖,可唯独姜韵还穿着外套,裹得还严严实实得。 小团子有些好奇,明明姐姐脸上热的红红的,额头还有些水迹,虽然有些可爱,但是不热吗? 于是她睁着好奇的双眼问:“姐姐,这么热为什么你还穿着外套?” 姜韵不自在的紧了紧胸口的衣口,生怕那小娃娃直接就伸手上来给她把外套拉下去了。 但还好,小团子这次很老实,只是好奇的看着,没什么别的动作。 姜韵放下心来,抬眼看了看她,淡淡道:“还好,不热。” 小团子也不再多问,又一次坐在那里自顾自地说着,一个人说话也不觉得寂寞,脸上满是软和的笑意和萌态。 姜韵看着她,感觉心软软的,空洞了许久的心好像在被一点一点填满,但她谁也没告诉,也没有人看的出来。 她忽然觉得在这个毫无期盼的学校里有了一丝隐秘的满足,她忽然开始期待每一周的体育课,期待和小团子的每一次聚首。 后来的每一次体育课,都成了两人的期盼,那楼梯下的拐角也仿佛成了两人小小的天地。 直到后来有一天,许沁柔和小伙伴们走在路上,忽然有人指着别处对她们朗声说道:“你们看,那是五年级的姜韵,听说她是个没人要的野孩子。 跟你们说啊,她之所以一直穿着那个厚外套,就是天天被她爸爸打的,里面都是伤痕,她肯定觉得丢脸,都没好意思脱下来过。” 而许沁柔身旁的人也都在附和嘲笑着,仿佛姜韵的痛苦给他们带来了多大的快乐一样。 全然没发现许沁柔大大眼睛了溢满了晶亮的泪水,红红的小嘴使劲的瘪着,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因为那不是别人,那是许沁柔放在心上万千珍重的姐姐。 第27章 丢弃 这周的体育课,小团子同样来到了姜韵身边,只是这次她没有像往常一样笑嘻嘻的,反而板着个小脸,把姜韵唬的一愣一愣的,心想是不是在班上受委屈了。 女孩坐下后,两个握得紧紧的小拳头小心翼翼的伸到姜韵面前,打开。 里面竟然是满满的创口贴,各种各样的都有,像是那天她派给其他小朋友的糖果。 姜韵不解,看着她带了些笑意道:“怎么了?这个也是葡萄口味的吗?” 许沁柔瘪了瘪嘴,眼里的泪花一下子就落了下来,幼声幼气的声色里带了些哽咽。 “妈妈手上划伤了都是贴这个的,很快就会好了,给你,你贴了那些伤就好了。” 姜韵愣住了,心一下子悬了起来,突然有些恐慌,这个小团子是不是听到什么关于她的事了,是不是以后也会和别人一样逃避自己,厌恶自己,唾弃自己。 光是这么想着,姜韵感觉自己的手脚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呼吸陡然变得沉重起来。 她忽然间发现,她好舍不得眼前这个小团子啊,真的是,一点都舍不得啊。 她看着小团子第一次有了紧张的情绪:“怎么了?是不是别的小朋友和你说什么了?” 许沁柔哭着点了点头,金豆豆一颗一颗的,却没立即说出话来,过了好一会才哽咽着替姜韵委屈。 “他们说你爸爸打你,还有坏小孩也打你,他们一点都不好,居然打你,都没有人疼你,姐姐你疼不疼啊……” 姜韵只觉得这颗心像是经过了大起大落,她,她以为这小娃娃是听见那些话,也和别人一样嫌弃讨厌自己,没想到,竟是帮着自己讨伐他们,还为自己感到委屈。 她第一次想干些什么,眼前这个小白面团真是太可人了,姜韵有些颤抖的把小团子拉到自己怀里抱着,喃喃道:“姐姐不疼,姐姐很开心……” 小团子不知趣,还挣扎着起来,然后又将白胖胖手里的创口贴拿出来,一股脑塞给姜韵。 “给,拿着,贴贴就好了。” 姜韵看着她只觉得好笑,却仍是顺从的接过了,然后转眼看着她。 小面团又有些费力的从口袋里掏出几根糖果。 姜韵有些震惊,以往都是一根的,这次竟一下子拿出三根,仍是都塞到了她的手里。 小面团笑嘻嘻的:“吃一根伤就不痛了,吃两根心里就甜甜的,三根,三根,姐姐你就有人疼了,以后水星的柔柔疼你!” 都说童言无忌,可是姜韵却觉得她说的都是异样的暖人,还有幼稚,幼稚啊,幼稚到姜韵相信了。 姜韵本以为她们会这样默契无扰的度过许多许多年,会看着这个小团子一天一天的长大,而自己,也会尽自己所能护着她长大。 直到有一天,那一天的体育课许沁柔没有出现,没有人再自顾自盘腿坐在姜韵的面前,没有人再霸道的塞给姜韵她自己爱吃的葡萄味棒棒糖。 更没有人会一直一直,这样守着自己,度过这寡然无味的时间。 许沁柔的出现像是一个梦一般,老天给了姜韵一个短暂的温暖,一个触手可及的天使,可是在她习惯的时候,她有了贪恋的时候,老天又毫不留情的带走了她。 许沁柔消失了,彻彻底底的消失在了姜韵的世界了,如果不是她留着的那些棒棒糖,姜韵都要以为真的做了一场梦。 过了许久,姜韵才反应过来,她再次被抛弃了,她又一次被人丢在原处,又成了那个无人问津的野孩子。 可是偏偏这次她谁也怪不得怨不得,因为那个小团子本就没有一直陪伴她的义务,只是她不够清醒,企图霸占那些不属于自己的温柔罢了。 而许沁柔,却永远是姜韵心中最美好的梦,最珍贵的人,连带着那些葡萄口味的棒棒糖都是异样的独一无二。 所以在意识到许沁柔这个小孩再也不会回来,再也不会出现在她身边的那一天,姜韵将那些糖果全都放在一处。 竟是这样多,姜韵看着看着便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她拿起一根,撕开,含住,嚼碎,肆意的葡萄味在嘴中蔓延开来。 好甜啊,真的好甜啊,怪不得许沁柔那样喜欢吃,那样偏爱它,可是为什么明明这么甜,眼里的泪却像是止不住呢? 苦涩也跟着在心中溢散开来,姜韵那一天发疯似的吃了所有的糖,甜的她发齁,却也苦的她肝肠寸断。 姜韵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有些意外,此时的她没有在酒吧里精致妆容的样子,只是将一头墨发披散开来。 有些随意也有些洒脱,可依旧是好看的,现下更是收敛了几分慑人的威压,看起来倒是有几分平易近人。 只是要是没有用着那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自己就好了,姜韵不由得叹了口气,有些心虚的看向她。 女人把她脸上的神色变化看的分明,目光在两人身上流转了一会,这才在一旁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怎么了?我在这里你很意外?” 姜韵抿着唇,看着她没说话,算是默认的态度。 芳姨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她这一副模样,牙根有些痒痒的。 原本是等着这人过来交接一下酒吧的实务,可是她倒好,左等不来右等无望,就只能和这死孩子打电话。 可是怎么都无法接通,当时她就想要是见面就给她狠狠来几下,给这人打服了先,省得她气的心肝肺疼。 最后还是她打了许沁柔的电话,虽是旁人接通的,可是到底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眼下看着姜韵也有些憔悴的神色,原本堆积许久的怨气也消减了不少,心软啊,年纪大了就这点不好。 她站起身,提过一旁的包:“行了,这账以后我再跟你算,说吧,想吃些什么,我去买。” 听到这话,姜韵下意识的想要拒绝,刚想摇摇头,一旁的人就一股要将包举起来砸她的趋势。 “姜韵你敢拒绝试试。” 话里话外都是威胁,仿佛姜韵要是说出一个不字,那包估计就要让她命丧当场。 姜韵莫名的有些心颤,她站起身来,眼神四处飘,就是不敢看女人。 “行了,先去洗漱吧,顺带着给那孩子也擦洗擦洗,我出去看着买些回来。 还有啊,怎么说你也是照顾人的,怎么能给自己弄的蔫巴巴的,你这孩子不厚道啊。 是不是就惦记等许沁柔醒过来看着你这一副林黛玉的样子心疼,直接坐等美人入怀?” 说着,芳姨停了下来,深深的看了姜韵一眼。 “姜韵,再怎么样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些,有些事情不要想太多,给自己无谓的心理压力,别让我们担心了去。” 听到后面,姜韵才知道,芳姨说了那么多,只是在为最后那句话铺垫,一颗心像是放在火上烤着,暖的都要化了。 这下她不再躲避,笑着迎上女人的目光:“嗯,我知道的。” “行了,去洗洗吧,我先出去了。” 说完,芳姨这下没再停留,直接转身推门出去了,她知道,这孩子听懂她的意思了。 恐怕从许沁柔出事后,这人就把所有的因果又归咎到自己身上,日复一日折磨着自己。 照顾一个人哪里会让她变得这般憔悴,无非就是心里想太多,精神折磨更大些而已。 芳姨走后,姜韵又走到一旁拉过窗帘,温温柔柔的光照进来,轻轻的印在那人的脸上。 白皙的脸上蕴着暖黄的光,将那小小的绒毛照的分明,柔柔软软的隐着白晶晶的光。 姜韵看的心软,走过去俯身,没忍住伸出手,在那白嫩嫩的脸颊上点了点。 “小面团子,怪贪睡啊,每天伴着太阳月亮,给你睡美了是不是。” 说着,她自己倒是没忍住笑了笑,又看了她几眼这才出去接水去。 等姜韵回来的时候,看着房间里的景象猛地一怔,要不是那人还躺在那里,真要以为自己走错了。 她关上门,轻轻走过去。 坐在床边的女人听到动静,抬起头来看向姜韵,对着她笑了笑:“你好。” 姜韵没答话,有些警惕的看着她,这人应该和芳姨一般大年纪,也是保养的极好。 头发简单的盘在脑后,白色长裙外面搭着黑色的长风衣,明明是在简单不过的穿搭,却在她身上显出特别的气质。 看出姜韵眼里的警惕,女人并不在意,她将许沁柔的手重新放回被子里,然后看向姜韵。 “别紧张,我是许沁柔的妈妈,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就叫我钟阿姨吧。” 什……什么,是许沁柔的妈妈? 不知道为什么,姜韵忽然有些窘迫,眼睛不自在的眨了眨,里面的生硬全然消失不见。 可是她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好,整个人都有些别别扭扭的。 她刚刚是不是表现的很差?是不是一点礼貌都没有?是不是身为小辈很是没有分寸? 不仅没有主动打招呼问好,最后竟是连长辈的问好都无视了,她……有些丢脸。 钟欣没有察觉到身边这个人的异样,只觉得她安静的有些过分,可是转念一想,这大概是当下年轻人的特色吧。 而且先前苏语在电话里跟她说过,沁柔出事这段时间一直有一个朋友在这照顾她,想来这个房间也没别人,那肯定就是她了。 钟欣有些欣慰,也很感动,因为她知道,这人将许沁柔照顾的很好。 无论是垃圾桶内堆积着的棉签,还是那她刚刚握着的平滑规整的指甲,都说明这人在细节处都已经做得足够好,更遑论其他。 想到这,钟欣笑了笑,走过去:“这些日子辛苦你了,对了,怎么称呼?” 第28章 女婿 姜韵没想到事情会是这般顺利的发展,眼前这个人好像并不介意自己之前的有些无礼的行为。 可是她还是有些无措,她转头看了一眼一旁睡得恬静的人,微微抿了抿唇。 放在身侧的手也不自觉的捏着衣角,紧紧的,以至于指骨有些显形。 时间好像猛然被拉长,姜韵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觉得现下有些挣扎,最后终究是动了动唇。 “阿姨,叫我姜韵就好。” 短短一句话,被她说的别别扭扭的。 钟欣丝毫不在意,只是姜韵的那句话,让她脑海里有一个一闪而过的东西。 但实在是太快了,她也没能捕捉住那到底是什么,摇摇头,所幸不想了。 姜韵说完那句话后,两人之间的气氛陡然安静下来,有些尴尬。 “嘭!” 门猛然被推开,苏语一手扶着门,一手插着腰气喘吁吁的进来。 “阿……阿姨,你这也来的太快了,也不打电话……让……让我去接你……” 一句话被她说的断断续续的,也不知道是过来的有多急。 姜韵看见她,却忽然有了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她暗暗松了口气,连带着之前一直紧绷的肩膀也松懈了下来。 钟欣看见来人,脸上笑意登时扩大,走过去,扶过那人。 “打个车很方便,再说你律所忙的很,耽误这些时间干什么?” “哪有啊阿姨,再忙接您的时间还是有的,要是许沁柔醒了,知道您来了我都没去接,不得打死我吗?” “你这孩子,嘴巴还是和以前一样能说会道。” 说着,苏语又黏糊糊的靠在钟欣身上,两人一副熟稔万分的状态,亲近起来全是自然。 姜韵看的有些眼涩,说不出是怎样的感觉,可是,她是有些难过的,还有些嫉妒。 难过是为自己从没有机会与长辈有这样亲密无间的关系,嫉妒为何? 嫉妒为何?嫉妒为你啊,许沁柔。 这般想着,她转眼看了一眼床上的人,许沁柔,我嫉妒苏语,和你妈妈相处的那般好。 不像我,只能在空间里保持沉默。 “阿姨,这是姜韵,是……是沁柔很好的朋友,她们很久之前就认识了,我在电话里跟你说的,这些天就是她一直照顾的沁柔。” 钟欣听见这句话,眉眼间带了几分凝重,不着痕迹的打量了姜韵,仿佛明白了些什么,估计许沁柔电话中明里暗里提及到的都是这人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苏语已经走到了姜韵身边,考虑到这人的习惯她没敢离得太近,中间留出些地方。 苏语说的是许沁柔和姜韵这几年就认识了,可钟欣却以为她说的是小时候。 小时候吗?忽然间,最开始听到姜韵两个字那一闪而过的东西她好像捕捉住了。 姜韵,姜韵……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就是这个名字,那个被小小的许沁柔念了一整个学期的名字。 姜韵姐姐,好看的姐姐,喜欢吃她给的葡萄味糖果的姐姐……是眼前这个人吗? 所以,沁柔是记起小时候发生的事情了是吗? 而苏语对于眼前这幅场景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回事啊?怎么和她想的不一样? 不应该是相谈甚欢,其乐融融的场景吗?这两人之间的气氛怎么有些凝滞住了? 尤其是钟阿姨,平时对谁都是亲切有加的,怎么她介绍完了之后眉头皱成这样了? 别吧,别不是她自己弄砸了,到时候钟阿姨要是对姜韵印象不好,那她不就完了,许沁柔醒了要是知道了不得打死她? 要是条件允许的话,苏语真想深吸一口气,手扩喇叭状大叫:钟阿姨,这是你“姜女婿”啊! 当然,苏语只敢想想,全然是不敢那么做的。 就在她思绪万千的时候,忽然一直沉默的钟欣说话了。 她往前走了几步,原本温和的气势敛去,多了几分威压,眼睛直直的盯着姜韵,像是要看穿她一般。 “姜韵,二十五岁,幼时就读于松柏第一小学,是不是?” 苏语却是一脸茫然,什么什么?这两人说的自己怎么听不懂了?这不是中国话吗? 姜韵二十五了啊,说实在的,她还真不知道姜韵的年纪,只以为和许沁柔一般大,倒也不是很大,就是……诶呀,反正抱金砖就对了,管那么多干嘛。 可是那个松柏小学又是怎么回事,难不成,难不成姜韵和许沁柔从那时候就认识? 想到这个,苏语的眸子猛然亮起来,闪着明晃晃的光,脑海里是翻飞的画面。 想着那两人小小年纪就早恋,最终被家长发现,棒打鸳鸯,许沁柔被钟阿姨她们带着远走高飞。 独留下姜韵孤家寡人守在原地,奈何缘分阻挡不住,姜韵和许沁柔机缘巧合之下再次相遇,又重新续写了一段虐恋情深。 怪不得呢,真是怪不得,当时她就好奇,为什么姜韵明明和许沁柔没有认识太久,眼睛里面的情绪会那样的明显和厚重。 原来是从小就有的缘分啊,可是为什么许沁柔当时却是一副逃避的姿态呢?不爱了?心中有人了? 还没等苏语琢磨出一二三来,等她抬头却发现,那两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好嘛,你们是一家人,就我是外人,都背着我说话。 姜韵和钟欣来到医院的一片后花园,这里多数是些老人坐在一旁晒太阳聊及日常。 两人选了一个长椅坐下,各自心境有些复杂,忽然之间就不知道从何开口。 “姜韵?” 女人轻轻唤了一声,声音不大,甚至带着些柔和可亲的意味,可是姜韵的心却还是抖了一瞬。 她知道,女人最开始问她的那句话,并非空穴来风,关于那些过往她一定是知道些什么。 姜韵有些挣扎,她期待一个真相,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现在只要她张口问便可以得到的答案的时候,她却有些怕了。 钟欣没有得到回应,她转头看了那人一眼,面上倒是不动声色,只是眼睛里翻转着太多的情绪,根本忽略不得。 她叹了口气:“”我猜的没错对吧?你以前就读松柏小学的时候,和沁柔认识的吧?” 钟欣的话虽然是询问的语气,可是话里话外都是肯定的意思。 “你不用感到震惊,作为父母,孩子童年的一点一滴我都记得很清楚。 况且这是她唯一一次那样主动的靠近一个人,甚至每天回来最快乐的事情就是和我们分享你的事情。 姜韵姐姐对着她笑了,姜韵姐姐接过她的糖果了,姜韵姐姐抱她了,姜韵姐姐被欺负了…… 一件一件事情,明明再平常不过,她却是难得的开心和珍惜,还有感同身受。 你可能觉得挺傻的,那时候她光是说把自己姜韵姐姐逗笑了都要跟我们炫耀大半天,整个人自豪的不得了,以为这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还有什么来着,让我想想啊,嗯,对,有一段时间,不知道怎么回事,天天摆着一张小脸,一到晚上就趴我怀里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说什么她要报仇,她要我买最难吃的糖果让她带去学校,分给那些说姜韵姐姐坏话的同学,难吃死他们。 我只是当个笑话听听,只觉得她别扭傲娇的样子有些可爱,倒没有真的应她心意去买什么难吃的糖果去“毒害”小朋友。 可是没想到,有一天我去学校接她,倒是没找到人,我联系了当天所有值班的老师,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都以为她是出了什么事情。 就在大家都一筹莫展打算报警的时候,却看见那个小小的身影拎着一大包东西从对面的超市走了出去,我当时也是气昏了,走过去就给她屁股来了两下。 你猜她怎么了,没哭,还笑的开心,废老大力气把手里的东西举起来,满脸都是自豪:妈妈,我买到最难吃的糖果了,你以后只要买葡萄味的就好,我只给姜韵姐姐吃那个……” “那为什么……为什么她不记得了?” 姜韵受不了了,明明说的都是许沁柔幼时傻里傻气的事情,可是越听她的心就越疼。 一颗心像是被人撒了盐后又加了醋,抽痛的明显也酸涩的厉害,她有些不敢听下去。 于是堪堪出声,问出了横亘在她心头已久的困惑。 钟欣对此并不惊讶,她知道,这人在和许沁柔的相处过程中应该是察觉到了不对劲的。 第29章 醒来 一个人就算再怎么遗忘掉过去,总是会有不经意的相似点触碰到,然后触发回忆的,但是许沁柔显然没有。 钟欣感受到身旁的人有些微微的颤动,她转首过去,发现不知道何时,姜韵已经侧过身去面对着另一边。 以至于自己根本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可是她声音里的哽咽和身体的颤抖却已经是很好的说明,这人也是在乎的紧。 钟欣收回视线,想到过去发生的事情,她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她受伤了,伤到了头,在班级一次大扫除中,她的任务是擦窗户,有些地方比较高,就在课桌上搭了一个板凳,最后……摔下来了,头撞在了墙角,伤的很重……” “自己摔下来的吗?” “不是,你大概也想不到到底是什么原因。” 说着,钟欣停下,转过头看了一眼那人,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转过身来面向自己,这一眼,正好看进她的眼底。 里面隐着些水迹,恰好掩住了那些翻涌的情绪,让她看不清这人现在在想什么。 可她也看清了姜韵眼里确确实实的急切,她是急于知道许沁柔那时候受伤的因果。 “是嫉妒吧,事发后,那个小朋友说是嫉妒许沁柔和你玩的这样好,总是偏向于你,觉得许沁柔是个乖小孩,不应该和姜韵那样的人在一起。 你看,这理由多简单,说她年少不知事吗?理由又是幼稚到了极致,可是做出的事情又过分的可怕,她轻轻踢了一下上面搭着的椅子,事情就再没有挽回的结果了。 后面的事情你应该可以猜到几分,沁柔那时候伤的太重了,必须是顶尖的医院才可以做到万无一失,加上当时她爸爸公司出了些事情,办了些手续很快我们就离开了。 头部神经多,伤口又大,治疗的过程煎熬又漫长,所幸最后她安全的活了下来,可是丢失了很大一部分记忆,当然也包括你的,连关于我的记忆也停留在她叫我阿姨的时候。 那时候怎么说呢,我是真心爱这个孩子的,是把她当自己女儿看待的,所以,姜韵,你要原谅我,那时候我怨过你的……” 说着,钟欣有些不忍,她知道,姜韵听到许沁柔是因为她才出事的,心里紧绷着的那道弦怕是已经要裂开了。 可是有些事情,说开了才会好些,心里梗着的那些介怀才会消失,所以啊,有些隔阂是必须要亲自解开的,放在那里会成为遗憾,亦会成为日后的导火索。 听到这里,姜韵的身子已经控制不住的伏了下去,双手用力的顶着额头,克制不住的颤抖着。 “我知道的……阿姨你怨我是应该的……是我的错,是我的错,许沁柔受伤从来都是因为我的,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她的对不起一句比一句深重,一句比一句揪心。 钟欣听得不忍,她抬过手去,轻轻放在姜韵的悲伤,温热的触感传来,像是寒夜里的一束火光。 “姜韵,那时候怨你是因为我害怕她命悬一线,实在是害怕的没了分寸才有了那样的想法的。 说起来,我该是要向你说一声对不起的,把你的小公主带走,都没和你说一声告别,那段时间过的很辛苦吧?” 那段时间许沁柔总是提及姜韵这个人,钟欣便特意查了查,了解了她的背景和经历后,她知道这孩子过的是不容易的。 所以许沁柔那些亲近她的举动钟欣也是不反对的,温暖这种东西,从来都是传递了才会发光发热的,因此她当然知道许沁柔对那时候的姜韵意味着什么。 而许沁柔毫无征兆的消失,大概是将她最后一个精神支柱打碎了吧? 她抚在姜韵背上的手,又轻轻拍了拍。 “姜韵,虽然你们都没说,可是沁柔之前和我的聊天中隐隐透露了她有了心爱人的迹象。 她的试探我都看得出来,虽然没告诉我是谁?可现下,我大概是不用想了,过去的事情你也不要有压力,所有事情走过来,你们两从来都是缺一不可。 好了,你先在这休息会吧,我先去看看那孩子和苏语那孩子,估计等的有些着急了。” 说完,钟欣便站起身来,用了些力气拍了拍姜韵,然后便离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姜韵才起身,眼眶里是显而易见的红色,带着丝丝分明的红线。 大概是眼睛被遮掩的久了,哪怕太阳不是很刺眼,姜韵还是有些不适,她抬起手背,轻轻掩在眼睛上。 往下看去,嘴角有些弧度,不明显,却是有的,看不清里面的情绪。 又是一周后,许沁柔终于醒了过来,因为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她有些迷茫的睁着眼睛,心里尽数是空落落的虚无感。 忽然一只手伸了过来,在她额头上轻轻抚了抚,温温热热的。 她转头看去,看清床边坐着的人,愣了一瞬,半天才晃过神来。 “妈,你怎么来了?” 钟欣有些无奈,轻轻瞪了她一眼:“都这样了我还不来,是要等你风干了我来收尸?” 话里的责怪意味明显,根本忽视不得。 许沁柔也没傻到要顶风作案,她只是笑了笑,然后又转头四处看了看,没有她期待会见到的人。 可仍还是不死心,又伸长了脖颈向门那边看去,等了一时半刻,还是没有动静,没有人要来的迹象。 许沁柔的一系列动作都被钟欣收进眼底,也知道她是在找谁,想到那个人,她微微叹了口气。 “是要找什么吗?” 许沁柔听见女人的声音,这才收回视线,眼神里仍有些不甘。 “妈,只有你一个人吗?” “苏语有时间了平时也都会过来的。”说着钟欣轻飘飘的看了她一眼,“好了,刚醒过来先别说那么多话,饿不饿?我煲了些汤,你喝点。” “没其他人了吗?” 许沁柔仍是不死心,她感觉的到的,那人在这些日子里几乎都是陪着自己的,可是为什么偏偏今天没有那人的任何踪迹。 钟欣已经装好了汤,在床边坐下后,转首对上许沁柔的眸子,静静的。 “你想要有什么人?或者,你要什么人?” 这句话,将许沁柔问的一梗,她想要的没什么,只是一个姜韵罢了,可是她不知道应不应当说,她转过头,对上钟欣的目光。 “姜韵,姜韵来过吗?” 钟欣叹了口气,她到底还是直接问了出来,这样也好,也省的最后三遮四掩的麻烦,况且许沁柔问的话早已是笃定的口气。 她问的是姜韵来过吗?而正常情况最先开始问的应当是自己认不认识姜韵,她这么问,完全是确定自己和姜韵见过面的。 甚至是,知道姜韵这些天是陪同在这里的,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想起那天的人和事,钟欣心里也是复杂的很,她从没想过,有生之年还能见到那人。 那人好像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是那么好看……只不过,只不过物是人非了…… “妈……妈……” 一声声轻唤将钟欣从回忆中拉回现实,她看向病床上躺着的人,乖乖巧巧的,又白净的很。 她伸出一只手,轻轻抚了抚许沁柔的脸颊:“怎么了?” “姜韵来过是不是?您和她也见过面?” 钟欣知道这根本瞒不过她,医生好几次安抚她们就说过,许沁柔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没醒来只是处于一个深度睡眠的状态,外界的一切她是可以感知七八分的。 所以,这要怎么骗她呢?而且,这人这么聪明,总能自己猜出些的。 于是钟欣也没否认,对着她点了点头。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许沁柔松了一口气,可是想到这半天姜韵仍没来,到底是心中没底。 她动了动嘴唇,干的很,看向钟欣的眸子带着几分渴求:“那她今天还会来吗?” “沁柔,你刚醒,这些等喝完汤再说,先补些体力,嗯?” 许沁柔这才看见钟欣手里仍端着那碗汤,笑意温柔的看着自己,没有一点不耐,也没有因为自己这些固执的问话而生气。 这下她再不好忽视,乖乖启唇。 钟欣会意,拿过汤勺一点一点匀过去。 过程中两人都默契的保持着安静,因此也结束的快,钟欣拿过湿巾帮她擦了擦嘴角。 “你先休息会,我去接些热水来,手机给你放这了,有事你就打电话。” 说完,钟欣便将她的电话放在了桌上,起身拿上一旁的水壶转身出去了。 出去后,她在门口站定了会,握着东西的手微微颤抖,到底是自己有些心狠了,可也不尽然,应该是自己狠不下这个心,亲口对她说出那些话。 所以她借着那个不着调的由头才将手机留了下来,是想让许沁柔自己去追寻自己想要的答案,那个人亲口说出的答案。 她抬首看了一眼有些空荡荡的走廊,缓了缓,起步往外走去。 病房里,许沁柔躺在床上,安安静静的,像是没有醒过来一般,可是没有,她只是空空的睁着双眼,回忆着梦里的那些场景。 顿时,一种虚无感,若有若无的失落感像是排山倒海般涌来,她不解,为什么…… 她记得梦的开始,自己遇见了一个看不清面容的小朋友,可是仍不能阻止自己想靠近她的本能,像是发了疯似的,像是不要命似的…… 梦里那个人往哪走去,自己便追到哪去,走去了哪里??又看见了什么? 她恍惚记得好像是一所不甚大的学校,一个有些微小的楼道,一个有些寂寥的看台拐角…… 场景变换着,最后那个看不清面容的小孩竟是最后来到了一处悬崖边,她仿佛看见了自己一般,指着自己的手指抖得不像样子,脸上纵横着泪迹,歇斯底里的指控着。 第30章 选我 “你抛下我了你知不知道?既然待不久只能空留一身幻想,你来干什么!好玩吗!?看我像个破娃娃好玩吗?” “你和那些人一样罢了,只不过全都是想看我的笑话,看我离不开你的样子很好笑是不是? 看着我因为几个糖果感恩戴德的样子很好笑是不是,我活着就是个笑话,笑话……” 许沁柔完全不知道那人在说什么,可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无端端的几句话,每说一句,她的心就痛一分,像是生锈的铁钉扎了进去…… 抽痛之余又带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尤其是当她看见那个人一步一步的向着悬崖边走去,一股恐慌感瞬间袭遍全身。 她想阻止的,她想过去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身体被禁锢在了原地,就是连声音也释放不出来。 她只能一步步看着那人向着悬崖边走去,背影中透着的决然和释怀,可越是这样,许沁柔的心便是越痛几分。 好像有什么东西就要冲出脑海了,她好像要得到什么了,忽然,她感觉到自己可以掌控身体了。 于是她奋不顾身的跑过去,就要……就要赶上那个人了…… “许沁柔!你在干什么!” 一道清冷之余带着沉重的声音在她背后传来,许沁柔心脏陡然紧了一瞬,她知道,这是姜韵的声音,对此她再熟悉不过了。 是长大了的姜韵啊? 为什么?为什么她会说是长大后的姜韵?她不明白,脑子里有些糊涂起来。 这样想着,她犹豫了会,看向悬崖边那个依旧在往边缘走的人,步子不自觉的也跟过去几步。 那边的姜韵有些急了:“许沁柔,快过来,不要去那边。” 她的嘴唇嗫嚅了几番:“可是,从那掉下去她会死的,而且,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些舍不得……我想要她活着,这颗心,为着那人有几分痛……” 她本以为姜韵听到这样的话是会生气的,自己怎么应该为别人有那些多余的情绪呢?自己明明一心一意只为了姜韵的。 可是意外的,姜韵并没有对此有什么不好的情绪,反而是笑的温柔,朝着她招了招手。 “不会的许沁柔,她不会死的,这只是一个梦,你要是和她一起走了,可是还要睡好久好久的。 过来吧,到我这边来,这次在梦里,你总该要选我一次的,你乖些许沁柔。” 她的声音是不可忽视的温柔,还带着几分难言的脆弱,许沁柔听得只觉得心软成了一片。 这下,她再没有任何犹豫,步伐中带着雀跃向着姜韵那边跑去。 姜韵笑的明媚,稳稳的将来人抱在了怀中,像是抱着多好的宝贝:“睡会吧,睡一觉起来就都好了。” 她的怀里有魔力,带着让她贪恋的味道,她痴痴的趴服在里面,很快就在那人的呢喃软语中睡了过去。 醒来便是在这里了,许沁柔的一颗心仍是空落落的,她觉得,她在梦里面舍弃了什么,又得到了什么…… 可是舍弃了什么呢?那个看不清面容的孩子吗? 可是许沁柔不知道,不管是对于过去的姜韵还是现在的姜韵,她从来都是主动奔赴坚定选择的,梦里的人只不过是心里隐着的一些遗憾苦楚罢了。 忽然,她转念想起,刚刚她妈妈是将手机留了下来的,而且……而且梦里的姜韵她是得到了的,所以,现实中的,也应当得到吧? 这么想着,带着自我的几分安慰,心里那份虚无感才削减了几分,她笑着拿过手机,拨出那个长在心间的号码。 可是她打了好几通,都是无法接通的状态,最后这个,仍是漫长的接通过程,忽然间,接通时间开启了。 许沁柔心一喜:“姜韵?” 可是那边空滞了一瞬,这才传来陌生女人有些娇滴滴的声音。 “啊~你找姜老板吗?现在她有些忙哦,估计是没时间接电话,要不,晚些再打过来吧~那时候应该就不忙了。” 许沁柔只觉得自己的心梗了一瞬,握着手机的手别样的用力,她深深吸了几口气:“好的,我知道了。” “哦~那您挂了吧……诶呀老板,你这是干什么呢?这可要对人家负责哦~” 声音隐隐约约的传来,却又是一字不落的进了许沁柔的耳朵,这是比梦里还有痛几分的感觉。 这是在哪啊?她是不是还没有醒来啊?怎么所有的事情都让她有些茫然,那份恍然无措的感觉,她……无处消解。 梦里的姜韵是骗子,骗自己选她,说的那么好听,可是现在又全然不要自己。 可是想想也没错,她只说了自己选她,又没说她会选自己。 几行清晰的泪痕在阳光下有些闪亮,远处看去带着诱人的光,可是离得近了,分明全是苦涩的味道。 酒吧里面,灯光摇摇晃晃,隐隐绰绰的氛围里,所有的事物都看的不真切。 姜韵坐在沙发上,手里轻轻晃着一杯酒,力道极巧,深红的液体只在杯壁形态婉转的盘旋,她抬眼看着对面的那些人,嘴角带着意味不明的笑。 今天的她,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侧旁搭着一个银色蛇形胸针,内里的白衬松开一个扣子,头发随意却又恰到好处的披散开来,整个人看起来柔美又带了些野性。 她的目光在对面几人的身上肆意流转,带了些玩味的味道。 “姜老板。” 对面坐在正中间的男人笑着叫了她,手里端着的酒杯举起,意思不明而喻。 姜韵这才认认真真看起面前这个人,利索的寸头,眉眼正经,倒是有些干干净净的样子,位居正中,左右几人几番下来都是看他脸色行动办事。 她心中有了些较量,这人应当算是这些人里的小头目,不是她主要的目标,却也是可以帮她建路搭桥的人。 姜韵笑着停下手里摇晃的动作,轻轻举起,与那人碰了一下,然后仰首,将里面深红色的液体一饮而尽。 “好,姜老板爽快!果然是年轻有为,原来是为人处世格局都不同常人啊。” 说着,男人轻轻拍了几下手掌,看着姜韵的眼睛里带着几分光亮,语气中看似询问仔细听去却更有几分笃定。 “姜老板,我听说酒吧里的酒大多是从国外进口?” 姜韵听闻笑了一下,抬手指了一下酒吧柜台的方向。 “其实大家平时看也能看的出来,喝的这些几乎是从欧美那些国家进口来的。 酒吧酒水这些总要迎合顾客的口味,年轻人都爱洋酒这口,而且,酒这方面,你不得不承认,欧美那些地方做的的确不错。” 男人听完认同的点了点头,状似不经意间打量了一番酒吧里聚闹的人群。 “姜老板的这间酒吧可以算是北城数一数二的,估计每晚的酒水收益怕都是一个惊人的数字,只是……从国外进口海关那方面恐怕是有些难过,酒水这些应当是供不应求啊。” 姜韵抬眸看了男人一眼,似乎是在思考他的话,手指放在腿上轻轻的敲击着,稍稍几瞬,她停下手中的动作,皱了皱眉头,似乎带了些懊恼。 “的确,想要大批进入欧美那些酒,是有些困难的,加上现在海关查的越来越严,有很多会被扣押或者退回,所以你说的供不应求倒是也对。” 男人听到这话,眉头松了松,几人对视一眼,便有了主意,只是不能说太深,他们暂时还搞不清这个姜老板走的路子。 万一莽撞了,大家都得搭进去,上面的也不好交代。 “姜老板,不瞒你说,我们在几个海关有些人,虽然不能含括太多,我们走货这些方面到底是会方便些,这样的话,你考虑考虑要不要和我们合作一下。” 姜韵摇了摇头,嘴角弧度微微上扬,未置可否的模样。 “既然你海关有人,走货又方便,哪里需要和我合作呢?” 姜韵的话最后只说了一半,并不打算挑明,剩下的话就看对方想不想接下去了。 对面的几人对着姜韵模棱两可的态度并不奇怪,相反脸上的笑意更加明显。 这姜老板是个聪明人,有些话看透不说透,估计也猜出来他们想要合作的关键,是因为这批货不简单了。 坐在中间的男人迎上姜韵大量的目光,点了点头。 “姜老板心中应该有几分猜测,的确,我们要走的货也查的严,就算海关有些人,仍要经过正规的审查,到底不是所有人都能遮掩过去的,所以,想借姜老板这阵风渡一渡。” 男人一番话说的明白却又遮遮掩掩,到底是没有说明自己走的到底是什么货,只是静静看着姜韵,等待着她的反应。 可是怎么也没想到,原本一直坐着面色冷淡的人,忽然间情绪有了些变化,竟是直接起身越过了他们往一旁的舞池走去。 几人面面相觑,眼前这一幕有些猝不及防,怎么正经事聊得好好的,那人就这么把他们丢下了。 “强哥,咋整,那女的是不是不想合作帮咱运货,找个借口跑了?” 为首的男人摇了摇头,看着远去的姜韵沉声道:“应该不是,刚刚我注意到,应该是有人打了电话过来,而且不止一次,看她那纠结的神色,搞不好是哪个小情人打过来的。” “强哥你别不是胡说八道的吧?万一她是发现咱的路子不对,是不想合作咋整,到时候她再告诉那些条子……咱不就完了吗?” “不会的,三哥查过,这个姜老板有“白底”,时间不短,三年,怎么也算是和条子有些不对付的。 再说了,我在道上混了那么多年,什么痴男怨女我没见过,她刚刚的表情,痴男怨女……也不过尔尔。” “这姜老板竟然有“白底”?看着也不像啊,这多漂亮斯文一人。 没想到啊,人不可貌相,那也挺好,倒是能合作的安心些,对了,三哥有说她为什么有了那“白底”吗?” 被叫做强哥的人,口气悠然:“杀人。” 第31章 玩的花 姜韵这边来到舞池,朝着里面招了招手,不多久,从里面走出一个年轻女人。 女人穿着较为火辣的鲜红色短裙,大概是先前在里面跳动的太过火的缘故,鼻尖处隐着一层水光,在灯光的折射下,有些晃眼。 “怎么了?姜老板叫我有什么事情吗?” 女人一边说着,一边急促的喘着几口气,吸引了一众男人的目光,实在是有些露骨。 姜韵无奈,只好带着她去了稍稍人少些的角落,将手中的电话递给她。 “帮我接一下,就说我在忙,现在没时间接电话,其余的你看着说就好。” 女人虽然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有些好奇的打量着眼前的人,姿色能力都算是顶尖的,办事手段也是雷厉风行。 这般的人还有什么电话能让她避之不及,心里不过瞬间,她猜出一个可能,摆脱不掉的情人。 也是她捏了捏嗓子,确定准备好了后,划开了电话,接通了。 那一瞬间,她感觉一旁的姜韵全身猛然紧绷了起来,像是一张过度紧绷的弓弦,稍稍失了分寸就会断裂的模样,也破天荒的和自己拉近了些距离,倒是难得。 女人接通电话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出声,因为刚刚只是猜测,她并不确定那边是不是老情人,可是眼下姜韵这种变化,倒是让她确定了七八分。 “姜韵?” 一个异常清柔的声音从手机中传来,梁梦怔楞了一瞬。 她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于是把手机拿下,看了一下,没错,的确是接通了。 可是,怎么是个女人啊?梁梦有些惊疑的看了一眼姜韵,心想,姜老板玩的挺花啊,妹妹也骗啊。 姜韵也对上她的眼睛,手摆出一个电话的手势放在耳边,对着她点了点头,可是眼里却掩着一股悲伤。 梁梦会意,立马反应过来,声音娇俏。 ““啊~你找姜老板吗?现在她有些忙哦,估计是没时间接电话,要不,晚些再打过来吧~那时候应该就不忙了。” 而电话那边的回答姜韵也听得一清二楚,所以那句话里包含的苦楚难过她都能感同身受。 梁梦一边说一边看着姜韵的脸色,毫无疑问,又是冷了几分,身边尽是近身可知的低气压。 而恰巧,一个年轻的男人走过,直接往她手里塞了一张名片,举起手像姜韵之前那般在耳边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可全然是不同的意思。 “哦~那您挂了吧……诶呀老板,你这是干什么呢?这可要对人家负责哦~” 梁梦回应着电话里的人,同时下意识应付着眼前的情况,全然不知道这句话被许沁柔听入了耳中。 老板,姜老板,所以,姜韵,你对别人做了什么? 这是那一夜,许沁柔都在思考的问题,以至于辗转反侧,夜不能眠。 放下手机后,梁梦伸手递还给了一旁的人,然后双手环在胸前,对着姜韵又是眨眨眼,又是扬扬下巴。 浑然是一副等不及的样子,可是姜韵不为所动,接过手机就准备走。 梁梦看出她的意图,赶紧拉住那人的袖口。 “啧,姜老板太过小气了吧,我这边帮完忙,这下就打算用完就扔了?” 好端端一件正经的事,被她说的这般不着调,姜韵无奈,转身看着她。 “怎么了,你这边发现情况了?” “没有,我这边基本都是寻欢作乐寻求刺激的人,有异常的基本都在你那边了。 那几个据我之前的观察,就会隐秘的倒卖一些“保健品””还有“深情丸”,你和他们相处的时候可小心些,那些人的经验应当算是很老道了。 诶呀,不对啊,你这人是不是转移话题呢,正好趁机会,给我说说呗,刚刚电话那头的人是谁啊?别跟我说是朋友啊!我可不吃这套!” 梁梦说着说着,忽然反应过来,自己的思绪被带偏,连忙自己周转了过来,有些不忿的看着姜韵。 姜韵看了眼还在卡座处等着她的那群人,眉头皱了皱,刚刚自己做的应当都是自然的,那些人应该不会警惕到往别处去想。 她收回视线,对上梁梦的眼睛,将她里面的想法看的一清二楚,这人明明自己猜出了答案,非要自己亲口说出。 姜韵只好点了点头:“就是你心中想的那样,那边耽误的有些久,我先过去了,你自己也小心些,不要暴露,今天我找了你,他们回去后怕是要调查你的。” 说完,姜韵也不等梁梦什么反应,直接抬步离开了,留下梁梦原地眼睛闪闪发亮,红唇微张:姜韵,你行! 姜韵重新回到原来的位置坐下,为首的人看向她。 “姜老板,怎么手机这么重要的东西让旁人接去了?刚刚那人莫非是姜老板的心腹?” 姜韵轻飘飘抬眼看了那人一眼,轻轻扯了扯嘴角。 “这是有些人我狠不下心亲自去打发罢了,就找了一个平日里还算眼熟的人帮了一下忙。” “要不然说还得是姜老板,处理事情来倒是旁人没有的精妙,倒是合了我的胃口,来来来,今天这酒我得配姜老板喝尽兴了,我干了,您随意……” 说完,男人便将杯子的酒一饮而尽,紧接着又续上了,然后抬首看向姜韵,也是见了杯底。 就这样,两方又是一阵相互试探闲谈,等到姜韵回到家的时候,月亮都已经有了要隐去的趋势。 满身的酒气,有些令她作呕。 可是她已经没有力气去清洗一番,尽了最大的努力一下子仰躺在床上,脑袋里好像连接着胸腔处的心跳,砰砰砰的响个不停,跳的她涨疼。 明明喝了那样多的酒,本应该是醉意阑珊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此时的自己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过往的那些事情和人,在她的脑海里像是走马观花般走了一遍。 以往那些不在意的遗憾和隐在角落处的悲伤,此时却怎么也遮掩不住了。 怎么,怎么,怎么醉了,竟是变得这般脆弱了,姜韵任由着水痕划过脸庞,实在是太累了,没有力气去抬手。 可是这样,那份脆弱感依旧忽视不掉,相反的越来越大,像是一个深渊,要将她吸进去一般。 她睁着眼,转过头去,看着窗外已经快要消去的月身,笑的有些无力。 “都快清晨了啊,所以月色再美有什么用啊,还不是转瞬即逝,还不是……不属于我……” “嗡嗡嗡……” 衣袋里的手机又传来密集的震动声,一下接着一下,根本不停歇,脑袋里的涨疼也跟随者这般节奏,跳动的厉害。 姜韵忽视不得,却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去看是谁打来的电话,缓了缓,用了些力气,拿出手机,凭着直接划开。 “喂?” 声音带着醉酒后惯有的沙哑,带着朦朦胧胧的沙意,透过电话清晰的传到那边人的耳朵里,还有……心理。 “姜韵?你现在还在忙吗?你有时间吗?我想……我想和你说说话……” 听到这个声音,姜韵的猛然怔了一瞬,心里更是酸涩的厉害,她没发现,自己的眼尾又全是湿痕。 没想到,只是单单听到这人的声音,自己就会这么委屈,更是替她委屈,明明那人什么也没做错,可是到头来,却还是自己要丢下她。 她移开手机,捂住听筒,背过身去轻轻咳了咳,确认自己的声音再没有太多异样后才开口。 “怎么了?想说什么?” 许沁柔拿着电话,有些无助的坐在床头,她看着窗外的隐去的月色,声色温柔带着可见的期盼。 “姜韵,我醒过来了,我妈妈来看过我了,苏语今天也来了……” 说着,便停住了,而没说完的话,许沁柔知道姜韵会懂。 的确,她懂,许沁柔就是想可怜兮兮的告诉自己,姜韵,你看,我醒过来了,所有人都来看过我了,你为什么不来? 可是她偏偏不明说,是啊,她该怎么明说呢,她怎么会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又要避开什么呢? 姜韵忽然觉得,自己像是所有爱情里面的渣男,就好像当初约定的时候,自己和她说,只要许沁柔不说结束,那就不会结束。 可是现下又极其的讽刺,是她在用冷暴力,在让那人明白,自己要离开她。 泪水又无端端流下,姜韵轻轻抬起手指拭去。 “嗯,醒了啊,那很好,她们也就不用天天为你担心了,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别再犯傻冒险了……” “姜韵,你不来看看我吗?我想你,我想见你……” 姜韵的话,越听许沁柔只觉得越害怕,她都要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人说话,竟像是离别前要嘱咐她的话。 明明当初跨过一条线就可以紧紧拥抱住的人,现在却又有了一种可望不可即的感觉,仿佛随时就要失去了。 许沁柔只觉得心惊,当即便再也不想掩饰,直白又大胆的说出了自己的心意,她想要见姜韵,一开始就想,醒来后的分分秒秒就想。 她以为自己努力从梦中脱身,会被她心心念念的拥抱住,告诉她:许沁柔,我爱你,我害怕这次就要失去你了,所以我们在一起吧。 可是没有,事实与之背道而驰,她甚至没有见到那人一面,以至于现在都是自己不断打电话才有的这倾诉思念的机会。 在她说完那句话后,电话那头安静了下来,两人都像是在憋着一口气,在等着对方下一步。 第32章 断了 许沁柔有些不安的舔了舔唇。 不知道是不是太紧张了,她只觉得唇齿之间干的很,就在她想要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那边姜韵突然间出声了。 清清冷冷的声音,一时之间听不出任何情绪,如果最开始的语气还有几分温柔,那现在完全就是一副陌生人的模样。 “许沁柔,你知道你这次的车祸不是意外吗?” 姜韵很少叫她的名字,尤其是这声色俱厉的样子,许沁柔只一瞬屏住了呼吸,在电话这边点了点头。 忽而反应过来,那人看不见,声音有些艰涩:“知道。” 她并不是没有发现不对劲的,那车跟了她实在太久,速度也是保持着意外的一致。 可是她觉得在人群和车流都如此聚集的情况下,那车怎么也不会做什么的。 可事与愿违,不过顷刻间,那车就直直的冲撞了过来,所以,横竖她不会傻傻的以为这是一场简单的车祸的。 姜韵也没打算瞒她:“是顾国恩,所以……许沁柔,见面什么的,没有必要了,以后……也是。” 她的话里尽是冷然,没有一丝不舍,好像只是在通知自己一般。 许沁柔握着手机的手有些颤抖,身子崩的笔直。 “为什么?为什么是他做的,你就要否决一切,否决我。” “因为我不想,不想一段还没开始的关系里,双方都要背负着那些对彼此都喘不过气的愧疚。 哪怕彼此不说,可是那些事情就在那,那些负面一碰就会爆发的情绪也在那。 我不想你背负着对我那三年的愧疚,我也更不想自己背负着是因为我你才会遭遇这场车祸。 甚至……甚至以后还会有别的意外的压力,我会受不住的,我会垮掉的许沁柔,你明白吗?” “可是,可是我不怪你啊,这些不是因为你……” “可事实就是因为我,你看,我们都是一样,心里都背负着这些情绪,但是还要宽慰对方,可是自己心里的那些难过愧疚仍旧没有减少半分,不是吗? 你也会累的许沁柔,我也是,日积月累终有一天要伤人伤己的,所以,我们不要再靠近了,这样就算再发生同样的事情,起码……起码我们没有那么难过了……” “所以,我醒过来了你见都不肯见我一面?” “是,早些断了的好。” “早些断了?断……了?” 姜韵那头沉默了几瞬,没有说话,唇齿之间狠狠的抵着,仔细听去还有些摩擦的声响,可是沉默的态度却说明了一切。 许沁柔早已从床上爬起来,她身上还穿着病号服,行动之间不知是害怕的,还是这些天太过乏力了,整个身子微微颤动着,套上地上的拖鞋便想往外走。 手机还抵在耳边,一道道水痕沿着相同的轨道滑下,她只来得及堪堪抬手擦了擦。 “姜韵,告诉你,我不允许,断了?断个屁!你特么做梦!” 向来温文尔雅的人此时竟是被气的直接爆出了脏话,语气更是出乎意料的狠厉。 “你答应了要和我试一次的,凭什么你想反悔就反悔,你说要约定就要约定,你说要离开就要离开,你把我当什么,猴子吗?戏耍的好玩吗? 是不是因为当初我折磨了你,现在你就想这么变着法的折磨过来。 好啊,我陪你玩,戏耍就耍吧,但是断了什么的,你趁早断了这个年头,除非是我死,或者你死,不然你休想!” 只等她说完这句,电话那头的人便草草的挂了,再不给她多说一句的机会,可是又全然够了,她的意思传达的那么明显,姜韵应该收到了。 许沁柔推开门便想往外走,脸上还带着泪痕,还挂着没来得及收去的狠笑,这个人表情在走廊的灯光下看起来有些诡异的瘆人。 苏语看着眼前的人,被吓得往后退了退,反应过来又拍了拍胸口,快步走过去扶过她。 “姑奶奶啊,你这大病初愈,能不能照顾着自己点,这再有个好歹,你让我们可怎么活哦?” 许沁柔听着不为所动,只是一双眼死死的盯着眼前的人。 “她让你来的?拦着我?” 苏语下意识反驳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有些不敢,第一次看见这么慑人的许沁柔,她害怕的很。 不过凌晨四点,电话跟催命似的响个不停,她恼火的接过。 姜韵只说医院的人等会可能会往外走,你拦着她些,一定要拦着,说完便挂了,丝毫不给她多问一句的机会。 苏语的态度早已经默认了,许沁柔只觉得好笑,她身子不受控制的向后晃了晃,靠着门才堪堪稳住,整个人笑的仿若明媚。 “姜韵啊姜韵,你真是什么都为我考虑到了,可是偏偏不考虑我!” 许沁柔有些沉默的坐在床头,脸上显出几分苍白的神色,往常那双总是润着一抹春江水的眸子,此刻像是撒上了一片死灰,沉寂寂的。 苏语看着她这般状态,心里有些揪揪的疼,她不敢多问,多问就会被反问,她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回答后又是否是个让她满意的答案。 可是许沁柔的状态实在不好,苏语伸出手去,握住了那人放在被面上的手,凉的有些惊人。 “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许沁柔转首看向出声的人,眸子凝了凝,好像在思考那句话到底是在问些什么,过来一会,她才有些反应。 她抬起手,手掌轻轻放在自己的胸口处,稍稍又紧紧的蜷起,像是一朵朝开夕逝的花,片刻美好后全都是枯萎落败。 “苏语,这里……这里不舒服……” “我想要的,只是一个能够和她重来的机会,一个一次就可以走到最后的机会……” “可是为什么,总是忽远忽近,若即若离,明明……明明好几次我都要得到了啊。 苏语我告诉过你的啊,你应该知道的啊,那天我多开心啊,姜韵终于答应给我一个界限了……” “我想着踏过去就好了啊,一定要踏过去啊,我要去姜韵那边的世界,我要和姜韵站在同一个世界。 我要看看她的所有,我想知道她的悲伤,她的快乐,或许……或许还有对我的爱意?” “我都要可以踏过去了,真的就差那么一步,你知道吗?我都感觉自己的手握在那个开门的手把上面了,可是……可是偏偏这场车祸,改变了一切,真的,改变了一切……” “我以为醒过来那人就会心软,或许就会多疼疼我,多爱爱我,可是为什么啊?为什么直接就不要我了?” 醒来的那一瞬,她是庆幸的,自己还活着,还能真真切切的感受这个世界,还能,还能再看着姜韵,再……感受姜韵。 不是不怕的,当面临死亡的时候,才知道自己对生有多大的渴求,又有多少的遗憾,她像是猛然进入到一个虚幻的世界,要进行生死的闯关一般。 可是许沁柔知道不是,这就是真真实实的世界,这就是她避无可避的意外。 那时候她只觉得庆幸,庆幸姜韵那晚还没答应和自己在一起,时间短暂,感情浅薄,自己死了姜韵也不会太难过。 时间久了,就会忘记她这个人,然后过她往后的大好的人生,只不过都没有自己罢了。 那时候庆幸是真的庆幸,可是醒来后难过也是加倍的难过,她不敢想象更无法接受,姜韵真的忘记自己,喜欢上别人。 光是这么想想,心就好像要裂开一样,痛的无法呼吸,可是许沁柔的害怕和脆弱都不曾告诉任何人。 她觉得没必要,因为她醒了,所以,姜韵的那个人,就只能是她。 可事实却给了她当头一棒,醒来后再没能看到那人一眼,自己苦苦打了许久的电话也是得到了那两个字的结局,姜韵说“断了……” “断了?断什么呀?那人真是搞笑,她是不是以为我早早就是她女朋友,可她原先就没有给我这个机会啊,断什么呀?断了朋友?从此成为陌路人……” 说着说着,许沁柔的声音里满是嘶哑,手中抓着的被单也因为太过用力变了形。 苏语深深看进许沁柔的眼里,里面全然都是湿润的水迹,纤细的眉梢紧紧的靠在一起,像是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可的确是极大的痛苦,许沁柔少有这般模样,除了姜韵,再没有别的可能了,也再没有别的人了。 可苏语明知道是什么原因,但她说不出任何宽慰的话,因为她知道,她给不出对方想要的答案。 苏语看着自己的眼里全然是挣扎,许沁柔笑了笑,这人分明是知道些什么啊。 她轻轻往后靠去,有些硌人的钢管透着阴冷冷的冰凉,温度直直的从背后传递过来,她的心猛然紧了一瞬。 苏语看着眼前这个人,许沁柔一头长发散散的批下,整个人隐在灯光里,白的有些虚无,或许是太难过了,嘴唇也是苍白的很。 她有些不忍,微微倾过身去抚了抚她垂落再肩侧的发尾,有些不忍。 “沁柔,可是你应当知道,也能感觉的出来,姜韵是在乎你的,你在她心中仍是那个矗立不倒的地位,或许她只是……” 说着,苏语停住了,她不知道该不该说,有些事情毕竟她也只是猜测,姜韵和她说的话也不过都是一知半解。 第33章 舞娘 苏语的话,像是冰天雪地里出现的火星,若隐若现的,带着一股噬人的蛊惑。 许沁柔当然知道,姜韵那份深重的感情,可就是因为深重,才不解。 为什么要把她一推再推,说什么愧疚负担的那些理由,是全然站不住脚的。 因为在乎,因为喜欢,因为爱,才会让那些情绪有立足之地啊,所以,姜韵,你爱我啊。 许沁柔涌动的情绪在苏语欲言又止后隐隐变得有些急切,她看向苏语。 “或者什么?苏语……你是知道些什么对不对?” 那双眼睛好像看透了一切,带着审视的意味在自己身上来回扫荡着,苏语被看的心惊肉跳,不知道该不该说。 可是转念一想,姜韵那天并没有特意要求自己对许沁柔保密,所以,有些事情她说了应该也无妨。 于是,她坐直了身子,端端正正的,颇有几分正经的意味,将许沁柔苏醒前几天的姜韵约自己谈话的事情原原本本叙述了一遍。 “你是说,有人给顾国恩的公司施加压力?而那些人,是姜韵背后的人?” 许沁柔听完苏语的话,心里那些原本就解不开的谜团,现在更是纠缠困扰的打结。 苏语点了点头,应当是这样的,那天姜韵面色十分严肃,一上来就开门见山告诉自己,许沁柔的这次车祸是顾国恩在背后一手操纵的。 顾国恩是谁,这个名字一出来,苏语便猜到了事情的原委,她原以为姜韵是查到了什么证据,要交给自己。 可没想到,那人竟然像是托付般看着自己,目光里带着罕见的恳求。 “苏语,以后许沁柔就麻烦你们多照顾些了。” 苏语当即就瞪大了眼睛,少年时看的霸道总裁为爱屠城的场景在脑海里疯狂闪现,她当即吓得手中的茶杯抖了抖,声音颤颤巍巍的。 “那个姜韵啊,虽然我知道你为沁柔报仇心切,但是咱不能做那些违法犯罪的事情不是。 你把证据交给我,我争取尽快到法院那边报备立案,你可别想不开,刚团聚没多久又进去……啊,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姜韵原本甚是沉重的心情被她这么插科打诨一下,陡然轻松了不少,她看着透到窗边暖光,有些印在了她的头发上,有着滚烫的温度。 她抬手摸了摸,心想今天的阳光也好的很,那人现在估计也睡得舒适的很,想到这,她笑了笑,转头看着苏语。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别担心,那些事情不会发生的,我只是,有些事情必须去做,现在不能再陪在她身边了。 所以,许沁柔就拜托你们了,还有……顾国恩那边暂时也不用担心,有人在审查他的业务。 估计他现在自身难保,忙的焦头烂额的,都说树大难倒,可树的根要是烂了,那倒起来也是容易的很……” 姜韵的话说的云里雾里的,苏语也听得一头雾水,懂了,也好像没懂,说了,也好像没说。 苏语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她也没问姜韵是要去干什么事,直觉告诉她很危险,而且她从姜韵的态度中感受到,这件事情没有回转的余地。 可她仍是不死心,想着要帮那人问一问,再争取些:“那你,不去医院了吗?” 姜韵点点头:“不去了,也省的当面道别了,到时候都难过的很。” 说完,两人便不再多说,默契的保持着安静,最后,姜韵站起身,抬步离开,最后堪堪停在两人并排的位置。 “许沁柔,真的就拜托你们了,谢谢。” 然后再没停留,一步步走了出去,也走出去了苏语的视线。 许沁柔听完,也是沉默了下来,忽然间发现,之前姜韵说的没错。 她说她们彼此其实并没有真正的了解过对方,当时她想反驳,可是现下想来,却发现姜韵说的又都是对的。 她完全不知道姜韵要去做什么,也不知道姜韵在想什么,现在就连追逐的权利都被她单方面断了,姜韵,我该怎么办? 忽然,她想起来什么,转过头看向苏语:“那姜韵现在在做些什么?” 苏语皱着眉想了想:“好像接手了一个酒吧,哦对对对,就是那个你之前经常去的那个。” 许沁柔点了点头:“是吗,那估计是需要一个舞娘了,改天去试试。” 苏语眼睛瞪得老大,以为自己听错了,双手在耳边使劲拍了拍。 “你说啥?舞娘?你去试?” “对啊,姜老板酒吧刚接手,给她去热个场子,顺带讨点生计。” “你不去学校了?不上课了?” 许沁柔笑了笑:“你是忘了吗?英语老师只是我临时顶替的,每周一节的舞蹈课才是我的本职,这次回去我就跟学校申请换个老师带英语。” 虽然话是这么说,理也是这么个理,可是苏语觉得还是哪里怪怪的,她吞了吞口水。 “你还要去找她啊?” 许沁柔看着她只是笑,不说话,找啊,怎么不找,反正那人又没说断了什么,又要断多久。 断了电话也是断了,断一天也是断了。 她找她,不为过。 “喝些水吧。” 钟欣正默默打量着那人生活的地方,冷不丁的一杯水递到了她的面前。 她晃了一会神,对着那人笑了一下,接过后将杯子把握在手中,温温的,刚刚好的温度。 女人披散着一头长发,穿着一身白色的居家服,很是慵懒,此时素面朝天,倒能看出来脸上一些的一些细纹。 年纪到了啊,该是这样的,想起自己,钟欣不由得伸出手去,抚了抚自己的眼角。 凌远芳怀里拥着一只肥肥圆圆的猫,说是猫,长得倒像一只披着猫皮的猪,感受到那股有些灼热的视线,她抬眼对上。 钟欣有些尴尬的怔了一瞬,偏过头去状若自然的打量着四周。 家具背景的色系全是深冷色调,一眼看上去就有种冷冷凉凉的感觉,没有人气,更没有家的归属感。 钟欣注意到摆放着她肉眼可见的日常用品几乎也只是个人单份,没有和他人一起生活的痕迹。 最具有生活气息的大概就是那些错落摆放着的猫粮猫砂,和有些占地的猫爬架了。 一个人吗?一直是一个人吗?还有猫,是她以前说要一起养的宠物,是钟欣说的,钟欣对凌远芳说的。 想到以前的那些往事,钟欣的脸色几番变化,眼里更是翻滚着旁人难以看清的情绪。 可是,旁人是旁人,凌远芳不是,她看得再清楚不过,可是眼下,又没有再能说出来的可能。 “怎么了?是有什么事情吗?” 凌远芳先是出口,打破了这片沉默,不能的,她有些害怕,害怕两个人用这样诡异的相处,她更怕自己那些克制不住的情感。 也怕自己怨怼的了那么多年的情绪喷薄而出,可是又舍不得,舍不得伤了眼前这个人。 听到身边人的声音,钟欣这才回过神来,从记忆中抽身,想到自己今天来找她的正经事。 她轻轻抿了一口杯中的水,放到一旁,双手有些紧张的握着。 “姜韵说接手了你的酒吧,有些事要忙,不能过来和沁柔一起了,到底是什么事情,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 说着,她顿了顿,犹豫了一会道:“虽然沁柔在我面前没有表现出来,可我知道,她很渴望那孩子去看看她的……” “三年前的姜韵失手杀人的事情你知道吗?” “我知道,那孩子是为了保护沁柔才不得已那么做的……” 还没等钟欣说完,一旁的人便面色严肃的摇了摇头。 “那是表面,只不过是那件事情的冰山一角罢了。” 钟欣没明白,心却是紧了紧,她深深的看向凌远芳,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凌远芳会意,将怀里的胖猫轻轻放到一旁,微微闭了闭眼,像是在组织语言。 “那年顾建成的确是死了,但是这种涉及到命案的一定是会经过尸检的程序的,最后检查出来,顾建成头部被姜韵击打的地方并不是致命伤。 让他真正死亡的,是他体内反噬的毒品,顾国恩很早暗地里就做毒品的买卖了,对他来说是利也是弊,赚的盆满钵满,可是他儿子也染上了。 吸了好几年,又色瘾成性,那一晚他也吸食了不少,整个人的行为举止都是有些癫狂的,姜韵打的那几下只是让他昏迷的程度。 可是真正的死因是他体内的那些毒品,导致他心率衰竭,最终骤停,法医检测了结果,也上报了。 可是顾国恩这个老狐狸,早就考虑到了这一点,他既想给他儿子报仇,也不想让自己的那点脏事抖出去,串通了里面的人,将报告毁了,也威逼利诱了一些知晓细节的人。 可惜那时候,我在官场并没有人脉,没能帮到姜韵,最终报告里写的是头部的伤是致命伤,也就是,姜韵是杀人犯。” 大概是没想到事实会是这么残酷,钟欣原本握着的双手早已松开,撑在沙发两侧,可是身体还是止不住的颤抖,她抬眸看向那人,神色都是无助。 凌远芳却没给她多余缓解的机会,紧跟着便开口道:“而这次,许沁柔之所以会出车祸,也是顾国恩背地里找的人做的手脚,倒是不容易,让这人蛰伏了三年,又屁颠屁颠的出来了。 我把酒吧交给姜韵,一来是想让她有个安身立命的基础,二来是想让她堂堂正正的,用着这些人脉,这些资源,一分不落的还击回去。 至于现在她到底想怎么做,如何做,和谁一起做,我不知道,也没打算管,反正做什么我都是支持的。 所以,你问我她为什么不去看许沁柔,应当是有她自己的考量,估计……估计是不想让那孩子再掺和进来吧?” 话说到这里,凌远芳转首看向一旁的人,大概是一时的信息量太大,那人情绪焦乱的很。 到底是有些不忍心,她又将一旁的肥猫抱过去,轻轻稳稳的递到钟欣怀里。 “抱着吧,这家伙胖,给你稳稳。” 这话分明带着些傻气,钟欣尚还有些糊涂,没有听出来,只是有些迷糊的点了点头。 凌远芳有些心软的想着,这人怎么年纪这般大了,还是有些傻乎乎的。 第34章 亡命人 “好了,你也别太担心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再难她们也走过来了,不要再想些旁的了,你要相信姜韵那孩子,她会处理的很好。” 钟欣有些傻乎乎的点了点头,此时反倒像个孩子,一如既往的听自己的话。 凌远芳有些心软,要是,要是一直都是这样,那该多好。 事情说清后,两人仿佛再没有多余可说的话,各自保持着沉默,最后,钟欣想要轻轻站起身来。 却没成功,腹部被那只胖猫堵着了,此时睡得正酣,有些沉,却又有些暖,还有些可爱。 她没忍住,伸出手去,逆了逆它身上的毛发。 看到她这一举动,带了些孩子气,凌远芳不由得扯了扯嘴角,没忍住,带出了些声响。 钟欣听见,转首便看见那人有些温情的目光,她无措的指了指身上的猫。 “可以帮我挪一下吗?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给沁柔做些吃的带去医院了。” 凌远芳会意,俯身过去,将猫轻轻托起。 两人离得极尽,鼻息间都是对方好闻的成熟的带着些惑人的味道。 钟欣有些紧张,抓着沙发的手紧了紧,等身上那人离开后,立马站起身来。 “我先走了,有时间了再来拜访。” 说着便要往外走,凌远芳听得好笑,这人哪里还会有时间,怕是没有这些孩子,今天也见不到这人的面,明明那次在医院初见还避之不及。 后面自己几次去探望也都被她完好避开,这人啊,惯会说客套话。 “等我会,现在不好打车,我换身衣服,送你回去,等着。” 话里带了些命令的霸道,钟欣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最后像个孩子一般,站在门口等着那人出来。 凌远芳出来看到的便是这幅场景,心里有一处地方,忽然间就被填满了,只是时间有些短暂。 这个时间段,路上车不多,人也少,两人都保持着沉默,一路上安静的很,仿佛不过转眼间就到了许沁柔的家。 钟欣下车后便径直往家走去,自以为稳稳当当的,可是凌远芳透过车窗看的分明,那人步伐一颠一跳的,早已乱了分寸。 她看着那人的背影,直到看不见后她降下车窗,熟练的从包里拿出烟。 轻轻含在嘴里,打上火星,飘飘渺渺的白色像是云朵的形状,随着风向上隐去。 回忆就像是唇边的这根烟,带着些特有的甜,可是细细品了去,苦涩也是不遑多让。 她向来独身惯了,几十年来,没有父母,没有亲友,一个人走南闯北走到现在。 可是,没人知道的是,最开始的她,也是有着父母的万千宠爱,在众数朋友中混的风生水起的人。 直到后来遇见的那个人。 初遇时,那人穿着简简单单的白衬衫,下面是洗的有些泛白的牛仔裤,一张面无表情的脸,虽不惊艳,却是白白净净。 贯穿在花花绿绿的宿舍里,成为了独特的一道风景,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当时她一眼就注意到了这个女孩。 可是,她不知道,人对好奇的事物是会无限上瘾的,像是罂粟,难戒,又可以戒,最后无非是要半条命罢了。 女孩和初见时一样,冷冷淡淡,从不和别人插科打诨,也从不参与任何团体活动。 所有的人都觉得女孩孤僻,认为她不合群。 可是她知道不是,因为一个只能负担的起食堂最便宜的饭菜,几套衣服又来回穿了整个学期的人。 怎么敢贸贸然参与进他们的活动,以及那些或许她从未涉足的谈话呢? 她不是不想,她只是不能,参与进去只会给她和别人带来尴尬和不必要的麻烦。 可越是这样,她就越心疼这个女孩,她觉得她应该拥有和别人一样绚丽的青春,在这个本该肆意盎然的年纪里,也可以轻松自在。 所以她厚着脸皮,丝毫不在意女孩对她的冷脸,毫无顾忌的靠近,轰轰烈烈的闯进她的世界。 事实证明,再坚硬的冰块遇到适合的温度也是会融化的,所以,大概她就是融化女孩刚刚好的温度。 融化后的女孩更让她心动,也更让她上瘾。 因为她发现,冰,只是一层表面,内里是无尽的温软和细腻。 渐渐的,女孩对她不再防备,同意她的靠近,也准许她的持续闯入。 女孩开始会对她撒娇,会卸下那些在外人面前的冷面孔,会喜欢时时刻刻牵着她的手,甚至会在没人的时候和她讨要拥抱。 她疼惜女孩,同意了所有的要求,两个人用着亲密的姿态相处着。 可是,人是会变的,感情也是会变的。 当她们发现了面对彼此克制不住占有欲,和那些难以言明的欲望时,两个人都慌了。 在那个甚至还有些重男轻女,觉得男女最后都是为了传宗接代的年代,这种感情怎么会被允许,又怎么会被认可。 可是真的面对了才知道,感情是最难克制的,而爱情更是一个让人疯狂又容易丢失理智的事情。 在那样传统观念如山的时代,她也无所顾忌的为了女孩,像是奋不顾身的亡命人。 一跃深渊,将所有的身家性命作为赌注,将这份感情明晃晃放在父母眼前。 那时候,她感觉世界忽然变了天一般,她不知道为什么宠她疼她爱她的父母,为什么会用那样厌恶恶心的目光看着她。 他们好像重新认识了她一般,更觉得这养育她二十多年是个难言的耻辱一般。 哪怕到了现在,他们那时候气愤难堪的模样还历历在目,他们看着自己的眉眼间带着浓浓的审视。 “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啊?你喜欢女人,这不就是变态吗?这不正常啊?” “你自己不觉得恶心吗?啊?人家以后怎么看我们老两口,脊梁骨都是要被戳碎的啊?你知不知道啊?” “女人是要给男人传宗接代的,你喜欢女人,那我们养你二十多年的意义在哪里?” “你是不是上大学脑子有问题了?走,我们带你去医院去,这是病啊!” ………… 女人站在窗前,脑海里回荡着父母的那些谩骂,回忆像是排山倒海般涌来。 天色已经有些黑,窗上隐隐现出女人的倒影,嘴角微微上扬着,远远看去,是带着笑意。 可是靠近了才发现,眼眶里早已含满她自己都未发现的泪水。 夜晚,姜韵在酒吧里随意挑了个位置坐下,手指屈起,轻轻的,一下,一下敲击着腿部。 眼里像是蕴着一团暗火,然后便也再看不出更多的情绪,只是紧紧的盯着舞池里那分外显著的人影。 不知道是太过吸睛,还是那人本身自带的清冷气质,那人的周围自动隔离出一个圈,没有贴身可靠近她的人。 可是那些人恨不得黏在她身上的眼睛,让姜韵的闷着一口气,敲击的手指渐渐停下,看着那上面舞态优雅,同时被外人火辣辣注视着的人。 她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原先轻轻敲击的手指也在不经意间握成一个紧紧的拳放在那里,胸口处有着轻微的起伏。 梁梦见到这幅场景有些好笑,她从一旁脱身,身上还带着一丝水汽,看着这人一副隐忍不发的样子,摇了摇头。 啧,没想到那个女孩子还挺执着,竟是追到酒吧来了,几乎每天晚上都要在这跳上一会。 一开始衣服较为保守,看着就不像是要来酒吧玩乐的人,后来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倒是越穿越是符合酒吧这些氛围了。 女孩子长得本就好看的紧,明媚的面庞,再加上跳舞的身段将柔韧灵动和难得火辣融合的极好,在一众人中就显眼非常。 这倒也不是最重要的,只是每晚都来,跳的越来越是热火,人气也是越来越高。 梁梦分明感受到,酒吧里面又多了些生面孔,无一不是眼光闪亮的台上那人那人。 而最让梁梦意外的便是,姜老板的变化,起先梁梦并没有注意到,发现情况有些不正常的是偶然一次听见有些人在窃窃私语。 “哎,台上新来的那妞啥情况,知道吗?背后有人吗?” “咋了?你有想法,没听说有啥背景,突然间就出来了,是不是看上了?” “你这不是废话吗?你自己瞧瞧那脸那身段,谁能忍住不心动,啧,光想想就不想,得找个法子给拿下。” “行啊,看这人应该嫩的很,估计还……你懂的,嘿嘿嘿……” 这种事情在酒吧并不少见,加上梁梦的本职工作,她对这种事情下来是抵制厌恶的。 于是她暗暗下定决心,要多留意那个女孩,以防真的被那些心思龌龊的人得手了去。 可就在她转身的那一刻,猛然被吓了一跳。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姜韵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那些话也不知被她听去了多少,可是横竖没多大关系,估计这人也是同她一样,也是想护着那女孩的。 这么想着,梁梦便对着眼前这个面色不知道为什么有些难看的人笑了笑。 “姜老板要注意些哦,有些居心不良的人可是想要欺负你这里的顾客哦。” 说着,她还伸手指了指台上的许沁柔,笑的单纯无害,还有几分真诚的样子。 第35章 保护 姜韵的面色本就有些不好看,顺着她的手势看去,更是将那个风姿绰约的的人此时的样子收进了眼底。 一股无名火突然涌了上来,这人根本就一点没有听进去她的话,自己说是断了,就是想和她保持距离,这样起码安全许多。 可是她偏偏不听,更是像挑衅一般,这几天每晚都是要来酒吧里,在着最显眼的位置,舞着那些让她心跳失律的形态。 莫名的,她开始有些恨,恨自己遮不住这人洋洋洒洒的笑容,恨自己挡不住那些人向她投去的艳羡的目光,更恨那人对她视若无睹的态度…… 对,就是视若无睹,那人像是和自己赌着一口气般,向来看不见自己眼神里面的那些情绪,总是偏过首去,对着外人笑的张扬明媚。 她深吸了一口气,将那些翻涌的情绪努力的往下压去,看了一眼梁梦。 “你也小心些,最近那边人来往的都有些密切。” 说完,便毫不留情的走了,梁梦看着她这有些决绝的背影,轻轻摇头啧了声。 也不知道这人听进去了没有,要是这么好看的妹妹在这出事了,她可是要先闹起来的。 姜韵离开后,便走到了安保室,里面有几个安保正在休息,他们是轮班制,夜场下半场的时候才需要出去。 看到姜韵来了,几人连忙站起来,脸色如常,端端正正的,齐齐望向来人。 “以后你们就不要负责下半场的安保工作了。” 姜韵一出声,几人顿时有些怔然,不知道哪里做错了什么,竟是直接被辞退了。 其中一个往前站了站,脸上表情有了些变化。 “姜老板,我们是哪里做的不好吗?您说出来,我们改,一定改! 我们哥几个都没啥文凭,想要再找一份这样能够让家人吃喝不愁的工作太难了,哪里做的不够好我们好好改。” 姜韵的手指紧了紧,没想到自己的话说慢了些,倒是让他们会错意了,她摇摇头,笑了下。 “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有另一份工作需要你们做,工资再加一半,下半场的安保我会再找些人,你们先跟我来。” 说着,姜韵便抬步向外走去,几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心里虽然满是疑惑,却也很快跟着走了过去。 走到拐角处,姜韵便停了下来,身后的几人也适当止住了脚步。 姜韵抬手,看着他们,对着台上那人指了指。 “以后只要这个人在,你们就负责全程注意她的情况,保护她的安全,不要出现任何意外,别的就不需要你们负责了,工资在原先的基础上再涨一半。” 听完这话,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傻愣愣的,实在是峰回路转,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么个大便宜。 还是其中一人反应过来,站的笔直。 “姜老板放心,那个人我们几个人一定好好保护着,绝对不会出现任何一丝一毫的损伤。” 所以,其实从许沁柔在这里“放纵”的一开始,姜韵便早早的为她在暗处好了保护好她的人。 可是保护的再好,也抵制不住姜韵那颗有些躁动不平的心,她不想看那人太久,可是又舍不得不看。 这样张扬肆意的许沁柔,实在是有些难得了,好看的紧,像是染了鲜血的雪莲,艳的妖娆,又冷的惊人。 两种结合在一起,便是要了人命的诱惑,尤其是要了姜韵的命。 梁梦看着姜韵,觉得这人实在是有些别扭,明明看着那些对那些小姑娘虎视眈眈的人愤懑无比,连带着呼吸都不平稳。 别人听不到,可是梁梦感受的一清二楚,这人总是重重的,深深的吸上几口气,最后再缓慢轻微的吐露出来,压抑的很。 “那天你让我接的电话就是她的吧?” 梁梦冷不丁出了声,姜韵转头看她一眼,没说话,又紧紧盯着台上那人,恨不得看出一个洞来。 她没得到那人的回答,却已经是最好的答复,往往不反驳,其实就是答案。 “你这是多薄情寡义啊,人都情深似海追这来了,你也不为所动。” “你瞧瞧那张俏脸,你看看那个身段,你再看看那蛊惑人心的眼神,这根本就是人间极品嘛!” “我看了我都把持不住,何况那些男人,你怎么就不知道珍惜,还不赶紧和人说些软话,带回家去,然后跳舞给你一个人看呢,你怎么舍得啊,让她这么好的身段给这些牛马神蛇看了去!” 梁梦说的滔滔不绝,整个人义愤填膺的模样,恍然间感觉到一股凉凉的视线。 她有些不安的咽了咽喉咙,果然,姜韵正凉飕飕的看着她,眼里都是难明的意味。 她刚想说些什么,忽然眼睛瞟到门口几人的身影,她立马站起身来,往别处走去,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 “那些人又来了,你眼神收敛着些,别被看出什么来,对你和她都不好。” 姜韵立马收回了看着那人的视线,脸上不动声色,微微转头,看向来人。 姜韵不动声色看着眼前坐下的几人,倒是出乎意料的自觉,进来看见她便直直往这边走来了。 随着几人坐下,她抬眼看了一眼,然后又收回视线,放在腿上的手指又轻轻点了点,并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 然后便有些惬意的转眼看向舞池,只是这下眼中再没有了多余的情绪。 几人见她这样,并没有多想,为首的人倒是和那日一样,自顾自的倒上了几杯酒,往姜韵面前推了过去。 “姜老板对那件合作的事情考虑的怎么样?今天能给我们一个清楚的回复吗?” 姜韵笑了,她撑着一只胳膊在沙发上,手轻轻掌着额头。 “之前倒是蛮动心,想着诚心合作倒不是坏事,大家共赢而已,可是啊,不知道哪里有消息说,别的酒吧也被你们列入了合作范围? 所以我想着,可能我这座小庙倒是撑不起你们这座大神,合作的人那么多,想来也是不差我这一个吧?” 姜韵的一番话说的半真半假,还有些明嘲暗讽的意味在里面,几人面面相觑,见惯了大风大雨对此也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为首的男人直接端起眼前的酒,仰头一饮而尽。 “姜老板说的对,既然想要合作,那必须够诚意才行,这件事是我们考虑的不周到了,当然了,也做的不对,我自罚三杯。” 说着,那人又给自己连着续了两杯,满满当当喝完,然后抬眼看向对面的人,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对面那人今天有些不一样。 可究竟是哪里不一样,他又说不清楚,恰好,一阵灯光从姜韵身上闪过。 男人陡然反应过来,对,这人好像多了些柔软的意味,不明显,但确实有。 注意到那人的打量,姜韵抬眸直勾勾望进去:“所以,别的酒吧情况如何。” 男人摇摇头:“啧,真要说,那还得是姜老板这里地界好人脉多,肯定还是您这里首屈一指,合作那肯定是必须和姜老板你了,说起来啊,我还有一个想法……” 说着男人往前探了探身子:“这批货,要是真合作运成了,或许可以在姜老板这里施展施展,便能卖出去七七八八了,那方面肯定不会亏了姜老板,四六怎么样?” 说完,男人双手相扣,抵着下巴,完全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 不知道什么时候,姜韵已经点起了一根烟,淼淼的白烟在晦暗不明的灯光里升起,她的红唇时不时微张一下,动作极慢也极小,像是在做什么极其享受的事情。 “这批货我之前就说过不简单,倒是没想到会是这么不简单,恐怕是伟人在虎门也要忌惮几分的东西吧?” 姜韵将烟抵在耳边,轻飘飘的看了对面几人一眼,话说的极隐晦,却也足够分明。 男人眼里有些意外,却也没有太过惊讶,毕竟想要合作,迟早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 “果然啊,聪明人就是聪明人,姜老板心里玲珑剔透,猜的不错。 的确是和那种差不多的东西,但却也没那么大危害,不致命,但吃了的人会很爽利,更重要的是……会上瘾。 这可不单单是对这个东西上瘾,姜老板你想想,真要是可以在酒吧里展开,那些年轻人不就是最大的市场吗?嗯?” 男人像是已经预见到了极其好的光景,整个人眉眼端正笑的有些明朗。 姜韵没有立即回话,只是将手中快要燃尽的烟在盘子里轻轻戳了戳,直到再看不清半点星火才抬起头来。 “这种东西意味着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稍有不慎就是要冒着留“白底”的风险,别说赚那些钱了,恐怕到时候下半生的光景都要在里面过了。” 姜韵将话说的明明白白,几人怔了一瞬,少有人把话说的这么敞亮,可是越是这么说的,其实已经只在心里深思熟虑过的。 男人想着,姜韵无非就是想要一个担保罢了,这人估计是既想要把钱赚了,又想能出事的时候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倒是想的周到,可这也偏偏和他胃口。 搞这种事情,就是要权衡利弊才能走到一条路子上,道义看的太重,倒不像是这种人了,这样好,极好。 这么想着,男人眼里带了几分欣赏。 “姜老板考虑的周到,但我们的货倒也没有那么明目张胆,那些都是借着些由头来的。 包装来源这些,都是仰仗着些可以以假乱真的外表和名义,除非真拿专门的器材来查验了,不然,谁也查不出来那是伟人曾经要毁的东西。 而且,姜老板你可以放心,我们只是借你的地盘卖些东西,真要有人追究起来,其实我们互不打扰,你也并不知情,但是,在酒吧里的收益,仍是四六分,姜老板觉得怎么样?” 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话,姜韵嘴角扬起一个弧度,端起一杯酒,轻轻晃了晃。 “那……不知道,能不能透露一下,是什么名义,可以在一众人眼下混淆视听。” “哈哈哈,这没什么,倒是常见的很,姜老板应当也听闻过,“保健品”这种东西……” “嗯?保健品吗?我倒是有些需要,能否卖我一些?”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在场的人都是一愣,那几个男人是怔了一瞬。 怎么都没想到会有人靠近了这个范围,或许还听去了不少内容,瞬间警惕性全然涌了上来。 作者有话要说: “白底”那些都是胡编的,里面的事啊也是乱写的,大家看看就好 第36章 暗火 看向来人,在场的人只觉得心神晃动的更加厉害,眼睛也隐隐暗沉了些。 这人,有些好看,气质冷然的很,可是妆容又别出心裁的媚 。 而别处一直默默观察着这边动静的梁梦,眼珠子都要蹦出来了,什么鬼,这是什么情况,这小情人怎么忽然冲上去了。 我滴个妈呀,这咋还钻怀里去了,这是啥呀,她需不需要也冲上去,然后给人拉出来啊。 思前想后,她还是放弃了,算了,省的再添些乱,到时候更难解释了。 而姜韵的心,早在听到那声音的一瞬便紧紧的绷着,握着酒杯的手晃了几瞬,红色的液体有些控制不住的洒了出来,可是脸上神色却没有显露分毫。 她不知道,这人为什么会突然过来,她随意的把杯子放在了一旁,和那几人一样,目光平静的看向许沁柔。 可是那人却直接走了过来,一下子坐在了自己的怀里,差点没有把握好,给那人摔了下去。 姜韵深吸一口气,将她把在怀里,脸上忽然带出笑意,看了一眼对面的人点点头,又转回来用着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 “你过来干什么?” 而许沁柔却像是没听见一般,抬眼对上她,眸子里亮亮的,好像蕴着一些水汽,仿佛下一刻就能落下来的样子。 眼睛周围,也不知擦了什么,闪着些银亮的光色,迷了姜韵的眼,也迷了她的心。 许沁柔窝进她的怀里,感受着属于姜韵的味道,鼻息间的湿热,全部倾洒在她的脖颈处,温温的,潮潮的,带着股香甜。 “姜老板你始乱终弃啊,说好了十点就和我出去的,知不知道我等了多久啊? 快两个小时了诶,这不是等不及,就想着来看看,什么人把你占着了!” 音量正常,没有刻意降低,周围几人都听的清清楚楚,对面几人倒是突然松了一口气,还以为是什么人呢? 原来是姜老板的人,只不过,是个女人啊,倒也不是很稀奇,混了这么久,什么事情没见过。 对于许沁柔不知轻重的举动,姜韵有些生气,可是眼下根本不能表现出来,旁人不知道,可是当事人许沁柔却一清二楚。 腰上实在有些疼,那人手下下了狠劲,把握的她是在有些不适,为了挣脱桎梏,她微微挪了挪身子,左蹭右蹭的全然不老实。 眼看着那条细细的肩带就要滑下去了,姜韵憋着一口气,立马给她挽了上来。 “别动,老实点,我在谈些事情,结束了就去找你,你先到一旁等我去。” 说着,便将怀里的人轻轻往外推着。 许沁柔倒也没有再执着,真就乖乖巧巧的下来了,但没有按着姜韵说的离开,而是坐在她的身侧,靠的极近,抬手轻轻抚了抚发尾。 “啊,刚刚我听你们说什么保健品,正好有些需要,就想着要是方便的话,姜老板这里可不可以给我留个后门啊?” 在场的人都有些意外,一起把目光转向说话的人,一时不知道这人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都只是笑着没应声。 “你自己不是有经常买一些吗?再照着以前那些买就好,没有必要换别的。” 静默许久,姜韵终于出声,声音淡淡的,看不出喜怒,像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可是许沁柔感知的清清楚楚,那人一点不如说话那般平静,放在她身后的手,这时候仿佛要下死手一般。 把握的她有些痛,若不是骨肉有些软,今天怕是要折在她手上。 她笑的明媚,看着姜韵的眸子俏皮的眨了眨,带着特有的一些风情。 “啊,我的那些是够了啊,可是舞蹈社的那些学员不行啊,那么多学员,都说着我有些经验,肯定保健品这些比他们有经验。 再说了,大家平常练舞时间长,运动量大,有些保健品总是好些的,身体机能肯定要更活跃些,我就接下了这个任务。 刚刚过来正好听见你们在说什么保健品,我就想着,要是不错的话,就从你们这入手算了,倒是省事许多。” 说完,许沁柔抬眼看了姜韵一眼,笑着略略扫了一眼对面几人。 那些人对于突然出现的许沁柔并不了解,因此也并没有再明目张胆的说些什么,可是她刚刚的那些话,又让他们心中有了些隐隐跃动的苗头。 为首的男人看了一眼姜韵,这人态度并不分明,可是他倒也不在乎,扬了扬嘴角看着许沁柔。 “您刚刚说学员要保健品?” 许沁柔点了点头:“学员需要,人有些多,想着要是一起买的话划算些。” “那不知道大概有多少人?或者,对保健品又有什么要求?身体健康?完善骨质?” 许沁柔听到这话,娇娇的倒在姜韵到底肩头,笑的有些花枝乱颤。 “倒也不用这么具体,只是练舞时间长,身体疲乏程度总会大些。 要是练得超了度,对身体也有些损伤,所以,只要能在身体疲乏的程度保持一个不错的精神状态就好。” 说完,她仍是软软的靠在姜韵的肩上,丝毫没有要挪开的趋势。 而姜韵,也破天荒的没有拉开她,只是有些沉默的喝着桌上的那些酒,一杯接着一杯,像是灌着水,却也更像是在赌着一口气。 男人听了许沁柔的话,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几人对视了几眼,知晓了彼此的主意,于是转过头看向姜韵。 “那姜老板今天就不打扰你了,明天我们再来,至于那位小姐的想要买的“保健品”,我们回去看看,要是有符合要求的,也许可以提供给你。” 说完,便站了起来,“那姜老板,我们就先走了,希望到时候合作愉快。” 几人走后,气氛诡异的沉寂下来,明明酒吧里面这么喧闹,可是偏偏两人坐的紧,仿佛能够感知到彼此的心跳。 那人仍靠在姜韵身上,看着她一杯一杯的喝着酒,终是忍不住,伸出手去握住了她手里的杯子,递到自己口中,一饮而尽。 姜韵这时候才像猛然间回了神,身子绷的紧紧的,手里因为没有可以把握的东西紧紧握成一个拳,偏头看向那个终于舍得起身,此时笑意盈盈的人。 不知怎的,有一股无名火,不得劲,想要发泄出来,可是又偏偏没有理由,她暗暗咬了咬牙。 “你为什么要来这里?你又要买什么保健品?嗯?你需要吗?你知道刚刚那些又是些什么人吗?” 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许沁柔忍住笑起来。 “怎么了?酒吧不是给顾客消费的吗?还是说这里贴着有许沁柔勿进的标签?” “我需要吗?我需要啊,你凭什么说我不需要,你有问过我要什么吗?你有告诉过我那些又是些什么人吗?” “你没有,姜韵,你从来没有,你不会告诉我你要干什么,你想要做什么,也不告诉我为什么要抛下我。 只是会自顾自的离开,让我求着一个答案,给我冷冰冰的“断了”几句话。” “所以,你现在,又用着什么身份,可以这样指责我?姜韵,你告诉我?” 一番话,问的姜韵胆寒心颤,像是重新认识了以前这个人一般。 怎么,怎么那只小绵羊,竟是变得这般强硬据理力争起来,让她害怕的同时,也非常的心动。 尤其,还有心涩,那些话,一字一句全都问到了她的心里,像是一根根绵密的针,扎的她分毫难存。 以至于她不敢去直视那人的目光,只敢堪堪偏过头去,伸手端过一杯酒,快又猛烈的喝着。 对于沉默,许沁柔并不意外,相反,她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她有些自嘲的笑了笑,也将手中的酒续满,两人像是一起赌着口气,喝的快又猛。 最后,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桌上的酒瓶已经空了一大片,姜韵只觉得眼睛都快要睁不开,她用力摇了摇头,看向一旁的人。 情况比她更糟一些,早已经软软的摊在那里,眼睛微微眯着,好像带着水光。 嫩红的嘴唇显出了原先的颜色,嫩嫩的,红红的,一张一合,浅浅的舌尖忽隐忽现,有些诱人。 姜韵只觉得呼吸紧了几瞬,连忙站起身来,身形不稳,微微晃了晃。 继而又转首看了一圈,周围都是些意味过明的眼光,大概是如狼似虎了。 她转身,看向那人,终究是服了软。 她走过去将那人轻轻拉起,抱在怀中,软软的,吐息之间全然是湿热热的,又带着几分酒香,更多的却是那人独有的清甜。 姜韵只觉得自己的心神恍惚了几瞬,抱着那人的手紧了紧,便无视了周围一圈羡慕嫉妒恨的眼光,将她稳稳的抱了出去。 一番折腾后,终是将人带回了自己的家,因为,那人好像醉的很。 全程怎么样都是乖乖顺顺的窝在自己怀里,像个软宝宝,可爱的紧。 姜韵放心不下,将她一个人送回去,没人照顾,她只是……担心罢了。 而自己,根本就没有多余的想法,根本没有。 对,没有。 可是,她刚把人放下,想要将门反锁,没想到刚刚一直迷迷糊糊的人像是陡然间清醒过来,直直的扑过来。 第37章 火消 姜韵被严严的禁锢在门上。 身后是门,身前是那个人,软软热热的人,此时又爆发出那天月色下的力气,将她压得严严实实。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那人已经自顾自狠狠咬上了自己的唇。 疼,真的疼,那人好像带着一股发泄的意味,唇齿间被撕咬的厉害。 一股清浅的血腥味在两人呼吸间流转开来,不知是不是身体里酒精在作祟的缘故,姜韵并不想拒绝,好像……好像也没有力气拒绝。 她微微睁着眸子,看着那个在自己唇齿上作怪的人,大概是被她的姿态安抚到了,唇上的动作变得轻轻柔柔的。 含一下,离开,吮一下,离开,轻舔一下,又离开,反反复复,直把姜韵逗弄的气息不稳。 呼吸一下比一下沉重,像是有人扼住了她的心脉,怎么样,怎么样才能冲破那股桎梏? 就在她心神流转的时候,身上的人猛然将舌尖探了进来,软软的,湿湿的,是难言的清甜…… 温柔又霸道的,占据在唇齿间,诱着自己和她一起完成这项惑人的舞。 气氛越来越灼烈,头脑也似乎越来越不清明,她们好像清醒的很,可是又迷糊的很,彼此纵容着,借着这股酒意,进行一场……再不能避免的狂欢。 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人已经辗转着来到了床边,沿着看去,路上都是三三两联的衣物,坠了满地,明明纷乱的很,却偏偏又看出了一股满地生辉的感觉。 吻,潮湿又热烈,绵长又温润,姜韵轻轻抬头,看着眼前这个仿佛闪着光的白玉,心梗了一瞬,呼吸也急了几番。 她猛然抱着许沁柔转了个身,将她压在身下,眼神深邃,像是蕴着一片无法言喻的海。 许沁柔感知到一切,知道要发生什么,她好像清醒的很,脸颊蕴着桃红,对着身上那人温柔的笑了笑。 抬手抚了抚她滑落在耳畔的头发,指尖温柔,带着一股难言的烫意。 姜韵缓缓低下头去,将唇轻轻印在她离开不就的地方,辗转反侧,极尽温柔,一遍又一遍,像是沙漠里的行人,贪婪的汲取着水分。 清清甜甜的,可是不够,还不够,时间好像变得格外漫长,也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 姜韵有些不舍的抬起头来,眼神不甚清明,带着一丝水汽,而许沁柔也没好到哪里去,脸颊绯红,意识迷离。 迷迷糊糊的看着姜韵。 姜韵哑声道,眼里蒙着一股水汽,像是蕴着光,音色轻柔:“可以吗?” 可以什么不言而喻,许沁柔偏开眼去,有些羞涩的点了点头。 两人此时都心照不宣,要将狂欢进行到底,此时此刻,只是她们,只有她们,爱的人,做着爱的事,再无其他,再不顾及其他。 姜韵轻轻笑开,眼里尽是不彰自显的宠溺和欢愉,大概是害怕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 于是俯身到她的耳边,热热的气息从耳畔传来。 “开始了就不会停下了,所以,现在后悔的话还来得及。” 许沁柔揉着这人细软的发丝,真要怀疑她是故意的,怎么会后悔呢?不会的。 她笑了笑,把这人的头从耳畔处轻轻捧起,看着这张好看的眉眼,此时好像沾染了别的意味。 许沁柔轻轻仰首,吻上去,离开,再吻上去,然后离开,反反复复,直把姜韵逗弄的气息不稳,整个人不上不下。 姜韵呼吸急了几促,看着许沁柔的眼神更加迷离,哑声道:“别闹,我有些不舒服。” 许沁柔只当没听见,复又吻上去,这般又几次之后,带着促狭的笑意看着她:“姜老板,今天你得让我舒服才是。” 姜韵再也忍不住,好像也没有再忍耐的理由,她带着笑意垂眸看了许沁柔许久,然后缓缓低下头去,覆上那一片柔软芬芳。 春天的夜色极其的暖融,热意蔓延,带起一阵阵白淼淼的水汽,细听而去还有不知谁的呢喃耳语,低吟隐在和风中,若隐若现。 姜韵感觉自己好像来到了一片仙境,四处弥漫着白皑皑的水汽,还有那动人的低吟。 她经受不住诱惑,慢慢深处探去,水汽有些深,她用手轻轻拨了拨,水雾淡去,一座雪峰渐渐显形。 随着她走进,雪峰形状越是清晰,本以为只有一座,转眼望去,却是两座雪峰平行而落。 白清清的雪峰,大概是因为雪的覆盖显得柔软又可人。 姜韵有些好奇,不由得伸出手去摸了摸,竟是温热的,还带着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馨香。 抬眼从下往上看去,忽然发现,在雪峰各有一株红梅傲然挺立,红的似血,艳的惊人,又带着特有的诱人的香气。 姜韵被只觉得梅花脱俗,悠悠攀过雪峰,轻轻抚过红梅,雾气弥漫在上面,极是湿滑,手感极好,俯身向前,嗅得满鼻芬芳。 她先是观赏了许久,红梅仿佛有了生命一般,有些羞怯的避开她的视线。 姜韵却不放过这大好的机会,当即启唇轻轻咬了一下红梅边缘,动作极尽温柔。 恍然间,清香扑鼻,仔细闻去竟隐约还带着奶香,未曾有过的感觉让她有些贪恋。 就这般在红梅处徘徊了许久,她忽然反应过来,仙境所在,应该处处是美景,处处是魅惑。 于是她依依不舍的放开了红梅,在往仙境深处探去,果不其然,前方是一路平原阔展。 平原辽阔,那就意味着风光无限。 再往下去,竟是一处生机勃勃的草地,大概是平时山水滋养的好,草长得格外鲜美,看上去分外柔嫩。 她看的有些失神,恍然间,发现在这一片芳草中,竟溢出了微不可查的水迹,一点一滴,忽然变得多起来,有种要将芳草覆盖的趋势。 姜韵只觉得神奇,绵绵芳草,竟然会有清浅的水迹,还有微微的湿意。 于是悄然伸手抚去,手指处尽是湿湿滑滑的触感,还有些温热,芳草略微有些扎手,倒不如说酥酥痒痒的,连带着她的心里升起一股奇异感。 她转念一想,仙境的一花一草一水,都应当是难得一见,于是小心翼翼的用手指沾染些许,递到唇边,张嘴轻轻舔过。 微咸,清热,腻滑……多种感觉交织,只觉得妙不可言。 于是反反复复,周而复始,疲而不卷,姜韵将雪峰上的美景,雪峰山顶的红梅,平原处的芳草,芳草处的溪流。 观赏了一遍又一遍,临摹了几番又几番,孜孜不倦,将这个仙境探索的仔仔细细,一处不落。 探索仙境的过程是极其累人的,而那两人,大概是昨夜的那场仙境,仍是在床上睡着。 中午阳光洋洋洒洒的从窗帘的边缝中钻进来,只印亮了边缘几处,穿上两人睡得安稳。 姜韵怀里紧紧的拥着那个从始至终只属于她的小面团,没想到还是和小时候一样,软白软白的。 以前不知道滋味,但是姜韵昨天晚上尝到了,味道很好,很糯,很软,很甜,恨不得吃一辈子。 两人昨晚是真的累着了,以至于到现在还未醒来,可是桌上的手机却不如人意。 屋外的天色已经大亮,太阳都已经悄悄的偏移了方向,只剩下隐隐的光亮从窗帘的边缘渗透进来。 床上的两人仍然没有要醒的迹象,紧紧的倚靠在一起,睡得香甜,直到一阵阵密集的动静传来。 手机毫不知趣的在桌上不停的震动着,一遍又一遍,吵得人脑袋疼,许沁柔挣扎着睁开双眼,又用手揉了揉。 她转头寻了寻声音的来源,这才意识不清的伸出手拿过手机,划开,接过。 而姜韵也因为怀里人的动作,也悠悠转醒,看着这人白皙的身上满身红痕,嘴角缓缓扬起一个弧度,随即又压下,心想着这人真好看,尤其是带上了自己的印记。 “我的老天爷,你可算是接电话了,急死我了都快。”苏语在那头抱怨道。 许沁柔刚想说话,可是发现嗓子像是被火烧过了一般,又干又涩,根本说不出话来。 她求救似的看向了姜韵,忽然间想起昨夜发生的事情。 虽然酒意三分,可是细节又清清楚楚,念及此她猛然又转过头去,脸颊耳尖早已红了一片。 只堪堪用空着的那只手指了指自己的喉咙,便不敢再说些或干些别的。 姜韵原本是不理解的,本想开口问她,那种哑涩感传来这才领悟了那人的意思,嘴角的弧度不受控制的扬起。 她利落的转过身找出昨夜脱在地上的睡袍,下床起身给她倒水去了。 很快姜韵就端着一杯温水回来了,那人扔在别扭,背对着她,只给她一个光滑白皙的背影。 姜韵知晓她是害羞,便直接将水递到了她的面前,许沁柔接过,一仰头直接喝下。 温温润润的,极其的舒适,许沁柔感觉没什么问题后才压了压嗓子回复电话那头的人。 “怎么了?什么事这么急?” 苏语在那边懊恼的叹了一口气,想起昨夜自己去酒吧找了那人许久都没有找到,最后询问了许久才得知许沁柔是被酒吧的老板带走了。 酒吧老板是谁,苏语当然知道,所以当下悬着的那颗心便放了下来。 可是最后越等越是着急,因为这段时间许沁柔每天都是要去酒吧的,到底是鱼龙混杂的地方,苏语放心不下,就让她每天给自己打电话报个平安。 可是昨夜左等右等,都没等来许沁柔的电话。 苏语便慌了一夜,生怕这人出了事情,还好眼下终于是接通了,她暗暗松了口气。 第38章 负责 “不是我着急啊,是你这个人一点不让我省心,说好了每天给我打电话报平安的。 昨晚去哪了啊?害的我找了急了一晚上,这眼袋都快拖地上了,再找不到你人,我都要报警了。” 苏语大概是真的有些急,话说的一句比一句快,许沁柔知道她是担心自己,心里软软的。 侧躺着的姿势久了有些不舒服,胳膊撑得有些累,她下意识的转了个身。 软软温温的触感传来,她抬眼,是一片白皙的胸膛,吓得连忙低下头去咳了咳,顾念着电话那边的人。 “对不起啊,昨晚我有些累,就睡得早了些,忘记和你打电话了,下次一定不会这样了。” 苏语倒不是真的生气,真是担心的过了头,实在是怕这人出现什么意外,况且这人难得服软,更是让她舍不得再多说些什么。 她软下了态度:“你没事就好了,我也就是急了点,诶,许沁柔,我刚刚情急之下没发现…… 你的嗓子怎么回事?怎么哑成这样了?听说?昨晚是姜韵把你带走的?” 听见这话,许沁柔忽然哽住了,当即就有种脱光了被苏语看见的窘迫感,她不自觉的又接过水,喝了一口,状似不经意间道。 “啊,是啊,昨晚身体有些不舒服,是姜韵帮我送回来的,咳咳咳……嗓子哑什么的,只是昨晚上睡觉没关窗户,有些受凉了。” 解释的有些过于清楚,乍一听起来没毛病,可是苏语却能找出来所有的漏洞。 不是她想打许沁柔的脸,昨晚她去过许沁柔家,家里根本就没人,所以这人现在的话根本就站不住脚。 这么想着,她笑的有些贱嗖嗖的。 “许沁柔……嘿嘿嘿,身体不舒服啊,运动量是不是大了点啊?那个第一次就这样,吃的消吗?” “而且你是真当我傻啊许沁柔,上次也跟我说喉咙不舒服,这次也是,能不能换个借口啊。 春风一度就说春风一度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嘿嘿嘿,舒服吗?” 苏语问的口无遮拦,说的更是把许沁柔的老底翻了出来,说的跟她夜夜笙歌似的,什么上次这次的。 许沁柔转眼看了一眼姜韵,果然那人的目光促狭。 她有些红了脸,羞窘的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显然这是个不切实际的想法,于是重新转过身去,不再看她。 “苏语,停下你脑袋里那些想入非非的颜色,我很正经的,不要说这些有的没的。” 许沁柔一本正经道。 如果不是她那像是放在火上烤过的喉咙,还要被酒吧老板抱着走的传言,可能苏语就信了,可是现在啊,一点说服力没有。 于是苏语笑的更加开心,捏着嗓子。 “姜老板的技术怎么样,到位不到位啊?在床上也是那么冷冰冰的吗?应该不能吧? 毕竟,毕竟有人嗓子都哑成这样了啊,哈哈哈哈哈……” 许沁柔恼羞成怒,垂落的发丝都遮不住她那滚烫的耳朵:“好了,挂了!回去再联系你!” “诶诶诶,别挂啊……” 挂完电话后,气氛间有着诡异的安静,两人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 昨晚上发生的事情彼此之间其实都心照不宣,那不是酒意上头,那只是两人想找个由头,“发泄”那些无处排放的感情。 “姜老板技术还挺不错,昨天晚上我很舒服,嗯,我想想啊,该怎么报答姜老板呢?” 许沁柔的声音轻轻柔柔的传过来,有些几分柔色,更有些几分漫不经心,听得姜韵却是心火上涌。 这人把昨晚那件事当什么,竟是有种交易的感觉,技术不错?报答自己? 一口气梗在心间,她也朝着那人转过身去,紧紧贴在那人温软的背后,双手环过她的腰间,把控的紧紧的。 “我会负责的。” “负责?负什么责?姜老板恐怕是想多了,也估计是太纯情了,酒后乱性这种东西常见的很,只不过是彼此享受的过程,还不至于这么一次就需要负责的地步。 就是啊,姜老板有些不懂得心疼女孩哦,都说不要了,还是那么强硬,这可不讨人喜欢啊,这点不好,要改。” 许沁柔一边做着泰然自若的评价,一边姿态优雅的下了床,一一捡过地上昨晚脱下的衣物,身形美好,动作也极其雅丽。 姜韵越看,心中越是气闷,那些话,将昨晚说的好像是萍水相逢的露水情缘,一股不堪一提的模样,她有些气恼,直接起身走到那人面前,拉过她的手。 “我说我会负责就会负责,不要跟我说那些话,只不过不是现在,以后……以后你也不要去酒吧里面了,那样不好。” “第一,我和姜老板没有任何关系,之前你跟我说的那些话我都记着了,也做到了,我们之间……断了,所以负责什么的没有必要。 昨晚那件事你也不需要为难什么的,更不用说些什么现在不能拖到以后的话。 其次,我说过了吧,酒吧没有禁止许沁柔入内的标签,那我想去就去。 嗯,这么想想啊,我发现,报答姜老板最好的方法,就是免费去你的酒吧跳舞哦,也能吸引不少客人哦。” 说着,她好像越发觉得自己说的很对的样子,一边点头一边整理身上的衣物,丝毫不在意一旁姜韵越发铁青的脸色。 许沁柔最后离开了,并没有留下和姜韵去怀念那些残余的温情,也没有要纠缠那些要负责的话。 她静静绻在沙发上,身子仍是酸软的感觉,在那人面前的确是要强的,姜韵的体力真的是出乎她的意料,以至于让她最后根本就承受不来。 可是不知道是发泄怨气还是真的享受这样的感觉,哪怕最后自己已经示弱求饶了,那人仍旧一遍一遍的折腾的自己。 潮湿的发尾,莹亮的面颊,温热的气息……还有那带着灼意的指尖……仿佛此刻还在自己的身上游走一般,一个个细节又重新在脑海里辗转放大。 许沁柔有些气馁的拍了拍怀里抱着的玩偶,像是在打那人般,用了些力气又给了几拳,最后又将它举到空中,语气凶狠狠的。 “愧疚吗?睡完都没让你负责,你一定很愧疚吧?说什么在一起彼此会负担愧疚,可是不爱哪会有多余的情绪,你明明爱我你个傻子!” “可是爱我你还是说走就走,说断就断,一点念想都不给我留,够狠啊你姜韵,春宵一度就说负责,负个什么鬼责啊你……” “一点经不起诱惑,是不是对别人也那样,明明……明明最后都让你停了的啊……不知分寸,下手不知轻重,活该你留不住我!!!” 一句句气话被许沁柔说的气势澎湃,可是说完了又是一阵无力。 整个人软软的从沙发的靠背上滑下来,仰躺着看着上方的天空,回想起那些日子在酒吧的细节,她隐隐的猜出一些,可是又不敢全然的肯定。 她承认,最开始去酒吧里面就是想气一气那人,都说眼不见心不烦,那自己就天天在那人面前晃悠,让她见,让她烦。 最开始,当然是不适应的,她从来没有在那样的场合里,在那些火热惊艳的目光里展现舞姿,那些目光实在是太过火热了太过露骨了。 许沁柔不适应,甚至一度打起了退堂鼓,她有些害怕,可是当她无意间对上暗处的那双眸子,她恍然间又什么都不怕了。 姜韵那人,真是足够闷,也足够稳得住自己,就暗暗蛰伏在自己不容易发现的角落,用着一双情绪涌动的眸子看着自己。 哪怕酒吧人声喧闹,灯光迷幻,可是许沁柔就是知道,那人的目光从来都是追寻着自己,带着属于她的温度和情绪。 而许沁柔也知道,自己在这里之所以可以一直这么来去无扰,全是她的庇护。 酒吧里挑事的人多了,可是从来没有人敢走到她的近处,其实也有过,只不过还没来得及便被保安拉走了。 她不用深想便知道,又是那人在暗处护着自己,不是不心软,可是却也不满足,她更想要明目张胆的偏爱和保护,这样默不作声的算什么。 在酒吧的这段时间,对她来说并不是一无所获,她知道那人对自己深藏的在乎和爱意,还有那些似有似无的风声…… 昨天晚上她并不是真的只是胡闹才自顾自的跑去了姜韵身边,想要搅乱她的局。 只是因为发现她对面的人里有一个面孔是经常混迹于各个圈群间,谈话的内容她也曾隐隐约约听到过一些。 最开始便是保健品一些的词汇,许沁柔并没有在意。 可是那些人的谈话内容越来越不堪入耳,多数居然以诱害女性为实,却打着她们太美好了想要早点得到的幌子。 而这个幌子就是要这些所谓的保健品,当时许沁柔便记下了这人,想着一定要找个机会好好嘲讽姜老板一道。 “这就是你抛弃我后做的酒吧?乌烟瘴气不说,还迫害女性,你看看你做成什么样子了?” 可是还没等她找到合适的时机,那群人倒是先找上了姜韵。 两拨人坐在角落里,一副相谈甚欢的模样,许沁柔却在台上看的有些心梗。 第39章 危险 许沁柔觉得那个傻子要被人诓了去,明明什么都不知道都不了解,怎么就敢和那些人把酒言欢。 你知不知道他们不是什么好人啊?你知不知道他们没安好心啊? 最后终究是自己没骨气,许沁柔下台后便朝着姜韵那个方向直直走了过去,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思。 找了个算是隐蔽的角落,可以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七七八八,可是又不会太显目。 他们的谈话有些让人晦涩难懂,许沁柔听了片刻后眉梢便微微皱起。 有些晦涩难懂的内容,可听久了又能七七八八的似乎又能猜出一些,大概跟那些所谓的保健品是离不开关系了。 最后,她终于是没忍住,自己找了个由头便径直插了进去。 还好,姜韵那人顺着自己的话说了下来,倒是没有引起太大的注意。 而那帮人估计也是顾忌着自己身份的缘故,再也没有继续深入说些什么,反倒是身边的姜韵,一股风雨聚来的气势,阴沉沉的不像话。 那些人走后,那人竟然装也不装,明明之前全是她的错,偏生先声夺人的指责自己,自己心中本就赌着一口气,也不甘示弱的回敬了回去。 但是后来的事情好像超出了两人的预料,怎么就干柴烈火的跑到床上去了她自己也想不明白,大约真的是酒精冲昏了头脑。 最后就是谁也不服谁,两人在床上也要争个高低。 许沁柔当然不肯承认除了姜韵有意让她一两回自己得了手,自己其余都是那人的身下“臣”。 想起那些被欺负的细节,许沁柔有些不忿的拍了拍怀里的玩偶,动作虽然是极其怨怼,可是唇角的弧度分明又带了些喜悦。 姜韵胳膊撑在桌面上,两只手一下一下轻抚着眉心,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和那人像是小老虎一样张牙舞爪的姿态让她有些无力。 她放下手微微叹了口气,昨晚真是有些冲动了,自己往前那些决绝的姿态,对比起来就像是个笑话。 可自己眼下的处境根本不应该与她走的太近,那些人本就一直盯着自己,万一…… “咚咚咚……” 一阵规律的敲门声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她坐直身体,“请进。” 梁梦一打开门,便笑的有些不怀好意,可是到底记着正事,反手就把门反锁上了,三步做两步走到姜韵对面拉开椅子坐下。 她眼睛像是冒着绿光一般,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对面的人,最终停顿在那人的脖颈处,好久才点了点头移开视线。 果然啊,她猜的没错,在昨晚那般霸道热情爆发的情况下,这两人肯定是要发生些什么。 果不其然,看完姜老板这脖子就知道昨晚的战况一定很激烈了。 梁梦很满意,于是对着抬起大拇指就是几个大大的点赞动作。 “姜老板威武,姜老板昨晚辛苦,哈哈哈哈……” 她的话里满是促狭,再加上那昭然的打量目光,姜韵当然知道这人是在说什么。 她有些不自在的抬手捂了捂脖子,清声咳了咳。 “有正事吗?” 这话说的多明显,梁梦怎么听不出来,姜老板这是气急败坏赶人呢? 不就是想说没正事就出去呗,诶~就偏不如你意,真就有正事了。 梁梦想到来这的正经事,收敛了脸上的笑容,行为举止都变得严谨端庄,倒是看不出刚刚那轻佻不靠谱的样子了。 “根据我这段日子的考察,按照他们现在的行动轨迹,那些酒吧他们应当不会考虑了,那肯定只盯着你这边了…… 你对于他们的“安全性”他们肯定也要考察一番……所以,你要小心些……” 说着,梁梦抬眼对上姜韵的眸子,嘴唇动了动,又斟酌了一下。 “还有……昨晚那个姑娘,要是不想让她染上这些是非,这些日子还是不要来往的太密切了。” “我知道分寸”姜韵对上那人审视的目光,语气低沉,“陈叔那边现在怎么样?” “放心吧,陈叔联系了税务局那边的人,现在顾国恩手下的那些账目够他自己忙活一阵,暂时不会腾出手来的再做些别的。” 至于别的指什么,梁梦没有明说,可是两人都心知肚明。 往后的日子里,许沁柔还是一如既往的来酒吧里面,可是她发现,不管什么时候来,不管她再做些什么,都再看不到那人的身影。 一天,两天……一周,随着时间越来越长,许沁柔也越是焦灼,她不明白,那天还说着要对自己负责的人,怎么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眼看着到了一周了,依旧没有姜韵的身影,她开始有些坐不住了。 今天她没再上台成为里面活跃的一份子,而是在下面的看台处找了个角落坐着,看似不动声色却是观望着每一处。 忽然间,肩膀上多了些重量,她的身子猛然怔了一瞬,眼里亮了些转身望去,一个不算熟悉的面孔出现在眼前。 许沁柔皱了皱眉头:“你是?” “姜韵在哪里?” 许沁柔看着眼前的女孩,年纪并不算太大,穿着一身黑色的休闲服,简洁的马尾显得整个人倒是别样的青春,可是问的却是那人的名字。 许沁柔拿不准她和姜韵的关系,心里隐隐有些吃味,可她现下却也只是恰到好处的笑了笑。 “不好意思,你要找的人我不认识”。 大概是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答案,顾清怔了一瞬,但比起这些她更加担心姜韵的安危,便直接道明了彼此的身份。 “许沁柔,别再弯弯绕绕了,姜韵有危险,你有没有办法联系上她。” 对于这人知道自己身份的震惊还没缓过来,后面的话却给了许沁柔当头一棒,她来不及去分析这人说的是真是假,假的她也认了,可是唯独不能是真的。 她暗暗忍下心中莫名的焦躁,又看了那人一眼点了点头便拿出了衣袋里的手机。 不知怎的,明明还没怎么样,手却有些不受控制的抖了起来。 她翻到联系人的页面,没有分毫的犹豫就拨了过去,一遍,两遍,三遍……全是无法接通的语音传来。 不排除那人是不想接的可能,可是联系女人刚刚说的话,许沁柔根本放心不下。 她慌得很,以至于手脚都有些脱了力气,想到些什么,她抬头在四周搜寻了一遍,看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立马小跑了过去。 顾清不知道她要做些什么,却也只能跟了过去。 梁梦看着眼前面色有些苍白的人,心中暗暗困惑是发生了什么事,明明她一直在这人身边盯着,没出什么事啊?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许沁柔已经冲到了她面前:“姜韵呢?你知道姜韵去哪了对不对?” 梁梦有些诧异,却也只是抿了抿唇角,斟酌着自己的语言。 “出去办事了吧?最近酒吧事情有些多,应该是处理事情去了,我一个酒吧员工,她具体在哪我也不知道。” 说完,便面色如常的看向眼前的两人。 “姜韵有危险,谈判真正的地点不在你们盯着的地方。” 似乎是怕她不信,顾清连忙补充道。 “我知道你是警察,我在警局见过你,姜韵真的有危险,顾国恩是我爸爸……” 多余的话她也没再说,可是梁梦已经信任了她之前的话,警局早已调查过顾国恩的家庭信息。 虽然顾清的话有些危言耸听,可是却的确和今晚的事情搭上了关系,似乎还知道那些隐蔽的细节。 所以,她必须信,哪怕只是为了姜韵的安全。 因为,姜韵今晚的确是出去谈判了,而且是和那些毒品头目。 她当即站起了身,眼睛在她们两人身上快速流转了一番,便直接拉着两人往外走去。 到了外面,完全安静下来,梁梦掏出手机,拨通那边的电话。 “陈队,情况有些变化,姜韵有危险。” 说着她抬头看了顾清一眼,顾清会意,连忙在一旁说道:“你和电话那头说,不要被他们表面行踪骗了,姜韵可能还在最开始的地方……” 梁梦又看了她几眼,便将她的意思大概转述了过去,很快,她便挂断电话,看了看两人。 “情况有些变化,你们要跟着我一起吗?” 毫无疑问,两人本就是奔着姜韵的安危来的,当然是要一起,于是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梁梦开着车,另外两人坐在后面,车速在宽敞的路上异样的快,几人面色也是出乎一致的沉重。 “你是怎么知道今晚我们的行动的?” 冷不丁,沉闷的空间了梁梦从后视镜看了一眼顾清,沉声问道。 顾清看了眼窗外快速后退的场景,有些不安,不知道是为姜韵,还是为……她的爸爸。 就在梁梦以为她不会回答了的时候她暗暗咬着齿关,顾清出声了。 “他和别人打电话的时候,我听见了。” 梁梦心中仍有疑问,可是仔细想想又没有再问的必要,为什么那么重要的电话会让顾清听到?为什么顾清听到后会将消息告诉她们? 顾国恩公司这段时间所有的老底都要被查了个遍,估计忙的心力交瘁,估计便没有精力再防着顾顾清,更何况她是家里人。 至于为什么选择把消息告诉他们?估计只有那人自己知道。 这边陈均接完梁梦的电话后,先前的疑点便解释的清了,他立马做出决定。 “张康,前面掉头,返回最开始的地方。” 开车的张康有些不确定。 “陈队,可是姜韵被他们带着往前走了啊,那车咱还跟着呢?万一有危险怎么办啊?” 不说还好,越说陈均脸色越沉,他拿出对讲机。 “所有人听着,改变方向,用限制范围内最快的速度回到最开始的地方。” 说完他放下对讲机,手握成拳抵在窗边:“那不是姜韵,我们被骗了。” 最开始姜韵被带出来的时候他就有些不解,为什么一直看不到她的脸,他以为是夜色太深,所以模糊了。 可是跟着前面的车辆越久,他越是觉得有些不对劲。 那些人向来做事隐蔽私密,可是车却越来越往市中心开去。 为什么,图什么?真的是要到市井热闹的地方来一场惬意的商谈吗? 不对劲,可是他又想不明白其中的要点,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梁梦的电话过来了。 虽然不清楚她是怎么得知这个信息的,可是陈均知道,比起他现在看到的处境,他更相信电话里的真实度,于是立马让手下的人调转了方向。 等到他带着所有人来到最开始盯点的地方时,内心的不安就更大了,别墅上下里外全是黑漆漆的,根本就没有人活动的迹象。 陈均对着身后的人抬了抬手,“动作快点,把里外探查一遍,还有没有人在里面?” 接收到命令,所有人行动有序的将偌大的别墅查看了一遍,毫无意外,根本没有人。 “陈队,没有人……” 意料之中的结果,可是还是让陈均心中一凛,那孩子被带去哪里了?姜韵难道还是他们跟着的那辆车上吗? “南山南,北海北,北海有墓碑……” 就在陈均思绪万千的时候,一阵阵歌声不断传来,把众人都虾了一跳,张康率先寻着声源走去,从不远处的草丛里找出一个收音机。 里面不停循环播放着“南山南,北海北,北海有墓碑……” 陈均拿过收音机,又在四处看了看,不会凭空出现这个,也不会无缘无故循环这一句歌词。 恍然间他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所有人,上车,去北边郊区。” 第40章 折磨 姜韵不知道自己被带到了哪里,两只手被束缚住了挣扎不得,脑袋昏昏沉沉的。 终于,眼上的黑布被扯开,她努力睁了睁眼,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光亮。 眼前还是那几人,只是环境完全不一样了,她不着痕迹将四处打量了一番。 像是一座废弃的断尾楼,到处都是堆砌乱放的石堆泥块,大概是荒废的时间久了,还有几簇粗长的杂草堆。 姜韵在打量四周的时候,旁边的几人也在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姜老板,看起来精神不是很好的样子啊,是不是我手下的人下手不知轻重,让你受惊了。” 说着,为首的男人对着一旁的人点了点头:“去给姜老板提提神。” 站在一旁的男人会意,从地上放着的盒子里拿出一些瓶瓶罐罐,不大,但是精细的很,一旁还陪着针管。 他动作娴熟的用尖细的针管将瓶罐里的液体吸纳进去,空掉的瓶子很快就被丢弃到地上,零零散散,或碎了或滚远了,但没人在乎。 男人手里拿着针管,径直往姜韵身边走去,动作粗鲁的将她的袖子推上去,随之便将针管扎在姜韵的手臂上。 很快,针管里面的液体便消失不见。 姜韵只觉得脑袋里轰轰作响,一下一下跳的厉害,可是整个人又清醒的过分,像是要炸开来。 “姜老板现在感觉身体怎么样?是不是好多了,整个人清醒的很吧?” 男人手里拿着一些工具,在姜韵的手上轻轻滑过,带起一阵有些刺骨的凉意。 姜韵用力的摇摇头,将脑子砰然作响的躁动暗下,嘴角扯起一股笑意。 “不是要谈合作吗?怎么带我到这荒郊野外的地方来,我倒是不清楚合作还有这么特别的谈法。” 看着姜韵还是一副故作轻松的派头,男人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在不远处的椅子上坐下,眼里全是不屑。 “姜老板,是真拿我们当傻子吗?合作?是你和条子的……还是和我们的?” 姜韵的身子轻微的颤了颤,看向男人的眸子是掩饰不住的震惊。 “姜老板不用感到奇怪,做我们这种事情的,稍不留神都是枪口指着脑袋的日子,没那么蠢。 所以,姜老板太过急于求成了,你的目的性太明显了,合作就合作,我们安排好人洽谈好细节就是,为什么三番四次要和最上头的人商谈? 而且,这不查不知道,一查还真是让我们吓一跳啊,原来姜老板的“白底”竟然是和顾老板结下的梁子。 顾老板在我们这里可是说话能排的上号的人,你说说,这不是巧了,前因后果了解了,再细想细想,恐怕我们不是一路上的人。 其实如果姜老板要是真心实意想合作,今晚一定是一个合作愉快的日子。 可是啊,姜老板带着的人有些多啊,那给我房子围的,是不是有些夸张了?你这暗中带着人来可是不太厚道啊?” 说着,男人拿着工具离远了些,笑的有些意味不明。 “所以……和姜老板的合作恐怕是不能,不过呢?今天还请姜老板帮上我们一个忙。 我们这边早就有消息,说是有条子混进来了,可是啊,身份信息那些我们是怎么也查不到,这掩藏的真正够好的。 姜老板你看看,我们这几个兄弟,哪个像是你们条子那边派过来的?” 男人说完笑的有些猖狂,带着身子颤动不已,他走到旁边几个人面前,工具从他们脸上一一划过。 姜韵顺着他的动作一一看过去,几个男人看着自己都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并没有任何异常,就算真的有那又怎么样? 姜韵会指认出来吗? 当然不会。 她笑了笑:“我什么都不知道,今天来只是想好好谈一下合作的事情罢了……” 男人仿佛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也并不在意姜韵的答案是什么。 “姜老板,你知道最开始为什么要让你换上这身衣服吗?” 姜韵心里咯噔一下,其实最开始被勒令着换衣服的时候,她就想到了会有的可能性。 大概是用了以假乱真的路数,找了人换上了她的衣服去打乱陈均他们的计划了,眼下出现在这里不就是他们用了暗度陈仓的法子吗? “啧,姜老板虽然长得已经是清丽雅正了,但是你今天的衣服配不上,配不上今天这抹红……” 说着,男人走到姜韵身边,俯下身看着她,眼里带着些疯狂。 “等会姜老板可要好好受着,疼了一定要叫出来,千万别忍着。 但想来你也是忍不住的,你知道刚刚给你注射的是什么吗?” “是清醒剂,两倍的用量应该会让你精神痛感提升三四倍的清醒度吧?别怕丢人,痛就喊出来…… 也不会糟践专门给你准备的这身衣服呢?白色上晕染开的红……啧啧啧,想想就让人兴奋。” 男人狞笑着起身,将手里的工具递到离姜韵最近的一个手上。 “你们正好五个人,倒是刚刚好,轮着来,帮姜老板好好清理一下指甲,动作快点,可别让人受苦了。” 说完,便站到一旁,抽出一根烟来,点燃,夹在指间,是不是吸上一口,吐出淼淼的白烟,好整以暇的看着姜韵那边。 仿佛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情。 今天的商谈假亦真时真亦假,不过看的是姜韵的诚意,没有也没关系,也可以借着姜韵把藏在他们里面的条子揪出来。 别墅外面的那帮蠢蛋,早就被“姜韵”带的远远的了,等他们反应过来,这边早就结束了。 想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男人没忍住嗤笑了一下,自己人折磨自己人,真能过得去? 一轮可以故作淡然,两轮可以强自撑着……三轮四轮,那不见得。 姜韵,好好受着,别还没等揪出大鱼来就不行了。 疼,钻心的疼,手上传来的痛感太过明显,她紧紧闭着眼眸,汗水从额角流水般滑下。 不用看她也知道,手上的指甲又被完整的拔去了一根,都说十指连心,以往不曾在意的一句话,此时却是有了切身的体会。 痛意像是从心底传来,连带着四肢百骸都恨不得紧紧的蜷缩起来。 她努力将手掌紧紧绷直,企图减少一些痛意,可是不能,身体感知清醒的不像话,甚至自己的呼吸都像放大了几倍。 姜韵重重的喘息着,她仰着头将身体死死靠在身后的椅背上,唇齿间因为过度用力发出咯咯交错的响声。 “姜老板,睁眼,给你看个好东西……” 男人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笑意,在姜韵耳边炸开来,她睁开眼,睫毛上都是濡湿的汗水,视线有些模糊不清。 男人手掌上放着几个鲜红的东西,再鲜活不过的血迹覆在上面,细细看去上面还沾染着些皮肉。 姜韵看清了,指甲嘛,都是她自己的,此刻放在男人掌间,红艳艳的,倒是别样的好看。 “怎么样?姜老板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吗?” 她抬眼看向男人,嘴角微微扯出一个弧度。 男人看的分明,意味不明的嗤笑了下:“姜老板看来很满意这些东西,”偏过头去,看着站在旁边的几人,“继续,姜老板手上的指甲还没处理干净。” 又是一轮折磨,只不过是换了一只手罢了,姜韵已经痛得没有太多的力气,脑袋只堪微微垂向一边,入目的便是那只被“处理”干净的手。 血迹缓缓从指尖流出,痛意明显,旁边破损的指肉带着难言的热度,大概是自我保护系统,姜韵感觉那些指肉缓缓的跳动着。 她闭上眼,不再看,紧跟着,另一只手传来尖锐的疼痛,如出一辙的,刺骨又锥心的…… 第41章 原谅 医院里,阳光明媚,在空气中打出一圈圈光晕,好看的不像话,将放在一旁的栀子花也打上了浅浅的光影。 大概是花过了夜的缘故,边缘泛起了微微的黄色。 许沁柔轻轻打开门,生怕惊扰了床上躺着的人,连带着呼吸都放缓了频率。 她将手里的包放下,看了一眼床边的人,伸出手在她的脸颊抚了抚。 “今天树上的栀子花也开的很好,香味很浓郁,等你醒了就能亲自去看看了。” “姜韵,花开很美的,特别是早上水汽沾染着花瓣,然后一点一点从上面蔓延过的样子,真的很好看,你现在看不到可真是有些可惜啊。” “好了,先不跟你说了,我去把今天的换上,你等会我,插好了我就立马回来。” 换花这件事,许沁柔已经做得驾轻就熟了,因为从姜韵转到这里后,她便每天都会带些新鲜的花来。 不知不觉,已经是一个多月了,花也应季换了几种,可那人出了面色好些,仍是没有醒来的迹象。 许沁柔走到床边,看着那人已经恢复正常的面色,仍是心疼的紧。 姜韵的身上多数都缠着厚厚的纱布,就连现在还好,再没有血色会渗透出来。 她伸手,小心翼翼的摸上姜韵放在身侧的手,细细的看过去。 那些被拔掉的指甲,终是长出了许多,将原先血肉模糊的地方覆盖过去,带着些粉粉嫩嫩的颜色。 可越是粉嫩,许沁柔便越是心疼,哪能要个粉嫩的指甲需要全部掀起呢? 想起那天的场景,许沁柔现在仍觉得心颤,差一点,就差一点,她就再也见不到姜韵了。 她轻轻拉过那人的手,在那白嫩的指骨上一遍一遍滑过,“我再没见过比你更狠心的人了姜韵。” “你是怎么可以,一次又一次用着为我好的名义,不停的把我推开,而我只能像个旁观者一样,看着你受伤,看着你因为我承担所有的后果……”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自私啊?你太自私了,你真的太自私了,我不会原谅你的。” 说着说着,眼里的湿润便控制不住的落了下来,一滴一滴的打在了那人细白的指骨上。 许沁柔生怕这样会沾染到那人愈合的指甲上,顾不上擦眼泪连忙从一旁的桌上抽出纸巾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擦拭着。 “原谅我……可以吗?” 有些涩哑的声音传来,许沁柔以为自己是在做梦,连带着手上的动作都停止了,她死死抵着唇关,慢慢抬眼看去。 那人真的醒了,就那般静静的看着自己,眼里像是汪着一片水,散着盈盈的水迹。 明明在这人没醒的时候,自己千般万般盼着她,甚至守在她身边的这些日子也可以独自说着那些浓情软语。 可是现下当姜韵用着那双水意朦胧的看着自己的时候,所有的话语像是被人扼在了喉咙处,竟是一字一句都说不出来。 许沁柔不着痕迹的将手从那人身上挪开,眼睛张望着别处,反正看哪里都好,就是不看姜韵。 她撇过脸去,刻意忽视掉那人的目光,伸手拿过桌上放着的棉签,她拆开封口,从里面抽出一根。 继而俯身拎起暖水壶,倒了些水在杯子里,又将棉签那头在水里轻轻沾了沾,然后如往常一样轻轻递到姜韵的唇边。 柔润的,细致的,一点一点的在姜韵干的有些泛白的唇上擦过,一系列动作干净利落,可又带着独有的细心。 许沁柔既没有回答姜韵醒来后嗓音带着沙哑的问题,也没有多看姜韵一眼,仿佛只是一个例行公事的人,不带着任何情绪。 姜韵如何察觉不到她的态度,许沁柔目光中刻意的躲避,眼里氤氲着的晶莹。 她情绪上的脆弱早就暴露无遗,可仍是顾忌着自己,体贴着自己。 两人都默契的保持着沉默,一个不敢说,一个不知道怎么说。 直到许沁柔将手中的棉签轻轻丢到垃圾桶里,站起身来,便要往外走去。 热气胀满了姜韵的眼眶,放在一旁的手抓着床边,握紧又放下,想说的话全部抵在唇边,可是最终仍没能说出口。 许沁柔走了出来,背靠着门,安静的站着,闭上眼,思绪万千。 来来往往的人,看着这有些奇怪的一幕,走过的时候总要好奇的看上一眼,然后再离开。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几秒钟,也许是几分钟,她慢慢睁开眼睛,从起步往外走去。 很快,一个医生带着护士便来到姜韵所在的病房,拿着病历本记录仪器上的数字,又询问了些身体情况,又出去了。 他们是许沁柔找来的,姜韵刚醒,再怎么样是要让医生检查检查的。 其实这并不用她亲自去请,只要按一下床头的铃声便好,但她有些混乱,不知道去怎么面对自己日思夜想可以醒来的人。 骂她,责怪她,恨她……还是离开她…… 医生很快检查记录好了一切,走了出来对着许沁柔点了点头。 “许小姐不用太担心了,你的朋友身体恢复的很好,以后多给她做些滋补的吃食,饮食这方面切忌辛辣生冷。 还有就是多注意保暖,毕竟之前是伤了骨头的,就算不能完全避免会产生后遗症,最起码到时候也能减少很多。” 许沁柔点了点头,随着医生走后,她又在门外站了很久,终于,她推开门。 声音不大,可是床上那人却看了过来,紧紧的看着自己,像是知道自己会回来一般。 眼里的热气不受控制的氤氲开来,许沁柔迷蒙着眼也回望过去,此时她克制不住自己,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伏在那人的怀里。 姜韵感受到自己肩膀处传来的湿热,她知道怀里那人是哭了,一颤一颤的,可是隐忍着不出声,可越是这样她越是心疼。 她想抬起手来拍一拍这人,想给她自己能给的些安慰,可大概是躺了太久的缘故,身体不太受力,她咬咬唇,最后也没能抬起手来。 “跟我说对不起。” 没等她反应过来,湿湿的热意从耳畔传来,带着一句莫名的问话,姜韵顿了顿,她低下头,看不见那人的表情,只有黑软的发丝在自己的眼前。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说,可是她仍乖顺的应了。 “对不起。” “说你是个自私鬼。” “嗯,我是个自私鬼。” “说你没心没肺。” “姜韵没心没肺。” “说姜韵不爱许沁柔……” “姜韵……爱许沁柔,很爱……” 方才还有说有答的对话,明明分毫不差,偏偏到了这里姜韵就要不按常规出牌。 许沁柔听得分明,她在那人脖颈处蹭了蹭,轻轻抬起头来,眼眶都是红的,里面全是湿漉漉的,红嫩嫩的嘴唇微微瘪着。 姜韵将她这幅可怜的小模样看的分明,心里那处都要化开来,她不是听不出许沁柔那些话里对自己的控诉。 这人是怨自己的,是啊,谁能不怨呢,自己枉顾那人的心意和想法,一意孤行的按着自己的意愿来做事,肯定是伤到她了。 这下她努力挣了挣,终于抬起手来,抚到那人白嫩带着些粉意的脸颊上。 “你怪我什么都可以,骂我也可以,打我也可以,可是……你不能说我不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些情节改动比较大,又要上下文连贯,所以我在删改很多内容,这几天可能更新有些问题,这章上的有些草率,明天会把40章重新完善看起来稍微好一点 第42章 天晴 许沁柔嗤笑了一下,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般,堪堪转过头去。 不想看着那人,更不想让那人看见自己脆弱的一面。 姜韵如何看不出她的意图,伸出手去,轻轻覆在那人的手上,“我害怕,许沁柔。” 一句话,说的温软又可人,这句话并不罕见,罕见的这是从姜韵嘴里说出来的。 许沁柔的身子颤了颤,又保持着侧身的动作片刻。 终究没忍住,顿了顿,转了回来,脸上全是一览无余的湿痕,眼尾处晕染着些许的红意。 “姜韵,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会先声夺人,你害怕?你怕什么?” “那时候我刚醒,你明明知道我最想要什么,你明明知道我最想让你在我身边……” “你在了吗?你来了吗……呵……好,你不来没关系,我当你是太忙了,我可以理解的,我不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 “结果是什么啊?我苦苦打了那么多的电话,你就轻而易举的告诉我断了?你以为你前因后果说的很好吗?你以为你借口很完美吗?你是怎么可以那么自私的啊……” 说着,许沁柔声音从最开始的轻柔控诉变得全然嘶哑哽咽,她狼狈的看着床上的人,抬手将脸颊两处的湿润飞快的抹去。 姜韵也没比她好到哪里去,眼眶也红的惊人,她动了动嘴唇,万语千言全在唇边,可却又偏偏一句说不出来。 她挣扎的模样全数被许沁柔看在眼里,可是她没打算让床上那人开口,这好不容易醒过来了,不能让她说太多话,伤元气,还是让自己说好。 这么想着,她撇下眼便气势汹汹的瞪了姜韵一眼:“你别说话,听我说就行。” 说的正是兴头上呢,别给自己打断了,要是失去了这次机会,以后就没那么肆意盎然发挥的机会了。 她又暗暗深吸了口气,继而看向床上那人。 “你别这么看着我,你哭也没用,哭也改变不了你自私的本质,你就是自私,你姜韵就是自私。 为什么总要一个人做着所有的决定啊?明明我也是里面可以做出选择的不是吗?你为什么非要把我放在一个总是需要受你庇护的位置上?” “我没有那么脆弱,我也没那么单纯只会任人拿捏,我也知道什么该做不该做的,你为什么不能多相信我一点,把我放在一个和你平等的位置上去看待。” “那些事情必须是你一个人去扛吗?必须只能推开我才能做那些你要做吗?是吗姜韵?你告诉我。” 说着,许沁柔低下头看着姜韵,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眸沉沉,带着隐隐的压力。 许沁柔想到那天的场景,姜韵浑身是血,气息零零散散,像是无风的夏季,长久的静止,偶尔一瞬的吐纳都让她心惊肉跳。 害怕风过无痕,更害怕是风停物止…… 她的一句句责问,像是夏季的暴雨,来的又快又猛,毫不停留的砸在了姜韵的心尖上。 闷闷的,带着可见的疼痛,可是又不全然为自己,都是为了红着眼眶还要控诉自己的人。 许沁柔说的没错,自己只是把自己的想法和意念强加给了她,做出的所有选择全然没有问问她。 问她一句许沁柔你愿意吗? 自己从来都是枉顾她的意愿,直接告诉她结果,最后让她承受结果,不管好坏,不管她愿不愿意。 事到临头,许沁柔从来都是只有自己受着的份。 就好像三年来许沁柔的探视自己从来没有接受过,姜韵以为那样是对她好,可是那人每一次被拒绝是怎样的心情呢? 怕是加倍的愧疚,自责,难过…… 回来后,自己自顾自的就想要退离她的世界,没有和她说原由,可是所有的行经又分明表示着那些。 许沁柔敏感又聪颖,将她的所作所为看的明明白白,所以提前将她的害怕说出,也一步步打消了自己要退出她世界的顾虑。 那时候的自己依然没有考虑她的心情,不知道她要什么,不知道她渴求什么,可是自己仍是自顾自的做出要离开的决定。 许沁柔出事后,自己明明知道那人最是需要自己的时候,可是仍打着为她好的名义,离开,断联,决绝…… 所有的事情做的得心应手。 可是不应当是那样的啊,那人劫后重生,渴望自己的宽慰,渴望自己的怀抱,渴望自己脱口而出的爱意。 可是自己没有,自己是怎么做的呢? 好像让旁人替她敷衍了过去,又好像在电话里毫不留情的断了这份情谊,好像将那人伤了一遍又一遍。 她本意就是想护着这人的,可是到头来却是伤她最多,一桩桩,一件件,好像全然是自己的手笔。 甚至这次,自己虽然最后失去了意识,可是姜韵知道,这些日子这人一定吓坏了。 不然怎么瘦了这么多,哪怕在控诉自己,但仍强忍着自己的情绪。 可是怎么办啊?自己仍是自私,哪怕这样,她仍是想要许沁柔,推翻过去自己的决定,她仍是想要。 姜韵伸出手,轻轻落在许沁柔紧紧抓着床沿的手上,语气轻然又哑涩。 “你还要我吗?” 许沁柔本来还沉浸在先前那番慷慨激昂的控诉中没有缓过神来,却陡然听到一句带着十足可怜又小心的话。 她低下头去,对上那人的视线,有些懵懵的眨了眨眼睛。 这,这不是在控诉吗?怎么转变的这样快,是她哪里没有跟上吗?怎么就变成要不要她了? “你……还要我吗?要这个自私,无情,对你不好的姜韵吗?” 像是怕许沁柔没有听见,姜韵又轻轻的重复了一遍,还挺自觉,倒是把缺点也罗列了一些。 许沁柔何曾见过她这样软糯的一面,登时眼睛有些亮,嘴角控制不住的扬起,又被她暗暗压下。 随后便站起身来,将手轻轻抽出,转过身去不再看她。 “你先好好休息,我去买些东西。” 说完便直直往外走去,离开的动作一气呵成,门也关得轻轻的。 这时候,许沁柔才放开被自己苦苦压抑着的嘴角,任它扬起肆意的弧度。 她转头望了一眼,那人安安分分的躺在那里,想着自己就这么出来了,没有回答那人的问题,姜韵肯定是抓耳挠腮的。 心里一定不痛快吧,一定心痒难耐吧,但是,该!总该让你吃些苦头的。 这么想着,许沁柔往外走去,她得给那人买些吃食,没醒的时候只能挂点滴维持身体机能补充物质,醒了当然要切切实实补充营养。 医生说切忌饮食生冷辛辣,还要营养,今天有些匆忙,先将就买些东西吧,以后自己做些东西带过去。 姜韵躺在床上,除了一双手用些力气可以动作外,整个人仍是软软的,她转过头,看向窗边。 浅浅的光打了进来,印着瓶中的栀子花,是一种清丽明媚的好看。 轻轻的一阵风拂过,带来一阵似有若无的花香,再平常不过的一副景象,姜韵却心涩的厉害。 她还活着啊,真好。 想起刚刚那人强壮镇定,有理有据控诉自己的模样,姜韵眼里流转着淡淡的光。 能控诉她就很好,最起码还愿意对她发脾气,自己还是有些分量的。 控诉完了,许沁柔心里面的怨就能发泄出许多,心里蕴着的委屈就可以倾泻出来…… 比起自己的做法,这样好的多,自己可以直观知道她的情绪,知道她要什么害怕什么,那人真傻,不管小时候还是长大后,都是把整个人完全剖开展示在自己面前。 好的坏的,开心的难过的……自己该是要像她学习的。 想起刚刚自己最后问的那句话,许沁柔虽然没有回答她,但是姜韵已经知道她的答案。 她没回答,可姜韵就是知道,不仅知道,而且确信那人的答案。 许沁柔要她,只要她。 不一定要说话,眼里流转的情谊她都能看见,浅浅的水光遮不住厚重的深情。 那人……要她的。 又是一阵风,带起一股花香,白色的窗帘被风带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 夏天的暴雨过后,是雨过天晴,看不见彩虹,可是彩虹又在每个人心中。 第43章 选择 许沁柔始终没有回答姜韵那天问她的那句话,姜韵也没再问,何必执着于一个口头的回应。 要不要,其实不必多问,所有的都在行动中给了最好的答案。 自从姜韵醒后,许沁柔总是变着法的每天给她做许多有营养的餐食。 来来往往,一天几次都要奔走在医院和家里,除去在路上的时间,准备汤菜那些就要耗费她许多精力。 几番下来,姜韵心疼的紧,舍不得这人这般辛苦,于是趁着那人装弄窗边的栀子花,脸上笑意融融的样子分外柔和。 姜韵看着她眉梢眼角的柔和,连带着胆子也大了些,她看着那人步伐轻盈的走到自己身边,怯怯的动了动嘴唇。 “我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你不用每天做那些饭菜带过来,随便吃点就好了……我……” 还没等她说完,许沁柔脸上的笑意就消失殆尽,全然没有了刚刚站在窗边的温软。 一双眸子就那般请冷冷的看着姜韵,分明没有说话,可是姜韵却感受到了一股迫人的压力,以至于她口中的话也没有再敢说下去。 许沁柔见她一副吃瘪的样子,眉梢轻轻挑了挑。 “干什么?是我做的不好不合您的胃口吗?要不给您换个人来?” 话说的娇俏,表情却是淡然,姜韵看的心惊肉跳,她抿了抿嘴唇,还没来得及找一番说辞,就听见轻轻敲门的声音。 她眨眨眼,偏过头去,松了口气,仿佛敲门的是她的大救星。 所有的姿态许沁柔在一旁看的清清楚楚,怪是有些好笑的,但她忍住了,面上不动如风,转过身对着门的方向。 “请进。” 于是门被缓缓打开,两人不约而同向着那边看去,只是人还没看见,花倒是先显了形。 顾清怀里拥着一大束康乃馨,都快要从她身前溢出来,两只胳膊上还挂着些礼盒,看起来有些狼狈又有些搞笑。 许沁柔连忙走过去,先接过她怀里的花,为顾清减轻些负担。 顾清松了一口气,连带着紧绷了一路的腰背此时也舒缓的松懈下来,她看向许沁柔,笑了一下。 “谢谢。” 许沁柔笑着摇摇头:“坐会吧,她刚醒没几天,所以通知你们通知的晚了些,没想到你来这么快。” 顾清将手里的东西放下后应声坐下,两只手搭在腿上紧紧交握着,垂眸看着地上,安安静静的。 姜韵看着眼前这一幕,她皱了皱眉头,有些意外,这几天许沁柔多多少少也将那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她一些。 所以她知道自己之所以能在那种情况下活下来,很大程度上是顾清起到了关键作用,是她在那天找了许沁柔梁梦她们,告诉自己有危险。 可是她仍是不理解,这人是怎么知道那些事情的?为什么会帮着自己? 眼下来这里又是为了什么?还是和上次那场无厘头的邀约一样,告诉自己要小心顾国恩吗? 气氛有些沉闷,明明是三个人的空间,却安静的连风带起窗帘的声音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许沁柔看着眼前这一幕,无奈的叹了口气,将那束有些庞大的花放好后,她走了过去,声音柔柔的。 “你要好好感谢人家小清,不然,你可没机会问……要不要你……” 说着,又撇过脸去,看着窗外。 她一句话说的无波无澜,姿态清雅,仿若不足轻重,却让一旁的两人面色各异。 姜韵的眉在这句话后凑的更紧了些,小清?什么时候这两人这么熟了?就算是熟了有必要叫的这么亲热吗? “对不起……” 就在姜韵想入非非的时候,顾清突如其来的道歉打断了她纷飞的思绪。 这句话来的实在有些突然,引得姜韵和许沁柔齐齐看向她,有些不明白这人怎么好端端道起歉来了。 方才大家都有着自己的考量,因此没有注意到顾清的变化,这下只看着她,便发现她局促的紧。 嘴唇抿的紧紧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样只能用鼻子出气的缘故,脸上憋出一片的绯色,呼吸也急促的紧,总觉得稍不注意就会昏过去。 许沁柔看的有些心惊,她走近了些俯身道:“你还好吗顾清?” 顾清应声抬起头,对上许沁柔那双温柔似水的眸子,转而又看向姜韵,那人面容上也泛着些担忧的神色。 是啊,该做出决定了,坚定些,她们这样好,不该一而再再而三遭受这些无妄之灾。 想到这,顾清用力闭了一下眼,然后又睁开,对着许沁柔轻轻笑了一下:“我没事。” 说着,她将一直斜挎在自己身侧的包拿过,拉开拉链,从夹层里缓缓拿出一些东西,握在手心里,紧紧地。 两人都在一旁看着顾清的举动,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只能感受到这人的情绪不稳定,挣扎中带着些彷徨。 “这是录音笔和当初真正的尸检报告……” 姜韵还没反应过来顾清说了什么,手里就被塞了些东西,带着些温热,是刚刚那人抓的太紧的缘故。 姜韵摊开掌心,赫然是一只黑色的录音笔,还有一张被折叠的有些小的纸块,细细看去,上面沾染着很多已经干涸的胶水的痕迹。 她不解,抬起头来,对上顾清有些飘忽不定的眸子:“这些是什么?” 顾清抓着包的手指因为太过用力,指尖泛白,指骨又是显目的红,她猛地站起身来,一副要离开的架势。 “里面的东西或许对你们有用,等我……等我离开了再打开,我……我先走了……” 说着,便快速的往外走去,仿佛后面有人在追赶一般,可是真正当她将手放在门把上的时候,她又停了下来,背对着两人,声音带着哑意。 “一直以来给你们造成了很多伤害,我知道我没有资格,但我还是想和你们说一声对不起…… 那些东西,你们想怎么处理都可以,不用……不用顾及我,还有,好好休息,祝你早日康复。” 说完,顾清便再没有停留,打开门走了出去,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 来的像阵风,走的也像阵风。 顾清离开后,姜韵和许沁柔互相对视了会,然后都看着顾清留下的东西若有所思。 这下两人才忽然明白过来,那个女孩方才挣扎的神色是为什么,然后又做出了怎样的选择。 另一边,顾清出来后游荡了许久,她一个人在路上走走停停,从天青云白走到星云重墨。 那只录音笔是顾国恩和那些人的计划的内容,在发现他策划了许沁柔的车祸后,顾清便留意着他所有的行动。 可是哪怕在家里,顾国恩也防范的紧,再难有机会打听到有用的信息,恰巧前段时间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他忙了许多,甚至于忽略了很多细枝末节。 顾清就寻了一个他不在的时间,藏了一个录音笔在书房里,她仍记得自己拿回听完里面对话内容后的心悸。 于是这才有了她去酒吧找姜韵的一幕,好像来得及,也好像没来的及。 那人被伤的命悬一线,但万幸,终究在几番惊险后从鬼门关被拉了回来。 街上人来人来,充斥着热闹和喜悦,她忽然间发现,明明那样触手可及的幸福,却是她现在苦求不得的。 顾清深深叹了口气,抬头仰望头上的星空,心中有些闷闷的。 她有些迷茫,她不知道自己今天那样做到底对不对? 不,不如问她后悔不后悔? 顾清不是没有怀疑过她哥哥,她还记得很久以前,便偶尔会有一个奇奇怪怪的女人蹲守在门口,然后猛然间冲出来,对着他们大骂。 “顾建成,你个表里不一的狗东西,你毁了我,你毁了我,这是你妹妹吧,我祝她以后遇到的男人都和你顾建成一样,祝她身无完好,体无完肤!” “顾建成,你个□□犯,你让我抬不起头来做人,你让我被所有人指指点点,凭什么你穿的衣冠整齐,就又是个好人了?” “顾建成,你不得好死!你一定会下地狱的!” 那些谩骂的声音一遍一遍在顾清脑子的回荡,好像一个个诅咒一般,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她记得当时顾建成也变了脸色,却还是很快走到她面前,把她护在怀里,一如既往的呵护姿态。 “没事,这些人就是被公司辞职了,心里面不平衡,来找事的,走吧,我们回去,哥哥会处理好的。” 当时顾清年纪小,顾建成说什么她就信什么,而且那些事情她也没想多去了解,后面发生许许多多的事情后,她才发现,一切都是有迹可循。 她崇敬爱护的哥哥,可能真的是那些女人口中所说的那样不堪,但是她不敢相信,也不想信。 甚至一次次欺骗自己,还给自己编织了一个顾建成完好无暇,温良和蔼的梦。 而这个梦,因为一次次可见的端倪出现了裂痕,最后因为被她发现的尸检报告彻底打碎。 回到家,顾清打开门,却意外的发现顾国恩坐在沙发上,以往这个时候他不是在书房就是在卧室了,今天怎么在客厅。 虽然心里有些疑惑,但她没有表现出来,走过去轻声叫了声:“爸。” 顾国恩放下手中的报纸,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沉声道:“回来了?这么晚去哪了?” 顾清有些捉摸不透,坐在一旁,抬起手将一旁掉下来的发丝蜷了上去。 “学校有些活动,需要在那排练,就迟了点。” 顾国恩笑了,只是笑意不达心底:“我倒还没听说过哪个学校搞活动,需要去医院的?” 顾清心里一颤,连带着弄头发的手也僵了一瞬,有些不敢的看着对面的。 “爸,你派人跟踪我?我……可以问问为什么吗?” 顾国恩听着脸色陡然变得难看,眼睛里带了些怒意。 “为什么?你还问我为什么? 要不是我派出去的那些人,我竟然不知道你顾清——会给杀死她哥哥的凶手通风报信出谋划策,会这样吃里扒外,建成要是知道,估计都会死不瞑目!” 一句比一句严重的苛责,像是一座座山一样,压在了顾清的心头。 她本就在自己所做的那些决定中挣扎,没人告诉她对不对,也没人告诉她该不该? 她一个人做那些事有些累,更是彷徨无助,遑论现在还有顾国恩的指责。 她只觉得快要喘不过气来,眼眶里的酸涩止不住,慢慢溢出了泪水,她缓缓走过去,有些颓然的坐下。 “爸,我知道哥哥的死让你们一直耿耿于怀,我知道的,我一直知道的。 可是为什么,你从来没有告诉我那些事情的真相,反而再三遮掩,甚至颠倒……颠倒黑白。 他是你们的儿子,可他也是宠爱我的哥哥……我也难过啊…… 最开始的时候……我对姜韵的恨不比你们少,可是,我不想您是通过这种方式。” 顾国恩只觉得心口的怒意翻涌,手掌猛地拍在面前的桌子上,连带着上面摆着的茶水都溅了一些出来。 “什么方式,顾清!你告诉我这是什么方式,死的人是你的亲哥哥。 是从小到大把你捧在手心里,是走路怕你摔疼了,吃饭怕你噎着了,对你比我们当父母还要细心的人。 但你现在是在干什么?竟然为了一个要了你亲哥哥命的人,设身处地的站在那些的立场上在这和我争论?” 顾清有些受不住,身子突然有些无力,她努力把仅有的力气蕴在手里,放手的那处沙发陡然陷了下去。 她不敢看顾国恩,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掉,那份窒息感也一股一股的往上翻涌着。 时间仿佛被割裂成了一分一秒,变得无比漫长,两人在无声的对峙着。 也不知道过了过久,顾清才又抬起头来,迎上顾国恩的目光。 “爸,哥哥对我好我知道,我也从没有忘记,在我心里他一直会是对我极好,极无微不至的人。 可是爸,哥哥对我的好,也不是他肆意伤害别人的借口,他是你万分珍爱的儿子,那些被他伤害的人也是被父母千宠莫及的女儿啊。 她们作为受害人与我这个受益人之间两不相关,这不能抵掉哥哥对她们的伤害。 你明明也是知道哥哥做的那些事情的不是吗,可是却选择一直瞒着我,甚至都不肯告诉我那件事的真相,不也是觉得难以启齿吗? 而且,哥哥真的是因为姜韵才死的吗?明明您自己心里一清二楚,所有的真相都明明白白,为什么要抓着无辜的人不放。 说到底这些都是哥哥自己造成的错,那为什么还要伤害姜韵她们啊?” 顾国恩难以置信的看着顾清,他从不知道她会这么想,而且顾清的话分明在告诉他,她是知晓那些事情的模样。 这个事实让他有些慌神,以前的那些话仿佛站不住脚,也再没了最开始的强势。 “我顾国恩的儿子……就算做的再不对,我都能给他担着,哪里轮得到旁人动他一根手指头! 你说建成不是因为姜韵死的?为什么不是?就是她一手促成的,她逃不脱! 而且再怎么样,那也是你哥哥,你怎么都不能向着一个外人说话!” 顾清抬起头,泪眼朦胧,声音沙哑。 “爸,我不是向着谁,我只是知道谁对谁错,我更是不想看着您犯罪,不想让您老了最后还要背上这样的名声…… 还有……对不起爸,哥哥最开始的尸检报告……我给姜韵她们了……” 顾国恩有些晃神,想到些什么,他抬起手指着顾清想要说些什么。 突然只觉得眼前白茫茫一片,眼前的世界恍然一黑,不受控制的向后面倒去。 第44章 我要 病房里,凌远芳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怎么也不得劲,感觉哪哪都不舒适。 于是整个人转过来转过去,搭着的腿也要跟着换位,带起身下椅子发出吱吱的声音。 她暗暗吸口气,瞥了姜韵一眼,这人她该骂的也骂了,该说教的也说教了,不对,不对,还是不得劲。 这般想着,她有些大力的站起身,伸手拿过放在桌上的墨镜,狠狠的扣上自己耳边。 行,这下可以,配得上现在身处的境遇。 一旁的姜韵早早就感受到了芳姨耐不住的焦躁,这一系列的动作也都被她看在眼里,在病房里戴墨镜,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她侧目看了一眼门外,仍没有看到那人的身影便收回了视线,气势有些怯怯的。 “芳姨,是眼睛不舒服吗?怎么戴上……墨镜了?” “不戴?不戴怎么配合你们给我演的这出默剧啊,人卓别林先生多有先见之明,用黑白色彩演默剧,我可不得学着点。” 姜韵瞳孔放大了些,刚想争辩,可是动了动嘴唇又放弃了,她哪里不知道芳姨是在说什么。 无非就是她来了这么久了,自己和许沁柔相处的方式让她不满了,哪有人像她两一样朝夕相对,体贴备至的,却是能不说话就不说话的氛围。 别说是芳姨,姜韵都有些忍不住想打破这份桎梏,可是每每到了想要说话的关头,又生生憋了回去。 有些害怕,总怕自己会惹恼她,那人就会一气之下将她丢下,虽然明知道不会,可她仍是怕,算是自己矫情吧。 凌远芳感觉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她是不信姜韵没听懂自己的话,隐在墨镜后眼睛凝了凝,将椅子往床边凑了些。 “别跟我这装什么深情内敛,哑巴了?不会说话?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你自己没落下一身好不说,把人家小姑娘也伤的够呛。” “这些日子许沁柔事无巨细给你姜老板伺候的好好的,你怎么回事,装腔作势呢?给谁摆架子呢?” “她生气,过不去心里那口气晾着你是应该的,你在干什么? 你也好意思赌着一口气不理人家,真是做了几天老板给你官架子打出来了是不是?” “听我的,给人好好服个软,哭着服,跪下服……实在不行,献身去,你这身体应该恢复的七七八八了吧?” 姜韵没出声,眼神有些讷讷的,只是因为芳姨说的话她全然受下了。 是啊,许沁柔冷着自己,那都是应该的,可具体到每一件事上又做的对自己再好不过了,所以自己用什么方式回馈过去的? 唯唯诺诺,瞻前瞩后,倒真像个哑巴,丝毫没有拿出一丝应有的态度了,没有给那人控诉后想要的回应,更是没有确切的态度。 光是嘴上说的好听,问那人要不要自己?凭什么呢?你姜韵做什么了?你姜韵拿出让人信服的诚意了吗? 想到这,她忽然笑开了,是她错了,她该万分主动些的。 凌远芳看望着姜韵忽然间傻笑的样子,却从始至终没有对自己说的话做出回应,仿佛一口气憋在了胸口处,上不去下不来。 可到底没发作,她只是想点醒这个呆愣愣的“哑巴”。 真要等她自己幡然醒悟了,人小姑娘估计都已经心灰意冷了,虽然可能性不大,但是姜韵不心疼,她还有些心疼呢。 这可是钟欣的孩子啊,可是到底还是想偏向那人些。 “听进去了就给我好好记着,别天天整默剧这一出,你要是真不要,我就带着人走了,大把的优质青年等着呢?” “芳姨!” 冷不丁被姜韵一叫,凌远芳被惊得眼角不受控制的跳了跳,没好气的道:“怎么了?” “我要。” 凌远芳看她一眼,没再说什么,只是扯着嘴角笑了笑,她要什么两人心知肚明。 许沁柔回来的时候,凌远芳已经离开有一会了,那人坐在床头,静静的看向窗外。 听到动静后便立马转过头来,这些日子黑发又长了许多,披拂在背后衬的她脸上的笑容清浅,带着几分明媚。 许沁柔愣了一瞬,觉得她和往常有些不一样,以往虽然也是这般对着自己笑,可是细细体会就能察觉里面有几分小心翼翼。 她在原地站着打量着那人,好似要将那几分变化看清,可到底没能琢磨处一二来,她放弃了。 于是拎着食盒走过去,放在桌上,刚想俯身打开床上的桌板,手却被牵住了。 温温热热的,大概是夏天到了的缘故,不过几秒,被握着的手上尽数是滚烫的感觉。 许沁柔抬头看向那人,却没挣开手,温声道:“怎么了?” 姜韵脸上是忽视不掉的笑意,连带着眸子里都流转着光,却煞有其事的说:“我感觉身体不太舒服。” 明明笑的这般开心,就差把太阳放她脸上,找出灿烂无比这几个字,可许沁柔仍顺着她,在她身边坐下,对上那双眸子。 “哪里不舒服?” 刚问完这句话,许沁柔还没来得及再去看她表情,就被一股轻柔的力量拉了过去。 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人依旧被姜韵圈在了怀里,力量不大,其实只要她想,毫不费力就可以挣脱这人的圈抱。 可是她没有,她安静的将下颌轻轻放在姜韵的肩膀上。 有些硌人,瘦的慌,和那晚不太一样,看来这段日子还没有养回来,许沁柔这般想着。 姜韵将人圈在怀里后,怔楞了一会,她都想好了这人要是挣扎自己该怎么做,可是许沁柔全然没有,就这般乖顺的靠在自己肩上。 所以,其实就和芳姨说的一样,这人也在等,等自己一个明确的态度是吗? 莫名的,有些心酸,讨厌自己这般迟钝,讨厌自己闷不做声的性格,她让这人等的有些久了。 姜韵替许沁柔委屈,她微微偏了偏头,在那人耳畔蹭了蹭。 “阿沁……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许沁柔顿了顿,心里生出一种软绵又热烫的感觉,放在身侧的手绻了绻,没有反驳也没有应和。 姜韵对此并不在在意,声音里仍带着些轻松的笑意。 “我心里不舒服,这些日子总是难以满足,实在是有些贪心。 其实那天,听你叫顾清为小清的时候,我有些吃味,我想着,我们也该有这样亲昵的称呼……我是不是有些幼稚?” 依旧没人回答她,像是自说自话。 “就当我幼稚也好,我私心想要你独一无二的亲近,阿沁……之前我问你,你能不能原谅我,还要不要我…… 你一直没有给我回答,我以为你只是仍憋着一口气,所以这些天才对我这么冷淡。 我想着,等你心里的气都撒完了,也许就愿意给我答案了,我也害怕说多错多惹恼了你,所以,我也只是用沉默的态度对你。 可是想想才知道,我真是个傻子,其实,你并没有和我置气,你只是想要我一个明确的态度而已。 阿沁,那一次我们约定的界限,现在我想踏过去,想走到和你一样的世界,然后告诉你,我心悦你,而且心悦已久,亦是情爱。 你原谅我之前做的那些决定好不好,我知道错了,我太过片面,太过自私,太过自以为是,总是强加给你我的想法,让你承受了很多。 过去那些我做的都不好,是我错了,我改,以后我全都改好不好? 以后不管我做什么,想些什么,顾虑什么,只要你想知道的,你说,我通通告诉你。 所以,原谅我好不好,我这个自私鬼需要神明来救赎,你就是那个属于我的神明。 姜韵离不开你,这些日子这颗心因为你的冷落,又冷又凉,生怕哪一下子就再也不动了。 阿沁,阿沁……原谅姜韵好不好?” 那人没有回答,只是身子一下一下颤动的厉害。 姜韵感觉自己的肩头不断传来温热的感觉,带着潮湿感,不由得有些心慌,刚想往后退开些,却被那人伸手按住了。 “别动,让我哭会……有些丑。” 往常轻柔的声音带了些哑意,按着姜韵的手却没松开。 姜韵看得心软,老老实实坐着轻轻“嗯”了一声。 两人就这样紧紧依偎在一起,风时不时拂过,吹散一室的焦热,然后又聚起。 “姜韵,我原谅你了……” “以后要是再发生同样的事情,我就不要你了……真不要了,我会冷暴力你!” 说着,又轻轻笑开,带的身子又是一颤一颤的,和之前不一样,这是太开心了。 姜韵没应她,只是抱着人的动作更紧了些,看着窗外,阳光透进来洒了一室明媚。 又是一个月后,姜韵终于在自己坚持不懈的努力下,成功让许沁柔同意她出了院。 不同意真的不行,许沁柔快要撑不下去了,自从说开后,这人对自己真是放肆的不行。 在外人面前总是一本正经的,在独自面对自己的时候,总是那样示弱娇媚,使出浑身解数勾引自己。 全然没有以往那清冷寡言的样子,一两次还好,次数多了许沁柔实在是有些害怕。 说是害怕,不如说是她受不住吧。 尤其是那种要防备着时时刻刻有人进来,而身边的姜韵还不自知的缠在她的耳边,用着那样呢喃的语气。 “阿沁,我们回家吧,嗯?回家好不好?” “阿沁,我不想待这这里了,好不好啊,阿沁妹妹……” “阿沁,医院的晚上有些凉,你睡着我心疼,我一心疼就睡不好,睡不好就恢复不好,阿沁啊……” 于是许沁柔在一声声缠绵悱恻的阿沁中迷失了自我,最后直接终于在确定姜韵恢复的很好之后,办好手续后就带着她出院了。 第45章 背锅 回到家里,许沁柔只让她好好坐着休息,把她安顿的妥善。 估计谁也想不到热的要命的六月天,许老师将毛毯悉数围在姜韵的身边,恨不得将火炉也能搬一个过来。 姜韵有些无奈,转过头看着在厨房里忙碌的人一眼,轻轻叹了口气,这人是将她护的不成样子了。 医生是说过她的身体不要受凉不,不然以后落下后遗症阴雨天难受。 于是这人就当圣旨一般执行,真就恨不得让她裹着被子才好,还好,那人还不算“失了心智,”知道开空调中和这份暖热。 那人有些傻气,听话的要命,可是也乖的要命,姜韵想着这些日子两人的相处,唇角不受控制的上扬着,这人,将自己照顾的实在有些太好了。 许沁柔出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姜韵乖乖坐在那里的场景,被那一圈玩偶和毛毯包围着,将她衬的别样的柔软。 她笑了笑,将手中的杯子护的极好,轻轻走过去放到那人面前。 “刚煮好的,稍微凉一会,也不要太凉了,趁热喝。” 姜韵顺着她的动作看去,瞳孔都不自觉的放大了些:“这是……姜茶?” 听出她话里的诧异,许沁柔仿若懵懂般对着她眨了眨眼睛:“不应该吗?” 姜韵对上她的眼,吞了吞口水,身体被捂得有些热,细细密密的汗往外涌,但仍是顺她心意。 “应该的,应该的,医生说的没错,身子是有些怕寒,我身上还全是冷汗,这姜茶给我驱寒刚刚好……嗯,刚刚好。” 许沁柔实在没忍住,撇过脸去轻轻笑开,这人在附和自己她怎么看不出,冷汗?嗯,那便是冷汗吧。 她将姜茶往姜韵身边轻轻推了推。 “不难喝的,我放了蜂蜜和红枣进去,记得趁热喝呀,家里没菜了,我等会出去买些,你在家里乖乖的啊。” 说着便抽出一张纸,将姜韵头上明亮的水渍擦去,又将覆在她身边的毛毯一一抚顺,像是不放心她一般,嘱咐她。 “姜茶记得喝热的,我等会就出去了,你一个人别乱跑。” 姜韵看着她乖顺的点了点头,笑容清浅,能跑哪去呢? 最是想跟着面前这人跑,跑到她身边,跑到她眼前,跑到她心里。 可是眼下的情况许沁柔大概是不会同意的,毕竟,她比自己还要担心自己的身体。 想到这,姜韵无声的笑了笑。 许沁柔看着她忽然笑的这么开心,有些摸不着头脑,却也没问,只是又端出一杯水来放在桌上。 “姜茶是一定要喝完的,要是你不习惯,等会记得喝这个温水缓缓。” 这人太过细致了,姜韵心软的不行,应声点了点头。 “那我走了,等我回来了。” 许沁柔说完这几句话便往外走,如果不是一步三回头就好了,傻气的很。 许沁柔走后,房子里瞬间就安静了下来,连带着那点烟火气都好像跟着她一起走了,心里空落落的。 姜韵忽然就觉得自己真矫情,明明这些年都是一个人过来的,怎么现在她离开一会就受不住了。 “叮咚,叮咚……” 就在她不停的在心里唾弃自己的时候,门铃忽然响起来,一阵接着一阵,倒也不快,带着舒缓的节奏。 姜韵笑了,想着那人大概是忘记带东西了,拿开身上的毛毯起身快步走过去打开了门。 看见来人,姜韵怔了一瞬,微微皱了皱眉头:“你找谁?” 面前的女生留着中长的头发,恰好及肩的程度,面容清秀,脸上本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平添来了一份明媚。 可在看见姜韵的脸后,她脸上的笑容陡然凝滞了一瞬,但也只是一瞬,她很快收敛好自己的情绪,又看着姜韵笑开。 “你好,我是来找许老师的,听说她请了很长时间的病假,我有些担心,想着来看看她……我是不是找错地方了?” 姜韵微微皱眉,但想着这人应该是许沁柔的学生,况且人家是好意,而且这样把人一直抵在门外是不礼貌的。 “没有,许沁柔是在这里,她有事出去了,你先进来坐会吧。” 姜韵说着便侧开身子,让她进去了。 看着姜韵的动作,叶曼对着她礼貌笑了笑,抬步进去后有些拘谨的站着。 姜韵除了生意场上和许沁柔外,并不擅长应付旁人,于是看着她这幅局促的样子,只能尽量温和些。 再怎么样也是许老师的学生,理应优待三分。 “你坐会吧,我去倒杯水给你。” 叶曼连忙摇了摇手,看见桌上放着的两杯水,都是满的。 一杯像是精心泡煮过的,另外一杯倒是平常的温水,她没多想。 于是秉着不想让姜韵麻烦的缘故便轻声道:“不用了不用了,我喝这杯就行。” 说着,她便指向了桌子上放着的那杯水,许沁柔走的时候为她倒的。 最开始还是会冒热气的,现下应该是凉了下来,喝起来应该是刚刚好的,给她喝倒是没什么。 可是姜韵私心不想,许沁柔给她倒的,那就只能她喝,真是小气啊,这么想着,心里有些酥痒,带着耳根处也隐隐发烫。 既是为着那人的体贴,也是为自己这般不可见人的心思。 于是姜韵连看着叶曼都有些不好意思,转头不去看她,一派的正经自然。 “这杯水凉了,我给你重新倒杯热水,你先坐会吧。” 说着,也不等叶曼回答,便快步走进了厨房。 叶曼看看她,又看看桌上那杯水,只觉得有些奇怪,刚刚要是没看错的话,那人似乎是有些脸红? 可是全然没发生什么,她带着满心的疑问,轻轻的坐在了沙发上,安静的等着。 很快,姜韵端着一杯热水出来了,轻轻放在了叶曼面前,然后坐了一个离得不算近的位置。 水有些烫,只能放在那里,叶曼看着姜韵倒的那杯水,姜韵看着许沁柔倒的那杯水,谁也没说话,气氛有些凝滞。 最后还是姜韵反应过来这样尴尬的气氛,抬头看着一旁的叶曼,笑道:“叶曼?” 叶曼倏地听到那人叫自己,惊了一瞬,然后点了点头:“是。” “嗯,再等会吧,许老师应当很快回来了。” “嗯。” 于是在这般简短的对话后,两个人又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安静的仿佛都能听见墙上摆钟走动的声音。 “咔哒。” 就在她无措的时候,门忽然被打开了,许沁柔拎着满满的两包口袋,走了进来。 姜韵看见她心头陡然松了一瞬,这人总算是回来了,她真正是应付不来眼前的那许老师的学生。 下意识的她垂眸看了一眼,还好,杯子里的姜茶已然在不知不觉中被她喝完了,自己还算是听那人的话。 许沁柔走了过来,垂眼看了看桌上的杯子,还算满意,是趁热喝的,她轻轻点了点头,然后抬眼看向一旁陌生的面孔。 开门的时候她便注意到了,由着以前发生的事情,便将眼前的人定义为姜韵的“红颜知己”。 她对着姜韵高深莫测的笑了笑,又转过头来看着一旁的人,态度有礼:“你好,我是许沁柔,怎么称呼你?” 叶曼原本看到许沁柔回来是极高兴的,她和印象里的一样,温婉清丽,落落大方,可是全然没想到她会不记得自己。 没想到许沁柔一点都记不得她了,而且看似是一点都不记得了,一股酸涩从心底涌来,可眼下这种情况她只能努力往下压。 叶曼看着眼前的人,两只手交叠在一起站起身来,比之和姜韵相处更加拘谨。 “许老师你好,我是叶曼,160507班班委。” 听完这话,许沁柔愣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大概是教过的学生里的一个。 忽然就自顾自的有些尴尬,居然是来找自己的吗?倒是先入为主让姜韵背了锅了。 她不好意思的朝着叶曼笑了笑,正打算在姜韵身边坐下,可是那人先她一步有了动作,轻轻站起身来。 许沁柔不解,抬头看向她:“怎么了?” 姜韵笑着摇了摇头:“没事,有些困,想着上去躺会,你们先聊着吧。” 说着又对着叶曼点了一下头,转身往楼梯处走去。 许沁柔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会,倒是没看出些什么,只是立马将沙发上的玩偶和毛毯收拾了一通放在手臂处。 叶曼看着她的动作有些搞不清:“老师,需要帮忙吗?” “不用,你坐着就好,我有些事先上去一会,麻烦你再等会了……” 说着便抱着怀里的东西往楼上走去,打开门,那人哪里在睡着了?拿着些账单看的出神。 许沁柔没说什么,只是又将毛毯这些在姜韵周围围开,然后转身打开空调,满意了才起身拍拍手离开。 姜韵无奈又好笑,任由她做完所有的事情,她的确并不是困了才要上来的,只是…… 只是那个女生看着许沁柔的眸子里,有些别样的情绪,很相似,曾经在自己身上有过。 正是因为有过,所以她才更能设身处地的为那女生留下些和许沁柔单独谈话的空间,不管怎样,自己插在里面,不好。 第46章 爱人 到了客厅后,许沁柔在沙发上坐下,抬眸看向叶曼。 “怎么了,叶同学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虽然早知道许沁柔对自己没有印象,但这句话还是让叶曼心梗塞一下。 她双手放在膝上,指尖用力的抓着边缘,嘴唇蠕动了几番。 “许老师……你好久没来学校上课了,听说你请了病假,我担心你出了什么事,想来看看你。 来了好几次都没有人,本以为今天也是,只是想试一试,没想到,没想到你在家。” 许沁柔有些意外,因为大学里的师生情谊没有深厚到那种程度,就算用浅薄来形容也不为过。 因为大学英语和文体课都是大课程,几乎每次上课都是几个班一起,她记得的人寥寥无几,所以自己对面前的叶曼实在是没什么印象。 而自己那段时间为了守在姜韵身边照顾她,便直接向学校申请了病假,连文体课也是别的老师替代了。 可是眼前这个女孩子不仅记得自己,甚至关注到自己很久没去学校,她实在是有些意外。 这样想着,许沁柔看着叶曼的目光深了些,礼貌使然,还是跟她解释了一下。 “没什么的,只是身体有些不舒服,请了一段时间的假,现在已经没什么事了,不用担心。” 听她这么说,叶曼长久以来悬着的心这才放松不少。 许沁柔消失的时间太长了,毫无征兆和预示,仿佛忽然间学校所有的角落都抹去了她的身影。 那段时间她过的恍恍惚惚,以为再也见不到她了,后面才忽然想起来,周老师和许老师的交情向来不错,应该会知道一些。 于是就找到他问了许沁柔的情况,可是周荣生也说自己不知道,最后只在自己的恳求下给了自己许沁柔的住址。 前段日子她几乎每天都要来看一看,敲一敲门,万一哪一天就会被人打开呢,本以为今天也会是一场空,索性是没让她失望,许沁柔真的回来了。 眼前的人安安稳稳的坐在自己眼前,那颗无处着落的心才归到原处,但毕竟消失了那么久,她仍是有些担忧。 “真的没事了吗?学校那边许老师你不用着急,已经找了别的老师帮你代课了,等身体彻底恢复好了再去也没事。” 许沁柔对着她笑了笑:“已经没事了,不用担心。” 说着她抬手揉了揉脖子,实在是陪着姜韵在医院躺的太久了,整个人都很不得劲。 酸酸软软的,尤其是脖子那里,感觉要僵住了,她不由得伸手去又捶了捶。 而叶曼不由自主的顺着她的动作看去,猛然间愣在了那里。 她以为自己看错了,于是看似不在意的又朝着许沁柔脖子那里看去,一小块红红紫紫的痕迹印在那里,实实在在的。 那是什么,叶曼再清楚不过,同寝室里有对象的室友,经常会带着这样显眼的痕迹。 刚开始大家还会打趣,说是男朋友真霸道,印这么多草莓印,后来习惯了,即使看见了也不会说什么。 同样的,叶曼也没少看见,就好比许沁柔脖子那处的痕迹,就和她室友身上的痕迹如出一辙,虽然只是红红紫紫的一小块,可确实是吻痕。 这么想着,难言的酸涩感涌上了叶曼心头,她转过头去,不仔看着那处,暗暗平息了欲将涌现的泪意。 许沁柔对此却一无所觉,看着叶曼脸色忽然有些不好看,以为她哪里不舒服。 “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 叶曼摇了摇头,看着眼前这个白玉无瑕的女人,还是如初见一样的美好。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她家里的缘故,这样的许沁柔少了些许疏离清冷,多了几分柔软。 整顿好了那些不喜的情绪,叶曼看着她笑了笑。 “没有,可能因为天气的缘故吧,心口有些闷。” 然后顿了顿,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能克制住心里那些蠢蠢欲动的欲望。 “这些天,是……是老师你的男朋友在照顾你吗?” 许沁柔有些不解的看着眼前这个女生,不懂为什么会突然这么说。 这话问的有些突兀,可许沁柔到底是没冷场,想着被自己强迫在医院休养的姜韵,脸上尽是柔和。 “不是男朋友,是爱人。” 叶曼一时没明白,不知道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冲突,男朋友无非就是爱人的身份,可是许沁柔却说不是男朋友,是爱人。 是爱人,不是男朋友,不是男朋友,但是爱人…… 这些念头反反复复,忽然间又想到自己,叶曼突然福至心灵,矛盾的地方就全然解开了。 无非就是,许沁柔的爱人,不是男人罢了,所以,所以…… 叶曼想着就悄然红了眼眶,眼睛也雾蒙蒙的,她不敢再看许沁柔,她不想把脆弱和难过展示在她的面前,不该让自己的情绪渲染了这个人。 许沁柔也有些懵,不知道怎么回事,坐在一旁的人情绪好像一下子跌落了下去,眼眶好像也湿润润的。 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眼前的情况,幸而在她无措的时候,姜韵就走了下来。 许沁柔看着慢慢走到身边的人,眸子里漾起盈盈的光,她说是满心欢喜也不为过。 一旁的叶曼将她的这些细微的变化尽收眼底,眼前对着自己一直疏离有度的人,在看到那人走近的时候,陡然变得温软可人。 像是一块寒冰,遇到了属于她的烈火,心甘情愿的融化开来,变得柔情似水。 而这样的变换,加上刚刚许沁柔给自己的回答,更加验证了她的猜想,这人,应当就是许沁柔的爱人吧。 也是,可以肆意在她身上留下痕迹的人。 眼里的热意陡然控制不住,像是酝酿了许久的酸气,仿佛下一秒就会全都涌出来,她立马撇开头去,不敢再看一眼。 许沁柔因为一眨不眨的看着姜韵,以至于没有看见这一幕,而姜韵,却把叶曼的情绪转换和眼里的难过委屈看的清清楚楚。 她看着许沁柔暗暗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人是不是真的就那么迟钝,竟是对这个女孩的心思毫无察觉吗? 姜韵拎过许沁柔之前买的东西,许沁柔赶忙笑着站起身来接过一个口袋,指了指叶曼。 “许老师功德无量,师生情谊深厚,没想到吧,人家专门来看我的。” 叶曼收拾好情绪,这才开始认真打量起姜韵来。 眼前的女人眉眼清冷,气质尤盛,许沁柔在她心里也算是清冷有度,可是站在这个女人身旁,就好像不经意间变得柔软起来。 像是寒冬的余雪,迎春化开。 最开始只以为是许老师的朋友,倒是没想到……可是也对,两个人看起来般配的很。 叶曼将心里涌起的酸涩压了又压,对着两人展现了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 姜韵也对着她笑了下,除去对许沁柔那种隐秘的情绪,她的眼睛里干干净净,带着少年人的青春气。 姜韵朝着她点了点头:“还没和你介绍我自己,你好,我叫姜韵。” 她只简单问了好顺带说了自己的名字,倒是没有说别的。 没到那个地步,也不至于,人家只是来看望一下许沁柔,满是好意,没到那种小家子气的程度。 可是许沁柔却不这么想,将手里的东西放在地上之后,又拿过姜韵手上的那一包,也放在了地上。 然后又紧紧贴到姜韵的身旁,揽过一只手放在自己身前。 对着一旁的叶曼眨了眨眼,展示的尽是两人独处时没有的俏皮,声色愉悦。 “姜韵,我爱人。” 一句话,将两个人都说的滞在那里,姜韵望着她的眸子里带着惊色。 她怎么都没想到许沁柔会就这样说了出来,有些惊讶,也有隐秘的欢喜。 而叶曼如果之前还在怀疑自己的猜测,那现在完全就是肯定了。 果然啊,爱人也是个女孩子,而且就是眼前这人。 还好,配的极好,两人站在一起的气场异常契合,那份不足为外人道也的甜蜜也让人心痒。 叶曼看着姜韵笑了笑,也站起身来:“你和许老师很配,”转头又看了一眼许沁柔。 “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许老师,你,你注意休息,好好照顾自己。” 说着便转身往外走去。 许沁柔连忙道:“再坐会吧,留这吃个饭再走。” 叶曼没敢回头,轻笑了一下。 “不用了,我就是来看看许老师,您没事我就不多打扰了,我就先走了。” “拿把伞吧,天气预警很快就会有大雨。” 这下说话的是姜韵,她走到鞋柜处,打开柜子,拿出一把伞,递到叶曼手上。 叶曼陡然红了眼眶,心想,许沁柔肯定是很幸福的,这个人当真是很好,她接过那把伞,没敢再看她们一眼,说了声谢谢就快步离开了。 姜韵站在玄关处看了一会,这才转身走回来,看着在沙发上乖乖巧巧坐着的许沁柔。 “你是不是故意的?” 许沁柔有些不自在,鼻子微微耸了耸,又伸手拍了拍身上的毛毯,软乎乎的。 “我怎么了?” 姜韵好笑,走过去拎过那两个袋子,离开前说了一句。 “人家喜欢你,看不出来吗?还是说,你看出来了,所以拿我当挡箭牌,嗯?” 尾音撩人,许沁柔顿时又觉得浑身不自在,可到底没服软。 “我不知道啊,而且你不是挡箭牌,你不就是我名正言顺的爱人吗?” 姜韵边走又笑了几声,“好了,你坐着休息吧,剩下的交给我就好。” “别,你坐着休息,我来就好了,你身体还没……” “早就恢复好了,要不是你一直不让我出院,哪能拖到现在,你坐着就好。” 第47章 等归人 这话有些霸道,姜韵说完后便没再说别的,独独留下许沁柔一个人抓耳挠腮。 是啊,许沁柔又不是木头,怎么会看不出叶曼眼里含着的那些深厚的情绪。 毕竟……当年的姜韵那般遮掩也是被她看出来了的,叶曼再怎么也不会比姜韵还会掩饰。 但所幸,种子还未发芽,许沁柔就打算悄悄然的湮灭这颗种子,刚刚脖子酸也是真的酸,但也没到需要当即揉捏的程度。 许沁柔就是故意的,故意通过那样的举动让叶曼看见她脖子上的草莓印,这样她心里的期望就会破灭。 而现在被姜韵挑破,她还是有些小小的尴尬,也不知道姜韵心里是怎么想的。 抬眼望去,姜韵已经把她买的东西整整齐齐的归置到了冰箱里。 许沁柔买了很多很多,最后以至于冰箱里面那几瓶酒都有些占地。 姜韵就站在那里想了想,还是把酒拿了出来,然后又不经意的看了许沁柔一眼。 许沁柔只觉得被看的后背一凉,对着她笑了笑,然后默默转过头去,低着头去抚摸起来软乎乎的玩偶。 姜韵知晓这人是心虚,笑了笑,转过身把手上的酒都丢到了垃圾桶里面。 许沁柔坐在沙发上,看着姜韵忙碌的样子,温软的笑意在脸上蔓延开来,这样的场景是她想了多少遍,念了多少年。 有时可能是觉得她可怜了,会赐她一场若有若无的梦境。 而梦境最让人讨厌的地方,就是梦里所有皆是你所想,在里面转化成最大的幸福,满足你所有的期盼与执念。 可是醒来后你清晰的记得你如愿的快乐和愉悦,却记不起任何一个细节。 而梦醒时分时在梦中的满足感,和后知后觉的空虚感,交错在一起,才是最让人难受。 许沁柔看着厨房的方向,用了些力气,毫不心疼自己,掐了掐大腿内侧的软肉,嘶,好痛,是真的,不是梦。 大概是真要下雨了,外面的天空昏昏暗暗地,姜韵伸手打开灯,灯光柔和,全然倾洒在姜韵的身上。 一层层光影柔柔的悠悠晕开,明明晃晃,衬的姜韵整个人美好又温柔。 姜韵纤细的手指上因为刚刚洗过菜的缘故,手上倾覆着水迹,手指细细长长的,裹着一层隐隐约约的水光。 水沿着指边流过,细细缓缓的,最后又都聚集在指尖,汇成了一个晶亮可人的小水滴。 然后啪嗒小小的一声,落入水池里再消失不见。 明明是个再寻常不过的画面,许沁柔却看得有些脸热,又悄悄转过头去,安抚着自己那颗燥热不安的心。 姜韵说的没错,有些闷,当真是要下雨了。 叶曼一个人回到了学校,坐在操场的看台上,看着下面成群结伴的学生,那股无归属感又莫名冒了出来。 她有惶然无措,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干些什么,也不知道要去哪里才好,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拿把伞,在手心里转了转,然后又握紧。 今天来这里,是想给自己一个结束,也是给那份未能说出口的感情一个结束。 因为,在这里,她第一次遇见了许沁柔,而后只此不能忘。 那时候叶曼已经大一下半学期了,之前因为身体原因回家休息了一个月,本以为身体好了,返校便是和以往一样轻松和睦的生活。 可是回来后却发现宿舍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其实也不是,只是所有人对她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也不知道这短短一个月究竟发生了什么,原先那些礼貌有加,热情有度的室友好像突然齐心排挤自己。 上课时候不再叫着她,坐位置的时候也会落下她一个人,吃饭的时候只留下一个边角的位置。 她全然参与不进去,那些热闹,那些欢笑,只是看着她们笑便也会跟着笑,而眼里的酸涩都快掉进碗里。 她像个小丑一样,活的小心翼翼,她以为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够好,于是,她安安静静,努力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推脱着自己不舒服,慢慢脱离开来,而她们也接受的欣然,就好像等这句话等了很久一样。 她有时会觉得自己洒脱,可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又在被子里哭的不能自己。 她有些孤独,她别无所依,可是她没有人倾诉,那段时间一直睁眼到白天,她睡不着。 甚至从头到尾没有人告诉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只是回去了一个月便成了这个样子。 一天傍晚,叶曼来到操场看台上就近找了一个位置坐下,看着下面三三两两成群结伴的人,一时间晃了眼,泪水不受控制的一颗一颗往下掉。 她沉浸在悲伤中,全然不知道身边忽然多了一个人。 直到身边的人轻轻开口:“夕阳有这么感人吗?” 这话有些巧妙,叶曼以为自己听错了,转过头,却只是看到一个侧脸,但,已是一眼万年。 许沁柔坐在她身旁,眼睛却是看着天边的夕阳,落日暖黄,打出一层一层暖暖的光,浅浅的印在她的脸颊上,微风拂过,轻轻带起她的乌发。 一些被夹在耳后的头发散落些许下来,遮住了她好看的脸庞,迎着光,叶曼只能看见她偶尔微微颤一下的睫毛,密密的,长长的,好看极了。 叶曼只觉得自己的心,停了一瞬,然后又以难以控制的速度跳动起来,在胸腔处,砰砰砰,一下接着一下。 她看的痴了,一时之间也不知道那句话是不是对自己说的。 夕阳怎么会感人?许沁柔好像表达的是她为什么会哭?那她要不要回答?叶曼就这样挣扎犹豫了许久。 许沁柔也不急,好像就是随口一问,从始至终也没有看她一眼,只是望着远处的夕阳。 许沁柔的态度自然闲适,仿佛只是随意一句。 可是没来由的,叶曼就想将这些日子的苦闷吐露出来,在夕阳下,在许沁柔身边。 她想和许沁柔说,她想跟许沁柔倾诉那些无处安放的难过,哪怕只是第一次见,可就是没来由的,叶曼想同她说。 她抬手摸了摸眼角,泪迹已然干涸,转过头,也看着天边极美极灿烂的夕阳,声音低喃。 “大学生活好像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我不知道应该把自己放在什么样的位置,被动的来被动的去…… 自从我生病脱离了一段时间回来后总是被排除在宿舍这个集体之外,她们好像成了一个整体,喜怒哀乐都是她们的。 而我……只能作为一个旁观者,看着,附和着,忽然就觉得,自己好差劲啊……连简单的宿舍关系都处理不好。 我经常质疑自己到底哪里做的不够好,或者是哪里做错了,可是没人告诉我……” “旁观者没什么不好,看的最清楚透彻,抽身也是最快,是非也沾染不到你,这个位置最干净也最轻松。 不管在哪个位置都会受到桎梏,而你现在唯一要忍受的就是孤独这门功课,而且,一味从自己身上找错不觉得累吗? 你真的错了吗?她们又真的对吗?里面的界限边缘又能分的清吗? 你可能没有错,只是一些细枝末节会在别人眼里会被无限放大,就会被认定是错,而你,觉得自己差劲什么的,完全没有必要。 你要知道,大学初始,大家都都是刚刚进入这个小小的社会,没有太过清晰自我分辨和判定对错的能力。 不如说本能会更加趋利避害,选择了对自己更好的方式,所以,以后你也不好系统的去指责某一个人。 而现在,你应该觉得幸福,你没有处在风口浪尖里,你只是被驱使着站在圈外,看着人来物转,这不已经是最好的了吗?” 许沁柔轻轻说出这样一番话,字字珠玑。 虽然她仍是没有看着自己,但叶曼知道,她是在开解自己,是在回应自己之前的话。 说的叶曼似懂非懂,可是她确切的知道,自己没有那么难受了,压在心头的那片乌云,也没有那么密不透风。 她笑了笑,看着天边的夕阳一点点坠落下去,然后又转头看了看许沁柔,她心想,真好看啊。 两人坐在一起,谁也没有说话,安安静静的看着天边的夕阳,一点点坠落。 直到天空泛起乌色,凉意也侵袭而来,叶曼有些冷,轻轻吸了吸鼻子,微微转头,看了身边的人一眼,依旧不动如山,看着天边。 叶曼这才后知后觉,她不是在看夕阳,好像只是在等,等什么她也不知道,只是空空的在等。 夜越深,越是凉,叶曼最后冷实在有些受不了,转头看了一眼许沁柔,不敢打扰她,于是悄悄的离开了。 一步一步从阶梯上往下走去,快要到最后几步,叶曼又回过头,注视了一会,转身再也不停留的走了。 后来在机缘巧合下,叶曼才知道许沁柔是学校的英语老师,除去周荣生老师对她的爱慕外,她似乎一直是独来独往。 为了靠近她近一点,叶曼特地选修了她的英语,只为了能再多见几面。 而现在,好像没有必要了,今天许沁柔已经给了她答案,也消磨了她内心隐藏着的那些憧憬。 叶曼想,许沁柔等的,或许就是那个人,不是等夕阳,不是等日落,亦不是等夜色蔓延寻归处,只是等姜韵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应该今天还有一章吧,明天我不是很确定能不能更新 第48章 酸了 晚上,两人吃完了饭,坐在沙发上,许沁柔捣弄着手机。 之前因为姜韵住院,为了更好的照顾她,那些日子基本都是陪伴在她左右的。 那时候钟欣还留在这边,心疼两个孩子,也想着能缓解些许沁柔的压力。 这个过程里当然也将自己对那人体贴入微的模样看在眼里,对比下来钟欣内心又有些不平衡了。 自家的小棉袄还未曾这般对过自己,倒是先照顾了旁人,于是那段日子没少被她妈妈调侃。 想起那些话,羞愤过后又着实恼人,于是她带着怨念抬眼看了身旁的人。 姜韵手里正拿着酒吧的一叠账单,细细的核对着。 可是本来好好的,忽然间姜韵感到一股灼热的视线,一差不差的落在自己身上,一时片刻还好,可是这样持续了很久,她有些不自在。 她抬起头,看向许沁柔,有些疑惑道:“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许沁柔的眼睛又瞪大了些,里面满是怨怼,拿起手上的手机,在她眼前晃了晃。 “都是你,为了照顾你忽视了钟女士,现在每天都要打趣我,说我“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一脸小媳妇相!” 姜韵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靠过去,拿过她的手机看了一番,然后忍不住眯着眼笑的开怀,她当是什么呢。 无非是许沁柔那些日子“鞍前马后”的照顾着自己,恨不得时时刻刻贴在自己身上。 太过宠溺,也太过体贴,钟欣将那些细枝末节看的一清二楚,感动之余也有些吃味,这孩子当真是看不到她这个老母亲也需要关怀了。 可是又不能明说,于是逮着机会便要好好的调侃许沁柔一番了。 姜韵轻轻拍了拍她的头,以示安抚,然后往后移了些位置,轻靠在沙发上。 “其实阿姨说的倒也不是不对,好像……是个“小媳妇”相?” 许沁柔原本被她动作抚的顺毛了,可是那人嘴上不饶人,偏偏还顺着她妈妈的话说。 她立马坐起身来,一副炸毛的小模样。 姜韵看的好笑,将她轻轻揽过圈在怀里,缓缓看着小媳妇和妈妈的聊天记录。 越看越心热,越看越情浓,连带着圈人的动作都紧了些。 原来很早的时候,自己的存在就被这人明里暗里的告知家里人,连带着眸子都沾染上了喜意。 被圈着的许沁柔有些看不清屏幕上的内容,变得有些虚化起来,那些字像是隐在了朦朦胧胧的白雾里,看不分明。 只有姜韵,那双白皙的手,她看的尤为的分明。 像是白雾里匿着的璞玉,干净剔透,光滑润泽,而此刻带了生命力一般,灵动又活跃的旋跳在白雾里,身姿优雅,纤细迷人。 许沁柔看的有些脸色,连带着呼吸都有些不稳,可是,想咬一口,真的想咬一口,想咬姜韵的手指…… 而姜韵,没好到哪里去,原本就因为那些聊天内容心热的不行,现在正主更是在自己怀里。 太近了,许沁柔离她实在太近了,几乎是将整个人掩在了她怀里,独属于她的气息悠悠弥漫在左右。 甚至几根听话的发丝也从耳边垂落下来,轻轻扫过姜韵的手腕,一下一下,又一下,痒痒的。 明明只要拨开就好,可是姜韵舍不得,她克制手腕处传来的酥痒感,暗暗紧了紧指节。 这人除了重要的人维持正常的联系,其余都是忽视过了,以至于下面沉坠着许多红色未读的信息。 猛然间姜韵翻到一个熟悉的名字,后面坠着的红色标记比起前后都太过显眼,信息是在太多了。 她先略过了别人,点进去看。 这人几乎是连着一个多月每天都在给许沁柔发消息,里面浓浓的担忧都要穿过屏幕渗透过来。 许老师,你请了病假,是出什么事了吗? 许老师,听周老师说你身体不舒服,现在还好吗? 许老师,你现在怎么样,还有没有事? 许老师,你在家吗?我有些担心你,可以去看看你吗? 许老师,你家没人,你是还在医院吗? ………… 无数担忧的话,一天一天从屏幕那面发过来,是真的担心真的害怕啊。 姜韵仔仔细细的看着,倒也没有酸涩的感觉,只是为许沁柔感到幸福。 你看,就算在她不在的时候,无能为力的时候,还有人为这样的担心在乎许沁柔,真的很好。 许沁柔看着姜韵的手指许久未动,只是静静地放在屏幕上,一眨不眨的看着上面,她有些好奇,抬眼望去。 屏幕上方,赫然是叶曼两个字。 许沁柔忽然就了然为什么了,但是一时又弄不清姜韵的想法,伸手过去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指。 “你是不是酸了?” 不知道是这句话搞笑,还是许沁柔用这样一本正经说出这样的话搞笑。 姜韵没控制住自己的嘴角,微微向上扬起,眼睛从屏幕上移开,转而望着许沁柔。 她的眼里尽是笑意和温柔:“嗯,有些酸,没想到许老师这么受学生喜爱。” 然后又想到白天发生的事情,又笑道,“多亏我独得许老师宠爱,多了些危机感,倒是也不怕。” 许沁柔被说的一愣一愣的,整张脸更是不受控制的泛着热气,也不知道红了没有。 她不敢直视姜韵,这人最近变得太会说情话,不知道是释放了天性还是骨子里闷骚,那些清冷疏离的形象在她心里早已崩塌了。 这么说倒也不尽然,姜韵在外人面前还是不苟言笑,亲疏有别的冰块模样,只是在自己这里便是另一个极端。 冰块融化本是需要从外面汲取热量和温度,但是姜韵这个冰块融化,却是靠自己散发柔情和柔软,将自己化作一滩春水,一点一点融掉。 然后毫无保留的展现在许沁柔面前,用着似水的柔情又将她缓缓包围。 于是也只有许沁柔知道这个冰块里面藏着有多少的温暖和柔软,但是她有私心,也不会告诉别人,甚至会帮着冰块将表面构筑的更加坚不可摧,寒气逼人。 这样,这块冰块就独属于她,而姜韵这个人,也独属于她。 所以许沁柔顾不得脸上还未散去的燥热,对着她笑了笑。 “爱意相守这份独家授课,许老师只教你一个人,也只能教你一个人。” 短短几句话,听起来正经无比,细品却是动人异常,与其说是一句情话,不如说是一个承诺,一个,只与姜韵有关的承诺。 姜韵行为举止都是放肆,却仍没习惯接受这样明晃晃,毫不遮掩情绪的许沁柔,垂下眼,掩饰性的避了避。 可许沁柔看出了她的窘迫,却也没点破,只是脸上的笑意实在是忍不住。 就在两人之间维持着这种奇怪的氛围的时候,门铃忽然响了起来。 许沁柔皱了皱眉,都这个时候了,还有谁会来。 姜韵却是松了一口气,将手中此时有些烫手的手机放到桌上,连忙站起身来,边走边说。 “你坐着就好,我去开门。” 许沁柔看着她步子加快的模样只觉得有些好笑,也朝着门口那边看去。 进来的竟是苏语和吴念,许沁柔有些懊恼,一时间把这个给忘记了,这段时间一直是苏语照顾的吴念,回家了竟也没有想起来。 苏语走进来,看了看姜韵,又看了看许沁柔,脸上一副无语的模样,带着吴念就坐下。 “你两是真的妻有情,妾有意,尤其是你许沁柔,我见过见色忘友的,但还真没见过见色忘妹的啊。 怎么姜韵出院了你不通知一下我们啊,亏得吴念心心念念的记挂着,一放假就央着我带她来。” 说着又翻了个白眼,“你倒好,两人情意绵绵过的有滋有味,愣是不管咱小吴念的死活啊!” 许沁柔被说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烧得慌。 姜韵受伤的内情并没有告诉太多人,许沁柔只说是别的酒吧嫉妒她这边的行情,找人报复姜韵这才遮掩了过去。 所以苏语下意识便认为姜韵伤的没那么重,这段时间她们两人趁着时间情意绵绵去了,许沁柔这般想着脸上不由得又烫了几分。 而吴念显然也没好到哪里去,只觉得尴尬的不知道如何是好,睁着一双小鹿般无害的眼睛,看看她又看看你,斟酌了几番还是闭上了嘴。 这种情况下还是闭嘴保平安。 最淡然的显然就是姜韵了,她仍是那副泰山倾来我自倾去的模样,甚至端起桌上的水,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然后放下,这才抬眼看向三人。 苏语被她这幅样子镇住了,忽然就有些心虚,不知道说些什么,有些害怕的吞了吞口水。 这不是找死吗,人家妻妻同心,打你断根筋,你搁这瞎嘚瑟什么呢? 许沁柔看不出其中的暗流汹涌,完全不知道,姜韵已经将苏语扼杀在摇篮中,只觉得有些安静,于是对着苏语吴念两人笑了笑。 “刚回来,还有些匆忙,没来得及通知你们,吴念怎么样了,老师教的课程能跟的上吗?” 吴念正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忽然被点名,不由得打了个颤,这才有些无措的看向问话的人,然后想到最近的生活又带了些笑意。 “苏姐姐不仅帮我找了高一班级插班旁听,另外还找了老师给我补习,按照现在的进度应该很快就可以赶上。” 说到这,苏语摸了摸吴念的脑袋,颇为有些骄傲。 “小吴念可聪明了,补习老师都夸她接受程度快,反应灵敏,举一反三起来他们都压不住,都不相信这小家伙缺了高一一年。” 许沁柔看了一眼苏语温声宽慰。 “也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慢慢来就好,以后还需要什么,就跟你苏语姐姐说,别跟她客气,她也是一个很好的姐姐。” 明明许沁柔说的都很正常,可是吴念却暗暗红了脸,趁着大家不注意,瞄了一眼苏语就立马移开视线。 “嗯,我知道,苏语姐姐很好的。” 苏语被两个人这么说来说去,有些不自在,感觉一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 “你们别这么搞了,都是老熟人了,搞这么煽情客套的的干什么,别担心有的没的,小吴念在我那里不会亏了她的,真是。” 许沁柔笑了笑,算是默认了。 时间不早了,许沁柔转头看了看窗外,雨下的正大,两人又是专门来看姜韵的,没有大晚上还要让人家冒雨回去的道理。 那这样的话,四个人怎么睡成了个问题。 第49章 如愿 姜韵看了看客卧,又抬头看了看楼上,坐立不安的样子有些好笑。 苏语看出来姜韵大概在想些什么,觉得有些好笑,没想到还挺纯情啊这人,那就更不能放过了。 她轻轻咳了咳,一副煞有其事的样子。 “外面雨挺大的,太晚了,晚上回去不太安全,嗯,我和小吴念今晚可以在这睡吗?” 这句话说完,每个人心里都是百转千回,可又对最终的归宿有了定夺。 苏语好似看不出几个人的心思,直接走到许沁柔身边,含情脉脉。 “好久没和你一起睡过了,那就择日不如撞日,珍惜当下,今晚我两一起,她两一起!” 说着指了指一旁的姜韵和吴念,然后也不拖拉,直接将许沁柔拉起来,带着往上走去,顺便回过头跟怔楞住的两人说。 “时间不早了,你两也早些睡,我们先上去了啊。” 许沁柔只来得及回头看了姜韵一眼,便被苏语拥着往楼上走去。 姜韵对着她笑了笑,眼神里尽是安抚。 晚上,外面的雨下的越发大了,打在窗户上啪啪作响,隐约还能听见淅淅沥沥的声音,在这 热意熏人的季节里竟是无端端带出一股寒意。 许沁柔和苏语安静的躺在床上,关了灯,黑乎乎的,但是睁开眼适应一会倒是也能看的清。 两人都没有睡意,甚至意识别样的清明,忽然间,黑暗中传来了苏语的声音。 “和她在一起了?” 并没有指名道姓,可是两人都知道这个“她”指的是谁。 许沁柔嘴角带了不自觉的笑意,黑暗中两人都看的不分明。 她转过身去,背对着苏语,眼睛凝着窗外,因为下了雨,没有月亮,也没有月光透进来。 可是许沁柔一想到那个人,心整个都柔软开来,语气低喃却尽是难言的温柔。 “是啊,兜兜转转,推开又走进,终于是守得云开见月明,有幸让我得偿所愿了。” 守得云开见月明,是许沁柔守着姜韵,拨开那些隐在星星前的乌云,守着那些光华温暖的星星,亦是姜韵守着她,换来两人心意相融。 没有哪一刻比现在还要知足了,忽然觉得未来可期,人生却短。 苏语默默听着,没说一句话,眼眶却悄然红了,还好夜色黑,遮掩了这幅丢人的样子,这么开心的时候,哭的像什么样子。 在确保自己的声音不会有太大异样后,淡淡出声。 “啧啧啧,看来大宝贝是被你抱回来了,行吧,抱着就好,睡也能睡得安稳了。” 许沁柔轻轻嗯了一声,简单的音节里面都是掩不住的愉悦。 苏语自然也听了出来,暗自笑了笑,那人就光自己偷着乐,闷骚。 外面的雨还在下,还带起了按奈不住的风意,吹着一旁的枝叶,忽轻忽重的拍打着玻璃,却是不让人感到烦躁,甚至有些听久了就有了隐隐的睡意。 安静的夜向来过的悄无声息,很快暖阳渐渐升起,悬在天边,夏天的雨一向来的快去的也快。 若不是路边坑洼里的水迹,和着雨后特有的泥土气息,恐怕会以为昨晚那场雨只是一场梦。 路上的车辆和行人又慢慢多了起来,三三两两到间无虚席,只不过几个短短几个瞬间,而苏语和吴念赫然也游走在人群间。 很快,苏语带着吴念来到了停车位,两人开着车往吴念的学校驾去。 大概是到了高峰期,车子堵得水泄不通,可是眼看着时间一点一点流逝了,也快要到了吴念上课的时间,可是前面的车丝毫没有往前移动的迹象。 苏语开始有了躁意,不自觉的用手指一下接一下的敲击着方向盘,然后转头看了吴念一眼,心下忽然有了主意。 终于在磨磨蹭蹭了许久之后,苏语直接把车转进了一个连锁超市的地下车库。 吴念一时反应不及,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地下车库是有什么捷径吗? 她有些好奇,却没有问出口,只是有些紧张的看了看苏语。 苏语看着她一副担心自己要被卖掉的样子不由得笑出了声:“怎么?怕我把你卖掉啊?” 吴念的脸顿时红了起来,睫毛眨了又眨,嘴唇嗫嚅了几下到底是没好意思说什么,只是把手里的安全带抓的更紧了。 “放心小吴念,你前不凸后不翘,没人想买你的,我还得多养养你,然后卖个好价钱。” 苏语一边笑着调侃她一边稳当的把车停入停车位,然后打开车门悠悠下了车。 车门关上,带着车身微微一晃,吴念怔楞了一瞬,不是因为走捷径吗?怎么就在这停着了,离上课时间没多久了,那份焦急感忽然就涌了上来。 她也有些着急的下了车,然后就看见苏语正站在后备箱那里捣鼓着什么,她快步走过去,刚想说些什么,可是看见苏语从后备箱搬出的东西顿时没了话。 苏语有些费力的从里面搬出一个黑漆漆的大包,然后吃力的放到地上打开。 吴念都惊了,有些不敢相信看到的画面,地上展现出来的竟然一个折叠的自行车。 苏语看着她这幅吃惊的小模样笑了笑,拍了怕手上的灰尘,站起身来。 “别怕,保证给你准时送到,骑单车带个小朋友的技术我还是有的,等会啊!” 说着,她就关上了后备箱,回到驾驶位拿出了自己的包,锁好车后走了过来。 吴念目光慢慢下移,直到看着她的脚后,目光就再也没有移开。 苏语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咳,后跟有些高度的鞋,但骑这个车没毛病的好吧,大不了脚尖使点劲呗。 说走就走,苏语推过车,先是带头往前走着,还不忘着对后面的人说着。 “走吧,相信我,车技稳得很。” 说着,忽然感觉说的哪里怪怪的,于是有些心虚的转过头去看了一眼吴念,还好,这小孩的面色还是正常的,应该是没有听出来的。 吴念看着前面走的稳健的人,倒也不是不相信她,况且上课时间也要到了,骑这个车现在要比开车快的多。 只是,只是吴念有些担心,苏语穿这个鞋骑车会不会伤到脚啊。 然而苏语并没有给她这个担心的机会,并且身体力行的告诉她,她可以,车技稳如老狗。 苏语将车推到了路边,自己先是姿态优雅的跨了上去,然后转过身对着吴念,微微扬了扬下巴,又伸手拍了拍后座。 这是什么意思不言而喻,吴念看着她这般翘首以盼的样子,也不再犹豫,快步走过去,侧着身子,轻轻一跃坐了上去。 她转眼看了看前座,又看了眼苏语的腰,还是没好意思直接搂过去,便轻轻抓住了前座的边缘。 苏语却是带了笑意。 “小妹妹,要是不搂紧姐姐的腰,等会摔下去受伤了姐姐可不负责哦!” 明明一句再正经不过的姐姐妹妹,却被苏语说的千媚百惑,吴念坐在后面,只觉得脸上热意翻涌,可手却听话的慢慢搂了过去。 苏语看见环到自己腹部的手,微微笑了一下:“那就出发了,送小吴念上学堂!” 说着,撑在地上的那只脚一使劲,车就稳稳当当的往前骑去。 果然,这个年头在早高峰时期,单车和小电驴才是永远的神,苏语骑着单车一路畅通无阻,十几分钟就到了吴念的学校。 这一路上苏语骑着车风驰电掣,差点把高跟鞋的鞋跟踩断,她丝毫不在乎,还好及时给吴念送来了。 要是迟到了这笔账挂到班主任那里去,再告诉苏大腿,啧,想想就觉得恐怖。 吴念轻轻跳下车,跟着上课的人群一起往里走去,边走边回头看看苏语。 苏语单腿撑车,用着很帅的姿势,笑着跟她招了招手。 等到看不见人后,还自以为很帅的甩了一下头,苏语,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招小妹妹喜欢,你看,又有人被你的人格魅力迷倒了。 “苏语。” 忽然间一个沉重的声音传到苏语耳边,这熟悉的语调把她吓得一哆嗦,差点从车上摔下来。 她努力在脸上扬起一个不怎么僵硬的笑容,微微转过头去,看着一旁车里的男人,万分讨好叫了声。 “爸,这么巧啊。” 苏业民看着她欲笑不笑的样子,严肃的脸上看不出喜怒。 “那孩子已经安排好了,你答应你妈的事情这周六会她发信息通知你。” “爸,干嘛呀,搞得跟交易似的,我去还不行吗?但是,至于成不成我就不能保证了啊!” 苏语对着他无奈的摊了摊手。 本来就是嘛,相亲这件事哪里是她去了就能成的,况且她根本就不想成。 苏业民直接升上了车窗,也不管苏语说了什么,只留下了车身的背影就走了。 苏语无奈,也不知过了多久,也骑着自己的小车就走了。 许沁柔那边也正是煎熬,昨天是学生叶曼,今天是同事周荣生,来看望她的人源源不断,一个接着一个。 她坐在沙发有些心虚的看着一旁的姜韵,端着水杯的手都有些紧绷。 真是,明明身体抱恙的是姜韵,偏偏自己请假的借口是自己,来看望的人一个接一个。 许沁柔心虚,各方面的……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会不会觉得出场的人太乱太多啊,多多少少对后面情节有些推动作用,看的烦了忍忍就过去了,还有就是真不用投营养液,这文看看就好,投过的朋友我在这表示感谢 第50章 愿意 周荣生端端正正得坐在对面,倒是没看出来眼前的人有什么异样。 姜韵却把这幅场景看的分明,她看的好笑,却没有表现出来,还是那副清冷自若的样子。 所幸,周荣生分寸拿捏的恰到好处,关怀过两人近况后就将学校那边委托的事情提了出来。 他看了看许沁柔,面上有些犹豫。 “学校那边的意思是,想让许老师你帮着出一个毕业晚会的节目,但是你要是不愿意的话我可以找借口回绝他们。” 许沁柔没有急着表态,想了想说:“以往不都是各个专业的那些学生会组织负责出节目吗?这次怎么改形式了?” 周荣生有些无奈:“这一两年特殊情况,为了安全很多学生都没有返校,能做节目的人更是寥寥无几,学校又不想丢了这份仪式感,就想着用各种方法凑些节目。 本来是应该各专业导员负责的,可是有人提议说许老师你有艺术基础,学校那边就把你列入首选了。 但是你不愿意的话也没事,反正你这不是在休假吗,就说身体不舒服,推了就行。” 想了想这几年发生的事,许沁柔大概也理解了,的确是这样,推掉的话倒也没必要,而且…… 她不由得转头看了一眼姜韵,心中忽然有了主意,于是笑了笑看向周荣生。 “没什么,不用推,跟学校那边就帮我写一个节目就行,名字的话待定吧,我暂时还没想好。” 周荣生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 姜韵却觉得哪里怪怪的,许沁柔怎么看着自己笑的那般不怀好意,眼里面满是狡黠,亮闪闪的,像个要偷吃的小狐狸。 周荣生却忽然想到什么,目光在两个人身上转了转。 “许老师之前发生的意外有什么发现吗?是有人蓄意的吗?” 不怪他这么问,当时他看见了许沁柔被跟踪的全程,那个肇事者看起来完全就是有备而来。 可是后来他后来去警察局之后打听了情况,肇事者对自己做的事情供认不讳,所有该承担的赔偿都愿意一力给付。 警察再怎么旁敲侧击的盘问,他都只是说自己只是生活不如意,正好看见开车出来的许沁柔,就想着这些人既然生活的无坎无坷,和他比起来是多么不公平。 正好了,那就毁了。 周荣生虽然觉得男人的说法没有问题,可那种怪异感还是没有被安抚下去,他隐隐还是有些担忧。 可是许沁柔却是微微笑了一下。 “周老师,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的为人你还不明白吗?应当不会有人蓄意做这种事的。” 哪怕知道事情的真相和原委,但是有些时候还是不告诉别人为好,不然只会白白给别人增加不必要的担忧和烦恼。 听着许沁柔这么说,周荣生也不好再问些什么。 确实,虽然许沁柔平时待人接物都清冷有度了些,但是该有的礼仪和细节处理的还是很好的,蓄意报复什么的应该自己是想多了。 周荣生离开后,两人坐在沙发上,许沁柔眼里都是闪闪的笑意,印着灯光,像是要溢出水来。 姜韵被看的不自在,又是那股不怀好意的感觉,于是转过头去避开她的视线。 许沁柔却不给她这个机会,轻声咳了咳,又在原地时不时绕绕垂在耳边的头发,又或者是用手撑着下颌,用着如此那般的注目礼看着姜韵。 姜韵实在是忽视不过,只能再转过身来看着她,轻轻叹了口气。 “你是不是想说什么?” 许沁柔笑了笑:“干嘛,怎么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只是觉得身体有些不舒服。 大概是照顾你的那段日子伤了精气神了罢,学校派出的任务,大抵我是要拖着这幅虚弱不堪的身子做了的。 我是不怕辛苦的,只是怕孤单罢了,若是在练节目倒下去了,为我没人发现而心酸罢了。” 姜韵只觉得听的头大,不经抚了抚额头,这人真是,说什么文绉绉的话呢,浅显易懂的话非得这么说,可听起来又全都是可爱。 姜韵笑着伸过手去,用了些力气揉了揉她的发顶。 “怎么?大白话不会说?给我整这一套。” 许沁柔也不反驳,抬起头来,眼里带着讨好,像极了一直讨主人欢心的金毛,又憨又萌。 “会的会的,姜韵姐姐,帮我一起完成这次毕业节目吧。” 你看,你这不是能一句话说明白没,非得整这些有的没的。 姜韵好笑的看着她,却不说话。 许沁柔倒是全然不顾及自己在外面高冷不可亲的形象,娇娇的倒下去,躺在姜韵的腿上,又拉过她的一只手,放在手心里来回揉捏着。 “你不帮我的话,我就要找别人一起了,那样的话,别人可能会拉我手哦,可能还会要抱我,嗯……再亲亲我?” 许沁柔一边揉着姜韵的手,一边在危险发言。 姜韵低下头看她,抽出被她握在手心里的手,捏起她脸颊两边的肉,往外拉了拉,声音听不出喜怒。 “拉你手?抱你?亲你?” 许沁柔笑着躲了躲,翻过身来,仰躺着,看着姜韵用这么清冷的面容说着这些颇为搞笑的话。 “不是不是,只要你来帮我,那就都是你,好不好?给你拉手手,给你抱抱,给你亲亲。” 姜韵陡然哑了声,脸也控制不住的热了起来,也不敢低头直视她,这人真是,怎么现在这些话张口就来。 “看来你是想好要准备什么节目了?” 说到这个,许沁柔连忙坐起身来,看着姜韵满是笑意,点了点头。 “青春的影子。” 姜韵不解,青春的影子? 许沁柔看出了她的疑惑,面上隐了几分遗憾。 “姜韵,你知道吗,青春岁月,看似恒长久滞,其实如果认真算起来,也不过十年上下。 而这十年也只是只占了人生的八分之一,可八分之一里却不尽是灿烂无悔,明媚张扬,酸甜苦辣各执一方。 青春这个词,白驹过隙,姜韵,我二十二了,遇见你的时候,我满身风雨,让你见到了最落魄的自己。 我很遗憾没能在我最无忧最快乐的时候遇见你,去抱抱你,去和你一起分享走过这本该肆意张扬的青春。 所以,青春的影子是有我的私心,我想和你姜韵,一起完完全全的走过这场青春的路。 想和你做青春里该做的所有事情,表演节目是其次,戏外我和你的青春才是真,你愿意吗?姜韵?” 说着,许沁柔最后的声音竟带了一些显而易见的紧张和颤抖。 她在害怕,害怕姜韵的回答,可更期待,因为她知道那个人会给她想要的答案,那份最好的答案。 姜韵看着眼前的人,她的面容认真,眼神里满是期待还有一丝隐藏不住的紧张,笑了笑。 “愿意啊,许沁柔。” 愿意的,许沁柔,也许你从不知道,年少的那些记忆姜韵从未释怀。 所以你不知道,许沁柔这个人贯穿了姜韵整个人生,是她那些晦涩难言的青春过往中,最明亮的灯,和最温暖的光。 许沁柔听到这个答案,虽然早知道她会这么说啊,可是原来当她真正听见的时候,心还是控制不住的颤动。 忽然间,她就格外的想抱抱姜韵,想感受她实实在在的温度。 于是,她轻轻的靠过去,抱过姜韵,两人脖颈相交,耳边都是彼此脸庞的温度和触感。 “姜韵,怎么办?好喜欢你啊……” 耳边传来许沁柔的喃喃细语,满是痴缠,满是柔蜜。 “嗡嗡嗡……” 桌上手机不停地传来震动,一阵接一阵的不停歇,两人忽视不过。 第51章 冰冷 两人目光里不约而同的带了些怨怼,看向一旁的手机。 反应过来后,姜韵不由得有些心虚,毋庸置疑,震动不已的是她的手机。 她伸手将手机拿了过来,等看清来电显示后,她有些怔楞,不知道该不该接起,尤其是当着许沁柔的面。 许沁柔将她的变化看的清楚,看清来电后姜韵都莫名的呆滞几分了,她体贴的起身,把空间留给那人。 “我去给你再熬些姜茶,别傻了,接电话吧……” 说着,许沁柔便往厨房走去。 姜韵看着她的背影动了动嘴唇,终究是没说出话了,垂眸看着手机上仍然跳动着的来电,目光凝了凝。 许沁柔双手环胸,轻轻靠在身后的柜子上,不远处的煮着姜茶的锅台时不时沁出一股水汽,衬的那块地界飘飘渺渺的。 她眨了眨眼,微微仰起头,那些被她刻意压在心底的场景和情绪,随着那通电话又全数迸发开来。 许沁柔当时一扫而过,看清上面的来电,是陈均打来的,不知道他会和姜韵说些什么。 从姜韵清醒过来,两人都默契的对那天发生的事情闭口不谈。 姜韵是如何想的许沁柔不知道,而许沁柔只是单纯的心疼。 她知道那人经历的事情惨痛,唯恐提及就会让她回忆起那些事,所以她尽可能的避免开那些话题。 想起那天的惊险,哪怕已经过了一段时日,那些后滞的恐惧感仍潜伏在心底深处。 一股股的窒息感往上涌,明明已经是夏季,许沁柔却觉得浑身泛着一股冷意,环着身体的手不由自主的紧了些。 那天梁梦中途收到了陈均的通知,当即带着她们往北边郊区赶去。 本就夜黑,在加上废弃的居民楼实在太多,到了那里仍是找了许久,时间拖的越久,所有人的心里就越是沉重。 因为,这不是好事,最起码对姜韵来说不是。 就在所有人意志消沉有些绝望的时候,一辆车从他们身旁行驶了过去,很快陈均就反应过来不对。 “张康,你带人追上刚刚那辆车,其余人跟我往那辆车过来的方向走。” 许沁柔无比庆幸陈警官办案多年的敏锐程度,按着他的指令,他们很快在一栋断尾楼发现了异样。 那处时不时传来一阵东西掉落的声音,动静不大,甚至有些微小,可是在这荒无人烟的郊外便格外显著。 当即所有人便打开灯光,寻着声音传来的地方照去,是一颗颗碎石坠地发出的动静,间断里还流下一些仿若水迹的液体。 灯光从下往上……最终停落的地方让所有人心惊肉跳,也就是那一瞬间,许沁柔呼吸都屏住了。 不是因为别的,因为那是姜韵啊。 一根不太结实的麻绳束着她的双手,整个人悬在空中,绳子在断壁处不断磨蹭着,仿佛随时会断开。 而姜韵面色平静,头发随晚风拂开几许,对这一切无所察觉。 若不是面颊上沾染的大片乌色,许沁柔真以为这人只是以这种独特的方式睡着了一般。 也是从那一刻开始,许沁柔觉得电视剧里看见爱人受伤也能镇定自若,甚至有如神助行为英勇果断的场景都是假的。 不然,她怎么瘫软的不成样子,一股一股的无力感淹没了她,挣不开逃不掉。 她只能看着他们采取行动,然后万分小心的将姜韵带出来。 带来她的身边。 许沁柔小心翼翼的挪过去,眼里艰涩的厉害,伸出手去只堪堪悬在空中,哪里都不敢放。 靠的近了,浓浓的血腥味便遮掩不住,全往口鼻里冲。 她这也才看清了,那人脸上哪里是乌色,分明是干涸的血液,一块块的,有些地方太干了,甚至裂开来…… 没敢再耽误,姜韵被抬上了车,平躺在后座上。 流血的地方大致被包扎了掩住了,可是仍止不住,血色又透过衣布渗出来。 许沁柔就这样像个孩子一般,蜷缩在车座间,哪里也敢碰,哪里也不敢摸。 她紧紧咬着唇,视线被水汽掩盖,她擦去,水汽复来,又擦,一遍又一遍,不敢从那人身上移开视线。 姜韵身上的伤口太多了,直到这时候仍然往外流着,有的蔓延到了车座缝隙里,更多的自发形成水迹慢慢低落下来。 像是一道细小的水柱,带着血色。 许沁柔看着这一幕,呼吸都狠狠屏住了,她不敢碰那个人,只敢伸出手去接在那血柱下,那时候竟傻傻的以为这样就能帮那人止血了。 傻,可谓也是疯魔了…… 泪水肆意的往下坠着,将身前的衣衫染的湿透。 姜韵,姜韵……姜韵,你一定要好好的,你要好好的姜韵…… 那一晚,许沁柔再没有了往日平静自若的样子,瘫坐在急救室外,痴痴的望着在身前摊开的手掌。 早已被姜韵的血染透,此时凉了下来,也有了要干结的意思,许沁柔看着有些呆,可再也没了旁的动作。 明明什么也没有做,可是偏偏整个人失去了力气,她只能在心里一遍遍祷告着那人要平安无事。 梁梦和顾清她们也只敢在旁边看着,再不敢用多一分的行动和语言。 谁也不敢宽慰,谁也不敢保证,在那样惨烈情况下,姜韵一定可以撑过来。 “患者身上几处枪伤,快联系杜主任,这方面他有经验,快!” “患者失血过多,休克反应严重,你拿单子赶紧去血库调取血包!” “主任,她的心脏跳动频率越来越慢了……” ………… 医生进进出出换了好几批,窗外的天色也从墨色转青,复又从青转墨。 等待的时间被无限拉长,焦灼感也时时递增,在这的每一分每一秒里,许沁柔的精神都高度紧绷着…… 她憋着一股气,在跟自己较劲的同时,也跟最后的结局较劲。 所幸,结局让她满意,这股劲也让憋得心疲力尽,姜韵在一天一夜的抢救中终于脱离了危险。 她步伐有些踉跄的亦步亦趋跟在后面,看着她被推进重症监护室,看着她身旁那些仪器上平稳的波动,自己的那颗心才落回了原位。 瞬时她便在门外瘫软成一片,沿着墙壁滑下,那一刻她才敢放开自己的情绪,将所有的脆弱摊开来,双手掩面哭的不能自己。 只是这般回忆着,许沁柔都觉得身体有些脱力,她仰起头,将要坠落的水汽又逼了回去。 她站起身,转头向客厅处看了一眼,姜韵应该接完了电话,已经坐回了沙发上。 许沁柔收回视线,姜茶已经跳转到了保温模式上了,差不多了,也该出去了。 姜韵坐在沙发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忽然一杯热气腾腾的姜茶就放在了眼前。 “有些烫,先晾一会。” 许沁柔轻声说着,在一旁坐下,和姜韵保持了些距离。 不远,但是格外明显。 姜韵抬眼看她,抿了抿嘴唇:“刚刚是陈叔的电话。” “嗯,我知道,我看见了。” 声音不轻不重,也带着些柔意,可是姜韵知道,还是有些不一样的,里面带了些她看不懂的情绪。 但姜韵也没打算瞒她,早前便承诺过的,以后有什么事都是要告诉这人的,现在还躲躲闪闪的像什么话。 “所有的事情说起来有些麻烦,让我整理一下思路,看从哪里说起好些…… 嗯,你要不要离我近些,故事可能有些长,近些我省些力气。” 许沁柔有些压抑,似乎是没想到她会这么坦然,可是却也听话的往她身边挪了挪。 姜韵却仍有些不满足,轻轻拉过许沁柔的手臂,将人往自己怀里带。 “故事有些长,你在我怀里乖乖听我讲。” 许沁柔只开始微微睁大了双眸,后面便乖顺的窝在她的怀里,安静的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情节都是胡说的,别信别质疑,质疑就是假的哈哈哈哈,还有因为近期章节也是临时删改重构的,所以字数和更新速度上有些拉胯,大家再忍忍 第52章 是夜 和姜韵说的一样,故事有些长,讲故事的人说的云淡风轻,可听故事的她却是心绪起伏。 许沁柔窝在她的怀里,轻轻转了个身,顺势伸手揽住姜韵紧致的腰身,头紧靠在她的腰腹处,贪婪的闻着属于她的味道。 许沁柔需要一些时间去消化,她本就对当初的事情难以释怀,可姜韵有意不提,她也只能顺应着这人遮掩过去。 其实那天看完顾清交给她们的东西后,她将当年的事情便七七八八猜出一些。 可没想到事实还要更不堪些,顾国恩的颠倒黑白,让莫须有的罪名竟堂而皇之的安在姜韵的身上。 既是报复,也是掩盖。 陈均试图想要为她翻案,可是顾国恩在里面的的人脉远比他高上几级。 最终一压再压,更是用着他手下带的那些人的前途明里暗里的威胁过他,由此,就算他不会助纣为虐,但也不得不妥协。 一而再再而三,陈均最后只能放弃,但也因此内心备受折磨,后来有时间了便去探望姜韵。 然后隐晦的将那些事告诉她,亦将不属于他的错全然揽在自己身上和她道歉。 姜韵如何不知道陈均想要表达什么,可是事已至此,根本没有反转的余地,况且,他没有错。 这世道有些怪,总是善良的人心思更软些,往自己身上揽的东西更多些。 当然,活的也更累些,真是和那些人两厢极端了。 而这次,也是陈均早早联系到她,让她注意酒吧里那些人的来往,后面顺水推舟才有了这些事。 姜韵叹了口气,垂眸看了一眼怀里的人,从她老老实实将所有事情交代完后,许沁柔更是安静些。 她试探性的伸出手在许沁柔背后轻轻拍了拍。 “好了,别再想了,现在不是已经没事了吗?” 许沁柔没有应她,乖乖的绻在她的怀里,只是环在她腰身上的手力道更大了些。 “别担心了,已经都过去了,以后我们都会好好的。 我刚刚和你说的都是真的,陈叔他已经不允许我再参与那些事情了,就算我想,他们上级也不会同意的。” “还在生气吗?” “我……我只是觉得……之前承诺过你,再也不会瞒着你,所以我想,所幸借着这次机会全都告诉你……” “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阿沁……” 不知道过了多久,怀里的人终于有了动静,脑袋又往里拱了拱,瓮声瓮气的。 “没生气,我只是……” 我只是有些心疼,可是……算了,还是不说了,省的那人又想多。 她的话说一半,又没有了后续,姜韵的心刚升起一半,又悬在了空中,不上不下的,着实有些难受。 “只是什么?” “只是觉得,以后我要多爱爱你。” “嗯?” 许沁柔没再回她,她还是得再消化一下心里那些堵塞的情绪,也是真的想要再多爱爱那人。 姜韵也识趣的没再说话,可整个人却被她那句话弄得心痒痒的,嘴角的弧度怎么也压不下去。 两人拥着,都默契的享受这静谧的时光。 直到又一次,桌面的手机不断传来震动的声音,姜韵看的清楚,是找怀里这人的,莫名的松了一口气。 她轻轻点了点放在那人背上的指尖,“先起来吧,苏语的电话。” 许沁柔有些不舍的从姜韵怀里退出来,深深吸了口气,有些怨怼的看了一旁的手机,终是认命的拿了过来。 “啊,许沁柔,你怎么才接电话啊!沉迷美人乡无法自拔了是不是!” 刚接通,苏语便连环炮似的打了过来。 声音有些大,许沁柔皱着眉拿远了些,等那边不再说话了才又贴近。 “要真无法自拔,还能让你跟我说这些话?” 苏语这次打电话是有求于人的,该放低的姿态还是要放低的,于是笑嘻嘻起来,声音里满是讨好。 “哪能啊,你两顶好顶好了,是美人互相沉醉,所以,可以不可以求两位美人帮我一件事。 不是啊,我靠!我突然想起来我有此番劫难还是因为小吴念要上学的事。 这可不行啊许沁柔,咱不兴卸磨杀驴啊,你必须得帮我才行!” 说了这么一大堆,还是没说到重点,许沁柔揉了揉眉心,轻叹了口气。 “到底是什么事情你先说清楚。” 苏语在电话那头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豁出去了。 “这不是上次让苏大腿帮忙给小吴念插学籍了吗,那是我拿去相亲的条件换的。 然后……然后这周六我就要奔赴刑场了,啊啊啊!你懂我的绝望吗?救命啊!” 许沁柔觉得有些好笑,没想到天不怕地不怕的苏语居然会怕相亲。 “你该不会是想让我们给你把相亲这件事搅黄了吧? 这坏人姻缘的事我可做不出来,古人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要是真给你搅黄了,我会被惩罚的。” “啊啊啊,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你要不来,我就把你之前喝醉抽烟胃穿孔的事抖出去……” 还没等苏语说完,许沁柔连忙捂住了话筒,生怕刚刚的话被姜韵听了去,脸色慌张的看向一旁的人。 应该是没有听见吧,姜韵的好像没什么变化啊,脸色也是如常,动作也没有起伏…… 许沁柔又打量了会这颗心这才放了下来,这个苏语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姜韵其实听见了,可是心绪并没有太大的起伏,因为苏语那次醉酒后已经把事情抖落的一干二净。 估计那人真是醉的厉害,竟然都不记得她跟自己说过这些事,还以为这是她和许沁柔的秘密,当下还不顾姐妹情谊威胁起许沁柔来了。 许沁柔这个小傻子啊,还以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呢,其实早就被苏语卖的干干净净了。 可是看着她刚刚害怕自己会知道的紧张样子,姜韵便觉得有些好笑。 好笑之余又满是心疼,你真是个傻子啊许沁柔。 为了防止苏语再口无遮拦说出别的话,许沁柔很是爽快。 “没到那种地步,你有事我肯定第一个冲在前面,需要我做什么你尽管说。” 苏语在电话那头肆意的笑开,这人变脸可真够快的,刚刚还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现在就肯为她赴汤蹈火了,虽然摸不清她的心思,但到底是没再嘲笑她,毕竟正事要紧。 “到时候我们就假装偶遇,你上来就拉着我走,不管什么借口,反正你想就行。” 许沁柔无奈抚了抚额。 “嗯,时间地址。” “时间是这周六,地址嘛,我妈还没通知我,到时候我再发给你,记得随时保持联系啊,千万千万记得,一定要把周六给我空出来!” “嗯,知道了苏大小姐。” “行,那我就挂了啊,不打扰你们二人世界了,估计那位已经盘算着怎么弄死我了,拜拜!” 说完,苏语毫不犹豫的把电话挂了。 许沁柔拿下手机,放在手中转了又转,然后有些不安的看着一旁的人,到底是听见了还是没听见呢?要不?问问? 姜韵看着她这幅焦灼难耐的样子暗自笑了笑,却也没表现出来。 最后还是许沁柔撑不住了,稍稍往她身边挪了挪,语气又轻又慢。 “苏语说她要去相亲,你听见了吗?” 姜韵瞥了她一眼,还挺聪明,还会旁敲侧击呢,那就如她所愿好了。 “相亲吗?我倒是没听见,怎么了?” 姜韵眼神清明,一副正派无比的样子,看起来是不像骗人的样子。 许沁柔那颗心才算是放下,看着她笑了笑的狡黠。 “相亲不是重点,搞破坏才是,苏语让我帮她搅黄了,那天你能不能陪我啊。” 姜韵抬起手,这次是轻轻的揉了揉她的头。 “你不是一直说我身体还没恢复好,我不跟着你,我害怕。” 许沁柔被她这句话哄得笑开,真是,一点都不会哄人啊,可是的的确确又哄了,只是有些别出心裁罢了。 姜韵被笑的有些不好意思,于是站起身来。 “时间不早了,早点睡吧。” 说着便往客卧走去,许沁柔连忙出声。 “昨晚是苏语她们在。” 姜韵转过身,眼里满是调侃。 许沁柔被这戏谑的眼神盯得羞窘,真是想找个地方钻进去才好,因为刚刚她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姜韵懂了。 就差趴到姜韵耳边明晃晃的告诉她:“姜韵姐姐,今晚没人哦,你要来和我一起睡嘛!” 光是想想自己那副快要遮掩不住的心思,许沁柔就觉得脸上有些热热的,像是做了亏心事一般,不敢再看她一眼。 姜韵了然,笑了笑走过去,柔声道:“会害怕吗?” 许沁柔有些不解,眨了眨眼睛,“害怕什么?” 姜韵一本正经:“我要是对你动手动脚怎么办?” 许沁柔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这人是不是对自己太有信心了,这段日子从来都是只有自己对她动手动脚的份,哪里有她主动的时候了。 这么一对比起来,许沁柔忍不住笑开,直直迎面跌进姜韵的怀里,动作看起来肆意其实力道极小。 姜韵连忙伸手圈住她,稳稳的固在怀里,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许沁柔这才抬起头来。 “害怕什么?怕你被我吃了吗?” 姜韵无奈,将她扶正坐好。 “还睡不睡了?” 许沁柔怕再招惹下去这人怕是要恼羞成怒,当下立即收敛了笑意,一本正经的坐好。 “嗯,睡。” 夜深,两人躺在床上,各执一边,中间本隔着些距离,后来竟是越变越小,直到没有间隔。 呼吸轻轻浅浅,与夜色融为一体。 有人眼睫轻颤,似乎无意识的转了个身,投入了一旁人的怀里,嘴角笑意清浅。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写的有些投机取巧,过去的那些事情不想再花篇幅再去写了,大家可以结合前面的内容推测一下,如果觉得需要哪些地方有出入,有矛盾了,可以在评论里告诉我 第53章 相亲 医院里,顾国恩坐在病床上,肃着一张脸,坐在一旁的女人给他细致的喂着粥。 顾清站在一旁有些无措,惴惴不安的看着两人。 “爸,你还好吗?” 顾国恩一个眼色也没给她,吃着粥默不作声。 女人有些看不下去,都是一家人怎么闹得这么难看,她放下手里粥,看向一旁站着的顾清。 “你爸爸没事了,你爸他就是低血糖,一时气血攻心,没什么大事,你别太担心。” 女人声音尽是温婉,丝毫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可是这比骂她更来得难受。 顾清眨了眨眼睛,有些酸涩。 “爸,对不起,你先好好休养身体,那些事情我们以后再说,但我还是保留我原本的意见……” “你这是什么态度……” “好了好了,吵什么吵,又想进急救室是不是?” 还没等顾国恩说完,顾母已经先行阻止这场将要爆发的争吵,将手里的碗放在一旁,揉了揉额头。 然后站起身来走到顾清身边,为她理了理衣领。 “你先回去吧,这些天你也吓坏了,回去休息休息,看你黑眼圈都快拖到地上了,小姑娘家家的都不好看了。” 顾清知道她是在安抚自己,脸上展现了些笑意,对着顾母点了点头。 “那妈你先照顾爸,后面我再过来,你也记得注意休息,有事了就联系我。” 顾母走到她身边,怜爱的摸了摸她的头。 “妈妈知道,回去吧,这边有我,别担心。” 顾清最后又看了一眼顾国恩,终究是离开了。 病房里,只剩下顾国恩和顾母,顾国恩用力的哼了一声。 “你这吃里扒外的女儿当真是好孩子,居然给她们通风报信,我看她早就把她哥哥的死忘得一干二净了!” “顾国恩你够了,你是年纪大了,不是老糊涂了,那是你女儿,怎么你都不该这么说她,而且,这件事我觉得她没错。” 顾母脸上的温柔快要消散不见,转而慑人的威严压了上来。 “你别把你自己的地位摆的那么高,是,你是建成的爸爸,可我也是他的妈妈,小清也是他的妹妹,你没资格否认建成在我们心里的地位。 这件事小清没错,以前我就跟你们说过,你们做的那些事迟早要受到惩罚的。 我早早就让你们收手,你们听进去了吗? 你们父子两阳奉阴违,变本加厉,背地里干了多少不入流的勾当,我不是瞎子,可我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当初我也说过,不反对建成谈那些两情相悦的恋爱,可是呢,建成做了什么? 自己不自爱不说,还用不入流的手段伤害了一个又一个女孩子,当真以为你们瞒的天衣无缝? 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又哪有人真的能只手遮天干干净净的走到最后。 所以啊,国恩啊,这到底是谁的错,你是真的不知道吗?别再执迷不悟了,你得想想小清啊。 你知道我这些年有多害怕吗?我害怕建成造下的孽还得让小清还,所以,我以妻子的身份恳求你,收手吧,好不好?” 顾国恩坐在那里,眼里竟然含着隐隐约约的泪光,印着鬓角发白的头发显得格外悲悯。 放在被子上带着岁月褶皱的手被顾母拉住,轻轻的握在手心里。 “别再做那些事情了,迟早会兜不住的,你都这么大年纪了,好好过些安稳日子不好吗? 算算时间,小清没几年要成家了,你也到了该抱孙子的时候了,总不至于要抱着孙子去牢里面看你吧?” 顾母字里行间都是宽慰,甚至最后染了几分笑意,可是里面的沉重根本忽视不掉。 顾国恩有些气不过,抬眼看看她,想说些什么,最终也未能吐露一词。 现在收手,来得及吗? 很快就到了周六,像是一个等待最后判决的犯人,苏语从早上开始就有些兢兢战战,时不时拿出手机看一眼,生怕她老妈的信息已经发了过来。 更重要的是她得时时刻刻和许沁柔保持联系,今天她可是苏语的救世主啊! “沁柔啊,小柔柔,今天一定要随叫随到啊!” “苏夫人的指令还没过来,我有些紧张!” “柔柔宝贝,要不你现在就过来把我带走吧!” “柔柔,小沁沁,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我格外的想你,恨不得你在我身边生生世世!” …… 一句接着一句,许沁柔简直不堪其扰,却还是打开来一字一句看了起来。 看着那些肉麻还带着丝丝猥琐的称呼,她有些不适的皱了皱眉,连带着心口都翻涌起来。 姜韵正好端着热水过来,看她这样,以为是哪里又不舒服了,连忙走过去,把水放下,走到她面前柔声道。 “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许沁柔这才从屏幕中转过头来,想着那些肉麻的称呼,又想到眼前这人之前在医院里时不时唤上一句阿沁。 浓情的厉害,也缠绵的紧。 细想起来,姜韵回来后便没有那般叫过自己,好些日子没听见她那般叫自己了,许沁柔登时有些心痒。 阿沁,阿沁,阿沁…… 她把这两个字掰碎了,在心里叫了千百回。 看着眼前的人忽然有了主意,像是想到什么好事一般,连带着眉目也舒展看来。 姜韵看的有些懵,眉目舒展就在一瞬间,看起来也不像是不舒服的样子,只是那双看着自己的眼睛跟狼似的怎么回事? 她心里感觉有些不对劲,刚想默默走开,可是这人不给她机会,直直过来抓着她的手,眼里满是认真。 “你叫叫我罢。” 姜韵不解,却仍是听话的唤她:“许沁柔。” 许沁柔伸出手去拉了拉她的脸颊,“贵人多忘事?在医院里你可不是这么叫的。” 姜韵笑的眉眼弯弯,陡然领悟了许沁柔的意思,拉过那人贴在自己面颊上的手,声色缠绻。 “水心的柔柔……” 许沁柔目光里满是期待,以为要听到那会让她心热的话,可是姜韵语气缠绻归缠绻没错? 说的是什么话啊?她登时有些恼怒,坐直身子眼睛猛然瞪大,看着姜韵一脸不可置信。 “什么水星的柔柔啊?你怎么不说火星呢?不叫就不叫吧,糊弄我干什么?” 姜韵望着她迷惑的样子没忍住笑起来,“是许沁柔的沁,分开就是水心。” “是我的阿沁,也是水心的柔柔……” 说着,又伸手揉了揉许沁柔的脑袋,眼里带着些光亮。 许沁柔不懂,可是姜韵的,那是许沁柔第一次对她介绍自己啊,姐姐,我叫水心的柔柔。 许沁柔仍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刚想再问问,苏语的电话便打了过来,她只好将心中的不解压下,接起电话。 “快救我快救我,苏夫人的指令到了,中午十二点,南御西餐厅。” 苏语的语气满是紧张,许沁柔都能想象到她在那头手足无措的样子。 她笑了笑宽慰道:“回去的,你别担心,现在刚十点,我和姜韵来得及赶过去的。” “这幅样子居然要被你俩同时看见,啊啊啊,真丢人啊真丢人!”苏语无奈道。 “好了,还要不要我们去救你了,小心你今天直接结婚生子啊。”许沁柔笑她。 苏语赶紧否认。 “别,姐姐你可别咒我,我大好的青春还没享受完呢,行了,那就拜托两位一起来救我于水火之中了。” 说完就挂了,许沁柔看着姜韵无奈的摊了摊手。 “收拾收拾吧,差不多该出发去救人了。” 姜韵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嗯。” 苏语按着她老妈给的地址准时到了地方,果然,在她所说的隔间里一个男人已经在里面坐等着了,她摆出一个得体的笑容走过去。 男人见到有人来了,连忙起身,笑容清朗。 “是苏语小姐吧,你好,我是傅成。” 苏语也对着他笑了笑:“傅先生你好,久等了吧。” 男人面容周正,气质卓然,看起来也不像是需要通过相亲才能找对象的样子啊。 可是一想到自己的遭遇,大概也是被家里逼迫来的吧,同样是可怜人啊,苏语不禁叹了口气。 傅成笑了起来:“怎么了?苏小姐是对我不满意吗?怎么刚见面就叹上气了。 苏语连忙挥了挥手:“没有没有,只是想到让你在这等了这么久,心里有些愧疚罢了。” 傅成看出她的言不由衷,只觉得这苏小姐有些有趣,胡话张口就来。 愧疚?他倒是没看出来,不想来相亲他倒是看得真真切切。 两人就这样看破不说破,客客气气的相处着,傅成招来了服务员,拿来了菜单,递到了苏语手里。 苏语心不在焉的点完后,对着他心虚的笑了笑。 这许沁柔,都十二点多了,怎么还不来?再不来,孩子都快出来了! 傅成看着她坐如针毡的样子,用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压低了声音。 “认真点,有人看着呢?” 苏语抬起头有些不解:“谁?” 莫不是藏在暗处的救兵被发现了,好家伙,来了也不告诉她一声,就在她满腔气愤的将周围巡视了一圈后。 苏语愣住了,她和一个女人对上了眼。 苍天啊,谁能告诉她,为什么她妈会在这里啊,哪有人相亲还要被监视着的,这没道理啊。 第54章 当年 苏语真以为自己眼花了,于是不敢置信的又看了几眼。 真正就是她亲爱的妈妈,不仅如此,她妈妈的对面还坐着一个年龄相仿的女人。 大概是保养得当,年龄看起来也不过四十上下的模样,气质也是引人注目的那种。 这个女人应该就是傅成的姑妈了吧,好家伙,都来监视了。 只是细看了去,苏语觉得这个女人的眉眼之间有些熟悉感,她皱着眉头在心中几番较量,好像在哪见过,可是又着实想不起来。 这时候,苏夫人转过头对着她又发来一记眼刀,好像在说:“不认真相亲看老娘干什么?” 苏语被吓得抖了抖,也没有心思再去想那个姑妈了,回过神来对着男人尴尬的笑了笑。 “你怎么知道她们也在这?” 傅成笑了笑:“目光灼灼,忽视不掉。” 苏语没接话,只是笑了笑,心想这人还挺幽默。 可是到底她的救世主什么时候能到啊,她真的待不下去了,尤其是这种被监视着的感觉。 不对啊,我天,她妈妈认识许沁柔,要是来了岂不是就被一眼看穿了。 这么一想,苏语的表情就更凝重了,俨然一副要赴死的英勇模样。 傅成将她生动的表情变化全然看在眼里,只觉得这个苏小姐好笑,倒是没别的想法。 就在苏语拿出手机打算给许沁柔发信息取消救人计划的时候,许沁柔已经和姜韵往他们餐桌的方向走来。 苏语看到后,五官各自颤动,表情异样的精彩。 许沁柔见她这般煎熬痛苦的表情,以为是自己和姜韵来的及时,这家伙一定是处在水深火热之中痛苦非常。 她暗暗摇了摇姜韵的手,低声道:“你看,我们来的多及时,苏语痛苦的样子好丑。” 姜韵无奈,宠溺的看了她一眼,“别闹了,走吧,我们过去。” 而此时,表情变化最大的并不是苏语,而是坐在苏妈妈对面的女人。 自从看到姜韵之后,目光在她身上停驻了许久,心绪起伏间脸色变得苍白无比,细看了去眼里竟然含着隐隐的泪光。 苏妈妈本是看着苏语那边,看到许沁柔和一个不认识的女人也来了,正好奇是怎么回事,转过头看见对面的人情绪分明不对劲。 向来温和有礼的女人此时罕见的失了仪态,手指紧紧攀附着桌沿,眼睛一眨不眨直勾勾盯着苏语那边,让人害怕的是眼里泛起的红意。 苏妈妈有些担忧,俯身靠近了些。 “杜音,你还好吗?身体不舒服吗?” 女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并没有回话,仍保持着那份僵硬的动作,湿意很快蔓延了眼眶。 不会错的,她不会看错的,那孩子的眉眼,和年轻时候的她太像了,想到这,她深吸了一口气。 那边许沁柔和姜韵两人走到苏语桌旁,声音急切。 “苏语?你这是在干什么?你孩子还在家里等着你照顾呢?你就丢下她一个人和这个男人出来约会?” 两人的语气满是气愤,脸上也都是责怪之色,傅成被说的一愣一愣的,看看苏语,又看看忽然来的这两个女人。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那三个貌美的女人就是一场年度大剧。 苏语直接低头扶额,有些汗颜,这都找的什么借口啊,万一被她妈听见了,可不回家家法伺候吗? 可是眼下这场戏必须得演下去,苏语只好硬着头皮接上这部戏。 “啊,那孩子,朋友有事拜托我照顾一段时间的。 那个人啊,见色忘亲,沉迷酒色,都估计忘了还有这个孩子了。” 许沁柔真想掰开苏语的脑袋,看看她里面都放了些什么,自己来给她解围,这人居然还这么明里暗里的损自己。 就在许沁柔刚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忽然一个陌生的女人走了过来。 走过来就算了,竟然还直勾勾拉上了姜韵的手。 许沁柔见状,面色陡然冷了下来,也不在乎还要帮苏语解围了,看向拉着姜韵的女人。 陡然间呼吸滞了一瞬,这个女人和姜韵长得太像了。 苏语看着这一幕,陡然也反应过来,她就说嘛,刚开始就觉得这个阿姨眉眼有些熟悉,可不就是和姜韵长得像吗。 而姜韵,看清女人的面容,毫不犹豫的把手抽了出来,拉着许沁柔转身就要离开。 女人见状赶忙追了上去,又重新抓住了她的手,声音带着可见的颤抖,“姜韵?” 声音有些大,四周的人的目光忽然全都看了过来,望着这边窃窃私语。 明明和来之前没什么变化,可是姜韵却觉得所有人都在嘲笑她。 “你看这个人,有妈没妈都这么惨,真可怜!” “臭姜韵,笨姜韵,没有妈妈爱的小朋友。” “姜韵没人爱,妈妈不要,爸爸不疼,哦哦哦!” “姜韵没妈妈,姜韵没人教,姜韵是个哈巴狗!” ………… 过往的一段段回忆猛然从最隐秘的角落里释放出来,眼前的人仿佛和记忆中的面孔重合在了一起,脑中带起一阵一阵的眩晕…… 姜韵忽然间分不清现实与过往,身子控制不住的晃了晃。 许沁柔在她身边,看着她分外苍白的神色有些心疼,立马伸出一只手揽过她往自己身上靠着,然后抬眼看了一眼女人很快又收回视线。 “姜韵……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姜韵摇了摇头,对着她笑了笑,“没事,走吧,我们先回去。” 许沁柔看着她这幅样子,只觉得心里涌起密密麻麻的疼,不想笑就不笑,勉强自己干什么。 可是当下更心疼她些,点了点头,便扶着她往外走。 可是那个女人仍是不肯放弃,追了上来,大概是觉得刚刚突兀的拉着她的手不太好,这次她只是站在两人面前,眼眶里蕴了几分湿意。 姜韵感觉到一阵不适,看着女人,刚刚消散的目光仿佛这一刻又都看了过来,她深吸了一口气。 “你可以让开吗?我们要离开。” 苏妈妈也赶了过来,看着眼前这奇怪的一幕,走到杜音身边。 “杜音,怎么了这是?” 杜音却仍是看着姜韵,声音哑然。 “姜韵,我是妈妈啊,这些年我很想你,我们……” “够了,我想你是认错了,我没有妈妈,我妈妈早就死了,没事的话我们先走了。” 没等女人说完,姜韵就出声打断了她,拉着一旁的许沁柔,打算从女人身边快步离去。 可是又被抓住了手腕,力道出奇的大,姜韵用了些力气还是没挣脱开,看着女人的眸子里不带任何情绪。 “松开。” 可是杜音害怕,这次要是错过了,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了,手上的力气不减。 “姜韵,算我求求你了,给妈……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好不好。” 周围看过来的人越来越多,许沁柔的眼里也满是担忧和害怕,姜韵不想让她处在这尴尬的视野之下。 她只能深深呼了几口气,沉声道:“不是想解释吗?就现在吧。” 杜音听到姜韵放缓了语气,知道当下是有了希望,脸上带了些笑意,“好,走,我们去那个隔间。” 说完便站在原地等着,她怕姜韵在她不注意的时候转头就走掉,整个人警惕的厉害。 姜韵无奈转过身看着许沁柔,嘴角扯出一个笑容。 “你和苏语她们先待会吧,我处理些事情。” 许沁柔放心不下:“需要我陪你吗?” 姜韵笑着摇了摇头:“不用,别担心,没什么大事。” 她的眼神里满是安抚,许沁柔也知道当下不是多问的时机,便对着她点了点头,慢慢走到了苏语那边。 而姜韵,被女人带去去了刚刚她的那个隔间,两个隔间离得不近,只能看的清,却听不清谈话的内容。 苏语看着许沁柔低声道:“姜韵发生什么事了?” 许沁柔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只是眼睛一转不转的看着那边的动静。 傅成的目光也在几个人之间来回转了许久,他也没搞清这突如其来的事故,看起来倒是有些复杂,但是现下倒不用担心相亲的事了,还蛮轻松。 姜韵那边的隔间里,杜音看着她的眼里是克制不住的激动,两只手扣在一起来回交握着。 原本因为激动错乱的呼吸此时也平缓下来,她动了动嘴唇,斟酌了几番。 “韵韵,这些年你……你们过得好吗?” 姜韵轻轻哼笑了一下,她不是没看出杜音小心翼翼的姿态,可是哪怕看着,自己的一颗心也没有太大起伏。 “你觉得呢?你想让我怎么回答你,你的心里会更好受些……” 似是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杜音怔了一瞬,反应过来登时有些着急。 “我当然是希望你们过得很好……当年,当年妈妈对不起你。 可那也是不得已的,你也知道,那时候你爸爸每天赌钱,喝的醉生梦死,回家后又总是打我发泄。 你知道的吧,你也明白每天被打的滋味的吧,所以……” 姜韵看着她有些好笑,诉苦就算了,怎么还扯开自己的旧疤了。 “我并不想听你诉苦,那种生活,再烂再差,也是你自己选的,你怨不得旁人。 所以,你不必把那些痛苦放大,我不是没有经历过,相反,我经历的是你的千倍百倍。 你走了之后,他都是拿我撒气,骂的是我,打的是我,抽的是我,拿酒瓶子砸的也是我。 现在身上还有很多消散不了的疤痕,丑的很,我自己都嫌弃。 你看,某种程度上你选择离开并没有错,你真的如你所愿过上了你想要的生活,这不是很好吗? 所以呢,你还想谈什么?不要再跟我诉说那些分文不值的悲惨往事,也不要问什么我过的好不好的话? 你自己都想要逃离的生活,还要问我过的好不好,如果你想要一个心安的回答,那我告诉你,很好,这些年我过的很好。” 第55章 贪心 杜音有些哑然,似乎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她没了刚刚的底气,手上交握的力气更大了些。 “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的,韵韵,所以妈妈想补偿你。 你要知道当年,妈妈一个女人什么都没有,就算带走了你也养不起你,你跟在你爸爸身边最起码衣食无忧……” “你应该想过吧,比起哪怕和你过那种吃不饱穿不暖的生活,我也不想每天像是一个泄气桶一样被变着花样打来打去。 更可笑的是,你知道吗,他居然说是我气走了你,害的他跑了老婆。 莫名奇妙的又给我增加了一个被打的理由,而且衣食无忧吗?大概吧。” 姜韵的语气满是平淡,可这样偏偏让人更加心惊。 杜音慌忙的伸出手抓住姜韵放在桌面上的手。 “是妈妈错了,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妈妈现在生活的很好,可以给你很好的将来的,你相信妈妈,一定可以补偿你的。” 姜韵抽出手,笑意不达眼底。 “因为你,我这辈子最讨厌的事情就是被人丢下,像是垃圾一样,说不要就不要了。 补偿什么?嗯?在我最无助最彷徨最需要你的时候你把我丢下,算一算都十几年了。 虽然一路风雨,可所幸也过来了,现在虽然说不上锦衣玉食,但也没到需要你补偿的地步。 而且,补偿的真是我吗?难道不是你无处可安放的愧疚心和负罪感吗?” 杜音的面色白了又白,手也不受控制的抖了起来,看着姜韵语气晦涩。 “这些年,我一直都有在找你的,可是一直没有你的消息……我……” 姜韵听完只觉得好笑,她已经努力的克制自己了,可是还是没忍住,笑的格外开怀,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最后竟笑的流出了眼泪。 “在哪找的?不会都找出国外了吧?我姜韵可是没有那份可以那般肆意洒脱的机会。 我怎么都想不到,只不过是以前的老房子拆迁了,和以前那些左邻右舍又换到一个新的小区了而已。 但凡你想找,应该是不费吹灰之力的吧,怎么被你说的,竟是这样难找。 你告诉我,你真的想找了吗?你是真心实意的打算找到我这个人吗?这个被你抛弃了那么久的女儿吗? 还是说,你只是给了自己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给了一个感动自己的理由? 告诉自己,暗示自己,到真的遇到了我的那一天,就可以如同现在这么深情款款的告诉我,这些年你过得多不容易,你又找我找的多么身心俱疲。 可是,事实看起来真是可惜的很,明明摆的清清楚楚,你还要沉迷自己营造的世界,那你感动你自己就好了,别来给我渲染那种廉价的氛围。 好了,就说这么多吧,也没什么要联系的必要了,毕竟大家都习惯了。 你看,这不都过的挺好吗?对了,再多问一句,你现在还有别的孩子吗?” 说完,姜韵眼神平淡的看着对面的女人。 而女人像是刚回过神来一般,动了动嘴唇,却是没发出声来,只能无力地点了点头。 姜韵懂了,笑的格外开心,果然,她还有孩子,那左右是不缺她这一个的,无可厚非。 如果今天她是想消逝那些自己的愧疚感,应该是做到了吧。 姜韵站起身,垂眸又看了她一眼。 “姜国才死了。” 说完这一句,姜韵没再停留,快步离开了。 她走到了苏语那边的桌子,却发现许沁柔不在,转头看了看四周,没有发现她的身影。 苏语知道她在找谁,看了看她的脸色有些小声。 “她去厕所了,刚走没多久,等一会吧。” 姜韵没做他想,点了点头,便直接站在原地等着了。 许沁柔确实是去厕所了,只是眼眶红的分明,隐隐的都显出了一些红血丝。 虽然姜韵让她不用担心,只让她和苏语先待一会,可是最后她还是没有克制住,将那些话听得一字不落。 可是她发现,越听她的心就越痛,又是那种窒息的感觉,像是一条濒临干死的鱼,原地挣扎,痛苦减不去半分。 她听着自己那般喜欢的姜韵,用着一副淡漠释然的口气诉说着那些过往与苦难。 这人怎么总是这样啊,总是不把自己当回事,为什么可以一直这么云淡风轻?可以从不在乎自己? 如果不是她知道所有事情的主角是姜韵,估计会以为她在说一个别人的故事。 可是不是啊,许沁柔知道,是她的姜韵,是她未曾知道了解过的姜韵。 小小的她踏着一路黑暗荆棘走来,却依旧给了她那样多的光辉明媚。 明明,明明她才是最需要的啊。 眼眶酸涩,终究是没能忍住,泪水一颗一颗滑落下来,滴落在水池里。 姜韵站在那里等了许久,可是仍没有见到许沁柔出来,不禁有些担忧,就想进去找找看,就在这时候,许沁柔走了出来。 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看着姜韵,然后转头对着一旁的苏语。 “苏语,我们就先走了,今天的任务应该算是完成的还不错吧,”然后转过头看着姜韵,“我们走吧。” 姜韵看着她的眼睛,缓缓点了点头,“走吧。” 苏语坐在原地并未说什么,之前那个一直拉着姜韵的女人也被傅成带走了,好像身体不舒服。 也是因为这个意外,苏妈妈也表示歉意并一同陪着走了,这都什么事嘛,诶。 回到家,姜韵脸色有些沉,却并没有说什么,仍是如往常一样,独自进了厨房准备晚餐。 一直到了晚上,两人躺在床上也没有和彼此说过一句话,不是冷战,只是姜韵现在心里有些乱。 那些被尘封在心底的过往被揭露开来,像是结痂的伤口,又被狠狠的撕裂开来。 她有些难过,更有些害怕,可是她不想和许沁柔说,不想将这些糟糕的情绪扩散到她身上。 所以她努力的克制自己,努力的掩盖那些将要喷薄而出的情绪。 “那时候是不是很疼啊?” 忽然,黑夜传来一个温软的声音,里面包含的尽是心疼。 姜韵听到了,可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微微皱起了眉头,刚想开口,就在那一瞬间,她的身子僵住了。 许沁柔竟不知何时已经翻靠了过来,轻轻覆在姜韵的身上,带着一丝凉意的手掀起姜韵衣服。 姜韵察觉到她的意图,伸出手去按住她将要得逞的手,微微仰起头,睁开眼睛,声音里带着一丝不自在。 “怎么了?” “对不起,我听见了……” 许沁柔垂眼看着她,眼里又氤氲起了水雾,黑夜里看的不分明,像是铺洒了一层光。 可是姜韵知道不是,她抬起手,轻轻捧住她的脸,笑了笑。 “听见什么了?” 姜韵明明是在笑,可是许沁柔却觉得比哭还难过,为什么该是姜韵委屈的,可是她却觉得比她还要委屈,泪水止不住的往下落。 “听见了你和那个阿姨的谈话,姜韵,难过的时候可以不用笑的,怎么一直要勉强自己? 你也可以向我撒娇的,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你不用一个人去消化那些情绪,你还有我啊……” 姜韵只觉得鼻子一酸,眼睛竟也热胀的很,她撇开眼去,仍固守着那份脆弱和难过。 许沁柔不给她逃避的机会,直直抱上去,头紧紧靠在姜韵的脖颈处。 泪水肆横,热意蔓延,顺着她白皙的脖颈流进枕头里面消失不见。 许沁柔声音嘶哑:“你怎么像个骗子,说好了坦诚,结果每次都是在临界点告诉我。 总是轻飘飘的将那些事情说的那么轻松,我是很傻吗,真的不知道你身处在里面究竟有多难吗? 可是你不想说,我也不能逼着你说,次也是一样,如果我没有听见,你还是打算将那些事情藏在心底,一个人再去消化吗? 你这样对我不公平,我的喜怒哀乐全部放在你的面前,可是我对你真正的情绪一无所知……” 女孩的泪水那么滚烫,像是带着灼人的热意,烫进了姜韵的心里。 她的女孩说的对啊,好像对她不公平,可是那些过往太沉重,听了她该多难过啊。 姜韵抬起手,轻轻放在女孩的后脑上,一下接一下极尽温柔的抚摸着,鼻音深重。 “别难过,姜韵向你保证,除了那些不堪的过往,姜韵所有的世界你都已经踏足了,只是那些过往……” 许沁柔猛地抬起头,用着一双红通通的眼睛看着她。 “不是,没有不堪,只有委屈,只有委屈,小姜韵只有委屈!” 被女孩这样认真又可爱的否认逗笑,姜韵没忍住,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真切的笑容,附和她。 “对,只有委屈,小姜韵只有委屈,委屈的很,都没有人像今天一样抱抱她,也没有告诉她可以哭诉这些不甘和难过,那,许沁柔,真的要听吗?” 许沁柔瞪大了双眼,还有几滴泪水挂在眼角,欲落不落的样子。 “听,说的时候老实点,不要东遮西掩,遮一分以后少爱你一分,掩一分多冷暴力你一分。” 姜韵只觉得自己的心快要软成一片了,这人威胁的话听起来也让她心热的很。 甜的厉害,姜韵忽然有些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她伸手抱住许沁柔。 “好,那我贪心些,多得些你的爱便好了。” 第56章 浮萍 黑夜里,只有些许明婉的月光渗透了窗帘没能遮掩到的地方,在地上印出浅淡的光华。 房间里静悄悄的,从姜韵说完那些过往后,两人陷入了诡异的沉默里。 若是旁人看上去,便是一副相爱伴侣紧拥着睡去的甜蜜场景,可是姜韵知道不是。 那人虽然没有说话,可是手上的动作一下不停的,轻轻的,柔柔的,指尖微凉,却又带着一股灼人的热意…… 薄薄的衣衫从边缘处被她掀起,指尖微顿,轻轻点点,带着些犹豫在她腰腹处停了一瞬。 姜韵受不住,暗暗深吸了一口气,却没阻止那人的动作,任她为之。 许沁柔并不在乎她到底是否会拦着自己,她只是想做些自己想要做的事,想要再摸摸那些伤痕。 回忆起来其实她有些傻,在医院里为她擦洗身子的时候,便见过颜色深浅不一的伤痕。 可她只以为是伤的程度不一样,所以颜色上有了差异。 那时候她没有近一步深想去,现在才知道,原来那些颜色浅淡的疤痕,时光深远。 是那个她未曾知晓,未曾见过,更未能给她只言片语安慰的…… 小小姜韵遭遇的过去。 她将手轻轻往里面探去,从背后的腰身,一寸寸,细致的,缓缓的,只敢用指腹的嫩肉触碰。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明明这些伤都已经好了,可是她仍怕,仍心疼…… 不间断的抚摸,未曾停下的轻触,无数次碰到起伏处,那一刻心就会尖锐疼的厉害。 一次起伏,就是姜韵被伤害一次的证明,她沉下呼吸,平复下那些要涌起的情绪,指尖上的动作不止。 从腰身行至后肩,终是停了下来,最后的时候,眼里的酸涩终是没能止住。 她安静靠在姜韵的心口处,眼脸处都是湿热的,呼吸重了许多。 要听的是她,听完难过的是她,无能为力的也是她。 她没办法去到那个时空里,带她离开那些委屈难言的过往,甚至也不能抱过小小的姜韵,安慰小小的姜韵…… 她只能如她之前说的那样,多爱爱她,多疼疼她,有多少爱就给多少爱,整个人掏空也可以。 这般想着,指尖的动作又起,从后肩蔓延到腰身,如同之前一般轻轻的,缓缓的…… 姜韵无奈,随着那人的动作呼吸又重了几分,鼻息间更是带了几分急促,眼里的情绪也隐隐深了些。 可是怀里的人对此一无所觉,仍是不自知的动作着。 虽然这种情况下,她不该产生这样的想法,可是她……她实在是被这人碰的失了分寸。 搭在被单上的手,握紧又松开,反复几次,终是将那些纷乱的情绪压下。 姜韵轻轻闭了闭眼眸,复又睁开,嘴角的弧度无奈,声色温柔,想要打破这份安静的桎梏,也想停下那些恼人的“折磨”。 “嗯……刚刚那些是过去的全部了,你……你还生气吗?” 出乎意料的,怀里的人没有回她,安静的厉害,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姜韵莫名松了一口气,她知道那人是心疼自己的那些过往,刚想再说些什么宽慰她,整个人却怔楞住了。 许沁柔很快脱离了姜韵的怀抱,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将她的睡衣整件脱开了去。 夏天的睡衣,本就松软的很,前面的纽扣更是聊胜于无,或许也是姜韵被她先前的动作扰的乱了心神。 没在意到纽扣早就被这人解开,此时整件睡衣,在她身前全然敞开,只堪堪挂着两只袖子。 纯黑的丝绸印着白皙细致的人,虽然夜黑,但是许沁柔离得近,仍将这一幕看的分明。 平时清冷有度的姜韵,此刻倒是罕见的脸上染了些绯色,看着许沁柔的眼里有着几分慌乱。 反差太大,许沁柔看着陡然间呼吸也乱了节奏,却没打算再给姜韵逃离的机会,整个人覆了上去。 夏天的夜,燥热的厉害,哪怕屋里的凉气也在运作着,可是窒息闷热的感觉此时在两人交缠间蔓延出来。 手臂轻轻环过,虚虚扣在姜韵的脑后,软热的唇瓣轻轻触上她的的脖颈,片刻间带着几分忽视不过的湿意,语气喃喃…… “不生气……” “还记得刚刚我说了什么吗?” 姜韵被她动作扰的心神恍惚,脖颈不间断的湿热明显,喉咙轻轻滑了滑。 “说……说了什么?” “只要你不遮不掩,就会多爱你几分,全然坦白,那就……全然爱你……” “所以,现在……我就要开始履行刚刚的承诺……” “开始爱你……” 姜韵听的一知半解,眼睫轻颤刚想说些什么,唇便被带着馨香的湿热堵上。 夏日的夜,躁的很,气味也挥散的厉害,濡湿的香气在空间里蔓延,带起阵阵掩不住的情潮。 你见过夏日浮萍吗?那今夜谁又是浮萍?谁又携着这央浮萍起起伏伏? 夏日浮萍如何,水波轻轻漾起,滴滴漫漫带起圈圈涟漪,挽着池水中央的浮萍,起伏辗转。 热汽熏染,蒸的两人一身都是细细密密晶莹的汗珠,湿漉漉的,指尖所过之处都是凉凉的水迹。 而浮萍周身亦是池水蔓延,点点滴滴从边缘处起水,盈盈润润,不稍片刻水迹浸染了浮萍全身。 大概是太热了,耐不住这热意滚烫的时分,为了舒缓这份燥意,指尖自发探入池水,寻一份凉意。 生怕动作惊扰了这一抹浮萍,于是指尖轻点,在浮萍上的水源处轻轻试探,轻拢慢捻,动作悠缓。 动作不大,却带起浮萍四周一阵水波荡漾,浮萍被带着向后缩去。 刚讨到好处的指尖不甘丢了这份水润清凉,寻着浮萍潜退的方向追去,复又摸索上,亦是不轻不重的来往。 水声阵阵,漫了浮萍满身,水迹轻流慢涌,散出股股特有的“浮萍”香。 浮萍是浮萍,漫过的水亦是浮萍水,指尖抬起,微启唇瓣,舌尖探出,浅浅抿上一口。 味道是夏季特有的咸……亦是这份燥意独有的清凉。 时间过了许久,空气中弥漫着让人沉醉的气息,两人身上早已濡湿,喘息浓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明显。 浮萍轻换,指尖也挪移,又是一人探索独属于自己的凉意。 第57章 “爱她” 夏季的夜短,偶尔从窗外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阳光亦从窗帘的缝隙里探出些许。 姜韵看着伏在自己身前睡得香甜的人,心软的不行,嘴角的弧度削减不去。 伸出手去,空中隔着些距离,细细描摹着那人的模样,怎么睡着了这么软乎乎的啊。 昨夜明明那般霸道,没等自己反应过来便将她领入了那片情海,来的猛烈,过程偏偏又绵长的厉害,折磨人可却又贪恋那份感觉。 开始就如同许沁柔说的那样,真正是多“爱”了自己几分,可是到底是力不从心,到了最后,全然是自己“爱”她更多些。 夏天本就热,心火难消,这下还是那人主动勾起的火,许沁柔“爱她”未半便瘫软的不成样子。 姜韵拿她没办法,便本着冤有头债有主的原则,将许沁柔爱了彻彻底底。 当那人意识不清,沉迷又要挣扎着清醒,眼尾熏红,目光里盈着浅浅的水光看着她,一遍遍轻声软语求她的时候。 姜韵承认,那时候自己真不是个人,看着那人娇软的姿态,听着那人的话讨饶的话,手上动作却更肆意了些,哄她的话也更孟浪了些。 直到最后,那人最后软扑扑的闭上了眼眸,整个人红粉粉的,乖乖糯糯的睡了过去,手上还保持着推拒自己的动作。 姜韵那时候才堪堪有了停手的意味,俯下身,将那人额头濡湿的头发轻轻拨去,整个人眉眼明媚的厉害。 爱意浓重后,两人都是一身黏腻的汗,姜韵自己无所谓,可是她想让那人睡得舒服些。 于是轻手轻脚的将那人揽在怀里,抱着她去了浴室,沐浴干净了后又将人带了出来。 大概真的是她闹的过分了,这人从那时候便维持着一个姿势,动也没动过,伏在她身上,睡得沉稳,呼吸的节奏都未曾变化太多。 姜韵轻轻环着她,光是看着便满足的不行,时间悄然流逝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怀里的人才微微皱了皱眉。 同一时间,桌上的手机又嗡嗡嗡的响起来,动静不小,惹得怀里的人挣动几番,很快睁开眼来。 “嗯?是我的手机吗?” 声音顿哑,仿佛一个在沙漠中行走已久的旅人,干涩的厉害。 姜韵看着她点点头,伸过手帮她拿过。 许沁柔接过后,陡然想起什么,连忙吞了吞干哑的喉咙,抬起另一只手指着喉咙对着姜韵点了点。 姜韵没忍住嗤笑了一下,连忙翻身下床,很快便端着一杯温水回来。 许沁柔没敢再耽误,接过后便大口喝下,这才敢接起电话。 “怎么了苏语?” “啧……嗯……” 许沁柔好笑:“到底怎么了?” “就是……就是昨天那个阿姨嘛……” 说着说着她又不说了,卡在那里,说话跟卡帧了一样,许沁柔扶额。 “嗯,你说,那个阿姨怎么了?” “啊呀,那个阿姨问能不能给她姜韵的联系方式,本来是我妈的事,接过苏夫人将这个皮球踢给了我……” “诶,不过你放心啊,我没给,没争取你们本人的同意,我没敢擅自给出去,这不就想来问问当事人的想法吗?” 这下许沁柔听得一清二楚,很快就理顺了来龙去脉,她抬眼看向一旁的人,眨眨眼,嘴唇动了动。 “给吗?” 姜韵看着她这幅小心翼翼的样子,眉眼弯弯,摇了摇头。 许沁柔会意,又去回话:“苏语,可能要让你难做了,麻烦跟那个阿姨说声抱歉了。” 听到这话,苏语哪能不明白,“没事没事,反正这皮球最后也是落苏夫人身上的……” 继而她又顿了顿,“许沁柔,你今天嗓子也很哑哦,一定是天气太热了,又开窗受凉了吧,要注意身体啊!” 说着,没等许沁柔反应,电话便被她很快挂掉了。 许沁柔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脸上泛起微微的热意,苏语话里的调侃实在明显的厉害。 她不敢抬眼去看姜韵的表情,这人向来聪慧,估计也猜出那人话里隐晦的调笑。 许沁柔躲藏的姿态明显,可是姜韵这人好像看不出来一般,又或是就是想看她这幅娇羞的模样。 她笑着往前倾去,贴上这人暖白的背,丝绸制的衣服带着一丝凉意,惊得怀里的人有些不自在的缩了缩。 可是姜韵显然不想放过她,眼里满是笑意,语气温软。 “好像之前苏语就说过,之前有一次你的嗓子也是这么哑,为什么?” 许沁柔有些无奈,这人明知故问,眼下又是一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模样。 这人变了,惯是有些无赖。 但是许沁柔显然不可能告诉她事实,于是强撑着。 “我说了啊,上次那是夜里凉,忘记关窗了,受了寒……” 她解释的模样一本正经,可是语气之间全然没有那种淡定。 还有……她那红的惊人的耳朵完完全全的暴露在了姜韵眼前,像染了血似的。 姜韵好笑,靠上去,抱得更紧,嘴唇贴着她的耳朵,温热的气息传来:“真的?” 语气里尽是蛊惑,又像在哄骗自己。 没多久,许沁柔就坚持不住了,没骨气的转过身,看着她,软声软语:“我就是做了个梦。” 姜韵看着她那双沾了水汽的眼睛,知道这场梦肯定不简单,可是这人脸热的像是要烧开的水,摸上去竟有些烫手。 不能再逗了,不然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姜韵适时收了手,笑了笑。 “那看来是场好梦,想吃什么,我去做。” 许沁柔松了口气,这样的姜韵她根本招架不住,根本就是大灰狼,尽会套人话。 她有些傲娇的哼了哼:“什么都可以,其实吃你也不是不可以。” 姜韵看着她笑开:“确定要吃我?” 许沁柔更加脸热,用被子将整个人掩住,细如蚊呐的声音传来。 “不要,肚子饿了,想吃别的。” 姜韵用手轻轻拍了拍被面:“好了,出来吧,别把自己憋坏了,我去做吃的,你再睡会。” 说是这么说,许沁柔还是没有从被子里面出来,只低低应了一声。 姜韵不再逗她,笑了笑便直接起身出去了。 直到听不到动静,许沁柔才总被子里出来,脸上满是笑意,温温软软,既是满足,又是愉悦,只是,真的好酸啊。 她俯首看去,看清身上那些红红紫紫的痕迹,脸又不争气的红了。 都是姜韵留的,好丢人,最后又是那人多“爱”她几分。 不行,以后都要补回来,她的“爱”有些落后,有些力不从心。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姜韵的手机总是接收到陌生电话和陌生信息,她只是看了一眼内容,就知道是谁了。 也不知道她是通过什么途径知道了自己的手机号码。 想想也是好笑,那人之前还那般悲戚的跟自己说,找了自己十几年都没有找到,可是你看如今这不是很轻易就拿到了自己的信息吗? 你看看,多可笑啊,杜音,你是真的可笑啊。 现在看来是之前那次谈话她没有听明白,她仍是不知分寸的这样侵入姜韵平静的生活。 次数多了,姜韵便觉得厌烦,当个平平淡淡互不相干的陌生人不好吗?何必这样惹人生嫌。 于是她毫不犹豫的就把杜音的联系方式给拉黑了,再无翻身之地。 而她不知道的是,许沁柔也被杜音列入了叨扰的目标。 这一天,许沁柔下课后,又一次接到了那女人的电话,她终是抵不过,接起:“您好。” “许沁柔许小姐是吗?我……是杜音,是,是姜韵的妈妈……” 女人还有点自知之明,语气里满是犹豫。 可是另一方面又觉得可耻,她到底是做到了何种程度,竟然连一句自己是姜韵的妈妈这句话,都不好意思理直气壮说出口。 许沁柔也觉得可笑,嘴角扬起了一丝弧度,电话那头的人看不见,也听不到。 她声音冷然:“阿姨是有什么事情吗?” 杜音呼吸滞了滞,梗了一会满是恳求。 “许小姐,我知道你和姜韵的关系很好,所以,所以你可不可以帮帮我约她见一面,我只以一个妈妈身份请求你,可以吗?” 许沁柔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她还在学校里,可当下脸色仍有些控制不住的沉下来。 “您稍等一会,现在我不方便接电话。” “好好好,那我等会打给你,十分钟可以吗?” 杜音生怕许沁柔挂了就再也没有拨通的可能性了,迫不及待的定了一个时间。 许沁柔同意了,只是脸色更是冷然,本就一身肃色,这下更让人害怕了。 一旁经过的学生感觉冬天来了一下,冷的不受控制的抖了抖,窃窃私语道。 “许老师这是怎么了?怎么脸色变得这么,嗯,更大冰块似的!” “是啊,好奇怪啊,明明这些天上课一直满面春风的,我靠,她不会是交男朋友了吧,因为爱情,春风满面,因为爱情,又愁容满面!” “去你的,不会说话就别说,许老师这种仙女是会为爱情愁苦的人吗?恨不得宠死她了好吗?” “可是诶,她近些日子真的看起来好快乐,而且,我跟你说,听说有人在许老师脖子上看到了草莓!” “靠靠靠,你个狗,别胡说八道,老子剁了你!” …………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有事,更不了,我忽然间发现之前给大家画大饼了,说一周之内更完全文的,原谅我的大饼行为,因为很多章节现在全是当天写当天发的,很快就好了 第58章 补牢 许沁柔寻了一个安静的地方坐下,窗外多是结伴而行的学生,脸上皆是尽显青春活力的笑颜。 她转过头,将手机放在桌上,也不急,只静静的等着,那人应该会急着再打过来。 果然,没多久,手机传来微微的震动,她只看了一眼,便知道是谁,拿过,接起。 “您好。” “许小姐,你好。” 女人大概是没有想到许沁柔这边会这么快接通自己的电话,语气之间满是喜意。 许沁柔却并没有与她周旋的意思,直接开门见山。 “您如果还是想让我帮姜韵约出来,那我只能先跟您说声抱歉,我不想让她再平添难过。” 许沁柔的直接了当让女人一时失了声,哽咽了半天才找回了一些言语。 “就见一面也不行吗?万一她愿意呢?我知道她怪我怨我,可是也不能一棒子打死啊。 毕竟……毕竟我是她妈妈,而且,而且亡羊补牢也还为时未晚,总得给我一个补偿她的机会……” 许沁柔的面色越来越寡淡,语气平淡,却掷地有声。 “阿姨,亡羊补牢的故事大家都知道,可是你知道为什么后面那句是为时未晚吗? 那是因为主人及时止损,找出弊端,修复原状,况且那个破洞也不是主人造成的。 可是当初……当初是阿姨你主动丢下了姜韵,阴差阳错的才是遗憾,可您单方面的抛弃就是伤害。 这十几年的伤痛,漫长的岁月,五千多个日夜,您想拿什么弥补呢,太迟了,也……也太廉价了。 所以,阿姨,别再执着着见姜韵了,不要扰乱了彼此平静的生活了,而且,您现在已经成立了别的家庭,姜韵又会被你放在哪个位置呢? 您想过吗?或者您在自己心里排算过所有人的地位和重要性吗? 其实我大概是能猜到的,姜韵是排在所有人之后的,所以,阿姨,您真的觉得还有要再见的必要吗?” 所有的话,被许沁柔放到明面上来,摆的干干净净,毫不留情,点破所有,女人哑口无言。 随之而来的就是电话被挂断的声音,许沁柔嘴角带了些嘲讽的笑意。 如果这时候她要是能跟自己争上一争,那还能证明姜韵在她心里还是重要的,可是,如今这挂断的电话不就是说明了一切吗? 这些只会给承诺,却连眼下都顾不好的人,怎么敢谈未来呢? 许沁柔笑了笑,放下手机,抬眼看去,有些未读信息。 她点进去,打开,几乎想都没想,略过了所有,直接点进了姜韵的聊天框里。 姜韵发信息告诉她芳姨要跟她交接一些事情,晚上会迟点回来,锅里有保温着的饭菜,让她先吃,困了就睡。 许沁柔轻轻用手指扫过那些字眼,只觉得那些字仿佛在她的心尖上跳舞撒泼,脸上尽是抑制不住的温柔。 那人的话并不是甜言蜜语,可是却有着另一番的意思。 前面主动报备行程,后面又是温润平淡的关怀,像是这般许久了,她憨憨的看着屏幕笑的有些痴。 旁边的人都觉得这人有些怪,太怪了。 不久前那张脸冰的和这六月天格格不入,现在笑的这般傻气又是谁,怪的很。 许沁柔顾不得旁人那不解的目光,轻快的站起身来,没多久便消失在了众人的目光里,独独留下最后那一抹白色衣裙扬起又落下的光影。 晚上,姜韵回来的果然有些迟,本以为那人已经睡了,可是打开门的时候却发现整个屋子灯火通明。 而那个大面团子正靠在沙发上,微微闭着眼,头都快掉下去了。 姜韵只觉得整颗心暖的不可思议,原来被人等是这个的感觉,原来,家,是这样的感觉。 她轻轻的走过去,将那人的脑袋揽到自己的肩上。 不知道是不是动作太大,或是那人本就睡得不沉,那双眸子有些费力的睁开,却还是云里雾里的。 她傻傻的看着姜韵道:“回来啦。” 姜韵看着她这个样子,笑了笑:“嗯,回来了,不是让你先睡吗?” 许沁柔站起身来,声音娇娇软软,还带着可见的困意。 “当然是要把爱你落到实处了,而且没有姜韵姐姐我睡不着的,身寒心冷。” 姜韵眉眼轻弯,若有若无的咳了咳:“是因为我在你会累,睡得更快吗?” 许沁柔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转过头有些懵懵的看着她。 “嗯?为什么会累?” 姜韵不说话,只是眼里满是调侃。 许沁柔忽然间就懂了,这人,怎么现在变得这么坏,自己跟她搞柔情主义,她却来色情这套。 被说的难免有些不好意思,许沁柔抬手顺了顺耳畔垂落下来的发丝,小声道。 “有些人年纪大嘛,老当益壮……还老不知羞……” 知道这人是在回怼自己之前的那句调侃,姜韵不在意,朝着她笑了笑,又伸出手去揉了揉她的发顶。 这些日子真是美的实在,可是心里总会不间断冒出那种患得患失的感觉。 还好不是,这个人切切实实在自己身边,每天都像是没骨头的猫窝在自己怀里,早上迎着光又在自己怀里懵懵懂懂的醒来。 除了有些时候自己把她欺负的狠了,这人才会带着点小傲气背着自己睡,可是睡着睡着又会滚到自己怀里来。 软软白白的,和小时候一样,怪不得自己这么想欺负她,可到底是不敢了,心满意足的搂着怀里的人睡得惬意。 许沁柔也乖顺,任着这人手上的动作,像是在安抚炸毛的小猫。 抬眼看去,那人眉眼清丽,眸子里是化不开的情意。 不知怎的,她忽然就想到了杜音,想起那个早已错过的人,说不上为她可惜。 只是单纯的为自己庆幸,幸好她作为一个补牢人,醒悟的早,也幸好,姜韵从未放弃过她。 世间万物的美满,都不过是双向奔赴罢了。 晚上,两人躺在床上,许沁柔看着手机里的信息,要定毕业典礼的节目单了,想了想,她将名字发了过去。 然后看向一旁的人,因为刚刚洗过澡的缘故,头发吹得半干,发尾还有些湿气,缓缓向上升起雾色。 这人的头发以及长长许多,乌黑纤柔的头发全被她拢在脑后,柔柔披散开来,衬的脸颊白皙水嫩,甚至连带着脖颈都带起一份诱惑。 她的目光太过直白,姜韵无奈,转头看她,柔声道:“不是很早就困了吗?怎么还不睡?” 许沁柔缓缓贴过去,从她的眉看到她的下颌,目光悠悠,神情绻绻。 “姜韵,你一定不知道我多喜欢你的眼睛。” 姜韵眨了眨眼睛,有些不解:“为什么?” 许沁柔笑了笑,没告诉她,只是径直钻进了被子里,一个人偷笑。 苏语说的没错,这人闷骚。 许沁柔没有告诉姜韵,她为什么喜欢姜韵的眼睛。 为什么呢? 因为她的眼睛看着别人都是无波无澜,平淡的仿佛一汪死水,可是到了自己这里却不一样。 里面隐含的宠溺,饱含的所有深情,无法言喻的爱意,都蕴在那深不见底的眼眸里。 而姜韵看着她的背影,脸上全是柔色,这人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喜欢自己这双眼睛。 莫非,又是像煎糊的鸡蛋了? 她笑了笑,关掉了大灯,只留了小小的床头灯,然后也躺了下去。 没想到许沁柔还没睡,软软的翻个身靠过来。 “苏语说周六吴念放假,正好她也有时间,说想那天想约我们一起出去,可以吗?” 许沁柔说完抬头看着她。 姜韵轻轻的圈住她:“可以。” 许沁柔有些不信:“你今天还忙到这么晚回来,不用勉强的,我一个人也行。” 姜韵好笑:“是是是,你一个也行,但我一个人不行,我粘人。” 这话说的人脸热,许沁柔在她的注视下,悠悠钻进了被子里。 姜韵见她这样,也不再说话,安安静静的躺着,一起酝酿着睡意。 夏天的空气有带着焦灼,可是两人抱在一起却睡得别样的安稳,也是夜色漫漫中特有的一份光景。 时间过得快,周六那天快临近中午的时候,苏语才带着吴念一起过来。 一进门,她就用着满是促狭的眼光在两人身上转来转去,恨不得盯出一个洞来。 啧,怎么也没点痕迹啊? 她这么善解人意的中午过来,就是体贴这两人昨晚会大干一场,早上一定起不来的。 可是眼下的情况让她有些失望,她摇了摇头,内心直呼这两人不行,精力不够啊。 姜韵直接无视了她莫名的打量,只是和吴念谈着一些生活的近况。 苏语惹不起姜韵还惹不起许沁柔吗,于是集中火力直勾勾的盯着她一个人。 许沁柔被看的浑身不自在,终是忍不住扔了个抱枕过去。 苏语笑着接过道:“看你几眼咋还急眼了,许大美人,今天嗓子不哑了吧?昨天晚上睡觉应该关好窗户了吧?” 说着又看了一旁的姜韵一眼:“再不济,姜韵帮你关上了吧。” 苏语的调侃太过明显,现下根本忽视不过去。 许沁柔淡淡的哼了一声:“今天嘛,还是你一个人去逛街吧?” 苏语有些不敢置信,眼睛猛然瞪大了,指了指她,又指了指吴念,语气里尽是悲悯。 “所以,你们就要抛弃我和小吴念,两个人双宿双飞? 原来,原来爱情这种东西,对旁人竟是这么冰冷冷的物什!小吴念,看清这些人的嘴角,以后离她们远点!” 吴念看着她无奈扶额,诶。 而许沁柔笑着看了看苏语,摇了摇头。 “不,是你一个人逛街,小吴念和我们一起,被抛弃的只有你。” “苍天呐,大地啊,枉我这些天,既当爹又当妈,最后竟是养了孩子送了狼…… 到头来孤家寡人竟是我自己吗?如何舍得啊你们?小吴念,你呢,你也舍得吗?” 苏语一边含着看不见的泪花,一边趴伏在沙发上哭诉道。 吴念转过头去,不看她,有些丢脸不知道怎么回事。 许沁柔真是要拜服在这个人的戏精体质下了。 “好了好了,苏大小姐,别煽情了,等我们换个衣服就出门吧。” 苏语听到这话立马坐正了,差点忘了今天来的正事,于是一本正经的对着几人点了点头。 “行,去吧,收拾收拾咱就出去。” 第59章 新衣 两人最后一齐出来的时候,不仅是苏语,吴念也愣住了。 倒不是哪里不一样,就是,就是两人看着就有种莫名的契合。 怎么说呢,别的女孩子站在一起,可能大家都会认为是姐妹闺蜜,而这两人站在一起,纯纯是姬情满满。 这得多亏许沁柔满脸弱受的,没眼看没眼看,一点没有攻君范,这不实打实的被姜韵拿捏的死死的吗? 怪不得呢,嗓子哑成那样,啧。 但是不得不说,今天两人穿的是极配的,黑衬衣和白色长裙,一个冷清似竹,一个温婉如风,搭的倒是极好。 苏语对着两人笑了笑:“两位爱侣先走,单身狗为你们保驾护航。” 说着揽过了一旁傻站着的吴念,对着她眨了眨眼睛:“对吧,小吴念?” 吴念微微抬眸看了看她,乖乖点了点头。 于是四个人,终于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四个人先是找了一个餐厅吃了一顿饭,吃饱了才有力气把这个下午过的风风光光。 所以,单身狗又换了个地方被那对爱侣虐了一遍。 那两人倒不是那种矫揉造作的秀恩爱,而是一种自然而然的默契,活脱脱一副老夫老妻的生活状态。 正是因为这样,才更气人,明明在一起才没多久啊。 几人随后来到一个商场,苏语最这最是熟悉,拉着几人便往四楼走。 四楼几乎都是卖衣饰的,这下几人才知道她的意图,看着她的眼神都是了然。 苏语有些不好意思,但想起什么后又傲然的挺起了胸膛。 “春夏秋冬四季交替,大自然都能应季换衣服,我也能。”说着又看了眼吴念。 “你之前给小吴念买的都是适合春秋季穿的,这不正好给她买些应季的吗,再说了,你家姜韵难道不需要吗?总不能一直穿你的吧?” 姜韵听见这个倒没什么,许沁柔反有些不好意思。 她不经意间看了一眼姜韵,这人身量比自己高上一些,可是因为身材纤细,穿着倒不违和。 相反,好看的紧,就这样穿一辈子自己的衣服也不是不行。 可是当下苏语说的也没错,她该是给姜韵买些衣服的。 姜韵吃自己做的饭菜,姜韵穿自己买的衣服,姜韵夜夜睡在自己身侧。 所有的事情都在告诉世界,姜韵是许沁柔的,这样的归属感是难以言表的好。 这么想着,许沁柔眼里蕴着的光都亮了些,像是注入了朝阳,熠熠生辉。 姜韵看着她眸子里的欢愉像是要溢出来一样,笑道:“怎么这么开心?” 许沁柔轻轻执起她的手,笑的明媚。 “为什么开心……大概是因为要给我爱人穿新衣。” 话里尽是娇俏,姜韵拿她无可奈何,紧了紧被握着的手,算是回应。 苏语表示没眼看,拉着一旁的吴念往前走去,一边走还一边念念有词。 “我跟你讲啊小吴念,有些人就是不厚道。 明明大家都刚吃饱,还硬给我们塞狗粮,这是不道德的,这是不对的,你可千万不能学啊!” 吴念无奈,只能被搂着往前走去,她有时候都怀疑,苏语是不是个喜剧氛围者,总是说一些奇奇怪怪又搞笑的话。 姜韵和许沁柔看了一眼前面的两人,相视一笑,然后起步跟上。 苏语在前面带路,领着几人来了她经常光顾的一家店,走进去。 里面的导购里面笑吟吟的迎了上来:“苏小姐,许小姐,这次是带着朋友来的吗? 最近店里又进了一些应季的新款,都是最新设计的,要看看吗?” 苏语看了看四周的衣服,点了点头,“嗯,行,我们先看看。” 导购也不再多说别的,笑着走到了一旁。 苏小姐这个人喜欢自己来试那些衣服,然后找到合适的,几乎每次来都是大手笔。 而现在,她还带了这么多朋友来,那今天肯定是不用愁了。 于是苏语拉过吴念,打算带她去符合她年纪的服装选一选,转头看那两人。 “你两自己看啊,这地方大,慢慢逛,肯定有你们喜欢的。 嘿嘿嘿,买点情趣的也不是不行,不要觉得人多就不好意思哦。” 说完就拉着吴念往一旁走了,许沁柔真是想狠狠把她嘴缝上,说的都是什么话。 就不能偷偷说吗,私下告诉她也行啊,这样光明正大的多不好意思。 搞得她脸热的不敢看姜韵,走到一旁装作自然的摸起衣服来,全然不知道自己的脸已经红透了。 姜韵走过去,俯身到她耳边,小声道:“真想买情趣的?” 许沁柔不解,转过头看看她。 姜韵好笑,眼睛盯着她的手轻轻眨了眨。 许沁柔会意,转头看去,谁能告诉她,为什么她的手上正摸着一件黑色的蕾丝短裙啊。 蕾丝就算了,为什么还是短的,短就短吧,为什么还是镂空的? 这和不穿有什么区别,而且那两根细绳是什么鬼,系在脖子上的吗? 这就是传说中的欲拒还迎吗? 许沁柔感觉脸上的热度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升起来,连带着手猛地从那件衣服上收回。 一本正经的看向姜韵道:“我只是想证明给苏语看,哪怕我看见了这种情趣的衣服,我也不会买的。” 说罢,她还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然后中规中矩的离开了,再没多看一眼。 姜韵憋笑憋的辛苦,终于是在那人转身后无声笑开,然后转过头看着刚刚那件被她摸过的衣服。 嗯,许老师一身正气,倒是一副光明的做派,但她不行,偏偏想“染黑”这人。 目光闪着意味不明的光,笑了笑,也转身离开。 直到最后,许沁柔也没往那处去过,也没敢再看一眼,只在一些正式服装面前驻足,挑选。 可是,最后一来二去,她竟是给姜韵挑选了好些长袖的衬衫,黑的,白的,白的,黑的,只在这两个颜色间徘。 苏语看见后有些无语:“姐姐啊,你能不能给人姜韵挑些好看的,性感的衣服啊,这大夏天了,你是想热死谁啊? 再说了,你家姜韵长这么好看,别都配这么正经的衬衫啊,虽然攻的很,能不能应季点!” 许沁柔却不为所动,依旧拿着那些选好的衣服。 “不行,就这些,姜韵穿着好看,夏天了里面搭着短袖就好了,还能防止晒黑。” 那肯定不行,她的姜韵那么好看,哪怕冰冷冷也有着十足的魅力,每天在酒吧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万一被谁觊觎上了怎么办? 虽然她相信姜韵,可是她就是不想让别人看见姜韵的一丝一毫,她所有的美好都只能自己看。 许沁柔的这些小心思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姜韵也不在意,只是点着头接过:“嗯,都挺适合我的。” 得,合着自己又是多此一举呗,苏语在心里暗骂自己多管闲事,人小情侣爱干啥干啥,非得赶上去吃热乎的狗粮,就贱。 最后几人挑选了许久,终于确定要买哪些,不看不知道,放在一处还是有些多的。 姜韵看着这堆得跟小山似的衣服却眼里有些窃喜,浑水摸鱼最合适不过了。 谁也不知道姜韵又去了许沁柔唯恐避之不及的地方,拿下了那件有些烫手的衣服,然后放在了一众的衣服里。 最后在收银台扫描结账的时候,姜韵特地站到了许沁柔面前,笑意满满的看着她。 直把她看的不好意思,于是转过脸看着门外,也就没有注意到被收银员拿着一扫而过的衣服。 可是苏语却把这一幕看得明明白白,眼睛在两人身上转了又转,心道:行啊姜韵,学会声东击西了。 怪不得许沁柔嗓子哑呢,这人可真没用,这不就是枕头公主的命吗?干啥啥不行,害羞第一名。 人都把情趣衣服给你偷买好了,还搁那脸红无措呢,等着穿吧你! 等把所有要买的衣服都收整完,几人拎着往外走。 恰有几人进来,姜韵几人先等在一旁让人进来。 转眼望去,竟是熟人,姜韵扬起一个不明显的笑容。 姜韵看到杜音的同时,杜音转眼也看见了她。 杜音脸上本来温柔亲善的笑容,停滞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成原样,像是什么都没有一般。 也真正把姜韵一行人当做了陌生人,然后被一旁的男人和女孩拥着,和她们擦肩走了过去。 姜韵没做多想,敛了敛神色,便要拉着许沁柔出去。 可是身边的人突然挣脱了自己的手,向着杜音那边快步走去。 姜韵来不及阻拦她,那人已经像个小钢炮似的冲了出去,她有些无奈的笑了笑,却不打算走过去。 她的女孩大概是想为她出气,如果她过去的话,场面恐怕会有些难看。 于是姜韵选择在原地等着。 苏语和吴念看着这一幕,都有些目瞪口呆,那人是要去干仗吗?怎么看起来那样气势汹汹的。 许沁柔的确是为姜韵来鸣不平的,可是也不想闹的太难看,显得姜韵很缺这点廉价的爱似的。 可是,她咽不下这口气。 许沁柔实在是忍不下,前几天还那般低声下气想要见一见姜韵的女人,和刚刚见到的仿佛不是一个人。 无视的那般明显,就这样旁如无人的和自己的丈夫女儿,那样阖家欢乐,其乐融融的样子,从姜韵身边走过。 姜韵再怎么不在乎,也是会心痛的啊。 她本是一腔怒火的走过来的,可是看见之后又觉得可笑。 大概姜韵就是早就知道会是这样样子,所以才别无他求的吧。 第60章 故意 许沁柔站在原地,朝着里面的人看了片刻,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深吸一口气后面无表情的走了过去。 杜音正在挑衣服,忽然感觉身旁垂下一道暗影,以为是自己挡着别人了,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 登时她的表情就有些不自然,复又低下头去重复挑选衣服的动作,没打算说些什么。 许沁柔暗暗压下心里不断窜起的火苗,也顺手拿起最近的一件衣服,指尖轻轻捻着衣领,状似不经意。 “总是要趁季买些衣服,这一买,家里的衣服有新就有旧,时间久了就有感情了,旧的就也舍不得扔了。 但到了真不想要的时候,既然扔了,那就要有些骨气,别再回头捡。 更可况人呢,喜新厌旧已经是常态,既然想要安于现状,就别再做些鱼和熊掌两者兼得的梦。 所以,勿念前尘,享膝下福,两厢清闲,请您自重。” 许沁柔说完便将手里的衣服又完好的挂回远处,转身直接走了,毫不犹豫。 甚至说那些话的时候,都没曾看杜音一眼,现在只留下她僵硬的把着手里的衣服,面色白了几分。 刚刚许沁柔那番话,又是借物喻人,又是客气宽慰。 可是杜音明白,她只是警告自己,别再打扰姜韵的生活了,两不相关最是清闲。 一旁的女孩见她脸色不太好,连忙走上来关心道:“妈,你怎么了?” 杜音低下头,隐去那些晦涩的泪水。 “没事,这件衣服很适合小歌,来,去试试吧。” 女孩半信半疑,又看了她几眼,终是接过衣服,慢慢走向了试衣间。 杜音看着她,招了招手,笑了笑,脑海里忽然想起小时候的姜韵。 每一次在姜国才打她的时候,总是用小小的身躯护着她,自己都害怕的不成样子了,却仍护的严实。 “妈妈,你不疼吧,没事的,韵韵不疼,爸爸舍不得打韵韵……” 想着想着,杜音知道了,姜韵想要的无非就是平静的生活,那自己的出现又有什么意义呢? 叨扰,摆不上明面的身份和不值一提的关心。 她甚至连在现在丈夫的面前承认姜韵的勇气都没有,她自私,她……不想破坏眼下的生活。 可又不自知,以为道歉了就可以弥补当年的错,以为借着母亲的身份做些什么就能安抚好那个孩子。 说到底,她是不配上姜韵妈妈的这个身份的,什么都做不到,偏偏又什么都想要。 姜韵,以后我就不打扰你了,你要好好生活,许沁柔给我的祝福,我也给你。 忘却前尘尽数悲戚,纵享余生兼得欢愉,我们,我们就两厢清闲。 许沁柔步伐轻快的往外走去,几人还在那里等着她。 姜韵笑着看着她,看见她过来柔声道:“舒服了?” 她没问她去干什么了,她知道她的女孩只是为她抱不平,想为她出一口气罢了。 明明太阳隐在青空,姜韵却觉得那种光和热全是身边这个人给她的。 许沁柔轻轻拉过她的手,没说话,径直往外走去。 姜韵笑着跟上,只听见一声,“以后你就是我一个人的了。” 话是轻轻柔柔的,却那样猛烈又坚定的撞进了姜韵的心里,一颗心轻轻紧缩着。 以后,她就是许沁柔一个人的了,谁说不是呢? 一直是啊,在那些荒凉无望的日子里,哪怕再也没有相遇的可能了,姜韵就已经擅自将自己规划到了许沁柔的领域。 眼下被那人主动的说出,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大概是……天亮了吧。 晚上,许沁柔洗完澡出来,头发已经吹得半干,只剩下发梢处带着些许的湿意。 她一边用毛巾轻轻的擦拭着,一边走到床边,将一旁买的衣服拎上来。 然后细致的一一放在床上铺放开来,眉眼处流溢着的都是喜不自禁。 姜韵坐在一旁看见她的动作,瞥了一眼便不再看,有些期待那人看见那件衣服的表情。 时间过得有些长,那人还在一件一件的品味着,好像是多享受的一件事。 窸窸窣窣的声音不断传来,也不扰人,就是让人心痒。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许沁柔那边忽然没了动静,仿佛一瞬间连呼吸都静止了。 姜韵察觉到这一细微的变化,抬眸看去,笑了。 许沁柔手里正拿着那件对她来说烫手无比的衣服,眼神里满是不可思议,借着便是满满的羞窘。 可她又怕姜韵发现,便准备悄摸摸的给收起来,当做没事发生的样子。 然而姜韵却不给她这个机会,像是踩着点一般,“衣服看的怎么样了?” 许沁柔有些僵硬的转了个身,企图把手里的衣服遮住,稳了稳心神。 “都挺好的,很适合你,等会我就拿去衣柜挂起来,嗯,不对,我现在就去。” “是吗?都很适合我吗?我看看。” 姜韵的脸上满是笑意,说着便轻轻挪了过来。 动作轻柔速度却也是极快,很快就到了许沁柔背后。 完全不给她遮掩的机会,自然的接过她手里那件“烫手的山芋”,语气一本正经。 “这件不适合我,嗯……许老师穿的话应该是正正好的。” 许沁柔的脸陡然红了起来,快速的抽身走开,眼睛都不敢看她手里的衣服,结结巴巴的。 “不适合不适合,不是我买的,我不穿。” 姜韵这下实在是忍不住笑意了,眼尾也带起了柔软的弧度,轻轻叹了口气,一副可惜的样子。 “看来是我会错意了,以为你在那里看了那么久,是多喜欢这件衣服呢?” 许沁柔一口气闷在心间,脸上由着热意晕染开了一片浅浅的红,嫩嫩的,粉粉的,极好看。 她别过脸去,不敢看,“你故意的,我分明没有想买这个。” 姜韵讨饶笑了笑:“嗯,对,不是你想买,是我想买,是我有私欲,想看许老师穿。” 许沁柔转过身来,白色的睡袍随着她的动作在空中悠悠转了一圈,像一片柔软的云。 她又慢慢踱步走到姜韵身边,坐下,只是不看那件衣服,红着脸小声辩解。 “现在不行,你忘记了,我们现在还是青涩的高中生,万不能贪多恶少,一步吃成大胖子,身体吃不消的。” 姜韵看着她开脱的样子,满脸温柔,这人竟然为了不穿这个,把高中生这件事拿出来了。 为了准备许沁柔毕业典礼的节目,她跟自己提议,说是既然是青春的影子,那就要把青春这几年要干的事情切切实实走一遍。 姜韵知道,其实这个人只是在弥补自己错过的遗憾而已,在填补自己那些没有的青春,她都懂。 按着先前的步骤,现在的确是高中生了,不应当想干这些事的,可是,就是想逗逗这人啊。 姜韵笑着伸手将人轻轻拉过来:“我有说今天就要穿吗?还是你自己着急?想要现在穿?” “姜韵!”许沁柔羞恼的叫了一声。 姜韵怕这人真的恼了,也不敢再逗她,只是将人松松的圈在怀里,带了些讨饶的意味。 “好了好了,是姜同学不好,许同学原谅她吧?保证以后牢记党的宗旨,清清白白做人,堂堂正正做事。” 许沁柔好笑,拍了拍她圈在自己身前的手。 “好了,先让我起来,头发还没干,等会把你身上弄湿了。” 说完她便轻轻挣开站了起来,顺带着拿起被姜韵放在一旁的衣服。 “这件衣服我先帮你保管。” 于是姜韵便真的很规规矩矩的坐回了原处,要是再逗下去,她怕小团子真的会翻脸。 见好就收她还是懂的,而且来日方长,好衣服不怕穿的晚,她有耐心的。 时间过得飞快,盛夏像是个喝醉的人,来的悠悠晃晃,却又轰轰烈烈,灼人的骄阳挂在天边,像是要把人烤熟一般。 毕业季来的也是猝不及防,明明夏天是一个肆意盎然的季节,可是忽然间有人发现。 初遇夏季,分别夏季,再见夏季,难得夏季。 夏天这个季节送走了太多人的青春,也见证了所有年轻人初见的羞涩,和后知后觉的浪漫。 这一天,是平常又不平常的一天,许沁柔带着姜韵一起来到了候场室。 两人挑了一个人不多的角落坐着,位置有些偏,看不见台下,更看不见台上的表演,只能听见一阵阵的喝彩和鼓掌声。 许沁柔转过头看着她,“紧张吗?” 姜韵摇了摇头,都多大人了,这点事情怎么还会紧张呢。 许沁柔伸过手去,语气里有些些不满:“明明都是一起的,为什么我这么紧张呢?” 姜韵接过她的手,放在掌心,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指。 “紧张什么?台下都是喜爱许老师的人,是一定会给你捧场的,再不济,也是我给你垫底。” 许沁柔听着这人宽慰她的话,有些好笑,心里放松许多。 这紧张,其实是没来由的,她不是怕自己表演不好这场节目。 她只是对将要和姜韵一起,完完整整的走过这一场青春,有些期待,又有些害怕。 以前排练都是断断续续,没有一次性完整的排练过。 她期末在即上课便有些忙,姜韵酒吧事情又经常抽不开身,以至于两人没有恰好的时间完整的过几遍。 现在就要在那么多的注视下,完成和姜韵一起走过的青春,她的心绪一时间有些复杂。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端午安康!我昨天才知道,读者里面挺多高中生的,知道的时候羡慕的时候还有点难过,难过只是因为四年我在家两年,被封学校一年,你们自由的青春才刚刚开始,要抓紧时间好好享受啊,希望你们以后的大学生活再没有疫情的困扰,自由又热烈,当然了,大家所有人在任何年纪都要轰轰烈烈啊 第61章 公示 “四年时光如潺潺流水,源源不断奔赴向前,四年里,我们初入天地,独立新生。 在这青春的尾巴里,我们洋溢着笑容,也挥洒过泪水,分分秒秒的堆叠到了必须分别的季节。 我们感谢过相逢,也悲叹过离别,如今,虽是离别之际,但青春的痕迹永不磨灭,为了祭奠那些永不消逝的青春。 下面,由我们英语系的英语老师许沁柔和她的搭档姜韵,表演以青春为主题的影子舞,大家掌声欢迎!” 主持人说完,台下便响起一阵雷动的掌声。 主持人转身下场后,场上瞬间变黑,所有的灯光被关掉,然后又缓缓亮起一些柔缓的灯光。 灯光所照的地方赫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白幕,台下一片安静,仔细的看着这场青春的舞。 随着一阵舒缓的音乐倾泻出来,白幕后面出现了两个人影,分别从左右而来。 各自手上提着行李箱,相遇在白幕中央,她们友好又有些羞涩的驻足。 她们彼此间打了招呼,她们交换了联系方式,她们保持着刚刚好的距离,一起在这个校园里悠悠散步。 行李箱不大,轻轻坠在两人身后,她们并排走着,后面像是牵着两条狗。 校园很大,初遇那天她们一起逛了很久很久,偌大的图书馆,偌大的教学楼,偌大的体育场,都让两人惊喜万分。 甚至两人饿了想吃饭的时候,竟用了导航,只是为了找一个食堂,这也成了以后一次又一次被调笑的故事。 时间悠悠漫长,两人的感情也迅速升温,她们成了最好,最亲密无间的朋友。 她们手拉手走过校园的每一处角落,骑着一辆车在校园里快速穿行,在夜色蔓延的无人知晓的角落里哭诉着那些无处安放情绪。 她们一起逃过课,一起因为未批的假条翻过墙,一起在朝升的太阳中,踏着未去的夜色归来。 四季的游戏她们一起玩过,四海的美食她们也一起吃过,这肆意的青春她们更是拥抱亲吻过。 春日的柳絮,夏季的雨荷,秋日的黄昏,冬天的漫雪,都是无数人一遍遍轮回的青春。 青春不只是青春,还有你,四季不只是四季,还有你。 她们对着青春呐喊,对着逝去的时光呐喊,于是,她们也更加珍惜这匆匆几载的时光。 可是岁月如歌,既是动人的旋律,也是短暂的旅程。 她们在夏季相遇,也在夏季别离。 来时她们一人拖着一个行李箱左右相逢而来,别时她们还是拖着那个行李箱左右背向而去。 相逢即是别离,别离即是远行,远行即是难再见。 所以,珍惜当下,你未结束的青春,也对你已经结束的青春好好告个别。 再见,我的友人。 再见,我的爱人。 再见,我的青春…… 影子舞结束,音乐也缓缓告终,可是现场依旧安静一片,沉浸在那身临其境的影子舞中,所有人仿佛又将这四年的青春又过了一遍。 影子舞结束,可是属于他们的青春好像又没有结束,青春没有了,可是记忆还在。 所有灯光陡然亮起,许沁柔和姜韵走到白幕前面,对着台上的人群缓缓鞠了一个躬。 “哗哗哗哗……” 掌声一片,经久不息,像是一场梦,大家奋力的鼓着掌,不仅为这个精彩的节目,也是为这终将逝去的青春。 两人相视一笑,准备退场。 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台下忽然哗然一片,几乎所有的人都以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场上,更有人不停的用手指着。 许沁柔和姜韵对着众人的这般变化都是不解,顺着指着的方向看过去,脸色陡然也变了几番。 身后的大屏幕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亮起,正播放着的赫然是人精心准备着的照片和视频。 立面的主角无一例外都是许沁柔和姜韵。 照片和视频里的她们亲密无间,深情对视,甜蜜相拥,更是有情难自禁的亲吻,旁人看来,这俨然是一对亲密无间的恋人。 姜韵心里不过几个折转,便清楚了这份“礼物”的主人。 她是不怕什么,毕竟她和这些师生以及这个学校毫不相干。 可是,她最担心的是许沁柔,她该怎么办,她该如何自处。 那些老师学生又能否用与往常无异的眼光看待她,又是否会让许沁柔进入一个无法脱身的漩涡。 这样想着,眉梢不受控制的跳了跳,她有些害怕,为那人。 可当她转过头去,却发现身边的人只是看着大屏幕上的她们,笑的格外温柔,仿佛本该如此的模样。 察觉到姜韵的注视,许沁柔收回视线,对着她轻轻笑了一下。 然后又走的近了些,拉过她的手,握在手里,转头看了看后面的大屏幕,上面还在循环播放着。 目光略略扫过台下的人,和想象中一样,大家脸色各异,甚至对着她们窃窃私语。 许沁柔笑了笑,身上还挂着小蜜蜂,呼吸之间,台下都能清楚的听见。 她微微笑着,为了今天的表演,穿着一身白色的长裙,乌黑细软的头发尽数被扎了起来,一个高高的马尾,透着青春和可人的气息。 对于眼下这种情况,是她从未预想过的,可是恍然间,她又什么都不怕。 好像真的有这一天的时候,以前那些所谓的恐惧都不足为惧,甚至有些轻松。 对啊,怕什么呢?姜韵还在她身旁呢。 她目光温柔,带着浅浅的笑意注视着台下许许多多的人,声音柔缓,莫名舒缓了那份无形的焦躁。 “很出乎我的意料,本以为今天只是需要表演一个节目送给毕业的同学,没想到会收到这样一份惊喜。 是的,惊喜,屏幕里的照片和视频大家都看见了,是我和我身边的搭档。 不,也不只是搭档,还是我的爱人。 在大家印象里,许老师大概不是一个很好接近相处的人,可是难得幸运,上天垂怜,倒是赐了身边人给我。 所以啊,天赐的礼物,许老师怎么都要牢牢抓住的,要是丢掉了,可要后悔一辈子的。 大家可能不知道,许老师是一个很小气的人,我很怕这份礼物被觊觎了去的,所以…… 我本意是想将爱人私藏,自己去享受那份独有的欢喜的,可是没想到在今天这个独特的场合有人帮我公之于众了。 其实没什么不好,只是帮我把是将这份幸福展现在大家面前而已,可能很多人会感到很意外,为什么许老师这么与众不同。 这里请原谅我,将别的一些词换成了与众不同,我只是想说,我爱了一个人,而她刚好是和我同性别的人。 所以,大屏幕上的视频,是我和我的爱人,出来的有些突兀,但还好两个人都长的不赖,应该没有吓到大家吧。 言归正传,今天的主题是毕业典礼,最后,祝大家朝气永在,所得皆是真爱,所寻皆有因果,也祝你们前途顺遂,未来似锦,谢谢大家。” 说完,许沁柔也不管台下人什么反应,直接拉着一旁有些呆愣的姜韵,从一旁的台阶下了场。 休息室里,挤着一些刚刚看热闹的人,大家都是因为之前表演结束坐在这里休息的人。 本只是想趁着位置好,看完许老师的节目。 毕竟她美名在外,能看她表演的机会绝无仅有,可是万万没想到会发生这戏剧性的一幕。 屏幕上出现那些照片和视频,亲亲爱爱的,又是美人如眷,画面都是极其美好的,只是都是两个女生而已。 他们在后台都为当时人捏着一把汗,本以为许老师会尴尬,无措,难以自容。 可是没想到她会那样淡然自若的拉着身旁人的手,那样幸福又诚然的告诉所有人,这是她的爱人。 感谢这场意外,将她私藏的爱人,捧到阳光下,也将她无法言喻的爱意,放在众人面前。 第62章 鸭子 许沁柔她们下场,必须要从休息室里面过,里面大多都是学生,或多或少的认识许沁柔。 介于刚刚的那场意外,所有人都在犹豫着要不要上去打招呼问好的时候,一个秀丽的身影从里面走出。 稳稳站到许沁柔二人面前,轻轻点了点头然后笑开。 “许老师,你们今天的表演的很精彩。” 许沁柔看着她有些讶异,没想到叶曼会走出来主动与她们攀谈。 毕竟眼下这种情况,她们两人算是个“雷区”吧,大家这时候应该都是避之不及的才对。 她对着叶曼笑了笑:“叶同学非要硬夸的话,那我只能受着了。” 说完,两人不约而同的笑起来。 别的人见叶曼上去打了招呼说了话,也纷纷上前夸奖了一番,只是默契的对那个意外绝口不提。 最后,许沁柔要离开了,姜韵跟在她身后,正准备一起走。 忽然,叶曼又走了过来,笑着看了看两人道:“许老师,一直以来还没恭喜你等得良人归。 也许你不记得了,以前你对我说过,站在圈外看着人来物转就已经是最大的幸福。 现在,我把这句话也送给你,期望你和你的爱人,不受外界纷扰,不为人言而畏,能一直幸福的走下去。” 说完,叶曼便笑着转身离开了,她还有些事情要做。 许沁柔看着那孩子离开的背影笑了一下,然后转眼看着姜韵,轻轻偏了一下头,伸出手。 “走吧,我的良人。” 姜韵会意,牵过那人的手,在众人的注视下离开了。 回到家里,姜韵心不在焉的站在厨房,拿起一个碗便要往锅里放。 还好恰好一滴油溅在了她手上,像被针小小的刺了一下,她猛然缩回手,然后转头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人。 那人安安分分的,手上拿着酒吧的账单,来回的核对着。 姜韵不由得嘲笑了一下自己,果然,遇到事情了自己才最是有些没用,这么畏畏缩缩的。 她这种魂不守舍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了晚上,坐在离许沁柔不远的地方,时不时看着她发一下呆,然后叹口气。 来来回回,反反复复,时间长了,许沁柔就觉得有些好笑。 这人在干嘛啊,怎么回来总一副怨天尤人的表情,不知道的以为她养了一只叹气鸡。 许沁柔放下手中的东西,挪到那人身边。 姜韵有些恍然,刚刚那人还在那呢,怎么突然一下子到了自己的眼前。 看着她这幅傻傻的样子,许沁柔笑的开怀,两只手分别放在她的嘴角,然后轻轻往上一提。 嗯,不错,终于笑了,就是有点丑。 姜韵没躲开,任凭她摆弄着,眼里都是不解,只能用气音说话:“怎么了?” 许沁柔放过她的脸,然后转了个身坐到她的身上,双手轻轻搭在她肩后,两人面对着面。 虽然已经做过足够多亲密的事,可是眼下的情况还是让姜韵不自在。 她微微侧目,耳朵边边泛起了红意,许沁柔听的清楚,发现这人的呼吸已经乱了分寸。 许沁柔攀住她的后颈,力道不大,手指在这样的夏季还有些爽快的凉意。 激的姜韵微微抖了一下,所有的反应都被许沁柔尽收眼底。 要不是她知道姜韵在床上那副如狼似虎的样子,还真要被她这幅纯情的样子骗了去。 她目光灼灼的盯着眼前这人,不给她丝毫躲避的机会。 “还问我怎么了?从学校出来后你就一直唉声叹气,晚上吃饭就差把脸放碗里了,你现在是在倒打一耙吗?” 靠的太近,属于许沁柔的气息迎面而来,清清甜甜的,惑人心扉。 姜韵不着痕迹的仰了仰,可是许沁柔又离得更近了些。 她无奈,顺势轻轻将这人带过来,两人交颈相拥,彼此的呼吸热热的,流转在耳畔。 倒是没想到她会来这一招,许沁柔懵了一瞬,却也没有挣扎,只是摩挲着那人柔软的发丝。 顺势卷起几缕,轻轻绕在指尖,一圈一圈,然后放开,又卷起,循环往复,因为动作极轻,姜韵一无所觉。 只是柔柔的抱着怀里的人,像是酝酿了很久,才有些闷闷的开口。 “今天那件事,太冲动了,对你不好。” 许沁柔这才知道这人回来一直在计较什么,又在犹豫什么,就连手上的动作都忘了,发丝也随之掉了下去。 她微微伏起身子,眼睛一错不错看着姜韵,有些无奈。 “冲动什么?你是觉得我在那种情况下,泰然自若的告诉别人,你和我只是闺蜜的关系吗? 又或者,那些都只是直女之间表达友情的方式?” 姜韵别开眼,有些不敢看她。 以往那般勇敢,现下倒是瞻前顾后担忧的不成样子。 许沁柔叹了口气,轻声低喃:“这难道就是轮回吗?以前是我瞻前顾后,现在变成你了吗? 你是我的冤家吗?真就要把以往的全数在我身上实践一遍才好? 可是,姜韵,我忽然发现我很喜欢这样明晃晃的爱意,我享受在众人面前和你站在一起的光景。” “这是我最想要的方式,这是我无论经过多少次也会做出的选择,姜韵,这不是冲动,所以,你不要害怕。” 许沁柔明白,知道姜韵这人只是在担心往后她在学校的处境,担心她以后会面临的境遇。 所以,她要亲口告诉她,这些从不是一时冲动,这是哪怕有千万张考卷,许沁柔也会给出相同的答案。 可是姜韵这个人,从来都不把自己当回事,所以当年可以那般隐忍自己的爱意,也可以在被推拒后默默守着她。 所以,从始至终,姜韵并不是非要渴求许沁柔这个人,她只是想要许沁柔平平安安,百事无忧而已。 哪怕现在听着许沁柔这样的回答,她还是会内疚,会自责。 她露出了罕见的脆弱,像是一只在外受了欺负的小猫,软软的倒进许沁柔的怀里,感受着里面香香暖暖的温度。 “和你站在一起,我再开心不过,我只是担心因为今天的事情,会让你在学校饱受非议,万一还因为这个被辞退……” 许沁柔好笑,这人担心的真是太多了。 “哦,姜同学是担心许老师没有工作养不起你啊,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不用担心哦,许老师有钱,养你还是绰绰有余的,别担心,啊?” 说着,还用手轻轻抚了抚姜韵的发梢,真是把她当成小孩子了。 姜韵在她怀里闷闷笑开,整个人轻轻颤抖起来,然后抬起头来。 “你明明知道我在说什么,非要岔开。” 许沁柔看着这人终于露出了笑意,也跟着笑开,拉过她轻轻搭在自己腰后的手,然后一根一根,从指根抚到指尖。 动作轻柔,速度缓慢,像是猫在挠。 姜韵的手不受控制的抖了抖,有受不住要抽回的趋势。 许沁柔这才悠悠道:“我知道啊,你是担心我会丢掉老师这份工作。 可是啊,我之所以选择这个职业,初衷也是因为你啊。 就算真的因此没有了这份工作,那也算是有始有终,为你得,为你失,听起来多浪漫的一件事啊。 你要知道,我不热爱任何东西,可是因为你,我愿意去热爱。 而且你应该也知道,最开始我是艺术生,本想走的是舞蹈生这条路。 所以哦,姜老板,我要是真的被辞退了,如果你愿意,我还可以去你的酒吧免费热舞哦!这样就算你养着我的回报吧?” 说完还对着姜韵眨了眨眼睛,眸子里满溢的温柔却偏偏又携了几分挑衅。 姜韵眼里的妒火都要喷出来了,本来前面的话说的姜韵百感交集,后面就越说越变味。 去酒吧热舞?给谁看?谁能看? 想到这,之前的那些顾忌和愧疚,都被姜韵忘在了脑后。 姜韵圈在她腰后的左手用了些力气将她箍紧,带着她转了个方向。 对着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许沁柔有些反应不及,只能伸手紧紧攀着姜韵的肩,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看着她。 姜韵的心软成了一片,可是不想放过这人,声音低了些。 “许老师,按着进展,我们现在是成年人了吧?那,那件衣服……” 许沁柔听着这话,心中警铃大作,她恍然间想起,之前为了逃避那件涩涩的衣服,搬出了身份的借口。 最开始她为了锦上添花,要和姜韵把青春要做的事情完完全全过一遍,那时候她借着高中的借口逃开了。 以为时间长了这人就会忘记,可是眼下的情况显然没有,这只狼恐怕一直惦记着,想着法让自己穿。 要不是许沁柔了解她,估计会以为这人今晚是故意装可怜,就是为了最终这个目的。 许沁柔瞥过眼去,不敢看她,能躲一阵是一阵,可是也没有出声拒绝。 姜韵当她是默认了,笑了笑,右手从她的腿弯轻轻穿过。 聚力,起身,一气呵成。 她抱着许沁柔稳稳的向上走去,眼角眉梢都是克制不住的笑意。 忽然怀中的人意识到什么,伏在她怀里闷声闷气道:“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走。” 姜韵笑意不显著,可是胸腔明显的震动忽视不过去。 “别担心,我身体力行了那么多次,我的体力你还不清楚吗? 而且,我怕一给你放下来,到嘴的鸭子要是跑了,我难受。” 许沁柔不说话了,只是埋的更深,语气里都是娇软。 “你才是鸭子,那衣服给你穿!” 作者有话要说: 进度其实快尾声了,再和顾国恩那边打个交集就差不多了,这篇文有很多地方处理比较拉胯,打算最后补一篇姜韵视角的自白书 第63章 海浪 姜韵被她这软绵绵的批判逗得眉眼弯弯,却也没想反驳她,眼下还是顺毛撸更明智一些,也更欢愉一些。 以往这条路,看起来没那么长的,走起来也没有那么久。 可是眼下不知道是被姜韵抱在怀里的缘故,还是内心那份隐秘的紧张。 许沁柔只觉得时间过得有些漫长,也或许是闷在她怀里有些不透气。 她轻轻转过头来,朝着外面呼吸着清新的空气,眼前昏昏黄黄的。 那人动作柔柔的,将她小心的放在床上,若即若离的伏在她的上方,看着她的眼里都是清浅的笑意。 许沁柔感觉有些不对劲,都已经从她怀里出来了,怎么还是怎么闷? 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姜韵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然后起身,关掉上方那明晃晃的吊灯。 房间陡然陷入黑暗,片刻,又微微亮起。 不甚清明,暖黄的小灯,悠悠洒出一圈一圈的光,像是太阳,仿若带着温度,却不灼眼。 许沁柔眼神聚焦,看着上方的灯,一时间分不清眼前的状况。 她这是在干什么呢?是在沙滩上沐浴阳光吗?是海浪轻轻拍打在了她的身上吗? 暖暖的光,轻轻的海浪,一下又一下,轻柔的抚摸着她的身体。 海浪舒缓轻涌,带着特有的节奏,轻轻快快的席卷走了她的衣衫。 她只感觉有些热,还有些闷,努力睁开双眼。 也不知道是不是灯光刺眼晕目,她有些受不住这样的刺激,眼角染上了些许的桃红,片刻后溢出了些水迹。 可是她掌控不了自己,只能迷蒙着泪眼,眼睫濡湿,看着上方的灯光,随着海浪缓缓起起伏伏。 浪潮有时来的汹涌,有时来的舒缓,每一次都是她意想不到的节奏,浪涛汹涌间又携带着平静柔和。 恍然间,她又好像听见了从大海深处传来的蛊惑,轻轻的喘息,带着无法自拟的撩人。 “本以为不穿衣服的许老师是让从此君王不早朝的祸妃,今天才知道,穿了这衣服的许老师才真是祸国殃民的妲己。” 言语里的笑意太明显,许沁柔眼眸紧紧闭着,然后又睁开,从那场海浪的起伏中挣脱过来,嗔了姜韵一眼。 这人惯会这样,总是把自己逗弄的不上不下,然后揶揄自己,全然不顾当下自己是什么情况。 姜韵却被那一眼,瞪的心痒痒的,嘴角的弧度越是张扬,肆意的打量起眼前这人。 那件衣服松松垮垮的挂在许沁柔身上,要遮不遮,要落不落的样子。 朦朦胧胧的黑隐着若隐若现的白皙,上方两条细绳更是应景的圈在她的锁骨处,极尽缠绵悱恻的意味。 姜韵的目光仿佛染了星火,带着灼人的热意,一点一点从自己身上略过。 许沁柔看着她温软的笑了笑,抚了抚她的眉眼。 终是如了她的愿,穿了她心心念念的衣。 浪潮去而复返,将她卷起又落下,浪声阵阵,回声漫漫。 一场潮起潮落的梦,经久不息,酣畅淋漓,室内气息暖融的厉害,运作的凉气也抵消不去这份焦灼。 而窗外夜色依旧,月明星稀,是夏夜独有的光景。 早上,许沁柔率先醒来,抬眼看去,那人还睡得熟,一只手轻轻的搭在自己的身上。 想起昨夜的场景,她的脸不禁热了热,这人是真的高兴,折腾了自己许久。 最后还是她挣扎着说自己今天有课,才勉强放过了自己。 她轻轻将放在自己身上的手拿到一旁,掀开被角,起身站定,差点腿软倒下去。 她转眼,有些忿忿的看了那人一眼,看她睡得香甜的面容又笑开,转身轻轻离开了房间。 许沁柔到了学校里面,如她所想,一路上接受了各种各样的目光,也有她听不见的低喃细语。 她笑了笑,毫不在意,往前走去,打开办公室的门。 里面的人好像停滞了一瞬,忽然间,一个年轻的女老师眉眼俱是笑意,快步走到许沁柔面前。 像是刚认识她一般,眼里闪着星星,因为顾忌着她的性格,没敢太靠近,笑声爽朗。 “许老师昨天是这个!” 说着,对着许沁柔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对象超美的哦,而且昨天许老师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告她是你爱人的时候,真的帅呆了!” 说起这个,她的眼睛更是亮的惊人。 “我就说嘛,许老师哪是那些臭男人能够配得上的,现在你看看,就是要那种实力相当的美人才行,嘿嘿嘿!” 许沁柔有些惊讶,微微睁大了双眼。 她曾经想过大家各种各样的反应,嘲讽的,恶心的,觉得变态的,已经提前在心里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但是眼前这一幕是怎么回事,这种让她轻松的释然又是怎么回事。 就在她愣神的时刻,面前的那位女老师已经举起手机放到她的面前。 “昨天那一下,让学校沉寂许久的贴吧都热了起来,你看看这一个,许老师霸气示爱,还被置顶了。” 许沁柔顺着她说的看去,竟是真的,昨天在台上的她们,被人拍了下来。 角度倒是选的极好,两人也是自成一道风景,温润与清冷相容,欢喜与沉稳相彰。 许沁柔看着这些照片下的评论,全都是在舔颜和嗑CP的言论。 “这是许老师对象吗?真特么又美又帅!对象上我!” “我天,绝美爱情好吗,多亏了昨天那场意外,让我见到了有生之年的神仙眷侣!” “是真的好嗑,许老师昨天好霸道哦,你们没在现场可惜了!” “这是谁的老攻?许老师又是谁的老婆?” “楼上过分了啊,你居然说许老师是受!对!没错,许老师一定是受!!!哈哈哈……” “啊啊啊,虽然心有不甘,可是许老师对象这么优秀,这颜值我看到也要退避三舍,那就成全你们吧!” “楼上别放屁啊,哪轮得到你来成全,人家本来就是神仙眷侣好吗?” “啊啊啊,嗑的我死去活来,嗑的我哭爹喊娘!谁来给我提供许老师对象的资料啊,我得不到她,那我就去撬她墙角!” ………… 一字字一句句全是对这段感情的认可,都是对她们变相的祝福,而那些她曾经幻想过的批评和嘲弄毫无踪迹。 许沁柔只感觉整颗心暖暖的,也软软的,原来真的去面对一些事情的时候,它是会出现意想不到的结果的,就好像现在。 她对着眼前这个可爱的老师笑了笑,说了声谢谢,转身去了自己的办公桌,拿过教案又出去了。 那个女老师还呆呆的站在原来的地方一动不动,盯着她离开的方向。 “爱情果然是个伟大的东西,许老师居然对我笑了,以前哪有这个福气,好看啊,真好看,你们看见没,许老师刚刚笑了……” 办公室其他老师看见她这个样子,笑了笑,当然看见了,果然,笑起来的许老师也是别样的迷人。 姜韵醒来后,已经天光大亮,旁边的人应该是离开了很久,那边位置尽是凉意。 想到昨晚,忽然觉得自己有些不地道,那样折腾她,好处都让自己占了去,结果她还要早起去上课,自己倒是睡了个天昏地暗。 她笑了笑,也起身,得赶紧收拾收拾,今天还要去芳姨那边,正式签一下关于酒吧转交的协议。 凌远芳看见来人后,笑的意味不明:“终于来了?” 姜韵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但还是面不改色点了点头,然后走了进去。 两人坐在沙发上,凌远芳手里还抱着那只猫,片刻没有放下过。 也不知道是猫粘人,还是人离不得猫。 “都是熟人,我就不客套了,我就不招呼你了,坐着等会吧,律师就快来了。” 她说着撸了一下手里的猫,又抬头看了几眼姜韵。 “面色挺红润啊,精神状态看起来,我想想啊,对,如日中天。” 凌远芳的话乍一听起来没有什么问题,可是姜韵下意识的纠结了里面的字眼,如日?中天? 她看了芳姨几眼,神色如常,看来只是自己想多了。 姜韵没有回应刚刚女人的话,只是打量着四周。 好半晌,姜韵才看向一旁坐着的人。 凌远芳一如既往逗弄着手里的猫,察觉到终于落在身上的视线,这才抬起头来。 “打量完了?还满意吗?你要是满意的话,这房子也送你?” 姜韵笑着摇了摇头,只把着当作打趣,收回视线。 “芳姨,你现在也是一个人吗?” 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玩的话,凌远芳笑了笑,将手上的肥猫轻轻放到一边。 “怎么?你是想把我接过去和那小姑娘一起给我养老吗?那你可得想好了,那样你两可别想过上安生日子。” 姜韵顿时有些头疼,这人总是这样,喜欢这般怼着自己。 姜韵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她注意到本质上芳姨和自己过去的境遇有些像。 一直以来她的身边都没有出现其他人,孑然一身,来来往往,都是独行。 她终归有些好奇,也有些心疼,酒吧在的话,芳姨尚还有个盼头,可是如今给了自己,她…… 凌远芳注意到身旁人情绪的变化,不知怎的,好像忽然涌入了一股愁绪,连带着眉头也微微皱起。 “年轻人怎么这么丧气?” 凌远芳俨然一副调笑的口吻,看起来并没有把姜韵的话放在心上。 就在姜韵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门铃忽然响了起来。 芳姨对着她抬了抬下巴,“去开门。” 姜韵点了点头,走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大概率不会更吧 第64章 嗑CP 门外的男人西装革履,手上拎着一个黑色的公文包,穿的极其干练。 眼神炯炯,头发整整齐齐的梳在脑后,两鬓之间有些一些不明显的白发。 他朝着姜韵略微点了下头,然后走了进来。 凌远芳站起身来,轻轻拍了拍身上的褶皱,看向男人:“刘律师。” 男人放下公文包,看向走来的姜韵道:“这位就是你打算要把酒吧交接的那个孩子?” 芳姨满是笑意,还带着自豪,将一旁的姜韵拉到自己身边。 “刘律师是不是也觉得我眼光不错,以后靠她,将来酒吧开疆扩土,势在必得。” 她一副我看中的人,必然是极其优秀的自豪感,像极了老母鸡护崽的样子。 莫名的,姜韵的心暖暖的。 男人这才抬眼细细打量起眼前的姜韵。 眼前这个女孩子,眉眼清冷,眼神深澈,举手投足间有着这个年纪难得的沉稳和风骨。 看多了骄纵,不问世事,沉迷享乐的人,她倒是像一股清流。 这样的人要是在酒吧混迹起来,也是别有一般风味,这般想着,男人罕见的笑了笑。 他坐下,拿出包里准备好的文件,竟是不少,厚度看起来也有一小叠。 男人先抽出一些文件,分别递到女人和姜韵的手里。 “这些是按着你的要求拟出来的,条条框框加起来并不少。 你们最后在确认一遍内容,有什么不清楚的可以问我,如果最后没问题的话就能签字。” 凌远芳丝毫不在意,接过文件后只放在一边。 姜韵有些好奇,为什么只是转接酒吧的合同有这么多纸张。 她打开,放在手里一页一页翻起来,越看越是震惊。 明明只是说好虽然由她接手酒吧,但是芳姨仍是最大的主权人的,也是可以享受所有的分红的。 可是眼下的文件里,芳姨显然是把所有的权益都放弃了,她几乎是完全脱离了她自己辛辛苦苦创立的酒吧。 再往下看去,姜韵更是有些难以置信,她抬起头来,红着眼眶,看了芳姨,又看了看男人,举起手里的一张文件。 “这是什么意思?房子也不要了?” 纸张上面写着的赫然是房屋转赠,她竟是连安居之所也不要了,打趣的那些话竟然是真的。 姜韵想不明白,更有些气愤。 凌远芳看着她这个模样却是笑了笑。 “之前不是和你说了吗?年纪大了,想去看看祖国的大好河山,这房子空着也是空着。 你总不能让我背着一套房子走吧,而且人老了,没别的追求,也不想要这些繁重的东西。 诶呀,你这眼红个什么啊?我记得以前姜韵可不这样啊,多大年纪的人了,你可别哭鼻子,丢不丢人!” 女人话里满是嫌弃,可更多的是宽慰姜韵,她微微叹了口气。 姜韵手里的文件被她抓的有些皱,芳姨的话对她显然没有说服力。 “你出去玩够了总要回来的,没有必要把所有的都安置好。” 忽然她想到了什么,心里咯噔一下,看向凌远芳,犹豫了一下。 “芳姨,你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 凌远芳啥没见过,一看到姜韵这幅表情,和问出的话,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她被气笑了,伸出手用了些力气拍了一下姜韵的头顶。 “老娘身体健康着呢?你可别偷摸着咒我死啊?” 姜韵被拍的往前倾了一下,抬眼看向她,还是有些不信。 “那为什么要倾尽所有,你知道你把这些给了我后,你和倾家荡产没有区别吗?” 这时候,旁边的猫忽然叫了起来,扒拉着凌远芳一旁的衣角,有些粘人,姜韵想。 凌远芳看着那坨胖东西,伸过手去,又将它抱起来。 “这不是这只猫就没给你吗?我哪里算得上倾家荡产? 我年纪大了,想要做些自己想干的事情,也想给过去的自己一个交代。 好了,别再说旁的那些没用的,这些合同和文件,你看看,差不多就签了。 人家刘律师可是首屈一指的佼佼者,好不容易拟好的这些文件,别没事找事让人家白折腾一趟,别磨磨唧唧的。” 她的话里,满是毫不在意,可是又将姜韵所有的话堵在心间。 她看着女人,女人也在看着她,两人进行了一场无声的眼神交流。 最终姜韵败下阵来,她终是打开手上的纸张,略略扫过所有内容,签下自己的名字。 凌远芳见状只是笑了笑,然后又去逗弄手中的猫。 等所有文件确认无误后,男人又重新放进公文包里,和两人告别后就离开了。 凌远芳看了一眼时间,还好,不是很晚,倒也不用留这人在这吃法,省的自己还麻烦。 她走到姜韵身边,又拍了她一掌。 “差不多该走了,别拖拖拉拉的,我可不想为了你下厨。” 说完,女人就再也不说话,坐在那里安安静静的撸猫。 而姜韵也没有离开,她注视了女人许久,最后,她轻轻起身,慢慢向门口走去,然后打开门。 站在原地许久,却没有迈步。 凌远芳将这一幕看的分明,看向门口那个迎着光的孩子,忽然有些庆幸……有人可以站在阳光下。 虽不是她们,却也真的是为她们庆幸。 “姜韵,好好跟那个姑娘走下去,以后真有啥事也别怕,走吧。” 女人的话豪迈又爽快,姜韵却听得分明,那人大概是想说:有啥事我都给你担着。 这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嘴硬,姜韵嘴角扬了扬,轻轻关上门走了。 出来后,她站在门前,手里握着门的把手,又驻足许久,知道天边开始泛起暮色才离开。 天边墨色蔓延,室内被黑暗笼罩,凌远芳这才缓缓起身,将怀里的猫放到地上,走到窗前,目光悠悠。 想起这几十年,仿佛做了一场大梦,她没有告诉过姜韵,她羡慕她,也羡慕那个小姑娘。 羡慕她们生在了一个好时代,也羡慕她们始终是两心相悦。 哪怕经历了那么多风风雨雨,她们也没有放弃彼此,所幸,最后也是等来了好的结局。 晚上,姜韵回到家里,本以为那人还没有回来。 可是当她打开门的时候,里面灯火通明。 那人像是一只没骨头的猫,软绵绵的靠在沙发上,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手机。 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好看的东西,她嘴角的弧度上扬的过分明显,可又像要克制自己的愉悦一般,很快又抿成一条直线。 眉眼弯弯,脸颊带了些绯色,一只手紧紧握成小小的拳头,抵在唇边,想要遮掩住那快要倾泻出来的笑意。 直到姜韵走过去在她身旁坐下,她也没有从里面抽身,仍是看着手机笑的喜不自抑。 姜韵有些无奈,但也没想打扰这人的喜事,于是微微倾身过去,低下头,略微扫了眼那人手机上的内容。 她一下子就了然了,为什么这人情绪外漏的这么明显。 谁能想到,在外清冷疏离,甚是寡言的许老师,拿着自己的手机,在学校的贴吧上,偷偷嗑CP。 这不是最让人震惊的地方,震惊的是她嗑的是自己的CP,还嗑的这般开心。 许沁柔终于察觉到身边的人,于是仰了仰身子,躺倒在姜韵的腿上,手里还不停的扒拉着手机。 今天在她结课后,英语系的导员给她发来了信息,让她去一下校长办公室。 只单单发了这句话,也没告诉她有什么事,或是有什么原因。 于是她便下意识的以为,是为昨天那件事情,要将她委婉劝退的,她有心理准备,但也不紧张。 直到等她从校长办公室出来后,她敛了一路的脸色才舒缓下来,整个人笑的张扬又明媚。 偶有路过的师生看见,都以为许老师被魂穿了。 正如许沁柔那天说的那样,在所有人的印象里,许老师并不是一个很好接触的人。 与他们相处时礼貌里全然是分寸,更不会喜形于色,鲜少会有现在这种外露的情绪。 校长把她叫到办公室,只是很平淡的跟她说:许老师,先恭喜你和你的爱人能够两情相悦,当然了,你呢,也不要有太大压力。 以后还是正常授课,但我还是希望若非必要的话,还是不要那么张扬了,惊喜这种东西,一次就够了。 许沁柔本很意外,一觉醒来,仿佛所有的人都认可了她们,所处的环境也都接纳了这段感情。 想到这,许沁柔忍不住心中的那份愉悦,笑的明眸皓齿。 “姜韵同志,许老师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对于昨天,你的杞人忧天的行为,我宣布,校方不会辞退许老师。 所以,我还能养得起你,至于你的那颗心,就好好的放在肚子里,安安心心做我胸前的女人。” 姜韵没忍住,伸手轻轻弹了一下她的脑门:“说什么呢?” 也不痛,可是许沁柔还是眼泪汪汪的捂住额头,可怜兮兮的。 “总不能让你做我背后的女人吧,不做背后,那不就是胸前!” 她说的头头是道,倒不能说她的不对,可听起来还是歪理。 但到底是心疼这小狗模样,姜韵将手轻轻放在她的额头,在那块根本毫无痕迹的地方揉按着。 许沁柔仰首看她,眼里流转着笑意,灯光印在里面,有些亮闪闪的。 两人看着彼此,忽然间都笑开,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们是被优待着的,也是被眷顾着的。 作者有话要说: 凌远芳和钟欣大家看出来过去是一对了吗?许沁柔不是钟欣亲生的,本质上是继母 第65章 舔狗 时间悠悠,大家都在平凡又规整的轨迹上生活着,夏秋交接,悄然无声。 这天晚上,姜韵打车来到酒吧门口,注意到多了些格格不入的男人围站在不远处,时不时观望着门口这边。 除却一个稍微年轻一点的男人,其余都是差不多一般大的,脸上黑黑黄黄的,肤色不均的脸上掺杂着粗硬的胡茬。 夹着烟的手指,粗大,手掌宽厚,这样一来倒是显得烟小的很。 指甲根里还陷着没有洗净的黑泥,穿着的都是有些老旧的外套,虽然有些皱,却也是干干净净的。 几人俱倚靠着一辆老旧的车,或许不是老旧,只是外面的尘土泥灰有些多。 姜韵注意到,那辆车没有车牌,这个细节让她不禁皱了皱眉头。 酒吧作为一个交际欢纵的场所,向来都是年轻男女,都是不拘一格,最肆意的姿态。 而远处的那几个男人穿着最朴素的衣装,面容看起来也是老实本分,不像是会混迹在酒吧的人。 那股怪异感在心头挥之不去,姜韵面色如常,靠近了一些。 察觉到一些动静,男人也警觉,抽烟的速度不自觉快了一些,在空中带起一阵又一阵的烟圈。 然后纷纷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又略过她望向酒吧门口。 一时间烟雾缭绕,姜韵做出要离开的姿态,步伐缓慢,紧接着断断续续的声音传入她的耳里。 “刘叔,你说顾国恩女儿能在里面不?” “你是不是傻,说那么大声干什么?生怕别人不知道是不是!” “我就问一问,咱守这么长时间了,这也没看到个人影子。” “那不可能,我打听的明明白白,这小姑娘就喜欢往这个酒吧跑,那小子不可能骗咱的,等着!急什么!” “可咱都蹲好几天了,也没看着人啊?” ………… 再有的话,姜韵便没能听清了,但也没有必要了,眼下的情况猜一猜便是了然了。 你看,顾国恩这人,不就是报应来了吗? 可是,不应当是到那个小姑娘身上。 她在走道处耽误了一会,然后走进酒吧里面,直接看向当初小姑娘常在的那个卡座。 毫不意外,那人果真是坐在那里,这次穿的更是本本分分。 简简单单的翠绿色长袖衬衫,配着垂感极好的白色长裤,面容娇嫩,倒真是个学生模样了。 姜韵直接走过去,坐下。 顾清对她的不请自来毫不在意,又盯着舞池看了许久后,才有些不舍的收回目光。 两人没叙旧,也没有以前那般针尖对麦芒,倒像是相处融洽的老友。 顾清看向眼前的人,抬了抬眼皮。 “当众出柜的感觉怎么样?” 姜韵抬手,轻轻抚着眉头,想起那天温润又霸气的许沁柔,那样坚定的样子,笑意也忍不住蔓延出来。 “还不错,回去后可以帮我和你爸爸说声谢谢,拍的还挺好看,技术不错。 如果还有别的照片和视频的话,可以考虑全部发给我,花钱买也行。” 顾清好笑,这个人的想法真的是海天胡地,永远不知道她下一句要说什么。 自从上次顾国恩出院后,顾清一直是有些惴惴不安,生怕他再做些什么。 于是她仿佛成了小时候爱粘着爸爸的小尾巴,总是不经意间跟在他后面。 一次两次还好,时间久了,顾国恩直接就冷了脸色,将手中的杂志丢在桌面上。 “你怎么回事?一天到晚监视我呢?我这刚从医院回来没多久,你这是想再给我送进去一次?” 顾清倒也没怕,她听出了他语气里的软化,有些讨好的笑了笑。 然后将茶壶中泡好的茶水倒出一些,轻轻推到顾国恩面前。 “爸,那个,姜韵她们?” 她话只说了一半,可是两人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顾国恩端起面前那杯茶,吹了吹上面的浮叶,抿了一口,带着一股淡淡的茶香,然后抬头看向她。 “我有说过会做什么吗?” 顾清抿了抿嘴唇,微微直起了腰腹,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顾国恩看出了她的无措,却也没有打算向上次那般咄咄逼人,抿了口茶。 “行了,别担心了,我已经跟你妈保证过了,不会再对她们做些什么,不用整天这么防着你爸爸。” 顾清一直悬着的心,像是有了着落。 可是还没等落地,顾国恩又说道:“但有些东西不能白白浪费。” 后来顾清才知道,许沁柔表演节目那天,他安排了人播放了那些照片和视频。 她知道了两人因此被迫当场出柜,但他之后倒也真的没再找她们的麻烦,想起来倒是一件两全其美的事情。 想到这,顾清本有些皱着的眉头轻轻舒展开来,看向对面的人。 姜韵手里端着一杯酒,缓缓的轻晃着,忽而手机亮了,就俯首看去,然后脸上便是嫣然的笑意。 她整个人隐在忽明忽暗的灯光里,像是喧闹尘世里的一阵风,不甚清明。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涌上顾清的心头,她有些突如其来的难过,没有原因的…… 怎么会没有原因呢,只是她不敢深究罢了,如今看看也好,今天就算是来告个别了。 以后……便再也不会来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顾清端起面前那杯酒,一饮而尽,起身准备离开。 “再等会吧。” 顾清停下了脚下的动作,有些不解的看向出声的人。 姜韵望着舞池中消散了一些的人群,又堪堪扫了她一眼。 “最近酒吧不太平,顾小姐涉世未深,还是等人来接吧?” 顾清感觉自己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她看着姜韵,然后伸手指了指自己:“你是在跟我说?” 姜韵点了点头。 顾清声音里带了些恼意:“你觉得我是个三识不全,五谷不分的傻子吗?” 大概是没料到她会这么说,有一丝笑意爬上了姜韵的眉梢,这个小姑娘倒是一如既往的火气大。 可却也直率的很,某些方面倒是合了自己的胃口。 就在顾清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忽然发现有一个人走了过来,就在她正要看清来人的面容时。 一直坐在那里稳如泰山的姜韵,忽然像是被触发了哪个开关,倏地一下站起来。 平静如水的眼眸里像是被灌入了蜜汁,满是齁人的甜腻。 等来人走到她身边,顾清才了然这人为何有这么惊天动地的变化。 她暗暗翻了个白眼,不屑的嗤了一声,切,舔狗。 来的人赫然是许沁柔。 她今天早早结了课待在家里,等着姜韵的时间实在有些难捱,没有那人的一分一秒都好像格外漫长。 于是只能发信息诉苦,可是那人偏偏告诉她,今晚有些事,可能会耽误一会,让她先休息。 这哪能啊?都入秋了,以前或许夸大了,可现如今没有姐姐真的会身寒体冷。 于是她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径直过来了,倒是没想到她会是和顾清待在一起。 想着在手机里觉得解释不清的来龙去脉,姜韵并没有告诉许沁柔要处理的事情是关于顾清的。 顾清看清来人后便坐回了原位,抬眼看着站在一起的两人。 她不恼,只是有些心涩,便有些看不惯,于是又撇开眼去。 姜韵带着许沁柔坐下,微微倾身,贴近她的耳畔,轻声说了几句话。 许沁柔听完,看着顾清的眼神有了些许的变化,对着她笑了笑。 “小……顾小姐……” “顾清!” 许沁柔的一句话还未说完,熟悉的声音传来,顾清被吓得抖了一下。 她转头,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一步一步走到眼前的人。 她有些担忧的看了一眼对面的两个人,然后缓缓站起身来:“爸。” 顾国恩将她全身打量了一遍,确认她的确没事后,这才看向一旁坐着的两人。 原本看着顾清还有些温和的脸色,陡然冷了下来。 顾清还没搞清当前的状况,只以为他又派人跟踪她们想找她们的麻烦。 当下就有些着急,生怕发生一些不可控制的事情,于是快步走到他面前,有些无措的捏了捏自己的手指。 “爸,你不是说不会再干预她们了吗?” 顾国恩看着她,有些无奈,看她这幅心惊胆战的模样,无非就是怕自己来找那两人的麻烦。 他轻轻拍了拍顾清的肩膀,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然后在那两人对面坐下。 虽然算起来,男人的辈分应是她们的长辈,可是过往的那些事情,并没有可以让她们礼待他的理由。 许沁柔更是像一个狼崽子,收敛了所有在姜韵面前才有的柔和,眉眼冷凝着,直直看向一旁的男人。 姜韵抓过她的一只手,握在手里,紧了紧,眉梢向上扬了扬,这才将视线落到顾国恩身上。 “顾小姐现在安全了?” 顾国恩只觉得心口一梗,胸口那股气上不来下不去,一向倔强的脾性,让他毫不示弱。 男人双手环胸,靠向身后的垫背,眼睛轻蔑的在两人之间流转。 “区区几个农民工而已,无非就是二十万块钱而已,就算没有你的提醒,也不会出什么事。” 他的姿态太过傲慢,甚至话里话外全是责怪姜韵多此一举的意味。 姜韵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没忍住嗤笑出声,她伸手指了指一旁的顾清,然后又指了指顾国恩。 “所以你是觉得就算没有我联系你,顾清现在也能安然无恙的坐在这里?” 顾国恩眼神滞了一瞬,连带着身体都有些微微垮了下来。 他当然不敢保证,但他决不会承认,尤其是在这两个人面前。 于是他又重新调整了姿态,暗暗挺直了原本有些松懈下去的肩膀,又状似轻松的拍了拍身上根本不存在的尘迹。 “难道不是吗?我可不认为几个只能靠一身蛮力,一辈子浑浑噩噩过完这一生的人,有勇气对我女儿做些什么。” 顾清有些愕然,完全不知道两人在说什么,瞪大了双眼看着一来一回的两人。 姜韵对他的话不以为意,只是转头看向了一旁不小心洒了一些酒在客人身上的服务员。 正恭恭敬敬地弯着腰对客人道歉,还好当事人倒是不在意,大方的表示没事就走了。 第66章 撑腰 几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也将这一幕看在眼底,有些意味不明。 姜韵这才转过头来看着他:“顾总知道刚刚为什么服务员要那样至诚至真的跟那个人道歉吗?” 顾国恩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答案不是显而易见吗? 无非就是不想丢了这份工作,拿到原原本本的工资罢了,生计而已。 姜韵看进他的眼里,将他的心思看的明明白白,然后笑了笑。 “我知道顾总在想什么,可是顾总想过没有,如果他没有这份工作呢,也得不到他应有的工资,整个人一无所有。 那他还有道歉的必要吗?还有需要顾忌的东西吗? 顾总在商场混迹几十年,人性到底怎么样看的应该比在座的人都清楚的多。 兔死狐烹的道理顾总不会不知道吧,我要是没猜错,那些被你称为只有一身蛮力的人,是你拖欠了他们应得的薪资。 而你口中所说的区区二十几万,可能在你眼里不过九牛一毛,但是在他们那里是所有的身家性命。 那你觉得,一些一无所有,最后什么都不在乎,甚至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人,在今天已经做好了玉石俱焚的准备。 哪怕是这样,顾总也要说就算我没有联系告知你,你也能确保你女儿的万无一失吗? 而且,我不妨将话说的再明白些,但凡今天要出事的是你顾家其余的任何一人,我都不会多看一眼。” 顾国深只觉得自己的心猛地颤了颤,眉心也控制不住绻在一起,连带着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只因为姜韵这些话他都无力反驳,甚至有些心虚。 在他透过那辆老旧的车,看见后座放着的那些还带着泥迹的绳索,以及一些他说不上称呼的工具时。 他整个人是有些疲软的,那一瞬间,他忽然有些庆幸,庆幸顾清一直是站在姜韵那边。 不然凭着他们之间的是是非非,和说不清道不明的怨与恨,姜韵是绝不可能把这件事告诉自己的。 否则他有些不敢想象今晚在他顾之不及的地方会发生什么意外。 那时候他才恍然明白,他的夫人在医院里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有时候他造的孽,结的恶果,或是建成留下的因果,可能要让小清来承受,而小清,是他最后的底线啊。 所以,为了她的安危,顾国恩忽然就觉得,什么都可以放下了,所有的他都该放下了。 或许……不止放下这么简单了。 他侧目看了一眼身旁的顾清,陡然间心底被压着的那些恐慌,眼下全数从心底最深处涌上来。 他怎么也做不到来时表现的那般轻松,略略弯了弯脊背,眼角控制不住的跳了跳。 最终在心底挣扎了一番,终是抬眼看向对面两人,声音低沉。 “确实,我承认,对于今晚的事情,如果没有你的提醒,小清会发生什么意外。 不管你是想赎罪也好,还是想安抚自己那颗愧疚的心也好,现在我是诚心的感谢你。 但是以前的那些恩怨,我也不会忘记,让一个父亲释怀一个让他没了儿子的人,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至于以后,我也不会再主动找你们的麻烦,也希望你们不要上赶着过来……” “可笑。” 还没等顾国恩说完他自以为宽宏大量的那一番话,不带温度的两个字打断了他。 顾国恩有些诧异,转眸看向说话的人。 许沁柔脸色已经全然冷了下来,带着慑人的寒意。 只见她伸手,缓缓拿起桌上的一杯酒,轻轻一挥,酒全然洒了出去。 正正好,不歪不斜,全数浇在了一旁一直静默不言的顾清身上。 姜韵对着这幅场景有些瞠目结舌,她愣了会,想着这人真是帅的过分啊有点。 而顾清反应不及,但顾及着当下的情况,并未有任何反应,深吸了一口气,忍住了。 顾国恩见自己女儿莫名被泼了一杯酒,也敛了神色,手猛地拍向桌面,带着一阵颤动。 “你这是什么意思?” 许沁柔只觉得有些好笑,对着他摇了摇头。 “顾先生,你急什么?我只不过是洒了一些酒水在你女儿身上,你就急成这个样子? 那你儿子当初对那些女孩的做法,你怎么就全然不知,知道了也是无动于衷呢? 都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可是说起来你明明也是一个有女儿的人,为什么还能容忍你那衣冠禽兽的儿子去欺辱别人。 他做的那些事,一桩桩,一件件,所有的加起来,也完完全全对得起他最后的结局。 顾先生要是实在咽不下那口气的话,那我诚心给你推荐几部韩国的电影,就“蚯蚓”吧。 最起码那是一个父亲的角度,你看完能感同身受一些,也别再总是一副你儿子何其无辜的模样。” 说着,许沁柔顿了会,又轻轻端起刚刚那个酒杯。 因为刚刚手里留了些力气,底部汪着一些酒,她抬手,递到嘴边,轻轻启唇,喝尽。 被姜韵管着,好久没喝酒了,乍一喝,还有些苦,她不禁皱了皱眉头。 然后才抬首看向对面的人,大概被气的不轻,胸腔起伏有些大。 可许沁柔只觉得好笑,眉眼在晦暗不明的灯光下流转着笑意。 别人不知道,姜韵却看得分明,看着看着,心里有些痒,有些想回去,不想再和这些人纠缠了。 她有些忍不住,悄悄将手挪了过去,绕到那人手旁,轻轻伸出手指挠了挠她的掌心。 有些痒,许沁柔受不住,手握成拳,将那人不安分的手指固在手心,转眼瞪她一眼,嘴唇动了动。 那人在说:别动,我正给你撑腰呢。 虽然这句话没有言语,姜韵却觉得异样的暖心。 心里那份骚动更加明显了,不行,不能再看了,姜韵弯着完全控制不住的嘴角,转过头去。 兀自看着别的地方,她怕再看下去,自己就要控制不住了。 这人怎么这么可爱啊,竟这么冷冷软软,然后又理直气壮的告诉自己,我在给你撑腰。 可爱的紧。 顾国恩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难得的没有立即发作出来,只是目光沉沉的扫了眼对面的两人。 姜韵并不在意,整个人傻傻憨憨的看着许沁柔,沉迷至深的模样。 她心里觉得许沁柔傻得可爱,却不知道她自己这幅痴汉的样子更是傻得没眼看。 而被她注视着的人,直直迎上顾国恩的打量,毫不避让。 一举一动之间,都是落落大方,转而又看了一眼一旁有些无辜的顾清。 那姑娘已经将能擦的酒渍都自己擦干净了,许沁柔对着她微微点了一下头。 虽然她没说话,但是顾清看懂了,她在对刚刚那件事情抱歉,于是笑着摇了摇头。 许沁柔明了,收回视线,继而看向脸色沉的吓人的男人。 抬手,将手里的酒杯轻轻放在桌上,笑了笑。 “顾先生,我之所以说你可笑,是觉得你是个连是非都分不清的可怜人,倒是有些可惜这么大年纪了。 你可能年纪大了,记不得自己到底干过哪些事情了,我现在再帮你好好回忆一遍。 毕业典礼那场意外姑且不算,之前的那场车祸,还有姜韵的身份被那些人发现甚至提前转换了地点,你敢说你没有参与? 那些哪一件又不是要人命的事情?你背地里干的那些脏事,用的那些手段,非得要我们放到台面上来说你才肯承认? 你觉得别人碌碌无为浑浑噩噩?人家最起码来的脚踏实地干干净净,每一分每一厘都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你有什么资格对别人品头论足?还是建立在你先亏欠别人的原则上。 我身边这个人,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哪里对不起你顾总了? 顾建成因为什么死的?你不知道吗?因为你的一己之私,姜韵直到现在还担着那个罪名,你倒是心安理得。 顾清现在能够完完好好的坐在这里,也是因为她不计前嫌。 所以,到底是什么,让你可以总是用一副施恩者的姿态,甚至宽恕了我们的姿态。 在这轻而易举的说着,姜韵做的这些,是姜韵在赎罪?又是在消减她的愧疚心? 不知道是不是你太过言之凿凿,以至于让自己都信了?又或者你真的就是那么想的。 总之,今天在这里,我希望我可以把话说的明明白白,姜韵无罪,更没有所谓消减愧疚心一说。 虽然我不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也从刚刚谈话了解了六七分。 多行不义必自毙是古往今来的道理,顾先生如果还想让自己的家庭安稳无忧,那就应该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而且,横竖你的想法我也不是很在意,只是有些受不了在我的眼前还有人这么说姜韵。 如果有什么说的过激的地方顾先生就多担待,但是,再来一次我还是这么说。” 一番话,许沁柔说的酣畅淋漓。 而几人早已经有些目瞪口呆,看着她目光情绪各异。 许沁柔丝毫不在意旁人的目光,轻轻站起身来,然后看向一旁也是有些傻眼的姜韵。 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笑着俯身到那人耳边,低声喃语。 “姜韵姐姐,我以及给你出完气了,还不走吗?” 作者有话要说: 快要结束了 第67章 回家 湿湿热热的温度,萦绕在耳畔,又悠悠漫漫的旋进耳蜗里,带起一阵酥酥麻麻的痒意。 姜韵感觉脑海里猛然冲出一片白光,带起一股股让人恍然的眩晕感。 她突然间好像失了魂,手上用了些力气抓着身下的坐垫。 这次转眸对上那人离自己极近的眉眼,这才找回了那份真实感。 她笑了笑,刚想伸出手去戳戳那人细软的眉眼。 等一阵强烈的灯光照过来,然后又恢复昏暗,她这才记起,她们还在外面。 她收回手指,兀自在掌心中绻了绻,企图消散那股酥麻的感觉。 真是没想到,平时在她面前软的跟没骨头似的许老师。 为她撑起腰来,竟是这样的迷人,陡然像是一只猫轻轻探肉垫里面的猫爪。 小小的,软软的,可是因为护着她,又平添了几分锐利和霸道。 她脸上的笑意太过明显,像是有了多大的喜事。 许沁柔根本忽视不掉,起身伸手。 姜韵会意,笑着将手搭上去,也随着她站起来,只略略看了一眼对面的父女。 想到些什么,她又停下了脚步,看向顾国恩。 “今晚我只是并不想顾清出事而已,顾总不要多想,以往的那些事情总要有个了结。 我手里的证据,足够将当年的事情推翻重来,但我希望顾总自己主动些,这样或许能够减轻不少刑罚。 我没那么大度,在你伤害了这么多人后一句不问前尘就将所有事情一笔带过。 你如果不给所有事情一个该有的结局,我不介意自己带着那些东西往法院走一趟。” 说完,便再没停留,拉着身边的人直接离开了。 一直到了外面,姜韵脸上还都是克制不住的笑意。 她控制不住的连带着脚下的步伐都快了一些,带着身旁的人走的轻快。 时不时将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轻轻抬起,来回转着圈,复又笑开,整个人都散发着欢愉的气息。 她平时那样清冷的一个人,此时笑的这么柔软,心动的感觉好像更鲜明了。 许沁柔看着也觉得欢喜极了,就由着那人憨憨傻傻的行径了。 初秋的夜晚,有些寒意,有时会卷起路边小小的落叶,三三两两洒在街边,树上的青叶也开始泛起淡淡的明黄。 本是清明的灯光照在上面,衬的昏昏黄黄,还有些暖融,竟意外的多了一些不属于这个季节的温度。 两人沿着街道走着,脚底下还时不时传来细微清脆的声响,是落叶被折碎的动静。 忽然间,姜韵停下了脚步,只是手里还紧紧牵着那人的手。 许沁柔一无所觉,仍是轻步往前走, 可是手里的张力让她顿在了原地。 那人站在一棵树下,轻轻将她的手往那边拉了拉,眉眼间溢着的都是可见的惬意。 许沁柔心软,走过去,在她面前站定。 “怎么不走了?” 姜韵笑了笑,手上用了些力气,将那人拉近,又暗暗换了个位置。 不得不说,天时地利人和,所有的好处都被姜韵占尽了。 她直接将许沁柔推靠在身后的树上,然后俯首看她。 许沁柔不解,抬眸看她,忽然间觉得这幅场景熟悉的很,好像在哪里出现过一般。 蓦然,那些记忆冲出重重包围圈,将她脑海间全然侵占。 那些流转在她耳畔湿热的喘息,和那些让她心动难抑的话语,都好像发生在昨天一般。 “许沁柔,你让开些,我不舒服。” “怎么,还想再咬一次吗?” 想起这些,她陡然有些脸红,有些不好意思再看着眼前的人。 姜韵却不打算放过她,刚刚势如破竹的是她,现下软润可欺的也是她。 分开看是别有的滋味,怎么合起来看更是这样惑人心扉,直把人弄得心痒难耐。 姜韵伸手,将她垂落在耳畔的一些卷起,提落到上方,白皙软小的耳朵夹住刚刚好。 指尖带着初秋的凉意,虽然只是一触即离,那份冷清的感觉仍是在方寸之间萦绕不去。 许沁柔只感觉有些恍惚,她看见面前的人俯首而来,身形纤细,却仍是将那些灯光遮的严严实实。 一时间有些恍惚,看的不分明,可是身体的本能让她闭上眼,微微前倾。 可谁知那人却是轻笑了一下,声音不大,可里面调笑意味十足,她有些不好意思,刚要睁眼。 唇上便有了一片温热,腰后也被她的手牢牢掌控。 时间好像很短,也好像很长,许沁柔感觉自己失去了所有的感知。 唯一能知道的,就是唇上的挥之不去的温热,和身前的那个人。 陡然间,她有些紧张,伸出手去紧紧环住那人的腰身。 适时,那片温热也离开了。 她睁开眼,看着姜韵,所幸里面还有几分清明,可更多的还有几分疑惑。 姜韵看的清楚,她的眼睛好像在质问自己:你怎么不亲了? 眼下心便软成了一片,将人揽入怀里,轻轻拥着。 “是我不好,有些克制不住了,都是刚刚的许老师太迷人了。 怎么给我撑起腰来竟是这样的霸道硬气,一时间有些心痒难耐。 本想着亲一亲就好了,可是亲过的许老师软的又让人心惊。 这可怎么办才好啊?” 姜韵的话里有着难见的痴缠和娇意,一句句一字字闯入许沁柔的心间。 像是在空旷的原野坠入的一点火星,带起势不可挡的燎原之意,越烧越旺,越烧越灼热…… 她低下头,伏在那人的肩膀上,声音低的快要听不见。 “韵姐姐,回家吧。” 韵姐姐,回家吧。 既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那就回家吧。 拆入果腹,痴缠成梦,梦境婉婉,一重又一重。 顾清坐在车后,侧身靠在门上,心不在焉的看着窗外。 落叶纷纷扬扬,灯光暖黄,在车窗里转瞬即逝。 顾国恩开着车,兀自沉着一股气。 两人都没有说话,气氛实在安静的有些过分,他抬起眉眼,从后视镜看向一直沉默的顾清。 “顾清,没什么想问我的吗?” 终是他自己有些沉不住气,经过今晚这么一遭,仿佛什么执念都没了。 回想起当初不管是和他争锋相对的顾清,还是如今和他据理力争的许沁柔。 她们所说的都是他想要掩盖的事实,只有这样,他才有底气,才有理由,去折磨着别人也折磨着自己。 可是他没想过,无端端的折磨,带来的会是看不见的隐患。 所以他最后只是挺直了腰背坐在那里,不发一言,有些累了,也有些怕了。 他还有妻女呢,不顾及自己,也要顾及她们的。 听见他的话,顾清有些意外,她收回视线,转头看向前面正在开车的男人。 “问什么?” “我今天为什么会来?” 顾清嘴角扬起一丝不明显的弧度,不知怎的,忽然就想到了那人对她说的话。 “顾小姐还是等人来接吧。” 然后自己怎么回她来着,对,三识不全,五谷不分的傻子? 想起他和姜韵的对面,差不多也将事情猜的七七八八。 想到这,顾清笑了笑,抬手摸了摸鼻尖。 “不是来接我的吗?” 男人动作怔了一瞬,想想倒也是,的确是来接她的,想起今天发生的事情,心里百感交集。 “对,爸爸是来接你的,还有……” 说着,他转头看了一眼后面的人。 “以后,爸爸不会再找她们麻烦了,爸爸……” 爸爸可能往后很长很长一段时间不能陪伴在你们身边了,但是顾国恩没有说。 给谁交代他不知道,姜韵吗?不是,也不甘心。 给良心吗?这东西他没有倒也不在乎。 他从后视镜又看了顾清一眼,他知道,是给顾清和他的夫人。 顾清也抬眸注视他的背影许久,对他的回答并不意外。 在酒吧里任由许沁柔慷慨激昂的说了那么多后,她注意到这个从不会轻易服软的男人,竟意外的沉默了。 只是大概还是不甘心,在她们走后他仍旧是在心里憋了一股子气,却也不舍得对自己发作。 想到这,顾清鼻子轻轻努了努,嘴角带着笑意。 “今天我很开心,长大后有幸又当了一回孩子,还能有被爸爸亲自接回去的待遇。” 倒是没想到顾清会这么说,顾国恩心下软了几分,一股暖洋洋的感觉流遍四周。 当下要珍惜些,没多少日子了,他要给个了结了。 是啊……该给个了结了。 第68章 俗人 秋去冬来,四季轮换,不经意间又到了一年的尾声。 如同往年一样,一入冬季便是刺骨的寒意,风倒是不大,太阳也开的明媚。 可是就是能感觉到那抵御不住的冷,像是一团冰雪放入体内,寒气尽数在全身蔓延开来。 许沁柔停好车,从里面走出来,有些冻手,她轻轻的哈了两口气,有了些暖意。 走到后面打开后备箱,里面放着一堆东西,她伸出手去,一个一个搬了出来。 重量不小,数量也多,想起车里摆放的东西,肯定是要分几波下来般上去的。 虽然有些麻烦,但是想起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许沁柔便觉得怎么样都是好的。 她分拣出一些东西,然后俯下身去抬起,衣服厚重,起身有些慢。 来回搬了几次后,基本都清空了,只剩下车里的一件东西。 她打开副驾驶的门,小心翼翼的拎出那个蛋糕,关上门往家里走去,眉眼之间都是喜意。 打开门,看见这个满是她和姜韵生活痕迹的地方,几乎所有的东西都是成双成对的摆放着。 她们是一体,她们不可分割,她们是完完全全要和对方相伴到老的人。 光是这么想想,一整颗心就像是被填满,浓烈的,炽热的,欢喜的…… 想着今天最重要的事情,她快步走到桌边,将手中的蛋糕小心翼翼的放了上去。 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下午了,不行,不能再耽误了。 她走到那一堆箱子面前,一一细致的打开。 里面摆放崭新烈红的横幅,应该是有些长,堆叠在一起有了些厚度。 许沁柔将它拿了出来,放在了一旁,然后打开了一旁的箱子,里面是满满的彩灯。 缠缠绕绕的,许多连接在了一起,解开也是个工程,她拎出来放在手上颠了颠,有些重。 转过身抱在手上坐到了一旁的沙发上,找过那些结扣一个个开解来。 冬季的白昼有些短暂,黑夜来的悄无声息。 在许沁柔专心布置屋子的时候,外面飘起了纷飞的雪花。 小小的,白白的,隐在黑夜中看的不分明,唯有在灯光下,才会有这雪下得纷纷扬扬的感觉。 姜韵打开车门,从里面捧出一束娇艳的玫瑰,上面还沾染着一丝水汽。 她笑了笑,轻轻伸手挑了挑冒头的花瓣,然后小心掩在怀中,余着的一只手摸了摸衣袋一侧的盒子。 有些不安,这一天她紧张了千百来次,像是第一次去学校的孩子,憧憬之余又是害怕。 有些羞怯即将要看到的人,也有些担忧会不会被再见的人拒绝。 哪怕她知道,那个人一定会给她想要的答案,可是她还是紧张。 明明那个人都是属于她的,还怕什么呢? 这么想着,心里便升起一股莫大的勇气,握着那个盒子的手又紧了紧。 回家的路每一处她都烂熟于心,可是这次走起来却有些摇摇晃晃,更有些控制不住地的左顾右盼。 路再长,也有到头的时候,更何况这条路并不长。 姜韵怀里轻轻拥着那束花,又垂手摸了摸口袋里的盒子,还好,没丢,还在。 忽然又觉得自己有些傻气,一路上都不知道摸了多少遍了,怎么会丢呢? 她笑了笑,稳了稳心神,在门口站定,深深吸了几口气,这才打开了门。 意外的,里面竟是一团漆黑。 她有些好奇,那人往常这时候不是早早就结课了吗?今天怎么还没回来? 姜韵有些疑惑,刚想伸手按一旁的开关打开灯。 忽的,头顶闪起一圈圈晶莹的灯光,像是一颗颗小星星,从天边摘落下来。 晶晶亮的挂在眼前,触手可及的样子,好看又温暖。 她伸出手去,轻轻弹了一下,那些星星互相碰撞,发出好听动人的清脆声响。 灯光忽闪忽闪的印在她的脸上,将那些温润的笑容印的无处可藏。 姜韵笑的明媚,知道那人是回来了。 虽然不知道要干什么,可是她非常知趣的收回了要开灯的手。 舒缓的音乐也悠悠响起,姜韵只感觉自己仿佛身处在格外温柔的夜色里。 而里面又坠着满天星辰,而下一个瞬间,她可能就会迎来属于她的黑夜天使。 事实不出她的所料,厨房那边也闪起莹莹的灯光。 她的天使轻轻打开了那扇门,穿着一身棉白温柔的居家服,脸上是温柔又可人的笑意。 可当她看见天使手里抱着的东西,姜韵实在没忍住笑了出来。 连带着心里那份紧张感都消散不少。 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两个人都心有灵犀的在今天买了玫瑰花? 显然许沁柔也注意到了她怀里拥着的那束花,于是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上。 抓着花束的手轻轻挠了挠,带出了些细微的声响。 转而抬首看向姜韵,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脸上泛起红意。 像是给自己打气一般,她轻声咳了一下,然后慢慢向姜韵身边走去。 看了一眼姜韵怀中的花,轻笑了一声。 “你还要霸占多久?不是应该给我吗?” 姜韵嘴角上扬了一下,这人怎么这么可爱? 给她啊,当然会给她,要什么都给她,怎么还主动要上了? 她伸出一只手,轻轻掐了掐那人白嫩的脸颊,温温软软的,仍是像个白面团子。 许沁柔也乖巧的很,不挣扎也不动,只是乖乖的睁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看着她。 姜韵看的心软,收回手,郑重的将手里的那束花递到了她的面前。 脸上都是淡然之色,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如果不是那碰到自己还有些微微颤抖的手,许沁柔可能都要被她这幅模样骗了过去。 她笑着接过,两束花一起拥在自己怀里,眉眼弯弯。 姜韵站着等了片刻,可是过了一会,那人还是没有要把她的花给自己的迹象。 不由得有些急,她捏了捏手指,斟酌了一会。 “你手里那束……” 犹豫了一会,她还是耐不住指了指许沁柔原本拿着的那束花。 看着她这幅可怜的小模样,许沁柔不忍再逗她。 她将两束花并在一只手里,然后走到姜韵面前,轻轻抱过她。 趴伏在她的肩头,蹭了蹭她的脸颊,低声呢喃着。 “我手里这束也是我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姜韵笑了笑,摸了摸这人后颈,摇了摇头。 “不知道,为什么?” “因为我这个人是你的啊,所以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那……韵姐姐,这束花你还要吗?” 这人说着这样娇俏的话,还抬起了头看着姜韵,生怕错过了她任何一个表情。 姜韵笑着对她眨了眨眼睛:“花不是已经在我怀里了吗?” 说着,圈在她身后的手微微收拢了些。 许沁柔对上她的眼睛,一下子反应过来。 花在自己手里,而自己在她怀里,所以,花也在她怀里。 倒是会举一反三,许沁柔笑了笑,一闪一闪的灯光下极尽温柔。 她轻轻从姜韵怀里退出来,拉过她的一只手,握在手心,又调皮的捏了捏。 她忽然想起今晚最重要的事情,拉着那人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 然后有些紧张的转头看了看那边上方悬着的横幅和彩灯,也不知道她看清了没有。 而姜韵也有些紧张,手里没有了花,仿佛失去了一个依仗,空落落的。 她状若自然的将手伸进口袋里,手指在里面摩挲了一番,盒子还在。 两人都各自紧张着,没有发现彼此的异样。 最后还是许沁柔轻轻摇了摇她的手,带着她往餐桌那里走。 姜韵有些不自在的吞咽了一下喉咙,想着难道是她看出了自己今天要干什么。 所以这是想提前抢在自己前面做了这件事吗?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之间她就控制不住自己,整个人有些细微的颤抖。 就在她浮想联翩的时候,一双温软的手轻轻遮上了她的眼眸。 力道不大,也没有强势的紧贴,却又刚刚好遮的严严实实。 许沁柔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她的身后,整个人软软的贴在背后,像只软白的熊。 “闭上眼睛吧,跟着我走,虽然也不远,可能还有点俗气。 但是想了想,我本就是个俗人,何况我这个俗人对着你还有着无法言说的俗欲…… 便觉得倒是也刚刚好了,就算你觉得俗气,也不许说…… 当然了,你也可以偷偷告诉我,虽然这样一来显得你有些狠心,竟让我伤心,但想着下次改进也好啊……” 耳畔尽是许沁柔有些紧张的碎碎念,温温软软的气息拂面而过。 明明是担忧的话语,却被她说的格外的娇俏。 姜韵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心会像现在的她,软的不可思议。 她笑了笑,乖乖闭上眼眸,跟着那人的步伐往前走。 “那可真是巧了,我也是俗人,俗人本是一对,成双即是最美。 我们该是一起的,所以,别紧张,许沁柔。” 话是这么说,可她的紧张没有少去分半点,也不知道是安慰她自己还是安慰身后那人。 路不长,时间也短。 许沁柔停了下来,身前那人也跟着她的节奏停下。 手指尖呼吸浅浅,有些热热的。 在确定好一切准备就绪后,许沁柔深吸了一口气,手放在那人眼上还没移开。 “我要拿开手了,你慢慢睁开眼,准备好了吗?” 不知道是害怕,还是期待或者是其他情绪作祟,姜韵没能说出话来。 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随即,眼上的双手缓缓挪开,眼前尚有些昏暗,等她完全能够适应眼前的现状。 差点就要落下泪来,比客厅还有多出几倍的星星灯,将这里照的温暖明亮。 沿着四周的墙壁一圈一圈的顺延开来,像是要开放的花,一瓣夹着一瓣花,朵朵开的明艳。 而一边还挂着大大的横幅,上面赫然写着:老婆祝你生日快乐! 一旁还有一句话:女大三抱金砖,谢谢老婆让我抱到三块!二十六岁的老婆让我富可敌国!!! 姜韵注意到,前面那句话中间没有标点符号,乍一眼看过去没有问题。 可是暗暗却藏着那人的小心思,既是祝她生日快乐。 更是那人用一个焕然一新又无比让人心动的身份祝她生日快乐。 是老婆,是老婆祝她生日快乐。 姜韵轻轻笑开,眼里氤氲起薄薄的雾气。 她自己都忘了,今天是她的生日,差点以为这人也是和自己一样的心思。 还在纠结着口袋里的盒子,该什么时候送出去才好。 这下倒是不用纠结了,就今晚吧。 让她仗着自己寿星的身份,霸道肆意妄为一回。 那人该是愿意。 她眉眼本是浅淡,可是眼下笑的太过温暖,身上都是亲融可人的气息。 她笑着看了许沁柔一眼,拉过她的手,往墙边走去。 可是那人却好像有些抵触,微微红了脸庞。 “不要。” 她知道姜韵是想干什么,无非就是看到了墙壁上挂着的那些明信片。 这时候拉着她就是想一起看她写了什么。 写的时候她真情流露,挂的时候她想着给她一个惊喜。 可是眼下要和里面的当事人一起观看,到底是有些羞涩的。 所以她软软的拒绝了。 姜韵也不强求,低声喃语。 “那老婆我过去了?” 语气缠绻,又是一语双关。 许沁柔这下彻底红了脸庞:“过去吧。” 姜韵没在闹她,轻声笑了一下便走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打扰了,重修了一下,前面漏了点内容 第69章 贪图 墙壁上三五成行的挂着那些醒目的明信片,一张张,一片片…… 姜韵挨个用手轻抚了一遍,眼睛在里面仔仔细细的扫过,到了最后因为隐着水光看的模糊。 “姜韵,我该是用了多少的运气才能遇见这样好的一个你呢?” “应该是把下辈子,下下辈子的福气都用光了吧?我只能用尽所有的运气和现在的你守在一起。” “有时候总是会难过,为什么当初的自己醒悟的这样迟,如果早一点,你是不是可以少吃点苦,而我们也会幸福……” “啊,抱歉,你看我在说些什么啊,现在就已经很幸福了啊,是不是太不知足了?明明都被你宠成这样了。” “姜韵,怎么办?想说的话好多好多,可是突然间我好像词穷了怎么办?我……我有些担心,你会后悔吗?” “后悔这样的许沁柔,给你带去这样多的麻烦和苦难,明明你可以过得更好的,你那样好,那样优秀……” “可我真的好爱好爱你,该怎么形容呢?光是把你的名字放在心间辗转几遍,眼眶就会不自觉的溢出泪来。” “是幸福吧姜韵,我真的好幸福,被你爱了那么多年,谢谢你从未放弃过我……” “真是,我在说什么呢?今天你过生日诶,就不说那些伤感文学了。 我的姜韵,是个冰块,可是面对我是把燃烧的火炬。 她看起来酷酷的冷冷的,一点不好接近的样子,可是她喜欢吃甜甜的东西,她喜欢葡萄味的糖果。 她喜欢有人等她回家的感觉,她喜欢一直被人坚定的选择,她喜欢许沁柔明晃晃的爱意……” 所以啊,许沁柔这个人只能选择姜韵这条路,也必须选择这条路。” 明信片那么多,差点晃花了姜韵的眼。 可是她知道不是,是有些不争气的眼泪,争先恐后的溢了出来。 最后的最后,姜韵笑了出来,那人真是有些俏皮了。 那人竟光明正大的写着几句话,让她有些哭笑不得。 “老婆,我爱你,所以你要让让我,床上这件事情,该是让我崛起强势的时候了!” “就今晚吧,老婆?!” 前面的些话有多煽情,后面这几句就有多不着调。 姜韵走近,伸出手,指尖细致又缓慢的在一张张明信片上抚过。 那些字迹好像有了自己的生命一般,从卡片里跳跃着出来,一字一句闪动在她面前。 仿佛这样就可以感知到那人俏皮的,温柔的,憧憬的,满足的…… 一切一切,属于她的情绪。 姜韵看的认真,一张一张品味着,像是在赏鉴上好的笔墨。 许沁柔轻轻靠在身后的墙上,看着她的背影,笑的满眼温柔。 那人回来还没来得及换衣服,便被自己拉着过来了。 一身黑色大衣被她穿的独一无二,清冷徐然。 可是灯光婉婉,夜色也温柔,全都毫不吝啬的洒在她身上,衬的整个人格外柔软。 最后的最后,只见姜韵站在几张明信片前驻足许久。 停留的时间有些过分长,许沁柔有些好奇,刚想过去,可是忽然想起什么,她又停了下来。 她想起自己不矜持的那些话,尽数都被姜韵这样堂而皇之的看了过去。 忽然就有些不好意思,虽然就是写给那人看的,可是当着她的面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她顿在原地,一双手忽然都不知道怎么摆放才好。 堪堪放在墙上,凉的很,猛然又收回手。 被冰到的程度丝毫不亚于被火灼到的感觉,刺激的一瞬间直击心底。 “在想什么?” 不知道什么时候,姜韵已经来到了她的面前,轻轻拍了拍她的头顶,音色温柔。 许沁柔挺直身子,绻了绻刚刚被激到的手指,看向她,然后直直拥过去。 将姜韵抱了个满怀,又缠人的蹭了蹭,黏糊糊的。 “在想你啊,想着你会不会满足我的愿望,听到我的祈求。” 姜韵对她这样的粘人十分受用,双手轻轻揽在她的后颈,笑了笑。 “所以,许老师是想本末倒置,偷走寿星的愿望吗?今天不是应该我最大,应该是你满足我所有的愿望吗? 所以啊,估计许老师最后的那个要求你估计是没办法实现了,又或者……” 说着,她微微向后退了退,在两人之间留出一点空隙。 那双看着许沁柔的眼睛里满是不怀好意,更是调侃。 “或者,许老师背着我学习了什么新的知识,能够在上面享受的更舒服的那种?” 许沁柔刚开始听的云里雾里,后面陡然反应过来,这人是在跟她说什么。 她立马有些羞恼,轻轻从姜韵怀里挣出来,转过身,撇过脸,看向一旁的餐桌。 她走过去,将蛋糕上面的盒子轻轻揭开,然后又转过身看向姜韵。 “知识不在新,可以举一反三就行了,总会有我让你舒服的一天的。 而且韵姐姐的愿望,我不会偷走,也舍不得偷走。 所以,姐姐,来许愿吧。” 姜韵只觉得一颗心软了又软,她应声走过去。 桌子上摆放着的赫然是一个专门定制的水果蛋糕。 为什么要说是专门定制的呢? 因为姜韵从没见过任何一个水果蛋糕上面竟是遍布着各种各样的葡萄。 白的,黄的,青的,紫的…… 颜色纷乱,大概是蛋糕师经验丰富,审美在线,所有格局和颜色倒是搭配的极好。 可是光光看着这些葡萄,怎么说都还是有些傻气的。 以至于她有些没忍住笑出声来,弯了弯眉眼看向那人,满是笑意。 “你这是想让我成为一个葡萄精?” 许沁柔不知怎的有些紧张,更是鲜少的带了些局促。 “抱歉,我从不知道,自己对你的了解这么少。 当我想要给你准备惊喜的时候,我才发现,我好像对你的喜好和偏爱一点都不清楚……” 说着说着,这人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只剩下些缥缈不明的气音。 要是知道会让她有这么大的反应,姜韵怎么都不会那般调侃的。 她走过去,看着许沁柔满眼认真,语气里都是不容置喙。 “真是傻乎乎的,你了解的多清楚我还不知道吗?” 这人当真是傻乎乎的,除了她,自己本就没什么追求,甚至连葡萄这个爱好也是因为她才有的。 姜韵不知道在哪里看过这样一段话:我爱吃草莓,可是只有草莓才行,草莓蛋糕不行,草莓果干不行,草莓棒棒糖也不行……就只能是草莓。 她当时就想:只要是许沁柔,葡萄味的一切都好,哪怕是换成别的。 可是只要是许沁柔给的,那怎么都行,她爱的人,那给的都是她爱的。 所以啊,许沁柔给的都是她爱的。 所以在姜韵二十六岁这个生日,她吃到了人生中最好吃的蛋糕。 那是独属于她的,是她的老婆念着她所有的喜好偏爱给她的最好的生日祝福。 外面的雪还在下,还有变大的趋势,在空中洋洋洒洒,飘飞的姿态带着几分潇洒。 冬季里本就清冷的气候,因为这场雪的到来更多了几分寒意。 姜韵体贴的将卧室里面所有的供暖设施打开,没多久整间屋子便是暖气融融。 一旁的浴室传来细微的声响,是里面暖器在运作的声音。 姜韵站在原地听了一会,忽然就有些燥热,她转头看了一眼窗外。 雪还在下,那就不是因为天气,完全只是因为她自己。 可这份热需要那人来解才行,恍然之间,里面又似乎传来哗哗的水声。 淅淅沥沥的,感觉像是在下着雨一般,可是外面明明是雪。 她有些耐不住,暗暗做出了一个决定。 果断的下了楼,没多久便端着一个小碗上来。 仔细看去,里面摆放着颜色各异的葡萄,赫然是蛋糕上的那些。 应该是她取下的方式好,力道也不错,这么些葡萄竟然没有沾染太多奶油。 姜韵端着一碗葡萄,笑得惬意又狡黠,到了卧室后先是端放在一边。 然后转身去衣柜找了一些衣服。 怎么了,临时改变主意没问题吧? 许沁柔要洗的澡,她也要洗。 许沁柔要一个人洗的澡,她偏要两个人洗。 姜韵想,冬天实在是太冷了,一个人洗真的是受不了这寒意的。 所以,她进去完全是为了那人身体着想的,冬季受凉,麻烦的很。 可是她大概是忘了,浴室的暖器,完全是不怕这所谓的冬季寒气的。 无非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她贪图里面的人罢了。 姜韵找出一件睡袍,施施然拿过那碗葡萄,走到浴室门前。 那人大概是没有防备,或者从没想过自己会突发这样的心思。 那扇门只虚虚的掩着,留着一条缝,她轻轻推了一下便打开了。 她一进来就被热热的暖气裹了个全身,刚才在外面听的淅淅沥沥的水声,这下分外鲜明。 她转眼看去,皑皑的雾气弥漫在玻璃门上,白蒙蒙的。 那些玻璃上本就带着纹路不一的花纹,本身就看得不真切。 现在上面还氤氲着雾蒙蒙的水汽,不时往下滑下几道水痕,里面的人影若隐若现。 姜韵只觉得更加心痒难耐,可是她知道,只要打开那扇门就好了。 一扇门,外面是人间,里面是仙境。 第70章 圈住 姜韵向来是个实践派,想着便已经行动起来。 她找出一件睡袍,然后施施然拿过那碗葡萄,走到浴室门前。 那人大概是没有防备,或者从没想过自己会突发这样的心思。 那扇门只虚虚的掩着,留着一条缝,她轻轻推了一下便打开了。 她一进来就被热热的暖气裹了个全身,刚才在外面听的淅淅沥沥的水声,这下分外鲜明。 她转眼看去,皑皑的雾气弥漫在玻璃门上,白蒙蒙的。 那些玻璃上本就带着纹路不一的花纹,本身就看得不真切。 现在上面还氤氲着雾蒙蒙的水汽,不时往下滑下几道水痕,里面的人影若隐若现。 姜韵只觉得更加心痒难耐,可是她知道,只要打开那扇门就好了。 一扇门,外面是人间,里面是仙境。 姜韵走进去,身边尽是仙气袅袅的白雾,层层热意铺面而来。 可是她知道,她追寻的只是隐在其中的那个若隐若现的,面若桃花,行若青竹的仙子。 雾气漫漫,热意熏人,姜韵拨开袅袅水汽,找到隐在一旁的人。 她轻轻走过去,拉着那人,挨近,毫无间隙。 水声淅淅沥沥的,仍是不停地洒落着,轻轻抚在两人身上。 浴室里雾气更加鲜明,飘飘渺渺的,水汽从玻璃上缀化成一颗颗水珠。 晶莹剔透,小小的,圆圆的,仔细看去,里面清晰的倒映着两个人影。 看上去像是两株相互依存的藤蔓,交颈相缠,难舍难分。 时间久了,不知是不是姿态太过亲昵的缘故,竟有了一种抵死缠绵,至死方休的味道。 断断续续的水流声,喃喃缠绻的细语声,在灼人的气息间此起彼伏。 “今天我教许老师一些新的知识好不好?嗯?” “墙面冷不冷,别靠它太紧,靠着我,我比它暖和的多。” “别往后退,我很吓人吗许老师……” 热气间整个空间都是湿漉漉的,连带着说出的话都带着无法比拟的湿意。 许沁柔听得耳热,被那人折腾的没有力气垂落在一旁的手,此时带了些羞恼。 直直掩在姜韵的唇上,眼睛里都是毫无威慑的警告。 姜韵好笑,眼睛里亮晶晶的,一副餍足的模样。 可是束缚在那人身上的手脚还是没有收回,笑的明媚。 “许老师累了吗?” 被问话的人意识有些朦胧,云里雾里,虚虚晃晃之间,竟然一时分不清自己身处何处。 她微微睁开双眼,看向面前的人,水滴顺着眉眼蜿蜒着缓缓流下。 而眼中的人都仿佛波光粼粼的,带着莹莹的水光,白的有些晃眼。 姜韵的离太近,一只手还紧紧揽住她的腰肢,另一只更是隐在云深不知处继续作怪。 喘息灼人,不知道是空间太小温度太高的缘故,许沁柔只觉得喘不过气来。 她微微后仰,靠在身后的墙上,企图脱离那人的桎梏。 可是还没来得及,那人便看出她的意图。 紧跟着就黏了上来,将人带向自己身边,语气缠绻。 “墙面凉,别躲……” 许沁柔听着她带着一丝蛊惑的声音,有些疲累的睁开双眼。 “不要了……” 姜韵看着她这幅娇软的模样,那份堪堪被她压下去的心火。 陡然之间又以不可抑制的速度蔓延了上来,她小心将那人揽着。 然后微微抬眸看了一眼不远处放着的那碗葡萄,现在只剩下了小半,多数被她们之前吃完了。 想起之前那一个个带着各种葡萄味的,清甜的,惑人心扉的吻…… 姜韵嘴角的弧度怎么也下不去,更觉得心痒难耐。 她腾出一只手,捻过一颗葡萄,放在两人面前。 方才还有些迷迷糊糊的许沁柔瞬时睁大了双眼,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人。 大概是被她这幅惊讶的样子可爱到了,姜韵笑了笑,却没打算放过她。 将那人紧紧拉过,又开始周而复始的沉沦。 冬天的夜里长上许多,屋子里暖气轻轻运作着,将整个屋子带的暖融融的。 两人在床上紧紧靠在一起,睡得格外安谧。 外面的雪应该是下了一夜,路上堆起了厚厚的一层,一眼望去白的惊人。 已经是中午了,天边露出一点太阳,微弱的阳光照在雪上,还会带起一些反光。 忽然,桌面上的手机不停的传来震动声,嗡嗡嗡的声音不绝于耳。 许沁柔睡得太沉了,以至于几番下来都没有醒来的迹象。 身旁的人笑了笑,知道她这是太累了,于是轻轻起身,拿过那人的手机。 划开,是苏语打来的。 应该是有要紧事,打了好几次还没有停。 姜韵想了想,准备出去接,还没等人脱离被面,她的手臂就被轻轻拉住。 转头看去,那人已经醒了,只是还是迷迷糊糊的,意识不清的样子。 “别出去,外面冷,就在这接吧。” 声音透着浓浓的沙哑,既是没有睡醒,也是昨天折腾的太狠。 姜韵有些心疼,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嗯,那我声音小点,你继续睡会。” 许沁柔闭着眼睛点了点头,继续躺了下去,倒没有睡,算是闭目养神。 “沁柔!吴念昨天去你那了没有!” 姜韵刚接通电话,苏语满是焦急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动静还有些大。 她意识到可能是出什么事情了,也陡然收敛了心神,语气认真。 “是我,吴念怎么了?她不是在你那吗?” 苏语被问的一梗,突然不知道怎么开口,支支吾吾的有些犹豫。 最终叹了口气,声音有些低迷。 “事情有些麻烦,电话里说不清楚,我已经在去你们那边的路上了,半个小时之内到。” 姜韵应了下来,对面那人就把电话挂了。 苏语脸上是罕见的懊恼,她直接把手机扔在了一旁的副驾驶上,转过身慢慢开着车。 以往的话只要十分钟就能开过去的路程,因为昨夜一整晚的大雪,已经堵了许久了。 像是乌龟一样慢慢往前挪动着,就算想临时停个车也麻烦。 然后又想到那个让她又气又爱的孩子,她控制不住在方向盘上拍了拍。 原本闭着眼睛许沁柔睁开眼,刚刚的对话她都听清楚了。 苏语说她很快就要到了,一想到要被那人调笑,许沁柔再也没有休息的心思了。 她微微撑起身来,啧,全身酸软的过分,尤其是手臂,更是像被人用锤子锤了一整晚一样。 又酸又软,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 但是想到真正的缘故,她觉得就算这样也没关系。 毕竟姜韵如了她的愿,真正让她强势了一回的。 虽然有些软趴趴的,但是应该让姜韵舒服到了的吧。 昨晚那人躺在她身下,细细喘气,更是时不时溢出几分□□的模样,诱人的很。 所以她是让姜韵享受到快乐的。 可是那人就是吃不得亏,真正就让自己强势了一次,后面又连本带利的全被她讨了回去。 在浴室里本就放纵了许久,没想到到了床上后更是变本加厉。 最后被折腾的实在是分不清天上人间的时候,她感觉手指间多了一抹冰凉。 在这样寒冷的夜,和炽热的空气间,显得格外显著。 她挣扎着想去看一眼,那人不知怎的完全不给她这个机会,缠人的很。 附在她耳边,一字一句间都是难言的蛊惑。 “老婆,你被我圈住了。” “我爱你,爱的很,所以,迫不及待想要用这个圈住你。” “你一定不知道你戴着它的样子有多好看,想看看吗?” 那人说着,竟不知道是真的想让她看看手上的东西,还是想换着法再欺负自己。 她动作温柔却又强势的拉过自己的两只手,放在自己脸侧。 整个人带着融融的热气俯身过来,,脸颊绯红,全然欺压在她身上。 许沁柔受不住,微微转过脸去,恰好看到指尖那闪闪的戒指。 整个人一瞬间清醒过来,眼里都是震惊,看着姜韵说不出话来。 姜韵被她这幅傻萌傻萌的样子逗笑,拉过她那只戴着戒指的手。 将自己的一只手穿进去,十指相扣,芊芊萦绕,不分彼此,就像她们一样。 姜韵笑的满足,将两人的手抬起,俯首过去轻轻在指节处一遍遍吻过。 暖暖的气息拂过白嫩的指尖,带起一股灼意,仿佛要在这冰天雪地间升起一团火。 许沁柔被她的动作弄得脸热,却没忘记正事。 她罕见的用了些力气,将两人的手拉至彼此面前,不自在的缓了几息。 戒指款式看似低调,却有着独有的特征,色泽云润,透着难掩的奢华。 一般人看不出来,可是她知道,这是FN钻戒独有的定制,因为她打算为姜韵买一个。 没想到被这人捷足先登了,而且这个品牌的戒指不分年龄,更是不分性别。 唯一的要求便是,一人一生送一人。 一生一人啊,多难得的要求。 许沁柔控制不住的红了眼眶,她抬眸看去上方的人,眸子里氲起蒙蒙的水雾。 “哭什么,老婆可以为我流水,可是万万不能是眼泪……” 说着,姜韵便立刻俯首下去,又黏糊糊的亲上了她。 直把人亲的意识迷蒙,气息不稳。 而那只一直作怪的手更是寻到了芳草润泽之地,带起那人一阵颤抖。 笑意郎朗。 “老婆只能为我流这个水,更好些。” 最后竟不知道两人到底折腾到了何时,一直睡到天明大亮才醒。 第71章 认错 苏语最后到的时间,要比她在电话里说的迟上一些。 她来了先是在屋子里四处观望了几圈,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要不是大家都熟悉彼此,真以为她是要来打劫的。 苏语像是不放过任何地方一般,甚至将一些大型的柜子也打开,整个人恨不得钻进去看看才好。 许沁柔看着有些无奈,抬手抚了抚眉头。 “你和小吴念是怎么回事?她人呢?” 苏语这才稍稍停了下来,脸上都是愁苦的颜色,两条细致的眉都快挤到一处去。 “吴念真没来这?” 看着她这幅半信半疑的样子,许沁柔还是有些好笑的,但理智让她憋住了。 她暗暗抿了抿嘴角,不动声色:“她不是和你一起的吗?怎么会在我这里?” 说着,她停了下来,瞄着苏语有些别扭的神色,斟酌了一下。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听到这话,原本还有些躁动不安的人,顿时颓丧了下来,身子也软趴趴的。 她想到自己不经思考,吐口而出的那些话,现下懊恼不已。 苏语无助的瞥了一眼坐在那里不动如风的人,忽然发现出一些不对劲的地方来。 想到什么,她立刻转过身走到许沁柔身边,一手环在胸前,一手轻轻抚着下颌。 然后来来回回,围绕在许沁柔身边走来走去,好像个贼眉鼠眼的猹。 时间久了,许沁柔只觉得被盯得不自在,端起面前的水抿了一口。 终于,苏语也有些耐不住了,她直接一屁股坐到许沁柔的身旁。 靠近她,语气有些凶狠狠的:“你是不是知道吴念在哪?” 说完便注意着许沁柔的反应,动作依旧,脸上表情也没有太大变化。 可偏偏是这样,苏语才更加确定了这人绝对是知道的。 因为姜韵和这人是多关心小吴念的人啊,而她告诉她们小吴念不知所踪的消息后。 这两人还如此淡定,肯定是知道什么了,而那小鬼一定是背着自己联系她们了。 想到这,苏语有些气不打一处来,自己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这几人倒好,就知道看自己笑话,一点不知道体贴一下自己。 她也生气了,双手环胸,狠狠往后一靠,这下左右不着急找小孩了。 许沁柔看出这人是有些生气,倒也没想哄她,毕竟……是她有错在先。 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诡异,谁也不说话,都憋着一口气坐在那里。 姜韵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静止的画面,她轻轻走到许沁柔身边,拍了拍她。 “走吧,不是早就饿了吗?已经做好了,去吃吧。” 许沁柔这才有了动静,她抬头对着面前的人笑的温柔,点了点头便站起身来。 苏语只堪堪抬头看了姜韵一眼,扯着嘴角笑了笑,便低下头去。 诶,说起来自己也真是没用,怎么在姜韵面前总是低了一头,一副没骨气的样子。 姜韵看了她一眼,“你也吃点吧,应该还没吃午饭吧?” 苏语连忙摇了摇手,头跟波浪鼓一般,就差扭下来当大风车了。 “不用了不用了,我不饿,你们吃吧。” 姜韵点了点头,也不强求,两人又看了一眼她就往厨房去了。 两人坐在那,一边用餐,一边好笑的看着门边鬼鬼祟祟的身影。 许沁柔看了一眼姜韵,然后轻轻咳了咳,既小声也大声。 “小吴念打电话和你说什么了?” 姜韵会意,也回答的一本正经。 “说是房东不分青红皂白冤枉她,解释的机会也不给她。 对她乱发脾气,最后还把她扫地出门了。” “那她昨天晚上是睡在外面的?” “嗯,听说昨晚是在树青宾馆休息的。” 说着,说着,她们注意到,门边的那个身影也随即消失了。 等她们出去的时候,果然外面已经没有了苏语的身影。 看来是去找小吴念了,两人相视一笑,摇了摇头。 苏语那边已经风风火火的坐上了车,真是不枉她猥琐一时。 总算是听到了小吴念的消息,想着想着又叹了口气。 真是,自己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跟一个小孩置气。 交朋友怎么了嘛?亲密点又怎么了嘛? 这个年纪本就是该交朋友的年纪,姿态亲密些多正常的事。 所以你苏语嫉妒个屁,生气个屁,还跟一个小孩较劲。 再说了,你明知道她是一个多敏感多没安全感的小孩,还那般口不择言。 苏语你真的该死啊,真是! 她一边气着自己,一边启动车辆,在导航上输入了树青宾馆的地址。 路上冰面因为大量车辆碾过的原因,冰面异常结实,也更容易打滑。 但幸运的是这个时间点路上的车辆并不是很多,这让她稍稍放松了一下。 到了宾馆外面,苏语停好车,并不是一个很好的地方。 有些简陋,看起来就不是应该她这种女孩该来的地方,多不安全啊。 可是想到是因为自己的原因才让吴念来这的,她不由得叹了口气。 前台是一个中年女人,看见有人来了立马站起身来,笑意盈盈。 “您好,是网上预约了吗?” 苏语也笑:“没有,找一个人。” 听到这话女人脸上的笑容消失了,转而变得有些警惕起来。 “对不起,我们这边不会透露顾客个人隐私,你的需求可能没办法满足。” 苏语倒也不气馁,相反脸上的笑意更盛,想着这个宾馆的安全性还是不错的。 她拿出手机,打开相册,递到女人面前。 一张张划过,里面都是她和吴念的合照。 吴念写作业酣睡的照片,被她骗的喝醉后的照片,还有做好饭菜等她夸奖可怜兮兮的照片…… “这个是我妹妹,在家里和我吵架了,昨晚上跑出来了。 有朋友说看到她在这里,我就立马过来看看,她一个人在外面我不放心。 这寒冬腊月的,我得赶紧把她带回去,您要是不放心,和我一起上去也行。” 这么多照片做不得假,再说了,吴念那个小姑娘女人也印象深刻。 白白净净的一个小姑娘,昨晚上来的,有礼貌也文静。 看着眼前的女人也是气度不凡,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便将吴念的房间号告诉了苏语。 苏语向她道了谢,立马向一旁的楼梯口快速走去。 房屋设施老旧,墙皮都脱落许多,楼梯也是要走上去才行。 她按捺住心情,快步向上走去。 到了332的门外,驻足片刻,她抬手,轻轻敲了敲。 没过一会,门应声打开,一时间两人都愣住了。 “你怎么来了?” 吴念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人,有些意外。 可是转念一想,她就明白过来了,那两个姐姐肯定是告诉眼前这人了。 她微微抵着门,只堪堪留出一些位置,一副阻挡的姿态。 苏语想要进去,可是女孩站在门前分毫不让的样子让她不敢用蛮力。 眼前这般对峙,只能来软的,嗯。 于是她随即就双手交叉抱拳,轻轻抵在下颌处,还一边不停的眨巴着双眼。 一副憨态可掬,又是可怜兮兮的模样。 “让姐姐先进去不可以吗?” 语气举止之间尽是讨好的姿态,吴念看的心头一动,可面上却四平八稳的模样。 她抬首对上面前这个面容姣好的女人,神色平静。 “不行,这是我暂时订的房间,我这大概配不起你这个品性高洁的人。” 苏语被这一句话梗在心口,她之前气急说的话又被这个孩子变着法的怼了回来。 心中那份懊恼更甚了,她软着语气,放低了身段。 像是进不去这个房间就不罢休的的模样,紧紧靠在门上。 门面老旧,又是木面,上面有着许许多多起来的木屑,还有竖刺。 片刻间就将她白绵绵的衣服弄得有些脏黄,看起来格外显著。 吴念有些不忍,稍稍松开了门。 苏语多机灵一人,立马感受到了这变化,只以为是她态度软化下来。 “小吴念,我给你道歉好吗?真的,给你认认真真道个歉! 我真的知道错了,昨天我那是口不择言,胡言乱语,说话不经过大脑。 一时被嫉妒蒙蔽了双眼,说出那些不过脑的话,我道歉好不好。 如果以后再发生这种事情,我自己抽自己大嘴巴,自己扫自己出门好不好?” 一段话被她说的可怜兮兮,而吴念听的最清楚的便是嫉妒那句话。 她心痒痒的,虽然不清楚眼前这个人对自己的心意,可是这时候明晃晃的嫉妒,其实不就是一个最好的说明吗? 人有嫉妒之心,无非就是有占有欲。 占有欲又不单单只有一种,亲情,友情,爱情…… 吴念分不清苏语对自己是哪一种,心底却隐隐期盼着那人对自己的感情是与众不同的。 说到底,这人并没有错,只是在气头上失去了理智而已。 偏偏自己的自尊心又强的惊人,整个人敏感多余。 所以在苏语气恼的对着她说:“你都没成年还早恋?学习学明白没有? 别是让你姜韵姐姐她们竹篮打水一场空,最后学不好,还早恋。 最后再搞得品行不端,我还有责任,我这可容不下你这尊大神。” 说完,吴念便直接转身跑出去了,一点犹豫也没有。 大概是为了让她知道什么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的道理,外面的雪大的狠,而她身上也并没有太多钱。 只能找了一个便宜的宾馆就过来了,位置偏,环境也不好。 屋子里一股子潮湿的霉味,墙皮都脱落许多,轰轰作响的暖器更是雷声大雨点小。 一直到最后,也没能让她有一丝温暖的感觉。 冷静下来后,她思索了再三,还是和姜韵打了电话,和她大致说了一下情况。 不然苏语要是病急乱投医找上她们,估计又要乱成一锅粥。 第72章 幸福 苏语来的有些快,这是吴念没有想到的。 而且说实话,她心里的那些难过和不安,在看到这人的一瞬间,就已经消散的差不多了。 她到底是心软了,彻底松开了门。 苏语被这一下弄得有些猝不及防,整个人猛然往里冲去。 又前倾了几步才缓缓停住,她回过头,有些尴尬的看着吴念笑了笑。 明明温婉清丽的一个大美人,此时却多了几分憨态。 吴念脸上也溢出了几分笑意,眼里闪闪的,有着细碎的光。 苏语知道这算是原谅她了的意思,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抚了抚眉头。 假装自然的在屋子里转来转去,说是走动,可是房间并不大。 两人站在一起还有些拥挤,擦身而过是必然的事情。 里面的环境和外面的差不多,算是有些恶劣了,霉味重的很。 她看了一会后转过头,语气里尽是服软讨好的姿态。 “回家吧小吴念,你不在,心里老是惦记着,一个人睡的也不安心。” 吴念微微红了耳朵,这人说的,不知道还以为她两是一起睡的呢。 她有些不自在的咳了咳,但并没有出声拒绝。 苏语知道这是同意了,小孩子脸皮薄,大概是不怎么会说出自己的想法的。 所幸最后是和解了,苏语如愿带着这个小孩回家了。 自从上次一场雪过后,时间就好像加快了步伐,转眼而至就是一年一度的除夕。 街道上年味渐重,上方挂着红红火火的灯笼。 苏语拎着几大包的菜和水果,身后跟着一个小吴念,手上也没空着。 “我跟你说,今天肯定是有口福了,买多少就让姜韵做多少。 哼,平常在她面前唯唯诺诺,今天就要一雪前耻,让她做最好吃的饭菜给我。 我都拎过来了,她总不能还能拒绝我吧,你说对不对啊小念念?” 吴念无奈抬眸看她一眼,叫的黏黏糊糊的这人,但也随她去了。 这大过年喜气洋洋的节日,不应该随便挑人的不是。 到了她们的家,许沁柔来开的门,身上毛衣穿的软绵绵的。 毛衣白色为主,只有手腕和腰部有几圈红色映衬,看起来倒是相得益彰。 许沁柔却有些吃惊,看着她们手上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倒像是给自己屯年货一般。 “买这么多东西,是打算在这定居一年吗?” 苏语一边提着东西往里走,一边笑着转头看她,语气玩味。 “你家姜韵要是允许的话也不是不可以,我也想看看到底嗓子哑的频率是怎么做到这么高的。” 许沁柔听懂了她的意思,聪明的没接话,而是转过脸去和吴念说话。 苏语大大方方的拎着所有的东西到了厨房,打开门,赫然是姜韵在里面。 这人头发比起那时候不知道长了多少,这时候为了方便,已经全数扎了起来。 她恍然一瞬仿佛看到了当初那个桀骜的,有些冷漠的女孩。 现在的她身上满是可见的温柔,整个人像是铺洒了一层阳光的棉花。 温柔,明媚,期待,向往……好像所有美好的事物都在她身上产生了。 苏语笑着走过去,将所有东西堆放在空着的一边,语气里有些贱嗖嗖的。 “嘿嘿,姜老板,所有食材都在这里了,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不要考虑我们的口味,你做的我们都爱吃。” 她这一副活脱脱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其实是有些讨打的。 姜韵不置可否,笑了笑:“对,我会只考虑许老师的。” 苏语深吸一口气,自知不想在盛大的除夕年夜饭之前吃一顿狗粮。 她对着姜韵微微笑了笑,然后安静的一步一步挪出去了。 苏语出去后,那两人正坐在沙发上,正鼓捣着桌上放着的红色彩纸。 她走过去坐下,打量着变化有些大的屋子,和以前比起来人气多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成双成对的毛绒玩具,还多了一面照片墙,上面满满的都是两人的亲近甜蜜的身影。 不远处的阳台那里,还摆放一个室内秋千,周围铺上了一层厚厚的地毯。 啧,这两人说起来也是够有情趣的。 好像临近春节的时候会变得异样的快,天色转黑,也觉得只不过是眨眼的功夫。 精致的菜肴一个接一个被端上了餐桌,很快就将整张桌子填满了。 苏语坐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然后缓缓转目看向许沁柔。 “没想到,姜老板这么居家呢?这做菜水平赶上外面五星级饭店了吧? 怪不得呢,看着你圆润了许多,嘿嘿嘿,但还蛮可爱的。” 吴念都想把她嘴堵上了,这人好不容易夸一次人,后面又说那些干什么。 不知道女人只能听见敏感词汇吗?还圆润许多?你怎么不直接说胖呢? 她无奈,赶紧夹起一个鸡翅到她碗里,目光里有着看小孩的慈祥。 “吃吧,多吃点,吃的结实点,到外面不会说话也能抗揍点。” 说完,登时几个人都愣住了,反应了几瞬,忽然都没忍住笑起来。 这孩子,说话真是太有艺术气息了。 而苏语本来还沉浸在小孩这么体贴她,竟给她主动夹菜的欣喜中。 转眼而来的这句话,让她猝不及防,连带着碗里的鸡翅都不香了。 她在笑的欢快的转眸看了几眼,哼,大过年的不跟你们计较。 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最后差不多的时候,苏语瞄了眼对面的两人,轻声咳了咳。 随后她便端起一旁饮料,站起身来音色清澈,一副领导要发话的气势。 “很快就是新的一年了,新年新气象啊,大家吃好喝好哦。 希望你们在新的一年里,小情侣就永浴爱河,每天卿卿我我。 学生嘛,就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如果有人垂怜,给我一些红包,我也是不介意的!我干了,你们随意!” 说完,她就仰头将那杯饮料一饮而尽,不知道的以为她有多豪迈。 这时候这人再是不正经,这些美好的祝福也都是要收着的。 许沁柔和姜韵两人都笑着应下来,也端起面前的杯子一饮而尽。 “除夕夜,红包要正经点,为了撑到跨年那一刻,也锻炼锻炼你这幅榆木的身子,十二点群里发红包,你别自己手速不行啊。” 看来红包有戏,那就行,苏语笑着连连点头。 晚上,苏语和吴念又坐着闹了会,直到时间实在是有些晚了,两人便准备回去。 笑话,这大好的日子,这两人肯定需要有些空间做些激情澎湃的事情。 她们要是留这了,影响了主人的兴致,那可就罪过大了,识时务者为俊杰,走为上计。 收拾好后,钟欣的一通电话打了过来,许沁柔登时有些不好意思。 之前就被打趣的不成样子,往年除夕夜自己都是早早联系他们的,今天倒是忘了这一茬。 啊,这不又是要多了些被打趣的理由了。 忽略过脸上的热意,接过那通跨山越海的视频电话。 两边都好像静止住了,因为和她面对面的不是她妈妈,怎么是芳姨? 许沁柔看着坐在不远处的钟欣,没有了往常打趣她的姿态,倒是少见的有些束手束脚,脸上还有几分紧张。 她懵懵的眨了眨眼,又收回视线看向屏幕前方的芳姨。 哪里不对吗?为什么芳姨和她妈妈在一起?芳姨竟是漂洋过海了吗? 于是姜韵过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一副有些奇怪的场景,那人举着手机动也不动,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 她走过去,挨着许沁柔坐下,转眼看向被举着的手机,整个人也顿了顿。 不过几个来回,姜韵就理清了当前的状况,她盯着屏幕里的芳姨别有深意的笑了笑。 许沁柔住院那段时间那两人就碰过几次面,气氛总是僵持尴尬的。 后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两人来的时间都默契的避开了,一副有其一便不会有其二的样子。 但是姜韵只察觉到一些怪异,可是没往深了想去,眼下情况倒是分明了。 芳姨那天和自己说有些事要干,又将酒吧这些处理的清楚,或许,钟阿姨便是那件她必须要做的事情吧。 “芳姨,钟阿姨,新年好啊!” 在两方僵持的过程里,终是姜韵出声打破了这份尴尬。 钟欣和许沁柔就像两个靠大人撑腰的孩子,默契的一直躲在家长的背后,只观望着,怯懦懦的不出声。 一场通话全是姜韵和凌远芳说的有来有回,直至最后挂断的时候许沁柔都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看着她这幅呆萌萌的样子,姜韵伸手弹了一下她小巧的耳垂。 “宝贝回神了……” 许沁柔反应过来新的称呼,脸热了一下,又记着之前的事,动了动唇瓣又不知道从何问起。 姜韵知晓她的疑虑,体贴的为她解释。 “芳姨和钟阿姨,大概是另一个“你我”……但看起来,我们好像要幸福很多。” 说着,姜韵有些不确定,抬眸看那人。 许沁柔脸上倒没有太多表情,只是眉头微微皱着,大概是在捋清其中的细节。 “别担心,芳姨做事有分寸,不会做些别的,我想……她只是想在尚还有精力的日子多陪陪钟阿姨吧。” 许沁柔听她这么说,笑了一下,摇摇头。 “我没有担心这些,只是有些事情突然想明白了。” “嗯?” 等许沁柔说完,姜韵才明白这人在想什么,想的又有多深。 原来钟阿姨和许沁柔的爸爸除了那张结婚证,往常都是有礼相待的,举止间倒像是朋友一样。 在许沁柔的记忆里,两人都一直是分房睡的,虽然他们相处的模式很奇怪,但是钟欣对她很好。 真正就像一个母亲,对她向来都是事无巨细,关怀备至,所以许沁柔只是疑虑,但也很有分寸从来没干涉过他们。 而今天这么一来,许沁柔便明白了,明白后便是万千的感慨。 她们不太幸运,这般年纪才能堪堪陪伴,她自己又何其幸运,年少便知爱。 少年曾怯懦,但她最后懂爱,敢爱,所以才有了姜韵,也幸运,身边的人都站在她们身后。 是底气,亦是勇气。 许沁柔想着,便是思绪万千,眸子里都印出些水迹。 姜韵看的心惊了一瞬,凑过去捏了捏她的脸颊。 “今年可是要跨年哦,开年哭可是要哭一年哦,宝贝你可要想好了。” 许沁柔没忍住笑了出来,看着她温柔。 “今天你可要让姜韵好好尝尝和老婆跨年的滋味,嗯?” 许沁柔心软,也乖顺,再满足不过,有幸陪着这人跨年,以这样的身份。 这是两人第一次跨年,某些意义上来说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姜韵,第一次有陪伴着她的家人跨年,拜别过去,迎接新生。 那个人,是许沁柔,是她老婆。 许沁柔挨着她的肩膀靠着,两人一起看着人影转动色彩纷呈的屏幕。 里面是春节联欢晚会的节目,说实在的,有些无聊。 那些节目和过去那些大相径庭,没有别出新意的点,也没有让人真心愉悦的快感。 看着看着,许沁柔就有些困了,她的头缓缓往下滑去。 姜韵伸手轻轻兜住,轻声道:“困了?上去睡吧?” 那人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声音带了一丝困倦,仍是强撑着。 “不要,还没和你一起跨年呢。” 姜韵好笑,用手指点了点她的脑门。 “跨年注重的不是那个时间,注重的是你这个人啊笨蛋!你在,所以这个跨年才有意义。 你不在,这和寻常的日子没有区别,走吧,上去睡,我们一起。” 几句话说的许沁柔心潮滚翻,热意熏然,精神陡然有些清醒。 不知道她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变得有些扭捏,最后挣扎了几番才开口。 “那你睡在下面好不好?我下面?” 这人怎么这么可爱啊,到现在还记着这种事。 但惦记怎么也是怂的很,尽是些疑问的姿态,姜韵笑的眉眼舒展。 “行啊,许老师的好不容易说了个新年愿望,嗯~没问题,我在许老师下面。 那现在,走吧?” 许沁柔红着脸点了点头,就算是自己求来的,那也是自己争取来的在上面。 看,她多棒! 说是走,最后还是姜韵抱着这“争强好胜”的人上去的。 说让她在上面,姜韵这次就真真正正安心躺在下面享受。 感受那温润的手指在她身体上临摹,感受着那人在她耳畔的呢喃软语,感受着那一波波灭顶的感觉…… 姜韵感觉自己有些魔怔了,眩晕感来的太过强烈。 耳畔仿佛传来一阵阵清重的钟声,又清动,又厚重。 大概是十二点了她想。 恍然间,手指上好像有了一抹冰凉。 没等她睁眼看去,那人便拉着她进入了下一波旅程。 “姜韵,谢谢你,一直在我身边。” “上次你圈住了我,这次换我圈住你,这样才公平,这样你才不会丢掉。” “下辈子太虚无,所以我只求这辈子,你永远在我身边,好不好?” 那人语气透着一股委屈和害怕,姜韵用力的抱住了她,热情的回应着。 “好。” 是我要谢谢你啊许沁柔,谢谢你这样坚定的选择姜韵。 谢谢小小的你给过去的我那样温暖又坚定的倚靠。 谢谢你给了长大后的姜韵一个家。 作者有话要说: 好啦,正文到这里就完结了,后面不定时补上姜韵的自白书,里面会把正文里的一些事情交代清楚,但不确定什么时候能更,大家有缘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