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她那么甜,他那么野 作者:木染秋 文案: 喜欢就像雷阵雨,来的又急又快。 可雨停了, 我依然喜欢你。 ——《小星星的秘密森林》 诚德高中新来个转校生,人美,声甜,一双笑眼,据说还是地产龙头宁氏集团唯一的继承人。 大家都不明白为什么亲切可人的小公主会跟那个打架旷课、一身野性、还曾被目睹在校门口跟人“火拼”的留级生走的那么近! 后来,严烈将人堵在阴暗废弃的破庙,眼里翻滚着滔天的情绪,声音沙哑低沉—— “晚晚,不要忘了我……” ** 宁星晚第一次见到严烈的时候,他在……搬砖…… 在满是钢筋、混凝土的工地,光着肩膀,像一匹孤狼。 后来,这匹孤狼压着她亲的时候,她最喜欢。 【小剧场】 宁星晚看着网上无数粉丝刷的“好man”、“帅爆”、“想睡”的舔屏留言时, 忍不住的回道:如果你们知道这个月入百万、身高腿长的超级男神, 以前只是个数学考18分的校霸,还会想睡吗? 严烈从背后将人抱住,声音轻懒低沉:“晚晚乖,我是你一个人的。” 可盐可甜小仙女影后VS忠犬体质大野狼超模 前期校园,后期娱乐圈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天作之合 娱乐圈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宁星晚,严烈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他拉着我跑的时候,整个人在发光, 当时竟然闪过一个念头, 好想就这么永远跑下去, 一辈子的那种永远。 ——《小星星的秘密森林》 九月的榕城,天空碧蓝如洗。 课间操刚结束,办公室外面走廊上人来人往。 宁星晚看着眼前的新班主任,乖巧的盯着他稀疏的头顶,正想着能不能数清有多少根头发的时候,班主任开口说话了。 “怎么样,转学过来快一周了,还适应吗?”张海看着眼前的女孩,满意的点了点头。 宁星晚眼皮颤动,视线落回班主任严肃可亲的脸上,想了想,声音清甜,“挺好的,诚德高中师资力量雄厚,老师负责,同学友爱。”说到这一顿,“恩,挺好的。” 这儿除了多了一个继妹和后母,一切都挺好的。 不是吗? 张海一听,刻板的眉毛扬起,脸上浮上笑意:“那就好。你刚来新学校,遇到任何问题或者困难都可以跟老师说。对了,新建的教学楼老师和同学反馈都很好,校长让我帮忙向你爸爸转达一下谢意。这个谢意,你回家了替老师转达一下吧?” 原来叫她进来是为了这个。 宁星晚下意识的皱眉,视线重新回到班主任的头顶。 如果没记错,新盖的教学楼是宁氏赞助的。 而宁氏最大的股东好像是她? 所以张老师,您直接跟我道谢就行了的,不用这么麻烦。 “好的张老师,我回家了一定转达。”宁星晚乖巧的点头。 算了,这种事情就别提了。 不然,她怕一天要被叫到办公室三次,问新学校习不习惯。 “老师,如果没事,那我就回教室了。”宁星晚放弃了数头发的工作,只想赶紧回教室,乘上课之前看完那本小说的结局。 “恩,去吧。”张海随手拉开抽屉,看到里面的一张试卷手一顿,眉头下意识的皱起,“等一下。” 宁星晚一只脚刚要迈出办公室,闻言,恋恋不舍的收回了脚。 叹了口气,转身扬起乖巧的笑意,“老师还有事吗?” 张海拿出抽屉里面的试卷递过来,“你把这张试卷带回教室,拿给跟严烈比较熟的人,就……交给侯川吧。让他给严烈带句话,这学期要是再像以前那样旷课,学校肯定会作退学处理!” 大概是说到班上的困难户,张海刚刚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宁星晚接过卷子,看着上面鲜红的18分,一默。 然后点头,“好的,老师。” “对了,让你当学习委员压力大吗?老师看了你以前的成绩单,当学习委员完全没问题。只是如果觉得有压力,可以再调整。”张海体贴的说道。 当学习委员能有什么压力? 各科课代表已经把所有的工作都分摊了,她这个学习委员只用挂个名,就有班委的权利。 这不就是当初她爸爸的计划吗? 宁星晚生出几分烦躁,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摇了摇头。 张海满意的挥了挥手,“恩,那你先回去上课吧。” 宁星晚拿着试卷,终于出了办公室的门。 外面,冯小小还等着她一起回教室。 “怎么样,老班叫你什么事?” 宁星晚把手中的卷子给她看,“张老师让我把这个带给侯川,让他转交给严烈。” 口中吐出这个名字,宁星晚一愣。 她来诚德已经一个星期了。 严烈这个名字,实在是如雷贯耳。 女生们聊起这个名字,总是带着三分羞意,男生们提到他都喊一声“烈哥”。 曾经有同学亲眼看到一群凶神恶煞的人在学校后门堵他,嘴里喊着“还钱”,但最后恶霸们躺了一地,他全身而退。 他留级两年,据冯小小说他上学期就来了教室一次,还是来拿东西的,没呆几分钟就走了。 “那学校为什么没开除他?”宁星晚实在是好奇。 “……我也不知道,不过听说他当年中考是保送来诚德的。”冯小小感叹,“哎,不过严烈那么帅,要我是校长,冲着那张脸,我也开除不下去。” “……”是这样的吗? 宁星晚的好奇心在一个星期之内累积到了顶点。 但奈何严同学似乎这学期也没有来上课的打算,所以至今她还没见过真人。 “诶,这是上学期期末的考卷,他期末考试来了的吗?”冯小小看着手中的卷子奇怪道。 来没来宁星晚不知道,但她看着上面鲜红的18分,觉得这来了还不如不来呢…… 宁星晚翻看着手里的卷子,背后雪白一片,干净的像是刚从印刷厂出来。 只有前面随意的勾了几道选择题,竟然还对了一大半。 男生的字一般都潦草随意。 宁星晚目光滑到最上的姓名栏,看到那两个字时,卷翘的睫毛颤动,眨了眨眼睛。 字竟然写的还不错。 笔锋凌厉,结构清晰,“烈”字最后一点被随意的一勾,带出一个弧度。 恣意又嚣张。 宁星晚突然萌生一个念头:“小小,你说我自己去把卷子拿给他怎么样?” “什么意思?”冯小小没反应过来。 “就是不用拿给侯川,我自己交给严烈。” “可他不来学校的呀。”冯小小看着自己的校花同桌,没搞明白。 “那就去他家找他。” 越想越觉得可行,宁星晚卷起卷子,拍了拍掌心。 心中忽然爆出噼里啪啦的泡泡,像是煮滚了的水在翻腾。 这种感觉她很熟悉,上次偷偷躲过监控,溜出家看烟火时就是这样的心情。 “可你不知道他家在哪。”冯小小依旧艰难的保持着冷静。 宁星晚牵起冯小小的手晃了晃,笑的眉眼弯弯,“可咱们小小肯定有办法弄到地址的!” …… 可恶,竟然用美人计! 呜呜…… 她根本抵挡不住嘛! 当冯小小从教室后面回到座位时,绝望地将手中的纸条拍在旁边的课桌上,然后头埋进胳膊低声嚎叫:“唔……那群男生肯定以为我在暗恋严烈!” “没关系啦,你不是说诚德有一半的女生暗恋过他吗?”宁星晚拿起写了一个地址的纸条。 “可是在他把那群恶霸打进医院之后,这个人数已经锐减了好嘛!”冯小小咕哝着,“好吧,虽然冲着那张脸,我是有过一点点小心思,可是他人也太冷了,看起来超级不好惹!也没给过女生什么好脸色。所以我的男神早换人了!还是周林越那样的学霸帅哥比较是我的菜。” 说到这,见身边的人一点反应都没有,冯小小看不过去的用胳膊撞了撞还盯着纸条出神的人,“喂,晚晚,我说周林越呢!” “恩?谁?”宁星晚回过神来。 冯小小见她对这个名字无动于衷,不由绝望的叹息:“哎,可惜了人周学霸的一番心意!人家上个星期已经偶遇咱们不下十次了好吗?” “有吗?我没太注意。”宁星晚回忆了一下,没什么印象,看着冯小小瞪圆了的眼睛不由好笑,“而且小小,就算真的碰到了那么多次,咱们这么想会不会太自作多情了?说不定人家真的只是路过。” …… 路过能看到你就走不动道? 路过那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冯小小无奈的从抽屉里拿出她的密码本继续写自己的小说,“算了,人家周学霸都还没急呢,我就不操这个闲心了。不过晚晚,我还是搞不明白你为什么会想亲自去给严烈送卷子。” 宁星晚将那张18分的卷子叠好夹进课本,塞进书包,眨着蝶翼似的眼睫抿唇一笑。 “我只是,太好奇了。” - 诚德高中走读生可以申请不上晚自习。 下午六点一放学,宁星晚就拿着书包出了教室。 都一个星期了,每到放学,高二二班外面都还是有不少慕名而来参观新校花的人。 “出来了,出来了!” “嘘,你他妈小声点!” “我靠,这气质真绝了!第一次发现咱们学校这丑炸天的校服穿起来这么带劲,这腿……” “你那什么带颜色的眼神!” “滚蛋,先把你自己的口水擦擦再来说老子吧!” …… 宁星晚对此一无所知。 匆匆跟着人群下了楼,往人潮前行的校门口看了一眼,宁星晚背上书包,逆着人群朝学校后门走去。 - 庙街这一片在高楼林立的大厦中间,就像是没有进化完全的人身上的一块胎记。 陈旧的小巷、墙体斑驳,一家一户的小院子,本就不大宽的走道也被附近为了占地的居民用砖瓦切割的面目全非。 宁星晚走在青石板上,一路好奇的打量着附近的景观。 路越走越窄,直到快走到小巷深处最后一家时,周围的墙上开始出现血红色的油漆。 泼的相当随性,似乎连溅到路面的油漆都带着一股怒气。 宁星晚站在最后一家摇摇欲坠的门前,抬眼对了一下手中纸条上的地址,看着门上用红色油漆大写的“还钱”两个字,眨了眨眼睛。 她应该没找错地方吧? 可这怎么跟电视里黑社会要债似的? 宁星晚舔了舔唇角,心跳有点快。但按耐不住内心的好奇,她试着伸手轻轻在门上扣了两声。 “请问,有人吗?” 人倒没有,摇摇欲坠的门却自己晃悠悠的开了。 “吱呀——”一声,拉出凄惨的声音。 …… 所以这门根本没锁? 还是屋里其实有人? 宁星晚清了下嗓子,探着头往里面看了一眼,提高了声音再次询问。 “请问——有人在吗?” “小姑娘,你找谁?” 忽然,从旁边院子里响起一声苍老的声音,吓得宁星晚一个激灵。 转头看去,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婆婆正满眼警惕的盯着她。 “……奶奶好,请问严烈是住在这里吗?”宁星晚稳住心神,礼貌的询问。 “你找严烈?”老婆婆眼里的戒备更甚。 “是的奶奶,我是他的同学。” 听到同学两个字,老人似乎松了一口气,又从头到脚将面前的女孩打量了一遍,才说道,“他这个时间应该不在家,你在这儿是找不到他的。” “那您知道可以去哪儿找他吗?”宁星晚乖巧的问道。 …… 老人又盯着她看了快一分钟,也不知道在看什么,才慢慢说了一个地址。 - 夏日的余晖将天边的残云染成鲜红的一团。 热气还没褪尽。 宁星晚擦了擦额角的汗,眯着眼睛看向不远处的一个建筑工地,捏着书包带子的手忽然一紧。 工地上尘土飞扬,钢筋混凝土胡乱的堆放着,还有机器的轰鸣声。 可还是第一眼,就在来往的人中,看到了那个光着肩膀的少年。 他带着手套,利落的往旁边的推车里搬着砖。 别人一只手拿两块,他能拿四块。 个子挺拔,肩膀宽阔,用力时手臂鼓起流畅的肌肉线条。 被汗水打湿的后背沾着几道灰,牛仔裤松松地挂在劲瘦的腰上。 落日打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锋利的线条。 周围全是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他们有说有笑,或是蹲在一起抽着烟,或是高声打趣着什么。 只有他,沉默的做着手上的事情,眉眼沉寂。 像匹孤狼。 宁星晚看呆了。 待她回过神来,少年已经做完了手上的事情。 只见他摘下手套,将T恤甩在肩上,随手从一旁的箱子里拿了个盒饭,径直走了。 宁星晚一抬脚,跟了上去。 巷口堆着很多杂物,几只脏兮兮的小狗缩成一团,依偎在一只破盒子里。 严烈大步路过时,忽然听到一声微弱的“汪”。 他垂眼看过去,对上几只小狗清澈可怜的眼睛,脚步一顿。 小狗像是闻到了他手上拎着的食物,开始微微喘着气,身体却依旧瑟瑟发抖。 啧。 严烈一扯唇,漆黑的眸子里看不出情绪,顿了一秒,接着打开冷掉的盒饭,放在几只小狗面前。 看着小狗争先恐后的晃着身子围在一起狼吞虎咽,严烈眯着眼睛,几不可闻的淡笑了一声,伸出手指勾了勾其中一只的下巴。 “好好活下去吧,小可怜。” 宁星晚追上他的脚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画面。 他蹲在一只破箱子前,手肘撑在腿上,正垂眼看着几只小狗分食自己的晚餐。然后抬起手腕勾了勾其中一只的下巴,冷白削瘦的手腕处套着一只黑色腕带。 宁星晚一怔,待要看的更清楚一点时,忽然见他站起身,拐进巷口,消失不见了。 …… 这次可不会再让你跑了。 宁星晚吸了口气,抬起脚步,小跑着跟了上去。 刚走到巷口,忽然听到里面一阵喧闹的打斗声。 宁星晚停下脚步,小心的探出头,就看到四五个染着五颜六色的头发,纹着花臂的男人正围着中间的人。 其中一个挥起棒子准备砸向少年的肩膀,被他利落的侧身躲开,然后一脚踹向那人的腹部。 紧接着,他被身后的男人抱住肩膀,其它几个人见状立马准备围上去。 宁星晚实在是觉得这一天太惊险了。 根本来不及细想,她下意识的掏出手机,调出最上面的一段录音,点了播放。 “呜哇——呜哇——” 类似警车的声音立马三百六十度的响起。 不仔细听,还真像那么回事。 果然,巷子里的打斗声跟按了暂停键一样,接着几人骂了声脏话的朝着另一个方向跑了。 宁星晚大气都不敢出,探出一颗头看了看里面。 然后关掉手机的录音,朝靠着墙的人走过去。 “……你没事吧?” 女孩轻软甜糯的嗓音响起,严烈眉峰一颤,抬眼看过去,目光忽的顿住。 站在眼前的人穿着最简单的蓝白校服,浅棕色的头发扎成马尾,有些松散。脸上沾着丝汗意,一张小脸是他没见过的精致如画。特别是盯着他的那双眼睛,像是最清澈的宝石,泛着琉璃般的光。 在刚刚这个打斗过的窄巷,眼前的女孩简直有些不真实。 仿佛山野僻巷中从天而降的仙女,收人魂魄来了。 严烈一扯唇,刚要开口,忽然耳朵一动,听到身后传来的喊骂。 “操,我就说是假的吧!” “敢骗老子!快,他们还在!” …… “糟了,他们回来了!”宁星晚瞪圆了眼睛,大脑一时当机。 这个时候再报警,是不是有点太晚了? 正想着要怎么办,忽然手腕一紧,耳边响起男生低哑磁性的声音—— “跑。” 宁星晚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道力量带着朝前奔去。 耳边有风划过的声音,身后响着嘈杂的追喊。 少年的侧颜被落日镀上耀眼的流光,牵着她的手掌传来阵阵温意。 宁星晚砰砰乱跳的心里像是炸开一朵蘑菇云,全身忽然注入了无穷的力量。 她脚下生风的跟上他的脚步,迎着漫漫余晖,朝着不知尽头的前方奔跑。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宁星晚竟然生出一个荒唐的念头。 他们两个,好像一对逃命的小鸳鸯…… 秋秋带着新文来啦! 一如既往的甜,可盐可甜小仙女影后VS忠犬体质孤狼超模 前期校园,后期娱乐圈,希望你们会喜欢。 喜欢的话,点个收藏吧~谢谢老板!爱你们! 第2章 我可以给你买最甜的红薯, 你再对我笑笑好不好? ——《小星星的秘密森林》 跑出几条街,左拐右拐,最后宁星晚被拉着闪身躲进一条暗巷的角落。 不远处,还能听见那几人的脚步声。 宁星晚刚想探头出去看个究竟,身前的人忽然一抬脚,抵上她的脚尖,然后整个身子压过来,将她堵在了墙角。 …… 壁……壁咚? 身前的人很高,宁星晚的鼻子擦过他胸口的衣服,闻到了一点点汗味。 奇怪,竟然一点也不难闻。 只是有种…… 让人头晕目眩的压迫感。 他明明刻意控制了两人身体的距离,并没有完全贴过来,可是宁星晚在这小小的角落,竟然觉得自己缺氧缺的快要死掉…… 微微侧过脸,鼻尖滑过他的胸口,宁星晚眨着眼睛努力的让自己恢复意识。 严烈双手撑在墙壁上,凝神听着外面的动静。 一低头,呼吸一滞。 女孩的呼吸一轻一重,卷翘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遮住了刚刚惊鸿一瞥的眸子,此时睫翼微微颤动,像是受惊了的小狐狸。 额间的碎发垂落,粘在唇角,在明暗交接的暮色下,更是衬得唇色鲜红。 鼻尖还有淡淡的牛奶混着水果的甜香,是他几乎快要忘记的味道。 …… 忽然意识到自己在看什么,严烈眼眸一缩,猛地往后退了一步。 宁星晚回过神来,就看到他大步往外走。 就…… 这么走了? “喂,严烈!”想都没想,宁星晚出声喊道。 严烈脚步一顿,转过身看她,眼神幽深,“你认识我?” 呀,声音竟然也这么好听…… 宁星晚耳朵更红了,“我猜的,你信吗?” …… 他能信吗? 严烈视线在她身上又停了两秒,没再追问这个问题,转身朝外走。 宁星晚摸了摸自己快要烧着的耳尖,看着不理她的人,鼓了鼓脸颊,揣着砰砰乱跳的心脏,跟了上去。 “喂,严烈,刚刚那些人可能还没走远,你要不要再呆一会儿?”宁星晚迈着步子艰难地跟在后边,胡乱找了个话题。 可人根本像没听见似的,反而加快了步伐,三两步就把她甩的远远地。 她今年高二,已经有166的身高,在女生中间绝对算得上高的。 可此时看着前面的人被牛仔裤包裹的大长腿,宁星晚一皱鼻,第一次体会到了某种挫败感。 腿长了不起啊! 她、她还小,说不定还能再长呢! 带着点不服输的味道,宁星晚小跑着跟了上去。 夜幕低垂,天边残留的霞光反而有种回光返照的意味,在道路上洒下一片暗沉的金色。 这一块城管还没那么严,各种小摊踩着晚霞慢慢的出街了。 空气中开始传来食物的香味,在袅袅的烟火气中,勾着人身体里的馋虫。 宁星晚从没在这种夜市小吃摊里吃过东西。 从小到大,每次放学,司机都会准时准点的把她带回家。 她的生活就跟精准的钟表一样,什么时候吃饭,什么时候睡觉,什么时候上辅导课,就连上厕所的时间都掐的明明白白。 让人厌烦却又无力挣扎的明白。 小时候不是没闹过。 那时候孩子心性,看着车窗外被妈妈牵着的小朋友手里拿着一个烤红薯。 一掰开,热气窜出,隔着玻璃窗似乎都闻到了淡淡的香味。 果然,就看到小孩被烫的直缩头,仍然伸出舌尖舔着红薯芯,吃眯了眼睛。 旁边的妈妈慈爱的拿着手绢擦掉了小孩嘴角的一点残渣。 当天晚上她就在家闹着要吃烤红薯。 可不知道为什么,那次爸爸会生那么大的气,任她怎么闹都不同意,还被气的心脏病发,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 从此,她再也不敢明目张胆的不听话。 她已经没有了妈妈,不能再没有爸爸。 可是明明,只是一颗烤红薯啊…… 思绪被牵回那个兵荒马乱的夜晚,宁星晚没注意到前面的人忽然停下了脚步,正埋着头疾走,一个不妨,忽然撞上一堵坚硬的“墙”。 “唔——” 宁星晚被撞的往后趔趄一步,鼻尖一酸,闷哼一声抬手捂上了鼻头。 …… 严烈也没想到身后的人会直接撞上来,转过身,看着身后的女孩蹙着眉尖,小脸皱成一团,好像真撞疼了,正可怜巴巴的抬眼睖他。 嘴角一扯,想说点什么,出口的话却语气恶劣—— “你跟着我干什么?” …… 好凶。 宁星晚放下了揉着鼻尖的手, 算了,反正也没人会心疼。 “谁说我跟着你了,这条街又不是你家开的……”宁星晚嘟囔着躲过他凶巴巴的视线。 …… 呵。 严烈长睫覆盖的眼底墨黑一片,闻言,扯了扯淡薄的唇角,没再看她,转身就走。 他今天真是闲的,竟然跟个陌生人废话这么多。 还是个嫩豆腐样的姑娘,似乎一碰就会碎掉。 见他又要走,宁星晚急了,“诶——” 想都没想,伸出手指拉住了他的衣角。 …… 严烈迈开的步子一顿,衣摆处传来的微弱力道生生将他困在了原地。 侧身,垂眸去看她。 他倒要看看,这次她又要扯什么理由。 宁星晚也没想到自己还真的将人拉住了,指尖一松,收回手尴尬的摸了摸鼻尖。 “好吧,我刚刚就是在跟着你……”宁星晚话一出口,这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顿时理直气壮起来,“呐,我是来给你送卷子的。” 说着,退下书包,拉开拉链,从整齐的课本中抽出叠的整整齐齐的卷子,递过去。 …… “什么?” 似乎觉得“卷子”这个词太陌生,或者说一个姑娘大张旗鼓的来送卷子这事太诡异,严烈有点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的上学期数学卷子,张老师让我拿给你的。”宁星晚见他不接,捏着卷子的指尖晃了晃,莫名其妙的补了一句—— “18分。” …… 说完,宁星晚就后悔了。 看着他冷峭的脸线条紧绷,微眯的眼底看不出情绪,不由有点发憷。 他不会要生气了吧? 结果就见刚刚还山雨欲来风满楼的人忽然从喉间发出一声低笑,一伸手,抽走了她手中的试卷,随性的抖开,低头翻看起来。 像是看到了什么很好玩的事情,他眉眼间的笑意忽然挡都挡不住的往外涌。 额前的短发低垂,渐渐暗下去的暮色给他半边侧脸打上阴影,另半边脸却被霓虹闪烁的灯光衬出妖冶的魅色。 淡薄的唇上挑,拉出勾人的弧度。 邪气横生。 宁星晚没想到他笑起来是这个样子,一时双眼直勾勾的呆在了原地。 像是终于笑够了,严烈一抬眼皮,目光凉薄的看向身前的人,“我好像没见过你。” 那凉飕飕的目光刺的宁星晚一个激灵,从刚刚被蛊惑的幻境中回过神,晃了晃脑袋,声音甜软,“哦,我是这学期转学过来的,我叫宁星晚。” 偏过头,吸了吸鼻尖,宁星晚忽然有点不好意思看他的眼睛。 “恩。”舌尖品了品这个名字,严烈一扯唇,捏着卷子的手垂在身侧,视线落在她轻颤的眼皮上,“今天谢了。” “啊。”宁星晚抬眼看他,连忙摇了摇手,“没事的,我、我顺路,就把卷子带过来了。” 严烈又是一笑,“我说的不是这个。” “啊?”宁星晚微张着唇角,没懂。 女孩的小脸在明灭的夜色中柔美的不像话,红唇微启,似乎还能看到一两颗贝齿。 严烈呼吸一顿,移开了目光,看向街角不知名的小店,“刚刚在巷口,谢谢你的音乐。” 虽然没有那个插曲,他也完全应付得了。 但,破天荒的,他竟然还是想说一声谢谢。 经他一提醒,宁星晚想起来了,“啊,那个呀,那是我下着好玩的,没想到派上了用场。不过好像,也没真的帮上忙……” 宁星晚皱着鼻子,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 看着她的小动作,严烈下意识的唇角又想上扬。 忽然觉得自己今天似乎笑的太多了,上扬的唇角一僵,落回了原处。 “没事的话,走了。”严烈捏着卷子的手指下意识的用力,扬了扬手,转身朝巷口走。 走了两步,忽然顿住,微侧过头,声音略低—— “天晚了,你没事也早点回家。” 说完,不再停留,大步朝前走。 宁星晚看着他的背影,心里竟然有点空落落的。 正在愣神,旁边传来一声苍老的吆喝声—— “烤红薯勒,又香又甜的烤红薯——” …… 突然想起巷口被小狗们瓜分掉的盒饭。 他好像——没有晚饭吃了。 “爷爷,这个烤红薯多少钱一个?” “大的五块,小的三块。” …… 宁星晚一噎,突然想起来她身上从没带过现金。 平时穿的用的,家里都会备好。 即使需要买什么,也都是司机或者阿姨帮忙去买。 一时间,她竟然连五块钱都拿不出来。 摸了摸口袋,指尖忽然触到冰冰凉凉的东西。 宁星晚一喜。 昨天早上小小饭卡没钱,用她的卡去食堂吃了两个包子,然后今天还给她两枚硬币! 可是小小,你平时饭量不是很大的吗?为什么昨天早上只吃了两个包子?! 两块钱不够买一个红薯啊…… “小姑娘,你买不买?这红薯很甜的。” 宁星晚舔了舔唇角,看着红彤彤的火炉,艰难地伸出双手,小声的打着商量,“爷爷,我只有两块钱,你能不能帮我选一个最小的红薯?最小最小的!可以吗?我哥哥没吃晚饭,不然他今天要饿肚子了……” …… 女孩眼底映着火炉的光,小脸被烤的通红,白嫩的掌心躺着两枚硬币,还伸出一只手,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比出一个小小的尖儿,仿佛在说,只要这么小就行了。 看着她脸上的祈求,老人不忍心,叹了口气,“行吧,不过也只能给你个小的,我们小本生意也不容易。” “恩恩,谢谢爷爷!爷爷你人真好!”宁星晚小心的接过红薯,冲老人家道了谢,赶紧小跑着追上了那个快要消失的身影。 “严烈——等一下!” 听到熟悉的声音,严烈还以为自己幻听了。 刚停下脚步,身后就追上来一个气喘吁吁的身影。 “这个给你吃,听说很甜的。” 宁星晚趁他不备,将装着小小红薯的袋子挂到他的指尖。 像是怕他拒绝,做完这个,边往回跑边朝他挥手—— “那我先回家啦,你也赶紧趁热吃了吧——” …… 小姑娘倒退着朝他挥手,脸上装着灿烂的笑意,一时间竟将这周围的夜色都比了下去。 然后她转过身,蹦蹦跳跳的跑远了,长发扎成马尾,两条粉色丝带随着动作翩跹起舞,荡起化不开的温柔。 …… 指尖传来的温度烫的他一缩。 严烈目光落在那两根随风跳动的丝带上。 宁星晚跑过热闹的街角,一闪身,靠在拐弯的墙边,捂着心跳不敢动。 偷偷探出头,似乎看到少年还站在原地没有动,宁星晚摸着自己弯弯的唇角,突然控制不住的想傻笑。 心底烧起一锅热水,咕噜咕噜的冒着泡儿,熏得人发醉。 漫天摸不着头绪的情绪撞得人心慌意乱,似乎再不找个出口,就要炸掉。 宁星晚掏出手机准备打给小小,结果看到界面上44个未接来电,像是兜头浇下一盆凉水,整个人一慌。 完了。 正在愣神,又有电话进来。 赶紧接起,还没说话,那头就传来老李慌张的声音—— “小姐!!!你在哪儿?你还好吗?为什么不接电话?你再不接电话,我差点报警了!” “……额,李叔,不好意思啊,我手机上课开了静音没看到。”宁星晚摸了摸鼻子。 “那小姐你在哪儿?!我在门口等了快一个小时,也没看见你的身影。”那头的人似乎松了一口气,但还是紧追着问道。 知道自己回答什么今晚都会原封不动的报告到爸爸那,宁星晚视线落在对面的一家书店上,“恩……最近出了一本新的五三练习册,班上同学都有,所以我放学了就来书店看看。” “……那小姐买到了吗?”那头似乎没想到是这个答案。 想起夜幕霓虹下那个妖冶横生的笑,宁星晚心中一动—— “没有,所以我准备,明天再来看看……” 严烈一口吞掉大半个红薯,烫的眼眸一缩,却是半含着舍不得吐出来:谁他妈要当哥哥! 第3章 妈妈曾经说,自由是人最宝贵的东西。 可什么是自由呢? 是像天空的鸟儿一样, 还是像滑板上的那个背影,乘风破浪,无畏无惧? ——《小星星的秘密森林》 【他将人堵在墙角,修长的手指勾着女孩莹莹小巧的下巴,整个人埋进她馨香软覆的颈间,几近痴迷:“亲我一下,就放你走!”话刚说完,却已经掀开薄唇咬上女孩瓷白甜软的颈肉,发了狠般像是要将人拆吃入腹……】 宁星晚趴在蚕丝被上晃着骨肉匀称的莹白小腿,看到这里,捂着嘴惊叹了一声,莫名其妙的忽然想起某个身影,心慌意乱的红了耳根。 正待眼睛发亮的翻开一页要看看“拆吃入腹”成功了没有,门外忽然响起三声规律的敲门声:“小姐,您醒了吗?我进来了?” 说着,门把手转动,“咔擦”一声简直像是断头台的声音。 糟了,又忘了锁门! 宁星晚脖子根儿一阵冒汗,手忙搅乱的赶紧将手里的小说往被子里藏。 这要是被发现了她起这么早偷偷看小说,他们该以为她被魂穿了吧? 哦,魂穿这个词都不一定知道,换个接地气点儿的……中邪? 不想人设崩塌,宁星晚做着最后的挣扎,一翻身将书塞进屁股下面的被子,结果“噗通”一声,整个人从床边跌进铺着羊绒毯子的地上。 张姨推开门进来,看到的就是坐在地上,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鸡窝头,端端正正盘腿坐着,龇牙咧嘴挥着小手跟她打招呼的小姐—— “嗨,张姨,早上好呀!” 张姨:“……” 清晨,阳光温柔肆意的洒满整个房间。 宁星晚坐在宽大的梳妆台前,身体里的困意一波一波的往上涌。 实在忍不住,张着秀气的小嘴慢慢悠悠打了个哈欠。 “小姐,淑女可不能这么打哈欠,老爷知道了要不高兴的。”身后帮少女披在肩后的浅棕色长发编着复杂花样的女人温声提醒道。 宁星晚打哈欠的动作一顿,嘴正张到最大,透过镜子看有些搞笑。 但也就一瞬,宁星晚接着将吸进的空气缓缓地呼了出来,结束了一个完美的哈欠。 耳边的唠叨还在继续。 “还有啊小姐,你怎么能睡着觉还掉到床下面呢?老爷要是看到了,肯定得吓死。” “张姨,只要你不说,爸爸就不知道,你说对吗?” 打完哈欠,一股气流过全身,终于唤醒了身子,宁星晚弯着笑眼透过镜子看向身后的人。 张姨:…… 感情老爷要是知道了,就是她告的密是吧? “是,只是小姐以后也要时刻注意,不然被老爷看到,周末的礼仪课又要加时间了。”张姨将女孩两侧的头发编成股固定在脑后,接着准备将头发盘起来。 还加礼仪课,难道还能五花大绑的将她捆在床上不成? 宁星晚想起从她小学开始的各种训练课程就头大,闻言,一矮身挣脱了身后的双手。 “张姨,今天就这样吧,我上课快迟到了。” 说着顺手从琳琅满目的桌面抽出一根粉色丝带,边往外跑边一股脑的将头发扎成一束。 再不跑,大概她能被念的睡着! 宁星晚蹦蹦跳跳的出了房门,到楼梯拐口时,一个刹车,止住了欢快的脚步。 “爸爸,我昨天的钢琴课老师又夸我了,说我进步特别大!”少女叫“爸爸”的时候尾音拉长,无端撒着娇。 而且异常熟练,像是已经喊了十几年那样的张口就来。 宁星晚下楼的脚步一顿。 “是吗,婷婷真乖!来,这张卡拿去,这是这个月的零花钱,自己买点喜欢的玩意儿。” “哎呀,永锋你这是干嘛!别把孩子惯坏了!”另一道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女人的声音。 “没事,你们娘两也吃了不少苦,现在跟着我不就是要享福吗?” “……真是的,好吧,真拿你没办法。婷婷,还不快谢谢你爸爸。” “谢谢爸爸!” …… 宁星晚一步一个台阶的下了楼。 她的身影刚出现,偌大的客厅空气突然安静。 刚刚阖家欢乐、相亲相爱的场面像是她的幻觉。 宁星晚站在楼梯口没动,静静的看着餐桌上的三个人。 还是周尤娜最先开口,打破了结冰的空气,“晚晚起来了?来,快过来吃早餐,今天有你最爱的南瓜粥。” 宁星晚看着保养得益、风情万种的周尤娜,眨了眨眼睛,走了过去。 “爸爸早……阿姨、妹妹早。”宁星晚疏淡的开口。 她喊完人,周永锋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气,挪开了一直盯着她的视线。 那张脸实在太像了。 尤其是那双眼睛,盯着人看的时候,像是一面镜子,能照见心底最深的深渊。 是的,宁星晚跟妈妈姓。 宁老爷子一手创下宁氏,膝下只有一子一女,还是老来得女。 结果当年B城名动一时的美人看上了山沟里出来的穷小子。 周永峰一番苦苦追求,终于抱得美人归,做了上门女婿。 然而,千金和书生的故事似乎往往都没什么好结局。 宁星晚的妈妈在她小时候便抑郁而亡。 “晚晚坐吧,以后可不能再起这么晚了,不是让定的六点半的闹钟吗?”周永锋喝了口粥,语气和蔼可亲。 宁星晚没答话,而是走到周婷婷的身后,弯起手指扣了扣椅背,语气轻淡:“这是我妈妈的位子,你不应该坐在这儿。” …… 周尤娜和周婷婷相对而坐,分别位于主位的左右两边。 闻言,周婷婷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求救的看向对面。 周尤娜脸上也浮现尴尬的神色,不由看向周永锋。 周永锋眉心一紧,用餐巾擦了擦嘴角,才看向站着的女孩,“晚晚,先吃饭吧。坐都坐了,今天就不换了。而且,你妈妈都走了这么久了,餐桌上也不好一直摆着她的碗筷……” “你答应过的……”宁星晚突然开口,目光澄澈的看过来,一双眼睛闪着琉璃般的亮光,又低声重复了一遍,“你答应过的……” 半个月前,结束高一的暑假,周永锋告诉她,想把她接到榕城一起生活,理由是他准备将宁氏的总部迁到榕城。 当时她只提了一个要求,就是餐桌上必须保留妈妈的碗筷。 宁星晚一直都知道他在榕城还有一个家,他的爸爸三年前再婚了。 能过来跟爸爸一起生活,宁星晚兴奋了好几个晚上。 因为之前他以工作忙为由,并不常回家。但对她的教育和管教却又出奇的严格。 宁星晚本来以为父爱就是这样的。 直到来到榕城,看到了他和周婷婷的相处。 她的爸爸给一个陌生女孩当爸爸竟然能这么体贴、慈爱…… 是她不够乖巧可爱吗? 还是她不够听话? 礼仪课、语言课、舞蹈课、音乐课上的不够认真? 可明明,周婷婷哪一项都比不过她…… 宁星晚想不明白,于是努力做一个更加听话的小孩。 可是,只有这一点,她不可能让步。 “爸爸,我愿意尊重你的选择和决定,可是请你答应我的事情,也做到好不好……”宁星晚垂下眸子,掩没了满眼的光芒。 …… 最后还是周尤娜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没事没事,婷婷过来跟我坐一起吧。今天也是一时大意,忘了这件事,以后我们会记住的。婷婷,快过来!”说着,给在椅子上不动的女儿使了个眼色。 周婷婷双目含泪,委屈的不行。 闻言,端着自己的碗筷起身,满脸涨红的走到周尤娜的身边坐下,还偷偷瞪了一眼光站在那就好像会发光的女孩。 宁星晚没看其他人,拉开空出的椅子旁边的座位,坐下。 然后拿起旁边的新碗筷放到空椅子前,盛了一碗粥,低声呢喃了一句:“妈妈吃饭。” 做完这些,这才拿起碗筷,低头吃饭。 …… 周永锋垂在桌下的手握的死紧,脸上却并不显什么情绪,良久才低声叹了一句:“晚晚这孩子就是认死理。” 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 宁星晚喝粥的动作一顿,知道自己惹爸爸不高兴了。 可是,她只是想每天跟妈妈吃一顿饭而已啊,她都已经快记不起妈妈的样子了…… 桌上的气氛透着奇妙的尴尬,就连空气中的浮尘都小心的颤动,不敢喘大气。 周永锋匆匆喝了几口粥,便起身离桌。 “永锋,你就吃这一点吗?”周尤娜担忧的起身。 周永锋拿起公文袋,径直往外走:“恩,公司还有事,你们不用管我,先吃。” 周尤娜:“那让司机打包一份海鲜粥带着吧?你胃不好,可不能饿着。” “不用,饿了就让司机去买。”周永锋走到门口忽然停住脚步,看过来,“对了,晚晚。” 宁星晚偷偷关注的身子一僵,迅速抬眼期待的看过去,语气上扬,“恩?” “你今天的头发是自己绑的吧?下次记得让阿姨弄,要听话,恩?” …… 宁星晚眼里的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熄灭,心底一沉,低声应了一句:“知道了。” “乖。”周永锋终于满意的走了。 宁星晚心烦意乱的用勺子搅着碗里的粥,旁边的周尤娜却依旧出乎意外的热情。 “晚晚,今天的烤肠也不错,你要不要试试?” “还有这道芝士起司蛋糕,我特意让阿姨做的,你不是喜欢吃甜品吗?” …… 对于周尤娜过分热情的态度,宁星晚还没有适应。 她搞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刚认识的后妈会对她这么关心。平时新衣服一批一批的往她房间运,吃的喝的更是变着花样的做,还有各种大牌首饰、珠宝摆满了她的房间。 她从小到大并不缺这些,只是别人这么关怀备至毫无上限的送到她眼前,怎么想都有点奇怪。 何况这个人还是她的继母。 但对于别人释放的善意,虽然不喜欢她,可也做不到无视。 “不用了,阿姨,我喝粥就行了。”宁星晚垂下眼帘,安静的吃饭。 周尤娜一噎,也不尴尬,转而换了个话题,“晚晚啊,这周六晚上不是有一场慈善晚宴嘛。我看你衣柜里也没什么新的礼服,珠宝跟鞋子也要配新的,你看要不阿姨帮你准备吧?” 宁星晚一碗粥喝不下,也不强求,停下碗筷,擦了擦嘴,“行啊,那就麻烦阿姨了。” “不麻烦不麻烦,应该的!只是你看,这礼服的钱……”周尤娜适时的停下了话头。 宁星晚起身拿起一旁的书包,“你就直接找沈律师吧,我会跟他打好招呼的。”说着,便抬脚往外走。 “好的好的,那我就直接找沈律师了。”目的达到,周尤娜脸上气色更加红润。 见穿着校服的女孩已经走到门口,周尤娜不由扬声喊了一句:“诶,晚晚,要不等婷婷一起吧?她还没吃完。” “……我赶时间。”宁星晚毫不犹豫的拒绝了这个提议。 周婷婷看她的眼神已经刀光剑影的乱飞了,为了不影响上学的心情,她就不要勉强了。 踏出家门,扑面的阳光混着花香,晃得人睁不开眼。 宁星晚抬起手臂档在头顶,从张开的指缝中眯着眼睛仰头看天。 院子里的一只小鸟忽然扑腾着翅膀从眼前飞向天空。 宁星晚眯着眼睛看着小鸟越飞越远,蓦地扬唇笑了。 背上书包,正准备抬脚朝门外等着的车门走去,忽然想起昨天晚上熬夜看完的小说忘带了。 她答应了今天带去给小小看的。 宁星晚转身准备上楼去拿,刚走回门口,忽然听到自己的名字,脚尖下意识的停住。 “妈妈,你干嘛对宁星晚那么好!”是周婷婷的声音。 “我怎么对她好了?” 周婷婷愤愤的指责:“你什么好吃的都让她吃,漂亮的衣服和首饰也都给她了,我要吃块蛋糕你都不让!” 周尤娜的声音响起:“傻女儿,那个吃了长胖的啊!你可得好好保持身材,不然以后怎么给你找个金龟婿?而且那些衣服、珠宝本来就是用她的钱买的。不这样,我哪儿来那么多钱给你买新的衣服和化妆品?” …… 原来是这样。 宁星晚低头一扯唇。 她就说嘛,黄鼠狼给鸡拜年,哪里会安了好心呢? 不想再多听一句话,宁星晚利落的转身朝车门走去。 小小,抱歉了,你今天恐怕没小说看了。 门内的对话还在继续。 “可是,我真的不喜欢她啊!成天高傲的跟什么一样,还以为自己真的是公主啊!哼,等过了十八岁,看她还能不能得意!” 周尤娜:“是啊,所以你就先忍忍,等她到了18岁,咱们就有真的好日子过了!” - 车子飞速的朝前行驶,车外的景色纷纷倒退。 宁星晚趴在窗前,贪婪的看着外面的一草一木。 她才搬到这片别墅区半个月,周围从来没好好逛过。她的生活被各种课程填的没有一丝缝隙。 司机老李从后视镜看了眼后座的女孩。 蓝白色的校服穿在身上,天然带着青春的气息。浅棕色的长发扎在脑后,用粉色丝带绑了个蝴蝶结。女孩眼睛发亮的看着窗外的世界,勾起的唇角仿佛能挂住阳光。 这么乖的孩子,倒是可怜。老李在心里低叹一句。 车子开进喧闹的城区。 路边霓虹闪烁,店铺鳞次栉比,干净的街道行人脚步匆匆。 宁星晚正看的津津有味,忽然一道风一样的身影闯进眼帘。 一个踩着滑板,御风滑行的少年。 男孩很高,站在滑板上比行人高了两三个头。 窄腰长腿,劈开空气向前滑行的时候,风拉紧他的衣摆,勾勒出劲瘦的腰线。 他穿着简单的白T黑裤,修长的双腿交替着在地上助力,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一点犹豫。 忽然遇到一家店铺搭在外面的棚子,少年迅速躬身蹲在滑板上,穿过棚子之后,前面是一堆锅碗瓢盆,只见他后脚一踩,前脚带着滑板整个人向上弹起。 那一刻,宁星晚甚至觉得时间静止了一秒,脑海里全是他定格在空中的画面,俯身抬腿,姿态肆意,像是无畏飞翔的鸟。 接着,滑板落在地上,少年一个蹬地,接着向前滑行,娴熟迅速的穿行在行人之中,像一尾自由自在的鱼。 宁星晚趴在窗户旁,胸口像撞进一头小鹿,双眼放光的将视线黏在那个开始滑行的背影上。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激动什么。 只是觉得那个身影又帅又酷,浑身写满了不在乎,是她过去十六年的人生从没见过的随性潇洒。 车子速度更快,很快便追上滑板。 距离越来越近,她甚至能看清他左手黑色腕带上绣着一弯月亮。 真的是他!!! 宁星晚急切的转头,结果车子刚越过滑板,只见他忽然一个闪身,滑向旁边的一条小巷,风拉起他的衣角,徒留下一个散漫不羁的背影。 宁星晚眨了眨眼睛,莫名的怅然若失。 手摸向脖子上挂着的一枚指甲盖大小的精致怀表,心脏砰砰跳。 今天只出镜了一个背影的烈哥帅炸!!!! 第4章 下次我一定听话, 所以你别再受伤了, 不然我要心疼死了。 ——《小星星的秘密森林》 略带失魂落魄的到了学校,就遭遇到了冯小小的“一堂会审”。 “怎么样怎么样,昨天见到人了吗?” 宁星晚拿出语文课本的手一顿,耳尖忽然泛上一丝可疑的红色,掩饰性的清了清嗓子,“恩,见到了啊。” 不仅昨天见到了,今天还擦身,不是,擦车而过了呢…… 冯小小正仔细的看着她的神色,见状不可置信的伸出手指着她的脸,“痛心疾首”的低声道:“晚晚,你竟然脸红了!” “……有吗?”宁星晚伸出手背贴了贴脸颊,努力压着唇角,翻过一页课本,“不跟你说了,我要背课文了。” 冯小小一撇嘴,手指点了点她桌上摊开的课本:“宁星晚同学,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有了倒着认字的本事?书都拿倒了,就别逞强了啊!” …… 唔—— 宁星晚一个矮身,趴在桌上,强撑的平静瞬间支离破碎—— “怎么办小小……” “什么怎么办?”冯小小赶紧凑过去,就看到女孩露在胳膊外面的一只耳朵已经红透了,水光潋滟的眼睛不停轻眨着,满脸的少女心事。 宁星晚下巴垫在胳膊上,低声嘟囔道:“就是从昨天到现在,老是会不自觉的想到他。” …… 一个恐怖的念头袭上心头,冯小小手指都开始发抖了—— “你、你……不是吧?就见了严烈一面,就被勾了魂?” 被勾了魂? 想起那个妖冶横生的笑,宁星晚觉得自己可能真的被勾了魂吧…… “你不会真喜欢上他了吧?”除了这个可能性,冯小小再想不出还有什么原因。 “喜欢是什么样的?”宁星晚侧过头,杏眼澄澈清透。 …… “我不会告诉你的……”肯定了心中的想法,但实在太过震撼,冯小小装忙的掏出自己的课本,哗啦啦翻的飞快。 ……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喜欢他吗?” 看着宁星晚一脸看“情敌”的眼神,冯小小觉得自己都快心肌梗塞了—— “我小说都写了一半了,你别想让我换男主角!!!” ……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 “诶,宁星晚,主任叫我有点事,你帮我把教案送到办公室。” 刚上完厕所,就在教室外面被语文老师抓了人头,宁星晚接过东西,往楼下办公室走。 站在门外喊了“报告”,宁星晚抱着书本走向语文老师的办公桌,不经意一撇,视线落在了旁边张海办公桌前站的人身上。 男孩校服有些脏,一边裤脚挽起,露出很细的脚脖子。 头发很短,狗啃似的刘海,倒像是自己剪的。 整个人也看起来很瘦,脸上带点营养不良的蜡黄,此时正吊儿郎当的歪站在办公桌前。 宁星晚有印象,男孩叫侯川,经常迟到睡觉被老师罚站。 “你这站的什么样子!给我好好站好!”张海拍了一下桌子,语气不善。 侯川换了个脚,继续吊儿郎当:“老师,我天生就这样,站不好。” …… 宁星晚看着他歪七扭八的背影有点想笑,放下教案准备回教室。 “我让你通知严烈来学校,你到底说了没有?”张海决定不废话。 刚向往外走的脚步一顿,宁星晚转过身,将老师的教案挪了挪位子,又把桌上散开的作业本收在一起。 恩,这个桌面怎么这么乱。 侯川咧嘴笑:“老师,烈哥家里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怎么来学校?” “……” 张海眉头拧的能夹死苍蝇,“有困难可以跟学校提,我们大家都会帮助他。可像他这样,一个学期都见不到一个人的,我教了这么多年书从来没见过!家里电话也打不通,人根本联系不上,这学校还得对他的安全负责!” “张老师,这个您就多虑了,烈哥那身手,没谁能伤到他……” “你这说的什么话?成天打打杀杀像什么!你们都还是学生!”张海简直听不下去。 宁星晚已经把桌面擦得发亮,实在磨蹭不下去了,抬脚慢慢往门外走,路过侯川身后时,似乎听到他低嗤了一声—— “这世道,谁他妈的学生活成了这样。” …… - 一放学,宁星晚拿起书包“故技重施”的准备往学校后门走。 可是,今天老李似乎学聪明了,电话踩着放学铃打了进来。 “喂,小姐,你放学了吧?我的车就停在老地方。” …… 知道的是时时刻刻为了她的安全着想,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监视什么人。 宁星晚吸了口气,声音轻快,“李叔,有几个同学想让我帮她们讲一下题,我可能得晚点儿出去。” “这——” “……李叔,我刚转来都没什么朋友,我想跟大家多待一会儿……”女孩的声音轻软,刻意放低了音量,听起来有点可怜。 那端顿了几秒,终于妥协,“好吧,但小姐还是注意下时间。昨天回去晚了,老爷好像不太高兴。” 想起昨天回家时爸爸的脸色,宁星晚语气低落:“知道了。” 挂掉电话,在原地顿了三秒,重新打起精神。 回去的事回去再说,船到桥头自然直! 现在嘛—— 宁星晚迫不及待的朝后门走去。 庙街的后巷一如既往的僻静,宁星晚刚拐过巷口,就看到从那扇摇摇欲坠的大门中走出一个人。 侯川? 他怎么会在这? 宁星晚加快了脚步,走到大门前,从半掩的门缝朝里看,里面空荡荡的一点人气儿都没有。 这门是锁不上吗? 为什么每次都是开的? 来不及多想,宁星晚跟上了前面削瘦的背影。 直觉,跟着他,能找到自己想见的人。 “魅色”。 盯着那个花花绿绿的店名看了半分钟,宁星晚还是没鼓足勇气推门进去。 主要吧,这店一看就是“少儿不宜”的。 进出的人各型各色,就这几分钟,宁星晚已经看到几个衣着暴露的女生走了进去。 当然也有衣着光鲜的。 就店前面停的车,她家车库就有好几辆。 想起几分钟前溜进去的侯川,宁星晚抓着书包袋子,做好了心理建设。 有什么好怕的。 而且她今天为了以防万一,可是带了钱的! 给自己打好气,宁星晚跟在一个花衬衫男人身后,一起推门走了进去。 刚踏进去,扑面而来的酒香晃得人一晕。 里面灯光暧昧,不远处的舞台上有人在试着音乐。 原来是个酒吧。 宁星晚好奇的张望了一圈,忽然发现她旁边站着个人。 是她刚刚跟着进来的花衬衫。 丝质衬衫扣了两颗扣子,还扣歪了。 头发梳成大背头,露出光洁的额头。 一双桃花眼,全身上下都是浪荡公子哥的人设。 宁星晚看了他一眼,波澜不惊的侧身而过,准备进去。 花衬衫大概是觉得有意思,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满是兴味,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之后,吹了声口哨—— “小妹妹,你成年了吗?” …… 宁星晚忍住胳膊上的鸡皮疙瘩,看了他一眼,“叔叔,我是来找人的。” “……叔叔?” 花衬衫大概是受了刺激,呵的一笑,指着自己显然气得不轻,“你叫我叔叔?丫头,我看起来也就比你大个两岁吧?” 宁星晚不想再浪费时间,径直路过他,“叔叔你眼神儿不好,该配眼镜了。” “……” 没再理会身后的人,宁星晚抓着书包带子朝吧台走去。 她看到人了。 慵懒沉醉的灯打在他的身上,晃出迷幻的光影。 灯红酒绿之间,他站在吧台后面,垂着眼在擦一个玻璃酒杯。修长冷白的手指捏着杯身,另一只手拿着块白布漫不经心的转动。 光影不时扫过,勾勒出他高挺的鼻梁和坚毅的下巴。 周围迷醉的气氛好像都与他无关,他清冷桀骜的站在那,就自成了一派风景。 宁星晚目光落在他手腕的黑色腕带上,看到了那一弯月亮。 果然是他! 费力的爬上高脚椅,宁星晚趴在冰冷的琉璃石桌面上,看着他笑—— “请问,有橘子汽水吗?” “……” 严烈手上动作蓦地僵住,一掀眼皮,就看到了一双澄澈清亮的笑眼。 被那笑晃了眼,紧接着眉心一蹙,声音微沉:“你怎么在这?” 宁星晚看着他黑沉沉的眼,心里莫名带上慌乱,不想被他看出端倪,指尖滑着琉璃石上的暗纹,撇开眼,“这里不是喝东西的地方吗?我口渴了。” 女孩撑在吧台上的胳膊嫩藕似的,被花花绿绿的灯光一照,白的晃眼。 身上是最简单的蓝白校服,还背着浅粉色的书包,此时坐在高脚椅上晃着两条又长又直的细腿。 在纸醉金迷的屋子里,简直像是误入俗世的小仙女。 注意到周围似有若无落在她身上的视线,严烈眼底一沉,放下了手中的玻璃杯,声音冷淡:“你不该呆在这,快走吧。” …… 什么嘛,她刚来就要赶人? “凭什么你能在这,我就不可以?”宁星晚抬眼瞪他。 严烈下颚紧绷,刚要开口,身后忽然窜出来一个脑袋—— “烈哥,这儿的厕所也太大了,那地板砖都能照出人影……” 侯川嬉笑着从吧台后的操作间出来,话还没说完,注意到气氛不太对,一抬头,看到了最近风靡全校的新任校花同学。 …… “校……不是,宁同学,你怎么在这?”侯川摸着脑袋,满脸震惊。 宁星晚嘴唇动了动,没说话,只抬眼去看似乎不太待见她的人。 严烈垂下眼睑,重新拿起一个玻璃杯,声音低沉:“跟着你来的,你负责把人送出去。” …… 宁星晚心里一个咯噔。 他怎么知道她是跟着侯川来的? 他会算命吗? 那他知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来…… 侯川对于突然从天而降的“重任”下巴快要掉到地上去,“不是……你怎么知道跟着我来的?再说了,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嘶——” 宁星晚看到瘦猴一样的侯川突然身子一缩,脸皱成一团,显然是受到了“生命的威胁”。 “行行行,是我是我……那,宁同学,我送你出去吧……”侯川夸张的咧着嘴,一边跳着脚,一边从吧台后面走出来。 宁星晚坐在椅子上没动,绷着小脸轻声嘟囔:“你还欠我一个红薯呢……” “什么?”一直注意着她动静的严烈一扬眉,没听清。 宁星晚有意的想多拖一会儿时间,微扬着唇角,往前趴了趴,凑近他轻声问道:“昨天的红薯,甜吗?” “……”严烈盯着她,闻言喉头一滚。 似是想到什么,眉梢微扬,“甜倒是很甜,不过……” 人话头一顿,宁星晚就迫不及待的睁大了眼睛追问:“不过什么?” “……不过就是,小了点儿。”严烈一扯唇,无声笑。 …… 宁星晚慢慢坐直了身体,伸出两根手指头,看他:“昨天那可是我最后的两块钱!最后的哦,都拿来给你买红薯了,你还嫌小!你怎么这么没良心啊……” 不过看在他又笑的这么好看的份上,她就不生气了吧。 “不过算了,只要你觉得甜,我以后还可以给你买。”宁星晚弯着唇,笑的纯真又甜美。 …… 她说那是她最后的两块钱。 可是全给他买了红薯。 她说只要他觉得甜。 以后还可以给他买。 心像是忽然塌了一块。 被这种陌生的感觉弄得一慌,严烈扯回落在她脸上的视线,垂下眼睑—— “我不爱吃什么红薯,你快走吧,这里不是你该呆的地方。” …… 又在划三八线了。 宁星晚鼻尖一酸,忽然很难受。 她不受控制的想靠近他,没来由的看到他笑,就像捡到了稀世珍宝一样。 可他似乎总在她想靠近的时候,转身就走…… 一旁听完全程的侯川从呆若木鸡到瞠目结舌,再到现在的怀疑人生,觉得自己跟坐了过山车一样的刺激。 什么情况? 为什么他根本不去学校的烈哥竟然跟才转来一个星期的新校花貌似很熟的样子? 不对,也不是很熟。 看着他烈哥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性冷淡表情,侯川咽了咽口水,都快心悸了。 来不及多想,被严烈一个眼风一扫,侯川扯出一个“端庄”的笑容,“宁同学,要不咱们先出去吧?烈哥现在在上班,也不方便跟我们闲扯。” …… 上班? 宁星晚看了侯川一眼,刚要再问,忽然鼻尖闻到一阵浓烈的香水味。 “帅哥,调杯蓝色玛格丽特。” 只见一个穿着豹纹齐臀紧身裙的女人走过来,身后还跟着两个保镖似的男人。 女人浓妆艳抹,但眼角的纹路还是稍微暴露了年纪。 她一只手搭在吧台,视线黏在了吧台后面的人身上。 宁星晚眉心不自觉的蹙起,看着女人鲜艳的红唇。 严烈眼皮一动,不动声色的看了眼身前的女孩,压下目光,专心的开始调酒。 他的指骨微凸,手指修长有力,握着调酒杯时,手腕利落的快速晃动,然后一抬手,蓝色的液体从高处注入玻璃杯,映着酒吧的光,迷幻又勾人。 宁星晚就看到豹纹女人饥渴的咽了咽口水,然后趴在吧台上拖着尾音,像是看到了肉的豺狼:“帅哥,你手指好长啊……” …… 宁星晚没听懂这个暗示,只是偷偷松了一口气。 她还以为他要被要电话了呢。 严烈脸上却是几不可闻的闪过一丝厌恶,飞快的抬眼往乖乖坐着的女孩身上看了一眼,见她没听懂的样子,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心一松。 “酒好了。”将调好的酒往前面一推,声音冷淡。 女人抬起酒杯晃了晃,接着放回桌面,往回一推,声音调笑,“帅哥,这酒是请你的,赏个面子?” …… 宁星晚看到这,终于有点忍不住了。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个人根本就不是想喝酒! “这位阿姨,他不喝酒的。”宁星晚清甜的声音响起。 女人似乎怀疑自己听错了,转过头看向旁边的女孩:“你叫我什么?!!!” “……阿姨啊。”宁星晚眨了眨眼睛。 有什么不对吗? 她看起来应该快四十岁了吧? “你个小贱人,骂谁呢?!”在看中的“猎物”眼前被一个小姑娘叫阿姨,像是受到了明晃晃的挑衅。女人一扬眉,嘴脸瞬间丑陋,扬起手就往女孩身上招呼。 ! 带着耳风的巴掌眼见着就要落下,宁星晚吓得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完了,那个女人看起来好凶! 然而预想中的疼并没有出现,宁星晚挣开一只眼睛,就看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拦住了女人的手掌。 “别动她。” 低沉的声音响在耳边,宁星晚愣愣的看向眉眼沉静的人。 女人一甩手,朝身后的两个男人喊道:“你们两个废物,给我上啊!今天非要给这小贱人一点颜色看看!” 其中一个保镖闻言,抄起桌上的一个空啤酒瓶,就朝宁星晚的方向砸过来。 !!! 严烈在那一瞬间,心脏像是被谁捏在了手里,狠狠一握,疼的指尖一颤。 如果她出了事…… 她不能出事! 几乎立刻,他一只手撑着桌面,侧身一跃,跳出吧台,整个人档在女孩身后,一转身,露出后背。 “唔——” 耳边响起一声闷哼,宁星晚呼吸像是被停掉,后背紧贴着他的胸膛,“咚咚”的心跳贴着背传到她的心口。 “严烈……”她的声音发颤。 “我说了你不应该呆在这儿吧?下次要听话,恩?” 宁星晚的眼泪毫无防备的砸了下来。 第5章 喜欢就像雷阵雨,来的又急又快。 可雨停了, 我依然喜欢你。 ——《小星星的秘密森林》 酒瓶撞到骨头,被弹开,砸到地上,四溅开来。 “刺啦——”一声脆响,像是拉响某种警报,整个酒吧突然诡异的安静了一秒,接着各种挪动凳子的声音响起,大家都朝这边看了过来。 豹纹女人大概来头不小,已经有几个人见状走了过来。 “严烈,你没事吧?”宁星晚才不管周围发生了什么,她转过身,抓着他的衣角,泪眼婆娑的将人打量了个遍,声音慌乱。 严烈看着她脸上滑落的泪,手指一动,接着握成了拳,生生压下身体里涌起的念想,只眼神幽深的盯着她。 豹纹女人大概是觉得自己受到了忽视,忍无可忍的踹了一脚旁边的椅子,“我说,你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现在可不是给你们在这儿‘调情’的时候!” 宁星晚闻言,用手背抹了一下眼睛,然后跳下椅子,将严烈档在了身后,“你有什么就冲着我来,可我要提醒你一下,如果伤了我,你可不要后悔。” …… “哟,这么大口气?我倒要看看伤你一个能怎么着。”女人像是听了个笑话,毫不在意的嗤笑了一声,一抬手指,就要示意身后的人动手。 宁星晚本来也只是照着电视里有样学样,结果并没有把人唬住,不由开始慌乱。 如果现在给爸爸打电话能不能有用? 可如果他知道了自己竟然来酒吧,后果好像也没有更好…… 正飞快的搜索着能求救的名单,身后的人忽然上前一步,拉着她的胳膊将她往后扯了一下,接着一个低哑的男声响在耳边—— “我一动手,你就往门口跑,不用管我。这次要听话。” …… 宁星晚刚想拒绝,忽然听到他说的“听话”,到嘴边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 她好像给他惹了很大的麻烦,而且只会给他拖后腿…… “猴子!” 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只见严烈忽然低呵了一声,接着抬脚踹向身前的一个保镖,然后纵身迎向豹纹女人身后的人。 !!! 宁星晚根本来不及思考,就被一个铁钳似的爪子握住了手腕,然后被人拉着没命的往门口跑。 “严烈!” “放心吧,烈哥能应付的!” 侯川带着女孩撒腿就跑,结果很顺利的接近了门口。 酒吧二楼包厢外,看着楼下的情况,一个服务生模样的人弯身,凑近穿着花衬衫懒洋洋看热闹的人,低声询问:“谢少,需要帮郭太拦住人吗?” 谢玉兴致盎然的看着楼下一打五的少年,忽然想起刚刚女孩将少年档在身后的样子,桃花眼一扬,脸上挂着三分笑—— “不用,这次就先放了小妹妹。” …… 以为这位小少爷跟刚刚几人认识,服务生看了眼楼下眼角挨了一拳的少年,试探问道:“那,楼下的需要去帮忙吗?” 谢玉瞥了眼楼下的情况,仰头喝掉最后一点红酒,“帮什么忙,我又不认识,没多叫两个人去帮忙揍他,都算我人帅心善了。” …… - 酒吧外,侯川松开拉着人的手,带着人一路朝后巷狂奔。 宁星晚跑了几步,忽然停下,喘着气开始往外掏手机。 侯川见人不仅不跑,还有时间玩手机,不由血气直往上涌:“我说小姑奶奶,您倒是赶紧跑啊,站这儿等着人来揍吗?” “严烈还在里面,我要报警。”宁星晚手指微抖的开始按键。 …… 侯川一听,劈手夺过她的手机,拉着女孩的书包带子将人往巷子里带:“报什么警!还嫌不够乱啊!你难道希望看着烈哥进局子?” “喂!你放开我!可是严烈在里面啊!那么多人,他会受伤的!”宁星晚挣扎着夺回自己的书包,就要去抢手机。 “没事,烈哥肯定不会受伤……再说这种事,他早习惯了……”侯川拿着手机狂奔,终于将人带离酒吧,停下来,手撑着膝盖喘气如牛。 宁星晚也跑得够呛,但她只是额间沁出丝汗意,小脸红扑扑的,眼睛被泪洗过,更加明亮动人。 “你刚刚说,他早习惯了,是什么意思?”宁星晚抱着书包,垂眸看着还在喘气的人。 侯川蜡黄的脸已经有点发白,终于喘匀了气,才慢慢起身往前走,“就字面意思啊,烈哥这几年打过的架应该比我吃过的饭还多吧,能不习惯嘛。” …… “那他为什么会打架?”宁星晚追问道。 “……你不知道?”侯川偏头看了她一眼。 宁星晚摇头。 “哦。”侯川转了转眼睛,想起刚刚在酒吧他烈哥飞身挡酒瓶子不要命的样子,觉得有些话还是不能随便乱说,“那你自己去问烈哥吧,反正我不会告诉你的。” “……” 宁星晚贝齿咬着唇珠,心里忽然很难受。 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一抬头,发现两人已经走了很远,“我们是要去哪儿?” “去烈哥家等他吧,或者你可以直接回家。” 宁星晚当然选择去他家等他。 还不知道他有没有受伤…… 推开要倒不倒的破门,宁星晚看了眼门上“血淋淋”的还钱,跟着侯川进了屋,装作不经意的问道:“是因为‘还钱’的事情,他才会打架的吗?” “也不全是那些要债的,烈哥还得去陪练啊、打拳啊……”侯川忽然发现自己说溜了嘴,一回头,看向直勾勾盯着他的女孩,“你竟然套话!” 宁星晚无辜的耸了耸肩,路过他走进屋:“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逼你。” …… 眯着眼睛看着女孩纤细柔美的背影,侯川觉得这位传说中的小公主好像跟他想的有点不一样。 宁星晚终于踏进了这间屋子,环视一圈,忽然有点懂了大门为什么常年不锁。 一间卧室里面摆了张床,一个空床头柜,柜面散着两个熄灭的烟头。 另一扇房门关着,空的客厅里只有一张条凳,一个低矮的小桌子,上面放着一袋拆开的北京方便面。 这家里空旷的,小偷来了都不知道要偷点什么。 “诶,这方便面还没吃完啊,都三天了。”侯川顺手拿起方便面,抓了一把仰头放进嘴里。 …… “三天就吃这个?”宁星晚难以置信的看着那半袋方便面。 “没盒饭的时候用来填肚子呗,有一次烈哥还一个星期都没吃上一口热饭呢……诶,你干嘛!”侯川正准备再抓一把,手上的方便面忽然被人抢走。 宁星晚将方便面藏在身后,抬眼瞪他:“那你还跟他抢吃的,都只剩半袋了!” “……不是,你这么护着烈哥干嘛?”侯川摸了摸脑袋,开玩笑的问道:“难道是看上咱们烈哥了?” “……对,我就是喜欢他。” 慌乱无处安放的心跳忽然落回实地,梦里出现的影子也终于有了解释。 小小,我想我知道什么叫喜欢了。 虽然它像雷阵雨,来的又快又急。 可现在雨停了—— 我却更加确定。 少女脸上的绯色蔓延至耳后根的一小块皮肤。 宁星晚捂了捂心跳,然后将手中的半袋方便面扭成一个结,放回矮方桌。 看了张着嘴巴还没回神的侯川一眼,又拿起方面的一个空碗,盖在方便面上。 这下看你还好不好意思抢吃的! …… 看着女孩做完这些,侯川眨了眨眼睛,还没从刚刚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愣了一分多钟,艰难地咽了下口水,侯川掏了掏耳朵,刚要开口采访一下校花同学,门外忽然走进来一个人。 “严烈!” 宁星晚一直注意着门外,看到他的身影立刻迎了上去,“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严烈没想到她会等在这,看了她一眼,垂眸往屋里走,“没事。” 宁星晚看到他眼角的淤青和手腕上的擦伤,细眉快皱成麻花,“怎么会没事?你脸上都是伤!” 严烈走进屋子,一眼就看到桌面上到扣着的碗,觉得奇怪,一勾手指,掀开碗,看到了里面“藏”着的半包方便面,不由失笑:“这是等着它孵蛋?” …… 宁星晚见他没事人一样,还有心思开玩笑,忽然鼻尖一酸,眼眶又红了:“刚刚侯川要偷你的面吃,我盖着不让他拿的。” “……”严烈酸疼的眼角一颤,忽然有点想笑,但扯动了伤口,垂眸“嘶——”了一声。 宁星晚抱着书包,刚要迈脚看看他的伤,忽然从门口传来一道爽朗的女声—— “严烈,在家吗?我家面条煮多了,给你送一碗。” 一个短发俏丽的女孩端着一碗面走了进来。 女孩大概十七八岁的样子,洗的发白的T恤包裹着玲珑有致的身材,眼尾有些上挑,眼睛大而有神。 “江月,你怎么又来了?面有我的份吗?”侯川一步两跳,窜到江月身边。 “叫月姐!”江月锤了他一记,看到屋里的宁星晚时脚步一顿,接着朝严烈走过去,不经意的问道:“哟,这小妹妹谁啊?没见过。” 宁星晚从她出现时,一种莫名其妙的第六感就冒了出来。 这个女孩喜欢严烈。 哎,招蜂引蝶的家伙。 宁星晚没说话,抬眼看向对面的人。 对上她的目光,只一瞬,严烈岔开了视线,“这是我……同学。” 似乎对“同学”这个称呼有点陌生,严烈说的时候顿了一下。 “哦,同学啊。你这个万年不去学校的,难得还认识一两个同学。”江月干巴巴的开了个玩笑,将面放在桌上,这才发现他脸上的伤。 “……你怎么又伤成这样?!能不能爱惜点自己?”江月英气的眉毛一挑,脸上瞬间不好看,“等着,我给你上点药。” 说着,就进屋拿了个药箱出来,然后按着严烈坐在条凳上。 严烈不自在的挣了一下,躲开她伸出来的棉签:“没事,我自己来吧。” “在你眼睛旁边你怎么来?!别犟了,又不是第一次,怎么今天不好意思了?”江月压下他挡着的手,伸着棉签开始帮他处理伤口。 …… 严烈大概也觉得有点矫情,便无所谓的任她动作,只是抬眼看到眼前站着的女孩时,身子一僵。 棉签差点戳到眼睛。 “啧,你别乱动啊!”江月拍了他一下。 宁星晚安静的看着他们,抱着书包,垂下了眼睑。 心里忽然像是下了一阵酸雨,腐蚀的土地寸草不生。 她不喜欢他们之间的熟稔感。 可是,毫无办法。 那是她不曾参与过的时光。 原来喜欢是这样的吗? 患得患失,光是看到他和别的女孩坐在一起,都难受的想哭。 再看下去,她怕自己真要哭了。 宁星晚低声喊他:“严烈,我要回家了。” 严烈抬眼看她。 宁星晚看着他稳稳坐着的屁股,一撇嘴,对上他的眼睛:“你可以送送我吗?” …… 她的杏眼波光粼粼,眼尾发红,像只可怜的迷路的小兔子。 严烈盯着她看了几秒,然后躲过脸上的棉签,起身往门外走。 “走吧。” 看到他没有拒绝,宁星晚飘着的心慢慢落回地上,唇角勾起,像得了糖的小孩子,抱着书包跟着出了门。 两人沉默着往门口走。 短短十几米的距离,不到一分钟就到了头。 这条路也太短了。 宁星晚偷偷抬眼看了他一下,脚尖磨蹭着石板路。 “好了,谢谢你送我出来,我真要回家了。” “恩。”严烈低应一声,目光落在她的眉眼上。 竟有种,多看一眼都是奢望的奇怪疯念。 “你除了这个,就没其他要说的吗?”宁星晚不甘心的小声问道。 “……要说什么?”严烈低声道。 他感觉到女孩情绪好像不太好,但一时想不出来是为了什么。 宁星晚看了他一眼,也不知道自己想听到什么,最终放弃—— “算了,你进去让那个姐姐帮你上药吧。” “如果有其他不舒服的,一定要去医院。” “今天对不起,我应该听话的。” “但你也要保护自己别受伤呀。” …… 女孩絮絮叨叨,想到什么说什么。 严烈舔着牙根,血气上涌。 忽然抬手摸了一下眼尾,低笑一下,打断了女孩的话—— “宁星晚。” …… 这是他第一次喊她的名字。 尾音含在舌尖,像是化不开的蜜糖。 “……啊?”宁星晚耳根发烫,心跳快要藏不住似的,“咚咚咚”震得人大脑缺氧。 “你这周五晚上有时间吗?” “什么?” 宁星晚呆住。 “……算了。”女孩一追问,严烈忽然像是回过神来,语气带了点烦躁。 宁星晚咬牙,想把轻易放弃的人打一顿,踮着脚尖去找他的眼睛:“什么算了!我都听到了,你问我周五晚上有没有时间。我现在就告诉你,我——有!” 像是被她急切的样子逗笑,严烈紧绷的下颌渐渐放松,指尖动了动,抬起手压着女孩的脑袋,将踮着脚尖的人按回了地面—— “恩,知道了,你有。” “……” 忽然意识到自己反应好像太大了,宁星晚脸颊渐渐泛起红,瞪了逗她的坏蛋一眼,抱着书包转身小跑。 跑了两步,忽然停下脚步,埋头在书包里翻腾了两下。 接着,一转身,重新跑回他的身边,举着手里的东西递过来—— “对了,这个蛋糕给你吃,我最近蛀牙,不能吃甜的。” 女孩撒起谎来,眼皮轻颤,可清澈干净的眼睛看着你,无端就会让人信了她的话。 严烈在她期待的目光中接过那块草莓蛋糕。 嘻—— 见他拿了,宁星晚开心的挥了挥手,然后蹦跳着跑远。 马尾轻甩,丝带飘动。 严烈垂眸看着手中巴掌大小的蛋糕,喉结微滚,眉梢染上笑意。 小骗子。 有喜欢烈哥和小星星的吗? 举个爪爪好不好QAQ 第6章 他挥舞着拳头。 像是冲着全世界。 可我只想带他回家。 ——《小星星的秘密森林》 严烈没再让江月上药。 江月也没多呆,坐了片刻,便回了家。 屋子里只剩下两个人。 那碗面归了侯川。 侯川不在乎的盘腿坐在地上,吸了一大口面,边吃边偷偷观察对面盯着那块巴掌大的蛋糕出神的人。 想起不久前,就在这儿,那个惊艳了全校的新校花毫不避讳的承认—— “对,我就是喜欢他。” 侯川一口面呛到嗓子眼,猛地咳嗽起来。 严烈回过神,抬眼看他:“又没人跟你抢,这都能呛着?” 有苦难言的侯川狠拍了两下胸口,一时间心乱如麻。 看他哥魂不守舍的样子,貌似对小公主也是有意思的。 如果是普通人家的姑娘也就算了。 但是、但是…… 想起在学校里听到的关于新校花家庭的传言,侯川觉得他哥要真陷进去了,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挑了两根面进嘴里,飞快的看了对面一眼,侯川试探的问道—— “烈哥,你最近有想谈个恋爱吗?” “……” 严烈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话,瞳孔紧缩,视线落在桌面那块小小的草莓蛋糕上。 渐渐的,像是轻风拂过冰面,化开一池春水。 他的面目渐渐柔和,常年幽深不见底的眼里都仿佛掺了阳光—— “呵。” 严烈没有回答,只拆开蛋糕盒子,将甜腻柔软的蛋糕慢慢吃完。 - 经过连着两天的观察,侯川发现他烈哥最近很不正常。 且不说这两天嘴角都带着似有若无的笑,他打起工来好像更拼命了。 几乎除了夜晚睡觉的几个小时,其他时间能接到活儿的基本来者不拒。 看着他这么拼命的想多赚点钱,侯川心里的感觉越来越不好。 终于在一个安静的午后,侯川跟着去上厕所的宁星晚出了教室。 夏日蝉鸣,阳光炽烈。 各个班上大半的学生都在午睡,走廊上没什么人。 侯川像个变态一样等在女生厕所外面,拦住了出来的人。 “那个,宁同学,你不是想知道烈哥的事情吗?我可以告诉你。” “……” 栏杆被烤的发烫,有微风拂过脸颊。 宁星晚被阳光刺得眯了眼睛,舔了舔唇角开口问:“你要告诉我什么?” 侯川迟疑了一下,一咬牙,带着点视死如归的感觉:“宁同学,我觉得你跟我烈哥不太合适!” “……” 宁星晚万万没想到第一个来反对这事的会是侯川。 她蹙着眉尖,轻声问道:“是他让你来这么说的吗?” “……不是。”侯川一愣,摇了摇头。 宁星晚一笑,松了口气,“那你为什么反对?” 忽然想到某种可能,她扬声:“难道你也喜欢他?” “……” 这妹子什么脑回路! 侯川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我喜欢个屁……” 意识到在这种好学生面前说脏话不太合适,侯川摸了摸鼻子,决定开门见山:“你知道烈哥家里的情况吗?” 宁星晚摇头。 侯川就知道。 知道了他烈哥情况的妹子,基本都打了退堂鼓,何况是这种有钱人家的女孩。 “烈哥他爸欠了巨额赌债,光是为了还每个月的利息,他一天都要打三份工。但有时候凑不齐利息,还会被讨债的人追打。你确定,这样,你还要喜欢他吗?” 傻了吧?怕了吧? 这下该清醒了吧? 那就别去祸害烈哥了! 他那样的人,要真动了心,伤的只会是他自己。 侯川自觉已经完成任务,说完就要走,忽然听到女孩的声音—— “你说的巨额赌债,是多少钱?”宁星晚问。 “……五十万。” 宁星晚点了点头,脸上没什么波动,只是歪着头不解的问:“可这跟我喜不喜欢他,有什么关系?” …… 侯川看着女孩,不可置信:“他现在连学都上不了,你知道他每天有多辛苦吗?就这样,你跟他在一起有什么好?再说了,你家里人会接受他吗?到时候真分手了,烈哥可能一辈子都走不出来!” “……” 宁星晚没想过这些。 她只是无可救药的被他吸引,在他身边,就全是安全感。 可要是说到,她家里会不会接受他。 宁星晚觉得,十有八九,是不会的。 可这有什么关系呢。 喜欢他,只是她自己的事情啊…… 女孩杏眼澄澈,红唇微启,站在阳光中,像是无忧无虑不知愁滋味的仙女。 侯川决定再下一记猛药:“下午最后一节体育课,你敢不敢翘了和我去一个地方?” 宁星晚问:“去哪儿?” “去了你就知道了。” 直觉是跟他有关的,宁星晚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下午体育课,宁星晚找了个理由跟老师请假休息,很轻松的得到了许可。 跟门卫解释自己不舒服,需要回家打针,也蒙混过关。 宁星晚侯川上了地铁。 第一次坐地铁的宁星晚感觉很神奇,左摸摸又看看,大眼睛里满是好奇。 等到下了地铁,又走了一段路,两人进了一个地下停车场。 “这是哪里?” “进去就知道了。”侯川貌似不想多说,走到停车场角落的一个小门,跟守门的人交涉了一番。 守门的大概认识侯川,没多说什么,只是要求进去前,将手机交出来。 宁星晚走得急,身上并没有带手机。 守门人看了眼她身上的高中校服,扬了扬眉,将两人放了进去。 “这里是一个地下拳馆,一般进来都要下注的。但刚刚那人认识我,所以没收我们钱。”侯川简单说了两句,带着宁星晚走到二楼。 里面似乎比赛还没开始,音乐开的很大声,二楼的栏杆处站满了人。 宁星晚跟着侯川挤到一个角落,看向一楼中间一个巨大的八角笼子。 一个念头袭上心头。 宁星晚皱着眉,声音发紧:“他不会在这里打拳吧?” 侯川点了点头。 一时间,各种暴力血腥的场面涌入脑海。 她曾经在电视上看过拳击比赛,那种正规的比赛当时都看得她不忍直视,匆匆转了台。 更何况是这种,一看就充满了危险的比赛。 宁星晚还想再问,忽然音乐一停,头顶的三盏大灯猛地聚向中间的笼子,旁边的人都热血沸腾的开始尖叫呼喊。 在鼎沸的人声中,宁星晚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慢慢走上了台。 他只穿着黑色的拳击短裤,上身赤.裸。 惨白的光打在他身上,宁星晚只看到一个漆黑的头顶。 对手是个穿红色拳击短裤的,肌肉喷发的黑人。 他的个子要比对手高很多,但显然没有对手壮。 宁星晚几乎是在他一出场,心就跳到了嗓子眼,背脊紧绷,握着栏杆的手不自觉的收紧。 比赛几乎在眨眼之间开始。 拳拳到肉的打法看的观众热血沸腾。 所有人都在喊着:“打!打死他!出拳啊!!打!!” 宁星晚耳朵一阵轰鸣,像是周围的声音全消失了,她的眼中只有那个挥舞着拳头的少年。 有拳头落在他的身上,将他打倒在地。 嘴角的血水溅在台面,发出刺眼的红。 他挣扎着站了起来,重新挥着拳头将人逼到角落。 最后,他死死将人压制在地上,任由雨点般的拳头落在身上。 …… 似乎比赛比预想的还要快结束。 宁星晚看到少年挣扎的从地上爬起来,抹了一把脸,踉跄着下了台。 侯川见他烈哥赢了比赛,高兴的一转头,就看到女孩脸上全是泪。 “你——” 宁星晚声音有点发抖:“他现在在哪儿?” “……” 最后侯川将人带到了一楼的一个工具间。 一般比完赛,他烈哥喜欢一个人呆在这。 宁星晚推门走进去,就看到少年双手撑着腿坐在一把椅子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有血水慢慢滴在地上。 头顶的灯光白的刺眼,宁星晚看到了他背上全是伤。 “猴子,出去,我想一个人待会儿。”严烈垂着脑袋没抬头,声音低沉。 宁星晚没说话,慢慢走过去,蹲在他的脚边—— “严烈……”女孩软糯的声音带着颤,猫儿一样。 “……” 严烈身躯猛地一震,抬眼看她,下一秒,凌厉的眼刀扫向门口。 偷偷探头的“罪魁祸首”侯川脑袋往外一缩,“咔擦”一声,带上了门。 …… 空气中只剩了他沉重的呼吸声,严烈略显狼狈的偏过头,避开了她的视线。 忽然鼻尖下一软,一块带着甜牛奶香的手帕伸到他鼻下,堵住了还在流着血的地方。 严烈一抬眼,就看到女孩杏眼里满是泪,可怜巴巴的看着他,眼底落满了心疼。 …… “哭什么。”严烈扯出一个笑,接过她手中的手帕。 宁星晚任由他拿走手帕,将脸枕在胳膊上,嗓子带着哭音:“疼吗?” 疼吗? 一开始是疼的吧? 又怕又疼。 只是后来,慢慢就习惯了。 有时候甚至想,如果他真的死在了拳台上,或许是种解脱。 可是怕吓到她,严烈摇了摇头:“不疼。” “骗人!”宁星晚眼里的泪更多,手指轻轻划上他胳膊上的伤痕—— “这些都是打拳弄的吗?” 还有他背上的,有暗紫的旧伤,有泛着红肉的新伤,一道一道,像是划在她心上。 疼的没办法呼吸。 女孩指尖泛着凉,落在滚烫的皮肤上,激的人浑身僵硬。 严烈也没躲,只是肌肉崩成了铁块,受虐般的任她在伤痕上轻轻拂过。 大概是今晚让她见到了这个样子,严烈倒觉得心下一松,“不是,还有在工地上不小心刮到的,也有讨债的人打的……” 也好,让她看到了,或许她就会躲得远远的,再不来招惹他。 可冒出这个念头,浑身的伤却好像突然加了倍,疼的人心脏紧缩,呼吸都困难。 然而女孩并没有如想象中的逃离,她收回抚着他伤口的手,却慢慢握住了他垂着的小拇指。 接着就听到她软糯带着哭音的轻声说道—— “严烈,我带你回家好不好?” 小星星:我带你回家,再不让人欺负你! 第7章 嘻—— 牵到了。 ——《小星星的秘密森林》 夏日的天气,变幻莫测。 两人刚走出地下停车场,天空开始往下掉豆大的雨滴。 宁星晚仰头看了眼身旁的人。 他的黑发被汗打湿,眉骨上有几处挫伤,现在还沁着血丝。 唇角也泛着青紫,还有点肿。 不能让他再淋雨。 宁星晚往外看了眼,不远处就有家7-11。 “你在这等一下,我很快回来。”说着,就举起手搭在额前,冲进了雨幕中。 …… “诶——” 严烈根本来不及阻止,就看到女孩踏着雨水朝对面跑过去。 脚尖踩碎雨珠,有泥溅到她纯白的短袜上。 齐膝短裙在风雨中飘起一角,白色的衬衫短袖瞬间被打湿。 可她全然不在乎,小跑着推开了对面7-11的门,匆匆消失在眼前。 严烈抬起手抹了把眼睛,忽然想起那块草莓蛋糕的味道。 甜到心坎,又酸的让人想流泪。 严烈靠在墙角,目光一直注视着对面那扇门。 她让他在这等,他就乖乖地等。 很快,女孩的身影再次出现在门口。 她撑起一把彩虹雨伞,手中提着一袋东西,朝他小跑过来。 雨中灰蒙蒙的一片,撑着彩虹伞的她,好像就是所有的颜色。 “严烈,我买了伞和一些擦的药。我们现在回去吧?”宁星晚踮起脚尖,将伞艰难的举过他的头顶。 严烈接过伞柄,垂眸静静的看着她。 见他不说话,宁星晚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你怎么了?” 忽然,挥着的小手被一把捉住。 严烈拉着她走进雨中,将伞举过她的头顶,声音低哑中透着微风的暖—— “以后这种事,让我来。” …… 拉着她的手,一触即离,快的像是她的错觉。 但指尖上残留的暖意在在显示着——刚刚他真的牵了她的手!!! 宁星晚在伞下偷偷弯了唇角,挡都挡不住的欢天喜地。 克制着让自己不要太明显,宁星晚轻声嘟囔道:“我跟你说哦,你不要为了怕我淋雨,就把伞全移过来……” …… 本来情不自禁的牵了她,怕她会生气,会觉得轻浮,严烈正浑身僵硬的垂眸看她,没想到小姑娘小脸红红,嘟着粉唇说的竟是这个。 是心思太简单,根本没觉得有什么? 还是……其实她也喜欢? 严烈心乱成一锅粥,软乎乎,又被搅得一团糟。 大雨滂沱之中,就听到女孩软糯带着甜意的声音继续响起—— “所以我有个办法,这样靠近一点,就都不会淋到了……” 然后,一个温暖带着甜香的小身子慢慢靠近。 白嫩的胳膊碰到他的。 带着雨水微凉的肌肤碰到他滚烫的身体,两人具是一颤。 …… 看着伞下贴着他走的女孩,蝶翼似的眼睫上沾着点雨意,粉嘟嘟的唇悄悄抿起,似乎正在偷笑。白净的脸上带着三月桃花开时的烂漫。 严烈狠狠一闭眼,压下眼角漫起的疯狂。 如果此时宁星晚抬头看,会发现一向冷峻恣意的少年,耳后的皮肤,滚烫一片。 “严烈,我从今天起喜欢上下雨天了。” “……恩。” 我也是。 和你在一起。 连雨天。 都变成了好天气。 - 宁星晚开始盼着周五晚上的到来。 他问她周五晚上有没有时间,应该是在约她吧? 可他既没说几点,也没说在哪儿见面! 哪有这样约人的! 宁星晚本来想再去找他问清楚的,可是前几次她偷偷溜去找他,虽然没有露馅,但李叔好像已经起了疑心。 再加上爸爸这几天对她的晚归明显的不高兴,宁星晚暂时不敢再轻举妄动。 可是奇怪地是,侯川竟然也没来上课! 她连个传话的线人都没有! 也是到此刻,她才忽然惊醒,她还没有他的联系方式! 下了课间操,宁星晚跟着冯小小往教室走。 冯小小看了眼心不在焉的人,又看了看不远处跟着她们不时看不过来的周林越,长长的叹了口气—— 哎,难道她磕的CP真的没戏了吗…… 听到叹气声,宁星晚回过神,“小小,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我抑郁了!你知道中途换男猪脚有多难写吗?我前面还得铺梗把校霸同学给塞进去!”冯小小终于认清现实。 经过这几天,她算是看出来了,小公主完全被男狐狸精给勾了魂! 她再怎么挣扎都没用! 宁星晚闻言,似是想到什么,抿唇一笑,拍了拍冯小小的肩膀,然后做了个握拳的动作,“小小加油,我看好你!记得把他写帅一点啊!” “……” 啊啊啊—— 再没有什么比官方拆CP更心痛的了! 而且用得着这么巴巴儿的提醒吗? 严同学那曾经也是诚德中学校校草榜上有名的人好不! 哥不在江湖,可江湖仍有哥的传说。 听说当时收废品的奶奶都盯上了他,倒不是为了别的,只是他抽屉的情书能论斤称!还有不少外校的女生来校门口堵人。 只是后来他家里出了事,然后也不来学校了,这热度才渐渐降下来。 一想到严烈那张脸,冯小小忽然间平衡了。 咦,这对CP貌似更好磕? - 诚德高中周五下午上完最后一节课就放了假。 教室里人走了大半,只剩下几个住读生在慢悠悠的收拾东西,但也准备去吃晚饭了。 宁星晚磨磨蹭蹭的往书包里塞着零食,正捉摸着是去他家找人还是去拳馆,电话突然响了。 一看来电,脸上顿时浮现笑意,“姐姐——” “恩,你爸果然打电话来了,放心,我说了你在我家。”宁如歌清丽的声音顺着电话线传过来。 “嘻——姐姐人美心善,最好了!”宁星晚眼睛弯成月牙儿,小嘴儿甜如蜜。 宁星晚从小就跟这个表姐最要好。 宁家子嗣单薄,到了这一辈,只有宁星晚和宁如歌两个人。 宁星晚的舅舅是个艺术家,很小时便离家学画、四海漂泊。后遇到同为艺术家的妻子,两人一见钟情,迅速坠入爱河。 但生下宁如歌后,两人仍是四海为家。 宁如歌便一直在老爷子身边长大。 “别以为嘴甜就行了,这次可欠我一个人情啊!”宁如歌装凶。 宁星晚才不怕她,软着嗓子撒娇:“欠多少个都可以,反正我们是一家人嘛!” “小丫头。”那端似是发出一声轻笑,语气带着点宠,忽的一顿,转了话锋—— “不过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要帮忙撒谎骗周永锋?” “……姐姐!他是我爸爸。”宁星晚嘟囔着提醒。 宁如歌似是轻“啧”了一声,不以为然,“反正我不喜欢他。” “……”宁星晚垂下眼睑,没说话。 “好了好了,我道歉,不该直呼他的名字,行了吧?”宁如歌任命的妥协。 “恩!谢谢姐姐。”宁星晚抿着唇角,重新开心起来。 宁如歌显然没那么容易放过她,重新找回场子,“现在可以告诉我原因了?” 不怪她好奇,实在是她这小表妹从小就乖。 虽然有时候有点小叛逆,鬼点子也多,但都无伤大雅。 这还是第一次来求她一起骗周永锋。 姑妈走得早,她得照顾好这个妹妹。 宁星晚睫尾轻颤,脸上不自觉挂了笑,指尖扣着桌角,声音轻软—— “姐姐,我有喜欢的人了。” “……小丫头,早恋啊。”宁如歌顿了两秒,发出一声轻笑,调侃道。 宁星晚对她这种不重视的态度很不满,“是姐姐你自己说的,我再不早恋就晚了!而且我是认真的!” 就是,还不是早恋呢。 他们都还没在一起…… 不过,应该快了吧? 是吧? 想起那天下雨时,他牵了她的手。 宁星晚眼角染了晚霞的余晖,漾着温暖夺目的笑。 “……恩——行吧。那敢问是哪家的公子赢得了我们小公主的芳心?”宁如歌终于摆正了态度,正视起表妹的“早恋”来。 教室里忽然安静了一瞬,接着几个学生嘀嘀咕咕的出了门。 宁星晚也没在意,只当是他们要去吃晚饭。 “他不是什么公子,他只是我喜欢的人。”宁星晚细白的贝齿咬了咬唇角,眼里荡起和风细暖的温柔。 奇怪,怎么只要提起他,都是满心的欢喜? 没想到小丫头貌似还陷得挺深,宁如歌渐渐对“他”好奇起来:“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总能告诉我吧?” 宁星晚拧着眉心有点儿不知道从哪儿说起,看了眼墙上的钟只能说道:“故事有点复杂,下次我再跟姐姐细说吧。我现在要去找他了。” “……” 宁如歌这次安静了几秒,接着略带严肃的声音从听筒传来—— “晚晚,不管发生什么,女孩子要懂得保护自己,明白吗?你现在还小。” “恩,知道啦。那姐姐再见,我挂了?”宁星晚是没明白来自表姐的“暗示”,但她知道姐姐说的话只要乖乖答应就好了。 不然,可有得唠叨她听。 严烈是在她说“他不是什么公子,他只是我喜欢的人”时进的教室。 那一刻,女孩纤细柔美的背影成了夕阳西下里最美的风景。 她的声音竟然变得很不真实,像在他的梦里。 他不知道自己在那一刻的心情要怎么形容。 就像是有稀世珍宝递到他眼前,只要往前一步,所有的求而不得都有了答案。 可是。 他的脚步,定在了原地。 动弹不得。 像是有无形的丝线困住了身体里叫嚣的野兽。 他独自挣扎。 遍体鳞伤。 “同学,请问能帮忙叫一下你们班上的宁星晚吗?” 一道清朗的男声将他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严烈抬起眼角,将视线从挂了电话的女孩身上收回,偏过头看向门外的人。 大概是少年的眼风太过狠厉,或者是那微红的眼角衬着冷峻的侧脸太过惹眼,门外的周林越一愣,忽然到嘴边的话全忘了。 “你找她干什么?”严烈声音低沉,带着点哑,问出的话却是毫不客气。 “……讨、讨论个题目……”周林越渐渐找回自己的声音,“我有个题目想请教一下她。” “……”严烈视线落在他手中的练习册上,看了两秒,接着视线上移,落在男生清秀的脸上。 忽的垂眸一笑,薄唇扯出一个弧度。 接着,带着磁性的低沉男声在空旷的教室响起—— “宁星晚。” !!! 正在收东西的少女背影一僵,不可置信般的猛地转过身,接着脸上扬起大大的笑容,像是三月春风里温暖灿烂的日光—— 耀眼夺目。 “严烈!” 未来男盆友来接我放学啦—— 第8章 喜欢就是—— 全天下你最好看。 不接受反驳。 ——《小星星的秘密森林》 少女抱着书包小鸟儿归巢般飞到他身前,仰着头,脸上眼里全是惊喜,“你怎么会来?” 严烈靠坐在书桌上,无处安放的长腿随意伸长。 他垂着眸看着女孩波光粼粼的杏眼,直看的女孩眼底泛起三分羞意,才好心的收回视线。 流畅的下颌线绷紧,下巴朝门外点了点,声音清冷慵懒—— “外面有人找。” “……啊。” 宁星晚这才注意到门口站着的人。 抱着书包往外走了两步,宁星晚礼貌的问:“请问有什么事吗?” 周林越从刚刚女孩笑着跑过来时,一颗心就早已不是自己的了。 可想起刚刚这两人的熟稔和旁人插不进去的暧昧气氛,连他自己都觉得他站在这是多余。 但既然都站在这了,就没有临时打退堂鼓的事。 周林越吸了口气,盯着女孩精致的眉眼,声音里都透着紧张:“你好,我叫周林越,你应该认识我吧?” …… 宁星晚不知道他是哪里来的自信,觉得她应该认识他。 但这个名字,一天要听小小念八百次,耳朵都快起茧了。 所以,这算认识还是不认识? “额……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宁星晚决定不要纠结什么认不认识的,直入主题。 他们待会还有事呢,有话还是赶紧说吧。 没得到肯定回答的周林越有点失望,他看了眼稳如泰山般靠坐在后门桌子上的大长腿,攥着练习册的指尖微微用力,“恩,我们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实在是那人的气场太强了。 光是垂着眼看过来的样子,周林越都觉得像是有刀子划在自己身上。 但在他说出这句话的瞬间,空气中的温度仿佛又降了几度。 奇怪,怎么突然有点冷? 宁星晚奇怪地看了周林越一眼,又没有缘由的忽然回头去找严烈的眼睛。 他怎么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平时就够冷峻的侧脸此时更是像结了冰似的。 来找她,也不开心吗…… 宁星晚忽然没了闲聊的心情,垂着蔫儿巴巴的脑袋嚅嗫道:“我们赶时间呢,要不就在这说吧。” “……” 她说我们。 看到男生来找她而浮现的坏心情像是被风一吹,消失的无影无踪。 严烈几不可查的勾起了唇角。 周林越目光游移在两人身上,慢慢浮现出一丝不可置信,一颗高傲的心瞬间被拍的稀巴烂。 “其实也没什么事……就、就有道题,张老师在我们班提到了你的名字……说你有个新的解法。但、但我……没太懂,所以来问问……” 宁星晚察觉到男生低落的情绪,想说这不愧是个学霸呀。 一道题没结对,就这么伤心。 难怪人之前一直稳坐第一名! “其实那个很简单的,就你手上的这个练习册,第五章 最后的练习题,有道差不多题型的。你应该没注意,不然肯定能懂的。”宁星晚指了指他手上的习题册,好心提醒道。 周林越:“……哦,好,那我自己回去看看……” “可以走了吗?”一旁一直没说话的严烈突然慢慢站直了身子,走到女孩身后。 他一靠近,就有股阳光的味道。 宁星晚不知道别人是不是能闻到,反正她能清清楚楚的感觉到。 偷偷摸摸用小鼻子多闻了两下,然后一起抬头看向对面的人。 …… 看着两人眼中明晃晃的“你还有什么事吗”,周林越表情有点难看,手卷着练习册,脸红一块白一块的:“不好意思打扰了。” 说完,便扭头朝旁边的教室快步走去。 见人一走,宁星晚立马扭头笑着看身后的人:“严烈,你怎么会来的!我都没有你的联系方式,也不知道能去哪儿找你。没想到你会来学校!对了,我们去哪儿?” 严烈垂眸盯着她盛满笑意的杏眼,半响,撇开视线,“先出去再说。” 大概是为了能进学校,严烈罕见的穿着校服衬衫,颈口的扣子松开两颗,露出一点锁骨的边。 别的男生穿起来松松垮垮的衬衫在他身上竟然这么合身! 肩线明显,贴身的衣服随着他的动作偶尔显现出淡淡的肌肉轮廓。 下摆没塞进牛仔裤,随意的耷拉着,却依旧能看出精瘦的腰身。 天生的衣架子。 宁星晚再没看过穿衣服比他还好看的人。 两人走在校园的小路上,注意到她的视线,严烈垂眸低声问:“看什么?” …… 宁星晚的视线正从他的腰间下滑落在挺翘的臀部上,被问的一愣,忽然生出一点心虚来,小脸“噌”的就红了。 “没,就,你有多高呀?”宁星晚胡乱的找了个话题想搪塞过去,总不能说我在看你的屁股吧…… 严烈看着只到他肩头的女孩,轻咳了一声,撇开视线:“现在不太清楚,上一次量的是180。” “这么高!”宁星晚咋舌。 “……可能没这么高,那次我没脱鞋。”严烈摸了一下鼻子。 宁星晚狐疑的盯着他看:“上一次是什么时候?” 严烈眯着眼睛回想了一下:“初三的时候?” “……” - 一路出了校门,两人沿着街道漫无目的的闲逛。 直到现在,宁星晚才终于有了一点点“约会”的感觉。 以前别说约会了,她连就这么在路上闲逛的机会都很少有。 只有去了表姐家,两个女孩子会溜出去疯玩一阵,但也都提心吊胆的。 因为宁如歌小时候被绑架过,从那之后,她们两个就被看成了易碎的娃娃,去哪儿都有人跟着。 所以此刻,即使什么都不干,宁星晚都像长了翅膀的鸟一样,开心的不行。 “我们现在去哪儿?”宁星晚揣着跃跃欲试的心,仰头问。 “……你想去哪儿?”严烈摸着口袋里的钱,第一次内心涌上冲动。 他昨天又去打了两场拳,还搬了一下午的货,现在口袋里有足够的钱能带她去做很多事情。 虽然,这个月的利息还没有存够。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他现在有的一切都恨不得捧到她眼前。 只怕她不要…… 宁星晚听他问,认真的抿唇想了想。 小说里面,吃甜品、看电影、去游戏城都是“约会”经典项目。 可是,这些都需要花钱。 虽然她带够了可以买几万个烤红薯的钱。 但她怕他会不舒服。 男孩子嘛,总会有奇妙的自尊心理。 忽然间,视线落在他左手的黑色腕带上,宁星晚眼睛一亮—— “你教我玩滑板吧!” “……”严烈眼皮一跳,单手插进口袋,垂眸看她—— “你怎么知道我会玩滑板?” “……额。”宁星晚语塞。 看着她转着眼睛小狐狸的样子,严烈觉得这一幕有点眼熟,忽然想到什么,低声一笑:“你不会告诉我,又是猜的吧?” “……” 想起当时他问怎么知道他名字时,自己撒的小谎,宁星晚摸了摸鼻子,轻声嘟囔:“你怎么这么记仇啊。那是我当时开的小玩笑好不好?你一点幽默细胞都没有!” …… 恶人先告状是不是就是说的现在? 怎么就成他记仇了? 他明明。 明明是念念不忘。 “行吧,我记仇。”严烈任命的一笑,顺着她。 “……” 他这么好脾气,宁星晚倒有点不好意思:“好嘛,我又没怪你。幸好我不是一个记仇的人,所以你也别自责了。” “……” 严烈觉得真是神奇。 他明明早已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 可偏偏在她面前,半分气都生不起来。 她乖起来的时候,能让人把心都捧出来。 调皮起来时,又能分分钟把人气笑。 可不管哪种样子,在他眼里,都这么的可爱。 “恩,我不自责。”严烈低声一笑,唇角半勾,眼底带着冰雪处霁的温柔。 - 玩滑板的地方最后选在了中心广场。 晚霞将天空染成一团团粉色,中央音乐喷泉变换着水柱。 广场上不少玩极限运动的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还有人自己设置了小的障碍物踩着自行车在练习。 旁边一个十五六岁的男生脚踩着滑板变换着花样,一会儿跃起,一会儿急转,引得几个路过的女生阵阵惊呼。 宁星晚觉得好奇,不由盯着人多看了几眼。 忽然,一道风刮过,伴随着滑板快速摩擦地板的声音,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倏地停在了她眼前。 堪堪挡住了她盯着看过去的目光。 “……”宁星晚一抬头,就看到回家取滑板的人站在了眼前。 “严烈!你好快!” 这不是踩着滑板,是踩着风火轮来的吧? 严烈没说话,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很好看?” “什么?”宁星晚问。 严烈眼眯了一下,继而偏过身,下巴朝不远处抬了抬,声音凉薄:“那边,好看吗?” “……” 宁星晚回神,从他身后探出脑袋,又往那边多看了几眼,以一种非常专业的眼光审视了几秒之后,一本正经的摇了摇头—— “没有你好看。” “……” 没错,我家女鹅是个颜狗。。。。。 第9章 他说—— 女孩子。 本来就应该随心肆意的活着。 ——《小星星的秘密森林》 她这么一本正经的说“没有你好看”。 严烈垂眸一笑,忽的来了兴趣:“啊,怎么说?” 见他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宁星晚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吹起了彩虹屁—— “首先呢,他没有你高。你的大长腿是天然优势,光站在滑板上,就是幅风景。” “其次,你的姿势比他更加自然流畅,这是肌肉力度控制的好。” “当然了,最重要的是,你的脸比他好看。五官深邃、下颌线流畅,眼里像藏了星星……” “行了……”严烈低咳一声,打断了她,耳后泛起可疑的薄红,略带掩饰的伸手揉了一下女孩的头顶,低沉的声音里带笑—— “从哪儿学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宁星晚头发丝上似乎还残留着他掌心的余温,嘟着粉唇抬眼睖他:“是你自己要听的……而且哪里乱七八糟了,小说里面都这么写的!” 再说了,她也没说错啊。 他的眼里确实藏了“星星”呀…… 她这个小星星。 严烈是不懂女孩子的世界,只当她在闹,不由正了语气:“好了,我先带你熟悉一下滑板的的感觉。你要真有兴趣,下次再好好教你。” “为什么要下次?”宁星晚问。 严烈视线落在她校服裙下的两条又白又直的细腿上,只一秒,移开了视线:“你今天穿了裙子,不方便。” 说着,将手上从家里拿的校服外套穿过女孩的腰间,拉着两只袖子在她身前系了个结,接着将手中的护具递了过来。 宁星晚低头看了一眼腰间的校服,又看了看递到眼前的崭新的护具,倏尔狡黠一笑,抬起纤细雪白的胳膊递到他眼前,“你帮我系。” “……” 严烈盯着她看了两秒,视线落在那双秋水般盛满期待的杏眼上。 半响,勾着唇低叹了口气,垂眼帮她绑好手上的叫护具。 绑完,又单膝蹲下,小心的拿绳子穿过她的膝盖,系紧。 女孩的小腿莹白匀称,膝盖骨小巧精致,透着股粉。 脚踝处的白袜上绣着朵雏菊。 处处都美好的不像话。 严烈屏着气匆匆系好带子,垂着眼站起身,往后退了两步,暗呼出一口气。 宁星晚打量着他的脸色,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的脖子好像红了? “严烈,这个是你刚买的吗?”宁星晚看着手肘上崭新的护具问。 “……嗯。”他的声音还是沉的厉害。 宁星晚眯着眼睛往前探了一步,刚想再说点什么,忽然从不远处冲过来一道滑板的声音,倏的停在了他们身前。 “烈哥!我又新学了一招,待会儿你帮我看看啊!诶,这个小姐姐是谁啊?”一颗圆亮亮的光头睁着圆亮亮的眼睛,看珍稀动物一样打量着眼前的的女孩。 光头少年大概十三四岁的样子,脸上还带点婴儿肥,但身上的衣服很旧。 穿着一条破洞牛仔裤,宁星晚几乎辨别不出那裤子是真的破了洞还是现在最新的款式。 “……嗨。”宁星晚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抬起小爪子礼貌的浅笑着打了个招呼。 她一笑,风里都沾了淡淡的甜。 少年眼睛一亮,彩灯一样,兴奋的从滑板上蹦下来,“姐姐你真好看!像电视上的人!你是烈哥的女朋友吗?” “额……”宁星晚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倒是想。 但,这不是还没成嘛。 “包子!”一旁一直没说话的严烈忽然出声,睨了一记眼刀过去,止住了少年八卦的嘴。 顿了两秒,摸了一下鼻子,严烈欲盖弥彰的指了下宁星晚,“这我同学。” …… 因为这句“同学”,接下来的学习过程,宁星晚实力演绎了什么叫教不会的学生。 “你先站上去,试着用脚蹬地。” “不对,身体稍微蹲低,保持重心。” “小心!看着脚下的路面!” “诶——” …… 在宁星晚连续六次栽到严烈怀里之后,某人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 严烈两只手搀着刚刚从滑板上跌下来的人,目光落在女孩微鼓着的脸颊上,心中一动,低声问道:“你不高兴?” 宁星晚嘟着唇睨了不解风情的人一眼,恋恋不舍的松开了护着她的手臂,自己默默摆好滑板,准备站上去重新试一次:“我干嘛不高兴!” 真不容易,她都摔下来六次,他才看出来她不高兴。 算了。 他如果哄一下,她就跟他和好。 宁星晚默默立了个flag。 偷偷抬眼去看他,结果就看到他背着晚霞摸了下眼睛,垂眼沉沉的看过来,低声说了句—— “对不起。” “……” 他说完好像有丝不自在,微偏过头低咳了一声,然后往前一步站到她眼前,像是做错了事的小孩子—— “我没什么跟女孩子相处的经验。所以,如果哪里惹你不高兴了,你可以告诉我。不要自己不开心。” “……” 宁星晚眼睛一热。 突然有点想哭。 她揉了下眼睛,突然觉得自己很不好。 他这么好。 买了新的护具。 怕她穿裙子不方便,从家里拿了外套。 一直小心的护在身边,怕她摔了。 结果她还在这儿耍小脾气! 宁星晚乖乖的从滑板上下来,伸出手指拉着他的衣角,嚅嗫道:“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该乱发脾气的。我也是第一次跟男孩子相处,如果有做的不好的,你也可以跟我说……” “……” 她的眼皮耷拉着,蝶翼似的眼睫两排小刷子似的轻颤。 拉着他衣角的手指细长,垂着脑袋,乖的不像样子。 “你可以发脾气。”严烈看着她,低声说。 “什么?”宁星晚懵懵的抬头。 和风晚霞之间,她听到他低沉悦耳的声音响在耳边,像极了动人的情话—— “在我面前,你想怎么样都可以。女孩子,本来就应该随心肆意的活着。” “……” - 滑板之后,天色渐晚。 宁星晚摸了摸肚子,刚想问去哪儿吃饭,一旁玩嗨了的光头少年——包子冲两人挥了挥手,“烈哥,那我先过去了啊!你待会儿带姐姐一起来吧?” 严烈看了女孩一眼,只挥了下手示意人快滚蛋。 宁星晚看着那颗流星一样滑过眼前的光头少年,仰着头满脸好奇:“去哪儿?我可以去吗?” 严烈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的低声说道:“今天是我生日。” “……啊?”宁星晚微张着嘴,没反应过来。 “他们晚上准备聚在一起庆祝一下。所以,你要不要一起?”严烈低声邀请。 宁星晚猛的点着头,小鸡啄米一样,像是生怕他反悔,但下一秒突然失落:“可是我没有准备生日礼物……” 他们认识的第一个生日啊! 虽然她现在还只是“同学”的身份,但过生日这么大的事情,她竟然连个礼物都没有准备? 这实在是太扣分了。 宁星晚过意不去,迈着脚尖就要朝周围的店铺走去:“你在这儿等等我啊,我突然想起来有点事。” 结果脚尖刚迈出去,就被人拉着腰间校服外套的袖子扯到了身前—— “不用,你来了就是最好的礼物。” “……” 他其实是个情话王子吧? 是吧? 不然为什么他说什么,听在耳边都像是在告白? - 严烈口中的“聚会”竟然是在庙街后面的一间破庙里面。 宁星晚跟着人还没走进,就听到里面闹哄哄的声音,很是热闹。 破庙连门都没有。 只在墙上贴着两张关公画,还贴歪了,上面一个大大的泥巴掌印。 里面没有灯,墙边零星的插着一些歪七扭八的蜡烛,昏暗闪烁的光,在墙上拉出人高大的影子。 像是皮影戏。 宁星晚刚踏进门,就闻到了一阵烤鸡的香味。 “烈哥来了!”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接着四五个小萝卜头从里面冲出来,扒在门口,眼巴巴的看着他们两个。 有一个年纪小的,迈着腿颠颠的凑过来,大概是想抱抱他,但被那幽深的眼神吓住,生生刹住了脚步。 仰着头,满眼孺慕的喊了一句:“哥哥。” “……嗯。”严烈低声应了一句,绕过小萝卜头,径直进了屋。 …… 宁星晚看着小女孩瘪了瘪嘴巴,小猫儿样可怜,不由母爱泛滥,蹲下身拍了拍小姑娘的后背:“宝宝不伤心啊。哥哥只是有点面瘫,不爱笑,不是不想理你的。” 走了两步“有点面瘫”的某人脚步一顿:“……” 宁星晚牵着小姑娘的手走进破庙,就看到了之前见过一面的江月和侯川。 两人正围在中央的火堆旁,手里拿着木棍翻着什么东西,见到他们进来,均是一愣。 江月的目光很不善,和宁星晚对视了一眼,便又埋头继续手上的动作。 倒是侯川先反应过来,冲着宁星晚挥了挥手:“嗨,宁同学。” “嗨。” 自从上次带她去完地下拳馆,侯川对她的态度好了很多。 宁星晚觉得自己成功策反了一个不看好他们两个的人。 “猴哥,你认识漂亮姐姐啊!”包子从旁边窜过来,眼里的八卦之火烧的滚烫。 侯川看了一眼蹲在火堆旁的人,抓了把自己的鸡窝似的头发,故意扬着嗓子说道:“当然认识了,我们学校的男生应该都认识吧。现在每天还有外班的人来看我们的新校花,还有人跟我打听宁同学的联系方式呢!” “跟你打听?猴哥你又吹牛!你一看就是跟漂亮姐姐不熟的人。”包子嫌弃的嘘他。 “啧!怎么不熟了!我们还一起去过拳馆呢……” 侯川说完,忽然想起什么,声音戛然而止,一抬头,就撞上对面扫过来的眼风。 偏偏这种“生死关头”,还有人嫌他死的不够快。 宁星晚浅笑着也蹲过来,小脸在火堆的光中更显清丽,声音甜甜的火上浇油—— “对啊,我跟侯川很熟的!他上次主动要求带我去地下拳馆,我们当时还一起逃的课呢!” 小姑奶奶,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啊! 侯川欲哭无泪的偷偷去看他烈哥的颜色,就听到“滋啦”爆开的火花中,一道似笑非笑的低沉男声响起—— “侯川,你可真能耐。” “……” 这绝对不是什么夸奖的话。 侯川挤出一个笑容,干巴巴的想最后再挣扎一下:“烈哥,我错了。” “侯川,你别笑了,笑的比哭还难看。”宁星晚眨着眼睛,又补了一刀。 …… 侯川现在相信,她绝对是故意的! 他现在申请换嫂子还来得及吗…… 小星星:来!不!及!鸟! 第10章 没错,她就是见色心起了。 但。 还想亲一口怎么办? ——《小星星的秘密森林》 火堆里原来真的藏着一只烤鸡。 也不知道是谁的杰作,烧鸡用荷叶包着,外面糊着一层泥巴。 用石头敲碎,剥开荷叶,鸡肉的香味直往鼻尖窜。 宁星晚眼睛都看直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叫花鸡?! 鸡皮烤的泛着油光,香味盈满了整间破庙。 所有人围成一个圈,都眼巴巴的盯着那只鸡。 宁星晚偷偷咽了下口水。 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对什么吃的这么渴望过。 也不知道是饿了,还是在这间废弃的破庙,这个烤鸡就像是最温暖的慰藉。 好像还有这么个东西,让人对生活生出一点点多的希望。 “来,我们先插上蜡烛,许完愿再吃鸡。”侯川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根细细的蜡烛,掰开鸡肉的肚子,将蜡烛卡住,然后点燃。 “……” 宁星晚歪着脑袋偷看了下身边人的表情,果然就见他一脸不耐的皱着眉,唇角抿直,显然是不会做这么矫情的事情。 “严烈,你快许愿吧。生日里的愿望肯定可以实现的!”宁星晚小脸枕在胳膊上,忽然看着他的侧脸轻声说道。 “……” 周围的人全都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不敢出。 然后就看到以往不耐烦的拒绝这个环节的人慢慢闭上了眼睛。 …… 从来不知道,烈哥是这么听话的人! 几人神色各异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打转。 宁星晚只一眨不眨的看着身旁乖乖闭眼许愿的人。 火堆的光跳跃在他脸上,勾勒出深邃锋利的五官。 平时幽深黑沉的眼此时闭着,这么一看,才发现他的睫毛又黑又密。 抿直的唇角此时微勾。 他一定在许着很美好的愿望。 偏淡的唇在火光的照耀下,泛着妖冶勾人的红。 宁星晚看着他的唇角,忽然生出一股冲动。 一股差点把她烧着的冲动。 这股冲动激的她后背发麻,心脏狂跳,一股绯色从脖颈蔓延至耳根。 心里有个拿着旗子狂挥的小人在摇旗助威:加油,亲上去!要抓住机会啊! …… 来不及多想,脑子一热,宁星晚闭着眼睛几乎是以撞过去的姿势亲在了他的侧脸。 啵一声。 !!! 电光火石之间,闭着眼睛的人倏地抬起了眼,像是有火苗冲破冰面,眼神滚烫的看过来。 …… 完蛋了,她做了什么! 竟然趁着人许生日愿望的时候见色心起! 宁星晚一张小脸爆红,再不敢看他的眼睛,将脑袋埋进胳膊,却偷偷勾起了唇角,轻声嚅嗫—— “生日礼物。” “……” - 后面发生了什么,宁星晚几乎没太记清。 只听到侯川低身呢喃了句“卧槽”,然后像是为了缓解空气中快要爆开的灼热,开始咋咋唬唬的招呼大家吃鸡。 宁星晚脸埋在胳膊里,脑袋却是异常清醒,只脸红的厉害。 她偷偷侧过脸,从胳膊中抬起一只眼,看向身旁的人。 就看到他保持着刚刚偏头的姿势,视线一直盯在她身上,不知道看了多久。 !!! 宁星晚呼吸一顿,对上他漆黑不见底的眸子。 那里像是黑不见底的深海,在翻着巨浪。 又像是火山爆发前的宁静,只视线灼热。 宁星晚没躲开。 直直的看进他的眼底。 然后,轻轻眨了眨眼睛。 …… 严烈从没觉得自己的心跳的这么快过。 脸颊上还残留着她的唇印,又轻又软,还带点濡湿。 那一块的皮肤像是独立身体存在着,所有的感官都消失了。 只脸上的麻意带着电流传向心脏。 可偏偏小姑娘还不安生。 明灭跳动的火光中,她从胳膊中露出一只眼。 清澈,灵动,波光流转。 然后她轻轻一眨,小狐狸一样。 像是要。 要了他的命…… 严烈再坐不住,忽然站起了身。 “我出去一下。” 低声留下这么一句话,便大步朝破庙外走去。 带着点落荒而逃。 …… 宁星晚红着脸懵懵的抬起头,看着他消失在门边的背影。 这是生气了? 是她太主动了,他不喜欢吗? “小姐姐,烈哥这是害羞了,你好厉害!”包子顶着一个巨闪的光头蹭过来,满眼佩服的盯着她。 “……是吗?”宁星晚不太确定。 大多数时候,他都是冰块脸,还带着点“厌世”的烦躁。 宁星晚是在想象不到“害羞”这个表情会出现在他脸上。 “比钢珠还真!”包子手里抓着一块鸡肉,边往嘴里塞边说道:“烈哥脸都红了!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他这个样子!” “……” 原来是这样。 宁星晚像喝了蜂蜜似的,连呼吸都冒着甜泡儿。 抿唇轻笑了下,才想起要问的问题:“你们认识很久了吗?” “对啊,我们都住在胡同那一片。烈哥以前是我们中间的孩子王,大家都喜欢跟他玩。” “……有点儿难以想象。”宁星晚皱了下鼻子。 “是吧?别看烈哥现在这么冷酷,他小时候很活泼的!又能打架,学习还好!我们谁作业不会,或者被欺负了,找他都能解决。”包子嘴巴吃的泛着油花儿,还不忘歌颂他烈哥的丰功伟绩。 “呐,就像月姐,他爸喝醉会打人,但是如果烈哥在场,他爸就不会动手。”包子偷偷看了眼对面分着鸡肉的人,小声凑到宁星晚身边说道。 …… 这么镇得住场子的吗? 英雄救美,青梅竹马啊。 怪不得江月看她的眼神这么不友善。 “那这几个小孩子呢?他们好像也很喜欢严烈?”宁星晚想起刚进门时,几个小萝卜头的表情问道。 “哦,他们几个啊。他们是附近孤儿院的孩子,烈哥以前去做过义工。只是后来家里出事了,才没去的……”包子说到这一顿,连撕扯鸡肉的动作都慢了下来。 宁星晚环顾了一下破庙里面的人,这才有一个模糊的认识。 他们好像过的都不太好。 身上穿着破旧的衣服,有几个面黄肌瘦的,像是常年营养不良。 但又好像过的挺开心的。 一只烤鸡,都被吃出了满汉全席的味道。 宁星晚看了眼用荷叶包着分到她面前的一块鸡肉,垂着眼没说话。 半响,将鸡肉包着递到进门时见到的小女孩手中,“姐姐不饿,这个给你吃吧?” 小姑娘接过鸡肉,舔了舔嘴唇,“姐姐你真不吃吗?” “嗯,你吃吧,姐姐吃过了。”宁星晚说。 “谢谢姐姐!”小姑娘笑迷了眼睛。 “你什么时候吃过了?”忽然,身后想起一道低沉的男声。 宁星晚一愣,回头看他。 严烈居高临下的站在她身后,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背着光,看不太清神情。 但那双眼睛映着跳动的火光,沉沉的落在她身上。 …… 宁星晚盯着去而复返的人看了几秒,视线慢慢落在他脸侧。 然后抬手摸了摸唇角,忽的轻声一笑,带点意犹未尽—— “就刚刚啊,你出去之前。” “……” 严烈觉得,自己又要出去冷静一下了。 - 直到将人送走,严烈脸上似乎还残留着女孩轻软的唇印。 想起刚刚她仰着头,眸光灿灿的问他:“严烈,你喜欢今天的生日礼物吗?”。 严烈忽然有种很不真实的感觉。 今天的一切似乎都像在梦里。 她坐在教室里说着“喜欢”,绣着雏菊的白袜,破庙里面的轻吻…… 严烈捏着拳头狠狠吸了口气,忽的一拳砸在门上,关节被倒刺刮到,很快有血丝渗出。 不是在梦里,她真的亲了他…… 严烈垂着眼,半响没动静。 忽然,身后传来鞋拖在地上的声音。 严烈身子一僵。 “哎哟,这门得修修了啊,都破成这样了。儿子,你拿点钱给我,明天我去叫个木匠来看看。”严海军拖着一条腿貌似不经意的说了一句,便准备经过站在门口的人,往屋内走。 那条腿在地上拖出轻微的刺啦声,却像是一根针挑破了上一秒脑中残存的一点旖旎。 又像是当头一棍,将人打回现实。 “你是不是又去赌了?”严烈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出声。 “……”严海军步子一顿,声音干巴巴的:“嗨,没有。这不是今天收摊完了嘛。有几条裤子客人等着要,我赶了会儿工。” “我是不是说过——不要再赌了!”少年的声音沉的厉害,像是含着铅块。 仔细听,还带点喘不上气的沙哑。 “……”严海军大概是没听过自己儿子的声音这么难听过,默了一瞬,声音立马拔高,“是,我知道你看不上你老子!你妈也是,不就是嫌我穷吗?我告诉你,我很快就能翻本了!你就再给我点钱,明天!我保证明天绝对会连本带利的全赢回来!” “……” 严烈忽然觉得很可笑。 眼里亮起的光,被铺天盖地的潮水熄灭。 他一拳狠狠砸在门框上。 摇摇欲坠的门终于寿终正寝,“哐当”一声,倒在地上。 他垂着手,有血珠慢慢顺着指尖滑落。 接着跨出门,身子隐没在无边的黑夜中。 这样的他,又拿什么去站到她身边。 我们烈哥,太难了…… 第11章 见不到你的日子,看到什么都会想起你。 你说。 是不是对我下了蛊? ——《小星星的秘密森林》 周六,清晨。 宽大明亮的练功房,阳光丝丝缕缕的倾泻了一室。 靠墙立着一根舞蹈把杆,一个身穿黑色紧身吊带连衣裙的女孩正在侧身压腿。 脚尖绷直,绣着复古暗花的轻纱裙摆顺着搭在把杆上的小腿垂落,露出纤细笔直的长腿。 女孩身体弯成九十度,阳光给她的身体渡了一层金色的薄光。 宁星晚拉完筋,开始每周的例行练习。 秾纤合度的身材一览无余,胸前的娇嫩在黑色吊带下显现出迷人的弧度。 偏偏腰盈盈一握,皮肤白的发亮。 轻纱裙摆荡起一圈圈涟漪,旋转跳跃之中,像只翩翩起舞的黑天鹅。 满满当当的课程中,舞蹈算是宁星晚最喜欢也真心想学的。 她小时候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坐在舞蹈室的地毯上,看妈妈跳舞。 好像只有跳舞的时候,妈妈才是真的快乐。 结束完一个小时的练习,宁星晚洗了个澡。 下楼时,饭桌上融洽的早餐已经要接近尾声。 “晚晚下来了?知道你今天要练舞,我们就没等你吃早餐。快来,今天阿姨做了红豆派和慕斯蛋糕。”周尤娜一如既往的“贤惠”,热情的招呼。 想起听到过的话,宁星晚觉得她这个继母为了把她喂胖,也算是尽心尽力了。 “不用了,我没什么胃口,喝粥就行了。”宁星晚拉开椅子,看了眼旁边摆好的空碗筷。 周尤娜一愣,体贴的笑了笑:“那阿姨待会给你做点开胃的甜品。你们现在正长身体呢,可得吃好。” 宁星晚看着满桌子的点心汤品,嘴里一点味都没有。 忽然就想起昨晚的烤鸡。 真遗憾,她都没吃上。 周永锋吃完饭,抬头看过来:“晚晚,昨天碰到周行长,他家的千金今天回国了,说是想跟你约个下午茶,我已经帮你答应了。下午让老李送你过去。” “……” 这种又尬又无聊的聚会,宁星晚去过一次之后,就再也不想参加第二次。 一群无所事事的有钱人家小姐们,聚在一起不是比谁的包更贵更难买,就是说某个不在场人的八卦。 偏偏她还得假笑应和,因为她代表的是宁氏,是她爸爸的脸面。 其实这种事,应该是家里的女主人出面。 但不知道是不是有意,好像这个圈子的太太小姐们都不太待见周尤娜。 而偏偏,她背后有宁氏51%的股份,于是理所当然的成了被邀请的热门人选。 “永锋,要不让晚晚带上婷婷一起吧?她下午刚好没事,两姐妹一起还能做个伴。”宁星晚还没开口,周尤娜忽然出声说道。 周永锋似乎是思索了几秒钟,点点头,“也行,那晚晚……” “我不想去!我下午约了同学的!”周婷婷放下筷子,一脸不高兴。 “你能有什么事?听话!”周尤娜似乎是恨铁不成钢,在桌下踢了没眼色的女儿一脚。 “……我约了同学去图书馆的……”周婷婷像个非常爱学习的学霸,连这种能打进名媛圈的机会都不想要。 宁星晚慢悠悠地喝完最后一口粥,才打断母女两的拉锯战:“我下午也有事,如果你们想,就让她去好了。” 反正那种局,爱谁谁。 她宁愿去破庙吃烤鸡。 啧,怎么又想起来了…… “晚晚,你能有什么事?我都答应周行长了。”周永锋似是没想到会遭到拒绝,准备起身的动作一顿,声音沉了下来。 宁星晚其实还是有点怕爸爸的,特别是他面无表情盯着她的时候,好像她一忤逆了他的安排,就犯了滔天大罪。 “……爸爸,沈律师下午约了我谈分红的情况。你之前也没跟我说,所以我已经答应他了。”宁星晚垂着眼,声音轻软。 沈叔叔,关键时刻,只能拉你出来救场了。 “……”一听是跟公司有关,周永锋簇着的眉心瞬间放松,唇角也堆起一个慈爱的笑,“哦,是跟沈律师约好的啊。要不爸爸陪你一起去吧,刚好我下午有空。我也很久没见过沈律师了。” …… 宁星晚挣扎了一下,脸上有些为难:“爸爸,你也知道沈律师的作风。谈这种事的时候,他不喜欢别人在场。” 周永锋想到什么,脸上有些不好看。但没再露出严肃的表情,反而冲着宁星晚笑了笑:“没事,那我就不过去了。你跟沈律师好好谈,有什么问题回来了咱们再说。” “……”宁星晚只能点了点头。 - 下午,老李果然准时开着车出现在门口。 宁星晚已经提前跟沈未意打过招呼了。 演戏要演全套,只能真的坐上了车,去拜见一下沈大律师。 车子路过有名的酒吧街时,宁星晚百无聊赖的朝窗外看,一晃而过之间,她后知后觉的眨了眨眼睛。 刚刚在酒吧门口,那个穿着吊带短裤,脸画成大熊猫的,是周婷婷吧? 为了证明自己不是眼花,宁星晚又朝后仔细看了一眼。 不只有她,还有几个少男少女,都打扮的很清凉。 周婷婷依偎在一个大白天带着墨镜的寸头男孩身边,笑的花枝乱颤。 …… 现在去图书馆都得打扮的这么惊悚了嘛? 宁星晚耸了耸肩,决定当没看见。 反正这个继妹平时见了她也没什么好脸色,她的事情还是留给周尤娜去操心吧。 沈未意的律所开在榕城最繁华的CBD,占了中心写字楼一整层。 宁星晚轻车熟路的到了顶层,猫着身子闪身到沈未意办公室外,突然从桌边起身,笑着拍了下一身正装的女孩:“萱萱姐!” “哎哟,吓死我了!”叶萱正在埋头整理案宗,突然被吓到,拍着胸口,余惊未消。 周围格子间埋头做事的人闻声都发出了友善的笑意。 “嘻——”宁星晚恶作剧成功,吐着舌尖笑的眼弯成了月亮,“不好意思啊萱萱姐,为了赔罪,我给大家点了徐记的下午茶外卖。” “万岁——” “早就惦记徐记了!自从上次晚晚来过之后,就再没吃过了。” “谢谢甜美可爱的晚晚!” “谢谢——” …… 一听有吃的,楼层的人像是都活了过来,纷纷伸懒腰起身道谢。 “真是的,你每次来都要破费。”叶萱笑着看了一眼周围被案子折磨的同事们,有点过意不去。 徐记可不便宜,一个马卡龙都快要上百。 而她每次来,都会给大家点下午茶。 “没事,我可以找你们老板报销。”宁星晚冲叶萱眨了下眼。 “……”叶萱摇着头笑了笑,对于这个坚决和他们站在一起对抗资本家的女孩好感倍增。 “老板出差去了,正好今天下午回公司,这会儿应该快到了。他说你要来了,就先去办公室等。”叶萱说。 宁星晚点了点头,“嗯,那我进去等他吧。” 叶萱看着推门进去的女孩的背影,摇着头无声感叹了一番。 本来今天大boss在临城开会,谈一个并购案的法律咨询,结果一听说小姑娘要来,立马买了机票往公司赶。 要说没点什么,她都不相信。 可这人家还没成年吧? 哎,老板可有得等了。 办公室窗明几净,黑白的简约风,书柜里全是大部头的法律相关书籍和案宗。 除了办公用品,诺大的办公室没有一点多余的东西。 风格像极了它的主人。 宁星晚也没敢乱翻,只坐在大的椅子上慢慢滑着玩。 脚一蹬,椅子带着她往前溜出一段。 和在滑板上的感觉有点像,又不太一样。 宁星晚玩出了兴致,又试了几次,正自娱自乐着,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 “看着外面全在‘翘班’吃东西,就知道你在里面。”沈未意将大衣顺手挂在门边的衣架上,迈着步子走过来。 “我那是给他们补充能量好不好?你这个老板不要太剥削大家了!”宁星晚继续滑着椅子玩。 “……”沈未意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的一笑,“那我还得好好谢谢你?” “可不嘛。不过谢就不用了,帮忙把账单给报销就行了,我有备注让店家开□□的。”宁星晚停下滑椅子的动作,笑着看了他一眼。 “……”沈未意对于她层出不穷的小把戏一点也不惊讶,只是这次竟然学会开□□了? “咱们宁市集团的小公主还在意这点钱?晚晚,我这边的报表可是显示公司一切正常,甚至这个季度的盈利还涨了五个点。”沈未意想知道她又打着什么小算盘。 宁星晚皱着鼻子伸出一只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沈叔叔,钱很难赚的!我现在要开始存钱了。” 想着他三天就吃一袋方便面和在拳台上的样子,宁星晚心里就很不好受。 “……那你还给他们点那么贵的下午茶?”沈未意脸上似笑非笑,“而且,我也就比你大十岁吧?怎么就叔叔了?” “所以要找你报销啊。”宁星晚从椅子上起来,拍了拍手,“而且按辈分,我本来就要喊你叔叔的。” 沈家和宁家是世交。 只是沈家二老老来得子,因此沈未意虽然年纪不大,但和宁星晚的妈妈是一个辈分。 “……”沈未意觉得自己快被小丫头给气笑了,“那以前怎么不见你喊我叔叔?” “这以前你不还小嘛,喊叔叔也不太合适。”宁星晚慢慢朝门边走。 沈未意:“……” 感情现在就合适了是吧?! 见她已经走到门边,沈未意皱眉:“你要走了?” “对啊,我就来看看您老人家嘛,看完了,当然得走了。”宁星晚回头理所当然的说道。 沈未意深深吸了口气,手插进西裤口袋,眯着眼看她。 所以他风尘仆仆赶最早的飞机回来,就是为了听她气他一顿的? “你不是要来找我开会的吗?我报表都还没拿出来。”沈未意说。 宁星晚一听报表就头疼,摆了摆手,“没事没事,你不说涨了五个点嘛,我知道结果就行了。” 听他一项项解释那些数字,宁星晚觉得这压抑程度不亚于跟那些小姐们喝下午茶。 “哦,是吗?那你回家是要继续那些无聊透顶的练习课?” 宁星晚皱眉,脱口而出:“谁说我要回家了?” 这偷来的一个下午,她本来计划的是偷偷从后门溜,然后几个小时后再回来装作开完会,坐老李的车回家。 完美。 “你不回家准备去哪儿?”沈未意抬脚走过来。 “反正不回家!”宁星晚睖他一眼,就准备拉开门朝外走。 “那我给你爸打个电话,就说会已经开完了。”沈未意笑着看她一眼,就准备掏手机。 “……诶——有话好好说嘛,沈老板!”宁星晚一听立马急了。 这人怎么这么记仇啊! 沈未意口袋里根本没手机,笑着拍了下她的脑袋,拉开门朝外走:“走吧,带你去个地方。看你吓的。” “……” 宁星晚鼓着脸在背后瞪了他的背影足足十秒,才不情不愿的跟了上去。 哎,跟他走总比回家好。 严烈,我只能明天再去找你了。 - 宁星晚没想到他会带自己来西餐厅。 看着周围全是一对对的情侣,宁星晚有点不自在:“我们来这干嘛?” 沈未意帮她拉开椅子,“晚上不是有慈善晚宴吗?那时候能吃什么东西,现在先带你来垫垫肚子。” 想起每年晚宴,自己就跟个摆设的娃娃一样,跟着爸爸周旋在各个餐桌,宁星晚就觉得烦躁,“也是,晚宴又无聊又累。” 宁星晚坐下,趴在桌上手指抠着桌布上绣着的一弯月亮:“不过想到基金会可以帮到那么多人,就觉得咬着牙忍忍就过去了。” “……” 沈未意叠餐巾的动作一顿,抬眼看向对面小脸枕在手臂上的女孩。 半响,他嘴唇动了动,终究没说什么。 “严烈,你愣着干什么!赶紧过去点餐啊!”餐厅经理看着愣在门边迟迟不动的人,低声催道。 严烈收回看向那一桌的视线,垂眼遮下眼底的情绪,声音很沉—— “经理,我突然有些不舒服,想去一下洗手间。” “……你真是!快去快去!完了赶紧回来干活!”经理不高兴的瞪了他一眼,但想着他来的这段时间,餐厅生意好了不少,有不少贵妇小姐冲着他这个活招牌经常光顾,到嘴边训斥的话便又吞了下去。 水池边,严烈猛的往脸上扑了两把水,然后撑着池边抬眼看镜子里的人。 少年眼神狠戾,眼角微红,水珠打湿了额前的碎发,顺着鼻梁滑落,嘴角还有未消的青紫。 他穿着工整的制服,带着暗色的围裙,这已经比他自己的衣服好上百倍。 可他没办法穿着这一身走到他们跟前,看着她和另一个男人吃饭。 那个男人西装笔挺,看着成熟很多,还帮她拉了椅子。 可真绅士。 是不是那样的男人才配站到她身前。 和她吃一顿两个人的西餐…… 烈哥又解锁一个新职业。。。。。服务员play~ 第12章 我双脚站在黑暗里。 竟然偷偷肖想过光明。 真是可笑啊。 ——严烈 “繁星”基金会已经连续做了十年。 宁星晚是基金会的代言人。 虽然她不是娱乐圈的明星,也不是什么有影响力的业界大佬。 但作为宁氏集团最大的股东,宁家的小姐,在政商名流圈还是很有号召力的。 毕竟不看僧面看佛面,冲着宁氏这个名字,每年都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参加慈善晚宴。 就算搭不上宁氏这根线,能透过这个机会结交一些圈内大佬,也是难得的机会。 今年的晚宴就定在周家的别墅进行。 周永锋和周尤娜已经提前准备了一个月,周尤娜尤其紧张,她今年是第一次作为女主人出现在大家面前。 穿着大红色的旗袍,头发挽起,手上戴着金镯子和金戒指,周尤娜端庄的站在门口迎客。 仔细一看,还真有点女主人的架势。 宁星晚趴在二楼的栏杆处,啃着一个苹果,撇了撇嘴。 “我们的小公主怎么一个人在这啃苹果?不下去招呼客人?”宁如歌一头俏丽的短发,穿着合体的西装,袖口松开,挽到手肘,笑着站到了女孩身边。 宁星晚“咔嚓”一下,咬完最后一口,脸上挂着意兴阑珊:“姐姐,你就饶了我吧。我要现在就下去,接下来的两三个小时,就都没法脱身了!” 宁如歌看着她俏丽的小脸勾唇一笑,拍了拍小丫头的头:“那可真是辛苦我们小公主了。” 宁星晚嘴里慢慢嚼着果肉,一点点转过头,视线落在一旁干练的人身上,然后慢慢眼底亮了起来。 宁如歌一挑眉,双手交叉抱在胸前,轻笑道:“小丫头又打什么鬼主意呢?” “……”宁星晚舔着唇角的果汁,忽的凑过来,笑得像只小狐狸:“姐姐,要不我把宁氏的股份转交给你吧?反正你现在不已经在宁氏任职了吗?而且你从小跟着外公,比我有经商的天赋多了!” 原来是想撂挑子。 宁如歌抬眼觑她:“你这丫头可想的太美了,都甩给我,自己去潇洒是吧?当初爷爷把股份给了姑妈,固定资产给了我爸。姑妈又把股份给了你,所以这是你应得的。我只是兴趣所致,可没打算真的接手宁氏。” “……哼——”宁星晚肩膀一塌,可怜巴巴的趴在栏杆上,看着下面觥筹交错的人出神—— “可有时候,我真的觉得很累啊……” “……” 宁如歌看着自家妹妹的侧脸没说话。 其实有句话她咽下了肚子没说出来。 傻妹妹,即使你真的想转,我真的答应收,有人可不会乐见其成。 - 六点半,距离晚宴开始半小时,出了意外。 不知那家的小公子撞翻了一人高的雕花蛋糕,后厨乱成一团。 切蛋糕是每年的固定项目,就跟店铺开业剪彩一样。 周永锋压着怒气,急忙打电话给西饼店,让他们加急送一个过来。 “永锋,来不来得急啊?”周尤娜脸都吓白了。 “来不及也得让人送过来!你怎么搞的,连个蛋糕都看不好!今天的晚宴要是出了岔子,你给我自己看着办!”周永锋丢下一句话,压着怒气去了前厅。 …… 周尤娜委屈的要死。 明明是副市长的小公子溜进后厨撞翻的蛋糕,结果现在却拿她出气。 但她一句话也不敢说。 周永锋虽然在外面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可他的脾气其实并不好。 而且,掌控欲强,一旦不合他心意了,翻起脸来根本不念旧情。 周尤娜抹了下眼角,赶紧前往大门,她得守着人过来送蛋糕。 - 这个小插曲,外面的人并不知道,大家觥筹交错间,已经不知道达成了多少默契。 周永锋为了拖时间,开始拉着宁星晚去应酬。 “哟,这个就是星晚了吧?几年不见,越发出落的水灵了。老周,你这个女儿,以后可不得了啊!” “哪里哪里,还得承蒙谢市长的关照。”周永锋笑着打太极。 “宁氏是咱们榕城的纳税大户,解决了这么多人的就业问题,是我这个市长要感谢你们的关照才对。”谢安笑着说道。 “……”宁星晚眼观鼻鼻观心,几乎练就了左耳进右耳出的本事,只唇角挂着标准的笑意,垂眸扮好她的角色就行了。 几人说着话,谢安旁边的一个披着丝巾的太太盯着宁星晚看了半响,突然开口:“宁小姐长得真好,性子看着也乖巧。今年多大了?” “……”宁星晚抬头看过去,记起刚刚介绍过的,这是市长夫人。 “阿姨好,今年16了。”宁星晚浅笑着答。 “16那也是大姑娘了啊,比我们家的臭小子小4岁。对了,阿玉今天也来了,你们年轻人正好认识认识。阿玉——阿玉——” 周蓉抬头看了一圈,然后冲着某个方向招了招手。 接着,一个穿着骚气的酒红色西装,唇红齿白的人走了过来。 “阿玉,这是你宁爷爷家的千金,宁星晚。星晚,这是我家那个臭小子,谢玉。” 两人抬头一看,俱是一愣。 酒吧里见过的花衬衫! 宁星晚此刻心里尤其痛恨自己的好记性。 他竟然是市长的儿子? 那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谢玉看到她也是满脸惊讶,盯着人看了半响,才意味深长的一笑:“啊,宁小姐啊,我们见过的。” 宁星晚:“……” 能不能有点默契? 就不能装不认识吗! “哦?阿玉你们见过啊!那正好,你们年轻人有共同话题,可以多聊聊。我们这些老家伙就给他们留点空间?” 市长夫人想要撮合的意味太明显,几人相视一笑,皆乐见其成的给两人留出了地方。 宁星晚看着眼前脸上挂满兴味的人,睖了他一眼,转头就走。 “诶——怎么这么没礼貌啊,小侄女。看到人了,也不打个招呼?”谢玉跨出一步,拦住了想逃走的人。 宁星晚忽然记起当时在酒吧被他质疑未成年时喊的“叔叔”,语气不耐,“你又想干嘛?” “不想干什么啊,只是这晚宴这么无聊,好不容易逮到个好玩的人,当然不能就这么放你走了。”谢玉桃花眼上挑,举着香槟杯慢晃,一只耳垂还带着个黑曜石耳钉,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个纨绔公子哥。 “是吗?如果你再不让开,我要喊‘非礼’了?你总不想大庭广众的,丢咱们大市长的脸吧?”宁星晚看着他说道。 “……”谢玉大概是没想到她准备出这么损的招,愣了两秒钟,眼里的兴味更重,慢慢凑近宁星晚的耳边,轻声吹了一口气:“小丫头,你不敢……” “非——唔……” 宁星晚刚张嘴喊出一个字,就被谢玉捂着嘴巴拉到了一边,不可置信的笑着看她:“你还真喊啊!” “我又不怕你。”宁星晚睨了他一眼,绕过人就准备走。 谢玉看着女孩纤细窈窕的背影,愣了半分钟,忽的轻声“呵”了一下。 宁星晚快步走到洗手间,见那个讨厌鬼没跟上来,才松了一口气。 结果,就在楼梯拐角迎面撞上两个人。 周婷婷? 再往旁边看,宁星晚当时没看到脸,但她记得那个寸头。 周婷婷去“图书馆”的同伴。 “你们在干什么?”宁星晚下意识皱着眉问。 寸头男生看着年纪不大,眼底青色很重,此时正一手搭在周婷婷的腰间。 “在干什么……你也加入,不就知道了?”寸头盯着宁星晚从头到脚打量了几秒,忽的扬唇一笑。 …… “阿浩,她是我姐姐。这是亿达总裁的儿子,秦浩。”周婷婷见气氛不对,生怕惹出什么乱子,赶紧出声为两人介绍。 亿达,房地产起身,目前已经隐隐有和宁氏分庭抗礼的意思。 宁星晚没心情跟两人多说,最后看了一眼周婷婷,转身就走。 看着宁星晚的背影,秦浩摸着下巴舔了舔唇角:“还不知道你有个这么漂亮的姐姐。” “……”周婷婷看着秦浩的表情,攥紧了手指,“阿浩,她是宁家的小姐!” 所以,不是你能动的人。 “哦?宁家的小姐啊?那不是跟我的身份更配吗?”秦浩吊儿郎当的声音响起,目光还停留在远处俏丽的女孩身上。 周婷婷:“……” - 周尤娜等在大门口,终于看到一辆面包车开了过来。 “来了来了!天呐,终于赶上了。张姨,赶紧通知老爷,可以开始了!” 周尤娜急忙上前。 车子停在别墅的大门前,从驾驶室跳下一个身影。 少年身高腿长,带着顶黑色咬舌帽,露出一截挺直的鼻梁。 饶是已经见惯大场面的周尤娜也惊艳了一秒,多打量了几眼。 见少年卸完东西就要走,周尤娜连忙喊住了人:“诶——这么重,你帮忙把东西一起搬进去吧?” 严烈开门的动作一顿,没说话,沉默着上前搬起一人高的箱子,跟着佣人往厨房走。 店长交代这是榕城首富家的订单,不容有差错。 “各位来宾大家好!很荣幸今天能邀请到各界人士莅临今晚的慈善晚宴。”周永锋站在灯火辉煌的大厅前面,拿着话筒慷慨激昂—— “‘繁星’基金会”至今已有十年时间,在各位慈善人士的援助下,我们已经累计帮助了数以千计的贫苦小学,帮他们建了新的教室和多媒体设备,每个月也会定时送去营养午餐和生活用品。多一份爱心,多一份希望。相信在大家的帮助下,有越来越多的孩子能学到知识,摆脱贫穷,过上幸福的生活!” 哗啦啦,下面掌声一片。 严烈在厨房帮忙布置好蛋糕,看着佣人推了出去,便准备从侧门离开。 “下面,有请我们基金会的代言人——宁星晚上台发言。” 严烈的脚步忽然一顿,身体的血液像是被冻住,手脚一点点的凉下去。 顿了两三秒,不可置信的抬眼,透过低压的帽檐,就看到少女一袭浅粉色连衣裙,拾级而上,在耀眼的灯光中站到了中央—— “谢谢各位叔叔阿姨的慷慨善举,给那么多小朋友送去了希望和温暖。我也代表宁氏今晚捐出一千万,希望能帮助更多的人……” …… 榕城首富。 宁氏。 一千万。 女孩棕色长发编成复杂的花样,没有绑丝带。 侧脸柔美又惊艳,眨着蝶翼似的眼睫,站在大厅中央,像是发着光的精灵。 灯光刺的人睁不开眼,明明隔着几十米的距离,他竟然恍惚有种隔着万千山水的错觉。 心脏像是要停掉,一阵剧痛顺着血管传向四肢百骸。 严烈压下帽檐,挡住了满目的荒凉。 真可笑啊。 他竟然,痴心妄想了。 第13章 我的意中人来接我了。 虽然不是踩着七彩祥云。 是踏过墙上的砖头。 但,他还是我的盖世英雄。 ——《小星星的秘密森林》 宁星晚突然发现,她找不到他了。 慈善晚宴过后,宁星晚又去了庙街两次,但都没见到人。 问侯川,他也支支吾吾的不说。 去之前见过的工地和酒吧,竟然都说他已经不在这做了。 宁星晚这才惊觉,如果他想躲着她,她竟然一点办法都没有,甚至连他的人都找不到。 但,他为什么要躲着她呢? 还是说,他发生了什么事情? 宁星晚想不明白,于是在一节体育课,拉着冯小小将侯川堵在了偏僻的小道上。 “嗨,宁同学,好巧啊。”侯川挥了挥爪子,笑的一脸心虚。 “不巧,我专门来找你的。”宁星晚说。 侯川:“……有什么事吗?先说明,烈哥的事我真的不知道!” “你怎么知道我要问他的事?他是不是跟你说什么了?”宁星晚小脸严肃,瞪着抓耳挠腮的人。 …… 啧,这校花同学智商太高,拼不过啊! 侯川抓了抓脑袋,往旁边瞥了一眼,忽的跳进旁边的花坛,拨开花草,脚下跟踩了弹簧似的,一蹦一跳的跑了—— “我真不知道!你别再问我了,烈哥不让我说——” 看着跳花坛逃跑人的背影,宁星晚鼓着脸颊,眯起了眼睛。 不让说。 原来真的是在躲着她。 宁星晚没什么心思上体育课,告别了小小,一个人抄着近路准备回教室冷静一下。 结果,刚走到教学楼旁的小树林,忽然迎面撞上从里面出来的两个人。 宁星晚眉心一蹙。 周婷婷? 视线往旁边一转,看到了扣着两颗校服口子,满脸兴味盯着她的秦浩。 他竟然也是诚德的学生? “原来这就是我们的大校花同学啊,一个多星期不来学校,看来错过不少事情。宁小姐,我们上次慈善晚宴见过的,你应该有印象吧?”秦浩胳膊搭在周婷婷肩膀上,眼神却根本没从她身上挪开过。 宁星晚不舒服的皱眉,准备绕过他们上楼,“不记得。” “诶——不记得没关系,多接触接触不就记得了?正好你不是婷婷的姐姐吗?咱们正好可以一起玩。周六皇庭有个party,怎么样,宁小姐赏个脸?”秦浩似乎真的打着享齐人之福的打算,当着周婷婷的面就敢撩她。 宁星晚上楼的动作一顿,声音清冷:“我妈妈只生了我一个女儿,我从来没有什么妹妹。” 即使在家里当着周永锋的面,她会喊一声“妹妹”,可她内心里从来没有真的接受过那两个人。 不过为了爸爸,她愿意维持表面的和睦罢了。 说完,宁星晚上楼,像是身后是完全不关紧要的人。 …… “你这‘姐姐’性子挺辣啊……”秦浩看着宁星晚的背影,舔了下唇角。 周婷婷咬着牙瞪着宁星晚的背影,闻言上前一步挡住了他的视线:“阿浩,你说过会娶我的!” 秦浩是她圈子里最壕的富二代,长得也不错,她花了很多心思才让他愿意和她在一起。 可偏偏,好像她拥有的,宁星晚都要和她抢! 爸爸是,秦浩也是! “可是她是宁氏的小姐啊,我似乎娶她更划算一点?”秦浩邪气的勾着唇,半开玩笑的说道。 “……阿浩!”周婷婷小脸微红,拉着秦浩的手慢慢使了力。 她妈妈的经历告诉她,只要嫁对了男人,一辈子都可以衣食无忧,她不能放开这棵摇钱树! “我可只告诉你一个人!她过了十八岁,股份就会转给我爸爸。到时候,宁氏就是我们周家的了!”周婷婷涨红着脸,慌不择路的说道。 “……”秦浩挑了挑眉,视线终于落在周婷婷的身上。 其实周婷婷长得很不错,相貌继承了周尤娜的八成,清纯中带点妩媚,很勾男人的性子。 秦浩拉着周婷婷的手,将女孩拥进怀里,勾着她的下巴在那嘟的唇上亲了一口:“我刚刚开玩笑呢,我们婷婷最可爱!最近H牌又出了款限量的包,我买给你赔罪好不好?” 周婷婷爱娇的依偎在他怀里,目光却瞪向空旷的楼梯口。 - 体育课还没下,侯川尿急,急哄哄的从球场下来往厕所跑。 路过女厕所,狗鼻子的闻到了里面飘出来的烟味,还有几个女孩说话的声音 哼笑一声,也没在意,拎着裤腰带就准备冲进男厕所。 结果,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那个宁星晚狂什么狂!老娘最看不上白莲花!” “就是,我们班那些男的眼珠子都让狗吃了,竟然天天在讨论她!” “婷婷,你说那小贱人抢你男朋友?!等着,我找人去教训她!” “可是,听说她背影不简单啊……” “怕什么!我干哥局子里有人。这次把他也叫上,还不信了,收拾不了她!” “……” 几个女生叽叽喳喳,完全没有收敛音量。 侯川忍着膀胱要炸掉的风险,偷偷摸摸躲在女厕所外面像个变态一样的偷听。 这是有人要欺负小嫂子? 在要尿裤子的前一秒,侯川冲进男厕所,边放水边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烈哥……” - 中午放学,半个班级的学霸们拿出了百米赛跑的架势争分夺秒的往食堂冲。 宁星晚前一个星期都是回家吃的午饭。 但就算有车接送,来回都得一个多小时。 于是,以休息不好为由,宁星晚提出在学校吃午饭。 主要是,面对着饭桌上和乐融融的“一家三口”,她就跟个外人一样,不仅影响食欲,还会消化不良。 她现在才有这个觉悟,并不是有个房子,就能称作为家的。 “晚晚,你等等我啊。我收个尾就和你一起去吃饭。”冯小小争分夺秒的进行着她的“文学创作”,头都没抬的说道。 宁星晚恹恹的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的回道:“嗯,你慢慢写吧,我不饿。” 冯小小笔尖一顿,终于从本子上抬头,关爱了同桌桌一眼:“怎么了,你的烈哥哥还是没音信?” 宁星晚眼睫微垂,捏着根笔在草稿纸上乱画:“对啊,连人都找不到,他就不担心我找不到他会着急吗?” “……” 冯小小一噎,忽然觉得自己刚刚生出来的一点担心真多余。 “嗨,男人嘛,都这样,得到了就不珍惜。晚晚,不是我说,你就有时候不能太主动了!”冯小小继续垂头,随口应道。 宁星晚侧头想了一瞬,慢慢坐直了身子,“所以你的意思是,他是在欲擒故纵?” 冯小小:“……” 她是这个意思吗? 等到冯小小写爽了,两人终于赶上了食堂阿姨收拾的脚步。 吃了顿残羹冷炙,都有点意犹未尽,于是相约着去学校超市续顿餐。 夏日的校园,午后知了狂叫。 路上几乎没有人影,这个点,学霸们要么在午睡,要么在学习。没事的也不会这么热的天在路上闲逛。 宁星晚买了根甜筒冰淇淋,边眯着唇轻舔,边跟着冯小小晃晃悠悠的回教室。 她现在觉得在学校吃午饭,真是个明智的决定。 这中午的两个小时,忽然像是偷来的时间。 没人时刻看管着,没人在耳边念叨这不该做,那个会让爸爸生气。 属于她自己的时间,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小小,要不我们出去玩一会怎么样?”宁星晚突发奇想的说道。 越想越觉得靠谱,她说不定还有时间去庙街看看,宁星晚二话不说拉着冯小小出了校门。 结果,两人出了校门没走多远,就被人堵在了巷子里。 看着对面几个明显不是什么善茬的中二少男少女,宁星晚舔了一下化掉的冰淇淋,眯了下眼睛:“你们找我?” 为首的女生也穿着诚德的校服,但裙子拉的很高,堪堪遮住大腿根,衬衫下摆也没扎进裙子,而是在身前系了个蝴蝶结,露出一截腰身。 硬是把清纯的校服穿出了点风尘的味道。 “你就是宁星晚?长得也很一般啊。”女生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眼里露出满满的鄙夷。 天热,冰淇淋化得快,宁星晚含着甜筒壁,看都没看她:“也就比你好看一点点吧。” “……” 她的话一出,对面的女孩似是被激怒,双手抱胸的大步走了过来。 “晚晚,她们不好惹的,我们还是赶紧跑吧!”冯小小在旁边拉了拉宁星晚的胳膊,小声的催道。 “想跑?那也得问问我们让不让!”女生走到宁星晚身前,看她还在淡定的吃着冰淇淋,心下火儿更大,想都没想,伸出手就将女孩手中的冰淇淋打翻在地。 啪嗒一声。 冰淇淋支离破碎,奶油溅了一地。 宁星晚舔了一下唇角,看向地面的残骸,然后抬头:“你故意的?” “故意的又怎么了?你还抢别人男朋友呢!我们今天就是要来教训教训你!”女生说着推了宁星晚一把。 宁星晚脚尖往后一撤,闪开了她的手,闻言,凝神想了一瞬—— 她抢了别人的男朋友? 严烈什么时候有女朋友了? 还没待她多想,女生身后忽然走上来一个大个,目测有一米八几,黑色短袖被肌肉绷的很紧,硬是被穿出了小一号的错觉。 “姗姗,让我来。这么靓的妞儿,你哥哥我还没玩儿过呢。”肌肉男看着很不好惹,眼角还有一块刀疤。 “你们……你们别乱来啊!你们知道她是谁吗?她可是宁氏的千金!”冯小小急的出了一脑门的汗,拉着宁星晚强撑着冲几人喊道。 结果她话一出,几人都乐了。 刀疤男笑的尤其难看,慢慢悠悠的朝两人走过来,“我还是我们老马家九代单传的少爷呢!今天就是天王老子都不好使!” 说着,抬手就朝宁星晚的脸摸过来。 宁星晚看准了时机,想起教练教过的招数,刚准备抬脚朝他的“第三条腿”踢过去,忽然旁边的墙头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 “喂,杂碎。” 宁星晚一抬眼,就看到墙上蹲着几天没见的人。 他胳膊搭在膝盖上,眼里寒冷一片。 眨眼之间,修长的身影已经纵身从墙上跳下,落在她的身前,然后一抬腿,将举着胳膊的人踹翻在地。 宁星晚眨了眨眼睛,盯着他宽阔的后背。 耳边响起冯小小的低呼—— “妈呀,好帅——” 对啊,好帅。 几乎立刻,刀疤男从地上跃起,挥着拳头冲过来,嘴里骂着脏话。 “往旁边站。”严烈没回头,扔下一句,便抬腿迎了上去。 宁星晚听话的拉着冯小小后退几步,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从天而降的人。 她们来的人不少,刀疤男还带了个小弟。 冯小小拉着宁星晚的胳膊,急的直跳脚:“晚晚,我们快报警吧!他们人多啊!” “……等警察来了,他估计也打完了。”宁星晚说。 “啊?”冯小小对于她的淡定惊掉了下巴。 难道,做大佬的女人,心理素质也得这么好吗? 刀疤男看着凶狠,在严烈手下却跟个小鸡崽一样,被按在地上摩擦。 几乎两招,已经躺在地上起不来了。 那一身肌肉跟装饰品一样。 那个小弟,似乎没想到只是当个跟班,还有生命危险。 犹犹豫豫站在一旁,上都不敢上来。 “你们,还有谁想试试吗?”严烈踢了踢地上打滚的人一脚,看向几人。 带头的女生脸色有点白,但还是梗着脖子喊道:“打女生算什么好汉!” 似乎吃准了他不敢对女生动手。 严烈闻言,看向地上躺着的人:“那他应该连人都算不上吧?” 想起他刚刚朝女孩伸过来的手,严烈眸子一紧,踩过刀疤男的手,往前一步,声音带着刀片般的冷感:“如果再找她麻烦,我保证,躺在地上的会是你们!” 看着几人敢怒不敢言的样子,严烈低喝一声:“滚!” 小弟赶紧上前,扶起刀疤男,几人脸色苍白的走了。 走之前,刀疤男还回头恶狠狠的瞪过来。 严烈转了转手腕,往前一步。 就看到刀疤男嘴角一抽,加快了逃跑的步子。 …… 严烈见他们拐过街角不见了,又在原地顿了两秒,才转身走到女孩身边,垂着眼,看不清表情—— “走吧,送你们回学校。” “……那个,我忽然想起来还要去买本小说,我就不用送了,你们先回去吧!”冯小小相当有眼力劲儿的丢下一句,便朝另一个方向撒腿跑了。 姐妹,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片刻之间,小巷只剩了两人。 枝头蝉鸣,有花瓣落在他的肩头。 宁星晚仰头看着他,声音带着九月阳光的味道—— “严烈,你怎么会来?” 女孩小脸微红,水凌凌的杏眼又清又亮,粉嫩的唇角还沾着点奶油,散发着甜香。 严烈只一眼,便撇开视线,喉间像夹着刀片,声音干涩冰冷—— “路过。” “……” 从墙头路过? 骗子。 甜……甜吗? 还是小仙女们依然觉得很虐? 我心虚的都快要去改标签了……(捂脸~) 明明很甜的……呀! (另外晋江评论系统升级,除了留评给我说悄悄话之外,欢迎仙女们来微博找我玩呀~) 第14章 妈妈,原来喜欢一个人也会这么难过的吗? 可她的喜欢。 收不回来了…… 怎么办? ——《小星星的秘密森林》 宁星晚抬眼睖他:“你这几天去哪了?我找了你好几次,他们都说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 “……” 严烈视线落在墙角的一株被瓦片压着的野草上,漆黑的瞳孔像是阳光照不进的深渊。 “你以后不用再找我了。”他说。 “什么?”宁星晚其实听到了,但她有点没反应过来。每个字都懂,连在一起好像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明明是阳光热辣的九月,严烈却觉得浑身冰凉。 他唇色惨淡,终于肯抬眼看向身前的女孩—— “我们就当……从来没有认识过。” 宁星晚看着他低垂的眼睫,半响,像是听错般,嚅嗫出声:“……你在说什么呀?” 女孩身后蔷薇开的正好,轻风拂动发带,落在她的肩头。 刚刚还明亮灿烂的眼睛此时不可置信的盯着他,慢慢的那里蓄上了泪…… 严烈垂着的手攥得死紧,手背已经青筋直冒。 看到她哭,大概是他长这么大,经历过的最痛苦的事吧。 比那些打在身上的拳头和冰冷嫌弃的眼光还要难受一百倍。 严烈再不忍看她,转过身,就要离开。 宁星晚见他要走,下意识的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角。 可这次,她没留住。 他轻轻一挣,就逃走了。 宁星晚抿着唇,抬脚就追了上去。 她从来不是轻言放弃的人,不搞清楚原因,是不可能放他走的。 “严烈,为什么?是发生了什么事吗?你说出来,说不定我可以帮你。”宁星晚张开双手,拦在了他身前。 她不明白,怎么突然之间就成了这样。 明明,明明他生日那天,她还偷亲了他。 虽然没说,可她知道,他是喜欢的。 可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你从来不告诉我。 严烈咬着牙根,下颌线紧绷,垂眸盯着她纯白的棉袜。半响,低叹般出声—— “别再浪费时间了。我这种人,没有明天的……” “……怎么会没有?不到十二个小时,就是明天了。”宁星晚不懂他为什么看起来这么难过,明明站在阳光下,整张脸也像是隐在了阴影下。 “……呵。”严烈莫名眼底一热,唇边带着微苦的笑,浓密的眼睫颤动,遮下一片风起云涌。 最终,宁星晚也没留住他。 看着他大步离开的背影,心底忽然涌上很多很多的难过。 她本来以为,他们都快在一起了的。 结果一夜之间,好像回到了那个残阳如血的傍晚。 他说就当我们从来没有认识过。 可是,请你教教我,要怎么“就当”…… 宁星晚慢慢蹲下身子,一只手从衣领中扯出小小的怀表,攥在掌心。 妈妈,原来喜欢一个人也会这么难过的吗? 可她的喜欢,收不回来了……怎么办呀? 回学校的路,短短一段,宁星晚却好像走了很久。 脑袋像打了结一样,她得慢慢理一下,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站在校门口,宁星晚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街角。 那里蔷薇花开的灿烂,一个人都没有。 直到女孩转身,街角才闪身出来一个人。 看着她进了校门,身影不再,良久,才转身离开。 - 酒吧,音乐轰鸣,头顶的灯晃的人睁不开眼。 吧台后面,“次啦”一声。 这已经是今晚碎的第五个杯子了。 “严烈,你今晚怎么回事?心情不好?”酒吧经理闻声走了过来。 “对不起,章经理,下次不会了。”严烈蹲在地上收拾好玻璃碎片,声音清冷。 章飞见他凌厉的侧脸在绚烂的灯光中若隐若现,又往远处几桌的人看了看,不死心的也蹲下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说,你真不考虑一下之前的建议?就过去跟她们喝几杯酒,不用干什么的,可是酬劳可是你干一晚上的好几倍。你不是缺钱吗?这个可来钱快。” 严烈收拾好碎片,起身继续帮客人调酒:“我说了,不做那种事。” “……”章飞看着不开窍的人摇了摇头。 真是白瞎了这一张脸。 不过想想,也是可惜。 人脑袋瓜挺不错的,第一天来上班,一晚上就学会了所有的调酒配方,几乎过目不忘。 而且这脸也长得好,就是摊上了那么个爹。 章飞人缘广,认识不少催债的弟兄,因此知道一点他家的事。 看着少年沉默冰冷的侧脸,章飞想了想,凑过去又拍了拍他:“你上个星期不是说让我帮忙留意一下有没有地方要招画画的吗?我有个朋友搞服装设计的,他看了你的画,说可以过去试试。不过严烈,那个可没有酒吧里挣得多。你怎么忽然想换工作了?” 严烈晃动的手腕一顿,只一秒,接着手更加剧烈的晃动调酒杯,声音却低沉破败:“不用了。” “什么?”章飞可还记得一个星期前,少年期待的神色。 那还是他第一次求人帮忙。 严烈垂眸盯着吧台前空的椅子,不知道在看什么,半响才说道:“我不会再画画了。” “……” - 夜露深重,漆黑的夜空连颗星星都看不到。 沉寂的小巷偶尔传来一两声狗叫,严烈沉默的朝家门走。 路过某个小院时,里面的门忽然“吱——”一声打开,从里面探出个脑袋。 要是一般人,估计魂都能被吓散,严烈却只停下脚步,侧眼看过去。 “严烈,我们家今晚做饭时顺便烤了几个红薯,虽然冷了,但应该能填点肚子,你拿去吃吧。”江月从门内出来,递给他一个袋子。 严烈回眸盯着那个黑乎乎的袋子看了半响,声音哑的像是喉间滚了沙砾:“不用。” 说着就要走。 “等一下。”江月拦在了他身前,“你最近的饭钱不是都拿来买画纸了吗?以前就不好好吃饭,现在更是吃都不吃了!你是要升天啊!身体还要不要了。虽然重新决定画画,起码也得吃东西吧。” “……” 严烈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只视线一直盯着装着红薯的袋子。 在江月以为他又要拒绝的时候,他接了过去。 没说一句话,少年拿着一颗红薯,走进黑夜里。 江月看着他沉默萧条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很难过,扶着门框的手收紧。 严烈,你重新画画是为了什么? 为了她,就什么都值得是吗? 房间没有灯,隔壁鼾声如雷。 严烈将红薯放在床边,把散落满地的画纸一一收好。 隔了几年重新画画,他其实已经有点陌生了。 这几年,这双手几乎什么都干过。 最开始去餐厅洗盘子、工地搬沙包,后来大了一点,就去做服务员、酒吧打工。 几乎能干的兼职他全做了个遍,毕竟他爸已经被追债的打断了一条腿,总不能看着他那条腿也被打断。 离开学校,逼迫自己长大,像个男人一样撑起这个支离破碎的家,他几乎看遍了所有的冷暖。 亲戚们不再来往,怕被借钱。 邻居们背后说三道四,当面却又冷漠旁观,怕惹上那些要债的人。 这一片的人,常常自保都顾不上。 他本来以为就这样了,日复一日的为那滚雪球一样的债务奔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 可是那个平凡又难忘的午后,遇见了她。 女孩子笑起来的时候,天边的晚霞都失了颜色。 她一定不知道,自己笑起来有多好看。 还有那个红薯,她用了自己全部的两块钱,买给他的红薯。 后来,他遇到过卖红薯的老人。最小的也要三块钱一个,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用两块钱买来的。 夕阳余晖下,她奔跑着离开的画面成了他脑子里最美的风景。 当天晚上,他罕见的做了个梦。 具体梦到什么现在已经记不清,只记得有根粉红色的丝带一直飘在眼前。 他曾经动过贪恋的。 想着自己再拼命一点,多赚一点钱,是不是就有可能站到她身边。 毕竟小姑娘亲了他。 他做梦都想对她负责。 于是白天打工,晚上画画。 既然现在书暂时读不上了,他总得有个一技之长,能拼一个他们的未来。 总不能一直靠打拳过日子。 那天她哭了,很心疼。 他不想她再心疼。 可未来才只勾了个轮廓,梦就醒了。 他早该看出来的,她亮眼的像是天上的星星,又怎么会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他很庆幸她长在那样的家庭,起码幸福长大,不曾尝过人间苦楚。 可那样光芒万丈的她,也值得所有美好的东西。 光明的未来,优秀的伴侣,无忧无虑的生活。 可他,什么都给不了她。 严烈收好地上散落的画纸,锁进抽屉。 然后拿起床上冷掉的红薯,慢慢吃掉。 不是记忆中的甜味。 他想他从今往后,都尝不出红薯的甜了。 月慢慢从乌云后冒了头,清辉透过窗沿照进房间,在墙上映出少年孤寂的背影。 如果凑近了细看,会发现—— 整面墙都画满了画,主人公却只有一个。 恩……虐、虐吗? 但相信我,这真的是个甜文……(捂脸逃跑~) 第15章 你个胆小鬼。 喜欢我,为什么不敢承认? ——《小星星的秘密森林》 “烈哥!反击啊!干翻他!烈哥!!” 拳击台上,满身肌肉疙瘩的男人一个重拳砸在少年的头侧,严烈脚下不稳,后退两步,倒在围栏上,又被男人抱住,几个组合拳雨点般的落在身上,直砸的全场热血沸腾。 侯川看着已经满脸是血的人,急的脖子青筋暴起,趴在观赛台旁一个劲的拍着栏杆。 刚刚那个重拳,以他的了解,严烈完全躲得过去。 但今晚不知道是怎么了,他烈哥完全不在状态,像是抱着送死的心态在打拳。 看着被男人一拳打的直后退的人,明显精神都恍惚了,侯川急的直跳脚,赶紧扑到台边大声的嘶吼—— “烈哥,你振作点啊!要是让宁同学知道了,估计得心疼死!!!” “……” 台上的人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他的话,在男人又一个重拳直击头部时,一偏头,躲过了。 汗水混着血水飞溅。 侯川一见有戏,立马扯着嗓子吼道:“烈哥!!!宁同学要是知道你被揍成这样,会哭的!” “烈哥!你再不振作点,我要给她打电话了!” “烈哥!!!” …… 侯川嗓子都喊劈了,一抬眼,忽然对上他烈哥的眼睛,整个人一抖,像是被命运扼住了喉咙般,瞬间没音。 妈呀,眼神好恐怖。 侯川不敢再喊,紧张兮兮的看着严烈咬着牙一拳挥过去,接着不要命般开始反击。 眼睛都打红了。 最后一拳KO,将全场的气氛掀到最高点。 休息间,严烈被搀着进来,后面跟着拳馆经理。 “小子,今晚打的不错,本来都以为快输了,没想到后面竟然能KO!呐,这个是今晚的酬劳,有时间了跟我说啊,我可以多帮你安排几场。”经理笑着递过来一个厚厚的信封。 严烈坐在椅子上,手肘支着膝盖,弓着身子看不清表情。 经理见他不接也不恼,笑着将信封扔在一旁的椅子上,转身出去了。 有能耐的人自然可以让别人忍让三分。 一旁的侯川陪着笑跟在经理身后,将人送出去,才关上门。 一转身,就见他拧开了一瓶水,正仰头对着脸淋。 清水冲掉了脸上的血渍,露出他锋利冷峻的侧脸。 刚打完拳的人,浑身肌肉还处在充血状态,此时整个人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恐怖气息。 侯川悄悄咽了下口水,慢慢蹭过去,试探着喊了声:“烈哥……” 严烈没理他,一甩头,晃掉脸上的水渍,然后仰头滚动着喉结,将剩下的半瓶水喝完,才侧头看过来,声音沙哑—— “你刚刚……吼的什么?” 侯川:“……” 饶是再借给他一百个胆,侯川也不敢重复一遍。 很明显,他烈哥这几天心情不好跟宁同学有关。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总不会是什么好事。 难道他烈哥被甩了? 想想,很有这个可能性。 侯川咽了咽口水,决定安慰一下:“烈哥……那个啥,不是有句名言吗?天涯何处没有草。宁同学家世好,成绩好,长得还跟天仙似的,咱被甩了也正常。反正,我一开始也不太看好你俩,被甩了也好,咱正好可以摆正心态……啊——” 化身情感专家的侯川说的正起劲,忽然一瓶矿泉水直冲着他飞过来,擦着他的脑门撞到身后的门上,发出巨大的一声“哐”。 “你他妈才被甩了!”严烈咬着牙根,低声吼了一句。 射过来的眼神让侯川毫不怀疑,刚刚那一下绝对是手下留情了的。 因为他烈哥的眼神现在恨不得杀了他。 “……” 不是被甩了?那总不可能是他烈哥把人小仙女给甩了吧? “那个啥,烈哥……听说下周一升旗仪式,宁同学要作为学生代表发言。你要不要去学校看看?” “……” 严烈垂下眼,盯着脚边混着血的水渍,肌肉紧绷的的像是下一秒就要一拳揍过来。 半响,他抬脚踹翻了一旁的椅子,迈着步子脸色难看地走了出去—— “看个屁!” …… 果然被甩了吧? 连见人家都不敢见了…… 侯川觉得他哥真是死要面子。 - 周一,天气并不好。乌云遮了满天,风吹的树枝东倒西歪。 虽然天阴沉沉的,但终究没下雨,升旗仪式照常进行。 蓝白校服汇成人潮慢慢朝操场移动。 按照班级顺序,操场上很快站好方阵。 随着国歌奏完,宁星晚作为学生代表走上了主席台。 “妈呀,校花好正!” “隔这么远你都看出正了,你不七百度近视吗?” “老子凭背影都能认出美女好不好?” “嘘——校花说话了,声音好甜!” “老子又初恋了……” “……” 各个方阵后面的男生都翘着脖子看向主席台中央的女孩,个子矮的甚至垫起了脚尖。 这大概是诚德的男生们听的最认真的一次国旗下讲话了。 严烈是踩着早自习的下课铃进的学校。 此时站在操场外的一棵大树后面,眼神贪婪的看向遥远的主席台上那个小小的身影。 风很大,吹的她裙摆微扬,脑后的发带也随风起舞,像只粉色的蝴蝶。 女孩温润甜软的声音响在耳边,清甜中透着股干净,像是涓涓的小溪,淌在心间。 严烈心口像是灌着风,呼呼作响。 紧握的拳头骨节泛白,忽的砸向树干。 妈的,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吃错了什么药,竟然真的来了! 说好了从此离她远远的,可是就是控制不住的会想起她。 只看一眼,他只站在远处遥遥的看一眼就够了。 严烈最后一次告诉自己。 宁星晚站在主席台上,背完写好的稿子,朝台下鞠了个躬,然后心不在焉的准备下台。 转身的一霎那,她忽然凝神朝远处看了一眼。 一个高大的身影一晃而过。 像是幻觉。 宁星晚抿着粉唇低笑了一下。 自嘲般,她果然眼花了吧。 他怎么会来呢。 夏天的天气,说风就是雨。 升旗仪式进行到最后一项“学生处分”时,天上开始掉豆大的雨滴。 训导主任还没念完打架逃课的名单,就只得匆匆结束。 下面欢呼一声,学生们手遮在头顶,开始四散朝教室和食堂奔跑。 宁星晚小跑着到了教学楼地下,正低头拍着身上的雨滴,身旁几个走过的女生说话的声音传进耳朵—— “你们刚刚看到了吗?真的好帅!” “有有有,他是哪个班的呀?以前怎么没见过,简直比现在的校草帅好几倍!” “而且好高啊!腿也长!可他怎么站在操场外边?刚刚下雨了也没见他动。” “可能是在等女朋友吧,这么帅的人肯定早就名草有主了。” 几个女生还在讨论着人是哪个年纪哪个班的,叽叽喳喳的从身边走过。 宁星晚:“……” 原来,刚刚不是幻觉吗? 操场上瞬间人全跑光了,严烈站在树下还是没动。 冰冷的雨砸在身上像是没有感觉。 严烈隔着重重雨幕看向空无一人的主席台。 忽然,头顶一暗。 严烈抬头,只见一把彩虹伞正晃晃悠悠的举过他的头顶。 …… 猛的转身,就看到身后的女孩正费力的垫着脚尖,手举着伞柄,想帮他遮雨。 严烈:“……” 宁星晚盯着眼前浑身湿透的人,眼里闪着清透的光,举着伞柄的手伸到他眼前,微微晃了晃,“手好酸。” “……” 严烈不可置信的盯着她,女孩粉唇微嘟,尾音带着轻软,像是极甜的棉花糖。 无意识的撒娇。 偏偏她水凌凌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眼尾划开上挑,小狐狸一样,像是一眼就能看穿人心。 严烈指尖扎进掌心,手背青筋浮起,几乎丢盔弃甲的想要接过她手中的雨伞。 可是不能。 带着狼狈的偏过头,严烈一转身,大步走进雨幕。 他又要走了吗? 像每次那样,闯进她的世界,又冷漠无情的转身离开。 宁星晚刚燃起的希望瞬间摔进雨里。 粉碎。 “严烈——” 眼底几乎立刻蓄了泪,宁星晚弯着身子,想都没想的喊出了声。 女孩的话带着哭音,几乎让人心碎。 雨中的人停下了脚步,背对着她。 “你为什么会来?”宁星晚哭着看着他的背影。 他明明是来看她的,她就是知道。 可是为什么来了又要走,为什么要说那么伤人的话。 雨中的背影没有回应。 衬衫湿透,隐隐露出他宽阔的背肌。 他的头微微垂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就在宁星晚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低沉的声音穿过雨帘落进耳朵—— “路过。” 宁星晚:“……” 路过,路过,又是路过。 你是要从我的全世界路过吗? 你个混蛋,敢不敢找个新的理由! 宁星晚咬着唇角,瞪着他的背影,都快气笑了。 动了动嘴唇,刚想说话,只见他沉默的背影忽然动了,不是到她身边,而是迈着更急的步子朝远处走去。 …… 混蛋! 宁星晚唇角几乎咬破,瞪着他的背影,使出了要咬死他的力气喊道—— “你个混蛋!” “胆小鬼!” “喜欢我,为什么不敢承认?!” …… 走着的背影一顿,严烈几乎连呼吸都快要忘记。 女孩的质问响在耳边,像是一把把尖刀插进心脏。 眼底不知道是不是进了雨水,扎的生疼。严烈扯着唇,抬手抹了把脸。 她说的没错。 他就是个混蛋。 问出的话被雨水冲散,没有任何回音。 雨中的身影越走越远,消失在眼前。 宁星晚抬起手背压了一下眼睛,盯着雨中消失的身影,撇着唇轻声呢喃—— “混蛋……” 小星星:以后,最不想听到的两个字:路!过! :( 第16章 如果有万分之一的机会。 我都想站到她身边。 可是。 没有如果。 ——严烈 他的东西又被动过。 严烈浑身湿透的坐在床边,看着开着的抽屉,忽然一股无力感袭遍全身。 像是拳击场上挥完最后一拳的绝望,又像是在水下快要窒息一般。 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很想笑。 严烈垂着头,肩膀耸动,接着动作越来越大,他不可自抑的抬起手捂住脸,低低的闷声回荡在空旷的房间。 半响,声音消失。 他起身,径直出了屋子。 关山赌场是几年前在榕城新开的地下赌场,不知道背后老板是谁,反正虽然有人报案被查过几次,却至今安然无恙、生意兴隆。 这里有榕城最大的黑色势力,不仅是有钱人的消遣地方,也是那些怀抱着一夜暴富的赌徒的好去处。 严烈到达赌场门口时,正好看到严海军一瘸一拐的从里面出来。 他身边似乎还跟着两个人,手里拿着筹码在说着什么。 只见严海军停下了步子,似乎在犹豫,片刻,伸出手想接过筹码。 严烈压抑了很久的怒火在这一刻完全被引爆。 他紧咬着牙关,三两步冲上去,一把推开了拿着筹码的人。 那人往后踉跄几步,撞到身后的墙上,手里的筹码掉了一地。 叮铃哐当,五彩斑斓。 几乎立刻,三个穿着黑色西装的大块头走了过来。 “别别别!龙哥,误会误会,这我儿子!”严海军一见那几人围住了严烈,立马瘸着腿上前陪笑脸,“他年纪小,不懂事,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他一般见识。” 被叫龙哥的男人往旁边碎了一口,盯着眼前比他高几个头的少年满眼狠色。 但男孩的眼神太过嗜血,再加上他浑身湿透,额前的碎发一直在往下滴水,浑身肌肉紧绷,看起来像是个不要命的。 昨天警察刚临检过,龙哥暂时不太想惹事,而且这看起来还是个硬骨头,动手不划算,于是往严海军脸上碎了一口,冷笑着擦过少年的肩膀往里走:“老子今天心情好,就不跟你们一般见识!妈的,真晦气。” 少年的肩膀像是铁做的,几个西装大块头纷纷撞着他走过去,都没让人身子动一下。 严海军见没事了,赶紧上前想拉他。 “别碰我!”严烈手一甩,浑身戾气的转身,朝一旁的巷子走去。 严海军摸了摸鼻子,自觉心虚,赶紧拖着腿跟了上去。 雨小了很多,丝丝缕缕的,像是最烦躁无解的心绪。 严烈走了两步,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身后的人,眼里没有一丝温度:“抽屉的钱是不是你拿的?” 严海军张嘴就想否认,然而对上那双充血的眼睛,忽然一句话都说不上来,嗫嗫半响,挤出一句:“昨天手气挺好的,所以……” “所以你就又来赌?!”严烈声嘶力竭的低吼,一拳砸向斑驳的墙面,眼底几乎看不见一点光—— “你知不知道那是这个月的利息?你又输光了吧?你是想真的被那群人打死吗!!!” 看,这就是他的生活。 别人在他这个年纪,可能烦恼的是爸妈管的真多、试卷好难、今天的饭真难吃…… 可他每天都要为了那无底洞一样的赌债拼死拼活,家里还有一个吃人血的父亲。 这样的日子操蛋的让人喘不上气。 “你……你最近不是打拳赚了不少钱吗……而且,我本来能赢的……”严海军这才感觉到了一丝恐惧。 那群人拿不到钱,可能真的会打死人…… 严烈看着眼前的人,忽然发现从他身上已经一点都找不到以前的影子了。 其实严海军很高,五官也端正,浓眉大眼,不然年轻的时候也不会家徒四壁还娶到了年轻貌美的妻子。 可贫困潦倒的生活很快摧残了脆弱的爱情,妻子的背叛像是一座巨山压在严海军的心头。 他把一切都归为穷,于是三年前赌场的开张让他看到了希望。 那是那并不是救命稻草,反而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现在他的脸上布满了风霜,脸颊凹陷,弓腰驼背,瘸了的腿也让他显得更加凄惨。 几乎可以说,除了一个儿子,他已经一无所有。 但他仍然相信,自己有一天能转运翻盘。 穿巷的冷风呜咽而过,像是谁在无声哭泣。 “嘿,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啊。正找你们呢。”忽然巷口传来一道拖着嗓子的声音,几个浑身刺青的人嘴里叼着烟,慢慢悠悠的朝两人走了过来。 严烈抬眼看过去。 “怎么样,这个月的钱准备好了吗?”为首的男人手里转着两个核桃,露出了吸人血的笑。 “……” 严烈被墙壁磨破了的手慢慢攥紧,伸进牛仔裤口袋掏出一叠钱递过去。 一个痩个接了被雨水打湿的钱,往手指呸了一口开始点。很快数好,甩了甩皱巴巴的红票子,说道:“豹哥,不够,连零头都没有。” “……”转着核桃的手忽的顿住,被叫豹哥的男人慢悠悠地吸了一口嘴里的烟,然后将烟头扔在地上,用脚尖碾了碾,“小子,打发要饭的呢?我说过没有,钱不够的话,就只能命来凑?” 他话一出,几个跟着的小弟从后腰掏出了折叠的棍子,还有一个掏出了把折叠的刀。 一旁的严海军见状,哆嗦着慢慢往后挪,结果没挪两步,就被人一脚踹在身上,“妈的,还想跑!” “老头子,今天不给点颜色,你他妈是不知道厉害!” 几人见状,纷纷抬脚朝倒在地上的人招呼。 “断了条腿还不长记性!今天是不是想尝尝再断一条的滋味?”一个满头红毛的人举着棍子就准备朝那条腿砸过去。 忽然从旁边踹过来一条腿,一下就踢掉了那根棍子。 严烈一脚踹开一个,手拧着其中挥舞的胳膊一甩,将围着的几人冲散。 被甩开的那人踉跄的后退,没注意,忽然撞到站在身后的人,脚一个趔趄,栽在了地上。 随着他一起落在地上的是两颗核桃,其中一个被他的脚踩到,咔嚓一声。 粉碎。 空气像按了暂停键,所有人都盯着地上的那堆碎渣。 片刻,一道暴怒的声音响起,“妈的!!!给我往死里打!” 几人打了鸡血一样的冲上去,雨点般的拳头和棍棒落下。 严烈双拳难敌四手,还要护着身后瘸腿的人,身上早已挨了不少下。 往常也不是没被打过,但他一般会护着身体重要部位,以自保为主。 毕竟,让这帮人泄了火,这个月就可以过去。 可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不想再忍。 身体里潜伏的野兽在接连不断的压抑中终于爆发,严烈捡起一根棍子,不要命的冲着眼前的人挥过去。 都下地狱吧。 这个操蛋的世界,如果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大概只剩下残阳如血的傍晚,女孩跳跃奔跑的身影? 可他伤透了她的心。 她不会再喜欢他了。 严烈发现原来他的血液里也有这么暴戾残忍的因子,像是被恶魔抓住了双手,他眼底发红,只想拽着这群吸人血的怪物下地狱。 几人大概被他的阵势吓到,没想到这小子会这么不要命的还手。 但镇压下想反抗的蝼蚁更加重要,残暴的打法瞬间激发了几人的斗志,纷纷甩着棍子朝那个已经满脸是血的少年围上去。 “阿烈!严烈!你们别打了!会死人的!”严海军被眼前的阵势吓得腿一软,跌坐在了地上,看着被围在中间的人,声音颤抖。 似乎少年的骨头太硬了,被这么围打,仍然拼着一口气的反抗,其中一个被他打中腹部,趴在地上半天没缓过神来。 “妈的!!!老子跟你拼了!”红毛男人挥舞着尖刀就朝少年的背影刺过去。 “阿烈——”严海军一声惊叫,眼睁睁的看着那把刀子插进少年的腰间。 …… 严烈膝盖一松,倒在地上。 有血从他的身下缓缓流出,鲜红,刺眼。 一旁看戏的豹哥此时才摩擦着那颗没碎的核桃,吹了口气,说道:“行了,别闹出人命,还要留着这小子的命收下个月的债呢。” 几个准备再补上几棒子的人才愤愤的收了手。 妈的,真是个硬骨头!打的老子快站不稳了! “老头,记住,这就是欠钱的代价。好了,现在叫救护车吧。别忘了,下个月把钱给老子准备好!”豹哥踹了瘫在地上的人一脚,冷笑着带着几人离开。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大了。 地上的血被水冲淡,四散开来。 严海军眼神呆滞的看着不远处呆在地上的人,半响才回过神来爬过去,颤颤巍巍的叫了一声:“阿烈……” 我们阿烈,应该还能抢救一下…… 仙女们的评论是我发糖的动力呀,为了甜甜甜,评论向我砸过来吧~ 第17章 从此以后,再也不信某个混蛋的谎话。 反正我知道。 他喜欢我。 ——《小星星的秘密森林》 宁星晚是在校门后逮住的侯川。 这家伙已经连着两天没来学校,这会儿神情慌张的正往外跑,也没注意身边的人。 忽然一旁伸出一只脚,轻轻一勾,差点绊他个狗吃屎。 “卧槽,他妈谁这么不长眼……”侯川踉跄着往前栽,脑袋差点杵到地上去,人没站起来,骂骂咧咧的话已经到了嘴边。 结果一站稳,看到旁边站的人,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宁……宁同学,你怎么在这?”侯川结结巴巴。 宁星晚双眼清淩淩的盯着他,嘴唇微翘,像是在跟自己赌气,半天没说话。 侯川见她这样,急的火急火燎:“不是,小姑奶奶,有什么事儿你快说啊,我赶时间呢。” “你赶时间干嘛?”宁星晚终于别扭的开口。 “我……”侯川差点脱口而出,但想起现在正躺在病床上“被甩了的人”,忽然又不太确定要不要告诉她,“就、去医院看烈哥,他受伤了。” 还是说吧。 想起他烈哥被甩之后人畜不近的样子,现在说了,说不定能让校花同学心疼心疼,有机会旧情复燃? “你说什么?他受伤了?严不严重?在哪家医院?” 一句“受伤了”像是平地一声雷,炸的人心慌意乱,后背发麻。 宁星晚一听,立马瞪着眼睛追问,心里那点不高兴小别扭瞬间烟消云散。 “额……还挺严重的,在医院都躺两天了。”侯川看着女孩满脸焦急的样子,摸了摸脑袋,有点拿不准这是个什么情况了。 这看起来也不像是不喜欢他烈哥了呀。 宁星晚二话不说,顺手拦了辆车,看着傻站在路边的人,声音又急又躁,眼泪都快出来了:“傻站着干嘛,快上车呀!” “哦哦。”侯川摸着脑袋屁滚尿流的爬上了车。 这,他说了到底对不对啊? 让她知道了,烈哥醒了会不会揍死他? 侯川上车后报了医院的名字,便缩在一旁安静如鸡的装死。 宁星晚显然不可能这么轻易的放过他:“他怎么受伤的?现在怎么样?都两天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女孩一个一个的问题砸过来,明明长相甜美,声音清甜,此刻却看起来非常不好惹。 侯川摸了摸鼻子想继续装死:“你这么多问题,让我怎么回答啊。” “一个!一个回答!”宁星晚瞪他。 …… “就、被高利贷的人打的呗。”侯川见躲不过去,只能老实交代。 “他们要不上来钱就打人?还把人打进了医院?”宁星晚不可置信的出声,手指攥着椅背。 “烈哥以前每个月凑不够的时候都会挨打吧。其实他要打的话也不是打不过,但不让那群人出顿气,他们就会去找严叔的麻烦,严叔的腿就是这么断的。只是以前烈哥都不会怎么受伤,这次不知道为什么会伤的这么重,腰后还被捅了一刀,现在都下不了床。幸好没伤到要害,不然……” 侯川说不下去了,因为眼前的女孩已经满脸都是眼泪。 宁星晚从没想过他过的竟然是这样的日子。 她的生活单调枯燥,连每天看电视的时间都会被限制。 所以从来不曾想过故事里残暴黑暗的事情在生活中真的存在。 她以为他只是需要赚钱还赌债,那些墙上门上泼的油漆是吓唬人用的。 想起他那双黑沉幽深的双眼,宁星晚葱白的手指攥的发白,贝齿咬着下唇,压下喉间的酸涩。 她终于明白了他说的“我这种人没有明天的”,是什么意思了。 …… 医院病床紧张,严烈的床位被安排在了逼仄的走道。 来来往往的医生病患,走道喧闹嘈杂,有浓烈的消毒水的味道冲进鼻端,夹杂着一些旁边垃圾桶散发出的腐败味道,耳边还传来阵阵害怕打针的孩子的啼哭。 床上的少年紧闭着双眼,眉宇间有隐忍不耐的皱褶。 头上包着纱布,脸部轮廓看着越发冷冽,嘴角还有微消的青紫,薄唇唇色更淡,白纸一样。 他连被子都没盖,上身短袖被掀起,腰腹处裹着纱布。 结实流畅的小臂随意的搭在床边,经络明显的手背上插着吊水。 床位对他似乎太窄小,他的一只腿曲着踩在床尾,另一只脚伸出去,半截搭在床边。 宁星晚看着不远处躺在床上的人,刚擦干的眼眶又红了,声音嗡嗡的夹着哭音,“他怎么躺在这里?” 侯川不自在的一摸鼻子,无奈道:“住院费还没补齐,医生说床位不够用。” “……” 宁星晚再没多问,把手机递过他,“没有密码,你先去把钱补上吧。” 见侯川呐呐的没接,宁星晚拧着眉将手机往前递了递:“愣着干什么,现在治病要紧!” 一想也是,侯川便没再纠结,接过手机,转身跑了。 宁星晚这才迈着步子慢慢朝他走过去。 走近了看,心中的酸涩更甚,眼泪挡都挡不住的往外淌。 床上的人似是有感应,她刚走近,就倏地睁开了眼睛。 严烈本来就没睡着,只是周围闹哄哄的一片吵得头疼,再加上麻药退了之后腰上的痛一波一波地扯着神经,于是干脆闭上眼睛胡思乱想。 结果没想到一睁眼,在脑海里溜了半天的人就站在眼前,还哭的满脸是泪。 严烈漆黑的瞳孔猛的一缩,盯着女孩看了几秒,像是没缓过神。 “严烈……”见他睁开眼睛了,宁星晚透过模糊的眼泪轻声喊他。 原来不是幻觉。 女孩的声音就响耳边,严烈眼皮轻颤,像是终于确定了真实性,呼吸一紧,不自在的偏过头,冒着尖儿的喉结滚了滚,声音沙哑:“你怎么在这?” 看着倒是镇静自若,一如之前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可是搭在床边的手下意识的握成了圈,曲着的腿也放平了,结果动作不小心扯到伤口,痛的一缩,发出一声闷哼。 “你怎么了?是哪儿疼吗?”宁星晚手撑在床边,泪眼涟涟的看他,可怕碰到伤口,又带着无从下手的焦急。 周身被她的气息笼罩,淡淡的甜味儿混着果香,严烈呼吸紧促的偏过头看她,对上她被泪洗过的双眸,那里清澈干净的映着小小的他,满是心疼。 她为什么还愿意来? 为什么哭的这么伤心? 为什么,总是让人妄想…… “你回去吧,我没事。”严烈侧过头,看向头顶灰白的墙壁,那里结着层层蜘蛛网,中间还困着一两只飞虫,正垂死挣扎。 宁星晚抬起手背擦了下眼泪,吸着鼻子声音软糯:“我才不回去,我要留在这照顾你。” “……” 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严烈剑眉紧簇,刚想开口,一道身影呼啸而过,带着粗喘扑到他的床边—— “行、行了……费用补齐了……医生说有个床铺空出来了,可以把烈哥移过去。”侯川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你哪儿来的钱?”严烈垂眼看他,忽然想到什么,猛的朝一旁看过去,对上一双清澈沾着湿意的杏眼。 “没错,我现在是你的债主了,所以你不能再赶我走。”宁星晚眼睛还有些红,软软的声音中却带着坚定。 严烈:“……” 新换的床位在四楼住院部,一间房两个床位,另一张床上住着的是一位腿上打着石膏的大妈,看着四十出头,微胖,精神倒很好的样子。 几人进来时,她正由一个大爷搀着往外走,看到如花似玉的小姑娘时眼睛一亮,不由多看了几眼。 目光接着落到床上的少年身上,又是一声“哎哟”。 “现在的孩子都长这么俊啊!”一声惊奇的感叹。 “快走吧,腿摔坏了都挡不住你的八卦。”大爷说道。 “你个老头子,我看看怎么了!又不会少你一块肉!” “……哎呀,你不是急着上厕所嘛,话还这么多。”大爷语气不耐烦,但扶着的动作很小心。 …… 宁星晚的目光落在他们相互搀扶的背影上,一顿,接着收回。 护士安顿好便鱼贯而出,但见床上的少年容貌清隽,气质冷冽,都不由多看了几眼。 宁星晚回过头时,正好看到其中一个年轻的护士借着调节点滴管的时间,眼神不时往他身上瞟。 红唇微抿,宁星晚走过去站在床头,隔断了打量的视线。 护士也没在意,只在调好频率之后,语气温柔的嘱咐了一句:“有什么事可以按床头的按钮喊我。” 宁星晚看着护士离开的背影,咬了咬唇内的小肉,回头看向床上的人。 严烈脑子现在一团糟,对上她不高兴的视线,下意识的问道:“怎么了?” 宁星晚看了他两秒,慢慢悠悠的说道:“怪不得不想让我留下来照顾你,原来是有温柔漂亮的护士姐姐。” “……” 这都什么跟什么。 严烈严肃的神色差点没绷住,被她气笑,看着她娇俏灵动的小脸,又觉得心脏像是被谁攥在手里,呼吸都困难。 复杂的情绪在心中激荡交锋,严烈偏过头,避开她澄澈的目光,干巴巴的说道:“你不适合呆在这,回去吧。” 宁星晚眯着眼睛看他,心里非常不爽:“你老说这儿也不适合我,那儿也不适合我,总想赶我走!可你在哪儿,我就想呆在哪儿,你管不着!” 无理又蛮横。 在他眼里,却可爱的要死。 傻姑娘,我哪是想赶你走。 我恨不得将你缩小了揣进口袋,捧在心上。 “随便,反正我不想见到你。” 严烈抬起没吊水的那只手臂,反手压在眼睛上,声音低哑滚着沙砾,说出口的话却差点惊掉了站在门口的侯川的下巴。 妈呀,原来真是烈哥甩了校花吗? 他烈哥也太刚了吧? 侯川本来以为校花同学会勃然大怒摔门离开,没想到就见那道清瘦柔美的背影拉开了一旁的椅子,趴在床边坐下,还摇头晃脑的,声音清脆如黄鹂—— “不听不听,混蛋念经。” “……” 今天又老一岁,生日愿望就祝所有看文的仙女们岁月长安,万事胜意吧! 另外卑微小透明作者还想小声求个文收,谢谢大家了~ 第18章 正午的日光很燥,空气中跳动着浮尘。 宁星晚煞有介事的从床头柜上拿出一个一次性杯子,动作生疏的举着暖水瓶往杯子里倒水。 她大概是连暖水瓶都是第一次拿,一手握着手把,一手抬着瓶底。 结果动作太大,滚烫的热水洒了半杯,氤氲的白烟在桌面蔓延。 看的严烈心惊胆颤。 “你想干什么?”眼睛紧盯着她的手,生怕人给烫着了,问出口的话却像吃了火药一般的冲。 “……我想给你倒杯水喝。”宁星晚看着桌面的水有点无措,抬眼对上他紧迫的视线。 严烈克制的偏过头,声音干冷:“不需要,你快走吧。” “……” 真是混蛋啊。 宁星晚磨着小牙齿,杏眼淩淩的瞪他。 虽然知道了他过的这么辛苦,但每每被他这么冷淡无情的拒绝,心里的难过还是像春天的杏雨。 不强烈,却也丝丝缕缕的笼在心头。 宁星晚垂眼看着桌面那半杯水,没说话,随即坐下端起水杯举到唇边,微鼓着脸颊“呼呼——”的小口吹着气,声音从氤氲的热气中传出来—— “现在先不跟你生气,等你好了再说。” …… 严烈胸口微微起伏,艰难的克制着自己不往旁边看。 可感官像是被无限放大了,她的一举一动都让人心神难定。 从刚刚见到她开始混沌飘摇的心忽然慢慢落回了原地,垂眼看看自己绑着纱布的腰间,再看看旁边乖乖坐着的女孩,心中的酸楚悲凉慢慢被放大。 那种无力感几乎将人淹没。 其实他以前很少有这么厌弃自己的时刻。 大多数时候,都是带着无所谓和迷茫。机械的赚钱,一夜之间长大,这些在他看来都不算什么。日子嘛,怎么过不是过。 可是遇到她之后,很多事情都不一样了。 隔壁床的大爷大妈正在吃午饭,两菜一汤,荤素搭配,食物的香气拐着弯儿的往人鼻尖窜。 宁星晚是中午一放学就去逮的侯川,这时候闻着隔壁的饭香,咽了咽口水,肚子也悄悄叫了起来。 “你也还没吃饭吧?想吃什么,我去帮你买?”宁星晚起身问道。 严烈看了她一眼,嘴唇动了动,“不用……” 还没说完,女孩挥着手抢先一步说道—— “行了,你肯定说的是我不爱听的,我就随便买两份吧。”说着就准备往外走,结果跟进门的人撞个正着。 “诶——小心。”宁星晚闪着身躲开,还扶了人一把,一抬头,对上江月同样惊讶的眼睛。 “你怎么在这?”江月目光不善,语气夹着火药味。 宁星晚歪着头看了她一眼,不明白她怎么突然这么大的敌意:“你能来,为什么我不行?” 江月从鼻尖嗤了一声,没理她,转过身将保温壶放在床头柜:“今天我熬了点鸡汤,对伤口恢复好的,你等会多吃点。” 原来是有爱心午餐,怪不得用不着她去买。 宁星晚靠在门边,看着两人。 严烈下意识看向女孩,又觉目光太急切,堪堪停住。 旁边吃着饭的大妈喝了口汤,津津有味的看过来,似乎觉得很有意思,还用胳膊拐了拐埋头扒饭的大爷。 屋子里的气氛透着股尴尬生涩的暧昧,江月却只当不知,自顾的盛了碗汤坐在床边递过去:“赶紧喝了吧,汤还热着。” 严烈没接,不知道哪来的股心虚,抬手摸了摸眉骨,“放着吧,我一会儿喝。” “怎么,不会是想我喂你吧?”江月故意说些暧昧话,目光灼灼的盯着他。 严烈干咳了一声,眉峰微簇,偏过头,低声喊了声:“江月!” 江月自觉没趣,这家伙看着散漫随意,真生起气来,她还是有些怵的。 宁星晚看着他没接那碗汤,抿直的唇角才微微放松。 他要是真敢让江月喂,她就能把那碗汤糊到他脸上去! 暗暗紧绷的气氛直到侯川进门,终于被打破。 像是闻着味儿般,侯川一颠一颠的蹦进房门,夸张的吸了口气:“我在厕所就闻到了香味,猜着就是你来了!怎么样,江月,今儿又带了什么好吃的?” 江月起身,没好气的一巴掌拍在勾着脖子往保温壶里看的人背上,“叫月姐!” 侯川抱起保温壶就准备往嘴里倒:“什么月姐,不就比我大两岁吗。我才不叫。”说着,保温壶已经到了嘴边。 “你给我放下,这是给严烈煮的!他喝完了你才能喝。”江月能上手绝对不多吵吵,拧着侯川的耳朵就朝着一百八十度揪。 “嘶——哎哟哎哟,疼!疼疼疼!”侯川脑袋都被拧偏了,只得放下保温壶,告饶:“得得得,我不吃,不吃行了吧。” 江月这才松开手,还嫌弃的瞪了他一眼。 侯川捂着耳朵龇牙咧嘴的嘟囔:“反正烈哥每次都没怎么吃,还不是都进了我的肚子。” 宁星晚站在一旁,就跟个外人一样看着他们打闹。 不知道是不是饿着就容易情绪不好,宁星晚只觉得心烦意乱,情绪低落。 没她在这,照样有人能照顾好他,他还老想着赶人。 “严烈,我回去了,下午再来看你。”宁星晚轻声开口,说完便自顾自的转身出门,不想听到他拒绝的话。 床上的人注意力一直在她身上,见她要走,头下意识的抬起,后反应过来,又猛的倒回去,抬起手背压在眼上,脸上清冷一片,牙关紧咬。 江月看着少年的表情,眼里划过一丝复杂。 想了想,转身追了出去。 侯川转着的眼珠一顿,视线落在门口跑远的少女身上。 刚刚还熙攘的房间像是一下空旷起来,阳光更甚,明晃晃的落了一地,刺的人眼疼。 “小伙子,刚刚那个是你女朋友吧?就长得特别好看的那个。我说,做人可不能太花心,刚刚人小姑娘都快哭了。”大妈喝饱喝足,抹了把嘴,兴致盎然的想聊两句。 严烈盖着眼睛的手背一紧,慢慢放下,抬眼看过来,扯着唇苦笑:“阿姨,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这人看着冷,不好接近,其实认识的人都还挺喜欢他的。 以前闲着无事心情好时也能跟人插科打诨天南海北的聊。在长辈面前又是一个样子,看着不亲近,其实很有分寸。 现在各种三教九流的场所都待过,见多了更懂得人情世故。只看他有没有那个心思搭理罢了。 “阿姨看着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长得好看的孩子啊,心眼都坏不到哪儿去!”大妈乐呵呵的说道。 …… 感情也是冲着那张帅的惨绝人寰的脸去的啊! 这个残忍的看脸的社会! 侯川默默的摸了把自己的脸,努力减少存在感。 “对了,那刚刚那个是你女朋友吗?我看着小姑娘还穿着校服呢。哎哟,阿姨活这么久,还没亲眼见过长得这么好的孩子!比电视上那些明星啊,看着还要好看。”大妈估计是今天被惊艳着了,话尤其多。 阳光倾洒了一床,窗外鸟鸣花香,严烈却垂下了眼,心生荒凉。 半响,就在侯川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一声低沉干涩的声音响起—— “不是。” 她不是我的女朋友,她只是我喜欢的姑娘。 “诶?不是啊,那……”大妈似乎很感兴趣,还待再问,旁边的大爷看不下去的搀着人起身。 “行了,让人小伙子好好休息吧。你不是吃完要消消食吗,还不快走。” “嘿,你个老头子!我问问怎么了!” “就你话多,没看人脸色不好看嘛。” “……” 两人相互搀扶着走出房间,声音渐远。 侯川挠着鸡窝似的头发,看了眼床上望着天花板出神的人,想了想,拉开床边的椅子,大剌剌的坐下,舔着干涸的唇掂量了一下,小心的开口问道:“那个,烈哥,你到底怎么想的?今天小公主知道你住院的时候,担心的都哭了。你们没事吧?” 严烈一只手垫在脖后,看着天花板上的一块霉斑没说话,片刻,他慢慢转动脖子看过来,声音没什么情绪:“你早知道她的家世?” “……对啊,她刚转学过来就有很多人说她家很有钱的,每天接她上下课的车听说都要好几百万!不过后来讨论的帖子都被删了,估计是想低调点吧。电视里不都演了的嘛,有钱人太招摇容易被绑架。诶——”侯川两腿一蹬,躲开踹过来的大长腿,结果没坐稳,椅子被踹翻,他一屁股蹲倒在地上。 “烈哥你干啥?!”侯川傻眼,不知道哪儿又摸到了他哥的逆鳞。 “嘴巴把点门,别什么乱七八糟的话都他妈往外说。”严烈收回长腿,舌尖舔了舔牙根,脸上跟结了层寒霜似的,冷的吓人。 “我他妈说什么了……”侯川摸着尾巴骨从地上爬起来,舌尖滚了滚刚刚说过的话,忽然灵光一现,指尖颤巍巍的指着床上的人,不可思议,“不是吧,我就假设一下,说个电视剧里演过的都不行?” 严烈睨了他一眼,声音很沉:“不行。” 光是想到有那种可能,就有股嗜血的冲动往身体里涌。 “……行行行,就你最宝贝,我不说行了吧。”侯川酸的牙倒。 这么在乎别人,干嘛人在的时候没一点好脸色,还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侯川干脆开门见山:“烈哥,你是因为小公主家太有钱了,才对人这么冷淡的吗?” 严烈闻言垂下眼睫,不知道在看哪儿。半响,忽然听见他清冷的开口—— “猴子,你见过黎明前的黑夜吗?” “嗯?”侯川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问这个,摇了摇头。 严烈舔着牙根,冷峻的脸部轮廓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可那眼里却没半点星火。 “我见过。”他淡声道。 万家灯火俱灭,天上没有一点星光,夜沉的像是被泼了墨,浓的化不开。 茫茫黑夜中,他踽踽独行。 看不清方向。 没有希望。 等不到明天。 纵是有一点不好,他都舍不得捧到她眼前。 可他没有一点好。 他又怎么舍得呢…… 严烈:我的小仙女,就是说都不给说! 第19章 “宁星晚是吧?你等等。”江月出声喊住了前面背影聘婷的女孩。 宁星晚停下脚步,回头看她:“你叫我?” 走廊外阳光炙热耀眼,打在女孩脸上,莹莹泛着白光。 她浅棕色的长发散在肩头,背着粉白的书包,回头时卷发微扬,睫翼颤动。 饶是强势如江月,都被惊艳的愣了一下神。 怪不得他弥足深陷。 江月吸了口气,走到女孩身边,盯着她看了几秒,似是在斟酌怎么开口。 “你是要和我说严烈的事吗?”宁星晚捏着书包带子,直接开门见山。 江月一挑眉,没想到她这么直接。她还以为像这种小公主,都是矫情又高傲,眼里装不下人的。 “你以后离他远一点吧,如果真的为了他好的话。”江月双手抱胸,眼睛咄咄逼人。 宁星晚眉尖轻簇,觉得很神奇。 她搞不明白,为什么每个人都觉得她和严烈不合适,然后都一副电视剧里面恶婆婆的脸色跑到她面前来说些听起来很搞笑的话。 接下来,是什么,不会甩张支票到她身上吧? 他们合不合适,为什么一定要别人来评价呢? 还是说,其实他也是这么想的? “为什么要我离他一点?我想怎么做是我自己的事情。”宁星晚抬眼淡声道。 “……”江月似是觉得不可思议,放下了交叉在胸前的双手,一手握上了被阳光晒得滚烫的栏杆,身子前倾,语气急切:“你还害的他不够吗?你知不知道自从认识你,他过的有多辛苦?以前也就辍学一天做三份兼职,可是最近他几乎二十四小时都在工作,尝尝凌晨四五点一身伤的回来!而且为了省钱重新画画,饭也不好好吃。这么下去,身体怎么可能受的了?!” “可是……这为什么是我害的……”宁星晚脑子像塞了横七竖八的毛线,一团乱,冥冥有什么思绪,却怎么也抓不住。 “为什么是你害的……因为他想跟你在一起啊。可是,就算这样,又有什么用呢。”江月冷笑了一声,似乎是觉得有点可悲,“你们根本是两个世界的人,我想他最近应该也认清这个事实了吧。” 可是,从痴念中清醒的人,求而不得,身心俱枯。 还不如从来没妄想过。 宁星晚:“……” 耳边的话每一句都听得懂,可每一句又似乎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慢慢的,那一团毛线像是终于露出了线头,抽丝剥茧,渐渐明晰。 原来,他竟是这么想的吗? 从来没觉得自己的家庭或者身世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甚至还隐隐有些窒息想逃脱。 却原来,给他带来了这么大的压力吗…… 宁星晚杏眼睁圆,慢慢起了雾气。 一股难言的酸涩从心头蔓延至喉间,攥着书包带子的手指渐渐泛白。 “喂!你不会是要哭了吧?”江月见她小脸微白,水凌凌的双眼泛红,心里一个咯噔,忽然觉得自己刚刚话是不是说重了。 宁星晚垂下眼,看着脚尖,抬起手背抹了一下眼睛,低声嚅嗫:“对不起……” “……你跟我说对不起干嘛……”女孩垂着脑袋,看起来有点可怜,一下就击中了江月的御姐心,忽然有些手足无措,干巴巴的回道。 低头整理了一下情绪,睫翼沾着水汽,宁星晚抬起头,眼神清淩的看她:“我以前都不知道,我本来没觉得这个有什么的。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说着,抿唇对江月挤了一个难看的笑,宁星晚捏着说包带子转身朝楼梯口走去。 …… 江月过去十八年的人生身边都是像侯川这样的皮小子,跟班上的女生也从来玩不到一起去,哪儿见过这么甜软的妹子。 本来还憋足了气要好好教训她一顿的,结果御姐心一下被击中。看着女孩清瘦聘婷的背影,忽然有种想上前将人抱在怀里摸摸脑袋的冲动。 她怕是疯了吧…… 宁星晚心乱如麻的慢慢下了楼梯,直到出了医院,被当头的日光晒得迷了眼睛,才忽然觉得身体重新有了知觉。 慢慢走到一旁花坛旁坐下,全身卸了力气般的耷拉着肩头,眼神不聚焦的盯着灰扑扑的地面发呆。 一下子,那些画面都涌入心头。 雨伞下他浑身紧绷的慢慢靠近,约她去破庙时的小心翼翼,被她偷亲了之后的满眼炙热,还有后来大雨滂沱下他决绝的背影…… 他后来是知道了她的家庭吧。 是觉得没办法和她在一起,所以干脆暧昧都不要,将她慢慢推远。 宁星晚此刻才觉得并不意外。虽然认识的时间并不长,可她知道他其实是一个有担当,让人很有安全感的人。 虽然看起来野性不羁,什么都不在乎,其实骨子里很有人情味。从初见时他把盒饭都给小狗们起,她就知道了。 蝉鸣鸟叫,树影葱茏,当头的日光白晃晃的一片。 宁星晚双手撑着花坛,垂眼看着脚边落的一瓣蔷薇,耷拉着肩头叹了口气,声音轻软悠长,喃喃自语—— “傻瓜……” - “怎么样,这次又是什么原因想让我给你爸打电话?”那边电话刚接通,就传来宁如歌了然的调笑声。 “姐姐!我就不能单纯是想你了嘛!”瞬间被看穿小心思,宁星晚鼓唇反击。 “哦?是嘛,行啊。那说完想我,可以挂电话了?” “诶——别挂!”宁星晚哪是自家姐姐的对手,一个回合就败下阵来,脑袋抵着出租车的玻璃窗看外面纷扰繁华的街道,“姐姐,他受伤住院了,我想去照顾他。” “……什么?”电话那端半响才反应过来,宁如歌罕见的惊讶出声。 本来以前不觉得有什么,自从今天听江月说完那些话,宁星晚此刻忽然有些不确定起来,听着电话那端传来的惊讶质疑,一颗心小鹿乱跳,“姐姐,他叫严烈……” 那边还没细问,宁星晚便三言两语把他的情况说了,末了还急切的补充:“可是姐姐,他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你以后见到就知道了!” 这一次,电话那端是长久的沉默。 宁星晚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急匆匆的就想告诉她这些,只是说出来了心里忽然轻松好多。 “晚晚,你是真的喜欢他对吗?”那边宁如歌终于出声,只是声音有些严肃。 宁星晚没想到她会这么单刀直入的问,怔忪了一秒,立马重重的点头,反应过来那边看不见,又坚定的“嗯”了一声。 似是没想到她这么迫切,那边传来一声低笑,而后就听到她低声的询问—— “可是晚晚,年少时候的喜欢常常做不得数。而且你又能保证,这种喜欢能维持多久呢?” 春心萌动,青涩美好。 可是随着年岁长大,那些横冲直撞的喜欢常常被时间冲淡,而后付之一笑。 “你以后会长大,会遇到很多人,就连喜欢都不再是生命里最重要的事情。现在跟你说这些,你可能根本听不进去。可是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的。”宁如歌低声说。 “……” 窗外车水马龙,行人摩肩接踵,霓虹的灯牌衬着晚霞,理发店前的转筒晃晃悠悠。 宁星晚摸着空掉了一块的心脏,忽然很难过—— “可是……他们都不是他呀……” 纵使会遇到很多人。 可是再也不会遇到一个,为了保护她连命都不要的人了。 她就是知道。 - 医院的楼梯平缓低矮,宁星晚三两步跨上台阶,拎着在医院门口打包的粥到了病房门口。 推开房门,对上那双怔忪的眼睛,宁星晚抿唇一笑,举起手中的热粥晃了晃,“给你买了晚饭,饿了吧?” 床半升起,严烈靠坐在床头手里拿着纸和笔,见她走过来,忽然回过神,慌乱的将纸往大腿下塞。 “……” 自然注意到了他的动作,宁星晚觉得好奇,还没见他这么慌张过,“你藏什么呢,我都看到了!” 看到个鬼,是有透视眼吗? 严烈大腿紧绷,低咳了一声,抬手摸了摸眉骨,又回到了那副生人勿进的表情:“你怎么又来了?” 现在再看他强撑的冷淡,觉得既心疼又有点想笑。将粥放在桌上,居高临下的站在床边,宁星晚觉得自己站出了气壮山河的气势—— “你刚刚藏的什么?不会是给我写的情书吧?” 声音甜软,理直气壮。 严烈深邃的眉眼一紧,有点不可置信的抬眼看她,怎么觉得一个下午不见,她变得更加肆无忌惮了? “你还能更自恋一点吗?”严烈撇过头。 宁星晚嘟唇低哼一声,“胆小鬼没资格说话!” 严烈:“……” 本来以前对她就没什么抵抗力,现在似乎要更难一点。 严烈正垂眼调整情绪,忽然一个身子扑到床边,接着一双小爪子就在他的腿边一阵捣鼓。 “快拿出来我看看!你刚刚到底藏什么了?” “嘶——”严烈紧绷的大腿一抖,下意识的捉住女孩的双手,“别闹!” 声音像是奏在耳边的大提琴,无端拨动着心弦。 “就闹就闹——”宁星晚才不怕他,似乎下定了决心非得看看他藏的什么。 葱白的手指摸到他的身侧,身下的人浑身一僵,耳边的呼吸突然重了好多。 …… 宁星晚本来跪在床边,躬身去拿他压在腿下的纸,听到声音下意识抬头去看,就对上他隐忍的脸色,眉峰凛冽,嘴角紧绷,那双眼睛巨浪中迸裂出滚烫的火花。 烧的人心头一烫。 宁星晚似是被烫到,腿一软,接着整个身体扑到床上,压在了他修长结实的双腿上。 …… 严烈本来捉着她的一只手,软棉无骨,像是要在掌心化开。 鼻尖全是她的甜味,拢的眉梢眼睫处全是。 这么靠坐着,后腰上的伤口就隐隐作痛,还得弯腰去拦她为非作歹的双手。 偏偏小姑娘不老实,一只小手一直在他大腿边摸索。 然后就见她忽然跌在床上,整个身体撞上他的膝盖。 一时间,后腰的伤好像更疼了…… 忽然房间门被推开,伴随着一道爽朗的声音—— “哎呀,饭后百步走,能活九十九……”后面的话突然戛然而止,像是被按了暂停键,门口遛弯归来的大爷大妈和房内床上的两人面面相觑。 “……现在的小孩,胆子都这么大了?”大妈脸双眼睁的浑圆,表情一言难尽。 宁星晚:“?” 严烈:“……” 严烈:我说我们什么都没干,有人信吗? 第20章 宁星晚赶紧从他身上爬起来,忍着胸口隐隐的痛感,还不忘抽出他大腿下的纸,一脸淡定的对门口的两人打招呼,“叔叔阿姨好。” “……好、好。”大妈拢了拢自己的卷发,眼神在两人身上交替了几个回合之后,狐疑的问道:“你们……刚刚干嘛呢?” 宁星晚举着手里的纸挥了挥,然后指着床上的人,语气淡定坦然:“他抢我东西。” 严烈:“……” 到底是谁抢谁东西? 冒着尖儿的喉结滚了滚,本来还生气她没防备心,这么被人误会会坏了名声,就听到女孩清甜的恶人先告状。 一脸无可奈何的偏过头,严烈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脸上的表情差点绷不住。 五味杂陈。 “嗨,我就说嘛,小姑娘你看着就懂事,怎么会是在乱来呢!”大妈闻言乐呵呵的搀着大爷的手挪进来。 “什么乱来?”宁星晚不懂就问。 “……没什么没什么,对了,这纸上有什么宝贝,小伙子要抢你的?”大妈看着女孩干净水灵的杏眼赶紧转移话题。 妈呀,差点教坏小姑娘。 宁星晚也好奇呢,摊开纸就想看。 严烈心里一个咯噔,坐起身子就想把纸抢回来,结果起身太猛,这下是结结实实的扯到了伤口,痛的眉峰紧簇。 “嘶——” 听到他的声音,宁星晚本来看到纸上的东西后愣住的心神忽然归位,赶紧探身扶住他的肩膀,将人慢慢往靠背上放:“你怎么了?是不是扯到伤口了……” 两人此刻离得很近,近到宁星晚甚至能数清楚他根根分明的睫毛。 呼吸相闻,四目相对。 有细细密密的火花在空气中炸开。 宁星晚是第一次这么近的看他的脸,这才发现他的眼下有一颗很淡的痣,瞳孔的颜色是深棕色,只是平时喜欢敛着眼睫,情绪不外漏,才看起来幽深。 唇线清晰,偏淡的唇色不知道为什么,此时竟隐隐泛着绯红。 宁星晚咽了咽口水,忽然有点口干舌燥。 女孩身上的淡淡甜味此时全拢在鼻尖,有暖呼呼的气息萦在面前,像是勾人的温柔乡。 杏眼瞪圆,粉唇微嘟,隐隐能看到一点贝齿。 偏偏她还傻乎乎的咽了下口水。 严烈后背全是汗,身上的肌肉绷得发疼,逃离般的偏开头,咬着牙根阖上了眼。 他怕再看下去,自己真要当禽兽了。 “你干嘛一副被我轻薄了的样子?” 耳边忽然传来她小声的询问,含着笑意。 明晃晃的调戏。 严烈睁开眼,对上她含笑的小脸。 一副狡黠的小狐狸样。 “再不下去,你会后悔的。”严烈低声警告。 宁星晚偏偏不信邪,又压着他往前探了一步,鼻尖几乎相贴,“干嘛,你又不敢亲我!” 她才不怕。 …… 严烈只觉得自己真是自找罪受,额间沁了细密的汗珠,心尖儿烧着一团火,几乎快要把人烧晕。 抬手握着女孩圆润小巧的肩头就想拉开两人的距离,忽然看到她微微划开的眼角一眯,粉唇勾起,脸上漾起得意又狡黠的笑。 心头扬起不好的预感。 果然就见她坐直了身子,两手举着手里的纸往前一伸,几乎怼到他脸上,声音轻快如流水—— “你干嘛偷画我!” 画上的人只完成了个轮廓,穿着校服,回头挥手的姿势。 晚风轻送,裙摆翩跹起舞。 “你看错了。”严烈偏过头,挺直的鼻梁在脸一侧投下阴影,眼底神色未明。 宁星晚见他还嘴硬,手指点在纸上哗哗作响,“还看错了!你敢说这头上绑的丝带不是我的吗?还有这个书包,明明就跟我的一摸一样!” …… 严烈狡辩不过,阖上眼,掩下满目的仓皇。 “反正你看错了。” 声音冰凉。 宁星晚眯着眼看床上装死的人,深深吸了口气,压下想冲上去将他捶一顿的冲动,磨了磨细白的牙齿。 走着瞧。 来日方长。 旁边的大爷大妈吃饱喝足又看了会儿小年轻打打闹闹,这会儿一个坐一个躺,都戴着老花镜在刷手机,笑的前仰后合。 宁星晚将桌上的粥端出来,小口吹了吹,送到他眼前,“严烈,先把粥喝了吧,老板特意做的腰子粥,对腰伤好的!” “小伙子腰伤了啊,那是得好好补补,不然影响以后要小孩的!”一旁的大妈一心二用,及时的插了一嘴。 严烈:“……” 这个腰子好像不是那个腰吧。 怕不喝她又有什么新花样,而且她好像也还没吃晚饭,严烈没再拒绝,三两口喝完了补腰的腰子粥。 “怎么样,这个和中午的鸡汤,哪个更好喝?”宁星晚小口含着碗边,转着眼睛突然发问。 “……咳!咳咳——”严烈最后一口粥呛在嗓子眼,咳嗽扯着伤口,又出了一身汗。 宁星晚小心的帮他拍着背,见他就一个问题被呛成这样,小声嘟囔:“你干嘛心虚?” “我怎么心虚了?”终于缓过神,见小姑娘还想污蔑,严烈眯着眼睛抬眼看她。 他的视线像是有形的一样,落在身上,激起星星点点的火花。 宁星晚不自在的摸了一下鼻子,坐回床边的椅子上,双手撑着椅沿,想起他和江月之间的那种熟稔,心下泛酸,不由嘟唇轻声问他:“那你说,粥喝鸡汤,你更喜欢那个?” 女孩明眸皓齿,晚霞的余晖落在她的身上,暖暖的渡了一层绒光。 她小心又期待的询问,声音像是甜甜的晚风。 严烈怔忪的看着她,忽然觉得这点时间像是偷来的一样。他不忍再说伤害她的话,撇过头看向窗外的晚霞满天,低声回她—— “粥。” 宁星晚开心的抿唇笑了。 像是心上花开,垂柳飞扬,春光灿烂。 门外,拎着保温壶的江月垂着头站了许久,然后转身离去。 吃完饭,宁星晚开始掏出一大叠练习册和卷子摊在桌子上,准备开始写作业。 严烈见她一点也没有要走的意思,不由皱眉:“你在干什么?” 宁星晚理所当然的拍了拍练习册:“做作业啊。” “……你不回家吗?”严烈问。 “今天不回了,我要留下来照顾你。”宁星晚掏出一只狐狸耳朵的笔,真的开始做起作业,还不忘大人似的嘱咐,“你有什么需要就和我说啊。” 严烈简直觉得荒唐,剑眉紧簇,沉声说道:“别闹了,快回家!我根本不需要什么照顾。” 宁星晚不高兴的掏了掏耳朵,决定不理他。 “宁星晚!”他第一次这么大声的喊她的名字。 宁星晚吓了一跳,转过头对上他紧锁的目光,挺直了腰板,开始哐哐往包里收东西,“你非要赶我走是吧?好,那我就去外面等,外面不让,我就在医院外面的花坛等。虽然晚上又黑又冷,但我一点都不怕……” 宁星晚边收拾东西边偷偷用余光看他的神色,见他看过来,又立马加重了手上的动作,书本在桌上撞的哐哐响。 严烈看着她倔强的侧脸,心下怔然。 忽然觉得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她坚持的,她想要的。 他从来没办法真的拒绝。 伸出手臂握住女孩拉书包拉链的手腕,严烈低声叹了口气,妥协道:“你想留随便,可是要跟家里打电话。” “我早就打过啦!” 手腕被握住的那一刻,宁星晚悄悄松了一口气。 妈呀,她已经尽可能的放慢了收东西的动作,要是他还不阻止,她还真不知道怎么办。 幸好。 看着她摇头晃脑边重新往外拿作业边哼着欢快的小调,严烈认命的低头叹息。 又上当了吧。 宁星晚说的要照顾他还真不是闹着玩的。 看着进进出出,一会儿喊护士换药水、一会儿问他渴不渴饿不饿想不想上厕所的人,严烈就开始怀疑让她留下是不是个正确的决定了。 看来待会儿还是得想办法让她回家。 起码,她在这,连个睡觉的地方都没有。 “我真不想上。”严烈手指摸着眉骨,低声拒绝。 脸上罕见的多了点血色。 “你别硬憋着呀,喝了那么大一碗粥,还喝了两杯水,吊了三瓶药,怎么会还不想上厕所?”宁星晚不信。 “……你很希望我去上厕所?”严烈抬眼看她。 宁星晚目光莹莹:“我怕你憋坏了。” 严烈似是觉得好笑,垂眸敛眉,忽的唇角半勾,低声回道:“我肾好,憋不坏的。” 似笑非笑的样子。 像只勾人的男妖精。 宁星晚看呆了。 - 一旁的大妈看了半天两人的互动了,像是觉得很有意思,开口问道:“小姑娘,你们是在处对象吗?” 主要这俩孩子看着真不像亲人,哪有兄妹这么腻乎乎的。 宁星晚半张着唇看过去,闻言自然的看向一旁肾好的人。结果人垂眸搭眼,一副“与我无关”的样子,半点没有搭腔的意思。 宁星晚悄悄瞪了他一眼,可怜巴巴的手指过去:“阿姨,还没呢,他太难追啦。” “……” 严烈倏地抬眼看她,结果对上她得逞的眼神。 还皱着鼻尖做了个猪鼻子。 “哎哟,阿姨看你还是学生吧?这早恋家里不管的?”大妈好奇的问。 宁星晚舔着唇角,见他闻言也抬眼看过来,不由一笑,耸了耸肩膀,声音俏皮可爱:“阿姨,其实我们是指腹为婚的,从小就定了娃娃亲。只是他老是死鸭子嘴硬不承认喜欢我。您也知道,他这个年纪,正是叛逆的时候嘛。” 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严烈都快被她给气笑了,还真敢编啊! “原来是这样的啊!那你们家长还真是想的长远勒。哎,不像我家那个臭小子,都大学毕业了,也没见带回来个女朋友!”大妈似是被刺激到了,想到自己还打着光棍的儿子,就没好气。 窗外暮色四合,夜黑黑沉沉的拉开了帷幕。 头顶的白炽灯亮的晃眼,照在女孩头顶,像是打着一束追光,给她灵动的眉眼都染上了光点。 严烈一只手搭在脑后,曲着一只腿靠在床头,额前的碎发微垂,无端看着多了几分温柔。 看着眼前挑眉看着他笑的女孩,目光直直落在她身上,挪不开半分,说出的话却是对着旁边床的大妈,声音带着微醺的笑意—— “阿姨,您别听她胡扯,她刚刚跟您开玩笑呢。其实我们是兄妹,她就是太调皮了,喜欢捉弄我。” “……” 宁星晚张了张嘴,没想到他竟然比她还能编。 还兄妹! 他怎么不说父女呢! 第21章 大妈似是没想到反转来的这么快,“啊”了一声,半天才回神。 严烈刚想再对两人的胡说八道道个歉,忽然就听到大妈激动的声音响起—— “原来是兄妹啊!那太好了,你妹妹多大了?要不介绍我家小子给认识认识吧?小丫头长得太好了,我实在是看着喜欢的紧!” 严烈:“……” 忽然眼前一黑,觉得还不如不拆穿她“娃娃亲”的鬼扯。 这下好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偏偏小丫头还嫌不够乱,“诶”了一声,笑着追问:“那阿姨您儿子长得有我哥帅吗?” “宁星晚!”严烈只觉得自己现在不仅仅腰疼,气的胃都开始疼起来了,目光落在她身上,低声警告。 “怎么了,哥哥?”宁星晚转过头,无辜的喊了一声哥哥。 喊得他心尖儿一麻。 严烈唇角紧绷,拧眉盯着她。 宁星晚毫不让步的大胆对视,还眨了眨卷翘的睫毛,小狐狸一样。 让你说我们是兄妹! …… 旁边的大妈可没工夫注意到这边的火花四溅,一听有戏,忙滑着手机翻出照片,还不忘摆出了电视台购物频道的推销架势:“我家臭小子啊,虽然没有你哥哥长得帅,但也是白白净净很周正的!你哥哥那样的,一般人也长不成那样是不是?过日子啊,还是得找靠谱的。我儿子名校毕业的,现在在银行上班!工作特别稳定,工资也高,而且还忙,也没时间出去瞎混!还是很不靠谱的,来来来,小姑娘你看看,是不是浓眉大眼很不错?” 大妈喜滋滋的翻着手机上的照片给宁星晚看,偏偏她还一副感兴趣的样子跟大妈聊的火热。 看着那边凑到一起的两颗脑袋,严烈咬着腮帮子,剑眉紧绷,深棕色的瞳仁像被泼了墨,一颗心像在狂风中摇曳,没着没落。 忽然空气中响起一道不咸不淡的声音—— “我想上厕所了。” “……” 宁星晚根本没怎么看照片,只是被他刚刚说的兄妹给气着了,一时间不想搭理他。大妈又热情难挡,只能凑过来应和一下大妈的炫儿时刻。 余光全在他身上,忽然听到他漫不经心地来了这么一句,一时没反应过来,“你刚刚不是不去吗?” “我现在想去了行不行?”严烈见她一点没过来的意思,心里的酸涩更甚,一手撑着床边,作势要起身。 “诶——你别乱动啊!”宁星晚急忙跑过去,扶住了他的肩膀,一手撑着他的后背,慢慢将人扶下了床。 见他站直了,这才垫着脚尖去拿挂在床头的吊水,然后一手举高吊水瓶,一手拖着他的手腕,仰头看他:“走吧。” …… 女孩水凌凌的杏眼盛着认真,看的人无端心动。 严烈本来只是想把她叫回来,没想真的让她照顾自己,垂眸低咳了一声,伸手要接过她手中的吊水:“我自己去就行了,你留在这。” “不行!你自己怎么方便?腰上有伤,走路都困难,还要自己拿吊水。还是我送你去吧。”宁星晚躲开他伸过来的手,不同意。 她只到他的胸口,一手举着吊水的样子看起来特别乖。 严烈心软成一片。 最后一次。 严烈在心底默默说服自己,最后一次,让他再多看她几眼。 依着她,两人慢慢往门口走。 走到门口时高大挺拔的身影忽然一顿,转身看向旁边的大妈,声音不咸不淡,“阿姨,我妹妹还小,家里规定的是她三十岁之前不让结婚。” 说完便带着人出了门。 身后的大妈飞速的用大拇指点着四根手指头,大概是在算等到三十她儿子得多大。 最后一拍桌子,斩钉截铁。 房间里想起一句咕哝:“那可不行!” …… 严烈唇角勾起,喉间发出一声低笑。 宁星晚侧脸歪着头从刚刚开始就在打量他的神色,此时看着他嘴边的笑意一愣,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突然的不对劲是为什么了。 宁星晚心里炸开噼里啪啦的小泡泡,故作镇定的问:“你干嘛骗阿姨?” 严烈见她还好意思问,轻哼一声,语带不善:“我有说错吗?你本来就还小,现在用不着上心这些乱七八糟的。” “什么叫乱七八糟的?”宁星晚嘟着唇反问。 难道喜欢他也是乱七八糟的吗? 严烈垂眸,视线落在她嘟起的粉唇上,嘴唇动了动,眼神倏然变深:“怎么,难道你还真想嫁给她那个长得不错、工作不错的儿子?” 一股醋味。 还不承认! 宁星晚轻哼一声,偏头看他:“那也比死鸭子嘴硬的胆小鬼要好!” “你……”见她又这么呛回来,严烈心下一沉。 没再回话,收回视线,看向长长走道的尽头。 楼道的灯光朦胧中拢着层清冷,虚虚晃晃的落在肩头。 宁星晚见他忽然沉默了下来,心下不解,一双杏眼在光下尤其明亮:“你怎么不说话了?” “要说什么?” 漫不经心的的语气。 没看她。 少年清瘦高大的身影在灯下拉出长长的斜影,他淡色的唇抿着,长而密的睫毛在眼前投出一块小小的阴影,线条分明的脸部轮廓在灯下透着股清冷。 见他又出现这幅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宁星晚心下来气,刚刚那个满身醋味的人像是她的幻觉一样。 咬着下唇内的小肉,宁星晚眼尾微挑,清甜的声音回荡在逼仄的楼道—— “就说说我三十岁之前不能结婚的事?你搅了我一桩可能的好姻缘,以后要嫁不出去了,你负责吗?” 严烈:“……” “你不会嫁不出去。” 半响,严烈低声说道。 只是嫁的那个人,不会是他。 严烈胸膛起伏,艰难的吸了两口空气。 耳边是他微沉的呼吸声,似乎还有咚咚掷地的心跳。 宁星晚心下怔然,攥着吊水瓶的手指微微收紧。 怕再说出的话给他太大压力,又让他将自己推的更远,宁星晚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正好,厕所到了。 见她举着吊水瓶脚步没停,似乎是想跟着一起进去,严烈抬手拉着她的胳膊将人拎了回来:“干什么呢?男厕所都敢进。” “……我送你进去呀,你手上还打着针呢!”一脸理所当然。 完全没觉得进个男厕所有什么别扭的。 她就是这样的,坦然清澈的像是阳光下的湖水。 严烈克制着想摸摸她小脑袋的冲动,低笑一声,接过了吊水:“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而且里面有挂吊水的地方。就在这等我吧,女孩子进男厕所像什么样子。” 说着,抬脚慢慢往里走。 “可你一只手好脱裤子吗?要不要帮忙?”宁星晚看着他的背影问。 “……” 严烈脚步一顿,差点撞到拐角的墙壁! 背影绷直,声音隐忍,明显听得出来是咬着牙根说的:“不……用!” 宁星晚耸耸肩,“好吧,那你需要帮忙的话喊我啊。” “……” 那道挺拔的背影没再理她,加快了脚步进了厕所,门关的哐哐响。 宁星晚抿着唇愉快的差点笑出声。 她发现,自己好像一不小心就掌握了他的两个命门。 哼。 还治不了你了! - 手忙脚乱的去完洗手间,直到回到病房,严烈耳后的皮肤还发着烫。 “严烈,你耳朵怎么红了?”宁星晚像发现新大陆似的指着他的耳朵,声音婉转如黄鹂。 看着罪魁祸首一脸的无辜,严烈升起床铺,一只脚弓起,随手扯过床边的纸笔垫在大腿上,转动着手腕写写画画,没搭理她。 他有种预感,她就是故意的! 宁星晚见他不理人,嘟了下唇,撑在床边探身过去看他手里的纸:“你又要画画吗?刚刚那张还没画完呢。” 说着,将夹在数学书里的纸抽出来递给他,“先画完这个吧,模特就在眼前,你可以照着画。” 宁星晚端坐在椅子上,捋了捋头发,还笑眼盈盈的问他:“我需要背上书包吗?那样还原度是不是高点?” “……” 小心思全被她拆穿,严烈刚消下去的耳根又烧了起来,没好气的瞪她,“都说了不是画你。” 看看看,又嘴硬了。 他大概自己都没发觉,一说谎的时候会不自觉的敛眉,舌尖抵着脸颊,三分野性七分不羁,但偏偏微红的耳根又将主人的心思宣泄的明明白白。 宁星晚控制不住的笑弯了腰。 只觉得可爱。 “你笑什么?”有人恼羞成怒了。 宁星晚收回那张纸,小心翼翼的对折两次,夹进书里,然后拿起笔继续没写完的卷子,耸着肩轻哼:“没笑什么。” …… 女孩的侧脸在灯下明媚又柔和,睫翼轻颤,宛如翩跹的蝶。 唇角好心情的勾起,隐隐的一个小酒窝点缀在脸侧,像是酿了醇香的女儿红,让人想大醉一场。 严烈觉得自己竟真的有了丝丝的醉意。 手下不自觉的转动着笔尖,沙沙的声音响起。 一股强烈的冲动在身体里激荡流窜,他想留下这个瞬间。 这个,像是他用尽了一生的好运气偷来的片刻缱绻时光。 时间滴滴答答的往前走,夜色铺天盖地的降下来,一旁已经响起了两道呼噜声,交响乐般,此起彼伏。 落下最后一笔,画上的人终于成型。 女孩坐在桌前,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拿着只狐狸耳朵的笔漫不经心的在卷子上演算勾画。 微卷的长发散在肩头,海藻般柔软。侧脸柔美秀丽,微垂的眼睫又长又翘,像是盛着月色。 脸颊微鼓,一边的唇角勾着,眉梢挑起。 俏皮又生动。 像极了她每次有了小主意时的得意。 小狐狸一样。 严烈看着手中的画出了神。 她的眉眼、神色、一举一动,都像在心中生了根发了芽一般。 只要一点春雨阳光,就会如藤蔓般疯长。 可全被他压在了心底,不见天日。 眉梢微动,严烈回过神来,下意识转过头,忽的一怔。 她睡着了。 侧脸枕在手臂上,卷翘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小的光影,嘴唇微嘟,被压成了鸟喙状。大概是睡的太香了,鼻翼轻轻翕动,嘴唇会无意识的咂摸两下。 严烈盯着她看了两秒,然后一手撑着床沿慢慢坐起。 长腿往床外一跨,扶着椅背站到了她的身侧。手背上的吊水针还在,利落的拔了针孔,按住绷带止住了往外沁血的针口。 门外有不时走动的查房脚步声,屋内月色慢慢顺着窗沿爬进来,夜风轻送,携着恬淡的桂花香,间或一两声虫鸣。 严烈在女孩身侧站了片刻,然后探下身两手握着她莹润小巧的肩头,将酣睡的小人儿慢慢扶起靠在肩侧。接着另一只手从她的腿弯穿过,刚要使力,弯着的腰间一阵剧痛。 几乎听到了伤口的缝线裂开的声音,一根根牵动着神经。 严烈神色不变,稳稳的将女孩抱起。 软软小小的一团靠在他的怀里酣睡,脸颊贴着滚烫怦然的胸口,小猫样的蹭了蹭。 严烈垂眼盯着她恬静酣然的小脸,眉眼是前所未有的柔和。 轻轻将人放到床上,手臂还压在她的脑后。严烈保持着附身的动作,一寸一寸的看过她的眉眼,最后视线落在她的粉唇上。 女孩唇线清晰,嘴角微微上翘,中央有一颗很小的唇珠。她无意识的动了动嘴唇,露出一丝小缝,甜蜜柔和的气息拢在这一方小小的空间。 严烈撑在她头侧的手臂肌肉线条流畅清晰,背微微拱起,黑色的短袖贴在身上,勾勒出宽阔的背肌。 此刻浑身肌肉紧绷。 脑海里有个摇旗呐喊的小人儿,在振臂高呼“亲上去、亲上去”。 可理智却拉扯着他,不能随意轻薄了她。 鼻尖呼出的气息滚烫,严烈攥紧的话手背青筋贲张,天人交战片刻,最后他撑着身子微微上前,在女孩的发间落下一个克制的吻。 替她脱了鞋子,拉着被单盖住身体,严烈撑着床借力,慢慢站起,又盯着床上的人看了半响,轻轻拉开椅子坐下。 桌面摊着数学书和试卷,他随手翻了两下。 每道题前都勾着一个字母,字迹娟秀,却又带着点不属于女孩子的随性。 背面的题下简洁的列着公式,一看就是逻辑清晰,言简意赅。 她的英文字母写的很好看,结构细长,笔划流畅。 看着那些熟悉又陌生的东西,严烈靠坐在椅背,敞着腿,垂眼一一看过。 视线不经意落在一旁的草稿纸上,猛的一顿。 眼里闪过不可思议的光,像是流星划过。 半响,手指夹着一端,将纸从书本下抽了出来。 上面横七竖八的写满了他的名字…… 潦草的、一笔一画的、随性的。 还有一处工工整整的写着他的名字“严烈”,旁边是“宁星晚”。 中间画着一颗心,用箭头穿过。 严烈死死盯着那一处,心脏快要跳出胸膛,浑身的血液都冒着泡的沸腾起来,最后却只化作了眼底的酸涩,猩红一片。 良久,唇边发出一声低叹,像是情人间的呓语—— “傻子……” 喜欢你。 只是名字和你的挨在一起。 都能让我高兴一整天。 ——《小星星的秘密森林》 第22章 宁星晚是在一阵饭香中醒来的。 晨曦透过窗檐斜斜一束照在身上,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道,走道里各种脚步声交织一片,旁边大妈吸面条的声音“咕噜咕噜”一气呵成…… 眼睛慢慢睁开一条缝,耳朵里由远及近各种声音渐渐清晰。 宁星晚嘟着唇,愣愣的盯着虚空的一点,半天没回过神。 这种感觉太过新鲜和陌生,像是还在梦里。 直到鼻尖慢慢嗅到浓郁的汤包香,肚子跟着叫了两声,宁星晚才慢慢拥着薄被坐起,脑子混沌一片。 “丫头醒啦?快,你哥哥让我家老头子帮忙给你带了包子,还热乎呢,赶紧洗洗吃吧。对了,他还让带了一套一次性的洗漱用品,就在桌上放着。”大妈见宁星晚醒了,边吃着饭边絮叨。 “哎,你这哥哥还真是没话说,看着脾气不太好,没想到这么贴心。对了,他还把床让给你,就这么在椅子上坐了一夜呢!我也是半夜起夜看到的,这伤口还没好吧?也真能忍啊这孩子……” 宁星晚揉了揉眼睛,这才发现自己是睡在病床上的。听到大妈的话,眨了眨眼睛,等到消化完所有的意思,这才一个激灵,睡意去了大半。 转头看向床边,椅子上空无一人,倒是桌子上放了一堆东西,她的书包收的整整齐齐放在一边。 “阿姨,我哥哥呢?”宁星晚刚睡醒,平时清甜的声音此时微哑,还带着点小奶音,开口第一句就是问他。 大妈抱着保温壶吃得正香,头也没抬的回道:“去厕所了吧,刚人还在这呢。” 正说着,房间门被推开,一道挺拔的背影迎着晨光走进来。 抬眼目光相撞,宁星晚一呆。 他大概是刚洗漱完回来,额前的发梢还往下滴着水,一滴水珠顺着下巴滑过喉结,最后隐入黑色短袖的衣领。清俊的脸部轮廓在薄曦晨光中褪去了几分冷戾,无端显得温柔。 宁星晚喉间一动,咽下口水,盯着他,呆呆的开口:“哥哥,你上完厕所了?” 严烈:“……” 这还演上瘾了? 而且这语气,怎么听着还有几分遗憾? 严烈呼噜了一把打湿的头发,有淡淡的水汽散在空气中。抬脚走到她身前,垂眼看着刚睡醒显得有点呆萌的人,抬手揉了揉她睡的乱糟糟的发顶,漫不经心的开口:“成天脑子里都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呢!” “你啊。”宁星晚脑回路还没接上,理所当然的开口。 “……” 严烈手一顿,又看了她两眼,然后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拉开一旁的椅子坐下,声音不咸不淡的转移话题:“快起床吧,你上课快迟到了。” …… 哎,竟然没反应! 宁星晚遗憾的晃了晃脑袋,慢慢爬下床,开始穿鞋子。 鞋子穿到一半,她才真正反应过来,大妈说的“在床边坐了一夜”的事情,猛的抬头看向靠坐在一旁的人。 他空荡的手背上几个青白的针眼,骨节分明,修长的手指正捏着她的狐狸笔,随意转着玩。 “你昨天就这么坐着睡的?!” 严烈手指灵活,笔在他的指尖翻滚交换,没什么花样,却也看的人眼花缭乱。他的动作没停,淡声道:“不然你以为自己怎么睡到床上去的。” 巨大的内疚涌上心头,宁星晚垂着眼睛,轻声嚅嗫:“对不起……” 她本来是想留下来照顾他的,没想到什么忙都没帮上不说,还占了人家的病床!害的他带着腰伤坐了一夜! 本来都觉得是什么大事,听着她快哭了的声音才觉得不对劲。手指一顿,转头看向耷拉着肩头的女孩。 身影没精打采,眼睫低垂,有点可怜。 严烈眉心一簇,凝神想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这是内疚了。抬手摸了把脖子,漫不经心的开口:“没什么,伤口都快好了。” 刚说完,早上去找护士重新缝合的伤口一痛,似是在嘲讽他的言不符实。 宁星晚眨着水凌凌的杏眼,担心的确认:“真的吗?那你现在有没有不舒服?吊水呢?不用再打了吗?” 严烈嘴边轻啧一声,舌尖舔着后槽牙,装作不耐烦的样子:“哪儿那么多话,赶紧洗洗吃早饭。你不还要去上课?” 宁星晚仔细打量着他的神色,除了唇色有点白,看起来还挺正常的,这才放下一颗心。穿好鞋,拎着洗漱用品去洗漱。 严烈没想到她洗的还挺快,不到五分钟就回来了。 头发用粉色丝带在脑后扎成一束,小脸素白细腻,眼睫还沾着水汽,红唇饱满盈着水光。 “你吃过了吗?”宁星晚直接用手指捏着一枚晶莹剔透的汤包仰头往嘴里放,然后眯着眼睛微抖了下肩膀,一脸满足。 严烈视线从她嘴角沾着的汤汁划开,低声:“嗯。” 一旁吃完饭正剔着牙的大妈动作一顿,看了他一眼。 严烈垂眼看着她书包上挂着的一只小狐狸,只当做不知。 “真的吗?竟然不等我!还没跟你一起吃过早饭呢!”宁星晚舔了舔唇角,第一次觉得这种汤包竟然比家里五星级酒店的大厨做的早点还要好吃。 “赶紧吃,吃完送你出去。”严烈敞着腿靠坐在椅子上,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宁星晚偷偷看了他几眼,发现嘴里的包子似乎味道更好了。 也不计较他又散发出的冷淡气息,宁星晚细嚼慢咽,一口气竟然把一笼包子吃了个精光。 末了,还秀气的打了个嗝。 严烈漫不经心的看了她一眼。 “看什么?淑女就不能打嗝了嘛?”宁星晚理直气壮的翘着小脑袋,下巴微抬,红着小脸瞪他。 严烈低笑一声,起身拎着她的书包慢慢往门口走,“行,怎么不行,淑女昨天都想进男厕所了。” “……” 他就这么介意自己差点进了男厕所的事? 还天天说! 宁星晚睨了他的背影一眼,抬脚跟上去。 “诶——小姑娘要走了哇?”大妈在背后扬声道。 宁星晚转身看过去,笑道:“是呀,今天还要上课呢。” “那还来不来了?”大妈似乎真的挺喜欢她,赶紧问道。 宁星晚点头:“来呀,我中午下了课就过来。我哥哥伤还没好呢。” 大妈乐呵的挥手:“那中午见啊。对了,我小侄子今年刚考上大学,比你大不了几岁的,成绩特别好!你中午来了给你看照片啊。” 这是打定主意要给她说个对象了? 宁星晚不知道大妈为什么这么热衷这种事,连她这种还没成年的小姑娘都不放过。但又不好直接拒绝,扫了阿姨的兴。毕竟是跟他一个病房,平时还能照应一下。 想到这,宁星晚眯眼微笑:“阿姨,您小侄子有我哥哥帅吗?” 大妈没想到她会问这个,抬眼对上女孩身后那双冰冷幽黑的眼睛,一愣,下意识的摇头:“那倒没有,长成你哥哥这样的,我还是第一次见。” 宁星晚娇俏的歪了下头,皱着眉,满脸遗憾:“那就可惜了。阿姨,我只喜欢我哥哥这么帅的,比他丑一点都接受不了。看来您身边的人应该都不太合适。” 大妈:“……” 身后全身散发着寒气的严烈:“……” - 出了病房门,宁星晚接过他手里的书包抱在身前,仰头看他,声音甜糯:“好啦,你快回去躺着吧,我自己下去就行了。” 眼皮轻跳,从她刚刚的话里回神,严烈单手抄兜,眼睫细密遮住了眼底的情绪,淡声开口:“你中午不用过来了,垫的钱等我凑齐了就让侯川带给你。” 宁星晚眯着眼笑了下,只当没听见,抬手挥了挥,“等着我中午给你带饭啊,我先走啦。” 清透的光穿过薄雾一束束的洒在她身上,她的眼里盈着甜软的笑意,有碎光点缀,动人心魄。 她转身蹦蹦跳跳的朝楼梯口走去,粉色的发带随风轻扬,裙角翩跹。书包上的小狐狸挂件一甩一甩的,也在对他笑。 插在口袋的手握成了圈,青筋贲张。 心上的痛几乎盖过腰间的钝痛,席卷全身。严烈伸出一只手撑着墙壁才堪堪支撑住身体。 他的目光钉子般锁在女孩翩跹的背影上,直到她拐过楼梯口,快要消失在眼前,才一拳砸在墙上,牙根几乎咬碎。 恰好此时,楼梯口的身影忽的停下了脚步。 宁星晚转过身,唇边漾起和风细暖的笑意,挥着手大声的说道:“严烈,中午再见。” 严烈怔怔的盯着她,像是要将那张笑脸刻进心里。半响,苍白的嘴唇动了动,无声的开口—— 再见。 宁星晚看懂了他的唇语,心满意足的又挥了挥手,手捏着书包带子转身下了楼。 严烈钉在原地,看着空荡的楼梯口,久久未动。 - 中午宁星晚准时拎着打包好的午饭出现在了病房门口。 那张床却空了。 被子叠的整整齐齐,桌上早上她吃完的早餐收的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阿姨……他人呢?”宁星晚怔声开口。 大妈正看着手机上的电视剧,闻言抬头一愣,“咦?你来啦?你哥哥出院了啊,他没通知你吗?” 宁星晚:“……” 怪不得他让她中午不要来了。 怪不得当时她站在楼梯口看他的表情,会那么悲痛。 原来,他又丢下她走了。 宁星晚打给侯川,意料之中的什么都套不出来。 一个中午,找遍了酒吧、拳管和他家,也没有任何收获。 看着手中那张没画完的素描,宁星晚站在操场外的树下,摸了摸胳膊。 头顶的银杏微黄,有落叶打着旋儿的跌在脚边。阳光褪去了灼热的温度,透过树缝倾洒一地。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秋天快来了。 可他又不见了。 怎么办,我都不敢保证真的快甜起来了……卑微.jgp 第23章 诚德的篮球赛一直是学校的一大盛事。 学校有个篮球校队,多次代表诚德获得过高中男子篮球联赛的冠军。去年,电视台都出动了队伍搞了个专访。 篮球已经算得上是诚德的一块品牌了,对于扩大学校影响力功不可没。因此,每年的篮球赛学校都非常重视。 诚德虽然是省重点中学,但是学校底蕴浓厚,重视全面发展,学校的课外文化活动非常丰富,每年都有一大批学生通过艺考或是自主招生上了重点大学。 当然,宁星晚刚来不久,这些都是冯小小科普的。 体育课上,看着不远处的篮球场上,几个追着篮球扑腾的男生,宁星晚表示了一下合理的质疑:“就咱们班这水平,应该过不了初赛吧?” 冯小小正抱着手机霹雳巴拉的码字,闻言头都没抬的说道:“想什么呢,咱们班全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四眼学霸,能凑够五个人的队伍都要心怀感激了,还想过初赛?别被虐的太难看就行了。” “……” 原来要求这么低的吗? 宁星晚又看了眼那边班上的几个男生。 其中最高的是体育委员张兵,又瘦又高,目测最少一米八,竹竿一样,宽松的篮球服穿在身上,跟个袍子似的随风晃荡。他应该算是技术比较好一点的,看着动作像那么回事,可是就这么一会儿,已经试着投了5个球。 一个都没进。 其他几个就更不用说了,只会追着球跑,其中就有好几天没见的侯川。 宁星晚眯着的眼睛一亮,抬脚就要走上去。 “诶——你干嘛?”冯小小一抬眼,赶紧手忙脚乱的拉住了人。 宁星晚指了指那边,“侯川在那,我要找他问清楚。” 冯小小闻言冲着天翻了个白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我的大小姐诶,你怎么还不死心?你这找他没十回也有八回了吧,哪一次问出了东西的?我看,严烈这次是真心不想让你找到他。” 阳光温热,周围各种运动的声音不绝于耳,宁星晚垂眼看着脚边的一枚银杏叶,抿着唇出声:“可是一定有办法的,我就不信他真的不想见我了。” 冯小小看着她执拗的侧脸,一晃神,卡了几天的文像是突然找到了突破口,赶紧十指翻飞的按着手机,“晚晚,我等会儿再和你讨论啊,突然来了灵感,有点收不住。” 宁星晚:“……” 忽然想起这写的文是以她和严烈为原型,宁星晚凑上前去想看看这到底是亲妈还是后妈,结果只囫囵瞟到几眼。 “喊着他的唇”、“舌尖”的字眼撞进眼睛。 宁星晚脸一红。 小小这写的什么鬼?! 尺度不小,而且貌似她还是主动的那一个? “小小!” 宁星晚红着脸想去抢她的手机,结果被冯小小举着手机躲过。 “干嘛,你在现实中完成不了的事,还不准我在小说里帮你如愿啊。”冯小小说的理直气壮。 …… 宁星晚面若桃花,贝齿咬着粉唇睨她,“那我真是……谢谢你啊!” 佯装生气,声音却柔的像水。 冯小小嘿嘿一笑,晃了晃手机,一副诱拐小红帽的狼外婆表情:“那你想不想看看,你是怎么扑倒严大帅哥的?” 宁星晚心里像是揣了只小鹿,咚咚乱跳。 脑子里忽然想起那天她将他压在病床上时的样子。 只差那么一点,只差那么一点她就亲上去了。 宁星晚咽了下口水,诚实的点了点头:“想。” 好歹她也是躲在被窝里看过不少小说的好吧! 这种小场面,根本没在怕的! 于是两个姑娘相视一笑,做贼似的脑袋凑到一起,品头论足起来。 正看的津津有味,忽然听到不远处的篮球场上传来一阵口哨声,接着一颗篮球朝着她们滚过来,跟长了眼睛似的直直撞上宁星晚的小腿。 小腿上一痛,纯白的棉袜上印上一块圆圆的灰迹,宁星晚抬头看过去,就听到一阵起哄声。 怎么又是他。 校篮球队队长,路凡。 人又高又帅,篮球还打的好,去年电视台采访的主人公。后来视频播出,很是火了一把,一跃成为诚德新晋校草。但据说换女朋友的速度快赶上他投球的速度。 当然,以上同样来自百事通冯小小同学的科普,在宁星晚转来一个星期之内接二连三的被篮球砸到之后。 冯小小看着那边一米八几的大帅哥啧啧出声:“我说现在的小哥哥吸引女孩注意力的方法怎么还是这么土?这天天拿篮球砸你,能喜欢上他的那得是受虐狂吧?” 宁星晚也是一股火往心尖窜。 其实她很少生气,遇到不开心的事了,偷着看本小说或者溜出去玩一圈基本就没事。这还是第一次有了想骂人的感觉。 特别是每次被球撞了之后,那群男生全都笑的夸张又暧昧,像是被挑动了哪根禁忌的神经,全都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而始作俑者还一副很享受的样子,递过来个自以为放电的笑或是叉着腰含情脉脉的看过来。 大哥,我根本不认识你好不好。 你一副“大家都懂”的表情是要闹哪样? 宁星晚翻了个白眼,没理会那边无聊至极的一群人,拉着冯小小准备走。 结果,这次,校草同学似乎没打算接着演“独角戏”,一踮一踮的小跑着朝两人站的地方跑过来,很篮球员的跑法。 “哟,这是终于要告白了?晚晚同学,请问你做好准备了吗?”冯小小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用胳膊肘捅了捅她。 准备你个大头鬼! 宁星晚没理会她的调侃,脚步没停的往教学楼走。 “宁星晚——”路凡扬声喊她。 一道声音,几乎把周围的视线全拉了过来。 踢足球的、打排球的、遛弯儿的……手上脚上的动作还假模假式地维持着,但眼神全都瞟了过来。 …… 真是个自带流量的校草。 宁星晚叹了口气,抬起头看向拦在她面前的人,淡声:“有事吗?” 女孩五官精致,走进了看更是有种被什么突然撞到的惊艳感。 路凡往后愣了一秒,接着唇角勾起个恰到好处的笑,盯着她出声:“我叫路凡,其实关注你很久了。可以做个朋友吗?” 开场白也非常的偶像剧。 宁星晚仰着头打量了他一眼,突然冷不丁地开口:“你还欠我7个道歉。” “什么?”没等来女孩的欣喜和娇羞,路凡脸上的笑凝固在了嘴角。 宁星晚指着袜子上的灰渍,声音清淡:“你的球打到我7次了,还没道过歉。” “……” 路凡万万没想到她说的第一句话是这个。但也就一瞬,心下不以为然的笑了,只当这是吸引他注意力的小情趣:“那对不起了,你可以原谅我吗?” 声音吊儿郎当,带着点熟练地调情。 宁星晚眼神瞬间就冷了,绕过他往前走。走了两步忽然脚步顿住,转过头看着他:“对了,球技不行的话就不要出来献丑了。不然这么老砸到人,真出事就不好了。” “……” 路凡像是听错了,不可置信的用手指指着自己:“我球技不好?!!!” “恩,不好。”宁星晚真诚的点了点头,然后拉着吃瓜群众冯小小转身离开。 路凡看着女孩纤细柔美的背影快被气笑了,但一种征服的冲动又洪流般在身体里激荡。 有意思。 他吸了口气,冲着女孩的背影喊到:“篮球赛那天你等着吧!我会拿着冠军来跟你告白!” “……” 戏可真多。宁星晚咕哝了一句。 冯小小侧着头看她的表情,见她没一点高兴的样子,不由摇着头用手指戳了戳她莹白细腻的手臂:“晚晚,路大校草要抱着奖杯来跟你告白诶,听着还挺热血的啊。你真一点感觉都没有?” 宁星晚想了一秒,点头:“有。” “什么什么?”冯小小瞬间好奇。 “中二。” “……啊?”冯小小瞠目结舌。 “感觉有点中二。”宁星晚实话实说。 冯小小目不转睛的看了她半分钟,然后死心:“你这个女人,真是绝了。这是除了你家严哥哥,谁都入不了眼是吧?路凡看着还行啊,我就觉得他这种阳光型的更亲切。” 宁星晚拧着眉转头看她:“小小。” “恩?”冯小小回。 “你该换眼镜了,度数又深了吧?眼神儿都不好了。”宁星晚真心实意的说。 “……”冯小小反应过来,张着嘴呆了两秒,接着一脸“无可救药”的表情睨着她,“你完了,宁星晚同学。你这种思想很危险啊!我跟你说,女生可不能那么主动,不然男生不知道珍惜的。” 见她一副爱情专家的模样,宁星晚轻哼一声:“也不知道是谁写的女主角都把人推到墙上舌吻了。” 冯小小:“……” 行。 是她。 无话可说。 冯小小见她一头扎进去的样子,想了想,又有点替好朋友不值:“不过也不知道严烈要知道了有人要在篮球赛上跟你告白会怎么样。他那么狂放不羁的人,大概不会有什么反应吧?” 宁星晚正上楼梯的脚步忽然一顿,身子像被按了暂停键。半边侧脸沐浴在阳光下,颤动的睫翼抖落碎光。 冯小小见她表情不对劲,小声喊了一句:“晚晚?” 宁星晚身子一抖,回过神来。 垂着头的侧脸一边唇角勾起,接着越来越明显,夏花盛开般,脸上漫起灿烂的笑意。 她抬起手摸了摸冯小小的发顶,声音轻快,杏眼弯成了月牙儿:“小小,你真是个小机灵鬼。” 冯小小:“……” 她做什么了,能有幸获得这么个俏皮可爱的称号? - “什么?!路凡真说了在篮球赛上要赢个冠军来跟你表白?”冯小小夸张的惊叹道。 宁星晚手撑着下巴,伏在栏杆上,慢慢点了点头。 “那到时候你要答应吗?”冯小小又提高了点音量,边说边用余光去看两人身后刚从洗手间出来的侯川。 宁星晚顿了片刻,然后漫不经心的开口:“到时候他赢了再说吧。” “……” 直到侯川路过两人进了教室,冯小小才呼了一口气,凑到宁星晚身边,拍着胸口一脸惊叹:“晚晚,你也太淡定了,我刚刚差点笑场!” 宁星晚叹了口气,“没办法,从小到大陪我最多的就是家里的电视机了,想演不好都难。” “切,给点颜色你就开染坊啊!”冯小小只当她在开玩笑,没多想,趴在栏杆上一脸狐疑:“不过你这招有用吗?严烈他真的会来?” 宁星晚看着远处的喷泉在日光下折射出一道拱形的彩虹,泛着琉璃般的七彩光芒,不知道想到什么,眯着眼轻声笑了—— “他会来的。” 宁﹒未来影后﹒星晚:终于有了发挥演技的时刻:) 第24章 路凡要在篮球赛上告白的消息不胫而走。 那天操场上人还不少,而且路凡像是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扯着嗓子立下毒誓,终于又成功赚了一波流量。 但篮球赛定在月考之后,因此虽然翘首以盼想看热闹的人不少,碍于头顶悬着一把名为“月考”的寒铁剑,大家都按捺下了蠢蠢欲动的心。 破庙门前,侯川看着踩着块滑板已经来回晃悠了快半个小时的人,耐心终于告罄,拍着大腿皇帝不急太监急的喊道:“烈哥,你到底有没有听清楚啊!路凡那孙子真要在篮球赛上跟小嫂子告白!你真不急?” 经过住院一事,侯川以为两人已经和好了,因此自动将宁星晚划到了小嫂子的位置。 “咻——”一声,风一样的影子从眼前刮过,只留下一道清俊挺拔的背影。 滑板上的人看不太清楚表情,但侯川莫名搓了一把胳膊,觉得有点冷。 没等来正主的回应,侯川单薄贫瘠的背上倒挨了一记铁砂掌,差点打的他吐血。 感觉手感和力道都知道是谁,侯川弯着腰一副要把肺咳出来的架势,脸涨的通红,“咳——江月!你谋杀亲夫啊!!!咳咳咳——个女孩子,能不能斯文点……嘶——”话还没说完,屁股上又挨了一记无影脚,差点被踹了个狗吃屎。 江月拍了拍手掌,插着腰,凶神恶煞的瞪他:“你他妈再乱说话试试!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侯川拍了两把屁股上的灰,转过头看着跟头母狮子似的江月,“我烈哥都还没说话呢,你这么生气干嘛!” “老娘是在教你做人!”江月见他这幅欠揍的样子就手痒,转动着手腕就准备继续女子单打。 侯川一见风向不对,不知道怎么摸到了这位姑奶奶的老虎屁股,赶紧顺手抓住了正在滑板上冲过来的人,想抱个大腿:“烈哥,救命啊——啊!!!” 结果滑板速度太快,动能过大,他一手只摸到严烈的衣角,还被那残留的速度一带,掀翻在地。 这下终于成功狗吃屎。 江月毫不掩饰的哈哈大笑,扶着腰差点笑出眼泪。 那边,严烈脚一勾,一个急转弯,停下。 单手插着兜,懒懒散散的走过来,严烈踢了一脚趴在地上半天没动的人:“没死吧?” 侯川伏在地上,摸着膝盖,主要是觉得太丢脸了,身边还有个快笑哭了的江月,一时简直想就和这土地融为一体,瘪着嘴抬起头可怜兮兮的喊他:“烈哥……” “嘶——猴子你这小媳妇的表情是想恶心死谁啊?快起吧,不然粥都快冷了。”江月在一旁搓着隔壁上的鸡皮疙瘩,笑着说道。 严烈单手拎着滑板率先进了破庙,江月也跟着走了进去。 侯川可怜巴巴的趴在地上见连个扶他的人都没有,一时对这塑料友情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等他终于自力更生的爬起来走进庙里,那边已经都喝上粥了。 粥是江月从家里带的,知道他们两个在这,就直接拎了过来。 侯川瞅了一眼那素的只有零星几根菜叶子的粥,撇着嘴抱起来“咕咚咕咚”一口气就干掉半碗,末了还不忘嫌弃一番:“还是上次的鸡汤给劲。江月,你怎么现在老做粥啊,连点肉沫星子都看不到。” 江月懒得搭理他,只看向一旁垂着眼没什么表情的人,问道:“怎么样,这粥好喝吗?” 严烈坐在干稻草堆上,胳膊搭着曲着的膝盖,仰头喝完了最后一口,勾着唇舔了下嘴角的汁,声音不咸不淡:“还不都一样。” …… 江月仔细的看着他脸上的表情。 一样吗? 和她买的也一样? 江月没找到答案,不甘心。 转头看着一旁脸都快埋进汤碗里的侯川,伸着脚踹了他一下,状似不经意的问道:“诶,猴子,你刚刚说的那个篮球赛是怎么回事?有人要告白?” 侯川喝粥的动作一顿,懵逼的抬起头,脸上还沾了不少粥粒。似是才反应过来,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对啊,就那个路凡,以前烈哥还没留级时候的同学。狂的一比,不就仗着自己长得帅点,篮球打的好点,天天眼睛长到头顶去了。他帅能帅的过烈哥?再说了,他怕是忘了以前打篮球被烈哥按在地上摩擦的教训了吧!” 见他瞎逼逼半天就是没说重点,江月忍着怒气又踹了一脚:“别扯这些有的没的,你刚刚说的表白是怎么回事?” 江月问完,似有若玩的扫了一眼身旁的人。 他大剌剌坐在干草堆,嘴里叼根枯草,垂着眼不知道在看哪儿,脸上一如既往的寒冰裹覆。 侯川也打量了一下他烈哥的表情,抓了抓脑袋,把自己听到的老实交代:“就,他当着小嫂子的面放的话啊,说是篮球赛赢了冠军就告白。” “那宁星晚怎么说?”江月赶紧追问。 想起在楼梯口听到的话,侯川如实转述:“她说等他赢了再说。” “……” “她真这么说?”忽然,一直没说话的严烈低声开口。 不咸不淡,没什么情绪。 像是真的只是随口问了一句。 侯川拿不准这是怎么个情况,懵懵的点头,末了还补了一句:“小嫂子看着,还挺期待的……” 一时忽然没人说话,侯川看了眼旁边浑身散发着死亡气息的人,小心的探身过去问道:“怎么样,烈哥?要不要去给那孙子一点教训?” 严烈咬着嘴里的枯草忽然低笑了一下,唇角半勾,胸腔发出一声低哼。 半响,他吐掉嘴里的干草,从裤子口袋摸出一个信封扔到侯川怀里,嗓音低沉带着点沙哑的质感,像是嗓子里被丢了把沙粒:“上次的住院费,你帮忙带给她。” “……” 什么情况? 这是,不打算去见的意思了? 又闹掰了? 这剧情发展的太快,他根本跟不上啊! 侯川懵逼的接过那个信封,摸了摸,还不薄。 这就是他这几天伤都还没好透就到处去打工的原因? 一旁的江月见状,忽然松了一口气,笑着看着两人:“篮球赛那天是我生日,你们不去正好,我到时候多做两个菜,把福利院的几个小家伙也叫上,咱们正好热闹热闹。” 侯川一听,也没时间去琢磨他烈哥的破事,赶紧点头:“行啊,我到时候去摸两条鱼,咱们还可以烤鱼吃!而且母老虎,我还给你准备了个生日礼物,你肯定喜欢!” “……死猴子!你叫谁母老虎呢!找死是不是!!!” “略略略,这儿还有第二个母的吗?” “你他妈给我站住,有种别跑,老娘打断你的腿!” “站着不跑的是孙子!” “……” 两人追着一路跑出破庙。 一时间,闹哄哄的空间没了半点声音。 庙顶下雨塌了一块,圆柱形的光柱从头顶直直射下。 光柱中浮尘跳动,眯了人的眼。 严烈盯着地上掉落的那个信封,嘴角绷直,眼皮轻跳,舌尖抵着后槽牙。 良久,空荡的破庙里传来一声低哑的声音—— “操!” - 月考就在怨声载道的时间里眨眼即过。 考完,教室里一片热闹。有拎着卷子对答案的,哐当次啦挪桌子的,宁星晚刚从考场回来还没坐稳,文艺委员江小西就站到了她的桌前,手里还拎着一袋鼓囊囊的东西。 看着眼前的女孩,宁星晚稍感意外,“有事吗?” 她和江小西合作过一次黑板报,那次负责画画的女生正好痛经,身体不舒服,她小时候学过几年素描,见人站在椅子上腰都直不起来,便顺手帮了个忙。 虽然接触不多,但直觉这妹子对她没什么好感,她也就不上赶着热脸贴冷屁股了。 江小西双手抱胸,居高临下的打量了她一遍,然后不情不愿的从袋子里抽出几件东西扔到她桌上,抬了抬下巴:“呐,这是下周篮球赛啦啦队的衣服,算你一个,到时候一起去给他们加油。” 宁星晚看了一眼桌上镶着能晃花人眼的亮片短袖和小百褶裙,脸上冒出一排问号。 话说她还没答应要加入这能亮瞎人双眼的拉拉队吧?江同学这一脸的施舍感是哪儿来的? 宁星晚一只手指勾起那薄薄的布料,脸上的表情有点一言难尽:“我可以拒绝吗?” “你还想拒绝?!” 江小西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画着精致内眼线的眼睛一下瞪圆了,对她这么不知好歹非常的生气,“你知不知道我们班拉拉队有多难进?我们‘七仙女’门槛可是很高的!这还是看你长得还行才勉为其难的同意让你加入的好不好?要不是十三班那群人准备仗着人多势众在气势上压倒我们,我还不想找你呢!” 七仙女? 这是什么神秘组织? 宁星晚眨着眼睛,拒绝的心态更强了。 她这种凡人,还是不要试图混进“仙女”的阵营了。 宁星晚刚想开口,一个大高个突然凑了过来。 张兵一把拎起她桌上的那件亮片装抖的哗啦作响:“可以啊,江仙女!你们这小裙子一穿往那一站,简直就是定海神针!我们班篮球赛肯定可以旗开得胜!给你们赢个冠军回来!” 江小西横眉冷对,一把夺回小亮片,满脸嫌弃:“我们穿啦啦服跟你们有什么关系?还赢个冠军,这么会做梦,你怎么不上天呢!” 张兵一脸懵逼,抖着手指着江小西:“不是,你这什么意思,穿啦啦队服不就是给我们加油的吗?怎么跟我们没关系了!再说了,我们也没那么菜好不好?!” “谁说是要给你们加油的!”江小西翻了个标准的白眼,“我们是要去艳压十三班那群小妖精的好不好?你们比赛都输定了,我们当然要在气势上找回点场子!” 宁星晚捧着脸看着眼前两人一唱一和,悄悄打了个哈欠,看着江小西坚定不移的走在维护班级颜值和场面一线的样子,莫名有点想笑。 气势上找回了场子,要还输的一败涂地,不是看起来更可怜吗? 宁星晚看着眼前的高个儿,想起一件事,突然开口打断了两人的激情互啄:“对了,体委,咱们班篮球队人找齐了吗?” “……”张兵一愣,见宁星晚主动跟他说话,莫名的脸一红,摸着脖子有点手足无措:“找、找齐了啊!” 说完一顿,像是想到什么,立马跟充了气的气球一样突然斗志昂扬起来:“你放心吧,我们肯定不会输给十三班的,绝对不会给路凡那小子跟你告白的机会的!” 宁星晚:“……” 她要问的…… 不是这个呀。 严烈磨着五十米大刀:又有人活的不耐烦了呢…… 第25章 没错,宁星晚在的二班初赛抽签就对上了路凡所在的十三班。 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二班男生心里五味杂陈。 他们班清风霁月的女神,他们自己都还没看够呢,就要眼睁睁的看着一头种猪踏着他们的尸体来跟女神告白。 可他们除了看着,别无他法。 谁让他们班篮球技术快要菜出天际呢! 矮子里面拔一天都拔不出个小兵,更别说拔个将军出来了! 甚至有人商量着要不篮球赛那天宁星晚就藏好别出来好了,让那头猪想告白都不知道去哪儿告去! 这还是宁星晚转来之后第一次感受到班级凝聚力的存在。 但听到这个提议的时候,稍微有点哭笑不得。 所以他们班技术是有多菜?连这种退一万步的招都想得出来。 其实从张兵那听到准备参赛的人员名单时,她就已经没多大兴趣了。 没有他的名字。 侯川那也一点迹象都没有。 宁星晚几乎快放弃了。 篮球赛这天,天朗气清。 最后一节课是英语,Miss周是一个很有气质的英语老师,年轻时髦,一周的衣服搭配不重样的那种。 离下课还有十几分钟,下面就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恰逢月考结束,一个个的心早已经插上翅膀扑腾着要起飞。 周老师见大家身在曹营心在汉的样子,很识趣的提早了十分钟下课:“你们小点声音悄悄下去啊,不然被主任知道了,老师要扣工资的。” “知道!” “Miss周万岁,爱你~~~~” “老师最美了!” “……” 一个个嘴上彩虹屁吹的飞起,腿却都非常诚实的往体育场跑了。 宁星晚看了一眼教室,除了几个学霸依旧两耳不闻窗外事,老僧入定般的在刷题外,只剩下她和冯小小还有江小西几个女生。 她们正在分衣服和化妆。 一个个眯着眼睛绷着下巴,假睫毛、粉底、腮红齐上阵,工具非常齐全。 他们班要打球有这架势,应该不会初赛都过不了吧? 冯小小正在翻她小说下面的评论,被一个个可爱的小仙女们逗得不行,等到看够了,终于分神看了宁星晚一眼,“你要去看篮球赛吗?” 宁星晚转着狐狸耳朵的笔,单手撑着脸,转头看窗外蓝澄澄的天空,一边的梨涡浅笑,盛着点点日光—— “当然要去了。” - 篮球赛分为初赛和决赛。 初赛班级两两抽签,二选一。上下半场,中间休息五分钟。 比赛的场地就在诚德的体育馆内。这个体育馆是两年前新修的,宽敞明亮,平时大的活动也会在这里举行。 宁星晚和冯小小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人声鼎沸。 场地很大,几组班级同时比赛。每个场地周围都围了不少人,有看热闹的,但主力队员还是自己班级的同学来加油助威。 场上面几个人正在热身练手感。宁星晚找到自己班级在的地方时,路凡正站在三分线外起身压手腕。 篮球脱手,在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抛物线,利落进筐。 一个漂亮的空心球。 这装逼成功的举动瞬间点燃了场上的气氛。 对面十三班跟扔了个爆竹进去一样,炸成一片,全都尖叫欢呼着,像是已经锁定胜局了。 而二班这边形成鲜明的对比,气压极低,个个面如死灰。 偏偏路凡投完球还在场上巡视了一圈,很快实现锁在宁星晚身上,勾唇一笑,边倒退着走边两指并拢在唇边贴了一下。 一个隔空的飞吻。 这个动作又引起了一阵尖叫鸡的叫声。甚至有不少外班的女生都倒戈围了过来,想一睹校草的魅力。 二班的人也都看见了那骚气十足的动作,站在宁星晚旁边的几个男生女生跟约好了似的突然自动合拢,挡在她的身前,隔绝掉了那个油腻腻的飞吻,还用手扇了扇。 一旁还有几个男生作呕吐状,表示身理不适。 宁星晚看着他们的动作,突然觉得有点可爱。 恰好此时,江小西领着“七仙女”终于妆发齐全的姗姗来迟。 个个睫毛精大红唇,本来就很短的裙摆估计还被折了好几折,露出白晃晃的大长腿。 别说,“七仙女”貌似不是叫假的,这颜值和气场还是很在线的。 果然她们一来就气势十足的挥着手里的丝带彩球,娇滴滴的喊着“二班必胜、二班加油”,将全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对面十三班的男生,眼睛都看直了。 然后十三班的拉拉队也隆重登场。穿的是篮球T恤,头发都扎成了双马尾,走的“下衣失踪”的路线。 宁星晚在那堆双马尾中看到了周婷婷。 这才想起来,周婷婷是在十三班,读文。 果然文科班的妹子又多质量还高,课外文化活动那也是极拿手的。一段喊麦似的开场白之后,扭腰挥手做了几个啦啦操的动作,顺利将场子抢了回去。 气的江小西差点把手里的彩球给揪凸。 “倪姗姗那个小妖精,就会搔首弄姿的卖弄!老娘迟早得教她做人!” 宁星晚听着身边江小西咬牙切齿的声音,漫不经心的搭了个腔:“这么讨厌她?怎么,抢你男朋友了?” 结果对上江小西一脸“你怎么知道”的表情时,宁星晚默默比了个OK的手势,闭上了嘴巴。 情敌相见,总是分外眼红的。 理解,理解。 只是再看过去时忽然眼神一顿,觉得江小西同学的情敌貌似有点眼熟? 半分钟之后,宁星晚想起来了。 这不是上次带着肌肉男在巷子里堵她的女生吗?说她抢了别人男朋友,貌似当时肌肉男喊的就是“姗姗”? 然后视线滑到站在她身边的周婷婷身上,突然一种很怪异的感觉袭上心头。 还来不及多想,注意力就被一声哨响拉走。 比赛开始了。 宁星晚心不在焉的四顾看了一圈,也没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心下渐渐沉了几分。 - 亲眼所见,宁星晚终于知道了他们班的篮球到底有多菜。 怎么说呢,就是人还没按呢,自己就先在地上摩擦起来的那种程度。 连宁星晚这种不懂篮球的,都知道这才几分钟他们班的男生已经犯规了不下五次。打手、抱球走位,裁判已经出了好几次黄牌,出到后面都不忍心再吹哨了。 因为,他们班根本没有能替补的队员…… 倒是江小西这群小姑娘激情投入,拼命的挥着手里的彩球,嗓子都快喊劈了。 然而,篮球场比的不是谁嗓门大。 上半场快结束的时候,两个班的比分38:2。 那两分还是张兵定点罚球的时候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给投进了。 在路凡的个人表演赛中,他压哨投下一个三分球结束了上半场的比赛。 他们这个场子算是人烟最稀少的,因为十三班几乎一路吊打,完全没什么看头,来凑热闹的吃瓜群众嫌这瓜没滋没味,纷纷转投其它场子。 比赛一中止,路凡身边就围了一群妹子,递毛巾的递毛巾,送水的送水,还有两个因为他喝谁的水而吵了起来。 路凡仰头浇下半瓶水,甩了甩头,又收获一众迷妹的尖叫。他隔着半个场子,得意的朝这边看过来。 宁星晚半点余光都没给他,跟着班上的人凑到下场的几个男生跟前。 几个男生垂头丧气的坐在地上,跟霜打了的小白菜一样。 张兵看着帮忙递水的宁星晚,抹了把脸上的汗有点不好意思:“看来咱们几个是挡不住那头种猪了,我们技术都不行,咱们班上唯一打得好的也就烈哥。但他半个多学期没露过面了……哎……” 宁星晚听到这个名字一愣,一抬头对上侯川的眼神。 他消瘦的脸上全是汗,像是不敢看她的眼睛,垂着头不自在的抓着汗成了一揪一揪的头发。 宁星晚刚起了点火星的心像被泼了盆凉水。 次啦一声,连点烟灰都不剩。 周围交织着大家安慰调侃的声音,却像是隔了一层膜一样,有些不真实。 忽然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一阵交头接耳的声音,接着不知道是谁喊了声“烈哥”,她的周围爆发出一阵欢呼。 眼前的迷雾烟消云散,宁星晚一抬头对上一双寒夜般的眼睛。 一群男生簇拥的中间站着的不是严烈是谁。 宁星晚怔怔的望着他,隔着层层叠叠的人,忽的扬唇笑了。 他终于来了。 “烈哥!你怎么来了?” “对啊,太巧了!我们跟十三班打篮球赛呢!他们太嚣张了!那个路凡竟然还放话要拿着冠军来跟我们班花告白!就凭他,也配!” “就是,我呸!” “烈哥!你来了太好了,带着我们虐那群菜比!” “可是我们也很菜啊,而且比分悬殊太大了。” “就是,他们还有两个校篮球队的人。” “……” 大家叽叽喳喳围作一团,简直把严烈当成了从天而降的救命稻草。但也很有自知之明的自我贬低了一通。 宁星晚视线落在他身上,只见他表情很淡,除了一开始出现的时候对视了一眼,就再没看过她。 嘈杂喧闹之中,宁星晚听见他清冷低沉的笑了一声,垂着眼,整理着手腕上的黑色腕带,脸上没什么表情,嘴角噙着点张狂散漫,不咸不淡的说道—— “怕什么,干他们啊。” 儿砸好A!!! 第26章 严烈的一句话瞬间给大家注入了一剂强心针。 几个男生开始七嘴八舌的说着对手的情况,严烈垂眸也不知道在没在听。整理好腕带,一抬眼,对上侯川那一言难尽几乎写满了一篇小作文的脸。 那脸上似乎密密麻麻的写着—— “不是说不来吗?” “烈哥你果然是个没有立场的男人。” “还想骗我,就知道你不可能放心得下!” …… 严烈懒得理他,指了指他身上的球服,单声道:“脱吧。” 侯川见他一点都不为自己的出尔反尔感到羞愧,反而还这里理直气壮的要他脱衣服,一瞪眼,乖乖脱了身上的球服。 这球服本来就是严烈的。侯川以为他今天不来,才从他家里借来穿的。 严烈两手抓着T恤的下摆,一扬胳膊,脱了身上的短袖。 背肌线条饱满流畅,肩膀挺括,腰线往内收,淡淡腹肌纹理下面挂着宽大的短裤。 他利落的扬手套上篮球衫,穿脱之间不过一两秒的时间,但已经引起了场上阵阵的惊呼。 女生们全都捂着嘴星星眼的看过来,那眼神跟见了自己idol似的,满脸花痴。 宁星晚看着不远处那个当中露肉的人,眯了眯眼睛。 严烈可没工夫管这些,他只是觉得那道明晃晃的目光一直落在身上,看的人背脊发热,心火直烧。 他知道此刻自己又出现在了她眼前是多么错误的决定。这意味着他之前的逃避挣扎全都功亏一篑,付诸东流。 可他没有办法。 没有办法在知道有人要这么声势浩大的跟她告白之后,还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宁星晚看着那边跟几个男生交代战术的人,忽然眉梢微动,拉了拉一旁目光火热的女孩。 江小西正看帅哥看的起劲,见有人拉她,头都没回的说:“怎么了?” 宁星晚:“你们的啦啦队服还有吗?” 意识到是谁在说话,江小西终于回过神,看了她几眼,然后双手抱胸笑的像只高傲的小孔雀:“现在想要队服了?之前不还一副‘你们这穿的都什么傻逼玩意儿’的表情!哼,小样儿,还给我装。” “……” 好吧,原来江小西同志也没有那么盲目自信,还是看得出来别人眼里的评价的。 “你就说有没有吧。”宁星晚也不和她争,毕竟之前她的表情江小西还是解读的很准确的。 江小西撩了一下卷发,手指点了点一旁地上的袋子,表情相当傲娇:“喏,那儿呢。” 宁星晚拉着冯小小拎起袋子去洗手间换衣服。 等她换好出来,下半场的比赛已经开始了。 她从人群中挤进去,“不好意思,让让。” 本来见有人往里挤,大家都挺不耐烦,结果一看人全都傻眼似的不自觉慢慢让开了一条路。 宁星晚顺利的站回了第一排,看向场上最耀眼的人。 无袖的球衣外露出两只线条流畅的手臂。他长得高,身材又挺拔,再加上身上那点不同于在校高中生的冷峻恣意。 看起来就,很带劲。 严烈其实一直似有若无的注意着场外,刚刚没找到她的人,以为她走了,那一刻,脑子里简直闪过一万八千种可能性。 此时再看过去,脚下忽然一顿,手上的球差点被断了。 只一晃,回过神,甩开长腿开始进攻。 脑子里却全是刚刚那一眼的风景。 她穿着紧身的亮片短袖,下摆在腰间系了个蝴蝶结,更是显得腰盈盈一握。下身是红色的短裙,两条腿又白又直,简直晃的人眼睛疼。而且头发用丝带扎了起来,露出一截白嫩的脖颈,青春里又夹杂着一丝性感。 严烈抬手压了一下眼角,原地起跳,看都没看,一个利落的三分球。 “啊——严烈好帅!加油——加油——” 场上瞬间沸腾起来。 严烈回防的间隙抬眼往场边看了一眼,正好对上她闪着碎光的杏眼。 宁星晚高举着手中的彩球,在头顶比了个心,然后兴高采烈的跟着大家一起喊“加油”,满眼都是欢喜。 操啊。 严烈闭了一瞬眼,忽然也抿唇笑了一下,脚下生风的开始组织大家断球。 “张兵篮板。” “一对一防守。” “传球。” “这边。” …… 严烈话不多,但很精准,让大家尽力抢球传给他。他投球准,不管在哪个角度,多远的距离,只要球到了手上,就能得分。 二班的人全都疯了。 男生女生都不要嗓子似的喊,一个个兴奋的恨不得点个火就能窜上天。 宁星晚看着场中间的人,发现他其实是个很容易吸引人目光的存在。像是自带打光灯,只要站在那,就是全场的焦点。 而且她也是现在才感觉到,虽然他已经旷课大半年了,但貌似人缘还不错? 宁星晚拉着一蹦三尺高的冯小小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冯小小脸上的眼镜都歪了,她伸手扶了扶,声音还有点喘,“本来就是啊,咱们班男生其实还都挺喜欢他的。就有次因为打扫卫生的关系,跟隔壁班起了冲突。当时都差点打起来了,结果严烈下去,瞬间把那群欺软怕硬的家伙收拾的服服帖帖。还有借器材啊、打球啊,只要严烈在,就没人敢欺负我们!” 宁星晚:“……” 怎么听出了种老母鸡护着一群小鸡崽的即视感? “所以你不知道,严烈没来的这段时间,咱们班同学都怂了好久了!只能天天窝在班上搞学习,咱们班平均分都上来好几分呢。” …… 那张海应该还挺不希望他回来的吧? 又一个三分球,拉回了宁星晚的注意力。 这次还是站在半场直接投的!球在篮筐上撞了一下,最后还是顺利入筐。 “太帅了!我决定了,从今天起,男神换人!”江小西看的目瞪口呆,随手撞了撞一旁的宁星晚,“你说他有没有女朋友?我要去追应该能追上吧?” 宁星晚:“……他有女朋友了。” “啊?”江小西抽空回头看了她一眼,对上她面无表情的脸,也没多想她是怎么知道的,挥舞着彩带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没关系,没有撬不动的墙角,只有不肯努力的铁锹。他要没有,我才要奇怪呢。” “……” 这个招蜂引蝶的家伙! 严烈可不知道自己这一次出现引起了多大的躁动,只隐隐感觉他们这个场子的人好像越来越多,已经里三层外三层的包满了。 抽空朝那边看了一眼,眉峰一簇。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身后站的全是男生,还站的挺近。 恰好这时,十三班喊了暂停。 此时比分47:33,二班还差14分,时间只剩五分钟了。 擦身而过的时候,路凡用肩膀撞了严烈一下,看他的眼神很不友好,“好久不见,没想到你还会回学校。” 严烈停下脚步,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声音没什么温度:“总要回来看看,是不是又有人得意忘形,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了。” 路凡以为他说的是篮球队的事。 当初刚升上高中的时候,他们两个都是校队成员。那一年,严烈带着球队拿下了全国比赛的冠军,只是路凡仗着自己家里的背景,混了个队长的称号,还揽下了所有活动的发言权,一时间风光无限。 只是不到半年,严烈就再没来过学校,后面更是连连留级。 其实严烈根本不在乎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他加入球队单纯是因为球队的人技术更好,可以打的更畅快。至于荣誉属于谁,谁名声更高了,他根本没放在眼里。 可是这次不一样。 路凡闻言一笑,眼里划过些看不懂的神色,吹了吹额前的刘海,“那就走着瞧吧。” 严烈跟着几人走到场下的篮筐下,几乎立刻,二班的人跟见了老母鸡的小鸡崽一样围了过去。 “烈哥,喝水!” “严烈你刚刚简直帅炸了,特别是那个半场球,那么远都扔的进去!我站在篮筐底下都投不进去。” “你们这些女生就是少见多怪,我烈哥全场站哪儿不是投!”侯川一脸与有荣焉的说。 严烈抓着宽大的衣领往上一扯,擦了把脸上的汗,拧开瓶盖仰头喝了口水,闻言睨了他一眼:“说得这么轻松,要不换你上?” 侯川闻言在胸前打了个大大的叉,很识趣的往后退了一步:“还是别了吧,要是输了比赛,等那孙子真拿了冠军来跟小……校花告白,那我真是死一百遍都不够的。” 妈呀,差点嘴瓢,说成小嫂子了! 侯川怂着肩膀,咬紧牙关,决定不再瞎几把乱吹。 严烈嘴角噙着一分笑,忽然对上人群外那双水凌凌的双眼。 她拿着瓶水站在几步远的地方,没上前,只俏生生的站在那,看着他。 只是这样,严烈忽然觉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哪儿哪儿都不自在起来。 她这到底是个什么态度?他忽然之间摸不准了。 “严烈,你要擦擦汗吗?我这儿有毛巾。”江小西凑上前,语笑嫣然的地上钱一块白毛巾。 她这么一递,周围顿时响起一阵起哄声。 “哦——” “江小西,我这也累的半死不活的,你怎么不给我递毛巾呢,差别对待啊。”张兵故意怪声怪气的说道。 “去你的。”江小西踢了他一脚,“你一分都没进,还好意思要毛巾,脸呢?” “谁说没进的!那烈哥来之前那两分不是我进的啊!他要不来,我就是帮助咱班破除咸鸭蛋的人知道不?”张兵对他的两分相当执着。 “你还挺得意。”江小西觑他。 严烈没听他们说什么,见那边裁判准备吹哨了,起身抬脚朝这边走过来。 路过宁星晚身边时,顺手将手里的半瓶水递给了她,“麻烦拿一下。” 说完,脚步顿了一秒,然后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在她耳边说道:“站篮筐下面,别老往人堆里挤。” 临了,还看了一眼她身上的穿着。 宁星晚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等顺着他的视线落在自己的两条腿上时,忽然明白了点什么,心满意足的抱着半瓶水走到了篮筐后的场边。 冯小小见她站到这么视野不开阔的地方没说什么,跟了过去。 江小西手上的毛巾最后还是被得了两分的张兵拿去用了,因此格外耿耿于怀。所以注意到了严烈将手里的水递给了宁星晚。 她也走到宁星晚身边,打量了她一眼,才奇怪的开口:“刚刚严烈跟你说什么呢?你们认识?” 宁星晚看着场上已经开始了的比赛,眯眼一笑,春风四起—— “哦,他说我穿的真好看。” “……” 严烈:裙子穿这么短还往人堆里站? 宁星晚:你不喜欢吗? 严烈:……喜欢的快要疯了。 第27章 还剩五分钟,十三班似乎换了战略。 在严烈又进了几个三分球之后,五个里面除了路凡,其他四个都对严烈进行着“贴身”防守。 周围渐渐响起阵阵嘘声,对这种不要脸的战术真情实感的表示鄙视。 但是球场上只将赢,谁管你要不要脸呢? 而且这种战术也是对二班赤裸裸的羞辱,那意思就是,只要防住了严烈,路凡一打四就能赢。 严烈单手有节奏的运着球,肩膀微弓,尝试着寻找突破口。但是四个狗皮膏药几乎是围成了个圈的打法,将他困在中间,动弹不得。 严烈扫了一眼其他几个人的位置,运球的动作一顿,膝盖弯曲,双手控着球高举过头顶,脚尖踮起,作出要传球的动作。 果然,狗皮膏药们纷纷闻着味儿的贴了上来,一个个的拦在身前纷纷起跳,想断下这个球。 宁星晚看着他的动作就知道不可能这么简单,果然只见他头都没回,手腕反转,指尖下压,突然将球传到了身后。 整个后方只有他们班班长周礼安,刚刚因为隐形眼镜掉了,所以慢了一步。他大概也有点懵,但很快反应过来,迅速的冲过去接到了球。 狗皮膏药们见状,迅速组织攻防,朝周礼安冲了过去。 严烈见状,迈开长腿,冲出包围圈,朝对方篮下压。 他倒退着走,伸高手臂,点了点指尖,在空中做了几个交换。 周礼安见状,立即将球传向了不远处的张兵。 张兵接到球,边跑边算准距离,又在膏药们围上来之前将球传了出去。 好在,二班的小菜鸡们投球不准,传球还是挺稳的,一个球几经波折,最后又回到了张兵手里。而场上的站位也拉开了距离。 严烈已经压到对方的三分线下,但还没示意,突然身前贴上来一个人。 路凡回头冲他一勾唇,皮笑肉不笑的哼了一声,撞着他的肩膀胸有成竹的说:“别挣扎了,剩下的几分钟,我们即使不进球也不会让你们进的,就这么把时间耗过去,也一样是我们赢。” 严烈比他要高一个头,没带护额,黑发上的汗水顺着发梢滴落,更衬的双目黑曜般清亮。 他抬眼看向对面篮筐下乖乖抱着两瓶水的女孩,胸中像是烧开了一壶热水,不停的翻着泡儿。 垂眸觑了一眼拦在身前的人,严烈喉间发出一声不屑的低哼,双手捋着湿发往后,露出好看的额间和眉骨,抬脚往前跑去。 就这种人,连跟她告白都不配! 严烈快速跑向中场,抬手示意。 张兵得到信号,迅速的起跳传球,严烈身前已经快速围上来几个人,他垫着脚尖,像弹簧般跳起,隔空截下那颗球。然后迅速的再次起跳下压手腕,身体微微后仰,球脱手时,修长的指尖弹动,将球投出。 他起跳时,身前已经围上来几个人。二班的见状也纷纷上前支援,一对一的开启攻防。 路凡就挤在人群中间,不知怎么的忽然被撞到摔坐在地上。而就在严烈球投出手后,脚刚落回地面,忽然脚后跟被什么东西绊到,整个人突然往后仰倒。 宁星晚在路凡摔坐在地上时心里就涌上不好的预感,此时一口气提到胸口,大脑一片空白。 严烈在身体往后摔的当下,下意识的屈起手后撑。 “砰——”一声,手肘摩擦在地上,擦出一阵剧痛。 伴随着身体摔在地面上的声音,那颗球利落的进筐。 “艹!烈哥你没事吧?”侯川第一个从观众席冲向了场子中央。 围观的群众里也发出阵阵惊呼。 “这是有人犯规吧?” “是不是故意的?我看好像有人伸脚故意绊的?” “话可不能乱说,人路凡不也被撞到了吗?谁犯规还不知道呢。” “天呐,这摔的可够呛,我看着都疼。” …… 二班和十三班的人蜂拥而上。侯川拎着路凡的衣领想将人拽起来,奈何力气不够,只能这么探着身子,脸气的通红:“你他妈是不是故意的?赢不了就耍阴招!简直太不要脸了!!!” “喂——你们有什么证据啊!” “就是,光凭一张嘴,我们还想说路凡也被撞倒了呢!” 两个班的人对抗着,简直一触即发。 裁判见状,吹哨喊了暂停。 宁星晚第一时间就冲到了摔坐在地上的人身边,周围闹哄哄的吵成一片,她的眼里却只有一个人。 “你怎么样?身体能动吗?摔到哪儿了?说话啊!严烈,你别吓我……”宁星晚蹲在他身边,焦急的查看着他的身体。可坐在地上的人只是盯着她,一句话都不说,吓得她眼底都红了。 周围还围了好几个女生,也叽叽喳喳的询问着。 严烈垂下眼睑,声音不自觉的放轻了,只举起左手肘给她看,不甚在意的道:“没事,没摔到哪儿,就胳膊磕破了,别担心。” 也别哭。 他看了心里难受。 宁星晚定睛一看,“嘶——”了一声,只见他的手肘处血糊糊的一片,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刮到,拉出了一道几厘米的口子,还在往外面沁着血珠。 “我送你去校医院!”宁星晚二话不说,扶着他就要起身。 严烈拉住了她,另一只没伤的手撑地,站直了身子,“不行,比赛还没完。” 宁星晚瞪着他,简直要急死,“还管什么比赛!你手上的伤还在流血!” 严烈不在乎的扭着手腕看了一眼,“没事,一会儿就干了。我比完赛自己去医院。” “……比赛就那么重要吗?”宁星晚快要气昏头了,就没见过这么不爱惜自己身体的人。三天两头的受伤,真当自己钢铁侠啊! 严烈闻言一顿,不自在的抬手抹了一把眉骨上的汗,垂眸看着她:“很重要。” “……” 汗水浸湿了他的眉眼,头顶的日光透过玻璃天窗落在他的肩上,满地余晖。 宁星晚忽然想起来,他是为了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嘴唇动了动,终究没说出一句话。 心里却像是喝了草莓牛奶。 又酸又甜。 他怎么这么傻。 宁星晚吸着鼻子垂下头看向地面他的影子。 忽然有点想哭。 周围几个本来准备好好发挥一下同学友爱之情的女生,全都面面相觑,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个人之间有种奇怪的磁场,她们竟然一句话都插不进去。 江小西双手抱胸的站在一旁,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眼角眯了眯。 周围两个班级的争吵还在继续,像是一群尖叫鸡的大乱炖,全都扯着嗓子,不相让。 最后吵的裁判老师都看不下去了,吹着哨子长长的拉响一声,像是站在暴乱中间“鸣枪”的警察—— “别吵了!!!一个个都这么能,信不信我打电话把你们班主任全叫过来?” 一句话,成功的让两个班级的尖叫鸡们闭上了嘴。 二班的想到他们班最看重班级名誉的班主任张海,全都怂了肩膀。 这要是闹大了,说不定全得叫家长。 但有几个不服气的,张着嘴还想说什么。 裁判员一个瞪眼,将他们的话堵了回去,“就说这还比不比了?不比就散,老师我都还没吃午饭呢!净陪你们在这瞎胡闹。一个班级间的比赛而已,能有多大仇多大怨,值得你们在这争个你死我活的。” “可是……”侯川不服,还想说话,被身后的一道声音制止。 “我们比,用成绩说话,废话就别说了。”严烈抻了抻肩膀,声音冷冽。 …… 好的。 ojbk。 侯川相当听话的把一肚子的废话乖乖咽了下去。 比赛即将重新开始。 还剩最后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比分47:45,也就是二班再进一个三分球,就赢了。 宁星晚拉住了准备上场的人,“你左手伤了,别逞强。” 严烈垂眼看她,就听到她轻声的咕哝—— “反正即使输了,我也不会接受别人的告白,你知道的。” 严烈:“……” 他知道。 可他也不会输。 这是他唯一能为她做的了,虽然看起来没有任何意义。 他即使不来,也不会有任何影响。 可他忍不住。 严烈没说话,只是被头顶的日光晃的眼睛疼,紧闭了一下晃掉那种眩晕感,才深吸一口气准备上场。 “等一下。” 宁星晚喊住了他,然后抬手在脑后将发带解开,如瀑的长发散落在肩头。 严烈似是猜到她想干什么,剑眉轻拧,往一旁躲了一步,撇开头,声音干涩—— “别,脏。” 宁星晚仰头看他,声音定定的,“你要是再拒绝,这赛也别比了,我现在就带你去医院!” …… 她绝对会说到做到。 况且。 他拒绝不了她的任何要求。 严烈抿着唇,下颌线紧绷,僵了片刻,才微抬起手肘,乖乖递到她眼前。 然后,就在所有人目瞪口呆之下,宁星晚将那条粉色发带一圈一圈缠到他的手肘上,最后还小心的系了一个蝴蝶结,发带的尾端自然的垂落。 …… 这是什么情况?!!! 是我的鼻子出了问题吗?好像貌似嗅到了一点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呜呜呜——暴风哭泣,那还是传说中的大佬吗?为什么看起来有点乖…… 早知道我也摔一跤了!说不定女神的发带就是我的了! 莫名看着有点甜是怎么回事。 …… 吃瓜群众的脑门上纷纷同时飞过一排排的弹幕,刷的人眼花缭乱。 宁星晚可没那功夫管那么多,系好发带之后,歪着头满意的看了看,然后轻笑着说:“好了,你可以去赢比赛了。” 严烈:“……” 他忽然有种感觉。 别说赢比赛了。 就是让他去上刀山,下火海。 他也心甘情愿。 来了来了,卑微小作者带着玻璃渣里面的糖来了…… 第28章 最后的一分钟,比赛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这种白热化不是体现在球场上,而是两个班的拉拉队们几乎是抱着“你死我亡”的态度疯狂应援。 由于刚刚才发生过疑似“犯规”、“下黑手”的情况,两队人马都心有不甘,因此几乎裁判一吹哨就扯开了嗓子。 宁星晚站回篮球框下,结果“七仙女们”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团队感,也纷纷凑了过来,在她身旁挥舞着彩球丝带,像一个个火红的小辣椒。 她的目光却只落在场中央那个绑着粉色发带的少年。 他迈开长腿风一样奔跑,额前的湿发拨开,露出坚毅冷峻的脸部轮廓,手肘处飘扬的丝带却像是羁绊住他的唯一温柔。 莫名的,宁星晚悄悄红了耳根。 球场上,以十三班的开球作为开始。 路凡一路利落的运球迅速压到二班篮筐下,隔着几米的距离,他看了眼站在后面的宁星晚,然后扯出一个自以为帅气的邪笑,引得周围一阵尖叫。 宁星晚盯着他的脸,嘴唇动了两下,无声吐出两个字。 路凡一愣。 无耻。 她说。 手上的动作慢了一秒,结果被张兵钻到空子,迅速断下他手上的球,然后一个远投,将球甩了出去。 此时时间只剩最后几秒。 路凡反应过来,低声骂了句“操”,然后迈开长腿迅速回防。 但为时已晚,严烈在中场接到球,原地起跳,绑着丝带的手肘高举过头顶。 一个远投。 压哨的三分球。 粉色丝带在空中漂亮的飞舞。 “耶——赢了!!!” 整个体育场爆发出一阵掀翻天窗的尖叫声。 就连周围的吃瓜群众都纷纷报以热烈掌声。 这瓜吃起来才又甜又多汁,是个好瓜。 二班的小鸡崽们纷纷上前,将五名队员围在了中间。 “太帅了,烈哥!今天你身高两米八!” “滚啊,烈哥随时都两米八好嘛!” “就你会吹彩虹屁,之前不还说我们是菜鸡,输定了吗?” “没有严烈,你们本来就是一群小菜鸡!” “我可是得过两分的男人!” “那你真是好棒棒啊,连我们班总分零头都没有!” “……” 一群小鸡崽刚没说两句,又互啄了起来。 严烈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刚抬脚准备往外走,几个外班的女生围到了他身前。 “你是叫严烈吗?这个水给你喝。”一个个子小小的女生,甜笑着递过来一瓶水。 宁星晚刚准备上前的脚步一顿。 严烈朝她看了一眼,然后淡声拒绝:“我不渴。” 说完,便抬脚朝体育馆外走。 “诶——烈哥,你去哪?”侯川在人群中伸长了脖子的喊道。 严烈头都没回,捞起一旁脱掉的T恤,抬起指尖朝后挥了挥,然后大步的朝门口走去。 像是一回头,就会掉进万丈深渊,再也爬不起来了。 “咦,他就这么走了吗?” “不会是专门来打这场比赛的吧?” “说不定是路过呢?” “你没事从体育馆路过?他都快一年没来学校了好不好!” “……” 众人纷纷目送救场英雄离去。 张兵看着那道挺拔的身影,摇着头啧啧感叹:“男人!这他妈才叫男人!来的时候悄无声息,走的时候不带走一片鲜花和掌声,低调又优秀,简直太他妈帅了!” “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弯的。”一旁的江小西朝天翻了个白眼。 “江小西!我他妈是不是弯的,你还不知道吗!!!”张兵经过一天的艰难险阻,终于被惹炸毛了。 “我知道个屁。”江小西翻完白眼,拍了拍自己的小裙子,傲娇的扭着小腰离开。 他们这个场子的人也随着比赛的落幕,开始勾肩搭背的朝外走。 宁星晚抱着两瓶水,拿起一旁自己的书包,朝他离开的方向追了出去。 一旁的周礼安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的扶了扶刚戴上的眼镜。 “严烈!你等等!” 宁星晚追出体育馆,结果前面的人越走越快,眨眼之间都快出校门了! 宁星晚咬着牙,一路小跑,结果没注意,飞扬的头发突然勾到了低垂的树枝,扯的头皮一痛。 “啊——”宁星晚闭着眼睛,发出一声轻呼。 前面疾走的身影一顿,停下了脚步。 宁星晚正焦急的回头解着那缠成一团的头发,结果视线里突然出现一只指骨分明,修长有力的手。 然后那只手捏着她的发丝,温柔细致的慢慢一点点解开缠在树枝上的头发。 宁星晚仰头看他。 和煦的日光透过叶缝落在他清俊的脸上,打下一点点圆圆的斑驳光圈。他的脸上发梢还在滴着汗,眉梢轻拧,唇角抿直,垂着眼,没看她。 是他一贯隐忍又温柔的神色。 宁星晚心中一动,忽然轻声开口:“严烈,是不是只有每次我受伤了或者遇到危险了,你才会出现?” …… 严烈指尖的动作一顿,像是想到什么,终于将视线落在她的脸上,声音却是反常的严肃—— “别胡说。” “也别做傻事!” 宁星晚:“……那你为什么就是不愿意承认喜欢我呢?” 旭日当头,和风细暖。 女孩素面朝天的容颜,是夜深人静时盛开在他梦境深处的温柔陷阱。 她目光清澈如湖水,不含一点杂质的望着他,就足以令他溃不成军。 手上的发似乎越缠越紧,严烈手指发颤,心焦如焚,声音很低,“我没有……” “行了,你别说了!”宁星晚出声打断他,然后往前进了一步,脚尖抵上他的,声音俏丽清甜—— “你的反话我都听够了。” “路过就是专门来看我的。” “不想见到我就是想我想的快要疯了。” “让我走就是特别特别舍不得。” “不喜欢我就是只喜欢我一个人。” 宁星晚仰着头,理直气壮又可怜巴巴:“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严烈:“……” 手上的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解开了。 他却忽然希望。 要是能一辈子都解不开就好了。 “宁星晚……”严烈垂眸看她,低声开口。 他低沉的声音像是羽毛扫过心间,却在这一刻,她突然怂了。 “我饿了。”宁星晚忽然开口打断了他要说的话。 严烈一怔,“什么?” 宁星晚脚尖踢了踢他的,双手背在身后,轻声咕哝:“为了等你来,我还没有吃午饭。你要是还想拒绝,能不能请我吃完午饭再说?” 严烈:“……” 直到推开小面馆的门,严烈还在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 他为什么今天会来? 他为什么就是拒绝不了她说的任何话? 见鬼的! 他也想知道为什么! “老板,一碗招牌牛肉面。”宁星晚仰头看着菜单,点完转头看他,“你要吃什么?” 严烈本来视线落在她的侧脸,结果人一回头,被抓个正着,避闪不及,只能坚强对视:“……和你一样。” 宁星晚抿唇一笑,手指欢快的点着桌面,接着扬声喊道:“老板,再加一碗一样的,两碗招牌牛肉面。” “诶,好嘞。” 此时已经过了饭点,店里没什么人,老板是个戴着头巾的阿姨,从两人进门开始就盯着他们看。 不是她大惊小怪,实在是两个人长得太打眼了。 而且女孩穿着亮片短袖,又白又瘦,男孩子穿着宽松的球衣,高高帅帅的,简直比电视上的明星还好看。 那边面在做着,宁星晚拉开一条长板凳坐下,边用开水帮忙烫着碗筷边说:“这家面馆早就想来吃了,可是之前一直都没有机会,没想到第一次来是和你。” 说着,抬头勾着唇朝对面笑了笑。 严烈敞着腿坐在长凳上,胸前的黑色球衣湿了大半,两只手虚握成拳放在桌面,耷拉着眉眼看不清什么表情。 宁星晚弯着脑袋趴在桌面想去看他的脸,结果他倏地抬眼,视线撞到一起。 “我有东西给你。”严烈盯着她的脸,忽然说。 “嗯?”宁星晚看着他,没回过神。 严烈眯了下眼,克制的收回视线,从裤兜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信封递过来:“上次的医药费。” …… 女孩趴在桌面俏生生的看着他,没接。 “宁星晚……”严烈捏着信封的手指攥紧,视线落在桌面的一块划痕上,声音发沉,“我不用任何人的同情。” “……” “谁想同情你啦!”宁星晚这才彻底回神,皱着鼻子睖了他一眼,然后捞过自己的书包,边拉开拉链边说:“我也有东西要给你,只是没想到被你抢先一步。” 说着,她从书包里拿出一个钱包和一个皮质的本子放在桌上,接着打开钱包,从里面抽出一张银行卡递过来—— “这里面有50万,是我自己存的零花钱,你拿着先把欠的债还了吧,密码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日期。” “……” 严烈眉峰一簇,视线从她拿卡的手指移到她的脸上,牙关紧咬,唇色有点白,连呼吸都放轻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的声音又冷又涩,听在耳边像是利剑划在冰上。 宁星晚见他一副“打死都不会接受”的受伤表情,眨着眼叹了口气,将卡放在桌面推到他的身前,然后打开一旁的本子,翻开第一页,边写边说—— “你别又瞎想啊,那可不是白给你的,呐,就在这个本子上记下来,等你以后赚大钱了,就再还给我。” “当然了,还要加个利息,就——答应我一个条件怎么样?” 笔帽抵在软乎乎的脸颊上,宁星晚歪着头看他,“怎么样,答应吗?” 见他黑眸沉沉的不说话,她一时也有些拿不准了,“还是说,你不相信自己以后可以赚到大钱?” 严烈:“……” 胸腔像是被倒灌了澎湃的海水,撞的心口生疼,可却有一块软的不像样子。 严烈直直的盯着她,锋利的喉结滚动,“为什么帮我?” 宁星晚双手交叠在桌面,下巴垫在手背上,仰着脑袋,眸光莹莹—— “因为你不应该被困在那些债务里啊。” “你那么优秀,什么都做得好。” “你应该去学校,或者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然后有一个光明的未来。而不是……被这些本不该属于你的重担压垮肩膀。” “因为……我舍不得啊……” 还有就是,我想和你有一个未来啊。 说到最后,声音渐小。 宁星晚侧脸枕在手背上,眨眼看他。 依恋又信赖。 严烈忽然觉得自己真是混蛋。 他何德何能呢? 值得她这么对待…… 如果过去十八年受过的所有苦难,都是为了能遇到她。 那他甚至觉得。 不够。 一点都不够。 “严烈,你要试一试吗?”宁星晚盯着他,轻声说。 视线落在她轻颤的睫翼上,世界都停止了声音。 空气中浮尘微动,有熨帖的食物香气萦绕在四周。 她的眼睛又清又亮,像是落入黑夜的星星。 漫漫午后时光中,严烈听到自己低沉沙哑的声音—— “好。” 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他都想紧紧抓住。 宁小机灵鬼: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都不是问题:0 第29章 听到他说“好”的时候,宁星晚甚至以为自己幻听了。 “真的吗?你真答应了?”宁星晚倏地坐直了身子,连忙追问道。 严烈伸直了长腿,往后一靠,半勾着唇盯着她:“哪有像你这样,上赶着要把钱借出去的。” 看她欣喜急切的样子。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要借钱吧? 宁星晚没好气的睖他一眼,“还不是怕你不接受,又准备从我的全世界路过。呐,证据就在这摆着呢,刚刚也不知道是谁一副还完钱就准备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 这是打算要秋后算账了? 严烈摸了下鼻子,不自在的移开视线,转眼一看,“面来了,先吃饭!” “……” 宁星晚鼓着脸瞪他。 “小伙子,女朋友这么漂亮可不能惹人生气啊,长得这么好看的小姑娘,可打着灯笼都没地找去。”老板娘将面放在桌上,又多看了两人几眼。 “……我们……”严烈张了张嘴,刚想澄清,忽然对上打着灯笼都没地找的小姑娘的杏眼,一怔,到嘴边的话挂了个弯儿就变成了:“是……都是我的错。” “诶,这就对了嘛!”老板娘乐呵呵的在围裙上擦着手,“正好啊店里还剩最后一个鸡蛋,阿姨看着你们就高兴,就送给你们吃吧。” …… “谢谢您。” “没事。”老板娘一步三回头的往柜台后走过去。 宁星晚甚至怀疑,如果他们不介意,老板娘会搬个小板凳坐在旁边看他们吃…… 严烈将上面摊着一枚煎鸡蛋的面推到她眼前,“快吃吧,不是饿了?” 宁星晚看了眼桌前的鸡蛋牛肉面,手里拿着筷子,看向对面挑起一筷子面开始吃的人,开始算账:“刚刚阿姨说我是你女朋友,你没有反驳。” “……咳咳——”严烈本来心里就有股莫名其妙的心虚,被她猝不及防的一记质问打的措手不及,差点呛到。 “看吧,你心虚了。”宁星晚狡黠一笑,再不打算让他这么轻易的糊弄过去。 她今天,一定要把这家伙拿下! 就今天! 严烈拿起桌边的水杯喝了口水,用手背抹了一下唇角才抬眼看向对面的小狐狸,“如果你介意的话,我现在可以去澄清。” “……” 这家伙! 故意的吧? 啊? 不然就是情商太低了? 难道听不出她的弦外之音吗? 说要你去澄清了! 谁要!!! “严烈。”宁星晚看着对面好整以暇看着她的人,出声喊他。 严烈心下一动,肾上腺素突然莫名其妙的开始飙升。 以往的经历告诉他,一般她用这种语气喊他的时候,就是要发大招了。 “嗯?”半响,他低声回应。 宁星晚将那个牛皮本子推过来,浅粉的指甲点了点上面的一句话,“我可以提前兑换利息吗?” 严烈视线落到上面的最后一句话上。 “作为利息,严烈必须无条件答应宁星晚一个条件,不得拒绝或者反抗。” 为什么有一种霸王条约的错觉? “……什么利息?”严烈放在桌面的手握紧,手背经络清晰,有青筋贲张。 宁星晚直直的看着他。 不远处墙上的电视在放着某个偶像剧,好像是重播的《恶作剧之吻》,因为她听到了那个熟悉的主题曲—— 我们绕了这么一圈才遇到 我比谁都明白你的重要 这么久了我就决定了 决定了 你的手我握了不会放掉 …… 宁星晚舔了下唇角,心跳的有点快,像是揣了只小鸟在怀里,扑通扑通简直要振翅起飞。 小说里那些女主都是怎么告白的来着? 哦,记起来了。 她看的都是都是霸道总裁爱上我,或者是校霸将人抵在墙角热吻。 那些女孩子都是被告白的好嘛!!! 也就是他,让她神魂颠倒,上赶着要做人女朋友,人还不答应呢! 可是。 没关系。 谁叫她喜欢他呢。 宁公主乐意惯着。 “我的条件就是——想让你做我男朋友,一辈子的那种。”宁星晚胳膊撑在桌面,上身微微往前探,声音放轻了,像是喃喃呓语,却又带着勾魂香。 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的传进耳膜,顺着神经直达心脏。 虽然有预感她会说什么,但没想到是这么直白又震撼的话。 严烈掀开眼皮,望进她的眼底,声音很轻:“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宁星晚抿唇一笑,又往前探了探,离他的脸只剩了一只手掌的距离,呼吸相闻,“从你今天来球场的那刻起,就清晰无比的知道。” “……” 严烈放下筷子,靠回身后的墙壁,懒散又专注的盯着她,握着的拳却没松开,骨节泛白。 “宁……晚晚……”他一顿,换了个称呼。 宁星晚一喜,声音上扬,带着点小雀跃:“嗯?” 严烈喉结滑动,舔了舔干涩的唇角,凌厉的脸部轮廓似乎在那一声“晚晚”中拢上了一层柔和,他坦然的盯着她开口—— “你知道我现在的情况,我什么都给不了你。” 宁星晚听他这么说,立马急了:“我不需要……” “你先听我说完。”严烈打断她,眉眼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 “我知道你什么都不缺,可我没有办法……一无所有的站在你身边。” 严烈嗓子像是滚过刀尖,眼底又黑又沉,却又如黑曜石般清亮,“而且,你现在还小,我不能就这么自私的将你绑在身边。” 明明懒散的靠着身后的墙壁,背却挺得很直。 宁星晚一直都觉得,他身上有一种不羁又正直的洒脱感。 他会拒绝,她甚至早有预感。 如果就这么同意跟她在一起了,他大概就不是严烈了吧? 宁星晚:“那你喜欢我吗?” 如果现在他还想口是心非或者蒙混过关。 她就真的生气了! “喜欢。” 氤氲日光中,她听到他低沉如大提琴般的回答。 怀里的小鸟终于放飞。 原来听到自己喜欢的人也说着“喜欢”,是这样的心情。 像是亲手点燃一支烟花。 然后整片夜空都被照亮,砰砰砰砰—— 漫天的绚烂夺目。 宁星晚鼓起脸颊,努力压平要翘起的唇角,拿起筷子开始埋头吃面,声音咕哝—— “可你就是不愿意在一起。” 一边说着一边在心里无比的鄙视自己。 看吧看吧,简直没出息透了! 都不愿意跟她在一起。 她还能! 高兴成! 这个样子! 她的脸都快要埋进碗里,看不清表情。 可是咕哝声听起来带点奶音,不似平时的轻淩雀跃。 不会是哭了吧? 严烈一下子坐直了身子,不确定的探头去看她的脸:“生气了?” 宁星晚脸颊吃的鼓鼓的,小嘴啾成一个小红点,终于看不出来快要翘到天上去的嘴角,眼睛水汪汪的朝他点头。 没错。 就是生气了。 还不快来哄我! 严烈看着她微微弯起的月牙儿似的眼尾,脸颊红扑扑的,眼底像装满了星星。 怎么看都不像是生气的样子。 莫名的,忽然有点想笑。 但这个时候笑的话。 会被打死的吧? 严烈拿起筷子将碗里的两片牛肉夹到对面,垂着眼,嘴角噙着点似有若无的笑意,想起上次在医院时她喊过的称呼:“那哥哥跟你道个歉。” 宁星晚:“……” 两片牛肉就想道歉了? 那她也太好哄了吧? 而且还哥哥! 这么喜欢当哥哥,让你当一辈子的哥哥好了! 宁星晚皱着鼻子瞪他一眼,鼓着脸颊将那两片牛肉塞进嘴里,嚼的咂吧响。 模糊不经意间,严烈似乎听到了一声极轻的“混蛋”。 剑眉挑起,待再要细看,她又已经埋下头开始吃面了。 难道真生气了? 牛肉都哄不好的那种? 嘴里的面忽然变得没滋没味起来。 严烈吃饭快,没心情的时候更是利落。 三两口就解决了碗里的面,拇指抹了一下唇角的汤汁,好整以暇的盯着对面小口吃面的人。 女孩子果然就是不一样。 一筷子面条要分三次才吃得完。 小嘴秀气的吹一吹,然后贝齿将面咬断。 还得边吃面边喝汤。 嘴唇被烫的红红的,时不时探出舌尖舔一下唇角的汤汁。 刚刚吃进肚子里的面就跟个摆设似的,严烈忽然觉得自己饿的不行。 就在他犹豫要不要再加一碗的时候,对面的人抬起了头。 宁星晚放下筷子,将碗向前推了推,眼神清澈的望着他,声音甜软:“哥哥,吃不完了。” 严烈:“……” 这娇撒的。 是想要谁的命啊! 严烈甚至怀疑她是不是故意的! “那……我们走吧……”严烈撇过头,努力忽视背后升起的一片麻意,声音哑的不行。 宁星晚嘟着唇看他:“可是不能浪费!” 严烈眯着眼睛看向那剩下的半碗面,心下贪恋疯长。 可是不行。 那是她吃过的。 他这简直就是想占人小姑娘的便宜。 “哥哥,你帮我吃了吧?” 还想着不能占人便宜呢,便宜自己送上门了。 严烈黑密的睫毛一颤,掀起眼皮,对上了她铺满狡黠的笑眼。 片刻。 胸腔一声震动。 严烈认命的低笑一声。 探身伸出手臂,将她面前的半碗面拖到桌前,重新拿起了筷子。 吃进第一口,就有一股身心舒畅的气流从尾椎骨直蹿向全身。 这老板娘是偏心吗? 为什么他觉得她碗里的面要好吃这么多? 挑起第二筷子的时候,忽然从面下露出一点黄灿灿的边。 用筷子将面条拨开,露出了藏在面底下的半枚煎鸡蛋…… 边缘还有弯弯的月牙儿形状,是她贝齿咬过的痕迹。 严烈抬头去看她。 只见她双手撑着脸颊,巧笑嫣然,像是盛着漫漫晨光,和煦又温暖。 不自觉的,唇角就勾了起来。 严烈垂眸掩下眼底的风起云涌。 怕吓到她。 手里的筷子却像是有了意识,自动的夹起了那半枚月牙儿边缘的煎鸡蛋,放进了嘴里。 低笑一声。 心花盛开。 还说自己生气了。 小骗子。 小星星:不做男朋友就让你当一辈子哥哥,哼! (甜吗……有一点点甜的吧?) 第30章 雨来得很急,不知道什么时候越下越大。刚刚还晴空万里的城市,瞬间被阵雨淋了个湿透。 逼仄的街道慢慢起了薄烟,屋檐下的雨水滴成了一道雨帘。 江月呆呆的坐在台阶下,半边身子已经全部淋湿了,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小的生日蛋糕,眼睛看着远处的路口。 可是,清冷的石板路上,一个人影都没有。 他终究还是去了吧…… 江月低笑一声,抱着膝盖,慢慢将头埋了进去。 雨水砸在脖颈、发顶,像是一声声无言的嘲笑。 忽然,眼前投下一片阴影,头顶的雨水也被隔断。 心下一惊,江月惊喜的抬起头,却看到侯川那张削瘦平静的脸…… “是我。”侯川低声说。 江月脸上的失落甚至都没了心情遮掩,她重新低下头:“你怎么来了?” 侯川静静的看着她,脸上没了平时没心没肺的嬉笑,就这么举着伞站在她的身后,背上却全湿了:“别等了,烈哥去了学校,不会来的。” 江月被戳中心事,恶狠狠的抬头瞪他:“关你什么事!谁说我在等他了!” 侯川看着她微红的眼眶和满是雨水的脸,握着伞柄的手发紧,偏薄的唇扯了扯,忽然笑了:“我知道你喜欢他。” “……”江月心下恍然,仰头看着这个一起长大的小伙伴,像是忽然不认识他似的,张了张嘴想否认,对上他灰暗直白的眼睛,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心里隐隐的有个直觉,她张嘴想要阻止他的话,却来不及了…… “那你知不知道,我喜欢你?” 涟涟阵雨中,江月听到侯川正在变声期的微哑声音。 “你……”江月皱着眉,怔怔的看着他。 侯川说完,自嘲的一笑,脸上又浮现往日的不正经,“你就当我是在放屁吧。” 说完,将雨伞塞进她的手里,然后把一个扎着丝带的透明盒子放在她的脚边,转身冲进雨幕。 豆大的雨滴被脚尖踩碎,侯川抹了一把脸,越跑越快。 转过头看了一眼那个坐在屋檐下的女孩,恍惚之间忽然想起当年那个漆黑暴雨的夜晚,惶恐孤单的坐在家门口的自己。 那个时候同样还是个小娃娃的她,摇摇晃晃的撑着一把大黑伞,替他遮挡了一夜的风雨。 江月看着他削瘦的背影奔跑在雨中,路过拐口,消失不见。 垂眼看向脚边的盒子,一顿,呼吸慢了半拍。 沾着雨水和泥点的透明盒子中躺着一条鲜红的裙子。 是她曾经站在玻璃橱窗外,看了一个下午的裙子。 - 第一次月考的成绩在老师们雷厉风行的阅卷速度中很快的下来了。 哀鸿遍野。 诚德有个惯例,每次开学的第一次月考通常又叫作收心考试,不仅卷子会出的尤其难,老师们的评分标准也会卡的很严。 目的就是要给学生们一个下马威。 那一个个分数就像是长了嘴的警钟,再再显示着:一群小菜鸡,考的这么难看,还不重整旗鼓好好学习? 然而对二班同学来说,月考成绩都退居了班上八卦排行榜的二线。 因为,还有更加劲爆和让人惊掉下巴的事发生。 那个留级两次、“辍学”半年的大佬来上学了! 还是抱着一叠新书进的教室!!! 这简直比新来的校花考了班级第一更加让人津津乐道。 “诶?你家大佬什么情况?竟然真来学校了!这是准备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了?”冯小小连字都不想码了,趴在桌上一脸八卦的问道。 宁星晚正看着自己新发的月考卷子,闻言看了眼教室后面。 课间时分,教室里罕见的人声鼎沸。 最后一排临时加了一张桌子,此时七七八八的围着不少男生。 他穿着白T黑裤,敞着腿靠坐在桌后,手里转着一只笔,耷拉着眼皮,间或不咸不淡的应一声旁边人的问话,眉眼疏离,却又勾着三分不羁。 宁星晚随意一扫,教室里三分之二的女生都在或明或暗的偷看他。 还真是招人啊! 这么想着,再看过去时,忽然撞上他刚好抬头看过来的眼神。 隔着桌前乱七八糟围着的人群,他忽的勾唇一笑,像是携着三月的春风,吹皱了一池春水。 宁星晚心下一跳,猛的做贼心虚似的转过身,整个人趴在桌上,脑袋埋进胳膊,只露出一双水凌凌的杏眼。 目睹全程的冯小小咽了咽口水,拍着自己的小心脏凑过去小声:“你们两个简直不得了啊!竟然敢当众眉目传情!不过宁星晚同学,你还没老实交代是怎么把咱们的大佬拿下的呢?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啊!” 一说这个就来气。 宁星晚从胳膊中抬起头,露出被撩到发红的脸颊,撇了下嘴:“根本还没拿下好不好。” 她现在可还是清清白白的单身狗一枚! “……什么?!”冯小小不信,“就你们两人刚刚脸上的表情,你跟我说还没在一起?我可是偶像剧十级学者!点江的新晋言情小粉红!就没有‘奸情’能逃过我的狗眼我跟你说!” “真没在一起。”宁星晚泄气的坐起身,重新拿起扣了两分的数学卷子看,手里无意识的转着笔,“他承认喜欢我,可是不谈恋爱。” “……” 还有这种操作? 冯小小眨了眨自己九百度的狗眼,伸出食指推了推快要掉到鼻尖的眼镜,若有所思:“那这算什么?占着茅坑不拉屎?” “……”宁星晚转着笔的手一顿,狐狸耳朵的笔摔在桌上,她冷漠的转过脸,淡淡的觑了自己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同桌一眼:“那他早晚会憋不住的。” 冯小小:“……” - 严烈能来学校,宁星晚是十二万分的高兴,如果没有月考这一回事的话,她的高兴值可能还会更高点。 放学回家的车上,周婷婷摊成一滩烂泥似的靠在一旁玩手机。 宁星晚抱着书包坐在后座另一侧,看着车窗外纷纷倒退的景色出神,手指无意识的捏着书包上挂着的狐狸挂件。 “知道了,老地方是吧?放心好了,今天我请客。” “哎呀,昨天我爸爸又给了张卡,你生日礼物选好要哪个包包了没?” “那当然了,我爸爸对我当然好!” “月考算个屁啊,我爸说了女孩子要考那么高的分干嘛?我高兴就行~” …… 旁边不时传来周婷婷的声音,似乎在跟谁语音,脚尖一点一点的,简直像是恨不得昭告全世界自己攀上了个有钱的爸。 宁星晚一时间,心情更差了。 “你可以消停一会儿吗?”在那一声声“爸”中,宁星晚终于忍不住的开了口。 周婷婷似是才注意到身旁还有一个人,捂着手机往旁边侧了侧,演戏痕迹过于浓重:“我讲电话又惹到你了?宁星晚,你能不能别这么霸道?真以为谁都要让着你啊……” “……” 原来真的有人能把白莲花和绿茶诠释的这么到位。 宁星晚本来还觉得自己脾气挺好的,但面对这一对虚假的母女,她的火好像总是压不住,“我生来就是这么霸道,不想现在就被丢下车的话,就闭上你的嘴,安静一点。” 周婷婷一听也炸了,“你凭什么让我下车!我告诉你,我们可都是周家的女儿!” 宁星晚似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连白眼都懒得翻了:“你就是要当张家、李家、赵家的女儿都请便,没人跟你抢。我姓宁,而且这家里所有的车都是记在我的名下,所以你说,我有没有资格让你滚下去呢?” 车子爬上盘山公路,开始驶向别墅。 宁星晚的母亲宁晚樱天生艺术家性格,爱浪漫。 当初一颗心扑在周永锋身上,怀着热恋期的少女心亲自设计了一栋欧式古堡式的别墅,并且选址在了偏僻的郊外,想和爱人过神仙眷侣式的二人生活。 结果没想到,为他人作嫁衣裳。 现在她亲手建造的城堡里住进了别的女人。 其实周永锋并不想继续住在这么偏僻的郊外,官方理由是出行太不方便,离公司远。 但现在城市发展快速,开车去市中心半个小时都用不了。 宁星晚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想住了,可那里有妈妈的味道和影子,她不可能放弃。 只是车子开向别墅的这一段路人烟稀少,用打车软件都叫不到车。 周婷婷看了一眼外面纷纷倒退的葱茏绿色,心下忽然有点发毛,但又有点不甘心:“你让我下我就下啊!还有李叔在呢!他难道会眼看着你欺负我吗!” 宁星晚对她这种不到黄河不死心的精神还是有点佩服的,怎么就有人这么喜欢把自己作死呢? “不信你可以试试看。”宁星晚淡声说完,头靠在椅背,阖上了眼睑,细密卷翘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小片阴翳。 一副耐心告罄的样子。 …… 周婷婷动了动嘴,急切的趴在椅背上身子往前探,想找个人给自己撑腰。 然而车速竟然渐渐降了下来,前面传来老李没什么感情的问话:“小姐,是要靠边停吗?” 周婷婷:“……” “好!好!好!你们都欺负我!回家了我一定要告诉爸爸!”周婷婷气的眼睛都红了,撂完这句狠话就窝在座位上,手指按手机按的啪啪响。 可终究还是乖乖的闭上了嘴。 世界终于安静了。 可宁星晚心里却一点打了胜仗的喜悦都没有。 反而荒芜一片。 尖尖的狐狸脸已经被她捏成了圆圆的包子脸。 宁星晚闭着眼睛努力从脑海里搜刮着能让自己开心一点的东西。 哦,想到了。 她终于有了他的手机号,还强迫某人申请了微信。 即使见不到面,她也能联系到人了。 心底渐渐暖和起来。 宁星晚抿直的唇角终于勾起了点弧度。 我们的川月CP有想磕的吗? 第31章 车速不快,宁星晚却第一次觉得到家的这段路这么短。 车子刚一停稳,周婷婷就拉开车门,像是身后追着豺狼虎豹似的下了车,呼喊着朝坐在花园里喝茶的人扑过去—— “爸爸——呜——刚刚、刚刚……” 听着外面欲说还休的撒娇声,宁星晚拉车门的动作一顿,毫无包袱的先预支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先翻完再说,下了车,她就得是一个听话淑女的乖女儿了。 面无表情的拉开车门,宁星晚抱着书包径直朝相亲相爱的“父女”走过去,耳边回荡着周婷婷的啜泣声—— “呜——爸爸……刚刚姐姐不知道是不是心情不好,竟然要半路赶我下车……我知道姐姐不喜欢我,可是这段路上连车都叫不到,而且天也快黑了,我好害怕……” 宁星晚突然有点后悔没真的把这位影后给赶下车了。 周永锋穿着宽松的家居服,罕见的在这个点竟然不是在外面应酬,而是在家。 宁星晚知道,他应该是收到了学校的成绩单。 他拍了拍周婷婷的背,睇过来一道略显责备的眼神,声音却带着询问:“晚晚,婷婷说的是真的吗?” 宁星晚指尖摸索着小狐狸尖尖的嘴巴,目光落在一旁的荆棘栅栏上,垂着眼似是笑了一下:“你不是已经相信了她的话吗?干嘛还来问我。” “……”周永锋似是没想到她会回答的这么叛逆,皱着眉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晚晚,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给你三秒钟,跟你妹妹道歉。” 栅栏是用玫瑰点缀的。 玫瑰的利刺在昏暗的晚霞中,泛着粉色的光。 宁星晚终于抬眼看向自己的父亲,心里翻滚着的火像是怎么都压不住,偏偏周婷婷还一副小女儿的姿态依偎着曾经在她心中像天一样的男人。 “我不。”她声音清冷,侧过头,落日的余晖打在她温润精致的侧颜上,小脸带着点孤独的倔强。 周永锋眉间的皱褶快要能夹死苍蝇,这几年越发深的法令纹也崩出深深的沟壑。 他摇着头声音沉痛,面上全是难以接受的表情:“晚晚,你怎么突然这么不听话?!爸爸平时教你的全都白教了是吗?” “女孩子要乖巧、懂礼貌!你看看你自己是怎么对亲人说话的?” “还有婷婷,爸爸是真心希望你们能和睦相处,像亲姐妹一样。结果你平时对她的态度有把我的话听进心里去吗?” “还有这次月考是怎么回事?你往年哪次不是年级第一?这次竟然只考了第二,还差第一名整整十分!你这段时间到底有没有好好学习!” “爸爸对你太失望了!”周永锋摇着头,一脸沉痛的落下了话音。 宁星晚听到“失望”两个字心里一痛,可是却有更加澎湃的酸楚排山倒海的袭上全身,几乎要将人淹没。 她事事追求完美,听话懂事。 却终究还是只换来一句“失望”。 她一时间竟然有点羡慕周婷婷“继女”的身份了…… 是不是因为不是亲生的,所以能得到那么多肆无忌惮的宠爱? “你今天不准吃晚饭!回房间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的错误!”周永锋看着眼前垂着脑袋满脸不服的女儿,心里第一次涌出一丝令人心慌的不确定感。 但这种感觉稍纵即逝,快得让人抓不住。 周永锋清了下嗓子,又换上了一副慈父的神态:“当然了,爸爸相信你还是一个听话懂事的孩子,这次可能是刚转学,很多事情还没适应过来。等你好好想想自己错在哪儿了,我们再聊。” 所以还是觉得她做错了。 可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呢? 是没把周婷婷扔下车? 月考只考了年级第二? 还是……她第一次顶了嘴,没当一个听话的乖女儿? 宁星晚忽然肩头一塌,满身的疲惫。 这种感觉比练一天的舞或是被各种补习课榨干的感觉还要糟糕。 整个人快要喘不上气。 像是被丢进了深海,咸苦的海水几乎将人溺毙。 耳朵轰鸣声不断,宁星晚没有再待一秒钟的欲望,抱紧了书包踩着一地破碎的晚霞,失魂落魄的进了屋。 看着那道纤细单薄的背影,周婷婷侧过头笑的毫不掩饰,挽上身边的胳膊,软着嗓子撒娇:“爸爸,今天晚上我有个同学生日,我想给她买个礼物……” 周永锋将视线从消失在门边的女孩身上收回,不耐烦的抽出自己的胳膊,沉着嗓子瞪了她一眼:“天天就知道买买买!上次给你的卡这么快就刷爆了?!你看看自己的月考成绩!哪怕你有她十分之一的本事,我也不用谋划的这么辛苦了!还不给我滚进去,站在这儿丢人显眼吗?” “……” 周婷婷哪里被他这么骂过,也不知道一向对她有求必应的爸爸为什么会突然发这么大火,心下恍然又害怕,白着小脸泪眼婆娑的朝屋内跑过去。 周永锋骂完人心里还不解气,胸中像是梗着一根刺,不上不下,搅得他微凸的啤酒肚起伏不断。 掏出手机随意的拨了个号,声音不耐:“今晚去你那,准备一下。”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周永锋的脸色总算没那么难看,挂了电话,衣服都没换,直接上了停在一旁的车。 老李眼观鼻鼻观心的拉开驾驶座的门,跟着上了车。 - 宁星晚没回自己房间。 别墅的最后面,有栋单独的二层小楼。以前是宁晚樱唱歌跳舞画画的小天地,她去世以后,这栋小楼被用来专门放她的东西。 小楼定期有人打扫,但没人住,显得很是寂寥和空旷,还带着点没有人气的冰冷。 夜凉如水。 所有的窗户都被打开。 清冽的晚风穿堂而过,拉着窗帘呼呼作响。 银色的月光洒了一地,清清淡淡的,拢着坐在地上的小人身上。 宁星晚光着脚丫,抱着膝盖坐在地上,看着墙角落的一块画板出神。 脑子里本来很乱。 那些零碎的几乎快要记不起来的童年时光像是破碎的镜片,在脑海里搅成一团。 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坐在男人宽阔的肩头,在院子里捉蝴蝶。年轻韵致的女人坐在画架前描绘着眼前的天伦之乐…… 可渐渐的,模糊泛黄的画面全都消失,脑子里变得很空,却不间断的回响着一句话—— 我对你太失望了……太失望了—— 像是一个魔咒,将她这么久以来做的努力全部否认。 周身像是涨了潮水,四面八方的涌过来将人包围,渐渐漫过膝盖、肩头、下巴、鼻尖…… 快要呛进呼吸了! 突然,一声微弱的“叮”在冰冷的屋子响起,拉回了地上人的心神。 宁星晚缓慢的将脑袋抬起来,木然的看向躺在脚边的手机。 亮起的界面上有好几条微信的提示框—— “嗯?” “晚晚,说话。” “等着。” 最新的一条是刚刚发来的—— “你是在最后面的小楼?” ! 忽然想到什么,宁星晚挣扎着想爬起来。 结果在地上坐太久,腿几乎麻木,一个不慎,身子一歪,脚趾撞到了一旁的桌角。 可她什么都顾不了了,冰冷的心中像是烧起了一团火,一颗心震的胸口发疼。 宁星晚扑到窗口,借着清透的月光往下看。 只见漫天清晖中,一道高瘦的身影跨坐在单车上,隔着高高的院墙,也正抬眼看过来。 隔着茫茫月色,两人视线相撞。 宁星晚眼底一酸,几乎落下泪来。 脸枕在胳膊上,看着墙外那道清俊的身影,勾着唇无声念了一句“傻瓜”。 她只是一个小时前,心里难过的给他发了一条两个字的微信啊—— 【严烈……】 “哒哒哒——”焦急轻快的脚步声回荡在空旷的楼梯间,宁星晚光着脚飞奔下楼。 穿过桂树飘香的后院,打开了后门。 窄窄一道小门,像是通往公主城堡的隐蔽通道。 宁星晚缩着脚趾,指尖紧紧攥着门框,看着不远处立在月光下的少年。 “你怎么来了?”宁星晚痴痴地看着他问。 严烈甩着大长腿从单车上下来,三两步走到女孩身前,视线牢牢锁在她的脸上:“不放心,过来看看。为什么没回消息?” 收到她的微信的时候,他正在超市兼职。 看到手机上她喊他的名字,虽然什么都没说,他直觉就不太对劲。 果然,几条消息过去,石沉大海。 当下立即请了假,骑了一个小时的单车凭着上次来送蛋糕的记忆,找到了这里。 只想来看一眼,确定她是不是无恙。 四周暮色沉沉,黑夜里像是潜伏着头野兽,夜风拢着初秋的凉意将人包围。 清透的星辉落在他的眉宇间,像是打了一层薄光,更衬的脸部轮廓干净深刻。清冷禁欲的气质下却又散发着暖融的火光,勾着人沉溺神往。 宁星晚摩挲着冰凉的手臂,几乎想一头扎进他的怀里。 她这么想的。 于是,也这么做了。 在这样一个清冷的夜,他突然出现在眼前。 宁星晚什么都不想想了。 整个人撞进他的怀里,双手绕到精瘦的腰后,缠紧。脸贴着他温暖厚实的胸膛,听着那一声声急促沉稳的心跳。 莫名心安。 严烈浑身僵硬。 女孩纤细的身躯紧紧贴在身前,像是柔软的藤蔓将人包围,又似柔情的春水将整颗心融化。 日思夜想的人儿就在身前,柔软玲珑的身子紧紧挨着他,几乎立刻他就想将人拥紧,揉进骨血。 指尖麻的发颤。 严烈突然发现,原来自己也挺禽兽的。 在她抱上来的那一秒,他的脑子里就闪过梦中缠绵悱恻的画面,几乎将人点着。 曾经他甚至以为自己有点性冷淡。男孩子青春期萌动时看的片子,他也见识过,却觉得没多大意思。后来辗转于各种场所,男女之间的那点事见多了,更是冷淡。 有一次,甚至在酒吧的厕所撞见过现场版的意乱情迷,当下他甚至还淡定的上完厕所,然后帮人关好门。 直到遇见她。 七情六欲好像都有了归宿。 最纠结思恋的时候,他甚至在梦里如愿以偿…… 而此刻,她紧紧的抱着他,就足以掀起燎原之火。 浑身肌肉绷的发疼,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骨节发白。轻动虚抬,却终究没有抱紧她:“晚晚……” 声音发紧,他用最后的意志克制自己,也低声提醒她。 “我知道!”宁星晚急促的出声打断,手臂却缠的更紧,脸颊贴着他的胸口轻轻摩挲,往他怀里深处埋了埋,轻声嚅嗫,“我就抱一会儿,就让我抱一会儿好不好……” 严烈:“……” 严烈:喜欢就是,不管多远,只想去到你身边,看一眼你是不是无恙。 第32章 她的声音几不可闻,像是翩鸿的羽毛扫过心尖,带着无比的眷恋。 不经意流露的脆弱,可怜的紧。 严烈从没见过她这个样子。 刚起的□□退了个干干净净,他抬起手臂贴上女孩单薄纤细的脊背,顿了几秒,然后轻轻上下摩挲。 无声轻哄。 像安慰着受了伤了的小狐狸。 宁星晚紧闭着双眼埋在他的怀里,感受着周身包围的温暖,唇角轻轻勾起。 严烈视线越过她的后脑勺,落在她光裸的脚踝上,一顿。 然后松开双手,将人从怀里捉出来,握着她肩头垂眼往下看。 只见一双莹白的小脚在清透的月色下无意识的摩挲着。 楚楚可怜的脚趾轻轻蜷起,抓着地板。 “怎么没穿鞋?”严烈低声问。 宁星晚嘟了下嘴,贪恋他的怀抱,还想往人怀里钻:“不想穿……” 捉住她的肩膀让人别乱动,严烈沉声开口:“天这么凉还不穿鞋,是嫌自己身体太好了?” 宁星晚觉得他实在是太会破坏气氛了,鼓着脸为自己辩解:“我看到你太高兴了,急着下楼,一时忘了嘛。” “那就是下楼前也没穿?”严烈淡声。 “……” 被拆穿,宁星晚张了张嘴,决定耍赖到底:“那你抱我去穿!这么走回去好冷哦。” “……”严烈垂眼看她。 低沉的夜色中,那双眼睛深不见底,似有暗流涌动,浪花拍碎礁石。 宁星晚心口被击中,见他凝眉深思的样子,怕他说出拒绝的话,眉梢一动,抬起双手攀着他的肩膀,然后两只小脚丫踩上他的板鞋,接着整个人抱紧他的腰,俏声开口:“你不抱的话,那这样好了,你做我的脚,带我上楼。” 嘻嘻。 如愿以偿。 还是他的怀里暖和。 严烈:“……” 他没说不抱啊。 他只是在思考是横着抱还是竖着抱…… 不过这样,好像也不错? 严烈虚拢着她的腰,抬脚往门内走,还不忘嘴硬,干巴巴的开口,“掉下来了我可不管。” “哼,你才舍不得呢。”宁星晚闭上眼睛埋进他的怀里,嘟着嘴拆穿他。 “……” 严烈带着身上的人一步一步慢慢朝小楼走去,垂眼看着她露出的半边小脸,无声勾唇。 两个人像连体婴慢慢往小楼里走。 宁星晚埋在他的怀里,闭着眼睛问:“我是不是很重?” 严烈:“嗯,重的跟片羽毛似的,也不知道饭都吃到哪儿去了。” 宁星晚抿着唇轻笑:“你怎么这么别扭啊,关心我就直说啊,还非得嘴硬。” 也不知道嘴是不是真的那么硬? 亲一下就知道了…… 静谧的空气中回荡着她的呢喃声,像是一滴油溅到锅里,瞬间噼里啪啦的在空气中炸开! 要死了,她怎么把心里话给出说出来了! 宁星晚身子一僵,正过脸,额头抵着他的胸膛。 红着耳尖,装死。 严烈踏进小楼的步子一顿,立在原地,胸膛起伏。 半晌,就在宁星晚以为他不会说话的时候,头顶忽然被轻拍了一下,耳边响起一道清润磁性的声音—— “以后你就知道了。” “……” 知道什么? 知道他的唇软不软? !!! 宁星晚眼睛一亮,抬起头,下巴垫在他结实的胸口,仰着头小声问:“可以提前预告一下的吗……” □□裸的得寸进尺! 屋内没开灯,她的一双眼睛却比星辰还亮,含着水汽,波光粼粼。 严烈喉头微滚,似是被她亮晶晶的眸子晃到,忽然间口干舌燥。 真是要了命了! 终是怕克制不住,他抬起手盖上她的眼睛,遮住了那能动人心魄的明亮,视线往下,落在她饱满红润的唇上,声音低哑—— “不行,你乖一点儿。” 哼。 小气鬼! 就不信他能忍得住! 宁星晚两手抓着他盖在自己眼睛上的手背往下拉,露出一双明灿的眸子,眯着眼睛一笑,眼尾划开,像只志得意满的小狐狸:“那我先给你预告一下好了。” 说着,嘟唇一亲。 一个温热濡湿的吻落在他干燥的掌心。 “怎么样,是不是很软?” 严烈:“……” 她是真的不知道“危险”两个字怎么写是吧?! 指尖颤动,慢慢握成拳,严烈收回胳膊垂在身侧,垂眼看她。 那双眼睛黑沉如墨,眼尾带点猩红,锋利的下颌线紧绷,淡色的唇勾起一点弧度。 整张脸在银色的月光中明灭,是最勾人又危险的样子。 不会吧? 这么不经撩? 宁星晚看着他的脸咽了咽口水,但却敏感的察觉到了某种危险。 慢慢垫着脚尖踩到冰凉的地板上,宁星晚脚一落地就飞快的转身朝楼梯跑过去,校服裙摆在楼道昏暗的壁灯中翩跹:“额……那个,我先去穿鞋子啦!” 哒哒哒哒,一溜烟儿的跑了。 呵。 个纸老虎。 严烈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低笑一声,松开手掌,垂眼看着掌心。 如果此时开了灯,宁星晚没逃跑的话。 就会看到一双滚烫的耳尖。 绯色蔓延至喉结。 哒哒哒哒,一串脚步声从楼上传来。 宁星晚下到楼梯口的脚步一顿,看着依在壁橱旁喝水的人:“你口渴啦?” 严烈本来正低啄着,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嗯。” 低沉的声音缓缓漾开。 “这楼里一般没烧水的,你喝的是茶吗?”宁星晚这才慢慢走到他身边。 管家周叔爱喝苦茶,每天打扫小楼的时候都会泡壶茶备着。 宁星晚有一次渴的不行,偷喝了一杯,差点没把胆汁苦出来。 严烈这才拿开杯子,舔了一下唇角,凝神感受了一会儿:“好像是茶,没太注意。” “……”宁星晚张了张嘴,瞠目结舌的看着他,“你不觉得苦吗?” 尤其这还是放了一天的凉茶! 那滋味。 宁星晚光想想就打了个激灵。 “苦吗?还行吧……”严烈滚了下喉头,若无其事的放下杯子,揉了下自己的耳尖。 他哪有那个心思管这茶苦不苦。 浑身的火烧的压都压不住了…… 宁星晚吸了口气,佩服的看着他:“你味觉是不是坏掉了?还是太能吃苦了?” 严烈放下揉着耳尖的手,撑在柜台上,慢慢弯腰去看她的眼睛,微勾着唇,低声逗她:“这玩意儿去火的,你不知道吗?” 宁星晚:“……” 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是吧? 啊…… 宁星晚摸了一下鼻尖,压着想笑的唇角,一本正经的:“那你多喝一点,少了可能压不住。” “……” 本来想警告一下小姑娘别再随便玩火,没想到人根本不怕,还敢调侃他。 严烈站直身子,啧了一声,好气又好笑的揉了一把她的发顶:“真是个小白眼狼。” 宁星晚捂着自己的脑袋往一旁躲,“我怎么了嘛。你自己要喝的,让你多喝点还不高兴了。哼。” 严烈:“你确定,是我自己要喝的?” 低沉缓慢的声音响在耳边,宁星晚莫名缩了一下肩膀,决定见好就收,就不要在危险的边缘试探摩擦了,不然真擦出火儿了,她怕他忍不住。 “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在小楼里的?我都没开灯。” 嗯,话题转的相当硬。 严烈撇了她一眼,薄唇微掀:“刚看见你妈妈带着个女孩出去了,而你的书包还在院子里。” 宁星晚看向院子,果然看到之前被她随手扔在石桌上的书包正孤零零的躺在那,回过头看他:“那不是我妈妈,我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 “……”严烈微怔,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视线从她平静的脸上仔细滑过。 宁星晚勾唇,垂头看向自己撞紫了的脚趾,一手不自觉的摸向胸前的怀表,声音轻松:“你不用觉得抱歉,我早就没事了。” 严烈垂眼看她,视线停留在那微颤的睫毛上,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后脑勺,“我买了红薯,想不想吃?” 宁星晚一顿,惊喜的抬起头,心头那点阴霾瞬间一扫而空:“真的吗?!!在哪里?我要吃!要吃要吃!” 看到她浅漾的梨涡和亮晶晶的眼眸,严烈才觉得心下一松,拍了拍她的发顶,说了句:“等着。” 人已经往外走了。 宁星晚跟出去,目送他大步穿过小院,从单车的车把上取下一个小袋子,然后拎着快步走过来。 严烈:“已经冷了,你这里有锅吗?” 宁星晚:“要锅干什么?冷了也可以吃啊。” 说着,就已经上手要拿了。 自从上次花两块钱给他买过一个红薯之后,她就心心念念的想尝一尝了。可是学校周遭最近城管出没,很多没有店铺的小摊都收了,因此一直没吃到。 严烈举高手里的袋子,垂眼看在他身前蹦跶着要抢食的人,“用锅热了才能吃。” “可是这里没有锅呀。”宁星晚蹦哒着想跳起来抢他手里的食物,可人实在是太高了。 她本来就只到他胸口的位置,现在他又伸长了胳膊,她就更加够不着了。 宁星晚攀着他的肩膀,一蹦一蹦的,直蹭的身前的人一身火。 严烈深吸了一口气,揽着她的腰将人固定住,低声警告:“再不老实,后果自负!” “……” 宁星晚贴着他的身子,隔着薄薄的衣料感受到了他滚烫的身体,腰间的手掌也像是燃着火,热烘烘的贴着她的腰窝…… 呼吸相闻,鼻尖是他身上熟悉的清冽味道,她甚至能听到他胸膛里火热的心跳声。 “啊……” 宁星晚后知后觉的后退一步,双手老实的背在身后,睁着湿漉漉的大眼睛看他:“给你热行了吧,可是这里没有锅哦……” 语气特别的单纯。 特别的无辜。 还又好心提醒了他一遍没有锅的事。 严烈眼皮一跳,舔着牙根看了她几秒,然后垂下眼睑,看了眼自己身下。 还好她没察觉到。 不然,该吓到了吧…… 我们烈哥是灰常灰常不经撩的真汉子…… 第33章 扯着唇任命的一笑,严烈转过身子,背对着她,将一旁的烧水壶插上电:“红薯冷了吃对胃不好。” 算是解释了一下为什么坚持要热。 宁星晚眨了眨眼睛,看着他挺拔的背影,确定了警报已解除,才垫着脚尖从他的身侧探过头,好奇的想看一看他要怎么在没有锅的情况下给她热红薯吃。 只见他将烧茶水的壶通了电,然后揭开盖子,在巴掌大的壶口平行摆了两根筷子,然后将红薯架在上面。 烧水壶功率很大,已经有淡淡的白色水蒸气升起。 宁星晚看着他的一通操作,眼睛亮亮的张了张嘴:“严烈,你好厉害!” “这就厉害了?”严烈好笑的垂眼看她。 “嗯嗯!”宁星晚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我是个生活技能白痴,连碗都没洗过。” 小姑娘毫不避讳自己的短处,捂着脸满眼崇拜。 严烈看着她莹莹如玉的指尖,心下柔软:“没关系,女孩子的手,本来就不是用来洗碗的。” 宁星晚眼睛一亮,鼓着脸顺竿子往上爬:“可我也不会做饭。严烈,你会吗?” 严烈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见她眼尾上挑,梨涡轻陷,杏眼里满是期待,还是点了点头:“嗯,会一点家常菜……” 宁星晚闻言一拍手,小脸泛着喜滋滋的粉色:“太好了!以后我们家至少有一个人会做饭,不会饿死了!” 严烈:“……” 原来在这儿等着他呢。 可是她说“我们家”。 他竟然觉得那么心动。 - “呼——呼——”宁星晚指尖捧着热乎乎的红薯,鼓着脸颊往红心里吹了一口气,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口。 “嘶——呼——好好次——”宁星晚被烫的泪花一滚,却张着小嘴,舍不得吐出来,还不忘记夸奖甜甜的红薯真好吃。 严烈看着她的样子,心疼又好笑:“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 “你不知道。”宁星晚脸颊吃的一鼓一鼓的,“我想像过好多次,没想到红薯这么甜!比我吃过的那些甜点都要好吃!” 严烈看着她小口小口宝贝又开心的样子,眉梢微紧,有些不可思议:“你以前没吃过……这玩意儿?” 宁星晚摇了摇头,舔着唇角看他:“不仅红薯,棉花糖、糖葫芦这些我都没吃过,他们……不让。” “……你没跟他们说过你想吃?”严烈不理解,他以为她应该是全家都捧在掌心里宠爱的小姑娘,却似乎,并不是这样? “说过,可是,我爸爸不喜欢我不听话。”宁星晚皱了皱鼻子,垂下头继续吃掉最后一口红薯,可嘴里的甜味好像没那么浓了。 严烈看着她莹白的侧脸,没再追问,抬起手掌摸了摸她的后脑勺,“没关系,以后我带你去吃,想吃什么都可以,棉花糖、糖葫芦都吃个遍,还有别的吗?” “真的吗?!”宁星晚瞬间来了精神,“还有炸鸡、烤串、麻辣烫、煎饼果子……对了对了,还有啤酒!喝酒撸串是不是超级爽?” “……”严烈看她越说越来劲,好笑的拍了下她的头顶:“差不多得了啊,还喝酒撸串,我看没人管着,你都能上房揭瓦。” 宁星晚捂着自己的脑袋泫然欲泣的瞪他:“刚刚还说我想吃什么都可以呢!我这才点了一只手就不乐意了,果然,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严烈见她瘪着嘴一副受了委屈的小媳妇样子,好气又好笑:“你这都哪儿学的乱七八糟的……” “嘻——”宁星晚一乐,放下手,撑在柜台上看他:“电视上啊!怎么样,学的像不像?我跟你说,我可是电视剧十级学者,什么偶像剧、家庭伦理剧、古装剧、仙侠剧我都看了个遍!小时候没人陪我玩,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我就最喜欢看电视剧了……” 小姑娘还在叽叽喳喳的说着电视里那些槽点十足的烂俗剧情,严烈却忽然低声喊她:“晚晚……” “嗯?怎么了?”宁星晚停下来,笑着看他。 严烈垂眼,然后伸出手将女孩拥在身前,手掌贴着她的后脑勺轻轻抚摸,慢声说:“如果不开心了就说出来,不想笑也可以不笑,我都会陪着你。” “……” 宁星晚额头抵着他的胸口,一声声结实有力的心跳震地人头晕目眩,勾着的嘴角终于慢慢放平。 严烈感觉怀里的人浑身紧绷,半响,埋在他心口的人发出了一声呜咽,接着她单薄瘦弱的肩头微微耸动。 他感觉到有滚烫的泪浸湿了心口的衣服。 “呜……我好想妈妈……” “为什么爸爸对她那么好……我已经很努力的听话了,可他还是对我失望了……” 女孩渐渐哭的肆无忌惮,双手紧紧攥着他腰间的衣服,整个人小猫样的依偎在他身前。 严烈拥着她的后背,一下一下顺着她柔软的脖颈。 等她哭了一会儿,才松开人,双手撑着她的肩膀弯腰去看她的眼睛:“还想哭吗?可是再哭该难受了,眼睛都肿了。” 说着,探出指背去擦她眼角的泪花。 宁星晚隔着模糊朦胧的泪帘看他,忽然嘴巴一瘪,又想哭了。 一头扎进他的怀里,这次伸出两只手抱紧他的腰,带着哭音闷闷的声音从他胸口传出来—— “严烈……你怎么这么好……” 严烈一哂,觉得自己还真算不上好。 都把她弄哭了。 静静地抱了半响,宁星晚埋在他的胸口,闷闷的说:“严烈,谢谢你今天能来。” 谢谢你在我难过无助的时候,从天而降在我眼前。 让我开始相信,自己似乎也可以离幸福很近。 月色慢慢爬上树梢,清懒的光辉洒了一身。 门口的地上,一对相拥的人影清晰可见。 忽然,不远处传来一两声狗叫,接着沉重的脚步声渐近。 “糟了!”宁星晚猛的抬起头,还带点儿鼻音,“管家叔叔过来了!” 说着,她红着眼睛抓着严烈的手腕就往楼上跑。 外面的人似乎听到动静,脚步朝这边过来了:“谁在里面?!小姐,是你吗?” 宁星晚哪还有功夫应答,拉着人三两步上了楼梯,一个闪身,进了其中一间屋子。 咔嚓一声,关了门。 “小姐?是你在上面吗?”人似乎已经进了小楼,在楼下喊了一声,见没人搭理,开始上楼梯:“不会是进贼了吧?” 宁星晚趴在门背后听着外面的动静,急的一脑门汗:“怎么办、怎么办!他上来了!” 结果一转头,就见那道高瘦挺拔的身影双手抱胸的靠在衣柜旁,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 这家伙,一点都不急的? 这要在古代,那可是要被浸猪笼的! 门外,脚步声渐近,偏偏这时候,他还扯着唇笑:“跑什么?” 跑什么?! 跑着救你的命啊! 宁星晚原地转了一圈,目光一定,赶紧过去拉开了他身后的衣柜门,然后一把将人推了进去。 接着,自己也闪身躲了进去,拉上了衣柜门。 逼仄的小小空间,两人紧紧挤在一起。 鼻尖全是樟脑丸的味道,宁星晚却觉得自己晕晕乎乎的快醉了。 连大气都不敢喘,衣柜里却因为呼吸,温度慢慢升高。 柜门没有关严,一丝清透的月光打在他的侧脸上,更衬的他眉目清隽,月盖芳华。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哭了一场,还是因为对他的喜欢又进了一步,在这方小小的空间,宁星晚忽然很想靠近他。 伸出手攀上他的肩膀,宁星晚慢慢踮起脚尖,凑近了去看他的眼睛。 今天接连被撩的一身火,严烈已经一忍再忍。没想到小姑娘简直得寸进尺,在这个拥挤昏暗的衣柜里,还敢往他身上凑:“……别再招我了,嗯?” 他压着声音,低声警告。 可他越是这样,宁星晚就越想靠近:“就招就招!” 说着,双手已经挂在了他的脖后。 女孩身上全是甜味儿,虚虚实实的拢了一身。 偏偏她还全无防备的往他身上凑。 黑暗中,严烈视线准确的落在她嫣红水润的唇上。 衣柜里,呼吸渐重。 严烈浑身硬成了石头子,一股火从背脊升起,烧向全身。 “你会后悔的……”严烈低声说了一句,然后揽着身前人的腰往上一提,另一只手按着她的后脑勺,准确无误的亲上了她的唇。 下一秒,外面的房间门被推开,传来管家苍老的声音:“怎么没人?明明听到动静了啊!” …… 衣柜里的人呼吸一紧,适应了黑暗的两人四目相接。 严烈在她清润如水的眼睛里,看到了点点的碎光。 下一秒,在管家的关门声中,宁星晚微微张开嘴,含上了他的下唇。 …… 严烈直到躺到了家里的床上,整个脑袋还是炸的。 像是盛开了一团烟花,灿烂经久不消。 唇上似乎还沾着她的味道,像是草莓味儿的果冻,又甜又软。 还有她喘不上气时的嘤咛声…… 操啊…… 严烈单腿屈膝,抬起手臂压在眉骨上,低骂了一句脏话。 忽然裤子里的手机震了一下,掏出来一看,来自惹火上身却差点把别人烧死的小星星—— “所以,明天还能亲吗?” …… 操! 严烈手一抖,手机滑落,磕到眉骨上,钻心的疼。 却依旧压不住从身下窜上来的邪火。 将手机扔到一旁,翻了个身。 严烈脸埋进枕头,闷声叹了口气。 看来今晚,是别想睡了…… 我会告诉你们,儿砸晚上洗了三个澡吗? 第34章 宁星晚一早上都有些气呼呼的。 【所以,明天还能亲吗?】 【乖,别天天想这些。】 他竟然拒绝了! 竟然!拒!绝!了! 明明在衣柜里时亲的那么用力! 她的舌尖……现在还疼呢! 难道他是喜欢在衣柜里?光天化日就会害羞? 假正经! 大闷骚! 宁星晚因为亲亲的愿望破灭,以至于在走廊碰到靠在栏杆上的人时,也非常目不斜视,正气凛然的路过了! “烈哥,怎么回事?你跟小嫂子吵架了?”侯川就跟脚上安了弹簧似的,一刻不得安分的跳着去够墙上的蜘蛛网,还不忘顺嘴八卦。 严烈看着女孩的背影,直到她走进教室,才抬起一只脚,准确的踹在侯川的屁股上:“乱喊什么,嘴上把点门。” “嘶——”侯川装模作样的往前一扑,拍了拍自己的屁股又笑着凑过来:“搞什么烈哥?你都肯回来上课了,你跟小嫂子……” 一道眼风扫过来。 侯川及时改口,举双手投降:“得得得!宁同学!大校花行了吧?你们……还没在一起啊?” 最后一句,挑着眉凑近了,小声问道。 严烈眉骨一跳,被手机砸的泛青的眼角还在隐隐作痛,不耐烦的瞥了他一眼:“你很闲?” “……”侯川忽然觉得一阵凉意袭上背脊。 一般他烈哥问这话的时候,他就会有特别悲惨的下场。 上一次,是他带着小嫂子去了医院,后来被按在滑板上溜了两个小时的斜坡!摔的鼻青脸肿…… 上上一次是他善作主张带小嫂子去了地下拳击场,然后被拉着陪练了一下午,也就是当了一下午的沙包!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他? 珍惜生命,远离这两口子! 侯川的觉悟来的后知后觉,对上他烈哥熟悉的眼神,打了个激灵,慌忙后退着摇头:“不闲不闲。” 开玩笑,他烈哥现在来了学校,谁知道折磨人的手段会不会变成逼他搞学习啊! 那还不如杀了他! 侯川慌不择路的一闪身,从后门进了教室。 严烈抬手摸了一下眉骨,透过玻璃,视线落在教室中央低头看书的人身上。 她撑着下巴,一只手无意识的转着笔,间或在书上勾两下,并没有什么奋笔疾书的样子,却依旧眉眼专注。 严烈低眼一笑,曲着的长腿收回,慢慢站直了身子。 他一动,忽然旁边教室开着的窗户里发出一阵骚动。 随意一瞟,只看到有女生样子的人挤在窗户旁叽叽喳喳,见他看过来,都惊叫着缩回。 此时正是课间,走廊上来来往往的人不少,楼梯口甚至也聚集了不少人,大都是女生,三三两两的朝这边比划着。 也没在意,严烈径直进了教室。 她都这么努力了,他也得跟上脚步不是。 “好,今天的课就到这里,课代表收一下随堂试卷。”课程接近尾声,张海收起教案,抬眼扫了一下都埋头于手上试卷的小学鸡们,“还有一个好消息,这次我们班有两名同学在数学竞赛中获得了名次。” 说到这一顿,成功的让一片黑黢黢的脑袋抬起看过来,张海满意的摸着肚子,视线落在教室正中央:“周礼安二等奖,宁星晚一等奖!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祝贺两位优秀的同学!” 啪啪啪啪。 没有感情的学霸们很给面子的稀稀拉拉鼓起了掌。 严烈坐在教室最后,看向被提及的两位主人公。 还真他妈巧。 两人还是前后桌! 怎么着,还有差别对待? 成绩好的就都坐中间? 周礼安在掌声中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后桌,一抬头正好对上那道冰冷的视线。 扶着镜框笑了一下,周礼安转过头。 背影堂堂正正,像是写着一行大字:我是学霸,我怕谁。 操。 严烈忽然就心气儿不顺了。即使听着她和别人的名字在一起,都觉得很不爽。 不自觉的伸直了长腿,一脚踹在前面人的椅子上。 他的前面,坐的正是侯川。 侯川差点被一脚踢到桌子底下。正好下课铃响,他扶着桌子转过身,干巴巴的眨着眼睛:“烈……烈哥,怎么了?” 严烈手上转着一支笔,抬着冷硬的下巴朝前点了点:“他成绩很好?” 即使没说名字,侯川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get到了他的意思,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当然了,周礼安在小……校花没来之前,一直是班上的第一,年纪前三。不过没想到啊,宁同学竟然成绩这么好!刚转学过来,就把他干下去了!但是这次年纪第一还是被三班的周林越给抢走了……” 侯川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在对面越来越黑的脸色下慢慢禁了声。 这又怎么了,他烈哥的脸难看的为什么跟被抢了媳妇儿一样? “呵。”严烈冷笑一声,决定从今天起将“周”这个姓列入黑名单。 他懒懒的靠着墙,视线往前不知道落在什么地方,脸上尽是侯川好多年的没见过的张狂不羁,忽然扯了一下唇角,声音冷淡散漫:“不就是学习,我之前是不搞。真搞起来,有他们什么事儿!” 侯川:“……” 这可能是真被刺激到了。 不然以他烈哥什么都入不了眼的冷淡性格,这种不要脸的话是不可能说得出口的。 只是,以对他烈哥过往历史的了解,这话放到三四年前,侯川是半个字都不会怀疑的。 但是现在…… 收卷子的小组长已经走到了两人身边。 侯川颤巍巍的伸出指头指了指桌面上干净的像是刚从印刷厂出来的数学试卷,给出了一个不成熟的小建议:“……烈哥,你要不,先把数学卷子写一遍再说这话?” 严烈:“……” 刺啦一声,一脚踹上椅子。 这次,侯川成功把自己作到了桌子底下。 下了课的教室熙熙攘攘,各组小组长都在前前后后的收随堂试卷。 后排这一下动静不小,收好教案往外走的张海忽然脚步一顿,看向最后排的位置,眉毛先一步就皱了起来:“怎么回事儿?!严烈,是不是你?既然来了学校就安分一点,好好学习!这里可是学校,你要是再有什么出格的事情,我可不会手软!” 严烈虽然分到他班上都一年了,但之前在张海这基本属于半失踪人口。人没怎么见着,七七八八的传言却是听了两耳朵,因此对这个前科很不满意的学生满心的成见。这两天愁这个问题学生嘴角都上了火,生怕他又惹事,给班级抹黑,又担心他只是来学校混日子的,拉低班上平均分。 因此,这下算是撞他枪口上了。 他就说嘛,这孩子怎么可能突然安安分分的来学校上课! 张海的责问声一出,刚刚还热闹的教室一下像被按了暂停键,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了教室最后面那个存在感极强的人身上。 严烈单手搭在桌上,正转着只笔盯着桌面一尘不染的试卷思考着侯川不成熟的小建议,听到自己的名字,慢慢抬起头,目光穿过人群,在教室中央顿了一秒,然后看向横眉冷对的班主任。 他的目光太过平静,还带点疑惑和不耐烦,落在张海眼里那简直是赤裸裸的挑衅! 张海气的啤酒肚波澜起伏的,简直像是要炸掉的气球,刚想发作,忽然一道清甜的声音响起,像是出谷的黄鹂—— “张老师,您上次让排的学习小组名单我已经排好了,要现在拿给您吗?”宁星晚站起身,刚好挡住了张海看向最后一排的视线。 张海一愣,被这么一打岔,卡在嗓子眼儿的那口气儿忽然就没办法喷涌而出了。毕竟是个小事,而且他还没摸清楚那是个什么性子,要是真闹起来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收不了场就得不偿失了,于是只能哽着口气,顺着递过来的台阶点了点头:“恩,那你拿来办公室吧,正好拿一下你们获奖的证书。” 说完迈出教室的脚一顿,看向教室最后排,声音冷硬:“还有你,也来一下办公室!” 总得震慑一下,不然他班主任的班威岂不是立不住! 宁星晚说了好,抽出一张表格,起身的动作一顿。盯着纸看了两秒,才拿起桌上的笔快速往上面写了几划,然后跟上张海的脚步出了教室。 严烈看着那道清丽的背影,勾着唇起身,跟了上去。 “这个是你和周礼安的获奖证书。”张海拿起桌上的两本蓝色丝绒证书递给站在桌前的女生。 “你们这次表现很好,给班级争了光!这次的校数学竞赛也算是给你们练练手,下一次的全国竞赛,老师希望你们都能参加。你也知道,有些名校是有保送名额的,这对你们绝对是很好的机会。平时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来问我,你跟周礼安坐得近,平时也可以多交流,共同进步嘛!” 说完,还瞟了一眼插着兜站在一旁的严烈,那眼里明晃晃的写着:你看看人家! 严烈懒懒的垂着眼,目光落在她接过两本证书的手上,脸上表情很淡,看不出在想什么。 宁星晚看着面前自顾自话的班主任,很识相的没说什么。 大人们是不是都是这样,自以为的就想安排好别人的路,从不问小孩喜不喜欢或者想怎么走?最终不过是一句:我这都是为了你们好。 没给他接着准备三大点五小点全方位论述竞赛好处的时机,宁星晚将手里的表格递过去:“张老师,这个是我目前排的学习小组名单。” “哦。对,还有这事。”张海接过表格随意扫了一眼,没打算细看。这个学习小组是年级主任突发奇想的主意,想让优生带差生,共同进步。但在他看来,没什么意义。一是他带的实验班,大家都挺自觉的,二是他还担心成绩好的同学时间会被耽误呢。 随手将表格放在桌面,目光忽然一顿,落在表格第一组旁边那用手写的一个名字上。张海抬起眼看向眼前的女孩,表情管理差点失败:“你要把他加到你们组?” 严烈自是也注意到了纸上的名字,愣了一瞬,然后偏头看向身旁的人。 宁星晚刻意忽视了一旁灼热的视线,稳住心跳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恩,严烈同学刚来上课,我之前排名单时落下了他的名字。但他是我们班上的一份子,当然要加上了。” 恩,很好,非常的官方,看不出一点私心。 宁星晚双手背在身后,作乖巧状。 张海拧着眉又盯了名单几秒,怎么看怎么不顺眼。这下忽然有些后悔刚刚叫上严烈了,这当事人如果不在场他还好直接表示不同意,可是当着人学生的面,就有点不好办了。 他斟酌了一下用词:“是这样的,严烈呢,辍学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前的基础肯定是没打牢的。学习还要循序渐进嘛,你们这个组你和周礼安都是尖子生,学习方法和进度对于严烈同学来说可能会有些吃力。要不这样,把他调到其它组,让程度差不多的同学先帮他打打基础,你看怎么样?” 问的是宁星晚,严烈却不着痕迹的低着头冷笑了一下,看向女孩的目光更加直接。 他忽然很好奇她会怎么说。 宁星晚想了一下,忽然笑了:“张老师,我看过他高一时第一次月考的成绩单,没记错的话,他当时好像是年级前十吧?而且听说严烈同学还是凭借数学竞赛的成绩保送上诚德的?我相信他的基础肯定可以很快打好,说不定能追回当时的成绩呢?而且我是咱们班的学习委员,帮助想要进步的同学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 “可是……”张海一时语塞,他总不能当着两人的面说这可是落下了一年多课程的留级生!而且还是个名声很臭、“前科”累累的大佬? 还真能信他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这真要让他加入了班级第一第二在的小组,指不定会整出什么幺蛾子!他年底的奖金可全指着这两个尖子生! 默默披着小马甲在学校论坛上“卧底”过的张海张了张嘴,简直有口难言。他想了想,把目光转向当事人:“严烈,你怎么想的?你想加入他们组吗?” 他就不信他会说好! 那可是有班上两个尖子生的学习小组! 这对于成天只会打架旷课的人来说,应该就像面对拿着紧箍咒的唐僧吧?哪个孙悟空会傻了吧唧的跳进去? “我没意见。”忽然就听到一旁“傻了吧唧”的孙悟空淡声开口,声音听起来似乎还带着笑,很愉悦的样子? 恩? 张海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严烈:“我尊重学习委员的安排。” “……” 那你还真是个好学生啊? 班主任的话怎么没见你尊重一下? 张海忽然有种自己像是个要拆散鸳鸯的恶棍的感觉,但这么荒唐的念头是从哪儿来的? “张老师,既然严烈同学也同意,那就这么定了?我们先回教室了。”宁星晚说。 张海愣愣的点头:“哦,行,那你们回去上课吧。” 直到看到两道身影一前一后的出了办公室,张海才回过味来,不是,他还没点头呢,怎么就这么定了? 回去教室的路上,严烈一直在笑。单手插兜的,轻声的,愉悦的,带着点气音,勾引了一路上的女生频频回头。 宁星晚忍了又忍,终于在楼梯拐角处停下脚步:“你笑什么?” 亲完就赖皮的账还没跟他算呢,还好意思在这儿笑! 严烈眉眼舒展:“没笑什么,心情好。” 宁星晚贪心的盯着他的笑又多看了几眼,觉得他笑起来简直是想要自己的命,深吸了一口气,才终于从美色中挣扎出来:“既然心情这么好,待会儿把你的数学卷子拿给我看。也不想想自己现在什么水平,还好意思笑!” 说完,义正言辞的转身,跑上了楼。 严烈看着她认真的小背影更想笑了。 不是,刚刚还说我年纪前十,靠数学竞赛保送呢。 现在倒嫌弃起来了? 小星星:别问!一想到不能再亲亲,就心痛! 第35章 张海的效率奇快,一节课刚下,随堂测试的卷子就发了下来。 严烈看着自己寥寥数笔的卷子和顶上那大写的两位数。 忽然就很头痛。 这要拿给她看,是不是稍微有点……寒碜? “烈哥,你分多少?”侯川转过身子趴在桌上,够着脖子去看他的分数,“我去!为什么比我还多8分!快教教我怎么蒙的!” 侯川同桌张兵闻言也凑过来看了一眼,本来想说一起取取经的,结果在看到卷子上的分数时,表情有点一言难尽:“猴子,你确定……要跟烈哥取经?” 严烈来的少,而且在学校传言无数,但只要接触过他的人,多多少少都会改观。尤其是男生,会觉得他身上有种超乎同龄人的强大,似乎只要他想,就没什么干不成的事儿。 张兵只跟他打过一次球,就拜倒在了他烈哥的牛仔裤下,成为了一名合格的迷弟。 但,迷弟归迷弟。 成绩面前,人人平等。 就他烈哥这成绩,恕……不能跪舔。 “怎么,看不起我烈哥啊?”侯川就见不得有人比他还能叭叭,“那你是不知道我烈哥以前的成绩有多牛逼,就没见过他搞学习,还天天考第一!人现在这是不搞学习,真搞起来,有他们什么事儿啊!是吧,烈哥?” 严烈:“……” 他现在就把人打死,是不是就没法儿好好呆在学校了? “看来你真是太闲了。”严烈收起被群嘲了的卷子,一脚踹走前面的椅子上,“二十套模拟试卷,给我照着答案抄。抄不完,拳击场上见。” …… 呜—— 他烈哥折磨人的手段果然进化了! 真的开始逼着人搞学习啦!!! 不过幸好,暂时还有点人性,还允许我抄! 侯川摸了一把感激的泪,老实的转过身开始抄答案。 严烈则心烦气躁的慢慢起身,手里攥着自己的数学卷子,朝教室中央走过去。 没办法,几分钟内,她已经回头看了他三次了。 再装没看见,估计小姑娘得生气。 “我还以为你忘了呢。”宁星晚坐在位子上,仰头看他。 严烈扯了扯嘴角,有点一言难尽:“不敢,小组长。” 哟,还没开始呢,小组长就叫起来了,这角色进入的还挺快。 宁星晚看了他一眼,伸出手:“卷子拿来。” “……” 他可以不拿吗? 严烈犹豫片刻,忽然笑了一下,把手里的卷子递过去。 宁星晚摊开来一看,本来没多大期待的,倒有点吃惊:“你比上次还进步了10分。” 赤裸裸的28分,可不比上次的18分进步了10分么! “可是10分10分的进步,会不会有点太慢了?”宁星晚仰着头看他。 严烈仔细盯着她的脸看了十几秒钟,这下确定了。 她是故意的。 不过小姑娘闹起脾气来,都这么……可爱的吗? 别的小姑娘他是不知道,他家这个,还真是。 要现在是在那个拥挤逼仄的衣柜,他肯定会把持不住,二话不说就吻上去。 可这是教室,还是很多双眼睛都似有若无的盯着他们两的教室,严烈就觉得有点躁。 他单手撑着课桌,慢慢弯下腰,作出一副要看试卷的样子,凑近了她的耳朵,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气音慢慢说:“进步太慢了也不能亲,不然……会更慢的。” “……” 哄—— 宁星晚只觉得大脑一麻,贴近他的那半边耳根子都快瘫痪了。 犯规啊! 竟然用美色! 而且! 谁说这个了! 宁星晚盯着近在咫尺的眼睛,感觉自己魂都快被吸进去了,但还是用最后一点意志力稳住了心神,咕哝着试图给自己挽回一点面子:“谁说要亲了!你现在要亲……我还不同意呢!” 女孩身上熟悉的甜味儿直往鼻尖窜,今天还混了点草莓的清甜,红着脸呢喃的样子像是清晨沾了露珠的粉玫瑰,让人挪不开眼。 严烈低笑了一声,忽然就起了想逗逗她的心思,身子继续往前压了压,校服勾出锋利流畅的背脊,撑在她桌角的手掌指尖修长,“要亲的话……真不同意?” 大脑已经宕机的宁星晚:“……” 所以之前是她低估了他吗? 她之前简直是班门弄斧吧? 这家伙真要想撩起人来,没人能挡得住的吧? 呜呜—— 妈妈,不是女儿不矜持,实在是敌人太厉害了! “如果你求我的话,那还是可以考虑一下的……”宁星晚秉着呼吸偷偷咽了一下口水,只觉得嘴角发干,大脑发热,背后起了一层薄汗。 她怎么能关键时候掉链子呢! 之前都是她撩他的好不好! 怎么一倒过来,他只是凑近了说了两句暧昧的话,她就慌成这样? 这么多年的电视剧再加上上百本言情小说都白看了吗?! 宁星晚一边近距离欣赏着他的脸,一边在心里默默开了一场小型自我反省大会。 严烈感受着她越来越急促的呼吸,看着她傻乎乎的脸,一扬眉,唇边勾了点笑,慢慢站直了身子。 好了,这下她应该暂时能忘了他28分的数学卷子了吧? 两人正对望呢,教室里交头接耳注视着正中央一坐一站的吃瓜群众们就看到班长大人扶了一下眼睛,慢慢转过身—— “严烈,你加入了我们学习小组是吧?如果你需要讲试卷的话可以来找我,大题的话……只写一个解,考试的时候是拿不到分的。”周礼安淡声开口,非常官方的语气。 哦—— 原来是加入了校花的学习小组啊! 吓死了,还以为有惊天大瓜可以吃呢! 大佬和校花什么的,小说标配啊,简直不要太好磕。 失望的吃瓜群众们纷纷收回眼神,教室里一下子恢复了叽叽喳喳嘈杂的声音,明明没什么人走动,结果硬是让人有种作鸟兽散的错觉。 宁星晚这才回过神来,用手背贴了一下脸,一本正经的伸出手指指着干净的试卷:“对啊,严烈,你怎么能只写一个解呢!” 刚刚使完美男计的严烈看向联手教育他的班级第一和第二:“……” 我他妈—— 辍学两年回来,还记得写个解,已经是他能做的最大的努力了好不好! 中午放学,宁星晚直接给他发了短信:学校后门见。 这是……要约会? 严烈手里攥着手机,盯着上面的几个字,似乎要看出个花儿来。 好不容易一扬唇,抬起头就看到前桌的侯川招呼都没打,拔腿一溜烟儿的从后门跑了。 严烈盯着他的背影有点莫名其妙。 怎么那猴子比他这个要去约会的人还要急? 没工夫细想,严烈拎着校服出了教室。 “约会”什么的,总不能让女孩子等不是。 学校后门此时过了高峰期,三三两两的学生朝门外晃悠着。 严烈远远地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银杏树下的女孩。 她站在几厘米高的石阶上往下一蹦,然后跳回石阶,一转身,接着继续蹦。 黑色的过膝袜包裹住细长的小腿,校服裙摆随着她跑跑跳跳的动作漾起浅浅的弧度。 好像这么简单的游戏,她一个人也欢欢喜喜玩儿的很开心。 严烈站在远处盯着她看了半响,轻笑一声,抬起脚朝她走过去。 他的前面走着几个女生,手挽手一字排开,稳稳当当地占了三分之二的路。 严烈刚准备绕开,忽然听到身后一阵急促的车铃声—— “啊——借过借过!前面的让一下——” 严烈一回头,就看到一个骑着自行车的女生正挥着手大喊,车头歪歪扭扭的直冲着前面几个女生而去。 这段路正处在下坡,那个骑自行车的女生估计控制不住车速,脸都吓白了。 前面一字排开的女生闻言转过头也吓了一跳,慌乱的想各自甩开手往旁边躲。 但一眨眼车已经冲到了眼前,骑自行车的女生这下连希望都不抱了,干脆破罐子破摔的一咬牙闭上了眼,开始回忆最近的医院在哪儿。 风驰电掣之间,车上的女生忽然身子往前一扑,只感觉到车尾一股巨大的力量将车子钉在了原地。她懵着眨了眨眼睛,看向身下她没踩却也没倒的车子。 歪歪扭扭的一字排开的女生们则全都看向自行车后面的少年,张着嘴,说不出话了。 他一只手勾着校服外套甩在肩上,一只手拉着自行车后座,脸上平静的像是随手捏了片叶子。没系领带,领口的扣子松了两颗,露出锋利的喉结。衬衫袖子往上挽着,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 刚刚! 就是这只小臂!在电光火石之间拉住了失控的自行车! 避免了一场人仰马翻还有可能见血的“车祸”!!! 几个女生盯着那张可能引起真正车祸的脸全都愣在了原地。 宁星晚本来正无聊的等着人,听到动静抬头一看,就目睹了一场“英雄救美”的画面。 如果那个“英雄”不是她认识的,说不定她还会想拍照发朋友圈歌颂一下这热心助人的事迹。 但,在看清拉住自行车的人之后,她就没那么好的心情了。 特别是,她看到有个扎着马尾很高挑的女生还掏出了手机!然后其他女生蠢蠢欲动的都拿起了手机! 还真是招人啊这家伙! 好端端在路上走着都能给她招来这么多情敌? 宁星晚眯着眼睛看向那群人,正思忖着自己是冲过去装作正牌女友还是演妹妹的戏码时,就见那边的几人全都朝她看了过来。 …… 不会吧? 难道他自己官宣了?还是拿她当了回挡箭牌? 但是不管是哪种,都很让人激动啊! 莫名其妙的心跳开始加快,脸也快红了。 宁星晚捂了一下脸,觉得自己太不争气了。正独自瞎激动呢,就见他迈着大长腿已经过来了。 宁星晚从台阶上蹦下来,双手背在身后,不自觉的朝他迈了两步,唇角绷直,装作不知情的歪着头去看他的眼睛,准备等着他自己“坦白”。 “等很久了?”严烈随手接过她肩上的书包拎在手里,垂眸问。 恩? 恩恩恩? 谁要听这个了! 宁星晚没那个耐心去弯弯绕绕,直接开口问:“你们刚刚在那边说什么了?” “什么?”严烈往前移了一步,遮住了她露在树荫外的肩膀。 “就是好像有女孩子跟你要电话吧?她们为什么都看我?” 还不承认! 难道又要嘴硬? “哦,那个啊。”严烈看着她低笑了一下,侧脸在阳光中晃得人睁不开眼—— “我跟她们说,那边是我小组长,要让她看到我不好好学习,还加女孩子微信,下场会很惨。” 宁星晚:“……” 千算万算,没想到是这个答案。 宁星晚呆呆的盯着他看了十几秒,然后慢慢点了点头。 行。 很好。 要好好学习是吧? 她成全他。 离脱单越来越远的烈哥:我只是听未来女朋友的话,想好好学个习,怎么就这么难:) 第36章 “老板,你们店高一到高二所有科目的练习册、模拟题、考试真题都有吗?”宁星晚踏进书店就开门见山,那架势非常像要包场的大佬。 “……有!都有!”老板在那女王架势的气场下愣了一秒,然后点头。 “行,一样一本,全装起来。” 还真是个要包场的。 老板也没细问,乐呵呵的从抽屉拿出两个最大号的袋子,开始一本本的往里面装。 “五三要来一套吗?”老板边装边随口推销。 “要,还有王后雄什么的,都来一套。” “好嘞。” 严烈单手插兜的靠坐在收银台边,看着那边恨不得拿麻袋装的练习册,挑着眉,脸上有点难以置信。 那些玩意儿……不会全是给他的吧…… 宁星晚发号完施令,便去一旁挑笔了。这店里的小玩意很多,一个比一个可爱。 严烈看着女孩的背影,舔了舔唇角,抬脚走到她身边。 可宁星晚现在一点也不想搭理他,挪着脚往旁边移了一步。 …… 严烈盯着她微鼓着脸颊的侧颜,终于觉得有点不对劲:“晚晚,你在生气?” 很好,还看得出来她在生气。 宁星晚手指从架子上的笔帽上依次划过,最后停在一只笔身墨蓝、上半截缀满星星的上面,顺便点了点头:“没错,那你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吗?” 还真是在生气啊…… 严烈这下确定是跟自己有关了。 不然,那些练习册总不能是班级第一、年级第二的学霸自己买来做着玩儿的吧? 但他好像没做什么惹她不高兴的事儿吧? 除了……他那条没有正面答应的短信。 难道真因为这个,生气到现在? 想到这个可能性,一股燥热顺着脊背噌的窜上心头,那天晚上潮热逼仄的衣柜中,她仰着头乖乖给亲的样子全都浮现在脑中。 严烈闭了闭眼,细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翳,单手撑在架子上,弓着腰凑近她,还没开口,耳后却起了一片可疑的薄红—— “那——亲一下能少做一本吗?”他压着声音,低声跟她打商量。 “……” 宁星晚像是听错了一样,转头看他。 不是,这话听起来,怎么有种“逼良为娼”的错觉? 等等!她买练习册的初衷根本不是因为这个好不好?!!! 但是……为什么这个提议。 听起来。 这么的……诱人? 恩? 宁星晚晃了晃脑袋,手里攥着那只星星笔,手撑着他滚烫的胸膛将人推开,快步朝一旁走了两步。 再在他身前呆半秒,她怕自己控制不住会点头…… “谁因为这个了……你能不能不要天天想这些东西?”宁星晚红着一张小脸,非常刚正不阿的对他这种不健康的思想进行评判。 严烈:“……” 也是,要真因为这个,这事怎么看两头都是他占了便宜。 于是,摸了摸鼻子,严烈双手抱胸的靠在架子旁轻咳了一声,声音还有点哑:“那你为什么生气?” 宁星晚轻哼一声,这下更不能把自己吃醋外加自作多情的事情说出来了:“女孩子生气需要理由的吗?这个时候只需要哄一下就好了,还在这问!” 说完,宁星晚闷着脑袋哒哒的跑向前台准备结账。 “老板,旁边的黄冈密卷也都要哦。” “……” 严烈双手提着两大袋练习册踏出书店门口时,竟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女孩子每个月都会有一次的情绪波动期? 这以后要是每个月都来一次,他自己都可以开书店了吧? “晚晚,下次生气能不能换个别的惩罚?”严烈掂了掂手里的袋子,表情有点一言难尽。 宁星晚:“谁说这是生气的惩罚了,今天本来就是要带你来买练习册的。” 只是,因为“英雄救美”的意外,一个不小心……买多了点而已。 而且,谁让他又提了一个那么让人心动的提议…… 虽然吧,被她“严词”拒绝了,不一定能实现。 但要是需要的时候,练习册不够了怎么办? 有备无患嘛。 严烈闻言眉梢微扬,眉眼间难掩遗憾。 原来,今天不是出来“约会”啊…… “那也用不上这么多。”严烈拎着两大袋东西,站在门口的台阶上一扯唇:“我基础真没那么差。” 宁星晚不信:“是吗?那你两次数学卷子都突破不了30分?” “……”严烈一时语塞。 这还真是让他无法反驳。 宁星晚见他说不上话,又觉得自己的话是不是有点重了。 他好不容易才重新回到学校,正是需要鼓励和建立自信心的时候,结果还老是被打击。 这要换个心理素质差点的,都得厌学放弃了吧? “其实,现在也不晚……”宁星晚站在台阶下,握着小拳头给他打气,“听侯川说你以前不怎么学习还一直考第一,这说明智商绝对没问题。那你现在花时间好好学,肯定可以进步!而且,男孩子发育的晚,有很多都是高中才开窍,然后一鸣惊人的。” “你别压力太大了,我也会帮你的!” “呐,这是我高一的笔记本,都是我自己记得一些重点和大纲,这个送给你,应该会有用。” 她站在台阶下,仰着脑袋。 一张小脸迎着阳光,明眸皓齿,眼里映着一个小小的他。 只有他。 温热的阳光拢了一身,像是无形的怀抱,裹住了常年冰封的心。 严烈将一袋子资料换到同一只手,然后接过她递过来的笔记本。 粉白的封皮,页脚用水彩画了一小堆五颜六色的星星。 严烈没翻开,手指摩挲着磨砂的封皮,视线落在她清澈明亮的眼底,压抑着翻腾的情绪,低声:“晚晚,谢谢你。” 他穿着校服,里面的衬衫没扎进去,松散的垂着,却丝毫掩饰不了那双大长腿的优势。 别人穿起来正常的裤子,到他这儿硬是穿出了九分裤的即视感。裤脚在脚腕处微微收拢,露出一截脚踝,下面是一双黑色板鞋。 书店门口摆着一排架子,放着各种杂志、画报。他就这么站在那,微微垂着头,就像是校园漫画里风流不羁的男主角。 宁星晚没看懂他眼底的深意,以为他只是单纯的谢谢她的笔记本:“不用谢啦,我家里还有好多其他课程的笔记本,你要的话,我都可以送给你。不过,我们现在先去吃饭吧,别站在这打扰老板的生意了。” 他就这么站了一小会儿,书店里已经涌进了好几波女生,经过他身边时还都含羞带怯的。 再待下去,她怕书店老板会出钱请他当活招牌。 严烈没说什么,盯着她慢慢的走下台阶,抬起手中的笔记本轻轻拍了一下她的头顶,低声说了两个字:“傻瓜。” 然后抬脚朝前面走去。 宁星晚摸着脑袋看着前面身形颀长的背影,觉得自己真是多虑了。这哪里像是需要鼓励的人,这简直是自信心爆棚啊! 数学考不过30分的人,凭什么说第一名是傻瓜? 每个学校附近都有一条堕落街,诚德也有,只是被冠了个好听点的名字:文化街。 小吃店林立,隔着百米的距离,都能闻到各种食物的香气。 宁星晚看着什么都觉得新鲜,只恨自己怎么只有一个胃。 严烈看着她一路过来嘴巴就没合上过,不由失笑:“想好要吃什么了吗?” 宁星晚咽了咽口水:“什么都想吃怎么办?” 手抓饼、米粉汤、拉面、烤串、汤包、麻辣烫…… 怎么办,完全选不出来,全都是她小本本上记的想吃名单,光是看着就都想试试。 她纠结的掰着手指,着急的鼻尖都冒了汗。 严烈朝四周扫了一眼,目光落在尽头的一家招牌上:“火锅吃过吗?” “恩?”正在心里排序呢,宁星晚闻言眼睛一亮,“是那种全是红油,咕噜冒泡,特别特别辣的那种吗?” “真没吃过?” “恩……家里只给做过牛奶海鲜锅。” 行吧,听上去都能淡出个鸟儿来。 严烈:“那今天带你去试试辣的。不是一次想吃很多种吗?火锅正好。” 宁星晚一听,眼睛里全是光:“谢谢哥哥!哥哥你最好了!” 严烈:“……” 操。 这娇撒的。 命都能给她。 去火锅店的路上,路过一家理发店,外面的彩色转筒晃得人眼花缭乱。 以至于,一眼瞟到转筒后面那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时,严烈有一秒真以为自己眼花了。 “猴子。”严烈走到他身后,突然出声,“鬼鬼祟祟干什么呢。” 侯川正从转筒的缝隙往店里看呢,被身后的声音吓了一跳,一回头,差点没坐到地上:“烈……烈哥?小嫂子?你们、你们怎么在这儿?好巧啊,哈哈。” 严烈可没工夫应付他的尬笑,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眼满脸通红、眼神飘忽的人,淡声:“说吧,又闯什么祸了?” “什么闯祸!”侯川想都没想,矢口否认,“我就路过啊,今天天气这么好,忽然想剪个头发不行啊,还不准人站这儿吗?你们不也在这儿吗……” 没搭理显然前言不搭后语的人,严烈往店里扫了一眼,不耐烦的啧了一声:“你跟江月怎么了?” “?” “!” “什么江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们没事啊!我们能有什么事!”侯川脸红脖子粗的急着澄清。 宁星晚在一旁看着侯川笨拙的样子,觉得好玩,上前一步,推开了店里的门:“江月在吗?外面有人找——” 侯川:“……” 这两口子,是存心不让人活了是吧?! 侯川撒腿就想跑,严烈懒懒的抬起一条腿支在墙边,一下堵死了他的后路。 长腿一出,退路全无。 侯川只能浑身冰冷的立在原地,连脖子根儿都僵硬了。 没办法,总不能让他从他烈哥的垮下钻出去吧? 江月走出店门,愣了一秒,视线从几人脸上滑过,最后落在角落的人身上:“你找我?” “……”侯川双手贴着裤缝,以军姿的方式僵硬的向左转了一步,看向门口的人,连舌头都快不利索了,“没……就问问,你吃了没有。” 侯川说完快速的看了一眼脸色冷淡的少女,又小声补了一句:“不吃饭伤身体……对胃不好……” 他小声的嘟囔一字不差的落在几人的耳朵里。 江月拧着眉没说话。 宁星晚左看看又看看,隐隐觉得不太对劲,可又说不上来。 严烈看了两人一眼,收回长腿,声音清懒:“没吃的话就都一起吧,火锅,人多热闹。” 侯川耳朵一动,飞快的抬眼看向江月。 江月直视着他,没说话。 “对啊,人多的话还能多点两个菜。要是没吃的话,就一起吧!”宁﹒吃货﹒星晚心心念念的还是好吃的。 江月对上那双闪着亮光的眼睛,眼底闪过不知名的情绪,然后看向站在女孩身后的严烈。 侯川只觉得这一刻像是一个世纪那么长,见江月的注意力转向了他们,怕她心里不舒服,赶紧抢着出声:“还是不了吧,我吃过了,就不打扰你们二人世界了。” 还知道是打扰了他的二人世界。 严烈恨铁不成钢的瞟了一眼侯川,只觉得自己刚刚竟然准备牺牲自己的约会时间来帮这个二傻子怕是脑袋被门夹了。 “那我们走吧。”严烈护着宁星晚准备离开。 “等一下。”一旁一直没说话的江月突然出声,“我还没吃,等我一下,进去打个招呼。” 说完,就推开门进了店里。 严烈看向一旁傻眼的侯川,冷淡的勾唇:“你刚刚说,你吃过了?” “……” 侯川:“嘿嘿,烈哥你还不知道我啊,一天能吃五顿!刚刚吃过的这会儿立马就饿了。再说了,烈哥你都开了口,我怎么都要捧个场不是。” “哦,不稀罕。” “我稀罕!我稀罕行不行?烈哥求你了,就让我去吧——” 严烈没了耐心,懒得搭理他,垂眼看向看戏看的正乐的女孩:“走吧,哥哥带你去吃好吃的。” 还亲一下少做一本,亏你个老男人想的出来! (每天看留言是码字的最大动力了,大家再多爱爱我叭~~) 第37章 于是,一行三人再加上“吃饱了”却死皮赖脸非得跟着去的侯川,四个人来到了火锅店。 宁星晚一进去就先吸了一鼻子辣椒的香气,看什么都觉得新鲜,特别是看到门口一桌红油滚滚的九宫格锅底时,眼睛亮的像是水洗过的玻璃珠。 “小馋猫,能吃辣吗,馋成这样?”严烈眼里带笑,声音有点低。 宁星晚瞥他一眼,对他这种看不起人的行为很不认同:“我辣条可以一口气吃五袋!” 宁星晚伸出白嫩的手掌,比出一个五,指尖葱细,满脸骄傲:“你不要看不起人好不好。” 虽然吃完拉肚子差点住院,但什么都抵挡不住她想尝试的心! 辣条能跟火锅比? 她还能再可爱一点吗? 严烈手里还提着两袋练习册,不然真想伸手摸摸她的脑袋:“行,你最厉害。待会儿可别哭。” “有这么恐怖嘛?”宁星晚不知者无畏,满怀壮志,现在就是让她喝辣油都没问题。 严烈护着人往里走,垂眸看着她笑,低声念了一句:“小傻子。” 三个字含在舌尖,像是裹着棉花糖的棒签。 跟在两人身后的江月和侯川不约而同的打了个激灵。 江月看着面前两人的背影,脸上的表情有点复杂。 宁星晚没仔细品味那三个字,只抓住了一个“傻”字。 不是,到底是谁给他的自信,让他老说她傻的? 她测过智商,有140好不好! 正好几人随着服务员的带领落座,宁星晚好整以暇的看着坐她旁边的人,觉得应该好好就这个问题跟他聊一聊:“严烈同学,你这种心态是很危险的,有自信是好事,可以不能盲目自信。我从小到大都考第一,可从没觉得别人傻。” 怎么到他这儿,又是“傻瓜”,又是“小傻子”。 那他是有多聪明? 从小到大智商就没被怀疑过的小姑娘心里可过不去这个坎儿。 “……”严烈将两摞学习资料随手放在身旁的椅子上,伸手帮她烫了碗筷,然后倒了一杯温水推过去,单手搭在她的椅后,侧着脸看向满脸严肃的女孩:“你不是看过上百部的电视剧和小说吗?” 宁星晚不知道怎么忽然扯到这儿,还是乖乖点头:“是啊,怎么了?” 严烈看着她没说话,忽的垂头一笑,“没什么。” 也好,这么傻傻的,他还能有点自控力。 “你好,这个是菜单,点完可以直接下单。”服务员递过来一个ipad,“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叫我。” 宁星晚思绪一下被带歪,也忘了刚刚被说“傻”的事,抱着个ipad,手指哗哗的往上滑,嘴里不停轻声发出“哇”。 江月视线交替在对面两人身上,最后看向懒散的靠着椅背、侧过头,视线就没从女孩身上挪开过的少年。 五味杂陈。 嘴里像是喝了苦茶,却并不回甘,舌根处的苦涩经久不散。 江月心不在焉的拿起一旁的水壶准备往被子里倒水,结果手背上一阵刺痛,滚烫的热水大半都淋到了她的手背上,红了一片。 “啊——” 江月慌乱的起身,甩着手上的热水。 “你怎么搞的!”侯川立马跟着站了起来,语气是罕见的又急又冲,“想喝水跟我说啊!自己要倒还不注意,哪儿有人往自己手上淋的!是饿了,准备红烧猪蹄啊!就没见你这么傻的人!” 侯川一边说着一边抽着纸帮她擦手上和桌上的热水,看着江月眨眼之间红肿的手背,脸上的心疼藏都藏不住,也忘了藏。 江月没说话,也没动作,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手忙脚乱的帮她善后,听着他罕见的数落声。 宁星晚赶紧起身走到江月身边:“这样不行的,得赶紧去冲冷水,不然会起水泡。我书包里有芦荟膏,待会先擦一下。侯川,你要不现在去旁边的药店买点烫伤膏,以防万一。” “好!”侯川闻言,二话没说,一步三跳的蹿着出了门,差点撞到端盘子的服务员。 “走,我们赶紧去厕所冲一下冷水。”宁星晚握着江月的手腕,不等她反应,已经拉着人往前走了。 江月被她一路拉着进了女厕所,还没说话呢,宁星晚已经牵着她的手伸到了水龙头底下。 “嘶——是不是好疼?”宁星晚握着她的手腕,看着那片红肿,拧着眉吸气,“疼的话你要说啊,太疼了我们就去医院,不要逞强哦。” “……” 手背上像是有千万根针密密麻麻的刺着,江月却像是没感觉般安静的看着轻声念叨的女孩。 她拧着眉,那张长的过分好看的小脸皱成了一团,落在江月眼中,却依旧很漂亮。 握着她手腕的手指柔软又温暖,她眼里的心疼是江月长这么大没见过的温柔。 江月一怔,似是忽然惊醒,猛地从宁星晚手中抽回自己的手。 “怎么了?”宁星晚抬头看她,“是很疼吗?那我们现在去医院。” “……不用。”江月看着她清亮的眼睛,忽然低头笑了,“没事,我不疼。” 宁星晚不信:“怎么会不疼,你的手都快起水泡了!女孩子的手要好好保护啊,不然留疤就不好看了。” 江月轻笑一声,翻看了一下自己的手。 掌心粗糙,关节有点大,手上全是常年做家务落下的伤和茧子。 刚刚被她抓着手腕时,形成了鲜明对比。 “就这么一双手,留不留疤又有什么关系。”江月看着自己的双手,低声。 宁星晚自是也看到了她手上的茧子和一些小小的伤疤,忽然就说不出话了。 她不知道眼前的女孩子从小到大经历过什么,可她知道这个叫江月的女孩子,值得被好好呵护。 “那也不能不管它。”宁星晚抿着唇拉过她的手腕,重新拧开水龙头,“女孩子要好好保护自己啊。就算没人对我们好,也要自己对自己好一点。” 她弯着腰小心的转着她的手腕,好让水流依次冲过被烫的地方。 肩头的长发滑落,有一两缕沾了水渍,可她没在意,只专心的帮忙冲着水。 江月看着她柔和的侧脸,忽然就笑了。 宁星晚抬头:“你笑什么?” 江月:“……没什么,只是忽然想通了一些事情。” “……哦。”宁星晚继续垂头帮她冲水。 “你就不好奇是什么事情?” “好奇啊,可你想说自然会说,不然我跟你还不太熟,也不好追着问。” 真是坦诚。 江月这下是真的笑开了,英气的眉毛微扬:“你很有意思。” 宁星晚看着她笑,也笑了,歪着头冲她眨了下眼睛:“只是有意思吗?难道没有一点点可爱?好看也行?” 江月怔了一秒,失笑:“你在他面前也是这样的?” “谁?你说严烈啊?” “恩。” 宁星晚仔细回忆了一下:“应该还要更厚脸皮一些吧。你也知道,他之前跟个行走的看着很不好惹的大冰块一样,虽然我是不怕他,但也花了好长时间才慢慢走近的。” 江月:“他其实脾气不算坏,只是不太爱搭理人。可能也是怕……连累熟人吧。” 宁星晚点了点头,对她话里自然而然的熟稔有点小吃醋。 哎!差点忘了,这也是她的情敌…… 她的情敌怎么这么多。 宁星晚压力很大的叹了口气。 “你应该知道我喜欢他吧?”江月忽然开口。 宁星晚没想到她这么直接,握着她手腕的手指动了动,点点头。 江月抽回自己的手,关了水龙头,垂眼看向镜子里的自己:“说实话,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是有点讨厌你的。” 江月一顿,笑了一下:“特别是后来看到他为了你那么痛苦和压抑,就更加生气,因为你们看起来根本不可能,可他还在拼命挣扎妄想。” 宁星晚心口一窒,想起了她当时在医院说过的话。 沾了水的手指微微带了凉意,宁星晚目光定定的看这镜子里的人:“我们怎么样都跟别人无关,而且我会保护好他,我们都会很好。” “……” 女孩子清润的声音像是玉珠子般相继落在地上,回荡在空荡的洗手间。 她板着小脸,义正言辞。 江月看着她认真的表情,都有种想上去默默她脑袋的冲动。 这丫头,怎么这么招人。 怪不得他能喜欢成这样。 “你别这么紧张,我只是想说,你很好,也只有你能让他像现在这么好。我愿意祝福你们。” “……呼——你早说呀。”宁星晚松了一口气,表情放松下来,“只要不是情敌,咱们就是朋友。” “……你啊。”江月失笑。 “怎么了,是不是也快爱上我了?” 江月拍了一下她的头:“小丫头能不能矜持点,姐姐我打死都不会爱上前情敌的,好嘛!” 宁星晚捂着脑袋:“我要告诉严烈你打我。” 江月快被她气笑了:“老娘还怕他?他饿肚子的时候,可都是靠我家的救济粮度过的!” “……” 好吧,这还是个恩人。 宁星晚叹了口气:“那以后我替他还债,免得你见到他,触景伤情。” 江月:“……你丫想让我离他远点就直说,老娘现在还懒得理他好嘛?看他在你面前那叽叽歪歪的样子,我就鸡皮疙瘩掉一地。” “哪有?”宁星晚回忆了一下,“明明很正常啊,哪有叽叽歪歪。” 江月翻了个白眼:“我跟他认识这么多年,就没见他笑的那么‘风骚’过。而且还学会调戏小姑娘了!那轻声细语、体贴入微的样儿……” 江月说着失望的摇了摇头:“哪儿还是以前那个又冷又颓还不要命的严烈。” “……” 有吗? 如果是江月说的话,应该有的吧? 宁星晚杏眼微睁,悄摸摸的红了脸。 江月挑眉,一脸无语:“不是,你脸红个什么劲儿?” “没有,就是觉得好像更喜欢他了……”宁星晚悄悄对手指。 “……滚滚滚,看着你们腻歪就来气。”江月白了一眼,无语的准备往外走。 外面忽然响起侯川的声音—— “喂!我说你们好了没有啊!很严重吗?药我已经买回来了,要不要先涂上?有人没有?回个话啊!江月?” 江月脚步一顿。 宁星晚轻笑着上前一步,挽上她的胳膊:“江月姐姐,貌似有人比我们还腻歪呀?” 江月:“……” 她现在只想打爆那颗猴头。 小星星:情敌辣么多,我太南了…… 第38章 “你真不用去医院啊?” “那把药抹上吧,我买的最贵的,还有止痛药。” “你手给我看看……” “诶!现在是不是得忌口?别吃辣的了吧……” 从洗手间出来到坐回位子,身旁的人就像只苍蝇似的,不厌其烦的叨叨叨。 偏偏对面还有个好看戏的小丫头,吃一口看一下,吃一口看一下,脸都辣红了,还不忘捂着嘴偷笑。 看看看,买票了吗就看! 江月终于忍无可忍,一脚踹在旁边的椅子上:“再给老娘废话,就永远别出现在我眼前!” “……”这威胁太有用了,侯川终于老实的用肉丸子堵上了自己的嘴。 宁星晚这边看热闹看的起劲,但是没吃几口呢,小嘴已经辣的通红。偏偏还有一颗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心,一边用小手在嘴边扇着风,一边伸长了胳膊去夹红油锅底里的丸子。 但是丸子又圆又滑,宁星晚筷子也用的不太好,试了三四次都没夹起来。 严烈看着她辣的脸都红了,拧着眉拿起筷子伸进锅底,食指微抬,轻松地就把那颗丸子夹了起来。 宁星晚眼睛一亮,红艳艳的唇微启,小口呼着气,满眼期待的看过去。 然后她就眼睁睁的看着那颗裹满红油的鱼丸进了身边人的碗里。 ? 所以不是夹给她的吗? 哎……又自作多情了。 宁星晚失落了一秒钟,决定人还是要自食其力,于是咬着下唇继续去锅里捞菜。 但是接下来的一分钟,只要是她看中的菜,全都被中途拦截,一滴不落的进了身边人的碗里。 关键他还不吃,就这么懒懒的拎着筷子,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那脸上,明晃晃的写着,看你还想吃什么。 ……搞什么? 不给她夹菜就算了,还跟她抢吃的? 宁星晚舔了舔唇,喊他:“严烈。” “恩?”这人的调子里还带点兴味,半点愧疚都没有! 宁星晚抬头看他:“我跟你说,人可不能恃宠而骄。” “什么?”严烈嘴角噙着笑,不是太明白她的意思。 “你别仗着我喜欢你,就做这么过分的事情。”宁星晚正色,“在吃的面前,那你的地位还是可以暂时往后排一排的。” 严烈摸着眉骨,都快气笑了:“就为了这点吃的?” 宁星晚抿着唇点头,眼巴巴的望着他:“民以食为天,我吃饱了才有力气喜欢你呀。” 小丫头很知道怎么拿捏他的七寸。 软软的一句话。 一下就把他的毛摸顺了。 严烈看着她即使把他当成了抢食的,也很好说话的样子,还耐着性子哄他,一时心更软了。 啧,怎么这么乖。 严烈垂眼拍了拍她的头,把那一碗红彤彤的食物拿远了点,然后捏着锅把转了四十五度,将鸳鸯锅的白汤对着她:“辣的尝尝就行了,嘴都快肿了,也不怕肚子疼。” 他怎么知道她吃辣的会肚子疼? 宁星晚一时有点心虚:“所以你刚刚不是要跟我抢吃的啊……” 严烈单手搭回她的椅后,声音有点低:“怎么样,现在我的地位能往前排一排了吗?” 宁星晚咬着筷子尖儿,眼睛亮亮的看他,狡黠一笑:“第一是给我男朋友留的,是你自己不愿意。” 严烈:“……” 窗外的阳光洒了大半在她的身上,女孩细细白白的牙齿咬着筷子,睁圆了眼睛看着他,像只诱人不自知的小狐狸。 严烈呼吸有点沉。 觉得自己再被这么刺激几次,估计连人都做不了了。 行吧。 是他活该。 谁叫他放着这么甜又乖的女朋友不要,非得守着那点可怜的坚持,当狗呢。 没有地位的单身狗。 吃完火锅,一行人出了店门。 宁星晚这才知道江月已经没有读书了,在那家理发店做学徒。 江月请了假出来的,很快跟几人告别。 侯川不敢立马跟上,看着江月拐过了街口,才挥着手找了个蹩脚的理由远远跟了上去。 宁星晚看着两人的背影,心里忽然酸酸甜甜的有点难受。 严烈单手插兜,拎着她的书包和两袋练习册:“怎么了?” 宁星晚轻轻吸了口气:“江月她……为什么不读书了?” 两人慢慢沿着文化街往学校走,严烈看了看头顶的太阳,又回头看向身侧的人,顿了一秒,没接话。 宁星晚抬头:“怎么了?” “……没什么。她爸吸毒,掏空了家底,她妈妈有病,治不好的那种。家里根本供不起她读书,而且,她估计自己也不想读。去理发店应该是打算好的吧,她以前就对那个有点兴趣。” “还有猴子,他爸在他很小的时候酗酒闹事,错手杀了人。妈妈也跑了,是他奶奶辛苦养大的。” 他的声音很淡,没什么起伏,听在耳里却像是撒了一把五味粉,什么滋味都有。 两人刚好走到一家服装店门口,不约而同的停下了脚步。 宁星晚看着脚边一枚破败的落叶,半天没说话。 她其实也没什么立场同情别人。 虽然看起来她好像家境优渥,想要什么都唾手可得。可是,内心的荒凉在听到别人的故事时,竟然也能感同身受。 那种无力的、孤寂的,一个人的跌跌撞撞,现在看来,好像满目疮痍。 原来,有钱没钱,都会不快乐的。 生活从来不会漏了任何人。 宁星晚吸了吸鼻子,仰头看他:“你刚刚是担心告诉我这些,我会接受不了吗?” 她刚好站在阳光下,仰着头时微微眯了眼睛,吃饭时的红晕退去,脸色有点白。 严烈将她脸颊旁的一缕头发别到耳后:“不是。只是知道这些生活的不易,人好像就会长大一点。我不想你以这样的方式长大。” 我想你一生顺遂,永远快乐。 我想能把生活的真相都替你挡在外面,让你永远做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 “可我想快点长大。”宁星晚突然说。 严烈回神看她:“恩?” 宁星晚往前一步,离的他很近,头抵上他的胸口,耳边传来闷闷的心跳声:“我想快点长大,然后能和你在一起。” 我想有我们的家,过真正的生活。 她头顶轻轻抵着他的心口,轻声嚅嗫。可每一个字都像重重的鼓声,敲在耳边,震的他心口发疼。 严烈垂眼看着她柔软的发顶。 女孩骨架纤细,站在他身前,小小一只。 那么可怜,那么可爱。 严烈两手都拎着东西,不好抱她。 可浑身翻滚的血液无不在叫嚣着什么。 他想抱她,揉进骨血。 想狠狠亲她,天荒地老的那种。 午后的时光静谧,街道上不时传来一两声自行车的车铃声,旁边还有悠长的吆喝和不知道哪个店里传出的音乐声。 最终,在耀眼的阳光下,他慢慢垂下头,在她发顶落下一个吻。 一触即离。 轻鸿一般。 带着无限怜爱和所有的克制。 突然,旁边传来一声轻微的“咔擦”声。 像是投入湖心的石子,在空气中溅起一点涟漪。 严烈掀起眼皮,浑身散发着寒气,看过去。 服装店的台阶上站着一个扎小编的男人,三十多岁,带着墨镜,手里拿着手机,正对着两人。见镜头中的主角看过来,又按了两下,才在男主角要杀人的眼神中往前走了几步,将墨镜往下勾了两寸,从上到下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眼前的少年,眼里兴味更浓:“看来我今天还真没白来。” 严烈转过身,挡住了身后的女孩,冷峻的脸上全是寒意:“删了。” 小辫儿脸上带上了几分笑:“别紧张,我没恶意,只是看着刚刚的画面太好看了,才拍了两张照。你们是诚德的学生吧?” 严烈可没有跟他唠嗑的心情,声音更冷:“我说,删了。” 明明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年,冷下脸色说话的时候,周围就好像无端竖起了一堵冰墙,气场像是有两米八,看着就非常不好惹。 小辫儿见状,却是眼里的兴味更浓,甚至摘了眼镜好好的打量了一番眼前的人。 终于,在严烈越来越低的气压中,小辫儿笑着滑了两下手机,然后递过来给他看:“行,已经删了。” 严烈扫了一眼,没搭话,就准备带着人离开。 宁星晚从他身后探出头,有点遗憾:“啊?这么快就删了?我还想看看拍的好不好呢。我们俩都还没有合照。”后半句是对着严烈说的。 严烈垂眼看她,声音恢复了温度:“以后我们自己拍,想拍多少拍多少。” 宁星晚嘟着唇睨他一眼:“谁要跟你拍,我只跟我男朋友拍。” …… 得。 这还过不去了是吧? 严烈眼眸黑沉,低笑着点点头:“行,给我等着。” 等他成了男朋友,看他不全都要回来! 两人正较劲儿呢,一旁的小辫儿静静看了半响,然后从兜里掏出一张名片递过来,笑着说:“两位同学,其实我是一名星探,刚刚是因为看你们两个太惊艳了,才职业习惯的拍了照。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兴趣做模特,或者朝演艺圈发展?” “这位男同学的架子真的很好!骨架、身高、气质都很符合模特的标准!我带了那么多模特,眼光绝对没错!你们相信我……” 小辫儿话还没说完,严烈已经没了耐心,拥着女孩准备离开。 还架子很好,怎么不说他骨骼清奇,适合习武呢? 现在骗子的招数都这么花样百出了?还印这么花里胡哨的名片,也不怕收不回成本。 “诶——不然小姑娘也可以试试啊?这样的条件在演艺圈绝对可以火的!” 宁星晚本来还兴致勃勃的要伸手去接,被严烈拥着肩膀带了回来,声音有点低:“你这样我很不放心啊,是不是人一根棒棒糖都能把你骗走?” 宁星晚笑着蹦蹦跳跳的:“如果是你的话,不用棒棒糖也能骗走。” …… 这丫头怎么招数这么多? 是真的嫌他自制力太好了是吧? 严烈正色看她:“跟你说正经的,这年头骗子很多的,你自己平时要小心点。” 小辫儿刚好追上来听到这句话,见严烈双手提满了东西,顺势将名片往他校服口袋一塞:“我真不是骗子。你们好好考虑考虑,有需要的话可以打我电话。不想全职,兼职也行啊!可以先来试试——” 然而两人完全脚步都没停。 长的精致又惊艳的小姑娘倒是好奇的回头看了一眼,也被身姿颀长、背影冷峻的少年给保护的严严实实。 临了,只听到风中渐行渐远的女孩的笑声—— “严烈,我很好骗的,你真不打算试试?” 严烈:不行,诱惑太大了,有点扛不住…… 第39章 诚德的篮球赛已经进行到了决赛阶段。 上次因为严烈的突然加入,二班顺利通过初赛,成为了唯一跻身决赛的实验班。因为这事,张海这几天对严烈的态度都和蔼了不少,没再隔三差五的找茬了。以致于严烈甚至怀疑这篮球赛要赢了,班主任是不是也有奖金。 体育课上,在大家装模作样的跑了两圈,做了一套准备活动之后,体育老师宣布自由活动。 严烈这几天睡眠严重不足,整个人有点混混沌沌,不在状态。听到解散后,下意识的朝某个方向看了一眼,见她被几个女生拉着往器材室走了,才揉了揉太阳穴准备回教室。 “诶——烈哥!哪儿去啊!”张兵眼睛就跟装了雷达似的,见目标人物动向不对,立马拍着篮球一步三跳的跑了过来。 严烈掀起眼皮扫了一眼,摆了摆手:“回教室,学习。” 张兵有一秒钟怀疑自己幻听了:“回教室……干啥?” 学习? 看他烈哥这颓样儿,回教室睡觉他信,学习? 数学考28分的都这么拼了吗? 严烈太阳穴抽抽的疼,用看尸体的眼神扫了他一眼,抬脚准备离开。 “不是,烈哥,你不能走啊!”张兵顶着那恐怖的眼神后退一步,单手控着篮球伸出双手,拦在了他身前,像个英勇无畏的战士。如果此时他身后有披风,那披风定是猎猎作响—— “我们班篮球队还没好好练习过呢,过几天就是决赛了,你这个队长能不能上点心!” “什么?”严烈脚步一顿,怀疑自己是不是缺觉缺的精神错乱了。 队长? 他怎么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个听起来牛逼哄哄的称号? “就咱们班篮球队的队长啊。”张兵一脸的理所当然,“我们所有的球员投票决定的,少数服从多数,你——就是队长!” 那语气、那姿势,仿佛在隆重宣布——你,就是那个被予以重任的天选之子! 严烈花了两秒钟做了一下阅读理解,打了个哈欠:“可我并没有参加比赛的打算,所以,你们可能得再投个票,重新选个……队长?” 严烈拍了拍张兵的肩,然后绕开他,往教学楼走。 还队长。 是赢了比赛他那一堆两米高的练习册就有人帮着做了还是怎么着? 张兵看着他清俊颀长的背影,叹了口气,就知道自己会出师未捷身先死。然后无奈的抬起胳膊,朝身后动了动手指,心里叹道:烈哥,这可是你逼我的。 严烈正琢磨着是从哪本习题册开始呢,忽然听到身后有凌乱的脚步声,一回头,就看到十几号人朝着他跑了过来。 隔着人群,他一眼就看到了后面被几个女孩子簇拥着的宁星晚,她手里还拿着两个彩球。 搞什么? 有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这气势汹汹的架势,像是要来抢劫的…… 严烈耷拉着眼皮,思绪清明了一点,看向将他团团围住的……同班同学? 原谅他根本还没记住几个人。 各个眼巴巴的看着他,像是一群嗷嗷待哺的小鸡仔。 “你们……干嘛呢?”严烈扬了扬眉,扫视了一圈个个仰着头巴巴儿的看着他的同班同学,“先说明,我没钱啊。” …… 空气安静了那么一秒。 然后人群后面发出一声轻笑,来自他们班人美声又甜的校花学霸。接着大家像是受到鼓励般,七嘴八舌的开始抢白—— “我们不要你的钱,只要你参加比赛就行。” “对啊!烈哥,你要参加的话,我们众筹给你钱。” “我出一块。” “五块不能更多了,我的全部家当!” “你们这也太寒碜了!比赛赢了有奖金的好不好!烈哥只要肯来,我们稳赢啊!” “对啊——” 于是,七嘴八舌的发言从给他众筹转到了如何瓜分那一笔据说金额不小的“巨款”。 严烈快被围着他的财迷们给气笑了,偏偏站在人群后面的小姑娘还一副看好戏的状态,一点也没有来解救他的意思。 严烈强忍住头痛欲裂的神经,眉眼倦怠:“你们就确定,我去了就能赢?” “当然了,烈哥在手,天下我有!区区一个冠军哪在话下。”张兵振臂高呼,迷弟当的非常称职。 “对啊,严烈,你要不上的话,我们班这都称不上一支篮球队,那我们拉拉队就太丢脸了。”江小西双手抱胸,满脸愁容。她还等着决赛的时候,再好好出一次风头呢。这唯一能打的不上,那还玩儿什么? 张兵一听不乐意了:“不是,你这话什么意思?上次跟十三班的比赛那也是我们跟烈哥一起配合得来的!你这么说,我们可要伤心了啊。” 江小西白了他一眼:“就你得的那两分,还好意思说?” 张兵不服,伸出一只手指头在她面前晃了晃:“上次我们可是以一分之差险胜,一分!要没有我的那两分,我们班就输了,你知道吗?” “……”江小西懒得跟二百五浪费时间,转向中间眉眼懒散的少年,“严烈,你一定要参加,不然我们班输定了。” “对啊,烈哥,这可是关系到我们班的荣誉!” “就是,这次也要让文科班的好好看看,我们才不是一群只知道读书的书呆子!” “上次他们还说我们自不量力、一群菜鸡呢,这次一定要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 话题又渐渐上升到了为荣誉而战的高度。 严烈懒懒的曲起指骨揉了揉太阳穴,忽然有点无言。 他们是怎么确信,他这个辍学快两年,曾经是传言中大家闻风丧胆的大佬的人,会拥有集体荣誉感这种东西的? 但人好像就是这么奇妙。 曾经独来独往,对什么都冷漠又疏离,当有一天,有一个集体愿意接纳你,甚至需要你,这种感觉……就像是曾经摆在他面前的那块草莓蛋糕。 明明知道跟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东西,偏偏带着致命的吸引力。 严烈扫了一眼人群后的女孩。 宁星晚也在看他。 这样子,很罕见的,被人群团团围住的他。 他长得高,站在人群中,比周围人都要高出一两个头。此时周围七嘴八舌的声音,他耷拉着眉眼,眼下有浅浅的黑眼圈,倦怠又散漫。一边唇角绷直,看得出来已经有点不耐烦了。可仍然微垂着头,静静听大家的聒噪。 宁星晚忽然就很想笑,没有理由的,觉得欢喜。 一旁的江小西自然也注意到了严烈的目光,心中一动,转向抿着唇傻乐的女孩:“宁星晚,你想看咱们班赢吗?” 她这么一问,大家莫名其妙的全都安静了下来。 严烈也掀起眼皮,带着点兴味的看过来。 宁星晚转过头,看向刚刚二话不说就拉着她去拿彩球,一路上还不停灌输着让她帮忙说服他来参加比赛的江小西。 且不说江小西是怎么确定她说就有用的,就当下这个问题也太鸡贼了。 不是问她想不想他参加,而是问她想不想看班级赢。 作为一个新时代爱国守法积极向上的好学生,她能说不想吗? 在大家探照灯似的目光下,宁星晚乖巧的点点头:“想。” 江小西心满意足:“严烈,你的小组长都说想看我们赢了,这样你还不参加吗?” 不明所以的小学鸡们又刷刷将脑袋转向大佬。 严烈目光没动,定在她的脸上。 一寸一寸,看的宁星晚慢慢烧红了耳根儿。 缠绵清甜的空气中,只听到他忽的低声一笑,垂下眼睑,带点漫不经心的张狂恣意:“行,烈哥带你们赢。” “耶——” 在操场边缘一角,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欢呼之余,一两个神志清明的小鸡仔在线感慨。 好想当大佬的小组长! 那有求必应的温柔姿态,让人毫不怀疑,小组长就是要看星星,他都能想办法摘下来! 原来大佬是个这么爱学习的大佬! 说是要带班级赢,但就靠他一个,在决赛中估计够呛。 诚德篮球实力还是挺强的,校队主力又大都来自文科班。 严烈想想那几个带都带不动的队友,有点头疼。 于是,除了要干掉那两米高的练习册,他还得抽时间组织训练。 毕竟,他是个大家投票选出来的队长不是,样子还是要做一做的。 “张兵篮板。” “传球——” “猴子你是没吃饭吗?跑起来!” 午后的篮球场,秋风扫落叶,正是适合小憩的静谧时光,这一角几个男生却投入到了紧张的训练中。 江小西拉着宁星晚抱了几瓶矿泉水来给大家加油。 宁星晚有午睡的习惯,正犯困,看江小西兴致勃勃的样子,打了个小小的哈欠:“拉拉队平时也需要训练吗?” 江小西恨铁不成钢的剜了她一眼:“我说你心也太大了点吧?那么帅的男朋友在球场练球,你还有心情睡得着?” 她为什么要睡不着? 不是,等一下,什么男朋友? 宁星晚瞌睡醒了大半,转过头,面无表情:“你知道什么?” 江小西得意的晃晃头:“我猜对了吧?” 宁星晚忍下一个哈欠,柔柔鼻子,带点儿鼻音:“不好意思,还真没猜对。” 江小西不信:“跟我就别装了吧,我又不会告状。” 宁星晚困得眼角都沾了泪花,觉得自己真是有点亏。 他们好像没干什么吧?怎么一个两个都觉得已经在一起了? 而且凭什么她白白单着“早恋”的头衔,结果什么都干不了? 这个锅,她不背! “我们真没在一起。”宁星晚吸了口气,被郁闷整的清醒了不少,“而且你说的睡不着是什么意思?这跟他帅不帅有什么关系?” 江小西只当她是不好意思承认,闻言朝不远处抬了抬下巴:“呐,自己看。” 宁星晚顺势看过去,脚步一顿。 他正单手运球,背脊微弓,一连流畅的过了三个人。然后一个转身起跳,身姿后仰,带着黑色腕带的手高举过头顶,手腕翻动,指尖下压,中指最后一个弹动。 “哐”一声。 三分的空心球。 他脚尖落地,看都没看进筐的球,抬起手臂,用腕带擦了一把汗湿的黑发。 然后宁星晚听到场边爆发出一阵小小的欢呼,带着女孩子的尖叫声。 接着几个女生就抱着矿泉水,哒哒的朝那道背影清隽的人小跑过去。 …… 宁星晚垂眼看向自己手里抱着的两三瓶矿泉水,眨了眨眼睛。 江小西轻哼一声:“怎么样,现在还想回去睡觉吗?” “……不了,身为拉拉队的一员,我们有责任有义务做好后勤工作,做队员们坚强的后盾!”宁星晚抱着三瓶水雄赳赳气昂昂的朝篮球场走过去。 江小西看着女孩气势十足的背影,笑的十分舒畅。 小样,还给我装。 气得眼睛都红了,还说没在一起呢。 严烈:拜托大家别再给我送水了!!家里两米的练习册都还没做完呢…… 第40章 “严同学,这个水给你喝,我们特意买的冰的。” “对啊,小美还用毛巾捂着,怕里面的冰化了呢。” “哎呀,你们别瞎说……”小美同学做娇羞状,还不忘偷看少年的眼色。 然而当事人根本没在意谁是小美谁是小丑,用手捋了一把额前的湿发,不经意一转头,就看到球场边儿上站着的小姑娘。 穿着黑色的过膝袜,腿又细又直,浅棕色的长发散在肩头,皮肤在午后的阳光中白的透明。偏偏那双眼睛定定的落在他身上,带着点儿……杀气? 抿着唇,看着奶凶奶凶的。 恩? 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为什么,严烈在这一刻忽然想起了家里那堆着的两米高的练习册,后背一凉。 偏偏眼前还有人满脸娇羞的两手拿着矿泉水递到他眼前,软身喊他:“严同学。” 严烈:“……” 他会不会因为这一瓶矿泉水,而搬空书店? 严烈敛了神色,往后退了一步,眉眼冷淡:“不好意思,我不想我女朋友不开心。” 几个女孩子一愣,面面相觑:“你有女朋友了?!” 眼前的男生长着一张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却又十分冷峻的脸,而且架子又好,属于在路上偶遇回头率百分之百的那种。 前几天刚回学校,就在学校的论坛和贴吧引起过轰动,连带着以前的各种传闻都被扒了出来。 还附带着当初在学校后门被人偷拍的“一挑十”的画面,篮球赛上一人撑起一个球队还拿下胜局的视频也赫然在列。 这几天,他简直是学校里面讨论度最高的人。 然而当事人却异常的低调,打架什么的完全不存在,据说连课都没旷过,人还上早自习呢! 可就是太低调了,让有点小心思的人连偶遇的机会都没有。 总不能去男厕所堵人吧? 因此,今天中午有人看到传闻中的大佬在球场打球,几个女生连饭都没吃就跑来围观了。 结果,他竟然有女朋友了?! 是哪个女生动作这么快? 还是根本不是本校的学生? 毕竟人辍学快两年了不是。 几人正暗自腹诽呢,就看到少年又捋了把头发,大步朝一旁走过去。 宁星晚抱着三瓶矿泉水站在一旁看完全程。 见他低头不知道说了什么,那个双手递水的妹子满脸震惊加失望。 然后就见他迈着疏懒的步子朝她走过来。 宁星晚见他没接别人的水,一点也不意外。 有什么好开心的。 肯定又是什么类似“小组长”的烂借口。 哼。 招人精。 宁星晚鼓了鼓脸颊,抱着水走过去。 然后在和他面对面的下一秒,目不斜视的路过,抱着水冲一旁练球的人挥了挥手:“我跟小西买了水,你们要喝吗?” “要——” 侯川和周礼安离的近,走过来一人拿了一瓶。 那边江小西也将手里的水分给其它两个人。 周礼安喝了两口,看着她点了点头:“谢谢。” 宁星晚心不在焉的摆了摆手,说不用。 侯川拧开水就仰头咕咚咕咚灌了一半,抹了把嘴:“你们来的太及时了,我们水刚喝完。刚还有妹子给烈哥送水呢!一看就没我们的份儿。还是咱们自己班的女生贴心哈。诶,烈哥,你怎么没喝水?” 侯川话说到一半,就看到他烈哥走过来,站到小嫂子的身后,双手空空的盯着他……手里的水瓶? 脸黑的能吓死人。 侯川打了个激灵,自从他烈哥开窍谈起恋爱开始就培养起的求生欲让他立马转了个身,还不忘拉着一旁的周礼安赶紧撤离:“那个啥,班长,我们再练练刚刚说的配合吧?那个假动作怎么搞来着?” 周礼安回头看了一眼,可女孩已经转过身仰头看向身后挺拔隽意的少年,注意力根本没在别人身上一秒。 宁星晚仰着头看了他几秒,没说话,然后转过身,看向球场中正在训练的人。 严烈愣了楞,额上的汗顺着鬓角划过喉结,没入衣领,胸膛微微有些起伏。 他垂眼看着女孩微鼓的侧脸,红唇抿着,眼睫轻颤,一看就是不开心的样子,可偏偏还一副不准备搭理他的样子。 严烈觉得小姑娘有点反常。 这是看见有人给他送水,吃醋了? 可她以前吃醋的时候都理直气壮、光明正大的,今天怎么闹起别扭了? 严烈舔着唇角低咳了一声,看向她怀里仅剩的一瓶水:“我渴了。” 尾音放软,听的人耳朵都快酥了。 宁星晚:“……” 然后严烈就看到小姑娘抱紧了手里的水,慢慢往旁边挪了一步…… 搞什么? 真生气了?不至于吧。 “真要渴死了。” “从刚刚开始就没喝过一滴水。” “晚晚……” 严烈自说自话的哄着罕见生闷气的小姑娘,但奈何他实在没什么哄女孩子的经验,而且现在球场人这么多,旁边还有几个“虎视眈眈”盯着他们的人,他连摸摸她脑袋的动作都不能做。 宁星晚现在不想理他,拧开了矿泉水瓶的盖子,对着嘴仰头咕噜咕噜喝了几口,然后转过头瞪他一眼。 哼,她要都喝光,一点也不给他留。 反正……反正有的是女孩子给他送水! 严烈见她小脸鼓鼓的,都快气成河豚了,不由无奈又好笑,手臂一伸,抽走了她手中的水瓶,仰着头对着嘴,喉结滚动,片刻,瓶子见了底。 啧,这水怎么这么甜! “喂!”宁星晚见他竟然都动手用抢的,不由喊了一声。 严烈将瓶子拧紧,看都没看,随手往后一扔,“哐当”一声,瓶子进了垃圾桶。 一旁又爆发出一阵小小的惊呼。 严烈就跟没听到似的,舔了舔唇角,低笑一声,看向瞪着他的女孩:“肯理我了?” 宁星晚看着随时随地都能吸引人的目光,偏偏还半点不在乎的人,心里忽然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好像有点空,又有点说不出来的烦躁。 她抿了抿唇,目光飘忽:“谁不理你了?” 严烈低笑一声,往她身边挪了一步,挡去大半的阳光,将她严严实实的包围在自己的身影下:“也不知道是谁,刚刚都快气成河豚了。” 宁星晚心里一个咯噔,没想到自己竟然表现的这么明显,看着他垂眸低笑的样子更加心烦意乱,简直恨不得一掌把他得意的帅脸给糊开。 笑笑笑。 有这么多女孩子给他送水就这么开心呀! 上次篮球赛初赛也是,一比完赛,就有小姑娘给他送水。 宁星晚被突如其来的情绪绑架,心里像是塞了一团棉花。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之前看到的时候,并不会…… 这么难过的呀。 实在是没什么心情再待下去,宁星晚耷拉着脑袋,揉了下鼻尖,声音有气无力:“我先回教室了。” 说完,也没看人,转过身就朝教学楼走去。 严烈笑着的唇角慢慢抿直,看着她纤细的背影顿了两秒,抬脚跟了上去。 “诶,你们看,他们一起走了!” “那不会就是他女朋友吧?听说那个女生来头很大,好像是宁氏的千金。” “不会吧,他们两个怎么会在一起,根本两个世界的人嘛。” “可是帅哥美女,看着还挺搭的啊。” “诶——侯川,严烈怎么走了?刚刚那个……是他女朋友吗?”一个跟侯川认识的女生开口问道。 侯川朝离开的两人看了一眼,状似不在意的收回视线,拍着球往篮下进攻,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哦,那是烈哥的小组长,可能回去搞学习了吧。” “……” 几个满怀八卦之心的女孩打死都没想到是这么个答案。 这…… 这怎么跟传闻中的不太一样? 盛着午休时间出来看帅哥的几个女生忽然油然而生一股愧疚。 她们真是太堕落了。 看看人家大佬,练球的空档还跟着小组长一起回去学习呢! 几个女生手牵着手,倦鸟归巢般朝教学楼扑腾而去。 侯川注意到几人走了,才肩膀一松,抹了把汗,不禁对自己肃然起敬。 看看,他,侯川,已经是个成熟的哥们儿了,都学会自动开始帮忙打掩护了! 同时,侯川在心里对他烈哥的先见之明竖起了大拇指,这小组长的借口简直不要太好用,完全就是恋爱的天然庇护伞嘛。 高手高手! 在侯川心中已经上升到恋爱高手段位的严烈可没工夫去管别人。 他在楼梯拐角截住了没精打采的小姑娘。 宁星晚仰头看着逆光站在阶梯上的人,眯着眼睛愣了一秒,从自己的思绪里回神:“你怎么在这?” 严烈看着她呆呆的样子,都快气笑了。 感情他瞎担心了一场? “你说我怎么在这?”严烈往下走了一步,站到她身前,手撑着膝盖,弯腰去看她的眼睛。 恩……也许并不是瞎担心? 小姑娘眼尾有点红…… 宁星晚看着他深棕色的瞳仁出了会儿神,那里只有一个小小的她。 她甚至能从里面看到自己的眼睛。 刚刚被乱七八糟的东西塞满的脑袋忽然像是被他清亮的眼睛洗了一遍。 阳光落了满肩,风里有桂花的甜香。 宁星晚怔怔的看着他,突然轻声开口:“严烈,你会一直喜欢我吗?” 严烈一顿,心底忽然一疼。像是被雨水泡松了的土地,柔软发涨。 他慢慢直起身子,缠着她直白眷恋的目光,往前一步,伸出手将女孩的脑袋轻轻压在心口。 温暖结实的手掌缓缓抚着她纤细脆弱的颈后,低沉的声音响在她的耳边—— “会,会一直喜欢到我死。喜欢到你不喜欢我了,我也会一直喜欢你。” 原来,她不是吃醋了。 他的小姑娘只是没有安全感了。 怀里的人小小一只,身上散发着温暖的甜香。 严烈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开朗温暖的像小太阳的人,会突然这么没有安全感。 他忽然想起那个夜晚,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待在清冷漆黑的小楼。 以及看到他出现时,像是溺水的人得救般贪恋的拥抱。 严烈紧了紧手上的动作,心被潮水打的七零八落。 忽然怀里的人吸了吸鼻子,闷闷的声音传出来:“可是大人们都说我们还小,喜欢是会变的。” 严烈摩挲着她颈后细腻的皮肤,从喉间低笑了一声,声音又带上了一丝桀骜不羁:“我已经成年了。” 所以完全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知道自己的喜欢能有多久。 “……对哦,你都18了……好老。”宁星晚从他心口抬头,眨着清亮如水的眼睛,慢慢说,“可是我还没有。” “……” 严烈花了一秒钟反应过来她的前半句,又花了两秒钟反应过来她的后半句。 然后危险的眼睛慢慢眯了起来。 “你是说……你的喜欢,会变?” 宁星晚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么危险的眼神,像是磨着刀叉,虎视眈眈的盯着小白兔的大灰狼,就准备小白兔一说错话,就要下嘴了…… 宁星晚琢磨了一下要不要让他下嘴,最后决定还是先保命要紧,于是快速摇着头,仰着脸作乖巧状:“我没有,你别瞎说,我是说我还没有成年。但你放心,我的喜欢也不会变的。” 宁星晚拍着胸口打包票。 严烈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差点没绷住,刚刚涨疼的心脏也被她这么一打岔,轻松了不少。 他地笑一声,舔了舔压根,慢慢往前撑着她身后的墙壁,将人圈在身前:“那就是嫌我老?” “……” 得。 一关还有一关难。 宁星晚咬着唇内的小肉,暗恼自己怎么一激动嘴巴忘了把门,这下好了,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她抬眼看向罕见这么主动的人,心下漏了一拍。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脸,还有隔着方寸呼吸带着诱惑的薄唇,忽然歪着头抿唇一笑,狡黠生动:“严烈,你终于想亲我了吗?” 严烈:“……” 他怎么忘了。 这是只调皮又主动的小狐狸,他目前根本没有能治得住的法子。 午后的教学楼寂静又空荡,但远远的,还是能听到走廊里传来的寥寥人声。 严烈看着她灵动清丽的小脸,和眼里隐隐的期待,认命的闭了闭眼,浑身肌肉紧绷的抵上她的小脑袋,咬着牙低声苦笑—— “你就可劲招惹我吧,总有一天能收拾你的!” 大片的阳光从他身后照过来,鼻尖全是他好闻的清冽味道。 宁星晚看着他隐忍无奈却又全是宠溺的侧脸,眯着眼睛,轻声笑了。 严烈,你一定不知道,听到你说会一直喜欢时,我有多欢喜。 谢谢你出现在我单薄孤寂的青春里,从此温暖了我所有的时光。 眼前的一切都像是定格了,以至于在后来分别的日子里,宁星晚总能想起这个缱绻温柔的午后,将她圈在身前,说会一直喜欢她的少年。 我,为什么有一种,都可以完结了的感觉…… 18岁的老男人表示不服:不,是错觉!我都还没等到能收拾小狐狸的那一天! 第41章 篮球赛如火如荼的召开了。 今年最引人瞩目的当属高二二班这匹大黑马。 一脚挤进半决赛不说,竟然一路披荆斩棘,次次险胜。 最后还抱得了冠军的奖杯! 看着站在领奖台上挥着奖杯快疯了的张兵,宁星晚转过头看向斜靠在座椅上半阖着眼打哈气的少年。 一个小时前,这里进行了一场“殊死搏斗”的篮球决赛,尖叫欢呼声差点掀翻玻璃屋顶。 严烈带着一路披荆斩棘的队伍再次险胜,夺得了此次篮球赛的冠军。 要说电视剧都不敢这么编,哪儿有人回回一分险胜,最后还搞了个大的,赢了冠军的? 看台上二班的同学们全都像是放进辣椒里滚了一遍,个个脸红脖子粗的还没从惊喜激动中回神,拍着小手哗哗鼓掌。 学校见缝插针,颁完奖紧接着是期中考试动员大会。 张兵已经捧着奖杯踩着弹簧似的回来了,台上的领导们开始了一轮一轮催眠似的发言。 几个队员和拉拉队的姑娘们都坐在一起,张兵一回来大家全都闹开了,唯独人群中间的人靠着椅背,半阖着眼睑,看着没什么精神。如果不是额前的黑发还湿着,真是看不出来刚刚打了一场艰难的冠军赛。 今天周五,开完大会就放假了,因此很多同学直接带着书包来了体育场。 台上的讲话刚轮完副校长,可以预想到还有一大波催眠将至,周围的人几乎没什么听讲的,因为还有更加令人好奇的事情! 这是严烈回学校后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露面,而且还顶着一张能直接出道的脸技压全场,刚刚在球场上几乎全是女生的尖叫声。这会儿真人就坐在眼前,因此离二班近的全都坐不住了。 不仅有人频频探身朝这边看,还有人直接举着手机开始了偷拍。 然后他们就看到微垂着眼打着哈欠的人慢悠悠捞过一旁的书包,抽出了张看着像卷子的东西,开始随手写写画画。 ……恩?! 等等! 传说中的大佬不会是在……搞学习吧? “烈哥,这奖金竟然有2000……卧槽?!”坐在前面的侯川激动的举着一个信封嚷嚷着回头,就差点被眼前的景象惊的扭到脖子。 他推了推一旁的张兵,指着自己:“我眼睛没瞎吧?” 张兵也看到了身后的人,瞪着不大的眼睛吸了口气:“……那我们大概是一起瞎的。” 侯川再次看向身后敞着大长腿,眉眼疏淡没什么精神的人,觉得自己真是时刻需要更新对他烈哥的认识。 他咽了咽口水,小心地伸着脖子凑过去打商量:“烈哥,咱这个逼,装的是不是……有点儿过了?” “……” 严烈眼都没抬,只懒懒地动了动脚脖子,前面的人立马“嗖”的一声转了回去。 “太吓人了!我烈哥已经不是以前的我烈哥了!” “你没见这些天烈哥听讲有多认真吗?作业都白抄了?” “那也用不着在这种场合还得搞学习吧?你看周围那些女生花痴的样子。” 侯川和张兵两枚脑袋凑在一起开启了吐槽模式。 宁星晚抱着自己的书包,转过头看着身边乖乖写卷子的人,唇边的笑忽然有点藏不住,只是看着他又打了个哈欠,还有眼底淡淡的青色,不由有点担心:“你晚上没休息好吗?看着好累。” 手里转着笔的人动作一顿,身子靠过去,转过头看她:“恩?”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没听清,反正刚刚还困得睁不开的眼睛里装了浅浅的笑意。 他离的有点近,呼吸一下喷在脖间,烫的宁星晚脑袋一缩,再想到周围这么多双眼睛正看着他们,头顶都快冒烟了,偷偷推了一下他的胳膊,小声:“你别离这么近呀。” 严烈看着她害羞的样子觉得新奇,因为缺觉的偏头痛都缓解了不少,声音带笑:“怎么了?” 宁星晚:“你没看到大家都在看我们吗?” 严烈终于抬眼往四周扫了一圈,脸上的笑淡了几分。伸出手臂搭在她的椅后,然后将做了一半的卷子摊在两人中间,靠近她的身子没动:“不离近点儿,怎么问我们小组长问题?” 宁星晚:“……” 前面听墙角的两人一顿,默默竖起了大拇指。 论套路,还是烈哥多! 宁星晚见他都不在乎,心里的一点小紧张也烟消云散。但看着他满是倦意的脸,还是很担心:“你晚上干嘛去了呀?最近看着状态很不好。” 他最近都在学校,晚上如果好好休息,看着绝对不是现在这样。宁星晚感觉他好像都瘦了。 忽然想到某种可能性,她一顿:“你不会晚上又去打拳了吧?” 严烈垂眼看着瞪圆了眼睛的女孩,只觉得怎么这么可爱,忍下想摸摸她脑袋的冲动,半勾着唇笑了:“别乱猜,我答应过你不去的。” 宁星晚被他的笑晃了眼睛,声音一下低下来:“那你干什么去了?” 她软软娇娇的声音,眼里全是小星星。 严烈凑到她耳边,刻意哑着嗓子低声:“这不是,家里练习册太多,有人又不愿意用别的抵账,没办法,只能熬夜做了。” 宁星晚:“……” 他说的抵账……不会是之前说的“亲一下少做一本”吧? 宁星晚忽然发现,自己简直快要不是他的对手了! 他随便一撩,就能要人的命! “那要是现在能抵账了呢?”宁星晚歪头,眼睛发亮。 严烈本来只是想逗逗她,万万没想到小姑娘有恃无恐,根本没在怕的。 他带笑的眼眸一缩,浅棕色的瞳孔渐渐转深,连呼吸都停滞了片刻。 半响,在宁星晚肆无忌惮的澄澈笑意中,严烈喉间滚出一声低叹:“……真遗憾,都快要做完了。” “……” 哼,纸老虎,还不是敢说不敢做。 她还以为……终于能亲亲了呢!! 两人正低声说着话,动员大会终于宣布解散。 张兵回头挥了挥手里的“巨款”:“烈哥,这钱就别分了,要不我们一起出去聚一波吧?我知道有个高档的KTV居牛逼,之前一直没机会去,这回可以去开开眼了!” 严烈拎起两个书包,站起身:“我就算了,你们去吧。” 张兵一听不乐意了:“别啊,这钱的大半功劳都来自你,你要不去我们玩着多没意思。” “听者有份啊,我们拉拉队也出力了,我们也要去。”江小西挽上宁星晚的胳膊,“你跟我们一起去。” 宁星晚从没跟同学们出去玩过,一听很心动,仰头看身边的人。 严烈看着她落日余晖中闪闪发亮的眼睛,低笑着叹了口气:“……行吧,去。” “耶——”一群人浩浩荡荡的直接朝校门口走去。 今天是周永锋自己来接女儿放学。 自从上次因为月考的事情不欢而散之后,周永锋发现以前那个乖巧听话对他百依百顺的女儿变了很多。对着他不仅没有以前那么依赖了,有时候他在家,她还会躲到自己房里去。 心里生出一丝不安,所以最近周永锋多花了点心思在宁星晚身上,今天更是亲自来接她。 “你说什么?要跟同学一起出去玩?”周永锋坐在车里,看着站在车外的女孩,眉宇间的皱纹深了几分。 宁星晚心里有点忐忑,她本来准备过来让李叔自己回去,然后打个电话给表姐帮自己打掩护的,谁知道一开车门,爸爸坐在里面。 心底的不安深了几分,宁星晚捻着校服的衣摆,垂眼看自己的脚尖:“爸爸,我从来没和同学出去玩过。” 周永锋看了眼不远处站在校门口的一群人,眼神在最高的那个男生身上停了一秒,心里的不悦更甚,但出口的话还是压着脾气:“晚晚,你一个女孩子,待会儿天都黑了,这么出去玩爸爸不放心。你要是想跟同学玩,可以周末把他们叫到家里来。” “可是……”宁星晚吸了口气,说不出话来。 她知道他决定了的事,不会有转圜的余地的。 不管她喜不喜欢,愿不愿意,只有听话的结局。 从小到大都是。 心里的难过像要漫过心口,宁星晚回头看了一眼站在夕阳下打打闹闹的同学们,对上了人群中他的眼神。 忽然一辆车停在他们身侧,从车上下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周总,晚晚。”沈未意穿着一身黑色西装走过来,站在宁星晚身边,“我看着车牌眼熟过来看看,没想到真是你们。” 宁星晚耷拉着脑袋干巴巴的打了个招呼,站在车边没动。 沈未意看着她沮丧的小脸,笑着问:“这是怎么了?” “是沈律师啊。”周永锋见到来人,唇边的笑意收放自如,和颜悦色地两三句把原委说了一下。 沈未意:“哦?你们准备去哪儿玩?” 宁星晚说了个名字。 沈未意一笑:“哦,皇庭啊,我认识他们老板。要不这样,我正好没事,带你们过去,都是熟人,出不了什么事。等结束了,我再把人送回家。你看怎么样,周总?” 沈未意说完,宁星晚眼睛一亮,一起看向车里的人。 周永锋嘴角的笑意有点僵,顿了片刻:“这样啊,会不会有点太麻烦沈律师了。” 沈未意:“这有什么麻烦的,我们两家认识这么多年了,前两天老爷子还嘱咐要多照顾照顾晚晚,我还愁没机会呢。” 话说到这,周永锋也不好再推辞,对着宁星晚笑了笑:“既然这样,那晚晚你就去玩吧,别太晚回家。沈律师,麻烦你了,改明儿我去拜访拜访老爷子,亲自道谢。” 沈未意和他对视一眼,淡淡的收回视线,没再多说,看向宁星晚:“那我们过去吧。” 宁星晚没注意到两人之间的波涛汹涌,只是对这急转直上的剧情冲昏了头脑,开心的冲着车里挥手:“那爸爸再见!” 周永锋最后看了她一眼,关上车门,扬长而去。 “呼——”宁星晚松了口气,蹦蹦跳跳的转身,“今天谢谢你啊沈叔叔,那你也先回去吧,我会自己回家的。” 说着,就要朝着那边的一群人飞奔过去。 “诶——”沈未意拉住了她的胳膊,嘴角带上点无奈的笑,“怎么,又要过河拆桥啊?” 宁星晚眨了眨眼睛:“难道你还真想和我们去玩儿啊?” 沈未意:“有何不可?” 宁星晚:“……” 她抓了抓脑袋,觉得他想去才是无法理解:“不是,我们一群同龄人在一起玩多自在,你跟我们会有代沟的。” 沈未意觉得自己早晚有一天能被这小丫头给气死:“你再多说一句,我保证你几分钟后就能坐着你爸的车回家。” “……” 太卑鄙了。 刚对他出手相救的行为有了点好感的宁星晚顿时非常不淑女的翻了个白眼。 这人是有多缺朋友啊,连他们未成年人的局都想蹭! 正说着,那边的一群人走了过来,视线全落在衣冠楚楚的沈未意身上。 “宁星晚,这谁啊?给我们介绍介绍。”江小西一双眼睛跟探照灯似的,率先问道。 宁星晚:“哦,沈未意,我……叔叔。这是我的同学们。” “叔叔?亲的吗?你叔叔这么年轻?” “对啊,星晚,你叔叔也太帅了吧。” 有女孩子凑到宁星晚耳边小声,宁星晚嫌弃的瞥了下嘴,觉得像沈未意这种斯文败类最容易骗女孩子了。 沈未意带着金丝眼镜,对周围的人礼貌的点点头,注意到了站在宁星晚身后的少年,唇边的笑意一顿,然后不动声色的滑开:“你们好,我叫沈未意。别听晚晚瞎说,我只是比她大几岁,辈分儿长了点,她平时就喜欢开玩笑。” 语气亲昵中带着点纵容,点到为止。 “哦——”一群人全都笑着起哄,江小西和侯川不约而同地看了眼一旁脸色不善,浑身散发着寒气的少年。 严烈单手插兜站在宁星晚身后,看着跟大家谈笑风生的男人,兜里的拳头慢慢收紧。 他认得他,之前带着她去西餐厅的男人。 “就是这样,所以今天我可能要打扰大家了,希望你们不要介意。”沈未意淡笑着解释了一下原委。 “不介意不介意,人多热闹嘛。”张兵没心没肺的笑着表示欢迎。 严烈瞥了他一眼。 张兵后脊一凉,突然觉得有点冷。 “我再帮你们叫两辆车,我的车可以带两个人。”沈未意看向宁星晚,“晚晚,你坐我的车过去吧。” 宁星晚没多想,耸了耸肩表示无所谓。 沈未意拉开车门,笑着看向宁星晚:“请吧,小公主——” 结果宁星晚还没动,忽然一道挺拔的身影从眼前晃过。 严烈迈着大长腿率先坐了进去,对上车外错愕的眼神:“谢了。” 沈未意:“……” 沈叔叔:不好意思,我又出来打个酱油,哦,不对,打个醋。 第42章 宁星晚爬上后座,坐在严烈身边。 沈未意在车外站了片刻,一笑,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 车子平稳的穿过晚霞,驶向目的地。 车上,司机小心的用余光瞟了一眼破天荒坐在副驾驶的大老板,慢慢握紧了方向盘,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还用问吗? 能让老板放弃待会儿要出席的酒会移驾副驾驶的,除了宁家的大小姐,也没别人了。 沈未意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后座,声音带笑:“晚晚,我在国外定做的钢琴快完工了,你家里的那架不是坏了吗?等好了,我让人给你送过去。” 宁星晚没想到自己抱着书包乖乖做好,都能锅从天降。 大哥!谁让你帮我定做钢琴了! 那钢琴……是她好不容易才弄坏的好不好! 才刚刚不用练琴,清闲了一个星期,您倒好,随口一架新钢琴就从天而降…… 宁星晚磨了磨小牙齿,挤出一丝笑:“那我真是,谢谢你啊……” 沈未意注意到了她的神色,一扬眉:“怎么,你不喜欢?” 宁星晚生无可恋脸:“怎么会,我喜欢的快要昏过去了。” 忽然,旁边闭着眼睛假寐的人发出一声低笑,半点看不出来是困得要死的人。 宁星晚听出了点幸灾乐祸,偏头看他:“你笑什么?” 严烈仰着头靠在椅背上,灿金的落日余晖透过半边窗户打在他的侧脸上,更衬得轮廓分明,像是印在车窗上的一幅画,只有那冒着尖儿的喉结尤其明显,微微滚动。 他半勾着唇,一伸手,准确的将她温软的拳头握在掌心,然后放在自己的腿上,闭着眼没说话。 宁星晚的心瞬间像是小鹿乱撞般,砰砰砰砰不受控的乱跳起来。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牵她的手! 啊啊啊—— 又解锁了“新姿势”的宁小姑娘偏过头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的侧颜,嘴角的笑简直快要溢出来。 沈未意透过后视镜看到刚刚还一脸郁闷的人转眼间眉开眼笑,像是得了什么稀罕的宝贝一样,仔细看脸颊还红扑扑的盯着坐在旁边仰头睡觉的人,于是从上车前心底的一点不好的预感全都浮了上来。他清了下嗓子,看着后视镜:“怎么了,这么开心?说出来我也高兴高兴?” 宁星晚对他摇摇头,感觉自己的指尖正一根根被舒展开,一股麻意竟然莫名其妙的顺着指尖慢慢传向全身:“没什么没什么,说了你也不懂。” 沈未意:“……” 他到底在她心中是有多老?难道真有代沟? “对了,你还没介绍这位呢?是你同学吧?” 严烈微粝的指腹正一根根慢条斯理的捻着她的指尖。明明不是什么出格的动作,可不知道为什么,被他这么一做,她竟然生出了一丝羞耻的感觉,特别是前面还坐着两个人。 像是有羽毛在心尖儿上抚着,片刻,她后背竟然闪过一丝战栗。 宁星晚的注意力全在自己的手上,哪还有精力应付别人,闻言只能撑着越来越红的耳尖胡乱点头:“啊,对,我同学,他叫严烈。” 谁知道话音刚落,指尖忽然一疼,宁星晚猝不及防的出声:“啊——” 沈未意转头:“怎么了?” 宁星晚抽回自己的手,眼睛水汪汪的在座位下踩了一脚刚刚忽然欺负人的人:“没事——忽然被蚊子咬了一口。” 沈未意扫了一眼车内,新奇:“这都十月份了,还有蚊子?” “哦,可能是冬眠的蚊子吧,睡着了还会咬人。” 沈未意对她的胡言乱语没放在心上,转过头笑了笑,忽然觉得自己貌似、可能、也许——真的有代沟? 严烈睁开眼就对上了她水汪汪带着控诉的眼神,像是惹急了还没学会咬人的小奶狗,让人忍不住……更想欺负她。 严烈垂眸捉回她逃跑的小手,然后扫了一眼前面的后视镜,一个在专心看路,一个在低头沉思,于是慢条斯理的将她的手牵到唇边,薄唇一掀,含上了刚刚被捏疼的指尖。 在她猝不及防的缩着脖子一颤时,严烈吮着她的指尖侧身探过去,哑着嗓子在她耳边低声:“同学?恩?” 呼吸差点停掉的宁星晚:“……” 直到下了车,偷偷捻着还在发麻的指尖,宁星晚才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感情,刚刚是因为她的那句介绍他才忽然不当人的? 啊,对,我同学,他叫严烈。 宁星晚忽然生出一种她以前都使错力的感觉。她是不是应该走性冷淡风?或者装不认识,完全不把人放在眼里的那种女王范儿? 哦,严烈啊,不熟呢。 这样?他得天天把她压在墙上吻上百遍吧? 脑补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小说情节,宁星晚脚下一绊,差点跌倒。 胳膊被一只大手准确的抓住,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想什么呢?乖乖看路。” 宁星晚转过头,眨了眨眼睛,满脸无辜:“你好,请问你是?” 严烈:“……” 敲了敲她的脑袋,严烈扶着她的胳膊上楼,声音清懒:“要不要把你写满了我名字的草稿纸找出来,给你好好看看,我是谁?” 宁星晚:“……” 哎,之前把柄太多,“转型”已晚了。 皇庭算是榕城数一数二的高档消费场所,KTV只占了其中一层。整个设计偏欧式,雕栏玉砌,连门把手都是镀金的,只差没把“有钱”两个字刻在墙上。 一路进门,来往的看着都非富即贵,一群象牙塔里的小学鸡们就在一阵惊叹声中张头晃脑的进了其中一个包间。 沈未意显然是熟客,服务生直接带着去了他长期包下来的房间:“沈先生,今天还是老样子吗?” 沈未意笑着摇了摇头:“不了,今天都是一群小朋友,就上果汁和零食吧。” 侯川和张兵一听不乐意了。 “诶——什么小朋友啊,我们可是男子汉,哪有男人和喝果汁的!就上酒,你们这儿最烈的酒拿上来!我们有钱——”张兵拍着手里鼓囊囊的2000元“巨款”,撑出一副阔大爷的样儿,就差嘴里刁根牙签了。 宁星晚坐到点歌台前饶有兴致的琢磨着这玩意怎么玩,闻言对他的大言不惭摇了摇头。 就那2000块钱,可能连这儿的一个酒瓶子都买不起。 不过幸好,她现在手机里余额充足,大不了结束前悄悄去把账结了,因此便没搭话。 沈未意笑了笑,给服务员递了个眼色:“那就上啤酒吧,再加一壶热牛奶。” 服务员拿着单子出了门。 包房里灯光璀璨的晃着,映着每张稚嫩年轻的脸,女孩子挤在点唱台前,那个点名要烈酒的男生正扯着嗓子撕心裂肺的吼着“死啦——都——要——爱——”,狰狞的表情简直让人怀疑他会一个岔气直接厥过去。 沈未意不着痕迹地蹙起眉心,吸了口气。 回头一看,小姑娘已经坐回沙发,被正在嘶吼的歌逗得眉眼弯弯,一双眼睛在迷乱华丽的光影中尤其明亮。她身边坐着那个身高腿长,看着不太爱搭理人的男孩,两人正转头说着话。 沈未意不动声色的坐过去,在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中凑过去试着聊天:“晚晚,你不去唱一首?还记得你小时候唱英文歌很好听。” 宁星晚双手撑着沙发边缘,一双细腿不安分的晃着,闻言摇了摇头,双手举到唇边做喇叭状,大声道:“我现在不喜欢唱英文歌了,我要唱周杰伦的歌!” 看得出来她真的很开心,简直像是丢到水里自由自在的鱼,一点也没有这么多年他早已见惯的在所有人面前一副小公主乖乖女的样子。 虽然早就知道她那些淑女做派都是为了应付家里装出来的,可饶是此刻,沈未意仍是被她眼里灿烂明灭的光给晃花了眼,就像是一把利剑冲破冰面,插进心脏,差点要了人的命。 正好那真正要人命的“死了都要爱”进度条告罄,音乐一转,轻快的钢琴声响起。坐在身边的女孩一跃而起,声音里全是笑意:“啊,我的歌!”说着起身过去,接过了话筒。 门从外推开,服务员推着金灿灿的小车进来,将啤酒、零食和水果摆满了桌面,最后放上来一壶热牛奶和几瓶看着瓶子就很贵的酒。 侯川几个男生眼疾手快的开了酒,在一旁玩儿起了色子。 沈未意转头看了看隔了一个位子的少年,往右移了一格,坐到他身边,拎出一瓶威士忌,对着视线落在前面站着的女孩身上的严烈晃了晃:“这个,能喝吗?” 严烈转过头瞥了他一眼,长而密的睫毛微垂,眼里看不出什么情绪,冷白的手指拿起托盘里一个倒扣的杯子放在桌面,低沉的声音伴着轻快的钢琴声:“你能喝,我有什么不可以?” 呵。 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沈未意笑着往两个杯子里倒满酒,将琥珀色的酒瓶放在桌面,笑了笑:“你知道这瓶酒多少钱吗?这一杯酒下肚,都能抵上你们一年的学费了。严烈是吧?我觉得,你可能需要更清楚地认识认识自己。有些东西,不是胆子大就可以去肖想的。” 沈未意晃着酒杯,轻砸了一口,慢吞吞的说完,转头打量身边人的神色。 严烈视线锁在前面纤细柔美的背影上,半边脸陷在黑暗里,光影明灭。闻言,似乎是笑了一下,勾着唇的样子危险至极。 他拿起酒杯,看都没看,在钢琴声末尾,她轻声开口唱的第一句里,仰头一饮而尽。 塞纳河畔 左岸的咖啡 我手一杯品尝你的美 留下唇印的嘴 …… 女孩的声音本就清润柔软,伴着轻快的音乐像是夏日的风铃,又像炎热的天气里一支草莓沙冰,全都在心头化开。 就在她清甜的歌声里,严烈舔去唇角晶莹的酒渍,转过头,露出漆黑如墨的眸子,盯着身旁男人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 “可我就要定了,怎么办呢?” 喝完酒宣示主权的烈哥A到爆!!! 第43章 明明声音不大,几乎呢喃,可那眼里的疯狂竟是像洪水般汹涌。 沈未意一顿,似是被那眼里的疯狂震到,不过片刻,恢复平静,伸手扶了扶金丝眼镜,不在意的一笑:“果然还是小孩子啊。” 严烈也冷笑一声,伸长了手臂又倒了一杯酒,微微晃了晃,琥珀色的酒映着头顶绚丽的灯光,琉璃般晶莹。 他再次一饮而尽,锋利的喉结滑动,等到喝完,偏头看向身边翘着腿一副斯文败类模样的沈未意,一勾唇,眼神桀骜:“你不喝?不敢了?” 沈未意平时法庭谈判桌见惯了大场面,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可就眼前这样儿的,还真是第一次见。 明明穿着校服,可这么不羁狠厉的样子竟是一点也不像是一个学生会有的劲儿。 那眼里的墨被光染了颜色,透着股张狂。 就像是,这天底下就没有他办不到的事儿。 沈未意稍感意外,这才真正仔细打量起眼前的人来。 半响,一笑,端起斟满的酒杯一饮而尽。 那边,早就觉得气氛不对的几人凑在一起,小声逼逼。 张兵一如既往的迟钝:“什么情况,这两人第一次见吧?怎么拼起酒了?烈哥看起来是这么随和好客的人吗?” 江小西白眼加嫌弃脸:“人家情敌相见,没打起来就算好的了,你懂什么。” 张兵啊了一声,后知后觉:“所以沈大律师也……” 侯川好奇的也开了瓶琥珀色的酒,倒了一杯:“这酒啥味?看着这么装逼?” 说着也学那边的两人一饮而尽。 结果,还没喝完,就掐着脖子呛出了声:“咳咳——我靠!!嘶——这酒劲儿这么大啊!那烈哥还跟喝水似的,一杯杯的灌?!” 张兵也尝了尝,皱着脸竖起大拇指:“我烈哥果然是个不同凡响的男人!” 一首歌毕。 宁星晚心满意足的准备回座,就看到自己的位子被人占了。 而且这两人还一言不发的你一杯我一杯一副要喝光全场的架势拼着酒。 宁星晚皱着眉走到沈未意身边,双手掐着细腰准备兴师问罪:“沈未意,你们干嘛呢?你是不是欺负他了?” 沈未意刚喝完一整杯的威士忌,嗓子像是被刀割完。闻言,一口酒不上不下,差点被气死,一时间脾气也上来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欺负他了?不是,宁星晚,你就这么护着他?” 宁星晚觉得他简直在废话:“我不护着他,难道护着你呀?” 沈未意:“……” 他抖着手指努力克制着火气,指了指桌面,咬牙切齿:“你好好看看,到底是谁欺负谁!” 桌上已经空了两个精雕细琢的玻璃酒瓶,还有不少酒散在桌面,几个空杯子横七竖八的躺着,一看就知道刚刚战况激烈。 可听这意思,沈未意喝的更多? 偏偏此时,一旁看着毫无波澜,只脸色有点白的少年忽然伸出手指拉了拉宁星晚的衣摆,半眯着眼睛,脑袋斜靠着沙发椅背,低声呢喃—— “晚晚,头疼……” 沈未意:“……” 宁星晚:“……” “你还说你没欺负他!你看看他都喝成什么样了!” 宁星晚哪儿见过这样的严烈,略带病态的唇白着,眼睑半开半阖,软著嗓子喊她,简直让人心都化了。 一时间母爱泛滥,赶紧过去,半跪在沙发边缘,轻声喊他:“严烈,你没事吧?头很疼吗?这儿有热牛奶,我倒给你喝好不好?” 沈未意头疼欲裂,酒劲儿慢慢上来,肚子里开始翻江倒海,却眼睁睁看着他吩咐准备的热牛奶被女孩端着喂到少年嘴边。 …… 操!不要脸! 饶是家教良好,沈未意也控制不住的低声骂了一句脏话。 酒劲儿加怒气,沈未意觉得自己再呆下去,可能真会被气死,英年早逝。 他强撑着椅背站起来,还不忘慢条斯理扣上西装扣子,最后看了一眼沙发上的两人,转身扶着椅背出了门。 一旁看戏的众人目光一致的目送着落败者遗憾离场,然后整齐划一的看向沙发上的人。 “你们说,烈哥是真醉还是装醉?” “赌一根辣条,装的。” “两根,附议。” “卧槽,这演技,不去拿小金人儿可惜了。” “真没看出来,烈哥是这样的人……啧啧。” “这有什么稀奇的,再无所不能的男人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也只会无所不用其极。”江小西吹着指甲一副“老娘最懂”的样子做了总结。 这边,宁星晚伺候着“喝醉”的人喝完牛奶,还不放心,伸手去探他的额头:“严烈,你好点了吗?要不我送你去医院看看吧?我在电视上看过好多喝酒胃穿孔什么的进医院的,你要不舒服可别逞强啊!” 严烈靠在沙发上仰头看她担心的小脸,不知道是不是刚喝完牛奶,只觉得空气里甜味儿更浓了。 他捉住她柔软的小手握在手里,然后稍一用力,拉着跪在沙发上的人坐到身边,伸手环着她小巧莹润的肩头,脑袋靠过去,埋在她馨香温暖的颈窝,低声:“别动,让我靠靠就好了。” 宁星晚:“……” “卧槽!抱上了抱上了!” “不会要亲吧?那我们要不要跑啊?” “跑什么?这么难得的戏不看白不看!” “不是、没想到烈哥撒起娇来,这么……骚啊?” “……” 一旁看戏的众人为了不太明显,赶紧切了新歌开始有一句没一句的暖场。 宁星晚呆呆的坐在沙发上,小腰板儿挺的笔直。 他带着淡淡酒气的身体靠的极近,浅浅的鼻息喷洒在颈间,却烫的那一小块皮肤像是要烧起来一样。 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宁星晚眨着水光潋滟的眼睛忽然很不合时宜的想起看过的武侠片里的场景,她怀疑他是不是正给她传着什么心法,不然,为什么她觉得自己的头顶都快冒烟了呢…… 心底的小鹿正在抱头乱窜,忽然耳边响起一声极低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晚晚。” “……啊?”宁星晚怀疑自己是不是脑袋不清楚,幻听了。 “你想听歌吗?”严烈闭着眼睛靠在她的颈间,低声说。 原来不是幻听。 “什么?”宁星晚侧过头想看看他好点没有,接过一偏头,嘴唇撞上一块温热的皮肤…… 两人都是一僵。 房间里有一搭没一搭的歌声应景儿似的戛然而止。 那边的看戏小分队全都跟被点了穴一样,看着这边光天化日之下直接上演“额头杀”的两人,目瞪口呆。 宁星晚顶着几盏探照灯一样的目光,终于“恋恋不舍”的转回脑袋,目视前方,努力装出一副“什么事都没发生,你们为什么这么看着我”的神情,偷偷摸摸的红了耳根。 然而小分队并没打算配合演戏,一个个终于回了神,开始“眉来眼去”的打暗号。 “哎——刚刚是不是有人撒狗粮?是不是?” “过分了啊,光天化日的,我们可都还未成年呢!” “滚你的吧,就你还未成年?电脑里的硬盘内存还够吗?” “呜呜呜——我也想有一个小组长,教我‘搞学习’!” “……” 宁星晚觉得自己的脸皮还是不够厚,不然为什么连这点打趣都觉得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但是,凭什么“坏事”是两个人一起做的。 偏偏另一个主角还能这么舒服的装睡呢? 还靠着她这个——人!形!抱!枕! 宁星晚耸了耸自己的肩膀,决定拉他一起下水:“你再装睡,以后我再也不亲了哦。” “……” 这威胁也太他妈……狠了? 严烈眼皮动了动,然后慢慢坐正身子,眼神清明的朝对面扫过去一个眼刀。 “嗖”的一下。 那边的小鸡仔们跟哑巴了似的,纷纷低头玩手机的玩手机,扣指甲的扣指甲,上演着大型“我们好忙,我们什么都没看见,我们什么都没说”的哑剧。 严烈偏过头,看向脸色绯红的女孩,低头一笑—— “这样,以后还亲吗?” “……” 说实话,眼前的这个人是被掉包了吧? 啊? 要不就是受了什么刺激? 不然为什么今天,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骚气十足的荷尔蒙? 从刚刚在车上含她的指尖开始,就已经非常不对劲了! 可是宁星晚发现,自己对这种不对劲,一点抵抗力都没有…… 她错了。 她应该感谢他平常的克制和忍耐的。 不然,后果可能,“不堪设想”啊…… 啊! 她想哪儿去了! 宁星晚晃了晃晕乎乎的脑袋,坐在沙发上,仰着头,乖乖的看着“放完火”的人起身,摸了摸她的发顶,然后迈着稳健的步子走到点歌台前,划拉了两下屏幕,接着拿起了话筒。 直到前奏响起,宁星晚才缓缓回过神来。 这就是他刚刚问她想不想听歌的原因? 他要唱歌?!!! 严烈拿着话筒,随意坐在一旁的高脚椅上,就这样,一双大长腿还是安安稳稳的踩在地上。 包间里的光慢慢转为幽暗,明灭迷幻的光点不时扫过他的侧脸,每一处线条在昏暗的光下都恰到好处。 宁星晚一眨不眨的看着他慢慢轻启薄唇,带着点低沉冷调质感的嗓音慢慢出声—— 难以忘记初次见你 一双迷人的眼睛 在我脑海里你的身影 挥散不去 …… 是那年透过春晚,红遍大江南北的《情非得已》。 当时小小的她一个人在空旷的房子吃着速冻水饺过的除夕,晚上睡觉的时候还梦到过欧巴。 那个时候懵懵懂懂,只觉得,如果像歌词里唱的,有一个人能这么喜欢自己,那一定是一件很幸福很幸福的事情。 只怕我自己会爱上你 不敢让自己靠的太近 怕我没什么能够给你 爱你也需要很大的勇气 只怕我自己会爱上你 也许有天会情不自禁 想念只让自己苦了自己 爱上你是我情非得已 …… 低沉磁性的声音回荡在整个房间,宁星晚撑在沙发上的手指慢慢用力,攥紧了自己的校服裙摆。 他微微侧过头,穿过人群,朝她看过来。 宁星晚勾起唇,甜甜一笑。 眼尾却悄悄发红。 歌曲慢慢进入尾声,严烈最后一个尾音落下,包间里像是笼着层轻柔的纱,谁都没出声。 片刻,噼里啪啦的掌声响起,跟着一波彩虹屁。 “这是什么中国好嗓子!我一个大男人都快听哭了!” “烈哥,你到底还有多少隐藏技能,怎么他妈唱个歌还能好听成这样?” “简直不留一点活路!怪不得学校那些女生花痴成这样!原来也不仅仅看脸的!” “不好意思,她们没听过烈哥唱歌,还真是看脸的。” “……” 这边就是不是只看脸讨论的热闹,严烈放下话筒,回到座位,就见小姑娘偷偷用手背揉眼睛呢。 严烈眉心一紧,凑过去,放低了声音:“怎么了这是,哭了?” 宁星晚放下手背,吸着鼻子低声嚅嗫:“才没有……是眼睛进沙子了。” …… 这寸土寸金的高级包间里,什么时候有沙子了? 严烈凑近了,伸出手指抬起她的小下巴,就对上一双微微发红的眼睛,水洗过一样,透着清凌。 指尖下的皮肤温软细腻,严烈捧着她的脸,用拇指拭了拭她的眼尾,低笑:“就唱个歌而已,怎么还哭了?小傻子一样。” 宁星晚吸了吸鼻子,可怜巴巴的看着他。 头顶的灯光晃得人睁不开眼。 他浅棕色的瞳孔在光下像是带着勾人射魄的魔力。 “严烈,喜欢我,也是你的情非得已吗?” 女孩眼微发红,脸颊染着胭脂,眼里全是依恋,偏偏问出口的话,软糯可怜,还带着丝丝缕缕的小确幸。 严烈指腹缓缓擦过她饱满红润的唇,凑近了,呼吸相闻—— “确实情非得已,可我甘之如饴。” 第44章 房间里的鬼哭狼嚎还在继续,严烈带上房门,招呼一个路过的侍者:“你好,这间房间先买单。” 穿着衬衫西裤,打着工整领结的服务员看了眼门牌号,礼貌微笑:“你好,这间房间的单,沈先生已经打过招呼,记在他的账下,不用单独再买单了。” “……” 严烈啧了一声,单手插兜靠在墙边,懒得废话:“把账单拿过来吧。” 服务员这才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眼站在门边的少年,视线在那一双刷的快要起毛边儿的黑色板鞋上停了片刻,眼中意味不明。 但估计有良好的训练起作用,服务员说了句稍等,很快拿来了账单。 严烈单手接过,直接翻到最后一页,指尖忽然顿住。 身后的门正好从里面拉开,拽着裤腰带急冲冲往外冲的侯川刚带上门,一个急刹车,差点撞到看账单的少年。 “卧槽!谁啊,堵门口?”侯川抬头一看,结巴了,“烈……烈哥?这是干嘛呢?” 他凑过去一看,明白了:“你又来提前买单啊?” 结果话刚说完,在看到结尾的那一串数字时,睁大了眼睛吸了口气,差点背过去:“卧槽!这什么店啊!这么贵?我们也没吃啥啊!一二三……这他妈到底几个零啊!” 一旁的服务员大概是见惯了这种反应,只笑着解释:“你们包间点了三瓶我们进口的威士忌,这个价钱绝对是没问题的。沈先生已经说过记他的帐了,请问,你们还需要单独买单吗?” 侯川脸红脖子粗的张了张嘴,看向一旁没什么表情的严烈,忽然有点后悔没多憋一会儿,结果撞上这么一幕。 这可咋搞? 烈哥要说不买了,那不就承认没有情敌有钱了吗? 可是要是买单,他们……也买不起啊! “烈哥,要不……”侯川咳了一声,决定自己把台阶递过去,不然让他烈哥那么骄傲的人自己开口,也太没面子了。 结果他还没说完,一旁看单子的人已经合上账单,递回给服务员:“既然这样,那就按照——沈先生的意思,记他的帐吧。” 服务员大概是没想到少年这么坦荡,愣了一瞬,笑着说好,然后转身走了。 侯川愣了愣,也有点意外:“烈哥,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严烈单手插兜,站在房顶挑高的走廊。 周围奢靡辉煌的装饰纷纷倒退,像是全部沦为了背景板。 他清清冷冷的站在那,就能夺了所有的光芒。 侯川摇了摇头,伸出一个大拇指:“没什么,只是觉得烈哥能屈能伸,真汉子!” 呵。 严烈扯着唇一笑,抬眼看向对面墙上的一副银河壁画,叹了口气:“没办法,要存老婆本,这种打肿脸充胖子的事自然不能做。” “……” 明明在说着自己穷,这隐隐透出来的一股自豪感是什么回事? 有老婆了不起啊! 他也有……自己喜欢的人啊…… 侯川忍住泛酸的牙根,回神想了想刚刚那一串零:“不过话说回来,真没想到这地儿这么贵啊?那沈未意竟然还在这儿有自己的包厢。” 严烈收回视线,手指搭上镀金的门把手,脚步一顿:“……他们本来就不是普通人。” 严烈忽然响起沈未意之前在包厢里跟他拼酒时状似无意带过的话。 她上的课、用的东西、住的房子…… 仅仅三言两语,就能想象她曾经拥有什么样的生活。 可那又怎么样呢? 在他决定不放手的那天起,他就在心底发过誓。 绝不会让她受一点点委屈。 刀山火海。 他都要为他们拼一个未来。 - 黄轲没想到还能接到那个少年的电话,脑后摇晃的小辫儿似乎都带着惊喜:“你终于还是打给我了!” 严烈声音冷淡,开门见山:“你上次说的兼职的事情,我答应了。” “行,我给个地址,你来试试。”黄轲丝毫没犹豫的应了,在挂断电话前,还是不甘心的补了一句,“不过我上次提议的做专业模特的事情还是希望你考虑考虑,你的条件真的非常好,包装一下以后进演艺圈都不是不可能的。” “不用了,我还要上课,也没有走演艺圈的打算。”有事求人,严烈还是耐着最后一点性子,给了个解释。 上课? 黄轲一噎,真情实感的诧异了。 没想到这还是个爱学习的好学生? 上次见面的惊艳感还记忆犹新,他当时还真没看出来,那个满脸冷厉,只对那个仙女儿似的小姑娘温柔的少年,会是个乖乖去学校上课的主。 倒是可惜了。 “行,我朋友这儿正好缺一个服装模特,就是换换衣服,拍拍照,倒是花不了多少时间,价钱也开的合理,你先来试试吧。” “谢谢。”严烈语气冷淡,似乎对做什么并不感兴趣。他这两年摸爬滚打,什么活儿没干过? 就穿穿衣服拍拍照,听起来似乎没什么难度。 - 宁星晚接到沈未意的电话时正在上大提琴课,旁边坐着一尊难得在家的周永锋。 自从家里的钢琴接二连三的坏掉之后,她的“琴棋书画”课中的“琴”就换成了大提琴。 宁星晚简直欲哭无泪,她忽然在想学校为什么对高二这么宽松? 周六周天竟然不补课! 离高考只剩不到两年了呀! 时间是多么的宝贵!怎么还能让学生周六周末呆在家里?! 然而现实就是这么天不遂人愿。 更加雪上加霜的是,自从上次的“顶撞”之后,她双休两天的课,排的更密了…… 那个天天忙得不见人影的爸爸,竟然还能隔三差五的抽出时间来“陪她练习”。 因此看着电话上亮起的名字,宁星晚二话不说的接了起来:“沈律师!” 沈未意没想到她语气这么高昂,顿了一下:“……晚晚,我想我们需要好好聊聊。” 宁星晚也没细想,只觉得老天爷终于听到了她的祈求,派人来拯救她了:“行,你把地址发我,我马上过来。” 挂了电话,宁星晚晃了晃手里的手机,一脸“遗憾”的看向旁边脸色似乎不太好的周永锋:“爸爸,沈律师找我有事情,今天可能没办法再练琴了……” 周永锋罕见的好说话:“行,让周叔送你去吧,路上小心。” 宁星晚努力压抑着心里的雀跃,淡定点头:“谢谢爸爸,那我走了?” 周永锋摆了摆手,看着那道雀跃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忽然松了一口气。 “张老师,给小姐换个课程吧,这大提琴……就算了。” 说好的古典音乐,陶冶情操呢?这让人头疼欲裂的锯树一样的声音是哪门子古典音乐? 宁星晚到达咖啡馆时沈未意已经到了。 桌上点好了她最常吃的提拉米苏和蓝山咖啡,还有一整套精致的小点心。 宁星晚看都没看,只抱着下车时在旁边的店买的奶茶,一脸餍足的吸着里面的珍珠,小松鼠一样。 沈未意手指点着桌面,视线落在女孩赏心悦目的眉眼上,扬了扬眉:“好喝吗?” 宁星晚戳着杯底的珍珠眼睛弯弯:“特别好喝!” 沈未意看着她没说话,半响兀自笑了一下:“晚晚,你应该还记得自己是宁家的小姐吧?” “记得啊,怎么了?”宁星晚嚼着嘴里的珍珠,小嘴水润粉红。 沈未意视线有片刻的停顿,然后滑开,桌上的手指点的更快了。 他似乎在斟酌着怎么说。 宁星晚也没问,只专心的对付着杯底剩余的珍珠,然后看了一眼桌上震动的手机。 【今天临时有事,可能见不了面了。】 宁星晚嘟了嘟唇,心情一下子乌云蔽日。 难得周末偷来半天,还想着待会儿去找他“约个会”的。 竟然被拒绝了? 是什么事啊。 这么重要? 他们已经一天半没有见面了啊…… 手里的奶茶忽然没了滋味。 宁星晚撇了撇嘴,将杯子放在桌上,噼里啪啦的给他回消息。 【好吧,那你自己要好好吃饭啊。可怜巴巴.jpg】 【别再熬夜做题啦,就看我最新给你买的那几本讲解就行了。】 【那明天见啦~】 【亲亲.jpg】 宁星晚看着那个小女孩嘟着嘴飞吻的表情,抿着唇轻轻笑了。 沈未意双手抱胸的看着对面抱着手机刚刚还失落的女孩转眼又眉眼带笑,连耳根都泛着粉,眉心不由轻蹙了起来。 “对了,你找我什么事啊?”宁星晚终于记起对面的人,扬起小脸问道。 沈未意清冷的目光透光镜片落在她身上,没回答她的话,只扬着下巴冲她手里的手机点了点,唇边带着一点看不懂的笑:“是他吗?严烈?” 宁星晚抱着手机歪了下头:“你竟然还记得他?” 沈未意哼了一声:“很难不记得。” 宁星晚理所当然地点点头:“也是,像他那么帅的人,见过一次,一般都忘不掉的。” “……” 心口猛地一睹,沈未意觉得这丫头让人不痛快的本事简直变本加厉。 不想再拐弯抹角,他扶了扶眼镜,开门见山:“就因为他长的好看?所以你喜欢他?那个背着一身债还有个赌鬼父亲的穷小子?” 他话里的嫌弃太明显,宁星晚不高兴的皱了眉:“你凭什么调查他?而且他有没有钱,跟你有什么关系?” 沈未意笑了:“晚晚,你这么聪明,不会不知道为什么。” 宁星晚:“你想说什么?” 沈未意拖过一旁的咖啡,用镀金勺子轻轻搅动,然后推到对面,语气缓和下来,“晚晚,你和他不合适的,你们也走不到最后,相信我。” 宁星晚看着对面一脸笃定的人,忽然觉得很神奇。 他们这些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就能轻易断定别人的感情,甚至未来,究竟是谁给的勇气? 梁静茹吗? “我和他不合适,那和谁合适,你吗?”宁星晚看着他说。 沈未意笑了一下,看向对面小脸紧绷的人:“你终于不再回避我们的关系了。” 她很聪明,他一直知道。 他这些年来对她的好,他相信她看得懂。 只是以前她总是插科打诨的开玩笑,他也无所谓,乐得陪她闹。 总是想着没关系,她还小,他等得起。 可是没想到有一天小姑娘看上了别人,还是个除了脸似乎一无是处的毛头小子。 而且现在终于肯聊聊他们的关系了。 看来真的逼急了。 沈未意叹了口气,语重心长:“晚晚,他有什么好呢?他自身都难保,什么都给不了你。而且你认为宁家会接受一个一无所有的人吗?” “我们才是最合适的,门当户对自有它的道理。而且我可以最大限度的帮你管理好宁氏的资产,你可以一辈子做一个无忧无虑快快乐乐的大小姐,想做什么都可以。” 宁星晚看着他的嘴一张一合,忽然觉得很可笑。 心底的悲凉慢慢漫上来,她连开口让他闭嘴的力气都提不起来。 “沈未意。”宁星晚第一次喊他的名字。 “恩?” “你喜欢我吗?” 沈未意没想到她会这么问,一瞬,自然的点头,“喜欢啊。” 宁星晚低头一笑:“喜欢我什么呢?” 沈未意思考了一下,理所当然的回:“你很漂亮很可爱,而且没有小姐脾气,人也聪明,和你相处很轻松。我也相信你以后会是一个好的伴侣。” 宁星晚点了点头,终于抬脸看他,眼里清明一片:“我相信你喜欢我,可是你不仅仅喜欢我这个人。” “你还喜欢我背后代表的一切。” 宁星晚抬手阻止了对面想开口的人,淡然一笑,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落寞:“可是我要不起这样的喜欢。” “也不想要。” 她站起身,背好自己的粉白书包,拿起桌上凉掉的半杯奶茶,吸了吸鼻子:“沈未意,比起他,我们要更不合适。你还是不要喜欢我了,去找一个真正适合你的人吧。” 她要走的脚步忽然一顿,转过头看向对面眉心紧蹙的人,声音清凌:“哦,对了,我不希望这件事让我家里的人知道。不然,我随时可以为我妈妈的遗嘱换一家律师事务所。” 沈未意:“……” 看着消失在门口的背影,沈未意坐在原位久久未动。 宁星晚从咖啡馆后门出来,站在台阶上吸了一口气。 秋天的清冽空气窜进肺部,心中的一团郁结才散开不少。 她看向对面的一排写字楼,忽然脚步一顿,眯着眼睛看向出现在拐角的人身上。 严烈? 他怎么在这? 宁星晚正准备抬头走过去,就看到他停在了一栋楼前,然后从门里走出来一个长腿细腰,穿着旗袍,披着貂儿的年轻女人。 两人明显认识,只见女人扭着小腰走到少年身前,笑着说了两句。 然后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大楼。 消失在眼前。 …… 搞什么? 那个女人是谁? 宁星晚小脸一绷,磨着细白的牙齿,抓紧书包,就朝着那栋大楼雄赳赳气昂昂的迈进。 这就是他说的“有事”? 她倒要看看,他跟披着貂儿的美女能有什么事! 评论区终于开放啦,大家多多鼓励,才有动力加更嘛~ 已经快要存稿到娱乐圈部分的球球,紧张的搓手手~~~ 第45章 小跑着进到大楼,站在电梯前看着数字不断往上爬,最后停在了12楼。 宁星晚按开电梯,手指按向12那个数字,轻咬着下唇看着数字一点点往上。 电梯门一打开,宁星晚就快步走了出来。 结果脚步一顿,看向那扇开着的大门。 里面似乎很忙,有人拿着衣服来来往往的说着话,连她站在门口了都没人发现。 这里似乎是一个工作室,靠近门的地方摆满了一排排的架子,上面是各式各样的男装。现在秋天还没过完,却有好几排挂着冬天的羽绒服和皮草,看材质,跟刚刚那个美女身上的貂儿如出一辙。 宁星晚抬头看了一眼工作室外面的牌子,才发现这里竟然就是近几年在国内很火的服装品牌“Sole”的工作室! Sole以男装为主,设计大胆,品牌线众多。 旗下有面向大众的低端子品牌,也有走轻奢路线的高端品牌。 听说今年Sole的设计师更是在国际上拿了好几个设计大奖,简直有进军国际的趋势。 宁星晚之所以能对一个男装品牌了解这么多,实在是她所在的那个圈子各种二代众多。每次的假笑聚会,就是一场小型的攀比大赛。 而Sole,是最近被提及最多的品牌之一。 搞什么? 本来还想上演一次“被我抓到了吧”、“你竟然在外面跟美女姐姐厮混”、“哼,看你有什么好说的”这样戏码的宁星晚,被眼前浓浓的工作风有点砸懵了。 其实她一点也不怀疑他,只是短信上说着有事的人出现在这里,她好奇加担心罢了。 那么问题来了,严烈出现在这里是为什么呢? 很快,她看到了答案。 “好,很好,脸稍微侧过来一点点。” “对,就是这样,靠着墙随意摆两个动作。” “看镜头,对,再冷酷一点。” …… 宁星晚顺着声音看向衣服架子后面,结果差点被那两个巨大的闪光灯亮瞎眼。 等稍微适应了灯光,再看过去时,脚步忽然就迈不动了。 宁星晚一直都知道他是个衣服架子。 那样的身材比例、宽肩长腿,再配上那张脸,很难穿衣服不好看。 只是他平时太过低调,又不注重穿衣打扮。 不是黑T黑裤,就是学校发的校服。 虽然也难掩他的好身材啦,只是看多了难免少了惊喜。 宁星晚还是第一次见他穿这么……骚气十足的衣服。 衣服是朋克风。 他里面打了一件打底黑T,材质很薄,贴着线条流畅的身体。胸口被撕了三道,隐隐露出里面冷玉般的肌肤纹理。 外面套着一件黑色的机车夹克,修长的双腿被一条黑色破洞牛仔裤包裹着。 脚上是一双绑带铆钉靴,黑金的铆钉在灯下闪着冷感的光。 他整个人懒散的靠在挂着白幕布的墙上,脸上表情很淡,微微侧着头,露出完美的下颌线。 这要是再画上黑色眼线,戴一枚黑曜石耳钉。 妥妥的暗黑系“撕漫男”啊。 简直能让人当场尖叫。 宁星晚睁圆了眼睛。 偷偷咽了下口水。 “诶,你是谁啊?怎么在这?” 宁星晚正被美色“谋杀”中,忽然肩膀被人一拍,猛地回过神。 一转头,就对上一双画着烟熏妆的眼睛。 披着貂儿的美女? 对方也是一愣,“哟”了一声:“今天我这儿是吹了什么风,来的一个个都神仙下凡似的?现在的孩子都长这么好了?” 被人夸长的好看,宁星晚早就习惯了,很有礼貌的礼尚往来:“姐姐你也长的很好看。” “啧,小嘴儿真甜。”苏漫尘揽着自己的貂儿笑了,一抬头,下巴往那边点了点,“怎么,来找他的?” 她话里的语气太过熟稔,宁星晚本能的炸起毛儿,重重的点了点头:“恩!我们很熟的!” 苏漫尘看着小姑娘脸上满满的占有欲,觉得有趣,笑道,“哦?是吗?” “漫姐,这套好了,你看看下一套怎么搭。”两人正相互打量,旁边传来摄影师的喊声。 苏漫尘应了一声,朝那边走过去,临了,递给宁星晚一个轻轻懒懒的笑:“你们都那么熟了——那,你帮他换过衣服吗?” 挑衅! 这绝对是赤裸裸的挑衅! 宁星晚不常冒尖儿的好胜心一下子被激到顶。 不就是换个衣服! 他们…… 他们还在装衣服的衣柜里面——接过吻呢! 吻了好久! 宁星晚瞪着眼睛看向一同走到帘子后面的两人,细细的眉毛都快打结了。 他还真的让那个女人一起去帮忙换衣服啊! 换衣间内,严烈看向一同站进帘子里面的人,往后退了一步,略带疑惑地晃了晃手里的一套衣服:“漫姐,我要换衣服了。” 苏漫尘一脸神秘的微笑,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娇艳饱满的红唇前,“嘘”了一声:“等等送你个惊喜。” 她双手交叉在胸前,身子没骨头似的软软靠在墙边,听到有细碎的脚步声临近,脸上的笑意更甚。 严烈觉得奇怪,也没多说,后退两步,长腿交叠的靠在另一面墙上,懒散的揉了揉眉心。 下一秒,更衣室的帘子猛地被拉开,伴随着一声甜甜软软刻意提高了声音的质问:“你们在里面干什么!!!” 严烈和宁星晚四目相对。 尴尬。 非常的尴尬。 宁星晚本来以为她“捉奸在床”,不是,“捉奸在帘”的戏码终于能上演了。 最差也能撞见两人站的很近,那个美女帮他整理衣服什么的场面吧? 然后她就能借机好好教育他,让他以后不管干什么,都要和女孩子保持安全距离,不然……未来女朋友是会生气的! 结果里面的两人站的“十万八千里”。 也没说话。 看着倒像是一言不合就要“火拼”的架势。 这就很尴尬了。 弄得她倒像是个自作多情的“傻子”。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结。 宁星晚觉得自己的头顶快冒烟了。 “好了,惊喜送到。”苏漫尘慢慢站直身子,摆了摆手,像是个功成身退的导演。临走,在宁星晚游弋的眼神中,拍了拍严烈结实的胸膛,娇娇一笑,“赶紧换完衣服出来啊,别拖太久了。” 宁星晚现在大脑宕机中,也没理解“拖太久”里面的深意,只看到美女涂着鲜红指甲的手指按在他的身上。 脑子里只剩下“吃豆腐”三个字。 直到苏漫尘笑着离开了,她还没回过神来,眼神直勾勾的盯着他“被摸”了的胸口。 严烈眼神幽深,两步走到她跟前,声音带着点意味不明的笑意,低头去看她的眼睛:“你怎么在这儿?” 宁星晚这才忽然回神。 想起刚刚丢人的瞬间。 只恨不得有失忆药,她一定全部给他喂进去。 “没有啊,就是,我路过!对!路过!” 严烈:“……” 提到“路过”,宁星晚一下子来了精神,梗着小脖子,满脸“你不准笑话我”的气势:“干嘛,只准你路过啊!我也可以从你的全世界路过啊!” 她鼓着脸颊,声音软软,吃醋的样子可爱的不行。 严烈心也软乎乎的像要醉了一样,拉着女孩纤细的手腕,一个用力,将人拉进来。 大手一挥,帘子拉上,隔绝了外面看好戏的各种眼神。 宁星晚乖乖被拉进来,仰着脖子看他。 严烈将人抵在墙边,单手撑着墙壁,低头凑近了去看她,哑声:“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宁星晚本来还强撑着一股子气,结果被人一个“壁咚”打的七零八落。 特别是他凑近了这么低声说话的时候,就,特别的招人。 周身都被他清冽的气息包围,让人感觉特别的温暖。 宁星晚双手背在身后,脚后跟有一下没一下的磨着墙边儿,低着头乖乖交代:“我在外面看到你进了这栋楼,就跟过来看看。” “你不是在家练琴吗?”严烈问。 “本来是啊,可是沈未意打电话找我,我就出来了。然后说完,一出咖啡厅就看到你了嘛。”宁星晚没察觉到周围的空气忽然冷了下来,还自顾自的解释着。 “沈未意?” 严烈舔了舔牙根,鼻息危险:“他找你干什么?” 宁星晚这才察觉不对劲。 他的声音有点紧,下颌线紧绷,眼底也没了刚刚见到她时的温柔神色。 心底一颤,宁星晚下意识的拉着他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轻轻晃了晃:“严烈,你怎么了?” 严烈也没想到自己再听到这个名字时,情绪会起伏的这么大。 他只是,一想到两个人在一起的画面。 就有股子嗜血的冲动。 手指被她柔软温暖的小手牵着,像是断了线的风筝忽然被拽住。 从此一生,心甘情愿被牵绊。 严烈收回撑在墙上的手臂,清清冷冷的站在她身前,慢慢反手牵住她,将她柔软的小手包进掌心:“没什么。你还没说,沈未意找你什么事?” 宁星晚仔细打量着他的神色,半响,往前一步,下巴磕到他的心口,仰着脑袋,从下往上的去看他的眼睛,试探的问道:“严烈,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他好像只要跟沈未意挂上钩的时候,就会很不正常。 上次在车上吻她的指尖,在KTV拼酒、唱歌,现在只是提到沈未意就这样。 很难让人不联想在一起。 可宁星晚也只是问问,没想他会承认。 他骨子里就闷骚,纵使心性再骄傲,也不会直白的表达什么。 却没想,空气中传来他低沉的声音,平稳又缠人—— “没错,我吃醋了。” 严烈胸口承受着她下巴一点点的力道,垂眸看着搭在他心尖上的小脸,压着嗓子慢慢问:“那怎么办呢?晚晚,你要不要负责?” 宁星晚:“……” 谁说他闷骚的? 谁? 这明明就是明骚啊! 这么哑着嗓子要她负责的,真的不犯规吗? 负责! 她要负责! 谁都不许跟她抢! 她必须全责任、终身制的负起这个责啊! 严烈:哥撒起娇来,连自己都怕。 (明天双更,爱你们~) 第46章 “可是我刚刚也吃醋了啊!”宁星晚小小声,满怀的小心思,仰着头巴巴的问,“那你是不是也要对我负责?” 严烈看着她满是期待的小脸,忽然很想笑。 伸手挂了一下她莹润小巧的鼻尖,眼底终于化开温柔:“你吃的哪门子醋?” “就刚刚那个漂亮姐姐啊!她身材又好,长的也好看。你们男生是不是都喜欢这种?”宁星晚嘟着唇问。 明明知道她没当真。 严烈还是拉着人往前一步,然后伸出手捏了捏她软乎乎的小脸,低声:“我喜欢哪种,你还不知道吗?” “……” 宁星晚轻而易举的被撩的心慌意乱,耳根发麻,只觉得两人的段位正在断崖似的拉开差距。 本来以为是个青铜,没想到是个王者。 还来不及害羞呢,耳边又响起他沉沉的话语,这次挑着尾音,带点压迫感—— “倒是你。” 宁星晚本能的看他:“我什么?” 严烈捏着她小脸的手往后移,捻上她小巧白腻带着粉的耳垂,慢慢说—— “青梅竹马——” “门当户对——” “恩?” 他每说一个字,手指都会轻轻摩挲着她敏感的耳尖,声音轻懒散漫,却又全是危险。 宁星晚被他捏的腿一软,一股麻衣瞬间电流一般,瞬间传向全身。 宁星晚缩着脖子一躲,手握着他结实的小臂,堪堪稳住身子,声音清甜:“你在说什么呀……” 严烈低笑一声,收回“放火”的手,垂在身侧,指尖下意识的慢慢捻动,声音散漫:“说我吃醋的事情。” “……” 宁星晚耳尖还痒着,睁着水盈盈的眸子定定看他,顿了片刻,轻声笑了。 严烈心中的火儿还没散,偏偏她还这么肆无忌惮的笑,就像是看穿了他所有的心思,不由紧了紧另一只还牵着她软软小手的掌心,微恼:“还笑!” “没有啊。”宁星晚站在逼仄的换衣间,头顶的白炽灯照的她小脸越发白皙细腻,她仰着头乖乖的晃了晃牵在一起的手,眸光莹莹。 “没有青梅竹马。” “也没有门当户对。” 宁星晚浅笑着定定的看他:“我都跟他说清楚啦,我不喜欢他,也让他不要再喜欢我了。” “所以,你根本不用吃醋啊。” 严烈:“……” 她仰着头站在身前,乖乖的跟他解释,让他不要吃醋。 严烈在那一刻心软的像海风吹过的沙滩。 刚要开口,帘子外忽然传来苏漫尘的声音:“我说,你们两个适可而止啊,我这还等着开工呢,甜言蜜语给我留着回家说。” “……” 两人都是一愣,宁星晚鼓着脸颊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严烈低笑一声:“晚晚,我要换衣服了。” 宁星晚眨了眨眼睛:“所以呢?” 他要是再敢让漂亮姐姐进来帮他换衣服,她就…… 她就半个小时不要理他! “所以……”严烈勾着唇,低下头,凑近她的耳边,一字一句—— “你要不要留在这陪我?” ?!!! 宁星晚:“……要!” 被美色“蛊惑”了片刻,宁星晚回过神来的下一秒立马应下了这个让人心动的提议! 陪他换衣服?! 就是那种会脱光的换衣服吗? 我的天啊……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小说里写的六块腹肌和人鱼线…… 宁星晚下意识的摸了摸鼻子,忽然觉得光是想想,都有种会流鼻血的预感…… 她脆生生的一声,简直像是迟了一秒就要错过五百亿。 严烈快被她气笑了,舔着压根低声问:“你小脑袋里天天都在想什么呢?” “你啊。”宁星晚秒答。 严烈低笑一声,抬起手掌捂上她亮晶晶的杏眼,然后扶着她的肩膀将人原地转了一百八十度,这才轻拍了一下她的发顶:“那就在这陪我吧。” “……” 宁星晚脸朝着帘子眨了眨眼睛,“啊……” 声音里全是遗憾。 她吸了吸鼻子,鼓着脸颊认命。 也好,真要她看。 那她还是有一点点不好意思的。 主要是吧,当着他的面真流鼻血,就太丢脸了。 宁星晚乖乖的站在原地,脖子根儿都不敢动,只眼睛咕噜咕噜的转着,凝神听着身后的动静。 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像是脱衣服的动作。 宁星晚光是脑补了一下画面,都有点面红耳赤的呼吸不上来。 她忽然有点后悔答应在里面陪他了。 这,这也太刺激了! 他就在她的身后换衣服啊…… 宁星晚后知后觉的红了耳根,抬手捂着脸,小声问:“严烈……你好了吗?” 严烈套上羽绒服,一抬眼就看到她呆呆的站在原地,从背影看似乎正捂着脸,声音软软闷闷的传来,还带点颤音。 他低声一笑:“怎么了,现在知道害羞了?刚刚不是还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宁星晚鼓着脸颊不想理他:“那你真要让我看,我也敢看的!你可别后悔!” “……”严烈快被她扮猪吃老虎的样子可爱死了。 都害羞的耳尖都红了,还这么嘴硬呢? “那我要是不后悔呢?”严烈声音带笑的问。 宁星晚:“……” 好! 脱光了的人还跟挑衅她是吧? 宁星晚骨子里的一点小叛逆立马占领高地,挥舞着旗子摇旗呐喊。 她深深吸了口气,脚尖抵着地板猛地一转,闭着眼睛转过身,脆声:“是你逼我的!” “噗。”严烈终于忍不住的笑出声,上前两步一把将她拉进怀里,一手环着她的细腰,一手揉着她的后颈,声音无奈又宠溺,“你啊。” 鼻尖全是他好闻的味道,脸颊碰到了软软的毛衣,宁星晚闭着的眼皮动了动,后知后觉。 “啊……”眨了眨眼睛,宁星晚缓缓出声,“你已经换完了啊。” 严烈松开怀里的人,捏了捏她软乎乎的小脸,笑着问:“没换完你敢看吗?刚刚不还闭着眼睛?” “……我那是还没来得及睁呢!是你换太快了!还故意逗我!”宁星晚这才反应过来,小手软趴趴的拍了他一下。 严烈捉住她的手捏了捏,黑眸沉沉的笑着摇了摇头。 他算是看出来了。 她根本就是个纸老虎。 每次气势汹汹的把他惹出一身火,其实根本不知道有些事儿,真做起来,会有多厉害…… 两人终于从帘子里面出来,就获得了来自全场的注视。 宁星晚脸还红着,看着全都朝他们看过来的工作人员,还是很有礼貌的挥着小手跟大家打招呼:“嗨,你们好。” 反正他们又没做坏事! 身正不怕影子斜嘛…… “一身正气”的宁星晚打完招呼,这才想起问他:“你是不是要去工作了?你是在这当模特吗?” 严烈还没来得及回答,身旁插进来一道女声:“是啊,小美女,怎么样,你有没有兴趣一起来试试?我这儿还有冬日情侣系列,你跟他正好合适。” 苏漫尘双手抱胸,笑的明艳。 宁星晚一听立马心动了:“真的吗?情侣装?” 严烈站在她身旁,无奈的扯着唇笑了:“就这么兴奋?” 她脑袋上要是有兔子耳朵,这会儿估计全竖起来了。 宁星晚晃着他的胳膊,眼睛发亮:“情侣装啊!是情侣一起穿的衣服!” 虽然他们还不是情侣,但穿了情侣装,四舍五入,是不是相当于盖了章? 严烈愣了一瞬,然后拉着她的胳膊往后扯了扯,上前一步挡在她的身前,话却是对着苏漫尘说的:“不用了漫姐,她不做兼职。我拍完我的部分就行了。” 苏漫尘也没计较,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然后招呼着摄影师就位。 宁星晚从他身后探出脑袋,不高兴:“为什么不让我去?” 严烈戳了戳她鼓鼓的脸颊,低声:“你想让你家里人在杂志或是宣传广告上看到你的样子?” 她是榕城首富家的千金小姐。且不说她家里人看到是什么反应,就是认识她的上流圈子里的人看到了,恐怕也是一场非议。 宁星晚被一提醒,自然也想到了。 肩膀一塌,失望的叹气:“好吧……” 她垂着脑袋,浅棕色的长发从肩头滑落,似乎连头发丝儿都透着失落。 严烈垂眼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将她滑到脸测的头发勾到耳后,无声的扯唇轻笑。 “对——很好!手插进口袋再来一张。” 耳边又响起摄影师的“职业夸奖”,宁星晚咬着奶茶吸管在一旁围观。 她发现这个工作室的衣服风格还挺多变的。 上一套是暗黑的朋克风,现在这一身“冬日暖阳”系列又变成了清新的校园风。 里面是打着领结的制服衬衫,搭着一件奶茶色的薄羊绒毛衣,外面是纯白的羽绒服,脖子上还围着一条大红色的围巾。 整个人看起来就,特别的温暖。 他单手插着外套口袋,围巾遮到他的下巴,散漫清隽的站在那。朝她这边看过来时神色莫名的温柔,唇角一勾,似乎连眼底都染上了暖意。 宁星晚牙齿咬着吸管,无意识的慢慢磨着,耳膜里传来一声声的心跳。 她其实很少看到这个样子的他。 这么放松、模样温柔,全然没有攻击性的他。 他真的是天生的模特。宁星晚呆呆的想。 “怎么样,好看吗?”苏漫尘不知道在一旁站了多久,看着宁星晚一眨不眨的视线,不由笑道。 宁星晚点点头:“好看。” 是那种看到照片估计会问“买衣服送男朋友吗”那样的好看。 苏漫尘视线在两人身上逛了个来回,似乎觉得有趣:“那以后他来拍照的时候,欢迎你来监工。” “啊?”宁星晚回头,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苏漫尘一笑,下巴朝那边点了点:“这家伙之前可没这么配合。这种温暖校园风的衣服,生生给我拍出一种校园扛把子的即视感。那脸臭的,好像一言不合就要打死谁似的。” “……”宁星晚张了张嘴,忽然有点想笑。 她完全可以想象他换着一套又一套衣服,然后站在灯光下像个摆设一样被人指使着摆姿势时会有多不耐烦。 估计那脸臭的,说“校园扛把子”都是轻了的。 “那之前拍的衣服都卖得出去吗?”宁星晚吸了口奶茶,眯着眼睛问。 如果因为他的本色出演,让衣服销量不好,那她就包场买下来好了。怎么着,都得给他撑撑场子不是。 然后留着一件一件的给他穿。 恩,真是个好主意! 宁星晚如意算盘正叭叭打的响呢,就听到苏漫尘的一声轻笑。 “好,怎么不好。还在预售呢,订单就爆了。诶,你说,难道现在的男孩子也喜欢这种冷酷张狂的?” 宁星晚一噎,忽然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应该……还是要看脸的吧?” 完了,她的情敌会不会从小姐姐们扩展到小哥哥? 一想到以后可能还得防着男生,宁星晚就心头一滞。 笑不出来了。 第47章 苏漫尘闻言也笑了,越发觉得眼前的小姑娘有意思:“对了,还没有自我介绍,我叫苏漫尘,你也可以跟着他一起叫我漫姐。” 宁星晚嚼着嘴里的珍珠,看着眼前肤白貌美大长腿的美女姐姐,心底的那点点醋意还没散,脑海里可还记着刚刚她在更衣间里拍他胸口的画面。 但伸手不打笑脸人,而且从小到大的教养也让她不能没礼貌。 宁星晚戳着杯底的珍珠,抿着唇自我介绍:“我叫宁星晚。” “宁星晚。”苏漫尘见小姑娘脸上意兴阑珊,似乎还有点冷淡,不由眼底兴味更浓。舌尖咂摸了一下这个名字,点着头笑,“你和严烈是同学?” 听到她主动提他的名字,宁星晚一下抬起眼,警惕的看她,然后重重的点了点头:“我们是关系很——好的同学!” “很好”两个字重重的。 这下,她应该明白是什么意思了吧! 苏漫尘看着眼前的女孩明眸皓齿,眼神清澈又坚定,声音软软的“宣誓主权”的样子特别可爱,像是护着自己下的蛋的小鸡仔。 苏漫尘被自己脑补的比喻逗笑了。 宁星晚见她笑,心底危机感更重。 为什么要笑? 是觉得她年纪小很幼稚吗? 还是根本不把她这个“情敌”放在眼里? 宁星晚嘴唇动了动,刚要开口,一旁传来一声吆喝,话里带着打趣:“漫姐——谢总来了!” 话音刚落,宁星晚就看到周围忙碌的工作人员纷纷停下了手中的活儿,朝门口看过去。 苏漫尘穿着旗袍的背影格外曼妙。 只见她唇边勾着笑的觑了一眼周围看戏的众人,然后朝门边走去。 这场面,成功的勾起了宁星晚的兴趣。 那个什么“谢总”不会是苏漫尘的男朋友吧? 如果真是的话…… 那——真是就太好了! 宁星晚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门口,心情简直比自己买再来一瓶的饮料时还要紧张。 谁知道下一秒一个带着厨师帽的人推着一个装满了甜品和咖啡的小车走了进来,周围的工作人员欢呼一声,全都迎了上去。 …… 搞什么? “谢总”原来是个厨子? 还是说这下午茶的店名叫“谢总”? 宁星晚一口奶茶差点呛到嗓子,还没来得及咳呢,就看到一个穿着暗纹西装,带着金丝眼镜的年轻男人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黑衣保镖。 谢岐琛?! 他怎么在这? 还没来得及惊讶,就看到苏漫尘轻笑着上前拍了一下他的手臂,然后双手勾着他的脖子,整个人藤蔓一样依偎了过去。 只见谢岐琛淡笑着勾上苏漫尘的腰,在她唇边亲了一下,两人旁若无人的撒着狗粮。 怎么看,都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侣。 而且貌似还是“霸总小娇妻”的人设。 …… 宁星晚一秒比一秒惊叹,看的杏眼亮晶晶的,完全没有被狗粮闪到。 正欣赏着俊男美女呢,眼前忽然一黑,一道挺拔的身影站到她身前,隔断了她“吃狗粮”的视线。 “好看吗?” 头顶传来一声微低的询问。 宁星晚仰头看着面色沉寂,黑眸沉沉的少年,眼睛一亮:“严烈,你拍完啦?” 严烈被她眼里的星光晃到,抿直的唇线慢慢柔和下来,勾着唇拍了一下她的发顶:“别转移话题。他很好看吗?” “啊?”宁星晚反应过来,从他身侧又探出头去看了看,笑眼弯弯的点头,“恩,漫姐当然好看啦。” 严烈直视着她的眼睛,唇边笑意危险:“我没问漫姐。” “……啊?”宁星晚脑袋飞速转了两圈,反应过来,“你说谢岐琛啊?” 严烈眸子渐深:“你认识他?” “认识啊。”宁星晚点头,“风影娱乐的老板嘛,之前在一个酒会见过一次,可是不太熟。” 严烈舔了舔牙根,吸了口气,快被气笑了:“见过一次就记得他的名字?” “……” 宁星晚这下终于明白他这一副快被酸死了的表情是怎么回事了。 感情是吃醋了啊。 宁星晚笑着踮起脚尖,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紧绷的下巴,眉眼弯弯:“严烈,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严烈:“……” 这位同学,请你严肃一点好吗? 我正在吃醋呢! 严烈捉住她调皮的手,捏在掌心,仍然不甘心:“那你为什么记得他的名字?” 宁星晚晃了晃牵在一起的手,一歪头,笑着看他:“我是不是没有跟你说过我记性很好?英语单词基本看一遍就记住了,人脸就更简单了啊。” 严烈看着她得意的小表情:“……” 行吧。 心上人是个过目不忘的学霸。 他还能说什么呢? 严烈吸了一口气,一垂眼,就看到身旁的人又直勾勾的探着脑袋朝对面望过去。 那边苏漫尘指着他们这边似乎正在跟谢岐琛说着什么,然后严烈就看到谢岐琛的视线落在了他身上一秒,接着似乎是惩罚的咬上了苏漫尘的唇。 两人相拥着旁若无人的亲吻。 严烈眉心一蹙,下意识的移开视线。 顿了一秒,忽然反应过来的朝身旁的人看去。 果然就看到她眼睛亮晶晶的盯着那边,鼻翼轻轻翕动。 脸上带着淡淡的粉,偏偏毫无避讳的意思。 看的相当认真。 满脸震惊加好奇。 严烈:…… 低叹一声,严烈抬手捂上她的眼睛,然后将未成年的小姑娘拖走了:“非礼勿视知不知道?” 宁星晚不甘心的在他怀里挣扎:“他们自己都不介意。” “而且你不好奇吗?这种事是需要学习的你知不知道?” “喂!严烈!” “你不学让我学行不行?难道你都会吗?” “……唔——” 严烈捂着她的小嘴,将人带离了“少儿不宜”的现场。 严烈换回自己的衣服,看着眼前还鼓着脸不乐意的人,笑着拍了拍她的头:“等我一下,我去跟漫姐说点事。” 宁星晚没“学习”成,暂时不想理他,摆了摆自己的小手,示意他自便。 严烈好气又好笑的看她一眼,然后走向那边忙碌的人。 宁星晚看着他的背影,硬撑的冷淡终于崩盘,抬起手机对着他的身影拍了一张。 黑色套头卫衣,牛仔裤加板鞋,头上戴着顶棒球帽。 这么简单的搭配,在他身上竟然都有种利落不羁的帅气。 走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到。 宁星晚手指点了点手机屏幕,抿着唇笑了。 再一抬头,就看到他跟苏漫尘说了什么,然后人朝后面的储物间走去。 片刻,他拎着鼓囊囊看着挺沉的黑色书包走过来。 宁星晚看了眼他手里的书包,再看向他的脸,然后视线又回到书包上,伸出手指指着那个沉甸甸的东西,表情有点奇怪:“你不要告诉我,你来兼职还带着书包搞学习?” 严烈:“不行吗?” 行。 怎么不行。 简直太行了。 宁星晚咂摸了一下嘴,放下手指,忽然喊他:“严烈。” “恩?” 宁星晚仰头,表情严肃,一脸认真的:“你老实告诉我,这次期中考试,你是不是准备和我抢第一名?” 严烈:“……” 看她这么认真,好像第一名是个什么特别宝贝的事情。 即使是他,也抢不得。 严烈忽然来了点兴趣:“我要真跟你抢呢?” “……” 宁星晚一顿,似乎有点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好像在斟酌着怎么说:“严烈,你是不是没看这几次随堂测试你自己的分数?我觉得吧……还是要对自己有一个清醒的认识比较好,这样比较不容易失望。” “……” 严烈这下真被她给气笑了。 “啧”了一声,然后抬起手掌盖住她的脑袋,将成心气他的小姑娘的头发给揉成了“鸡窝”。 “喂——严烈,你这是恼羞成怒!”宁星晚挣扎着从魔掌下逃出来。 严烈单手插进口袋,抬了抬帽檐,淡眼觑她:“还闹吗?” 宁星晚见他神色冷淡,打不定主意是不是真生气了。 鼓着脸在心底偷偷说了句“小气鬼”,然后抿着唇蹭到他身边,想了想,决定还是要以鼓励为主:“其实吧,你现在的成绩已经进步很大了,真的!起码高一的知识都快补回来了。” 宁星晚顿了一下,抓了抓头顶,一脸为难:“只是……要想考第一的话,可能真的有点难。” 她头顶还翘着一缕小呆毛,偏偏小脸认真,一副“生怕他生气了,但还是要讲实话”的表情,说完还眨着杏眼偷偷看他。 可爱的不行。 严烈忍住唇角的笑意,抬起手摘掉头上的棒球帽,然后扣在她头上,压住那几根翘起的头发,拉着她的手腕往门口走,没好气的说:“放心,我没想考第一。也考不了第一。” 宁星晚扶了扶帽檐,小碎步的跟着他,还不忘确认:“那你没生气吧?我跟你开玩笑呢。就是看你出来兼职还带着书包学习,怕你压力太大了……谁知道,你还真说要考第一的呀。” “……那还怪我是吗?”严烈停下脚步问。 “没有没有。”宁星晚赶紧承认错误,“我知道你就是说说,你哪会那么没有自知之明呀。” 严烈:“……” 他忽然一口气卡在胸口,不上不下。 严烈忽然觉得,自己以后要不考个第一证明一下自己,都对不起今天她的一顿“夸奖”! 两人路过门口时,那边的“狗粮CP”还在腻歪。 宁星晚怀着小爪子跟两人告别:“漫姐再见!” 苏漫尘见她一脸笑意,眼睛亮晶晶的,完全没了之前面对她时的防备,不由奇怪。 怎么一眨眼,小姑娘这么热情了? 倒是谢岐琛扶了一下金丝眼镜,视线落在两人牵在一起的手上,表情奇怪。 宁星晚也注意到了他的视线,没躲。 歪了一下头,冲着谢岐琛笑道:“谢总可以当做,今天没见过我吗?” 谢岐琛眨眼的功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揽着苏漫尘的腰,勾着唇一笑:“当然,宁小姐。” 宁星晚跟他点头致意,还没开口道谢呢,就被人拉着手腕出了门口。 “不熟就不用聊那么多了。” 宁星晚:“……” 这是个盖世醋王了吧? 是吧?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他占有欲这么强呢? 可是,更加让人喜欢了是怎么回事? 心情甚好的刚出大楼,电话就响了起来。 李叔打来的。 想也知道为什么。 宁星晚不想接。 两人站在金黄的银杏树下,残阳如画,晚风轻送。 严烈垂眼看她:“要回家了?” 宁星晚本来还想跟他多呆一会儿。 可这点时间都是打着沈未意的幌子偷来的。 估计李叔是发现咖啡馆没人了,才打电话找人。 宁星晚最近已经跟爸爸的关系有点僵,她不想再惹爸爸不高兴,于是点了点头:“恩。” 声音闷闷地。 他的棒球帽戴在她头上稍稍有点大,只露出白嫩的耳尖,长发披散在肩头。 抵着头,看不清表情。 可想也知道,肯定鼓着脸不高兴了。 他也不高兴。 也不想分开。 可这天底下向来不是你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 严烈曲起手指敲了一下她的帽檐。 宁星晚抬起头:“恩?” 严烈看了她一眼,然后拉开书包的拉链,从里面抽出一件粉色的卫衣递给她,声音低低的:“这个给你。” “……” 宁星晚低头,就看到他书包里还蜷着一件黑色的,看材质,跟他手里拿的一模一样。 宁星晚眼疾手快的从他书包里抽出来,抖开。 黑色的卫衣款式简单,只在胸口绣着一只红色的玫瑰花。 粉色的那件,衣角绣着“小王子”。 情侣装? 宁星晚灵光一现,忽然想起他刚刚过去跟苏漫尘说了什么。 原来,是去买他们的情侣装了吗? “现在,有没有开心一点?” 严烈在她耳边低声问。 “你不学让我学行不行?难道你都会吗?” X年后的某个深夜,严烈揽着昏昏欲睡的人,低头亲她的唇角,声音里像是掺了酒:“即使不学,我也全部都会。” 宁星晚:“……” 第48章 诚德的期中考试定在周四周五,考完直接放假。 考场是按上一次月考的成绩排,第一考场是年级前30。 最后一个考场基本全是各大班级的吊车尾。 严烈月考就没来,凭着倒数第一的成绩稳坐最后一个考场的最后一个位子。 更让人生气的是,侯川竟然还在他前面一个考场!? “哎呀,烈哥,我就不送你上去了哈。我到了。”侯川站在楼梯口,咧着嘴笑的相当欠。 没错,最后一个考场在顶楼。 还是人数多,教室排不开,把储物间腾开,临时加场的。 被诚德学子戏称为考场“光明顶”。 严烈书包甩在肩上,磨了一下腮帮,淡着眼风扫了欠打的人一眼。 侯川二话不说,撒腿就跑。 此时离开考只剩一刻钟,走道里基本已经没人了。 严烈迈着长腿,慢悠悠往上走。 忽然就想起刚刚送她去一楼考场时的情景。 一个一楼,一个顶楼。 还真是……让人心情好不起来啊。 严烈扯了扯唇,长腿迈上台阶,忽然耳朵一动,听到有细碎的脚步声从楼下传上来。 像是踩着阳光,哒哒哒的跑在心上。 下一秒,一个清甜的声音从拐角处传来—— “严烈——” 他一回头,对上一张灿若晨光的小脸。 宁星晚握着小拳头,站在楼梯拐角处,笑着冲他喊:“考试加油啊!” 她的脸颊带着奔跑后的粉,声音有点轻喘,偏偏眼里像是有星星,笑的那么甜。 在考前一刻钟,从一楼跑上顶楼,专门来给他加油。 严烈垂在身侧的手倏然攥紧,对上她的眼睛,勾着唇,慢慢的点头:“恩!” 两天的考试过得很快,最后一门考完,严烈将桌上宁星晚专门给他买的一套文具收进书包,头也不回的出了考场。 他一离开,坐在周围的“光明顶”常驻居民们几乎全都松了一口气。 “妈的,他真是那个传说中辍学两年的严烈吗?看着不像啊。” “就是,我坐他旁边都惊呆了好嘛。几乎每一门都写的超几把认真。不是看到有你们这些熟人在,我还以为自己坐在第一考场呢!” “滚啊——” “不是,那你就没趁机瞄两眼,说不定就从光明顶下去了呢?” “抄他?那我还不如自己蒙呢。没听说他辍学两年了吗?” “你不是说他全写满了?” “切,瞎编谁不会啊,老子就是懒得写。” “……” 诚德的老师们实在对得起师资力量雄厚这个称赞,周一一回学校,就有人说成绩已经出来了。 但是名单还在老师那,红榜还没贴出来。 一时间,班上就跟快要开的水壶一样,只差最后一步,就要沸腾了。 宁星晚抱着收齐的数学练习册准备送到办公室,结果在楼梯口碰到了从厕所出来的人。 严烈看了眼她手里沉甸甸的一大摞本子,三两步上前接过,表情有点不好看:“陈超群人呢?” 陈超群,他们班的数学课代表。 宁星晚相当欣慰,他现在都能记住各大课代表的名字了。 “他说肚子疼,所以让我帮忙送到办公室。” 严烈抱着练习册下楼,不笑的时候,侧脸冷峻,而且眉眼间倦色很重,看着脸就更加臭:“他屁事儿怎么那么多。” “……” 行吧,肚子疼,可不就是“屁事儿”嘛。 宁星晚知道他是心疼了,跟上去偷偷地拉了拉他的校服下摆,小声哄他:“你别生气了。我是学习委员嘛,送作业本来就是应该的。而且他一学期估计也疼不了几回。” 蹲在厕所的陈超群同学:? 严烈啧了一声,还是不爽:“可是这作业这么重!” “……” 重、重吗? 宁星晚快走两步,倒退着冲他一歪头,笑里藏着阳光:“可是我有你啊。你会帮我的,对吧?” 严烈脚步微顿,脸上的冷意终于被阳光融化,视线落在她脸上,慢慢勾着唇无声轻笑:“恩。” 办公室外面,宁星晚接过练习册:“好了,就送到这吧,我进去了?” 严烈靠在墙边,冲她点点头:“去吧。” 宁星晚喊了声“报告”,然后朝着张海的桌子走过去。 张海听到声音耳熟,抬起头:“哦,宁星晚啊,你来得正好。这次考试发挥不错啊,终于帮咱们班守住了年级第一的位子,值得表扬!” 宁星晚放下练习册,正好看到张海的身前压着新鲜出炉的名次表,她的名字排在第一。 她忽然心跳有点快,下意识的往下看。 然而后半部分被压在张海的胳膊下面,她一眼没看到那个名字。 “张老师,我可以看看名次表吗?”宁星晚嘴唇忽然有点干,嗓子也发紧。 张海手指点了点桌面:“呐,不就在这吗,你第一,各科成绩都发挥的不错。数学甚至还是满分。” 宁星晚舔了一下唇角,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正常:“恩——我是想看一下整体的名次。就、我是学习委员嘛,想看看咱们班整体的成绩是不是进步了。” “……” 张海下意识觉得哪儿怪怪的,可这话又挑不出毛病,“哦”了一声,抬起胳膊,把名次表递过来。 宁星晚咬着下唇一把接过,然后视线飞快的往下扫,忽的顿住,停在中间的一个位子上。 严烈,班级29,年级399,语文105、数学125、…… ! 宁星晚深吸一口气,捏着表格的手指甚至有点发白。 她想过他会进步很多,没想到他第一次考就进步这么大! 高一落下一年课的人,短短一个多月,就考进了年级前400。 她知道他聪明,平时给他讲过的题,甚至同类型的都不用再讲第二遍。 但才一个多月啊! 要想进步这么大,光靠脑子是绝对做不到的。 她甚至无法想象他自己一个人付出了多大的努力。 怪不得最近他的眼下青色变重了,而且老是一副缺觉的样子。 “谢谢老师!那我先回教室啦!”宁星晚放下名次表,小鸟般朝门边“飞”过去。 张海一头雾水的看着桌上的表格:所以这是看出什么了?到底班级是进步了还是退步了? 宁星晚一出办公室,就拉着等在门边的人往楼上跑:“严烈严烈!你考了399名!399诶——你高兴吗?” 站在楼梯拐角处,宁星晚停下脚步,回身看他,原地蹦跶着,小喜鹊一样跟他传递好消息。 严烈靠在墙边,视线随着她转,表情很淡,看不出什么大的情绪:“你考了第几?” “啊?”宁星晚没想到他第一句话是这个,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的伸出一根手指,“第一。” 严烈轻笑一声,像是终于听到了点好消息:“恩,那是挺值得高兴的。” “……” 所以他到底在为谁高兴? 宁星晚:“你这次考的这么好,难道不值得高兴吗?” 严烈:“好吗?才399,离你还差388名呢。” “……啊。”宁星晚像是终于反应过来,停下来看他,“所以你是因为没有考到第一才不高兴的啊?” “可是以你这个速度,考到第一简直指日可待。”宁星晚一顿,猛地抬头,像是忽然觉醒了。 “不行不行,你这么厉害,再过段时间估计真能考到第一。我们赶紧回教室学习吧?我也要努力了,不能真的输给你。” 说着,扯着他的衣角就要往楼上跑。 严烈垂眼盯着她细嫩的指尖,忽然觉得因为缺觉导致的偏头痛好像更严重了。 不是,考第一就这么重要吗? 他真没想抢她的第一啊。 期中考试的余韵颇长,甚至这次考试杀出一匹黑马,比年级第一的讨论度还要高。 #他来了他来了,他带着399名的成绩来了! #曾经的校园大佬改头换面,成为新晋学霸! #辍学一年半后考进年纪前400,他没作弊,你信吗? 严烈经过篮球赛公开露脸之后,讨论度一直很高。这次又凭借成绩,成功骚瞎了一众人的双人。 你大佬还是你大佬。 不管是打架、篮球还是学习。 但有人捧自然有人踩,猜测他考试作弊的声音不在少数。 这话传到严烈耳朵里,他眼皮子都没抬一下,简直当是放屁。 他就奇了怪了,399有什么好瞎几把讨论的? 这破名次,他甚至还觉得有点丢人。 学校自然也是注意到了这件事情,高二年级组甚至还组织了几个老师一起去看了“光明顶”考场的监控。 这一看不得了,简直随手都能抓一把作弊搞小动作的。 用纸条传答案、手上写字、小抄藏在屁股底下…… 可是偏偏坐在最后一个位子的人,老老实实,从头到尾,在专心的做题。 连头都没抬一下。 学校似乎是想借此机会整顿一下考风,将监控里面作弊的考试成绩都清了零,还出了处分通知。 可名单里面没有严烈。 这一下,就真相大白了。 “我说那群人就是闲的,这下好了,把自己整进去了吧?”张兵坐在位子上反过身子,看着趴在桌上补觉的人,八卦之魂正在觉醒。 他知道严烈没睡着,这种下课十分钟也只够闭着眼睛打个盹儿。 侯川也应和:“就是,也不看看咱烈哥的实力。那从小到大就没见过他放学之后搞学习的,结果回回考第一!” 张兵瞠目结舌:“真的假的,这么牛逼?” 侯川就见不得别人质疑他烈哥:“我跟烈哥一起长大的,那能说假的啊?不信你看着!下次就让烈哥考个第一给你看看!” 正好上课铃响,桌上的人动了动,抬手揉着后颈慢慢坐起身。 严烈扯着唇打了个哈欠,声音带着刚醒的暗哑—— “第一就算了,顶多考个第二吧。不然有人可能要哭。” 严烈:第一不存在的,要考也只能考第二。 第49章 期中考试之后,冯小小拿到了自己的第一笔稿费,兴奋的要请客。 “晚晚,你把大佬也叫上吧?我现在可是小富婆了!要请大家吃顿好的!”冯小小摇着自己的手机盛情邀请。 宁星晚手上转着笔,翻过一页单词表,抽空看了她一眼:“怎么想起要请他了?” 虽然宁星晚语气眼神都很正常,然而冯小小被这个“护夫狂魔”加“吃醋精”给闹怕了,求生欲非常强的迅速在胸前用手比了个叉:“先说明,我真对大佬没意思啊!那好朋友的男朋友就是长得再帅、成绩再好,我也是会直接屏蔽的!这不是这本小说是以你们两个为灵感写的嘛,现在赚到钱了,当然要感谢你们啊!” 宁星晚咳了一声,努力压着唇角的笑意,装作不在意的样子:“那、我问一下他有没有时间吧。还有啊,他才不是我男朋友呢,你别瞎说。” “是是是,我瞎说。大小姐你要不要照照镜子,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了好嘛?”冯小小努力压制着翻白眼的冲动,对这一对明明好的跟什么一样,还非装作不是一对的行为表示出大大的嫌弃。 宁星晚摸了一下自己的脸,还是要为自己正名:“本来就不是。” “……信你们就有鬼了。” 听到要请客,侯川、张兵闻风而至,厚着脸皮非要参加。 江小西和冯小小在一个学习小组,关系还不错,也被邀请了。 剩下一个周礼安,冯小小让宁星晚帮忙邀请。 宁星晚觉得奇怪:“周礼安?怎么了,你喜欢他啊?” 冯小小脸一红:“宁星晚同学,你思想不要那么复杂好不好?别自己早恋了,看谁都不健康!我们就是很纯洁的同学关系!这不是……你不在的时候,班长跟我讲了好多题,我、我想谢谢人家嘛。” 宁星晚看她梗着小脖子一副“你再污蔑我我就跟你拼了”的气势,笑着摸了摸她的脸:“既然这么纯洁,那你脸红什么?” 冯小小一噎,反手捂着自己的脸,快要被点着了:“你就说帮不帮忙吧!” 得,这是破罐子破摔了。 宁星晚:“那你干嘛不自己邀请?” 冯小小瞅了她一眼,歪着头表情奇怪的盯着她:“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知道什么?” “……算了。”冯小小泄气的趴在桌子上,声音含糊,“那就不邀请他好了,反正也没有多熟……” “……” 宁星晚看她一眼,以为她是害羞了,伸出手指戳了戳她的手背,凑过去哄她:“好啦,你别不高兴了,我帮他邀请他就是了。” 说是要吃一顿好的,然而商量来商量去也没定下一个统一的答案。 贵的地方嫌不够热闹,热闹的地方又说吃不过瘾。男生嚷嚷着要喝酒,女生们则想吃火锅。 最终还是侯川一拍板:“要不我们自己买食材煮火锅好了!想吃什么就买什么,不贵,还可以带酒,也不怕喝多了不安全。” 这一说,简直不要太完美。 “可是我们没有做饭的地方。” “怎么没有?”侯川伸手一指趴在桌上补觉的人,“烈哥家很宽敞啊!而且严叔每天都回的很晚,也没有大人看着咱们,多爽!” “真的吗?太好了!那我们来列买菜的单子!”冯小小举双手赞成。 “我去买酒。”张兵说。 “我可以带我们家自己做的果汁和甜品。”江小西补充。 “既然这样,那就这么说定了!”几人一拍即合。 趴在桌上,头昏昏沉沉的难受的严烈皱着眉慢慢抬起头:? 你们背着我,都他妈说定什么了? 基本没考虑严大佬会不会不同意,“火锅小分队”热火朝天的开干了。 在一个风和日丽,不是,夜黑风高的周六晚上,几个人整整齐齐的拎着几大包东西站在了小巷子的尽头。 严烈打开门一看,差点被气笑了:“不是,我最近是不是脾气太好了,给了你们一种可以肆意妄为的错觉?我同意了吗,你们就堵我家门口?” 几个小脑袋仰着头看他,然后整齐划一的往左右两边分开,露出站在最后面的人。 宁星晚举着手里的小袋子晃了晃,笑的像是漫天星空都要被点亮了:“严烈严烈!我又买了红薯,待会儿一起吃啊!” “……” 严烈抬起胳膊摸了摸后颈,低头无声一笑,默默的让开了身子。 “走咯——进去再说!” “这里是厨房,我们先洗菜。” “张兵,你把桌子搬到院子里吧,咱们在外面吃。” 几个人轻车熟路的忙开了,宁星晚踏上台阶,拉着他的衣角晃了晃,小声:“你没生气吧?” 严烈伸手握住她的小手,牵在掌心,一起往屋里走:“没,高兴都要来不及了。” 宁星晚歪头看他:“为什么?” 严烈见她一副明知故问的狡黠表情,捏了下她的掌心,低声笑:“你说为什么?” 宁星晚晃了晃脑袋,笑的像个小傻子:“因为见到我了啊!一天没见,你肯定快要想死我了!” 严烈见她灵动鲜活的表情,心里像是点了烟火,滋滋啦啦,灿烂而热烈:“是,我快要想疯了。” 宁星晚:“……” 不带这么招人的啊! 把她弄得心慌意乱的,又不给亲! 烦人! “喂——我说你们两个,能不能待会儿再亲热?先过来搭把手啊。”张兵非常擅长破坏气氛的喊了一嗓子。 严烈飞过去一个冰冷杀人的眼刀。 张兵终于闭嘴了。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银色的月光洒了一地,晚风含着桂香扑鼻。 院子周围的树上挂上了江小西从家里带来的小灯串,非常有情调。 桌上的铁锅翻滚着红汤,咕噜咕噜冒着香气。 还没开始,张兵已经砰砰砰的抵着桌角熟练的开了几瓶酒,往几人跟前一放:“来,开始前先喝一杯!庆祝咱们的第一次聚餐!祝贺冯小小同学赚到人生的第一桶金,也祝贺烈哥在期中考试取得了第399名的好成绩!” 严烈:“……” 这个梗还过不去了是吧? 这桌上坐着年纪第一和第二,谁他妈要你祝贺老子的破成绩了? 严烈一脚踹在他的凳子腿上,硬是将人踹出去半米。 侯川眼色极快的开口救同桌:“那啥,也要祝贺宁同学考了年级第一啊。来来来,先干了,今天这么高兴的日子。” 几人笑着端起酒杯。 严烈侧过头,看向身边女孩手里的杯子。 宁星晚看他:“怎么了?” 严烈抬手翻过桌上倒扣的空杯子,抬手倒了半杯果汁推过去,淡声:“女生就别喝酒了,不安全。” 宁星晚鼓着脸不乐意:“怎么不安全了,你不是在这儿吗?” 严烈:“……” 就是我在这,才不安全啊…… “听话。”严烈伸手去拿她的杯子。 宁星晚侧过身子护着手里的酒杯,软着声音求他:“哎呀,你就让我喝吧。今天高兴,我不想再有那么多限制了。而且我酒量很好的,你相信我!” 她一只手在桌上拉了拉他的衣摆,眼尾微垂,语气可怜,这么软声求他的时候,让人能把命都给她。 严烈非常没有原则的退让了。 桌上的几人还没开吃,就已经被狗粮喂的饱饱的。 “行了啊,你们两个,稍微关爱一下单身狗行不行?这么让人不舒适的场面,我举报了哦?”张兵又不要命的嚷嚷着。 侯川以关爱傻子的眼神看了眼同桌。 这个时候插什么话呢? 活着不好吗? 不过幸好大佬暂时被哄得身心熨帖,没有“开杀戒”。 张兵躲过一劫。 几人热热闹闹的碰了杯。 冯小小看到周礼安仰头喝光了一杯酒。 “班长,你先吃点东西垫一垫吧,空着肚子喝酒对胃不好。”冯小小夹了一个肉丸子放到他的碗里。 周礼安一顿,侧过头看她,声音清润:“谢谢。” “不、不客气。顺手嘛,哈哈——”冯小小又结巴了。 她在心里扎着小人,疯狂尖叫。 她一个写言情小说的,书里套路那么多,怎么轮到自己身上,就跟个二傻子似的?!!! 还是个结巴的二傻子! 那边,宁星晚注意到了冯小小的动作,咬着丸子偷笑:小样,还说不喜欢人家,这下看她以后怎么狡辩。 严烈注意到了她眼神的方向,放下酒杯,身子往后靠,一只手搭在她的椅后,捻着她的发尾玩儿:“看什么呢,这么高兴?” 宁星晚小嘴被辣的红红的,侧过头看他。 她已经很熟悉他的这种眼神了,就是每次她看别的男生时,他都会出现的表情。 专注地,带点侵略性的,又让人感觉到危险的眼神。 可宁星晚偏偏不怕他,喝了点酒,胆子就更肥了:“看我们班长啊,他刚刚喝酒的样子,好帅哦。” “……” 严烈勾着她的发尾缠在之间,闻言唇角的笑意更甚,盯着她的眼睛又黑又沉,低声:“你乖一点,别惹我生气,恩?” 宁星晚凑过去小小声:“那你生气了会怎么样?” 严烈捻着她的发尾,低声一笑,在明灭不清的灯光中像个吸人血的妖精。 “你不会想知道的。”他低声。 宁星晚:“……” 严烈:你乖一点,我还是想做个人的,恩? (我们烈哥天天在做人的边缘垂死挣扎……) 第50章 月亮慢慢升起,挂在枝头。 树上的灯串发出暖黄的光,锅里大乱炖的煮着各种食材,眼前鲜活又简单的少男少女笑闹作一团。 深秋的夜更深露重,宁星晚却一点也不觉得冷。 她小口的吃着最后的半块红薯当饭后甜点,看着眼前的一切。 很奇怪的,这些才认识几个月的同学,竟然让她在这个陌生的城市,有了久违的,很温暖的感觉。 一群人坐在一起,吃着自己动手准备的食物。 天南海北的瞎聊,没心没肺的大笑。 就,很像家的感觉。 最后一瓶啤酒喝完,已经快要八点。 桌上横七竖八的全是空瓶子,锅里的菜也吃得差不多了。两个女生还很清醒,侯川和张兵基本快要不省人事了。 周礼安先帮两个女生叫了车,然后一手一个醉汉,准备亲自送他们回去。他回头看着正抱着酒杯傻笑的女孩,视线落在一旁的人身上:“那她就交给你了,你会安全把她送回家的吧?” 严烈身子往后一靠,舒展着长腿,抬眼淡淡的看他:“当然。” 周礼安喝的也不少,脸色微微有点白,眉眼却依旧平静:“你们……” 他似乎是想说点什么,一顿,又自嘲般的笑了一下,只说:“那我先走了。” 周礼安刚走两步,忽然又停下,转身,看着身后的两人。 严烈低头抽走身边女孩手里的酒杯,然后拍了拍已经晕乎乎的快要坐不稳的人的发顶,在她撒娇还要喝时捉住她乱动的手,低声哄她。 注意到他的视线,严烈抬眼看过去:“你想说什么?” 周礼安却只轻笑了一下,声音依旧温润,在清透的夜里像是一泓清泉:“你很幸运。” 严烈笑笑,不置可否。 他一只手搭在宁星晚的椅背后面,不着痕迹的护着她,身子慵懒的靠着,闻言笑了一下,眼神下意识的看向身边的人。 宁星晚像是有感应般,也侧头看过来。 然后在朦胧暖黄的光影中,歪着头冲他甜甜一笑。 周礼安平静的看着两人,轻呼出一口气,忽然没头没脑的说:“没想到你这次考的这么好,不过我看了你的卷子,还是有很多知识盲点没有顾到。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给你补习。” 严烈闻言看过去,似乎觉得他的话很有意思,微侧了一下头,思考了一瞬,然后淡声:“不用了,我想年级第一,应该不会比你补得差吧?” “……” 周礼安了然的淡笑:“也是。可是你们在学校终究还是不能走太近的吧?学校虽然没有明文禁止这个,但是她情况特殊。要是有什么苗头,肯定会通知她家里的……算了,反正你们在学校还是注意一点吧。” 手边的两名醉汉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了,周礼安说完就扶着两人出了大门。 严烈静静的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 夜像是挂了一层寒气,眼前的桌上一片狼藉,树上的灯串也不明原因的灭了几盏,刚刚的热闹像是一场泡影。 如果不是身边还坐着她,严烈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一场梦。 宁星晚脱了鞋子,盘腿坐在椅子上,摇摇晃晃的挣扎着要起身去拿酒杯,被横空出世的一只大手拦了下来。 “哎呀,这是什么,走开……我还要喝酒——”宁星晚想推开眼前的大手,然而那只手就跟长了眼睛似的,寸步不离的防着她。 严烈拖着她的椅子往后挪了两寸,从桌下找出她的鞋:“走吧,我送你回家。” 宁星晚不老实的动作一顿,吸了吸鼻子,小脸酡红的仰着脑袋看了他几秒,然后身子一歪,抱着身旁的椅子把手,脑袋枕在胳膊上开始耍赖:“不行,我不回家。我喝醉了!走不动了……反正不回家……” 严烈:“……” 宁星晚没听到身后的动静,偷偷从胳膊底下眯着一只眼睛往后看看,正好撞见严烈似笑非笑的眸子。她身子一抖,立马将脑袋埋进胳膊,开始发挥自己的蹩脚演技:“哎呀,头好晕啊——我真的醉了……严烈——” 她小小一只缩在椅子上,双手抱着胳膊,软身喊他的名字。似乎是觉得有点冷,小手下意识的上下搓着胳膊,身子缩的更紧。 严烈双手叉腰的在原地站了几秒,然后拎起自己椅背后面的外套罩在她身上,下一秒,一只手从她的腿弯下面穿过,一个俯身,就将椅子上的人抱了起来。 !!! 宁星晚身子一轻,差点叫出声,然而幸好还记得自己是个“喝醉了”的人,将惊呼含在了嘴边,两只手搭上他的脖子,头靠在他的胸前,闭上眼睛装睡。 脸却比刚刚更红了。 严烈垂眸看了她几秒。 她身上有淡淡的酒气混着果香,不再是之前甜甜的奶味,却好像更加醉人。呼吸很轻,眼睛虽然闭着,薄薄的眼皮却颤个不停,眼珠子也不老实的动着。 严烈嘴角勾起一点笑意,抱着怀里的人,大步进了屋。 宁星晚感觉到是进了屋而不是往外面走,呼吸一下更轻,心跳开始咚咚咚的狂响,搭在他脖子上的手也下意识的收紧了。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这是要进屋?去哪儿,他房间吗…… 宁星晚一秒钟就脑补了八万字小说情节,身子忽然僵成了快石头。 严烈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很配合的停下了脚步,看着她紧闭的双眼,话语带笑:“醒了?” 宁星晚手指一紧,下意识的摇了摇头,然后在反应过来的时候,脸一红,鸵鸟般的将自己的脑袋埋进了他的胸口。 没有。 我没有醒。 请继续你的脚步,不要管我。 让我一个人先冷静一下。 严烈好笑的看着她露出的半边侧脸上丰富的情感变化和那只小巧红透了的耳垂。在原地站了几秒,然后一只脚推开半掩的房门,走了进去,将人放在自己的床上,俯身盯着她紧闭着的双眼:“不是头晕吗?你现在床上躺一会儿,我叫了车,待会儿送你回家。” “……” 宁星晚双手还搭在他的脖子上,闻言慢慢睁开了自己的眼睛,对上他被温柔融化的双眸,嚅嗫出声:“你怎么知道我没醉?” 严烈手肘撑在她的头侧,宽阔的脊背微弓,拉出清瘦流畅的线条。他盯着她的眼睛轻笑:“你想做什么,我都知道。” 房间没开灯,清透的月光顺着窗棂爬进来,洒了一地。 他的半边脸被月亮渡上了一层银色,蒙着半缕神秘和清冷。额前的碎发随意的搭着,却又显温柔。 宁星晚勾着他的脖子,视线痴缠,忽然微微抬起自己的头,凑近了他几分,亲启的粉唇中含着醉人的酒香:“那你知道,我现在想做什么吗?” 她的小脸酡红,双眸含水,声音清甜又柔软。 在朦胧清辉的月色中,像是勾人的妖精。 严烈浑身一僵,视线落在她饱满红润还带着水渍的唇上,嗓子发紧。 忽然就想起刚刚周礼安走之前的话。 你们最好还是注意一点。马化腾 要是有什么苗头,肯定会通知她家里的。 …… 严烈忽然生出一股子嗜血的冲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快的让人抓不住,搅得心全乱了。 他攥紧了拳头,浑身肌肉崩的发疼,忽然就什么都不想管了。 如果有世界末日,那这一定是末日前的狂欢。 他压低了自己的身子,眼神紧紧的盯着身下,躺在他床上的女孩,声音又沉又哑:“我当然知道……” 然后下一秒,印上了女孩柔软清甜的双唇。 像是醉人的温柔乡。 春风夹着细雨,嫩芽爬上枝头,蝉鸣鸟叫,四月人间。 宁星晚感受到的却是像要被吃掉的激烈攻势。 双唇的每一寸都被重重碾过,她的下唇内甚至被牙齿轻轻咬了一下,微刺的疼痛感袭来,宁星晚嘤咛出声:“唔——” 宁星晚不知道他怎么了,只是被亲的迷迷糊糊,像是往脑子里塞了一团粉色的云,还在咕噜咕噜的冒着彩色的泡泡。 大脑昏沉中隐约闪过一个念头,他这是又受了什么刺激呀…… 窗外传来一两声狗叫,房间的灯被按开,明晃晃的刺着眼睛。 房间却是出奇的安静,只有轻微的一轻一重的呼吸声传来,小猫一样孱弱。 严烈坐在床边,胸膛还在起伏,却已经平稳了呼吸,他侧头去看床上的人。 女孩两只手搭在头两侧,脸比喝了酒的时候还要红,眼睑半阖,红唇微肿,整个人一下一下急促的呼吸着,视线落在虚空的一点,显然还没有缓过神来。 可她这幅样子…… 看的严烈呼吸一紧。 他迅速收回视线,暗骂了一句自己的脏话。 宁星晚缓了半天,终于脑子对上了信号,眼前的人慢慢影像重合,她看清了坐在床边的人。 他双手撑在膝盖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脊背微微起伏,看得出来呼吸还是有点重。 宁星晚盯着他的背影,忽然不知死活的来了一句:“严烈,你怎么没去洗澡?小说里面,男生这样了之后,不是都要去冲凉水的吗?” “……?” 严烈倏地侧过头,黑眸沉沉的望着她,甚至看到她的视线似有若无的瞟向他的腰间…… 带点疑惑和好奇。 “还闹?是不是还想被收拾一顿?”严烈声音哑的厉害。 宁星晚身子一抖,忽然想起刚刚如暴风雨般的“收拾”,忙摆着双手,脑袋摇成了拨浪鼓:“不想了不想了,别再来了,我嘴巴现在还疼呢!” “……那就乖一点。”严烈盯着她出声。 宁星晚放下双手,老实的点了点头。 要多乖有多乖。 宁星晚:我好乖,你别再亲了? 严烈:你不喜欢? 宁星晚:……喜欢。 第51章 严烈低笑一声,收回视线。 宁星晚这才看向他的房间,忽然视线一顿,慢慢从床上坐了起来:“严烈,这些画是……” 严烈顺着她的视线看向四周的墙,扯了扯唇,回头去看她:“好看吗?” 宁星晚呆呆的看着周围画满了画,准确的说……是画满了她的墙面,半天说不出话来。 那些画有的很乱,用炭笔粗略的描着模糊的轮廓,有的很精致,还用颜料上了色。 笑着的、奔跑的、趴在桌面午睡的、不经意间回眸的…… 全是她。 “严烈……”宁星晚轻声喊他。 严烈看着她眼尾发红,一副感动的快哭了的表情,不由失笑,抬头揉了揉她的发顶:“傻子,哭什么?” 宁星晚指着墙面,吸了吸鼻子:“这些你什么时候画的呀?” 严烈看向四周,顿了一下,从喉间发出一声低笑:“大概是……从你给我买红薯的那个傍晚吧。” “……” 宁星晚刚好视线落在墙边一角,是她背靠大片灿烂的晚霞回头奔跑的画…… 她的指尖动了动,然后跪在床上往前爬了两步,坐到他的身边,抬手揉了一下眼睛:“原来,你从那个时候,就对我一见钟情了呀。” “……” 严烈低笑一声,回头看她:“到底是谁对谁一见钟情?” 宁星晚对自己之前的行为没法开脱,只能说:“我们相互钟情啊。只是我比较聪明,一开始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心意。而你就比较迟钝了,还胆子小,不敢承认。不过没关系,我不会嫌弃你的。” 说着,还假模假式的抬手拍了拍他的头顶。 像是哄着自家不乖的小狗。 严烈对她这种时不时就鬼灵精怪的行为已经适应的差不多了,只笑着看了她一眼,就回过头。 宁星晚感觉到了他今晚怪怪的,可又说不上来,只能没话找话:“对了,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学画画的啊?我感觉你这种技术可不是三两年就有的。” 宁星晚自己也学过画,但她很难静下来对着一个东西一画画几个小时,因此画画这项技能在她这儿只能算是个小时候的业余爱好。 但也算见过猪跑的人,因此懂一点皮毛。 看墙上的手法和着色就知道,他应该是学了很久。 但很奇怪,他也不像是能乖乖安静坐下来画画的人啊。 严烈双手往后撑在床上,舒展着身体,眉眼懒散,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情绪大的波动:“我小时候跟着我妈学的,她是个小学美术老师。” “……啊。”宁星晚第一次听到他提自己的妈妈,隐隐的觉得这好像并不是个能被轻易提及的人。 严烈视线落在房间的某个角落,神情疏淡,声音听起来有点远:“我小时候其实有点多动症,就坐下来一分钟浑身不舒服的那种。” 他笑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好玩的事情:“然后也不太听话,不是今天放走了谁家的鸡,就是明天又捅了马蜂窝。哦,是真的那种马蜂窝,就是能把脑袋蜇成猪头的那种。” 宁星晚想象了一下他小时候被蜜蜂追着跑的场景,没忍住笑出了声。 严烈:“后来长大了就更混了,谁也管不住我。然后我妈就想教我学画画,看能不能定定性子。谁知道,还真让我坚持了下来。” 宁星晚侧头盯着他的神色,不解:“可是,为什么呢?” 严烈仰头轻笑了一下,眼睛被头顶的白炽灯照的微微半阖,从下巴到脖颈拉出漂亮的线条,喉结轻轻滑动,低声:“我也不知道,那种感觉很神奇。我盯着一处景色慢慢开始画的时候,那些场景好像水一样慢慢动了起来,比我正常看他们的时候……要漂亮很多。然后当我要回忆着画什么的时候,那些场景也全像在眼前一样深刻。” “……你很有天赋。”宁星晚慢慢说。 “可能吧。”严烈扯了扯唇,“但其实一开始能让我安静坐下来的原因,其实是……只有那个时候,我妈才会耐心的陪在我身边,好几个小时。” “……” 宁星晚忽然就想起小时候自己坐在舞蹈室的角落,安安静静的抱着娃娃陪妈妈练舞的画面。 她也是坐不住的性子,那个时候年纪小,就更加调皮。练个一个小时的钢琴都要中途休息五六次的那种。 可是很神奇的,每次妈妈跳舞的时候,她竟然都能老老实实的乖乖坐在练功房的地毯上,一呆就是好几个小时。 宁星晚伸手摸了摸脖子上的怀表项链,然后小手抓着他指骨清瘦的手指握紧掌心,轻轻搓了搓,像是要驱散他指尖的寒意,声音莫名温柔:“没关系。严烈,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一直。” 她乖乖的坐在床边,垂头握着他的手指,像是承诺般,说会一直陪着他。 严烈指尖轻颤,反手将她的小手握紧。 视线凝在她身上,久久未移。 - 期中考试过后,宁星晚重回年级第一的结果并没有让周永锋表现出多大的高兴,反倒是对她生活细节上的把控愈发的严格。 连宁如歌这个挡箭牌都不太好使了,她好几次想找借口溜出去都被周永锋看似商量实则说一就不能二的态度给驳了回来。 “姐姐,我现在都有点觉得爸爸那不是爱我,反而像是只想管着我,让我听话。”宁星晚偷偷躲在房间里,跟宁如歌打电话倾诉。 “你才反应过来?总算不是太笨。”电话那头的声音轻懒,全无半点意外。 宁星晚翻了个身,躺在床上仰头看着头顶繁复华丽的吊灯,声音有点飘:“可是为什么呢?他对周婷婷却那么好。姐姐你知道吗?周婷婷期中考试考了一千多名,可爸爸好像一点都不生气,反而这周六还要大张旗鼓的给她办生日party!” 想想上次她考了年级第二就被训斥了一顿,宁星晚就觉得心里的坎儿怎么都过不去。 电话那端似乎是顿了一下,好像在酝酿着怎么说:“……其实晚晚……周婷婷她……” “姐姐我知道。”宁星晚侧过身子,随手拽过一个抱枕塞进怀里,小手无意识的揪着抱枕上的须须,看向窗外碧蓝的天空,“因为我是爸爸的亲生女儿,所以他对我的要求更加严格嘛,我都知道的……只是姐姐,我有时候竟然会好羡慕周婷婷……我只剩下爸爸了啊……” 电话那头被打断的宁如歌:“……” 周婷婷的生日宴会竟然比宁星晚想象的还要大张旗鼓。 周永锋似乎是想借着这次的生日宴会郑重的将这个“继女”介绍给大家,竟然邀请了不少政商名流家的太太小姐,还给周婷婷专门从巴黎订做了一条几百万的裙子做生日礼物,想让这个女儿当晚惊艳全场。 诚德不少学生也收到了请柬,平时在学校有头有脸的、讨论度高的以及各种二代们都没有幸免。 连严烈都拿到了一张请柬。 宁星晚盯着他手里泛着死亡芭比粉的请柬,惊讶的连话都快说不出来了:“为什么连你都有这个?!” 他好像根本就不认识周婷婷吧? 严烈指尖夹着散发着刺鼻香味的纸,皱着鼻子,脸上有点嫌弃:“我怎么知道,大概是……看我长得帅?” “嘶——”宁星晚磨着细白的贝齿,抽了口气,像是不认识一样的觑他,“你什么时候变这么自恋了?” 严烈随手将请柬仍在桌上,双手抱胸的身子往后靠,似笑非笑的看她:“那你说为什么?总不能是因为我穷吧?” 你没钱就没钱吧,这一副轻狂不羁,“老子没钱也是天下第一”的神情是怎么回事? 宁星晚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了。 一旁的学习小组成员兼五千瓦的电灯泡侯川边给英语课本的插画涂颜色边插嘴:“还能为什么,烈哥现在可是诚德的当红炸子鸡!能请到他多有面子啊。周婷婷又不是你爸爸的亲生女儿,平时在学校却老打着你爸的名头招摇过市,多少有点名不正言不顺嘛。那还不得趁这次机会把咱们学校的风云人物请个遍啊,让大家都去看看她在你们家有多受宠。” “……” 宁星晚发现自己还是对侯川同学多少有点误解:“原来你还会这么多成语啊。” 新晋“成语大王”侯川:“……小嫂子,你关注点是不是有点偏?现在应该想想烈哥要不要去参加你们家的豪华晚宴,去看一下你那个继妹是怎么乌鸦占了喜鹊的窝的吧?” …… 他想说的应该是鸠占鹊巢吧? 宁星晚被叫了“小嫂子”,心情总算多云转晴,手肘撑着下巴,指尖一点一点的,看向正闭着眼假寐的人:“严烈,那你要去吗?” 严烈头靠着身后的墙壁,身子舒懒的伸展着,闻言掀了掀眼皮,视线清清散散的落在面前女孩的身上,就将人拢了一声。 他轻笑了一下,笑意却未达眼底,指尖慢悠悠的点着桌面,淡声:“去啊,为什么不去。我们家小喜鹊的窝都快被人占了,总得去看看是哪儿飞来的破鸟儿。” “……” 第52章 周婷婷觉得十五岁生日这一天应该是她人生中最高光的时刻了。 络绎不绝的宾客驾着豪车来庆贺她的生日,满院子空运来的香槟玫瑰,还有一条直通院门口的红毯。 她穿着巴黎高定的红色小礼服,戴着一整套的珠宝首饰,站在门口。 像一个真正的公主一样。 如果身边没有那个讨厌鬼,那她的心情可以再提升两个等级。 看着双手交叉站在一旁,连礼服都没换,就穿着粉色卫衣牛仔裤的女孩,周婷婷掐着手里的名牌包包,牙都快咬碎了:“姐姐,今天好歹是我的生日,你就这么打扮,是不是有点太没礼貌了?” 宁星晚没想到她都已经准备装聋作哑不去找茬了,竟然还有人自己送上门来的:“你都说了是你的生日,我打不打扮很重要吗?” 她顿了一下,轻瞟过去,对周婷婷身上慢慢的暴发户的气质不忍直视:“而且你确定,要让我好好的打扮一下?” 她就这么站在廊下,不施粉黛,已经难掩清丽的气质,整个人像是自带打光灯一样。 如果真的好好打扮,能有多惊艳周婷婷自是早就见识过。 虽然不想承认,但如果要选,她倒宁愿宁星晚这样,起码没人来抢她的风头。 “那你能不能不要站在这里影响我接待客人?”周婷婷没好气的说。 已经不止一个贵客只匆匆把礼物送上,就过去找宁星晚攀谈,话里三句不离宁氏。 毕竟,那位才是宁家真正的大小姐。 宁星晚吹了下指甲,都懒得理她:“你以为我想站在这?接完朋友我就走。” “今天哪有什么你的朋友……” 周婷婷话还没说完,门口就传来一阵呼唤:“宁星晚——” 江小西挥着手冲这边打着招呼,身旁还站着周礼安以及——穿着黑色卫衣牛仔裤的严烈。 宁星晚眼睛一亮,从台阶上小跑着挥着手,迎了上去。 周婷婷看着来的几人,又是一阵气急。 江氏集团,榕城餐饮大亨。 周家,有名的书香门第,出过好几个知名作家,还有两个院士,一个国学泰斗,一家子的知识分子。 还有那个严烈,她以为他不会来的,所以也是因为宁星晚吗? 怎么连她的朋友,好像都比自己的高级? 周婷婷想想自己那几个只知道花她钱的酒肉朋友,牙龈都快咬碎了。 脑子里莫名其妙的闪出一句: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呸呸呸,周婷婷晃了晃脑子,心虚的将这种想法咬碎了吞进肚子里。 不过幸好,她还有秦浩! 看着迎面走来的亿达地产的秦氏夫妇和嘴里嚼着口香糖的秦浩,周婷婷背脊瞬间挺直,迈着有点凌乱的步子迎了上去。 “叔叔阿姨,阿浩,你们来啦?”周婷婷掐着嗓子,脸上漾起最标准的微笑,轻声细语的打着招呼。 秦父只微微点了点头,目光就扫向大厅里的觥筹交错。 秦母视线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周婷婷,眼底的嫌弃都快要压不住,只从鼻尖里发出一声轻哼,算是应了:“我上次拍卖会拍到个好玩意儿,想来也配得上你,就给你留着玩儿吧。” 说着递过来一个包装好的小盒子,然后不做停留,挽着秦父的胳膊进了场。 周婷婷宝贝的接过盒子,连声道谢,直到看着“未来公公婆婆的”身影消失,才转身看向一旁的秦浩:“阿浩,你看我今天漂亮吗?” 说着,拎着裙摆在原地转了一圈,裙子上的水钻在廊灯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秦浩兴致缺缺的扫了一眼,连敷衍都懒得,只拉着周婷婷的胳膊往旁边一扯,压低了声音问:“我让你准备的东西买好了没有?” 周婷婷脸色一窒,还是非常犹豫:“阿浩,你非得今天吗?今天这么多人……” “少废话!”秦浩掐了她一把,语气凶狠,情绪看起来很焦躁,“老子等不了了!就今天!” 周婷婷被掐的一痛,也不敢反抗,只能顺着他的意思:“知道了知道了,after party的时候,你来我房间……” 这边,江小西看着站在身前的宁星晚,又瞟了瞟一旁单手插兜神色恹恹的少年,啧了一声,指着两人身上的衣服:“我说你们可不可以收敛一点啊!今天这种日子,还有胆子给我穿情侣装?” 别说,一个粉色卫衣,一个黑色卫衣,还是小王子和玫瑰花的标配,可不就是情侣装吗? 宁星晚也没法反驳,因为这本来就是他买的情侣装啊…… 严烈垂眼,轻笑了一下,然后扫了一眼江小西:“你有什么问题吗?” 大佬的目光如炬,满脸都写着:老子乐意,你有什么屁要放? 看着就,非常的不好惹。 江小西举手投降。 Ojbk。 您是大佬,您怎么高兴怎么来。 宴会在周永锋致辞的时候气氛达到顶峰。 满室的鬓衣香浓,觥筹交错。 周永锋看起来心情非常的不错,举着酒杯站在中央,一手揽着周婷婷的肩膀,满脸的慈爱。 好像白得了一个女儿,是多么光宗耀祖的事情。 “婷婷听话又懂事,虽然不是我亲生的,但来了我们周家,我自是把她当亲生女儿培养的。谢谢各位的抬爱,今晚能抽身前来,以后还请各位多多关照……” 周围饱含深意的眼神时不时的落在身上,宁星晚站在角落里,冷眼看着前面父慈女孝的场面,第一次从心底泛出一丝冷意。 她不经意间搓了一下肩膀,忽然在人群中,一只宽大的手将她的手包在了掌心,暖暖的温度传向指尖。 宁星晚抬眼,对上他浅棕色的瞳仁。 严烈捻了捻她的指尖,低声问:“还好吗?” 宁星晚想扯出一丝笑意,装作不在意的说一句“没事”,却发现在他面前,那丝笑怎么也扯不出来,反而眼底发红,指尖冰凉。 “一点也不好。严烈……我心里好难过。” 宁星晚低声说。 严烈心底一疼,攥着她指尖的手指蓦然收紧。 却发现除了陪在她身边,他竟然什么都做不了。 他甚至没有办法好好抱抱她。 隔着满室浮华,严烈抬眼朝舞台中间看过去,正好对上周永锋看过来的眼神。 少年的眼神太过狠厉,像是潜伏在黑夜的孤狼,周永锋眼神一顿,脑海里没搜寻到这号人物,便也没放在心上。只看到他身边站的是宁星晚时,视线在两人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然后不着痕迹的划开了。 手掌忽然被轻轻晃了晃,严烈垂眼看过去,对上女孩清凌如水的眸子。 “严烈,我不想呆在这儿了,你能陪我去外面待一会儿吗?”宁星晚轻声说。 “好。” 两人一前一后的退出了正在热热闹闹进行的切蛋糕环节,在门口时正好碰到刚从外面接完电话进来的宁如歌。 “姐姐。”宁星晚心不在焉的找了个招呼。 宁如歌看着她微红的眼尾,怜爱的摸了摸她的头顶,然后视线看向落后两步的少年。 骨架清隽,身高腿长,跟女孩穿着同款卫衣,更衬得肤色冷白,剑眉薄唇。 饶是阅人无数,宁如歌也短暂的惊艳了一下。 了然的揉了揉女孩的发顶,宁如歌轻笑:“你就是严烈?” 严烈没想到她会知道自己的名字,看着眼前跟宁星晚眉眼间有点相似的人,他礼貌点头:“姐姐你好。” 嘿,这么上道? 宁如歌多看了他两眼,收起笑意,意有所指的淡声:“晚晚是我唯一的妹妹,你可别欺负她。” 严烈了然的点头,语气微沉:“不会。” 见宁如歌一副谈判的架势,宁星晚往前凑了一步,站在严烈身前,拉着宁如歌的手晃了晃:“姐姐,他很胆小的,你也别欺负他。” 宁如歌啧了一声,嫌弃的抽出手恨铁不成钢的点了点女孩的额角,快被气笑了:“你这个小白眼儿狼!我是为了谁,啊?他就那么重要,说两句都不行了?!” 宁星晚拉着姐姐的手软声撒娇:“哎呀,我不是怕你吓到他了嘛!” “滚滚滚,看到你们就心烦。”宁如歌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临了低声告诫,“你也别那么傻,别到时候被卖了还给人数钱。” 宁星晚嘟着唇不乐意:“他不会卖我的,而且就算被卖了,姐姐你也会拿钱来赎我的吧?” 这是吃准了她了是吧? 宁如歌被气笑了,捏了捏她软乎乎的小脸:“你啊!” 哄好了宁如歌,宁星晚带着严烈绕过门廊,进到后花园。 “你干嘛也跟着我叫姐姐啊?”宁星晚坐在秋千椅上,两只腿晃着,开始秋后算账。 严烈见她梨涡轻陷,脸上终于又有了笑意,心下一松,低笑:“我这不是胆子太小了,怕被欺负,提前打个招呼吗。” …… 啧,这人怎么比她还会秋后算账呢! 宁星晚不甘心的晃了晃腿,杏眼盛着细碎的月光觑他:“你这人怎么这么小心眼呀!那我还不是为了保护你嘛。” 严烈低笑一声,手扶着秋千椅微微用力,帮她缓缓荡了起来—— “是,谢谢晚晚了。那,不知道我们小星星能不能一直保护我呢?” 晚风携着桂花的淡香袭来,头顶的月光像是细碎的银子洒了一地。 宁星晚坐在秋千椅上,晃着小腿,越荡越高,像是要飞起来了一样,声音清甜如风铃—— “恩,那我就勉为其难,一直一直保护你吧!” 第53章 深秋的晚风夹着寒意,一波一波的袭来。 宁星晚抱紧身子,微微打了个冷颤。 不远处屋子里的热闹声间歇,有缓缓的音乐声传来,像是已经进入到了after party。 宁星晚站起身跺了跺脚:“严烈,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去二楼拿件外套。” 严烈点头应好。 穿过大厅,大人们三五成群的凑在一起,或是打着桥牌,或是闲聊,酒香四溢。 角落里凑着一堆学生,好像是在玩真心话大冒险。 宁星晚不经意瞟了一眼,没看到周婷婷那只红蝴蝶。 她脚步轻快的上了楼,路过周婷婷的房间时,忽然听到里面传来奇怪的声音,不由脚步一顿。 奇怪地凑近了一听,竟然有“嗯嗯啊啊”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过来。 听起来还很像周婷婷的声音,像是很痛苦,又像是很愉悦。 在搞什么? 心上莫名浮上奇怪地感觉,宁星晚抬手敲了敲房门:“周婷婷,你在里面吗?” 里面的声音一顿,然后又听到周婷婷低叫了一声。 下意识觉得不对劲,宁星晚按下门把手摇了摇,“周婷婷,你开门!” 门被锁上了,她晃了几下没打开。 正要去找佣人拿钥匙,门忽然从里面被打开。 秦浩的脸出现在门后面。 他一脸潮红,眼里还有些神志不清的疯狂,像是很兴奋的样子,宁星晚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想转身跑走。 结果脚步刚动,就被人抓住了手腕:“跑什么,既然来了,就一起玩儿啊!” “喂!!!你放开我!滚开啊——”宁星晚挣扎着想抽回手,连腿都用上了,结果好像刺激了眼前看起来有些疯狂的人,手腕反倒被攥的更紧,像铁钳一样,一把将女孩拉了进去…… 严烈百无聊赖的等在花园,眼看过去了好几分钟,她还没回来,直觉有点不太对劲。 穿过热闹的大厅,在楼梯口碰到正要下楼的宁如歌。 “宁姐,你看到晚晚了吗?”严烈声音有点急。 宁如歌脚步微顿:“晚晚?没看到啊,我刚从她房间过来。” 严烈闻言,三两步冲上楼,“她说回房间拿衣服,可我在楼下也没看到她。” 那就奇怪了。 宁如歌也转身上楼,“我跟你一起找找吧,在自己家总不能丢了吧。” “这是她的琴房,这是舞蹈室,前面就是叔叔阿姨他们的房间了。”宁如歌脚步很快的跟上,一间间推开房门,都没人。 路过周婷婷紧闭的房门时,忽然从里面传来“砰”的一声,像是玻璃碎裂的声音,隐隐好像还有宁星晚的声音。 严烈耳朵一动,立马按下房门,然而门被反锁了。 “晚晚!你在里面吗?!”严烈砰砰砰的用拳头砸着门。 “严烈……救命……”隐隐约约传来宁星晚的呼救声。 !!! 严烈眸子一深,立马抬脚朝紧闭的房门踹过去。 像是要将房门踹烂的架势,“咚咚咚”三声,门砰的一声被踹开。 看清里面的情势之后,严烈只觉得血气翻涌,连杀人的心情都有了! 宁星晚坐在床边的地上,长发凌乱,卫衣被扯得滑落了肩头,脚边全是玻璃渣。 旁边的地上躺着一个人,没穿上衣,正捂着流血的头闷哼。 严烈眼底被血气冲的发红,两步踏上前,一把揪着秦浩的头发将人带离地面几寸。 接下来,一拳砸在他流血的头上,秦浩闷哼一声,差点当场晕过去。 严烈牙关紧咬,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死亡气息,像是地狱爬上来的修罗,一脚踩着块破布一样的压制着地上的人,然后一拳一拳的打在秦浩的头上。 很快,有血飞溅到宁星晚的手背上。 她像是忽然惊醒一般,看向他一副要将人打死的架势,猛地打了个冷颤,这才赶紧爬起来,扑到眼底发红的人背上。 “严烈!严烈……别打了,你会打死他的!阿烈……你看看我,看看我,是我啊……” 宁星晚抱着严烈的拳头捂进怀里,又急又轻的连声喊他。 终于,严烈眸子清明了几分,抬眼看向宁星晚。 “……你没事吧?”他的声音哑的厉害,仔细听,还带些后怕的颤抖。 宁星晚抱着他的拳头,连连摇头:“我没事,我用镜子砸了他的脑袋。你别担心……” 严烈呼吸沉重,这才拉着女孩缓缓起身,动了动僵硬的拳头,浑身差点凝结的血液慢慢回了温。 刚刚踹门的动静不小,已经招来了佣人,佣人很快叫来周永锋和周尤娜。 宁如歌已经上前将床上神志不清,浑身滚烫的周婷婷拉上了被子。 她扫了一眼床头柜上的东西,冷声又让一旁已经吓傻了的佣人去喊秦父秦母上来。 “怎么了这是?秦浩?谁把你打成这样?!”闻声而来的周永锋一踏进房门,就觉得不对劲。看到倒在血泊中的人时,声音更沉。 周尤娜看到床上的周婷婷时,神色一慌,赶紧上前:“婷婷这是怎么了?!婷婷,你醒醒啊!我是妈妈!” “别喊了,她用了药,估计还有毒。”宁如歌双手交叉在胸前,冷冷的说。 “……不可能!婷婷怎么会做那种事!”周尤娜失声否认。 “可不可能,带到警局去验一验就知道了,而且这儿还有证物呢。”宁如歌冷笑一声,看向床头柜上的东西。 被喊来的秦父秦母刚进房门,就听到了宁如歌的话。 秦父到底是久经沙场,立马带上了门,隔绝了外面一众佣人打量的眼神。 “宁小姐,饭能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而且我们家浩浩在你们家被打成这样,实在闹起来,我也不会善罢甘休的!”秦父一边吩咐秦母打120,一边沉声应对。 这就威胁上了? 宁如歌冷笑一声。 “我要报警!他吸没吸.毒暂时不知道,但他想要侵犯我是铁打的事实。我也不会善罢甘休的!”一旁的宁星晚突然出声,声音惊醒了一屋子的人。 第一个出声阻止的是周永锋:“胡闹!不能报警!这事儿听我的,晚晚你先回房间,尤娜你打电话给赵医生,让他赶紧安排救护车!如歌到我书房,我们谈一谈。” 他三两句话,就安排的妥妥当当。 宁星晚却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冒到头顶。 “爸爸……你在说什么?” 周永锋吸了口气,放缓了语气:“晚晚,这事不能闹大。不管事实是怎么样,你也没受到伤害不是?阿浩这孩子估计是一时犯浑,但好在没酿成大错。而且这要去了警局,你妹妹怎么办?她还小啊……” “爸爸……”宁星晚突然出声打断了他的话,“你知道我刚刚差点经历了什么吗?” 什么叫幸好没酿成大错? 如果她真的受到了伤害,他还会这么说吗? 到底谁才是他的女儿? 为了周婷婷的事情不被闹大,他就要让她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周永锋眉心紧蹙,显然已经快没了耐心:“听话!这事就这么定!而且……你总不想你的这个同学收到牵连吧?秦浩被打成这样,这报了警,他能全身而退?” …… 宁星晚只觉得浑身冰冷,像是坠入了冰窖,眼前雾茫茫的一片,周围的声音都变得模糊。 就好像漫天冰雪的世界只剩了自己一个人,寒气直窜向心脏,然后一点点将滚烫的血液冻住。 最后是宁如歌看不下去,出声要将宁星晚带走:“你们这摊烂事儿我没打算管,但晚晚是我们宁家的姑娘,也不是谁想欺负就能欺负的。今天这事儿,没完。” 说着,上前拥着满目荒凉,呆呆站在原地的女孩出了房门,将肮脏的一切留在了身后。 楼下的莺歌燕语还在继续,没人留意到楼上发生的一切。 宁如歌带着两人从侧门离开。 车上,宁星晚死死攥着严烈的手,像是终于慢慢回神。 “姐姐,我有时候真的怀疑到底谁才是他的女儿……我究竟是哪里做错了呢……”宁星晚声音都有点破碎,却还在反省着是不是自己做得不够好。 坐在副驾的宁如歌吸了口气,暗骂了句脏话,忽然猛地拉开包包,拿出手机,狠狠的戳了几下界面,然后将手机递给身后的人,语气冲的像吃了炸药:“可去他妈的吧!周婷婷本来就是周永锋的亲生女儿!他在姑妈怀孕期间就出了轨,这些年也一直偷偷养着那对母女!晚晚,你醒醒吧,他根本不配做你爸爸!” 宁如歌本来为了守护妹妹心中对亲情和父爱的渴望,因此这份鉴定报告一直没给她看。但今晚的事情让她终于看清了那人的丑恶嘴脸,实在不忍心再看宁星晚这么被蒙在鼓里。 宁星晚看着手机界面上的一张亲子鉴定报告,99.99999%的字眼像是刀子般一寸寸的割在心上。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她忽然想起很多事情。 有小时候短暂、模糊的影像,小小的她被宽大的手掌抱在怀里,什么都不用害怕。后来断断续续很多年,她只能看到爸爸严肃又冷漠的脸。 她那个时候怎么会单纯的以为,她只是不够听话不够优秀让他高兴呢? 还有周婷婷来到这个家以后的一幕幕。他的细心体贴、温柔慈爱,全都给了那个女孩…… “原来,他只是不喜欢我这个女儿而已啊……”宁星晚轻声呢喃出声,声音像是掺了绵绵细雨。 忽然,宁星晚双手掩面,有滚烫的泪从指缝溢出,她终于低低的哭出了声。 女孩破碎孱弱的哭声回荡在车内。 严烈心碎成一片。 他抬手揽着女孩削瘦的肩膀将人拥进怀里,手掌一下一下顺着她的脊背,凑到她的耳边,低声—— “没关系没关系,不要怕,你还有我,哥哥疼你。” 抱紧女鹅:( 第54章 宁星晚额头抵在他的肩窝,滚烫的热泪一串串的沁到他的卫衣里,整个人哭的气都快喘不上来了。 他的怀抱很温暖,有独特的清冽味道,像是橘子汽水。 宁星晚攥着他的衣摆,轻颤的身体终于在他的怀抱中慢慢镇定下来,鼻息间熟悉的清冽气息也让缺氧的大脑开始一点点清醒。 严烈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握着她的肩头将人扶正,低头去看她哭肿了的眼睛,然后捧着她的脸用微粝的指腹一点点拭去满脸的泪。 宁星晚捉住他的手掌攥在掌心,白皙的手背泛起淡淡的青筋。 她缓缓吸了一口气,仰着脑袋满眼是泪的冲他笑了一下,微微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可严烈宁愿她不要笑。 那笑看起来,太让人心碎了。 “晚晚,”前座的宁如歌出声,声音轻柔,带点不着痕迹的试探,“今晚先去我那吧?我让佣人把你的房间收拾好了,还有……” “姐姐。”宁星晚突然出声打断她,声音哑的厉害,“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周婷婷是他亲生女儿的?” “……” 宁如歌没想到她第一个问题会是这个,顿了片刻,轻叹一声,从后视镜中去看女孩红肿的眼睛:“三年前。” 三年前,周永锋第一次带着那对母女出现在宁家的时候。 那个时候,她的姐姐就已经看出了端倪,然后让人去做了DNA鉴定。 可是没有告诉她,让她像个傻子一样,做着自己的白日梦,活在自我催眠的幻境里,还要叫那对母女“阿姨”和“妹妹”…… “我想下车。”宁星晚头垂着,盯着自己的鞋面,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 “晚晚……”宁如歌在座位上转过身,“现在这么晚了,你能去哪儿?听话,先跟姐姐回家,有什么话回家了我们再慢慢说。” “姐姐。”宁星晚抬起头,眼眶又红了,“我今天没办法跟你回家,你让我下车先冷静一下。” “可是……”宁如歌还是不太赞同。 严烈一下下轻柔的用指腹顺着女孩紧绷的手背,眼睛却看向前面的宁如歌,低沉出声:“先停车吧,我会照顾好她的。” “……” 他的眼神平稳,却又带着点不容置喙的坚定,莫名的让人觉得安心。 宁如歌晃了一下,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开口让司机停了车。 看着一前一后下了车,牵着手往路边走的两人,宁如歌趴在车窗上,突然开口:“晚晚——” 他们身后是热闹的街市,暖黄的灯串连成线,有一阵阵陌生的食物气息传来,裹着温柔的晚风窜进鼻子。 宁如歌看着自己这个从小看到大的妹妹,喉间莫名有些发涩:“姐姐在家等你回来。” “……” 姐妹间多年的默契让宁星晚几乎立刻就明白了宁如歌的意思。 宁星晚的一只手被包裹在温暖的手掌中,她抬起另一只手挥了挥手,在热闹熙攘的街边,对着车里的人轻声开口:“姐姐再见。” 宁如歌轻笑了一下,最后看了两人一眼,升起车窗,吩咐司机开车。 直到车子汇入车流,消失在视线尽头,宁星晚站在原地也没动。 严烈转了个身子,站在她身前,一只手牵着她的手,一只手撑在膝盖上,微弓着身子去看她的眼睛:“想不想去撸串?” “……啊?”宁星晚脑子跟打了结似的,一时没反应过来他的话。 严烈笑了一下,直起身子,侧脸映着暖黄的街灯,眉眼莫名温柔:“上次不是问喝酒撸串爽不爽吗?今天哥哥带你去试试?” “……” 宁星晚吸了一下鼻子,半响,在他耐心的等待中慢慢点了点头:“好。” 两人牵着手穿过热闹的街道,路上谁也没说话。 宁星晚突然发现他这个时候提出要去吃什么烧烤还真是挺明智的。 如果他耐着性子哄她,她那点堵在心口的郁结和伤心估计能跟开了闸的洪水一样,肯定越哄越伤心,不哭到天亮都对不起自己这么个“悲惨”的身世。 但现在穿梭在人声鼎沸、香气四溢的小吃街上,周围人来人往,平凡普通的烟火气息好像一点点的冲淡了心中的那点伤心。 谁还没点不如意的事情呢? 可人总得继续生活。 宁星晚直到走进一家用塑料棚子搭起的烧烤摊前,都觉得自己快成为个“哲学家”了。 “感觉怎么样?”严烈抽了张纸巾,将她身旁凳子上的油花擦干净,然后问道。 宁星晚看着他擦完,然后坐下,吸了一鼻子陌生又新鲜的孜然味道,声音还带点软软的鼻音:“感觉挺爽的。” “……” 严烈一顿,差点被她一本正经的小模样给逗笑。 但小姑娘眼睛还红着,他又有点笑不出来了。 轻揉了一下她的后脑勺,严烈招手让阿姨点菜。 宁星晚两只手撑着椅子边缘,乖乖坐着看着他熟练的点菜,等到阿姨拿着单子要走的时候,她才突然出声:“我还想喝酒。” “……” 两人都朝她看过来。 大概是她长的太乖了,又这么漂亮,阿姨迟疑了一瞬。 就在这个档口,严烈收回落在她脸上的视线,淡声开口:“再加两瓶啤酒。” 直到阿姨离开了,宁星晚才咕哝出声:“两瓶不够,我还要加酒。” 严烈笑了一声:“对自己酒量这么有自信?” 宁星晚吸了一下鼻子,自我夸奖的话张口就来:“我酒量本来就很好,上次吃火锅你不是看到了吗?我喝了那么多都没醉。” “……恩,是没醉,只是喝了一瓶就开始装醉。”严烈话里带了几声笑。 “……”想起上次当场被拆穿结果被堵在床上亲的事情,宁星晚耳尖红了几分,苍白的脸色终于有了点红晕,“那我是没发挥出实力,这次你看好的!” “……行。”严烈笑着应了。 等到菜上齐,宁星晚看着说上噌噌冒着热气的食物,脸上终于带上了笑,她凑过去深深吸了一鼻子:“好香啊!” “先尝尝吧,我让阿姨少放了辣椒。”严烈说。 宁星晚已经迫不及待的一手烤串一手啤酒的开干了。 仰头喝了一大口酒,宁星晚嚼着嘴里的肉,终于心满意足:“严烈,这个羊肉串好好吃!原来一边喝酒一边吃肉是这种感觉!好啦,以后再也没人能管我了,我想什么就吃什么!” 宁星晚自顾自开心的说着,又抱着酒瓶子喝了一口,看起来像是真的很开心。 可是酒瓶子空的时候,小姑娘却开始啪嗒啪嗒的掉眼泪。 严烈抽出她手中的空酒瓶,连忙拿纸巾给她擦眼泪,声音又低又心疼:“这么伤心吗?” 他本来以为帮她转移一下注意力,小姑娘能开心点的。 看来,还是低估了“爸爸”两个字在她心中的分量。 宁星晚不停的用手背擦着眼泪,结果越擦越多:“没有……我就是、就是心里有点空,又有点堵得慌……明明没人管我了,我可开心了……” “……” 严烈叹了一口气,坐到她身边,捉着女孩揉眼睛的手,用湿纸巾一根根手指的擦干净,然后揉了揉她的头顶:“想听听我家里的事吗?” “……啊?”宁星晚一泡眼泪还包在眼眶,隔着泪帘回不过神的看他。 严烈笑了一下,开始慢慢说。 “我很小的时候,大概是,小学三四年级的时候吧,我妈就走了。” “毫无预兆的,谁也没告诉,就这么走了。” “后来听邻居说,她是跟着一个有钱人走的。” 严烈顿了一下,似乎在想怎么往下说。 “我当时太小了,还以为她是跟别人家的大人一样,出去打工了,过年就会回家。” “可她再也没回来过……也完全不在乎自己是不是还有一个儿子。” 宁星晚眼里的泪掉了下来,抓着他的手晃了晃,声音闷闷的:“严烈……你别说了。” 严烈低笑一声,捏着她的手指轻轻捻着,继续说:“然后我爸脾气就很不好,有时候喝醉了还会打人。” “但我长大之后,他就不敢打了,因为打不过。”严烈一笑。 “但他也不管我了,有时候一天没吃饭也没人知道。” “后来的你都知道了,他染上了赌博,还被人打断了一条腿。” 他的声音很淡,寥寥几语,几乎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宁星晚却是听得心惊胆战,吸着鼻子,眼睛被泪洗的晶亮:“严烈……你是在安慰我吗?” 严烈转过头去看她,低声一笑:“被你看出来了啊……” “……”宁星晚却听得只想打人。 看着他笑,就更来气。 还笑! 这是要开比惨大会吗? 为了安慰她,就不怕疼地撕开自己的伤口给人看?别伤心了,看,还有人比你更惨呢…… 哪有他这样的啊! “可是你这样,我更想哭了……”宁星晚瘪着嘴巴,声音软的像是泡过水的海绵。 严烈无奈又好笑的看着她:“这有什么好哭的?” “就、很可怜啊……”宁星晚看着他说,“小可怜。” 严烈似是被她的话触到了某根神经,捏着她指尖的手指颤了一下,但很快恢复了正常:“这有什么的,这世上比我可怜的多了去了,起码我还长这么大了不是。” 宁星晚看着他豁达的表情,红着眼睛赞同的点了点头:“恩,而且还长这么帅。” 第55章 “……是。”严烈一笑,坦然的接受了这个称赞,然后转过头看着她,顿了几秒才接着说,“晚晚,其实我说这个,只是想告诉你,并不是每个父母都会爱自己的孩子的。你得接受这个事实。” 宁星晚:“……可他是我爸爸。” 严烈:“我知道,他永远都会是你爸爸。可是不要为了没那么爱我们的人那么伤心,不值得。” “……” 虽然不想承认,但宁星晚知道他说的是事实。 她只是把所有的亲情和希望都寄托在了一个人身上,所以才会在知道真相的时候,崩溃承受不住。 宁星晚用手背揉了揉揉眼睛,声音很闷:“知道了。” 虽然说着知道了,但宁星晚低落的情绪藏都藏不住,也没想藏。 难得有这么个发泄的机会,宁星晚又开了第二瓶酒,几乎有种不醉不归的架势。 然后,就在第二个酒瓶空了的时候,成功把自己喝醉了…… 看着倒在自己怀里,小脸酡红,站都站不稳的小姑娘,严烈艰难的回忆了一下她之前的话,忽然就很头疼。 这就是她说的酒量很好? 等到出了烧烤摊儿,看着挂在他身上,闹着要洗澡睡觉的人时,严烈看了眼就在不远处的小旅馆。 头忽然更疼了。 周家肯定是不能回的。 宁如歌的地址也不知道。 自己家就更不能回了。 又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小旅馆,严烈咳了一声,莫名觉得有点躁。 同时又觉得,自己这个时候还能生出点别的心思,简直就不是人!! “严烈……严烈——我要喝水,好渴啊……”宁星晚靠在他的身上,伸出小爪子握成拳捶了捶自己的脑袋,声音软的像小猫。 严烈小心的护着她穿过马路,然后在自动贩卖机买了一瓶矿泉水,拧开喂她小口的喝。 宁星晚喝了两口就偏过头不乐意:“不要这个,我还要喝酒——” “……” 严烈看着怀里跺着脚眼睛都睁不开的人,下定决心,以后再也不能让她喝酒了。 就算要喝,也绝对不能超过一瓶! 这丫头,喝醉了太能折腾了。 等到下了决心,环抱着女孩走进小旅馆的时候,严烈简直觉得自己像是个诱.拐小姑娘的不良分子。 当然,有同感的不止他一个人。 前台大妈看着他的表情,明晃晃的写着怀疑。 视线不停的在他和宁星晚身上来回转。 严烈甚至觉得他要再哪儿表现出一点不正常,人大妈能立马打110。 “两间标间。”严烈说。 大妈又瞅了他一眼:“身份证。” …… 真是难得,这种隐在小巷子里的旅馆还记得要查身份证。 严烈“一脸正气”的将身份证递过去,结果怀里的人又开始不老实了。 “好热啊——我要洗澡——”宁星晚小脸酡红,低声嚷嚷着开始扯自己的衣领子。 “……” 大妈的视线一下子就落到了他手里的矿泉水瓶上。 那眼神雷达似的,好像隔空就能检测出他是不是在水里下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了…… 严烈叹了口气,在想着自己是不是要换一家试试的时候,宁星晚忽然伸手抱住了他的腰:“严烈——严烈你别走——严烈……” 严烈:“……” 大妈:“……” 大妈看了一眼手里的身份证,对着上面“严烈”两个字忽然就松了一口气,将身份证还回来,开始拿房卡:“女朋友是吧?喝醉了可不好一个人睡一间房的哦,我就给你们开一间吧?正好只剩一间标间了。” 严烈:“……” 他很想说,只剩一间的话,他可以再去问问别家的。 结果大妈二话不说,已经开好了房,然后将二维码递到他眼前:“微信还是支付宝?” 严烈:“……” 旅馆看着破,房间倒挺干净,就是有点小。 严烈将人放到床上,扫了一眼周围,然后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了。 所以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帮她洗漱? 哦,对了,小姑娘刚刚还嚷嚷着要洗澡…… 严烈咳了一声,摸了把自己的后脖子,移开视线,转身去了洗手间。 等他看了一圈,刚从洗手间出来,就看到躺在床上的人忽然坐了起来。 ? 还没等他开口,下一秒,就看到女孩摇摇晃晃地抓着自己的卫衣下摆,一扬手,准备脱衣服。 !!! 几乎在眼前晃过一片细腻的白的同时,严烈就立马转过身背对着大床,连气息都快不稳了:“晚晚?!” “……恩?”闷闷的声音传过来,带点迷茫。 宁星晚扒拉着衣服,将脑袋解救出来,然后看向站在卫生间门边的人:“严烈?” “……” 这是,酒醒了?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听着像是在继续脱衣服…… 严烈更加不自在,几乎连站在这儿都像是对她的一种亵渎,一股子火噌的从脚底烧到头顶:“……你酒醒了吗?先别……脱衣服,我出去帮你买睡衣,回来了你再洗澡。晚晚?宁星晚?” 严烈又喊了几声,然而身后没了动静,连脱衣服的声音都没了。 不会就这么睡着了吧? 他光是脑补了一下身后可能的场景,都觉得鼻子热热的,像是随时会喷鼻血! “晚晚?你穿好衣服了吗?我转过身了?”严烈试探着喊了一声,身后一点回音都没有。 这他妈到底让不让人转身啊! 他总不能干戳戳的在这儿站一晚上吧? 而且她要是不穿衣服就这么睡着了,那也得感冒啊! 他真的是为了防止她不穿衣服睡一晚上会生病才要转身确认一下的。 严烈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设,然后深吸一口气转过身,眯着眼睛从细缝里快速瞟了一眼,然后闭着的眼睛慢慢睁圆了。 她躺在被子里,两只又细又白的胳膊露在外面,被子下的身体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床边随意的挂着一件粉色卫衣和一条牛仔裤。 严烈:“……” 感情人家脱完衣服就老老实实的呼呼大睡了。 就他还在这儿,一个人巴巴儿的纠结和害羞呢…… 啧。 严烈也不知道自己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有一点点失望。 操。 严烈,你还是不是个人?!! 意识到自己心底的一点龌龊,严烈抿着唇暗骂了句脏话,搓了搓脸,将那点心思撕烂揉碎了踩在脚底。 哎,他果然还是高估了自己的人品。 背完八荣八耻,深深洗涤了一番自己的心灵之后,严烈走过去捡起女孩的衣服,然后将她露在外面的胳膊塞进被子。 看着她微微张着嘴巴,睡得不省人事,严烈轻笑了一下,掖紧被子,然后转身进了洗手间。 等到他出来,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 严烈擦着湿发,套上衣服,坐到了床边。 她似乎睡得并不安稳,眉心始终紧蹙着,手指抓着被沿有些泛白。 严烈将她的手指一根根轻轻揉开,然后塞进被子里,正准备起身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声呓语—— “严烈……” 蚊子一样,几乎让人怀疑是不是幻听。 可严烈知道不是幻听。 他熄了灯,躺到她旁边,然后隔着被子,将人搂紧了怀里。 - 翌日清晨,宁星晚是在一阵肚子叫中醒来的。 她昨晚就吃了两根串,喝了两瓶啤酒,然后就短片了。 后面的事情完全没有印象。 盯着头顶一块发了霉的房顶看了半分钟,宁星晚才慢慢回过神来,然后看向横在腰间的胳膊。 接着,顺着胳膊看向睡在她旁边的人。 有浅浅的呼吸喷在耳边,宁星晚侧过头去看他的脸。 她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他睡觉的样子。 头发有些长,凌乱蓬松的搭在额前,看着就特别的乖。 轻薄的晨光透过窗棂落在他的侧脸上,给耳边细小的绒毛镀了一层金光。 鼻梁挺直,薄唇微抿,一点也没有平时散漫不羁的样子。 这时候看起来,才真的像是个只有十八岁的大男孩。 宁星晚看着他闭着的眼睛,视线落在那两排睫毛上。 恩? 睫毛精转世?竟然有男生的睫毛这么长?! 宁星晚来了点好奇心,从被子里探出手,伸过去轻轻拨了拨。 然后就自闭了。 竟然是真的! 她正不甘心的准备再试一试时,手腕忽然被捉住,一道略低带着沙哑的声音响在耳边—— “玩儿够了吗?” 宁星晚:“……” “严烈,我们昨晚睡在一起诶!”宁星晚决定抢先一步,将主动权牢牢的抓在自己手里。 身边的人果然一僵,连呼吸都顿了一秒。 “恩。”只听到他低声应了一句,然后带着几丝笑意的沙哑声音响起—— “所以你要好好想想,怎么对我负责。” 宁星晚:“……” 恶人先告状,说的是不是就是他?! 宁星晚从被子里抽出另一只手,然后双手齐上,捧着他的脸想要狠搓一顿。 结果被人一只手就给捉住了。 “没穿衣服,就别招惹我,恩?”严烈依旧闭着眼睛,声音哑的厉害,也不知道是早晨刚醒才这样,还是被撩拨的。 宁星晚低头看了一下被子里的身体,才后知后觉自己只穿着内衣…… “那你要怎么负责……” 行吧,为了解救更尴尬的自己,只能又把话题引了回去。 严烈捉着她的手按在被子上,这才慢慢睁开眼睛,浅棕色的瞳仁在晨光中尤其亮。 就在宁星晚愣神的一瞬间,他极具压迫性的身子撑了起来。 然后一道阴影罩着头顶袭来。 他撑在她的头侧,低笑一声,然后一个极浅的吻印在她的唇角—— “这样负责。” 宁星晚:“……” 严烈,你还是不是个人?!! 严烈:鬼他妈才想做人。 (明天双更~爱你们~~~) 第56章 宁如歌说的“这事儿没完”不是说着玩儿的。 最近亿达地产好几个项目黄了的事情都传到了宁星晚的耳朵里。 但秦浩的爹也不是吃素的,毕竟久经商场,能打下今天的江山,人脉和资本都相当过硬。 宁氏的房地产项目也受到了牵制,还有其它子公司,多少都受到了影响。 “秦家就秦浩这一根独苗,他们是不可能让秦浩出事的。”宁如歌看着坐在餐桌前吃早点的人说,“而且那天的事情没有证据,周家的人不可能出来作证,他们还指着秦家能做个便宜亲家。” 宁星晚喝完最后一口牛奶,边舔着嘴边的奶泡儿边说:“姐姐,最近公司是不是遇到问题了?” 宁如歌皱眉:“谁跟你嚼耳根了?” 宁星晚放下杯子摇摇头:“没谁,但我毕竟是挂名的大股东嘛,很多事情自然都会让我知道。” 宁如歌吸了口气:“这事你别管,即使来硬的,最后也只会是秦家先倒台。” 宁星晚抬头看向坐在对面的姐姐。 她住过来几天,就见到姐姐熬夜了几天,今天也是为了陪她吃早饭才坐在这儿,不然早就去公司了。 “姐姐,秦家不是开了条件吗?就按他们说的来吧。”宁星晚突然说。 宁如歌皱眉:“晚晚,你要就这么算了?那天要不是严烈……” “那天你们没来我也不会有事的,我当时都把他打昏了。”宁星晚看着她说,“而且就像姐姐你说的,现在根本找不到证据。我也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就算去验伤也验不出什么。他们只要咬死不承认,这事儿最后只会不了了之。” 宁星晚说到这儿一顿,笑了一下:“可能比起商业上的打压,秦家到希望姐姐你去报警来的直接。” 宁如歌瞪她:“你还有心情笑!” 宁星晚歪头:“那不然怎么办,还要哭吗?我不想再为他们流眼泪了,一点都不值得。” 宁星晚皱了皱鼻子。 宁如歌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这下也笑了,不过很快笑容就收了起来:“那也不能就这么算了!欺负了我们宁家的姑娘,还能让他们全身而退,我就不姓宁!” “姐姐好厉害!简直就是女侠转世,巾帼不让须眉!”宁星晚捧着小脸,一脸崇拜,彩虹屁吹的飞起,“我要是个男的,铁定拜倒在姐姐的西装裤下!” 宁如歌嫌弃的白了她一眼:“差不多行了啊,再吹就假了。” “嘻嘻。”宁星晚笑了一下,继续撒娇,“那姐姐你就不要跟那帮人浪费时间了嘛,你看看这几天,你都瘦了。” “……”宁如歌这才仔细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真不希望我继续?” 宁星晚头点的飞快,像是生怕点慢了姐姐不知道她的决心一样:“秦家不是开了很多条件过来吗?咱们就答应好了,反正也够他们大出血一回。而且真要跟秦家对着干也不是不行,但可能会两败俱伤,董事会的那帮老古董肯定不会同意的,到时候压力就全压到姐姐你这儿了。最近他们就没少烦你吧?” 宁如歌靠在椅背上,双眼定定的看了宁星晚一会儿,然后揉着额角淡声笑了:“晚晚,你真的长大了。” 宁星晚看着对面姐姐脸上的倦容,心下难受:“姐姐……” 宁如歌摆了摆手,打断了她要说的话:“家人之间不说这个。” 顿了一下,才问:“你真想好了?” 宁星晚点点头:“恩,而且宁氏是外公的心血,我不想因为我的事情让宁氏有什么损失。” 宁如歌却很快的笑了一下,半勾着唇,靠在椅背上,像个真正的女王:“如果老爷子知道了这事儿,他会做的更狠,你信不信?” “所以啊,不能让他老人家知道。”宁星晚歪着头俏皮的一笑。 宁如歌被她也给逗乐了,伸出指尖隔空点了点,语气宠溺:“你啊。” 但说是不能让宁老爷子知道,这事动静闹得这么大,又怎么可能没有人递信。 后来,亿达地产的秦小公子在夜店后巷被人打进医院,整整住了一个月。 然而让人惊奇的是,这事秦家竟然没有追究。只是在秦浩伤还没好利索,就匆匆将人送出了国,秦家的股价也是一跌再跌,很长时间都没缓过气。 当然,这都是后话。 现下,宁如歌笑完起身,伸了个懒腰,舒了一口气:“行了,我知道了,你也赶紧去上课吧,我先上去补个觉。啰啰嗦嗦,跟个小管家婆一样。” 这就是答应了。 宁星晚高兴的捞起书包,然而还没起身,书包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看到来电显示,宁星晚没接,只看着屏幕上的光块从左滑到右,一遍又一遍。 “怎么了?”宁如歌站在楼梯口转过身,看到宁星晚的表情时一顿,“周家的电话?” 宁星晚点点头,在锲而不舍的震动声中接起了电话:“喂……” 那端不知道说了什么,宁星晚始终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但也没说话。 好像那边在唱着独角戏。 宁如歌只看到她说了个“喂”字就再也没开口,直到挂上电话:“怎么了,他说什么了?” “他……让我回家一趟。”宁星晚声音有点轻。 “所以呢,你要回去吗?”宁如歌问。 宁星晚顿了一会儿,才慢慢说:“他好像病了……听起来还挺严重的……” “……”宁如歌无语的站在原地,连白眼都懒得翻了,“这你就信了?” 宁星晚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是,他终究是我爸爸。” 他也没做什么伤害她的事情,他只是,不爱她而已…… 宁如歌叹了口气,看着她的表情就知道,她一定会心软。 如果心不软,就不是她妹妹宁星晚了。 “行吧,等放学了我让司机送你过去一趟。”宁如歌说,“不过有任何事都要跟我打电话,知道吗?” 宁星晚抱着书包乖乖点头:“谢谢姐姐!” “……傻。”宁如歌无奈叹气。 等到再次站在这栋别墅前,宁星晚忽然生出一些些恍如隔世的错觉。 明明她也才离开几天而已。 竟然,一下子变得这么陌生。 好像这个,她住了快半年的房子,从不曾是她的家。 “哎呀,晚晚回来了?快!快进来啊。”周尤娜出乎意料的热情。 宁星晚避开她想帮忙拿书包的动作,边往里走边问:“我……爸爸呢?”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周尤娜似乎在听到“爸爸”两个字时,松了一口气。 “永锋在房间呢,今天一起床就说胸闷,赵医生已经在家里住下了。你待会儿有什么事儿就多顺着他点,啊?赵医生说……他现在不易动气……”周尤娜说的吞吞吐吐,还带点儿不易察觉的诱导。 宁星晚看了她一眼,然后抬脚上楼。 在楼梯口,碰到请假在家的周婷婷。 周婷婷脸色不太好,头发披着,眼底发青,唇色很白。 这要不是大白天,宁星晚甚至以为自己见鬼了。 “你还好意思回来?!”周婷婷恶狠狠的瞪着她。 宁星晚暂时没那个心情跟她吵:“这是我家,我为什么不好意思回来?” 周婷婷上前一步挡在她身前:“你还知道这是你家?!你看看你都干了什么?你毁了我的生日宴会,还要把阿浩送到警局!现在爸爸也被你气病了,你还有脸回来!” 宁星晚现在觉得她以前可能高估了周婷婷的智商。 忽然有种跟她吵架,都侮辱了自己智商的感觉。 宁星晚看了她一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周婷婷,请你搞清楚,你刚刚所说的三点罪魁祸首都是你自己。是你在家里吸.毒,还差点跟人发生关系,才闹到现在这个局面。我都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又找的哪门子茬?” 周婷婷一噎,没想到她说的这么□□。但只一瞬,忽然挺直了腰板,像个浑身毛儿都被拔秃了还装着骄傲的孔雀。 只见她往前一步,凑到宁星晚身前,笑起来的时候更像女鬼了:“可是那又怎么样?宁星晚,即使我干了这么多丢人的事情,爸爸还是护着我而不帮你……” 周婷婷忽然挑了一下眉,像是想到什么好玩儿的事情,然后刻意凑到宁星晚耳边,小声说:“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吧——你知道这都是为什么吗?因为……我是他的亲生女儿啊!他根本,不——爱——你……啊!” 周婷婷话刚说完,忽然头一偏,一个响亮的耳光扇到她脸上。 周婷婷捂着脸,尖叫出声:“你竟然打我?!!宁星晚!你凭什么打我!” 宁星晚转动了一下手腕,面无表情的将手在袖子上拍了两下,像是手上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我不仅要打你。周婷婷,这都是你自找的。” 还不待周婷婷回过神是什么意思,宁星晚已经绕过她朝前面的房间走过去。 “喂——宁星晚!你个贱人,你给我站住!!!” 宁星晚却只当身后有人放屁,理都没理,径直进了周永锋的房间。 房间内檀香袅袅,还放着音乐,周永锋正坐在床头吃着水果滑手机,实在看不出来是病的很重的样子。 宁星晚平静的看着他。 周永锋见她忽然进来也是一愣,然后不着痕迹的将手里的东西放在床头,关了音乐,低声咳嗽了一下,接着低声说道:“晚晚,你终于回来了。” “……”宁星晚依旧看着他,声音平静的像是在说今天天气真好:“我要求把周婷婷送到戒毒所。” “……你说什么?!!” 钮咕噜宁:打你都是轻的。 第57章 周永锋似乎是真气着了,一声吼像是在房间里面直接炸开,震得人耳膜发疼。 “你疯了吗?”接着第二句炸开。 宁星晚强忍住耳膜的不适,直直的看着他:“她在家里吸.毒,送到戒毒所不是很正常的思路,为什么是我疯了?” 要疯,也是他们一家三口比她先疯吧? 周永锋胸膛起伏剧烈,像是不认识一样盯着眼前的女孩,满脸痛心:“晚晚,你什么时候变成了现在这样?!” “我一直都是这样,只是你现在才发现而已。”宁星晚已经懒得再装什么乖乖女了。 周婷婷的那一句“他根本不爱你”像是魔咒一样,嗡嗡嗡的一直在耳边循环。 此刻,宁星晚才觉得,他说的可能也对,她是疯了。 “而且,我今天回来就是跟你说一句,我准备搬到姐姐家去住了。”宁星晚顿了一下,“以后可能都不会再住回来。” “……” 周永锋瞪大了眼睛,像是被一道雷劈中,半天没缓过神来:“你说什么……” 恰好此时,周尤娜端着托盘推门进来。 一看眼前的情景,手里的托盘“砰”的一声掉在地上,滚烫的茶水溅到宁星晚腿上,隔着薄薄的裤袜,一点点刺痛着小腿上的皮肤。 可她像是没有感觉般,愣在了原地。 因为她看到靠坐在床上的人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像是一口气忽然没吸上来,往后倒了下去。 接着是一阵兵荒马乱。 有周尤娜哭喊着叫“赵医生”的声音,然后一群人涌了进来,围在床边。 隔着人群,她看不真切,只是忽然想起小时候的事情。 那次因为一个烤红薯,把爸爸气到心脏病发的场景像是长了翅膀一样的飞进脑子里。 “啪嗒”一声,一滴眼泪落在鞋面上。 宁星晚攥着书包带子的手微微发颤。 怎么办严烈,说好了不再为他们掉眼泪了。 可是周尤娜的那一句“你是不是真想气死你爸爸”一遍遍的回响在耳边。 宁星晚看着躺在担架上被抬出去的人,忽然像是大冬天被人兜头浇了一瓢凉水,从头凉到脚。 会不会? 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私立医院环境清幽。 一个人坐在一楼大厅的空椅子上,周围从人来人往变得空旷寂寥。 宁星晚都保持着一个动作没动。 也没人来叫她,是她自己打车跟过来的。 她就这么坐在位子上,盯着鞋面上的一个小泥点发呆。 脑子很空,像是呼呼的刮着狂风。 又像是很吵很乱,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 直到身上的手机响起,宁星晚才忽然像是回过神来。 她接了电话,可是没出声。 那边传来熟悉的、令人心安的声音:“晚晚。” “……”宁星晚张了张嘴,想发出点声音,可是嗓子像是被谁捏住了一样,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晚晚,不是你的错。”严烈在那边低声平静的说。 “……恩……”好像说出一个字,接下来的就很容易,像是堵在心口的塞子一下被他拔了出来。 宁星晚大口大口的吸着气,眼泪却止不住的掉,“严烈,我有点怕……” 严烈在那边攥紧了手机,低声轻哄:“别怕,没事了。刚刚你姐姐给我打过电话,说他已经没事了。你不放心的话,现在可以去看看。” “……” 宁星晚挂了电话才发现手机上很多个宁如歌的未接来电。 她之前竟然都没知觉。 稍微动了动僵硬的身子,宁星晚去洗手间洗了把脸,才按了去顶层的电梯。 到达时,正好看到赵医生从病房出来。 “宁小姐。”赵医生扶了下眼镜,似乎对她的出现一点都不意外。 宁星晚:“赵医生。” 打完招呼,就该错身而过,各走各路。 可赵医生似乎有话要说:“宁小姐,周先生的状态不是特别好。虽然这次有惊无险,但再有下次,估计就得动手术了。所以……这段静养期间,最好让病人保持一个好的心态。我想,宁小姐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 宁星晚看着他的脸,忽然生出一股很奇怪的感觉。 就跟听到周尤娜劝她听话时心里的感觉一个样。 如果不是她亲眼看到人从她眼前被抬出去,她甚至要怀疑这是不是一场合起伙来的大型欺骗。 “知道了,赵医生。”宁星晚说。 在赵医生要踏进电梯的时候,宁星晚突然开口问:“对了赵医生,他……我爸爸什么时候能出院?” 赵医生回头看了她一眼:“如果恢复的好的话,观察一个星期就可以出院了。” ……还挺快。 之前那个阵势,她甚至想过最坏的结果。 所以,只是她自己吓自己吗? 宁星晚站在病房外,半天没动。 很奇怪的,她竟然有点不敢开门了。 门却很识相的突然自己从里面打开了,周尤娜的脸出现在眼前。 “你来了。”周尤娜脸上的表情很丰富。 意料之中、生气、隐忍、欲言又止…… 像调色盘一样。 宁星晚没给她继续发挥的空间,错身而过进了房间。 周尤娜看了一眼床上躺着的人,顿了片刻,相当识相的出了房间,还带上了门。 周永锋慢悠悠睁开了眼睛,鼻子上还驾着呼吸机。 宁星晚站在原地,第一次生出了一种类似局促、心虚又不知所措的感觉。 就好像是打破了家里名贵花瓶的小孩儿。 做错了事,等待着家长的批评责骂。 “晚晚。”周永锋摘了呼吸机,低声喊她。 “诶,你别……”宁星晚上前一步,想阻止。 周永锋摆了摆手,声音还是很低:“我没事,这个就是图个心安,其实没多大作用。” “……哦。”宁星晚往回退了一步,低声应。 周永锋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才又开口:“晚晚,爸爸要跟你说一声对不起。” “……!”宁星晚猛地抬起头。 周永锋看着她,似乎很满意她的反应:“我知道我一直对你很严格,但是晚晚,你不是普通人家的小孩儿,你是宁家的小姐。” “外面那么多双眼睛看着,我也没办法啊……” 周永锋说到这时顿了一下,声音又低下去几度:“我答应过你妈妈……要好好教导你,没想到……却把你越推越远……” “……你别说了。”宁星晚突然嚅嗫出声,眼眶微微发红。 这是她有记忆以来,第一次听到他提起妈妈。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很想哭。 周永锋叹了口气:“晚晚,是爸爸做的还不够好。你……能原谅爸爸吗?” “……” 宁星晚的泪,毫无预兆的砸落下来。 “你不会就这么原谅他了吧?!”光是听电话里面传来的动静,都能知道那端的人有多生气。 宁星晚坐在医院的花园里,仰头看向天上的星星,声音有点飘:“姐姐,你知道我等这一句对不起等了多久吗?” “……可是,”宁如歌噎了一下,火儿却还是噌噌的直冒,“你怎么知道他就是真心的呢?他那个老狐狸,从来都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这次肯定也是为了哄你回去,故意这么示弱的!” 月亮很亮,就高高的挂在头顶。 可是很奇怪的,竟然没有星星。 宁星晚找了半天都没看见半颗。 “我也不知道,可是姐姐……”宁星晚低声说,“即使是骗我的,可是他还愿意骗我啊……” 宁如歌:“……” 宁星晚知道自己傻的要命,竟然因为一句对不起,就心软了。可是他提到妈妈,提到他那么严厉的原因,好像这十几年的委屈都有了一个解释。 她并不是真的原谅,那些伤害就像摔碎了的杯子,强行粘上了,可是裂痕依旧在。 她只是没办法在那么强势又自我的男人在被她气进医院还跟她道歉的时候,当做什么都没有看见。 宁星晚叹了口气,忽然觉得有点冷:“姐姐,那你教教我,我能怎么办。” 恨铁不成钢的宁如歌:“……所以你答应要搬回去了?” “……恩。”宁星晚抱紧了手臂,缩在藤椅上,小声说,“他答应会把周婷婷送到戒毒所,条件是我要回去住。” 宁如歌觉得稀罕:“他竟然愿意把宝贝女儿送到戒毒所?” 大概是“宝贝女儿”几个字听起来太刺耳了,宁星晚撇了撇嘴:“可能也就把她送出去住一段时间做做样子吧,送没送去谁知道呢。” “……”宁如歌终于笑了一下,“总算你还不太傻。” 宁星晚这就不太同意了,难得了提醒了一嘴:“姐姐,我期中考试可是年级第一!” 搁这儿说谁傻呢? 宁如歌不以为然的哼了一声:“那祝愿你能早日把智商用到周家那一堆破事上来。” 宁星晚:“……” 哎,清官还难断家务事呢。 姐姐为什么要对她提这么高的要求? 虽然她也觉得自己是该好好反省一下那一堆破烂事儿。 挂了宁如歌的电话,宁星晚又不死心地朝天上看了看。 还是没有星星。 倒是夜风越来越凉,吹在脸上丝丝的疼。 宁星晚抱紧了胳膊不想动。 楼上周尤娜正在贴心的服侍周永锋吃饭洗漱,宁星晚是一眼都不想多看。 其实有时候想想,她也挺佩服周尤娜的。 一辈子全都压在一个男人身上,伺候他穿衣吃饭,嘘寒问暖,还得给他生孩子。每天能做的事情就是等着一个男人回家。 生气他的生气,高兴他的高兴。 这样的日子,有意思吗? 宁星晚突然有点迷茫了。 正愣神呢。 忽然一个卷着熟悉橘子汽水味道的衣服兜头罩下,将她裹的严严实实。 一下子就将外面的寒风隔开。 宁星晚仰头一看,惊叫出声:“严烈?你怎么在这?!” 严烈单手插着兜儿,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然后才绕过长凳,坐到她身边。 “不放心,所以来看看。”他舒展着长腿,淡声说。 “……” 这家私立医院在郊区,不仅偏,还很远。 宁星晚估摸了一下从他家到这儿的距离,忽然有点说不上话了:“……你不会又是骑自行车来的吧?” 严烈笑了一下,替她拉好身前的外套:“这地儿要骑自行车,估计得半夜才能到。” “……也是。”宁星晚摸了一下鼻子,忽然觉得自己的智商可能真的得充充值了,“那你怎么会现在跑过来?” 严烈侧过头盯着她的小脸,目光逡巡了一个来回,才摸着她的发顶轻笑了一下:“这不是,怕你哭了没人哄吗?” 宁星晚:“……” 这下,她真的有点想哭了。 “你这人怎么这样。”宁星晚吸了一下鼻子,把他的大手捉到手里,“所以你就专程赶过来想把我弄哭吗?” 严烈:“……不许瞎冤枉人。” 他捏着她的手指递到唇边轻轻吻了吻,然后低声说:“我哪儿舍得。” 大家多多留评鼓励我嘛,我争取多多双更~~~ 第58章 期中考试之后,时间像长了翅膀似的。 秋天跟着落叶打着旋儿的飘走,天气也越来越冷。 学校各大社团的年末活动却是如火如荼。 诚德不仅严抓学习,对学生的综合素质的培养也是一抓一个准,每年都有不少学生走艺考的道路进入各大名校。 除了美术、音乐这种人才输送的艺术培养,动漫社、轮滑社、辩论社、摄影社……各种社团也是应有尽有。 平时不觉得,到了学期末各路神仙都开始大显神通,有点年终清算交答卷的意思。 毕竟学校出钱又出力的培养,总得拿出点成果给“金主”交差不是。 因此,在期末考试前,各大社团有一个联合汇演,为期一个星期,时间就定在元旦前后。 “话剧社?”宁星晚嘴里嘬着根糖棍儿,站在展厅前的一副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个名堂的抽象画前,转过头看向冯小小。 冯小小撕开刚刚从超市买的辣条,仰头叼了一根进嘴里,吃的满嘴红油:“是啊,开学前几天的社团招新你没赶上,我话剧社的,这事我没跟你说过吗?” “……可能、大概、也许,说了的,吧?”宁星晚心虚的摸了摸鼻子。 “哼。”冯小小相当配合的接上了这一句哼,表情看起来像个“深闺怨妇”,“你现在有了新欢,哪儿还在意我这个同桌桌啊!每天就知道以学习小组之名,行‘偷鸡摸狗’之实。一天天的三句离不开你家大佬,哪儿还有我什么事儿啊!” 宁星晚舌尖裹了一圈糖球,“咔擦”一声,咬碎了棒棒糖,眯着眼睛嚼的嘎嘎响:“差不多得了啊,小桌桌。再演,戏可就过了。而且你一个话剧社的头牌编剧,能不能用词准确点?怎么就‘偷鸡摸狗’了?那严烈同学的成绩是不是有了质的飞越?” 冯小小切了一声,收回了自己拙劣的演技:“可别乱给自己邀功啊!以大佬的智商,要没你这个‘红颜祸水’在旁边分散人注意力,说不定人家还能考个第一呢!” “嘿。”宁星晚这就不乐意听了,“我的第一是那么容易让出去的吗?!我跟你说,就考第一这事,谁来都不好使。” “那你就是承认自己是‘红颜祸水’了?”冯小小慢悠悠的说。 “……”宁星晚回过神来,嘴里的糖渣已经快嚼没了,她叼着根空糖棍眯着眼睛思考了几秒,才转头一笑,“目前顶多算个红颜吧,祸水得再等等,我都还没脱单呢,暂时发挥不出实力。” “……”冯小小看着她咬着糖棍眯眼笑的表情,怎么就觉得这么欠儿呢! 为了大局着想,冯小小决定先忍下这一波狗粮暴击,“所以你就更应该去试试嘛,晚晚,我保证,在那你绝对可以发挥自己百分之一万的实力!” 宁星晚咬着糖棍从左边换到右边,顿了一下,停下来看她:“小小,我发现你要不写小说了,还能去买东西。保准什么都卖得出去。” “所以你答应了吗?!”冯小小都快被自己的业务能力给感动了,她,一个话剧社叫不上名字的小编剧,是多么的尽心尽力! 宁星晚转头又去看眼前的画展,琢磨了一下要是严烈来画估计能秒杀这里大部分的作品:“为什么非得让我去替补啊?快期末考试了,还得复习呢。” “你可别装啊,哪次考试看你好好复习了?咱们晚晚智商爆表、所向披靡,那年级第一简直是手到擒来!还用复习?搁这看不起谁呢!”冯小小小嘴巴巴儿的。 “……” 宁星晚终于偏过头,对上冯小小探照灯一般的眼球,叹了口气。 这是真逼急了,找不着人了吧? 不然,这么臭不要脸的话,是怎么张口就来,说完还不带喘气儿的? “行了,我去行了吧?”宁星晚终于抽出糖棍,丢进垃圾桶。 冯小小一拍手,将手里拿着的几页纸赶紧塞到宁星晚手里:“太好了,呐,这个剧本,你先看看,今天晚上就开始排练。” “……” 她是不是答应的有点太快了? 这种一经售出概不退还的架势是怎么回事? 剧本倒是个耳熟能详的故事:《黄继光》,改编的的抗日英雄舍己为人、为国牺牲的片段。 很红,很正,传播了爱国精神,相当的正能量。 一切看起来都没有问题,直到宁星晚哗啦啦把几页纸的剧本从头到尾从尾到头翻了三遍之后。 “所以我的台词是什么?”宁星晚问。 冯小小眼神有点飘忽,手指划拉着在剧本上进行了一番激烈的走位,最后定在角落的一个点上:“呐,这不就是?” 宁星晚看过去。 【指导员:“你们带上医药箱,随时做好卫生保障工作。”】 【大壮、小霞、小花齐声应道:“是!”】 宁星晚:“……” 冯小小已经告诉了她,她替补的是一个女卫生员,叫小花。 所以,整幕剧她就只有一句台词,不,一个字的台词“是”? 宁星晚合上基本已经跟她没什么关系的剧本,转过头:“就这个角色,还值得你洋洋洒洒三百字的小作文来劝我去演?” 冯小小一听,不乐意了:“晚晚同学,你这个思想很不对啊。什么叫‘就这个角色’?没有小角色,只有小演员,这句话你没听过吗?每一个角色那都是有灵魂的!” “……”宁星晚平静的看着她,“那你怎么不自己上?” 冯小小:“谁说我没上?我就是光荣的女卫生员:小霞!” 宁星晚:“……” 行吧。 非常好。 她无话可说。 不过也好。 这倒省了不少事。 起码,她不用背台词了不是? 就一个“是”字,那还能说不好吗? 就当去转换转换心情,宁星晚也没当回事。 话剧社的排练时间很紧,不能占用晚自习的时间,于是只有下午最后一堂课到第一节晚自习中间的晚饭时间。 看着拿着两个面包匆匆往外跑的女孩,严烈拉住了人的胳膊:“去哪儿啊,这么急?” 宁星晚一见他眼睛就亮了:“严烈!啊,我去话剧社排练,今天就不跟你们吃饭了啊。哎呀,来不及了,我先过去了,白白。” 看着倒退着朝他挥手跑远的人,严烈站在原地,迷了眯眼睛。 半响,不爽的啧了一声。 话剧社虽然连找个替补队员都费劲,但是看起来还是非常正规并且……“有钱”的。 宁星晚拿起一把租的木头雕的小手枪终于来了点兴趣:“你们排个戏还这么大动干戈啊?连道具都租好了?” 冯小小将一个斜跨的小药箱塞给她:“那当然了,戏剧是个很严肃的事情好不好,我们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到时候过几天正式演出的时候还租了道具服呢。” 宁星晚看着怀里的迷你小药箱和木头小手枪,额头慢慢打出一个问号。 这,确定不是过家家? 等到快要开始的时候,宁星晚才慢慢确定,还真不是过家家。 几个主演已经全部脱稿开始对词了,还有从广播台请来的专业旁白。社长是一个高三的女生,叫白芷,听冯小小说负责完这次的汇报演出之后就要卸任,专心准备高考去了。 此时,白芷正拿着单子一一确认人员和道具。 对到宁星晚的时候一顿,白芷朝她多看了几眼:“你来替补小花?” 这怎么还听出了一丝不太满意的意思? 一个就只有一个字台词的群众演员,难道还挑人? 白芷:“行吧,就你了,正式演出的时候画黑一点,哪有这么白净细嫩的卫生员。” 说完,就接着对下一个了。 宁星晚眨了眨眼睛,顿了三秒,才转过头去看冯小小:“她刚是在夸我吗?” 冯小小:“……是吧?” 整场戏分为三幕,前面两幕根本没宁星晚什么事,主要集中在主角“黄继光”身上。最后一幕是小分队一起去摧毁敌人的火力点,他们几个卫生员随行待命。 宁星晚站在侧方,看着舞台上正慷慨激昂的说着台词的几个人,有点愣神。 本来以为会非常幼稚,要不就是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尬。 结果发现并不会。 整个营造的专业氛围非常好,可能还达不到真正专业的水平,但每个人信念感都挺强,一旦上台了,就没有打闹笑场的。 宁星晚看的有点呆。 “怎么样,是不是觉得还挺有意思的?”冯小小用胳膊肘点了点她。 宁星晚又看了一会儿,才慢慢点点头:“是还挺有意思的。” 正说话呢,白芷手里啪啪啪拍着剧本,低声喊:“干什么呢?别愣神了,马上到你们了,准备!” 宁星晚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推了出去。 舞台头顶的灯光很亮,晃得人眼前一白。 很奇怪的,这一脚踏出去,竟然像是从一个世界忽然踏入了另一个世界。 有种很奇怪的磁场突然将人包围。 宁星晚呼吸一屏,大脑空了几秒。 “你们带上医药箱,随时做好卫生保障工作!”“指导员”双手背在身后,厉声下达命令。 “是!” “……是。” 宁星晚回过神来时,已经慢了一拍。 空哒哒的声音就这么回荡在空旷的舞台。 轻软带点不确定的尾音,听起来还有点甜。 舞台下方突然响起一声低笑。 从鼻尖发出的气音。 但很奇怪的,宁星晚竟然听到了。 她转头看过去。 一顿。 眼睛瞬间瞪大了。 严烈? 他怎么在这? 忽然想起刚刚自己的窘态,宁星晚脸一红,瞪了他一眼。 结果收到一枚更加明目张胆的笑。 半勾着唇,眼尾眯起,插着兜靠在第一排的座椅旁。 笑的非常散漫宠溺,简直跟自带打光灯一样的帅气逼人。 但!是! 再帅也抵消不了他是在“嘲笑”她的事实! 宁星晚在美色攻击下,艰难的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 自认非常有气势的又瞪了他一眼。 “卡”。 一声短喝将宁星晚的注意力拉回去。 白芷:“怎么回事?就一个字还说不整齐?!是不是要大家都停下来等你们练齐了我们再往下排啊?” 社长大人非常有气势的从侧太走过来,手里的剧本拍的更响了。 宁星晚都怀疑,她老这么拍,手掌心该起茧了吧? “还有你,”白芷转向她,“怎么在台上还走神呢?台下是有帅哥啊还是怎么着,看的魂都没了?” 别说,还真的是有帅哥。 做错事认罚的宁星晚默默在心里接了一句。 白芷说着顺势朝台下看了一眼,结果脑袋都转过来了,眼神又重新瞟了过去。 哟,还真的有帅哥? “那就是有帅哥也不行!”白芷嘴巴拐个弯儿,台词就变了,“只要在舞台上,就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大家这么多人的时间,可没工夫在这种低级错误上面耗。” 知道她说的都对,宁星晚抿着唇乖乖的点了点头:“知道了社长,下次不会了。下回就是金城武站那儿,我也保证一个眼神都不乱瞟!” 这么毒的誓都发了,白芷也不好再说什么。 正准备接着排,一旁扮演“大壮”的男生突然捂着肚子蹲了下来。 “怎么了,怎么了?”几个人立马围了过去。 “大壮”同学:“不知道,从吃完晚饭肚子就有点不舒服,扛到现在好像更疼了!” 一个女生看着他捂的位置:“别是急性阑尾炎吧?我之前就发过,也是这个地方,巨疼。” “先来两个男生,赶紧送到医务室看一下。不行就打120!”白芷迅速的作出安排。 然后两个男生搀着“大壮”去了医务室。 剩下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气氛突然停滞。 “都愣着干什么,接着排啊!时间很多吗?”社长大人非常杀伐决断的发号着施令。 “可是社长……”冯小小在一旁默默地举起了手,“要真是阑尾炎,那是不是还得再找一个替补啊?” 宁星晚觉得冯小小大概是找替补找出阴影了。 白芷:“恩,你先赶紧再联系联系同学,看有没有愿意来顶上的。” 已经快成狗见嫌的冯小小:“……” “社长,”刚刚犯了错误想要将功补过,同时对“嘲笑”她的罪魁祸首进行“打击报复”的宁星晚突然出声,“我有个人选。” 白芷:“恩?谁啊,现在就能赶过来吗?” 严烈在她说出“我有个人选”的时候,就有一股不详的预感袭上心头,还没等他考虑不清楚要不要配合演出的时候,果然就看到小姑娘抿唇一笑,白皙的侧脸莹莹发光,然后伸出一根手指俏生生地朝他的方向指过来—— “就在那,那个帅哥可以演‘大壮’。” 严·大壮·烈:“……?” 昨天很多朋友都对剧情提出了意见,秋秋玻璃心,一开始有点被打击到了。结果自己点进app仔细读了一遍,竟然也看的一肚子火……个憨批,当初是咋想的,把明明心里那么喜欢的女鹅写的这么让人来气。但是有些地方要为后面的剧情做铺垫。。。甚至目测还有一波狗头警告。。。。但是不管,我已经在写娱乐圈部分了,天天很欢乐很甜。所以只能先回去小修一下,秋秋笔力有限,有些地方处理的不够好,但是真的有在努力学习和改进,只能拜托大家多多包涵了。 第59章 严烈看着手里的一枚袖珍医药箱,半响,叹了口气。 “大壮,别叹气啊,我们快来对一下台词,别待会儿说不齐又要挨骂。”宁星晚站到他身边,仰着头朝他笑。 严烈垂眼看了她一眼。 要不是周围人来人往。 他真想捏一捏她的小脸,看看她是怎么还能朝他笑的这么甜的? “金城武比我帅?”严烈勾着唇问。 “……恩?”宁星晚一愣。 现在的关注点是这个吗? 难道不是应该就她拉他下水的问题进行秋后算账吗? “你在说什么呢?”宁星晚板着小脸,一脸严肃。 “恩?”严烈低声笑。 “你怎么可以问出这种问题!在我心里,那肯定是你更帅啊!天下第一帅,这条街上最靓的崽!”宁星晚眨着水汪汪的杏眼,满脸“痛心”。 简直像是对他能问出这种问题,感到非常的不可思议。 你怎么可以质疑自己的美貌? 怎么可以怀疑自己在我心中的地位? 一旁围观的冯小小看的目瞪口呆。 她好想偷录下来让全校的男生都看看,你们心中宛转蛾眉才貌双全气质出尘甜美可人的校花大人在自己的“男朋友”面前,求生欲是多么的强! 原来这就是自己是一名单身狗的原因啊。 汪。 严烈敛着眉眼,头顶的光落在他细密的睫毛上,在眼下投出一片小小的阴影,但那眼里的笑意却依旧藏不住。 “哦,是吗?”他低声笑,“原来在你心里,我这么——帅的啊……” 他疏懒的笑着,完全没有一丝克制。 轻狂中带点散漫,好像骨子里就是这么的自信又随意。 初相遇时,他身上那被无形的枷锁困住的野好像慢慢全释放了出来。 露出了原本的,桀骜又恣意的他。 可宁星晚却,该死的喜欢。 她喜欢他张狂的笑。 喜欢他无所不能的模样。 喜欢他一垂头时,满眼都是她的样子。 宁星晚偷偷勾住他的手指晃了一下,很快松开:“你先别这么笑了。” 严烈低声:“怎么?” 宁星晚微红着脸,偏过头,小声:“你这样……我忍不住想亲你。” 严烈:“……” 半响,他喉头微滚,侧过头移开视线,鼓了一下腮帮。 啧。 这他妈的排练怎么还没完?!! 排练一时半会是完不了了。 时间紧,任务重,今天还要配合音乐和走位,因此台前台后忙成一团。 当然,这里面要排除只有一个字台词的两名替补卫生员。 “你怎么过来了呀?我以为你吃饭去了呢。”宁星晚抱膝坐在台侧的角落,眼睛看着舞台。 严烈脱下身上的校服外套,拉着她微微起身:“地上凉,先垫着。” 宁星晚想阻止:“别,很冷的呀。” 严烈看她一眼:“知道冷,还就这么坐地上?” 说着,将衣服放在她坐的位置:“我没事,这里闷的很,刚都出汗了。” 宁星晚也没再矫情,老老实实的坐了下去:“是因为我说想亲你,所以出汗的吗?” “……” 严烈动作一顿,然后拉了下裤腿,单膝蹲下来,跟她清凌狡黠的视线齐平。 就这么看了她一会儿,严烈磨了磨牙,伸手手指点了点她:“你就这么可劲惹我吧,啊?这种日子好好珍惜,也没多久了……” ? 什么意思? 他难道打算干嘛了吗? 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宁星晚咽了咽口水,小心的伸出小jio试探了一下:“没多久,是多久呀?” 严烈:“……” 所以日子为什么过得这么慢呢? 还有一个能看不能吃,还天天不怕死的挑战他的自制力的小仙女。 严烈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憋了十几年的火山,底下翻滚着岩浆,可是出口被他自己一手堵死了。 在这么下去,他迟早把自己活活烧死。 哎,太难了。 宁星晚看他的样子,就知道自己这一jio貌似伸的有点重。 她伸手小心的拉了拉他的衣袖,抿着唇眨了眨眼睛,看起来特别乖:“那你就当我刚刚什么都没说。” 严烈:“……你已经说了。” 宁星晚:“……好吧,我已经说了。那你准备怎么办?” 看着她鼓着脸红着耳根,偷偷看他的样子,严烈舔着牙根低声笑了一下,抬起手揉了揉她的后脑勺:“能怎么办?忍着呗。” 宁星晚又看了他几眼,然后眯着眼睛笑了。 “严烈你真好!” 好人严烈抬眸看了她一眼,低声哼笑:“晚了。我已经记账本了,以后等着吧。” “……”宁星晚一噎,“以后”两个字莫名让人耳热,“那也好。” 她坚持着。 严烈心尖一麻。 又一次垂死挣扎在“做个人”的边缘。 “我说,你们两来这儿谈情说爱了呢?起来干活儿了啊,各位。”社长大人非常不合时宜的出现。 宁星晚一顿,立马撑着膝盖站起了身。 严烈探手捞起自己的外套,抖了抖,甩在肩上。 白芷看了眼从女孩屁股底下拿起来的外套,视线又在眼前两人的身上转了个来回,蓦地一笑:“这下好了,这卫生队扛起了咱这出戏的颜值大旗啊。” 一旁自我认知相当清晰的冯小小默默往后退了两步。 对不起。 打扰了。 卫生员小分队完全是个群演规格,搁电影里,镜头加起来都没有一分钟的那种。 然而“群演们”的表演却缕缕不过关。 “你们这不行啊。”负责表演指导的不碰巧就是跟他们对戏的“指导员”的扮演者,是一名高三的学长,“你们这个‘是’太没有信念感和气势了。” “虽然只是后方保障部队的成员,但那也是万千战士中的一员,也是要上阵待命的。” “你们这一去,那也是有生命危险的,随时可能会受伤牺牲。” “所以这个‘是’,需要传递出来的,必须是你们视死如归的决心和舍己为人的铿锵气势!” “你们自己再好好想想吧。”‘指导员’满脸失望的摇着头走开了。 宁星晚:“……” 严烈:“……” 就一个‘是’,还得表现出视死如归的决心和舍己为人的铿锵气势? 现在对群演的要求都这么高了吗? 看来盒饭钱也不好挣啊…… 宁星晚决定从今天起,再也不能忽视电视上根本记不住的群演们了。 大家都不容易…… “小小,这就是你找不到人来替补的原因吗?”宁星晚问。 冯小小心虚的摸了摸鼻子,生怕颜值大旗要倒:“晚晚,你别告诉我你不干了啊?我现在可找不到人了,大家现在看着我就躲。” 是啊,谁愿意浪费那个时间来干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呢? 又不是主角,还得天天抽时间耗在这。 有这个功夫,还不如多刷两道题。 毕竟独木桥上,一分干掉几千人不是? 宁星晚倒是笑了一下:“那倒也没有,我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是吧?是吧!”冯小小赶紧抓住杆子往上爬,“演戏真挺有意思的!” “别看咱们这只是个群演啊,那也是有自己的人物背景的。” “哦?”宁星晚把杆子往她那边又递了递。 冯小小咽了下口水:“别不信啊。呐,比如你这个‘小花’的角色,可悲惨了!” “你小时候父母受地主的欺压,病恨交加而死。” “所以从小什么苦活都干,又因为是女孩子,还差点被地主欺辱……” 说到这儿时一顿,冯小小忽然摸了摸胳膊。 怎么觉得有点冷? 一转头,不经意撞上严烈的眼睛,冯小小一个冷颤立马转移了视线。 妈呀。 她在说“小花”! “小花”! 大佬那一副超级不爽,冷酷无情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后来家乡解放,‘小花’进了村里的卫生所,”冯小小赶紧往下说,“战争爆发时,她第一个报名成为了一名随军卫生员!” “所以,‘小花’很坚韧有信念的女孩子,不怕苦,不怕死。即使真的要上阵杀敌,她也是会第一个挺身而出,根本没在怕的!” 冯小小一通小作文巴巴儿的介绍了“小花”同志的生平。 听得宁星晚一愣一愣的。 宁星晚顿了半天,才缓过神,然后看向畅销书小作家冯小小同学:“小小,我以后再也不说你课余时间码字写小说,是在玩物丧志了。” 冯小小:“……所以你以前都是这么想我的吗?” 宁星晚:“……” 我没有。 我不是。 你别乱说。 “哎呀,没想到‘小花’同志这么厉害!我一定会演好的!”宁星晚哈哈的非常没有生硬的转开了话题。 冯小小觑了她一眼,转而看向一旁的“大壮”:“你需要听听你的角色背景吗?” 严·大壮·烈:“……不用了吧。” 等到冯小小转身又去忙道具的事,严烈才看向正念念有词的女孩:“你干嘛呢?” 宁星晚翻看着手里的剧本:“再读一遍剧本啊,了解所有的故事细节好方便入戏。” 正说着,忽然一声极轻的“咕咕”声响起。 宁星晚一顿,摸着自己的肚子抬头:“你什么都没听见!” 严烈低笑一声,探手从自己裤子口袋掏出一根士力架递过去—— “‘小花’同志,吃饱了才有力气上战场啊。” 宁星晚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双手接过珍贵的粮食—— “恩,谢谢‘大壮’同志了。” 严烈:“……” 咦,这是什么乡村爱情故事…… 第60章 社团联合汇演为期一周,元旦前几天在公示栏和展厅就已经展览了好几天的各种艺术作品。 油画、泥塑、书法、摄影等作品应有尽有。 诚德不愧人才济济,各路牛鬼蛇神,不是,英雄豪杰大展拳脚,展示了相当丰富的课外生活。 学校最近的氛围也整体轻松,大家三句都离不开元旦当天下午的文艺汇演。 要不怎么说艺术是生活的调味品呢。 要没有这调味品,期末考前的这一段日子简直就像是寡淡无味的稀饭,还是不配榨菜的那种。 “晚晚,快来试下道具服,我替你报的S码,也不知道合不合身。”冯小小挥着手喊。 刚到后台的宁星晚应声过去,接过一套土黄色的军服。 同行的严烈也拿到一套。 “没想到这么逼真啊,这是打的补丁吗?”宁星晚指着袖子上的一块歪歪扭扭的明显颜色不同的地方问。 冯小小边给大家分发衣服边抬头看了一眼:“就是补丁。那个时候哪有什么新衣服穿,都是改了又改的。这衣服我们去租的时候还专门要求租旧的,就是为了更贴近那个时候的真实情况。” 行吧。 细节感人。 宁星晚摸了摸手里的道具服,然后捧着衣服期待的去换衣间。 将头发扎进帽子里,扎好腰带,绑好裤腿,穿上军鞋,宁星晚拉开门:“小小,怎么样!” 冯小小转头一看,眨了眨眼睛,没说话。 宁星晚抓着衣角往下扯了扯,然后扶正帽檐:“怎么了,不好看吗?” “……你自己看吧。”冯小小默默让开身后的穿衣镜。 镜子里的女孩纤腰雪肤,杏眼粉唇,一身军装,还是做旧的,穿在身上,半点艰苦时期英勇抗战的感觉都没有。 反倒是,俏生生的,像是哪家偷穿了小战士衣服的大小姐。 这哪是要去救人。 这是去要命啊。 “你这样……不行啊。”身后的白芷看过来时,跟着摇了摇头。 宁星晚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也觉得怪怪的。 恩。 一点都不符合宁小花同志坚韧质朴的气质! 恰好此时,身后男生那边换衣间的门拉开,严烈走了出来。 两人的视线在镜子里撞个正着。 严烈挑了挑眉。 宁星晚则是叹了口气。 哎。 大壮同志估计也不太合格。 这也太帅了! 严烈不愧是被星探看中要求出道的人,而且人家现在还是兼职模特,完全是个行走的衣架子。 一套平凡普通陈旧还充满土气的军装穿在他身上,简直像是被赋予了新的生命。 他黑发明眸,侧脸冷峻,穿着一身土黄色的旧军装,像是混战时期的军阀首领,一点也不像是个小小卫生队里的“大壮”同志。 “我说,你们两这排的是另一出戏吧?”冯小小凑到宁星晚耳边,小声。 宁星晚:“什么?” 冯小小:“《军阀少帅的绝色夫人》啊!” 宁星晚:“……” 距离正式演出只剩不到一小时,他们戏剧社的节目排在前面,此刻后台比平时更忙乱。 白芷忙着对道具和音乐,只路过他们两个时叹了口气:“我都有点后悔让你两替补了,哎,一点都不符合我们戏低颜值的质朴气质。” 第一次因为长的好看被嫌弃了的宁星晚:“……” 社长大人,您对咱们戏的定位,其它主演都知道吗? 虽然是第一次演戏,还是个只有一句台词,出场不到一分钟的群演角色。 但是,宁星晚却觉得有点紧张,还有点兴奋。 这种感觉很轻微。 像是涓涓细流在身体里激荡,是她一伸手,好像就能握住什么的感觉。 宁星晚决定尽力演好“小花”同志。 她去负责化妆的学姐那里借来了深色号的粉底和眉粉。 先是往自己脸上涂了一层粉底,压了压肤色。 然后再用眉粉往脸颊、额头刷了几道阴影。 严烈双手抱胸站在一旁,挑着眉,看的有点神奇。 就这么几下,她忽然好像变得不太一样了。 除了那双眼睛,依旧清澈明亮。 “严烈,你低头。”宁星晚忙活完自己的变身记,转而兴致勃勃的朝身旁的人招手。 严烈:“……我就,不用了吧?” “不行,你太帅了,这样上台,观众会出戏的!”宁星晚坚持。 严烈不确定他一个出场一次还是混在人堆里的角色会不会让观众出戏,但他知道现在要不配合小姑娘的演出,估计有点危险。 “……行吧。”严烈懒洋洋的慢慢弯下身,凑到她跟前。 都被夸帅了,他还能说什么呢? 宁星晚拿着眉粉刷往他脸上打着阴影。 距离隔得有点近。 他的呼吸喷在手背上,宁星晚手指一动。 “怎么了?”严烈看着她,声音里带着几丝笑。 宁星晚叹了口气,收回手,然后合上工具:“还是算了,你这画了还不如不画呢。” 竟然看起来更帅了! 他气质本来就冷峻,穿上军服之后,又多了几分正气。 此刻侧脸沾上了点暗影,这么散漫的靠在墙边,半勾着唇,似有若无的笑。 亦正亦邪。 离“大壮”同志的气质……更远了。 周围来来往往忙碌的人都抽空打量着站在角落的两人。 有的女生甚至在打听他的名字和班级。 宁星晚往前一步,挡在他身前,然后低头将腰间的皮带松了两个眼儿,扣上。 衣服变的宽松,将她玲珑韵致的曲线也藏了起来。 宁星晚张开双手,原地转了一个圈,问:“现在看起来怎么样?” 严烈莫名笑了一下,点点头:“‘小花’同志,你好。” 话剧社前面的是一个小提琴合奏节目。 悠扬婉转的声音响起的时候,白芷手里的卷筒拍的更响了:“快,所有人到这边集合,按排好的走位站好!” 宁星晚背上自己的医药箱小挎包,拉着严烈和冯小小赶紧跟了过去。 幕布重新拉开的时候,宁星晚听到了台下观众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 但随着追光亮起,主角上台,台下渐渐安静,变得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情绪和注意力都随着舞台上的人物而走。 即使已经看过很多遍,但宁星晚站在侧台还是被眼前一幕幕的剧情带入,慢慢红了眼眶。 有忽闪的追光和播放出的枪声和爆炸声营造出的战争场面,有躲在假山后面的两军对垒,有战士前赴后继的“牺牲”…… 直到衣袖被轻扯,宁星晚才忽然回过神,到他们上台了。 “战争”进行到了最激烈的时候,“黄继光”所在的营已经持续战斗了四天四夜,却又接到了新的指令,要在黎明之前,攻下新的高地。 “你们带上医药箱,随时做好卫生保障工作!”“指导员”厉声下达命令。 “是!”三个人身如松柏,齐声应答。 掷地有声。 宁星晚扣着裤缝,身体都有点发抖,眼前闪过很多画面,好像她真的要跟随部队,冒着枪林弹雨,上战场了…… 舞台侧的强光一闪一闪,模拟着敌人的照明弹。 前面地主角们开始往“敌人”的高地攻占。 一个战士倒下了。 又一个战士倒下了。 “战争”进行到了最危急的时刻…… 严烈匍匐在“壕沟”里面,分神去看身边的女孩。 她身体很紧绷,扣着身前带子的手指有点泛白。 双眼直直的盯着前方,好像一个指令,就要冲出去似的。 这么……投入的吗? 严烈看了看她抿直的唇角,收回了视线。 “让祖国人民听我们胜利的消息吧!” “黄继光”高举手雷,朝着敌人的火力点猛扑过去,用身体堵住了敌人的“枪口”…… “冲啊!为黄继光报仇!”一群人吼叫着冲上了高地…… 激昂的音乐声响起,旁白在慷慨激昂的叙说着。 台下的掌声潮水般扑过来。 幕布缓缓落下。 话剧社的人手拉着手谢完幕,终于纷纷退场。 白芷啪啪敲着手里的剧本,声音洪亮,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抖:“好!好!很好!大家都辛苦了!换完衣服别忘了,今晚聚餐啊!” 宁星晚直到换完衣服出来,眼眶还有点红。 严烈拉着女孩穿过噪杂的后台,出了汇报厅。 里面隐隐约约传来古筝和钢琴的声音。 听起来是个中西合璧的碰撞。 今天下午的汇演是官方行程,因此放了半天假。 此时校园小道没什么人。 高一高二都凑热闹去了。 高三的大都奋战在刷题学习的第一线。 严烈陪着人慢慢往操场走。 “严烈,我刚刚好紧张!” “那个手榴弹啊,虽然是播出来的声音,可我觉得就像是真的一样。” “还有还有,我说‘是’的时候,声音有没有抖?是不是特别响亮?” “……” 从出了大厅的门开始,她就像个兴奋过头的小喜鹊,一路欢天喜地的说个不停。 脸上的“小花”同款妆还没卸,头发随意扎成了个丸子头,此时随着她蹦蹦跳跳的动作有些松散。 再配上脸上东一块西一块的阴影。 看着有点傻乎乎的。 严烈伸出手指轻拭了一下她脸颊处的一道阴影。 宁星晚脚步一顿,反应过来的用手背捂了捂脸:“哎呀,忘记洗脸了。是不是很脏?” 严烈垂眼看她:“是有一点。” “……你怎么……” “但很可爱。” 宁星晚刚想对他进行一番“你这个样子是很难找到女朋友的我跟你说”,严烈忽然又接了一句,一下子将她的教诲按在了原地。 了不得了不得。 宁星晚嘟着唇,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要那么开心:“你都从哪儿学的这些呀,油嘴滑舌!” 严烈一顿,像是想到点什么,忽然勾唇:“才亲过两次,就知道了?” ? 知道什么? 油嘴滑舌? …… 那天在衣柜里面和在他床上被亲的所有细节噌的窜进脑袋。 宁星晚脸一红,忽然口干舌燥,舌尖发麻。 “严烈……你再勾引我,我……我可就不客气了哦我跟你说!”宁纸老虎即使脸红心跳头昏脑涨,依然坚挺的要维持住自己的威风,不能露怯! 严烈看着她呼吸轻缓,杏眼湿漉,鼓着脸颊一副要让他“好看”的小模样,忽然就扶着额角低声笑了。 这到底是谁在勾引谁啊…… 第61章 “勾引”事件无疾而终。 主要是这事目前不能深究。 小丫头一副打定了他不能把她怎么样的态度,简直有点无法无天。 他除了宠着,一点办法都没有。 “严烈,你这次扮演‘大壮’同志,难道就没有一点感想吗?” 两人没走多久,就收到了晚上聚餐的地址,于是直接改道朝校外走。 严烈拎着校服,放慢了步伐跟在她身边:“非要说的话,也有一点吧。” “什么什么?”宁星晚迫不及待的问。 她现在处女秀的余韵还在,交流欲简直爆棚。 “感觉……有点傻。”严烈揉了揉额角,表情有点无奈。 宁星晚:“……” 回想起来,他好像确实不怎么感冒。 每次排练都有点懒洋洋的不在状态,除了陪在她身边,对周围的状况都不太感兴趣,好几次竟然还带了课本过去翻。 他竟然觉得学习要比演戏这事有意思! 宁星晚第一次理解无能:“那你还来参加这么傻的排练?” 严烈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只是满脸都写着“这还要明知故问吗”。 宁星晚在心里滚了一圈,忽然明白过来:“哦——你是来陪我的。” 严烈一笑:“总算还不是太笨。” 宁星晚瞪他:“严烈,我跟你说,你不要因为最近比我用功就可以这样,我期末考试肯定能考赢你的!” 她对第一的执念严烈已经快麻木了。 为了防止又听到什么“那在第一面前,你的位置还是要暂时往后挪一挪”这种堵心的话,严烈及时把话题拉了回来:“你那演完有什么感受?” 本来以为她会滔滔不绝,从坚决捍卫第一名的学神变回那个叽叽喳喳可可爱爱的小喜鹊,结果宁星晚一愣,张了张唇,好半天没说话。 严烈看她:“怎么了?” 宁星晚吸了口气,歪着头拧眉轻轻笑了一下,忽然说:“没有,就,感觉很神奇……” 严烈忽然想起在“壕沟”里面她紧绷投入的状态:“我看你好像很喜欢这个?” “恩……”宁星晚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可又有点不确定—— “我也不确定那是不是喜欢,就是,我好像突然很短暂的用另外一个人的方式活了一次。这种感觉很新奇,我好像可以第一次不是宁星晚……” 严烈忽然指尖一动,转头看她。 宁星晚慢悠悠走着,眼神盯着前方,视线落在虚空的一点,却好像什么都没看,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感受里面,努力的想抓住什么。 “你还小,想成为谁都可以。”严烈低声说。 宁星晚一偏头,回过神的看他。 半响,没说话,只是收回视线,盯着脚下铺成金黄色的银杏地毯。 宁星晚往他身边走近了一些,然后悄悄拉住了他的衣袖。 对于她忽然的情绪低落,严烈脚步顿了一下,没说话。 其实她最近的一些小情绪,严烈都看在眼底。 她好像变得……更加粘人了。 倒不是热情的那种。 而是有些落寞的依恋,好像受了伤的小猫,非常的没有安全感。 严烈想起她上次看到DNA鉴定报告的样子。 抓住她冰凉的指尖捏了捏,严烈忽然开口:“晚晚。” “……恩?”宁星晚回神。 严烈视线往前,下巴朝校门外拐角处的小摊点了点,声音包裹着浅浅的余温:“想吃红薯吗?哥哥给你买。” 宁星晚:“……” 抱着一只又烫又大的红薯,直到到了聚餐的饭馆外,宁星晚也才只吃了三分之一。 “哥哥,吃不完了。”宁星晚捧着冒着淡烟的大半个红薯,捂着小脸可怜巴巴的仰头看他。 “哥哥”这个梗,从来都是制敌一百,自损八千。 本来只是为了哄她开的玩笑,结果每次都被小姑娘揪住尾巴,然后反过来狠狠的“将”他一军。 严烈站在秋日粉紫的晚霞中,垂眸一笑,然后伸手接过热腾腾的红薯,就着她咬过的地方张嘴就吃了一大口。 “吃不完没事,有哥哥呢。” 宁星晚:“……” 制敌一百,自损八千,两人通用。 话剧社的聚餐就定在晚饭的时间,毕竟学校就放了下午半天假,晚自习还是要上的。 宁星晚和严烈到的时候,人差不多已经到齐了。 定的是学校附近一家在学生心中排位相当高的川菜馆。 量大,便宜,还好吃。 不爱吃食堂的学生很多都把这里当作了私房饭馆。 包厢在二楼,还没进去,就听到里面热热闹闹的喊成一团。 一推开门,满屋子的黑脑袋整齐划一的看了过来。 “哎呦,你们可来了,还以为你们两‘二人世界’去了呢!”说话的是唯一跟他们两有对手戏的“指导员”,高展。 这话很明显的打趣。 在场的全是来自各个班级的生面孔,这么几天的排练时间,因为他们角色的边缘性,跟大家也没有多的交集。 但两人即使不说话站在那,回头率都是极高的。 两人每次排练也都是同进同出,一直呆在一起。 虽说“小花”和“大壮”确实是捆绑出现的,但他们两个看起来关系就不一般。 因此,好奇的人不在少数。 此时都一个个探照灯一样的朝他们看过来。 毕竟,十六七岁的年纪,男生女生之间的这点事正是最禁忌的时刻。 就像烧滚了的油锅,一点水星都能炸的噼里啪啦。 平时哪个男生朝女生借块橡皮都能被传出二百字小作文。 何况是这么两个长的像是自带美颜的人。 一看,就有问题! 宁星晚朝大家笑了一下:“不好意思,我们班主任刚刚找我们有点事,所以来晚了。” 严烈闻言,看了她一眼,脸上表情淡淡。 没说话。 冯小小关键时刻默契相当在线,朝两人挥了挥手:“晚晚,班主任不会又喊你这个学习委员去干体力活儿了吧?真是放半天假都不耽误,壮丁一抓一个准。” 冯小小话一出,不管真假,总算能糊弄过去。 不然就这满场快要燃起的八卦之火,都能燎原了。 高展话一出口就有点后悔,见状马上顺着台阶往下走:“既然忙完了就快进来啊,来,特地把社长旁边的位子留给你们了。” 宁星晚看向一个大圆桌,就空出了白芷旁边的两个位子,还在屋子的正中间,忽然有点无言。 请问他们两个救火嘉宾,还是整场戏估计只能领到一个盒饭的群演,是何德何能可以坐在C位的? “快,别墨迹了,你们两把人服务员都挡门口了,快进来。”白芷出声招呼。 宁星晚让了一下,然后跟严烈顶着众人的目光坐在了C位。 严烈先一步坐在了C位之一,高展的旁边。 宁星晚便在白芷旁边坐了下来。 菜上的很快,男生们闹着要喝酒庆祝演出的成功。 在场还有不少女生,大家都在闹着劝酒。 其实也就是闹个气氛,真喝起来,女生们顶多一杯意思一下。 毕竟总不能一群醉鬼回去上晚自习。 高展倒了一杯酒,推到宁星晚面前:“来学妹,这是你的,这次咱们话剧社总算是来了个天仙一样的妹子,太长脸了。这酒啊,怎么的也得意思意思。” 高展本来就是碎嘴乱吹,但一句话把在场大半的女生都给得罪了。 “不是高展你什么意思啊?就是嫌弃我们长得丑呗?” “就是,学长你这么说太伤我们的心了!” “男生啊,就是视觉动物,没内涵!” “长得好看有什么用,又不能当饭吃……” “就是,以为好看了不起啊,我觉得还好啊……” “……” 宁星晚无语了。 不是,姐妹们,请你们开炮的时候瞄准一点攻击对象好吗? 这怎么炮火还拐到她这来了呢? 她好像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吧? 气氛正尴尬,白芷举起酒杯敲了敲桌面:“行了行了,高展什么嘴你们还不清楚啊?母猪都能让他说上树咯,嘴上就没把过门儿。人小学妹这次可是来救场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来,大家一起敬一下我们的两位救火队员,谢谢他们。” 社长都说话了,自然没人再不识相的开口。 大家都举起了酒杯。 宁星晚刚想拿过面前的杯子,身旁突然伸过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严烈拿过她面前的酒放到自己旁边,然后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倒了一杯白开水推过去:“喝这个吧。” 宁星晚一顿,没多说什么,拿起了冒着白气儿的温水。 严烈端起她的那杯酒,起身。 所有人都跟按了暂停键一样的看着他。 “怎么,不是要谢谢我们吗?”严烈晃了晃酒杯,淡淡的说。 …… “来来来,大家走一个,也庆祝咱们这次表演圆满成功!” 哐哐哐。 杯子碰在一起。 大家的表情五彩缤纷。 刚被浇了盆凉水还冒着火星的八卦之魂,呲——的一下,又烧了起来。 宁星晚抿了口白开水,坐下。 目不斜视的开始吃菜。 嘶—— 这菜好辣。 但是好过瘾! 宁星晚连着夹了两筷子辣子鸡丁,在第三次伸筷子的时候,面前的转盘忽然转了起来,她眼看着那盘火辣的鸡丁离她越来越远,最后停在她正对面——冯小小的面前。 …… 宁星晚看向“罪魁祸手”。 严烈指骨分明、修长的手指搭在圆盘上。 她看过去时,还愉快的点了两下。 ! 挑衅。 红果果的挑衅! 宁星晚鼓着脸颊,伸手就想把鸡丁转回来。 结果转盘就跟长了脚似的,赖在原地,死活不动了。 宁星晚瞪向那修长冷白的几根手指。 严烈身子往后靠,头微微朝她偏了一下,低声在她耳边说:“你乖一点,别耽误大家吃饭。” “?” 什么意思? 这还赖她身上了? 明明是他定着转盘打扰大家吃饭,还怪她? “我要吃辣子鸡丁!”宁星晚义正言辞的表明立场。 严烈身子又偏过来一点,声音里带点无可奈何的劝哄:“你是不是忘了这几天什么日子?当心肚子疼。” “……” 什么日子? 宁星晚后知后觉的掐指一算。 大姨妈快要登门造访了。 “不是……你记这个干吗呀?!”宁星晚红着脸瞪他,小声问。 “顺便。”严烈收回手指,神态轻懒,低声说。 好像他记的,不过是哪个不需要考但是非常偏门的化学方程式。 宁星晚一噎,忽然抿着唇笑了。 顺便…… 这话里的信息太丰富了。 他的意思是他记得她很多事情,这种一个月一次的日子,不过是顺带手的? 还没待她细想,身旁忽然凑过来一道声音—— “我说,你们两稍微注意点啊,在场人员可遍布各大班级,还有几个是管理学校论坛和文学社的。你是想明天,你们两这事就全校皆知吗?”白芷歪着身子,凑过来说了一句。 他们两的事? 什么事呀…… 宁星晚回过神,随意一看,果然除了闷头真的来吃饭的,其他人或多或少的都打量着他们两。 再看他们两的距离。 确实有点突破了普通男女同学之间的安全距离。 啧。 好烦。 宁星晚撇了一下嘴,没说话。 白芷多看了她一眼:“看来还真的有情况啊?你们可以啊。” “……”知道又是一个走在实际情况前面的人,宁星晚夹了一块虾仁,边吃边摇了摇头,“社长大人,这剧情可能跟你想的有点不一样。” “哦?”白芷来了兴趣,“那是还没在一起?友达以上恋人未满?暧昧期的感情最磨人了!相互试探推拉的感情戏我最拿手!” 不愧是戏剧社社长! 连具体戏份都给安排的妥妥当当。 “也不是。”宁星晚不愿意多说,毕竟今天这饭对他们是“庆功宴”,对群众演员那就是“散伙饭”。 吃完就走人,咱们江湖有缘再见。 谁知道还会不会有交集。 没必要人一问,就巴巴儿的全交代了。 白芷见她不想说,也没多问,只又多看了她几眼,视线落在她脸上还残留的几道浅浅的阴影上。 “对了,你这次演完这个角色感觉怎么样?”白芷问。 宁星晚小口喝着严烈递过来的玉米粥,闻言含着勺子顿了一下:“恩……挺好的,感觉演戏挺好玩的。” “哦?怎么说?”白芷问。 “就是可以体验不同的人生啊,可能环境、经历、人生都是全新的,甚至连性格都不一样。但是有机会体验一次,就好像凭白白捡了一段人生。”宁星晚说。 白芷看了她一眼,接着她的话往下:“还有不同的历史背景。我们没有经历过那个年代,却可以用短短的十几分钟,就把一段历史走一遍。” “对对!”宁星晚一听,停下筷子,眼睛亮亮的转头,“真的是像身临其境一样,好像自己就是活在那个年代!连耳边的炮声都是真实的!” 女孩脸上的表情终于生动。 像是找到知己般,一下来了精神。 白芷盯着她瓷白精致的小脸看了半响,忽然开口—— “宁星晚。”白芷浅笑的喊她的名字,“你想不想加入我们话剧社?” “啊?”宁星晚思维一下没跟上。 不是在聊演戏为什么好玩吗? 怎么突然就招聘会现场了呢? “看得出来你很喜欢演戏,也很有灵气。”白芷扫了一眼她为自己画的“变形记”妆容,“我们话剧社大门随时为你敞开,欢迎你加入我们。” 宁星晚:“……” 加……加入话剧社? 不是。 她怎么没想到这个好主意?!! 我们未来影后终于要开始营业了…… 第62章 加入话剧社实在是一个冲动又突然的决定。 本来根本没打过这个算盘。 但白芷提出建议的时候,却好像这个念头已经在心里过了几百遍。 答应下来,实在是太自然的事情。 但加入话剧社之后,她的生活突然就变得异常忙碌了起来。 期末考试在即,在为了守住第一的位子而努力学习的同时,还得抽出时间去话剧社拍戏。 虽然目前她分到的都是只有一两句台词的没有名字的小角色。 但宁星晚却好像忽然打开了另一扇大门。 以前都是在电视前面看着别人演。 现在却可以自己上阵。 好像小时候自己一个人在家披着床单一人精分数角的经验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因此,每天忙却快乐着。 但,有人就不那么快乐了。 严烈看着女孩抱着书包匆匆朝门外跑的身影,脸上的表情简直可以用冷若冰霜来形容。 坐在他前面的侯川觉得自己都快被冻死了。 “不是烈哥,小嫂子真加入了话剧社啊?”侯川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身子骨又开始痒了,“听说话剧社很多高三的学长啊,完了,咱们年级的小仙女终于要藏不住了吗?” “早就没藏住了好吗?”张兵也过来凑热闹,“现在学校论坛上最火的帖子就是那个什么校花评选。咱们宁同学凭借一张学校食堂吃早点的照片成功秒杀一众入选者,荣登校花榜首!” “包子妹妹?”侯川一唱一和。 “……不是,这外号听起来怎么这么土呢?”张兵瞪他。 两人就到底是“包子妹妹”、“豆花妹妹”还是“牛肉粉妹妹”争得死去活来的时候,殊不知自己正在“死亡”边界不要命的试探。 严烈一脚踹一个,将前面两人的座位生生踹出去一截,眉眼搭着,看不清表情:“你们两这么闲,不如把这练习册都做了?” 他桌上堆着几本最近宁星晚新添置的存货,每本都厚的像砖头。 偏偏大佬的语气平淡中带着凉薄,平静的像是在提议:不如晚饭就吃牛肉粉? 张兵和侯川一下子被命运掐住了脖子,呼吸都有点不顺畅了—— “还是……不了吧?这不是小嫂子专——门给你买的嘛,我们哪有那个荣幸啊……” “是啊是啊,我们一点都不配拥有这么高大上的练习册,还是留给烈哥你独享吧……哈哈,哈哈……” 两人干巴巴的哼笑了几声,然后老老实实的缩回了自己的位子,留下两个“卑微”的背影。 严烈舔了舔后槽牙,唇线拉直,没说话。 他捞起书包,站起身,准备抬脚往门外走。 “诶——烈哥,你不会是要去话剧社吧?”卑微背影之一侯川注意到动静立马又转过身,低声询问。 严烈冷眼看着他,没说话。 侯川抓了抓狗啃了的头发,咬了咬牙,顶着五级寒风还是往前凑了一点—— “烈哥你还是先忍忍,别去找小嫂子了吧?” “你没看最近的论坛吗?上次你们两个在话剧社聚餐的照片被人上传上去了,然后就有很多人在八卦你们两。说……说是什么肯定早恋了什么的。” “哎呀,反正平常就有很多风言风语,只是大家都私下自己猜测,还是以咱们班为主的小范围。这次有了照片,很多人就讨论开了……” “所以,你们最近还是低调一点,保持点距离吧……要不然给学校抓到把柄,说不定会闹大。毕竟……小嫂子家里你也知道……” 侯川实在是压力太大了。 本来以为说到论坛校花评选什么的,烈哥能有点觉悟自己去看看。 结果人一点都不care,这看样子还要去“私会”…… 这之前他们一起替补就算了,这要没事还老呆在一起,就话剧社那四通八达的消息网,还不一下子就传遍全校了啊。 这两人不知道自己有多打眼吗? 怎么一点都不知道低调两个字怎么写! 老妈子侯川简直操碎了心。 严烈垂眼睨了侯老妈子一眼,没说话,只抬脚朝门外走的时候磨着腮帮子说了一句:“谁告诉你我要去话剧社了?” “啊?”侯川惊讶。 “不是说我桌上的你两不配拥有吗?我这就去多买点配得上你两的练习册。给我——好好做!”严烈扔下这么一句,就迈着大长腿朝门外走去。 半响,教室里爆发出一声粗口。 “卧槽!这怎么还算上我了?我就是个路人甲啊!”张兵嚎叫。 出了教室,寒风凌冽。 元旦一过,天气赶着趟儿的变冷。 今天还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初雪。 严烈站在教学楼前,抬眼看天上柳絮似飞舞的大朵雪花。 晚饭时间还没过,三五成群的学生结着队的往食堂跑。 女生们大都打着伞。 男生不想矫情,一般直接就冲了出去。 严烈单手插兜站在廊下,学校统一发的黑色羽绒服没拉拉链,露出里面的黑色卫衣。 明明被吐槽像是麻袋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却透着浓浓的少年气。 而且背影颀长,身形挺拔。 就这么不说话的站在那,都引得周围路过的女生频频回头。 “喂,严烈是吧?我们已经吃完饭回来了,这个伞借你用吧?”几个女生推推搡搡的凑到他身前,小心的把手里的彩虹伞递过来,“用完还到11班就行了的,我叫……” “不用,谢谢。”严烈没给几人自我介绍的时间,淡声拒绝之后,迈开长腿踏进了雪里。 “……天哪,近看真人更帅!” “对啊对啊,就是太高冷了,好像不怎么理人。” “可我看论坛上,他对那个叫宁星晚的好像很温柔的样子啊,还笑了呢!” “不会真在一起了吧?” “不知道……可是真的好帅!又高!他要出道,我铁定换‘老公’!” “你老公基本一个星期一换吧?” “哎呀……” 身后讨论的声音渐渐远去。 严烈步子微顿,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艺术大楼,脚步拐了个弯儿。 “船在水上,不停地遇到风浪。人在世上,会不停地遇到困难…… 风浪考验舵公的胆量,困难试验人的坚强。 会驾驭风浪的叫老舵公。能克服困难的才叫战士。” 严烈站在话剧社练功房的门口,听到里面传来阵阵诵读诗歌的声音。 听起来,是在训练台词? 还挺像模像样。 严烈秉着呼吸从多重奏中准确的找到了那道甜软的声音。 她的声音偏软,平时跟他说话,总听着像撒娇。 但正式起来的时候,甜软中多了点清凌。 字正腔圆的。 严烈甚至可以想象到她挺直腰板、摇头晃脑的读诗的样子。 光是想想,唇边不自觉的染上了丝笑意。 “诶,严烈?你怎么在这,来找宁星晚的吗?”白芷抱着一叠打印好的东西走近了,一下子就认出了这个曾经他们话剧社颜值大旗的护旗手之一。 虽然短暂,但帅哥给人的印象总是深的。 特别还是一枚看着就不易亲近的酷盖。 恩,非常神秘。 严烈打量了一眼白芷,几秒之后,才回道:“不是,我路过。” “……”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白芷觉得他那几秒的打量中,貌似是在回忆她是谁…… 还没等多说,酷盖已经点了下头,算是打了个冷淡的招呼,然后转身走了。 走了…… 走了! 白芷看着他高挑颀长的背影,第一次生出了一种哑巴吃黄连的感觉。 搞什么? 他们这艺术大楼在学校最偏僻的东北角,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 从这儿路过? 白芷摇了摇头,推门进去。 冬季日短。 六点刚过,天已经慢慢黑了下去。 艺术大楼的廊灯昏黄。 远远的有悠扬的琴声传来,还有二胡混着萨克斯的声音。 不得不说,诚德的艺术氛围确实很浓厚。 严烈靠在楼梯口,看着外面飞扬的大雪,出了神。 忽然有细碎的脚步身从楼梯间传来。 严烈身子一顿,转身,看到了从楼下冲出来的女孩。 宁星晚扶着栏杆喘了口气,然后小鸟归巢般扑腾着跑到了他身前,拉住了他的衣袖:“严烈,真是你啊!社长跟我说的时候,还以为她骗我呢!你来了怎么没喊我?” 她今天围了一条红色的围脖,衬得一张小脸愈发白净细腻。 雪娃娃一样。 严烈指尖动了动,终是没有克制住的伸出手指捏了捏她软乎乎的小脸:“这不是有人太忙了,我怕打扰大忙人吗。” “……” 这话听起来,怎么那么酸呢? 宁星晚歪着头借着廊灯仔细的打量了一下他的神色,然后攀着他的胳膊肘,踮着脚尖往他身前凑了凑,带点气音的笑着问:“严烈,你不会是觉得自己被冷落了,生气呢吧?” 严烈:“……你觉得呢?” 宁星晚歪头一笑:“我觉得是。” 女孩清甜的气息拢了一身体,严烈伸出手指刮了刮她的鼻尖,低声笑:“我没那么小气。” 宁星晚不信:“那你为什么不开心?” 严烈挑眉:“有吗?” 宁星晚点头:“有!” 严烈低头笑笑,没说话。 宁星晚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落回地面,将自己冰凉的小手挤进他紧攥的掌心,晃了晃:“那让我猜猜,是不是因为最近有人说我们的八卦。你不想再添乱,所以想保持一下距离?” 严烈圈着她微凉的小手一起塞进自己的羽绒服口袋,闻言顿了一下,然后扯了扯唇:“你关注的还挺多?” “那是,我同桌可是八卦小天后好嘛。”宁星晚二话不说就把同桌桌给卖了。 正在教室争分夺秒埋头码字的冯小小:? 室外空气冷冽,天一层层的更黑了。 只有簌簌的雪映着廊灯拉出长长的影子。 严烈吸了一大口冷空气,捏了捏口袋里的手指,垂眼看她:“如果你家里知道了,会怎么样?”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讨论这个问题。 之前两人都很有默契的避开了这个问题,连上次去她家参加周婷婷的生日宴会,都没有过这种顾虑。 但离高考还有一年多的时间,他们不可能在这一年多里都当做陌生人。 时间长了,闲言碎语只会更多。 传到她家里,好像只是时间问题。 虽然他们两个真的还没在一起。 但现在这个状态,又好像跟在一起了……也没什么分别。 宁星晚垂头看着两人的脚尖,半响没说话。 被他们知道了会怎么样……她甚至不敢想。 总归不会是好的答案。 宁星晚皱了皱鼻子,将半边小脸都藏在围巾下,只露出清凌水亮的杏眼,弯弯的,仰头看他:“严烈,我问你一个问题啊,你会骗我吗?” 不知道这算不算转移话题,严烈扬了一下眉,看着她:“我为什么要骗你?” “……就,想把我留在身边吧?或者想让我听话?其实我也有点不知道是为什么……”宁星晚又垂下头,低声咕哝,带着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失落。 …… 严烈盯着她柔软的头顶,忽然很想抱抱她。 所以是她家里的人欺骗了她吗?因为DNA的事情? 严烈舔了舔干涸的唇角,拉开敞着的羽绒服,将女孩包进自己怀里。 下巴抵着她的头顶,低低的声音在雪夜缓缓荡开—— “晚晚,我永远不会骗你。” 在这个冰冷的雪夜,两个孤独的灵魂紧紧相拥在一起。 谁也没注意到,黑暗中有闪光灯亮起又熄灭。 “狗仔”无处不在…… 第63章 期末考试在一场大雪中落下帷幕。 考完,高二的学生还要进行为期两周的补课,才能迎来真正的假期。 然而在期末考试的余韵还没过,学校论坛就掀起了一阵不小的舆论风暴。 起因是一个匿名ID发了一张图片,艺术大楼的廊灯、昏暗的雪景,以及灯下两个相对而立的身影。 还莫名其妙的配了一句话:“唯美,感觉甜甜的!” 很快,就有人认出这两人分别是新晋的白富美校花和重返学校的风云大佬。 照片其实并不清晰,只模模糊糊的看得清两人的侧脸。 然而严烈的身高在学校本就好认,关注他的女生又多,光凭那优越的下颌线和低垂的眉眼就能确认,这就是那个轻狂不羁却又低调高冷的大佬。 宁星晚就更不用说了,校花评选的帖子至今还挂在首页,稍稍一对比就能认出来。 还有热心观众扒出了两人话剧社聚餐的照片,然后做了精细的身高对比图。 又一记重锤砸下。 其实如果仅仅是站在一起倒也不至于太夸张,但很快有人圈出了照片中的两点:两人疑似牵手了! 还是塞在一个口袋里! 这就很满足吃瓜群众的八卦欲了。 照片赶在期末考试结束的当晚发出。 第二天,评论区就已经盖起了“千层高楼”。 “我就知道这两个人关系不一般!长成这样的还走这么近,不是恋人就是兄妹!” “我去,‘捉奸现场’啊!快说,偷拍的人是收了哪家的钱?” “天哪!他们真在一起了?果然长得好看的只跟长的好看的一起玩,不给我们普通人一点机会……” 除了单纯吃瓜的围观群众,还有来自双方路人粉的battle: “这哥们儿可以啊,他好像才回学校不久吧?这么快就拿下了宁氏千金?果然赢取白富美才是走上人生巅峰的最佳捷径! “不就一打架旷课的穷小子?凭什么能跟我们小仙女在一起?我们不同意!” “楼上的,你看过严烈打球吗?你看过期中考试的大榜吗?人一个多月就可以考进年纪前400!光凭这一点就秒杀你们了好吗?” “就是,拜托说风凉话的好好擦擦自己的眼镜吧!那张脸就能让你们闭上自己的乌鸦嘴!” “你们女生就是肤浅!” “你们男生才是只会用下半身思考!” “……” 当然最多的还是关注这件事本身的广大小学鸡。 “这算得上是早恋了吧?不知道学校会不会严肃处理?” “处理什么呀,人大小姐家可是在我们学校盖了一栋楼!你敢处理你的金主爸爸吗?” “那就这么算了?总觉得不会这么简单。” “不是,人就算早恋怎么了?一个年级第一、一个坐着火箭进步的标兵,又不耽误学习,怎么就这么上纲上线了?” “对啊,咱们学校也没明文禁止不准早恋啊,还不都是私底下进行思想教育。不知道那些等着看好戏的是个什么心态……” 其实拉个小手这事真不至于引起这么大的舆论。 学校早恋的也绝不止这么一对。 要是抽个不睡觉的午休时间去各大楼的楼梯间、器材室、厕所旁边的小阳台逛一逛,说不定还能撞上一两对偷摸着亲小嘴的野鸳鸯。 但实在是这次的两个主人公自带流量。 人不在江湖,江湖到处都是他们的传说。 因此,关注的人呈爆炸式增长。 宁星晚知道的时候,第二节课还没下。 是冯小小上完厕所回来跟她说的,然后在课上她偷偷用手机浏览了一下那个帖子。 看完,她第一反应竟然是幸好那个偷拍的人没放后面两人抱在一起的照片。 不然,不知道这服务器会不会崩。 庆幸完,人就有点懵。 好像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但前面老师还在讲着枯燥的文言文,旁边都是刷刷记笔记的声音,暂时还没有什么紧绷急切的氛围需要她考虑一下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她的大脑也忽然的有点空。 其实她一点也不在意周围同学甚至是老师的态度,她在乎的……只有一个。 宁星晚指尖冰凉的无意识的摩挲着兜里的手机,眼睛盯着桌前的课本,好像想找一点事来转移注意力。 但,半节课过去了。 桌上的课本一页都没翻。 直到,兜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拉回了她的思绪。 宁星晚偷偷在桌下按亮手机,看到了来自严烈的短信。 【别怕,老师要是找你了,我去说。】 …… 她不怕啊。 她只是担心…… 还没等宁星晚琢磨清楚,下课铃响起。 然后她收到了来自班主任的召唤—— “宁星晚,老班让你去趟办公室!” 驻扎在门口的同学大声喊了一句,传达了一下旨意。 然后往外走着准备出操的人全都看了过来。 好奇的、交头接耳的、不明所以的、看戏的…… 宁星晚抓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吸了口气,慢慢站起了身子。 “晚晚,要不我陪你一起去吧?”冯小小有点担心的说。 宁星晚冲她摇了摇头:“别担心,没事的。” 说完,像是有感应般,她回头朝最后面的位子看过去。 对上严烈深邃漆黑的眸子。 他站起了身,看样子下一秒就要走到她身边的感觉。 极短的对视。 宁星晚收回视线,在所有人的目光下走出了教室。 汇入出操的人群,宁星晚慢慢下着楼。 身后三四个人的距离,严烈跟了上来。 周围闹哄哄的全是各个班级不认识的人。 他们两个出现的瞬间,宁星晚甚至觉得好像忽然有人按了一下暂停键。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过来。 下一秒,窸窸窣窣的声音渐渐传进耳朵。 看来看过那个帖子的人真的很多。 她本来没觉得这是个多大的事,平时她甚至没有刻意跟严烈保持过距离。 但现在,所有的人都以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她,交头接耳的讨论。 好像她做了一件非常不好的事情。 所有的人都等着看她的好戏。 宁星晚忽然就从心里生出了一点点的羞耻。 一种,好像她真的犯错了的感觉。 宁星晚低低的叹了一口气。 在办公室门外,宁星晚脚步停了一下,等到了快步跟上来的人。 严烈拉了拉她的胳膊,低声在她耳边说:“待会儿你什么都别说,我来说。” 宁星晚抬头看了他一眼。 他的睫毛剪羽般微颤,眼神定定的看着她。 眼下皮肤有一小块淡青色,一看就是长期熬夜的结果。 他已经这么努力了,为什么就没人看到这些呢? 宁星晚看着他没说话,然后转头敲了两下半掩的门:“报告。” 女孩声音清润,好像情绪没有任何波动。 严烈看着她紧绷的背影,顿了一下,然后大步跟了上去。 本来热闹的办公室因为两人的进入突然安静了一瞬。 然后交谈的老师们都停下了话头,看向两人。 看来,又有人按了暂停键。 宁星晚只当没看见,走到张海的办公桌前:“张老师,您叫我。” 张海点了点头,似乎在斟酌着怎么说。看到跟进来的严烈时顿了一下,手里端着的茶缸也放了下来:“你也来了?也好,本来想先找宁星晚了解一下情况的,既然你们两都来了,我就直说了。” 前半句是对着严烈说的,张海打量了一下两人,才又开口:“论坛的帖子老师已经看到了。这件事情非常严重,已经在学生群体造成了很不好的影响!连校长刚刚都打电话问到了这个事情,你们得跟老师好好解释一下是怎么回事!” 张海似乎是教学生涯第一次遇到这么严峻的事情,整张脸崩成了方形,啤酒肚也随着大喘气而如海上的小船一样晃动。 宁星晚表情很淡,淡眉微蹙,似乎还带了一点疑惑。 还没等她开口,一旁的严烈上前一步,微错开她半步,站到了前面。 “这件事我承担全部的责任,不关她的事。事情也不是网上传的那样,我们并没有早恋……” “没有早恋?!没有早恋那还能牵手?”严烈还没说完,张海就坐不住的拍了一下桌子,“早就有人跟我说你们两个走得近,关系不一般,老师相信你们,也就没有多加干涉。” “结果你们竟然做出这种事情?” “你们还是学生知不知道!学生就应该干学生该干的事儿!那早恋有多耽误学习,我见的太多了!” “而且这事现在闹这么大,你们还说没在一起?那照片都照的清清楚楚!” 张海说到这顿了一下,似乎是真气着了,啤酒肚晃得更加厉害。 整个办公室像是下了一场鹅毛大雪,把所有的声音都冰封住了。 只有张海的喘气声忽高忽低的敲打着耳膜。 忽然,一道清凌的女生敲碎了满屋子的冰凌子—— “我们确实在一起了。”宁星晚抬起头,淡淡的说。 一瞬间,她甚至听到了身后几位被暂停了的老师传来的吸气声。 眼前的张海更是被惊着了,眼睛瞪得铜铃大:“你说什么……” “我们确实在一起了。”宁星晚又冲着他重复了一遍,然后声音清淡的接着说,“可是,张老师,即使是真在一起了,请您告诉我什么叫‘那种事情’?” “我不知道早恋这件事怎么就人神共愤、天理不容了?” “我们一没偷,二没抢。我的成绩一直保持在第一名,这次期末考试,我也有信心能继续第一。严烈的成绩进步有多大,全校皆知。” “请您告诉我,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宁星晚一句句的说完,眼神平静的看向对面的人。 张海被她淡定的气场震了一下,似乎陷在她的逻辑里,一下子出不来了:“可是……” “还有,您说在学生群体里造成了不好的影响。我想说,那个偷拍别人的才是造成不好影响的源头吧?这已经侵犯了我的隐私和肖像权,我有权告TA的。”宁星晚没给张海喘气的机会,接着淡声说道。 这下子,屋子里的气氛再次被冰冻。 身后连吸气的声音都没了。 严烈回头看向面色平静的女孩,视线落在她紧紧捏住裙角的手指上。 指尖已经快泛白了。 最终,张海因战斗力不足中断了谈话。 只说这件事要告诉两人的家长。 后续的处理会跟家长直接沟通。 以他们未成年为由粗暴的驳回了所有观点。 直到两人走出办公室,宁星晚才轻轻呼出一口气。 此时课间操已经结束,第三节课的上课铃刚响,走廊上没什么人。 严烈站在她身前,垂眸静静的看着她:“为什么承认了?” 她可以不承认的。 因为严格上,两人确实没在一起。 只要咬死不承认,这事后续不会那么复杂。 起码,她不用面对那么大的压力。 宁星晚小口喘着气,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似乎是想找一个支撑点。 严烈伸手牵住了她的手。 宁星晚挣扎了一下。 这也太无法无天了! 两人可是刚刚才因为一张牵手照喜提舆论头条。 这会儿还在办公室外面,要被张海看到,能直接气晕过去吧? 严烈牵紧了她冰凉的小手,扯唇一笑,眸子又黑又沉的看着她:“不是说没做错吗?担心什么?” 宁星晚看着他,然后叹了口气:“照片就摆在那,我们即使否认,也没人信的,还不如承认了。但是,那也不代表可以顶风作案啊!你就不怕又被拍到了?” 严烈闻言扯了一下唇,锋利的下颌线看起来更加冷峻。他的眼神温柔,落在她身上。脸上的表情却很肃杀,低沉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屑:“你都不怕,我怕个屁!” 宁星晚其实并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淡定,后两节课她都不知道老师都讲了什么。 越是临近放学,心中的焦躁好像就越明显。 她埋头快速的抄着黑板上的笔记,可写了什么,自己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直到下课铃响。 然后下一秒,手机踩着点似的震动了起来。 宁星晚看着亮起的屏幕,才终于像是囚犯拿到自己的死刑判决书一样,叹了口气。 “喂,爸爸……” 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恩……狗头警告…… 第64章 周永锋在电话里的声音倒还平静,直说车已经停在了校门口,今天中午接她回家吃午饭。 但宁星晚还是从他只言片语的话中捕捉到了一丝压抑的怒气。 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乌云沉沉,气温闷热的让人能喘不过气。 宁星晚跟严烈发了个短信,说明今天自己回家吃饭,就出了教室。 一路上,她都在琢磨着待会儿会面临的情况。 但思来想去,怎么都不太踏实。 上次病房的谈话之后,她搬回了家。 爸爸好像真的如他所说,意识到了自己的严厉,不再强迫着管理她的时间和生活。 但整个人也忽然变得很奇怪。 突然变得对她好了很多,嘘寒问暖、时不时还会发短信叮咛她在学校注意休息,好好吃饭。 但宁星晚不仅没有感觉到开心,反而生出了一种奇怪的不真实的感觉。 父爱是这样的吗? 她没有参照模板。 只能调整自己的心态,觉得是不是自己太贪心了。 因此,这次爸爸会是什么态度,她一时还真拿不准。 直到走到了校门口,一抬眼就看到了外面停着的一辆玛莎拉蒂。 宁星晚第一次觉得从教室到校门口的距离,竟然……这么短。 上午还清朗干燥的天气,转眼就刮起了狂风。 有大朵巧克力似的乌云飘来,天空暗沉低垂。 宁星晚裹紧了棉服外套,抓着围脖,顶着风,小步跑向那辆熟悉的车子。 后座的车门在她停下的下一刻打开,有闷热的空调暖气小团的扑面而来。 宁星晚吸了一下鼻子,抓紧书包坐了上去。 拉上车门,她看了一眼坐在后座靠窗的人,低声喊了一句:“爸爸。” “……恩。”周永锋低声应了一句,面色沉静,眼睛半阖着,没看她,只低声吩咐司机开车。 车子平稳的汇入车流。 路上,周永锋依旧半靠着后座,闭上了眼睛,没说话。 宁星晚看了几眼他交叠在身前的手,正一下一下规律的敲着。 他没睡着,只是不说话。 一时间,车里的气氛像是一个密闭沉闷的玻璃罩子,不透一丝气,底下却仍然在加热。 宁星晚小心的呼吸着。 不知道是不是车里空调开得太高了。 她的额前慢慢沁出了点点的汗,开始觉得有点喘不上来气。 拉了拉脖前的围巾,宁星晚转头看向窗外,抓着书包的手指愈加发白。 天气变得太快,不多时,就有大颗的雨珠砸在车窗上然后慢慢拉出一道道长长的痕迹。 像是永远都擦不干的泪痕。 宁星晚看着窗外突如其来的暴雨,出了神。 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只是眨眼的功夫,车子终于驶入车库。 到家了。 乘坐直达电梯上了客厅,宁星晚抱着书包跟在周永锋身后,慢慢走向餐桌。 丰盛的午餐已经备好,桌上的汤品还在袅袅冒着热气。 但不知道是不是有点感冒,宁星晚吸了吸鼻子,竟然一点香味都闻不到。 直到此刻,她的心才终于悬了起来。 周尤娜接过周永锋的大衣,笑容温婉:“接到电话说你们要一起回来,就早早的开始准备午饭了。呐,今天的鸡汤是地道的老母鸡,待会儿多喝一点。” 因为周婷婷的事情,最近周尤娜对她冷淡了不少。 话对着周永锋说完,也没管一旁站着的人,就拉开位子,自顾自的坐了下去。 “爸爸……”宁星晚舔了舔干涸的嘴唇,低声开口。 周永锋正端起一晚鸡汤,低头准备喝。 闻言顿了几秒钟,然后将手里的碗重重的放在桌上,有滚烫的汤泼出来,溅到他手上。 周永锋却像没有感觉似的,慢慢抬起眼,黑眸沉沉的看过来,像是压抑的怒气终于要爆发了:“你还有脸叫我爸爸!” 每一个字都在空气里炸开。 对面人的怒气扑面而来。 宁星晚小口呼出一口气,知道了自己将要面对的状态。 所以说吊着不上不下的时候,其实最磨人。 知道了自己将要面临什么,反而没那么怕了。 死心比抱着希望,要容易的多。 宁星晚扯着嘴角,似乎是想笑一下,但最终失败。 她抿了抿唇,低声说:“我为什么不能叫你爸爸?” 周永锋似乎被她这个态度给激着了,一拍桌子,说上的碗筷都被震得轻轻跳动,发出叮铃哐当的轻响:“你还问为什么?宁星晚!要不是今天你班主任给我打电话,我还不知道你在学校原来就是这么好好学习的!啊?你竟然给我早恋!” “我就说你自从来了榕城,怎么会变成这样!不仅成绩退步,还越来越叛逆!原来是心思都用到了别的地方!” 周尤娜闻言,赶紧走到周永锋身边,轻轻的拍着他的胸口,像是一个贤妻良母一样的劝着:“哎呀,她还小,容易被外面不三不四的人诱惑,做出一些有伤风化的事情。但你好好跟她说嘛,别生气啊。” 光听这个语气,可能会以为她真的在劝导。 可宁星晚听了她的话,脸上的冷笑都不需要刻意控制:“什么是不三不四的人?勾引有妇之夫算吗?” “混账!” 宁星晚刚说完,周永锋就怒不可遏的拍着桌子站起了身,然后随手抄起一个空碗砸了过来。 刺啦一声脆响。 碎片在宁星晚脚边炸开。 她浑身紧绷的闭上眼睛,却没有躲开,只抓紧了书包上绑着的丝带,抑制着自己的颤抖。 “你听听自己说的什么话!!”周永锋脸色涨红,像是被揭了疮疤一样的跳了脚,“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能让我的女儿变成这样!!!” 周永锋说着就要拿起手机打电话。 宁星晚知道他是准备要查严烈了。 她睁开眼睛,咬紧了下唇的看过去,努力的压抑着红了的眼眶:“没有人让我变成什么样!我从始至终就是这样的!” 她的声音颤抖,不知道为什么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他还是什么都要怪别人,什么都要按照自己想的那样一锤定音:“是你从来没有好好的了解过我!爸爸……你真的知道你的女儿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周永锋按电话的动作一顿,怒目:“我不知道谁知道?!我养了你十六年!结果呢!就因为一个认识还不到半年的人,你看看自己变成了什么样!顶嘴,撒谎,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分!必须给我分!不然就给我转回江城!”周永锋下了命令。 他把她全部的叛逆和转变归因到了那个“早恋”对象身上。 认为是那个人让自己的女人脱离了控制,变得不听话了。 宁星晚眼里的泪终于砸了下来。 她用力地抹了一下脸,抬起头,声音哑的像是被刀划伤了声带:“我不可能转回江城。也做不回那个什么都听你话的乖女儿了。你反正已经有了一个真正疼爱的女儿不是吗?我可以离开这个家,让你们一家三口真正的在一起。” “……你什么意思?”半响,周永锋愣住,抬头看过来。 宁星晚脸上的泪更多了:“就是我已经知道了周婷婷是你亲生女儿的意思。也是我不要再做你女儿的意思……” 原来自己说出来,心脏是这么的痛。 像是被线勒紧了。 压出一道道的血痕。 即使他可能不曾真正的爱过她。 可她十六年来,一直仰望着、濡慕着、向往着…… 他是她唯一的爸爸啊! 周永锋似乎是被她的话彻底惊到了,僵硬着身体半响没回过神。 连一旁看好戏的周尤娜都慌了手脚:“你……晚晚,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你不要相信啊,我们……诶——永锋!” 宁星晚隔着泪帘看到了对面的人慢慢靠着椅子往后倒,最后一屁股跌坐在了椅子上,胸膛剧烈的起伏。 影帝级的演技。 “晚晚,你还傻站着干什么!打电话给赵医生啊!”周尤娜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你爸爸心脏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呢!有什么事你就先顺着他嘛,难道非得气得他病发才高兴吗?” 影后级的演技。 宁星晚咬着唇内的小肉,苦笑了一下。 像是终于放弃。 “别演了,上次在医院我都听到了。根本就没有什么心脏病。”宁星晚沙哑的声音慢慢响起。 “幸好你提前给我打了电话,不然这病房还真不好腾。” “赵医生,这次又要谢谢你了,我已经让秘书把钱打过去了。” “合作愉快,合作愉快啊,哈哈哈——” …… 像是幻觉。 每每宁星晚回想起来,都觉得手脚发麻,一阵凉意顺着背脊爬上心脏。 但想起他在病房跟她说的“对不起”,又自顾自的替他找了许多理由…… 他只是想把她留在身边,他只是用错了办法…… 他应该还是爱她的…… 可现在看着眼前的人又准备故技重施。 宁星晚却只觉得有点好笑。 像是一个局外人。 看着一群蹩脚的演员,自欺欺人的演练着拙劣的剧本。 她的话一落,对面的两人像是被掐住了脖子似的,僵在了原地。 周尤娜还不死心:“……晚晚……你说什么呢……你爸爸他真的有病啊……” 宁星晚扯着唇笑了一下,不用想都知道有多难看:“需要我让姐姐派一支专业的医疗队伍来给你们做个全身检查吗?” 大概是当面被拆穿太过震惊和尴尬,周永锋竟然保持着捂着心口往后倒的姿势没变,只是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 宁星晚心中一痛,闭了一下眼睛,然后抓着书包转身朝外走:“如果没事了的话,我走了。” 她才迈出半步,身后忽然响起一道威严的声音—— “关门!今天谁也别想踏出大门一步!” “……” 宁星晚突然被软禁了。 不准她出房门,吃的都是张姨送到房间。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手机被没收了,连房间的网线都被拔了…… 宁星晚抱膝坐在床上,眼神怔怔的盯着被子上的花纹出神。 “小姐,你吃一口吧,你已经一天没吃过东西了!”张姨推着一个小车,关上房门,然后将热腾腾的食物推到她跟前,耐心的劝说着。 宁星晚看都没看,偏过脑袋,眼神空空的盯着窗外的飞雪出神。 又下雪了。 而她竟然已经被关了一天。 直到此刻,她才真正的认清这个事实。 心一瞬间,落进冰里。 “张姨,我不吃,你推出去吧。” 胃好像搅成了一团,像是被拧成了麻花, 宁星晚皱着眉,小声开口。 张姨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和干涸的嘴唇,实在是看不下去:“小姐,你何必跟自己的身体怄气呢,身体好了才有精神去想别的啊。” 宁星晚摇了摇头,没说话。 忽然,房间门从外面推开,一道略沉的脚步声走了进来。 宁星晚身子一僵。 几秒之后,张姨轻声走了出去。 周永锋坐到她床边,低声喊了一句:“晚晚……” “……” 宁星晚扣着掌心的指尖发白,连呼吸都放轻了。 可她没有转过头,视线依旧看着窗外。 身后传来一声低低的叹气声,周永锋低声咳嗽了一下:“晚晚,我知道你在怪我骗你。可是,我真的是有苦衷的啊!” “你脾气上来了,就说要离开这个家,离开我……我真的是想不出别的法子了才出此下策的啊……” “那小时候那次呢?”宁星晚忽然轻声开口。 “什么?”周永锋一时没反应过来。 宁星晚默了片刻,才轻声说:“小时候,我要吃烤红薯那次。” 周永锋:“……” 那是他第一次“心脏病发”。 至今,宁星晚记忆犹新。 自己当时被吓得发了一个星期的烧。 然后再也不敢违背他一个字。 却原来,也是假的啊…… 那自己这十几年算什么…… “晚晚,你听我说……”周永锋回过神,急切的低声开口。 还没等他说完,忽然,门外隐隐约约传来一阵喧闹,宁星晚抬起头。 她好像听到了姐姐的声音…… 周永锋也注意到了动静,立马起身走了出去。 “周永锋我告诉你,你这么做是犯法的!信不信我随时报警?”宁如歌穿着狐皮大衣,身后跟着几个黑衣保镖,一路气场全开的往楼上走。 周永锋也不是吃素的,立马招呼保安拦在了楼梯口:“宁小姐,这是我的家事。你这样私闯民宅,我也可以报警的。” 宁如歌冷笑一声:“放你妈的狗屁!你现在软禁我的妹妹!你告诉我是家事?!老娘不发威,你当我们宁家人都死光了啊!” 宁如歌突然的破口大骂让剑拔弩张的氛围突然窒息了一瞬。 周永锋还想说什么,忽然从身后传来一声极轻的声音—— “姐姐……” 宁如歌闻言,立马拨开木桩一样的保安,三两步冲上楼,走到她身前。 拉着宁星晚的手上下左右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遍,然后低声问:“晚晚你还好吗?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宁星晚安静的看着她,摇了摇头,只觉得一整天滴水未进,脑子有点发晕:“姐姐你怎么会来?” 宁如歌低声:“你一整天没去学校,严烈给我打的电话。” “……” 原来是他。 他一定担心死了。 宁星晚手扶着栏杆,强撑着发软的身体。 周永锋也快步走到两人身边,拉着宁星晚的胳膊往后扯了一下:“晚晚,你现在状态不好,先进去休息。” 宁如歌一下拍开了他的手,将宁星晚护在身后:“要休息也不是在这个牢笼休息!我现在就要带她走。” 周永锋咬牙:“你做梦!晚晚是我的女儿!” 宁如歌红唇如血,勾出一丝极冷的笑:“你要还当她是你女儿,就不会做出这种猪狗不如的事情!软禁自己的女儿,周永锋,亏你想得出来啊!” 周永锋反唇相驳:“你乱说什么?我什么时候软禁晚晚了?她是我的女儿,我疼她还来不及呢!” 如果有个马桶。 宁如歌都能直接吐了。 有些人的脸皮就是可以跟城墙一样厚,为了利益,什么话都说的出来,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 懒得在浪费自己的唾沫,宁如歌拉着宁星晚就想下楼。 周永锋挡在两人身前,这次话是对着后面的宁星晚说的:“晚晚,你确定要跟她走吗?” 沉痛的表情,急切慈爱的声音。 宁如歌冷眼旁观,觉得这人不去当演员实在是可惜了。 “晚晚,你自己说,是继续留在这个笼子里,还是跟我走?”宁如歌转身问道。 她不相信自己的妹妹到现在了还能忍下去。 宁星晚拉着她的手,头低着看不清表情,只露出一截苍白的下巴。 像是个无家可归的小孩儿。 半响,她轻声开口,连气息都微弱:“姐姐,带我走吧。” 周永锋:“……” 直到两人的身影快要消失在门口,周永锋才回过神追了出去:“晚晚,这里永远是你的家!爸爸等着你回来——” “……”周永锋被保镖拦在了门内。 直到出了院子,寒风袭来,有雪花落进领子,宁星晚才颤抖着打了个哆嗦,眼神清明不少。 “晚晚,你真的没事吗?你脸色好差。”宁如歌小心的护着她往车子走,打量着她毫无血色的小脸。 宁星晚摇了摇头。 只是没吃饭而已,有点头晕眼花。 她摇完头,身子更重,在离车几步远的地方,忽然眼前白光闪现,整个人朝地上栽过去。 “晚晚——” 在跌落到地面的前一秒,没有预想到的疼痛,宁星晚忽然掉进一个温暖熟悉的怀抱。 有淡淡的橘子味道,混着湿冷的空气,窜进鼻子。 闭上眼之前,她好像看到了一张惊慌着急的脸。 “严烈……” 严烈骑着自行车冒着风雪赶到别墅门前时,看到的一幕差点让他魂飞魄散。 女孩身上只穿着薄薄的校服,好像还是昨天的衣服。 整个人缩成一团,在微微发抖。脸色很差,唇色泛白,整个人好像木偶一样的机械往前走着。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看到女孩身子轻飘飘的往前倒。 一把扔了车子,严烈拿出了最快的速度,接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 “没什么大问题,只是低血糖加上精神紧张,才会晕倒。等葡萄糖吊完,再住院观察一天,就可以回家了。” 宁星晚眼皮很重,能听到周围窸窸窣窣说话的声音,想睁开眼,又实在没力气。 努力试了几次,终于张开眼睛,入目的就是头顶雪白的墙壁。 “晚晚,你终于醒了!”宁如歌快步走到她身边,俯下身摸了摸她的额头,“怎么样,还有什么不舒服吗?” 宁星晚摇了摇头,朝她身后看过去,像是在找什么人。 宁如歌轻笑一声,点了点她的额头:“在找严烈吧?他给你冲暖水袋去了,非说什么打吊针,会手冷。你啊,果然是女大不中留!小白眼儿狼!” “姐姐……”宁星晚小猫儿样的软声喊她,轻声求饶。 “好啦,姐姐都知道。”宁如歌站起身子,往后看了一眼,一愣,“呐,这不来了。我这就走,免得啊,在找招人嫌。” 说着笑着打趣的看了床上的人一眼,然后招呼着医生一起出去。 片刻,拥挤的房间一下开阔。 宁星晚看向站在门口的人。 他没穿校服,只套着一件单薄的夹克,整个人显得清瘦冷硬。 脸色浅白,头发有点乱糟糟的,像是被风吹乱的。 宁星晚想起晕倒之间看的脸,所以他真的赶来了是吗? 可他就站在门边没动,只直勾勾的盯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 宁星晚不喜欢这样的气氛,她轻声喊了一句:“严烈。” 严烈没动,只漆黑如墨的眸子闪了一下,显然是听到了她的声音。 这是怎么了? 宁星晚动了动插着吊水的手,朝他晃了晃,可怜巴巴的望过去:“严烈……手冷。” “……” 严烈几乎在她想抬起手的下一瞬就抬脚走了进来,按住她乱动的手背,然后将充好的热水袋塞到她掌心底下,声音有点哑:“乱动什么,小心针插歪了。” “那你干嘛不理我?”宁星晚舔了一下干涸的唇角,小声说。 严烈这才抬眼看着她,扯了下唇,带了点笑意:“我哪有不理你?” “明明就有!”宁星晚见他笑了,心下一松,开始得寸进尺。 她平日小脸总是红扑扑的,让人无端就想咬一口。 唇色也是粉嫩水润,像是沾了新鲜的草莓汁。 可是此刻小脸雪白,带着点病态的虚弱,嘴角还破了一点,眼尾也耷拉着。 像是无家可归的小猫,看的人心尖发疼。 严烈看着她努力想要开心一点的样子,更加难受。 拿着棉签替她润了润嘴唇,严烈低声顺着她:“好,我有。” “……” 宁星晚睁了睁眼睛,不可思议般看着他,脸上也终于有了点血气,不过像是被气的:“你还真的想不理我啊?!” 严烈:“……” 晚上八点还有一更~今天第一次万更了呀,看在秋秋这么努力的份上,大家不要骂无能的渣作者…… 第65章 严烈伸手覆在她挂吊水的那只手的指尖上,用掌心的温暖帮她暖着冰凉的手指,眉眼垂着,只露出紧绷的下颌,说的话却是漫不经心,带着几丝笑意:“不准乱冤枉我。” 宁星晚仔细的看着他冷峻的侧脸,总觉得哪儿怪怪的,可又说不上来。 他好像有心事。 但又不是生她的气。 倒像是在跟自己较劲。 “那你刚刚站在门口,怎么不进来?”宁星晚小声说。 严烈眉心动了一下,下颚紧绷,顿了片刻,才终于抬头朝她看过来,眼里浓墨一般,沉的化不开:“我只是在想,好像是因为我的原因,让你遭受到了这些。” “……”宁星晚偏了一下头,眼神澄澈,“你怎么会这么想?” 严烈舔了一下唇,声音更沉:“难道不是吗?跟一个打架辍学、一无所有的人早恋……是因为这个,你才跟家里闹翻的吧?” 宁星晚静静的看着他。 好像一夜之间,他也憔悴了好多。 头发被风吹的乱七八糟,额前的碎发凌乱的耷拉着,眼下青色有点重,声音也像是含了砂砾,质感很重。 虽然自我责备,情绪低落,但他的掌心依然无意识的轻轻摩擦着她的指尖。 即使再小,他都在努力的给予她温暖。 宁星晚轻笑了一下,头朝他那侧更偏了一点,脸颊无意识的往枕头上埋了埋:“严烈,你昨天是不是很担心我?” 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严烈点了点头:“你的电话打不通。” 宁星晚看着他,眼神专注又认真,小声跟他解释:“对不起,我的手机被没收了。没办法联系你。” 严烈覆在她指尖上的手掌一紧,声音沉了几分,眼中的狠厉终于泄露了几分:“他还对你做了什么?” 宁星晚小幅度的晃了晃头,看着他的眼里像是落满了小星星的湖泊:“没有,他就是不让我出门,还……让我跟你分手。” 说到这一顿,果然看到他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宁星晚抿着唇轻笑了一下,继续说:“可是你别自责了。我会跟家里吵架,虽然是因为那张照片引发的,但根本原因跟你没关系。” 鼻翼微微翕动,宁星晚顿了一下,就着吊水的方向侧了一下身子,然后将空着的那只手垫在脸下,接着说:“其实我在家里每天都很不开心。本来知道能搬来榕城跟爸爸一起住了,我很开心的,好几个晚上都兴奋的睡不着。” “可是来了之后发现,自己一直好像一个局外人。他们三个才像是一家人。一开始我以为是自己不够听话,然后努力的学会做一个乖孩子,连周婷婷脾气那么差的人,我都打算跟她和睦相处的。” 宁星晚声音哽了一下,像是真的很难过。 严烈身子前倾,用指腹擦了一下她发红的眼尾:“没关系,难受就不要说了。” 宁星晚摇了摇头,将眼泪憋回去,小声说:“可是我想跟你说。严烈,你知道吗?知道周婷婷是他的亲生女儿的时候,我难受的觉得自己差点死掉了。就是心脏很痛,好像忽然之间自己仰望的大山突然倒了。” “他为什么要出轨呢?我妈妈那么好,他竟然在她怀孕的时候出轨。” “严烈,我听姐姐说,我妈妈是抑郁生病去世的。你说,她其实是不是知道,只是所有的难过都自己扛了下来?” 宁星晚越说越难过,眼里的泪快要决堤:“可是怎么办,即使他对我那么不好,我还是不忍心怪他。你说妈妈要是知道了,会不会生我的气……” 泪终于倾泻而下,落进枕头里,宁星晚抓着胸前的怀表项链,哭的微微颤抖,连身体都蜷缩了起来。 严烈就着被子,将她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小心的避开了吊针。 将哭的喘不过气的人放在自己肩窝,严烈拍着她的背,低声在她耳边开口:“不会的,阿姨那么爱你,肯定不会怪你。” “……真的吗?”宁星晚低声啜泣,下巴垫在他硬硬的肩膀上,觉得不舒服,又往旁边凑了凑,挨着他的侧脸,垫在他的脖侧,“我也觉得妈妈不会怪我,所以他就算是用心脏病骗我,我都没有生气。” 明明穿的那么少,他的脖子的温度却滚烫,隐隐还有大动脉跳动的触感,很真实,很鲜活。 宁星晚慢慢停止了哭泣,眷恋的紧紧挨着他。 她的呼吸喷在颈侧,严烈浑身紧绷,只觉得脖子那一块皮肤像是快要烧起来了。 可小姑娘正认真的跟他说着心里话,他连动都不敢动:“那现在呢?他不让你出门,你也不生气吗?” 等了片刻,宁星晚没说话。 严烈扶着她的肩膀想看看她的表情。 结果小姑娘不乐意,头往他颈窝更深处埋了埋,嘴唇贴着他的大动脉,声音闷闷的:“你别乱动呀。” “……好。”严烈低声说。 宁星晚又顿了几秒,才慢慢的开口,声音有点闷:“肯定生气的呀。不仅演戏骗我,还不让我出门,还让我跟你分手……可是,他应该是为了我好吧?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大人对小孩的爱,虽然让人难受,无法接受,可他总归是为了我呀。如果不是为了我好,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我想不到原因……” 严烈听到她苦恼的声音,默了片刻,没接上话。 因为,他也不知道大人对小孩的爱是什么样的。 可是从小到到没有感受过温暖,因此一点点可能的火光都想紧紧抓住的感觉,他明白。 所以即使周永锋做了这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她还是能小心的找出很多理由说服自己。 “那你会听他的话吗?”严烈换了个话题。 宁星晚:“恩?什么话?” 严烈:“……没什么。” 宁星晚听到他闷闷的声音,终于从他颈窝抬头,看着他依旧沉郁冷峻的脸,不解的问:“我都说了不是因为你的,你怎么看起来还是不开心?” 严烈吸了口气,睫翼在眼下投出一小块阴影,勾着唇苦笑了一下,像是故作轻松的看着她:“他说的让我们分手,你会听他的话吗?” “……” 宁星晚一愣,然后表情奇怪地看着他。 所以是因为这么才不开心的吗? 他以为她会因为爸爸的棒打鸳鸯,而放弃他这只鸳? 宁星晚费劲的从被子里抽出没吊水的那只手,然后学着他以往的动作,在他头顶轻轻揉了揉,结果把他的头发揉的更乱。接着凑到他耳边小声的吐气如兰:“放心吧,这个我不会听他的。再说了,我们都还没在一起,怎么分手呀?” 听到前半句,严烈心下一松,结果马上接着的后半句差点让他气笑了:“怎么,要是在一起了,就能分手?” 宁星晚见他又恢复了以往的漫不经心,眼尾上挑,是一贯恣意的潇洒模样,心下欢喜,又将他的头发揉的更乱:“那就更不能了呀,还不容易找到这么好的男朋友,开心还来不及呢,怎么舍得分手。” 她很少这么坦然的说这种让人心里发软的情话。 虽然喜欢表现的明明白白,但以前总是喜欢说反话气他,要不然就是说“这可是留给我男朋友的,你是谁呀”这种话激他。 严烈眉眼锋利,此刻也因为她的话柔软了下来。 还没缓过劲儿呢,宁星晚忽然往他面前凑了凑,在离他几厘米的地方停住,像是诱拐小红帽的狼外婆:“那你呢?严烈,你会一直在我身边不离开吗?” 她的声音小小的,眼睛很大,哭过之后更加清亮。 严烈喉结滚了滚,经受不住这种诱惑,微微偏了一下头,声音低哑:“如果可以的话,会。” 宁星晚不满意这个答案:“什么叫如果可以?如果不可以,你就要放弃了吗?” 严烈:“……”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给不了明确的答案。 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明明一句承诺,很简单。 可经历过太多的身不由己,严烈忽然觉得自己没有办法这么轻而易举的就承诺给她。 宁星晚鼓着脸看他的表情,刚想开口,忽然一旁的手机响了起来。 严烈伸长手臂捞过手机递给她,看到了屏幕上的“爸爸”。 宁星晚也看到了,盯着亮起的屏幕不吭声。 “要接吗?” “……”宁星晚皱着眉,咬了咬嘴唇。 严烈看她这个样子,就知道她会接。 果然,在电话挂断的前一刻,宁星晚伸出手指快速在屏幕上滑了一下。 电话接通。 “……”宁星晚没说话,只静静的听着。 忽然,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宁星晚一下抬头朝他看过来。 “你说什么?”像是不可思议,宁星晚确认了一句。 “……好吧,我要跟他说一下。” 挂了电话,宁星晚还有点没回过神。 严烈盯着她的小脸,觉得这通电话大概率跟自己有关系。 果然,安静了一会儿,宁星晚舔着唇角有点不安的抓着他的胳膊往前凑了凑,声音里带着些不确定的询问:“严烈,我爸爸说想见见你,邀请你去家里。你、你要去吗?” 严烈:“……” 严烈的人生中就没预想过“见家长”这一回事。 还是一个他曾经甚至动过要揍人念头的“家长”。 这就很考验了。 严烈微微坐直了一点,低声问:“你希望我去吗?” 宁星晚不知道怎们突然来问她:“你想去的话,就去。不想去的话……也可以。” 严烈看着她无意识的揪着被子上的小线头,还一边偷偷打量他的样子,顿了片刻,点了点头:“我去。” 得到肯定答案之后,宁星晚明显开心了不少,像是心中郁结的气球被一个针一下就给扎破了。 之前毫无血色的小脸都泛上了薄红,坐在他腿上,被被子紧紧包住,摇头晃脑像个不倒翁似的开始说自己好饿,等吊完葡萄糖要吃很多好吃的东西,馋的一双手都快数不过来了。 “医生说,晕倒之后的第一餐只能喝淡粥。”严烈好心提醒。 宁星晚报菜名的动作一顿,然后肩膀塌下来,一下子蔫儿了:“可以不要淡粥吗?加一点点肉沫吧?不然加糖也行……” 宁星晚拇指掐着食指比出一点点,软着声音讨价还价。 严烈看着她恢复精气神的样子,靠回椅背,紧绷了一整天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 可刚松懈,另一根弦又提了起来,一时有些头疼。 见家长啊…… 得知宁星晚要带着严烈回周家,宁如歌气的三天没跟宁星晚说话。 “你就这么不记疼?啊?都这样了,你还要回去?” “宁星晚,你醒一醒好不好?!是不是非得等到周永锋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你才能认清他到底是个什么人?” “你如果这次又回去了,以后再出了什么事,就别再来找我。” 宁如歌大概是真气着了,就差点着她的眉心让她跟周家断绝关系。 “姐姐……他说想见见严烈。我听他的语气,好像软和了很多,他也跟我道歉了。这是一次很重要的机会……”宁星晚没说什么机会,但大家都心知肚明。 她喜欢严烈,希望能够得到家人的认可。 所以即使自己受了伤,也愿意原谅。 宁如歌无话可说,只让两人好自为之。 回周家的日子定在周五晚上。 宁星晚没有提前回去住,好了之后,就赖在宁如歌的家里。 虽然看了几天女王大人的冷脸,但她向来嘴甜,也知道宁如歌不过是刀子嘴豆腐心,乖乖的哄了好几天,终于让姐姐消了气。 周五在学校补完课,两人一同打车前往周家别墅。 路上,宁星晚还在激烈的说着这次的期末开始成绩:“严烈!你真的好厉害!全校99名诶!你这个脑袋究竟怎么长的,怎么什么都做得好啊!” 严烈舒展着长腿,头往后靠,眼尾搭着,不知道在想什么,听了她的话,一时没反应过来:“恩?你说什么?” 宁星晚截住了话头,歪着头仔细打量了他几眼,然后眼睛一亮,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凑过去,小声问:“严烈,你不会是紧张了吧?” 严烈:“……” 喉结滑动了两下,严烈掀起眼皮,懒懒的朝她看过来:“我有什么好紧张的?” 早就习惯了他的嘴硬,宁星晚也不跟他争辩,只伸手指了指他的脚:“你不紧张,那怎么把鞋洗了?” …… 严烈看了一眼自己脚上的白球鞋。 这是他唯一一双拿得出手的球鞋,昨天晚上睡不着,把鞋里里外外刷了一遍,然后借了吹风机,连夜把鞋给吹干了。 没想到竟然让她发现了。 严烈有点不自在的收了一下脚,抿了抿唇,扭过头去看窗外:“好吧,我紧张。” 到底是十八的男孩。 纵使生活多磨难,也没面临过眼下的状况。 要去见心爱的女孩儿的爸爸,这道题对现在的他实在是有点超纲。 他甚至想过最糟糕的状况,因为如果是他,也不会接受自己的女儿带他这样的人回家吧? 宁星晚没有这么多顾虑,看着他罕见的别捏的神色,忍着笑意的凑过去,还伸手拍了拍的肩膀,安慰:“没关系啦,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再说你这么帅,就更不用紧张啦。我爸爸会喜欢你的!” “……” 有这么安慰人的吗? 而且严烈可不觉得周永锋会喜欢他。 本能的,他也不喜欢那个男人。 可那是她的爸爸,她重视的家人,他希望能被接受。 起码不要让她难过。 在晚晚的角度,过去十几年,周永锋是一个严厉却给过她温暖的父亲。是来到了榕城,知道了他婚内出轨,才明白她父亲的渣。但是周永锋出于她不知道的原因,一直在努力想把她留在身边,在一个十六岁的女孩看来,她只能理解成,那一份父爱还是存在的。我知道会有读者不喜欢甚至不理解,但作为亲妈,我真的很心疼她…… 很多设定都是一开始就想好的,如果中途改了,蝴蝶效应,后面的发展就会全部都不一样,那就会是另一个完全不同的故事了。我也没有办法满足每一个人的期望,毕竟写文首先是一件自娱的事情,只能先尊重自己的设定这么写下去。好啦,就说这么一次,再说就唠叨了。写的不好的地方我都认,会想办法努力改进和进步。谢谢看文的每一位~但是保证,这是她最后一次退让了。(另外,明天也是万更,我是勤劳的小蜜蜂~) 第66章 到达时,天已经黑透。 别墅里面却灯火通明。 站在外面看,金碧辉煌,在黑夜里像是在金灿灿的发着光。 宁星晚关上车门,奇怪地咦了一声:“今天怎么连礼灯都亮了?” 别墅每层都挂了定做的礼灯,只有隆重的宴会或是除夕守岁时才会点亮,没想到今天竟然都亮着。 “看吧,我说他们会喜欢你的吧?都拿出了这么高规格的待遇。”宁星晚高兴的拉着严烈往里面走。 严烈抬头看了眼金碧辉煌的小楼,不置可否的扯了扯唇。 周永锋等在门口,看到两人,笑着迎了上去:“晚晚!你们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还在生爸爸的气不回家了呢。” 一旁的周尤娜跟着帮腔:“对啊,晚晚,七点刚过你爸爸就在门口等着了!这么冷的天,我让他进去等他也不听,非说要第一时间看到你。” 宁星晚怔了一下,有点不自在的扣着校服的衣角。 在周永锋又喊了她一声,才别别扭扭的喊了一声:“爸爸……” “诶——赶紧进去吧,吃的早就备好了,今天还做了你最爱的鲈鱼蛤蜊汤。”周永锋高兴的拉着宁星晚往里走,一抬头,像是才看到她身后的人,笑了一下,“哦,你就是严烈吧?来来来,快进去,这么冷还穿的这么少啊?年轻人身体就是好。” 严烈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外套。 他的羽绒服太旧了,今天为了来她家,他穿了自己唯一一件新的风衣外套。 然而周永锋似乎只是顺嘴提了一下,没等他接话,已经拉着宁星晚进去了。 宁星晚回头朝他挥手:“严烈,你快进来啊。” 严烈站在原地顿了片刻,才沉默的跟了进去。 一进到屋子,扑面的暖气瞬间将人包围。 仔细闻,好像还有淡淡的檀香味。 地上铺着羊毛地毯,烧着地暖,头顶的灯光明亮炫目,客厅富丽堂皇,雕梁画栋。 严烈站在门口,随意扫了一眼,就垂下了眼睑。 他忽然想起自己家那个窄小萧瑟的破院。 “严烈,你过来坐啊。”宁星晚在饭桌前朝他招手。 她脱了外套,披着一条淡粉色的披肩,站在灯下,耀眼夺目。 严烈呼吸一滞,顿了片刻,迈步上前。 周永锋也看似热情的招呼他:“对啊,不用拘束,随便坐。张姨,先上人参茶给孩子们暖暖身子。” 张姨应声端过来一个茶盘。 严烈看了一眼瓷白的雕花小碗中淡黄色的茶,垂着眼,没作声。 宁星晚随意的端起茶喝了一口,似乎是嫌人参茶不对胃口,将杯子推远了一些,小声的嘀咕了一句:“还是燕窝好喝。” 严烈闻言看了她一眼。 周永锋坐在主座观察了半响,这才状似不经意的开口:“晚晚,你还没给爸爸好好介绍一下你这位……同学呢。” 宁星晚回过神,“啊”了一声,赶紧笑着说:“爸爸,他叫严烈,这个你已经知道了吧?他很厉害的,上次还带着我们班篮球拿了第一名!哦,对了,他学习也特别好,恩,期末考试考了99名……” “99名?”大概是不明白“99”名不在周永锋认知的“学习好”的范畴,他双手交叠在身前,笑着插了一句。 “啊……”宁星晚反应过来,抓了抓头发,一时不知道怎么解释,“就是,他之前休学了一年多嘛,那很多课都没上过啊。可是你看,他才回来上学半年,就考进了前100名!这不正好说明他特别聪明,特别努力嘛!那他要再努力一下,说不定我的第一名都要不保了。” 为了给未来男朋友吹彩虹屁,宁星晚连第一名的位子都甘愿暂时让出去一下。 严烈侧过头看了她一眼,正好对上宁星晚转头朝他甜笑的样子。 像是努力的在推销自己最爱的玩具,容不得别人说一点不好。 严烈勾了一下唇角。 “哦?那是为什么会休学呢?”周永锋接着状似好奇的淡声问。 “……额,这个……”宁星晚突然语塞。 她焦虑的搓着手边的披肩须须,一时不知道怎么说好。 总不能真的告诉爸爸,他是因为家里欠上赌债,不得已要出去打工赚钱才辍学的吧? 这毕竟是他的私事,宁星晚也不希望在这种场合说这种话题。 刚想找个契机把话头转开,身边从进门开始就沉默的人忽然开口—— “是因为我家里欠了高利贷,所以我要打工赚钱。”严烈一只手把玩着桌上的人参茶杯,睫翼低垂,半边侧脸在明亮的光下愈发凌厉,说出的话却淡淡的,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 “哦?”周永锋来了兴趣,笑了一下,“那方便说说为什么会欠高利贷吗?” 严烈:“……” 他的唇抿着,下颚紧绷,脸色极淡,看不清表情。 见他不说话,周永锋笑道:“那让我猜猜,总不会是因为赌博欠的吧?那是欠了多少钱?一百万?五百万?还是一千万?” 宁星晚着急的澄清:“哪有那么多,是五十万。” “哦,五十万。”周永锋恍然大悟,“那怎么现在又回来上学了?五十万还清了?” …… 宁星晚简直不知道他怎么像长了千里眼顺风耳似的,一个个问题句句问在刀眼儿上。 她着急的看了一眼严烈,怕他不开心,赶紧挥了一下手:“哎呀爸爸!不是说饭早就好了嘛,到底是吃饭还是面试啊?你就不要问这么多了嘛,人家第一次来咱们家,你就查户口啊?” 周永锋慈爱的笑着靠回椅背,语气温和:“这不是因为他不是普通的客人,爸爸才多问了两句嘛。这我们家当宝贝一样养大的姑娘,带朋友回来,还不让爸爸多打听一下?这要是被什么不三不四的人骗了,我可受不了。” 宁星晚不乐意:“爸爸!严烈才不是不三不四的人,他很好的!你以后就知道了。” 周永锋闻言微顿,然后笑着说:“先不说这个,不是饿了吗?我们先吃饭。” 穿着统一制服的佣人单手拖着盘子一道一道井然有序的上菜。 周永锋满脸慈父模样:“来,这个蓝旗金枪鱼和法国的生蚝都是今天从国外空运过来的,看着还不错。还有这个木瓜炖血燕,晚晚你不是最爱吃吗?爸爸记得你以前每顿都得喝两盅。” 宁星晚似乎是有点不好意思,偷偷瞟了一眼严烈,见他神色如常,好像没听出什么,才安心的端着茶盅小口喝了起来。 严烈淡淡的看着满桌名贵的食材,很快收回了视线。 没有多余的话,只是沉默的吃着离他最近的一道白灼菜心。 周永锋一直观察着他,见状,笑着招呼:“别客气啊,怎么光吃青菜呢。这个波士顿龙虾平时应该没什么机会吃到吧?赶紧尝尝,味道还不错。” 如果说是故意,好像又没什么不妥的。 但要说这话里没点其他的意思,那他频频点菜名的举动也太刻意了。 严烈抬眼看过去,眸色很沉,唇色也极淡,虽然脸上看不出什么,但凌厉的五官组合在一起,不笑的时候,清冷又恣意。 “不用,我吃不惯。”他淡声说。 似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周永锋愣了一瞬,没再多话。 可那脸上了然带笑的表情明明白白的写着“果然是个土包子”。 连一旁的周尤娜闻言都没维护好自己富家太太的好修养,轻声嗤笑。 宁星晚没想那么多,只当严烈是真的吃不惯龙虾,闻言将自己手边的小坛子往他那边推了推:“严烈,那你吃这个佛跳墙吧,里面很多菜,应该有你喜欢吃的。” 严烈垂眼看了她一眼,冰冻的眼神终于回了暖,朝她笑了一下,示意她赶紧吃,不用管他。 吃完满桌的翅参燕肚,周永锋招呼大家用碧螺春漱口。 严烈自是也没有参与。 他静静的坐在一旁,宛若局外人。 像是凌厉粗犷的刀掉进了花团锦簇的脂粉中。 格格不入。 “晚晚,张姨在里面做饭后甜点,你不是一直想学吗?可以进去看看。”周永锋说。 宁星晚差异:“真的吗?我真的能进去学吗?!” 宁星晚对什么都充满好奇,之前不止一次的想进厨房玩。 但在以前的周家,千金小姐的手可不是用来揉面洗菜的。 因此宁星晚一直没如愿。 没想到今天竟然让她进去学做甜点? 果然,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吗? 但一想到严烈还在,宁星晚刚冒起的小火苗“次啦”一声,被浇灭了:“还是下次吧,我陪你们在客厅待会儿。” 周永锋:“怎么,还怕我把人给吃了啊?去吧,爸爸正好也跟你的……朋友聊聊。” “可是……”宁星晚摇摆不定。 严烈黑眸深沉,笑了一下,对她说:“去玩吧,我没事。” 两人都这么说了,宁星晚开心的蹦跶了一下:“好吧,那你们先坐会,我进去给你们做好吃的甜点!” 说着,便开心的进了厨房。 看着她雀跃的背影,直到消失在厨房门口,严烈才收回视线,看向周永锋:“你要说什么,说吧。” 周永锋也敛了自己的慈父笑,抿了口茶,才慢悠悠的开口:“我知道是晚晚替你还了那50万。” 严烈:“……” 他做好了一切心理准备,却没想到是以这个作为开场白。 好像忽然就矮了一截,连谈判的立场都没有了。 “我写了借条,以后会还的。”严烈嗓子干涩,声音低沉。 周永锋也没看他,深深的法令纹上都刻着“威严”二字:“还不还的其实无所谓,这点钱我们家还不放在眼里,晚晚一个月的零花钱都不值这个数。就当她买了点自己喜欢的玩意儿。” 严烈呼吸沉了下来,几乎能预测到他接下来的话。 周永锋终于抬眼看向眼前高瘦的少年:“你跟她之间差了多少个五十万,可能不需要我说,你也能想象到。就像今天的一顿晚饭,可能就抵了普通人家一年的收入。可是晚晚十几年都是这么过来的。她早就过惯了这种生活,你能保证自己以后可以给她这样的生活吗?还是说,你已经做好打算,当一个软饭男,靠晚晚养着了?” 严烈背影清瘦,被灯拉出一道细细的影子。他垂着头,紧咬着牙关:“我以后可以给她这样的生活……” 周永锋似乎是被他的话给逗笑了:“啧啧啧,果然是年轻人啊,空话大话张嘴就来。” 他顿了一下,看着浑身紧绷的少年,忽然一声轻笑:“那你知不知道关山赌场背后的老板,其实是我?” 他话音刚落,严烈忽然猛地抬头看过来。 眼里像是刮起了凌厉的风。 “所以,”周永锋笑着劝他,“年轻人还是认清自己的身份比较好。离开她,不然,你爸可不会只是欠五十万这么简单。” 严烈:“……” 八点还有二更 第67章 宁星晚端着自己做的软塌塌的“甜品”出来的时候,客厅里只剩下周永锋一个人。 “咦?严烈呢?”宁星晚看了一圈,也没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 周永锋手里翻着什么,随口答了一句:“哦,他先回去了。你在里面忙,他让我跟你说一声。” 宁星晚:“……” 心里觉得怪怪的。 他不是这样不告而别的人。 刚想去拿电话,周永锋放下手里的相册,朝她招了招手:“晚晚,来,这是你妈妈年轻时候的照片,你应该没见过吧?” 宁星晚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过去,放下手里做失败了的甜品,宁星晚二话不说的坐了过去。 “这个就是妈妈吧?” “哇,她年轻的时候好漂亮啊!” “这个是你们在图书馆吗?” “……” 宁星晚叽叽喳喳的翻着陈旧的相册,脸上光波流转。 周永锋往后靠了靠,随口答应着她的问话,看着眼前跟照片上的女人眉眼相似的女孩,脸上的笑意慢慢冷却。 等到宁星晚回到自己房间已经很晚了。 周永锋以天晚为由,顺势让她住了下来。 宁星晚今天晚上总体还是很开心的,而且带严烈回家,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因此没再多话,留了下来。 手机里面只有一条他发过来的消息: 【早点休息】 干巴巴的四个字,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有。 宁星晚皱了下眉,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 想都没想,就拨通了电话。 待接的时间有点长,宁星晚正猜测他是不是已经睡了的时候,“嘟”的一声,接通了。 “喂。” 宁星晚听着那边低沉带点沙哑的声音,楞了一下,才糯糯的开口:“严烈,你怎么都没说一下就自己回去了?” “……天晚了,我家有点远。”严烈低声说。 “啊……”宁星晚抓了抓头发,听着他冰冷干涩的声音,才后知后觉的小声问,“严烈,你是不是不开心?” 这次那边停顿的时间有点长。 听筒里只传来沉默的呼吸声。 宁星晚也秉着呼吸耐心等待,同时大脑开始放电影一般回想着从进门开始的每一帧。 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没有,你别瞎想了。”半响,那边终于传来他的声音,只是这次好像轻松了不少,也许是不想让她担心,“我只是好像有点感冒了,有点头疼。” “啊,”宁星晚听他这么说,想起他单薄的衣服,才放下心来,然后像个小管家婆一样开始唠叨,“说了让你多穿一点嘛,老不听。也不能为了耍帅不要身体啊。你现在是还年轻,等老了可有你受的了……” 那端听着她念念叨叨的声音,终于低声轻笑了一下:“你怎么跟个小老太太似的。” 宁星晚听他笑,也笑了:“我这是关心你好不好,还说我老,没良心!” “恩。”那端低声应下了“没良心”的罪名。 宁星晚终于放下心来:“那明天我去找你吧?我家里有很好的姜茶,之前我快感冒的时候,喝了两次就好了。” “……明天我可能没有时间。” “没有时间?明天周六诶,你要干嘛?” “有点事。” 听他不愿多说,宁星晚也就不再多问,只不放心的嘱咐:“那你生病了早点休息吧,不要再熬夜刷题了哦!还有,要多穿一点,明天好像还要降温的。” “……恩,你也早点休息。” “好。那……晚安?” “晚安。” 挂了电话,宁星晚坐在床边呆了片刻。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可又说不上来。 最后只能把原因归结到他是生病了状态不好。 宁星晚摇了摇头,把胡思乱想的东西晃出脑袋,才去洗漱睡觉。 第二天,果然又下了雪。 天阴沉的像是盖了一块灰蒙蒙的被子,压得人喘不过气。 严烈一晚上没睡,听到外面有动静时,立马起身跟了出去。 严海军推着自己小摊的车子正往外走。 他的一条腿拖着,过门槛时有点费劲。 正努力的撑住车子往外挪腿时,手边的重量忽然一轻。 严海军抬头,楞了一下:“你怎么起这么早?” 严烈一手扶着车头,一手用力一抬,车子轻飘飘的出了院门。 “今天天气不好,别出摊了吧?” 严海军听他这么说,更加差异,但转瞬摇了摇头:“这种小生意,天气不好的时候反而人还多一点。你别管了,赶紧进去。今天不用去学校,多睡一会儿也好。” 严烈:“……” 大概是这种罕见的温情太过陌生,两人都有些别扭。 严海军推着小车,摆了摆手,就准备往巷子里走。 天上飘着零散的雪,墙根处还堆积着一些没化的。 萧条灰色的窄窄巷子,严海军一瘸一拐的推着车子慢慢往前走。 严烈忽然眼睛一酸,低声喊了一句:“爸……” “……” 严海军身子一顿,半响,才慢慢转过身,看向台阶上身影清俊的少年。 “你别再进赌场了。”严烈看着他低声说,“最近可能不太太平,你照顾好自己。” 雪渐渐大了,簌簌的落了一身。 严海军鼻子有点酸,朝着少年摆了摆手,示意知道了,然后转头朝巷子深处走去。 严烈在雪中站了良久,直到雪落了满肩,才渐渐回过神来。 “照片”事件因为已经知会过周永锋,但两边的家长都没有动静,最终只能不了了之。 再加上新鲜出炉的期末成绩,两人以优异的成绩单让大部分人闭上了嘴。 日子风平浪静的过去。 可严烈变得越发沉默。 宁星晚想逗他开心,然而他总是笑的勉强。 而且她发现他似乎变得越来越忙。 想约他,总说没时间,不是在去兼职拍照的路上,就是在沉默的刷着题。 更加让人生气的是,宁星晚发现他竟然又开始去打拳了! 起因是他眼角被挫伤的眉骨,然后连着两天,身上总能添点新伤。 不是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爆发。 宁星晚可不是沉默的性子,逮着一天放学的晚上,拉着侯川就“跟踪”了过去。 侯川头上一万个问号:“不是,我说小嫂子,你们两玩情趣,干嘛拉上我啊?我那也是很忙的好不好?” “忙着去理发店当免费劳动力?”宁星晚翻着白眼戳穿他。 侯川一噎:“那、那也是我的正事啊!饱汉不知饿汉饥。你们成双成对了,还不准我去追求自己的人生幸福啊?” 宁星晚看着前面上了地铁的人,赶紧拉着侯川从另一节车厢上了车:“你嫂子我现在也正饿着呢,那你要不要帮我去追求我的人生幸福?” 侯川瞪大了眼睛,咽了咽口水:“不是吧?你跟烈哥,你们……又出问题了?前几天不还见家长了吗?这都快走上人生巅峰了,怎么,山体滑坡了?” 宁星晚淡淡的觑了他一眼:“就你有嘴会叭叭是吧?会说你就多说点?” 女孩眼尾天然上挑,眯着眼睛瞪人的时候像只骄傲的小孔雀。 看着就。 恩,很不好惹。 侯川默默地在自己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在这两口子的“淫威”下生活久了,侯川自觉已经被训练的很好了。 他容易嘛他。 但当宁星晚拉着他跟着前面的人一起下车的时候,侯川看着熟悉的路线,反应过来:“诶,这不是去拳馆的路吗?怎么,烈哥……” 话头刚起,侯川撇到身旁女孩的表情,默默的将剩下的话咽了下去。 关键时刻,小命要紧。 宁星晚磨着细白的牙齿,眯着眼睛看向前面带着鸭舌帽沉默的走进停车场的人。 他穿着黑色的风衣,背影清瘦,单肩挎着包,一双长腿迈的很快。 三两步,已经消失在眼前。 宁星晚抬头看了一眼曾经来过的地方,小脸绷紧。 地下拳馆很暗,充斥着刺鼻的烟味。 仔细闻,甚至有淡淡的血腥味,愈发刺激着场子里牛鬼蛇神的神经。 吼叫声、口哨声不绝于耳。 宁星晚捂着耳朵,避过推搡的人群,跟着侯川挤到了一个角落。 “咔嚓”一声,强光聚到中央的场子,周围的人开始热血沸腾的吼叫。 宁星晚隔着铁丝网看到了慢慢走上台的少年。 一瞬间,她屏住了呼吸,握着栏杆的手指泛白。 “我天,今天烈哥跟老鬼打啊?”侯川吸了一口凉气。 宁星晚回过神:“你认识?” 侯川脸色有点难看:“那家伙出了名的手脏。” 宁星晚:“……” 场上的比赛已经开始。 严烈黑发低垂,□□的上身线条清晰。黑色的拳击裤挂在劲瘦的腰间,眼风凌厉,下颚紧绷。 他一个重拳先砸过去,老鬼被打的踉跄几步。 眼神凶狠的往旁边碎了一口,老鬼缠紧了手上的腕带。 “打啊——打死他——” 跟沸腾了开始鸣叫的开水一样,全场的人都挥舞着手兴奋的吼叫。 宁星晚只觉得全身的血液好像都在往脑门冲,心跳的很快,她的眼神紧紧跟着场上那道清隽的背影。 然后看到老鬼挥舞着胳膊朝他身上砸了一下,几道血痕立马出现。 汩汩的喷着血。 “犯规!!他的绷带里有东西!!犯规!!!”宁星晚拍着栏杆,小脸通红,眼眶立刻红了,扯着嗓子拼命的嘶喊。 然而周围都是血气方刚的男人,她的声音像是掉入大海的一滴雨,瞬间被淹盖。 严烈被打的后退了几步,弓着身子喘着粗气。 不经意间,他抬头朝栏杆外扫了一眼,身体瞬间僵住。 就在一愣神的功夫,老鬼一记重拳砸过来,他躲闪不及,倒在了地上。 老鬼乘胜追击,立马上前压制住了清瘦的少年,一记记重拳落下来。 然而裁判并没有吹哨。 严烈倒地的一刻,本来完全有能力躲开老鬼追上来的攻势。 然而他的脑海里全是女孩那张满是泪痕的小脸。 只剩了一个念头,她看到了…… 比赛很快吹了终哨。 严烈受了伤,被工作人员搀扶下场。 还是那个休息室。 宁星晚推开房门时,拳馆的医护人员正在帮他包扎。 头顶的白炽灯刺得人眼睛生疼,隔着几米的距离,宁星晚忽然生出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好像这几个月的时间完全是自己的幻觉。 仿佛这依旧是她第一次来到这里,在这个房间第一次见到沉默隐忍又满身是刺的他。 严烈微弓着身子,垂着头看不清表情,有汗水混着血丝从额角滑落,背上青紫一片。 像是有感应般,他偏过头看向门口,对上她清凌如水的眸子。 眼睛一缩。 严烈收回视线。 他的伤主要伤在胸口,医生帮忙绑好绷带,也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宁星晚:“哟,这是你女朋友吧?小丫头长的真好。后续帮忙看着他点啊,不能沾水,要定时换药。” 医生大概是认识严烈,语气难掩熟稔。 又多看了宁星晚几眼,才招呼护士一起出了房门。 宁星晚慢慢走到他身边。 严烈浑身紧绷,盯着进入他视线的小皮鞋,没抬头。 宁星晚蹲下身子,抱着自己的膝盖,盯着他沉默的眉眼看了几秒。 然后抬手解开了自己头上的粉色丝带,伸过去轻轻擦了擦他额角的血迹,小声问:“疼吗?” 严烈:“……” 她蹲下来,小小一只,抱着膝盖小心的问他疼不疼。 严烈在这一刻,心上泛起的疼痛比身上的伤还要厉害百倍。 “你,没有想问我的吗?”严烈声音破碎不堪,嘶哑又低沉。 宁星晚一点点的帮他拭去脸上的血渍,眼尾泛红,闻言吸了一下鼻子,对上他黑沉压抑的眼睛:“你想告诉我吗?” 严烈:“……” 他要怎么告诉她? 说你爸威胁我,让我离开你,不然可能会伤害我爸? 可她对父爱的向往,他全部看在眼里。 那个男人伤害了她那么多次,她依旧选择了原谅。 她已经没有了妈妈,她不想再失去自己的爸爸。 严烈觉得自己像是被关进铁笼的困兽。 他没办法就这么放开她的手,那是他身处深渊时,生出勇气抓住的一点亮光。 可他不知道再呆在她身边,会面临什么。 他能做的,只是拼命的学习,然后多存一点钱。 这样,是不是多一点筹码与命运对抗? 他的沉默,表明了答案。 他不想告诉她。 可是宁星晚不想自己瞎猜,他最近的状态很不对劲,她好担心。 “是叔叔他……又借了高利贷吗?严烈,我可以……” “不是。”严烈打断了她的话,偏过头。 挺直的鼻梁在脸的一侧落下阴影,鸭羽似的睫翼遮挡了全部的心绪。 “不是。你别担心。”他低声重复。 宁星晚抓着他的手指攥紧掌心,看着他身上遍布的伤痕,又不争气的想哭了:“可是你这样,我很担心啊。严烈是我的,你不能再让他受伤了好不好?” 严烈猛地转过头。 瞳仁紧缩,牙关紧咬,像是隐忍着巨大的冲动和血性。 偏偏女孩眼神清澈又眷念,眸光莹莹的看着他,像是在温柔的舔舐着他鲜血淋漓的伤口。 “好。” 满室寂静中,严烈低声应答。 回到庙街,已经快要八点。 严烈在楼口帮她拦了一辆出租车:“早点回家吧,到了跟我说一声。” 宁星晚一步三回头的去看他:“那你回家了也早点休息啊,洗澡的时候伤口别淋到水了,还有,记得换药。我要检查的!” 严烈扯了一下青紫的唇角:“知道了。” 看着车子消失在拐角处,严烈才转身慢悠悠朝家走。 路灯又坏了,漆黑的巷子树影绰绰,有寒风卷着风沙刮在脸上,严烈看着从暗处慢慢走出来的几人,停下了脚步。 即使借着旁边小院的灯光,严烈也看清了为首的是好久没见的豹哥。 大概是又吸够了“人血”,有钱买了新的核桃,正一只手悠闲的转着核桃,朝他阴测测的笑。 严烈没理会几人,抬脚往前走。 “小子,”豹哥闲闲的一招手,几个小弟瞬间将人围住,“让你走了吗?怎么,最近混好了,看到我连声招呼都不打?” 严烈站在人群中,比所有人都高。 他挺直腰背,眼神冷厉:“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豹哥似乎是觉得好笑,连手里的核桃都忘了转,“这是个好问题。这样,给你透个底,我呢,不过是拿人钱财,□□。要怪就只怪你惹了不该惹的人。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打啊!” 他声音刚落,严烈已经一脚踹向离他最近的人。 一触即发。 呼呼的寒风在巷子里乱窜,像是谁在呐喊哭泣。 大概是听到了动静,有人探头出来,但很快缩了回去,然后锁紧了窗户。 严烈身上本就有伤,再加上猜到了今天这些人的意图,因此没有拼死挣扎,只护着身体要害,边退边打。但身上还是挨了不少下。 终于,像是任务完成,一旁的豹哥抽完一支烟的功夫,看着滚在地上起不来的人,懒懒的喊了一声:“行了,别闹大了。” 小弟们应声停下。 豹哥扔了烟头,用脚捻了捻,然后走过去,蹲下身,借着朦胧的月光打量着他脸上的血迹:“小子,有人让我带句话,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不然,下场可不止这个。听话点,日子才能过得下去。” 说完,他哼了一声,招呼着小弟,得意洋洋的走了。 树风阵阵,卷着冬夜的寒凉,刀子般刮在脸上。 严烈放下护着头的手,翻了个身,牵动了伤口的疼痛。 他仰躺在湿冷的石板地上,透过低垂的枝桠去找天上的星星。 然而月光像是沾了水的墨,朦朦胧胧的晕开,漆黑一片的夜空,一颗星星都看不到。 严烈闭了闭眼睛,忽然闪过一个庆幸的念头。 如果这就是呆在她身边的代价,那他甘之如饴…… 拖着一身伤回到家,屋子从里到外都透着凄冷。 严海军不在家。 严烈闭了闭眼睛,浑身都透着绝望。 他抽屉的钱又被动过。 严烈请了假,最后几天的补课他干脆没去。 宁星晚担心他的伤,因此每天放学都要来看他。 严烈什么都没说,只是会长久的、沉默的看着她。 宁星晚察觉到了不对劲,可他什么都不说,她也没办法,只能想办法的逗他开心。 “严烈,我们把小树种这里吧?说不定很多年之后,它也能长的跟旁边的桂花树一样高。”宁星晚拿着一把小铁锹,拎着一株不知道从哪儿挖来的树苗,蹲在院子的角落喊他。 严烈坐在门槛上,手里正画着画,闻言,放下东西,走到她身边:“天这么冷,不知道能不能种火。” 宁星晚才不管:“肯定可以种活的!这是爱情的小树苗,有我们的爱的保护,它肯定可以茁壮成长!” 不知道是不是女孩子对这种东西天生有着热情,严烈看着她兴奋的小脸,没接话,只结果她手里的工具:“我来吧,你帮忙扶着。” 宁星晚蹲在旁边看着他认真铲土的模样,额角还贴着一个hello kitty的创可贴,是她的杰作,不由抿着唇轻笑:“严烈,你要照顾好它啊,不要让小树苗死了。” 严烈铲好土,将树埋好,,闻言看了她一眼,低声应道:“好。” 因为带严烈回过家,因此宁星晚现在来找他也不用再偷偷的了。一起吃了晚饭,宁星晚还想再待一会儿,司机老李却已经到了。 “回去吧,很晚了。”严烈站在廊下,靠着门框,低声说。 宁星晚看着他一点也不留恋的样子,不由鼓着脸,伸手戳了戳他的胸口:“老实说,你是不是已经到了倦怠期?就是那什么‘七年之痒’?咱们这都还没七个月呢,你现在怎么这么冷淡啊。” 严烈捉住她乱动的小手,牵在手里,暖黄的廊灯给他的侧脸镀上了一层薄光他半勾着唇,终于露出一点懒散不正经的样子:“冷淡?我有吗?” “有!就有!”宁星晚被他牵在掌心的小手晃啊晃,满脸不开心,“你现在对我一点都不热情了,有时候跟你说话,你也心事重重的没听到。还有……” 说到这,顿了一下,似乎是有点不好意思,宁星晚脚尖磨着地板,轻声咕哝:“你都好久没亲过我了。” 严烈闻言,睫毛一颤,牵着她的手倏然握紧。 他朝远处停着的车子看了一眼,司机似乎是在打电话,暂时没注意这边。 严烈牵着女孩的手往前一拉,然后将人抱在怀里。 女孩骨架单薄,软软的一只。 严烈环着她的背拍了拍,然后在她发顶印下一个轻吻。 “现在还觉得我冷淡吗?” 宁星晚鼻尖贴着他的卫衣,满满的都是他清冽干净的味道。 闻言偷偷弯起唇角:“还行吧,暂时过关。” 等从他怀里出来,宁星晚又觉得自己不争气:“我是不是太好哄了?” 严烈垂眼看她:“明天带你去玩儿。” ? “真的吗?去哪儿玩?” “你想去哪儿?” “随便,反正能跟你呆着,就都喜欢!”宁星晚很没骨气的原地跳了跳,眼里落满了小星星。 “恩。”严烈低声笑。 冬日的夜湿冷,巷子里不时传来一两声狗叫。 已经临近晚上十点,门口还是没有传来一点动静。 严烈莫名心神不宁,起身开了灯。 推开对面房间,一如既往的空无一人。 走到院子,忽然门口传来一阵嘈杂。 “给老子滚进去,叫你儿子出来!”伴随着骂骂咧咧的声音,门被一脚踹开,一群人压着严海军涌了进来。 看到站在院子里的人,为首的豹哥一挑眉:“哟,巧了,这还不用我们去请了。” 严海军两条胳膊被人扭着,正拼命的挣扎:“阿烈,救我!你救救我啊!他们要跺我的手!你快把钱给他们,给他们啊——” “闭嘴,个老东西。”豹哥踹了严海军一脚,满眼嫌弃,“你自己签的赌约,没东西做抵押,就要你一根手指。现在输光了钱,想不认账?” “那是你们骗我的!你们骗我去赌的!”严海军脸吓的煞白。 “骗你?老子是用刀压着你进赌场的?再多说一句,信不信,今天要的就是你的命?!” “你们要多少钱?”严烈看着眼前的人,握紧了拳头。 该来的,还是来了。 豹哥终于抬头看过来,哼笑了一声:“小子,你明明知道,今天这事,不是能用钱解决的。” 似是想到什么,他上前两步走到严烈跟前,似乎是想好好打量打量他。 少年眸如点漆,肤色冷白如玉,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五官凌厉又立体。 接着院里昏暗的灯光,他如毒舌般的目光仔细看了看,终于阴狠的伸手想拍一拍严烈的脸。 结果被严烈嫌恶的偏头躲过。 豹哥也不生气,转而拍了拍他的胸口,哑着嗓子,笑的嘎嘎的:“你小子长的是不错啊,怪不得能勾搭上有钱人家的小姐。可是啊,人就该认清自己,明明跟我们一样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干嘛还不知死活的非要挣扎呢?是不是警告过你离人远一点?为什么不听呢?这下好了,你老子的手指要保不住了。你说,是不是都要怪你自己?” 如毒蛇吐着信般,阴狠的话语响在耳侧。 严烈眼里浓墨深沉,浑身紧绷,鬓角青筋贲张,咬着牙关开口:“要怎么样才能放人?” 豹哥往后退了两步,一招手,几个小弟围住了严烈:“你怎么还没听明白呢?今天你老子的手指是肯定保不住的,这可是他自己签的字。” 话刚说完,那边的黄毛已经将严海军的手按在了石桌上,旁边的人抽了出刀。 “不要——不要啊,求你们了,我再也不敢了!钱,我儿子有很多钱的,他认识有钱人,我们肯定可以把钱换上的!”严海军拼死挣扎。 严烈看着泛着白光的刀刃,心脏一下缩紧。 二话不说,就如豹子般撞开身前的几人,想往那边冲。 然而旁边看戏的几人立马围攻了上来,紧紧压制住了暴躁凶猛的少年。 “滚开——滚啊!!!” 严烈眼里涌上血丝,想掀开压制住的人,然后双拳难敌四手,他身上的卫衣快被扯烂了,依旧动弹不得。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边的人手起刀落。 “啊!!!!!”严海军痛苦的嗓音撕开了黑夜。 半截断指滚到严烈的脚边。 看着那边捂着流血的手指,痛到缩成一团的男人。 严烈绝望的闭上眼睛,一滴泪划过眼角。 这是他人生中最绝望的时刻。 亲眼看着他的父亲,因为他,被砍掉半截手指。 可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那边豹哥看着父子两,终于满意的走到少年跟前,一字一顿的说:“有人让我带句话,既然你这么不听话,榕城可能已经容不下你们了。懂事儿的,乖乖走人,不然这老家伙还有九根手指,可以慢慢剁。手指剁完了,还有其它地方,不愁没有喂刀子的。” 说完,也不再废话,招呼着跟班鱼贯而出。 片刻,院子里只剩下严海军痛苦的□□声。 院门忽然被推开,从外面探出侯川的脑袋:“烈哥,老远就听到你们家动静不小,怎么了?” 说完,看到严海军,急忙推开门,江月也跟了进来:“严叔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这样?” 严烈身形孤冷的站在院子中央,看到进来的两人像是才缓过神,声音像是含着炙热的砂砾:“你们两个能帮个忙,把他送到医院吗?” “……当然可以。”侯川扶起严海军,看了一眼站在黑暗里的人,“那,烈哥……你呢?你没事吧?” “我没事,谢谢你们。”他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充满疲惫和空洞。 侯川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个样子。 好像忽然放弃了所有的希望,什么都不在乎了。 他站在寂寥昏暗的角落,中间显示隔了一道深渊。 但现在没那个功夫想那么多,侯川和江月赶紧搀着严海军出门打车去医院。 院子里再次空寂下来。 这次连痛苦的□□都没有。 严烈的视线落在角落的那株被踩倒的树苗上,才像是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倒,紧绷的身子丢盔弃甲。 他低低的叹气。 认命般的叹息。 他终于发现,自己一直以来骨子里的桀骜和倔强,其实一文不值。 他现在根本没有任何能力反抗。 也没有能力给她幸福。 他甚至保障不了身边人的安全。 生活总是在他稍微有一点希望的时候,再生生的把希望给踩灭。 他小时候学会了画画,可很快妈妈没有留下只言片语的离开了这个家。 高中保送到诚德,以为像所有人说的那样,好好学习,可以有一个光明的未来。可是他爸染上了赌博,家里欠上了对少年的他来说的巨额赌债。 现在呢,他遇到了他的小星星,拼尽最后一点勇气抓住的希望,以为慢慢都会好起来。 可原来,他双脚陷在黑暗里。 从未逃脱。 明天依旧万更~ 第68章 宁星晚因为要约会,起了个大早。 心情美美的甚至还涂了个薄薄的樱花粉的唇膏。 偷偷想着,不知道他看到了,会不会忍不住的想亲她。 然后花了半个小时纠结要穿什么。毕竟这可是他们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约会”! 只拿了袋牛奶和土司,宁星晚就穿着漂亮的小裙子,小鸟儿般翩跹着飞出了门。 到达庙街时,才上午九点。 今天天气罕见的清朗,是属于冬日般的干冷,但总算出了太阳。 有薄薄的晨光冲破晨雾,给整个城市洒了一层淡金色。 空气中还弥漫着周围早餐店的香气,有老式的自行车铃响起。 全是平凡生活里的小惊喜。 宁星晚开心的看了一圈,刚吃下肚的土司完全不管用。她看了下手里的短信,刚想打电话,巷口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严烈——这里!”宁星晚冲他开心的挥手。 严烈站在街角,看着淡金晨光中的女孩。 她今天穿了一条白色的连衣裙,头上用粉色丝带扎了个蝴蝶结,外面套着一件淡粉色的羽绒服,脚上的雪地靴也是粉色,还吊着两颗粉色的球球,随着她的动作,一跳一跳的。 像是误入尘世的小仙女。 严烈心脏一痛,努力压下眼底的酸涩,他攥紧了拳头,迈开步子,朝她走过去。 “严烈,你吃早饭没有?我们去尝尝那个糯米糍吧?还有小混沌和汤包!怎么办,我都想吃!”宁星晚拉着他的胳膊,歪着头,眼里全是欢喜。 严烈只看了一眼,就撇开视线,他低声咳了一声,声音干涩低哑:“没关系,你想吃什么都可以。” “严烈,你真好!”宁星晚小手拉着他的手,开始朝第一家迈进。 等到点完餐,坐到搭起的简陋的棚下,宁星晚看着对面沉默的少年,这才仔细打量着他的神色,不由吓了一跳:“严烈,你怎么脸色看起来这么差?昨天不会又熬夜了吧?” 他的眼下青色有点重,眉眼垂着,眼睛里布满了血丝,脸上也全是倦容,看起来好像在隐忍着什么,眼睛甚至不敢看她。 她灿烂的笑意慢慢消逝,满眼担忧的看着他。 严烈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只一眼,就不忍再多看。 “我没事,昨天看书有点晚,可能没睡好。”严烈抬起手按了按眉骨,装作很困的样子,低声说。 “是吗……那要不今天不玩了吧,你快回家休息。我看你好像很不舒服。”宁星晚小声说。 严烈动作一顿,下意识的拒绝:“不用!” 对上她错愕的眼神,严烈一噎,指甲扣进掌心:“我是说,现在回去也睡不着,还不如在外面散散心。最近压力有点大。” 听他这么说,宁星晚终于放下心:“也对,那我们今天就随便逛逛吧,正好天气好,就当陪你散心了。” 正好点的早点上齐,宁星晚捧着热腾腾的糯米糍,一边吃的眼睛都眯了,一边还不忘教育他:“你就是给自己太大压力了,还有时间嘛,心急又吃不了热豆腐。嘶——” 刚说完,小姑娘就张着小嘴,小口的呼着气,眼里都被烫出了泪花。 严烈看她这样,终于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容,赶紧伸出手掌递到她嘴边:“烫着了吧?快吐出来。” 可即使都这样了,宁星晚还是推开了他的手,边摇头,边哈着气的将嘴里的食物咽了下去:“不能浪费。” 严烈伸出手指,擦了一下她眼角的泪花,低声说:“小傻子。” 宁星晚嘟着唇不乐意:“人家明明是小仙女!” “……好,小仙女。”严烈应道。 宁星晚开心的吃完半个糯米糍,两颗馄饨,成功的把自己吃撑了:“严烈,怎么办?吃不下了。” 严烈看了她一眼,然后将她面前的汤碗拖到自己面前,再伸手接过她的半个糯米糍:“给我吧。” “嘻——” 宁星晚开心的看着他吃着自己吃不完的食物,心里的喜欢像是泡泡一样,咕噜咕噜的往外冒。 等吃完早点,宁星晚开心的问他接下来去哪里。 严烈抬头朝远处看了一眼,然后眉眼沉沉的低声说:“要不,去书店吧?” “啊?” 宁星晚万万没想到,第一个约会场所竟然是书店! 他们果然是新时代努力上进的好少年! 等到跟着严烈走到熟悉的书店,宁星晚才想起来这是上次她带着他来“包场”的书店。 连老板都还记得他们。 “哟,小姑娘,今天要买点什么啊?我们又进了很多新的复习资料,你要不要看看?” 宁星晚连忙摆了摆手:“不用不用,我们今天就逛逛。” 说是逛逛,没想到还真是逛逛。 宁星晚看着严烈沉默的跟着她走过一排又一排书架,有点郁闷的拉了拉他的手。 严烈一怔,转过头看她:“怎么了?” 宁星晚总觉得他今天太奇怪了,但又说不上来。 因为他这段时间,好像都挺奇怪的。 “你不会就打算把这儿的书名全都看一遍,然后就走吧?” “恩?”严烈深深的看她。 宁星晚突然就被她看的不好意思:“就是、就是哪有你这样的嘛。说是出来玩,结果一句话都不说,连人家的手都不牵。” 有暖融融的阳光从窗户照进来,落在她光洁的额头、清丽的眉眼和粉嫩的唇上。 她仰着头,什么都不知道的、毫不设防的看着他。 严烈眼底涌起巨大的风浪,几乎将海面掀翻。 他忽然生出一股冲动。 告诉她。 如果就这么告诉她。 是不是,他们两个的结局会不一样? 几乎立刻,严烈就压下了这个念头。 周永锋的手段太多了。 明里暗里的。 他现在没有任何挣扎的能力。 如果把所有的责任和痛苦都推给她,他依旧谁都保护不了。 甚至还把她卷了进来。 “严烈,你怎么了?”宁星晚在他眼前挥了挥手,声音清甜。 严烈回过神,怔怔的看着她。 “晚晚……” “恩?怎么啦?” “我……我如果没有做到答应你的事,你会不会怪我?” 宁星晚歪头:“答应我的什么事?” 答应你的,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事。 “……没什么。”不过片刻,严烈吸了一口气,转身朝外走,“你要不想逛这里,我们去别的地方。” “……” 宁星晚莫名其妙的跟了上去。 接下来,两人一起逛了文化街,拍了大头照,去了之前学滑板的广场,吃了她以前心心念念的各种小吃,糖葫芦、烤串、棉花糖…… 虽然这行程像是要把他们之前去过的地方去个遍,但严烈的精神看着好多了,除了老是在她不经意的时候盯着她看,其它都很符合宁星晚心中的约会期待。 当然,盯着她看着一点,虽然看不懂他眼里的情绪,但宁星晚自动的把那理解成了他不由自主的喜欢。 这就很圆满了。 最后,两人去了第一次给他庆祝十八岁生日的破庙。 看着埋进土里的叫花鸡,宁星晚拍着手,小脸映着火光,红彤彤的:“太好了!我上次都没有吃到,今天终于有机会了!严烈你知道吗?我每次一想起来,都会馋的咽口水。” 严烈看了她一眼,眉眼终于流泻出熟悉的温柔神色:“那今天你多吃点。” 宁星晚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迟来的后悔涌上心头:“早知道刚刚不吃那么多小吃了,现在肚子都装不下这么多。” “没关系,吃不完的我包起来,给你带回家。”严烈看着她揉肚子的小动作,低声说。 “啊!真的吗?太好了!”宁星晚抱着膝盖,下巴枕在软乎乎的手背上,歪着头开心的看着他,“严烈,我今天好开心啊,是这段时间最开心的!” 严烈动作一顿,低声应了一句:“恩。” 宁星晚见他这个样子,一时间逗他的心思又起来了。 忽然想起什么,她往他身边挪了挪,然后低声喊了他一句:“严烈——” “恩?” 在他转头的瞬间,宁星晚微微直起身子,朝他的侧脸亲过去。 最后,一个樱花味的甜味,印在他的唇角。 严烈呼吸低沉,浑身僵硬。 他没躲,也没进一步。 只沉沉的盯着她。 像是要把她所有的样子都印进脑海。 宁星晚眨了眨眼睛,刚要撤回来,忽然腰间缠上一条手臂,下一秒,她整个人被压进干燥凌乱的稻草堆。 “你……” 刚要开口说话,宁星晚的唇被他冰冷的薄唇堵住,然后长驱直入,一寸寸的掠夺。 像是要征服战场的将军,踏着铁骑,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宁星晚望着头顶破了一个洞的屋顶。 有光柱照下来,夹着金色的粉尘,像是幻境, 一时间,雨打芭蕉,云入破晓。 宁星晚不知道他怎么了。本能的,觉得他不对劲,明明眼底那么沉痛,可却又透着小心翼翼和克制,连一向冷淡的眉眼似乎都染上了苦涩的味道。 “严烈……”宁星晚抓住空隙,想问他怎么了。 然而很快,她就没有了说话的机会。 严烈身体里涌动着嗜血的冲动,好像所有压抑的、愤怒的、无奈的、悲戚的全都找到了出口。 她那么甜,那么乖。 值得所有美好的一切。 可他现在不得不放手。 眼底的痛苦统统后退,像是最后的恣意放纵终将收场。 严烈埋在她颈间,闭上眼,掩盖了所有喷涌的情绪。 最后只在她耳边低声求她—— “晚晚,不要忘了我……” 八点还有二更~ 第69章 他又不见了。 昨天的一切像是一场最后的告别。 如果不是破掉的嘴角和脖间的红痕,宁星晚甚至要怀疑一切是不是真实发生过。 起因是她的粉色发带找不到了。 宁星晚想起昨天被压在稻草堆上的凌乱场面,想着有可能落在了破庙。 于是发短信想让他帮忙去找一找。 他没有回她的短信。 打电话过去,也没有人接。 而让她真正恐慌的是,她找去他家的时候,竟然被告知,房子已经被卖掉了! “小姑娘,烈小子让我把这个卡给你。”第一次来找他时遇到的隔壁院里的老奶奶颤颤巍巍递过来一张银行可。 “哎,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老严听说是回了乡下,烈小子不知道去哪儿了,竟然连房子都卖了!” “还有川小子和江月那丫头,竟然也一起走了。这两天啊,江老四天天在骂街。你说说,这闹得什么事儿。” 宁星晚看着手中的银行卡,大脑发麻,嗡嗡的响成一片。 半天没回过神来。 “丫头,丫头?哎呦,怎么哭啦?” 老奶奶的声音唤回了她的心神。 宁星晚一摸脸,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脸。 “奶奶,您知道他……为什么要走吗?” “这个老婆子可就不知道了,可最近啊,好像一直有地痞流氓来找他们家的麻烦。听说老严还被剁了一根手指,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好像是惹到了什么人。哎,世道不太平啊,” “……” 宁星晚攥着手里薄薄的银行卡,几乎立刻就猜到里面应该是50万。 他为了还她的钱。 甚至不惜把房子给买了…… 到底是从哪里开始出错的呢? 宁星晚开始一遍遍的回忆。 明明,一切都开始好起来了不是吗? 她甚至带他回家见了爸爸。 对了,回家…… 好像就是从那次开始,他变得越来越沉默,身上也开始大伤小伤不断。 难道…… 宁星晚伸进外套口袋,想掏手机。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手有点发抖。 口袋缠住手腕,像是越挣扎就收的越紧的藤蔓。 宁星晚急疯了,终于一甩手。 手机飞出口袋。 啪嗒一声,掉在青石板的地上。 屏幕立刻出现了裂痕。 她顾不得那么多,蹲下身,捡起手机,慌乱的拨通了一个号码。 幸好,那边接的很快。 “晚晚?”周永锋慈爱的声音响起。 宁星晚攥紧了手机,心跳的很快,顿了一下,终于在那边喊了第二声的时候轻声开口。 “爸爸,严烈不见了……” 心跳传进耳膜,大脑麻成一片。 宁星晚自己也不知道她希望得到什么答案,只牙齿咬着下唇,快要沁出血渍。 “严烈?他怎么了?是不是放假回老家了?怎么会不见呢?你先别急,爸爸找人去查一查。严烈那孩子看着挺踏实的,应该不会突然消失吧?”那端的声音不急不缓,甚至没有多加思考,就问出了关切的话语。 好像找不出任何漏洞。 宁星晚挂掉电话,蹲在地上,小脸埋进膝盖。 终于痛哭出声。 最后当然是没有查出任何下落。 像是突然消失了。 更像是从来没出现过。 这四个月,一点一滴都像是她自己幻想出来的。 也许根本就没有什么“严烈”。 那个残阳如血的傍晚,她也根本没有踏进庙街,带着一张18分的数学卷子,去找一个叫“严烈”的男孩。 甚至更早,那天早上,她也不曾坐在车子,看到街上踩着滑板飞翔起来的少年。 可为什么,生活里又全是他的影子呢? 破庙、书店、广场、学校…… 甚至看到卖红薯的老爷爷,宁星晚都能清楚的想起自己拿着两块钱可怜兮兮的买红薯的画面。 还有他们唯一的一张合照。 那天“约会”的时候,他们一起照的大头照。 她娇俏的对着镜头,笑的像个傻子。 他侧着脸,视线落在她身上。 专注又深情。 宁星晚大病了一场。 医生也找不出原因,只让好好休养。 可她昏昏沉沉的只想睡觉。 一个星期,睡了醒,醒了睡。 偶尔睡不着的时候,她会一个人坐在小楼的飘窗上看着院子外面出神。 然后开始做各种光怪陆离的梦。 梦里,不是被野兽追,就是掉进无人的深渊。 没有人来救她。 只有她一个人,逃不开,跑不掉。 宁星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了下去。 最后,是宁如歌看不下去。 “晚晚,不要用别人的事情来惩罚自己。你现在这样,姑妈要是知道了,在天上也不会开心的!” “……妈妈?” 飘窗上的人终于有了点反应,宁星晚摸索着抓住了胸前的怀表。 宁如歌见状,赶紧说道:“对啊,姑妈不是一直让我们要好好照顾自己吗?你现在还这么小,遇到什么事情是过不去的呢?爱自己才是最重要的啊!” “爱自己?”宁星晚低声呢喃,像是承受不了般的摇了摇头。 “可是姐姐,‘爱’这件事情好难啊……” 她用力爱的人,好像最后都会离开。 爱自己,会不会最后把自己也搞丢? “没关系。”宁如歌上前抱住了蜷成一团的女孩,轻轻拍着她的头,“我们慢慢学,不着急。重要的是先把身体照顾好。这样,姑妈在天上也会放心的。好不好?” “……好。” 这年的冬天,好像格外冷。 大雪一场接着一场。 宁星晚生过病之后,变得很怕冷。 整个冬天都窝在家里,也不再闹着要出去玩。 看看书、练练舞。 一天很快就过去。 宁如歌见不得以前活泼开朗的妹妹变得这么宅,邀请了好几次都被婉拒。 连小年她十六岁的生日这天,一起吃完蛋糕,宁如歌以“烟花秀”为借口约她出去,都以失败收场。 对她这种转变,唯一感到满意的,大概只有周永锋了。 女儿变得沉静又听话,他觉得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这么晚了,不出去也好。晚晚,今晚是小年夜,晚上好像有晚会。待会儿一起看吧?”周永锋大概是想修补一下之前产生的裂痕,展现一下父爱,绞尽脑汁,终于想到这么个借口。 “爸爸,我今天有点累,想早点休息可以吗?”宁星晚抱着喝牛奶的杯子,小口抿着,轻声问。 周永锋顿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当然,今天确实很闹腾的。累了就早点休息,我正好想起来还有个局,待会儿也得出去一趟。” 宁星晚点点头,没再说话。 喝完牛奶,就转身上了楼。 周永锋看着女孩单薄清瘦的背影,迷了眯眼睛。 时针快要指向12点。 过了今晚,她就正式迈向了十七岁。 宁星晚睡不着,趴在小楼的栏杆上出神。 十六岁的生日啊。 一个多星期之前,她曾经那么期待。 还猜测过他会送什么生日礼物。 可十六岁的生日这天,她却再也不敢生出任何贪恋。 十六岁这一年,她学会了不要期待。 不要期待,就不会受伤害。 冬夜寒凉,连月亮也怕冷似的裹上了厚厚的云被,只有院里的门灯发出微弱的光,一小团。 起风了。 宁星晚裹紧外套,看了看时间,离十二点还差一分钟,她跺了跺脚,准备回房。 忽然视线一顿,整个人僵住,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看向院外。 可再看过去,什么都没有。 只有树影在门灯的拉扯下,投出鬼魅般斑驳的影子。 刚刚她恍惚中看到的那道身影,完全像是她的幻觉。 宁星晚捶了捶自己的脑袋,晃了晃,再看过去,还是什么都没有。 一道冷风灌进心脏。 宁星晚裹紧了身子,低头又站了片刻,然后呼出一口气,转身回房。 诚德开学很早,年后初五就要报道。 宁星晚早早收拾了行李,在一个平淡的早晨,周婷婷猝不及防的重新出现在餐桌上的时候,她提出了住校的想法。 “不行。”周永锋想都没想就不同意。 “晚晚,婷婷已经在外面一个人呆了这么久,你还是不能原谅她吗?说到底,她也没做什么伤害你的事情,你非要这么任性吗?”周永锋满脸沉痛的盯着她。 是没做什么伤害她的事情。 不过是引狼入室,差点强.暴了她。 然后以亲生女儿的角色,占据了她所有的父爱。 但宁星晚已经不想再争辩,她小口喝着南瓜粥,平静的说:“不是因为她,我也不知道她今天会出现。这个决定我已经跟外公商量好了,是他支持我这么做的。” 周永锋:“……” 宁星晚很少搬出宁老爷子这座大山。 但每次都非常管用。 周永锋还不敢跟宁老爷子正面刚。 没再给他们一家三口发挥演技的机会,宁星晚吃完饭,就提着自己的箱子,背上书包,去了学校。 新的学期,每只小学鸡都还在假期的余韵中没缓过神。 然后一个重磅炸弹就引爆了躁动不安的鸡仔们。 “喂,你们听说了吗?二班的那个严烈没来学校,这次好像真的退学了!” “不会吧,难道是早恋事件的最终结局?我就说学校怎么可能不处理嘛,只是没想到下场这么惨。学校果然还是向资本低下了卑微的头颅。” “别瞎几把逼逼好吗?我可有小道消息,好像是大佬被仇家追杀,不得已才退学的!他们家房都卖了!” “我去!这么劲爆的吗?叱咤风云我任意闯,万众仰望?大佬带我飞啊!” “你以为古惑仔啊!这么中二!不要命了?” “……” 学校一时间,众说纷纭。 三人成虎,什么样的猜测都有。 最离谱的,竟然还有猜大佬是和侯川私奔了!! 毕竟侯川也退学了不是。 但这些乱七八糟的话,传到宁星晚这里,没有溅起任何水花。 她的生活开始变得很规律,很单调。 宿舍、食堂、教室、话剧社…… 四点一线的生活,充实又枯燥。 只有在话剧社的时候,她才有种,自己还活着的真实感。 “你这丫头过个年,怎么瘦成这样?不是每逢佳节胖三斤吗?到你这,反过来了?”白芷看着正压腿练形体的女孩,啧啧称奇。 宁星晚看了眼自己的身体:“有吗?我没什么感觉。” 白芷看着她尖尖的瓜子脸,摇了摇头。 学校最近在传的事情,她也有耳闻。 而且算是见过他们两个相处的人,看着宁星晚现在的状态,再结合传言,不难猜出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人在什么位置,说什么话。 白芷自认还没跟她熟到可以谈心的地步,而且看她的样子,也不一定想谈。 “人是瘦了,但演技好像提升了啊。这两次的拍戏,你进步很大,人物性格和心理都抓的很准。”白芷换了个话题。 宁星晚一顿,笑笑不置可否。 下午有一节体育课,罕见的逃脱了各科老师的魔爪。 热身完,大家自由活动。 宁星晚跟着冯小小回教室,准备补会儿觉。 她昨天又失眠了。 操场上还有好几个上体育课的班级。 不时有人朝她投来好奇的目光,还有人明晃晃的指着她说悄悄话。 好像是在围观仗势欺人的恶霸。 其实最近这样的打量很多。 因为关于他退学最多的猜测,还是跟那张偷拍的疑似“早恋”的照片相关。 她自然也被塑造成了“仗着家里的权势逼走早恋对象”的坏女孩。 宁星晚尽量忽视那些打量。 “这些人是不是有病!有什么证据啊,就这么说别人!自己成绩很好吗?作业太少了是吧!一个个闲的蛋疼!”冯小小一个个白眼的怼回去,还不忘叭叭的吐槽。 宁星晚拉着她的胳膊,打了个哈欠,眯着眼睛,把冯小小当成了引路的拐杖:“嘴巴长他们身上,想说就说呗,我又不会少一块肉。” “晚晚!”冯小小对她现在这幅“ojbk,随便吧”的态度相当冒火。 但严烈突然消失这事,对冯小小的打击也挺大的。 因为她第一本爆红小说的男主角原型竟然“不然而别”、“抛妻弃子”了! 是不能好了吧? 她写的是小甜文! 现实却给了她一个大嘴巴。 这让她还怎么相信爱情? 连这两个都走不到一起,她还写个屁的小甜文! 冯小小接受无能。 “小小,我现在不想想那么多了。每次一想,心脏就疼的受不了。我现在只想快点毕业,然后离开这个地方,去做真正自己喜欢的事情。”宁星晚头靠在她肩上,半阖着双眼,声音轻而平静。 冯小小却听的心一跳。 “那你会忘了他吗?” 风刺骨的寒冷,冬天还拖着长长的尾巴。 头顶又开始飘起大朵的雪花,像极了那天站在他家院子外的场景。 半响,她轻声说。 “我不知道。” 时间如水般流走。 在挥别高二,正式踏进高三的时候,冯小小的小说卖了电影版权。 这大概是辛苦、枯燥的高三生活,宁星晚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所以什么时候会拍出来?” “不知道,现在还在筹划阶段,但应该快了。我听编辑说,到时候好像还准备公开选角,也不知道谁会演到你这个小仙女。啧。除了你,根本没人演得出我们星星的惊天美貌好嘛!” 冯小小亲妈无疑,实在担心演员无法还原女鹅的人设。 宁星晚看了她一眼:“所以在你眼中,我除了美貌,一无是处?” “……我没有,你胡说,不要冤枉我。” 冯小小求生欲爆棚。 “你还有智慧啊!常年住在年级第一的人,是美貌和智慧并存的女人好嘛!” “而且我只是单纯的担心自己的作品被拍砸了嘛!那严烈的人设更加没人hold得住啊……” 说到这,冯小小一顿。 忽然像被喂了五毒散似的,哑了。 她小心的打量着身旁人的脸色。 宁星晚本来正利落的转着笔,在看一道题目就占了快半页的数学题。 听到她的话,手上的动作一顿。 笔啪嗒一声。 掉在桌上。 完了。 冯小小默默在心里为自己点了根蜡。 “晚晚……”冯小小舔了舔唇,小心的开口。 “你刚刚说会公开选角?”宁星晚面色如常的捡起笔,随手在题目上画了几笔,圈出重点,像是完全没有被她刚刚的话里提到的名字扰了心神。 “额……应该是,好像是说想用新人……”冯小小磕磕巴巴的说。 宁星晚点了点头,不再接话。 窗外天空碧蓝,又是一年银杏灿烂、桂树飘香。 从高二到高三,这一年里,她们很少会提到那个名字。 偶尔冯小小没管住自己的嘴,突然蹦出那两个字。 她的反应也跟今天一样,像是根本没听到。 或者说听到了,可她已经不在意。 但是冯小小知道她不是不在意。 这一年里,她发生了很多变化。 最不明显的。 冯小小看了一眼她披散在肩头的长发。 她再也没有扎过头发。 或者说,没有用粉色丝带扎过头发。 冯小小猜测肯定跟严烈的离开有关。 想到自己这次又捅了马蜂窝,冯小小长长叹了一口气,决定自揭疮疤的转移开她的注意力。 “晚晚,你说我这个成绩,还要不要高考啊。我现在连一本的线都摸不到了。要不我干脆放弃好了,反正现在写小说赚的钱够养活我自己。以后即使考上大学,去工作说不定还没有我现在赚的多呢!” 冯小小自从把精力主要花在写小说上,成绩一退再退。 宁星晚停下笔,转头看过来,想了想,才慢慢开口说。 “我觉得还是不要放弃。考大学也不仅仅是为了以后找个好工作。高考是给我们去往更大平台的机会。即使你以后做了职业作家,可是上不上大学,对写作的影响应该挺大的吧?” 冯小小:“……” 她盯着女孩甜美的小脸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晚晚,你真的变化好大。” 宁星晚眨了眨眼睛,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半响,低声笑了一下。 “是吗?可能这就是所谓的长大吧。” 忽然,兜里的手机震了一下,宁星晚掏出来一看。 不着痕迹的僵了一下。 冯小小看她神色不对劲,凑过去:“怎么了?” 宁星晚很快收起手机:“没什么,骗人开卡的消息。” 冯小小:“……” 她刚明明看到是微信聊天的界面。 但这种情况偶有发生,冯小小也没放在心上。 等她约着前座的女生去上厕所。 宁星晚才又重新掏出手机。 盯着黑乎乎的手机屏幕像是要盯出个窟窿,才终于解锁重新点进去。 是一张偷拍的照片。 应该是什么舞台的后台,周围做了虚化,只看到中央侧着站的人。 即使场面那么混乱,他清清冷冷的站在那,就是最亮眼的存在。 窄腰长腿,一身利落的黑色西装秀服。 头发短了很多,侧脸更加冷峻。 他正低头整理袖口,下颌线分明,眉眼低垂。 每一寸都是熟悉又陌生的样子。 宁星晚小口的吸着气,下意识的抬手握紧了衣领里的怀表项链。 片刻。 极短又极深的窥探。 宁星晚关掉手机,界面一暗。 她将手机塞进口袋。 翻了一页试卷,重新面色如常的做起题。 高三的生活大概都是复制粘贴似的枯燥。 各科老师比着赛的拉进度,在提前大半年完成教学任务之后,高考的钟声在第一轮复习中正式拉开了帷幕。 教室前面早早的挂起了倒计时的牌子。 宁星晚手上不停的写着数学公式,抬头看了一眼前面的三位数。 明明“高考”两个字似乎还很遥远。 可其实,数着指头掰,也不过只剩下两百多天。 在剩下一百多天的时候,诚德新一届高三学子们迎来了他们短暂的新年假期。 还剩一天,又是小年。 今年不同的是,宁星晚收拾好了东西,坐上了回江城外公家的车。 “我还真是小看了周永锋。” 车上,一同回去的宁如歌冷笑着摇了摇头,似乎现在连提到那个名字都有点生理不适。 “你说他在外面养女人就算了,竟然还把人光明正大的接到家里养着!你六月份就要高考了,也不想想会不会影响你的心情!难怪这次爷爷会生气,怎么着也要让我把你带回去。”宁如歌越说越生气。 以前顾忌宁星晚的心情,她还会稍微收敛。 今天估计实在是被恶心到了,不吐不快。 “我看他是想儿子想疯了!他就确定那女人怀的一定是个儿子?我看连孩子是不是他的都不一定!” 宁星晚本来戴着耳机靠在椅背上假寐。 不知道是不是音乐声音开得挺大,听到这,人也没什么反应。 小脸俏生生的仰着,眉眼疏淡。 宁如歌吐槽完,火泄了一大半。 转过头去看身旁的女孩。 现在她已经不会像以前一样,听不得周永锋半个字的不好,也不会软着嗓子跟她撒娇,求她嘴下留情。 但是看着女孩清瘦的脸颊和满是倦意的眉眼,宁如歌甚至希望她依然是那个无忧无虑,只是渴望父爱的小丫头。 “晚晚。”宁如歌轻声试探的喊了一句。 静静仰头阖眼的女孩眉心一动。 宁星晚睁开眼皮,抬手摘下一边耳机,转过头,神情轻懒的看过来:“怎么了,姐姐?” 宁如歌:“……” 所以她都听得到。 只是不知道,是不在乎了,还是心思全都藏了起来。 “你、怎么样?”明明吐槽那个极品渣男的时候,宁如歌还火力十足,这会儿却莫名的有点心虚,觉得气势上都矮了一截。 宁星晚浅笑,笑意却未达眼底。 她转过头,看向窗外高速路上的风景,并没有顾左右而言他的转移话题。 “姐姐,其实外公不说,我也不想在那里呆了。”宁星晚垂眸,神情终究还是失落。 “他跟我说,那个女人身体不好,得接回去好好安胎。还跟我保证,不管是男孩是女孩,最爱的孩子只会是我。” 说到这,顿了一下。 宁星晚皱着眉,撇了一下唇,似乎是觉得有点难以忍受。 “我不知道他怎么还能用那样的话来骗我。” “其实跳脱出以前我为自己编织的假象里,好像能看的更清楚一些。” “他其实谁都不爱,他最爱的是他自己。” 自从知道了周婷婷是他亲生女儿之后,宁星晚越来越能以旁观者的眼光,更加冷静的看到很多事情。 这一年多以来,他的父爱往往是表现在口头上。 甚至在一个转角的瞬间,就能立马变脸。 可既然他不喜欢她,甚至难听一点,他都不太愿意看到她。 又为什么要甜言蜜语的哄骗她呢? 宁星晚觉得自己以前就是一个自欺欺人的傻子。 明明知道是假的。 也愿意暂时沉溺在谎话的幻境里。 饮鸩止渴。 宁如歌看着她瘦了之后越发小的瓜子脸和大的眼睛,不由心疼:“没关系晚晚,你还有我跟爷爷,我们永远是你的家人。” 说到宁老爷子。 宁星晚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浅浅的阴霾暂时被抛诸脑后。 “我都一年多没见外公了,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生我的气。” 当初她要跟着周永锋转学去榕城,宁老爷子就一万个不同意。 然而他就从来没有逆过孩子的意。 当初同意宁晚樱嫁给周永锋是这样,现在看着小外孙女要离开又是这样。 都是自己捧在心肝儿上疼的孩子。 到底不忍心看她们不如愿。 宁如歌闻言一笑,递过去一个好自为之的表情:“以老爷子的脾气,估计有得你哄了。” 两姐妹相视一笑。 过渡章终于完了,虽然烈哥人没出现,但还是隐晦的露了几次脸啊……然后然后,晚晚终于要挥别渣爹开启新生活了!!明天依旧万更~爱你们~ 第70章 榕城和江城临近,到达观星湖时,天刚黑。 观星湖是宁氏集团旗下地产公司开发的别墅区,寸土寸金,景致极好。 临湖而建,别墅群错落有致,晚灯像条闪闪发亮的彩带蜿蜒缠绕,星星点点亮起的灯火温暖了深冬寂静清冷的夜。 宁家位于别墅区的中心处,带花园、泳池和迷你高尔夫球场的三层小楼。 其实观星湖建有很多公共设施,小型影院、马场、健身房…… 都是宁氏的资产。 可以说,整个观星湖既是宁星晚从小长大的家,也是她的游乐场。 回到这里,对她而言,简直是如鱼得水。 宁星晚看着熟悉的一花一木和各种欧式庭院的铁门,终于露出了久违的浅笑。 “老爷!小姐她们终于到了——” 还没走到院门,里面就传来钟叔的声音。 穿过蜿蜒的石板路,迎着一字排开的路灯,宁星晚终于踏进了离开一年多的家。 “钟叔,我好想你们啊!”宁星晚上前就给了家里的大管家,也是看着她长大的钟叔一个大大的拥抱。 “哎呦,我的小祖宗诶!小声点,可别让老爷听到了,不然又得跟我们赌气。”钟叔拍了拍宁星晚的背,对于赢得了小姐的第一个拥抱这种事,难掩开心,但为了保住饭碗,还是赶紧提醒道。 宁星晚缩了缩脖子,往里面探头:“外公呢?” 按理说,刚刚还没进院门,就听到通报消息的声音,老爷子肯定知道人已经到了。 但现在还没露面。 宁星晚吸了下鼻子,觉得大事不妙。 钟叔闻言指了指客厅,小声说道:“刚刚听说你回来了,就让人摆棋盘。这会儿自己跟自己下棋呢。” 这哪是自己跟自己下棋。 这是跟她赌气呀。 宁星晚赶紧穿过大门,又往里走了几步,终于看到了古色古香的客厅里,坐在雕花实木椅上,背对着她的人。 一年多没见,虽然经常视频,但莫名的,就觉得外公的背好像又佝偻了一些。 那个呼风唤雨、一路护她成长的男人,好像真的老了。 “外公……”宁星晚情不自禁的出声喊他。 眼前的背影一僵,动了动,似乎是想转过来但及时的克制住了,只听到重重的一声:“哼!” 好在气息沉稳,余音浑厚,听得出来老爷子身子骨相当硬朗。 宁星晚松了一口气,又甜甜的唤了一声:“外公,我回来了——” “还知道回来,我以为小白眼狼早忘了还有个家在这儿呢!” 听听,听听,多大的醋意。 明明今天一会儿一个微信的问她到哪儿了,这会儿人站他跟前了,又傲娇上了。 “爷爷,我带了您最爱喝的大红袍,待会儿让人泡上您尝尝。”宁如歌绕过闹别扭的祖孙两,自顾自的脱下羊绒大衣,坐进真皮沙发。 宁宗海看了她一眼,满意的点点头:“还是如歌你贴心。不像某个小白眼儿狼,一年多不回家,回来了连个礼物都不带。” 这话又拐着弯儿的扯到后面的宁星晚身上。 宁如歌手撑着额角,好笑的递过去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 宁星晚嘟着唇觑了看好戏的姐姐一眼,然后拉开书包的拉链,扬着嗓子喊道:“钟叔,我自己织了一条围巾,可外公好像不想要。要不,我送给你吧?” 钟叔笑着配合演戏:“那就谢谢小姐了……” “等等!” 钟叔话还没说完,那道威严的背影立马转了过来,瞪向要抢他的礼物的人:“老钟,你是不是不想干了?!” “老爷,我可是打算在这干一辈子的,您这是哪儿的话。” 宁宗海瞪了他一眼,又转向围着围巾,穿着厚厚羽绒服把自己裹成颗球的外孙女:“还有你,我说了我不想要吗?转眼就送给别人?!” 宁星晚可怜巴巴的嘟着嘴巴:“那我回来这么久了,您看都不乐意看我一眼,我以为你生我的气,肯定也就不想要我的礼物啊。” “谁说我生你的气?”宁宗海一瞪眼,“我一点都不生气!高兴还来不及呢!” “真的吗?”宁星晚顺着杆子赶紧往上爬,“那外公你快戴戴看,我特意选了你最喜欢的黑色。这个我学了一个星期呢!每天晚上睡觉前都要打一会儿,织了一个月才弄好的!” 说着,赶紧捧着毛茸茸的围巾递过去,笑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儿。 宁宗海绷着的脸终于被外孙女甜甜乖巧的笑给化开,接过黑色的围巾,不错眼的打量,干枯苍老的宽大手掌小心的抚摸着。 “外公,你试一试嘛,戴着肯定特别精神。”屋子里地暖烧的足,宁星晚觉得有点热,边脱外套便说道。 “我待会儿再试。”不想像个小孩儿似的,得了个宝贝就立刻巴巴儿的戴上,宁宗海守着自己最后的底线,佯装不经意的说道。 说完,看了外孙女一眼。 这一看不打紧,眉毛立刻蹙了起来。 “晚晚,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刚刚穿着衣服,围着围巾还看不出来。 此刻脱了外套,女孩单薄削瘦的骨架就显了出来。 即使穿着套头的毛衣裙,也看得出来人瘦了一大圈。 而且以前肉呼呼的小脸变得巴掌大小,显得更加楚楚可怜。 宁星晚呼吸一滞,眼神不自主的飘开。 低头看了自己一眼,努力平稳着呼吸扯出一丝笑:“没有啊,我天天都吃很多的,还担心胖了呢!” “别给我打马虎眼,是不是周永锋欺负你了?”宁宗海眉眼深刻,脸上的每一道皱纹都是岁月累积下来的历练和威严,不笑的时候看着尤其吓人。 但是宁星晚一点都不害怕,她努力压下心底涌上来的一丝荒凉和酸涩,笑着原地转了一个圈:“真没有,外公你看,我吃那么多都能瘦,别人减肥的想要还没有呢。” “胡闹!小姑娘减什么肥?小姑娘减什么肥!” 宁宗海气的吹胡子瞪眼的。 “小小年纪净不学好!这还长身体呢!学人家减什么肥?我就不该同意让你去榕城!” 再说下去,该牵扯出一系列家庭问题了。 那今晚这饭估计也不用吃了。 宁如歌赶紧出声:“爷爷,估计是现在高三,学习压力大才瘦的。这次回来,您好好给她补补,就胖回来了。” “什么压力大?就她那学习态度,还能逼着把自己给累瘦咯?肯定是爱美,偷偷减肥呢!”宁宗海太了解自家小祖宗了,一点也不相信“学习压力大”这种鬼话。 宁星晚瞥了下嘴,这就不太同意了。 什么叫“她那学习态度”? 为了守住年级第一的位子,她也是很辛苦的好不好! 以前都不好好上晚自习,现在的晚自习可都一节不落的乖乖做题了。 怎么整的好像她就一成天混日子、不求上进的落后分子了? 宁星晚踢着脚尖,委屈巴巴。 “嘴巴都能挂油瓶了,说两句就不乐意了?”宁老爷子瞥了她一眼,没好气的说,“还不过来坐下吃饭?今天可得给我吃两碗饭!少一粒米都别想睡觉!” 宁星晚:“……” 饭桌上,奶白的鲫鱼豆腐汤、家常海参、荷叶粉蒸鸡、栗子白菜…… 没有特别名贵的食材、夸张的花样,但每一道都是家的味道。 宁宗海当年下海经商之前,还做过几年泥腿子。这些年,白手起家,尝遍了酸甜苦辣。因此虽然至今挣下诺大家业,也依然保持着一贯的简朴作风,并不喜欢铺张浪费。 “晚晚,尝尝这个鸡肉。这是你钟叔自己养的走地鸡,知道你今天回来,特地做的。”宁宗海夹了一块鸡肉递到外孙女的碗里。 宁星晚动作一顿。 盯着碗里的鸡肉出了几秒钟的神,她才慢慢的夹起放进嘴里。 “怎么样?今天厨房特地换了种做法,本来准备做叫花鸡的,也是用荷叶包着,但烤箱做的终究没有放火里来的地道。改天啊,我带你开开眼,那叫花鸡的滋味啊——”宁宗海半阖着眼摇了摇头,似乎是回忆起了以前的味道。 宁星晚始终低垂着头,嘴里的鸡肉味同嚼蜡。 倏然,一滴泪落进小碗的鱼汤里。 漾起点点涟漪。 半响,她眨了眨眼睛,抬起头,朝对面的老人轻笑:“外公,这个就挺好吃的。” 她笑的勉强。 宁宗海看一眼就觉察出了不对劲儿。 但是小姑娘性子倔,现在还对着他笑,就是不想让人担心。 宁宗海也只当没看出来的点点头。然后一个劲儿的往她碗里夹肉。 “再给小姐盛碗饭来,这一两口饭塞个牙缝都费劲。”宁宗海看她终于快吃完小半碗饭,出声说道。 宁星晚一噎。 差点呛到。 外公,半碗饭都塞不了牙缝,那可能要去看看牙科了…… 实在没有胃口,这塞不了牙缝的半碗饭都是勉强吃下去的,宁星晚朝姐姐投去“求救”的眼神。 宁如歌好笑地睨了小丫头一眼,然后才出声救火:“爷爷,晚晚下午在车上还吃了不少零食,这会儿估计是真吃不下了。再说了,也不能一口就吃个胖子啊,对胃也不好。您准备养小猪,也得慢慢来不是?” “姐姐!”宁星晚出声抗议。 “怎么,你姐姐还说错了?”宁宗海哼了一声。 “我还就准备养小猪了!你看看这一年多把自己都折腾成什么样子了!以前我乖孙女白白胖胖,出去哪个见了不夸一句?现在瘦成这样,别人还以为我们宁氏要破产了呢!” “……哪有那么夸张啊。”宁星晚心虚的低头戳米。 “从明天开始,‘养猪’计划提升日程!”宁老爷子拍板定音。 宁星晚:“……” 吃完饭,宁星晚又陪老爷子坐了一会儿,然后就被赶上楼休息。 看着女孩上楼的纤细背影,宁宗海笑着的嘴角慢慢落下来,面容肃沉。 “老钟,去查一下这一年多,除了秦家,小姐还发生了什么事情。大大小小,我都要知道!” “是,老爷。” 八点二更不见不散啊~ 第71章 宁星晚的房间占了别墅整整一层。 主卧、衣帽间、浴室、练功房、书房全是相通的。 颜色以粉色为主,欧式复古的风格,还是以前宁晚樱在世时,亲手为女儿设计的。 浴室很大,有整面的单向玻璃。躺在浴缸泡澡时,对面湖上的霓虹景色尽收眼底。 宁星晚泡在浴缸里,卸去了满身的疲惫和伪装。 不知不觉闭上了眼睛。 有漫天的雪花飞舞,她好像又回到了那个破败萧瑟的小院门口。 像是被谁抱在了怀里,有樱花般的轻吻落在发间。 然后周身一空,清冽的橘子味道淡去,只有簌簌的雪迎头落下。 接着忽然画面一转,她被人拉着手腕奔跑在逼仄的小巷。 身后有不绝于耳的追骂声,她却脚步轻快,跟着那个清俊颀长的背影踩着石板路,朝着落日余晖的尽头跑去…… 忽然一声极轻的“叮”响在耳边。 宁星晚身子微微一颤,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 像是还没反应过来,她呆呆的愣了几秒钟,才慢慢转头看向浴缸边的手机。 瞟了一眼时间,竟然才泡了十分钟。 宁星晚晃了一下头,身子往下沉了沉,点开手机,看向微信列表。 十二点刚过,已经有不少人发来了生日祝贺的短信。 冯小小:【当当当当——我是不是第一个?!我们小仙女又长大一岁啦!废话不多说,今年的生日礼物已经在路上,提前预告,有惊喜哟!!!还有一句,苟富贵勿相忘!姐妹,未来一生一起走啊——[旋转撒花].jpg】 看着隔着屏幕都快溢出来的欢脱气息,宁星晚轻笑了一下,回了一个表情。 再往下滑,大多是一些平时比较熟的同学,江小西、张兵、周礼安…… 滑到最后,宁星晚指尖一顿,看到了江月的名字。 呼吸一滞。 宁星晚盯着那个头像半天回不了神。 其实她都忘了是什么时候加的江月的微信,但这一年多以来,两人却偶有联系。 江月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偶尔会给她发一两张偷拍的照片。场景不是在秀场的后台,就是在赶飞机的途中。 他……好像一直都非常忙。 偶尔一两张偷拍到的他在车上补觉的照片,能明显的感觉到疲惫和倦意。 他离开了她的身边,过上了另一种截然不同的生活…… 宁星晚下意识的咬着唇内的小肉,像是要把手机盯穿的架势,直勾勾的盯着那个红点。 最终,像以往每次一样,她指尖轻颤,点进了对话框。 这次的不同,竟然是一个链接。 歪了一下头,宁星晚好奇的点了进去。 界面一转,弹出一个视频。 竟然是Smith的全球男装广告宣传片! 似乎猜到什么,宁星晚秉着呼吸点了播放。 画面是高级的黑白色调,随着“咔哒”的男式皮鞋叩击地面的脚步声响起,在废旧的工厂大楼中一双长腿率先映入眼帘。 他撑着一把黑伞踱步而来,倏尔狂风乍起,伞被掀翻,他转身张望,像是虚空之中做着无言的斗争。 镜头随即慢慢拉远,伴随着金属感的音乐节奏,几组画面交叉切换。 光影在他的脸上缓慢划过,像是一把冰冷的刀丈量着那张更加冷厉的脸。 眉眼凌厉又张狂,漫不经心看过来的时候像是个神射手。 一个眼神,就狙击了镜头外面的少女心。 毕竟是男装的宣传片,侧重点还是在衣服的表达上。 但模特的气质和气场又要与品牌的理念和设计相辅相成。 Smith是全球顶尖男装品牌之一,但设计偏年轻,品牌宣扬的是“生而不同”的叛逆与独特。 而刚才仅仅30秒的时间,这种精神被发挥的淋漓尽致。 即使是坐在浴缸里,宁星晚背后都出了一层薄汗。 这是她隔了这么长时间,再一次看到这么动态的、神秘的又全然不同的他。 虽然有了江月的“通风报信”,但其实宁星晚并没有怎么跟她多聊。 两人很有默契的“装死”,江月像是手滑或是单纯分享,她则只当收到了不知名的小广告。 只是凭借几张罕有的照片推测,他应该是做了模特。 其它更多的,一概不知。 其实第一次收到江月的微信的时候,她是想过要问江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的。 但是很莫名的,她极其努力的按压住了这种小心思。 他不告而别。 那么不管是什么原因,她都不想是从别人口中知道真相。 而且知道了又怎么样。 他的电话号码还在,可就是打不通。 这就已经能说明一切了。 宁星晚鬼使神差的又播放了一遍。 一遍又一遍。 每一个镜头,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节奏下他漫不经心却又饱含深意的眼神。 直到浴缸的水都慢慢凉了,宁星晚才像遏制住了贪婪的念头,点了收藏,然后退出。 而让她意外的是,这次的“小广告”发完,江月并没有继续“装死”。 宁星晚看着她跟着发过来的一句话,眼皮跳了一下。 江月:【对了,今天又是你的生日吧?你还是在榕城的家里?】 ? 宁星晚觉得奇怪,她生日跟她在不在榕城有什么关系? 她想了一下,还是简单回了一条:【没有,今年在江城过年。今天刚到家。】 江月:【……】 宁星晚看着那一串省略号,简直一脑袋问号。 搞什么? 然而还没待她多问,那边像是火烧了屁股似的迅速切断了话头。 江月:【好吧,那下次有机会再聊。生日快乐。】 …… 快乐个头啊。 宁星晚皱了一下鼻子,隐隐觉得奇怪,但又抓不住线头,只能作罢。 这边,江月切出微信,迅速拨通了一个电话。 那边隔了很久才接通,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什么事?” 带点不耐烦和混着冰渣的清冷,像是被打扰了什么而按捺着不爽。 “别等了,人根本不在榕城。你赶紧搭最快的飞机从榕城转机,不然真的要赶不上这次的大秀了!都说了这次的秀很重要,黄哥花了多少精力才签成的合约?!要不是有这次的Smith广告片的加持,我们还根本够不上这种规格的秀。结果你倒好,这种紧要关头,还非得雷打不动的飞过去!过去了又怎么样呢?人家又不知道!这次更好了,人根本不在榕城……” “你怎么知道她不在榕城。” 江月本来机关枪似的叨叨着,忽然那边的人一针见血。 江月张了张嘴巴,说不出话了。 “……算了,我尽快转机。” 还没等江月憋出一个完美的理由,那边已经快速的掐断了电话。 一副根本不需要她解释的无情模样。 江月看着被挂掉的电话,磨着牙差点气笑了。 她就是吃饱了撑的,非得闲的插一脚管他的那点破事。 既然这么一副不在乎的样子,那这一年多以来的各种骚操作纯属闲的没事干? 好啊,这么能忍。她倒要看看他能忍到什么时候! 这边,严烈挂掉电话,最后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小楼,才转身离开。 路上,接到了苏漫尘的电话。 “漫姐。”他淡声打招呼。 “严烈啊,你的设计图什么时候发给我?再晚要赶不上这次的发布会了。” “还有最后的一点细节,我改好了今晚就发给你。” “就喜欢你这种做事效率!”那边苏漫尘满意的笑,“对了,这次Smith的广告片我看了,很震撼啊!没想到你这么上镜!有几个镜头甚至拍出了电影的质感!” “漫姐过奖了。还要多谢你引荐,不然……” “诶,可别这么说。你之前就拿下过模特大赛的金奖,这一年时间哪个秀场没有你的影子?与其说是引荐,不如说是Smith那边借我牵线搭桥。不过你拍的也真不错,我都看了好几遍,要不是手机被没收,我还要多刷几遍的!诶——我的手机!” 那边传来一阵窸窣的动静,接着换了一道清润的男声—— “严烈,是我。” 严烈了然的勾了一下唇角:“琛哥。” “恩,听江月说你去了榕城?” “……恩,有点事。已经在往回赶了,不会误事的。” 谢岐琛笑了一下:“严烈啊,不用把自己逼这么紧,我没有责问你的意思,你可以当作是,朋友间的关心?” 严烈轻扯唇:“我知道。只是你毕竟也是我老板,涉及到工作的事情,一码归一码。” 谢岐琛笑:“别什么老板不老板了,我上次的提议你可以考虑看看。严烈,跟我一起干,我可以保证,很快你就不用像现在这么辛苦了。” 严烈垂眸思忖片刻:“我现在还是想以漫姐那边的合作为主,其它的我暂时还没考虑过。” 谢岐琛并不意外:“行,跟漫漫合作也是一样的。只是那是另外一条路,你想好了?” 严烈指尖摩挲着手腕上的丝带,闻言看向窗外漫漫黑夜。不知道想到什么,垂眸一笑,眼里终于勾起半点星火。 “恩,想好了。” 第二天,宁星晚罕见的睡了个懒觉。 但睡眠质量并不怎么好,醒来头昏昏沉沉的发晕。 游魂似的下楼,宁宗海已经吃完早饭在逗鸟了。 “外公。”她没精打采的打招呼。 “醒了?”宁宗海看了她一眼。 “恩。”宁星晚蹭到餐桌旁,随手叼了一片吐司,边喝牛奶边小口安抚着空荡荡的胃。 宁宗海脖子上系着黑色的围巾,吹着口哨坐到沙发上,拿起桌上的一本杂志,随口问道:“晚晚呐,昨天你睡得早,咱们都没好好唠唠。你在榕城的这段时间,有没有什么新鲜事儿啊?讲给外公听听?” “咳——”宁星晚一个激灵,瞌睡瞬间醒了一大半,“什、什么新鲜事?” “就认识了什么人呐,交了什么新朋友啊,有没有什么不开心的啊。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嘛。”宁宗海抿了口茶,慢悠悠的说道。 “……” 宁星晚一口吐司噎在喉咙,小脸都别憋红了。 喝了好几口牛奶,总算捡回一条小命,宁星晚拍着胸口低声咕哝:“没什么新鲜的啊,就,高中生的生活,不都一样嘛。” “是吗?就没遇到什么特别的人?” “……”宁星晚顿了一下,转过头看过去,“外公,你到底想问什么?” 宁宗海看她警惕的小模样,像是炸了毛的小猫,一言不合就要伸出小爪子挠人了,终于哈哈笑出声:“没什么事就好,外公这不是担心你嘛。既然没事,今天是你生日,沈家那小子说是要来给你庆祝,那外公就让他来了?” “沈未意?”宁星晚皱起了秀气的眉毛。 “对啊,你小时候不老跟在人家屁股后面跑吗?而且之前又都在榕城,听他那意思,也没少多照顾你。外公正好趁这个机会感谢一下他。” 他还真好意思说啊,邀功精。 宁星晚添了一下嘴巴周围一圈的奶泡,闷闷的不高兴:“不是说好了就咱们家人庆祝一下嘛,干嘛要叫外人。” 宁宗海眯着眼睛仔细打量她半响,然后半开玩笑的说:“怎么是外人呢。之前沈家两老还开玩笑要给你两定娃娃亲呢。这一个搞不好,不就是一家人了嘛。” “外公!”宁星晚一听立马急着站起了身,然后极其不赞同的板着小脸讲道理。 “我都还没成年呢!你怎么就能开这种玩笑呢?早恋是不对的知不知道!而且都什么年代了,还搞传统的那一套?还定娃娃亲,您怎么不给我指腹为婚呐!” “那这不是沈家小子比你出生的早嘛,要一样大,可指不定就指腹为婚了。”宁宗海品着茶,满脸的优哉游哉。 说出口的话却差点让宁星晚原地爆炸。 “外公你不会是认真的吧?我、我还想多陪您几年呢!我才不要那么早嫁人!”宁星晚趿着拖鞋急忙蹭到老爷子身边,挽着他的胳膊表决心。 “而且,我根本就不喜欢沈未意啊!您总不想看我嫁给一个我不喜欢的人吧?” “那你喜欢什么样儿的?” “我喜欢……”宁星晚话到嘴边,一咬舌尖,及时的截住了话头。 突然闯进脑子的身影,撞的她头晕目眩,差点就脱口而出了。 “恩?喜欢什么?”宁宗海转头追问。 “……我谁都不喜欢,我就想陪着您。”宁星晚吸了下鼻子,头蹭在老爷子的胳膊上,声音闷闷的。 宁宗海看着女孩小扇子似的睫翼半耷拉着,满脸的不开心,不由眯了一下眼睛,满眼深意的看向手中翻着的杂志。 上面的少年身形清俊,眉眼冷厉,从骨子里都散发着一种野性。 桀骜又恣意。 他低声轻哼了一声,将手中的杂志扔到桌面。 “沈家小子对你那么好,你都不喜欢。那你喜欢的要对你不好呢?”宁宗海状似不经意的接着问。 宁星晚头枕着老爷子,闻言挽着他的手紧了紧。 似乎是在出神,半天没动静。 宁宗海待要细看,只看到女孩微抿着粉唇,鸭羽似的睫翼轻颤,声音极轻却全很坚定—— “不会的,他会对我很好的。” “……” 宁星晚的十七岁生日本来是要大办,但她现在实在没那个心情。 而且是在宁家,她也就不想去勉强自己应付那么多人。 最后磨了好久,老爷子终于答应就一家人简单的在家给她过。 但说着简单,别墅上下也忙的不可开交。 先是里里外外大扫除了一番,厨房拟了满满的菜单,院子里布置起了鲜花和彩灯,连外面的草坪都重新修剪了。 别墅区的富豪们都知道今天是宁家小公主的生日,虽然没有了party可以共襄盛举,但也不妨碍大家乘次机会沟通沟通感情,聊表一下心意。 于是整个下午,宁星晚都在客厅收礼物。 大大小小的盒子堆了一地,全是叫得上名字的奢饰品包装。更夸张的,就住在隔壁的部长爷爷直接送了一匹马过来,也是非常符合他老人家上过战场的优良传统。 除了别墅区的大佬们,还有不少是从外地寄过来的礼物,都算着日子的今天到达。 宁星晚看着堆成小山的礼物,揉了揉额角,一阵头疼。 “爷爷,以后生日就不要让大家送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了吧?还不如折现拿到基金会去□□心。” 宁宗海正跟离开的客人显摆完自己的宝贝围巾,闻言哼了一声:“你那个基金会,不提也罢。” 宁星晚不明所以:“繁星基金会怎么了?” 宁宗海皱着眉顿了片刻,然后摆摆手不想多谈:“算了,你别管,改明儿我帮你重新弄一个基金会。那个你就当不存在。” 宁星晚抿了下唇,觉得奇怪,但也无从问起。 正僵持着,钟叔从外面走进来。 “小姐,有您的信,从榕城寄来的,还挺沉。” 宁星晚接过大大的信封,觉得奇怪。 宁宗海闻言也看了过来“榕城?谁寄的?” 宁星晚看清信封上的名字,笑了:“哦,是我同桌,冯小小。对了,她昨天说生日礼物已经在路上了,应该就是这个了。” 听到同桌,宁宗海不动声色的收回眼神。 宁星晚费劲的拆开信封,摸着厚度以为是冯小小非常没有诚意的寄了一本她自己的小说做礼物,没想到抽出来一看,有点呆住了。 是她的小说没错。 但,是一个剧本节选。 还有一封……试镜邀请信? “你收到啦?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我跟你说,本来导演是跟我讨论剧本的细节嘛,然后我就说了我当时的创作灵感。听完,他就对你特别感兴趣,还向我要了照片。看完照片之后,听说你还参加了话剧社,就让我问问你有没有兴趣过去试一下戏。” “晚晚!你不是很喜欢演戏嘛!这是个特别好的机会啊!说不定去试一下,你就是女主角了!那就是本色出演啊!”冯小小在电话那边激动的跳脚,越说越兴奋。 宁星晚手指揪着抱枕上的须须,视线有点空:“小小,这……靠谱吗?怎么老觉得有点玄幻?” “哎呀,我说的还能是假的吗?不过,你也要摆正心态啊,这就让你去试一下戏,成不成还不知道呢。你也别抱太大希望了,毕竟咱不是专业的嘛。试不上就当‘剧组一日游’了。” 宁星晚:“……” 她刚生出一点心思,就被泼了一瓢凉水。 宁星晚磨着压根,只想把冯小小拍死在沙滩上。 有谁是这么送生日礼物的,啊? 这哪是生日礼物,这简直是生日炸弹。 让她坐立难安的那种。 “难道你就不想去试试吗?真的拍电影诶!到时候说不定就可以在大银幕上留下自己的作品。也算是一种纪念啊。”冯小小最后问道。 “我……”宁星晚失声。 脑子里忽然放电影似的闪过那30秒的视频。 每一帧,都像是她没有了解过的,完全不同的他…… “什么?!你要去试戏?” 饭桌上,唱完生日快乐歌,本来其乐融融,宁星晚的一句话,就让宁如歌失声。 “恩……就是,我同桌写的小说要拍电影了。她觉得我挺合适的,所以推荐我去试试。”宁星晚咬着一根菜叶子,很没有底气的说道。 说完,还偷偷去看两位大boss的脸色。 宁宗海慢悠悠的喝着汤,老神在在的模样,看不出什么态度。 宁如歌则直接放下了筷子,双手抱胸,满脸不赞同。 “晚晚,你还有几个月就要高考了。你确定,这个时候你要去拍电影?” 宁星晚舔了下嘴角的汤汁,凝眉想了半响,才开口:“我们课早上完了,现在就是复习。我觉得在哪复习应该差不了多少,而且就两个月,我有信心不会影响到自己的成绩。” 宁如歌吸了口气,还是不太赞同:“晚晚,你是为什么突然想去试戏?你以后难道想做演员?” 这个问题像是一记闷锤砸下来。 宁星晚说不出话来了。 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想做演员。 在话剧社的日子,她只是觉得开心,可以肆无忌惮的宣泄情感,可以尝试各种不同的角色。 可是如果真的要做演员…… “晚晚,你想好了吗?”宁宗海用帕子擦了擦嘴角,淡声开口。 宁星晚脸上闪过一丝迷茫:“外公,我只是很想去试试,就是如果错过了这个机会,我觉得自己会后悔。可是,至于是不是真的要做演员,我也不知道……” “那就去试。”宁宗海声音不大,却字字戳心,“我们宁家的姑娘还不至于连试个戏都这么瞻前顾后。真影响成绩了也没什么,分数又不是一切。只要你能为自己的选择负责,那外公就支持你!” “……谢谢外公。”宁星晚握着小拳头,满脸感动。 “可是爷爷……”宁如歌还是保持着冷静,想再劝一劝。 宁氏集团就有控股的娱乐公司,她太知道娱乐圈里面的弯弯道道了。 她真的不想看着妹妹一脚踏进那摊浑水里面去。 “可是什么?”宁宗海觑了一眼孙女,“你手下不就好几个经纪公司吗?先配一个靠谱的助手陪晚晚去试戏。你在公司摸爬滚打这么久了,还护不了自己的妹妹吗?” 宁如歌:“……” 要不是老爷子平时对她也是关怀备至,宁如歌甚至要怀疑他是不是偏心了! 怎么一圈下来,祖孙两连成了一线,她倒成了反派角色? 也不看看她是为了谁! 宁如歌没办法,只能亲自挑选了一个小助理,外加两个保镖陪宁星晚去试戏。 再通知星空娱乐的金牌经纪人周蓉负责“万一试戏成功”之后的签约事项。 《你比星星闪耀》风格欢脱甜腻,讲述了百亿集团小公主宋晚星和操天操地操空气的校园扛把子严耀,从不打不相识到相互治愈共同成长的校园故事。 一经发表,就在网上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别人家都是霸道总裁爱上我,闪耀则另辟蹊径,男主简直比灰姑娘还惨。 但作者以诙谐幽默的笔触讲述了冷峻恣意的少年是如何在女孩的温暖下,一步步从生活的困境中爬起来,上演着“我命由我不由天”的励志故事。 一段青春飞扬的岁月,一场不认命的追梦之旅。 以欢笑和热泪吸引了大批书粉的支持。 自然也吸引到了资本的目光。 此次投资拍摄的制作公司就是行业里拍得上名的风影传媒。 宁星晚知道的时候,挑了下眉,觉得还真巧。 谢岐琛的公司。 而真正让她生出这世界真小的感叹,是在正式开拍之前的剧本研读会上。 负责这部电影拍摄的是一个新人导演王烁,之前只有一部小成本制作的网剧作品。 宁星晚还特意去看了一遍,拍的倒还不错。 只是主演的演技实在尴尬,而且顶着那么厚的滤镜,颜值也不太能打。 因此,并没有掀起什么特别大的水花。 大概是这部戏投资并不大,拍摄难度也不高,风影传媒直接启用了新导演。 王烁在看到宁星晚的第一眼,就眼睛一亮。 直接让她试了其中一场戏。 宁星晚在家每场戏都练了十几遍,早就达到了脱稿的地步。 再加上情节的熟悉感,因此很是得心应手。 几乎不需要刻意,只需要本色出演,就顺利完成了试戏。 王烁对她和人物的高度相似感也很是诧异。 再加上女孩过分出色的容貌和轻灵的气质,几乎没有犹豫,王烁就拍板定下了女主角。 这样有灵气的女孩,他相信一定可以透过他的镜头,一炮而红! 剧本的副导演对导演这么杀伐决断的作风颇有微词,直到后来星空娱乐的金牌经纪人直接负责宁星晚的签约事宜,才让一众人闭上了嘴巴。 原来是背后有人。 还是周蓉直接带,看来来头不小。 怪不得轻而易举的就拿下了女主角。 王烁可不管这些乱七八糟的,在他面前,一切都得靠边儿站。 戏大过天。 于是直接召开了剧本研读会。 会上,宁星晚见到了饰演“严耀”的男主角。 忽然有一种一言难尽的无语感。 “看你这表情,就是还记得我了,小侄女?”谢玉同样挑起了眉,满脸兴味的调笑道。 宁星晚看着他那在灯下闪着碎光的黑曜石耳钉,叹了口气。 这是什么要人命的缘分? 她现在罢演,还来得及吗? 那个,还有人记得小谢少爷吗? 第72章 对于男主角是谢玉这件事,宁星晚只用了十几秒就接受了这个既巧合又让人无言的事实。 实际上,男主角是谁并不重要。 她只用拍好自己的部分就行了。 但她这么想,有人可不一样。 戏紧锣密鼓的开拍了,借的是江城一家私立学校。 正处寒假,学校正好空了出来,剧本需要抓紧时间完成校园场景的拍摄。 一场男女主角雨中分别的戏拍完,小助理陈年年赶紧抱着毛巾和羽绒服冲了上去。 “这导演咋想的啊,省经费也不是这么个省法吧!大冬天的雨戏还用冷水!不是自己上就不心疼人是吧?” 陈年年鼓着脸,一边帮宁星晚擦身子一边小喜鹊似的喳喳个不听。 陈年年就是宁如歌找的小助理,今年刚毕业,在星空娱乐实习,比宁星晚大几岁。 刚见面的时候就被宁星晚的颜值惊到了,瞬间化身头号粉丝,心甘情愿的当起了贴身小跟班。 接触久了,宁星晚也发现了,陈年年同学就是个颜狗,而且对娱乐圈有着打了鸡血的热情和向往,也是个百分百的饭圈女孩! 就这么一周时间,宁星晚已经亲眼目睹她换了两个“老公”。 “拍戏就是这样的嘛,总不能呈现出来的镜头是,下着雨,结果雨还冒着烟吧?”宁星晚无所谓的擦完头发,然后瑟瑟发抖的裹上了羽绒服。 “呜呜呜——我们女鹅实在是太敬业了!这么努力优秀又好看的人,竟然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我一人承受不来——”陈年年捧着脸,毫无底线的吹着彩虹屁。 宁星晚:“……” 这就是被吹彩虹屁的感受吗? 她为什么有点想揍人? “小侄女,喝杯热茶吧。”谢玉披着一件黑色大衣,湿发凌乱,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黑咖啡走过来。 宁星晚瞥了下嘴,略带嫌弃的往旁边让了让:“谢玉你够了啊,再占我便宜,我可要不客气了!” “怎么不客气?”谢玉噙着星点笑意,微微一弯腰,半勾着唇笑,“难道,又要喊非礼吗?” 谢玉长相偏精致,但侧脸线条凌厉,半勾着唇坏笑的时候,跟“严耀”又野又冷的形象很是贴近。 宁星晚看着他的侧脸忽然一晃神,愣了片刻。 “怎么,不会真被我帅到了吧?”谢玉看着她呆愣精致的小脸,又往前凑近了片刻,声音带着几分低笑。 陌生的香水味道袭来,宁星晚一个激灵,回过神,然后毫不留情的推开他的脑袋,往房车走去:“之前不是提醒过你要配眼镜了吗?怎么不听劝呢。” “……” 看着女孩清丽的背影,谢玉站直了身子。 半响,舔着牙根“啧”了一声,眼底染上几分兴味。 “晚晚,谢玉长的还行啊,这样的颜值已经能秒杀一众小鲜肉了,你怎么这么嫌弃他?”陈年年又往后看了一眼,满眼的桃心。 “怎么,你又要换‘老公’了?”宁星晚上了房车,扑面的暖气将人包裹,她软软的打了个喷嚏,随口问道。 陈年年一听,脑袋摇成了拨浪鼓,然后一脸开心的滑开手机,跟捧着个宝贝似的递过来。 “我确实换了‘老公’,但不是谢玉。呐,这是我最近新发现的一个新人,颜值简直太对我的胃口了。又A又帅,还有那双大长腿,多看一眼简直就腿软!” “不过他不是演员也不是歌手,是个新人模特!之前拍了一个奢侈品的宣传片,我就是看那个才知道他的。当时那个宣传片还在热搜榜上呆了大半天!” 宁星晚本来头昏昏沉沉的,听着前半段一点兴趣都没有。 直到陈年年说到“模特”两个字,才一怔,然后看向递过来的手机。 是一张走秀的照片。 他真空穿着西装外套,扣了一颗扣子,露出一小片肌理紧实线条流畅的胸口。 眼神凌厉又冷漠,走在T太的中央,像是征服了一切的王。 宁星晚看着那张熟悉又有点陌生的脸,半天说不出话来。 “怎么样,是不是很A!!!他叫严烈,是今年势头最猛的新人模特!虽然很低调,还没有很多人注意到,但我们烈日粉们已经成立了粉丝后援会!” “你说,我都粉了这样极品的小哥哥,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爬墙!要说比起谢玉,我还觉得严烈跟咱们电影男主角的气质更搭呢!” …… 恩,虽然欢脱了点,总算眼光还行。 宁星晚收回视线,看向窗外,青葱样的指尖无意识的扣进掌心,隐隐泛白。 忙碌的时间过得飞快。 剧组的两个月,宁星晚每天都累得脚不沾地。 她不是科班出身,没有受过专业训练。 一开始的时候,连镜位都分不清楚。 而且剧组环境嘈杂,想要入戏也不是那么容易。 再加上谢玉原本是歌手,这次是跨界出演男主角。 因此起初两人对戏都不在一个频道。 好在谢玉侧脸跟他有两分相似,宁星晚后来凭借着这两分相似,很快的找到了状态。 时间就在黑白颠倒、背剧本、刷题中飞快溜走。 两个月,准时杀青。 杀青完,距离高考只剩下不到四个月。 宁星晚开始准备电影学院的艺考。 “晚晚,你真的想好了?”宁如歌没想到两个月的时间,没让妹妹知难而退,反而一双脚彻底要踏进那个圈子。 宁星晚填着网上的材料,点头:“恩,姐姐,我想清楚了,我要做个演员。这是我的理想。” 宁如歌:“……” 宁如歌很少在她脸上看到这么坚定的神色。 上一次,还是她跟她说喜欢那个男孩的时候。 宁如歌一怔。 “姐姐,我过几天就要去初试了,学校那边你在帮我多请一段时间的假吧。” 宁如歌一阵头疼:“你们校长这几天已经给我打过好几个电话试探了,这下要知道你打定主意要考电影学院,估计得连夜开会、上门游说了。Q大的好苗子,就这么眼睁睁的泡了汤。” 宁星晚笔尖抵着下巴,歪头想了一瞬,然后抬头,目光清亮的看过来:“就算不上Q大,我也没说不好好考试了啊。他们最在乎的,应该是能不能出个状元吧?” 她带着三分浅笑,眼里飞扬着耀眼的光芒。 这是这一年多以来,宁如歌再次在她脸上看到这么明媚张扬的样子。 宁如歌忽然就说不出话来了。 也许,去做演员也不是什么坏事? 接下来几个月的时间,简直是掰开了揉碎了的过。 不仅要争分夺秒的复习,跟上学校的进度。还要紧锣密鼓的准备电影学院的初试、复试和三试。 宁老爷子还专门请了个老师回家指导艺考的声台形表。 但宁星晚从小琴棋书画不说样样精通,也是广泛涉猎。 跳舞更是一天都没拉下,身段体态、台词样貌没有一样挑得出毛病的。 连指导过好几个现在当红小花小生的老师都啧啧称叹。 这实在是个好苗子。 宁星晚却一点也不敢放松,她准备的太晚,而往年电影学院的录取比例是几百比一。 她要凭借自己的实力考进去,就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 在这忙碌又紧张的时间里,她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很少再会想起那些难过的事情了。 就好像以前你一直把自己困在一个小房子里,昏天暗地,觉得全天下没有比这更难过的事情了。 可等到踏出小房子才发现,外面阳光很好,春风不老。 还有路可走,有梦可追。 她以前怎么会就把所有的希望和目光放在喜欢一个人身上呢? 真的是傻的可爱啊…… 六月,时间的车轱辘滚得飞快。 在还没回过神的时候,高考已经落下了帷幕。 所有的努力、挣扎、迷茫、希望都留在了身后。 有人选择昂着头不回头的朝前走,有人咬着牙决定再回头重新走一次。 可不管怎么样,对大多数人而言,人生中的第一道大坎已经迈过去了。 接下来是散伙饭、查分数、报志愿…… 而在这充斥着离别与欢笑的时间里,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发生了。 《你比星星闪耀》经过几个月的后期制作,在这个暑期档顺利上映。 没有大阵仗的提前炒作预热,没有顶级流量的加持助力,但是电影赶上了毕业季的热度,再加上书粉和谢玉的粉丝的造势以及主演颜值和演技都相当在线。很快,电影票房就突破了亿元。 这种小成本的青春校园电影,能破亿已经算出交出了合格的答卷。 但是真正让电影小爆的原因是,高考成绩出来之后,网上有人贴出了诚德的红榜以及拉起的庆祝横幅。 “热烈祝贺我校宁星晚同学以719分的优异成绩荣获榕城市高考状元” 下面还附上了诚德公告栏里面拍下来的照片。 女孩穿着蓝白色的校服,浅棕色长发披肩,面容清丽,不施粉黛,正浅浅的对着镜头笑。 是最青春又干净的模样。 照片一发,瞬间有网友认出了这就是近期上映的电影的女主角啊! 我去,本来电影里面女主角的颜值已经吸引了一大批的颜狗。 这个成绩一出来,瞬间引爆了网络。 当晚,#你比星星闪耀女主高考状元#、#宁星晚颜值#、#宁星晚高考状元#的词条就登上了热搜榜。 网友热议纷纷。 “卧槽啊!有颜又有才,这是什么神仙小姐姐!!!” “三分钟内,我要知道这个小仙女的全部信息——” “妈蛋,这是什么逆天人设,还让不让我们活了?刚查完分数的我哭晕在厕所……” “查完分数的我,对着镜子哭的超大声——” “粉了粉了,从今天起,我就是我们学霸仙女的头号粉丝,女鹅冲啊——” 当然,也有杠精随时出没。 “考这么高的分数去做戏子?脑子有包吧?浪费国家资源。” “楼上的才是脑子被球踢了吧!人家成绩好是吃你家大米了?考这么好只说明人家聪明又勤奋,你这种三观不正的才是浪费国家九年义务教育的资源!” “不是,难道没有看完电影的同学开麦吗?这应该是宁星晚的荧屏处女作吧?貌似还是在备考期间拍的?虽然演技还挺青涩,但是完全hold住了女主角的人设啊!这种有灵气有颜值的仙女不做演员才是浪费才华吧?” “同意,楼上会说的请多说一点!” “同意+身份证号!!” “举手发言,这是我们高中校花!人家不仅有颜又有才,还有钱呢!” “……” 网上全是惊叹宁星晚的颜值加成绩的,也有零星的提及她的背景的,但这种言论很快被星空娱乐公关了下来。 “周姐,热搜前几需要降一下热度吗?”公司的人都知道这位是宁老爷子的心头宝,但这热度来的又快又猛,他们也拿不定主意是不是需要公关一下。 周蓉正飞快的滑着手机,看着几个节目组发来的通告邀请,闻言琢磨了一瞬:“不用,再派一些人下场盯着,别让眼红的人引导了舆论。” “那需要联系营销号造一下势吗?”既然不堵,那肯定得捧吧? 周蓉轻笑了一下,摇摇头:“也不用。小姐的公关和营销我亲自带,你们不要善作主张。这位可跟那些只想着红的小明星可不同,你们皮都绷紧一点。” 可是大小姐貌似是已经签约准备做演员了吧? 那还不趁着这么好的热度狠狠炒作一把,将人设给立住了? 这不堵又不捧,演的是哪一出? 底下人不太看得懂,但都是人精,也都面上不显的纷纷应和。 网上引爆的时候,宁星晚正在电影院看《你比星星闪耀》。 本来吃散伙饭的时候,班上的同学就提出要一起包场去看,给她撑场面。 但她早早就回了江城,跟大家不在一个城市。 因此,今天晚上就拉着陈年年来了电影院。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制作完成的成片。 怎么说呢。 感觉还是有一点奇怪的。 那么大的银幕,每一帧都是她自己参与演出的。 可是每一个镜头每一个画面,她又好像是完全抽离出来,在看别人的故事。 可是并不是别人的故事呀…… 他带领着全班同学赢下了篮球赛、他在拳馆里被打的血肉模糊、他们一起在霓虹闪烁的街上奔跑…… 故事并不是以她的生活为主,可是里面全都是熟悉的影子。 甚至连银幕上“严耀”弯腰低头朝她笑的样子,都跟他是那么那么的像…… 当然,电影的后半段是另一个结局。 他们携手跨过了那段飞扬热血又青涩懵懂的青春。 相约考上了同样的大学。 那些约好的梦,在等待一个一个去实现。 没有分别。 没有思念。 没有遗忘。 “晚晚,晚晚!天哪,你怎么哭啦?” 电影院的灯亮起,伴随着片尾曲,银幕上开始跑字幕。 陈年年本来还沉浸在主角的神仙颜值里面,结果一回头,就看到神仙颜值本值正在仙女落泪。 “不是,这不是happy ending了,怎么还看哭了?”电影主角就坐在自己身边这事已经够让她回不过神,结果自家小仙女还看哭了,就更加让陈年年慌了神。 宁星晚被她轻轻推了一下,回过神,揉了一下眼睛,带点软软的鼻音:“没事,就被灯晃到眼睛了。” “真的吗?”陈年年不太信。 宁星晚吸了下鼻子,站起身带上帽子:“你不是带了很多剧照要签名吗?再不走,我要回家来不及了。” “哦,对对对!”一说起这个,陈年年注意力瞬间被转移,赶紧起身。 开玩笑,追星面前,一切都得暂时往后站。 女鹅要是不开心,不给签名了。 谁赔? 谁? 陈年年跟护易碎品似的,陪着宁星晚起身。 她们在位子上多坐了一会儿,此时影厅里认已经走的差不多了。 两人座位靠后,她们起身往过道走的时候,宁星晚忽然身形一顿,视线直直的看向门口。 陈年年脚步一个踉跄,差点撞到宁星晚身上。 急急踩稳刹车,陈年年咕哝了几声“幸好幸好”,才奇怪地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然而陈年年只来得及看到一个清瘦高大的背影,戴着鸭舌帽,穿着黑T黑裤,一闪而过,已经出了门口。 莫名觉得背影眼熟。 但只有惊鸿一瞥,她也想不起来是怎么个眼熟法,只能看向前面呆愣住的女孩。 “晚晚,谁啊?看到熟人了?” 宁星晚呼吸有点急促,一轻一浅的。 她眨了眨眼睛,不自觉的抬手抓住了脖子上的怀表项链。 “没有,可能认错了。” 直到两人出了电影院,陈年年还是觉得她怪怪的。 这么励志美好又是happy ending的电影看哭了就算了,怎么认错人还能魂不守舍的? 宁星晚在她心中一直都是完美的代名词。 长成这样让人多看一眼都觉得世界真美好的小公主结果一点坏脾气都没有,还认真又努力。 除了刚认识那会儿,觉得小公主有点丧之外,其他时候看着都是很阳光的。 有时候被她怼两句,陈年年还觉得浑身畅快。 像是被偶像翻了牌子似的兴奋的不行。 可偏偏,小公主这种不在状态的低落感,陈年年还从来没见过。 她拿出手机,准备找两个好笑的视频让偶像开心开心。 结果一点进去,就看到了飘在前几的热搜。 “天呐。晚晚,你要火了!” 看到递过来的手机,宁星晚心不在焉的瞥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才不想通过这种方式火。” 陈年年一听就不同意了。 “这种方式怎么了!这学霸仙女的人设不是妥妥的吗?之前有人上综艺解了个二元一次方程都能立学霸人设,你这高考状元诶!还不准人夸啊——” “而且,这样有话题才能吸引人去了解你,去看电影啊!这不是白白的热度和票房嘛!不要白不要!” 陈年年嘟着嘴一条条的按赞,将夸她偶像的围脖全都赞了个遍,才点进热搜榜往下翻,看有没有更多物料。 “啊啊啊啊啊——” 身旁突然传来一阵尖叫鸡声,宁星晚吓了一跳,转头看过去,就看到陈年年激动的小脖子都冒出了青筋,满脸通红,两眼放光的捧着手机,脸都快贴到屏幕上去了。 “天哪——太帅了!啊——我死了!!!”陈年年捧着手机,化身尖叫鸡,激动的都快结巴了。 “怎么了?”宁星晚皱了下眉头,淡声问。 陈年年目不转睛的挪着屁股往宁星晚身边蹭了蹭,然后万分不舍的把手机屏幕往旁边分享了一点点,咽着口水激动地说:“晚晚,你看!我偶像拿奖了!最佳时装模特!严烈拿奖了!天哪,怎么会有这么帅的男人!” 宁星晚:“……” 她楞了一下,然后垂眼看向窄窄的手机屏幕。 应该是什么颁奖现场。 灯光璀璨,红毯长铺,衣香鬓暖。 他穿着一身宝蓝色的高定西装,袖口闪着珠光。 长了一点的头发打了发胶,全都往后梳,露出光洁的额头,剑眉星目。 肩膀挺阔,七分窄脚西裤,包裹一双大长腿,露出一截冷白的脚腕,英伦贵族的绅士中又带点玩世不恭的雅痞。 矜贵又张狂。 此刻手中握着一座金灿灿的奖杯,站在领奖台前,主持人正在采访。 “严烈,这次以新人之姿一举夺下最佳时装模特大奖,此刻站在这里,有什么要说的吗?” 视频中的人顿了一下,然后弯腰凑近话筒,声音低沉又富有磁性,像带着脉脉的电流—— “谢谢。” “啊啊啊啊啊啊——偶像杀我——”陈年年快疯了。 主持人似乎没想到这么简短,有意引导出更多话题:“这个奖项来之不易,你出道时间最短,此刻拿了大奖,就没有想对什么人说的话吗?” 宁星晚呼吸一顿。 严烈微微弯着腰,闻言掀起眼皮朝镜头看了一眼,眸子漆黑,薄唇轻抿,顿了片刻,才再次开口,这次连声音都低了几度—— “对不起。如果她能看到的话。” “……” 我们烈哥终于拥有了正面镜头,哭了!!!!掐指一算,马上要重逢了……八点二更呀~ 第73章 “对不起,对不起?会是对谁说的?那个TA又是谁啊!啊——小哥哥不会已经谈恋爱了吧?我不允许——”陈年年自从看完视频,就处在抓心挠肝的暴躁边缘。 宁星晚其实很想提醒陈年年一句,从年龄上,她的“小哥哥”比她还小几岁…… “不行!要真是对女朋友说的……”陈年年猛地一拍脑袋,又是满脸花痴,“那也太甜了叭——在那么大的颁奖典礼上,跟女朋友道歉诶——我们烈哥就是这么刚!!!又A又宠!啊——什么样的女人才能拥有这样的男人啊——” 宁星晚看了一眼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女人,沉默地拉上眼罩,开始补觉。 借着《你比星星闪耀》的热度,宁星晚以清新的演技、几乎素颜出镜的清丽颜值和高考状元的身份获得了“国民妹妹”的称号。 整个暑期档,《你比星星闪耀》热度不减。 再加上谢玉正好赶在这个时候发新歌,新歌大爆,又捆绑电影好好宣传了一波。 最终电影砍下3亿票房,位居近三年青春校园电影榜首,一时风头大盛。 而借着这泼热度,宁星晚在大学入学之际,接到了一个新剧本。 《战神》,古装玄幻巨制。她饰演女二,天神最小的女儿,凤小七。 这是部大制作,本来演员早早就定好了。之前公布的主演阵容,饰演女二的是一位新晋小花,苏彩妮。 结果一周前,网上突然爆出苏彩妮插足著名导演婚姻的消息。 还是一段原配手撕小三,大闹片场的高清视频。 消息一出,众人哗然。 微博热搜第1上紫红色的“爆”字整整维持了一天。 这种消息给广大吃瓜群众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增添了不少内容,却给相关合作方挖了个惊天巨坑。 《战神》导演赵西平拿过不少国际大奖,风格多变。此次的玄幻电影是他另一个新的尝试,非常重视。 “小三门”事件一出,赵西平第一时间就开始物色新的女二号。 恰好《你比星星闪耀》小爆,看到大银幕上那张轻灵出尘的脸时,赵西平第一时间就联系了星空娱乐。 周蓉没想到人在家中坐,饼从天上来。 通知完宁星晚,周蓉立马跟进了签约事项。 刚入圈,就能拿到这么好的制作团队的剧本,宁星晚也是又惊又喜。 但时间太赶,她这个捡漏的幸运儿只能通宵看完剧本,今天就坐上了去拍定妆照的车。 本来觉就不够睡,偏偏身边还有一个“中了毒”的别人的脑残粉,一直在叽叽喳喳念着那个名字。 宁星晚因为缺觉导致的偏头痛好像更严重了。 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才闭眼的功夫,车子就停了下来。 宁星晚本就没睡熟,车子一停,她就醒了。 没多想,拉下眼罩,边打着哈欠边跟着陈年年下车。 “啊啊啊啊——来了来了——” “星星!给我们签个名吧?” “妹妹——这是我们星光们叠的星星,可以许愿的!你拿好——” “啊啊啊——妹妹好美啊——” 宁星晚还眯着眼睛慢悠悠的打着哈欠,路边忽然拥上来一群人,将她团团围住。 一个个小脸开心的像是盛开的向日葵,不是往她手边递礼物和签名本,就是拿着手机咔咔拍照。 还没有适应这种转变的宁星晚懵懵的动了动半张的粉唇,忽然紧张的打了个嗝。 ! 热闹的场面忽然一顿,像是被凝结了时间。 下一秒,向日葵们纷纷捂脸尖叫,笑的又甜又开心—— “好可爱啊——” “天呐,妹妹也太好笑了吧!!哈哈哈——” “仙女打嗝也是这么美的吗?今天果然没白来!!!!!” “不行了,真人好像更可爱,我竟然忘了录视频!” “我录了我录了,待会儿发到粉丝群里。” “超话也要!” 宁星晚:“……” 陈年年还是第一次以工作人员的身份面对这么多粉丝,一时间激动的快要同手同脚了。 但为了保护女鹅的安全,也为了显示自己的专业,只能绷着红扑扑的小脸,一本正经的拦在宁星晚身前,边帮忙接过礼物边小喜鹊似的重复着—— “大家别挤别挤,一个一个来。” “以后不要送礼物啦,喜欢星星的话,写信就可以了。” “今天不能合影了,我们已经快迟到了,得赶紧进去。” “……” 等到终于签完名,宁星晚抱着一大罐叠的小星星站在楼梯口跟大家挥手告别。 “妹妹好好工作,我们星光一直在的!” “妹妹加油!我们永远陪着你——” “星星最棒!你是我们的向往!” 宁星晚看着一张张青春活力的小脸,忽然心里涌上深深的感动。 她想或许这就是她继续努力和前行的动力了吧。 有人因为你的角色而感动,有人因为你的努力而充满希望。 宁星晚第一次体会到这种陌生的,潮水般涌来的冲击。 她以前想要演戏只是为了自己。 从今天起,她又多了一份理由。 “天气太热了,你们不要等了,会中暑的。” “回家的路上要小心啊,女孩子更要早点回去。” “还有,”宁星晚要转身上楼的动作忽然一顿,鼓着脸回头俏皮的一笑—— “我打哈欠的丑照不许外传哦~” …… “啊——妹妹刚才是在撒娇吗?是吧?是吧!” “声音太甜了!不行,我死了——” “今天没来的姐妹实在亏大了,我回去一定要好好炫耀一下!” 陈年年手里拎满了礼物,兴奋的停下脚步冲前面的身影说:“晚晚,东西太多,拿不了了。我先放到车上去啊。” 宁星晚抱着装满星星的玻璃罐,闻言护着怀里的东西宝贝的紧了紧:“恩,那你去吧,可是这个我要自己拿着。” 陈年年看她那样子,忽然生出满满的羡慕:“早知道我也给你叠一罐星星了!” “你拆个快递都不用剪刀,做得了这么心灵手巧的事儿?”宁星晚表示合理怀疑。 女汉子陈年年一噎,皱着鼻子想为自己挽个尊。 结果“我”了半天,愣是没法昧着良心骗自己。 “那我也比他们幸福!我天天都能看到你,想要多少签名就有多少签名!我还能有合照!” 宁星晚淡淡觑她一眼:“那以后为了公平起见,你的签名照就排在他们后面吧,照片也不能随便拍。” 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陈年年:“……” 她不就是嫉妒了一下星光们吗? 女鹅要不要这么护短啊! 陈年年委屈巴巴的转身下楼去放礼物。 宁星晚看着她像是抽干了水分的背影,不由好笑:“等一下。” “啊?怎么了,”陈年年猛地一回头,“是不是要告诉我,刚刚都是开玩笑的?” 宁星晚:“放完礼物去旁边的咖啡厅给还没走的人一人买一杯咖啡,找周姐报账。” 陈年年:“……” 她能不能不干了? 啊?贴身助理的待遇还没有粉丝的好! 她也要去楼下举牌子!! 作星光粉!! 宁星晚抱着玻璃罐被人引到最里面的一间化妆间。 推门进去,第一眼就看到正闭眼坐在梳妆台前化妆的杨倩。 《战神》女主角,近两年大爆的小花旦,颜值和流量并存。 宁星晚看过她饰演的一部古偶剧,古装扮相确实惊艳。 至于演技,她自觉目前还没有那个资格随便评论。 杨倩听到动静,掀起眼皮看了一眼,正好透过镜子跟宁星晚对上视线。 “前辈好。”宁星晚礼貌打招呼。 杨倩打量了她一眼,一个字都没回,又慢悠悠的阖上眼睑。 宁星晚:“……” 总有人眼睛长在脑门上,既然人家没有要搭理的意思,宁星晚正好也没有热脸贴冷屁股的打算。 没再搭话,宁星晚进门先朝一旁的化妆师致歉:“不好意思,刚刚在楼下耽误了一点时间,让你久等了。” 女孩小脸光洁,不施粉黛,眉目清丽,俏生生的站在那儿,宛如出水的芙蓉。 化妆师眼光毒辣,阅人无数,第一眼就被惊艳到了。何况这位暑期的荧屏处女秀小爆,现在也算势头正劲,结果还这么有礼貌。 不像旁边那位,咖位大,脾气也大。难伺候的紧。 因此,化妆师摆摆手,和颜悦色的笑:“没关系,你的角色妆容没那么复杂,而且皮肤又好,画起来应该很快。”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这话一出,旁边杨倩的助理立马跳脚了:“你什么意思啊?就说我们倩姐皮肤差,化妆时间长呗?” 化妆师连忙摆手:“我可没有那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你什么意思?我们倩姐什么咖位,今天排出这么长时间,提前过来化妆,已经够给面子了!如果有人呢?新人就算了,还迟到!脸可真够大的!迟早得糊!” 宁星晚:“……” 看着化妆师一脸为难又不敢吭声的样子,还要连连道歉,结果旁边那位连个眼神都没给,只懒懒的翻着杂志,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宁星晚眯着眼睛,吸了口气。 “我得纠正一下。”宁星晚淡声朝着满脸捧臭脚的小助理说,“第一,我没有迟到,通知的是两点半,现在才两点二十。第二,你们来的早,确实是敬业,但这跟咖位大小没关系。而且职业不分贵贱,也不用仗着是明星,就可以这么给别人甩脸子。明星没什么了不起的。” 小助理:“……” 化妆室的空调不知道是不是坏了,温度一时间直逼零点。 一直仿若置身事外,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杨倩这才掀起眼皮,朝宁星晚看过来。 从头到脚的打量,似乎在评判什么。 “你身上的,是Star的新款?”打量完,杨倩突然问了个风牛马不相及的问题。 宁星晚一愣,看向自己身上的淡粉色纱裙。 裸肩设计,露出一截天鹅颈。材质轻柔,在灯下隐隐泛着珠光。裙摆长及小腿肚,零星绣着小星星做点缀。 这确实是Star的新款,昨天刚送到家里。 宁星晚点头:“是啊。” 杨倩咬牙:“……你是怎么定到这一款的?!” 其实不怪她这么惊讶。 Star是近一年才在国内兴起的Sole的子品牌,专注于甜美系的女装。 每一季度都会发表一批新的设计,能穿上Star的女孩子,就好像自带闪关灯一样,看起来就像是被甜甜的爱给包围着。 一面世就俘获了大批的粉丝。 而让Star真正名声大噪的,是它的每一个系列都会有一款高定版的设计。 只做一件,千金难求。 一时间被炒的沸沸扬扬。 娱乐圈的女星都能为拥有一件Star的高定款而为荣。 但至今为止,也没见谁真正穿上过。 杨倩和Sole有过商务合作,因此派人去内部打探过。 结果连和她相熟的公司高层都说,Star的高定款并不对外销售。 那眼前的女孩是怎么能穿上的? “你这不会是A货吧?”杨倩面露不屑。 宁星晚看她一眼,不想再耽误时间,坐在化妆台前,示意化妆师可以开始,才淡声回应:“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你!”杨倩哪里被人这么扫过面子,何况还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女孩。 但她能混到今天,最不缺的就是眼色。 眼前的女孩看着就气质不俗,还能穿到千金难求的Star高定,不管是不是假的,都让人有所忌惮。 虽然没听过这位有什么大的来头,但娱乐圈本就风水轮流转。 她自己也是有人捧起来的,更是清楚里面的门道。 因此,虽然心里一万个不爽,杨倩也只能暗自咽下这口气。 “倩姐,这个是今天新出的杂志,你先看看。”小助理见势头不对,赶紧双手捧上台阶。 杨倩顺手接过,淡淡哼了一声,一副“你是什么咖,老娘就不多跟你计较”的表情,这才自我高高在上的翻起杂志。 宁星晚仰着小脸,好方便化妆师动作,根本没理旁边自我感觉良好的人。 杨倩看着杂志封面,指甲在上面磕的咔咔响:“这么长时间了,你到底打听到他的联系方式没有?” 宁星晚闭着眼睛,不动声色。 来的车上,陈年年已经把这位小花的祖宗八代都跟她科普过了。 其中有一条,喜欢撩小鲜肉。 所以,这是又有了新目标? 宁星晚发现跟陈年年这种骨灰级饭圈女孩呆久了,她好像也变得八卦了。 小助理一脸为难,朝旁边看了几眼,然后凑近了杨倩耳边,低声说:“倩姐,这严烈实在是太神秘了!他身边的人也是油盐不进,根本拿不到他的联系方式啊。” 宁星晚:“……” 她睁开眼睛,朝旁边看过去,视线落在杂志封面上。 《时尚先生》九月刊封面,他白衣白发,萧冷肃杀,积极冷淡的画面,却连头发丝都在勾人。 宁星晚视线凝住,呼吸顿了半拍。 杨倩不耐烦的将杂志甩在桌面:“那你就不知道打听打听他有什么活动?我现在连真人都还没见过!” 小助理满脸谄媚,凑近了急忙邀功:“倩姐,我刚刚听说了,现在外面棚里正在拍的杂志封面邀请的就是严烈!他现在人就在里面!” “那你不早说!!”杨倩一听,立马起身,狠狠的白了一眼助理,然后脚步飞快的朝外面走去。 看着女人急哄哄的背影。 宁星晚:“……” 明天重逢~~ 第74章 “好了,星晚。”化妆师用刷子扫完最后的定妆粉,直起身,盯着镜子里的女孩连声称赞。 “真不知道该说我自己技术又进步了,还是要夸你天生丽质!真的是太有灵气了!这定妆照放出去,不知道又得迷倒多少人!” 天神最宝贝的小女儿,凤小七,生性灵动活泼,因此定的妆是走轻灵仙气挂。 柳眉杏眼,唇不点而红,小脸俏而粉嫩。额间缀着花钿妆,仔细看像是一枚小小燃烧的火焰,又像是盛开的几点落花,更是衬得女孩清而不妖,灵气逼人。 “真是太惊艳了!” 化妆师还在连连感叹,见女孩呆呆坐着,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不由提醒道:“星晚,妆画好了,你换完衣服就快去棚里吧?每个组租棚时间有限,你去晚了,拍照时间都让别人占用了。” “啊?”宁星晚这才匆匆抬头,抿了下唇,有点不自在的在椅子上挪了挪,“没关系,我坐会儿再出去。” 她小脸绷着,神色不太自然。 化妆师以为她是紧张:“没关系,你别紧张,待会儿听摄影师摆动作就行了,其它的后期都会修的。诶,不过你要不会摆动作,现在可以出去学一学啊,外面不是说有模特在拍封面吗?人家那可是专业的。” “……” 宁星晚扭着手指,呼出一口气,还想在磨蹭一会儿,结果门口传来陈年年的声音。 “晚晚,快来换衣服,导演在催了!” “……哦。” 换好衣服,两人朝棚里走过去。 里面很是热闹,前一个组已经拍完,在撤道具。《战神》剧组倒是还没有到齐,只有导演赵西平在指挥清场,还有杨倩正站在电脑旁边,轻笑地说着什么。 她的身边……站着一道清隽挺拔的身影,好像是在低头查看拍摄的样片,没搭理身旁美艳漂亮的女人,只不时清淡的和摄影师交谈两句。 他单手撑在电脑桌上,指背拱起,手指修长有力。没穿西装外套,白色衬衫挽起几寸,露出一截线条流畅的小臂。衬衫扎进裤腰,服帖的勾勒出精瘦的腰线。微微俯身的姿势,使得西裤愈发明显的贴在身上,臀线清晰,长腿扎眼。 周围的女人都在似有若无的打量,不时发出一两声花痴的轻呼。 包括她身边这位。 “天呐!!!!!是严烈——晚晚、晚晚!严、严、严烈……”陈年年掐着宁星晚的胳膊,两眼放光,激动的都快结巴了。 宁星晚嘶了一声,抽出自己的胳膊。 那边的人似乎听到动静,身子一僵,然后慢慢站直,朝门口看过来。 宁星晚揉胳膊的动作一顿,瞳孔紧缩。 “啊啊啊啊啊——他、他看我了——”陈年年捂着脸,原地跺着脚,简直再加把火就能窜上天。 宁星晚收回视线,放下揉胳膊的手,垂眸顿了片刻,然后抬脚朝赵西平走过去。 “严烈,严烈?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杨倩皱着眉仰头看忽然就像失了魂的人。 眼前的人兼具少年感和男人的雄性魅力,杨倩第一次看到他的走秀舞台,就有一种被征服的快感。她从来都是想要的就要争到手,男人更是不在话下,至今还没有失手的时候。 严烈黑眸紧缩,浑身僵硬,垂着的手指慢慢攥成拳,看着一袭粉纱古装,宛若出尘精灵的女孩,一步步朝他走来。 然后,错身而过。 “晚晚……”严烈看着女孩的背影,情不自禁呢喃出声。 那道背影一颤,脚步却没停,轻纱晃起微弱的弧度,仿佛挥了挥衣袖,不想带走一片云彩。 杨倩从刚刚进到棚里直至现在,就没在他脸上看到过这么明显的情绪波动。 那声“晚晚”太过清晰,杨倩也很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她狐疑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打了个转,试探道:“严烈,你认识宁星晚?” 大概是那个名字在心里念过千百遍,却已经很久很久没在耳边听到过。 严烈眉心一动,终于垂眸看向身边的女人。 “你是哪位?” 杨倩表情一瞬间难看,不可置信的伸出手指着自己:“你不认识我?!” “我应该要认识你吗?”严烈确认了眼前的人和她应该并无瓜葛,视线不再作停留,看向前面乖巧的站在导演身旁,仰着头说话的女孩。 “你不认识我,竟然认识她?”杨倩觉得自己出道以来,还没受到过这么大的屈辱,一时间表情管理失败,刚画好的状都快出现裂痕。 严烈恍若未闻的看向那道清丽的身影,视线贪婪又直接。 宁星晚虽然虚心的跟导演请教着待会儿的拍摄,但身后的视线实在太过炽烈,她根本没法忽视。 只觉得冰封的心底像是烧起一团火,闷闷的发着烫。 赵西平嘱咐了她两句,就又忙着去协调布景。 人一走,身边早就按耐不住的尖叫鸡瞬间又重获了自由。 “晚晚,晚晚!!!他、严烈是不是在看我们啊?不对,应该不是看我。”陈年年还没有彻底丧失理智,抓着宁星晚的胳膊一下激动,“所以他是在看你?!!!天哪,晚晚,他不会喜欢你吧?啊——” 突然真相的陈年年眼睛一瞪,像是在艰难的消化着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宁星晚再次从“魔爪”中抽出自己的胳膊,皱着小脸忍痛:“年年,你下次激动的话,能不能别再掐我了?真的很痛啊。” 陈年年沉浸在自己的震惊中,还没回过神,自然也没发现有一道凌厉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 “烈哥——我回来了。”侯川朗声从门外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提满了打包袋的服务员。 “今天辛苦大家了,烈哥买了咖啡和点心,大家先歇一歇吧?”侯川热情的招呼服务员将咖啡和甜品分发给周围的人。 大家一拥而上,边接过咖啡,边接二连三的道谢。 侯川端着两杯热腾腾的咖啡放到电脑桌旁:“杨哥,这是你的,加热无糖。这次又要辛苦你帮我们烈哥把照片调的好一点啊?” 坐在电脑桌前正选照片的杨哥闻言,抬头看了一眼,笑道:“你小子有心了。放心,哪次我不是选最好的照片,再说严烈这状态,也不用修。” “还是要辛苦杨哥多多费心。”侯川笑着将咖啡往桌前推了推,还贴心的将盖子揭开。 伺候完关键人物,侯川一起身就看到站在一旁脸色不虞的杨倩。 “哟,这不是咱们美若天仙的倩姐吗?你好你好,我是烈哥的执行经纪。有机会多合作啊?”侯川笑着递过去名片。 杨倩本来看都没看他一眼,看着递过来的名片上的电话,这才伸出两根手指,夹住薄薄的小卡片,意味不明的“恩”了一声。 侯川看了一眼一旁冰山一样的人,下意识觉得不对,这才顺着他烈哥的视线看过去。 目光一定,差点惊叫出声:“小……宁……” 称呼转换失败,侯川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 “你们真的认识?”杨倩自然注意到了他的结巴。 侯川又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浑身散发着冷气的人,这才挤出一丝笑意,打着哈哈:“啊,我们以前,是同学。” “同学?”杨倩皱起眉,隐隐觉得不对劲。 还没等她细想,那边赵西平走了过来。 “杨倩,你先去拍,给大家打个样。”赵西平朝她说完,转向身后的女孩。 “宁星晚,你没经验,就先在电脑后面看着,学点经验。” 宁星晚看向不动如山站在电脑后面的人,脚步顿了顿。 赵西平自然也看到了严烈,眉梢一挑,似乎有点意外他还没走。 严烈看了一眼对面的人,这才收回视线,朝赵西平礼貌的一点头:“赵导您好,我是严烈。不知道您介不介意我在这边观摩一下,我还没看过定妆照的拍摄,有点好奇。” 赵西平打量了他一阵,这才一笑:“我记得你,你拍的那个广告宣传片《暗夜》我看过,拍的不错。以前学过表演吗?” 严烈扯了扯唇:“赵导过奖,之前没有学过。” 赵西平这才露出一点惊叹:“那你很有天赋啊,说不定以后有机会可以合作。” 严烈:“我的荣幸。” 赵西平朗声笑:“行,也不是什么机密的事,你想看就看看吧。正好还能给我们的演员指导指导。对了,宁星晚,人呢?过来过来,你跟人专业的好好学习,让严烈教教你。严烈,不介意收个徒弟吧?” 严烈视线看过去,声音莫名有点哑:“荣幸之至。” 突然被指了个“老师”的宁星晚:“……” “好,威压再拉高一点。走——风,风要跟上!” 那边的拍摄如火如荼。 这边的“师徒两”并肩而战,沉默是金。 旁边的陈年年张着嘴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脖子都快肌肉劳损了。 忽然,一道清冷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陈年年一个抽气,看向自己舔屏无数、此刻真人就站在眼前,还看着她的人,咽了咽口水。腿都有点哆嗦,快软了。 “你是不是激动的时候习惯掐身旁的人?”严烈淡声问。 “……啊?”陈年年脑袋麻成一片,耳朵嗡嗡嗡的直叫,根本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只知道自己偶像此刻正看着她,正在跟她说话。 光是有这个念头,陈年年能压制住自己的尖叫不要吓到偶像,已经是用了毕生功力了。 呜呜呜——妈妈,你看,这就是我追过的偶像,真的是太太太太有魅力了! 在线索命啊!!! 严烈看着眼前两眼放光、不停咽口水的人,奇怪的蹙了一下眉。他又回头看了一眼身边目不斜视,好像真的在认真学习观摩的女孩,神情敛了敛。 “你下次激动的时候能稍微克制一下吗?这样掐身边的人,应该会很痛。” 陈年年这才听清他说的话,忽然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回想了一下自己的行为,确实以前也有朋友跟她提过这个怪毛病。 但她今天实在太激动,给忘了。 没搞清楚偶像是怎么知道的,陈年年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保证:“好好好,我、我以后一定注意!!” 严烈朝她点头颔首。 陈年年又一次被美色暴击。 一旁的宁星晚听到他的话,视线一顿。 旁边观察半天的侯川早就忍不住了:“美女,你现在有时间帮个忙吗?烈哥那边有点东西需要收拾。” 一听是严烈的东西,陈年年动若脱兔。 “哪里哪里?我能帮忙!我现在特别闲,一点事儿没有!” 宁星晚磨着细白的牙齿,看着风风火火去给人帮忙的人,闭了下眼睛。 陈年年你个白眼狼!到底是谁给你发工资! 陈年年被侯川拉走了,只剩下一高一矮、一粉一白的两道身影站在电脑后面。 守在电脑前的小助理莫名捂了捂胳膊,忽然觉得有点冷。 严烈垂眼看着身旁的女孩。 长发编成了简单的花样,在脑后用精巧的步摇固顶。额间一点火焰似的花钿,美若柳黛,睫若鸭羽,真的像是轻灵出尘的仙女。 严烈冒着尖儿的喉结滚了滚,声音又沉又哑:“晚晚,我……” “严烈。”女孩清凌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他的话。 宁星晚转过头,终于抬眸平静的看向他:“好久不见。” 她似乎还勾出了三分浅笑,像是真的在跟一个老朋友打招呼。 严烈蹙起了眉。 还没待他开口,那边的拍摄告一段落,杨倩拎着裙摆快步走过来。 “诶,怎么样,我拍的好吗?” 杨倩挤到宁星晚身边,状似去看电脑上的照片,视线却不动声色的在两人身上打转。 见严烈像没看到她似的,视线依然黏在宁星晚身上,心底泛起浓浓的醋意。 不经意回头,瞟到桌面冒着热气的咖啡,眉梢一扬,不动声色的手往外挪了两寸。 “诶,这张不错。” 杨倩借着抬手去指照片的动作,手腕一拐,撞到热气腾腾的咖啡杯。 杯身歪倒,滚烫的液体朝着身边的女孩泼过去。 “小心——”严烈本就时刻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见杯子倒了的瞬间,立刻抬手护在宁星晚身前,将她往旁边推了推。 “嘶——” 滚烫的液体洒在他的手背上。 严烈没管手背上瞬间红了一大块的皮肤,急忙抓着宁星晚的胳膊上下打量。 “怎么样,你没事吧?有没有烫到?” 被他护在身后的宁星晚呆呆的抬头:“……” 委屈巴巴的烈哥:媳妇儿不理我了…… 第75章 回程的车上,宁星晚心不在焉的摩挲着手里的手机,屏幕忽亮忽暗,她却咬着下唇始终没解锁。 陈年年跟屁股底下长了钉子似的,早就抓耳挠腮的坐不住了。 见自家小仙女这么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终于用充气筒给自己打足了勇气,凑过去小声的问。 “晚晚,听烈哥的助理侯川说,你们以前认识的啊?” 宁星晚指尖一顿,转过头,幽幽的看着她:“你想问什么?” 我想问你们以前是不是就有“奸情”,啊,不对,爱情! 现在为什么没在一起? 看烈哥的样子,眼神都恨不得把你吞了,你到底咋想的啊! 陈年年对上自己偶像兼boss的眼神,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撤回了八卦的身子:“我就想问问你们读的是什么神仙高中,怎么出来的一个比一个能要人命。” “……” 宁星晚看着她小怂包的样子,轻声笑了一下。 不过很快,收敛了唇角。 她再次看向手中的手机。 这次,她解锁了屏幕。 咬着指尖,睫翼轻颤。 宁星晚点进江月的对话框。 【月姐,你在干嘛呢?】 这边,江月刚从病房出来,看到手机上的消息的时候,意外的挑了挑眉。 旁边凑过来一只“狗头”。 “月月,看什么呢?”侯川下巴垫在江月的肩膀上,从后面伸长了脖子想看看又是哪只不要脸的狗男人想勾搭他的人。结果眼睛一瞪,吸了口气。 “小、小嫂子?她找你干什么?!” 江月嫌弃的推开他的狗头,回头看了一眼病房里的人,心情甚好的哼笑一声。 “当然不是找我的。” 侯川脑子过了个弯儿,瞬间懂了,立马又狗皮膏药似的黏了上去。 “那就是想透过你问烈哥了?怎么样,你要告诉她吗?” 江月躲不开那只大型粘人犬,被人逼到墙角,警告的用指尖戳了戳他厚实不少的胸膛:“给我老实点啊!不然今晚睡沙发。” 侯川一秒钟站直,就差立正稍息向右看齐了。但还是挤到江月身边,凑过去看她手机上的消息:“你真要告诉她啊,我觉得烈哥应该不会想让小嫂子知道他现在人在医院。” 江月跟看呆瓜似的睖了他一眼,一个脑嘣弹到他的榆木脑袋上。 “你平常脑子那么快,应付人跟个老油条似的,怎么这会儿这么直男?这两人好不容易重新遇到了,不乘这个机会好好使一下苦肉计,让小丫头心疼心疼,你还等着你烈哥就这么继续熬下去啊?不是说人看到你们根本没反应吗?女人心真硬起来,可有你们受的!不懂就少在这叭叭。” 侯川捂着自己的脑门,眨了眨眼睛。 下一秒,将锃光瓦亮的脑袋伸到江月面前,委屈巴巴的使用起新学的“苦肉计”。 “老婆,弹肿了,好疼啊——” 江月:“……” 这边,宁星晚看着手机上面回的消息,一怔。 【我现在在医院。】 宁星晚眨了眨眼睛,转过头看向一旁满脸“怎么了到底是什么事啊快来问我”的陈年年,抿了抿唇。 “你说——” “啊?什么什么?”陈年年一个转头,以时刻准备着的姿态瞬间凑了过来。 宁星晚看着她满脸八卦的样子,吸了口气:“手被烫到了,但是没有起泡,需要去医院吗?” 陈年年眼睛一瞪:“那肯定要的啊!烈哥那可不是简单烫到了!他是新晋的亚洲超模诶!全身上下哪个地方不是价值千金?这要是手上真被烫伤了,留了疤,那搞不好还会影响以后的职业生涯吧?” “……” 宁星晚舔了下嘴唇,忽然有点不安。 但一转念,又觉得有点不对劲:“我好像没问他吧?” “……啊,是吗?那你问的谁呀?”陈年年眨眨眼睛,满脸无辜。 但是那一脸“我就知道你们有问题”的表情,还是让宁星晚看了辣眼睛。 她转过头,不再理身边的八卦大王,继续看向手上的对话框。 “晚晚,你想关心就去关心嘛,毕竟人也是为了保护你受伤的不是。” “再多话,这个月奖金全扣。” “……” 身边的人终于安静如鸡。 宁星晚吸了口气,磨了磨贝齿,打过去一句话。 【月姐,是烫的很严重吗?毕竟是因我而起,要是后续有什么问题,我可以负责。】 【不是因为烫伤。他正好胃病又犯了,还挺严重的,医生让住院观察一晚,看需不需要做手术。】 …… 胃病? 做手术? 这么严重的吗…… 宁星晚凝眉盯着手机,忽然一抬头,看向前面的司机。 “转道去一医院。” 医院停车场,陈年年拉住了想直接下车的人。 “我的小祖宗诶,你是不是还没有做明星的自觉啊?!就这么大喇喇下去,是生怕明天不上新闻头条是吧?” “我是演员,不是明星。”宁星晚接过口袋帽子,有点无语。 陈年年:“有差吗?你没见今天在摄影棚外面的粉丝啊?要是真被人拍到你出现在医院,明天就能看图编故事的写出一堆你怀孕、打胎的新闻信不信?这就算了,要是拍到你和烈哥同框……诶——那、好像也不错啊?” 宁星晚瞪了她一眼,乖乖帽子口罩带好,声音闷闷的传出来:“收起你那些乱七八糟的YY,我就是……礼貌性的过来看一下严不严重。” “是是是,你一点也不担心烈哥,也没有因为听说他住院了,就火急火燎的往医院赶,更没有因为急着上去看他甚至不惜被人拍到。我都懂都懂。”陈年年憋着笑,满脸的义正言辞为自家boss“澄清”。 宁星晚脚步一顿,拉了下帽子,装作没听见的下了车。 帽檐下的耳尖却莫名发烫。 住院部在顶楼,宁星晚一路电梯上去。 出了电梯,看着近在咫尺的病房门,宁星晚脚步一顿,忽然有点慌。 她掌心出了点汗,莫名觉得自己好像是不应该来的。 只是住院观察,所以应该还不是很严重吧? 可是严重又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她为什么只是看到那几个字就急哄哄的出现在这里? 说不定,人家根本不在乎,只有她自己傻乎乎的上赶着…… 怎么想怎么奇怪,宁星晚甚至打起了退堂鼓。 她现在转身下楼,装作从来没来过,应该还来得及吧?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看着从病房的门拉开,江月的脸出现在眼前,宁星晚一僵,口罩下的呼吸滚烫。 “你来了?”江月脸上一点意外的表情都没有,甚至像是已经等她很久了。 宁星晚忽然就有点气闷。 “我、我就来看一下,要是不严重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这么说着,宁星晚已经转身想走。 “诶——” 江月眼疾手快的拉住了女孩纤细的胳膊,然后一个拐子揽着人的肩膀,就将她带了回来。 “来都来了,这还没看到你怎么知道不严重?”江月凑到她的耳边,降低了一点声音,像是在说着悄悄话,“我跟你说啊,你好好劝劝他吧,再这么不要命的工作,就是铁打的,也扛不住。他这一年多进医院的次数,我一双手都快数不过来了。” 宁星晚:“……” 这么严重? “不是做模特吗?为什么还会进医院?”宁星晚声音有点闷的从口罩里面传出来,还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 江月神色不明的看了她一眼,然后淡笑的摇摇头,但是笑容看起来有点苦。 “一开始哪有那么顺利。我们刚到江城的时候,人生地不熟。没有经验、没有名气,有时候一个月都接不到一个活儿。那个时候,他白天跑面试,晚上开网约车,一天睡不到几个小时,饭也吃不上几口。” “后来工作多了就更厉害,有时候一天几个秀的赶场,他简直把自己当钢铁人啊,吃睡都在路上。就这样熬,人能不出问题吗?这还是我撞见他胃病发作,强行将人送到医院的次数。我们不知道的,还不知道有多少。” 宁星晚:“……” 所以,他也不是看起来过得那么好的…… 那又是为什么要离开呢。 宁星晚心下恍然。 像是被人搅乱了一池的春水,连呼吸都有点乱。 江月说完,看着女孩怔怔发呆的眸子,一时也有点唏嘘。 谁能想到,她们再次见面,已经是这幅光景。 “好了,你先进去看看他吧,我去办一下住院手续。”江月在她还在呆愣中,轻巧的将人推进了病房,然后随手拎走了一旁吃瓜吃到嘴巴都合不上的小助理。 宁星晚回过神来的时候,鼻尖已经盈满了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 她摘了帽子和口罩,解救出自己有点呼吸不上来的鼻子,攥紧了手指看向躺在病床上的人。 夏末的傍晚,暑气未退。 有暖暖的霞光透过窗棂落在他削瘦凌厉的侧脸上,光影缓慢移动,无端镀上了几丝柔软。 他的唇色有点白,眉心锁着,看起来似乎睡得很不安稳。 搭在身前的一只手已经包上了纱布,另一只手挂着吊水。 滴答滴啦,静谧的房间好像能听到点滴管药水的低落声。 宁星晚眼底涌上一阵酸涩,莫名的心底发堵。 她不知道她为什么站到了这里,为什么还没有离开。 她应该离开的。 她甚至不应该过来。 宁星晚攥紧了手中的帽子,抬手压了一下眼睛,转身拉开门想离开。 床上的人似乎有了动静。 严烈睁开眼睛,就看见那道日思夜想的身影。 一瞬间,他甚至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晚晚?”低哑带着一点初醒的迷茫,他轻声呢喃。 结果那道身影像是受了惊的小鹿,晃神间,就要逃出视线范围了。 ! 严烈这才确定,她真的就在眼前。 不是什么幻觉,更不是做梦。 “晚晚!”他一把扯了手上的针管,掀开被子,两步踏下床,在她踏出门之际拉着人的胳膊将人带了回来。 咔擦一声。 病房门被从里面关上。 宁星晚挣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声音有点急:“你放开我!” 严烈从后面将人拥住,手臂紧了紧,声音低的发潮:“我不放。” 像是不敢相信,又像是隐隐委屈。 严烈下巴垫在女孩柔软的头顶,久违的带着淡淡花香混着甜牛奶的味道拢了一身。 他低声喟叹。 这一刻,像是漂泊的身心终于找到了停泊的港口。 他怎么可能再放手? 身后是他结实温厚的胸膛,紧紧贴着她的后背,甚至能感受到那一阵阵要将人撞晕的心跳声。 宁星晚闭了闭眼睛,努力压下那阵想哭的冲动。 “你到底想干什么?”她垂着头,低声一字一句。 “严烈,当初是你不告而别的。你不想再在一起了,那我们如你所愿,再见就当是熟悉的陌生人不好吗?你现在这样,又是什么意思?” 她的声音像是温柔的刀,每一个字都划在心上。 严烈手臂更加紧了紧,像是要将人永远锁在身前。 他抱着心爱的姑娘,声音沉痛:“晚晚,我从来没有不想在一起。” 你是我日复一日的梦想和渴望。 我怎么可能不想在一起? 宁星晚浑身僵硬,隐隐似乎还有颤抖。 她咬着牙关,抓着他的手臂一点一点挣脱那禁锢的力道,从他的怀里脱身,然后转过身后退一步,背抵上冰凉的门板。 她仰头看着他,脖颈拉出脆弱又倔强的线条,抿着唇,眼底发红。 “那你为什么走?为什么不告而别?为什么电话打不通?” 为什么,我怎么找都找不到你。 你知道那个冬天有多冷吗? 凭什么现在你又出现了,我就要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严烈看着她隐隐颤抖的单薄身影和努力仰着头不让眼泪掉下来的样子,心像是被谁攥在了手里,疼的已经没有了知觉。 “晚晚,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当时发生了一些事情……” “什么事情?不能告诉我是吗?只能你离开榕城才能解决?” 严烈点点头,然后上前一步,抵上她的脚尖,克制不住的想离她近一点。 宁星晚吸了口气,垂下头,眼泪猝不及防的一颗颗掉在地上。 “那我算什么呢?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现在再遇到了,就又想在一起了是吗?如果没遇到呢?如果我们永远碰不到呢?” 她垂着头低声哭泣,背却依旧挺的笔直。 好像再也不是以前那个伤心了就肆无忌惮哭泣的小姑娘了。 严烈眼底像是染了风沙,又酸又涩。 他抬了抬包着纱布的手,然后不顾她脆弱的挣扎,将人抱进怀里,头埋进她的肩窝,声音又沉又哑。 “晚晚,我从来没有放弃过要走到你身边。我本来想等到变得更强大一点,再去找你。但没想到会这么快的再相遇,但是既然再遇见了,我就不可能再放手。” 他的话她根本听不懂。 有无数个问号堵在心口,宁星晚脑袋发晕的抵着他的胸膛,眼泪流的更凶:“那你现在足够强大了吗?” “如果相对于别人,可能是。但我想保护的人是你,可能还不够。”严烈唇抵着她耳后的一小块皮肤,说话间呼吸喷在那一块,烫的人心尖发颤。 宁星晚不自在的挣了一下,结果换来更紧的拥抱。 “那你为什么不等了?”她的声音带着软软的鼻音,还有眼泪的苦涩。 严烈吻了一下她耳后的一颗淡淡的小痣,声音像是掺了酒:“从见到你的那刻起,我就知道自己等不了了。晚晚,我知道自己以前很傻,不够有勇气,甚至差点弄丢你。可以后不会了,现在你可以放心去守护自己的梦想,换我守护你。” 那个时候年纪小,十七八岁的男孩子,骨子里带着不服输的傲气和倔强,总想等着自己有能力了,能够保护她的时候,再在一起。 可是这一年多的分别让他知道,爱根本没那么多道理好讲。 他现在依旧还没有足够的资格站到她身边,可那又怎么样呢? 他可以付出一切,只要她要,只要他有。 可怀里的女孩好像并不想要。 “可是严烈,我并不是要在原地等你的。”她声音很轻,却带着冰天雪地的寒冷—— “我曾经那么勇敢,现在我不敢了。” 脑壳疼,女鹅有理,女婿更加可怜。我是造了什么孽,哭晕在厕所。必须要赶紧让他们甜起来,我真的心疼两只。 第76章 第二天,宁星晚在摄影棚楼下跟粉丝互动的视频在网上掀起了一点小水花。 《你比星星闪耀》的热度还在,宁星晚算是凭借一部荧屏处女秀成功跻身最年轻的一批小花行列,更是凭借纯天然的美貌和亮眼的演技收货了一批粉丝。 因此,她在视频里平易近人的态度和后面一点点甜甜撒娇的举动,很容易的就斩获了路人粉的称赞。 现在她刚刚开通了几个月的微博,粉丝数已经破百万,还在不断的攀升。 “这视频没有滤镜的吧?我天,妹妹皮肤也太好了!这快要怼到脸上的镜头下,颜值还这么能打,我吹爆——” “而且女鹅笑起来好甜啊!没想到真人是这么甜甜的女孩子!粉了粉了。” “真的——我当时就在妹妹身边!不仅人甜,声音也好好听!!!后来还给我们都买了咖啡,说让我们早点回家,注意安全。简直是优质偶像!入手不亏的啊,姐妹们!” “我妈就在身边,本来还念叨我又追星什么的。后来知道妹妹是高考状元之后,二话不说,就要打钱让我买周边了!妹妹我爱你——” 宁星晚举止大方又温暖,而且在毫无滤镜的镜头下,颜值太过耀眼,很容易就能赢得好感。 可是她的超话里却是另外一种画风。 “哈哈哈哈哈——妹妹打哈欠的样子好萌啊!不行了,已截图保存,我能笑一年!” “[让我看看是谁打扰了本公主的休息.jpg],动图拿走不谢。” “你们还能不能好了?妹妹说了不能外传,大家适度的开心一下就行了啊,爱是克制!” “已截图私信,你们这群不听话的傻妹妹,就等着被女鹅打入冷宫吧!” “可是真的很好笑啊,哈哈哈哈——” 宁星晚本来还不知道这事,是身边有一只咕咕鸡,一直抱着手机快要笑的厥过去了,宁星晚才抢过她的手机,看到了自己的黑历史。 而且更让她无言的是,陈年年竟然就是她的超话主持人! “年年,你是真的不想要自己的奖金了是吧?”宁星晚磨着牙齿睖她。 陈年年抱着自己的手机一脸委屈:“什么嘛,又不是我拍的,图也不是我P的,我就是适时的引导了一下舆论走向嘛。而且走亲民路线挺好的啊,你没看大家都很喜欢吗?” “那我还真是要好好谢谢你啊。”宁星晚咬牙切齿的说。 她微张着嘴打哈气的动作,被做成了动图。宁星晚都能预想到以后会有多少人用到她的表情包。 陈年年鼓了一下脸,及时甩锅:“但是这事周姐也知道的啊,不然你以为视频怎么会那么快上热搜的?” 宁星晚闻言一愣,有些无奈的揉了揉昨天因为失眠导致的头疼:“我说了不需要这么炒作,演员就是要拿作品说话。” “可是光有作品,没有热度也不行啊。而且现在这个圈子谁没适时的营销一下啊,有的人花了大价钱却因为路人缘太差还没人买账呢。你这是大家先刷起来,我们后面再维持热度的嘛。真算起来,都不是炒作。”陈年年作为资深娱乐圈吃瓜群众,深谙里面的弯弯道道。看到自家偶像这么佛系,一时间还真不知道是开心好还是担心好。 但好在这位可是真公主,这些事情自然有人在后面打点,也不需要让她全知道。 就像宁总当时跟她交代的,只用让晚晚好好拍戏,其它的不用管。 陈年年找准了自己的工作方向,立马刷进微博,想找一点新的事情转移一下她的注意力。 结果不看还好,一看差点连隔夜饭都气的吐出来。 “我靠!这肯定是杨倩找人拍的,然后买的热搜!怎么有人这么阴险啊!不要脸不要脸——” 宁星晚这还是第一次听到陈年年气的爆粗口,以为跟自己有关,凑过去一看,目光闪了闪。 是昨天拍摄现场的一组偷拍照片。 不过主角是杨倩和严烈。 两人站在灯下,杨倩仰着头,正说着什么。严烈垂眼看着身前的女人,眼神专注。 照片角度取得巧,从侧面看,两人站的极近。还用了偏粉的滤镜,无端更添暧昧。 “晚晚,你别看!这个肯定是假的!烈哥不会喜欢别人的,更不会喜欢那个狐狸精,你放心,啊?”陈年年手指飞舞的战斗在炮轰澄清的第一线,还不忘为自家偶像稳住心上人。 宁星晚:“……又不关我的事,要放什么心?” 她淡声说完,窝回沙发,捞起没看完的剧本,佯装淡定的继续翻看起来。 陈年年指尖一顿,大觉不妙。 她小心的看了一眼满脸淡定的女孩,表情有点奇怪地指了指她手上的本子:“那个,boss,你剧本拿反了。” 宁星晚:“……” “我故意的,你不知道倒背如流这事吗?”宁星晚脸部红心不跳的放下拿倒的剧本,然后捞起手机。 还有这事?果然学神的学习方式,她这等凡人是看不懂的吗? “那你怎么不继续倒着背?” “我背累了,休息一下不行啊?”宁星晚胡乱的刷着手机,满脸不高兴。 “行,太行了,只要别误会我烈哥,随便您怎么样都行。哎呦——” 陈年年为偶像出生入死的话还没说完,一个抱枕就从对面扔了过来,正中她的狗头。 “陈年年!到底是谁给你发工资?” 对面的人终于迁怒了。 “是你,是我们可爱美丽大方甜美的小公主!可是,烈哥是本命,是我的精神粮食啊——”陈年年捂着脑袋,边说边一步跑到了沙发末端,艰难的捍卫着自己的人设,“那我偶像要是开心了,才能更好的给我们烈日们产粮嘛!所以我肯定要从内部帮助他稳住人心啊。” 陈年年说完,自己都快感动哭了。 看看,她多么不容易。 冒着会被开除的风险,还要帮自家偶像追自己的另一个偶像兼老板。 下次见面,一定要跟烈哥要一张签名照! 不,两张! 她太难了。 宁星晚看着吃里扒外,明明是一枚妥妥的“小奸细”还这么理直气壮的人,一时间竟然有种快被她说服的错觉。 她一定是没睡好,一定是。 不然,为什么觉得她还挺有道理的? 晃了下脑袋,宁星晚不再搭理那只道理满天飞的咕咕鸡,转头去看自己的手机。 #杨倩严烈疑似恋情曝光#的词条已经占据了热搜一位,她想当做看不见都难。 点进去,营销号下面的评论已经上千条。 “这是什么十八线小网红,都敢来蹭我们倩倩的热度!” “倩倩实红,真是什么叫不上名的人都往上贴!” “楼上是刚通网吗?新晋亚洲超模了解一下?Smith全球大使了解一下?我们烈哥忙着呢,可没空蹭你们霞姐的热度!” 杨倩红起来之前改过名字,叫杨丽霞,因此不喜欢她的网友都会喊她另一个名字。 “就是,烈哥一个代言费就上百万了,现在可是炙手可热的时尚圈新贵好吗?真以为你们霞姐宇宙第一红啊。” “烈哥那么清冷禁欲的男人,我他妈追了快一年就没见他正眼看过那个女人!霞姐?不要恶心人了行不行?” “真是笑死,你们烈哥那么清高,怎么照片里面视线看着我们倩倩都快走不动道了?你们是瞎吗?这可是有图有真相!” “说不定是你家霞姐上赶着的呢?我们这是有礼貌好不好?” “……” 下面两方战队吵成一团。 宁星晚这才知道他竟然还有这么多粉丝。 “当然了,这年头,颜即是正道!这么帅的人,在娱乐圈有一席之地太正常了!” 一旁传来陈年年接话的声音,宁星晚才发觉自己刚刚竟然问出了声。 “而且关键是他一路走来真的很励志啊!我们粉丝群有很多姐妹是从他刚出道比第一个赛的时候就开始追了。那个时候,无人问津、一场秀的费用少得可怜。结果当时有去接机的姐妹手机丢了,结果烈哥让助理把所有的钱都给了粉丝买票回家。然后现在红了也一点没有变,虽然人看着高冷,但是其实是个很好的人!所以这么多人喜欢他不是没有道理的,我们颜狗眼光可是很高的,也不是看谁长的帅就爬墙好嘛!”陈年年握拳。 宁星晚听着她的话,忽然想起那个闷热的傍晚,他将自己仅有的盒饭给了路边的一窝小狗。 “你对自己定位倒是清晰。”宁星晚咬了一下舌尖,干巴巴的转移话题。 陈年年骄傲:“那当然!我们也是有自己的审美和操守的好不好?诶,不过说到了解,你应该比我们粉丝更了解烈哥才对啊……” 宁星晚不想搭理她,转头继续去看手机。 刚退出那个“疑似恋情”的热搜,就刷出了一条新的消息。 “杨倩疑似回应恋情”几个大字甩在眼前。 宁星晚眯了眯眼睛。 “我去,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陈年年抱着手机,脸都快气红了,“我就知道是她把消息爆出去的!真是吸血鬼,炒作精!” 宁星晚看向杨倩最新发的那条微博。 杨倩-Super Yang:谢谢关心,有好消息会跟大家分享[爱心]。 下面还配了一张她带着宽大的草帽,迎着阳光的十级美颜自拍。 自拍一出,下面跟风捧臭脚的水军大批涌至。 而那句“有好消息会跟大家分享”更是给还滚烫的绯闻添了一把柴。 下面猜测的、否认的、谩骂的……比比皆是。 宁星晚一口气梗在胸口,像是卡了鱼刺一样。 昨天他滚烫的呼吸喷在耳侧的感觉,还没消失。 现在再看着那张他垂眸专注看着别人的照片,怎么看怎么辣眼睛。 宁星晚扣上手机,呼出一口气,捞起一旁的剧本,决定不再管这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然而明明之前已经被熟的台词却频频卡壳。 宁星晚拿着记号笔的手一顿,在剧本“真是令人讨厌”几个字上重重的画了几笔。 真是烦人。 正当她心不在焉的看着剧本的时候,腿边的手机忽然震了一下。 宁星晚拿起来一看。 竟然是一条微信,来自那个已经一年多没有动静的头像。 一个夜空的图案,缀满了星星。 【晚晚,不要看网上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会马上处理。】 宁星晚看着那个熟悉的对话框,一时呼吸微顿。 所以是乱七八糟的东西。 那他为什么要那样看别人呢?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 那边紧接着一条消息发过来。 【当时她提到你的名字,我以为你们认识,所以跟她说了一句话。你别多想。】 …… 我才没有多想。 宁星晚嘟了嘟嘴,没回。 然后扣上手机,流利的复习起台词。 “啊啊啊——晚晚,烈哥回应了!妈呀,太刚了——” 陈年年捧着手机,怼到她眼前。 宁星晚看到他的工作室刚刚发了一条微博。 严烈工作室:烈哥说已有心上人,望不要误传。 宁星晚:“……” 烈哥:莫挨老子! (第一次写娱乐圈,有写的不好的,大家多多包涵~) 第77章 一石激情千层浪。 严烈工作室的那条澄清微博可比杨倩的暧昧不清的话要有分量的多。 简直就是一个大嘴巴,直直的朝炒作的人甩了过去。 啪啪作响。 “看那个炒作精还怎么蹦跶!”陈年年手握八个小号,轮番下场,展开一场没有硝烟的撕B大战。 经过陈年年不遗余力的科普,宁星晚也了解到了一点杨倩的黑历史。 据说家里有点资本,还是正规戏剧学院毕业,出道就拿下了一个选秀节目的冠军。 实力有,颜值嘛,据说不是原装。 但真正让她火起来并且路人缘败坏的是她基本拍一部戏就会传一次绯闻。 不管真假,流量却是赚到了手。 而且杨倩的公关团队很厉害,立人设、吹美貌、甩锅都是得心应手。 不是圈内人,很容易被洗脑,特别是一些还没有成年的小朋友。 因此铁粉众多。 而且据陈年年播报,她也并不是单纯的炒作。有几段绯闻确实是真的。 “那个女人啊,太浪!看到小鲜肉就想下手!绝对不能让她染指了我们烈哥!”陈年年为自己的科普画下了句号,继续战斗到了第一线。 网上,杨倩的粉丝开始屠版洗地。 “真的不认识那个一百三十八线小网红,这种咖位的,我们倩倩怎么可能看上眼!” “倩倩勇敢飞,倩粉永相随!” “炒作可耻,抱走我们倩姐,不约。” “……” 但是当事人两条微博前后脚发出,打脸的回响还在,连路人粉都看不下去了。 “说到炒作,娱乐圈杨倩认第一,应该没人敢认第二吧?” “熟悉的套路,熟悉的配方,心疼小哥哥一秒钟。” “不是,什么叫‘看不上眼’?对比了一下炒作天后以往传出的绯闻男主,光凭颜值,严烈就吊打他们了吧?我可没看出哪里看不上,恐怕是勾搭不上吧?” “哥哥都说不要误传了!某人还在那意.淫!口区——” “难道只有我一个人觉得那句话的重点其实是心上人吗?清醒一点啊各位,名草有主了!” “对啊,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这么不避讳公开表白的!!羡慕‘心上人’一分钟!” “啊啊啊啊——一想到这么优秀的小哥哥不属于我,就狠狠扇了自己一个大嘴巴。” “……” 网上评论渐渐往猜测严烈所说的心上人到底是谁上去。 开始有粉丝开扒严烈从出道到现在的各种视频、拍过的作品。 结果除了工作相关,其它的干干净净什么都找不到。 倒是那些走秀的视频以及拍过的照片和杂志一时间在网上疯传。 “天哪,哥哥反复鲨我!要流鼻血了!” “每张都放大看,帅!!!” “这是什么宝藏,又A又飒又欲!这样的男人到底是被哪个小妖精占为己有了???” “难道没人发现哥哥那句话,有心上人,而不是有女朋友,其实是暗指还没在一起吗?难道是单相思,还没追到?哪个小姐姐瞎了眼啊!这样的男人你不要请还给我们好吗!!!” 手机前面瞎了眼的宁小妖精:“……” “哈哈,杨倩的粉丝估计要气死了!这下白白给我们烈哥送了一波热度。”陈年年正将自己珍藏的各种视频和照片分享出去,乐得像是打了胜仗一样。 结果还没乐够,滑手机的动作一顿,然后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喊了一声沙发上正盯着手机出神的人:“晚晚,《战神》官微发定妆照了,还@了几大主演,你可能需要去转发一下。” 宁星晚的屏幕正定格在一张机场的偷拍图上,闻言指尖一顿,迅速退了出来,有点欲盖弥彰的迅速应道:“哦,我去看一下。” “你刚看什么呢?一副怕被抓包的样子?”陈年年满脸狐疑。 宁星晚觑她一眼:“看你这个月的工资单,看看要扣多少钱。” 陈年年一听,一副五雷轰顶的绝望表情:“不是吧——你来真的啊!别啊!老板!我上有老下有小,还有一堆idol的周边和应援要花钱,再扣钱我要去睡大街了!” “你哪儿来的小?” “……我家猫那不得我来养啊!那也是我儿子啊,小小年纪,还没断奶呢!”陈年年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戏精上身。 宁星晚面无表情的点进《战神》官微,指尖滑动着,淡声应她:“那为了你儿子的健康成长,以后少八卦一点吧,不然真睡大街了,你idol也帮不了你。” 陈年年嘟着嘴,闷声咕哝了一句,总算消停了下来,心里却是算盘打得啪啪响:那可不一定,要是帮我idol追到了我偶像,说不定枕边风一吹,还能涨工资呢! 身边的咕咕鸡总算消停下来,网上却是从来不缺新鲜八卦。 这不《战神》官微在这个风口浪尖发出定妆照,果然将今天晚上的流量又往上推了一个高潮。 今天网上讨论的两大主角分别担任女一、女二,之前还没退散的吃瓜群众们,又纷纷聚集起来。 《战神》男主角定的是新晋影帝梁辉,之前凭借一部警匪片荣获了金鹿奖最佳男主角,颜值与实力并存,在业内口碑非常好。而且两岸三地人气都很旺,也是此次电影扛票房的关键人物。 而巧合的是,《战神》的男二号是谢玉。其实也不能说是巧合,因为电影的投资方之一是风影传媒,而谢玉是风影的当家小生。 定妆照一经公布,男女主角倒还好,这男二女二却是让粉丝们狠狠高.潮了一把。 之前苏彩妮小三门爆出来之后,《战神》剧组第一时间就发了声明,表示会重新选角,并追究赔偿。 但没说这女二定的是最近势头正劲的宁星晚啊! 而且还是之前刚刚和谢玉合作过的国民妹妹。 之前《你比星星闪耀》上映之后,网上就涌现出了很多两人的CP粉,但当时两位当事人都没有捆绑出现,网上互动也极少,粉丝们只能自己产糖,天天求星星拜月亮的希望两位多多营业。 结果,月亮显灵。 这不,糖来了! 《战神》改编自小说IP,看过原著的都知道这故事里的凤小七和唐阑青梅竹马,一个是天神之女,一个是战神最得意的弟子。但小七爱慕战神杨景,唐阑因嫉生恨,堕入魔道。为了心上人,像天界发起挑战,神魔大战一触即发。 其实真算起来,这简直是一口玻璃渣里的糖。 但CP粉可不管这些,两人同框就是甜。 而且定妆照上,一个轻灵可爱,一个俊逸清朗。 实在是CP感十足。 再加上官微还添砖加瓦的发布了一段定妆照拍摄的花絮。 是后面几大主演一起在拍摄现场的视频。 虽然只有短短几十秒,但是画面上谢玉简直就没露过正脸,一直在偏头跟宁星晚说话。 而且道具师傅不小心差点撞到低头的女孩,谢玉还赶紧虚扶了一下,将人护在身前。 花絮一出,CP粉过年。 全都是一群尖叫鸡在哭着喊甜。 更更过分的是,这个关口,谢玉在转发官微后,还单独发了一条微博@了一下宁星晚。 谢玉:@宁星晚,小七你好,我是唐阑。呐,你最爱的糖葫芦[糖葫芦]。 这条微博一发,瞬间将#谢玉宁星晚#的词条推上了热搜 “啊啊啊啊啊——有生之年系列!终于等到了!” “这是什么神仙爱情!给我锁死!!!” “哥哥是我们的,CP粉退散!” “不管不管,有糖就是娘!今夜我们都是星玉粉——” “……” 屏幕外,宁星晚看着那条@她的微博,无语的翻了个白眼。要是谢玉在她眼前,她能一脚把那个骚气自恋的家伙踹到西天。 拜托他能不能搞搞清楚,他们只是男二和女二,这喧宾夺主的阵势是要闹哪样? 而且还发那么暧昧的微博!这不是明显给人炒CP的把柄吗?果然是脑子被驴给踢了吧? 骂曹操曹操到。 被驴踢了的人发来了消息。 谢玉:【怎么样,小侄女,看到我发的微博了没有?】 感情还是来提醒自己该练练拳脚了是吧? 宁星晚磨了磨腮帮,气呼呼的回过去:【谢玉你是闲的吧?我们之前电影上映的时候你不还挺正常的吗?怎么这次吃错药了?】 那边安静了一瞬,宁星晚以为他酒醒了,或者是在反思忏悔,结果“叮”一声,界面显示发过来了一条语音。 宁星晚犹豫了一瞬,然后点开。 “我没吃错药,只是突然发现有些事再不做可能就来不及了。” 宁星晚皱了一下眉,没听懂:【你什么意思?】 这次,谢玉又改回了消息。 只是发过来的内容,让宁星晚一怔。 【上次定妆照拍摄的时候,叫严烈的那家伙一开始也在吧?你们又见面了?】 定妆照拍摄的时候,男生部分排在了后面,当时严烈因为手烫伤已经先行离开。 宁星晚不知道谢玉是怎么知道他的,也不明白那个“又”是什么意思。在她的记忆里,这两人应该不认识吧? 【所以呢?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谢玉发过来一张心碎的表情,紧接着发过来一句语音。 “宁星晚,你是装傻还是真傻,真看不出来我在追你吗?” …… 宁星晚一脸懵逼的看着那条疑似表白的语音。 一瞬间,甚至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什么意思,谢玉对她有意思? 追? 他追她什么了? 不是损她,就是故意做怪表情的害她一直NG被导演训。 还抢她的暖宝宝和盒饭。 这不是追她,这是追债的吧? 本来拍完《你比星星闪耀》,宁星晚经过两个多月的革命友谊,暂时将他划拉到了朋友那一拨。 现在这家伙是逼着她把他拉黑是吧? 结果还没完,谢玉又发了一条作死的消息过来。 【没想到那个臭小子竟然也进了这个圈子,你们竟然还背着我见过面了!这可是逼着我出手的啊!】 你才臭小子! 你们全家都是臭小子! 而且谁背着你见面了,你哪位啊? 他们是光明正大,不是,猝不及防的见面的好不好! 宁星晚一股无名火窜上心头,干净利落的将那个作死的名字拉进了黑名单。 结果还没等她气喘匀呢,“叮”的一声,又来了消息。 宁星晚看向手机界面。 那个星空头像罕见的发过来一条语音。 宁星晚心跳停了两拍。 心跳咚咚咚,撞得人头晕眼花。 宁星晚指尖一颤,点开了那条语音。 磁性到让人耳朵怀孕的声音从手机听筒里流泻出来,带着电流一样的爬进耳朵—— “晚晚,你最喜欢吃糖葫芦?” 宁星晚:“……” “啊啊啊啊——刚刚是我偶像的声音吧?是吧?是烈哥——我一定不会听错的!” 宁星晚还在愣神呢,旁边突然窜过来一只火箭炮,两眼放光的扒着她的手机。 陈年年:“天呐!烈哥一定是看到了网上谢玉发的微博,吃醋了!玛德,男神吃起醋来竟然也这么撩!我死了——” “需要我帮你打120吗?”宁星晚看着一脸花痴的陈年年,凉凉的问。 陈年年小脸红扑扑的:“可能需要打个119来灭火,我现在有点热。” 宁星晚看着她一脸星星眼的翘着脑袋看向那条语音,蠢蠢欲动的咬着手指,满脸都写着“还想再听一次”。不由按灭手机,将那一点小火苗给扑灭。 “你可真行,听个语音还能把自己听热了?” 陈年年鼓着脸,肩膀一塌坐回去,一副“你这个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女人”的表情:“我们烈日粉从来没有听到过烈哥用这种撩死人不偿命的语气说话好不好?不对,我们基本就没怎么听过烈哥说话……” 陈年年话一顿,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平时粉丝群里传的要么是照片,要么是T台上的无声视频。 严烈既不是演员,又不是歌手,更不上什么综艺真人秀。 连之前得奖的视频中,说的奖感言都是极短的话,妥妥行走的冰山美男。 这么一跟其它家的粉丝比起来,她们烈日粉简直太凄惨了! 想到这,陈年年咽了下口水,可怜巴巴的又凑过去,冒着失业的风险,提了一个不成熟的小建议:“晚晚……那个,烈哥的语音我能录下来发到粉丝群里么?” 宁星晚闻言眯了下眼睛,忽然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真的太好说话了。 不然,自家助理怎么会提出这么大胆的建议。 “你觉得呢?”女孩的声音晃悠悠的响起,像是夏日刚拿出来的冰棍儿,嗖嗖冒着凉气。 陈年年脖子一缩,比了个OK的手势,举着抱枕按在自己脑门上。 装死。 姐妹们,我尽力了。 烈哥的独家语音你们是听不到了。 这边,宁星晚指尖摩挲着手机边缘,忽然开始认真回想。 他的声音有那么好听吗? 宁星晚看了一眼那边脑袋塞在抱枕下的人,然后捞过桌上的耳机,插进听筒。 “……好无聊,听个歌。”宁星晚也不知道怎么会没头没尾的突然来这么一句,做贼心虚的说完,咬了下自己的舌尖。 她吸了口气,又往那边“装死”的人看了一眼,这才解锁了桌面,点进微信,咬着舌尖,点开那句话。 “晚晚,你最喜欢吃糖葫芦?” “……” 微沉的质感,尾音有点轻,喊她的那两个字,像是含在唇间。摆脱了少年青春期的沙哑,像是一把刷子不轻不重的在心间扫了一趟。 宁星晚心跳的有点快。 忽然回想起最近的两次见面。 快要两年没见,他真的变化了好多。 骨架不再是学生时代少年独有的清瘦,反而增添了几分男人的宽厚与挺拔。举手投足之间,更加游刃有余。 即使不说话,清懒的站在那,就有无数让人信服的力量。 可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特别是那次在病房里,他从后面将她环住,隐忍又无法克制的吻她的耳后的时候。 好像时间辗转,他依旧是那个永远站在她身后,保护她、爱着她的少年。 宁星晚视线一阵模糊。 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觉眼里莹满了泪。 她抬起手背,压了压,心底暗骂自己不争气。 晃了晃头,不再多想,宁星晚重新点进微博。 正准备转发官微,忽然看到谢玉的那条微博竟然被顶到了热搜,下面一众尖叫鸡。 星玉大旗被摇的哗哗作响。 宁星晚咬了下唇角,耳边忽然回响起那条语音,顿时面上一热,脑袋抵在沙发背上,闷声嘤了一下。 他不会真的是因为那条微博吧? 心里暗骂谢玉那个惹祸精,宁星晚指尖飞舞的转发官微,然后加了一句话。 宁星晚:@谢玉,三界苍生,生灵涂炭。二师兄,魔海无边,回头是岸。 “噗——” 对面抱枕底下发出一声闷笑,显然是网瘾女孩第一时间跟上了进度。 以对陈年年尿性的了解,宁星晚心上浮现不好的预感。 果然,就见抱枕底下探出一颗鸡窝头,贼贼的朝她笑,还得意洋洋的晃了晃手机:“已经截图私信给烈哥工作室,好了,哥哥今晚能睡个好觉了!呜呜——晚晚你太好了!” 妈蛋。 她才不是为了他发的那条微博的好不好!!! 然而陈年年才不管,自觉地自己终于搞到真的了! 还要兴致冲冲的去给两人建超话。 “从今天起,我就是你们两CP的脑残粉!呜呜呜——真的太甜了!星烈is rio——” Rio你个头! 宁星晚这下真的调出了陈年年的工资单,才将这个疯狂的邪教粉按在了原地。 真是要疯了。 在外界看,他们两一点交集都没有。 这要真突然冒出一个他两的CP超话,不被认为是邪教才怪! 而网上本来暗自高.潮的星玉粉们一下被宁星晚的那条微博给打蒙了。 蛤? 啥意思啊? 这语气,这哥俩好的画风,怎么有种避嫌的嫌疑啊? 摔—— CP粉们捂着耳朵“不听不听我不听”,一副“女鹅就是太皮了”的画风,誓死要将CP大旗扛稳。 而吃瓜群众们则是“哈哈哈哈”的笑翻了。 “什么鬼哟,一个给人家吃糖,一个劝对方回头是岸。这两画风要不要这么诡异!” “嗅出一丝不简单,怎么有种谢玉小哥哥被人家拒绝了的错觉?” “楼上鼻子这么好用,去隔壁闻闻啊。杨阿姨那才叫被拒绝好不好,啪啪打脸的响声现在还在回荡呢。” “就是,我们哥哥就是为了剧宣,大家不要想多了!” “阿姨尼玛阿姨!我们倩倩才28岁好不好!而且你们是哪只眼睛看到打脸了?拜托各位好好去看看那个花絮视频!里面有严烈!睁大你们的狗眼看看,他要不是喜欢我们倩倩,干嘛巴巴儿的在旁边看!指路——” 在讨论星玉大旗是不是倒了的风口浪尖,倩粉另辟蹊径,甩出那条花絮视频,力证炒作另有其人,杨倩并没有被打脸。 吃瓜群众们,哪里有瓜哪里搬,爬墙爬的相当熟练,纷纷去围观指路的视频。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视频竟然就被加工过了。 有几秒是杨倩在拍摄,而在角落电脑旁边,被字幕指明圈出来的一个人影,不是严烈又是谁。 视频只短暂带到了后方,露出他半边宽阔的肩膀和低垂的眉眼。 虽然不仔细观察,根本注意不到这么几秒之间一个角落的半边身影。 但既然看到了,谁都能认出这个就是最近势头大热的国际超模。 “卧槽,什么鬼!所以那几张偷拍照是真的?严烈在现场,就是为了看杨倩?” “看屁看,我们哥哥那天本来在这个棚里就有工作!而且你们是那只眼睛看到他看杨阿姨了?哥哥的眼睛根本没往那边瞟!” “就是,也太会捕风捉影了!听风就是雨的,我还说我和烈哥快官宣了,怎么没人信啊!” “不是啊,有照片拍到他们两个同框,严烈工作完了不走,还呆在现场,很难不让人想歪——” “累了累了,反转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期待更多反转啪啪打肿我的脸。” “……” 至此,今晚的精彩大戏告一段落。 这种捕风捉影没个石锤的事,站哪边的都有。 这个圈子,只要没被拍到在同一张床上,基本想怎么说都可以。 洗黑洗白,全在手掌翻转之间。 因此,虽然杨倩被群嘲了一阵,但也被有太大影响。 这点小事,很快又被别的新闻盖过去。 而最近,最热的新闻,就要数时尚先生的慈善晚宴了。 时尚先生创刊多年,在时尚圈和娱乐圈影响力颇深。 而每年,时尚先生都会有一场明星慈善晚宴。今年恰逢时尚先生创刊60周年,因此杂志将周年活动和慈善晚宴合并,一时大热。 娱乐圈基本有头有脸的都转发了慈善晚宴活动的微博。 而据官微发布的名单,娱乐圈的一线大花、小花们,还有流量小生,热度高的演员歌手,基本囊括了个遍。 宁星晚看着官博发布的明星海报,咬了一下腮边的小肉。 “星烈is rio——”陈年年激动的跟过年了似的,捧着个手机,嘎嘎的笑,“啊——我粉的CP竟然同框了!这么多明星呢,怎么就把你两排到一起去了?!这个小编眼光相当毒辣啊!!” 陈年年赶紧将图保存下来,并打开P图软件,哐哐产糖,自给自足:“不行了,光看着你两我就想笑,玛德,太有夫妻相了!我要把你们抠出来作为超话的头像!” 宁星晚正看着那张大图出神呢,闻言一愣,抬头看过去。 “陈年年。” “啊?” 宁星晚磨了一下牙,表情阴测测的。 “你还真的建了超话啊?” “……啊。” 陈年年张了张嘴巴,拔腿就跑。 烈哥救命! 您CP大旗的粉头要失业了—— 严烈:没事,我回去吹一下枕边风,给你加工资。 第78章 时尚先生晚宴当天,宁星晚收到了Star送过来的最新款高定。 一款齐膝星空裙。抹胸设计,肩带是两条粉色的蝴蝶结。腰线贴合,裙摆是淡蓝的轻纱笼盖,上面缀满了碎钻,真的像是银河坠落,裁剪了一片星空。 低调又奢华。 “哇——这就是传说中的仙女群叭——”陈年年自从跟着宁星晚工作开始,觉得自己每天都像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每时每刻都在刷新自己的认知。 “晚晚,这裙子也太漂亮了!就像是为你量身定制似的。”看着从换衣间出来的人,陈年年抬手顶了顶自己快要合不上的下巴,及时制止了口水的泛滥,“Star的设计师是不是认识你啊?我听说好多女明星想要买都买不到,可这独一无二的裙子竟然送货上门?” 还有她家里衣帽间那一柜子Star的新款。陈年年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差点就睡在里面不走了。 宁星晚曳着裙摆在镜子前面转了个圈,也是喜欢的紧,眼睛亮晶晶的:“设计师我没见过,不过老板我认识。可能因为是熟人,所以有优先权?” “这哪是优先,这简直是独家供应!”陈年年撇嘴反驳。 宁星晚歪了下头,也自觉不太说得过去。 换下衣服,她拨了个电话过去。 “喂,漫姐。”宁星晚拿着手机,甜甜的喊人。 “恩,衣服已经收到了,特别喜欢!而且太及时了,晚上正好有个宴会。”宁星晚说。 那边苏漫尘笑了一下:“知道你有急用,所以加班让人做出来的。喜欢就好。” 宁星晚摸着手边的裙子,心头的那点疑惑被放大:“对了,漫姐,这个设计师我真的不能见见吗?我太喜欢TA的设计了,而且目前为止的几款高定都到了我这,这个,应该不是巧合吧?” 虽然跟苏漫尘认识,但每次高定版一经发布,那边就打电话过来问她需不需要,后面更是直接送货上门。 宁星晚自觉跟她没有熟到这种地步,而且即使熟,也不需要做到这种地步吧? 莫名其妙的,她总觉得有一丝奇怪的感觉。 电话那端顿了一下,苏漫尘轻笑:“不急,以后有机会认识的。至于其他的,到时候让他自己跟你解释吧。” “……” 都这么说了,宁星晚自然应好。 “我很期待到时候的见面。” 晚上七点,宁星晚坐车赶往晚宴现场。 宁星晚资历浅,人气还在累积阶段,按理说,这种规格的晚宴她是拿不到门票的。 但宁氏是此次活动最大的赞助方,应品牌方力邀,宁家答应派代表出席。可宁如歌临时需要到海外考察,不想言而无信,这个单子撂到了宁星晚身上。 宁星晚暂时还不想曝光自己的身份,答应出席之余,只要求以艺人身份参加,而不是赞助方。 七点到八点之间,是红毯时间,而且是现场直播。 宁星晚刚到,时尚先生主编沈薇就亲自过来迎接。 “宁小姐,初次见面,你好,我是沈薇。”沈薇一袭白色西装,利落的短发,红唇高跟,气场十足。 宁星晚握手浅笑:“沈大主编你好,久仰大名。” 沈薇不动声色的打量了面前的女孩一眼,眼中惊艳之色难挡:“宁小姐才是闻名不如见面!” 互拍马屁结束,宁星晚实在觉得这么说话累得慌,歪头笑了笑:“沈薇姐叫我星晚吧,宁小姐实在是听着太不习惯了,感觉都把我叫老了。” 沈薇神色不变,不过眼中的笑意更深:“你跟你姐姐真是一点都不像。” 宁星晚也笑:“她太严肃了对不对?她啊,就是太喜欢板着脸,不过不生气的时候还是很好相处的。” 沈薇点头,引着人往里走:“本来红毯顺序定的是压轴,但你说想以艺人的身份参加,所以我往前排了一点,中间靠后,应该没问题吧?” 宁星晚一听,踩着五厘米的水晶鞋小碎步赶紧跟上去:“谢谢薇姐!” 哪儿能有问题,简直太没有问题了! 开玩笑,她一个目前三线都勉强的新人,能出现在这种规格的晚宴都够让人大跌眼镜的了,还压轴! 她是嫌生活太平静了,还是剧本不好看? 要真压轴,不用等到明天,今晚就能被网友喷的底朝天,外加得罪圈内一众大佬。 沈薇看了她一眼,点点头,眼中终于流露出赞许之色。 本来听说宁星晚代表宁氏出席,她惊讶之余,对这位传闻中的大小姐并没有什么更多的期待。 圈子里富豪名门之后进娱乐圈的不在少数,有的是玩票,有的是狼子野心。 她见得太多,难免对这位有诸多臆测。 但这次之前,她甚至不知道最近大热的新人就是宁家的小公主,甚至她还主动要求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 沈薇不由对眼前长相惊艳、气质出众的女孩刮目相看。 但是本意是要低调,可沈薇亲自去迎接这一点就已经让场面低调不起来了。 周围人的目光全都有意无意落在身姿玲珑、惊艳全场的女孩身上,纷纷猜测这位到底是什么来头,能让叱咤风云的“时尚女魔头”亲自接驾! 沈薇看了一眼周围:“星晚,我待会有点忙,可能不能带着你上场了,对了,你今晚有认识的人一起吗?我可以安排你们做个伴。” 宁星晚刚要准备摇头,忽然视线一顿,拎着裙摆的手指紧了紧。 沈薇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一笑,招了招手:“严烈?正好,你过来。” 看着走到身前高大挺拔的人,沈薇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经验丰富,这样,今天帮姐个忙,待会儿你和宁星晚一起走红毯吧?她一个人,可能会紧张。” 这话就假了点。 宁星晚从小就被带着不知道出席了多少宴会,后来大了一点,出于保护的原因,才渐渐淡出上流社会的圈子。 但就这么一个红毯,她还不至于紧张。 沈薇这么说,应该只是随口找的借口,不想她一个人上台,太过孤单。 宁星晚视线游弋,抿着唇,声音别扭:“不用了,薇姐,我……” “好。” 一个稳稳的字干脆利落的斩断了她想拒绝的话。 严烈看着眼前的女孩,视线专注:“我和她一起。” 沈薇莫名觉得两人气氛有点怪,可她实在分身乏术,没时间多做纠缠,只拍拍严烈的肩膀。 “那人就交给你了?多照顾点人小姑娘,别天天板着一张冰块脸。再好的小姑娘都给你吓跑了。” 一句玩笑话,沈薇说完就踩着高跟鞋,忙着“杀伐决断”去了。 留下两人站在后台角落,相顾无言。 宁星晚身后的陈年年这才终于找到了一点自己的存在感,偷摸摸摸出自己的手机,对着两人,“咔擦”就是一张。 妈妈——同框真人照搞到手了—— 这是什么神仙CP!我想哭—— 陈年年正自我感动呢,前面自家大boss忽然扭头瞪向她,吓得她一个激灵,赶紧抱着包尿遁。 “额,那个,晚晚,我去上个厕所啊——你、你们随意,随意。” 随意你个头! “陈年年——”宁星晚从唇角挤出几个字,瞪着将她往狼坑里推的人仓皇而逃的背影。 严烈看着眼前莹莹动人的女孩,视线灼热,眼底的潮水在目光落在她的脚上时稍稍退了潮。 “穿这么高,脚疼吗?” 烫耳的低沉声音响起,宁星晚后背麻了一下。 她低头看了一眼脚上的高跟,闷声扭头。 “不要你管。” “……” 严烈看着她微鼓的脸颊、绯红的耳尖和别扭的神情,唇角的笑意绷不住,轻声笑了一下。 然后一下惹毛了面前的人。 “你笑什么?!”宁星晚扭过头,目光自以为“凶狠”的瞪着他。 像是炸了毛的小猫。 女孩眼底微红,指尖紧紧攥着裙摆。 严烈嘴角弧度一顿,慢慢落下。 他往前一步,声音低哑带着无边的柔软。 “晚晚…… “你不要说话!”宁星晚倏然低下头,身子紧绷,语气有点冲又有点委屈,“你不要说了,我现在不想听。” 不管说什么,她觉得自己好像都会失态。 实际上,每一次见到他,表面风平浪静,可心底总是能掀起惊涛骇浪。 她骗得过别人,骗不过自己。 今晚这样的时刻,她不想失态。 然而还没等她做出更多心理建设,前面存在感极强的男人沉默几秒之后,低沉的声音拐了个弯,质感变轻了几分—— “我只是想说,到我们上台了,刚刚工作人员示意了好几次。” 宁星晚:“……” 看着脸上已经恢复正常,隐隐眼底还有笑意的男人,宁星晚一懵。 然后磨着细白的牙齿,简直想当场咬死他! 啊啊啊啊—— 她在心底演了一场年度大戏,还一副“你说什么我都不想听”的样子。 结果人家只是想提醒她要上台了? 这个男人、这个男人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太阴险了!!! 宁星晚差点气红了眼睛,跟着他往红毯的路上,胸口还剧烈的起伏着。 红毯正在进行,宁星晚反复调整着呼吸。 总不能一副“你给老娘死定了”的表情被全平台直播吧? 前面的主持人已经报出了两人的名字,还在做着简短的介绍。 严烈垂眼看着身旁抿着粉唇、满脸气呼呼的女孩,在两人踏着音乐,迈出第一步的时候,忽然低声说了一句—— “对不起。” “……” 宁星晚脚步一顿,差点扭到。 闻言,更加气呼呼的扭头又瞪了罪魁祸首一眼。 严烈低声带笑的摸了摸鼻子,视线灼热。 “我不是故意的。但你不让我说别的,我只能说这个。” 宁星晚:“……” 谁让你在红毯上聊天了啊喂!! 宁星晚表情管理差点失败,努力维持着嘴角的笑意,从齿间挤出一句气音:“别说话了!直播呢!” “那你答应不要生我的气。”身边的人边走变扭头看着她,一点都没有避讳的低声说。 “……” 妈蛋,这是什么趁火打劫的行为! 简直是厚颜无耻! 他以为这样就威胁得了她吗?! ……当然可以。 宁星晚吸了口气,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念着“这是直播这是直播”,一边仰头眯着眼睛朝他挤出一个笑容:“那!你!不要!再说话了!” 严烈看着她生动的小脸,终于扯出一个笑容,然后弯起自己的手肘,朝她示意了一下。 ……帅哥,红毯都走一半了,您才想起来要挽手是不是有点晚啊? 然而,人在直播下,不得不低头。 宁星晚怕他再上演“红毯闲聊”,只能鼓着脸,憋着气,不甘不愿的挽上了他结实的手臂。 两人暗自较着劲,直播平台上的观众却快笑疯了。 “哈哈哈哈,这是什么小冤家的诡异画风啊!这两人是不认识的吧?怎么像是一对闹了别扭的情侣?” “+10086,快看我们女鹅的脸,职业假笑都快绷不住了——哈哈哈哈——” “我们烈哥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哟,把人家气成这样?感觉小仙女牙龈都快咬碎了!” “一个矜贵高冷却又包容宠溺,一个甜美轻灵却又软萌娇横。妈蛋,霸总的小娇妻啊,这是什么晋江甜腻画风,我死了——” “笔给你,会说你就多写点!” “话说,这应该是今天目前为止最养眼的组合了吧?不管两人认不认识,我都想磕这对CP!有没有邪教粉一起?” “有有有!而且两人是不是穿了情侣装啊?一个是星空裙,一个是深蓝的西服,这要是巧合,当我没说。” “我赌一包辣条,这两绝壁认识!” “不管,先让我笑一会儿,不行了,我感觉女鹅好像在掐严烈?哈哈哈——” “……” 显微镜女孩们没有看错,宁星晚确实趁着挽他胳膊的时候,偷偷用指尖掐着这个趁火打劫的家伙。 宁星晚偷偷用余光去瞟他,结果他还有工夫面不改色的跟她对视。 “手指疼不疼?别太用力了,小心弄疼自己。” 宁星晚:“……” 啊啊啊啊啊!他怎么变得这么腹黑了! 宁星晚鼓着脸,破罐破摔,已经懒得管什么直播不直播了。 “就掐!我不疼!” “我心疼。”严烈低声对她说。 “……” 我要笑死,烈哥确实更腹黑了。这两红毯这么走下去能走一个小时,哈哈哈哈—— 第79章 弹幕在两人莫名其妙开始对视的时候,到达“高潮”。 “不行了,能不能好了?这两是准备大战三百回合吗?我感觉这红毯我能看一个小时,哈哈哈——” “笑死了,虽然听不到说了什么,但烈哥绝对嘴欠了。快看小仙女的杀人眼神,好A——” 弹幕疯了一样刷过,除了一群“哈哈哈”奇怪两人关系又忍不住笑的观众,还有一波随口就怼的。 “一看就是炒作,连走个红毯都有剧本,戏也太多了。” “就是,能不能走快点啊,我还等着看我们哥哥呢!” “这两个什么十八线的明星连这种红毯都蹭?他们的咖位加起来都没有我们哥哥的咖位大吧?” “我们烈哥跟时尚先生合作了那么多次,还是品牌推广官,他不配参加,难道你这种键盘侠配吗?” “宁星晚能出现在这,确实奇怪。说不定背后抱上了什么金主爸爸的大腿呢。” “大腿你爷爷!人家自己就是金主爸爸好不好!”手机屏幕前的陈年年本来正拿出地铁老爷爷看手机的状态窥屏,一点细节都不想错过,还不停的随手安利她的宝藏CP的超话。结果看到臆测宁星晚的弹幕,气的没忍住,直接开怼。 怼完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是手欠了。 不过幸好弹幕刷的快,她那么一条真相了的话,很快飞过去,根本没人注意得到。 这么一通热闹,其实也不过几分钟。 宁星晚挽着,不是,掐着严烈的胳膊走完红毯。 一下来,她立刻松开手,往旁边让了几步。 严烈视线落在她身上,刚想开口说话,倏然伸出手拉住她纤细莹白的手腕,将急着跟他划清界限的人往前拉了一步。 宁星晚刚想炸毛,身后忽然闪过一个端着盘子的服务员,嘴里连声说着“抱歉”。 原来是为了保护她。 宁星晚刚炸起的毛来不及收不回去,仰着头,眼睛瞪得大大的,想生气又有点理屈,还带着点突然跟他靠近的怔然。 莫名看着有点委屈巴巴的。 严烈不忍心看她这么不自在,圈着她手腕的指尖动了动,然后松开手,侧身往旁边让了一步:“不是穿不惯高根鞋?动作小心一点,别摔了。” 宁星晚没摸准他竟然会说这个,实际上从重逢以来,他的路子她就没摸准过。 总有点措手不及的味道。 宁星晚想再硬气一回,顶一句“不要你管”,可看着举手投足间全是关心她的人,又像是嘴巴粘了双面胶一样,死活开不了口。 她哼哼唧唧半天,最后败下阵来,揉着鼻尖,闷声咕哝一句—— “知道了!” 心不甘情不愿,可又乖叽叽的。 严烈眉梢终于扬起一点,嘴角也勾起星点弧度,凌厉的侧脸顿时春风四起。 看的周围暗暗打量的围观群众一阵心惊。 如果周围的目光有实质,宁星晚觉得自己应该已经千疮百孔了。 不想再站在这当活靶子,宁星晚转过头去找自家可能已经掉到厕所被水冲走了的小助理。 “严烈,薇姐找你——”那边也传来侯川解救般的喊声。 宁星晚蓦然心底一松。 还没等她喘口气,身边的男人却迟迟没动。 宁星晚奇怪地扭过头看他:“你没听到吗?有人找。” 严烈看着她笑:“我只是在想,临走前,你还会不会再搭理我一下。” “……” 宁星晚目瞪口呆的动了动嘴唇,努力忽略听到这话时心底重重的一跳。 然而还没等她想出个子丑寅卯,眼前的男人忽然微微一弯腰,一张俊脸在她眼前放大,清爽的橘子汽水的味道倏然窜进鼻尖—— “那我先过去了?马上回来。” 宁星晚:“……” 啊喂! 你搁这给谁请示呢?! 随便你去哪儿,管你回不回来! 与——我——无关! 宁星晚看着脸皮已经快厚成城墙的帅脸,清透的杏眼眨了眨。 忽然脑子短路了一秒,莫名其妙的回想了一下以前的他到底是什么样子。 回忆完,心底涌上一个问号。 这一年多,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他经历了什么宁星晚不知道,她只知道刚刚短短的几秒,自己经历了一场浩劫。 更更过分的是,他临走之前,还探出手,极轻的揉了一下她的发顶,然后在耳边留下一句—— “小傻子。” 含着极浅的淡笑,和独属于他的温柔。 宁星晚看着那道离开的背影,直到消失在眼帘,依旧久久回不过神。 那些轻轻浅浅的时光轻而易举的就被这三个字勾了出来,像是一幅画,在心底深一脚浅一脚的铺开。 宁星晚心下怔然,视线停在他消失的拐角,怎么都挪不开。 她吸了一下鼻子,暗恼自己的意志不坚。 可又有自知之明,她已经尽了全力了。 然后在心里纠结拉扯的最后一秒,突然冒出一个荒唐的念头,然后有点想咬人:话说她都是高考状元了,究竟是为什么还要被叫小傻子?!!! 这边两人都不是太在意别人眼光的人,可周围的吃瓜群众早在严烈伸手摸她脑袋的时候,就凉气倒吸成一片,这会儿这口气还卡在嗓子眼儿,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虽然各自心底早就倒腾了八百回,但在场的随便一个拉出来都比宁星晚资历久,咖位大。 前辈一点的不屑掺和这种小孩子间的绯闻八卦,资浅一点的又都跟当事人不太熟,连上前去套个话的机会都没有。 宁星晚乐得清闲,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径自前往了晚宴现场,然后找到竖着自己名牌的圆桌前坐下。 但她想清闲,有人可不想她这么自在。 刚下红毯的杨倩正好撞见两人在后台的亲昵动作,顿时差点气的当场飚三字经。 而就是这么不巧,她和宁星晚在同一桌。 大概是沈薇的“贴心”,他们这一桌有好几个《战神》剧组的人。 但这种贴心,目前看来有点膈应。 此刻人还没到齐,杨倩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穿着深V的酒红色曳地洋装,姿态万千的在圆桌前坐下,正好和宁星晚隔了一个位子。 宁星晚余光扫到这位“当红小花旦”,撇着嘴叹了口气。 有种预感,看来今晚是别想清净了。 果不其然,她的气还没叹匀呢,身边自以为宇宙第一红的人就吹着自己的猫眼指甲极其不屑的哼了一声:“我说怎么有人会爬的这么快,原来是搭上了老同学的大腿。可是也得擦亮点眼睛,大腿可不是那么好抱的,有的大腿啊,也不知道是拿什么换到了今天的地位呢。” 说话间,另一个一袭白色礼服的女人在杨倩身边落座,闻言似乎是想到什么好玩的事情,轻笑了一下。 “可不是嘛,现在真是什么人都有,以为有点姿色,会点炒作的手段就能往这个圈子挤。也不颠颠自己几斤几两。” 宁星晚胳膊闲闲的支在桌面,闻言视线绕过桌上芬芳沾着水珠的鲜花,落到说话的女人身上。 刘雨素,杨倩的官方姐妹花,没什么代表作,但善于营销美貌,也小有名气。 两人经常在网上互动,营造一种“岁月静好,姐妹情深”的画风。 她不仅一袭白纱礼服,头发还拉直做了中分,估计是想走仙气飘飘的路线。 但宁星晚莫名的想起某个知名鬼片女主角:贞子…… 杨倩闻言哼笑一声,和“贞子”交换了一个胜利的眼神,然后姐妹花双双朝她看过来,就差点名我们说的就是你了。 宁星晚笑了一下,点头:“确实,今天这么隆重又盛大的宴会,看来还真是混进了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人,拉低了晚宴的水平。” “你!你说谁呢?”“贞子”大概是心虚,第一个坐不住的呛了回来。 宁星晚朝她笑笑:“谁答应就说谁咯?” “贞子”大概是真气着了,一拍桌子,仙女人设崩塌,怒瞪着眼,口红还沾到了牙齿,指着面前光是出现就让人自惭形秽的女孩,声音又尖又利。 “你算个什么东西?!老娘在圈子打拼的时候,你毛儿还没长齐呢!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野鸡,随随便便爬了个床、整了个容,就敢出门嚣张?小丫头,信不信我一个电话,就能封杀了你?出门也不照照镜子,今天这种场合,也是你能随便撒野的?” 宁星晚眨了眨眼睛,看着面前的“贞子”现场表演什么叫“泼妇骂街”,不由大开眼界。看来网上什么“岁月静好”的人设还真不能随便信,这不,崩起来,连她都有点叹为观止。 红毯已经接近尾声,晚宴场内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她们这一桌在舞台右侧靠前的位置,这么大的动静,吸引了不少的目光。 宁星晚看到不远处沈薇朝她们走了过来。 宁星晚垂眸笑了一下,扫过周围看好戏的众人,忽然发现在这个圈子,其实低调可能也不太是什么好事。 因为,随时都会有狗眼看人低的人欺负到头上来呢。 “我能不能随便撒野,你是没机会知道了。不过,这里也不是你能随便撒泼的地方。”宁星晚身子往后坐,靠向椅背,目光微冷的看向对面的挑梁小丑。 哦,不,挑梁贞子。 “贞子”大概也是注意到周围看戏的目光,有点下不来台。 但对面是个初出茅庐,名不见经传的女孩,她还不足以放在眼里。 “是吗?那咱们走着瞧!”贞子放完狠话,自给自足的搭了个台阶,就要落座。 满脸都是“今天先放你一马,过后看老娘不整死你”的表情。 宁星晚勾着唇看她:“不用走着瞧,现在就可以见分晓。” 话音刚落,沈薇走近。 杨倩第一个出声打招呼:“薇姐。” 沈薇对她点点头,视线却看向坐在一旁的女孩,语气客气又温和:“星晚,怎么回事,老远就听到这边动静不小。” 沈薇话一出,不仅杨倩愣住,周围大大小小的咖全都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要知道在这个圈子,能得沈薇另眼相看的人,必然不简单。 而能让时尚界女魔头这么客气对待的,更是一看就来头不小。 一时间,众人纷纷打听这位新人到底是哪个庙里的菩萨。 “贞子”在沈薇话一出,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然而还没等她说话,宁星晚坐在原位已经淡声开口:“没什么大事,只是刘小姐似乎对我很有敌意,不仅破口大骂,还语带侮辱。薇姐,今天这么重要的场合,在人员名单上是不是应该更加注意一点?” 沈薇点点头,表情不太好看,转过头看向刘雨素:“刘小姐,还请你移驾一步。” 刘雨素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什么意思?你要赶我出去?!!” 沈薇眼底闪过一丝冷意。她都已经留了最后一丝面子,可有人就是不想要。 “也可以这么理解,刘小姐,请吧。” “……” 刘雨素脸色顿时煞白,眼底喷着火,脸上的肌肉大概是针打的太多,却纹丝不动。 她咬牙切齿的瞪着沈薇:“沈薇,杨老板要是知道你这么对我……” 刘雨素的金主,沈薇自然认识。 见到了这种时候,她还想抬人出来压她,只觉得这女人真是只顾着整脸,忘记整脑子了。 沈薇脸色丝毫未变,只双手抱胸的冷声冲身后的两个西装大汉说:“愣着干什么,替我送刘小姐出去。” 明明诺大的场子,此刻却静的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刘雨素大概是被众人的目光看的趋于崩溃,竟然在西装大汉靠近她的时候,拼命的挥舞着手臂,差点懒在地上不走了。 “你们别碰我!!!滚开——信不信我让人整死你们!!滚啊——” 西装大汉大概是专业的,一人一只胳膊,拎小鸡似的轻而易举的就将撒泼打滚的“贞子”请了出去。 沈薇不愧是叱咤风云的女魔头,这种场面,甚至连嘴边的笑意都没变。 在“贞子”成功退场之后,她转身朝众人拍了拍手,语调微扬:“好了,晚宴还有半个小时正式开始。请大家按照桌上的名牌落座,谢谢大家的配合。” 在场的不愧是娱乐圈的影帝影后们,演技一流。 目睹了这么一场大戏,转眼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各自热闹的落座。 攀谈的、交际的,全都无缝衔接上了大戏上演前的进度。 场面一度十分和谐。 沈薇笑着和几位大佬们点头示意完,转过头看向桌面一袭星光裙,眉目如画的女孩:“星晚,那我先去忙了,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叫我。” 宁星晚朝她歉意的一笑:“抱歉薇姐,给你造成困扰了。如果后面有什么问题,我让姐姐跟你细谈。” 沈薇看着她如坠星子的双眼,倒是一愣,然后不甚在意的拍拍她的肩:“小事情,这种事还不至于对我有什么困扰。倒是我该和如歌报备一下,让你在我这受委屈了。” 宁星晚赶紧摇头:“没关系。” 沈薇朝她笑笑,刚抬脚要走,忽的一顿,转身开口—— “哦,对了,你跟严烈是认识的吧?我刚跟他说了,安排他在你们这桌,能有个照应。待会儿他忙完就过来了。” 宁星晚:“……?” 烈哥:同一桌是我主动要求的:) 第80章 会场上发生的大戏,严烈并不知情。 他跟着沈薇见了几个合作方之后,就径自去了洗手间。 结果刚从洗手间出来,门外一个带着金丝眼镜、西装革履,全身上下都散发出一副精英气质的男人拦住了他的去路。 “请问是严烈先生吗?”精英男开口问。 严烈正用纸巾擦着手上的水渍,闻言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有条不紊的将用完的纸巾丢进一旁的垃圾桶,才不咸不淡的开口:“有事?” 精英男挑眉愣了一瞬,没想到眼前的年轻男人这么淡定。想起自己查到的那些事情,又将眉毛淡定的按了回去:“有人想请严先生借一步说话,不知道方便吗?” “不方便就能不去吗?”严烈擦完手,姿态轻懒的靠在洗手间的门框,声音温度却很低。 精英男又是一笑:“恐怕不行。” 严烈又看他一眼,然后朝前点点下巴:“带路吧。” 精英男估计已经适应了这种谈话节奏,这次倒没吃惊,只从反着光的镜片后面又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抬脚带路。 穿过长长的回廊,两人拐进一旁的休息室。 路上,精英男状态倒是闲适,又状似不经意的瞟了他一眼,然后轻声笑:“严先生倒是随遇而安。” 严烈兜里手机震了一下,他掏出来看了一眼,闻言眼皮都没抬的开始发信息。 “能进到这种场合的,还能这么堂而皇之的来请人,你觉得,我除了随遇而安,还能做点别的吗?” 他的嗓音偏低,天生像是带着点混响。在逼仄悠长的回廊里,又调和了一点凉意。 看他这样子,还真不像什么都做不了。 大概不怵不惧,没什么能放在心上。 可精英男打量着他发信息的样子。 廊灯透过眼尾的睫翼落下一片小小的光影,他敛着眉眼,眉心微蹙,脸上却罕见的柔和。 又不像是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样子。 想到某种可能,精英男一愣,脸上闪过某种奇怪的表情:“严先生是在跟女朋友发短信?” 严烈指尖一顿,脸上的柔和散去,冷漠的抬起头,满脸都写着“关你屁事”。 精英男被那表情一噎,可想到走廊尽头的休息室里的人,又觉得自己不该多管闲事。 严烈不知道眼前的男人经历了一串怎么样的心理活动,只最后在他脸上看出了一种“好自为之”的感觉。 严烈眼皮动了一下,这才将手机塞进口袋,看向已经走到尽头的路。 还没等他多想,门被推开,精英男一副莫名看好戏的样子,伸了伸手:“请吧。” 门内空调偏低,有沁凉的冷气溢出来。 严烈往里看了一眼,抬脚走进去。 门在身后关上,精英男并没有跟进来。 严烈扫了一眼室内,目光忽的顿住,看向坐在沙发里正低头沏茶的男人。 或者准确的说,老人。 对面的人听到动静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脸上的法令纹深刻。 快速的在脑海里搜索了一下,严烈猛地一僵,忽然明白过来刚刚精英男脸上的“好自为之”是为什么了。 宁宗海,宁氏集团创始人。 也是……她的外公。 想起这层关系,严烈心底重重的一跳,垂在身侧的指尖动了动。 宁宗海任由门边的少年怔愣,慢悠悠的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才目光如炬的朝对面看过去。 “怎么,哑巴了?你应该认得我吧。”宁宗海从上到下打量了眼前挺拔清俊的少年一番,才从鼻尖不屑地重重哼了一声。 就是这幅臭皮囊,把家里的小丫头迷得神魂颠倒!! 严烈嗓子一紧,莫名生出一种罕见的手足无措的紧张感。他抿了一下唇,目光没有躲闪的看向对面显然“来者不善”的老人:“宁……爷爷好。” “……” 宁宗海大概是没想到对方会出这一招,全身的威严都晃了一下。眼底闪过莫名的笑意,然后一咳:“你倒是会顺杆爬!谁是你爷爷?我认得你嘛,就攀关系?没大没小!” 老人声音浑厚,刻意想要教训人的时候,很少有能绷住不怵的。 可眼前的少年闻言只颔首听训,跟自家那个挨批评的时候装乖的小丫头一个样,看的宁宗海心气儿更不顺。 “您是星晚的外公,我跟她……最起码也是同学。喊您一声爷爷,是礼貌,并不是想攀关系。” 宁宗海一听他竟然还敢主动提宁星晚,脸上的星点笑意散了个干干净净:“你和她,只是同学?” 明明是个问句,严烈愣是听出了一种刀架在脖子上的肃杀感。 他眨了下眼睛,头一次生出某种类似“心虚、愧疚”的感情。 就像是上学早恋被抓到,然后心上人的家里人找到了面前,质问他跟自己孩子到底是什么关系。 严烈静了一瞬,然后在这几秒钟的时间里,他能明显的感觉到对面老人身上散发的寒意似乎更重了。 “确实不只是同学。”严烈舔了下干涸的唇角,终于露出了一丝少年气,目光却直直的看过去,“我喜欢她,想要跟她在一起。从以前到现在,都是。” 啪的一声。 茶杯在他脚边炸开。 滚烫的茶渍溅上他的裤脚,瓷片碎渣裂了一地。 宁宗海目光又沉又冷,鹰隼一般,好像此刻他才终于显露出杀伐决断多年的上位者的姿态。 “你还好意思提你喜欢她?小子,你当年一走了之,晚晚一个月就瘦了十斤,过了一年多都没缓过来。后来回到家,晚上经常一个人躲在被子里哭,还不想让我们发现。要不是派人去查,我还不知道有你这么号人。就这样,你还好意思说喜欢她?” 严烈在听到她“瘦了十斤”的话时,垂在身侧的手指已经攥成了拳头,后面越听越心惊,目光像是淬了冰,寒冷一片。 他扯了扯唇,嗓音莫名干涩:“是我的错。” 宁宗海几句话说完,就在观察他的神色。听他这么说,眼神闪了一下。 “你倒是全揽自己身上。怎么不解释周永锋在其中造的孽?” 严烈闻言,身形微顿,抬头看向对面的老人。 宁宗海满意的看着他眼底的惊诧,哼笑一声:“没错,我知道是他威胁你走的。怎么样,后悔吗?” 后悔吗? 他在无数个干冷寂寥的夜,问自己。 那个时候的他,还有别的选择吗? 其实有的。 他可以不说明原因,但他可以跟她道别,然后让她等他。 可是,等多久呢? 两年?五年?十年? 如果他永远没办法站起来,从此被生活按在黑暗里,还要让她一直等他吗? 他有信心能走到她身边,可是不能把这中间的时间自私的占为己有。 “我不后悔,只是让她受到了这么多伤害,我……”严烈顿了一下,嗓音一哽,垂下眼睑,遮住了整片的荒凉破败。 他从来不是情绪轻易外泄的人。 可是当着眼前的老人,却莫名的显露出一丝脆弱和难过。 他心疼自家外孙女受到的伤害。 可真要算起来,他也是受害者。 宁宗海沉静地看着站在对面的人。 他身高很高,头顶的灯光几乎就悬在他的头顶,洒下一片暖黄的光。可即使这样,依旧不显局促,站着的时候,背挺的很直。目光清冷又深沉,只是在提到他的宝贝外孙女的时候,才会显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无措和慌乱。 宁宗海阅人无数,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么让人眼前一亮的年轻人。 虽然才二十出头,在他眼里还是个毛头小子的年纪,他也见过很多圈子里这个年纪还只知道挥霍的败家子们。 但在他身上已经几乎看不到稚嫩莽撞的少年气,也许轻狂依旧,只是那股子野劲儿被埋进了骨子,就更显得难能可贵。 宁宗海冷冷的哼了一声,脸上肃杀依旧:“当时周永锋威胁,你离开了。那今天,如果我也说不同意呢?小子,不说你也该知道,我的手段,可只会比他更厉害。” 严烈很快调整了情绪,眼底的荒凉褪去。闻言,紧攥的拳头指甲扣进掌心。 他抬起头,浅棕色的瞳仁在灯下愈显清透。 “不管您同不同意。只要我还有力气走到她身前,我都会告诉她,我爱她。” “……” 严烈直到离开休息室,也没搞明白今天老爷子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只是在他说完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定定的看了他几秒,然后摆摆手,示意可以滚蛋了。 严烈一路思忖着,来到宴会现场。 他整理了一下情绪,抬眼朝鬓香衣浓、星光璀璨的场内扫了一圈,然后瞳仁一缩,眼睛眯了起来。 这边,宁星晚摩挲着手机,心不在焉的听着身边的花蝴蝶谢玉的长篇大论。 没错,谢玉不仅跟她是一桌,还是临位。 这位被拉黑的家伙来得晚,一坐下就开始喋喋不休的跟她打听刚刚错过的一场好戏,全然不管自己至今还是一个躺在黑名单的被拒绝者。 “我说,你盯着个手机是准备盯出个花儿来吗?”谢玉没得到回应,看着身边没精打采的女孩,不由抬手抽走了她宝贝似的捧着的手机。 ! “喂,你还给我!”宁星晚正在愣神,转眼间手机就被劫持,气的抬手就要去抢。 谢玉举高了手机,偏不让她拿到,幼稚的一批:“那你先告诉我,这手机里是有什么宝贝,连搭理都懒得搭理一下我?” 宁星晚:“……” 手机里有什么宝贝? 很抱歉,什么都没有。 只是十几分钟前有个可恶的家伙发来了一条询问她还好吗的短信。 结果就跟个不经意伸出jiojio随便一撩的渣男一样,就这么一句,再没了下文。 虽然她也没回,但是! 就这么敷衍不负责任的关心,谁要! 宁星晚咬了下舌尖,就要起身去夺手机:“什么宝贝都跟你无关!手机还给我!” “就不给,除非……你对我撒个娇?”谢玉相当欠揍的将手机举高,黑曜石耳钉在灯下泛着骚气十足的光。 结果,还没等他骚完。 举着的手一空,手里攥着的“人质”,不是,“机质”就被洗劫一空。 头顶传来一道冰冷低沉的声音—— “你说让谁,撒个娇?” 烈哥:我的刀呢? (谢谢你们的喜欢,今天加更~~) 第81章 谢玉转头一看,就对上严烈冰冷淬着针的视线。 对方本来就高,此刻还站着,头顶的光让他遮了个干干净净,无端气势更加逼人。 谢玉顺风顺水二十多年,第一次有一种被人按在地上碾压的感觉。 妈的,错觉,是错觉! 小谢少爷从不服输,即使内心已经怂了,嘴上可不会饶人。 “怎么,难道你想给本少爷撒个娇?” 宁星晚闻言,薄薄的眼皮一动。 这要放在以前,她肯定立马跳起来,像只小孔雀似的拦在他的身前,然后翘着下巴不管男女的质问对方一句:你说让谁,撒个娇? 然而此刻,她压住了内心跳动的小火苗,抿着唇,去看当事人的反应。 严烈手里转着薄薄的手机,闻言垂下眼睑淡淡的看了花蝴蝶一眼,抬脚穿过她身后,拉开椅子,落座。 “你也配?”坐下的人懒懒的摩挲着手中的手机,淡声开口。 就是,你也配! 宁星晚鼓着脸朝旁边瞟了一眼。 本来严烈这种明显找架打的话,谢少爷是可以不往心里去的。然而对上宁星晚的视线,花蝴蝶的内心差点崩溃:“宁星晚!你那是什么眼神?啊?” 宁星晚被揭穿,内心窘迫,皱了下鼻子,端起桌上的水杯闷声灌水:“反正是你不会想知道的眼神。” “……” 身边传来一声低笑,很哑质的嗓音。 宁星晚莫名脖子一缩,觉得右边耳朵有点痒。 “笑什么?手机还给我!” 这家伙还玩上瘾了是怎么着?把她的手机前前后后摩挲了个遍。 像个变态一样! 看的宁星晚一阵心慌。 严烈修长的指尖夹着那枚薄薄的手机,冷白的皮肤跟粉色的机身形成鲜明对比。 宁星晚盯着他的手指,一不留意,就晃了神。 “晚晚,老板!” 身后的陈年年用手指点了点她的肩膀,宁星晚才突然回神,看向递到眼前的手机。 …… 宁星晚脸上一热,一把抽走手机,垂头不敢去看身边的人。 偏偏有人不想放过她。 严烈看着她微红的耳尖,微微一侧身,隔着两拳的距离在她耳边低声问—— “听说——你身边的那个家伙……在追你?” “……?!” 猝不及防。 宁星晚没想到他会说这个,猛地转过头,对上他清亮浅棕的瞳仁。 被那勾魂摄魄的眼神震了一下,宁星晚艰难的拉扯出心神。 转了个弯儿,她觉察出不对劲。 谢玉说要追她这事儿,只有那天晚上的语音出现过,除了她,根本没人知道。 不对! 还有一个人! 宁星晚忽然转过头,瞪向身后的大嘴巴助理。 听到过语音,并且将小报告打到偶像那里的陈年年后脖子的汗毛一炸,猛地往后退了一步,哆哆嗦嗦的抱着包儿边退边说:“那个、晚晚……我、我再去下洗手间啊,哈哈,今天可能肚子不舒服……” 陈年年怂完,还不忘凑到自家男神身后,低声快速说了一句:“烈哥救命!我工作保不保得住就看你了!加油啊——” 说完,陈年年撒腿就跑。 宁星晚瞪着吃里扒外的狗东西的背影,气的小脸绯红:“陈年年!你今天晚上住厕所不要出来得了!” 然而她刚说完,身边的人却扯着唇低声笑:“晚晚,不要对我的粉丝这么凶。” “……?” 宁星晚差点气笑了:“她是我的助理,而且也是我的粉丝!” “所以更不能太凶了。不然我们俩的CP粉给吓跑了,大旗就没人扛了。” …… “你还知道CP粉?”宁星晚罕见的从气愤的情绪中抽离出一丝理智。 严烈侧脸在光下泛着如玉的光,闻言半边唇弯了一下,像是一把小勾子在人心上勾了一下。 “以前是不知道,现在知道了。”他转过头看着她笑说。 宁星晚:“……” 妈蛋! 使什么美男计! 以为她是那么好哄的吗? 宁星晚强撑出一身硬气,扭过头,装出冷淡的嘴脸,不想理他了。 然而她自以为的划出三八线,落在满桌人眼里,却像是小情侣闹别扭了似的。 本来今天晚上宁星晚就是话题最高的艺人。 先是红毯上的造型惊艳了所有人的眼,再加上后面两人直播中的互动,更是在网上掀起热烈讨论。 现在#宁星晚星空裙#、#宁星晚严烈红毯#的词条还在实时热搜榜上飘着。 然后她又给全场圈内的各位看了一场精彩的大戏,不仅让人对她刮目相看,更是好奇她究竟是什么来头。 当然,跟富豪圈有交集的人不是没有。 自然有那么极少数的人猜到或者知道这位小公主的来历。 但这些人,明里暗里的跟小公主打好关系都来不及,又怎么可能多嘴去惹事上身? 他们这一桌,咖位最大的要数《战神》男主角,影帝梁辉。 梁辉看了对面气氛暧昧的两人一眼,放下手中的香槟杯,轻笑:“你们两个之前是认识的吧?” 听到梁辉主动跟宁星晚搭话,坐在严烈身边的杨倩气的牙龈都快咬碎。 这位影帝出道早,敬业又专业,人气也高,然而相当清高。 之前她这个女主角好几次去搭话,对方都不咸不淡的保持礼貌,这会儿竟然对一个刚出道的小姑娘表示出关心。 果然人都是一样的势利眼!经过刚刚沈薇的护航,现在这个场内十有八九估计都想认识那个关系户! 包括她身边的这位她看得到吃不到的小鲜肉!还以为是宁星晚抱上他的大腿,原来是他主动献身,倒贴的别人! “是啊,梁老师,听说他们两个还是老同学呢。”杨倩不甘被忽视,声音娇滴滴的插话道。 梁辉看了她一眼,礼貌的点头笑笑:“原来是这样。” 杨倩刚说完,严烈像是终于看到身旁还坐着个人似的,转过头看了她一眼。 宁星晚也跟着看过去。视线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皱着眉,收回视线。 杨倩自然注意到了,今天一晚上的心气儿不顺像是终于撕开了个口。 她身子往前贴了贴,礼服裙更显紧绷,单手撑着下巴,转过头浅笑:“对了,严烈,过两天佳人十月刊的封面,好像定的是我们两个?到时候,还要请你这个专业的多多指教啊。” 宁星晚听她喊出那个名字,视线不由自主的就又转了过去,然后落在杨倩那呼之欲出的身材上。 这位大姐还真是手段了得,本来深V的礼服,就已经展现出深深的沟壑。 这会儿她贴着桌子坐,活生生像是将那两团端上了桌。 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偏偏大圆桌上鲜花摆设众多,场内光线又暗,她单手撑下巴侧身的动作,将一派好风景仅仅留在了这方寸之间。 目标对象再明显不过。 宁星晚眨了眨眼睛,还没等她做出什么反应,眼前忽然罩下一团黑影,一截宽大的手掌盖在了她的眼睛上方,将她的脑袋扭了回去。 耳边传来他凉凉的低沉嗓音—— “看什么呢,非礼勿视啊。” 嘿! 她还没跟他算账,他倒先找上门来了? 宁星晚轻哼一声,仰着脖子,质问他:“你没看,怎么知道我看了什么?” 严烈眼里落着细细碎碎的光,轻瞥她一眼,就让人招架不住:“你动动尾巴,我都知道你在想什么,还用仔细看?” “……那、”宁星晚鼓着脸挽尊,“那我看了又怎么样,她又不是男的!” 严烈哼笑一声,眼光淡淡的扫她一眼:“女的也不行。” 宁星晚:“……” 一旁使美人计不成反被冷落的杨倩气的差点摔桌。 结果打情骂俏完的男人大概才想起她这个活人,身子懒懒的往后靠,视线看着前面舞台上的人,声音却凉薄—— “哦,对了,过两天我没空,那个封面已经退了。” 杨倩:“……?” 一旁看了半天戏的谢玉这才从碾压中回过神,凑到宁星晚耳边低声说:“诶,我才发现,你们这关系,好像没我想象的那么好啊?” 宁星晚身子往旁边嫌弃的撤了撤,瞪他:“你想说什么?” 谢玉笑:“这感觉你也挺不爽他的,怎么样,要不要合作气气他?” “什么?”宁星晚没回过神。 谢玉促狭的一笑:“你别躲,往这边靠靠,他估计能气死!” 宁星晚这才听懂他的话,一个白眼儿立马甩过去:“你想的美!” “诶,怎么是我想得美,这不是合作给他找不痛快嘛!”谢玉自觉方案完美。 宁星晚哼一声,端起刚添了温水的茶杯,闷声咕哝:“那也不能用这种方式。” 谢玉:“……嘿,怎么不能……” 然而还没等他再继续拉拢,隔了一个位子的距离,传来一声凉飕飕的声音。 “谢玉。” “干嘛?”谢少爷没好气的怼回去。 严烈靠着椅背,视线从上到下的将他“杀”了一遍,然后冷哼一声开口:“你是不是太闲了?不然我给谢岐琛提提建议,去非洲开演唱会貌似是个不错的注意?” “……?!” “我哥凭什么听你的?”谢玉讥讽。 “凭我点头,就能成为风影传媒的大股东。”严烈看着眼前这张欠揍的脸,忽然想起之前谢岐琛提过的建议。 忽然觉得,也许同意,也没什么不好的。 起码能赶走某只讨人厌的蚊子。 谢玉目瞪口呆,没想到他不过是顺手出门参加个慈善晚宴,还要经此大祸! “你以为我哥就能管得了我?”开完笑,小谢少爷纵横江湖,就没怕过谁! “他是管不了你的人,可是能管得了你的卡。”严烈冷笑。 “……” 妈的! 卑鄙!!! 哥,你是签了个什么变态回来!开除他—— 严烈:琛哥,合作达成,非洲演唱会开起—— 第82章 慈善晚宴就是大型明星捐款献爱心的竞技场。 舞台上,沈薇拿着话筒,正在热烈的播报着各位大佬们捐赠救护车的数量。 “梁辉,捐赠救护车20辆;沈家桦,捐赠救护车15辆,赵磊,捐赠救护车10辆……” 一辆救护车的价格在7万左右,20辆就是140万,梁辉目前是捐赠的最多的艺人。 场上唱票还在继续,直播弹幕上则是一番腥风血雨。 有的人歌颂自家偶像人美心善,有的站在道德制高点,觉得明星们赚那么多,才捐这么一点钱,实在寒酸。还有的直指某些出场了却不捐款的人,简直就是专业蹭红毯的,不仅小气,还不要脸。 宁星晚招呼了一下终于从厕所流放回来的助理,在她耳边耳语了几句。 然后陈年年鬼鬼祟祟的窜到了前面去。 “谢玉,捐赠救护车30辆;杨倩,捐赠救护车20辆;严烈,捐赠救护车20辆;宁星晚,捐赠救护车20辆……” 沈薇正高声播报着,台侧的助理忽然递给她一个纸条,看清上面的内容,沈薇明艳的一笑,接着说:“宁氏集团,捐赠救护车100辆!这是目前捐款最多的组织,宁氏也是这次活动的赞助方!我代表所有的与会嘉宾和时尚先生慈善基金会感谢这么有爱心和有社会责任感的企业!” 哗啦啦啦,台下掌声一片。 弹幕也是哗啦啦飞快的刷着。 “宁氏这么大的集团,才捐100辆?” “就是,宁氏产业遍布各个行业,不知道赚了多少老百姓的钱!结果一个慈善活动,才捐100辆!” “道德绑架的键盘侠们,看来捐的最多的就是你们了!没有宁氏,多少老百姓连工作赚钱的机会都没有!竟然还有人在这酸,谁的钱难道是大风刮来的啊?宁氏不管捐多少钱,都会有人黑,有钱就是原罪!” “可是同样姓宁,人家宁星晚才捐了20辆呢!也不嫌寒碜。” “20辆都100多万了,女鹅才拍了一部戏,你们能从道德制高点下来点吗?也不嫌瘆的慌。” “……” 舞台后刚替自家老板捐完100辆救护车的陈年年掏出手机一看:? 果然老板还是太低调了啊…… 捐款一系列活动之后,最后的重头戏就是大合照。 往年,慈善晚宴的大合照都会成为当天的热门话题。 谁站了C位,谁和谁不合,通过大合照一目了然。 沈薇已经在台上拿着话筒招呼大家上台合影。 杨倩是他们这一桌第一个起身的,像是赶着去买菜,去晚了猪肉就卖完了。 宁星晚跟在大部队后面,慢慢悠悠的拎着裙摆。 直到前面一排都基本站好了,才踩着水晶鞋站到最旁边。 沈薇像个班主任,正来来回回的调着位置,路过宁星晚身边时脚步一顿,拉着她的胳膊就像将人往前面推。 “薇姐,在场的哪一位都比我资历深,我就不要出风头了。”宁星晚假装垂头摆弄裙子,低声说。 沈薇动作一顿,有些犹豫:“可你这捐了那么多……” “没事,我就站这。”宁星晚抬头朝她浅笑。 女孩冰肌玉骨,一袭星空裙闪着碎光,更是衬得露出的胳膊和脖颈牛奶似的白。 长发披肩,星目粉唇。这样的人,站在哪儿都会是焦点。 沈薇遂不再勉强,只转过头,看向一旁长身而立的人,笑着打趣:“那你呢?” 严烈单手插兜,身姿挺拔,侧过头看了眼身边的人,勾唇浅笑:“她在哪,我在哪。” 嘶—— 宁星晚磨着牙齿,瞬间想咬死他。 沈薇了然的一笑,伸出手指点了点两人:“你们啊——” 点到为止,笑完,沈大主编继续去维持秩序。 众人的站位基本已经确定。 二三线的自觉就把中间的位置留了出来。沈薇作为杂志主编和活动发起人,站到了最中间,她的左右前后基本就是各大影帝影后以及人气流量担当们。 而其中就有一个,挑起了弹幕的不满。 “没看错的话,沈薇右手边的是杨倩?竟然还把周影后挤开了一个位置,厉害厉害!” “对啊,她旁边的哪一个不是资历比她久,咖位比她大?这位也太出风头了。” “刚刚直播你们是瞎了吗?我们倩姐一早就站好了,是后来大家自动围上去,形成的C位好不好?而且倩姐都准备往旁边让的,是周影后自己拿乔不站过去的!” “就是,我们倩姐哪一部戏不是爆款?演技跟人气也配得上这个C位怎么了?” “果然粉丝随主,个个脸大如盆!就那演什么都一个样的演技还好意思拿出来吹?告辞,我先去吐一会儿——” 网上闹成一团的时候,现成的气氛却是一团和气。 起码表面看起来是。 为了好让二三十号人都入镜,大家顺着台阶站成了扇形,前面的或蹲或坐。 宁星晚和严烈站在最后一排的最旁边,视线是看着前面的摄影师,嘴上却没闲着。 起因是在大家“和和气气”笑喊着“茄子”的间隙,严烈忽然低声说了一句—— “我之后几天要出趟国。” 场上窸窸窣窣的声音有点躁,还有舞台旁各种工作人员的杂音,宁星晚一开始没听清,偏过头,仰着看了他一眼:“啊?” 她的眼尾褶皱清淡,却纤细的划开,这么仰着头看人的时候,总是透着一点娇憨的味道。 严烈视线往下,浅棕色的眸子被舞台上明亮的灯光一照,像是映着水光。 “我说后面几天工作可能会很忙。” 宁星晚眉心蹙了一下,没懂:“所以呢?” 垂在身侧的指尖动了动,严烈捻着躁动的手指,轻声笑:“所以后面几天不能去找你,只能手机联系。你别不接我的电话。” “……” 这究竟是个什么妖孽? 周围嗡嗡的声音像是被装进了一个塑胶袋,一下子被隔绝开了,变得朦胧又遥远。 在这么隆重的场合,甚至还是直播,偏偏他从来不按常理出牌。 像是什么都没放在眼里,他只是轻声的,甚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撒娇,让她别不接电话。 不知道是不是中央空调坏了,宁星晚忽然觉得有点热。 从耳后往背脊的半边身子都透着一股微麻的奇异感觉,宁星晚没好气的瞪他一眼,嘴硬:“关我什么事,就不接。” 搞得好像她多想他来找她一样。 她!一点!都不稀罕—— 女孩骨架纤细,从脖颈到手臂的线条像是用铅笔描过,这会儿却透着一股水彩画的粉,肩头的粉色蝴蝶结丝带搭着手臂自然垂落,颇有股交相辉映的美感。 严烈看的心头一动,不动声色的移开目光,眼底常年累积的冰山却一化再化,勾着唇,兀自笑了。 刚好直播在依次给单人镜头,这一幕,清清楚楚的落在了直播前面每一个人的眼中,以陈年年为首的烈日粉们更是高.潮迭起。 “妈呀——是我还没睡醒吗?还是这直播滤镜太厚?我们烈哥铁树开花,竟然笑了?????” “姐妹们,大家都没瞎,烈哥确实笑了!!!玛德,这个男人是想我们死——” “哥哥鲨我,反复鲨我!已截图,舔屏中——” “难道没有人注意哥哥是为什么笑吗???明明是有奸.情啊,各位——” “就是就是,他们两个又聊天了!!!女鹅好像还瞪了哥哥一眼,虽然刚刚拉的是远景,但我就只顾着看他们两了!” “+1+1,妈的,两只颜值太配了,一时间不知道该羡慕谁……” “好奇到底聊了什么,哥哥都被白眼了,还笑得这么开心!” “这两人绝壁有问题!” “楼上的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 场上星光璀璨,哪一位单拎出来都有一票拥趸者,更遑论还有几座娱乐圈的大山们,那是人气、实力、背景都不弱。 但偏偏这么热闹又硝烟弥漫的战场,风头却隐隐似乎都被那云淡风轻看起来不争不抢的两人占走了。 不论是颜值还是互动,这两个圈子里新冒头的人,再怎么低调,好像都遮不住满身的星光。 然而两人是真低调,都快站到画外去了,也乖乖巧巧的看到人就打招呼,让人想生气都不知道从何处着手。 最后心思黑暗的人,只能将今晚的一切看成是新型的联合炒作,然后暗暗叹一句。 现在的年轻人啊,可真是不简单。 内心的揣度谁都不会放在脸上,舞台上依旧是“和和气气一家亲”。 大合照完,沈薇宣布慈善晚宴圆满成功,然后谢谢了与会的每一位,让大家小心有序的离场。 直播也到了尾声,看着台上鬓衣交错的男男女女,粉丝们终于放下刀枪剑戟,开始刷屏安利自家偶像。 宁星晚拎着裙摆,正小心的准备下台阶。 结果舞台上落满了刚刚结尾营造“绝美舞台”的彩纸碎片。舞台打了蜡本来就滑,这下子铺了一层金光闪闪的亮片,简直是火上浇油。 宁星晚刚抬脚,就有种不好的预感,然后这种预感变成了现实。 她的脚一滑,整个人往前面栽过去。 一瞬间,宁星晚脑海里甚至闪过了自己摔成肉酱的画面,然而在她闭眼的刹那,胳膊忽然被一只微粝的宽大手掌拉住,带着点点凉意的指尖贴在皮肤上,宁星晚一颤。 天旋地转之间,忽然落入一个清冽温暖的怀抱,腰上也缠上一只有力的臂膀,后腰处还贴着他的另一只手掌。 她被严烈拉进怀里,安然无恙。 除了,一只水晶鞋顺着台阶,滚落在地上…… 在她脚滑的瞬间,场上就响起了一阵惊呼。直播前面还坚守着最后一班岗的咕咕鸡仔们也倒吸一口凉气。 然而更让鸡仔们瞪大眼睛,掐着脖子尖叫的画面出现在眼前—— 只见英雄救美的男人揽着怀里似乎是吓到的女孩,垂下眼皮看了一眼她光裸的脚背,然后下一秒,他微微弯身,一只手掌穿过女孩的膝盖下方,压着星空裙的下摆,轻而易举的就将女孩横抱了起来…… 还没等咕咕鸡们擦亮自己的眼睛看个清楚,画面一黑,直播被切断。 猝不及防被喂了一嘴狗粮结果不管饱的鸡仔们:? ! 啊啊啊啊——有生之年系列吗? 哥哥好Man!!!男友力爆棚—— 放下那个女孩,让我来—— 什么嘛????然后呢?黑人问号脸!! …… 满腔八卦之魂无处燃烧的网友们奔赴各大网络平台,想看看有没有后续。 然后就有显微镜女孩扒出了之前《战神》剧组那段险些洗白杨倩炒作嫌疑的视频,视频被定格在严烈半身出镜的那一桢,旁边的一截粉色衣袖被圈出,然后这张图的旁边就怼着宁星晚的那张定妆照。 同样的颜色,连衣服的纹路都一模一样。 “真相大白了,原来正主在这儿,这哪儿是为了看杨阿姨啊,明明是为了心上人才留下的吧?”这点评论被顶到最前面,瞬间几百个赞。 “所以是要官宣的节奏?我还在直播的彩蛋里没回过神,妈的,太上头了!” “这一对好甜啊!一直在暗戳戳的发糖!磕了磕了!” “甜个屁,炒作罢了!两不知道哪儿来的新人,还真是会营销!这才多久啊,都十几个热搜了!劝退——” “要退快滚!买个屁的热搜!我们哥哥要会买热搜,一年前就红了好嘛?还用等到现在?” “就是!麻烦专注两人作品好不好,磕尼玛CP呢?” “哥哥自己说的有心上人!他都不避讳,我们为什么不能磕CP?就要磕!而且竟然已经有人早就建好了超话,姐妹们,快去安营扎寨啊——@星烈夫妇超话” 一时间,不少粉丝颜狗、唯粉、吃瓜群众涌入超话,一分钟前还只有十个粉丝的超话,瞬间涨了几千粉丝,并且数目还在不停攀升。 “妈呀,这是什么眼光毒辣、有先见之明的小姐姐???竟然那么早就磕了这对CP?” “跪了,天选之子啊!以后就跟着小姐姐吃糖了!” “这个女人是开了天眼吗?小姐姐,买彩票吗?求带——” “……” 手机屏幕前,眼光毒辣、有先见之明、开了天眼的陈年年:? 第83章 陈年年的手机跟安了马达似的,嗡嗡嗡嗡快震疯了。 可她根本来不及看,因为她的男神正抱着自家老板一步步的走过来,那画面,差点让陈年年肾上腺素飚的当场嗝屁。 周围正准备散去的娱乐圈大佬们也都停下脚步朝他们两个看过去。 宁星晚从他弯腰抱起自己,就伸出手指抓紧了他的手臂,然后小幅度的摆着两只脚抗议,声音从唇缝中间挤出来:“严烈!你放我下来——喂!” 然而,抱着他的男人只垂眼看了她一眼,便像聋了似的,抱着她稳步朝台下走去。 宁星晚小脸烧的通红,差点摔倒就算了,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抱出来,那她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小姑娘好起面子起来谁都压不住。 宁星晚两只小脚晃的更狠了,强烈的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然而,还没等她革.命成功,“啪嗒”一声,她脚上另外一只水晶鞋从脚掌脱落,从眼前划过一道闪着碎光的弧线,蹦跳着跃过台阶,落到了前一只“离家出走”的鞋旁边。 整整齐齐,凑成一对儿。 …… 像是约好了似的,场面倏然安静了一秒。 然后不知道是谁,发出一声轻笑,接着带着气音的笑声变多变大。 围观的群众又看了一出好戏。 宁星晚这下老实了,也不要面子了。 脸埋进眼前宽阔的胸口,装死。 爱谁谁吧,她只想当场失忆。 宁小公主长这么还没这么丢人过,耳廓像是染了胭脂,眼睫却像蝶般轻颤。 严烈眼底划过几丝笑意,抱着怀里的小鹌鹑,下了台阶,视线扫了一圈周围眼熟的、陌生的围观群众,带着歉意的点头示意了一下,清悦的嗓音带着点无奈和纵容:“让各位见笑了,但我们家小孩儿有点害羞,大家还是散了吧。” 我们!家!小孩儿!!!! 严烈话一出,现场的吃瓜群众均暗暗倒吸了口气,然后看着两人的目光都流露出“原来如此”的恍然。 原来是一对,怪不得。 看热闹的、好奇的,内心都得到了满足,纷纷发出善意的微笑,各自散去。而还有一些内心的小心思还没成型,就被一记狗粮埋进了土里,看着两人的目光都带上了难以察觉的怨怼和歆羡。 为什么是两人呢? 因为还真说不好这现场的对两人动过心思的是男的多,还是女的多…… 年轻帅气的男人抱着“自家小孩儿”稳步而来,然后在路过那双“离家出走”的水晶鞋时,脚步一顿,接着微微弯腰,勾着女孩膝盖的那只手拎起了那双叛逆的鞋,接着男人抱着“自家小孩儿”和自家小孩儿的鞋,气定神闲的出了大厅。 被狗粮暴击的CP粉头陈年年愣在原地,微张着嘴,脑袋跟上了发条似的,随着那一对身影慢慢转动,直到自家老板被抱出了门,才后知后觉的动了动嘴唇,发出一声气音—— “卧槽。” 陈年年咽了下口水,终于回过神来,忙不迭的倒腾着小短腿跟了上去。 路上终于掏出快要震疯的手机,刷进超话,发了一条微博—— 星烈is rio:我也要当哥哥家小孩儿!!!!!玛德,我不配—— 超话主持人终于现身,还发了一条这么鸡冻的微博。 下面还在疯狂刷屏直播最后那一抱截图的咕咕鸡们瞬间被打了鸡血—— “这是什么意思?谁是哥哥家小孩儿?” “盲猜一轮,是女鹅。” “盲猜二轮,是我们上天入地绝无仅有的人间甜饼小星星啊!!!” “卧槽!是我想的那样吗?小孩儿是女鹅在哥哥那的昵称?” “rio出来说清楚啊喂!!!我都要睡了,你给我看这个???” “……” 超话里面跟过年了似的,纷纷猜测这是不是跟两位当事人有关。 甚至还有绝对没有拖延症的粉丝,已经将最后严烈抱起宁星晚的截图P好了字幕——走咯,抱着我家小孩儿去睡觉。 网上的动静,当事人一无所知。 宁星晚选择性装死的缩在他的怀里,这回已经快红成一只小虾子。 什么小孩儿她统统不知道!!! 只有如擂鼓的心跳一下一下,像是要出卖主人,从胸口跳出来似的。 出了大厅,夏末的热浪打着旋儿的往人身上扑,宁星晚像是被什么烫到一样,猛地回神,然后又挣扎着要下来。 “放我下来,我可以自己走!” 严烈稳稳的将人抱在怀里,紧了紧手臂,拦住了不听话的小孩儿:“还不知道脚有没有扭伤,别乱动,我还能稍微走快点。” “……” 什么意思,还反过来怪她了是吧? 宁星晚又气又觉得丢脸,偏偏周围传来的工作人员窸窸窣窣的尖叫混合着小声议论的声音不绝于耳。 她不用抬头都知道现在两人有多么瞩目。 要让她顶着这么多八卦的目光穿着高跟鞋一步一步的走出去,好像也没有比被他抱着好多少…… 算了。 破罐子破摔。 爱谁谁吧。 宁星晚运了口气,这下子将脑袋彻底扎进他的怀里,声音闷闷的传出来:“那你——走!快!一点!” 严烈看了一眼她露出的半边烧红的耳廓,轻笑了一声,然后抬眼朝周围举着手机捂嘴尖叫的工作人员们颔首一笑,慢步朝地下停车场走去。 “啊啊啊——” 身后留下一长串的小声尖叫。 到了停车场,严烈扫了一眼小步跟在身后的小助理:“车停在哪儿?” 陈年年嘴角的笑简直跟不要钱似的,脸上的肌肉还控制不住的抖动着,似乎在努力压抑什么特别值得高兴的事,连自家偶像的话都没听清:“啊?什么?” 严烈还没来得及重复一遍,怀里装死的小鹌鹑已经放弃挣扎的抬起手往某个方向一指,声音毫无感情:“那边。” 这话明明不是对着自己说的,不知道为什么陈年年莫名的脖子一缩,感觉凉飕飕的。 严烈好笑的垂眸看了她一眼,然后脚步一转,朝她指的方向走过去。 车门已经相当识相的开着,司机看到自家老板被抱着出来的时候还吃了一惊。 严烈脚步停在车前,顿了一下。 这一下的功夫,宁星晚像是有感应似的转过头,对上他的眼睛。 呼吸一滞。 两人都知道下一秒他应该把她放上车,然后所有瓜葛在这个怀抱分离的时候回到原点。 可静悄悄的,谁都没有动作。 有遥远模糊的人声传来,晃眼的车灯一扫而过。 之前当着那么多人闹着要下来的人此刻安静如鸡,只乖乖的仰着头看他。 严烈抱着她的指尖紧了紧,眉心蹙了一下,砸了一下嘴,很轻,像是对什么不满。 然后下一秒,他抬起手臂,将怀里的女孩轻轻放到座椅上。 宁星晚一碰到椅子,忽然回过神,懊恼的抓了一下手下的椅垫,像是要证明什么一样,下意识地往里面挪了挪。 撇清的姿态太过刻意和明显。 两人又是一愣。 宁星晚皱了一下眉,心里乱成一片,偏偏肇事者还站在车门口不走,她有点不开心的转头看过去:“你还要说什么?” 严烈静静的看了她几秒,倏然单手撑着车框,然后整个上身探进来,那张脸一下子在眼前放大。 “你……你要干什么?”宁星晚头往后躲了一下,却又极其不自然的僵在原地,问出的话磕磕巴巴。 实在不能怪她多想。 他的动作嚣张又随意,单手撑在车框上,拉出肩背宽阔的线条。然后整个人就这么猛地逼近,呼吸暧昧又灼热。 实在太像是,要索取一个告别吻的样子了…… 地下车库光线偏暗,不大的车框将世界隔成了两个。 里面的空间拥挤昏暗,可她能清楚地看到他脸上的每一个表情。 然后就在逼仄潮热的黑暗中,听到了他低声带笑的声音—— “晚晚,你脸红什么?” “……” 谁脸红了?! 谁? 这么暗你还看得到我脸红不红?! 宁星晚恼怒一下子上来,抬起手就抵上他宽厚的胸口,胡乱的将人往外推:“你走,你走。” 女孩的声音闷闷的,恼羞中带着一点委屈。 严烈抓住她软乎乎的小手,捉在掌心,然后低声说了一句:“别乱动。” 你让我不动,我就不动啊! 偏要动! 宁星晚挣扎着要抽出自己的手,整个身子都扭动起来,结果还没等她开始发挥呢,捉着她手腕的那只手掌忽然一松,然后下一秒,自己脚腕被轻轻捉住。 耳边响起他的低声—— “别乱动,我只是想看一下你的脚有没有扭到。” “……” 所以根本不是要索什么吻…… 宁星晚,你清醒一点啊! 说好的冷淡处理当朋友呢!别人都还没怎么着,你自己倒还瞎想上了? 可是是他自己说的,他不想再等了的! 而且她也不想的啊,她已经很拼命的克制了…… 心里的两个小人扭打在一起,宁星晚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人抬手在某处一按,车内暖黄的灯光亮起。 他冷白的侧脸被渡上一层柔光,眼皮很薄,垂眼专注的看着什么的时候,无端显得温柔。 宁星晚怔怔看着他低头查看她脚腕的神色,忽然心头一酸。 严烈小心的捏着她纤细的脚腕轻轻转了转,然后指腹在关节处按了按,他抬头轻声问:“疼吗?” 宁星晚视线被烫到般,吸了下鼻子,转过脸,胡乱的看向别处,摇了摇头。 脚腕皮肤瓷白,确实没有红肿,严烈放下心的松开手。这次手改为撑着椅背,距离更近。 他没说话,只静静的看着她偏过头的侧脸。 宁星晚受不住这样的静谧,恼怒的扭过头,瞪他:“你干嘛?还不走?” 严烈视线落在她绯红生动的小脸上,勾唇轻笑了一下,三分痞气七分温柔,低低的说:“晚晚,你在生气?为什么?” 宁星晚:“……” 我也要当哥哥家小孩儿!!!!! 第84章 那天的“为什么”,宁星晚没有回答。 因为那个答案,她心知肚明。 却说不出口。 又因为这个,越发气自己的没用。 可是生自己的气这种事,怎么想怎么吃亏,于是只能把气加倍的撒在“肇事者”身上。 然而,她并没有很多时间用来想他,因为《战神》剧组已经开拍,有一部分戏取景地在喜山。 慈善晚宴的第二天,剧组的人就被拉进了山里。 说是山里,环境却并没有想象的那么艰苦。 喜山算是半个影视基地,在这里拍摄过不少的古装剧、仙侠剧。山区临近的市内就有酒店,《战神》剧组就住在那里。 宁星晚在山上的戏并不多,她主要的戏份都在后期棚内拍摄天庭的部分。但是这是她第一次拍古装,本着学习的态度,每天不管有没有她的戏份,都会跟着上山观摩。 这一场是战神杨景和男二号谢玉的打戏,宁星晚站在烈日下已经看了快两个小时。 谢玉毕竟不是科班出身,很多动作的配合都不太熟练,和现场拉威亚的师傅们也像是一对怨偶,默契全无。 因此,磕磕绊绊一个多小时,赵西平始终不满意。 一声声卡,被头顶的太阳一照,更加火爆。 宁星晚似乎看到了未来的自己,只求轮到她拍的时候天气能好一点,赵导能嘴下留情。 终于,在谢玉青白着俩举剑完成飞刺的动作后,赵西平摆摆手,无可奈何的喊了一句:“行了,先这样吧。所有人原地休息,放饭。”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松了口气,除了谢玉。 什么叫“先这样吧”?这是直接放弃了可能性,否定了你的能力。 这还不如不让过,多拍两遍呢。 宁星晚看了一眼满头大汗、正在虎着脸卸威亚的谢玉,颇能感同身受的发出一声同情的叹息。 谁让他们两都不是科班,又没有经验呢? 哦,不对,她是科班。 只是刚考上电影学院,还没上几节课,就直接被拉出来实战了。 宁星晚抽了一瓶水,朝那边的人走过去。 “喝点水吧,小心中暑。” 谢玉看着递到眼前的水,再顺着水看向好心的主人,脸变得更黑了。 “今天不是没你的戏吗?干嘛,来蹭盒饭啊?”谢玉语气硬邦邦的,偏过头,甩了一下满头的汗。 嘶—— 我缺你这一盒盒饭? 宁星晚怀疑他是被骂懵了,所以想找架吵:“爱喝不喝,我就是手欠。” 说着,抽回手,转身就要离开。 “诶——”谢玉眼疾手快的一把抢过水,二话不说拧开仰头就灌了几大口,瞬间半瓶水没了。 “你也学学人家杨倩好不好?没戏的时候窝在酒店吹着冷气做SPA,不舒服吗?干嘛跟来受罪!”谢玉喝完水,心情被冲的顺畅了不少,但依旧没高兴多少。 宁星晚眯着眼睛,冲他假笑一声:“在酒店窝着不就看不到我们威风凛凛的谢大少爷挨骂的场景了吗?那可就亏大了,我当然要跟来。” 说完,宁星晚转身就走。 哼,好心当成驴肝肺的家伙,就让他气死好了! “你——” 本来被骂一早上,已经是倒了血霉了,结果还是当着喜欢的人面。 小谢少爷里子面子全没了,这会儿还被她当面揭穿,一时一口气翻涌上来,差点当场自闭。 看着她的背影,谢玉自闭了片刻,然后摸了把脸,自知理亏的跟了过去。 “晚晚,烈哥电话!” 宁星晚一走进,陈年年就捧着传家宝似的,狗腿的把手机递过来。 宁星晚没好气的瞪着这个在失业边缘反复试探的女人:“不接,你挂了吧。” 陈年年脸一垮:“别啊——老板,这山里信号不好,烈哥一早上已经打了三回了!你再不接,他该担心了!” “他担不担心跟你有什么关系?到底谁给你发工资?”宁星晚没好气的说。 陈年年嘿嘿一笑:“工资当然是你发了,可是烈哥负责发糖啊!人间不值得,可是我磕的CP值得啊!晚晚你知道吗?我建的你两的超话,粉丝已经破万了!为了这一万人,那我也得站好每一班岗不是。” “你还好意思说!那个超话……” 然而宁星晚还没说完,忽然从旁边伸过来一只手,一把接过陈年年捧着的手机,打断了她的话。 “喂——谁啊?”谢玉仰着下巴,一副二世祖的样子,接了她的电话。 “我跟她在一起啊,电话在我这儿怎么了?”二世祖听到那边的声音更加无法无天。 “谢玉,你找死是吧?”宁星晚怀疑这家伙绝对是在报复,劈手就夺过被抢走的手机,然后狠狠的踩了一下欠抽二世祖的脚。 谢玉嘶了一声,夸张的捂着脚,还非要凑过来,扯着嗓子对着电话喊:“晚晚,你干嘛打人家——” 怪不得被导演骂的狗血淋头,演技全用在了生活里。 宁星晚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捂着手机走开。 后面谢玉被护CP小分队队长陈年年拉走了,宁星晚这才清了下嗓子,开口:“喂?” 那边安静了几秒,以至于宁星晚差点以为电话已经挂了。 拿到眼前一看,依旧正在通话中…… 奇怪地将手机放回耳边,这次那边出来一身极低的气音,像是在轻笑—— “晚晚,我想你了。” ! 宁星晚一个手抖,差点将手机甩出去。 搞什么! 一上来就索命? 这又受什么刺激了…… “你、你打电话就是为了说这个?” “还有别的,你想听吗?” 想,还是不想。 这是个问题。 午后的天气闷热,躁中裹着一层压抑的潮,像是笼罩着一个巨大的盖子,闷闷的有点喘不过气。远处的天边有黑沉沉的暗影,眼前的太阳却晃的人睁不开眼。 宁星晚转了下视线,胡乱的看向远处的群山,只觉得正午的太阳好像更骄了,烧的人心慌。 “没事的话我挂了,快开机了。”宁星晚没有回答,选择转移话题。 那边顿了一下,接着传来低沉悦耳的声音—— “晚晚,我后天就回国了,到时候能去找你吗?” 能,还是不能。 这又是个问题。 宁星晚挠了一下头,视线收回来,盯着地下的一处刺眼光斑,闷声咕哝:“你爱来不来,干嘛问我。” “……好,我知道了。等我回去,我有话跟你说。” “……” 你知道什么了? 还一副吃定她的样子! 她有那么好哄吗?! 宁星晚挂了电话,正百爪挠心呢,陈年年捧着盒饭哒哒的跑过来:“老板,越洋电话打完啦?快来吃饭,这可是我拼了命抢回来的最后两盒。” “……哦,来了。”宁星晚收了手机,强绷着一张小脸,走过去。 陈年年递盒饭的动作一顿,盯着自家偶像的脸看了几秒,然后一脸贼兮兮的小声问:“晚晚,烈哥跟你说什么了?这么高兴?” “!哪有?!我有高兴吗?”宁星晚像是被什么蜇了一下,差点跳脚。 陈年年抿了抿唇,忍笑的咳了一下:“恩,没有,就是脸红了一点,嘴角弯了一点,其它没什么的!没有高兴没有高兴!” “嘶——”宁星晚眼睛一眯,冷风扫过去。 陈年年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抱着自己的盒饭就撒腿跑,边跑还不忘为自己的工资条努力一下:“老板,最近猪肉又涨价了!手下留情啊——” 看着拆完台就溜的背影,宁星晚愣了一瞬,然后举起已经黑屏的手机对着脸。 从黑乎乎的屏幕上,她看到了自己亮亮的眼睛,和怎么压都压不住的嘴角。 …… 烦死人了。 宁星晚收起手机,捂着脸一通闷哼。 - 晚上六点,结束一场秀。严烈接到了谢岐琛的电话。 “怎么样,那边还顺利吗?”电话里谢岐琛笑问。 严烈曲起指骨按了按眉心,站在酒店窗边看着外面琉璃异彩的夜,“还行,品牌方又找我谈了接下来的合作,他们那边合同拟好了就会发过来。” “你小子,最近不得了啊。” “怎么?”接连十几个小时的工作,浑身都叫嚣着疲惫,严烈靠着窗棂,神色恹恹。 谢岐琛早就习惯了他对谁都一副性冷淡的样子,于是不再废话:“是这样,刚刚我这边又接到了几个大的代言,是汽车和男装的。” 严烈知道这话肯定没完,于是安静的等着下文。 那边,没有得到丁点儿预期的反应,饶是谢岐琛这种骄矜的性子,都有点受挫,:“你就不好奇怎么突然来了这么多好的资源?” 严烈视线看着窗外的夜,似乎是起风了,还有闷闷的雷声,轰隆隆的,搅得人有点心烦意乱,于是随口应道:“为什么?” “……” 对面这么敷衍,谢岐琛差点气笑了,“希望你知道了为什么之后,还能这么淡定。” “听好了,这些资源都是宁氏找上门,点名要找你合作的!严烈,你和宁氏……还有联系?”谢岐琛当时在苏漫尘的工作室见过他和宁家的小公主在一起,就觉得不简单。但后来,他离开榕城,经由黄轲签在自己的公司。虽然没有细问,但直觉是跟宁家小公主有关。 现在宁氏这颗大树主动递出橄榄枝。 谢岐琛不得不臆测中间的关联。 严烈听到“宁氏”时一愣,半天没接上话。 他忽然想起那天在休息室见宁老爷子的场景。 所以,这是另一种形式的表态吗? 那个看起来对他诸多挑剔的老人家,接受了他? 想到有这种可能,严烈忽然一股血冲到脑门,混沌闷痛的脑子瞬间清醒了不少。 “琛哥,”严烈头低着冰凉的窗玻璃,忽然低笑了一下,“代言我都同意。然后代言费加上我之前赚的所有的钱,全部入股公司。” 谢岐琛似乎顿了一秒,然后轻笑:“怎么突然又同意合作了?之前不是说想专注在喜欢做的事情上吗?” 窗外狂风骤起,隔着玻璃都能听到呼啸的呜咽声。 严烈眯了下眼睛,视线穿过漆黑的夜,望向极深的远方,“因为我突然发现,想要保护自己喜欢的人,我现在做的还不够。” 他忽然很想出现在她身边。 在这个异国他乡、疲惫不堪的夜里,只是听到一点跟她相关的消息,都控制不住的心潮澎湃。 挂了电话,严烈滑着手机翻看明天回国的机票。 忽然,手机上方弹出一条新闻推送消息:江城突发强降雨,喜山影视基地遭遇山体滑坡,一剧组被困山上。 严烈:“……” 第85章 天气不好,很多航班都取消了。 严烈搭上了最后一班回国的飞机。 上机前,他拨通了拜托谢岐琛打听来的宁如歌的电话。 那边响了很久,在挂断的最后一秒,电话才接通。 “喂?谁啊?”宁如歌似乎很急,语气有些冲。 严烈嗓子干疼,像是十几天都没说话似的,“宁姐,是我,严烈。晚晚她没事吧?我打不通她的电话!” 宁如歌听到他的声音顿了一秒,然后很快回过神,“已经联系当地负责人安排救援了,只是,晚晚人还没找到。” 严烈声音一紧:“没找到?什么意思?” “她跟剧组失联了,现在还在搜寻。” “……宁姐,我两个小时后到达江城,你能在机场帮我安排一辆直升机吗?” 宁如歌一听就要拒绝:“胡闹!现在这么乱,你去能帮上什么忙?” 严烈闭了下眼睛,第一次拿出求人的语气:“宁姐,我必须去找她。求你了。” 宁如歌:“……” 几个小时前,喜山上。 天快要擦黑,今天为了拍一出夜戏,剧组在山上留的稍微有点久。 等到结束拍摄,又起风了,天边传来阵阵闷雷。 导演赵西平招呼大家赶紧下山:“动作都麻利点!应该快下雨了!再磨蹭,待会儿就要抹黑下山了!” 大家手忙脚乱的收拾东西,心里纷纷腹诽:现在这么急,早干嘛去了?少喊两声卡,这会儿早下山重新做人了! 然而即使心里把槽都快吐穿了,个个表面上都唯命是从的赶紧收拾忙碌起来。 宁星晚清点了一下自己的东西,习惯性的摸了摸脖子,却是一惊。 “年年,你看到我的项链了吗?” “就那个怀表项链?没有啊,怎么了?” 宁星晚有点急的翻着包,“项链不见了,不知道是不是掉到哪儿了。” 陈年年一听也着急起来,赶紧将大包小包的都翻开帮忙寻找。 开玩笑,她算是见识过自家偶像有多宝贝那个怀表项链。平时满屋子的珠宝钻石,都没见这位眨过眼睛。偏偏那个看起来旧旧的,缀着一大一小两粒袖珍怀表的项链,平时基本不离身。还时不时的会下意识的捂着胸口摸一摸。 那看起来不起眼的玩意儿,应该要价值连城吧? 这要真弄丢了,陈年年觉得把自己卖一百次都不够的。 “都没有,会不会是落在上厕所的地方了?”陈年年把周围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找到,不由猜道。 宁星晚动作一顿,拍了拍头:“有可能!” 然而此时,大部队已经收拾完毕,准备下山。 宁星晚看了眼大家,对陈年年说道:“我去厕所找一找,你带着东西跟着大家先走,我到时候去追你们。” “还是我去吧,天都快黑了。”陈年年不放心。 “没事!我第一时间找到才安心,你快跟上大家,我很快回来。” 宁星晚说着,就朝着厕所的方向跑去。 山上条件有限,每一片都设有临时厕所,为了隐私,还稍微有点远。 宁星晚赶到厕所时,头上开始砸下豆大的雨滴。 有大片的乌云被子一样罩过来,天瞬间黑的只看得到模糊的轮廓。 宁星晚开了手机上的手电筒,看了眼只剩最后一格的电量,焦急的照着厕所外的空地。 忽然,脚下一咯,宁星晚急忙蹲下身查看。 扒开凌乱的杂草,终于发现了躺在门角处的项链。 欣喜的捡起项链,用手拍掉沾着的泥土,宁星晚起身准备返回。 结果,放眼一望,傻眼了。 周围黑黢黢的一片,还混着雨滴砸在树叶山的哗哗声。 她根本辨别不清,返回的路在哪里…… 严烈乘坐直升机到达山下时,现场噪杂又混乱。 山体滑坡的碎石泥土倾泻下来,堵住了山脚的公路。 有消防员在指挥疏通,雨还在下。他从直升机上下来,正好看到另一辆直升机落地,从里面爬下来几个人。 严烈乘坐的直升机还没降落,就引起了一阵骚动。 大家以为这是派来的援兵,没想到眼睁睁看着从里面迈下来一条大长腿。 接着,一个身材堪称完美的年轻男人跳了下来。 等到人走进,认出来的是谁的,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烈哥——”陈年年刚从直升机上爬下来,就看到天神一般降落的男人,朝着他们走过来,不由失声尖叫。 严烈认出她是宁星晚身边的助理,视线瞬间朝周围扫了一圈,细密的睫毛沾着水珠,一双眼睛真像是水洗过一样,又冷又亮。 “她人呢?” 陈年年缩着肩膀,早被雨淋成了落汤鸡,浑身发抖的赶紧说:“晚晚还在山上,我们跟她走散了!已经有两辆直升机飞上去找人了,但现在还没有消息。电话倒是打得通,还是显示关机。” 关机这点严烈自然知道,他已经打过无数遍了。 二话不说,他转身就朝着身后的直升机而去。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跳上机舱。 螺旋桨再次转了起来。 “不会吧?他也要上山?!” “他又不是专业的,去了能帮上什么忙?别添乱了吧……” “我天!难道只有我一个人在奇怪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吗?” 下面叽叽喳喳议论成一片,众人皆面面相觑的在心里答道:你不是一个人。 陈年年仰着头,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眯着眼睛,愣愣的看着那架直升机径直朝着黑乎乎的山上飞去,担心之余,后知后觉的涌上一股巨大的冲击。 妈妈啊——这个男人……简直要帅出天际!!!! 晚晚——别害怕!!!烈哥去救你了—— 整个山林像是跟漆黑的夜融为了一体,从上往下看,一点亮光都没有。 虽然林子并不大,但夜色太浓,还下着雨,连呼救声都听不到。 就这么找,一晚上,还真不一定能把人找出来。 一晚上。 她会有多害怕,会遇到什么,严烈光是想想,都难以忍受。 目光鹰隼般的扫视着下面,片刻,他没了耐心的出声:“在林子中间,准备垂降。” “找到人之前,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吧?你这么下去,也迷路就不好办了。”机舱同行的人表示不同意。 “准备垂降!我会带上卫星电话和手电筒,随时联系。” 他语气太过坚决,大家只能听从。 轰隆隆的螺旋桨声音就在耳侧,风卷起他的衣摆。 雨水断了线似的,砸在身上,淋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严烈腰间缠着绳索,在狂风暴雨中,慢慢垂降在崎岖的林间。 解开腰间的绳索,严烈一刻不想耽误的打开手电筒,扫视着周围,然后大声呼叫—— “晚晚——宁星晚——我是严烈——晚晚——” 直升机就在头顶盘旋,几乎是跟随着他的光源移动。 严烈抬手抹了把脸,努力的睁开眼睛辨别方向,深一脚浅一脚的认准一个方向,开始寻找。 宁星晚在找到项链之后,就尝试着按照记忆中的路线往回找。 然而,雨越下越大,眼前跟罩了快黑布似的,根本看不清方向。 而且没多久,她似乎听到一声巨响,像是什么从山上滚落的声音。 但雨声太大,她一时也摸不清是不是听错了,只能努力的朝着那个声音摸索。 浑身被淋了个湿透,山路更加泥泞,她不知道走了多久,力气在一点一滴的耗尽。 周围的幢幢树影鬼魅一般,不时甚至还有一两声呼啸呜咽的声音在林间穿梭,像是不远处的前方就藏着什么吃人的野兽。 宁星晚手里攥着失而复得的项链,抱紧了胳膊,咬着唇尝试着往空地走。 忽然从头顶砸下一截东西,落在脚边,宁星晚尖叫着跳开,抱着胳膊蹲在了地上。 闭眼心跳如雷的等了片刻,再没了动静。宁星晚试探着扒拉了一下,才发现只是折断的一截枯枝。 但这节枯枝像是压断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宁星晚脱力的跌坐在地上,抱着膝盖,头埋了进去。 心里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大不了就在这等到天亮。陈年年发现她没下山,肯定会找人来找她的。 就算没找到,天亮了,她也可以自己下山。 而且这山是影视基地,应该也没有什么吓人的动物。 所以,不要怕,坚强一点! 但是她不怕动物,不怕一个人,却从小就怕黑。 此时整个黑夜像是要将人吃掉一样。 宁星晚攥紧了手心的项链,这才像是终于找到一点力量一样。她按开了怀表,用指腹摩挲着小小的内壳。 宁星晚靠着树干不知道坐了多久,迷糊之间,忽然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甚至,更仔细的辨别,那个声音……好像是他的…… 严烈! 宁星晚差点昏睡过去的大脑瞬间清新了一点,她撑着树干想站起来。 结果坐太久,腿已经全部麻了。 一个脚软,又跌落回去。 此时,声音已经越来越清晰。 宁星晚眯着眼睛,甚至看到了一点光亮。 从黑夜中走来。 ! “严烈——我在这里……我在这里——”宁星晚努力的喊出声,虽然嗓子像是要破掉一样。 接着很快,她看到亮光更加准确的往她这边扫了扫,然后有急切的脚步声朝她跑过来。 “晚晚——”严烈循着声音跑近,就看到她小小一只,浑身湿透的坐在树下。 看到他跑近时,伸手挡了档刺眼的光。 严烈一下按灭手电筒,两步跨到她身边,蹲下身,焦急的用手碰了碰她的胳膊,似乎是想检查一下有没有受伤。 “晚晚,你没事吧?怎么了,是受伤了吗?” 宁星晚呆呆的看着出现在眼前的人,眨着眼睛抖落睫毛上的水珠,然后伸手摸上他的脸,似乎是想确认一下,他是不是真的。 冰凉的小手触碰到脸上,严烈也才有了真实感。 他捉住她的小手,低哑的声音混着雨声,却瞬间让人安心:“是我,别怕。能站起来吗?” 宁星晚忽然眼底一红。 之前即使再害怕都没有泪流的人,瞬间有了想哭的冲动。 宁星晚晃了晃头,甩掉眼里的泪意,轻声嚅嗫:“我脚麻了,起不来……” “……” 似乎是极短的笑了一下,严烈撑起膝盖,然后双手撑着她的胳膊准备将人扶起来。 忽然,一声“咔擦”声在头顶响起。 严烈耳朵一动,只来得及极短的说一句“小心”,就整个人棉被一样朝她扑过去。 哗啦一声脆响。 宁星晚只感觉眼前一黑,整个人落进一个潮湿宽厚的怀抱,还没反应过来,就感到抱在一起的两人身上一重。 折断的半根枯树砸在他的肩上。 “严烈……”宁星晚吓呆了,一动不敢动的僵在他的怀里,扶着他的肩膀,声音颤抖,“严烈,你没事吧?你别吓我……” 身上的人动了动,然后努力往后,拉开一点和她的距离。 隔着磅礴的雨帘,他的眼睛比天上的星星都要亮。 严烈扯唇冲她笑了一下,低声安慰—— “没事,别害怕,我带你回家。” 第86章 簌簌的雨声越来越急,半边肩膀像是刀砍过一样,麻成一片。 严烈小心的侧了侧身,努力隔开跟她的距离,然后跪在地上的膝盖小心的往旁边移动。 直到彻底偏离她的方向,这才肩膀一缩,然后整个人侧身往旁边翻滚。 咔擦一声。 枯树砸在两人中间的地上。 宁星晚手撑着树枝,克服着针扎似的腿麻,努力站起身,然后扑到他的身边,声音急切:“严烈,你还好吗?” 严烈摇了摇头,手掌撑着地,站起身子,然后拉着身旁的女孩起身:“我没事,走,先离开这儿,回去再说。” 她的小手冰凉,整个人缩着肩膀,在克制不住的发抖。 严烈只想快点带她离开这个鬼地方。 打亮手电筒,朝着天上晃了晃。 接着头顶盘旋的直升飞机慢慢垂下一截绳索。 严烈先将绳索绑在自己腰间,然后将人揽在身前,用绳索固定。 接着抱紧身前的人,一只拉着绳索,示意上升。 终于,垂降的绳索慢慢收回,绑成一体的两人,在磅礴大雨的黑夜,慢慢回到了干燥的机舱内。 舱门一关,机内的工作人员立刻掉头,开始返程,然后拨通了山下的电话,通知人已经接到。 严烈浑身湿透的半靠在舱门口,一只腿曲着,仰头闭了闭眼睛,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 宁星晚接过干燥的毛巾,刚准备递给他擦一擦,视线倏地顿住。 “严烈,你流血了!” 他的耳后到脖子下,汩汩的有几道血痕,肉眼可见的还在流淌。 宁星晚脸一下子白了,指尖颤抖的想扶着他的肩膀看一下伤势,又怕碰到什么伤口。 整个人手足无措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严烈看着她可怜兮兮的样子,苍白的唇扯了扯,抬起手捂了一下脑后,有气无力的还想安慰她:“没事,就被树枝刮到了,一点小伤口,说不定下机前就愈合了。” “你还说!”宁星晚看着他满不在乎的样子,简直想打他一下。 待看到他捂完脑后的手掌全是血的时候,宁星晚只觉得浑身的血液像是被放进了速冻,凉意瞬间传到了指尖。 “直接开到嘉尚医院,要快!”宁星晚头都没回的说道。 这直升机是宁如歌安排的,机组人员都知道这是宁家的另一个公主。嘉尚医院又是宁氏的产业,而且离的不远,飞行员马上应了“收到”。 严烈看她心焦如焚的样子,不忍心。 虽然头昏昏沉沉的,从肩膀到后背已经没了直觉,严烈还是一只手强撑着地面,把自己往上挪了几寸,低声哄她:“真没事,就是伤口大了点,血流的有点多,看着吓人,其实不痛。” 宁星晚不想理他,见他坐起来了一些,这才拿着毛巾垫在他的脑后,捂住流血的地方,“你别说话了,马上到医院。” 严烈确实觉得浑身都在痛,但说话的力气还是有的。 然而女孩跪在他身边,两只手捂着毛巾,抿着唇,小脸绷得紧紧,一副“你快休息我是绝对不会再跟你说话”的架势,严烈又觉得有点好笑。 他微微仰着头,枕着脑后柔软的毛巾,眼尾搭着,静静的看她。 然后就看到女孩苍白的脸上慢慢爬上一丝绯色。 身上的疼痛像是被打了麻醉。 严烈勾着唇笑了。 宁星晚恼羞成怒的偏过脸瞪他:“你还笑!” 严烈嘴角笑意更大,苍白的脸色略显虚弱,却带着一股病态的美感,浅棕色的瞳仁似乎颜色更淡,水玻璃一样。 “好,我不笑。” 说不笑的人,无声笑的更放肆了。 宁星晚心下乱成一片,但又不忍心说他。 只能强撑着挪了挪腿,冒着被他看到脸如火烧云的危险,继续倔强的按着止血的毛巾。 严烈笑够了,视线往下,看到放到她脚边的东西时,一顿,抬手捡起来。 “这是什么?” 宁星晚看到他手上的东西,心一跳,伸手就要去抢:“你别看!还给我!” 然而已经晚了。 严烈看到怀表里面的东西时,一顿,接着举高手,不让她拿。 定定看了她几秒,眼里的神色慢慢变深。 “晚晚……” “你别说!” 宁星晚泄气的一塌肩,跪坐在他身前,伸手捂着毛巾,偏过了脸。 严烈呼吸都轻了。 他收回手,抹了一下打开的怀表内壳上的水渍,垂眼静静的看起来。 那是一大一小两只袖珍怀表。大的那只看起来要更旧一些,表盘都有了岁月的痕迹,里面夹着一枚指甲盖大小的照片,是一个年轻的女人。 看着那有些熟悉的眉眼,严烈猜测应该是她的妈妈。 另一只小一点的,很新,缀在大的旁边。 指腹抹去表盘的水渍,里面的照片清晰起来。 那是他离开那天,跟她一起拍的大头照。被她微缩成了指甲大小,藏在了几乎不离身的项链里面。 她从来没有忘记过他。 就像那天在破庙,他在她耳边低声说的话。 晚晚,别忘了我。 虽然他不告而别。 即使重逢没有得到任何答案,可她依旧把他珍藏在心尖。 …… 严烈抬起眼皮,朝身边的女孩看过去。 宁星晚嘴唇动了动,似乎是想说点什么。 然而两人终究都没有说话。 一个偏头,心里踹了只疯鹿。 一个视线黏在她身上,热烈又直白。 空气中像是撒了一把跳动的糖砾,甜中带着点苦涩。 却是最最让人欲罢不能的滋味。 然而这种旁人插不进的沉默并没有持续多久。 直升机很快降落在了医院的草坪。 医生和担架早就预备好了。 人刚被搀扶着下机,就匆匆被推进了手术室。 宁星晚快步的要跟上去。 宁如歌和陈年年早就等待多时,看着浑身湿透还没点自觉的女孩,不由同时出声:“晚晚——” 宁星晚脚步没停的跟着跑起来。 宁如歌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 “姐姐,我要去陪着他。” 宁如歌没好气的将她拉着按坐在急诊病房,语气不容置喙:“想看可以,先让医生检查一遍。没问题了,我自然放人。不然,绑,我也会把你绑在这!” “……” 姐姐好凶。 知道她是担心自己,宁星晚不敢再挣扎,顺从的点了点头。 点完,又可怜巴巴的拉着宁如歌的手晃了晃,“那姐姐你能去那边看看吗?我保证乖乖呆在这看病!”边说还边竖着四根手指发誓,“肯定不乱跑!姐姐你去看看嘛,有什么消息跟我说一下。” 女孩浑身湿透,衣服黏在身上,更显骨架纤细,小小一只,披着被子瑟瑟发抖。 偏偏眼睛又圆又亮,可怜巴巴的看着你。 真是,让人一点办法都没有。 宁星晚伸出指尖点了点她的脑门,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什么时候能有点出息,啊?人家当时可是拍拍屁股走人,屁都没一个!怎么,现在回来了,你又原谅他了?” 她这妹妹什么都好,就是心太软! 当年对周家是,现在对那小子又是! 宁星晚吸了下鼻子,下巴藏进被子,闷声咕哝:“他和周家不一样的……” “怎么不一样了?”宁如歌语气凉飕飕,想到最近爷爷吩咐她做的事,又觉得是时候提前跟她打个招呼,“我可告诉你啊,那一家子没一个好东西!你要是再心软,可别怪我真要生气了!” 宁星晚赶紧拉着她的手腕摇了摇:“不会的,姐姐。我早就长大了,谁真的对我好,谁是假的,我都知道的!以前是被蒙蔽了双眼,觉得他多少还是爱我的,可是……” 说到这一顿,宁星晚吐出一口气,没了精神头。她松开宁如歌的手腕,拉紧了身上的杯子,声音低低:“算了,我不想再说他们了。反正以后也不会回去了,就这样吧。” 光是这样,可不够。 宁如歌冷笑一声,想起那让人厌恶的一家人,眼神泛冷。 然而今天能得到妹妹这个态度,已经算是意外收获。 其它的,来日方长。以后再慢慢跟她说。 宁如歌心里有了打算,语气终于好了一点。 而且想到调查到的那些事,一时间对手术室的臭小子,情绪有点复杂。 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宁如歌咳了一声,干巴巴的说:“那什么,那你乖乖听医生的话,先检查。我,上去看看。” “谢谢姐姐!”宁星晚眼睛一亮,坐在床上,看起来特别乖。 宁如歌看着她这样,有点好笑。临出门,脚步一顿,忽然回头说了一句:“对了,晚晚,严烈有告诉你,当时为什么离开榕城吗?” 宁星晚摇摇头,打量着宁如歌的神色,又觉得奇怪:“姐姐你知道?是为什么?” “……”宁如歌一噎,觉得这也不算什么大秘密。 但终究是两小孩儿自己的事,她最终笑了笑,“还是让他自己告诉你吧。” 宁如歌抬脚往外走,临了,忽然回头对身后的人哼着说了一句:“也算那小子还有点靠谱。不然,就凭他欺负了我们宁家的姑娘,没打断他的腿就不错了,还能这么完好无损的躺在我们家医院里?哼,做梦!” 宁星晚:“……” 看着姐姐霸气的背影,宁星晚缩了缩脖子,忽然开始反省。 她们家集团貌似没有涉及黑.道产业吧? 怎么姐姐这架势,这么像臭流氓呢? …… 恩,一定是她的错觉。 宁星晚摇了摇头,忽然后知后觉的品出一点不对劲。 按照姐姐话里的意思,那就是他当年离开的原因…… 是跟她有关? …… 快要知道真相啦~~~ 第87章 等到宁星晚终于接受了一遍全身检查,被告知除了有点低烧之外没有什么问题,她二话不说就要开溜。 “诶——宁小姐,保险起见,我们还是开一针吊水吧?感冒可大可小,你这淋了这么久的雨,后面可能会反复发烧。”医生怕后面出什么问题,赶紧出声提出最保险的治疗意见。 宁星晚穿着病号服,趿着拖鞋,头都没回的往后摆了摆手。 “低烧嘛,不用吊水的!这正好是全身免疫系统更新的好机会,老打针会产生抗药性的!这不是陈医生您之前告诉我的吗?” 陈医生看着消失在门口的小公主:“……” 他突然好怕自己饭碗不保。 门外,等候多时的陈年年见自家偶像一出来,立马迎了上去。 “晚晚!晚晚——不好了,你快看!” 说着,就塞了一只手机到她手里。 宁星晚急着去手术室,没工夫看乱七八糟的东西,只随口应道:“怎么了?” 陈年年见她这么不上心,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 “哎呀,就是今天晚上烈哥做直升机去救你的事,不知道被谁拍到发到网上了!现在大家都在谈论这个事!网上都快疯了!” 宁星晚终于赶到了病房外,手术室的灯刚灭,带着口罩的医生推门出来。 她的注意力一下子被转移,忙迎上前问道,“怎么样,医生,他没事吧?” 宁家的小公主,整个医院就没人不认识的。 医生摘了口罩,赶紧说:“病人背上肋骨断裂,还有几处大的伤口。不过都不严重,已经做了清理和缝合。现在麻醉还没退,估计要过一会儿才能醒。” 宁星晚一听,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肋骨断了还不严重?!” 被质疑了的明星主任医师:“额……” 忽然对自己的医术产生怀疑.jpg 等到跟未来顶头boss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解释了一遍“怎么个不严重法”、需要多久能好、应该注意什么,医生额头已经冒了细汗。 莫名生出一种比做场手术还累的错觉。 待到终于让小boss满意了,一众医护人员静悄悄的退场。 心里已经将病房里帅的惨绝人寰的病人列入了一级保护对象。 玛德,这简直是小公主的心头肉啊! 惹不起,惹不起…… 这边,宁星晚了解清楚了他的病情之后,终于记起来屁股后面还跟着一只火急火燎的咕咕鸡—— “对了,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被忽视个干干净净的陈年年:…… 对不起,打扰了。 她什么都没说。 然而此刻,宁星晚心放回了肚子里,病房里的人还没醒,于是终于有了点精神要关心一下被冷落的她的CP粉头。 “怎么了?刚刚不好一副火烧屁股的样子吗?” 不好意思,屁股已经烧焦了。 陈年年面无表情的把手机怼到她眼前,像个行尸走肉的播报员:“网上都在讨论烈哥坐直升机去救你的事。网络已经瘫痪一波了,程序猿小哥哥们加班加点的抢救了回来。你抓紧时间看吧,说不准就又夭折了。” …… “你还管别人程序猿小哥哥加不加班?”宁星晚好笑的接过手机,往下滑了滑,突然发现自己心态貌似太好了点。 这哪儿是都在谈论? 她只看到一群尖叫鸡—— “啊啊啊啊啊啊——烈哥太A了!妈的!!!这背影,我能舔一年!!!” “这个男人——为什么!不是!我的——” “这两人绝壁有问题!” “楼上嘴巴是开过光吗?哪儿都有你。不过这已经不叫有问题了吧?红果果的官宣啊!” “我是民政局,我自己走过来了。” “混迹八卦十余载,追星路上无数人。今天真是开了眼了!这两个给我锁死!除非拿出亲兄妹的报告打肿我的脸!不然我要磕他们两磕到死——” “这是什么狗血的爱情桥段!可我为什么那么想哭!!!” “一群脑残粉!就这点事都能上热搜?难道更改关注的不应该是山体滑坡的后续吗?遇难者人数呢?后续的救援呢?真是人性的泯灭,道德的沦丧!” “沦丧尼玛——楼上是刚交上网费吗?两个小时前,江城消防就已经官方发布了消息,无人员伤亡,被困人员已全部撤离。@江城消防” “呜呜呜——虽然知道大家都平安,可是听说女鹅当时是一个人被困在山上的!也不知道有没有受伤,好担心她。” “担心+1” “……” 宁星晚看着亲兄妹那条,差点被逗笑。 但看着那么多人在关系她的安危,于是想了想,赶紧登上自己的账号,发了一条微博。 宁星晚:已经接受过检查,没有受伤。抱歉让关心我的人担心了,以后一定注意安全。谢谢大家。[爱心] 微博一发,大批的粉丝瞬间涌入,安慰的、关心的,排着队的往下刷。 然而在留言队列中,还有一大波关心严烈的。 “烈哥怎么样啊?他不是开直升机去救你的嘛,他没有受伤叭?” “烈哥呢烈哥呢?我要听到那个男人的消息!” “所以你们真的在一起了吗?” “什么时候官宣啊!可别到这种时候了,还搞偶像立单身人设那一套哦~” “婚礼什么时候安排上!!!” “听说烈哥受伤了,是不是真的啊!!!!我要哭死了——女鹅快回我!!!” “……” 宁星晚扫了一眼“催婚”、甚至还有“催子”的留言,忽然觉得有点玄幻。 她不止听陈年年说过一次,哪个偶像恋情曝光导致大批粉丝脱粉的事。 怎么到她这,一个个的不脱粉就算了,还威胁她要是分手就脱粉? 而且这催婚的就算了,催子的是几个意思? 姐姐们,醒一醒! 她还没成年啊喂! “他确实受了伤,但没有生命危险。谢谢大家的关心。” 宁星晚随手挑了一条问严烈受伤的留言回了,也不知道她们是怎么知道的,一个个消息这么灵通! 然而她这一个随手,又在网上掀起了轩然大波。 “啊啊啊啊——女鹅回我了!!!” “烈哥没事就好!烈日粉们可以放心了。” “卧槽!官宣了!这是什么自己人的语气!严太太好!!!” “严太太好——” “严太太好好照顾我们老公——” “虽然有点吃醋,但是好吧,看在你那么美的份上,原谅你了。严太太给你做——不要欺负我们烈哥哦。” “……” 很快,#宁星晚回复#的词条登上了热搜榜。 宁星晚不知道自己这到底是什么热搜体质,看着那一水儿的排队叫大嫂的气势,莫名有点脸热。 严太太啊…… 啧。 宁星晚用手背捂了下脸,然后给周蓉发了条让她降热度的消息。 他们两个的事,不管怎么样,终究是个人私事。 这么占用公共资源,不太好。 宁星晚发完消息,就要推门去病房里看看。 刚推开门,就看到床上上半身绑着绷带的人眉心皱了皱,然后睁开了眼睛。 两人四目交接。 只是想悄悄探个病的宁星晚被抓个正着。 “额……你醒啦……”宁星晚嘴巴一瓢,说完简直想捶死自己这个憨批。 什么废话。 人没醒,能跟她对视吗? 还是那种溺死人不偿命的眼神。 暂时遭受不住这种病美男的攻势,再加上之前在直升机上被人看到了怀表里的照片,莫名像是做了亏心事一样。 宁星晚站在门口,掌心有点冒汗。 “额,那你好好休息,我……” 还没想出个借口暂时离开去避避风头,床上的人忽然低咳了一声,一下把她的注意力拉了过去。 “你没事吧?要叫医生吗?”宁星晚快步朝床边走了两步。 严烈摇了摇头,:“只是有点口渴。” 说完,就目光灼灼的看着她,还抿着唇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就这样,宁星晚觉得自己要是还能一走了之。 简直不是人! 于是想当个人的女孩乖乖的被留了下来,兑了一杯温开水,准备递给他。 可是床上的人同款病号服只穿着宽松的裤子,上半身没穿衣服,从肩部斜绕着缠了几圈绷带直到胸口,露出大片的腹部线条和肌肉流畅的手臂。 宁星晚只看了一眼,耳尖就烧红了。 偏过头,将水杯递过去,舔了下唇,面无表情的:“呐。” 严烈躺在床上,指尖动了动,终究只是半勾着唇,一副虚弱的动弹不得的姿态轻笑,“晚晚,我受伤了。” 你是背后受了伤,又不是手! 怎么就喝个水都不能自理啦? 然而这话宁星晚对着救命恩人说不出口,只能认命的抿着唇,坐到床边,然后一脸正直无私的控制着自己的眼神不要乱瞟,准备将他扶起来喝水。 可是他半边身子都绑着绷带,宁星晚根本不知道哪里能碰,会不会扯到伤口。 手在空中转了几个弯儿,终究没找到下手的地方。 反倒把人看了个干干净净。 …… 严烈看着她红着脸手足无措的样子,有点好笑。 偏偏女孩眼睛像是水洗过一样,泛着清凌的光,更是让人心中一动。 “要不我还是叫医生来吧,万一碰到伤口就不好了。”宁星晚不放心的放弃了挣扎,觉得还是叫医生比较靠谱。 然而好不容易的二人独处时光,严烈怎么可能让人来当电灯泡。 阻止了她想按呼叫器的动作,严烈在手边按了一个按钮,低声:“不用了,这个床能升降,我自己能喝。” 说着抬手拿过床头柜上的水,低头抿了一口。 看着半边床升起四十五度后,靠坐在床头,漫不经心喝水的人。 宁星晚:…… 既然能自食其力,那刚刚还一副生活不能自理的样子是? 严烈杯口抵着淡色的唇,小心的从杯缘上方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见她皱着眉粉唇轻抿,一副等他喝完水就要秋后算账的模样,好笑的又喝了一口,然后将被子放在桌面。 “晚晚,那个怀表能再让我看看吗?” 咻—— 鼓着的气球一下被扎破。 宁星晚眼睛一瞪,然后马上偏过了头,手指揪着床单,心头又气又郁闷—— “不能!而且哪有什么怀表,你看错了!” 她偏过脸,垂着头,明明很委屈,可是依旧耳后红了一片。 她甚至不打算跟他解释。 那些藏在心里的思念和独自承受的痛苦,她统统一个人买了单。 严烈心脏一痛,抬手抓着她快要将床单揪皱的小手,圈在掌心,然后指腹摩挲着她软乎乎的手背。 “晚晚,你想听我说吗?” 宁星晚想抽手的动作一顿,偏过头去看他。 严烈被她看的心慌,薄薄的眼皮轻颤,垂下眼低笑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嘴角的笑意微苦。 半响,终究掀起眼皮,重新看她。 这一次,他还没开口,宁星晚忽然轻声问。 “严烈,能告诉我当时为什么突然消失吗?” 她终究还是最在乎这个。 即使她长大了,找到了自己喜欢的事业,不再日日夜夜的想着一个人。 即使这个人重新出现在了眼前,而且依旧喜欢她。 可她终究还是想问个为什么。 明明当时一切都好起来了。我甚至想好了两个人可以一起报的大学,开始满心欢喜的要规划我们的未来。 为什么你突然消失,彻彻底底。 像是从未出现在我的生活里。 像是……让我做了一场荒凉美梦。 梦醒时分,我既然只有自己。 好像我不管怎么努力,结果依旧什么都留不住…… 她的眼神很清,可偏偏这股清,让他明明白白的窥见了那些无法掩饰的难过和受伤。 虽然非他所愿,可终究因他而起。 到了此刻,严烈才发现,他后悔了。 那些本以为他一个人就能扛起的黑暗和痛苦。 终究还是掉落了许多到她的肩上。 严烈攥紧了掌心的小手,唇角抿直,眼底晦暗不明,“晚晚,我当时,确实遇到了事情,不得不离开。对不起。” “是因为我吗?” 严烈猛地抬头。 “是因为我对不对。”宁星晚本来只是猜测,看着他诧异又怔然的神色,终于肯定了内心的猜测。 忽然鼻翼微微翕动,有点不敢往下想了。 脑子里突然响起那天在小院外,听到的隔壁奶奶的碎念。 “可最近啊,好像一直有地痞流氓来找他们家的麻烦。听说老严还被剁了一根手指,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好像是惹到了什么人。哎,世道不太平啊,” 有人找他的麻烦。 他爸爸被剁了一根手指。 他们被逼着买房子搬家。 他甚至不能告诉她离开的理由。 而当时能做出这种事的人……她想不出第二个。 宁星晚心尖在刀上滚了一圈,闭了闭眼睛,胸口起伏剧烈。 “是周永锋对不对?他威胁让你离开,否则就要伤害叔叔。” “是他,一定是他……” 宁星晚声音破败,说出口的话干涩,浑身开始遏制不住的发抖。 半响,她睁开眼睛,从他平静的脸上看到了答案。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宁星晚吸了口气,抬起手背压了压眼角,才忍下想要流泪的冲动。 “对不起……”她低声道歉。 原来罪魁祸首是她。 因为对她变态的控制欲,周永锋在发现他的存在的时候,才会在背后是这么阴狠的招数。不仅要逼走他,还要将她这个女儿牢牢的控制在身边。 如果不是后来小三进门,她被外公接回宁家,现在应该还被蒙在鼓里。 以为那个男人起码有最低的良知,起码对她这个女儿有丁点的爱护。 可原来,她错的有这么离谱。 该说对不起的是她啊…… 他即将要踏入光明的路因为她被斩断,被迫背井离乡,一脚踏入社会。 从江月的只言片语,她甚至不敢想象这快要两年的时间他经历了什么,才在这么短的时间,走在现在的位置。 可她竟然还在心底怪他。 他竟然还跟她说对不起。 他有什么值得道歉的呢?他只是在最好的年纪遇到了她,然后生活被搅得一塌糊涂。 “对不起……都是我。”宁星晚抬手捂着眼睛,终于控制不住的哭出声。 可指缝跟漏风的玻璃似的,根本什么都挡不住,泪越流越凶。 严烈看着她哭成这样,心尖发软,想要坐起身好好抱抱她,结果刚一用力,伤口一阵剧痛。 “嘶——”严烈低声抽了口气。 宁星晚隔着泪帘一下傻了,然后马上将他按回了床上。 “你听话一点好不好?!都受了伤还乱动?”宁星晚声音带着哽咽,眼泪倒是被他一吓,止住了。 严烈伸出指尖抹了一下她瓷白小脸上沾染的泪痕,眼里带着三分笑:“那你别哭了,你一哭,我伤口就发疼。” …… 这是什么歪理论啊! 宁星晚差点被他气笑了,轻轻的拍了一下他的胳膊,鼓着脸不开心:“你还笑!” “我喜欢你。”严烈捉住她的小手,搭在自己腹间,声音带着低低的回响,“所以看着你就想笑。” “晚晚,既然我们又重逢了,就不要再想以前的那些事了。你没有做错什么,我喜欢你,所以经历过的一切都是心甘情愿的。我现在只想好好的和你在一起,没有什么事能把我们分开了。” 小手被他捉在手里把玩,宁星晚现在满心愧疚,只想对他好。 但又不想显得太急切,于是只能偏过脸揉了揉眼睛,嘴硬道:“谁要和你在一起。” 这简直是恋爱中的人最最口是心非的回答。 严烈眉眼舒展开,捏着她的指尖,低声笑:“不想和我在一起,那怀表里的照片是怎么回事?喜欢暗恋?” 宁星晚:“……” 这个男人! 这个男人简直得寸进尺! 她就知道,怀表的事情暴露之后,这一天迟早得来。 万万没想到在解开误会的当下,他就这么肆无忌惮的笑她。 是嫌自己单身的日子不够久是吧? 好,她成全他! 宁星晚想要抽回被当成玩具的手,气鼓鼓的瞪他:“你还是自己一个人暗恋去吧!” 严烈捉住她的指尖不让动,然后啪一下,将她软软的小手拍在自己线条清晰的腹肌上—— “别生气了,给你摸摸?不是偷偷看了好久了?” 宁星晚:“……” 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这个男人——太骚啦—— 烈哥,你变了!!!! 第88章 屋内的两人你侬我侬。 屋外的陈年年抓心挠肝进退两难的难受。 这两天,她擦亮了自己的“狗眼”,亲眼见证了自家老板从口是心非的单身狗进化成了有夫之妇的“严太太”。 虽然不知道那天晚上在小屋子里发生了什么,但从那间病房出来之后,女鹅就又哭又笑的像个小疯子。 然后这两天就化身为贴身小保姆,一日三餐的照顾着那个被三千万少女选为梦中男友的男人。 虽然她作为两人的头号CP粉,看到这种情况不禁流下老母亲的眼泪。 放它个三天三夜的鞭炮都不够庆祝的! 但是她陈年年,作为一个称职的助理,肩负着上有老下有下的养家责任,还是非常有良心的抱着剧本和行事历颤巍巍的敲响了病房的门。 “谁啊?” 呜呜呜呜—— 哥哥的声音好有磁性!!! 但是也好冰冷……一听就是被打断了好事,两个字都是满满的不耐烦。 陈年年扭开门把,探进一个小脑袋,朝里面小心翼翼的瞅了一眼,就看到女额正举着一块切得丑兮兮的苹果准备往男神嘴里递,两人听到动静都朝门口看过来。 妈的! 她好想离职! 有没有一个工作是“维护偶像谈恋爱绝对不被打扰的”? 她肯定能胜任的非常出色!!! 但此刻,陈年年咽了咽口水,记起自己工资卡里面的数字,还是痛心的小声说明了来意—— “额……那个,晚晚,赵导发来了通告单。棚里的戏要开拍了……我们得抓紧时间赶过去,你台词还没背完……” 呜呜呜呜—— 完了。 男神的眼神已经快把她杀死了…… 她是造了什么孽啊! 陈年年说不下去了,老实巴巴的闭上了催工的嘴。 “啊!我差点忘了!”宁星晚一拍脑袋,就要放下丑兮兮的苹果,“严烈,那你好好在医院养伤啊!我得去拍戏了,收工了再来看你。” 到嘴的苹果飞了。 严烈心情不佳。又看了眼门前的小助理,他扯过被子随意地搭在自己腰间,然后说,“没事,工作重要。你快去吧。” 明明他说的都很正常,宁星晚起身的动作一顿,还是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可怜巴巴吃醋的味道。 这个男人是不能好了吧? 现在是要连工作的醋都吃? 这一年多他到底经历了什么变成了现在这么会勾人的样子啊…… 宁星晚心下发软,她又回头看了一眼门边已经缩的快要看不见的电灯泡,然后极快的俯身在他唇角亲了一下—— “你也很重要,别不开心了,乖乖养伤。”她在他耳边极低的说。 …… 还没等严烈从樱花味的浅吻中回过神,偷袭的人儿已经背影翩跹的跑向了门口,还回头冲他笑了一下。 严烈看着她明媚的笑脸,抬起手指摸了一下嘴角残存的柔软温度,轻声一哂,眼里的温柔清晰可见。 出了病房门,看着前面已经接过剧本,开始边走边看的女孩,陈年年还在狗粮暴击中没回过神。 妈蛋。 她刚刚是亲眼见证了神仙CP的亲亲吗? 啊? 她上辈子是给月老打过工吗? 这辈子福利这么好!!! 呜呜呜呜—— 她凭什么啊!她不配! 被糖砸晕了的陈年年艰难消化了半天,还没从那个俯身亲吻中回过神。 于是登上自己账号,带着超话发了一条微博。 星烈is rio:没办法把那一幕捕捉下来分享给你们,但真的很美好。今天也是为绝美爱情哭泣的一天!!!! 星烈夫妇超话粉丝数已经快要破十万。自从直升机救援事件爆出来之后,这两天喜欢两人的粉丝全都处于干燥的爆竹状态。 一点就能燃。 超话主持人这微博一发,无疑给到处扣糖吃的粉丝一剂振奋剂。 一个个全都炸了出来。 “怎么了怎么了?哪一幕,发生什么了?早就觉得小姐姐身份不简单,一定是女鹅和哥哥身边的人!所以我要搞到真的了吗?” “啊啊啊啊——是不是亲亲抱抱举高高?玛德,不仅要羡慕两个神仙,还要羡慕亲眼目睹的小姐姐,我太酸了——” “哭了,所以是真的吗?两个人真的在一起了?母胎单身26年的人留下了老母亲的热泪——” “这应该算是我磕CP以来搞到的最甜的一对了!两个人都低调又优秀,虽然同框次数不多,但点点滴滴都好甜啊!!!我磕的CP一定一定要好好的啊——” “……” 超话粉丝过年,这两天刚被降下热度的直升机救援的话题又被顶了起来。 大概是平台为了流量,这个话题没再被压着。 于是像是脱了缰的野马,一路朝着热搜榜扶摇直上,飙到了首页。 严烈在病房吃完剩下的苹果的时候,侯川晃着手机进了门。 “我天烈哥,你还有心情在这啃苹果啊!!我这儿为了躲记者的电话,手机已经两天没开过机了。” 看着侯川眼中对他手上苹果的嫌弃,严烈迷了眯眼睛,漫不经心的又咬了一口,淡声:“你有意见?” 妈的—— 又威胁他! 但想起那些个被压榨着加班不能回家抱媳妇儿的夜晚,侯川咬着牙根决定忍下来,不跟单身狗计较:“你啃你啃。” 严烈咬着甜甜的苹果,心情稍微好了点,添了下嘴角的汁水,问道:“怎么了,天要塌了?急成这样?” “哎呦,我的祖宗诶——”一说起正事,侯川抓了抓头发,把他的手机递过去,“你自己看吧!之前你下直升机的照片被人拍到发到了网上,这两天我的手机都快被打爆了。要不是有人压了压热度,估计现在你两肯定已经被扒的底朝天了!呐,今天不知道哪个粉丝发了条微博,又把这事顶了上去。烈哥,你再不表个态,我看这事完不了。” 网上已经开始有诚德的学生现身说法,表明两个以前在学校就是早恋的状态。但这种消息还很少,信的人不多。可不敢保证任由这么继续发展下去,会被扒出什么消息。 严烈薄薄的眼皮垂着,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抿直的唇角泄露了一丝主人的情绪。 只见他冷白修长的手指点动了几下,然后指尖翻飞,似乎是打了什么字。 接着他把手机递过来,脸上表情淡淡:“用工作室的微博去点个赞。” “啊?”侯川一脸懵逼,不知道他烈哥又整了什么骚操作。 实在是这个男人,过去一年多的前科太多。 等到看清手机界面上的内容,刚在心底嘲笑过他烈哥单身狗的侯川沉默了几秒,接着抬头看了一眼继续漫不经心靠在床头啃苹果的男人。 很好。 啪啪打脸。 他的脸好疼。 单身个屁!谁来告诉他,他出差的这两天,尼玛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车上,宁星晚正在抓紧时间温习之前背过的剧本,忽然身边传来一声极其夸张的倒吸凉气的声音。 宁星晚偏过头看了身旁的人一眼,一瞬间甚至担心她差点背过气去。 “又怎么了?” 这个又就很伤人了。 搞得好像她经常无缘无故大惊小怪一样。 陈年年张了张嘴,眼神直愣愣的,然后把手机怼过去力证清白:“烈、烈哥——你自己看!” 等到宁星晚一头雾水的接过手机,那边的陈年年忽然一把捂住自己的脸,闷声尖叫—— “呜呜呜呜——烈哥太man了!!!那个男人太会了——妈妈我想嫁给他——” “……” 宁星晚看向手机,视线一顿,然后倒吸了一口同款凉气。 内容是严烈工作室的微博账号点赞的一条微博。 严烈:她是我想保护和珍惜一辈子的女孩,请大家给我们一点私人空间。谢谢。@宁星晚 …… 宁星晚指尖动了一下,然后点进那个账号。 里面干净的像是个假号,一看注册时间,竟然就是今天。 要不是有那个官方工作账的号点赞,就这么一条微博肯定会被当做是粉丝为了YY自己瞎开的账号。 再看向那个新鲜出炉的账号头像,宁星晚怔了一下。 那是一张手绘图,画的是一高一矮两个并肩而立的人。 是怀表里的那张两人一起照的大头照。 …… 宁星晚指尖下意识的摸了摸那个点开放大的头像,神色怔然。 等到把照片保存,再切出来,他的账号粉丝数已经涨到了一万。 而旁边关注栏上的一个小小的1,显得格外明显。 宁星晚猜到了什么,点进去,果然,关注栏里面只躺着她的账号。 评论里面简直是爆竹声中辞旧岁般的热闹。 “官宣了官宣了!!!妈妈,我搞到真的了!!!” “烈哥就是这么刚!羡慕那个被他保护和珍惜的女孩!” “被秀一脸啊!所以烈哥是专门给自己老婆开了个新账号吗?我以为那个男人这辈子都不准备开个人账号了。” “肯定是不想在自己工作账号里面说太多私人感情上的事叭,我们哥哥一直都是这么敬业优秀!” “这个男人太会了!突然有一种这个账号将会成为两个人的恩爱基地!” “哥哥那么高冷禁欲的男人,会秀恩爱?我不信。” “面对女鹅那样的小仙女,烈哥还禁得了欲?我不信。” “不信+10086” “……” 禁欲两个字实在辣眼睛,宁星晚其实想说她可能才是禁不了欲的那一个…… 咬着唇想了想,她红着脸切回自己的账号,然后啪啪打了几个字。 接着一脸若无其事的将手机递回去,装模作样的准备继续背台词。 旁边的陈年年心里踹着一百只疯兔子,早就在观察她的反应。 见她这么淡定,觉得事出反常必有妖。 陈年年赶紧拿出地铁老爷爷看手机的状态盯向手机。 安静了两秒之后。 阵亡。 尖叫鸡重出江湖。 “啊啊啊啊——你们两个还让不让人活了???我死了我死了——” 只见摊直的界面上,赫然是宁星晚自己的账号界面。 宁星晚:他是我想保护和珍惜一辈子的男孩,请大家给我们一点私人空间。谢谢。@严烈 宁星晚的微博一发,基本坐实了两人的恋情。 冷了两天的平台流量一下子爆发。 在网上纷纷热议,又被粉丝们手拉手的强调不要打扰私人生活的时候,宁星晚的手机响了。 陈年年一脸“普天同庆狗腿叽叽老板你快接”的表情,宁星晚不看名字都知道是谁打来的。 这么不禁欲的吗? “喂。”她眨着眼睛,努力压下唇角的笑意。 电话那边沉默了几秒,有浅浅的呼吸顺着听筒传过来。 宁星晚光是这样,就红了脸。 “晚晚。”那边终于出声,带着几分浅笑,低低的敲在心头。 宁星晚舔了一下唇,大脑发晕:“啊?” 她答得急切,那边似是笑了一下。 然后在宁星晚鼓着脸要跳脚的前一秒,电话里的人低声开口。 “我刚刚办理了出院手续,你收工了直接来我家吧。” “……” 去他家啊。 宁星晚又舔了一下唇,嗓子发干。 “去你家干嘛啊?” “不是你说的要好好照顾我吗?”那边的人低声笑。 “……” 所以你就不顾医嘱的,急哄哄的出了院? 这是安的什么心思,简直昭然若揭。 想到什么,宁星晚脸红到耳根,偏过脸吸了口气,低声提醒他:“你还受伤呢……而且,而且我还没成年。” “……” 那边的人似乎被她的话震到了,半响,电话里传来低沉的笑声,“晚晚,你把我想成什么了?我只是想在家跟你单独呆一会。” 说到这一顿,然后他语气转了个弯儿,“不过提前预备起来好像也不错?晚晚,你十八岁好像没几个月了吧?” 宁星晚:“……” 看吧,他们两个都不是禁得了欲的人…… 挂了电话,陈年年一千瓦的灯泡闪闪发光:“晚晚,你收工了要去烈哥家啊?” 那搓小手的状态,简直不用手,都知道这家伙在脑补什么。 宁星晚觑她一眼,淡声:“你刚刚说要嫁给谁来着?” 呜呜呜呜——烈哥太man了!!!那个男人太会了——妈妈我想嫁给他—— 让她快要丢工作的话啪啪打在自己脸上,陈年年立马坐正稍息向窗外看齐,语气刚正不阿:“没有,我是说你们两个结婚的时候,我能不能申请当个伴娘!” 宁星晚:“……” 陈年年觉得自己太难了。 喜欢的男神喜欢自己喜欢的女神。 男神女神貌似还都是惊世醋王! 她从今以后是不是都粉不了单人了? 没关系,CP磕起来更上头! 这就是只属于她陈年年的烦恼啊—— 天选之子陈年年还沉浸在自己的纠结烦恼之中,保姆车已经停在了摄影棚外。 车门刚一拉开,宁星晚还没下车,车边忽然就涌过来一大批端着□□大炮的记者们。 “宁小姐!你和严烈的恋情已经确认了吗?听闻你们以前是同学,请问是真的吗?” “宁小姐,严烈之前被传和杨倩的绯闻,请问你有什么回应吗?” “你之前是高考状元,为什么会选择娱乐圈呢?是因为严烈吗?” “……” 宁星晚还蒙着,一个个问题就像是石子丢在她的身上。 片刻,她回过神,身边的陈年年已经下车拦在了她的身前。 接着不知道从哪里忽然冒出两个黑衣大汉,戴着墨镜,也护在她的身前,隔开了来势汹汹的记者们。 记者们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新人来头这么大,气焰像是一下被压倒,嘈杂的场面突然安静了几秒。 宁星晚在车前站稳,扫了一眼周围咔咔能闪花人眼的镜头,看向刚刚提问她选择娱乐圈原因的人,浅笑了一下,然后出声:“我的高考分数只是我过去十七年的一张答卷,未来的路怎么选,跟那个分数没有关系。而且我没有选择娱乐圈,我只是选择做一名演员,也不是因为其他人,只是我自己的职业理想。” “还有,其它的事情我已经在微博上回应过了。还是请大家不要过分关注私人事情,谢谢了。” “那——” 她刚说完,一阵以“那”开口的提问迎面扑来。 宁星晚忽然觉得有点头疼,这些人好像并不关心她想说的,他们只想得到自己预设的答案。 不准备再多纠缠,宁星晚抬脚就想走。 忽然,旁边又停下一辆车。 车门拉开,从里面下来一位带着超大墨镜红唇短裙的女人。 “是杨倩!”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接着小半的人往那边涌了过去。 还有大半的记者似乎在犹豫,虽然那位人气很高,但眼前的算是最近流量最高的女艺人了,又是新人,颜值□□,可以挖的东西似乎更多,因此围在宁星晚身边没有动。 宁星晚朝旁边扫了一眼,隔着墨镜,她都能感觉到杨倩射过来的死亡视线。 淡淡瞥了一眼,宁星晚不作停留的继续往里走,虽然有两位黑衣大块头护着她,但记者们实在太过热情,有点举步维艰。 然后身后杨倩娇滴滴的声音就传入了耳朵。 “杨小姐,严烈今天官宣恋情,你之前也跟他传过绯闻,请问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那么优秀的男人有人喜欢很正常啊,只是可能爱情中主动争取更加重要吧。也希望像我一样的女孩子以后能更加勇敢的追求和守护自己的爱情吧。” 这说的什么玩意儿? 意思是她横刀夺爱,抢了这位有臆想症的小姐的男人? 宁星晚火儿一下就压不住了,她转过身,朝着杨倩走了两步,然后停下。 “杨小姐,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宁星晚面无表情的直视着她。 不知道是不是心虚,杨倩伸出食指将墨镜往上推了推,微扬着下巴,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什么问题?” 旁边的记者们疯了一样按着快门,心里默念着终于要搞到个大新闻了。 初秋的太阳依旧残留着灼热的温度,宁星晚身姿娉婷的站在台阶上,小脸瓷白,不施粉黛。 她淡笑一声,开门见山的问:“请问杨小姐敢说自己和严烈认识吗?” “……” 周围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毕竟这位当红小花刚刚的发言完全就是一副恋爱中受伤了的样子。 这要是连男主角都不认识? 那受个屁的伤啊! 这绯闻不就是扯淡吗!!! 杨倩的墨镜将脸遮了个大半,闻言不动声色的皱了眉。隔着黄色的镜片,她看向台阶上闪闪发光的女孩。 既然她敢这么问,那就是有把握或者有证据能证明她和严烈根本不熟,或者说不认识。 那她要是承认了,后面铁定会被打脸。 而且想起那个冰冷禁欲,面对那个女孩的时候却恨不得化成火的男人,杨倩毫不怀疑,如有必要,他也一定会站出来打她的脸。 妈的,刚刚大意了! 杨倩在心间滚了一遍各种念头,这才莞尔一笑,声音婉转:“我和严烈确实有过几面之缘,也聊过天,当然认识了。不知道宁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吗?那我怎么听说,他根本不知道你叫什么?”然而宁星晚并不打算给她这个台阶下。 杨倩闻言,脸一下绿了,只是藏在墨镜下面,只看得到紧咬的压根和抿直的红唇。 周围的记者们瞬间叽叽喳喳的议论了起来,甚至还有一两声轻笑声。 啪啪打着某人的脸。 杨倩吸了一口气,扫了一眼满满的镜头,终于记起来这很可能会上新闻。 “我和严烈确实不熟,他刚进这个圈子,又是模特圈的,不记得大家的名字很正常。不知道宁小姐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宁星晚站在阳光中淡声一笑,眼底却没半分笑意,她清凌凌的目光穿过人群落在杨倩身上。 “我只是想提醒你,有的人你动不得,不该有的想法最好收进肚子里。不然,下场可能会很不好看。” “你!” 杨倩从来没有在公众面前被人这么下过脸,自从上部戏红了之后,走到哪儿不是前呼后拥、光鲜亮丽? 此刻看着那些看好戏的记者们和宁星晚那张让人嫉恨的小脸,她第一次在镜头前面忘记了保持自己的形象。 她咬牙切齿的瞪着面前的女孩,声音像是淬着针:“你算个什么东西,敢跟老娘这么说话!!” 话音刚落,那些举着的话筒和收音设备全都怼到了她面前。 杨倩一个回神,突然往后退了一步:“不是……你们……” 然而再往前看,女孩已经转身进了大楼,连个身影都开看不见了。 宁星晚! 杨倩指尖扣进掌心,心里又恨又急,但是单眼下的形象公关更加重要。 她赶紧招呼自己的助理上前给给位塞红包,然后躲进了车里开始打电话找人公关。 陈年年往后看了一眼乱了阵脚的杨倩,抖着身子摸了摸自己的胳膊,:“我去,这女人真是两幅面孔啊!当时看那部古偶剧,还差点粉了她!幸好幸好!不然现在肯定得恶心死!” “那后来为什么又没粉上?”宁星晚出了口气,此时心情不错,于是随口问道。 “还不是她当时捆绑我家小哥哥搞炒作!!!玛德!我们哥哥当时都没成年呢!老牛吃嫩草!呸,没门儿!”陈年年握着拳头挥了几下,恶狠狠的说道。 宁星晚看着她的样子,忽然觉得能被这些善良勇敢、正直热烈的女孩子喜欢的人,一定很幸福。 有那么多人在背后为他们加油鼓气、保驾护航,路上一定很温暖,也不孤单的吧。 “你的小哥哥一定是个很好的人。”宁星晚轻声说。 才值得你们这么用心的喜欢和守护。 陈年年回过神,眼睛一亮的蹦蹦跳跳的凑过来:“晚晚,你也很好啊!很好很好!所以我们星光们也会一直一直保护你的!” “而且你刚刚简直帅炸了好嘛!就该当面揭穿那个女人的假面具,看她还说不说那些恶心人的话!” 陈年年想起刚刚看到的一幕,又觉得心气不平:“可是她背景好像还挺大的,手段又多,今天这事肯定会被压下来!想想就好气!” “晚晚,要不我们跟宁总说,让她帮忙把今天的新闻发布出去!”陈年年忽然记起来,论背景,身边这位貌似更吓人啊! 宁星晚想了一下,摇摇头:“还是算了,今天的新闻要播出去了,我跟严烈的事就没完没了了。而且我跟她在同一个剧组,我不想因为跟她的事情影响到戏。” 听她这么说,陈年年还是觉得不能揭露那个女人的真面目很不甘心:“那也太便宜她了!要不是你今天跟她正面刚,你信不信她说的那话被播出去,她的那些邪教粉们肯定会来造谣你横刀夺爱,说不定还能编一段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 宁星晚想想也觉得膈应,但要因为这事去麻烦姐姐,又觉得有点小题大做。 目光瞟到一直站在一旁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黑衣大汉,忽然眼睛一亮:“你们是我姐姐派来的人吧?今天来的记者你们也都看到了,等下试着去联系其中几家,看能不能把今天的素材买到手,然后……” 然而她的话还没说完,另一个走到旁边接完电话的黑衣大汉走了过来,一弯腰,面无表情的开口—— “宁小姐,严先生说今天的事交给他来处理,您只用专心工作就行了。” 宁星晚一噎,像是听错了似的:“……严先生?” 晚晚:妈蛋,拜错码头了,好丢脸…… 第89章 两个黑衣保镖完成了使命就功成身退的留在了外面,没有跟进去。 目睹了全程的陈年年捂着脸都控制不住自己的花痴表情。 “原来霸道总裁爱上我的故事在生活中是存在的!!!我们烈哥实在是太太太Man了——还安排保镖来护着你,晚晚,烈哥是不是早就知道咱们在棚外会被记者围攻啊?天呐——我的少女心——” 宁星晚无语的看了她一眼,接过服装老师递过来的戏服,然后把剧本塞到她的怀里堵住她继续八卦的小嘴:“少女心能当饭吃吗?开始工作了,姐妹!” 没错,少女心当不了饭吃。 生活还是得继续。 但是为什么这话要是一个身价百亿的小公主对她说,啊? 还能有谁比她能懂生活不易的吗? 陈年年差点自闭了。 等宁星晚换好衣服,开始化妆的时候,杨倩才踩着高跟鞋姗姗来迟的推开了门。 她一进门,整个化妆间的人都能感受到这位姐今天估计是吃了□□。 杨倩浑身上下都在叫嚣着不爽,但是想到自己刚刚打电话求助时从几位大佬那里听来的消息,一时间又气又恨,牙龈都快咬碎了,却还不能发作! 她竟然是宁氏集团老总的外孙女!!! 怪不得第一次见面就觉得她来头不小,能把Star高定当日常服装的,能是什么普通人? 但是万万没想到,这个来头竟然是宁氏! 宁氏啊,那个资产过百亿,产业遍布,集团老总连续五年荣登富豪榜榜首的宁氏! 为什么偏偏是她? 为什么好像所有的好事都让她一个人占了? 大佬们的话还响在耳边。 “倩倩啊,那位不是你能动得了的人,小心使得万年船,可别为了点小事把自己搭进去了!” 杨倩红唇快要咬出血,却不得不强装镇定的一把拉开化妆台前的椅子,扯着嗓子吼旁边的人:“都瞎了!!!还不给我滚过来倒水!!!” 被当成出气筒的专业捧臭脚助理面如死灰的赶紧“滚了过去”,差点没捧住这一波臭脚。 “倩姐,水在这。” “你想烫死我啊!!!” 杨倩胳膊一挥,水杯倒在桌面,大半的水溅在了助理手上。 可小助理大气都不敢出,赶紧连声道歉的抽纸擦了桌面的水,然后屁颠屁颠的跑出去重新接水。 一通脾气,整个化妆间陷入异常尴尬的境地。 工作人员全都眼观鼻鼻观心的默默做着手上的事,只祈祷野火不要烧到自己身上。 透过化妆镜,宁星晚的视线对上旁边虎视眈眈的目光。 一见她看过来,杨倩瞬间像是战斗的公鸡竖起了浑身的毛。眼里满是嫉恨,下巴却抬着,依旧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冷笑一声:“怎么,你想帮他出头?” 像是早就在这等着,只等她开口就要狠狠踩上一脚。 宁星晚懒懒的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只好心的抬手指了指化妆间的角落,声音清淡,随口说道:“王副导刚刚来过,开了一个录化妆的直播。” 杨倩猛地往后一看,角落果然架着一台手机,正对着她们两个坐的位置。 !!! 宁星晚好笑的看着对面人的脸色依次闪过震惊惨白恼羞成怒到强装镇定。 像是要确认她的话是不是真的,杨倩脸色发白的扯唇一笑,然后起身往架着的手机那边走:“恩……真的是直播啊?嗨——你们好——” 宁星晚透过镜子看着身后的人一边弯身查看开着的直播,一边祭出甜美的假笑跟粉丝打招呼。 这位姐真是个变色龙。 不过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人品有问题的,在这个时代,总会漏洞百出。 化好妆,宁星晚拎着裙摆准备进棚,刚好跟出门接水的小助理擦身而过。 “倩姐,水来了。” “小胖~谢谢啊,来,你坐。今天我不太舒服,脾气有点不太好,你刚刚没被烫着吧?” “……额,啊?”小助理万脸懵逼,受宠若惊。 宁星晚哂笑一声,没再管身后的惺惺假戏,带着陈年年出了化妆间的门。 一出门,终于忍笑快要忍到怀疑人生的陈年年爆发出一阵铜铃般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哈——妈呀,真是笑死我了!!!哈哈哈哈——” 陈年年抹了一把笑出的泪,赶紧将手机递给宁星晚看:“还假模假式的跟大家打招呼呢,网上都骂翻了!哈哈哈,这个女人终于被撕掉了假面具,看得我太爽了!果然坏事做多了自有天收!” 宁星晚只淡淡扫了一眼手机界面,就看到都是“杨倩骂助理”的字眼,“她的粉丝应该会很伤心吧?” 陈年年一听,不屑的切了一声,开心都消散了几分,一边愤愤的用手指戳着屏幕一边说:“现在小龙虾遍地跑好吗?呐,这还有一大批洗地的呢!说什么‘谁还没个心情不好的时候’!呕——谁心情不好会把别人不当人啊!她就是对外人设立的太好了,你看吧,等到杨倩发一条解释的微博,她的粉丝肯定会更加不分青红皂白的洗地!” 陈年年一语成谶。 不到一分钟,杨倩就发了一条微博。 杨倩-Super Yang:昨天工作到半夜,今天没吃早饭就赶着开工,还撞上了姨妈期,情绪实在不好。谢谢包容体谅我的助理,小胖没被烫到啦,谢谢大家的关心。[爱心][爱心] 下面配了一张城墙厚的滤镜下的素颜抱猫的照片。 “呜呜呜——姐姐太辛苦了,要好好休息啊!” “谁都有情绪不好的时候,而且大姨妈来的时候真的会暴躁到怀疑人生!抱抱倩倩,我们永远支持你!” “大美女太有爱心了,猫猫好可爱!!这么美的人怎么也会有人骂,你们瞎了吗!!!” “……” 宁星晚一边绑威亚一边听着身边快要气炸的陈年年的现场播报。 “呕——我真是要吐了!!!不要脸不要脸——要不是亲眼所见,看着这些评论,我都要被洗脑了!” 宁星晚也是切身见识了什么叫洗地。 就这种直播的视频流出去了,还能被粉丝这么维护。 一时不知道是该感概还是该心疼。 陈年年越刷越自闭,刚刚还爆了的话题,瞬间热度就被降了下来,很显然是资本下场公关了。 “妈蛋,不看了!!!什么玩意儿,辣眼睛!我还是去刷刷严烈的美照洗洗眼睛吧——哎,人间精品啊!” 宁星晚淡淡瞥了一眼,就看到陈年年的手机界面赫然是一张他的杂志封面。 未来科技感的概念,整个人迎空飞起,上半身只覆着一层朦胧飞舞的轻纱,如刀刻的身材线条一览无遗。 特别是她之前被强行哄着摸过的腹肌,若隐若现…… “年年。” “啊?” “擦擦口水。” “……哦。”陈年年抬手抹了一把嘴角并不存在的口水,一愣,恼羞的喊,“晚晚!你怎么这样?” 宁星晚绑好威亚,试了一下动作,闻言面无表情的淡淡觑她一眼。 “我怎么了?当着我的面觊觎我的男人,你还有理了?” 呆若木鸡陈年年:“……” 等她反应过来,自家老板已经热火朝天的开工在拉着绿布的棚里飞来飞去了。 “我哪有觊觎啊!明明是欣赏——”陈年年看着自家醋桶女神敬业的背影,咕哝了一句,自证清白。 说到敬业,宁星晚确实让大家都刮目相看。 她一个新人,第一次拍古装,还是在很多需要无实物表演的棚内,没想到表现出来的信念感和完成度这么好! 基本都是一条过,一条过不了的动作戏,在自己练几遍之后,也能马上调整好状态。 副导演透过镜头,看着里面身姿轻盈的女孩赤脚踏上铸剑台,翻滚的风卷起裙摆,她素衣素发,回眸冲着镜头清然一笑,无畏无惧,历经情劫和变故依然是那个九重天上的玄灵仙子,最美的小仙女。 霎时风云变幻,时辰无多。 镜头中的凤小七张开双臂,一脚跳入翻滚着岩浆和红浪的铸剑台,以身铸剑。 杨景哥哥,希望来生,我们不只是兄妹。 迟来的战神杨景撕心裂肺的跪倒在铸剑台,只听到了这一句。 “咔——” 一声咔喊完,现场却悄然无声。 半响,在宁星晚精疲力竭的落回地面,大家像是才回过神似的动作起来,不少人朝她投来了赞赏的眼神。 副导演看着完成的镜头,不由转头对赵西平说:“我终于明白当初为什么你一眼就相中了她来演小七。” 赵西平满意的看着成品,闻言转过头笑道:“怎么样,是不是很有灵气?” “那是相当有啊!”副导演拍着手里的本子难掩激动之色,“我都有预感片子上映之后,这女二的呼声绝对比女一还要高!” 说到女一,赵西平脸立马臭了不止一个等级:“她人呢?还没化好妆?” 这话不点名都知道是说谁。 大家面面相觑,对那位迟到早退连个台词都记不住的大小姐都是颇多意见。 副导演捉摸了片刻,还是把刚刚发生的直播事件告诉了赵西平。 毕竟那位戏份很重,也要是在片子上映之前名声已经臭了,多多少少会影响到电影。 赵西平重哼一声,神色不虞,“我当时就说不行,你们非同意投资方把人塞进来!这下好了,简直是个□□!” “不管她了!我们这是个大男主戏,再不济后期联系宁星晚补拍一些镜头,把她的番位往上升。” 杨倩刚解决完一身腥,一到片场就听到了这么一句,顿时就火山爆发了:“赵导,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要压我的番位?谁给你的资格这么干!宁氏吗?” 赵西平没想到杨倩到的这么及时,还当着这么多人质问他,不由更加不快:“我压你番位怎么了?你再这么不把我的戏当一回事,我还能一刀那你的戏全剪光!宁氏?你自己的问题,扯宁氏做什么?” 赵西平拿过不少奖,在青年导演中算是独一份的存在。而且平时导演只会对戏严格,还从来没有对人发过这么大的火儿。 此刻他的话一出,棚里所有的人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不过其中看好戏的居多,都在观望着那位杨小姐怎么花式作死。 “哎呦,今天是怎么了?火气都这么大。来来来,我买了咖啡,大家先都歇一歇。”杨倩的经纪人见势头不对,赶紧跳出来当和事老,“赵导赵导,您别生气。倩倩今天是遇到了点事,心情不好,不是故意要冒犯您的。她年纪还小,不懂事,您就别跟她一般见识了啊。” 赵西平冷哼一声,转身招呼大家干活,显然不愿再多做纠缠:“她年纪也不小了吧,还是趁早多磨练磨练演技!我只对事不对人。” “是是是。”经纪人只得咬着牙应下了那句“年纪不小”。 然而别人能咽下,杨倩可咽不下。刚要发作,就被经纪人一把按住,低声劝诫。 “我的姑奶奶诶,你是嫌今天的事还不够多吗?现在你的口碑已经有些下滑了,再不抓紧这部戏打个翻身仗,你是等着看自己凉吗?” “……” 恰好这时,赵西平扬声喊了一句:“星晚,来,后面的戏有点调整,我跟你讲一讲。” 然后一身轻灵的女孩绕过她,走到去。 赵西平又连连夸:“刚刚那一场完成的很好!后面我们再补一个正面的镜头,你待会儿先试一下光。” “……” 杨倩指甲扣进肉里,脸上的妆容都快崩出干纹,心里的愤恨像是野草一样疯长。 口碑下滑,这她当然知道。 除去每次买的大量水军,真爱粉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减少。 而且前天一个刚要谈好的代言又黄了。 可一切好像都是从她出现而开始的! 都是她! 宁星晚!!! 杨倩气的浑身颤抖,一甩手,转身朝自己的休息椅走去。 然后整个上午,棚里都响彻了导演喊“咔”的声音。 杨倩基本就没有一条过的,不是台词卡壳,就是表情动作不到位。 一个上午拍完,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宁星晚倒没多大影响,她从洗手间出来,身上的电话响了。 掏出来一看,视线一顿。 等到电话因为长时间没接挂掉又响第二遍的时候,宁星晚才意兴阑珊的按了接通。 “晚晚!!”电话刚一接通,那边就传来周永锋的声音。 宁星晚吸了口气,这才想起来,这几天忙着照顾严烈和工作,都忘了还有这一茬没顾上。 没想到她没想起来,人自己送上门了。 “有事吗?”她声音冷淡。 那边顿了一下,急切的语气稍稍压下去不少:“晚晚,你这话说的,没事我就不能找你吗?我已经快一年没见你了……” “有话直说吧,我没那么多时间。”宁星晚淡声打断他的话。 自从她搬回宁家,忙着拍电影、高考、进新的剧组,确实快一年没见过他了。 这段时间,周永锋不是没有找过她,但每次都被宁老爷子拦在了门外。 打来的电话她不是没接到,就是不想理。 当初她要去拍电影报考电影学院的时候,他甚至强烈表示过反对。 但他的反对已经对宁星晚造成不了任何影响了。 现在又知道了他当年对严烈做过的事,她的心里更添失望,甚至还有淡淡的厌恶。 “……好,既然你这么说,那爸爸就不绕弯子了。晚晚,宁氏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把我从董事会除名了?而且周家的公司还接连遭到宁氏的围剿!” “你说什么?除名?” 听她这么反问,周永锋似乎是抓住了一根稻草,赶紧出声:“对啊!晚晚,是不是你外公对我有什么误会?而且你才是宁氏最大的股东,这事难道你不知道吗?” 宁星晚眨了下眼睛,透过洗手台的镜子看着自己平静的脸:“这事我确实不知道,但外公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我无条件支持他。至于周家的事,那是你自己的事。” “你!”周永锋似乎是被气着了,呼吸急促,“晚晚!你怎么现在变成了这样?是因为你那个小男朋友对不对?!我从新闻上都看到了!没想到啊,他还能凑到你身边去。我当年就该……” “你该怎么样?”宁星晚冷声问,带着她自己都没发觉的微抖,“你该不止剁掉他爸爸的一根手指?还是你该赶尽杀绝而不是只把人逼走?” “……” 电话里安静了五六秒,这五六秒就像是一种无声的默认。 半响,周永锋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急切又慈爱:“晚晚,晚晚,你听我解释!我当时完全是因为想要保护你啊,他爸爸的赌约是自己签的,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我只是警告他离开你,并没有想逼走他们!” “你别说了!”宁星晚终于愤怒出声,“都到这种时候了,你以为这些鬼话我还会相信吗?!” “晚晚,爸爸真的是爱你的啊!你听我说,要不这样,我们约个时间见面好不好……” 滴一声。 宁星晚挂断了电话。 终于切断了那让人恼怒又恶心的话语。 她握紧了拳头,在水池边站了半响,才俯身接了两捧水扑在脸上。 冰冷的水顺着光洁的皮肤滑过,卷翘的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水珠。 透过玻璃,她看到了过去活在谎言里被天真蒙蔽了双眼的又蠢又傻的自己,也怔怔的看到了未来,彻底失去“父亲”的自己…… 半响,她终于回过神,胡乱的擦了一把脸,出了洗手间。 而在她离开不久,最里面的一间门被拉开。 杨倩吹着指甲从里面缓步走出来,她看着女孩消失在门边的背影,终于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发出心底的笑意。 “周家……” 她看着玻璃里面自己那张补完妆之后,重新容光焕发的脸,轻笑道。 烈哥——有人又要作妖啦—— 第90章 宁星晚下午的时候有些不在状态,NG了好几次,勉强告诉自己不要再去想那些破事,才完成了自己的部分。 结束完一整天的戏,已经到深夜。 她没什么胃口,晚饭基本没动。一上车,就靠在椅背闭上了眼睛,卸完妆的脸看上去有点累。 陈年年终于安静如鸡,只是抱着手机按按按,一副不说话也热火朝天的劲儿。 宁星晚闭着眼睛,脑袋依旧很乱。不知道还是不是缺觉闹得,总觉得下午开始太阳穴就隐隐的疼。 不知道假寐了多久,只是摇摇晃晃之间,车子终于停下。 宁星晚慢悠悠的睁开眼睛,朝窗外看了一眼。 不是公司,也不是她家,好像是某个小区里面。 她木然的转过头看向一旁眼睛跟通了电的灯泡一样的陈年年:“这里是你家?” 陈年年一听,灯泡更亮了,但立刻赶紧竖起双手在胸前搭了个叉:“我倒是想啊……不是不是,我不想!” 表完决心,又一副欠兮兮的凑过来,满面红光的提醒:“晚晚,你不是答应烈哥,下了戏要来他家的嘛。呐,这是他家钥匙,12层,我就不陪你上去了,啊?” 一说这个,宁星晚想起来他打过的电话。不过看着递到手里的钥匙,还是觉得奇怪,“你怎么会有他家的钥匙?” “这是下午那两个黑衣壮汉送过来的啊!但是你在拍戏,我就没跟你说嘛。”陈年年早就准备好了标准答案,小嘴叭叭的。 “那地址呢?” “……当然是侯助理发过来的呀!哎呀,晚晚,你赶紧上去吧,天儿也不早了,我还得赶回去喂猫呢!” 陈年年说着,拉开车门,将自家老板丢了,不是,欢送了出去。 看着急哄哄扬长而去的车尾巴,宁星晚扯着嘴巴干笑了一声。 这不是赶着去喂猫,这是急着把她往狼窝里喂吧…… 秋天的夜,更深露重。 天上缀着一两颗极亮的星子,偶尔不知道从哪个方向刮来一阵风,冻的人瑟瑟发抖。 宁星晚裹紧了大衣外套,攥着手中的钥匙,抬脚进了大楼。 坐电梯到12层,看着一层两户的构造,宁星晚愣在了原地。 她被赶下来的匆忙,手机、包包什么都没带。 而陈年年那个“卖主求荣”的小怂包,根本没告诉她,是12层的哪一户!!! 她咬了咬唇角,转着脖子左看看又看看,突然发现她今晚能不能进对屋,估计只能靠运气…… 但是如果敲开门不是他,而户主又是个认识她的人,那可就精彩了。 宁星晚再一次在心里挥着小锤子狠狠的敲打着名叫陈年年的小人儿! 这家伙得是有多心急把她往自己男神家里送,才能干出连个手机都不给她留的事儿? 吸了口气,宁星晚瞄准了其中一家,正准备抬脚过去敲门,那家的门忽然从里面拉开。 “哟,你怎么在这儿?!”江月一身家居服拎着两袋垃圾,站在门口,惊讶的问道。 宁星晚转了一下眼珠,瞄向开着的门对面的那扇门,沉默。 江月心里一滚,立马明白过来,然后脸上就挂起了调笑:“哦——是来找严烈的吧?听猴子说你们已经和好了,怎么,这是准备同居了?” 宁星晚被打趣了,不甘示弱,鼓着脸弱弱的梗着脖子反击:“那、那你跟侯川不是也同居了嘛!” “我们是同居了啊,还同床了呢。怎么样,要不要传授点经验给你?”江月靠在门边,素面朝天的脸上依旧可见女人的妩媚,说着这话的时候,眼底带着三分笑,看着对面女孩红了脸,笑意更深。 这话就太流氓了。 宁星晚后背一麻,绯红从耳后蔓延到脖子根儿。 平时能说会道的,此时却哼哼唧唧的半天,一句怼的话都想不起来。 正难受着呢,那扇紧闭的门忽然从里面拉开。 严烈清隽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门后。他只套着家居的睡袍,精瘦的腰间松垮的系着腰带,隐约可见胸口还缠着绷带。黑发松散的搭在额间,皮肤在廊灯下,泛着冷白的光。 “你怎么起来了!小心背上的伤啊!”宁星晚见他就这么漫不经心的站在那儿,心一下提了起来,赶紧快走几步到他身前,着急的说。 严烈垂眼看着她,轻声笑:“躺了几天早就可以动了,不过……上洗手间你要还想帮忙的话,也可以。” 后半句他靠着门框,微微偏下头,凑到她耳边,低声说。 笑的像个妖孽! 宁星晚一下子想起之前他腰部受伤住院那次,她兴致勃勃的要协助他去洗手间的事。 当时还矜持的像个纯情少男,这会儿不说她一个女孩子进男厕所像什么样子了? 男人——可真是善变! 宁星晚瞪了他一眼,扶着人就想赶紧进门。 严烈拉住她的手腕将人拥在身前,指腹捻着她的耳尖感受了一下上面的温度,脸上笑意更深:“做什么了,脸红成这样?” 一说这个,宁星晚才想起来身后还站着一个看好戏的家伙,顿时像是在外面被人欺负了的小朋友一看到家长像是找到靠山似的,立马伸出指尖指着那边笑的春风荡漾的人,开始告状:“月姐笑我。还说、还说……” “还说什么?” 还说要传授我一点经验。 这种话宁星晚暂时借一张脸皮也说不出口,只能哼哼唧唧的仰头看着他。 严烈大概猜到什么,摸了摸她的头,然后看向对面没买门票正看得津津有味的人:“江月,别欺负我家小朋友。不然这个月出差的活儿,就都给猴子了。” 江月被他半秀恩爱半威胁的话一时气的牙酸,伸出手指点了点对面两人,“行,给我等着,迟早把你那点破事都抖出来!” 这话简直太有深意了,江月又故意说的暧昧。 等到两人进了屋,宁星晚还有点狐疑的歪头去看他:“月姐说的什么事啊?等等……严烈,这一年多,你不会喜欢过别人吧?” 严烈的脚步一顿,转了个身子,带着三分坏劲儿的将她压在墙边,手指从她的眉梢一路缓缓滑到唇角,灼热的视线也一路跟随. “我只喜欢谁,你不知道吗?”他微弓着身子,抵着她的鼻尖,低声说。 头顶亮着一盏暖光色的壁灯,昏暗悠长。 像是长久饥渴的旅人终于寻到一点绿洲。这种久违的、私密的、只属于两个人的呼吸交缠伴随着他低声的呢喃,倏然升温。 两个人都极深又眷恋的打量着对方的眉眼,一寸一寸,像是要将中间漏掉的日日夜夜都补回来。 最终,严烈低头吻上她的唇角。 “下次再敢胡说,可就不止这样了,恩?” 宁星晚捂着麻掉的嘴唇,愣愣的抬眼看他。 严烈抬手拭掉她嘴角的一点暧昧痕迹,又克制不住的低头吻了一下,这才意犹未尽的起身,拉着她的手腕将人带到客厅。 “先坐着等一会儿,面快好了。” 空掉的脑袋慢慢被填满,宁星晚回过神来时,身边的人已经不见了。 等等,面? 什么面? 鼻尖传来清淡的食物香气,宁星晚后知后觉的看向中岛台的方向。 他身姿清懒的站在袅袅冒着白色水蒸气的锅边,手里拿着双筷子,正低头搅动着,见她看过来,随口问了句:“家里只有鸡蛋,吃鸡蛋面可以吗?” 家里。 “……恩。”宁星晚舔着微肿的唇角,点点头。 等到他利落的端着两碗面落座,宁星晚看着推到她面前的鸡蛋面还有些没回过神,“你怎么知道我没吃晚饭?” “你的助理陈年年跟猴子说的。”严烈说。 “……” 年年,你成功了。 你在你家男神这里终于拥有了姓名! 一瞬间,宁星晚甚至还记得为自家助理高兴一下。 团团的白雾扑面而来,宁星晚低头深深吸了一口热腾腾的汤面,还没吃,那股热气就顺着呼吸流到胃里,一下子熨帖了疲惫的身心。 她低下头,挑了一筷子,裹着氤氲的热气就急切的往嘴里送。 “嘶——”结果热面碰到麻麻的嘴唇,那酸爽。宁星晚这才发现唇内甚至被刮破了一个小口,被热面一烫,眼泪都快出来了。 “怎么了?”对面的“罪魁祸首”还假模假式的来关心她! 宁星晚捂着红红的嘴唇,瞪他。 严烈看了眼她像是染了胭脂的嘴唇,一下明白过来。略感心虚的摸了一下鼻子,他低声笑着将她面前的面拖过来。 修长的手指拿起筷子,然后挑起碗里的面,低头凑近了鼓起脸颊轻轻吹气。 一团团浅白的水汽升起,带着葱香的汤面味道盈满了方寸之间。 隔着朦胧的水汽,宁星晚放下捂着嘴巴的手,怔怔的看着他的脸。 等到“吹面服务”告一段落,严烈将碗重新推过去,对面的人还傻傻的盯着他。 严烈看了她几秒,然后抬手胳膊,中指和拇指捻动,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 小姑娘终于回神。 “先吃面,吃完给你好好看,恩?”他半开玩笑的说。 又要耍流氓了。 宁星晚鼓着脸瞪他一眼,这才揣着砰砰乱跳的小心脏低头老实吃面。 小口小口的,秀气又认真。 严烈吃饭一向快,三两口解决掉碗里的面,他放下筷子,安静的看着对面的女孩。 这次她倒没看他看呆了,只是低垂着头,老老实实的小口吃面,又乖又安静。 严烈眉心蹙了一下,搭在桌面的手指无意识的点了点,然后在她咬了一口面条的时候,状似不经意的问道:“今天怎么了?看着好像有点不开心。” 宁星晚咬面的动作一顿,她极快的从碗沿上方看了他一眼,夹起的面条又放回了碗里。闷头搅了搅泛着晶莹油星的汤,她舔了一下嘴角,低声开口:“周……他下午打过电话给我。” 点着桌面的指尖一顿,严烈柔和的侧脸在听到那个姓的时候,仿佛立刻凌厉了不少。他顿了片刻,才淡声开口:“那你为什么不开心?” 屋里的光线很暗,周围只亮着暖黄的壁灯,他坐在阴影里,垂着眼看不清表情。 宁星晚本来抑郁的心情在看到他这样时,心下更加难受。 连吃进胃里的面好像都缓解不了心里的空荡。 “严烈,对不起……”她攥紧了筷子低声说。 本来低头想着什么的人在听到她的话时,倏地抬头,顿了片刻,才眨了下眼睛的笑开。 “傻,你道什么歉?” 宁星晚闷着声音:“就是觉得他很坏啊,对你做了那么多不好的事。然而他竟然还打电话想继续骗我!心里就更加难受……反正,就是想跟你说对不起……” 她穿着宽松的连帽外套,领口微松,一截白嫩的脖颈更显细腻。即使隔着微厚的外套轮廓,依旧能感受到她单薄的肩背。 小小一只。 严烈忽然想到老爷子嘴里说过的“一个星期瘦了十斤”。 他两只胳膊撑在桌面,身子往前探了探,然后将她没拿筷子的那只手牵进掌心,声音温暖低沉:“晚晚,没有必要为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现在你认清了他的真面目,就更不必了。” “我知道……只是严烈,我以后没有爸爸了。”昏暗的微光中,女孩轻声说。 因为这句话,剩下的半碗面也进了严烈的肚子。 第91章 宁星晚吃完半碗面,冰凉的身子终于开始回暖。 胃里像是揣了一只小火炉,熨帖又舒服。 严烈看着她终于恢复了一点血色的小脸,抿唇笑了一下,然后拿着碗筷起身往水池边走。 宁星晚看着他的动作愣了一秒,接着赶紧起身跟过去:“我来洗吧?你伤还没好呢,快去躺着休息。” 严烈拧开水龙头,随意的挽起袖子,闻言看了她一眼,扯唇笑的散漫,“这点伤就要躺着休息,我早不用混了。” “……” 恩? 这是什么校霸发言? 宁星晚瞪他一眼,见说的不行,只能上手,隔着一个池边,探着身子就要去够:“你以为自己还是十七八岁的小年轻啊?这么不把身体当回事!” 严烈手上动作一顿,拿着碗筷避开她的手,这才掀起眼皮看她,声音微微上挑:“我好像也不老吧?” “不老吗?”宁星晚歪头。 严烈觑她一眼,压着眼里的笑,总算舒出一口气。 还能开玩笑,说明她心里的难过好一点了吧? “不用,我们不是说了吗?以后家里的家务都归我。”严烈利落的将碗筷放在水流下冲洗,低声说。 宁星晚一愣,忽然想起以前说过的,他负责做饭的事。 “以后我也开始学做饭吧。”她站在水池边忽然说。 “怎么?怕我做饭不好吃?”严烈抽空笑着看了她一眼。 宁星晚摇摇头,杏眼在灯下明亮又清澈,“你都不好好吃饭,我也要照顾你啊。” 她忽然想起江月说他胃病进医院的事,抿了一下唇。 严烈将冲干净的碗沥在架子上,然后随手抽了一张纸擦着手上的水渍,走到她身边,停下脚步,“以后不会了。你在我身边,我会好好吃饭,也会把你养的白白胖胖。” 说着,他还伸出手指捏了捏她软乎乎的小脸,像是养小猪之前,先得掂掂重量。 宁星晚鼓着脸躲过他的“掂重”,忽然觉得自己身边的人怎么都以养胖她为乐。 她是个女演员啊喂! 还白白胖胖,是嫌现在的电视屏幕太窄了吗? 宁星晚后退一步,朝他伸出手,“手机借我用一下。” 严烈没动,只是靠在水池边,单手撑着台面,神态慵懒,可半眯着眼睛的样子,明明就是在憋着什么坏,“要手机干什么?” “我手机落车上了。用你的联系一下侯川,让他通知年年,然后派车来接我。” 这中间的转折简直山路十八弯。 她就没想到,他一个电话直接安排车送她回去其实更快。 严烈姿态更加惬意,这次两只手都撑着台面,莫名多了一丝少年气,他散漫的低声问:“哦?那来接你干什么?” “……接我回家啊!不然我还能住在你这吗?”宁星晚奇怪的问。 “为什么不能呢?”严烈一脸理所当然的看着她。 宁星晚看着他的脸,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他的脸上似乎下一秒就会闪过一行她看过的某本小说里的台词:小妖精,你以为来了,我还会放你走吗? 宁星晚:…… “而且,不是你自己说的,要来照顾我的吗?就是这么照顾的?”严烈低笑着,看着她说。 “……你不是说,这点伤,没事的吗?”宁星晚懵懵的缓声说。 严烈这才脚尖着地,站直身子,抬手抻了一下肩膀,不知真假的低声“嘶”了一声,然后一脸坦然的看着她:“背上还疼呢,而且我已经好几天没洗澡了,没人照顾,自己洗不了。” 宁星晚:“……” 刚刚还做饭洗碗,自强不息的。 这么一会儿又生活不能自理了? 男人啊…… “可我没有换洗衣服。”宁星晚提出合理反驳,抿着唇努力扫除脑海里关于“帮忙洗澡”这个词语带来的一切联想。 严烈轻声笑了一下,抬脚走到她身边,然后牵着她的手,在掌心捏了捏,这才拉着人走到一扇关着的门前,握着门把,将门拉开:“这些衣服够你换吗?” 宁星晚看着展现在眼前的场景,愣了神。 这是一间呈现U字型的衣帽间,两边挂满了全新的女士衣服,按照春夏秋冬一字排开。最下面的鞋架上还整齐的摆着一排排琳琅满目的鞋子,中间铺着羊毛地毯的尽头,则是一整排的各色发带。 宁星晚抬脚走过去,摸着其中一条,怔了神。 严烈跟在她身后,指尖点了点旁边关着的几个柜子,低声咳了一下,神色略微有点不自然,“这里面的是内衣,我让江月帮忙准备的,不知道合不合适。” 宁星晚这才回过身,仰着头看他,“这些……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住到这边开始吧。有的是去各地工作的时候买的,有的是工厂送来的样品。”严烈说。 宁星晚没仔细想什么样品,只是想着他每去一个地方工作,看到适合她的衣服就买下来,心里就像是长满了爬山虎。 生机勃勃。 野蛮又灿烂。 她忽然很想说点什么,可又好像什么都不需要说。 只这么看着他,就有一种地老天荒的感觉。 可偏偏有人嫌这地老天荒太过平淡,随口一句就让人慌了神。 “那我去放洗澡水了?” 严烈垂眼看她,唇边噙着三分笑。说完,也不待她回应,就径自转身出了门。 好像生怕多一秒,她就反悔了似的。 不对,也不能叫反悔。 她都还没答应留下来呢! 宁星晚咬着唇角,抬眼扫了一圈宽大的衣帽间,抬手捂着脸闷闷的哼了一声。 红红的耳尖在灯下尤其明显。 洗手间传来淩淩的水声。 宁星晚捂着耳朵,拍了拍脑袋,这才像是转移注意力似的打量起这间房子。 黑白灰的主色调,空旷又简约。除了必要的家具,没有一点多余的装饰。 一下子就将空旷的客厅和身后的衣帽间隔成了两个世界。 “晚晚,到阳台帮我拿一下晾着的毛巾。”洗手间传来他的声音。 “哦。” 宁星晚一边应着一边抬脚往阳台走。 取下挂着的毛巾,一转身,看到阳台角落的东西时,视线倏然顿住。 它原来在这里! 是那株他们一起在小院里种的“爱情树”。 后来她又去过一次,树已经没了。 原来是被他带到了江城,种在了自己的阳台。 稚嫩的树苗已经长成了茁壮的小树,枝桠繁茂,生机勃勃。 宁星晚指尖滑过饱满油亮的树叶,视线忽然模糊。 他真的有在好好照顾它,就像当初答应她的那样。 即使离开,他也从来没有忘记对她说过的每一句话。 “晚晚,拿到了吗?” “来啦——” 宁星晚揉了一下眼睛,然后抱着毛巾哒哒的跑进洗手间。 推开门,里面的人已经脱了睡袍,只穿着一条宽松的灰色棉质家居裤,坐在一张小板凳上,仰头看着她。 宁星晚:…… “我帮你擦背吧,伤口不能沾水。”宁星晚捧着毛巾,踮脚走进去。小脸被里面的蒸汽一烘,越发红扑扑的。 严烈看着绕到他身后的人,眉梢微扬,声音带着几分低笑,“刚刚不还不情不愿的,怎么现在这么乖?” 她哪有不情不愿! 她那是,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好不好…… 宁星晚在他身后鼓了一下脸,然后挥着小拳头冲取笑她的人晃了晃。 可爱又嚣张。 全然不知,地面上的影子把她的小动作泄露的干干净净。 严烈看着她的影子,笑了笑,闭上了嘴巴。 为了自己的福利着想,暂时就不闹她了。 不然小猫急了,也是会挠人的。 “这个水温可以吗?”宁星晚接了一盆热水放在旁边,然后拧了一条湿毛巾,贴在他没有缠纱布的皮肤上。 不知道是不是水温的问题,严烈背部颤了一下,舒展的肌肉陡然绷紧。 “怎么了,很烫吗?”宁星晚注意到了他的反应,小手赶紧摸上去,用掌心感受着那一块烫烫的皮肤。 “……晚晚。”他的声音莫名低哑。 “啊?”宁星晚还在试温度。 “我还是自己洗吧……” “怎么了?”宁星晚一懵。 严烈叹了口气,弓着背,腿撑开了一点。手肘支着膝盖,捂脸,“没事,我只是有点儿高估了自己的自控力。” 宁星晚:“……” 浴室不大,氤氲裹满了团团的蒸汽,在暖黄的灯光下晶莹泛着水光。 不知道是不是小小空间温度过高的关系,还没洗呢,两人都出了一层薄汗。 最终,鉴于某人过于低下的自控力,宁星晚只匆匆帮他擦了背,就逃出了浴室。 站在浴室门外,宁星晚反手捂着发烫的脸,深深吸了一口气。 结果气还没喘匀,不经意的回头一看,那口气险些没把她梗死。 磨砂的玻璃门上印出一个身影,他似乎站起身正准备脱剩下的衣服。 高大清隽的模糊身影就这么隔着一扇门在眼前忽隐忽现。 一想到里面的人现在是副什么光景,宁星晚一个心惊,一股噼里啪啦的电流顺着脊背瞬间传到脖子根,炸起一片汗毛。 宁星晚将到口的惊呼声生生压了下去。 不想自己看起来像个变态,宁星晚捂着脸赶紧三两步逃离开那片危险的区域,闷头胡乱扭开了一扇房门,决定先关自己个禁闭,好好冷静冷静。 结果,等她朝房间放眼望去,又没有办法冷静了。 宁星晚倒吸了口气,憋了十几秒,才从怔愣中回过神,眼眶慢慢红了。 半响,她踮脚绕过地上散乱的东西,走到屋子正中间立着的画板前,看向还没完成的作品。 那是毕业典礼那天,她穿着蓝白校服,上台致辞的画面。 可是,他怎么会知道…… 宁星晚心有所感的看向房间其它立着的画布,有她一个人去买红薯的、有她在舞台上排练的,还有她在广场前一个人玩滑板的…… 但更多的是一些她的单人素描,静态的、动态的、笑着的、沉睡的…… 宁星晚蹲下身,随手捡起地上散落的厚厚的画,一眨眼睛,泪终于滴下,打湿了画纸。 他一定回去看过她,并且不止一次。 就像他自己说的,他从来没有放弃过要走到她身边。 即使那么辛苦,即使被逼着离开了她的身边。 他依然选择了用这种方式陪伴着她。 那些空白的日子,他也从未缺席过。 这个男人啊…… 哭了……(世界欠我一个烈哥——) 第92章 严烈洗完澡出来,湿发凌乱。 他随手抽了一条干毛巾盖在头顶,胡乱擦了两下,下意识朝客厅扫视了一圈。 没人。 整个屋子都静悄悄的,严烈心里一个咯噔。 不会把人逗急了,趁他不注意回家了吧? 想想不太可能。 严烈趿着拖鞋,歪头甩了一下耳朵的水,抬脚朝房间走去。 卧室也没有。 他回头看了一眼半开着的画室门,神色一顿,走过去。 推开门,里面的人闻声看过来。 两人具是一怔。 严烈看着坐在地上眼泪汪汪看着他的小姑娘,一时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怎么坐地上了?”他走过去准备将人拉起来。 结果他才刚迈出一步,地上的人儿忽然一咕噜的爬了起来,然后像枚小炮弹似的冲着他跑过来。 宁星晚跑到他身前,又猛地刹住脚步。忽然记起来他还是个伤员,经受不起猛烈的撞击。 她身子往前晃了晃,堪堪稳住。可又实在想抱抱他,手抬了抬,又放下。 莫名有种手足无措可怜巴巴的感觉。 严烈垂眸看着她急切又克制的样子,眸子深了深。抬手揽着她的背,一把将人拉到怀里。 他抵着她的发顶蹭了蹭,低声:“怎么了?像个小傻子似的。” 这回宁星晚没反驳他话里的“小傻子”了。 她抬起手,绕过他的腰间,小心翼翼的贴在他的背上,闭着眼睛往他的怀里埋了埋,鼻尖全是他刚洗完澡清新带着暖暖潮气的橘子味道,“严烈,你怎么这么傻。” 被叫傻子的人抬眼扫视了一下周围被收拾好的画纸,揽着她腰的手往上,贴着她的后脑勺揉了揉,把心上人的头发揉成了鸡窝头:“那不正好吗?我们俩傻到一起去了,天生一对。” 宁星晚抿唇在他怀里笑,“你还好意思说。当时你要没离开,就那个坐着火箭的进步速度,说不定高考的时候,状元都要换人做了。” 说完,宁星晚一顿,从他怀里抬起脑袋,去看他的脸。 严烈知道她在想什么,揉完头发的手又绕到前面去刮她的鼻尖,故意笑着说:“放心,我就是天天不睡觉的学,也顶多考个第二。第一肯定还是你的。” 宁星晚下巴垫在他的胸口,眨了眨眼睛,从下往上看着他优越的下颌线,声音闷闷:“你知道我不是想说这个……” 她话音稍顿,舔了一下唇,然后仰头看他:“严烈,以后我们有什么都要告诉对方好不好?” 她没有再继续说,只是眼底微红的痕迹还没褪干净,哭过的眼睛稍肿,小灯泡一样望着他。 严烈垂眼,锋利的下颌线稍收。 他低头在她薄薄的眼皮下印上一个吻,低声:“好。” 宁星晚一下高兴起来,刚刚被感动的一塌糊涂的心情又涨潮一样涌过来。 她看了看他还湿着的头发,往后退开一步,然后拉着他的手往外走,“头发湿着容易感冒的,你怎么没吹干就出来了。走走走,我帮你吹头发。” 她说着就欢天喜地的要行动。 先是把他按坐在沙发上,然后满屋子跑着找吹风机。 结果严烈以前基本没有吹头发的习惯,吹风机还是新的根本没拆封。 宁星晚努力撕着外面裹得严严实实的包装,像个暴力拆快递的女汉子。 严烈看着她憋红的小脸,一时好笑,准备起身帮忙:“还是我来吧。” “不要!”宁星晚一听,立马将人按在了原位,“你就乖乖坐着享受我的服务吧,什么都不要干,我来照顾你!” 她现在心里像是点了一只窜天猴,热热闹闹的要上天绽放。 要是拦着不让她做点什么,宁星晚觉得自己憋的估计只想亲他。 严烈要是知道她心里的想法,一定二话不说就把所有的事儿都干了,然后乖乖坐着让她亲…… 只可惜,他并不知道她在经历下午的那个电话之后,来到他这里所感受到的一切有多么大的力量。 就像你一脚跨过深渊,身后野火燎原,寸草不生,荒败又破碎。 可抬脚朝前走却发现,还有春风,有野花,有四季,还有他。 他一直在身后,从未放过手。 她终于不再是一个人。 于是,因着这股非常想照顾他对他好的情绪,宁星晚直接在他这里住了下来。 知道这个消息的第一人,差点尖叫去世。 “什么!!!!!你们要同居了???”陈年年瞪着眼睛,尖叫鸡现身。 宁星晚拿着记号笔在自己的台词上做着标注,抽空觑了她一眼,淡声:“你可以再大点声儿,最好让大家都听见。” 陈年年一听,立马捂着自己的大嘴巴,先警惕的朝周围扫视一圈。 幸好,现在午饭时间,大家正饿虎扑食的熙熙攘攘成一团,并没有人注意到她们这边。 可是,即使捂上了自己的嘴巴,陈年年觉得自己的小心脏还是砰砰砰砰跳个不停。她巴巴儿的凑到自家老板跟前,捂着嘴的手开了个小口,瞪着眼睛小声问:“所以晚晚,你真的要住过去了?在烈哥家里?” 宁星晚这回看都懒得看她了,“怎么,你有意见?” “没有没有!”陈年年脑袋都快摇出重影了,“必须没有啊!我只是在想着是不是要买挂鞭炮去超话里面放一放。” 我磕的CP要同居了?!!! 玛德,光是脑补一下,我都要幸福的昏古七了啊—— 宁星晚画着记号的笔尖一顿,终于抬眼朝着不安分成天想着搞事的超话小主持看过去:“你敢。” “……我不敢。”陈年年想起自己上次随手发的微博造成的轰动,终于老老实实的蹲回了自己的位子,在线卑微。 可是卑微不过三秒,陈年年又按捺不住的朝身边认真工作的女鹅看了一眼。 一眼又一眼。 宁星晚终于被她给看烦了,“还想说什么,说吧。” 陈年年争取到了发言的机会,小脸一笑,赶紧凑过来。 不知道为什么,宁星晚有一瞬间在她脸上看到某种类似“猥琐”的表情。 果然没让她失望,只听到自家助理在耳边低声说:“那晚晚,今天要不要跟导演商量一下把你的戏往后排一排?你昨晚那么累,今天应该拍不了打戏了吧?” 宁星晚:“……” “陈年年。” “啊?” “月底了,多囤一点土吧。” “……恩?” “没了工资,不吃土你还准备吃什么?” 陈年年:“……” 最终,为了弥补自己擅自过分YY造成的“吃土悲剧”,陈年年雷厉风行、火急火燎的将宁星晚所需的日常必需品转移到了她男神家里。 也是去了才知道,为什么自家老板会吩咐只用准备一些生活用品。 那一整个衣帽间的衣服鞋子,看的陈年年柠檬精上身。 第一次,她脱离了粉丝身份,真真切切的吃了一嘴狗粮。 柠檬感概欣慰激动,各种复杂的情绪搅得陈年年一整天都晕晕乎乎的。 直到晚上收了工坐上了车,陈年年才记起来自己差点忘了最最最重要的一件事:“晚晚!天呐,我差点忘了,宁总说让你工作完给家里打个电话!” 天呐—— 差一点工作就保不住了!陈年年拍着心口庆幸中。 宁星晚正在整理今天的拍戏心得,闻言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响了几声,很快接通,只是并不是宁如歌的声音。 宁星晚听着那头深沉低哑的声音,轻声笑了:“外公,是我。” “你是谁啊?我家可没有这种小没良心的。”宁宗海那边气哄哄的。 宁星晚放下笔,裹着小毯子缩在座椅上,开始哄人:“外公,我最近拍戏太忙了。不过我的部分快要杀青了,等忙完一定回去看您。” “哼!是拍戏吗?我看不止吧?那个什么网上可不少你的消息,听说热搜都不止上了一个?” 宁星晚闻言一顿,稍稍坐直了身子,指尖攥着小毯子的边缘有点小心翼翼的问道:“外公,你都知道了?” “知道,知道什么?我啊,现在都得从网上知道你的消息了!还什么想要保护的男孩,怎么,他还弱小到需要你的保护了?” 嘶—— 这种告白的话从自家家长嘴里说出来,怎么这么别扭和肉麻呢…… 宁星晚搓了一下自己的胳膊,皱着小脸软着声音说:“外公,他很好的,你见了就知道了。” “见?也没见你把人领回来瞧瞧啊,成天就知道白说。”那边气哼哼的很不满意。 宁星晚一听有戏,立马坐正了,兴奋的说道:“外公你想见他吗?我现在,不是,改天一定带他回去见您!” “哼,我可不稀罕。” “我稀罕,我特别想让您见他还不行嘛。”宁星晚高兴的攥着手机,忽然想到什么,顿了一下,然后声音降了一点,试探的问道,“对了,外公,我看最近有好几个咱们家的品牌官宣了代言人……那个,您知道这事吗?” 那边闻言又哼了一声,“怎么,我们家的代言还配不上那个臭小子啦?” “……配得上,配得上!特别相配!”宁星晚一听,知道了自家老爷子的意思,立马甜着小嘴,叭叭儿的吹了一通彩虹屁。 宁宗海被她哄高兴了,忽然话音一转,声音严肃了不少,“对了,晚晚,周永锋最近有没有找过你?” “……” 说到这个,宁星晚想起那通电话,“有,他打过电话,说是被宁氏的董事会除名了。” “哼,他还有脸给你打电话!”宁宗海语气不善,“晚晚,以后离他远一点,这种人根本不配为人父!” “外公,怎么了?”宁星晚下意识觉得有什么是自己不知道的。 那边粗粝的呼气声传来,宁宗海咬牙切齿的声音响起,“我知道他在外面养小三之后,派人查了你妈妈当年去世的事情。晚晚,你妈妈是婚后抑郁而亡,这事是周永锋一手策划的!” “……!”宁星晚呼吸突然像是被人掐断了,半响才回过神来,手指冰凉,“外公,您说什么?” 宁宗海叹了口气,显然不想多谈,“这事过去太久,现在也只查得到蛛丝马迹。但是你妈妈的抑郁症确实是他一手造成的!他本来是想抢夺宁氏的股份,结果你妈妈提前立了遗嘱把股份给了你。” “晚晚,我告诉你这个,是要提醒你小心一点姓周的。现在我在让如歌全面打压他手里的企业,之后他应该还会找你。这回你可别再被他骗了!” 宁星晚耳朵嗡嗡的疼,脑子也像是塞了浆糊一样,闻言傻傻的点了点头,才反应过来那边并看不见。 “知道了,外公,我不会再见他了。”最后,她轻声在电话这边说。 emmmmm……还有最后的一波狗头警告,然后我们就准备甜甜的大结局了哈~ 第93章 宁星晚说着不再见周永锋,可很快她竟然跟着周永锋一起上了热搜。 这回不再是什么颜值演技绯闻的八卦消息,而是一则算得上出圈的社会新闻。 #繁星基金会黑幕#、#宁星晚诈捐#的词条在一天晚上突然爆上热搜。 起因是一个匿名账号发了一条长微博,称是繁星基金会的志愿者。但在下乡走访的过程中发现学校、免费午餐等基金会承诺的事项并没有落实。然后志愿者联系了记者,经过两周的调查,发现繁星基金会在财政支出、纳税记录等方面都存在疑点。 恰逢近期繁星基金会的背后主理人周永锋频频因为公司财务问题登上财经周刊,然后调查发现,周永锋不仅自己的公司存在巨大的偷税漏税问题,还擅自挪用了基金会大批的善款。 繁星基金会根本就是他的敛财工具! 本来这条长微博并没有造成什么大的水花。网上吃瓜群众众多,但并不是每一种瓜都让人趋之若鹜。 但很快,就有大批营销号在同一时间下场,扒出繁星基金会的代言人是近期大热的新人小花,新晋国民妹妹,宁星晚! 一石激起千层浪。 很快,大家顺藤摸瓜的就扒出了宁星晚和周永锋的关系,以及宁星晚和宁氏的关系。 顿时将这则社会新闻推上了风口浪尖。 “真没想到她是这种人!伙同自己的爸爸当吸血鬼,拿着好心人的钱私自挥霍!!!口区——我要吐了——” “最可怜的是那些山区的孩子了吧?本来有希望能改善学习环境,吃饱午饭的!就因为这两个人渣,他们最后的一点希望都落空了!” “就是,干什么都不能伤害孩子啊!真不知道她看着那么漂亮,心竟然这么脏!什么钱都花得下去,也不怕晚上睡觉做恶梦!” 当然也有部分理智的粉丝努力的希望能控场—— “不是,你们知道实情吗?张嘴就骂?星星是星星,她爸是她爸好不好?真相没出来之前,能别嘴巴这么臭吗?说不定星星也是受害者呢?” “口区——还星星呢,繁星基金会的名字就是根据她取的吧?都锤成这样了,粉丝还洗呢?” “你哪只眼睛看到锤了?我们女鹅跟她爸都不是一个姓好不好!而且你们没看到她是宁氏老总的外孙女吗?!宁氏诶!请问你背后有一个百亿集团,还会去贪基金会那点钱吗?” “苍蝇腿也是肉啊,有钱人的癖好谁知道?而且都这么有钱了,还动基金会的钱,就这一点,更让人难以忍受好吗?!!!” “……” 网上吵的沸沸扬扬,宁星晚滑着手机却异常的冷静。 一旁的陈年年和侯川两个急性子早就跳脚了,一人手握几十个小号下场厮杀,战斗在手撕暴民的第一线。 “说没人在背后操作我可不信!就这营销号统一下场的节奏,看着就是熟悉的配方。”侯川手指飞舞,边撕边说。 陈年年在一旁点头如捣蒜:“没错没错,而且有好多水军下场带节奏!说的话都一样,连标点符号都不带改的。玛德,这还有一个连错字都照抄的!这个文案差评差评!!!” 一旁江月吃着水果,闲闲的问了一句:“丫头,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宁星晚闻言,手指顿了一下,脑子里忽然浮现出一个人。 还没等她说话,在阳台打完电话的人走进来。 严烈坐到她身边,将人捞到自己腿上,在她耳后亲了一下,淡声说:“放心,我打电话和宁姐沟通过了,两边都会下场公关,最迟明早,热度就会降下来。” 陈年年在自家男神走进来的时候魂儿就不在了,又目睹了一波狗粮现场,差点尖叫鸡现身。 但碍于场面氛围不合适,她极其艰难的压下了独自的狂欢。 宁星晚转过头瞪了一眼身后的人。 这家伙自从伤好了之后,战斗力直线上升。 她都要考虑自己是不是应该搬回去住了。 不然不是“你死”(憋死),就是“我亡”(阵亡)啊…… “这个你们还是别管了,我想自己处理。总不能每次有问题了,都要依靠你们。而且这种事,我不希望是以压热搜的方式结束。大众有知情权,我也希望给他们一个交代。”宁星晚坐在他怀里说。 严烈靠坐在沙发上,手搭在她的腰间,捻着她的手指,闻言笑了一下:“行,都依你,其它的交给我。” 他的皮肤冷白,靠着沙发的时候微微仰着头,浅棕色的瞳仁就尤其亮。而这抹亮落在他怀里女孩的身上时,又添了一丝暖。 唇边勾着散漫宠溺的笑,好像她做什么,他都无条件支持。 这一幕,看的在场的三人,神色各异。 呜呜呜呜——妈妈,太宠了,我死了—— 陈年年又是为绝美爱情哭泣的一天。 由于没有压着热搜,这两天网上讨论的愈演愈烈。 本来还有很大一波人是持观望态度,但渐渐的三人成虎,主人公又一直没有发话,于是网上骂宁星晚的越来越多。 终于在第三天网上,宁星晚发了一条长微博。 微博解释了她这两天没有发声,是因为搜证和弄清来龙去脉需要时间。微博附上了繁星基金会这么多年来的被挪资金去向,笔笔显示最终受益人是周永锋。 “作为繁星基金会的代言人我很抱歉,这么多年并没有监督好基金会的运作和款项落实情况。我将代表繁星基金会向周永锋先生追讨所有善款,并及时通报。同时我将把以后每一部戏的片酬都全数捐给基金会,作为帮助贫困山区孩子的善款。” 她的微博一经发表,众人哗然。 有惊叹她捐片酬的举动,这相当于她以后职业生涯的每一部戏都在做白工。虽然她并不缺钱,但以娱乐圈的身价来看,这手笔也太大了点。 而更多的是惊叹她对于自己父亲的态度。虽然有为了洗脱自己推人出来挡枪的嫌疑,但对自己爸爸这种态度,没有蹊跷就怪了吧? “果然不狠不成精吗?为了自己的前途,这么对自己爸爸,太过了点吧?当然,如果有内幕,当我没说。” “戏子拔吊无情,司空见惯了!” “你们天天闭眼踩,够了吗?宁星晚是宁氏的小姐!宁氏,睁大你们的狗眼看清楚,无知的自己去百度!就这幅身价摆在这,人还在乎演艺圈这点前途?她就是以后再也不工作,钱也一辈子都花不完了吧?” “对啊!能让妹妹这样的态度,肯定有原因啊!没有锤,我们不瞎猜。但是永远相信妹妹!支持妹妹——” 都说粉随偶像,宁星晚的粉丝大都保持着理智的态度。 然后很快,她们的偶像就给出了一份答案。 宁星晚拍摄了时尚先生十一月刊的封面,这一期正好赶在这个风口浪尖发行,内页有一整篇的采访。 其中有一条问到家庭的。 Q:我们有了解到,你是随自己的母亲姓的,请问是有特别的原因吗? A:我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她是我小小的幼年时期,最最温暖的存在。她走后的很多年,我再也没有感受过家庭的温暖。为了寄托思念吧,所以我选择了跟妈妈姓。 这篇采访很快被粉丝们圈出重点甩到键盘侠的脸上。 “妈妈去世之后就再也没感受过家庭的温暖,那个当爹的合不合格不言而喻了吧!!!” “妹妹好可怜,心疼,抱住——” “哎,原来有钱人也会有烦恼,我爱我的爸爸妈妈——” “……” 虽然从头到尾没有出现周永锋的名字,但只要是识字的都能看出来最起码的,她和自己的父亲关系不好。 接着周永锋公司账目出问题、逃税漏税等等的□□都被人扒了出来。 一对比,周永锋的面目就更加可憎了。 至此,风向渐渐转移,吃瓜群众们又赞起宁星晚人美心善了。 但这波余热还没完全消退,网上忽然又爆出重磅新闻,网友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 视频是一家狗仔拍到的,标题就更加耸动:#当红小花夜会知名男歌手#。 视频是一段跟拍记录,从片场到酒店,再到私人别墅,全程跟踪,高清□□。 而主人公就是前段时间大热的小花杨倩,其夜会的男主角赫然是刚刚红起来的歌手贺童,也是杨倩那一部古偶剧主题曲的演唱者。 两人在车上就已经按耐不住的卿卿我我,不仅一同进入酒店,更是在隔天一前一后的离开。而在剪切的视频的后半段,是十几秒别墅外面的偷拍。由于没拉窗帘,两人亲密接吻的镜头清清楚楚的展现在了镜头前面。 要说男欢女爱,人之常情。 可问题是。 贺童是有女朋友的啊! 他从出道开始就丝毫没有避讳自己的感情生活,主要是也没法避讳。 因为他的女友苏清是他的青梅竹马,也是他身后最坚强的力量。 贺童出道时爆红的歌曲就是苏清作词作曲的,那部让渣男□□勾搭上的古偶剧的主题曲也是她创作的。 虽然她没有在公众前露过脸,但圈内圈外都知道他们两个的爱情故事。 贺童更是隔三差五的就要拉着自己的才女秀一波恩爱。 简直是演艺圈典范的神仙眷侣。 可是!现在! 可去他妈的神仙眷侣吧! 吃过两人狗粮的粉丝们现在简直觉得像是吃了馊饭一样的倒胃口。 而那个插足他人感情的小三理所当然的成了众矢之的。 一时间,网络瘫痪,程序猿哥哥们加班抢救才堪堪保住流量。 而更加搞笑的是,这波热搜是以坐过山车的方式在热搜榜上滑行。 刚点进去还是首页,刷新一下就掉出了十名开外。 再眨眼的功夫,又被顶到了首页。 “杨倩小三给我冲——我不允许你掉出首页!!!” “玛德,搞谁不好搞我磕的CP!!!老娘跟你拼了——” “真是人至浪则无敌——口区——” “杨倩一生黑!渣男□□锁死吧,别再去祸害别人了!呜呜——抱走我们清清。” “真是绝了,这应该是我见过最差的公关了吧?不是说杨倩的团队有八百营销号吗?到现在都没控主场,该全都卷铺盖滚蛋了吧,哈哈哈~~~~” “莫名觉得事情不简单!还有我热搜女王倩倩降不下的热搜?别让我知道你的名字,不然,粉定你了——” 网上谩骂的、洗地的、互撕的、吃瓜的比比皆是。 今晚,又是一个不眠夜。 而在手机这头,宁星晚滑了两下屏幕,总觉得事情似乎不简单。 恰好此时,进去洗澡的男人出浴了。 宁星晚一个抬头,手机差点砸到脸上。 “你……你不冷吗?” 现在是快要入冬的天气,房间没开暖气,宁星晚缩在被窝里才不至于手脚冰凉。 可眼前的男人,光着膀子,腰间松垮的挂着一条灰色家居裤,□□的上半身还氤氲冒着热气。 简直像是刚端上桌的绝色美味。 浑身上下都写着“快来趁热吃我”的诱惑。 宁星晚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瞧,忽然咕咚咽了一下口水。 严烈拿着毛巾边擦湿发边朝她走过来,如刀雕刻般的身材就这么慢慢逼近她。 “冷吗?我觉得还好。”严烈看着她漫不经心地笑,“我这种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身上火气重,最不怕的就是冷了。” 他大概是因为职业,身材显然经过专业的锻炼,肌肉线条恰到好吃的流畅。偏偏刚洗完澡,光滑的皮肤上还滚着没擦干的水珠,顺着修长的脖颈,一路划过线条清晰又紧实的腹肌,最后没入灰色的裤腰。 宁星晚觉得自己正在经历有史以来最最严峻的考验! 心底擂着震天的小鼓,终于在他快要走到床边的时候,宁星晚一个交警叫停的手势立起手掌挡在脸前,声音义正言辞:“等一下——” “怎么了?”有意勾引的男人随手将毛巾扔到床脚,脚步没停的走过去,然后单膝跪在她的身侧,捉住她的小手按在床边,整个人隔着被子把人抱在了怀里。 身上压下不容忽视的重量,宁星晚闭了下眼睛,觉得自己尽力了。 实在是敌人炮火太过猛烈,她招架不住啊—— 清爽的橘子味道丝丝甜甜,是他用的沐浴乳的味道。 宁星晚开启同居生活之后,身上也有了同款味道。 此刻大脑被男色打的落花水流,宁星晚挣扎着用另一只还没有被俘虏的手艰难的将还亮着的手机怼到明显想做坏事的男人脸上,企图转移一下话题—— “这个……是不是你做的呀?” 严烈只扫了一眼,视线就落回她红扑扑的小脸上。笑着亲了一下她的鼻尖,供认不讳,“其实也不算,只是消息正好传到了风影,我没拦而已。” 身上堵着一具秀色可餐的身体,宁星晚在被窝里闷的脖子后面都出了一层薄汗,听到这儿,总算脑子清醒了一点,“应该不止吧?后面你就没再添把火?” 严烈的脸离得她极近,偏偏这个男人不想让她好过,呼吸跟随着似有若无的浅吻在她脸上逡巡,边低声开口,边在她脸上落下一个又一个羽毛般的吻—— “我只是把她的那些公关手段如数还了回去。欺负了你的人,总不能让她粉饰太平的好过。” “……恩,恩?”宁星晚被他吻得晕晕乎乎的,听到这终于艰难的抓住了一丝线头,“什么欺负我?” 严烈刚好亲到她的耳后,闻言咬了一下她的耳尖,“基金会的事就是她找人爆出来的,那些营销号也是拿钱办事。” “……” 至此,宁星晚终于听懂了。 “那你……” 严烈吃完一轮“前菜”,心情甚好,抬起头看着她,低垂的眉眼如水含情又透着几丝清凌的光。 “你做你想做的事,欺负了你的人,我负责收拾。”他漫不经心的说。 宁星晚愣愣的看着他,皱了一下鼻子,终于抬手搭上他的脖颈,然后微微用力,将他拉近,闭着眼睛吻上了他的唇。 “严烈,你最好一辈子喜欢我。不然我不会放过你的!” 唇上的滋味太过美好,严烈终于微微起身,一把掀开中间的被子。 把自己也裹了进去…… “你敢放过试试。” 被子下面传来男人闷沉隐忍的声音。 没有开车,相信我,女鹅还木有成年呢! 第94章 杨倩的“小三门”闹得沸沸扬扬,目前为止被波及最严重的要数《战神》剧组。 但是合约已经签了,杨倩又是资本方塞进来的人,戏还得继续拍。 最近的片场,总是笼罩着一层心领神会的尴尬。 大家工作依旧进行,杨倩也是照常开工。 但是每个人不经意间对到眼的时候,都能读到某种不可说的意会之情。 而那些时不时落到当事人身上的打量目光就更多了。 可是杨倩似乎并没有被影响到,起码表面上看起来若无其事,只是低调了很多,也不再整什么幺蛾子,一拍完就缩到了自己的休息间或者房车里面。 对于这一点,宁星晚还是相当佩服的。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承受得住这么大的压力。 只能说,人就不要干坏事。不然,迟早得自食其果。 宁星晚的部分快要杀青,但是由于戏的女主角栽了个大跟头,赵西平力排众议,修改了后期的剧本,把她的番位从女二升成了女一,于是还要补拍一些和男主角的感情戏。 这天,在水里泡了一上午终于拍到了水下救人的满意镜头,宁星晚浑身湿透的裹着厚厚的羽绒服赶紧爬上了房车换衣服。 “哎——我现在算是知道了,演员啊,也不是是个人就能做的!这么冷的天还得在水里泡一上午,你说是不是反人类?”陈年年举着小毯子跟在换完衣服出来的人屁股后面一边吐槽,一边将毯子罩住还是微微发抖的人,“而且明明一开始就挺好的了,导演都说可以过,就你自己非得再补拍几条。你说,要病了是不是自己给作的?” 宁星晚坐在放车里,捧着一杯热腾腾的姜茶咬着杯沿小口喝着,脸上血色还没缓过来,“那几个镜头我状态还没找对,能做得更好为什么不试试?” “……得!闻者伤心,见者流泪,为我们女鹅的敬业鼓掌——”陈年年说着,还假模假式的把小胖手举到脸侧,干巴巴的拍了两下。 宁星晚掀起眼皮觑她一眼,“戏这么多,要不换你去演?” “别别别——”陈年年一听,立马怂了,“那可不是一般人干得了的!这么冷的天让我下水,还得演出上镜好看的打戏,我光看着就觉得瘆得慌。以后再也不说演员好做,明星好当了!” “哦?你以前还有过这么肤浅的想法?” “额……那不是没见过世面,见钱眼开,想当然了嘛。” 陈年年同学一如既往的自我认知相当清晰。 “不过最近的事情又让我对明星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陈年年捧着手机,摇了摇头,一幅顿悟人生的模样。 宁星晚怕她没有观众演技无法施展,于是相当配合的应了一句:“啊……” 陈年年满足的刷开手机,接着往下说,“就是杨倩啊,真真是让我开了眼。都发生这么大的事了,竟然还能像个没事人一样来片场。我要是她,没自闭都算好的了。” “所以你也干不出她做的那些事。”宁星晚翻了一页剧本,随口接道。 陈年年一懵,然后猛地一拍脑门,像是忽然被点醒了的叹道:“有道理啊——怪不得我现在这么平凡,原来都是因为脸皮没她那么厚!” 宁星晚闻言终于从剧本里抬起了毛蓬蓬的脑袋,“我怎么听着,你还挺羡慕呢?” 陈年年嘿嘿一笑,顺手滑着手机,摆摆手:“没有没有,我还想好好做个人呢……” 话还没说完,突然房车里面爆发出一声“卧槽”。 宁星晚心里一个咯噔。 一般她家助理滑着手机发出这种感叹词的时候,不是跟她有关,就是跟她家助理的男神有关。 果然,就听到陈年年愤愤的戳着手机,从咕咕鸡化身为一只战斗鸡,“真是闲的吧?是作业太少了,还是加班时间不够长啊!怎么一个个天天盯着我家哥哥。你才蹭豪门,傍大款呢!你全家都蹭豪门!不对,你们想蹭还蹭不上!!!” 宁星晚闻言猜到了点什么,捞过桌边的手机,滑开一看,网上果然有一波人在讨论她的家世。转而很自然的扒出了她这个演艺圈顶级富三代前段时间刚刚官宣的微博。 “慕了——有颜有钱还有智商!!!果然老天爷给某些人不止开了一扇门,这是打通了整面墙啊!还是三百六十度带天窗的那种。” “楼上的忘了一条,人家还有个月入百万的超模男友,关键人还帅的惨绝人寰。就这一条,我都能慕的哭晕古七——” “好了,我改羡慕小哥哥了。玛德,这是什么赢取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的烂俗桥段啊!” “小哥哥有前途——就这么扒紧豪门大腿,即使入赘,也能一辈子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了!” “厉害厉害,小哥哥手段真高!果然我之前单纯磕他们两简直是个笑话,金钱面前可别给我谈什么感情,多伤钱呐。” “哪里来的一群酸民!你们怕是忘了我们烈哥可是坐着直升机去救人的人!明明这么甜,非得用自己自私自利的心态去揣度别人!肤浅——” “坐个直升机怎么了?能勾搭上那种顶级白富美,就是跳直升机我也跳啊!只是别人看不上罢了。” “……” 宁星晚热度高,现在又加了一层“顶级白富美”的滤镜,晚上讨论声此起彼伏。 大概是见不得有人方方面面都这么顺利,总有那么些人擅长给人找不痛快。 这不,这个不痛快以严烈为口子,撕开了丑陋的一角。 你怎么能好看聪明这么有钱的同时,还拥有一个帅的惨绝人寰的真爱男友? 那必须不是真爱啊。 好像只要跟钱搭上勾,什么都能变得丑陋起来。 对于这些,宁星晚连多看两眼都浪费时间,她看了一眼微信,眼睛亮了亮。 陈年年还愤愤不平,“神经病!什么都不知道就在那乱说!真是见不得别人好!蹭尼玛豪门呢!!我们烈哥根本就是二十四孝纯金的绝世好男人好嘛——” 结果,她话音刚落,房车的门被人拉开,刚刚被她吹了一轮彩虹屁的主人公站在门外,清清冷冷地看着她。 陈年年脖子一哽,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一种说人坏话被当场撞破的尴尬感。 不是,她明明说的都是好话,这突如其来的心虚是怎么回事…… “你来啦?”宁星晚见到人,整个人缩在毯子里,一双眼睛亮成了小灯泡。 “恩,刚好在附近有个拍摄。”严烈抬脚走上房车,看了一旁呆如木鸡的人一眼,将手里的保温杯放在桌上,坐到宁星晚身边,“带了一点你爱喝的鱼汤,刚让人热过了,尝尝。” 宁星晚身子一下坐直,仰着脑袋问:“是你做的吗?” “恩。你不是说喜欢?”严烈将盖子拧开,倒出一碗奶白色的鱼汤,然后抽出汤匙递过去。 宁星晚眯着眼睛吸了一鼻子的清甜香气,开始撒娇:“那你喂我喝——” 严烈好笑的看她一眼,胳膊撑在桌面,往她那边压了压身子,压低声音的问:“你想怎么喂?” 宁星晚忽然想起某些不可描述的喂法,蹭的一下红了脸颊,眼睛像是镀了一层水光似的,波光潋滟。 一旁安静如鸡的陈年年:我是谁?我为什么在这儿?我为什么还没有从这辆狗粮车上滚下去? 那些被嫉妒戳瞎了双眼的酸民们!就眼前这幅景象,我都不屑得再跟你们废话! 我磕的CP天下第一甜—— “算了,我还是自己喝吧。”宁星晚当着电灯泡的面,还是知道收敛一下的,而且那种少儿不宜的喂法,她也不太经受得住。 于是很怂的接过汤匙,红着脸开始喝汤。 “别啊,你们喂你们喂,我马上就滚下去,不是,去上厕所。”陈年年因为自己阻碍了男神和女鹅甜蜜,而愧疚不已,赶紧要拉门下车。 严烈抬眼看了她一眼,淡声:“不用,今天煮的有多的,你也喝一点吧。外面那么冷,‘老上厕所’可能会感冒。” “……啊?”陈年年一时没回过神,怀疑是自己YY太过,而幻听了。 严烈下巴往对面点了点,示意道:“坐吧。” “……哦哦哦!”回过神来的陈年年差点晕过去,同手同脚的摸过去坐下,快连手脚都不知道往那儿放了。 啊啊啊啊啊——我要喝到男神煮的鱼汤了! 妈妈——你的女儿也有今天!!!! 内心万马奔腾,表面安静如鸡的陈年年抿着唇接过对面盛好的鱼汤,根本不舍得下口,简直想把这碗汤拿回去供起来。 这简直是他追星生涯的里程碑啊! 严烈一只手搭在宁星晚身后的椅背上,指尖捻着她微湿的发尾,侧过头朝安静喝汤的女孩看了一眼,“今天在水下拍戏了?” “……恩?没有啊。”宁星晚本来老老实实喝汤呢,忽然被问得一激灵。 实在不能怪她撒谎,上个星期她拍完一场水下戏,愣是被这家伙以预防感冒为由逼着喝了好几天的姜汤,现在想起来,嘴巴里还苦着呢。 “哦?是吗?”严烈将她微湿的发尾在指尖绕了两圈,然后看向对面闷头灌汤努力降低存在感的人,“陈年年是吧?你来说说,她今天下水了吗?” “……下了。”陈年年沉浸于在男神那里突然拥有了姓名,脑子没转弯儿的就把自家老板给卖了。 严烈嘴角勾着浅浅的弧度,一脸“你还有什么好说的”转头看向旁边因为被当面出卖而懵掉的女孩。 宁星晚咬着汤匙尖儿慢慢回过神,忽然眼睛一眯,瞪向对面那个胳膊肘往外快要拐骨折的家伙,然后又转过头觑向身旁腹黑又狡猾的人。 她终于明白这家伙怎么会突然留人喝汤了。 感情是当着她的面儿,收买她的助理,在这儿等着呢! 狗男人。 第95章 严烈看着她丰富的表情差点气笑了,伸手捏了捏她气鼓鼓的小脸,一脸无奈:“我还没生气呢,你倒气上呢?怎么,说谎还有理了?” 宁星晚嘟了一下嘴,自觉理亏,“好吧,我错了。” “没诚意。”严烈捏着她脸颊的手指往后一滑,捻了捻她白嫩小巧的耳尖,算是惩罚。 宁星晚脖子一缩,后背麻了一片,含着汤匙,声音含糊不清:“那你想肿么样嘛。” “从今天开始,喝一个星期的姜茶。” 宁星晚牙齿一下磕到,拧着眉思索了一瞬,接着眼风斜斜的瞥过去:“那要你用那种方式喂。” 哼,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想要她喝一个星期的姜茶? 好啊!那就“同归于尽”! 谁也别跑。 严烈闻言眸子眯了一下,浅棕的瞳仁倏然变深。他侧过头,唇边勾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非常乐意效劳。”他在她耳边低声说。 “噗——咳咳咳——”对面,终于被狗粮齁到的陈年年一个不慎,差点咳到当场去世。 “对不起对不起,你们继续——我、就当我不存在!”。 严烈贴心的给自家粉丝抽了张纸递过去,“没关系,我们不介意。” “……”陈年年双手接过男神递的纸巾,快哭了—— “对了,你之前说什么蹭豪门?”为了缓解对面CP粉的尴尬,严烈随口问道。 陈年年一个吸气,又差点厥过去。 默默朝对面递过去一个求救的眼神,结果自家老板就知道吃吃吃,连个正脸都没给她。 那就是可以说了。 陈年年结结巴巴的科普了一番最近网上议论纷纷的事情。 当然省略了那些难听的话和恶意的揣度。 但用脚趾想想都知道好听不到哪儿去。 她说完小心的打量对面人的脸色,结果除了从男神脸上看到颠倒众生的帅气,什么都没有…… 真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呐,这一个两个的,心真大。 陈年年悲伤的接受了这么个让人憋屈的结局。 然而很快,她就看着网上那些被打肿脸的众人,彻彻底底的扬眉吐气了一把。 江城下第一场雪的时候,宁星晚收到了Star春季新品发布会的邀请函。 刚拍完一场哭戏,眼睛还肿着,宁星晚一个人缩在座椅里正整理情绪呢,接到了苏漫尘的电话。 “喂,漫姐……”她的声音鼻音有点重。 “哟,怎么哭了?吵架啦?” 不知道为什么,宁星晚甚至听出了一丝幸灾乐祸的意味? 而且听到“哭了”直接问是不是吵架了,这一点也很奇怪。 宁星晚没有多想,吸了一下鼻子,用纸巾按着眼睛,声音软软的说:“不是,刚刚拍了一场哭戏,眼泪有点止不住。” “哦,拍戏这么伤身呢!” 宁星晚:“……” 行吧,这位姐的思绪一向大胆又跳跃。 “漫姐是有什么事吗?”她直接问。 “哦,对对,差点被你打岔的忘了正事。” 宁星晚一懵,心说是我打岔的吗? 那边也没等她回嘴,直接继续说:“这周五晚上Star准备举办春季新品发布会。怎么样,大明星,不知道我们有没有这个荣幸请你来现场看秀啊?” 宁星晚愣了一下,情绪终于跳脱开,红着眼睛笑了,“漫姐你太会开玩笑了!Star的大秀哪一次不是一票难求,我都准备厚着脸皮去找你要一张请柬的呢!” 那边苏漫尘顿了一下,笑的有点意味深长:“你来可不需要什么请柬。行吧,那到时候见了。” “恩恩,漫姐拜拜——” 苏漫尘的“意味深长”,她不是没察觉到。只是每次跟她聊到Star,都会有种怪异的感觉,也就习惯了。 只是这次,宁星晚终于知道为什么怪异,以及她的意味深长是因为什么了。 周五当天,宁星晚正好没有夜戏。 吊了一天威亚,身子骨都软了。然而没有时间休息,匆匆在房车上换了礼服就往秀场赶。 车上,宁星晚一边让化妆师帮忙补妆,一边发短信。 她因为番位上升,有很多戏份需要补拍,最近因为赶进度,已经好几天没回过家了。 有人对此颇有微词。 星星:【严烈~今天晚上我得晚点回去了,有个秀要去看。】 烈:【好,知道了。】 恩? 这么好说话? 宁星晚眉梢扬了一下,觉得有点反常。 旁边的化妆师见状,笑着打趣了一句:“怎么,跟男朋友聊天啊?” 宁星晚甜笑着点了点头。 化妆师是星空娱乐特派的,工作都是跟娱乐圈打交道,因此对时下风向很是在行,闻言笑着叹了口气,“你们这看的我一个老阿姨都觉得羡慕的不行,真不知道那些成天恶意揣测的人是怎么想的。是真看见了什么还是认识你们啊,张口就来,也真行。” 宁星晚没想到两个人的私事现在这么广为流传了,看这架势,化妆师的圈子里估计已经讨论过不止一回了,“就是因为不了解才会那么多揣测吧。不过我们自己的私事儿,也没必要端上桌,跟人解释那么清楚。” 化妆师一顿,笑了笑,“也是。不过做明星也挺不容易的,什么都会被放大。” 特别这位还是顶级富豪家的千金小姐。 就这么一个光环,已经够让人拿着放大镜检视了。 宁星晚笑笑,没再接话。 很快,车子到达了秀场。 Star是近两年崛起的轻奢品牌,除了少数的顶级高定款,衣服的价格并不特别贵,但却拥有堪比一线大牌的设计和质量。专门服务于平凡却渴望精致的都市女孩,因此拥有很大一批粉丝。 今晚的大秀更是万众期待。 因为前几天刚刚官宣了今晚Star的首席设计师也会露面,不仅业内,所有买过Star衣服的女孩子们也都隐隐期待,想看看这位造梦师是何方神圣。 今晚的大秀是现场直播,秀场设计了星空的布景,从头顶到四周都拉着黑色的幕布,但幕布上缀着细碎的光,像是漫天细碎的星子。 T台是一道弧形的水晶桥,灯光暗下的时候,宛若暗夜中的一道银河。 周围看秀的座位被设计成了不同的星球,宁星晚被引着走到了正对着T太的一颗粉色星球上落座。 大秀一开始,模特还没上场,直播弹幕就万马奔腾的涌了进来。 “这现场,太优秀了!!!Star威武——” “玛德,我是什么时候从一个追星女孩变成了追衣服的女孩?Star简直是心头好啊!就是量太少啦!每次都抢不到!” “同抢不到,太南了!Star爸爸康康我们,多补一点货吧!” “这么优秀的设计,这么优秀的价格,要再加量,那就烂大街了好吗?我宁愿抢不到,也不想撞衫!” “哎,要想不撞衫,估计只有拥有Star高定的女人有这个权利了。” “羡慕拥有Star高定的女人,听说很多人有钱都买不到。也不知道高定款是个什么销售渠道。” “姐妹们,我捕捉到了一位拥有Star高定的女人!宁星晚身上穿的不就是最新款吗?” “真的!!!我慕了!果然还是要有钱才买得到啊!” 一时间,讨论衣服的话头一转,全都聚焦到了坐在最耀眼的位置上的女孩。 宁星晚坐在位子上全然不知自己身上穿着的,今天早上刚送到的热乎乎的“星恋”系列高定款是多少女孩的梦想。 轻柔的钢琴曲响起,全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开始上台的模特身上。 这批早春新品发布会的主题是“星恋”,官博早就提前剧透了一批设计手稿。 主色调一如既往的是Star经典的粉色,但这次设计更加浪漫甜美。当初设计稿已经发布,就有很多粉丝表示惊艳和期待,此时看着唯美的T台上那一件件成衣,更是按耐不住自己的手指,尖叫着要去抢预定了。 “我死了——预感抢不到系列!!!” “老娘的少女心啊!!!这是什么神仙设计师,简直是所有Star女孩的造梦师!!!” “好想知道设计师是小哥哥还是小姐姐,要是小哥哥,那我跪了!谁能拥有这样的男人,就拥有了所有Star女孩的梦想!” “盲猜是个小姐姐吧?而且莫名觉得小姐姐最近还谈念爱了!!!康康这些美腻的小裙子,完全就是陷入爱河的人还设计得出来的啊!” “同感+身份证!看着这些小裙子,就想谈恋爱——” “……” 随着音乐进入高.潮,直播弹幕上对此次发布会最大的悬念越来越好奇,纷纷猜测即将要露面的设计师是何许人也。 而坐在C位的宁星晚却在第一批模特上台是就瞪大了双眼,心里的滂湃涨潮般汹涌。 因为每一个模特手腕上都绑着一条粉色丝带,跟当时她一觉醒来丢失的那条绑头发的丝带一模一样…… 浑身的细胞好像都失了灵般的叫嚣着,心里像是揣着一万只发了疯的小鹿,哐哐乱撞。 宁星晚攥着自己的裙摆,指尖泛了白,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盯着台上的模特,一丝一毫的细节都不敢错过。 怪不得所有独一无二的高定都会向她独家供应。 怪不得他家里衣帽间会有那么多眼熟的样品。 怪不得Star全是她最喜欢的颜色和风格。 怪不得…… 所有的猜测在大秀的尾声,设计师领着所有模特上台谢幕时得到了印证。 宁星晚看着T台上一步步朝她走来的男人,眼圈蓦地红了。 而弹幕上的观众们,看到出来的那个男人,直接疯了…… “什么!!!!!!!严烈????????谁能告诉我,这个男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严烈就是Star的设计师,妈呀——我死了!!!!” “快来个人打醒我!!!我现在心跳能有120!妈的,我为什么这么鸡冻?” “不得了了,姐妹们!!!我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快康康坐在最中间的宁星晚啊!!!不是我想的那样吧?” “等等,等等,我还没缓过来……” “不要告诉我,哥哥做设计师是为了给女鹅设计小裙子!!!!!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弹幕密密麻麻蚂蚁过境般疯狂的刷过,而现在时尚圈娱乐圈看秀的观众也在严烈上台时,爆发出一阵议论声。 舞台上,身姿挺拔,宽肩长腿的男人接过助理递过的话筒,站在星空桥的尽头,清了清嗓子,目光定定的看向正前方已经泪流满面的女孩。手腕上绑着的粉色丝带在光下泛着莹柔的光,柔软的转着突出的腕骨搭在线条流畅的小臂上。 “晚晚——” 他刚发出一声低沉的轻喊,现在忽然爆发出一阵尖叫欢呼声,而此时的弹幕已经不忍直视了。 全是数不清的“啊啊啊”摩肩擦踵的奔腾而过,偶尔夹在啊啊大军中的就是“我死了”。 台上的人却并没有被影响,依旧一副轻懒恣意的模样,只是此刻,还平添了几丝生涩的紧张。 像是轻狂不羁的少年,在第一对自己喜欢的女孩告白时,出现的罕见的局促和羞赧。 “晚晚,”严烈又喊了一声,浅棕的瞳仁在头顶的追光下抹着一层清透的亮,他微微垂眸兀自勾唇轻笑了一下,然后重新抬起头看向对面的女孩,抬手一抽,将拿话筒的手腕上绑着的丝带解了下来,捏在指尖。 “这是当初我带走的你身上唯一的一件东西,是它陪我度过了很多想你的日子。后来为了离你更近一点,我在最困难的时候,创办了Star。” “每次只要想着,你每天会穿上我设计的衣服,好像我就在你身边,我们从未分离。” “晚晚,我并不是一个会说很多情话的人。” “可今天我想告诉全世界,我爱你。” 柠檬女孩在哪里???? 第96章 宁星晚在他开口喊她的名字的时候,就控制不住的泪流满面。 此刻听着他亲口说出的“我爱你”,更是抬手捂着嘴巴,哭的更厉害了。 她现在只想抱着他,离他更近一点,好好亲亲他。 她是这么想的,身子就更加诚实。 在爆炸的脑子终于清明一点的时候,她已经小跑着上了台。 然后在所有人的欢呼掌声尖叫中,揽着他的脖子,垫脚吻上了他的唇。 弹幕在这一刻达到了高潮——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是什么绝美爱情!前两天谁说踏马的都是为了钱!谁?给老娘滚出来道歉!!!” “我道歉,我瞎了眼,我死了——” “哭了——玛德,我爱的男人不仅人帅钱多就算了,还这么深情!太鲨我了——太会了——” “托马斯回旋羡慕小姐姐!有这样为她设计一辈子衣服的男人,简直是活在蜜罐里啊!” “我磕的CP,天!下!第!一!甜!!!!!” 当晚,这场直播后面直接服务器瘫痪。然后疯了的柠檬精们纷纷奔赴各大平台,疯狂安利今晚吃到嘴的狗粮。 很快,就有为了博流量的公号整理出了宁星晚身上的Star合集,全是独一无二的高定款。从她刚出道在公众露面的衣服,到后面粉丝拍到的日常穿搭,无一例外,全是Star。 #严烈设计师#、#宁星晚严烈#、#Star大秀#等关键词更是包场了当晚的热搜榜。 更有显微镜女孩扒出了当初严烈得奖视频中的那句:“对不起。如果她能看到的话。” 原来,那么早,就暗搓搓的发过糖。 而更加让人惊诧的是,两人在诚德的合照也被扒了出来。 一张是话剧社聚餐的合照,清俊的少年站在女孩身后,根本没看镜头,视线丝丝点点落在女孩的身上。 另一张是当初论坛爆出来的雪夜牵手照。 廊灯昏黄,夜雪簌簌。两人相对而立,女孩的手插在少年宽大的羽绒外套里。 构图、光线和唯美的侧影,加上一层怀旧的滤镜,美的像是电影海报。 至此,两人早恋被石锤。 “原来那么早就认识了!!!青梅竹马,你是我的初恋系列啊!这一对到底还有多少宝藏?我真的真的羡慕哭了!” “最美的年纪遇到你,往后余生都是你!” “ball ball了,楼上那么会写,笔给你,我要花钱看正版!!!!” “已经有啦!!!!指路@小小一尾鱼,最爱的言情大大刚刚发言,原来《你比星星闪耀》原型就是星烈!!!” 原来冯小小刚刚发了一条微博,证明了闪耀就是以宁星晚和严烈为原型创作的。 小小一尾鱼:我磕的CP终于捂不住了吗?好吧,作为《你比星星闪耀》的灵感来源,我想说,亲爱的同桌桌,是时候给谢媒礼了吧?毕竟你丫第一次去找男神,地址还是我厚着脸皮去要回来的呢!(另外@星烈is rio,粉头大大,我才是磕他们两的第一人好嘛?不服来面基啊~~) 冯小小的微博一发,乐此不疲的吃瓜群众们纷纷又去找《你比星星闪耀》的电影来看,觉得这现实简直比电影还精彩一百倍啊! 至此,这瓜又大又甜,而越往下挖,柠檬精就越多。 星烈夫妇的超话一夜之间涨粉百万,直接跃居CP超话榜第一位。 而那些曾经臆测严烈蹭豪门的营销号们纷纷删博发帖,前一秒还嘲讽“人帅活好心机深”,一下秒就是“岁月静好柠檬精”。 这统统的一切,两位当事人都不知道。 宁星晚只来得及感动一晚上,就又投入到了《战神》的拍摄当中。而严烈则在当天晚上就飞往国外准备冬季时装周的大秀。 最近几天,身边所有的人看她都是一副“让我康康最最幸福的女人长啥样”的表情,连赵西平都啧啧感叹现在的小孩儿谈起恋爱来可真是大阵仗。 可宁星晚却是一副“离异丧偶”的状态,除了工作一点劲头都提不起来。 为什么? 去问那位远在国外,前一秒还当着所有人说爱她下一秒就远赴海外的男人啊! 哼,哪有这样的啊!!! 她人还没捂暖和呢,就跑了! 害得她满腔的感动无处发泄,活生生在额头爆出了这辈子第一颗痘痘! 陈年年指着她额头的证据,笑的猥琐又幸灾乐祸:“晚晚,你这是欲求不满的表现啊——” 这位助理的尺度自从跟冯小小面完基之后,肉眼可见的变大。 宁星晚觑了她一眼,冷淡的翻着剧本,不想理她:“不满你妹。” 臭男人,害她憋得都爆粗口了! 小公主摇了摇头,自动反省。 陈年年嘿嘿一笑,一点不生气:“论年纪,你可不就是我妹嘛,所以你还是不满了。” 宁星晚:“……” 扣工资已经不管用了,直接拉黑辞退吧? 日子就在两地分居中溜走。 中间还隔着十几个小时的时差,往往每天只来得及聊一句早安晚安,就各自要投入紧张的工作中。 为了缓解洪水般的思念,宁星晚提出睡觉的时候开视频的想法。 于是状况又变成,一个人工作的时候,另一个正在梦乡。但起码工作间隙,打开视频,就能看到想看到的人。 宁星晚最后一段时间的拍摄休息时间,都是就着那张帅的惨绝人寰的脸下饭。 导致杀青将至,她还胖了几斤。 终于辛苦难熬的日子到了尽头,宁星晚《战神》最后补拍的部分也全部完成,顺利杀青。 而在她杀青的当晚,喜事接二连三。 一是她凭借着《你比星星耀眼》入围了金鹿奖最佳新人奖,另一个就是,“抛妻弃子”的男人,终于要回国了…… 子是什么?他自己说她是他家小孩儿的! 颁奖典礼盛大又隆重,宁星晚不仅认识了不少影视圈的大佬,最后还一举斩获最佳新人奖! 按理说她应该高兴的快要昏过去,再加上刚刚收到他下飞机的短信,好像所有的好事都凑到了一起。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夜戏拍多了缺觉闹得,她的眼皮间或的跳着,莫名有点心烦意乱。 拿着热腾腾的奖杯,应付完一轮媒体采访,宁星晚拎着裙摆准备回家去等他。 好像想念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她的荣誉有点迫不及待的想跟他分享。 然后就在后台往停车场的路上接到了宁如歌的电话。 “姐姐?”宁星晚有点奇怪这个时间会接到她的电话。 “晚晚,最近周永锋还有联系你吗?”那边似乎有点急,开门见山的问道。 宁星晚愣了一下,摇摇头:“没有啊,怎么了吗?” “……没事。”宁如歌不知道是不是松了一口气,语气放缓下来,“就是最近周家不是破产了吗?我寻思着周永锋能找的也只有你了,所以跟你提个醒,离他远一点。他现在穷途末路,我怕他会伤害你。” “……”宁星晚一怔。 周家破产的事,她有意无意的知道一些。 周永锋挪用公款、偷税漏税,好像还牵扯了不少的官司,真要判下来,甚至还有可能坐牢…… “知道了姐姐,我会小心的。”宁星晚语气有点轻。 “恩,明天开始我也多派一点保镖跟着你。”宁如歌没等她拒绝的接着说,“你别嫌烦,现在非常时期,我实在不放心那个人渣。” “……好吧,知道了。”宁星晚闷闷的说。 挂了电话,宁星晚坐上了回家的车。 车上陈年年叽叽喳喳的说着刚刚收到的粉丝的礼物,宁星晚却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心不在焉的头抵着窗户,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窗外的大雪。 又是一年隆冬时,她忽然反应过来,再过几天就是小年。 她的十八岁生日要到了。 心里好像高兴了一点,可又突然沉下去。 直到下了车,告别陈年年一众工作人员,裹着大衣朝小区的大门走去,看到从旁边的黑暗中走出来的人时,她终于知道心底压着的东西是什么。 “你怎么在这?”宁星晚看着面前好像突然老了十岁的男人,声音干涩。 周永锋朝她走过来,脸上的表情在远处路灯的投射下,忽明忽暗,看不太清。他的声音似乎很远,又莫名狰狞,“你是我的女儿,我当然是来找你的了。” 宁星晚本能的朝后退,眼睛紧紧盯在他身上,手里攥着的手机下意识的解了锁。 屏幕一亮,在昏暗的夜尤其触目惊心。 周永锋自然也注意到了,声音又沉又哑的似乎笑了一下,“怎么,想求救?那可能有点晚了……” 至此,宁星晚再听不出来危险就是个傻子了。脑子里迅速过了一下最近的门卫和监控能覆盖的地方,突然有点绝望。 这个家大概是严烈事业刚起步时买的,就是很普通的居民小区。只是胜在位置还不错,离两人工作的地方都近,因此一直没搬。 现在后知后觉的悔意和恐惧涌上心头,宁星晚脸色白成一片。 “你……你最近还好吗?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以和我说……”宁星晚声音有点抖,看着面前自己叫了十几年爸爸的人,又像是兜头浇了一盆冰水,从头冷到脚,连牙齿都有点打颤。 但本能让她不要慌,宁星晚边退边胡乱的找话说,视线瞟着周围的路线。 周永锋却没再往前走,忽然停下了脚步,脸上没了拉扯出来的笑意,“我今天确实是来找你帮忙的,可是需要你跟我去一个地方。” 宁星晚只觉得脖颈阴测测的冷,漫天的大雪落了一身,然后就听到他阴冷带点急切的声音响起。 “还等着干什么?一群废物!” 接着,还没等宁星晚反应,身后忽然箍上来一条铁臂。 她只来得及呼救一声,鼻子就被捂上了一块手帕。 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她的手机响了起来,是他的专属铃声…… 最后一波狗头了…… 第97章 宁星晚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刺骨的冷。 头疼的厉害,她缓缓睁开眼睛,一时没搞清楚自己身在何处。 等到意识终于清明,她看清了周围的环境。 这应该是一个废旧的工厂,墙壁很高,玻璃黑乎乎的看不清外面的情况。 还没等她再仔细打量,旁边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醒了?” 宁星晚闻声看过去。 是周永锋。 他坐在灯下,大衣胡乱的敞着,正在抽一支烟。 此时宁星晚才看清他的脸色。 胡子不知道多久没刮,眼窝深深的凹陷下去,眼里满是血丝,嘴里的烟没间断的狠狠连吸了好几口。 颓废又躁郁,还带着某种压抑的疯狂。 宁星晚咬紧了牙关,这才注意到她身侧还站着一个纹着花臂的男人,周永锋身旁也站着两个黄毛。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对她的战斗力太过轻视,他们甚至没有五花大绑,连嘴都没封。 如果换个场景,宁星晚甚至觉得她只是被请到了某个地方喝茶。 “你想干什么?”宁星晚努力压抑着心底的恐惧,咬紧了牙关的问。 周永锋又狠狠吸了一口烟,下巴朝身旁的人抬了抬。 一个黄毛拿着一份文件和一支笔丢到她的腿上。 宁星晚只扫了一眼,就看出,这是一份股份转让书。 “晚晚,我没想对你怎么样,只要你把这个签了,就能救爸爸的命。看在我们父女一场,帮帮爸爸怎么样?”周永锋声音很哑,直到此刻,他还能演出一副慈父的模样。 宁星晚只觉得想吐,一股心寒深深的从心底涌上来。 她再过几天就满18岁了。 可以继承妈妈留下来的股份。 原来他一直打着的算盘是这个。 所有的疑问都找到了答案。 在她小的时候那么严厉,从来强调的只有“乖乖听话”,是想要把她当傀儡养大。 只是她天性活泼又叛逆,像一只向往自由的鸟,渐渐飞出了他的掌控之中。于是后来他演着慈父的戏码,“以爱之名”继续“绑架”她。 现在原形毕露,图穷匕首见,于是他真正绑架了她。 这一瞬间,宁星晚如坠寒窑。 “就只是为了钱吗……”宁星晚指尖攥着那份薄薄的转让书,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还是在问对面的男人,声音破败。 只是为了钱啊…… 不知道是哪个字触碰到了对面的男人,周永锋忽然一脚踹开面前的桌子,声音冰冷燥郁,“只是为了钱?你们这些生下来就含着金汤匙的人,有什么资格质疑别人?!!” “你知道差点被饿死的滋味是什么吗?你经历过因为穷被人嘲笑排挤和谩骂吗?” “我靠着自己的努力爬到了现在的位置!我有什么错?!” 宁星晚平静的看着对面的人,发现自己竟然从未真正认识过他,“那妈妈呢?她又做错了什么?” 宁星晚一句话,彻底让对面的人失了声。 她看着他的脸,猛地灰败下来,然后又闪过肉眼可见的冷厉,“她错就错在认识了我。” “可是一切都是她自己造成的。”周永锋将手上的烟狠狠按灭在桌上,声音又冷又远,“她永远像一个高高在上的公主,只要看着她,我就好像从来没有站起来过。” “所以你就害死了她?”宁星晚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手指颤抖着攥住了脖子上的项链。 周永锋嘴角动了动,靠向椅背,视线冰凉的穿过昏暗的灯光,落到她脸上,“是她自己接受不了我在外面有了女人。我说了,都是她自己造成的。” “别说了!!!”宁星晚终于咬着牙关爆发出声。 她怕自己再多听一个字,会恨不能杀了对面的男人! 怎么会有人恶心到这种地步? 宁星晚攥着手心的怀表,心底又沉又痛。 她的妈妈一生追爱,却爱错了人,还结束了自己短暂的生命。 宁星晚忽然庆幸这一路上,她一个人跌跌撞撞长大。 如果有这样的“父爱”陪伴,她不知道自己现在会变成什么样…… “是不用再多说。”周永锋站起身,走到她面前,长长的影子将面前的女孩笼住,“现在你只要签了这份股份转让,我不会伤害你。会把你送出国,好好安顿。” “你凭什么认为有了这个就能万事大吉?我外公不会放过你的。”宁星晚脑袋下意识的往后仰了仰,逃离了他的影子,眼睛被头顶的灯光晃到,下意识眯起眼睛。 “你以为有了这个,我还会怕那个老不死的?”周永锋咬着牙说,似乎对她口中的“外公”厌恨到了极点。 “你就不怕我签完去报警?”宁星晚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疯狂的人,只觉得他可能真的被逼到了尽头。因为绑架她这件事,用脑子想想,都漏洞百出。 “我在国内已经呆不下去了,只要股份到手,资产转移,你以为我还会老老实实留在国内等着别人来抓我吗?”周永锋说。 宁星晚添了一下干涸的唇角,合上手中的文件,闭了下眼睛,忽然前所未有的疲惫,“如果我不签呢?” “不签?”周永锋似乎是笑了一下,眼底迅速闪过一丝冰凉见骨的光,声音忽然压低了凑到她眼前,一字一句的慢慢说,“不签更好啊,他们直接撕票。晚晚,你死了,我就是第一继承人。这个其实更简单易行。” “……” 宁星晚闭眼笑了一下,心里漫过无尽的荒凉。 这一刻,她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他的脸。 是他在漫天星辉的舞台上,对她说“我爱你”时温柔又缱绻的模样。 “哦,对了。”周永锋直起身子,像是刚想到什么,声音阴冷的毒蛇,“你要真不想签,有人可能得吃苦头了。” 他话音刚落,工厂的大门被叩响。 急促又沉闷,像是用拳头砸的。 “真是巧,人来了。”周永锋偏过头朝旁边的花臂男示意了一下,然后男人抽出折叠刀,很快的过去开了门。 宁星晚看着走进来的人,眼底一热,立马站起了身子,“严烈!你怎么来了?” “诶,别乱动。”周永锋按住她的肩膀,“不想你的小男朋友受伤,就乖乖听话。” 宁星晚一下偏过头狠狠的逼视他,全身的汗毛像是突然炸开了,“周永锋,你要敢动他,我保证你什么都得不到!” 周永锋似乎被她突然狠厉的样子吓了一下,接着更加不快的看向门口的人。 花臂男探头探脑的在门外扫视了一圈,然后关上门,冲这边摇了摇头。 周永锋这才看向对面脸色冷寂浑身上下都泛着冷气的人:“你小子倒是听话,让一个人来还真敢一个人来。” 严烈目光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对面的女孩,这才用看死人的目光看向对面的男人,“有什么你冲我来。” 周永锋见他这样,愈发不快。他收回按在宁星晚肩上的手,冷笑了一声,眼神陡然变狠,“别着急,你小子跑不掉的。要不是你,我们父女怎么会变成这样呢?你说说,是不是都要怪你?” “周永锋!你不就是要钱吗?我签行了吧?你让他走!”宁星晚红着眼圈往前一步,急声说道。却一抬眼,对上了他沉静的目光。 宁星晚看到他极其轻微的摇了摇头,在示意她别乱动。 周永锋没有察觉到,只是转过头看了一眼宁星晚,“你觉得到了这种时候,他还能走得了吗?” 说完,他朝旁边的两个黄毛使了个眼色,见两个黄毛也都围到了对面人的身边,这才说道:“当初要了你老子的一根手指都没能让你死心。今天就先要你一刀吧,自己选个地方,扎的不深,可别怪我在她身上试验了。”说着,周永锋拉住了宁星晚的胳膊。 严烈拳头蓦地攥紧,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两侧的玻璃,他抬眼看过去,声音像是地底的冰泉,冷冽如刀:“你难道不想先看看你刚刚出生的儿子吗?” “你说什么?翠翠生了?!”周永锋忽然松开宁星晚的胳膊,声音一紧。 严烈举起手上的手机,点开一个视频,接着一道婴儿的啼哭声响起。 周永锋被这个声音一刺激,立马抬脚走了过去。 在他走到玻璃对着的位置时,严烈耳朵一动,耳蜗中的微型耳机中传出一声低沉短促的“OK”。 接着,子弹冲破玻璃的声音划破冷寂的夜。 严烈只来得及大喊一声“晚晚蹲下”,就一个闪身,攥着花臂男的手腕一折,骨头咔擦的声音响起,刀掉落在地上。 周永锋腹部中弹,倒地不起。 外面响起阵阵警笛声,里面的几个亡命之徒一下子慌了神。 两个黄毛见状,立马抬脚朝对面捂着耳朵蹲在地上的女孩跑去。 严烈见状,立马甩开花臂男,一脚踹在一个黄毛的腰上,接着伸手去抓另一个的肩膀。 宁星晚只听到震耳的碎玻璃声响起,接着那个男人倒在她的眼前。 等她蹲在地上终于从惊恐中抬起头,就看到严烈跟两个黄毛缠斗在一起。 下一秒,她瞳仁一缩,失声尖叫:“严烈小心——” 然而已经晚了,花臂男捡起地上的刀一把刺进了他的背部。 严烈身形一抖,单膝跪在了地上,手上却仍然死死的压制着想过去俘获人质的两人。 接着,大门被撞开。 一群持枪的警察鱼贯而入。 宁星晚脚步发软的从地上爬起来,一下子扑到他的身前,抱住了背上插着一把刀的人。 “严烈……”她的泪泵涌而出,声音发颤。 可怀里的男人靠在她身上,还有心情冲她笑。 他仰着头,拉出修长的脖颈,凑过去吻掉了她眼底的泪。 “别害怕,我会永远保护你的。” 第98章 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刺鼻,宁星晚再次站在手术室外,抬头看着那个血红色的“手术中”。 这已经不知道是她第几次站在这里了。 他好像总是在为了保护她受伤,在酒吧为了她挡酒瓶子,山上为她挡了能要人命的枯树,现在又为了救她中了刀…… 宁星晚心脏一阵一阵的抽痛,她慢慢顺着墙角蹲在地上,捂着脸,缩紧了身子。 宁如歌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她小小的一只蹲在手术室门口,脸埋在膝盖里,看不清神色。 宁如歌在她身前蹲下,摸了摸她有点乱的头发,低声问:“晚晚,你还好吗?” 宁星晚从胳膊中抬起头,扯着唇,冲姐姐摇了摇头。 宁如歌眉心一蹙,顿了片刻才说,“警方那边需要你做个笔录,你要是现在不舒服,我让他们另外安排时间?” 宁星晚歪了下头,似乎脑子还懵着,半响,她转过头朝还亮着灯的手术室看了一眼,捏着自己沾着大片血的裙摆攥紧了手指,然后撑着旁边的座椅站起了身子。 “不用了,我现在去吧。” 女孩声音像是破了个口子,轻哑的厉害。她的脸色苍白,唇上血色全无,身上的衣服也皱皱巴巴沾满了血。 宁如歌不放心,拉住了她的手,“要不还是休息一会儿再过去,这边手术应该很快结束了,你不想第一时间看看他吗?” 宁星晚抿了下唇,扯着唇角笑了一下,“我没事姐姐,就是有点累。这边你先帮忙看着点吧,反正早晚都得去的,我想现在过去。” “……” 最终,宁如歌拗不过,只能让人陪着她去做笔录。 看着女孩单薄颓废的背影,宁如歌咬紧了牙关。 这次事情对她这个妹妹的打击太大了。 她第一次生出歹毒的心思,希望医院那个中弹的男人能救不活…… 宁星晚做完笔录已经是后半夜,她换了干净的衣服,花了很长时间洗漱了一番,才推开病房的门。 他睡着了。 外面有星星点点的路灯透过窗棂照进来,他的半边脸陷在黑暗里,另外半张脸冷峻如刀刻。 宁星晚在门边站了一会儿,才轻轻关上门,走到床边蹲下来,借着朦胧的光看他的脸。 她依旧清晰地记得第一次见面的那个傍晚,他脸上的每一个表情。 那个时候还略带青涩和独属于少年的轻狂不羁,脸上永远没个笑,好像谁都接近不了。 反正看着就很不好惹。 可她从未怕过他。 也只有她知道,他的心有多软,爱有多么深沉。 跟两年前相比,他其实变了很多。脸上褪去了少年的轮廓,变得更加沉稳迷人。不再与世界对抗,也不再因为莫须有的自尊心而害怕去爱。 他变得更加勇敢。 她却没了当初的那股子奋不顾身和撞破了南墙也不回头的冲动。 他当初的离开确实对她影响太大。 可这离开,却又完完全全是应她而起…… 宁星晚抓着他身侧的手贴在脸侧,闭着眼睛慢慢红了眼眶。 掌心的手指突然动了动,头顶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晚晚?” 宁星晚抬起头,吸了下鼻子,闷声:“把你吵醒了?” 严烈扯着唇笑了一下,反手将她的小手抓在掌心,“本来也没睡熟。麻药退了没看到你的人,我不放心。” 宁星晚鼻子一酸,赶紧抬手揉了下眼睛。 “怎么了?我没事,医生说刀刺得不深,也不在重要的位置。就是血流的有点吓人,其实过两天就能出院。”严烈以为她是担心,赶紧低声解释。 宁星晚抿着唇,红着眼眶摇了摇头,拉过身后的椅子坐下,赶紧哄他:“我知道了,但是受伤了也需要休息。你赶紧睡吧!我就在这陪你。你要什么就和我说。” “你要在这陪我?”严烈笑着问。 宁星晚点头,想把手抽出来,让他赶紧睡。 严烈指尖攥紧了不让她动,定定的看了她半响,然后拍了拍身边的位置,“那你睡这儿,不然我也不睡了。” 其实更好的办法是让她回家休息,或者单独开一间病房,但他有点不放心,总觉得她今晚的情绪有点不对劲。 宁星晚挣扎了一下,摇头,“不行,我会压到你的。” 两人同居之后,几乎每天早上醒过来,她都是把身边的人当成了人形抱枕,基本没有老老实实睡过一晚上。 现在他受了伤,宁星晚更不敢挨着他睡了。 “没事,我喜欢被你压着。”严烈捻着她的手指,低声笑。 “……” 宁星晚怀疑他在开车,但她没有证据。 不过经过这一打岔,她的情绪好多了,“你别闹了,快睡吧,天都要亮了。” “我是很困啊,可有人不想让我睡觉怎么办?” “谁不想让你睡觉了?”宁星晚第一次觉得他竟然在胡搅蛮缠。 “那你上不上来?” “……” 宁星晚怎么可能坳得过他,她现在只想对他特别特别好,最终乖乖的贴在他身侧,老老实实的睡了一晚上。 第二天,侯川拧开门看到床上的两人,吓了一跳。 求生欲让人反应迅速,然而这次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床上的人就醒了。 宁星晚小脸埋在他的身侧,听到动静闷声嘤咛了一声,抬起脸朝门边看过去。 然而还没等她意识清醒睁开眼睛,头顶忽然罩下柔软的被子,隔着被子她的脑袋被一只大手轻轻按回去,头顶响起他的声音:“乖,别乱动。” “……恩?”眼前漆黑一片,鼻尖全是他好闻的味道,宁星晚鼻尖发出一声疑问。 侯川就更加无辜了。 他只来得及看到小嫂子抬了一下头,接着他烈哥就将人用被子包的严严实实,然而死亡视线逼视过来。 “有事?”满满被扰了好事的不爽声音响起。 “没事没事,你们继续、继续。”侯川摆着手,一副走错了的架势,就要拉上门自我消失。 然而大概是仗着他烈哥有伤在身,没法动手,侯川浑身的作死基因又冒了头,他关上门的前一秒忽然又探头进来,笑的猥琐兮兮,好言相劝:“不过那个啥,还是提醒一下,烈哥你现在受了伤,医生说不能进行剧烈运动……” 哐当一声,侯川眼疾手快的在耍完嘴皮子之后迅速拉上了门,成功将扔过来的枕头阻挡在了门后。 门内,严烈扔完枕头,怀里窸窸窣窣从被子里探出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 宁星晚仰着头看他,声音甜软,表情无辜:“严烈,什么是剧烈运动啊?” “……” 她睡了个觉,精神头依旧算不得好,而且昨晚她做了一晚上的噩梦。 严烈将她脸侧的碎发勾到耳后,顺势捻了捻她柔软可爱的耳尖,垂眸低声说:“晚晚,再过几天,就是你的十八岁生日了。” “……啊。”宁星晚点点头,“然后呢?” “然后,我会慢慢教你,什么是剧——烈——运——动。”严烈嘴角勾着漫不经心的笑,一字一句的低声说。 “……谁教谁还不一定呢。”宁星晚眼底水光潋滟,小脸通红的顶嘴。 结果逞完口舌之快的人儿说完之后,又自己缩回了被子里,在被子下咬了他一口,害羞不已。 “嘶——”严烈差点一个激动,扯到伤口。 这边小两口形影不离,那边周永锋最终还是抢救了回来。宁星晚知道消息的时候,什么反应都没有了。 周永锋甚至到最后还提出要见她,似乎仍不死心想抓住这最后一根稻草。 但宁星晚已经再也不想跟他有任何一点瓜葛。 “就交给法律吧。他会有自己的报应的。”当被宁如歌问道有什么想法的时候,宁星晚平静的这么说。 于是后面一系列的搜证、审判她再也没关注过。 好像真的走了出来,在也不在乎。 可严烈知道,她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 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依然会做噩梦,有时候甚至会哭醒。 而且变得非常粘人,连工作都提不起兴趣,只是一门心思的想照顾他。 他想喝水时,她已经兑好了温水,只是可能会不小心烫到自己的手。他上厕所时,她会不自觉的跟在身后,然后在门外巴巴儿的等他。还有晚上睡觉时,她会把自己缩成一团埋在他的怀里,攥着他衣摆的手指发白。 “严烈,你想看什么类型的?”宁星晚蹲在电视柜下面,穿着毛茸茸的粉色家居服,边找碟边问。 严烈靠坐在沙发上,看着她的背影,随口应道:“都行。” “那我随便放啦?”宁星晚随手抽出一张碟,设置好了播放,然后趿着拖鞋哒哒的跑到他身边坐下。脱了鞋子,端起桌上的一碗水果,缩到他的怀里,随手捻了一颗递到他的嘴边:“这个我去过籽了,你尝尝甜不甜。” 严烈顿了几秒,在她抬起头询问的看过来时,张嘴叼住那颗香甜,连着她的指尖一起,卷进嘴里。 轻轻吮了一下,他低声:“很甜。” 宁星晚:“……” 指尖像是有蚂蚁爬过,宁星晚缩着脖子抽回自己的手,脸埋进他的怀里,闷声:“坏蛋。” “恩,我是。”严烈供认不讳。 “你才不是。”宁星晚又抬头否认,看着他的眼睛有星光,“你最好了。” 她的眼睛又蓦地红了半圈。 严烈看着她的神色细细打量了半响,终究没说什么,只是将人拦在怀里,抱紧。 电影是一个老片子,讲了一个悲伤的爱情故事。 还没播完,怀里的人已经泪流满面。 严烈忽然有点后悔,他不应该说“都行”的。看鬼片也比这什么生离死别的爱情片要好。 咔擦一声,他拎起手边的遥控器,关了还在播放的片子。 怀里的人没有动静,似乎并不在乎能不能看到结局。 只是眼里的泪还没止住。 严烈眯了一下眼睛,下颌线紧绷。半响,他慢慢将怀里的人捉出来,抱着坐在自己腿上,用指腹拭去她小脸上的泪。 “晚晚,你最近怎么没看剧本了?我听宁姐说最近好几个剧本想找你演。”他斟酌半响,找了个突破口。 宁星晚眼睛还红着,闻言细细的胳膊揽上他的脖颈,小脸贴在他的肩窝,软声:“我想多陪陪你啊,你之前不老抱怨我太忙了嘛。而且你伤还没好全呢,我要照顾你。” 怀里的人小小一只,身上软乎乎的,指尖却微凉。 严烈将她的指尖攥紧掌心,闻言默了片刻,然后低声问:“那如果我伤好了呢?你还会想演戏吗?” “……” 这次怀里的人没了声音。 只是更紧的往他肩窝缩了缩。 严烈抬手抚上她的后脑勺,吻了一下她的侧脸,然后在她耳边轻声说,“晚晚,你最近情绪不太对劲,能和我说说吗?我们说好了的,有什么话要告诉对方。不然,我们大家都很担心你。” 他话音刚落,宁星晚指尖一动,眼底酸涩一片。 她以为自己已经强撑的很好了。 原来,大家都能看出来。 窗外寒风呼啸,还伴随着窗缝里的呜咽声。 宁星晚闭眼埋在他的肩窝,有源源不断的温暖将她包围。 “我就是……觉得自己很不好。好像从认识我开始,你就一直在受伤,过得很不好。可是我又很自私,根本不可能放开你的手。” “我就是很想跟你呆在一起。严烈,我只剩下你了。” 她像一只受了伤的小动物,明明不安害怕,却又自责。于是强撑着想要对他很好很好。 严烈明白过来,她没有了安全感。 “晚晚。”他将人从怀里捉出来,看着她瓷白莹柔的小脸,低头吻在她的眼下,声音缱绻温柔,“我从来没觉得你不好。” “如果不是你,我现在可能还在那个破败的小院,一天打三份工,还着滚雪球的债。” “我也不会重新捡起笔,重新热爱上画画。” “是因为你,我才变成现在这样。” 严烈捧着她的脸,目光温柔坚定,“而且你不是也找到了自己喜欢的事业吗?有那么多人喜欢你,支持你,在为你的梦想加油。你怎么能怀疑自己呢?” 宁星晚怔怔的看着他,搭着的眼尾微扬,眼里慢慢有了光。 半响,她重新抱着眼前的男人,吸了下鼻子,声音闷闷终于有了活力。 “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下一章大结局~ 第99章 大结局 宁星晚重新看起了剧本。 伴随着《战神》的杀青,和她半年多以来飞窜的人气,现在递到她手中的本子质量越来越好。 “绑架”事件保密工作做得很好,外界并不知道这位人人艳羡的小公主经历了什么。只是觉得随着《战神》的杀青,她好像消失了一样,一点动静都没有。 因此星光粉和星烈粉们最近嗷嗷待哺,天天都在两人的社交账号上催促正主营业。 宁星晚终于在时隔一个多星期再次登上自己的账号,仔仔细细浏览了一遍大家的留言,嘴角的笑意慢慢堆积。 确实像他说的,有那么多人在为了她的梦想加油。 她不该沉溺在自己的负面情绪里。 想了想,宁星晚指尖微动,坐在大雪处霁后终于放晴的阳光里,指尖点了点,发了一条微博。 没有文字,只有一颗爱心,然后配了一张外面的蓝天照片。 结果这么一条简单朴素的微博,就引得粉丝们哇哇乱叫。 “哭了——时隔七天零六个小时,女鹅终于营业了!!!” “没有自拍,差评~~~” “烈哥的自拍我也可——” “狗粮吃一嘴,女鹅肯定是在隔空表白!看那个蓝天的方向,像不像烈哥在海外的方向?” 严烈一天前,远赴海外。虽然没有公布行程,但送机的粉丝还是人满为患。 宁星晚看到这一条时,一脸黑人问号脸。 你看个蓝天,还能看到方向? 不过看到这儿,她确实是想他了。 也不知道是有什么重要的工作,要在她生日前一天出国。 想着他应该快登机了,随手点开他的头像,宁星晚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结果石沉大海,没有回音。 宁星晚撇了一下嘴,指尖下意识的摩挲着那个头像,心里的不安和思念又开始疯长。 深呼吸了几口,努力让自己不要掉进情绪的漩涡,宁星晚拾起一旁的剧本,想办法让自己集中。 可是说要集中,却一整天都有些心不在焉。 没了他的家感觉空荡荡的,连被窝都冰凉。 宁星晚一个人缩在被子里,忽梦忽醒。有很多碎片式的场景光怪陆离似的闪现。 一会儿是她小娃娃模样的坐在院子里叠纸飞机,一会儿是那个残阳如血的傍晚,她踏着晚霞往世界尽头奔跑。似乎还梦到了一个温柔漂亮的女人,将她拦在怀里弹钢琴。 可转眼之间,一切烟消云散。 她努力的想抓住什么,却什么都没留住。 白茫茫的冰冷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 忽然有人在耳边低声喊她,是她听到过无数次的声音。 温暖,坚定。 一声一声。 宁星晚模糊着睁开眼睛,看到了蹲在床前的男人。 他的身上还有未消散的凌冽寒气,可是目光却如水温柔。 恰好此时,家里的挂钟敲响,转点了。 他风尘仆仆的赶回了家,在她十八岁生日之前。 “严烈……”宁星晚拥着被子坐起身,轻声喊他。 严烈探头在她唇边吻了一下,低声说:“晚晚,生日快乐。” 然后下一秒,他从身后拿出一个长方形的盒子,递到她眼前,“生日礼物。” 如果不是这盒子实在太长,宁星晚一瞬间以为他要求婚了。 “什么呀?”宁星晚摩挲着雕花的盒面,然后打开盒子,待看到里面的东西时,一怔。 确实不是求婚的戒指。 因为要比单单求婚的戒指多出两件东西。 那是一整套的首饰,一枚嵌着粉钻的戒指,一对雕琢成星星的耳环,和一条设计成星星太阳相嵌的项链。 “你去国外,就是为了这个?”宁星晚指尖细细摸过盒子里的东西,轻声问。 “恩,其实设计稿一年前就画好了。之前几次出国已经跟着那边的老师傅学习了切割技术,这次是过去做收尾工作。”严烈说。 宁星晚一怔,忽然说不出话来。 “晚晚,其实你不知道,我很早很早就想把你娶回家了。所以,你愿意嫁给我吗?” 没有盛大的场面,没有多余的套路,他只是带着自己早早设计好的首饰,说很早就想娶她。 宁星晚却觉得在这一刻,空掉一块的心终于被填满。 她的家庭支离破碎。 他却用自己一直以来的守护和温暖,重新给了她一个家。 “我特别愿意!”漫漫黑夜中,宁星晚流着泪笑着吻上他的唇。 - 大年初一,《战神》上映。 这部自筹备以来就几经波折的电影终于用优秀的制作、精湛的演技和好的观影体验给大众交了一份满意的答卷。 其中,女主角宁星晚的表现出色又惊艳。 不仅扛下了票房的半边江山,而且又成功吸引了一大批的路人粉。 好的剧本和制作团队纷至沓来,宁星晚开启了连轴转的工作状态。 大半年就连着拍了两部戏,还有一部是要去沙漠取景,基本就没在家里待过一天。 不过幸好,严烈的工作时间弹性也大。 而且他已经渐渐减少了模特的工作,开始往幕后发展,主业则变成了设计师,因此有更多的时间陪她。 往往是她在哪个地方拍戏,严烈一结束手头的工作,就会飞去找她。 对此,烈日粉们哭天喊地的难受。 “哥哥营业越来越少了,怕不是要退圈了吧?” “很有可能,Star现在发展的这么好,都快走上国际了,哥哥根本不用那么辛苦出来赚钱。” “我看根本不是因为这个,明明哥哥就是忙着谈恋爱去了!!!康康这一年到处飞的轨迹,全是跟在妹妹屁股跑!” “玛德,我看只有从唯粉变成CP粉,才会有活路!” “不说了姐妹们,Star要开始预售了!!!看不到那个男人的脸,我还穿不上他设计的衣服吗?!” 宁星晚在手机前,无意中滑到他的一张机场照下面的评论,莫名觉得脖后跟有点凉。 这种像是抢了几千万女孩子的老公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偏偏最近身边的人都神秘兮兮的,连陈年年这个小叛徒都时不时躲到角落去打电话。 还以为她没看到! 宁星晚前段时间太忙,最近刚杀青一部戏,终于有时间察觉到这种不对劲。 “年年。”宁星晚看着眼前贼眉鼠眼按手机的人,淡声开口。 “……啊?”陈年年猛地把手机藏到屁股底下,一副“我做了亏心事但我不能说”的表情。 宁星晚差点被她气笑了,“我后面几天的行程怎么安排的?” “……额,没有安排。”陈年年一阵摇头。 宁星晚更觉奇怪,“没有安排?” “对!啊,不对,有一个,过几天不是Star的新品发布会嘛,到时候去看秀就行了。”陈年年一副莫名激动的样子。 宁星晚觉得古怪,但也没再多问。 船到桥头自然直,等到纸包不住火了,自然能知道。 可是在Star发布会当天,纸终于包不住火的时候,宁星晚又傻了。 直到被推进换衣间,冯小小和陈年年还有宁如歌三个人围着她手忙假乱的时候,宁星晚还没回过神来。 外面,大秀如期开始。 此次大秀的主题提前并没有透露,但是等到模特一登台,全场都沸腾了。 因为,这次的主题显而易见。 是婚纱。 每一个模特身上的婚纱款式都精致华美。每一个线条的剪裁,每一个花纹的刺绣,都美的让人目不转睛。 弹幕上的吃瓜群众们在愣了一秒之后,瞬间疯了—— “这尼玛也太美了!!!哥哥不是人!!!” “我快要被那个男人的才华鲨死了——真的没有姐妹组团去抢人吗?” “我天,所以今天是婚纱主题???我有一种不好的预告。” “同有一种不好的预告——” “我要彻底失恋了……” 弹幕疯了一样的刷过,然后在最后严烈牵着一袭曳地白纱的女孩出来时,到达顶峰。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死了我死了——” “这是尼玛什么世纪秀恩爱的场面啊!” “我天!!!!有生之年能看到这一幕,我圆满了!” “所以真的要求婚了吗?真的吗真的吗?我不同意!!!!” “星烈is rio!!!!!冲啊——” 弹幕差点卡死,现在的观秀嘉宾们也全都起立鼓掌。 第一排的宁老爷子、宁如歌、侯川、江月、冯小小和陈年年也全都站了起来。 宁星晚扫过他们的时候,甚至看到了坐在最边上的穿着西装的严海军。 他腿脚不方便,并没有起身,但坐在原位,也在鼓掌。 宁星晚忽然眼眶就红了。 直到此刻,她才有了实感。 看着自己身上的裸肩曳地鱼尾婚纱,宁星晚吸了下鼻子,转过头去看他。 “这个你又准备了多久啊……” 这个男人,真的永远都在给她惊喜。 严烈牵着她走到台前,隔着头纱看她精致柔美的小脸,“这个要更久,我刚重新捡起画笔的时候,就开始了。” “……”宁星晚眼尾发红,却努力告诉自己不要哭。 这么美的一天,哭起来就不好看了。 两人都没有用话筒,说的话弹幕上的人一无所知,大家只能疯狂刷屏求扩音。 但严烈并没有这种打算,他牵着她的手,放到唇边吻了一下,然后看着她的眼睛说,“晚晚,虽然我已经求过婚了,但这是我亲手为你做的婚纱。你喜欢吗?” 他的头顶有星光,眼里有她。 这个男人是她年少时的喜欢。 后来跌跌撞撞,却一直护在她身后,从未远离。 她曾经以为漫漫人生,要一个人走了。 可她渴望的所有爱和守候,他全部给了她。 她是多么庆幸在那个干燥灿烂的傍晚,闯进了那条小巷啊…… “喜欢。可是最喜欢你。”宁星晚隔着头纱,仰着头,眼底流光溢彩般欢喜。 严烈低头一笑,一把掀起她的头纱,弯腰探进去,在笼着所有人祝福的浪漫白纱中,吻上她的唇。 曾经他双脚站在黑夜里,踽踽独行,无头无尽。 后来她带着全世界的甜闯进来。 于是绿意爬上枝桠,流云风景如画。 从此夜幕深沉,不再羡慕明月。 他已有了独一无二的星星。 作者有话要说:好啦,正文到这里就完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