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景良天》作者:东篱菊隐【完结】 【内容简介】 本来想叫"大拖把和小拖把"、"杂货店老板的一家"的,但是被说太"囧囧有神",只好换个显得有点文化的。 这一卷是对辛情和两只粉团回京之后生活的补充,既然暴风骤雨都过去了,还是写些温情轻松的故事吧。 PS:本卷是非连贯故事。阅读请注意。 文章类型:原创-一般-架空历史-传奇 所属系列:辛情故事之卷二~ 主角:大小拖把┃配角:所有人┃其它: 【256中文将分享完结好看的种田文,甜文,宠文以及各类宫斗文等,找好看的小说就来256中文http://www.256zww.com/】 【正文】 胡子伯伯 玄袍子在辛情和两个粉团头顶形成了一片小小的乌云。 "玩够了?该回家了。"他开口说道。 辛情一骨碌坐起来,两只小粉团挤进她怀里:"娘,这个是谁?"辛弦问道,她很想过去摸摸的胡子。杏核眼骨碌碌地看着玄袍子。 "是谁?是~~"辛情不知道要不要告诉她们。 "我是你们爹爹。"玄袍子很是干脆。看着面前那张平淡无奇的脸和两只看起来粉团团的小丫头,他的双胞胎女儿。 "爹爹~~"辛月歪着小脑袋想了想又歪头看她娘:"娘,什么是爹爹?" "问你们爹。"辛情说道。 两个小脑袋、四只杏核眼齐齐地看向玄袍子。 ~~~ "以后爹爹告诉你们。"拓跋元衡蹲下身,看着三个人,本来这三张脸应该是一模一样的。 ~~~ 人月圆(上) 两个小粉团眼睛骨碌碌转了转,以飞扑的姿势扑进玄袍子怀里:"爹爹。" 显然这样热情的欢迎仪式是玄袍子始料未及的,楞了一下。不过马上就笑了,抱着两个小粉团任她们对他上下其手。 片刻。两只小粉团溜下了地,跑回辛情身边,四只小爪子一摊:"娘,干净了哦。" 辛情忍不住看向玄袍子的胸口,果然黑袍上有淡淡的灰手印。玄袍子的脸上现出一丝惊讶,然后又笑了:"调皮。" 对着母女三人伸出厚实的手,辛情想了想,拽着两个小家伙的手放到他手上。 "爹爹的手好大。"辛弦伸着小手指头戳她爹的手心,又拽拽每一个手指头似乎在验证是不是安装得牢固。最后把脸贴上去蹭了蹭:"哇,比我的脸都大呢。"然后抬起脸看看辛月,又看看辛情的手,又转回头看玄袍子,眼睛扑闪扑闪眨着,一副小可怜相:"爹爹,你不会打我们吧?" 呃~~~ 辛月转转小眼珠,接着说道:"爹爹,打的时候用半只手好吗?" 呃~~~半只手?左半只右半只还是上半只下半只? "爹爹不会打你们。"玄袍子说道,扫一眼辛情,她告诉女儿他会打人?算了,这个女人一向记仇。 "爹爹真好。"两只粉团爬到玄袍子身上,一边一个抱着他的脖子,怎么看都是河蟹父女的样子。 玄袍子抱着她们起身,辛情也起身,往那边看去,桃花和苏豫都不见了。 回到家,院子里安静的吓人,几个丫环仆妇也都不在,换上了一批新人。辛情皱眉,又是这样随便替她做主。率先一步进了客厅,也不招呼他自己先坐了。 "辛弦、辛月,下来。"辛情说道。还八爪鱼一样挂在人家身上干吗~~ "可是,爹爹抱着很舒服。"辛弦说道。 "爹爹身上有香味,娘没有。"辛月补充。 "滚-下-来。"辛情牙缝里蹦出几个字。小兔崽子,她含辛茹苦、一把屎一把尿把她们抚养大,居然敌不过她爹的怀抱和身上香料的味道。母爱这么廉价~~ 滚下来了,滚到辛情身边一边一个趴在她腿上。但是眼睛还是瞄着"爹爹"。辛情低着头看两个小脑袋,握着两只小爪子。 "爹爹啊,你姓什么?"辛月问道。 "爹爹姓拓跋,以后你也姓拓跋。"拓跋元衡说道。虽然不是皇子,但也是很可爱的。 "拖把?好难听哦~~"辛弦撇撇嘴:"我不要。" "嗯,听着好像扫帚。"辛月说道,摇着头晃晃辛情的手:"娘,我们不要姓拖把和扫帚。" 辛情没忍住,笑了。 拖把弦?扫帚月?是挺难听的。拓跋元衡轻咳了一声:"又放肆。" "嗯,好。娘跟爹商量一下,你们俩先出去玩。不准跑远,听到没有?"辛情拍拍她们的小脸蛋,两个小东西动作麻利地翻身下地出门玩去了。 目送着闺女跑出院门,辛情这才正视拓跋元衡。 "你出尔反尔。"辛情说道。 拓跋元衡起身,两步就到了辛情面前,挡住了辛情面前所有的光亮。她坐着,只看到他腰上精美的镶金白玉腰带。 "朕如何出尔反尔?"拓跋元衡顺手将她提了起来抱进怀里:"这么久不见,第一句话就是指责朕,没良心的女人。" "是你~~"辛情刚说了两个字就被拓跋元衡打断:"是朕出尔反尔?哈哈,朕只答应你你若活着便放你走,可没说你走了不抓你回去。" "你还是一样小人手段。"辛情说道。 "放肆!"拓跋元衡拍她的背:"越来越没规矩。不过~~"低了头凑近她耳边,暖暖的气息扑在耳朵上:"不过,你不是最知道朕从来都不是君子的吗?怎么没防备着?" 辛情紧抿了嘴唇,奚祁那狐狸曾经给她挖过连环"粪坑",拓跋元衡这个混蛋又来了一次,她不防备?她压根没想到他还会来这招,她以为他是真得会放她走了。 "小人的手段永远防不胜防。"辛情说道。 "嗯?朕防你不是防的好好的?"拓跋元衡笑着说道,又把她的头按在胸前听心跳:"朕不是来跟你逞口舌之快的,朕是来接你们母女回家。" 回家~~辛情稍稍愣了一下。回家~~不是回宫吗? 扳开他的大手,辛情直视他的眼睛:"不是回宫?" "你不想回宫,便回家。"拓跋元衡说道。 "如果我也不想回家呢?"辛情问道。 拓跋元衡的眼睛又有点火光闪闪:"朕就绑你回去。" "条件,或者说好处是什么?"辛情问道。心里沉睡着的刺猬又醒了。 拓跋元衡冷哼两声,使劲捏她的脸:"活到一百岁也不忘了跟朕讲条件是不是?真个是铁石心肠。说!" 辛情沉思片刻:"你给得起什么?我怕我要的你给不起。" "要朕的命?"拓跋元衡说道。 辛情摇摇头:"我要做皇后。如果我又生了儿子,我要他登基做皇帝。" "六皇子不行?"拓跋元衡问道。 "假的终究是假的,总有被揭穿的时候,我可不想死后被拖出来挫骨扬灰。"辛情说道。她不能冒险,后宫是一个凶险之地,如果她又有儿子出生,她要为他考虑。 拓跋元衡摇头,皱着眉头看她半晌,然后大手抚上她的头发:"还是不信朕会护你们周全是不是?" "你不是君子。君子偶尔都会食言,何况~~"辛情停了下才又说道:"其实,还有另外一种办法。" "不用,这个挺好。"拓跋元衡说道。 "另外的办法不会浪费力气重新安排你的后宫和太子。"辛情说道。 "哦?说来听听。"拓跋元衡说道。 "记得我初入王府的时候和你说过的吗?我在你身边待几年,等你腻了我就离开,分道扬镳。"辛情说道。然后立刻觉得身子一紧,拓跋元衡抱着她的手加大了力道。然后阴鸷地看着她。 辛情也看他。 拓跋元衡简直就是咬牙切齿地说了两个字:"做梦。" 辛情扯扯嘴角,果然还是霸道的死德性。她要当皇后她要废太子这么无理的条件他都不生气,这个生气~~还以为他真的内敛了,又看错了。 "那我再想想。总会有两全齐美的办法。"辛情说道。 "不必想了,朕安排。"拓跋元衡说道,然后放开她,在她刚刚坐过的椅子上坐下了。 "你说,不想回宫便回家,是什么意思?"辛情问道。 "家?你说什么是家?有丈夫有孩子的地方就是家。"拓跋元衡抬头横了她一眼,忽然拉了她坐在自己膝上:"还是有本事气到朕。" 自己找气受。 门板"砰"地一声,两个小身影扑了进来,辛情忙站了起来。 只见两个小东西骨碌着眼睛看神情有些不自然的娘和爹爹。 "娘,你不是说不让爹爹抱吗?为什么你让爹爹抱?"辛弦说道,小脸上出现了貌似是鄙视的神情。 "是啊是啊,娘偏心。爹爹也偏心。"辛月撇嘴。 "跑哪里疯去了?又弄了一身的土。"辛情转移话题,过来牵起两个小家伙:"走了,回去洗脸换衣服。" "要爹爹抱着去。"两个小家伙居然耍赖。 "你们确定?辛弦,辛月?"辛情对着女儿冷笑以示威胁。 谁成想两个小家伙还果真有胆子点头:"嗯。" 扬起的手被抓住,然后被横了一眼。 看着趴在拓跋元衡肩头对自己挤眉弄眼的女儿,辛情晃了晃拳头。温水和衣服早就准备好了。旁边立着许多垂首的丫环,喘气都没声音的。 平日里给辛弦和辛月洗脸洗澡是个体力活,因为她们俩太喜欢水,每次都弄得到处是水,而且不把小爪子泡出褶儿是不会罢休的。今日可能是一下子见了这么多人有点好奇,眼珠子咕噜噜地观察人,这边便听话地任辛情给她们洗了脸洗了小爪子重新梳了头发。 丫环们捧着两套华丽的衣服在候着了。 "那个衣服是给我们穿的吗?"辛弦问道,那衣服比她的鲜艳。 "你想穿?"辛情给辛月绑完了头发。 "可以吗?"辛月问道。 辛情想了想,点点头说道:"服侍她们换衣服。"然后自己抱着胳膊退到拓跋元衡身边看着。 丫环们到了两个小家伙面前,一下子跪下了,辛弦和辛月"蹭"地跳出好远,两副惊恐状,抬头看辛情:"娘,我们不穿了。"然后小心翼翼地绕过丫环们来到辛情身边拽拽她的裙子:"娘,让她们起来吧。" 拓跋元衡挥了挥手,丫环们放下衣服出去了,辛情拿了衣服给她们换,换完了却见两个小家伙都直直盯着她们爹看。 一直以来,辛情给女儿穿的都是素色棉布衣服,今儿换上华丽的绸缎衣服,自己也觉得眼前一亮,果然人要衣装佛要金装,换上这粉色衣服马上就成了真正的粉嫩嫩的粉团了。各自脸上捏了一把,就听辛月问道:"娘,衣服是爹爹送的吗?" "嗯,爹爹送的。"辛情说道。 "娘的新衣服呢?"辛弦问道。虽然娘没有桃花姨好看,可是娘穿上新衣服就应该好看了。 拓跋元衡笑了笑:"你们娘的衣服被她烧了,她不喜欢。所以等回家了再给你们娘做新的。" 两个小家伙的嘴巴缩成了"O"型,眼睛瞪成了立着的核桃:"娘,你还让我们不要败家,那你怎么败家。" "大人的事不要管。"辛情说道。 撇撇嘴,两副不屑状。 "娘,我们回什么家?这里不就是家吗?"辛弦问道。偷偷瞄她爹,她爹家的人喜欢跪,一定是因为她爹太厉害。 "这里是娘的家,要回爹的家。"辛情说道。 两个小家伙眼珠子转了个圈,抿着嘴不说话了。 人月圆(中) 桃花带苏豫回来了,早有丫环们迎上去送苏豫回房去了。辛情看桃花,桃花也看她,脸上全无平日里那轻佻的媚笑换上了一脸严肃。两个小家伙本来是要过来扑一扑,看她这个表情也不敢了,只是一左一右拉着自己娘的裙子眨眼睛。 "怎么才回来?要饿死人了。"辛情说道,吩咐了丫环们上菜吃饭。 拓跋元衡入座,看看站着的两个大的两个小的:"弦儿月儿,到爹爹这儿来坐。" 两个小家伙摇摇头。牵着辛情的裙子不撒手。 "坐下吃饭,别捣蛋。"辛情拍拍两只小爪子,两个小家伙嘟囔着爬上椅子坐好,拿着勺子挖饭吃。眼珠子仍旧骨碌碌偷看她们爹和桃花。 "辛弦,吃青菜。"辛情盯着她手里的勺子,小丫头心不甘情不愿地去盘子里挖了片青菜叶子。还对着辛情晃了晃。 "青菜哦。"辛弦说道,下一秒她的碗里就多了四颗完整的小青菜。 "看着吃,敢剩下你就试试看。"说完了扫一眼辛月,辛月很自动自觉地挖了一块鸡肉,"娘,很大块的肉啦。"看辛情点头才放心地运回自己碗里,扁扁嘴,一口吞下去,看得旁边的辛弦盯着她碗咽口水。 拓跋元衡看着两张愤愤不平的小脸笑了。 吃过饭,屋子里的气氛有些诡异。 "我去看看苏豫。"桃花说着起身:"弦弦、月月,去看舅舅了。" 带着两个小家伙转身欲走,拓跋元衡说道:"弦儿月儿,今天跟桃花姨睡。" 又扁着嘴,两个小家伙看向拓跋元衡的眼神里是大大的不满。走了几步辛弦回头说道:"娘,那你也跟桃花姨一起睡吧。" 拓跋元衡愣了下,辛情笑着点头:"嗯,好。" 她们走了,拓跋元衡看辛情:"真是随你。" 小狐狸。 "我觉得像你多些。"这么点的小东西鬼心眼就多,肯定不是跟她像,她像她们那么大时候总挨欺负哭鼻子呢。 没留意,眼前的烛光忽然摇曳了一下自己已腾空了,四下看了看,丫环们都消失无踪了。 对上拓跋元衡的眼睛,黑黑的深深的。 "你~~"辛情看看门,虽关着,但也看得到外面还没有完全黑透,色鬼。 "什么?"拓跋元衡微微扯了扯嘴角:"忘了朕说的了?对着你还能君子起来的能有几个男人~~恰恰~~朕就是最不君子的人。" 抱着她走到卧室,身后马上有人关了门。扫一眼,果然~~ 小小的金色博山炉,床头一颗夜明珠正泛着柔和的光。 "我还没洗澡。"辛情看看拓跋元衡,不知为何心里有些忐忑。 "怕了还是害羞?"拓跋元衡放下她,仍是圈了她在怀里。 "侍寝之前洗澡这不是规矩吗?皇上——"辛情说道。 "你何时守过规矩?"拓跋元衡拥了她到床边坐下。 "我去洗澡。"辛情说道。 "急什么,朕又不会吃了你。"拓跋元衡抱着她,头放在她肩头:"朕许久没这样抱过你了。" 辛情不说话,任他抱着。不过,他的胡子有点扎人。好好的留什么胡子。 有丫环来说"请娘娘沐浴",辛情有点郁闷,挣脱了拓跋元衡的怀抱去洗澡,泡在大木桶里,脑袋仰着闭着眼睛想事情。然后掐了自己一把,疼,果然不是做梦,拓跋元衡果然来了。 轻叹一声,她这一辈子要和拓跋元衡纠缠不休了。 觉得自己有点心律不齐,辛情将手放在心口,果然跳得有些急促。慢慢擦着身上,碰到一道小小的突起,低头看看,是胸口的疤,已变成了白色的了,不狰狞,但是碰着还会觉得疼。 出浴,披上衣服,任丫环给她擦拭头发,镜中是那张普通的面皮,伸手摸摸,和自己的脸隔着薄薄的一层。 一双手臂环上她的腰,隔着薄薄的衣料可以感受到手臂的热度。辛情不知道自己为啥紧张,不过身子确实是轻颤了一下。 有轻吻落在脖子上,胡子扎得她有点痒有点疼,缩了缩肩膀,回头和拓跋元衡面对面,他只穿着白色的薄薄的中衣,低着头看她,这回看清楚了——他眼睛里的情欲。 相对无言了半晌。 "睡觉吧。"辛情说道。撑不住了,四十岁的男人和快三十岁的女人~~孩子都生了,可是现在的状况也太诡异了,弄得像新婚夜一样。 "这么心急~~"拓跋元衡笑了,在她耳边说道低声说道:"你看,有些习惯是改不了的~" 辛情双手挪开他的脸,笑了笑:"是改不了,我现在喜欢陪着女儿睡。您自己歇着吧,告退了。" 还没转身就被抱起来了:"既来之则安之~~妖精。" 出了门拐回卧室,抱着她一同躺倒,拓跋元衡的鼻子快碰到她的了,辛情觉得有点缺氧。深吸口气,辛情心里骂自己没出息,当年她都能和陌生人的他上床,现在他们同床共枕了好几年之后她在怕什么? 拓跋元衡看着她,脸上是若有所思的笑。 手在她脸上摩挲着,忽然辛情感觉耳根处的皮肤有点疼,皱了眉看拓跋元衡:"不要~~" "为何?"拓跋元衡停了手。 "我习惯了。"辛情说道,她现在已经习惯这张普通的脸了,她的女儿们也习惯了。 "朕不习惯。"拓跋元衡说着:"朕不想感觉是对着其他女人。忍着点,妖精,早晚要变回原来的你。" 原来的你~~辛情不说话了,任他慢慢地揭下了那张脸皮。然后她看到拓跋元衡微微皱起的眉头,他的手轻轻碰了碰辛情的脸,辛情一咧嘴,可能是最近太久没拿下来过,所以将自己的皮弄得脆弱了,他的手一碰有点疼。 "疼?"拓跋元衡住了手,稍微撑起身子看她。 辛情点点头,自己碰碰,有点潮潮的感觉,果然再透气也还是皮。 "这是朕第二次见你脸白得像鬼。"拓跋元衡说道。 ~~~白得像鬼~~形容得真好~~ "不过,就算是鬼,朕也喜欢~~"拓跋元衡说着,手来到她的领口处,毫不费力地将她的衣服褪到肩膀处,轻轻抚摸着,像是鉴赏一块珍贵的玉石,在她胸口处,他的手停住了,在那疤上停住。辛情下意识要去拿开他的手,却被他一个眼神制止。 "笨女人。"拓跋元衡说道。 "那是~~"你逼我的——后面几个字还没说出口就愣住了,眼睁睁看着拓跋元衡低头轻吻那道疤痕。疤痕处传来些微凉意。 "朕为你宽衣,你忘了要礼尚往来吗?"拓跋元衡抬头说道。 伸手解开他右侧腰间的带子,衣襟垂了下来,露出他的胸膛,欲去脱那衣裳,手碰到了他的肌肉,忙缩了回来却见拓跋元衡一脸的笑意:"脸都红了。"然后抓住她的手抚上他的脸。 皮肤保养的不错,只不过胡子有点扎手。 "这胡子真难看。"辛情说道。她不喜欢留胡子的男人。 "你觉得朕身上哪里好看?"拓跋元衡的声音里带了挑逗。辛情的手本在被动抚摸他的脸,听了他的话,她转转眼睛,笑了,两只胳膊环上他的脖子。 "忘了,要重新看过了才知道。"辛情说道,身体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复活了。她放柔了动作,脱去拓跋元衡的上衣,他的头发顺着肩膀垂下来碰到辛情的皮肤,痒痒的,辛情抓住他的头发拿到眼前看了看又看拓跋元衡:"头发还可以,不知道有没有比头发还好看的~~" 拓跋元衡笑了,身体有点发红。辛情故意用手指碰了碰,说道:"发烧了~~" "你不热?"拓跋元衡压下身子在她耳边说道,"看来朕该给你加温~~"大手开始不客气地探进她衣服里慢慢游走,经行之处,辛情的皮肤跟着热了起来。她热,可是拓跋元衡的皮肤比她还热,两具紧密贴合在一起的身体似乎要燃烧起来了。 "热了?"拓跋元衡停下,抓着她的手指亲着。 "困了~~"辛情笑了,热得要冒烟了,转移目光看到床头那颗夜明珠,辛情动动身子伸手欲拿,被拓跋元衡一把握住手:"做事要专心,不要三心两意。" "那颗珠子是我的那颗吗?"辛情问道,专心在那颗珠子上。 拓跋元衡停了手,也抬头看那珠子,片刻,长臂一伸,将珠子拿下来放到她眼前:"朕还不如这颗珠子。" 辛情拿过珠子,闭了一只眼睛拿着它对着拓跋元衡的脸看,拓跋元衡的脸忽然变了形,辛情笑着把珠子放到他眼前,用手捂住他一只眼睛:"看看,我是不是很可怕?" 拓跋元衡看了会儿哈哈大笑:"可怕,像个妖怪。"然后随手拿了珠子仍在地毯上,"朕是降妖驱魔的,今天要收了你~~" 夜明珠在地毯上静静地放着柔和的光,似乎对那红纱半掩的床帏里的旖旎风光毫不知情,只是将他们纠缠的影子映在了墙上。 低低的喘息声为夜晚增加了些暧昧情色~~ "睡着了?"拓跋元衡看着怀里的人。轻轻将锦被拉到她的肩头。 "嗯,睡着了。"辛情说道,累,睡不着。脸上贴着的这个胸膛第一次觉得温暖。 "朕睡不着。"拓跋元衡说道,一只胳膊给辛情枕着,另一只手轻轻抚摸她刚刚有些红润的脸。 稍稍睁开些眼睛:"水土不服?" "哼!"拓跋元衡不小心手下的劲儿重了些,辛情疼得一皱眉。 "今年你四十多岁了吧?"辛情忽然问道。 拓跋元衡扬扬眉毛,"怎么?" "没什么。"辛情本来极疲倦,现在清醒些了。手不自觉地抵在他胸膛上若有所思。这样的操劳命还能这么身强体健也真是不容易,自己母亲、兄弟都不能信任都要防着难怪会睡不着。恐怕让他睡不着的人里也有她一个。 "学会吞吞吐吐了?你以前对朕可是从来不客气。"拓跋元衡笑着说道。 "是吗?以前年轻不懂事。"辛情笑着说道。 拓跋元衡捏她的肩膀,看她龇牙咧嘴的样子他还有些恨恨:"以后懂事些,否则朕不饶你。" 辛情呵呵笑了,冲着他妖媚地笑了下,很久没对男人这样笑了,不知道动作还标准不。手指头开始故意在他胸膛上画圈:"以前也常说不饶我,还不是次次饶了我?" "那你说,什么管用?嗯?"拓跋元衡俯了身在她耳边又吹风。 "让我想想。改天告诉你。睡吧。"辛情推开他的脸,胡子扎的难受,顺便就看到了胡子:"不喜欢胡子,扎人。" 拓跋元衡抓着她的手摸他的胡子,朗声笑了:"不懂事就用来惩罚你。" "等你睡着了我就给你剪掉。"辛情说道。 拓跋元衡和她面对面躺好,揽着她的肩膀:"对着你的时候,朕睡不着~~" 流氓。 人月圆(下) 辛情"忽"地裹着锦被起身欲下床:"既然对着我睡不着,我还是自觉点消失好~~" "睡不着可以做其他的事打发时间~~"拓跋元衡胳膊一动已连人带被地将辛情卷进怀里:"这被子真碍事~~"说着已抽走了两人之间那唯一一层隔阂。 "不闹了,困了。"辛情翻下身在他旁边躺好,重新拉过被子盖好,闭着眼睛酝酿睡意,半天不见拓跋元衡有动静,睁了一只眼睛看看,他正满脸恨恨地看着她。 "煽风点火的妖精,这么多年还是不忘这本事。"拓跋元衡叹口气也拉了被子盖好,立刻他发烫的皮肤就挨着辛情的了,辛情轻笑出声,这么大年纪还纵情声色可是很危险的,为了她和女儿他也要节制一下多活几年。 "早睡早起身体好,弦儿和月儿都知道的。"辛情说道。 拓跋元衡未作声,只是闷闷地躺好了。 室内陷入了寂静,辛情睁开眼睛,放在他胸前的手感觉着他平稳的心跳。微微仰头看他的侧脸,他脸上有了一种叫沧桑的东西,而且此刻看起来似乎也不是那样面目可憎让她总想过去抽他的脸打掉他的狂妄和自大。 "又琢磨朕什么?"拓跋元衡未睁眼。 "琢磨着皇帝也会老。"辛情说道。 "皇帝是人,有七情六欲,自然也会老。就琢磨这个了?"拓跋元衡斜睨她。 "睡觉。"辛情说着,低了头往他怀里缩了缩。 "还琢磨睡觉?"拓跋元衡凑近她,鼻尖对鼻尖,声音里有暧昧:"怎么个睡法?" 色狼,脑子里只想一件事~~ "这深更半夜的,皇上不要说些不正经的话来调戏民妇,民妇可是良家妇女。"辛情翻个身背对着他。 "良家妇女?哈哈~~"拓跋元衡笑着将她翻过身,手又开始不老实:"朕要亲自检查是不是好媳妇~~" 夜漫漫,漫天的星斗都不好意思听了,偷偷地消失了身影 辛情被两个粉团折腾的已习惯早起了,睁开眼睛,入眼的是一片红纱,怔了一下马上明白了,拓跋元衡似乎睡得很沉,辛情小心挪开他环在她腰间的手臂,他动了下,醒了。 "这么早?"他微微皱眉。 "不早了,弦儿月儿都起来了。"辛情说道,精力十足的小妖怪每天都早起晚睡,害得她白天都昏昏欲睡:"起来就会饿,一会儿该喊着要吃饭了。我去煮些粥。" "有宫女呢。"他说着又把辛情拖进怀里。 拿走他的手:"那我去给您煮粥好吧?"拿了衣服穿好轻轻推门出去了,拓跋元衡若有所思。 果然两个小家伙已起来了,趴在客厅的桌子上两手托腮正不满地看着这边卧室的方向。见辛情出来了便齐齐地张大了嘴巴和眼睛,像看见了恐怖的事情。 "怎么了?"辛情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心虚。下意识地摸摸脸才忽然明白,她的脸——闺女们不认识了。 "我娘呢?"两个小家伙一起问道。虽然这个阿姨好好看,可是她们还是想要娘。 "你们猜。"辛情说道,耸耸肩膀笑了。 "声音是我娘的~~"辛弦皱起了小眉毛。 "眼睛也是我娘的~~"辛月补充,似乎要将她身上全部的和她们娘匹配的点找出来。 "衣服也是我娘的~~"辛弦接着说道。 "只有脸不是我娘的~~"辛月歪着脑袋。 辛情也没解释什么,去端了盆水回来,然后招呼两个小家伙一起过来看,水盆中立刻显现出三张极相似的脸。 "看出什么来了?"辛情问道。 "你和我们长得很像。"辛弦说道。 "比我们娘好看。"辛月说道。 "所以呢?"辛情挑挑眉毛看看两个小家伙。 "就算你长得好看,我们也只要我们自己的娘。"辛弦说道,辛月在旁点头附和。 "笨蛋,两个笨蛋。"辛情各自脑瓜上轻拍一下:"我就是娘,只不过以前带着面具的,呶,就像桃花姨给你们买的鬼面具一样。" "那你的面具呢?"辛月问道。辛情动了动嘴角,刨根问底的家伙。 "等着。"辛情走回卧室,见拓跋元衡仍旧睡着,便小心翼翼地在床上找那张皮。 "找什么?"拓跋元衡问道。 "皮。"在床角,辛情找到了那张皮:"我闺女不认识我了。非要我找出证据。" "朕去给她们证明。"拓跋元衡笑着起身披上中衣,却忽然止住了笑,辛情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门口两个小家伙使劲撅着嘴。 "又怎么了?"辛情俯身看看两个小家伙的表情,结果——被瞪了两眼。辛情眯了眼睛:"你们确定是瞪我?"两个小家伙将目光调至别处,脑袋上却不可避免地各自挨了一个小爆栗子。 两个小家伙抬手揉揉头,然后扁扁嘴做两副泫然欲泣状,眼泪在眼睛转了N个圆周就是不肯掉下来。 "娘讨厌,娘说不陪爹爹睡的,娘说话不算数。"两个小家伙确认了这是她们娘,不过也没忘了被放鸽子的事。 陪爹爹睡~~~虽然出自孩童之口,不过听着怎么那么别扭? 理亏。 "娘还不给我们做饭吃,娘不爱我们了。"指控升级,成了虐待儿童。 "娘错了,娘这就去给你们煮粥吃好不好?"辛情难得这么轻声轻气地哄两个小家伙。 点点头,眼珠子又骨碌转了转,一边一个拉着辛情的手拖她走了,剩下拓跋元衡皱眉,他这两个女儿看起来~~怎么好像比宫里的几个难管教多了? 在厨房,辛情先倒了些水洗脸,然后小心淘了米煮粥,煮粥仍旧是她这么多年唯一会做的,不过,因为专一做,所以粥的味道越来越好了。 小心地填着柴火,火光映着她的脸红红的。旁边的小椅子上坐着的两个小家伙撅嘴看着她。 "我都道歉了你们还要怎么样?"辛情问道。死丫头又开始来牛脾气了,也不知道像谁。 "骗人。"。 "偏心。" "那你们要怎么样?"辛情问道。 两个小家伙对视一眼,由辛弦代表发言:"娘,我们不要爹爹了,有了爹爹一点儿也不好玩儿,娘,你让爹爹走吧。" 呃~~~果然是像她们老子啊,霸道自私~~ "这个问题,一会儿你们自己和爹爹说。"辛情说道,看拓跋元衡和他的精怪女儿斗法~~ 粥煮好了,辛情给她们各自盛了些看着她们安静地吃完了:"走啦,去叫舅舅起床了。" 端着水,裙边挂着两个小东西,辛情就这样横着进了苏豫的房间,果然已有了丫环在旁边守着,像往常一样拧了温热的帕子给苏豫擦脸,就听两个小家伙在旁边说着:"舅舅,你快睡醒吧,娘快不要我们了"、"舅舅,我们有了爹爹,可是爹爹好讨厌~~"辛情的手顿了顿。 将窗子打开通气,又给花浇了水,辛情才带着两个小家伙出去了,仍旧是一边一个拽着她裙子的造型,出了房门,正见桃花一脸睡意惺忪地开门出来,见到她,摇了摇头,然后晃过来在她耳边很小声笑着说道:"现原形了?" "你倒是不装妖孽了。"辛情说道。 到了客厅见拓跋元衡正坐着,身后宫女站了两排。 "娘啊,她们是不是又要跪了?"辛弦和辛月拉拉她的裙子小声说道。 "到爹爹这儿来。"拓跋元衡说道,一边一个,看起来好像小狗一样。 两个小家伙慢腾腾走过去,被拓跋元衡抱着坐到他膝上:"吃饱了?" "爹爹,你什么回家呀?"辛弦问道。 "弦儿和月儿要什么时候回去?"拓跋元衡问道。 一起摇头。辛情在旁边坐下——看热闹。 "为什么摇头?"拓跋元衡问道。 "爹爹为什么才来找我们呢?" "爹爹其实不喜欢我们吧?" "所以?"拓跋元衡觉得头疼。 "我们没有爹爹也没关系。" "所以爹爹还是自己回家吧。" 想了想,拓跋元衡撵了辛情出去,说有话要和女儿说。 辛情出去了,大半天才见丫环重新开了门请她进去,却见两个小丫头用怜悯的目光看着自己。 "娘,我们回爹爹家吧。"辛弦说道。 "爹爹好辛苦,娘也好可怜。"辛月补充。 哪儿跟哪儿啊?看拓跋元衡,以眼神询问,他只是对她挑了挑眉毛。辛弦和辛月对拓跋元衡的敌意一下子消除了,天天追着问爹爹家是什么样的。 到了晚上,两个小家伙居然主动让辛情去陪她们爹爹"睡",那随手一挥的姿态潇洒极了。辛情拖着两个小东西回房,问爹爹说什么了,两个小家伙说"和爹爹拉过勾勾,不能告诉娘。" 对于叛徒,辛情一贯秉持的原则就是绝不留情,但是这俩叛徒是她亲生骨肉,不能用酷刑,于是辛情威胁如果不说以后就不给她们做饭不爱她们了,她们俩就笑嘻嘻地说:"不会的,爹爹说,娘是外冷内热,虐待也只会虐待自己。" ~~~ 辛弦蹭蹭蹭爬到她身上,抱住她的脸"吧唧"亲了下:"娘,以后我和月儿保护你,你就不用害怕坏人了。" 眼睛有点酸,她的小闺女们说要保护她。 "你们怎么保护娘?"辛情抱着两个小家伙放到床上,给她们盖好被子。 "爹爹会保护我们,我们就保护娘。"辛月说道。 "睡觉吧,就知道你不是真心实意。"辛情笑着在两个小家伙的脸上亲了亲,又挨个抱了抱,真好,这俩小崽子是她的。 刚站起身,就听见两声"嘎嘎"的不怀好意的笑,辛情眯了眯眼睛。 只见辛弦和辛月虽然闭着眼睛,但是眼珠子骨碌碌地还转着。摇摇头走了,拓跋元衡这男人到底说什么了? 没想到拓跋元衡很是一本正经地说"朕和弦儿月儿拉过勾勾,不能告诉你。" 呸!! 皇后(上) 这两天一直在收拾东西,现在在收拾辛弦和辛月的东西,她们小时候用的尿布和小围嘴她都保留着,整整齐齐地放在一个箱子里。还有她们一点点长大穿过的小衣服小鞋子。 如今这些东西再放到眼前,总能很清楚地回忆起每一个细节。两个小东西不知道扯坏了多少围嘴,刮破了多少件衣服,每次看她要发火总会笑得跟小傻瓜一样扮可爱。 "小傻瓜。"辛情摩挲着衣服笑着说道。 "谁是小傻瓜?"一只大手横空夺走她手里的衣服在手里比了比:"弦儿和月儿小时候这么小~~"又看她肚子:"很累吧?" "累也没办法,还不得撑着。"辛情夺回衣服。谁让她闺女出生爹爹爹不疼奶奶不爱地。 拓跋元衡在她旁边坐下,又将她圈进怀里:"怪朕,以后不会了。" 辛情噗嗤笑了:"怪你干什么?你在也帮不上忙。"推开他接着去收拾衣服,想到一个问题便忽然停住看向他:"独孤氏已经死了,我要以什么身份回去?" "收拾东西吧。这些事朕来处理就好。"拓跋元衡想了想才说道:"你~~要开始学着信任朕。" 辛情低了头没言语,学着信任他——有点困难。相信一个帝王,最好是在政治上。其余的~~~有待商榷。 肩膀忽然疼了一下,抬头看,拓跋元衡又阴着脸了。 "信任一个帝王是天底下最大的赌注,我手里没有筹码。"辛情说道。没钱不要进赌场。她的两个小筹码已经被制造者回收了。 "笨蛋!"拓跋元衡忽然蹦出这两个字。脸色也没好哪里去。 辛情懒得理他,跟这男人讲理没用。 门口传来嘻嘻哈哈的笑声,很快两个小家伙蹦进来了,一个跑到爹怀里一个扑到妈妈身上,亲热了一会儿看看床上堆着的衣服很是好奇,把辛情已经弄好的小尿布和围嘴重新翻乱,举着那红色的尿布很疑惑地问:"娘,这是什么?" "尿布。"辛情说道。 "尿布?我和月儿用的吗?"辛弦对着辛月比划:"要怎么用啊?" 辛情笑了,抱着辛弦躺下,拿了尿布动作麻利地给她捆好,胳膊腿一并捆好:"就是这么用的。" "娘,我们小时候你就对我们不好啊?"辛弦扁嘴,因为被捆着,她只能滚来滚去,滚到拓跋元衡身边:"爹爹,娘虐待我们。你替我们打娘的屁股。" 下一秒就被辛情拎起来打了两下屁股:"小崽子,不捆着你你长成青蛙了。" 小崽子? "爹爹啊~~救命!你的宝贝女儿要被打死了。"辛弦扭来扭去,夸张地喊冤。 救命? 拓跋元衡又有点头疼。这小崽子看来不好管。低头看看趴在自己怀里的辛月,小家伙眨眨眼睛:"我可没说,是辛弦说的。"赶紧撇清关系。 辛情重新整理那堆尿布,死丫头,翻这么乱。 "留着?"拓跋元衡问道。运一堆尿布回宫? "留着。"辛情说道。她女儿成长过程中的东西都留着。况且尿布这么有纪念价值的东西。 晚上,辛弦和辛月抱着小枕头光着小脚丫来拍门,说想和娘一起睡。虽然不是所有人都欢迎她们来访,不过三比一的绝对优势,两个小家伙顺利爬上床挤在了爹娘中间。第一次睡觉时能看爹爹,两个小东西有点兴奋,辛情说了好几遍让她们乖乖睡觉都没用,自鸣钟显示过了子时她们才睡眼蒙蒙了,像往常一样,两个小东西面对面攥着小拳头放在嘴边预备睡了。 辛情轻轻拍着她们,虽然自己也要困死了。 "娘,你还没亲我们。"辛月嘟囔道。 俯下身,每个脸上亲一下,"乖乖睡吧。" 又过了一会儿。 "爹爹还没有亲~~"也不睁眼睛,姿势都不变,只是嘟囔。 爹爹也亲完了,两个小东西终于睡过去了。 "两个小崽子真折磨人。"拓跋元衡说道,大手要去拍一拍,被辛情拦住了,他这一拍,睡着了也会被拍醒。小心给小东西掖了掖被子,却听小东西说梦话叫"爹爹~~"辛情看了正笑着的拓跋元衡一眼——有点嫉妒。 "现在就这么难缠,封了公主还不要上天入地?"拓跋元衡虽这么说着,脸上却满是宠溺。 "所以还是不要封公主了,就在民间长大吧。"辛情说道。 "不行。"拓跋元衡干脆地否决:"朕要她们做天底下最尊贵的金枝玉叶。朕说过,这些事朕来安排。" "你又要替我做主吗?"辛情不悦。 越过两个小东西,拓跋元衡的手捏住她的肩膀:"你这个自私的女人,你想弦儿和月儿永远不能正大光明地叫朕一声'父皇'吗?" 叫爹爹不也一样~~~一个称呼而已哪那么重要。 "叫不叫也是你女儿。"辛情说道:"而且,我不想回皇宫,我也不想住那个凤凰殿。" 拓跋元衡火光闪闪的眼睛瞪着她:"这件事不准有异议。好了,睡觉。" "拓跋元衡,你不要逼我!"辛情说道。 "你也不要逼朕,如果你不想和弦儿月儿分开的话。"拓跋元衡眯着眼睛。 "还是一样卑鄙。"辛情躺下,背对着父女三人。为什么这个沙猪男人是她孩子的亲爹? "朕不是说过,只用最行之有效的法子吗?"拓跋元衡的声音很是愉悦。看着背对他们的身影笑了。 辛情没言语。不知过了多久,屋子里一片平稳的呼息声,辛情轻手轻脚起身披了衣服出去了,她一走,隔着两个小东西的男人就醒了,皱了皱眉。又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还是一样固执。" 一扇门"嘎吱"开了,门内是一个浑身冒着火星的美女。 "夜游神啊你?三更半夜不睡觉你要当公鸡打鸣?"美女一把扯了她进去,然后"咣当"一脚踹上门:"有话说无事滚蛋。" "陪我聊天。"辛情无视火星儿美女眼睛里乱窜的火星说道。 "你没病吧?娘娘——"美女倒了茶喝了试图清醒一下:"虽然我拿了些金银珠宝做报酬,可是花在你们娘几个身上的也不少啊,到头来你这么折磨我,太缺德了。"美女侧躺在床上,支着脑袋,困得时不时点下头。 "我不想回去。"辛情说道。想想以前的日子还是有点不寒而栗,太累了。 "那你就把弦儿和月儿还给他好了。"美女嘟囔道,又快睡着了。 "你是不是从头到尾都知道他打什么主意?"辛情过去使劲摇醒她:"别睡了,给我起来说清楚。" "知道,你以为那点钱够我保护你们一辈子的?"美女醒了,头发都被摇乱了:"也不知道你是真聪明还是假聪明,你跟他同床共枕了那么多年,拓跋元衡是什么人你不比我清楚吗?他气成那个样子都不杀你到头来还能真放你走?你也太天真了吧,我的娘娘——" 气结。 "君子食言,我以为小人也会有守诺言的一次。"辛情说道。骂得对,是她天真了,他重子嗣怎么也不会让女儿流落在外。 "那只能说明你还不懂什么叫真小人,以后好好学着吧。"美女清醒了,自己揉揉肩膀:"回吧,你是算计不过拓跋元衡的。"然后又翻翻眼睛:"这样的人能为你做到这一步你还端着干什么?要是有人这么对我我可是要感动死了。" "我到了现在的地步也是他害的。"辛情说道。 "我懒得跟你说!你这种驴脾气的女人也不知道拓跋元衡看上你什么了。走啦走啦,我要睡觉了。"推她出了门,"咣当"关了门,马上又打开了:"不能改变的就去适应,跟聪明人玩心眼小心累死。"门又关上了。 "咣当!"——辛情脚疼~~ 重新躺下,辛情瞪着帐子很想动手扯了撕了,她这几年已经很少有这种冲动了。转头看看,有些无奈——三个背影对着她?连平日里圆的半个圆周辛弦都转过身去了,看着像一只大虾身后跟着两只小虾。 于是辛情做了个有些孩子气的举动,她把挨着她的辛月给翻过身来对着自己——感觉就像,这只小虾归我了。小虾睡得正香,小身子软软的,小嘴巴动了动不知道咕哝什么。 早起煮粥,两个小家伙还是搬了小凳子在一边托腮等着。 "弦儿、月儿,我们不回爹爹家好不好?"辛情问道。 "为什么?"两个小家伙立刻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爹爹家里坏人多,会害我们的。爹爹有很多孩子,回了爹爹家爹爹就不会喜欢你们了。而且,等你们长大了还会被爹爹卖掉。"辛情说道。 然后—— 辛弦居然站起来拍拍她的肩膀说道:"娘,不怕,爹爹说了,虽然他有那么多女人,可是他最喜欢娘,也最喜欢我们。而且爹爹说家里的坏人都被他赶走了,以后没人会欺负娘了。爹爹还说,以后都不会和我们分开的。" 胡说八道~~你爹是小人,小人的话不必信。 不过,这种话辛情想了想说不出口,对孩子来说,对父母的信任要是有问题可能会很严重。 辛情摇摇头:"回了爹爹家以后就不能到野外看花扑蝶抓青蛙了,也不能跟着娘去街上买东西,而且爹爹家的丫环见到你就会跪下,还有许多声音很难听的——男人整天跟着你,你们想想吧。" "娘,什么是皇帝?"辛月问道。 辛情愣了。什么是皇帝?拓跋元衡连这个都招了?招了怎么也不招利索点,还留个尾巴让她解决。 "问你爹去。" 小家伙点点头,接着等她的粥。 皇后(下) 去给苏豫洗脸,他还是如往常一样毫无生气。 "苏豫,没准儿过一段日子我就会带着你回京了,绕了一圈,我又要回到皇宫里去了,虽然我不想回去,可是,和以前一样,我还是毫无办法,现在,我甚至连赌博的筹码都没有了,如果他存心要分开我和弦儿月儿我真得没有办法,弦儿和月儿是我的命,为了她们我可以死,但是死也不想和她们分开。"给苏豫拢了拢头发:"如果我一定要回到那个皇宫里,苏豫,我把你带回国公府好不好?如烟晴等了你好多年了,虽然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醒来,但是,也是给她一个希望,好不好?" 如往常一样,给花浇了水,辛情到柜边拿出了苏豫的东西,不多,几套换洗衣物,重新叠了拿包袱包好了。 "东西收拾好了,苏豫,如果不回皇宫,我就带着你跟我们一起,然后求拓跋元衡让如烟晴到你身边来,好不好?" 明知道他会没有反应,辛情还是叹了口气。 "苏豫,你从来都不反驳我,这回你也默认了是不是?"辛情扶他坐起来,身后靠了软软的枕头:"躺了一天,坐一会儿吧。一会儿弦儿和月儿就来捣蛋了,呵呵~~" 起身将窗户打开,端了水盆往出走,出了门却吓了一跳。拓跋元衡阴着脸背着手站着。 辛情不想和他说话,迈步便走。 "你信谁都不信朕是不是?"拓跋元衡声音低沉。 "我能信吗?"辛情回头看他:"不过信不信也没关系,我也斗不过你。我没有筹码,可是你有,弦儿月儿、鱼儿、苏豫、宗家,我怎么信你?" 转身就走。 后面没动静,辛情也不回头。 终于,要走了。薄雾蒙蒙的早晨,队伍在门口整装待发。这个院子里空空的了,她生活过的痕迹都被消灭干净了。辛弦和辛月在拓跋元衡怀里,辛情缓缓关上大门,落锁,将钥匙小心收好了,走向拓跋元衡:"走吧。" 却见两个小东西眼圈有点红,盯着那个大大的锁。 上了马车,两个小东西爬到她怀里,抱着她的脖子,有点闷,扁着小嘴。 "怎么了?"辛情问道。 "娘,其实我们家挺好的,要不,我们回家吧。"辛月说道,也忘了她"可怜"的爹了。 她们"可怜的"爹爹坐在她们对面,面无表情。 一路行着,辛情是不怎么高兴,可是两个小家伙很快忘了家,每日里在马车上从爹的怀里跳到娘的腿上,忙得不亦乐乎。后来跳够了又开始转移目标,时常掀开帘子并排趴着看骑马的侍卫,当然了她们不是看人而是看马,然后就以一种极渴望的神态看她们爹爹。之所以看她们爹爹是因为这几天来她们看清楚了,所有人都只听她们爹爹的命令。她们娘似乎很懒得说话。 在辛情的印象中,从边境到京城只有十五六天的日子,可是现在都十九天了,为什么还没到?掀开帘子看看,远处的山看着似乎很眼熟——山都是一样的,可是应该不是所有的山腰都有一座庞大的宫殿吧? "温泉宫?"辛情回头看拓跋元衡。 "嗯。"拓跋元衡点点头。两个小东西也跟着辛情探头去看,看到那一大片建筑都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娘,那房子好大呀。" "比我们家的大多了。" "这是爹爹为你们建的房子,喜欢吗?"拓跋元衡笑问。 "真的吗?"给她们建的大房子,可以玩捉迷藏了。 "真的,不过,那房子不叫房子,叫宫殿,以后你们就是宫殿的主人。"拓跋元衡说道。 "哦,宫殿就是大房子啊。"辛弦说道。 "娘,那我们家是小宫殿吗?"辛月拉拉辛情的袖子。 "我们家?我们家叫民居。"辛情说道,她们的房子一比也就是个棚户。 两个小家伙一直掀着帘子看,盼着快点到。可是到了,她们却在爹娘怀里睡得像小猪儿一样了。 温泉宫的宫门还是一样,门口黑压压的迎驾队伍也是一样的,还好两个小东西睡着,否则一定又瞪大了眼珠子了。领头的是乐喜,请了安,辛情看到他脸上似乎闪闪发光。 有序而安静的人群,辛情跟着拓跋元衡,进了内宫的门,辛情停住脚步:"我住哪里?" "这温泉宫都是你的,爱住哪里就住哪里。"拓跋元衡说道,声音里有了笑意。 升兰殿被她烧了,长秋殿是他的地盘,想想,月影台她住够了,向乐喜招招手:"乐总管,温泉宫哪里有空房子?" "回娘娘,除了皇上圣驾的长秋殿、太子殿下的长宁殿,其余宫殿都空着。"乐喜说完偷偷看一眼拓跋元衡,然后又接着说道:"皇上已命老奴等收拾了长信殿,娘娘~~" "哦。走吧。我累了,要歇着。"辛情说道。 忙有宫女过来欲抱过辛弦,"不用,她不喜欢陌生人抱。" 进了长信殿,满眼却不是金碧辉煌了,颇有些淡雅的气质,竹椅木桌竹帘,晃眼的金银器物少了,都换上了玉石的。还有些小孩子的玩具摆了一堆。 "娘娘,西阁是公主的住处。"乐喜忙说道。 辛情没理,径直走到那张柔软的大床边轻轻将女儿放下,又从拓跋元衡怀里抱过另一只放好。 "皇上一路辛苦,早点歇着吧。"辛情说道。太监宫女们都在她也不好直呼"你"或者"拓跋元衡"。 "皇后也早点歇着,身子虚弱,再说过些日子要返京了。"拓跋元衡说道,走到殿门口又说了句:"晚膳的时候,朕命太子来见你。" 满地的宫女太监恭送圣驾,只有辛情愣在那里。 她没有耳朵重听吧,她听见拓跋元衡说"皇后"——是对着她说的。 "娘娘?"一个看起来慈眉善目的老太监轻声唤道。 "你是长信殿的总管?"辛情回过神问道。 "回皇后娘娘,老奴是长信殿总管,娘娘有什么话尽管吩咐。"太监说道。 "你叫什么?"又是一句"皇后"~~ "老奴福宁。" "哦,没事了,你下去吧,我要歇一会儿。"辛情说道:"你们都下去吧。" 一群人躬身倒退着出去了,辛情在床上躺好,睁着眼睛睡不着。 皇后!!! 除了她所有人都是泰然处之的样子,她前些日子才说要当皇后,拓跋元衡应该没有那么快就把一切安顿好了——那只能说明在他出现在她面前之前一切都安排好了,只等她回温泉宫"对号入座"——也就是说,她又被拓跋元衡给安排了。 悄悄下床,看了看,两个小东西似乎睡得还香,出了殿门,嘱咐了宫女进去好生看着,自己让福宁带路往长秋殿来了,她想问清楚是怎么回事,一头雾水的事情让她觉得心里没底。 乐喜在台阶下迎着,辛情心里的气又多了一分:"我要见——皇上。" 乐喜答应着引着辛情进殿,却见殿内空无一人,只有那龙床上躺着斜歪着一个人。 "皇后见朕何事?"声音里带着笑意。 再次确定没人之后,辛情来到龙床边:"拓跋元衡,你早就算计好了是不是?你从来没想放我走是不是?" "是。"拓跋元衡睁开眼睛看她,收了脸上的笑意:"不过,这不是你要的吗?关于苏豫,朕会安排好他和如烟晴的。" "我从来~~"辛情想说自己从来没稀罕过这些东西。 "知道,你从来没稀罕过朕给你的东西。"他起身、下床、迈步到她面前双手抓住她的肩膀:"但是,朕想给你这些东西,不管你要不要,朕想给你。" "得不到的都是最好的是吗?对你来说尤其如此,你可以做一切不合常理的事也一定要得到吗?独孤氏死了,你竟然让她死而复生?"辛情问道。她说当皇后是要他知难而退,可是她猜错了,他先她一步安排好了。 "苏豫都能活过来,独孤氏有什么不可以?"拓跋元衡脸色有点沉了。 "苏豫可以,因为他不是重要的人,可是独孤氏死了,是你诏告天下的,你让她死而复生,天下百姓会笑你是个出尔反尔的皇帝。"她又要顶着独孤氏的头衔活下去了。和拓跋元衡一起被天下人嘲笑。 "出尔反尔又怎么样?这是朕的家事,对于天下百姓,朕让他们丰衣足食就够让他们说朕是好皇帝了。这一点皇后不必担心。"拓跋元衡说道。 "拓跋元衡,你真是做皇帝的料。"辛情说道,摇摇头:"告退。" "嗯,回去歇着吧!晚上还要见你的太子,别出了岔子,太子很聪明。"拓跋元衡笑着说道。 出了殿门,辛情深吸一口气,看见乐喜:"乐喜,随我来。我有事要问你。" 乐喜一怔,忙躬身答道:"是,娘娘。" 到了一处亭子,遣退了所有人,辛情开口了:"乐喜,你是皇上的心腹,这宫里大大小小的事你都知道,所以我才问你,你最好别跟我隐瞒。" "是,皇后娘娘。"乐喜说道。 "第一,当今的皇后姓甚名谁?第二,原来的皇后现在如何了?"辛情问道。 乐喜一皱眉,说道:"老奴不敢直称皇后娘娘的名讳。" "乐喜,你知道我问什么,别跟我装不懂。"辛情说道。 乐喜想了片刻说道:"回皇后娘娘话,当今皇后是独孤氏,当年圣上觉察逆贼有谋反之意,时为贵妃的——独孤氏不惜以身犯险,以诈死之计逼逆贼提前谋反,使得圣上掌握先机剿灭叛逆。但是贵妃身受重伤,圣上便一直令其在温泉宫修养,贵妃于第二年春诞下了良辰公主、圆月公主。贵妃的六皇子由先皇后抚养,但是六皇子四岁时由于皇后的疏忽差点夭折,先皇后觉得愧对圣上托付,多年来又无所出,因此自请黜后位,请立六皇子生母独孤氏为后。皇上虽无改立皇后的心思,但是群臣纷纷上奏请皇上改册独孤氏为后。皇上这才——" "乐喜,这官面上的话我不想听,我问你,皇后是被皇上逼着自请废黜的是不是?她现在——还活着吗?"辛情问道。 "活着,本来皇上要改封她为右昭仪,不过先皇后自请出家修行,皇上亲赐了冲和法师的名号,令建了皇觉寺给冲和法师修行。"乐喜说道。 辛情长长地叹了口气,桃花瞒了她许多事。 "独孤氏未死的圣旨是什么时候下的?"辛情问道。 "是冲和法师自请废黜之时。"乐喜说道。 自请废黜,那就是六皇子四岁,她女儿两岁的时候,也就是说她当了一年多"皇后"了。好像那个是时候是左昭仪出宫的日子。 "昭仪是那个时候出宫的吧?"辛情问道。 "回皇后娘娘,正是。当年钱世妇受南帝指使助逆臣叛乱,为了扰乱皇上的心绪,钱世妇故意陷害娘娘谋害皇子,不成想真得撞掉了昭仪的龙胎,昭仪自没了这个孩子便茶饭不思,对七皇子更是格外小心,皇上将七皇子出继给庆王,昭仪不忍母子分离,自请随庆王前往封地。皇上不忍她挂心便恩准了。"乐喜回道。 看乐喜一眼,辛情笑了:"乐喜,这些事儿都是皇上吩咐过了可以让我知道的吧?" "娘娘——老奴只是奉旨办事。"乐喜说道。 "那么,那些不想让我知道的事——这宫里是不是没人知道了?"辛情问道。 "娘娘,老奴说句犯上的话,有些事您知不知道都不碍什么。毕竟,您才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乐喜说道。 胜者王侯败者寇——而所谓的胜者败者不过都是看拓跋元衡的心思而已。 "我这没做过皇后,也不知道怎么做,以后还要有劳乐总管。"辛情说道。 "任凭娘娘驱遣。"乐喜说道。 辛情起身,真要回去歇一歇消化一下了。 初见太子 还没到长信殿就见殿门口坐着两个小家伙。见她回来便飞扑着过来了。 "睡醒了?"辛情问道。 "娘,你去哪儿了?"两个小家伙问道。 "出去走走,看看我们的大房子啊。"辛情笑着说道,牵着两个小家伙进了殿,满殿的宫女太监跪下来给她请安,辛情感觉到两个小家伙往自己身后躲了躲,拉她们出来,辛情蹲下身对她们说道:"以后要叫娘为母后,叫爹爹为父皇,这些人跪你们,你们要让他们平身或者起来,记住了吗?" "为什么?"扁了嘴,规矩好多。 "因为——这是父皇家的规矩。谁要你们要来父皇家。"辛情拍拍她们的小脑袋:"去,让她们起来。" 两个相视一眼,又看看辛情,然后说道:"你们起来吧。" 听着他们说"谢公主"的时候,两个小家伙问:"娘,不是,母后,什么是宫主啊?宫主是宫殿的主人吗?" "公主啊,公主就是皇帝的女儿。"辛情说道。 点点头:"皇帝的女儿是公主,公主的爹爹叫父皇,公主的娘亲叫母后,对不对,娘?" "对,没错。"辛情说道。既然回到这个环境,还是要按这里的规则。 "那父皇和母后叫弦儿和月儿什么呢?叫公主吗?"小家伙问道。 "父皇和母后就叫你们弦儿和月儿。"辛情说道。 "好麻烦哦,娘。一点儿也不好玩。"辛月撇撇嘴。 "这可是你们要来的。"辛情说着话起身,一个小太监进来说,皇上赐浴兰汤。 "娘,母后,兰汤是干什么的?"辛弦很是好奇。 "洗澡的呀。走吧,娘带你们去洗澡。"辛情自己也忘了母后的称呼了。 前呼后拥地到了兰汤,见那水汽氤氲、纱帘重重的浴池都张大了小嘴巴。松开辛情的手跑到水边看了,然后纳闷地看辛情:"不是蓝色的汤吗?" 呃~~~小朋友的理解力果然是差劲。 "是兰花的兰,小笨蛋。"辛情笑着说道。 泡在温泉水里,两个小家伙高兴得直撒欢,扑腾得水花到处都是,因为她们俩不会游泳只能在兰汤的最浅处,见辛情闭目养神泡着,两个小家伙又羡慕又嫉妒,死磨硬泡让她教玩水。 玩了好久也不肯出来,辛情披了薄薄的衣衫在边上坐着等,两个小家伙终于发现水不会凉。 "娘,母后,为什么水不会凉啊?"小家伙问道。 辛情扫她们一眼,"因为池子底下有火在烧,你们俩不出来小心被煮熟了。" 小崽子碰到水就不出来,不吓唬她们是不行的。 扑腾着爬上来,任辛情给她们穿好衣服:"娘,我们明天还来好不好?" "看你们表现,如果惹我生气就不让你们来。"辛情小心给她们擦干了头发。宫女们服侍辛情换了新衣服,两个小家伙瞪大了眼睛看着。 "娘,你和桃花姨一样好看。"辛弦拍马屁。哄她娘高兴就可以来兰汤玩。 "胡说。"辛情笑骂。当她看不出来小崽子的小心思。 "就是嘛,娘比桃花姨好看。"辛月说道,很认真的小德行。 "走啦,马屁精。"辛情的新衣服上有飘带,这下子好了,两个小东西一人扯一边,边扯着还边挥舞小胳膊,弄得跟放风筝一样。 夕阳橘红的霞光染红了宫殿,映着两个小东西灿烂的笑也是红的。 回到长信殿,辛情的头发还没全干,宫女们正给她弄头发,乐喜带着一个身着明黄袍子的小男孩来了。辛情看乐喜一眼又看那小男孩,这就是六皇子拓跋玨了。他看着自己的眼神里有一种光在闪烁。 "皇后娘娘,老奴奉旨带太子殿下来给娘娘请安。"乐喜说道。 "儿臣叩见母后,母后千岁千岁千千岁。"拓跋玨很规矩地跪下了,脆生生地说道。 "玨儿快起来。"辛情亲自扶他起来。 这不是她儿子,可是他是独孤皇后的儿子,而她现在又顶着独孤氏的名号了。所以她要以对待儿子的方式对待他。 拓跋玨看着她,眼睛里有些湿润有些渴望,却不敢放肆——也许是因为陌生。 "玨儿都长这么大了。"辛情摸摸他的头,尽量做出母子重逢该有的举动。 "母后,玨儿可以抱抱你吗?"拓跋玨很小声地说道。 辛情抱他入怀,忽然有点心疼,这个孩子其实很可怜,恐怕他永远都不会知道他一直渴望着的母后是间接害死他生母的人。此事虽然她一直不知情,可是算起来,拓跋元衡是为了给她一个儿子才这么做的。 "娘,母后,他是谁啊?"两个小家伙不满状扯使劲扯她衣服。 辛情认真地笑了笑:"玨儿,这两个是妹妹,弦儿和月儿。"然后又拖过女儿:"叫哥哥。" "不要,凭什么?"两个小家伙瞪着拓跋玨,然后一左一右抱着辛情的胳膊,像在保护心爱的玩具。 "什么凭什么,不是告诉你们是哥哥了吗?"辛情拍掉四只小爪子:"只不过,哥哥这几年没有跟娘一起。所以你们不认识。" "那你怎么没说过?"小家伙摆明了不信。 "因为父皇不让说,那时候父皇和娘生气,不让娘见哥哥,也不让娘说。"辛情说道。拓跋元衡你就别怪我抹黑你了。 "真的?"小家伙斜睨拓跋玨:"可是他和娘一点都不像啊?" "哥哥像父皇,你们像娘,有什么奇怪。"辛情说道。小崽子还不好糊弄:"还不叫哥哥?" "哥哥。"小家伙有点心不甘情不愿。拓跋玨倒是开开心心地叫了两声"妹妹"。 然后三个孩子等着辛情弄好头发,从铜镜里辛情看到两种表情:辛弦辛月不满的撇嘴、拓跋玨的目不转睛。 刚弄好了头发,就有太监来传旨,说皇上赐宴。 两个小东西不懂什么是赐宴,辛情让拓跋玨告诉她们,拓跋玨说赐宴就是和父皇一起吃饭。因为父皇是皇帝所以叫赐宴。两个小东西点点头。出了门,两个小东西习惯性一边扯一个,拓跋玨脸上露出了些许失望跟在旁边,辛情看见了,让两个小东西松手,让他们三个都走在自己前面,说是让拓跋玨带着她们一起去。拓跋玨这才高兴了些。一路上,拓跋玨指着这里那里告诉两个小东西都是什么地方,还说会带她们去玩。等到了长秋殿,三个孩子在"玩儿"的基础上建立了最初的友情。 看到拓跋玨躬着小身子抱着小拳头给拓跋元衡请安,两个小东西有样学样照猫画虎:"弦儿、月儿给父皇请安"——这个举动逗乐了拓跋元衡。 拓跋玨英俊的小脸上也是惊诧:"妹妹,你们不用这样给父皇母后请安的。" 小东西搔搔脑袋,看辛情:"娘,母后,那要怎么办?" "以后会有人教你们。"辛情说道。她不用请安,这是老早以前的规矩。 看着穿梭往来的宫女太监和越来越多的杯盘碟碗,两个小东西的眼睛也越张越大。 "弦儿、月儿,到父皇这儿来。"拓跋元衡招呼她们,两个小东西挪过去了,拓跋元衡看了眼辛情,辛情马上说道:"玨儿,坐到母后身边来。"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拓跋玨看起来有点兴奋有点紧张,在她身边规规矩矩坐好了。辛情的余光常看到他偷瞄自己的眼神。辛情不知道这孩子爱吃什么,不过还是挑着平日里辛弦和辛月爱吃的夹了些给他,看得出来,这孩子高兴得很,怯生生地夹了菜心给她:"父皇说,母后爱吃这种菜心。" 然后辛情感觉到了来自拓跋元衡身侧"哀怨和不满"的目光。 "弦儿,吃青菜。月儿,不要只吃青菜。"辛情说道,又补充了一句:"跟哥哥学习。" "母后~~"拓跋玨小心翼翼的口气里带着喜悦。 "玨儿啊,妹妹们小,有点小气,你别跟她们计较,你是哥哥,要保护妹妹,知道吗?"辛情说道。 "是,母后,玨儿知道了。"拓跋玨保证道。辛情冲着他微微笑了,然后看见小男孩的脸有点红了。 看一眼拓跋元衡,他喝了口酒掩饰嘴边的不知是什么笑的笑。 用过晚膳,拓跋元衡让拓跋玨带着妹妹们出去,他有话要和母后说,虽然拓跋玨脸上有不舍,但是还是很听话,一手一个牵着两个小东西出去了,看着三个孩子出门的背影,拓跋元衡笑了:"多好的兄妹。" "你不觉得愧对拓跋玨吗?"辛情问道。 "生分,什么拓跋玨,该叫玨儿——就像刚才一样。"拓跋元衡抱住她:"果然还和以前一样伶俐,一样演得好戏。" "还是一样拜你所赐。"辛情说道。回到这座宫殿她心里就堵得慌。 "还是一样没良心。"拓跋元衡哈哈笑了:"不过,朕也习惯你这样没心没肺了,真有了良心也不是你了。" 辛情看着他,眼睛也不眨一下。 "看什么?"拓跋元衡问道。 "套一句你曾经问过我的话,我何德何能能让狂妄骄傲的你为我做这些事?"辛情问道。 "你问朕,朕还要问你呢。"拓跋元衡捏捏她的脸:"你说,是不是对朕下蛊了?" "呵呵,我要是有,一定给你下。"辛情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放肆!"拓跋元衡拥着她慢慢往内室里挪。 "皇上,臣妾赶路这么久,一路劳顿,实在没有力气侍寝,您就当心疼臣妾。传别人吧。"辛情推着他的胸膛笑着说道。 "嗲!不过,朕喜欢。"拓跋元衡的手在她背上抚摸着:"这么多女人和朕撒过娇,只有你的最让朕受用。" 有病。 忍了忍,辛情问道:"你是不是服用壮阳药?"三十岁的时候可以理解,还算年轻,四十多岁~~不吃伟哥还这么~~ 拓跋元衡在辛情耳朵边以几不可闻的声音说道:"你想的话,以后你侍寝朕便用。" ~~~ 隔着纱帘,一个太监轻声说道:"回皇上、娘娘,公主不肯回去睡觉。" "带她们进来。"辛情说道,起身整理衣服:"皇上一向心疼皇子皇女,总不想见女儿彻夜啼哭对吧?"这才回宫第一夜,她可不能将女儿们独自扔在殿里,谁知道那里有没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会吓到她的宝贝小崽子。 撩开纱帘见三个孩子并排站着,辛弦和辛月手牵着手眼睛眨巴眨巴的。 "父皇嘱咐母后一些事,说完了,走吧,母后带你们回去睡觉。"辛情笑着说道:"嗯,还有一件事,去给父皇跪安。" 拓跋元衡已迈步出来了,拓跋玨很乖地抱拳行礼,两个小东西对着拓跋元衡就鞠了一躬:"父皇,我们要回去睡觉了。" 不伦不类~~ 拓跋元衡点点头,辛情才带着他们出来了。出了殿门往长信殿的方向走,走了两步回过头,果然见拓跋玨正看着她们。想了想,辛情冲他招招手:"玨儿,今天去母后宫里睡好不好?" 拓跋玨毕竟才五岁,在他心里,辛情就是他的亲生母亲,虽然他从未见过她,但是她现在出现了,让他对母亲的渴望加深了,尤其是看到辛情对两个妹妹那么好,他更是想和"母亲"亲近。 使劲点点头,拓跋玨跑到辛情身边,看着辛情对他伸出的手,犹豫着、小心翼翼地牵住了。 宫门 回到长信殿,辛弦辛月爬到柔软的大床上当蹦蹦床一样蹦来蹦去,晃得辛情直眼晕,拓跋玨仍牵着她的手舍不得放开。 "玨儿,去换衣服,要睡觉了。"辛情笑着对他说道,他这才放了手,被宫女带着去梳洗了。等回来的时候已换了白色的中衣,使得五岁多的小孩子看起来有点单薄,他站在辛情面前,有点局促。这让辛情有点心疼,便亲自抱了他起来也放到床上:"和妹妹们玩一会儿,一会儿就睡觉了。" 两个小东西虽然对拓跋玨还有些抵触,不过小孩子嘛,多在一起玩很快就会混熟了。"蹦床"没意思了,拓跋玨带着妹妹到那一大堆玩具那去玩的不亦乐乎,辛情在一边罗汉床上靠着枕头歪着,困,可是这三个不睡觉。 后来辛情沉下脸三个才乖乖放下了手里的玩意,挨个检查一遍,拓跋玨手里没东西了,可是两个小东西手里偷偷都攥了琉璃珠子被辛情拿过来一甩手扔殿外去了。 赶着三个家伙爬上床躺好盖好被子,辛情在床边躺下了,还好床够大,否则她得睡地上了。实在有点累,辛情很快睡着了。 半夜时分习惯性爬起来,果然小东西又把被子踢到脚底了,轻轻把被子给她们盖好,看看拓跋玨的小胳膊露在外面便将他胳膊放进了被里,正掖着被子只见拓跋玨睁着眼睛看自己。 "怎么还不睡,玨儿?"辛情问道。 "母后,玨儿睡不着。"拓跋玨小声说道,眼睛看着辛情一刻也不肯离开。 "怎么了?是不是太挤了?"辛情问道,她闺女睡觉因为要组成一个圆,所以占的地方大了点。 拓跋玨摇摇头:"不是,是~~是玨儿太高兴了~~母后终于回来了。玨儿有母后了。" 这句话让辛情的母爱有点泛滥的趋势,心里一热眼睛一酸,轻轻拍了拍拓跋玨:"以后母后都不会走了,所以,玨儿好好睡觉吧。" "真的吗,母后?你一定不会离开玨儿了是不是?"拓跋玨问道。 辛情点点头。 "母后,如果你还要离开,也带着玨儿好不好?玨儿想和母后和妹妹在一起。"拓跋玨说道。 呃~~拓跋玨看来不是个称职的父亲,养了五年的孩子都跟他不亲,真是失败。 "好,母后答应你。这回放心睡吧。"辛情笑着说道。拓跋玨闭上眼睛睡了。辛情看看并排的三个小脑袋,两个亲生的一个空降的,他们这样安静地睡着的表情让她觉得这都是她最最宝贝的孩子。 也许自己对拓跋玨只是觉得愧疚,不管她有没有参与,都是因为她他才没有了生身母亲——那个她都不知道长相的女人。 睡不着了,辛情轻轻下了床,值夜的宫女见她起来忙过来服侍。辛情让她拿了件厚袍子披了到殿外站了站。又回来了,当年在这里是被圈禁的身份是被厌弃的,如今是高高在上,世事真是无常,谁能想到,"红颜未老恩先断"的规律在她这里失效了,竟然还成了古董——年代越久远还越贵重了。 在台阶上坐下,月亮又圆了,现在,她、她的孩子的爹、她的孩子都在她身边,是不是也该算是人月两团圆了。只不过,这个团圆总让她有些惴惴不安。那么喜怒无常的拓跋元衡—— 虽是春末了,深夜还是有点寒冷,辛情打了个喷嚏。一双小小的手从旁边递来一方帕子:"母后,夜深天寒,您回殿中吧。"是拓跋玨。 辛情的眼睛又一热,这个孩子若真是自己的就好了,多懂事,还知道心疼妈妈,自己那两只小崽子肯定睡得小猪儿一样呢。回到殿中,辛情看看他:"玨儿也睡不着,和母后说说话好不好?" 两个人在软软的地毯上坐了,辛情问他:"父皇对你好不好?" 拓跋玨低了头:"父皇对儿臣很好,父皇让最好的大学士和武士教儿臣。" 揠苗助长。五岁的娃娃能听懂多少? "玨儿不喜欢学是不是?"辛情问道。 没作声,似乎在考虑要怎么回答。 "父皇说,儿臣是太子,一定要成为皇子之中最优秀的才行。"拓跋玨说道。 被拓跋元衡看中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他总是将他认为好的东西强行塞给别人,也不管合不合人家的脾性。以前对她如此,如今对他自己的儿子也是如此。不过,若换了是她,也许她也会这样逼着拓跋玨学的,毕竟最强大的人才能坐稳江山。 "玨儿,你还小,所以你现在不喜欢,等将来你长大了明白了父皇的苦心你就会感谢父皇。母后相信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所以~~就算现在很辛苦,也一定要坚持住好吗?"辛情说道。 "玨儿明白,母后。"拓跋玨说道。 "玨儿真乖。"辛情摸摸他的头笑着说道。 自那天之后,辛情、拓跋玨的"母子"关系突飞猛进,拓跋玨和两个小东西的关系也越来越融洽,只不过拓跋玨每日有繁重的功课负担,和她们一起玩的时间不太多。不过,拓跋玨只要有时间就一定会来长信殿,有时候给辛情讲师傅交了什么有时候就是在辛情身边坐一会儿。 辛弦辛月在边境的时候家里房子小,折腾得有限,冷不丁有了这么大一片房子便使劲折腾,趁着辛情不注意便跑得不见踪影,然后便经常是宫里上上下下的宫女太监挨个角落地搜人。可能是玩出了瘾头,两个小东西越来越难找。 这天天已黑透了,两个小东西还没找到,辛情拳头都攥了起来,虽然她应该相信在拓跋元衡眼皮子底下没人敢对她女儿如何,但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拓跋玨在一边小心翼翼安慰她,辛情赶着宫女太监有一个算一个都去找。 拓跋元衡来了,见这个情况也皱了眉。不过他安慰辛情说:"孩子还能在自己家里丢了不成?" 正当长信殿里乱成一团的时候,两个小东西迷迷糊糊地被人抱回来了,太监说,公主淘气,竟藏到了龙案下。皇上一直在看折子也没人敢去龙案下查找,因此才找到了现在。 本来宫女要抱着两个小东西去安顿了的,被辛情拦住,一个个摇醒,然后狠着心每个打了一巴掌,两个小东西愣得半天都没反应,连吸气都忘了,小爪子捂着脸看着辛情。拓跋元衡在一边歪着身子看——热闹。 "娘~~"两个小东西满脸的不解:"为什么要打我们,你是不是不爱我们了?" "记住了,以后,在我面前消失的时间不能超过一个时辰,听到没有?"辛情有点恶狠狠。拓跋玨偷偷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拓跋元衡,然后低了头。 "为什么?"两个小东西的眼泪就在眼圈里转。 "不为什么,给我记住了,否则下次就不是一巴掌这么简单了。听懂没有?"辛情脸上跟罩了层霜一样。 两个小东西没见过辛情如此严厉,因此愣愣地就点了头。 "听懂了记住了就去睡觉吧。"辛情的语气换成了轻描淡写,两个小东西手拉手到那边爬到大床上自己拉过被子躺好睡觉,只不过眼角还有几颗小泪珠:"玨儿也去睡吧,明天还要去上书房呢。" 拓跋玨告退出去了,走到殿门口还偷偷回头看了看。 殿内静了,拓跋元衡一挥手,宫人都退下了,辛情轻轻迈步过去看女儿,果然两个小东西没睡,眼珠骨碌碌转个不停,见她过来,齐齐将被子拉到头顶不理她。辛情想了想转身往外走,边走边留意床上的动静,果然两个小东西跳下床了,抓住她的裙子晃了晃。 "干什么?"辛情斜睨她们。 "娘,你为什么不高兴了?"两个小东西问道,小嘴巴都紧紧抿着。 "怕你们被鬼吃了。"辛情说道。 "母后怕你们丢了,弦儿月儿,以后去哪里玩儿要告诉母后,知道吗?"拓跋元衡不知何时来到她们身边说道,然后一边一个抱起女儿重新放回床上躺好。 等把两个小东西哄睡了,拓跋元衡沉了脸看辛情。 "你是真得不会信任朕是不是?"他拉着她到了西阁,手还紧紧攥着她的手腕,辛情看着他的手也不反驳。半天才说了一句:"不管将来你对我如何,我只求你让弦儿和月儿平平安安的。" 拓跋元衡笑了:"当然,她们可是朕最心爱的两个小公主。" 辛情点点头,然后被拓跋元衡抱到怀里:"学着信任朕,就算你的心是石头做的,朕也该把你捂热了些吧?你这个妖精,看起来挺精挺灵的,怎么有些事上就是犯糊涂。该打。" 辛情没作声,任他抱着。 看着女儿们渐渐适应了宫廷的生活,辛情这才放下心来想别的事,初回宫之时她曾问过拓跋元衡苏豫和桃花哪里去了,拓跋元衡当时告诉她不要操心,他已安排妥当了。 如今过了这些日子,辛情不免开始惦记。两个小东西无事也会追问舅舅和桃花姨去哪儿了。 "想什么这么出神,朕来了都不知道?"拓跋元衡的声音。 "苏豫和桃花~~我想见见他们。"辛情本想说"你把他们如何了",可是想想,这样说拓跋元衡又会暴跳如雷,因此便换了个委婉的说法。 "想见见?"拓跋元衡冷哼一声:"是怕朕把他们如何如何了吧?" 辛情转过头不看他,她已经很委婉了。 拓跋元衡又笑了揽住辛情的肩膀:"不过,这次没有生硬地质问朕已是大有长进了。放心,苏豫和桃花都好好的,再过几日你就可以见到苏豫了。" "谢谢。"辛情说道,心里一颗石头落了地:"关于苏豫,我还求你一件事~~" "如烟晴的事?"拓跋元衡问道。 辛情点点头,再怎么说,就算苏豫一辈子不醒,他在如烟晴身边总还是一种安慰。 拓跋元衡点点头:"再等几日回了京之后再说。" 所谓的过些日子回宫是指到了五月末,拓跋元衡说该回宫去了,皇后在离宫住了三年多,身子也好的差不多了,三十岁千秋寿辰还是回京城去办的好。虽不情愿,但是于情于理她都没有拒绝的理由。 两个小东西听说又要"搬家"到父皇另一个家里很是兴奋,每晚缠着辛情问东问西。辛情捡着不重要的说给她们听听。 回宫仪仗的华丽和盛大让两个小东西很是惊讶,她们还以为是和她们父皇带她们回温泉宫时一样一家四口共坐一辆马车。可是回宫的路上除了晚上驻跸能见到父皇之外,她们只和辛情在一起,连拓跋玨都不见了。两个小东西很是奇怪便问辛情,辛情说这就是规矩,以后回了父皇这个家规矩更多。 温泉宫本来离京城不到一百里路,两天足够返回京城了。在城郊已有文武百官侯驾,透过红绡看到跪着的年轻的年老的大臣们两个小东西忽然就安静了,辛情问她们怎么了,她们有些不安地说,一定是父皇太厉害了,所以大家都怕他。她们也怕。 辛情将两个小东西抱进怀里轻声安慰:"父皇是皇帝,皇帝自然要有威严,否则天底下的人谁肯听父皇的话呢?要是人人都不听话了,天下就要乱了。再说,你们看,平日里父皇对你们还不是和颜悦色?所以,天底下人人都能怕父皇,但是你们不能,因为父皇说弦儿和月儿是父皇最心爱的宝贝,知道吗?" 两个小东西点点头,似乎放心了些:"母后,那你怕父皇吗?" 怕?不怕~~她好像很少怕他,所以她总是能轻易将他惹得火冒三丈。 "不,母后也不怕。"辛情说道。 两个小东西对视一眼,然后说了句让辛情想把她们扔出车外的话:"那母后也是父皇最心爱的宝贝吗?" 辛情拍拍她们的小脑袋:"胡说什么!" 进了城门、进了。 终于辛情又脚踏实地地站在了拓跋元衡的皇宫的地面上。两个小东西一左一右牵着她的手,陌生的黑压压的人群,两个小东西往她身后藏了藏。有乐喜派来的太监说圣上有旨,皇后和公主一路劳顿,先行回宫歇息,明日再受百官朝贺。然后又是前呼后拥地"护送"辛情母女往一处宫殿走来。 殿还是旧址,上面矗立的却是一座完全不同的宫殿,少了凤凰殿金碧辉煌的飞扬之气,多了些厚重内敛,就连那牌匾都不一样了。 "奴婢(才)等恭迎皇后娘娘、公主殿下回宫。"黑压压跪了一地的宫女太监。 辛情让他们平了身,然后泰然自若地牵着女儿的手迈步上了那高高的台阶,进了那陌生而熟悉的宫殿。看一眼眼前的人,全部都是陌生的。 "收拾一下,公主有些困倦。"辛情吩咐道。马上就有宫女太监动了起来,铺床备水。然后"恭请"两个小东西去沐浴,两个看看辛情,辛情冲她们点点头:"去吧。"这里和离宫不同,这里才是真正的宫廷,她的女儿们要在这里生活就要从现在开始适应,适应别人的伺候适应别人的冷漠提防别人的算计。她和拓跋元衡不能陪她们到老,所以她们要自己长本事。 太监来报说太子求见,辛情命进来了,拓跋玨有些拘谨,辛情知道可能是那天晚上自己的举止吓着他了,让他以为自己是个恶婆娘。 "玨儿不累吗?怎么不回去歇会儿?"辛情问道。 "玨儿这两日没到母后面前请安,也没有见到妹妹,所以~~"拓跋玨说道。 "玨儿真是好孩子。"辛情说道。 好不容易两个小东西从水里爬出来了,宫女抱了她们回来的时候各自裹着件粉粉的小袍子,看起来水灵灵的,看见拓跋玨就笑了。 三个孩子玩了大半天两个小东西才困了,被宫女抱着去睡了。 如氏 第二天一早,两个小东西早早醒了,光着脚丫从西阁跑到辛情这边来,一脸的指控。 辛情皱皱眉:"怎么了?"不习惯这里?顺手一提将两个小东西抱上床塞进自己软软的丝绒被子里。 "母后,你是不是不要我们了?"辛弦问道。 "自从回了父皇家母后就不陪我们一起睡了。"辛月说道,扒着辛情的胳膊摇啊摇。 "以后你们都要自己睡了,母后不能陪你们。"辛情说道。 一甩手,四只杏核眼瞪成四个核桃,两张愤愤不平的小脸。辛情眯了眯眼睛,这个驴脾气真像她们老子啊,稍有不合心便火冒三丈。 "讨厌父皇,都是父皇不好。"两个小东西说着缩在被子里打滚。 "父皇哪里不好?"有一个声音问道。 "父皇抢走母后,不让母后陪我们,娘,我们不要父皇了,我们回家吧。"两个小东西虽然打着滚可是却没耽误发表意见。 "可是天底下的人都知道你们是父皇的小公主了,不能走了,怎么办?"那个声音忍住笑,接着问道。 "才不管呢~~反正我们要回家。"还是嘟囔。 辛情一把掀开被子拽住两个还滚来滚去的小东西。小东西眼睛眨巴眨巴,看见立在床边的高大身影,两个小东西愣了愣。然后趁着辛情不注意又钻进被子里,那德性就像是拓跋元衡是鬼怪。 辛情下了床看看穿着龙袍的拓跋元衡:"皇上这么早驾临?" "朕的小公主怂恿皇后离宫,朕能不前来看看?"拓跋元衡边笑说着边到辛情刚刚躺过的地方坐下,看着被子里那滚动的两团:"不要父皇了?父皇今日还要给弦儿和月儿好东西呢,真的不要了?" 辛情在一边任宫女服侍着梳洗,听拓跋元衡这样说话有点忍不住笑,难得他也有低三下四的时候。 "好东西?什么好东西?"两团滚动物静止了。 "一会儿就知道了,和父皇母后一起过去就知道了。"拍拍那两团:"不出来的话,父皇和母后就先去了。" 被子"呼"地掀开,两个小东西扑到拓跋元衡身上:"不准反悔哦。" 拓跋元衡笑了,命宫女过来服侍两个小东西洗脸。梳洗完了,早有宫女端了热乎乎的两碗粥来了,这是辛情昨天就命令下去的。两个小东西吃完了,见宫女正给辛情打扮便凑过去看。 等到穿着皇后朝服的辛情打扮完毕,一转头就看见两只小木鸡。 "怎么了?"辛情微微皱眉。 "母后,你好美啊!"两只小木鸡回神答道。 辛情俯身拍拍她们的小脑袋,拓跋元衡也迈步过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给了她一个轻笑。 用过早膳,辛情随拓跋元衡到了正德殿接受百官朝贺,走之前命宫女仔细照顾小公主,莫让她们又跑到找不到的地方。接受了百官的三跪九叩之后,拓跋元衡说,虽说皇后已正位一年有余,但因身体柔弱居行宫将养一直未行册封大典,初六正是皇后千秋,一并将册封大典补办。另外,良辰公主和圆月公主的册封仪式也将在稍后一并举行。 遣退众臣,辛情微微一笑:"皇上对臣妾还真是厚爱,逼了皇后主动让位抬举臣妾也就罢了,又给臣妾补办这个大典,您还真怕人不恨死臣妾啊。" 拓跋元衡看了看她头上的凤冠和身上的玄色朝服说道:"这衣服你穿着配得很。" "所谓佛要金装人要衣装,这衣服即使换了别人来穿也是一样的。"辛情说道。不知道一会儿回去要受多少女人的诅咒呢。 "嗯,也许也一样。不过,朕只想给你穿。"拓跋元衡抱她入怀,动动她的凤冠:"这个比贵妃凤冠还重,你就忍忍吧。" "我也就罢了,册封大典我硬撑着也就是了。可是~~"辛情有些担心地看看拓跋元衡:"弦儿和月儿还不到四岁,我怕这形式吓着她们。" "哦?你都开始教她们适应宫廷了,朕也要帮你一把才是。放心,朕的女儿不会是胆小鬼。"拓跋元衡说道。辛情便不言语了。 回到坤懿殿,果然众妃嫔已在等候了。为首的是三夫人——都是她在宫时的老人了,后面的许多人有她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年轻的新鲜脸孔还不少。微微扯了嘴角辛情到殿中主位上坐了。眼前便呼啦啦地俯身低下去了一片,耳边一阵软语:"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各位请起。"辛情说道,边状似无意地扫过人群。起了身却无人抬头看她,都是略低着头规矩站着:"各位如此拘谨,想必是听闻了本宫的恶名了?"辛情说道。 "娘娘凤驾面前,臣妾等不敢造次。"说话的大皇子的生母崇德夫人。辛情微扯嘴角,三年不见,这后宫的实权已在崇德夫人手里了,弘德和正德看起来是收敛了太多了。 "多礼了。大家还是自在点儿,你们自在,本宫也自在。"辛情笑着说道。妃嫔们虽答了"是",不过脸上的笑却是各有千秋。 话音刚落,西阁边上两个小脑袋探头探脑地往这边看,辛情看见了便招手:"弦儿、月儿,来见过各位娘娘。" 两个小东西跑过来一左一右在辛情身边偎着,看着眼前同样打扮得"金碧辉煌"的美人们眼神里满是好奇。 "弦儿、月儿,这些娘娘都是父皇的妃子,以后见了要懂得礼貌,知道吗?"辛情说道,两个小东西点点头。 "母后,什么是妃子?"辛弦一向有探根究底的好习惯。 妃子~~就是小老婆。当然辛情不能这么说,她想了想说道:"等父皇来了弦儿去问父皇。" 既然是他的女人们还是让他自己来解释好了,免得她误传了什么意思。 辛弦点点头。 "各位也请过安了,本宫这些日子路上劳顿有些不适,各位早些退下吧。"辛情说道,然后看着女人们福了身倒退出去。辛情让宫女服侍着取下了凤冠脱下了朝服换了常服,回头只见两个小东西眼睛闪闪发光地看着那顶富贵逼人的凤冠,辛弦还在努力抱它——像举重。辛月似乎对凤冠上的翠鸟羽毛很感兴趣,揪啊揪的。辛情便站在一边笑看。 等到拓跋元衡午后过来,见了那散落一地的翠绿的羽毛和稍稍有些变形的凤冠笑了,看向歪在榻上午睡的辛情:"这两个小崽子还真是不消停。" "皇上怎么有空来了?"辛情笑着起身。这么笑绝对不是她的本意,可是她就这么自然地媚笑了。 拓跋元衡笑意稍减:"朕来不得?" "哪里的话,只不过皇上后宫里又多了些新鲜花朵,皇上不要抽时间好好打理一下吗?"辛情问道。 拓跋元衡揽住她的腰,在她脖颈间深深吸了口气,然后说道:"朕好像闻到了一种味道。"态度很认真的样子。 辛情推开他的头:"什么味道?" "酸味。皇后午膳进了些什么?"拓跋元衡问道。 "皇上拐着弯子说臣妾善妒?您可别误会,臣妾没那个意思,臣妾只是就事论事。"转转眼珠:"臣妾当贵妃那会儿就是因为'妒'被废的,怎么能记吃不记打再犯一次呢?" "小肚鸡肠睚眦必报。朕那会儿降了你的妃位不过是一时权宜之计。"拓跋元衡说道。 "臣妾虽心里明白,可是一想起来还是不舒服。若臣妾平日行事也能云淡风轻不争不怒不急不躁些,就算是一时之计也不用算计到臣妾身上来。"辛情说道,推开拓跋元衡,自己到桌边倒了茶来喝。 拓跋元衡的脸有些阴,辛情当没看见,这些事想起来就堵得慌。 "你这个女人~~算了,朕不和你说。随你想吧。"拓跋元衡在她对面坐下,冷冷地看着她,辛情也不抬头,只顾拿着茶杯把玩。余光瞥见两个小身影被殿门绊倒扑在地毯上,辛情笑了,轻移步子走过去看看还趴着的两个小东西:"两个小笨蛋,这么矮的一道门槛也过不去。" 然后自己被两个小东西扑倒:"我们是小娃娃,门槛太高了嘛。等我们像母后那么大就能轻松迈过去了。"两个小娃娃说道,很理直气壮。 一道阴影又在她们头顶形成,不过此次两个小东西没往她怀里缩,反倒抬头冲着阴影甜甜地笑着叫"父皇"。 "嗯,你们母后虽然是大人了,可是也经常有许多矮门槛过不去被拦在外面。"拓跋元衡说着,一手抱了一个起来了。 矮门槛过不去~~辛情坐起身,看着和女儿们正说话的拓跋元衡心里想着他所指为何? "现在不讨厌父皇了?"拓跋元衡问道。 两个小东西摇了摇头:"母后说,天底下谁都能怕父皇,我们不能。" "为何?"拓跋元衡问道。 "因为我们是父皇最心爱的小公主嘛~~是不是,父皇?"小东西有点不确定,又加了一句疑问。 拓跋元衡笑着点头:"嗯,母后说的没错,弦儿和月儿是父皇最心爱的女儿。" 两个小东西嘿嘿笑了:"父皇,母后也不怕父皇,那母后也是父皇最心爱的人吗?" 辛情咳了一声:"弦儿月儿,去吃点心。" "父皇,是不是啊?"小东西没得到答案,还是目光灼灼地看着拓跋元衡。 他看了辛情一眼,然后皱眉做不解状:"这个问题,等父皇和母后讨论过再告诉弦儿和月儿好不好?" 小东西点点头,跳下去找点心吃了。乐喜偷偷招招手,宫里伺候的人都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殿门也被关上。 这回轮到拓跋元衡玩杯子了——饶有兴趣的把玩,手里拿着杯子,眼睛却是看着辛情。 "皇后,你说,朕要怎么回答公主的问题?"拓跋元衡问道。 "皇上的事臣妾不敢妄加揣测。"说完了感谢冯保当年教会了她这么一句搪塞之言。 "这也事关皇后,不算妄加揣测,朕恕你无罪。"拓跋元衡的声音里有微微的笑意。 "臣妾不敢。"辛情含糊答道。马上就被一把拉着坐到了拓跋元衡的膝上,他的手指头在她脸上轻轻画着。 "不敢什么?刚刚的脾气哪去了?"拓跋元衡问道。 "皇上这是要算账?"辛情欲起身却被他抱得更紧。 "不算,朕现在没心情。"拓跋元衡斜睨着她:"朕现在有心情知道的是怎么回答小公主的问题。" "小孩子胡说八道的,臣妾怎么不怕皇上?臣妾对皇上可是一直敬畏有加的。"辛情说道。 "朕倒不认为是胡说八道,不管怎么说,皇后觉得该如何回答?"拓跋元衡追问。 "皇上爱怎么回答就怎么回答。"辛情说道。这人越老了越做无聊的事了。 "哦,如此,朕明白皇后的意思了。"拓跋元衡笑言:"哦,对了,明日如烟晴要入宫来见你。" 辛情点点头,心里只当如烟晴是进宫来贺喜她做了皇后。 第二日大概是下了朝的时间,辛情正在看着两个小东西跟师傅学文化。福宁说国公夫人求见。辛情忙给小东西下了课随她一起回正殿了。 三年多不见,如烟晴还是淡雅一如当年,欲请安被辛情一把扶住,苏豫没死,看着如烟晴她总觉得又亲近了一分。 "弦儿月儿,来见过舅母。"辛情说道,两个小东西笑呵呵地打了招呼又补充了一句:"母后,舅舅呢?舅母来了,怎么不见舅舅?" 辛情拍拍她们的头,笑斥道:"别胡说。"然后拉着如烟晴坐下:"看来嫂子这几年过得还好?" "托皇上和娘娘的洪福,看来,娘娘也是过得很好。"如烟晴笑着说道。 "托我什么洪福,我没牵连到你已是你自己福气好了。哦,嫂子今日进宫是来给我道喜的?"辛情问道。 "一来道喜,二来~~"如烟晴略低了头,脸颊上染了些绯红。 "二来?"辛情微微皱眉,心里有不好的预感,看她脸上那一抹红晕,该不是有喜欢的人要改嫁了吧?不过转念一想,也是好事,苏豫何时醒来都不一定,若他醒了知道耽误了如烟晴的一辈子一定会懊恼不已,因此换了笑脸:"二来是有喜事?" "臣妇记得娘娘当年曾说过,若臣妇改嫁一定不要顾虑到独孤家的名声,只要有了喜欢的人就可以~~改嫁。如今,臣妇~~"如烟晴有些犹豫有些害羞。 "如今夫人有了喜欢的人了?可喜可贺,若苏豫泉下有知也会放了心的。"辛情笑了笑:"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男人让你动了心,我还真想看看。不过,怕是不好,所以还是算了。什么时候出嫁?" "下个月。"如烟晴说道。 辛情看了她一会儿,心里对她的敬佩又多了些。就是这个温婉的女人,当年敢于不顾所有人的反对给一个死人守寡,如今有了心爱的男人又敢不顾她如今的权利直言要改嫁。若说活得随心自在,这个女子恐怕才是最最洒脱的。 "好,本宫虽不好亲自到场,不过,本宫还是祝你们白头偕老。"辛情真心实意地说道。 "谢娘娘吉言,臣妇也希望能和他白头偕老。"如烟晴说道,语气温柔,充满着向往。 "从此后,臣妇这两个字还是不方便用了吧?"辛情说道。 如烟晴微微一笑不置可否,眼神转向靠着辛情的两个小丫头:"公主真是可爱。"口气里似乎有艳羡。 "舅母也很好看。"两个小东西甜甜说道,最喜欢人家夸她们。 如烟晴笑了,迟疑着,还是伸手说道:"我能抱抱你们吗?" 两个小东西走到她面前给她抱,辛情看见了她激动得有些湿润了的眼睛。孩子——果然是女人最渴望最心爱的宝贝。 说了会儿话,辛情尽量不提起苏豫。算了,该过去了。 等她走了,辛情抱着女儿发了半晌的呆。 意外 晚上拓跋元衡来到坤懿殿,辛情和女儿正趴在地毯上玩琉璃珠子,都穿着白白的中衣,头发都在后面用丝带松松地系了,看着俏生生的。他来了被两个小东西扑闹了一会儿,辛情在一边看着忽然就笑了,回来了也不是全然没有好处,起码孩子可以在完整的家庭中成长。 拓跋元衡不知道和女儿耳语了什么,两个小东西乖乖去西阁睡了。辛情也不起身坐在地毯上皱眉看着。叛变了,她的两个小崽子叛变了。 拓跋元衡转身回来在她身边坐下,拥她在怀里:"不服气?" "当然不服气,两个小崽子是我生的我养的,这么快就叛变了,果然好眼神,知道那棵树大啊。"辛情说道。 拓跋元衡在她耳边嘀咕了一句什么,辛情推了他一把:"皇上好没正经~~" "哈哈,朕要是正经了哪里来的两个小崽子?"拓跋元衡笑着说道。 播种机~~你那么多崽子~~ 忽然想起了如烟晴,辛情说道:"如烟晴要改嫁了,希望你别难为她,她一个女人也不容易,真守着苏豫,跟守寡有什么差别,一辈子还不是孤单单的一个人?嫁了好,嫁了到老还能有个人一起相互照应。" "朕的皇后越来越菩萨心肠了,难道女人做了母亲之后都会像猫?"拓跋元衡抱着她问道。 辛情冲他笑笑:"不,像老虎。" 拓跋元衡拍拍她的脸:"你本来就是只小老虎,利爪利牙。"抓住她的手:"这么柔若无骨的手怎么就下得去手~~"顺便用力捏了捏,辛情一皱眉。 "皇上不知道老虎不发威的时候就是只猫吗?猫当然都是柔弱的。"辛情笑着说道。 "柔弱~~朕没见过。"拓跋元衡说道:"扮一次给朕看看~~" 辛情翻身扑到他身上,手化作厉鬼状放在他胸膛上:"臣妾喜欢扮老虎~~" 刚说完扮老虎,没多久辛情就实践了一次。 很快就是"千秋寿典"和"封后大典",虽说辛情可以名正言顺的偷懒,不过也还是没清闲到哪儿去。虽说叮嘱了宫女太监看紧了两个小东西,不过两个小东西离了辛情的眼皮子底下就要撒欢乱窜,宫女太监们常常累得腿脚酸软。 后天就是封后大典,之后是千秋寿典,再之后是两个小东西的册封典礼,因为以前拓跋元衡让准备的小东西的礼服有些大小不合身,因此这些日子一直在精心修改,这天终于修改完了,辛情看着两套红艳艳的衣服很是喜爱,忙命人去找了小东西回来试衣服。 结果却是没找到。辛情在坤懿殿里等了半晌,心头忽然闪过一丝不安,心还隐隐痛了一下。于是辛情做皇后以来下的第一道旨意是命宫中所有人都去找公主,自己也坐不住,出了殿门似乎冥冥之中听见女儿在说"好冷",越往西北的宫殿群走心里的不安越是强烈,福宁跟着她,快到了那落雪宫,福宁拦住了她:"娘娘,落雪宫是不洁之地,娘娘但请留步,老奴代娘娘去看。" "让开。"辛情冷声说道,心里的不安太强烈了。 落雪宫真如雪地一样——凄惨得没有一丝生气。院中一口低矮的井里传来了"哗啦啦"的水声,福宁一抖,声音有些颤:"娘娘,这井一向~~" "宝贝??"辛情却快步向那儿走过去。 "娘~~好冷啊~~"辛弦的声音。 "出不去了。"辛月带着委屈的声音。 "别怕,娘来了。"辛情安慰着两个小东西,福宁早已跑去叫人了。 辛情到了井边,只见女儿泡在水里,看见她就"哇"地一声哭了,委屈的小样子哭得辛情的心都揪了起来。于是她想都没想就跳了下去,井下有种阴森森的感觉,女儿一左一右死死抱住她放声大哭。辛情安慰着女儿却也止不住她们的哭声。 很快,人来了,救了她们上去,两个小东西谁也不让碰,只抱着辛情哇哇大哭。辛情只扫了宫女太监们一眼,他们就都低了头瑟缩着肩膀了——因为辛情的脸是铁青色。 让宫女用毛毯将女儿盖住了辛情便抱着两个小东西往回走,身后是静默不敢弄出一点声的宫女太监们。回去的半路迎面走来了神色慌张的拓跋元衡,他身后也是浩浩荡荡的人。 湿漉漉的辛情和嚎啕大哭的女儿让他的脸和辛情顺色了。 辛情咬着嘴唇从他身边走过,也不言语。回了宫,让人准备汤浴,抱着女儿去洗热水澡,看着女儿哭得红通通的鼻子她实在眼睛酸,可是却只得笑着安慰女儿,不问她们为什么到落雪宫去玩。在热水里在妈妈身边,两个小东西似乎没那么害怕了,不过还是缩在辛情怀里,后来可能是暖暖的水让她们放了心便呼呼睡了。 将她们放到自己柔软的床上,辛情脸阴得能挤出水来。轻轻抚摸女儿的小脸,眼泪还是没忍住落了下来——悄无声息地落在被子上,很快消失无踪。 "宝贝,对不起。"辛情喃喃道。她没有保护好她挚爱的宝贝。 "来人,将今日陪伴公主的人全部杖毙。"拓跋元衡的声音。 辛情楞了一下,站起身:"慢着。" "为何?"拓跋元衡看着她,眼泪还没擦掉,头发也湿着,看起来有些楚楚可怜。 "弦儿和月儿落水的原因还不明,若是冤枉人就不好了。况且马上就是弦儿和月儿的册封典礼,见了血总是不吉利,即使有罪要杖毙也稍后再说吧。"辛情说道,扫一眼跪着的肩膀瑟瑟发抖的太监宫女们,然后慢慢地慢慢地从他们面前走了一个来回:"我知道公主落水的事没那么简单,你们给我听好,等我查出来是谁干的我一定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若有知情不报的——视为同谋之罪。" 这么多人看着两个小孩儿还会让小东西在井里泡着,看情形,泡得时间不短,居然走丢了这么久都没人找得到?虽不能说是他们集体合谋的,但是总该有人在里面搅浑了水摸鱼。只是这手是谁的、从哪里伸来的她还不知道罢了。她尚且从不让人欺负,何况是她最心爱的两个宝贝。 辛弦辛月睡得不安稳,小胳膊胡乱挥舞着,嘴里叫着"娘",辛情的心针扎了一样缩起来了,快步到床边俯身抱抱两个小家伙:"娘在这儿,乖。" 感觉到一道身影矗立在她旁边,辛情没抬头:"回家——终究还是回宫吧?" 被拥入一个胸膛,胸膛随着他的话语而震动着:"这种事不会再发生。" "没有了弦儿和月儿我真的会死,我活不下去。"说着,眼泪又止不住,使劲捶拓跋元衡的胸膛:"都怪你,让她们回来干嘛?回来送死吗?这是什么地方,是龙潭虎穴,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让她们回来干吗?" "这件事朕会查个水落石出,给你一个交待。"拓跋元衡说道,轻拍她的背让她冷静。 "好啊,我~~等着。"辛情说道。 辛弦辛月被吓着之后有点怕黑,一到了晚上就要爬到辛情身边,一边一个死死抱住她,一直睡到天亮都不松手,辛情的两只胳膊早上起来便又麻又酸。明天便是封后大典,那被小东西玩坏的凤冠也重新修补好送来了。 拓跋玨在中午时分来了,看见辛弦和辛月有些惊恐地偎着辛情,他小小的眉头皱了皱。 "母后,妹妹好像吓着了。"拓跋玨说道。 "没事,过两天妹妹就好了,玨儿不必担心。"辛情让他在身边坐了,顺便问了问今天学了什么。 "弦儿月儿,以后不要去落雪宫那里,据说那里~~不干净。知道吗?如果要去玩儿,告诉哥哥,哥哥带人陪你们去。"拓跋玨说道。 "不去了。"辛弦说道,小嘴巴紧紧抿着。 "那哥哥带你们去别的地方玩儿好吗?"拓跋玨问道。 两个小东西看看辛情,然后点点头。 "对了,母后,明日是典礼了,我来照顾妹妹吧。"拓跋玨问道。 "好,玨儿真是好哥哥。明天你替母后好好看着她们。"辛情说完忽然想起昨日送来的两套小礼服,为了转移小东西的注意力,辛情让人拿来了礼服说是让小家伙试衣服,看好不好看。 红红的绣着五只金丝凤凰的小礼服穿上果然很漂亮,本来没精打采的小家伙听拓跋玨说她们好看得不得了立刻臭美起来,穿着小衣服在镜子前转圈圈,仔细照过之后很自恋地说了一句"果然很美呢",辛情和拓跋玨相视一笑。然后辛月不知怎么想起了辛情的那顶凤冠,说要戴戴。辛情皱眉,这东西戴上去她女儿的小脖子就得变形了。 辛月失望地撅了撅嘴,说"母后不爱我了",辛情知道小崽子现在有点惊惧,好不容易高兴点了,还是顺她的意好。于是便命人拿了那凤冠来。 "月儿,这凤冠不能随便戴的。"拓跋玨说道。 "为什么?"辛月撇嘴。 "这顶凤冠只有母后才能戴,因为母后是皇后。"拓跋玨说道。他的妹妹们很是任性。 辛月抬头看辛情,可怜巴巴的样子。辛情捧过凤冠,小心提着放在她头顶,自己提着几乎所有的重量。辛月高兴了,看看镜子,转转脑袋说了句:"我长大了也要做皇后。" ~~~~ 辛情差点松手,这是要误入歧途啊~~做皇后,如果不是她老子一族被改朝换代替换了就得去嫁奚祁的儿子。 "月儿,这话不能乱讲。"拓跋玨说道。 "是啊,不能乱讲,万一真做了皇后有你后悔的。"辛情将凤冠放到她怀里让她抱着:"重吗?" 辛月点头,这好几斤重的金属累得她小脸都憋红了,一撅嘴欲松手。 "不准松手,抱着。"辛情说道,小东西便憋红了脸皱着小眉毛死死撑着。辛情蹲下身,摸摸女儿的脸:"累吗?" 使劲点头。 "累就对了,做皇后啊就是累得要死又不能松手。你还要做吗?"辛情问道。 "可是这东西很好看。"辛月犹豫。 "好看也不会天天戴,一年只能戴几次。"辛情解释道。 "那我不要做皇后了。"辛月肯定地答道,然后看见自己娘亲笑了。 明天就是封后大典,晚上拓跋元衡过来看看,见辛弦辛月趴在辛情怀里没一点精神,见他来了,往他怀里蹭蹭抱抱之后又爬了回去。 "弦儿月儿,哪里不舒服?"拓跋元衡抱过一只在怀里问道。 "父皇家里不好玩儿,父皇,我们和娘回家吧?"辛月抱着他的脖子控诉道。 "乖月儿不怕,父皇很快就把坏人赶跑了,月儿和弦儿就不怕了。"拓跋元衡说着,看了辛情一眼。 "是啊,那个坏人好坏呀,我和辛弦都没看到她,她就抓了我们呢。"辛月说道。 "哦,月儿没看到坏人什么样子?"拓跋元衡问道。 辛月摇摇头:"没有,就是她有很长很长的头发,穿着白衣服。"辛月跳出拓跋元衡怀抱,蹦在床上,蹦蹦跳跳地:"就是这样飘来荡去的走路~~好好玩哦,可是,谁知道她是坏人。父皇,你把坏人撵走好不好?" "好,父皇把家里的坏人都撵走。以后月儿和弦儿就可以放心地到处玩了。"拓跋元衡捏捏她的小脸蛋:"父皇送来的衣服喜欢吗?" "喜欢。谢谢父皇。"辛月跑回来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父皇~~"声音甜腻腻的,杏核眼眨呀眨。 "怎么了?"拓跋元衡笑问,小丫头看起来有事相求。 "父皇,我想要母后那样的凤冠呢,好不好?"辛月小脸上光彩熠熠。 "哦,为什么?"拓跋元衡问道。 "父皇,我好喜欢母后的凤冠,可是玨哥哥说只有皇后可以戴的,父皇,可是月儿好喜欢哪~~"辛月撒娇。 "辛月~~不是说了不要了。"辛情瞪她。 "人家说不要做皇后了,可是没说不要凤冠哪!"辛月又转向拓跋元衡:"父皇,好不好哪~~" "月儿想做皇后?哈哈~~"拓跋元衡朗声笑了,刮了她鼻子一下:"月儿是做不了皇后的。" "人家不做皇后了,母后说做皇后好辛苦的。可是,母后的凤冠人家好喜欢哪,父皇~~~"辛月说道。 "父皇明天就让人去给弦儿和月儿做凤冠。"拓跋元衡说道。 辛情怀里的辛弦摇头摆手:"我才不要,好难看。" 呃~~ 辛情笑了,女儿终于好些了。 哄睡了女儿一转身就被抱到一个怀抱里,推了推,不动。 "做皇后很辛苦?"拓跋元衡问道。 "辛苦,不如做十四娘的好。"辛情说道,那段日子真惬意,有自己的小产业,丰衣足食。偶尔还能装把神秘。回到这里就是没有个没有秘密的公众人物,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监视和算计之中能不累吗? "十四娘经营一爿小店,皇后经营的是后宫。"拓跋元衡说道。 直视拓跋元衡十秒钟,辛情想放声大笑。千金笑和后宫有本质的差别吗?没有,都是接客的。有的是表面上的差别,千金笑面对广大的客户群,后宫只有一位顾客,为了争他的赏金女人们搏命。 "又想说什么?"拓跋元衡皱眉,辛情的表情看起来是在极力忍住笑。 "没什么。明天就是封后大典了,臣妾高兴。入宫之初臣妾就为了这个位置努力,如今终于目标达成,臣妾高兴。"高兴还能在后宫也混个老鸨的位置。 "假话。"拓跋元衡说道。 辛情不置可否,忽然想到个问题:"若是抓住了坏人,皇上要如何处置?" "你要如何处置便如何处置,你是皇后,这么点事还处置不了天下人会笑话的。"拓跋元衡说道。 "好,臣妾~~遵旨。"辛情说道。嘴角一丝冷笑。 第二日的封后大典比之当年的封妃典礼隆重许多倍,辛情几乎一个晚上都没睡,坤懿殿里殿外也是一直穿梭不停的人流。拓跋元衡去别宫歇息了,辛情在殿中看着熟睡的女儿,再过几日这两个小东西就将随着圣旨的颁布而成为天底下最尊贵的娃娃,她们不是国公主不是郡公主,而是独一无二的良辰公主、圆月公主,不知道是福是祸。 轻轻抚摸女儿的小脸,也好,既是公主了,她们的美貌便不会招来觊觎,不会被男人随意收藏毁掉她们想要的人生。只不过要更加小心翼翼活着罢了。命,果然还是逃不开的命。 福宁带着一群太监宫女鱼贯而入,捧着各类物什。提醒辛情时辰差不多该穿礼服了。流程和封贵妃那会儿大同小异,只不过身上戴的更是繁复,随从也更多。拜完了拓跋元衡是回到坤懿殿接受了所有妃嫔和高级内侍等人一轮一轮的叩拜。看着这许多人,辛情很想每个都扒下面具后的那张脸看看鬼耶人耶? 终于都拜完那好几斤重的凤冠已快累死人了。让宫女给她揉肩膀,辛情闭目养神。 "公主呢?"问宫女。 "回娘娘,公主在太子宫中。"宫女小心答了。 "去带她们回来。"辛情说道。现在女儿离开她视线一会儿她就会觉得不安。那将她女儿扔进泡在井里的女鬼不知道是什么来路,若抓到她~~辛情嘴角浮现一抹冷笑。 小东西回来了,看起来还挺高兴,辛情这才放了心。拓跋玨是个好哥哥,忽然非常希望拓跋玨是她亲生的儿子。 接下来的千秋寿典、小公主册封典礼都热闹非凡地办完了。辛弦和辛月有了新名字:拓跋心弦、拓跋心月。也有了自己的宫殿,不过因为年幼自然还留在坤懿殿和辛情同住。拓跋元衡答应给她们的小小凤冠也实现了,辛弦不喜欢从来不戴,辛月刚开始几天稀罕得不得了,每天都穿着红色小礼服戴着小凤冠臭美,辛情看了总是忍俊不禁。拓跋元衡说她像只骄傲的小孔雀。 热闹的喜庆事过去了,不高兴的事就重新冒了出来。虽然两个小东西现在只是有点怕黑有点怕井,不过辛情对那鬼可是耿耿于怀。这两天听说拓跋元衡下了旨意将落雪宫封了,那鬼的事也不知查的如何。又想起苏豫和桃花,不知道何时能见到,拓跋元衡只说"过些日子",不知道是否要遥遥无期了。 女鬼 又过了几天,有一个谣言传到了辛情的耳朵里,说是落雪宫的那口井到了入夜时分便有光芒发出,不知是何原因,辛情听了但笑不语。 这天又到了入夜时分,辛情正哄着女儿睡觉,有满脸汗的小太监来请,说是圣旨请娘娘到落雪宫。听见落雪宫几个字,小东西一骨碌爬起来抓住辛情的胳膊不让她去,说那里有坏人。辛情极开心地对她们说,她就是要去赶坏人走的,让她们安心睡觉,明天一早醒了就没有坏人了。两个小东西也要跟着去,被辛情一眼瞪了回去。 换了衣服带着人到了落雪宫,拓跋元衡不在,只有乐喜带着人,落雪宫的院子里灯火通明,一个白衣人被捆着扔在地上,头发散乱地遮住了脸看不清楚长相。辛情坐下,乐喜忙上前说道:"娘娘,这就是落雪宫的鬼。" 辛情点点头,"鬼?装神弄鬼吧。要不遮遮掩掩干什么?本宫要看看这鬼到底是什么来路。" 立刻就有太监动作粗鲁地拨开了她的头发,露出了一张满是恨意的脸。 "粗鲁,对这么个美人你们怎么不懂得怜香惜玉些呢。"辛情笑着看她:"好好的美人不争取着伺候皇上倒喜欢装神弄鬼,还是说——你这是标新立异想引起皇上注意的手段?" "哼,要杀要剐随便,我只恨没有亲手掐死你的两个小妖精放了她们一条生路。"那女子说道,口气愤恨。 "后悔的事常有,人之常情。如果你不动这个蠢心思就可以在这里好好做安生鬼,可是你偏偏瞎了眼要动我女儿,这是你自己找死,你可别怪我。"辛情仍旧笑着,不过脸上却是阴沉沉的:"不过,你为什么呢?你明知道这是死路一条?" "为什么?为我姐姐,你抢走了她的儿子不算还害她被杀,我也要让你尝尝丧女之痛。让你知道什么是椎心之痛。"女子恨恨说道。 辛情看看乐喜,乐喜忙俯身她耳边说道:"娘娘,她是那世妇的妹妹。" 点点头,辛情看向那女子。 "你姐姐的儿子?你姐姐的儿子跟本宫有什么关系?一个小小世妇的儿子本宫还不看在眼里,再说,本宫已有了太子还稀罕抢你姐姐的儿子?笑话。"辛情说道。 "六皇子是我姐姐怀胎十月生下的,可是现在变成了你的儿子,我知道你不会承认,不过头顶三尺有神灵,老天有眼都看着呢,我今天虽然会被你害死,不过,你也别得意,你一定不得好死。"女子说道。 "想离间本宫和太子用这种拙劣的招数,你也太天真了。"辛情冷笑:"还有,我就算不得好死你也看不到,而本宫却能眼睁睁看着你如何死。那井中发光的不是鬼神,你何必跑来看暴露自己?不过,既然是皇上下旨查的,你就算不来看也跑不掉。既然公主没伤到什么,本宫就网开一面,让你自己选个死法。" 女子瞪了她一眼,狠狠地吐了口唾沫在地上。 辛情弄了弄长长的指甲,一挑眉:"懒得选?那好,本宫给你选。"起身,走到她身边拍拍她的脸,以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我若是你就不会在这时候动手,我会耐心地等太子长大再告诉他,那时候他有了报仇的能力了。还有到了那时候杀小公主,那时候皇后也老了没法再生了,死了孩子就真正的孤家寡人了,再加上那时候已年老色衰,丧女的打击、太子的背叛,想她死不是很容易?这个时候动手,皇后年轻貌美还能生,没准儿还真生出个儿子呢,你姐姐的儿子是死是活就不好说了,你说呢?呵呵,到底还是年轻,血气太盛,容易冲动,目光也没那么长远。其实呢,本宫不知道你活着,你只要安安静静的便不必死,现在可是你自己跳出来让本宫杀的,你死了千万别怪本宫啊~~" 那女子恶狠狠地瞪着她,吐了口水在辛情的外衣上。辛情皱眉,起身,脱下红色外衣交给宫女然后对乐喜吩咐道:"她既然喜欢做鬼,就让她去那水井里做水鬼。这衣服就赏给她吧,若是井里真有龙王就算给她的嫁衣了。本宫穿过的也不算埋没她。" 乐喜躬身点头,一挥手就有人扶了那女子起来,三下五除二将红色的外衣给她穿好了。 "我诅咒你不得好死,独孤氏,我会在十八层地狱等着你~~"女子嘴唇都咬出了血。 "好啊,你先去等着本宫吧!"辛情笑了:"本宫若福大命大就委屈你多受几年苦了。哦,对了,你不是好奇井里为何会发光吗?因为本宫命人扔了颗夜明珠下去~~人,不能太有好奇心的,知道吗?既然你喜欢那夜明珠,也送给你陪葬了,好好去吧,下次别不长眼睛惹了不该惹的人~~" 扶着宫女的手,辛情缓步离去,女子的叫骂声不绝于耳~~ 当夜,落雪宫那口井上覆盖了三层大理石石板,又贴了许多的符咒,落雪宫的宫门也重新封上了~~于是,井中不再夜间发光,一切都归于平静。 处理完了,辛情去了太华殿。拓跋元衡果然在等她。 "处理完了?"他口气平常听不出什么起伏。 "你故意留着她让我杀她?"辛情问道,手心有点凉,她又害死了一个人,一个可怜人。而且是用极残忍的手段。 拓跋元衡握住她的手:"手这么凉?害怕了?" "拓跋元衡,我一点也不感激你。"辛情抽回手,冷声说道。 "知道,你从来都不感激朕,也不差这一回。"拓跋元衡说道,又握住她的手:"杀了她你才会从心底真正认为玨儿应该就是你的儿子,而且你还要尽全力去掩盖真像永远不让他知道。虽然累,但是唯有如此将来玨儿才不会知道。" "没有永远的秘密,他早晚都会知道。到时候他会恨我,我不怕他恨,可是我怕他对付弦儿和月儿,拓跋元衡,如果真的有那一天,你别怪我心狠手辣,没有人可以伤害我的弦儿和月儿。"辛情的声音很冷却有点颤。她知道自己可能不忍心,可是为了弦儿和月儿她想她会硬下心肠。 "这么快就打算和玨儿对立了?"拓跋元衡笑了:"这种杀母夺子的事在后宫司空见惯,你明白,玨儿大些了也会明白,两个都明白的人就没想过要和睦相处?" "和睦相处?说得简单,拓跋玨将来登基做了皇帝想报仇只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弦儿和月儿怎么办?"辛情问道。 "生不如养,你没听过?况且~~就算将来如何,你可以告诉他,他生母是因为昭仪才死的,与你无涉。"拓跋元衡轻描淡写地说道。 辛情一怔。愣了半晌才开口说道:"拓跋元衡,你真可怕。昭仪曾是你最心爱的女人,你竟然~~我想,我知道自己的下场了。还是那句话,拓跋元衡,无论你如何对我,只要你保护了弦儿和月儿一生平平安安的我就会感激你。" 拓跋元衡笑了笑,没解释什么,只说"天晚了回宫歇着吧。" 出了太华殿,辛情脚步异常沉重。她以后的路怕是比以前还要凶险,毕竟她要防着的是一个长成中的未来帝王。等他力量足够强大了,她已是风烛残年,要如何做才保得住女儿一生的平安? 回了宫,见拓跋玨也在,守在床边看着两个睡得正香的小东西。辛情莫名其妙的害怕了,这一刻在她眼里,似乎拓跋玨已成了窥视猎物的虎狮。缓缓神,辛情笑着对拓跋玨说道:"玨儿怎么还没睡?" "母后,月儿的东西忘在了孩儿那里,我送回来了,正巧见妹妹睡得不安稳,因此在旁边看了一会儿。"拓跋玨说道。 "嗯,玨儿是好哥哥。"辛情弯腰摸摸他的头:"早些睡吧,功课要紧,学不好,小心父皇生气,嗯?" 拓跋玨点点头:"是,母后,我知道了,母后也早些歇着吧。这些日子母后很是劳累呢。" "嗯,好。"辛情答道,命人护送拓跋玨回宫去了。 坐在床边,看着又睡成圆儿的女儿,辛情轻轻叹了口气:"娘会保护你们的,放心睡吧。" 这件事过去了,后宫的女人们见到辛情似乎更怕了,个个都是低眉顺目的样子。两个小东西敏感地察觉到了,问她为什么父皇的"妃子"们都怕她,辛情说因为她是皇后,是父皇宫里最有权利的女人。小东西歪头,问什么是权利。辛情说,权利就是说话没人敢不听的东西。 眼看着就是七月了,如烟晴的改嫁已提上了日程。如烟晴的父亲如廷尉特意求见辛情。行过礼请过安辛情坐了,看着眼前一脸严肃的如廷尉。 "不知廷尉何事?"辛情问道,一脸的悠闲。 "是~~小女改嫁之事,微臣特来向娘娘请罪。"如廷尉躬身说道。 "请什么罪?"辛情问道。心里琢磨这老大人的想法。 "小女烟晴不为国公守贞,虽前有皇上和娘娘的恩典说小女将来有了意中人可以改嫁,不过,小女亦不该如此,国公夫人乃是朝廷诰命,岂可随意改嫁,小女所为实在是有辱了国公夫人之名。微臣这两日听说小女前些日子竟然还敢亲自到娘娘面前提改嫁之事,实在是不知羞耻,微臣教女无方以至令娘娘和国公蒙羞,还请娘娘降罪。"如廷尉说道。 "降罪~~你不说我倒是忘了。想来也是啊,如烟晴当年嫁进我独孤家的时候还信誓旦旦地说生是独孤家的人死是独孤家的鬼呢,这一转身就变了脸了。本宫当年求了皇上的那道可以改嫁的圣旨不过是为了面上好看,她竟还当真?再说,当年本宫不过是个贵妃,如今本宫正位中宫可是母仪天下了,她就算不要自己的名声也不能不顾皇后家的声誉吧?你这个女儿~~实在是教导无方啊。"辛情喝着茶,余光看着如廷尉。 "娘娘,小女一切不德之处皆是微臣教导无方,娘娘若治罪请治微臣的罪,从此后微臣与小女一刀两断、绝父女之情。"如廷尉苍老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无奈。 辛情笑了。 如廷尉只是躬身低头亦不言语。 "廷尉总这样躬着身子不累吗?来人,赐座。"辛情说道。果然如廷尉诚惶诚恐地抬头看她,想起了不能直视的禁忌马上又低了头。 "廷尉口口声声说自己女儿的不是,却要我治你的罪,这是何道理?"辛情示意他坐了接着说道:"天下父母心,本宫明白,廷尉跑来请罪是假,求本宫放过如烟晴是真。" "请娘娘体谅微臣一片苦心,微臣老矣,膝下虽有几个儿女,烟晴却是微臣最舍不得的女儿。自小,烟晴于琴棋书画便无一不通,微臣便常打算着给她挑一个最好的男子,不料,烟晴在护国寺却对国公一见钟情。微臣与国公同朝为官,对国公的品行亦十分敬佩,只不过~~国公虽洁身自好,却被娘娘声名所累,微臣虽爱国公之德性才能却不想烟晴嫁入独孤家。但烟晴自小有个执拗的脾气,认定的事情决不回头,执意要奉旨嫁入独孤家。后来,国公身亡,微臣以为小女会绝此念头,不料她竟要~~微臣打也打了骂也骂了都无济于事,微臣知道,一旦嫁了,烟晴的一辈子便毁了。"如廷尉停下了,顿顿首再拜:"前些日子听说烟晴有了改嫁的心思,微臣很是高兴。不过~~" "不过,廷尉却在盘算本宫的心思,不知道今时今日已升了皇后的本宫还会不会遵守诺言是不是?"辛情问道。 "正是如此,尤其前些日子皇后娘娘处死庶人一事,微臣不得不做此想。"如廷尉说道。 "你们父女果然都是直性子,说话都这样直来直去惹人不快。"辛情说道。 "微臣说的都是肺腑之言,微臣知道可能会触怒娘娘。但是,娘娘也说天下父母心,还请娘娘体谅微臣为人父之心。"如廷尉说道。 "老大人,你多心了。本宫虽手段歹毒称不上正人君子,不过既然本宫承诺过的事就会遵守。你放心回去吧,如烟晴改嫁的事本宫知道了也应允了,若你担心本宫会找她的麻烦也大可不必,后宫的事都够本宫忙的了,哪有时间管她一个小小的国公夫人。"辛情起身走到他面前:"本宫也是做了母亲的人,知道父母疼孩子的那份心思,所以廷尉放心好了。" "微臣谢娘娘恩典。"如廷尉说道。 "若谢~~将来如烟晴的喜糖喜酒给本宫送些来吧。"辛情笑言。 正巧辛弦和辛月满头大汗跑进殿来,见到如廷尉便看他:"母后,这个胡子爷爷是谁啊?" "是一位老大人。"辛情说道,弯腰给女儿擦了擦汗。 胡子爷爷~~以前叫拓跋元衡胡子伯伯~~成一家了。 "微臣见过公主殿下。"如廷尉对着两个小姑娘施礼。 "胡子爷爷大人你别行礼,我们不好意思哪!"辛弦马上说道。 "如廷尉,你先退下吧,本宫该说的话已说到了,你还是早些回去筹备如烟晴的婚事吧。我相信,这一次你一定是欢欢喜喜准备了。"辛情说道,命人带了他出去。"母后,什么是婚事?"辛弦这个小百科最喜欢问东问西。 "等你大了就知道了。"辛情笑着说道,拍拍小东西的脑袋。什么都爱问。 中午拓跋元衡来用午膳,用过了让宫女带小东西去午睡,辛情低了头,笑了:"今儿才知道我还真是恶名在外。" "如老头说什么了?"拓跋元衡问道。 "能说什么,怕我找他女儿秋后算账。"辛情笑着说道:"这老头还真是耿直,说话够不中听的。" "这老头子就这样,从来不顺着别人说。"拓跋元衡抱抱她:"怎么,介意了?" 辛情摇摇头:"介意什么,脚上的泡都是自己走路走出来的。莫说他不信任我,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哪天起了坏心找人家麻烦呢——谁让,我是个坏人。" "听这意思可是不高兴了。朕本来还打算带你去见一个人,看来皇后是没有心思了,那就算了。"拓跋元衡说道。 熟悉的对白。辛情抬头看看他:"很多年以前,你带我去见随心,现在还能带我去见谁呢?" "去了不就知道?皇后到底要不要去?"拓跋元衡笑道。 "去。"辛情说道,想了想:"弦儿和月儿可不可以一起去?" 拓跋元衡摇摇头:"现在还不行。怎么,还不放心她们?" 辛情低了头,不言语。 "朕已命乐喜带人亲自看护坤懿殿守着公主安歇了,你还是放心吧。"拓跋元衡说道。 【256中文将分享完结好看的种田文,甜文,宠文以及各类宫斗文等,找好看的小说就来256中文http://www.256zww.com/】 千红楼 隔了两日用过晚膳,哄睡了辛弦和辛月,辛情悄无声息地出门去了太华殿。到了却不见拓跋元衡,转到偏殿见他正坐在桌边,桌上放了套衣服。示意辛情去换了。 等辛情出来,拓跋元衡朗声笑了,捏捏她的脸说道:"嗯,不错,翩翩佳公子,就是个子矮了些。" "皇上带臣妾去的地方~~难道是不方便女人去的地方?"辛情问道。 "这个~~方便不方便也分什么女人。你是不方便正大光明去的。时候差不多了,走吧。"拓跋元衡说道。 一路上有些偷偷摸摸,身后跟着一水儿狗腿子打扮的大内侍卫。走到宫门口一辆普通的马车在侯着,马车行进中辛情将帘子撩开道缝隙,还是警戒森严。又走了一会儿才有了人气儿,居然热闹得很。马车在一处张灯结彩的四层楼前停下,跳下马车,辛情看一眼那楼的装修风格就知道——那是家青楼。 看一眼拓跋元衡,辛情笑了:"三爷好兴致。"因为他行三,出宫前叮嘱她叫他三爷。拓跋元衡笑着步入楼内,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迎了上来:"三爷您可终于来了。" 再看一眼拓跋元衡,敢情还是常客。不知道相熟的姑娘是哪一位。忽然想起同治皇帝可是逛青楼得了花柳病死的,不知道这位皇帝爷身上有没有~~回去要宣太医来检查检查~~ 女子带着他们到了四楼,四楼幽静得很,完全没有楼下的衣香鬓影。进了雅间,辛情惊讶了一小下——这气派~~果然是皇帝来的地方,就是她们小小的千金笑不能比的,每一件东西看着都不俗——价格。 "三爷很久没来,最近很忙?"女子笑着问道,一笑便是满身的风尘味。 "忙,最近有些麻烦事。"拓跋元衡说完看看辛情:"因为这麻烦事,所以这地方要转手给这位夫人了,以后她就是你们的新主子。" 辛情和那女子都一愣。 新主子?难道拓跋元衡是旧主子?这也太有喜剧效果了,皇帝开妓院~~难道是要"娼盛繁荣"?皇帝因为麻烦不开了然后转手给皇后~~要是对号入座,皇帝和皇后不就成了龟公和老鸨。 辛情忍不住看着拓跋元衡笑了。 "三爷承让。"辛情说道。 "夫人?"女子些微惊讶地看她。 "嗯,敝姓辛。请问您怎么称呼?"辛情问道。 "奴家姓钟名无艳,小字花花。"女子答道。 辛情楞了一下,钟无艳?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这名字取的真好,那她改名叫夏迎春好了。 辛情冲她笑着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以后还请夫人多多照顾。"钟无艳说道。 "那要看你对我是否如同对三爷一般~~情深意长了。"辛情笑着说道。 钟无艳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不过只是一瞬间的事,再眨下眼睛已经恢复正常了:"夫人说笑了,谁是这的主子谁就是无艳的主子。" "说得好,果然玲珑。"辛情笑着说道,想了想:"新人新气象嘛,这的名字也换一换吧,我比较喜欢千金笑三个字。无艳,麻烦你找人换了牌匾吧。" "是,夫人。"钟无艳说道:"夫人还有什么事?" "没事,有事我再问你。你先出去招呼客人吧。"辛情吩咐道。 她出去了,辛情实在忍不住笑:"没想到三爷的生意遍布各行各业呢。" 拓跋元衡摇摇头:"有那么可笑?" "说实话?可笑,很可笑。起码我自打生下来没听说过皇帝开妓院的。"辛情笑着,喝了口茶水压压。 "嗯,朕也没听说皇后开妓院的。"拓跋元衡说道。 呃~~ "皇后是夫唱妇随,况且皇后以前就是做这一行的,也算轻车熟路。"辛情说道:"三爷让我来见的就是这一位?" "是。如何?"拓跋元衡问道。 "聪明世故成熟美貌。"辛情起身踱步到帘子边往下看,已陆陆续续有客人来了,很多人从衣饰气势上看非富即贵,一到来便是无艳亲自接待恭敬地送到楼上一间间的雅间里去了。看了半天辛情踱步回到桌边:"三爷的千红楼开了很久了吧?" "还好,执掌家业之前已开了。"拓跋元衡说道。 "三爷好手段。"辛情说道。开这么个高档的看起来很安全的美人窝还真是得到官员最见不得人隐私的好方法:"不过,三爷舍得将生意转手吗?" "夫人的生意不就是三爷的生意?何来转手之说。"拓跋元衡笑着说道:"以前是控制,如今是监视,就交给夫人了。" "交给我是可以,只不过,要我提供消息怎么收费呢?"辛情问道。 拓跋元衡到她耳边轻声说了句话,辛情故意媚媚地笑了:"爷的家财是留给儿子的,我难道除了爷这个人就得不到别的了?" "放肆。"拓跋元衡拍拍她的背:"有了三爷就什么都有了。" 辛情微扯嘴角,没接话。有了三爷也许还什么都没有了。 正想着,外面有幽幽的琴声响起,辛情起身向外看去,一个紫衣女子在三楼缓台处正缓缓抚着琴,单是这一身装扮和琴声气场就足够强大了。听着听着辛情轻轻皱眉,这调子怎么听怎么熟悉。忽然想起来哪里熟悉了,鄢陵的调子,带着些哀怨的调子。 直到曲终,整间楼里安静得没有一点动静。紫衣女子抱琴起身离开,仍旧是没有一丝动静。辛情回头看一眼拓跋元衡坐下了。 "如何?"拓跋元衡问道。 "不懂音律,所以不敢妄加评论。不过,从反应来看应该是高手了。"辛情说道。 拓跋元衡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也不言语了。 又坐了一会儿,辛情起身:"看也看过了,回吧,改天我再来看看不适之处。" 回宫的路上,马车里黑黑的,辛情靠着马车一言不发。鄢陵,明明是久远的事,想起来却像是在眼前一样,苏棻忧伤的脸,苏豫雨中的脸,昭仪平淡的脸,奚祁狐狸样的脸,独独想不起来当年苏朵的脸了。人最快遗忘的往往是自己。 "想什么?"拓跋元衡的声音传来。 "没什么,想苏棻当年的舞,很美。"辛情说道。 "还有什么?"拓跋元衡问道。 "没什么了,其余的和我也没什么关系。"辛情说道。 然后再次陷入沉默,一直到进了宫门,早有内侍在等着了,跟在拓跋元衡身边,快到太华殿,拓跋元衡停住脚步,脸色有些阴沉地看着辛情,辛情只说了句"皇上早些安寝吧,臣妾告退。"便欲前行。 "没有话和朕说?"拓跋元衡问道。 辛情回头,想了两秒钟笑着说道:"虽说是一样的调子,还是原来的人弹起来听着更舒心。" "你~~"拓跋元衡皱了眉。 "没猜错的话,这曲子是每次您必听的吧?"辛情问道:"既然那么喜欢听,就把人找回来吧。" 拓跋元衡转身迈上台阶,给她一个无言的背影。辛情耸耸肩膀,转身离去。回到寝宫,两个小东西睡得正香,换了衣服在旁边躺下,将挨着她的小东西抱在怀里,蹭蹭她的小脸,果然,小东西伸出小爪子推她的脸,过了会儿想必是觉得熟悉便一把抱过她的脖子将小脑袋靠在她肩窝处接着睡了。 夜还是那么安静,辛情却有点睡不着,耳边一直响着那曲子。 第二天去见拓跋元衡,他只是脸色有点阴,对昨晚的怪异举动只字不提。他不提辛情自然没那个必要提。他想他的天仙又不是她想。 又过了几日,辛情夜半时分出宫去千红楼,不过这次不是男装打扮,而是黑寡妇十四娘的装束,因为没有了面具,要是被发现皇后逛青楼就不好了,所以她覆了黑色面纱,裹得严严实实,带了两个顶尖高手护卫。 从后门进了千红楼秘密上了四楼,派人去请钟无艳。 钟无艳推门进来见她的装扮楞了一下——谁大半夜看见一团子黑漆漆的能不害怕吗。 "夫人怎么来了?"钟无艳马上笑了。 "来看看。"辛情说道:"那日弹琴的是谁?带她来见我。" "弹琴?您说筱紫鱼?是,无艳这就去让她来见您。"钟无艳福了福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个紫衣美人儿。乍一见,辛情愣了下,这美人儿长相也如此相似。让钟无艳出去了,辛情看着眼前的美人。 "不知夫人见紫鱼何事?"筱紫鱼开口了,声音温温柔柔的,不过听着却带着清冷。 "没事不能见么?你可是在我手底下过日子讨生活了。"辛情笑着说道:"那天听你弹的曲子好听,就想见见是什么妙人才弹得出。" "夫人过誉。"仍是清冷的声音。 "你~~是卖艺不卖身的吧?"辛情话一出口就见她身子轻轻一震。 "是。"紫鱼说道。 "可惜了!这么美一张脸。"辛情说道,站起身到她面前抬起她的下巴,入眼的是一双和声音一样清冷的眸子。 "夫人,紫鱼只卖艺。"她说道。 辛情笑了,松开手重新落座,"我没有逼你卖身的意思。你若卖了身就不值钱了。我的意思是,你这样美的一张脸若是生在好人家怕是可以富贵通天了。" "紫鱼不奢求,现在靠自己过活觉得还好。"筱紫鱼说道。 "你这样的性子~~若不是有这样的美貌怕是早被老鸨打得不成人形了~哪容得你这么嚣张。"辛情说道:"不过,貌美也要早做打算啊,毕竟美貌是不能长久的。" "夫人会给紫鱼打算的权利吗?"筱紫鱼问道。 手指轻敲着桌面,辛情慢慢说道:"你用什么交换呢?没有好处的事我是不会做的。" 筱紫鱼冷笑了两声:"交换?紫鱼只有一张脸。恐怕夫人还不看在眼里。" "那不一定,要看怎么用。"辛情说道。 "夫人的意思是?"紫鱼有些疑惑。 "现在还没什么意思,等我想到了再告诉你吧。"辛情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哦,对了,那日弹奏的曲子换个吧,我不喜欢。以后每次我来换别的弹,每次不准重样。" "夫人~~这~~"筱紫鱼有些犹豫。 "这什么?现在我是这里的主人,在这里我就是法我就是规矩。懂了吗?你那套冷若冰霜拒人于千里之外在我面前通通都收起来,我不吃这一套,记住了?"辛情笑着。 "是,夫人,紫鱼谨记。"筱紫鱼说着谨记,口气却有些漫不经心。 "好了,你出去吧!"辛情说道。筱紫鱼出去了,不一会儿钟无艳进来了。 "这里除了筱紫鱼还有其他的红人吗?"辛情问道。 "有,还有几位姑娘。夫人要看看?"钟无艳问道。 "不看了,这个时候看不是跟钱过不去嘛。改天再说吧,我想再培养些红牌,你去选人吧。选好了画像拿来我看。"辛情说道。 钟无艳有些犹豫地问道:"夫人要换掉筱紫鱼?" "我说了吗?"辛情笑了:"我只是说培养些新人——听话的新人。" "是,夫人。"钟无艳答道。 辛情起身到帘子边往下看,这个时候已是灯红酒绿歌舞升平纸醉金迷,一楼的各色风光尽收眼底,不过,也没什么新鲜的了。 "以前怎么办你就看着怎么办。我有时间就来看看。"辛情推门从原路返回了。 回了宫,在坤懿殿门口辛情被劫持了,劫持她的是个男人,劫到了西阁。殿门关上,纱帘落下,辛情开口说道:"朗朗乾坤阁下怎么做这等勾当?" "小娘子深夜时分至此可是有不可告人之事?"拓跋元衡说道,扳过她的身子目光深沉地看着她一身的装扮:"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做不可告人之事难道还要敲锣打鼓明目张胆?"辛情推了推他的胸膛,他却纹丝不动。 "去千红楼了?"拓跋元衡问道。 "自己的生意当然要照管。"辛情笑了笑:"阁下能否借步,小娘子我要去梳洗一番。" "同去。"拓跋元衡一把抱了她起来,却不是梳洗~~ 床?难道要干洗? 果然是"相濡以沫"式的干洗~~洗完了,洗衣工睡着了。辛情披了黑纱的袍子起身,准备洗个澡去,干洗的过程虽舒服可是干洗结果却不是很干净,黏答答的。推开殿门,值夜的宫女们忙躬身过来了。辛情吩咐她们去准备热水她要洗澡。 她们准备的空当,辛情见殿外月亮好便出了门。高高的台阶望下去,整个皇宫都在沉睡,深沉的红色已化成了更加深沉的黑色,看起来不如白日那样让人神经紧张。 夜风吹着纱拂过身体,凉凉的有点痒。人月两团圆,人在一起心不在一处算的上真团圆吗?谁又想跟谁团圆——真是个复杂的问题。 吹了会儿有点冷,辛情抱了抱肩膀转身欲回殿中,却发现殿门口站着一个拓跋元衡。 这男人就喜欢在她身后吓人。 "夜深天寒,皇上怎么出来了?"辛情笑问。 "夜深天寒,皇后不也出来了?"拓跋元衡答道。 风向有点不对。 "臣妾是热,出来凉快凉快。"辛情说道,更冷了,轻轻寒战了一下。 拓跋元衡看她一眼,转身进殿。辛情在后面扯扯嘴角也跟着进殿了。宫女们已准备好了洗澡水,看一眼拓跋元衡已进了西阁,辛情便放心去洗澡。 泡在大木桶里,氤氲的蒸汽缓缓弥漫开来。忽然涌上一股凉意,辛情往水里缩了缩,泡了一会儿水慢慢凉了,辛情开始怀念温泉宫的兰汤,泡一个晚上都不会冷的。出浴了披上袍子,头发还湿湿的,看了看西阁虚掩着的殿门,辛情回了自己的寝宫,女儿们还睡着,被子里露出两个小小的脑袋。 轻轻在床边坐下,辛情微笑着看女儿的脸,粉嫩的小嘴微微翘着,小爪子攥着拳头放在枕边,头微微扬着。 俯下身各自亲了亲女儿的小脸,也许是她的嘴唇有些凉,小东西马上用小拳头擦了擦脸。辛情轻轻笑了,起了坏心,又各自亲了一下,小东西这回擦完了不知道咕哝了什么,小嘴巴动啊动的。辛情便用手碰碰她们的小拳头,然后便见两个小拳头在空中挥舞了两下。起了玩心,辛情抓了自己一绺头发在她们小脸蛋上轻轻拂来拂去,看她们满脸的不高兴胡乱挥舞着小拳头的样子。 放下头发,辛情支着下巴看她们渐渐睡得安稳。 "就算什么都没有了,只要有你们,娘这一辈子就心满意足了。"辛情说道:"就算有腥风血雨,娘会挡在你们前面,只要能保护你们平平安安长大,即使天理不容的事娘也会去做。" 两个小东西当然听不见,依旧睡得香甜。 瑶池 这天两个小东西拉着辛情说去看好玩的东西,一路走着却是向殿的方向。自回了宫这地方她还未来过。 "母后,快点。"辛弦跑在前面,辛月拖着她的手。 "又跑不了,着什么急?慢点跑,别摔了。"辛情笑着嘱咐道。刚说完,果然摔了一个,不过小东西自己爬起来拍拍土接着跑。 殿前面的水塘还在,水塘里的石山也还在。连那殿前白色的小花也还在。 "好玩的东西在哪儿啊?"辛情问道。不是很想进瑶池殿,对这里她有着本能的抗拒。 "在里面,母后,快点。"辛弦跑过来拉她的手。 迈进殿中,辛情一愣。那大屏风还在,只不过换了位置,从殿门口挪到了殿中,上面覆着一层轻纱。转头看看,那送子观音像神案已不在了,偌大的殿中只一扇大屏风。 "哪有什么好玩的?"辛情说道,声音也没那么愉悦了。一愣神,似乎还看见当年被血肉模糊的史沭,那个可怜的画师被她亲手杀了,若不是她,他应该会好好活着。 "母后?你怎么了?不高兴了?"两个小东西抬头。 摇摇头:"没有不高兴。好玩的东西在哪儿啊?" 两个小东西手一指屏风:"那里啊,母后,你看,那个人和你像不像?" 辛情哭笑不得,所谓好玩的东西就是这个? "不像。"辛情笑着摇头:"一点也不像。" 两个小东西撇撇嘴,眼珠子在她和画像之间转来转去。 "很像嘛。" "非常像。" "好了好了,看也看过了,走吧,这东西有什么好玩的。"辛情拖着两个小东西欲走。 "母后,这个是你对不对?"辛弦问道。 "玨哥哥说,他小时候父皇告诉他这是母后。"辛月说道。 瞪两眼:"知道了还问?走了,这地方以后少来。" 拖出殿外。两个小东西撇嘴:"为什么?" "这地方~~有鬼。"辛情说道,两个小东西还对落雪宫的鬼心有余悸应该会怕的。 "母后骗人。"虽说嘴硬,小身子却往辛情身上靠了靠。 "不相信半夜自己来看吧。"辛情故意忍住笑意,吓唬人一笑就露馅了。 两个小东西歪着脑袋斜眼看她,还是满脸的不相信。 入夜了,辛情有些困倦便让宫女小心看着两个小东西自己先小憩一会儿。感觉上只睡了一会儿,睁开眼睛却不见了女儿。忙问宫女公主哪里去了,宫女恭敬地答说,公主命福宁总管送她们去太华殿见驾了。 辛情听了一愣,大半夜的小崽子折腾去太华殿干什么?忙起身往太华殿来了。到了,却不见人,太监说皇上带公主出去了。一句出去了让辛情满头雾水。总不是拓跋元衡带着孩子出宫逛夜市去了吧?慢慢往回走着,忽然想起了什么。 远远地看见瑶池殿,水塘上方薄薄的水蒸气如雾般浮着,映得瑶池殿真有些如仙境一般。仙境此时却没有一丝声响——更像是鬼屋。辛情皱皱眉,难道猜错了?那能去哪里呢? 转身想走,想了想又转身回来,既然来了就看看吧,就当怀念故人了。挥手止住了跟随着的太监宫女,辛情慢步走了过去。白天没仔细看,原来那白白的野花开得这么茂盛,被白月光照着,每一朵似乎都染了光晕,看着像一群月光下忽然现身的小精灵。 花丛边的那块大石也在,辛情坐下了,俯身摘了一朵。这花没有名字却在瑶池殿前前后后开得茂盛,连这瑶池殿的旧主人弘德夫人的儿子都不知道这花的名字,宁王——他现在可高兴了?真得觉得报了仇了?落发拘禁的日子心里是什么滋味? "于愿足矣?真做得到吗?"辛情低叹一声,随手将花扔入水塘之中,看它激起的一丝涟漪。 肩头忽然被拍了一下,辛情吓了一跳,忙回头,是辛弦和辛月,她们俩咯咯笑了:"母后不是说这里有鬼吗?母后骗人。" "怎么跑到这儿来了?"辛情拍拍她们的小脑袋。不知道宁王是否真的于愿足矣,但是她有了这两个小崽子真的是于愿足矣了。 "父皇陪我们来捉鬼哪,可是都没有鬼。"辛月笑着说道,拉她的手往殿里走:"母后你来看,画像会发光。" 辛情摇摇头叹口气,会发光也稀奇,小屁孩果然什么也没见过。 进了殿,见屏风前立着一个人,不用想,肯定是半夜闲来无事在自己皇宫里抓鬼的皇帝了。画像果然发光——夜明光。 "母后,好看吗?"辛弦和辛月很是好奇的样子。 有什么好看的~~再说哪有夸自己好看的? 于是辛情不置可否,不说是也不说不是。不过她也有点好奇,怎么就发光了呢?不过,整个殿里都是黑咕隆咚的,这发着柔和光的屏风还真是有点诡异。总觉得那屏风上的人会一缕烟之后摇曳生姿地走来。 "既然没有鬼就回去睡觉吧。"辛情说道。一个脱离了她的手跑到拓跋元衡那里。 "父皇,真的没有鬼?"似乎还有点失望的样子。辛情撇撇嘴,也不知道前些日子是谁被吓得像两只小老鼠。 "当然没有,父皇家里怎么会有鬼,别听母后骗人。"拓跋元衡笑着抱起了小东西往外走,辛情牵着这个也跟着。 一前一后走回坤懿殿,两个小家伙兴致勃勃地给辛情讲"捉鬼"经历,辛情听得哭笑不得,自己不敢去还要拉着皇帝爹爹一起去,到头来功劳都算自己头上,两个小鬼头。 两个小鬼头睡了,小鬼头的爹问小鬼头的娘:"瑶池殿有鬼?" "哪座殿里是干净的?"辛情说道。瑶池殿的鬼起码有弘德夫人和史沭。 "你怨朕?"拓跋元衡问道。 辛情没言语,半晌很确定地点了点头。 拓跋元衡阴着脸拂袖而去。 如烟晴又进宫了,来跟她道别,说再嫁之后会离开国公府离开京城,国公府还请她多多照看了。如烟晴的脸上洋溢着一种幸福,和当年她回忆苏豫时一样的幸福。辛情看着她,心里为苏豫惋惜,若他醒着,这个聪慧执着的女子便会陪着他一生——无论怎样的艰难险阻。可惜,上一次,苏豫"死了",这一次,苏豫没有醒来。 辛情很想问问是什么样的男人让当初那样执着的她动了心,可是想了想还是没问,既然过去了就彻底过去吧。忽然想到,苏豫到底在哪儿,拓跋元衡到底怎么处置他了?想想拓跋元衡这几天的脸色辛情觉得还是不问了。而且这个月过完了下个月还有个中秋节,拓跋元衡早早就吩咐了要大办,她还是用心准备的好。 吩咐下去各个宫殿要认真打扫,某一天辛情路过慈寿殿,见宫人们正里外收拾着便顺便进去看看,进了殿,见正德夫人正在剪花枝。辛情一愣,以前没见老太太有养花的好习惯,这是打哪里出来的?还是有人特意摆在这里的? 见到她来,正德夫人恭恭敬敬地行了礼,低眉顺目。 "这花是哪来的?"辛情走过去,花儿开得正好,姹紫嫣红的。 "是太后养的,太后吩咐臣妾要好生照料着。"正德夫人答道。 "哦,还真不知道太后娘娘什么时候喜欢养花了呢,既如此你就好好照料着吧。"辛情随手摘了一朵别在鬓角:"夫人忙着吧。" 刚出了慈寿殿的门正德夫人在身后说道:"臣妾有个不情之请想求皇后娘娘。" "什么不情之请?"辛情略略偏了头。若是以往她肯定会说,既是不情之请就算了,反正我也不会答应。可是今天这请怕是得答应。 "娘娘,太后在离宫颐养天年已近三年,太后一生在内廷,在离宫怕是不习惯。臣妾想请娘娘代为求情,奉请太后回宫终老。"正德夫人说道。 "这话怎么不是赫连夫人来说反倒是你来说?再者,夫人这要是好意,何必不自己和皇上说去?"辛情问道。 "臣妾说了又有什么用,这一点娘娘也一定明白。臣妾斗胆,恳请娘娘答应。"正德夫人说道。 辛情想了想:"夫人高看本宫了,本宫没那么本事答应你一定做到,不过,本宫可以试着向皇上求情,至于皇上是什么态度我就不知道了。" "谢娘娘成全,只要娘娘肯皇上一定会同意的。"正德夫人说道。 "再说吧。"辛情说着,迈步离开。 一路走着想着,到了御花园,辛情吩咐福宁让御膳房准备些东西晚上要用,福宁马上派人去了。 下午终于能歇会了,辛情和两个小东西一起睡午觉,鬓角的花已快枯萎了,辛情命宫女在晚膳前再去慈寿殿折一枝来。晚膳时分命人将准备的东西用大食盒装了,又打听了拓跋元衡在哪宫用膳命人送去了。然后自己带着两个小东西开开心心地吃晚饭。 小东西手里拿着勺子吃饭,眼睛却滴溜溜地看她头上的大花儿。自从她们降生记事以来很没见到她们娘戴这么个东西。 吃完饭,辛情看她们的小表情实在忍不住了问道:"母后戴这个好看吗?" 辛弦撇撇嘴,辛月小眼珠转了转说道:"母后,给我戴好不好?" 辛情笑着将花给她戴上了,花都快比她脑袋大了。看着很是搞怪。辛弦眼珠子瞪得比核桃又大了:"辛月,你~~没有母后戴着好看。" 辛月正撅嘴,拓跋元衡进殿来了,见到辛月的打扮也是一愣,然后笑了:"月儿又美呢?" "父皇,月儿好看吗?"辛月跑过去询问专家。 "呃~~好看。"听着语气就知道多牵强:"月儿怎么想起戴花了?" "母后戴着好看,月儿也想戴。"辛月说道。 拓跋元衡看辛情一眼:"花儿?怎么想起戴花来了?" "路过慈寿殿,看正德夫人的花儿好看就摘了朵戴着了。"辛情笑答。现在就来了,想必是晚膳用出感想了。 "嗯。"拓跋元衡点点头,不置可否,转头逗闺女玩去了。天晚了小东西困了要睡,辛月还特意将那快枯萎了的花让宫女放好,明天还要戴,辛情摇摇头,小丫头开始会臭美了,将来得招来多少蜜蜂啊? 拿着花退出西阁,小声嘱咐宫女天凉了注意给她们盖被子,然后回到自己寝宫,前脚迈进殿门后脚就被抱住了,手里的花儿被重新安置回了鬓角。 "又是花儿又是菜,存心不让朕晚膳好用是不是?"拓跋元衡脸色有点不对。 "受人之托又不好直白地提起来,只能用这招了。您看~~"辛情拉着他坐下:"皇上其实也想过奉迎太后回宫了,只是没人提,拉不下面子,怕龙颜无光是不是?"辛情笑着说道,给他个台阶下。 "受谁所托?"拓跋元衡问道。 "受谁所托有什么重要,您还不了解臣妾吗,若是臣妾得不到好处哪里会答应啊,臣妾既开了口就是算计好了要求您答应的,您看在弦儿和月儿份上赏臣妾这个面子好不好?"辛情笑着说道。 "关弦儿和月儿什么事?"拓跋元衡皱眉。 "您的皇子皇女有一个算一个,除了我的弦儿和月儿哪一个没见皇祖母啊?只有弦儿和月儿可怜~~"辛情说道。 "说服朕才行。"拓跋元衡冷哼一声。 "您就当心疼臣妾了,您既然都冒天下之大不韪将臣妾强立为皇后了,就再给臣妾弄个好名声吧?您看,皇后是母仪天下的,那得是什么心胸啊,可是母仪天下的臣妾却把太后撵出宫了,别说宫里了,就是普通人家的也没有媳妇赶婆婆出家门的啊?现在这种样子~~臣妾名誉受损,所以您就答应了吧,臣妾带着弦儿和月儿亲自去离宫奉迎太后回宫如何?"辛情问道。 "去吧,接不回来可别怪朕让你折了面子。"拓跋元衡说道。 辛情笑了,伏在拓跋元衡肩头说道:"臣妾先礼后兵,若臣妾低声下气老太太还不肯回来,臣妾只好搬出皇上口谕了。太后再生臣妾的气也不会让自己儿子在天下百姓面前丢了面子的,毕竟母子连心啊。" 拓跋元衡抱着她:"最近果然会说话,句句都听得朕舒心。若太后肯回宫朕给你记一大功。" "大功?赏什么?"辛情笑问。这个男人强硬倒也强硬,能将自己亲妈也给撵出家门,不过脸皮也还真薄,到自己亲妈面前说句软话都不敢——她只好将错都揽在自己身上给他修台阶下了。 "还真敢要?"拓跋元衡捏捏她的脸:"你呀,永远贪心不足。先把事情办好了再来要赏赐。" "您放心,臣妾什么时候把事情办的不合您心意了?所以,您还是先准备着给臣妾的赏赐吧,否则到时候皇上拿不出东西来~~可别怪臣妾说您小气。"辛情说道。 "牙尖嘴利!"拓跋元衡虽这样说,脸上却是有些如释重负的笑。 西都离宫 既然决定了,而且八月十五也就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来去又不很近,为此辛情第二天一大早就命人安排相关事宜。宫里要安排又要安排出宫,因此很忙,无法分太多的心思看着小东西,便命福宁带了人小心看着她们,等拓跋玨下了上书房送她们去东宫玩儿。 好不容易安排的差不多了,正歪在美人榻上让宫女捶腿揉肩,只见两个移动花球到了眼前。旁边跟着一脸无奈的拓跋玨。 "这是~~哪来的?"辛情问道。两个小东西去御花园攀折花草树木去了? "回母后,是慈寿殿的。"拓跋玨说道。 两个小脑袋从花球后露了出来,笑靥如花:"母后,好看吗?" "你们弄这么多花儿干什么?"辛情坐起身,真是不让人省心,她正要去接老太太回来她们就把老太太的花全部"斩首"了。 "母后戴嘛。"辛弦说道。 "月儿也戴。"辛月马上补充。 两个人戴这么多?养蜜蜂啊? "好好好,都给月儿戴了。"辛情说道,叫了福宁过来赶紧地去找一样品种花色的花儿送到慈寿殿补齐,跟正德夫人道声不是。 小东西见她如此面面相觑了下,辛月小心开口:"母后,这花我们揪错了是不是?" "弦儿,月儿是揪错了,这是皇祖母的花儿,过一段日子皇祖母回来看见花儿没了多难过,是不是?"辛情说道,打不得骂不得的小东西,牙痒痒。 "皇祖母是谁啊?"小东西问道。有父皇母后皇兄~~现在还有皇祖母。 "皇祖母就是父皇的母后。"辛情答着,心里暗暗叹气,果然还是家庭结构不完整,对某些名词的认知力还很差。 "哦。"不甚感兴趣地点点头,又看看手里的花儿:"母后,那我们把花埋起来吧?" "为什么?"辛情一愣。揪了再埋,她闺女的思维是不是不大正常。 "这样皇祖母就不知道我们揪了她的花儿嘛。"辛月说道,嘟着小嘴看着花儿,很舍不得的样子。 辛情笑了:"揪都揪了,埋了也是揪了,皇祖母回来道个歉就是了。" 两个小东西笑眯眯地点点头。 "皇祖母什么时候回来?"小东西问道。 "哦,弦儿月儿,你们和母后一起去接皇祖母回来。"辛情说道。 "玨哥哥不去吗?"小东西看看拓跋玨,拓跋玨眼里也是渴望的目光。 "哥哥是太子哪像你们这么闲,哥哥要去上书房念书还要习武。"辛情笑着说道,冲着拓跋玨招招手:"玨儿想去?" 拓跋玨犹豫片刻,肯定地点了点头。 想了想,辛情说道:"那你们三个一起去求父皇答应让哥哥一起去,好不好?" 三个孩子欢天喜地去了,辛情重靠回榻上歪着,孩子养多了真是闹人,不过闹虽闹还是挺舒心的。 两天后,皇后仪仗离开京城前往。 阴历七月中天气不算太热,赶路就不是很辛苦,拓跋玨常随他爹出京因此不怎么亢奋,两个小东西就不同了,打出生就没出过两次远门,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强烈的好奇心,一路走来笑笑闹闹,还不时要辛情发表评论——糊弄是不行的。辛情有些无奈,还好拓跋玨每次都能替她挡挡两个小鬼头。 路上行了十几天终于进了西都,与京城相比西都多了些悠闲的气质。拓跋玨也是第一次来,因此和两个小东西一样好奇,有了问题便问辛情,辛情一律摇头:"我也是第一次来。" 西都离宫到了,鎏金牌匾上写着"西都宜宁"几个大字。离宫宫门前是黑压压的侍卫等人。进了宫门,辛情保持目不斜视端庄雍容,拓跋玨在她右边,也是一脸的严肃。两个小东西走在左边,辛情用余光看到了她们强忍着四处张望的小表情。 太后住在宜寿殿,辛情便带着三个孩子先来请安。宜寿殿廊下摆了许多花儿,一个老太太正拿着剪子修理花儿呢。辛情上前微微福了福:"臣妾给太后请安。"老太太没理她,仍旧自顾自剪花枝, "孙臣给皇祖母请安。"拓跋玨说道。 "弦儿月儿给皇祖母请安。"辛弦辛月齐声说道。 老太太这才回过神来一样,抬头扫过四人然后漠然地点了点头:"赶了这么久的路,歇着吧。" 辛情笑答了声"是"便带着他们去歇着了。进了宜和殿,小东西转转眼珠:"母后,皇祖母不喜欢我们哦。" "嗯,皇祖母是不怎么喜欢母后,不过,应该还是喜欢玨儿弦儿和月儿的。"辛情笑着说道。老太太对她不是不怎么喜欢,是根本就讨厌,仇人见面的那种。 "母后,皇祖母都不喜欢你,你还来接她干吗?让她在这儿住着好了嘛!"小东西撇撇嘴,似乎很不屑的样子。 呃~~这心肠和她老子一样狠啊。 不过,小孩子的想法虽说她也深有同感,不过她不是小孩子,要顾及的事很多,不喜欢也要有礼。 "小傻瓜,母后若不在你们身边,你们会不会想母后?"辛情问道。 三个孩子齐齐点了头。 "这就是了,你们会想母后,父皇自然也会想他的母后啊。"辛情说道。 小东西又撇撇嘴:"父皇想就自己来接嘛,皇祖母不喜欢我们,看到我们一点也不高兴,还撵我们出来,太没有礼貌了。" 小东西的虚荣心很强,又很敏感。难怪都说小孩子马上就能感觉出对方是不是真喜欢她。 "母后,您惹皇祖母不高兴了吗?"辛月问道。 想了想,辛情点点头:"算是吧。" 三个孩子便带着疑问的表情看她,被辛情赶去梳洗休息。 一夜无话睡到天明,用过早膳,辛情带几个小孩子又去了宜寿殿,等了约莫一刻钟多才得到老太太的召见。 两个小东西的小脸也不灿烂了,有点不高兴地跟着辛情行礼问安,也不抬头看老太太一眼。辛情让福宁仔细看着两个小东西出去玩了,又遣退了殿中人,殿内便只剩下太后、太后的一个心腹太监以及辛情和拓跋玨。 "安也请过了,住几日你们便回去吧。"太后说着,冷静地喝了口茶。 "安是请过了,住也是要住的。不过,要回嘛——臣妾可是跟皇上打了保票奉迎您回京的。"辛情说道。 "回京?哀家不想回京,住在这儿看不见不想看见的人也挺好。"太后说道。 "不想见的人不用见了,可是想见的人不也见不到了?说来还有点得不偿失。"辛情也喝口茶,笑答道。 太后静默了片刻:"什么都不必说,回吧。" "若是圣意请您回宫呢?"辛情问道。 太后凌厉的目光看向她:"你又花言巧语鼓惑皇上。妖妇。" "太后这次错怪臣妾了,不是臣妾鼓惑皇上让您回宫。您回了宫臣妾有什么好处?还不是平白多了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臣妾心疼皇上想接您回去又不好说,每日里愁眉紧锁。皇上为国为百姓已是日理万机操心费力了,若还为这事每日挂心,太后舍得,臣妾舍不得。所以,为了皇上,臣妾不得不给皇上一个台阶下。您不心疼臣妾,但总要心疼心疼儿子吧?"辛情说道。 太后的目光黯淡了些:"皇上若真心奉迎哀家回京何不亲来?" "太后本来就知道皇上不会亲自来,个中原因不必臣妾言明了吧?况且,皇上命臣妾和太子同来,也算尽了心给足了面子。"辛情说道。 "若哀家不回去怎样?"太后问道。 "不回去?"辛情笑了:"现在天下的人都知道皇后和太子亲自到西都奉迎太后,想必天下人也知道太后被迁至离宫的原因,您若不回去,臣妾以为天下人不会指责皇上不孝,不会骂臣妾不恭,反倒是您不回去的原因会令天下人心生揣测,万一又牵连起几年前的事~~怕是不好说吧?太后总不想人说您是为了庆王的事而怪罪皇上吧?" "就知道你要提起这件事,你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太后看她,表情阴沉。 "这个吗,臣妾来时就和皇上说了,先礼后兵,太后本心里明白却逼着臣妾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想来太后的心思和臣妾又差到哪里去了?"辛情说道。 "哼!独孤氏,你果然还是一样。"太后语气里带了些沧桑。 "谢太后夸奖,也谢太后成全了臣妾的声誉。那么臣妾就命人准备仪仗回宫了。"辛情起身:"臣妾这就去安排,臣妾告退。" "孙臣告退。"拓跋玨忙行礼说道,跟着辛情退了出去。 下了台阶,辛情侧头看看拓跋玨,他低着头。 "玨儿觉得母后欺负人了?"辛情问道。 拓跋玨忙抬头看她:"孩儿知道,母后一定有苦衷的。" "呵呵!"辛情笑了,摸摸他的头:"不,母后就是在欺负人。知道母后为什么让你在一旁听着吗?" 拓跋玨摇摇头。 "母后想要你学会如何欺负人。"辛情说道,牵起他的手:"想必父皇和师傅都教过你,你也亲眼见了,在宫里没有所谓的同情,只有强弱,强了,你可以不被任何人欺负,弱了,任何人都可以欺负你。明白吗?" "孩儿明白。"拓跋玨说道。 "你是太子,想扳倒你的人太多了,虽然父皇让你的哥哥弟弟们都离开了京城,暂时让你少了对手,可是等你们慢慢都长大,事情就不知道会怎么样了。"辛情说道。 "只要母后在孩儿身边孩儿就不怕。"拓跋玨说道,抬头看她,眼睛里亮闪闪的,若没看错——那是信任。 "可是母后怕,母后不想玨儿被欺负。"辛情说道。 拓跋玨使劲点点头:"孩儿不会被人欺负的,孩儿也会保护母后和妹妹。" 辛情爱怜地摸了摸他的头,也许拓跋元衡说得没错,他们可以有如母子一般的感情——只要他不知道事实。 多住了两日,两个小东西还没把离宫走遍辛情下令回程,小东西有点不乐意,说她们还没玩够,辛情便说不走可以让她们两个在这儿住着,小东西便磨到明年还来才不闹了。 回程的路上因为有太后,小东西常常就是外面正高兴得活蹦乱跳的,一看到太后老太太立刻就收了笑脸,冷冷淡淡地走到辛情身边或坐着火偎着。从离开离宫到再次回京祖孙几人愣是没说超过十句话。 内宫宫门口后宫的太妃、妃子们都已大妆列队静候了,然后浩浩荡荡的人奉送太后回了慈寿殿。此时已是近黄昏了,辛情折腾得了这么多日子腰酸腿疼,告退了回到坤懿殿马上又有人来请示中秋节庆的事,辛情命人一律挡了,带着闺女们舒服地泡了澡,换了衣服这才觉得舒缓了点。小东西毕竟小禁不起折腾,洗完了澡就自动自觉爬到辛情的大床上睡觉去了。 宫女给辛情擦拭着头发,辛情也歪着头迷迷糊糊。 "累了?"有人在耳边问道。 "嗯?"辛情睁开眼睛,是拓跋元衡,将头靠在他肩上:"给太后请过安了?" "嗯。"拓跋元衡揽着她的肩膀:"这次,辛苦你了,说吧,要什么赏赐?" "等我想到再说吧,记账。"辛情说道,还是迷迷糊糊。 脸上被捏了一下:"记账?你敢记朕的账?该打。" 辛情无奈起身:"臣妾没干过落好的事,该得的不想给就算了,还要反挨一顿皮肉之苦。唉~~算了。" "朕的仇你都敢记,说你记账又来掉脸子。"拓跋元衡拉着她坐下,看看床上呼呼睡得正香的小崽子:"小东西累坏了。" 辛情点点头,叹口气:"这么小就跟我来回折腾,还不得皇祖母待见,我可怜的娃娃。" "给太后一点时间,弦儿和月儿这么可爱,太后会喜欢她们的。"拓跋元衡好言安慰。 "不喜欢也没关系,别害她们就好。"辛情认真地看着拓跋元衡:"这种事情应该不会发生的了,对不对?" 拓跋元衡点点头。 败者宁王 太后既回来了,妃子们每日又多了件差事——请安。老太太虽不待见她,可是身份不同了,辛情每日还是去请安走形式——宠妃可以为所欲为,皇后却是后宫之主一举一动都受人关注,稍有不对便惹人非议,不小心没准儿还引发朝臣废后举动,所以她不能掉以轻心。 中秋就在眼前了,因为太后回宫、皇后回宫自然要办的热热闹闹,所以还有许多事未准备好,辛情这几日便累得慌。好不容易快到正日子,这天晚上辛情带着人去各处检查花灯,经过流景阁见一花灯有损便命人传这里伺候的人去修了,正好走累了,辛情便进了流景阁打算歇一会儿。她既进了殿,立刻就有人端了茶水瓜果来,辛情闭目养神了一会儿,猛然睁开眼睛,似乎听见了女子的哭声。细细听了确定自己不是幻听,辛情起身带着人循着声音去了。 转过了一道宫门,在那宫殿门前停住。哭声大了些,呜呜咽咽听着凄风惨雨的。辛情皱眉。 "大胆,何人在此哭泣惊扰皇后娘娘?"福宁尖着嗓子喊道,早有太监推开了殿门,哭声停止了。 辛情本以为是宫女思乡才哭,忽然发了善心,若真是如此便放了她回乡去。可是等那女子颤抖着来到她面前,辛情觉得似乎不是那么回事。 "你在这儿哭什么?说实话,本宫不怪罪你,也不会责罚你。"辛情说着,越过她进了殿,马上,黑漆漆的殿里亮起了灯火。那女子被带到她面前跪下。 "皇后娘娘问话还不快答?"福宁大声斥责。 女子哆嗦着:"奴婢~~忽然思乡~~今晚是奴婢当值,一时忍不住便~~请娘娘恕罪,奴婢不知道娘娘在此不是故意要惊扰凤驾。" "你们先出去。"辛情吩咐道,福宁带人出去了轻轻关了殿门:"你抬起头来?" 女子抬头,却不敢看她。 "你到底是谁?"辛情问道。 "奴婢是宫女。"女子说道。 "什么时候进宫的?今年多大了?在哪宫服侍?"辛情问道。 "奴婢是三年前进宫当值的,今年二十五岁,奴婢在惜薪司。"女子答道。 辛情点点头。不语。女子紧张了些。 "二十二岁进宫当差?不合规矩。这么美貌却在惜薪司那种地方,不合常理。那地方除了管事太监其余的似乎都是罪臣家眷吧?说吧,你到底是谁,本宫既然问了就要知道,别浪费本宫的时间让人去查。"辛情说道。 女子匍匐在地,声音都抖了:"奴婢不敢欺瞒,奴婢本是宁王府中人,三年前,宁王被拘禁以来,奴婢们都被送入宫禁为奴了。奴婢在这里哭泣,实在是因为日子过得辛苦,又思念父母兄弟所以才~~请娘娘恕罪。" "宁王府~~宁王~"辛情犹疑片刻:"你是宁王的什么人?" 女子低了头,小声答道:"奴婢是宁王的~~侍妾~~因为奴婢没有儿女,所以皇上网开一面让奴婢入宫为奴。" "哦,宁王的其他侍妾都在宫里?"辛情问道。 "王爷的侍妾只我们三人,两人在宫中,其余一个叫紫玉的~~奴婢不知道她在何处。"女子答道。 "我知道了。"辛情看着她:"虽宁王有罪,你们却也不致沦落致此,明日和福宁说了,你们出宫去吧。" "谢娘娘恩典谢娘娘恩典。"女子不停说着。 辛情起身出了殿门,还听见那女子的谢恩声。福宁在旁边小心打量着她。 "福宁,把宁王、庆王家眷都放出宫自谋生路去吧。"辛情说道。 "娘娘这~~似乎不妥。要不要先求得皇上同意?"福宁说道。 "你先去办吧。皇上怪罪我担着。"辛情说道。心情复杂地回到坤懿殿,小东西和拓跋玨正看一个走马灯,不时发出惊呼声,见辛情回来忙拉着她去看。 "母后,好看吗?"小东西瞪大了眼睛期待着。 "好看,你和月儿看吧。看一会儿就睡觉了。"辛情拍拍她们的小脑袋,到榻上坐下看他们玩得开心。 "母后累了吗?"拓跋玨到她身边问道。 辛情拉着他在身边坐下:"母后不累,有你帮着母后照顾妹妹,母后就放心了。" 拓跋玨的脸瞬间就亮了:"孩儿以后会一直照顾妹妹的。" 辛情笑着将他抱进怀里,那一刻,她真觉得这孩子是她自己生的。 孩子们都睡了,辛情叫了福宁问话。 "福宁,你知道以前伺候本宫的冯保吗?他现在何处?"辛情问道。 "回娘娘,奴才不知。"福宁答道,很干脆。 "哦,那你知道什么?宁王和庆王没有生育过的侍妾除了在宫禁的,还有流落何处的?"辛情问道。 "奴才亦不知。"福宁说道。 辛情笑着看他半晌:"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你敢来伺候本宫?皇上太信任你了还是你胆子太大了?" "奴才不敢欺瞒娘娘。只是,宁王和庆王的事是宫里的禁忌,乐总管曾告诫过奴才等人不得对娘娘提及此事。"福宁跪地说道。 "可是本宫现在想知道,那你是听乐总管的还是听本宫的?"辛情瞥他一眼。 "奴才自然是听娘娘的,只不过,奴才不敢~~违旨。"福宁说道。 "那本宫去问乐喜?"辛情说着,喝了口茶:"乐喜知道本宫的脾气,所以他应该不会怪你,说吧。" 福宁擦了擦汗才缓缓说道:"当年抄宁王府和庆王府奴才并不曾奉旨前去,只是~~宫里的事,是秘密也不是秘密,关于他们家眷的事奴才也有所耳闻。宁王的侍妾三人,两人入了宫禁还有一人~~据说被黜为官妓,以后去了何处就不知道了,庆王的家眷~~因为罪不容赦,因此家眷没有入宫为奴,倒是全部发配边疆和黜为官妓了。至于到了何处~~这个奴才就不知道了。奴才所言非虚,还请娘娘明鉴。" 辛情点点头:"我知道了。还有宁王现在囚于何处?" 福宁扑通又跪下了:"奴才不敢说。" "唉,算了算了,下去吧,什么都不敢说,若以后有人要谋害本宫你是不是也不敢来告之啊?"辛情拂袖起身。 "娘娘,奴才实在不敢说,请娘娘恕罪。"福宁对着她的背影说道。 不过,辛情还是知道了,因为她第二天召了乐喜来问。并让乐喜转奏拓跋元衡她要去见宁王。 八月十三夜。一辆马车停在了京郊一处幽静的宅院前。车帘掀开,一位覆着面纱的夫人踩着下马石下了车。宅院的门缓缓打开,门内许多躬身迎着的人。人虽多却没有一丝动静。 "人呢?" "在打坐,还请夫人稍后。"一位灰衣打扮的人说道。 "不妨。" 被引着走过两道穿堂迈过一道月亮门到了一处小小的院落,院里几处草几处花一大丛细竹一处石桌石椅,干净整洁却也透着简陋。正房里透着灯光,没有一丝动静。 有人早在石椅上安置了坐垫请她坐了,她小声吩咐了几句,没一会儿桌上就摆好了酒具和一坛封着鹅黄封印的酒坛。挥挥手,所有人都退出了月亮门在外候着。 过了好半天,正屋的门"吱呀"开了,一个灰衣大袍男子迈步而出,见到她先愣了下然后微微一笑:"不知皇后娘娘驾临,有失远迎。" "看来宁王的日子还过得不错啊。"辛情说道:"宁王请坐。" 在她对面坐了,他摇摇头:"我连'罪臣'都算不上了,娘娘何必再呼宁王?" "不过是个称呼而已,何必计较。"辛情亲自动手斟酒。 "娘娘是来请我喝酒的?这样的好酒许久没喝过了。"宁王笑着说道。 "一来请你喝酒,二来道声谢谢。"辛情端起酒杯:"当年在温泉宫我还欠宁王几杯酒,一并都还了吧,我不喜欢欠着人家的。"说完一饮而尽。 "娘娘是来算账的。"宁王也一饮而尽。 "不,道谢。没有你宁王,我也不会有机会帮助皇上铲除谋逆,进而立大功有了做皇后的资本。说起来,宁王的功劳可是很大。虽说宁王你利用我,不过,看在这么好的结果的份上,我既往不咎。"辛情说道。 "那就好,娘娘今日若是追究,明年的今日恐怕就是我的死忌了。多谢娘娘不杀之恩。"宁王敬她酒。 "宁王客气。"辛情喝了酒:"本来都忘了你这个人了,还是前些日子在瑶池殿见了那小白花才忽然想起来欠你的这个人情了,还晚了你别介意。" "娘娘还记得那花儿?"宁王苦笑了一下。 "当然记得,宁王的很多事我都记得,记得宁王送我到温泉宫,记得宁王两次救了我,当然了,也记得宁王让人陷害我想致我于死地。"辛情看着他:"其实,今天来见你,是想问你一句,看着拓跋元衡兄弟手足相残你真的于愿足矣吗?" 宁王自斟自饮了一杯之后说道:"陈年旧事提它作甚。" "旧事是因,现实是果,不提旧事怎么提现在呢?"辛情也饮了一杯:"月亮快圆了,不过,宁王却只有一个人对着月亮,不觉得凄凉吗?" "习惯了。"宁王说道。 "一点儿也不曾想过陪你看了月亮的人吗?"辛情微微一笑:"我还记得宁王妃的样子,她腹中的孩子若是活着也有四岁了吧?多可惜,因为你她们都不在了,再也看不见这满月了。" 看着他握着酒杯的指节泛白。 "胜者王侯败者寇,这是命。"宁王说道。 "是命,没错。如果当年你没有亲见母亲被太后毒死便不会策划谋反,便不会被满门抄斩。可惜,你看见了,今日便到了截然相反的境地,果然是命。"辛情说道。 "娘娘是来提旧事?恕罪臣不奉陪了。"宁王说完欲起身。 "我都说了是来谢谢你,坐下吧。"辛情慢条斯理地说道:"提起旧事只是觉得你败得可惜,还连累了许多人。"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输了就是输了,连累别人也没有办法。"宁王接着自斟自饮。 "其实,你有机会杀了拓跋元衡的,别的暂且不提,当年他带着二十个人夜赴温泉宫,你明明带了许多人马却不在回程的时候杀他,这是其一。其二,当年拓跋元衡南下鄢陵,你大有机会在京城篡位,还可以给奚祁些好处让他代你杀了拓跋元衡,可是你还是没有动手。那时候我不知道你的复仇,我还以为你和拓跋元衡真的是兄友弟恭,若当年你早告之我你的意图,也许我就帮你的忙了。可惜,你又没说。"辛情说道。 "你怎么肯帮我?"宁王笑问。 "只要事成之后你让我离开宫廷我就会帮你,多简单。"辛情摇摇头,喝了口酒:"可惜啊,人心总是隔着一层,不说清楚了,很多简单的事就会变得复杂,变得艰难。到了最后,你败了,我也没有离开。早知道说清楚,今日把酒对月,也许我们就是患难之交。" "如今你是皇后,可以说是这场阴谋最大的赢家,说这些有些矫情了。"宁王淡淡说道。 "我这个人,用拓跋元衡的话说,就是总得了便宜还卖乖。不小心又矫情了,呵呵。"辛情说道:"再说句矫情的,我倒是羡慕你如今的处境,虽落魄却也安稳,我呢,虽在高位却要时时提心吊胆。你的处境不会更坏,而我却不知道坏到何种地步。" 宁王没言语,只是喝酒。辛情又斟了杯酒:"最后一杯,是谢也是别。"喝完了起身说道:"别过了,宁王。" "罪臣恭送皇后娘娘。"宁王略低了头说道。 所有人很有秩序地离开了,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 回了宫,辛情直奔太华殿,拓跋元衡正看奏折,见她这身打扮来了问道:"出去了?" "出去了,见一个人,送一份礼。"辛情说道。 "什么人劳动了朕的皇后亲自去?"拓跋元衡笑着问道。 "拓跋元弘。"辛情说完,见拓跋元衡的脸忽地就阴了。 "放肆,你还真敢去?"拓跋元衡问道。 "不只去了,还一起喝酒了。"辛情说道。 拓跋元衡满脸不悦看着她。 "知恩不报不是臣妾的为人。再说,我也没送什么贵重的,不过是几杯薄酒。"辛情说道。 "以后不准再去。"拓跋元衡说道。 辛情点点头。 全家福 八月十五到了,妃子们刚请过安,一个小太监快步进来说"宗夫人求见。"辛情一愣,鱼儿回来了?忙步出殿外亲迎。 鱼儿见了她一句话还没说已泪流满面了,拽着她的手说不出话。辛情拉着她进殿,屏退宫人,两人坐下。 "听说辛姐姐回来了,我们便马不停蹄地赶回来,辛姐姐。"鱼儿哭着说道。 "我派人去过宗府,说你们南下了,一直等到今天,回来就好。"辛情说道。 "辛姐姐,你没死~~为什么不来找我?"鱼儿问道。 "辛姐姐不想给你们添麻烦。知道你过得好我就放心了。"辛情说道。 "辛姐姐?"鱼儿有些纳闷的表情。 "你们北上经过岳坪镇,我见过你们,见到宗冯和你们的孩子,也知道你们北上是来京城。后来,我还见过南宫,他告诉我你一切都好,所以就没去找你。"辛情说道。 "辛姐姐,你在外的日子受苦了。"鱼儿说道。仍是眼泪汪汪的。 辛情摇摇头头:"没有,辛姐姐怎么会让自己苦着呢。" 殿门外有小娃娃使劲拍打殿门的声音,辛情笑着说道:"小东西又胡闹。"殿门开了,拓跋玨和两个小东西进来了。 拓跋玨先给辛情请了安,然后恭敬地对鱼儿说道:"玨儿见过姨母。" 两个小东西眨眨眼睛问辛情:"母后,玨哥哥叫姨母,我们也叫姨母对不对?" "知道还不叫人?"辛情笑斥。 "弦儿月儿见过姨母。"小东西说道。 "太子、公主多礼了。"鱼儿说道,有些激动。 "鱼儿,他们是晚辈,该行的礼。"辛情说道,转而问道:"上次我见到你的娃娃,怎么不带来给我看看啊?" "以后还有机会的,辛姐姐。"鱼儿说道。 "姨母,铭辛也回来了呀?你带他进宫来陪我念书啊。"拓跋玨说道。 "好,过几天我就送他来。"鱼儿说道。 正说着,有太监有事来请示,辛情便让鱼儿带着三个小家伙,自己出了坤懿殿忙去了。 好不容易到了晚上在太液池湖心岛临水赏月,辛情坐在拓跋元衡身边接受臣子朝贺,看着歌舞听着他们对月吟诗,虽无趣也只得撑着。 "没什么新意。"拓跋元衡说道。 辛情笑了笑:"年年过还能有什么新意?" 这个没有新意的八月十五还是没有新意地坚持到了夜半时分,两个小东西困得不行,也不管多少人看着了,揉着眼睛扑到辛情和拓跋元衡怀里嘟囔着说困了,要回去睡觉。拓跋元衡便趁机宣布散了,抱着小闺女先行离开,辛情抱着辛弦也没忘了拓跋玨,一手抱着闺女一手牵着拓跋玨回宫了。 八月节过了又是重阳节,辛情都忙完了才想起千金笑来。老规矩到了四楼,钟无艳捧着许多卷轴来了,说是新买的女孩子。辛情也没看,只是透过帘子看下面,一个女子正跳舞,姿色不俗。 "你觉得哪个比较好?"辛情问道。 "这个。"钟无艳抽出一副画卷,辛情瞄了一眼,很美很妖艳,眼睛里流淌着妖媚。 "这个人在哪儿?"辛情问道。 "不知道,她说她不卖身,只是无聊来玩儿,没准儿心情好的时候会来。"钟无艳说道。 "不卖身谁还捧她?可笑。"辛情笑着说道,话音刚落门忽地开了,一道黑色身影卷着风进来了。 "你这个人还真是过河拆桥翻脸不认人啊,也不想想当年谁当牛做马给你赚钱,一转身就来这手。"麻酥酥的声音。 钟无艳脸上露出了惊喜:"莫姑娘?" 莫姑娘? "无艳,你先去招呼客人,我来招呼莫姑娘。"辛情说道。钟无艳退出去了。 "想见我也不必用这招,南宫夫人。"辛情笑着说道。桃花这张面具很是妖冶。 "不一样了嘛,想见你那可是九重宫阙,哪见得着啊。"桃花扭着坐下。 "先不说那个,你不好好做你南宫夫人还来涉足这烟花之地,不怕南宫打折你的腿?"辛情问道。 "你呢?"桃花凑近她:"皇后娘娘开青楼,你也史无前例啊。" "找我干什么?"辛情问道。 "玩喽!没意思找点乐子。"桃花说得理所当然:"你为什么?" "玩儿!"辛情笑答,还是和桃花搭档比较顺手:"既然有志一同,按照原来的玩法如何?" "你要换掉钟妈妈?"桃花问道。 "那要看你了。"辛情说道。 "好啊,我回去考虑一下~~"刚说到这里忽然干呕了一下,辛情便疑惑地看她。 "你有了?"辛情问道。 桃花瞪大眼睛:"不能~~吧~~" "小心点的好,没准儿南宫小桃子正茁壮成长呢。"辛情摸摸她的肚子。 "什么南宫小桃子,我不要这么难听的名字。"桃花说道。 "南宫小花子?"辛情笑着说道。 桃花瞪了她一眼,手托香腮:"给取个名字吧?将来还可以说是皇后娘娘亲赐的名字。" "南宫桃子啊,早八百年就说过了。"辛情说道:"好了好了,回家安胎吧,生了娃再来,万一桃子是女孩,嫁给我家儿子好了。" "美得你哦。要是男孩儿,你的两个小妖精都给我做儿媳妇吧。"桃花起身,小心摸了摸肚子:"喂,将来不会像你肚子那么大吧?" "没准儿更大。"辛情说道。 送了桃花出门,辛情坐下看卷轴,看着都是美人,不知道真人看来效果如何。想了又想,叫来钟无艳,让她先一个个安排着登场,看哪个有潜力就培养哪个。还是那句话她有时间会来看。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到年前为止,辛情只又去过两次千金笑,钟无艳新培养的备用头牌果然是摇钱树,虽说容貌比筱紫鱼差了点,但是更风情更妖娆。辛情看了也很是满意。 宫中的年总是繁琐而无趣的,不只辛情累,跟着跑来跑去的两个小东西也累蔫了,还好拓跋元衡赏赐的新鲜玩意让她们偶尔还能振奋一下。大年夜,按规矩辛情要陪着拓跋元衡和群臣一起守夜的,两个小东西不愿离了辛情身边儿便也跟着,还没到子时便呼呼睡过去了。辛情抱着她们带着宫女去正德殿后面暖阁安顿了,因为这些日子实在累,看到两个小东西睡得又那么香甜,辛情思想斗争了许久,决定小憩一会儿,将女儿往里面挪了挪,侧身在边上躺下了,很快外面的鼓乐齐鸣就什么也听不见了。 脸上有点痒,拉着被子蒙上头,被子被往下拽了拽。辛情嘟哝了一句:"小混蛋,别闹。" "母后好懒哦,都大年初一了还不起。"辛弦的声音。 "还没有给压岁钱哦。"辛月的声音。 "母后太累了。"拓跋玨的声音。 听到大年初一四个字,辛情掀开被子起身,她这个皇后缺席了守夜~~瞪着眼睛,面前是三个小孩子,眼睛眨呀眨地看她。个个都穿的红通通的,像是男女阿福。然后两个小东西齐刷刷把手伸到她面前:"压岁钱哪,母后!" 拓跋玨想了想,也伸了手到她面前:"母后,孩儿也要压岁钱。" 辛情没动,和三个孩子大眼瞪小眼。压岁钱?大年初一,她没去给太后请安没去给拓跋元衡问好没去接受妃子们请安,她独自在这里睡大头觉。 "睡醒了?"拓跋元衡穿着明黄的龙袍进来了,朗笑着问道。 没等辛情回答只听辛弦说道:"父皇,母后好像没睡醒。" "嗯,有点呆哦。"辛月接话。 "嗯,母后身体不适,你们先出去,让母后再歇会儿,压岁钱父皇代母后给了。"拓跋元衡说道。 "先拿来再说。"三只小手齐齐转了方向。 "已送到坤懿殿了。自己去看看。"拓跋元衡说道。 想了会儿,三个孩子爬下床跑出去了,殿内就只剩下他们两个。 "我睡了一个晚上。"辛情说了句。 "嗯,睡了一个晚上,朕一个人无聊地跟老头子老太太们大眼瞪小眼。"拓跋元衡在床边坐下抱了她入怀,手探探她的额头:"有点热,怕是受了风寒,传太医来看看。" "拓跋元衡,你不生气?"辛情问道。 "你想朕生气?"拓跋元衡抱着她躺下,拉过被子盖上,将她的头按在自己胸前:"再睡一刻钟就要起了去护国寺。" "我还没去给太后请安。"辛情说道。 "皇后病了,朕亲自替你告假了。"拓跋元衡说道。 "没病,一不小心睡过头了。"辛情说道,想起身梳洗。 "朕说病了就是病了,老实躺着。"拓跋元衡说道。 反正也有点没睡醒,辛情又合上眼睛,忽然感到拓跋元衡的胸膛轻轻震动了几下,只听他笑着说道:"朕从未见你睡得如此香甜。" 没接话,辛情抓紧时间睡觉。感觉刚闭上眼睛便被拍醒了,睁开眼睛只见床前两排宫女齐刷刷站着。接下来是梳妆打扮流程,镜子中的自己忽然就端庄严肃起来。 等三个孩子再回来见到的便是明黄袍子的父皇和玄色金边儿绣金丝九凤礼服的母后。三个孩子齐声谢了拓跋元衡的礼物。又听说要跟着去护国寺上香都高兴起来。尤其两个小东西没去过更是好奇。 出了宫门两个小东西随辛情一起,在凤辇里也不消停,不停地问寺里什么样儿的,怎么上香,为什么要上香之类的。两个小东西历来是不接受敷衍的,所以辛情只得认认真真解释了一路。进了护国寺下了凤辇,两个小东西的眼珠便开始转啊转,进了大殿看见面目狰狞的天王菩萨两个小东西往辛情身边靠了靠。 因为来的路上辛情已给她们讲解了,所以在烧香、下跪的过程中,两个小东西学的还是有模有样的。好不容易一波波的上完了香又去禅房坐了坐,小东西虽听不懂可也还是规规矩矩地坐着。 终于经也听完了出了禅房,辛情见小东西长长出了口气便问是不是不舒服,小东西很认真地偷偷告诉她:"母后,我们都听不懂,还好讲完了。"辛情实在忍不住,笑了。 又照常例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奔赴后山石窟看供养画像,老太太说自己要听大师说法便没去,辛情和拓跋元衡并排走着,身后是妃子公主诰命们。 "刚刚笑什么?听了什么笑话?"拓跋元衡问道。 "弦儿和月儿说听不懂佛法,还好讲完了。"辛情复述道。 "小崽子。"拓跋元衡笑说道。 远远地就见三个孩子一字排开看着他们。两人对视一眼缓步过去。 "怎么了?"辛情问道,转头看看,是她和拓跋元衡共绘的石窟。看看也没什么异常。 "父皇母后不爱我们。"辛弦说道。 按习惯,辛月马上接着说道:"都不画我们几个。" 拓跋玨接着保持沉默,只是些微有些受伤的眼神看着他们。 "那时候还没你们呢。"辛情拍拍他们的小脑袋,小崽子真是难缠。 "现在有了嘛,也没有画上去啊。"辛弦马上说道。 "不准胡闹。"辛情轻斥道,大年初一的也不好口气太严厉。 "弦儿和月儿想要画上去?"拓跋元衡笑问。 小东西使劲点头:"要和父皇母后画在一起。" "好,父皇让人画,过些日子弦儿和月儿来就能看见了。"拓跋元衡说道。 小东西这才高兴了。那边拓跋元衡已命人速传画师为太子和公主画像了。方丈命人准备了安静的禅房,没多久气喘吁吁的花白胡子画师赶来了,一切布置好,恭敬地请三个孩子坐下开始画像。 有太监进来请示说太后已听完佛法,拓跋元衡想了想,命弘德正德崇德三夫人等奉太后先行回宫,他和皇后要再逗留一会儿。太监退出去了。 画了大半天,辛情看见辛弦冲自己使眼色,眼珠转来转去。 "怎么了?坐不住了?"辛情笑问。 "母后,可不可以动一动啊?"辛弦说话嘴唇不动,挤出来的话很有卡通效果。 "不可以,刚才不是说过了。这可是你自找的。要是动呢就不画了,也不用和父皇母后画在一起了。"辛情说道。 辛弦扁扁嘴继续维持一动不动的姿势去了。 看着他们安静地坐着,博山炉里的熏香在周围缭绕,禅房里是暖暖的香气,很像是一家人在冬日里悠闲地藏冬。想着想着辛情不自觉地笑了。 "笑什么?"拓跋元衡问道。 "没什么。"辛情摇摇头说道,嘴角仍是微微的笑意。 又等了大半天终于画完了,辛弦伸展着小翅膀就飞扑到辛情怀里诉苦了。 "母后,好累呀。"脑袋在她怀里蹭来蹭去。 "母后,快来看,好不好看?"辛月在案边冲着她招手,辛情抱着辛弦过去看看。 "不好看,哥哥好看。"辛情笑着说道。就知道辛月这个小崽子爱臭美。 "父皇~~"辛月撅嘴拉了拓跋元衡来看:"父皇,谁最好看?" "弦儿最好看。"拓跋元衡说道。 辛月扁扁嘴,片刻后就灿烂地笑了:"月儿和辛弦长得一样,父皇夸辛弦就是夸月儿。" 脸皮真厚,这只自恋的小水仙。 "我才没你那么爱臭美。"辛弦撇嘴说道。 "母后~~你看,辛弦说我~~"辛月瞪着杏核眼睛。 "嗯,姐姐说得也没错啊。"辛情笑言,看着辛月鼓着小腮帮子瞪辛弦。 回宫的路上辛月还瞪着辛弦让她说明白,辛情直摇头——这和自己瞪自己有什么差别。拓跋玨挨着她,稚气的脸上也有些无奈。 赈灾 过了十五马上就是拓跋玨的生日,辛情问他想要什么,拓跋玨摇头,说只要和母后一起过生日什么都不要了。虽说如此,可是对外这是辛情这个"母后"第一次给儿子过生日,太草率了就不真了,所以辛情打算,对外也要热热闹闹。 她一打算热闹,果然就有许多人跟风。 看着太子东宫里各式各样的礼物,辛情无奈地叹口气。看看拓跋玨,他的小脸上也是无奈。 "玨儿,这么多礼物,你喜欢吗?"辛情问道。 "好占地方啊,母后。"拓跋玨说道。 呃~~~ 晚上拓跋元衡到坤懿宫用膳,提起了官员上表为太子庆生一事,辛情看看拓跋玨。 "小孩子庆生这规模也就够了,怎么还有人跟着凑热闹?"辛情说道。这规模她都后悔了。 "朕已驳回了。"拓跋元衡说道。 用过膳,拓跋玨带着辛弦和辛月去看人家送给他的礼物了。剩下辛情和拓跋元衡面面相觑。 "太子生日之后就是公主的生日,之后就是万寿节,再之后是皇后千秋太后千秋,今年还是太后60大寿,偏偏每个还都不能落下,不知道多少官员的荷包要空了,不知道国库要亏损多少了。"辛情顿了顿:"没准儿过几天就有老大臣上奏弹劾皇后借机敛财呢。" "有空想那个,不如想想如何操办万寿节和千秋节。有你累的。"拓跋元衡说道。 "您的意思,按什么规格操办?"辛情笑着问道。 "这种事还要来问朕?该打。"拓跋元衡拍拍她的手。 "不一样了,以前是宠妃,宠妃不就是花皇上钱图自己开心的吗?现在是皇后,规矩多了。臣妾不敢擅为。"辛情说道。 "敢情你的意思是做宠妃好了?"拓跋元衡瞪她。 "宠妃当然好,不过没有皇后好。宠妃是天上的星星,再亮还亮得过月亮吗?"辛情笑着说道。 "歪理,以前做宠妃的时候不也大权在握?"拓跋元衡说道。 "在握是在握,不过终归是名不正言不顺,没底气,算计人都要来阴的。皇后就不一样,欺负人都能摆出宫规家法的章程。"辛情说道。 "一天天满嘴都是歪理。"拓跋元衡笑斥。 拓跋玨的生日到了,白天的时候热热闹闹地接受了臣子的朝贺。黄昏时分才归于平静。也跟着折腾了一天的辛情命人请太子到坤懿宫用膳。小脸上带着些倦意的拓跋玨来了,请了安,被辛情牵着手在桌边坐下了。 晚膳陆续摆好,最后福宁的银托盘端来一碗长寿面和两个鸡蛋放到拓跋玨面前。 "谢母后。"拓跋玨说道。 "母后不会做面条,是特意请姨母做的,不过,鸡蛋是母后亲自挑的亲自煮的。祝玨儿生日快乐。"辛情说道。 拓跋玨低了头看那两个鸡蛋,又抬头看辛情,眼睛里有些东西在闪烁。 辛情拿起鸡蛋放到拓跋玨手里,握着他的小手将鸡蛋在桌子上滚来滚去,辛弦和辛月在旁边嘻嘻哈哈地念着"滚来滚去滚来好福气"。滚了几圈,辛情欲剥鸡蛋皮被辛弦和辛月抢去,虽然剥完的鸡蛋不是那么"珠圆玉润",不过当两只小手将鸡蛋放在拓跋玨面前的琉璃碗里,口中说着"玨哥哥生日快乐"的时候,拓跋玨眼泪没忍住,哭了。 辛弦和辛月看看他又看看辛情:"母后,鸡蛋长的不好看,玨哥哥哭了。"不说自己鸡蛋剥不好倒说鸡蛋长的不好。 "玨儿?"辛情边瞪小崽子边轻声询问拓跋玨。 下一刻拓跋玨扑进她怀里,哽咽着说道:"第一次有母后的生日,还有妹妹剥的鸡蛋,玨儿太高兴了。" 轻轻拍他的背:"高兴就不哭了好不好?以后母后和妹妹每年都陪玨儿过生日。" "嗯,是啊,每年都给玨哥哥剥鸡蛋。"辛弦说道。 "以后会越剥越好看。"辛月说道。 "我们过生日你也要剥给我们吃。"辛弦补充。 "每年都要。"辛月继续。 拓跋玨点头,在三个人六只眼的注视下高兴地吃完了那碗面和两个鸡蛋。 二月份是两个小东西的生日,鉴于上次的经验,这次虽然也有马屁精主张给甫回京初封的小公主庆生,被辛情给否决了——从一月招摇到独孤皇后"六月初六"的千秋,他们母子母女还不得被天下人诅咒?不过,因为小东西生日的时候分别是拓跋元衡和拓跋玨给剥的鸡蛋,两个娃娃倒也高兴——反正没回宫之前的生日都是鸡蛋加长寿面。 过了她们的生日,辛情知道这回是真的要忙了,万寿节倒在其次,太后六十整寿,又是母子猜忌之后重被奉迎回宫,这次千秋一定要办的漂亮才行,太后生辰是六月十五,现在已近二月末,辛情思考了十几天后才跟拓跋元衡说,此次太后千秋当普天同庆,外封诸王、皇子皇孙、封疆大吏、王妃诰命等人皆当到京朝贺,请他下旨。拓跋元衡同意了,圣旨很快便以六百里加急的速度颁布至各州府。 这道圣旨之后,拓跋元衡又下了一道关于万寿节的旨意,大意是正值太后六十千秋,因此今年万寿节从简。辛情琢磨这"从简"二字三四天才命人开始准备。 这个从简的万寿节,拓跋元衡早朝穿着龙袍接受了百工朝贺,回到后宫受了妃子、公主等人的朝贺,因为已下了旨各州府各臣工不得献礼所以拓跋元衡的龙案上摆了一桌子各州府呈上来的贺寿折子。不过,简虽简,晚上的歌舞宴乐还是不能少的,也是闹腾到二更快完了才完事。 万寿刚过,本来高高兴兴的拓跋元衡这天一脸疲倦地来到了坤懿殿。辛情问了,才知道建平府、留河府等急报,其所辖地忽然大面积降温并突降大雪,遭遇了几十年不遇的倒春寒,有若干百姓伤亡、若干房屋倒塌,损失严重。 辛情听了略宽慰拓跋元衡几句,等他睡了她还醒着想事情。 第二天一大早,拓跋元衡上朝去了,辛情尚未用早膳便命福宁传旨下去,因建平、留河等府受灾严重,今年内府所准备的用于皇后千秋的银两全部拨给几个州府百姓,千秋庆典免。另,皇后余下九个月的俸禄全部用于。 然后让人传来拓跋玨,让他以太子的名义将寿辰所收贺礼全部折合银两发放建州府。 辛弦和辛月在一边听着,也要把自己得的赏赐都给"吃不上饭"的可怜百姓。辛情笑了,让她们自己问父皇去。 虽说"好事不出门",不过若有人诚心要表扬想不出名也难。辛情和拓跋玨就是例子。上午刚刚"捐献"了一笔家财,下午就被拓跋元衡下令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将两道旨意送到了建州等府。没等"反馈"回到京城,辛情已斋戒沐浴了七日之后到护国寺为民祈福十天。本来京城人还不知道"捐献"之事,不过,皇后到护国寺的十天祈福之行让这件事迅速传播开来,虽有少数人可能心里酸着想皇后只是做表面功夫,不过大多数的百姓还是对"独孤"皇后和她的"儿子"赞不绝口。 这天是辛情祈福结束回宫的日子,一大早便有太子拓跋玨率臣工奉迎。可谓风光无限。沿途听着百姓们高呼"皇后千岁""太子千岁"辛情在凤辇内开心的笑了。 回了宫,两个小东西十几天没看到母亲很是想念,扑到她身上腻了大半天,也不管拓跋元衡在一旁皱眉看着,众妃子在一边立着。还是辛情偷偷跟她们说等会儿人都走了再陪她们玩才消停了。 众妃子恭敬地行了礼,说是恭迎皇后娘娘回宫,辛情微笑着点头。妃子们退下之后,辛弦和辛月又扑到她怀里腻歪,闻到了她身上淡淡的香火味便问她这些天都干什么去了,辛情说去烧香祈福。 小东西眨眨眼睛很同情的样子说道"母后,你跪了十天啊?那膝盖不是很疼?" 辛情稍微楞了一下,然后笑着说道:"是啊,很疼,也没人给揉揉。" 然后就见两个小东西一边一个小手轻轻在她膝盖上揉揉捏捏捶捶打打,虽说根本没什么力道,还有些痒痒的,不过心里很是受用。 "母后,下次你再去祈福,没人看见的时候你就偷偷懒嘛!"辛弦说道。 "嗯,是啊,要不也要拿一个软垫子。"辛月说道。 "好,母后下次再去祈福弦儿给母后放风偷懒,月儿给母后拿垫子。"辛情笑着说道。 "好。"小东西异口同声说道。 这回拓跋元衡都笑了。 用过午膳,因为辛情这十几天都虔心在佛前祈福,所以现在一缓下来便有些疲倦,本来是要哄小东西午睡的,谁知道自己先睡着了。两个小东西在一边齐齐趴着看她,又抬头看看拓跋元衡。 "父皇,我们把母后哄睡着了。"辛弦说道。很有成就感的样子。 "宝宝好好睡吧。"辛月伸出小爪子学着辛情平日里哄她们睡觉时的样子轻轻拍她。 "别打扰母后,你们母后最近很累。"拓跋元衡伸出长臂,将两个小东西抱起来出了坤懿殿。 习惯性地起身给小东西盖被子,却见床上只剩自己,忙问宫女小公主哪里去了,听宫女说被拓跋元衡抱走了才放了心,睡也睡不着了,辛情起了身换了衣服,又擦了擦脸精神精神。然后叫来福宁问这些天后宫可有什么大事,福宁回禀说一切如常。瞧瞧四下里无人,福宁小声说道:"老奴听说,昭仪娘娘此次也回京贺寿。" 静默片刻,辛情说道:"应该的,王妃诰命都来京何况皇妃呢。福宁,到了五月初的时候派人将凤鸾殿好好收拾了,免得昭仪回宫来太过仓促招待不周。" 福宁忙点头称是。 辛情又问了问建州、留河等府的情况,福宁说银两俱已发放,百姓对皇后和太子很是感恩,据说建州府有人为皇后立长生牌位。辛情听着只是点头也不言语。 快四月的天已是暖暖的了,从殿门看出去,殿外是一片橘黄的色彩,辛情信步出了坤懿殿到后面的小花园去坐会儿。那方小小的彩色石子铺就的小水塘也被染成了橘黄的色彩,被风吹起微微的涟漪。忽然就想起多年前,她时常睡不着觉就来这里坐着,曾经扔过石块也曾经在里面坐着,仔细看看,水面映出的面貌似乎有了些许不同,成熟了也有了丝笑意。 "母后,你在笑什么?"辛弦的声音。辛情立刻回头看去,只见辛月正抿着嘴坏笑:"母后在顾影自怜。" 顾影自怜?这是谁教的? 辛情皱皱眉:"跑哪儿去了?" "母后不管我们,我们只好找父皇管了嘛!"辛月说道。 这小崽子最近是不是皮痒了。 "我们去太华殿午睡了,父皇说不要吵了母后,让母后好好睡一觉。"辛弦说道。话音刚落就有不和谐的背景音"咕噜噜"出现了,看一眼辛弦,她的小手正挠头:"母后,我饿了哪。" "母后也饿了,走啦,回去吃饭喽。"辛情起身,一手牵一个,在已变成为橘红色的黄昏里走回坤懿殿。 萧紫玉 过了几天,辛情想起许久没去千金笑了,算算日子,明天就是她以前巡店的周期,辛情便早早找了借口哄小东西,入夜后偷偷出宫去了。千金笑有了些不同,似乎有些冷清。 "好像少了些客人。"辛情说道。 "近来是少了客人,平安里开了一家万红楼,不知道什么来路,许多客人都过去捧场了。"钟无艳说道。 万红楼?听着真像给千金笑砸场子的。 "新鲜吧!新鲜地方新鲜人,对了,你的头牌定下来了?"辛情问道。 "还请夫人定夺。"钟无艳说道。 "好,你去让她们集合,我看看。"辛情说道,钟无艳答应着出去了。 隔着帘子看,这么冷清的青楼——要不改成茶楼算了。门被轻轻推开了,一阵微风马上到了跟前。 "终于想起这摊生意了?"来人笑问,声音仍是媚得很。 "一直没忘,没时间来。"辛情答道,抬眼看看她的肚子:"有没有小桃子?" 桃花耸耸肩,有点失望:"没有,大夫说只是有点吃坏肚子了。" "你还年轻着呢,不着急,到时候生他十个八个桃子果子李子都没有问题。"辛情笑着说道,想了想看一眼桃花:"月黑风高的不在家抓紧培植小桃子往这儿跑什么?南宫也真放心。" "你这个人满脑袋龌龊,回到那地方更龌龊。"桃花点她脑袋:"他被我点了穴,正睡的香呢~~" "我以后见到南宫可得告诉他小心防范些,你要是谋杀亲夫课真是容易。"辛情说道。 "好不容易才有个男人愿意养我,我怎么会杀他呢,保护还来不及。"桃花又露出了妖媚的笑。 门外传来钟无艳的声音:"夫人,她们在三楼等着,夫人是要现在下去看?" 辛情覆上面纱,只留两只眼睛:"好,我马上来。" 看一眼桃花妖冶的新面孔,辛情说道:"我原来那张呢?" "供起来了,打算当传家宝。"桃花笑言,推着她出门了。 到了三楼一间大厅,四个女子正站着,表情各异。钟无艳迎着她们进来,她们四人的目光便都集中到辛情身上,听说这里换了女老板,一直不知是何模样——不过,现在看来,似乎也看不真切。 "莫夫人,这些日子我代您撑了几天门面,这几位是新来的姑娘,您自己看看。"辛情说道,用眼神示意桃花。 桃花微微一愣马上笑着说道:"多谢十四娘了,回头我好好谢您。"然后转头仔细看那几位姑娘,边说道:"果真是国色天香,无艳,眼光不错。" "谢莫夫人。"钟无艳说道。 辛情在一边坐下,看桃花演戏。忽听到不远处传来的琴声和曲子。 "有美一人。被服纤罗。妖姿艳丽。蓊若春华。红颜韡烨。云髻嵯峨。弹琴抚节。为我弦歌。清浊齐均。既亮且和。取乐今日。遑恤其它。" 那声音不必回头就知道是筱紫鱼。今日听来似乎格外哀伤,显然桃花也听到了,她向那边看去然后问道:"客人是来寻欢作乐的,她这调调~~是哭丧吗?带她来见我。" 无艳去了,没一会儿琴声停了。筱紫鱼被带到了面前。辛情因为见过,所以没有任何惊讶,桃花看了筱紫鱼半晌又看看辛情,辛情耸耸肩膀。 "你们都下去吧。"桃花示意钟无艳和四位姑娘下去,然后挑起筱紫鱼的下巴:"难怪妖妖道道的装清高,果然有资本。比刚才那四个高雅些,你叫什么名字?" "筱紫鱼。"她说道,声音依旧是清清冷冷的。 "十四娘,你觉不觉得这张脸很是熟?"桃花问道。 辛情摇头:"不认识。" 桃花又回头看筱紫鱼:"你的本名是什么?" 筱紫鱼微微冷笑:"有必要吗?" "没必要,但是,我想知道,所以,你必须说。"桃花说道,嘴角微微上扬,扯出个哂笑。 "。"她说道。一贯的简约。 辛情一怔,紫玉?是宁王的那个侍妾? "名字不俗,想必来历也不俗,你是大家闺秀?"桃花问道。 "你这个人,问那么详细干什么?难不成还要用的名字登台吗?"辛情闲闲说道:"这个人我要了,先放你这儿,别给我弄坏了,也别损伤了,否则我可找你要人。" 桃花看她一眼,然后点点头。 "既是十四娘的人了我便不好说你了,这样吧,从明儿起你就歇着吧,爱唱呢你就出来唱,不爱唱你就养着,养到十四娘安置你。好了,你下去吧。"桃花笑着对她说道,筱紫鱼出去了,桃花马上一步三晃到辛情身边,压低了声音说道:"怎么,刚流放一个,就这么热心找个一样的给递补了?你真是~~太贤惠了。" "你知道宁府有个叫和她同名的侍妾吗?"辛情推开她的桃花脸:"我已将剩下两个放出去了,这一个也放出去我就功德圆满了。" "原来如此。"桃花笑了:"否则,我还以为你傻了非要给自己找个眼中钉肉中刺呢。" 辛情瞪她一眼,然后起身:"这地方可是门可罗雀生意萧条了,既然你闲就先管着吧,我最近会一直很忙。" "是!"桃花夸张地福了福身:"当家奶奶不用担心,这些事小的来处理。" 两人上了楼,辛情忽然想起来问道:"我都忘问了,我们当家的是如何安置你们的?" "你忘了,我们当家的是生意人,还能怎么安置,多给点赚银子的机会呗。还有,我们亲戚里不是还有个皇商吗?跟着沾光啊。"桃花说道。 "哦,那就好。改天闲了我去府上拜访。"辛情说道。 "好啊,多带点金银珠宝。"桃花笑着说道。 回了宫,辛情再一次被打劫。 "阁下还没金盆洗手?怎么还做这抢劫良家妇女的勾当?"辛情问道。 "小娘子不还是喜欢走夜路?"拓跋元衡笑着说道:"再说,这乍暖还寒的时候小娘子独眠不会难以入睡?" 辛情在他怀抱里转了个身和他面对面,没想到,他还能说出乍暖还寒这样带着暧昧色彩的文词~~果然是职业的。 "阁下真是好心肠,不如让人做个二里长的被子,这宫里孤枕难眠的小娘子们都来大被同眠啊?"辛情不冷不热地说道。 "今天火气大,是谁惹着朕的皇后了?"拓跋元衡问道。 "没谁。"辛情挣脱他的怀抱快步迈上台阶进殿。值夜的宫女太监见他们两个进殿急忙跪下了,辛情轻手轻脚走到床边看看又踢了被子露出红色小肚兜的女儿。 "小淘气。"辛情给她们轻轻掖了掖被子,每个脸上亲了一口,小东西先是动了动小手,然后又微微咧嘴笑了。 "睡得好好的,你又撩闲。时候不早了,还不早点歇着。"拓跋元衡拉起她的手往西阁走,宫女关了西阁的门,拓跋元衡说了句:"这好像是弦儿和月儿的卧房,怎么不知不觉给换过来了。" "小东西睡得早啊,睡得早占了好地方。"辛情说道。 "哦?朕听着这话怎么意有所指?又含沙射影?"拓跋元衡拖着她在床边坐下,顺手将床幔放下。 "哪有?哪敢啊。"辛情说道:"对了,三爷,有件事要跟您说,还请您答应。" "什么事?"拓跋元衡问道。边亲着她的手指头,胡子扎得她手背痒痒的。 "我想把宁王的一样东西物归原主,只是不知道这东西三爷肯不肯舍?"辛情抽回手看着他。 拓跋元衡看她片刻然后问道:"萧紫玉?" 辛情点点头。 "店都给你了,店里的东西你随意处置,这个还来问朕。"拓跋元衡重抓住她的手,想了想笑了:"为了个萧紫玉和朕怄气?" "我以前不明白您让我接手这个店的意思,现在大概明白了,也知道怎么做了,请您再稍等个把月的就好了。"拍拍他的手:"臣妾身子不舒服,没办法侍寝,您看您是在这儿将就一个晚上还是到别宫去?若去别宫臣妾命人传旨。" 拓跋元衡笑了,抱着她躺下:"大半夜的想去人家也都歇了,朕还是将就将就吧。" "好,委屈您了。"辛情说完闭上眼睛酝酿睡意,可是一闭上眼睛就想到萧紫玉,睡不着。 脸庞靠着的这个胸膛平稳的起伏着,拓跋元衡应该睡着了,辛情睁开眼睛看了看,对上拓跋元衡带笑的眼睛。 "不想跟朕说话居然装睡?"揉揉她的头发:"该不该治你个藐视君上的罪?" "好啊,皇上就治臣妾一个床第之间藐视君上的罪发配算了。"辛情说道。 拓跋元衡眯了眼睛看了她半天,大手揉搓着她的脸。 "朕知道你为什么生气了,哈哈。"拓跋元衡很肯定地说道,笑声相当愉悦:"不过,要发配~~有点难,要不,发配到太华殿去吧,如何?" "皇上怎么对着臣妾就没有一句正经话呢?"辛情捶他胸膛一下:"臣妾困了,先睡了。" "朕也困了,一起睡吧。"拓跋元衡笑着说道,将她抱紧了些。 昭仪 因为忙碌,所以时间总是过得飞快,一转眼已到了五月中旬。因为六月初六是独孤皇后的千秋,虽说她先前曾下了旨意说不办,可是如今独孤皇后正炙手可热,想讨好她的人太多了,因为此时便有臣子、妃子等出主意办千秋,被辛情全部驳回了。没过两天,太后忽然下了道懿旨,说皇后大义,为天下百姓着想不办千秋,但是在礼制上又有些说不过去,因此太后拿出体己钱为皇后庆生。这一道旨意让辛情愣了半晌。心里隐隐不安。 太后这是向她抛橄榄枝还是又一场阴谋的开始——现在都不好说,她必须要小心。 辛弦辛月和拓跋玨这两天也神神秘秘的,三个小脑袋常凑在一起不知道干什么,她一过去就要被推回来。这天辛情居然被推到了殿外,站在殿门口辛情瞪着门咬牙,最近这几个小崽子越来越嚣张了,看来是最近给她们笑脸太多了。 "这是做什么?"拓跋元衡的声音。 "小崽子要放火烧殿呢。"辛情说道。 "哦。放火,皇后还不躲远点?"拓跋元衡笑着说道:"你这个母后做的也忒不招孩子待见,都被赶出来了。这样吧,朕收容你。" 辛情随他走下台阶,落了他一步的距离慢慢走着。 "寿辰想要什么?"拓跋元衡问道。 辛情笑了两声说道:"算了,皇上就是口头上给臣妾画个饼,想吃又吃不到,您啊,看着赏吧,赏什么臣妾收什么。" "赏?赏你一巴掌。"拓跋元衡说道:"现在风头正盛,连朕都不放在眼里了。" 辛情皱了皱眉,不提还好,提了她就担心。 "风高浪大,不知多大的风雨呢。"辛情笑着说道。 拓跋元衡回头看她一眼:"你呀——就没有把人往好了想的时候。" 辛情没接话,好人?好人还在宫里存在着吗? 还没到五月末,就陆续有贺寿的臣子到京了,六月初一,辛情听说和庆王也到京了。拓跋元衡没动静,辛情派人去迎了回宫住,庆王还是住在藩王别府。 昭仪一入宫门便来拜见太后,正巧辛情带着妃子们在慈寿殿陪太后说话。太监一声通报所有人都安静了,太后命宣她进来,女人们的眼神便都飘向了殿门口。 一袭白纱衣裙,还是样式简单的玉簪子,看起来仍旧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施施然给太后和辛情请了安,两人说了"免礼"后其余的妃子们才如梦初醒般齐齐站了起来冲着昭仪福了福算是见过。 "昭仪一路劳顿,先回翔鸾殿歇着吧,养养精神。"辛情说完,福宁立刻到了她身边,辛情便嘱咐他:"你亲自带人侍奉昭仪回去歇着,吩咐了翔鸾殿的人好生伺候着。还有,派些伶俐的人去藩府伺候庆王。" "臣妾谢皇后娘娘。臣妾告退。"昭仪说道,又施了礼慢慢退出去了。 她出去了,众妃子眼神跟着飘到门口又飘了回来,私下里眼神交流,偶尔还偷偷看辛情一眼,辛情笑了笑起身:"太后,臣妾还有事要去处理,就先告退了。" "好,你去忙吧。"太后点头:"你们也都回去吧,皇后的寿辰要到了,你们也帮着料理料理。" 辛情率领着娘子军出了慈寿殿,崇德夫人马上走到她身边笑着说道:"臣妾等昨日还说呢,娘娘这些日子尽忙着太后千秋了,对自己的寿辰倒是不上心,于是,臣妾们昨晚上去和太后娘娘请了旨意,一起为您操办寿辰,虽不盛大,但也是臣妾等人的心思。" "有劳各位。听说各位不只操心还破财,拿了自己的私房钱为本宫办寿辰,我实在过意不去,等本宫明年的俸禄下来了再奉还吧。"辛情说道。 "娘娘这么说臣妾等可受不起,臣妾等不过是略尽绵薄之力,比起娘娘为天下苍生着想实在相距甚远。就请您受了臣妾等的心思吧。"崇德夫人说道。 "我就是说说的,夫人您还当真了。我难道真拿着银子各宫各殿的去还?"辛情顿了顿:"不过是以后各位有什么需要本宫看着多添补些就是了,算起来各位可能要吃亏了,可别怪本宫没提醒,回去拿银子的时候可掂量好了啊。" 众妃子们也都跟着笑。 正走着,一个小太监风风火火地冲到了她们面前,口中说着:"启奏皇后娘娘,燕国公主仪仗已进了城门。" "玥儿?"辛情笑了:"我知道了,你去上书房看看太子下学了没有,若没有,就和师傅说是本宫的意思今儿早些放了吧,让太子到宫门口迎接燕国公主。" 小太监磕了头飞奔着去了。妃子们便恭喜辛情,也都跟着一起去坤懿殿等着见拓跋玥。 快等到晚膳时分才有小太监又飞奔着来报,燕国公主已进宫门了。然后是公主和偃三皇子拜见圣驾了。辛情命妃子们散了各自回去用膳,看看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的两个小东西,问道:"饿了?" "饿死了,母后,我们先吃饭吧,你看看,我们都饿瘦了。"小东西比划比划自己的脸。 "哦?来,母后看看。"辛情笑着摸摸女儿的小脸:"果然都给饿瘦了,母后这就命人给宝贝儿传膳。" 命人速去准备晚膳,等待的空挡,又有太监进来了:"娘娘,公主及三皇子求见。" 正在辛情怀里腻歪的小东西听见有人来打扰她们吃饭小脸上便满是不高兴,摇摇辛情的胳膊说道:"母后,为什么他们不等我们吃完饭再来呢?" 拍拍她们的小脸:"没事,弦儿和月儿先吃,不妨事。"然后吩咐福宁快些给公主准备了晚膳,又命人宣拓跋玥。 两大一小三个人进来了,分别是拓跋玥,偃三皇子和拓跋玨。 "玥儿(玨儿)拜见母后。"拓跋玥和拓跋玨行礼说道。 "景庄拜见皇后千岁。"奚景庄说道。 "平身。"辛情说道:"赐座。" 感觉两只小手拽了拽自己,辛情低头,两只小崽子又把杏核眼瞪成了核桃:"她也叫母后~~" "因为玥儿皇姐也是母后的女儿啊。"辛情笑着说道:"去叫玥儿皇姐和~~姐夫。" 小东西虽然有点不乐意,不过还是走过去对着两个人叫了"皇姐、姐夫"。然后嘟着嘴走回辛情身边。 辛情看奚景庄,二十二三岁的样子,很英俊沉稳的年轻人。几年不见,拓跋玥已将当年的稚气脱尽,显示出了些妩媚的气质。说了些场面话,有太监送来了两个小东西的晚膳,辛弦和辛月暂时忘了凭空多出来的"皇姐",蹦跳着去吃饭了,跑两步回头看看拓跋玨:"玨哥哥,一起吃饭好吗?" "去吧,玨儿。"辛情说道。大人饿个一两个小时没问题,可是小东西们正长身体半点也不能饿着。 又说了会儿无聊的话辛情让他们退下回去歇着了。来到内室的桌子上,只见三个小孩子正吃得高兴,还特意给她摆了副碗筷。不过,见她进来,两只小东西扁了嘴。 "母后不和皇姐一起用膳吗?"口气那个酸。 "皇姐走了啊。"辛情笑着坐下,马上就有宫女给她添饭布菜:"嗯,还给母后留菜心了?"整整齐齐半盘菜心摆在她这边。 "母后讨厌,那么多孩子,都不爱我们了。"辛月说道。 辛情笑着吃饭,也不解释,吃完了饭,三个孩子拉着她在长毛地毯上坐下,将她团团围住,大有刑讯逼供的架势。 "母后,你说,除了我们,你还有多少孩子?"辛弦问道。 "啊,这个呀,让我想想。"辛情故作思考状。还扳着手指头数。眼见着三个孩子的眼睛越瞪越大。 "母后~~"拓跋玨这个冷静的孩子也有些惊异了。 "除了你们我还有十几个孩子呢。"辛情说道,话音刚落就被小东西扑倒了。 "不要,不要那些孩子,母后是我们的。"小东西开始耍赖了。 "不行。你们不听话。我喜欢听话的孩子。"辛情说道。 "不管,不听话也只能要我们几个。"继续耍赖:"母后,我们以后听话啦,真的听话啦~~" "真的?"辛情忍住笑。 三个孩子使劲点头,"真的。所以母后不要那几个孩子。" "这要看你们的表现了。"辛情笑着说道。 小笨蛋,她三十岁能生出二十出头的闺女~~小孩子果然好骗。 "母后,那皇姐以后不能叫您母后了是不是?"辛月问道。 "不是。"辛情答道。果见两个小东西柳眉倒竖,呵她的痒。笑闹成一团。 "娘娘,皇上有请。"来的是乐喜。 笑声戛然而止,小东西眨巴着眼睛看看乐喜:"乐公公,父皇又叫母后做什么?" "回公主,皇上赐宴。"乐喜说道。 "可是我母后吃过了,母后要睡觉了。"辛弦说道。 "请总管代为复命,本宫马上就到。"辛情说道,抱了两个小八爪鱼起身,让宫女服侍她更衣,重新打扮了。两个小东西还拖着她的裙子不放手。 "母后,你是不是要去见那十个呀?"扁着嘴,做泫然欲泣状。 "嗯,是啊,见那十个。"辛情说道,走到宫门口:"如果你们乖乖睡觉,我就不见他们了。" 在几个小孩子扁嘴瞪视之下辛情笑着出了坤懿殿。 太后 小太监在前引着,辛情边走边想这是顿什么宴。一抬头却见不是去太华殿的方向。 "这是去哪儿?"辛情问道。 "回娘娘,是去清凉阁。"小太监忙答道。 清凉阁?在御花园叠翠山上,凉快倒是凉快,不过此时也没月亮,跑到一个阁子里干什么?难道是有不好说的话怕人听见?辛情微微扯了扯嘴角。 到了叠翠山下抬头看看阁子,没有想像中的灯火通明,连伺候的人都少,对着这一边的窗户没有开,一个淡淡的人影印在窗户上。 "请娘娘移步上阁,奴才等奉命在山下候着。"小太监说道。 踏上青石铺就的台阶,两边防风防雨宫灯的吉祥图案随着风在台阶上有了支离破碎的影子。到了阁前,伺候着的宫女太监们忙躬身请她进去,然后在她身后将门掩上,这神神秘秘的行径让辛情皱了皱眉,拓跋元衡又玩偷情这招? 上了楼被一道水晶帘拦住,蛾眉轻蹙,这帘子是什么时候挂的? "臣妾奉命见驾。"辛情在帘外说道。 "还不进来?今天虚礼又多了。"拓跋元衡的声音,也听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 撩开帘子进去,一愣,这调调怎么看怎么暧昧,让她想起了大红灯笼高高挂。临窗站着的人回过身,看看她:"大晚上的穿得这样啰嗦。" "要见圣驾,臣妾可是精心对镜贴花黄了,您怎么不夸夸臣妾?"辛情笑着说道:"不知道皇上深夜在这僻静之处召见臣妾是有什么密旨啊?" "你今天是吃了爆竹了?"拓跋元衡笑了拉她坐下:"朕就是想找你喝酒,想得那么多。" "呵呵,原来如此,皇上也不让太监说明了,臣妾这一路,心里可是七上八下的,现在总算平静了,喝酒好,臣妾奉陪。"辛情执壶斟酒:"皇上请。" 握住她端着酒杯的手,拓跋元衡一饮而尽。酒尽却不松手,只盯着她看。 "臣妾长出三头六臂了?皇上怎么这么看臣妾。"辛情抽回手又斟了一杯酒:"请。" 如此喝了五六杯,拓跋元衡皱眉看她:"朕是要你陪朕喝酒,你这是打算灌醉朕?" "皇上酒量好,这点酒怎么放在眼里。"辛情又笑着斟酒,这回斟了两杯:"皇上挑理,臣妾就陪着您一起,免得您说臣妾没诚意。" 拓跋元衡笑着喝了,辛情劝他喝酒也不给他夹菜,如此又喝了好几杯,拓跋元衡似乎有些醉。辛情笑了笑,夹了些菜到他嘴边:"皇上别只顾着喝酒,也要吃些菜才好,否则容易醉。" 看着他有些醉,有些心不在焉,辛情便耍了小小的手段,每次只喝一口,将80%的酒都给拓跋元衡喝了。喝多了酒便有些热,拓跋元衡起身到窗边吹风,辛情看着他的背影冷笑了一下。 "今天没月亮?"拓跋元衡问道。 "大初一的,当然没有满月。皇上想看,不妨再等等。"辛情笑着说道。 "等等,好,朕再等等。"拓跋元衡示意她过去,辛情便起身走到他身边。 "皇上今日喝了许多闷酒,可是有什么心事?"辛情问道,也抬头看天空,没有满月的天空星星都显得亮了。 拓跋元衡笑了笑:"朕的心事?皇后不是最会猜朕的心思吗?猜来看看。"边说着边将她抱在怀里。 辛情扶着他到内室的榻上躺下:"皇上先歇一会儿吧,臣妾让人去拿醒酒石。"转身欲走,却挣不开他的手。 "不准走,不准离开朕。"拓跋元衡说道,眼睛瞪着她。 "臣妾去去就回,您先放手,臣妾能走到哪儿?"辛情柔声说道。拓跋元衡这才松了手命她快去快回。 走到水晶帘边,辛情回头看看,拓跋元衡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 下了楼,乐喜迎了上来。 "乐总管,传昭仪来侍寝。"辛情说道。 乐喜一愣:"娘娘,您的意思是?" "本宫不想重复第二遍,还不快去?晚了,皇上不高兴你担着?"辛情边说着边出了门,听着乐喜叫了小太监。 走了一段儿,也许是喝多了酒,辛情觉得胸口有些闷闷的,看着眼前就是瑶池殿,辛情到水边的石椅上坐了,抬手轻轻捶捶胸口。 "娘娘,您可是不舒服?"福宁问道。 "可能喝多了酒,给我倒点茶来。"辛情说道。 "要不要老奴传太医来?"福宁小心翼翼。 "不必,歇一会儿就好了。"辛情说道。 宫女送来了茶,辛情喝了两杯。 "娘娘,既然身体不适,老奴奉您早些回去安歇吧。"福宁说道。 辛情点点头,扶着福宁的胳膊走回坤懿殿。 三个孩子果然乖乖睡了,拓跋玨躺在外面,床里是两个小东西,拓跋玨旁边还留了个位置,大概是留给她的。俯下身给三个孩子重新盖了凉被,每个脸上亲了一下,然后见拓跋玨醒了。 "母后,您回来了?"声音里还带着睡意:"母后回来了,孩儿挪到里面去睡。" 辛情将手指放在唇边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玨儿挨着母后就好。玨儿先睡,母后去沐浴。" 拓跋玨高兴地点头,又轻轻躺下了。 等辛情沐浴回来,见他还睁着眼睛。 "还不睡,明天在上书房睡觉了怎么办?师傅会骂的。"辛情放轻了动作躺下,想了想,将拓跋玨抱在怀里:"玨儿真乖,怕妹妹掉下床。" "孩儿答应过母后要照顾妹妹的。"拓跋玨小声说道。 "好,好玨儿。睡吧。"辛情轻轻拍着他,直到他平稳的呼吸声传来。 早起,看着三个还睡得香甜的孩子,辛情笑了笑,有他们在就够了。太监宫女们来服侍了,福宁在一边偷偷看辛情的脸色。 "福宁,你看什么?"辛情问道。 "没什么,老奴~~只是怕娘娘昨晚没有睡好。"福宁说道。 "不该操心的别操心,老得快。"辛情平淡地说道:"这些日子该到京贺寿的也该来了,虽说接待都是礼部的事,但是你也派人照看着些,尤其是王妃诰命等女眷,小心些。" "是,娘娘。"福宁答应道。 三个孩子也都爬起来了,穿着小中衣就跑到她身边来磨蹭磨蹭。 "母后,你回来了呀?"辛弦问道。 "不回来难道还睡路上?"辛情拍拍她的小脑袋:"快去梳洗,一会儿粥可凉了。" "不是陪父皇睡嘛~~"挨了小爆栗子的辛弦扁着嘴低声抱怨,拉了辛月去梳洗了。 用过早膳,带着孩子给请安,妃子们多数都在了,见她来了都偷偷看她。扫一眼,昭仪果然还没来。请了安,让人送拓跋玨去上书房、送小东西回坤懿殿,然后去天音苑召见庆典上要表演的曲艺班子,听得耳鸣看得眼花,好不容易看完了,辛情按按太阳穴,老太太的口味总是很奇怪,为了让她高兴自己可真是遭罪。 出了天音苑往内宫走,远远地见到一群人过来,近了却是拓跋玥和奚景庄。 两个人请了安,拓跋玥说道:"刚才去给母后请安您却不在,下人们说您到天音苑来了,所以我们就过来了。" "玥儿还是急性子,请安着什么急,我回去也一样的。"辛情笑着说道:"昨晚睡得可好?给你母亲请过安了?" "是,和以前一样。"拓跋玥说道。 "那就好。还怕收拾的不合你心意呢。去给和你父皇请过安了?"辛情问道。 "是。"拓跋玥说道,多了些谨慎。 看看奚景庄,辛情问道:"贵国皇帝陛下和皇后一切安好?" "是,多谢皇后千岁。来前,父皇和母后也嘱托景庄代为向皇后千岁问安。"奚景庄彬彬有礼。 "回去代我谢过。"辛情说道。 又有太监来报有王妃诰命进宫叩见,辛情叹口气:"你们先回去歇着吧,这些日子路上也辛苦得很,等忙过了这阵本宫再和玥儿说话。" 两人退下了,辛情又匆忙赶回坤懿殿接见又一拨的贵妇们。想来,她已经见了超过100个女人了。好不容易这一拨也告退了,辛情觉得自己要瘫成面团了。 "福宁,所有来的人都当了吧,我累了,歇会儿。"辛情说道,躺了大概一分钟忽然起身问道:"公主呢?" "公主出去玩了,老奴派了得力的人跟着了,娘娘不必担心。"福宁忙说道。 "快到午膳时候了,去找公主回来。"辛情吩咐道。 太监们去找人了,没出去一刻钟就见带着一位小太监来了,辛情见了不禁皱眉:"有什么事下午再说。" "娘娘,他是慈寿殿的人,来传太后的话。" "太后有什么旨意?"辛情问道。这老太太又搞什么? "回娘娘,太后让奴才来告诉娘娘,良辰公主、圆月公主被留在慈寿殿用膳。"小太监说道。 "慈寿殿?"辛情很是惊讶,老太太留她女儿吃饭~~太诡异了。 "奴才已传完旨意,这就告退了。"小太监说道。 "好,午膳后本宫去谢恩。"辛情说道。冷静冷静,不要有被迫害妄想症,毕竟是老太太的亲孙女,不会怎么样的。 想着这些事,辛情午膳只吃了两口,然后匆忙带着人去慈寿殿了。进了殿,却见静悄悄的,辛情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请娘娘随奴婢来。"一个小宫女说道。 转到老太太夏日避暑的郁风轩宫门前便听见里面的欢声笑语,辛情这才稍稍放了心。进了殿,见两个小东西正和老太太看花呢。 "母后。"小东西笑着跑过来。 "怎么还在闹皇祖母,皇祖母要歇午了。"辛情说道。 "皇祖母说她不困哪!母后母后,你来看,皇祖母的花好好看啊。"辛月拉着她的手过去看,小脑袋上插了朵小红花。辛情笑着看那些花,看完了说不让小东西打扰太后,她就先带她们回去了。临走,小东西还笑眯眯地跟老太太道别。 出了慈寿殿,辛情的脸就有点沉,辛弦辛月便小眼珠子滚来滚去被她拖着走也不敢做声,直回到坤懿殿,辛情命人关了殿门。 "说,为什么跑到慈寿殿去玩?不是告诉你们不要乱跑了吗?"辛情问道。 "因为~~因为那天去请安看见皇祖母有一种花很好看所以~~快中午了嘛,人又少,所以~~然后~~就~~"辛弦低着头说道。 "采花?手痒痒是不是?上次不是告诉你们不要去揪慈寿殿的花吗?"辛情瞪着两个低了头的女儿。 "可是~~母后戴会很好看啊~~"辛月小小声说道。 "母后不喜欢戴花,以后不准去慈寿殿摘花。"辛情说道。 "也不准去找皇祖母对不对?"小东西抬头偷偷看她。 "皇祖母有很多事情,没有时间陪你们玩儿。"辛情说道:"还有,你们今天摘花有没有被皇祖母骂?" 小东西摇头,然后笑了:"没有,我们跟皇祖母说对不起,上次也摘了她的花,皇祖母说没有关系,花开了就是给人采的,皇祖母还说,只要我们喜欢,以后可以去摘。" 辛情疑惑了。这老太太转性也太快了吧?上次在西都她可是连个黑眼珠都没给看,这忽然的一百八十度转弯难免叫人猜疑。到底有什么目的? 琢磨着,忘了小东西还在眼前站着了。 两只小手在她面前摆啊摆,辛情拍开:"干什么?" "母后,您不喜欢我们去找皇祖母是不是?"辛弦问道。 辛情看着她人小鬼大的脸。 "因为母后和皇祖母互相不喜欢对不对?"辛月问道。 "总之,你们答应母后,以后不要乱跑,知道吗?"辛情问道。 "知道,可是,母后,皇祖母好可怜哪!"辛弦说道。 可怜?谁不可怜? "为什么?"辛情问道。 "我们偷偷溜进去摘花,周围没有宫女哦,只有皇祖母,她拿着剪子在剪花枝,还一直叹气,剪了一大堆花,皇祖母说~~"辛弦看看辛情查风向。 "说什么?"辛情拍拍她脑袋,还学会欲擒故纵了。 "皇祖母说,就剩她一个老婆子没人理。"辛月说道。 辛情没作声,看着两个小崽子。 "母后,你不高兴是不是?那我们以后不去了。"等了半天,小崽子说道。 叹口气将女儿都抱进怀里:"母后不是不让你们去和皇祖母亲近,只是,母后怕你们出事。有些事,你们现在还不懂,母后也不会现在告诉你们,只要记住母后的话就好,知道吗?" 小东西在她怀里使劲点头。 假醉真言 一直到晚膳,辛情都没看到拓跋元衡,昭仪也不曾来给她请安。给辛弦辛月洗过澡哄她们睡觉,辛弦和辛月想了半天问道:"母后,你不高兴。" "嗯?胡说什么,母后哪有不高兴,母后就是累的没有精神了。"辛情笑着说道。 两个小朋友似乎不信,不过也没说什么,终于被辛情拍睡了。 换上衣服,辛情瞧瞧带着人出了坤懿殿。 千金笑有些改观,人气多了。 到了四楼,辛情坐下对钟无艳说道:"去给我拿酒和纸笔来。" 钟无艳虽不解,但还是马上去了,回来的时候托盘上是一壶酒和一个精致的酒杯,身后的小清官端着笔墨纸砚轻轻放在桌上摆好。 "去给我拿一坛酒来。"辛情扫了一眼那一小壶酒说道。 钟无艳带着清官出去了。辛情拿起笔开始写字。等钟无艳再进来,辛情将写好的东西交给她:"让筱紫鱼去给我唱这个,唱到我喊停为止。调子嘛随她的便。还有,如果我不叫你,不要进来,不要管我。" 钟无艳点点头又出去了,眼神里一丝不解。 拿下面纱,辛情慢慢饮着酒。没一会儿听到筱紫鱼清冷的声音响起。 "君若天上云,侬似云中鸟,相随相依御日浴风。 君若湖中水,侬似水心花,相亲相恋与月弄影。 人间缘何聚散,人间何有悲欢,但愿与君长相守, 莫作那昙花一现。" "莫做那昙花一现~~呵呵,昙花一现才美才稀奇。"辛情端着酒杯晃了晃,笑着接着喝。 不知道唱了多久,筱紫鱼的声音有些沙哑了。辛情听不出来,她觉得眼前有点花。门被轻轻敲响了,钟无艳的声音传来:"夫人,我可以进来吗?" "什么事?"辛情问道,脸上一丝不悦。 "夫人,筱紫鱼已唱了二十几遍,嗓子实在不行了,您看是不是~~"钟无艳犹豫着说道:"而且客人们也都在抗议。" 辛情皱了皱眉:"抗议?抗议什么?" "客人们说花钱只听了一个人一首曲子翻来覆去。"钟无艳说道。 "不想听的让他们滚。"辛情说道。 "夫人,我们的状况刚刚好转些,这样做似乎不妥。"钟无艳说道。 "不妥?嗯,是不妥,这样吧,换人去唱吧,你让筱紫鱼来给我唱。"辛情说道。钟无艳忙答应了去了。 没一会儿筱紫鱼进来了,还是一袭紫衣,抱着琴冷若冰霜的站着。 "坐下,喝酒吗?"辛情问道。 "紫鱼不会。"筱紫鱼说道。 "在这地方混的不会喝酒,你混的还真不合格,你说呢,萧紫玉?"辛情看着她。 "你都知道了~~"萧紫玉苦笑了下。 "我不但知道,我还知道你是宁王的侍妾,被黜为官妓,又被千红楼的老板用了手段弄来的。"辛情指着对面:"坐吧。" 萧紫玉坐下了:"不知道夫人今天说起这些是何意?" "我不是说过,如果我高兴会给你自己打算的权利吗?我今天高兴,你想想要去哪里,我可以放你,没准儿我还可以帮你。"辛情笑着说道。 萧紫玉一愣,半晌说道:"夫人看起来并不高兴,怕是醉酒了,紫玉虽想离了这里,不过还是等您清醒了再说,紫玉不会做趁人之危的事。" "你是个傻子吗?你自己还不是被趁人之危拐到这里?还绷着干什么?做坏事不一定都可耻。"辛情喝了口酒:"你想离开这里去哪儿呢?" "四海漂泊。"萧紫玉说道。 "不想回宁王身边吗?我听说宁王对你很是不错呢。"辛情说道,看萧紫玉变了脸色。 "夫人,这是钟妈妈告诉您的?"萧紫玉问道。 "你别管是谁告诉我的,我在问你你还没回答我。"辛情说道。 "王爷被落发圈禁,紫玉怕是见不到他了。"筱紫鱼说道。 "我刚刚说过,我若高兴,没准儿会帮你。你不信我没关系,你告诉我,你等着看结果。"辛情说道。 萧紫玉愣了半晌说道:"是,紫玉想去王爷身边。" "好!等着吧,很快我就送你去。"辛情说道:"把你还给他,我以后就不欠他了。" "你到底是谁?"萧紫玉问道。 "我啊~~我是一个和拓跋元弘认识很久的人,他帮过我也骗过我还害过我,你说我是谁?"辛情妖媚地笑。 "我想我知道你是谁了~~"萧紫玉看着她:"虽然我不知道你的名字,可是我知道王爷对你有着深深的愧疚。" "愧疚?对我?你都不知道我是谁怎么知道他对我的愧疚呢?"辛情冷笑了下:"别被外表骗了,连自己的亲人都可以利用的人是不会对人有愧疚的。你下去吧,记住,这曲子以后不准再唱。" "夫人的脾气真是难以捉摸。"萧紫玉说道。 "我讨厌唱这曲子的人。"辛情说道。 "可是夫人却让我唱了二十几遍。"萧紫玉说道。 "因为你长的像我讨厌的那个人,你唱给我听,我心里高兴。"辛情笑着看她,又一饮而尽。 "紫玉告退了。"萧紫玉抱琴起身。 "你真的想好了要去他身边?"她的手已碰到了门辛情叫她。 "夫人何意?"萧紫玉回头问道。 "他落发了,穿着百衲衣,每天打坐。你去了跟出家没两样,而且就算你们有了孩子也会被杀死。"辛情问道:"你想去让他苦也让你自己苦吗?" "只要在他身边看着他就足够了。"萧紫玉说道。 "在他身边看着他,可是他的眼里还有你吗?他的正妃死了,带着他们的孩子,因为他怂恿庆王谋反而死,你以为看到你的时候他的心里会想着谁?我告诉你,绝对不会是你,你只是用来提醒他正妃和孩子的惨死的。男人,会喜欢那个不在身边的人多一点,知道吗?"辛情笑着说道。 "夫人深有感触?不过,即使如此,紫玉还是想去他身边。"萧紫玉说道。 "为什么我碰到的女人都这么固执?"辛情苦笑了下:"不过,我能成全一个自然也能成全你,你出去吧。" 萧紫玉开门出去了,没有一点声响。 门外闪进一个黑衣人,躬身说道:"主子,该回了。" 将杯中酒喝尽,辛情扶着她的胳膊起身:"走吧,回。" 靠着马车,虽说马车行驶还算平稳,不过辛情还是有点晕。拿着令牌进了宫门正好听见寅初的更声。皇宫里静悄悄的。 被扶着快到坤懿殿,辛情忽然改了主意,她醉酒成这个样子不能被孩子看见,所以她要换个地方睡:"去瑶池殿吧。" 进了瑶池殿,屏风如往日般在暗夜中发着微光。空荡荡的正殿连坐的地方都没有,宫女扶了她转到瑶池殿后一处小小的轩室,那里有一方小小的锦榻。躺好了辛情没忘了吩咐宫女:"卯正叫我起来。" 宫女答应着将门轻掩了出去。 头晕得厉害,辛情手抚着额头揉了揉,翻来覆去睡不着,她是越醉心里越清醒的人,所以此刻她的难受她自己清清楚楚。上一次醉酒是还是在凤凰殿,那时候她钻到床底下了,因为觉得凉快。 想到这儿,辛情挣扎着想坐起来,却用不上力气。恍惚中,门口进来一个人直走到床边来了,想睁开眼睛,眼皮却有千斤重。 "喝醉了?头疼?"原来是拓跋元衡。 她醉了,可是心里清楚得很,不过辛情想装一回醉。 "我没醉,拿酒来~~"使劲抬起手摸索着拽住他的衣服:"快去,给我 拿酒来~~" "为什么喝酒?"拓跋元衡握住她的手。 "放肆,你敢管我的事,不想活了是不是?福宁~~把他撵出去~~"辛情很想说,拖出去砍了。 "是是是,撵出去了。娘娘,皇上召见呢。"拓跋元衡声音里带了笑意,辛情心里冷笑了下。 "召见?福宁,去,去告诉天仙侍寝~~别来烦我。我要喝酒呢。"辛情用了力气拍拓跋元衡的手:"今天,别跟我说皇上,再来传,就说我死了。" "娘娘为了昭仪生皇上的气?"拓跋元衡问道。 辛情哈哈笑了,笑的放肆。 "生什么气啊,这么多年都这么过来了,还有什么气生的?忍吧,忍到老了,忍到我女儿长大成人,我也就放心闭眼了,眼不见心不烦,他爱和谁鬼混就混吧~~哼哼~~我要的他给不起,他给的我不稀罕,混吧,忍吧~~"辛情翻个身面朝里,似乎睡了。 坐在床边的人皱了眉头,看着她的背影,给她拉了拉被子:"鬼混,朕要是爱和别人鬼混还让你回来干什么?" 又坐了会儿,起身出去了。 有人在旁边叫她:"娘娘,卯正已到,该起了。" "哦,好!"辛情睁开眼睛,一起身便觉得天晕地转,扶着宫女站稳了往坤懿殿走。清晨的皇宫已有宫女太监奔走着给主子们准备水洗漱了。回到坤懿殿见两个小东西还睡着,辛情忙去洗漱刷牙,喝了些香露去酒气。刚折腾完两个小东西蹦跳着过来扑到她怀里,还睡眼惺忪呢。 "母后你今天起的好早。"辛弦说道。 "是你们起晚了,不是母后起早了。"辛情笑着说道。 辛月未作声,盯着辛情看,看完了揉揉眼睛接着看,辛情摸摸脸,"怎么了?" "母后,你好像瘦了。"辛月说道,小爪子摸上她的脸:"我记得昨天这里有肉肉啊,今天好像没了?" 辛情笑着捏她的脸:"月儿今天胖了,昨天这里都没有肉,今天好多的肉,不好看了。" "讨厌啦,都是母后捏出来的。"辛月挣开她的手,小脸凑过去照镜子,摆了几个臭美的表情之后放心说道:"还是那么好看。" 臭美的小样子实在搞笑。 去给太后请安,太后问她是不是这些日子太劳累,脸色看起来都不太好了。辛情忙谢了老太太,然后暗自慨叹,不过是酗酒了一次怎么这些人都这么火眼金睛,以前她当贵妃那会儿醉酒除了拓跋元衡问了问也没见别人关心。 妃子们陆续来了,昭仪也来了,脸色似乎红润了些,衣服色彩也鲜艳了些。她一来气氛霎时变得有些诡异,辛情有堂而皇之的借口走人。 正好鱼儿也进宫来给她送贺礼,说是南下特意到水越城买的特产,辛情笑着命人收下,现在她感兴趣的是鱼儿带来的小男孩——宗铭辛。差不多和拓跋玨一般大,看着很安静的孩子。 拓跋玨和辛弦辛月被太监们请回来了,两个男孩子很熟悉,不过宗铭辛还是抱着小小的拳头给拓跋玨行礼。辛弦辛月看看辛情:"母后,他是姨母的儿子,我们该叫哥哥是不是?" "嗯,是啊,铭辛哥哥。"辛情笑着告诉她们。 没有像当初戒备拓跋玨那样,两个小丫头笑着跟他打了招呼。 "母后,我们带铭辛哥哥去玩吧?"小丫头居然还很好客。辛情点头同意了,命太监宫女紧跟着,千万别又跑丢了。 他们跑出去了,鱼儿才问道:"姐姐,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看着没什么精神。" 辛情点点头:"可能是累着了,从年初到现在就像个陀螺一样,都没停下来过。" "姐姐,你别把自己累着。"鱼儿说道。 "再习惯习惯就好了,我就是以前太闲了,冷不丁天天这么折腾有点吃不消。放心,鱼儿,以前在宫里的日子不也是这么过的吗?再说,你以后多进宫陪我说说话我就好了。"辛情笑着说道。 "好。"鱼儿笑了。 "看你的肚子有了吧?"辛情问道。 鱼儿低了头,手轻轻抚着肚子:"四个月了。" "有了身孕以后就别常进宫来。"辛情说道。 "姐姐,我没事。小心点就好。"鱼儿马上说道。 "我知道你没事,我是担心里面那个小的。宫里阴气重,还是少来为妙。"辛情说道。 "姐姐~~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鱼儿问道,看辛情的脸色似有不悦。 "没事,有的也都是陈年旧事,想着心烦罢了。呵呵,别提这个了,用过午膳我命人送你们回府吧。"辛情说道。 午膳过后,辛情命人送了鱼儿母子回府,转身回来见拓跋玨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玨儿?"辛情问道。 "母后,孩儿想求您一件事。"拓跋玨说道。 "求母后?什么事啊?你先说,母后看能不能答应。"辛情拉着他的手坐下,那两个小丫头已跑去睡觉了。 "孩儿一个人读书习武很是无趣,所以~~想找一个伴读。"拓跋玨说道。 辛情看着他,一个人~~原来他是一个人在上书房接受教育,果然孤单得很。想了半晌,就在拓跋玨有点失望地扁着嘴低了头时辛情说道:"好,过两天母后就去找姨母说让铭辛入宫陪伴你读书习武。母后再给你找两个人陪着好不好?" 拓跋玨摇摇头:"不用了,母后,人多眼杂嘴杂,铭辛是姨母家的孩子我才敢求您的。" 辛情点点头。 千秋家宴 眼看着明天就是六月初六了,下午辛情坐在坤懿殿里看衣服,是拓跋元衡命人送来的,是北地进献给皇后的寿礼,宫女们展开衣服,说是什么北地特有的蚕丝织就的。整件外衫薄而透明,绣了九只彩凤,看起来花团锦簇的,绣着许多花朵,裙里面海天霞色的衬裙,看着似白微红,颇有美感。 看完了,辛情不甚感兴趣:"收了吧,以后再穿。" 小丫头睡醒了觉,正看见宫女收衣服,辛月忙让停住了,边看着那裙子边赞叹好漂亮,辛情摇摇头,这个小崽子太爱臭美了,不知道隔代遗传了哪个的基因。 "喜欢啊?"辛情问道。 辛月点点头,然后做出不好意思的小德行:"喜欢是喜欢,可是是母后的衣服呢。" "少来这套。等你长大了,这衣服送给你,现在剪了就可惜了。所以,你快点长大吧。"辛情说道。 "真的哦?"辛月跑到宫女身边抱过衣服:"送给我的就让我自己保存吧。" 辛情点点头同意,这丫头爱美的程度又提升了,将来没有个家财万贯的丈夫估计给她买衣服都买不起。 一直到晚膳时分还有人来问明日寿宴的事,辛情难得消停会儿自然都推给妃子们了,是她们主动要替她张罗的,她不领情就说不过去了。 初六一早,辛情如平时一样起身,宫女们捧来了吉服服侍她换上了。虽是生日也不能忘了孝敬老太太,辛情拖着女儿去慈寿殿请安,只见妃子们一水儿都换上了吉服,看着那个喜庆。回到坤懿殿,开始接受一拨又一拨的请安,保持微笑的姿势脸皮都要僵了。好不容易有圣旨说皇帝赐宴翠葆殿,辛情这才结束这一拨的苦难奔赴下一个酒肉场所。 她到了,妃子们也到了,连昭仪都到了,唯独拓跋元衡和太后未到。辛情心里便开始琢磨这母子俩又要搞出些什么戏码。 "皇上驾到、皇太后驾到。"太监一嗓子让本来语笑嫣然的妃子们变得严肃,在辛情后面按品级排好等着接驾。辛情略略低着头,直到一段明黄袍子在她眼皮子底下出现。 "臣妾等恭迎皇上、太后。"辛情说道,余光扫到后面的妃子们屈膝行礼。有特权还不错,起码不用腰肌劳损。 "免礼,今日是皇后的寿辰不必多礼。"拓跋元衡边说着边来扶她的胳膊,辛情一愣,她也没弯腰屈膝,不必扶了吧? "谢皇上恩典。"心里虽有疑问,但嘴上该说的还得说。 拓跋元衡放了手,辛情跟在太后左边进了殿。虽说是她的寿辰,可是谁敢抢拓跋元衡的主位?太后在右边,辛情在他坐下依次坐下了,妃子们才敢坐下。辛情正考虑着要不要来个开场白,从拓跋元衡开始谢起便听他说道:"今日是皇后千秋,于情于理都不该如此简省,不过,皇后母仪天下,急百姓所急忧百姓所忧将筹办千秋的银两全部用于赈灾,自然无法再动用国库,所以,今年只好委屈皇后了。" 这高帽戴的大了,辛情忙起身,这回弯了腰行礼:"皇上过誉了,这些都是臣妾该做的,不敢受皇上如此夸奖。"然后转向太后:"蒙太后厚爱为臣妾摆寿宴,臣妾谢太后恩典。" 老太太微微点点头:"坐下吧,一场家宴,不必这么多礼。" 辛情笑着坐下了。 一场午宴结束,辛情奉老太太回慈寿殿。看着宫女们服侍老太太歇了,辛情要告退。 "你果然是会做皇后。"太后说道。 "谢太后夸奖。"辛情回道。 "你也回去歇吧。"太后说道,辛情福了福转身便走,刚迈了两步就听老太太补充道:"你的防备心还真强,不过,弦儿和月儿是哀家的孙女,身上流着的是皇家的血,你不必防哀家跟防贼一样,哀家是真心喜欢这两个娃儿。以后闲了,让她们来陪哀家说说话。" 辛情回头:"她们身上流着皇家的血没错,可是只有一半,另一半是我身上的,我只有她们两个,不得不防,还请太后见谅。" 太后不悦,摇摇头:"下去吧。" 回到坤懿殿,却见拓跋元衡和三个孩子都在。 "皇上怎么不去歇歇?"辛情笑着问道。 拓跋元衡看看她:"朕这不是到皇后宫中歇着来了?好几天未见玨儿弦儿和月儿,来看看。" 辛情回头便命宫女铺床安置拓跋元衡歇午。两个小东西闹着和拓跋元衡一起睡,辛情也不拦着,随他们去了,自己说还有事要照料便出了坤懿殿。因为实在没什么事,辛情只是不想看见拓跋元衡而已,无奈今天是特殊日子,到处都是晃动的人走到哪儿都躲不开。想想,辛情笑了,母仪天下后宫之主又怎么样,想找个清净地方都没有。 "娘娘,您这是要去~~"福宁有些疑惑。 "清净清净。"辛情说道。信步走着,午后的知了拼命地叫着,声嘶力竭:"这宫里怎么没个清净的地方?" 福宁低了头不说话。走着走着看看前面的宫殿,辛情停了脚步:"这是去裁霞院~~走吧,反正也没事,去剪两件新衣服,喜庆喜庆。" 挑了料子,辛情在一边看人家裁衣服。她在,裁缝有些紧张,剪坏了两剪子,辛情想想还是走人了,都剪坏了估计这人要被撵出去了。转回坤懿殿,拓跋元衡不在,三个孩子睡得正香。 其实,皇宫里的人过生日都是一个模子的,就像现在。今年把她的生日虽不是在水上,但也是在对着水的惠风殿,歌舞宴乐美酒美人无一不备。 "怎么没穿新衣服?"拓跋元衡低声问道。 "家宴而已,还是穿常服的好。旧衣服穿得长久了有感情,穿着舒服。"辛情笑着说道。 坐在拓跋元衡身边慢慢轻啜,偶尔还有妃子给她敬酒。可惜再也不会有人来说"国舅给娘娘请安"了。 透过舞姬们飞卷着的长袖,辛情看见一道白衣的影子,手里拿着短笛递给她,无奈地说着"以后别闹了。" 一眨眼,人影不见了。辛情略微探头寻找却再也不见。 拓跋元衡歪头看她:"看什么?" 辛情摇摇头:"没什么,以为看见个仙女下凡给臣妾祝寿呢,原来看错了。" 有了心事便没有了看热闹的兴致,辛情坐着看着,却有点愣神。好不容易撑到夜深各自散了。 女儿已睡得没有形象了,照例给她们掖了掖凉被,辛情到桌边坐下,头有些晕,不知道为何最近酒量差了。喝了两杯茶,辛情拄着额头轻揉太阳穴。 "怎么了?头疼?"拓跋元衡的声音。 "嗯,头疼。"辛情点头称是。 拓跋元衡在她旁边坐下:"心里不痛快喝酒自然会头疼,这个道理还不懂?" "道理臣妾是懂,可是皇上说错了,臣妾没有心里不痛快,太后拿了体己钱给臣妾办寿宴,臣妾高兴还来不及呢。"辛情笑着说道。 "哦?这么高兴?"拓跋元衡看她。 "难道臣妾不该高兴吗?"辛情又倒了茶喝:"哦,对了,臣妾想起件事,臣妾记得昭仪也是初六的生辰,妃子们只顾着太后说的皇后千秋,怎么把昭仪的寿辰给忘了,臣妾这回偷懒享清闲,皇上怎么也不提醒臣妾?这要是被人指出来,臣妾指不定又落个什么名声呢?还好,现在还没到子时也不算过了日子,就请皇上好心替臣妾给昭仪陪个不是吧?臣妾明日就给昭仪补办。" 说完了起身却被拓跋元衡一把拉着坐在他膝上。 "怎么?要臣妾亲自登门道歉?"辛情问道。 "如何?"拓跋元衡问道。 辛情笑了:"皇上在说笑吧,国法家法臣妾都不能去,国法那是尊卑有别,尊不就卑。按家法,臣妾是正室,她是侧室,哪有正室给侧室低三下四的道理?当然了,这尊卑不过看您高兴与否,不过此时,既然臣妾身份是皇后,就要守礼法,这个门臣妾是不登的。" "确定不去?"拓跋元衡问道。 "我困了,您慢走,不送。"辛情挣开他的环抱去睡了,侧身向里,也不管他走还是不走。 过了这家宴式的千秋就继续准备老太太的千秋,这几日,拓跋元衡出现的方圆两米经常有昭仪陪伴,连两个小家伙和拓跋玨都看出不寻常的味道了。这天晚上梳洗完毕,两个小家伙精神着呢,看辛情靠着绣墩闭目养神,她们凑过去小声问道:"母后,你不高兴是不是?" 辛情睁开眼睛,皱皱眉:"嗯?为什么说我不高兴了呢?" "以前,陪着父皇的都是母后,可是现在~~换了别人了。"辛弦说道。 "傻瓜,母后没有不高兴,以前父皇也是这样的,母后习惯了。"辛情揉揉她们刚洗过还略略潮湿的头发。 "父皇讨厌。"辛月说道,撇着嘴。 "这种事要习惯,知道吗?"辛情说道。 "为什么?"辛弦问道。 "因为这是父皇家的规矩。也许过不了多久父皇身边又会换人了,你们——记住,不准再对父皇说'讨厌',也不准说讨厌父皇身边的人,知道吗?"辛情说道。 "那我们可以对母后说'讨厌父皇'吗?"两个小丫头问道。 "不可以。对任何人都不可以说'讨厌父皇'。"辛情说道。 点点头,不做声,小脸绷得紧紧的。也不玩了,乖乖一边一个在她身边偎着,辛情逗她们说话也不说,闷闷的,后来闷得快睡着了,抱着辛情的脖子小声说道:"娘,我们回家吧。我们不住这里了好不好?" "笨蛋,你们以为这是什么地方,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既然来了,就好好住着,无论怎么样,你们还有娘在,不要想讨厌父皇不要讨厌任何人,记住喜欢母后就可以了。"辛情也轻声说道。 "最喜欢母后。" 辛情笑了。 六月十五的千秋寿典办的极其热闹,宫中各处张灯结彩,一派喜气。那些繁琐冗杂的礼法折腾得辛情腰酸背痛。除了十五这天的正日子,宫中的戏唱了三天,城中开放宵禁三天,又放了三天的烟火为太后贺寿。借着太后千秋的名头,拓跋元衡还下了道旨意,说是奉太后懿旨大赦天下。这道旨意让辛情琢磨了半晌。 好不容易热闹也热闹完了,累也累惨了,这千秋寿典总算还圆满的落幕。 到了六月二十左右,藩王及外臣们陆续开始离京。此时宫中人的眼睛都盯着昭仪,辛情冷眼看着半句话也不说。 二十三,太后说后妃们此次为了办寿宴实在是辛苦,为此特意在慈寿殿赐宴,皇妃皇子公主们悉数到场。辛情不着急,慢悠悠在坤懿殿给女儿们扎头发换衣服。算算时辰差不多了才带着拓跋玨和女儿一起去慈寿殿。果然该到的都到了。接受了行礼后辛情笑着说道:"太后都说了,是一场家宴,大家还这么多礼数做什么?"扫一眼席上,只见昭仪不见七皇子,辛情一笑。 太后金口说宴会开始,就见有妃子起身向着太后说道:"太后娘娘,还缺了一人。" "谁?"太后问道,不知道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的。 "七皇子啊,昭仪都在了,七皇子却不在。"那妃子说道。 辛情正给女儿小心擦拭嘴角,听了妃子的话忍不住想笑,嘴角微微挑起,辛月眨巴着眼睛看她,脸上有疑惑。 "看什么,快吃。"辛情说道。 除了只有两岁的七皇女,其余的人一下子安静了。辛情没抬头都感觉得到那些似有若无飘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母后,昭训妃母是在说庆王吗?"拓跋玨问道。不问陆昭训,反倒来问辛情。 "嗯,是啊,庆王本是你的弟弟,出继给你庆王叔了。"辛情笑着说道。 拓跋玨点点头:"哦,母后,师傅曾教过儿臣,所谓出继,出者,除也,继者,续也。出继之人续别家香火,与本家已无涉。"说书一样的流利。 辛情愣了下,这孩子六岁?说话如此老成~~这都是谁教的? 不只辛情愣了,妃子们也愣了,尤其那陆昭训,辛情笑着看她一眼,她的表情真是变化多端。 "玨儿,这不过是历来的说法而已,至于庆王,还要看你父皇的意思,这种话以后不要说起,免得有心人说你不懂兄友弟恭,知道吗?"辛情笑着拍拍他的头。 "是,母后,孩儿谨记。"拓跋玨说道。 气氛一下子就尴尬了,太后的脸上阴云密布。 "陆昭训,这事皇上不提、皇后不提、三夫人不提,轮得到你一个小小的昭训?"太后阴沉着嗓子。 "太后别生气,臣妾想陆昭训也没有的别的意思。"辛情假意劝说。心情好,挡都挡不住。 因为太后不高兴了,这宴也就草草结束了。带着妃子们退下,辛情脸上的笑立刻隐退了,妃子们见她如此也都低了头不敢做声。 "都回去歇着吧。"辛情不咸不淡地说了这么一句。妃子们忙行礼逃难一样快步散了。 "玨儿,你今天说的话真是师傅教的?"辛情问道。她还是不相信师傅会给六岁的孩子讲这个问题。 "不是,是~父皇教的。"拓跋玨很肯定。 辛情点点头。 "玨儿,以后在妃子们面前不要随意说话,知道吗?尤其像这种涉及到你的兄弟姐妹们的话更不能轻易说,一定要记住。"辛情牵着他的手说道。 "可是,我讨厌昭仪,也讨厌她的儿子。"拓跋玨说道。 辛情的眉头皱了起来:"为什么?"难道有人和他说了什么?还是拓跋元衡让人透露给他他的生母是顶撞了昭仪被处死了? "她没回来的时候,父皇天天和母后在一起,可是她回来了,父皇就~~"拓跋玨低了小小的头。旁边的两个小丫头也都气鼓鼓的样子。 拖着他们回坤懿殿,辛情让他们并排坐好。 "我最后说一遍,你们三个给我牢牢记住,以后不准说讨厌父皇讨厌父皇的妃子讨厌兄弟姐妹,这种话烂在肚子里也不准说出来,知道吗?"辛情的脸又沉着。 三个孩子面面相觑之后心不甘情不愿地点头。 撵了小东西去睡觉,辛情牵着拓跋玨到西阁说话。 "玨儿,母后知道你是在保护母后,可是,玨儿,你要记住,你是太子,一言一行都要谨慎,不能给人抓到一点错处,哪怕是小小的错处到了父皇那里也许就被人渲染成不得了的事情,父皇若对你心怀不满有了猜忌,你的太子之位~~就算有母后在也未必替你保得住,知道吗?"辛情语重心长。 "可是母后,你不讨厌昭仪吗?"拓跋玨问道。 "玨儿啊,很多事无关讨厌不讨厌,喜欢也好厌恶也罢,她们都不会随你的心意消失不见,所以,我们只能尝试着去改变,不能改变的我们就要接受。"辛情在他面前蹲下身,抚摸他的头:"你还小,若是在普通的人家母后不会告诉你这些,可是你是在帝王之家,这些是你命里注定都要经历的,所以母后还是要狠下心告诉你。" "是,孩儿明白母后的苦心。以后孩儿不说讨厌她们了。"拓跋玨说道。 "没错,你不只不该讨厌她们,你还应该感谢她们。"辛情笑着说道,看着拓跋玨倏然瞪大的带着惊诧的眼睛,辛情继续说道:"从你记事开始,母后回宫之前,陪伴在父皇身边的女人你还记得吗?" 拓跋玨点点头。 "母后回来了,你还见到她们在父皇身边吗?"辛情问道。 拓跋玨摇头。 "母后从她们手里抢走了父皇,你讨厌母后吗?"辛情接着问。 "不,孩儿最爱母后。"拓跋玨说道。 "呵呵,可是昭仪从母后身边抢走了父皇你就会讨厌她对不对?"辛情问道。 "她又不是母后。"拓跋玨说道。 "所以啊,人都是自私的,母后做过分的事欺负人的事你也不会讨厌母后,可是若别人稍稍惹了母后不开心你就会讨厌她。玨儿,母后告诉你,不要讨厌她们,相反,你要感激她们。"辛情说道。 "为什么?"拓跋玨问道。 "以后有了合适的机会母后再告诉你,今天你只要记住母后说的话就可以了,好吗?"辛情说道。 拓跋玨点点头,想了想问道:"母后,孩儿要不要去向昭仪请罪?" "不用,你说的没错,她挑也挑不出什么,而且她现在应该没有那个胆子挑拨离间,这可都是父皇教你的。"辛情笑着说道:"没想到,玨儿也会欺负人了。" "孩儿只是讨厌她们欺负母后。"拓跋玨说道。 "儿子,有的时候被人欺负也不是坏事,如果父皇喜欢你,他不会任你被别人欺负的,知道吗?"辛情说道。 拓跋玨想了想,点头。 第二天,昭仪来辞行,辛情觉得她似乎一夜之间变了,以前那淡淡的疏离的神仙气质此刻混杂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这么急着走?不多住些日子了?"辛情问道,口气里绝对没有幸灾乐祸。 "按制,藩王该返回封地了,臣妾自然也要走了。"昭仪说道。 "也好,庆王也实在年幼,还离不开母亲的照顾。"辛情说道。 "皇后娘娘,昨日陆昭训之言不是臣妾指使的,请娘娘不要对臣妾多心。"昭仪说道。 "本宫知道,一来,昭仪不屑,二来,昭仪没那么不懂事。不过是宫里人的坏习惯,看着皇上多喜欢谁两天便忙着要巴结。放心,本宫不会怪你。"辛情说道。 "那么,臣妾就告辞了。请娘娘保重。"昭仪说道。 "昭仪也保重,教育好庆王,别辜负了皇上的一片心意。"辛情说道。 "是,臣妾遵旨。"昭仪说着,起身福了福告退了。坐在殿中,看着她的背影,辛情忽然觉得那影子很凄凉。 问了福宁昭仪离宫的时辰,辛情屏退了跟着的人自己出了坤懿殿。 从高高的城门楼上望下去,昭仪的仪仗正有序地走近——走远,渐渐消失在皇宫外的路上,直到那最末的旌旗也看不见。 放眼望去也看不到整个京城,视线所及的范围还是小小的。 "今日还有我送你,还不知道将来谁送我呢?"辛情苦笑下。 "你若死在朕前头朕送你,你若死在朕后头,继位之君送你。"忽然而来的声音让正神游的辛情吓了一跳,忙回头看,拓跋元衡一身常服负手站着,似乎刚刚走上来。 "皇上来送昭仪?"辛情问道。 "朕来看贤皇后送昭仪。"拓跋元衡说道,神色泰然。 "贤?逢场作戏而已,连太后都夸臣妾会做皇后呢。"辛情笑着说道。 "最近又会跟朕假笑了?"拓跋元衡斜着眼睛看她。 "臣妾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回到这里看了些人见了些事就这个样子了。"辛情说道:"该送的人已经走了,圣驾也该回宫了。" "你在生气?"拓跋元衡抓住她的手腕。 "生气?哪有?臣妾哪有生气?高兴着呢。"辛情笑着说道。 "你高兴什么?"拓跋元衡问道。 "秘密,臣妾不想告诉您。回吧,皇上,一会儿天要热了。"辛情说道。 拓跋元衡笑着牵着她的手下楼。 孕事 邯郸和奚三皇子也要启程回南了,拓跋元衡特意赐宴送别,辛情自然要在场的。吃完了,拓跋元衡嘱咐了些场面话,又留下奚三皇子不知道说些什么,让辛情和公主去叙叙别情。 "还真不知道该和你说些什么?"辛情说道。邯郸在她左边走着。 "玥儿也不知道和母后说什么。"邯郸说道。 "那就什么都别说,走走吧,奉旨叙别情。"辛情说道。 "母后还是毫不掩饰对玥儿的讨厌。"邯郸说道。 "玥儿还是不忘和本宫针锋相对。不过,看你在奚景庄面前表现得倒也好,看来果然是长进了。"辛情笑着说道。邯郸面上略微一红。 "是母后教导的好。"邯郸说道。 "玥儿聪明,学得好。"辛情说道。说完了自己想笑,两个人捧臭脚。 拓跋玥也不做声了,两个人便慢慢走了会儿,就见两只小红牛热腾腾地跑向她们,辛情笑着弯腰迎住她们:"大热天的疯什么?瞧瞧跑得满头汗?"往她们身后一看,一群宫女太监正气喘吁吁地擦着汗。 "母后,我们去看哥哥练武了,母后,我们也要学,好不好?"小红牛使劲摇她的手。 "心血来潮,你们以为是采花玩呢,不准。"辛情说道。 "母后~~你不准我们就去求父皇。"小红牛说道。 "求父皇也没有用,不准。"辛情说道。 "母后,求求你,您跟师傅说让他教我们啊?我们会认真学的。"小红牛想了想,忽然辛月说道:"母后,您也不想我们再掉到井里吧?" 辛情捏她的脸:"这样吧,你们先去试着学几天,如果实在怕累,就可以不学了,到时候我也不会嘲笑你们没长性的,好不好?" 两只小红牛对视片刻灿烂地笑着说道:"母后,我们不会放弃的。您答应了就好,您等着吧。" "好,我等着,等着看你们丢脸。"辛情笑着说道,顺手又给她们擦擦汗。 小红牛拉着辛情的手:"母后母后,那你去跟师傅说,他都不教我们。" 辛情摇摇头,这种事她还用得着亲自跑一趟? "福宁,你去跟师傅说一声,公主这两天闲的无聊,请他有功夫指点一二,不必客气。"辛情说道,福宁马上去办了,两只小红牛也跟着屁颠屁颠地去了。 "天下间,原来也有人能得母后如此疼宠。玥儿真是羡慕。"邯郸说道。 "玥儿不曾得夫人的疼宠吗?做母亲的对自己孩子都是这样宠爱的。"辛情笑着说道,两个小东西一闹,心情果然好了。 "她们长大了也一定如母后一样,集万般宠爱在一身。"邯郸说道,声音里有丝落寞。 辛情侧头看她,她忙低了头。 "三皇子对你不好吗?"辛情问道。 "好,相敬如宾。"邯郸说道。 "相敬如宾,就够了。皇族的婚姻这样是最好的结果。"辛情说道。 "玥儿知道。"邯郸说道。 就在启程的前两天,邯郸忽然病了,短短的两天眼睛都陷下去了,整个人昏昏欲睡,抬一下胳膊似乎都很费力,脸色也不好。太医都来看过了说虽是急症也要慢慢调理。 最急的是正德夫人和奚景庄,邯郸好不容易清醒些了,见所有人都在,便让宫女扶了自己起身,挣扎着要和奚景庄回南去,正德夫人满脸的忧伤也不敢答言,拓跋元衡皱着眉头,奚景庄虽有不忍之色,但更多的似乎却是喜悦。 "松开她的手。"辛情忽然说道。宫女们松了手,邯郸一下子瘫到地上:"就这样子,你要横尸回去?" "母后,再过两个月便是万寿,玥儿要赶回去祝寿。"邯郸说道。 "皇上万岁呢,也不差这一年,再者,偃帝通情达理,若是你知道你病成这个样子,怎么也不会忍心因为一个礼节而让你送死的。"辛情说着,吩咐宫女:"扶公主回床上歇着,把卢太医宣来,让他这些日子就在宫中看顾公主,等公主病好了再出宫去。" 忙有太监飞奔着去了。 "母后,玥儿可以撑着的。"邯郸靠在床头,嘴唇没有一点血色。 "撑住了是万一,撑不住便是一万。这个时候逞什么强?以前我是怎么教你的?"辛情说完她,看看正德夫人:"夫人,你留下来照顾玥儿。" "是,皇后。"正德夫人的声音都有点颤抖。 "皇上,玥儿病得这么严重,不如就留在京中修养吧,等病好了再派人送她回南。如此一来,也不会耽误景庄回去庆贺万寿,您看如何?"辛情问拓跋元衡。 他点头,目光深沉:"朕即刻修书与南帝说明。" "嗯,皇上,玥儿身体不好,我们还是先出去吧,让景庄和玥儿说说话。"辛情说道。 一行人退出殿外,拓跋元衡又嘱咐了正德夫人好生照顾邯郸,然后同辛情一起回到了坤懿殿。两只小红牛还没回来,殿里静悄悄的,辛情坐着若有所思。 "玥儿的病怎会来得如此汹涌?"拓跋元衡说道,似是自言自语。 "好不容易回来,也许是不想走吧。"辛情说道。 拓跋元衡看她:"你知道?" "我怎么会知道?她就是有苦处也不会跟我说呀,要不,您去问问正德夫人。"辛情说道。 转头吩咐太监去上书房看看太子和公主功夫练得如何了,又吩咐了人去御膳房随时为燕国公主准备膳食。 三个孩子回来了,一个个像刚出炉还冒着热气的包子,两个小东西脸蛋红扑扑的,进了殿门就嚷嚷着热要喝水。然后兴奋地给拓跋元衡演示学了什么,得意洋洋得很。 晚上,辛情去看邯郸,她还睡着,正德夫人在床边看着她。问了卢太医邯郸的病情,知道并无生命之忧,只是要长时间的恢复和调理才可。 回到坤懿殿,见女儿不仅没睡,还热火朝天的在比划着招式,辛情不禁叹气,这么着长大了不得成猴子一样? "母后,你去哪儿了?"两个小东西跑过来问道。 "去看皇姐,皇姐生病了。"辛情说道。 "那她好点了吗?"心弦问道。 "没有,皇姐病得很重。恐怕要很久才能好呢。"辛情用袖子给她们轻轻擦汗。 "母后,你的手好热哦。"心弦说道,皱起了小眉毛。 然后小额头就贴上了辛情的额头,半天说道:"母后,你的额头也好热。" 心弦和心月面面相觑了一会儿问道:"母后,你是不是病了?"这招数都是跟辛情学的。辛情自己抬手探探额头,似乎是有点热,这两天总觉得身上热,跟烧了把火一样。 "母后可能是病了,所以得早点休息,怎么办呢?"辛情立刻作出一副浑身无力状靠在绣墩上,斜着眼看女儿。 "母后,我们陪您早些睡。"心月笑眯眯地说道。 "弦儿和月儿真乖。"辛情笑着说道。真好,可以早点睡了,不用哄两个小东西睡。 梳洗完了娘几个爬到床上并排躺好,辛情这些日子累得慌,躺下没一会儿便睡意浓浓,两个小东西不困,便拖着辛情聊天,辛情硬撑着应付了几句,后来实在太困也不知道怎么便睡过去了。 睡得迷蒙中,感觉有东西放在自己额头了,努力将眼睛睁开,却是拓跋元衡。 "天亮了?"辛情问道。难道已经下朝了?难道她又睡过头了? 然后发现自己被他抱进怀里,大手在她胳膊上也探了探:"怎么这么热?" 辛情自己摸了摸胳膊,是有点热,可能着凉了。 "可能着凉了吧?这几天总盖不住被子。"辛情说道,还没睡醒,便将头靠在拓跋元衡宽宽的肩膀上:"什么时辰了?怎么还不歇着?" 拓跋元衡没答,让宫女拿来了衣服给她穿好,然后命人传太医。 "明天再看吧,这么晚了也不方便,再说,一就都着凉了,也不怕了。"辛情有些无奈,拓跋元衡却无视她的唠叨,抱起她到西阁去,宫女们忙抬了屏风等摆在床前。 来的是卢太医。 辛情靠着软软的羽毛枕头坐着,伸出手腕。拓跋元衡在她身边坐着,盯着她的手腕,辛情正迷糊着,也没看见。但是被卢太医一声"恭喜皇上、娘娘"给吓精神了。 "说。"拓跋元衡言简意赅。 "皇上,皇后娘娘已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微臣恭喜娘娘。"卢太医说道。 这下子辛情精神了,手不自觉地抚向自己的肚子,怀孕?她怀孕了? "哈哈,好,来人,重赏卢太医。"拓跋元衡的声音可以用欣喜若狂来形容。辛情有点愣,这实在太出乎意料了。 卢太医得了赏赐出去了,乐喜挥了挥手,所有人都退出去了,门被轻轻掩上。 辛情还是那个姿势坐着不动,忽然放在腹前的手被抓到另一只大手里,抬头看,拓跋元衡满是喜悦的脸。 "这个宝贝,朕可以陪着你等着他出生。"拓跋元衡说道。 "这个孩子~~这个孩子~她~"辛情开始忐忑,她是期盼这个孩子没错,可是,有太多没有解决的问题了,他现在来恐怕有点不是时候。"这个孩子~~若是儿子怎么办?"辛情问道,手有点抖。不论儿子还是女儿她都爱,可是~~她现在也非常爱拓跋玨。 "想那么长远干吗?"拓跋元衡抱了她入怀:"船到桥头自然直,到时候自然有解决的办法,你现在,好好养着是要紧。" "不行,不能到时候再说,不行。"辛情抓着他的衣服。 "真的容不下玨儿?"拓跋元衡问道。 "拓跋元衡,我们——不要这个孩子了吧。"辛情说道。她已将拓跋玨当自己儿子来爱了,如果这也是儿子,她不想将来兄弟手足相残。 "胡闹!"拓跋元衡使劲捏了捏她的手,半天又说道:"朕知道你担心什么,这些日子你对玨儿的好朕也都看在眼里了,不过,辛情,不是所有兄弟都像朕的兄弟一样,懂吗?如果不教会他们仇恨,他们不会手足相残。" "涉及到皇位的时候,亲情和血缘没有任何作用。"辛情说道。 "你这个人,草木皆兵。"将她又抱紧了些,大手抚着她的头发:"弦儿和月儿出生,朕没办法在你身边,这个孩子你知道朕盼了多久?朕盼着陪着你等着孩子出生。放心,就算是小皇子,朕也会在殡天之前安排好一切的,所以,你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好好保护我们的孩子出生。" 辛情手又抚上肚子:"拓跋元衡,我一点也不相信你。可是,我舍不得我的孩子,看来,我只能再信你一次。" "什么你的孩子,是你和朕的孩子。哈哈~~"拓跋元衡笑了,大手贴上辛情抚着肚子的手:"我们的孩子。" "我们所有的孩子都会平安到老的,一定会的。"辛情说道。 "嗯。"拓跋元衡点头。 当晚这个消息便传遍了后宫,不啻于一个重磅炸弹的威力。即使不出坤懿殿一步,辛情也知道妃子们等着看热闹呢。 早起,妃子们来请安,齐齐地祝贺她再怀龙种,还特意祝愿她再生一个小皇子,辛情听着,笑着谢了。 等她们退下了,辛情手拄着额头闭着眼睛思来想去,想来想去叹了好几口气。觉得在殿里闷得慌,辛情趁着天还凉快便带着人打算到御花园走走。迈出殿门走了会儿,一回头,黑压压的人。 "福宁,哪来这么人?都跟着,本宫是逛御花园还是要游街啊?"辛情口气不悦,自从昨晚知道怀孕她一直烦躁。 "娘娘,这是皇上吩咐的,怕娘娘万一有了闪失。"福宁忙说道,偷偷瞧辛情的脸色,皇后怀了龙种不兴高采烈倒是阴云密布是何道理? "谁吩咐的跟着谁去,别跟着我。"辛情挥挥手,迈大步往前走。 虽如此说,皇后的懿旨还是没有圣旨效力大,该跟着的人还是跟着。 辛情没了逛花园的兴致,随意找了处亭子欲休息会儿,只见跟着的人马上冲进亭子摆好垫子,说是怕她凉着。辛情简直无语了,大夏天的铺皮毛垫子—— 转身往回走,不逛了。免得起痱子。 回了坤懿殿,几个小孩儿去学文习武还没回来,倒是又多了几个老嬷嬷,辛情登时觉得心里堵得慌。生个孩子而已,这架势倒像是她要生个哪吒三太子一样。不过,既然都在这儿了,她就是撵走了,明天也会来批新的,想想便作罢。 终于,她的孩子们回来了,冲进来的第一件事都是看她肚子,弄得辛情有点不自在了,忙转移话题:"今天学什么了?" "母后,你肚子里有龙种了是不是?"心月问道。 辛情很想笑——肚子里有了龙种,听着怎么那么别扭,像是囫囵吞枣连枣核都没吐直接留在肚子里了。 "什么是龙种?"心弦这个小百科又开始问了。 "父皇的孩子都是龙种。"辛情笑着说道。 "我们也是龙种?"心弦心月登时嘴巴张成了"O"型,然后看向她的肚子:"那里面的和我们一样?" 辛情终于忍不住笑了,小朋友果然是没有知识也没有常识。 伸出食指,辛情说道:"里面那个才这么小呢。" "母后啊~~我们以前也那么小吗?"小朋友还是吃惊状。 "嗯,是啊,你们也曾经那么小,不过后来就慢慢长大了。"辛情笑着说道。 "那我们可以知道她长多大了吗?"小朋友对生理知识感兴趣。 "这个呀,可以啊。等她长大点了,母后告诉你们。"辛情笑着说道。 "母后,您肚子里是弟弟还是妹妹啊?"拓跋玨果然虚长两岁,问的问题也比较重要。 辛情笑着看他:"玨儿希望是弟弟还是妹妹?" 拓跋玨想了下:"弟弟,我想要弟弟。有两个妹妹了,还想要个弟弟,跟我一起骑马射箭。" 辛情听了,笑了笑。两个小东西不愿意了。 "哥——等我们学会骑马射箭也不陪你玩。"小东西边说着还边翻白眼。 "弦儿,月儿,哥哥不是这个意思,只是骑马射箭容易伤着,妹妹还是不要玩比较好。我们男孩子伤了没关系,可是女孩子要是弄了伤疤就不好看了。"拓跋玨说道。 "嘻嘻,这个啊,你放心好了,哥,师傅也说我和月儿聪明啊。"心弦笑嘻嘻地说道。 "母后,如果那个龙种也出来了,你会不会只爱她不爱我们了?"心月问道。 成功地将三个孩子的注意力转移回来。 "不会啊,你们都是母后的孩子,母后一样喜欢。"辛情说道。这还没生出来呢,就有小崽子要争风吃醋了。 "可是,母后不是还有十几个孩子吗?"撇嘴。 "可是那十几个~~也不是母后生的,他们有各自的母亲,只不过,因为母后是皇后,他们都要叫我一声母后而已,小笨蛋。"辛情笑着说道。 ~~啊~~~ "母后你又骗人~~"边说着边要爬到辛情怀里撒泼放赖,被拓跋玨拉住。 "妹妹,不要碰母后,否则弟弟会不舒服的。"拓跋玨说道。 "真的吗?"不信。 "真的,是宫里的嬷嬷们说的。"拓跋玨很是肯定的语气。 "那以后都不能和母后一起睡了~~"扁嘴。 "母后,不要这个龙种了好不好~~"装可怜。 ~~啪~~ "当然不好。"辛情笑斥。 甜蜜孕期 午膳时分,拓跋元衡大步流星的来了,进了门先看辛情的肚子然后才去哄两个大点的闺女,两个大点的很不给面子的撅嘴扭头不理。 午膳摆好,辛情看看放在眼前的菜色,她爱吃的没几样。抬头看拓跋元衡。 "朕问过卢太医,他说有身子的人吃这些比较滋补。"拓跋元衡笑着说道。 "我生他们的时候也什么都吃。"辛情说道。 "所以,你看看,这几个的脾气都跟冲天小辣椒一样,这回可不能吃了。"拓跋元衡笑言。 小辣椒的脸立刻红扑扑的,变成了红辣椒。 "里面那个是茄子。"辛月嘟囔道。 辛情正喝汤,虽没喷出来,却被呛着了,拓跋元衡忙轻拍她的后背。 "心月,你说什么?"辛情问道。 死丫头,说自己弟弟妹妹是茄子~~ "没说什么。"小辣椒低头吃饭,嘴巴撅得高高的。 用过午膳,小辣椒爬到西阁午睡去了,这回也不用辛情哄了,扁着嘴自己睡去了。 "小崽子已经开始要争宠了。"拓跋元衡扶着辛情坐下。 辛情叹口气,起身:"还笑呢,问题严重了,弦儿月儿心里不平衡了,我去看看。" 轻轻推开西阁的门,两个小东西正在床上使劲蹦,小脸上都是不满。见辛情进来便马上钻进被子里装睡。辛情笑着摇了摇头,走到床边,两个小东西改成顺撇的小虾子睡姿了——面朝里。 "哎呀,没地方给我了。"瞧一眼,接着说道:"不抱着弦儿和月儿母后都睡不着,看来,弦儿和月儿不喜欢和母后一起睡呢。" 没动静。 辛情便故意叹口气,很是失望的样子:"弦儿和月儿都不喜欢母后了,母后只好自己睡了。" 转身走两步,果然裙子被拉住了。 "不是不喜欢母后了吗?"辛情问道。 "哪有,是母后不喜欢我们了,只喜欢里面那个龙种。"继续扁嘴。 辛情蹲下身,一边腋下一个将女儿夹起来放到床上,裹到怀里。 "母后什么时候说不喜欢弦儿和月儿了?"辛情问道。 "可是母后都不让我们碰,父皇也只顾着这个~~"说着小手还轻轻拍了拍心情的肚子。 "母后不是来抱你们?满嘴都是歪理。"辛情笑着点点她的小嘴巴。 "就算母后还喜欢我们,可是父皇不喜欢我们了。" "还说我们是小辣椒。" 辛情笑了:"傻瓜,父皇啊是太喜欢你们了。父皇说,以前弦儿和月儿出生的时候他没在母后身边陪着,没陪着弦儿和月儿长大,一直觉得很亏欠弦儿和月儿,所以,才对这个好,就是想把对弦儿和月儿的亏欠补回来。" "真的?"小辣椒疑惑。 "当然是真的,你们想想,父皇是多严厉的人,你们看哪个姐姐敢跟父皇撒娇?又什么时候见父皇抱过哪个姐姐了?可是你们呢,开始就抹了父皇身上泥巴,还说讨厌父皇,父皇都不计较,还每天陪你们玩,你们要什么便给什么,还不好吗?"辛情说道。 小辣椒沉默中。 "如果这样,你们还觉得父皇母后不喜欢你们,那父皇和母后会很伤心的。"辛情说道。 "那以后,父皇和母后还要一样对我们好,不准只对这个龙种好。"小辣椒发表《辣椒宣言》。 "呵呵,你们看,回来还有玨哥哥,母后对你们还是一样好啊。而且,还多了哥哥陪你们玩,多好。以后啊,里面这个生出来你们就是姐姐了,就带着她玩了。"辛情笑着说道。 想想似乎是那么回事,小辣椒终于变回了原来的颜色,小手都轻轻摸上辛情的腹部:"快点出来吧,到时候姐姐带你玩。" 拓跋元衡进来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又过了两天,奚景庄启程回国了。邯郸的病稍有了些起色,辛情抽空去看了她两次,都还没什么精神,苍白着脸。眼窝深陷,眼睛也很无神,很多时候似乎不知飘到哪儿去了。 辛情也不说什么,只是嘱咐正德夫人好生看顾。 又过了些日子,辛情开始害喜,比怀着心弦和心月的时候遭罪多了,喝水都吐。吐得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几个小孩见她这个样子似乎比邯郸还严重便都害怕起来,后来辛情说是肚子里的小龙种闹的,他们便叫着"再折腾母后就不要你了",让辛情在害喜要疯掉的日子里还有些乐趣。 因为不停的吐,所以便要不停的吃,吃了自然还是吐,满嘴的馊味,闻什么都是这股味道,于是更加不想吃。平时不想吃不是大事,她现在不想吃导致的结果就是拓跋元衡有时间就驾临坤懿殿,口头语变成了"刚才用膳了?用了多少?" 往往这时候,辛情会指一指果盘里的苹果。 折腾了两个多月,入秋了,辛情染了风寒,拓跋元衡大骂坤懿殿宫人的同时也骂太医无用,直到满殿静得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于是所有人都听见了辛情的轻咳声。 "福宁,给我倒点热水来。你们,出去吧。"辛情说道。 拓跋元衡扶了她坐好,宫女拿小汤匙喂她喝水,喝得她心烦,辛情便端过杯子一口气喝光,喝完了马上胃里就是翻江倒海,这次吐到了拓跋元衡身上。 "废物!一群废物。"拓跋元衡又大吼,胸膛的起伏让辛情靠着不舒服。 "天儿怎么变都不能猜个十成十准的,再说,臣妾这会儿正体虚呢,感染风寒自然还比别人容易些。"辛情说道:"对了,天也凉了,臣妾想去温泉宫住些日子,那里暖和些,泡一泡温泉,风寒也好得快。" 拓跋元衡想了想,点头。 "邯郸也一直病着,也一起跟着去吧。"辛情头靠在他怀里,浑身无力。 看着殿里的人忙忙碌碌收拾东西,辛情在一边坐着,忍着时时反上来的呕吐感。 "你这个小东西消停点吧,否则生出来,娘可不爱你了。"辛情轻轻抚摸肚子。 "娘不爱,父皇爱。"拓跋元衡笑着说道,看看辛情的脸色,又说道:"脸色像菠菜一样,以前怀着弦儿和月儿时也这样?" "还好,弦儿和月儿虽也闹,但是没这个小东西闹腾。"辛情说道。 "一定是个小皇子。"拓跋元衡说道。 辛情没作声,眉头轻蹙。 "别皱眉,否则孩子生出来不好看。"拓跋元衡笑道。 "弦儿和月儿我带着去温泉宫,玨儿留在宫里学习功课吧。"辛情说道。 拓跋元衡挑挑眉毛:"你要把太子一人留在京城?" "不是还有你吗?"辛情说道。 "朕自然是去温泉宫的。"拓跋元衡轻轻抱住她:"前几年皇后在温泉宫静养时,朕和太子每年下半年都在温泉宫陪着皇后和公主,今年皇后有了身孕自然不能不陪。" 辛情歪头看他。 "感动了?"拓跋元衡笑问。 "戏果然做的足。"辛情说了句。 "在你心里,朕果真就没有半点好处,朕算白疼你了。"拓跋元衡轻拍她的背说道。 辛情不语。 随驾北上的除了辛情这一小窝就只有邯郸和正德夫人。辛情得知这个消息很是惊诧,等拓跋元衡来陪她用膳,辛情便问:"怎么不多带些人?也热闹些,免得您晚上无聊。" "人多了闹得慌,对胎儿不好。"拓跋元衡说道,那表情就像他听不懂辛情的暗示一样。 "又不是在长信殿住,闹点儿臣妾和孩子也听不见看不着,不妨事。"辛情说道。 "母后,你要带谁去啊?"心弦心月问道。眼睛眨巴眨巴。 "吃饭。"辛情笑斥。 小东西看看辛情又看看拓跋元衡:"知道了,带父皇的妃子~~对不对?"然后撇撇嘴,心弦说道:"父皇,您带吧,我们陪母后。"然后笑眯眯地安慰辛情:"母后不怕,有我们陪你。" 辛情哭笑不得,爱怜地拍拍她们的小脑袋:"你们陪我,还是我哄你们?捣蛋,快点吃,吃完了~~(呕)~~"忙用手掩住嘴角,喝了口水才压下去。 "吃完了呕?母后,你让我们吃完了吐掉啊?"辛月笑眯眯地,眼睛弯成了月牙。 "这最近跟谁学的这么贫嘴?哪来那么多废话?赶紧吃。"辛情瞪她一眼。 心月抱着碗举着勺子,扁扁嘴看拓跋元衡:"父皇,哄母后开心还要挨骂~~您自己哄吧。" 辛情觉得自己要磨牙了,这小崽子怎么这么促狭了。 温泉宫并不远,不过要照顾孕妇和病着的人便得放慢速度,因此足足用了四天才赶到温泉宫,辛情仍旧住了长信殿。不知道是温泉宫的风水好还是辛情心里舒坦了,总之害喜没那么严重了,人也跟着一天天丰腴起来。心弦心月两个小东西说她脸都圆了,辛情不用照镜子只看自己逐渐变粗的胳膊和腿便知道了——而且,以前也不是没胖过。 过了四个月,辛情肚子膨胀的速度越来越快,她晚上已经不能平躺着睡了,否则会压迫的心脏不舒服。这天晚上,辛情忽然觉得喘不过气,睁开眼睛才知道自己不知何时变成了平躺。辛情试图挣扎着自己坐起来却发现不行,看看旁边的拓跋元衡,睡得还真死。推推他:"拓跋元衡,你扶我起来一下。" 他小心翼翼地扶她起来,问她是不是做噩梦了,辛情摇摇头。 "小东西踢你了?"拓跋元衡摸摸她的肚子:"乖一些,不准踢母后。" "没踢我,只不过小东西太重了,我自己起不来。"边说着边自己揉揉腰,酸疼酸疼的。拓跋元衡的大手给她揉腰。 "原来女人生孩子要受如此多的苦。"拓跋元衡揽住她的肩膀:"生完这一个,就不生了好不好?朕不想你遭罪。" 辛情看看他:"你那么多子女,才知道女人受的苦。" "朕~~并没有注意。"拓跋元衡说道。 辛情笑了笑,说道:"不称职的农夫,哪有只负责播种和收获,却不负责施肥锄草的。" "胡说八道。"拓跋元衡接着给她揉了会腰,然后小心翼翼扶她侧躺了,然后和她面对面:"放心睡吧,朕看着你。" 辛情闭上眼睛,过了会儿说道:"明儿起,你还是去别宫睡吧,这往后的日子越来越折腾。" "朕说过,要陪你一起等着孩儿降生。"拓跋元衡说道。 "那,你转过身去。"辛情说道,推推他。 "为何?"拓跋元衡问道,口气充满疑惑。 "你看着我我睡不着。"辛情说道,看着拓跋元衡的脸由疑惑到明了。 "嗯,这脸确实没有以前好看,肉多了好像还有些斑痕。身上也是~~"拓跋元衡边说着边捏她脸上的肉:"不过,朕觉得这样也不错~~抱起来软软的。" "转过去。"辛情推他,不小心用力大了些,一皱眉。 "真转过去?"拓跋元衡看着她。辛情点点头,他便转身过去,辛情对着他的后背瞪眼睛,还真听话。瞪着瞪着睡意袭来便睡着了。 早起,却仍是在拓跋元衡怀里——虽然中间隔着个肚子。 "小东西昨晚动了好几次,你疼了没有?"拓跋元衡一大早有些紧张地问道。 辛情愣了下。 "小东西动了好几次。"拓跋元衡解释道。 "小东西最近力气越来越大,也越来越不老实。"辛情说着,心里忐忑,难道真是男孩? "还好,再有两个多月就生出来了。"拓跋元衡说道。 公主心朵 这两个月多月中间隔着一个年,辛情催拓跋元衡回京去,因为过年是皇帝祭祀天地祖宗的时候,虽都是过场可却是必不可少的。拓跋元衡走了,临走前吓唬宫女太监们,若是皇后有一点差池便全部拖出去砍了。 大年夜,温泉宫虽没有皇帝在,也是喜庆的很。本来福宁说要用烟火代替爆竹的,可是辛情说宫里一年到头就指着这几天的爆竹来驱邪呢,而且过年图的就是个热闹,干嘛不放? 放爆竹的时候,虽然辛情躲在殿里,用厚厚的被子护着肚子,可是她仍是感觉到肚子里的这个随着爆竹的声响一下下踢她,不知为何,她觉得小家伙是因为太兴奋。 爆竹放完了,安静了,辛情带着太子、女儿、邯郸和正德夫人一起吃年夜饭。邯郸看起来好了许多,东西吃的也多了些。 吃过年夜饭,心弦心月拉着太子去放烟火,辛情怕他们出事,便披了厚厚的斗篷到殿外廊下看着。 "谢谢母后。"不知何时,邯郸来到她身旁。 "谢什么?"辛情问道。 "谢谢母后救命之恩。"邯郸说道,陪着她一起看小孩子放烟火。 "救你命的是卢太医,照顾你的是你母亲,跟我可没什么关系。"辛情说道。 邯郸笑了:"若没有母后开口让邯郸留下~~邯郸恐怕赶不上今年这个年了。" "不会的,你父皇和你母亲不会眼睁睁看你送死的。我呢,不过是抢着做好人罢了。"辛情说道。 "母后说话常言不由衷。"邯郸说道,看着辛情:"在南朝的时候,我常常感念母后的教导之恩,那时候才知道,母后教邯郸的才是真正的生存之道。" "玥儿很少这样奉承我呢。"辛情笑着说道。 "我知道母后不信,不过,没关系,玥儿记在心里便好。"邯郸说道。 "那便记着吧。"辛情简单说道。 辛情的身子是不能守岁的,所以看着几个孩子放完了烟火便都赶进殿里睡觉。后来辛情被疼醒了,长信殿里立刻便忙起来。早已候命的稳婆来看,说是皇后要早产了。辛情听了只想翻个白眼,敢情,早产这个也能成为习惯。 虽说疼得要死,辛情还是没忘吩咐福宁照顾好太子和小公主。 疼痛一直持续了一个白天加半个晚上,还有一刻钟到子时时终于孩子呱呱坠地了。辛情已快虚脱了,不过还是撑着看了眼孩子,然后才放心的昏睡过去。 等她再醒来,只见满屋子的人,邯郸母女也都在,独独不见自己儿子闺女便忙问福宁,福宁说太子公主正在陪伴小公主,辛情才放了心。 等裹着大红绣凤小被子的小闺女抱到她眼前,辛情愣了下,为什么打眼一看像她爹呢?小家伙正美滋滋地睡着。辛情笑着看了她半天,低头在她小脸上亲了亲。不管像谁都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三个孩子已围到她身边,都睁大着眼睛看正酣睡的小婴儿。拓跋玨脸上稍微有些失望,心弦和心月则满是好奇。 "母后,为什么她和我们长得不一样?"心弦问道。 "没有我和心弦好看呢。"心月臭美。 "母后,妹妹叫什么名字啊?"拓跋玨问道。 叫什么名字?问了福宁小公主出生的时辰,辛情摸摸女儿的小脸,果然生日不吃亏,大年初一的生辰呢。大年初一很有纪念意义,叫什么呢?她记着《红楼梦》里说贾元春就是因为生在大年初一,所以名为元春的,可是这名字,虽然也是贵妃的名字,可是似乎没有苏棻和独孤情的名字好听。忽然便想起苏朵,可是借了苏朵的身体她才能有儿女双全,不如就叫心朵,正好寓意也好,心花朵朵开。 "妹妹叫心朵。"辛情说道。 "心朵?"三个孩子一起念道。然后问道:"那以后叫妹妹朵儿吗?" "叫朵朵。"心花朵朵。 辛情第二次坐月子刚开始两天拓跋元衡带着满身的风雪来了。他进来的时候辛情正给心朵喂奶,心朵这个小饭桶正在努力地吃。他进来,在辛情旁边坐下,眼睛盯着他女儿的嘴。不知为什么,辛情觉得自己的脸有点发烧,推推拓跋元衡:"喂奶有什么好看的~~" 拓跋元衡凑近她耳边低声说道:"喂奶是没什么看的,可是,朕还没见过皇后亲自喂奶。" 辛情又推他一下:"别给我女儿听见这些不正经的话。" 拓跋元衡笑了,仍旧看着她喂奶。好不容易小东西吃饱又睡着了,辛情将她轻轻放下,拓跋元衡看看小东西:"这小东西长得像朕。" "可惜不像我。"辛情说道。 "像朕好,最好脾气也像朕。"拓跋元衡抱住她:"小东西叫个什么名字好?" "心朵。"辛情说道。 拓跋元衡点头:"和朕想的一样。" "年还没过完怎么就来了?"辛情问道。 "这次朕又没陪在你身边,谁知道小东西居然早产。"拓跋元衡边看着小闺女边又说道:"要不,再生一个?这一个朕一定陪着你。" "不生了。又疼了一天一夜。"辛情说道,还不如上两个省事呢。 "到时候再说。"拓跋元衡笑着说道。 "又出尔反尔。"辛情捶他一下。哪有这样言而无信的皇帝,前段日子刚说不生了,转头就反悔。 "朕只是想要一个和朕一样的儿子。"拓跋元衡说道。 "玨儿就很像了。"辛情说道,长得多像~~他那七个儿子都像他。 "朕想要你生的。"拓跋元衡说道。 "玨儿就是我生的。"辛情说道。她也想要一个自己的儿子,可是如果真有了自己的儿子,她不会保证自己不会为了私心而除掉拓跋玨。他已经是个可怜的孩子了,而且那么懂事,她现在是下不去手伤害他的。而且,从私心里讲,即使有了亲生的儿子她也不希望他做皇帝,皇帝太累了,她只想自己的孩子快快乐乐活一辈子就好。 而且这些日子她想了很多,她会尽量融洽和拓跋玨的关系,即使将来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而怨恨她,看在同父的份上,拓跋玨应该不会要妹妹的命,毕竟她们不对他的皇位构成威胁。 一切,都只能交给老天和时间来决定了。 心朵出生之后,辛情不想那么快回京,拓跋元衡便陪她们母女在温泉宫,很多政事也挪到了这里,甚至还开始建立前殿处理政事。 有一天,拓跋玨和心弦心月去习武了,辛情哄着心朵玩,叫着"朵儿"来训练她对自己名字的感知,恍惚中似乎也听到了一声"朵儿"——却不是出自她自己的口中,辛情便愣住了。算算,回宫也快两年了,可是还没有见到苏豫。 等拓跋元衡处理完政事来长信殿,辛情说她要见苏豫。拓跋元衡俯身逗着女儿玩,半天才说了句:"也是时候见见了。" 辛情没想到苏豫竟然在温泉镇中。来开门的是一个清秀的女孩子,见到他们便是满脸的疑惑:"两位是?" 身后传来一声温柔的:"小茜,是谁啊?" 辛情立刻转头看拓跋元衡:"你安排的?" "显然是。"拓跋元衡笑着说道。 丫环身后多了个人,看见他们她愣了一下,然后马上笑了:"不知道两位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边拉开门恭敬地请了他们进去。 这处院子和辛情在岳坪镇时那处房子格局很像,不大,却紧凑。 "如何?"拓跋元衡问道。 "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怎么还对我藏着掖着的?"辛情说完回头看看跟着的温婉女子如烟晴:"你也瞒着我?嫂子。" "这是三爷的吩咐,为了给您一个惊喜。"如烟晴说道。 辛情又看拓跋元衡一眼,四十多岁了~~还有心思搞惊喜惊吓的~~ 走过那小小的穿堂却是别有洞天,这处小小的院子即使在冬日里看来也是充满着温馨的感觉,在廊下的摇椅上坐着一个盖着毛毯的人,他脸上是微微的笑意注视着她,看了半天却发现不对,他的眼睛没有焦距。慢慢走过去,辛情在他面前蹲了下来握住他的手:"苏豫,我回来了。" 没反应。辛情有些无奈:"还要睡多久啊?再睡下去我就老了,你就不认识我了。" "外面冷,夫人还是请进吧。"如烟晴说道,边轻扶了苏豫起身进屋,苏豫——像是机器人一样。 屋子里很暖和,很整洁,也很简朴。落了座,辛情看如烟晴又看苏豫,还好,终于没有错过了,苏豫还是有福气的。如烟晴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正好丫环端了茶上来,如烟晴便起身亲自奉茶给他们。 "说起来,我也该敬嫂子一杯。"辛情笑着说道。如烟晴的脸终于红了。 "隐瞒您,烟晴很对不住夫人。"如烟晴说道。 "算了,瞒我的人多了,我还能事事计较去?再说,只要你和苏豫有了好结果,就算瞒我一辈子也无妨。"辛情转头看苏豫:"他比以前好些了,起码,能睁开眼睛,还会笑了。还是你照顾得好。" "烟晴并没有做什么,只不过是每日里陪他说说话。"如烟晴说道。 "嗯,盼着他早点好,也别苦了你一个人。"辛情说道。 如烟晴不做声,只是转头去看苏豫,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 两个女人说话,拓跋元衡没有说话的机会,苏豫是根本不能说。 说了半天的话,辛情说饿了,说还没吃过嫂子家的饭,如烟晴忙和丫环去准备饭菜了,剩下拓跋元衡、辛情和苏豫。 "满意了?"拓跋元衡问道。 "为什么当初非要他死?"辛情问道、 "等他醒了你自己问吧,朕也不是很清楚,毕竟是他和奚祁的事。"拓跋元衡问道。 "你又为何要救他呢,其实,我想,死,对苏豫来说,也许是解脱。"辛情说道。 "他若真死了,你怎么办?"拓跋元衡说道。 "活着呗,活到活不下去那天。"辛情说道:"像苏豫现在这样也不错,只不过又委屈了如烟晴。" "他会醒的。他可真是朕见过的最善良心软的男人,知道你和如烟晴这么盼着他醒,他一定会醒的。"拓跋元衡说道。 "但愿。"辛情说着,又走到苏豫身边笑着说道:"苏豫,我又多了个儿子和女儿,叫朵朵,你醒了,我带玨儿弦儿月儿和朵朵来看你。" 苏豫还是那个表情,一动不动,即使离得这么近,辛情也看不出他的眼睛究竟看向哪里,伸出手摸摸他的眼睛:"即使不愿意醒,为了她,你也睁开眼睛看看吧,有这么个人不离不弃,不知道你修了多少辈子呢,要是错过,恐怕还要修几世。"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辛情总觉得他的睫毛动了动。 吃过简单的饭菜回宫,走出门口,看看站在门边被如烟晴扶着的苏豫,辛情笑了笑说道:"嫂子回去吧,改天我再来。" 回去的路上,拓跋元衡问她:"朕对你可算不离不弃?" 辛情笑了:"按你的算法,后宫的女人你都是不离不弃——除了昭仪。" "那朕和你有这一辈子又是修了几世?"拓跋元衡问道。 辛情想了想:"我听过三种说法,一种是,佛前五百年的修行换来今生一次回眸,另一种是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第三种是,今生嫁的人是上辈子埋葬了你的人。看你信哪种。"说完了辛情忍不住笑了:"我觉得,上辈子你埋了很多女人。" "又拐弯抹角,你呀——"拓跋元衡拉她入怀:"知道的歪门邪说还不少,都是哪里听来的?" "乡野啊,乡野里这些神啊鬼啊报应啊轮回啊的说法多了去了。"辛情说道。 "若真是如此,这一辈子,朕就只埋你一个。"拓跋元衡说道。 辛情抬头看他,然后笑着说道:"我下辈子不做女人。" "那你埋朕。"拓跋元衡也笑。 "我会死在你前头。"辛情说道。 "驳回。"拓跋元衡利落地说道。 "拓跋元衡,下辈子的事太虚无了,我不信。"辛情说道:"我只想把眼下的日子过得舒心些就好。" 邯郸的心事 拓跋心朵慢慢长大了,越看越像拓跋元衡,淘气劲儿比心弦和心月更甚,就像个假小子,拓跋元衡有一天突发奇想将心朵女扮男装当儿子养,男儿装打扮的心朵——果然更像男孩。 一岁那年,趁着宫女们给熏笼添碳的功夫,刚刚脱离四肢着地行列的心朵去推那熏笼玩儿,不小心绊倒,头碰在小铲子上出了血,宫女们都吓得要死,谁知道心朵只是哭了两声便接着玩去了。 辛情心疼地看着女儿头上刚被太医包好的药布,轻轻摸摸她的小脸蛋:"朵朵,疼吗?"小丫头回给她的是一个张大着的没有牙齿的小黑洞。辛情奇怪地捏捏她:"这都不哭,闺女,你的脸是铁做的吗?" 拓跋元衡一把抱过心朵:"好儿子,这才是男子汉。" "总这样说,等她长大了会对自己的性别产生迷惑的,到时候她要是不爱男人爱女人怎么办?"这是什么当爹的啊?咋能这么引导女儿走入歧途。 "爱女人?那有什么困难?宫里男人没有,女人多得数不清。"拓跋元衡又扔着女儿玩空中飞人,小家伙高兴得咿咿呀呀乱叫之余又手舞足蹈地表示自己的兴奋。半天他才补充道:"哪里会喜欢女人?顶多是有点男孩气。" 辛情摇头,一个完全不懂教育的男人由着性子教女儿,她都能看到她女儿GL的前景了。不行,她必须剥夺他的教导权,不能任由他毁了自己女儿。 等看到自己那两个美美的女儿,辛情才稍稍放心了点,还好,在女儿性格定型之前是她在教导。 不过,给心朵换回女装,辛情发现她闺女还是该怎么淘气怎么淘气,完全不顾及那美丽的小衣服。时常,她又弄出了伤,辛情看太医给她包扎的时候就会想这孩子是不是本是男儿身,因为听到娘亲的担心便给自己变了性出来了。 心朵一周岁生日之后的春日,辛情又带着四个孩子去看苏豫,因为没有提前通知,所以吃了个闭门羹,不过,既然都出来了,辛情便带着孩子们去郊外走走。拓跋玨小小的样子已很沉稳了,而且经常随着出宫旅游,对这野外的风景没那么大热情,心月长了两岁更加臭美,尤其今天穿的是那件软磨硬泡之下毁了的北地进献给辛情的裙子,怕刮坏衣服,她便小心注意着。只有心弦和心朵跟脱缰的小野马一样,尤其是心朵,路都还走不稳呢,折腾得比心弦都欢,想当然摔跟头是必不可少的了。辛情要抱她她又不让,便在草地上磕磕绊绊跟头把式地玩。 "母后,你看~~"心月拽拽她裙子,指向远处。 一幕熟悉的风景,一个妇人推着轮椅,轮椅上一个成熟温文尔雅的男子。 "舅舅~~"心月松了她的裙子,也不顾着裙子了,撒丫子开始跑,心弦听到了也跑,拓跋玨抬头看辛情:"母后,那是舅舅?" "嗯,走吧,玨儿,去见见舅舅。"辛情说道,抱起又趴在了草地上的心朵,拍拍她一身的灰朝着那边走去。 心弦和心月早已扑到苏豫身上表示亲热了。心朵看了会儿研究了一下然后挥舞着胳膊示意辛情把她放到苏豫怀里去。 看着闹着苏豫的三个丫头,辛情摇摇头,苏豫要是醒着,估计会皱眉会头疼。如果其中一个还喜欢往他脸上弄口水——不知道会不会发火,他那么温文的人应该不会吧~~ "啊啊啊啊啊~~"心朵特殊的语言,歪着小脑袋看苏豫的脸,似乎研究下一次哪里下口。 "啊啊什么,瞧你,弄了舅舅一脸的口水。"辛情拎起她放到地上,谁知道她又歪歪扭扭地走到如烟晴面前,一派天真自然状地伸出胳膊——要抱抱。如烟晴弯腰抱起她,心月心弦便用同情的目光看如烟晴,然后回头对辛情说道:"母后,您管管朵朵,不要让她到处弄口水。" 管得了早管了,这小崽子和那两个还不一样,这个不长记性,打过了拍过了下次见到美女美男还是要亲。 如烟晴很是高兴,抱着心朵笑得开心。辛情拿出手帕给苏豫擦脸:"刚才这个小东西就是朵朵,你新添的外甥女。" "朵儿~~"轻轻的声音。辛情愣住了,蹲下身盯着苏豫的脸。 "苏豫,你再说~~一遍~~"辛情激动得有些语句不连贯。 "朵儿!"这回是清晰的有些力度的。抱着心朵的如烟晴立刻热泪盈眶。 "舅舅醒了!"心弦和心月张着小嘴巴说道,然后问苏豫记不记得她们,可惜,苏豫一直只说"朵儿"两个字。 "朵儿好好的呢,你放心。"辛情说道,看到苏豫的脸有了淡淡的笑意。 因为苏豫醒了,心弦和心月死活在这里赖到黄昏时分才肯回宫。 "母后,为什么舅舅会知道朵儿呢?"心弦问道。这是个严重的问题。 辛情想了想说道:"因为,舅舅和母后以前有个妹妹也叫朵儿,不过,后来,她~~不在了。" "所以母后把妹妹取名朵儿,是为了怀念小姨?"心月问道。 "嗯,是啊。"辛情说道。纪念那个不知芳魂何处的苏朵。 苏豫醒了,辛情这才放了心,无论如何,如烟晴总算没有白等。 之后,辛情又去看了苏豫几次,可惜他又恢复了沉默。 因为邯郸留下已经一年多了,病也完全好了,拓跋元衡便准备派人送她回偃朝,因为辛情也借着生产的旗号在温泉宫住了一年多了,所以正好也该回京便一起启程返京。 一路上,辛情便发现邯郸有些郁郁寡欢,似乎对回去并不开心,辛情有些纳闷,从邯郸以前对奚景庄的态度来看她此时应该是欢喜雀跃的。可是事实并非如此。 明天便可抵京了,晚上在驿站,辛情哄睡了女儿,想了想还是想去找邯郸谈谈。自从又生了心朵,她的母爱愈加泛滥。到了邯郸房外,宫女们都在门外齐齐站着,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 "怎么了?"辛情问道。 "皇后娘娘,公主正在生气,不准奴婢们伺候。"宫女答道。 "开门。"辛情吩咐道,宫女们动作麻利地开了门,迎面一个酒杯差点砸到辛情,"玥儿这是怎么了?" 邯郸喝了酒,而且似乎已喝了不少,因为辛情已经开口说话了,她还在挥手让她滚出去。 辛情走到桌边坐下,看看邯郸,脸上似乎有泪痕。 "玥儿怎么想起喝酒了?"辛情问道。 邯郸似乎这才清醒了些,看向她,叫了声"母后"。 "还没喝醉,还认得母后。"辛情笑着说道,让宫女又拿来两个杯子,斟酒,"母后陪你喝。" "好,谢谢母后。"邯郸笑着一饮而尽。辛情便陪她慢慢喝,不动声色地看着她,大多数人酒后都会吐真言的。 看看喝的差不多了,辛情看似随意地问道:"不想回去?" 邯郸乖乖点头,抓住她的手:"母后,我不想回去,你再救我一次~~好不好?" "为什么不想回去?"辛情问道。恐怕这个女孩子对奚景庄用了真感情了,可是在皇室的婚姻中,最不需要最不切实际的就是真心和真情。 "他纳了侧妃~~是他一直喜欢的女人~~我刚嫁过去他便告诉我,他有了喜欢的人,那个人~~不是我,他告诉我不要对他动心~~母后~~我没见过他这样的人,我知道~~我知道不能喜欢~~可是~~"邯郸哭了:"可是,我忍不住~~我喜欢他~~我学着母后的样子,让他纳妃,可是,母后——玥儿太笨了,学不来母后的从容,玥儿控制不了自己的嫉妒~~" 辛情叹口气,果然如此。不过这个奚景庄与其父相比算是个君子了,可惜,越是这样便越是让邯郸这样的女孩子动心,可是——一旦动了心,对自己,便是万劫不复,所以她才病得如此严重,根本就是心病。可是,这医心病的心药~~ "母后恐怕帮不了你,母后不是奚景庄,治不了你的心病。况且,这病你自己想不开,永远不会彻底好。玥儿,改变不了他就改变自己——去接受。"辛情说道。 "不要,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接受~~我接受不了~~母后,他真得不喜欢我是不是?为了让他为我留住,我给自己服药,可是~~为什么~~他还是要回去呢?为什么半点时间都不给我~~"邯郸的话让辛情一惊。这个女孩——这个曾经11岁就琢磨着算计她的心机女孩,竟然为了奚景庄这样残害自己。 甩手给了她一巴掌,看得出,她清醒些了。 "你这个蠢物,我是怎么教你的?我教你为了个男人要残害自己吗?我教你要天天为了个男人死去活来吗?你的自尊呢?你的骄傲呢?"辛情冷声问道。 "如果,他喜欢我,我不要我的自尊,也不要我的骄傲。"邯郸说道。 甩手又是一巴掌。 "我告诉你,拓跋玥,如果一个女人连自尊和骄傲都没有了,她就把自己丢了,一个连自己都没有的人,没有男人会喜欢。你听清楚了吗?"辛情问道。 邯郸愣了半晌,似乎在思考她的话,半天抬头问道:"可是,我已经把我自己丢了,怎么办?我没有自己了~~母后,你救救我~~你帮帮我好不好?" 辛情没言语,吩咐宫女服侍邯郸安歇便走了。 回到房间,拓跋元衡正坐等她,见她皱着眉头便问她何事,辛情说丢了样东西,琢磨着怎么找回来呢。拓跋元衡问是什么,辛情说是魂。拓跋元衡说她最近神神鬼鬼的。 事出有因 回了宫,照例受了女人们拜贺,辛情见她们看着拓跋元衡的眼睛里都冒着绿光,而看着拓跋元衡怀里的自己闺女的眼神却带着刀剑。 新到的这个地方比温泉宫还大,心朵玩得更是开心,反正没有一时一刻衣服上是没有灰的。拓跋元衡说心朵还是男装好看,男装更像他,便常趁着辛情不注意让人给心朵换上男装,显然,穿着男装心朵似乎更开心。不知道哪次在太华殿玩的时候见到了年轻帅气的大臣,心朵更是没事要赖着父皇——小小的脑袋里已有模糊的概念,跟着父皇可以见到很多好看的人。 心弦和心月还是每天跟着拓跋玨去习武,不过差别在于,心月每天都覆上面纱,回来还要泡牛奶浴,心弦则是每日里素面朝天,于是慢慢地,心弦变成了蜜色皮肤,看着就想咬一口,心月嫩得像是牛奶做的。 自从那晚被辛情甩了两个耳光之后,回到宫里,邯郸沉默不语,拓跋元衡命人准备护送邯郸回偃朝。 这天晚上,一辆普通的马车停在千金笑后门,从车上下来两个身材纤细的女子。直接上了四楼,那年轻的女孩子一直保持着惊呆的表情。钟无艳来了,辛情让她让所有红牌姑娘一个个出场表演,她要看。钟无艳去了。 "仔细看着。"辛情说道。 千金笑里的靡靡之音很快响起,空气中都是一股情欲的味道。 "为什么你会来这里?这不合身份。"邯郸才缓过神来。 "谁规定人只能有一个身份?"辛情看着下面:"我带你来,让你看男人,也看女人。在这里看多了,心里便会明白。你看,这里许多男人都是平日里人人称赞的君子,可是到了这里,他们便拿下了那层道貌岸然的皮,往往最迷恋烟花的便是这些人。" 邯郸不做声,看着。看到一楼大厅中那些男男女女的丑态不禁羞红了脸,转过头去不想看,被辛情一句"不敢看吗?"给激得又转回了头。 辛情悠然自得地喝着小酒看着,看下面的人也看邯郸。 "这世间的男女真的都如此逢场作戏,没有真心吗?"邯郸问道,看得出来脸上有失望。 "真心——那是很奢侈的东西。不是每个人这辈子都碰得到的。"辛情说道。 "母后也是在这里明白这个道理的吗?"邯郸斟了酒双手捧给她。 "我?我很早就知道了,这里,不过是让印象更加深刻而已。你知道吗,这里的头牌每一个都不会长长久久,到了一定的时间就会被替换掉,为什么?因为男人们看够了,即使再美貌也会老去也会厌腻,永远都需要有新鲜面孔来满足他们的眼睛。"辛情顿了顿,邯郸正认真地听,便接着说道:"民间尚且如此,又何况大富大贵之家呢?对于那些男人来说,女人也许还比不上一件古玩一件衣服一条小狗,换来换去不过是如物品一般。你的幸运在你的身份,奚景庄可以娶他现在还喜欢着的女人,将来也会不停地娶,但是,无论怎样换来换去,你的身份和地位是不变的。既然有了这样的身份便要明白,对于你来说,相敬如宾是你的宿命。奚景庄能这样提醒你,说来也算你嫁了个人品不错的人了。" "那么,我要回去面对这些?看着他不停娶进府的侧妃们无动于衷吗?"邯郸问道,头低下了。 "看来你还不是真的明白?等你明白了,你不会用无动于衷这个词。反正你还有些日子才会回去,若不介意,你便自己来看吧,也许就明白了。"辛情说道。邯郸仍旧低头不语。 那晚之后辛情便不去管邯郸了,专心照顾自己的几个小崽子,有天晚上辛情卸完妆见心月正拿着她的琉璃耳环看呢。 "月儿,你喜欢耳环?"辛情问道,这小崽子臭美的毛病没治了。 "母后,我也想戴耳环。"心月说道。 "可是,扎耳洞是很疼的很疼的。"辛情说道,好好的一对漂亮耳朵扎什么耳洞? "不怕。"心月说道。辛情无奈地点点头,算是同意。 "到时候疼了可不要跟我抱怨,我可不管你。"辛情说道,心月对着她甜甜地笑了。 本以为早起心月便会忘了,谁知一大早心月便让宫女去给她找一位会扎耳洞的老嬷嬷来,宫女们看辛情,辛情挥手让她们去了。美就美吧,现在不扎,以后上花轿也是要扎的。 老嬷嬷扎耳洞的方法是拿着两粒米粒在耳朵上碾啊碾,碾到耳朵麻木中间只有薄薄的一层时取出泡在酒里的针一下子扎过去,心月没哭,估计是耳朵木了,还没反应过来呢。心弦在一边咧咧嘴。等耳朵不麻木了,心月捂着小耳朵跟辛情说疼,辛情点点她的鼻子说她自找的。心月小心翼翼地每天看自己耳朵,不过有一天还是被心朵那个小淘气给拽了下,疼得心月眼泪汪汪地满殿追心朵说要教训她。正巧拓跋玨来请安,这才给劝住了。 每天就这样闹,辛情觉得自己可能要少活个十年八年的。 心月的耳洞刚扎完没两天,本来要启程的邯郸忽然又病了,这一病,拓跋元衡都觉得奇怪。本来养了一年多了,怎么说病就病了?辛情也纳闷,空闲的时候去探病,见邯郸又是脸色苍白。 遣退宫人,辛情问道:"这病又是怎么得的?" 邯郸不语。 "你要赖在宫里一辈子不回去见奚景庄?"辛情问道。 "起码现在不想见,母后,您~~替我保守秘密好吗?"邯郸问道,眼神可怜巴巴的。 "你爱拖就拖着吧,拖到奚景庄忘了你最好,也不用痛苦了。得了,你养着吧,我让你母亲来照顾你。"辛情说道。 从她宫里出来,回坤懿殿的路上,辛情想了一路。然后派人去盯着千金笑。果然,没出两天的一个深夜,邯郸秘密出宫去了千金笑。 辛情第二天便去了千金笑,传来了钟无艳问她这些日子小姐来都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钟无艳说小姐来了只是坐着看着,并不见什么人也不说什么话。辛情便问这些日子千金笑有些什么人常来,钟无艳想了想说道,有位年轻公子常来,来了只在大厅就坐,也不叫姑娘相陪。到帘边往下看了看,钟无艳说那位公子来了,辛情也忙去看,那男子和奚景庄年龄相仿,也许还大上个一两岁,没有奚景庄的满身贵胄之气,看着却有些江湖豪气,有女子主动迎上前去,他便毫无耐性地将女子们轰走,这男子与奚景庄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可是他们有一样是相似的,这男子的相貌与奚景庄有七分像。 辛情心里明白了个大概,思索良久吩咐钟无艳如此如此安排,然后回宫去了。 第二天,辛情去看邯郸,说三日后让她陪自己去千金笑,邯郸笑得有些勉强地答应了。 到了那天,进了千金笑,辛情借口和莫夫人去看新来的姑娘,让邯郸去雅间自己先玩会儿,然后便出去了。 等她来到雅间,却见邯郸已不在了,钟无艳说小姐说身体不舒服,先回家了。回到宫里,去看邯郸,却见她眼睛红通通的,扑通跪在辛情面前说她很快就会好了,很快就回偃朝。 辛情问她与那男子到底是何关系,邯郸犹豫半晌才说,有一次她去千金笑,那时千金笑人正少,她也无聊,又对这里的姑娘很是感兴趣便偷偷出了雅间四处走走,不想却被两个登徒子拉住,非要拉她喝花酒,她吓坏了,匆忙之中便叫"救命",是那男子把她从登徒子的纠缠之中救了出来,因为那男子与奚景庄有几分相似,所以她便一时冲动假装自己是千金笑的姑娘,与那男子喝了几杯酒。 "然后呢?"辛情问道。 "他醉了,他根本就没有酒量。我便走了。母后,我知道自己的身份,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我去,只是~~奚景庄从来没有他那样对我好,虽然只那一次相对,他却说替我赎身,带我去云游天下,母后,请原谅玥儿~~一时情难自禁,不过,玥儿与他是清白的,求求母后不要杀他。"邯郸很是紧张。 "他是做什么的?"辛情问道。 邯郸摇头。辛情又问了他的年龄可有妻小之类的,她也一律摇头,辛情感慨的同时也不禁叹气,平日里看来挺精挺灵个孩子,怎么在这种事上却如此大意,万一是被有心人利用可怎么办? "你嫌自己死的慢吗?"辛情摇摇头。 让邯郸保证以后再也不去见他,辛情说剩下的事她来处理,若那男子是有心接近邯郸便一定要杀他以保护邯郸的名声,若只是无意,她便放他一条活路。邯郸听了,默不作声,跌坐在地。 邯郸的病慢慢好了,每日来给辛情请安都是欲言又止的样子。然后有一天,辛情轻描淡写的告诉她,那个人以为她被送给达官贵人了,已死心离开了。邯郸听了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只说谢谢她不杀之恩。 邯郸去和拓跋元衡请求回南,拓跋元衡点头同意,来坤懿殿用膳的时候问辛情邯郸是怎么了,辛情说病去如抽丝,"思"抽完了就这样了。拓跋元衡没听出来辛情话外的意思,也不深追问了,只让辛情再操劳些,准备送邯郸回南。 邯郸要走了,来拜别辛情,说谢谢她这些年的教诲,辛情笑笑点头,让她以后别想乱七八糟的,既然走到那一步了便认命好好地活着,邯郸说她懂。辛情并没有亲自到宫门口去送她,甚至没有到城楼去看她的仪仗走远。 太子的婚事 日子舒心便觉得时光飞逝,孩子们慢慢长大,拓跋玨已初具了粗狂男子的雏形,心弦和心月继续朝着大美女的行列迈进,唯一让辛情操心的就是小闺女拓跋心朵,不只辛情操心,宫里的人都跟着操心。拓跋玨没有继承乃父的风流,却被心朵承袭了,她不只爱美型男子,后宫年纪轻轻的美女们也没少被她骚扰过,还有进宫请安的命妇诰命们,常常出宫的时候脸上都带着些尴尬,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宫里被怎样怎样了呢。 心朵五岁多拓跋元衡便亲自教她骑射,享受太子和两个姐姐没享受过的待遇,为了方便,还允许她穿男装。捧着这个圣旨,便将辛情的劝导不放在眼里,每每辛情说她,她便嬉皮笑脸地胳膊绕在辛情脖子上撒娇,顺便偷香,气得辛情常捶她,她依旧一副好好脾气,偷香不止,挨打不停。 长大了些,小时候被铲子磕出来那个小疤痕越发像一片小小的叶子,心月常琢磨着弄些东西将心朵那个小疤痕除去或者填平,因此常和心弦将她按住涂抹药膏,每每这时候心朵就叫得像是被热水烫着一样,只要两人一松手她便用袖子将药膏抹去,然后对着镜子自己看看小疤痕,似乎还很是喜欢。看了几次,辛情让心弦心月崩管她了,看着也挺好看——这个去了,估计下一个不久就会印上了。 女儿们慢慢长大,看着一个比一个水灵,排排站在一起像是一把小水葱,儿子也像棵小青松。 拓跋玨十一岁那年,不知道怎么忽然就病了,太医刚开始来看过,说并无大碍,稍稍调理就好了,辛情稍稍放了心,留了两名太医日夜在东宫伺候汤药,可是过了六天之后,拓跋玨非但没有痊愈,甚至连丝毫好转的迹象都没有,消瘦得厉害,辛情一下子害怕起来,不仅传来了太医院所有太医,自己也亲自到东宫拓跋玨床边守着。 拓跋玨每日里昏昏沉沉,醒着的时候还好,一旦睡着了便满头冷汗,眉头紧锁,表情痛苦,似乎是经历着什么可怕的事情。 "太医,太子到底是什么病?"辛情冷着脸问太医。 太医们齐齐低了头,不说话。 "说!"辛情口气更冷。 "回娘娘,太子~~~并无实症,微臣等实在查不出太子是何病症~~"太医院院判说道。 "并无实症?你的意思是太子的病是心病?"辛情问道,皱了眉看拓跋玨,心病,小小的年纪会有什么心病?心头微微掠过一丝不安。 太医们又低了头。 辛情沉着脸思考问题,忽然握着拓跋玨的手被抓紧了,看去,拓跋玨微微躬着身子,嘴里叫着"母后~~"辛情一愣,忙将他抱在怀里,轻轻抚摸他的头轻声安慰:"玨儿不怕,母后在呢,玨儿不怕,乖啊!" 拓跋玨的手抓着她的衣服不放,不过却不说了,安静地靠在她怀里继续睡了。辛情便一直轻轻拍着他,看他似乎睡得熟了些便要将他放下以便让他睡得舒服些,不想,只要一离开她的怀抱他便似乎很害怕,不得已辛情便只得抱着他。 拓跋元衡召见完了臣子也匆忙赶来,见辛情一直抱着拓跋玨,怕她累着便试图自己接过去抱一会儿,谁知,拓跋玨一样还是露出害怕的神色,重回到辛情怀里才安稳了。 "没事,我不累,皇上你也早点歇着吧。"辛情说道,轻拍着拓跋玨边若有所思。 "玨儿为何如此害怕?"拓跋元衡问道。 辛情摇头:"太医们也查不出病因,我觉得玨儿似乎在做噩梦,不知道梦里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将孩子吓成这样。" 拓跋元衡皱眉,半晌不做声之后,忽然叫了乐喜来耳语了几句,乐喜匆匆忙忙便出去了。 夜深了,心弦心月心朵撑不住都睡了,辛情让宫女小心照顾她们睡了,自己仍旧抱着拓跋玨不放手,拓跋元衡便在一旁陪着。 第二天一早,拓跋玨醒了,一睁开眼睛便见辛情冲着他笑着。 "母后~~你还在~~"拓跋玨的声音听着很是虚弱。 "母后一直在,怎么了玨儿?"辛情捧着他的小脸问道。 拓跋玨摇摇头:"母后,孩儿做了好可怕的梦,有好多可怕的人要来抓我,还好母后在。" "有母后在谁也不敢来抓走玨儿的,知道吗?"辛情笑着说道。 拓跋玨点点头也笑了:"嗯,知道。" "好些了便吃些东西,从昨晚到现在玨儿什么都没吃过呢。"辛情说道,马上就有太监去传早膳了。等早膳摆好,拓跋玨看了看,皱眉,很没胃口的样子。 "母后,孩儿不想吃。"拓跋玨说道。 "不吃身体会很虚弱的,乖,玨儿,就吃一点好不好?母后喂你吃。"辛情让宫女端来粥,亲自一口口喂他吃。 "母后,你的左手在抖,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拓跋玨问道。 "没有,母后没有生病。"辛情将碗交给宫女,给拓跋玨换了衣服:"若是有些力气了,母后扶你下床走走好不好?" 拓跋玨点点头。 没一会儿,心弦心月姐妹也来了,拓跋玨还跟她们玩了会儿,辛情的心这才微微放了些。谁知到了晚上拓跋玨又是睡不安稳,离了辛情的怀抱便一副惊恐状。这样的状况持续了四天才慢慢好转。这天晚上,辛情实在撑不住昏昏睡去。 醒来,是因为怀里的人在动,睁开眼睛:"怎么了玨儿,是不是不舒服?" 拓跋玨摇头。 "那,想吃东西?饿了?"辛情欲起身,觉得左臂一阵麻。 拓跋玨还是摇头。 "那是怎么了?你跟母后说啊。"辛情一脸的焦急。 "母后,您受累了,都是孩儿不好,母后,您不用在这里照顾孩儿,有太医和宫女们就够了,您好好歇着吧。"拓跋玨说道。 辛情笑了:"他们都是笨人,他们照顾你母后不放心,再说,母后不累啊。" 拓跋玨的手摸摸她的脸和眼睛:"母后的脸色都不好,都有黑眼圈了,还说不累?" "照顾自己儿子母后怎么会累呢,就算是累,可是玨儿是母后的宝贝儿子,母后也不觉的累。"辛情捏捏他的鼻子:"儿子,母后知道你孝顺心疼母后,可是母后也心疼玨儿晚上睡不好,就算累一点,只要玨儿能安稳睡着母后就开心了,知道吗?" 拓跋玨点点头:"可是,母后能好好歇着孩儿才开心哪!" "好好好,母后知道了,等玨儿好了,母后便睡个三天三夜补回来好不好?"辛情笑着说道。 "好,到时候,孩儿守着母后。"拓跋玨说道。 辛情便笑着又把他抱在怀里:"真是母后孝顺的好儿子。" 眼看着,心朵都十岁了。 这天,辛情正一如既往地练瑜伽,心朵跳了进来,也不讲形象,盘腿在旁边坐下了:"母后,都练了这么多年了,您还没出师啊?" "贫嘴。"辛情瞪她一眼。出师?她又不是闭关练武。 "母后,您练这是什么功夫啊?胳膊腿都快抻折了,您不疼啊,母后,别练了,来,去看看朵朵练剑吧。"心朵说道。 "心朵,你给我好好坐着,站没站相坐没坐相。"辛情说道。 "父皇准的嘛~~"心朵笑嘻嘻。 "父皇、父皇,去找父皇看啊,看你到时候嫁不出去父皇管不管你。"辛情练完了瑜伽,宫女忙拿来汗巾给她擦汗。 心朵笑着滚到她怀里,顺手在她脸上摸了一把:"母后,父皇说了,我嫁不出去你们养我。" "美得你。"辛情拍开她的小爪子:"到时候父皇觉得你给他丢人,说不定就找个眼瞎腿瘸的把你嫁了呢,到时候有你哭的。" "我不嫁,要嫁呢我也要嫁天下第一美男子。"心朵笑嘻嘻地说道。 辛情忍不住笑了,果然,她爹就是要抢天下美女,她就要抢天下美男。 "哟哟哟,我听听,哪个小花痴要强抢天下第一美男子?"门口传来轻笑声。 "月姐姐,你开完屏了?"心朵骨碌爬起来,凑到心月身边做陶醉状说道:"香,果然香,十里外的蜜蜂都得逐香而来。难怪我觉得最近蜜蜂多了呢。" "呀呀呀,你离我远点,满身的汗臭味。"心月故意掩了鼻子,轻移步子故意一摇三摆走到辛情旁边:"母后,这个小萝卜您也告诉她注意一下嘛,好歹也是公主,怎么总是脏兮兮的。" "月姐姐,我要是萝卜,那你是什么?开花的萝卜?"心朵仍旧笑嘻嘻,揪揪心月的头上精致的簪花:"果然开花了?还是朵金花~~" "弦儿呢?"辛情问道,若不阻止,这斗嘴就得到天黑了。 "心弦?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最近越来越神叨叨了。"心月笑着说道,看看辛情:"母后还是一样苗条,脸色还是一样红润呢。" "又来这套?又看上我这里的什么东西了?"辛情无奈。这死丫头打小爱臭美,还总是喜欢她的东西。 "母后啊,听说邯郸皇姐送给您偃国南海之滨的海珍珠的珍珠粉~~看母后的脸色很好用哦~~"心月笑着说道。 "就知道你要,那里,我还没拆开呢,就你鼻子灵。"辛情笑骂,宫女捧来一个小小的玉瓶,封着鹅黄的签子。 "哦,原来月姐姐才是蜜蜂啊,哪里有香粉就飞到哪里~母后,您管管这个小蜜蜂嘛~~"心朵是不吃亏的典型。 "你们俩,给我出去,看到你们俩我就头疼。"辛情揉着太阳穴说道,还是她的弦儿好,不像这两只刺猬。 "你们俩又吵母后?"门口一道威严的声音。 "哪有,我们在哄母后开心呢。"这回倒是异口同声。 "又来哄骗母后的东西?"拓跋元衡看到心月手里的小玉瓶问道。 "是母后赏的,父皇,您看,这瓶子还没拆封呢,母后不稀罕用,母后天生丽质,都是四个孩子的娘了看着还是那么年轻,从背影一看像二十,从前面看就是十八呀,哪用得着这些脂粉呢。"心月谄媚。 "明明是母后知道你会来要,自己没舍得用。"心朵拆台。 "心月,心朵,看到门在哪儿没有?"辛情问道。 "好嘛好嘛,我们滚蛋就是了嘛。"心月说道。 "父皇一来母后就赶我们~~"心朵说道。 两个家伙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了。 她们走了,拓跋元衡朗声笑了:"月儿说的没错,你是越来越年轻了。" "捡了个好笑话?"辛情摇摇头:"孩子都跟你学的,油嘴滑舌。" "乃父之风,学得好。"拓跋元衡拉她坐下:"今儿有大臣跟朕提了件事,猜猜是什么。" "提什么?"辛情想了想,摇头:"猜不着,你那些大臣一个个的人精一样,猜不出来。" "太子纳妃。"拓跋元衡说道:"太子今年十六岁,也确实该纳妃了。你看呢?" "按规矩办呗!我能看出什么来?大臣们动不动就把太子公主的婚事升格到国家大事,我要是插了嘴多说一句,说不定就是个后宫干政了。"辛情笑着说道:"可惜了,我自己肚子里跑出来的儿子女儿竟然还不归我管了。玨儿什么意思?有没有中意的人?" "朕还想让你去问呢。"拓跋元衡说道。 "我去问~~好,我去问,要是快,我明年是不是能抱孙子了?"辛情问道,孙子~~多遥远的词,可是竟然就在眼前了。 "哈哈~那要看你儿子的能力。"拓跋元衡说道。 "呵呵~~"辛情也笑:"虎父无犬子,乃父之风。" 拓跋元衡睨她一眼。 既接着这个差事,辛情正好这些日子也闲,便带着人亲自往东宫来了,东宫很安静,太监们请安也是轻手轻脚的。 "太子还在读书?"辛情问道。太监们说是,来到书房,此时天有些热了,门窗都开着,能看见拓跋玨伏案读书:"玨儿怎么不歇歇?太监说读了好半天了。" 拓跋玨听见她的声音忙离案起身:"儿臣恭迎母后。" 辛情微微点头:"玨儿最近礼数越来越多了。起来吧。"走到案边看看:"玨儿在读《史鉴》?" "是,师傅吩咐的。"拓跋玨说道。 "读书是大事,不过玨儿也不能将心思都放在书上,也该抽空想想别的事。"辛情笑着说道。 "母后所指~~"拓跋玨英挺的眉毛皱了下:"请母后明示。" "这东宫冷清了些,也是时候热闹热闹了,你说呢,玨儿?"辛情问道,看着拓跋玨的脸色。 拓跋玨神色一变,少年的脸上稍微有些不自在。 "但凭母后做主。"拓跋玨忙说道。 "母后做不了主,母后来问只是想抱孙子了,谁知道玨儿不知道母后的心思,也不急着给父皇母后添个孙子。"辛情笑着说道。 "几位皇兄已有了子嗣,母后~"拓跋玨说道。 "皇兄的子嗣是父皇的孙子,只有玨儿的儿子才是母后的孙子啊。呵呵,母后不是让你现在就决定娶谁,只不过~~你就体谅母后要抱孙子的心思好不好?"辛情尽量将话说的婉转。拓跋玨是有两个侍妾,不过一直也没有子嗣出生。 "这~~儿臣没有想过,恐怕又要劳烦母后了。"拓跋玨说道。 "这个,母后可不能管,万一给你挑了你不喜欢的还不要怨母后乱点鸳鸯谱?玨儿还是自己看着挑着的好。"辛情笑着说道。 "是,儿臣明白了。"拓跋玨说道。 "玨儿的脸色不是很好,读书不要太累,没事出宫走走、看看,宫外热闹的很,有趣的事也多,和铭辛出去走走也好。"辛情嘱咐道。 "谢母后关心。"拓跋玨说道。 辛情眉头微皱,旋即便笑了:"你是母后的儿子,是母后的希望,母后自然希望你好。今儿天就不错,你也别读那些看着头疼的东西了,让铭辛陪你出去走走。" "是,母后。"拓跋玨说道。 辛情起身,拓跋玨忙过来扶她,辛情便握住他的手:"转眼,玨儿都要纳妃生子了,母后老了,真的老了。母后的心愿就是死前还能看见玨儿的儿子和女儿,看着有个人能跟玨儿风雨同舟不离不弃。" "母后怎么说这样的话,母后才不过刚过不惑之年,母后一定会长命百岁的。"拓跋玨说道。 辛情摇摇头,"好了,不说这个了,坏了你出门玩的心思。去吧。" 母子俩走到东宫门口,正巧一个女子娇笑着冲进门来,见到辛情吓得忙跪下请罪,拓跋玨便训斥她没有规矩,辛情见此女是他的侍妾也不说什么,只让她下次小心些,门槛高别乱跳,摔坏了就不好了。 宗铭辛早已在东宫外等着了,请了安安静地立在一旁,辛情笑着让他们出宫去玩,等他们走远了,辛情的脸色有些沉,转身看看东宫的建筑群眯了眼睛。 "娘娘,可是有什么不妥?"在身边伺候了十几年的福宁见她神色不悦便忙问道。 "没什么不妥,福宁啊,以后多留意些太子的女人,要是哪个有了身孕小心着些,本宫还等着抱孙子呢。"辛情说道。转身往回走,若有所思地回了坤懿宫,撵了众人出去,对福宁如此这般吩咐了一遍。 29 正巧好些日子没去千金笑,辛情深夜出宫来了,钟无艳早已从良嫁做商人妇了,桃花便玩得开心,将几个过气的红牌培养成了老鸨,自己省心不少,自己每个月每一旬最后一天便来看看,这是她和辛情定下的日期。 今天是初十,桃花自然在,辛情直接上了四楼。 "瞧着神色不太对啊,怎么,你家老头子又花天酒地花心不改了?"桃花问道。 辛情摇摇头,自己倒了酒来喝。 "那是小的不肯花天酒地?"桃花问道。她知道辛情的心病。 "这里有没有伶俐些的?给我找两个。"辛情说道。 "干什么?教小的沉迷女色?何苦上这里找?你那个后宫就是个美人窝啊。"桃花笑着说道。 "先找几个预备着,我有用处。"辛情说道。 桃花见她如此说,也不开玩笑了:"这么说,小太子还是有疑心了?" "现在还不知道,不过,我要以防万一。"辛情说道。 "好。"桃花说道。 两人又喝了会儿酒,因为辛情心里有事便早早回宫了。 坤懿殿里很安静,自从心弦和心月搬到自己的宫殿,这里便安静了许多。进了殿,到西阁看看,心朵不在,估计是和哪个姐姐挤去了,在床边坐下,摸摸枕头,拿起枕头边上的玩具,辛情有些感慨。 "都长大了,都要离开娘了。这坤懿殿终究只剩下我一个人了。"辛情说道。 "不是还有朕。"身后忽然而来的声音令辛情一震,将玩具放好,辛情回头。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辛情问道。拓跋元衡五十几岁了,看着像四十五六,年轻时的狂妄收敛成了成熟的霸气,总在不经意间流露,似乎更吸引年轻的对男人存在幻想的女人们。 "娘子外出,为夫担心,睡不着。"拓跋元衡在她身边坐下,仔细看看她的脸:"这么没精打采,不舒服了?" "没有,只是,玨儿该娶了,弦儿月儿朵儿也该嫁了,养了这么大,舍不得。"辛情说道。 "朕还以为什么事,你呀,又胡思乱想。"拓跋元衡抱抱她:"儿子女儿长大了你愁,长不大那会儿你不也天天说,闹人的小崽子什么时候长大吗?" "每个做父母的也许都是如此想吧。"辛情头靠着他的胸膛叹了口气。 "你~~想你母亲了?"拓跋元衡问道。 辛情点点头,眼泪不知怎么就流下来了:"没有,不想,我从来都没想过。" "还嘴硬。"拓跋元衡捧起她的脸给她擦拭眼泪:"想也是正常,不过~~朕恐怕不能答应你回去见她~" "我不想,苏朵死的时候便和苏家没有关系了,母亲也没有关系了。"辛情说道,这么多年来,她多希望自己就是苏朵,那样她还有父母可以惦记。 拓跋元衡也不接她的话,只是抱着她轻轻拍拍她的后背。 没几日,福宁偷偷向辛情回奏了一些事情,辛情的脸立刻便沉了。让福宁继续盯着。 某日夜。东宫。 锦帐内正红浪翻滚,忽然一声"皇后娘娘驾到"让一切都立刻恢复了平静。马上,锦帐内钻出一个衣衫尽褪的年轻女子,看着比拓跋玨大了四五岁的样子,正伏在地上慌乱地穿衣服,中衣还未穿完,几个太监进来毫不怜香惜玉地架起她便走,来到寝宫外的大厅之中。那里,一身玄色绣金凤的辛情一脸寒霜。 "皇后娘娘饶命,奴婢知罪了。"女子慌忙伏地说道。 "何罪?"辛情问道。 女子一时哽咽,不敢抬头亦不说话。 "秽乱宫闱,挑唆太子。"辛情走到她面前:"你说,本宫治你个死罪冤枉你吗?" "皇后娘娘,奴婢是太子殿下的侍妾,奴婢侍寝并算不上秽乱宫闱~~奴婢一心只知道服侍太子生活起居,从不曾挑唆太子何事。"女子说道,虽声音有些抖,不过意思表达的倒也明确。 "你是什么来历?"辛情问道。 女子身子一震:"娘娘,奴婢不懂娘娘的意思。" "是吗?真不懂?这几年本宫见太子忙于学业便没有给他纳侧妃,他自己幸了几个本宫也睁只眼闭只眼任你们去了,不过,你们当本宫不知道你们的来历吗?本宫只是顾及到太子还喜欢你们才留着你们,如今你们竟敢挑唆太子与本宫的关系,那就别怪本宫不客气了。"辛情看一眼福宁:"将这几个先都关起来,若是死了一个,小心你们的脑袋。" 女子喊着冤枉被押走了。 "你们都下去。"辛情说道。然后缓步进了寝宫。 拓跋玨的衣服都歪歪斜斜地穿着,带子还没系好,见辛情进来,索性也不系了,迷蒙着眼睛笑着看辛情:"我该说给母后请安还是给皇后娘娘请安?"歪坐在地,头发散乱着,少年的脸红晕一片。 "酒量差就不该喝这么多酒,酒大伤身。"辛情说道,走到他面前,替他将带子系好。拓跋玨便一直看着她。 "酒大伤身~~母后是真的怕儿臣伤了身吗?不是做戏吗?"拓跋玨问道,脸上的笑——很难看。 ~~~啪~~ 拓跋玨愣住了,看着眼前冷着脸的辛情。 "你若是自己不珍惜自己,我怕你伤身也没有用,我也不会看着你一辈子。"辛情说道:"起来,像什么样子。" "没错,没错~~呵呵,你是不会看着我一辈子~~你会死在我前头的,是不是,母后?"拓跋玨说道,摇摇晃晃站起来到椅子上坐下。 "没错,我会死在你前头,所以要趁着我没死好好教导你。"辛情说道。 "教导?你凭什么教导我?"拓跋玨问道。看着她的眼睛里有怨气。 "因为你叫我一声母后。"辛情说道,也看着少年,终于他还是知道了,也好,在她死前知道,否则她就是死也不会瞑目。 "母后,母后,母后?哈哈,若我知道,我不会叫你母后~~我只是不知道,不知道。"拓跋玨说道。 "有些事情是不能变的,对也好错也罢,只能如此,就像你和我的关系,这些年来我们是母子,以后也是,就算我死了,在玉牒之上你仍是我儿子,我仍是你母亲。除非~~你成功为你生母翻案。"辛情停下看他:"你会吗?你想吗?"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杀了我生母还不算,连我的姨母你也不放过?你的心为什么那么狠?"拓跋玨狠狠地问道。 "你记得你小时候我和你说过的吗?我告诉你你不该后宫的女人你应该感谢她们,今天我就告诉你原因。"辛情看着他慢慢开口说道:"虽然历来不准后宫干政,但是太子的废立你以为真的是朝臣们几个折子几次死谏就可以吗?母以子贵子凭母荣,虽是这么说,可是生了儿子的女人你看有几个得了你父皇的欢心了?母以子贵不过是后宫女人们自我欺骗的一句话罢了,总想着生了儿子被皇上另眼相看一步登天,结果呢?你的大皇兄,他的生母在你父皇没登基的时候便生下了他,你父皇登基做了皇帝,她得到什么?一个小小的世妇封号。你父皇曾经的昭仪,还没有生儿育女便已做到了昭仪。你的生母是一个小小的世妇,我都记不得她的样子了,这样容貌不出众的女子你以为真的会因为你一个小小的六皇子而尊贵起来吗?你的上头有五个哥哥,下面还有七皇子,当时七皇子的生母可是荣宠无限,怎么排,这太子之位轮得到你吗?不过,这后宫里,子凭母荣倒是真的,你,是一个例子,五皇子七皇子也曾经都是好例子。只不过,他们的母亲不再得你父皇的宠爱,所以他们便也连带着失宠了,明白吗?你有今日,不能说全是因为我的功劳,但起码你母亲只有生你的功劳,你恨我,我可以理解,你的母亲虽说是因为顶撞昭仪而死,不过说到底是因为你父皇想要把你过继给我,说来也是因为我才死的,不过,即使没有我,你以为你和你母亲会平安地活着吗?后宫的女人们会让你活着吗?皇上当时宠爱七皇子已为他招来了镇魇的灾祸,你呢?你的母亲有什么能力保护你?"辛情看着他说道。 "就算是死,我起码知道生母是谁?不至于做了仇人的儿子,还对仇人孝顺有加。"拓跋玨吼道。 "哼,孝顺有加?这么多年来我可曾亏待过你?我可曾打你骂你?我对你的好你竟一笔勾销吗?"辛情问道。 "你对我好?那是因为你要利用我,我做稳了太子的位子你才做得稳皇后的位子。"拓跋玨说道。 "没错,我是需要一个儿子来帮助我巩固皇后的地位,可是,你以为我就只能认你做儿子吗?这宫里愿意把孩子过继给我的多了。你并不是我唯一的选择,而我却是你成为太子唯一的靠山,懂吗?"辛情起身走到他面前,用力捧住他的头:"我若想舍了你,当年你那个愚蠢的姨母跳出来的时候我可以让你不明不白的就死,可是,为了保住你,我杀了你的姨母,你给我好好想想,若你不是我亲生的这个秘密大白于天下,你有好日子过吗?不只那个蠢女人要死,你也会死的,那么今天,你也就没有机会在我面前大吼大叫为你母亲和姨母报仇了。" "你不敢,即使父皇再宠爱你,再不喜欢我,可是我身上流着他的血,他不会任你为所欲为的。"拓跋玨说道。 辛情笑了。 "没错,我是不能杀你,不过,我可以废了你。一个废太子比王爷还不如,你不会不知道吧?而且,你以为我会笨到亲自杀了你吗?后宫里恨我的人多自然恨你的也多,随便借谁的手你都活不到现在,这些年来如果没有我保护你,你以为你会平平安安吗?"辛情动手给他梳理头发,放轻了声音:"其实你明白,杀母夺子这种事情在宫里是多么常见,这些年来,我已将你当成了自己的儿子,你也将我当成了生母,又何必节外生枝呢?即使你跳出来不认我这个母后,可是你的生母还能活过来吗?玨儿,你知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开始把你当成亲生儿子?可能有些事你都忘了,可是母后没忘,每每想起来母后都会高兴的要笑出来。母后刚回宫那会儿,你便记得父皇告诉你母后爱吃菜心,母后忙,你便替母后照顾妹妹,你陪她们玩容忍她们的小脾气,母后那时候真高兴父皇挑了你做我的儿子。后来,我带你去西都奉迎太后回宫,那时候你才几岁啊,你拍着小胸脯说'要保护母后',昭仪回来,你说你讨厌别人欺负母后,你最爱母后,这些话母后一直都记着。没错,母后不是正人君子,母后会使手段会害人,可是你想想母后害过你吗?为了让你的对手少一点,这些年来除了太后的寿典母后便竭力阻止你的兄弟们入京,因为母后怕他们更优秀,怕父皇改了心思。为了巩固你的地位,母后让你捐出自己的东西去给百姓赈灾,为了什么?就为了你在百姓心里有个好口碑,这样即使将来你父皇想换掉你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你懂吗?你只看到你母亲因我而死,那么,你看到我这些年来为了你的地位不遗余力的行为吗?玨儿,你十六岁了,要娶妻生子了,很多事,我想你能想明白,我也希望你想明白。" 拓跋玨不做声。 "如果你想不明白,我也不会对你如何,你这个儿子是你父皇给我的,我会求他来处置这件事。"辛情说道:"你好好歇着吧,等想明白了,那几个人你自己看着办吧。"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要V,今天这一段自白太多,估计很多人不喜欢,所以免费了吧。。。 PS:后面有的地方不是很温馨,大家购买请注意。 30 回到坤懿殿,辛情身子一软,还好宫女眼疾手快扶住了。到榻上歪着,辛情揉着太阳穴,声音虽低沉却显得有气无力。 "福宁,你去传旨,太子近些日子荒疏学业,这些日子罚他在东宫反省,不必来请安。"辛情吩咐道,福宁忙去了。 辛情手轻揉太阳穴,日子,总是这么波澜起伏的。 太子在东宫反省,辛情每日里听福宁向她汇报东宫的动静。 拓跋元衡来坤懿殿,见辛情神色黯淡以为她病了便让传太医,辛情说没病,不必请太医。 "玨儿的事?"拓跋元衡问道。 "嗯,玨儿的事。"辛情看着他:"我怎么办才好?怎么办才能保住儿子和女儿?" "朕来处理。"拓跋元衡说道,脸色一凛。 辛情摇头:"怎么处理?废了他还是废了我?" "朕自有办法,你不必操心,瞧瞧这脸色又不好了。"拓跋元衡说道。 "办法?什么办法能两全其美?我不想玨儿与我为敌,怎么办?即使废了他,那几个皇子差不多也都恨我入骨,又有谁能替我保护弦儿月儿和朵儿呢?唉~~拓跋元衡,你想错了。"辛情沉默了半晌说道:"我不奢求什么,无论你如何对我,替我保护好女儿就好。" 拓跋元衡握住她的手:"不要担心,朕既然给你一个儿子,他就一定是你儿子。" 辛情苦笑了一下。 自那晚之后辛情的脸上便时常现出郁郁之色,心弦姐妹三个也不出去闹了,下了书房便跑到坤懿殿哄辛情开心。拓跋元衡见她这个样子几日便下旨带她去温泉宫静养,心弦姐妹自然想跟着这一次却被拓跋元衡一道旨意留在京城,庞大的仪仗队只有他和她北上。 辛情虽不解拓跋元衡的做法,但是也知道他一定是对女儿的安危有十成的把握才这样做的,因此也不多说什么。 天热,辛情住了一晚上驿站就开始头晕恶心,拓跋元衡自然又是老脾气发作将御医们大骂一顿,辛情不忍心便强忍着喝了些粥。 到了温泉宫,本来御医们说到了半山腰的宫殿里,天凉些,中暑症状便会好了,可是谁知辛情的病不见减轻反倒加重了,每日里昏昏沉沉,水米少进,没几天便瘦了一大圈。 这天晚上喝完了药,辛情有了些精神,让宫女扶她到殿外坐坐透透气,拓跋元衡喝退宫女抱了她起来到殿外去。怕石椅上凉着她便将她放在膝上抱着。 "拓跋元衡,你答应我几件事好不好?"辛情说道,靠在他怀里,一点力气也没有。 "什么事?"拓跋元衡问道,紧紧攥着她的手。 "第一,将弦儿月儿和朵儿除去公主身份,在民间藏得好好的,永不准回来。第二,将我的身后事交给玨儿去办,等你殡天之后我再下葬。"辛情说道。 "说什么丧气话?朕要你陪着朕长长久久的。"拓跋元衡说道。 "呵呵,拓跋元衡,这么多年我都不向你服软,将死之时扮一次可怜,你看在我这样委屈的份上一定要替我安排好儿子和女儿,好吗?"辛情头靠着他的肩头,笑着说道。 "记得朕说过的话吗?天底下除了朕没有人可以要你的命。"拓跋元衡说道。 "没有人可以要我的命,可是现在怕是天要要我的命了,我这一辈子做孽太多,老天爷是公平的,不会让我活得长长久久的。也好,该还的早晚也要还,都还完了就轻松了。"歪头看他的侧脸,辛情伸手轻轻攥住他的胡子:"我还欠你吗?" "当然欠,不过,你欠朕的,生生世世都还不清。"拓跋元衡说道。 "记着吧,先不还了。"辛情笑着说道。 两人沉默不语。 天空一颗流星划过,辛情指指流星:"我听说,每一颗星星坠落都会带走一个人,你说,哪一颗会是我的星星?" 拓跋元衡抱她起身进殿:"有这功夫胡思乱想胡说八道还不如好好养养精神。" 【256中文将分享完结好看的种田文,甜文,宠文以及各类宫斗文等,找好看的小说就来256中文http://www.256zww.com/】 京城 南山脚下一片茂密的竹林里,两个少年正对弈。说是两位少年其实并不确切,其中一个是十五六岁的少年,他对面的却是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周围并无一人,只有轻轻的风吹过竹林。 "太子殿下,你又输了。"年轻人落了最后一颗白子,淡淡说道:"心有不忍?" "与你何干。"少年拓跋玨一脸的冷冽。 "当然与我有关,否则我又何必费尽心思要结交你呢?"年轻人脸上仍是温和的笑。 "你利用我,你该知道,敢利用拓跋家族的人是要付出代价的,你最好明白这一点,不要指望将来我对你手下留情。"拓跋玨说道,声音冷冷的。 年轻人稍稍有些惊讶,抬头直视他又是微微一笑:"你在皇后面前也是如此说话?" "你不配和我母后相提并论。"拓跋玨说道。 "母后?即使那个女人亲口承认了你不是她亲生的你仍旧叫她母后?"年轻人问道。 "史沐,你要是再敢对我母后有一丝不恭,我立刻杀了你。"拓跋玨手摸向腰间的软剑。 "呵呵,你难道忘了是谁告诉你真相的吗?你难道想你生母一辈子含冤受屈?你不想替她报仇?"史沐很是从容。 "你到底和我母后有什么仇?"拓跋玨问道。 史沐起身走了几步,回头看他:"给你看样东西。" 拓跋玨起身随他走进那几间竹屋,竹屋里所有的东西都是竹子做的,包括茶壶和茶杯。史沐挪开墙上一幅竹画,里面有一个小小的暗格,伸手拿了几个小小的卷轴出来放到桌上,示意拓跋玨打开。 拓跋玨打开看过,满脸惊异之色:"你大胆,敢私藏我母后的画像。" "急什么?你看清楚,这画纸如此陈旧怎么可能是我私藏的?"史沐也看那些画像:"画得好吧?很生动吧?一颦一笑都如在眼前,这些年来,这些画我不知道看了多少遍了~~~每次看我都想,笑得这样纯真的人怎么会狠得下心亲手杀我父亲,你知道吗?" "你的意思是,这些是你父亲留下来的?而我母后亲手杀了他?"拓跋玨皱眉片刻:"一派胡言,我母后自入宫开始便居于深宫内院,你父亲一届草民怎么有机会见过我母后。" "太子殿下,我的身世你现在还认为是真的吗?"史沐笑了笑:"我的父亲并不是草民,他曾经是宫廷画师,就因为那个女人才导致我家族的覆灭,你说我该不该恨她?" 拓跋玨看着他。 "我的父亲曾是宫廷里前途无量的画师,有时会奉旨入宫为贵人娘娘们画像,闲暇时候他除了揣摩临摹先师的画卷偶尔还会教我画画。可是自从他为那个女人画过像之后就变了,我那时虽然还小,可是我却清楚的记得,父亲笔下经常只画那一个人,我问父亲那是谁,父亲说是飞天,我信以为真。还跑去跟母亲说看见了一幅好美的飞天,母亲神色不悦,告诉我不要胡说八道,我当时不明白母亲为何神色那样慌张。自从母亲说过之后,我就再也看不见父亲画飞天了。又长大两岁,忽然家里就发生了变故,父亲和爷爷被抓起来了,我害怕,躲在母亲怀里,母亲哭着说'早知道会有这一天',那时候我还不明白,母亲便让丫环带着我偷偷离开了京城。"史沐说道这里,攥着画像的手用了力,指节有些泛白:"离开京城之后,丫环带我来了这里,每次我问她为何我见不到父亲母亲,她便一脸哀戚。直到十二岁那年我无意中在暗格中发现这些画像。" "仅凭这些画像你就憎恨我母后是不是过于武断?"拓跋玨说道,小心收起画像。 "我问丫环,为何这里有我父亲画的飞天?丫环这才告诉我,那不是飞天,是当今的皇后娘娘。她告诉我,就是因为这个女人害得我史家灭族。她假借着画像的旗号蛊惑我的父亲,让我父亲不能自拔,私下里画了许多她的画像,我母亲知道这早晚会招来祸患,便不顾我父亲的反对将那些画都烧了,可是,这隐秘画室里的画像我父亲视若珍宝,不准任何人碰一碰。"史沐说道。 "一派胡言,我母后当时已是屈居皇后之下的贵妃,怎么会勾引一个小小的画师?可笑。"拓跋玨说道。 "如果不是,她为何要在殿堂之上皇上面前亲手杀了我父亲?"史沐脸上如罩冰霜:"我父亲临死那一刻还顾着她的名声,她却毫不留情地杀了我父亲。又把所有罪名都推到我父亲头上,害皇上因为我父亲对皇妃大不敬而杀我全家,若不是我母亲有先见之明,我也活不到现在。" "这些事你是亲眼所见吗?"拓跋玨问道。 "虽不是,但是这些年来我多方打听,终于前几年我透过关系买通了太后身边的一个老太监,这些是他告诉我的,总不会有假。"史沐说道。 "哼,既不是你亲眼所见,何以肯定是我母后所为?要怪,只怪你父亲色欲熏心对我母后心怀不敬才导致灭门之祸,与我母后何干?再说,我告诉你,太后一向与我母后不合,你以为那个太监告诉你的就一定是真的?"拓跋玨说完,想了想,半晌说道:"也许~~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史沐问道。 "与你无关。但是从此后,我不会再来听你胡言乱语。还有,若让我知道你诽谤我母后的名声,我会杀你。"拓跋玨起身。 "拓跋玨,你不是个男人,你认贼做母,贪生怕死,你不配做你母亲的儿子。"史沐说道。 拓跋玨身形一顿:"这是我的家事,与你无关。若你早告诉我是太后的人告诉你这些事我根本不会听你这么多惑乱之言。我劝你,就在这小小的画室中继承父业终了此生吧,等我将来登了大宝没准儿会召你回去效力。" "拓跋玨,你~~果然是皇家的孩子,眼前只有利益而没有亲情。算我看错了你。"史沐说道。 "我的所想所为你恐怕一辈子都理解不了。"拓跋玨出了竹屋翻身上马而去。 竹屋内,史沐看着桌上的画卷,一向从容的脸上有了恨意,手臂一挥,画卷叮叮当当散乱一地。 "独孤氏,我一定要让你血债血还。"史沐攥着拳头。 忽然脖颈上一凉,史沐欲回头却被一声娇喝制止。 "别动,否则我砍下你的头。"听着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 "你是独孤氏派来的人?"史沐问道。 "要你管。"女孩子斥道:"这些画像我会拿走处理掉,以后不准再画这个,否则小心你的命。" "你到底是谁?"史沐问道。这女孩子到底是敌是友? "我?我就是我喽。"女孩子慢慢挪到他前面,在他满脸的惊讶中在他对面坐下,不过,手里的剑却仍旧放在他脖颈。 "你是~~独孤氏的女儿?"史沐惊讶,这女孩子与画中的独孤氏何其相似。 "你敢直呼我母后的名讳~~好大的胆子。"女孩子不悦,手下稍稍用了力气。 "你来杀我?"史沐问道,看着眼前只有十四五岁的小姑娘。 小姑娘摇摇头:"要是杀你我才不自己来呢,我最讨厌手上沾了血了。我是来警告你,不要和我哥哥胡说八道,否则我不介意自己手上沾血。" "可是,小姑娘,你哥哥已经知道事实了,与其担心我对你母亲不利还不如担心拓跋玨要对付你母亲。"史沐微微笑着说道。 "你刚刚听见的话我也都听见了,我还担心什么呢?虽然我还没见过玨哥哥杀人,可是我劝你要想活命最好按照他说的去做。"小姑娘说道。 "我是你母亲的仇人,你不杀我我便总会想办法杀她。"史沐说道。 小姑娘撇撇嘴:"你要是有那个本事还用得着挑拨玨哥哥和我母后的关系吗?我好心提醒你一句吧,别被人利用了,尤其是宫里的人,他们利用完你,多数情况下会杀你灭口的,我看,你舍了这竹屋隐姓埋名去吧。我都能发现你的藏身之所,何况我父皇和皇祖母呢。若是他们中有一人动了杀机,你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那不是正遂了你母亲的心?"史沐说道。 "不要以你之心度我母后之腹。"小姑娘说道,打量了史沐好几眼:"我母后很少主动害人,我想,如果是我母后亲手杀了你父亲那一定是你父亲要害我母后在先。" "不可能,我父亲温文善良,别说害人,连只鸡都没杀过。"史沐说道。 "我母后也没杀过鸡啊。史沐,你别告诉我你对宫廷之中的明争暗斗都不懂,既然身在宫廷就有很多身不由己,也许,你父亲想害我母后也是身不由己,那我母后杀他也有可能是身不由己啊,你不能这么偏激把所有的罪名都安在我母后头上而袒护你父亲。"小姑娘说道。 "小姑娘,我不想和你辩论谁对谁错,我只知道是你母亲亲手杀了我父亲,害我史氏灭族。"史沐说道。 "哼!顽固,偏执,固执。"小姑娘想了想:"你别急着相信我皇祖母让人告诉你的话,那未必是真的,若我查到另一个说法你信不信呢?" "你?你肯定是偏袒你母亲,我不信你。"史沐说道。 "话别说的那么早,信不信到时候再说。"小姑娘说完了又加了一句:"我相信我母后不是要害你们的。" "你怎么查?"史沐问道。 "你给我画一幅画像,然后署上你的名字,我自有办法。"小姑娘说道,让他去画画。 被剑指着到了书案边,史沐画笔蘸了墨汁看看眼前的小姑娘开始动手画像。 "我不会武功,你可以把剑拿开。"史沐说道。 "呵呵,防人之心不可无。"小姑娘手上的力道丝毫不见减轻。 像画好了,小姑娘看了看:"比你父亲的功力差了好多,一点儿也不生动。哪,署上你的名字。" 史沐署好名字,小姑娘收了画卷,又将地上散落的逼着他捡起来一并捆好,然后几个起跃消失在竹林里。史沐看看恢复平静的竹林,脸上也恢复了平静。 "怪就怪你是她的女儿吧。"史沐小声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史沐是史沭的儿子。。名字差了一个点儿。。。 这个名字可能大家觉得有点不合规矩,但是史沐这个名字是故意的。。。。为了纪念仇恨。。。 31 接下来的两天静悄悄的。 忽然有天黄昏时分,一个满脸杀气的小姑娘带着两个人来到竹林,当时史沐正在画画,两柄凉凉的剑同时抵在了他的颈上,史沐不慌不忙抬头看去,却是一愣。 "你来杀我?"史沐将画笔放好。 "我是想杀你,你敢对心弦用毒。不过,现在不是杀你的时候,心弦心软,不想让你死得稀里糊涂,你不是想知道你史家为何被灭族吗?我今天就让你知道答案,然后再杀你。"小姑娘说道。 "你告诉我的真相你以为我会信吗?"史沐微微一笑。 "不信也没有办法。"小姑娘一挥手:"带走。" 史沐只觉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醒来,却是在房顶,往下看是一所小小的院落,满院清幽,在这夏日的夜晚更添凉意,动动头,发现小姑娘就在他左边趴着,神态专注地看着下面。史沐虽不解,却也无可奈何——他全身只有头还能动动。 等了大半天,院子里除了"叩叩"的木鱼声一直都很安静,只有两个小丫鬟端了两次茶进去。 又过了大半天,终于有叩门声响起,本来不大的声音却被寂静的黑夜放大了。有人去看门,未几,一个少年迈步而来,身后是两名侍卫。 那少年是拓跋玨。 史沐更是疑心,不知道拓跋玨所来是何地又是来拜访何人。 拓跋玨并不直接进去而是在台阶下说道"拓跋玨来拜见八叔。" 屋内的木鱼声停了,过了会儿,一位身穿百衲衣光着头的中年人迈出房门:"原来是你,太子殿下有何指教?" "八叔不让侄儿到屋里坐吗?"拓跋玨问道。 "皇后来尚且是在院中,何况太子。"原来这中年人是宁王拓跋元弘。 "母后?母后来干什么?"拓跋玨问道。 "喝酒啊,皇后娘娘和我也算是老朋友了,中秋佳节她念我身单影只特来陪我略饮一番。不知道太子殿下你今日来是为了什么?"宁王问道。 "我是有些事要向八叔请教的,望八叔不吝赐教。"拓跋玨说道。 "请教?"宁王斜睨他一眼:"请教什么?让我猜猜,是有关你身世的?" 拓跋玨没作声。 "果然。"宁王微微摇头,在石桌边坐下,示意拓跋玨也坐了才接着说道:"你的身世——差不多是公开的秘密了,你还有什么要问的。" "我的母后——我是说皇后娘娘,当年确实是为了我才要杀我生母的吗?"拓跋玨问道。 宁王斟了两杯酒,自己端起一杯一饮而尽。 "你出生的时候独孤氏还是右昭仪,当时正在温泉宫思过,她甚至都不知道你出生吧?她对那个皇宫从来不关心。况且,她回宫的时候你生母都死了快一年了,她哪儿有那么长的手去杀人。"宁王说道。 "杀人不必亲自动手。"拓跋玨说道,也饮了一杯:"八叔与母后是相熟,是在为母后开脱吗?" 宁王朗声笑了。 "开脱?我为她开脱?恐怕她不稀罕~~我问你,你可曾亲口去问她关于你生母的事?她是如何告诉你的?" "母后承认我生母是因她而死。"拓跋玨说道。 宁王摇摇头,叹口气。 "她既然已经承认了你还要问什么?"宁王说道:"有时候知道真相未必是好事,被蒙在鼓里也未尝不是一种福气,有人愿意为你做那面鼓就是福气。既然没什么要问的了,你请回吧,我还要念经。" 宁王说着话起了身欲往屋里走。 "八叔,我还有件事要问。"拓跋玨见他起身忙问道。 "何事?"宁王回头。 "父皇为何选中我做母后的儿子?"拓跋玨问道。 "你说呢?"宁王看看他:"这么简单的问题还要问吗?因为你上面的几个哥哥都已成年,即使过继,将来登基之后又怎么能一心对独孤氏孝顺?况且,独孤氏自入宫就是招嫔妃们恨的,那些皇子估计没有不恨她的。" "真的只有如此?不是母后见左昭仪诞下皇子而~~"拓跋玨有些犹豫。 "拓跋玨,我告诉你件事情。"宁王复又转身回来在他面前站定:"独孤氏之所以被罚到温泉宫思过,是因为她亲手打掉了自己第一个孩子。" 拓跋玨一愣,明显吃惊不已。 "果真如此?"拓跋玨问道。 "当然如此,给她弄来药丸的太监是我的心腹,这事又怎么瞒得过我。"宁王说道。 "可是,母后为何如此?若那是皇子~~她就不必~~"拓跋玨疑惑不解。 "因为她根本不想给你父皇生儿育女。并不是天下间所有女子都愿意做皇帝宠妃的。起码,她不是。"宁王说道:"你打听得如此详细,还有什么不知到的也许我可以替你解惑,若能因我的说辞而让你改变主意不再去对付皇后,我会把知道的都告诉你。" "八叔为何如此~~如此~~"拓跋玨犹疑。 "如此什么?如此维护皇后?"宁王问道,见拓跋玨点了点头他才继续说道:"我欠她太多。我一直利用她,最后甚至打算除掉她,以她的死来扰乱你父皇的注意力,虽然她没有按我设计的被你父皇赐死,不过却让她心灰意冷自求死路,不仅承认谋害皇子,竟然还剪断青丝交给一个小小的画师,糟践自己的名节。" "母后久居深宫,怎会和画师扯上关系~~"拓跋玨问道。 "本来是没有关系,不过,若是有心人让她有关联自然就有关系了。"宁王苦笑了一下:"那有心人,有我,有太后,有皇后。只是可怜了那年轻的画师。" "八叔好阴险的手段。"拓跋玨说道。 "画师私藏她的画像,本也不能说明他们有私情,我本是想逼她燃起对付太后的斗志,我万万没有想到她居然承认这根本没有的事,还对画师许下下辈子做情人的誓言。"宁王说道。 "我听说,是母后亲手杀了画师。"拓跋玨说道。 宁王立刻抬头看他:"你知道如此清楚,这样想来,刚才你不过是假意套我的话,拓跋玨,你到底要知道什么?" 拓跋玨不语。 "你既然知道她亲手杀了画师,想必你也知道在她见到画师之前画师已是遭受酷刑奄奄一息了,也知道画师之所以强留最后一口气就是为了到皇上面前还她一个清白了?"宁王目光忽然凌厉起来。 拓跋玨摇头:"不,这些我都不知道,我打听到的,是母后为了保住自己将罪名全部推到画师身上并杀了他。" "太后告诉你的?哼,这个老太婆还是念念不忘要除掉她。只是不知道,这次又是什么下场,哈哈~~~"宁王笑着摇头迈步走了:"我倒要看看,这个老太婆最后到底是什么下场~~" 拓跋玨看着他迈步进了屋却只是默默注视,等那扇门关上了,他说道:"今天打扰八叔了,多谢八叔赐教。" "以后这些事不要来问我了,直接去问你母后吧,她虽然不是正人君子,但对自己所作所为却从不否认。"宁王的声音传来。 "是,谢八叔。告辞。"拓跋玨说完转身走了。 他走了有一会儿,房顶上的人也悄悄消失了。 又是那片竹林,此时夜深风大了些,竹林发出了比白日里大些的声响。 "不管你信不信,我已经让你知道了另一个真相,你信哪一个?"心月问道。 "我不知道。"史沐说道。 心月一个闪身下一刻她手里的匕首已抵在了他的脖颈上:"既然不知道,就下去问问你父亲吧~~" ~~~叮当~~~ 匕首落地。 "谁?大胆。"心月冷声斥道,侍卫立刻来到她身边保护。 "月儿啊,你母后说这个人不能杀。"随着声音,门口出现一大一小两道人影。 "桃花姨,你怎么来了?"心月问道。 "你母后让我看着你们,不能让你们手上沾血。"原来那美妇人是桃花。 "可是,他给心弦下毒,害心弦差点瞎了,这种人难道要放过他吗?"心月说道。 "这个,等你母后回京之后再说吧。你母后吩咐过,史家的人谁也不能动,月儿,你不会想你母后不高兴吧?"桃花笑着说道。 "母后什么时候回京啊?她这次病着去温泉宫又不准我们跟着,好着急啊,桃花姨,我母后好些了吗?"心月问道。 "不知道,她的信里可没提这个,大概不会死的。"桃花说着迈步进屋,身边那个十岁左右的女孩子看看心月说道:"月儿姐姐,你把匕首放下吧,他脖子上有血印了。" 心月收回匕首:"算你命好,看在我母后的份上我今天不杀你,我觉得,像你这么老的人应该有辨别是非的能力,谁对谁错孰是孰非你心里该有数了吧?心弦对你说过的话你最好记住,否则~~不用我们动手,我父皇就容不下你,你好自为之吧。" 转身往出走,到了门口又停下:"这个竹屋还不错,不过你还是出门去避避风头吧,毕竟,我皇祖母也不是好惹的。" 几道人影很快消失不见,史沐看着屋外摇曳的竹林很久。 "父亲,孩儿错了吗?" 除了竹叶瑟瑟凉风习习和偶尔几声鸟鸣更无他响,自然也不会有人回答他。 皇宫内,宁安殿。 "心弦,你的眼睛没问题了吧?"心月问道。 "心月,这个问题你已经问了二十几遍了,我懒得回答你。"心弦说道,然后转移话题:"桃梓很久都不进宫来了,去哪了?" 被问到的人——南宫桃梓耸耸肩膀:"回南,刚回来没多久。" 还没说几句话便被心朵拉走了,说拓跋玨给她弄来的蛐蛐儿,拉着桃梓一起看。她们出去了,心弦弦月对视一眼。 "心弦,你为什么去找史沐?"心月问道。 "跟着玨哥哥去的,你也跟着玨哥哥?"心弦问道。 "父皇的意思,当然不可能只谕示你不告诉我。"心月说道。 "不知道玨哥哥什么时候会想通~~~~"心弦轻声说道。 "我们都能想通的事我想玨哥哥也一定能想明白,若还是想不明白~~~心弦,你会怎么办?"心月问道,脸上露出了和少女的脸庞极不相称的冷酷。 "这个世界我可以失去任何人,但是不能失去母后。就算是玨哥哥也一样,可是~~~我不希望走到那一步,玨哥哥其实~~也很可怜。"心弦说道。 "说来,都是皇祖母和八叔的错!哼!母后太放纵皇祖母了。"心月说道。 "皇家的无奈。"心弦说道。 "心弦,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的家吗?"心月问道。 心弦点点头:"记得,越长大我就越想那个家,想想,还是那里好。" "难怪母后当年说父皇家不舒服。"心月撇撇嘴,秀气地抻了个懒腰:"果然不舒服,好了好了,不说了,不能让朵朵知道了。" 心弦点点头。 心弦姐妹在宫里一切如常,每日里去给皇太后请安,偶尔陪老太太一起看看花聊聊天,一个个笑靥如花,哄得老太太开心。 因为心弦心月已到了十四岁,所谓男女有别,所以便不去上书房听师傅授课随高手学武了,心朵才十岁,有些男孩子气,又有旨意可以女扮男装,所以仍跟着拓跋玨一起读书习武。 这天,师傅教了新招数让他们各自练习,心朵和往常一样缠着拓跋玨陪她练,剑光闪烁了几个来回,只听心朵"哎哟"一声,手里的剑也叮当坠地,看去,她英气的眉毛轻皱着,拓跋玨快速迈步过去抓起她的手:"小妹,怎么了?" "哥,你怎么了?我又不是你的敌人,用那么大力气,震得我虎口疼。"心朵嘟囔着说道。 "对不起小妹,是哥哥不好。下次不会了。"拓跋玨给她轻揉虎口边说道。 心朵看看他的脸问道:"哥,你是不是有心事啊?脸色沉得像铅一样。" 拓跋玨手轻轻一顿马上恢复了正常:"没有,哥哥没有心事,只是有些担心母后的病。" 心朵想了想:"哥,是不是因为母后撵了你的侍妾你不高兴了?" 拓跋玨笑了笑:"没有,不过是几个女人,哥哥怎么会为了她们和母后生气。" "哥,如果是因为这个,你千万别真和母后生气,母后也是怕你~~~那个~~~什么~~你是太子嘛,母后说,你一定要比其他皇兄优秀才行,所以母后对哥你可能严厉了些,不过,母后没有坏心的,母后还念叨着哥哥成亲了她要抱孙子呢。"说完了,很八婆地贼笑着问道:"哥,你有没有看上眼的女人?要不要我替你挑挑?我的眼光很好哦。" 拓跋玨轻轻拍拍她的头:"你个小丫头胡说八道什么,相看也是父皇和母后做主,没你的事。" "我可以偷偷帮你看嘛!万一你有中意的人你就去求母后,母后答应了就会想办法说服父皇的,就等于成功了一半哪。"心朵笑着说道。 拓跋玨摇摇头,有些无奈。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更新不了。。。。。今天继续尝试。。。。 32 回到宁安殿,心月正无聊抚琴,心弦拿着本不知道什么书在看。 "美人儿,我回来了。"心朵笑着说道。宫女服侍她洗澡更衣,换了女装出来跑到心月身边伸手去撩拨琴弦,心月一把拨开她的手,只听她"唉哟"一声。 "怎么了?"心月看她的手,好好的,好像没什么伤。 "虎口有点疼,美人儿,来,给我揉揉。"心朵伸手到心月面前。 "笨,怎么那么不小心?"心月抓住她的手看了看。 "谁知道哥哥今天用那么大力气,我没防备嘛!"心朵说道,享受心月的按摩。 "你说,是玨哥哥弄的?"心月问着,眼神却和心弦快速交换了一下。 "我觉得哥他不高兴,估计着是因为母后撵了东宫的几个女人他最近太寂寞了。"心朵贼笑。 "嗯,很可能,玨哥哥正青春年少呢。"心月也笑着说道。 "月美人,别这么笑,我听着冷飕飕的。"心朵说道。 "小鬼头,你再占我便宜?"心月捏了捏她的虎口,心朵唉哟唉哟地惨叫起来。 "小鬼,你很吵。"心弦说道,看看两人。 "月姐姐捏我的伤口,明明是她欺负我。"心朵说道。 "哼哼,每天都被你占便宜,我今天就要欺负回来。"心月冲着她挑挑嘴角,两人在殿内开始飞来荡去。 晚上等心朵睡着了,心弦和心月说了好一会儿的悄悄话。 第二天大清早,心弦心月摇醒了还迷迷糊糊的心朵,说好久没和她比划了,不知道她进不了多少,不由分说拖着睡眼迷蒙的心朵到殿外比试。两人的招式也不如往日般柔和,带了些凌厉。 二十几个回合下来,心朵的光洁的脑门上冒了汗,气息有些不稳。 最后,心朵气喘吁吁地一屁股坐在地上,扔了手里的剑。 "弦月美人儿,你们也心情不好啊?干嘛啊,怎么个个都这么凌厉?我是你们小妹又不是你们的仇人~~"心朵说道。 "看来,你每日和玨哥哥练功也没什么大长进啊~~~要不,明儿起,姐姐们陪你们练得了,玨哥哥是太子,要忙的事多了,哪有时间陪你个小丫头玩儿啊。"心月笑着说道。 "我负伤了嘛,再说,你们是二比一,不公平。"心朵说道。 "我们两个陪会比玨哥哥一个人陪你练提高得更快,懂不懂?"心月笑眯眯地说道。 "会吗?可是我觉得哥他比较厉害一点。"心朵说道。 "双拳难敌四手,玨哥哥再厉害也不过是一双拳头,看你现在的小小力道,恐怕玨哥哥也厉害不到哪里去吧?"心月说道。 "朵朵,最近玨哥哥心情不好,万一哪一下不小心出手重了又伤了你,你疼,玨哥哥心里也不好受,不如,最近就别去了,我和心月陪你练吧。"心弦说道。 "说的也是,万一一个刀剑无情怎么办~~~那就有劳弦月美人了~~"心朵恢复了力气又开始油嘴滑舌。 "登徒子,看剑!"心月轻轻一剑刺去,心朵就地一个翻滚夺过,顺手摸了自己的剑在手里,姐妹几个开始第二轮过招。 过了好几天,心朵觉得在内宫有些憋闷便仍旧回上书房和拓跋玨一起上课了。拓跋玨问她收好些了没,心朵说早就没事了,看看拓跋玨的脸色才笑嘻嘻地问道:"哥,你不生气了?" 拓跋玨拍拍她的头:"哥哥本来也没生气。这几天怎么不来上书房了?" "弦月美人儿说哥心情不好,怕一时心不在焉又手重伤了我嘛,所以她们两个暂时陪我练习。"心朵笑着说道。 "弦儿和月儿考虑得很周到,小妹,是哥哥不好,以后不会了。"拓跋玨说道。 心朵踮脚拍拍他肩膀:"唉哟,这位太子殿下,这个刀剑无情不长眼,伤到也难免的,你就不要总是这样自责了。" "小妹,你不怪哥哥?"拓跋玨问道。 "怪你干嘛?哥对我最好,弦月美人都只会欺负我,只有哥你让我欺负。嘿嘿。"心朵笑着说道。 拓跋玨笑了。 第二天早上去慈寿殿请安,拓跋玨也在,问完了安,拓跋玨向太后说要告假去温泉宫探病,不仅太后愣了下,心弦心月也立刻看向他,只有心朵高兴地跳起来,让拓跋玨带着她一起去。太后说皇上离宫之前让他们留京不得随意出京,还是不要抗旨的好。拓跋玨便说实在担心母后的病,这些日子温泉宫又没有信来,实在是放心不下,若是父皇怪罪下来他一力承担。太后的脸色登时便非常不悦,目光严厉地看着拓跋玨,只是拓跋玨的神色十分坚定,似乎此次北上势在必行。 出了慈寿殿,心朵高兴地问拓跋玨什么时候启程,拓跋玨笑了笑回头问心弦和心月要不要一同北上,心弦心月也笑,说当然一起。等拓跋玨回头继续回答心朵的问题时,心弦和心月交换了一个会心的微笑。 本来,按照拓跋玨的计划,他们是隔天就要启程的。谁知道,那天黄昏时分,圣驾忽然回京,出乎所有人意料,去城外接驾的臣工甚至有人官帽都没来得及戴,在内宫迎驾的宫妃们也是个个看着很是仓促。 因为皇后也一起回京,所以宫妃们按例要去坤懿殿请安,可是却被圣旨挡在了外面,拓跋玨和心弦姐妹去问安,也是等了大半天才被召进去。心朵是最小的,一向也是最腻着辛情的,可是,当看到在锦榻上歇着的辛情,她也皱了眉。 "母后,你~~你怎么了?"心朵在榻边坐下,抓住辛情的手。 "没事,母后有点不舒服。你们几个有没有乖乖的?"辛情笑问。 几个人点点头。 "母后,太医怎么说?"拓跋玨问道。 辛情看了他半天然后说道:"太医说不妨事,可能是变天的原因,玨儿不必担心。" "母后,您不舒服还跑来跑去的干什么?在温泉宫养着就好了,天儿又不好,您这么一折腾不是更难受?"心弦心月说道。 辛情笑了笑:"没事,回来也是养着。再说,不亲眼看着你们几个我放心不下。" "母后,我很乖的,绝对没有捣乱。"心朵忙说道。 "朵朵会很乖?"辛情故意皱眉:"母后不太相信,嗯,要问问哥哥才信。" "哥,你给母后说我乖不乖?"心朵眨巴着眼睛看拓跋玨。 "嗯,小妹很乖,母后放心,有孩儿在,会照顾好妹妹们的。"拓跋玨说道。 "好,母后放心。"辛情说道。眼睛一一扫过四个人:"你们先下去吧,母后路上累,先歇一会儿,明天再来请安吧。" 虽然四个人有些依依不舍,但是看辛情的脸色也不便多留,便两步一回头地出了坤懿殿。 辛情的身体状况似乎很不好,拓跋玨和心弦姐妹便很是担心,每日里有时间就陪在坤懿殿。没过两天,拓跋元衡又下了道圣旨,说九月下旬将于南帝会猎于边境,皇后与太子随行。听到这道圣旨,心弦心月很是担忧,担心辛情的身体,说要去和拓跋元衡说让辛情留在京中养病,辛情摇头,让她们姐妹好好在宫中好好待着不要惹祸。 准备了些日子,拓跋元衡和辛情带着拓跋玨离京了。 晚上,驿站,辛情的房间。 让宫女吹熄了烛火,辛情倚在窗边看月亮。 "你这个人,就没有听朕话的时候。"拓跋元衡说着边揽住她的肩膀,扶她到榻边坐下:"快到了,很快你就能见到苏棻了。" "拓跋元衡,谢谢你。"辛情笑着说道。 "本不该答应你来,现在朕有些后悔了,脸色越来越差。"拓跋元衡说道。 靠在拓跋元衡怀里,辛情笑了:"后悔也没办法,难道现在掉头回去把奚祁晾在边境上?他面子上挂不住恐怕要开战了。" "见了苏棻,你就给朕好起来,这是你答应朕的。"拓跋元衡说道。 "我~~量力而行。"辛情说道。病哪是说好就好的了的。 "你敢?你若是不好起来~~"拓跋元衡看她。 "怎样?"辛情也看他,微微笑着。 "朕就不饶你。"拓跋元衡说道。 "听腻了,拓跋元衡,你威胁我就不能换个说法吗?"辛情仍旧笑着。 拓跋元衡看着她,表情很是认真。 "好,你若敢不好起来,朕就不替你管儿子女儿了,你自己看着办。"拓跋元衡说道。 辛情立刻捶了他胸膛一下:"我的儿子女儿难道不是你的?说这什么话?" 拓跋元衡捉住她的手:"没错,他们也是朕的儿女,可是,因为你是他们的母亲朕才格外恩宠他们,若你不在~~朕不知道会不会一如既往。" "你若是对他们不好,冷落他们,让我如何安心?拓跋元衡,你不要小孩子气,在温泉宫我已说过了,我能不能过此劫在天不在人,你威胁我又有什么用,我斗不过老天的,我们现在能做的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而已。拓跋元衡,如果~~如果我不在了,你就把对我的那一份恩宠都给我的儿女吧,我会记住的,好不好?"辛情说道。 "不好。"拓跋元衡回绝。 辛情抬头看他:"拓跋元衡,你若是对他们不好,我生生世世记恨你。" "独孤情,你若是不好,朕生生世世缠着你。"拓跋元衡很快说道。 两人对视了大约三十秒钟,拓跋元衡叹了口气,轻轻拥她入怀:"你就只会威胁朕。" "因为,只有你这么顽固,只有威胁这一招好用。"辛情说道,感受着他心脏的平稳跳动,一时两人都不说话。后来,辛情因为旅途太过劳顿便睡着了,拓跋元衡抱了她放到床上,给她盖好被子,看着她眉头轻蹙。 "朕这一辈子,只心甘情愿受了你的威胁而已。"拓跋元衡说道。 越快到边境,辛情的神色似乎越好,拓跋元衡脸上的担心就越明显。拓跋玨也每日里尽量陪在辛情身边。又行了十几日,终于到了边境围场。 "有空了我想回老房子看看。"辛情说道。 "有什么可看的,不过是座房子。"拓跋元衡说道。 "算了,不和你说了,说了你也不懂。"辛情笑着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今晚第二次发。。JJ又在销魂地抽着。。。 PS:亲爱的们查收分数哦。。。 33 过了两日,奚祁的仪仗到了边境,朝廷上相见的礼仪拓跋元衡都带着拓跋玨,折腾了一天,晚上还有盛大的欢迎晚宴,辛情只得了一个多时辰的时间休息便开始换衣服,重新又上了妆,看看镜中的自己,辛情不自觉伸手摸摸自己的脸。 "福宁,你看我是不是老了?"辛情问道。 "没有,娘娘还是一样年轻美貌。"福宁说道。 "老了也是正常的,孩子都那么大了。你说,再过十年,我会变成什么样子?"辛情问道。 "这,娘娘,等到十年之后您自然就知道了。"福宁说道。 "呵呵,十年,那么久,不知道还能不能等到~~"辛情说道。 "娘娘福泽深厚,自然会等到,娘娘不必多虑,好好养着就好。"福宁说道。 "嗯,养着。其实啊,人不用活得太久,该还的该讨的都还了讨了就够了,这一辈子就算圆满了。"辛情说道。 福宁不做声,忽然跪倒在地,殿里的宫女太监见他如此也都跟着跪下了。 "请娘娘放宽心,切不可有此想法。"福宁说道。 "好了好了,我不过说几句闲话而已,起来吧。时辰也该到了吧?走吧。"辛情说道。 福宁等人忙起身,过来扶着她,还没出殿门就见拓跋元衡带着人往这边走。 "还撑得住?"拓跋元衡问她。 "撑得住,没事。"辛情笑着说道。 晚宴的场景几乎就是当年鄢陵的再现,她的身边仍旧坐着苏棻,日间虽已见过,可是碍于礼节却没有私下里说话的机会。 "多年不见,苏贵妃还好吗?"辛情问道。 "谢皇后挂念,还好。"苏棻说道,口气很是平淡。 "那就好。"辛情说道。 "皇后娘娘也一切安好?"苏棻问道。 "还好。"辛情说道。 谈话到此结束,两人不做声,看着场上的歌舞表演,偶尔说几句场面话。余光看看苏棻的表情,辛情不知道她是否也在回忆往事。 晚宴并没有进行到多晚,又是一番繁缛的礼节之后辛情才回到寝宫,卸了妆换了衣服,辛情坐着发呆。苏棻看着也沧桑了,若不是苏镇原的自私恐怕苏棻如今每天都会是笑着的吧? "穿这么少?有没有不舒服?"拓跋元衡高大的身影立在她身后,出现在镜子里,双手搭在她的肩头。 "谢谢你,拓跋元衡,真的,谢谢。"辛情对着镜子里的人说道。 "这么客气,是不是又算计朕?朕告诉你,朕只纵容你这最后一次,其他的提都不要跟朕提。"拓跋元衡说道。 辛情站起身和他面对面:"我还没提,你确定不听吗?" "不听。"拓跋元衡拉着她到床上躺好:"见也见了,再过几天就启程回京。" "好。"辛情点头,将头往他怀里缩了缩:"等回京了就着手给弦儿和月儿找婆家吧,朵朵还小,还不着急,朵朵比较男孩子气,性子跟你一样不好,到时候挑个脾气好的人给她,知道吗?" "越来越唠叨,赶紧睡吧,明日要是精神不好,朕就不准你见你姐姐。"拓跋元衡说道。 辛情轻声笑了,不言语了。 第二天,辛情命人备好了酒宴去请苏贵妃。苏棻很快来了,和当年一样的一袭紫衣。 "姐姐,你来了。"辛情一直在凉亭台阶下等着,因为早已遣退了宫女太监,周围无人,所以辛情便直接省略了场面话。 苏棻点点头,辛情主动牵住她的手迈步进入凉亭:"姐姐请坐。" "朵儿,你~~你不恨姐姐吗?"苏棻有些犹疑地问道。 "我要是恨你,便不会要见你了,我们虽不是亲姐妹,可是这么多年你替我受了这么多委屈,我对你的恨又从何而来?要说恨,只有你恨我的份儿。"辛情说道。 "你怎么知道?"苏棻忙问道。 "你觉得我该怎么知道呢?"辛情看看她:"当然是知情人告诉我的,你说还能有谁?" "苏豫~~苏豫他早就告诉你了?"苏棻问道,神色立刻变得忧伤。 "一个多月前不算太早吧?"辛情端起酒杯轻轻喝了一口。 苏棻手里的杯子应声落地,她抓住辛情的手,声音有些颤抖:"你是说,苏豫,他还活着?" "一直都活着,只是不能回到苏家不能再以苏豫的身份出现在南朝了,他现在很好,你不必担心。"辛情说道。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只要他活着我就没有什么牵挂了。"苏棻说道。 "十二公主呢?"辛情问道。 "裕儿~~她也快长大了,接下来奚祁要给她赐婚了,这些事我都没有说话的份儿,我就是想牵挂也没有用。"苏棻说道。 "我的外甥女今年十三岁了吧?想必和姐姐一样漂亮。"辛情问道。 苏棻不答:"苏豫他还好吗?他当年伤的那么重,这些年一定吃了好多的苦,朵儿,谢谢你照顾他。" "没有早点告诉你这个消息,让你担心了。"辛情说道。 苏棻摇摇头:"没关系,只要他幸福,一辈子瞒着我都没有关系。" "若不是苏家人自私,你会和他一起幸福着的。苏家欠你太多了,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我,你代我进了那个宫廷,替我去做那个棋子,不过,我想这辈子我是还不清你了,如果还有轮回我再还你吧。"辛情说道。 "没错,都是因为你,若早知道你一生注定要生活在宫廷里,恐怕我就不会是这个命了,就像你说的,也许我就会很幸福。可是,苏朵,事情是没有回头路的,从我被苏镇原收养的时候就已经都注定了。你不必还我什么,我这辈子也许就是在还你,不过,也该快要还完了。"苏棻说道。 "苏棻,你在做什么打算?"辛情问道。 "你来又是为何呢?"苏棻不答反问。 "我~~我想把所有的事都安排一下,免得以后太仓促来不及。"辛情说道。 "交代后事?苏朵,你变得很勇敢,也~~也很冷酷。"苏棻说道。 "经历过残忍的事人都会变得冷酷。"辛情说道。 "也包括对自己,是吗?"苏棻问道。 辛情笑了笑:"不说这个了,其实我来见你,除了告诉你苏豫还活着,我还要告诉你,苏豫娶妻生子了,他的妻子是个温柔善良又很固执的人,就算我告诉她苏豫死了,她仍是一直守着苏豫的牌位终身不嫁,苏豫醒了就是因为她的精心照顾,现在,他们生活在一个小小的镇子上,有了一双活泼可爱的儿女。" "他是善良的人,老天不会亏待他的。"苏棻说道。 "还有一件事,我想安排玨儿和裕儿的婚事,你觉得如何?"辛情问道。 苏棻一愣:"你是说,要裕儿嫁给你的太子?" 辛情点头:"没错,嫁过来做太子妃,等太子登基做皇后。"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苏棻问道。 "我欠你的虽然这辈子还不清,但是能报答一点就是一点,我心里也不会那么愧疚。以奚祁的为人,他一定会把你的裕儿指给他有用的人,你也不想裕儿和你一样被当做棋子吧?所以,与其都是嫁,不如嫁给我的太子将来做皇后。"辛情说道。 "皇后又不是永恒的。"苏棻说道。 "没错,皇后不是永恒的,可是裕儿是异国公主,一朝册封便不会轻易被废,这一点我想你不用担心。"辛情说道。 "裕儿不是皇后所出怕是会有困难吧?"苏棻问道。 "不会。"辛情握住她的手。 "苏朵,我信你,因为你是拓跋元衡很珍视的人,他应该明白你的心思,也不会让裕儿受委屈,我这辈子除了苏豫就只有她了,只要她不受委屈我就安心了。"苏棻说道。 辛情笑了笑。 两个人聊着说着,不知不觉已斜月西沉,天也凉了许多,辛情不小心打了个喷嚏。 "回去歇着吧,身子又不好,别又折腾重了。"苏棻说道。 "总得把想说的都说出来才放心,怕以后身子更不好更没有机会说。苏棻,既然苏豫还好好的,你也想开些吧,就算为了他也好好的活着,以后,等我不在了,我希望还有个人知道他在这个世上的某个角落活着,为他祈祷祝福,那个人,除了你我想不出别人,就算我求你,苏棻,你好好活着好吧?"辛情说道。 "苏朵,如果我答应你,你也答应我好好活着,只有你活着我才知道你会因为内疚而补偿裕儿,我才放心。"苏棻说道。 "好,我们都好好活着,等到八十岁的时候我们再见。"辛情说道。 "好。"苏棻扶了她起来往凉亭外走,远远地一直朝着这边张望的奴才们见她们出了凉亭忙都跑了过来。 "苏贵妃,谢谢你的体谅。先告辞了。"辛情说道,又打了个喷嚏,福宁忙给她披了厚斗篷,扶她上了肩舆走了。 "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对着她离去的方向,苏棻小声说道。 回到寝宫,拓跋元衡正在地上走来走去。 "这么晚怎么还不歇着?"辛情笑问,气色看起来非常好。 "说什么话非要吹风临水的?"拓跋元衡声音有点火气。 "悄悄话呗。不过,有几句不是,还正想说给你听呢?"辛情拉着他坐下:"这件事还要拜托你答应。" "不准提,提了也没用。"拓跋元衡说道。 辛情遣了所有人出去然后在他身边坐下说道:"我想让玨儿娶苏棻的女儿。" 拓跋元衡皱眉:"任性,让奚祁的女儿做将来的皇后,不行。" "为什么不行?独孤一族除了宗家就没有人了,将来玨儿登基做皇帝势单力薄,若是为了巩固势力立大臣的女儿为后,常此下去难免不会外戚干政,外戚和后宫干政都会导致皇权分散,玨儿的皇位又怎么做得安心。但是奚祁的女儿就不一样,她的身后是南朝没错,可是奚祁若想通过一个女儿就控制玨儿那是天方夜谭,于我们却有好处,一来可以避免外戚干政,二来随时提醒玨儿小心南朝,这不是很好吗?"辛情说道。 拓跋元衡摇摇头叹口气:"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她是苏棻的女儿对不对?" "对,没错。因为她是苏棻的女儿,苏棻之所以会有今天都是因为我,我欠她太多了,永远都还不清,让她的女儿做皇后是我现在唯一能替她做的。"辛情说道。 拓跋元衡不言语,眉头轻皱若有所思。 "你不怕将来玨儿知道真相?"拓跋元衡问道。 "我想奚祁不会让他知道真相的,他不会想自己女儿成为废后。"辛情说道。 "你呀,总是给朕出难题。"拓跋元衡说道。 "你是无所不能的皇帝,这哪里算是难题,这是好事。"辛情笑着说道,打了个喷嚏,用帕子擦擦眼角说道:"好累啊,我想睡了。" "先看过太医再说。"拓跋元衡说道,辛情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34 晚上说完了,隔了一天的宴席上,拓跋元衡向奚祁求聘十二公主为太子妃,当时席上两国臣子多数都愣住了,奚祁反应很快,口头上应承了。等宴会结束,拓跋玨急匆匆来跟辛情汇报,辛情听完了说了句"老狐狸"来评价奚祁。 "母后,父皇怎么忽然会为孩儿提亲?"拓跋玨问道。 "你不愿意?"辛情问道。 "不是不愿意,只是这事提得实在有些突然。"拓跋玨说道。 "突然吗?来之前就有大臣上折子提你纳妃的事,那会儿你父皇应该就已经盘算了吧?今天做这个安排怕不是一时兴起。"辛情说道。 "父皇从未向孩儿提起。"拓跋玨说道。 "儿女婚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当年你玥儿皇姐也是这样嫁到南朝去的。玨儿,难道你有意中人了?"辛情问道。 拓跋玨忙摇头:"不,孩儿没有。孩儿一直专心课务,不曾想过儿女私情。再说,孩儿的婚事理应由父皇母后做主。" "你还肯叫我一声母后。"辛情问道。 拓跋玨离座跪在辛情面前:"母后的养育之恩孩儿没齿难忘,孩儿只是听信惑乱之言一时之间没有想得清楚明白,现在孩儿已想通了,母后永远是孩儿的母后。" "想通了就好,母后还以为等不到了。"辛情亲自扶他起来。 "请母后谅解儿子的失言。"拓跋玨说道。 "天底下哪有当娘的真生儿子气的,你打小就十分懂事特别孝顺,一时顶撞母后,母后知道你是无心的。"辛情说道。 "谢母后原谅儿子。"拓跋玨说道。 "要让母后原谅就快点成了亲生个小金孙给母后抱,从你小时候起啊,母后就时常想等玨儿长大了有了孩子,一个和玨儿长得很像的孩子,他就叫我奶奶,想着想着就会笑出来,如今,终于快能看到了。"辛情说道。 "母后~~"拓跋玨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了?呵呵,你知道吗,你父皇十五岁就有了你大皇兄了。"辛情说道。 "说朕什么坏话?"拓跋元衡的声音在殿门口传来,身边跟着一个小小的太监。 "朵朵?"辛情看着小太监对自己挤眉弄眼。 "嘻嘻,被母后认出来了。"心朵笑眯眯地跑过来:"母后,你是不是很高兴在这儿能见到朵朵?" 辛情扯扯嘴角:"福宁,把这丫头给我速速遣送回京关禁闭。" "母后,不要这样嘛,您要体谅一下女儿不忍和您分开的心思嘛~~您看看,我这一路都扮小太监多辛苦哪?母后,求求您了~~"转头去央求拓跋元衡:"父皇父皇,您看嘛,母后就只疼哥哥,人家辛辛苦苦来了母后还要关人家禁闭。" "我问你,你是在哪儿扮小太监啊?"辛情问道。 "跟着哥啊。"心朵说道。 "哦,跟着哥哥啊~~哥哥居然知情不报,哦?来人,把他们两个都给我关起来,没我的命令不准放出来。"辛情说道。 "母后,都是孩儿的错。朵朵还小,您就关孩儿一个吧。"拓跋玨说道。 "本来打算只关你们一个晚上的,既然如此,就都给我关到明天黄昏。"辛情说道。 "母后!"心朵嘟嘴欲抗议。 "再说就接着关到后天早上。"辛情说道。 "父皇救命啊!"心朵使劲摇拓跋元衡的胳膊。 "再闹就一直关着吧。"拓跋元衡看着小闺女跳脚的憨态脸上露出笑容。 "父皇永远都站在母后那一边~~偏心偏心偏心~"心朵嘟囔着。 兄妹两个去关禁闭了,辛情无奈地摇摇头。 "这个性子将来怎么嫁得出去啊?"辛情说道。 "皇帝女儿不愁嫁,你愁什么?现在你该愁的是拿什么给奚祁做聘礼。"拓跋元衡在她旁边坐下说道。 "聘礼?这种事不该是礼部的事吗?"辛情问道。 "这么没有诚意,不怕苏棻不高兴?"拓跋元衡问道。 "她会体谅我的,毕竟是这么多年的姐妹。"辛情说道。 "玨儿那里呢?"拓跋元衡问道。 "玨儿应该会原谅我的。"辛情说道。 "朕呢?"拓跋元衡问道。 辛情疑惑地抬头看了看他:"你?你什么?" "你忘了答应朕什么了?"拓跋元衡瞪着她:"朕不仅答应了你的条件,而且还附赠了一条,你不会想反悔吧?" 辛情笑了:"拓跋元衡,这件事我们不是谈过了?这件事你不该问我你该问老天爷。我也想好好活着,看儿女成家立业,可是~~拓跋元衡,我尽力,尽力活着好吗?" "不是尽力,是一定。和朕一起给儿女操办婚事,等着抱孙子抱外孙,听说民间的公公婆婆要带孙子,将来我们孙子外孙一起带。"拓跋元衡说道。 辛情笑了笑,没接话。 行宫轻水阁。 "哥,你觉不觉很无聊又很饿?"一个小小的太监说道,手托着腮帮子看对面的少年,少年正读书。 "小妹,你又饿了?"拓跋玨抬头看她。轻水阁里的水果和糕点都已经被她在一个半时辰之内消灭掉了。 "这位太子哥哥殿下,小的正在长身体,会饿也很正常啊。母后不是这么狠心吧,连饭都不给吃~~早知道我就不去看她了嘛~~"心朵说道。 "小妹,你不是主动去见母后的,是被父皇抓住了。"拓跋玨提醒道。 "说到这个~~嘿嘿,哥,我看到一个绝世美男哦。"心朵眼睛里心花朵朵开。 "绝世美男?"拓跋玨皱了眉:"你指谁?"为什么他没看见绝世美男? "就是那个~~貌若潘安、星目剑眉、鼻若悬胆、唇若朱丹、发黑如漆的那个~~"心朵说道。 拓跋玨摇摇头,然后一只手探上她的额头:"小妹,哥从来不知道你会这么多词~~" "哥,我说的是真的,嘿嘿,哥,你是不是因为自己没有他玉树临风生气了?"心朵贼兮兮地问道。 "嗯,很可能。"拓跋玨说道:"不过,你说的那个~~~的到底是谁?不会是你做梦梦见的吧?" ~~咕噜噜~~~ 拓跋玨看看心朵:"小妹,要不,你先睡吧,睡着了肚子就不饿了。" "哥,你还不如叫我画饼充饥,还显得有点诚意。"心朵说着,两手捂着肚子慢慢往下滑,下巴搁在桌子上。 "小妹,画饼是充不了饥的。"拓跋玨笑着说道。 "睡觉也不能充饥,哥~~"心朵说道,腾出一只胳膊慢慢抓向拓跋玨的手:"哥,难道你忍心让我饿死吗?如果我饿死了,你如何向爹娘交代~~" "拿你没办法。"拓跋玨摇摇头:"等着,哥哥我去给行将饿死的小妹弄吃的去。" 拓跋玨起身看了看周围的侍卫,发现守卫还是很森严的,正想办法,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心朵嘿嘿笑了:"哥,附耳过来~~" 过了一会儿,一个小个子的宫女离开了轻水阁,低着头,如果仔细看便会发现她咕噜噜乱转的眼珠子。小心走着,好不容易出了轻水阁的范围,小宫女抬头轻轻呼出口气。 "现在的问题~~御膳房在哪里呢?"小宫女小声嘀咕着。 这个时侯虽已是深夜时分,可是两国皇帝驻跸的行宫守卫还是很森严的,小宫女想找人打听下御膳房的位置——估计没几个人会告诉她。小心翼翼地七拐八拐,鼻端隐隐约约闻到了香味儿,为了不被守卫发现她仗着个子矮小在花丛中伏身前进,脸上不小心还被蔷薇的刺儿给刺到,疼得她一咧嘴。 跟着香味前进忽然发现香味消失了,直起身,四目远望之下发现这里自己并不熟悉,想了想忽然明白,这应该是南朝皇帝住的那一半行宫。正准备循着花丛潜行回去,刚蹲伏前进了两步忽然停住了,既然是南朝皇帝的住处,那绝世美男应该也在,书上说秀色可餐,既然找不到御膳房看看美男饱饱眼福也算没白来。只是不知道美男住哪里~~蹲着太累,一屁股坐在地上,小宫女研究路径。 没一会儿,花丛中又传来窸窸窣窣的穿行声。 于是,在深沉的夜幕掩护下,一个小小的身影一会儿贴着墙壁一会儿在柱子之间小心穿行。 "唉,累死我了,算了,回去睡吧。"小宫女坐在花丛中自言自语。 "是谁?"伴随着这道清冷的声音一把剑抵在她的鼻尖。 小宫女目光集中在鼻端的剑尖,活这么大,头一次有人敢用剑指着她的鼻尖,由于惊讶,小宫女便一直盯着剑尖看,直到看成了对眼儿。 "说,你是谁?"那声音接着问道,让对眼小宫女一下子清醒了,眼珠儿也自动归位。不顾剑尖抬头看去,眼睛差点又从眼眶里跳出来。 绝-世-美-男!!! "美男!"小宫女说道,很是兴奋。 "我问你是谁?不要顾左右而言他。"绝世美男仍旧是冷冷的表情。 "我?你不知道我是谁?"小宫女问道,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免得少看了一眼美男让眼睛饿着。 "你是戎国的宫女,为何深夜到此?"绝世美男问道。 宫女~~对哈,见着美男太激动,差点忘了自己宫女的身份了。 "来找你。"小宫女说道。 鼻尖的剑尖轻轻晃了晃。 "找我?为何?"这个回答简直太出乎绝世美男的意料,他好歹也是个小王爷,一个小小的宫女开口竟然是找他?虽说有很多女人对他投怀送抱,可是这个小小的宫女是不是也太小了? "因为~~"小宫女低了头,一副犹豫状。 "不管因为什么,赶紧回去,否则我便将你交给巡夜的人。"绝世美男说道。他才十八岁就这么招蜂引蝶~~真是太郁闷了。 "求求你,不要。"小宫女隔着花丛一把抓住他的袖子:"你要是将我交给巡夜的人我就见不到明天的月亮了。"会被她母后接着关禁闭到后天早上。 绝世美男显然愣了一下:"只要你交代清楚为何深夜至此,他们不会随便杀你。" 呃~~杀? "我交代了他们一定不信的,怎么办?我求求你,少爷,你是好人,求求你放过我。"小宫女打蛇随棍上。 "那你说你来找我是为何?"绝世美男问道。 "嗯,因为~~因为~~"小宫女似乎很是犹豫。 "因为什么?"绝世美男有些不耐烦了。 小宫女伸手入袖掏了半天,拿出三条丝帕两个香囊递到他面前:"几个姐姐让我把这些东西交给你。" 绝世美男星目带了火星剑眉带了杀气:"姐姐?什么姐姐?这是什么东西?" "就是年长的宫女啊,这些是她们平日里做的,一直舍不得戴。我也不知道她们为什么要我拿给你。"小宫女说道。 "拿走,我不要。赶紧离开这里。"绝世美男将东西摔到地上转身就走。 走了两步听到轻轻的啜泣声,回头看那小宫女正在捡东西,肩膀一耸一耸的。 "你哭什么?"绝世美男走回来,平时他是绝对没有这个好心的,不过,这个戎国傻乎乎的小宫女~~实在太可怜太傻了,居然大半夜的人家让她来送东西就来,还不知道人家为什么让她送。 "你不要,回去她们就不会让我吃饭了,而且她们这几天值夜的事又都会让我替,我都五天晚上没睡过觉了,再继续下去,不用她们饿着我我就会因为值夜不小心睡着被主子杀了。我娘还盼着我回家呢,这下子看不到了。"小宫女捡好东西又递到他面前:"少爷,我看的出来你是好人,你就收下吧,求求你了。" 绝世美男剑眉又皱了起来,就见小宫女迅速地把东西塞到他手里然后转身就跑,并且——很快跑得无影无踪。 美男看着她消失的方向无奈地摇了摇头,这是第一次有人拿命威胁他收下女人们爱慕的礼物——还是个小宫女。 看看手里的东西,其中一方手帕的一角绣着一堆花朵——他还是在一方手帕上见到如此多的花儿,想了想,随手将手帕丢进花丛然后走了。 35 第二天,拓跋玨被释放了,因为要去见未来的老泰山奚祁,心朵仍旧处在关禁闭状态,不过她脸上倒是没了愁色,下巴放在桌子上嘿嘿傻笑。 见了老泰山奚祁,作为男方家长的拓跋元衡和辛情便就着方便请了亲家吃饭,拓跋玨侍立在旁伺候着。席上山珍海味龙肝凤髓的,不过几个人都没动几次筷子,他们的级别比较高,已经修炼到闻味儿就能吃饱的境界。奚祁也老了许多,狐狸脸看着也收敛了些,比较人性化一点了。 "自从鄢陵一别,已有十余年未见皇上皇后了,算来我们早已是儿女亲家了,没想到今日还能再结良缘。"奚祁说道。 "这是儿女们的缘分,也是两国的福气。"拓跋元衡说道。 "太子和燕国公主一个是皇后的儿子一个是皇后的养女,看来,皇后和敝国也是十分有缘哪,你说是吗,皇后陛下?"奚祁说道。 "不只玨儿和玥儿,其余的皇子皇女也都叫我一声母后,也都是我的孩子,所以只要两国联姻我和贵国的缘分就是必然的。"辛情说道。 "没错,皇后陛下言之有理。"奚祁说道。 拓跋元衡在桌下轻轻握了握她的手。 "是皇帝陛下过奖了。"辛情说道。 "玨儿,还不给你岳丈敬酒?"拓跋元衡说道,简简单单转移了话题,接下来的话题就转移到可怜的拓跋玨身上,不仅要当饭托还要被品头论足。好不容易这饭算是吃完了,也该曲终人散了,拓跋元衡遣了拓跋玨离去,自己推说有些不胜酒力先到亭子里吹吹风醒酒,让皇后代她送两位亲家。 饭桌上就剩下了三个人。 "皇后有话要嘱咐?"奚祁笑问。 "既然都是老相识,就不必做戏了。"辛情说道:"姐姐,你先到内里回避一下,我有话要和他说。" "皇~~好,我知道了。"苏棻说着起身到内里去了。 殿里只剩下两个人。 "若朕当初不放你走,如今你应该是朕的皇后了,可惜,棋慢一着。"奚祁笑着说道。 "你不会不放我走,因为你是奚祁。我现在终于知道你为什么要和我定下三年之约了。"辛情看着奚祁,嘴角是冷笑:"你早就知道苏棻不是苏家的亲生女儿,得到苏朵你才是真正有了威胁苏镇原的棋子,可是你犹豫,你知道苏棻可以被控制,可是苏朵——太出乎你意料之外了,她竟然是不按理走棋的,这颗棋子若到了你手中你不知道是否能完全控制她让她为你所用,可是苏棻不同,你了解苏棻的弱点,只要牢牢地掐住那个弱点苏棻就会被你所用,就因为你的犹豫所以让苏朵有了不同的人生,我替苏朵谢谢你。" "没错,朕是犹豫,在朕的眼里,苏朵一直是不谙世事只会刁蛮任性的千金小姐,可是苏朵你导演的那场假死弃夫的好戏让朕心惊,朕观察了你一个下午,越看朕越是不解,除了容貌朕在你身上找不到一点苏朵的影子,若你是朕,自以为看透的人忽然摇身一变成了陌生人你会不会犹豫?只能说苏朵你将自己隐藏的太好,让朕都看走了眼。"奚祁说道。 "谢谢你的夸奖。"辛情叹口气:"不过,我今天并不想和你回忆往事,那些事过去就过去了。" "你要和朕说什么?"奚祁问道。 "说苏豫,说苏家。"辛情说道。 "你想知道朕为什么杀苏豫?"奚祁问道。 辛情一愣,沉默片刻说道:"十年前我很想知道,可是现在,不重要了。我想说的是,苏豫活着,但是看在你利用苏棻这么多年的份上请你放过他,他已经不会再背叛你不会是你心里的刺了,而苏家,这么多年来在你的打压之下应该已经日薄西山了,得饶人处且饶人,放苏家一条生路。" "放苏家一条生路?哈哈~~"奚祁笑得眼睛眯成弯月状看她:"朕可是记得当初你说过的话,你说苏家除了苏豫任何人都和你没有关系,为何你现在要朕放苏家一条生路?" "当初年少不懂事,以为父亲只将苏朵当做棋子笼络靳王巩固自己的权势,可是现在知道,父亲懂得你的心思明白你的下一着棋,他不想亲生女儿沦为你的棋子,而苏朵这么多年一直在错怪他。"辛情说道。 "你这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奚祁忽然说道。 "就算不死,很多事情还是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想清楚的,而我,很高兴自己在死前终于想明白了,也很高兴他们都还活着让我有补偿的机会。"辛情说道。 "你的补偿?就是让苏棻的女儿做皇后?你不怕将来拓跋玨知道你和苏棻的关系?不怕他知道他视若生母的母后的过往?"奚祁问道。 "苏朵一辈子任性并不知道什么是害怕,我敢承认太子的生母是因我而死还能有什么害怕的?倒是你,若是玨儿对我仍有恨意,又不小心知道了我的过往,你猜他会不会以为我是在你的帮助下杀了他的生母?若是如此你的十二公主恐怕不会有好日子过了,当然,也许你并不在意一个女儿的幸福,可是,我想你该在意偃朝的公主将来做了皇后能不能长久,对不对?"辛情笑着说道。 "这么会猜人的心思,若在我身边恐怕我会杀你。"奚祁说道。 "还好我没在你身边,那么,皇帝陛下,我们算是达成一致了?这个秘密你会尽量安排让它变成永远的秘密吧?"辛情说道。 "这是自然。我偃朝的公主若是被废我朝颜面何存。"奚祁说着起身离席,辛情也跟着站了起来,手扶着桌边撑着,奚祁看她如此了然地笑了笑说道:"苏朵,你可曾后悔用心太过?" "不曾。"辛情说道。用心不到她还能活到现在? "固执。"奚祁说道。 "出了这个殿门,苏朵就永远死了,皇帝陛下。"辛情说道。 "朕~~倒是希望她永远死了。"奚祁说着跨出殿门而去。 辛情支撑不住在桌边坐下。 "喝点儿水吧。"温柔的声音,是苏棻。 "我刚才说的不是真心话。"辛情说道。 "我知道,你是怕太子知道了会对裕儿不好,朵儿,谢谢你。"苏棻说道。 "我应该做的,我欠你的。"辛情握住她的手:"永远不要对裕儿提起往事。" "你费了这么多心思做成的事我怎么会说呢?朵儿,回去歇着吧,脸色不太好。"苏棻说道。 "好,姐姐你也回去歇着吧,放宽心,什么事只要放宽了心就好了。"辛情笑着说道。 苏棻点点头:"朵儿,你~~保重。"然后疾步迈步出门,辛情走到殿门口只看到苏棻急匆匆的背影,似乎还抬了袖子拭泪。 "苏棻,你也保重。"辛情小声说道。 办完了这件大事,拓跋元衡下旨返京。因为辛情状况很糟,队伍便一路慢行。心朵小心翼翼地陪着辛情,有好几次辛情午睡的时间长了些她便使劲摇醒辛情,小脸上满是担心。 回京的路上已快到十月尾声了,天空显得高远而宁静,官路两边放眼望去是一片萧瑟的深秋景色。 "别看了,外面冷。"拓跋元衡拉下她撩着帘子的手握在自己手里。 "拓跋元衡,你看,天那么高那么远还那么干净,真好看。"辛情说道。 "好看什么,年年看天天看。"拓跋元衡说道。 "秋天也很好看,金黄金黄的,看着好温暖。"辛情不理他,接着自说自话。 "朕最烦这些酸唧唧的话你又不是不知道,故意说来惹朕烦的是不是?"拓跋元衡问道。 "以前心思都用在没用的地方折腾没用的事了,这么好看的风景都没留心看过,真是后悔。"辛情说道。 "又故意惹朕,多大年纪了还不改这个臭毛病。"拓跋元衡说道,捏了捏她的手。 "拓跋元衡。"辛情侧头看他。 "干什么?"拓跋元衡故意不耐烦。 "你也老了,身体要紧,以后别总和年轻女人们鬼混,有空了多和儿女说说话,不愿意和儿女说了,就找老熟人一块儿说说话看看风景回忆回忆往事。"辛情说道。 "除了你,朕想不起什么老熟人。"拓跋元衡说道。 "慢慢想,总会想起来的,你还没到那么健忘的年纪。"辛情说道。 "好,找了老熟人来,团团围坐,让他们陪着太上皇和皇太后喝茶聊天看景。"拓跋元衡说道:"等玨儿及冠亲政了,朕就和你去温泉宫养着,带带孙儿孙女,算计了一辈子也该过几天清净日子了。" "我不做太后,听着像老妖婆。"辛情说道。 "本来就是妖精,做了太后就是老妖精。"拓跋元衡笑着说道。 辛情将头靠在他肩膀上不言语了。老天爷在耍她,好不容易熬到他也老了也不花心了也不风流了,她却要被老天收了。 回京之后,皇后病重时日无多的消息长了翅膀一样飞遍了宫里的每个角落,各人脸上便现出了不同的神情,有高兴的有哀戚的,各地为皇后祝祷的奏折摆了一案,拓跋元衡命人搬到了坤懿宫,辛情靠着锦榻听心弦念给她听。 "别念了,都一个模子。"辛情说道。心弦便放下折子。 "要念要念,求神拜佛的都念'阿弥陀佛',不也挺准的吗?"心月拿起折子接着念。 念了几个,辛情睡着了,心弦轻轻给她拉了拉被子,示意心月别念了。心月也不抬头看她,只是一直念,几滴眼泪滴到折子上,手里的折子忽然被抽走,抬头看看:"父皇。" "你母后福大命大,不会有事,不必念这些东西。"拓跋元衡说道:"出去吧,让你母后好好睡会儿。" 心弦和心月出去了,拓跋元衡在床边坐下,辛情睡着的表情很是平和。 辛情睡着到了晚上也没醒,太医看过却说不知道原因,因为脉息很是平稳,病情也没有加重,为何昏睡他们也说不出所以然来,想当然又被拓跋元衡一顿臭骂,若不是拓跋玨和心弦姐妹三个拦着,可怜的太医就会马上变成尸体了。 这样不好不坏的情况持续到了第二天,拓跋元衡没忍住砍了两个太医,然后冷眼看着太医们满头大汗地跪在地上抖着。 "皇后什么时候会醒?"拓跋元衡问道,口气里满是威胁。 众太医肩头一抖。 "微臣等~~实在不知。"愈发老态龙钟的卢太医说道。 "卢廷周,你再给朕说一遍。"拓跋元衡一字一字说道。 "皇上,从脉象上看娘娘实在没有什么病症,这种症状臣等翻遍了医书也没有记载,因此,臣等~~不知。"卢太医说道。 "滚,都给朕滚。"拓跋元衡挥袖。 太医退了出去。 "父皇,我们要不要~~滚啊~~"心朵小小的声音。 "都出去吧。"拓跋元衡口气不善。 几个人出去,心朵偷偷瞪了拓跋元衡一眼。 "父皇让我们滚~~父皇不爱我们了。"心朵说道。 "小妹,父皇是因为担心母后的病才心情不好,不是故意的,你要体谅父皇。"拓跋玨说道。 "我知道啊,可是,我们也都担心母后~~"心朵瘪嘴。 "等母后好了就好了。"心月说道。 心弦看了她一眼。 又过了两日,拓跋元衡上朝还未回内宫,拓跋玨来到坤懿殿,心弦姐妹去给皇太后请安也还未来,殿内静悄悄的。 "母后,父皇已下了旨意年后儿臣就会迎娶偃朝公主了。明年您就可以抱孙儿了,父皇说,给新媳妇准备的东西问您来要,母后,您给儿媳准备什么了?"拓跋玨在床边半蹲下。 辛情没回答他,仍是安静地睡着。 "母后,儿臣知道您是心病,都是做儿子的不好,惹您生气,儿臣知错了,您说不跟儿子真生气的,那您就醒来为儿子筹备婚事吧,好吗?母后,儿臣不懂事才说了那些混账话,其实,儿臣从来就未真恨过您,想想从小到大,儿臣恨不起来,您没回来那会儿,父皇告诉我瑶池殿里那最美的飞天是母后,没事了受了委屈了我就躲到瑶池殿去,看着母后的画像才觉得好过一点儿,那时候总问父皇母后什么时候回来,父皇总说,快了,等母后身体好了就回来了。盼了好几年,您回来了,知道的时候我去瑶池殿坐了一个晚上,想着见到母后第一句话说什么,想着母后看到儿臣是什么表情。见到母后第一面,只觉得母后看着好温暖,虽然总觉得您对儿臣有一层疏离,心里有点难过,可是您回到儿臣身边儿臣就很高兴了,您教儿臣怎么在宫里生存的那些道理,其实在父皇身边儿臣都已知晓了,可是您教儿臣,儿子高兴,非常高兴,知道您是真为了儿臣好的。每次儿臣生病都是您照顾,十一岁那年儿臣生病,您衣不解带照顾儿臣,您还记得儿臣说过的话吗?"拓跋玨握着辛情的手低着头问道,似乎在回忆。 "好像,还记得。"一道轻轻的声音说道。 "母后,您听见了?您醒了?"拓跋玨的声音里带着惊喜。 "儿子着急娶媳妇来找娘要钱怎么能不醒?"辛情睁开眼睛,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脸色还不是很好。 "母后,儿臣不是那个意思。"拓跋玨脸上现出些微不好意思。 "扶我起来。"辛情说道,拓跋玨忙小心翼翼扶她坐起来,宫女早拿了软软的羽枕放在她背后:"年后什么时候?哎呀,给儿媳妇的东西我还不知道准备什么她喜欢呢,你帮母后想想。" "母后准备什么都行。"拓跋玨想想又说道:"母后身体还未完全康复,这事就不要劳心费力了,儿臣来准备就好。" "你这孩子,你准备的还是母后送儿媳妇的礼物吗?等我好好想想一定好好给你们准备着。"辛情笑着说道。 "谢谢母后。"拓跋玨说道。 "有了媳妇儿成了家就是真正的男子汉了,玨儿终于长大了。"辛情说着些微有些喘,拓跋玨忙命人宣太医命人去禀告拓跋元衡。 拓跋元衡急匆匆赶来的时候太医正给辛情把脉。把完了脉自然也是没什么说法的,不过拓跋元衡因为高兴也没对太医怒吼,拓跋玨早识趣地带着宫女太监们退下了。 "好了?"拓跋元衡问道。 "这回侥幸大概是死不了。"辛情笑着说道。 "回头让卢廷周开几剂药好好补补,瞧瞧这脸色,要是太子妃见了你还以为将来做皇后都这样呢,可丢了戎国的脸了。"拓跋元衡也笑着说道。 "老了也没句正经话。对了,年后什么时候迎娶十二公主?"辛情问道。 "桃花开的时候。"拓跋元衡说道。 36 辛情的病就这样慢慢好了。拓跋元衡说她该去护国寺上个香谢谢菩萨保佑。选了日子,拓跋玨和心弦姐妹陪伴她来到护国寺。几个月没来,护国寺当然还是那个护国寺,不过多了些东西,寺里的香火味浓的有点呛人。 到正殿烧香,香炉里还燃着一大把一大把的香烛。上完香,辛情想着好不容易出来透透气在这里待会儿静静也好便请住持给她准备了清幽的禅房准备歇一歇。 去禅房的路上,辛情问道:"近来寺里香火很旺?到处都是香火味。" "这是百姓为娘娘祈福而上的香。"住持说道。 "为我祈福?"辛情疑惑,她的人缘有这么好吗? "是,自从知道娘娘凤体违和,京城百姓便来寺中为娘娘祈福为娘娘祝祷,因为护国寺平日里是不对百姓开放的,老衲请示了皇上的意思特意开放门禁,准许百姓来寺中为娘娘祈福。"住持说道。 辛情笑了:"住持说反了吧,想必是皇上让百姓来为我祈福的?我也没做什么善事,百姓哪会有这个心思。" 住持一笑:"真真假假又何必较真,真即是假假即是真,谁分得清楚。" "大师,我不懂佛法,不过,在凡人心中总要分个真假的。"辛情说道。 住持点点头不言语了。 到了禅房坐下,拓跋玨心月扶着辛情在榻上坐了,心弦和心朵忙给她捏肩捶背。 "弦儿和月儿小时候说如果我来上香祈福,你们就一个把风一个拿垫子,记得吗?"辛情笑着问道。 "记得啊,因为母后说好辛苦,膝盖都疼嘛。"心月说道。 "母后,您肩膀舒服了没有啊?"心朵笑眯眯地问道。 "舒服,朵朵最会捏肩膀。"辛情笑着说道。 "朵朵心疼母后嘛。"心朵抱着辛情的脖子:"母后,以后我一直给您捏肩膀,好不好?" "好是好,可是哥哥现在娶亲了,再过几年姐姐们都出嫁了就轮到你了,嫁了人哪会回来天天给母后捏肩膀呢。"辛情说道。 "母后,我都说了不嫁了,我就让你和父皇养一辈子。"心朵说道。 "话别说那么早,到时候说不定拦都拦不住你呢。"辛情笑着说道。 "母后,哥哥的新媳妇是什么样儿的?听说是偃朝的十二公主呢,好看吗?"心朵问道。 辛情想了想:"十二公主的母亲是苏贵妃,苏贵妃是大美人,十二公主就算不好看也不会差到哪儿去。怎么,打听这个干嘛?" "她喜欢看美女美男。"心月说道。 "嘿嘿,我是喜欢看啊,不过,这个十二公主主要是给哥哥看的,哥哥不好意思问,我帮哥问问。"心朵笑眯眯地说道, "你这丫头,佛门净地,别说这些。"辛情拍拍她的脑袋,心朵做了个鬼脸接着捏肩膀。 回了宫,太华殿的小太监飞奔着就来了,说是皇上赐晚宴,心朵便问有什么好吃的,小太监愣了下才小声说"皇上没说请公主同去"。 "父皇好偏心啊~~"心朵拉拉辛情的袖子:"母后,父皇偏心怎么办?" "你呀你呀,没事凑什么不该凑的热闹,非礼勿视非礼勿听懂不懂?"心月扯扯心朵的小耳朵。 "非礼?谁非礼谁啊?"心朵笑嘻嘻地问道。 "弦儿,把她关起来。"辛情说道。这个小女儿的德行绝对的乃父之风。小丫头在抗议声中被两个姐姐架走了。拓跋玨也忙告退了,低着头不知道是不是在笑。 "又搞什么神神秘秘的?"辛情问小太监,小太监使劲低着头说"奴才不知"。 回寝宫小睡了会儿福宁请她起身换衣服。 "福宁,你有什么好事?"辛情问道,她在化妆,福宁在旁边满脸笑意,没有胡须的粉白脸上看着一团和气。 "回娘娘,一想到能伺候娘娘奴才就高兴。"福宁说道。 "得了得了,这话说多少年了?你说的不累我听着耳朵都长茧子了。"辛情说道。 "奴才说的是真心话。"福宁忙道。 辛情看他一眼,笑了。真真假假何必分得那么清? 刚穿戴整齐了,乐喜带着小太监笑着进殿了,请了安,说奉圣旨请娘娘。 "都劳动乐总管了,皇上这是要摆什么宴啊?"辛情问道。 "老奴不知,娘娘到了自然知晓。"乐喜说道。 "哪儿啊?说了半天还没人告诉本宫是哪儿呢。"辛情问道。 "回娘娘,是瑶池殿。"乐喜说道。 "既然是瑶池殿就不劳烦你带路了,我知道怎么走。"辛情说着,迈步出殿,本来跟着的宫女太监都被乐喜拦下了。辛情便一个人往瑶池殿来了。心里琢磨着老了还是一样没正形的拓跋元衡折腾什么。 到了瑶池殿前,安静得连水面都没波纹,更别提人气了,辛情皱皱眉,更是犯嘀咕,推门进殿人影没有,鬼影也没有,只有那大屏风上的飞天居高临下斜睨她。 "拓跋元衡?"确定殿里无人,辛情试探着叫道。没人回答,瑶池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拓跋元衡这是要跟她玩藏猫猫?穿过正殿后面是偏殿和一处小小的轩室,上次她醉了酒就是睡在那儿的。"拓跋元衡?"又叫了一声还是没有回应,辛情便推开偏殿看了看,也没人,那就只剩下轩室了,除非——他还没来。想想,这个可能性也不小,拓跋元衡这人从来不按理出牌。 不经心地推开轩室的门腰上便多了一双手臂,辛情未料到,小小地惊呼了一下。 "吓着了?"耳边有暖暖的气流吹得耳朵痒。 "这黑咕隆咚的怎么吃?"辛情问道。吓着——亏了病好了,否则吓死都是可能的。 "该怎么吃就怎么吃。"拓跋元衡把她抱在怀里:"不过,朕很久没用膳了,怎么办?" ~~ "吃啊。"辛情说道。 拓跋元衡笑了:"好,那朕先用了。"拥着她向床边走。 "拓跋元衡,我晚上还没吃东西,怎么办?"辛情问道。这男人~~ "别着急,一会儿朕再陪你吃~~"拓跋元衡笑着说道。 "可是我饿了。"辛情说道。 "你饿了一顿,朕饿了两个月,所以,朕先吃,不得有异议。"拓跋元衡轻轻捂住她的嘴:"有异议一会儿再说~~" 一会儿再说——等有时间说了已经是很大一会儿了。 "好好的跑这儿来,弄得跟偷情一样,看来,人有些习惯是改不了的是不是?"辛情枕着他的胳膊,头靠在他胸膛上。有点饿。 "嗯,是啊,就像你,喝醉了总喜欢躲起来睡,以前是躲床底下,后来躲到偏僻的地方。为什么要躲?"拓跋元衡握着她的手。 "女人醉了酒不好看,怕人看见丢丑。"辛情笑着说道。 "骗朕。"拓跋元衡捏捏她的手:"朕给你一次机会,老实交代。" "本来也没骗你,交代什么。"辛情裹着被子起身:"饿了,吃些东~~" "交代完了再吃。不过,你不说朕也知道,要不要朕说给你听?"拓跋元衡将她环在怀里问道。 "好,臣妾恭听圣训。"辛情笑着说道。看你能说出什么花儿来。 "有些人死鸭子嘴硬,什么事什么话宁可烂在肚子里也不肯说一句,可是却有个说醉话的毛病,喝多了酒就会竹筒倒豆子,怕人听见,所以要躲,是不是?"拓跋元衡问道。 果然是这么猜,看来皇帝的话也不都是对的。 "皇上圣明。"辛情说道:"你怎么知道?" "朕听过。想不想知道朕都听到了什么?"拓跋元衡问道。 "呵呵,不想。"辛情笑着说道,推推他的胸膛:"我饿了,要吃饭。"知道是啥就不用听了,浪费时间。 "你啊,上次喝醉了就是睡在这儿的,拽着朕的袖子说不喜欢朕和别的女人鬼混,还说讨厌昭仪。平日里总是一副对朕满不在乎的样子,喝醉了才说真话,你这个人哪,别扭。"拓跋元衡笑言。 辛情笑了,这人自恋。说得好像她是个大醋坛子。还好还记得自己说了什么,若真不记得听了这话还不窘死。 "这话真是我说的?我怎么没印象?"辛情笑着问道,不想笑,忍不住。 "难道是朕编的?酒后吐真言,早知道朕早就灌醉你了。你说,当年你躲到床底下是不是因为朕去了昭仪那儿没去陪你?"拓跋元衡问道。 当然——不是。那是因为一些无辜的人因她而死她难过。 "您说是那就一定是。"辛情笑着翻出他的怀抱:"不听你说这些没影儿的事了,听不下去。" "敢说不敢认,原来你也没多大胆子,还一直跟朕张牙舞爪的。"拓跋元衡笑着披衣起身,拍了拍手,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宫女太监进来服侍他们更衣,都穿戴好了,膳食也已备好,两人到桌边坐下用膳。 拓跋元衡喝了些酒,嘴边一直带着笑意,笑得辛情不自在。 "你怎么不问朕高兴什么?"拓跋元衡问道。 猫吃了鱼还用得着问他滋味如何? "您高兴什么呢,说来臣妾也高兴高兴。"辛情说道。 "晚上朕告诉你。"拓跋元衡说道。 现在听他说"晚上"怎么带着暧昧色情的味道呢? 辛情没搭理他,自顾自吃饭。 至于晚上怎么告诉的,起居注上没记载,没有查证。 辛情的病眼看着到年底了才好得差不多,加上儿子明年要娶媳妇,辛情高兴,拓跋元衡似乎比她还高兴,早早下旨说这个年要隆重些,辛情便很忙,不过,心弦和心月这两年一直都给她帮忙,所以倒不是很累。坐在坤懿殿里看女儿井井有条的安排各项事务辛情又高兴又感慨。 "歇会儿吧,福宁啊,来的人先都挡了吧。"辛情说道:"去准备些热点心和汤来。" "母后,你累了?都说让您歇着了,就是不听话。"心弦说道。 "母后,来来来,月儿给您捶腿啊。"心月笑着跑到她身边坐下给她捶腿。 "我是怕你们累,过了这两天就都歇着,母后来安排。"辛情说道。 两人对视一眼笑了。 "您怕我们给您丢脸是不是?您放心,有什么不懂的我们会问福宁公公和乐总管的,而且,这两年您也都教过了,该怎么办我们知道啊。"心弦说道。 "让你们学会不是非要让你们做。"辛情说道。 "学以致用嘛,再说,现在不练练,以后万一出了差错人家该说母后教的不好了。"心月笑着说道。 "我知道你们心疼母后,总是不好好说话。"辛情笑着说道。多好,两个小崽子三岁的时候就说保护她,现在才十四岁就知道帮她分担"家务"了。 "尊老爱幼不是您教的吗?母后,过了年我和心弦就十五了,您给我们准备什么礼物啊?"心月问道。 "嗯,准备什么呢?准备两个驸马?怎么样?"辛情笑问。十五及笄,可以着手先定下人家了。 两人耸耸肩膀:"不要。" 正好膳食也备好了,两人便岔开话题,拉着辛情去吃东西。 "不要驸马,难道你们也和朵朵一样让我养一辈子?"辛情问道。 "哎呀,母后,不要说这么扫兴的话题,驸马有什么好的,如果出嫁了像玥姐姐那样,宁可不要。"心月说道,心弦点头:"像父皇也不要。" 呃~~ "像你们父皇当然不行,不过,这世间还是有好男子的,比如说舅舅。"辛情笑着说道。 "可是,像舅舅那样的人就只有一个呀,其余的男人,您看都不是什么专一痴情的人,哦,南宫伯伯也除外。"心月说道。 "所以,母后,您就不用操心我们的婚事了,随缘。"心弦笑着说道。 "唉,除了哥哥,没有一个让我省心的。"辛情说道。不错,女儿们很有主见,不会委屈自己。 "是啊,不过,最让母后操心的是父皇,可不是我们哦。"心月贼兮兮地笑着说道。 "贫,干活去。弦儿陪母后聊天。"辛情拍她一下。心月还是笑,辛情忽然觉得她那个笑和自己年轻时候怎么那么像。 作者有话要说:看的时候,自动忽略男女主的年龄问题。。 37 可能是心情好,宫里还是和往年一样辛情看着哪里却顺眼了些,不自觉地脸上便常带着笑。这天去给太后请安,太后这些日子气色有些不好,眼神都没有往常冰冷和犀利。妃子们请完了安,等着辛情是走是留。太后让她们出去了说有些话要和皇后说,辛情便笑着让妃子们退下了。 "太后有什么吩咐?"辛情问道。 "你赢了。"太后说道,口气听着很是凄凉。 "赢?我不记得和谁定下过什么赌约,太后这话从哪儿说的。"辛情问道。 "怎么,看哀家老了,对哀家手下留情了?"太后说道。 辛情笑了笑,想了想说道:"因为你老了,就算我手下留情你也对我构不成威胁,尤其~~玨儿并没有如你的愿和我反目成仇,你一定比我当时受的打击更严重,我还怎么忍心对您如何呢?不过,那几个年轻女人不是您的什么亲戚,杀了也不算对您不敬,是吧?" "拓跋玨会恨你的,将来一定会的。"太后说道。 "你恨了我二十年了,从我第一天踏进宫廷你便不喜欢我,你觉得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我害死了你儿子,我害你赫连氏没了倾天权势,可是,你仔细想过没有,要对付你的不是我,是你的儿子。我只是被他利用着罢了。这几年我一直在想,其实你心里并不真得憎恨我,因为你知道究根结底这不是我的错,不过,在拓跋元衡和我之间你只能选择恨我,只有这样你才能不怨恨自己的儿子,对不对?我不过是代替拓跋元衡被你怨恨的人罢了。"辛情说道。 "不要以为你很会看人的心思,我恨你,你难道不恨我吗?"太后问道。 "既然你会因为庆王的死恨我,我义父的死我又怎么会无动于衷呢,我恨过你,不过,这些年我觉得你遭受的报应够了,我尽量不去恨你。"辛情说道。 "又在做戏?"太后冷哼。 "做戏也好不做戏也罢,您老了我也不年轻了,我不想把剩下的时间都跟您斗心思,我只想过些平静的日子。"辛情说道。 "我斗不过你,你有皇上。"太后说道。 "如果只有这么想您才不会与我斗,那么~~您就这样想吧。"辛情起身:"快过年了,过完了年您又要添一位孙媳了,您也高兴高兴吧,臣妾告退。" 走出慈寿殿,辛情深呼口气,但愿老太太剩下的岁月能轻松点,也让别人轻松点,天天绷着神经好累。 年依旧热闹依旧累人。陪着拓跋元衡祭祀祖宗接见大臣除夕守岁,忙得好像没一刻能消停,鱼儿和宗家来觐见也都是急匆匆的,好不容易过了十五,年味儿淡了些辛情才有空好好请了鱼儿进宫来叙旧,宗铭辛这几年一直在东宫当值,和辛情熟稔些,鱼儿的小女儿宗新晴不常随母亲进宫便有些生疏,不过,因为几个女孩儿年龄相仿很快便也混熟了。 宗铭辛来请过安,因为拓跋玨还有事要办便告辞了,只剩几个女孩儿留在殿里。 "姐姐气色看起来好多了,前些日子吓死我了。"鱼儿说道,脸上尤有忧色。 "有什么怕的,谁不死呢,呵呵。"辛情笑着说道。 "本来要进宫来请安,可是姐姐居然很快又出京了,唉,身体不好怎么还跟着皇上出京?"鱼儿嗔怪。 "出去散散心回来不就好了?我的病啊就是在宫里憋的,出去走走就好了。"辛情笑着说道。不是跟着拓跋元衡出京,是央求拓跋元衡带她出京,当时也没想到自己还能活到现在。 "要是觉着宫里憋得慌就去府里坐坐,就像当年姐姐去老宅子,偷偷地带两个人就好,然后我给你煮面吃,没准儿也好了。"鱼儿说道。 "好啊,哪天有空了,我带着丫头们去你们家闹一天。"辛情笑着说道。 "母后,要去姨娘家啊?什么时候?"心朵耳朵尖,听见了便跑过来问。 "快了。"辛情说道。 "母后,是因为铭辛哥哥要娶亲了吗?"心朵笑眯眯地。 "说到这个~~鱼儿,铭辛也快到成亲的年纪了,有没有看中的小姐?"辛情问道。 "没有吧,没听他说过,回头我问问。不过,倒是有几个媒婆上门要给他说亲的,我说铭辛还小就给回了。"鱼儿说道。 "不小了,你看看,玨儿都要娶了,如果铭辛和玨儿一起成亲,那我们两个老太婆就可以一起抱孙子了,多好。"辛情说道。 "姐姐这么一说,我还真想抱孙子了。回头我赶紧让人找媒婆来。"鱼儿说道。 "姨娘,不用那么麻烦,铭辛哥哥若有看上的人,让母后下道旨意就可以了呀,京城哪个媒婆能有母后面子大啊~~"心朵说道。 "是啊,我这个京城面子大的媒婆给铭辛哥哥做了媒就轮到你们几个丫头了。"辛情笑着说道。皇后媒婆~~面子是挺大,仅次于皇帝了。 "我可说过了,母后,我不嫁,除非是天下第一美男子。"心朵说道,脸上毫无女儿家的羞怯。 "朵朵,不是告诉你要矜持点儿吗?否则,别说天下第一美男子了,是个男人都会被你吓跑的,你就真不用嫁了。"心月笑眯眯地说道。 "反正父皇和母后会养我,等父皇母后老了就换哥养我。"心朵说道。 "哥哥到时候有了太子妃有了儿子女儿还有空管你哦?"心月说道。 "母后,心月欺负我。"心朵撒娇。 "好了好了,凑到一起就吵。早点都嫁了也让我耳根子清静清静。"辛情摇摇头:"福宁,传膳。" 吃着饭,心朵和心月暂时消停了些。用过膳,鱼儿看辛情也有些累了便带着女儿告退出宫去了。晚上和拓跋元衡说起这事儿,拓跋元衡说她越来越喜欢热闹了,辛情便笑,说人老了都喜欢热闹。 心朵的生日大年初一那天睡过去了,二月里又是拓跋玨心弦心月的生日,不过因为三月里就是拓跋元衡的万寿,所以他们的生日都是简化处理,今年四月又是拓跋玨大婚所以生日更是简化到不能简化:兄妹三个每人被辛情赏了两个鸡蛋和一碗长寿面,拓跋元衡说她这个当娘的偷懒。 过完了年辛情一直筹备着拓跋玨的婚礼,因为是太子大婚,藩王和地方官进京祝贺是不能避免的,不过,拓跋玨在月初礼部开始着手准备太子大婚的时候便自己上了道折子,大意说太子是诸王之首,因此更该为诸王表率,皇室大婚本已奢华,藩王及地方官进京祝贺,一来荒疏政务,二来劳民伤财,故而特上奏请旨免藩王及地方官进京之礼,各地只上呈贺表即可。这道折子被拓跋元衡发下各州、府、县,一时之间天下百姓皆盛赞太子。 "哥,你将来一定是个好皇帝。"这日,下了上书房,兄妹俩练剑的空儿心朵笑着说道。 "为什么?"拓跋玨问道。 "哥将来做了皇帝一定很爱民又很节俭,母后说,守成之君都要这样的。"心朵说道。 拓跋玨拍拍她的头:"小丫头,你懂什么。" "懂啊,当然懂,哥是好儿子好哥哥,一定也是好皇帝。"心朵笑着说道。 拓跋玨轻笑不语。 三月初九是拓跋元衡的寿辰,三月二十二是拓跋玨大婚的日子,月初的时候偃朝的送亲大队伍已到了,被安排住在宫中南苑。那日拓跋元衡下朝回来一脸似笑非笑。 "有什么高兴的事脸上都藏不住笑了?"辛情笑着问道。 "今天偃朝送亲使者来觐见了。"拓跋元衡说道。 "嗯,是该高兴,再过不到二十天儿媳妇就进门了。"辛情说道。 "奚祁派了个老熟人做使者,你猜是谁?"拓跋元衡问道。 辛情想了想,扯扯嘴角:"奚祁不至于这么无聊吧?" "就是这么无聊,靳王来了。以前你刚刚封贵妃那会儿,靳王就来过,现在朕明白,奚祁是故意的,那时候~~"拓跋元衡斜眼看她:"你是否也知道他是故意的?" "知道,宁王可是特意告诉我的这么问什么意思?"辛情笑了。 "你说什么意思?当年朕还说若有适龄的公主便招了靳王做驸马,还好没有,否则朕就丢丑让你们看笑话了。"拓跋元衡说道。 "都是过去的事了还提它干什么,反正你的面子也没丢,再说,即使说有人心里不舒服,也是靳王窝火,呵呵。"辛情笑着说道,能不窝火吗?前妻变成丈母娘。 "你还看笑话,你这个人一点同情心都没有。"拓跋元衡说道。 "同情也要看对象。"辛情说道。 "当年额头的疤是怎么来的?"拓跋元衡手抚上她额头。 "撞的,柱子上撞的。命大没死了。"辛情抓下他的手:"不过很疼,觉得脑袋都要碎了。我要是再同情他就是真撞坏脑袋了,呵呵。" 拓跋元衡皱皱眉,使劲握了握她的手。辛情仍旧笑着。 拓跋元衡的万寿,时隔十几年辛情再次见着了靳王——苏朵的前夫。辛情看他一眼,想起那晚的谈话便低头笑了,立刻感到桌下拓跋元衡捏了她的手,转头看他,他正端着酒杯一饮而尽。 等他放下酒杯辛情从太监手中接了玉壶亲自斟酒:"慢些喝,酒喝急了不好。" 拓跋元衡看看她笑了。 歌舞表演折腾了一个多时辰,拓跋玨忽然想起来问她:"弦儿那几个丫头跑哪儿去了?" "说是要给你惊喜,不知道折腾什么呢。"辛情小声说道。她那三个女儿每年给他们准备寿礼都是神神秘秘的,她们小时候还把她推出殿过。 "惊喜?"又看她一眼小声说道:"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女。" 正"交头接耳"的两个人忽然发现宴会安静了,抬头看看,霄游苑明镜湖中那个本来没有光亮的高台之上忽然灯火通明起来,映得周围的水面更加绚烂。 等了半天没动静,拓跋元衡笑了:"几个丫头这是捣什么鬼?" 辛情也不知道所以没法回答他。 等到辛情也快没耐性的时候忽然琴声响起,不疾不徐的调子,伴着琴声一艘轻纱围住的小船不紧不慢飘近了,船快到高台,一道人影由远而近"飘"过来,看到那造型辛情想起了电影《神话》里的金喜善。 "飞的那个一定是月儿,弹琴的是弦儿。朵朵哪儿去了?"拓跋元衡小声问道。 "朵朵啊,下午的时候有些发热,估计正睡着。"辛情笑着说道。 说这话,心月已飘落在高台之上,随着琴声起舞,飘飞的长长水袖和飘带让她看起来很是轻盈,虽然离得远看不清楚她的脸,但是只这舞姿便会让人相信肯定是个美人儿。 曲住舞终,心月又飘然离去,连个回眸一笑都不曾给观众,小船更不用说了,曲未终的时候便渐行渐远,最后只留下袅袅余音,配合得倒是不错。 "你教的?"拓跋元衡问道。 "我哪会这个。"辛情笑着说道。 "哦,想起来了,你欠朕的,说脚好了跳给朕看,都拖了十几年了。"拓跋元衡说道。 辛情摇摇头,不理。 晚会折腾完了,大队人马护送拓跋元衡和辛情回到坤懿殿,却见心弦姐妹都在,心月还未卸妆,一付喜气洋洋状,心弦在一边锦榻上歪着似乎在闭目养神,心朵脸红扑扑地,两手托着下巴。见她回来,心月臭美兮兮地跑过来说道:"父皇,寿礼合心意吗?" "差强人意。"拓跋元衡笑着说道。 "嗯?难道还有人比我跳舞好看吗?"心月问道,脸上满是不相信。 "好不好看朕不知道,不过,她可是从来没亲自跳给朕看。"拓跋元衡说道。 "敢违抗父皇旨意的~~那不就是母后?母后,您跳的什么舞?为什么没教过我?"心月问道。 "教了你你也没地方跳,还是不教的好。"辛情笑着说道。那个舞教了——以她女儿的身份自己在室内跳给相公看还差不多。 "咦?母后,你是故意掉我胃口的哦,母后,正好今天是父皇万寿,您就表演一次,让女儿开开眼界啊?"心月笑眯眯地说着还跑去勾搭心弦心朵一起,心朵本来是趴在被窝里的,也披着被坐起来,红着小脸等着看。 "总不好拂了我们的意扫了我们的兴吧?"拓跋元衡笑着问道。 辛情心情好,想了想说道:"好啊,总不好被你说是欠了你的。" 转身去让宫女找了那百鸟羽毛裙来到屏风后换衣服,照着当年的装扮穿戴好了,忽然想起——没有夜明珠,总不能在明晃晃的烛光下跳吧?赶紧吩咐了宫女去吹熄了好多蜡烛,营造了个昏黄的氛围。 跳着舞看着三个女儿一个个张大了嘴巴的呆样儿辛情忍不住笑,还好,亏了这些年还保持着练瑜珈的好习惯所以动作还不算僵硬。跳完了换了衣服出来,见三个女儿还瞪着眼睛。 "看什么?"辛情问道。 "母后,您不该姓独孤。"心弦说道:"您该姓风。" "是哦,风情才对。"心月边说着边转眼珠:"母后,您那裙子我怎么没见过~~宝裙哦。" "什么宝裙,鸟毛做的,喜欢就拿去,不过,大庭广众的可别穿。"辛情说道。心月早高高兴兴地去让宫女给她那裙子了。 姐妹几个告退了,辛情嘱咐了回去不许再闹,早点睡觉。一转身见拓跋元衡满脸的笑。 "这又是笑什么?"辛情问道。 "讨了债,高兴。"拓跋元衡说道,拉着辛情在地毯上坐下,在她耳边低声说道:"朕忽然想起你进宫的第一个晚上了,妩媚至极。你年轻那会儿,一举一动都狐狸精一样的,让朕时时想着念着,明知道你对朕没什么真心还是想着念着。" "说这些干什么?难道还能时光倒流?"辛情问道。 "若真能时光倒流,你~~会不会对朕有些真心?"拓跋元衡问道。 "不会。"辛情笑着说道:"拓跋元衡,你和我注定就是要这样走过来的,除非你不是皇帝我不是妃子。否则,就算时光倒流一百次也是一样的。" "你~~年轻的时候还会说些让朕开心的话,现在好了,句句顶朕。"拓跋元衡斜睨她。 "良药苦口。"辛情笑着说道:"起身吧,地上凉。" 38 三月二十一拓跋玨来给辛情请安,心月和心朵便问他是不是兴奋得好几天没睡了,弄得拓跋玨一脸的不自在。 晚上,不知道拓跋玨睡着没有,辛情坐在殿中倒是有些兴奋得睡不着。福宁催了几次辛情才安寝了,那是已是过了子时。第二天一早辛情醒的时候天还黑着,宫女服侍她梳洗更衣未完,福宁匆忙赶来服侍了。 "老奴起晚了,娘娘恕罪。"福宁忙说道。 "我起早了。福宁啊,明儿起你早上别来服侍了,她们在就够了,也没什么事,你也上了年纪,别折腾了。"辛情说道。 "谢娘娘体谅。"福宁说道。 起来了穿戴完了也没事,心弦姐妹还睡着,没人和她说话,殿里值夜的宫女太监还时不时打个瞌睡,辛情命人将殿门全部打开,空气还很凉,不过可以看着天色一点点变化。 "娘娘,太子大婚要到了晚上呢,您还是歇会儿。"福宁说道。 "睡不着。"辛情说道。 坐在殿中,直到殿外亮了起来。 心弦心月早上过来陪她去给太后请了安便留在坤懿殿,太监宫女们来来往往请示各项事宜。 "朵朵又跟着凑热闹去了?"辛情问道。 "嗯,据说偃朝送亲的使者里有一个绝世美男,朵朵一定是闻香而去了。"心月笑着说道:"没准儿,哥哥大婚之后朵朵求您去抢那个绝世美男了。" "绝世美男?是哪个?我怎么没见?"辛情说道,她就知道一个靳王是绝世美男,难不成还有一个? "那个~~什么靳王。"心月说道。 辛情正喝着茶,手一抖茶水洒在手上一些。小草要吃老牛?这孩子什么审美眼光。 "母后,您别多想,朵朵就是看看,靳王的年龄~~"心弦安慰她。 "没事,刚才有点吃惊而已。"辛情说道。她女儿的审美观遗传了苏朵的——想到这儿辛情有点不舒服,借了身体还是借的,遗传的基因还是苏朵身体里的。 宫里的热闹其实一直没有消停,不过是到了黄昏的时候十二公主的十二人抬的大轿才从皇宫的大正门进了宫直接到了东宫的泰仪殿举行典礼,这一切辛情与拓跋元衡都不必到场,自有礼部官员和内宫主管等人在办,所以辛情也不知道这皇室的婚到底是怎么结的,此时她和拓跋元衡坐在太华殿里,听三位大臣回来复旨,说已宣封完毕,太子妃奚氏已受宝册并叩谢皇恩。 侍立的大臣们都跪下口称道贺,然后鱼贯退出去了。 "这就礼成了?"辛情问道。敢情她这婆婆也没人来给磕头行礼。 拓跋元衡看她:"礼成了。" "哦。"辛情点点头。看来当皇帝家的媳妇是好,进门都不用拜高堂。估计也没人敢闹洞房。洞房—— "福宁。"辛情想到"洞房"这个词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叫道。福宁忙躬身到了她跟前,辛情对他嘱咐了几句福宁脸上带着疑惑去了。 "你不让他们洞房?"拓跋元衡看她,也是满脸疑惑。 "十二公主才十四,还是个孩子,再晚几年等她大些了再说。"辛情说道。以前拓跋玨有侍妾她就觉得怪怪的,这要是再让两个"娃娃"洞房她会崩溃的,她无法想象一个十四岁的孩子到时候挺着大肚子的样子。 "玨儿怎么办?"拓跋元衡笑问。看热闹的语气。 "怎么办?我记得你说过,后宫什么都不多,就是女人多。那么大个东宫想找个暖床侍寝的还不容易?"辛情说道,还好,前些日子她响想起了这件事,否则可真对不起苏棻母女了。 "你对苏棻的女儿还真是好。"拓跋元衡笑着说道。 "嗯,我以后把她当自己女儿养。"辛情小声说道。 长夜漫漫,一早辛情又起身,拓跋元衡眯着眼看她:"还没到时辰。" 到了时辰太监会来请他们起身。 "睡不着。"辛情说道,锦帐外烛火昏黄,没有一丝声响。 拓跋元衡拉着她躺下:"最近睡得越来越少,身子又不舒服?" "没有。"辛情说道。只是忽然觉得压力大了,本来觉得孩子长大了好些,可是真长大了更费心,本来是四个孩子的幸福,现在又加上奚景裕,她要奚景裕有绝对地位,她贪心,还想让她和拓跋玨幸福。可是——好难。 "那又有什么烦心的事?说说,没准儿朕一时好心就帮帮你。"拓跋元衡笑着说道。 "就是因为我帮不上忙才睡不着,你——估计也帮不上忙。"辛情说道,手指头上绕着他一绺头发有一下没一下地绕。 "玨儿和十二公主?"拓跋元衡问道。 辛情点点头。 "操闲心,孩子们都长大了,有些事能自己处理,况且,感情这回事你能左右?"拓跋元衡说道。 "所以才烦,这两个不算,还有三个,不知道都走什么样的路,想想就睡不着。"辛情说道。 "朕觉得有个办法可以解决。"拓跋元衡小声说道。 "什么?"辛情问道。抬头看拓跋元衡却发现有点~~不对。 "再多一个小的你就没时间管大的了~~"拓跋元衡笑着说道。 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主意,辛情很想一脚踹他下床去~~ "皇上,该起了。"锦帐外乐喜轻声唤道。 里面一声轻轻的"嗯"。 "安静些,别吵醒了皇后。"拓跋元衡说道,轻轻离了锦帐任宫女太监们服侍洗脸更衣换朝服。 一切都安静地进行着,直到拓跋元衡出了大殿。 等辛情起身殿内已满是日光了。 "怎么不叫我?"辛情问道。今天早上可是儿子媳妇要来朝拜的日子。 "回娘娘,皇上说不要吵醒您。"宫女小心答道。 不吵醒也不看时间地点~~这人~~ 赶回坤懿殿,三个女儿都在,个个不怀好意地看着她。重新换了礼服去了慈寿殿,所有妃子看着她的眼神里都带着不满,不过辛情一眼扫过去便都低了头。 殿外有太监躬身进来回话说太子、太子妃来请安。 看着逐渐走近的略微低着头的大红衣的女孩子辛情满是期盼。 "孙臣(臣妾)给皇祖母、母后请安。"两人异口同声。 "平身。"太后说道,声音里似乎略微有些高兴。 两人起身,奚景裕大大方方地抬头,辛情笑了,有八分像苏棻,估计以后长大了便会多像些。奚景裕看向辛情的眼神里似乎也有那么一些惊艳。 "哀家这个孙媳妇真是漂亮得很,气质也好,大大方方的。"太后说着从腕上褪下一串祖母绿的宝石手串:"这手串虽不名贵,不过是哀家当年的陪嫁,今天就送给孙媳妇吧。" 奚景裕上前接过,行礼谢过。 拓跋元衡下了朝来到慈寿殿,妃子们该送的礼都已送完了,只辛情没送。 "都送了?朕是不是也该送点什么?"拓跋元衡在主位坐下笑着说道。 "父皇,母后还没送。"心朵笑着说道。 拓跋元衡看看辛情:"朕代皇后一起送了吧。"褪下手上的绿玉扳指示意拓跋玨到他面前来:"这个扳指朕戴了三十几年,以后你带着吧。" 拓跋玨一愣:"父皇?" "父皇的心意,玨儿快谢恩啊。"辛情说道。这扳指现在就是权利的象征。 "儿臣谢父皇。"拓跋玨小心翼翼收了,仍退后几步。 见也见过了,散了。 "朕送的礼还满意?"去坤懿殿的路上拓跋元衡问道。 "太重,这样一比我都不知道送什么给媳妇儿了。"辛情笑着说道。 "昨儿送的还不是大礼?儿媳妇不知道怎么感谢你呢。"拓跋元衡说道。 大婚之后,一切又都归于平淡,不过心月和心朵挑理,说辛情对儿媳妇比对亲生女儿还好。一段日子看下来,奚景裕是个冷人,不是故作的冰冷,而是天生的。十二万分高兴拿到她面前的东西她看了一眼多数人都会觉得扫兴,因为——她似乎根本不感兴趣。心朵便偷偷问辛情"嫂子这个性格不知道每天和哥怎么说话",辛情听了也想,这个性格~~还真挺闷,不过也好,做皇后的还是深沉点好,不说就不错,不错就不会被废。 到了六月份天热起来了,辛情要去温泉宫,那里有温泉还是在山腰,热了就在外面凉快,冷了就泡温泉。拓跋玨刚大婚,虽然辛情私下里不准他们圆房,可是面上也不能拆开新婚小夫妻,所以北上只带了三个女儿。 "母后,这次父皇没来哦,您会不会无聊啊?"心朵问道。 "不是还有我们陪着母后嘛。"心月说道。 "其实我们不陪母后更开心。"心弦说道。 心月心朵姐妹俩就看她:"为什么?" "因为你们两个很闹人。"心弦说道。 姐妹三个在凤辇上闹成一团,辛情摇摇头,都说了那两个很闹人了,现在好,心弦也跟着闹人了。 温泉宫还是老样子,因为拓跋元衡没来,姐妹三个便和辛情挤在长信殿,有时候四个人一起去泡温泉,有时候晚上在殿外的台阶上坐一排聊天看星星,偶尔也喝一点葡萄酒,心月还缠着辛情教她跳舞,学会了便换上那鸟毛裙子,披着辛情的夜明纱到月影台上跳舞,心弦和心朵都说她像个妖精,听到这两个字辛情的心没来由得抖了下。 来到温泉宫自然要去温泉镇,辛情让人准备了非常普通的马车带了几个侍卫微服出宫。苏豫家的那处院落仍旧小而雅致,开门的仍是当年的女孩子,现在已是妇人了,带着她们来到后院,廊下苏豫正教一双儿女读书,如烟晴在一边坐着做女红。 "舅舅。"三个女孩子一起叫道。 四人齐齐看来。 "姑姑,姐姐。"两个孩子笑着扑过来。 "小情,来了。"苏豫语气仍一如就往淡淡的。 "夫人。"如烟晴轻笑着。 大孩子带着小孩子去一边说话了,三个大人便进了厅坐下说话。 "病,无妨了?"苏豫问道。 "没事了。走走就好了。"辛情说道。 "你们先说着,我去烧水泡茶再看看孩子们。"如烟晴起身出去了。 "苏豫,你最近生病了么?"辛情问道,看着觉得苏豫似乎憔悴了些。 "没有。你~~怎么会病得那样严重?"苏豫问道。 "你看现在不是好好的吗?过去了就不提了,我好不容易来了就别说这个了。"辛情笑着说道。 "好,不说。今年怎么这么早来?"苏豫问道。 "因为要告诉你个好消息,玨儿成亲了,娶了奚祁的十二公主,也就是贵妃的女儿。"辛情说道。 苏豫淡淡点头:"这件事我知道了。" "知道了没什么想法吗?"辛情问道。 苏豫看她半天:"你又何必给自己找麻烦。你根本谁的也不欠,不必为苏朵担负这些。" "苏豫,做这些我心里会好受一点,我不欠苏棻不欠苏家,可是苏朵欠。"辛情说道。她占用着苏朵的身体,苏朵的债就是她的。 苏豫看她,有些无奈地摇摇头:"还是这样固执。" "和你相比,我还有能力去做些事情补偿苏棻,虽然晚了些,单薄了些,可是,我能做的就这么多了。"辛情说道:"苏豫,你~~后悔过吗?" 苏豫淡淡笑了:"你后悔过?" 辛情点头:"后悔,后悔很多事情。" "可是后悔是没用的,只能面对。小情,你已经做了很多,以后不要为难自己,死了一次病了一次还想不明白吗?"苏豫说道。 "我啊?好。"辛情笑着说道:"对了,等有机会我带景裕来看你。" "不必了,我的存在并不需要太多人知道。"苏豫说道。 辛情愣了下,点点头。 如烟晴端了茶进来,笑着说今天小茜买了些野味,让她们也尝尝,辛情笑着点了点头。 吃饭的时候心朵坐在苏豫旁边,边吃边时不时笑眯眯地看苏豫。 "朵朵,你再看下去舅舅就吃不下去了。"辛情轻斥。这个朵朵~~苏豫都四十多了她还~~难道她偏爱"玉树临风"的老头? 吃过饭坐着和如烟晴闲聊了会儿,辛情带着女儿们回宫了。 作者有话要说:婚了婚了。。 39 回到温泉宫,心月和心朵不知道抽哪门子疯说要赛马——夜里赛马,若是在京里辛情是不会同意的,不过在温泉宫她便由着她们去了,只不过多派了些人手保护,自己和心弦在兰汤泡温泉。 "母后,奚景裕和舅舅有什么关系?"心弦问道。 辛情正闭目养神听了她的话眉毛不自觉地动了动:"心弦,你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好奇啊。母后,十几年前父皇追封的苏国公其实就是舅舅吧,我想父皇一定不是随口封了一个'苏'字,奚景裕的母亲也姓苏,还是位贵妃,而且,母后你对奚景裕太好了,依我对您的了解,除非是您亲近的人,否则您不会这么喜欢她的,对不对?"心弦说道。 "都是些陈年旧事,你不必知道,知道也没什么好处。"辛情笑着说道。 "这些我是不太感兴趣,我最感兴趣的是母后您的身份,我一直在想,母后您是不是南朝苏家的女儿,如果是,您为什么会成为北国的皇后。"心弦说道。 "有这个时间想点什么不好,研究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干什么。是与不是有什么用,如今也都不是了,心弦,母后不希望你们姐妹和我一样一辈子操心太过,简简单单的就好,如果可能,母后希望你们像舅舅一样生活。"辛情说道。 心弦游到她身边:"可是母后,您知道,我们注定不能像舅舅一样。" "女儿啊,即使不能像舅舅一样隐姓埋名,但是答应母后,千万别像母后一样一辈子用心太过,这样活着,太累。"辛情说道。 "好啊,不过,母后,您先给我讲讲您的故事好不好?真得很想知道母后您的传奇呢。"心弦笑着说道。 辛情轻轻摇头:"什么传奇,不过是一步错步步错~~"娓娓地,辛情小声地给心弦讲那些往事——没有讲自己是借尸还魂。 讲完了心弦看辛情:"母后,这么多年,你好辛苦。母后,你是不是很想母亲?" 辛情摇头:"没有。" "母后又嘴硬~~不过,想了也是白想,见苏棻还有些借口和机会,见母亲——真的很难吧。"心弦说道。 辛情没说话。心弦抱抱她:"和母后比,我们三个真得很幸福,可以天天看到母后。" "有你们母后也很幸福。"辛情笑着说道。 话音刚落,心月和心朵就进来了,扑通扑通跳进兰汤,笑着说谁负谁胜,可能是骑马还没过瘾,在水里开始扑腾,溅起了无数水花,一时间兰汤里笑声连连。 谁想,没过两天早起清点人数忽然发现少了一个,辛情以为那一个晨练去了,可是早膳时也没回来,辛情便让福宁派人去找,心月笑眯眯拦住了,说有事禀告,然后拽着辛情到一边如此如此说了一遍,气得辛情使劲拍了她一下:"胡闹!简直是胡闹。" "那怎么办啊,母后?我是不会告诉您她往哪里去了的,您别指望我,您就是天天抽我一百鞭子我也不告诉。"心月笑嘻嘻地说道:"而且您看,为了怕您想,不是还留下我给您看了吗?" "好,这笔帐留到她回来一起算,你们两个一个都别想躲过。"辛情说道。 "呵呵,母后,如果到时候您狠得下心吓的去手不念女儿们一片孝心您就惩罚我们吧,女儿们一定毫无怨言。"心月仍旧笑着:"不过,您现在赶紧找个借口吧,否则到时候宫里丢了个公主可麻烦了。" "有本事偷溜自然把借口找好了,自己跟你们父皇说。"辛情说道。 "嗯,想好了,去给母后寻找青春常驻的药了,父皇一定赞同。"心月笑着说道,摇摇她的胳膊:"母后,您就不要生气了~~~"压低了声音:"外孙女去外婆家探亲也说得过去啊,对不对?" "你们哪,等我把她抓回来再说,江湖险恶,居然就这么跑出去了。"辛情说道,心弦那张脸即使冷着也会招蜂引蝶,居然一个人就敢上路。 "母后,您丢了样东西。"心月忽然说道。 "东西?令牌?"辛情挑眉,若是拿着令牌也还好,万一有了事还可以救急。 "面皮。"心月凑近她耳边嘀嘀咕咕说了半天。 辛情很是无奈地摇头:"我还是派人抓她回来的好。" "那您就试试看吧,昨儿晚上我已经把高手都调走了哦。"心月笑着说道,被辛情又拍了一巴掌。 辛情派出的人还没有找到心弦让她有些着急。拓跋元衡已派人接她们母女回宫了,心朵对于心弦独自"出宫去寻找高手学武玩儿"十分不满,若不是辛情看得严估计她也跑了。 对于心弦的离宫,心朵的嚷嚷就够了,辛情也没解释什么。 拓跋玨和奚景裕来请过安,福宁告诉辛情,东宫的人说太子和太子妃的感情很是融洽。 "融洽?怎么个融洽法?"辛情问道。融洽?难道和拓跋玥一样的相敬如宾? "这个,娘娘,听说太子殿下这半年来从没幸过哪个侍妾,还时常让人弄了新鲜玩意给太子妃。"福宁笑着说道。 辛情看看他:"太子妃可高兴?" "这个是自然,娘娘也可以放心了。"福宁说道。 辛情笑了:"放心,如果这是真的,我自然放心。" 福宁动动嘴角不说话了。 从秋天开始,边境上时有风波不太平。 从入冬开始,辛情有些咳嗽,拓跋元衡忙于处理边境和南朝的问题,有时深夜才有空过来看一眼,偶尔听到辛情梦中的咳嗽声他便骂太医无用,太医换了又换,太子拓跋玨每日来请安侍奉汤药,心月和心朵更是寸步不离。太医院的人都传完了辛情的病才有了些好转,喝了一个冬天的汤药弄得辛情吃什么都没胃口,拓跋元衡便常命各地呈新鲜东西来。 这些东西大多精致,辛情看着就不想吃,忽然有一天想起多年前随拓跋元衡前往鄢陵驻跸在边境行府时吃的那碗刀鱼汁面,看她有了想吃的东西,拓跋元衡命厨房做了,辛情尝尝,果然和当年吃的味道是一样的。辛情吃得津津有味,心月和心朵只耸耸肩膀。 忽然性起想见见这厨子便命人宣了。等厨子跪到她面前说着"老奴叩见皇后娘娘"的时候,辛情一愣。 "有劳你了,没想到,你都这么大年纪了。"辛情让福宁给他赏赐,并赐了座:"当年在边境行府,吃了一碗面觉得好吃,如今你做的也是一样的味道。" "回娘娘,当年为您做那碗面的人就是老奴。老奴还没有机会谢娘娘当年的重赏。"御厨说着起身欲跪。 "免了免了,坐着吧。"辛情说道:"除了这面你还会做什么?" "老奴会做所有的面,不过,最擅长的是刀鱼汁面。"御厨说道。 "哦。那明儿起,把你的手艺都亮亮,这段日子忽然想吃面,你就都做了给我吃吧。"辛情说道。 御厨千恩万谢的出去了。 晚上太监端来一碗鸡蛋面,辛情吃了便皱了眉头,太监们惴惴不安。 "娘娘,可是这面不合胃口?"福宁小心问道。 辛情摇摇头,这面很合胃口,很熟悉。 "福宁,明天去宗府请宗夫人入宫来。"辛情说道。福宁应承着去了。 第二天,鱼儿进宫来请安,见辛情神色好了许多脸上也有了笑意便很是高兴。 "姐姐怎么这么高兴?"鱼儿笑问。 "中午请你吃样东西。"辛情说道。又和她说了会儿家常。 午膳,看着那简单的一碗面,鱼儿愣了:"姐姐就是吃着这个高兴了?" "你尝尝味道。"看着鱼儿吃了一口,辛情便问道:"怎么样?比你做的如何?" "一样的味道。怎么,宫里的御厨也只能做成这样?难道是我的手艺太好了?"鱼儿笑着说道。 "我就说,鱼儿做的面是最好吃的,你还不信,这回信了吧。"辛情笑着说道:"没准儿,那御厨就是跟你偷师学艺呢。" "姐姐这么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当年和我爹住在京郊老宅的时候,曾有宫里的一位师傅要我教他做面呢,不知道是不是他。"鱼儿说道。 辛情笑了:"鱼儿那时候就有名气了?" "姐姐你别笑我了。那位师傅说是奉旨来学的。"鱼儿说道。 "皇上爱吃面?我怎么不知道?嗯,我看哪,这厨子是打着皇上的旗号去骗你手艺的。呵呵。"想了想让人传做面的御厨:"你看看是不是他?" 御厨来了,辛情让他抬头,鱼儿仔细看了半天有一丝犹豫:"都二十多年了,恍惚还有点当年的样子,记不清了。" "你可认识这位夫人?"辛情问御厨。 "认得,说起来,宗夫人是老奴的师傅,老奴这做面的手艺是夫人传授的。"御厨说道。 "果然?"辛情疑惑:"皇上让你去的?" "是。"御厨答道。 辛情和鱼儿面面相觑。 "皇上爱吃鱼儿做的面?所以让你去学艺?"辛情问道。 "当年总管大人告诉老奴,这面是右昭仪娘娘家乡的口味,皇上怕娘娘思乡情切,便让学着,等娘娘想吃的时候随时伺候着。"御厨说道。 "这面,你是第一次做?"辛情问道。 "回娘娘,不是。从学会到现在,老奴共做了十一次面,两次是娘娘要的鱼汁面和昨日今日两次鸡蛋面、鱼丸面,其余七次是进给圣上的。"御厨说道。 辛情不做声,半天,让福宁重重赏赐了御厨让他下去了。鱼儿见她若有所思的样子也不便说话,只坐着相陪。 40 晚膳时分。太华殿。灯火通明的太华殿里虽站着许多人,但却没有一丝动静。 门口出现一个紫色的身影,挥了挥手,人都无声地退了下去。紫色身影看向龙案后对着地图的高大人影,放轻了脚步过去了。 "请问客官今天要吃什么面?"声音很专业化,服务态度良好。 拓跋元衡的身形动了动,没回头,说道:"最贵的面。" "请稍等。"辛情说道。然后回头示意宫女将食盒放到那边的檀木桌上:"客官,请移步。" 拓跋元衡步出龙案后迈向桌边,坐下,看了看然后抬头看辛情:"这就是贵店最贵的面?" "客官好挑剔,不想吃就换别家。"辛情笑着说道,在他旁边坐下:"除了本店,可没有老板娘陪吃的服务。" 拿了筷子放到他手里。 "要不是看上了老板娘,还真不想吃这么简单的饭菜。"拓跋元衡说道,握住她的手:"老板娘吃过了?" "嗯,吃过了,刚出锅就吃过了。本店老板娘从来不吃剩的。"辛情笑着说道,给他倒了热茶放在旁边。 看着他吃完,辛情递上了帕子让他擦拭嘴角,他问道:"怎么想起吃这个了?" "老板娘思乡情切,想吃家乡的口味,谁知道还真有人会做。"辛情说道。 "很是感动是不是?有这么体贴的夫君。"拓跋元衡拉着她起身到偏殿去坐了,那里面更暖和。 辛情咳了两声——这不是病的原因,纯粹是被拓跋元衡吓的。夫君~~ "这群废物,治到现在也不好。"拓跋元衡说道。 "总是这样的脾气,动不动就骂太医,太医也不是神仙,什么病都治得。"辛情笑着说道。 马上又快过年了,边境上似乎消停些了。辛情这些日子身体不好,拓跋元衡命正德夫人筹备宫中节庆。 没想到大年初五,边境忽然有了大风波,南朝竟然趁此时发起突袭,虽然已有防备,不过因为太过突然仍是有了不少的伤亡,拓跋元衡震怒,欲御驾亲征。群臣虽极力反对,但是也知道拓跋元衡登基以来他说的事再多人反对都没用。 坤懿殿。 辛情坐着,慢慢啜饮清茶。 "皇上真是这么说的?真的要御驾亲征?"面前站着已有了许多白发的大太监乐喜。 "回娘娘,千真万确,臣工虽极力反对,但是皇上主意已定,怕是~~"乐喜犹豫。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伺候吧。我再想想办法。"辛情让他退下了。 又有人来了,说太子殿下求见。辛情让他进来了。 "儿臣给母后请安。"拓跋玨行礼请安。 "玨儿,你坐吧。"辛情说道,看看他:"怎么了?眼圈都黑了?没睡好?" 拓跋玨跪下了:"儿臣有一事要求母后帮忙。" "说。"辛情点点头。 "儿臣想求母后说服父皇打消御驾亲征的念头,若非要如此,儿臣愿代父皇亲征。"拓跋玨说道。 "你?玨儿,你想清楚了?战场可不是闹着玩的,你此去,胜了还罢了,若败了,颜面无光,于你的太子之位恐怕不好——你父皇不让你去,也有这方面的考量,你可想清楚了?"辛情问道。 "母后,儿臣几夜未睡已想清楚了,儿臣自知文治武功难望父皇向背,但是,父皇年过半百,此时又是天寒地冻,万一有个闪失如何是好?儿臣虽不才,但为了父皇和大戎儿臣便不怕了。若儿臣不能胜利归来~~"拓跋玨的话被打断。 "玨儿,你有这份心就好。想做就去做吧,将来这个天下也是你的,提前历练一下也好。你去将你刚才的话说给你父皇听,其余的我来想办法。"辛情说道。 "母后,您同意了?"拓跋玨问道。 点点头,辛情说道:"母后也希望玨儿坐稳江山,此去虽冒险,但是,不是有句老话吗,富贵都是险中求来的。若这个军功被人抢了,你将来登基怕是不会坐的那么稳当。再者,你代父皇出征,胜了当然好,败了也让父皇知道你对他、对国家的一片忠心,将来他也放心将江山交到你手里。" "谢母后。"拓跋玨说道,站起身坐下,看看辛情的脸色:"儿臣此去,不能日日侍奉母后身边,母后要保重。" "好,母后等着你凯旋。"辛情说道。 拓跋玨告退出去了,辛情闭目沉思良久。 晚上,辛情昏迷不醒,睡了两天,拓跋元衡才改了主意,下旨让太子代圣驾亲征。大军出京的那天,辛情醒了。从手腕上褪下那串带了二十几年的血珀念珠让福宁急速到城外交给太子。 拓跋元衡回宫来到坤懿殿,见她正神清气爽地坐着喝茶。 "睡醒了?"拓跋元衡除了斗篷,在她身边坐下。 "儿子出征这么大的事要是还睡着就太过分了。"辛情说道。 "朕就知道你装的。达到目的高兴了?"拓跋元衡横她一眼,眼睛里有无奈。 "果然哪,二十多年了,还不信臣妾会有好心。"辛情叹口气:"亏臣妾还担心着天寒地冻的皇上龙体的重要呢,看来,又白费了。"仍旧悠闲得喝茶。 "哼,别跟朕阴阳怪气。"拓跋元衡哼了一声。 辛情低了头笑了。 因为有战事,宫里的歌舞宴乐全部停了。年的味道也淡了,心月心朵说宫里冷清要去宗府凑热闹,辛情准她们去了。不过,元宵节,宗家进宫请安辛情才知道,这两个丫头肯定跟着去前线凑热闹了。三个女儿都不在身边辛情有些担心。 前线南国军营大帐里。 角落里,一个女孩直愣愣地站着,只有眼珠骨碌碌地转来转去,大帐正中的书案边,两个年轻人正商量军报。商量完了看向女孩,笑了。 其中一个笑着走了过去:"真是绝色,没想到北国还能有如此美貌的女人。还是不肯说你是谁?不肯说,本王就带你回去做侧妃了啊。"笑得不正经。 门外传来一声"有密报"的声音。 "进来。"年轻人收了手,看那进来的黑衣人:"什么?" 那人拿了小小的白纸奉上,两人看完了,皱了眉。挥手让那人出去了。 "大戎皇后弥留。"年轻人念道,边念着还用余光看女孩的反应,果然,她眼中有泪流出来了,杏核眼里是满满的哀伤,嘴里喃喃说着:"母后~~" "母后?果然是公主殿下。失礼了,公主殿下。"年轻男子蹲下身,看着她。 听了他的话她也不做声,只是哭。 年轻男子皱了皱眉,稍稍靠近了些。 结果—— 他的脖子忽然被她不知道哪里抽出来的短匕首抵住:"站起来。" "谋杀亲夫?"男子笑了,轻松得很。 刀用了力,将他的脖颈上划出了道血痕,他皱了皱眉:"果然是蛇蝎皇后的女儿。" "少废话。走,诅咒我母后,这只是小小的惩罚,若这消息是假的,我就将你碎尸万段。"心月说道,看向帐中那个满脸乌云的美男:"你要是不想他死,就老实点,否则,死了奚祁的儿子你没有办法交待。备马,我要离开。" "放了七殿下。"美男说道。 "不想奚祁的儿子死就备马,少废话,否则我的刀不长眼睛。"心月说道。 "彦泽,备马,我陪公主回京。"男子说道。 "景翔,你小心。"美男说道。 "亏你们是男人,少婆婆妈妈,唐彦泽,照着我说的去做,否则你就等着送奚景翔的人头回去。"心月说道。 唐彦泽派人去了,心月点了奚景翔的穴道,从腰带中抽出两条细细的绳子,将他手脚绑了:"你最好别动,越动这绳子越紧,弄的你手脚残废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最毒妇人心。"奚景翔笑着说道,被心月用手掌砍晕,横在马上,很快两个人消失在夜幕中。 士卒欲追,唐彦泽伸手拦下:"不准追,七殿下心里有数。" 戎国军营中的瞭望兵忽闻远处似有马蹄声传来,马上以火光传令戒备并派人进去禀告太子殿下。马蹄声越来越近了,瞭望兵大声喝止:"来者何人?" "圆月公主,快去回报。"女孩子大吼着。 "中气十足嘛。"奚景翔不知何时醒了,微笑着说道,借着军营的火光,他看见这个女孩子对他露出了嗜血的笑,然后又——砍晕了他。 顺利进入军营,拓跋玨看到她红了眼的表情大吃一惊。 "月儿怎么了?"拓跋玨问道。 "皇兄,你有没有收到京中急报,母后她~~"心月说着有点哽咽:"奚景翔说,母后处于弥留之际~~"心月说道,狠狠看了眼在地上"扔着"的奚景翔:"如果你胡说八道,我把你五马分尸然后喂狗。" 拓跋玨一震:"我没有收到。" 心月想了想:"我先回京了,玨哥哥。这个人你处置吧。" 拓跋玨点头:"我命人送你们回京。" 41 很快,边境风波平息,原来是两国乱臣贼子故意制造假象意图使两国开展好趁乱谋反。亏了奚景翔只身到北国面见皇帝将他们的怀疑及这些日子以来所查到的证据一一摆明,拓跋元衡命人彻查,证实了奚景翔的话,也因此,两国休战,各自镇压了乱臣。而作为平息此次风波的大功臣奚景翔求了父亲奚祁向北国皇帝求亲,欲迎娶圆月公主。 坤懿殿里。 "拓跋心月,你不能去和亲,。"辛情说道。奚祁家都是狼,她的宝贝女儿绝对不能去狼窝里生存。 "母后,和亲也没什么不好啊?没准儿您女儿我将来还能做皇后呢。"心月笑着说道。 "好个鬼。那个地方人生地不熟举目无亲,坚决不行,就是嫁也要在我眼皮子底下。"辛情说道。 "母后~~"心月低了头:"如果,我喜欢奚景翔呢?" "不行,喜欢也不行。奚景翔有什么好的,肯定是花花公子纨绔子弟,这种人有什么可喜欢的。"辛情说道。 "母后~~"心月抬起头,:"母后,这辈子女儿非奚景翔不嫁。" 辛情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心月忙起身端了水给她,被辛情一挥手拍掉:"福宁,把她给我关起来,不准她见任何人也不准任何人见她。" 心月垂首:"母后,您关吧,只要您高兴就关吧,不过,我还是那句话,女儿这辈子非奚景翔不嫁。" 心月被太监带走了,辛情手抚着心口大口大口地喘气。 "娘娘,您别生气,公主到底是年轻,过两天就好了。"福宁轻声劝道。 "好什么好,我生的我养的我会不知道她的脾气?唉~~"辛情长长叹口气。 殿内鸦雀无声——除了辛情的叹息声。 宁安殿。 "公主,您就答应皇后娘娘吧,娘娘这两日都没有用膳,咳嗽得厉害,就算老奴求您,您答应皇后娘娘吧。"福宁站在殿外,小声说道。 "福公公,你去禀告父皇,去请太医。你帮我转告母后,我一定要嫁给奚景翔。"心月说道。 "公主~~"福宁声音里透着无奈。母女两个一个比一个顽固。 "快去吧,还有,如果良辰公主回来了,你让她替我跟母后求情。"心月说道。 "是,老奴知道了。"福宁摇摇头,叹息着走了。 殿内,心月坐在桌边,咬着嘴唇,小声说道:"母后,对不起。" 母女俩僵持了三天,这天福宁高兴地进了殿说是良辰公主回来了。心弦的脸白白的,应该是面具带久了的结果。 "母后?"心弦看辛情阴沉着脸便小心翼翼地问道。 "终于知道回来了?"辛情示意她坐下:"怎么瘦得这么厉害?" "母后,您的气色不好,生病了?"心弦问道。 "先回答我的问题,你怎么瘦了?脸白得像鬼一样。"辛情问道。皱着眉。 "行走江湖饥一顿饱一顿饿的呗,所以女儿就回来了。母后,您怎么了?"心弦笑着问道。 "气的,心月要嫁给奚祁的儿子。弦儿,你去劝劝她,不能嫁给奚景翔。"辛情说道。 心弦垂下眼帘想了想:"好,我去问问。"不说劝劝,只说问问,不过辛情在着急着,也没注意到,忙让人带她去看心月了。 结果,过了一个时辰心弦回来却劝辛情答应心月去和亲,辛情一气之下将她也关了起来。一时之间后宫的气氛沉闷到可怕,所有人说话都放低了音量生怕一个不小心惹了辛情不高兴。 拓跋元衡劝了两天,答应辛情回绝南朝的和亲请求,不过辛情脸上还是一丝笑容也没有。心朵每天来逗她开心她也是扯扯嘴角而已。 这天早上,奚景裕来给辛情请安,坐下说了会儿话忽然眉头一皱,似乎是有些泛酸。辛情一惊。 "裕儿,你和太子~~圆房了?"辛情问道。 奚景裕点点头。辛情只觉得头更疼,一个个的就没有让她省心的。 "福宁,去传太医看看太子妃是否有喜了。"辛情说道。今年的"喜事"还真是多。 太医来了,小心请了脉回奏说太子妃确实有了身孕。辛情让人小心送了奚景裕回东宫安胎,并将自己身边的宫女调了四个过去伺候。她走了辛情使劲揉太阳穴:"这日子怎么就没一天安生呢。" "你呀,孩子大了,你还操这么多心能安生吗?"拓跋元衡的声音。 "没一个省心的。"辛情说道。 "要省心也容易,明儿朕挑两户你看得上的人家把闺女都嫁了,你就省心了。"拓跋元衡说道。 "拓跋元衡,你来挤兑我是不是?"辛情停下动作,不满地看拓跋元衡。 "朕怎么是挤兑你?"拓跋元衡在她身边坐下:"你看,朕不是回绝了和亲的事?你关着弦儿月儿朕不也支持你了?" "怎么办才好?死丫头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子。"辛情说道。 "关着,关到改了主意为止。"拓跋元衡笑着说道。 辛情看他一眼,馊主意。 "那个奚景翔是什么样的人?"辛情问道。 "小伙子不错,有胆有识。"拓跋元衡说道。 "这个不重要,他花心吗?他会对心月从一而终吗?死丫头,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居然跟我说喜欢他,为了什么呀?"辛情叹着气说道。 "喜欢了就喜欢了,哪有那么多理由?你不也是一口就否决了奚景翔?"拓跋元衡笑着说道。 "怎么,我看着你倒是想让心月嫁过去啊?也是,你会有好处的。"辛情说话带了刺。 "朕是有好处啊,朕心爱的女儿远嫁了,然后皇后便对朕不满了,朕就孤家寡人了,朕有什么好处?别拿朕和奚祁比,奚祁喜欢耍阴的,朕可是光明正大的很。"拓跋元衡说道。 "你的意思是,奚景翔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辛情问道。 "你该相信月儿的眼光。"拓跋元衡说道。 "我要找她谈谈。"辛情说道。小崽子到现在还不肯屈服,再饿下去就饿死了,她这个当娘的怎么狠得下心让她饿死。 宁安殿。 "你们都出去。弦儿,你也出去。"辛情说道。殿门被缓缓关上了,心月跪在她面前,脸色憔悴,不过神色仍然坚定,辛情坐下:"你还是不改主意?非奚景翔不嫁?" "是,非奚景翔不嫁。"心月说道。 "你怎么就这么鬼迷心窍?奚景翔到底对你做了什么?"辛情问道。 "什么也没做,母后,实话对您说吧,奚景翔,我并不喜欢他,最主要的是嫁给他将来可以做皇后。"心月说道。 "皇后皇后,狗屁皇后,皇后有什么好,这些年来,你看我这个皇后做得舒服吗?"辛情一拍桌子。 "可我就是想做皇后,我想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心月说道。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以为好吗?你知道要付出多少代价?没有一天不是提心吊胆的,没有一刻不要防着别人的,从来都没有安稳觉睡,还要忍受无数个女人和你分享一个丈夫,你伤心难过的时候也许你的丈夫正和别的人饮酒作乐,确切的说,做了皇后,你就不是女人了,所谓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知道是什么?是皇帝的陪衬是皇帝的管家,要大度要忍常人所不能忍还要做许多违背自己良心的事,你想这样吗?"辛情问道。 心月踌躇了下,然后还是肯定的点了点头:"母后的日子我都看在眼里,不过,母后,这是我自己的生活,您就让我自己做主吧。如果月儿要做皇后,就只有这一个机会。您就成全女儿吧。" "你会后悔的,心月,母后不想你后悔,不想你一辈子像母后这样,你懂不懂?"辛情提高了声音。 "我知道母后的心思,可是,如果能做皇后,女儿会很开心的。"心月说道。 辛情拄着额头:"我看你是要气死我才高兴。你呀你拓跋心月,你等我死了你再去嫁给奚景翔。"辛情起身,眼前一黑。 等辛情醒了,福宁告诉他,南朝的求亲国书又到了,圆月公主逼着皇上答应她和亲去了,辛情半天眼珠都没眨一下。 报应,果然是报应。只不过是她替苏朵承受的报应。 原来,儿女不听话心会这么疼。 "娘娘?"福宁小声唤道。 "报应,这就是报应。"辛情嗫嚅道。翻身面朝里一动不动。 婚事定了下来,一切便开始有条不紊地开始准备了。辛情虽不乐意,但是该准备的都在准备,她甚至到千金笑让桃花给她弄来了毒药,又让桃花给她弄来了几个身怀武功的女子进宫给心月做宫女,以便将来陪嫁过去。桃花说做她的女婿晚上都睡不好觉,丈母娘天天算计着要他命呢。辛情听了也不说话,只是不停地想还要准备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这就是传说中的急转直下。。。。表抽我,我还没说完呢。。。 42 还是桃花盛开的季节,心月披上了嫁衣。红毯上,心月盈盈跪倒拜别父母,心朵看着看着躲在心弦怀里哭了,心弦低声安抚她,只有心月笑着,美得倾国倾城。 辛情扶她起来:"到了南朝,一切小心。" "母后,您放心,女儿会小心的,您也要好好保重身体。"心月说着,眼圈终于红了,扑进辛情怀里:"母后,女儿会想您的。" "我不会想你这个固执的丫头的。"辛情说道。 "母后,您不想我我会很难过的。"心月笑着,脸上还有泪痕:"母后,您答应我,天天想着我时时念着我,好不好?要不然我会睡不着觉的。" "好,母后天天想着你。"辛情仔仔细细地看着女儿,亲手将她的红盖头放下:"时辰到了,走吧。" 宫女扶着心月转身走向花轿,文武大臣都躬身行礼恭送心月。 花轿离地了,仪仗缓缓地移动,最终移出了辛情的视线。辛情站着,袖内手紧紧地攥着。 回到坤懿殿,心朵还哭着,心弦低头默不作声,辛情命人将宫里所有的红色都撤掉。 "母后,心月出嫁是好事,这个还是多留两天的好。"心弦说道。 辛情看着她,和心月一模一样的脸。 "母后看见这些心里难受。"辛情说道。 "我知道,可是,母后,女儿大了终究要嫁人的。"心弦说道,在她面前蹲下身,笑着说道:"女儿一辈子都不嫁,陪着您。" 辛情苦笑了一下:"说什么傻话,你要是不嫁,母后比今天还难受呢。" "那,女儿听您的安排,您让女儿嫁给谁女儿就嫁给谁,好不好?"心弦笑着说道。 "算了算了,不听你们哄我了,到时候都把母后的话当耳旁风了。"辛情说道。 "不会的,母后,我真的听您的话,如果您不嫌弃,我就陪您在宫里一辈子。"心弦说道。 "傻瓜,你的一辈子还长着呢,母后的一辈子可没多久了。如果,母后活着的时候看见你们都有了好归宿母后就开心了。"辛情说道。 心弦笑着点点头。 心月走了,辛情不高兴了很久,还特意去西都住了两个月心情才慢慢平复下来,注意力转向了奚景裕的肚子,似乎自怀孕一起来,奚景裕那张常常淡得看不出表情的脸时时有了笑意。拓跋玨也很紧张,辛情虽然生过三个也算经验丰富,可是被初当父母的小两口给闹得也时不时紧张一下。 一转眼奚景裕的肚子都七个月了,心月也离开三个多月了,八月十五的时候辛情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虽然拓跋玥修书给她说心月安然抵京一切安好,可是辛情还是不舒服。而且她发现心弦有点怪怪的,有时会心不在焉,宫女端茶给她她居然接不稳掉在了地上,明明是卧在榻上看书问她看什么了也不知道,已经有一个女儿"误入歧途"了,辛情实在很怕心弦出了次门也和什么人私定终身感情受伤之类的,再来一次她的心脏可受不了了。而且比较诡异的地方,心弦以前说不能随便嫁人,要随缘,可是这次回来却说全凭她安排,这一点太不像她从小到大的性子了。 "心弦,这一年多你都到什么地方了?"辛情问道。 "江湖。"心弦转转眼珠:"母后,您问这个干嘛?是不是怕我学坏了?" "怕你误入歧途。"辛情说道:"跟母后说说你都认识了些什么人?" "男人女人老人年轻人还有~~死人。"心弦抱抱她的脖子:"母后,您放心,我这一路都是带着面具的,从来没有人见过我的脸,所以像我这么平凡的小人物在江湖上就只能是看热闹的,根本不会有人对我怎么样的。" "母后不怕别人对你怎么样,怕的是,你对人家怎么样了。懂吗?"辛情问道,怕女儿对不该动心的人动了心。 心弦笑了笑:"母后,要是我对人家怎样,那只能是他们惹到我了。唉,看了这一年多的热闹发现江湖也就是那么回事,就是把宫廷放大了而已。" 辛情摇摇头:"知道江湖险恶了?哦,对了,我记得心月跟我说有人离宫出走是去看外婆,怎么外婆家没到反倒在外溜达了一年呢?" "外婆家不好找,而且觉得江湖有趣就先看看了呗。这回心月到了南朝,反正总有人代您去看了。"心弦说道。 "希望不会吓到外公和外婆。"辛情说道,偷看一眼女儿,她虽然在笑着,可是那笑怎么也没到眼底。 辛情肯定女儿有了心事,或许是不该有的心事,可是现在她只求女儿平安在自己身边就好。 奚景裕的肚子到了八个月多些辛情便如临大敌,不仅免了奚景裕到处请安,而且每天还要冒着寒冷的天气去东宫看看奚景裕,问问太医她的肚子是否一切都好。辛情最信任的是卢廷周,奚景裕的肚子八个月之后辛情便让卢廷周常驻东宫直到皇孙出生。 到了十一月,天气愈发寒冷,那几天天常常阴着,看得人心里憋得慌。奚景裕马上就到了产期,辛情每日在东宫待的时间更长了,她在,东宫里的人便大气都不敢出,走路都用飘的。 十一月初十傍晚时分忽然飘起了小雪,并有越下越大的趋势。辛情从东宫回坤懿殿,本来是坐肩舆的,看着下雪便忽然很想下去走走,还没走回坤懿殿视力所及便都已一片雪白了。 "看样子这场雪小不了。"辛情喃喃说道,南国也有这么大的雪吗?她的月儿在做什么?有没有想她? 快走到坤懿殿听见心朵开心地笑着的声音,辛情便笑了,朵朵永远都是这么开心。 "弦美人,你怎么不躲啊?我都打到你好几次了。"心朵嚷嚷。 辛情微微皱眉,太监推开厚重的院门,正打雪仗的心弦和心朵停了下来往这边看了,心朵笑着飞奔过来,心弦站着没动。 "打雪仗呢?"辛情笑着问道。 "嗯,是啊,母后,太子妃嫂子的肚子还好吗?"心朵问道。 "还~~~"辛情只说了这一个字就听得院外上气不接下气的太监扯着脖子喊着"生了生了~~" "生~~了~~?!"心朵嘴张成了圆形:"母后,太子妃嫂子生了!" "生什么生,这是要生了,太监紧张呢。你和姐姐好好在宫里待着,母后去看看。"辛情吩咐道。 "母后,我也去。"心朵忙说道,很是兴奋的样子。 急匆匆赶回东宫,果然是要生了,倔强的奚景裕咬着帕子额头上都是冷汗,身上也都湿透了,但就是一声不吭,实在忍不住了低低呻吟两声,听着很是压抑。见辛情来了,她扯出个勉强的笑:"母后~~" 握住她的手辛情给她擦擦额头的汗:"没事,生孩子都这样,到时候按着稳婆说的去做就好。" 奚景裕点点头。 "玨儿在外面,不方便进来,母后陪你,好不好?"辛情问道。 奚景裕笑了,很是放心的样子。 虽然辛情生产过两次,每次也都疼得死去活来,可是当时身在其中只想着怎么生下孩子解除痛苦,现在奚景裕压抑的痛苦呻吟总是刺激辛情的心脏,听着别人痛苦——那是把痛苦拉长放大的感觉。 稳婆指挥着宫女太监们忙忙碌碌,辛情握着奚景裕的手,随着时间的推移辛情感觉到自己手上一阵疼似一阵,不过她仍旧笑着给奚景裕擦汗鼓励她。 这样的阵痛持续了好几个时辰,直到殿外亮了才听得婴儿响亮的哭声。辛情觉得手已经麻木了。 "回皇后娘娘,是一位小郡主殿下。"稳婆过来道喜,其余的在忙着给婴孩洗澡包裹。 "裕儿,你有女儿了。"奚景裕闭着眼睛,似乎昏睡过去了。 辛情松了她的手,让宫女们给她换了干爽衣服安静地睡了,自己在一边等着看小孙女。过了好一会儿,稳婆才抱了小婴孩过来。 "让我看看我的小孙女,好乖啊。"辛情抱过婴孩亲了亲,然后把孩子放在奚景裕身边:"好好照顾太子妃和小郡主,天气寒冷,小心别冻着了大人孩子。" 稳婆们答应着,辛情让福宁重赏在场的人,并让他吩咐下去准备三日后的洗儿会和汤饼之类。 出了内室发现拓跋玨还在原地绕来绕去,见她出来忙迎上来问道:"母后,她们母女还好?" "还好,正睡着,你进去看看,小心些别吵了她们,裕儿累坏了。"辛情笑着嘱咐。 "是,母后。"拓跋玨答应着,一眼看到辛情的手:"母后,您的手?" "没事,进去吧,母后回去歇一会儿,过了晌午再来。"辛情说道,带着人走了。 出了殿,大太阳明晃晃地映着雪,忽然而来的刺眼光亮让她睁不开眼睛,忽然才想起心朵怎么不见了,福宁忙说小公主撑不住半夜回去睡了。 回到坤懿殿拓跋元衡也在,见她满脸倦色便说道:"那么多人在也不少你一个,回来等不也一样的。" "两个还都是孩子呢,我要是不在恐怕就都没了主意。"辛情说道,精神紧张了一个晚上现在放松下来有点头重脚轻,稍微趔趄了一下,还好拓跋元衡近在眼前,忙伸手抓住他的胳膊。 "这手怎么都青青紫紫的?裕儿捏的?"拓跋元衡问道,皱着眉头。 "那孩子倔强,疼得那样也不吭一声。"辛情说道。这个性子怕是像苏棻。 "随便抓哪个宫女不行?"拓跋元衡握着她的手轻轻给她揉。 "她一个人离家去国,这个时候肯定想亲娘在身边。"辛情叹口气:"只盼着等我的月儿生产的时候也有人这样照顾她。" "我们的小月儿会和你一样坚强。"拓跋元衡说道,算是安慰。 "再坚强也是娘的孩子,想到月儿到时候会自己面对那些我就难受,拓跋元衡,我越来越没出息了是不是?"辛情问道,眼睛酸酸的,好想她的宝贝月儿。 "嗯,是越来越没出息了。"拓跋元衡说道:"不过,朕觉得你也该放心,我们的女儿都会像你一样顽强,你该欣慰才是,你若总是这样,孩子们不也担心?" 辛情看看他,笑了:"拓跋元衡,你越来越像个好丈夫好父亲了。" "本来也是,只不过,以前有的女人强硬得像男人,不需要朕安慰。"拓跋元衡说道。 "那是为了把机会留给更多的女人。"辛情笑着说道。 "你还有那个好心?"拓跋元衡拍她手一下,辛情躲了躲,拓跋元衡说道:"好好歇一会儿吧,剩下的事让奴才们去办。哦,对了,咱们这个小孙女好看不?" "现在哪儿看的出来?不过我们儿子和媳妇都漂亮,孙女也一定好看。"辛情说道。 "要是个皇孙就好了。"拓跋元衡说道。 "着什么急?玨儿才多大。这俩孩子也真是的,小小年纪就当了爹妈,还不知道养孩子的辛苦呢。"辛情说道。这年代的男人满脑子都是香火和传宗接代。 "那怕什么?不是还有皇爷爷皇祖母?"拓跋元衡说道。 皇祖母~~好苍老。再看一眼拓跋元衡:"皇长孙今年二十一,皇太孙今年都三岁了。" "说起来,朕好几年没见过皇子们了。"拓跋元衡说道。 "正好后年你60万寿,皇子们也该进京来贺寿了。"辛情说道。皇子们进京来,老熟人应该也会来。 43 小郡主是十一月十一雪后初晴的时候诞生的,拓跋元衡钦赐了名字雪霁,小字初晴,因为还没有正式册封的名号,宫里便叫她雪郡主,辛情听了有些无奈,苏豫家有个烟晴,宗家有个新晴,拓跋家又添了初晴,都跟"qing"过不去。 因为雪郡主的降生,冲淡了宫里因为心月远嫁而产生的低气压,每日里去东宫看小娃娃成了辛情必做的事,一向那个怕冷的习惯都快忘了。 到了拓跋雪霁满月,辛情拿自己的私房钱将东宫上上下下都赏赐到了,还办了热热闹闹的满月宴。因为天冷不便抱着小婴孩跑来跑去,所以拓跋元衡和辛情一起驾临东宫为小郡主庆满月,裹着红被子的拓跋雪霁被抱到拓跋元衡面前,他很是笨拙地抱过小孩子笑着对辛情说道:"小孙女看起来很有福气。" "托您的福。"辛情笑着抱过去孙女,小东西果然有福气,这么人还能睡得那么四平八稳的。 "像弦儿和月儿。"拓跋元衡说道。 "要再过段日子才看得出来呢。不过,像谁都好。"辛情笑着说道。 热热闹闹地吃了汤饼,辛情和拓跋元衡带着浩浩荡荡的人撤离了东宫,虽然每天来可是也没忘嘱咐好好照顾太子妃和小郡主。 刚回到坤懿殿,心弦宫里的太监正在殿外哆哆嗦嗦。辛情皱眉,这是怎么了? "有什么事回报?"辛情问道。 "回娘娘,公主~~昨日下雪公主在御花园赏雪不想~~不想~~"太监吞吞吐吐。 "不想什么?摔着了还是冻着了?"辛情问道。 "公主~~患了雪盲症,暂时看不见了。"太监说道,头又低了低。 "看不见?你是说公主的眼睛瞎了?"辛情急切地问道。 "只是暂时看不见,太医说两三天内便可痊愈。"太监说道。 "知道下过雪不能立刻出去,你们不拦着?要你们何用?如果公主真看不见了,我就挖了你们的眼珠子给公主。"辛情说道,急匆匆去看女儿。 在宫殿群里穿行,看着正忙碌着扫雪的太监们,辛情忽然放慢了脚步。 进了宁平殿,太监宫女正跪了一殿。辛情没理会直接进了内室,却见心弦正在桌边坐着,头发还没梳,柔柔地垂着。 旁边侍立的宫女扑通跪下了,口中说着:"给皇后娘娘请安。" 心弦站起身,笑着看向这个方向,不过眼睛却没有往日灵动。 "母后,您来了。雪霁的满月宴还好?"心弦笑着说道。 "眼睛好些了吗?"辛情问道,挥挥手,本来就提心吊胆的下人们第一时间跑得无影无踪。 "没事了,母后不要担心,太医说几天就好了。"心弦说道,略微低了头。 "不疼吗?"辛情问道。 心弦迟疑了一下,摇摇头。 "那就好,不疼就好。"辛情看着女儿,有些心疼,这应该也是她能想出来的不牵连无辜的人的最好办法了吧?——患了雪盲症,眼睛周围却没有丝毫水肿眼中也没有丝毫充血的迹象,那眼睛明亮得和正常人一样。 "母后,是我看雪下的好非要出去的,您别怪下人们,和他们无关。"心弦说道。 "哦,反正不过是雪盲症,太医也说了两天就好了,既然能好我还怪他们干什么,弦儿,这两天你别出殿去,患了雪盲症最好待在暗的地方,再用湿帕子捂着些才好。"辛情说道。看着女儿的脸,美丽的脸上云淡风轻。 "嗯,我知道了母后。"心弦笑着说道。辛情看着她没有焦距的眼神和那抹笑忽然感到害怕,这一切似乎在心弦的预料之中,难道她真得会瞎? 辛情走到她旁边拉着她的手到床边:"雪盲症最好少用眼,这几天正好天也冷,你就多睡睡懒觉好了,也好得快点儿。" "母后,那会睡成猪了。"心弦听话地躺好,眼睛看着辛情的方向,视线却落在辛情身后的锦帐上。 "是睡美人,母后的女儿个个漂亮着呢。"辛情给她拉好被子,看她闭上眼睛:"睡吧,等你睡着了母后再走。" 心弦长长的睫毛在眼下形成了小小的弧形阴影。过了会儿看她睡了,辛情轻轻起身,刚走了两步只听心弦很小声叫她:"母后~~" "怎么了,睡不着?"辛情轻声问道。 心弦坐起身了,手向她这个方向摸索着,辛情便重新走到床边坐下:"眼睛不舒服了?" 心弦低了头靠在她肩头:"母后,我骗了您,我没有雪盲症,我~~" 辛情不说话,等着她说。 "母后,你生气了是不是?气我骗你了是不是?母后,对不起,我只是不想让您担心,我只是害怕连累无辜的宫人。母后,对不起~~"心弦说着。 "告诉母后,是谁把你弄成这个样子。"辛情说道。从小心弦就维护宫人,常常会替他们到辛情面前求情。 "母后,我跟您保证,没有人对我做过什么,也许我早有了这种病只是没有发作而已,现在长大了点便发作了。"心弦说道。 "如果你有,你和月儿是双生姐妹,那她恐怕也要看不见了。"辛情说道。 "不会的,母后。至于什么原因您就不要问了好吗,反正我跟您保证月儿不会看不见,母后,我不怕,一点儿也不怕,看不见了也没什么,反正以前该看的我也都看过了。"心弦说道。 "真不肯和母后说?非要让母后自己去查?"辛情说道。找到了下毒的人她要将他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心弦摸索着下了床,鞋子都没穿跪在地毯上:"母后,我求求你,不要查了。" "为什么?弦儿,你在袒护谁?"辛情问道。 心弦摇摇头,沉默了半晌说道:"母后,这个世界对我来说看不看得见已经没有差别了,您别问我为什么,我不会告诉您的,女儿这辈子只有这个秘密会瞒着您,因为女儿自己也不想提起,过去了就过去了,以后就这样子也好,眼不见心不烦,安安静静地陪着母后和父皇。" 辛情扶她起来:"傻瓜,你这个样子,父皇和母后怎么能安安静静的?不管你在维护谁,弦儿,母后不会放过他。" "母后~~"心弦美丽的脸上都是焦急。 "你知道母后的脾气。"扶着她坐下:"任何想要伤害你们的人都是母后的敌人。" 心弦笑了:"母后,他没有伤害我,是我自己要走的,我都已经要把他忘了,您还何必呢。" "总之,这件事母后去办,到时候他是生是死你就别管了。"辛情说道,脸上一片冰冷。 心弦的手摸索着摸上她的脸:"母后的脸好冷,一定十分生气。" "母后会治好你的,放心吧,宝贝。"辛情将女儿抱进怀里。 听辛情说心弦的眼睛看不见了,拓跋元衡大发雷霆,差点又让人将宁平殿的人全拖出去斩了,辛情拦下了,不让拓跋元衡插手——怕他又大开杀戒到时候让女儿难过。 辛情让太医重新检查了心弦的眼睛,太医却查不出什么原因,最后得出的结论说大概是中了毒。辛情听了也很想把太医都劈了。一边让太医给心弦看眼睛,私下里派了大量的人去各地寻找名医,另一方面调查这几年来心弦身边的人,结果却是一无所获,还是心朵无意中的一句"前几年弦姐姐看了一幅画差点瞎了,月姐姐说要去杀了那个人"提醒了辛情,那个人——就很好查了。 几日后。南山脚下一处竹林,一个蓝衣男子正在喝酒,胡子拉碴的仰卧在竹林中。几不可闻迅速移动的人影他也完全没有察觉到,直到被人架了起来拖着走。 "你们是谁?来杀我的?"他笑着问道,似乎这一天早在他意料之中。 没人回答他,仍是拖着他快速移动。小小的竹编门被拍飞,蓝衣男子睁开眼睛,被响声刺激得精神了些。 被毫不留情地扔到地上,蓝衣男子使劲抬头看看,朦胧中看到石桌边坐着一位紫衣妇人,似乎很美丽。 "你是谁?"蓝衣男子笑着问道。 "你的杀父仇人。"妇人开口说道。 "你是独孤氏?"蓝衣男子原来是史沐。 "没错,我是独孤氏,是当今的皇后。"辛情说道。 "你终于要杀我了?"史沐问道。 "良辰公主失明了。"辛情说道,看着眼前不修边幅的年轻男子,眉宇中还看得出当年画师史沭的影子。 "失明?那怎么来找我?"史沐问道。 "与你父亲相比你实在不够光明磊落。我来找你自然是因为你有解药,你可以治好她的眼睛。"辛情说道。 "我治不好她的眼睛,我只会下毒不会解毒。"史沭说道。 辛情起身走到他面前俯下身:"我告诉你,我不管你会不会解毒,如果你不能让弦儿眼睛复原,我跟你保证,我会让你史家彻底从历史上消失。相反,如果弦儿的眼睛好了,我不会亏待你,我会让你们史家光明正大地重返宫廷。" "我不会解毒。"史沭说道。 "说吧,你还要什么?说出来。"辛情说道,声音冰冷。 "就算全天下都给我我也治不好她,那毒的解药已经失传了。"史沭说道。 "失传了?失传了~~那好,我给你用同样的毒然后我会让太医制作各种解药用在你身上,总有一天会配出正确的药来解我弦儿的毒。"辛情说道:"你是一个画师,一个画师没了眼睛就是废物,你爷爷和你父亲寄托在你身上的希望,你们史家的希望就完全没有了。" "你如此恶毒,我父亲又怎会为你而死。"史沭说道。 ~~啪~~ "恶毒?你不恶毒吗?没有本事对付我便对付我的女儿。跟你相比我有一点比你好,我恶毒,但是我比你光明正大。而且,我会感恩,会因为感念你父亲的牺牲而保护你,你却狼心狗肺,弦儿好心放过你你却恩将仇报。"辛情说道:"如果你还有一点善念还有一点愧疚之心,你就治好弦儿,到时候我会给你对付我的机会。" "我治不好,就算我尽全力也未必会成功。"史沭说道。 "我相信只要你肯,只要你尽力,弦儿会看得见的。"辛情说道,叹口气:"我知道你恨我,没关系,弦儿好了,我会给你报复我的机会。" "如果我要杀你呢?"史沐问道。 "可以。不过,最好不要用下三滥的手段了。"辛情起身:"那么,就这么说定了?" "我会尽力,但不是畏惧你的权势,而是知恩图报。"史沐说道。 "好。"辛情转身走了。 史沐在地上苦笑了会儿,踉踉跄跄地走进竹屋,东翻西找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看了几条评,不得不回来说明下……俺啥时候说把他们配在一起了……OMG!!受打击的飘走!(俺眼光虽然差点也不至于视力近似于零啊!) 44 知道辛情去找了史沐,也知道史沐答应尽力为她治眼睛,心弦笑弯了眼睛,半开玩笑似的说道:"母后,如果我不想治好呢?" "那我就杀了史沐。"辛情说道。 心弦便笑。 过了半个多月史沐进宫来给她看眼睛,没有什么起色。 又来了好几次,心弦嫌他折腾,又说自己在宫里闷着也是闷着不如出去走走,便隔些日子带几个人去南山竹林。 辛情心里虽然着急但也无可奈何,不能完全指望着史沐,私下里还在派人寻找名医。 因为心弦的眼睛,这个年辛情怎么过怎么不舒服。只有看到拓跋雪霁的时候才能暂时忘了这些揪心的事,暂时不去想远在千里之外的女儿心月。 偃朝京都。 年已经到了十三了,味道淡了许多,不过,没人松懈,都准备着上元节的贺礼呢,虽很费心思不过一年也就这么一回上元节,怎么也不能白送得让皇帝有点印象才好。 站在皇后身边的一个年轻女子不小心咳了两声,引得许多"家人"都看向她。 "月儿,身子不舒服?"皇后问道。 "没有,谢母后关心。"月儿答道。 "嗯,正过着年呢,可别病了,不吉利。"皇后说道。 月儿点点头。 奚祁宣布散了,儿子媳妇们都齐刷刷地告退出来。 还没走多远就有皇后宫里的小太监追着赶上来了:"奴才给七爷请安。"胳膊上搭着一件很是华丽的袍子。 "何事?"奚景翔问道。 "回七爷,这是皇后娘娘赏王妃的鹤氅。"小太监说道。双手奉上鹤氅。 "呀,好漂亮,公公代我谢过母后。"月儿甜甜笑着说道:"有劳公公跑这一趟。" 小太监忙也笑了,声音里都带着愉悦:"王妃客气,奴才这就回去复命了。" 小太监走了,月儿将鹤氅交给身边的丫环,转回头见奚景翔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王爷为何如此看着妾身?"月儿笑着,娇媚如花。 奚景翔看看那鹤氅:"只是在想王妃穿上这鹤氅一定更美。" "谢王爷夸奖。"月儿笑着说道。 等上了马车,心月收了笑,对那鹤氅看也不看一眼。 "夫人。"奚景翔叫她。心月抬头看他:"王爷何事?" 奚景翔忽地靠近她,手揽上她的肩膀:"为夫就是想知道你这人前和煦春风人后千里冰封的脸是怎么长的。" "彼此彼此,王爷在皇上皇后面前不也是玩世不恭的面目。"月儿说道。 "所以,我们是天生一对。不枉为夫我厚着脸皮第二次求亲。"奚景翔说道,嘴角有一丝冷笑。 "此言差矣,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是我圆月公主寻死觅活要嫁给你的。"月儿笑着说道。 "哈哈。"奚景翔拉着她的手抚上自己脖子那道细细的疤痕:"你送给为夫的定情信物一辈子都丢不了,为夫总算知道月儿你喜欢为夫到了什么地步,非我不嫁?拓跋心月,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月儿笑了,凑近他耳边耳语道:"不是跟你说了,我对你一见钟情。" "小月儿,为夫早晚会知道。"奚景翔笑着说道。 回到王府,冷冷清清的。 "这府里也该添些人,冷冷清清的一点也不热闹。"心月说道。腰被一双手臂环住,肩头放了一颗头。 "生几个孩子府里就热闹了。"奚景翔有点嬉皮笑脸。 "孩子太吵,多几个女人才好,衣香鬓影花团锦簇的,再说,你不娶几个摆在府里兄嫂们以为是我拦着呢,皇上皇后也不高兴。"心月说道,想躲开他的怀抱。 "皇上皇后?当着面怎么父皇母后叫的那么亲热?天生就会讨好人,怎么不来讨好为夫?"奚景翔死皮赖脸地抱着她。 "每天都在讨好啊。"心月拍拍他的手:"注意点形象,被下人看见了不好。" "看见就看见,我们可是拜过天地高堂入过洞房的夫妻,不碍着谁。"奚景翔顺势亲亲她的脸:"为夫就是每日看你看不够,怎么办?" "呵呵,那就看啊,我不是天天杵在你面前吗。"心月右手握拳,很想打飞眼前这个涎着脸的家伙。 老管家在外轻轻敲了敲门问是否传膳,心月一把拍开他,笑着吐出个字:"传"——轻轻柔柔的。 到了上元节,心月特意穿了皇后赏的鹤氅进宫共庆元宵,大红的鹤氅映得几位少王妃的眼睛都红了,皇后很是满意,特意拉了她的手细细看了看。上元节最热闹的不是白天而是晚上赏灯,在宫里陪了小半夜奚祁才好心解放了大家。 虽非夜深,可是大家陪了一天也都累得慌了,而且有些人还有余兴节目,因此一个个都有些行色匆匆。几位皇子被公子哥们拉走了,几位王妃便各自返家。 回到王府,虽也是灯火通明,可是就觉得冷清。心月撵了所有人出去,自己到廊下看月亮:"母后,月儿好想你,你想月儿了没有?" 想了想,也不让人跟,自己在府中顺着廊庑走看花灯,有的花灯上有谜语她便猜猜,多数都猜得到。 "月儿!"有人叫她。 她回身,奚景翔站在院中,离她不远。 "怎么这么早回来?酒喝尽兴了?"心月笑着问道。 "带你去个好地方。"奚景翔走过来,看看她也没穿什么厚衣服便说道:"大冷天穿这么少,要是冻着了为夫可是会心疼的。"边说着便把她裹进自己大大的玄色斗篷里。 "去哪儿?"心月问道。手被他握着才知道自己的手冰凉的。 "看花灯,南朝的花灯你还没看过。"奚景翔笑着说道。 虽已是半夜,可是上元节没有宵禁街上还是热闹得很,熙熙攘攘的都是人。 "如何?比北朝如何?"奚景翔笑问。 "不知道,没看过。"心月说道,她们上元节都陪着父皇母后的。 走在街上,听着不很熟悉的口音,心月有些不高兴。 "累了?"奚景翔看她神色不快便问道。 "嗯,累了。回去吧。"心月说道。 回了府心月说累要泡澡放松下,奚景翔笑嘻嘻地说洗鸳鸯浴,心月便皱眉看他,好色之徒,然后"哐当"关上门。 "唉哟,又要谋杀亲夫。小月儿,你怎么对为夫这么狠心?要不是为夫闪得快今天就残废了。"奚景翔在门外大呼小叫。心月左右看看,烛台~~~真想扔出去砸晕他让他闭嘴。 泡在大大的木桶里,心月头扎进水里,听着水泡咕噜噜地浮出水面。 "只有个破木桶~~母后一定带着心弦和朵朵在泡温泉~~"甩甩头,心月嘟囔着说道。钻进水里使劲扑腾两下,晃出了好多水。 ~~~母后,为什么水不会凉?~~~ ~~~因为底下有火在烧,你们再不出来就被煮熟了~~~ 胳膊搭在桶沿上拄着下巴,心月喃喃道:"真想被温泉煮熟了~" 水还热热的,心月想着想着便觉得困意来袭。 "先睡一会儿就好~~" "哈啾!"打了个喷嚏,下意识地往温暖的地方钻了钻。 "哈啾!"又一个喷嚏,"母后,月儿生病了~~" "太医马上就来,忍会儿。"一个还算得上好听的声音在她耳边说道。 "哦。" 本来十六也要进宫请安的,可是七王妃拓跋心月偏偏着凉生病了。 "怎么还是着凉了?"皇后问道。 "都是儿臣不好,非让她陪着看灯,冻着了。"奚景翔说道。 马上就有窃笑声。 "你也是,她前几天就不大好,天寒地冻的你还拉着她看灯。怎么样?太医看过没?"皇后问道。 "看过了,说是喝几服药就好了。"奚景翔说道。 "以后小心着些。"皇后嘱咐道,想了想转向拓跋玥:"三王妃和月儿是亲姐妹,有时间也多走动走动,月儿年轻,初来乍到难免想家有些心火。" "是,臣妾遵旨。"拓跋玥忙说道。 拓跋玥到了七王府,心月刚喝了药睡下了,脸烧得通红,不过看着却是愈发艳丽。 "若母后知道你病了怕是要心疼死。"拓跋玥小声说道。 心月睡得天昏地暗不知道拓跋玥来,拓跋玥坐了会儿便走了。 等心月好了已是好几天之后了,看看镜中,心月摸摸自己的脸:"这么难看哪里还像是母后的女儿?" 然后仔细地化了妆容挑了亮丽颜色的衣服穿了,在镜子前转圈转到一半儿发现门框上斜倚着一个人,环抱着胳膊笑着。 "看来是好了。"奚景翔说道。 "嗯,好了,谢王爷这些天悉心照顾。"心月说道。 "客气什么,夫妻本就是一体。"奚景翔笑得有点暧昧。 "我要进宫请安,好些日子没去了。"心月说道。 "为夫代你请过了安告过了假,上头让你在府里好生养着。"奚景翔晃过来上上下下打量她:"还是这样好,病恹恹都没个精气神。" 心月对他笑笑,说的都是废话。 "既然不用去请安,我要去上香。"心月说道。在宫里的时候每次生病了她母后都要去奉先殿上香,等她好了让她去还愿。 "好,为夫陪你去。"奚景翔笑着说道。 心月点点头,奚景翔笑得真狐狸。 上香的路上奚景翔打着皇后让他好好照顾她的旗号将她裹在怀里。 "王爷,你对我真好。"心月说道。不就是想知道她为什么寻死觅活嫁给他吗?猜吧,不怕费脑筋就猜好了。 "想起月儿你对为夫的一见钟情和非君不嫁为夫就感动得很,怎么舍得对你不好,你说是不是?"奚景翔笑着说道。 进了庙,虽年也快过完了,不过来上香的人还不少。拈着香跪在佛前心月默默祈祷,奚景翔在旁边看着她,眼神里有探究。未几心月起身,小沙弥接过香小心插进香炉里,心月又双手合十拜了拜。 "辛弦。"有个男人的声音叫道。 作者有话要说:俺故意的卡在了那句……让乃们说俺木有眼光(哇哈哈……飘走) 45 心月肩膀微微动了下,半天才慢慢转过身看着在门口处的男人,他背着光冷丁看不清楚样子,但是个子很高,周身散发着冷气。 心月看着他似乎不认识,眼神里全然是陌生。 不过,她还是慢慢地一步步地走到他面前,抬起头和他对视。 "你还记得心弦?"心月笑着问道——那笑奚景翔很熟悉,她当年拿刀划他脖子就是这种笑。 男子忽然皱了一下眉,不解地看着她:"你不是辛弦。" "是与不是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没机会再见她了。"心月说着,右手迅速地拔出来,看着刀尖上的血,然后轻轻用帕子拭去:"这是你伤害心弦的代价。" 男子腹部的衣衫很快染红了,他只是皱皱眉:"辛弦在哪儿?" "有本事就自己去查,我是不会告诉你的。"心月冷笑着说道,然后转头看看奚景翔:"夫君,我们回府吧。" 奚景翔还未到她身边,男子动作如风地扼住了心月的脖子:"辛弦在哪儿。" 心月便笑了:"你敢伤我一根毫毛信不信心弦恨你一辈子,一辈子对你视而不见?"轻轻挪开他的手:"别激动,激动了血流得快死的也快。" 奚景翔牵起她的手:"又淘气,走了,回家了。" 回去的马车上奚景翔手摸摸她的脖子:"疼吗?" "不疼。"心月说道。 "为夫发现小月儿生气起来是要死人的,脾气怎么这么不好。"奚景翔说道。 "没办法,被我父皇宠出来的,以后我会注意的。"心月笑着说道。 "为夫还发现一件事。"奚景翔貌似是思考了很久才说出来的样子。 "什么?"心月抬抬眉毛。 "小月儿只有在最亲近的人受了伤害时才会生气,以前是你母后,现在是良辰公主。"说完了凑近她,和她鼻尖碰着鼻尖:"要是哪天有人伤害了为夫你会不会这样生气?" "会啊,夫君你现在就是我最亲近的人哪。"心月笑着挪开他的脸。在南朝她只有他一个依靠,在他将来登基之后更是她的依靠。 坤懿殿。 "乖孙女,来,奶奶抱抱。"辛情笑着从宫女手中接过小孙女,小娃娃长开了些,会对着人笑了,还时不时挥舞着小拳头:"和姑姑小时候一样也喜欢吃拳头。呵呵。" "母后,我小时候也喜欢这样?"心朵好奇地看着小侄女,偶尔用手碰碰她的小脸蛋。 "嗯,哥哥姐姐还有你都这样。"辛情笑着说道,忽然想起没见着心弦便问道:"姐姐呢?" "去南山了。"心朵说道。辛情点点头。 "你这么爱凑热闹,今天怎么没跟着姐姐去啊?"辛情问道。 "不去了不去了,去了碍眼。"心朵笑眯眯地说道。 "碍谁的眼?"辛情笑问。难得她居然不去看史沐那个美男了。 "一个弹琴一个画画,我去了可不是碍眼吗?"心朵说道。 "弹琴画画?"辛情皱皱眉,听着怎么像隐居世外的高人夫妇? "对啦对啦,弦姐姐现在琴弹得越来越好,史沐的画也越来越好。"心朵说道,撇撇嘴。 "哦。"辛情哦着,心里开始犯嘀咕。 南山竹林。 竹林还是那处竹林,人也还是那些人,只不过,现在林中萦绕着琴声。一个青衣女孩子正低头抚琴,她对面一个男子正低头作画。。 "心弦,你该回去了。"男子放下画笔说道。 琴音未止。 "史沐,我求你一件事。"心弦说道。 "什么事?"史沐问道,看着她。 "我的眼睛就这样吧。"心弦说着,看向他的方向,眼神却落在他身后的不知某处。 "你~~不想看见?"史沐问道。 心弦摇头:"该看的都看过了,看不看得见也不重要。" "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史沐说道。 忽然,似乎是一阵风吹过,桌上的画纸飘飞起来,等画纸落地一个男子负手立在桌边,缓缓弯腰捡起画纸,看向两人。 "史沐,是有人来了吗?"心弦问道。自从看不见耳朵便极敏感。 "是。"史沐说道,看着那男子皱着眉头看手里的画像。 "是你的朋友?那我先回去了,我今天说的话,你考虑一下。"心弦站起身:"小棠,我们走吧。"摸索着平日里找平日里伸手可及的宫女,却摸到了一段粗糙的布料,心弦收回手:"史沐,小棠呢?" "辛弦。"近在咫尺的声音。 心弦蓦地收回手,将视线看向声音的来源处,习惯性地眨眨眼睛。 "小棠,我们走了。"心弦说道,手向一边摸索着却被握住。 "眼睛怎么了?"男子一用力,心弦便在他怀里了。 "瞎了啊。"心弦笑着说道,手摸索着抚上他的脸:"你来干什么?" "找你。"男子说道。 "找我干什么?"心弦问道。 "我喜欢你。"男子很是直接。 心弦笑得很美,没有焦点的眼睛并不妨碍她的美貌:"曾经,我也喜欢你。可是,曲终就该人散,我和你,没有~~" 话音未落,男子抱起她腾空飞起,几个起跃便消失在竹林中,只留下轻飘飘的一句"转告皇帝,夜白带辛弦回去成亲了。" 史沐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变了神色,转头看看,宫女小棠在不远处站着,手上还端着茶壶,却只有眼珠能动,想必——竹林外的侍卫也是一样。 "为了他你才不愿再看这个世界吧~~"史沐喃喃说道,收拾起飘落在地上的画纸。 这件事很快被上报到坤懿殿。 当时辛情还逗着孙女玩儿,听到这个消息只是动作略顿了顿。 "母后,弦姐姐被抢走了?"心朵很是惊讶。 "嗯,抢婚。"辛情说道。夜白,很江湖的名字,不过听着很有高手的味道。 "母后,那您怎么不着急啊?"心朵问道。真难得她母后还能这么开心逗娃娃笑。 "着急有什么用,你没听说那个人很厉害吗?再说也不知道把你姐姐抢到哪里去了,怎么追?"辛情说道。 "可是母后,我觉得您根本一点都不担心,好像~~还有那么点点点点的高兴。"心朵嘟囔道。 "高兴吗?母后看起来很高兴吗?"辛情问她。 心朵点头:"很高兴。" "那就对了。"辛情说道。虽然这个女婿不怎么懂礼貌,也不知道要先争得女方父母的同意就去拜堂成亲,不过他总得来给岳父母看,到时候再收拾他也不晚。而且,刚刚被心月给捅了刀子现在就教训他怕他真死得早,那她女儿就真要伤心难过一辈子了。 秋天又来了,桃花一家要回南探亲,心朵惦记着到南国看美男,因此和辛情软磨硬泡了很久终于被允许和桃花一家一起南下了,为了掩人耳目,心朵扮作男装,和南宫桃梓扮兄妹,看着倒也像那么回事。 拓跋雪霁越长越漂亮,看着倒有几分像心弦和心月小时候。 这个秋天天气有些反常,忽冷忽热。辛情的病也随着反反复复,拓跋元衡便折腾得太医一个个看起来比辛情都像病人。 刚到了十月头上,宫里的桃花一夜之间全开了,宫里上上下下都说宫里今年会有喜事,辛情却忽然想到红楼梦里那十一月开的海棠花,心里想着怕不是吉兆,只不过是应在谁身上的问题罢了。那天下午,拓跋元衡召见了钦天监的人之后下令将宫里的桃花树全部砍了。 看见带着锯和斧子等工具的花匠、太监等浩浩荡荡的人马,当时辛情带着嫔妃们正在御花园看桃花,见他们欲动手砍树,忙下令制止了。太监说是皇上的命令,辛情便说晚会儿砍也行的,等她看完了再说。 太监们便带着人退了出去。 遣退了嫔妃,只留了一个福宁伺候。桃花随风飘落在辛情身上头上。忽然想起当年也是在这里,拓跋元衡命人做桃花李花诗,她还忍不住显摆了四句,回去洗澡就因为念了首《钗头凤》惹得他大发雷霆。 想到拓跋元衡当年那张铅块脸儿,辛情笑了,一挥手,洒了一地的桃花。 "这桃花有什么看的?作怪,看完了?朕命人砍了。"拓跋元衡冒着火气的声音。 辛情回头,见他一脸恨恨地看着桃花树。挥手屏退了奴才,辛情看看拓跋元衡:"我记得当年有人说过,我和昭仪就像桃花和李花,砍了桃花是要砍了我吗?" "这桃花根本是开得妖异。"拓跋元衡说道。 "有我这个桃花妖在,当然不敢不开。"辛情笑着转移话题:"还记得我当年念得那几句诗吗?后面还有我没念完,想不想听?" "不听。反正也没什么好寓意。"拓跋元衡说道。辛情知道他怕是想起了那《钗头凤》。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里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半醒半醉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车尘马足贵者趣,酒盏花枝贫者缘。若将富贵比贫贱,一在平地一在天;若将贫贱比车马,他得驱驰我得闲。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辛情笑着念道。 拓跋元衡半天不做声,想了想说道:"什么该杀的疯癫人写的东西?" "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没想明白。"辛情顿了顿:"我当年不过念了首《钗头凤》词,你怎么大发雷霆?" "朕哪有大发雷霆,不是封了你做贵妃?"拓跋元衡握住她的手:"看也看过了,回宫吧。风大。" "当年那么多人一起看花儿,我还只是个配角,今天,就屈尊陪我一个人看吧,实在是烦了一群人叽叽喳喳的。"辛情迈步前行,拓跋元衡皱了眉跟着。 走得累了,辛情在一块枯木上坐了,拍拍木头,拓跋元衡在她旁边坐了:"年纪大了倒是多愁善感了?年轻时候怎么不见。" "女人有了爱情才多愁善感,你不知道吗?"辛情扯着斗篷接桃花。 拓跋元衡看她。 "我这一辈子,本来以为会平平淡淡,谁知道却如此波澜起伏。始料未及!还好,现在老了,生活还算平稳。"辛情说道。 "你还是怪朕?"拓跋元衡的声音里有淡淡的失落,带着沧桑的失落。 "怪,当然怪。"辛情很肯定地说道:"年轻的时候怪你毁了我想要的生活,怪你害死我最想珍惜的人,怪你逼我杀死自己的孩子,怪你逼我走到要自杀的地步。以为死了便是解脱。然后,你放我离开,你让人一点点告诉我你为我做了多少我不知道的事,不过,那时候我仍然无法释怀,在我看来,你为我做的也不足以弥补我失去的。我甚至想,就算你给了我天下我都不会原谅你。"辛情转头看拓跋元衡,他一脸的阴沉,转过头去不看她。 "事情总是那么不可思议,就像我怎么能想到你会真的把天下捧到我的面前?给我儿女双全,我怎么能想到,当年有人怕我思乡情切特意让人去学做我爱吃的东西,虽然那个人的手艺只施展了十几次。我又怎么能想到,我自己都快遗忘的家乡口味,有人比我吃的还多?拓跋元衡,我现在怪,只怪老天给了我们一个不好的开始,让我们互相折磨得伤痕累累。怪,怪你是个帝王,有帝王的手段和帝王的不得已。"辛情顿了顿接着说道:"如果你不是帝王,就算你再强硬再霸道,我想我们也不会经历这么多磨难。" "你现在不怪朕了?"拓跋元衡问道。 "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再决定。"辛情笑了笑:"你为什么喜欢我这个人?" 拓跋元衡说道:"朕要的东西一定要得到,朕说过要你的身也要你的心,你不肯给,朕自然不会放开你。" "偷换话题。我说的是你为什么喜欢我这个人,你说的是为什么不肯放了我,跟喜欢我一点关系都没有。"辛情说道。 "朕喜欢一个人不需要理由,就像朕杀一个人一样,同样不需要理由。"拓跋元衡说道,却不肯看着辛情。 "总有一天,你会告诉我的。"辛情起身,抖了一下斗篷,漫天飞起了桃花:"拓跋元衡,这桃花别砍了,如果我不在了,她们可以代我存在。" "住口。"拓跋元衡几乎是吼的。 辛情不理他,继续往前走:"如果这桃花能让你记着我,就别砍。" 结果桃花都没有砍,茂盛地开了近一个月才慢慢地落了。 这天晚上,吃过晚饭,辛情喝了药,忽然想去看看拓跋元衡。盛装打扮了带着人去太华殿,遣了所有人出去。 拓跋元衡皱眉看她:"大晚上的,作什么妖?" "我来问你那个问题,你还没告诉我。"辛情有点累,在拓跋元衡身边坐下,靠着他的肩膀:"最近总感觉不好,每天早上都想着睡过去算了,可是弦儿、月儿、朵朵还都没回来,我想等着她们回来再看看她们,有些话要嘱咐呢,以后你替我照顾好孩子们。" "很快就回来了。"拓跋元衡揽住她的肩膀:"要问朕什么?" "问你为什么喜欢我?"辛情笑着说道:"你总不想我就这么不清不楚地没了吧?现在不说,以后我可听不见了。" "朕说了,没有理由。"拓跋元衡说道。 "果然,喜欢一个人是没有理由的,恨才有。"辛情握住他的手:"虽然没有理由,编一个给我吧,否则我会去的不安心。"眼睛慢慢地闭上了,嘴角带着笑,手还握着他的:"拓跋元衡,我们做一个约定,如果下辈子遇见了,我们转身向两个方向走,我不想这么累了,所以,如果你遇见我,先转身好吗?" "好。"拓跋元衡说道。 "那就好~~"辛情说道。 殿外的风忽然冲了进来,将殿内的烛火全部熄灭了,纱帘在黑暗中呼啦啦地飞舞着~~~ "记住,不想和朕纠缠的话就千万别回头,若你回头,朕还是不放手。"拓跋元衡说道。 皇后之丧来的突然,井井有条的后宫忽然失去了主人陷入了混乱,拓跋元衡在太华殿坐了一天,不准任何人给辛情换衣服。一天之后下了道旨意,命太子料理皇后丧仪,太子妃暂摄后宫。全国禁乐一年禁嫁娶三个月。 作者有话要说:表拍我,因为我觉得……实在是死亡才能真正剧终。 这是好景刚刚写到300字开头的时候就已经设定的结局,这似乎是写了几篇以来第一次这样坚定信念的一个结局。 其余的,将以番外形式交代,大家……一定要慎重购买,谢谢。 拓跋元衡番外《好景良天》东篱菊隐ˇ拓跋元衡番外ˇ 她走了,彻彻底底的走了,这一次朕的权利无力回天,不能让躺在水晶棺里的她再睁开眼睛。 走了也好,这一辈子,恐怕只有离开才能让她真正再开心起来,才能重拾二十多年前水越城中的欢颜。 可惜,朕看不到了,只能靠着回忆去想她。 初见她,在南朝水越一座小小的桥上,她正小心折一枝梅花,完全不顾及旁人的目光,悠然自得地折了那梅花抱走,一路上只和身边的女孩子笑谈几句,碰见卖陶器的小贩,她挑了只最是烧坏的,说是古朴。这女子似乎并不喜爱太美丽的东西。 细看,却发现这女子的眉眼都分外精致,她却将额头丑陋的疤痕大咧咧的露出来,也完全不顾别人的目光。 知道她开着一家小小的店,闲来无事便去看看,多年后,每每看着她或虚伪或冷酷或无奈的笑朕都会想起冬日的午后,窗边那托腮凝神看梅花的笑颜,悠闲懒散,满满的幸福味道。即使二十几年过去,那个她依旧清晰如昨日。只是,她从来不知道,朕也从未告诉她,朕只是等着,想尽办法让她重拾欢颜。 她来到朕身边,依旧笑,那笑里却忽然带了玩世不恭的意味,她笑得顺从笑得妩媚笑得妖娆,只有偶尔一个失神朕才能捕捉到她眼里的冰冷,她的笑是盛开在外的艳丽花朵,她的心却如冰般冷硬。越是如此,朕便愈想剥去她心上那一层层坚冰,让她的心会因为朕而变得柔软。 人就是这样,愈难得到的东西便愈有斗志,皇位如此,她亦如此,仔细想想,也许在她初入宫廷的时候朕更多的是将她当做一个对手,朕喜欢猜她接下来会做什么会求朕什么朕要不要答应诸如此类,她也从来没让朕失望,偶尔会气得朕怒火中烧,价值连城的夜明珠她弄碎了,和妃子们打牌拿朕来赌输赢,肚子里的龙嗣她偷偷打掉,宫殿她看着不顺眼也会一把火烧掉,宫妃们不敢做的她开了先河,却没有人敢步她的后尘。 最初的那些年里,朕没有享受过征服的快乐,因为她从未被征服过,在朕和死亡之间她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而且选择最残酷的方式去死——灰飞烟灭,让朕连她的骨灰都寻不到,朕不知她对朕的恨已如此入骨。 她躺着,气若游丝,脸白得像鬼。若是旁人将是不可原谅的,因为会连带害死朕的骨肉,可是对她,朕一向格外开恩。即使她醒了仍固执地选择带着孩子一起死,朕仍旧舍不得杀她,也许,她就是朕的克星。 那一次的出走有三年,第一年,朕没有宣布她还活着,如果可以,朕想当她真的死了。后宫的女人们依旧讨好朕迎合朕,朕却意兴阑珊,只常去昭仪殿里坐坐,南朝的五个美人只剩下这一个了,她仍旧淡淡的,不过坐卧谈笑却多了一份小心翼翼,曾经朕以为她也是与众不同的,不过经历过这样的腥风血雨,她终究怕朕了,也终究和普通的宫妃一样,多的,不过是一份美貌。 这个后宫开始让朕觉得无趣,朕便时常亲自教导六皇子,在宣布她"薨逝"之前,朕将这个皇子归到她名下。小小的孩子常问母亲哪里去了,朕便带他去瑶池殿,告诉他那是他的母后。他就很高兴,说母后好美,像仙女。朕听了常想笑,想告诉他他的母后是妖精不是仙女。 梅花开了,照常赏梅折梅,看着妃子们精致的笑脸朕却没了看的兴致,为了赏而赏为了折而折原来竟是如此无趣,折梅于她们不过是做戏给朕看罢了。批过折子信步走去瑶池殿,却见屏风下那一枝枝梅花,六皇子正抱着一枝往瓶里插,他说她一定会喜欢这些梅花,所以折来放着。喜欢?这宫里的东西她从未喜欢过什么,如果非得说有,恐怕就是她那只黑色的波斯猫了,那猫儿救了她一命,在她离开之后不久便死了,曾经的凤凰殿也只剩下一片焦黑,她将自己的印记消灭得干干净净,唯一留给朕的是瑶池殿的这一尊屏风。 朕不想去想起她,后宫之中也无人敢提起她,可是朕却无时不刻不在想起她。 对着舞着的妃子和歌姬,朕会想起那个夏日里她偷偷在凤凰殿跳舞,跳了只是自娱,朕要她跳便说扭了脚。 又是花溪流觞,妃子们吟诗作赋朕便会想起她甘愿受罚喝了酒酡红的脸,她并非不会,只是不愿,抑或是不屑。 朕的万寿,歌姬们翩翩起舞,朕却透过这许多人恍惚中见着了她在殿外冷笑。 六月初六,她的寿辰,妃子们敬酒,却总觉得她仍旧醉着酒靠着朕的肩膀妩媚地笑。去到瑶池殿,似乎那屏风上的人走下来披着夜明纱踉跄地转圈圈,还说着要飞到天上去。 中秋佳节,太液池仍旧波光潋滟,远远画舫上的女子似乎又成了带着面纱的嫣水月。 热闹的时候朕常想起她狐狸一样妩媚的笑脸,夜深人静时她的悲伤便会浮现眼前。 ~~我只是太累了,想歇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这句话常在耳边缭绕。 想起来便是百般滋味在心头,她强硬,所以从不和朕说苦说累。朕以为她强硬,所以以为再过些日子还她清白的时候她会明白朕的苦心,可是一切出乎朕的意料,她寻死,她将后宫女子最害怕的罪名安在自己身上,她甚至翻出前朝旧案目标直指朕的母后,朕以为她只是兄长逝去一时心内郁结而口不择言,可是凤凰殿的大火朕明白她说那番话的时候死意已决,朕一直不愿相信的她恨朕诅咒朕原来也全部是真。朕从未对一个女子如此容忍过,对她,朕破例、朕开恩,甚至违背祖制为她设一个尊贵无比的位子——可是这一切从来没有感动她分毫,朕气,从未见过这样铁石心肠的女人。 可是她走了,这句话在朕心里盘绕出了另外一种意味,她说在试着信任朕,可朕将她这份萌发的信任扼杀了,直白的说,若她萌生了去意,朕便是加速了她的死亡,是朕让她对这里彻底绝望,朕忽略了,再强硬的她终究也是女人,所以她恨朕也是事出有因,朕不该气。 还好,朕再气还是没舍得杀她,才让朕有补偿的机会。 找到她易如反掌,她为朕生了两个漂亮的小女儿,精灵古怪的样子和她一样。她不愿回来却拗不过朕不得不回来。她们母女回来,似乎宫里的一切又都亮了起来,不管如何,回来便好。虽然回来不可避免的还有争斗,不过朕会为她们遮风挡雨,不会再将她放在浪尖风口。 回宫的这十几年,朕遵守了诺言,只是仍是让她带着遗憾去了,但愿今日所感她于九泉之下会知晓。 水晶棺中她安详地睡着。 "下辈子,梅花开的时候,朕折好了梅花在越女桥边等你。" 这是朕的心愿。 可惜,她听不见,此时南国的梨花开了,也许她已回转那小小的城中去赏满山遍野的梨花了。 【256中文将分享完结好看的种田文,甜文,宠文以及各类宫斗文等,找好看的小说就来256中文http://www.256zww.com/】 好景良天三年之后《好景良天》东篱菊隐ˇ好景良天三年之后ˇ "父皇,夜深了,请您移驾回宫吧。"拓跋玨轻声说道。 "夜深了,你母后也要歇着了,朕在这儿扰了她睡觉她又该不高兴了。走吧。"拓跋元衡起身,拓跋玨忙扶着他的胳膊。 出了瑶池殿,虽在深夜之中,可是放眼望去,满目的白,连瑶池殿前的这方小小水塘水面也是白的。 "这一次是真的丧仪了。"拓跋元衡说道。 "父皇,母后若知道您这样伤神会不安心。"拓跋玨劝道。 拓跋元衡笑了笑,摇摇头。 "她一辈子从未为朕不安心过,她放不下心的只有你们几个,朕,怕她是巴不得离了。"拓跋元衡到桌边坐下,示意拓跋玨在他对面坐下。 "不会的,儿臣所见,父皇母后这些年来恩爱有加,母后不会舍得离父皇而去的。"拓跋玨说道。 拓跋元衡没言语,想了想问道:"玨儿,你恨她吗?" 拓跋玨摇头:"儿臣想恨过,可是恨不起来。" "要恨,你便恨朕吧,这一切都是朕安排的。"拓跋元衡说道。 拓跋玨立刻跪地:"父皇这样说让儿臣情何以堪?儿臣年少时是伤了母后的心,可是儿臣已知错了,请父皇明察。" "你没错,所有的人里最没错的就是你,不过,若要说恨,也不该恨你母后,一切错都在朕。"拓跋元衡示意他坐到对面:"你母后一生都被朕安排着,不管她想不想要不要,都只能接受,她恨朕,所以你也应该恨朕。" 拓跋玨一惊:"父皇……"又要跪,被拓跋元衡一个手势止住了。 "惊讶?"拓跋元衡问道,拓跋玨点点头。 "儿臣从未……想过。"拓跋玨说道。 "何止是你没想过,朕也是用了多少年才想明白。"拓跋元衡顿了顿:"这么多年,她没有一天不想着离开这个宫廷,如今她去了终于也算得偿心愿,和朕斗了这么多年她也累了,歇着也好。" 拓跋玨欲言又止,低了头。 "这么多年,宫里上上下下背后叫她南妖,说她迷惑朕,可是谁知道是朕抢了她来的?宫里人都看着她嚣张跋扈心狠手辣,可谁知道她是被朕逼的?她反抗朕,她不要朕的子嗣,宁可去冷宫终此一生。"拓跋元衡说着。 "儿臣听八——前宁王提过此事。"拓跋玨说道。 "你知道这件事,你可知道回宫之后她还不想要朵朵?"拓跋元衡问道。 拓跋玨惊得抬起了头看拓跋元衡:"母后她……" "她怕朵朵是个皇子,怕将来她和你争皇位。"拓跋元衡看着他:"第一次不要子嗣是因为她不想多个牵绊,第二次不要朵朵是因为你,你只听你皇祖母让人告诉你她杀了你的姨娘和你生母,你可知道,你姨娘的出现是朕安排的?你可知道你母后杀了她之后找朕吵架?她不忍心,可是却没办法,这也都是因为你。她将你当成自己的儿子便不会让任何人阻了你的路。" "儿臣不知道这些,母后也未告诉过儿臣,父皇,您为何不早些对儿臣说,否则儿臣也不会误会了母后,也不会让母后伤心难过。"拓跋玨说道。 "什么事都让朕告诉你你还做得了这个太子之位?若连这个你都想不明白朕怎么会放心将江山社稷交到你手里?"拓跋元衡说道。 "儿臣谢父皇当年提点。"拓跋玨说道。 "提点——朕不只是要提点你,还是要监视你,看你什么时候能想明白,是否真的能明白。"拓跋元衡说道:"还好,你还算聪明,虽然朕暂且不知道你是真心还是假意,不过,至少还没继续往你母后心上撒把盐,对了,还有件事儿你母后当年交代给你的。" "父皇请讲,儿臣万死不辞。"拓跋玨躬身说道。 "不是上刀山下火海的事,是你母后的丧仪。"拓跋元衡看着他:"朕之所以将丧仪的事交给你是你母后的意思,她说等朕龙驭归天之后再下葬,你明白是什么意思?" "母后……还是不信儿臣。"拓跋玨很是失落。 "信或者不信都在你怎么做,生者做逝者看,朕和你母后在天之灵会看着。"拓跋元衡说道。 "儿臣明白了。"拓跋玨说道。 "回吧,夜深了,该歇了。"拓跋元衡说道,拓跋玨忙过来扶了他回宫去:"弦儿月儿和朵朵也该回来了……" 拓跋玨亦不做声,只是眉头微皱。 三年之后。皇宫之中鼓乐齐鸣,王公贵族、王妃诰命等皆入宫为皇帝祝寿。 在太华殿接受了百官朝贺之后,拓跋元衡有些累,回到南内桃花苑歇息。 已上了年纪的乐喜小心进了暖阁,对正闭目养神的拓跋元衡说道:"皇上,太子殿下求见。" "他来干什么?朕不是命他在外应酬着。"拓跋元衡摆摆手:"让他进来。" 乐喜挥挥手,小太监去了,一会儿,太子拓跋玨进来了,行了礼垂首侍立。 "你最好有正经的事。"拓跋元衡手抚着额头轻轻捶着。 "父皇,各地藩王及百官全部来京贺寿,其中一人,儿臣以为父皇也许想见见。"拓跋玨恭敬地说道。 拓跋元衡没作声,半晌才挥挥手:"宣。"睁开眼睛,示意拓跋玨去扶他起来。 小太监带着一个年轻人进来,他身着藩王服色,跪地叩首:"臣拓跋玙恭请圣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赐座。"拓跋元衡有些倦色。 小心谨慎地坐下了,拓跋玙低了头。 "朕有二十几年没见着你了,可还好?"拓跋元衡问道。 "托皇上洪福,臣~~还好。"拓跋玙说道。 "还好就好,听说封地管理的还不错。"拓跋元衡说道。 "谢皇上夸奖,臣不过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拓跋玙说道。 "虽说将你过继给了庆王,不过说来你也是朕的儿子,不必这么生分,皇上臣子的听着别扭,叫父皇吧。"拓跋元衡说道。 只见拓跋玙立刻双膝跪地:"父皇,儿臣给父皇请安。" "起来吧。"拓跋元衡挥挥手,拓跋玨马上过去扶他起来了:"七弟请起。" "玨儿,你去替朕招呼臣工,朕和你七弟说会儿话。"拓跋玨马上领旨而去:"你们也都下去吧。"都走干净了,殿内只剩下两人。拓跋玙略低着头。 "你怨朕吧!"拓跋元衡说道。 "儿臣~~不敢怨父皇。"拓跋玙说道。 "不敢怨,还是怨。"拓跋元衡看着拓跋玙,他的容貌和他母妃像:"朕不怪你,朕对你也确实绝情了些,毕竟你也是朕的亲骨肉。不过,事已至此,就这样吧,做这个庆王也算丰衣足食,不争皇位将来还能落个好下场。" "儿臣知道,母妃当年所为极大触怒了父皇,母妃和儿臣才受到了如此严惩,这些年来,母妃从未教导儿臣憎恨父皇,母妃说一切都是她的错,她不该妄图安排嗣君人选。这些年,母妃一直在忏悔,儿臣~~虽知母妃所犯实乃不赦之罪,不过,父皇,母妃这些年随儿臣在偏远之地已是身体羸弱,看在母妃这些年受苦和时刻思念父皇的份上,儿臣斗胆请父皇恩准母妃回宫居住。"拓跋玙一口气说完。 拓跋元衡偏转了头,望着窗外想了半天才说道:"既如此便回来吧。" "谢父皇成全。"拓跋玙叩头谢恩。 "好了,你也出去吧。朕累了,要歇会儿。"拓跋元衡挥挥手:"此次回了属地千万安分守己。" "是,儿臣谨遵圣旨。父皇安歇着吧,儿臣~~告退。"声音里有不舍,但还是无奈地退了出去,走到殿门口又抬头深深地看了正闭目沉思的拓跋元衡一眼。 月余后,南内桃花苑。 "今年的桃花开得好,四月末了还开着。"桃花林中拓跋元衡在木桌边坐着,看着满眼的桃花。 "是,这些桃花树自移了来就一直开得好,父皇,今儿看了半天的桃花了,坐着也累,不如回宫歇息一下吧?"拓跋玨说道。 "玨儿,你还记得你母后没了那年的桃花吗?冬日里那一树树桃花看着真是美,如今,桃花依旧,却只有朕一个人看了。"拓跋元衡看着木桌上落着的桃花,慢慢念道:"红稣手,黄腾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杯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拓跋玨看看拓跋元衡却不言语。 "这词是当年你母后念的,在她心里朕就是那恶东风,只是到现在朕都不知道她这词是念给谁的。桃花……桃花……是念给谁的……"拓跋元衡喃喃道。 "父皇,也许母后只是一时感念而发,并不是念来思念谁的。母后一生得父皇如此深情相待又怎么会思念别人?"拓跋玨说道。 拓跋元衡只是笑了笑,拾起一瓣桃花在手心,若有所思。 一个小太监跑来见他正出神也不敢打扰,便跑到拓跋玨身边小声回报了些什么,拓跋玨听了微微皱了眉让那小太监下去了。 "什么事?"拓跋元衡问道。 "父皇,昭仪娘娘舆驾已进了宫门,他们来问如何安置。"拓跋玨说道。 拓跋元衡的手顿了顿,想了片刻说道:"住她原来的地方吧。" 拓跋玨忙吩咐了小太监去了。 "你母后曾说过,等她不在了让朕和老熟人常说说话,老熟人倒是不少,却不知道和谁说说话,现在倒是回来一个,朕却不知道和她说什么。"拓跋元衡说道。 "既是老熟人总有些话要说的,虽不比母后,却也……"拓跋玨似乎不知道怎么往下说了。 "却也什么?"拓跋元衡看他。 "却也比一般的人还近便些。"拓跋玨说道。据宫里人说,这位昭仪娘娘当年的宠爱几乎和她母后比肩的。只是他母后走了她也跟着失宠了。 "近便些?"拓跋元衡笑了:"你就是为了这个'近便'想方设法让她回来的?" "父皇这三年来总是郁郁寡欢,儿臣愧不能为父皇排忧解烦,问了许多人才想到这一点。"拓跋玨说道。 "这做派倒像是你母后了。"拓跋元衡冷眼看了看他:"自以为是的聪明。" 闻得此言拓跋玨忙俯首称错。几个月后,太华殿。 百官静立,一个浑身缟素的年轻人迈步进殿,神情沉痛,进了偏殿脱了丧服,再出来已是明黄龙袍。原来这是新君登基大典。 两日后,翔鸾殿。 一位清瘦的中年妇人浑身缟素在庭中坐着,虽瘦削但还可见年轻时的美丽容貌。她神态平和,近看,眼睛里却有着绝望。 有人进来了,是新帝带着人来了。她起身施礼。 "太昭仪免礼。"拓跋玨面无表情。 "不知皇上驾临所为何事?"原来这妇人是二十年前的天仙昭仪。 "父皇遗旨,命昭仪云氏殉葬。"拓跋玨说道:"父皇如此不舍太妃,朕自然要来亲自送太妃一程。" 昭仪笑了:"是你要我死吧?为了你的母后还是你的生母?" "不管为了谁,太妃都要死。否则朕费了那么大心思请您回来不是白费了力气,不过,太妃不要误会,朕不恨你,母后曾告诉朕,后宫的女人有太多的不得已,朕仍旧活着能当上太子能继承皇位朕就不该怨任何人,相反的,朕要感谢你,太昭仪,若不是你的到来,父皇不会让我成为母后的儿子,也不会让我做这个太子。所以,朕不恨你,但是你必须要死,朕必须给生母和母后一个交代,朕的生母因你而死,你又是母后心上的一根刺,所以对不起了太昭仪。"拓跋玨说道。 "是独孤氏害死了你的生母。"昭仪道。 "是父皇要她死,她不得不死。不必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朕母后的身上,太皇太后以前让人这样告诉过朕,现在太昭仪你也如此说,你以为朕还是当年那个冲动的少年吗?"拓跋玨笑了笑:"没错,父皇是因为要把朕给母后做儿子才杀了朕的生母,可是归根结底,是因为你来了,朕恨你是不是也有理由?" "是你要我死,还好,不是先皇要我死。"昭仪脸上一丝微笑。 "太昭仪何必纠结这个,就算父皇要你死也是为庆王考虑,你不死~~朕可不保证会放过庆王。"拓跋玨说道:"你死了,朕会对外宣称你是主动提出殉葬的,而且朕会将你葬入妃园陵寝,居于冲和法师之后,也算给足了你和庆王的面子。相信庆王也明白父皇和朕的一片苦心。" "我可以死,但是希望你遵守诺言不要伤害玙儿。他不会与你相争。"昭仪说道。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害我一分我便还他一分,这是母后的教诲,朕铭记于心,庆王,朕不动他——他没有异心的话。否则朕不保证。"拓跋玨挥挥手,太监端来一杯泛着血红色光芒的酒杯:"请太昭仪上路吧。" 昭仪平静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血从嘴角慢慢溢出~~ "厚葬太昭仪。"拓跋玨说完,转身离去。 好景良天心弦与夜白《好景良天》东篱菊隐ˇ好景良天心弦与夜白ˇ 岳坪镇 青石路上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驶进了镇子,在一处已杂草丛生的院落前停了下来,马车夫停了车,很是疑惑地回头看了看车帘,里面的两位客人当真是要住这儿? "心弦,到了。"一个高大的男子跳下车,抱了一个裹得只剩下两只眼睛的女孩子下了车,付了钱,马车夫飞快调转车离去。 心弦从袖中小心拿出一把钥匙:"夜白,你把门打开,不知道过了这么久钥匙还好用不。" 夜白接过钥匙,仍旧牵着她的手:"小心些,长了许多草,别刮到。" ~~~咯噔~~~ "这里也有许多草吧?看来要费力气清理了。"心弦伸手摸索着。 "你小时候住这里?"夜白问道,小心翼翼为她拨开挡路的草,这些草已长了一人多高。 "嗯,小时候,娘,舅舅,桃花姨都住在这儿。"摸索着向草丛中那石桌走去:"我和心月小时候常趴在这儿读书识字,夏天的时候我们全家坐在这儿吃饭。你看,廊下还有花盆吗?那个方的是我的,圆的是心月的,种过蒜苗。" 夜白不做声,听她唠叨,看着她满脸笑容。 心弦还在到处摸索着,小声而甜蜜地絮絮叨叨。 "进去歇歇吧,赶路累得慌。"夜白牵起她的手推开门,一开门满是灰尘的味道,客厅早已布满灰尘,墙角处已被蜘蛛占据。 心弦挣脱夜白的手冲着墙角去了,那里有两只小木马。心弦抱着其中一只也不管弄了满袖子的灰土:"桃花姨买给我们的,我和心月小时候最喜欢的玩具。" 夜白不自觉笑了。 看看天还没黑,夜白四处找了找,找了扫帚铜盆抹布开始扫除,心弦摸索着过来帮忙,把那桌子擦得一道道泥浆,不过总算在太阳落山之前屋子里总算还能住人了。 夜白和心弦两个人对着火灶忙了大半天总算烧了些热水,弄得两人一头一脸的灰。坐在桌边喝着热水就着干粮心弦小口小口地吃着。夜白看着她,伸手给她擦擦脸:"心弦,委屈你了。" 心弦摇摇头:"十岁以后我就常想着回到这儿来,可是不能离开母后,如今~~如今母后不在了,我就可以放心离开皇宫了。这里,是母后这一辈子最留恋的家,我替她守着。"说着低了头。 "心弦,人都有这一天。"夜白说道,看惯了江湖的打打杀杀,于生死早已看淡了。 "我知道,只是习惯了有母后的日子一时之间很难过。"心弦说道:"小时候住在这里的日子好快乐啊,春暖花开了母后带着我们一家子去野外看花,夏天每天给我和心月泡在水盆里凉快,过年的时候还有新衣服穿,每次我和心月跃跃欲试要去放烟火都会被母后骂,然后牵着我们不让动。一转眼,就没了。" 夜白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她,在他看不见的时候她说她是个普通得不得了的人,没等他看得见她走了,留给他一幅小小的画像。眼睛复明见着那一幅画像简直惊呆了,那样美丽的人是她吗?于是费了千辛万苦找到了一个容貌相同的女子,却不是她。不过,却也给了他线索,那南朝的王妃是她的双生妹妹,难怪一样。循迹找到她,清净的竹林中她正抚琴,和一个蓝衫男子对面,一个抚琴一个画画看来很是谐美,但却碍他的眼,他掳走她成亲。原来她走是因为看不见了怕连累他。 "母后走了,心月嫁了,只有我回来了。"心弦说道。 "还有夜白。"夜白握住她的手。 "嗯,还有夜白。"心弦笑了:"夜白,心月——你别怪她,说起来,是因为她觉得你伤害了我,怪我在宫里的时候没跟她说明白。不过,万幸,这一刀并不致命。也万幸不是母后先找到你。否则——" "否则夜白现在就是死人了?"夜白笑着问道。 那位皇后,他听说过了,北朝的一个传奇。 心弦点点头:"嗯。我求过母后,可是她生气了,很生气。从小到大,母后一直将我们保护得很好,她见不得我们受到一点点伤害。"捧着水杯心弦缓缓说道:"说起来,我们姐妹三个月儿的脾气是最像母后的,她爱美、任性,可是她却比我有决断,夜白,你见过月儿了,她好吗?" "还好,看来还不错。"夜白说道。 "月儿所做的这些本来是我的责任,我是姐姐,保护妹妹的责任应该由我来负,现在却让月儿担着了,我不是一个好姐姐。"心弦说道,眼睛不知看向了何处:"嫁到南朝的本来应该是我。" "和亲?"夜白问道。 心弦摇头:"七王爷是皇后的儿子,是南朝皇帝的嫡长子,若无差错将来便可继承大统,月儿会成为皇后,那时候我和朵朵除了是北朝的公主还是南朝皇后的姐妹,看在她的份上若有人对我们不利也至于太放肆。" 夜白皱眉,似乎听不太懂:"你们忌惮的是谁?" 心弦捧着水杯慢慢说道:"我们的哥哥,现在的太子,将来的皇帝。" 夜白眉头更皱。 "玨哥哥的生母被父皇杀了,这样玨哥哥才成了我母后的儿子。"心弦说道:"虽然玨哥哥说不恨母后了,可是月儿总是不放心,她说,若父皇不在了任何情况都会出现,我们要保护好自己,而这是她能想出来的最好办法。" 夜白握住她的手:"还有更好的,杀了他。" "就是因为不能杀了他才这样,这么多年母后都不忍心的事我们若去做母后会伤心的。"心弦说道。 "夜白活着就没人可以伤害你。"夜白说道。 心弦笑了,眼睛弯弯的:"夜白,你会陪我一生一世吗?" 夜白点头,想起她看不见便说道:"会。" 一年之后的夏日午后,婴儿响亮的啼哭声吵醒了心弦。摸索着下了床却不小心绊着了,手肘碰在地上疼得她一咧嘴,好不容易到了摇篮边,摸着了儿子的小身子:"乖,怎么又饿了吗?"打算抱着他起来,却不料手上蘸了黏黏的东西——还温热着。 "这小子怎么又~~"说话的是夜白,去厨房给心弦煮糖水回来便见心弦手足无措地抱着儿子。 夜白抱过婴孩儿手脚麻利地给他换了尿布,然后拉着心弦去洗了手换了衣裳。 "夜白,我们请几个人吧。"心弦说道。夜白的手是拿剑的,现在却每日里洗手做羹汤还要给孩子换尿布。 "不行。"夜白拉着她坐下,抱了儿子放在她怀里:"我讨厌外人。" "可是我又帮不上忙,现在又多了他——"心弦说道。 "再多几个也没问题。"夜白说道。他的妻儿在身边足够了,不需要外人插手。 "夜白——"心弦微皱眉。 "喝点糖水,我来抱这小子。"夜白抱过儿子,将碗放到她手里,看她喝了一口便问:"好喝吗?" 心弦笑了:"好喝,如果少放点盐多放点糖就更好了。" 夜白浓眉微皱,又分错了盐和糖。 过了些日子,抱着儿子的时候心弦总是有些走神,夜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心弦,想家了?"夜白问道。 "一年多没见父皇,不知道父皇好不好,还有朵朵,还有哥哥,不知道他们都好不好。"心弦说道。 夜白握住她的手:"既然想,我们就回去看看。" "可是我又怕父皇见了我会想起母后,又会难过。"心弦说道,站起身摸索着去桌边找了那幅小小的画像。夜白见她找了它来有些奇怪。 "怎么,让我送这个回去给你父皇?"夜白问道。那是她当年留下的小小画像,就是凭着它他才能找到她。 心弦摇摇头,笑了:"你也觉得很像是不是?其实,这是我母后的画像,那一年我离宫出走本来是要替母后去看看外婆的,特意带了母后的画像。" "难怪这画纸看着陈旧。"夜白接过那画像,其实仔细看,两人的气质还是有些不同的,只不过相貌还是很像。 "这画像是二十年前一位画师画的,之所以特意拿了他画的是因为看着灵动,有我母后的神韵。"心弦笑着说道。 "你没到外婆家,却把画像留给了夜白。"夜白说道。 "本来是要去外婆家的,可是被你的手下抓去给你当丫环了嘛!"心弦说道,微微低了头,似在回忆往事。 "后来不辞而别是因为眼睛?"夜白握住她的手。 "嗯,本来你都看不见了,再多我一个就是拖累了。"心弦说道。 "就算看不见,夜白也能保护好你。"夜白说道,这个傻丫头。 心弦笑了,轻轻靠进他怀里:"两个人在一起不能总是一方保护另一方,我怕你累了的时候我没有办法保护好你,所以……" "夜白不会累。"夜白说道。 "夜白是人不是神,总会累的。如果有人能比我更好的守护你,我会很高兴。"心弦说道。 "傻瓜。"夜白抱着她,心里是满满的温暖:"回去看看你父皇,让他和你母后放心。" 心弦轻轻点点头。 二十几天后,南内桃花苑凤凰阁。 "你就是夜白?"拓跋元衡问道,看不出脸上什么表情。 "是,在下夜白。"夜白答道,直视皇帝。 "早二十年,朕非砍了你不可。"拓跋元衡说道。 "夜白,父皇的意思就是不会杀你了。"心弦笑着说道。 "弦儿,瞧瞧你找的好驸马,也不知道规矩。"拓跋元衡说道。 "哎呀,父皇,您就别怪他了,他这是江湖人不拘小节,您要相信弦姐姐看人的眼光嘛,再说,母后也同意了的。"心朵笑着说道。 "你这丫头!"拓跋元衡哼一声:"要不是看在孩子的份上……哼。" "父皇,要说到您的小外孙可真是好看得紧,白白胖胖的,那个活泼劲儿,五个雪霁加在一起还差不多。"心朵摇摇拓跋元衡的胳膊:"走了走了父皇,朵朵陪您去看小夜远。" 在宫里一住半年,见拓跋元衡好了许多,还有心朵和拓跋玨陪着心弦才放心离开了。 "母后在的时候没觉得怎样,现在听父皇的声音都觉得他老了,夜白,我父皇苍老了是不是?"心弦问道。 "人都会老的。"夜白说道。 "不想父皇老。"心弦靠在他肩头:"在我心里,父皇一直是意气风发的,我怕是接受不了父皇老去。" 夜白便轻轻拍拍她的手。 掀开帘子,路两边的花儿正开得好。 的43ec517d68b6ed 好景良天月儿弯弯《好景良天》东篱菊隐ˇ好景良天月儿弯弯ˇ 奇异的,南国的十一月下了场不小的雪。七王府后花园假山的凉亭里一个白衣女子正在弹琴,琴声流畅但却听得出弹琴人心绪不宁。 她已弹了一个时辰了。 "公主,您歇一歇吧,这样下去会伤了手指的。"一个丫环说道。 弹琴的人不理她,又过了一刻钟她忽然停了:"去给我拿些酒来。" "是,公主。"丫环福了福忙去了。 一顶绯呢轿子停在王府门口,有随从掀开轿帘,主子下了轿。进了府只听得似有若无的琴声传来,奚景翔略皱了皱眉。找了下人来问,说王妃在花园,几人便疾步向花园走来。 假山上的凉亭中,一个白白的人影正在抚琴,琴声急促慌乱。 "公主,您的手流血了,奴婢求求您别弹了。"丫环跪地说道。 ~~啪~~ 琴弦断了,琴声停了。 奚景翔几乎是跑上了假山,看见身着丧服的心月趴在琴上一动也不动,桌边还放着一小坛子的酒。 "月儿?"奚景翔慢慢走近。 心月还是一动不动。 奚景翔来到她身后,只见她抱着琴,枕着自己的胳膊,眼角都是眼泪,扶住她的肩膀,奚景翔轻声叫着她的名字。 "琴弦断了,断了。"心月说道。 "琴弦断了换根新的就好。"奚景翔说道。 "琴弦可以换新的,人呢?我母后不在了。老天爷会把母后还给我吗?"心月说道,似是在问他又似是在自言自语。 "月儿,人死不能复生。"奚景翔说道:"乖,手伤了,让丫环们包扎一下,否则伤了风。" 心月这才抬起自己的手放在眼前,仔细看了看,似乎不认得那是自己的手:"流血了,这是我的血吗?" 奚景翔握住她的手扶她起来:"月儿,我知道你难过,可是,你这样你母后在天之灵会不安。" "母后是被我气死的,我没听母后的话,所以母后气得病了,父皇不让我回去见母后最后一面,一定是母后不想见我,怎么办?母后不会原谅我了。"心月喃喃说道。 奚景翔抱了她起来:"不会的,你母后不会怪你。" "是吗?"心月将头轻轻靠在他肩膀上,抓着他的衣襟:"奚景翔,我要是不嫁给你母后就不会生气了,母后不生气就不会……不会这样了,是我气死母后的,我是母后的坏孩子……父皇也不要我了,都不让我回家。" "你父皇怕你太过伤心。"奚景翔说道。 心月不言语,安安静静地靠在他怀里。 回来房包扎了手指,心月带带看着也不说话,奚景翔握着她的手看她一脸的哀戚。 "睡吧月儿。"奚景翔扶她躺下。见心月笑了。 "嗯,睡着了就能看见母后了。"心月往被子里缩了缩,闭上眼睛。 奚景翔便在一边看着她睡。 心月睡得沉,眉头紧锁,嘴巴紧紧抿着。 "这样难过,你母后会心疼,为夫也会心疼。"奚景翔轻抚她的脸,还握着她那只手。 雪未停,一声声扑打在窗户上,像是要推窗而入。 翻了个身,觉得身边空空的,奚景翔睁开眼睛,身边却不见了心月,匆忙起身推门出去,院中也不见她的影子,只有雪还不停地下着,奚景翔有些慌,看着她到了深夜不知不觉睡过去却把她看丢了。 撵着丫环们去寻人,未几有人跑着来回话,说王妃在小树林中跳舞呢。 待奚景翔赶到树林,只见心月穿着红裙正长袖飘飘翩翩起舞,衬着那漫天的雪花很是妖艳,不过,看起来,似乎那个不是心月而是别人。 心月一直没停下来,直到最后大概是累了跌坐在雪地上,她的红衣裙铺成了一朵艳丽的红花。 "月儿。"奚景翔慢慢走近她。 心月在咯咯地笑,嘴里还喃喃自语说着什么。 奚景翔停在她面前,她这才有所察觉,抬头看看是他便笑着伸了手给他,拉着他的手站起来,雀跃得像一只欢快的红雀。 "母后原谅我了,她说不气我了。奚景翔,我母后不生我的气了。"心月的声音里都是止不住的高兴。 奚景翔有些担心,怕她受了刺激过度,心月挣开他的手步子有些踉跄地在他旁边跳来跳去高兴地叙说着。 "母后去了一个好美好美的地方,那里都是盛开的桃花,桃花花瓣到处飘落,香香的,母后穿着鲜花做的衣服拉着我的手说话,还教我跳舞,母后还说,她会时时刻刻想着我会保佑我的。" 奚景翔笑着点点头。 "奚景翔,你说我母后去的是哪里?"心月问他。 "是仙境。"奚景翔说道。 "母后回去做神仙了……"心月想了想拉起他的手:"奚景翔,我好想去找母后。" 奚景翔使劲握住她的手:"不行。" "为什么?"心月停住脚步看他。 "你要陪着为夫走完这一辈子的路。"奚景翔说道。 心月笑了,有些妖媚:"奚景翔,你知道我为什么嫁给你吗?" 奚景翔摇头。 "我小时候很喜欢母后的凤冠,很想做皇后。可是母后说,做皇后一点儿也不好,就像戴着那凤冠,明明很重很难受也不能拿下来,她不要我做皇后,所以我嫁给你母后很生气,她以为我是为了要做皇后的。"心月说道,奚景翔看着她的头顶也不做声。这一点他也想过,北国的公主将来做了皇后对北国朝廷还是有力的。 "母后说,做了皇后是做皇帝的陪衬和管家,要忍许多自己不能忍的事,也许自己伤心难过的时候丈夫正和别的女人饮酒作乐,所以她不要我做皇后。其实,我知道,从小到大看着母后那么累,我知道。可是我没有选择,如果我不来嫁给你就要心弦来,心弦的眼睛看不到了,她又一向心软,会过得很辛苦,母后会更担心。所以,只能我来,我嫁给你你做了皇帝我就可以保护心弦和朵朵了,母后就不用担心了。"心月说着抬起头看奚景翔:"奚景翔,你别喜欢我,我是个坏人,我利用你的。不过你放心,如果你有了心爱的人我不会害她的,我要的,只是要做皇后和一个儿子,可以吗?" 奚景翔摇摇头:"好像不可以。" 心月低头,很是颓丧的样子,奚景翔拥她入怀:"只生一个儿子,怎么这么偷懒。" "母后说生孩子很疼。"心月说道。 "多生几次就好了。"奚景翔笑着说道,见她穿得单薄便抱了她起来往回走,回到房里却见心月已睡着了,嘴角翘翘的,将她小心抱在怀里躺下,奚景翔拉了被子盖好:"傻瓜,你父皇允婚的唯一条件就是奚景翔这一辈子只能有月儿你一个女人,而且——"摸摸她的脸:"而且奚景翔好像喜欢月儿了,你现在告诉他不要喜欢好像晚了。更难办的,本来,奚景翔不想当皇帝的……" 心月熟睡着,不知道他的自言自语。 早起,心月见自己一身大红的衣衫很是惊讶,母丧未过,若被人传出去可不得了了,只是她似乎对自己如何穿着这一身衣服很是奇怪。奚景翔上朝未归心月换了素衣靠着窗户看雪。 门开了,一道人影出现在门口,心月太过入神不知道。 "月儿?"来人叫她一声,心月转头看看。 "皇姐。" "大冷的天就别开窗户了,冻着了又该难受。"拓跋玥说道,让丫环关了窗户。 "难得下了场雪,好久没见着像北国那样的雪了。"心月说道,请拓跋玥坐了。 "昨儿喝酒了?一身的酒气。"拓跋玥说道:"以后少喝些,喝多了都是自己遭罪。" 心月点点头。 "母后的事……你往开了想,人都有这一天,我们将母后记在心里便是了。"拓跋玥说道。 "皇姐,你不恨母后吗?"心月问道。 拓跋玥摇摇头:"不懂事的年纪已过去了,若不是母后的教导我也不会有今日。" "皇姐,谢谢你不恨我母后,少一个人恨她她在天之灵会安稳些。"心月说道。 拓跋玥看看她,苦笑了一下:"你和母后一样,都不会轻易相信别人的好心。" 心月凑近她抱住她的胳膊:"皇姐,我不太会相信别人,可是我再多疑也不会疑心到皇姐你,前几年你回去省亲,我是亲见了你对母后的感情的,虽然那时候小,可是这些事也都还记得。" 拓跋玥点点头。 心月一直郁郁寡欢,没事便坐着抄往生经,到了辛情的五七,心月说要去庙中将这经书烧给她母后,奚景翔要陪她去她说不用,他去忙他的事好了。 庙中。佛前铜盆里。 心月跪在蒲团上慢慢地烧着那一叠厚厚的手抄经文,殿里只有她一个陪嫁来的丫环陪着。 有一位满头白发的老夫人在丫环们的搀扶下进殿来了,丫环们便都退了出去,老夫人在佛前也跪下,双手合十祈祷了半天然后十分虔诚地磕了头。 "太夫人请起吧。"心月烧完了经书小心扶了老夫人起来,那老夫人便只盯着她的脸看,眼眶里都是泪水却说不出一句话。 "臣妇见过七王妃。"老夫人说道。 "外婆这是要折杀孙女吗?"心月扶她坐下自己在她面前跪了:"外婆,这些年我们才代母后来看您实在不孝,月儿代母后向您请罪。" "朵儿,我的朵儿……"老夫人抚着她的脸喃喃道,控制不住眼泪。 心月也不说话,只是眼泪汪汪地看着她。 祖孙俩在庙中坐了一会儿直到心月的丫环来提醒她,心月又给老夫人磕了头才缓缓起身回去了。 春分夏至秋来,一年又一年便这样过去了。 两年后。七王府。 一个黄门小太监模样的人飞奔着进了府,和管家说了几句话,管家那沧桑的老脸上立刻笑开了花儿,施展着不太利索的腿脚带着小太监往内院去。 一个抚着腰的身影正在赏花。 "王妃大喜了。"老管家说道。 "什么大喜?"未回头,闲闲问道。 "管家说错话了,应该是太子妃大喜了。"小太监说道。 身影动了动,转过头:"太子妃?"丫环搀着她站起来。 "是,朝上刚刚宣布的圣旨,皇后娘娘让奴才来给您说一声。"小太监说道。 心月点点头,笑了:"有劳公公。管家,带公公去喝茶。" 老管家去了,心月叫了贴身丫鬟来嘱咐了几句,丫环忙去了。 忽然心月眉头一皱,双手抚上了肚子,一直跟着的稳婆们立刻让人去准备了。 折腾到了快到中午,两声响亮的啼哭声打破了王府的平静。 等到华灯初上,被拽着忙了一整天的奚景翔回府时,府里正人来人往,道喜的送礼的络绎不绝。 奚景翔推门的力气大了些弄出了声响,两个刚睡着的小东西便醒了,心月抬头看他:"完了,好不容易睡了又醒了,你自己哄吧。" "好好好,丫头小子,爹爹错了,不哭了啊,乖。"奚景翔两步迈到床边看着并排的两个小家伙:"呃,哪个是闺女哪个是儿子?" "自己不会看?"心月说道,抱起那个哭得厉害的轻声哄着,奶娘们想抱另一个被奚景翔止住了,他看看心月又看看小娃娃:"你娘亲抱一个,你就归爹爹抱吧……" 动作僵硬地抱着孩子,奚景翔说道:"我猜我抱着的这个是儿子。" 心月笑笑。 小两口正哄着孩子,下人说皇后凤驾驾临,奚景翔将孩子交给奶娘抱着,忙出去接驾,心月也略略拢了拢头发,靠在床边等着。 皇后来了,见心月在床边坐着忙让她好好回去躺着,快步到了床边看两个小家伙,脸上那个笑就没停过,还直说这两个小家伙是福星,小家伙什么也不知道,呼呼睡了。皇后带来了两个小东西的名字,一个奚承乾,一个奚吉儿,心月笑着说谢父皇母后垂爱,皇后便看她:"这两个小的是福星,你是大功臣,这下子好了,心总算放下了,过几日搬到了东宫就更好了,到时候承乾天天在皇上面前长大一切才安稳。" 心月笑了笑。 时候也不早皇后不能久留,奚景翔出去送驾,心月贴贴两个孩子的小脸轻声说道:"对不起,逼你走这么辛苦的路。" "是啊,到了皇爷爷面前可要捱辛苦了,小子,以后可要好好表现,别让爹娘失望。"奚景翔已回来了,点点儿子的小鼻子笑着说道。 "奚景翔,我……"心月还没说完被奚景翔打断。 "这两个到了宫里估计咱是见不着了,他娘,要不,咱再生两个自己养吧。"奚景翔说道。 "不生。"心月说道。疼死了。 "这俩小东西将来父皇和母后霸占着,咱东宫里冷冷清清的不好,再生两个咱自己玩儿。"奚景翔说道。 心月瞪他一眼,笑了。 好景良天心花朵朵《好景良天》东篱菊隐ˇ好景良天心花朵朵ˇ 出了京城,一想到可以看到南国的俊男美女心朵便很是兴奋,不愿与桃花和南宫桃梓坐马车便骑着马,和南宫行云并行,虽说路上人来人往,可是入得眼的帅哥没见一只,倒是有不少小姑娘跟心朵抛媚眼,南宫桃梓偶尔看见便十分开心地笑。 行了许多日子终于到了南宫家的老巢,待了几日心朵觉得无聊,正好到了这里又十分想念心月便琢磨着去偃都,留下一封书信深夜翻墙走了。 也许是偃朝正要秋闱考试,所以一路上还真给她碰到不少白面书生,不过因为不是心朵欣赏的类型也便提不起太大的兴趣,不过在快到偃朝的时候碰到了件让她兴奋的事——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被她帮助的还是位娇弱的小姐,看样子还是大门户出身的,不只这被救的小姐连她的仆人随从丫环等等看心朵的眼神都变了——因为为了从色狼手下就下她,心朵情急之下抱着她闪开了一刀。那小姐还直追问她尊姓大名,一副誓不罢休的样子,心朵说自己姓南宫。 到了偃都,心朵没直接去七王府,而是找了热闹地段的客栈住下了,打算先看看偃都的风物。第二天刚吃完早饭正琢磨哪里溜达呢,一队锦衣华服的人进来了,指名找她。心朵的眼睛都瞪大了——绝世美男,早知道那小姐和绝世美男沾亲带故她一定亲自送她到闺房。 原来那绝世美男是小姐的兄长(没看出来,长的还真不咋像),绝世美男自我介绍说是靳王府的世子,姓唐名彦泽,心朵点着头,心里暗笑,盯着美男一直看,直看得唐彦泽俊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王府的感谢肯定不是说声"谢谢"那么简单了,于是心朵便"应邀"来到了靳王府,住进了清幽的客房。 唐小妹这下子来得勤了,每次都是羞答答的样子,唐彦泽不在心朵就逗逗她,唐彦泽在她便正八经地。 "南宫少爷是哪里人?"唐彦泽问道。这少年唇红齿白怎么看都像是他们南国人士。 "哦,我祖上是偃朝,现居北戎。"心朵说道。 "祖上是京都人?"唐彦泽问道。 "不,来访亲问友。"心朵说道。 单独对着美男她还有点紧张。 "南宫少爷贵庚?"唐彦泽没话找话,实在是因为平日不善与人交往的缘故。 心朵笑了笑,唐彦泽便更有些不自在。 "唐兄贵庚?成亲了吗?"心朵不答反问。 "在下二十有二,还未成婚。"唐彦泽的脸稍微红了下。 "真巧,我也没成亲呢。"心朵笑眯眯地,真好呀,绝世美男没有成亲。 "南宫少爷年纪尚小,不着急。"唐彦泽说道,喝了杯酒,心里琢磨着这南宫少爷看起来真是怪异。 "不小了,十四岁了,我父~我父亲十四都有好几个老婆了。"心朵暗自咂舌,差点说漏了。 唐彦泽笑了笑。 "喝酒。"心朵忙说道,对着美男不知道说啥了。 喝着喝着就多了,脸蛋红扑扑地趴在桌上睡着了,嘴角还带着笑——和口水,还口齿不清地嘟囔着"小桃子,我看到绝世美男了~~" 唐彦泽脸上一阵红似一阵,被一个少年这样说——实在有些不好意思。见他睡得香甜也不好打扰了便起身打算扶他去休息,不期然他袖子中掉下一方锦帕,捡起来看看,一角绣着满满的花朵,一时觉得眼熟却想不起来。将他扶着到床上躺下拉了被子给他盖好,欲走,却听见他嘟囔着:"天下第一美男是我的~~呵呵~~" 唐彦泽摇摇头,小小年纪还想当天下第一美男。 住了两天,公干在外的老靳王和王妃回府了,接见"南宫少爷",老靳王没说什么,靳王妃似乎对南宫少爷很是满意,让他和唐彦泽唐小妹常走动才好,以心朵的角度考虑她自然希望"多多走动"了,可是,她没料到靳王妃是让她从"南宫少爷"的角度考虑,看心朵欣然答应,靳王妃比她还高兴。 既然美男的娘说了让"常走动",唐小妹可是很身体力行的,每日一大早总是拐来叫心朵一起去吃饭,心朵住着便不舒服了,要不是为了每天晚上那一点点时间还可以看看美男养眼心朵早跑了。这天美男居然没事,赋闲在家,实在是怕了唐小妹所以心朵便借口说没来过偃都,让美男带她到处走走,美男虽没什么热情,不过,他妹子的救命恩人可不能怠慢,而且看自己娘亲的意思是要招赘呢。 这样的美男出门虽然不至于说导致交通瘫痪,可是小小的堵塞还是有的,看着那些女子们对美男也流口水心朵心里开始冒酸水。想了想,心朵抱住唐彦泽的胳膊,装作自己浑身无力状。 "南宫,你怎么了?"唐彦泽问道,扶着他,不疑有他。 "忽然头晕,可能是初来南国水土不服。"心朵微眯着眼。 唐彦泽微微皱眉,来了这么久才水土不服? "那——"唐彦泽环顾四周:"去茶楼坐坐,喝些茶水也许会好点。" 心朵忙点头。进了茶楼喝着茶水心朵嘴角边的笑就没停过,笑得唐彦泽有点毛毛的。 "唐兄,为何你二十二了还不成亲?"心朵问道。 唐彦泽俊脸一红,这位南宫小少爷关心他比关心他妹妹还多。 "没有心上人吗?"心朵接着问道。看唐彦泽的脸有点紫。 "南宫可有了心上人?"唐彦泽问道,正好这是他娘亲交代的任务,让旁敲侧击一下这南宫的情况。 心朵很用力地点了点头:"有,我喜欢他好几年了。" 好几年?看一眼心朵,唐彦泽有些诧异,今年十四的少年喜欢一个人好几年?这是不是太早了。 喝了口茶掩饰,唐彦泽不知道说什么了。 "我的心上人是天底下最好看的人,有点冷冷的,不过心肠应该还不坏。"对小宫女的态度还蛮好。 唐彦泽不自然地笑了笑:"南宫的心上人一定不是普通人。" 心朵点头:"嗯,很不普通。唐兄,你想找一个什么样的呢?要不要我帮你?" 唐彦泽摇头:"多谢,不过不必了。在下不急。" "还不急?都二十二了~不年轻了,我的姐夫也二十二了。"心朵说道。 唐彦泽笑笑,喝茶。回了府偶尔便躲着心朵,真是怕了她再问心上人的问题。 又住了两天,心朵虽然不舍美男,可是也住了好几天了,若再去不去看心月估计会被她揍的,于是便和靳王一家告辞,靳王妃问她家在何处,心朵说戎国帝京东府胡同南宫府上。靳王妃笑眯眯地派人送她走了。 心朵偷偷摸摸躲躲藏藏地在一个深夜翻进七王府的后园,差点没守卫的当成和丫环有奸情的小子给揍一顿,还好心朵跑得快。 虽说心朵是微服前来,可是大半夜翻墙那一幕有不少人看见,若是传到宫里怕是惹人误会,因此心月和奚景翔商量过后第二天便带心月进宫请安了,还逼着心朵换了女装。心朵开朗不认生,皇后十分喜欢她的性子,非要留她在宫里多待两天。心月虽怕她大大咧咧犯了啥忌讳,不过也没办法,只得小心嘱咐了。 在宫里还没一天心朵便极受公主郡主们的欢迎,拉着她从这宫走到那宫看各样新鲜玩意儿,还带着她去宫里乌鳢湖看残荷和游鱼,看得高兴玩得兴起,女孩子们撵了太监宫女们下船一个个换着撑篙玩儿,平日里没做过,此时便把那船划得歪歪拧拧,一时间娇喊声此起彼伏,玩着玩着,远远看到了乌鳢湖中那龙舟便琢磨着往回划,一位小郡主拿了船篙撑了几下不知道缠住了什么,小郡主便用力拽了却不曾想那篙被缠得紧,小郡主一时失了平衡一头栽进了水里。公主们一下子愣住了,还是"扑通"一声让她们回了神。 龙舟上几道人影踏水飞来,拎起了正扑腾的两个人。 心朵抹抹冰凉的湖水睁开眼睛一下子愣住了,眨眨眼睛。 "公主殿下还真是古道热肠热衷于英雄救美。"那人冷着脸说道,将她扔在船上便不做声了,撑篙让船平稳靠岸,一直到宫女们拥了她们走那人也没看心朵一眼。 三年后。 戎国皇宫桃花苑。 一个浑身缟素的女孩子呆呆坐在秋千上,她不动,秋千自然也不动。 一个披着深蓝斗篷的年轻人走了来,见她没发现便轻轻推了推秋千,女孩儿一惊回头看了来人一眼,见是他才叫道:"哥?" "小妹,怎么还坐在这儿?天凉了,别冻着。"解下斗篷给她披上拉她下了秋千:"瞧瞧这小爪子都冻凉了,要是病了喝苦药汤可别怪哥没提醒你。" "哥,你今天没修理大臣吗?"心朵问道。 "修理完了,太监说朵朵公主又伤心难过,哥就赶紧过来看看。"拓跋玨说道。 "哥,我只是想父皇母后了。"心朵低了头。 "小妹,哥哥知道,不过,有些事不能避免也不能挽回,我们还在便要替父皇母后好好活着,知道吗?"拓跋玨说道,想了想:"在宫里闷着你也不高兴,要不,小妹出去走走,顺便去看看月儿,也劝劝她。" 心朵想了想摇摇头:"不去了,月姐姐有奚景翔劝着,哥虽然有嫂子,可是哥的烦心事多,我还是帮哥的忙好了。" 拓跋玨点点头:"帮哥的忙……还真有件事要小妹帮忙呢。" "什么事哥你说。"心朵说道。 "南朝的使者,他初来北地,对我们戎朝的风物很是感兴趣,可是大臣们最近正被哥修理着没有时间,若是派个下人又失了礼,不如……小妹你代劳一下?"拓跋玨问道。 "哥,那么多大臣都被修理?"心朵问道。 "嗯,一个个都在反省思过呢。"拓跋玨说道。 "好,没问题。不过,哥,我要穿男装。"心朵说道。 拓跋玨笑着点头,还说早给她准备好了衣服和腰牌,心朵觉得她哥哥的笑有点可疑,仔细一瞧却见拓跋玨已是一本正经了。 "嗯,既然你答应了,那明早儿便来太华殿吧。"拓跋玨说道。 "哥,他对什么风物感兴趣?"心朵问道,免得走了冤枉路。 "这个我倒没问,明天你自己问问。"拓跋玨说道。 第二天一早,心朵换了男装直奔太华殿来了,进了殿没见她皇帝哥哥只见一个背影正对着她。想起今天自己要扮豪门贵胄,心朵便放慢了脚步走到他身边,侧头偷偷看了一眼,一下子便愣住了。 那人转身看她,说道:"好久不见了,南宫。" 【256中文将分享完结好看的种田文,甜文,宠文以及各类宫斗文等,找好看的小说就来256中文http://www.256zw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