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如果我开挖掘机你还会爱我吗 作者：折曲 文案 少年时，无畏不自卑，考不上本科院校的学渣林蔚敢对理科省状元严辞说："我开挖掘机养你啊……" 国内顶尖医科大学本硕博连读的严辞冷静自持，不以为意，冷眼看那个声称养他的女孩只给他寄了半年的情书就没了踪影。 严辞想不明白，耿耿于怀多年，放弃了大好前程，不顾导师挽留，回了有林蔚在的虚里市。 然后他偶遇了正在和别人相亲的林蔚。 相亲对象："你学历低工作差脾气烂，年纪也不小了，除了一张脸长得好看，错过我，还有谁眼瞎能看得上你？" 严辞拉过椅子坐下，抬眼望着相亲对象，淡淡道："我眼瞎。" 林蔚："小哥哥，谈恋爱吗？我挖掘机开得贼6～" 严辞摸惯了手术刀的手推了推金丝眼镜，清俊的脸上勾出一抹似笑非笑来。 他不止想和她谈恋爱。 可严辞不知道，林蔚再不是为了爱敢撞得头破血流的热血少女，现在的她只一心想赚钱，有很多的钱，能够随心所欲买买买和吃吃喝喝。哪怕不能和爱的人在一起，也能立刻订机票飞到地球另一头的美丽海滩上，一边哭一边敷最好的眼膜，看着养眼的各色腹肌悼念自己逝去的爱情。 严辞："……" 书名来自于《明星大侦探》小白唱的歌，其他都无关~ 严格意义上讲，女主只开了半年挖掘机~ 外号林大力小富婆女主与严谨的口是心非心外医生男主~ 时间线是从重逢开始，校园部分，暂定放在回忆里~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甜文 时代新风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蔚、严辞 ┃ 配角： ┃ 其它： ================== 第1章 嚣张 咖啡厅，幽美，静谧。 相亲首选。 人不多，仅几桌人。 个个衣冠楚楚，妆容得体。 林蔚抿了口咖啡，低头打开手机。 微信群，"紧抱霸总大腿不放松"。 搬砖使我快乐：家人们，快安慰安慰我，我初恋又想和我分手，难过.jpg。 林蔚：你初恋一年有365天想和你分手，难过地过来？ 搬砖使我快乐：你嫉妒我是不是？单身狗这嫉妒的丑陋嘴脸，哼！ 世界非著名画家：她也不想当单身狗，你不知道她今天又去相亲了？ 世界非著名画家：这次的相亲对象怎么样？听说是你二婶的同学的侄女介绍的，又勤快又老实。 林蔚抬眼看了对面的相亲对象一眼，西装，看衣料挺高档，梳得整整齐齐的头发，皮鞋擦得锃亮，五官端正，从表面看，算是她最近相亲见过的比较靠谱的了。 搬砖使我快乐@了她：又相亲？相亲多奇葩，上次见的那个要每月给你两千五让你在家做家务带孩子伺候公婆的忘记了？不长记性.jpg。 林蔚被他的话一噎，回了一句：爷乐意！ 对面的相亲对象终于挂了电话，后背向后靠在椅背上，成功人士一般笑容矜持："抱歉，工作上的事。" 林蔚表示理解："没事。" 他点了点头，以一种极为放肆的眼神在林蔚身上逡巡，化了淡妆，来之前应该是好好收拾过自己，不可否认，她长得极为好看，得体的衣着将她衬托得如出水芙蓉，楚楚令人心动，但是，不是任何大品牌的衣着依然暴露出了她的寒酸。 很像是，靠着一张脸，妄图勾搭上有钱男人，靠结婚将自己卖个好价钱。 他讽刺一笑，"真没认出我来？" 林蔚："？" 她找出介绍人的联系界面，上面说这个相亲对象叫何保明。何保明，林蔚想了一圈，没印象。 何保明："也是，可能你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昔日不起眼的我，年轻有为，事业有成。而你，多少人曾经暗恋过的校花，却一事无成，仅仅是个……服务员？" 他语气颇酸，"我有车有房，在公司里是个手底下带着二十来人的部门经理。这才多少年啊，林蔚你说，若不是咱们当初同上一所高中，你觉得凭你自己，我们有认识的可能性吗？" 不可能，所以啊，有些人得珍惜上学的日子，因为那里面有很多未来你高攀不上的人。 "上学是学渣，长大当服务员。"他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咖啡，扬眉吐气："我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何保明说完这句话，便不再言语。他静静地看着林蔚，似是留给她反应和平静思绪的时间。这是他身为受过高等教育的成功人士的素养。 服务员？ 林蔚起了些许兴趣："所以，你暗恋过我？" 不然怎么一副你当年眼瞎看不上我、如今我让你高攀不起的模样？ 何保明大大方方地承认了，"是，不然就不会有今天的见面。" "否则，你一个服务员，凭什么能和我相亲？你没有资格！" "林蔚，现在不是以前上学的时候了。如今的社会很现实，相亲嘛，大家除了讲感情，更多得是看条件。工作，学历，家庭，匹配才行。本来按照你的条件，我根本不会考虑你。说句实话，我看不上，我不会让我未来的孩子有一个什么都拿不出手的妈。可是我从介绍人那里看到了你的照片，是你，林蔚。" 何保明恶意道："毕竟是初恋女神，我勉强同意了。" 林蔚语气微妙："同意什么？" 何保明一副我大度点让你占便宜的施舍神态："同意和你相处一段时间试试，以男女朋友的名义。" 林蔚："……" 可去你大爷的吧。 咖啡馆门上的风铃响了起来，服务员笑意盈盈地小声说了句"欢迎光临"。 背对着门的林蔚看不见进来的人，她对面靠窗单独坐着的年轻女孩站了起来，绽开灿烂的笑容，冲着进来的人大力挥了挥手。 林蔚被那女孩的笑容吸引，纯粹美好。 二十九岁的林蔚不由感慨一句，年轻可真好。 嫁不出去，剩女。最近几年，萦绕在她耳边的最多的词。 "还需要考虑？"何保明见她不说话，嗤笑一声，"林蔚，你学历低工作差脾气烂，年纪也不小了，除了一张脸长得好看，还有什么优点？我有车有房，青年才俊，错过我，还有谁眼瞎能看得上你？" 从咖啡厅门口进来的人脚步声渐近，在林蔚身后顿了顿。 林蔚端起咖啡，觉得泼到何保明脸上都浪费。年纪大了，若是再干出泼人一脸咖啡的事，估计要被那几个损友笑话。她也没什么和傻逼辩解的心思，就低头默默喝了口咖啡，心底蠢蠢欲动，还是想泼傻逼一脸咖啡，她劝着自己别干傻逼事，不值。 她这样的模样，落到何保明的眼里，便是一种默认。他得意地笑起来，快意极了。对面的女人的侧颜精致至极，眸光流转皆是风情，不愧是当年的校花，光是一张脸，就让他看得心底痒痒，百爪挠心一般。 既然是自己的女朋友，那……他对她做些什么不是天经地义？何保明喉结动了动。 "走吧，"他掏出自己的车钥匙，放在桌面上，他生怕林蔚认不出一般，"这可是宝马的……" 虽然不是多好的系列，也就五十来万，可毕竟是宝马，是林蔚一个服务员一辈子都买不起的车。 林蔚："去哪？" 何保明意味深长，压低了声音，语气暧昧："你喜欢哪家酒店？" 林蔚："……" 对不起，她高估了傻逼。 林蔚一口喝光了杯中的咖啡，在背后看不见的地方，她静静地盯着对面的何保明，悄无声息地，三根手指极轻易地捏碎了手中的瓷杯。 何保明："……" 他惊骇地看着她，后知后觉地想起了高中时面前这个女人比校花身份更出名的外号——林大力。 打人很疼的那种。何保明绷紧了神经。 脚步声停在林蔚身后，年轻女孩疑惑的眼神看过来。 背后有阴影笼罩下来，带来隐隐的压迫，林蔚下意识地转头向后看去，便听见一道低沉好听的声音落了下来："我。" 那声音带着陌生的熟悉，无数次辗转于梦中。 比记忆中的声音更成熟了些。 旁边的椅子被人拉开，来人坐了下来，身高腿长，面容清隽，比时下的明星小鲜肉不遑多让，更多了一份成熟的从容和内敛。他直直地望着何保明，见他没听懂，淡淡解释道："我眼瞎。" 何保明："……" 他惊诧地站起身，声音一瞬间高了许多，几乎破声，"严辞？！" 当年全省理科状元严辞，不折不扣的学霸。据说在国内顶尖医科大学本硕博连读，又被国内知名医院争抢的，前途不可限量的严辞。 相比于何保明，林蔚就镇定多了。她默默将手中的瓷杯碎片虚掩住，假装岁月静好。 被严辞成绩多次碾压到有心理阴影的何保明，再没了在林蔚面前的高高在上、高人一等的气势，不知怎的，被严辞深得发沉的目光注视着，他心底莫名发虚，再看一看碎裂的咖啡杯，他勉强寒暄两句，便匆忙而惊惶地要离去。 林蔚失笑，因何保明的反应。她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严辞，对他露出了一个成年人士的表示感谢的笑容，心底的波澜不漏一丝痕迹，而后喊住了何保明，"等等。" 何保明："怎么……" 难不成她考虑好了，要同意？何保明眼中升起一丝希望的星火，也是，他这么优秀，错过他，林蔚再找不到比他好的了。美色在前，大力就大力吧。至于严辞，呵，他和林蔚更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林蔚指指他的咖啡，"付钱。" "不好意思，学渣没学会宽容大度。"她招了招手，递了好几张粉红的钞票给服务员："美女，我的咖啡和……钱。" 她含糊的声音重又清晰："那位先生的咖啡，他自己付。谢谢！" 她不在乎一杯咖啡钱，却不愿意花在傻逼身上。 "还有，脑子不好，得治。学渣如我都知道，讳疾忌医要不得。" 何保明脸色一阵青红交错，见林蔚似笑非笑地瞟着手掌下的碎瓷片，终是不敢再吭声，一脸不甘地离开。 靠窗的年轻女孩走过来，看看严辞，又看看林蔚，眼里满是好奇。 林蔚捂住咖啡杯碎片，对严辞道谢，"刚刚，谢谢了。" 久别重逢，解围是基本的礼貌。严辞说得眼瞎什么的，她不当真，也不能当真。 严辞的眼神很深，一如当年，让人看不透他的所思所想，"不客气。" 冷冷淡淡的语气，一如他的人。好像刚刚一句"我眼瞎"，真的只是顺口的解围，没有其他深意。 林蔚摸不透他，也不打算去摸透他。一别多年，两人的生活千差万别，没有交集的可能，但被严辞撞到和何保明相亲的一幕，依然不妨碍林蔚感到尴尬。 他坐着不动，年轻的女孩也继续站着。林蔚心里叹了口气，好吧，徒手捏碎咖啡杯的事似乎是瞒不住了。 在社会上历练多年，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让她面不改色地又对年轻的女孩笑了笑，便拎着包，礼貌地道别。临别前，她客气了一句："改日请你吃饭。" 严辞微微皱起眉头，似是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说："我的手机号码没变。" 林蔚笑笑，都是成年人，"改日请你吃饭"不过一句社交的礼貌性语言。言下之意，现在不会请你吃饭，改日更不会。 至于手机号码变不变都不重要，她没打算再去拨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林蔚从包里摸出墨镜戴上，假装自己眼瞎，看不见桌上的碎片。 临走前，林蔚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严辞。啧啧，那脸，那身材，比起高中的青涩，如今更加成熟有吸引力。可惜，这样的男人，不爱她。遗憾。 一直到走出咖啡厅，坐进车里，她都没能从那遗憾的情绪里出来。 严辞，一个萦绕了她整个青春岁月的名字，甚至至今还留有余韵，那个高中时代她暗恋过的人。尤记得当初年少，还放过话，要开挖掘机养严辞，也正经地去开了半年的挖掘机，后来呢？ 林蔚嗤笑，不想再去回忆自己的心酸恋爱黑历史。 严辞，是她年少的一场梦。可那梦，早在多年前就醒了。 现在的林蔚，很现实，——开挖掘机还是开宝马，谁都知道选择后者，爱情算个毛！ 她感觉得到，久别重逢，她表现得如此冷谈，严辞不太高兴，不，是困惑和失落。可那又关她什么事呢？她不会再在得不到的人身上花费精力。她不想当毫无尊严的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何必。 林蔚轻踩油门，车缓缓启动。上个月刚提的新车，也是宝马，开起来的手感极好，价格也好，大概是何保明车的三倍？ 她有车有房，还能赚钱，开宝马不好？开什么挖掘机！ 她又想起咖啡厅里明显是在等着严辞的年轻女孩。 呵，男人可真好啊。二十多岁，可以和二十来岁年轻漂亮的女孩子相亲，三十来岁，依旧可以和二十来岁的年轻漂亮的女孩子相亲。 不像女人。 路口等红灯的时候，林蔚遇到了同样在等红灯的何保明，她降下车窗，按了一声车喇叭，冲何保明笑了笑，在绿灯亮起的一刹那，率先开了出去，留下嚣张的车尾气。 第2章 恶心 群里，搬砖使我快乐疯狂@林蔚，追问她相亲结果。 搬砖使我快乐：相亲对象是不是奇葩？别装死，说句是又不会少块肉。 搬砖使我快乐：我就搞不明白了，你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最近疯狂相亲？是春心萌动了？ 林蔚：萌动你个头！有时间关心我的事，不如多搬点砖，多赚点钱买个包去哄你初恋。 回了这么一句，林蔚便闭群装死。 林蔚没想到，出门相个亲，居然能遇到严辞。算了算，小十年没见，依然那么好看，好看到她的心间。曾经有人说过，面对长得帅的男人，你永远都不知道女生有多主动。当年，沉迷严辞颜值的林蔚，主动得让自己害怕。但最后，林蔚也只证明了严辞不喜欢她。 她喜欢严辞，就像她不念大学，高中毕业去开挖掘机一样，不合适。 放弃严辞后，林蔚被押送去了国外，上了一所她爸花了不少钱把她塞进去的野鸡大学，混了个学历。 那以后，林蔚删了严辞的所有联系方式，退了班级QQ群，不加班级微信群，除了关系不错的几个同学，谁也不联系。她不再去关注严辞的消息，却也知道他念了国内最好的医科大学，本硕博连读，深受自己导师的喜爱和看重，前途无限。他有更加广阔的天空，他不会再回虚里市。 林蔚回了虚里市，和好友一起开了一家甜品店，努力赚钱，给自己买房买车，让自己成为小富婆，可以随着心意买买买，不因钱而窘迫。 偶尔，她会想，若是当初她能有钱，像现在这样，她是不是能从容些，能证明自己，学习不好也可以在社会上有一点立足之地。而不是眼前一片黑暗，眼见着严辞越走越远，去到她达不到的地方。她和他之间的差距，渐行渐大，她不是不自卑，难过、无助，又恨自己无能。 时过境迁。而她和严辞，结局已定。 在她终于明白严辞不喜欢她的那一刻起，林蔚就决定，此生再不会对严辞主动一分一毫。 她以为和严辞不会再有交集，猝不及防，就相遇。他还没长歪，反而越来越好看。 但，好看的小哥哥多了去了。 现在的林蔚，再不是为了爱敢撞得头破血流的热血少女，现在的她只一心想赚钱，有很多的钱，能够随心所欲买买买和吃吃喝喝。哪怕不能和爱的人在一起，也能立刻订机票飞到地球另一头的美丽海滩上，一边哭一边敷最好的眼膜，看着养眼的各色腹肌悼念自己逝去的爱情。 哦对，不开心了，还可以去巴黎哭，去迪拜哭，去泡着温泉哭。 手机铃声响起，打断了林蔚的胡思乱想。介绍人问林蔚，何保明人怎样。 林蔚没把何保明放在心上，她没多说，又不是小学生，受欺负了还要找家长告状，当场欺负回去就好了。她对介绍人只言两人性格不合适，谈不到一起去。 介绍人惋惜一声，劝了两句，说着说着，没忍住，让林蔚现实点，别想找个彭于晏那样帅的，差不多就行，人外貌不行，工作好也可以，最后又说有合适的再介绍给她。 林蔚没想到身为广场舞大妈一员的介绍人居然也知道彭于晏，她乐了，笑着答应了，谢了对方两句。 她最近频繁相亲，其实也没有什么特殊理由。二十九岁了，倒也不是说，年纪大了一定要相亲结婚，她现在有车有房有存款，差不多稳定下来，谈谈恋爱调剂调剂生活也不错。她的圈子就在那里，平时接触到的适合谈恋爱的男人没几个，太熟悉的又不好下手，只能靠相亲这种原始又淳朴的方式去认识一些男人。然而，通过这一段时间的相亲，她还真没遇上几个靠谱的。 不是觉得对方长得不好，就是谈不来，再有几个何保明这样的奇葩。 介绍人都说林蔚太挑剔，眼光太高。原本林蔚没觉得，直到今天重逢严辞。拿他和那些相亲对象一比，林蔚才发现，她的眼光算是因严辞生生拔高不知几多，她能看上那些相亲对象才怪。 即便在大多数眼中不错的，与严辞的极为优秀一比，泯然矣。 这怕是对严辞动心的后遗症了，不知能不能好了。 不过，林蔚不急，她对待感情，顺其自然，遇到就是幸运，遇不到也不强求。 和何保明相亲的事，她以为到此为止，谁知还有后续。 从咖啡厅出来，时间不过下午四点，不早不晚的时间，外面阳光晴好，正适合偷得浮生半日闲。林蔚开着车在路上晃了一会，去商场爱逛的衣服店里看了看新款，挑了件喜欢的连衣裙买了。买了两件，她一件，赵蓝一件。 赵蓝是她出国留学认识的，国外相依为命几年，不是亲人胜似亲人。但和林蔚读的野鸡大学不同，赵蓝是靠真本事读得大学，世界排名靠前的那种。在林蔚心目中，赵蓝的优秀与严辞不遑多让。 长得好看，又厉害。大学毕业回家继承家业，在商场上混得风生水起。整个虚里市的房地产市场，都被赵蓝承包了。 "紧抱霸总大腿不放松"这个群名里的霸总，就是赵蓝。 与遗憾严辞不爱她一样，林蔚也遗憾赵蓝不是个男的，否则，她嫁给她多好。 给赵蓝打了个电话，果不其然，总裁正忙着，没空。 林蔚已经习惯了，她绕去超市一趟，买完需要的东西，直接去了赵蓝平时常住的房子，刷了指纹进门，将买来的排骨处理完，放进锅里煲汤。 手机微信响了一声，有人加她好友。看到微信头像，林蔚便认出是何保明。林蔚看了一眼，放置一边不管。她大概回想起来，何保明算起来，不是她同学，只是同校。隔壁班的，似乎是和陈沉一个班。 好友申请又响了一遍，"多少钱一晚？" "都是老同学，照顾你生意。" "我有的是钱，不用打折。" "让我满意了，长期包.养也行。" "开个价吧。" 林蔚冷眼看着添加好友申请里的信息，后悔顾忌着严辞，没有把何保明打得当场叫爸爸。 中年油腻，当如何保明。 恶心玩意。 微信又响了一声，世界非著名画家在群里@她，问她今天相亲遇到了谁。 林蔚没吭声，世界非著名画家即是陈沉。 估计是知道她装死，陈沉私聊了她，发了一张聊天截图过来。 他们高中班级的微信群里，何保明大言不惭地吹嘘下午相亲对象是当年校花林蔚，暗讽她工作是服务员，也不知道是服务什么，是不是给钱就能服务。 陈沉火冒三丈，问林蔚下午是不是和何保明相亲。 他在群里已经和何保明吵起来。 何保明：你陈大画家多清高的人设，怎么舍下身段和我一俗人吵架？难不成也花钱找林蔚服务过？啊，对了，当年她追人的情书都是找你修改错别字，那时候的报酬不会就是……哈哈，开玩笑开玩笑。 陈沉：开你祖宗的玩笑！ 群里有人在劝，一片混乱。 在这一片混乱中，群里显示一条消息："世界非著名画家"邀请"千钧"加入了群聊。 千钧：我是林蔚。 吵吵嚷嚷的群，瞬间安静下来。 棠芯城城整理：继续发红包，到第三章发为止~ 第3章 蔚哥 背后说人坏话，被当事人当场撞到，实是尴尬。 何保明却不这样想，他觉得自己并不是在胡说八道，林蔚一个没学历长得又漂亮的女人，偏偏开着上百万的宝马车，怎能不让人多想？她哪来的钱？还不是被有钱的老男人养了？他说得就是真相！ 何保明：怎么？招揽生意招揽到老同学身上了？ 都不是一个班级的，竟然进他们班的微信群，还不是为了拉顾客？ 这话说得过分了，微信群里有人出来打圆场，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何保明冷哼一声，他不过是说了实话罢了。他盯着微信群，想看林蔚怎么回答。加她好友，照顾她生意，她都不通过申请，真是不识抬举。他不知道这个世界是怎么了，上高中的时候，林蔚一个学渣，成绩那么差，却凭着一张脸，被选为校花，是学校的风云人物，走到哪都是人群的焦点。进入社会后，又是凭着一张脸，哪怕仅仅是一个服务员，都能开着比他好几倍的车，这不公平。 他那么努力，高中时拼命学习，但在班级里极少有人注意到他。上班后，为了拉业绩，他在酒桌上和客户拼酒，加班熬夜做企划，好不容易赚钱买了车买了房，成为了成功人士，在昔日的同学间，也算是年轻有为，靠自己身体赚钱的林蔚凭什么看不上他？ 意难平间，林蔚回了他。 千钧：明人不说暗话，贱.人除外。 千钧：别怀疑，我就是骂你。 何保明气得咬牙，在群里打字：这是被我说中恼羞成怒了？ 千钧：键盘侠之所以能在网上嚣张，想骂就骂，不过是藏着身份，仗着别人不知道自己是谁。但是你不一样。 千钧：我能找到你的住址、你的公司，还能找到你。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吵架没什么意思，和市井泼妇没区别，能动手就别逼逼，不如见面打一架？ 何保明打字的手顿住了，他忘记了，林蔚外号林大力，力气大得不像一个女人，也不像男人，——简直像是开了挂。高中时，比她校花身份更出名的，是她的能打。 他将本来想发出去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删掉。面对林蔚的挑衅，他不敢轻易地接受，因为林蔚说得都是事实，虚里市就这么点大，她能找到他，而他还真打不过她，只能暂时装死。 但陈沉不愿意放过他，直接@他，让他给林蔚道歉，不然就告他诽谤。其他人看好戏一样，在群里起哄。何保明的男性自尊不允许他向林蔚低头，依然嘴硬，坚持林蔚是被人包.养，否则哪里来得那么多钱买好车。 这回不是陈沉，倒是另外的同学想起来了：蔚哥穷，可蔚哥爸爸有两个亿啊。 旧事被回忆起来。这个班级里有很多的人对林蔚并不陌生，他们和林蔚的班级体育课是一块上的，大多数的人都直接与林蔚接触过。何保明一开始在群里大放厥词抹黑林蔚的时候，因是上班点，手上都有事在忙，除了陈沉，没人与何保明较真。但现在当事人林蔚来了微信群，那就不一样了。 何保明上学的时候，在班里十分不起眼，大家对他的印象还没有隔壁班的林蔚深。现在想起林蔚爸爸有两个亿，何保明开始说的话，便是对林蔚的诋毁。诋毁一个美女，大家能容忍吗？肯定不能。 于是，群里纷纷指责何保明，饭不能乱吃，话也不能乱说。 一个开头叫了蔚哥，底下一溜地跟着叫蔚哥。 林蔚大方地发了几个大红包，他们叫得更起劲。 红包惊起了许多平时喜欢屏蔽群不看群消息的人，包括群主简中。 简中：蔚哥！您老居然一直在虚里市，哪天一起出来吃饭啊。缺男朋友，我也可以凑数啊，我比何保明可帅多了！ 排骨汤的香味飘了出来，林蔚放下手机，走进厨房，在汤里放了一些调料。 简中，她记得的。不打不相识。 因为严辞。 年少轻狂的年纪，简中喜欢的女孩暗恋严辞，严辞对谁都冷冷淡淡的，对那个女孩也是一样。简中气不过，扬言要带兄弟打严辞一顿，为那个女孩出气。对严辞喜欢到鬼迷心窍的林蔚，哪能让别人动严辞？她约简中打了一架。 简中不愿意和她打，真男人哪能打女孩？ 事实证明，他想多了。在林蔚面前，他毫无还手之力。心服口服，蔚哥的称呼，就是从他开始喊的。 林蔚还记得，当她和简中握手言和的时候，听到消息的严辞匆匆赶来，脸色十分不好看。她缺心眼地问严辞，是不是他喜欢那女孩？她打了简中，会让那女孩难堪。 严辞听了她的话，脸色更不好看了。 后来，林蔚才想明白，严辞大约是觉得躲在女人背后，被她护着，伤到男性自尊了。 所以说，严辞不喜欢她，也是有原因的。除了外貌和长相，她实在，不太像个女孩了。 排骨汤冒着热气，林蔚放了些洗净的干竹笋进去。她拿起手机，退出了那个微信群。她不愿意回忆高中的事情，因为那些事情里，永远都绕不开严辞。 爱而不得，她也无能为力。怎么办呢，只好劝自己远着点了。 察觉自己情绪有些低落的林蔚，打开淘宝，一通买买买，心情才重新好了点。这个世上没有什么是买买买解决不了的，如果不行，那就再吃吃吃。排骨炖好了，她关了火，又点了个披萨。 夕阳西下，而后天色渐晚，变黑。 林蔚有点饿。她翻了翻赵蓝的零食柜，找到了一袋未拆封的碧根果。 这还是她上次买了送过来的。 林蔚蹲在沙发边上，垃圾桶放在面前，低头剥碧根果吃。 吃得正开心时，门被从外打开，林蔚回头看过去，赵蓝一身西装套裙，尖尖高跟鞋，下巴扬起，红唇，眼神犀利，浑身都是上位者的逼人气势。只是此刻，脸上神色一言难尽。 不管遇到多意外的事情，赵大总裁保持住了自己的处变不惊："你在……吃垃圾？" 这是相亲遇到了变态？ 林蔚："……" 她伸出手里的碧根果给她看，她扒拉着垃圾桶，不过是方便扔果壳。 赵蓝从群里已经看到林蔚相亲的事情，没多问。她好奇地是："群名怎么改成这个了？" 紧抱霸总大腿不放松？ 林蔚："陈沉改的。" 作为国内这两年声名鹊起的年青画家，不久后，他将开属于自己的第三场画展。鉴于前两场画展都不错，更有画作当场卖出了大价钱，陈沉怕第三场画展不如前两场，就想让赵蓝给撑一下场面，到时候如果没有人出高价买画，就让赵蓝买。 艺术无价，有些艺术，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懂得。但是，只要卖得贵，钱越多说明画越好。陈沉不是为了钱，他是怕被人说江郎才尽。 倔强的画家绝不能向自己认输。 霸总赵蓝："……" 喝排骨汤，吃披萨，中西合璧。 赵蓝舀了一勺汤，"你今天怎么了？" "啊？"林蔚愣了一下，她以为自己表现得很平常一样，该吃吃该喝喝，连炖出来的排骨汤味道都一如既往的棒。谁知，还是被赵蓝看出了端倪。 重逢严辞，到底是让她内心起了波澜，并不像表面这样平静。 在好友面前，不需要掩饰。林蔚叹了口气，"我今天相亲遇到了严辞。" 赵蓝知道严辞是林蔚喜欢多年人，闻言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相亲对象是严辞不是挺好？挺狗血的啊，相亲对象是当年初恋，然后开始一段虐恋情深，最后在一起，小说里都这样写。你要当这虐文女主吗？" 林蔚："……" 请注意你的霸总人设好吗？她就不该拉着她看狗血小说。 她把事情简单地和赵蓝说了一遍。赵蓝默默喝了一会汤，似是在沉思，她抬起眼，"和我说说严辞这个人？" 林蔚和严辞的过往她不清楚，只是知道林蔚曾经非常喜欢过这个人。 林蔚放下汤匙，眼神掠过摆在窗边的绿萝，落到窗外的万家灯火里，融了进去。 第4章 洗碗 林蔚对严辞的喜欢，说好听点，是一见钟情，说直白点，是见色起意。 高中学生，年纪轻，看人第一眼永远是外貌。彼时，林蔚刚转学到虚里市一中。高二上学期，文理分科。林蔚理科差得如同用绳拎豆腐，可她偏要念理科。 她在和她爸赌气。 林蔚爸妈的婚姻，一开始便不对等，跟琴瑟和鸣丝毫不沾边。林蔚妈妈正经大学生毕业，林爸初中辍学，在工地上摸爬打滚赚辛苦钱。一个是山窝里飞出的金凤凰，一个是山窝里的原住民，两人八竿子打不着。但山窝里太穷了，林妈一家砸锅卖铁地供养出了林妈，好不容易毕业了，正能反哺家里的时候，林妈的父亲得了重病，无钱医治。 初初毕业的林妈根本没钱，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父亲病死。于是，林妈嫁给了林爸，拿着彩礼钱给自己的父亲交了住院费。 林妈留在了山窝里，林爸却靠着一点小聪明，在工地上混得如鱼得水，走出了山窝，飞黄腾达。 男人有钱便变坏，林爸在外面有了别人。 林妈丝毫不在意，靠着一双巧手，开起了糕点店，用心教养林蔚。可惜，天有不测风云，林妈车祸去世。 林蔚自小性子便野，林妈不在意林爸有别人，林蔚在意。林妈去世后，林爸要接她去虚里市，她死活不愿意。直到林家大伯一家也搬到了虚里市，林蔚才不得不跟着到了林爸身边。 林蔚处处和林爸对着干，她爸让她念文科，说女孩子家家，多读读诗词养养她的性子，以后念个师范大学，出来当老师也挺好。 偏科偏得严重的林蔚本来要念文科，听了林爸的话，立即起了反骨，死活要念理科。 人生总是有意思得很，林蔚念了理科，成了一名不折不扣的学渣，但遇见了严辞。 高中的严辞，学霸，校草。放在哪里，都是招同龄小女生喜欢的那个。林蔚见到第一眼就喜欢，少年偏瘦的身形，若清隽修竹，骨节分明的手执着书卷，神色淡漠地看着书。有窗外的阳光透进来，落在他的身上，将他与周围恍然隔了开去，自有他的一个小世界。 林蔚看着，便想走进他的小世界里去。 为此，她做了许多努力，没脸没皮得很。 同学两年，林蔚喜欢了严辞两年。当时，她的损友孙城武就打击她，说学渣和学霸是不可能在一起的，隔着书本里的知识堆砌起的城墙，攀爬不过去。 事实证明，孙城武说得对。 林蔚后来仔细想过，当年她对严辞喜欢的轻率，可以说是年轻，若是如今的她，嗯，应该也会喜欢的，——她现在看人第一眼也是外貌。 爱美是人的天性，得不到，看看也养眼啊，她就是这么肤浅。 林蔚啃了块排骨，炖得烂烂的，一咬便骨肉分离，是她喜欢的。她三两句给自己那几年的喜欢下了定义："就是一场爱而不得的暗恋，说是初恋都勉强，毕竟只有我自己喜欢。不过，他长得是真好看，就算他不喜欢我，这也是不能否认的事实。" 赵蓝理性分析："他说他眼瞎，林蔚，你别故意忽略这点。这不是说明他喜欢你？不然呢？" 听林蔚描述的严辞性格，解围也不该用这样的方式。 林蔚想了想："日行一善？" 说完，她自己笑起来，"我不会因为这些似是而非的错觉，妄想严辞真的喜欢我。年纪大了，没那么多心思放在上面。而且，我去国外念书的时候，我就决定放弃严辞，以后绝不会再对他主动做什么。" 赵蓝冷静地说："眼瞎是他说的，我若是你，就咬着这句话不放，让他说明白。" 林蔚耸耸肩："说明白不喜欢我？" "都过去了。" 快十年了，少年青涩的感情，早随着时间散了。就算是深情笃意的夫妻，七年之痒都能劳燕分飞，何况是孤单一人的单相思呢？ 赵蓝还想说什么，林蔚打断了她，一指桌子，"别想转移话题，洗碗去。" 她看出来了，赵蓝就是不想洗碗，在拖延时间。 被戳破了心思的赵蓝，遗憾地收拾起了碗筷。 两人都不爱刷碗，赵蓝又嫌弃洗碗机洗得不如人干净。所以，碗筷轮流洗。怕对方耍赖，两人还特意准备了专门的本子，每次洗碗后，都记下日期，签下自己的名字。 冷艳又霸气的赵蓝，在商场上无往不利，坑起对手毫不留情，在洗碗一事上，也坑过林蔚。某次轮到林蔚洗碗，她主动帮助林蔚记下日期，然后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认清赵蓝真面目的林蔚："……" 后来，两人都不信任对方，自己洗碗自己签字。 这虚假的姐妹情！ 重逢严辞，不管是林蔚自己，还是塑料姐妹赵蓝，都没把这事放心上。林蔚心绪异常不假，但她偶尔在路上看到一个超级帅的帅哥对她笑笑，她也能心情好一整天，更不用说追剧的时候，更是随喜欢的男主笑而笑，哭而哭。心绪异常不是什么大事，别当回事，缓缓就好。 当事人如此，赵蓝更如此。在冷酷霸总赵蓝看来，严辞就不是良配。她不喜欢不能被自己掌控的男人，再喜欢也不行。当初，她和青梅竹马多年的男友，因为出国留学两人选的国家不同大学不同，因为对方不听赵蓝的，男友就变成了前男友。 所以，以前林蔚从不跟赵蓝详细聊她和严辞的过往，赵蓝根本不理解，对牛弹琴，她不自找无趣。 这次赵蓝问了，她也就大略讲了讲。 虚里市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跟首都和魔都完全没法比。林蔚以为，像严辞那样的医学人才，是绝不会回虚里市的，太浪费了。估计这次回虚里市，也就是来家里看看，他爸妈都在虚里市，很快就离开。 不过，没多久，林蔚就知道了严辞是真正回了虚里市，放弃了大好前程，不顾导师挽留，回了虚里市。 告诉林蔚这事的，是原本高中的同学孙笋。她打电话确认林蔚是不是能去参加她的婚礼。 林蔚奇怪，开玩笑道："当初我说给你当伴娘你不肯，怎么现在这么在意我去不去你的婚礼？" 电话那头的孙笋语气间全是熟稔，"让你当伴娘我傻啊，虽然蔚哥你威震四方能护我这个新娘子周全，但是你别忘了你有一张校花的脸，结婚当天我可是主角，哪能让你成了C位？伴娘想都别想！" 她吞吐了两句，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话："那什么，不是我在意，啊呸，虽然我也在意你来不来婚礼，但更在意的是严辞。他问我，你来不来我的婚礼？" 林蔚一愣，难不成她去孙笋的婚礼，他就不去？ 第5章 学习 不是吧？严辞如此小肚鸡肠？ 还是介意她从前为了追他做过许多荒唐事，现在怕了，准备避嫌？ 林蔚："我去他就不去？" 孙笋："……" 她恨不得从手机那头顺着自己的声音穿过来，摇着林蔚的肩头呐喊："蔚哥，您老能不能按照正常人的想法来？你去他就不去？难道不是你来他才来？" 她恨铁不成钢："我和严辞有什么交情？毕业后没什么联系，突然间我结婚他要来，总不是他暗恋我多年没表白，直到我结婚才后悔莫及，所以要来我婚礼，看我走向别人的怀抱，以此纪念他未来得及开始的爱情吧？" 孙笋有自知之明，高中时，严辞个性清冷，不爱说话，一说话就不给人留面子。喜欢围着他转的女生很多，但他一个都不放在心上，只一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模范生模样。她和他，与其他女生没区别，没多大关系，她甚至连问他题的勇气都没有。毕业后，自然而然地不联系。 这都快十年了，严辞不知从哪儿找来的联系方式，找到她，要来参加她的婚礼，祝贺她结婚，然后问林蔚去不去。这不是很明显的醉翁之意不在酒？ 她就是那酒。 林蔚自岿然不动，还"嗯"了一声，表示她言之有理，打趣地说："竹笋你该骄傲，高岭之花最终跪倒在你的石榴裙之下。你能在一中的同学里吹嘘很多年了。" 孙笋："……" 孙笋："我信了你的邪了！别转移话题，你能不能确定那天一定、肯定、确定能来？严大校草可等着我回话呢。" 在孙笋看来，在一众高中同学女生中，严辞要么不曾动心，要么只可能对林蔚动心。严辞这个人性格偏冷，高中女生脸皮薄，别的女生被他的冷脸对待几回，就自动自发地远离，不自凑无趣。但林蔚不一样，她不愧是人称的"蔚哥"，单一个"哥"字，就代表了她的脸皮厚度。不管严辞多冷淡，她都能笑嘻嘻地和他说话。 孙笋现在回想起来，当年林蔚似乎是严辞搭理地唯一女生？也是严辞同桌里的唯一一个女生？ 她偶然回想起来一件事，有一次体育课的时候，林蔚不小心摔地上，手背被擦破了一大块，林蔚自己没放在心上，用水冲了冲污渍就了事，结果第二天从自己的桌子里掏出了一瓶药水和棉签，她转头就冲着和自己关系好的孙城武说了声"谢谢"。孙城武那不靠谱的正偷拿手机玩游戏，看都没看她一眼，随口回了句"不用谢"。然后，坐在林蔚旁边的严辞，似乎是微不可查地皱了眉，脸色沉了下来。 坐在他们斜后方的孙笋，清楚地记得，后来林蔚让严辞帮她擦下药水，严辞冷冷拒绝了。林蔚没在意，自己擦了。 而隔了一会，放下手机的孙城武扬声问林蔚，刚她谢他什么？正求着严辞要抄作业的林蔚没工夫搭理他，头也不回地说谢他大爷。 孙笋想，她当年的猜测可能是真的：那药水和棉签是严辞买给林蔚的。 再联系如今严辞打听林蔚去不去她婚礼的事，搞不好严辞真从高中起就对林蔚动了心。 可也不对啊，当年全班皆知林蔚喜欢严辞，主动追求。如果严辞真喜欢林蔚，那当时为什么不答应？欲擒故纵？可林蔚一直以为严辞不喜欢他，孙笋清楚，林蔚已经多年不和严辞联系，若说是欲情故纵，严辞这纵得太远了吧？ 学霸的脑回路不是她一个渣渣能懂，她是准新娘，还是把心思都放在自己的婚礼上，等办完婚礼，她再好好八卦八卦。 孙笋："好了，我已经跟严辞说了你一定来。哎，蔚哥，你说送我一套汉服的话还记得吗？我要穿着当敬酒服。" 林蔚："记着呢，之前订的那批汉服，昨天刚到店里。明天你来我店里，随便挑。" 又笑谈了几句婚礼的事情，两人挂了电话。 对于孙笋说，严辞打听她去不去婚礼的事，林蔚不知自己该作何感想。 高考分数下来的那一天，严辞是理科省状元，她分数没过本科线，都是意料中的事情。他们根本不可能上同一所大学，林蔚也不可能再随时随地缠着他。意料中的，严辞报了国内最好的医科大学，要离开虚里市。他立志学医，她知道的。?棠&芯&猴&哥&独&家&整&理& 看到林蔚的分数，林爸气昏了头，他一心让林蔚复读。 那个年纪，最反感地就是家长自作主张。尤其是，林蔚心底对林爸是恨的。越想她干什么，她越不愿干什么。 不是想让她好好读书考大学吗？她偏不。 林蔚不念了，跑去了工地，要开挖掘机。 有一个挖掘机队的林爸气极，随她去了，他倒是要看看，她一个女孩子家家，能在工地上坚持多久。等受不住了，就知道读书的好了。 林蔚坚持了大半年，开挖掘机，给严辞发无数的信息，给他寄东西。 大半年后，林蔚得知了和严辞一起上了国内最好的医科大学的，还有赵欣瑶。 同样是虚里一中的校花，也是众人眼中，最和严辞相配的校花。他们俩，郎才女貌，金童玉女。 学霸和学霸才最相宜。 学渣林蔚终于明白，为何她发出的信息、寄出的礼物都犹如石沉大海，杳无回应。 她靠单薄的暗恋支撑的信念，瞬间天塌地陷。心不在焉的她，在工地上又出了事，险些被砸死在挖掘机里，幸好，运气好，躲过去了。 但这事，让照顾林蔚长大的林大伯坐不住了，他狠狠训了林爸和林蔚一顿，在复读和上专科院校之间，林大伯直接让林爸花钱把林蔚送去国外上大学。 决定放弃严辞的林蔚心灰意冷，同意了。 过了这么多年，林蔚已经想明白了，就算没有赵欣瑶，她和严辞也不会有结果。人生来有趋利避害和自欺欺人的本事，她当年说去工地开挖掘机便是。那时候的她，就明白了自己和严辞之间的差距，只是不肯承认罢了。深深的自卑被埋藏在心底，让她不敢直面自己。 林蔚无数次想过，如果当初她没有和她爸唱反调，她去学自己擅长的文科，是不是就能考上好大学，走出不一样的人生路？ 那样的话，起码在面对自己喜欢的人的时候，能有底气，不那么自卑啊。 所以说啊，趁年轻，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一定要好好读书，在自己最无能为力的年纪。 自觉悟出了人生真谛的林蔚，想找人分享。她给自己后妈生的、刚上初二的小弟发了条信息："要好好学习，知道吗？" 那头回："回回考试拿第一的我，不比你更懂这个道理？" 林蔚："……" 算了，林蔚收了手机，揭开脸上的面膜，看了看时间，十点半了，到她睡美容觉的时间了。 年纪大了，要早睡早起皮肤好。 至于严辞，呵，男人重要，还是皮肤重要？ 不能熬夜！ 不管是什么，都等她睡醒了再说。 第6章 招人 自己当老板，好处颇多，比如可以睡懒觉。 等林蔚到店里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 林蔚遗传了林妈的美貌，还有一双巧手。 林妈去世前，一直经营着一家糕点店，卖得都是传统的糕点，桂花糕、绿豆糕、山药糕等等，现做现卖，样子好看又好吃，在当地颇有名气。 林蔚自小跟着林妈，耳濡目染，看着看着就学会做了。在国外读书的那几年，林蔚书没读多少，却去了不少蛋糕店、甜点坊做学徒。 她和赵蓝认识，也是缘于一家甜点店。在店里吃甜点的赵蓝，被一外国男人纠缠，一时摆脱不得。学徒林蔚恰好看到，捏住对方手腕，让对方发出猪叫般的痛苦哀嚎，落荒而逃。 同是中国人，国外遇同乡，一来二往两人便熟悉起来。一开始也就是点头之交，直到赵蓝吃到了林蔚做得菜。高贵冷艳的赵小姐，为了一口吃的，对林蔚折腰。 吃着吃着，两人相处日久，彼此性格也合，感情越发好起来。 一起回国后，在赵蓝的金钱支持下，林蔚开了一家卖传统糕点的店，又经过她的一些改良和借鉴西式糕点的做法，做出来的糕点，色泽漂亮，形状小巧可爱，好看又好吃，深受顾客喜爱。不过和林妈只卖糕点不同，林蔚的店可以休闲、娱乐，是类似咖啡馆似的场所。 名字叫经年，店门牌雅致而有古韵味。内里更是装修得精致，古香古色。一看便知，此店消费不低，尤其是开在市中心写字楼处这寸土寸金的地方。 可店内人来人往，生意颇好。 服务员皆身着汉服，店内也准备了各种款式的汉服，可以让客人体验试穿，会员卡积分达到一定标准，还可以兑换汉服带回家。当然，如今，穿汉服的人越来越多，很多来此的客人不少都是汉服爱好者，倒也用不到店内的汉服。 经年安静，环境幽雅，这片写字楼的白领女性也是它的潜在客户群。下班后来坐一坐，吃吃点心，放松放松，或是周末，约三两好友谈心，也是不错的选择。反正在市中心，交通很是便利。 林蔚到店里，员工们看到她，都笑着喊"蔚哥"。 原本是叫老板，后来和林蔚关系好的几个高中同学过来，都叫"蔚哥"，然后，员工们也开始跟着喊"蔚哥"。 林蔚不在意这些，能被人叫做"哥"，也是她的个人魅力。 领班李羽迎上来，和林蔚确定事情："蔚哥，真的要招人了吗？" 林蔚点头，"就按照之前商量的条件，先招两人吧。" 李羽："蔚哥，招人的话，是不是……真要辞了晓晓？" 她口中的晓晓，以前是经年的服务员。长得漂亮，嘴巴又甜，穿上汉服，一抬眸一举手间，十足十的古典美人。之前，为了宣传经年，老板林蔚凑了直播浪潮的热闹，让晓晓出境，全方位地展示经年的环境和糕点。 漂亮的汉服美人，在雅致的经年内，皙白的指间拈起通透的雪花糕，着实好看。 晓晓一炮而红，打出了经年在虚里市乃至于网上的名气。 晓晓红了，便不满足于林蔚给她开出的工资，她狮子大开口，要经年百分之五的股份，否则，她便离开经年。 这事，李羽她们都觉得晓晓做得不地道，若没有林蔚，没有经年，只有高中毕业的晓晓在网上根本红不起来，她不知感恩就算了，还打上了经年的主意。 "晓晓忘恩负义，这样的人不留在经年也挺好，就是很多客人都是冲着她来的，我怕经年生意会受影响。"李羽忧心忡忡。 林蔚绕了绕自己的发尾，"别担心，这事我心里有数。你去通知晓晓，让她来把上个月的工资结了吧。" 经年百分之五的股份，她倒是敢要，凭什么？林蔚心说，为了这店累死累活，耗尽她全部存款，股份她也只有百分之四十五。 最主要的是，林蔚讨厌被人威胁。她这么努力，还不是想有想干嘛就干嘛的底气和任性。 李羽去忙之前告诉林蔚，陈沉一大早就来了经年，点了几盘糕点，坐着发呆等她来，看着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 林蔚挑了挑眉，起身去找陈沉。 "怎么？画画又没灵感了？" 高瘦的青年，肤色因常年待在画室里不见天日，有种不太健康的白。 陈沉眸色沉沉，古潭深水般，怔怔地盯着坐在他对面的林蔚看。 一般人，估计要被他吓一跳。林蔚习惯了，从高二转学认识陈沉后，这样的眼神她见多了。画家嘛，尤其是陈沉这种，有时候和神经病是没有差别的。天才和疯子只有一线之隔，她懂。 "你画展下周三就开了，不好好准备，在这发什么呆？想吃经年的糕点说一声，给你送过去就是了。" 陈沉垂下眼眸，喝了一口早就冷了的茶，沂蒙红茶茶味温和醇香，他回了回神，问林蔚："你最近相亲为什么这么频繁？" 闻言，林蔚无所谓地挑挑眉，"闲着也是闲着，反正年纪也大了，也许相亲能让我碰上一个对的人呢？" 陈沉毒舌："遇到何保明那样的神经病？" 林蔚一噎，"不能因为一个不靠谱就放弃所有的。像我这种大龄美少女，不靠相亲，我还能认识什么男人？" 陈沉又是一阵沉默。 林蔚受不了，直说："你今天怎么这么奇怪？" 平时虽然也话少，但今天的态度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陈沉冷冷地笑了，"你是真的彻底放下严辞了吗？" 又是严辞。林蔚不高兴了，脸也冷了下来，她算是看出来了，陈沉今天过来就是心情不爽想和她吵架的，"都多少年的事了，又提他干什么？" 陈沉又不说话了，怎么是多少年的事了呢，林蔚这么多年不谈恋爱，不就是在等着严辞？不过是嘴硬不承认罢了。 多年好友，林蔚还不了解陈沉？她就不明白了，不谈恋爱不结婚，就一定是心底有人在等人吗？她就不能单纯是没有遇到让自己心动的人？ 她有车有房也有钱，想买买买就买买买，想出去玩就出去玩，小富婆的日子过得美滋滋的，非要结婚才能说明她过得好？ 低质量的恋爱不如高质量的单身。她愿意去相亲，也不是一定奔着结婚去的。她看得很开，若是能遇到自己喜欢的人，结婚也可以，若是遇不上，不结婚也不是不可以。 林蔚不独身主义，但也不是一定要结婚。 一切随缘。她现在过得也很好。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陈沉说，"你把店名取为经年，不是为了严辞？" 林蔚恼羞成怒，"我为了你大爷！" "赶紧吃，吃完赶紧走，别占位子，让我少赚钱。"她站起身，"你随意，去忙了。" 陈沉眉间浮现懊悔的神色，他没想和林蔚吵架，可每次提起严辞，他都和林蔚不欢而散。 他咬了咬牙，还是冲着林蔚的背影喊了一句："他回来了。" 林蔚的脚步顿了顿。 陈沉说："严辞回了虚里市。" 有林蔚在的虚里市。 林蔚回头，又走了回来，坐下，"我知道，见过他了。"她皱着眉打量陈沉："你怎么这么在意严辞？跟你暗恋他似的。我说，当年喜欢严辞的到底是我还是你？" 陈沉："我暗恋严辞？我……" 林蔚叹了口气，"好吧，你暗恋严辞，我知道了。他回来了，你们正好破镜重圆。听魏大飞说，你这次画展里有一副叫《初恋》的画，如此说来，画得便是严辞了？" 陈沉冷笑："别想套我话，想知道我画得是谁，就等画展那天来看吧。" 话虽如此，陈沉脸上的神色也缓了下来。林蔚愿意搭台阶，转移话题，他不赶紧下来，等林蔚真恼了，一脚踹翻台阶，他就得摔得头破血流。 "行吧。"林蔚说，她认识陈沉这么多年，可没听说过他有初恋，她还挺想看一看的，"下午竹笋过来挑套汉服，你要留下来见一见吗？" 第7章 选择 孙笋下午到的时候，林蔚正在逗猫。 之所以说是逗，而不是撸，是因为林蔚想撸猫，但是猫不给她撸。 一只漂亮的布偶猫，深蓝色的眼睛，蓬松柔软的毛，胖胖的，看着手感就很好的样子。 这只猫是林蔚买来送给赵蓝的。高贵冷艳的霸总路过宠物店的时候，盯着里面的猫咪半天都没移开视线。林蔚便在她生日时，送了这只布偶猫做礼物。布偶猫优雅温驯，与人亲近。赵蓝很喜欢它。 平时上班，赵蓝怕它在家孤独寂寞，一般都送到经年店里来，下班再把它接走。 不知道是不是宠物随主人，这只布偶猫除了在赵蓝身边像是布偶猫，爱跟着赵蓝前后转，粘人，对于其他人，一律高贵冷艳。在经年，它永远都是自己找个位置窝着，但凡有人去逗它，都是一副你们这些愚蠢的凡人离我远点的样子。尤其是林蔚，面对它，竟能从它的猫脸上看出不屑。 林蔚给这猫起了个外号，"二大爷"。 "二大爷好呀。"孙笋笑嘻嘻地摸了把布偶猫的头，看了看周围，问林蔚："你不是说陈大画家在的吗？人呢？" "回去了，饭都没在这吃。估计是开画展压力太大，人都神经了，上午还和我吵了一架呢。" 听说林蔚和陈沉吵架，孙笋也没放在心上。陈沉这个画家，在绘画上极其有天分，在国内外画坛上也有了很大名气，但他这个人，性格孤僻，偶尔还阴晴不定。孙笋是通过林蔚，才和陈沉熟悉起来的。她也见证了陈沉对林蔚鸡蛋里挑骨头的无数过往，两人吵架拌嘴是常态。 虽然不知道陈沉为什么一直针对林蔚，但孙笋也不关心。 一个念理科的天才画家，本身就是不可理喻的。她自觉一介凡人，不是很懂他们呢。 作为准新娘，孙笋对自己的婚礼期待很大。从家里出嫁穿秀禾服，酒店办仪式穿婚纱，敬酒服穿汉服，她安排得明明白白。秀禾服和婚纱都订好了，现在就剩下汉服。 林蔚订的这批汉服，和之前的一样，款式好看，材质精良，每一件穿上都是小仙女。孙笋很喜欢，因为是结婚用，她偏向于红色系。然后，她在一件淡粉和一件橘红之间犹豫不决，不知该选哪一件。 林蔚拍板："两件都要。" 有句话说得好，小孩子才做选择题，成年人全都要。 孙笋："可是我只需要一件……"没那么多时间再换一件敬酒服。 林蔚："穿一件……" 孙笋讶然地打断她："扔一件？" 太奢侈了吧？ 林蔚："……" "少女，勤俭节约中华传统美德，扔什么扔，另一件留着你自己在家里穿。" 孙笋抱住两件汉服，做出一副感动得要哭的模样，"感谢蔚哥，想嫁！" "出息！"林蔚笑骂，两件汉服就想嫁。 听多了想嫁她的言论，林蔚已经免疫了。 身为高中校花的林蔚，和一般校花的待遇不一样。学校里的女孩都想嫁给她，男孩只想和她做兄弟。毕竟一个能随时随地把男生按在地上摩擦的校花，男友力爆棚，哪个女孩不喜欢，又有哪个男孩敢喜欢？ 漂亮的女孩总是招同性嫉妒和不喜，林蔚不，喜欢她的同性太多。 由此可证，林蔚大概生错了性别。 选定了汉服后，孙笋终于分出了心来八卦，"你去我婚礼的事，我已经和严大校草说了。哎，你知道吗？他真的回虚里工作了，就在那个特别出名的私立医院，有钱人才去得起的那个。虽然说，那私立医院在我们虚里市数一数二，可哪能跟他原先待的医院比？他一个那么好的心外医生，到我们这小城市，没配备的医疗团队和仪器，估计连做心脏手术的机会都不会有。你说，他这不是自毁前程吗？是为了什么呀？" 林蔚让人给孙笋端了碗酒酿小丸子来，她最爱吃这个，"你不是有他联系方式吗？你自己问他啊，我哪里知道？" 孙笋捏着雪白的小瓷勺，先舀了雪白的小丸子吃，才说："我哪敢？高高在上的严大校草下凡和我说话，是我的荣幸，他问什么我答什么就是了，哪还敢多嘴问他的私事。不过，我倒多问了一句，他是不是没你联系方式。" 她笑着对林蔚挑了挑眉，看好戏的意味很明显。林蔚神色不改，拧开随身携带的保温杯，喝了口水，没说话。 "他说没有。"孙笋说，"我又问他，需要我把你的联系方式给他，你猜他怎么说？" 林蔚笃定道："不用。" 孙笋："对，他说不用。" 这两人还真是心有灵犀。但这话，孙笋没有说出来。她清楚林蔚和严辞的过往，也清楚林蔚在这段感情里的付出和最后的悲痛。既然林蔚已经死心，在严辞没有明确表明自己的态度之前，有些话，还是不说的好。 林蔚喝着水，趁二大爷不注意，飞快地揉了揉它的肚子，惹得它很凶地冲她扬了扬爪子。 严辞的电话号码没有换，林蔚却换了。 严妈妈洗完澡，从楼上下来，见自家帅气非凡的儿子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盯着手机漆黑的屏幕发呆，不由感到新奇。她儿子很少有魂不守舍的时候，最近却经常这样，盯着手机，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严妈妈一直奉行子女和父母之间就是渐行渐远的修行的原则，她只有严辞一个儿子，却早做好了放手的准备。严辞远离虚里市，去念了国内最好的医科大学，跟着导师实习，入职大学附属的医院。她以为，严辞不会再回虚里市。 虚里市太小了，没有严辞事业发展的空间。 谁知，严辞不声不响地回了虚里市，还说不走了。 她和他谈过，他态度坚定，她改变不了，那便接受。 既然事业上她管不了，婚姻大事上，她倒是可以问一问。 严辞不小了，很多和他一般大的同龄人，孩子都能打酱油了。严妈妈突然想起很久以前的事，"我记得，快高考的时候，你好像和我说过高考完，要介绍我认识一个女生来着？" 那时候，她便猜测自家儿子是不是早恋了，结果高考完，她儿子一声不吭，再不提这事。 "后来，为什么没有带她来家里？" 没有等到林蔚打电话来，也没有等到她请他吃饭。改日，改日，她要改到哪日？ 严辞捏紧了手机，不愿意说是因为她喜欢上别人了才没有带她回家，哪怕是自己的妈妈。 严妈妈没有得到答案，转而问起："那个女生现在怎么样了？你还喜欢她吗？" 大门外响起了车声，是严辞爸爸回来了。那声响遮掩住了严辞的回答，让严妈妈没有听清。她刚想再问，却见自己的丈夫醉醺醺得被司机扶了进来，顿时将问题抛到了脑后，转而将注意力放到了丈夫的身上。 第8章 赌约 孙笋选好汉服，在经年略坐了一会便离开了，她婚礼在即，要准备的东西还很多。 婚礼在陈沉的画展之前的周末。 因为孙笋太怂，没敢问严辞，至于严辞确认林蔚会不会去她婚礼，到底是林蔚去他就不去，还是林蔚不去他才去，还是个疑问。 孙笋赌严辞是林蔚去他才去她婚礼，林蔚没得选，便赌她去孙笋婚礼严辞便不去。 赌注是当前一支大热的口红。 林蔚没把这赌约放在心上，一只口红而已，早已实现口红自由的她，并不在意。 她今天不太想动，就待在店里，随便看了看，没干什么活，偶尔在李羽决断不了的时候，做个决定，其他时间，她就坐在二大爷旁边，玩玩手机，逗逗二大爷。 当老板真好呀。 下班点后，店里顾客渐渐多起来。看着漂亮的小姐姐们一个一个走进门，林蔚不由心情愉悦起来。 有熟客和林蔚打招呼，问她最近怎么都没看到晓晓，也没见她直播了。 林蔚没遮掩，直说晓晓以后都不会来。 那熟客感慨了句人各有志，转过头来便问林蔚为什么不自己做直播。 "你长得这么好看，由你直播，经年肯定会更有名气，爆红网络都不是问题。" 她自觉说得没错，来此的熟客都知道经年的老板长相明艳，身材有致，是出了名的美女，她们好多女孩子来经年，就是为了来看一看漂亮的老板，养养眼。 林蔚摆摆手，表示自己不是那块料。 之前搞直播的时候，身边的人都提议让她上，说靠她这张脸，经年一定红。身为老板的林蔚无情镇压了这些意见，让晓晓去直播。 她直播，直播胸口碎大石，或者徒手劈砖，可能更容易点。 赵蓝给她打电话，晚上有饭局，让林蔚把二大爷带回家，饭局结束后，她去她家接。 二大爷嫌弃地看着林蔚提着的猫笼，眼睛频频向外望着，期盼自己的主人来接它。林蔚一边轻车熟路地把它往猫笼里塞，一边狞笑吓它："别看了，你妈妈不要你了，让我把你带去卖了，卖了的钱也给了我。" 二大爷"喵喵"两声，安静地待在猫笼里，大概是明白今天赵蓝不会来接它了。 林蔚自己独住，两室一厅的房子，一间卧室，一间书房。和赵蓝房子的奢华不能比，却自有一份舒适。她开了一盒二大爷爱吃的猫罐头，先喂了猫，才洗手煮了粥。动手炒了两盘菜，一个人吃了顿不将就的晚饭。 又是一个闲适的晚上，有大把的时光可浪费。林蔚抱着二大爷看了会综艺节目，起身去书房拿了本之前看了一半的小说，半依在沙发上看了起来。没读几页，房门被敲响。 是赵蓝。 酒量颇好的赵大总裁，明显是喝多了。被酒气滋润了的眼睛，亮得吓人。女助理把她扶进来，抱歉地对林蔚说麻烦了。 赵蓝刚坐到沙发上，二大爷就凑过来，鼻子翕动，嗅了嗅赵蓝身上的酒味，不满地叫了一声，最后还是乖乖地跳到她的怀里，任她揉摸。 赵蓝冷着脸，手摸着二大爷的下巴，喊着林蔚给她拿猫笼装二大爷，天不早了，她要带二大爷回家睡觉，二大爷还小，要早睡早起。 助理为难地看着林蔚，赵蓝一个人住，若是把她送回去，她喝成这样，谁照顾？ 林蔚让助理先回去，赵蓝就留在她这里睡了。 照顾酒醉的赵蓝，林蔚已经有了经验。刚回国的那两年，年轻的赵蓝不足以服众，被倚老卖老的人几多磋磨，在酒桌上不可避免地多喝酒。后来，等她将公司全面整治下来，靠自己出众的能力、铁血手腕和雷厉风行的作风，在商场上闯出自己的名声来后，赵蓝就很少喝酒了。 今天突然喝这么多，是为了什么？ 赵蓝喝醉后，不哭不闹。助理在路上已经给她喝过醒酒的药，赵蓝坐着缓了缓，渐渐清醒。 她抬眼盯着林蔚，冷艳的脸上满是不高兴，"今晚我遇见夏凡琛了。" 夏凡琛，赵蓝那不听话的男朋友。 赵蓝："你说，我俩最近是不是太倒霉了，怎么就遇上前男友了？不是说，好的前男友都该像是死了一样吗？" 林蔚："……" "对不起，严辞不是我前男友。" 她没有资格说遇上前男友。 赵蓝不在意："谁没死过前男友……" 林蔚递给她一杯白开水，这酒看样是还没醒呢。 赵蓝安静地喝水，然后安静地提议要和林蔚一起去烧香拜佛，去去霉运。 林蔚抱着抱枕，镇静地表示，她是社会主义的接班人，坚决反对封建迷信。 赵蓝即使喝醉了，商人本性犹在："我的车随便你开。" 霸总的车库，满是豪车。 "这不是开不开你车的问题，"林蔚认真道，"而是烧香拜佛只表示我去霉运的诚心和决心，和封建迷信没有关系。" 赵蓝露出高贵的笑，身下没坐稳，抱着二大爷滑到了沙发下面去。 林蔚："……" 烧香拜佛未成行，本来在孙笋婚礼前，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不是问题，但是赵蓝手上突然有个大项目要谈，赚钱重要，去不了。 林蔚无所谓，去不去都行。她最近有些懒散。 经年生意稳定，这些年赚了不少钱。否则，林蔚买不起一两百万的车。可，现在的经年，并不能够支撑林蔚买得起赵蓝车库里的任何一辆车。晓晓走了，经年的直播停了，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经年的生意。 林蔚在想，今后该怎么办。 如果一直按照如今的模式经营，经年的盈利让她衣食无忧，做一个快乐的小富婆。同时，经年经营模式已然成熟，如今大部分事情都不需要她亲自去做，她突然闲了下来。 人闲多了，便不习惯，有些空落落的。前段时间，她频繁相亲，也跟此有关。 闲来无事，难道继续相亲？ 林蔚没想好，孙笋的婚礼如约而来。 陈沉没去，他自诩清高一画家，不为俗世所束缚。他不愿意见人，不喜欢热闹的场合。 林蔚："不为俗世束缚，那为什么还要给孙笋包红包？" 陈沉："给不给带？" 不给他就支付宝了。 林蔚哼了一声，拿着他的红包走了。 孙笋早就说过了，陈沉人来不来都无所谓，红包到位了就行。 陈沉："……" 第9章 婚礼 久不联系的同学，最可能见面的地方，便是同是同学的婚礼。 如同林蔚预料的那样，孙笋的婚礼上，她便遇到了不少同学。 孙笋提前也给她打了招呼。 高中的孙笋，文静、善良，话不多，看起来很乖的样子，安然如一幅画。与她交好的同学很多，这次婚礼上，留在本地的能来的都来了。 理所当然的，这些高中同学被安排到同一张桌子上。 见到林蔚来，一群人喊着"蔚哥"。在社会中磨砺了几年，高中时期的青涩和稚气，大多都不见。有些人发胖了，头秃了，被生活磨出了眼角纹。寒暄完，照例叙旧。林蔚静静地听着，在被人问起这些年怎么不联系了、干了什么时，她就说去了国外上学，现在虚里市开了家甜品店。三言两语，便把这些年概括。 不可避免地，相互之间谈论了是否结婚的问题，结婚的要给单身的介绍对象，但是，没有一个人说要给林蔚介绍的，——他们眼中，蔚哥单身是正常的。哪个男人能降得住校花林大力？ 严辞？呵，那是蔚哥自愿折腰倒贴。 桌上有人挤眉弄眼地对林蔚说起严辞回虚里市工作的事情，话里话外地暗示他是不是为了林蔚回来的。 林蔚冲他勾唇一笑，正宫口红色号气场惊人，她端着杯子里的饮料，似笑非笑地淡淡道："削你哦。" 对方忙求饶言说自己小身板经不住蔚哥的削，一桌子的人哄然大笑。 他们其实心底也明白，物是人非，高中的年少轻狂和那一点情窦初开，哪里熬得住时间的磋磨？ 林蔚和严辞，从始至终，过去没有在一起，现在也不可能在一起。 婚礼仪式快开始的时候，孙城武才匆匆赶来。他刚落座，便被起哄来迟要自罚三杯。 孙城武也不推脱，拿起林蔚给他倒的饮料就站了起来："下午还要开车回村里，酒驾是要进去的，真要进去了，我肯定要一个个打电话让你们去看我，多丢人哪。我就以饮料代酒了！" 等笑闹完，他坐下时，林蔚小声问了句："下午就回去，不待一天？" "回去有点事。"孙城武没多说。 即将三十的他，已有了成熟男人的模样，只眉眼间依稀能看出高中时的不羁和轻狂。谁都没有料到，当年班里最没正行的他，大学毕业后竟然考了公务员，好好地城市里日子不过，申请去了贫困山区做了一名驻村扶贫干部，一去就是两年。 一段日子没见，孙城武明显瘦了一圈，脸上少了肉，眉眼都锋利起来。林蔚隐隐有些心疼，却也没说什么，只是将他喜欢吃的菜，转到他面前来。 孤身一人驻扎在村里，住得环境不好，他又不怎么会做饭，吃得也不行。但林蔚没劝过他，让他回来。 孙城武在熟悉的人面前，正经不到一秒，依然是吊儿郎当的形状，在一群旧日的同学间如鱼得水，吹牛闲谈，指点江山，一如高中课间时一样。 婚礼请来的司仪风趣幽默，没有刻意煽情，又处处体现情意，整个仪式轻松而温馨。不过，在新郎表白的时候，新郎有些过于激动，大概是即将抱得美人归，竟然留下了滚烫的泪水。 孙笋："……" 新郎哭了，新娘看了却想笑。她不是一个合格的新娘。 新娘子扔捧花的环节，孙城武拉着林蔚，带着没结婚的几个同学都站上台去等着抢捧花。不知孙笋是有意还是无意，捧花直接冲着林蔚而来，林蔚随手一接，捧花便到了她的怀里。 一直从台上下来，林蔚都保持着抱着捧花的姿势。 孙城武不由多看了她两眼，压低声音问她："真想结婚了？最近看你相亲很频繁啊，恨嫁了？实在没人嫁嫁我啊。" 林蔚："滚。" 她坐下来，用左手揽住捧花上面的花朵，将自己的右手从捧花下面拿了出来，于是，孙城武便看到她的右手握着捧花的花梗，而花朵还被她的左手揽在怀里，捧花已经被分尸两截。 孙城武："……" 林大力果然是大力。 吃完饭后，大家一一散去。林蔚和孙城武在酒店的大堂里随便找了个角落，说了会话。孙城武急着回村里，但他还有件事要和林蔚说。 事关晓晓，就是林蔚店里的晓晓。 晓晓是孙城武扶贫村里的女孩，高中没毕业就辍学打工，有一段时间她没找到工作，孙城武便介绍她到林蔚店里上班。谁都没有想到，晓晓靠在林蔚的店里做直播出了名，俨然一位小网红。 多年损友情谊，两人说话直来直往，林蔚问孙城武："她找你了？我已经答应让她走了，工资也没亏待她，该给的都给了，她还找你干什么？" 孙城武哼了声，"她没想走。" 林蔚："没想走？所以是想用走来威胁我，让我给她分店里的股份？" 孙城武点头，"对，所以来找我，让和你说，她现在身份不一般了，身价变高了，光拿工资不行，得要股份。" 他皱眉，"她就这意思，不过，我估计你是不同意。" 林蔚也不瞒他，"对，她想走就走。经年能出一个晓晓，就还能再出十个晓晓。" 她对晓晓并不吝啬，该给的工资和福利都不少，再多，就超出经年的度了。至于股份，不管是给还是不给，她都不接受威胁。 "随你吧。"孙城武是真有事，他没有多待，很快就走了。 林蔚目送他离开，转头看了一眼孙笋举办婚礼的酒店，自嘲地笑了一声，开了自己的车回了经年。 从婚礼开始，到婚礼结束，严辞都没有来。 就像当年，她一直在等严辞的回信，他都没有回。 当年，她等了大半年才放弃，如今，她没有期待过，就不算等。 一支当下爆红的口红，她不在意送给孙笋，但是，现实却没给她机会送。 这个赌约，她赢了。 严辞是，她来孙笋的婚礼，他便不来。 第10章 相遇 孙笋连着两天没敢联系林蔚，更不用说提赌约让林蔚给她买口红。 她假装新婚很忙，要出国度蜜月，忘了这回事。 至于林蔚，坦白说，从一开始就抱着看戏的心态，严辞若真去了孙笋的婚礼，其实也说明不了什么，但他没去，林蔚也没多难过，最多有点点失落。不过，她很清醒，在一个不爱她、她也得不到的男人身上，她也不会多浪费精力。 世上那么多帅哥和美食，她连伤春悲秋的时间都舍不得。 这事林蔚对赵蓝提都没提，对方也没察觉出异常。主要是赵大总裁自己有些异常。她难得浪费自己宝贵的时间，邀请林蔚出门去一家很精致的店铺吃早饭，饭没吃几口，就撂了筷子，难得忧愁，"我是只认钱不认感情的人吗？" 前男友夏凡琛有个大项目邀请她一起合作，在商言商那种，并不多谈感情。看他笃定沉稳的模样，赵蓝就生气，他凭什么就认定了她一定会和他合作呢？ 林蔚摇头，"你连钱都不认，谢谢。" 她看得清楚，赵蓝不在乎钱，她就是纯粹喜欢工作，喜欢赚钱。 赵蓝："……" 她神情仄仄，但从来杀伐果断的人，也没忧愁多久，很快就将那点点愁绪化为了不屑和一声冷哼，面色一板，又是高贵冷艳的霸道总裁。 不听话的男朋友她都不要，不听话的合伙人，她就要了？呵呵，滚一边玩泥巴去吧。 吃完早饭，赵蓝踩着高跟鞋，步履坚定地去上班，临走前，她问林蔚，"我新到了辆车，就在城南别墅的车库里，你开吗？" 她记得她答应过林蔚给她车开的，作为霸总，言出必行。 "不了，我新买的小宝马还是我心头好呢。" 没买新车前，林蔚有需要的时候，都是开赵蓝的车。各类豪车，比她的小宝马贵了不知几多。说要开赵蓝的车，也不过是开玩笑说说。赵蓝车库的钥匙，早给了林蔚。林蔚想开什么，根本都不用跟她提。 霸总对周围的人，总是很大方。 林蔚开着她心爱的小宝马去经年，堵在了半路上，而后接到了她堂哥的电话，让她去他办公室拿点东西，他忙，没时间给她送。 林蔚不太想去，因为他堂哥林楷渊上班的地方就是前几天刚和孙笋说过的那家贵得要死的私立医院，严辞现在上班的地方。 林爸兄弟三人，一个哥哥，一个弟弟，他排老二。当年他在外面工地上时，林蔚母女多是林大伯和大伯母照顾，等林妈意外去世后，林蔚就住到了林大伯家。林大伯只林楷渊一个儿子，在他和林大伯母心目中，林蔚便是他们的女儿。 当初，林蔚铁了心要开挖掘机，他们管不住。后来，出了事，林大伯一锤定音，要送林蔚出国，他怕林蔚半路上跑回来，就让自己刚读研究生的儿子林楷渊请假回来，押送林蔚出国。 林楷渊，林家这一辈最有出息的人。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成绩优异，远超常人。 那时候，林蔚确实想过半路跑回来，彼时，她确实已经决定放弃严辞，也不执着于开挖掘机，可她不想去人生地不熟言语不通的外国，也不太想念书。自觉万念俱灰的她，有些放弃自己，浑浑噩噩的过一生吧。 结果她堂哥，林楷渊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冷冷道："你跑一次，我要回来送你一次。林蔚，你不要耽误我时间。" 那目光如针一般刺入林蔚的心脏，那时候的她，于他而言，便是负累，便是麻烦。她清楚地意识到，而后不再挣扎，乖乖去了国外。她不想给别人添麻烦，尤其是自己的亲人。 男孩和女孩思想千差万别，林蔚和林楷渊差了五岁，三岁一代沟，他们玩都玩不到一块去。尤其是，青春期，一个觉得对方任性不好好学习，一个不屑对方只知道学习，互相都看不上眼。天才与俗人，隔阂必然有，他们之间并不亲密。 这两年还好了些。林大伯夫妻希望两个孩子能亲近些，以后他们故去，也能互相扶持，所以，他们一直从中调和，有时候买了东西，想送给两个人，就只喊一个人过去拿，再让拿的人去送给另一个人。 长辈的心意，林蔚和林楷渊不能辜负，再说，有血缘的堂兄妹，又没深仇大恨，他们就顺从了吧。 这次林大伯不知去哪个城市，买了几箱子的椰子，前一晚自家儿子回家吃饭，他就让儿子给林蔚送一箱。 林蔚不想去林楷渊办公室，就提议林楷渊寄给她。 林楷渊："……" 同一个城市，不到二十分钟的车程，让他去寄快递？他堂妹病得越发严重了。 "一个小时后我还有手术，赶紧过来。"他直接挂了电话，他很忙，没时间给她寄快递，也没时间陪她抽疯。 没法，林蔚调转车头，去了。 那医院那么大，又不一定能遇上严辞，就算遇上，遇上又怎么？打个招呼擦肩而过又不会死。 虚里市同仁医院，装修得富丽堂皇，环境幽雅洁净，乍一进去，丝毫看不出医院的样子，若不是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来来往往，和一般的星级酒店没区别。林蔚走得熟门熟路，她来林楷渊办公室拿东西不是第一次了。敲开办公室的门，林大医生正在看病历，见是林蔚，他修长的手指点了点墙角的大箱子，言简意赅："青椰子，搬走吧。" 一点都不热情，也并不想与林蔚交谈。他忙着为一会的手术做准备。 穿着连衣裙摇曳生姿的林蔚一阵无语，她问："哥，你不帮我搬？" 这么大、这么重的箱子，让她一个小仙女去搬？她也要面子的好不好！ 林楷渊埋头看病历，铁石心肠，"又不是搬不动。" 林大力："……" 算了，她堂哥根本不知怜香惜玉为何物。 于是，五分钟后，肩头扛着一个大箱子的林蔚，在同仁的走廊上，不幸与严辞相遇了。 林蔚/严辞："……" 这该死的命运！ 第11章 吃饭 太尴尬了。 谁还不是个小仙女呢，可小仙女怎么能肩头扛着箱子呢？ 箱子太大了，用手抱着走路实在不方便，是以，林蔚便抗在了肩上。可她没料到，竟然就遇到了严辞。 高中毕业后，两人两次重逢，一次是林蔚相亲被相亲对象嫌弃，一次是这么不雅地扛着大箱子。 林蔚想，她和严辞真是磁场不合。 为什么就不能是平时光鲜亮丽模样下，与严辞见面，而后风轻云淡打个招呼，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呢？ 这就好像，打扮地漂漂亮亮出门，一天都遇不到帅哥，一旦不洗头不换衣服，迎面就能遇到自己的男神一样。 严辞穿着白大褂，面容沉静，骨节分明的手掌握着病历，身材挺拔，干干净净的，整个人透着股禁欲的气息，却又引得人不住想窥视。 蔚哥心理承受能力非常强大，她站定，露出一抹淡笑，冲严辞点了下头。 看起来一点都不尴尬，很平静，也很寻常。 严辞本是在跟一个年轻的护士交代着些什么，边走边说，直到看到林蔚，他直接就停下了脚步。林蔚身高快一米七，高挑靓丽，一般不穿高跟鞋。走到哪里，都是人群的焦点。其实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从林楷渊办公室走出来，这一路来，她的回头率极高。 严辞静默了一瞬，抬手便要去接林蔚肩上扛的箱子。 林蔚下意识偏了偏身体，错过了他的手。 严辞手顿了顿，身旁的护士出声询问："严医生，你们认识？" 见严辞点头，护士也识趣，便说你们先叙旧，她先走了。 叙旧？林蔚自觉和严辞没什么旧好叙，偶然遇见，打个招呼，她也可以走了。 严辞却不这样认为，他再次伸手，然后不容林蔚拒绝地将装着青椰子的大箱子抱住了，他问："来探病？" 大箱子上明晃晃地写着青椰子。水果和医院联系起来，便是探病。 严辞的推理很正确，但林蔚却郁闷了，她一个精致的小仙女，在严辞心中便是这般不拘小节、豪放探病的人？她不要面子的啊？ "不是。"不太开心的语气。 她伸手去拿回自己的箱子，"你有事忙，我可以自己搬。" 林大力，怎么能让男人给自己搬重物？ 严辞不放手，林蔚也不放手，两人僵持。 这时，一道声音插入："哟，拦路打劫？" 两人转头，一身白大褂的林楷渊闲闲地站在不远处，眼神玩味，他低头看了眼腕表，对林蔚说："没事赶紧回去，医院不是你玩闹的地方。"?棠&芯&猴&哥&独&家&整&理& 他落在严辞身上的眼神微冷，"严医生若是想吃青椰子，我办公室还有。" 说完，他抬脚便走。 严辞听了林楷渊的话，便知他与林蔚是相识，关系似是还很好。严辞垂眸，敛去思绪，只坚定地要给林蔚搬青椰子，"你要去哪？我送你。" 见严辞坚持，林蔚只好放手。却没让严辞送，说自己是开车来的，让他帮忙把青椰子搬到后备箱里放好就行。 一路无言。 林蔚是觉得没什么好说的。倒是严辞有些欲言又止，他知道林楷渊，在同仁出名的优秀青年医生，也是同仁的活招牌，年轻有为，还……未婚，他摸不准林楷渊和林蔚是什么关系。他们都姓林，可能是有血缘关系的一家人，也可能不是，——很多夫妻都是同一个姓。五百年前是一家，五百年后也是一家。 但林蔚都去相亲了，说明她是单身才对。 看着严辞抱着大箱子在她前方一两步的地方，林蔚内心复杂了一会。上高中那会，蔚哥林大力从不舍得让严辞抱这么重的东西。林蔚天生力气比旁人大，别人眼中的重物，她轻轻巧巧就能拎起。林爸有钱养小三，围绕着她和林妈的闲言碎语颇多。 小孩子不懂善恶，却最能体现善恶。他们欺负林蔚，骂她，说她爸爸不要她了，是个没爸爸的小可怜。林蔚生气又伤心，但她生气和伤心，不是和真的小可怜一样，找个地方躲起来哭。凭借着天生的大力气，林蔚把欺负她的那群和她差不多大或者比她大一两岁的小孩统统打哭，她看着他们一起哭，她就不生气和伤心了。 然后，林蔚在小孩间的名气也就传出去了。 从小就漂亮的林蔚，在老师和大人的眼中，听话又懂事，而在大人和老师看不见的地方，林小霸王名声响亮。 转学到虚里一中后，林蔚一开始只专注着追求严辞，直到和简中一架成名。她又成了学校里，大家不敢招惹的一员。 那时候，每次月考结束，班里都要重新分座位。大家对自己坐过的桌椅都有感情，总觉得新不如旧。所以，约定俗成的，每次换座位，大家都连同桌椅一起搬。换座位是按照成绩排名来，一个个选择。严辞每次都考第一，第一个选择座位。林蔚排名倒数，根本不可能和严辞坐一起。但每次，她都特别积极，趁严辞不注意的时候，就帮他把桌椅搬到新选的位置上去，然后再搬自己的，或者去帮搬不动的其他女生搬。 和被帮助女生不住感谢不同，严辞脸色却很不好。林蔚不知道是为什么，可那时严辞是她喜欢的人啊。蔚哥能让自己喜欢的人受累吗？肯定不能啊。 不过，现在不同往日了，严辞想帮她搬青椰子，那他就搬吧。谁心疼，爱谁谁吧，总归不是她林蔚。 等到把装着青椰子的大箱子放进林蔚小宝马的后备箱里，不得不说再见的时候，严辞终于找到了一个话题，"你说改日请我吃饭，今天我有空。" 林蔚："？" "你认真的？"林蔚忍不住确认，他可曾是高考理科省状元，虽然念得是理科，语文阅读理解也是棒棒哒，怎么会听不懂话？ 对面的女孩，面容一如记忆中那般美好。浅黄色的连衣裙勾勒出她窈窕的身形，晃着车钥匙的手白皙如玉，上上下下晃着车钥匙的样子，懒散又漫不经心。她化了淡妆，涂了不知什么红的口红的唇，若娇艳欲开的花。 严辞不知怎么的，喉咙有些发紧，他看着她秋水似的眼，缓缓道："我认真的。" 认真的，等你请我吃饭。 第12章 晓晓 严辞身上医生的白大褂还未有脱，他站在她两步远的地方，呼吸可闻。彼此对视间，他神色沉静，一双眼中印着她的倒影，专注地凝视着她，眸中隐有深情流淌。他在用自己的身态表现着自己的认真。 林蔚一时无言。 她不傻，严辞这样子说明了什么，她心底清楚。可说到底，他一句认真的，不是承诺，不是剖白，其实也说明不了什么，可能真就是久别重逢，认真地吃顿饭罢了。 换言之，就算真是她想的那样，那这又算什么？ 当年，她全心全意地喜欢他，为了能靠近他，她付出了多少努力。可是呢，依旧拨动不了他的心弦。她绝望了，放弃了，中间过去了快十年，现在的严辞，突然有了松动的迹象，反过来想靠近她？ 玩她呢？ 好马不吃回头草，时过境迁懂不懂？ 还是说，只有失去了才知道珍惜，男人就是贱得慌？严辞也不例外！ 林蔚心里一万头羊驼奔腾而过，可对上严辞的眼睛，她一句话也说不出，甚至连问一句"你要和我吃饭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喜欢我"都问不出来，她不想在严辞面前再自作多情。即便是过了快十年，在严辞面前，她心内隐藏的自卑依然在。 人哪，千万别太全身心地交付感情，不对等的感情总会让人卑微，尤其是单恋。 "那什么，天要下雨了，我要赶着回家收衣服，吃饭的话，改天有时间吧。" 林蔚落荒而逃。借口拙劣地让人想笑。 她倒车离开，严辞没有阻拦。从后视镜里看，严辞没有笑，反而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 车子里的轻音乐，轻快而悦耳。林蔚终于平定了心绪，而后，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是的，林蔚发自内心地想笑。一想到严辞可能喜欢她的这个可能，她就忍不住开心。 严辞啊，她喜欢过的男神啊，没有长歪依然很帅的他，被这样的男人喜欢，本身就是一件令人愉悦的事情，无关其他。 至于和严辞吃饭，呵，从头至尾，她都没有和他吃饭的打算。 她现在的感情珍贵的很，不会随意浪费，更不会用来和谁暧昧，哪怕是严辞也不行。 哼着歌，林蔚停好车，走进了经年。 李羽应该是在等着她，见到她，立刻就迎上来，用眼神示意了店里的某个位置，悄声说："晓晓来了。" 林蔚："来了就给她结工资。" 借完工资，让她走。 人往高处走，她理解。但到底是辜负了这两年的情谊，既然如此，她也没必要再和她演绎一出姊妹的情深的戏码。 店里很多员工，年纪都不算大。一个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林蔚看着她们，像是看着小辈似的，对她们多有照顾，不愿让她们受委屈。经年店内氛围好，关系相处融洽，林蔚也舒心。 晓晓被经年捧红了，不指望她感恩，也没想到她狮子大开口，还用离开来威胁她。晓晓是孙城武介绍来的，看在损友份上，她对晓晓比一般员工照顾得更多。当初，经年要开直播，直播人选最后定了晓晓，也有这个原因。 "工资已经给她结了，她说她要见你，和你谈谈，然后就一直等在这了。"李羽不太高兴，绷着张脸。 林蔚被她气呼呼的模样逗笑，李羽年纪比她小两岁，因为是领班的缘故，平时总是故作老成，为她这个懒散的老板操心劳累。"别皱眉，见我就见呗，你蔚哥什么都不多就是时间多。" 她径直走过去，坐到了晓晓的对面。 与林蔚一样的黑长直发，晓晓的五官和林蔚的张扬艳丽的美相比，寡淡了不少，却也是清秀恬静。面前突然坐下一人，她仿似被吓了一跳，抬起的眉眼间，含着怯弱，像是风中摇曳的小白花，惹人怜惜。 风中摇曳的小白花？ 林蔚被自己的想象逗笑，晓晓可不是小白花，她倔强又要强，自尊心更强，顽强地像野草。林蔚笑着问："想和我谈什么？来谈个五毛钱的吧。" 晓晓忍耐般地皱起了眉，她不喜欢林蔚这种说话的语气，痞气十足，不够尊重人，"城武哥和你说了吧，我不想离开经年的。" 她说完便看着林蔚，静等着她开口挽留。她知道自己的价值，她现在留下，对经年是有利的。林蔚不可能不清楚。 城武哥。林蔚牙根被她这称呼酸了下，以为演偶像剧呢，她突然懒得和她多说，"你说这话你自己信？" 现在的有些小姑娘，年纪不大，小心眼却多。 林蔚敛了笑，人也显得冷漠，"城武哥城武哥，你膈应谁呢？你说一套做一套，你城武哥知道吗？" "林蔚！"晓晓红了眼，满脸委屈，"你别侮辱人！" 林蔚直接起身，不想和她多言。 "我和开心果直播平台签约了！"晓晓冲着她说，"我以后会越来越好！" 比你好千倍百倍。 林蔚回头看了她一眼，见她挑衅且自得的样子，嗤笑了一声。 她当然知道晓晓和开心果直播平台签约了，开心果直播平台老板赵初宇在签下晓晓之前还特意打电话问过她。 晓晓是经年的员工，她要离开经年，去找开心果直播平台签约做主播，赵初宇不敢直接签她，生怕林蔚误会。 无它，赵初宇是赵蓝的亲哥哥，一个立志于做纨绔子弟紧抱妹妹大腿躺赢一生的富二代。得罪林蔚，等于间接得罪赵蓝。签一个不知道会不会给公司赚钱的小网红，与惹赵蓝不高兴相比，孰轻孰重，赵初宇掂量得很清。 林蔚没有阻拦，她说晓晓已经和经年没有关系了，签不签随便赵初宇。 晓晓成为开心果直播平台的主播，林蔚比她本人知道得更早。结果呢，晓晓在她和孙城武面前还说着自己不想离开经年。 不想离开经年却离开了，让孙城武以为她是被林蔚逼走的，被逼无奈；再在林蔚面前一副不想走的样子，以此来看看林蔚求人的样子，最后再说自己已经签约了开心果直播平台，让林蔚恼羞成怒？ 林蔚猜她大概是这样想的。不是，她也不深究。反正她已经不是经年的人了。林蔚也不知晓晓对她哪来这么大敌意，她是善良可爱的小仙女，可没有虐待苛刻过经年的员工。 所以说，还是现在的有些小姑娘，年纪不大，小心眼却多。 宫斗剧看多了吧。 第13章 电话 不管怎么说，晓晓和经年都不再有关系。 经年需要继续开直播、拍视频宣传，那就需要再选个能代表经年、展示经年的人。 经年店内不缺年轻漂亮的小姑娘，晓晓把位置让了出来，大家都跃跃欲试。毕竟，当服务员哪比得上开直播、拍视频的主角，一不小心，就可以走红网络，混出名气，打开人生的另一种可能。 李羽询问林蔚要选谁，林蔚没有给她确切的答案，只说她要再想想。 其实，并不像李羽以为的那样，林蔚要再想想人选定谁，而是，林蔚想换一种模式，再做一次改变。 之前一直隐隐有想法，但一是前两年经年本身发展还不够成熟，有这样那样的不足，二是林蔚没有扩张的野心。在林蔚的思想里，有车有房，能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活得肆意，做一个快乐的小富婆就行。她现在能达到这个程度，经年经营模式已然成熟，凡事不需要她再亲力亲为，她也轻松，空闲时间多了不少。 她不想拼死拼活去工作，就为了从小富婆升级为大富婆。 可时间空闲了，人便感到无聊。前段日子，她频繁相亲，就是想谈谈恋爱，打发打发时间。可惜，目前，依然没有相到合适对象。 相亲难，难于上青天。 既然如此，她不如好好工作吧。 创业的激情再次在林蔚身上燃烧，但这不是一件小事，她需要再考虑清楚，还要再与赵蓝商量商量。 林蔚满怀着雄心壮志翘了班，回家写经年未来发展规划，但一连两个电话，暂时打断了她成为大富婆的进程。 第一个电话是林楷渊打来的。林蔚一看电话显示就不想接，她装作手机不在身边，任由铃声响了又熄。然而，铃声很快又响起来，大有一种她不接就响到天荒地老的趋势。 林蔚接了。 林楷渊："严辞就是那个你高中毕业不念大学、死活要开挖掘机的暗恋对象？" 林蔚装傻："那可是你医院同事，别造谣啊。" 在同仁走廊上，林楷渊撞见她和严辞在一起的时候，她就知道，那么聪明的林楷渊肯定看出了什么，是以，方才她不想接他的电话。 林楷渊冷冷地轻笑一声，"这是余情未了呢？" 他已经确定了自己的猜测，果然是。 瞒不过去，林蔚只能承认，可她不愿认下余情未了，"高中时候的恋情，不大都无疾而终么，哪有什么余情未了？你想多了。" "最好是。"林楷渊直接挂了电话，"忙了。" 林蔚盯着黑下去的手机屏幕，总觉得林楷渊打的这个电话不太寻常，她得找个机会再和他聊聊。她这个堂哥犯轴，在她面前，看不上她，各种打击、讽刺她，却又容忍不了外人欺负她。和那种除了我别人都不能欺负你的神经病挺相似的。 她怕林楷渊对严辞做些什么。隔了快十年，还让林楷渊把当年的暗恋摆到严辞面前去，她丢不起这个人，她也是要面子的。 没等林蔚想好怎么和林楷渊谈，第二个电话又响了起来。看到显示上的名字，林蔚更不想接。 林达成，她爸，一个在亡妻死前就养小三，亡妻死后立刻娶了小四的男人。 林达成后娶的小妻子，年轻漂亮，比林蔚大了七岁，生下的儿子，与林蔚相隔了十六岁。 几乎隔了一代。 父女俩关系不好，一开口说话火味药就浓，几乎从未谈过心，甚至，林达成都不知道林蔚在做什么。 服务员，便是他对她工作的定义。 "你算算你多久没回过家了？"林达成说得是自己现在住的别墅。 "我天天回家，十点半准时睡觉，连夜不归宿都没有，谢谢！"林蔚说得是她自己买的房子。 林蔚今天懒得和他吵架，直接让他有事说事，没事挂电话，又把林达成气着了。旁边似乎是有人在劝说，林达成才忍住了脾气，让她晚上回家吃饭。 今晚？ 林蔚想直接说不回去，又怕林达成给她大伯打电话告状，她不想让大伯大伯母为她和林达成之间的关系烦心，便答应了，而后给她上初二的弟弟发了条信息。 林达成和小妻子一家住的别墅区，开发得早，地势好，小区环境清雅，花草多。林蔚开了新车，车牌号在门口识别不出来，被保安拦下登记。 高中转学刚来虚里市的时候，林蔚在这里住了一段时间，后来出国，再回国就搬出去自己住。以她和林达成之间的关系，她一年也回不来这边几次。 一进门，房间里充溢着饭菜的香味。她年轻的继母厨艺不错，做的饭菜好吃，此刻，正在厨房忙碌着。她爸林达成，一个老年油腻男人，挺着大肚子，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弟弟林苏趴在沙发上用手机打游戏。 见她进来，林达成抬眼看了她一下，冷哼了一声。林苏连看都不看，沉迷游戏。 林蔚摇了摇钥匙，"连招呼都不打，怎么，不欢迎我回来？" 林达成瞪着她，"你做女儿的不主动跟爸爸打招呼，还挑剔爸爸不主动跟你打招呼？" "不是你叫我回来的么？"现在知道摆爸爸的谱了，当年怎么不知道尽一个爸爸的责任？林蔚走到林苏身边，伸手把他的手机拿了过来，"离那么近，眼要近视了。" "要你管！"林苏来抢，林蔚不给。 "爸，你看她！" 林达成一视同仁，瞪了林苏一眼，"听你姐的！" 林苏气愤，他怒声道："凭什么听她的？你今天叫她回来不是要说说她的吗？" 他转而学起林达成的语气说："一把年纪了，还是个服务员，要工作没工作，眼光还那么挑，天天给她介绍的相亲对象都看不上，到现在都是单身，也嫁不出去。商场上的朋友都笑话我，家里有个老女儿嫁不出去，太丢人了。" 上次林蔚相亲又失败，他可是亲耳听见他爸这么说的。 林蔚笑了，不和林苏计较，看向气得脸色都变了的林达成，"原来这就是你喊我回来吃饭的目的？" 林达成从沙发上站起来，冲着林苏喊："你闭嘴！" "就不！"初有小少年模样的林苏，身高还不太行，他跳起来就去抢林蔚故意抬高手臂拿着的手机，游戏还在继续，夸张的音效在此刻的客厅里尤其刺耳。 林蔚不为难他，把手机递给他。 林苏一愣，背着林达成，拼命冲着林蔚眨眼，疯狂暗示。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 林蔚无辜地看着他，故意逗他，见他着急够了，才手上用力，将手机屏幕捏碎，游戏音效戛然而止，手机屏幕暗了下去。 心下松了一口气后，林苏倒退一步，指着林蔚手里碎了的手机，伤心、委屈与难过交织，"爸，你看她，把我手机捏碎了！她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 小小少年气得胸脯起伏，娇纵跋扈道："爸，你让她滚，这个家有她没我，有我没她！" 一时间，林家别墅鸡飞狗跳。 等到一切平静下来，林蔚走后，林达成后娶的妻子才走厨房里走出来，淡淡地说，开饭了。 这个时候，林蔚已经在小区里接到陈沉，开车离去。 陈沉家就在林达成家不远处，同一个小区。 明天，就是陈沉开画展的日子，今晚，陈沉约了相熟的几个朋友一起吃饭相聚。 林蔚在等红灯的间隙，和陈沉开玩笑，"明天就能见到你初恋了，有点激动呢。" 陈沉笑得意味深长，并不接话，转而聊起她今晚为何回别墅这边的话题。 总不是特意来接他吧？ 第14章 又遇 特意来接他？一个大男人等着小仙女来接？ 林蔚：要点脸好么？ 还真不是。林蔚是为了林苏回来的。 今晚和陈沉他们约了吃饭，自然不能失约。不过，林苏前几天刚和她提了个要求，趁着林达成此次叫她回来吃饭正好解决了这事，反正就一会的时间，解决完了还能和陈沉一起去饭店。 林苏这个弟弟，和林蔚不一样，从小到大都是学霸，特别优秀的学生，像极了他妈妈。在林达成的眼中，林苏、林蔚两姐弟隔着十六岁的年龄，却见面就掐架，非要闹个鸡飞狗跳，十分令他头疼。当初林蔚回国，回别墅住以后，两人三天一小吵，两天一小架，烦不胜烦，最后在林苏的哭闹下，林蔚搬出了别墅，自己租了房子住。等林蔚自己赚钱买了房后，更不愿意回来了。 事实上，林蔚和林苏关系还行，主要是金钱交易合作愉快。 林蔚不想住家里，林达成不同意，一个挺着大肚子的油腻老男人能十分不要脸地跑去林大伯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说以前年轻不负责，不知道怎么做爸爸，现在在补偿，结果女儿不接受，他难受，日日难以入眠，一想就哭。 林大伯："……" 可林大伯也不希望两父女闹得太难看，或许住一起，潜移默化地多照顾一点，关系就能好一点。林蔚看在林大伯面子上，不能直接提要出去住。但她自己住习惯了，也不想日日见到林达成闹心，就走了迂回路线，找了林苏，连哄带骗，主要是给了钱，让林苏和她闹，然后，顺理成章地搬去外面住。 林苏帮了林蔚，林蔚也得帮他。 最近，他想换新款手机，但他爸妈不同意，家里虽然不缺钱，可他手机刚买大半年，好好的，不给换。 林苏就让林蔚再回家一趟，他再闹一次，让林蔚趁机顺手把他手机给捏碎。 陈沉："……" 独生子的他，不是很懂别人的姐弟关系。 林蔚手机微信响了一声，她瞟了一眼，是林苏的信息。正开车的她，示意陈沉打开帮他看看。 "给钱。" 林苏的信息言简意赅，"我让你免了一场鸿门宴和无数的唠叨。" "这小子。"林蔚不和小孩子讲道理，到底是谁帮谁，她说，"给他发红包，老规矩，十块钱就行。" 陈沉依言做了，对面很快就领取了红包，然后发了一排愤怒的表情，估计是知道林蔚不为所动，又回了一句："好吧，十块钱也是钱，谁让我穷呢？" 林达成对林苏的零花钱控制得很严，男人有钱就变坏，小男孩也是。他不能让他儿子学坏，家里吃的喝的都不缺，需要什么零花钱？ 陈沉不能理解，毕竟现在的十块钱也买不到什么。谁能想到一个妥妥的富二代，竟然愿意为十块钱折腰？清高的艺术家突然对当年林蔚花了多少钱说动林苏愿意陪她演戏起了好奇心，他以往单知道林蔚是给了林苏钱的，可他以为钱数不少，今天的十块钱让他意识到，他可能错了，还错得离谱。 林蔚："两毛钱。" 她用两毛钱欺骗了林苏这个无知少年，都怪他太年轻。 陈沉："……" 到了饭店，已经有人在包厢等着了。 搬砖使他快乐的魏祝。瘦瘦的，穿了简单的白T，抱着手机飞快打字。林蔚不用看，就知道他在和他的初恋女朋友聊天。 不，准确说，是单方面聊天。就是他拼命发了满屏幕的消息，隔了许久，他女朋友回一个"哦"的那种。 陈沉是通过林蔚认识的魏祝。毕竟一个艺术家，一个工地搬砖的，两个人不可能有交集。 开挖掘机的林蔚，与搬砖的魏祝，都是学渣，属于学习不努力，工地来相会。那年，林蔚高中毕业，魏祝初中毕业，二人双双去了工地，后来，林蔚去国外读书，离开工地，不再开挖掘机，魏祝却坚定地留在了工地，混成了包工头，中间挺励志，最主要的是他家拆迁了。 拆二代魏祝，家里有几栋楼。 他青梅竹马的初恋女朋友，谈了好多年，魏祝在她大学毕业后就想结婚，对方不同意，以读研究生为由。但，魏祝隐隐感觉到，对方是嫌弃他，没学历，连名字都显得没文化。魏祝，喂猪。 魏祝："……"谁让他爸姓魏，他妈姓祝呢？ 他只能加班对初恋女朋友好了，各种买买买和给钱，就希望对方不要离开他。 林蔚对他那女朋友保持意见，她也就当年在工地上时远远见过一次，对方眼中的嫌弃，林蔚看得清清楚楚。她回国这么多年，魏祝一直念叨要把女朋友带来和他们这些朋友一起聚聚，但从来没能带来。想也是，对方瞧不上魏祝，自然也瞧不上他们这些魏祝的朋友。 人以群分么。 赵蓝有项目要谈，去了外地，赶不上，晚上就不过来了。她哥赵宇初倒是来了，痞气又英俊的风流大少模样，进了包厢就冲林蔚抛媚眼，说几日不见，林妹妹又漂亮许多，他甚是想念。 明艳的蔚哥优雅地冲他扬了扬拳头，他立刻认怂，假装什么都没说，坐到了魏祝旁边。 和自己妹妹相比，赵宇初太不思进取了些。他对继承家业不感兴趣，一心只想靠妹妹。据说小时喜欢看武侠小说，对小说里的大侠仗剑江湖、快意恩仇的生活十分向往，可惜现实生活里没有降龙十八掌，也没有凌波微步，赵宇初便想着游戏人生吧，也就这样了，于是，他开始沉迷游戏，开了家网游公司，又开了直播公司，——为了他直播自己想玩的游戏方便。 痴情魏祝与风流大少赵宇初，两人倒是一见如故，每次聚会，他们俩凑一起叽叽咕咕能说半天。 席间，几人一起举杯，预祝陈沉画展成功。魏祝和林蔚喝得是果汁，林蔚要开车，魏祝说他女朋友不让他多喝酒。 赵宇初切了一声，笑他妻管严，魏祝听了却很开心。只要是能让他和女朋友相提并论，不管是什么话，他都开心。 饭吃一半，喝得脚步发飘的赵宇初去卫生间，一去好久不回来。包厢里，半醉的陈沉搂着魏祝跟他讲述画的创作理念，魏祝听得直翻白眼。 怕赵宇初掉厕所里去，林蔚出了包厢去找他。 隔壁包厢门被推开，穿着白衬衫的严辞正好与林蔚的视线对上。许是沾了酒，严辞平日淡色的唇稍红，眼睛也泛着水色。 她这是什么运气？吃个饭都能遇到严辞。那是打招呼，还是打招呼？ 好巧哦，你也来吃饭？这虚假的客气。 林蔚："……" 她弯唇欲笑，肩上却突然搭上一只手，年轻男人的。 "林妹妹，哥哥在这呢。" 身后的男人如是说，轻佻又熟稔。 林蔚清晰地看见，严辞沉了脸色。 第15章 初恋 赵宇初其人，用他自己的说，就是手贱，见到好看的女孩总要撩拨一下，尤其是林蔚她们这些熟人。彼此都了解，撩拨也不会有误会。哪怕是亲妹妹赵蓝也不放过，为这，两兄妹对喷过无数次，次次以赵宇初惨败收场。 被赵宇初搭着肩膀是常事，大家都是兄弟，也是快乐的单身狗，没什么避讳。但看在严辞眼中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那动作太过于自然和亲密了。 尤其是赵宇初还从林蔚身后探过头来，眼神瞟了瞟对面的严辞，无所谓地问了一句："你朋友？" 他的脸颊对着林蔚的脸颊，虽然中间留着足够的安全距离，但淡淡的酒气从他呼吸中逸出，让林蔚面前的空气都污浊起来。林蔚皱了皱眉，一瞬间，想把他狗头打歪，——她反手把他头推一边。 赵宇初委屈："你不爱我了？" 林蔚："……"爱你个大头鬼哦。 严辞的脸色不太好看起来，脸上的红色酒气仿佛都被抽离。 偏这个时候，林楷渊从他身后的包厢走了出来，冷冷淡淡的视线从几人身上过了一圈，而后落回到林蔚的身上，一副家长的口吻："有男朋友了，就带回家吃饭，别在外面偷偷摸摸的，像是见不得人似的。" 赵宇初打蛇随棍上，"就是，我长得这么帅，哪里见不得人了。" 林蔚："……" 行吧，你们开心就好。 赵宇初和林楷渊认识。人活在世上，富二代也会生病的。赵宇初身体一向很好，偶尔生个病，就恃病矫情。他要去最好的医院找最好的医生，然后他找到了林楷渊。赵宇初本人的强烈要求，给要他用最好的药，住最好的VIP单人病房。 林楷渊医者良心，道义上劝了两句没劝住，眼看着他仿佛病入膏肓一般瘫在病床上，还一个一个给朋友打电话让过来探病。 其实，就是普通的小感冒，一不小心，来医院晚了，自己就好了的那种。 林楷渊觉得这人真是欠，而后他在探病的人里看到了林蔚。 果然，人以群分。林楷渊瞬间理解了赵宇初。 本来这样，赵宇初仅仅是让林楷渊记忆稍微深刻点，然而，病中的赵宇初又犯了手贱的毛病，硬撩漂亮的护士小姐姐，最后被林楷渊赶出了医院。狼狈极了。 那边厢，林楷渊与赵宇初已经在约两家见面吃饭的日期，这边厢，严辞脸色惨白，像是惨遭抛弃的痴情人，而负心人林蔚一脸的麻木。一个个戏太多，她脑海里一句歌词疯狂循环："我不应该在这里，我应该在车底……" 赵宇初就算了，人来疯。向来冷静的堂哥，今天居然自动加戏。 好吧，可能是知道了严辞是她当年暗恋对象，就是那个她想开挖掘机养活的暗恋对象，堂哥护妹心又起，想刺激刺激严辞，所以，戏精上身了。 可是，前提得是，严辞对她…… 不对，严辞那模样，好像还真是被刺激到了？ 难不成，这一个两个的，全部背着她读完了《演员的自我修养》，而后，开始应用于实践了？ 林蔚和赵宇初久久不回包厢，半醉的陈沉也意识到了，他拉扯着魏祝要出来找。喝醉后的人力气极大，搬砖搬得很强壮的魏祝也没拉得住。谁知一出来，想找的人全部堵在包厢外的走廊上。 大脑因酒精而稍微短路的陈沉眨眨眼，冲着林蔚就歪斜着走过去。他站到她面前，像是打量艺术品似的，目光从她五官上细细描摹，过分苍白的肤色上显出几分潮红，他眼神极亮，却似不太好意思，避开林蔚的视线，微垂着头，轻轻说了句："初恋。" 生怕林蔚听不清，他又抬起眼，认真地说道："我的初恋。" 全部人："……" 酒场上历练过来的赵宇初，虽然喝得不少，但意识还是清醒的，听到陈沉的话，八卦的本能疯狂跳动。他和好基友魏祝对视一眼，立刻化身吃瓜群众。 现场情绪唯一没出现波动的林蔚，深深认为，酒不是个好东西。已经不是开车喝不喝酒的问题，而是人活着，就别喝酒。 好好活着不好吗？ 林蔚面无表情，内心更加麻木，她张嘴欲言，却见陈沉将瘦削的食指竖起，抵在了她的唇前，紧张地"嘘"了一声，"你别说话，你一说话就不像她了……" 林蔚："……" 赵宇初等人：哦吼，这又是什么替身白月光的梗？ 第16章 画展 走廊上人越围越多，路过的人免不了回头看两眼，连服务员都悄悄地注视着这边，生怕有人闹事、酒后打架。 林蔚不想成为被看的笑话。和酒鬼没有什么道理可讲，林大力快刀斩乱麻，一手一个，按着后颈，将人拎回了包厢里。 一回包厢，赵宇初就贱兮兮地凑过来找林蔚邀功，"怎么样？刚刚是不是让你在你前男友面前很有牌面？" 他撩撩头发，"离开他以后，你找了一个像我这么优秀的高富帅男朋友，他肯定后悔啊。" 林蔚："……那可真是谢谢你了。" 一听林蔚说话这不乐意的语气，赵宇初不高兴了，"怎么了？是我不够高，还是我不够帅？" 醉眼朦胧的陈沉还在四处找自己的初恋，却被魏祝死死拉住，开玩笑，把蔚哥错认为初恋，是想死吗？ 魏祝和林蔚相识比较早，他知道她有一个高中时期喜欢过的很优秀的人，他还看过她买了很多东西寄给远方上大学的他。后来认识陈沉，这么多年，大家熟识，一个男未婚，一个女未嫁，如果两人有什么，早就有了。暗恋不敢开口这么狗血的事肯定不会发生在陈沉的身上，他可是清高的、看不上这俗世的画家，如雪山之巅的白雪，远离尘世，独该单身。 等明天陈沉酒醒了，且看吧，不定多后悔呢。 然后，第二天准时去了陈沉画展的魏祝，看到那一幅名为《初恋》的画时，感觉自己的脸很疼，"啪啪"打响的那种疼。 时间依然倒回到前一天晚上的包厢走廊上。待林蔚把喝醉的两人带走之后，走廊上重新安静下来。林楷渊轻"啧"一声，发出了看过瘾戏的满意喟叹。他绕过一言不发的严辞，去了洗手间。 而严辞，垂着眼，独自站了一会。黑眸幽沉，诸多思绪积淀。 他已经知道，林楷渊是林蔚的堂哥，也能感觉到林楷渊对他的针对。可是，为什么呢？ 当初，最先放弃的不是林蔚吗？ 少年时期朦胧的暧昧，玩笑似的喜欢你，她和周围人的称兄道弟，严辞都可以忍受和原谅，但是，当他略过心底所有的自我抗拒终于认清自己感情后，明明白白地问她，要不要在一起后，林蔚就没有了音讯。他等得心烦意乱，生平第一次翘了两天的课赶回了虚里市，却得知林蔚出国的消息。 他硬起骨气，多年不联系，回了虚里市后，他告诉林蔚，他的电话号码没有换过，可是至今，她都没有给过他电话。 她当真是不曾在意过他吧。 听到陈沉说林蔚是他初恋的那一刻，严辞恍惚明白，当初从陈沉怀里掉落出来的林蔚写的情书，并不是他们说的那样，是林蔚拿给他请他修改的，而是，林蔚写给陈沉的。 明亮的教室里，娇俏的林蔚眼睛闪着光，她说："等高考完，我就去给我喜欢的人递情书。" 高考前，她就迫不及待地递了出去。 平日里喜欢对着他说喜欢的少女，不过是随口说说，想看到他听后窘迫不自在的模样罢了。逗他，会让她觉得好玩而已。 严辞觉得自己酒喝得有点多，不该是这样的，可他偏偏这样想了。林蔚没有和陈沉在一起啊，林蔚还在相亲啊，严辞安慰自己，可那个自称林蔚男朋友的男人又是怎么回事？ 喜欢林蔚的人太多了，从高中时候就是。 严辞脚步踉跄地回了家，他爸冷哼一声，转身上楼。原本留在帝都前途无限的儿子，一声不响地回了虚里市，他爸很生气。 第二天，严辞鬼使神差地去了陈沉的画展，看到了一幅《初恋》的画。 清晨的花圃前，女孩子低头，眼神温柔，晶莹的露珠在花瓣上摇曳，画面美好而静谧。 那是少女时期的林蔚。 画家有一双巧手，将林蔚画得美丽极了，女孩与花儿，女孩比花儿还要美好，令人回想起自己的初恋的甜蜜。 陈沉的画技早已成熟，他营造的氛围也越发得心应手，可在《初恋》这幅画里，他反倒忘记了刻意地去堆砌和营造，有了一种返璞归真的意味，清新而自然，画如其名，这就是初恋。 他的画，意境更高了。 早先的担忧，都是无谓的。 有不少人打听《初恋》的价格，却被告知此画为非卖品。 严辞也问了，他想买下这幅画。 没人知道严辞是以什么样的心情离开画展的，更没人知道在画展门口，碰到林蔚的严辞，是以何种心情问了林蔚一句："我……还有机会吗？" 林蔚："？" 严辞怎么这么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她没请他吃饭对他打击这么大吗？ 日行一善的林蔚："有的，今晚我没事，我请你吃饭。" 严辞眼神一亮，得寸进尺，亲口问她联系方式，"我能加你微信吗？" 林蔚自暴自弃，"加加加。" 等林蔚告别严辞走进画展后，她才想起，她怎么就这么简单地答应和严辞一起吃饭了？ 啊，一定是他太好看了。一个大帅哥，摆出那么失落和委屈的模样，她怎么受得住？ 美色误人。 呸，女人就是心软。 而后，她看到了《初恋》。 第17章 解释 看到《初恋》第一眼，林蔚心底想，哟，真漂亮，陈沉自诩清高与俗人不同，喜欢的第一个女孩还不是外貌出众？跟大多数人喜欢的初恋女神一样啊。 再看，有点眼熟啊。 啊呸，那不就是她自己嘛。 林蔚："……" 少女林蔚。 那是刚上高二，她转学到虚里一中，和林达成一起住别墅，离不远就是陈沉家的别墅。她刚来，很不习惯，又和林达成关系不好，父女俩整天置气。林蔚那时年轻气盛，精力旺盛，每天早早起床，也不等林达成送她，自己就去跑去学校。 清晨的别墅区很安静，娇艳的花朵被露珠滋润，盈盈欲滴。像林蔚这种神经比较粗的人，也在某一天被花的美好所惑，经过时，忍不住垂头、弯腰，嗅了一嗅。 可在远处的人看来，她是伸手去摘花。所以，陈沉隔了长长的一段距离，不高兴地制止她："你家大人没教过你，我们爱花不摘花吗？" 少年的清音里带着变声后的沙哑，眉间印着一股故作的阴郁。少年晚长，比快一米七的林蔚稍矮，陈沉走近，轻度近视的他看清了林蔚的脸，不由一愣。 林蔚已经直起身来，手中空无一物，她拍拍手，回应陈沉："小朋友，你家大人还没给你戒奶？" 第一次见面，两人之间就□□味十足。 陈沉冤枉了林蔚，林蔚直接怼了回去。 说到底，都是年轻气盛。陈沉有着画家的敏感，骄傲又别扭，林蔚大大咧咧，直爽又直接，而且，那时林蔚满心里都是严辞，所以，高中时候，两人关系不算多好，但到底住得近，哪怕不在一个班，也比旁人多几分熟悉和情谊来。 只是，林蔚没有想到，当年那一幕，在陈沉的记忆里，居然能如此温馨而美好。画中的女孩清纯又令人惊艳，画家倾注的感情，几乎要溢出画面来。 陈沉的初恋，竟然是她？ 她心心念念想看看陈沉初恋长什么样子，陈沉每次都推托，还一副奇奇怪怪的样子。却原来，他画得初恋是她自己。 同来画展的魏祝凑在《初恋》前仔仔细细地看了许久，若有所思地蹙眉，而后对林蔚说："蔚哥，没想到你年轻的时候还长得挺好看的。" 他又加了一句："当然，在我心中，我的初恋女神最好看。" 林蔚纠正："我现在也很年轻，现在长得也挺好看。" 魏祝看看《初恋》，又看看林蔚，陈沉没过来，正在招待画画领域颇有成就的几位前来捧场的老师。魏祝问："蔚哥，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陈沉的初恋真是林蔚？ 你一笑，看起来就不像她了……想到陈沉酒醉那晚的话，魏祝浑身一激灵，卧槽，陈沉好大的胆，居然真把蔚哥当白月光替身。他预先替陈沉默哀，一人默哀的力量不够，魏祝把初恋这事飞快发信息告诉了赵宇初，并极力邀请他本人来画展看现场。 林蔚有点明白在画展门口遇到严辞时，对方为何是那种表情，他一定是看到《初恋》这幅画了，可这幅画又能说明什么呢？有一份答案隐约在林蔚心头，令她不敢置信，但除却那份答案，其他不足以说明严辞的反常。 蔚哥向来爱快刀斩乱麻，少女心事的纠结，呵，中年少女不纠结，今晚请他吃饭，她就问个明白。 当年高中她是学渣，在学霸严辞面前，天然自卑，两人在一起看不到未来。现在，她好歹是个甜品店的老板，钱给了她底气。就算会错意，笑笑也就过去了。没什么的大不了。 反正，该伤心难过的，在放弃开挖掘机的那年，已经全部伤心难过过了。 魏祝一脸八卦等着林蔚回答，林蔚懒得搭理他。 陈沉画的这幅《初恋》一定不是常规意义上的初恋，他是想表达什么呢？ 林蔚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说曹操，曹操到。安顿好几位老师，他们自主看画后，陈沉便过来林蔚他们这边。他神色坦荡，一点没有被人戳破心思的不自然。想也是，不坦荡，他能画林蔚起名叫《初恋》吗？ 当事人便站在画前，陈沉也不遮不掩，还能开玩笑，"天天问我初恋是谁，现在看到《初恋》了，有什么感受？" 林蔚："承蒙陈大画家看得起？" 陈沉笑，过分苍白的脸上，一双黑眸沉沉，"你猜，我为什么画得是你，却把画起名叫《初恋》吗？" 不插嘴会死的魏祝恍然大悟，"噱头？" 许多狗血八卦小编流行搞这一套，画画也需要？让画更出名，然后好卖钱？不对，艺术无价，他一个搬砖的，除了钱，也想不到其他的了。 陈沉没有在意魏祝的画，他将视线落到《初恋》的画上，看着画中少女林蔚漂亮的侧脸，眼神柔和了下来，"你们说，什么是初恋？" 第18章 闹翻 什么是初恋？ 美好，又遗憾。大多数人的初恋都不是圆满的。它犹如清晨绽开的第一朵花儿，美丽却娇嫩、柔弱，经不起外界的任何风吹雨打。 所以，陈沉绝对不会承认林蔚是他的初恋。 他问完之后，不等林蔚回答，便自顾自说下去："初恋，大多是年少时，多年后，许多人回忆起来，都是隔着一层时间纱，朦朦胧胧的，便觉得美好而甜蜜。其实，揭开那层纱，露出的真实才是初恋的真相。都是人间烟火，俗世恋情，哪有多么的美好？还不是因为没有得到，时间久了，自动美化了。殊不知，当年初恋时眼中的男神女神，都是自己的臆想，自以为是。就像你一样，不开口说话，静静站在那里，自能默默惊艳，可与你接触后便知，都是表象罢了。你林蔚，不过是长了一副迷惑人的皮囊，和初恋一样。" "所以，我画了你，取名《初恋》，是不是很贴切？" 说这番话的时候，陈沉避开了林蔚的目光，眼神落在画上，垂着眸，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 但，他语气中的嘲弄意味很明显。连迟钝如魏祝都感觉到他话里的恶意，以及对林蔚的贬低，太伤人了。 陈沉说得很认真，一点开玩笑的意味都没有。魏祝悄悄去看林蔚，他一时无措，不知陈沉怎么突然说这话，明明昨晚吃饭、喝酒的时候，他都很正常啊。果然是艺术家，思想跳跃太快，他一个喂猪的……呸，搬砖的跟不上。如果，一会林蔚要动手揍陈沉，他该怎么办？是帮林蔚揍陈沉，还是帮陈沉拉开林蔚。 不行，林大力不是白叫的，他贸然冲上去拉人，别被连着一起揍了。魏祝默默地后退了一步，都是成年人了，该为自己的言行负责任了，谁惹的祸谁承担。 林蔚定定地看着陈沉，陈沉执着地不看她，一双眼睛就像是被钉在了画上一样。 画展很热闹，他们俩却隔离了喧嚣，静静无声。 林蔚脸上的笑意早收了起来，整个人看起来冷若冰霜，气势骇人，她终是开口，她说："不，一点都不贴切。" "你不该取名叫《初恋》，应该叫《画皮》。" 美丽的皮囊，内里不堪。 两人这是闹翻了？魏祝左右看看，陈沉依旧看着那副画，画上的少女林蔚笑得纯真，画外的林蔚早已经离开。 "陈沉你怎么这样说蔚哥？有点过分了吧？" 魏祝不明白，好好的，怎么就跟喝醉了一样，比替身白月光还让人伤心。陈沉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但从那一眼中，魏祝看到了陈沉眼中的挣扎、苦痛和黯然，就好像说出那番伤人的话不是他，而是林蔚一般。 好吧，艺术家的世界他不懂。 这时，赵宇初匆匆赶来。他迫不及待地拉住魏祝问："《初恋》呢？" 他四处张望，却眼瞎似的看不到眼前的《初恋》。 魏祝一把捂住他的嘴，把他往角落里扯。赵宇初拼命挣扎，他一个活得没有上午的富二代，为了个八卦，特意跑来画展，怎么能不看《初恋》？ 等魏祝把事情说给他听后，赵宇初蹙着眉，手抚着下巴，对着墙壁沉思了好一会。 赵宇初脑子活泛，魏祝眼巴巴地等着他的解释，"你想出来是为什么了吗？" 赵宇初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眼角沁出一点泪意，"没，太困了，我先回去补个觉。" 魏祝："……" 赵宇初擦了擦眼角，"你那什么眼神？你不知道熬夜会使人脑子短路？" 他虽然没继承家业做霸道总裁，只做了个不务正业的富二代，但他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因为喜欢打游戏，所以开了个公司，弄了个网络直播平台，方便他做游戏直播。因为偶尔喜欢提笔写小说，所以开了个文化公司，弄了个小说网站。昨晚他直播游戏到两点，现在正是困的时候。 "年轻人，别熬夜。"他拍拍魏祝的肩，"我先回去睡了，晚上出来喝酒，到时候一起想哈。" 魏祝拒绝："不，我晚上去看我女朋友。" 赵宇初鄙视："重色轻友！" 赵蓝没能赶回来画展，但为了不负陈沉所托，她把这事交代给了林蔚。但此刻的林蔚，根本没心情管这事。 她和陈沉，再一次闹翻了。?棠&芯&猴&哥&独&家&整&理& 她不知道有没有可能再和好，可今天陈沉这番话，势必成为一根刺，扎在她的心上。一如当年。 高考前，林蔚打算在高考出考场那一刻，她就去找严辞表白。 她学习不好，可也知道，高中生要以学业为主，考不到一个好的大学，影响自己的一生。她喜欢的是严辞，是虚里一中的骄傲，她不能因为自己自私的喜欢，就影响了严辞的前程。所以，即便她那时对严辞喜欢的不可自拔，也从没想过在高考前对严辞表白。偶尔说喜欢，听起来也像是玩笑一样。都是兄弟般的，她有些举动其实挺明显的，可没戳破那层纸，便可肆无忌惮些。只要不承认，哪怕周围人都看出来了，但是，谁问都是没有的事。 表白，要写情书。 林蔚语文挺好，但对写情书没有经验，也没什么参考。她想让自己的情书特别一些，别具一格，让严辞印象深刻点。她没把握让严辞直接接受她，可情书写得好，她又是一出考场就表白，那在严辞那里，她就能拿到一号爱的号码牌。 男生最懂男生。当时，林蔚和孙城武关系最好。她去请教孙陈武怎么写情书，孙城武那厮说容他想想。他想了几天，给了林蔚一个思路，让她写一些细节，比如说打篮球时，汗浸湿了鬓角，或是汗滴从下巴滴落，那么的帅气，让她怦然心动。 穿着白衬衫的削瘦挺拔的背影，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总之，就极力吹嘘他的好看，吹得他飘飘然就行了，孙城武如是说。 少女林蔚："……" 她怀疑孙城武是不是背着她看了什么带颜色的东西。而且，她觉得这不是吹嘘，就是事实。 孙城武骂她狗咬吕洞宾，这都是他纡尊降贵翻了好几本小言才总结的经验。 讨论无果，孙城武让她去找陈沉。那时，陈沉不仅画画得好，文笔也了得，在报刊上发表了不少东西，作文竞赛也拿了大奖。文科的老师，一直遗憾陈沉选了理科而不是文科，让他们错失了一个好学生。 凭着每天在家门口的点头之谊，林蔚真找上了陈沉。那时候的林蔚，除了在严辞面前，还留有少女的羞涩，其他男同学，都是兄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 陈沉拿走了林蔚的写给严辞的情书，然后，就出了变故。 那封情书，到了林蔚班主任的手里。 办公室谈话，隐含警告。马上就高考，不能再作妖。想谈恋爱也得忍住。 陈沉说情书是他写的，没人信，字迹明显不是他的，而且，最主要的是情书落款写着林蔚的名字，或者，那情书是林蔚写给他的。 林蔚不承认，她不能连累陈沉，说了实话，她只是想找陈沉修改情书。 这话，老师们信了，他们二人在校园里几乎没有交集，以陈沉的性格，也不可能与林蔚扯上关系。 林蔚最庆幸的是，那封情书上，她写得是"给我的初恋"，而不是"严辞"。 林蔚班主任知道林蔚与孙城武关系好，有些举止看起来十分亲密，便认为那情书是给孙城武的，私下里找孙城武谈了回话，没明说，但孙城武听了出来，他是否有义气地帮兄弟担了，和班主任拍胸脯保证自己会痛改前非，在高考前绝对做一条好好学习的单身狗。 这事就这样悄悄过去，只有小范围的人知道。 事后，林蔚对陈沉说，她不会怪他，她知道他只是在课堂上不小心露出那封情书，才会被他班主任给没收的。 谁料，陈沉定定看着她，唇角勾起，冷且沉地说："你怎么就认为我不是故意的呢？" 他说："学渣就是学渣，居然想早恋。请你别耽误别人学习，好吗？" "我就是故意的。" 林蔚当时简直气炸了，要不是被孙城武死死按住，她能冲上去按住陈沉把他打个半死。 出了这事，高考后递情书给严辞的事，不了了之。 而林蔚与陈沉也好几年没联系，直到她回国，两人在小区里重逢。时过境迁，林蔚主动与陈沉打了招呼，渐渐熟络起来。 林蔚想，孤傲清高的陈沉，心底还是看不起她的。 有时候，她也挺看不起自己的，会后悔，为什么要和林达成对着干，一定要念自己不擅长的理科呢？ 她连和自己喜欢的人念同一所大学的资格都没有，一切都是奢念。 她也努力过了，她也不是故意要成绩差的。喜欢上严辞后，为了能离自己喜欢的人近一点，她拼了命地学习，却收效甚微。孙城武一道题给她反复讲五六遍，她依然听得云里雾里，最后考试成绩出来，严辞在最前头，她在最后头。 那时，她在严辞跟前，掩饰住自己的自卑，扬起笑脸，装作若无其事地和他开玩笑。她甚至，仗着自己和班里人关系好，背着严辞，拜托大家在选座位的时候，把严辞身边的位置空下来。靠着不光明的小手段，她和严辞作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同桌。 上课听不懂时，她会偷看严辞认真的侧脸，睫毛轻眨的弧度，还有他执着笔，记下一行行字迹飘逸有力的笔记。 窗外，风微微吹。 那么安宁，一如她内心。 但是，下课铃声响起，严辞冷谈一声"借过"，便什么都留不下。 她的初恋，她的年少，全部。 何保明有句话说得对，有些人得珍惜上学的日子，因为那里面有很多未来你高攀不上的人。 如果不是上了同一所高中，林蔚这辈子都没有可能和严辞坐在一起。 虚里一中原本在高二分科后是要按照成绩排名，分实验班和平行班，但那一届，没有，全部打乱，只有普通班。也就是因为这样，林蔚才能和严辞一个班。 在虚里一中的校史上，唯有那一届是这样。 若是她和严辞在一起，可以说是缘分天定，可是没有，只好说是造化弄人了。 林蔚的思绪，因陈沉一番伤人的话语而翻滚不休。这一次，她绝对不会主动原谅陈沉，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 坦白讲，她很难过。 无关的人，比如何保明，无论说她什么，她都不会伤心难过，最多就是说得过分了，她会生气。可陈沉不一样，他是她的好朋友。 最易伤自己的，永远是身边的人。 心情不好的林蔚，去了美容院，按了肩，做了脸。她这个年纪了，心情不好容易面色憔悴，她不能坏了心情又坏了脸色。 晚上与严辞的约，她准时去了。精心打扮了，画了精致的淡妆，穿了自己最喜欢的一条裙子和小皮鞋。 她一定与严辞问个清楚，她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大不了，从此以后，永不来往。小小的一个虚里市，只要她有心，她能和严辞隔着海角天涯。 第19章 表情 约的地方让林蔚有些诧异。 就是路边随处可见的一家店。 面店。 店里面很干净，老板娘打扮利落，手脚麻利，笑容也热情。店开了许多年头，即便干净，也能看得出装修略有些陈旧。 林蔚到得准时，严辞更早。 他点了一份番茄牛肉面，一份肥肠面，还点了一笼虾饺，并几个小菜。 林蔚没有掩饰自己的诧异，"我没想到，你会约在这里。" 严辞忙着倒热水涮筷子和碗碟。不知什么原因，他没有接话。仅抿了抿唇，似是紧张，手中的热水壶偏了点，溅出些水渍在桌面上。 林蔚扯了纸巾去擦，与他的手背贴到了一起，温热的。又极快分开。 索性，她垂了手，任由严辞去收拾。她看着这家面店，闪过怀念的神色，情绪复杂。 这家面店，是当年她在工地开挖掘机时，与魏祝最喜欢来吃饭的地方。 后来，她再没有来过这里。 面端上来，严辞将肥肠面送到了她的面前。林蔚一笑，是了，她口味重，就喜欢吃肥肠。 不觉得臭，就是香。 到底是久别重逢，生活没有交集，也不知该聊什么话题。总是起了个话头，便沉寂下去。两人索性食不言，沉默地吃完了饭。 严辞付了钱，两人一起绕去了附近的一个公园，沿着小径慢慢地走着。 晚锻炼的人，带孩子玩的人，吵吵闹闹。他们走偏了些，周围安静下来，只喧闹声远远传来。 林蔚喝了口矿泉水，严辞买的，还贴心拧开了瓶盖。她轻咳一声，还是问了，"为什么一定要我请你吃饭？" 她笑了笑，"结果却成了你请我。" 严辞动了动唇。他能明显感觉到，林蔚对他的冷谈。当年那种似是而非的喜欢，消失无踪。那时候，他因此恼怒，因此患得患失，可现在，却没有了。 他没有直接回答林蔚的话，突然说起了为什么选择这家面店吃饭的原因，"你写信告诉我的事，我都记得。" 她说她喜欢吃那家店的面。 她说，那家面真的太好吃了，到时候你回来了，我们一起去吃，我要吃肥肠面，你呢，应该会喜欢番茄牛肉面吧？喂猪可喜欢了。嗯，再点个虾饺吧，超级鲜，超级好吃呢。 他都记得，那就说明那些信，他都收到了。林蔚曾骗过自己，或许他是没有收到过呢。可是，他都收到了。路边的树影投下一片斑驳的阴影，林蔚的脸隐没在阴影里。既然都收到了，为什么不能给她回信呢？哪怕一封也好。 现在再说这些，好像也没什么意思。 严辞也没有再提那些信的意思。他站定在阴影外，路灯昏黄，深邃的眉眼，依稀可见年少的天真，他凝重地、缓缓地问林蔚："我可以追你吗？" 有生之年！ 林蔚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她轻且迟疑："你、再说一遍？" 严辞语气坚定："我可以追你吗？林蔚。" 风动了动，吹散了阴影，林蔚的脸变得清晰许多。只见她笑了起来，眉间满是愉悦，漂亮的唇角挑起漂亮的弧度，她说："好啊。" 一个高又帅、身材好且优秀的男人说要追你，哪个单身的女孩不愿意试一试呢？ 何况，这还是她高中喜欢过的、可望而不可即的初恋。 林蔚脑子又没坏，她不答应才怪。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和严辞谈恋爱。 至于能不能走到最后，呵，谁管，她只是谈场恋爱而已，一补当年的遗憾。 严辞怔了怔，他没想到林蔚答应得这么干脆，总觉得哪里不对。 林蔚晃悠着手中的矿泉水瓶，是严辞追她，不是她主动，也不违背她当年的誓言。 逛了会公园，两人准备回去。由于都是开了车来的，没法谁送谁回家。林蔚的意思，大家各回各家就行，但严辞非开着车，跟在她后面，把她送到了楼下。 林蔚没请他上去喝杯水，潇洒地道了再见。 严辞的车三十来万，比她车便宜多了。林蔚促狭地想，哼，他嫌她成绩差，她不嫌他穷，果然是蔚哥，度量大。 她却不知道，严辞在她上楼后，久久没有离开。 当年情书的事，他送作业本去老师办公室的时候，听到了几句。他当时判断不出林蔚的情书是要写给孙城武，还是陈沉，但是，他知道，唯独不可能是写给他。 林蔚和孙城武关系好，这是事实。 情书是从陈沉手上没收的，这也是事实。 林蔚说，高考后她就给自己喜欢的人递情书，他没有收到林蔚的情书。 严辞是愤怒的，一种别人都看不出的冷静愤怒。 他默认了林蔚成为了自己的同桌，也默认了林蔚偶尔对他的调笑。他抗拒过，内心挣扎过，可他逃脱不了男人对美追逐的天性，尤其是林蔚这种，本身人格魅力大，性格乐观爽朗的女孩，他的目光越来越被林蔚吸引。 严辞曾以为，自己未来的伴侣，应该是温柔的，知书达理，与他精神上有共鸣的，两人琴瑟相合的那种。这些，林蔚一样都沾不到边。 她成绩不好，大大咧咧，神经大条，外号林大力，能把比她高别她壮的男生按在地上摩擦。 他怎么能喜欢上这样的女孩呢？ 越抗拒越是在意。 他最是不能接受，明明他都打算接受她了，她喜欢的人却不是他。 高考后填志愿那天，林蔚倚在教室外栏杆上，没心没肺地和他打招呼，笑称"省状元，厉害了"。 他不想理她，却还是没忍住，问她："你大学打算报哪里？还是复读一年？" 她分数，他知道。他想，他起码得知道她在哪里。 她呢，迎着耀目的阳光，也不怕晒黑，无所谓地说："不读了，读不好。" 严辞那刻心底起了一股无法克制的怒气，他冷着脸，努力不让她看出异常，语气却有些冲，"不读书，那你想干什么？又能干什么？" 林蔚耸肩，"我开挖掘机啊。我爸有个挖掘机队，我打算去工地。" 她犹开着玩笑，"开挖掘机工资很高的，如果不嫌弃的话，省状元，我开挖掘机养你啊！" 严辞转身就走。 整整一个暑假，直到去念大学，严辞都没有和林蔚联系过。结果开学没多久，他就收到了林蔚寄来的信，还有一个保温杯。 炎炎夏日，给他送保温杯。 信中洋洋洒洒地写了很多琐事，关于她的日常小事，最后还附了一张她坐在挖掘机上拍的照片。 黑了许多，也瘦了许多，白牙红唇，笑得灿烂。 保温杯里塞了张纸条，嘱咐他多喝热水。 舍友瞥见，笑问他，"女朋友？" 严辞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将那张照片仔细地收了起来。 他也希望，她是他的女朋友。 后来，半年里，他陆陆续续地又收到了林蔚许多封信。他辗转联系到孙城武，含蓄地问了林蔚有没有给他写信。孙城武莫名其妙，"写信？有病吧，什么事情电话里不能说？" 那一刻，严辞心底有隐约的开心弥漫。 能耐下心给他写这么多封信，林蔚对他是不是特别的？带着这样的想法，严辞在给她的回信里，问了她，要不要来他学校玩。他想，等她来了，他就和她表白。 最好是能劝她继续读书。他舍不得她风吹日晒，心疼。 那封信，一去便杳无回音。 严辞等了一段时间，用其他方式联系她，却联系不上，电话也打不通。再问孙城武，孙城武也是一头雾水，他也联系不上林蔚。 严辞逃了课，回了虚里市，却得知林蔚换了所有的联系方式，出国了。 她根本没有把他放在心上。 他的感情，她看不上。 伤了自尊的严辞，回了大学后，一心扑在自己的学业上，清心寡欲。后来，年纪渐大，周围的人开始操心起他的终身大事，他也不慌不忙。 在某个深夜，某个夜回，与自己赌气多年的严辞，忽然泄了气，他想，他终究忘不掉林蔚。 他早就知道，林蔚回了国，还单身，现在就是虚里市。 就这样吧。他想。 于是，严辞回了虚里市。 他想重新追求林蔚。可是，他没想到，林蔚这么容易就答应了。 还是说，追求者众多，林蔚根本就无所谓多他一个，还是少他一个？ 严辞闭了闭眼，拧开了车钥匙，发动起车，离去。 陈沉的初恋是林蔚，陈沉现在和林蔚是好朋友。他的情敌，不仅多，还难打败，他不能自己先泄气。 "紧抱霸总大腿不放松"的群里安静如鸡，一天都没有人说话。 异常反常。 远在外地出差的赵蓝，也从魏祝的大嘴巴里知道了陈沉和林蔚闹翻的事，特意发来爱的问候："你又怎么惹到他了？" 在她眼中，艺术家都是敏感且感情多变的。 "我发誓我没有。"彼时，林蔚刚洗完澡，在擦身体乳，她是一个精致的中年少女。 "他看不起我。凭什么，你那么优秀，不也照样和我做朋友？"在知心朋友面前，林蔚免不了要倾诉，有些话，不能憋在心里，憋着憋着就抑郁了，"太伤人了，他这样会让我怀疑自己的。我没你们优秀，可我也很厉害啊。" 赵蓝肯定，"嗯，你厉害。"她话音一转，"我当然和他不一样，我看重钱，你能给我赚钱。" 林蔚笑着骂："你露出资本家剥削的真面目了啊。" 有些事情，无解，过多纠结也是无谓。所以，赵蓝和她不会过多谈论。 多年姐妹，默契还是有的。 林蔚尽量用轻描淡写的语气："对了，今晚我和严辞一起吃饭了，他说他要追求我。" 赵蓝："你答应了？" "答应了啊。"林蔚细细地将身体乳抹在脚趾间隙里，淡淡的清香飘溢，"多帅啊，错过可惜了。" "行吧，那你就好好享受一下被追求的感觉吧。"赵蓝那边传来助理的声音，林蔚隐约听到了"夏凡琛"的名字。她随口问了一句，赵蓝却不愿意多谈。 不听话的前男友，没有多谈的必要。赵蓝说，她和林蔚可不一样，是她甩的夏凡琛，没有遗憾，不需要弥补，她也不会吃回头草。 林蔚坐等她打脸，吃真香的饭，最后，她说起自己的计划，"我打算开分店。" 另开一家经年。现在条件已经成熟，而且，她想对经年再做一下改变，让经年变得更好。 赵蓝大手一挥："可以，要多少钱你说，我打你卡里。" 霸总就是霸总，豪气！ 林蔚谄媚地说："快问我你和严辞一起掉河里，我先救谁！" 霸总赵蓝高傲冷谈："我和严辞一起掉河里，你先救谁？" 林蔚："我救严辞，让夏凡琛救你！哈哈……" 她飞快地挂了电话。 赵蓝："……" 可以的，这磨人的小妖精，投资的钱她不给了。 林蔚大脑兴奋，一时睡不着，她想起来写自己开分店的计划，但这念头一起，立刻被她掐灭了。不行，要睡觉。一天八小时睡眠，早睡早起，她不想猝死。 下周，经年全体员工要体检。 这段时间，她必须克制自己，作息科学而规律，不吃垃圾油腻食品。 已经到了怕看体检报告的年纪。每次要体检的时候，林蔚都怀疑自己有病。 太难了。 第二天，早早起来。林蔚吃了前一晚定时熬的粥，手机里静静躺着严辞发来的一条消息："早。" 一个字一个句号，言简意赅。 林蔚回了个起床打哈欠的表情。 对面秒回："没睡好？" 林蔚："……" 她舀粥的手一顿，行吧，像他们那样优秀的人，是不用表情包的。 大概她给他发一个微笑的表情，他会真以为她在对他微笑呢吧。 严辞："睡前半小时喝牛奶，有助于睡眠。" 林蔚动手回："好的。" 然后，没有下文了。 然后，当天上午，她在经年店里，收到了一个同城快递。 是的，牛奶。进口的，卖很贵的那种。 抱着满满一箱牛奶的林蔚心情复杂，她当场拆了一盒，喂二大爷喝。二大爷高贵冷艳地撇过头，不屑一顾。 林蔚拍了张牛奶的照片给严辞："你送的？" 隔了一段时间，对面才回："马上吃午饭了，牛奶不适合现在喝。" 这是追求者的态度？ 哪到哪就想管她？ 她是找了个爹？ 呸，她爹都管不了她。不能惯着，林蔚发了个再见的默认表情。 严辞："好的，你忙。" 林蔚："……" 他又说："晚上有时间一起吃饭吗？" 许是觉得自己表现得不够热情，他添了句："我听说有家烤肉店，味道很好，离经年不远，下班后，我去接你，好吗？" 林蔚逮着二大爷就是一顿撸，撸完才回："好。" 她还是没能拒绝得了和严辞一起吃饭的诱惑。 手机重新安静下来。陈沉没有找过她。 倒是赵宇初，嘻嘻哈哈地问她，什么时候才带他去见她家长，上次堂哥都和他约好了。 林蔚回他一句下辈子，赵宇初感动，发了个泪流满面的表情，说她居然不仅想这辈子和他在一起，连下辈子都约好了。 林蔚一个"滚"字粗暴地单方面结束了两人对话，不再管对方说自己因为现实灵感，准备转去女频写狗血言情文了。 因为林楷渊，林蔚知道，严辞该是五点半下班。她一边想着自己开分店的想法，一边等着。 可是，林蔚当天并没有等到严辞。 第20章 意外 从同仁医院开车到经年，速度再慢，半个小时之内也能到达。林蔚等到了六点半，严辞都没有到，信息和电话也没有一个。 山不过来，她过去。 林蔚很想知道，严辞第一次失约是什么原因。 医生，救死扶伤，可能病人来了，连发消息通知她一声的时间都没有。 但，她不能巴巴地凑上去，如果是严辞忘记了，或是故意不来，那自己就尴尬了。她现在是被追求者，她要矜持，可是，心内就是想去同仁一趟看一看。 她给林楷渊打电话，"下班了没？" 林楷渊声音略显疲惫，"在医院，有事说事。" 言下之意，没事别给他打电话。 林蔚无声地翻了个白眼，"经年出了新品，吃吗？我给你送过去。" 对面轻笑了一声，传来堂哥冷冷的话语："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林蔚："那你是吃还是不吃。" 林楷渊一点迟疑也没有，"吃。" 林楷渊爱吃甜品，林妈妈在世的时候，他就爱跟前跟后，等着林妈妈给他做好吃的。林蔚知道，他拒绝不了。 说定之后，林蔚让店里的妹子打包了几种林楷渊爱吃的点心，又拎了一壶甜粥，开车便去了同仁医院。 医院是一个不管白天还是黑夜，都有人在的地方。医生、护士，病人和病人家属，在灯火通明中，喧闹或静默。 林蔚没有直接去林楷渊的办公室，而是绕了一圈。然后，不出意外的，她在走廊里看到了严辞。 估计是刚从手术台上下来，他身上的手术服还没来得及换。手指捏着口罩，唇角紧抿，蹙着眉，冷漠又帅气，在一群中年发福颜值不高的医生当中，他犹如一股清泉，让医院的空气都新鲜了几分。 让林蔚意外的是，喊住严辞与他说话的年轻女人。 温柔端庄，气质怡人，腹有诗书气自华那种。 披肩卷发，笑意盈盈。哪怕是眉眼间的倦意和憔悴，也掩不住她的美丽。 赵欣瑶，虚里一中的校花，与严辞一起念了国内最好的医科大学的赵欣瑶。 林蔚听到她轻柔地与严辞说话，"今天真是谢谢你了，严辞。" 原本与严辞一块走着的医生们极有眼色地离开了，给二人留下了足够的空间。 林蔚远远看着，那二人，不管是样貌，还是身高，都极为般配，堪称金童玉女。 "我妈突发心梗，幸亏你在虚里市，不然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办。你技术好，没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了。我代表我妈妈感谢你。" "应该的。" "耽误你下班了，你还没吃饭，不如我请你吃饭？" 听人墙角不太好，林蔚没有再听下去，拎着手中的甜点和甜粥，慢悠悠地走了。没走几步，手机便响了。 来电人显示严辞。 林蔚接了，听到严辞说刚下手术，抱歉失约了，问她在哪儿，他马上来找她一起吃饭。 "抱歉啊，我不喜欢等人，已经先吃完了，现在和朋友在一起。" 她这样说。严辞没有说话，停了一会，低声说："对不起。" 林蔚心一软，她听不得严辞这样说话，她飞快地回了一句"没关系"，说以后再约，便挂了电话。 同仁医院院子里的景致很好，修得和花园似的。林蔚随意找了一处椅子坐下，发定位给林楷渊，让他来拿东西。 林楷渊问她都到医院了，怎么不送到他办公室，哪有好人不做到底的。 林蔚威胁："不来拿我就送人。" 很快，林楷渊找到她，拿了东西便匆忙走了，他手上还有病人，没时间和她瞎扯。 林蔚也不在意，就静静地坐着，抬头望天。这一刻，林蔚觉得自己挺矫情的。 她很羡慕赵欣瑶。 成绩好，长得漂亮，还能和严辞念同一所大学。他和她，才是该相提并论的人。她，才配得上严辞。 如果她是赵欣瑶，那么，她一定可以大大方方地追求严辞，在大学里，谈一场平淡却动人的校园恋爱。 从校园走到婚纱。多好。 而她呢，大概就是和严辞从挖掘机一起走到婚纱？ 林蔚失笑，婚纱什么呀，连顿约好的饭都没能吃上呢。 她后知后觉地想到，赵欣瑶也回了虚里市啊。 一对上赵欣瑶，林蔚就莫名心虚。她和她，鲜明对比，她是反面。 若她是男人，只要脑子正常，在自己和赵欣瑶之间，她一定选赵欣瑶。 "林蔚？" 不太确定的熟悉女声，林蔚闻声望过去。 赵欣瑶缓缓走近，"果然是你。" 林蔚懒懒一笑，"是我。" 老同学见面，哪怕当年不是很熟络，此刻也不免要寒暄几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回来几个月了，我爸妈不放心我孤身一人在帝都，便让我回虚里市。"赵欣瑶说，"我现在市第一人民医院上班，你呢？" "我？"林蔚无所谓地说，"还好吧，混吃等死呗。" "那什么，我还有事，先走了。"林蔚自觉没什么旧情和她可叙，尬聊也没意思。 "你……"赵欣瑶明显还想说些什么，林蔚却已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准备离开，她一转身，便看见不远处站着一个人。 严辞。 她和他说，她已经吃完了，现在正和朋友在一起。 哦豁，拆穿现场。 人果然不能说谎。 她现在补救说，吃撑了出门和朋友散步，一不小心散到了同仁，和朋友走散了，这样的话，像真话吗？ 第21章 直男 一开始，林蔚确实感觉到了尴尬。不过，只是一瞬。都是成年人了，社会上摸爬打滚了那么多年，哦，也不对，主要是她脸皮厚。这事哪怕放在高中，她也能在尴尬中厚着脸皮假装没有的事。 所以，林蔚就抬起手，轻松地露出一抹笑，和严辞打招呼，"嘿，好巧哦。" 有缘医院来相会。 严辞没有拆她台，顺应着她"嗯"了一声。 先失约的是他。能在医院看到林蔚，他心底反而多了些窃喜，会不会林蔚是来找他的？ 她是在意他的吧？ 两人的神色，尽落在了赵欣瑶的眼中。他们，似乎已经见过了？她没想到会遇到林蔚。高中虽然同班，但她与林蔚并没有打过多少交道。在林蔚没来虚里一中之前，她是当之无愧的校花。长得好看，成绩又好，家境也不错的赵欣瑶，无疑是骄傲的。 林蔚学习成绩那么差，就凭着一张脸，却也能被同学们承认为校花。 校花，一个学校只该有一个。赵欣瑶心底明白，在虚里一中学生的眼中，林蔚长得比她好看，她自己是凭着学习成绩比林蔚好，才勉强没有从校花的位置上下去，而是与林蔚一起，一并成了校花。 赵欣瑶不在乎校花的虚名，但她不喜欢自己和林蔚相提并论，林蔚成绩那么差。每天嘻嘻哈哈的，和班里的每个人似乎关系都很好的样子，看起来很虚假。 尤其是，林蔚喜欢严辞。 高中时，哪个女孩不喜欢严辞呢？ 长得帅气，成绩好，性格冷淡，不爱搭理人。干净而青涩的男生，仿佛是从漫画中走出来的王子。他啊，满足了每个青春期女孩的幻想，那么完美。 可是，林蔚不仅喜欢严辞，还在纠缠严辞。心思细腻的赵欣瑶，看得出来。 在林蔚拜托班里同学帮忙，把严辞身边的位置空下来留给她的时候，赵欣瑶没有选择和严辞做同桌。天之娇女，她做不来倒追的举动。她想是空谷中的幽兰，静静绽放。在某一天，严辞经过，注意到她，被她的芬芳香味和娇柔姿态吸引，一点点靠近，然后留下来。 她想，她和林蔚是不同的。她倒贴的模样，十分令人看不起。 就这样，高中两年，除去一开始的第一个学期，林蔚和严辞一直是同桌。而她，和严辞之间，永远隔着许多人。 不过，那又怎样呢？ 她和严辞上了同一所大学，而林蔚，辍学去工地开挖掘机。 而后，她回了虚里市。没多久，严辞也回了虚里市。 赵欣瑶不免多想几分，严辞是不是为了她回来的？ 她穿过医院的长廊时，看到院子里坐着一个年轻的女人，一个只要你经过，便不能不把目光投注到她身上的漂亮女人。远远地，她便认出是林蔚。多年不见，林蔚五官出落地越发精致，更好看了。 同仁医院，严辞在的医院。林蔚这是知道严辞回来了，所以又要纠缠？ 怎么就这么阴魂不散呢？赵欣瑶不可避免地产生了怒意，所以，她走过来，与林蔚打了招呼。 现下，严辞的反应，更印证了赵欣瑶的想法。 幸好，严辞表情冷淡。赵欣瑶松了口气，女人，不能只有脸蛋漂亮。像严辞这样有些的人，选择未来伴侣，看重得更多是内涵。 林蔚？她和严辞没有可能。 善解人意的赵欣瑶，意图帮助严辞解脱林蔚的"纠缠"，她笑意盈盈地走到严辞身边，用十分亲昵的语气，说："你收拾好了？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背着林蔚，她俏皮地冲他眨眨眼，意思是，不用谢我帮你。 谁知严辞耿直地问她："你眼睛怎么了？" 赵欣瑶："……" 以为严辞没有理解她的意思，她伸手去拉他手臂，"走吧，饿坏了吧？" 立刻后退了一大步，像避开病毒一样地远离她，"我没有说和你一起去吃饭。"又飞快地看向林蔚，解释道："我准备去经年找你的。" 赵欣瑶："？" 这和她想的不一样。 林蔚没忍住笑了，直男一枚，鉴定完毕。她心情大好，不怎么在意地挥手，"是不早了，快去吃饭吧。" 赵宇初喊她去吃小龙虾，她得走了。至于赵欣瑶，就算严辞真和林蔚在一起了，她也不能时时刻刻守着，防备着其他女人的接近。这得看男人自己，能不能经受得住诱惑。若经受不住，这样的男人，要来何用？ 所以，严辞有没有和赵欣瑶约好一起去吃饭，或者说最后严辞要不要和赵欣瑶一起去吃饭，她一点都不在乎，是真的不在乎。 赵欣瑶，就算和严辞一起念了同一所大学四年，本硕博连读八年，又怎样？严辞现在要追的，不照样是她，而不是赵欣瑶？ 林蔚走得潇洒，挥一挥手，不带走一个人。 非常想被带走的严辞："……" 等到看不到林蔚的背影了，严辞转身，正色地警告赵欣瑶："我正在追求林蔚，请你不要让她误会我们之间的关系。" 顿了顿，"除了同学，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请自重。" 赵欣瑶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盯着严辞看，仿佛眼前的严辞不是严辞，仿佛怀疑人生。心碎了一地，严辞怎么会喜欢林蔚呢？她满脸恍惚。 这些林蔚都不知道，她只知道，赵宇初今天选的这家店的小龙虾味道超级棒。她一口气吃了五斤。 赵宇初喝了一口啤酒，从魏祝手里抢了他刚剥好的虾肉，"那是，不务正业的富二代，每天不就是吃吃吃吗？我选的地能不好？" 魏祝幽怨地拆他台："不成器的富二代，不是天天跟在女人屁.股后面？" "滚！"赵宇初笑着骂了他一句，"不就抢了你一个虾肉么，怎么这么小心眼？" "我只给我女朋友剥虾！"魏祝强调。 林蔚插了一句："哟，您二位什么时候在一起了？" 赵宇初/魏祝："……" 赵宇初凑到她跟前，"来，跟哥说说，林妹妹今天怎么心情这么好？" 这次吃饭，赵宇初叫了陈沉，都是朋友，一起吃喝玩乐了几年，他虽然爱好八卦，可陈沉和林蔚之间不愉快，他是想借着吃饭的机会，看看能不能调和。陈沉和林蔚也明白他的用意，结果，陈沉却没有来。他以为林蔚会心情不好，结果，她不仅吃吃喝喝，还有心力调侃他和喂猪的。这不正常。 "因为我想好了。" 林蔚喝了口热水，她吃好了虾，拿着湿毛巾擦手，"我准备开分店，做一个独立自主新时代的女强人。明天就开始行动，从明天起，面朝经年，开起分店。" 她大致说了说自己的规划，赵宇初很感兴趣，打算投资。 魏祝不甘示弱，表示自己可以提供房子。拆二代么，多得就是房子。门店、铺面，不在话下。他不忘挤兑赵宇初，"你投资，赵蓝又不是没钱，凑什么热闹？哦，你是不是又打算等蔚哥培养出了新的主播，然后继续挖墙脚？" "太恶心了，"他幽幽说道，"你就是想薅蔚哥的羊毛。" 薅羊毛·赵宇初差点被啤酒呛到。 林蔚哈哈大笑。 第22章 送花 薅羊毛这事，其实赵宇初挺冤。 不，其实他就是嘴欠。 见到漂亮的小姑娘，他喜欢嘴上撩两句。经年是自家亲妹妹赵蓝和好友林蔚一块开的店，他还指望赵蓝继承家业赚大把的钱给他这个不务正业的富二代挥霍，得罪赵蓝的事情自然不会做。 经年的糕点和茶水是真的好吃，像赵宇初这种吃遍大小食点、嘴巴很挑的人，也爱吃。不怕人笑话，他一个男人，尤其喜欢吃甜点。经年的糕点，极好的满足了他的口腹之欲。 来经年多了，和店里的小姑娘熟悉了。赵宇初就嘴欠得撩人了。他不是花花大少做派，就嘴巴上甜言蜜语几句，夸几句，大多数人都不当真，互相笑两句就过去了。像林蔚，他撩得最多。也是关系熟悉，不然，林蔚早就把他揍得生活不能自理。其实，彼此心底都明白，大家都是兄弟。 做恋人哪有做兄弟自在？ 经年店里的小姑娘，都是林蔚的人，赵宇初更不会随便乱动。可奈何是真嘴欠，不撩两句他不习惯。店内出名的直播小网红晓晓，赵宇初每次来了，都会逗她两句，说她这么漂亮，如果不想待在经年了，就去他公司当主播。 话是随意说的，没走心，每次就那么几句，但说得多了，晓晓当真了。 等晓晓和林蔚闹翻，真找上赵宇初，说让他兑现诺言，让她去他公司当主播的时候，赵宇初慌了。他连忙给林蔚打电话，以良心起誓他绝对没有挖经年墙角的心思。林蔚让他去跟赵蓝解释去，赵宇初不干，直言自己怂，不敢。林蔚对他也是服气，撩人的时候不怂，现在怂什么？ 最后，赵宇初问林蔚，晓晓能去他公司吗？ 林蔚说随便他吧。 赵宇初原本不想让去的，他得表明自己的态度，证明自己的清白，可晓晓哭得梨花带雨、可怜巴巴的，他动了直男的软心肠，拼着得罪赵蓝，让晓晓去了自己的公司。 赵宇初喜欢打游戏，更喜欢直播自己打游戏。他的网络直播平台，也是以游戏直播为主。游戏主播么，大部分都是臭男生，赵宇初看得眼疼，后来又签了许多漂亮的女主播，直播其他的，所以，签下晓晓也不费事。不过，也就是当做一般签约主播，他没花多大心思在上面。 不过，薅羊毛是事实。魏祝说他，他没法反驳。 赵宇初郁闷地喝了口啤酒，又重新倒了一杯，举着杯子对林蔚说："怪兄弟嘴欠，这杯给你赔罪，我干了，你随意。" 随意的林蔚举起自己手中的热水，意思意思地沾了沾唇。 赵宇初："……" 看了看手机，已经快十点了，林蔚表示自己要回去睡觉。快体检了，她要早睡早起。这事，赵宇初和魏祝都知道，一个一个嘲笑她体检前临时抱佛脚，早干嘛去了。 林蔚摇头，认为他们不懂熬夜的世界。是小说不好看，还是追剧不喜欢？ 虽然，超过十二点，她就觉得自己胸口疼，仿佛要猝死。 真不能熬夜了，命重要。体检前的林蔚，深深领悟到了这个道理。她友善地劝说面前的二位赶紧回家睡觉，"别看你们现在身强体壮，其实都是表面，不如去医院做个体检，到时候，你们就会发现，其实你们都是体虚，身体早已被掏空。" 赵宇初/魏祝："……" 求您，别诅咒我们。 但是，心情到底是受到了影响。两人也放下了酒杯，准备回家睡觉。 喝酒不开车，唯一没喝酒的林蔚表示小仙女不负责送男士回家，两人只能各自打车走了。 刚进家门，林蔚就收到了严辞的信息，"晚安。" 睡前，严辞对她道晚安。这是她很久以前特别想的一件事，现在，简简单单的，实现了。林蔚怔了怔，也回了"晚安"两个字。 手机重新安静下来。 等洗完澡，躺到床上，除了赵宇初和魏祝给她发了平安到家的信息，手机上再没有其他。林蔚说不上心底是什么感受，但这一夜她睡得不□□稳，依稀梦到了高中时的一些往事，可细究，又了然无痕。 睡得早醒得便早，七点半，林蔚自然醒来。手机上躺着一条信息，"我在楼下，有时间一起吃早饭吗？" 显示时间是六点半。 严辞，一个小时前。林蔚眨眨眼，她没看错。她回了条信息："刚醒，你还在？" 严辞秒回，"早上好。" 竟是等了一个小时。若是放在三天前，有人跟林蔚说，严辞会在她小区楼下等她吃早饭等一个小时，林蔚肯定会觉得那人脑子不正常。可现在，居然是真的。艾玛，开心。 林蔚让他稍等，她收拾收拾就下去。 严辞说好，"我等你。" 林蔚不喜欢等人，也不喜欢被别人等。她飞快地洗漱，换了衣服，简单地画了眉毛，涂了点口红。前后没超过二十分钟，等她下楼找到严辞的时候，还没到八点。 夏季的早晨，温度已经颇高。严辞的车停在没有太阳的一侧，他没有坐在车里，而是抱着一大束火红的玫瑰，静静地站着。见到林蔚，他把怀里的花递过来，说道："第一次送你花，我想了很久，还是玫瑰合适。" 看数量，应该是九十九朵。 他说："你喜欢什么花，下次送你。" 林蔚挺诧异，没看出来严辞倒是很会说情话，她接过花，笑笑道谢，说："只要是喜欢的人送的，什么花都喜欢。" 严辞打开车门，让她坐进去。车内开了空调在等着，凉爽舒适。严辞体贴地为她关上车门，外面的车窗玻璃反着光，严辞看不到林蔚，他沉了沉气，将那句"那你喜不喜欢我"给咽了下去。 他不敢问。他赌不起林蔚的一句不喜欢。 感情珍藏在心底太久，像是埋藏在地底下的酒，年份越久越珍贵。因为太久了，他更是需要珍重，不能因为自己的一时心急，让这份感情被打碎。 他已经是成熟的成年人了，该有足够的耐心。 严辞带林蔚去了虚里一家很有名的传统早餐店吃饭，蔚哥毫不谦虚，光鸡蛋汤就喝了两碗。 个子高，就吃得多。林蔚没有隐藏自己的饭量，当初念高中的时候，身高抽条一般长，有段时间，她一顿能吃三碗大米饭。这种光辉成就，早被孙城武那损友宣扬地全校皆知了。严辞知道她吃得多，现在再假装吃两口就饱，实在是太假了。 能吃能喝是福气。林蔚想得开。 果然，对于林蔚的饭量，严辞毫无异色，甚至在她放下碗后，还问了一句："怎么吃这么少？" 林蔚："……" 她能怎么办，只能睁眼说瞎话，"哦，午饭吃得早，所以，早饭少吃点。" 隔壁桌的大爷投来怀疑的目光，林蔚坦然地受了，仿佛放在她面前的一堆空碗碟都是假的。 吃完饭，严辞要回医院上班，他送林蔚去经年。林蔚多嘴问了句，他是不是迟到了。她记得同仁是八点上班，他们早饭吃了快一个小时，现在已经九点多了，等严辞送她到经年，再回到医院，差不多要十来点了。 严辞说，他请了假。 请了假，陪她吃早饭。这是，对昨晚失约的道歉？ 满满的诚意。 林蔚不再说什么。说不用，以她和严辞现在的关系，还轮不到她扮演贤惠女朋友。她只能没心没肺，假装什么都不懂。 抱着一大束玫瑰，林蔚踏进了经年。经年刚开始营业，店里的顾客没几个。她的小姑娘们见她抱着玫瑰进来，一个个夸张地"哇"了一声，相互挤眉弄眼起来。 李羽笑着迎上来，说已经和大家说好，十分钟后聚集开会，等待蔚哥新指示。 蔚哥一僵，她忆起昨晚确实是打电话给过李羽，今天要宣布经年开分店的事，还有店里主播的事宜。但是，早上忙着下楼和严辞一起去吃早饭，她写了几天的经年未来发展规划忘记拿了，还丢在客厅的茶几上。 林蔚："……" 美色误人。 第23章 嘲笑 想要店做得好，首先就要宣传的好。借托于网络，一夜爆红不是梦。经年从开店之处，就很注重网上的宣传。虚里市本地人逛的论坛、贴吧等等，全部都有经年的宣传广告。一开始，是林蔚花钱请人做广告，后来，经年口碑上去了，许多来过店里的顾客，会自发地替经年宣传。 但，经年的目光并不局限于虚里市。经年有自己的微博，拍的美食、美衣、美环境等视频都会上传，凭借着唯美、清新，微博的粉丝还挺多，在网上也小有名气。后来，经年又开始了直播，捧红了晓晓。 自从晓晓走了以后，经年店里的员工都在猜测和期待，谁是下一个晓晓，谁是下一个幸运儿。 李羽说蔚哥要开会，她们立刻便懂得，老板心底已经有了决断。 若说没有一点期望，那是假的。能代表经年直播，绝对是一种荣誉，也是成名的起点。经年开了四五年，有自己的受众和粉丝，只要能抓住直播的机会，她们，也有成为网红的可能。 可是，经年的员工不知道，林蔚的野心并比仅仅止步于此。 开分店，只是第一步。 作为甜品店，经年有服务员、糕点师傅、汤水师傅等等。而这一次，林蔚考虑了很久，经年直播不再是一个人，而是所有人。 四十来岁擅做糕点的于大姐吃惊："蔚哥呀，我也要直播？"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脸，和旁边年轻漂亮的小姑娘相比，她脸上几多皱纹，因为没有化妆，脸色越发黯淡。化妆是能让她变好看，但是若是去直播，她岂不是得开夸张一百倍的美颜，才能不被人骂丑？ "于大姐，只要你想，直播就给你安排上。"林蔚说，"露脸或是不露脸，也全部由你。" 她要带给观者的是一份传统的美食糕点，从原料准备，发酵，揉面，形状成型，到从锅中变为成品，呈现这一过程的美感，以及美食所独有的诱惑。 于大姐讷讷道："让我想想……" 林蔚没有让她当场作出决定，但她相信她会同意的。 不说直播有分成，也不说直播带来的直观的利益，于大姐对传统美食糕点的热爱，是发自内心的。原本于大姐就职于某星级酒店，专职做甜品，工作稳定，福利待遇好，哪怕林蔚承诺给她更好的待遇，她也没有跳槽的打算。直到林蔚给她带去林妈妈生前最拿手的由她自己做出来的几款糕点，于大姐尝了后，极为惊艳。当时，面对林蔚，她也是这样说："让我想想……" 然后，于大姐成了经年里手艺最好的师傅，除林蔚外。 林蔚在经年生意红火以后，基本不怎么沾后厨了。 人人都说，要做最拿手的东西给自己最喜欢的人吃。林蔚当年喜欢严辞，没有追到；她妈妈去世，和爸爸关系不好；大伯父大伯母年纪渐大，不能经常吃甜食；赵蓝生意太忙，能抽空吃的机会不多。除了顾客，她没有了能做糕点送给对方吃的人。渐渐地，林蔚没了做糕点的动力，人也懒怠下来。 可是今天，林蔚突然想做一款糕点。 很常见的红糖糍粑。 用料也很常见，糯米，红糖，黄豆粉，再加一些桂花。 刚新鲜出炉的红糖糍粑，香甜软糯，带一点焦香，滋味绵长。 于大姐夹了一个尝了尝，满意地点头，"蔚哥手艺还是好的，没有丢呢。" "今天是做给谁吃呀？"她问，"早上送花给你的人吗？" "今天做给……"林蔚顿了顿，意兴阑珊起来，她擦了擦手，才说，"谁也没给做，就是闲了，突然想做了。" 做得时候，心底不是没想过送给严辞吃。想对严辞好一点，养成了她的习惯。但是，她为什么要顺着自己的心意呢？当年的她喜欢得太卑微，现在的她，又凭什么要再次卑微？ 网上都怎么说来着，哦，对，这红糖糍粑好吃吗？哼，丢掉也不给你吃！ 经年的氛围轻松，今天尤甚。员工们大多在讨论直播的事情，年轻漂亮的小姑娘们对于林蔚的安排很喜欢，她们趁着间隙，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讨论自己直播的时候要穿哪件汉服，又要梳什么样的发髻，化什么样的妆。 经年的直播已经停了一段时间，重新开播，那这第一次，谁上呢？ 你推我，我推你，突然露了怯，谁也不敢第一个上。 在众人的怂恿下，李羽挨近林蔚，提议林蔚尝试一次直播。 林蔚想了想，答应了，"好啊。" 闲着也是闲着，不就是直播么，她没试过，但看过啊。实在不行，尬场了，她也可以表演一个胸口碎大石嘛。 直播的事情就这样定了，开分店的事情，林蔚也跟这群老员工透露了。她让李羽在原本招人的基础上，又招了十人。分店没开起来，但是人员要开始先筹备和培训起来了。 林蔚财大气粗，不仅仅赵蓝有钱，背靠赵氏集团，而是，经年本身就很赚钱，不然，短短的几年，她能又买房又买车？ 最近几天，她想了很多，除了开分店，她还有另外的计划，只是，暂时还不够成熟，她需要再想想。 拆二代魏祝在另一处繁华的商场处，有不少商铺和店面。林蔚也没和他客气，开分店，直接征用了他的地方。但太多了，她一时不好抉择。便约了魏祝出来，先去实地走访一番，再确定最后的分店地址。 安排好经年直播的事情，林蔚就开车去了和魏祝约好的地方。夏季的中午，极其的热。林蔚停好车，在商场里等着魏祝。没一会魏祝打电话过来，说自己到了。林蔚和他说了自己在哪里，但是魏祝找不到她。 到底是要用魏祝家的商铺，有求于人，林蔚总不好骂他傻，忍了忍，她让他报坐标，自己从商场中走了出来，去找魏祝。 阳光太灿烂，每走一步，便觉身上的水分少一点。林蔚撑着遮阳伞，在商场门口看到了魏祝。 破旧的牛仔齐膝短裤，洗得发白的衬衫，戴着墨镜，推着一辆几乎要散架的自行车。除了脚上一双AJ，他全身包括那辆自行车全卖了也不值一百块钱。 就这样，来这大商场里和她一起吃饭？ 魏祝看到了她，露出地主家傻儿子的笑，大力挥手，"蔚哥！" 林蔚默默地从包里掏出墨镜，戴上，假装自己眼瞎。 有点丢人呢，带不出手的感觉。 她算是明白，为何他的初恋女朋友，一年有三百六十五天想和他分手了。不修边幅，白瞎了好身材。 魏祝拎着他的自行车，轻松走到林蔚面前，"吃什么？火锅吗？" 吹空调吃火锅，多爽啊，他美滋滋地想着，并没有注意到，林蔚悄悄往外挪了一步，想拉开和他的距离。 "哟，这不林蔚吗？" 忽而，一道阴阳怪气地声音从旁侧传来，带着股看到好戏的幸灾乐祸。 竟然是何保明。 他身边跟着一个挺漂亮的女孩子，看神态，似乎是认识不久，像是相亲对象。 "不是吹你爸有两亿吗？怎么找了个捡破烂似的男朋友？"何保明眼神在魏祝身上扫了一圈，有些惋惜，"哎，也是，毕竟是服务员，和捡破烂的正好凑一对。" "人哪，就是虚荣，明明穷得要捡破烂了，居然还穿假AJ？哈哈，有意思……" 林蔚不由点了点头，觉得何保明说得真对，魏祝这一身，若不看那双违和的AJ，真像是要去捡破烂一样。 魏祝："……" 他很生气。蔚哥怎么回事，被人嘲笑了，居然不把对方打得叫爸爸，还反过来一起嘲笑起他？ 还有，这个嘲笑他是捡破烂穿假AJ的睁眼瞎，又是哪根葱？ 他承认他怂，他打不过林蔚，但是在工地上搬砖多年的他，还有怕这根葱？ 魏祝把自行车随手往旁边一扔。 第24章 阑尾 何保明犹在逼逼："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们俩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林蔚，就算你爸爸有钱怎么样？听说你还有个弟弟，你一个女孩儿，能分得多少钱呢？可你也没必要自甘堕落，非要找个捡破烂的吧？虽说找不到我这么优秀的，找个服务员也好啊，好歹是靠自己的手，自力更生呢。" 他转头对身边的女孩子说："哎，让你看笑话了，她是我高中同学，学渣一个，现在不知道在哪家酒店当服务员呢……" 服务员三个字被他加重了读音，似是意有所指。 魏祝这么笨的人，都能听懂他的意思。 "你他母亲的，嘴巴放干净点！" 他逼近了他，一米八几的大高个，肩背肌肉隆起，在工地上锻炼出来强壮体魄，气势汹汹之下，看起来竟颇吓人。 何保明平时注重包养，也经常跑健身房，但到底是久坐办公室，又在酒场上掏空了身体，虽然不至于大肚子，可本身就矮了魏祝几公分的身高，被魏祝猛一逼近，气势上立刻低了几分。 他外强中干，吼道："你想干什么？" 魏祝捋一捋衣袖，哦，穿了短袖，没发捋，他龇牙，森然一笑，"你说我想干什么？" 林蔚阻拦地很假："别打架啊，共创文明城市呢，有什么不能好好说呢？" 跟着何保明的女孩子也扯了扯何保明，往后退了两步。 见吓到了何保明，魏祝适可而止，应和林蔚，"小孩子才打架，成年人都讲道理。" 他不屑地望了眼何保明，"别怂啊，"魏祝弯腰脱下自己左脚的AJ，委屈而愤怒地说道，"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这怎么是假的了？你好好看看，哪里是假的？它是真的，真的！" 他把那只AJ几乎要抵到何保明的脸上，夏天火气旺，他一路骑车过来，脚上流了不少的汗。哪怕林蔚离得远，都能隐约闻到那股子"怡人"的脚臭味，更不用提鼻子正对着鞋的何保明。 他被熏得欲吐，魏祝扔在追着他，逼着他闻他的臭鞋，"你看清楚点，让你长长见识，别下次看到别人的AJ，张口闭口就是假的，鉴定AJ真假的二十八招你懂吗？什么都不懂就别瞎比比！" 何保明脸都要憋紫了，魏祝收了鞋子，爱惜地弹了弹鞋面，穿回脚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何保明，一副不屑的模样，"还嫌弃呢，也就我大方，免费让你闻一闻真AJ的芬芳，毕竟像你这样连真假都认不出的人，这辈子也没机会接触到真的了。" "哼！" 魏祝提起自己的自行车，招呼林蔚，"走，吃火锅去！" 林蔚担忧地看着他，幽幽地问："你今天捡垃圾的钱，够我吃几盘的肉？" 魏祝："……" 我给你出气，你还讽刺我？ "哈哈……"林蔚拍拍他，"开玩笑开玩笑。" 林蔚对脸色难看的何保明视而不见，在经过两人时，提醒了那姑娘一句，让她擦亮了眼睛看人。 像何保明这样的人，在林蔚眼中，不过跳梁小丑。偶尔蹦跶一下，跟小说里智商不高的反派似的。她都想不太明白，何必呢？非要找存在感，难不成他以为世界围着他转，举世皆他父母吗？ 这样的人，无视即可。 总不能和傻子计较吧？傻子才和傻子计较。 魏祝："……"我仿佛听到谁在骂我。 令林蔚没想到的是，他们不搭理何保明，何保明却跟着他们走进了同一家火锅店。然后，何保明又干了件掉节操的事情，他找来服务员，让服务员把林蔚和魏祝赶出去，说穿得跟捡破烂似的，影响他吃饭的胃口，——他可是这家火锅店的VIP。 林蔚/魏祝："……" 跟着何保明来的女孩看不过去，让何保明算了。何保明越发得劲，仿佛这样才能证明自己不一般，毫不罢休，一定要把林蔚和魏祝赶出去，为此，他指着菜单，让服务员一样来一份，"我花这么多钱，你们不该让我享受到你们最好的服务？" 服务员为难，怎么解释，何保明都不听。他阴沉着脸，不时瞟一眼林蔚和魏祝，他刚刚丢了那么大的脸，他誓要找回场子。这个社会，有钱说了算，就是这么现实。 争执不休，服务员干不来赶人的事，也不想放走何保明这个顾客，?棠&芯&猴&哥&独&家&整&理&少赚一笔钱。 大堂经理也过来了，尽量在调节。但何保明态度明确。 这家火锅店在商场黄金位置，正宗的川味，走过路过都会被浓郁的香味吸引。虽然是工作日，但此刻饭点，店里人颇多，对于发生的事，也都抱着看热闹的态度围观。 大庭广众之下，为着火锅店的名声着想，他们干不出主动赶人的事情，大堂经理为难地看向魏祝，私心希望他主动离开。 不是他看不起魏祝，他们火锅店用材新鲜，远不是其他店能比，同样的，价钱也相对较高，魏祝一身破烂，就穿了一双看起来新点的鞋，他不一定消费得起，反倒不如去吃隔壁家性价比比较高的火锅。 若是一般人被围观早不好意思地走了，但魏祝不，他穿得破烂，可他不觉得自卑。他从破旧的短裤口袋里掏出一个用了很久的手机，屏幕上还有裂痕，他低头翻找起通讯录。 林蔚更坦然，她正翻看着菜单，拿着铅笔勾选想吃的菜，偶尔问一句魏祝，"土豆吃吗？藕片呢？" "都行啊。"魏祝不挑食，他终于找到自己想找的号码，拨了出去，很快，电话那头接通了，他说，"李老板吗？我魏祝啊，现在正在你店里呢。" 简单说了两句，魏祝把电话递给了大堂经理。 大堂经理不明所以，接了电话，却听到了自己老板的声音。 "！！！" 等接完电话，大堂经理对魏祝和林蔚的态度殷勤起来，他毅然决然地拒绝了何保明要赶人的要求，整个人流露出来、给何保明的感觉就是"爱吃吃不吃滚"。 这是……何保明疑惑。 魏祝喝了一口林蔚给他倒的茶，深藏功与名，他对何保明说，"没办法啊，谁让我是这家店的房东呢。" "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大裤衩，人字拖，不是收房租的标配吗？我们包租公就是如此的朴实低调，居然说我是捡破烂的！" 何保明闻言，下意识看向他脚上的AJ。魏祝得意洋洋，"哦，不好意思，女朋友让穿的，像你这样的单身狗是不会理解的。" "我和你不一样，我读书少，但我为人厚道，我不赶人，你不是要每样菜都来一份的吗？让经理给你上啊。" 周围关注着这边看热闹的顾客，发出低低的哄笑。 何保明脸色青了又白，气都气饱了，"阿芳，我们走。" 叫阿芳的女孩子迟疑了一瞬，断然拒绝，"我们不熟。" 何保明："……" 他这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一场闹剧，匆忙收尾。林蔚看了一场免费的戏，她一不留神菜点多了，想了想，"把赵宇初喊来一起吃吧。" 点的菜都是她想吃的，去掉哪一样都舍不得，可是不去，她和魏祝两个人根本吃不完，浪费。赵宇初整日无所事事，这个点估计起床也没多久，喊来吃饭正合适。 "不了吧……"魏祝说。 林蔚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点开手机给赵宇初打电话。 "喂，林妹妹啊。"赵宇初的声音有气无力。 林蔚："没休息好？" 赵宇初："嗯……" "我和魏祝正在离你家不远的商场吃火锅，一起？"林蔚发出邀请。 "你和谁？" "魏祝，喂猪的。" "卧槽，"赵宇初出离愤怒，"这个喂猪的，一点兄弟情义都不讲，我等着他给我买粥回来，结果他背着我，跑去和你去吃火锅？良心呢？明知道我吃不了！" "吃不了？"林蔚重复，越听越不对劲，"等他买粥？赵宇初你怎么了？" "没怎么……"赵宇初这才发现说漏了嘴，支支吾吾的，还是魏祝说了实话，"他昨晚急性阑尾炎，还是我把他送去了同仁，让你堂哥给隔了阑尾，他不让我告诉你。本来我想偷偷告诉你的，结果遇到了那个分不清AJ真假的傻逼，我就忘记了。" 赵宇初："……我听得到，喂猪的，我在你心里就这么不重要？" 魏祝冷静地替林蔚挂断了电话。 两人面面相觑，有志一同地决定先吃饭，不能辜负了火锅。至于赵宇初，不是他们不够兄弟义气，手术已经成功做完，没道理让他们饭都不吃就往医院跑。术后赵宇初要饮食清淡，他们啊，只能在吃完火锅后，给他送一份清粥，再配一碟炒青菜。 我吃火锅你喝粥，感天动地兄弟情。 同仁医院里，林楷渊翻着病历本，一脸冷淡地对赵宇初交代，"不能喝酒不能熬夜，忌辛辣、生冷，忌油腻，咖啡和茶都不能喝。" 赵宇初眼巴巴地看着他，生无可恋，"林医生，你就说说我能干什么吧？" 林楷渊冷哼一声，"你什么都不能干。" 就差把"废物"两个字明说出来了。 赵宇初："……"他怀疑他公报私仇，虽然他是烦了点，问得多了点，磨磨唧唧的，可是他是病人啊。 他争辩，"我只是小小的阑尾炎手术，又不是得了癌症，怎么就什么都不能干了？" 林楷渊展颜一笑，冰雪消融，依旧冰冷，"你也知道是小小的阑尾炎手术，你不是让我们把你当得了癌症一样重视么，自然要像得了癌症一样忌口。你放心，这几天我会让护士重点关注，关心你帮助你，让你不该干的事情一点都不干。" 赵宇初脸都听白了，他相信，林楷渊说到做到，昨晚他矫情个啥，非要魏祝打电话把林楷渊从家里叫来，不然他就是死在同仁也不上手术台。可是，哪个病人不是想让最好的医生给自己做手术？ 半夜被人从被窝里喊起来，还是做值班医生都能轻而易举做的一个小小的阑尾炎手术，如果换成他，掐死对方的心都有。 恰在这时，林蔚和魏祝提溜着粥和炒青菜进来，林楷渊看到他俩，又刺了赵宇初一句："怎么？来探病？也是，癌症晚期，生死离别，确实要来。" 这话一听，林蔚就知道赵宇初又得罪了她堂哥。 不怕死的赵宇初挑衅回去，"堂哥说得对，我这条命是你救回来的，俗话说，救人一命，当以身相许。你我性别相同，不好以身相许，那就让我许给你堂妹，做你的堂妹夫吧？" 林楷渊轻飘飘瞟他一眼，拎走了林蔚手中的粥和炒青菜，"术后第一天不能吃东西，让他饿着。" 正好他还没来得及吃饭。 "我的粥……"赵宇初哭唧唧，"你就是报复我，术后第一天不能吃东西？我看孕妇生孩子那么大的事情，生完之后都要拼命吃拼命补，我他妈的就生了那么一点小东西，怎么就连粥都不能喝了？" 魏祝听得一头雾水，"你生了什么小东西？" 卧槽，自家兄弟表面是阑尾炎，实际上背着他生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赵宇初幽怨地看向他，"能生什么小东西？不就是那一小截被割掉的阑尾？" 林蔚/魏祝："……" 第25章 探病 生了个小阑尾的赵宇初生无可恋，吃火锅没他的份，现在连小小的一碗粥和素淡的炒青菜也吃不到。人活着不就是吃吃喝喝吗，现在他不能吃不能喝，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术后的他，脸色发白，又加之双眼迷离呆滞，猛然一看，仿若真像林楷渊说得那样，得了癌症晚期。 魏祝颤颤巍巍地伸出手，试图去搂住他，又怕碰到他的伤口，蹲在床边，手扯着他的衣袖，一脸哀戚，"宇初啊，兄弟啊，你可不能死啊！你上有小说没更新，下有游戏没打完，怎么能就这样死了呢？啊啊啊，年纪轻轻的，怎么能死呢？你答应过我，要写狗血言情小说给我看的，现在死了，能瞑目吗？" 死不瞑目的赵宇初直直地望着空气中的某一点，语气苍凉："俗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喂猪的，临死之前，有些话我想对你说……" 魏祝吓得缩回手，"别，兄弟挖，别对我表白，你死就死了，我可还活着呢。" 赵宇初："……" "闭嘴，听我说人生哲理。"他酝酿了一会，才再度找到一开始的感觉，"人生是什么？一日三餐而已。你要是想减肥，你的人生就是一日两餐，再有毅力点，就是一日一餐，还可以不吃。你说对不对？" 魏祝点头，掏出手机要记在便签上。林蔚找了把椅子坐下，静静地看着两个戏精飙戏。富二代感冒住院都要住单人病房，这下做了阑尾手术，更是要了豪华的VIP病房。同仁作为私人医院就是这点好，只要有钱，就没有花不掉的。他自己住也好，若是和别的病人一起住，林蔚都怕人家以为住错医院，到了精神病院了。 两人依旧配合着上演死前告别。 "现在我不能吃，我就没有人生，等同于我死了，是不是？"赵宇初叹了口气，"可我其实还活着，这岂不是谬论？哎呀，能想到这么哲学的问题，我不想死了。魏祝，快去把林医生叫来，我还能抢救一下，——不能吃，给口甜汤喝也行啊。" 魏祝把手机塞破口袋里，配他演戏就算了，还想让他跑腿，想得美，他站起身，冷漠道："死了这条心吧，我是不会去帮你叫林医生的，兄弟，我怕怕，可不敢和林医生说话。" "我没有这么怂的兄……"赵宇初目光转过来，"弟"没说出来，他看清了魏祝的一身装扮，"卧槽，你怎么穿得跟个捡垃圾似的？我正病着，需要休养，你不帮我喊林医生就算了，也不能故意穿成这怂样子来污染我眼球吧？我病好不了怎么办？" 魏祝怒了，"昨晚是谁大半夜从被窝里跑出来把你送到医院的？良心呢？被狗吃了？那么匆忙，我哪来得及换衣服？" "所以，"赵宇初眼神诡异，上下扫视着他，"你在家睡觉就穿这一身？品味可真独特。" "这叫节俭，反正衣服还能穿，丢了挺可惜的。"魏祝无所谓道。 赵宇初艰难地冲他竖起大拇指，"你说得对，但是，兄弟，你这一身拿去给瑞仔垫窝它估计都嫌弃。" 瑞仔是他养的狗，一条智商不太好的二哈。 魏祝感觉到了侮辱，结果林蔚却在一旁点头，表示认同赵宇初的说法。 魏祝："……" 他意图说服二人，他只是在家里穿这样的衣服。而且，好歹他穿了双AJ呢，好几千呢，还是很符合拆二代的身份的。 对对对，他们敷衍着做出被说服的模样。 魏祝和赵宇初住同一个小区，不过，小区大了点，两栋楼之间离得稍远。听到赵宇初在电话里疼得几乎说不出来话，魏祝直接从床上爬起来，随便套了双AJ，又从角落里掏出了要淘汰的自行车，一路从小区小道上骑到赵宇初那儿。他开了赵宇初的车，把赵宇初半托半抱进车里的时候，也顺便把那辆自行车给塞进了车后备箱里。 本来约好和林蔚一起去看铺面的，魏祝要打电话给林蔚说推一推，结果赵宇初不让，甚至连手术的事情都不让他告诉林蔚。同仁离约定的商场不远，魏祝就骑着自己的破自行车晃晃悠悠去了。 过分的是，吃完饭回同仁医院，林蔚拒绝魏祝把自行车放进她心爱的小宝马后备箱里，生怕划坏了。魏祝问她忍心让他顶着大太阳骑自行车过来吗？林蔚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忍心的，但看在要用他铺面的份上，她微信给他转了二十块钱，让他去打车。 魏祝深觉交友不慎，尤其是赵宇初听他说完后，不仅不同情他，还担心起自己的后备箱有没有被划坏。 魏祝："……" 到底是做了手术，赵宇初没多久就感觉到有些疲倦，林蔚让他休息休息，睡一会。她和魏祝出了病房，魏祝低着声音，怕吵到赵宇初，他让林蔚先回经年忙自己的事，他留在这里照顾魏祝就行。反正，他平时不去工地也没关系，谁让他是包工头呢。 林蔚确实还有事要回经年，重新直播和拍视频，很多事李羽拿不定主意，还有新招人和开分店，也需要她亲自过问。而且，魏祝自己就能照顾好赵宇初，她留在这里也做不了什么。她让魏祝也去睡一会，昨晚折腾了一夜，他也累了。豪华VIP病房里还有一张床，留着给照顾病人的家属睡。 说定后，林蔚就走了。魏祝看着她窈窕的背影，为难地挠了挠头，他不明白，为什么赵宇初进医院做阑尾手术的事不让告诉林蔚呢？难不成，他平时说的话都是真的，他真的喜欢林蔚？ 一个一个都怎么了？ 陈沉画了林蔚，起名《初恋》，两人闹翻了，至今没和好。现在，又多了个赵宇初扭捏的少男心思。大家就不能简简单单、单单纯纯地做兄弟吗？ 魏祝忧伤地躺在床上睡着了。 他不知道，如果他问赵宇初，哪怕是林蔚，都能知道原因，——告诉林蔚，不就等于告诉了赵蓝？告诉了他父母？ 孩子长大后，伤了病了痛了，有几个愿意让自己的亲人知道？谁不是在好了不痛了后，和亲人聊天中，轻描淡写地提一句就过去了，好像，不怎么痛也不怎么难受，不过一句谈资而已。 初进医院，严辞很忙。他有很多事情要做，心外科在同仁，或者说在虚里市，在他来之前，并不如其他科那般成熟。作为私人医院，同仁有个好处，就是有钱。它能买得起，也愿意为了严辞去买心外手术需要的所有昂贵医疗仪器。它也以严辞为中心，招兵买马，为他配备了一个心外手术团队。可以说，只要严辞有实力，任何难度的心脏手术，在同仁都可以做。 这也是赵欣瑶妈妈突发心梗后，她一力要送来同仁找严辞的原因。 赵欣瑶虽然和严辞同读的一所医科大学，但专业并不相同。在学校里，谁人不知严辞在自己专业上的成就登峰造极，被自己的教授连连称赞，后来，更是在自己的导师指导下，先是参与了不少高难度的心脏手术，后是自己主刀且成功完成。他是个医学天才。 赵欣瑶欣赏他，也……爱慕于他。 可，严辞亲口对她承认了，他喜欢林蔚，烂泥扶不上墙的林蔚。 赵欣瑶想不明白，她哪点不比林蔚强，严辞怎么就不喜欢她呢？哦，林蔚比她长得好看。 一上午，赵欣瑶想着这事，有些精神恍惚。 赵妈妈喊了她两声，她才听到，赵妈妈担心地看着她，"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正说着，赵妈妈看到了从病房门口处路过的严辞，她不由喊了一声"严医生"。 到底是长辈，严辞脚步顿了顿，走进了病房，抬手看了看赵妈妈床头的病历，"好点了吗？" 他上午请了假，查房的医生不是他，但也知道，赵妈妈术后一切良好，无不良反应。 严辞穿着白大褂，干净挺拔，一看就很可靠的样子。加上模样好看，说话斯文，很能博得人的好感。就是气质冷了点，这样也好，不会乱沾花惹草。赵妈妈满意地点点头，颇有一种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的感觉。 "听说你和欣瑶是高中同学，大学时也是念得同一所，现在又一同回了虚里市，真好呢。" 赵妈妈指使赵欣瑶，"给严医生削个苹果吃。" 严辞拒绝，"不了，我不爱吃苹果。" 赵妈妈极力推荐，"这苹果欣瑶买的，可甜了，阿姨保准你吃了就喜欢了。" 赵欣瑶摸了个苹果，握着水果刀，垂眼削着。她现在不知道和严辞说什么。 赵妈妈又说，"要是实在不爱吃水果，吃点葡萄？更甜呢。" 严辞摇头，"谢谢阿姨，我不爱吃葡萄。" 赵欣瑶放下了水果刀和苹果，有些生气，"是不是只要是我妈说的，你什么都不爱吃？" 赵妈妈敏感地察觉到了两人之间的奇怪氛围，她不解地皱眉，之前每次提起严辞，她女儿都一副赞不绝口的样子，都是年轻过的，她岂能看不出自己女儿的心思？欣瑶肯定是对人家心生好感。这次见到严辞本人，赵妈妈嘴上没说什么，心底直夸自己女儿眼光好。她还想着借着这次住院的机会，多撮合撮合两人。 但是，女儿的态度怎么变了？这是闹矛盾了？ 赵妈妈很快就释然了，小两口之间闹矛盾都很正常，吵吵闹闹，感情才更好。她瞪了女儿一眼，让她别任性，大庭广众的，要给男人留面子，哪能大吵大闹的。她调节着气氛，"不爱吃就不爱吃，我这边也没什么事，你们俩年轻人，好好聊聊，有什么误会都解释清楚，别闷在心里。" 她意有所指，"感情哪，都是贵重而脆弱的，要好好珍惜和维护才是。" 赵欣瑶想说什么，她抿抿唇又咽了回去。严辞和林蔚不会在一起的，他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对，就算严辞现在喜欢林蔚，长时间的相处，严辞一定会发现像林蔚那样的女人，没有内涵，十分寡味，很快就会厌倦的。而且，严辞的父母肯定也不会同意两人在一起的。 赵欣瑶知道，严辞的妈妈书香世家出生，是虚里大学的教授，严辞外公外婆也都是德高望重的文化人，他们挑外甥媳妇和儿媳，肯定会看重学识的。就算林蔚爸爸有钱又怎样，也就是一个暴发户，和严辞爸爸的家族企业完全没发比。 既然这样，那她就还有机会。 严辞如此优秀，就该和同样优秀的她在一起。 念及此，赵欣瑶重又坚定起来。她在等着严辞答应，在生病了的长辈面前，严辞一定不好拒绝的。 赵妈妈的话意有所指，可到底没有明说。严辞有些为难，他若是直白地说，他和赵欣瑶只是普通同学关系，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是，有些太过刻意。尤其是，赵妈妈一脸病容却笑意盈盈地望着他，他拒绝不了。 但是，他是不能答应赵妈妈，和赵欣瑶去聊那根本不存在的感情。 这时，严辞看到林蔚悠悠地踩着高跟鞋从病房门口走过。 他眼神一亮，不自觉地牵起嘴角，露出一抹笑，"林蔚。" 他喊了一声，而后，低头看向赵妈妈，说，"您好好休息，我还有事。" "我喜欢的人，来了。" 第26章 渣男 我喜欢的人来了。 严辞更想说，我女朋友来了。 他想让林蔚成为自己的女朋友，可是，林蔚还没有答应，他现在正在追求她，只能退而求其次，说是自己喜欢的人。 那么，不管赵妈妈是不是意有所指，但他喜欢的人恰巧路过，他就顺势说了自己有喜欢的人，不管怎么说，都不失礼，且说明了自己的态度。 是天意，也是缘分。严辞从心而外地高兴。 门外的林蔚一愣，她耳朵好，听得一清二楚。她，严辞喜欢的人。 哇哦，如今的严辞居然如此感情外露，和高中的闷骚一点都不一样呢。若是当初他能勇敢地说他喜欢她，那他们肯定早就在一起了。时间不仅是把杀猪刀，还是把雕刻刀，短短十来年，就把人变得面目全非。 严辞敢随时随地坦露自己的感情，而她，却变得更爱自己了呢。 为爱撞得头破血流？谢谢，她已经全部留在了昨天，现在的她，可没那么傻。 但听到严辞说喜欢她，林蔚还是很开心的。废话，试想一下，你暗恋过的男神说喜欢你，哪怕你有男朋友，不，哪怕你已经结婚了不喜欢他了，但也不妨碍你开心的，对不对？ 女人，就是虚荣呢。 你看你看，赵欣瑶的脸是不是气得都涨红了？她和她近日无仇往日无怨，就是因为都喜欢严辞，怎么就搞得她恨上自己了呢？林蔚挺郁闷的，新时代独立女性，有必要宫斗剧里一样争风吃醋，把自己摆在怨妇的位置？ 病床上半卧着一个中年妇女，看样貌，应是赵欣瑶的母亲。没再能多看，因为严辞已经走到了门口，高大的身躯遮住了她的视线，他克制地碰了碰她的肩，"走吧。" 病房里，赵妈妈收回了放在严辞身上的视线，她问自己的女儿，"所以，你这一上午的心神不宁，和刚刚的那个女孩有关？你知道了严医生有喜欢的人了？" 赵欣瑶答非所问，"她也是我们的高中同学。" "成绩特别差，高考分数连本科线都没有到……" "可是严医生喜欢她。"赵妈妈打断她的话，一针见血。 赵欣瑶不说话，自己生了会闷气，"他们会分手的，严辞肯定会发现他们不合适。" "你还没死心？"赵妈妈严肃起来，"你是想插足别人感情，做令人不耻的第三者？" "我没有，"赵欣瑶争辩，"可像她那样的女的，凭什么和优秀的严辞在一起？我哪点比不过她？" "你长相比不过她。"果然是母女连心，赵妈妈说的直接，"你没有她漂亮。" 而男人都是喜欢更漂亮的女孩，爱美是天性。 赵欣瑶："……" 她是没有林蔚漂亮，可是她也漂亮啊。 "他们不会在一起的，林蔚不配。"赵欣瑶嘴硬。 "她不配？那你就配？你不过是市第一人民医院的一个小小的医生。" "我有学历，本硕博连读，在这一方面，我和严辞是相配的。她凭什么？凭她早早辍学，跑去工地开挖掘机吗？我不插足别人感情，也不做第三者，我就等着他们俩分手，他们迟早会分手！" 自己的女儿自己清楚，生就了这副要强的脾性，赵妈妈知道，她打定的主意不会轻易更改，既然她说得那么笃定，严医生必定和那个漂亮的女孩子分手，那就等等看，如果严医生能做她的女婿，也挺好的。 病房里发生的一切，林蔚和严辞都不知道。 他们在同仁精致颇好的院子里漫步，早上刚见过，一起吃过饭，可严辞却觉得很久没有见到林蔚，他忍不住时不时偷觑一眼林蔚，贪婪地望着她的一举一动。高中时，他喜欢林蔚，可是不敢说，内心也纠结。他觉得自己喜欢的不该是林蔚这样的女孩子，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他一直和自己较劲。到后来，他感觉不到林蔚喜欢他，又感到难过，每天都自己和自己生闷气，对着林蔚，就没有好脸色。 念了大学后，等他明明白白地在信里表达了自己的心意后，林蔚没给他回应，还远去国外读书，那时，严辞几乎恨死了林蔚。不娶何撩的那种恨。 他和自己赌气，又一赌多年。 这么多年，他一头钻进自己的学业里，可深夜辗转，他总会难以入眠。现如今，当他终于克服自己内心的挣扎和纠结，决定回到虚里市，再次追求林蔚后，像是移走了压荷着自己的大山，他轻松了许多，每一天里都是开心的。 人轻松了，表情达意的话很容易就说出口了。 他不傻，相反，从小学到大学，一直都是学霸，追人嘛，他会的。 严辞问林蔚怎么来同仁医院了，他有自知之明，肯定不是来找他的。 林蔚就说一个朋友阑尾炎手术住院了，她来探病，讲完她加了一句，就那天，在饭店里自称她男朋友要见她家长的朋友。 严辞："……"后面那句话她可以不用加的。 十来年的分别，林蔚身边有了新的朋友，而他都不认识，被隔绝在他们的世界之外。严辞有些遗憾，也后悔，为什么不能早一点想明白，早一些回虚里市来找林蔚呢？ 他们之间，浪费了快十年的时间。 人生又能有几个十年？ 林蔚要回去，严辞送她到停车场，他问她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 林蔚倒是挑起眉，笑问他晚上不会再失约？ 严辞踌躇，他是医生，病人来了，他肯定不能甩手下班，他的时间不受自己支配。林蔚表示自己能理解，她堂哥也是医生，经常吃着饭，一个电话，立刻放下饭碗回了医院，就像昨晚，还被赵宇初死搅蛮缠地从被窝里叫回了医院。 那就等他电话，如果超过六点，那就再约时间，严辞这样说。 林蔚答应了，驱车回了经年。在直播之前，她准备先拍个小视频发到微博上。内容她上午已经让李羽她们商量了，让谁出境也一并决定。现在，她要回去定夺。 严辞目送着林蔚开车走了，一转身，却见到林楷渊站在不远处，冷冷地看着他。 他提步走过去，主动打招呼，"林医生。" 未来的大舅子，虽然感觉他对他很有意见，但他依然不能得罪。 "严医生。"林楷渊淡淡地回应，皮笑肉不笑地说，"这是送谁呢？" 严辞淡定地回望他，轻却肯定地说："送我喜欢的人。" "喜欢的人？呵。"林楷渊嗤笑，"现在说喜欢，早干嘛去了？" 严辞："我不明白，林医生似乎对我抱有成见？我可以问一问，是为什么吗？" "不，你错了，我对你没有成见。"林楷渊缓缓摇头，洁白的牙齿泛着光，"我只想打断你的腿而已，怎么会是对你有成见呢？" 严辞："……" 这比有成见严重多了。可他和林楷渊是在同仁认识的，他在肿瘤外科，他在心外科，两个科室相隔甚远，两个人私下几乎没有过交谈，他是什么时候惹到林楷渊的呢？ 如果不是医院的事情，那他和林楷渊之间，唯一有关联的就是林蔚。 所以，林楷渊是因为林蔚才会对他有成见，可，又是因为什么呢？ 严辞想不通。 "想不通？"林楷渊冷冷地笑了，"是了，渣男怎么能想得通呢。" 林蔚当年考不上大学，跑去工地开挖掘机，严辞看不上她。现在她自己开店做了老板，有车有房有钱了，严辞转过头就来说喜欢她，这个严辞数学倒是学得不错，算得清清楚楚，渣男真渣。 还好，自己的堂妹不再是当年的傻丫头了，他看她对严辞已经没有了当年的迷恋和为了他义无反顾的傻气。 但是，这不是严辞能够靠近林蔚的理由。严辞该感谢现在是法治社会，否则，他真会打断他的腿，让他一步也靠近不了林蔚，离林蔚远远的。 渣男？严辞莫名其妙。 不过，到底是高考状元，语文阅读理解满分。为什么说他渣男？肯定是他辜负了别人的感情。辜负感情……所以，听林楷渊的意思，林蔚是喜欢他的？ 准确点说，当年的林蔚是喜欢他的？ 严辞听到自己的心跳一点一点加快，几乎无法抑制住心底疯狂蔓延的喜悦，他压着自己的声音，勉强冷静地、一字一句地问林楷渊，"林医生，你是说，林蔚喜欢过我？" 喜欢过，过去喜欢过。不是现在喜欢。 时间漫长，他们很久没见，喜欢被时间磨去也很正常，但是，不怕，只要当初的林蔚是喜欢他的，现在他就有信心，重新让林蔚燃起对他的喜欢。 林楷渊咬牙强调，"那都是过去，她现在不喜欢你。你以后离他远点，渣男！" 过去的林蔚，喜欢过他。 严辞只听到了这句话。 没有陈沉，没有孙城武。就是林蔚用开玩笑的语气对他说得那样，"我喜欢你，兄弟。" 不是兄弟，是严辞。 年少的林蔚对他说，她喜欢他，严辞。 第27章 相配 明亮的教室内，他和林蔚坐在靠窗的一角。正是下课的时候，窗外是不时路过的同学，欢声笑语飘过来。教室内，孙城武和几个男生打打闹闹，与女生开着玩笑。有的人趴在桌子上补觉，有的人抓紧这十分钟拼命在翻书，临时抱佛脚，为下节课的测试做准备。 严辞心不在焉地做着试卷，物理老师上节课布置的家庭作业。他余光看到林蔚手托着腮，眼神跟着孙城武走，目光发飘，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她转头，正好撞上他的视线，不由绽开一抹微笑，而后凑到他身边，轻浮地调笑起他来："我喜欢你，兄弟。" 彼时严辞已经经历了心内挣扎，正式向自己承认，他喜欢林蔚。 所以，哪怕林蔚的话语极不正经，他的心跳还是漏了一拍。但是，他却满脸冷漠，心底替林蔚自动补充了一句，对，她喜欢他这个兄弟，她还喜欢孙城武、陈沉那两个兄弟，甚至是打过架的简中兄弟。哦，还喜欢她的姐妹孙笋呢。 严辞把手中写完的试卷递给她，林蔚笑眯眯地接过去。他不由又想，这下，她是不是该说爱他了呢？ 可是，林蔚什么都没说，只低头认真抄起了试卷。 严辞眼睁睁地看着她把选择题"BCDAB"的答案抄成了"BADCB"，却依然没有听到她说爱他。他有些失落，又觉得不说更好。 他说，"等下化学测验，我给你递答案。" 林蔚却严词拒绝了，她说学生怎么能作弊呢？她虽然是学渣，但也要做一个光明正大的学渣。她还说，严辞，你这样想着作弊很危险哦，好学生更不能作弊。她伸出自己的拳头，在他眼前晃了晃，威胁，再想着作弊，揍你哦。 严辞微垂着头，不让她看到自己嘴角的笑意。笑着笑着，却透出一丝苦来。 他何尝想让林蔚作弊。他试过给林蔚讲题，想帮助她把成绩提高上去，可是没有用，林蔚的物理和化学成绩实在是太差了，往往他讲半天，她也认真听了，还是一点都不懂。 他们努力过了的。 那段时间，严辞焦灼又急躁，好几次差点耐不住想发火。可一对上林蔚清凌凌的眼，他什么火气都没有了。 如今回想起来，那时候的林蔚又是以怎样的心情，配合着她喜欢的男生的呢？ 或许在他放弃让她自己做题，把自己的试卷递过去的时候，她也会很难过。所以，那时候，他看不懂的她笑容里的复杂情绪，应是被放弃的痛和悲伤吧。 他太想和她一起念同一所大学了。 其实，又何必要逼着她读书呢。现在的林蔚不是很厉害吗？ 严辞没有回虚里市，可这么多年，关于林蔚的消息，他断断续续还是知道的。她留学回来后，自己开了店，做了老板，凭着自己的努力，买了房买了车。一般的女孩，又有几个能做到她这样呢？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他喜欢的女孩，那么的优秀。 想到此，严辞拿出自己的手机，给林蔚发消息，"林蔚，你很优秀。" 当年，他别别扭扭不肯承认自己对林蔚的喜欢，从不主动，只等着林蔚跟自己表白，结果错过了很多，林蔚的喜欢，还有人生最美好的十年时间。现在不会了，他要明明白白地告诉林蔚，他的心。哪怕，时间阻隔，林蔚已经不再喜欢他，可他也要努力地去追求，让林蔚重新喜欢上他。 林蔚很优秀，他也不差。他们，很相配。 手机响了一声，"我也这样觉得。" 严辞无声地笑了起来。 目睹了这一过程的林楷渊："……" 总觉得，他助攻了什么。一定是错觉吧。 有两个护士过来，看到严辞，便说："严医生，董事长过来了，让你去他办公室。" 严辞道谢，和未来的大舅子林楷渊道别了一声，才转身离去。 林楷渊冷笑，迈了步伐回自己的办公室。 他听到那两个护士嘀嘀咕咕在八卦。 "董事长叫严医生去办公室呢，你说严医生又高又帅，年轻又优秀，董事长是不是打算让严医生做他的乘龙快婿，继承他的医院，从此以后青云直上，少奋斗三十年？" "呸，严医生不娶董事长的女儿，也能青云直上好不好？" "也对，啊，我记得，当初林医生刚来的时候，我们不也打赌他也会成为董事长的乘龙快婿的吗？一晃都好几年了啊，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可是，现在董事长不是又看上严医生了吗？" "林医生也很高很帅啊，哪里比严医生差了？" "大概，严医生比林医生还高……几厘米？" 两个护士越走越远，声音也渐渐低下去，听不见了。 林楷渊脚步一顿，居然说严辞比他高几厘米，他一米八的身高才是最标准的男主身高。做董事长的乘龙快婿？他来了这么多年，也没看过董事长的女儿。怎么就这么便宜了严辞？呸，他才不是嫉妒。 还是把严辞的腿打断吧，他冷漠地想着。 经年里，李羽和林蔚汇报，说大家最后一致决定，第一次直播就让林蔚直播做一款传统点心，如果时间来得及，还可以再做一碗甜汤。这可是以前晓晓直播所没有的，毕竟，她不会做点心和甜汤。 经年是靠颜值出名的，但这颜值不是指他们这些穿着漂亮汉服的小姑娘，而是经年精致的点心和好喝的汤水。 林蔚同意了，做东西她拿手，反正直播什么，都比她直播胸口碎大石的好。 事情就此说定，李羽联系了人，在经年的大堂里专门收拾出一个可以做糕点的地方。后厨环境所限，不适合直播。而且，林蔚已经决定，这个地方，以后就交给几个做糕点和汤水的师傅，日常直播，或是，让来经年店里的顾客，亲眼看着自己点的东西新鲜出炉。 那个过程，不仅是等待食物出锅的过程，更是欣赏美的过程。 下午五点，林蔚不顾二大爷的挣扎，把它装进了猫笼里，拎着它，去了同仁医院。 每次赵蓝去外地，二大爷都要落到林蔚手里。 一如往常，二大爷一副生无可恋模样。 林蔚感觉，它现在的样子和赵宇初挺相配。她提着它去了赵宇初病房，准备现在比对一番，看一看自己的感觉有没有错。 刚进门，尽职尽责守着赵宇初的魏祝，就从自己的游戏里抬起头来，惊喜道："二大爷今天的表情和宇初真像，配一脸！" 赵宇初："……" 林蔚："哈哈……" 果然不愧是她兄弟，心有灵犀。 第28章 他气 "我还在呢，谢谢！" 赵宇初拎起手边的枕头，直朝魏祝扔过去。魏祝一把接住，"我当然知道你还在，我是那种背后说人坏话的人吗？" 他一般都是当面说，尤其是赵宇初的坏话。 二大爷从猫笼里出来，懒懒地看了眼病房里的人，跳到了一边的桌子上，慢条斯理地舔起了爪子。 "嗨，二大爷！"赵宇初唤着，试图引起二大爷的注意，然而，二大爷仿似聋了一般，跟听不见一样。 赵宇初和林蔚多次感慨过，二大爷是一只非同寻常的猫。在它猫心里，坚定地认定了自己在主人赵蓝，在赵蓝面前，撒娇打滚依赖还卖萌，但在他们面前，永远都是高贵冷艳，像是冰山雪莲，难以触及。真是一只活得通透的猫，知道他们这一群里最粗的大腿就是赵蓝，彻底贯彻了紧抱大腿不放松的原则。 "林妹妹，把二大爷拎过来让我撸一把。"赵宇初唤不去二大爷，就指挥起林蔚。 林蔚比二大爷好点，给了他一个似笑非笑的眼神，从不知是赵宇初哪个狐朋狗友送来的水果篮里捡了个橘子剥了，一瓣瓣掰开吃了。 魏祝伸手要了一瓣，说酸。 赵宇初气得骂了几句交友不慎，说话声音大了点，便觉得累，他喘了口气，对魏祝说："喂猪的，把二大爷拎过来给我，我给你一百块钱。" "富贵不能淫，我是不会为五斗米折腰的。"魏祝严词拒绝。 赵宇初："两百。" 魏祝："呵，我是差那两百的人？" 赵宇初继续加价："五百，不能再多了，喂猪的，你适可而止，六百！" 魏祝欣然应允："好嘞，爷您稍等，这盘游戏结束，立刻把二大爷裹上床单送到您面前。" 林蔚开口嘲讽："你是差那六百的人？" "我差啊，"魏祝面不改色，甚至隐隐想哭，"六百是三个两百，积少成多，虽然我富有房子，但钱呢，谁嫌弃多？像他这种纨绔子弟的钱最好赚了，不然我为什么要委屈自己和他做朋友？" 纨绔子弟·赵宇初："……" "行了，喂猪的，绝交吧。"他恋恋不舍地望着二大爷，改口道："等你把二大爷给我以后。" 林楷渊推门进来，撸了二大爷两把，把它抱到了赵宇初跟前，修长的手伸出，对着他。 赵宇初吃惊，一副想把手放在他手里又不敢的样子，"……林、林医生，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之间不是那种关系吧、吧？" 林楷渊嫌弃地拧眉，"给钱，六百。我在门口都听到了。" 赵宇初更吃惊了，他手捂住自己的胸口，做出伤心难过的表情，"林医生，注意下你清冷高贵的人设好吗？" 林楷渊冷笑："我什么时候有过人设了？" 他转而伸手去掀赵宇初的衣服，赵宇初惊惶大喊，"别别别，六百块钱我还是有的，我不卖身！" 林楷渊："……" 林蔚/魏祝："哈哈！" 林楷渊："我看看你伤口，给你换药。" 赵宇初泫然欲泣："我的身体就这么没有吸引力？" 林楷渊冷眼看他，"你信不信我昨晚手术时没注意留了块纱布在你肚子里？" 赵宇初默默闭嘴。小命还握住对方手里，他惹不起。 等换完药，林楷渊走时，他把林蔚喊了出去。找了个无人的角落，他问起林蔚是不是和严辞死灰复燃了。 林蔚："我不是死灰，还活着，谢谢。" 林楷渊让她不要转移话题。林蔚当年去工地开挖掘机，他从孙城武不小心泄露出的只言片语便知道了林蔚是为了个男生，加之和他叔叔赌气。林蔚和她爸的关系就那样，他管不了，但林蔚喜欢得死去活来的那个男生，他还是想打断腿的。硬押着林蔚出国读书，林楷渊也不好受，他看得出林蔚当时的状态很不好，有种心如死灰的感觉。年轻的时候，爱得轰轰烈烈，一点都不吝啬自己的感情，全部掏出来，哪怕对方毫不感动，也要燃尽自己的感情。那时的林蔚，颇似燃完的蜡烛，只余一点灰烬。 他的妹妹，虽然不软糯可人惹人疼，但是，却也威武雄壮霸气逼人，是他看着长大的。 他冷下心肠，逼着她认清现实，让她在国外好好读书。 林楷渊和林蔚一直都亲密不起来，但彼此之间，很护短。得知严辞就是林蔚当年曾喜欢过的人，林楷渊就看不惯严辞，哪怕对方极其优秀，在他眼里，严辞浑身都是缺点。 他不管，不管对错，反正林蔚当年是因为严辞才不开心。让林蔚不开心过的人，就是他看不惯的人。 可是，从他最近观察到的情况来看，在他暗搓搓地想给严辞添堵的时候，林蔚这个不争气的堂妹貌似又被严辞迷了眼，想牵手谈恋爱了。 他气。 林楷渊心底的诸多弯弯绕绕，林蔚一概不知。她只觉得她这个堂哥有点反常，可她才不会把自己的事告诉他，——又不是她的好姐妹，怎么分享恋爱心思？ 打死不认。林楷渊问不出什么，气哼哼地走了。 林蔚回了病房，赵宇初如愿以偿地撸到了二大爷，二大爷照例不开心，却没有推开赵宇初，只生无可恋地躺在他旁边，望着水果篮上被空调风吹起来的彩带。 魏祝依然在打着游戏，赵宇初看到林楷渊，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他问林蔚陈沉画展前一天晚上，饭点走廊上和林楷渊站一起的男的是谁。 "就挺帅挺高、比我差点的那男的。"那晚喝得有点多，赵宇初这几天反应过来，那天晚上的走廊上气氛不太对，而那男的望着林蔚的眼神也不太对。 "我蔚哥当年喜欢过的人啊，就那谁。"魏祝随口说道。 林蔚："打你的游戏。" 魏祝表示知道，从此刻起，他就是个哑巴。 赵宇初回味了一会，"所以，那晚上，我被你拿来挡枪了？林妹妹你不厚道啊。我这么帅气逼……" "别逼逼。"林蔚打断他，她很早就明白了，她交的朋友一个一个都不正常，经常戏精上身，爱演一段，戏上头了，一群人还能各自安个角色，一起来一场大戏，她一个即将开启事业第二春的独立自信女强人，没时间看他们演，她要和他们分享她的事业新起点，她说，"有件事……" 她话刚起头，立刻被赵宇初接上，"……你埋在心底很久了，"他按住自己的心脏，"我准备好了，说吧，说你暗恋我。" 林蔚："……要点脸。" "说正经的，我明晚开直播……" "直播胸口碎大石？"赵宇初又接话。 林蔚："直播单手碎你胸口，再插话试试？" 赵宇初抱住二大爷"嘤嘤嘤"。 林蔚视而不见，"明晚八点直播，到时候准备好给我捧场。"她开玩笑说："记得给我打赏，首次直播，打赏得少，太没面子了。平时都说是兄弟，不给我打赏个十万八万咱们还算什么兄弟？" 魏祝眼疾手快地关了手机，塞进破短裤口袋里，"我家里穷，不懂怎么打赏，宇初，你是富二代，兄弟的十万你也给出了吧？" 赵宇初"嘤嘤嘤"地更大声，"你们都欺负我……" 他从二大爷肚子上抬起头，准备说"富二代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他是个节俭的富二代，要钱没有，要命他可以考虑献身"时，他看到他病房的门口站了一个人。 穿着医生特有的白大褂，身高腿长，面容冷谈，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可是帅，路过的小护士们都会回头多看两眼的帅。自认天下他最刷的赵宇初忍不住嫉妒，更觉得面熟。 他想了想，这不就是那晚走廊上的那个男人？ 林蔚年少轻狂时，喜欢地死去活来的那个男人？ 卧槽，追人追到医院来了？等等，他穿着白大褂，莫不是…… 真像是电视剧里演得那样，他真以为他赵宇初是林蔚的男朋友，现在趁着他病，假装医生混到医院里，来悄悄地对他动手，让他一代帅哥香消玉殒，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不要，他还想活，赵宇初这一刻良心发现突然敬业——他的小说还没结尾，他不要做一个挖坑不填的作者。林妹妹，救命！ 第29章 成熟 事实证明，赵宇初想多了。 他眼睁睁看着林蔚和那个男人走了，独留下他和二大爷，还有魏祝。 见色忘友，说得就是林蔚。 严辞会出现在赵宇初的病房外，皆是刚到下班点他就给林蔚打电话，得知林蔚就在同仁，他便过来找林蔚，两人一起去吃饭。 看在是林蔚朋友的面子上，严辞和赵宇初与魏祝都礼貌地打了个招呼。如果以后他和林蔚在一起了，与他们之间会经常打交道，现在自然要留个好印象。但是，严辞不知道，在赵宇初眼里，他就是勾搭走了自己林妹妹的狗男人，好印象这辈子都不会有了。 第一次约吃饭约在面店，那是林蔚在信里与他提过的面店。在那吃饭，回忆往昔，有利于消除橫桓了快十年时间的陌生，于无形中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倘若第二次正式吃饭，依旧约在那种小店里，那就是严辞缺心眼了。 然而，严辞并不缺心眼。当天晚饭，两人是在一家极其讲究的私房菜馆吃的。除了贵，没什么缺点的那种私房菜馆。 一盘秘制红烧肉，除了里面的苹果，几乎所有的红烧肉都被林蔚给吃了。 严辞倒没有嫌弃，只是身为医生的职业病，他忍了忍，最后还是没忍住，提醒了一句："晚上不要吃得太油腻。" 言下之意就是让她少吃点肉。 林蔚一边点头"嗯嗯"，一边伸筷子把最后一块红烧肉给夹了，这让严辞觉得，她就是故意的。 故意就故意吧，他能怎么办？和她抢最后一块肉，他们肯定就不是好朋友了。 严辞给她舀了碗酸梅汤，让她喝了解解腻。 一顿饭，林蔚吃得很满意。借着上卫生间的功夫，林蔚绕去了收银台，准备把钱给付了，却被告知严辞是会员客户，已经记在账上了。 林蔚有些意外，却也没坚持付钱。 面店吃饭和早上的早饭钱都是严辞付的，其实他都没吃多少，大部分都进了她的肚子。她不是骗吃骗喝的那种人，且不说严辞是在追她，就算他是她男朋友，也不能每次吃饭都让严辞掏钱。 谁缺那几顿饭钱？ 人与人之间交往，讲究你来我往。不用AA算得那么太清，但也要差不多，既看重了彼此间的感情，又在钱上不亏欠太多。平等一点才好，这样就算最后不能在一起，也能坦坦荡荡、理直气壮地说再见。 钱没付掉，那就明天请严辞吃饭好了。林蔚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回了包厢里。 吃完饭，两人开车去了虚里湖，沿着湖边小径，在昏黄的路灯下散步。湖水在灯光下闪着光，风从湖面上吹过来，带着湖水的凉，洗去了白日的燥热。不远处，是其他人的笑闹声。此处，是静谧的空气。 严辞问起林蔚直播的事情，林蔚谦虚地表示只是直播玩玩，他却说他相信林蔚的直播一定会很好。这让林蔚有些诧异。 凉风吹模糊了两人的面容，严辞的声音里满是笃定，"你可以的，我相信你。" 有些人，天生一种魅力，与长相无关，但让周围的人喜欢与她相处。林蔚的长相其实过于艳丽，像是带刺的玫瑰，按照一般情况来讲，她的人缘不会太好，但林蔚凭借着自己的性格，总能与自己周围的人打成一片，高中时的同学，几乎每一个人都喜欢她，爱和她一起玩。 这样的林蔚，她开直播，必火。 单纯靠脸，她也会火。 林蔚没当真，敷衍笑笑，"借你吉言。" 严辞却认真地说了句"对不起"，他说很抱歉，错过了她快十年。 既然提起了这个话题，林蔚就问了他："你那时真不知道我喜欢你？" 严辞又说对不起。 林蔚依旧笑，挥了挥手，表示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她没想到，她喜欢严辞喜欢得那么明显，结果当事人却不知道。她从没掩饰过自己对严辞的喜欢，只是学生以学习为主，她不愿意耽搁严辞，从没有挑明罢了。结果，严辞居然不知道她喜欢他。 时间已然过去，再讨论过去的事情也无意义。林蔚不想再提，就像她现在也不会问严辞为什么突然会喜欢她、想追求她一样。 其实也很好猜，因为她漂亮啊。 林蔚敢说，虚里市比她漂亮的女孩没有几个。其中单身又恰好喜欢严辞的，估计只她一个。 严辞回了虚里市，谈恋爱肯定要找漂亮的，找到她也不稀奇。何况，她还有钱，不贪图他的钱。 漂亮有钱还能吃，说得就是她林蔚了。 林蔚被自己的想法逗笑，她侧过头去看严辞，清隽的眉眼依然让她心动。这个男人的长相，和他谈一场没有结果的恋爱，绝对不亏。 湖风吹起她的发丝，掠过她的眼。林蔚眨了眨眼，在这恰好的气氛里，她想牵严辞的手。若是高中的她，肯定就牵了，但是现在，她左手握住自己的右手，说："风大了，回去吧。" 严辞闷闷地"嗯"了一声。他送她到小区楼下，从车后备箱里拿出一盒包装好的巧克力递给她，在虫鸣的树荫下，严辞深邃的眼神里，压抑着林蔚看不懂的神色。 他喉结动了动，说："我想吻你。" 从湖边看着她笑的时候，就想。 林蔚挑了挑眉，这话说得很不严辞。 清冷男神严辞，不该是闷骚吗？怎么突然明言了？ 看懂了林蔚意思的严辞失笑，提醒她说："我现在是一个成熟的男人。" 不再是情窦初开的小男生，不敢说爱，也不知主动。错过了她快十年，让严辞懂得一个道理，那就是爱在当下，爱就说出来，让对方明白自己的心。 当然，他的成熟，还意味着他不仅想亲吻林蔚，还想做进一步的事情。 但是，他们刚重逢没多久，这些都不合适，他的成熟，还会让他克制自己。 年轻时候爱过的人总是刻骨铭心，如果爱过他之后的多年依旧没有再爱过别人，那这个人，会在自己的心间拥有独特的地位。哪怕已经不算爱，可再接触后，总是能轻易地触动内心，重新让心悸动，或是回想、重温当年的心动。 尤其是，当年你爱的那个人，现在更帅更好看了。 不可否认，和严辞相处的短短几天，林蔚并非无动于衷。 听见严辞说想吻她，林蔚勾唇一笑，"刚巧，我也想……" "吻"字消失在两人的唇间。很轻的一个吻，一触即分。 严辞握住林蔚手腕的力气稍大，他抿了抿唇，眼神沉沉，仿若一个开关的按下，汹涌的情绪便会铺天盖地地将她淹没。 "女人，你在玩火……" 被狗血言情小说荼毒至深的林蔚，脑海中忽然闪过这句霸道总裁小说里的台词，她不可抑制地大笑出声。 严辞："……" 得了，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笑，但什么情绪、什么心思，在她的笑声里都消散地一干二净。 听着她开怀的大笑，严辞忍不住勾了勾唇，眼里多了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宠溺。 他喜欢的女孩，就是这么的独特呢。 笑完以后，严辞抬手摸了摸她的头，让她早点回去休息，明天早上他在楼下等她一起去吃早饭。 第一次被严辞摸了狗头的林蔚表示这种感觉很新奇，她爽快地答应了严辞的邀约，而后，和严辞挥手再见。等严辞的车开走以后，林蔚才准备上楼回家。一转身，她看到不远处几乎融在黑暗里的陈沉。 他在等她。 第30章 绝交 林蔚静静地看着他。 这次她不想再先给他台阶下。 沉沉夜色里，陈沉几乎整个人都要融了进去。常年在画室里待着的不太健康的苍白的皮肤，没有一丝血色。眼神沉寂，没有一丝活力。死气沉沉的，仿若没有灵魂的雕塑。 他很瘦，白色T恤穿在身上显得空荡荡的，削瘦的锁骨凸起，透着股凌厉。眼底有浓厚的青黛色，好似很久没有睡过好觉。 这样的陈沉，让林蔚心底闪过一丝心疼。可是，这不是她原谅他的理由。 林蔚自认不是个小气的人，她也不敏感。别人的闲言碎语对她也没多大影响，但是陈沉不一样。他是她的朋友，是她的兄弟。身边人的话语最伤人，三言两语可比锋利的刀，直戳入她的心。 在陈沉的心里，她那么不堪。 "是人间烟火，俗世恋情，哪有多么的美好？" "你林蔚，不过是长了一副迷惑人的皮囊，和初恋一样。" 嘲弄的语气，话里的恶意。言犹在耳。 他们之间，注定回不去了。 许久，两人都没有说话。林蔚转身准备上楼回家，她不想浪费时间在无谓的人身上。 "林蔚。" 陈沉开口叫她，大概是太久没有说话，嗓音沙哑而干裂。 林蔚冷静顿住脚步，"有事？" "你和严辞在一起了？"陈沉问得尖锐，"你还记得自己当初说过的话吗？你说你这辈子都不会再喜欢严辞！" "关你什么事？我喜欢谁，不喜欢谁，你凭什么指摘？"林蔚毫不客气，"我就是和严辞在一起了，你怎样？" 心头窜起一股无名火，烧得猛烈。陈沉不道歉不求原谅，开口就是指责，他凭什么？以什么立场？ "凭什么？" 陈沉脸色紧绷，他似是在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怒气，"该是你问问自己，你凭什么和严辞在一起？你配吗？你除了有一张漂亮的脸蛋，你还有什么？以色侍人不得长久，等你老了变丑了，严辞还愿意和你在一起？林蔚，你能不能不要像一条卑微的狗一样去喜欢严辞？" "严辞招招手，你就扑上去。全然不顾十年的时间距离，你想过没有，严辞是真心喜欢你的吗？他对你，不过玩玩而已……"?棠&芯&猴&哥&独&家&整&理& 陈沉越发口不择言，听到林蔚说她和严辞在一起了，隐藏在他心底的忧虑成真，埋了多年的炸弹砰一声炸开，什么理智，全然灰飞烟灭。他只觉得，他的世界光明骤灭，陷入无穷无尽的黑暗。 林蔚抬手把手中拿着的巧克力朝陈沉脸上扔过去，陈沉不闪不避，装着巧克力的铁盒呼啸而来，擦着他的额角狠狠划过，摔在了地上蹦跳几下，巧克力散落一地。血珠顺着伤口冒了出来，沿着他的脸颊蜿蜒流下。 林蔚冷冷地说道："从今天开始，你不再是我兄弟。" 她没想到陈沉会不躲，但是，陈沉的话实在是戳心。林蔚仿佛是寒冬腊月里掉到了结冰的湖水里，身体下沉，直漫头顶，慢慢落到湖底，再也上不来。 大概，她和陈沉，没有做朋友的缘分。 陈沉和她所有的朋友都不一样，他敏感，他阴沉，有心事永远放心底，不与他们交流，不太合群。林蔚曾以为，他把她当做朋友，她该是不一样的，起码她是得到他承认的，否则，谁会和自己看不上的人做朋友呢？可谁料得到，陈沉就是看不上她。骄傲的天才画家，也是有看不上她的资本。 不是不难过。 毕竟多年的朋友了。 绝交两个字，说得都艰难。 但是，这个世界不是谁都是你妈，大家都是成年人，独立的个体，没有谁必须迁就着谁。交朋友本来就是让自己开心和放松的，不是幼儿园打了架，一定要在老师的干预下，握手和好。既然已经闹到了这个地步，这个朋友也没法做了。不如，从今往后，各自安好。 林蔚想，她和陈沉的友谊，就到此为止了。 她闭了闭眼，这次是真转了身进了单元门。 陈沉默默地看着她的背影，眼中神色翻滚。懊悔、痛苦，死死压抑。他丝毫不管不顾额角上的伤口，任鲜血滴落在白色的衣服上，染上鲜红。 伤口越痛，他心底的伤就好像越麻木一点。 他知道自己在玩火，而且玩失控了，烧了自己，也烧了自己喜欢的人。 他呆呆的站着，不知过了多久，看到林蔚再次出现的身影，陈沉的眼亮了亮。 林蔚把手中的碘酒和纱布扔给了他，陈沉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满身的死气里渐渐有了丝活力，却听到林蔚说："别误会。" 她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巧克力，一一放进铁盒子里，"我是下来捡巧克力的，这是严辞送我的。碘酒和纱布只是顺带，毕竟你的伤口是我砸的。" "林蔚。" 陈沉的语气又快又急，有些口不择言的意味，"严辞不配和你在一起，我刚都看到了，他开的车也就二三十万，你车的价钱是他车的好几倍。" "他上学是很优秀，可是社会很现实，作为刚毕业没几年的医生，他根本没赚多少钱。" "你漂亮，又比他有钱。他和你在一起，一定是贪图你有钱。你可别被他骗了，骗财又偏色……" 林蔚打断他的话，"在你眼中我就那么蠢？" 她捏着装巧克力的铁盒子，"他不贪图我漂亮又有钱，难道要贪图我又穷又丑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陈沉说不出话来，他想说，他比严辞有钱，也比林蔚有钱，他能赚很多的钱，如果他和林蔚在一起，一定不是贪图她的钱，而是，真的……爱她。 可是，陈沉说不出口，说出口也没人听了，林蔚已经走了。 陈沉颓丧地蹲下身，抱着林蔚扔给他的碘酒和纱布。 他是个懦夫，一个彻头彻尾的懦夫。爱一个人，从来不敢说。还用难听的语言，伤害了自己喜欢的人，将自己喜欢的人越推越远。 不该是这样的。 《初恋》，真的是初恋。 清晨的花圃前，五官极其漂亮的女孩子低头，眼神温柔，晶莹的露珠在花瓣上摇曳，画面美好而静谧。 那一幅场景，这么多年，依然清晰印刻在陈沉的心头。 可是在那女孩子发现自己的那一刻，陈沉遮掩了自己的慌乱，用呵斥掩盖了自己的真实想法。就算她想摘花，陈沉想把全世界的花都摘了堆在她的脚下，她的美丽，胜过任何一朵花。 从第一次见面，陈沉表露出的情绪与自己的真实内心是相反的，大概因为这样，注定了日后的每一次，陈沉的情感和他的行为都是撕裂开来背道而驰。他知道林蔚喜欢严辞，不喜欢自己。是以，他不敢开口告诉林蔚，他喜欢她。 就这样，待在她身边，和她做朋友也挺好。但，仅仅是朋友，满足不了他对她的渴望。他想让她看到自己，只看得到自己。心里眼里，全部都是他自己。 这种喜欢是病态的，陈沉心底明白。所以，借着情书的事情，他与林蔚决裂，高考后，又主动出国留学，断开了与林蔚的一切联系。 等到学成回国，他发现林蔚没有和严辞在一起，他忍不住，又和林蔚做起了朋友。日久可生情，他与林蔚朝夕相伴，想让林蔚一点点喜欢上自己。可在林蔚眼中，他真的只是她的一个朋友，一个兄弟。 她的朋友和兄弟太多了，孙城武，魏祝，还有赵宇初。这和他想要的感情，不一样。 心底的不满足日积月累，几乎要将陈沉压垮。 必须做一个决断。他这样对自己说。 陈沉画了《初恋》，他想借此试探林蔚，更想借此对林蔚说出自己的感情。可谁都没想到，这个时候，严辞回了虚里市。 陈沉敢说，在这世上，没有谁比他更了解林蔚。 他清楚地知道，他没有机会了。果然，林蔚和严辞重新有了联系。 画展外，他看到林蔚和严辞在说话，两人站在一起十分般配，让他这个躲在黑暗里为爱挣扎的胆小鬼自卑到泥地里。 无法自控地，陈沉对林蔚说了很过分的话。今晚，看到林蔚主动亲吻严辞，脑海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又再次崩断。 事情被他弄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 林蔚洗漱完出来，手机里静静躺着严辞发来的消息。 "我到家了。" "明天早上见，早点睡。" 林蔚回了条"晚安"，对面很快也发了"晚安"过来。 她知道严辞此刻不会睡，他和她透露过，最近在准备一篇挺重要的论文，每晚需要查资料写论文。就像她回了"晚安"后，也没有睡觉一样。林蔚有点睡不着，经历了情绪上的大起大落，她心绪难平。 这样的时刻，当然是找朋友倾诉了。 生活如此艰难，遇到事情了，不能埋在心里，需要找人聊一聊，聊着聊着，便把多余的情绪散了出去，哪怕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心情也会好很多。 想开了，便不会得抑郁症。 找赵蓝视频聊天的声音响了几声，便被对方换成了语音聊天。 林蔚："？" 赵蓝的声音不太自然，"那什么，我这边不太方便。" 林蔚："不方便，我们一起睡过的关系都不方便？" 赵蓝支吾，假装没有听见林蔚的话，只说："说吧，听你说话语气不太对，发生什么事了？我给你做主。" "我和陈沉绝交了，从今晚开始断绝来往。"林蔚叹了口气。 赵蓝只意外了一瞬间，"我觉得以他的性格，和你做朋友才不可思议。绝交就绝交吧，你开心就好。" 赵蓝这话不是敷衍，画展上陈沉对林蔚说的话，魏祝早就背着林蔚跟赵蓝汇报过了。赵蓝不太喜欢陈沉，有才是有才，恃才傲物也没有错，可他每次看林蔚的眼神都是含着股挑剔，高高在上又不屑。若不是看在林蔚的面子上，赵蓝和陈沉不会有联系，更不会答应他，以防万一花钱买他画，为他的画展造势，虽然最后也没用上就是了。 林蔚又感慨了两句，就转了话题，成年人了，沉溺在无法挽回的事情里悲伤不可自抑才是真的蠢。她说，"我今晚把自己的初吻给送出去了。" "那你好棒棒哦。"赵蓝虚假地称赞，"都快而立之年，才没了初吻，真是厉害呢。" "而我，我就不一样了。"她得意忘形，"我连初.夜都没了。" 林蔚："……" 她一下子惊坐起来，声音不由大了起来，"快说，是哪个野男人？" 当年赵蓝和她不听话的前男友分手时，年纪还不大，还是天真可爱的小姑娘。她和赵蓝认识这么多年，赵蓝身边不乏优秀的追求者，但全部都被赵蓝以一心只有事业的鬼扯借口给拒绝了。 这个野男人是从哪突然冒出来的？ 手机那头沉默片刻，传来一道模糊的男人声音，"阿蓝？" 语音通话被人手忙脚乱地挂断。 林蔚："……" 卧槽，她撞上现场了。 第31章 直播 刺激哦。 带着刺激的感觉，林蔚睡着了。 然后，她做了个梦。 梦里面，她喜欢一个人，追在一个人的身后跑，但是一直都看不清她喜欢的那个人的脸。她不停不停地追寻，终于，那个人回过头来，是赵宇初的脸。 林蔚一下子被惊醒了。 卧槽，这更刺激。 人人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难不成她心底真正喜欢的人是赵宇初？ 哇哦，还没有魏祝和赵宇初在一起更真实呢。 刚过七点，严辞的信息安安静静地躺在手机了，"我在楼下等你。" 又这么早。 林蔚倒了杯水，慢慢喝了，让自己的头脑渐渐清醒过来。昨晚的吻，是她主动的，她记得清清楚楚。突然之间，迟来的羞涩，让她有些不太好意思面对严辞。但也不能让严辞久等。 她假装不在意，用自己的厚脸皮掩饰住了自己的羞涩。她收拾好下楼，大大方方地和严辞打招呼，"我起得晚，你没必要来这么早。" 其实不，为了和严辞一起吃早饭，她明明比往常早起了一两个小时。但这就没有必要让严辞知道了。 "没什么，等你的时候，我感觉很幸福。"严辞说，迎着朝阳，他的脸庞落下英俊的阴影。极好的身材，腰线动人。林蔚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感觉到她的视线，严辞勾了勾唇，眼里满是愉悦。 他很高兴，他对林蔚有吸引力。 林蔚没有开车，等严辞开了车门，她坐到了他的副驾驶座上，随手把安全带给系上。 严辞略有些失望，借着系安全带与她拉近距离，或者可能再得到一个吻的机会，就这样错失了。 吃早饭的时候，严辞遇到了个朋友。他那朋友一看便是个精英人士，浑身都是成功的气质，却改不了人类八卦的天性。他冲着严辞挤眉弄眼，目光往林蔚身上觑，"这位美女是？" 严辞上前半步，用身体挡住了林蔚，大大方方地介绍："我女朋友，你没机会了。" 对方拍了拍严辞的肩膀，说笑两句，对林蔚有礼貌地颔首后，便离开了。 等他走后，林蔚一口塞了个小笼包，她嚼了嚼咽下去，问严辞："我什么时候成了你的女朋友？" 严辞放下喝粥的勺子，正色道："昨晚，你吻了我。" 吻了他，便要给他名分。 林蔚不认同，"吻就吻了呗，还有睡了都不认账的。" 严辞神情严肃起来，"作为奉公守法的公民，林蔚，你需要明白，人不能乱吻，吻了就需要负责。你得为我负责。" 林蔚："……" 她放下筷子，认认真真地打量了一遍严辞，见他神色不似说笑，不由疑惑，"你真的是我认识的那个严辞吗？" 不苟言笑不太像，清冷疏离的气质还在，但，他现在说的话，是当年的他永远都不会说的啊。 严辞："我更勇敢了，坦白，直面自己的感情。" 他用浪费了的十年时间明白，面对感情的时候不能怂，要把自己内心的感受告诉对方，让对方明白自己的心意。 林蔚抬起手，给他鼓掌，"说得好。" 她低下头，继续吃自己的小笼包。见严辞盯着她看，便催促道："吃啊。"她又补了一句，"男朋友。" 严辞这才放松下来，嘴角是绷不住的笑意。林蔚，现在是他的女朋友了。 林蔚一边吃小笼包，一边感慨自己一定是世界上最好追的女孩。三天，连三天都没有到，她就答应了严辞的追求，成为了他的女朋友。 可是，她不介意。有些时光，不过是偷来的。她和严辞，不过是谈一场恋爱的简单关系。 至于，厮守终生，走到最后，太遥远，看不见。 林蔚特意通知了林楷渊，从今天开始，严辞就是她男朋友了，属于她罩着的，让林楷渊不要背着她，欺负她男朋友。 消息发过去好久，林楷渊都没有回她。林蔚疑惑地发了个问号，然后发现，她已经被林楷渊拉黑了。 林蔚："……" 能不能不要这么小气？ 晚上直播，林蔚做了绿豆糕。正值夏季，绿豆具有清热去燥的效果。尤记得，林妈妈还在的时候，最爱煮绿豆汤、做绿豆糕给她吃。是以，这次直播，林蔚选择了做绿豆糕。 去过皮的绿豆隔水蒸，她演示完后，便用了提前蒸好的绿豆，撵成泥，分成一个一个的小团，包入红豆沙，用模具按压成自己想要的样子。简单易上手，做出来的绿豆糕色泽透亮，极其好看，看着就很好吃。前后没用半小时，直播的时间不能太短，林蔚又顺手做了自己最爱吃的拔丝红薯。 在镜头下，红薯拔出来的丝特别漂亮，诱惑力十足。 林蔚穿了套浅白的汉服，梳了个简单的发髻。可她本身长得美，美人美食，十分相宜。 一开始，直播弹幕上的画风十分和谐，都是在夸小姐姐好好看，一分钟我要拿到小姐姐所有的资料，还在夸小姐姐的手不仅好看，还很巧，做出来的绿豆糕和拔丝红薯一定很好吃。 等到两份糕点都做完了，林蔚看着弹幕上的发言，开始与观众交流。 "感觉小姐姐很无措，好像在想，糕点都做好了，接下来做什么好呢？"林蔚读完，沉思了一瞬，提议，"不如我给你们表演个胸口碎大石？" 弹幕画风突变，全是"哈哈哈哈"，让小姐姐不要开玩笑。 林蔚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漂亮的细纱和绸布，用来碎大石可惜了，她改口说："那我给你们表演个徒手掰锅铲吧？" 观众开始夸小姐姐说话幽默，笑起来也很甜，仿佛浸泡了蜜。 林蔚冲镜头外的李羽要锅铲。 李羽捂住脸，绝望，就是很绝望。他们经年，不是正正经经地卖美食的么，怎么变成江湖卖艺了？ 但是没办法，林蔚是老板啊，老板说干嘛就干嘛。 她不情不愿地递了锅铲给林蔚。 林蔚拿着锅铲对着镜头解释，这个锅铲是经年的糕点师傅平常惯用的，前两天没注意，忘记把它拿开，锅铲前端被火烧坏了一小块，不能用了。但是，锅铲的柄依然是结实的不锈钢，非常坚硬。 为了让观众看清楚，她还特意把李羽拉过来，让她双手掰锅铲柄给大家看。柔弱的李羽自然掰不断。 "我仿佛看出了小姐姐掰锅铲时脸上的生无可恋，哈哈。" "逼良为娼既视感，小姐姐很无可奈何啊，哈哈。" "这是小姐姐找来的托吧？也很漂亮呢。" …… 林蔚接过李羽手中的锅铲，她一手轻轻地拿着把柄，另一只手，仅仅是用食指和拇指捏住了锅铲把的中间，轻轻一用力，锅铲把顺着她的力度渐渐弯曲，再用力，锅铲把被她硬生生扯断。 李羽仰头，仿佛早已看透了结局。 观众："……" 卧槽，假的吧？ 林蔚微微一笑，"重新介绍一下我自己，经年林大力，见过各位兄弟。" 直播弹幕上飘过一串又一串的："……" 顿了一会，"林妹妹，你做个柔柔弱弱的小仙女不好吗，不好吗，不好吗？" 一个小时的时间到了，林蔚与大家做了个约定，"下次真的给大家直播胸口碎大石哦。" 关闭镜头后，李羽忧心忡忡，"蔚哥，你好歹是个单身女孩子，注意点形象好吗？" 还没嫁人呢，不能太放飞自我。 林蔚把拧了一半瓶盖的矿泉水瓶默默地给拧了回去，递给了李羽，"小姐姐，帮我拧一下瓶盖好吗？人家手疼，拧不开啦……" 李羽："……" 躺在病床上，身残志坚的赵宇初看完了全程的直播，一结束，他就打电话给林蔚，不遗余力地夸她牛逼。明明可以做个安安静静的小仙女，非要去当林大力，难不成是觉得反差萌更容易火？那行，身为直播平台的老板他宣布，她要火了。 林蔚才不管这些，她直播就是玩玩。还有没有下一次还是两说，火不火根本不在意。 这一晚的直播视频被李羽传到了经年的微博上，留言转发的人十分之多，单手捏锅铲林大力已然出名，单靠一次直播，凭着经年以往的积累，俨然成了新晋的小网红。这让经年的其他人精神大振，更加用心地准备起自己的直播来。 于大姐也直播了自己做糕点过程，她悠然娴熟，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看着便觉心静，等成品出来，又觉饿了，想吃。 经年的口碑更上一层楼，生意也格外好起来。 外地的网友和观众有或顺路或专程而来经年，更多的是在问，经年有没有可能去他们的城市开分店，或是能网销产品。 林蔚让李羽在微博上发布了消息，经年正在寻找工厂，不久后将能从网上买到经年的产品。 是的，除了在虚里市再开一家经年的分店外，林蔚还想把经年的糕点卖到全国各地去。 她准备先小范围试水，等到条件成熟了，再推广开来。 最基础的就是转发微博抽奖，抽一百名幸运者，随机寄去经年林大力亲手做的糕点。 用了顺丰快递，冰袋密封保鲜，保证以最快的速度将糕点送到幸运者的手上。 赵宇初大略帮她算了下成本，铁口直断林蔚亏了一大笔钱。成本加包装，还有运费。 林蔚无所谓，一句"我有钱，我乐意"堵住了他的嘴。 虚里市的分店位置已经选好，她和李羽，找了设计，安排好了装修。 一切进展顺利。事业、爱情两手抓。 赵蓝好像是忘记了家在虚里一样，一直等到赵宇初在同仁住到阑尾炎的伤口长好出院，她也没有回来。 每次林蔚问起野男人是谁，赵蓝就装哑巴。 "是不是你那个不听话的前男友？" 林蔚记得对方是叫夏凡琛，家里有皇位要继承的那种。就是有钱，和赵蓝门当户对，霸道总裁和霸道总裁的组合。两个霸道总裁相争，必有一个认怂。当年夏凡琛没认怂，从男朋友变成了前男友。看如今的情势，夏凡琛，估计是认了怂，重新变成了听话的男朋友。 果然，赵蓝纠正了她的叫法，"现在是听话的男朋友了，谢谢！" 林蔚："不是好马不吃回头草？" 赵蓝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草送到了嘴边，你不吃？" 林蔚笑："吃啊，不吃白不吃。" 就像她，开始和严辞谈恋爱，让严辞变成了男朋友。 两人相视一笑，真是狼狈为奸的一对好闺蜜。 除了关系好的几个朋友，林蔚并没有把和严辞在一起的消息告诉其他人，尤其是自己的亲人。不过是谈恋爱而已，广而告之，分手了还要再解释一遍，多不好啊。 度蜜月的孙笋都不知道，她还在各种社交软件上躲着林蔚，生怕提起林蔚的伤心事，戳林蔚的心。 林蔚和赵蓝这边顺风顺水，魏祝的日子却不太好过。他的初恋女朋友第一千八百遍地对他提了分手，这次态度坚决，像是真的要分手。魏祝拉着林蔚的袖子各种抹眼泪，说他辛辛苦苦赚了钱，都上交给了女朋友，为什么她还要分手？ 林蔚一边吃着西瓜，一边听他哭，等他哭完了，问他："你家的房子你过户了几套给你女朋友？" "一套也没有。"魏祝抽噎一声，"那都是我爸妈的，我不好给她过户，但我赚的钱都给她了，还把我存钱买的两套房也写在她的名下了。" 魏祝买的那两套房林蔚知道，地段位置好，小区环境棒，两套房值好几百万。 林蔚一直不看好魏祝的女朋友，但是朋友的感情她不太好插手。 魏祝揉了揉眼，一米八几的大男生眼睛泛红，他想了一会，被林蔚的话启发，"你是说我给她的房和钱不够，是不是把我爸妈的房子也过户给她，她就不会分手了？" 林蔚恨铁不成钢，"那估计早八百年你们就分手了！" 第32章 默默 魏祝的女朋友，名为秦默默。 父母早年离异，据说是父亲另有新欢，抛弃了他们母女俩。她妈妈一个单身女人，孤苦伶仃地拉扯她长大。外地人，来了虚里市，好巧不巧租住了魏祝家的房子。 没拆迁前，魏祝家房子也很多。 青梅竹马似的一起长大。 穷人的孩子都懂事，秦默默从小懂事，争气又要强，读书特别棒。许是家庭的原因，秦默默不太爱说话，大多时候人如其名，默默的。 魏祝则不一样，没拆迁前他家也有钱有房，无所事事、混吃等死一辈子都行。尤其是，魏祝就不是个有大志向的人，——他从小立志搬砖，毕竟干力气活比算一加一等于二简单多了。学渣如魏祝，吃不了学习的苦。 大概是学渣对学习成绩好的人，天生有好感。在情窦未开之前，魏祝对秦默默就很好，零食自己舍不得吃，都要塞到她的书包里给她吃。情窦开了以后，更是一颗心都放在了她的身上，零花钱，父母给六块，他要分五块五给秦默默，剩下来五毛钱买可乐喝那种。后来，他实在学不下去，初中就辍学去工地搬砖，赚来的钱都给了秦默默。 那时候，魏祝一门心思想供养秦默默读书，他从没有想过，读大学、读研究生，到读博士，他和秦默默之间的差距越拉越大，秦默默还能看上他吗？ 事实上，从很久以前，秦默默就像和魏祝分手。是魏祝不愿意，死缠烂打着，要在一起。 林蔚对秦默默保留看法，但赵宇初则认为秦默默和魏祝在一起就是单纯为了钱。她现在读书读出来了，用不到魏祝了，就要把魏祝甩开，再找一个志趣相投学历相配的男人在一起。魏祝只有钱，而那，是留不住秦默默的。 秦默默就是个心机女。赵宇初如是说。 这话没敢在魏祝面前说，女朋友吹魏祝在爱情面前，就是个瞎子，眼里除了女朋友，什么都看不见。说了他也不听，反而要和兄弟绝交。 工地兄弟的爱情故事都有点惨哦。林蔚感同身受。 但是，关于分手这件事，她有不同看法。分手就分手，谁先回头谁是狗。 魏祝："汪汪……" 林蔚："……" 事关兄弟，林蔚不能不管。听魏祝絮絮叨叨哭诉半天，林蔚心冷似铁，也被他哭得软化了一些，"不想分手就去找她啊。" 魏祝眼角一片通红，一米八几的大汉可怜巴巴地说："我不敢……" 林蔚简直没眼看，原来爱情，竟能让人卑微至此。她的母性被激发出来，脑子一昏，话就不过脑子脱口而出，"我陪你去。" 秦默默现在虚里大学读博，以她的成绩可以去更大的城市读更好的学校，可是她放心不下她妈妈。秦母身体不太好，年轻时候工作太忙太累，熬坏了身体。现在年纪大了，时常犯小毛病，离不开人照顾。 林蔚开车和魏祝一起去虚里大学。路上，林蔚实在是看不过去，车停在了一男装店前，给魏祝买了套新衣服，逼着他换上。 魏祝不干，"我身上这一套衣服都是默默买给我的……" 林蔚看都不看，也不惊讶，只说："换上。" 他没说错，一套衣服都是秦默默买给他的。三年前，地摊上随手买的。就这样的衣服，魏祝穿着在他们面前秀了许多次，皱了破了也继续穿。 林蔚自觉当年喜欢严辞的时候，她很卑微。可与魏祝比起来，真是小巫见大巫，她有骨气多了。 魏祝磨磨唧唧不想换，林蔚扬了扬拳头，"不换你就自己去吧。" 怂人魏祝不敢独自一人去见秦默默，他需要人陪着壮胆，只能屈服于林蔚，换了衣服。 人靠衣装，看着魏祝好歹有个人样，林蔚才勉强满意。好好的衣服架子大帅哥，天天穿着破烂，搞得自己跟个要饭似的，何必？她和他走在一起，都嫌丢人。要不是看在同是工地兄弟的份上，她早就戴上墨镜，假装不认识了。 虚里大学不让外人进，两人直接被保安拦在了校门口。林蔚装嫩，说自己是本校学生，忘记带学生证。 保安大叔呵呵笑，面上慈善，却坚持原则："有开宝马的学生吗？" 林蔚随机应变，"叔，我这宝马是男朋友给买的。"她指指魏祝，"喏，这我男朋友，工地包工头，可有钱了。" 保安大叔打量两人几眼，摇头不信，"姑娘，若说那宝马是你买给他的，我倒是信。他啊，不像不像……" 林蔚软磨硬泡，却被保安大叔直接赶人，让她不要影响他工作，反正他是不会放她进去的。 没法，两人回到了车上。 魏祝问："怎么办？" 校园都进不去，他怎么才能见到秦默默？ 看他样子就来气，长得一点也不像是个有钱人。魏祝也委屈，早知道这样，今天出门的时候，他就把自己的房产证全部塞麻袋里背着，车钥匙也串一圈，当成项链戴脖子里了。 林蔚想了想，问他："身上带现金了吗？" 魏祝翻出钱包来，里面一沓的现金，"要钱干嘛？" 林蔚说："保安不让我们进去，你动脑子想一想，你平时是怎么进去的？" "跟默默一起，被她带进去的啊。"本校学生是可以带朋友和家人进校园的。 林蔚引导他："你发散下思维，现在，你该怎么进去。" 魏祝认真想了半天，现金，朋友，进去，灵光一闪，他手一抖，钱包里的现金撒了一车，"我不是那样的人！"他声音都哑了。 林蔚："？" 有钱能使鬼推磨，她就是想发挥一下钱本该有的作用，怎么就他不是那样的人了？ "你鬼叫什么？"她瞥了他一眼。 魏祝特别有骨气，捂住自己的胸，做出誓死不从的样子，"蔚哥，你别逼我，我是来找默默的，我不和她分手。" "虽然目的是进去找默默，但是我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让我拿钱去现场包.养一个虚里大学的学生，我怎么能对得起默默？" 林蔚："……" 第33章 认识 "我不是那种人，蔚哥……" 林蔚闭了闭眼，脑子有坑的人，无法交流。 她说："还有闲心开玩笑，看样子失恋并没有让你很伤心，既然如此，那就不奉陪了，告辞！" 魏祝一秒正经，眼中闪着恳求的光，认真且严肃地捡起车里散落的钱，问："蔚哥请说，我们要拿这钱做什么？我比较笨，想不出来，还请不吝赐教。" 林蔚从他手里抽了几张粉红色钞票，捏在手里，朝大门口走去。 远远地，保安大叔看到她手里的钱，以为她是要拿钱贿赂他，心底不由冷笑一声，身为高校的保安，他刚正不阿、铁面无私，小小的金钱是撼动不了他的。保安大叔看着林蔚越走越近，他摆出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等着林蔚开口就拒绝。 谁料，林蔚走到近前就冲他笑了笑，然后拦住一个要进校园里的女生。 保安大叔："……" 好气哦，浪费了表情。 林蔚："同学，打个商量好吗？" 她要求很简单，只要女生认她和魏祝这两个姐姐和哥哥，只需要十分钟，够他们进去虚里大学，钱就给她。 非常好赚。 保安大叔气冲冲地说："当我眼瞎和耳聋吗？我都看见和听见了，我会放你们进去？" 林蔚对他甜甜一笑，"我知道叔是好人，嘴硬心软，肯定不会为难我的。" "别拍马屁，没用。"保安大叔倔脾气上来，板起脸来，"学校有学校的规定，闲杂人等不能入内就是不能入内。" 被林蔚拦住的女生为难地笑笑，对林蔚摆摆手，自己进了校园。 魏祝在一旁哈哈大笑，"蔚哥，你这个办法行不通啊……" 林蔚一个眼刀甩过去，他立刻闭嘴，笑没收住，打了个嗝，如同鸡叫。 魏祝："……" 进不去就算，林蔚让魏祝打电话给秦默默，就说他在大学校门口等她，如果她半个小时内不来的话，魏祝就在校门口撒泼打滚耍无赖，让全校都知道他是她男朋友。 魏祝不干，说他才不会干这么丢人的事情。 不干就不干吧，反正要被分手的是他又不是她。 魏祝抱着她大腿，死活不让她走。两人僵持不下，突然峰回路转。 "让他们进去吧。"一个书香气十足的妇人经过，看到两人，问了保安两句得知原委，便和保安大叔商议，"看着也不像是坏人，估计是有朋友在学校里，若是不放心，让他们把身份证押在保安室也行。" 保安大叔认得她，笑容满面地连连点头，"好的好的，周教授。" 林蔚不知道这个周教授为什么要帮助她和魏祝，但既然受到了别人的帮助，总是要感谢一声的。她一边让魏祝把自己的身份证掏出来，一边对周教授道谢。 谁料，周教授却仔细打量了她片刻，笑得温婉尔雅，"别客气，我认得你。" 前半句，林蔚还能理解，后半句，她认得她？这从何而来？印象当中，她没见过她。 读书人身上特有的书卷气，加之这个周教授五官秀丽，哪怕是上了年纪，也是风韵犹存。这样漂亮的女人，若是见过，林蔚一定印象深刻，绝不可能随便忘记。 林蔚："我们……认识？" 周教授浅浅一笑，秀美的眼弯起好看的弧度，"准确说，是我单方面认识你，我在我儿子的毕业照上看过你。" 年轻的女孩笑容灿烂，出众的五官因此更加夺目，令人移不开眼睛。当时看到照片的她就在想，这样的女孩一定是开朗而乐观的。照片背面有写姓名，她一一数过去，照片里的女孩名叫林蔚。 周教授记得很清楚，自家儿子闷葫芦一个，从不提自己在学校里的同学一句，但是某一次，她从蛋糕房买了巧克力味的小蛋糕，硬塞给自己儿子吃。自家儿子吃得眉头都皱起了，好不容易咽下去，抱怨了一句："怎么你们都喜欢吃这个？又苦又甜的……" 周教授以女性的第六感抓住了重点，"谁们？" 她儿子沉默了一瞬，含糊着说了一个名字。周教授依稀听了出来，林蔚。 "我在我儿子的毕业照上看过你。"听到这一句，林蔚不由多看了周教授两眼，越看越觉得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那眉眼，那轮廓弧度，她上课下课那么多空闲时间，心里眼里偷描过无数遍。 卧槽，不会这么巧吧？ 毕业照，她高二才转来虚里市。 班里那群磕碜男生，谁配有这么美丽大方的母亲？ 答案几乎不言而明。 林蔚笑意不由僵硬了几分，她努力绷住神色，保持不动，"嗯……我长了一张大众脸，经常有人把我错认成别人。" 不管怎样，先否认再说。 周教授笑而不语。魏祝看不懂人脸色，闻言奇怪说："我怎么不知道你长了一张大众脸？就你都大众脸，还让其他人怎么活？" 林蔚不动神色地脚尖碾在魏祝的脚背上，他嗷一嗓子，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是还是按照惯性，闭上了嘴。 周教授眼中缀满了笑意，这样子才像是年轻人，哪像她儿子，年纪轻轻，沉稳成熟地过了头。 虚里大学占地颇广，校园里人来人往，皆是年轻人。林蔚走在其间，一瞬间，觉得自己年轻许多。她摸出手机，拍了不少的照片，然后发给了赵宇初。 赵宇初在医院躺得正无聊，他一边吐槽林蔚出去玩不带他，一边指着林蔚拍的照片里角落里几乎看不清的一个女孩背影开玩笑说："这个长得漂亮，快，林妹妹，去给哥要微信去。" 林蔚真心佩服赵宇初，她差点没看出来那是个女孩，更不用说漂不漂亮了。她没搭理赵宇初，被魏祝催着走，"默默马上要下课了，我们赶紧去，去晚了，她就去图书馆看书自习去了。" 身为十好男友，哪怕是在被分手的边缘，魏祝对秦默默也是十分了解的。她每周上什么课，在哪上课，不上课的时候干什么，他知道得一清二楚。 果不其然，秦默默的身影出现在了教学楼下。 魏祝冲林蔚扬下巴，露出得意的笑，他说得准吧。 下一秒，秦默默被一个男生喊住，那男生抬起手，摸了摸秦默默的头发。 魏祝："！" 秦默默没有拒绝，抬头冲那男生笑了笑。 魏祝的脸，唰一下惨白。 第34章 分手 惨白，是真的惨白，一丝血色也无。以前，魏祝说他多喜欢多喜欢秦默默，因年纪小，林蔚总觉得他是青梅竹马的错觉，不一定多爱。但此刻，看到魏祝的模样，好像被全世界抛弃了，林蔚不忍多看，却也从中恍然明白，魏祝是真的喜欢秦默默。 发自内心的，以她为世界中心的那种喜欢。 就像网上有个段子，男生说要去环游世界去了，然后绕着女生转了一圈，笑着说，他回来了。 那就是魏祝的真实写照。 远处教学楼下，秦默默与那个男生站得亲密，说话的样子，也很熟稔，对魏祝的心情无知无觉。 魏祝就默默地看着，不出声，眼神黯淡而绝望。也有可能是，发不出声音。 谁的兄弟谁心疼。"秦默默！"林蔚扬起声，压抑着隐隐的怒气和为魏祝不值与心疼的酸涩，叫了秦默默的名字。 秦默默转身，便对上了魏祝的眼。那双原本清亮、真诚，只有她的眼，此时此刻，仿若光线被黑夜吞噬的路灯，远看飘摇无依。她的视线顿了顿，没有过多停留，落到了林蔚的身上。 她和林蔚不熟，但她知道，站在魏祝身边出声叫了她名字的漂亮女人，就是林蔚。 魏祝口口声声和她谈起的"蔚哥"。 气氛一时微妙。 与秦默默站在一起的男生，低声问她："他们是你朋友？" 秦默默若有若无地"嗯"了一声，神色淡淡的，哪怕被魏祝亲眼看到她和其他男生举止亲密，依然波澜不惊，丝毫没有被男朋友当场抓包的心虚。 林蔚拍了拍魏祝，走了过去。那男生大大方方地和他们打招呼，"你们好，我是默默的师兄。" 他从身上掏出两张名片，递了过来，"今天正好没事回来看看默默师妹，既然你们是师妹的朋友，不如一起吃个饭吧？" 朱昌，软件工程师？林蔚接过名片看了看，显然，他与秦默默不是嫡亲的师兄妹，专业差得远去了。 既然如此，能抽出空余时间特意回校看师妹，其中没有什么暧昧感情，谁都不信。 "默默……"魏祝傻愣愣地，除了叫秦默默的名字，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如今的局面。 他想问秦默默，她和朱昌是不是只是简单而普通的师兄妹，但眼见为实，两人刚刚的神态和举止，明显不是误会。可他还想欺骗自己，一切都是误会。 林蔚不能眼看着自己的兄弟被人在头上涂上了绿色，还自欺欺人，她话说得直接，她问朱昌："朱先生，不知道你可知道秦默默小姐是有男朋友的？" 朱昌一愣，显然是不知道，但成年人的体面让他迅速回过神，"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魏祝的失魂落魄实在是太明显，正常人都看得出来。朱昌一开始还在疑惑他是怎么了，联系林蔚的话，他差不多能明白七七八八，眼前的魏祝，怕就是林蔚口中，秦默默的男朋友。但，他这个师妹，清高傲气且正直，绝不可能是脚踏两只船的人，更不可能在有男朋友的情况下，还与他接触，培养感情。 追秦默默的人很多，不乏有长相帅气且多金的，但秦默默一直不为所动。朱昌守着她多年，见她最近态度有所松动，以为自己的锲而不舍终于打动了她，不知有多高兴。 他相信她。 林蔚没有给他答疑解惑的义务，她转而问秦默默："秦默默，你知道你是有男朋友的吗？" 她语气极为平静，现在不是发火的时候。何况，秦默默绿的又不是她，当事人还没表露态度，她着急上火也没用。 秦默默没接林蔚的话，她看了一眼魏祝，眼神平静无波，好像在看陌生人，"我们已经分手了，不是吗？" 魏祝："默默……" 可怜又可悲，活像是没了自尊的舔狗。 秦默默对朱昌歉意地笑笑，"师兄你先忙吧，我这边还有点事，回头再给你解释。" 朱昌不想走，但对上秦默默坚定不容拒绝的眼，他没法，只能先行一步离开。 等到朱昌走远，秦默默的神色越发冷谈，她不耐烦地瞥了一眼魏祝，一副把话说开，从此以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的模样，"魏祝，我再和你强调一遍，我们分手，从此以后，各不相干！" "别再来纠缠我。" "听懂了没有？" 魏祝："为什么？" 秦默默："没有为什么，分手就是分手。" 魏祝坚持："分手总要一个理由，是我对你不好吗？我可以对你更好……" 秦默默不想听，直接打断他的话，"因为我不喜欢你，魏祝，我不喜欢你。" 魏祝的脸色又白了一分。无数萧瑟从眼角眉梢蔓延，他问她："是现在不喜欢我，还是……以前就不喜欢我？一直都不喜欢我吗？那，为什么还要和我在一起？" "现在再提这些没有任何意义，我们已经分手了，不管以前，反正以后，我是不喜欢你。"秦默默的话残忍极了，一寸寸割开魏祝的心。 魏祝看着她，他有一种直觉，这次若是真分手了，他和秦默默就真的散了。 可是，关于秦默默是不是喜欢他，并不是像她说得那样没有任何意义。这对魏祝很重要。如果秦默默不喜欢他，那她和他在一起是为了什么？ 真的是为了，为了……像他父母、朋友，无数次在他耳边提过的那样，是为了他的钱吗？ 少年时起就付出的真心，无法接受这样血淋淋的真相。 "不喜欢？分手？"林蔚没压住自己的暴脾气，没压住就爆发了，"秦默默，你好歹还是博士呢，读书读这么多年，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你提分手能提三百六十六次，分手分手，分完又回头。这次是真要硬起骨气分手吗？" "行啊，分手就分手，我们先来算一算分手费。" "别误会，不是魏祝给你分手费，——这么多年，你读书的钱是魏祝给的，你妈妈住院治病的钱是魏祝给的。你身上穿的衣服，背的包，甚至你扎头发的发圈，都是花魏祝的钱买的。魏祝给女朋友花钱，天经地义。但你说分手了，就不是女朋友了，再给你花钱就不合适了，你是不是要把这些钱给算一算，还给魏祝？" "说真的，秦默默，你是我见过的最无耻的人。你花着魏祝的钱，糟蹋魏祝的真心，等自己翅膀硬了，就要甩开魏祝，去追求自己所谓的幸福，你扪心自问，你不心虚吗？这么多年，你的老师就是教导你做这样狼心狗肺的人？" "为了钱，你可以出卖自己的感情，厉害啊，果然是读书读得多，一般人可做不出来这样的事。" 秦默默对林蔚的话无动于衷，她似乎都没听进耳朵里去，整个人冰冷无情。她只是看着魏祝，等着他的回答，"我们分手，魏祝，你听清了吗？" 魏祝抬起头，眼角一片腥红，他说，"听清了。" 他从自己的右手无名指上取下情侣戒指，递给了林蔚。 林蔚："？" 这个时候，按照言情小说的套路，不是把情侣戒指还给秦默默，或者是直接扔了，给她干什么？ 魏祝勉强扯出一个微笑，"捏碎。" 林大力看在兄弟分手现场的份上，十分给力地将情侣戒指捏成了麻花，而后特别准地扔进了几米外的垃圾桶里，还是不可回收的那个垃圾桶。 "我们分手。" 这是魏祝给秦默默的答案。 纯情专注的小男生，被分手后，一瞬间长大。挂在眉梢的恣意和天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失恋烈火灼烧后的坚毅果敢。 "分手费就算了，我魏祝也不差那几个钱，就当……做慈善了。"魏祝姿态洒脱的转身，对林蔚说："蔚哥，走吧。" 林蔚尊重魏祝，他的感情他决定。分手费也不是一定要要的，那些钱，就如同魏祝的真心，给了秦默默后，在分手后，便不复存在。 她内心复杂，以前一直觉得秦默默对魏祝的感情不真，盼着魏祝和秦默默分手，现在两人真分手了，林蔚却又心疼起魏祝来。真心被人辜负的滋味，不好受。 大踏步走了一段路，魏祝悄声说："蔚哥，你快回头看一看，她还站在原地吗？是不是被我决绝的样子震撼到了？" "我分手的模样不难看吧？是不是终于男人了一回？" 他扬着声调，有种刻意的欢快。 林蔚顺了他的意，回头朝教学楼望过去，那里不停有人来有人往，但秦默默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林蔚心内酸涩，口上却附和着魏祝，"对，她正表情复杂地看着你离开的背影呢。" "那就行。"魏祝似是松了口气，又意识到，"离那么远，你看得见她表情复杂？" 林蔚："我视力好，不近视。" 魏祝信了。 "送我回家吧，昨晚打游戏太晚，我有点困。" "好。"林蔚答应。 今天的她，对刚失恋的兄弟，百依百顺。都是兄弟，就像当年她决定放弃严辞后，在魏祝面前哭得昏天暗地一样。 她余光去看魏祝，魏祝垂着头，面无表情，但好歹没哭，比她好多了。不对，这种压抑着情绪，更难受。 等红灯的时候，林蔚偷偷给赵宇初发信息，说魏祝和秦默默分手了。 躺在医院做咸鱼的赵宇初秒回："普天同庆，我去买鞭炮到魏祝楼下放去，啊，再去虚里大学门口放烟花庆祝才行。" 林蔚："……" "我是问你怎么安慰魏祝！" 赵宇初："陪他喝酒，喝得烂醉如泥，然后哭一场睡一觉就好了。" 林蔚："我不喝酒，谢谢。" "让我来。"赵宇初毛遂自荐地十分积极，"把他送医院来，我来陪他喝酒。" 只能喝清淡粥类的赵宇初显然对自己没有清晰的认识，林蔚放弃找他求教。她开着车，一路顺畅，把魏祝送回了家。 "谢了啊，蔚哥。" 魏祝打开门，整个人蔫蔫的。 林蔚不知怎么安慰，只能试探着问了一句："喂猪，你没事吧？" 这句话仿佛打开了什么的闸门，魏祝通红的眼角滚落下大颗的热泪，他一把抱住林蔚，哭得声嘶力竭，宛若被抛弃的怨妇。 第35章 照片 魏祝是真的伤心了，一声一声，哭得林蔚难受。 她和魏祝相识快十年。最初都是工地上的难兄难弟，一双细嫩的手，渐渐磨砺粗糙，魏祝这个傻子，却每天都开开心心的。 他说，多好啊，他是靠卖力气赚钱，比做数学题简单多了。而且，能赚钱，给他的青梅竹马秦默默花。 那时候，魏祝家还没有拆迁，可家里有房，并不缺钱。但他爸妈给他的钱并不多，尤其是他不愿意学习，非要辍学来工地搬砖，魏爸魏妈生气，索性断了给他的花销。魏祝一点都不在乎，用血汗换来的钱，除了留下必须的钱，全部都给了秦默默。 他说，默默家庭困难，他想让她穿好点吃好点，不能比跟她同龄的人差。默默成绩多好啊，他得供养她读大学。他是个男子汉，得负起责任来，不能让默默因为钱耽搁了，不能去上大学。 林蔚当时就问过他，秦默默读了大学，他却是初中辍学，两个人学历相差这么大，还会在一起吗？ 魏祝笑得一脸纯真，他说，蔚哥，我不是读书的那块料，硬读也没用，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我是靠力气赚钱，又不是去偷去抢，不丢人。默默会读书，是她的本事。我们靠各自所长啊。默默是个善良的女孩，才不会嫌弃我呢。 林蔚想劝他回去读书，读书不是唯一的出路，却已经是所有出路中最轻松的一条出路。卖力气，实在是太苦太累。她亲眼看着魏祝在炎炎太阳下，双手被磨出血泡，白皙的皮肤越晒越黑。可她一个不愿去读大学的人，劝他的话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魏祝干劲十足，每天都开开心心的，跟个傻子似的。 林蔚离开那天，魏祝去机场送了她，没有多说什么，互相道一声珍重。临别时，林蔚没忍住，又劝他去读书，魏祝大力挥了挥手，在嘈杂的机场里，少年变声期的嗓音嘶哑，"我会让默默好好读书的，读大学、读研究生，再读博士，连我的一块读了！" 魏祝说到做到，秦默默在他的资助下，念了大学，念了研究生，也念了博士。可是，她不是帮魏祝把书一块读了，她读完了书，就要和魏祝分手。 魏祝一声不吭，只是哭，哭得林蔚肩头一片湿润。 人到伤心处，反而连倾诉的力气都没有。多年的感情，一朝被抹杀，锥心之痛莫过于此。 林蔚拿出生平最大的耐心，任由他抱着，偶尔抬手拍拍他的肩背。虽然平时嘴上对魏祝诸多嫌弃，可在心底，他就像是她的弟弟，总要为他的事挂心。 林蔚提醒过魏祝，秦默默是不是对他真心。可有些事，一旦陷入进去，眼是瞎的，耳是聋的。非要自己伤一次痛一次，才能看清，才能醒悟。南墙，只有自己撞了才知过不去。这就是成长吧。谁都替代不了。 秦默默。林蔚在心底默默念着她的名字。这世上再不会有像魏祝这样对她掏心掏肺的人，也不会有像魏祝这样对她真心实意好的人，那么真的一颗心，被她弃若敝屣。 她会后悔的。 魏祝这个傻子，什么都没有，只有钱。而这个社会，大多时候是没有钱不能的。秦默默…… 魏祝哭够了，他接过林蔚递过来的纸巾，胡乱擦了擦脸，他声音因为哭太多而沙哑，"蔚哥哥，你说，我的运气是不是在我家拆迁的时候全部用完了，所以默默才会离开我？" 林蔚因他的称呼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今天她不和魏祝计较，刚失恋，她要包容他，"她离开你，才是你的运气。" 像秦默默这种不知是为了人还是为了钱、大概率是为了却才和魏祝在一起，对魏祝也不会多真心。哪怕马马虎虎能过日子，可对于魏祝这样痴情痴心的人，找一个两情相悦的女孩，才是他的幸运。 秦默默不配，不配和魏祝在一起。 魏祝沉默了一会，见他欲言又止，林蔚鼓励他，"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我听着呢。" 魏祝不太好意思："蔚哥，能不能麻烦你一件事？" 林蔚："说，都是兄弟，没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魏祝："蔚哥，你能不能把我的情侣戒指给捡回来？" "什么？"林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让她去把扔了的情侣戒指给捡回来？他想干什么，拿着情侣戒指找人给恢复原状，然后再去找秦默默复合？ 她简直要被气出心脏病，谁先回头谁是狗，她的狗兄弟魏祝？ 卧槽，还能不能好了？ 魏祝缩了缩头，被她想把他打死的表情吓得声音都小了很多，"蔚哥，你冷静点，我不是想找默默复合。兄弟我还是有点骨气的，她都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她不喜欢我，今天说了分手就是真的分手了。我想让你把情侣戒指捡回来，单纯是因为那个戒指很值钱。我们要勤俭节约，不能浪费。" "真的，蔚哥，每次看狗血言情剧，看到男女主分手就乱扔戒指，我都可心疼了。戒指那么值钱，怎么能扔呢？拿去卖了不好吗？今天脑子一昏，我居然把情侣戒指给扔了，实在是太不该了。我心疼，好多钱呢。" "所以，蔚哥，去捡回来好不好？" 捡一个被她扔进不可回收垃圾桶里的戒指，还问她好不好，"喂猪，我是给你脸了不是？" 这么多年，他花在秦默默身上的钱，够买多少个戒指的，分手了，他一分不要秦默默还，现在为了一个没有用处只能卖钱的戒指，居然让她这个兄弟去翻垃圾桶！ 重色轻友也不是这个程度。 魏祝躺倒在沙发上，认怂，"不捡就不捡吧……" 他现在还是很难受，心底空落落的。他知道，这次，他和秦默默是真的分手了。这个房间里，还有秦默默留下的众多东西，这样说也不准确，那些东西都是他花钱给她买的，说到底，还是他的东西。 所以，秦默默回来这里收拾自己东西的理由都没有。从此以后，他继续工地搬砖，她书香校园，天差地别，没有相遇的可能。 一时间，魏祝不免自怨自艾起来。 人一难过，就钻牛角尖。林蔚踢了踢他，让他洗个脸，去床上躺着去，别在沙发上，个子那么高，缩在沙发上看着太可怜了。 魏祝听话的去了，也听话地盖上被子，闭上眼睛。可等林蔚走后，他却睁着一双空洞的眼，茫然地盯着天花板，一动不动。 安顿好魏祝之后，林蔚便去了同仁医院。赵宇初鬼注意多，怎么安慰兄弟，他有经验。失恋多了，总会有派遣心情的经验嘛。 治愈好失恋便是开启另一场恋爱，他会给魏祝介绍更多更好的女孩等等，这些电话里说得都是废话，林蔚要当面和赵宇初聊聊，顺便用武力威胁他，别说些不着边的话，正经点。 当然，最主要的是，二大爷还在赵宇初那，她得把猫带走。指望一个病人照顾好一只猫，不太现实。尤其是，二大爷比赵宇初金贵多了。 谁料，病房走廊外，林蔚遇见了晓晓。 也是，赵宇初再不靠谱，再吊儿郎当的，也是晓晓所在公司的老板。老板生病住院了，自然要来看一看。 很多人，在一朝夕间，变得面目全非，与以往大相径庭。有的人，是突遇大事件导致性情大变，而有的人，可能在一开始，就是带了面具，俗称，装的。 原本乖巧、可爱的小姑娘，笑起来都带着怯怯的羞涩，现在却是扬着下巴，高傲自矜，宛若两个人。 晓晓拎着某个大品牌的包，尖细的高跟鞋撑着她，她看到林蔚，便站住，等着林蔚走过来。 林蔚觉得她和她实在没什么好聊的，看到她这趾高气昂的样子，更是一点聊天的欲望都没有。晓晓却不自知，她叫她："林蔚。" 两个字在舌尖绕了两圈，似是在细细咂摸滋味。以前在经年的时候，她从不敢叫她的名字，老板，蔚哥，林姐，或是蔚姐。 表示尊重和敬畏。虽然林蔚并不需要。 林蔚穿着平底凉鞋，离她两步之遥，以身高牢牢地压制住她，从高处俯视她："有事？" 晓晓暗恨，神色也不复一开始的傲气，"没事就不能和你聊聊了？虽然我不在经年了，但也还是谢谢你这几年的照顾。既然遇到了，招呼总是要打一个了。" "下次不必了，毕竟只是单纯的金钱雇佣关系。我出钱你干活，银货两讫，没什么交情，——你再给我打招呼，我也不给你钱。"林蔚语调里满是漫不经心，说得话也很不客气，一点情面都没给晓晓留。她对别人是很好很照顾，但也看人，像晓晓这样的，她见一个怼一个。 以德报怨？对不起，她读书少，不太懂呢。 晓晓一噎，到经年的时候，是她最不愿回想的时候。她是个从山区里走出的辍学的女孩，因为孙城武的原因，被林蔚安排到经年上班。那时候，她是真心感谢林蔚的。可是，她不想领林蔚的恩情。 因为，她发觉，孙城武对林蔚不一般。而她，喜欢孙城武。 她想变得好一点，比林蔚更好，才能配得上孙城武。 注定是情敌，那她只好背弃林蔚的恩情，做一个忘恩负义的人。 林蔚不懂她的想法，也不在乎她的想法。若是她在乎每个人的想法，试图弄懂每个人选择的背后原因，她不是累死了？林蔚感觉得到晓晓对她的敌意，但她压根不在乎。特别是，她现在已经不是经年的员工了。晓晓的事，还是让她现在的老板去关心吧。 她又不给她钱。 "城武哥给我发信息了，他说他看好我，让我好好做主播，只要我努力，一定会成功的。"晓晓说，有一种极浓的炫耀和挑衅。 她转到赵宇初的公司后，刚开始做主播，虽然有在经年直播时候累积的粉丝，但其实效果并不太好。那些粉丝粉她，大多是看在经年的份上，他们喜欢经年店内的装修和气氛，喜欢经年的糕点和茶水，因为晓晓本身而粉的，是极少数。她本身的样貌在各色主播中不是多突出，穿上汉服后眉清目秀的小美人，离开汉服后也顶多算是个长得不错的女孩。可是汉服太贵了，离开了经年，晓晓本身就没有几套汉服，她也舍不得花太多的钱去买汉服。样貌不突出，又不会什么才艺，她的直播数据惨淡。?棠&芯&猴&哥&独&家&整&理& 听闻林蔚直播，晓晓偷偷去看了，不得不说，老天给了林蔚一张极好的脸，第一次直播就在网络上得到了不小的回响，晓晓是嫉妒的。凭什么呢？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晓晓想，她再努力些，去学唱歌，去学跳舞，她一定会红遍网络的。 "城武哥？"林蔚被魏祝哭了半天，心情也没多好，面对晓晓这一而再再而三不知所谓的挑衅，她起了逗弄的心思，她问她，"你知道你城武哥叫我什么吗？" 晓晓咬了咬唇，胸膛起伏，却倔强地扬着头，"城武哥叫你什么？" 林蔚偏不告诉她："你猜啊？" 亲爱的？宝贝？还是亲亲？晓晓气红了脸，她深吸一口气，"林蔚，你不要脸！"晓晓又是生气，又是难过，城武哥果然对林蔚……她不认输，她总有一天，会让城武哥看到她的存在的，"我不会放弃的，你等着吧。" 林蔚无所谓地耸耸肩，目送她踩着高跟鞋噔噔走远。 看她气成这模样，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奇怪的称呼。不要脸？嗯，确实不太要脸。 孙城武，都叫她爸爸啊。 林蔚：哈哈。 永远不会得知真相的晓晓："……" 病房里，赵宇初废柴一样躺在病床上，冲着远处空调柜上蹲着的二大爷频频抛媚眼，"二大爷，过来啊，陪我玩啊。" 林蔚："二大爷是公猫。" 连公猫都调戏，赵宇初口味太重。难不成做阑尾炎手术的时候，她堂哥林楷渊割掉的不是赵宇初的小阑尾，而是他的脑子？ 赵宇初看她一眼，多年相交，彼此了解，他问她："看你这表情，又去噎谁了？" 他想了想，"晓晓那姑娘刚从我病房里走出去，看样子是和你遇上了。怎么，看人小姑娘年轻，你嫉妒了？哎呀，林妹妹，我还真没看出来，你这么小心眼呢。放心吧，林妹妹在我心里，永远十八岁。" "滚一边去。"林蔚抬手把二大爷抱了下来。 许是一直对着赵宇初，二大爷今天异常的温顺，任由林蔚抱着，甚至大发慈悲地喵了一声，估计是想让林蔚赶紧把它抱走，它不想再看见赵宇初，更不用提孤男寡猫共处一室了。 "滚不了，废了。"赵宇初脸不红心不跳地装残疾，他指了指床头柜上放着的保温饭盒，"晓晓姑娘亲手熬得粥，来，林妹妹，打开，喂我吃。" "赵宇初，容我提醒你，你伤口长在腹部，不是手断了。想喝粥自己动手。"林蔚摸了摸二大爷的毛，笑得温柔，"不然，我把你双手打断再喂你吃也行。反正在医院里，看医生也方便。这个点，估计我堂哥还没有下班。虚里市最好的医院里让最好的医生给你接骨，挺不错的。你觉得呢？" "我觉得不好。"赵宇初半坐起来，饭盒已经被晓晓贴心地打开，只虚虚盖着。 花生红枣黑米粥。 闻着就很香，淡淡的粥味道在病房里漂浮。 林蔚有些膈应，这粥，还是晓晓看过她熬煮后，才知道还有粥可以把这三样东西放一块煮。补气血。 这个世界上，总有些人，让人觉得膈应。何保明，秦默默，晓晓。光她身边就不少，更不用提整个世界上了。 人啊，怎么就不能多一点平常心，多一点感恩心，再良善一点呢？ 这个世界这么美好，怎么能让自己肮脏的私心辜负了呢？ 林蔚没有多待，只嘱咐赵宇初吃完粥以后，游戏上喊一喊魏祝，若是没睡着，让他带着魏祝打打游戏，别一心沉浸在失恋里。 赵宇初不满地抱怨她虐待病人，但看在魏祝是他兄弟的份上，他就舍命陪兄弟了。 林蔚去了严辞的办公室，结果却看到她堂哥林楷渊也在。 她不由挑了挑眉，她才和她堂哥林楷渊说过，不要背着她欺负她男朋友，所以，她堂哥林楷渊偏向虎山行，故意来欺负严辞了？ 有意思。 两人之前不知道说了什么，严辞一如既往的没表情，看不出什么端倪来，但她堂哥林楷渊却一副阴阳怪气的模样。 林蔚忍不住笑，她这堂哥，生生把自己搞成了反派的做派，哎哟，太不值了。可怜他为了她这个堂妹，一颗哥哥的心啊。 "谁惹我们亲爱的楷渊哥哥不开心啦？"林蔚把二大爷往林楷渊怀里一塞，"来，让我们的二大爷宠幸一番，肯定就能开心起来啦。" 林楷渊不喜欢猫，甚至对猫有些惧怕。二大爷在他怀里动了动爪子，他僵直着身体，一动不敢动，他努力维持着表情，保持声音不变，"林蔚，快把它拿走。" 林蔚偷笑，"哎呀，二大爷这么可爱，你抱它一会怎么了？" "林蔚！" "好了好了……"林蔚把二大爷重新抱回怀里，"白白把猫给你撸，你还不撸，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林楷渊瞪了她一眼，"女孩子说什么撸啊撸的，也不嫌害臊。林蔚，你矜持一点。" 林蔚撸了一把二大爷的猫头，故作不解，"我怎么不嫌害臊了？大家不都说撸猫吗？林楷渊，你思想纯洁点，好吗？" 林楷渊指指她，转身走了。 林蔚冲着他的背影冷哼了一声，问严辞，"他怎么了？" 严辞摇头，把病历合上，塞到文件架里。他脱了白大褂，冷谈的脸上冲着她露出温柔的笑意，"我们走吧，你想吃什么？" 光顾着安慰哭泣的魏祝，林蔚都没功夫想吃些什么。吃饭是人生大事，半点不能马虎。她揉着二大爷的猫，有些苦恼地皱起秀黑的眉。严辞看着她，不由失笑。她啊，过了这么多年，依旧是这样。 在虚里一中读书的时候，中午休息时间少，大多数的学生都吃食堂，林蔚也不例外。每次林蔚都要认认真真地思考许久，发出今天吃什么的灵魂问题。一开始，严辞不知道。他从来不考虑这些，到了食堂，看到有什么，随便选些，荤素搭配就行。他不挑食，对食物，要求也不高。 那时候，严辞刚和林蔚做同桌。他知道，为了能和他成为同桌，林蔚拜托了很多同学，让他们不要选他身旁的位置。花了这么多力气，才成为他的同桌，严辞以为林蔚会有大动作。然后，林蔚就是规规矩矩地做着他的同桌，什么不该有的动作都没有，这一度令严辞很失望，心底有着淡淡的失落。某天，他看见林蔚皱着秀丽的眉，盯着自己的笔记本，默默思考了许久，像是被什么给困扰着。 严辞看了她一眼，又看她一眼，最终心一软，问她是不是有什么难题，说出来，他可以帮她看看。 林蔚兴高采烈，她把自己的笔记本递过来，严辞以为是数理化题目，他知道林蔚这方面比较差，他还想着等下怎么讲题才能让林蔚听明白，结果一低头，看到洁白的笔记本纸上写着糖醋小排、红烧肉和酸菜鱼。 严辞："……" 林蔚指着那三样菜名问他："你说今天是吃糖醋小排好，还是红烧肉好？酸菜鱼也很好吃啊，酸辣酸辣的，很够味，泡汤我能吃两大碗饭。" 严辞："……" 林蔚又纠结："也不知道今天食堂有没有酸菜鱼呢……" 虚里一中食堂的饭菜味道不错，但收的伙食费并不多，是以，每个学生都是固定的一个荤菜，一个荤炒菜，一个素菜，再加一份汤。这也意味着，林蔚所列的三个荤菜里，中午她只能选择吃一个。 都想吃，又不能都吃。 她选得艰难。 林蔚催促他："严辞，你说，我选哪个？" 严辞胡乱一指，林蔚一看，笑得眼睛里缀满了星光，"酸菜鱼？哈哈，就这个了。" 回想起往事的严辞，鬼使神差地对林蔚提了建议，"不如我们去吃酸菜鱼？" 林蔚无知无觉，单想了想酸菜鱼，嘴巴里就开始有口水泛滥，"好啊，晚上吃鱼好，易消化。" 吃酸菜鱼的理由变了，可爱吃酸菜鱼这一点，却没有变。 如果林蔚喜欢他也没有变，多好。 严辞锁上了办公室的门，和林蔚一起走去停车场。身旁人的秀发因为步伐微微飘动，他离得近了，幽幽发香丝丝入鼻间，清新而好闻。黑长直，林蔚一直是这样的发。但高中的时候，林蔚是把头发扎起来的，扎成一束马尾，柔顺地垂落在肩上。也没有这么长，长长了些，她又会剪短到原来的长度。 感觉到严辞的视线，林蔚将耳侧的头发用手指顺到耳后，问他，"看什么呢？" "看你的头发。"严辞把自己的疑惑问出口，"为什么你高中的时候一直扎马尾，现在却散着披着？" 林蔚没想到严辞会对这个感兴趣，她认真地想了片刻，才说："因为，学生应该要有学生的样子。" 学生要有学生的样子，该学习的时候学习。高中女生也爱美，可学习更重要。只有把头发扎起来，才方便读书写字。她虽然是一个学渣，但却是一个遵纪守法的好学渣。学生该有的样子她都有，不旷课不打耳眼不纹身。嗯，偶尔打架偶尔上课睡觉什么的就不提了。 至于现在，她一方面是懒，随意披散发，毕竟舒服点，随意随性，另一方面，她手笨，不太会盘头发，除了马尾基本上不会弄头发。加上，她是经年的老板，她也爱穿汉服，染个七彩的卷发，不符合汉服的气质。黑长直，最简单，也最方便。 吃酸菜鱼，去了林蔚推荐的一家专门做酸菜鱼的店。在虚里市多年，哪家店好吃哪家店不好吃，想吃什么去哪家店，林蔚搞得一门清。 趁着去卫生间的机会，林蔚这次顺利把账给结了。 亲兄弟还明算账呢，刚谈恋爱的小情侣更不用说了。严辞去结账的时候，得知已经被林蔚给结了，他也没说什么。 送林蔚到楼下的时候，见林蔚没有请他上去坐一坐的意思，严辞主动出击，问林蔚他什么时候才可以进她的房子。 下次吧，林蔚随口说。 她没有看到，转身后，严辞眼里的神采黯淡了下来。 林蔚，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哪怕她答应了他，做他的女朋友。 被人炙热的喜欢过，很容易就能感觉到林蔚曾经和现今对他的态度差异。严辞有些无能为力，他在努力地向林蔚靠近，可林蔚周身隔了一层看不见的东西，将他隔绝在外面，不能进入。 严辞告诉自己，不能着急。他要耐心点。 林蔚愿意和他在一起，已经是意外之喜了。其他的，只能慢慢来。慢慢来，就好。 严辞开门回家的时候，严母正在看电视。温婉的五官，气质出众，保养得宜的严母，看到自家儿子推门进来，笑着说了一声回来了。 严辞嗯了一声，他倒了杯水，喝了一口，"爸还没回来？" "他今晚有应酬，要晚点。"严母说，"今天没听说你晚上有手术，这么晚回来，是有节目？" 严辞放下水杯，走了过来，看到她手边的照片，眼中划过一抹诧异，"怎么把这照片拿出来了？" 严母，也就是周教授，她把照片递给严辞，说，"今天在学校我遇到了一个人。" 她指指照片里的林蔚，"就是她，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怎么变，还是那么漂亮，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周教授是见过林蔚的，严辞开家长会，她下课迟，去晚了，教室里的家长们陆续都散了，远远地，她看到有个漂亮的小姑娘和她的闷葫芦儿子说话，那小姑娘眉飞色舞，而她的闷葫芦儿子，罕见地没有不耐烦，甚至嘴角含了一丝笑，只是不够明显，连说话的小姑娘都没有注意到。 等她走近了，那小姑娘已经走了。 后来，严辞把毕业照拿回来的时候，周教授特意找了找照片，知道那小姑娘叫林蔚，拍照片时，她站在严辞的身前。 第36章 遗憾 对于自己的儿子严辞，周教授是有遗憾的。 他冷静自持有规划，足够聪慧，从小到大，从未曾让她操过心。无论是学习，还是他如今的专业，做什么，得到的都多是赞誉。她的儿子严辞，是一个极为优秀的人，而教育出这样儿子的她，也是一个成功的母亲。但是没有人知道，周教授一直有个隐隐的担心，她怕严辞太过理智，而不会爱。 事实上，她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而今，严辞即将而立之年，但是，他至今没有谈过恋爱。 没有爱过人的人生是不完整的，没有人爱过的人生更是凄惨。周教授仔细回想这么多年来，她的儿子严辞接触过的女生当中，唯一拥有不同色彩的便是林蔚。周教授不太能确定什么，可以女人的第六感来看，严辞对林蔚应该是不一般的。 她不太了解林蔚，今天偶然在学校门口看到林蔚，她突然间想起来这些往事。后来，远远地看到林蔚和与她一起的男孩在与秦默默说话，所以在遇到秦默默的时候，周教授随口问了句林蔚和她什么关系。秦默默说是朋友。 周教授点了点头，谁知秦默默又补充了一句，说林蔚和她身边的那个男生是男女朋友。 这倒叫周教授吃惊了，作为大学老师，她接触过形形色色的学生，可以说阅人颇多，光看林蔚和魏祝的相处方式以及他们的形态、举止，像是兄弟居多，怎么是情侣呢？ 难不成现在的年轻人谈恋爱都流行兄弟恋？ 周教授想不通，晚上回来，闲着无事，便将儿子严辞的高中毕业照片翻找了出来。高中时的小姑娘眉眼飞扬，青春又活泼，很是漂亮。周教授不由感慨，她那木头儿子，班里有这么漂亮的女生，居然还眼里只有学习，果然，活该单身到现在。 严辞那边刚听周教授说今天遇到了林蔚，他有些吃惊于自己的妈妈居然能记住林蔚，高中同班同学，他妈妈又见过林蔚吗？不过，林蔚五官出众，长得异常漂亮，但凡见过她的人，都对她印象深刻，他妈妈能记住林蔚，其实也很正常。严辞犹豫一瞬，要不要把他和林蔚的关系和他妈妈交代一声，但他与林蔚刚在一起，将近十年的距离，不太好跨越，他和林蔚之间，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太早告诉家里人，会不会不太好？ 他还在犹豫，这边，周教授幽幽地叹了口气，"算了，人家长得再漂亮也和你没有关系。" 她惆怅地收起了照片，在相册里放好，催促严辞，"回房洗洗睡吧，做个美梦。" 或许梦里就不是个单身狗了。 严辞："……" 当天夜里，睡梦中的林蔚被人打电话吵醒。 电话是做完阑尾炎手术后在医院里无所事事的赵宇初打来的，寂静的夜里，手机铃声极其刺耳，林蔚被惊醒过来，后悔睡觉前忘记开飞行模式，等看到来电人事赵宇初后，她心底默默决定，若不是有十万火急的事，若不是他病情突然恶化要原地去世，她一定会通过手机钻过去把他原地掐死。 手机里的赵宇初语气幽怨，活像港台电影里的女鬼，"林妹妹，我睡不着……" 睡不着？所以这就是他半夜两点四十五给她打电话的理由？ 林蔚冷笑，"睡不着不会硬睡？难道你想打电话让我过去给你捏晕过去，权当睡觉了？" "你好狠的心啊，林妹妹……"睡了一个白天的赵宇初，此时精神抖擞，毫无睡意，"我就是想问问你，有没有把我阑尾炎手术的事情告诉我亲爱的妹妹赵大总裁？" 林蔚闭了闭眼，睡意昏昏沉沉的，找不着思绪。赵宇初阑尾炎手术想瞒着她，也就是不想让赵蓝知道。她知道了这事，却也没告诉赵蓝。 "如果你告诉了我亲爱的妹妹，那为什么她现在还没有来看我？"赵宇初戏精上身，活脱脱演绎出了被遗忘深闺的怨妇来，"我对她是不重要了吗？我还是她最亲爱的哥哥吗？" 赵宇初手术时候不想让赵蓝担心，就没告诉她。毕竟，现在一场小感冒可能就要了人的命。阑尾炎手术虽小，可也有意外发生。赵宇初贴心地不想家人担心，就只找来心大的魏祝照顾他。现在，术后一切正常，每天看林蔚堂哥林楷渊查房时候的嫌弃神色，他丝毫不怀疑，若是在公立医院，他早被林楷渊赶走了。 私立医院嘛，"VIP病房空着也是空着，反正你有钱，随便你住，住到你死，——老死，都行。"这是林楷渊原话。 话虽然难听，但这也说明他没事了。既然没事了，赵宇初就可以矫情了。都生病了，亲爱的妹妹怎么能不知道，怎么能不来看望他？ 大半夜的，他特意打电话提醒林蔚要告诉赵蓝，她亲爱的哥哥正在医院受苦呢。 林蔚："……" 打人不犯法的话，现在赵宇初应该要转去骨科了。 她二话不说就掐断了电话，又顺手把赵宇初的电话号码拉黑。 年纪大了，睡不好，皮肤会变差的。 没等躺几分钟，手机铃声又响了。这次是魏祝打来的。 "来打游戏啊，蔚哥。"他说。 语调是成年人掩饰后的若无其事，只比往常低沉沙哑了许多的声音透露出了他失恋后的痛苦。 兄弟失恋，要陪。 林蔚应了声好，进入游戏，看到了队友全宇宙铁帅，赵宇初。 赵宇初："哼，魏祝喊你来打游戏你就来，我叫你就要打死我，林妹妹你摸着良心说，你对我是不是有意见？" 不摸良心也对他有意见的林蔚问魏祝："打游戏是谁的主意？" 魏祝："宇初啊，我都睡着了，被他打电话喊起来的。" 行吧，林蔚果断退了游戏，把魏祝电话号码也拉黑了。 鬼特么的兄弟失恋，要陪。 世界清静的林蔚一觉睡到大天亮，连定好的闹铃声都没有听到。手机里有两个多小时前，严辞发过来的"早安"信息。 林蔚随手回了句"早安"，对面秒回："刚醒吗？" "对。" 聊天框里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又不断删除。可见对方不知该说些什么，却又想和她说些什么。 洗完脸后的林蔚清醒了一些，她猛然意识到什么，便问严辞："你在楼下？" 她的楼下。 严辞："嗯。" 林蔚梳头发的手顿住，光从他发信息的时间来看，就已经过去了快三个小时。按照他以往过来的时间来算，他在她楼下等了三个多小时？ 严辞："我给你定了早饭，一会送过来。你记得吃，早饭还是需要吃的。" "医院还有事，我先去上班去了。" 林蔚内心复杂，任谁等她三个小时，她都觉愧疚。"为什么等这么久？"不打电话问她一声，或者是先走？ 他们没有约定好一起吃早饭。 "我想等你。"严辞说，"幸好，不是你不愿见我。" 他坦诚道："我好像得了陷入爱情里的人都会得的所独有的患得患失病，而且，我还不想治疗。" 在等待林蔚的这三个小时里，每一秒每一分，他都在担心林蔚不想和他一起吃早饭，所以故意忽略了他的信息。或者是一夜睡醒，林蔚后悔和他在一起，连一条早安的信息都不想回给他。严辞有了诸多不好的猜测，每一种猜测都让他坐立不安。 可是，幸好，林蔚只是睡过头了。 这么一件小事而已，却可以看出严辞放在林蔚身上的感情有多深。 克制、压抑的感情，一旦不经约束，便如崩腾入海的水，汹涌澎湃、无可抵挡。 严辞失笑，笑自己年近而立，如此成熟的年纪，却如青涩的毛头小子般。大概是他错过了与林蔚的那段青涩时光，时光错过，时间不对，感情却没变，是以，他还得以在现下的年纪里，去品尝初恋爱情的滋味。 半晌，林蔚不知如何回答他。似乎，严辞比她想象的要喜欢她。但是，为什么呢？林蔚无比困惑。明明当年，是他拒绝了她的。那么多封信，石沉大海。重逢后，她也问过严辞，他是收到了她的信的，但看他不想多谈的样子，林蔚也就保持了成年人的体面，没问他为什么不给她回信。 都过去了，问过了伤感情。 现实里没有狗血小说里那么多的误会和阴差阳错，他当年不给她回信就是一种态度。何况，高考结束后，她塞给他的情书，明明白白和他表白的情书，他也没回应。 既然如此，他现在又何必在她面前表现出这么情深义重的样子呢？ 和她在一起，不就是看她现在长得漂亮，又是高中喜欢过他的同学，知根知底吗？林蔚敢说，要是严辞不回虚里市，他肯定不会愿意和她谈恋爱。 大家现在都很现实，又有情感需求。她对于严辞来说，难道不是合适大于喜欢吗？ 为什么表现得这么卑微呢？ 林蔚不想戳破这些虚假，她便说："严医生，有病还是得治的。" 第37章 吃素 成年人，不习惯说爱。 年轻的时候，张口闭口都是我爱你我喜欢你，承诺时感情很真，说完不爱了，也是真的。年纪大了些就不一样了，习惯性伪装，假装不爱，或是爱得没有那么深。 所以，严辞如此坦白，却听得林蔚只感觉到虚假。 没必要的，每天一起开开心心吃好吃的不好吗？ 哎呀，岁月是把杀猪刀啊，它让当年芝兰玉树般的少年也在俗世中学会了虚伪的说辞，用浓情蜜意似的话语去讨女孩子的欢心。 林蔚想笑，却没能笑出来。毕竟当年年少时，她多想听严辞对她说这些一听就很假的话呀。 那时有多想，现在听来就有多可笑。 当然，这些话，林蔚都不会对严辞说，依然笑眯眯的、快快乐乐地与严辞吃饭、谈天，——想那么多干嘛，活在当下，及时行乐，方不负她赚来的大把钞票。 严辞："……" 他感觉有什么东西不太对，但又说不上来。 某天，林蔚打包烧烤去同仁医院送给赵宇初吃时，走廊上遇到了她堂哥林楷渊。 "挺香啊。"林楷渊看了看包装盒子，是他爱吃的那家烧烤，"无事献殷勤，说吧，这次买烧烤来给我吃，又是想干什么？" 林蔚："您老误会了，这是赵宇初赵大爷给了十倍的价格让我给他买的。" 林楷渊修长的手指冲她勾了勾，"病人吃什么烧烤？不卫生又不营养，拿来，我代劳了。" 为病人牺牲奉献，是他这个医生的基本职业素养。 林蔚："……" 她默默地把烧烤递给了林楷渊，反正她已经吃饱了，赵宇初想吃，就自己去找林楷渊吧。他说让她送烧烤到医院，又没说送到他病房他手里，她送到了。九倍的差价，她赚得心安理得。 林蔚甩甩手，好心地准备去病房里告知赵宇初一声，他的烧烤已经易主，却被林楷渊叫住，他讥诮地问她，是不是要去找严辞。 林蔚想起前两天去找严辞的时候，碰到林楷渊在严辞的办公室里，当时她没问他，现在想起来，便问起，那天他去找严辞干什么，"是不是去警告他，对我好一点？ 林楷渊冷冷地瞥她一眼，"想多了，我只是去告诉他，等你和他提分手的时候，别哭得太大声。" 他说得异常的笃定，"你怎么这么肯定，我会和严辞分手？" 林楷渊纠正她的说法，"不是会，是一定。" 林蔚："为什么？" "呵……"林楷渊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问她，"你喜欢严辞吗？" "喜欢呀。"又高又帅，穿着白大褂禁欲又清冷。 "有多喜欢？" "喜欢到什么程度？" "愿意为他三天不吃肉吗？" 前两个问题，林蔚还没有感觉，第三个问题，脑海中立刻有了答案。 林楷渊一眼就看出了她的答案，不由笑了，轻笑声愉快，"你看，这就是你的喜欢。" "林蔚，你单身太久了。" 林蔚不喜欢他这种说话方式，让人听了讨厌，她反驳道："单身久了怎么了？我单身我快乐不行啊？" "行啊，没人说不行。"林楷渊难得关心一次堂妹，一次关心便关心到底，"林蔚，你自己想想，你现在对严辞的喜欢还有几分？那几分又有多真？最主要的是，"他盯着林蔚的眼，黝黑的眸，若宽广的漆黑天幕，将林蔚的心神罩了进去，"林蔚，面对严辞的时候，你多自卑啊。" 林楷渊拎着烧烤走了，林蔚在原地却站了一会。她轻轻吐出一口气，林楷渊说得对，面对严辞的时候，她是自卑的。 哪怕过去了快十年，哪怕她不再是工地上开挖掘机的，她和严辞之间的差距也没有多明显，可是，当年低到尘埃里的喜欢，让她的心底依旧留有自卑。所以，严辞说喜欢她，她是不信的。 但是，林楷渊只说对了一半。另一半是，现在的林蔚，比起喜欢严辞，她更喜欢自己。 感情里，她不会委屈自己。和严辞在一起，她感觉到开心，那就继续在一起，若是不开心，那就分开吧。现在，和严辞一起吃吃喝喝也挺好的。牵手散步，也接吻。 暂时，挺好。 病房里，赵宇初望眼欲穿，望到了林蔚两手空空地来了。得知烧烤被林楷渊半道劫走，赔了烧烤又折了钱的赵宇初，很不高兴，可一对上林楷渊，他就犯怂，根本不敢去问林楷渊要他的烧烤。他一把拉住林蔚的手，凑到鼻尖使劲闻，吃不到烧烤，他闻闻味道解解馋也好。 林蔚："……" 林蔚："你是狗吗？" 赵宇初充耳不闻，喝了好几天的清粥和炒青菜的他，已经两眼冒绿光。失恋的兄弟魏祝，不知哪根神经不对，天天吃素，还带着他这个病人一起吃素。 照顾他的护士，附和说喝粥好，让他找人说理都没人找去。 一边的魏祝已经开始拆他带回来的黑米粥，"今天的粥，挺香的，我感觉很好喝。" 赵宇初往床里面躲，"不喝，素拒！" "我又不是和尚，天天吃什么素？我要吃肉！喂猪的，给我买肉吃，不然我就把你吃了。" 魏祝把粥放下，想了半天，长长叹了口气，"好吧，我也觉得天天吃素不好，看样子，上天注定让我当不了和尚……" "哈哈！"赵宇初像是听到了好笑的事情，"喂猪的，别告诉我你这段时间天天吃素，是打算当和尚？不就失个恋吗？真男人谁不失恋？你怎么一副心如死灰，原地遁入空门的样子？" "认真点，请你尊重我一下。"魏祝说，"我就是实验了一下，适应一下吃素的感觉。事实证明，我做不到天天吃素，当和尚什么的就算了吧。" 林蔚残忍地告诉他，"就算你吃得了素，你也出不了家，当不了和尚。兄弟，你知道现在出家当和尚是需要学历的吗？" 魏祝："？"他还真不知道。 "本科学历都低了，想当和尚，起步研究生吧。兄弟，你一个工地搬砖的，你确定你能当得了和尚？" 魏祝："……" 他太难了。 赵宇初："哈哈……" "不就失个恋嘛，哥哥给你介绍更好的。"赵宇初如是安慰魏祝，然而，第二天，透过病房的窗子，他看到秦默默找上来给他送饭吃的魏祝，疑似求复合时，他气得差点当场出院。 第38章 代价 谁都没有想到，秦默默会主动找上魏祝。 时隔分手，不超过十天。 分手那时的态度多决绝，现在就多讽刺。 赵宇初当场打电话给林蔚，让她立刻、马上到同仁医院来。 正在经年与李羽商议下一次直播事宜的林蔚闻言，差点把手机捏碎。卧槽，这个秦默默，她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秦默默这么不要脸的。 不是说不喜欢魏祝吗？转脸就来要复合。 林蔚压抑着怒气，问："魏祝什么意思？" 赵宇初已经快气得原地爆炸了，"跟她走了。" 他透过窗户，看到秦默默来找魏祝，离得远，听不清说什么，但没一会儿，魏祝就把他的饭提了上来，往病房里一放，说了句他有事就走了。隔了一会儿，从窗户里看，他跟着秦默默一起走了。 "我没有这样的兄弟！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蔚哥，你看吧，等他所有的钱都被秦默默给骗走以后，我看他怎么哭！气死我了！" 赵宇初嘶了一声，"哎哟我去，动到我伤口了。喂猪这个不争气的，我要和他绝交！如果他和秦默默复合了，我一定要和他绝交！" 林蔚跟上："+1。" 挂断赵宇初的电话，林蔚给魏祝打了个电话，刚响了两声，便被对面挂断了。得，看这样子，是和秦默默复合没跑了。 林蔚："……" 无力吐槽。 青梅竹马实在太具有迷惑性了，重感情的魏祝才会一次又一次地原谅秦默默，眼瞎地认定世上秦默默最好，是他最爱。 林蔚觉得憋闷，赵宇初拼命给她打电话，让她去同仁和他一起吐槽魏祝和秦默默，林蔚不想去，觉得那样太傻了，她自己在心底默默吐槽也挺好。可是，没想到，赵宇初自己打车来了经年，还穿着病号服。 林蔚："……" 真不知是敬佩他对兄弟忠肝义胆，还是佩服他对八卦执着追求的精神。 赵宇初熟门熟路地去了经年的包厢，点了茶和糕点，然后，让服务员把老板林蔚喊来，他一边吃喝，一边把魏祝和秦默默喷了个狗血淋头。 吃饱喝足加骂过瘾了，赵宇初丝毫不见外地指使林蔚开车送他回医院。林蔚不干，"我看你骂人时的中气十足，不需要住院。就别浪费钱了，直接出院吧。" 赵宇初掀开自己的病号服，露出被包扎起来的伤口，"看到没？我还有伤在身，我要回病房。医院有医生和护士，我出了什么事，比如伤口崩裂发炎什么的，，抢救起来很方便。" 林蔚表示他住在火葬场里更方便，最后，赵宇初以她不送他，他就在经年打滚撒泼，影响经年生意威胁，林蔚不想和傻逼计较，就大发慈悲，开车送了他回同仁。 而后，林蔚就遇上了真·傻逼。 何保明新谈的客户在酒桌上喝多了酒，伤到了胃，为表示歉意，他把客户送到了同仁来住院，并付了全部的医疗费。饶是何保明如今月入上万的收入，住起同仁的病房来，也是心疼不已。 虚里市最好的私立医院，花钱跟烧钱似的。 能住得起同仁医院的，非富即贵。何保明看望完客户，便在同仁的院子里散散心。院子里，有许多病人趁着太阳西下，阳光不是那么烈，便走了出来透气。何保明一一看过去，不停地打量着那些病人，心想，这一个个的，估计都是有钱人。 停车场那边的方向，走过两个人。外形极为惹眼，哪怕男人穿着病号服，依然不影响他的丰神俊朗。身边的女人，更是五官夺目，艳丽得光彩照人。何保明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住视线，直到他认出了女人是林蔚。 何保明："……" 有缘千里来相会？ 不是冤家不聚头？ 我呸！分明是冤家路窄。 虚里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没和林蔚相亲前，何保明在虚里市几年，也没有碰见过林蔚一次。和林蔚相亲后，何保明经常能碰见林蔚。这是多大的缘分啊，不过是孽缘。 林蔚也看到了何保明，却没打算搭理他。无关的人，无视即可。 何保明却没打算放过她，上次遇到魏祝和林蔚在一起，在他心底，本来已经以为林蔚傍上了拆二代魏祝，两人在一起了，结果，今天一看，林蔚又和另外一个男人在一起。这说明什么？水性杨花，给钱就能买。 还装什么假正经？自己的宝马怎么买的，心里没点数吗？ 他累死累活这么多年，胃在酒桌上都快喝出个大洞出来，他都不够钱去买宝马，一个本科都考不上的漂亮女孩靠什么开上宝马，这不是很明显吗？ "这是又换了一个？"何保明拦住两人，脸上神情猥琐，话里也是有所指。 林蔚被赵宇初压着肩，一脸的不耐，分分钟想把他掀开，按在地上摩擦。何保明过来挑衅，林蔚抬眼看过去，冷笑一声，还没来得及发挥，就见赵宇初戏精附体，不管不顾身上的伤口，立刻生龙活虎起来，他兰花指一翘，指着林蔚就撒娇，"讨厌，你什么时候背着人家又找了一个？" "是人家不够好看吗？还是人家不够善解人意？"赵宇初含羞带怯地娇嗔，"蔚哥哥，你不要去找别人，只要人家一个好不好吗？" 林蔚："……" 何保明：日了狗了。 赵宇初戏还没有完，"我不管我不管，你只能有我一个，若是背着我找了别人，我就，我就……"他狠狠心，"我就挠花你的脸！" 何保明：骚还是你们骚，打扰了，告辞！ 何保明不战而逃，赵宇初都没有玩过瘾，兰花指指着何保明的背影，他不屑道："呵，渣渣！" 一转头，林楷渊举着手机正在摄像。见他看过来，便好心地点了下刚录下来的视频，"蔚哥哥"的销魂称呼从手机里传了出来。 赵宇初："……" 林楷渊收起手机，带着看过戏后的心满意足走了。赵宇初立刻放弃了林蔚，转身去追赶林楷渊，一边追一边喊道："林哥哥，别走那么快，等等人家嘛……" 来都来了，林蔚给严辞发了条信息，准备等他一起下班去吃晚饭。同仁那么大，却也没什么地方好去。林蔚回了赵宇初的VIP病房，然后看到窝在角落沙发里打游戏的魏祝。 林蔚站在门边看了一会，直到魏祝一局游戏打完，才问他："复合了？" 魏祝不说话，疑似默认。 林蔚："来，说说秦默默是怎么把你哄好的？她用了什么理由？" 魏祝关了手机，没了游戏音效，病房里陷入一片安静。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屏幕，眼神不敢与林蔚对上，"她说，她前两天太生气了，她嫉妒我天天和你在一起，每次和她说话都一直蔚哥蔚哥的说，她怀疑我真正喜欢的人是你……" 林蔚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什么？" 魏祝重复了一遍，"她说她是嫉妒才分手，不是不喜欢我。" 林蔚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你信了？" 魏祝又不说话。 "有什么条件？"秦默默突然回头，哪怕是鬼扯来的理由，魏祝想和她复合，哪怕是她主动要求复合的，魏祝也需要付出代价，答应她的条件，一如过去许多年里的无数次分手后后的复合。 "她让我以后离你远一点，不要再见面了。" 夕阳西下，余晖不晒人，却依然刺眼。 林蔚："所以？" 你是要听秦默默的话，要和我绝交？ 魏祝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第39章 玫瑰 林蔚心凉了半截。 兄弟终究不如心上人。 她能理解的，假如是高中的她自己，如果能和严辞在一起，她情愿和孙城武断绝兄弟关系。 可是，魏祝的心上人是秦默默。林蔚觉得不值。 这么多年，她冷眼看，和秦默默在一起的魏祝并不开心。他傻兮兮地瞎开心，也是靠脑补秦默默喜欢自己。事实是怎样，谁又知道呢？ 那日在虚里大学，秦默默的冷漠，和吃醋嫉妒连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但是，魏祝相信了，相信了秦默默那荒诞可笑的话，他只是相信秦默默，想和秦默默复合罢了。 这样的傻兄弟，不要也罢。 林蔚："行吧，祝你幸福。" 魏祝几乎要哭了。 林蔚被他的样子气笑了，"我都不做你和秦默默之间的拦路石，自动走开了，你哭什么？" "我心痛啊……"魏祝几乎是哭嚎出来的，"我他妈拒绝秦默默了！" 他压抑着满腔的情绪道："蔚哥，我为了你拒绝了秦默默，我没有女朋友了。我不管，你要赔我一个女朋友！" 林蔚："……" "你总不能让我以身相许吧？" 魏祝露出惊恐的眼神，"我还是一个纯洁无瑕的孩子，蔚哥你不能打我的主意。" 林蔚："我打不死你。" 两人你来我往地互相怼了几句，林蔚心下一片轻松，没有和秦默默在一起就好。她看着魏祝，眼神柔和地和慈母一般，"为什么拒绝她？" 不是不相信魏祝为了兄弟拒绝秦默默，但在感□□上，魏祝知道，哪怕真的疏远了林蔚，林蔚也不会怪他。兄弟嘛，对方过得幸福就好。 魏祝不太想剖析自己的心灵情感，但是，不说说，他心里又堵得慌，"我累了，真的，蔚哥，我真的累了。"二十来岁的年轻大小伙，说出这句话来，神色沧桑，好像曾经历经诸多磨难。 这句话，魏祝说得真心实意。这么多年，和秦默默在一起纠缠，不断地分手、复合，又分手。分手，是很耗费人感情的一件事，而他和秦默默之间分手的次数太多，他都快记不清，也不想记清。再多、再浓烈的感情，也在这一次次的分手中耗费光了。 他不是傻，秦默默喜不喜欢他，喜欢他有几分，他都知道的，不过是在自己骗自己罢了。 现在，魏祝告诉自己，该醒了。 就算这次他答应秦默默，和她复合，他也能肯定，过不了多久，又会分手。 他真的累了。 "可能这么些年一直在做包工头，不怎么亲自搬砖了，身体不如以前了，耗不住了，我就不陪了。"魏祝如是说，四十五度仰头望天，很忧伤的模样。 恰巧赵宇初回来病房，见到他就气不打一处来，"你个舔狗还知道回来？"他心底已经默认，魏祝和秦默默复合了，当场就开骂，"喂猪的，但凡你有点骨气，就不该秦默默一招手，你摇着尾巴，屁颠屁颠地就跑过去。你喂了秦默默这么多年，花了那么多钱，还不如真去喂猪呢，猪喂大了还能拉去菜市场卖钱。现在猪肉可贵了，我跟你说，今天晒太阳，隔壁病房的大妈还和我说，排骨都三十多块钱一斤！" 他忍不住咽了口口水，插了个话，对林蔚说："明天记得给我炖锅排骨汤来，放山药。" 然后，转过去，继续训魏祝，"你看吧，要不了两天，秦默默又会把你甩了。这次再被甩，我强烈建议你去喂猪，我友情捐助两毛钱给你盖猪圈！" 魏祝反驳说："不会的。" 赵宇初："什么不会的？秦默默不会甩了你，还是你不会去喂猪？" "都不会，"魏祝说，"两毛钱连块砖都买不起，盖什么猪圈？" 赵宇初："……" 魏祝状态不对啊，以往每次复合后，他都兴高采烈地像是中了彩票，一旦他说了秦默默不好的话，魏祝都恨不得和他干架，当场断绝兄弟关系，可不会这么好声好气地怼他。 赵宇初惊了惊，看向为主的眼神如同慈父般的怜悯，"秦默默今天来，不是找你复合，而是……来送她和别人结婚的请帖的吧？" 魏祝："……" 他没有这样的兄弟！ 等到赵宇初知道魏祝这次特别有骨气地拒绝了秦默默主动提得复合，真真正正地与秦默默分了手，从此，秦默默就是过去式了之后，他恨不得买挂鞭炮放。鉴于国家禁止放鞭炮，赵宇初财大气粗地打电话给花店，让花店给他送最贵的花来，尽管包，他有的是钱，"我兄弟分手了，我太开心了，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今天，我要庆祝！送什么花比较合适，你看着包，明白吗？" 对面的声音略有迟疑："大概……明白吧。" 林蔚听完全程，针对赵宇初亢奋到不太正常的声音，她提出自己的担忧："我有种不好的感觉……" 赵宇初不在意地笑了一声，"你感觉错了！" 魏祝已经不理他了，窝角落的沙发里继续打游戏。本来想回经年的林蔚，因为自己不好的感觉，选择留下来等一等。 于是乎，当花店的老板亲自捧了一大捧火红的玫瑰花来的时候，林蔚知道，她的感觉是对的。 赵宇初脸都绿了，"……" 林蔚幸灾乐祸："哈哈……" 魏祝，魏祝假装自己沉溺游戏，不小心溺死了。 赵宇初冲着花店老板吼："我他妈给我兄弟送花，你觉得送玫瑰合适？" 花店老板吃惊，"那什么，我本人不歧视，恋爱自由，年龄不是问题，性别也不是问题……" 他听赵宇初说兄弟分手开心，又是等了好久，他就以为赵宇初喜欢上了兄弟的女朋友，现在不都流行兄弟爱上兄弟的女朋友嘛，送花地址又是医院的病房，肯定是想对兄弟的前女友表白，被兄弟打进了医院啊。住得起同仁医院的非富即贵，他当时还想，自己是不理解这些有钱人的想法，天下芳草那么多，何必一定要喜欢兄弟前女友呢？话说清了，也挨完兄弟的打了，下一步就是跟人表白，表白送花，肯定是送玫瑰合适啊。 他就包了玫瑰送来，还应赵宇初说自己有钱的要求，包了九十九朵呢。 谁知竟不是这样，客人喜欢的不是自己兄弟的前女友，而是自己的兄弟？ 赵宇初："你怎么不去写小说呢？" 最后知道自己误会了的花店老板不好意思地连连摆手，"写了写了，不太行，读者说我脑洞开太大，都建议我到医院来补一补脑子……" 赵宇初："……" 火红的九十九朵玫瑰摆放在病房里，幽幽玫瑰花香在空气里漂浮。林蔚扶着墙，笑出了眼泪。这事，够她笑一年，不，一辈子都可以。 傻逼兄弟欢乐多，真的，她能够有赵宇初这样的兄弟，真是三生有幸。 隔天，魏祝去剃了个光头。他嚷嚷着，新的发型，新的开始。赵宇初讽刺他，光头连毛都没有，没有毛的头能叫发型？ 魏祝冷笑一声，指了指放在空调上的九十九朵玫瑰，问他，"这就是你对我的爱？" 赵宇初瞬间偃旗息鼓，他在病床上支起了桌子，打开他的笔记本电脑，敲下了一行惊悚的字来，"我爱我兄弟的那些年"。 魏祝："……" 骚，还是赵宇初骚，比不过比不过。他出了病房，在医院里随意转转。最近天气太热，他懒得去工地。同仁医院环境好，赵宇初的病房又是超级VIP，网速特别快，打起来游戏一点都不卡，所以，魏祝往同仁跑得特别勤。 闲来无事，魏祝一时兴起，去了严辞所在的科室。他没打算去找严辞，就是想在那附近转转。他知道，现在林蔚在和严辞谈恋爱。同仁的小护士多，年轻又漂亮，他地替蔚哥看看，严辞平时在医院里，有没有乱看小护士。若是有，他就拍下来，找蔚哥打小报告。 也是凑巧，魏祝刚转过一个转角，就看到了严辞。他穿着白大褂，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却让人看着极为可靠。他站在走廊一边，面前站着一个姑娘，背对着魏祝，让魏祝看不清她的脸。两人在说着什么，严辞在听，偶尔问个一两句。 魏祝偷偷摸出手机，对着严辞，一点点拉近镜头。似有所感，严辞抬眼望过去，与魏祝的视线对个正着。站在他面前的那个姑娘，也随着他转过头来，在手机镜头里露出一张魏祝极其熟悉的脸来。 午夜梦回，辗转不去的脸。 第40章 真相 林蔚最近谈恋爱了，每天去经年上班都特别积极。 ——严辞每天早晨守在她楼下等着她吃早饭，她不早起不行。早起吃完饭，严辞去上班了，她无所事事，便来经年上班。起都起来了，不上班干嘛呢？ 最高兴的莫过于李羽，连连感慨，谈恋爱使人赚钱。 君不见，老板经常来经年以后，那些爱慕老板美色的小姑娘来经年来得更勤快了。尤其是，老板一边忙新店装修，一边策划经年直播，还不断尝试做出新品，甚至有了将经年的糕点在淘宝上架，卖遍全世界的野心。 李羽十分欣慰。 经年店里有事，大家终于想到第一时间找老板蔚哥，而不是她了，肩上轻了负担，心情好了，皮肤也好了。 感谢蔚哥男朋友。 林蔚在经年店里转了转，把事情安排地差不多了，便让李羽给她泡杯红茶。瓷白的茶杯精致好看，林蔚端着茶杯，找了个角落窝着玩手机。赵宇初说到做到，果真转去了女频网，开始更新他的狗血言情小说——《霸道兄弟爱上十八岁小仙女》。他还知道要脸，没敢用原先写男主种马文的笔名，而是开了个马甲，起了个新笔名——玛丽莲梦露的妹妹。 刚更新了三章，底下的读者一片沙雕"哈哈"，有赞作者脑洞清奇，有吐槽作者想法奇特的，此文不火天理难容。 林蔚光看这小说名字就不大想看内容，她犹豫片刻，终于下定决心，还是看看吧。看完，才好找赵宇初吐槽。结果，没等她点开小说，严辞打了电话过来，他开口便问："魏祝认识秦默默？" 林蔚不敢相信，竟然能从严辞的口中听到秦默默的名字，"对，认识，怎么了？" 严辞顿了顿，"魏祝，看起来不太对劲。" 医院前两天刚收进来一个心脏不好的老太太，许是年轻时从事过体力活，老太太本身身体就不太好。此次，她心绞痛，呼吸困难，被送进了同仁医院。经检查和诊断，老太太的情况需要进行一次心脏手术。 秦默默是老太太唯一的女儿，作为病人家属，秦默默和主治医生严辞询问老太太的病情情况，谁知，魏祝突然冒了出来。得知了老太太住院的事情后，魏祝神色看起来不太好。 病人的隐私，严辞不好探问。可魏祝是林蔚的朋友，他总是要多关心几分，这便打了电话过来，和林蔚说了这件事。 秦默默母亲住院，原本坚决要分手的秦默默找魏祝复合。 同仁医院，私立，心脏手术。 这些本不相干的东西，一旦拼凑起来，便是令人心疼的魏祝。 林蔚杀了秦默默的心都有了，秦默默，秦默默…… 她霍然起身，准备去同仁医院质问秦默默，这么些年，她都把魏祝当什么？青梅竹马，魏祝一颗真心全捧给她，她不珍惜也罢了，怎么能如此糟蹋？ 这时，经年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魏祝失魂落魄地走了进来，他径直朝着林蔚走来，伸手揽住林蔚，将下巴压下了林蔚的肩上，低低地叫了一声："蔚哥……" 高大的身躯，好似不堪重负，全靠林蔚支撑才能站住。 林蔚拍了拍他的后背，不知怎么开口安慰。 "蔚哥……"魏祝叫了她一声，便沉默下来。 在今日，魏祝终于看清楚了秦默默，原来在她的心中，他就是一个钱袋子。 她需要钱了，便找他复合，不需要钱了，便与他分手。 可笑他还以为，在她心底，还是有一点点喜欢他的。是了，她是喜欢他的，对金钱的喜欢。 魏祝知道自己没有大志向，作为拆二代，他不胡乱花钱，要求也不高，他想找一个自己喜欢的人结婚，养活泼可爱的孩子，平淡幸福地过一生。他喜欢秦默默，也很尊重秦默默。他曾经想和她结婚，可是秦默默不愿意，那便算了，他可以等，等到她愿意。 但是，这一次，秦默默因为她母亲心脏手术需要钱来找他复合，魏祝才发现，他对于秦默默，只等同于金钱。回首过去的许多年，他和秦默默的每一次复合，似乎都是在秦默默需要用钱的时候。 魏祝颓废了好几天，把自己关在家里，窝在家里打游戏，假装游戏很好玩。中间赵蓝回来了，直接去了同仁，坐在病房里，冷眼看着写狗血言情小说写得热火朝天的赵宇初精神抖擞，还死皮烂脸地要求护士给他挂营养液，美其名曰，写小说费脑，他要补补。 赵蓝不知道同是一个爹妈生出来的，怎么能给她生出这么一个无法描述的哥哥？ 与她一起来的林蔚："大概是不小心扔了孩子，把胎盘养大了吧？" 赵蓝看不下去，让赵宇初赶紧收拾收拾东西，出院。 赵宇初不干，他一副我就是要住在医院你能奈我何的样子，"难不成你还打算停我的银行卡来威胁我？你哥我好歹也有俩公司在手里，不怕！" 赵蓝冷笑，"你信不信我把你的笔名宣扬地你的老读者人尽皆知，玛丽莲梦露的妹妹？" 赵宇初："……" 他瞪了林蔚一眼，"叛徒！"说好了不告诉他妹的。 同仁医院常住户赵宇初终于决定出院，林楷渊急急赶来相送，他殷勤地递上赵宇初假装忘记丢在病房里的九十九朵玫瑰，嘱咐道："这花怎么能忘呢……" 不用说，九十九朵玫瑰背后的故事，林楷渊已经知道。 幸好脸皮厚，赵宇初还能面不改色地一边接过玫瑰，一边说"谢谢"。 林楷渊说"不谢"，让他把医院当成自己的家，哪天想回家看看就来，VIP病房他给他留着，看在熟人的份上，他绝对不打折。 趁着接赵宇初出院的机会，赵蓝在医院"巧"遇了严辞，并以林蔚好友的身份，邀请严辞晚上与她和林蔚一起吃饭。 林蔚不太情愿，她许久没有见赵蓝，自然想单独和赵蓝一起吃饭，好好聊天。如果有严辞在，感觉不太方便。 赵蓝别有深意地瞥了一眼林蔚，什么都没说。 她们不知道，这个时候，魏祝终于从游戏里抽离出来，迎着刺眼的夕阳，静静地思考了一会后，约了秦默默出来。 他想和她谈一谈。 闭门不出的这几天，秦默默给他打过电话，也发过信息，魏祝一个电话都没接，信息也没回。但是，他不能一直逃避下去，有些事情，哪怕真相残忍，他也该面对了。 第41章 看戏 白裙黑发，脸上不施脂粉。秦默默天生丽质，有不精心打扮也照样好看的资本。她坐在那里，清新出尘如一幅画。 魏祝远远地看了一会，才提步走过去。 他们约见的地方，选在了一家秦默默最喜欢的咖啡馆，清幽怡人。但店内这会，除了他们，还有好几桌客人。 秦默默提前点好了咖啡，这会看到魏祝到了，她仅是抬起头，静静地看着他坐在了她的对面。 一段时间没见，魏祝似乎变了很多，眉眼间满是颓唐和倦意，一如之前多次她提了分手后，他的模样。秦默默微微一笑，没关系的，她只要哄一哄，他就开心了。 "你瘦了，"秦默默主动开口说，"魏祝，别任性，要好好吃饭。" 她说，"把蛋糕吃了，先垫一垫，等下我们先去医院看我妈，然后再去吃饭。" 她微垂下头，脸颊上露出一点恰到好处的羞涩来，"我妈催我了，说我们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可以考虑结婚的事情了……" 身为女生，似是不好意思先开口提两人的婚事，后面的话，她就没有再明明白白的说出来，但是，意思表达到了，——他们该结婚了。 果然，没有让她失望，她看到对面的男孩子，眉间舒展开，眼神一点点亮了起来，声音里满是不可置信的惊喜，"真、真的？" "对，魏祝，我想过了，既然我们注定要结婚，何不现在就结呢？趁年轻，我们……" 她又不说了，早生孩子什么的话，该魏祝接口了。 这次，魏祝却令她失望了。他仿佛听不懂似的，方才眼里的亮光也不见了，他定定地看着她，从来清澈的眼神里含着她看不懂的情绪。魏祝勾起唇角，嘲讽地笑了，他狠狠灌了一口咖啡，才终于说了心里话，"秦默默，这样耍着我玩是不是很开心？" 什么结婚、生孩子，都是她的筹码，拴着他听话的筹码。就像拿着骨头逗弄一只狗，可怜他，这么多年，居然没能摆脱那些骨头的引诱。 你看她，笃定又悠闲，从容又淡定。他们之间有那么大的矛盾，她一点都不放在心上。因为她知道，只要她说要和他结婚，他就什么都不在意了。她勾一勾手，他就乖乖地跟在她身后，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她没有心，却又仗着他的心在她身上，这么多年，将他玩弄于股掌。 什么喜欢不喜欢，爱不爱的，她都不在意。说到底，为了钱，她能答应和他在一起，牵手、接吻，甚至于上床，现在，连结婚都肯。 魏祝再一次感受到了自己的可悲，他抬起手，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没出息的玩意，居然自欺欺人了这么多年。 多年深情错付，不，他还付了很多钱，还有房子。 秦默默神色不变，哪怕是看到魏祝自己打自己巴掌，魏祝用得力气不小，清脆的把掌声，倒让离他们不远的一桌的几个年轻女人小小地惊叫了一声。秦默默说："魏祝，别闹了，妈还在医院呢。" 魏祝："那是你妈，我妈好好地在家遛狗呢。" 呸，又是遛狗，他现在就是一只被秦默默遛的狗。怪不得他妈，老是说他还不如自己养的狗呢。 秦默默："你什么意思？" 魏祝："分手也是你提的，现在复合又是你提的，我同意分手，不同意复合，能有什么意思？" 秦默默没想到魏祝居然不愿意和她在一起，但也只以为他是闹脾气，便柔了声音，"好了，是我任性，女孩子又有几个不任性？魏祝，你多包容包容我呀。" 清浅的笑意在她脸上缓缓绽开，如初夏的荷一般清丽。可看在魏祝眼里，却觉可怕，如妖魔鬼怪，能将他整个人吞噬进去。 "秦默默，非让我把话说清楚吗？为了钱，你连自己的感情都能出卖，你这么多年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秦默默终于变了脸色，她是个聪明人，已经看出魏祝与以往的不同，她刻意露出的笑收了起来，漫不经心地挑了挑眉，"我的感情我卖啊，那你买吗？" "魏祝，你不想和我结婚吗？" 想啊，怎么能不想呢？魏祝抬手又甩了自己一个巴掌，他怎么能这么贱呢？ 秦默默缓缓地笑起来，眼中尽是轻蔑，他就是她的一条狗，不管她怎么对待他，只要招招手，他就会回到自己的身边。 看懂她意味的魏祝，眼尾被逼出一抹红来，他哑着声音说，"秦默默，你怎么能这样？" 卑鄙、无耻，和他喜欢的那个倔强、上进的小姑娘，一点也不一样。 "三十万，付我妈的手术费，我们结婚。" 魏祝闭了闭眼，多年的爱恋，在这一刻，美好的幻影被彻底打破，他心灰意冷，又彻底解脱，"秦默默，在你眼中，我就这么廉价吗？三十万？呵，我给你的那两套房子，随便一套卖出去也远远不止三十万。哪怕是你妈妈手术，你也不舍得去卖，甚至为了三十万块，连自己的婚姻都卖了。" "对不起，三十万太便宜了，我的婚姻贵得很，可不止这个价。" "想救你妈，要么你卖房子，要么，你换一个人，用三十万把你给买了。" "秦默默，除了你，你信不信，我也是不缺人要的。" 魏祝站起身来，在咖啡馆里看了一圈，而后，走向了几个年轻女人坐的那桌，他注意到了，从他进来后，那几个年轻女人就看戏一般地看着他和秦默默。虽然很隐晦，但他扇自己巴掌的操作实在是骚，她们没忍住，露了声迹。 大概是闺蜜，几个年轻女人年纪差不多，比魏祝大几岁的样子，化着精致的妆容，漂亮又成熟，个个身材凹凸有致，穿着时尚。见魏祝走过来，几个人笑嘻嘻的，彼此对视了几眼，见到魏祝走到她们中最漂亮的一个面前，掏出了手机，结结巴巴要联系方式的时候，哄笑起来。 魏祝红了耳尖，却倔强地没有收回拿着手机的手。 苏婉婉笑盈盈地看着面前的这个大男孩，有些心疼。她们位置离得近，魏祝和秦默默的话听得七七八八的，大致拼凑出了个事情概况。夏天，衣服穿的少，魏祝的好身材显露出来。长得好看，又有腹肌，看他这小可怜样，一定是个又乖又听话的小狼狗，那个穿白裙的女孩子居然不知道珍惜？ 苏婉婉刚刚还和她几个朋友说，这样的小狼狗给她多好。 现在，这个小狼狗在问她要联系方式。 被搭讪过太多次的苏婉婉，被说给不给，而是问魏祝，"在座好几位姐姐，怎么单单找我要联系方式？" 她的几位狐朋狗友好姐妹，纷纷露出看戏的神情。 魏祝有些后悔自己一时冲动，都要和秦默默彻底了断了，为什么脑子一发热，做出问陌生人要联系方式的举动来？太幼稚了，他有必要再向秦默默证明什么吗？不用啊，以后就是前女友了。 魏祝："因为……姐姐最好看。" 这倒不是假话，在座的几位各有各的美丽之处，可坐在一起，苏婉婉是最吸引人目光的一个。她是和秦默默完全不同类型的人，成熟漂亮，犹如开得最艳的玫瑰。 苏婉婉愉悦地笑了，她站起身，尖细的高跟鞋托着她一双笔直的长腿，她说，"小弟弟，姐姐喜欢一步到位。" 她偏过头，冲着秦默默抛去一个风情妩媚的笑，"做姐姐的男朋友，可好？" 她还有钱，可以养他，只要他又乖又听话。 第42章 傻子 赵蓝想见见严辞，一起吃顿饭，但，饭没有吃成。她的公司出了些急事，赵蓝在送赵宇初回家后便匆匆忙忙地走了。赵宇初戏精似的叹了口气，哀怨地捶胸，说自己在赵蓝心中没有位置，既留不住她的心，也留不住她的人。 林蔚一脸漠然地表示她也要回经年，闻言，赵宇初越发哀怨，林蔚先他一步，灵魂追问："你今日份的小说更新写了吗？" 赵宇初立马收了戏，挥手和她说再见。 林蔚回了经年，按照这几天的惯例，打电话给魏祝，进行每日一次慈母似的关心，然而，电话没有人接。林蔚一连拨了好几个电话，都是打通没人接，自动挂断。林蔚心底不由一惊，魏祝不会是想不通，自杀了吧？浴室割腕，还是开煤气中毒？ 为了秦默默，不值得赔上生命，魏祝应该不会这么没出息吧？林蔚又打了一个电话，还是没人接，她有些坐不住，准备去魏祝家看看，结果，抬头一看，便见到魏祝走进了经年的大门。 红光满面，春色动人。 林蔚："……" 糟了，这是被秦默默那个小妖精又给迷惑了。 魏祝："蔚哥，我……" 林蔚飞快接口："你又告别单身了？" 魏祝羞涩地眨了眨眼，"对，我……" 果然，他又做了狗，和秦默默和好了。 林蔚抬手，示意他闭嘴，她一脸沉痛地壮士断腕，"行了，喂猪的，我看清你了，从今天开始，我们不再是兄弟，你和秦默默好自为之，你离我远点吧。" 魏祝："？" "不是，我没……" 他慌忙解释，他和秦默默彻底分手了，以后绝对不会复合。他这样说，林蔚越发不相信，以他对秦默默的深情，就算分手不复合，也不该这么快就告别单身了。 魏祝却不愿透露新女友的消息，林蔚狐疑地看着他，默默盘算他说谎的可能性。他这样的态度，在林蔚看来，就是和秦默默复合却不愿意让她知道。 这么一打量，林蔚看到了点儿少儿不宜的东西。夏季穿得少，魏祝穿着圆领T恤，整个脖子都露了出来，而在他脖子的左侧有一个很明显的唇印。他侧了下脖子，林蔚便看到了。看到这唇印后，林蔚马上有了判定——魏祝没有说谎。 他真的和秦默默分手了，并且光速找到了新女友，人家还亲了他的脖子。 迪奥999的正红色。林蔚一眼就认出了魏祝脖子上唇印的口红色号。这是一个秦默默绝对不会用的口红色号，人家走得是素颜美女的路线，从不用口红，更不用说是正红色的口红了。以前，魏祝送过她的各种成套成盒的口红，都被她挂某鱼网上转卖了。因为这，林蔚和赵宇初背后还吐槽过秦默默。 既然不是秦默默，那林蔚就放心了，挥挥手，示意找到另一个春天的魏祝可以走人了，不要占她位置，影响她赚钱。 魏祝却不干了，问她为什么不追问了，林蔚一个白眼飞过去，"你又不是我儿子，我关心你谈不谈恋爱？" 魏祝不认输，一定要比过林蔚所谓的儿子，非要拉着林蔚讲一讲他的新恋爱史，还有他的新女朋友，苏婉婉。 苏婉婉说她喜欢一步到位，问魏祝愿不愿意做她的男朋友。 脑抽少年魏祝，在这关键一问上再次脑抽，他反问苏婉婉："一步到位不是该问要不要生孩子吗？" 苏婉婉："……" 她的几个闺蜜朋友笑得几乎要原地去世，不远处的秦默默气得脸色发白。 苏婉婉贴近一步，伸出手指勾了勾魏祝的下巴，下巴处冒出的青色胡渣有些许刺人，她勾着红唇，笑得风情万种，"姐姐就喜欢你这样直白又不做作的性格，好啊，生孩子啊。" 魏祝陷入她的笑容中，连苏婉婉探过头来，在他脖子上留下一个艳丽的唇印都没拒绝，也没想起来拒绝。 她笑起来可真好看啊，魏祝如是想着。 所以，苏婉婉提议两人先同居，让魏祝搬去她那里住的时候，魏祝鬼迷心窍地答应了。 交换联系方式，苏婉婉把住址发给他，让他今晚就搬过去，然后，魏祝一出咖啡馆的门，就开着车直往经年而来，一路上，手机铃声不停在响，他都没有心思搭理。 魏祝想，这一定是他这辈子做得最疯狂的一件事。 林蔚默默吐槽，没有他喜欢秦默默疯狂。最糟糕也不过是喜欢秦默默。 没什么大不了，重新开始一段新恋情，哪怕开头看起来不是很靠谱，也挺好。 不过，苏婉婉，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啊。 林蔚让急于回家收拾行礼的魏祝先等等，她从她平时看的时尚杂志里找了找，找到一页，问魏祝，那一页照片里的苏婉婉是不是他新女朋友苏婉婉。 魏祝肯定地说，是。 林蔚："……" 她一时心情复杂，傻人有傻福，真的是千古不变的真理。 苏婉婉，时尚界声名鹊起的首饰设计师。看杂志专访介绍，妥妥的白富美人设，家里有钱，国外留学归来，不愿意继承家业，靠自己的设计天赋在时尚界拥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设计出来的一个系列的首饰，卖得十分畅销。 总之，就是有钱又有颜，还有才。魏祝捡到宝了，这狗屎运…… 魏祝这傻子还傻乎乎地看着杂志上的照片，颇为嫌弃，"没有姐姐本人漂亮，这摄影师技术不行。" 林蔚将杂志塞他怀里，让他赶紧走。 秦默默后续的事情，林蔚没有再去打听，魏祝也是。有些人，该从生命里消失，那就不要留痕迹。 林蔚和严辞继续不咸不淡地谈恋爱，一起吃饭、看电影，牵手散步。每一次，严辞将林蔚送到小区楼下，两人挥手道别。严辞想进林蔚的房子里坐坐，几次欲言又止，林蔚假装没看出来。 她过去是真喜欢严辞，可过去的严辞是真不喜欢她。现在，她说不清对严辞是什么感情，可有这么优秀的男人做男朋友，总归不是件坏事。但，时间变了，人长大了，成熟了，感情没以前纯粹，也不像以前一样，是人生的全部。 林蔚忙着新店的装修和规划，又忙着推出经年的产品在线上售卖，她没那么多时间去想感情的事情，就顺其自然吧。 这样的状态，因为严辞的妈妈周教授而打破了。 林蔚没有想到，竟然会在经年店内看到周教授。 这是，知道她和严辞在一起，因为她配不上严辞，所以找上她，掏出五百万的支票，让她离开严辞？ 第43章 意外 那天林蔚在店里穿了套新送过来的魏晋风的男款汉服，她身材高挑，头发高扎了马尾，一个和衣服同色系的发带扎在脑后，看起来像是个俊美的公子，鲜衣怒马。 看到周教授，林蔚不由一愣，犹疑着要不要主动打招呼。 她很少穿汉服，举止随意惯了，穿上汉服，总觉得言行要匹配得上身上的衣服，是以，她一般不穿。今天也是看衣服好看，一时起意。被周教授看到这样的她，林蔚颇有些不自在。但她没不自在多久，周教授就主动和她打了招呼。 周教授："好巧。" 她环顾店里摆设，眼里是种满意的欣赏，"这里环境挺好的，你们年轻人爱来，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她在大学教授古典文学，喜欢一切古风的东西。 不知怎的，听了周教授这话，林蔚莫名地松了一口气。不是她有偏见，年纪大一些，像她爸那一代人，对穿汉服的人是有偏见的，会觉得是奇装异服，看不上。 而周教授，显然不是那种人。 经年的门被推开，进来一个年轻的女孩，她用亲密又尊重的语气对周教授说："老师，璐璐她们几个在里面的包厢里等着我们呢，走吧。" 周教授对她点点头，又笑着问林蔚说："你是自己一个人，还是和朋友一起？要不要过来一起坐坐？" 那个年轻女孩眼神落到林蔚身上，立刻一喜，笑着和周教授解释说，"老师，这就是经年的老板林蔚。" 她是经年的常客，自然能认出林蔚，——常来经年的人，都知道经年有个漂亮的老板。 周教授闻言，望向林蔚的眼光复杂又可惜，但这都不妨碍她认为林蔚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女孩子，她由衷地夸了林蔚几句。 林蔚受宠若惊。在这言语来往中，她也知道了，周教授不是来找她，砸给她五百万，让她离开严辞的。 ——周教授作为几个女孩子的导师，带她们写毕业论文，这是要毕业了，几个女孩子请周教授出来喝茶，也是道别。 林蔚有点可惜，喟叹她本可以到手的五百万。 是的，没错，如果周教授给她五百万让她离开严辞，她定会二话不说，拿着钱就和严辞分手，而后，把钱分严辞一半。 有钱大家一起赚，她对前男友还是很大方的。 嗯，拿到五百万，严辞就是前男友了。 就是有些对不起周教授了。被周教授真心实意地夸赞，是林蔚没有想到的事情。等周教授和她的学生一起去包厢后，林蔚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发烫。常在课堂上被老师恨铁不成钢的学渣，突然得了另外的人的肯定，除了惊喜，更多的是无所适从的窘迫，不太习惯的。 说曹操曹操到，前男友·严辞没隔多久，就到了经年的店内。 林蔚撩了下自己的刘海，问他怎么来了。 严辞把买的花递给她，"接你下班。" 今天手术顺利，他下班早，就顺便去花店包了束百合送给林蔚。 手术是给秦默默的妈妈做的，严辞知道林蔚不想知道秦默默的事情，就没有提及这些。 周教授正在包厢里和她的学生谈天，严辞在经年前台望着林蔚微笑。林蔚，林蔚…… 林蔚："……" 她有点慌张，说不清为什么的慌张。 等到周教授从包厢里出来，一眼看到严辞时，林蔚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慌张了。 她怕周教授看到严辞，在她的经年里。 一如年少时的暗恋，不能被戳破，更不能被家长知道。说到底，还是林蔚心底深存的自卑作祟，她潜意识里，她是配不上严辞，所以一旦被家长所知，便是强烈的反对。 林蔚一时怔愣在原地。 不该这样的。 周教授在经年里看到严辞，不免惊讶，这样的地方，她的儿子会出现在这里？他一个沉迷医学的不开窍的人，不该整日围着手术台实验室，还有他的医书和病人吗？她脸上露出了稀奇的神色，又看到站在严辞身边的林蔚，周教授心底一动，她走过去，轻声细语："儿子，你怎么在这里？" 严辞也没有想到会在林蔚的经年里遇到周教授，上一次周教授问起林蔚的时候，他没来得及说明林蔚是他的女朋友，给了周教授误会的空间，他先是看了一眼林蔚，他不知道林蔚愿不愿意把两人之间的关系让他的家人知道。 他和林蔚在一起后，若不是机缘巧合，见过了魏祝和赵宇初几人外，他感觉得到，林蔚根本没有把他介绍给她的朋友、家人的意思。 林蔚本能觉得尴尬，她的言语快过了理智，下意识地否认了一些东西，"周教授，是我邀请他过来经年的，毕竟，大家都是……朋友。" 话音刚落，她感觉到严辞的眼神冷了下来，唇角紧抿，没有肯定她的话，也没有否认。 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奇怪起来。 周教授是个开明的妈妈，并未刨根问底，她笑了笑，让两人随意叙旧，她就先走了，学校突然有些事，要过去处理一下。 说着，她便往经年的店门走过去。 林蔚低垂着眼睫，看着自己的指甲，在阳光下泛着光，因光线而显得苍白。 "妈，"严辞冷漠开口，让周教授顿下了脚步，他看着自己妈妈脸上的疑惑，缓缓道，"她，林蔚，是我女朋友。" 周教授看看严辞，又看看林蔚。 林蔚猛地抬头，对上了严辞直直望过来的眼神，她仿若被火灼烧，那视线烫了她一下，让她慌忙移开。 周教授走后，严辞和林蔚两人久久未曾开口说话。 今日遇见周教授是意外，可这次意外也终于让两人直视起他们之间的感情问题。 是的，他们之间的感情，不正常。 例行公事一般，恋情无温度，不甜蜜，也不冷淡。隔着距离，有一层看不见的膜，隔绝着两个人。 严辞一开始以为是时间的问题，他和林蔚之间分开了快十年，十年的时光改变了许多东西，他等着林蔚和自己重新熟悉起来，重拾当年的爱恋。可是，这么久过去，林蔚看着他的眼中，依然没有光。 所以，这不是时间的问题。 这一段日子以来，严辞内心并不好受。他清楚地知道，现在的林蔚，不爱他。可是，好不容易与林蔚在一起的他，舍不得说分手。 该不该放手，严辞不知道，但他知道，一旦放林蔚离开，他会更痛苦。 严辞想自私一回。 林蔚叹了口气，打断了严辞的思绪。她握住自己纤长的手指，用力了一下又松开，她仿佛想开了一般，说道："严辞，我想我们并不合适。" "我们……" 分手吧。 "合适。"严辞打断她的话，整个人显得狼狈极了，他担忧的事情终于发生，但是他不会同意，"医院还要事，我们今天先不一起吃饭，我先回医院，晚点我给你电话。" 严辞匆匆忙忙地走了，他生怕自己走晚一步，林蔚的"分手"两个字就讲了出来。 不，他隔了十年才找回来的林蔚，决不能就这么分手。 有不合适的地方，他可以改。 林蔚看着严辞的背影，第一次看到了慌乱的意味。从来的笃定和淡然，消失无踪。 她不懂，严辞为什么不愿意分手。 也就是在刚刚，她发现她和严辞之间，存在很大的感情问题。主要是她自己，她的自卑和敏感。 被严辞拒绝过的她，根本就不相信严辞现在和她在一起，是因为爱她。 现在的社会，成年人的婚姻，因为爱情的很少，合适、相配，才是婚姻本质。 严辞愿意和她在一起，不外乎是她长得好看，当年暗恋过他，现在混得也还行，勉强配得上他，可以当做结婚对象考虑，或者，更惨一点，就是看上她的长相，和她谈一谈恋爱，没想过结婚的事。 本来，林蔚不在乎，她也就是想圆当年暗恋被拒的遗憾。她也没想过和严辞最后会在一起，结婚生子。她不奢望爱情，可也不想因为合适而有婚姻。 她的婚姻态度一直没变，遇不到两情相悦的人，那便不结婚，反正她经济独立，有钱有房，买买买的日子不香吗？ 她的严辞之间有心结，而周教授今日的出现，让林蔚正视了这心结。既如此，那便不要再耽误彼此时间了。昔日暗恋男神，已经做过自己的男朋友，不能走到最后，那就趁早分手。 哪怕严辞不同意，但是这手，一定得分。 等严辞再打电话过来，那便说清楚吧。 第44章 还信 而说了晚些给林蔚打电话的严辞，一晚就是几天。中间林蔚给他打过去，电话一直没人接，隔了好久，对面回了信息解释，刚在手术没看到。又因为时间太晚，道了句晚安，便各自休息。 林蔚知道，严辞在躲避自己。 其实，何必呢？ 堂哥林楷渊八卦问过林蔚，严辞是不是发疯了，一连几天都泡在手术室，也不怕累晕过去？ 林蔚回他："医者良心，你不知道劝着点？" 林楷渊附和："是得劝着点，累晕过去，连累了病人怎么办？" 林蔚："……" 成年人分个手，按说多大个事，可严辞这样的反应，让林蔚有些不知所措了。 沉浸在幸福里的魏祝显然不是个好的分享对象，可赵宇初每日忙着在言情小说里洒狗血，更不适合分享。度完蜜月归来的孙笋，还以为林蔚和严辞势不两立，压根不敢在林蔚面前提起严辞的名字。 一时间，林蔚不知道该和谁讨论自己的感情困惑。 孙城武倒回来了一趟，人又瘦了一圈，整个人显得很是憔悴。他只喊了林蔚一人吃饭，话不多，默默坐着喝了两瓶啤酒。他喝酒上脸，酒量不大，两瓶啤酒就让他微醉。 他说："她要结婚了。" 孙城武口中的她，指的是他的初恋女友。 当年吊儿郎当的孙城武看着花心，其实痴情。这些年，他和初恋女友分分合合，也没有放下。 他的初恋女友穆静，也是虚里市本地人。高中不在一个学校，大学的时候，和孙城武一个学校。同是老乡，熟悉起来很快，慢慢地，两个人走到了一起。 大学毕业后，穆静去乡村支教，做了一名乡村老师，一去就是好几年。孙城武不忍女友一人在乡下，申请做了驻村扶贫干部，去了女友的隔壁村。 可他刚去没多久，女友穆静考回了虚里市。 穆静让孙城武回市里，孙城武不愿意，他刚去，什么都没做呢，不好直接回来。 由此，两人闹了矛盾，经常吵架。穆静给了孙城武一年的期限，让他回虚里市。可驻村的期限是三年，孙城武不回来。 两人就此分手。 这一年多来，孙城武过得都不好。林蔚看在眼里，却没办法劝。 最主要的是，孙城武坚定留在村里的心。那里太穷了，他想做些什么，去改变那个村。去都去了，不能白去，总要有去的价值。 现实与理想，他依旧是当年那个选择理想的热血少年，可是，现实里，他丢了自己的爱情。 穆静结婚了。 林蔚："什么时候结婚？" "明天，"孙城武沉着眉眼，看不出心底的痛与伤，"我回来参加她的婚礼。" 林蔚："我陪你去？" 装女朋友也行，只要他能好受些。 孙城武扯着唇笑了，依旧有着年少时候的痞气，"不用，没必要。" 她都结婚了，他在她面前，不需要找补尊严。何况，他一个人，可以面对的。 早在作出选择的时候，他就预想到了现在的结局。他只是没有想到，这么多年的感情，穆静竟然不能理解他的选择。 "孙城武，你能不能清醒一点？也现实一点？" 穆静这样问过他。 他知道她的意思，让他多为自己考虑，多从现实考虑。可是，他哪里不现实了？他就是想在自己的岗位上，做出一些什么，不求发光发热，也不说贡献，仅仅是让现实变得更好一点，不辜负而已。 他想做点有意义的事情，脚踏实地，有现实意义的事情。 而驻村扶贫，很有现实意义。 林蔚开车把酒醉的孙城武送回了家。孙城武让她送他去为结婚准备的房子里，但林蔚想了想，还是把他送到了他父母的家里。 孙城武的父母都认识林蔚，他妈妈拉了拉林蔚的手，眼里有难过的情绪，最后什么都没说，只让林蔚开车小心。 林蔚开车回了家，停好车后，却在她的小区楼下，看到了陈沉。 自画展闹翻后，已过多日。但看到陈沉，林蔚心底还是不舒服。 这次她没有无视他，直接走到近前问他："你又来干嘛？" 陈沉阴郁的眼神落在林蔚的脸上，自嘲一笑，"你就这么不想看到我吗？" 林蔚不说话，随手甩着钥匙玩。 陈沉等了半天，见林蔚没有再开口说话的意思，便接着说："我准备走了。" 林蔚点点头，没问他去哪。 "我准确出去转转，算是散心，也算是采风。国内国外，都打算走走，可能，好多年……都不回来。"陈沉自说自话。 林蔚仍然不接腔。 陈沉知道她不想自己说话，"临走之前，想着还是见一见你……" 林蔚："见一见你看不上的我？" 陈沉："我没有看不上你，对不起，当初是我说话太过分了。" 林蔚挑了挑眉，难得，心高气傲的陈沉居然会道歉。可是，伤害已经造成，并不是道歉了，她就一定会原谅。 道歉有用，还要警察干什么？ "我都要走了，你不和说一声再见吗？" 林蔚冷哼一声，越过他就要上楼。 "林蔚！"陈沉在她身后叫了一声，徐徐夜风中，风吹动着他的头发，眼神被遮挡住，单薄的身躯，仿若禁不住风吹，"我有东西还给你。" 他说得是"还"。 对于朋友，林蔚一向大方，和赵蓝这样的同性朋友，两人互相买，经常闺蜜装。异性朋友，如魏祝，林蔚看不下去去他穿的太破烂，会给他买衣服。而陈沉和赵宇初，生日的时候，必定按照各自喜好给准备好礼物，平时逛街逛淘宝，看到合适他们的东西，林蔚也都会买下来送给他们。 现在，陈沉说还东西给她，林蔚心底立刻冷笑，那他要还的东西可太多了，吃掉的水果难不成还吐出来给她？ 林蔚有些生气，两人哪怕闹翻，以后不是朋友，她也没有要他把东西还给她的意思。她不是小气的人，尤其看不上那些分手后的情侣，一件一件算计东西归还的行径，而她和陈沉，连情侣都不是，何必又要来这么恶意恶心她？ 一回头，陈沉干干净净地站在原地，夏天衣衫单薄，他连包也没带一个，什么都没有，他还她什么？ 难不成是把多年的朋友情谊还给她？ 林蔚冷着脸，走回他面前，问他："还啊，还我什么？" 陈沉苦笑，他就这么令她不耐烦？自己种下的苦果自己咽下去，他从衣服的口袋里掏出一封信，递给林蔚，"还给你的。" 淡淡的粉色，好像带着少女心思的甜蜜。又因为时间太过长久，而有了岁月的痕迹。 林蔚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这样的信封，很是眼熟。 当年上学的时候，很多女孩子给暗恋的人写信，用得便是这样的信封。而林蔚，曾经帮助许多暗恋严辞的女生，递过这样的信封给严辞。 女孩子嘛，羞涩，又怕被严辞当面拒绝，所以，不敢直接把表白信递给严辞，都是托严辞的同桌林蔚代劳。 林蔚是喜欢严辞，可她不是那种会背后耍小心机的女生，坦坦荡荡，光明磊落，只要是她答应递过去的信，最后一定会出现在严辞的手上。 可爱的女孩子，林蔚一般都拒绝不来，是以，当年虚里一中暗恋严辞的女孩子的表白信，都是林蔚递给严辞的。 包括，林蔚自己的。 而陈沉现在手上的这封粉红色的信，便是林蔚写给严辞的表白信。 林蔚说过的，等到高考结束，她就给自己喜欢的人写信表白，她说到做到。 高考结束当晚，林蔚熬了一晚上的夜，写了一封给严辞的情书，塞到自己早就准备好的淡蓝色的信封了。第二天，要去学校对答案估分，大部分的同学都会去，趁着这个机会，她要把信塞给严辞。 像林蔚这样想的，不止她一个。 刚进学校没多久，林蔚就被塞了一怀抱的信，大部分都是给严辞的，一水的粉红色信封。 这让林蔚有点为难，也不解，她偷偷问孙城武，是不是女孩子表白都用粉红色？ 孙城武看她那么多信，也没多想，以为她就是随便问问，"可不是，女孩子就应该粉粉嫩嫩的，难不成用蓝色吗？blue，忧郁？那到底是暗恋，还是心理疾病了？" 林蔚想想也是，偷偷摸摸去学校的小商店里买了个大众流行的粉红色信封。 给喜欢的人送表白信，当然要大大方方地送，林蔚自认是条汉子，她才不偷着塞严辞书包或者让别人送呢，她把自己的信塞到了别的女生托她转交给严辞的那一堆信里，然后当面都给了严辞。 真汉子·林蔚："……" 所以，那封信为什么现在会在陈沉的手上？ 而且，是未曾拆封的样子。 林蔚拿过那封信，沉甸甸的重量，让她依稀回忆起，当年的暗恋情，她写了满满好几页。 夜色里，陈沉的神色还不分明。林蔚心一点一点沉了下来，她问："为什么这封信，会在你那里？" 快十年过去了，她给严辞的表白信出现在陈沉的手上。 第45章 继母 沉沉夜色也挡不住林蔚的面色沉凉，陈沉看得清楚，那一张漂亮面庞上，对他的怀疑和愤怒。她一定是觉得这封信是被他偷偷拿走的吧？ 就像一开始，她第一次给严辞写的情书，找他修改时被老师发现了。 陈沉苦涩一笑，他还是不够卑鄙，也不够勇敢。 卑鄙到底的话，他永远都不会把这封信还给林蔚；勇敢一些的话，他应该早一些对林蔚表白心迹，或者是在此刻，与她剖白内心。他没有看不起过她，她一直是他心上的那个人，美丽而优秀，强大而坚韧。可是，他放不下自己的自尊自傲。 就这一份自尊自傲，让他与她之间渐行渐远，朋友做不成，矛盾重重，等他走以后，两人也将渐无书。他终将成为她生命里的陌路人。 想到这，陈沉的呼吸陡然加重。 面对林蔚的问话，他依然选择了实话实说，这算是他对自己的喜欢最后的一份良善吧。 高考后的那天，他和孙城武都知道，林蔚挑灯夜写，又写了一封新的情书要递给严辞。林蔚去小卖部买粉色信封的时候，他跟在了她身后，他在教室外，清楚地看到林蔚把自己的表白信塞在一堆表白信里，一起递给了严辞。 陈沉不记得自己当时的心情，自己喜欢的人，在给别人表白。他愣愣地站在原地许久，一直到严辞拎着一书包的表白信走出了教室，转了一个弯后，将所有的信全部掀进了垃圾箱里。 陈沉：…… 陈沉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心情，等严辞走远后，他捡出了所有的信，然后在一堆致严辞的信封里，找出了一封封面干干净净的。 是林蔚的。 他悄悄拿走了那封信，谁也没告诉。 严辞不知道林蔚给他写了表白信，对他表白；林蔚也不知道，严辞没看到她写给他的表白信，更不知道她要对他表白。 所以，没有收到严辞回信的林蔚会以为，严辞拒绝了她的表白。 陈沉陡然心安。 他承认自己的卑鄙。 现在，林蔚和严辞重新走到了一起，以他对林蔚的了解，她一定不会对严辞提起，她曾经对他表白过。 他们之间会有心结。 陈沉选择把这封信还给林蔚，并说出实情。 他放弃了，偏执而敏感的他，不适合爱人。他告诉自己，他要追求艺术，要为艺术献身，他不需要爱情。 从此以后，流浪天涯。 只是，心，空了一块。 同仁医院，灯火辉煌。林蔚穿过长廊和重重病房，也没敲门，猛然推开了严辞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只有严辞一个人。 他捧着一份病历，却是在发呆。戴着金丝眼镜的他，比平时看起来，多了几分斯文，也多了几分疏离。 他听到动静，看是林蔚推门而入，立刻放下手中的病历，眼中浮现出明显的惊喜，后又想到了什么，慌乱覆盖了惊喜，问她："你怎么来了？我还有些事情要忙，可能没时间陪你……" 林蔚："你收到我以前写给你的信了吗？" 信？严辞想到自己珍藏在家里的许多封书信，"收到了……" 林蔚再次打断他："我是说，高考后第二天我们回一中对答案那天，我写给你的……表白信。" 表白信？ 严辞脸上空白了一秒，"什么？" 林蔚闭了闭眼，陈沉说得都是真的。怪她，不该把自己的表白信混在一堆的信里递给严辞。 这一定是对她不够勇敢的惩罚。 既然问了，林蔚就要问到底。曾经如心里的疤一般被她掩埋的伤，她统统掀开，直面淋漓的痛，"你上大学的时候，我写给你那么多的信，既然你都……收到了，为什么?棠&芯&猴&哥&独&家&整&理&不给我回信？" 哪怕是一封也好。 他说得收到，是指大学时的信吧？都收到了，她就不能骗自己他没收到，两人才会错过。 可是，他为什么不给她回信？ 不回信，便是不喜欢她。若是不喜欢她，十年后的今天，他是怎么会突然喜欢上她的呢？她又如何能信？ 究根结底，林蔚不信严辞对她的喜欢，而不是，她不喜欢严辞。 和年少爱得毫无底线的自己相比，林蔚现在更爱自己。 别人若是不喜欢她，不管她是否喜欢对方，她都不会表现出对对方的喜欢。 她已经学会了保护自己，保护自己的感情。 严辞的表情恍惚，他直觉，今晚，他和林蔚之间的感情隔阂，即将打破。打破隔阂后，是变更好，还是更坏，他不知道。他选择了实话实话，也将自己心底十来年的痛与伤坦诚出来，"我也想问，你为什么不给我回信？" 他在信里问她，要不要来他学校玩，只要她来找他，他就和她表白。表白当然要当面表白，这是严辞对自己感情的尊重。 可她不再回信，回了虚里市去找，她已经出国了，换了所有的联系方式。这是含蓄却果决地拒绝了他。 一切摊开在两人之间。 错过，误会。 多么狗血，竟然真的发生。 太烂俗了。 可这烂俗，生生耗费了他们十年的时间。这么多年的感情折磨，到头来，居然…… 林蔚不知道该哭还是笑。太荒唐了。 她转身就走，不管不顾严辞在她身后的呼唤。她想，他们两人都需要静一静。 林蔚打电话给赵蓝，把所有的事，全部倾诉给她。 赵蓝听后，久久沉默，然后说："看开点来说，这算是好事多磨？" 毕竟是彼此喜欢，总好过林蔚十来年的单恋吧？ "正好又重逢了，那就好好在一起吧。" 林蔚："你不是说好马不吃回头草？" 赵蓝轻咳一声，"我有个事要通知你一下，你做下心理准备。" 林蔚想到赵蓝不听话的前男友，试探着猜测，"你和不听话的那谁在一起了？" "错了，"赵蓝说，"我和他领证结婚了。" 林蔚："！" "好了，可以绝交了。" 赵蓝："我可以解释。" 她就是喝醉了，酒醒后，她就和他领了证，变成了已婚人士。看了看结婚证上，哪怕她醉了，照片上也是美艳动人，她就默认了这件事。 这么好看的照片，不用多浪费，是吧？ 林蔚："……"合着是为了一张照片结婚？ 赵蓝反过来语重心长教育林蔚："回头草也是草，吃就吃吧。" 感情的事情可以先放一放，反正都放了快十年了，也不在乎这一时。但是，严辞给她寄的回信去哪儿了？ 林蔚一直住在父亲林达成的别墅里，父女关系最艰难的那一年，她也住在那里。林达成倒想把她赶出家门，以此威胁她好好读书，但他怕林蔚大伯先把他腿打断。 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流落到社会上，无依无靠，出了什么意外怎么办？ 所以，当初林蔚留的地址就是林达成的别墅。 严辞说回信了，那林蔚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即便夜深了，林蔚依然驱车回了那别墅，她名义上的家。 她爸林达成今晚有应酬，还未回来。她弟林苏早已睡着了，只她继母穿着睡裙在一楼客厅里一边看电视，一边等林达成回来。厨房里似是炖了什么汤，咕嘟咕嘟的声音，一片岁月静好的样子。 林蔚与继母关系不好不坏，就是你不搭理我，我不搭理你。林蔚深夜回来，继母挺惊讶，却站了起来，没问她为什么回来，只问她要不要喝冰糖雪梨，她正炖着的。 林蔚说不喝，她找她爸有事，没回来的话，她坐着等一等。 两人无声，电视里的肥皂剧依然放着。 从没有想到有一天，林蔚能和自己的继母安静做一块，她继母也是，颇有些不自在。 林蔚不喜欢她的继母，无关她继母本人，而是她的身份。但她也没有弱智到针对她的继母，出.轨的是她爸，她只针对她爸。 这么多年来，她和她继母之间的关系不咸不淡，两人也没有谁刻意想改善关系。 林蔚大伯母也曾和林蔚说过，她这个继母怕是还担心林蔚抢夺她爸的财产呢。不过，大伯母让林蔚不要在意，不管林达成偏心不偏心，就算财产全部给了林苏，林蔚还要她和她大伯父一起养。 林蔚继母其人，据说是大学生，年轻貌美，又有学识，能看上林达成这个年纪一把，有妻有女的老男人，若说不是为了钱，怕她继母自己都不相信。 林蔚起身去厨房倒了杯水喝，厨房被继母苏盈收拾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苏盈不上班，每日在家收拾家务、做饭，做一个合格的家庭主妇。 林蔚心头一动，装作不经意地提起话头，"你平时在家，是不是送过来的报纸、信件，都是你收的？" 苏盈涂着鲜红色指甲的手指一顿，"对。" 林蔚一笑，"那我高考后的半年，别人寄给我的信呢？您给收哪里去了？" 她静静地看着她的继母，不到四十岁的年轻继母，保养得当，脸上几乎没有皱纹。林蔚可以肯定，她从她这继母的脸上看到了一瞬的不自然。 也仅仅就是一瞬，她的继母就放松下来，就好像一件事放在心底多年，终于有人提起，虽猝不及防，却也不打算隐瞒，苏盈说："你终于来问我了。" 那语气，仿若等了多年，迫不及待。 第46章 太会 林蔚继母苏盈端起她面前泡的花茶，缓缓喝了一口，所有的情绪也在那一口中沉淀下去。 "信是我收的。" 她捏着杯子，"也是我拆的。" 林蔚："我爸让你不告诉我的？" 她摇头，新烫的大波浪卷发衬托得她精致而优雅，"你爸爸不知道这件事。" 见林蔚不相信，她笑了笑，"我不是为你爸爸开脱，他真不知道这件事。" "所以，"林蔚问，"背着我藏起我的回信，是你一个人的主意？为什么？" 她自问，与自己的继母无冤无仇，一向相安无事。 "没有为什么，大概是，出于一个女人的嫉妒？"她继母的话，让林蔚不解。 嫉妒什么？ 她妈妈早就去世了，没人跟她继母争夺什么。 大门外响起车声，她爸爸林达成回来了。 林蔚不想去探究她继母内心心事，只是问："那些信呢？" 继母站起身，去厨房给林达成盛冰糖雪梨，闻言，也不停步，只说："扔掉了。" 轻描淡写，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那些信是林蔚的青春，是林蔚多年的欢喜。 她的扔掉，不仅是扔掉了信，也把两个人的爱情，扔掉了。 无边的愤怒汹涌而来，林蔚没忍住，摔了她手里紧握住的玻璃杯。 玻璃杯摔落在坚硬的地板上，炸裂开来。林蔚站得近，玻璃碎片崩落，划破了她的小腿，细细的血丝流淌出来，尖锐的疼痛呼啸而来。 林达成推门而入，正好听到这一声响。他喝得微醺，司机跟在身后，确定老板安全进门，正准备转身回家。 家丑不可外扬，林达成示意司机先回去，他边关门边问："又闹什么呢？" 林蔚却越过他，一声不吭地推门离开。 满地的玻璃碎片在灯光下闪着细碎的光芒，林达成揉揉涨疼的太阳穴，问僵硬地站在厨房门口的继妻苏盈，"你怎么惹她了？" 苏盈回头，满眼的委屈，"你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就说是我惹她了？怎么不是她惹我了？" 林达成绕过地上的玻璃杯碎片，坐到沙发上，揉着额头，他酒喝得有些多，这会酒劲上来有些头疼，"我的女儿我能不了解？林蔚她不是无缘无故主动惹事的人，何况是对你？" 苏盈不说话，许多心事上涌，她突然没了力气，也不想再伺候林达成，她去厨房关了活，便转身回了卧室。 刚炖好的冰糖雪梨，汤汁浓稠，清香扑鼻，却独在厨房静谧，无人问询。 林达成自去浴室洗澡，而后裹着睡袍躺上床，沉沉睡去。苏盈反而睡不着，她看着林达成鬓边的白发和眉间深深的皱纹。这是她的丈夫，老夫少妻，她自己的选择。 林蔚可能不知道，她是有多么的羡慕和嫉妒她。 有一个有钱的爸爸，年轻，长得好看，她拥有那么多她想拥有的东西，不受原生家庭的束缚，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可林蔚却嚣张叛逆，不愿读书。 第一次收到严辞的信件的时候，苏盈很惊讶，省理科状元为什么会寄信给林蔚？少男少女的年轻，不由人不多想。苏盈说不清是什么样的心情，打开了第一封信，然后是后面的数十封信。 从信中的言语间，苏盈能很清楚地看出，严辞喜欢林蔚。 那一刻，苏盈是嫉妒的。 她也曾高校毕业，年轻风发，有优秀的年轻男孩追求，本来她是有拥有全世界的机会。可是，她家境贫寒，这么多年为了让她上学，家里砸锅卖铁，她刚毕业，结果父亲患了重病，急需钱医治。 林达成给了这笔钱。苏盈以身相许，跟了这个大了她快二十岁的男人。报恩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因为林达成有钱，她过怕了穷日子。 如果，她是林蔚该多好啊。 严辞的最后一封信是邀请林蔚去他的学校玩。苏盈犹豫要不要把信交给林蔚时，林蔚被送出国读书去了。 苏盈松了口气，心理也平衡了。年轻的爱恋，她没得到，林蔚也没有。这件事，苏盈一直藏在心底，她从不后悔。就算没有她私藏信件，林蔚和严辞也不一定能在一起，毕竟，谁没年轻过呢？那时候的感情，虽然美好，却不会长久啊。 但是，今夜林蔚来问了这件事，这就说明了林蔚和严辞见面了，恐怕，也是旧情复燃了。 苏盈躺在床上，贴近了林达成，却没有感到一丝心安。 从别墅里出来后，林蔚驱车回了自己的小区。她把车停在自己的车位上，却没有下车。她静静地坐着发呆，其实也没有想什么。 一瞬间，她感觉到孤独，甚至不想回自己空无一人的家。 她和严辞的感情该何去何从？ 她怨过严辞，怨他铁石心肠不为所动，这么些年来，严辞都是她心底不可触碰的伤。他是她感情上的挫折，很多年，也没有走出来。但到头来，她却发现，这一切都是误会。 当年的她喜欢严辞，严辞也喜欢她；现在，严辞依然喜欢她，她却因为当年的误会，要和严辞分手。 狗血的错过，小说一般的俗套，怎么就发生在她和严辞身上了呢？ 还是怪她不够勇敢吧？如果当初表白信她单独拿给严辞呢？或者她就是坦荡荡的对着严辞说，我喜欢你呢？ 年少羞涩，情深不敢言，可以理解。但是当下，她已经年纪成熟，她敢面对自己的心吗？ 林蔚坐得有些脚麻，她打开车门下车，一抬眼却对上了严辞的眼。 幽深而专注。不知等了她多长的时间。 林蔚心底某样坚固的东西松动，变得柔软起来。或许，这便是冥冥中的注定吧。 林蔚一步一步走过去，停在他面前，"先上去吧。"她说。 两人不知为何，全部沉默，沉默着进了林蔚的家门。 这是严辞第一次进林蔚的家。他握着林蔚给他倒水的水杯，喉咙动了动，不知是紧张，还是忐忑。 林蔚坐在严辞对面的沙发上，虽然是自己的家，但在这样一个深夜，林蔚突然有点紧张。她不自觉地舔了舔唇，"严辞……" "林蔚……" 竟然同时开口说话。 这就尴尬了，但蔚哥从不会让自己陷入尴尬太久，她"哈哈"假笑两声，打破这奇怪的氛围，"你想说什么，你先说。" 严辞开口："我不同意分手。"先讲明，其他的，随便林蔚。 林蔚心底一动，"严辞，你回虚里市，是……为了我吗？" 严辞手指摩挲着水杯，不答反问："不然呢？" 林蔚："！" 竟然真是为了她！一届堂堂医学天才，本有不可估量的前途，居然因为她，回了这个十八线小城市。她怕是医学界的罪人吧？ 严辞被她的反应逗笑，"我在哪里都一样，重要的是，你在哪里。" 而且，同仁作为私立医院，并不是林蔚想象那般。要钱有钱，要器械买器械，并不输于他原先所待的医院。何况，这家医院的投资人兼股东可是…… 听完严辞的话，林蔚只觉肩上一重，啊，这是甜蜜的爱的负担，她郑重地对严辞承诺，"你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 话音刚落，不仅是严辞，林蔚自己也愣住了。 话题是不是偏了？怎么就负责了？ 林蔚豁然开朗，负责就负责吧，她不亏。反正彼此都喜欢，那就在一起呗。 想到魏祝说的一步到位，林蔚笑问严辞："在一起吗？领结婚证的那种。" 严辞喉结上下滑动，英俊的脸庞是成熟男人独有的魅力。"林蔚，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啊……我知道……"她觉得有些口渴，端起水杯喝了一大口，却没解决涌起的焦灼。 严辞放下水杯，以单膝着地的姿势蹲在林蔚的面前，自下而上的看着她，他伸出手，抵住林蔚的下巴，让她不得不回视他的深情，"林蔚，我决定回虚里市的那一刻，我就已经坦白都面对了自己的内心的，我喜欢你，并且非你不可。不管你对我怎样，我对你，都是势在必得。" "之前你对我抗拒和排斥，我都感受得到，所以我不逼迫你。" "今天的事，出乎我的预料，没有想到，我们之间会因为可笑的误会，错过了快十年。" "十年前，我们彼此喜欢。现在，我想问你，你喜欢我吗？" 林蔚自诩老僧入定的心跳狂乱，妈耶，平时冷漠禁欲的男人，突然以这样的姿势，实在是太撩了！他还说喜欢她，哦，她也喜欢他，"喜欢……" 严辞似是勾唇，极为满意地笑了下，偏头亲在林蔚的唇上。温热的唇一触即分，他的呼吸喷洒在林蔚的唇上，因距离太近，睫毛眨动间几乎能触碰到对方的。他低着声音说："本来，如果你不说喜欢，我是打算亲到你说为止……" "像这样……"他往前一点，又亲了过来，一下又一下。 蜻蜓点水般的亲吻，和他们以往克制的吻相比，更加撩动人心。或许以往是有感情隔阂，哪怕是亲吻也拉不进距离。可今晚，他们的心，没有哪一刻有现在这么贴近。彼此心事赤.裸，静等对方触碰、交融。 不得不承认，她以往看走眼了。什么直男，什么不懂风情，不不不，严辞简直是太会了，她完全拒绝不了他。 严辞的眼波柔软如水，他说："可是你直接说喜欢我了，我很高兴。" 他贴着林蔚的脸，唇凑上她的耳，"你说和我在一起，领结婚证的那种，"他的声音带着轻笑，磁性的嗓音简直要命，"我不仅想领结婚证，还想生孩子。" "好吗？" 林蔚被严辞的怀抱整个包裹起来，他手指摩挲着她的脸颊，滚烫的气息绕着，她几乎不能思考。她听到他说好吗，她便说了好。 严辞亲了亲她的耳骨，起身一把把她抱了起来。 他是个成熟男人，早就想做成熟的事。先前他一直在克制，怕吓走了林蔚。但今晚，天时地利人和感情到，是顺其自然，水到渠成。 第47章 领证 一夜翻云覆雨。 林蔚醒来的时候屋内光线朦胧，遮光窗帘紧闭，不知是何时间。她人有些懵，半坐在床上，初尝云雨，身上是说不出来的难受。 昨夜的事情回想便脸红，她倒是没料到，放开了的严辞如此热情如火，和他冷漠沉静的面容一点都不一样。痴缠，暧昧，他简直太会了。没想到，还是个闷骚型选手，以往，她对他实在是不了解。男神滤镜太厚，没有看穿他的真面目。 身边人的动静惊醒了熟睡的严辞，朦胧的眼望向林蔚，下意识地勾唇而笑，自然地伸出手将林蔚按到了自己的怀里，唇角轻触她的发，在她耳边用低沉的磁性嗓音说："早。" 林蔚懒着身子，下巴抵着他的肩，虽然没有看手机，但依着她的生物钟来看，这个时间点肯定不早了。 前两天还要和严辞说分手，现在却连床都上了。 人生，总是这样无法预料。 不过，睡到自己男神的这样的美事，还挺好。 林蔚心满意足都抱住严辞，又有些昏昏欲睡，却被严辞摇醒，被要求穿衣服出门。 林蔚："？" 出门干什么？暖玉温香在怀，不是该在家多腻歪腻歪？她对严辞来说，就这么没有吸引力？ 得到手的果然就不珍贵。 严辞摆着他冷漠的脸，哄着她穿衣服。严辞不太习惯哄人，但或许有些事不需要学，只要感情到深处，做起来便很自然，"我们今天要去领结婚证。" "等下顺路去我家拿户口本。" 他想了想问："你的户口本在身边吗？还是需要去找你父母拿？" 林蔚："……" 哦，对，昨晚她还说了结婚。不过，有必要这么急？ 严辞用行动表明了他很急，——他掀了薄被将林蔚拉下了床。 行吧，不就是结婚吗？结就结，蔚哥不带怕的。 和好姐妹赵蓝相比，她好歹是在清醒的状态下结婚的，总好过赵蓝一觉睡醒就领了结婚证。 林蔚在严辞的盯视下洗漱完，换了套适合拍结婚照的衣服，又精心地化了个淡妆。在这过程中，严辞跟前跟后，寸步不离地守着她。 林蔚失笑："你难道还怕我跑了？" 严辞一本正经地点头，"是。" 不把结婚证领了，他总是不放心。 他凑过来要亲林蔚，却被林蔚偏头避开，"别亲，刚涂的口红。" 去领结婚证，林蔚坐了严辞的车。夜晚睡眠不足，白日都昏昏欲睡。林蔚一边犯困，一边漫无边际地想，自己这婚事实在是太随性。没要车没要房，就要了严辞喜欢他，便要领结婚证，真是好清纯不做作。 不过，看严辞开的车都不如她的小宝马贵，估计两人经济实力上，她还是略占优势的。哎呀，好歹开了店，自己做老板，嗯，能收入比严辞高，想想就暗爽啊。 若是以后有了孩子，严辞能在家做家庭煮夫就更好了，她主外严辞住内，蔚哥真是威武雄壮。 当然，这也就是她随便想想，她相信，假以时日，严辞定能在自己的领域取得极大的成功。不过，目前嘛，她不介意赚钱养严辞。 林蔚爸妈离婚后，林蔚跟着妈妈，户口和妈妈一起。妈妈去世后，虽然她被林达成接到了身边，但是林蔚没有愿意迁户口，她现在是自己一个户口本，是真正的一家之主。严辞先把车开回自己家，林蔚没有下车，让严辞自己回了家拿户口本。 令林蔚没有想到的是，严辞家住得是虚里市有名的别墅区。高中的时候，林蔚便知道严辞家里条件应该挺好的，但居然好到什么程度却没有概念。他妈妈周教授是大学老师，严辞爸爸是做什么的，倒是不清楚。看这情形，能住得起别墅，估计也是个赚钱小能手？ 哦吼，可能她没有资格养严辞了。 这种想法在领完结婚证，严辞带她去买首饰时被证实了。 结婚了，需要个信物。严辞提议去买戒指，林蔚没意见。她挑了对简单又朴素、价格也优惠适合平日带的戒指，严辞直接给她戴上，又让她给他戴上，看了看，点头买了。 然后，他的骚操作来了。 店里最贵的一枚钻石戒指，项链、手链、耳环也全是指了最贵的，他让店员拿过来给林蔚试戴。 林蔚："？" 严辞淡淡地说："就试试。" 热情的店员拉着林蔚一一试戴，夸赞她戴上好看。严辞在旁边看着，什么都没说，等试完，确定林蔚适合的尺寸后，他递给店员一张卡，平静地说道："都包起来。" 林蔚："！" 卧槽，这些全部加起来，她以学渣的数学粗略估算了下，百万起步，她能买两辆小宝马，严辞说都买？这厮这么有钱？ 为了买那辆小宝马，她可是存了许久的钱！ 严辞："刚回家拿户口本被我妈撞上了，她给的钱。娶媳妇，金银首饰不能少。" 他又从身上掏了张银行卡，塞到林蔚手里，"拿着，这是我妈给的彩礼钱。" "我妈说，领结婚证突然了些，但是结婚的程序还是要走的，起码彩礼不能少。" 林蔚："……" 她这是嫁了富二代？ "你家……很有钱？" 严辞似有些为难，"我爸妈有钱，我暂时没有钱，你不要嫌弃我，我会慢慢赚钱养家，不会让你和孩子吃苦的。" 林蔚："……"连孩子都安排上了。 她把严辞买的首饰拍了张照片发给了赵蓝，已婚妇女赵蓝很快回了信息，表示惊讶："你这是被哪个富二代看上了？" 得知是严辞后，她的吃惊不比林蔚少，"他不是个穷医生？" 林蔚回她："这事有点玄幻，比我已婚还玄幻。" 赵蓝："……重点是已婚好吗？" 两个大龄青年以猝不及防的速度结了婚，还前后脚。赵蓝问林蔚什么时候办婚礼，要不要考虑两个人一起办。 林蔚没有回，她不想办婚礼。 她的妈妈已经去世，她与爸爸关系不好。父母是婚礼上不可缺少的人物，她一个都没有。而且，筹办一场婚礼费心费时，她没有那个心力。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形式。 若是她和严辞感情不好，不管婚礼如何，日子还是过不下去。两人感情好，哪怕没有婚礼，依旧过得甜蜜。 林蔚把这些想法坦白与严辞讲了，严辞静了一瞬，说："我们去看看妈妈吧。" 他说得妈妈不是周教授，而是林蔚已过世的母亲。 蔚哥突然好想哭。 她很久没有哭过，可这次的哭，又与以往不同，是感动，也是幸福。 他们一起开车从虚里市离开，去往林蔚小时住的小县城。林妈妈的墓地被照看的很好，林蔚经常会过来扫墓。可这次，她终于不是一个人。 严辞握着她的手，彼此长久对视，他保住了她，吻了吻她的发，说走吧，回家。 他们回了林蔚的家。 严辞没有急着安排自己的父母见林蔚，他觉得这是件很严肃的事情，需要挑选一个正式的日子。 在那之前，严辞拍了自己和林蔚的结婚证照片，发给了林楷渊，并叫了声大舅哥。 林楷渊："……"好气。 "董事长不是想招你为女婿？你娶了林蔚，不后悔错过了几个亿？" 严辞："同仁的董事长是我爸，谢谢！" 林楷渊更气。 林董事长在得知儿子长大后的愿望是当医生后，立刻手脚麻利地投资了一家私人医院。他在社会上混得久，生怕儿子以后在自己的行业因年轻骄傲受了挫折，他特意给他铺了一条后路，——外面混不下去就回自己的医院，爸爸有钱。 但严辞一向争气，又受老师重视，本来林董事长毫不操心，看着儿子一路坦途，结果严辞脑子一抽，回了虚里市。林董事长气了好久，这是回家继承他的医院，不愿意自己拼搏了？他就没有这么不争气的儿子！ 直到周教授在经年遇到了林蔚，又从严辞嘴里听闻林蔚是他女朋友，心思细腻的周教授差不多便猜出严辞回虚里市是为了林蔚。林董事长这才消了气。 他的儿子终于开窍，感情有了着落，不用打一辈子光棍，多好。 爱美人不爱事业，男人的通病，他儿子没毛病。正好，同仁医院交到严辞手里，也能继续发光发热，两者兼顾了。 在林蔚的心中，她大伯父和大伯母的分量远远高于林达成。双方家庭吃饭的时候，林蔚退了一步，叫上了林达成。 那一天，林达成没有带自己的小妻子，只带了林蔚的弟弟来。他对着这个女儿是爱的，可是他缺席了她的成长过程，他不是合格的父亲，既然如此，她不打招呼地领了结婚证，他也没有生气的权利，甚至在她能叫他与女婿的家人一起吃饭时，有些庆幸自己在女儿的心中还是有些地位的。 林达成如今除了能金钱弥补林蔚，其他没有办法。可林蔚不要他的钱，但他若是给女婿，林蔚没有拒绝的权利。然而，当看到女婿的父亲时，林达成便觉得这钱给不出去了。 他万万没想到，他女儿竟然嫁了这么一户人家！ 虚里市首富。 小伙子又帅又有修养，听说高考时还是省理科状元。林达成心底发虚，他偷偷问林蔚，说严辞看着眼神没问题啊，人家是怎么看上她的？她不会是骗了人家吧？ 林蔚翻了个大白眼给他。 严辞优秀，难道她不也算是个小小的成功人士？ 门当户对，天作之合，男才女貌，他们很配。 第48章 完结 周教授夫妇尊重林蔚和严辞的意见，两人只领证，不办婚礼，但是蜜月要去度。 不过，因为领证太过突然，严辞手上有几台安排好的手术，林蔚分店装修如火如荼，两人都一时走不开，来不了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只能暂缓，时间往后推了推。 领了结婚证便是合法夫妻，严辞不愿与林蔚分居，他拎了行李，住到了林蔚这里。 周教授早已经给严辞准备好了婚房，她尊重未来的儿媳，没有装修，想等着有了儿媳后按照儿媳的意思装修。毕竟是要给儿子儿媳住的，他们的意见更重要。 于是，林蔚在装修分店的同时，又与周教授一起装修起了婚房。 一起商量，一起分析，一起决定，婆媳关系慢慢融洽。周教授是个好妈妈，也是个好婆婆。 林蔚感觉自己很幸运，一声声"妈"叫得诚心诚意。 不办婚礼，请客吃饭却不能少。等林蔚通知自己的好基友们要安排吃饭的时候，孙笋极为佩服地拍她马屁，"蔚哥不愧为蔚哥，男神都能搞定，牛气！" 林蔚谦虚："哪里哪里。" 赵宇初听说林蔚已经结婚后，心痛得无以复加，连狗血言情小说都没心情写了，放下电脑，去了经年，堵到了林蔚，一副惨遭渣女抛弃的痴情男人模样，"林妹妹，你怎能看不到哥哥英俊的容颜，另嫁他人？" 林蔚："明晚吃饭，爱来不来。" 赵宇初一秒收了戏，"来啊，有饭吃白不吃。哎呀，我就是吃惊你居然说结婚就结婚了，从此以后你可就是已婚妇女，再也不是纯真少女了。" 林蔚："我依然还是小仙女好吗？" "可怜我那好妹妹赵蓝还单着，我就说了，你们俩就是塑料姐妹情，之前还不承认，你看吧，你美滋滋地结婚请客吃饭，也不想想她还形单影只……" 林蔚暗示他："你确定？" "确定啥？"赵宇初没有接受到暗示，"你俩塑料姐妹花，妥妥的。" 行吧，她啥都不说了。 等赵宇初走后，林蔚打电话问赵蓝，"你结婚的事情怎么没告诉你哥？" 对面沉默了一会，语气无辜，"忘了……" 行吧，赵宇初这个哥哥不太重要，妹妹的人生大事都能忘和他说。 吃饭的时候，魏祝带上了苏婉婉，赵蓝带上了曾经不听话的前男友现在的丈夫夏凡琛。 赵宇初一会看看苏婉婉，一会看看夏凡琛，而后孤独地抱住了瑟瑟发抖的单身狗自己。 或许，现在都流行吃回头草，他一会回去翻一翻自己的通讯录，找找自己的前女友们，也许，他的真爱就是她们其中之一。 结果，等到晚来的林楷渊入座后，赵宇初便不再感觉到孤单。他特意坐到了林楷渊的旁边，同病相怜嘛，大家都是高贵的单身贵族，他问林楷渊，"医生，我最近老觉得心慌，我是不是要得心脏病了？" 林楷渊不爽地看了一眼严辞，转头问赵宇初，"你每天几点睡觉？" 赵宇初："一两点吧，有时候灵感来了，写到三四点，天亮也是有的。" "熬夜猝死，"林楷渊冷冷道，"没救了，准备后事吧。" 赵宇初："……" 行吧，过两天他就收拾收拾住同仁去，住在医院有安全感，发病了能及时治疗。 一顿饭，宾主皆欢。严辞被林楷渊和赵宇初合力灌了不少酒，颊边泛红，耳朵尖也红了，林蔚开车带他回家。 一路上，他很安静。 等回家后，被林蔚扶到沙发上坐着，她去厨房给他倒水喝，一转身回来后，严辞不见了。 洗手间有动静，林蔚放下手中的水杯，推门去看，严辞坐在马桶旁边，眼神怔怔的，面容悲戚，看起来很悲伤。 这是…… 林蔚叫他，"严辞？" 酒醉的人反应都慢，他缓缓地抬头，见是林蔚，眨了眨眼，半天才认出她，他露出要哭不哭的表情，声音里满是委屈，他问她："……为什么要出国？" "出……什么国？"林蔚一时没反应过来，被他问懵了。 严辞更委屈了，"你还不承认？" 和醉酒的人没道理可讲，林蔚去扶他，"地上凉，起来再说。" 他赌气甩开她的手，不让她扶，"我回来找你，找不到……" 他的声音湿漉漉的，许多难言的心酸和苦痛掺杂，"我就那么不让你喜欢，非要躲着我吗？你竟然出国，不要我……" "我喜欢你，喜欢你。"林蔚哭笑不得，她竟不知严辞喝醉酒后是这模样，嗯，还怪可爱的。她一边应着他的话，哄他，一边伸手要把他扶起来，严辞不愿，但是林大力不是白叫的，林蔚一把把他拉了起来，扶着他的肩让他出去。 严辞不可置信地看着林蔚，又看看自己意图甩开她的手，他抬眼安静地控诉，"你欺负我。" "对对，我欺负你，我还出国……""了"字还没出口，林蔚猛然反应过来，严辞说得是十年前她出国的事情。 他寄给她的信，她没有收到。她以为严辞不喜欢她，心灰意冷出国留学。这是她的视角。可在严辞那儿，信里给了她回应，甚至要当面和她表白，结果她不再回信，等他追回虚里市，林蔚却已经出国。严辞便以为这是林蔚对他的拒绝，她不喜欢他。 误会已然解开。但今日喝醉酒的严辞，似是以为在从前，误会解开之前的时候。 那十年来，因为认定是严辞的拒绝，多少个日月里，她养着情伤，深夜辗转难眠，难以平定心底伤痛。今晚严辞的酒醉，也赤.裸裸地展现了那十年，严辞过得也不好。 他也难过。 是不是，也有很多次，他就这般委屈地蹲坐在地上，孤独地如同一条狼，在深夜里舔舐自己的伤？ 林蔚的心蓦地柔软起来，这一刻的严辞很令人心疼，过去那十年的严辞，更令她心疼。 她抱住严辞，将头埋进他的怀里，声音闷闷地，"我以后不欺负你了。" 酒意上涌的严辞依然没有分清今夕是何夕，他推着林蔚，双手扶着她的肩，将她推出自己的怀抱，眯着眼，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确定是他记忆中的那个人后，才舒了口气，轻轻地把她拥进怀里，宛如珍宝一般，"你回来了啊。" 林蔚："我回来了。" "以后还走吗？" "不走了。" "不要离开我。" "好，不离开。" 林蔚悄悄地将眼角沁出的泪水抹在严辞的肩头，她不爱哭，再难过也不哭，蔚哥一向流血不流泪，可今晚，她的眼泪没有止住。 却原来，人感觉难过的时候会哭，感觉到幸福的时候也会哭。 他们错过了快十年的时光，可也恰因为这十年的时光，有了更好的林蔚，让她能坦然自信地站在优秀的严辞身边。不是学渣与学霸的不匹配，独立、优秀、成熟，他有的，她都有，相得益彰，真真正正地天作之合。 现在，此时，恰好。 没打算这章完结的，结果写着写着感觉可以完结了，正如最后一句话所说：现在，此时，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