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隔三秋》作者:水里有朵花 文案 一开始的时焕,是大爆选秀综艺的人气王,而顾琢章是最年轻的影帝。 后来的时焕,是坐拥千万粉丝的顶级流量,而顾琢章是国民度最高的影帝。 最后的时候,是落魄至极人人喊打的过气明星,而顾琢章还是那个影帝。 私设同性恋合法化 内容标签: 强强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搜索关键字:主角:时焕 ┃ 配角:顾琢章 ┃ 其它: ☆、顶流被抛弃啦 “时哥,”小吴碰着个手机,给时焕报行程:“您下午还有一个杂志拍摄,拍完后赶飞机回横店剧组。” 时焕合着眼躺在车椅上,冲他摆摆手,示意自己听见了,也示意他别讲了。他早上才从米兰飞回来,这个时差都是倒的,偏偏下午还要去赶工作,一个囫囵觉都没的睡,只能在车里眯一会。 小吴见状也不吵他了,打算那条毯子给时焕盖,突然手机震动起来,吓得他把毯子直接罩在时焕脸上。 时焕困得要命,也暴躁得要命,可偏偏他的手机也在震动,他艰难地一边从牛仔裤口袋掏出手机,一边把头伸出来,眼也没睁开,把手机丢给小吴:“你接。” 小吴手忙角乱地接过手机,这一茬一茬发生得太快,他脑子还没来得及转,就接了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冷酷,压抑了怒火:“你自己看看热搜,马上滚回公司!” “是是是,周姐。”现在敢这么跟时焕说话的人也只有他的经纪人周姐,但是时焕这么个摇钱树,连公司的高层都捧着他,更何况周姐。是出什么天大的事情,凶成这样? “嘟嘟嘟……” 难不成时哥吸毒了?小吴自己瞎琢磨着打开了微博热搜。 #时焕抄袭爆 #时焕冯昼 #时焕滚出娱乐圈 还好还好,我说时哥怎么会吸毒呢?幸好是抄袭。 抄袭!?小吴觉得自己灵魂抽搐了一下。靠,抄袭也就是比吸毒好点。 “回公司!”小吴冲司机吼:“时哥,你被冯昼污蔑抄袭了。周姐让你回去开会。” 时焕觉得脑子钝钝地疼,但是“抄袭”这两个字像是一把刀尖锐地划过他的神经,一瞬间痛到清醒。 “你说什么?” -------------------------------------------------------------------------------------------------------------------------- 时焕路过公关部的时候,有些意外。他不是第一次因为□□上热搜,或者说,这反而是他的常态,什么#时焕天价片酬,#时焕耍大牌等等,所有说得出名字但是又不致命的黑点都带着他的大名上过热搜,哪怕早有准备,但是每一次公司,特别是公关部,都是一片混乱。 “怎么公司里大家这么平静啊?怎么也得和上次跟顾哥分手那次差不多乱吧?”小吴嘀咕着,忽然意识到什么住了嘴。 时焕的心慢慢沉了下来,平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已经有了一个简单且合理的执行计划,所以大家不慌也不乱,有条不紊地做自己的事。 反正,洗白抄袭,哪怕是假的,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事。 当时焕走进高层的会议室的时候,他更加确定了,他被舍弃了。 周姐压抑着怒火在与几个董事争执,声音有点抖:“时焕没有抄袭,他要是抄袭,歌曲何必署两个人的名?这是污蔑!” 一个自然卷的经纪人阴阳怪气:“哟周姐,这不是也有几首只署了时焕一个人的名,但是是冯昼的曲吗?他不是说了,是他求着时焕,时天王才给他这么个写名字的位置。”时焕一个选秀出来的东西占了星光娱乐的一哥多少年,周倩就占了第一经纪人的名号多少年。偏偏时焕也不是什么有实力性子和善的人,发文买稿地拉踩着自己家的艺人,他等这个能把时焕拉下来的机会太久了。 “我没有抄袭,原创曲是署我名字的就是我写的,写两个人名字的是我写他润色的。”时焕直直地看着自然卷的眼睛。 “小时啊,你有没有抄袭重要吗?网友会相信吗?现在人家拿着自己的手稿和发歌记录说你抄袭,连我们都不可能相信你。”坐在沙发上的地中海董事笑眯眯地说。 时焕靠着自己,从一个选秀节目的小明星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位置,没有后台也没有贵人,哦不是没有贵人是没有伯乐,他比大多数人都敏感和聪明。这一刻,他已经可以肯定,星光娱乐已经把他当做弃子了。 他甚至可以猜想星光娱乐和冯昼一起谋划的样子,估计是那个和他同寝四年的好兄弟冯昼花了几年设计他,作为他一首提拔的编曲师,自然能先看到他的底稿,然后自己发几首似是而非的歌,或者借着工作润色他的底稿,然后毁掉底稿,只留下自己改好的那份。最后拿着这些“抄袭”的证据和星光娱乐谈判,在他快要和公司解约的节点。一个想要成名,一个想要新的摇钱树,这不正好可以踩着他时焕的尸骨上位? 血液像是岩浆一般在时焕的血管里灼烧,他咬着牙逼迫自己冷静,一定要冷静。哪怕他现在就想把那张实木会议桌掀翻砸碎,塞进这几个人的嘴里,但是他不行,没有人替他承担后果,他也承担不起后果,特别是现在困囿于抄袭的他。 时焕轻轻吐了口气,像是体内压抑了太多却不敢倾泻,只能小心翼翼地吐息:“那我的十周年演唱会呢,公司投资了这么多,难道不怕亏本吗?”与资本家拉扯只能找他们在乎的东西,不是真相,不是感情,只有利益。他唯一可以拿出来谈判的也只有这个筹备了一年的演唱会,谁会去买一个丑闻缠身的人的演唱会门票呢? “小时啊,你总是有这种很可爱的天真,场地还是那个场地,设备也还是那个设备,不是你也可以是别人啊!” 时焕一瞬间呆滞住了,原来这场捕猎从一年前就开始了,而他像个傻子一样,为了筹备一次他人的巡演费尽心思。他很慢地眨了眨眼,像是要涌出泪水,看上去有点可怜,像是平白遭受了主人怒火的宠物狗,不知所措也不敢离开。 周倩看着他的表情,眼睛有点发红,她带他十年,却是这么个肮脏的结局:“你们……” 主位上的董事直接打断了她:“周倩,摆正自己的位置,看看是谁在给你发工资。没什么事大家就散了吧。” 怎么走出公司大楼,被小吴拉进保姆车的,时焕也不记得,他觉得眼前似乎有一条黑色的河流,不知所起也不知终点,却是要吞没他。 ☆、顶流委屈啦 所有事情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时焕那被扒得不能再干净的过去再一次被整理成文供人指指点点,他和冯昼过去被营销号称为“比爱情更真挚的感情是逢时”,现在居然变成了“千万别和时焕做兄弟”,星光娱乐披皮下场,发表一连串的分析长文,将时焕钉死在耻辱柱上,来换取冯昼的可怜无辜。 时焕我老公:粉了他这么多年,越来越失望。他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脱粉了。 荔枝真好吃啊:哈哈哈,幸好我在他上次耍大牌就脱粉了。 路人34247987: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今天也要看看我的乖崽:就算抄袭又怎么样,这些歌如果不是我们哥哥唱,谁要听啊! 听说有人在找我:时焕这次是真的完了,耍大牌、天价片酬、演戏替身,现在还爆出一个抄袭,哈哈哈哈,粉丝们看看清楚你们哥哥是什么东西,这种只有脸的人也配当idol? 我家顾顾:幸好顾老师早就和他分手了,不然不是平白惹一身骚? 时焕刷微博评论的时候是没有表情的,嘴抿得很平,一双眼睛漆黑得让人害怕。 “哥,咱别看了,他们都不知道真相。”小吴试着从时焕的手里抽走手机,居然真的被他抽走了,“哥,现在公司在和各个代言谈违约金,怎么办啊,哥?” 怎么办?冯昼这个局敢做,就是笃定他拿不出原稿。 他的原稿烧掉了,在他和顾琢章分手的那天,灰烬刺痛了双眼,既然人留不住,为他而写的歌也没必要在了。碍于公司版权,这些歌无法下架,但他再也没唱过。 顾琢章刚刚从新疆的荒漠拍完戏出来,就看见自己的助理童鹤拿着手机,一脸凝重地看着他:“顾哥,时焕出事了。”顾琢章的脸色骤然变化。 童鹤简单明了地解释了网上发生的事,看着老板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体贴地替自己的老板分析时焕目前的困局:“除非时焕能拿出手稿,并且有人能证明这些手稿早于冯昼的……” “我和他已经分手了。”顾琢章冷淡地打断了助理。 童鹤扶了扶金丝边眼睛,住了嘴。 如果选秀综艺的人气王算红的话,那么时焕满打满算红了十年,期间不是没有遇到过糟心事,但是从未落到过这般众叛亲离的地步。他打拼了十年留下的资产,大部分投在了这次的演唱会上,可以说除了场地和设备,其他的钱都是时焕自己掏的,这样看来星光早就设计了今天。扣除品牌代言的解约费,剧组的违约金,居然也不留下些什么。 一天之隔,天堂地狱。这个圈子毁掉一个人过于容易,除了他时焕有的是人可以用。譬如横店那个剧组,就打算让他的一个文替来演他的角色,反正大多数镜头都是这个文替拍的。 时焕把小吴赶回了家,自己打开了一听啤酒,对于沸反盈天的舆论,他无能为力;对于公司放弃他的打算,他无能为力;对于他自己的未来,他也无能为力。他从成年起开始进行的事业,十年后他发现他看透了这个圈子的冷漠势利,一个又一个年轻又鲜活的灵魂在这里碎成追名逐利的样子,他却依旧无能为力。 时焕的唇珠碰到冰凉的易拉罐边沿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他拒接了所有的号码,能打进来的只有白名单的那个。 “你,还好吗?”男人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哑。 这是他们分手后的第一个电话,也是分手后顾琢章对时焕说的第一句话。 浓情蜜意的时候,时焕被黑上热搜,顾影帝总会哄他,时焕本来不见得委屈,但是那样温柔又纵容的神情,一分委屈也能变成十分,委屈得仿佛全世界都在欺负他,而顾琢章是他唯一的浮木。 但是他现在失去委屈的资格了。但是…… 但是,他本来可以说服自己接受成年人的世界就是这样残酷,他吃了亏,认了教训,也许再也站不起来,但是也可以拾掇拾掇自己继续走下去,他从来都是无人可依,所以可以坚强一点。 偏偏有人一句话可以引山洪。 顾琢章等了良久,等来一句带着颤抖的哭腔:“我没有抄袭,但是我没有办法证明。” 那一瞬间,心脏密密麻麻地疼了起来。安慰的言语堵在嗓子里,他惯常哄时焕的伎俩已经没有合适的身份说出口,他一开始就明白,只是到底是放心不下,想听听他的声音,确认他的现状。 顾影帝混这个圈子的时间不比时焕短,哪怕自己干干净净,也不知道看了多少人红极一时却因为一时之失穷困潦倒,挽救一个深陷丑闻的明星,时机、证据、书写真相的笔缺一不可,他救不了时焕。 只是,终归是想念。 顾琢章滚了滚喉结:“我知道。” “你不知道,有几首是我写给你的歌,被他抢走了。”时焕将喝空的第五个易拉罐丢在桌子上,漂亮的眉眼染上醉酒的红,“顾琢章,现在真的,你不是我的,那些歌也不是我的了,为什么啊?” 顾琢章在够书房柜子的最上面的一个铁盒,浅蓝的衬衫贴合腰线,随着肌肉的伸展而绷直了弧度,修长的手指触碰到了铁盒,不知道是因为铁盒的冰冷还是时焕的嗓音,顾琢章的指尖颤了颤。 他手机开了免提,放在桌上,两只手小心翼翼地打开铁盒,像是什么了不得的宝贝,盒子里面东西不多,雪白的纸上整整齐齐地画着五线谱和音符,线条平直,音符优美,看得出纸片主人的用心和仔细,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白纸的边缘是斑驳参差的焦灼痕迹以及几乎看不出内容的淡黄残片,像是被焚烧的一沓纸被抢救了下来。 “你能不能等一等?”顾琢章隔着一层薄薄的空气想要摸那几张纸,却是不敢真的触碰,他也无法确定,这些残片修复起来能否完整,哪怕一张都可以证明时焕的清白。 ☆、顶流要上综艺啦 因为酒精和哭累了,时焕什么时候睡过去的自己也不清楚。 第二天早上,金色刺眼的阳光笼在时焕脸上,时焕死死地皱了一下眼睛,用手揉搓了一下苍白憔悴的脸,忽然想起了昨天那通意料之外的电话,他骤然睁开了双眼,从沙发上弹了起来,翻找的手推到零落在桌子上的啤酒易拉罐,发出叮铃哐啷的响声。 时焕从地上捡起倒扣着的手机。 电量显示10%,通话时长9个小时,还没挂。 一时之间,酸涩、惊慌、无措种种情绪在左边心脏翻涌。 时焕安静地做了个深呼吸,将手机置于耳边。 未曾开口,那边传来童鹤的声音:“时先生,顾哥在工作了,您要是有事,可以跟我说。” 时焕像是戳破了的皮球,瘫倒在沙发上,他还想着:幸好是童鹤,不然自己也不知道要和顾琢章说些什么。 “没事,挂了。”时焕听到自己的声音这样说着,有着他自己也骗不了自己的失望。 小吴过来送饭的时候,还带了时焕可以接的工作。说起来也好笑,冯昼闹了这么一出,证据实锤样样不缺,还开了一个记者发布会,说什么人都有犯错的时候,他不会告时焕,就当为了这十几年的兄弟情。 时焕算什么,冯昼才是真的一夜成名。 和他解约的代言听周姐说已经在和冯昼洽谈,像是只有找冯昼才能摆脱“抄袭”的阴云。 时焕现在能挑的工作,也就是各个媒体的采访,毕竟,虽然微博闹成一锅沸粥,全网嘲他,他却到现在也没发过声,谁都想拿到这一份独家。 但是他有什么好说的呢?说他没有抄袭,说冯昼污蔑他,还是说他抄袭了,但是知道错了? 他自己说着都能笑出来,他惯常是演技不好的,演不出这种戏码。 “时哥,还有一个综艺邀约。”小吴看上去欲言又止的样子。 “现在居然还有综艺要我?” “中秦tv制作的一个综艺,名字叫《你是谁》,选了三个主mc,安排不同职业的人分别与主mc住一个礼拜,看看职业带来的三观碰撞。”小吴停了一下,“现在已经拍了差不多了,还差最后一位嘉宾,原定的那一位拍戏出了事故,在医院躺着。最后一位嘉宾,是和顾老师住。” 炒作。这种手段,时焕已经习以为常,他见的多了,自己也用的多了。 综艺单请他,极大可能会因为抄袭的丑闻而收视扑街,但是请他和顾琢章,昔日的般配情侣,如今云泥之隔,多少人会耿耿于怀,多少人会幸灾乐祸,这或许会成为今年最爆的综艺。 只是,顾琢章怎么会同意? 他想起他们第一次吵架的时候。 那个时候,他们在热恋期,地下恋情,每天电话可以打两个小时,哪怕时焕只有一天的假,也会横穿大半个中国,去见顾琢章一面。而一向沉迷工作的顾老师顾影帝,会想办法把那一天的自己空出来陪时焕。 他们的争吵起源于一次有预谋的偷拍。时焕和一个流量小花的新戏要上了,公司安排了他和小花吃饭,也安排了狗仔拍疑似因戏生情的照片,为新戏炒作一波热度。这是惯常圈内人用的手段,时焕不觉得有什么,也习惯了,就没跟顾琢章说。 当顾琢章阴沉着脸,问他要一个解释的时候,他有些甜蜜又有些烦恼,他以为顾琢章是吃醋,凑近他,哄他:“这都是假的,要是真有恋情,公司一定会买下照片的,对不对?别气了,只是为了新戏炒作而已。” “为了新戏,炒作恋情这种事你也可以答应?” “那我保证,我再也不和别人炒作恋情的,我只喜欢你一个,相信我,好不好?” 时焕仰着头去吻他,顾琢章还在气头上,侧着脸躲开,时焕见亲不到自己的男朋友,就轻轻地咬他的喉结,最后两个人一起滚到了床上。 那个时候,他确实以为顾琢章是吃醋,但是后来的种种争吵,证明了顾琢章生气的不是他的虚假恋情,而是炒作这件事本身。 彼时热恋,可以因为滚一次床单而把事情翻篇,但是折射出来的是两人对事业不同的想法,顾琢章不知道为什么时焕可以为了达到目的,可以无所不用其极,时焕不能理解为什么仅仅只是炒作就让顾琢章难以忍受。 时焕盯着《你是谁?》的节目资料,原来我们从那么早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要分手啊。 “接,这个工作我接。”如果顾琢章都同意了,那他有什么理由拒绝? 中秦tv的动作很快,下午就敲定了合同,晚上就有匿名网友在微博上爆料,直接空降热搜第一。 #顾时重逢 中秦tv:一个是最年轻的影帝@顾琢章,一个是最火热的歌手@时焕,同在一个圈子里,却做着截然不同的工作,他们能够相互理解吗?他们住在一起,又会擦出怎么样的火花呢? 顾时故事:这是在暗示我什么,故事要破!镜!重!圆!了!吗!我给你们出九块钱啊啊啊! 故事什么时候复合:难道我是梦做多了,出现了幻觉? 你在说什么呢:我去,活久见系列,这一对当年be的惨烈程度可以说是娱乐圈top了吧,居然还能合作。 如琢如磨:顾老师是在扶贫吗?就时焕现在的风评,为什么要拉自己下水? 我的cp必须结婚:连顾时都还能有故事,我嗑的cp有什么不可能的?姐妹们,起来嗨啊! 时焕出来挨打:虽然,我知道应该抵制抄袭明星,但是,故事cp我真的意难平了很多年,这几期会看。 菠萝咕咾肉真的好吃:这让我想起了当年公布恋情的时候,简直是颜狗的狂欢。恕我直言,这一对从公布恋情到分手,娱乐圈没一对能打的。如果时焕公开道歉的话,我第一个支持他们破镜重圆。Ballball你们了,破镜重圆吧。 意难平?时焕的手指停了下来,别说cp粉意难平,他这个正主也耿耿于怀,解脱不能。 ☆、顶流上综艺啦 生活综艺、真人秀这类节目在近几年成为了各路演员歌手疯狂驻扎的地方,一部分人会在真人秀当中暴露缺点,或许在生活中没有什么,但是一经镜头的放大,后期的字幕划重点就会变得十恶不赦,而另一部分人因为敢拼因为有趣,在节目中大放异彩。不幸的是,时焕从来就是前者。 一开始的时候,时焕还没有那么红,和很多与他咖位差不多的小明星一起上综艺节目,安安静静地杵在那里,做一个漂漂亮亮的花瓶,还有很多人被他的颜值圈粉,甚至说他谦虚淡薄。后来,时焕成了顶级流量,粉丝撕番位撕得凶了,上综艺节目就是单独上了。这时大家才发现,时焕是性格冷淡慢热。 当然,有很多小姑娘很吃这种高贵冷艳的人设,但是很多人也开始因此黑他。 不过,小吴倒是不担心这次的综艺,时哥在顾老师面前是不一样的,又温和又乖,一副我很喜欢你的样子。 “时哥,接了这个综艺后,我们还是避避风头,网友的忘性大,过个两三个月,大家都不记得了。” “等过了两三个月,网友还会记得时焕是谁吗?”他不可能为自己不曾做过的事情道歉,而且抄袭这件事会成为一个污点跟着他一辈子,星光董事说的很对,不是时焕也可以是很多人,他从来不是一个独一无二的存在。 “关于我以后要怎么办,只有他才能给我一个答案。”时焕神色晦暗不明。 节目组的车直接把时焕送到了顾琢章拍摄的独栋别墅,除了告诉他,别和顾琢章打起来,什么也没说,直接把他和行李丢下了车。 时焕一脸茫然,他本来就不是做综艺的料子,也不知道这个时候要做些什么,环顾了一下摄像机,抿了抿唇,摁下了门铃。 几乎下一秒,雕花的铁门,从里面打开,开门的男人穿着白色的卫衣和黑色的牛仔裤,看上去年轻英俊,令人心动。顾琢章瞳孔的颜色很深,凝视着一个人的时候似乎会被溺毙,让人误以为是被深爱的。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故友重逢,言语客套,偏偏俩人都不带着笑,像是在浩瀚的招呼语中仔细甄选,挑了一个不会触碰过往,不会刺痛对方的语句。 顾琢章提前转身:“你住在二楼左手第二个房间,待会儿把行李拿上去吧,我现在去做饭。” 时焕换好拖鞋,提着箱子正要上楼梯,措不及防等到顾琢章的回头。 “你吃什么?” “番……都可以。”时焕差点就报了菜单,但意识到这不是在家里,这是在节目中,他得克制一下自己。 顾琢章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随后走进了厨房。 时焕摆放好自己的行李,走下楼梯的时候正好赶上吃饭。 米白色的餐桌正中央摆着番茄牛腩。 时焕作为一个唱跳型偶像是要控制饮食的,中午吃什么,晚上吃什么,都有规定。比如番茄牛腩作为他最爱的菜,一个月只能这样放纵自己一次。他就去磨顾琢章,顾琢章会做菜,但是没做过番茄牛腩,时焕半弯着眼睛冲他笑的时候,他哪里有不会做的菜? 时焕像是在这一刻才骤觉节目组的恶意,所有深爱过的细节,都会被刻意挖出,然后反复告诉他,你看,你错过了什么。 遗憾吗? 后悔吗? 索性,两个人,一个演技高超,一个惯常冷淡,没让人看了笑话。 副导演看着摄像转过来的影像,皱了皱眉:“导演,他们怎么都不聊天,洗碗不无聊吗?” 俩人吃完饭,时焕很自觉地去洗碗,顾琢章坐在沙发上看剧本,除了水流冲洗的声音,一片安静。 “而且,刚见面的时候明明就是暗潮汹涌的样子,怎么现在这么岁月静好呢?”导演把话头接过去,“给他们一点暗示,聊聊天。” 工作人员给顾琢章发了条信息。 时焕洗好碗,走到顾琢章身边的沙发坐下。 “帮我看看剧本吧。” 时焕点点头,随手拿起离自己最近的那本白皮书。 “你下一部电影想演什么?古装,现代?” “你有什么比较想看的吗?” 顾琢章是在撩我吧?我想看什么你就演什么吗?时焕暗忖。 “你演什么我都想看。不过,一定要挑的话,就这几部吧。”时焕看剧本很快,大概扫几眼,一页就翻过去了。而且,可以很明显地看出这几个剧本都是节目组为了顾琢章演员的身份准备的。 这几本剧本在之前的录制中都快被顾琢章翻烂了,剧情了然于胸,看一看剧本的名就知道讲了什么。时焕挑了四个剧本,扫毒的、武侠的、自闭症的、极限运动的,五花八门的,一定要说共同点的话,就是都没有感情戏。 顾琢章缓缓勾了唇,眉眼间都氤氲了笑意,看上去活色生香。 当初的时焕会在他看剧本的时候,凑到他怀里,和他一起看,有感情戏的就会被他丢在地上,他故意板着脸:“这是我的工作。” 时焕会皱皱鼻子,不情不愿地应一声:“好吧。”把剧本捡起来,塞回他怀里,然后再把自己塞回他怀里。 像闹了脾气要哄的猫。 从回忆里出来,顾琢章含着笑意,修长的手指微弯,轻轻敲了敲桌子,官方地问时焕:“这部《醉酒当歌》哪里让你青睐了?” 顾琢章一笑,时焕就知道他一定明白自己的心思,偏偏这个人还要逗他。 “顾老师演侠客,一定特别吸引人。”时焕气归气,还是接了男人的话,“我记得顾老师没有演过这样的角色吧,意气风发潇洒不羁的风流侠客。有机会的话,真的很想看看。” 这话倒是不假,顾琢章拿影帝拿的早,之后都是接的有深度又沉重的戏,又殚精竭虑的政治家,有忧国忧民的皇帝,有困囿于原生家庭无法得到救赎的罪犯,他长了一张花瓶的脸,却总是在戏里画老扮丑。 剑眉星目、风流倜傥的侠客,真是想想就让人心动。 副导演:“虽然我听得懂他们在讲什么,但是我觉得他们在调情。”其他工作人员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而且,时焕不是出了名的话少吗?! ☆、流量又要演戏啦 冯昼这俩天忙得脚不沾地,不停地换衣服换妆,坐着保姆车穿梭在各种录制棚里。 “冯昼哥,您看看这个发型可以吗?”造型师问他。 冯昼看着镜子里的人,和他像狗一样跟在时焕身边十年见过的明星一样,脸涂得苍白,眼线画得浓重,他比谁都知道,这样的妆容在镜头下看起来是多么的精致,在镜头外又是多么的,傲慢。 果然,金钱权势带来浮华滤镜可以包装浅薄无知的灵魂,同样的,也可以掩盖肮脏不堪的过去。 现在,轮到他站在娱乐圈的高处,受着别人的阿谀奉承,然后对他们不屑一顾了。 “把刘海放下来吧,看上去温和一点。”冯昼回答。 “好的好的,冯昼哥,我听说时哥现在被星光雪藏了,是不是真的啊?”造型师弄着头发,有点好奇地问他。 “我不是很清楚。但是无论怎么样,他对我的好是真真实实存在过的,我不怪他。” 至于时焕,时焕就是一个蠢货,急功近利也不知道遮掩,这样也就算了,居然真的以为当年对自己的这么点恩情可以让自己当狗当一辈子,还这么相信他,连分手烧稿这种事也跟他说。 不过,也多亏了时焕,不然他也找不到机会爬到今天的位置。 “冯昼哥,您人也太好了吧。要不是他这样压着您,您早就出头了,哪有时焕什么事啊!” 看看吧,昔日人人一口一个时哥的喊,叫自己的爸妈都不知道有没有这么亲,现在人一落魄,倒是什么都敢讲了。 “别说了,他……可能也不是故意的。” 冯昼这样一讲,造型师更觉得时焕罪大恶极,让冯昼连说他一两句好话都说不出。 那边被骂蠢货的时焕打了两个喷嚏。 “我听说你之前拍过几部戏?”顾琢章问他。 “嗯,拍过一部古装剧,一部现代剧。客串的比较多。”时焕平淡地回答,心里想骂人,他永远都忘不了顾影帝一边放电视剧,一边拿着不知道谁给他的剧本,给他分析人物情绪和情节,让他重演,还录下来作对比,来回倒放。 他当时心在滴血啊,大好的恋爱时光,居然用来磨炼专业技能? 他们彼此折磨了两部剧,顾影帝终于明白朽木不可雕也,而时焕也不接电视剧了。 五十集的电视剧来回播放,这谁顶得住啊? “虽然都是在一个圈子里的,什么晚会啊庆典啊也经常见面,但是歌手和演员是很不一样的两个职业。”顾琢章这套模板已经背了快一个月了,说的非常熟练,“作为一个歌手,你觉得进组拍戏的生活和做歌手的时候有什么不一样的吗?” 时焕:恕我直言,这个问题一定是节目组写给他背的。看来大家为了钱都不容易。 “就生活来说的话,拍戏的时候作息规律点,巡演的时候不规律点。”时焕对于这方面真的没有什么特别的看法,对于他而言就是两种不同的工作方式,一个他擅长,一个他完全不会。 要不是拍戏给钱多,他也不想去找这种罪受。 “那你喜欢在剧组的生活吗?” “还可以。” “那太好了,接下来的七天,你可以当成在剧组。” “???” “因为我的职业是演员,所以我们要用这七天排一出戏。” 时焕现在是真的懵逼了,这跟原本说的完全不一样吧?! 不是说同居七天吗? 这就是你们节目表现职业碰撞的方式? 哪里会有还要自己做饭自己打扫的剧组? 他还想挣扎一下:“演员就演戏,那医生就要去做手术?” “没有mc是医生,但是有一个是建筑师,他们要造房子。” “七天造房子?” “每七天做一个工序。这一季设计,下一季造。好了,扫毒、武侠、自闭症、极限运动,选一个吧。” 时焕沉默。 “上几个嘉宾也是这样沉默的,那我们就武侠好了。” 时焕:“就我俩演?” “嗯,在这个剧本里挑一段简单点的戏,拍10分钟就可以了。不难的,而且你还有经验。”说道“经验”这两个字,顾琢章还加重了语调。 刚爆出演戏的时候,时焕的粉丝为了吹他,说他是一张白纸,有发展的潜力,后来他们发现自己的偶像是一张质量极好的油纸,你往上泼漆也一点颜色都留不下。最后,他们就只能吹美颜盛世了。 时焕粉丝:我真努力.jpg “你挑一挑吧。”顾琢章把剧本递给他。 《醉酒当歌》整个故事都挺……普通,就是讲了一个藉藉无名的年轻少侠成名的故事;成名的方式也很……普通,就是他为了报仇刻苦练剑,打败了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仇家。 至于为什么报仇,剧本,嗯,没写。 不愧是拿来应付综艺的剧本。 顾琢章就着递剧本的这个动作,很自然地坐在了时焕旁边。 熟悉又陌生的沐浴露香味笼罩着时焕,他的指尖和心脏跟着颤了颤,这才恍惚间想起男人吃完饭去洗了个澡。 顾琢章凑得不太近却也不远,目光专注地看着剧本,突然开口:“这里倒是没有适合你的角色。” 副导演:说句实话,就没有适合时焕演的角色。 “那就这场戏吧。”时焕指了指剧本的中间。 那是一场对峙的戏,年轻的白衣少侠孑然地站在武林大会的比武台上,剑指武林盟主,言辞坚定,列出罪状。 时焕选这场戏的理由不是白衣少侠的风姿绰约,是这场戏顾琢章比较累,既有文戏也有武戏,来作为嘲笑他的代价。 “那你演武林盟主?”顾琢章倒是不在意,挑着眉转头看向他。 “我演什么有差——”时焕面无表情地回头,直直地对上顾琢章的双眼,眸色沉到漆黑,可以清楚地看清自己的倒影。他们距离太近了,呼吸缠绕在一起,彼此能感觉到对方皮肤传来的热意,真实的、温暖的,执手相伴的距离。 时焕故作冷静地继续吐出最后两个字:“别吗?” 顾琢章不着痕迹地退了一点:“嗯,没有。” ☆、顶流看别人演戏啦 索性节目组还没有那么丧心病狂,服装道具和场景都会帮忙安排好,时焕和顾琢章只需要琢磨戏就好了。 到这一刻,时焕明白了为什么顾琢章会接这个综艺。 顾琢章平常看着正正经经一个人,实际上就是一个戏疯子。 他当初为了演一个罪犯,找了关系去监狱里探监,连续探了几十天,要不是身边人死命拦着,他还打算想办法去监狱里待个十天。 最后没去成,也不是因为身边人和他说监狱有多少危险,是因为那个导演跟他说:“你演的这个是个罪大恶极的犯人啊,进去待个十天,你能体会到酒驾被逮和杀人被捕的区别吗?” 他觉得有道理,开始想办法看看能不能见见那些判了死刑的犯人。 顾琢章对自己很苛责,他演的每一个人物都会仔细考虑神态眼神、细节动作,还追求真实,基本每一次演戏都要去观察相关人员,但是对其他人甚是宽容。 时焕当时问过他:“你不觉得看我演戏很难以忍受吗?” 顾琢章看起来不是很严肃,但也没有笑,他平常一样的开口:“我如何去演绎一个角色是我的选择,没有必要强求他人。你演戏,是市场的选择,就算不是你,也会有其他演技和你差不多的人,没有必要苛责。” 时焕嘀咕:“我以为你会怪我们这些流量破坏了你们演戏的土壤?” 顾琢章这个时候倒是笑了:“如果有人给我几千万,让我在台上随便唱,不用付出任何代价,我也会去的。这个时候,你会怪我破坏了你们唱歌的土壤吗?” 当然不会,影帝唱歌不好又有什么关系呢? 时焕倒是有点明白了,所以他拍烂戏网友只是嘲他,而他“抄袭”直接毁了他的本职工作,才会落到现在人人喊打的地步,原来如此。 这个综艺可以让顾琢章近距离地接触很多职业,以及这些人生活中被职业习惯影响的小细节。而且这些人还可以和顾琢章所擅长的演戏搭建起桥梁,他可以观察镜头下专业大佬不经意流露出来的细节,这些可以被直接捕捉到但是又自然的小动作他甚至下次可以直接用。 很多年后,时焕忽然想起来这件事,把自己的分析说给他听,顾琢章戴着金丝边的眼镜,忍俊不禁:“就没有可能是这个综艺给的钱够多?” 时焕:“哦。” “逗你的,钱是一部分理由,你说的才是主要原因。”顾琢章哄他。 “哦。”嘴角泻出笑意。 时焕帮着顾琢章收拾了桌子,把剧本放进茶几底下的抽屉时发现有几盘CD静静地躺着。 “这是什么?”时焕随手拿出了一张,用自己手上的弹吉他的薄茧磕了磕光盘的边缘。 光盘上空白一片,只有简单的“你是谁”三个字和综艺的logo。 “前几个嘉宾拍的片段。”顾琢章看着时焕的脸,脸色是冷淡的,但是眼神流落出星光般的期待,“放映机在那里,可以投影。” 在节目组的帮助下,两个人坐在沙发上开始看视频。这个视频不是最后拍出来的结果,而是这七天里NG的片段和花絮剪辑而成的,一式两份,一份嘉宾带走,一份留给顾琢章,现在倒是便宜了时焕看别人的笑话。 第一张CD是舞蹈家何琮,他挑的片段是拯救人质。 废弃空荡的工厂仅有两三只冷白的灯管在闪,影像传递不了温度和湿度,但是灰暗的色调让人仿佛可以闻到潮湿阴冷的空气,滴答滴答,水珠有规律地滴在地上,特殊的音效放大了效果,宛如是滴在耳蜗深处,让人头皮发麻。首先出现在画面中的是一根钢管,尖锐的一端有一层参差不齐的污浊,你可以说这是污泥,或者更大的可能,是血污。黑色裤脚被塞在军靴里显得脚踝劲瘦的男人拎着钢管,走进了画面。 气氛很好,道具很到位,服装没问题,那截小腿也很漂亮。 就是—— 这个舞蹈家让人感觉他下一刻就会来个云里前桥,瞬间毁掉打架的氛围。 “这是第一天。”顾琢章的声音适当地响起:“他有点紧张,所以走路有点用力,后来适应镜头了就好很多了。” 画面一转,下一帧是花絮。一个长得非常清秀的男人在跟着武术指导学习动作,武术指导设计的动作都非常简单,何琮看一遍就能完全扒下来,而且何琮手长脚长,做的动作幅度更大更漂亮。 只是—— 能让人马上想起在网上流传甚广的“你们别打了!”“你们快别打了!”。 “咳咳,何老师一开始不是很适应打戏的力度。”顾琢章又说。 时焕摁了暂停键,刚好停在何琮老师的手在半空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他都觉得自己再看下去都是在黑这位老师。 真的是隔行如隔山啊! 时焕心里想着:说起来,指不定我演戏比他更尴尬,人只是动作力度有点奇怪,我是整个人都看起来僵硬。还得把这种黑历史留一份给前男友,呵呵。 “其实七天后拍出的成品还可以,有机会的话你可以上网搜一下。”顾琢章看着时焕的脸色有点奇怪。 “周姐,时哥的新电影这个月应该就要开始宣发了,但是剧组没有通知我们。”小吴说道。 “人剧组估计想尽了办法在剪时焕的戏份,还带他宣发,怕是被抵制得更厉害。”周姐冷声。星光娱乐不做人,舍弃得爽快,直接把时焕的工作助理分干净了,就留了个时焕自己发工资的生活助理。偏偏时焕的态度也很明确,他不会道歉,却也没有实际证据,那就冷处理。他一路走来太顺也得罪了太多人,平常为人又有些冷淡,到了这个地步,没什么人愿意赌上一切帮他。等到这个综艺拍完,演唱会巡演完,估计就真的没活干了。 唉,演唱会。就现在这个样子,再加上星光娱乐从中作梗,演唱会的门票能卖出几张她心里也没数。 ☆、流量演戏的第一天 第二天清早,时焕就被节目组从床上挖起来,他其实睡得不是很死。昨天晚上刷微博评论刷到很晚,时焕从前被带节奏说#时焕滚出娱乐圈#的时候,他没有很在意,可能这回是真的真心被扔在地上践踏,看着黑正的文字,倒是明白了什么叫字字诛心。因为睡得晚加上睡眠质量不好,时焕被吵醒的时候不是很清醒也不是很困倦,索性时焕那点起床气发作起来只是沉默得厉害,不然又多了个耍大牌的“证据”。 车停在别墅门口,节目组为了拍摄更多的物料,安排顾琢章开车载时焕。 出乎意料的是车上并没有摄像师傅,只有几个摄像头。 “昨晚没睡好?”顾琢章握着方向盘,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磕着,语气比昨天亲昵不少,隐约还能听出不满。 时焕下意识地看向摄像头。 “我做了点手脚。”后视镜里头,节目组的车疯狂打着示意灯,但是在车流里又不能做什么。 时焕缓缓勾起来了唇,身体慢慢放松陷在皮质的座椅里,这是他这个月里最放松的时候,也是他这个月里第一个笑。 “你有什么话,可以跟我说。有什么事要我帮忙,也都可以说。”顾琢章的声音温淡,给人可靠的感觉。按照时焕对顾琢章的了解,这句话等同于承诺。 时焕接那个电话的时候没醉,他知道自己是多么脆弱又懦弱地向顾琢章祈求相信和怜悯,而这个男人对他又一向心软。 他怎么舍得让顾琢章和自己一起跌到泥潭里? “顾琢章,我想要一个答案,你已经给过我了,但是我只能自己想明白。”时焕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着,他侧着脸看不清神色。 顾琢章立刻明白了他在说的答案是什么,是他们分歧的原因,是他们争吵的原因,是他们之间的死结。 他从未怀疑他和时焕之间是相爱的,哪怕他们闹得最惨烈的时候,但是这个死结像是天堑,隔出了他们之间的天涯海角。 此刻的顾琢章只是喉结滚了滚,应声:“好。” 之后就是一路沉默地到了拍摄基地,导演和副导演又急又躁地走到他们面前,把摄像头和麦弄坏肯定是有什么不能让人知道的,无论是调情还是吵架,都让人想知道啊。 导演想说他们两句,看着两个人的脸又憋了回去。 网传,没有人能对着时焕的脸骂他。 导演心里想着,反正说他们两句,他们也肯定不会当回事的。然后又拽着副导演原路走回去。 顾琢章和时焕都没在意这个小插曲,跟着工作人员去换衣服。 俗话说,人靠衣装马靠鞍。衣服越是考究精致,越显得人贵气。往往古装都喜欢加花纹刺绣来增添服装的细节,但是有些时候,愈是简单愈见风骨。 顾琢章换了一身再简单不过的白衣,发带是白的,内衬是白的,外袍是白的,甚至连腰带也是纯白一片。时焕从入行以来就从未见过干净成这样的古装,但就是这样的古装衬得顾琢章一丝的烟火气都寻不着,衣袂临风,当真是红尘客。 顾琢章看向时焕的目光带着惊艳,没忍住,夸了夸他:“这个扮相很好看。” “没有你好看。”时焕想都没想回道,倒是噎住了顾琢章。 两人被安排去拍了定妆照。认真说的话,节目组安排了这么多场景,服装道具什么的并不是那么精致,但是两个人都是披个麻袋都英俊的脸和气质,倒是显得节目组花了大价钱制作一样。 副导演:如果我有钱的话,一定找这两个人演戏,自由发挥的那种。 节目组给俩人发了剧本,原先他们挑剧本的时候看到的估计是第一版稿,现在拿到的这版剧本只有这一段戏但是详实很多,设计了很多他们的动作和神情。 顾琢章看着剧本,开始头疼,他在想时焕的戏该怎么安排。时焕的定妆照每次都会勾引不少人去看他的剧,然后看了几集后,这些人就学乖了,在微博上收jpg或者不需要演技的gif。这样的快乐,顾琢章也拥有过。 更让人难过的是,他不是没有教过时焕,他曾经仔仔细细地跟时焕讲过戏,讲过沉浸式演法和技巧式演法。然而事实证明,时焕完全没天赋。 嗯,完全。 时焕本身性格比较冷淡,情绪也比较淡,难过高兴的情绪让他在戏里自己表达出来太难了。 如果有一天时焕可以在镜头前神色温柔,眼睛里闪着细碎而动人的光款款地看着对面,微勾着唇说出深情的话语,那一定是顾琢章安安稳稳地坐在对面听他说话。同时,他的定位决定了他不会专心琢磨一个角色三个月或是半年,他无法做到同步角色的喜怒哀乐。 他没有办法复刻情绪,也没有办法沉浸角色。 第二版的武林盟主其实是比较好演的,因为本来就是安排给外行人的,情绪很外放,心虚是心虚,恼羞成怒是恼羞成怒。虽然这么个人理论上做不了什么惊天大阴谋,但是节目组也是第一次尝试这种类型的综艺,处理手段还不够完善。只能先这么不尴不尬地演着 但是对于时焕来说,外放的情绪才难演。 算了,也不是,内收的情绪时焕也不会演。 顾琢章录制这档综艺以来,为别人演戏头发掉了不少,愁着愁着也算是有些习惯,马上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安慰自己,好歹是自己喜欢的人。 顾琢章把时焕带到专门安排来讲戏的湖边凉亭,黑色的木头亭子带着岁月的痕迹,微风很温柔,带起时焕白色的发带吹在顾琢章的脸上,时焕抬手想要去抓,顾琢章动作更快,将发带夹在了双指之间,不着痕迹地将手腕放在石桌上,发带和衣袖混成一个颜色,看不出来也分不清楚。 副导演:我是错过了什么吗?为什么时焕刚刚笑了,还是我眼睛花了,他其实没笑? 导演:我的情感刚刚那段想剪进正片。但是我的理智不许。委屈.jpg ☆、顶流被教演戏啦 时焕仔仔细细地看完了剧本,端端正正地坐在石凳上,眼神时不时瞟顾琢章一眼,他现在的心情像极了被老师点名叫起来回答问题的差生,知道前面不至于死路一条但是惴惴不安,不知道老师会丢出哪个炸弹。 顾琢章看着时焕的样子有点想笑,但是忍住了没笑,正经道:“你觉得孟竹,就是这个武林盟主,是个什么样的人?” “阴险狠辣的小人。”时焕一本正经地答道。 “嗯,他确实是这样的人。但是他在这场戏里展现出来的并不明显。他一开始是一个光风霁月的形象,但是后来被人直接指破阴谋,他内心惊疑,但是心机深沉,表面不动声色。最后人证物证具在,他脱罪不得,再气急败坏地要杀人灭口。”顾琢章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我说的清楚吗?” 时焕乖巧地点了点头。 “那我们来对一遍词?” 时焕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孟竹,这几年午夜梦回,不知是否有梦到过惨死的白家二十三口?” “少侠此言何意?”平白直叙,时焕问“今天吃什么”的时候疑问焦急的意味还重些。 情绪咬字可以说都是问题。 不过,顾琢章教他演戏教了这么久,总归是有些心得的。 “少侠此言何意?”顾琢章自己念了一遍这句台词,抑扬顿挫拿捏得恰到好处,“试着能不能模仿一下。” 作为一个歌手出身的明星,时焕对音调停顿敏感得多,跟着顾琢章的样子鹦鹉学舌,倒是有了几分样子。 顾琢章帮他把第一幕戏全部捋了一遍,还叫了他几个可以表达心绪的动作。 如果没有办法用眼神来表达情绪,那么用动作也聊胜于无。 工作人员全部到位,群演也按照各自的门派站好位置,顾琢章拎着剑登上比武台,观察了一下拍自己的机位,挑了一个合适的位置,摆好了姿势。 时焕往安排好的位置一坐,就听到了场记打板的声音。 顾琢章的声音几乎贴着打板声落地的瞬间想起,字字清晰,也一个字比一个字咬得重。最后一个字吐干净了,他直直看向了时焕,目光锐利带着憎恶,似乎在这样的目光下所有的肮脏和邪恶都无所遁形。 也好像时焕就是这样一个肮脏的存在。 时焕几乎感受到了心悸,他将手指藏进宽大的衣袖然后攥紧,他的神色一如既往的冷淡,看不去他内心的起伏,他说出自己的台词。 熬过来那一刻的心悸,接下来就顺利很多。时焕像是写公式一样按部就班地进行,每一句话该如何停顿,哪一个字应该咬重,哪两句台词中间要穿插动作,除了没什么灵魂以外倒是差强人意。 顾琢章对时焕的要求本来就不高,稍微调整了几个细节,拍了三遍就给过了。 两个人一起去卸妆,给时焕卸妆的还是给他上妆的那个造型师小姐姐。 造型师小姐姐觉得时焕心情不是很好,虽然早上也是一副沉默的样子,但是没有现在这样,微微耷拉下来的眼角都有种脆弱的感觉。 时焕闭着眼,满脑子都是顾琢章那个憎恶的眼神。 这不是他第一次看到这个眼神,只是心悸得和第一次一模一样。 回去的路上,节目组怕这俩人再动手脚,安排了司机和摄像大哥跟着,顾琢章没什么意见,他累了一天再开车也怕出现意外,而时焕沉默着没反对。 两个人在车后排坐着,时焕闭着眼很是疲倦的样子。 “晚饭想要什么?”顾琢章问道。 “我们还要自己做晚饭?!”时焕蓦然睁开了眼,说出来这一天里情绪最浓重的话,今天中午他们在拍摄基地里跟着工作人员吃了盒饭,他还以为晚饭也是和工作人员吃盒饭。 顾琢章点点头。 “没盒饭吗?” “没我们的份。” “西北风。” “???” “晚饭想喝西北风。” “我在网上给你买瓶新疆的空气?” “好呀好呀。”时焕面无表情地说着。 等到家的时候,已经暮色四合,甚至可以闻到旁边住户传过来的饭菜香味。 这个世界真是恶意。 家里的冰箱都是满的,想做什么都可以安排上,但是两个人都不想吃什么复杂费事的东西。 时焕直接拿出挂面开始煮,顾琢章拿着多余的锅打了个卤。 然后时焕把面分成两碗,顾琢章浇上卤,一声不吭地开始吃。 副导演:刚刚有他俩商量吃什么怎么搭配的片段吗? “这一个月一直是你做饭吗?”时焕突然开口。 “那也没有,有时候是嘉宾做,像刚刚的你那样。”而且有时候顾琢章会去触碰节目组的规则,直接让童鹤点一个团队的外卖,或者在拍摄基地拖时间,拖过晚饭点。他又不是来当厨子的,哪有功夫和心力每天给人做饭吃? 时焕抬起头看着顾琢章,厨房暖黄的灯光映在他的眼睛上,氤氲了出现在他瞳孔里的人影,显得温暖又柔和,像是想要珍惜的样子。 顾琢章放下筷子的下一刻,时焕就拿走了两人的餐具,动作之利索像是演习了几十遍,顾琢章反应过来的时候,时焕已经背对着他,在水槽钱开始洗了。 顾琢章心情很好地半倚着桌子。 有人开始心疼他了,这都替他委屈上了。 晚上时焕靠着床头接到了周姐的电话。 “综艺录得还顺利吗?” “还可以。” “时焕,你在怪我。但是我没有办法,我……”周姐捏紧了手机。这一个月以来,时焕很难,她也很难。她不想就这样断送掉他的演艺生涯,但是她能做的又太有限。她不可能直接顶撞公司,只能在公司的许可中为他谋划一点。 “周姐,我明白的。”时焕打断了她,每个人活着都很难的,周姐有孩子有丈夫,没有理由为他冲锋陷阵。他只是偶尔会有些难过而已。 另一间房间里,顾琢章也在打电话:“有可能修复吗?” “不知道,要再等几天。” ☆、流量又被搞啦 录制的第三天,时焕已经熟悉了所有的流程,和顾琢章之间也有了合适的相处模式,两个人之间时不时的暧昧与心照不宣看得导演和副导演心痒痒的,但是又不能直接问。 “副导,不是说时焕总是耍大牌吗?这不是相处起来还可以啊。难道是最近糊了耍不起来了?”副导带的一个比较亲近的后辈问道。 “当然不是了。时焕当初也算不上耍大牌吧。他对谁都是这么个样子。圈子里无论牌大牌小都是会来事的,就显得他那样的拿乔。”副导笑眯眯地知无不言,“你看到过耍大牌的人主动洗碗吗?” “那时焕这次是真栽了?”后辈一看能问出点东西,更来劲了。 “他栽不栽轮不到我们关心。不该问的别问。知道了能有你什么好处?”副导演拿着手上的文件敲了后辈的脑袋。 后辈往后跳了一部,嘟囔着:“我就是有点好奇嘛。” 那可是时焕,在流量的top上呆了十年,当年传出恋情也没有落下神坛,现在就这么栽了,谁不好奇啊? “那副导,时焕和顾老师复合了吗?”后辈倒是真的不怕副导,还想再问几句。 “你没长眼睛,不会看啊!”副导想着我怎么教出这么个口无遮拦的小混蛋,气得又敲了一下他的脑袋。 时焕和顾琢章啊,当年他们地下恋情的时候整个圈子都知道,也是整个圈子都不看好他们。后来也不知道什么导火线,两个人曝光了恋情,没几个月,又是极其惨烈地分手。当时他们这些知情人也就是私下开派对的时候碰着红酒高脚杯,漫不经心又带着果然如此的语调:“我就知道他们长久不了。” 那个时候还有一个网传的很火的段子。 关于分手宣言。 女星A:一路前行,感谢你的陪伴。 男星A:很遗憾不能陪你到最后。 女星B:缘尽于此,你我各自珍重。 男星B:没有后悔爱过你。 时焕:分手了,别问。 顾琢章:转发微博。 所有人以此为笑料,但是没有人会去否认,在娱乐圈这个俊男美女扎堆,最可能发生爱情的地方,有大家的默认的剧组夫妻,有潜规则的金主与金丝雀,金钱与□□的交换,新鲜与激情的碰撞,顾时的爱情可能是唯一真的存在过的纯粹的爱情。不然不会撕破了所有的脸面和过去,连分手的文字都没有余力去掩饰,装成一副陌生人的样子,甚至两个人不惜代价地避免与对方见面。明明就是心有不甘,才连“爱过”这种客套话都说不出来。 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年,还是有无数网友在等一个“故事”的重逢。 副导看着不远处的白衣侠客和俊美青年,几不可察地叹息:“我不知道他们复没复合,但是我挺希望他们复合的。” 不然在这个圈子里待久了,我都不相信爱情了。 今天的戏份拍得比昨天还要顺利,因为主要拍顾琢章的打戏,吊着威亚在比武台上飞来飞去。这种戏放在荧幕上,什么衣袂翻飞,身姿空灵,惊鸿一眼就能让人心动,但是坐在时焕那个位置上,看着顾琢章像是个重物七上八下,一点也不美好。 他的内心一片平静,甚至还有点想笑。 不过,他的平静很快就被打破了,小吴拿着手机慌慌张张地来找他,急得满头大汗。 “怎么了?”时焕一看到小吴这个表情,心绪就是一沉。 “那部电影把你剪成了男二,但是电影要扑街了,制片方把锅都推你身上了。”小吴语无伦次地说着。 “那部电影?不是把我换掉了吗?” “不是那部,是前年拍的《你回头,我都在》。” 《你回头,我都在》是一部青春疼痛爱情片,但凡被观众辱骂的元素都有,早恋堕胎车祸,还有互相戴绿帽。那个导演是个目光短浅的,跟风拍了青春片,选了大IP和顶级流量,但是拍完后版权起了纠纷,一直压到今年才上映。好不容易安排了上映的档期,结果时焕被爆出抄袭,眼看着没救了,导演抓紧把时焕的戏份能剪则剪。 一部本来就是垃圾的片子,把男主的戏份强行剪成男二,也许不会更加难看,但是怎么也不可能起死回生。那个导演也有急智,他干脆把锅都推到时焕身上。他在微博上道歉,发长文,字里行间都是剧组里的大佛要求这样改,他一个小导演说不上话。 有几个理智的网友分析他的文章有几个漏洞,怎么会有人把自己的戏份改少?但是大多数网友愤怒了,联系起前面的抄袭事件,纷纷骂时焕这个人真是人渣,没有专业素养也没有道德,这个剧组太可怜了,被这么个人指手画脚。 微博的网民再一次迎来了高潮。 《你是谁》的导演找来顾琢章:“顾老师,星光娱乐那边说要把时焕换掉。” 导演也觉得头大,当初选时焕是为了那点子粉丝的意难平,但是现在出这种事,观众的抵触时焕的情绪应该已经爆炸了,如果再这样拍下去,估计放了也没有人看,不如及时止损,把时焕换了。 但是,顾琢章那边很难点头。 顾琢章作为主mc兼节目的投资人,他不点头,谁都换不了时焕。 “那边想换谁?”顾琢章还是那副白衣侠客的扮相,清新脱俗,只是眸光衬着白衣有点冷。 “就是那个,那个冯昼。”导演觉得有点冷,说话有些磕巴。 顾琢章不轻不重地笑了笑:“我这是什么地方,谁都能来?” 导演马上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顾琢章的意思。 顾琢章隔着来来往往的工作人员,轻而易举地找到了时焕,他拿着手机好像在看微博,唇抿得死死的,像是在隐藏情绪也可能是他的某个习惯性动作。 顾琢章想,他没必要往井里扔一块石头。 他也狠不下心。 “周姐已经在着手处理了,但是情况对你很不利,星光娱乐那边没管这件事,时哥。”小吴看着时焕,说得有些急。现在他时哥是墙倒众人推,星光娱乐还不知道会怎么胁迫时哥。 怎么什么破事都轮到他时哥了。 ☆、顶流反击啦 “小时啊,现在回公司一趟。”一个时焕只知道姓刘的高层打了个电话过来。 “刘董,我在拍综艺。” “你都什么情况了,还敢这样不听公司的话?”刘董“啧”了一声,觉得时焕真是不识抬举。从前他红得如日中天,整个公司都捧着他,现在还敢这副不咸不淡的样子,好像真的有退路一样,“你要知道,你这个综艺拍不拍得下去是谁说的算的。” “……” “懂事一点,回来开个会,商量商量微博上这事怎么解决。”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 时焕换下了古装,直接去和导演请假,这种全天式拍摄的真人秀他从前没接过,但是他也明白这种类型节目的假不好请,但是出乎意料的,导演很轻易地点了头,只是说了一句,明天早上早点回来。他当时心里琢磨着事,没有看到顾琢章给导演打眼色。 会议室的气氛和他上次来这个地方的时候差不多,每个人用或和善或冷淡的面具掩饰和修饰自己的真实意图,营造出其乐融融的假象。 “小时,你看看这事该怎么办?本来抄袭这个事粉丝还惦记着……”刘董装出三分关切,“公司现在人手有限,腾不出这么多人一边盯着你,一边作公关。” 潜台词就是,公司可以让公关部在这场舆论战帮他,但是他得付出点什么代价。 是想要综艺还是,演唱会。 “我看要不把综艺停停,把演唱会的事项交给公司,你就好好处理现在的事。”另一个人说道。 “这样的安排挺合理的,不如就这样……”一人帮腔。 “我同意了吗?”时焕冷不丁地插声,打断了这出戏。 众人一时间有些惊讶,因为时焕从抄袭事件发酵开始,就从来没有发表过自己的看法,没有辩驳也没有愤怒,好像已经接受了自己无望的未来,大家已经默认他不会反抗。 “我是说了,我会让出综艺,还是我会放弃演唱会?”时焕冷淡地重复了一遍。 “难道你要默认网上的舆论吗?你也在这个圈子里混了十年了,不知道舆论可以毁了一个人吗?” “难道你以为,你现在这样的名声,就算有顾琢章兜底,节目组还会继续要你拍吗?” “你现在卖得出演唱会门票吗?” 反驳的声音一波接一波,时焕却是脸色未变。 他掀起眼皮,嗤笑一声,漫不经心道:“我现在的风评,怕什么舆论啊。” “你们找我回来,是没说服节目组放弃我吧。” 他一句一句地反驳。 “至于演唱会门票卖不卖得出。你们是要和我比谁更在乎这件事吗?”他缓缓地扫了一圈脸色不一的众人,露出疑惑的表情,“你们把我逼到这个地步,难道没有想过,我会拉着你们鱼死网破吗?” 扫完了一圈,他终于找到了那个人:“上次是你说,不是我也可以是别人是吗?你说的很对,我花了很多天作了思想准备,来接受自己现在一无所有这件事。” “但是,我不配合,这场巡回演唱会谁能保证安然无恙呢?”他的尾音很轻,却像是威胁。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你这样图什么呢?不过是垂死挣扎!” 时焕不着痕迹地顿了顿,推开门走了出去。 冤家路窄,时焕直面撞上了冯昼。 冯昼和时焕很不同,时焕拥有侵略性很强的外貌,甚至第一眼就可以蛊惑人心,冯昼却是儒雅做派,是女生觉得可以作老公的人选,他温和地笑着:“时哥,好久不见。” 时焕目不斜视,直接从他身边走过,置若未闻。 擦肩而过的瞬间,冯昼轻轻地说:“你做那个最漂亮的商品太久了,是不是忘记了,自己就是个商品?” 时焕脚步不停,也轻轻说了一句话。 冯昼脸色骤变。 “这些年,恶心。” 他没说你很让我失望,这样的话,冯昼可以嘲讽他的自以为是;他没说你辜负了我的信任,这样的话,冯昼可以嘲讽他的天真轻信;他没说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这样的话,冯昼可以嘲讽他的愚昧可笑。 他没有痛哭流涕,没有求自己放他一条生路。如果他求自己的话,冯昼不止一次想过,他这么重情义,当然会给他一个机会,留在他身边当个编曲师。很适合时焕,不是吗? 但是他说:“这些年,恶心。” 冯昼一下子听懂了。和你认识,恶心;和你当兄弟这么多年,恶心;你汲汲营营这么久,恶心。 你,恶心。 愤怒在血液里翻涌,像是岩浆滚动,灼烧着冯昼的理智,他转身一把抓住时焕,咬牙切齿:“我恶心?那你呢,时焕?你又是什么高贵冷艳的货色吗?” “你也不过是仗着自己有张好看的脸,炒作拉踩,演戏替身,为了上位,为了红,你有什么没做过?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恶心?” “当年你爬顾琢章的床,哄得他团团转,被人家发现你利用他,把你一脚踹了,你又比我好到哪里去?” 时焕把冯昼的手从自己胳膊上拿开,眉眼像是凝了霜:“我和顾琢章怎么样,你没有资格置喙。我确实不怎么样,但也确实比你好一点。” 时焕摆脱了冯昼,给《你回头,我都在》的导演打了一个电话,那边电话接得有点慢:“时哥,对不起。” 时焕准备好的说辞全部堵在嗓子眼,这个导演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我已经把水军撤了,热搜我也花钱撤了,澄清的文章我也在写了,您看看还需要什么?”他的语气有些谄媚。 “顾琢章?” “……顾老师不让我说的。” “我知道了。” 他并不是没有办法用自己的手段让这个导演退让,但是过程必定比较惨烈,他现在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代价对于一无所有的人来说只是一个词语而已。想要脸面和未来的人在网上骂战中才会输,他可以再也不碰电影,但是这个导演看上去还想再拍戏的样子。但是顾琢章插手,真的太好了。 不是好在插手这件事,而是好在顾琢章。 ☆、顶流淋雨啦 晚上突然下起了雨,顾琢章在睡梦中被风吹窗户的声音吵醒,他揉了揉眉心,想起了前几天确实有天气的短信提醒说,有一场夏末的台风。他睡眠浅,听听这窗外的风雨,想来是睡不着了。 因为晚上时焕不在,顾琢章就顺便给节目组的人员放了个假,也给自己放个假,想一想时焕要怎么办。 他起身打算去楼下厨房倒杯水喝,又实在记不起来楼梯灯的位置,摸着扶手下楼梯。走到一半,楼梯上也不知道什么东西绊了他一下,顾琢章反应比较快,下一只脚重重地踏在大理石台阶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恰巧,闪电霎时亮起,一时间,客厅恍如白昼。 沙发上的美人也回头看他,光线在点亮了他淌着水珠的侧脸,又在下一刻暗下去,好像刚刚的一切都是幻觉,只留下黑暗中一个似有似无的轮廓。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琢章,你记得我们最后一次吵架吗?”黑暗中看不清对方,但是顾琢章知道,时焕背对着他。 这个晚上的时焕,不再是两人心照不宣故作温和的朋友。 那一次的争吵,顾琢章想了想。 怎么可能忘记?他们之间所有的矛盾都在那次争吵中爆发。 “琢章,这次的直播你露个脸呗?”时焕在家里捣鼓设备。 “为什么?”顾琢章皱了皱眉。 “很多粉丝想看我们俩在一起啊。” “我拒绝。” “就露一下脸,很简单的。” 露一下脸?前几次时焕约他出去吃饭,安排了狗仔偷拍,也是这样在饭桌上跟他说,露一下脸。然后当晚的热搜就是他俩约会。 每一次这样炒作之后,他们之间就会争吵。顾琢章想来对自己定位清晰,作为一个演员,他从来不想把自己的私生活作为卖点让大众指指点点。 但是,时焕有一套与他完全不同的逻辑。 “你能不能不要每天想着炒作?”顾琢章开口已经带着怒气。 “我不明白炒作有什么问题。” “真的没有问题的话,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骂你?你还没有被骂够吗?” “我提供谈资,他们提供热度。骂我怎么了?这不是娱乐圈生存的基本方式吗?” “那你这样能生存多久了呢?当大家彻底厌恶了你,连带有你名字的词条都不愿意打开,那这算什么,自杀吗?”顾琢章真的厌恶极了时焕这套以物换物的利益逻辑。 “顾琢章,我在自杀?”时焕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怎么,只有你这样勤勤恳恳拍戏,才是正途,是吧?” “难道不是吗,如果你专心舞台,专心写歌,专心编曲,会做什么都被黑吗?” “这样的大道理,每天都有黑子说给我听。”时焕冷笑一下,“你多幸运啊,有天赋,有运气,出道第一部戏就是男主,第二部戏就拿了影帝。弄得这个世界好像就是付出了就有回报一样。” “但是顾琢章,你知道我出道那个选秀节目的第一名在干什么吗?他专心舞台,专心写歌,专心编曲,把家里房子卖了都要做音乐,可没人买他的歌,他现在就是一个卖楼的!这才是现实!如果炒作真的可以捧红一个人,那么那个人为什么不能是我?” 顾琢章沉默了一下:“那你的梦想呢?你口口声声说的喜欢呢。你有多久没有坐下来写一首歌了?你以为炒作只是一种成名方式,但是时焕,炒作是一种让人上瘾的投机取巧。” “你没有对职业的信仰。” “说出你的心里话了吧,你其实从来看不上我的吧,从前倒是一口一个‘理解’‘尊重’,现在就是没有信仰了?顾影帝可真是虚伪!我没有写歌?我给你写的那几首是我买的吗?”漂亮的眉眼锐利极了。 怒气一瞬间跃上心头,但是被顾琢章强行控制住,他看着时焕充满攻击性的表情,突然卸了力,他忽然觉得,这样的争吵没有意义。现在的时焕已经不可能放弃他习以为常的方式,而他也接受不了炒作。他们既然无法彼此妥协,那么…… “那几首歌会红究竟是因为你,还是因为‘时焕写给顾琢章’,你真的知道吗?时焕,我们分手吧。” “你的意思是说,我写那几首歌只是为了炒cp是吗?呵,好啊,我们分手!”时焕的嗓音在抖,眼睛闪过不敢置信,他退了几步之后转身冲进房间,拿出了一个铁盒。 铁盒很漂亮,像是有人在礼品店耐心挑选了很久,才珍重地选择了它,将它作为重要物件的存放处。但是现在,却被人粗鲁地打开。时焕一把拿出里面的一沓纸,目光带着狠,当着顾琢章的面,用打火机点着了。 火舌爬得很快,时焕把手稿扔进铁盒:“分手礼物。” 然后,头也不回地甩门离开。 “我记得。”顾琢章觉得嗓子有些干涩。 “我出事了之后常常会梦到那天。”时焕的声音在风雨声中显得有些轻,“我觉得成名只不过是一场钱货两讫的交换。但是……” 他停了停,像是在想什么合适的词语。 “但是我不甘心,很奇怪是不是?我一向都是接受炒作的后果的,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有时候甚至还觉得自己挺了不起的,什么后果都可以承担。但是真的到了这一天,因为从前的坏名声,没有一个人愿意相信自己,每一个人都想着如何从我身上得到最大的利益的时候,还是很难过,很奇怪,是不是?” “但是今天我想明白了。我的不甘莫过于,我以为自己已经说服自己当一个商品,却还想做一个人。” “你是对的,琢章。我没有信仰,投机取巧惯了,就会忘记,既然炒作能捧红一个时焕,那么谁不能是时焕呢?” 风声与雨声混在一起,时不时的雷鸣伴着电闪,雨声是常用的白噪音,所以黑暗中一切都是那么让人内心平静。 这是时焕一个月以来脑子最清醒的时刻。 不,或许是,这十年以来最清醒的时刻。也是在这一刻,时焕才清楚地意识到这光怪陆离的十年,自己到底经历了些什么,或者错过了什么。 “顾琢章,我其实挺庆幸的。因为我是在刚出道的时候和你相遇的。”那个时候,他还没有那么的走火入魔。 下一道闪电照亮客厅的时候,顾琢章站在沙发前,沉默地把浴巾罩在时焕头上。 ☆、顶流要追人啦 “先去洗个澡,我再陪你聊天。” 时焕点点头,又觉得顾琢章可能看不到,应了一声好。他头上顶着毛巾,靠着忽明忽暗的电光在黑暗里走着。 顾琢章听着木质拖鞋踩在大理石地板上的声音,心想:还没有被雨淋傻,知道换拖鞋。 下一刻就听到人摔在地上的声音,脸色蓦地一变。 两个人终于意识到,早就应该开灯的。 顾琢章飞快地打开了客厅最大的灯,然后飞快地跑到时焕身边,查看他的情况。 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时焕磕在楼梯上,小腿青了一片,但是没有伤到骨头,就是刚刚的响声比较吓人。 “嘶,谁在楼梯上放了一个玩偶啊?”时焕疼得一直抽着气。刚刚摸黑踩到一个软软的东西,一下子踩空了,开了灯才发现是一个棕色的玩具熊。 顾琢章看到玩具熊才想起来,工作人员里有小姑娘是时焕的死忠粉,死活不愿意相信时焕抄袭的那种,但是这样的铁粉见到时焕又羞涩得要命。她放了一个小熊在楼梯边上,想让时焕一回来就可以看到,给她的爱豆带来一天的好心情。顾琢章想想也没什么不好,就默许她放了。 然而,事情的发展和大家想得不太一样。 顾琢章捡起浴巾搭在扶手上,把时焕打横抱起,怀里的人又湿又冷,乖乖地把手环上他的脖子。 时焕觉得自己有点蠢,还有点坏。其实他摔得不是那么厉害,走路应该没有问题,但是顾琢章伸手抱他,他完全不想拒绝。 就当他摔得很严重好了。 顾琢章把人放到客房的浴室,给人拿好睡衣和内裤,然后食指微曲扣了扣浴室门:“有事情直接叫我。”随后,拉上了门。 时焕想着,他说会和我聊一聊也说直接可以叫他,应该会等在外面吧。然后轻轻地笑了起来。 小腿已经肿了起来,好在淤青这种事没有不能沾水这类的尴尬事。除了不小心碰到的时候疼得抽气,时焕洗得还算顺利。 当时焕洗好澡出去的时候,男人在房间里的贵妃椅上坐着,他的睡衣胸口、领口、袖子都是深色的水痕,但是他不在意,他看着手边的药箱,神色专注的样子。 “过来擦药。”顾琢章在药箱里挑出一瓶写满了外文的药油,另一只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时焕一瘸一拐地走过去坐下,顾琢章很自然地弯腰握住他受伤那只脚的脚踝,放到自己的大腿上。 时焕本人是大众审美里追求的白皙,小腿更是白到发光,肿起来的青紫淤青看起来十分严重。 顾琢章这时放缓了语气:“会有点疼,忍着点。”他沾了药油,在掌心搓热,然后大掌覆在肿胀处。 时焕对于疼痛十分熟悉,他们唱跳出身的明星,身上磕着碰着是常有的事,无非就是有人哄着就娇气点,没人哄着就自己忍着。时焕自己忍着的时候居多,真的疼得厉害了,第一个反应也是忍着。 顾琢章揉淤青的时候以为时焕会喊疼,毕竟这个人在自己面前从来就是娇气得不行,看几条骂他的评论都要讨安慰的人,但是周围一片安静。他忍不住抬头看来时焕一眼,他眼睛里带着点水光,像是疼的,但是一眼不发。 顾琢章也没说话,他只是下手更轻了一点。 时焕慢慢感觉到药油热了起来,也不知道是他习惯了还是真的疼痛减轻了,他觉得没有那么难以忍受,倒是和顾琢章说话的欲望他忍不太住:“今天热搜那件事,谢谢你啊。” 顾琢章动作停了停:“举手之劳,你不可能去做这样的事。” “不可能对拍摄指手画脚吗?” “据我所知,你一向是拍完了戏就走的,哪有功夫管别人怎么拍?” 重新提起拍戏这件事,时焕的心态却是不同了。他从前没觉得自己拿钱拍戏有问题,总有一副“要是给的钱够多,老子才不去找这种罪受”的高贵冷艳感,他知道愿意甚至追捧他的热度的制片人不会出什么质量好的作品,他也毫不愧怍地当他的花瓶。但是他现在决定做一个人,而不是带着热度的商品,面对过去的自己,他有些羞愧。 “当初你说你理解我,但是其实内心是很不屑的吧?虽然不是我造成了这个畸形生态,但是我确实是大环境的破坏者。” “不是你,也会是其他人。” “但是是我助长了天价片酬,也促进了粉丝经济。虽然没有我也会发生这样的事,但是不代表我是无辜的。” 顾琢章停了手上的动作,认真地看着时焕的眼睛,时焕的眼尾是微微上挑的,平常看起来显得有些疏离,但是在这一刻,眼睛里还带着水光,像个认真检讨自己错误的小孩子,他心里有种很不一样的感觉,以往的时焕只会站在自己的角度出发,演戏也好,唱歌也好,他都会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他有错吗?听上去或许自己,但是娱乐圈是资本决定一切的地方,他不为自己考虑,就会被资本洪流吞得渣都不剩。所以,他从来没有去责怪过时焕演戏这件事。但确实,他有想过,如果所有的流量明星都量力而行,那么电影市场的环境会好很多。 但是这不可能实现。 想要改变大环境,只有等观众足够成熟,让资本知道,只有精心制作的电影才有投资的价值。 他开口,低沉的嗓音在夜晚显得格外温柔:“我确实有时候会很矛盾。时焕,天价片酬是你,演戏木讷是你,但是打着封闭进行演唱会也是你,为了敲定专辑不眠不休也是你。别人可以指责作为演员的你,但是作为一个歌手,你无可指摘。那我要怎么责怪时焕这个人?” 时焕弯了弯唇,暖黄的灯光流淌在他的漆黑双眼中,像是琉璃,一点也不像网上流传生图的冰雪美人,这样的时焕看上去有一点甜。 “顾琢章,我重新追你好不好?” ☆、顶流要唱歌啦 顾琢章把时焕的腿放在地上,站了起来:“很晚了,睡吧。”几乎落荒而逃。 时焕看着顾琢章的背影有些失落,他明白自己以前真的让顾琢章很失望,而且,他们之间的裂痕很深,想要恢复如初应该很难。 他不奢望恢复如初,他只想破镜重圆。 慢慢来吧。 顾琢章关上客房的文,脊背轻轻地靠在门上,他有些慌乱,也……有些高兴。他差一点就看着时焕的眼睛点头了,但是理智克制了他。他们之间的问题,不是谈一次心可以完全解决的,他们之后会走到哪一步,还得看之后时焕能改变得如何。 他揉了揉眉心,不再去想这种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的关系,他摸索着墙壁打开了楼梯间的灯,慢慢地走下楼梯,把那只小熊捡了起来。 顾琢章掸了掸小熊身上可能存在的灰,想了想,把小熊摆在二楼楼梯口,正对着时焕门口的方向,然后拿着浴巾回房了。 第二天,时焕起了个大早,既然说着要追人,总得好好表现一下。 他一打开房门,就看见了那只棕色的小熊,真是温柔啊。他捡起小熊,掸了掸灰,顺手把小熊放在厨房的餐桌上。 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到别墅的时候,时焕正在盛粥。外面的雨还没有停,只是比昨天晚上小了一点,真是难为工作人员这样的天气还要来上班。 导演穿着一次性雨衣,额头上粘着湿了的头发,看上去有些狼狈。他匆忙地走进别墅,看到雨衣滴下的水像是不间断的小溪淌了一地,马上打了一个手势让所有后退:“把雨衣脱了再进来。” 乱七八糟地忙成一团脱完雨衣之后,副导演看到时焕和顾琢章面对面地喝粥,怎么我们狼狈不堪,他们岁月静好? 这合理吗? 这公平吗? 大家不都是拿钱做事吗!? 算了,人家披这个塑料雨衣在外头淋雨也是好看的。 副导演走进了几步,就闻到了一股粥的香味,心里又有些怨念:他还没吃早饭。 时焕一时之间有些尴尬,按常理来说,他不太关注身边的工作人员的,但是这位副导演的眼神太热烈了,他想忽略也忽略不了,反正粥他煮的多:“你们要喝吗?” 副导演有点头的欲望,但是他看到顾老师轻飘飘的眼神,飞快地摇了摇头。 时焕也没有客气地多问一句,就低下头继续吃早饭了。 你再问一句啊,你再问一句我就点头啦!副导演内心在咆哮。 这次的台风警告比较准确,导演也做好了万一台风刮得厉害的准备,他另外租了一个室内的棚,可以拍一些打戏,反正他们主要是一档综艺,拍戏的条件差一点没什么关系。 时焕以为这样的天气就不用去外头拍短片了,可以好好地和顾琢章在别墅里相处一天,结果这个导演面面俱到。 真是一个好导演! 顾琢章看着时焕显而易见的失望眼神,笑了起来。 或许时焕真的完全改变了心态,但是,显然这对他的演技一点帮助也没有。 顾琢章微微叹了口气,还是认命地一字一句教他。 另一边的星光娱乐公司里,冯昼在和他的经纪人,也就是那个自然卷争执。 “时焕说,他不会让我的演唱会好好开下去?” 这还不是你的演唱会,经纪人暗忖,但是不敢把这句话说出来。 “虽然说,演唱会换人的事不是没有发生过。但是批场地上报的名字确实是时焕的名字,他要是铁了心要搅混水,真的有可能得逞。” “铁了心?他在公司这么久就没什么能拿捏的吗?” “他是当红的时候被公司签下来的,直接就可以跑通告了,哪来得及给他造把柄?” 只有那些一百零八线的小明星,公司会找机会制造些见不得人的证据拿捏这些人,以防以后这些人翅膀硬了,替他人做嫁衣。 手段很下作,但是效果很好。 而时焕因为红得太早,幸运得没见过这些腌臜手段。 经纪人想了想:“他难道没什么软肋吗?” 冯昼冷哼一声。 时焕这个人,父母早亡,很早就一个人打工挣学费,读书得奖学金,学生时期被生活压弯了腰,没时间交朋友,独来独往一个人。后来出了道,周围的人看起来笑意盈盈,但是都各怀鬼胎,时焕不善社交,只能敬而远之。机缘巧合之下认识了顾琢章,就好像把孤僻性格里的那一点点火都用来温暖顾琢章了。 这样说起来,他可能是这十年里时焕最近的人了,冯昼想着,可惜,他已经捅过时焕一刀了。 经纪人看着冯昼阴沉脸色,一边觉得这位祖宗真是人前人后两副面孔,一边又想着时焕也真是可怜,居然一个朋友也没有。 唯一有过的这一位还是个白眼狼,他可是听说过,当年是冯昼拿着室友情义求到时焕身上,时焕就留他在身边当编曲师,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现在主动权在时焕手上,我们只能等他来和我们谈判。”经纪人说道。 “顾琢章。”冯昼突然开口,握紧了双拳,“顾琢章一定是他的软肋。” 朋友,顾琢章这样的,我们一般叫铠甲,不叫软肋。 经纪人还来不及开口,冯昼就转身走了。 绿幕的背景下,身着月白长袍的冰雪美人清清冷冷地坐着,像是不在意周围一切的样子,场记喊了cut之后,时焕松了口气。 为了让故事好拍一点,顾琢章和导演商量着换了武林盟主的人设,把一个心机深沉的枭主改成了气质冰冷心狠手辣的魔教教主。加个特定的妆,时焕确实有蛇蝎美人的气质。 蛇蝎美人问小吴要他昨天说的吉他,小吴不明所以地把吉他递给他。 时焕就抱着吉他小跑到顾琢章面前,顾琢章就看着时焕眼尾不自知的冷淡慢慢化成水,然而漾成一汪温柔的泉眼:“你有什么想听的歌吗?” 副导演:这谁顶得住啊! 顾琢章认真想了想:“《你好毒》。” “……” “开玩笑的。”看着时焕错愕的表情,顾琢章满意地笑了笑,伸手把吉他接过来。 时焕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但是没有拒绝。 “理论上,我教你演戏,你应该教我唱歌。” ☆、顶流教弹吉他啦 顾琢章抱着吉他翘着二郎腿坐着的样子有模有样,看起来是个老手。 时焕曾经听顾琢章说过,他们那个全国著名的电影学院里头遍地走明星,都是年少轻狂的年纪,谁也不肯服谁,喜欢吸引别人的目光来证明自己的魅力,他们每届有个学长在毕业晚会上弹吉他唱情歌,勾得无数女生芳心暗许,其他同性表面上不屑一顾,背地里都在疯狂练习吉他,暗自期待晚会上那个弹吉他的会是自己,顾琢章也不例外。顾琢章说这些事的时候已经是成熟稳重的样子,言辞间还带了点对青涩少年的嘲笑与怀念。 “我本来想靠弹吉他骗个人回家,结果找了个弹得比我还好的。”最后,那次聊天以这句话结了尾。 顾琢章随手拨了一个和弦,含着笑问时焕:“时老师,想要教我哪一首歌啊?” 对着摄像头,时焕也不好做得太明显,想了想:“那就弹《回》吧。”《回》是顾琢章上部电影的片尾曲。 摄影棚里找不到第二把吉他,不过两个人也不纠结这个,顾琢章把吉他递给时焕,示意时焕自己先弹一遍。 时焕双手去接,左手已经摸到了琴身,忽然停住。 他又不是真的想教顾琢章弹吉他,何必接过来? 他极其自然地顺着刚刚的动作把吉他推回时焕怀里:“你拿着吧。” 顾琢章有些疑惑,但是没问出来。他想了想《回》的旋律,只能依稀想起副歌的部分,他按着记忆大约地摁了一个调。 也没拨几下弦,时焕就打断了他:“错了。” “这个音不对。”他的手放在顾琢章手上,肌肤相贴的感觉陌生又熟悉,像是归航的船只,飘飘摇摇,终是回了家。时焕控制住手上的战栗,握住顾琢章的食指,放在了原本位置的上面一根弦,“是这根。” 他做这些事的时候,表情不似往常面对顾琢章时那样有不自知的温柔,像是刻意作出冷淡平静的样子。 顾琢章心里有点痒,不知怎么想起了暗度陈仓这个成语。 一个有心撩拨,另一个装作不知,一来一去,也是配合默契。 工作人员低着头走来走去,装作不知道两位拍摄主角在做什么,只是余光总是时不时飘过去。 导演看着画面有点愁,他喊住副导演:“小付啊,过来一下。” 小付吃瓜吃得正开心,听到导演喊自己颇有种划水摸鱼被抓的心虚感。 “怎么了,导演?” “你看看这些画面,到时候能剪吗?”导演有些愁,他拍综艺也有些年头了,按照道理来说,对于哪些内容能播,哪些内容要剪辑,都算是十分有经验了。但是现在年轻人口味变化得快,心里想着些什么,他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头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为什么,所以这次他特意找了个年纪轻的副导演,来把握年轻观众的口味。 副导演其实也愁,除开拍戏的时候,这两个人的相处太暧昧了,特别是时焕看向顾琢章的眼底温柔和顾琢章对时焕的无声纵容,他简直想唱《真相是真》。 但是节目组请时焕的本意,是看两个人相爱相杀,暧昧有错,但是也要有冲突,观众说着喜欢温馨平和的综艺,但是上半年这样的综艺都扑街了。况且,他们有时焕这么一个招黑体质,没理由剪不出冲突啊。 导演和副导演同时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导演:“小付,趁着还有头发,别抓了,容易秃。” 副导演看了看导演的头,听话地把手放了下来,干这行,能不秃吗? 时焕差不多手把手教完了一首曲子,心里有些埋怨顾琢章怎么学这么快。 顾琢章没注意他的情绪,他专注地把曲子弹了一遍,音符从他指尖泻出,像是流淌的河,河上映着一轮太阳,温暖的,不刺眼的,让人想伸手捞一捞。时焕情不自禁地哼起了那首曲子,这首曲子他印象很深,这是他整个学生时期卖出价格最高的曲子,直接把署名权都卖了出去。有时候,他想和顾琢章分享这奇妙的缘分,但是又想起来,曲子不是他的了,人……也不是他的了。 顾琢章指尖停在最后一根弦上,琴弦还在微微震动,顾琢章像是迫不及待一样,问时焕:“时老师,我弹得好吗?” 时焕看到顾琢章眼眸中若有若无的期待,不由一愣,随后开口:“顾老师幸好是个演员,不然我可就没饭吃了。” “那也是时老师教得好。” 导演暗示两个人可以去卸妆了,一群人拥过来,把两个人分开。 时焕有些怅然若失,他在想,这已经是第五天了,他看得出顾琢章还是喜欢他的,但是三天解决不了顾琢章的心结,而三天后,他得回去面对牛鬼神蛇,顾琢章估计要入组拍戏。两个人不见面,他又怎么去弥补那道裂痕? 他的心里隐隐有一个念头,但是他还没来得及细想,就有人提醒他,可以回去了。 晚饭是顾琢章掌厨,本来时焕是想下厨给自己的心上人吃的,就像早上那样,但是顾琢章看了他一眼,又看了锅一眼,时焕马上就意识到他在暗示什么。 顾琢章做的一手好菜,有采访问他缘由,他说,他母亲被父亲惯得厉害,家中杂务都是父亲来做,等他长大了,他父亲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免费劳动力,所以就烧的一手好菜做给母亲吃。虽然这一手好菜最后都便宜了时焕。 时焕的成长坏境和顾琢章可以说截然不同,一个每天不是在打工就是在打工的路上的人能有什么时间琢磨做饭?但是后来两人独处的时候,时焕也想为顾琢章沾一次阳春水。 然后,时焕煮粥洗碗煎蛋做得都不错,但是一旦开始做中饭晚饭这种菜比较多,手续比较复杂的活,就手忙脚乱,次次都把锅砸地上,顾琢章一度怀疑他是不是故意这样来逃避做饭这一项家务,但是他没有证据。 时焕接受了暗示,也不打算在全国观众面前表演一回砸锅,但是又不甘心就这样退出厨房,就留下来打下手。 ☆、顶流不追人啦 顾琢章的手法娴熟而优雅,水龙头中流出的水柱撞在水槽底部,溅起四散的水珠,偶有几滴落在顾琢章紧实的小臂上,水珠顺着肌肉脉络不舍地流下,然后下一刻被时焕拿着纸巾擦掉。 时焕的表情看不出一样,但是顾琢章莫名觉得他在嫉妒。 嗯,嫉妒一滴水。 “如果不忙的话,切一下胡萝卜吧。”顾琢章把胡萝卜递给时焕。 时焕默默地接过。 最后一道炒花菜上了桌,两个人脱下围裙,面对面坐了下来。 “今天拍得顺利很多,有感觉到什么演戏的窍门吗?”时隔多天之后,顾琢章终于想起这是一档讲跨职业碰撞的综艺。 “大概是这个人设比较适合我?”奈何时焕真的完完全全不能get演戏的技能点,回答问题也只能试探着回答。 然后接下来的对话,就是顾琢章主导着话题,讲述演戏的一点小技巧,带大家了解演员这个职业,穿插着让时焕说几句歌手的生活。 导演听着听着就觉得不太对劲,这两个人不管其他天赋如何,都是老天赏饭的人,成名路上说有磨难也有,但是比起大多数人来说,那些磨难都像是路边的小石子。他们说的演员歌手的本质或许是对的,但是年龄经历摆着,听起来总是不让人信服的,总是比不上那些从龙套开始跑起,一步一步摸爬滚打到影帝天王的人说出来真。 导演琢磨着,要不要稍微改一下综艺的定位,那边已经聊偏了话题。 “顾老师,没有想过演一次侠客吗?会飞的那种。” 顾琢章仔细回想了一下,发现自己真的没演过这类角色:“你喜欢这类电影?” 倒也不是,只是想看你演。 时焕点了点头:“这类电影比较酷。” 看着时焕的脸,顾琢章把吊威亚比较累这句话吞了回去,想着让童鹤注意一下武侠片的本子,看到合适的就接了。虽然他确实从没察觉时焕喜欢武侠片。 大晚上的时候,时焕估摸着顾琢章还没有睡,打算再去过撩拨撩拨,手刚按上门把,周倩的电话打了进来。 “时焕,演唱会的事,公司想再和你谈谈。”周姐的声音听起来很疲倦,这段时间她总是这样,公司那边给了她很大的压力,时焕已经破罐子破摔了,周倩有家庭有房贷,不能跟时焕一起疯。 “没什么好谈的。”时焕说。 “时焕,你……打算做什么?” “周姐,这难道不是我的演唱会吗?” 明明只是通电话,周倩好像能看到时焕冷淡而薄凉的笑,他掀起极薄的唇,眼里是讽刺。 “时焕,我……” “我不想你为难,但是,周倩,谁不为难呢?”时焕挂掉了电话。 有些事情发生了,他从来不去细想。 不去想自己一直当朋友的人,是怎么在自己身边虎视眈眈;不去想为什么星光娱乐这么大的动作周倩毫不知情,他时焕与人交往不深,难道一个金牌经纪人都没有人通风报信吗? 很多事情多想无非就是再次嘲笑自己识人不清而已。真的想明白谁在这次事件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对于时焕而言又有什么意义呢? 所以,他把冯昼那一圈人都拉了黑,没有把周倩拉黑,只是觉得,她真的可能只是不作为而已。 但是这不代表,周倩可以再次走近他了,或者经纪人与艺人之间,真的就只是经纪人与艺人。 时焕把手放了下来,他没心情去找顾琢章了。 他忽然觉得自己很不负责,他这边还是一滩烂泥,无数人狰狞着脸想把他踩在脚下,他却不知轻重地还想和顾琢章复合,怎么,让顾琢章给他收拾烂摊子吗? 等等,顾琢章不会就是这样以为的吧? 一瞬间,时焕醍醐灌顶。 纵容宠爱是因为爱,不愿意复合是因为在顾琢章看来,他的讨好与追求可能是为了炒作,也可能是为了利用。 毕竟,他是有前科的,他从前确实没有少占顾琢章的便宜。 说来也可笑,当初在一起的时候,吃瓜群众里大多数说他们旗鼓相当,门当户对,顶级流量和国民影帝。 其实哪里有什么般配,顾琢章可以给时焕他想要的,但是时焕能给的都是顾琢章不屑的。 原来如此。 理应如此。 那个念头又再一次冒了出来,强烈的,决绝的。 然后,门被敲响了。 顾琢章,时焕脑子里闪过这个名字,手已经按下来了门把手。 顾琢章微微瞪大了眼,看上去有点惊讶,没有想到门开得这么快,但是他很快问道:“我睡不着,下去喝一杯?” 时焕头发柔软地贴在头皮上的时候很显小,他很乖地点点头,顾琢章有点想揉他的头发。 别墅只是用作拍摄,很多居家的东西都不太全,红酒也是顾琢章到的第一天带来的,没怎么动过。 顾琢章拿起高脚杯倒酒,暖黄暗淡的落地灯只能照亮他英俊的侧脸,显得更加棱角分明,像是雕刻,每一刀都是慎之又慎的精心。无数人愿意为这样的容颜赴汤蹈火,哪怕这辈子都不可能属于自己。 时焕不过是里面最幸运的那个。 “你的演唱会要开始售票了吧?”顾琢章晃了晃杯中的红酒,抿了一口。 “我就知道不会只是喝酒。” “时焕,你打算怎么办?” 时焕没有回答,他沉默了一下,另起了一个话题:“顾老师,你不和我复合,是不是怕我炒作。” 顾琢章动作停了一下,眼中的情绪晦涩不明,但是最终还是决定坦然道:“我总是会想,我们会不会走向相同的结局。” “果然。”时焕苦笑,“我来参加这个综艺,多多少少是蹭你的热度。如果我真的追到你了,我也很难说明和你在一起,不是为了洗白我自己。”毕竟,当时分手的时候,闹得太难看了,如果不是抄袭这件事,时焕没想过自己会回头。 “顾琢章,我也不相信,我没有想过抓住你这根救命稻草。”时焕的神色一瞬间看上去有些可怜自嘲。 ☆、顶流拍完综艺啦 台风过境后的夏日夜晚,天空上坠着浅灰的云,微风吹过有着缱绻的温柔。 夜色的缱绻温柔似乎感染了别墅里的两人,暖黄的灯光剪成相对的影子,营造出暧昧的氛围,空气犹如红酒粘稠。 但是有时候,就像是镜头刻意用滤镜作出幻觉,给人假想的幸福。 这是个死结。 时焕这样想着,心脏有些酸软,像是被人攥在手心里,你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用力,你害怕却期待着,因为用力攥着总不至于扔在地上。 顾琢章总是不明白,为什么时焕这样冷清夺目的长相半敛着眼会显得可怜,像是孤独了很久却仍不适应。但是他明白,他对时焕,有的是不合时宜、不讲道理的心软。 但是不行,这个世界上有的是得过且过、说散就散的情侣,争吵、冷战、冲突,这些事总归会发生。 但是顾琢章在时焕摔门走后,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扑灭火苗,他忽然明白了一些事。 分手是他们必定走向的结局,再爱也没有用。 他可以接受分道扬镳,相忘江湖,但是如果有朝一日时焕再次走向他,他要以后。 所以,他狠了狠心:“对不起,我过不去。” 他将杯中红酒一口饮尽,头也不回地离开,只留下时焕坐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晚红酒夜聊之后,时焕像是忽然想起了自己还有一个清冷的人设,在镜头前话少了很多。 导演旁敲侧击地问过顾琢章几次,但是被顾琢章挡了回去。 顾琢章的情绪也不是很高,带着整个拍摄现场进入了低气压,副导演和工作人员也不敢插科打诨,默默地做着手头的工作,疯狂给身边的人眼神暗示,到底怎么了。 满打满算的七天很快就过去了,武侠片段顺利杀了青,原本节目组打算给时焕弄一个送别派对,时焕看了顾琢章一眼,沉默了一下,还是拒绝了。 一时之间,其他人心里更慌了。 不知道谁拉了一个群,群名叫做,我嗑的cp看起来要be了,有什么拯救办法吗? 匿名:我可以单身,我嗑的cp必须结婚 匿名:我的床可以空空荡荡,我嗑的cp的床必须十级震荡 匿名:所以,故事到底怎么了啊?我前几天才嗑上的,还以为要复合了,怎么忽然又要be了? 匿名:前几天才嗑上的?朋友,你不行啊!居然不是颁奖典礼?! 匿名:颁奖典礼告白,这谁顶得住啊! 匿名:我就不一样了,我是分手那天入的坑。时哥那条微博,绝对旧情难忘啊! 匿名:原来大家都嗑这对啊! 副导演:谁能不嗑?这俩每一步都是腥风血雨,太真了! 匿名:大家都忘记了时焕抄袭了吗? 匿名:这个事,观望态度吧。我听朋友说,时焕的公司一点危机公关也没给他做,理论上道歉总得有吧,结果到现在什么都没有,你们不觉得很奇怪吗? 匿名:还有就是,冯昼这个锤太实了,时焕好歹也红了十年,卖这种清冷人设,除了靠脸,还得聪明吧,他得蠢成什么样,偷别人歌一点手段都没有。 匿名:有人爆料前几天那个垃圾导演的事,是顾老师出了手。顾老师这件事都帮时焕搞定了,抄袭这事怎么没个动静? 副导演:我觉得,顾老师可能在憋大招。 匿名:+1 匿名:+1 …… 导演皱着眉在看带子,喊了副导演两声,没人应,回头一看,小付手机打字大拇指动得飞快,嘴角还挂着诡异的笑。 导演拔高了声音:“小付。” “来了来了。”小付连忙把手机给关了。 两个人讨论了一下节目定位的微调,哪些画面一定不能播,小付专业水平还是过硬的,导演说到后来就忘记骂他了。 讨论结束后,导演拍拍小付的肩膀,夸了他两句。 小付没忍住:“导演,XXX和XX这是怎么了?” 导演听到这一连串的X,差点笑出了声:“怎么,你也嗑这对?” 副导演:导演,您这话说的不像您的年纪啊,等等,为什么是也? “大家暗地里有个赌局,压他们会不会复合,都在压不会。”导演想着喜欢的后辈,又志同道合,可以多说点。 “这种事可以告诉我吗?”小付有些受宠若惊。 “这个赌局圈里人都知道。”导演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等我有空了,我把总结的糖发给你。” 小付:导演,您这样潮让我有些害怕啊。但是,故事的糖啊! 时焕拖着行李箱来,又拖着行李箱走,小吴开着车来接他回去。 “时哥,回家是吧?” “去星光娱乐。” “啊?是去谈演唱会预售吗?” 抄袭这件事当初闹得很大,媒体想要采访时焕,但是根本逮不到时焕的人,星光娱乐完全就是冷出来,舆论一边倒,但是网友都是一时热度,过几天又被谁谁谁出轨吸引了目光。 但是演唱会预售一旦开始,网友又会想起来。 他们是忘性大,但是一旦给他们一点启示,草蛇灰线,他们能把十年前的事都扒出来,仔仔细细地整理出长图。 这次演唱会时焕花了很大的心血,但是……没人会放过他。 小吴把车开到星光娱乐的大楼,正打算开入地下车库,时焕叫停了他。 “在路边停着就可以了。” 小吴不明所以,乖乖停在路边。 隔着单向车窗玻璃,时焕看着这栋大楼,这栋楼太高了,以时焕的视角是看不到顶楼的,时焕认真回想了一下,他似乎从来没有看过这栋楼的全貌,但是这确实是他除了家以外最熟悉的地方,不,他回家都没回这栋楼勤。 十年前,星光娱乐还没有买下整栋楼,只是租了几层作为办公地点,然后一步步壮大,直到整栋楼的外面都贴满了星光娱乐的广告位。 办公室透露出的灯光,远比夜晚的路灯和川流不息的车灯来的明亮,毕竟这行没有上班时间,也没有下班时间。 时焕说不清楚,忽然想起这些是因为回忆还是因为时间,但是他确实没有什么留恋的心情。 他冷着脸,拨通了电话。 ☆、顶流只有一场演唱会啦 小吴猜测时焕是在跟某个星光娱乐的老总谈判,但是他只能从时焕口中零星蹦出来模糊不清的几句话拼凑谈话内容。 大概十分钟不到,时焕挂了电话,脸色看不出喜怒,无法判断出有没有谈妥。 “回家吧。” “时哥,您不上去吗?”这都开到楼下了,话全在电话里聊了? “最后看一眼,没必要上去。”时焕闭了眼,靠在车椅上。 小吴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没开口。 第二天,关于冯昼巡回演唱会的宣传突然就铺天盖地地出现,商圈广场广告位、各大app开屏,微博空降热搜全是冯昼,像是改朝换代。 “时哥,演唱会就这么全部让出去了?”小吴咬牙切齿,星光娱乐还真是舍得花钱,这么想再捧个摇钱树出来,也要看看冯昼有没有这个命。 “不是还留了一场吗?”时焕看上去不太在意。 “18个城市巡演啊,全部……什么?时哥,还留了一场?”小吴把从前的演唱会策划案和冯昼宣传演唱会的城市做了一个对比,发现还真是少了一个城市。 X市。 时焕给自己留了第一场。 “时哥,您这是做什么啊?” “巡回演唱会是给有人买账的人开的,冯昼正好合适。” 为了给宣传造势,早有公关团队带舆论,说什么欠冯昼一张演唱会门票。 冯昼本来就不是什么默默无闻的人,他跟在时焕身边这么久,时焕又不打压他,稍微普通点的男团成员都没有他粉丝多。一个月前塑造的美强惨人设大获成功,虽然被人欺骗利用但依然善良温暖,戳中无数小姑娘的心,恨不能把钱包里的钱全拿出来给他,正是收割粉丝最好的时候。 “靠,那个垃圾预售也在三天后。”小吴都想骂脏话,把人从云端拉下来不够,还想踩进地底下。 “小吴,别看了。”时焕像是已经完全接受了自己被利用个彻底这个事实,连愤怒都提不起来,“演唱会的事会辛苦你一段时间,结束之后给你一个大红包。” 小吴不明白,时焕不是一个佛的人,该争该抢的时候,他从来没有输了,被人污蔑苦于没有证据,沉默还能理解。但是把演唱会拱手让人是什么操作,冯昼给他下降头了? 冯昼也太恶毒了! 小吴打开搜索引擎,搜了搜下降头,看了几个传言中被下降头的艺人的资料,越看越害怕,连忙又搜了搜,被下了降头怎么解。 时焕并不知道自己助理如此丰富的内心活动,他琢磨着一场演唱会应该还是有人愿意来的。虽然他演戏真的很差,但是唱歌跳舞还算是中上水平,演唱会预售也一直是秒空状态,但是也说不准,他每天刷微博,知道有太多粉丝带着报复心理粉上了冯昼。 时焕顺手刷新了微博首页,又有一条热搜出现,#时焕冯昼battle# 不是只有小吴发现了星光娱乐的骚操作。 懒得想名字:星光娱乐这断臂求生很果断啊! 别人的21岁:我听朋友说,这巡回演唱会本来是时焕的,但是被换了。 你看这顶帽子绿不绿:什么叫被换了?是时焕先偷了我们哥哥的东西,这个叫物归原主好嘛! 全网净化,人人有责:这几天都没有看到时焕的粉丝控评,网络真是清净。 我捡到一颗星星:不是谁的粉,但是为了抵制抄袭,会支持冯昼的演唱会。 时焕翻到这里的时候,后面加一的评论已经上千了。 这一刻,时焕突然又想起了打电话给顾琢章那个夜晚的委屈,没有那么强烈,只是心脏有点疼。 他想打个电话给顾琢章,但是还不是时候。 顾琢章匆匆地赶回X市,冉林导演的新戏剧本、拍摄地点、演员都已经敲定好了,只差一个男主,咬死了要顾琢章。 冉林是享誉国际的大导演,世界A类电影节的大奖都拿过,这个人和其他大导演不一样,他为了拿奖拍电影和为了钱拍电影完全都是两种方式,偏偏前者叫好,后者叫座,算是投资者最喜欢的导演之一。 这次的新戏,冉林是打算冲奖的,他构架故事、找投资方、筹齐班底、找拍摄地点花了两年的时间,终于可以正式开拍。 顾琢章有些无奈,当初冉林找他明明是拉投资,现在倒是变成了主演。 “我跟你经纪人打听过了,你之后没什么行程了。”冉林笑得像是个老狐狸,“再说,你自己投的戏,自己演主角,更能保证回报嘛。” 他当初投这部戏,是看在冉叔看着自己长大以及伯乐之恩,他连剧本都没看直接就投了,也没指着能回本。 “你可一定得接啊,这个主角我就是照着你写的,你不演,我这两年就白费了。”冉林作出要哭不哭的样子。 顾琢章无奈地笑笑:“那我看看剧本。” “纸质版剧本我已经寄到你家了,你回去再仔细看。就这样说定了,万一许老头来找你,可不能应。” 影帝的片约多到发指,像顾琢章这样什么都不缺还爱惜羽毛的人更加难约,本来去年冉林就可以把时间敲定,结果被顾琢章的舅舅许大导演许鸿知抢了先。 许鸿知原先是个画家,后来才当得导演,导出来的电影靠着色彩大胆、镜头唯美拿了不少奖。 这两人都和顾琢章渊源深,也没有什么发掘青年演员、打磨新人这种爱好,每次准备电影都想近水楼台先得月。 冉林得到顾琢章的答复,满意地点点头。 “小章啊,有一点我还是要提醒你。你们做演员的,要是真的把这个当做事业,而不是谋生手段,最好不要接综艺。”冉林的眼神很认真,“也许你的演技足够好,但是观众眼中已经有一个既定的你,就很难入戏了。” 顾琢章知道,冉林是在表达对自己参加真人秀的不满,他没有解释是原定的mc鸽了节目组,他作为最大的投资人临时顶上,他点了点头,接受了冉林的提点。 冉林与顾琢章又叙了会旧,就各自回了家。 刚刚踏入家门,手机就响了。 顾琢章看了眼手机屏幕,接起。 那头传来的声音带着点雀跃:“顾先生,拼出来了。” ☆、顶流写曲啦 女佣端着盘葡萄放在客厅的茶几上:“夫人,洗好了。” 许云轻点了点头,刚好他的丈夫穿着西装三件套衣冠楚楚地从楼梯上走下来。 “在吃水果?” “你要出门?” 同时开口,说完又同时弯起唇。 顾卓尔走到沙发边坐下,离许云轻一拳之隔:“两个小时后有个会,还能陪你坐一会。” 许云轻年过四十,但是活着的日子太过顺遂,父母恩爱,丈夫体贴,儿子孝顺,脸上几乎看不出岁月的痕迹,却有着时光沉淀出的温和宽容。她的笑意加深:“陪我看看琢章的综艺。” 顾卓尔剥着葡萄,闻言抬头看了看电视:“这个节目没播吧?” “嗯,问工作人员拿的带子。” 顾卓尔作势要把葡萄塞进许云轻的嘴里。 “手洗了吗?”许云轻嫌弃他。 “在楼上洗过了,吃吧,祖宗。” 许云轻乖乖地张嘴。 顾琢章看到了一个人影,皱了皱眉:“他又和那个明星搞在一起了?” “听这个语气,你很不喜欢他啊。” “谈不上喜不喜欢。”只是这么一个摸爬滚打的普通人,没坚持,没立场,在娱乐圈里得过且过,怎么配得上他儿子?怎么也得特别点。 许云轻像是看出了他的内心想法:“好歹长的是真好看。”顿了顿,又补了一句,“真人真好看。” 顾卓尔眯了眯眼。 许云轻也剥了颗葡萄递进他嘴里:“我倒是觉得时焕挺好的。长得好看,平常都是高冷的样子,看到如如,就很软的样子。而且,如如这么喜欢他,你可不准给我儿子添堵。” 顾卓尔咽下了那颗用来堵他嘴的葡萄,嗤笑一声:“你怎么知道他这副样子不是装的?你难道不希望儿子找个纯良的人?” “我只是希望他找个自己喜欢的。”许云轻自己心里还在想,他们这一家子都不是什么纯良的人,怎么还这样要求别人,斜睨了顾卓尔一眼,“再说,我看男人的眼光不比你准吗?” 顾卓尔一时之间无法反驳。 外头出来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过了不一会,门口传来低沉温和的嗓音:“爸,妈。” “如如回来啦。”许云轻高兴地看过去。 顾琢章心里叹了口气,他小时候小名就叫如如,他妈取的,他爸没拦,小时候应得挺好,后来青春期,觉得这个小名实在是女气得不行,想反抗,但是家里把他教得绅士,反抗也不激烈,就是每次许云轻喊的时候,纠正她。后来青春期过去了,不叛逆了,也懒得让他妈改口了。 “嗯,回来陪您和爸吃顿饭。”顾琢章挑了旁边的沙发坐下。 顾卓尔看了看表,计算了一下时间,开口道:“过来陪你妈看电视,我要出去开会了。” “爸,路上小心。” 顾卓尔头也没回,一边洗手,一边道:“等你老到当不了男主了,这些活就都是你的了。卿卿,过来送我。” 顾琢章看见他妈头也没有回,挥了挥手:“早去早回。” 在他意料之中,顾卓尔走了以来,在沙发后,用食指抬起许云轻的下巴,让她面向自己,轻轻在她唇角落下一吻:“记得打电话查岗。” 顾琢章习以为常,假装自己是个瞎子。 待听到汽车发动的声音,顾琢章还是忍不住吐槽:“妈,您跟爸也太腻歪了。” 许云轻温温和和地笑:“你这是羡慕嫉妒了?” 顾琢章脑海里马上出现了时焕清冷的眉眼,心里有些郁结。 偏偏电视里还有时焕的声音。 “你跟妈说说,你和那个漂亮小伙怎么样了?” “分手了。” 许云轻挑了挑眉:“要是你心里没点想法,你会让人上你的综艺?” “妈,我不知道。”顾琢章罕见地显露出迷茫无措,“我喜欢他,但是喜欢不够支持我们走下去。” 许云轻看着他这个样子,有些心疼,怪自己逼他太紧,但是也不想打哈哈过去:“人和人相处总是会有摩擦的,发生了矛盾,再彼此商量妥协。你不能因为将来会发生矛盾,而直接否定了这段关系。” 顾琢章低着头,也不知道是真的听进去了,还是为了不让许云轻担心:“嗯好。” 顾琢章又挑了些拍摄节目时发生的趣事,来逗许云轻开心。 许云轻笑得很开心,末了又带着些埋怨:“万一我皱纹又多了,就都怪你。” 顾琢章:“……” 做人儿子真难。 顾琢章离开顾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许云轻想留他,但是被拒绝了,他有件事要去确认一下。 出门接到了童鹤的电话。 童鹤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平淡:“顾哥,时焕的演唱会门票要多买几张吗?” “怎么了?” “冯昼和时焕的演唱会同时开预售,数据可能会很不好看。” 顾琢章知道,时焕把17场演唱会全部送了出去,但是换了什么回来,除了时焕自己没有人知道。 “如果他在意,就买。” 顾琢章暗忖,时焕哪里受过这种委屈? 他和时焕在一起之后,常常去他的演唱会,有时候是在后台,有时候自己偷偷买票在内场。 有些人生来属于舞台,比如时焕,他就应该在聚光灯打满的舞台上,看着台下为他翻涌的灯光海,数万人的目光因他火热,胸腔的心脏为他跳动。每每到了这一刻,顾琢章都会全身发烫,音乐声、叫喊声全部离他远去,熙熙攘攘的人群将他剥离,他只看得见时焕。 他会在心中宣誓主权,这个人是他的,从头到脚,连头发丝都是。 而或许这一场演唱会,时焕依旧站在高台之上,只是台下寥寥,再也没有一片海。 顾琢章突然有些后悔,他怎么可以推开一无所有的时焕?他明明连眼泪都舍不得他掉。 演唱会门票预售的时候,时焕把自己关在家里的音乐房写歌。 音乐房的隔音效果很好,坐在房间里时焕只感受的到自己,不用去知道外界的言论如何,也不用知道网上的无声硝烟怎样。 修长的手指按在电子钢琴的白键上,熟悉又陌生。 他很久没作曲了。 他忽然想到《哈利波特》里,邓布利多校长的“the right way”和“the easy way”。 没有什么存在即合理的说辞,也没有什么付出和回报的借口。 他只是选择了“the easy way”。 作者有话要说:要开学了,请假五天 ☆、顶流打电话啦 演唱会预售的情况和预想中差不多,但是小吴还是有些惴惴不安,担心时焕因为落差太大而心理崩溃,时焕比小吴想得更决绝,他没关注演唱会门票到底卖得如何,但是光是看看小吴的神情就知道结果。 时焕心空了一下,像是找不到落脚的地方,但是因为早有准备,所以赴死都比较从容。 剩下来的一个月,时焕开始进行演唱会的最后一次检查以及最后一次彩排。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次的演唱会筹备项目都是时焕自己盯的,后来出了差错,将大部分成果拱手让人,剩下的一小半也不至于手忙脚乱,再说伴舞、和声、场控都是时焕自己请的人,完完全全的交易关系,倒也不存在什么看人下碟的今非昔比。 时焕让音效师再调一下设备,然后走到休息室给顾琢章打了个电话。 那边接得很快,像是手机一直拿在手里,对于顾琢章来说算是罕见。 “我这几天在忙演唱会的事情,你呢?” 顾琢章听着失笑,时焕没什么追人的章法,一直显得横冲直撞,想问他的近况却不敢太直接,却也不想想这样的开场白是否突兀。 顾琢章看着眼前复杂的机器屏幕上跳动的绿色数字,开口道:“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 重要?很重要? 时焕想,顾琢章可能在看剧本,但是又觉得看剧本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或者说,只是顾琢章不想让他知道? 时焕没有再问,他另起了一个话题。 “你知道9月19日是什么日子吗?” “不知道。” “顾老师,骗人是不对的。” 时焕在离开《你是谁》节目组的前一个小时,不小心拿错了顾琢章的手机。 那是今年最流行的手机,街上十个人里面一半都用这个款式,时焕以前代言的。 锁屏的页面是系统自动的,时焕第一个反应就是拿错了,但是下一刻,大拇指和home键接触之后的连锁反应发生,手机解密了。 时焕不愿去想可能只是分手以后,顾琢章忘记删除他的指纹。 他一厢情愿地认为,是顾琢章想留下他的指纹。 时焕在手机日历里标注了9月19日。 ☆、顶流唱歌啦 “你会来吗?”时焕的声音里带着期待。 顾琢章当然不会说,自从看到那个日期之后,他就做了安排将那一天空了出来。 “会。” 时焕弯起了眼睛,显得有些温柔:“一定要来啊。”路过的工作人员讶异地愣了一下。 “嗯,好。” 演唱会的日期其实并不是9月19日,但是顾琢章并没有详细问,贸然询问别人精心准备的惊喜,总是不太礼貌的。 顾琢章带着帽子口罩混入会场很顺利,没有工作人员认出他。场馆里人不多,每个人看上去都很忙碌,神色还带着点焦虑,没有人有功夫注意一个刻意低调的人。 突然,头顶传来声音,夹杂着电流的笑意。 “那位先生,麻烦在内场观众区找个位置坐下,就那个我以前总是给你拿的那个座位。” 不知道什么时候,舞台上出现了一个人,初秋的傍晚,阳光把人影拉得很长,落在发顶,晕出橘色的光芒。 顾琢章记得上次时焕的头发是栗色的,近于阳光的颜色。 他按着时焕的话走到了内场最好的位置,时焕像是有什么集邮的爱好,从前每一次演唱会最好的位置总是要留给他,他有空去的时候,还会在周围安排一圈人,防止他被认出来,不去就空着,放一个玩偶代替他。 他总是有空的。 时隔多年,他再次坐在了这个位置上。 时焕穿着黑色的T恤和牛仔裤,最最普通的装扮,抱着那把曾经拿给过他的吉他,坐在高脚凳上,顾琢章眯了眯眼,时焕没有上舞台妆。 就在顾琢章以为时焕还会在多说两句的时候,时焕唱起了歌。 仅仅只有吉他的弦声,并不是熟悉的流行音乐腔调,甚至让人有些诧异,吉他竟然可以发出这样的声音。 时焕的嗓音是公认的好,但是唱功平平,唱流行歌的时候,常常不如翻唱。但是这一刻,干净到剔透的嗓音缠绕着悠长带着古意的旋律,意外的合适,像是他翻山越水终于找到了宝藏。 这是一首情歌,因为歌词里有他的名字。 时焕弹完了吉他,唱完了歌,直接用手按在弦上,结束震动。 “其实这首才是我写给你的第一首情歌。但是……”时焕顿了顿,整理了一下措辞,“但是这样的曲子是市场不喜欢的,所以我没发。” “但是这是我写的第一首,也是最喜欢的一首。相比之下,其他的一些,都是这首歌的退而求其次,因为都不是最好的,所以就挑了很多首。” 只有这一首,是我在午夜做梦梦见你,想着一定要写一首给你的情歌,然后跑到工作室写的,写完才发现自己连拖鞋也没穿。这句话时焕没说。 “冯昼作践的那些,也很好,但是真的是喜欢的不得了,怎么可能让别人经手,还让他润色。”时焕目光温柔到让人心醉,“你不用在意的。” 顾琢章已经摘下来帽子和口罩,神情有些波澜。其实时焕知道的,那些被烧毁的情歌手稿和被抄袭的曲目高度重合,顾琢章是在意的。他相信时焕的爱,却也渴望这些爱全心全意浇灌在他的歌里。 时焕不知道的是,抢救回来的手稿里比预想中多一首,他不曾听过,后来也没有被时焕发表,压在手稿的最下面,被烧毁的最严重。 只留下焦黄的最后一行字。 故事不会结尾。 ☆、顶流退圈了 舞台没有打光,时焕坐在中间像是青葱岁月中的少年弹琴给自己心悦的人,怀着满腔爱意和温柔,瞳孔里只倒影着那个人。 顾琢章的心猛烈地跳了起来,暖流淌过全身的血管,一直升温,抵达心房几乎沸腾,叫嚣着,去拥抱他,去亲吻他,去爱他。 “顾琢章。”时焕忽然喊他,日光变换了角度,时焕的脸浸没在逆光中,看不分明,但是能感受到他的心情很好,“明天,就明天演唱会,你别来,这次让我想办法让你相信我。” “这是我能想到最好的办法了,可不可以等我一天?” 时焕在最后拉长了语调,仿佛撒娇。谁也不知道,平常看起来冷淡到冷漠的人为什么撒起娇里如此顺手。 时焕总是用忽如其来的示弱来换取顾琢章的心软。而顾琢章总是让他如愿。 这次也不意外。 顾琢章大声喊道:“好,我等你。” 顾琢章本来以为自己可以和时焕吃个饭,但是擅自用彩排的时间是要付出代价的,时焕得在现场再走一次流程,而顾琢章得坐红眼航班去参加第二天的新戏开机。 这个世界是总是有种种巧合要他们错过,或许时焕就是知道顾琢章来不了,才让顾琢章不用来。 刘生正在星光娱乐的最顶楼看着一墙的照片。这是星光娱乐的发展史,从一层楼到一栋楼,从一个艺人到几十个,每一个大红大紫为公司创下无数收益的艺人的经典照片都会被留下来。出现时间最久出现次数最多的人,是时焕。 里面留存了十八岁眉眼带着稚气和天真的时焕以及二十八岁不动声色冷淡安静的时焕。 助理敲门进来:“刘董,人已经安排好了,是在演唱会开始前闹还是开始后?” 刘生沉默了一会,掸了掸照片上不存在的灰:“毕竟也为公司挣了这么多钱,今日留一线,日后好相见,那件事算了。” “好的,我这就去安排,刘董。” 助理打电话,给原来准备在时焕演唱会上闹事的人结了钱,那边的人骂骂咧咧,趁机抬了价,助理看不上但还是给了钱,在心里无声地骂了句,虚伪。 演唱会的门票卖得并不是很好,负责安检的小哥见过太多开演唱会的,得空的时候跟旁边的小哥聊天:“我从前轮到过安检时焕的演唱会,你是没见过那粉丝的疯狂劲,三点就过来排队,据说厕所里全是往裙子里藏灯牌的。” 又看了看现在的队伍,摇摇头叹息道:“人生可真是起起落落落落落落。” 另一个小哥笑他:“你吃饱了撑的,担心一个手表都值你一套房的人。” 这个时候,时焕正在上妆,旁边的小吴在重复第九遍流程,生怕待会出差错。 化妆师有些失望,下午的时候她在后台,看到时焕唱情歌给顾琢章的样子,还以为时焕变了性,结果顾琢章一走,又是冷冷清清的样子。 时焕这张脸笑起来也太好看了! 化完妆,化妆师看了看镜子里的时焕,瞬间反悔。 男人还是冷酷一点帅。 出乎意料的,演唱会顺利得惊人,或许是这阵子水逆,小吴总是觉得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还是觉得惴惴不安,像是会发生什么大事。 时焕按照流程唱完了最后一首歌,然后给后台打了一个手势。 这是他的习惯,最后的时候有一段自由发挥的时间,让粉丝点歌。 后来灯光熄灭的时候,舞台漆黑一片,整个演唱会现场只有观众席上灯牌的细碎光芒,那个曾被誉为为舞台而生的男人在观众撕心裂肺的喊声中开口:“这一个月发生了很多事,除了一件好事以外,都是坏事。被指责抄袭,被解约,被放弃。很多人说,我的陨落意味着流量时代的结束,粉丝睁开眼睛看世界了。” “我始终觉得这是一个很高的评价,这说明,作为一个流量明星,我是成功的。但是,这一一个月,我接不到什么工作,我有很多时间去思考我到底想要什么。而到今天我可以告诉你们的是,我并不喜欢演戏,也不喜欢跳舞。演戏是因为给的价钱高,唱歌跳舞是因为有人觉得我这样的脸站在幕后太可惜了。” “我从前一直认为,我的职业是贩卖喜欢,你们看到的我,从来不是真实的我,是经过造型师包装,后期编辑,以及粉丝滤镜的假想。你们眼里的我太好了,而现实却是,真实的我炒作,买水军,接受公司的舆论操纵,拉踩别人,也没有珍惜过你们的喜欢。我一直以为,偶像和粉丝之间的关系,是钱货两清的交易,我塑造一个完美形象,你们贡献自己的喜欢。但是这一个月我很难过,也很不甘心。” “我的不甘莫过于,我以为自己已经说服自己当一个商品,却还想做一个人。” “我是再普通平凡的一个人,却因为一张脸有了挥霍喜欢的权力,” “虚假的总会被戳破,形象也好,喜欢也罢,这个圈子像是巨大的泡沫,总会有碎的那一天。” “这将是我最后一次站在舞台上。”寂静一片的观众席突然躁动起来。 “我辜负了你们太多,唯一对得起你们的就是我真的没有抄袭,一点也没抄。我不想用我都不喜欢的东西去骗取你们的喜欢了。” “很感谢你们喜欢我,也很愧对你们的信任和喜欢,希望你们下次可以喜欢一个足够优秀的偶像,不要像喜欢我一样难受了。”尾音还带着温柔又释然的轻笑。 灯光骤然打亮,宽阔的舞台宛如白昼,一片空荡,台上的人不知何时消失在舞台上。 不知道是在哪里爆发出一声尖叫,太过于撕心裂肺,以至于听起来带了哭腔:“时焕!” 然后,就是排山倒海一般的喊声,掀翻顶棚一般。 “时焕!” “时焕!” “时焕!” 所有的观众几乎都在咆哮,满脸通红,声嘶力竭,耗尽了喜欢。 又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时焕,别走!” 这次,没有粉丝跟着喊,替代的是或压抑的或放肆的哭声。 “能不能别走!” “时焕,我喜欢你!” “你一定要快乐啊!” “做你喜欢的事吧。” “我们永远支持你!” 演唱会的后台忙成一片,响铃、骂声、喊叫混成一片,谁也没有想到时焕会退圈。 微博直接爆了,从朋友圈听闻时焕退圈赶来的网友根本刷不进去,服务器崩溃得意料之中。 星光娱乐的老总得到了消息,在电话里骂人:“你们怎么不拔了话筒的线!” “我们没办法插手啊,这次的工作人员都是时焕的人啊。” “要是早知道时焕会退圈,这次演唱会说什么都要让他巡回!” “老板,时焕……是被我们逼退圈的。” “……” 冯昼接到消息的时候,正在调试音准,音叉“嘭”的掉在地上:“他在退圈的时候说他没抄袭?!” “这样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方式,网友很有可能会信。” 《你是谁》副导演:我们这个综艺得爆啊。 顾琢章拨了时焕的电话,意料之内地没打通:“买最快的机票回北京。” 而此刻的时焕清净得像是在另一个世界里,他脸上还带着舞台妆,妖冶精致,眼神沉静,他不急不躁地开着车回家。 他回了偷偷买在顾琢章隔壁的春江苑,他原来的别墅估计堆满了狗仔,他琢磨着,那栋别墅找个空卖了,留个清净的地方做自己喜欢的事,写写曲,追追前男友。 琢磨的差不多了,他就把自己关在了工作房里,把自己大学时期写出来的稿收拾出来,看看能不能用。 时焕大学时期的曲子都极好,他那个时候缺钱缺得要命,每年必须拿到奖学金,所以必须刻苦学习写曲。他那个时候多多少少有点年少轻狂,熬了五个通宵的曲子为了钱署名权说卖就卖了,眼睛眨也不眨,觉得凭着自己的才华曲子不是要多少有多少?现在倒是有点心痛自己的曲子挂了别人的名。 他知道顾琢章现在进组在拍冉导的新戏,听说是为他量身定做的本子,在小乡村里拍的。他大三的时候酷爱这类风格的曲,只是这种类型的曲子太难卖了,只能在写老师布置的作业的时候过过瘾。 他记得他大三的时候写过一首曲子,曲子写了一个故事,小姑娘从小生活在乡村,她听一个外地来的卖货郎将外头的故事,她向往却又怯步,每天都去听卖货郎的故事,终于向往盖过了害怕,好奇战胜了怯懦,她想出去看看。但是,爹娘不让,爹娘想让她嫁给村里头的有钱人家,过平淡的一生,但是小姑娘太想去看看了,她第一次反抗了爹娘。她的父母把她关在屋子里头逼她嫁。终于,在出嫁的那一天,小姑娘找到机会逃跑,逃到了大城市。大城市繁华惑人,却也光怪陆离,太多太多的恶意把小姑娘埋葬在了城市不知名的角落 他改一改可以直接交给《院》的剧组,看看能不能得到冉导的青睐,让他负责《院》的编曲任务。如果不是时间来不及,他本来应该重新写一首吧。不过大学写的也有大学写的好,虽然技巧不如现在,但是其中的懵懂青涩是他现在没有办法写出来的。 他想了想冉导对流量明星的不待见,觉得他这个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想法很有可能直接夭折,希望冉导能将演戏的他和写曲的他看作两个人。 他在那头翻箱倒柜地找,突然听到了一阵急促的门铃,跟催魂似的,可是这个地址他也没跟谁说过啊。 他疑惑着打开了门,门外的男人手搭在门铃上,剧组里朴素的白衬衫没有掩盖他的一分颜色,更衬得他高大英俊。 场面和无数次他给他开门的画面重合,只是这一刻,顾琢章的眼神有点凶。 “你怎么在这里?” “你退圈了?” “我……” “为什么退圈?” 时焕咬了咬嘴唇,是在没有勇气把那段话再重复一遍。 但他还是说:“因为我不配。” 我付出的东西配不上他们的喜欢。 “当然,主要还是因为你不是说你怀疑我是炒作吗?那我干脆退圈,这样我追你就不会是炒作了。”时焕觉得都到了这个地步,还是给自己拉点印象分比较好。 但是下一刻他就被凶狠得吻住了。 他有些措不及防,但是还是抬起双手,揽住了顾琢章的脖子,乖巧地予取予求。 时间过去了很久,顾琢章坐在沙发上,抱着时焕在他的腿上,声音沙哑带着欲色:“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顶流毛遂自荐啦 我怎么会不要你? 时焕一时有些懊悔,他应该先和顾琢章通个气,他当时想着哪有还没追到人就让人天天操心他的,就没有说。 “你没去剧组吗?”时焕忽然想起来,看了一眼墙上的钟,凌晨三点,演唱会过去五个小时,顾琢章这个时候应该在西南的某个不知名小山村的床上安眠,怎么也不该出现在这里。 “坐最近的航班回来的。”顾琢章又轻轻地在时焕唇上啄了一下。 他当时云南在拍夜戏,让童鹤在现场盯着,别让人做了手脚。 结果别人什么也没做,时焕自己折腾出了大事。 他坐在飞机上心慌得厉害,前一天温柔深情的弹唱太像是离别的前奏,像是了结了最后一桩遗憾,就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开,再也不回头看一眼。他又在深深懊悔,他为什么不把手稿复原好的事情直接告诉他,一定要先让律师得出笔迹时间的证明? 如果时焕知道“抄袭”有转机,他可以有翻盘的机会,他是不是不会放弃这十年来所有的一切? 他是不是不会对未来绝望透顶? 他为了成为最红的那一位,放弃了私生活,放弃了爱好,放弃了争执的权利,也放弃了爱情。如今他要退出这个他付出了一切的圈子,是不是意味着,时焕也放弃他了? 时焕,放弃他了。 顾琢章敲门的手都在抖。客厅的灯并没有亮,但是时焕不可能回以前的房子。 不对,如果时焕不要他了,那么也不会回这栋为了他才买的春江苑。 幸好,门开了。 幸好。 时焕知道自己退圈这件事会吓到很多人,但是没想到会把顾琢章吓成这样。 他乖巧地蹭了蹭顾琢章的脖子,耐心地重新解释:“我其实想得很清楚,我喜欢舞台,但是我不喜欢这份工作,退圈才是对我,对那些喜欢我的人最好的交代,因为我继续下去,只是不负责任地挣他们钱而已。” “而且,退圈了,才可以更好地追你啊。再也不会有私生跟着我,也不会有狗仔挂我们的照片,你不喜欢把私生活拿来给别人消遣,以前是我太自私了。” 这一刻,顾琢章才觉得自己的心慢慢回到它应该在的地方。 顾琢章很少承认自己的阴暗面,他从来没说过他是希望时焕退圈的。 但他还是问,很认真地看着时焕的瞳孔:“如果没有抄袭这件事,你会退圈吗?” 顾琢章漆黑的眼眸倒映着时焕妆花了的脸,时焕有刹那的心空,他也很认真地回答:“我不知道,如果不是抄袭这件事,我可能一直都想不明白时焕是谁。但是,走到今天,哪怕明天大家都相信我没有抄袭,我也不后悔今天的决定。我不是因为待不下去才离开的,我是想离开才离开的。” 时焕说到最后,有点意识到什么,他慢慢瞪大了眼睛:“你想说的是……” “明天,不是,今天大家都会相信你没有抄袭。” “是那叠手稿!”时焕激动地握住顾琢章的手腕,把他搂着自己腰的手拉到自己眼前,这双手细腻光滑,白皙如玉,时焕刚想松一口气,却摸到一块光滑得过分的皮肤。 他反复摩挲,像是想摸出深藏的纹路,顾琢章叹了口气,反手握住了他的手。 “做了点植皮。” 时焕眼睛红得厉害,激烈的情绪在他眼里翻涌,他不敢抽出自己的手,甚至不敢动,怕弄疼顾琢章。 “不疼的。”顾琢章看出他的想法,低着嗓音哄他。 “怎么可能不疼?”我现在都疼得要命,当时的你怎么可能不疼?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时焕曾经说后悔,同时也觉得他们当初分手,如今重新回到对方身边,才是最好的解题思路,不然两个人将会永远困在死结中。但是,顾琢章这样骄傲强大到近乎恣意的人,弯下了腰,用手去扑灭他的一时之气,这时他的后悔才从骨子里冒出来,疯狂生长,放肆扎根,再也拔不出来。 他后悔得要命。 他为什么要烧? 他怎么敢烧? 时焕眼睛红得厉害,眼泪盛在眼眶里没有流下来,顾琢章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哄他,毕竟,若是时焕因为他的无心之失受伤,他大概会心疼得疯掉。 “顾琢章,我要重新追你。”时焕最后也没让眼泪落下来,他珍重地把顾琢章的手放在膝盖上,目光灼灼,热烈似火。 “你已经重新追到了。” “这不行,你别这么好追,别人追你你也这么好说话?” 当然不是,只是因为是你而已,顾琢章心里想着。顾琢章看出时焕的心思,也没有揭穿,点了点头,答应了时焕的提议。 中午的时候,顾琢章坐上了去云南的班机,他问了时焕的打算,时焕狡黠地笑了笑,说会给他一个惊喜,让他别管这个追求者。 他还想再问,但是冉导相信他,直接给了他假,他也不能让整个剧组等他。 不过在坐上班机之前,他完成了那件重要的事。 #时焕退圈#直接点爆了微博。 虽然当事人在和心上人亲亲我我,但是这不耽误微博网友的直接爆炸。 不关心的吃瓜群众,感慨一句,顶级流量就是顶级流量。而最活跃的饭圈全部都疯了,在网上经常发表评论的人,除了那些死忠粉,谁没有嘲讽过时焕啊,但是谁也想不到,一个流量会以如此决绝的方式退圈。 抄袭这件事,等时间过去,再发几篇通稿洗白,时焕那张脸多得是女孩死心塌地,怎么会有人放着这样容易的事不做,选择退圈? 有人持怀疑态度,我们怎么就知道时焕不是靠退圈洗白? 然后就被粉丝围攻,人都退圈了,洗白干什么,名垂青史吗? 结果,中午的时候另一个重磅炸弹落了下来。 时焕的助理小吴的微博连续发了几条微博,分别是被烧了一半的乐谱手稿,权威机构的复原结果,以及有官方印章的笔迹鉴定和墨水时间鉴定。 最后一条,是发给冯昼的律师函。 网友震惊,觉得自己这一个月的瓜都白吃了,这是什么惊天反转啊?大家见多了新闻反转,也都学会理智吃瓜,但是冯昼这个锤这么实的瓜居然也是假的,时焕忍气吞声一个月就为了憋这么一个大招? 这也不对啊,那他退什么圈? 是我们对不起他啊! 顾琢章请的公关团队想得周到,准备了整件抄袭事件的始末九宫格,雇了水军带了一波星光娱乐的节奏。 更有网友组织了微博观光团,分别去星光娱乐官博辱骂,再去冯昼的微博让他滚出娱乐圈,然后去时焕的微博给他道歉,最后去《你是谁》官博表示期待节目。 谁能猜到,最后《你是谁》成为了最大赢家。 但是这一切,时焕都不知道,他在决定退圈的那一天就把微博卸了,既然决定要走,那就走得干干净净,他坐了比顾琢章晚一点的班机去云南,带着整理好的曲子。 说是给顾琢章惊喜,但是时焕并没有太大把握让冉导对他的曲子一见钟情。一来他的形象太差了,是有才华的导演最害怕的演员之一。演技差、悟性差,还忙,偏偏投资人一定要这种流量来演主角,这类人是名导最避之不及的存在,他们可以为现实妥协,但是挂自己名字的作品怎么也不能太乱来,谁不爱惜羽毛啊?如果冉导看不上,他就免费在剧组打下手,虽然冉导可能不相信,但是他的水平给音乐组打下手还是可以的。 从前时焕也没什么和导演打好关系的意识,毕竟演技在那里,再会做人也提不了印象分,后果就是现在兢兢业业得像个等待老师批改作业的学生。 好在,他找到了拍摄电影的那个小山村,找上门了,冉导还不至于连见他一面都不肯。 冉导是真的不喜欢流量明星,也不是说他们不好好拍戏,但是他们基础已经这么差了,还没有时间好好磨戏,对于时焕这种流量里都倒数的演技更是进而远之,只是碍于顾琢章的关系,没有直接赶他。 “小时啊,这里没什么适合你的角色。”冉导觉得自己说这话还挺委婉。 时焕点点头:“我想问问这里缺不缺编曲师。” 冉导顿了一下,他不常刷微博,但是也知道时焕退圈和没有抄袭的事,这风口浪尖的,他就跑过来当个连署名都不一定有的编曲师。 “那正不巧,这里也不缺。”他看不懂时焕想做什么,但是招惹这种人物,对他的电影总不是什么好事,又不是商业片,要话题度,最好谁也别关注,让他直接把电影拍完。 时焕想过导演态度会很差,所以也没有尴尬:“我准备了几首曲子,您可以先听听看,再决定。” 冉导有些不耐烦,就他们那个圈子浮夸的习惯,三分也给你吹成七分,而时焕这么多年也没有什么编曲的天赋传出来,想来就是个半吊子水平:“小时,我实话说,主题曲我已经看好了曲子,也找好了人,至于其他那些做配合工作,我希望找些事少的人。你在这里就是一个炸弹,你懂吗?”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焕大脑飞速运转想着该如何说服冉导,然后冉导的电话就响了。 冉导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带着显而易见的兴奋。 ☆、顶流被选中啦 “王老师,找到那个人的联系方式了吗?” “找到了,找到了,我现在在给他打电话,让他直接去找你。” “诶诶,好的,那我等着。” 时焕给冉导打了一个手势,示意自己走了,冉导不甚在意地点了点头。 时焕有些沮丧,但是没想要放弃,他的手机震动起来。 他有些奇怪,他的手机现在是白名单接听的模式,他只留了小吴和顾琢章的号码,顾琢章这个点应该在拍戏,小吴他嘱咐过没什么事别联系他。 他接起电话。 那头传来小吴兴奋的声音:“时哥,王老找您,给您接活了!我现在把电话给他啦!” 王老? 他在音乐学院的导师,王老先生? “时焕吗?我是王琮林。”那边的老人说话慈祥。 时焕不自觉挺直了自己的腰背,说话也变得小心:“王老师,是我。” “你小子逢年过节就知道发个短信,也没来学校看过我,亏我当年这么喜欢你。” 王老的脾气还是没改,老小孩似的。王老先生教他的时候已经六十了,现在也算是高龄,他教出过不少编曲界的大佬,声誉很高,但是虽然音乐和娱乐圈息息相关,但是王老不怎么关注。时焕愧对王老对他的栽培,其余知晓他近况的大佬们也不屑和王老提起这个“误入歧途”的学生。因而,王老倒是不知道时焕的风雨十年。 “哦对了,我找你啊是这里有个很好的导演。他看中了你大三那年写的那首曲子,想要邀请你负责他的新电影的编曲,你有没有兴趣啊?” 他倒是有点印象,就是那首乡村小调。 等等,不会这么巧吧? “你说说你,当初留档文件的时候乱打什么艺名,我一把老骨头得去翻你的学号。” 艺术学院向往自由随心,又酷爱取艺名,时焕没时间去参与寻常音乐生的娱乐,只能在取艺名上找点乐子,学院也赞成这种风气,只要学号填上了,艺名随意。 他当初取了什么来着? “暴富分子,你在听吗?” “王老师,是冉导的新电影吗?” “对啊,《院》,冉导听了你的歌才有的灵感。” 时焕拿着手机,再次敲了敲门:“冉导,您还是听一下这首曲子吧。” 冉导那边王老先生的电话还没有挂,所以他现在的表情十分的一言难尽,语言系统像是出了问题,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他几年前拜访王老先生,王老先生正在音乐房听着小曲看书,王老师的小曲和别人都不同,他都是把历年优秀作品里惊艳过他的曲子整理成歌单,自己听,冉导和王老聊了几句,音乐正好轮到时焕的曲子,当时冉导就激动得不行,脑子里立刻勾勒了一个故事,他立马回去写了剧本,然后联系王老师要那个学生的联系方式。他们是全国闻名的音乐学院,学生们的作品都可以上传到学校的曲库,各大平台有看中的可以和学校联系,再由学校给公司与学生搭桥买卖版权,冉导想通过这个方式买到这首曲子,但是学校资料库都是纸质的,那几年刚好要电子版更新,对不上“暴富分子”到底是谁。 冉导怎么也想不到,他一见钟情的曲子会是时焕写的,时焕不是一个花瓶吗? 时焕有这个水平为什么要去当个流量咖? 为什么不能当个有才华的偶像? 他看着时焕的脸,叹了口气,如果有一条路可以轻易到达成功,为什么要和别人去挤挤挨挨呢? “把稿子拿来吧。”冉导不再想时焕的选择如何,向他伸手。 “你这几年经常编曲吗?手生吗?”冉导看着手稿,有些懊恼,他看能看出什么,他得听啊! ☆、顶流看心上人拍戏啦 “这几年偶尔空闲的时候会写。”时焕说道,他以往忙着跑行程,几乎没什么空闲时间,偶尔闲下来也不喜欢躺着,就会去音乐房,弹弹琴,作作曲,说是爱好其实也不算。网友们总爱揣度明星们的身世,有的艺人会为此甚至创造一个人设,但是迄今也没有网友爆料时焕的身世。 有人说,看时焕弹钢琴的样子应该是从小学的,而且入读音乐学院,一般家庭读不起吧? 但是有确确实实没有时焕父母的消息,私生狗仔跟得这么紧也没翻到蛛丝马迹。星光娱乐似真似假的营造疑似贵公子的假象,甚至不用时焕配合,他沉默时的冷淡清贵就十分符合人们对贵公子的想象。 时焕也确实当过几年贵公子,他出生音乐世家,音乐于他而言还没有成为爱好,便成为了一种习惯,他的父母在音乐上对他严苛,其余时候确实温柔到了溺爱的地步。但是,他的家人全部死于他十二岁的一场空难,父母曾经立下的遗嘱草草生效,将所有的财产用作慈善,将骨灰扬入海里,做一对自由的音乐精灵。他的父母曾经以为这份遗嘱将会在时焕独立之后生效,却没想到世事弄人。 至此,十二岁的时焕一无所有。 家里的佣人想看看那对有钱的先生太太有没有给他们的独子留下些什么,故作好心收留了时焕,在他初中毕业的那年,发现时焕比她还穷,就扣了时焕的东西,将他扫地出门。 时焕选择音乐学院,哪里是当年在选秀上言之凿凿的“我喜欢音乐”,只不过是因为只有音乐学院,他才有把握得到奖学金。人人说时焕冷淡孤僻,趋金逐利,却不知道,穷到一无所有的人对钱的渴望。 如今的时焕再次一无所有,但他换了一个想追逐的东西,那将会是他毕生安全感的来源。 前十二年,他的父母给了他音乐的习惯,这十年,顾琢章给了他支撑自己的勇气。 “这一个月,我已经把作曲的技巧捡回来了。”时焕迎着冉导怀疑的目光,不闪不避。 冉导真的太喜欢时焕之前的那首曲子,那是他整部电影灵感的来源,实在不想放弃,就让时焕先试试看。 作妖他也认了。 工作人员来找导演,说是道具场景都准备好了,可以开始拍戏了。 冉导对时焕扬了扬下巴,示意他跟上自己,去看看拍戏 时焕求之不得,但是面上不显。 冉导的新戏故事很简单,顾琢章饰演一位城市里来的顾老师,年轻英俊,谈吐幽默,给乡村的孩子带来外面的见闻,而女主小尾由在电影界初露头角的夏微出演,除了上学时候与老师的相处,小尾的假想中还有一个顾老师,比之真正的顾老师温和有礼,梦里的那位危险而迷人,像是罂粟摇曳。 整个故事并不是胜在剧情,而是对于人物的塑造。 今天开拍的第一场戏,顾老师去看望生病的小尾。 时焕出现的时候引起了一小波骚动,刷微博的都知道全世界都在找时焕,谁能想到时焕出现在这个小山村里? 但是名导的团队专业很多,都按捺住自己涌动的好奇心。 顾琢章自然也看到时焕了,他穿着和那天春江苑一样的纯白衬衫,化妆师将他的轮廓柔和化,显得干净又温柔,宛如秋天的风,他的目光轻轻地从时焕身上掠过,不动声色。 这被追的架势摆得可真足! 时焕在心里默默嘀咕,有些不满顾琢章的反应。 另一边的夏微看见时焕表情倒像是吓了一跳,夏微并不是什么夺目的美人,但是足够有灵气,加上年纪轻,经常出演小姑娘这类的角色。 虽然是第一次来,但是时焕并不拘谨,他随便找了一把椅子,坐着看戏。 他想起了他与顾琢章的第一次见面。 他选秀刚刚结束就接了一部电视剧的人物曲,并且是部大制作的电视剧,他深感自己的幸运,更加紧张地准备相关事宜。 唱人物曲其实也是比较简单的,片方准备好曲子,他只需要去录音棚唱,但是这部电视剧要求比较高,加上他初出茅庐比较空闲,要求他得看他唱的那个角色的戏。 那部电视剧顾琢章是男主,而他的角色歌是与顾琢章对手戏最多的男三的。 时候第一次见顾琢章也是在片场拍戏的时候,人来人往,留下模糊的剪影,只有顾琢章穿着繁复的衣衫站在场中央,俊美中带着威亚,让人臣服。 他走进去的时候,导演刚好喊了cut,要求重拍,他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安静地待在一边。 然后,顾琢章就向他这个方向走了过来,带着剧中帝王的气势,一步一步地靠近,时焕很快意识到顾琢章的眼神直直地看向自己,他内心慌乱,脚却像是钉死在了地上。 顾琢章很快就走到他眼前,然后倾下身子,靠近他的脸,时焕瞪大了眼,闪过无措,条件反射地后仰,修长白皙的脖颈弯出优美的弧线,整个人宛如被盯上的猎物,茫然惊慌却碍于威势不敢逃脱,几乎有种破碎的美感。 顾琢章轻笑了一下,站直了身体,说了声抱歉,然后转头大声道:“刚刚他的反应看明白了吗?” 那个男三恍然大悟。 导演这才知道自己一直差点什么到底差在哪里,是无措到极致却下意识的克制。 还有,刚刚那个小孩真是漂亮。 后来,两人在一起后,时焕问顾琢章,为什么这么多人,独独挑了他? 顾琢章没有回答。 后来,某一次鱼水之欢后,顾琢章亲吻时焕的脖颈,声音低沉而温和:“宝贝儿,我一眼就看见了你。” 十九岁的时焕,像是一捧雪水,沁凉却让人忍不住触碰,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就足以吸引别人惊艳的目光。 如今的时焕比起当年,褪去了稚嫩和青涩,只留下了惊心动魄的美貌。 冉导第五次提醒某个走位的演员不要东张西望,觉得这样的提醒治标不治本,让时焕去村落里别的地方走走,看看能不能有什么灵感。 时焕挑了挑眉,接受了这个提议,他走的时候对上顾琢章的视线,笑了一下。 雪水初融,沾了一手晶莹。 众人痛惜,这样顶配的美貌居然就退圈了?! 冉导想的却是:时焕又在祸害我家小孩?! 时焕走了之后,换了一身衣服,戴上了帽子和口罩,又偷偷溜了回来,他对乡村的风光没什么兴趣,有什么能比他男朋友好看呢? 这么多年磨炼出来了隐蔽技巧发挥了作用,时焕安安稳稳地站在一个角落里看着顾琢章拍戏。 演顾老师的时候,看不出什么,温和的角色总是很难抓住观众的眼睛,但是假顾老师出现时,顾琢章的眼神流转间都写满了勾引,真的很难想象这个蛊惑人的魔鬼和之前那个清俊的男老师是同一张脸。 强强联手,时焕走后,戏拍得很顺利,顾琢章今日的戏份晚饭前就拍完了。 他与其他演员和工作人员互道辛苦,然后直直向角落的一台摄像机走去。 夏微的生活助理有些疑惑,仔细看了看,也认不出那个的摄像大哥是哪一位,然后,那位摄像大哥摘了帽子和口罩,笑意盈盈地跟顾琢章说话。 啊啊啊啊啊啊啊,是时焕! 啊啊啊啊啊啊啊,故事是真的! “你怎么认出我的?”时焕看了看自己的装备,觉得万无一失。 “不知道,你站在这里,就觉得是你了。”顾琢章笑眯眯的,“追求者,我们待会去约会吧。” “顾老师,你这样太不矜持了。”这声“顾老师”也不知道在喊戏里还是戏外,听得顾琢章心脏重重一跳。 这个村落特别原始,估计就是刚通上电的程度,不过这也便宜了时焕和顾琢章,两个人可以不用带着装备,大大方方地走在街上。 “看到我在这里,你都不惊喜吗?”时焕还惦记着顾琢章看见他时平淡的眼神。 “说实话,没有惊,只有喜。” “嘶,顾琢章,你说实话,你是不是偷偷报了什么情话培训班?” “时焕同学,我难道不是一直这么会说情话的吗?” 两人眉眼含笑地对视。 “我倒是很好奇,你用什么办法让冉导把你留下来。”顾琢章知道冉导对流量的印象一贯不好,自然不会突然对时焕有了好印象。 时焕顿了顿,神色忽然变得非常温柔,像是知道了云摸起来是软的那样幸福,他说:“阿章,《院》的灵感来自我大学写的一首曲。” 一首我曾经遗憾卖不掉的曲,最后让我庆幸当初的遗憾。 如果所有的遗憾都是为了成全后来,那么过去种种我都可以忘怀。 缘分多么奇妙,要多少的机缘巧合,多少的阴差阳错,才能让我们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对方身边。 顾琢章的心一下子有些酸软,他伸手把时焕揽进怀里:“时焕,我不可能再跟你分手了。” ☆、顶流要当编曲人啦 两人走在乡间的小路上,刚开始觉得很是浪漫甜蜜,砖砌的低矮小屋错落如棋盘,脚踩平的泥土路蜿蜒绵长,行人脚步匆匆,交谈着听不懂的话语,让人抛却了现实种种,在乡间找到了世外桃源的乐趣。 若是在电影里,两个人应该发表一番向往,向往朴实无华,在喧嚣的城市之外找到了内心的安宁,然后提议不如老了以后来这里养老。 但是,现实之所以的是现实…… 当时焕第三次被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咬了之后,他很认真地提议:“不如我们走回去吧。” 顾琢章停下了默默挠手臂的食指,表示赞同。 然后俩人用比原来快一倍的速度走了回去。 夏微的生活助理楚楚在休息室陪夏微。 “微微啊,我刚刚看到顾老师和焕焕一起去散步啦!”楚楚年纪也不大,家里有钱又宠她,小姑娘追星追得有些疯魔,让她大三实习来娱乐圈做助理。 夏微正在自己卸妆,刚卸了一半,听到这话,一下子站了起来,猫一样的眼睛写满了兴奋:“真的?!” 两个女孩相视,露出诡异的微笑,一脸我搞到真的了。 不过走出了休息室的门,又是一副平淡温和的模样。 时焕对人的目光十分敏锐,他转头就看见夏微在看他,被发现之后也不见惊慌,平静地转开了眼睛,时焕觉得有些奇怪,但他也不是会因为这种事专门去问的人,也就不了了之了。 他提了两瓶水,拿去给正在聊戏的冉导和顾琢章。他递了水,就安静地待在一边,顾琢章接了也没说话,倒是冉导主动停了下来。 “以后打算做一个编曲师了?” “比起在荧幕前,我更适合在荧幕后。” “你现在和经纪公司解约了,我签约和谁签?” 虽然时焕已经猜到了冉导要了曲子,就一定会签他,但是还是忍不住高兴了一下。 “直接和我签就可以了,没想过找下家。” 冉导挑了挑眉:“琢章的公司也不考虑,他们家公司编曲人的待遇也很不错哦。” 时焕摇了摇头,如果不追求大富大贵的话,他现在的生活很好,有房有车,卖了房之后还有一大笔闲置资金,可以用来生活。他退圈,是想做他想做的事,不想再被什么掣肘,他想做一个自由人,想写什么写什么,想去哪里去哪里,而顾琢章会是拉住他的唯一一根线。 当初那些破事,冉导知道一些,当着顾琢章的面,他想问得清楚些。 “你不担心你的曲子卖不出去?大家都知道当初冤枉了你,你现在回去,还是众星捧月,真的不考虑一下吗?直接签琢章的公司,你也不用担心有人坑你。”冉导语重心长,好像真的在为时焕考虑。 时焕明白冉导在试探什么,他很认真地说:“我退圈和这些没关系。” “至于卖不出曲子,这是我曾经最苦恼的事。”他坦然。 “但是在这部电影后,应该没有这个问题了。” 冉导笑骂:“是哪个不长眼的说你不会讲话的?” 时焕微微弯起眉眼,一副乖巧的小辈模样。 顾琢章明白,时焕是在讨好冉导,时焕在追他。 冉导看着这两个人之间的情意流转,觉得自己这个糟老头子就是一个电灯泡。但是赶人出去,他又觉得自己家白菜被人拱了就算了,他不能再顺水推舟。 这个时候,夏微走了过来:“冉导,这场戏我的情绪转换把握得不是很好,您帮我看看呗。” 冉导还没说什么,顾琢章起身说着:“那冉导您先忙。”然后,拉着时焕走了。 夏微内心微笑:没有人可以打扰我的cp独处。 不过和夏微想得不一样的是,故事cp独处也不是在甜甜蜜蜜。 “抄袭的事,你有什么想法吗?”顾琢章问。 “既然证据都有了,那就上法院告他。”时焕漫不经心道。 说起来,顾琢章觉得时焕在抄袭整件事上,除了那天那个带了哭腔的电话,他都十分的冷静或者说冷漠,对于星光公司或是对于冯昼。 一般人面对这样的陷害污蔑,会去反驳挣扎,会去争个鱼死网破,但是时焕没有,他没有承认,但是也接受了所有骂名和结果,淡漠到狂欢都是别人的狂欢,与他无关。 他这样想着,问道:“你需要冯昼的道歉吗,公开的那种?” 时焕有些不能理解:“为什么需要他的道歉?又没什么用。” 有些事是顾琢章很久以后才理解的。 在漫长的相处中,顾琢章靠着零碎的信息拼凑出时焕的过去,也明白了为什么时焕看上去为什么那么无动于衷。 因为情绪这种东西是没用的,他去哭去闹去辩解,从他以往的经验来说,是再无用不过的事。至于背叛,那才是时焕过去生活的常态。 所以,他克制了所有的情绪,在没有证据的时候,自我保护;在有证据的时候,法律手段。这样才是有用的。 而那个失控哭泣的时焕,坚强盔甲下流露出的软弱,这么多年,也只是给顾琢章看过。 星光娱乐这几天所有部门都忙成了狗,而且手忙脚乱也不知道在忙点什么,因为一点效果也看不到。 当初星光娱乐大张旗鼓地捧冯昼,颇受网友赞誉,说他们知错能改,说他们大义灭亲。现在舆论反转,全在骂公司不分是非,认贼作父,还有人下场带节奏,逼时焕退圈有星光娱乐的功劳。 星光娱乐花钱撤热搜,买水军洗白,这种常用伎俩网友见多了也没什么用。 自身难保之下,冯昼那边更是亏得不行。当初和时焕解约的代言,看到时焕被洗白之后其实没有多后悔,本来嘛,这个圈子就是舆论杀人,谁知道时焕能再起来?谁又敢陪时焕赌这么一把?大家做生意的,又不是赌徒。 悔得肠子都青了的是和时焕解约后又和冯昼签约的,虽然违约金赔的不少,但是谁签代言是为了违约金的啊?还有时焕的粉丝,列出了这些企业。得罪饭圈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这件事闹得这样大,弄得路人以为这是什么利字当头的势利企业。几个企业掌舵人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碰瓷上位的,真是防不胜防,只能咽下这个暗亏。 冯昼在那天之后就没有回过家,全部在酒店里住。但是他的装扮技巧不过关,酒店住址被挂给了记者,他当时不知道,以为敲门的是酒店服务,开了门之后,闪光灯闪了他一脸。 “冯先生,时焕助理发微博上的信息是真的吗?” “冯先生,您和时焕先生认识多年,为什么这么陷害他?” “冯先生……为什么?” “冯先生……为什么?” “冯先生……为什么?” “为什么?”冯昼穿着浴袍,一夜没睡,脸色看起来极差,目光看起来有些疯狂,“你们问我为什么?” “你们怎么不去问问时焕为什么?为什么他就可以做人上人,一脸假清高就可以让别人跪舔?”冯昼有些癫狂,他抢了离他最近的那个记者的摄像机,闪光灯闪得他眼睛痛,然后摔在地上,酒店房间里铺着地毯,落地的那一刻发出来钝响,记者们一瞬间更加兴奋。 “时焕已经退圈了!留下来的是我,是我!” 自然卷经纪人推开人潮,挤进房间,一眼就看到了四分五裂的摄像机,眼看着冯昼就要去殴打最前面的记者,他连忙挡了上去,半拉半拽着冯昼后退,后面来的保镖将记者们强行推离了房间。 自然卷后悔得要命,自己就不该看着冯昼取代了时焕的位置,主动要求来带他。人家时焕是不会说话,但是总比乱说话好啊。冯昼刚刚那波操作和直接承认有区别吗?这不就是相当于直接告诉所有人,是他冯昼嫉妒时焕,才利用时焕对他的信任陷害他。 这是什么蠢货? 平时装得温和绅士,他还真以为是个能成大事的。 冯昼大概也是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做了些什么,一脸懊丧地低头抓着头发。 自然卷想骂他两句,却接到了公司的电话。 电话不到五分钟就挂了,那边吩咐了几句,也没等自然卷回应,就匆匆挂了电话。 自然卷现在没有骂冯昼的心情了,从自己的皮夹子里拿出所有的现金,丢在桌上,有些怜悯地看了冯昼几眼,开口:“你自己好自为之。” 冯昼马上抬头,脸上带着不敢置信:“什么我好自为之,我们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公司可以不计较你之前的欺骗,但是公司不会包庇你。” “什么欺骗?什么包庇”冯昼陡然瞪大了眼睛,“你什么意思,我欺骗?” “你以为之前我和公司谈合作的时候,没有留下什么证据吗?”冯昼恶狠狠地看着自然卷。 自然卷的眼神依然怜悯,像是在同情他为什么还不明白这个圈子的规则:“这种证据除了把你自己锤死还有什么用吗,谁知道你是不是随便找一个人伪装星光老总呢?而且,你觉得凭你的力量,你的料爆的出去吗?你陷害时焕的时候,不是很了解这一套手段吗?怎么轮到自己,就不熟练了呢?” ☆、顶流给cp粉签名啦 冯昼有一瞬间的慌乱,却故作冷静道:“咱们走着瞧!” 自然卷没理会冯昼,带着保镖走了。 冯昼颤抖着手拿起自己的手机,想爆料给自己熟悉的记者,那个记者与冯昼相交多年,有一两分交情,也不隐瞒他,直说:“冯哥,现在星光娱乐放出话,两倍买你的料。大家也不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人,有钱都会赚的。” 冯昼闭了眼,狠狠地将手机摔在地上。 忽然想到了什么,他又把手机捡了回来,在自己的通讯录里翻找起来。 时焕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正午了,他揉了揉酸痛的腰,觉得顾琢章昨天下手也太狠了,他睡得迷迷瞪瞪的时候,顾琢章起床轻声在他耳边说自己走了,他当时刚躺下没几个小时,脾气大得很,反手要推开了顾琢章的头,顾琢章一把抓住时焕的手,看着因为手伸出被子而裸露在外肩颈,上面布满斑驳痕迹,顾琢章忍不住微笑,亲了亲手背,妥帖地放回被中,帮时焕将被子盖好。 时焕想起来的时候脸有些红。 他一边四肢僵硬地穿衣服,一边胡思乱想幸好自己不是来拍戏,不然还得早起,真是遭罪,也不是,要是他要拍戏,顾琢章能这么折腾自己? 顾琢章在片场拍戏,冉导指导走位的时候,他突然打了一个喷嚏。 冉导关切道:“昨晚着凉了?这里海拔高,秋天比北京冷一点,多穿点衣服。被光图好看。” 余光瞥见慢悠悠走过来的时焕,时焕穿着长袖长裤,一副很暖和的样子,冉导满意道:“你看看人时焕多会照顾自己。” 顾琢章不自然地咳嗽了两声。时焕可是冬天穿条破洞牛仔裤就敢往外跑的主,反正他从来没见过时焕穿羽绒服。 冉导又道:“你学学人家,这么大人了连衣服也不知道加。” 顾琢章也不揭穿,笑眯眯地应了。 时焕看到了顾琢章和冉导,正打算走过去,突然眼前刮起一阵风,一个小姑娘出现在他面前。也不知道楚楚是从什么地方跑来的,挺凉快的天气,跑出了一头的汗。 “焕,不是,时焕哥,我是你的粉丝,你可以给我签了名吗?”楚楚目光灼灼,一副时焕不答应就会心碎的样子。她从包里翻出一张保护得很好的纸和一只水笔,递给时焕。 时焕不为所动,他低头看着楚楚,语气温淡:“我已经退圈了。” 楚楚“啊”了一下,重点被带偏:“您不打算回去了吗?抄袭的事不是已经澄清了吗?” 粉丝也好、路人也好,大家都觉得时焕是被他们伤透了心才退得圈,纷纷在时焕微博上跟他打卡道歉,但是他们相信,过不了多久,时焕还是会回来,继续做那个让千万人疯狂的顶级流量。 没有人会在事业顶峰期退出。 楚楚一想到时焕可能再也回去,急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们都在等你啊!” 时焕对眼泪一贯是冷漠的,但是想到这个人是为他而哭,就觉得有些愧疚,他放缓了声音,企图安慰她:“我再回去不是出尔反尔吗?” 可没有人会责怪你啊! 楚楚发了第一个音,察觉到自己的哭腔让自己说不出完整的话。 她想说自己曾经是他的初代粉,从他选秀就开始粉他;她想说,他的每一场演唱会,自己都有看,每一次代言,自己都有买;她想说,自己想要跟机跟行程,但是最后怕给他留下不好的印象而作罢;她想说,自己在抄袭爆出的时候曾经怀疑过他真的是道德败坏的人,但还是去了最后一场演唱会,哭成狗。 她想说,对不起,别走好不好? 时焕看着哭得厉害的小姑娘,罕见地产生了无措的情绪,但是理智告诉他他不应该给她签名,既然都决定要断了,就不要再有牵扯,也不给让别人产生不可能的期待。 他轻声说:“抱歉。”侧过身体想要离开。 突然瞥见,那张纸并不是一张白纸,上面艺术字体龙凤飞舞,写着“故事”。 时焕马上改变了想法,他温柔地从楚楚手里抽出纸和笔,仔细观摩了一下这张纸。 上面画着两个牵着手的Q版小人,一个长发扎成了马尾,一个剪着寸头。他曾经在某个小电视logo的视屏网站上看过cp剪辑,他知道故事cp中最火的就是这两个形象搭配。 他在长发小人头上签下了他练了十年的签名, 然后,微笑着还给了楚楚,径自离开。 楚楚还沉浸在悲伤中,下意识地接过那张纸,突然发现自己拿错了海报。 靠,我刚刚是舞到正主面前了?没人看见吧?! 等等,焕焕给我签名了?! 楚楚:刚刚发生的是,焕焕一开始没打算给我签名,但是看到cp应援就改变主意了是吗?而且,他刚刚对我笑了是不是?那么,作为一个cp粉,我现在是应该继续哭还是笑? 时焕有些后悔没有问那个小姑娘要cp应援的获得方式,也不知道网购买不买得到,弄一套回家摆着多喜庆。但是折回去,以他的性格干不出这事,算了,让顾琢章问问好了。 时焕走得有些慢,等他走到的时候,顾琢章没找到机会和他搭一两句话就被赶去拍戏。时焕还没坐下好好欣赏这个过程,就被冉导逮住,让他看看剧本看看环境,编几个demo出来。 哪怕是十几年前写的主题曲,但是因为强烈的故事性,到如今时焕也是记忆犹新,他耳机里放着那首曲子,很快就从擦干净了记忆的灰尘,捡回了写曲时的情绪,是挣扎,是渴求,有一种欲望,像是小尾幻想出的假顾老师,蛊惑他一往无前,奋不顾身。 他翻读着剧本,指尖停留在一句话上。 终于,小尾坐上了前往城市的大巴,去看看那个只在幻想中出现过的地方。 他吐了一口气,他知道这个故事的结局,早在他写下第一个音符时便定好了基调。 那辆大巴带着小尾的幻想和生命冲出了山路的栏杆,碎了一地。 时焕闭上了眼睛,他好像真的看见了一辆失控的汽车和乘客们慌乱的尖叫,车的最后,一个花季少女眼里的茫然。 她还不知道死亡意味着什么,便葬身在这一场灾祸里。 时焕想,若是让现在的他来写这首曲,不会是这个基调,他会尽力给小尾一个好结局。 时焕收起自己的思绪,给自己定下大概的创作思路,真假顾老师一定是不同的配乐,他得再仔细品品这两个人角色的相同点和不同点,然后再决定风格。 认真工作时时间总是过得很快,顾琢章站在他面前敲他桌子的时候,他才意识到顾琢章今天完工了。 顾琢章故作不满:“这么认真连我都看不见了吗?” 时焕挺直了身子,觉得脖子酸得像是断了一样,他跟顾琢章开玩笑:“不认真就要靠你养了。” “怎么,男朋友,我养不起你吗?” 时焕忽然想到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影帝的金丝雀?” “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顾琢章怪异地看他一眼。 时焕也不知道怎么解释这个事情,他失业在家的时候,说是没工作,其实也不然。有很多奇奇怪怪的剧本找上门,制作方都不是有名的。他本着聊胜于无的心情,翻过几本,什么《我的金主怎么了?》《金丝雀的自我修养》的。故事大同小异,都是找他演金丝雀。 其实这种绯闻从时焕出道就有人传,但是他选秀出道,又红得太快太早,当有金主想包养他的时候,他的价位可以说行内最高了,但是时焕孤高又不会来事,金主也不是钱多烧得慌,花钱找个得自己哄的,然后和顾琢章谈恋爱,就更没有人指染他了。 时焕想想,自己给自己逗笑了。 顾琢章看见他笑,自己也跟着笑:“想当影帝的金丝雀?” 时焕这一刻觉得,自己没有被人包养过,只是因为想包养他的人不是顾琢章而已,要是早几年顾琢章对他说这种话,他估计就顾不得管什么道德三观,只会说:“好啊好啊。” 灯下的美人眉眼盈盈,每一处都是按自己心动的样子长的,顾琢章俯身,隔着桌子和时焕交换了一个潮湿的吻。 细微的水声在安静的房间里被无限放大,时焕觉得有些羞耻,轻轻推了推顾琢章的胸膛,顾琢章摸着时焕的后颈,低着声音问:“怎么了,金丝雀?” 时焕听着这个声音觉得自己腿更软了,他的眼睛蒙上水光,很破坏气氛地说:“我脖子疼,你给我捏捏呗。” 然后时焕就趴在顾琢章的腿上,享受顾琢章的按摩,顾琢章看着他这舒服的样子,好笑道:“你就这么差使你的金主?” ☆、顶流的男朋友杀青啦 偏远乡村的生活十分宁静安逸,剧组的作息规律,时焕偶尔会觉得在喧嚣的名利场里持靓行凶像是上辈子的事。 也许是这段时间时焕的表现太过于沉静,顾琢章捏了捏着他的脸逗他:“怎么这段时间觉得你有点老了呢?” 时焕这段时间被顾琢章惯的有了些小脾气,一手拍开顾琢章的手:“我俩本来就不年轻了,都是三十左右的人了。” 一般行业,三十岁不算大,但是在娱乐圈里确实是不年轻了。 时焕又想起顾琢章比自己大几岁,拖长了音调,喊了声哥哥。 顾琢章眼神暗了暗。 时焕知道这两天,顾琢章要杀青了,戏份重得很,不能花多余的力气在床上折腾他,当下也没了顾忌,又故意喊了几声哥哥,一副欠欠的样子。 “宝贝儿,勾引人不是叫这个的,换一个,嗯?”顾琢章每次低着腔调喊宝贝儿,时焕总是忍不住耳朵软一下,明明应该听习惯了啊。 “这个得看你本事了。”时焕的好胜心被激了起来,他凑过去,抬头,在顾琢章唇角印下一吻,在顾琢章还没来得及加深这个吻便退开,右手拇指覆在吻的位置上,说道,“你再不下去,冉导就要过来抓人了。” 顾琢章被撩得火气上涌,但是他面上不动声色,他指尖微微拨开时焕的上领口,露出深色的吻痕,他笑着点了点:“你等着。” “嗯,我等着。” 说得好像他不伺机占占口头上的便宜,顾琢章这几天之后就会顺着他一样。 这种算得上日复一日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三个月眨眼就过去,其实认真说起来,剧组的编曲师不用跟全程,但是时焕陪顾琢章拍完全程,大家心知肚明,都没说些什么,就是杀青宴那天,推杯换盏之后,大家都醉得不轻,拿着空酒杯,也不知道在敬谁,口里念着,百年好合,长命百岁。 时焕听着奇怪,《院》不是一个显而易见的悲剧吗? 然后,就看见冉导也拿个酒杯晃晃悠悠地走过来,顾琢章连忙去扶他,冉导一把退开他:“我没醉!别……别扶我!” 顾琢章无奈地笑笑,虚扶着这位老人家,老人家满身酒气问时焕:“你醉了吗?” 时焕看懂了顾琢章的眼色:“嗯,醉了。”奈何演技确实不佳,声音清冷。 索性冉导喝得不是很清醒,嘟囔了一句:“醉了好。” 一手搭在时焕的肩上:“你……还不错,勉勉强强配得上我们家小章。别辜负他啊!” 顾琢章倒是没想到冉导会说出这种话,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 结果,看见他家那位清醒的爱人郑重地点头:“不会辜负他。” 冉导满意地点点头,头一歪,醉倒了。 拍完这部电影,顾琢章打算给自己放个长假,他想跟时焕讨论一下去哪里度假比较好,当时时焕躺在他怀里,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想发一发起床气,看清了人之后没舍得,只得又躺回去,用被子蒙上头,缩进顾琢章怀里,压根没听见顾琢章在问什么。 顾琢章心想算了,抱着人也打算睡个回笼觉。 结果电话忽然震动了起来,顾琢章长臂一捞,迅速摁停了手机,确定没有吵醒时焕,轻手轻脚地出去。 电话打过来是跟他汇报任务进度的。 三个月前,冯昼曾经打电话给他,说要跟他做一个交易,用他手上的证据来换自己的脱身。 不得不说,冯昼确实是玩弄人心的好手,而他也确实想对星光娱乐动手却苦于找不到路径。 但是,他不想放过星光娱乐,也不想放过冯昼。 而且,有些东西知道存在就可以,总有蛛丝马迹可以探寻,没必要真的去作交换。真要说起来,冯昼比星光娱乐更该死。 “老板,我们找到的那几个工人说,有个体面人找他们去闹时焕的演唱会,转账记录还在。” 顾琢章勾了勾唇,眉眼罕见地沾了戾气,他吩咐了几句,挂了电话,转头就看见时焕打着哈欠。 “谁啊,这么早?”尾音还带着水意。 “宝贝儿,要十一点了。”温和的笑意又爬上英俊的脸。 顾琢章并不在意时焕听没听到,有些事情他不在意,总有人在意。 而时焕听到了,但他确实不在意。 ☆、顶流去旅行啦 顾琢章觉得最近的时焕有点奇怪,关于度假旅行这件事,他们已经达成了统一意见,但是去哪里玩什么,时焕一贯持“你决定就好”的态度,本来这一次时焕也没有对旅行计划做什么攻略,但是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现在居然在查看攻略。 他旁敲侧击地问了几句,时焕一副保密的样子,也就没有深问。 时焕应付过顾琢章的试探,松了口气,顾琢章那个精明的样子,再问下去,他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藏得住。 前几天,时焕打算去给自己和顾琢章买几套秋天的情侣装,从前不好明目张胆地穿,如今没有了顾忌。他挑了商场人最少的点,化了遮掩的妆,自在地走在商场里,却被珠宝店迷住了眼。 “别辜负他啊!” 冉导的声音响起。 时焕走了进去,导购小姐姐一脸职业的笑迎接,他仔仔细细地看过摆在柜里的每一款男戒,并没有看见让自己心动的。他忽然想起,自己曾经代言过一个品牌,那个牌子出的戒指好像很受推崇,他在商场的指示牌上果真找到了那家店。 这家店比刚刚进去的那家大许多,只是导购小姐姐的笑相似但更加热情,上来就问:“先生,有什么需要的吗?” “男戒。” “好的,先生。这边。” 这边柜子里摆着的戒指很少,但是每一款设计都十分特别。 “先生,这是我们店里新出的设计,可以由顾客挑选元素,戒环、戒托、宝石都可以自己挑选,然后搭配在一起,组成一枚独一无二的戒指。” 时焕有些心动。 导购又拿来一本本子给他选,他选择得很快,然后跟导购说了要刻的字,和取货的时间。 另一个空闲的导购小姑娘见时焕走了凑过来:“你看,刚刚那个客人的身形是不是有点像时焕?” “他确实比较有气质,但是跟时焕还差得远呢。” “真假的?他就是一张脸拉低了平均值,时焕真的这么好?” “真的,我曾经见过一次真人,真的是神仙,觉得自己不配跟他讲话的那种好看。” 神仙买好了戒指,一时高兴,回到家才发现自己忘记买衣服了。但是没懊丧一会儿,就开开心心地点开攻略,考虑什么地方适合求婚,挑完了了地方,还不忘记把作案痕迹全部藏好,别被求婚现场的另一位主人公发现。 时焕有机会做准备工作的很大原因在于顾琢章回家陪爸妈了。 顾琢章曾经答应过自己的父亲在三十五岁之前会从演艺圈退下来,接手家里的公司,现在离底线也没有几年了,他也不打算真的掐着底线再回去,那么这几年就得慢慢学起来,顾琢章这次回去就是告诉家里人,这回度完假就回去接手公司。 顾琢章打好了腹稿,在饭桌上口若悬河地说了一串,说完喝了一口汤,等着父母的反应。 许云轻温温和和地说:“也不用这么急,要是真的喜欢演戏,就再演几年。年纪大了还可以管理公司,演戏就没有人来找你了。” 顾卓尔瞪了自己的妻子一眼:“什么不用太急?” 然后再转头看顾琢章:“然后呢?” 顾琢章愣了一下。 “你冉叔都跟我们说了。”许云轻替自己老公解释,“你提前接手是为了那个小伙子吧?” 顾琢章也没有被戳破心思的尴尬,他知道瞒不过自己这对跟成了精似的父母,坦然道:“是的。” 顾卓尔道:“你想清楚了?当初在一起和分手闹得全世界都知道,现在要复合了?” “你儿子这个职业和谁在一起,和谁分手瞒得住吗?”许云轻护着自己儿子。 顾卓尔看着拆台的妻子有些气:“你就惯着他,摔过一次还不够,还得让他凑上去再摔一次。”越想越气,推开椅子走了。 “妈,您不去哄爸啊?” “不去。”许云轻一副习惯的样子,“如如啊,你也三十了,很多事情自己决定,自己觉得好就好。我们就是有时候会担心你吃亏。” “但是——”许云轻话风一转,带了几分年轻时的倨傲,“没有必要为了担心失望而放弃自己想要的东西,又不是吃不起亏。” “您是同意了?” 许云轻点了点头,然后转身上了楼。 “妈,您去干什么?” “去哄你爸。” 顾琢章笑了起来。 最后的旅行计划敲定了欧洲三十日游,也就是顾琢章和时焕这种近于自由职业者的工作才可能安排这样的旅行。 时焕和顾琢章都不是什么爱热闹的人,也没有什么旅行打卡这种癖好,除非真的是什么难得的奇观,不然什么地标网红景点能不去就不去。一方面是人多,另一方面欧洲游近几年在国内风靡,去游客量大的地方意味着被人认出的可能大,有些事可以避免就避免吧。 他们在巴黎某个不知名的教堂里跟不相识的人一起做祈祷,在伦敦的泰晤士河上夜游听大本钟的鸣声,在西格纳吉一个小餐馆里品尝红酒。 旅程的终点在土耳其。 时焕一大清早就拉着顾琢章坐车来了一个名字很长的地方。 红色的土层参差不齐,错落成神秘古老的形状,一望无垠,似乎天空的尽头也是这样一片土地,而此刻人与天空齐平,但是又不然,因为你抬头,可以看到满天的热气球。 ☆、顶流求婚啦 顾琢章和时焕在听完了工作人员的讲解和注意事项后,坐上了热气球,身后的工作人员热情地说着当地语言,像是祝福,但是两个人完全听不懂,只能转身微笑表示感谢。 随着热气球升空的感觉很奇妙,和吊威亚的感觉完全不一样,脑海里有一个声音在说,亲爱的,欢迎来到童话的国度。而当接受了这个设定之后,害怕恐高都会被紧张期待所覆盖。 有一点类似摩天轮,但是在摩天轮的密闭空间里总会有些压抑,而在热气球里,你可以看到宽广的天地,感受到清凉的风。 时焕忽然喊顾琢章的名字。 顾琢章收回自己看向地面的目光,回头:“嗯?” “就叫叫你。” 顾琢章挑挑眉,不是很相信的样子,他抽出和时焕牵着的手,揽住时焕的腰,轻轻带进自己怀里:“真的没事?” 结果时焕在顾琢章想把自己下巴搁在时焕肩膀上的时候,时焕挣脱了出来,带着顾琢章向后转了半圈:“想你看看我。” 他轻笑:“我看你还不够多吗?” “不够。” “那余生都看你好不好?” 时焕卡壳了一下:“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什么知道了什么?”顾琢章有些疑惑,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刚刚是不是说中了什么。 “好了,别想了。”时焕估计他是歪打正着,当下就不让他多想,“你回头看看。” 顾琢章在转身的一刹那,福至心灵。 深红无垠的斑驳土层宛如复古的花纹,千娇百艳的鲜花早已看不清模样,依稀可以看出斑斓的色带,而这一切只是背景。 有高有低的热气球悬浮在半空中,以顾琢章的视角,恰恰可以看见圆形的顶。 这些热气球不知道什么时候换掉了原本鲜妍的布,排列出八个字。 顾、琢、章、我、们、结、婚、吧。 那一瞬间的冲击难以用语言形容,像是心里有千千万万的烟花同时绽放,顾琢章猛然回头,看到时焕拿出一枚戒指,含笑看着他,然后握住顾琢章有些湿润的手掌:“你愿意吗?” 顾琢章其实听不到自己声音,但是他知道自己在说:“愿意。” 时焕眼里的笑意从眼睛里流出来,然后蔓延到全身的细胞,交握的手在抖,也不知道是顾琢章在抖还是时焕,但是时焕极其坚定迅速地把戒指套上了顾琢章的无名指。 独一无二,量身定做。 然后把自己的那枚递给顾琢章:“给我戴上。” 顾琢章动作比他还快。 时焕刚想抬头看看顾琢章,就被捏着下巴吻住了,先是凶狠然后慢慢温柔起来,带着缠绵和缱绻。 最后时焕从热气球上下来的时候,唇色红到艳丽,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在热气球上做了些什么。 顾琢章急着回酒店,把车速踩到堪堪限速的水平,时焕坐在副驾驶上,轻轻摸了一下嘴唇,噗嗤笑了一下,然后又有点懊恼:“本来应该还有单膝下跪的,但是那个篮子的大小没有安排好。” “但是重新再求一次婚就不惊喜了。” 顾琢章微微勾起了唇角,但是时焕并没有看到。 回到酒店的时候,顾琢章反倒是不急了,他牵着时焕,走进了酒店的电梯。 “这个跟我们前两天坐的不太一样啊。” 顾琢章指了指电梯逐渐合上的门。 金属质感的门严密地合上,仿佛生来就是完整的一块,上面突然出现了跳动的虚线,然后所有虚线整合在一起,出现了画面。 这是时焕出道十年的记录,翻转的画面像是流淌的时光,影像中的少年从青涩稚嫩逐渐变成了周全清冷的模样,每一场演唱会都仔细地打上了时间和地点,很多时焕都已经想不起来的经历以缅怀的姿态再次重现。 突然,影像翻转,出现了顾琢章的脸。 他西装革履,神采奕奕,坚定而决绝地看向镜头,带着一腔炽热的勇气和爱意,向自己的爱人诉说钟意。 那是顾琢章第二次拿影帝的颁奖典礼。 在众人或真或假的祝贺和掌声中,他感谢了电影和片方,感谢了所有应当被感谢的人,最后的最后,在所有人都以为他要结束致辞的时候,他再次开口:“有一件事,我忍不住想与你们分享,嗯,是一件好事。” “我从前专注事业,一度认为演戏才是顾琢章生命的真谛,然后来我遇到了一个人。” 顾琢章缓缓地单膝下跪,说话的声音与音频重合。 “那是我第一次为一个人剧烈地心跳,看见他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我还可以这样活着,原来影视作品中的爱情真的来自生活。” “说起来,这个人你们也认识,他叫时焕。对,那个时焕。” “谢谢你们看见这么好的他,还把他留给我。” 音频在这里结束了,而顾琢章真实的声音还在继续:“单膝下跪我会给你,那么,时先生,你愿意再在你的无名指上戴上一枚戒指吗?” 时焕在这一刻才知道,顾琢章在热气球上热切吻住自己的澎湃心情,他甚至说不出话来,只会不停地点头。 ☆、顶流要见公婆啦 顾琢章虔诚地给时焕戴上了订做的戒指,两枚戒指排列在时焕白皙的无名指上闪着光泽,它们各自有着独特的设计,看上去分外不同但是和谐,而时焕知道,两枚戒指的内圈都刻着两个字母。 G、S 故事 顾琢章总能让他觉得他们之间是命中注定,连求婚都有这样的默契。 顾琢章起身,指尖摩挲戒指:“套住你了。” 说是求婚,但是两个人并没有办一场盛大的婚礼。一来是,职业使然,艺人的身份要么万众瞩目,要么无人知晓,时焕在聚光灯下站了太久,好不容易可以逃脱,没有理由再让大众想起他;二来,敲定流程,宴请亲友,而时焕是几乎没有可以被称为亲友的存在,顾琢章不想让时焕陷入这样的尴尬中,再说结婚本来就是两个人的事。 时焕还想说些什么,但是见顾琢章的态度坚决,也就不了了之。 两个人顺其自然地住在了一起,虽然他们本来就住在对门,也不拘泥于谁的房子,谁带了钥匙就回谁的家,在同一张餐桌上吃饭,在同一张床上安睡。 时焕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时候听到了敲门声,停顿是顾琢章的习惯。 生活由一个人变为两个人总是需要磨合的,哪怕相爱如顾时也不例外。时焕是可以完全待业在家的状态,而顾琢章却要朝九晚五地去公司学习管理。 时焕并不是一碰音乐就会忘记所有的音痴,他会记得吃饭和睡觉。但是矛盾还是和音乐有关,时焕的音乐工作房隔音效果太好了,好到根本听不到敲门的声音。 这本来是个配把钥匙就可以解决的事,但是时焕觉得彼此麻烦才是爱情的真谛,不然什么都自助解决了,他和顾琢章一天可能都见不上一面。 他就将顾琢章下班的时间区间安排给了看电视。 这里,时焕要认真地表扬一下看电视这个老少皆宜、促进家庭感情、打发时间的完美活动。他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顾琢章回来了可以抱着他两个人一起看,没回来他也可以自己打发时间等到顾琢章回来。 时焕用遥控机摁了暂停,去给顾琢章开门。 顾琢章很享受时焕开门的感觉,有人等待、有人惦念的甜蜜让他明白了为什么他的母亲十年如一日在听到汽车摩擦地面的声音就等候在门关。 “在看《民国风云》?”顾琢章一边换鞋一边问。 “没,那部电视剧在等你一起看,我一个人看不下去。”时焕道,有些剧可以独自品味剧情,有些剧没人一起吐槽就看不下去。 顾琢章失笑:“现在知道你当年拍得都是什么东西了。” “现在觉得更对不起他们了。”时焕深以为然。 曾经以为绝对不能触碰的过去,随着相处,也没了禁忌,顾琢章曾经以为成长是成熟,但是看看如今的时焕和自己,他想,或许成长只是变得柔软而温和。 “今天有件事一定要跟你说。”顾琢章说道。 “什么事?”时焕看着电视,漫不经心地应道。 “我爸妈想见你。” “啪嗒”遥控器掉到了地上。 时焕扭头看他,用的力道顾琢章都担心他把脖子甩断:“什么时候?” 顾琢章看了看表:“今天晚饭。” 时焕做了一个抽气的嘴型,但是没有发出声音,他噌地站了起来:“你怎么不早说?我都没有买礼物?你爸妈喜欢什么啊?” 我也是回来的路上接到的通知,顾琢章心里无奈地想。 时焕已经跑到衣帽间试衣服了:“阿姨有什么喜欢的颜色吗?或者有什么喜欢的风格,简约还是成熟点的?” “我妈妈喜欢你的脸。” 时焕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瞪顾琢章一眼:“这种时候你别开玩笑了。” “没开玩笑,我妈在家里最喜欢看你的影视混剪。”许云轻喜欢长得好看的,不然也不至于当初自己儿子和人家分了,还觉得时焕是个不错的选择。 时焕将信将疑,但是还是根据百度里以第一次见恋人父母的建议挑了一身,打算化一个妆,但是看着这些小吴拿来的东西,一点也不会用,就放弃了。 时焕坐上车后,让顾琢章去附近的商城买些礼物,顾琢章含笑地看着他:“好了,我都买好了,在后备箱放着。” 时焕微微有些放松,然后又紧张起来,他一直都知道这一面避免不了,但是这种事□□先做心理准备也没用。 时焕在千万人面前都平静得跟散步似的,见那两位反倒紧张,毕竟拱了人家白菜,自己看起来还不是品类好的猪。 顾琢章看出了时焕的紧张,他把油门踩得更快了一下,好让时焕紧张的时间少一点。 ☆、顶流被私生拦啦 时焕提着礼物进门的时候,刚好看到许云轻从厨房里走出来,岁月优待美人,留给她的印记只是比从前更加舒淡。 顾琢章的眼睛像极了他的母亲,眼波流转,温情脉脉,让人误以为神情。 时焕紧张到顺拐,他吞了一口唾沫,礼貌地问候:“阿姨好。” 一个字也不敢多说,怕自己口拙,多说多错。 许云轻长了一张不像长辈的脸,但是眼神和神情都很慈祥,她温和地笑着:“小时来了,怎么还叫阿姨啊,琢章那小子没跟你求婚吗?” 时焕舌头像是打了结,那个称呼太久没有从他口中说出过,发音的方式都有些陌生,那个字堵在嗓子里,吐不出,也咽不下去。 许云轻像是看出了他的困难,笑容不变,继续道:“小时真人看上去更加出挑,如如怎么把这么好看的人骗回家的?” 如如?时焕一下子抓住了重点,轻轻地呢喃出声。 顾琢章有些无奈,他知道他妈想借这个话题带过刚刚的尴尬,算了算了,他们开心就好。 许云轻看时焕转移了注意力,心里稍松一口气,她可不能在第一天就把儿媳妇吓跑:“如琢如磨,如如是琢章的小名,很可爱吧。” 时焕轻轻笑了起来,被这个小名一打岔,他的紧张就不剩多少了。 许云轻如果想让一个人觉得舒服,那么那个人绝对不会觉得局促,而时焕得到了这种优待。 顾琢章坐在一边当背景板,听着自己的爱人和母亲轻声细语地聊天,偶尔传来笑声,他也松了口气,拿纸巾不着痕迹地擦掉了手心的汗。 顾卓尔换好家居服从楼上下来的时候,看到了和乐融融的三个人,许云轻的眸色很亮,看得出是真的很开心,他不自觉地带了笑意。 顾琢章看见他爸的时候,那口松下的气又提了起来,顾卓尔一直以来看待时焕的态度算不上好,在他们领证后才不再抗拒。 时焕原本有些放松的身体也紧绷起来,顾琢章和顾卓尔像了七成,但是顾琢章的一双桃花眼中和了面相的锐利薄凉,而顾卓尔看起来着实有着久居上位的人的威严和强势。 许云轻娇嗔:“你怎么才下来,孩子们都饿了,等你吃饭呢。” 顾卓尔皱了皱眉:“你饿了就先吃,这么大人还等着我喂?” 然后径直走向餐桌,盛了碗汤。 许云轻招呼两个人坐下,然后自己坐在了那碗汤放下的位置上。 时焕忽然觉得顾卓尔不凶了,甚至还有些甜。 顾琢章喊了一声:“爸。” 顾卓尔点点头,然后看向时焕。 时焕跟着喊了一句:“叔叔好。” 顾卓尔啧了一声:“你不行啊,带人回家吃饭连称呼也没本事让人改了。当年你妈还没跟我领证呢,见我父母也是叫爸妈。” 这话顾琢章接不上。 时焕本来就有点紧张,被这么一吓,条件反射:“爸。” 顾卓尔满意地点点头。 然后时焕就对上许云轻漾满期待的眼睛。 喊出了第一个字,后面就简单很多:“妈。” 许云轻笑得眉眼弯弯,不知从什么地方拿出一个红包,递给他。 红包很薄,里面装得要么是一张纸,要么没装。 “里面写了一个地址,房子的密码是你的生日,你叫我一声妈,我总得给个红包,不许拒绝。” 顾卓尔本来已经在吃饭了,听了这话,觉得某人在影射他,抬起头,果然许云轻和顾琢章都在看他。 他慢条斯理:“我让他每天准点下班回家还不够吗?我都没有每天按时回家。” 两个人不为所动,只有时焕一脸茫然。 顾卓尔道:“好吧,送你们一个消息,有什么颁奖典礼邀请你们,记得要去。”说完,一派平静的样子。 “你们太棒了。”许云轻颇为自豪。 顾卓尔作为大佬级别的人物,总有什么提前的消息可以知晓。被剧透了一波的顾琢章和时焕在接到了冉导兴奋的电话的时候,显得颇为淡定。 《院》的主题曲《院》,时焕创作的那首曲子,在经过时焕三个月不断的调整过后,成功入围格莱美。 顾琢章站在那个台子上代领奖项,主持人是个欧美人,对于亚裔有些脸盲,但是也认识这位大满贯的影帝,有些疑惑,但是更让他疑惑的是,顾琢章的领奖致辞。 西装革履、英俊至极的影帝笑了笑:“时焕很高兴可以获得这个奖项,但是因为一些个人原因没有办法出席典礼,他很遗憾。有些话是他说但是没什么机会说的。他终于找到了自己,或许很多年后他会觉得自己曾经太过于决绝,但是这并不会成为他的遗憾,最后,还是希望你们能祝福他,也祝福自己。” 时焕在车上等他,同样穿着西装。 本来时焕是打算自己上台,而顾琢章的西装是为了在时焕领完奖后一起去庆祝特意搭的。 不幸的是,他们在前往场地的路上碰上了粉丝。 比较难得的,那个粉丝时焕认识,是跟了他很多年的私生,追过车、堵过酒店门口、跟过机的那种。 那是一个很漂亮的姑娘,她拦在两个人面前,突然就哭了:“我终于找到你了。” “为什么要退圈?” “你不要我们了吗?” 时焕有些恶心,他太知道这些私生的操作了,公开的行程要追,私人行程也不放过,他们知道他的身份证号、家庭住址、车牌号码。 周倩跟他说过,这就是站在聚光灯下的代价,你想要一些人的喜欢,就要承受少数人的痴迷。 但是时焕还是觉得,被人无休无止地跟踪和偷拍是非常恶心的事。 “我们都相信你啊,你怎么能为了那些傻逼不要我们啊?” “我这么喜欢你啊!” 时焕的眼睛很冷,但他什么也没说,甚至拉着想说些什么的顾琢章走了。 顾琢章回来的时候,时焕还是有些不开心的样子。 有些事他一直都知道,但是没有问。 譬如时焕的手机是小吴的身份证登记的,时焕的保姆车定期会换,譬如时焕能不坐飞机就不坐飞机,他知道私生的猖狂,但是他没有想过直面私生是这样的感觉。 旁人恃宠而骄是仗着别人的宠爱,而私生恃爱行凶却是自己的爱。你没有办法处理和采取手段,只能忍受。 所有的劝告都会换来一句“可是哥哥,我爱你啊。” 让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完结啦 顾琢章坐近他,脑子里转了一圈,也没找出合适的语句哄他,只能侧过身,一下一下地轻吻他,时焕被弄得有些痒,很快就被逗笑了,所有的情绪都消散在接下来的热吻里。 除了他们,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人等着庆祝这个时刻。 时焕的粉丝们似乎已经接受了时焕不打算再出现在公众的视线里,拿了格莱美这种可以吹一辈子的事也只是转发了冉导的祝福微博。 时焕的微博账号已经自杀了,连祝福都送不到本人手里。 倒是冉导看到自己猛然破十万的转发量有些吃惊,打给自己的老朋友:“许老头,现在的小朋友真是不得了,退圈了转发都有数十万。我所有微博加起来转发都没这么多。” 许导笑他没见过世面。 时焕得格莱美这个事还没来得及上热搜,就又出了件大事,星光娱乐的不正当交易和一个小混混的录音一起被爆出了出来。 那个小混混举报星光娱乐安排他们去大闹时焕的最后一场演唱会,还贴出了转账记录。 连上之前的“大义灭亲”、忘恩负义,星光娱乐再次被推上了风口浪尖,连带不知去向的冯昼一起被骂。 后来的事,时焕也是在顾琢章闲聊时不经意说出口才知道,星光娱乐那栋大厦被卖了,而那家公司还在靠几个艺人苟延残喘,租了十年前的那层办公。 时焕感慨一句世事无常,没往心里去。 至于当年和星光娱乐一起作恶的冯昼,时焕更是没想起来问一句去向。 不过,有些事不提则已,一旦提起就哪哪都是。 他和另一位资历比较深的作词讨论作词的主题的时候,那位装作无意地说:“当年陷害你的一位现在过得可真惨!” 时焕一时没反应过来,作词人也没想要时焕的反应,自己兴致勃勃地说下去:“听说他现在卖曲子,不让署名的那种,啧啧啧,一个编曲混到这个份上。我还听说,还有人拖欠他稿费,你说是不是一报还一报?” 时焕点点头,配合作词人的吃瓜表情。 聊完八卦,作词人恢复了靠谱状态,给时焕介绍了一个活,也不算是介绍,人导演本来就看中时焕,不过找这位作词人牵线。 时焕听着不错,就接了。 自从拿了格莱美之后,找时焕的活比他以前当流量的剧本还多,有了选择的余地,时焕就挑剔了起来,不喜欢的曲风直接就不接,不喜欢的艺人也不写,总之有价无市。 这次接的活是个贺岁片的编曲,导演是许云轻的哥哥,顾琢章的舅舅——许鸿知,本来时焕和许鸿知也算是亲戚关系了,但是和冉林不同,许鸿知是个不接地气的人物,常年在探寻自然之美,别说和时焕,连和许云轻的联系也不多,顾琢章不拍片子了之后,联系也少了,以至于找时焕编曲还要找别人牵线。 时焕想着拍摄基地离着比较近,过去看看,顺便问问导演要求。 时焕一脸泰然地走进了拍摄基地,旁人除了多看他两眼,也没什么多余的反应,毕竟这么十年过去了,一代新人换旧人,谁又知道时焕是谁。 时焕站在拍摄地的一个角落,突然被叫住。 “那边的,生生哥叫你去买个咖啡。” 时焕一开始没意识到是在叫自己,直到有个不耐烦的年轻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买回来再给你报销。” 十年的柔软时光磨平了时焕的棱角,时焕解释道:“我不是工作人员。” “那就是来拍戏的了。”那个年轻人上下打量他,愈发肯定,“这么个讨好生生哥的机会你不把握一下?” 时焕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会,向里面走去。 那个年轻人叫嚷一句:“真是不识好歹。”长得倒是真好看。 一圈的摄像机围着两个人,时焕停下脚步的时候刚好踩到许导喊cut的尾音。许导皱着眉要求重拍,让其中一位调整一下情绪和表情。 另一位本来应该帮忙,但是他忽略了对手演员请求指导的话语,径直向时焕走去,一如很多年前。 俊美无俦的帝王带着与生俱来的威严向他走来,沉默地、专注地。 但是有一点不一样,当他走到时焕跟前,漆黑的瞳孔只倒影出一个人的时候,时焕勾着他的脖子,主动与他贴得极近:“顾琢章,你怎么在这里?” 顾琢章佯装的严肃荡然无存,他笑着道:“从办公室被我舅舅截出来的。” 说什么他的最后一部戏给了冉林,必须在自己的戏里客串,然后就被截来这里,跟一个当红的据说只有二十岁的后辈对戏。 许导和冉导不一样,冉导会仔细跟演员将一个人物该如何表现,许导不满意会一直重拍,但是一句话也不解释,只是让演员自己调整。 顾琢章都有些同情这个叫张生生的艺人,据说从来没拍过戏,但是外貌气质是许导一眼相中的,被拉过来受这种折磨。 顾琢章和时焕又聊了两句,然后去指导那个可怜巴巴的后辈。 时焕去和许导对接,许导认真看了他很久,问道:“有兴趣演个角色吗?” 时焕被噎了一下,几乎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居然有名导问他要不要演戏,不过想想也知道,许导一定没看过他的戏。 “演皇后吗?”时焕委婉拒绝。 许导惋惜地摇了摇头:“可惜了这张脸。” 看了我的戏,你就不觉得可惜了,时焕心里想。 时焕把自己准备好的几个demo放给许导听,问许导有没有中意的,许导说不行,也没说问题出在哪里,让时焕自己回去改。 时焕:这种压力还真是有点大。 说是客串,还真是客串,顾琢章的戏份一天就全拍完了,刚好可以和时焕一起回家。 两人晚上一起躺在床上玩手机的时候,顾琢章突然说:“宝贝儿,你又上热搜了。” 时焕有些惊讶:“我都过气十年了还能上热搜?” 当下有些好奇,拿过顾琢章的手机。 #谁还没搞过顶级流量啊# 张生生助理让他买咖啡被人拍了下来,原微博本来想带张生生耍大牌的节奏,张生生的年轻粉丝本来也上套了,评论不就是一个十八线糊咖,但是视频把时焕的脸拍得太清楚了,追星女孩谁没几个墙头?谁不看几个经典影视混剪?谁不认识时焕的脸? 而且当年时焕的粉丝年纪也大了,时焕变成了年少时戛然而止的回忆和情怀,自己的青春被这样贬低,一瞬间老阿姨们都爆炸了。 时焕看了几个热评,像是又回到了十年前,觉得没必要和一个小他一轮多的孩子计较,用顾琢章的微博转发评论,误会。 然后放下手机,颇有些感慨:“我其实有时候在想,如果没有被抄袭这件事,我可能就会安安稳稳地做我的流量明星,等到流量变现得差不多了,就退圈,拿着钱买买房或者开开饭店。我永远也不会知道真心被践踏的感觉,也永远不会觉得自己错了,然后回到你身边,最后只能孤独终老。” “那我也是。”顾琢章眼中宛如浩瀚星空。 如果你孤独终老了,那,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