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惑天下之错爱轮回空了情》作者:几轻思 文案: 我是谁? 夏王说,“你叫妹喜” 商纣说,“你是妲己” 幽王说,“你名褒姒” 师父说,“他们愿意舍弃重生、轮回,随你而去,天道再高也没有人心坚韧,这段缘还得你自己解开” 可错过终究还是错过,我不是神也不是仙,看不透人心,最后把他们伤的彻彻底底,魂飞烟灭。 第1章 桃林深处锁情伤 “我是谁?” 我漫步在一片灿烂的桃园里轻声自问。 “我到底是谁?我已经活了多少年了?这里是哪里?为什么一年四季都桃花盛开?” 摸摸肚子,哦,我饿了,今天已经走了很久了。 挥手间,桃林深处出来几个笑意盈盈的侍女给我端来绝味佳肴和飘香饮品。 一阵酒足饭饱,我唤来小兔,让它也吃个饱。 我知道这个地方的一切都是由我的心境控制的,真实的也就只有我跟小兔。 为什么会这样呢?我是不是已经很老了?好像我已经活了几百年了。 但是铜镜中还是那张倾国倾城,娇艳无双的脸呢? 我没有变,小兔也没有变,桃花林仍旧一年四季桃花盛开。 这一切都静止了么?抑或是我在做梦? 静静地躺在一棵桃树下,我开始慢慢回想着这一切到底是从何而起。 闭上眼睛,记忆把我带回几百年前。 那时没有桃花林,只有一个草木茂盛的山谷,但是奇怪的是山谷中一年四季温暖如春。 我是一只普通的小狐,整日无所事事的在山谷中游荡,我从来不认为我的人生会有什么不凡,我只是一只普通的小狐而已。 直到我遇见了他。 那一日,一头猛兽在后面激烈的追逐着我。 我拼命的跑,拼命的逃,我知道如果我输了我的生命就结束了。 可是跑了好久我还是输了,精疲力尽的倒在山坡上等待命运的安排。 猛兽张开血盆大口,我绝望的闭上眼睛。 但是过了很久,我依旧没有感觉到异样。 于是我试着睁开眼睛。 一个道仙装扮的人出现在我的视线里,而那只猛兽倒在了我的身后,它没有叫喊,没有呻吟,像睡去了一般。 我的眼神充满了恐惧,所以当他伸出手的那一刻我毫不犹豫的跳了上去。 他把我带回了山谷,那里有一间草屋,屋里只有简单的生活设备以及一个很大的炼炉。 他把我放进草屋里,然后径直走到外面盘坐。 我知道他是一个修仙之人。除了修仙,他还炼丹。 那是一个很大的丹炉,我常常要费很大的力气才跳上去,想看看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可是总是被他发现,然后把我抱下来。 每当这时他都无奈的对我笑笑。 而那抹笑容仿佛勾去了我的三魂七魄,会让我乖上好几天。 终于有一天,他的丹炉漫起了白色的烟雾,烟雾笼罩着整个山谷。 我害怕极了,小心的钻进他的怀里,蜷曲在他的胸前。 他回到家,把我放在一边,然后走到丹炉前,一挥手,炉盖掉到地上,发出震地的响声。 他伸手从炉中拿出一颗丹丸,放入我的口中。 立即,一股强大的冲击力在我的身体里迅速膨胀,扩散,我痛得在地上直翻腾。 他弯身下来,轻轻的对我微笑,用手温柔的抚摸着我的茸毛,霎那间我觉得疼痛减轻的许多,心里好像开了一个口子,一股热流向外串动,全身滚烫想被火灼烧一般。 从那以后,每天他都喂我一粒丹丸,于是每天便有那么一段时间,我要跟身体里的力量作斗争。 日子在我懵懂的眼眸中慢慢趟过。 直到一日,我吃下丹丸之后没有再感觉到疼痛了,我身上的茸毛开始退去,眼睛变得明亮,四肢也开始进化。 慢慢的,我变成了一个人,一个女人。 飞步跑到溪边,看着水里自己倩影的那一刻,我哭了,这是怎样的一副容颜,仅仅是倾国倾城么?不,那是一种无可挑剔到完美无瑕的脸,晶莹剔透的肤,水汪明亮的眼,娇小如玉的鼻,唇红齿白的嘴,仿佛是造物者用纤纤玉手小心翼翼的雕刻出来的,而拥有这完美脸蛋的身躯亦是同样的窈窕婀娜。 我当然知道这不是梦,这是他用丹药炼出来的,否则我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修炼成精。 回家的路上,我努力的猜想着他看到我这副模样会是一种怎么的表情呢,满意?欣喜?或是和我一样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但是我所有的猜测都是错的。 他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尔后露出一抹哀愁。 为什么?难道我还不美么? 我生气的坐在青石台上,撅着嘴不再理他。 原以为他会像以前一样温柔的走过来拍拍我的头,把我抱在怀里,用手梳理着我的茸毛。 不料他只是淡淡的说,“不要再耍小孩子脾气了,你已经长大了,既然变成了人就应该学会承受人应该承受的责任,从今天起我收你为徒,你要开始学习了” “学什么?”我睁大眼睛看着他。 “很多”。他简短的说了句,然后走进屋里。 那一晚,我还是像往常一样爬上了他的床,靠着他躺下,他却猛然起身走到外面。 我疑惑的看着他的背影,才想起我已经不再是一只小狐了,我变成了一个人,一个女人。 我的学业隔天就开始了。 原以为他会教我一些道法,可是他没有,他只是教我一些书本上的东西,尤其是夏、商、周三国的史书,偶尔也会教我琴、棋、书、画。 我问他为什么不教我法术,他说没有必要,你现在学的每一样东西都比法术厉害百倍。 我虽然不信,但我还是很认真的学了,事实证明,我这个身体的资质真的很好,我在最短的时间内,把这些全部精通了。 那时候我很淘气,比如在看书的时候要他摘果子给我吃,在抚琴的时候让他帮我作画。虽然后来我飞跃三世,聘用了无数的宫廷画家帮我作画,可是画出我的神韵的仍然只有最初的他。 其实在我心里,师父是温柔的,他很少动怒,就算我再淘气,他也只不过是背过身去,微微皱起他那淡淡的眉。 师父并不是十分俊美,永远的一袭白衣托地,发髻高耸,不带一丝尘气。白皙如玉的皮肤,淡如柳叶的秀眉,稍显暗淡的双眼,挺直坚毅的鼻梁和轻薄淡紫的唇,哪一样都不十分突出,但是配合在一起却给你一种飘然物外的感觉。他的周身永远都有薄薄的雾气围绕,让人感觉到他近在眼前却相隔千里。 他的身材很高,高到我只能牵着他的袖子仰望他。 我历经三世,遇到过无数男子,他们为我疯狂,为我倾倒,甚至付出生命再所不惜,但是能入我眼的往往是那些儒雅淡定的人。唉……原来我一直都在追逐他的影子。 随着我的逐渐长大,他能交给我的东西也就越来越少了,我常常看到他背过身时落寞的眼神。 不知从何时起,他的笑越来越少了。 现在想想,倘若我能理解他那一抹愁绪背后的隐痛,我是死也不会离开他的。 当我意识到我对他深切的爱意之时,也便是我用一生来陪葬的时候。 如今的我漫步在桃林之中,我开始迷茫也开始后悔,迷茫的是他对我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后悔的是这种感情我自信的把他称为爱情却从来没有向他求证过。 直起身子,我只能一遍一遍的问身边的挑花,“花儿,他爱我么?”花儿点头。“花儿,他不爱我么?”花儿摇头。于是我笑了,开心的笑,笑完之后我又开始哭,凄厉的哭泣,因为我想起这片桃林原来是受我的心智控制的,直到现在我的心都是认定他是爱我的。 那么现在他究竟在哪里?难道他已经飞仙了? 他不是说过要给我一片属于我们两人的桃林么?为何如今我到处都寻觅不到他的影子? 闭上眼睛时我常常会产生幻觉,感觉他就在我的周围,甚至我能嗅到他的气息,可睁开眼睛时,又只剩下我一个人。 难道我记错了?可是他明明有过承诺。 我清楚记得,那一日,他站在山顶看着山下的一片矮峰,微风轻荡着他素白色的衣摆,米色的术纱随风摇曳。 那一刻,一种无助的恐惧涌上心头,我以为他要飞仙了,他给我的感觉永远是飘渺的,超然物外的。 我跑过去,跪在地上,紧紧的抓住他的衣摆,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说“师父,小狐做错了什么么?如果小狐惹师父不高兴了还请师父原谅……小狐改……一定会改……请师父不要生气……不要离开……小狐不能……不能没有师父”我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变成了抽泣。 他深深的叹了口气,我的心猛然抽紧。 我开始疯狂的、无望的、哀求的、痛苦的向他磕头,头与坚硬的石头相互碰撞着,直至有鲜红色的粘稠开始流出,我依旧祈求着。身体的疼痛对我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能失去他,这时我才明白我是那么的爱他。 他轻轻扶起我,握住袖摆温柔的擦拭着我头上的血迹,他说,“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都不飞仙么?其实很多年以前我都已经得道了”。 “为什么”我抬起头对上他深切的眸子,手却依旧紧抓着他的衣襟不放。 “因为我放不下山下的这片矮峰” “矮峰?”我的心凉了一截,原来他牵挂的只是这一片矮峰,却从来都不是我。 “是的”他回答,“这里埋葬的都是夏、商、周三朝的冤魂,我把他们召集到这里是让他们都有个居留定所,可是他们还是痛苦的,他们的王用极其残忍的手段杀死了他们和他们的家人,他们每天的哀鸣都在我耳边回荡,让我彻夜不得安睡,我又何以忍心抛下他们飞仙离去?” 他的眼神是痛苦的,我在看过他飘然淡定那么多年之后第一次看到他是这般的痛苦。 师父呀,你的心为何这般的慈善,你要是再狠一点,或许我就不会跟你一样痛苦,你不忍心听到亡魂哀鸣,难道就忍心你的爱徒,沉浮深宫三世么? 但是在嫉妒的同时我还是应该感谢这些亡灵的,如果没有他们我或许永远都遇不到这个让我爱到心伤的男子。 所以我当时立即问他,“师父,我可以帮上你什么吗?” 他的眉头越拧越紧,良久他才说,“可以” “什么?”我急迫的问。 “摆渡这些亡灵” “如何摆渡亡灵?” “去灭了夏桀、商纣、周幽王统治的三国,你有倾城的容颜,可以蛊惑他们,毁灭他们的江山,让英明的君主来统领天下” “如果那样,我就见不到师父了”我低下头幽幽的说。 “不,你成功之后我会答应你一个要求,用以补偿你” 我坐在石边静静的想了想,然后问他,“如果我成功了,我想要一片属于我们两个人的桃林可以么?” “好”他爽快答应。 然后我站起来,最后一次躺在他的怀里静静的哭泣。 第2章 暗引红烛花月夜 那一晚,我躺在了师父的旁边,而师父也没有突然离去。 就这样,我们和衣静静的躺在草屋外,看着天空璀璨的星光,听着草地低沉的蛙鸣。 他把双手向后枕在头上,他说,“你下山后会到一个叫做有施氏的部落,那里的首领叫做吴围,他正在为征战烦恼,你去献上你自己,他会把你送到夏桀手中。” 我笑着问师父,“如果他不舍得把我送走呢?” 他顿了顿,说“他一定会” 我扭过头看着他,“我是说如果” 他挑了挑眉,嘴角微微上扬,“那么我就把你接回来” “你怎么就知道吴围一定能够拒绝我呢?说不定他会把我留下做他的妻或妾,在我看来天底下能拒绝我的也就只有你”我骄傲的说。 师父却闭上了眼睛,轻言“吴围当然无法拒绝你,但是他心中有天下,所以不得不舍弃你” “好吧,那我们打个赌,如果你输了,就要接我回来,还要给我那片属于我们的桃林” “好”他轻声应许。 夜风轻拂面,月上柳梢头,我静静的侧头看着师父满脸的月光,幸福而安稳的进入了梦乡。 恍惚中,我记得我在梦中叫了他的名字,我叫他“白羽仙”而不是“师父”。 “白羽仙……白羽仙……白羽仙……” 那天夜晚我做了个梦,一个华丽而可怕的梦。 在梦里,我坐在高高的金殿上,四处奢华无比,我头戴金冠身披凤甲。下面成千上万的人低头跪在我的脚下,我走下殿,抬起每一个人的头,可是找不到我的师父,我害怕的哭了起来,然后看见他浅笑着向我走来。我飞快的跑了过去,扑到他怀里,心里安稳而踏实。 “别怕,孤在这里”一个陌生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 我慌忙挣开他的怀抱,一抬头,眼前出现的是一个陌生男子的脸庞。 我吓得退后几步,然后转身就跑。 “哈哈哈……”一阵狂笑震动着我的耳膜。 我拼命跑,可是脚却在原地打转。 满头大汗的惊醒的时候我已经不是躺在山谷中了。 “姑娘……姑娘……醒醒……醒醒姑娘” 我揉揉眼睛,坐起身来,一个素衣侍卫模样的人出现在我眼前。 我看看四周,心中骤然闷痛起来,原来,他是以这样的方式把我送过来,连声道别都不肯施舍! “姑娘,你没事吧?”一声轻唤把我从迷思中惊醒。 我扭过脸看着他,问“这是哪里?” “姑……姑娘……”看清我的容颜后,年轻的侍卫变得结巴起来,“这,这是吴侯府” 我看了看门匾,径直走了进去。 “姑……姑娘……”他上前拦住我。 “怎么了?”我侧目看着他。 “姑娘,这……这是侯府,你……你不能进去” “我要见吴围,你去通报” “可……可是吴候正在商量国事……不……不许人打扰” “那我自己进去”说完我朝正对门的大厅走去。 “姑……姑娘……”侍卫紧张的跟在我后面,却不敢再上前拦我。 走到大厅门口,我听见里面几个人正在议事。 一个身着青年黑袍的男子立于厅中,腰间别着一把长剑,正背对着我站着。四周围着十几个身着官服的中年人。 “侯爷,夏朝已经打到我部都城了,再无退兵之计恐怕……”一个年老的臣子躬腰站在黑袍男子的侧面面带焦色的说。 男子挺直的脊梁轻颤了一下,他猛地回头,凌厉的目光射向刚刚发言的老臣,老臣惊吓的退后几步低下头去。 “我部难道就无可用之人了?夏朝国君荒淫,为何我们还要苟延残喘的向他纳贡?!”他咬牙切齿的问。 四周一边静谧,隐隐的呼吸声倾耳可闻。 我跨步走进厅中,“还有我”。 所有的人都回过头来看着我,目光复杂。 我走到吴围面前,抬头直视着他,说“把我送给夏桀,让他退兵” 半晌,吴围缓过神来,轻声问我,“你是?” “我只是有施氏一个普通的女子,现在国家有难,我想尽自己的一份力,还请侯爷成全” “你?”他疑惑了一下,轻挑浓眉。 “难道侯爷不信?” 他愣了一下,低头沉思。 良久,他抬起头,“我信” 四周的老臣纷纷点头,面露慰色。 当晚,他们送上降书,说是第二天把我送予夏王。 于是,在月清风高的时候,我走向了吴围的房间,我知道我还有一个夜晚的时间来赢回我和师父的赌注。 蜡烛清明,吴围坐在烛灯下看书,黑色的披风覆摆在地上,他的面容坚毅,棱角分明,全身上下透着隐隐的霸气。 见我走近屋中,他慌忙起身,眼中跳过一丝紧张和不解。 我轻笑,关上房门,褪去肩上披风。 他说,“姑娘如何夜深还不入睡?” 我答,“明日就要离去,睡不着,所以想找人聊天” 他让开凳子,我却没有坐下,只是拿起桌上的酒壶往杯中斟了一杯酒,端着酒杯走到他面前。 他犹豫的退后几步,跌坐在床沿。 我盈盈前步,他有点不知所措,空气中充满暧昧的气氛,我仿佛看到胜利的曙光再向我招手。 酒杯端到他眼前,他愣了一下接过去,一饮而尽。 我趁机坐到了他的腿上,抱住他的肩,嘴巴凑到他的耳边,亲昵的问,“难道你真的舍得把我送走?” 他迟疑了一下,目光变得悲彻。 我静静的看着他的眼睛,他愈发的紧张起来,眼神开始迷离,眉头紧锁,手掌牢牢的抓住床板,我可以很清晰的听到他的心跳声,也可以很明确的感觉到他内心强烈的挣扎。 于是我趁虚而入,轻轻的解开他上衣的扣子。 “姑娘……”他用最后一丝智力抓住了我的手,与其说抓,不如说握。 我却在他速不及防之中吻上了他的唇。 他的唇很冷,而且牙齿紧闭。 我轻启柔舌敲开他的唇齿,然后用力的挑逗着他的僵舌,我不知道我为何这么得心应手,除了师父以外,吴围是第一个和我亲近的男人,之前我并不懂人事,但是或许因为我是狐狸,拥有天生的媚人本领。 他的手慢慢的抬起,抱在了我的肩上,手指微动,试探着抚摸着我的背部,他开始有些紧张的兴奋。 我把手伸进他的衣服,他忽然双手一斜把我打横抱在床沿上,低着头,眯着眼,深情的看着我。 然后,一掀手撕去了我身上的轻纱,露出一个红色的肚兜,那是我自己学着凡间女子绣的,肚兜上有一朵鲜红色的桃花。 他的眼睛晃了一下,有点模糊有点通红,他缓缓把手伸进我的肚兜,我微笑着看着他,我或许不爱他,但是我渴望征服他,征服他我就赢了。 果然,在我用手轻划过他结实的胸膛的时候,他的最后一丝防线便如大海决堤般陡然崩溃。 他低下头狂烈而炙热的吻着我,如此同时手掌在我的酥乳上使劲摩擦,眼睛中有中火焰在熊熊燃烧,他低声喃语着,额头上全部都是汗,他的手指慢慢往下滑,一直滑到我的腰部…… 我轻轻的笑了一声,师父,你还是输了,这么容易就输掉了,我说过没有人可以拒绝我,除了你! 可是就在我轻笑的那一瞬间,他却停住了,所有的一切都戛然而止。 他抬起头静静的看着我,然后肃然起身,整理好衣服,快步走出屋外。我恍过神时,他已经站在屋外的桂花树下。 黑色的术纱在风中飘荡,他的面容恢复了以往的坚毅。 我走到他面前,气恼的问,“为什么?” 他却不再看我,仰头看着满天星辰,平静的说,“我不可以那么自私,全城人的性命还在我的手中,你是献给夏王的,我无权享用” “啪”,我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懦夫!” 然后我转身离去。 直到走远,背后传来他坚定的声音,“请相信,我一定会来接你!” 他的语调无比的哀痛和坚定,仿佛藏着很深厚的感情,而我却觉得是那么的无趣。他只是一个棋子,而我不过是又输了一盘棋。 在这个世上,我的眼睛永远只看到棋盘对面的人,至于棋子是谁,并不重要。 第二天,我坐在美丽的花环上,被抬到城门处,迎接我的将是史上第一个暴烈的昏君——夏桀。 一路上,吴围一直都是紧咬牙关,面色凝重,眼神中透着寒冷的光芒,像是在向我宣誓,“我一定会接你回来!” 而我回应他的只是一丝轻蔑。 后来的历史证明,他确实真的来接我了。他带军杀进夏宫的时候不听属下劝阻,一人独闯皇宫,受到了宫闱军的埋伏,右臂中箭,以至于他并没有来得及见到我最后一面。 在我毁灭夏朝的历史中,吴围扮演着一个很重要的角色。抛开仇怨,他是一个难得的人才。 第3章 月上乌啼霜满天 夏桀把我从花环上接下来的那一刻,我认真的端详了一下他的脸。 我发现他并不是我想想中的那样长相恶劣,相反他很年轻,想当俊朗,大大的眼睛,浓浓的眉,结实的肩膀,修长的双腿,坐在马背上气宇轩昂,和我所学的史料中对他的形容大不相同,可能是因为他后来昏庸,世人刻意丑化了他吧。 他把我抱在马上,然后傲慢的看着站在下面的吴围,吴围没有说话,低垂着眼睛看着地面。 夏王孤傲的对他说,“孤王念你有悔改之心,暂且不去计较你的叛逆行为,你是你要知道,金戈铁马,地大物博不是用嘴说的”,说完他带着我放骑而去,留下宫官和吴围谈判。 离开有施氏的时候我没有回头,但我可以感受的到身后那道复仇的火焰。 在遣军回宫的路上,下起了一场大雪,我这才想起现在已是寒冬腊月,而我以前居住的山谷一年四季温暖如春。这使我不得不佩服师父的法力高深,他竟然能够改变天气,那么他现在能否看到我正坐在别人的马前,躺在别人的怀里呢? 雪花纷飞,稀稀粒粒飘进我的颈中,我不禁打了个寒颤,薄薄衣纱被风雪轻轻的润湿,悄然生出一股凉意。 这时一个厚绒的袍子把我温暖的包围住,暖气卓然而生,好像把风雪都屏蔽在了外面。 我回过头,看到的是一张桀骜不驯的脸,他高扬着头,仿佛没有注意到我的目光,只有嘴角微微上扬的弧度让我知道是他把貂袍披到我身上的。 我对他微微笑笑,然后转过头继续看向满天飘舞的雪花,我第一次看到这种白色的透着寒气的花瓣从空中落下,好奇的伸出手去接,花瓣落到我的手上却很快化成了冰水,看到手上几滴浑浊的液体从手指间滑下,我有些惋惜,有些茫然无措,而这一切都落入到我身后男子玩味的目光中,他不经意的拍拍我的头,溺爱的说,“傻瓜”。 回宫的时候,很多人跪在宫门两边,低着头,一动也不动,如石像一般,盐子般的雪子深深盖在他们的膝盖上,像一粒粒晶莹的珍珠,发出银白色的光。 一直到宫门口,夏桀下马,然后把我抱了下来。我看到了一个很水灵的小女孩,大概十二、三岁模样,她披着很华丽的虎皮披风,头上别着几十只精致的水晶宫钗,她没有跪,仰着头看着我,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很是可爱。 夏桀一把抱起她,亲昵的说,“文儿,哥打了胜仗回来,高兴吧?” 她晃动着小脑袋,偷偷凑到夏桀耳边,我听见她说,“那个姑娘好漂亮,比所有的嫂嫂都漂亮” 夏桀瞟了我一眼,嘴角高高扬起,然后他也凑到小女孩耳边,说“她将也会成为你的嫂嫂之一” 小女孩捂着嘴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 后来我知道,那个小女孩叫做越文,是夏桀同父同母的妹妹,夏桀应该是非常宠爱她的,否则不会为她换掉了38个乐师。 越文的第39个乐师叫做钟义,和我在夏朝的历史中结下了一段不解之缘,那些都是后话了。 其实我一直都不认为夏桀是庸君,相反他文才武略,只是他过于骄傲,永远都把自己比作不落的太阳,这些骄傲充斥着他的眼睛,让他听不进别人的劝解,故而失国散家。 进宫沐浴完之后,我被包成像一个粽子一样送到夏宫龙床上。 夏桀躺在我的旁边,他撑着头侧卧看着我,像欣赏一件珍贵的艺术品。 良久,他说,“你知道么?你真的很美,天底下所有的美玉加起来都不如你” 我说,“那你喜欢么?” 他说,“喜欢” 我说,“我只是一个俘虏,如果你喜欢,就要了我吧” 他嘴角的笑意逝去,染上一抹薄怒,他说,“你不喜欢这里么?” 我直视着他的眼睛,“如果不喜欢,你会送我回去么?” 他坐起身来,犹豫了一下,孤傲的看了我一眼,说“不会” 我说,“既然如此,就不要再问了,早点休息吧,我累了” 他轻笑了一声,然后又重新躺下,“可是孤很喜欢你,孤也会让你喜欢上夏国,孤甚至可以给你你想要的一切” “哼哼,想要的一切?”我冷笑一声,我想要的你根本就给不了,除了白羽仙以外任何人都给不了。 他霸道的抬起我的下巴,皱紧眉头,不满的说,“你为什么要一次次挑战孤的权威,要知道你刚才的语气孤已经可以让你死一百、一千次了” 我淡漠的看着他,继续挑衅的说“可是你没有” 他怔了一下,终于松开了他的手,败下阵来,平静的说“那么你想要什么?要怎么样才能让你诚服?” “我要权利,至高无上的权利”只有至高无上的权利我才能达到我的目的。 他大笑,原来绷紧的神经松弛下来“原来你要的是这个,这正是只有孤能给的起的”,他眯着眼睛,把头探到我眼前,轻声说,“但是你要怎么报答孤呢?” 我笑着扯开了身上的布纱,赤身□在他面前,“这样可以么?” 他的神情僵住,脸上有说不出的惊讶。 我抱住他的脖子,把他的头按在我的胸前,轻声说,“来吧,我的王” 窗外的月光如银珠般洒照在龙床上,乌鸦尖叫一声飞上屋顶,天空在一片寒雾中笼罩。 他的呼吸紊乱的洒在我的胸脯上,温热温热的。 他抬起头时眼睛变得通红,像一只饿兽一般,我突然害怕起来,他俯下身来的时候,我急忙说,“等等,有没有酒?” 他愣了一下,下床拿来两个杯子和一壶酒,我们相视而饮,饮到半壶时我拿起酒壶直接倾壶而入,他看着我,眼底一片霜寒,他说,“你就这么不喜欢孤?” 我的头微晕,声音变得颤抖,我觉得我还是有点怕他“我只是寒冷而已” 他抱住我,把被子紧紧卷在我身上,他说“孤不会再让你冷了,从今天开始你是孤最宠爱的王妃。” 我昏昏沉沉的睡去,他靠在我旁边躺下。 到半夜时分,我发现有人在动我的身体。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我看见白羽仙坐在我面前,他正温柔的凝视着我,素白的术纱长长的摆在胸前。 我情不自禁的勾住他的肩膀,把头埋进他的怀里,鼻子酸酸的,喉咙里炙热的疼痛起来,像被火烧一样。 他看见我的反应,低下头吻向我的颈项,越吻越深,凡是被他吻过的地方,无一不泛起一圈圈紫红色的印记。 他的手指悄悄的拨开我身上的薄纱,在我的蓓蕾轻轻的弹动。我的身体变得潮热,眼前的人变得越来越模糊,脑海里不断的闪过白羽仙的影子,他的淡定、他的温柔、他的无奈、他的哀痛。 我轻轻的抚摸上他的肩膀,他的动作越来越大了,弯下头一口擎住我的酥乳,用力的吸吮起来。 “啊……”我发出了一声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娇吟,原来这种感觉如此美妙,像胸中有股气流在回荡又无法释放出那样欲罢不能,身体很快就有了反应,在他的挑逗下变得潮热和躁动。 他感应到了我的反应,翻身将我压在身下,手指滑向我的□,更加卖力的挑逗着我的身体,我的渴望达到顶层,手指透过他的龙袍紧紧的嵌入他的背肌。 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脱下了全身的衣物,□的半跪在我的面前。 他的膝盖推开了我修长的腿,大手捧住我丰满圆润的臀部,缓缓的进入我的身体。 一股要把我裂开的疼痛展身而来,我的紧紧的掐住他的背,指间深深的陷进他的背肌,传递着我所能承受的疼痛。 一夜激情之后我们都疲倦之极,来不及和衣便沉沉睡去。 后半夜时,我被一阵忧伤的旋律所惊醒。由于天性,我睡意极浅,以前在山谷时时常担心被猛兽抓住,所以丝毫的风吹草动都会把我吵醒,况且现在是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中。想想我最安稳的睡眠竟是在师父的怀里度过的,那时我什么都不担心,即使天塌下来。 四周弥漫着很浓重的酒味,我又想起了师父,他从来都不让我喝酒的,他说酒会乱性,我偶尔问他,“你喝了酒也会乱么?” 他说“自然”。 我说“我很想看看你迷乱心智以后是什么样的” 他淡淡的笑笑,说“可惜你永远都不会看到” 心里荡出一阵伤感,白羽仙呀,白羽仙,什么时候我才能看到你慌乱的眼神和听到你结齿的语言…… 白羽仙?我猛地回神,侧头看向身边的人,那是一张桀骜而俊朗的脸,他全身□的躺在我的身边,嘴上挂着一丝满意的笑。 我的心一下子乱了起来,各种复杂的感觉一拥而上,我抓起衣服胡乱披在身上,慌忙向外跑去。 我疯狂的跑着,在明朗的月光和皎洁的空气中穿梭。 刚刚发生了什么?我的脑子里为何这么乱? 我不是献给夏王的俘虏么?不是白羽仙用来摆渡亡魄安抚亡灵的一颗棋子么?这一切不是我早该料到的么?不是我必须经历也必须承受的么?那么为何我的胸口会这般疼痛,感觉这个身体这么肮脏? 原来献身于一个自己不爱的人是那么的无奈和悲怆。 可是我不是人呀,我只是一只小狐而已,我怎么会有人的悲辱之心,是谁教化了我,把我变成了人?又是谁把变成人的我推到尘世? 白羽仙,我恨你,我恨你,恨你…… 不知道跑了多远,我看到一个池塘,月光照在水面上,波光粼粼。 我陡然跳进水里,一股彻骨的寒意凉彻心底,水面厚厚的冰渣刺的我浑身剧痛,可是这跟心里的痛比起来又算的了什么呢? 我用力的拍打着水面,水波荡起化为片片涟漪,月光下,水波荡漾中,我的倒影分外妖娆。 我看着水中美丽的倒影更是气愤,仿佛这一切都是它加压在我身上的。是呀,如果你长得再丑一点我就不会被送去蛊惑君王了,这一切都是你自己找的,当初竟然还因为这幅皮囊而欣喜不已,如今看来真是可笑。既然一切因你而起,那么就让我毁了你吧! 我拔起池中一片坚冰向那张绝世无双的脸刺去。 第4章 微波寒水倾心谈 就在我手上的坚冰快落到脸上的那一刻,我的手臂被人从后面拉住。 我回头,一张消瘦俊美的脸出现在我的眼前,星目剑眉,他的眼角带着浅浅的笑看着我。 “你干什么?”我愤怒的看着眼前不知怎么回事就多出的一个多管闲事的男人。 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手上的坚冰,“我倒想问问你想干什么?”他的声音很浑厚,让人听了便会记在心底。 可是我当时被气昏了头,没有功夫跟他闲聊,对他吼道“不用你管!”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容你说毁就毁”他顿了顿,认真的看了看我的脸,接着说,“就算长的再丑也不必毁了它呀,那样就更没脸见人了” “什么?你说我长得丑?”这个男人的眼睛一定是瞎了,他竟然说我长得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说。 “难道不是么?那你为何要毁容,要知道这样一刺下去,就再也没办法恢复了” “我不用你管,这是我的事?”我再次向他吼道,并试图挣脱他的手,他的力气仿佛大的无比,任凭我怎么挣都挣不开,反而被他扣的更紧。 “我倒真的是不想管你,你要毁容要自杀都行,只不过别在我的地方上,轻则碍了我的眼,重则连累我受罚” “你的地方?”我看了看四周,池面上有一架古琴,琴弦在朦胧月光下闪着银白色的光,莫非刚才我就是被他的抚琴之声所吵醒? “对,我的地方,我是越文公主的第39个乐师,这里是王赐给乐师专用的地方” 我早听说夏王有个喜好声乐的妹妹,换乐师比换衣服都快,于是不屑的瞟了一眼他说,“一个乐师而已,只是暂时受宠罢了,很快就会被换掉” 他嘴角的笑意更浓了,饶有自信的说,“我不会被换掉,我,是最后一个” “你凭什么那么有自信?” 他没回答,漫不经心的看着我,然后轻轻掰开我手的手指,拿下我紧握的那块坚冰扔进水里。 “你——”我直直的瞪视着他。 他调回视线,深邃的眼眸始终带着一丝笑意,好像一点也不介意我的反抗,不仅不介意,反而上前一步,把我打横从水中抱起往岸边走去。 我坐在池岸上,他站起身来抖了抖身上侵湿的袍子,无奈的摇了摇头,叹息着说,“唉……真是倒霉呀,大好的兴致都被扰乱了,真是个麻烦的女人” “你说什么?”我嗖的一下站起来,继续怒视着他,还从来没有人这样低视我,连我师父都没有,他凭什么?如果我学过我武功的话,我绝对会一掌把他打进水里,让他再也爬不起来。 他看着我喷火的眼睛,扬了扬他弯弯的眉毛,凑到我眼前,“怎么?你是不是想揍我?” “我不想揍你,我想杀了你!”我咬牙切齿的说。 “为什么?是因为我破坏了你的自杀计划还是毁容计划,或者是因为我说你长的丑?” “……”我一阵惊愕,倒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转过身,看着天空叹息道,“女人就是麻烦,整天忧愁烦恼,不是恨这个就是怨那个,人世间哪有这么多的怨恨,等你到老的时候会发觉我们能恨的东西越来越少,因为人人都有他的难处” 我听着他的话,怔了一下,他看起来不过二十五、六岁模样,竟然对世事参悟的如此透彻。 他走到琴边坐下,手指优雅的扶在琴弦上,琴弦微微颤动,发出动听的旋律,我坐到地上闭上眼睛,好像看到了一副春暖花开的美景:鱼儿在池塘里跳动,鸟儿在树上轻鸣。一切都那么美好,那么明快。我好像回到未成人形时居住的山谷,一只悠闲的小狐在山间漫步,玩耍,从一棵树上跳到另一棵,时常吓得刚刚出生的鸟儿从鸟巢中摔到地上,那时真的是无忧无虑呀,可是我为什么要变成人呢?如果我不遇到他就不会变成人,如果不变成人就不会有烦恼。不对,如果不遇到他我恐怕早就死了,如果我死了现在的一切应该就不会发生了吧? 我深深的叹了口气,他的琴声戛然而止。 我睁开眼睛不解的看着他,他抬起头,眼角掠过一丝忧伤,他说,“对于一个乐师来说,今天是我最失败的一天” “为什么?”我问。 “因为我弹的是一首明快的曲子竟然会让人伤感叹息” 我愣了一下,不好意思的垂下眼眸,幽幽的说,“那不是你的原因,是我自己” 他走过来,坐到我身边,柔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抬起头看着他,再一次陷入沉思,我叫什么?从来都没有人问过我这个问题。在山上的时候师父叫我徒儿,我叫自己小狐,在有施氏的时候,吴围叫我姑娘,来到夏国,夏王叫我爱妃,宫女们叫我娘娘,可是这些都不能算是名字吧,那么我到底叫什么呢? 他看着我飘忽不定的眼神,疑惑的问,“你不会没有名字吧?” 我尴尬极了,慌忙解释道,“我是个俘虏” “俘虏也有名字”他皱着眉头说,显然不满意我的说法。 他的话再次激怒了我,我气极说道“我就没有又怎么样?” 他动了动嘴唇,没说什么,只是呆呆的看着我。 一阵沉默过后,他说,“你叫妹(mo)喜吧,这两个字都很美,跟你的人一样,希望你能够过得快乐” “你刚刚不是说我长得丑么?”我歪着脑袋问他。 他没料到被我将了一军,一时语塞,然后大笑起来,被他的爽朗笑声所感染,我也不知不觉跟着笑了起来。 笑完之后我的心情陡然明朗了很多,回想起刚刚的事情,确实有些冲动。 我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转眼间到了破晓时分,天空开始朦朦胧胧泛着白光。我说我该回去了,他说好,然后我起身离开。 走了几步我回头看他,他还站在原地,嘴角挂着浅浅的笑。 我说“谢谢你”,然后又回过头,在我回头的那一刻他好像想起了什么,突然说,“妹喜,我叫钟义” 我踩着晨霜明快的向前走去,钟义,我记住了。 我一直以为钟义是个活泼开朗的人,带着一点点邪气,其实不然,在后来的很多场合里我看到的钟义都是寡言少语的,可能我从来都不了解他吧。 王是在我进宫第二天宣布册封我为妃的。 高高的金殿上,王搂着我的腰坐着,钟义在殿旁一角盘坐,面前放的是他的琴,只不过比我昨晚见到的那架琴要华丽,琴壁上镶着金边,闪闪发光。大殿的下面分两排坐着一些臣子,他们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些美酒佳肴,使得这次殿议看上去更像是一次聚会,可是大家还是很拘谨,看上去像一个个木头桩一样低着头,千篇一律的坐姿。 王说,“今天孤有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大臣们纷纷抬头,看向殿上。 “这位是孤王征战有施氏所获得的美人,孤王要侧她为孤的正妃,各位可有异议” 一个脊背佝偻的老臣站起来,跪倒殿中,说“历来进贡的女子都不宜立即被册为正妃,王不妨考虑一下先立为嫔妃如何?” 王孤傲的看着殿下的人,说“规矩都是人定的,孤王想改,难道不行么?” “可是王并未弄清该女子的身份,倘若是敌国的奸细——” “关龙逄,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怀疑孤王的内人,我看你是不想活了!”王拍着桌子怒吼道。 殿下的大臣连忙下跪,求王开恩。 王平了平怒气,对关龙逄说“孤且念你一片忠心,多次立下汗马功劳,这次暂且饶你,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罚奉三年,贬值一级,你可有异议?” “臣甘愿受罚”关龙逄说完退下,带着满脸的愁绪。 王迟疑一下,侧过头低声问我,“爱妃,你叫什么名字?” 我凝思了片刻,说“妹喜”。我抬起头时目光扫过钟义所跪的角落,我看到他的身体明显的抖动了一下。 王笑了笑,说“好名字”,然后高声对殿下宣布,“从今日起,孤王将册立妹喜为孤的正妃,普天同庆三天” 殿下一片恭庆之声。 接下来就是觥筹交错,举杯齐鸣,乐声奏起,歌舞升平,大家沉溺在一片欢声笑语之中。 王很兴奋,一杯一杯的灌我喝酒。 倘若我只是一只普通的狐精,我想我早就露出尾巴了,但我没有,所以我真真确确明白了我完完全全变成了一个人。 到酒散人稀之时,我已经完全分不清东南西北了,王扒在桌上睡着了。 我闻闻身上的酒气,极为不适,让宫女扶我去沐浴。 站在浴帘里,我散去了扶我的宫女,独自一人向宽大的浴池走去。 浴池很近,可是如论如何我都好像走不到边上,脚步沉重,头脑昏沉,已经不记得我到底喝了多少酒了,只觉得脚步轻飘飘的,仿佛天地都在我眼前旋转。 我感觉自己在向前倾,地面的米白色石板就在我眼前,越来越近。 突然,一个人揽住了我的腰,阻止了我的头和地面的亲密接触。 第5章 含苞少女表真情 我回过头的时候看到的是钟义,浴池里的雾气弥漫了我的眼睛,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见他柔声说,“喝了它就不会太难受了” 我迷迷糊糊的接过他手中的碗,当做酒一饮而尽。 直到我全部喝下才开始后悔,那一股涩涩的苦从我的喉咙流到我的肠胃里,难受极了,想吐又吐不出来,只能瞪着眼睛看着他。 钟义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完问我,“应该舒服一些了吧?” 我试了试,果然清爽了许多,原先烧的火烫的胃里现在凉悠悠的,头脑也清醒了,看得清路。 我向前走了几步,到达浴池旁边,用脚探了探水温,随手脱下衣服,走了下去,钟义慌忙转过身,捧着碗呆呆的立在那。 看到他那窘样,我捂着嘴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笑完我问他,“你是怎么进来的?” 他说,“我自有办法” 我又问,“你这次为什么要救我?这里又不是在你的地盘上” “一定需要原因么?”他依旧背着身。 我搅动了一下池中的水,把花瓣贴到身上,不依不饶的说,“当然”。 他想了想,说“你的名字是我取的” “这样也算?” “当然”他轻笑一声,然后拨开浴帘走了出去。 王对我的宠爱是独一无二的,自我进宫之后他半年多他几乎都是住在我的寝宫里,朝起晚归,跟一般夫妇无二异。 深夜,月明,星稀。我第一次问出了我想问的问题,我说,“为什么我只能是妃,而不是后?” 王看了看我,骄傲的脸上显出一丝愧疚,他轻轻的抱我坐下,认真的说,“孤的王后贤良淑德,在孤登基的时候更是费尽心思劝说他的父亲力保孤王上位,况且她从无大错,所以孤不能废后”。他把头埋进我的颈中,停顿了一下又说,“你可不可以答应孤一件事情——不要去争夺后位?” “好”我笑着答应,后位对我来说很重要,但是它跟王宠比起来就成了虚位了,如果得到了王宠,也等于得到了至高无上的权利。 冬过春来,天气晴朗,阳光明媚,我的心情也舒畅了很多,于是带着几个侍女到花园闲逛。 在那里,我认识了一个女孩子。 她是王的庶妃,东海郡相的女儿,我看到她的时候,她正在把一只死去的小白兔葬在草地里,她哭得梨花带雨,甚是娇柔。 我走过去,她起身向我行礼,我奇怪我平时并不出门她怎么会知道我是正妃,后来她说她很早就听说王胜仗带回来一个很美丽的女子,如珍玉一般宠爱,她好奇就打听了一下。 我跟她坐在草地上聊天,她说她叫凝脂,是王两年前纳过来的庶妃,连册封礼都没有行过,她也极少见到王。王是在她在十四岁的时候在她父亲的书房见过的,她的父亲以前是王的史师,当时王已经二十岁了,第一次见面她就被王的俊朗和霸气所吸引,于是她求她的父亲把她送到宫中为妃,可是进宫后王从来没有去过她的寝宫,就连正眼也没有瞧过她,她只能与小兔为伴,可是现在小兔也病死了。 说着她的眼泪就哗哗哗的掉落下来,眼神充满幽怨。我试着问她,“你真的爱王么?” 她红着脸点点头。 我拍拍她的肩膀,说“放心吧,王会去看你的” 在那之后,我常常跟王提起她,我说,“我在后宫看到了一个叫做凝脂的庶妃,面若桃花,肤如膏脂,是一个很美的姑娘,请王有空去看看她” 不知道为什么,我很想去帮她,或许那种等待被爱的期待我也曾经有过吧。 王不解的看着我,眼睛有些许薄怒,他说,“孤只对你一个人好你不满意么?竟想把孤推进别人的怀抱?” 我解释说,“当然不是,王室现在人丁单薄,王应该多宠幸一些妃嫔,为王室开枝散叶,我又岂能那么自私,一个人独享专宠呢?” 王满意的笑了笑,说“王妃果然明理,孤没看错,有空我会去看看你所说的那位的庶妃” 后来王确是来我宫中的时间少了很多,我也颇感清静,闲暇时候就找来钟义学习奏琴。 我自己对琴棋书画本也略懂一二,只不过以前的事情不愿再想起,所以钟义教我时一切都从头开始,有时还需手把手的教习。 钟义的琴声很美妙,与白羽仙的不同。白羽仙的琴声空寂、阔达,让人心静,感觉超然,他常常抚琴的时候,飞禽走兽都会停止走叫,静心凝听,曲终还沉溺其中;而钟义正好相反,他会用他的琴声带动人的感情,让你走进琴音所设置的画面,时而另你悲伤,时而另你难过,时而又令你喜极而泣。可能这就是道仙和乐师的不同,一个让人心静一个让人心动,两种不一样的境界,却有着同样的目的,都是在摆渡人的心情。 “王妃,你又把我的乐师招来为你抚琴了”一个稚幼嗔怪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我抬起头,越文站在那,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我。 不知不觉中越文已经长大了,和我当初见到的那个小女孩多有不同了,少了份稚嫩多了份矜持,像一朵亭亭玉立充满朝气的花朵。 从她亲切的眼神中,我看出她是喜欢我的,起码并不讨厌。 我起身拉着她的手,请她进来坐到我旁边,钟义依然坐在不远处抚琴。 我问她,“今天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 她转动着两个黝黑的瞳眸,仰起头说,“我是来找我的乐师的” 我佯装失望,“还以为你是来看望我的呢?” 她有点不好意思了,抱着我的手臂摇晃着,“王妃别气,其实我也是来看你的” 我捏了一下她细滑的脸蛋,说“越文的嘴真是越来越甜了,人也是越来越漂亮了” 她红了一下脸瞟了一眼钟义,小声说“王妃见笑了,我哪算漂亮呀,有些人从来都没正过眼看我,还整天往漂亮的妃子寝宫中钻” 我听出这话中的酸味,看了看钟义,吃惊的问,“你喜欢钟义?” 越文赶忙捂住了我的嘴,说“王妃小声一点,让人家听到多羞呀” “但是钟义好像比你大许多,你们看起来并不般配” “哼”越文别过脸去,不屑的说,“那有什么关系,喜欢是一种感觉,用心体念的,又不是视觉” 越文的话着实让我的心惊了一下,明白过来为什么我会特别喜欢越文,原来她就跟从前的我一样,认定了便是认定了,不顾一切。而如今的我仿佛被世俗同化了许多,竟然替她在意起年龄来了,想当年我自己对白羽仙表露情意的时候又何尝想过这些问题。 于是我摸摸越文的头,说“如果喜欢就去争取吧,我支持你” “真的!”越文开心的笑着,忽而又凑到我耳边小声的说,“你说钟义会喜欢我么?” 我想了想,问她“钟义吼过你么?” “没有” “那他说过你长得丑么?” “也没有” “那就证明他是喜欢你的了” “为什么?”越文不解的看着我。 我告诉她钟义不仅吼过我还说过我长得丑,他舍不得说你,舍不得吼你,就证明他是喜欢你的,在意你的。 “那太好了!”越文兴奋的跳起来,然后又佯装生气的说,“他竟然敢说王妃长得丑,我回去一定教训他” 我笑着说,“好” 不知道钟义在不远处有没有听到我跟越文聊天,他的表情一直很僵硬,延续着他一贯的木头风格。 我和越文聊到开心的时候钟义站了起来,告诉越文该去习琴了,越文依依不舍的跟我道别,然后跟在钟义后面走了出去。 我看着他们的背影,真心希望越文和钟义能够有一个好的结果,就像希望我自己跟白羽仙一样,不同的是钟义就在越文眼前,而师父却永远的只能在我的梦里出现,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永睡不醒。 第6章 新人笑来旧人哭 我常常以为有情人就可以终成眷属,付出的真情就应该得到回报。所以在王来我的寝宫越来越少的时候我一直以为凝脂已经得到了她想要的爱,于是我决定去探望她,顺便向她问好。 我在后花园的牡丹丛中看到了凝脂,她手上捧着一个汤罐,低着头立着。面前还站着一个仰着头趾高气扬的美艳女子,女子一身的珠光宝气,金灿逼人,像极了花丛中争相开放的牡丹,高傲尊贵。相比之下,单薄的凝脂就成了山中娇小可怜的野菊。 “哼,我的名讳也是你叫的?”牡丹趾高气扬的对凝脂喝到。 凝脂哽咽着说,“小柔,我只是想给王送一碗参汤而已,你就让我见见他吧?”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了凝脂的脸上,她的脸被扇到了一边,手上的汤罐抖了几下,汤水溅出来滴在她的手上、衣服上,她的手掌通红却依旧紧紧捧着汤罐,原先苍白的脸变得更加雪白,似乎风一吹就会倒下一样。 “小柔,你竟敢打我?”凝脂捂着脸抽泣着说。 “呵!打你?我就算杀了你都没有人会说什么,想想你以前做的那么多见不得人的事,还妄想再见到王,就算耍尽心计最后不还是什么都得不到么?别总以为自己是道菜,就算是道菜也是一道烂菜,让人倒胃口,我打你是为了让你醒醒,别做梦了!” “小柔,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以前对你那么好,你现在不仅抢走了王,还对我这样……呜呜呜……”凝脂委屈的哭出声来。 “你对我好?你那是对我好么?你只是利用我达到接近王的目的而已,现在还敢反过来博同情,我看你还是没有醒过来,让我再赏你几巴掌,打醒你!” 说着她就高高抡起手臂,凝脂惊恐的长大眼睛。 但是她的手臂永远都不可能落下来,因为我上前抓住了她的手,她回过头奇怪的看着我,凝脂慌忙躲到我后面。 “你……你干什么?”她气愤的看着我。 我没有答她,转过头对凝脂说,“把她刚刚给你的还给她” “啊——”凝脂惊愕的看着我。 “把她刚刚打给你的还给她”我再次重复一遍。 “我……我……”凝脂瑟瑟发抖不敢向前。 “那就由我来代劳吧”我说完“啪”的一巴掌打在了牡丹花的脸上。 她红着脸,张着嘴巴看着我,“你——你——” 我向前一推,她跌坐在地上,“我是王妃,我叫妹喜,如果你要报复就冲着我来吧” “王妃?就是那个有施氏进贡给王的第二天就被册封为正妃的那个人?”牡丹花不可置信的问。 “是”我淡淡的回答。 她从地上坐起来,整了整衣服,脸上恢复了之前的趾高气扬,不屑的说,“王妃有什么了不起,这些事情王后都不管,你凭什么?” “凭我看到了,凭她是我的朋友” “朋友?”牡丹花冷笑一声,“你了解她多少?跟她在一起没有你好果子吃!” “这些就不用你管了,我记得一年一次的册妃大典就快到了,正妃好像也是商策人之一,如果你还想有机会被选册立的话就赶快离开” “哼!走着瞧!”说完她带着恨意愤愤然的走了。 我回头来问凝脂,“你没事吧?” 她的手一直不停的抖着,罐里的汤还在往外溅。我递给她一张手绢,拿过她手上的汤,扶她坐下。 她告诉我那个女人是她以前的侍女,现在得到了王的宠幸人也变得骄横,连送参汤的机会都不给她,不让她见到王。 “难道这几天王都不是在你那里?” “王只来了一次,当时我在沐浴,没有人告诉我,我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他们在床上……”凝脂说着又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我心中涌起一股愧疚,本想帮助她的,不料却害了她。 安慰了她几句,然后让侍女送她回去休息。 我把这件事告诉了钟义,钟义的眉头皱了一下,他劝我不要多管宫中的闲事,“宫中不像你想象的那样,有很多事情眼睛看到的也未必是真的,知人知面不知心”。 我笑他怎么变得懦弱了,这不像他,我说,“管闲事不是你的强项么?现在怎么怪起我来了?” 他笑着摇摇头,说“管闲事也要看管对象才行,乱管一通往往祸及自身” “我才不怕”我满不在乎的说。 “可是我怕” “你怕什么?” “我……”钟义楞了一下,闭上嘴不说话了,径直走到他的琴盘面前坐下来。 “咦”我看着他的琴好奇的问,“你有两架琴么?这个跟我在池边见到的一样,可是跟我在宫殿上见到的又不同” “有何不同?” “这架破一点,但是……”我想了想,接着说,“但是琴声更加高亢,纯美” 钟义点了点头,“这架琴是我自己做的,我注入了感情,拂起来更加亲切,但是为王抚琴的时候当然要用宫中更加华丽的琴了,这架嘛,就只为我自己弹奏,还有……” “还有越文和我对么?”我自恋的想钟义应该没有其他的朋友了。 钟义没有回答我的话,动手拂动了琴弦,我闭上眼睛用心倾听。 一年一度的册妃大典很快就开始了,外面已经响起了钟鼓声,宫里张灯结彩,宫女们一群一群过去观看,妃、嫔、世妇、女御全部都衣着华丽,声势浩大的前往册妃大典,力图引起王的注意,能够晋级或被册封。 “王妃,还没有走么?”越文在门外唤道。 “越文,你又是来找钟义的么?他可不在我这,他被王召到大典上了,今天好像所有的乐师都在那” “谁说我找他了”越文羞红着脸撅着嘴走进来,“我是来找你的,听说你还没去,我来叫你一起去” “不是还有半个时辰么?”我看着手上的卷册漫不经心的说。 “是呀,但是往常在还有几个时辰的时候所有妃嫔就已经到了” “干嘛那么急?一个册妃大典而已” “像王妃当然不用急了,其他的妃呀,嫔呀还有指望着高升呢,每年只有这么一次,要是我我也紧张” 我从卷册中抽出视线看着越文,打趣的说,“既然这样,下次把越文送到别国为妃怎么样?” “我才不要,有了钟义就行了,给我王后我也不做”越文的声音越来越小,两只大眼睛充满柔情,我轻轻的笑着,少女的心事总是这么的美好。 “禀告王妃,王请你过去”侍卫走进来传话。 我合上卷册,说“越文,我们一起去吧” “好”越文挽过我的手臂跟我一起走了出去。 第7章 册妃大典怒君颜 册妃大典是在王宫的后殿场外举行的,虽然是王室内部的事议,但参议的大臣依旧很多,有些是关心王有些是关心自己的女儿能否被选中。 一路上,我跟越文坐在花车上,看着四周忙碌的宫女和殿里殿外的花红柳绿感叹着王室喜庆的浩大、热闹和奢侈。 越文一遍一遍的跟我重复着册妃的具体事宜:“每年的册妃是由下而上一个个筛选的,有各地官员送进来的自己的女儿,也有各个商部进贡的美人,还有一些往年进宫但没有被册封的嫔妃以及一些没有名份但被王宠幸的侍女等等。每年选出上妃五个、嫔妃十个、世妇十七个、女御二十八个……不过这些王妃不必都管,只要了解上妃之事就好,其他的是王一个人做主的。 上妃册选决定人有王、王后以及王妃,你们每人手上都有五块玉佩,王先选,选出五个女子,王妃再选出五个女子,最后由王后定夺,后宫毕竟是由王后掌管的,手上有两块玉佩的就铁定是被选中的了。” “那如果三个人选的不一样不就选不出五个统一的人了嘛?”我觉得这种制度还是很不合理的。 “这就是今天我来找王妃,要跟王妃一起前去的原因了”越文故作深奥的说。 “什么原因?” “我刚刚上面讲的都是祖上定的规矩,定给外人看的,宫中真正的选妃是按宫中的规矩来的,一般都是王选中的人王妃和王后照选就是了,这样王有面子大家都有好处” “你的意思是走过场?那样又何必让王后和王妃去选,王一个人不就可以了”我鄙夷的撇了撇嘴巴。 “这不是为了让册妃大典显得更正式和更合理嘛,后宫的事情王一个人是不能说了就算的,那样的话会被外人说王太专权” “是王让你来告诉我的?” “……”越文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 “王是怕我破坏了他的规矩让他难堪?” “恩”越文点点头,“其实哥挺疼你的,怕你不懂规矩又不好跟你直说所以让我来告诉你” “你放心,我自有分寸”他想怎样就怎样吧,别人的事我不会去管也不想去管。 我和越文从花车上下来,王从殿上走过来牵我入座。 王坐在大典最高处,穿着红色的袍子,英武气魄,我坐在王的下一排,和我并排的是王后。 这是我进宫以来第一次见到王后,因为王批准过我不必去向王后请安,等慢慢熟悉了宫中的规矩再说,他说,“既然我无法给你至高无上的权利,就尽量给你一些别人无法企及的自由,让你不用受那些规矩束缚” 王后比我想象中的年龄要大一点,看起来很端庄,很慈祥,没有我认为的那么骄纵跋涉,全身上下透着一种雍容华贵。 她对我笑了笑,说“妹妹真是貌美如花,难怪王如此珍爱,多次在本宫面前提起” 我说,“姐姐见笑了,姐姐才称的上是大方得体,进宫这么久没去拜访姐姐还请姐姐原谅” “妹妹哪的话,大家都是姐妹,本应和睦相处,妹妹不用太见外” 鼓声落下,数百名女子盛装走上楼台,王走下来开始挑选。 半刻钟过后,王挑选出五个美艳动人的女子,然后回到座椅上。王后向我点头,示意我先选。 我站起来,走到王选中的女子面前把玉佩递给她们,就像越文所说的走过场而已,我甚至不去看她们的相貌,只去看她们手上是否拿有王的玉佩。 当我发到第三块的时候我停住了,我看到一个人用脚踩着另一个人的脚,我抬头,面前那个叫做小柔的女子正看着我,手里拿着王的一块玉佩,站在她旁边被她踩住脚的是凝脂,凝脂低着头眼中噙着泪水隐忍着。 小柔的脸上仍然挂着“趾高气扬”四个字,我明白她在挑衅我,她的眼神带着很明显的不屑,好像在说,“等着瞧!” 我的脑中回想起越文的话,她说,“从来都没有人逆过王的意,王最在意的就是颜面,所以千万不能破了王的规矩” 我伸出手,小柔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轻蔑的笑,凝脂的身子抖了一下。 我的手僵住了,脑海里飘来白羽仙的影子,我们站在高高的山顶。 “师父,正义是什么?”我看着师父手上拿的《正义经》问。 “正义就是你认为对的,在错误面前从不低头” “那么我要坚守正义” 师父转过身,温柔的笑,“可是正义很危险,有时会送掉性命” “我不怕,我要像师父一样,做师父认可和喜欢的人” “啊——”凝脂的轻叫惊醒了我,我看到小柔脚上的力道更重了。 我收回伸出的手,走到凝脂面前,把玉佩轻轻的放在了凝脂的手上。 小柔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张大了口,样子十分滑稽。 我转身向其他手上有玉佩的人走去,我能够感受的到四周惊讶的目光,甚至眼角可以看到殿旁已经站起身来的越文和钟义。 我抬头看天,白云在我头上飘来飘去,云朵聚集像一个人的形状,我庆幸我所选择的结果,倘若因此受罚或者受死,那么师父一定是笑着看着我,这样我就满足了。 我走到座位上,看了一下四周的人,王脸上的表情很复杂,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勾起一丝玩味;越文和钟义的脸色都已僵紫,充满担忧;王后雍容华贵的笑容一成不变;四周的侍女全部低下头去。 我回到座位说,“姐姐请”,然后王后站起来,向我笑笑。 众人的目光追随着王后,王后缓缓徐步走上前去,宽大的紫色披风尽显尊贵,充满了成熟女人的韵味,我开始觉得王要我承诺不要争夺后位是有他的原因的,我有一种感觉,王后不会是那种不明事理一味顺从的人。 果然,我猜对了,王后站在小柔面前犹豫了一阵后,把她的玉佩也递到了凝脂的手上。 我没有去看大家的目光,只是瞟了一眼小柔,她一脸的不惑呆在那,手里捧着王的一块玉佩,一动也不动,脸色一阵白一阵红,我突然感觉到很惬意。 大典结束后,我和王后被召到王的书房,王后先进去,我候在外面。 半个时辰后王后出来,她低着头,脸色不是很好。 看到我站在旁边,她对我笑笑,说,“妹妹不用害怕,王没有发很大脾气,他只是面子上挂不住而已,妹妹不要顶嘴,进去道个歉,不会有事的” “谢谢姐姐提点,刚才连累姐姐了” “妹妹见外了,我们都是为了王好,王是个重面子的人,本宫一直都很随他,从来不去逆他的意,这次本想也一样,那个丫头最近的行径我也听说一二,要不是妹妹勇气可嘉做出这样的决定姐姐可能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过且过了,实在惭愧” “姐姐夸奖了”我不太自然的笑着。 “妹妹快进去吧,王在里面等着呢” 我走进去,王背对着我站着,手撑着桌上,身上的红袍还没有换下,袍摆拖在地上。 我弯身行礼,“臣妾参见王” “胡闹”王背着身沉声说了句,语气里却听不出半点责备的味道。 我低头不语,他缓缓转过身来走到我面前。 “王妃可知罪?” “不知王所谓何罪?”我低下头却不屈服。 “逆孤之意,鼓动王后,破坏宫规,这些还不算么?” “规矩似乎不是这样定的”我不满的回答。 “可是孤已经让越文跟你讲清楚了” “既然王能够改旧规定新规,又为何不允许别人有自己的想法呢?”果然是一个霸道的君王。 “因为我是王”他倒理所当然的回答。 我抬起头,看着他,霎那间明白了夏的灭亡是必然的,因为他有一个如此孤傲自持的王,他的眼神充满霸气,这股霸气已经遮住了他的眼睛,让他永远只看到自己的世界。 于是,我还能说什么呢?我什么也不说的站在那里等他定罪。 看我一言不语,他突然笑了,声音也变得柔和“怎么,爱妃生气了?” “没有”我淡漠的答了句。 “欺君也是罪”他低着头,脸凑的更近看着我。 “那么请王定罪吧”我不甘示弱的说。 “你——”他顿了顿,叹了口气“你以为我真的会为一个宫女大为动怒么?” “恩?”我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其实孤早就知道会有今天的结局,只是孤没有料到王后也会随你胡闹而已” “你是说你早就知道我今天会搅了你的册妃大典?”我还是不懂也不相信。 “是” “那为什么还让我参加?”既然都知道随便找个理由不让我参加不就罢了。 “因为孤想看爱妃动怒的样子,你平时对孤太过冷漠,上次还把孤王往别的嫔妃宫中推,明理是一种好事,但太过明理就会让人感觉到无趣,孤王也是人,也需要温度,孤王多么希望你能够像普通的女子一样去爱你的夫君,去争夺孤的爱” 我看着他的眼,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的傲气已经退掉了,眼中充满柔情,这种柔情是我在梦里千百次希望从白羽仙那里得到的,它像一股暖流渐渐流到我心里,让我感到温暖、和煦。 我恍惚觉得站在我面前的不再是一个王而是一个渴望获得爱的男人,他骄傲、他霸气这些都已经没办法改变,一个人在特殊的环境中生活、生存,早已被周围同化,如果不杀死别人就会被别人杀死,如果心软伤害的永远是自己,要想保护自己就应该比所有人都强。 抛开天下人来说,他是一个丈夫,一个懂得用最幼稚的方式去获得自己女人的爱的丈夫,所以我感动,不是因为他是一个帝王而是因为他是一个夫君。 于是我点点头,说“臣妾知罪了” 王伸出手揽住我的腰,把我的头按在他的胸膛上,我听到了他起伏的心跳声。 第8章 宫门仇怨深似海 自从了解了王后的为人后,我们便亲近了很多,我会不时的去探望她,给她请安。 王和从前一样的宠爱我,他常常坐在我的寝宫里听我拂琴,与我对弈。凝脂也乐意来找我,每次都带上她名则为我实则煲给王喝的参汤。 托凝脂的福,我发现我胖了好几斤,王说,这样也好,倒更显丰润了,我说我还是喜欢瘦点的我,说不定可以像鸟一样飞翔,王的脸立马沉下来了,“你想飞到哪去呢?有孤在,你一辈子都只能呆在孤的身边”,我笑笑,继续回头看我手上的卷册。 “明天孤就要亲征了,爱妃就没有什么话要跟孤说么?” “王想听些什么呢?”我目不斜视的看着手上的东西。 “只要是爱妃说的孤都爱听” “是么,那就祝王早日凯旋归来吧” “好,孤一定会如你意”王走过来坐下抱住我,接着说,“爱妃有什么想要的东西?等孤打了胜仗孤送给你” “想要的?”我凝思了一下,想想我最怀念的竟然还是以前的山谷,于是摇摇头说“没有” “真的没有?”王拿起我桌上的刚画好,正在晾墨的一幅画,问“你喜欢山?” “恩”我点点头。 王若有所思的沉吟了一下走了出去。 在王出征的日子里,我跟王后还有凝脂走的更近了,三个人常常一起作画,一起织绣坊花,日子过的不温不火。 凝脂的手工很好,独特又有风格,她绣的字画旁边都有一朵小画,让人看着别出心裁。 王后的诗词做的很美,常常连钟义都赞不绝口,凝脂更是把王后的每一卷诗集都拿回去细细拜读。 我喜欢作画,有时也帮王后和凝脂作几幅,她们多半都会满意。 在王出征大概一个多月的时候,凝脂过来找我,她的脸色红润,眼中却含着泪水。 我问她怎么了,她沉默了很久才一脸歉意的说,“太医诊断出我怀孕一个多月了” 我高兴的说,“真的么?那好呀!我还以为你受了什么委屈呢” 凝脂疑惑的看着我,“王妃不生气?” “当然,我为你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生气呢?” “那就好”她轻松的挤出一丝笑容,讪讪的说,“我还以为王妃会不高兴呢” 我扶她坐下,责怪她又胡思乱想了。 凝脂叹了口气,又变得忧愁起来,“怕就怕孩子生出来会跟我一个下场,不招人待见” 我知道她担忧的是什么,安慰她说,“不会的,王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子嗣,你的孩子生下来之后王一定会很宠爱的” “但愿如此”凝脂低下头,突然问了一句,“王妃喜欢王么?” 我愣了一下,不知该怎么回答她的问题,故作轻松的笑了一下,反问她,“喜欢如何,不喜欢又如何?” 她认真的看着我,诚恳的说,“每个人都应该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不是么?” 我朝她摇了摇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要想得到回报就必须先付出” “王妃现在是在付出吗?” “也许吧”我没有听出她语气中的深意,只是随便答了句。 我走到桌案边开始作画,凝脂低头开始绣她要送给王的鸳鸯枕。 “王妃的生辰是什么时候?”凝脂一边摆弄着绣枕一边漫不经心的问。 我回想了一下,着实想不起来,记得以前钟义和王也问过这个问题,我都敷衍过去的,他们以为我不想说,其实我是真的想不起来了,似乎已经很久远了,应该从我未成人形开始算起吧,即使我能算的出来,说出来也没人相信。 我苦笑了一下,手在不经意间扶到桌上的画,画中山谷幽深,一个男子站在林中,他的面前是一只小狐,小狐的后面是一头猛兽。 我猛然记起这个让我死里逃生的日子,于是顺口说出了那个日期。 凝脂点了点头,说“等我把王的绣枕绣好了,就绣一副用王妃生辰绣成的字画送予王妃” 我说“好,不过你先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要紧,不要让自己太劳累。” 凝脂因为有身孕时常要在寝宫休息,我也向她承诺过不把她的事情对外宣扬,免得徒生祸端,对外只是说凝脂上妃身体不适在寝宫修养,闲人莫去打扰。偶尔王从前线传来喜报的时候我会第一个告诉凝脂,让她开心一些。 我一个人闲来无趣的时候便找来钟义为我抚琴。 钟义抚琴的样子很投入,摇头摆脑的,脸上表情也十分丰富,特别是他弯弯的眉毛时而翘起时而落下,我知道那是他的情绪在波动。 我常常撑着下巴看着钟义抚琴,想象着我以前歪着脑袋坐在山顶看师父抚琴的样子,飘然淡定,总是有风吃起他的衣角,让人觉得他随时都有踏云飞去的可能。 不知不觉中我已经不太记得师父的脸了,好像已经相隔了几千年那么遥远,只是那种刻骨铭心的感觉依旧清晰。记得有人说过,时间会消磨很多东西,它会带走你的记忆,会带走你的仇怨,甚至会带走一切的人和事,留给你的就只剩当初的那些感觉,那些感觉或许会陪伴你一辈子,让你挥之不去。 侍女走过来传话,王后设宴请众妃嫔过去赏月、谈心。我起身去换衣服,顺便告诉钟义时间不早了,早点回去休息。 走出寝宫,抬起头,一轮圆圆的月亮照在头顶,它的光有些刺眼,让人觉得炫目。我才想起我已经很久没有抬头看月亮了,记得以前看过一首诗是赞美月亮的,说月亮代表爱情,于是我离开山谷以后就再也没有抬头看过月亮,因为我的爱情已经遗留在了很远的地方。 宫中赴宴的妃嫔、世妇很多,一是王后设宴要给王后面子,二是王出征在外,没有了争斗的目标,都一时闲下来没事做。 因为王不在宫中,大家也没有必要刻意打扮和梳妆,多半画着淡妆前来,素装淡雅,让人平添几分亲切感。 我走到凝脂的旁边走下,说“你有身孕,待会不要喝酒,喝点淡茶,吃点水果就行” 凝脂点点有,从侍女手中接过削好的水果。 嫔妃们把酒言欢,直到深夜才散去,我觉得很开心,好久没这么热闹了,今天大家仿佛都抛开了身份和地位坐在了一起,没有等级,没有歧视,像真正的朋友一样倾心交谈,虽然只是一时但让人觉得很温馨。 大家平时都戴着太厚的面具和盔甲在保护自己,时间久了,大家都会累,但却不敢松懈,怕自己摘掉了保护层就被别人身上的刺给割到,所以偶尔有机会一起卸掉面具和盔甲大家都是愿意和欢喜的,可以出来透透气,也好。 王后让我和凝脂陪她走走,她说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轻松过了,自从她来到宫中被封为王后,她一直都很小心,兢兢业业,生怕走错一步,王后比王大五岁,王对她多半是感激和敬重,于是她更加努力的做好自己的本职,不想让王失望,不想落下把柄与人,这样的生活、这样的身份压得她快喘不过气来了,直到遇到了我和凝脂,她才明白,王后也可以使一个普通的人,可以有自己的想法,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放下身份把妃嫔们当做朋友,反而会让大家更好的相处在一起。 我说,“姐姐的想法是对的,只有融入其中才能体会乐在何处” 凝脂低着头一直不说话,有点心不在焉,我以为她是怀孕了走太久累了,想找个机会先把她送回去。 我们走到后花园拐角处,闻到一股烧焦的味道,一个宫女模样的人从草丛中一闪而过。 我们顺着烟味走近一看,是一个棉制的布偶,布偶上刺满银针,布偶的头已经烧掉一半,我的丫鬟上前踩灭了它身上剩下的火。 凝脂吓得惊叫一身躲到我身后,就差没有晕过去。 王后叹了口气摇摇头,“宫中就是这样,争斗永不息止,巫术八卦常为那样有邪念的人所用,真是屡教不改。” 凝脂拉着我的衣角,请求赶紧把布偶处理掉,看着让人心惊胆颤。 我叫小翠上前把它拿走,王后说“小心手别碰到针,说不定会有什么毒液” 小翠拿根树枝把布偶挑起,我忽然看到布偶身上散落下来的一块白布上面有着模糊的字迹,而那片字迹我又似乎很熟悉。 回到寝宫,我找来小翠,问她记不记得把布偶扔到哪了。 她说记得。 我说那帮我找回来吧。 我看着面前米白色的白布制成的布偶,心中一阵抽痛,银针已经全部被拔掉,只剩下焦黄的布料和模糊的字迹。 小翠问我要不要派人去查,我说不用,该来的终究会来,只是一只小小的布偶而已,或许它无意害人。 我走到窗前,看着窗外圆圆的月亮。天空中一声乌鸦的破鸣,尖锐的传入我的耳朵,我回过头,看到了宽敞空阔的寝宫里,红纱漫起,桌上的布偶被风吹着翻滚了几下,落到地上,粘裹好的身体散落开来,银白色的棉絮在风中漂浮、飞扬,一块白色的锦布从里面掉下来,落到地上。 第9章 沉冤入狱拒救星 “小翠,把门窗关上”我吹了吹卷册上用丝绵沾墨写的字说道。 小翠走上前去关上窗,又走到门边。 “啊——”小翠惊叫一声,一把飞刀插在门上。 “怎么回事?”我走上前去,拔下门上的刀,上面还带着点点血迹。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我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大队人马已经走过来,把我的寝宫包围了。 我看清楚站在最前面的那个人正是当朝的镇国公,王后的父亲舍里,他手握长剑,身着紫袍,威风凌凌的站在我面前,怒视着我。我听说过这是当朝唯一一个手握重权,让王忌惮的人,虽然年事已高,可他的威风依旧不减当年。是呀,直闯王宫不是任何人都可以做到的,普通人光过守宫防卫那一关都不可能,何况敢带这么多人马前来王的内宫呢。 “镇国公深夜前来本宫寝宫有何事?” 舍里怒视了我一阵,一咬牙一挥袖,巨喝一声,“带走!” 一群侍卫把刀驾到了我的脖子上,然后把我架了出去。 “娘娘——”小翠在后面叫道。 我回过头,对小翠喊道,“记住,等我的书卷墨迹干了之后,帮我拿板寸压好,别弄脏了” 小翠点点头,我在心里祈祷,希望小翠能明白我的意思。 我被带到一座大牢里,长长的走廊,漆黑的铁门,潮湿阴暗的地面,每个牢门处都有很多骨瘦如柴的手臂伸出来大喊“冤枉呀……”声音仿佛是从地狱里发出来的,另人毛骨悚然,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我被推进一个没人的牢房里,跌在地上。 “镇国公,你这是在干什么?”我厉声质问。 镇国公一脸恶视的瞪着我,像是要把我吃掉一样,他的手掌握在剑柄上,时而握紧时而松开,粗犷的说“王妃你还用装吗?既然老夫已经把你带到这里来了,你心里应该有个谱了,做了什么事情一定要让别人说个清清楚楚么?” “镇国公说的话本宫一句也不明白,如果抓本宫,你也得给本宫一个恰当的理由” 他的脸上拧成一团,突然手用力向外一抽,一道刺眼的光照在了我的脸上,“王妃可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呀,你杀死侍女,毒死王后,难道还不知罪么?” “镇国公有什么证据证明王后是本宫害死的?” “证据?”舍里冷笑一声,从袖子里拿出一批丝帛,抖落开来,上面正是我为王后画的一幅画,画上的王后雍容大度,贵气逼人的微笑着,记得当时王后接过这幅画的时候,很是开心,说我把她画的太美了。 现在那个雍容华贵的王后依然在我眼前,只不过她的一笑一颦都变成了过往云烟而已,而这幅画的旁边平添了几个血字——“王妃杀我”,我看得出,那是王后的字迹,和她的人一样平和大气。 “王妃呀王妃,真没想到你下手这么狠毒,灵儿跟你走近的时候我就劝过她,宫门深似海,但是她不信,执意要把你当朋友,说你是个可交之人,灵儿如此倾心交你为朋友,你又怎么忍心这么恶毒的害死她,你就不怕遭天谴么?” 我从画中移开视线,看见镇国公那张因愤怒、悲痛而变得扭曲的脸,他握剑的手在抖,声音在抖,甚至全身都在抖,两行泪水从他的眼睛里流出来,顺着面颊上的皱纹一直向下流,落到潮湿的地板上,我听见“砰”的一声清脆的响声。 我不敢相信站在我面前的就是当年叱咤风云的镇国公,记得王后跟我讲起她父亲的时候一脸的骄傲和敬仰,像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她说她的父亲年轻的时候就英勇善战,并且非常疼爱他,无论有多忙,权位有多高,一回到家就趴在地上让她骑马玩,母亲早逝可父亲从为续弦,一手把她养大。 我很想理直气壮的告诉他王后不是我害死的,可是当我真正看到画面上王后那张亲切的脸的时候,我发现我的心里竟然如此难受,像被针扎一样,我在想可能我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 舍里看我不说话更是愤怒,当我是默认了,持剑慢慢的靠近我,直到剑指到了我的喉咙,他才停下,一字一顿的说,“为什么要杀死她?!” 我抬起头,看着他,平静的说,“不是我” “住口!”舍里气急,剑向前一推,我连忙侧过身子,剑从我脖子边缘划过,我感到一阵细麻的刺痛。 “难道镇国公就凭一幅画就认定凶手是我么?” 舍里的嘴抽动了一下,“那这又是什么?”他从侍卫手上拿过一把短刀,我认出那是我刚才在门上拔下来的那把。“验尸官已经验过,王后贴身侍女身上的伤口就是被这把刀刺的” 我无从解释,站起身来,看见肩膀有依稀的血渍,我直视着他,淡淡的说“就算我是凶手,镇国公也没有权利处决我,我是王妃,应该由王亲自处决” “哈哈哈……”舍里一阵冷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是什么注意么?王?王还不是被你迷昏了头?一个进宫第二天就别封为正妃的人王会舍得杀么?我没有那么傻,我一定会在王回来之前处决了你这个奸妃” 我看了他一眼,走到牢门处,看着外面忽明忽暗的火炉,说“我死倒无所谓,就怕会连累了镇国公你,王后就只剩下你一个亲人了,我想她一定不想你出事” 舍里讥笑着说,“这个王妃就不用替老夫操心了,我有先王御赐的金牌在手,我可以先斩后奏”,说着他又把剑指到我的眉心。 我闭上眼睛,放手最后一搏,“镇国公三朝元老,手下死伤冤魂无数,我知道我必死无疑,即使我再解释也是徒劳,我只请求您可以给我一个正式的死法,也免得有人说你动用私刑,落下小人之名,坏了王后的一世英明” 一阵沉默后,舍里收起手上的剑,说“好,老夫成全你,三日之后,南街刑场,斩刑,你可有意见?” “没有” “哼!”舍里收起利剑,走了出去,牢房里传来了锁链的巨响和喊冤的吵杂声。 我坐在墙角,静静的思考,不知什么什么时候,我睡着了。 恍惚间感觉有人在拍我的肩膀,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一个黑衣人出现在我眼前,我吃了一惊,以为是来刺杀我的,刚准备叫人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是我” “钟义!”我惊叫一声,被钟义捂住了嘴巴,他向我做了一个小声的手势,蹲在我面前拿下他的面罩。 “钟义,你怎么来了?” “小翠告诉我你出了事?” “那小翠她——”我急问。 “你放心,你卷册上的字她已经看见了,而且她已经按你说的做了” 我宽慰的笑了笑,说“那就好”,然后看了看钟义,疑惑的问,“那你进来干什么?你不怕——” 钟义的脸上多了几丝严峻,他认真的看着我说“我是来带你逃出去的” 我皱了皱眉,更加不解了,“既然已经通知王了,为何还要逃?” “三日之后你就要问斩了,即使通知了王,王也无法在三日之内赶回来,这里离王征战的地方相距甚远,而且就算王赶回来舍里也不会放过你,他痛失爱女已经打算拼死一搏了,所以我必须带你出去”钟义说着拉起我的手臂。 “不,钟义”我挣开他,“我现在不可以离开,如果我走了,我就是真的凶手了,到时候就没有人再相信我了,我就再也没有机会回来了” 钟义探究似的看着我,脸上是一种我从来都没有见过的表情,阴沉可怕,我感觉身边被一股冷风吹过。钟义终于开口了,他冰冷的声音穿过我的耳膜,“难道你就这么喜欢呆在王宫么?”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钟义脸上露出生气的情绪,却不料这般恐怖,我不觉的后退两步,钟义可能也感觉到他的语气太硬,低下头不再看我,我看着他低下去的脸,感觉到一股名为忧伤的东西在他脸上散漫开来。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伤害了钟义,只知道我的朋友已经不多了,虽然来到夏朝我有我的目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离开,可是这些朋友真真确确的在我的生命里出现过,那是一道永远抹不去的回忆。 于是,我走到钟义面前,捧起他的脸,轻声说,“钟义,对不起,那些不是重要而是责任,每个人都有他的责任,所以我不能一走了之” 钟义抬起头,用他长长的睫毛下深不见底的瞳眸看着我,在那里我看到了两个小小的我,清晰、明澈。 他也抬起手拂住我的脸,柔声说道,“你不用道歉,我知道你做的事情都有你的道理,是我自己失控了,我现在只想知道我可以为你做些什么?” 我轻轻的笑了笑,拉他到墙角坐下,“你可以帮我找一个人……” 我们正交谈着,一个坐在牢门口睡着的狱卒醒了过来,开始依次检查牢房。 我紧张的小声问,“现在该怎么办?” 钟义一个翻身,让我压在了他身上躺下。 狱卒走后,我抬起头,正好迎上了钟义深切的眸子,我一阵慌张,准备起身,钟义却抓住了我的手。 我愣在那,看着他。昏暗中,钟义的脸上的光线变得柔和,眼神也变得暧昧,他一只手抓住我,另一只手抬起放在我的脸上,我们靠的如此之近,我甚至可以感触到他温热的呼吸以及砰然的心跳。 他的手温柔的在我的脸颊上滑动,慢慢的向下移动,直到触到了我的脖子才停了下来。 “痛么?”他问。 我恢复了神智,从钟义身上下来,坐起身,摸了摸脖子,已经没有血液流出了,留下一道细小的疤痕,我摇了摇头,说“不痛” 钟义也坐起身来,心疼的看着我,良久他说,“你要小心,我要走了,天快亮了,我知道我无法改变你的决定,如果可能的话,你尽量拖延时间,等王回来” 我说,“好,你自己小心,不要再进来看我了,危险” 他点点头,起身走到牢门处,拿出钥匙。 “钟义”我叫住他。 他回头,“怎么了?” “你相信我不是凶手么?” 钟义迟疑了一下,继续开启着牢锁,直到他走出去的时候,他才背对着我说了句“你是不是凶手对我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好好活着” 我静静的躺在潮湿昏暗的地上,想着钟义最后说的那句话,不知不觉我发现我的眼前一片模糊,泪水一滴一滴的掉下来,汇成一条直线。 第10章 断头台上险亡魂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是白天还是黑夜,随着一群喊冤声的响起,我的牢门又被打开了。 一个狱官走了进来,吩咐几个狱卒把我带出去。 天很黑,月亮挂在枝头却发散着无比暗淡的光,天空中只有少许的星星在眨眼睛。 竟然是夜晚!那他们要把我带到哪里? 一个宽敞的大门打开了,火炉中的火焰忽高忽低的闪烁着,一根根蜡烛随风摇摆,蜡油滴了一地。 或明或暗的屋子里阴气逼人,地上摆满了刑具,一排排光着膀子的人手里拿着一根根长鞭晃动着,屋梁上倒挂着一些人一动也不动,不知是死是活,他们身上都皮开肉裂,血肉模糊。 一个带着官帽坐在案前,形象猥琐的人站了起来,示意狱卒把我吊在绳索上。面前的炉火忽闪忽闪让我觉得有点头晕。 狱官把一卷竹简送到桌前,说“判官大人,这个就是王妃的犯案记录,您看看” 判官象征性的翻了翻,走到我面前,上下打量了我一下,抬手捋了捋他那短小的八须胡,轻浮的笑了起来,发出他那公鸭似的嗓音,“这就是王妃呀?恩,不错不错,真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呀,可惜了,命不久矣” 我斜视了他一眼,发现他那尖嘴猴腮的脸上长着一颗斗大的黑痣,像一个黑苍蝇伏在上面,让人胃里顿时翻腾,我庆幸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 判官看了我良久突然伸出手触到我脸上,我立马侧过脸瞪着他。 狱官慌忙跑过来劝阻,“大人万万不可,这可是王妃呀” 判官不以为然的白了他一眼,“王妃又如何,到了这不还是变成亡魂” “可是要是王知道——” “知道什么?知道什么?你见过死人会说话么?好不容易弄个王妃进来,你还不让本官舒服舒服,你看看这四周,哪个不是达官贵人,那个掌权的时候拔根汗毛扔下来不把我压死,可是现在呢,个个整天跟死鬼一样的跪在我脚下求饶” 狱官显然被他的淫威吓住,不住的点头,说“是是是……” 判官回过头,继续看着我,还不时的伸长脖子在我身边闻来闻去,然后眯着眼睛,舔着嘴巴,“真香呀,在牢里关了两天身上还这么香,大人我都快控制不住了” 他的手又伸了过来,我气极吼道,“拿开你的脏手,你一定会为今天的行为付出代价!” “哎哟哟,这美人还挺有个性的,我付什么代价呀?难不成你变成厉鬼掐死我,嘿嘿,我可不怕,本大人我怕王、怕公、怕候、怕将,可我就是不怕鬼,要知道在这,每天有多少人会死,什么鬼没有,本大人我不还是活的好好的” 看着他一脸的无赖相,想必到了这里的人没有几个能活着出去的,否则他也不会这么嚣张,恶语相向恐怕不行,看来只有恐吓了,现在的情况,语言是我唯一的武器。 于是我先镇定下来,轻笑一声,“你以为镇国公一定能处决的了我吗?他再大上面还有王,他之所以想三天之内处决我就是想赶在王回来之前,可是他错了,王已经打了胜仗,在回宫的路上,三天之内王一定能赶得回来” “啊——”判官轻叫了一声,伸出来的手抖了一下。 我看我刚才的话起了效果,拔高音量接着说“就算我死了,你觉得你们还能活着出去么?我今天走进了这个门很多人都看见了,有多少人想立功你们防得住么?说不定王一回来,他们抢着去禀奏,到时候亵渎王妃的罪名可不是处斩那么简单” 判官的身体也晃动了一下,手悄然收回,看了看四周的人,四周的狱卒慌忙收回他们的视线,个个把头低下去。 判官低头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又抬起头瞄了我一眼,狱官立即上前在他耳朵上嘀咕了几声,许久判官才拉了拉腔,说“本官也是奉命行事,不管你是死是活,本官都得履行本官的责任,我看你还是招了吧,虽说镇国公已经判刑了,可我这也得有个备案,你招了也免得受皮肉之苦” “如果我不招呢?” “那就别怪本官不客气了,虽然说王回来追究起来我的小命也难保,但是现在若开罪了镇国公,我现在小命就已经保不住了,所以我劝你还是招了,免得受皮肉之苦”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锅炉里到处是烧红的烙铁,脚下是沾着血迹的夹板还有靠在墙边一排排稀奇古怪的刑具以及那些光着膀子的人手上的长鞭,我想了想,说“我招” 判官得意洋洋的笑了起来,吩咐旁边的人把桌案上的卷册拿过来让我按上手印。 其实我倒不是怕受皮肉之苦,只是既然结果都一样,我便没有力气再做无谓的挣扎,况且我不想死在一个小人手里。 天微亮的时候我就被架上了囚车,没想到三天时间转眼就到,而我却丝毫没有拖延到一分一秒时间,倒不是我不想而是根本就没有机会,舍里没有再来看过我,想必是在料理王后的后事,无暇顾及。 王的消息一点都没有,不知道小翠安排的人现在有没有赶到王的军营,虽然王的确在回宫路上,可是三天之内赶到的确很渺茫。 囚车从街上驶过,街道两旁站满前来看热闹的人,这也难怪,古往今来妃嫔犯事都是打入冷宫或在宫中行刑,像我这样在大街广众之下行刑的实属首例,看来舍里真是恨我到极致,想让我在万人面前出丑。 我听到围观的民众不住的讨论着我:“真可惜,这么漂亮的王妃竟然被斩了”“有什么可惜的,听说她害死了王后”“活该”“对,活该”“可是真的蛮漂亮的”“漂亮的女人靠不住”。 讨论声此起彼伏,交织吵杂的传入我的耳朵,我冷冷的笑了笑,不知道那些讨论声里面是叹息多还是咒骂多。难道我真的就要命归西天了么?抬起眼睛向上挑了挑,头发已经凌乱的耷拉下来,真的很感激那些说我漂亮的人,在我看来我现在这个样子,跟鬼没有两样。试图伸手捋捋凌乱的发丝,手却被箍的太紧,伸到手腕处就伸不出来了。 好不容易把我视众游完了整条街带到了法场,狱卒把我从囚车上押下来,让我跪在高高挂起的斩刀下。我抬起头,斩刀挂在离我几米高的地方,刀光闪闪,起码也有几百斤重吧,不知道这刀下死了多少冤魂了,可是如果我死了,会是冤魂么?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所以我再次看到走到对面的监斩台上坐下的舍里镇国公的时候我的心里一点恨意都没有,要说可惜就可惜在让真凶逍遥法外了,而我这个帮凶当了替死鬼。 不知道是不是每个朝代行刑的时候都讲究午时三刻,记得师父给我的史料上大多都是,抬抬头我觉得时间还早,或许还有希望呢,原来每个人在濒临死亡的时候都会有求生意志,再坚强的人也不例外。 可是我很快就听到了宣斩的声音,我以为是我的耳朵听错了,但是直到三遍宣斩声落的时候,我才明白夏朝不是等待午时三刻的,或许是舍里盼着我早死吧。 几个斩刀手上前来放斩刀,我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白羽仙的样子,不知道他看到现在的我会不会轻皱他秀气的眉,产生一丝心疼呢? 耳边传来呼呼风声,吵杂声,还有轻微的马蹄声。马蹄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我以为我产生的幻觉,但是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刀下留人,王有口谕传来” 我睁开眼睛,看到钟义,与此同时我也看到了斩刀下落的暗影,原来斩刀手听到叫喊一时慌神放开了绳子,我轻叹一声:师父,我输了。 第11章 一波未平一波起 时间仿佛静止,没有叫喊声,没有疼痛感,只听见人群里一片整齐的惊呼。我以为我死了,但是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分明看到这个明朗的世界,天空的太阳依然高挂,围观的民众都是张大嘴巴呆立在那,舍里更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抬起头,头顶上巨大的斩刀高挂在离我仅有一米的地方停住,吊着斩刀的绳子被一把长剑从中间竖着插入然后钉在木柱上,我目瞪口呆的看着那把晃晃悠悠的剑,不知道它怎么会有那么大的承载力能够承受住一个百斤重的斩刀。 我还来不及思考这一切的时候,一个身影已从马上飞跃而起以快速而又优美的姿势落在我的面前,而后抓起我的肩膀,低下头从斩刀下面飞驰出去。 “钟义——”我一时语塞,还没有从刚才的震惊中晃过神来。 钟义放我站定,一个跃身飞到斩刀之上,稍一用力拔下斩刀上面的长剑,顿时斩刀砰地一声闷响掉在地上,金花四溅,烟尘四起,大家纷纷捂住耳朵。 舍里的脸由僵紫变成黑沉,钟义把剑插入腰中剑鞘,径直走上监斩台舍里面前,亮出金牌,“王有谕旨,王妃之案破绽甚多,押后重审” 舍里拍案而起,“王妃已经认罪,还有什么可审的?” 钟义不卑不亢的站定正色道“莫非镇国公想抗旨?” 舍里面部抽动了一下,恨言说,“抗旨又奈我何?” 钟义脸色一沉,手向腰间探去,眼中掠过一丝杀气,我大感不秒,刚想叫住他的时候,他却开口了镇定的说,“镇国公可曾考虑过身在宫中还未发丧的王后?若王怪罪下来,责备到王后,您就不怕王后死不安灵么?” “你——?”舍里抬起手指着钟义的眉宇,眉毛拧成一团,钟义却丝毫不畏惧他的视线,凛然的直视着镇国公。 良久,镇国公才放下手,低头看着面前的桌案,突然猛地一用力击在桌上,桌案应声而碎,旁边的人除了钟义以外全部后退数步,正当大家觉得他更要发作的时候,他却沉声说了句,“押回去!” 我被重新押到囚车上,钟义骑马与我并肩同行。 “钟义,我刚才真的很害怕你动手,我感觉到了你身上的杀气”我看了看周围,小声的对钟义说。 “其实我真的准备动手”钟义苦笑了一声。 “那后来——” “后来理智占了上风” “幸好这样,要不然我们可能早就没命了”我顿了顿,想起拜托钟义的事情,接着问,“我让你找的人找到了么?” “找到了”钟义木木的回答,像是有什么心事一般。 “那就好,待会见到王,你把她带到殿外候着,我叫你的时候你把她带出来,我自有办法替自己平冤” “恩”钟义还是呐呐的回答。 我奇怪的看了他一会,他那呆滞的目光让我不由的紧张起来。 “钟义”我轻唤一声。 钟义回过头,脸色凝重,许久他轻描淡写的说了句让我无比震惊的话,“王没有回来,我是假传谕旨” “你……你说什么?……我没有听清楚”,一瞬间我刚刚恢复的心跳和燃起的希望也随着钟义的这句话静止和浇灭。 “我是说王没有回来,我是在假传谕旨”钟义又重申了一遍,语气依旧平和。 我回过头,眼前一片漆黑,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不是怕再次入狱,也不是怕再上断头台,而是钟义这样做是把自己推向火海,我不能连累他,不能。 静了静跌宕起伏的心情,“钟义,你赶快走吧,在王回来之前和镇国公发现王没有回来之前,你赶紧离开,越远越好” 钟义笑了笑,刚才的严肃的淡去了,“我是准备走,但要带你一起走” “什么?” “你不适合留在宫中,宫中太复杂,我带你去过你想过的山谷生活”钟义撇给我一个温柔的微笑,像和煦的春风。 而此时我的心情是怎么也平静不下来了,钟义并不了解我的身份,也不理解我的使命,而这些我也永远无法跟他讲明白。 我又扭头看了看他那坚定的眼神,心想如果我说我不走,他肯定也不会离开的,我会害了他,就算我有活下去的希望钟义还是会死。所以我必须先稳住他,跟他一起走,反正王还没有回来,其他的事情到时候再想办法。 于是我叹了口气,说“好,我们一起离开” 钟义惊喜的看着我,有点不可置信的连声说,“好好好……” 我重新进入监狱,钟义跟狱卒聊了几句,狱卒点了点头,把我从一间牢房换到另一间。 一刻钟后,我听到牢房地板上有咚咚的响声,我顺着响声扒开硬草,看到一块裂开的石板,缝隙里有微弱的火光,我用力搬开石板,钟义从里面探出头来,压低声音说“快点下来,镇国公已经派人过来了” 来不及多想,我立即从石板处钻下去,钟义在下面接住我。 钟义一手拿着火把一手拉着我向前走。 靠着火把闪烁的光,我环顾了一下四周,这里应该是一个地道,漆黑冗长,只是不知道会通向哪里。 钟义好像看出了我的疑问,轻声说,“这里通向宫外” “你怎么知道这里会有一条密道?还特意把我安排到那间牢房” “呵呵……”钟义轻笑,“我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如果你想听,以后我会慢慢讲给你听” 我知道钟义不仅是一个简单的乐师,一个简单的乐师不可能有那么高的武功,不可能有那么多的计谋,可是他是什么人对我来说并不重要,每个人都有秘密,我只要知道他是我的朋友就可以了,其他的都无关紧要。 “你对我很好奇?”钟义回过头来问。 “是的”我坦然承认自己的想法。 “那你想知道什么吗?”钟义眨了眨眼睛轻松的问。 “不想”我摇摇头。 “为什么?”钟义微微皱眉,疑惑的问。 “我只要知道你叫钟义就可以了” 钟义温柔的看了我一眼,拉着我继续向前走。 “妹喜,你怕水么?” “啊?”钟义突然叫我妹喜连我自己都一时反应不过来。 “你怕水么?”钟义以为我没听清,再次补了一句。 “我不知道”从我出生开始我就是在陆地上生活的,怕不怕水我从来没有试过,所以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我们走了好久,看见前面一片暗水挡了去路。 “钟义,没有路了我们该怎么办?” “闭上眼睛”钟义温和的说。 我看了他一眼,顺从的闭上眼睛。 钟义伸出手揽住我的腰,然后噗通一声我们一起跃进水里。 虽然是夏末秋初,天并不凉,可这暗水的温度却是低到了极致,或许是因为长期在昏暗的地方见不到阳光的缘故吧。 我没料到我在水中的适应能力这么薄弱,完全不能呼吸,腿脚像被缠住一样不得动弹,幸好钟义带着我走,不然恐怕我早就葬身湖底了。坚持了一会,终究还是挺不过去,感觉我的肺快炸开了,全身冰冷,很快就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第12章 幽幽山谷温旧梦 我睁开眼睛的时候,一阵阵清香扑鼻而来,看了看四周,我竟然是在一个草屋里,天已渐黑。屋子里的一切都模糊不清,我揉了揉眼睛坐起来,发现这是一个宽敞干净的草屋,屋子里有两张床,一张桌子,几个木凳,一把古琴,一些凌乱的竹简还有一个大丹炉。 丹炉?我的脑袋嗡的一声一片空白,下一秒,我就噗通一声光着脚夺门而出。 “师父——师父——”我一边跑一边喊,不顾脚下的利石和杂木,一处处搜索着在我梦里出现过千百度的那个影子。 我不断的奔走着、叫喊着,直到被一块石头绊倒。 一只手臂从后面把我扶起。 “师父!”我惊呼一声,回过头紧紧的抓住他的手臂。 然后我的笑容僵死在脸上,面前是钟义那张复杂的脸。 我意识到我的失态,一时不知所措,钟义不着声,把我抱回屋中放到床上,然后拿出草药帮我敷脚。 为了打破僵局,我问他“我睡了多久了?” “好几个时辰了”钟义轻声回答,好像并不在意刚才的事情,继续帮我检查脚上的伤。 “我们这是在哪?”我抬起头再次观察了一下四周。 “在山上”钟义淡淡的答,然后问我,“要喝水么?” 我这才发觉我的嗓音是沙哑的,喉咙里刺热的疼痛。 “好”我回答。 钟义从桌上拿过一碗水放到我手里,然后继续帮我处理伤口。 喝了水后舒服多了,目光又扫到了那个巨大的丹炉,于是我问,“那个丹炉?” “那不是丹炉”钟义头也不抬的说,“那是一个酒炉,我爹以前好酒,所以制造了一个这么大的酒炉,用以炼制烈性的酒” 我仔细一看,的确不像是丹炉,只是同样的巨大而已,再看看这屋里的摆设和我原先居住的地方也大不相同,为什么我会产生那么大的错觉呢? “你以前在山谷住过?”钟义一边用纱布帮我绑脚一边问。 “恩,我跟师父”。提起师父两个字我又是一阵惆怅,不知道他现在在另一个时空过的怎么样,没有我的日子他是不是依旧的云淡风轻或者偶尔也会孤单寂寞。 钟义意识到我的情绪低落,笑了笑岔开话题说,“等你脚上的伤好了,我带你去一个很美的地方” “什么地方?” “我的家乡”钟义答。钟义说这几个字的时候很是温柔,我可以看到他眼中无意间流露出来的伤感,我想他一定很久没有回过家乡了。 我发现我还是有点困,浑身没有一点力气,不明白刚才是怎么鬼使神差的飞奔出去的,现在真是很累,一动都不想动。 “我想再睡会儿,没想到我的水性会这么差,似乎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都怪我不好,带你走那条路”钟义咬了咬嘴唇内疚的说。 躺下来闭上眼睛我却怎么都睡不着,脑海里面频繁的出现以前山谷中的一切,我知道钟义坐在床头看着我,但是我真的不想说话。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早晨,穿好鞋子走下床,目光又碰到了那个丹炉,不,应该说是酒炉,很想走上前去观察一下,却发现我没有那个勇气,我很怕遇上“物是人非”这个词,我觉得它是世界上最恶毒的语言。 走出门,今天空气很好,雾很薄,草屋在山顶处,屋子旁边是一块花圃,发出一阵阵淡淡的清香。 钟义在不远处练剑,其实我一早就应该想到钟义会武功而且是一个高手,还记得他出入王妃浴池如入无人之境。但是以前从来没有给这种高下一个定义,直到刑场上单剑吊斩刀那一幕,我才明白过来因该叫高深莫测。 我单手扶在门边,看着远处,想起了王,不知道王现在有没有回宫,按理说应该快了,我摸了摸腰间包囊里小翠遣人悄悄送进牢房来的王的返宫地图,还好都在。 钟义看到站在门前的我,停下来,擦擦额头上的汗,不好意思的对我笑笑。 “你练剑的姿势很好看”我恭维的笑着说。 “随便耍耍,你喜欢的话我可以教你,不过前提是你要拜我为师怎么样?”钟义调笑着说。 我却笑不出来,别过脸去木讷的看着旁边的花木。 钟义意识到什么,尴尬的打趣说“你放心好了,我也没有准备收你为徒,要收也收更漂亮更灵活的,你太笨了” “像越文那样的?”我故意开玩笑戏弄他。 钟义愣了一下,脸渐渐沉下来,“我跟越文不是你想想的那样” “那是怎么?”我继续问道,突然很想看钟义害羞无措的样子,只有这样的钟义是我没有见过的。 不料钟义只是淡淡的说了句,“像兄妹一样”,然后从我身边甩袖而过,走进屋里。 我自讨没趣却依旧不满意钟义的回答,小声嘀咕道,“哼,明明就是师徒,越文她——” 钟义骤然转身,冷冷的截住了我的话,怒声说“师徒也不一定要恋” 我的脸一下子红了,像是被人在心上踹了一脚,硬生生的痛,我平生最恨别人嘲笑我的感情,于是狠狠的瞪了钟义一眼转身跑了出去。 明明没有得罪他,明明只是普通的闲聊,他却冷不丁的嘲笑我,安的是什么心呀?喜欢一个人有错么?他凭什么要怒视我?亏我还拿他当朋友。 我一边生气一边跑,不知不觉跑到了一块平坦的山坡上,抬起头一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里竟是一片花的海洋,一望无际的花海,金黄色灿烂的花朵,在晨光的照耀下发着明媚而耀眼的光,太美了! 我跑进去站在花海中,从没想过会有这样的一个世外桃源,等我完成任务后我一定要师父给我一片永不凋零的桃花林,我要一年四季在里面欢歌载舞,想起这些我的心情陡然好了很多,刚才的难堪和阴霾已经全然消失了,很久没有这样放松过了。 我开始想象着自己在桃花深处欢舞的情景,师父在一旁抚琴,想着想着就自然的跳了起来。我欢快的跳动着,闭上眼睛享受着,这一切都是我的,我们两个人的…… 中午回去的时候,钟义已经做好了饭菜,看见我回来,他不自然的笑笑,帮我盛好饭放在桌边,我已经完全消气了,于是我握住钟义的手说“谢谢” 钟义被我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嘴上的饭菜都掉落下来。“谢什么?”钟义呐呐的问。 “谢你救了我,谢你把我带到这么美丽的一个地方” “你不用谢我,我不是为了你,如果你愿意,我会带你去更美好的地方,让你一辈子开开心心”钟义看着我温柔的说。 我很想跟他说,我可能去不了了,但是我不想扫他的兴,于是我笑着点点头。 整个下午,我都跟钟义到湖边捉鱼,我说一定要做一桌好吃的酬谢他,他也欣然接受,带着我去找材料,虽然是山上,但是食材却很是丰富,应有尽有。 晚餐时,我们做了满满一大桌菜在桌上,虽然我已经很久没有做过菜了,但是这是最后的晚餐,我很认真也很尽力。 钟义吃的很开心,不停的傻笑,不停的夸奖我的手艺,可是再好的食物在我口中都味同嚼蜡,看看天色已经暗黑,我必须恨下心来,于是在吃到过半的时候我假装不经意的问,“钟义,那个酒炉里有酒么?” “当然,里面有我爹的藏酒” “我们喝一壶吧”我建议的说。 钟义想了想也来了兴致,“好”,于是从里面提出一大壶酒。 “不醉不休”我举杯对钟义说。 “好,不醉不休”钟义爽快的一干而尽。 我立即给他满上,现在我唯一的目的就是把钟义灌醉,我已经没有时间了。 终于,在大半壶酒被我灌进钟义肚中的时候,他迷迷糊糊的趴下了。 “钟义,钟义……”我小声的叫了几声,见没有应答,拿出包囊里的锦纱看了看里面的地图,起身走出草屋。 “钟义,对不起……” 第13章 假作真时真亦假 我脚不停息的往山下赶,即使路过那片花海的时候,我也丝毫不敢停待,只是依依不舍的瞟过两眼而已。我不知道钟义的酒量如何,但愿他在我下山之前不要醒过来,我也希望在他醒过来之后可以明白我的一片苦心。 终于下山了,深深的呼了口气,按地图上我应该往北走,可以现在天一片漆黑我又怎么能找得到北呢? 正在这一筹莫展的时候,我想起了以前师父教我夜观星相的课业,于是心生一计。 虽然天上的星星很多,可是最大的那一颗还是很容易找的,于是我顺着它的方向向前走。 整整走了三个多时辰,真的很累,一望无际的荒山不知道走到什么时候才是尽头,一路上磕磕绊绊,摔得脚都麻了。本以为自己是灵狐,可以用天生的灵力探路,没想到一切都是空想,再怎么睁大眼睛,还是只能靠依稀的星光看路,看来无论是好的坏的都没能给我留下丝毫原来的特征,现在的我就是一个普通的人而已,要怪就只能怪师父当初执意不教我学法术习武艺。 刚刚坐下来休息一下,就悉悉索索听到前面传来一阵脚步声,似乎是大队人马。难道是王? 我正准备上前,突然听到几个士兵断断续续的说话声: “——真他妈背,这么晚还被派出来追逃犯,还要不要人活呀!” “——得了吧你,你算幸运的了,老子已经出来两天了,没日没夜的找,你今天才被派出来还喊什么冤呀?” “——你说镇国公到底想干什么?好像是挖地三尺也要把王妃找到似的” “——杀女之仇大于天呀,你懂什么?” “——你说这王妃到底是怎么逃出去的?” “——听说是从牢房的地道里” “——但不是查出来那条地道走一半就没路了么?” “——谁知道呢,听说当年夏朝第一乐师钟静隐也是这么消失的” “——难不成长翅膀飞了?” 声音越来越近,我赶紧躲到旁边的草丛中,幸好天黑,他们没有发现我,看来万事皆有两面,天黑反倒救了我一命。 直到脚步声远去,我才走出来继续赶路。 又走了两个时辰,应该快到破晓时分了,不知道钟义现在醒过来没有。 天上的星星已经淡去,空气中飘起薄薄的雾,我已经分不清地图上的路线了,现在只能靠感觉走了。 走到一条宽阔的大路,我终于松了口气,按照地图上所画,王回宫应该要经过这条路,我想坐下休息一会。 一阵铁骑声飞驰而来,看来舍里是非置我于死地不可了。 环顾四周,似乎没有什么可以藏身的地方,恰好不远处有一棵大树,赶紧跑上前去躲于树后。 一群铁骑从树前飞驰而过,踏起一阵烟尘。 我探出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红色的战袍,金色的冠羽,一身的霸气,手持宝剑立于马上。 是王! 我一阵欣喜,立马跑出来大叫,“王——王——” 不知是铁骑太快还是距离太远,总之没有一个人注意到我的叫喊,大队人马早就驶出了我的视线。 现在追恐怕已经来不及了,我沮丧的靠在树上,无力的看着天空,长长的叹了口气。 突然,铁骑声又传入我的耳中,我直起身,看到刚刚远去的铁骑又折了回来。 来不及想这是怎么回事,王已经站在了我的面前,抱住我,“爱妃” 我没有挣开他,我现在很累,有个怀抱让我躺一下的感觉很好。 “爱妃,孤以为再也见不到爱妃了”王紧张的抱住我,直到确定这一切都是真实的之后才放开我。 “王,你怎么又返回来了?”我好奇的问。 “孤隐约听见你的声音,开始以为是幻觉,后来不放心还是返回来看看。” 我看了看前面的人马,“怎么只有这么些人?” “孤接到你派来的通报后就立即带一小队人先行赶回来,大军都还在后面” 我的心热了一下,着实有一些感动,要知道王这样孤军行路是很危险的,这其中不免有一些他自信的缘故,可是他终究是为了我肯涉这个险的。 一路上,我跟王简单的讲述了一下事情的经过,并且告诉他我愿意接受重审,当然我没有跟他讲起钟义假传谕旨的事情,可我隐约觉得王已经知道了这一切。 王叹了口气,露出悲痛之色,“可惜了王后,在她生前孤没有给过她关怀,死后孤也没有见上她最后一面” “难道王就不怀疑臣妾么?” 王扬了扬他那浓浓的眉,笃定的笑了笑说,“开始孤确有怀疑,可是看到你站在孤面前的时候孤就打消这个念头了,孤想如果你是真凶的话有机会逃你早就应该逃之夭夭了,又怎会历经艰辛前来找孤,这不是自寻死路么?” 我感激的笑笑,“多谢王的信任” 回宫后,王立即召集所有的大臣和妃嫔前往大殿,我跪在中间等待宣判。 “启禀王,王妃已经认罪,备案记录全部在此,我看此案没有什么可审的了”舍里呈上我按过掌印的卷册。 王伸手一推,卷册掉在地上,“屈打成招而已,既然重审,这些便是无用之物” 舍里的脸抽动一下,正色说,“无论王如何宠爱王妃,总该还王后一个公道吧,想当年——” “镇国公”王厉声打断舍里的话,“不要再跟孤提当年,王后的死孤自会查明还你一个公道,但是你也要清楚,并不是功高就能盖主,孤的家务事还临不到你镇国公插手” 不知是被王的话震住还是被王的气势吓到,舍里踉跄的退后两步,两旁的大臣也纷纷低下头去。大家不得不承认,王已经是霸气冲天了,任何人都不可能再左右的了他的想法,阻挠的了他的决定。 王从舍里身上收回视线看着我,说“王妃,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尽管拿出来,孤为你做主” “没有”我淡淡的说了句。虽然声音不高,四周却引起了一片鼎沸声,大臣们一个个交头接耳讨论起来,舍里更是讥讽的大笑出来。 王的脸当场绿了,皱了皱眉头,沉声道,“王妃,欺君可是死罪” “那就请王定我的罪吧”我依旧淡漠的说。 王大拍了一下桌子,准备发怒,凝脂却上前跪了下来,“请王开恩,王妃只是一时糊涂才犯下错误,请王开恩”。众嫔妃也都假意跪下求情,我知道现在正是大家表现的最好时期。 “你们都给孤起来,把王妃押下去!”王愤怒的说。 几个侍卫走进来,把我拖起来正准备带下去,凝脂慌忙起身拉住我的手臂哭泣着说“王妃……王妃……” 我扭过头冷冷的看着她,凝脂被我的眼神吓了一跳,赶紧把放在我手臂上的手移开,却被我抢先了一步抓住了她的手。 第14章 以身相许救情郎 在场的所有人都投来惊讶的目光,凝脂更是一直后退,嘴中喃喃叫道,“王妃……王妃……” “你为什么不站出来?”我一边跟着她后退的步伐向前逼近一边问。 侍卫准备上前,被王挥手斥退。 “王妃说什么?”凝脂瞪大了恐惧的双眼泪眼婆娑的看着我,像一只受惊的小鸟。 “我说,你为什么不站出来?”我冷笑着重复一遍。 “凝脂不明白王妃的意思”凝脂带着哭腔可怜兮兮的说。 “不明白?”我抬了一下眉,讥笑着说“要知道我之所以认罪是在给你时间,等你自己站出来,那样即便是王判了你的罪,你还是我的朋友,起码我会原谅你” “不,王妃,你误会我了,我一直都很敬重你,我没有——” “啪!”一巴掌重重的扇在了凝脂脸上,凝脂惊吓的捂住脸,眼泪汇成一条直线往下掉。我感觉我的心也隐隐刺痛,每次看到凝脂这个样子我都想起最初见到的那个受人欺凌,娇弱无助的女孩,可是现在这一巴掌是我给的,就像打在了我自己身上一样疼痛。 我闭上眼睛,松开抓住凝脂的那双手,沉痛的说,“你可知道,原本我把你当作最好的朋友,真心待你,王后也是,但是你却亲手害死她然后嫁祸于我,难道在你眼里,朋友就是用来出卖的吗?你的目的是什么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但是你的行为很可耻!” “王妃凭什么就认定是我干的?”凝脂大叫一声委屈的哭了起来。 我睁开眼睛看着她,然后摇了摇头,声音冰的连我自己都觉得恐惧,“够了,凝脂,我最痛恨的就是你这种人,敢做为什么不敢承认,你比小柔的行为更让人厌恶,所以当初她给你那一巴掌一点也没有错,只可惜她并没有打醒你。要证据是么?那个布偶就是证据!”我的声音越拔越高,到后来直接成了喊。 凝脂止住哭声,不可置信的看着我说“那个布偶不是已经烧掉了么?” 我冷笑一声,为她终于敢承认自己的行为而高兴,“布偶是烧掉了,可是没有烧完,你的宫女看有人过来了就慌忙逃走了,后来的火被我的丫鬟扑灭了,难道你没有看见么?” 凝脂一下子瘫坐到地上,良久才抬起头看着我,不依不饶的说“那也不能证明布偶就是我做的” 我从口袋里拿出纱布扔到她面前,“这就是当初烧剩下的布偶,你自己看看,上面的字是不是你绣的?这个数字(我的生辰)不是只有你一个知道么?” “这不是我绣的”凝脂拿着布偶的手轻轻颤抖,嘴里却依旧反驳。 “不是你绣的?我当初也希望不是你,但是这没有烧完的字旁边的一朵小花又怎么解释?这是你的习惯、你的风格,难道还有第二个人可以模仿的来吗?” “就算是我,这跟王后又有什么关系?”凝脂颤声问。 “这跟王后本没有关系,你当初恨的是我而已,但是这件事情被王后查到了,所以你就想到了杀人灭口然后嫁祸于人的计谋” “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凝脂脸色惨白,气若游丝的问。 “在王后死后,我曾经派人调查过,你为了做到人不知鬼不觉,还企图杀掉受你指使给王后送毒汤和杀死王后侍女的那个贴身丫鬟,可惜被她逃跑了。” “可是现场明明有王后的亲手血迹又有何解释?”舍里站出来问道。 我回过头来看着他,平静的说道,“那都是凝脂模仿的,您不信可以现在带人到她寝宫搜查,你一定能找到你想到的东西” “来人”王唤来几个侍卫,“到凝脂上妃宫中进行搜查” “是”,几个侍卫退去。 凝脂看着地面,突然冷笑一声,说“这些都只是你的猜想,就算我制过布偶害你,就算我模仿过王后的字迹,就能证明王后是我杀的么?你不觉得你的理由太牵强了么?那个宫女呢?那个直接杀害王后的宫女呢?没有人证一切都是你的一面之词而已” 我怔了一下,想起钟义,虽说钟义已经找到了那个宫女,可是钟义已经离宫了,就算这场斗争输了我也不能再连累钟义了,他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 凝脂看我不语,顿时底气更足一些,“哼,你找不到宫女,你所说的都只是对我的诬蔑而已” 凝脂话音刚落,一个坚毅的男声传来,“宫女在此” 大家纷纷朝宫门口看去,只见钟义带着一个低着头的宫女走了进来。 我惊愕的看着钟义,他却不看我,径直走到大殿中央,对王说,“她就是小兰,凝脂上妃的贴身侍女,也就是那个毒死王后以及杀害王后侍女的直接凶手” “请王开恩……请王开恩……”小兰不住的磕头,“是凝脂上妃指使我这么做的,上妃看小兰会一点基本的武功,就比较重用小兰,给小兰一些家用,让小兰杀害王后,然后嫁祸给王妃,并承诺事成之后给小兰一笔钱送小兰出宫,不料事成之后上妃又派人杀小兰灭口,幸好钟乐师相救,小兰才逃过一劫,请王开恩” 凝脂跪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目光空洞。 “启禀王,我们在凝脂上妃寝宫中找到这些卷册,还有王后的诗集,请王过目”侍卫奉上从凝脂宫中搜到的一些锦帛和竹简。 王一拍桌子,厉声吼道,“凝脂,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凝脂木然的摇了摇头,又立即眼睛一亮,慌忙跪在王面前,紧张的说,“王,你不能杀我,我肚子里已经怀了你的龙种了,你不能不要你的骨肉呀!” “有你这样恶毒的母亲,能生出什么样正常的孩子!不要也罢,推出去斩了!”王恨言道。 凝脂听后,猝然倒在地上,晕死过去。 “王”,我跪下来,请求道“把她打入冷宫吧,要惩罚也得等她把孩子生下来再罚,孩子是无辜的” “是呀,王,龙子是无辜的”大臣们纷纷附和。 王思索片刻,“就照你说的做吧” “谢王开恩”。我派人把凝脂抬了出去。 看着她散落的头发,我突然觉得我的心空了很多,短短数月,我的三个朋友就已经走了两个,难道这就是世事难料么? 王走下殿,抬手帮我擦拭脸上的泪水,我才知道我早已泪流满面了。 王叹了口气,视线从我头顶穿过,冷冷的说了句,“来人,把钟乐师推出去斩了” 我的心又骤然收紧,猛地回头看着站在我后面的钟义。 钟义没有说话,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 几个侍卫上前,押住钟义,我腿一软正准备跪下去,却被一个人抢了先。 我回过神的时候,越文已经跪在王的面前,她把头压得很低,但是她的声音证明她在哭泣,她说,“王兄,请你开恩,放了钟义吧” 王迈过脸,说“越文,不要胡闹了,钟义假传谕旨,按理当斩!” 越文抬起沾满泪水的脸,平静的说“王兄,钟义假传谕旨不也是为了你的王妃么?如果不这样,王妃现在就不会站在你身边了” 王愣了一下,我发现他的眼里有一丝隐忍的愤怒,但是很快他就恢复了平静,他用桀骜的表情看着越文,说“即使如此也不能改变他假传圣谕的事实,如果每个人都这样的话,王法何存?” 越文止住哭泣,擦拭了一下眼泪,说“哥,你真的不打算放了钟义么?” 王扬起眉,冷傲的说“当然,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可是我已经跟钟义私定终身了,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王脸色一变,急急问道。 “而且我已经是钟义的人了”越文红着脸,越说越轻,到最后渐渐垂下眸去。 我吃惊的看向钟义,钟义的身子明显的抖动了一下,但是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站着,周围的臣妃无不低声讨论着。 王愤怒的拉起越文,抬起手掌,重重的打了下去。 越文的脸很快就肿了起来,但是她没有再哭了,只是直直的看着王,说“哥,越文从小到大都没有求过你什么,这次算越文求你,放了钟义吧” 王叹了口气,背过身去,许久才沉声说“你们下个月成亲” 越文跪下身行了个礼,转身带钟义离开了大殿。 钟义走的时候,我看见他手上的那把剑,握的很紧,很紧……我想起钟义以前是不佩剑的,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在他身上感觉到一股悲伤的冷傲呢?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钟义? 越文的身体很娇小,站在钟义身边依然像一个孩子,但是我知道她已经不是一个孩子了,她已经长大了,会保护自己爱的人了。唉,这样也好,虽然过程残忍了一些,但是结局终究是好的。 王沐浴完,穿着睡袍躺在床上,眯着眼睛看着我,我坐在镜前卸妆。 王说,“爱妃瘦了” 我说,“日奔夜波不瘦才怪” 王下床把我抱到床沿,轻叹了一声,“是孤没有好好照顾你,让奸人钻了空子,但是孤一定会好好补偿你的” 我笑着问“怎么补偿?” “后位如何?”王自信的看着我,他深知这是我想得到的至高无上的权利,只是这么多事情过后我真的还有那个心思去谋夺后位么?如果我不要,我又如何才能达到我想要的目的,我不能也绝不可以忘却我对师父的承诺,我承认我很自私,甚至残忍,但是没有过程是不可能有结果的,比别人弱就会被人踩死,这已经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于是我挤出一丝笑容,说“臣妾谢王,只不过舍里大人?”想起今天在大殿之上,王夺取了他的全部兵权时他仇恨的眼神始终让我心有余悸。 “孤才是这个国家的王,他只剩下一个空号而已”王不屑的说。 我莞尔一笑,把手圈在王的脖子上“那臣妾就放心了” 王轻轻的勾起嘴角,翻身把我压下,轻易的便褪去了我的衣衫,尽情着享受我的身体。开始的时候很缓慢也很温柔,后来越来越快,像一头发了疯的狮子疯狂的宣泄着自己的欲望,我擦拭着他脸上的汗水,他感激的笑了笑,看来这几个月的征战真的苦了他了。 很快,王沉沉的睡去,我穿起衣服轻轻的走出寝宫。 今晚的月光很美,明亮而且柔和。 我走到凝脂的寝宫,侍卫拦住我,告诉我王有令,任何人都不得进入。 显然这里已经变成了冷宫。 我拿出从王衣服上偷偷摘下的金牌,侍卫慌忙退去。 推开门,漫天飞舞的红纱随风飘动,空空荡荡的屋子少有完物,我第一次见识到冷宫的冷寂,只此一日,人世沧桑。 凝脂坐在中间,披散着头发,不哭也不闹,静静的看着满屋子飘散的红纱。 我走进来,她说,“你来了”语气很平静,好像等了我很多年,她的目光很空洞,像一潭死水,平静暗淡。我丝毫看不出之前我认识的那个小巧较弱,温柔可人的凝脂,她面容沧桑,仿佛已经老了十岁。 我走到离她不远的地方站定,轻轻的答“我来了,来看你” 她笑了笑,说“现在我应该怎么称呼你呢?王妃还是王后?” “那不重要,叫我妹喜就可以了” 她不说话了,只是抬起头看着我,眼中没有泪水也没有怨恨,我突然觉得很难过,感觉那个娇小可人的凝脂已经死了,死在那个金碧辉煌的大殿上,死在我抬起手掌的那一刻,可是这又能怨谁呢? 许久,凝脂才说,“我有一件事情不明白” 我问,“什么?” 她说“既然你拿到了那个没有烧完的布偶,那么你一定看到了布偶里面的那张布条了吧?” 我点头说“是” 凝脂苍白的脸上像水波一样晃动了一下,她苦笑着说“原来我一直都是一个傻瓜,你才是真正的赢家,从一开始就是,你明明看到了布条上写着‘杀王后,除王妃’,可是你还是假装走进我的圈套,然后给我设置一个更大的圈套等我跳进去,让我死无葬身之地” 我叹了口气,眼中的泪水止不住滑落下来,我说“你以为我想这样么?怪只怪你自作自受” 凝脂点了点头,说“是我自己的错,错在我嫉妒心理太重,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不过王后的死不是我一个人造成的,如果说我的主谋的话,那么你就是帮凶” 我想想也是,从一开始我就在扮演着一个帮凶,虽然有过挣扎有过徘徊,但我还是选择了这条路,谁让这就是我的命呢。“你说的都对,但是事实就是事实,无法改变” 凝脂站起来,走到窗户旁边,看着外面皎洁的月光,突然问我,“你是谁?” “什么?”我后退了一步,以为她看穿了我的身份。 她转过头,苍白的脸上不带一丝表情,“你是有施氏派来的奸细对吧?” 我的心沉了下来,还好,她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这样问?” 她冷笑一声,说“我早就看出来了,这也是我为什么狠心除掉你的原因,只不过我没有证据。你并不爱王,从你每次看王的眼神我就知道,你的心中定然有另一个人” 我自嘲的笑笑“是呀,我的心中一直都有另一个人,为了他我可以做任何事情,哪怕不择手段” “那你为什么不跟他在一起?反而进宫,难道这也是为了他?”凝脂讥讽着问。 我点头,说“是” 凝脂惊慌的看着我,手紧紧的抓住床沿,声音颤抖的说“你来夏朝是有目的的对不对?” 我怔了一下,这样被她看破着实让我吃惊,但是转念一下,她已经被打入冷宫了,从冷宫出去的人空无一例,况且以凝脂的身体和意志,她恐怕也活不了多久了,于是我倒放心了。坦然的说“是,我是有目的” “什么?”凝脂怯怯的问,她已经大概猜到了一些。 “毁了王,毁了夏朝”我淡淡答道。 “你——”凝脂手指着我,张大了恐惧的双眼,再次问我“你到底是谁?” 我知道她已经猜出来了,再隐瞒也没有意义,不如让她走的瞑目,于是我说“你猜的没错,我并不是一个普通的人,我是一只成精的灵狐” “啊!”凝脂抱住头躲到了墙角,“你……你是妖?” 我默认的点点头,看到凝脂恐惧的眼神,我好想上前跟她解释点什么,可是她一看到我迈动的步伐就不停的发抖。 临走时,我回头看了一眼躲在墙角的凝脂,她缩成一团,喃喃的说“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我走出去,侍卫从把门关上,我从门缝里隐约看到凝脂披散着的头发里露出一道凶狠的目光,让我不禁打了个寒颤,当我想看清的时候,门已经严严的光上了,我想这应该是我的错觉吧。 “爱妃在想什么?”王一边接受宫女的更衣一边问。 我从迷思中惊醒,笑笑说“没有” 王穿好衣服,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说“越文的婚事就由你来操办了,不懂的就问礼官,赶紧让她嫁出去,不要再闹出笑话” “好,臣妾知道” 王走到门口,没有回头,背对着我说“爱妃可知道,昨天大殿之上若爱妃跪下求情的话,钟义必死无疑” 说完径自走了出去,我看着他的背影,重重的跌坐在床沿。 第15章 静水平面暗波涌 越文的亲事让我忙了好一阵子,王族的亲事并不像普通人那么简单,复杂的礼仪一套又一套,礼官讲的我头都大了,没想到第一次帮别人操办亲事就这么难。 可是他们不是别人呀,他们是钟义和越文,我最好的两个朋友,虽然和越文相处的时间并不多,可是总感觉跟她很亲近,可能从她眼里能够看到以前的我吧,所以这场亲事就更要办好了。 想起钟义,心中便涌起几分复杂,他是我在夏朝认识的第一个朋友,虽然我一早就看出他对我的感情,可是我知道我永远都不可能接受这份感情的,如其这样徒留伤感不如我们像以前一样做一对好朋友,可是我们真的还能回得去么?无论如何在我的生命中,他永远都是一份重要的存在。他为我付出了太多,差一点就搭上了性命,所以现在我能够做的就是尽我的能力让他得到幸福。 我拿着礼官写下的厚厚的一叠锦帛去找越文,看还有什么需要修改和添加的。 走到越文宫殿的时候,大老远就听到里面传来优美动听的琴声,一时竟尴尬起来。自从上次宫殿一别后就没有再见到过钟义,他不来找我,我也不敢传唤他,王的话就像警钟一样时常在我耳边响起,我知道那是王在暗示我了。 “门外是谁?怎么不进来?”越文细婉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深吸了口气,迈步走进去。 越文看见是我,欢喜的跑过来拉我到她旁边坐下,钟义仍在低头抚琴。 “嫂嫂今天过来可有何事?”越文放下手上正在绣的一只鸳鸯枕问我。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然开始叫我嫂嫂了,好像王还没有册我为后。 我仔细的端详了一下,的确绣的很好,只是手法稍显生涩,跟凝脂比起来要差了许多。凝脂?我又愣了一下,怎么会突然间想起凝脂呢?看来我还是没有从前些日子的事情中缓过来。 “嫂嫂,我绣的到底怎么样嘛?”凝脂摇动着我的手臂娇嗔的说。 “当然很好了,越文绣的那还用说,干脆就留着洞房花烛夜用吧,这样嫁妆里也省几个钱” “讨厌”越文红着脸推了我一把,偷偷的瞄了一眼钟义。钟义仍然面无表情,保持着泰山压顶面不改色之势。 “越文”我凑到她耳边,“你说钟义像不像一块木头?” “恩……像,真像”越文竖起大拇指表示赞同。 “那你为何喜欢木头?”我佯装不解的问。 “喜欢就喜欢呗,哪有那么多原因”越文又瞟了钟义一眼,小声说“实话告诉你吧,我第一次见到钟义就喜欢上他了” “真的?”我吃惊的捂住嘴巴,“那时你才多大呀?” “那有什么奇怪的,我哥十岁就立了妃,比我还小呢”越文不满的说。 “其实我也是”心里正想着,不知不觉竟说出声来。 “啊——”越文不知为何大叫了起来“原来嫂嫂跟我哥也是一见钟情呀?” “啊?”我怔了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勉强的笑笑,眼角余光扫到钟义微颤的手和脸上一闪而过的忧伤,心里涌出了各种滋味。 来不及多想,越文已经开始大肆在我面前讲她哥哥的好处了,眼中充满崇拜,看来前些天的一巴掌她早就忘却了,果真的血浓于水,王在她心中还是那样的尊贵,英勇。“我哥呀,当年可厉害了,一双手能够把弓箭折断,铁钩拉直,还有呀,再远距离的靶子他都能一箭射中,文韬武略样样精通……” 我微笑着听她讲,心里却在担心如果越文看到以后的王,她该如何接受那些残酷的事实。 好不容易等她讲完,我才有机会拿出袖中的锦帛给她看,“越文要好好研究研究这份聘礼,看还有什么需要添加的没有” “这个先不急”越文把锦帛放到桌上,“今天我们要好好聚聚,再怎么说我们也都是因祸得福了,嫂嫂待会就留下用膳吧,估计丫鬟们已经准备好了” 正说着,几个丫鬟就已经端上了美酒佳肴,我看再推辞也无意义,索性便直接入席。 席间,钟义喝了很多酒,像喝水一样,一杯接一杯的往嘴里灌,看不出他的表情是高兴还是悲伤。越文倒是真的很高兴,随着钟义一起喝,脸上还带着傻乎乎的幸福的微笑,曾几何时这种微笑我也有过。 钟义一直不说话,我和越文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几句便也不再言语,空气中充满了静谧和尴尬,我已经开始后悔坐下来吃这顿饭了,心里的压抑感越来越甚,想想从上次山谷的不告而别之后钟义就没有跟我说过话,这顿饭吃的很不知味。 为了缓解气氛,我调笑着说“钟义,下个月你们就要成亲了,你应该送一件定情信物给越文才是,比如说有什么家传的宝贝或是什么祖传的送给儿媳的礼物之类的” 钟义停下酒杯,看了我一眼,从腰间取下一块玉佩递给我。 我愣了一下,没接,越文就坐在钟义的另一边。 钟义把玉佩砰的一声放在了我的桌前,然后继续斟酒。 我没有敢去看越文的表情,只是拿起玉佩从钟义面前递过去,递给坐在钟义另一边的越文,并且说“越文,派人把钟义送回去吧,他已经醉了,连方向都分不清了” 越文笑笑说“没事,嫂嫂不必担心,今天大家都高兴,就让他喝吧,喝醉了就在我这里休息就可以了,反正我们就快要成亲了,也不怕旁人说笑话” 我呐呐的点了点头,继续吃饭。 散席之时,越文已经首先倒在了饭桌上。钟义已经喝了几壶酒,可是还是没有醉的迹象,我心中便有了一丝疑虑,上次山谷时,钟义真的是醉了么? 我敢再向下想,脸已经开始发烫了,外面天色逐渐黯淡下去了,我站起身来向外走,钟义也起身,说“我送你” 我对他笑笑,说“不用了……王,应该快回来了,你好好照顾越文吧” 钟义的眼神闪烁了一下,说“好,如果你不舒服的话就叫太医开一副药” “恩”我点头然后径直走了出去。 走到后花园的时候看见很多人在种树,原先清爽的后花园里,被弄的乌烟瘴气,好像他们已经行动很久了,一棵棵树已经高耸起来了。我问他们干什么,他们说是王吩咐要重整后花园。 我摇了摇头,王还真是会浪费呀,本来好好的后花园不知又被折腾成什么样子。 “王妃……哦不,王后,你终于回来了”小翠慌忙过来扶我。 “小翠,不要乱叫,王还没有封后呢” “反正都是迟早的事”小翠不以为然的说。 不多和她辩解,知道她也是为我好,直接问她,“什么事?” “王宣你去大殿,王在那大宴群臣呢” “不是已经宴请好几天了么?怎么还会有宴会?”我明明记得这场宴会已经进行了十天有余了。 “大概是王打了胜仗特别高兴吧,说什么‘普天同庆’”小翠回想着说。 “普天同庆?哼!”我不禁冷笑,“怕是气数将尽吧” 走到大殿,果然是一片歌舞升平,美酒佳人一个都不少,大殿两旁坐满了朝中大臣,一边品味佳肴,一边欣赏舞蹈,连我走进来都没人注意到。 径自走到大殿上,王撤退了下面的舞女,拥我坐下,傲视着群臣说“孤今天要宣布一件大事,王妃——妹喜从今日起被册封为王后,封后大殿将在十日后举行” “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王后千岁千岁千千岁”众臣跪在地上齐声跪拜。我仔细的看了一下,里面竟然没有看到舍里的影子。 “王,舍里大人呢?”我忍不住问。 “他已经辞官回乡了,这样也好,免得给孤王脸色看!”王唤了一下旁边的太监,继续传上歌女献舞。 告别了殿上的喧嚣,我站到和钟义初次见面的那个池塘边,池水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的温暖和柔和。 现在的日子终于过的平静了一点,大家都朝着自己的轨道平静的向前滑行:王每天大宴群臣,与他们分享着胜利的喜悦;凝脂依然待在冷宫,凄凄惨惨的度着自己的余生,与光阴和回忆为伴;钟义和越文不慌不忙的准备着即将到来的亲事,沉浸在来之不易的幸福之中。 这样的生活不是很好么?为什么我的心中总有隐隐的不安,这种不安带动着我的眼皮一直跳动,让我的心情始终无法平静。 看着这平静不起一丝波澜的水面,我想起师父以前说过的一句话。他说“越是平静的水面,它的里面越是暗波汹涌,爆发起来便越是猛烈,因此造成的伤害也是无法估计的” 只是我没想到,这种爆发会那么的出人意料,几乎夺去了我的生命。 第16章 冷宫逃妃潜危机 我的预言很快句来临了,那天我正亲手帮越文裁剪衣服,当剪刀划到衣服领口处时一个侍卫走进来禀报:“王后,凝脂上妃逃跑了” 我的脑袋嗡了一下,手仍然继续往下裁,直到裁到到手掌边剪刀落下掉到地上,宫女们捂住我的手慌忙叫太医的时候我才回过神,走到侍卫面前,问“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侍卫见我的表情,吓了一跳,结结巴巴的说,“凝脂上……上妃……逃……逃走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太医跑进来帮我包扎伤口,我的眼睛仍死死盯住跪在地上的侍卫。 “半……半个时辰以前”侍卫低下头说。 “难道没有派人去找过么?她的寝宫那么大,或许她躲在哪个角落也说不定呀”,我发现自欺欺人这个词真好,明明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却硬是抱着一份侥幸的心理,不敢去面对。还记得那一日我从门缝里隐约看到的那个眼神和那一抹诡秘的笑以及这几天以来我天生的灵性所感觉到的不安,这些不都已经证明了那个事实么? 侍卫的回答,打破了我所抱的最后一丝希望,他说“全部都找过了,上妃的寝宫后面有一个水池,我们估计她是跳入池中逃跑的” 撤退了侍卫,我坐到了椅子上,脑子里一片混乱,太医不断的帮我清洗和包扎正在流血的手,可我一点都没有感觉到疼,心里一直在想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凝脂有身孕,敢于跳进水里,敢于逃走,无疑是在做最后一搏。她已经知道了我所有的秘密,如果她告诉王的话后果是不堪设想的,再过几天便是封后大典,我好不容易得到了这一切,不可以这么轻易的就断送在她手上,否则我的努力、我的牺牲就全部白费了,如果我真的死在了这里恐怕永远都不可能再回去了,那样就永远见不到那个我梦牵一生的人。 所有的思绪交杂在一起,使我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第一个念头便是去找钟义,现在除了钟义没有一个人可以帮助我了,我不敢再相信身边的任何一个人了。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已经乱了阵脚,应该找一个清醒的人帮我理清思绪,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钟义果然是我的救星,他的一句话就让我清晰了很多。 “你不用慌,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严重”钟义坐下来,顺便倒一杯茶递给我,慢慢向我分析,“当前有三种情形:一,凝脂上妃逃走是因为受不了冷宫生活,只是为了逃离王宫。二,既然你说她知道了你的秘密,那么她就很有可能向王告密。三,她躲了起来,暗中操纵局势派人向王去告密。” 经过他的分析我也逐渐了明朗了许多,于是我说出了我的想法,“第一种情况不会发生,凝脂外柔内刚,她能够忍辱负重这么久必然是恨我彻骨,不会断然出宫的” 钟义点点头,接道,“那就只剩下后面两种,无论是哪一种,对你来说都很危险” 我刚刚稍微平静的心又悬了起来,茶杯被我握的越来越紧,里面的水一滴一滴往外溅出。 钟义握住我的手,说“你不用紧张,现在你只要做好一件事情就可以了,去守住王,不要让陌生人靠近他,我拿你的令牌组织人去搜查,上妃有身孕,宫中守卫森严,如果没有人帮忙,她应该是很难逃出去的” “好”现在也只有这个办法了,只不过在钟义新婚快到之时还麻烦他真的是很过意不去,想想无论我求他做什么事情,他从来都没有问过我原因,一直都是毫不犹豫的帮我,我真的亏欠他许多,可谢谢两个字卡在喉咙里就是说不出口。钟义,就让我把这份感激埋在心里吧,今生我恐怕没有办法再回报你了。 走到大殿的时候,王依然和很多大臣在殿上喝酒赏舞,我环顾了每一个人的,没有发现有什么可疑,大家都喝的微醉,摇头晃脑的把酒言欢。 “爱妃……不不不,应该是王后才对……王后今天怎么有闲情逸致到前殿来欣赏歌舞呀?”王搂过我略带醉意的说。 “臣妾只是担心王的身体,前来探望,夜已深,王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早朝呢”我拿过王手上的酒杯劝解道。 “王后……不必担心……孤王身体很好,现在天下太平……没……没有早朝可上”王继续斟上一杯酒喝了起来。 “既然这样,那臣妾陪王一起喝吧”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守住王,既然他不回去,我只有想办法把他灌醉了。 “好,既然王后今日有兴致,孤王奉陪到底”王吩咐太监又上了两壶酒。 我拿起一杯酒放在王嘴边,“王既然已经封我为后,刚才又叫错名字,应该自罚三杯才对” “好好好,孤王罚酒三杯,罚酒三杯”王接过我手上的酒一饮而尽。 我立即再给他满上,王连续又喝下两杯,依然没有醉倒的样式,看来他的酒力的确不错,不愧是练出来的,这样一杯一杯的劝下去,必然不是办法,我应该抓紧时间,让他尽快醉倒,免得节外生枝,多一秒留在这里就多一分危险。 于是我想到了一个更佳的办法: “各位大臣,王这次胜仗归来,平息了战乱,是件很值得庆祝的事情,我们因该为王的英勇敬王一杯,大家觉得如何?” “王后说的对,我们一起敬王一杯”一个人带头,大家纷纷站了起来。 “不”我止住他们,“我们应该一个个的敬王,表达我们每一个人心中的敬意” 说完我先干下一杯,王朗笑几声,也举杯喝下,连赞“王后真是有心了”,于是众人也一个接一个的敬了起来。 王勉强喝完最后一杯的时候,趴在了桌子上,我让太监把他扶到他的行宫躺下,并且吩咐不许任何人靠近王,一旦有人打搅立即前来报我。 这一夜的行动便开始了,我走出王的行宫的时候外面已经有很多士兵在宫中四处搜索,我知道钟义已经行动了,但愿他能够带来好的消息。 那一晚,我翻来覆去,睡得很不安稳,不停的做梦又不停的醒来。梦里有凝脂诡秘的笑容,披散的长发,也有师父温柔的眼神和不住的叹息。我站在中间,师父站在我前面,凝脂站在我后面。凝脂挥舞着手臂不停的追逐着我,我拼命的跑向师父,待到我扑入他怀里的时候,师父却突然不见了,面前是万丈悬崖。由于惯性,我直直的掉了下去,不断的下沉下沉。 当我在悬崖中不停挣扎的时候,我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叫“妹喜……妹喜……” 我惊乍着坐起来,猛然扑入面前那人怀抱里,出声叫道“师父……师父……不要离开我” 久久没有听到回应,我才放开他的怀抱坐起身来抬头看他,面前是钟义那张俊美飘逸的脸,他的眼睛充满失落,脸上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看着我说“刚才做噩梦了吧?看,一头的汗”说着就拂起袖子帮我擦汗。 我握住他的手,急切问道“找到凝脂了么?” “还没有”钟义叹息了一声,欲言又止的说“郡相大人很快就要进宫了” “郡相大人?”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这个名字耳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就是王的史师,凝脂的父亲”钟义解释道。 我无力的靠在床沿,事情已经很清楚了,凝脂打入冷宫的时候她的父亲都没有过来说情,现在过来摆明是已经知道了一切,怕是凝脂在冷宫的时候已经开始行动了吧,这次恐怕我是在劫难逃了,当初实在太自信也太大意。 “你不必太过担忧,依照我说的做,守住王就可以了,其他的事情我再想办法” “现在时什么时辰?”我看了看窗外依稀的光,不知道王现在醒了没有。 “快天亮了”钟义说。 “钟义,你说王会召见郡相大人么?”对于这个人我所知甚少,倘若只是一般官员,拖住王不去见他倒还是可以的,倘若…… 钟义想了想说“王应该会召见他,他是王的史师,为人比较正直,谦和,不愿为官,所以王赏给他良田万顷,供他养老,可见王对他很是敬仰” 我彻底的绝望了,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既然王那么信任他,他说的话王一定会相信,就算王再怎么宠幸我,也不会留一个要毁他江山的人在身边吧。 钟义似乎看出了我的顾虑,从衣服里拿出一个小瓶放到我手里,“这叫三日醉,我爹当年用它来炼制烈性的酒,你把它倒入王的酒杯,让他喝下,可以保他三日不醒,这是液体,无毒无味,太医查不出来也没有人会怀疑,这样我们就又多出了三天时间来应对了” 我紧紧的握住小瓶,翻身下床来到王的行宫。 王还昏睡在床,没有醒来,我撤退了太监,把瓶中液体倒进王的王的酒杯,端到床前。 “王,渴不渴,要不要喝点水?”我轻声唤道。 “酒……孤王要酒……孤王千杯不醉”王挥舞着袖子,迷迷糊糊的喃语道。 我扶他起来,趁机把酒杯放到他手上,他没有张眼,一饮而尽。 我终于松了口气,走出王的行宫。 第17章 毒酒一杯解宿仇 我回到寝宫,钟义已经出去了。 正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小翠来报说“判官府的一个人在门外求见娘娘” 判官府?莫非是他?我想起了那个嘴角一颗黑痣,尖嘴猴腮的男人,正准备告诉小翠我不见,他却自己走了进来。 果然是他。我正在焦虑之中,看到他更是恼火起来,他却一脸讪笑的走过来说“王后如今高高在上,竟然已经忘记小人了” 我坐在凤雕大椅上往后靠了靠,讥笑着说“我倒是真的忘记了你这个小人,否则的话,你认为你的头现在还能挂在脖子上么?” “王后可真会说笑,小人这颗脑袋可不值什么,怎敢劳王后费心呢,王后如今已经高高在上了,小人那点事情又怎么会挂在心上呢?这不,小人不是来赎罪了么?”他不顾我的敌意,仍是一脸讪笑,嘴角边的黑痣随着他脸部的抖动而上下跳跃。 我不再看他的脸,怕自己的胃受不了,于是扭过头冷冷的问,“不知大人想怎么赎罪呢?” “嘿嘿……听说王后在搜查一个逃离冷宫的妃子,不知小人有没有荣幸给王后提供点线索?” 我猛然站起身来看着他,“你知道凝脂的下落?!” “王后别急,小人这不是来向王后报告的么……可是?”见我有反应,他便得意起来,嘴角边的黑痣愈发的的嚣张和放肆,挤成一个黑团,我第一次发现一个人笑起来这么的难看,真不愧是小人得志。 “你想要挟我?”见他欲言又止我便知道他此次前来必然是有目的的,我明白对付小人用恐吓的方法比好言相向更有效果,“如果你不说的话,我同样可以以你私藏逃犯的罪名把你抓起来,到时候让你享受一下你看了十几年却从来没有尝试过的刑具,如何?” “别别别……”他连忙摆手,“王后严重了,小人岂敢要挟王后呀!小人是真的来提供线索的,如果王后愿意的话就请随小人前往,你便能见到你想见的人了” 我思索了一下,说“好” “王后,我陪你去”小翠急忙上前说道。 “小人认为王后还是一个人去的好,人多嘴杂”判官一字一顿的说道。 我知道他话中的意思,转过头对小翠说“你待在宫中,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了,如果我没有回来,你让钟乐师前来判官府就行了” “恩”小翠用力点了点头,担忧的看着我。 我跟判官坐上一辆马车朝宫外驶去。 “王后可知凝脂上妃是怎么出宫的么?”他一脸堆笑的看着我。 本不想跟他搭话,可是这个话题对我来说还真是有所好奇的,钟义不是说宫中守卫森严,她又是怎么出宫的呢? “怎么?”我看着车窗外,淡然问道。 “前一日,我进宫送判案记录,和宫中小太监多喝了几杯,回去的时候已经天黑了,走到后花园池塘边的时候看到一个女人躲在一棵树边,趁着酒劲我走进一看,竟然是凝脂上妃,她全身是血,披散着头发,脸色白得吓人,我正准备大叫,她止住了我,求我救她,说她有一个惊天大秘密要告诉我,我一时好奇听她讲完。果然是个惊天秘密,于是我把她带到了一个隐蔽的地方藏起来了,出宫时是把她装进了囚车里面,守卫照例看了一眼就放行了,王后说这是不是叫人不知鬼不觉呀?” 他得意的笑了起来,仿佛自己做了一件无比高明的事。 我冷凝的看着他说“哼,你倒真是很会办事,你向我说明这些就不怕我杀了你灭口么?” “哈哈哈……”他大声笑了出来,“王后是个聪明人,既然我什么都知道了,王后若是杀了我不就找不到上妃的下落了,况且王后也不想让那么多人知道这件事吧,现在就王后一个人,要杀我也有点难度,我们私下交易,岂不是两全其美” “私下交易?”我疑惑了一下,警惕的说“你想要什么?” “王后不要担心,小人怎敢对王后有非分之想呢,小人做了十几年的官了,自然不是求权就是求利了,混口饭吃而已,别无他想”他说的坦坦荡荡,毫无羞愧之意,把肮脏嘴脸掩饰的高高尚尚。 “难道你就不关心你的国家?”我试探着问。 “国家?哈哈哈……”他又笑了起来,“国家岂是我这种平庸之辈可以关心的来的,那些爱国忠君的人现在有几个有好的结果,要我说他们就是傻,谁做王不是做,何必自讨苦吃,要知道伴君如伴虎,如其去冒险不如自己拿到一笔钱找个安稳的地方享乐去” 我摇摇头,心里一阵气闷,虽说在某种意义上这个奸诈小人倒是帮了我,可是听他这样道道然的讲他的人生哲理,我还是非常的气恼,倘若不是夏朝这样的蛀虫太多,又岂会亡国? 见我不语,他眼珠一转,又是一脸皮笑肉不笑的说“王后可知道我为什么要来向你禀报上妃的事么?本来上妃是要我进宫面圣的,可我却走到了王后的寝宫,王后就不想知道这是为何么?” 我冷笑一声,转过头看着他,“难不成大人是想让本宫感激你?” “感激倒不用,小人可受不起”他伸手摸了摸下巴上短浅不齐的杂须,笑着说“自从第一次见到王后我就知道王后并非凡人,有着常人无法企及的冷静和沉稳,我阅人无数,这个还是看的出来的,虽然上妃也向我承诺过事成之日重金相赐,可是一个弃妃能有什么成就,难不成还东山再起,江山之大,美人何其多,她一个平凡女子有什么能耐抓住王的心,我细想了一下,为她冒险实属不值,况且今天在宫中看到众多侍卫,士兵出动,而王又没有早朝,我就明白了,大局还是在王后手里掌控着,我怎么会拿自己的血肉之躯和王后的金戈铁甲相搏呢,那不是自寻死路?” “大人可真是识时务”我又回头看着车窗外,车子已经驶出王宫了,这条路我有点熟悉,看来是向狱房驶去。 “王后不用讽刺小人,小人也只是自身保利而已,上次王后逃走可害惨了小人了,小人差点成为舍里大人的刀下鬼了,虽然死罪逃过了,可是他还是把我罚奉三年,我现在真是一身清贫呀”他自嘲的说道。 “你要什么?权还是钱?”不想再跟他聊下去,听到他说话,胃里越来越不舒服,干脆直接问他的目的。 “我现在倒是想开了,权嘛,再高,高不过王,性命还是握在别人手上,所以不如有钱,等我拿到一笔钱置一个大的院子,辞官归隐,尽享清福,妙哉妙哉……” 看着他一脸陶醉的样子,我真的为凝脂感觉到难过,她竟然信了这样一个小人。 “好,等我见到上妃,一定赏你一笔钱,你有多远滚多远,不要再出现在我的视线里”我鄙夷的说。 “王后放心,拿到钱我立马消失”他举起手做宣誓状。 马车停了下来,判官先下去,正待扶我,我自己跳了下来,他倒是很自然的笑笑。 我斜睨了他一眼,径自走了进去。 一路上与这个小人同行还真是难受,坐如针毡。 “王后这边走”判官按动了一个石扭,把我带到了一个地下室。 这里竟然是一个宽大的暗厅,除了没有光线以外,空气倒还清新,墙壁上的火把一闪一闪的却不显的有多么焦热,反而给这暗厅增加了几分绚丽,“大人可有远见呀!这样的一件暗室都能建造的出来” “王后夸奖了,小人这算什么?不过是给自己留一条后路而已,顺便谋一下小财,真正厉害的要数王后了,王后当初从牢房逃出去的时候不也走的是暗道么?” “你——”我努力压制住自己的火气,不知是无意还是有意,他每次说话都拿我跟他扯在一起,好像是在暗示我们是一条线上的人,这个人日后…… “嘿嘿……王后就别跟小人一般见识了,当前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您处理呢”他朝墙角撇撇嘴。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恰好对上了墙角边凝脂吃惊且愤怒的视线。 “我就知道你是一个小人,靠不住!”凝脂指着站在我身边的判官愤然说道。 “唉,上妃,我说你就认命吧,识时务者为俊杰”判官一脸不以为然道。 我止手阻住他,“大人不必多言,我们的事情我们自己解决就是了,你先出去吧” “好好好……”他点头哈腰道,然后又顿了顿“可是……” 我从袖子里拿出一道令牌,递给他“拿着这个到银库去领银子,要多少自己拿” 他惊嘘了一声,长大嘴巴,两眼放光的看着我手上的令牌,颤抖的接了过去,捧在手上激动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正在他的笑意溢出嘴角的时候,他的脸色忽然变了,难以置信的睁大眼睛看着我,然后咚的一声,令牌掉到地上,他猛然用手掐住自己的脖子,嘴唇动了动,猝然倒在地上。 我跟他说“令牌上有毒,触肤封喉,我提前吃了解药,你没有” 他挣扎着低哑的说出一句话“为什么?” 我笑了,笑得真切,我说“你今天出卖凝脂,难保你今后不出卖我,你是一个贪得无厌的人,我又怎么会相信你?” 他的瞳孔放大,身体抽动,却依然在最后一刻伸手去抓落在旁边的令牌。明明知道有毒,却死都不肯放过,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看来真是这样。我叹了口气,弯腰捡起令牌放到他僵硬的手上,算是对他最后的一点补偿吧。 “王后还真是考虑的周到,比起我来强过万倍,妖不愧是妖”凝脂讥笑的看着我,安静的坐在石桌边,石桌上有一壶酒和两个酒杯。 我走过去,坐到她对面,“怕是上妃也早料到我会来吧?要不然怎么会准备两个酒杯呢?” “还是瞒不过你”凝脂的眼睛黯淡了一下,她今天的装扮非常的整洁和娇丽,早已褪去了之前冷宫时的落魄和狼狈,她幽幽的说“其实我们都是聪明的人,如非对敌,或许能成为很好的朋友” “你不怕我么?”看到她的眼泪,我的语气也平静了许多,仿若我们又回到了从前。 “怕,怎么不怕?”凝脂擦了一下眼泪,低沉的说“可是已经到了现在我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是呀”我轻笑一声,“既然你能出宫自然是没有什么可怕的了,你的父亲应该已经进宫了吧,很快你就可以再回到宫中了,而我只不过是一只将死的妖狐,的确没有什么可怕的” 凝脂默然的摇了摇头,叹息道“不可能了,我是不可能再回去了,我是一个弃妃,即使这次赢了,回去了,还是要斗争,要争宠,宫斗无休止,我已经累了,我不想再涉入这些混乱了,况且我的孩子已经没有了” “孩子没有了?”我失声问道,回想一下判官在路上是说过见凝脂之时她已经满身是血,我摇摇头“这样做真的值么?” “你以为我真的是为了重新回去么?”凝脂抬起头看着我,平静的说“我只是想除掉你而已,对我自己而言反倒无所求了” “只是为了除掉我?” “是的,原先我是想东山再起的,可是这两天我想了很多,觉得一切都没有意义了,只不过我一定要除掉你,我不可以让你毁了王的江山!” “你还是爱着他?”我苦笑着问。 “当然”凝脂坦然承认,“无论他对我如何绝情,他也是我最爱的人,就算死我也要保护他” “既然如此,你想如何?” “要你死” “怎么个死法?”我笑着问。说到死我突然平静下来了,之前的害怕也淡然了,原来一个人在真正开始面对死亡的时候,心里想的反倒没有那么多。 凝脂提起酒壶,倒了两杯酒,淡然说“这两杯都是毒酒,像你的毒药一样,触肤封喉,但是没有解药,我们一人一杯,你可以拒绝,但是你想想那些为你付出的人吧,他们会受到什么样的连累,我想你不会不顾他们的生死的,我一直认为你并不是一个自私的人” 我点点头,是呀,她说的对,如我不死,我毕竟会连累到钟义,就算不连累,他也会一如既往的救我,我不能再害他了。 于是我说“好,我喝,不过你可以不喝,出去之后找个地方重新开始,忘记这里的一切” 凝脂笑了,笑得梨花带雨,然后抬起手,一杯饮尽,她说“这是我欠你的,我还你” 说完,她倒在了桌子上,从她平静的眼神中,我看出她并不痛苦,于是我拿起手边的杯子,看着里面晶莹的液体,缓缓倒入口中。 第18章 梦里寻他千百度 这种服毒的死法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干脆利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不是一个普通人的原因,我并没有那么快的死去,而是全身上下像火在灼烧又像是水在吞噬,没有一丝力气,连眼睛都无法睁开,有时甚至感觉到千千万万的虫子在身体里穿梭,我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痛不欲生。 当我痛的快要死去仅剩下一点知觉的时候,我感觉到一股温暖的气息出现在我的周身,我被一双大手扶起然后抱进怀抱。 这种感觉很熟悉,可是我却突然记不起来了,剧烈的疼痛导致我的大脑有点麻木,但是这种熟悉的感觉又让我觉得我的心跳恢复了几分,我使出最后的一点力气往他的怀里靠了靠。 待我睁开眼睛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钟义。他坐在床沿,面容憔悴,眉头紧锁,眼中充满血丝。 见我醒来,他欢喜的笑了笑,锁眉舒展了一些,他说“你还好么?” 我点点头,气若游丝的说“看到你我就放心了,证明我还活着……扶我坐起来” 钟义小心翼翼的把我扶起来,在我慢慢坐起的时候,我看见钟义柔顺的发丝上有几缕银白。 我心痛的抚摸着他的头发,说“又是你救了我,对吗?”其实我知道,在这里只有钟义会去救我也愿意救我,我还记得出宫之前跟小翠说过,“若是我没有回来,就告诉钟乐师,让他到判官府一趟”,那么不是钟义还会有谁。 可是钟义的回答让我很诧异也很震惊,他说“这次不是我救了你,我赶到判官府的时候你已经被救走了,况且你喝下的毒酒根本就无解” “不是你?还会有谁?”我细细回想起当初那种感觉,然后猛然跳下床往外跑。 钟义拉住我的手拦住我,他说“妹喜,没用的,你不要这样,他已经走了,他根本就不想让你看到他——” “啪!”我狠狠的一巴掌打回了钟义剩下的话,然后一字一顿的向他喊道“他不会不要我!” 钟义愣愣的站在那里,脸色苍白如昔日的凝脂,我看到他的脸上有浑浊的液体滑落,但他的眼神依旧坚定和倔强。在那一瞬间我觉得我很过分,我本不应该再伤害钟义的,但是下一秒我还是跑出了寝宫,我真的害怕他已经走远。 不知是我身体虚弱还是地上真的很滑,我在下阶梯的时候摔了一跤,从高高的青石板上滚了下去。 努力抑制住痛楚,勉强坐起身来,我看到了面前漫天飞舞的雪花,把清凉的秋天瞬间变成了寒冬腊月,我坐在地上直直的看着眼前。 他站在漫天飞舞的雪花中间,一身素色长袍随地,风轻轻吹起他的衣角,他还是那么的飘然淡定,让人惊为天人。雪花在他的周身飘散,却没有一瓣能够落到他的身上。 他背着手看着我,笑意淡然。 我伸出手,发现他离我很近,可是我却无论如何都够不着。 我欣喜的笑笑说“师父,我知道你不会不要我” 他微微颔首,轻启薄唇,我耳边刮起了呼呼风声,让我无法听清楚他在说什么,但是我却很开心的笑了。我的心告诉我他在说“我永远都不会不要你,我一直都在你身边,小狐” 突然间我的嗓子很痛,说不出话来,最后我用小到几乎我自己都听不到的声音问他“师父,明天你还可以再过来看我一次么?我想……” 一阵冷风吹入了我的口中,我顿时咳嗽起来。但是我坚信他一定知道我说了什么,这是我们之间的默契。 我静静的看着他,等他回答。他朝我点点头,然后转身走进风雪中。 直至他的背影完全消失,我还没有晃过神来。 再看天空,太阳高挂;树上鸟雀飞鸣;草地上虫爬兽走。刚才的寒风暴雪已经消逝不再,一切还像以前一样,平静而且安宁。 很多次我坐在这里,呆呆的看着眼前的方向,感觉这可能是幻觉或许是梦境,就连门外的宫女侍卫也都说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一段迷茫之后,我仍然坚信他真的来过,因为我还活着,是他救了我。 不知道在地上坐了多久,钟义出来把我抱了回去,放在床上,盖好被子,然后坐在离我不远的地方抚琴。 一首一首都是很明快的曲调,我知道他是想让我的心情好一些,从刚才的情绪中走出来,这倒让我顿感惭愧起来,一直都不敢抬头看他。 直到我感觉到不对劲,钟义的曲调明显的抬高,我才抬起头睁大眼睛看着他,看着他面无表情的拨断一根又一根的琴弦,那种尖锐的声音让人心惊胆颤。 那是他最喜爱的古琴呀,他怎么可以这样? 我惊慌失措的跑下去,握住他的手说“钟义,你……” 钟义抬头看着我,目光深邃空洞,犹如一滩深不见底的泉水,满脸的忧伤,悲怆而绝望。 我惊吓的后退一步跌坐在地上,钟义什么都没有说,抱起残琴黯然离去。 我把头埋进膝盖里,内疚的问自己,“为什么你总是任性伤害身边的人?” 短暂的惆怅并没有完全充斥着我的大脑,钟义也没有因为一时的气愤而弃我不顾。 晚膳的时候钟义来看我,表情已经恢复了以往的潇洒飘逸。 见他不再生气,我便开口问他,“郡相大人的事情怎么样了?现在好像已经是第二天了,他已经进宫了吧?” 钟义的眼睛闪烁了一下,避开我的视线,说“他,死了” “死了?怎么死的?谁杀了他?”我急切的问。心里却很害怕他是因为我而死,凝脂已经这样了,他的父亲万万不能…… 一连串的问答让钟义不知如何回答,他坐在桌边倒了杯茶,缓缓喝了一口,才说“我也不知道,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躺在床上安然睡去,没有任何线索和证据,所以没人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我的心里更乱了,心想他一定是因为我死的,这样的话我就罪孽更深了,只是…… “难道是他?”我突然想起,师父救了我的命,现在又解除了我潜在的危机,这样想来也的确很合理。 钟义见我面带微笑,放松了很多,不禁皱了皱眉,冷语道“难道是他杀了人你就释然了?” 我坦然的点了点头,跟他娓娓道来“钟义,你不了解他,他不会轻易去杀一个人,如果他真的去杀那个人,也是因为那人命数已尽,他会为那人超度,送他去一个更美好的世界” “难道是他杀了人就不用受到罪怨的惩罚了吗?”钟义面容冷峻的问道。 “如果他真的是为了我杀了人,那么一切罪怨都让我来承担好了”我生气的回答,不明白钟义没事为何总钻牛角尖。 钟义却无视我的语气,一把扳过我的身子,冷冷的看着我,“如果杀人的是我呢?你也会这样想吗?” “钟义,你说什么?”我被吓了一跳,连连后退两步。 钟义松开我,走到窗边,看着天上圆圆的月亮低低的说“没什么” 我没去打扰也没有心思去打扰他的雅兴,坐在镜前开始细细装扮,明天就是白羽仙来看我的日子。很多时候我都更愿意叫他白羽仙而不是师父。好不容易有了这个机会我当然要让他大吃一惊,把昨天见面时的失态给补回来。 “钟义,你说我的头发盘的好看吗?”第二天一早我就叫来钟义为我抚琴,顺便给我点装扮的意见,今天对我来说可真是一个不同于往常的大日子。 “从昨晚到现在,你已经问过不止一千遍了,你的头发也盘了几百个式样了,我不是说过吗,什么样都好看” 我噘着嘴白了他一眼,这不是废话吗,我要最好看的。 “钟义,如果是你,你喜欢什么样的我?”我一边对着铜镜上妆一边漫不经心的问。 “我……什么样都喜欢”钟义吞吞吐吐的答道。 “我是说最喜欢的!”我着重强调了一个最字,意在告诉他不要再敷衍我了。 钟义停止手上的琴弦,抬起头看着我认真的说“你真的认为他会来吗?” “当然,他说过的”我回头瞪了钟义一眼说。 “我怎么没有听见,我看是你当时产生幻觉了吧”钟义轻笑着懒懒的说。 “你——你当然看不到了——你只是一个——”我想想还是把凡人两个字咽下去了,仰起头说“他一定会来的” 钟义突然叹了口气,垂下眼眸,深切的说“如果他真的会来的话,就让他带你走吧,不要待在这里了,这里不适合你” “……钟义,谢谢你,来到这里是我自愿的”忽然感觉到话题沉重了一些,慌忙回过神说“钟义,弹几曲明快的曲子吧,今天我找你来就是为了这个,让你来调节调节我的心情来的,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我都已经控制不住我的心情了” “恩”钟义点点头,继续抚琴。 第19章 断送一生独憔悴 俗话说,好的不灵坏的灵,这句话还真是没错,钟义这个乌鸦嘴到底是说中了,直到日落西山的时候我都没有等到我想见的那个人。 我在期待,彷徨和焦虑中度过了一整天。 钟义倚在门边看日落,他反倒悠闲起来了,闲散的说“我看你不用再等,他,不会来了” 我气愤的瞪了他一眼,他反倒笑了,笑的潇洒、帅气。他说“你不用埋怨我,我说的都是实话,像他这种修仙之人我见的很多,他们超然物外,是没有感情的,他们的目的不过是羽化归仙,爱上这种人不过是徒留伤怀而已” 我不理他,一方面不想跟他争论,另一方面也是害怕他说的那些话,表面上我是不相信的,但是心里依旧不舒服,很怕自己争论出来反而显得没有底气。 钟义走过来,拉起我的手说“我们去看日落吧,今天可是最后一天了,王醒了想做什么都没有机会了” “可是太阳都快下山了”我很清楚今天是等不到那个人了,可是心里还是有些不肯放弃,所以想找个借口推掉钟义的建议。 “我知道后花园后面有一条最近上山的小路,我们现在去还来的及”钟义兴致盎然的说。 唉~看来今天是推不掉他的了,昨天打了他一巴掌心里也实在惭愧,干脆今天就陪他去吧,当做补偿,于是我点点头。 钟义满意的笑,然后拉起我就往门外跑去。 走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寝宫,然后失望的叹了口气。 我和钟义从小路来到山上,恰好太阳正落在山顶,我们坐下,静静的看着天空。 太阳在缓缓落到我们的头顶,那一瞬间的柔光照在我们的脸上,金灿灿的,像一只温柔的手。然后它慢慢往山下落去,我们的四周变得灰暗,钟义说这叫做昙花一现的美,所以不能持久,然后我就哭了,开始是小声的抽鸣,后来是大声的哭泣。 钟义抱我入怀,他的怀抱同样温暖,但是我没有感觉到那种剧烈的心跳,我说“钟义,我不想要短暂,我想要永恒,你说我可以得到吗?” 钟义默默地点头,说“你一定可以,如果没有人来爱你,那么我来爱” 我不想说话,就静静的躺着,闭上眼睛,然后回想起从前,也在山上,我靠着师父,调皮的说“小狐要听师父抚琴”,然后白羽仙拿出他的古琴轻抚起来,一切仿佛就如同昨天。 我一直以为这段感情我是深藏心中的,可以滴水不漏,甚至随着时光消逝会慢慢淡去一些,至少想起时不会那么痛。但感情终究是感情,不比别的东西,埋的再深,还是会爆发出来,就像你无法预测它什么时候到来一样无法控制它的爆发。有时候感情能够比任何痛苦都要吞噬着人的心,我也终究明白我仍然是一个妖,虽然有人的心,却始终学不会转移感情,认定了便是认定了,一生一世,至死不渝。 当最后一滴眼泪落下的时候,我想起很久以前白羽仙面对山谷弹的一首曲子,记得那时他不是奏给我听的,却比任何时候很富有感情,那种落寞的表情和伤感的眼神形成了我生命中永久无法释怀的一道悲痕。他说那首曲子叫做《幽魂曲》,是从前一个贤臣奏给他的君王听的,那个君王以前很昏庸,听了进谏以后变得开明理性,后来成为一代明君。这让我突发奇想起来,如其斗争、混灭、伤亡,不如我们努力去改变,我一直认为王没有世人想象的那么坏,或许我们可以试着改变他。 可是我是一个女子,不能够过问政事,那么这个贤臣…… 我于是抬起头问钟义,“你听过《幽魂曲》吗?” 钟义的脸色阴沉了一下,我发现他有点紧张,但他还是回答我“听过” “你会弹奏吗?”我继续问。 钟义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 我把我的想法告诉他,他没有答我,说“我们回去吧,天黑了” 然后我们一起下山回宫,走到我寝宫的时候,钟义突然说“如果你想试试,我愿意帮你,只要你喜欢” 我对他笑笑,然后转身回寝宫,再然后眼皮便一直跳动。 其实在这件事上,我不是没有考虑清楚的,我知道危险,所以我不会让钟义断然去冒这个险,我自信的认为我可以保护的了他,就算被罚我依旧可以向王求情,那时我已经正式是王后了,而且他很快就会是越文的夫婿,王不看生面也看薄面。 再者,若是成功,钟义便是一代忠臣,他和越文的亲事也就更容易被世人所认可。在夏朝,一个乐师的身份是很低贱的,如同歌女,即使再受赏识,也无法与贵族对等,钟义口中不说,心中怕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如果我成功了也可以趁机为钟义讨个一官半职,大家便也无话可说,这样也算是我送他两夫妻的一点小礼物吧。 两天后是封后大典,大典之后便是钟义的亲事,两件大事加起来,宫中变的热闹非凡。 王醒过来了,他一直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为何睡了那么久,太医只是告诉他小心身体,不要喝太多酒。 凝脂以及她父亲的事情处理的相当简单,一个是畏罪自杀,一个是伤心过度,草草安葬之后便告一段落。宫中有太多的斗争和是非,这件事很快就被人们淡忘了,人们最关心的永远都是未来的事,而过去的便成了旧闻和历史。 遗忘是有时一种解药有时也是一种剧毒。 今天一天我没有见到钟义,小翠说他一直在陪着越文,这样我也倒宽慰很多,毕竟他们就快要成亲了。我试着调整心情,去面对好不容易得到的后位,可心中总是不时的闪出一丝不安和烦躁,每每睡着时总梦见钟义坐在我身边看着我,但睁开眼睛又什么都没有。 该来的还是来了,我在盛装打扮之后被花车载到大殿。 王高高在上,一袭黄袍,英姿焕发。 他牵我往殿上走去,殷红的地毯在我们脚下蔓延,四周的臣子在我们周围低头跪拜,侍女托起我的裙摆,王满意的微笑,我虚伪的应承,这种宏大的场面竟然让我感觉到愈发的不安和压抑。 我捂住胸口,王关切的问我“怎么?” 我抱歉的笑笑说“激动”,然后王更加开心的笑,笑声回荡在大殿的每一个角落。 一些传统的宣读跪拜仪式过后便是歌女献舞,我无精打采的随意欣赏着,毫无兴趣,只感觉杂音了了。 直到歌舞过后钟义走了出来,我才直起身,提起兴趣。 他说“王,请允许我为王后献奏一曲” 王点头,富有深意的说“好”。 然后钟义缓缓坐下,轻曲食指,声音从他镇定而富有磁性的嗓音里传出: “福兮——祸兮——天道兮——伦常兮 云兮——雾兮——言语兮——魂魄兮 民兮——君兮——万福兮——清明兮 君为民所生——名为君所用 万物皆民起——民意胜天理……” 钟义抑扬顿挫的大声朗诵着《幽魂曲》的歌词,震撼而恢弘。 殿上鸦雀无声,大家的脸色都在微微变紫,甚至连呼吸都屏住,一致的看向王。 而我却没有去在意那么多,歌词的意思我原是懂的,师父曾经跟我解释过,说那是劝解君王的良药。 就算今天没有钟义来弹奏这首曲子,我也会向王献上,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我已经感觉到累了,无休止的争夺和掠杀使这个世界变得浑浊,就算换个君王又如何,难保不会更加的昏庸和无道,我认为王之所以一叶遮目,有一些原因是因为朝中缺乏劝解的贤臣,如果有人敢说,他应该也是会听的。 同样是摆渡亡灵,为什么我就不能用我的方法呢?如果我能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白羽仙是不是也应该对我刮目相看呢? 我侧目看王,他的脸上依旧挂着浅浅的笑,我想我成功了,于是我静下心来继续听钟义奏琴。 “民贵君轻万物生——君贵民轻百花谢 天道有常理——军民无等级 万物皆上等——何以厚薄彼 谁能载舟亦能覆——民能支君亦能推 待天理——树奇魄 悼亡灵——问君若 明是非——遮耳目 暴君出——民灾祸 顺民意者得天下——逆民意者离家散 问君心比天更高——如何悠悠视民貌 仇怨深似海——无边东流去” 一曲完结,众人已大汗淋漓,王却还是气若淡定的傲视着下面。 我正欲开口,王突然鼓起掌来,他大笑着说“钟乐师可真是忠臣良子,能奏出这么一曲惊心动魄的《幽魂曲》,孤王佩服……来人”王一挥袖,唤来旁边的太监,豪言道“为钟乐师赏酒一杯” 太监端着酒杯往下走,王却忽然叫住他,然后转过头对我说“钟乐师是在王后的封后大殿上献曲的,这杯酒理应由王后来赏,王后意下如何?” 我点点头,笑着说“好”。我是打心底能为我的成功创意而高兴,看来王并不昏庸,他能听的进忠谏,那么他就有救。 我捧着酒杯走到钟义面前,钟义站起来深切的看着我,我探不透他眼中的表情。 我说“钟义,谢谢” 钟义点点头,从我手中接过酒杯,他的手指碰到我的掌心,我感触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凉意在我掌间蔓延,我一时心慌,下意识的抓住了钟义握杯的手。 第20章 十年生死两茫茫 钟义朝我身后的大殿上看了一眼,然后笑着拿开了我的手,端起酒杯倒入口中。 就在我拿着空酒杯准备回到座位上的时候,我看到钟义的嘴角流出了一丝鲜红,那是一种液体,可是我一直都不敢把它称之为“血”。 我回头看了看王,他的嘴角依然挂着挂着浅浅的笑,满不在乎而又漫不经心的看着我们,可是在他舒展的眉宇间我分明看到了两个字——残忍。 我回过头,像孩子一样手足无措的擦拭着钟义嘴角上的鲜红色粘稠,我幼稚的认为只要我擦净了它就不会再流出来了。 可是事与愿违,那鲜红色的液体像一汪流不尽的泉水一样从钟义的嘴角淌出来,开始是一丝一丝,后面变成一股一股。 我努力的擦拭着,液体染红了我的双手,也染红了钟义飘逸的面容,只不过他的嘴角一直都挂着淡淡的微笑,直直的看着我,样子有点傻,却让我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幸福。 我想对他说“钟义,你不能死,明天你就要成亲了,你还没有带我去你所说的那个美好的地方呢”,可是我还没有说出口钟义就像后面倒了下去。 我试图拉住他,手却在慌忙中落了空。 于是我飞速跪到地上扶起他重重撞到红毯上的头,他的素色术纱在我的手掌间紧握,已经被染上了一片红色的印迹。 钟义用力睁了睁眼睛,依旧对我笑,他张了张嘴,声音温柔而坚定,他说“不要难过……要好好活着……好好……” 我一直摇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头像快要被炸开了,仿佛是有人拿着长矛站在里面向外面捅,想要破壳而出一样,那种咚咚咚的声音让我痛苦和窒息。我感觉到呼吸困难,然后眼睛也变得模糊,似乎看不清前面的任何东西,身子直直的向后坠去。 在我后倾的那一刻,我看到了钟义紧张的眼神和慌然中伸出来的手,但是在没有触到我的时候,那只手就已经垂下了。 我站在红毯旁边,看着脚边倒下的一个俊美男子和一个倾城女子,突然间很想哭,眼泪却怎么也流不出来。 钟义终于不再动弹了,安然的躺在地上,像睡着了一样。他的脸向左侧,目光涣散中透着焦虑,安静的看着躺在他旁边的女子,他的手指在她的面前轻轻的落下,划出了一道不完美的弧线。 我很想再去摸摸他的脸,帮他擦净脸上的鲜红,让他看起来如往常一样的潇洒飘逸。但是我不能,我就像一丝空气一样触不到他,我这才知道我是灵魂出窍了。 这时候我看到了王,他踱步走到殿下,抱起躺在地上昏死过去的我,然后走出宫殿,他的眼神中透着一如既往的尊贵和桀骜。 我的魂魄没有跟着我的躯体走,虽然我知道这样很危险,但是我不能丢下钟义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躺在这里,我要守着他,就像他平时守着我一样。 大臣们纷纷散去,偌大的宫殿只剩下我们,一个全身沾满血渍的躯体以及一个手足无措的魂魄。 我想这样也好,至少给了我们一点安静独处的空间,至少让我陪他最后一程,至少他依旧对着我笑,尽管现在他睡着了。 可是一个人打破了我们的宁静,一个比我更有资格留在这里的人。 是的,她是越文。 那个钟义隔天将娶的妻子,那个我当初一见如故的女孩,那个常常喜欢对我眨眼睛、会撒娇又害羞却突然间叫我嫂子的小姑娘。 她从地上抱起钟义走了出去,我不清楚她怎么突然间有这么大的力气,她只不过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女孩呀! 可以看出她的脚步踉跄,但她的手却高高的平行抬起,尽量让怀中的人睡得安稳。 从始至终,我没有见到她哭泣,只是听到她口中一直温柔的重复着一句话,她说“夫君,我带你回家” 我跟在她的后面走出了宫殿,火辣辣的太阳照在了我的头顶,我的腿越来越难以迈前,身体像烟一样的一丝一丝抽去。 我回头,看了一眼宫殿中钟义趟过的地方,殷红的地毯像一只张开大口的血魔向我猛然扑来,我闭上眼睛,回想起以前的钟义:那个玩世不恭、自信随意的钟义,那个低头抚琴、寡言少语的钟义,那个镇定自若、腰佩宝剑的钟义,那个腾空飞起、英勇帅气的钟义,那个大声吼我、温柔霸道的钟义,那个被我打过、忧伤落寞的钟义……一幅幅鲜活的画面在我的脑海中晃过,相互交织、错综复杂,最后在火热的太阳的照射下化成一滩鲜红的液体,顺着我的心向下淌。 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早上的天气依旧的秋高气爽,冷冷的阳光斜射进来。 我用手遮住眼睛,好长一段时间才适应屋中的明亮的光线。 床沿边坐着一个身着黄袍,尊贵骄傲的男人,他的眉宇间透着霸道和刚气。四周站着几十个衣着精致的男男女女以及七八个提着药箱、一脸诚恐的布衣老头。 我挣扎着坐起身来,面前的男子立马起身扶我,动作轻柔。 他说“渴了吗?要不要喝点水?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我摇摇头,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问他“这是什么地方?” 男子脸色立变,看了我许久,然后大声叫道“太医!” 提着药箱的老头慌忙低着头跑了过来,抬起我的手开始诊脉。 他握了好久,脸上的皱纹一颤一颤,像是在深思,又像是在惊讶。 旁边的男子皱着眉头,不耐烦的说“有没有结果,王后到底怎么了?” 老头拿开放在我手上的手,低下头颤抖的对男子说“王后……王后恐怕是受了刺激而伤了大脑,导致失忆” 男子面容凝重的问他,“能不能治愈?” 老头摇摇头,为难的说“小人也不敢下定论,只可先开几副药让娘娘试试” 男子的眼神闪了一下,掠过一丝复杂,然后他挥挥手说“不用了,你先下去吧” 老头千恩万谢的擦着头上的汗滴退了下去。 男子握住我的手迟疑的问“你,还认不认识孤?” 我摇摇头。 “那,你自己呢?你知道你自己是谁么?”他接着问。 我继续摇头。 他叹了口气,脸上却多了一份释然,对着我微笑着说“不知道也罢,就当一切从头来过,现在你只要知道你是孤王最宠爱的王后就可以了,其他的都不要再去想” 我点点头。 他怜爱的抚摸着我的头发,说“好好休息,孤王下朝再来看你” 我说“好”,然后他起身走出门外。 屋里的人陆陆续续退了出去,我继续躺下睡觉。 一会儿,一个丫鬟推门进来了,她端着一碗清粥站在我面前,关切的看着我,眼中噙着泪水。 我睁开眯着的眼睛,坐起来,安慰的说“小翠,我没事” “嗙当”一声清脆的响声刺破了静谧的空气,面前的侍女睁大双眼惊讶的看着我,手上还残留着依稀的米粒。 我苦笑,笑自己怎么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我拉过她的手,让她坐在床沿,然后笑着跟她说“既然你知道了,请帮我保密” 小翠不知所措的连连点头,手却依旧抖个不停,她舌头打结的说“娘娘……” 我止住她,对她轻笑,然后下床走到铜镜前梳妆起来。 那天夜里,我送走了小翠。 马车停在了我的寝宫门口,我送她上了车。 她依依不舍的回头,我把一包钱币放到了她手上,跟她说“出宫之后找个好的归宿把自己嫁了,忘掉这里的一切,隐姓埋名好好过日子,就当这是一场梦,永远都不要再在这里出现” 她用力点头,眼泪一颗一颗往下掉。 她握紧我的手,说“娘娘,你一定要小心……一定小心” 我笑着点头,然后让马夫驶动马车。 第21章 小番外:义之心 我叫钟义,夏朝最伟大的乐师钟静隐的儿子。 我的父亲本是一个部落的首领,我们的部落连年受到夏王朝的侵犯。进贡、纳税、献宝一年比一年严重,民不聊生。 我的父亲是一个忠士,他始终认为夏王是一叶遮目,只要有人敢于进谏,他依旧是一个好的王。 于是他以一个乐师的身份进入宫中,很快他成了夏朝最伟大的乐师。 在一次盛大的宴会上,他站出来坦然向王进谏,那时候王像我一样仅有十几岁,但是他的傲视和霸气不允许任何人对他的统治有意见,我的父亲在那场宴会后就被打入了大牢。 我和我的叔伯用两年的时间开出了一条通向地牢的密道救出了我的父亲。 他说他无脸回到族地,也不想连累族人,所以我带他到山上隐居修养,但是他从此郁郁寡欢,以酒解愁,后来醉死山间。 临终时他对我说,“朽木已朽,不可雕也” 我知道他是在告诫我,千万不要再进谏,他就是前车之鉴,我点点头答应他。 我带着我父亲的古琴来到夏朝,当时王的妹妹越文上主要请乐师,于是我前去试琴,这个小女孩我听说过,耳朵非常刁,换过38个乐师了。 但是我有自信成为她的第39个乐师,也是最后一个。 记得我第一次进宫试琴的时候,越文正在爬一棵很高的树,宫女们在下面急呼,“主子下来呀……上面危险……危险!” 她却不予理睬,兀自站在高高的树顶,张开双臂,自信的说“我才不怕,我师父说过,我天生聪慧,想飞一定飞的起来,只要站的高就能飞起来” 我哑然失笑,这样的话她也信! “主子,不要呀……你摔了我们担待不起呀……”丫鬟们急的直流眼泪。 “住口!住口!我还没飞呢,你们都来诅咒我,我要是摔了就砍你们脑袋!”她生气的吼道,两根小辫子一翘一翘的,甚是可爱。 我以为她是玩玩而已,没想到她真的跳了下来,但是她没有飞,而是直直的往下掉,掉的又快又急。 丫鬟们惊恐的睁大了眼睛,有些甚至晕死过去。 眼看她的头快到达地面了,我飞身跃起,一把接住了她。 “你是谁?”她站在地上红着脸问我,大概是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尴尬的躺在一个男人的怀抱吧。 我自报姓名告诉她“我叫钟义,是来为你试琴的乐师” “哦”她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脸上的红霞更深了。 我看了看她刚刚攀爬的大树,好奇的问,“你想飞起来么?” “恩恩恩……”她连忙点头,眼睛亮了一下,继而又暗淡下去了,低声说“师父明明告诉我我有灵气,天地相助,想飞就可以飞,可是——” “可是你不是飞,而是掉”我打断她的话戏谑着说。 她低下头不再言语,看她的样子应该是快哭了,可谁又让她这么轻信于人呢,我一定要教育教育她才好。 于是我揽住她的腰,一跃而起,把她置在树顶,然后自己飞身下来。 有了上次的教训她明显顾虑多了起来,有点害怕、紧张,甚至腿都在抖,手指紧紧的抓住旁边的树枝。 我站在地面,懒懒的跟她说,“你现在跳下来,一定能轻飘飘的落地” 她咬了咬嘴唇,掂了掂脚尖,当真往前扑去。 唉~我叹气,怎么有这么傻的人,宁愿在一个地方绊倒两次,反正不是很高,就让她尝尝苦头吧。 我背着手看着她直生生的坠到地上,抱着腿痛苦的呻吟。 侍卫们立即围住我,拿刀架在我的脖子上。 “带下去!竟然敢戏弄上主!”带头的侍卫官威严的喊道。 “住手”越文一边痛苦的呻吟一边虚弱的喝住他们,“他是我的乐师,你们退下,这件事情不许传出去,谁说撕谁的嘴!” 她的腿修养了一个多月才好,在这期间我因为内疚而主动担当了她的陪同,她想去哪,想干什么,我都陪着她。 偶尔我会问她“为何上了一次当还要上第二次?” 每次她都噘着嘴不满的看着我,说“那还不是因为我相信你?” 越文聪明可爱而又古灵精怪,在她的腿伤这段时间里,她逢人便说“哎呀……我这腿呀,是不小心摔了一跤,顺便给折伤了,幸好我的乐师救了我” 说完她就拿眼睛瞟我,好像在说“我就是让你惭愧!” 其实很早以前,我就知道越文对我的感情。 记得那时她已亭亭玉立了,很多王公贵族都来求亲,皆被她一一拒绝,不是在宴会上耍酒疯就是装病卖傻。最严重的一次,她说要舞剑,结果把坐在对面的侯爷之子手臂给刺伤了,她发现祸闯大了,当场昏厥还口吐白沫。王吓坏了,立即把她送回寝宫修养。等王一走,她立即从床上跳了起来,捂着嘴大笑。 这一次我没有跟她一起闹,而是严肃的问她,“为何不愿嫁?那些人条件都很好,相貌也算绝佳” 她噘着嘴看着我,低声问“你真的希望我嫁出去么?” “当然”我抚着她的秀发温柔的说“我把你当做妹妹,当然希望你能有一个好的归宿了” 她生气的大声向我叫道,“我不要你把我当妹妹,我只有一个哥哥,他就是王” 越文的这句话彻底激怒了我,王?就是那个残忍对待我父亲的傲慢君王,在她眼里竟然这么的尊贵! 于是我拂袖而去,临走时我留给她一句话,“越文上主身份尊贵,本人一介草民,自然认不得你这个妹妹,言语若有冒犯,还请上主多多担待” 那天夜里刮起了好大的风,我紧闭门窗在屋内抚琴,直到深夜我听到了几声轻咳才停住。 拉开门,越文站在外面,捂着嘴巴咳嗽,她的头发被风吹的凌乱,发丝上还有一些焦黄的树叶和杂物,她的脸色很白,嘴唇冻得僵紫,身体不停的哆嗦。 我把她拉进来,问她“这又何苦?” 她一边咳一边说,“我来向你道歉……今天我说错了话……我要惩罚我自己” “错?哪里错了?”我低下头打趣的问。一向骄纵的越文在我面前竟然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会主动认错,还真的令我感到好奇,其实先前的怒气早就散尽了。 越文低下头,脸上泛出一片红霞,羞涩着说“其实在我心里,你同我的哥哥一样重要,从我一开始见到你……” 她的话越说越低,却让我窘迫起来,里面的喜欢两个字清晰入耳,我一时乱了分寸,她明明还只是一个孩子。 等她说完,我扳着她的肩膀,认真的对她说“越文,对不起,我们……不可以” “为什么?”她带着哭腔问,眼眶红红的。 我吸了口气,苦笑着说“你太小” 她睁大眼睛看着我,眼中的泪滴像一颗颗璀璨的珍珠落到地上,然后她突然扑进我的怀里,说“那就等我长大,那时你可不可以先考虑我?” 她的天真童稚让我不忍拒绝,看来只有等她日后长大了慢慢去释怀这段感情才好,所以我应她“可以” 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我没有爱上越文,可能我遇到了她吧。 她叫妹喜,这个名字是我给她的。 我们第一次相遇是在王回宫的时候,越文执意让我陪她去看这个新来的嫂嫂。 我自认为阅人无数,但是那一次我还是惊住了。 从第一眼看到,我的目光就再也没有从她的脸上移开过。 她的皮肤如水般晶莹,四肢纤细,五官精致纯美,特别是她的眼睛,淡然随意,给人一种超然物外的感觉,记得我的父亲跟我说过,只有修道修仙之人方能达到这种境界。 我看着王抱她入怀,满脸的溺爱,她不迎也不抗,脸上平静的像一滩水。 那一刻,我的心中布满了忧伤,仿佛身体的某样东西在被人掏空。 那一晚,我辗转反侧,彻夜难眠。三更时分,索性从床上坐起,披了一件黑色的袍子走了出去。 我需要的是静心,于是我走到了王专赐给乐师的小池边抚琴。 寒冬腊月,冷分阵阵吹来,我都没有感到一丝寒冷,一连弹奏了几曲,我竟完全记不起它们的名字。 于是我叹了口气,起身走到池边一颗松树下,斜倚观月。 果然是冬天,连太阳的光都是冷的,刺眼的冷。 我正作感伤,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从远处气冲冲的跑来跳入水中。 月光洒在她的脸上,她的皮肤白皙嫩滑,如梦似幻,我不禁看得痴迷。 好熟悉的一张脸,我暗忖。 是她!我直起身子,情不自禁的从她的后面跟着走了下去。 我没有发觉到我,而是愤怒的拍打着水面。直到发泄完毕,她站在水中一动也不动的黯然落泪。 突然她的眼睛一亮,抓起池中的一块坚冰刺向脸部,幸好我从后面一把抓住,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她回过头看着我,果然是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只不过这张脸上带着惊讶和愤怒,还有点点的泪痕。 我怔住了,但很快我就恢复了镇定,因为我不想让她看到我跟别的男人一样目瞪口呆的样子。 我知道现在好言相劝是没有效果的,反而适得其反,所以我用另一种激将法转移她的注意力。 果然我们在一吵一讽中成为了朋友,尽管朋友这个词我并不喜欢。 等她平静下来我问她“你叫什么?” 她想了一下,说“我不知道” 我当时有些生气她在骗我,但是她的样子显得很无辜。我承认我没有出息,最终我还是相信了她。 我说“你叫妹喜吧,这两个字都很美,跟你的人一样,希望你能够过得快乐” 事后我觉得自己很傻,竟然被一个女子耍了,怎么会有人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呢? 但是后来的事实证明,她真的不知! 那日王在大殿册她为妃,问她“你叫什么?” 她说“妹喜” 当初我坐在殿角抚琴,我发现我的手不自觉的抖动了一下,脑袋出现一片嗡嗡声,音符一连弹错好几个,幸而在场的人都不太懂音律,只是附庸风雅而已。 那次宴会之后她醉了,走进浴池时差点摔倒,我揽住她,递给她一碗药,她以为是酒一饮而尽,于是很快就后悔了,因为药很苦,这个我知道。 看着她瞪着我,我突然很想笑,她试图把喝下去的苦药吐出来,那样子很滑稽。 我不理解为什么我总是喜欢捉弄她,后来我才知道,我是想让她记住我,最好永远不要忘记。 她从来没有问过我的身份,尽管她对我好奇过,这让我很难过,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代表她不在乎。 直到那一次我从地牢中把她救出,我问她为何不对我的好奇?她说“我只要知道你是钟义就好” 这句话让我欣喜万分,甚至产生了一丝遐想,我天真的以为她是喜欢我的,时间久了或许会爱上,于是我自信的把她带到我居住的山谷,一厢情愿的认为这样便能把她留在身边。 可是我错了,错的离谱。 清楚记得那日她醒来,光着脚在山上疯狂的奔跑,叫喊,那种殷切的渴望和痴恋的眼神像一把把尖利匕首一样深深的刺在我的心上。 我躲在屋后看着她,眼泪流了出来。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产生了恨,想就这样一走了之,不再管她的死活。我是钟义,亚伦部落最尊贵的首领的儿子,没有人可以这样的践踏我的感情,伤害我的尊严,我不允许。 当我准备离开的时候,我听见了背后一声痛苦的呻吟。 理智告诉我走,情感却让我留下来。 这一次,情感占了上风。 也是从那一次,我明白了这就是爱,爱没有理性和公平所讲。 她终究离开了我,这我早就知道,自欺欺人这个词终究有一天在我钟义身上出现了。 我们在一次吵架之后她跑下了山,吵架的原因是我对她吼道“师徒也不一定要恋!” 我想那次我真的伤害了她,因为我跟在她后面的时候一直听到她在骂,不知为何,这种骂竟然让我感觉到几分甜蜜。 她跑到了一片花海中,忘情舞动,那是我第一次看见她柔情似水的一面,我不禁看得痴迷,很想走进去与她共舞,并且告诉她那片花海是我小时候种下的,现在我要送给她。 在我刚刚踏出一步的时候,我便转身离去。因为我发现她的眼睛一直有盯着一个地方,那个地方虽然只有一棵树,但我断定在她心中会有一个人。 中午回来她很开心,一直跟我说笑,那种开心、那种笑,都异乎寻常,笑意一道胜一道,却没有哪一道能够进入眼底。 我清楚,她将离开。 果然,在我们共同努力的一顿晚餐后,她离开了。 当时她以为我醉了,其实我没有,我从来没有告诉她我千杯不醉。 她走了之后,我真的醉了,我忘记我当时喝了多少,只知道酒炉里一滴不剩。 我躺在屋外的草地上看着漆黑的太空,心里一直想着她现在走到了哪里?是否安全? 我知道她回宫了,那就意味着要接受重审,于是我也回宫了,因为有一个重要的证人在我手上,至于回宫对于我来说意味着什么,我也知道。 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悲,我们两个都没有事,并且她成了王后,我成了越文的未婚夫。 这段感情本该就此终结,但是妹喜的运道太差,在我们的生活平静了不久之后,她遇到了一件更大的事情,我不知道为什么她那么紧张,但是我觉得这件事情一定很严重,我从来不去问她什么原因,什么事情,就像她从来不问我一样。 小翠跑过来告诉我她去了判官府的时候,我的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口,我知道这次她真的出事了。 我几乎是飞奔出去的,当我到达判官府的时候,我看到了他,那个一直令我嫉妒又好奇的男子。 他抱着妹喜走出来,妹喜脸色苍白的依偎在他的怀里,乖倪可人。男子眼神淡然,神采超然,让我想起了一个“仙”字,他的五官并不绝美,却给人一种浑然天成的浩荡气魄。 他把她送到宫中,将一粒药丸放入她的口中,轻抚着她的秀发,然后微笑着离去。 我追出去,想告诉他,“请带她走,她不该留在这里” 但是我四处找不到他的踪迹,天上只有一片白云飘过。 妹喜醒来很快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她要追出去,我拉住了她,告诉她“没有用,他已经走了,他根本就不想让你见到他” 然后我听到一声清脆的响声在我脸上响起,再然后我感觉到了脸上火辣辣的痛。 我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她从阶梯上滚下,看着她哭,看着她笑,看着她自言自语,但是我没有去扶她,因为我觉得她已经不需要我了。 就在那一日,我拨断了我古琴上所有的弦,听着断裂的弦音,我心里很平静,我想我真的已经死了,心死。 所以我决定再为她做最后一件事情,在我真正的死去之前。 她给了我这个机会,那是我们最后一次在山上看日落时,她问我能不能为王弹奏一曲。 她说出了她的意思,我懂,但是我没有立即答应她,因为我想到了越文,我对越文始终有愧。 送她回宫的时候,我发现她的背影很单薄,或许她真的累了,不想再斗争下去了,改变终究比毁灭好。虽然我知道她必然失败,也知道我会像当初我的父亲一样,但是我还是愿意为她冒险,我跟她说“如果你想试试,我愿意帮你,只要你喜欢” 与我预料相符,王不会听进我的进谏,而且他比我想像中要更加残忍。 当妹喜把酒杯送到我面前的时候,王的脸上出现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我当时就知道这酒中有毒,妹喜却全然不知,她以为我们成功了,于是她对着我会意的笑。 我接过酒杯一饮而尽,我不想连累任何人,索性来个痛快。片刻之后我感觉到一股炙流在吞噬着我的血肉。 妹喜看着我嘴角流出的血似乎吓坏了,她看了看王又看了看我,恍然明白了一切。她拼命的擦拭着我脸上的血迹,仿佛只要擦干净就不会流出来一样。 我对她笑,笑她傻,也笑我自己痴,我终于知道了她原来是在乎我的,而且非常的在乎,尽管与爱情无关,但是这样也就够了。 妹喜在我之前昏了过去,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想去抓住她,但是我的手在半空中落下,划出一道不完美的弧线。 我的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回荡,我相信她能听见,“妹喜……你要好好活下去” 第22章 军营之中震虎将 又是一个寒冷的冬天,距离钟义离开已有七年,这七年里我好像真的失忆了一般,很少再去想以前的事了。 七年之中,我没有再见过越文,也没有听人说起过她的消息,她仿佛是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般。在她的事情上,王处理的十分诡秘,对内封锁消息,对外宣称越文因病去世。 王的生活倒是越来越丰富了,他把后花园建造成一片肉林,里面搭盖一个个雅致的竹屋,白玉的桌子,金雕的大床,光滑的鹅卵地面和一张张珍贵的动物皮毛制成的被褥。 除此之外,他还把钟义以前抚琴的小池改造成一个四周金碧辉煌的酒池,每天倒足酒供士兵们玩耍饮用,他自信的把这当做是他对士兵的体恤。 王对失忆后的我宠爱更甚,他在夏朝都城斟寻历时三年为我建造了一座可以与夏宫相媲美的宫殿——倾宫。 倾宫建成后,王就没有再上过早朝了,日夜饮酒作乐。 今天我早早就梳妆打扮,让丫鬟摆好车,我要前往夏宫,听说那边的大臣已经在殿上跪等三天了,当时王笑言“这帮文人都是杞人忧天,孤的都城守卫众多,怎么可能被小小的有施氏攻破?” 他这话说的倒不假,有施氏国小人寡,的确不可能攻破夏的都城,只是不知道吴围为何这般沉不住气,难道他不知道饿死的骆驼比马大么? 花车在大殿门口停下,我走下去,大臣们以为王来了,纷纷转过身子,然后僵住笑容。这些我已经习惯了,只是不明白这些人为何这般愚忠,死守着一个已经腐烂的王朝而不另择明主,如果今天我不来说不定他们跪死在这里都没人理会,按理说他们应该感激我才对,竟然摆这样一副脸色给我看。 “见了王后为何不行礼?!”我的丫鬟碧云在我身后喝道,她是我在小翠之后挑选的贴身丫鬟,会疼主子,较小翠来说要胆大心细。 大臣们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全部跪拜行礼。 我走到殿上坐下,七年以前王就给了我处理政事的权利。 “你们都回去吧,跪在这里没用,王不会过了见你们的,他现在正在倾宫饮酒作乐,如果你们不怕死的话可以去那找他” 大臣们的脸色铁青,我能看出他们一定是在心里咒骂、诅咒我,可惜这些我都不在乎。记得前些日子我在肉林里行走时听到两个被王命令扮成猎物的大臣躲在角落里小声骂我,“妖女,祸国殃民的妖女!”然后我就满脸笑意的从他们面前缓缓走过,当我回头的时候他们已经晕倒在地,事后不久两人便辞官归隐。 现在跪在这里的人跟他们又有什么区别呢,道义全部都是在性命之后考虑的,这个世界没有人不害怕死亡。 果然,他们一个个唉声叹气之后欲转身离去。 “慢着”我叫住他们。 “娘娘还有什么事吩咐?”大臣们带着隐忍的怒气问。 “有一点你们可以放心,有施氏大军在三日之内必然撤兵” “娘娘怎么知道这些?”有人挑衅的问道。 “如果不信,三日之后之后自然见分晓,到时候请各位大人放心回家修养吧,朝廷已经不需要你们了” “你——”带头的大臣终于忍不住发怒了,大声说“如果娘娘输了呢?” 我笑了笑,“那我愿意被王贬落民间” “好!我们一言为定!”说完他们拂袖而去。 我站起身对着身后的四个金雕大字,长长的叹了口气,自语道“你们可知,我都是为了你们好,走总比死好的多” 有施氏的确兵力单薄,但是人强马壮,个个精神烁朗,面露希望之光。 “不知道夏后前来有何见教?”坐于马背上虎背熊腰的男子讥讽的问道。 “我是来请将军撤兵的”我从花车上走下来,仰视的看着他微笑着说。 “撤兵?哈哈哈……王后可真会说笑,我们有施氏历经八年,重振旗鼓,再次来到夏都城,誓死破城!”男子瞪大眼睛信誓旦旦的说。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你攻不破的” “哼!原来你是来当说客,扰乱军心的,好,今天本将军就第一个抓了你,看他夏朝出不出兵!”男子正令人上前,旁边的侍卫慌忙止住他,在他耳边小声耳语。 他眉宇舒展,颇有不以为然的的意味,待到侍卫讲完,他轻笑一声“哦?那本将军倒是好奇了,八年以前我出征在外,没想到我们有施氏还发生了这样一件大事呀”他摸了摸他那暗青色的胡须,接着说“那岂不是说王后是有施氏的大恩人了?” 我不理会他的讥言,笑着对他说“上次的恩人谈不上,这次我倒真的是来救有施的” “放肆!”他收起笑意大声说道“你以为我真的会相信你?当初你要不是为了贪图富贵自荐来到夏宫,我们有施氏岂会蒙受那么大的耻辱?士可杀不可辱,新帐老账一起算……来人,给我带下去!” “大人不可”旁边侍卫立即出手阻止。 男子侧头怒视着旁边的侍卫,一字一字咬牙切齿的说“首领那,我自有交代!” 侍卫欲言又止,还是低头退了下去。 我回视着四周的有施军,再看看自己身后寥寥无几、早已束手就擒的夏军侍卫,只好站定着等他们发落。 我被关到一个营帐里,周围守卫众多,看来想逃出去是不可能的了,于是我对我身边的守卫说“我要见将军” “将军说了,大战之前他谁都不见,尤其是你,以免动摇军心”守卫目视着前方眼珠一动也不动的对我说。果然是训练有素,只可惜这一仗若战,他们是必死我疑。夏朝的历史我熟知,夏忘时必然的,但绝不是被有施氏所灭。以前我也想过改变,认为改变终究比毁灭好,但是钟义的死使我明白,历史是既定的,我们在这个大的车轮下是那么的渺小和无能为力。 已经两天了,我依然被关在这里,两天之前离开夏宫的时候跟王有过三日之约,我说“有施氏是我的家乡,我不想两国交战,所以这场战争请让我来化解” 王说“好,孤许你三日,若你没有回来,孤定会血洗有施军,之前孤一直没有出兵就是顾虑到王后,如果有施氏胆敢对王后不敬,孤定不饶他” 三日期限将至,我一定要想到什么方法见到将军才行。 经过两天的深入观察,他们只有在交接的时候,才留给我一丝空闲,但是交接时间甚短,似乎没有机会逃走,还有就是…… 想到这里,我捂住肚子,做呻吟状,然后骤然倒地。 “怎么了?你怎么了?”一个年轻的士兵连忙问道。 “我肚子痛,想必是你们军营伙食太差,我吃坏了肚子,现在赶紧扶我去茅厕”我哀痛着说。 “好好好……你先忍住,我这就带你去,我们有施氏从来不欺民,何况你原也是有施之人,我们更不会虐待你了”年轻士兵说着就把我扶了出去。 茅厕在离军营不远的地方,但要经过一块空地,傍晚时人往往很少,前几次他们带我来都是有众人守在四周,今日正好在交接时间,又是突发事件,人少,所以就只有一个人带我去,还好这个士兵年轻心善。 想想我真不忍心骗他,可是……我还是在途中人散之地突然坠下了,然后屏住呼吸假装不醒人事,士兵看了看四周,焦急的摇晃着我的肩膀,询问我“怎么了?怎么了?……” 那一刻,我有点感动,我从眼缝里看到他焦急的神色和头上斗大的汗珠,仿佛蹲在我眼前的就是钟义,他说“妹喜,你怎么了?” 突然很想哭,却发现呼吸困难,才想起我正屏息着呢,如果他再不走的话,我怕我就真的死了,窒息而死。 眼看他丝毫没有离去的意思,好像死也要为我守灵一般,无奈之下我只有虚弱的睁开眼睛,气若游丝的告诉他“快……快叫大……大夫”说完我又屏息昏死过去。 整个过程滑稽而又可笑,不知道这算不算秀才遇到兵。 幸好他反应过来,一脸歉意的点头,不然我真的又死了一次,气结而死。 他放我平躺下,“你坚持一下……我这就找大夫……这就去” 我待到他走后,立即坐起,大口呼气吸气,唉~憋死我了。 一路躲躲闪闪我才找到将军的营帐。 见我进来,他一脸惊愕,舌头打结说不出话来“你——” 我怕他叫人,正准备开口,他却说出两个字“请坐” 我松了口气,坐下来,平时威风凌凌的大将军此时身穿睡袍倒是显得温和了许多,只是那张坚毅的脸一直在向人表明他丝毫没有放松警惕。 这张脸跟一个人很像,很久以前我似乎见过…… 他好像猜到了我在想什么,笑着说“姑娘是否觉得我很像一个人?” 我淡然点头。 他笑出声来,正色道“有施氏首领吴围?” 我恍然大悟,的确很像,简直像极了,只不过吴围的霸气是隐忍的,他的是外露的;吴围的眉头是紧锁的,他的是舒展的;吴围的言语少而沉默,他却开朗很多。 “那么你是?”我忍不住问。 “吴卓,吴围的弟弟”他骄傲的说,应该对他的哥哥颇为崇拜。 “你很敬仰你的哥哥?”我坦言道。 他看了看我,又朗声笑起来,然后严肃的对我说“我的哥哥,是一个英雄” 我暗笑了一声,很想说“他也是一个懦夫”。倘若当初不是他大义凛然,我现在应该是躺在白羽仙怀里逍遥自在了吧。 不跟他多斗嘴皮,我直接说明我的来意,“我今晚本可以逃走,却还来冒死进见将军,想必将军明白我的来意了吧,我——” 他抬手止住我,“王后不必多言,我是不会退兵的” “难道你想让你的士兵跟你一起陪葬么?”我生气的说。 “不要再大言不道,昨天之所以没斩你是看在你是有施氏族人的份上,如果你再这样,我定不饶你”他拿起桌上的卷册看起来。 “将军为何不敢听我把话说完?”我用激将法问。 “恩?”他皱了皱眉,“我有什么不敢的,既然你想说我就给你机会,有施民众向来互尊互重” 我站起身,面对着他军营上到处挂着的形势图,娓娓道来:“夏朝虽然已经腐烂没落,但是人口众多,民众虽然对王有诸多不满,但是他们还是深爱自己的国家,况且有很多口碑尚好的老臣,在人民心中地位颇高,加之他们现在对朝廷还是忠贞不二,一旦战争起,他们同样可以一呼而百应” 吴卓拿卷册的手轻颤了一下,我接着说“你们现在所攻的夏都,恰恰是守卫众多的地方,这里聚集了夏朝一半的兵力,算下来大概是以一敌十的对抗,你就那么有把握能够取胜么?” “哼哼……”吴卓脸冷笑着说“照你这么说,我们就得一直受尽夏朝的剥削、耻辱、侵占而不反抗么?” “当然要反抗”我转过身看着他,认真的说“要反抗,但是现在不是时候,也不是有施氏能够完成的了的” “你说什么?”吴卓拍案而起,冷冽的看着我,“你再说一遍” “将军休要气恼,听我说完。夏朝必灭,这是事实,但是有施氏实在太小,其他部落也受侵略,但是他们为何没有起兵反抗呢?难道你认为他们都没有有施有实力么?所有人都在等,等着坐收渔翁之利,就算有施氏赢了也是大耗元气,到时别的部落只要打着勤王的旗号,不费吹灰之力就可灭了有施,将军认为呢?” 吴卓僵直的坠到椅子上坐下,脸色发白,我想他已经明白了。 良久,他动了动嘴唇,低声说“你说的有道理,只是我现在该怎么做?” “退兵回去,送上降书,说被夏王天威所震,然后送上美女和珠宝,继续纳贡,暗地里招兵买马,联络一些有实力、值得信任的部落,一起商讨灭夏大计” 他暗暗点了点头,沉思。 突然他猛地抬头,打量着我“王后为何要帮我们,你不是夏朝的王后么?至高无上的权利和地位你都拥有了,你还想要什么?” “要自由,完成我自己的使命,离开这个残忍污浊的地方,去寻找我自己喜欢的生活” “你喜欢什么样的生活?”他试问。 “一个爱的人和一片四季不落的桃花林”我笑着答他,然后转身走出营帐。 侍卫在门外拦住我,我回头看了看正在凝思的吴卓,他的眼神和当年的吴围那么的相像,几乎可以重合,我不禁心惊。 我轻叫“将军!” 他回过神,然后斥退两旁的侍卫,说“送王后回宫” 第23章 倾宫奢华鸳鸯浴 吴卓没有食言,短短一日便送上降书退兵,王率领众臣在宫门口迎接我。 他张开双臂抱我入怀,“王后真是聪慧过人,以一人之力撤退十万大军,使我军不战而胜,孤王佩服、佩服,不愧是孤的王后,不知道孤王该给王后什么样的奖励呢?” “奖励臣妾倒不需要,臣妾只求王放了有施氏即可,无论怎么说有施都是臣妾的娘家,臣妾不想遭人话柄” “恩”王点点头,“孤许你,这件事情就当没有发生过,如何?” 我靠在王的怀里,娇声说“臣妾谢王” 王满意的笑,然后扶我坐上花车。我俯观了一下跪在下面的一群老臣,恰好他们也在看我,目光交汇间,便已所思全明。 只见他们从后面缓缓站起身,走到王的面前跪下,“启禀王,我们一干人等年老身衰,已经没有能力在朝中任职了,请王允许我们告老还乡” 王皱了下眉,不满这群老匹夫为何总在他高兴的时候出来搅合,于是不耐烦的甩了甩袖子,“走吧,走吧……想走的全部都给我走,有多远走多远,孤王看你们也是该回去休息休息了。哼!” 老臣们叩谢,然后相互搀扶着站起,对着王的背影摇了摇头,喃语道“夏王朝500年基业恐怕不保了!” 我回到倾宫,首先脱下衣服走进浴池沐浴,已经有三天没有这样洗过了,一身的泥土,今天我要洗个舒服。碧云倒下一篮花瓣,清香四溢,这是宫中预存的鲜花瓣,虽然不太新鲜,但是在冬天还能洗到这样的花瓣澡也是一种无上的享受呀。 我把花瓣贴在全身肌肤上,闭上眼神开始神游,如果在我自己的桃花林里面能够有一个这样的浴池那该多好,一年四季都有新鲜的花瓣,惬意无比,到时候我就可以跟师父…… 我哧哧的笑出声来,却不知道面前正有一道炙热的目光看着我。 “王后笑的真是美极了” 我惊讶的睁开眼睛,极不情愿的从神游中抽回思绪,不知什么时候王已经下到池中穿着单袍站在了我对面。“王……王你怎么来了?” “孤就不能来么?”王打趣的说。 “臣妾不是这个意思”我低下头,避开他灼热的目光“王不是应该在瑶池饮酒么?” 他抬起我的下巴,“孤今天不饮酒,只想陪王后一起沐浴如何?” “臣妾当然求之不得,但是王日理万机,还要抽出时间来陪臣妾,臣妾实在过意不去,又害怕伺候不周,我看还是让侍女伺候王沐浴吧” 我和王之间从何时起变得这般陌生? 恐怕要从七年以前算起,那时他带着微笑坐在宫殿上,让我亲手端着毒酒杀害了钟义,从那以后,每次见他,我的心都会紧抽,继而产生一股股寒意。虽然推脱不掉做妻子的义务,但是能避免的我还是会尽量避免,这就是为何我越来越勤的为他搜罗各地绝世美女的缘故。 可是这次的理由大概不充分,他不但没有理会,反而眼中的□越来越高涨。 他脱下衣服□的站在我面前,水汽弥漫了他的双眼,他俯下身似要亲吻我的脸颊。 他的脸越来越近,我却不自然的扭过头去。 “王后,这是为何?”王冰冷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威煞的让我不敢直视。 “水……水有点凉,我不太舒服”我低声解释着。 “原来这样”王舒展开眉,暧昧的在我耳边说“一会儿,王后就会热起来” 说着,王就把手覆到我的身上,从上而下开始抚摸。 我轻呼一声,感觉到他身体强烈的反应。 “王后……”他双眼迷离的看着我,然后把我紧紧抱住,从脖颈处向下亲吻,像一只疯狂的狮子,粗鲁的进攻,啃咬,吸吮。我咬紧牙,痛苦的承受。 终于,他在山洪爆发之后疲惫的靠在池岸,眯着眼睛看着我说“王后果然仙身卓资,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半分色衰,难怪其他嫔妃站在王后旁边都黯然失色了,看来孤真是捡到宝了” 我微笑不语,寻思着他的话一点也没错,这么多年来我的相貌从来都没有变过,恐怕日后也不会有变化,八年、十年尚可,倘若三十年、五十年岂不是会惹人怀疑?我该想个办法掩饰才好。 我看了看还在饶有兴趣打量着我的王,说“王想不想让臣妾的容颜永娇不老?” “当然,能让王后永葆青春,孤王求之不得” “那请王去帮我找来一样东西” “什么?”王笑着问。 “岷山之莲”我回答,“那是一种生长在岷山上的灵莲,吃了之后不但可以永葆青春还能长生不老” “长生不老?”王眼前一亮,立即打起精神,直起身子“王后怎么知道这些” “臣妾只是在一些卷册记载上看到的” “卷册记载,恐怕只是一些讹传罢了,不能当真”王说完又把身子往后靠了靠,闭目养息。 “岷山之莲是真是假,难以分辨,但岷山二女却是真的宛若天仙”我记得师父给我的书册上曾今提起过岷山之战,因为岷山二女而起。记载说“岷山战,夏胜岷败,百姓离散,伤亡惨重,世人唾恨,由此而生”,按时间算来,应该是快了。 王思索了片刻,散慢的说“岷山二女孤倒是听说过,怕也没世人所传那么奇特,这世上还有谁能比孤的王后更加的绝世倾城呢?” “王说笑了,臣妾只是一个普通女子,与岷山二女比起来实在不足为道。传说中岷山二女从出生起便不同凡人,岷山王把他们送到仙道观修炼,长大后她们不仅容貌奇丽,仙姿夺人,连武功也深不可测,能在丝绳上起舞,树枝上盘坐,被岷山之人视为圣女” “真的有这么仙奇?”王好奇的问。 我想他一定是心动了,于是乘胜追击,“当然,臣妾派人暗中查探过,民间所言果然不假” 王默默点了点头,又暗自叹了口气,皱眉说“岷山地势险要,自先祖派兵征战至今,都没有人能够攻下岷山,不得已才在100多年前,与岷山订立互不侵犯盟约,这么多年相安无事,如果孤冒然出兵,实属不当,恐会招人话柄” 我摇摇头,笑着说“王不该这么想,岷山地险,但并非难攻,只是当年派出的人少而已,如今国势强大,攻下岷山不成问题,既然先祖未能完成,那如果王完成使命的话,必将扬名后世,怎么招人话柄,历来成王败寇,都是胜者说的算,王还害怕什么?现如今,王英勇盖世,所建倾宫、瑶池皆为前所未有的旷世奇观,如有臣妾加上岷山二女的服侍,这里必然会成为人间仙境,其乐无穷” “人间仙境……”王仰起头,低吟着我的话,嘴角挂起一抹笑。 我便在这抹笑中宣告成功。王就是王,身份再高,他终究是一个凡人,帝王的爱能有几分真切,随着时间的流逝,一切不过是过往云烟,温暖也不过是在须臾之间。有时候人不一定如妖,妖的心是透明的,但执着;人的心是鲜红的,但善变。 时年二月,积雪尚未化全,王的大部队便已向岷山开去,名则为我寻找岷山之莲,实则为夺取岷山二女。 我靠在窗前,等待着一个人的到来,据探子来报,他应该快到了。 我从脑海里搜索着书上所记载的这个人的情况:伊尹——商国汤的重用贤士,农夫出生,做过厨师,被成汤发现其才能,用以管理朝政。 “娘娘,商国的贤士伊尹求见”碧云走进来禀报。 “来的还真是时候,简直是说曹操曹操到呀”我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整了整衣服。 “娘娘,谁是曹操呀?”碧云挠着头不解的问。 我笑而不答,碧云也不再多问。这个丫头很懂事,会看我的脸色行事。曹操当然是一个人了,我在山谷中读到的史料远远不止夏、商、周,只是说出来她也未必会明白,只是徒劳解释罢了。 我跟碧云走到肉林,伊尹正站在那悠哉悠哉的看着林中的人骑马射箭、烧肉饮酒,他一身白衣,布料粗糙,上面还有点点泥污,容貌也相当平凡,这样的人放在人群中很难让人发现,从他的身上真的难以看出他凭什么能够成为后来的开国功臣。 见我过来,他跪下行礼,“草民伊尹见过王后” “起来吧,伊大人” “谢娘娘”伊尹站起来,继续注视着肉林里的人来人往,显得饶有兴趣。 “大人对这肉林可有意见?” “草民不敢”他低头说,“草民只是觉得这林子造的小了点,倘若再大些,就更有意思了”他抬眼看了看我的表情,接着道“还有那酒池,如果放三千人豪饮,必将是一个壮观的景象,到时——” “大人是来干什么的,这就是一个忠士说的话吗?”我喝住他反斥道。 他没有被我吓到,反而笑着问我“娘娘认为什么样叫做忠士,像那些被娘娘赶走的老臣么?” “你——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你怎么知道?”面前的这个人并不使我感觉到什么威胁,但是他说的话却句句深意,看来他知道的并不少,人不可貌相,果然不错,我小瞧他了。 “我自然是来辅助王的,顺便帮助娘娘”他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 “是么?你要怎么帮助我呢?”我冷语相问。 “娘娘的愿望不过是想让有施氏找准重要时机对付王宫,这点我很清楚,我可以帮你,也可以帮助有施”他手摇羽扇,自信的说。 “你怎么知道本宫会为有施对付王宫?”虽然他理解的不完全正确,但还是猜对我有外心,我不禁好奇起来。 “这很简单,有施氏起兵前曾经向我们商求援,吾候仔细分析过,认为时机不成熟,所以拒绝了他,我们一致认为有施氏必亡。不料,王后一人前往,退有施氏十万大军,并求王不要对有施氏有所追究,这不是帮助是什么?有施氏与王后若是没有什么干系又怎会轻易退兵,吴卓只是一员武将,哪会想的那么透彻,定是有高人提点吧?” “哼哼~大人可真是心思缜密呀!这都能被你想到,那么你想怎么帮我呢?”我挑眉斜视着他问。 他低下头,小声说“草民将会在适当的时机做出适当的事情,另外,草民还可以帮娘娘和有施氏在任何时候传递消息” “你去过有施氏吗?他们凭什么相信你?”这个人愈发的不简单了,似乎什么都摸的彻彻底底。 “是的”他点头承认,“我在来王宫的时候去过一趟有施,跟吴卓大将军有过一席谈话,否则我也不敢这么冒然就来找王后呀” 我呼了口气,一切都已经明白了,怪不得吴卓只能做将军,他永远都没有吴围的谨慎和小心。“好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我们不宜过久交谈” “是”他转身退去。 过一会,他又突然站定,转过身来问我,“娘娘可曾听说过有一种四季常开不谢的桃花?” “为什么这样问?”我心下一惊。 “哦,没什么,吴卓大将军最近在四处寻找这种桃花,我离开有施时,他托我代为打听,我一路走来,都没有听说过有这样的一种桃花,想必娘娘见多识广,所以冒昧问一下” “我没听说过,让他慢慢找吧” “恩”伊尹点头,径自走了去。 “吴卓……”,我不禁苦笑。 第24章 岷山二女讨君颜 岷山之战历经半年之久,大批的车马粮油被送到战场,一时间起,出现了城中无男子的现象,那些男人不是逃逸就是躲进山中,剩下的就被抓到前线。 王是在夏末秋初的时候凯旋而归的,与他同时归来的还有岷山二女。战争带来了惨重的代价,王带回的十万大军仅剩三万,但终归是胜了,王还是满心欢喜的。 回宫的那天,我率领众大臣在宫外迎接,王坐在马上,他的脸上有一些淤青,手臂上还绑着白布,可见他也受伤了,但是他的眼神还是那么的高傲和尊贵,斜睨的看着两旁跪着的臣民,嘴角挂着浅浅的笑。他的后面是一辆花车,岷山二女坐于其中。车帘挽起,大家纷纷探头去一睹她们的芳容。 她们的脸上蒙着金色的丝纱,丝纱透明,隐约可见她们额头上的赤色朱砂。她们身上的衣服很怪异,金色的露肩短纱,露出她们古铜色的肌肤,脚上还有两个金色的铃铛,整体看来都让人眼目一新。 “王,一路辛苦了,臣妾已经在倾宫为王摆好宴洗尘”我走到马边对王说。 他翻身下马,握住我的手,“王后真是细心,孤这次岷山之争,为王后寻来了岷山之莲,同时也带回了岷山二女,王后可是欣喜?” “自然”我回答,“臣妾为王高兴,今后必然和妹妹一起更好的服侍王” “恩”王满意的点点头“那么孤准备封岷山二女为王妃,王后可有异议” “没有”我笑着摇头,“这些都是应该的” “好,王后果然识大体,孤实在欣慰”王笑着揽我入怀,然后转身从花车上抱下岷山二女,吩咐侍女带她们下去休息。 岷山二女进宫后,王在夏宫旁边为她们建造了一个小宫殿,根据她们在岷山居住时的房屋结构建的。 “娘娘,我怎么都觉得那宫殿像一座寺庙”碧云皱着眉头不满的说。 我听着屋外的安静的虫鸣声,打趣的说“或许她们以前居住的地方就是寺庙呢” “那她们岂不成了尼姑”碧云提高音量调笑的说。 “休得胡言”我笑着打住她,这丫头胆子是越来越大了,今天是岷山二女第一次搬进她们的宫殿,王都前去祝贺,她竟敢这样的嘲笑人家,要是让外人知道那还得了,保准他们会说我嫉妒心重。 碧云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继续帮我梳头卸妆。 这丫头还是不安分,一会儿又挑起了话题,“娘娘,王已经十天没来倾宫了,您不气么?” “气什么?”我白了她一眼,“我反倒觉得这样挺好,安静自在” “娘娘的心胸可真是宽广,要是宫中的妃子都能做到娘娘这样就天下太平了”碧云竖起大拇指赞道。 “那是因为她们想争宠,她们心里只有王,她们爱他”我解释说,脑海里回想起凝脂。 “那么王后呢?王后不也爱王么?”碧云疑惑道。 “我……”我静了静心咽下剩下的话。听着这安静的夜里,不时从岷宫传来的吆喝声,扯开话题问“碧云,你说岷宫现在在干嘛?” “还能干嘛,表演呗”碧云漫不经心的说。 “表演?表演什么?”她们又不是江湖卖艺的,玩杂耍的,除了歌舞之外还能表演什么?单纯歌舞就能引得这么多人欢呼呐喊? “娘娘不知道,她们是表演在丝纱上行走、飞行” “丝纱那么细,不会断开么?”我从未学过什么武功,师父总告诉我读书比学武功要强的多,所以一直以来我对能够飞檐走壁的人都保持很高的崇拜感。 “是呀”碧云一声惊呼,显得特别激动,梳子当钵盂敲到我头上好几次都未注意,只顾自己激动的讲着“她们呀可真是奇特,可以在空中飞来飞去,脚一蹬细细的绳子就飞上屋梁,还能一边飞一边起舞,那样子美极了,上次我跟太监、宫女偷偷混进去的时候……” “你还擅自离职偷偷混进别的宫殿?”我佯怒的问,这丫头说着说着就没谱了,全露馅了。 “啊——”碧云张大嘴巴,梳子掉在地上,慌忙捡起,小声说“娘娘恕罪,奴婢只是好奇” “没事,看把你吓得,我有那么恐怖么?”我站起身拍着她的肩膀问。 “没有没有……”碧云忙摆手,低声嘀咕道“娘娘只是让人看不透” “哪里看不透?”我饶有兴趣的挑问着她。 “娘娘有时比较淡漠有时又很亲近,听说娘娘以前和钟乐师在一起的时候……” “钟乐师是谁?”我冷冷的打断她的话。 “钟乐师……钟乐师……”碧云吞吞吐吐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大概是王对她们有所告诫吧。 我不再追问,独自走出寝宫。 屋外的月光很明,我抬头仔细的观察着月亮上影动,想从中看出点什么。为什么月要有阴晴圆缺,人要有旦夕祸福呢?难道是嫦娥仙子太过孤独,嫉妒人间美好而刻意制造的?在那个冰冷的宫殿上,她是否后悔当初自己的一意孤行离开心爱的人去寻求这广阔的天宫和不老的身躯,在那个遥远的地方就算是哭泣也没有人能够听的到吧。至少我比她好,我的幸福我可以努力的追求的到,而她失去了便永远是失去了,陪着她永存的就只剩遗憾了。 冥想之中,一只鸽子飞过来,我抬起手,它飞到我的手心。 摘下它脚上的一块锦布,把它抛到空中,然后回到寝宫,让碧云关上门,我打开锦布在灯下看了起来。 “妹喜,一别八年有余,吾甚念,每到月明之时,念及当初,吾意心寒愧疚不能自言。万语千言道不尽,百无聊赖十凭栏。九重登高看孤雁,八月中秋月圆人不圆。七月半,烧香秉烛问苍天。六月天,人人摇扇我心寒。五月里,榴花如火偏遇阵阵冷雨浇。四月间,枇杷未黄我欲对卷心意乱。三月桃花随水流,二月风筝线儿断。时间流逝,吾心方明,大业乃过往云烟,争斗无休止清静,遂于商汤合作,誓死拿下夏城,伊尹在中牵线,妹喜暗中帮忙,待到来年夏灭之时,吾将亲自接你回去。 吴围” 看完后,我把锦布扔于火中烧尽,免得落下麻烦,没想到吴围也是一痴情种,既然他对当初之事已有愧疚和悔意,慢慢的,我对他的怨恨也逐一化解了。 九月中旬的时候,是岷山二女正式的册妃大典,我在那里第一次近距离的看到了她们。 那日,我和王站在高台之上,王牵着一根绳子,对跪在下面的岷山二女说“琬、琰,从这里飞上来,你们就是孤尊贵的爱妃了” 两女子缓缓起身,飞身跃起,双手展开,顺着绳子飞上来,动作轻盈如同天空中的娇燕。她们的衣着服饰都没有变化,脸上还是蒙着纱布,只不过那双眼睛,怎么会那么的空洞冷漠呢? 飞到中途,王在我耳边轻语几声,我还来不及劝阻,王就松开了绳子,这高台离地面足有五层阁楼的高度,眼看着她们就要这样重重的坠下去,我惊吓的闭上眼睛,不敢再看下面的悲惨景象。 一阵风吹来,带着浓浓的异香,王一声朗笑,我睁开眼睛,岷山二女已经站在王的另一边了。 她们是怎么做到了?刚才明明就是往下坠,没有任何可以搭脚的东西。 “王后好奇了吧,孤就说她们能够做的到的”王骄傲的笑,转而又遗憾的说,“可惜王后刚刚没有看到,要不要再来一遍?” 我抬眼看了看岷山二女波澜不惊的眼神中露出一丝隐忍的愤怒和悲怆,她们的手指在一根一根握起。 “不用了”我立即说“今天是册妃大典,王就不要再让王妃冒险了” “也好”王扬了扬眉,伸手揽住站在他另一边的岷山二女,锣鼓声响起,册妃大典正式开始。 这是我第一次那么近距离的接触到岷山二女,我突然有些悲哀,我觉得王对她们的爱更多的止于玩耍,她们就像一个新奇的玩物,得到主人的欣赏而被高高举起,万一有朝一日主人玩腻了,她们的下场又会如何? 从那以后,我们三个人经常一起陪着王游乐玩耍。肉林之中,酒池之内到处挂上了丝纱、细绳,王常常哈哈大笑的看着她们在上面飞来飞去,翩翩起舞,我开始庆幸我没有学武了,否则的话现在我恐怕也要跟她们一样像玩物一般被摆弄吧。 “启禀王,伊尹大人求见”一个尖锐的声音传来。 “传他进来”王头也不回的继续看着丝绳上的表演说。 “是”太监退下。 一会儿,伊尹走进肉林,把一卷卷册呈上。 “恩?这是什么?”王接过来,不耐烦的打开,他最讨厌的就是别人在他兴致盎然的时候打搅他。 伊尹没有说话,笑着看了我一眼。自从王回来之后,他通过巧言令色已经很受王的重用了,不久就被封了伊国公。 王看着卷册的脸逐渐变色,由红变白,由白变紫,最后变成铁青。突然王用力的把卷册扔进酒池,池中饮酒的士兵们纷纷站起来,惊吓的看着王,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第25章 大殿之上刺君王 “这是怎么回事?”王扭头愤怒的看着伊尹。 “臣也不知,总之现在城里面到处流传着一些画帛和讽刺王的只言片语”伊尹弯着腰低声说。 “他们说什么?”王咬牙问。 “他们说……”伊尹故意停顿了一下。 “什么?”王皱了皱眉“说!” “他们说如果王和日月共存的话,他们愿意将日月毁灭” “哼哼”王抽噎着嘴角冷笑,“就凭他们?想灭孤王?孤王的战功赫赫他们没有看到,却紧紧盯着孤王的私生活,这算什么臣民?” “王说的有道理,不过这些刁民传的也太凶了,而且他们还有画像为证,实在难掩悠悠之口呀”伊尹叹息着说。 “什么画像?”王抑制住怒气沉声问。 伊尹从袖中拿出几张锦帛举过头顶呈上。 王打开第一副,上面是用红色朱砂画的“夏王寻乐图”,王坐在酒池边,岷山二女在丝绳上飞驰,王鼓手欢笑。 第二幅、第三幅也大概相同,三千壮士牛饮池酒,千百士兵肉林中打猎寻色,王在岷宫、倾宫处寻欢问乐……一幅幅画面鲜活逼真。 有谁能如此熟悉王的私生活呢?我疑惑的想。抬眼时碰上伊尹意味深长的眼神,我一阵心惊,难道是他?行动已经开始了么? 王怒极疯狂的撕扯着画卷,然后突然站起提起伊尹的领口,“三天之内,查到主谋,否则孤要你的脑袋” 伊尹没想到王会发这么大脾气,当场腿一软跪在地上,“是,臣领命” 王呼了口气,再也没有心情看表演了,背着手离开了。 伊尹一边擦着汗一边对着我叹气,眼中有些许埋怨。 岷山二女从丝绳上走下来,径自朝花车走去,路过伊尹的时候,双双停住脚步,俯视着跪在地上的他,“哼!”的一声走了过去。 伊尹睁大眼睛,目视着岷山二女的背影消失才抬起手指着自己的鼻子,纳闷的说“我……我哪错了呀我?” 我哈哈大笑起来,他的样子实在很滑稽。 伊尹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走到我面前,委屈的说“王后,你行动也得跟我打声招呼吧,刚才差点要了我的命” 我停住笑声,愣在那里,“我行动?” “好了好了……别说了,我明白了,找主谋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不过……”伊尹凑到我耳边,悄声说“不过,你这招还真够绝的,蛊惑人心” “不是……我不是……哎——”我对着伊尹的背影咿咿呀呀的解释,他却头也不回的对我摆摆手。 这次问题大了,误会的事倒是好说,怕就怕这幕后还有凶手,是敌是友尚且未知,我得派人查一下才好。 我正在寝宫思索着这件事的时候,碧云递过信来,说是在屋外徘徊的飞鸽脚上摘下的。 “好,你退下吧”我接过信打开: 妹喜,十月天凉,望保重身体,吾军已和商军商量,将从亳发兵,绕过夏的都城,从西边进攻防守薄弱的夏朝,与此同时,我们需要王的令牌一块,出入关口,需妹喜相助,如有危险,请勿试,吾将另想办法。 吴围。 “谁?”一个人忽然站在了门边,我握住锦帛的手抖了一下,锦帛掉到地上,我准备捡起,一条丝带缠住了我的手,让我无法动弹。 “你——”我看着面前这个不知道是叫琬还是叫琰的女子气愤的说“王妃,你可知道你现在是在干什么?我随时都可以以行刺的罪叫人抓你” 她不说话,微微一笑,走到我面前捡起地上的锦帛打开。 “还给我!”我挣扎的命令道。 她继续埋眼看着上面的字,不理会我的愤怒,那一刻我动了杀心,此人留不得,尽管我不想这样。 她看完把锦帛还给我,解开我手上的丝绳,转身往外走,脸上还带着笑意。 “你笑不了多久了”我冷冷的说。 “是么?”她走到门边回头,“也许吧” “你不怕?”我冷声问。 她很随意的回答“怕什么?有比现在更糟糕的么?”她看了我一眼,眼神里除了淡漠以外还有一丝幽怨,说完径直走了出去。 我一屁股坐到椅子上,绷紧了神经,这件事情得从长计议。 我紧紧张张的等待了三天,岷山二女武功高强,我派出的高手都是有去无回,看来我只有坐以待毙了。 不过王那边丝毫没有消息,只不过听说他的心绪越来越不安宁了,他常常半夜被噩梦吓醒,一人拿着宝剑在院中乱砍乱舞,嘴里说着一些迷迷糊糊的话,除此之外也无异样。 难道她没有去告密?这不可能。她是王妃,只要抓住了这次机会就可以把我扳倒,坐上后位,这是一个多么大的诱惑!为什么她还不行动? 旁晚时分,外面天色已暗,碧云一人点灯铺被。 一阵邪风吹来,窗户顿开,门也吱吱作响,我心惊站起,碧云赶紧上前关紧门窗。 “娘娘,这是什么?”碧云从门边地上捡起一叠厚厚的锦布。 我接过来打开,眼睛直直的盯着手上的东西——王的令牌! 我走到窗边朝外面看了看,风依旧很大,除了守卫外面空无一人。 我当机把令牌藏与一个隐蔽的抽屉里,是伊尹么?他做事越来越诡秘了。 就在我拿到令牌的第二天,宫中便出事了。 王召集了所有的妃嫔到倾宫,他站在大殿之上,手上握着宝剑,背对着下面的妃嫔,“孤的令牌丢了,哪位妃嫔有见?” 大家纷纷议论开来: ——令牌丢了?我可不知道,我要那也没用。 ——我就更不知道了,王很少到我那的。 ——我从来不敢碰王的东西的,谁这么大的胆子? …… …… “没有人站出来么?除了后宫的人还有谁敢拿走孤的贴身令牌?”王冷冷的说。 下面一片肃静,空气开始凝结。 “还没有人愿意站出来?”王转过身,看着下面的每一个人,大家都显得相当紧张,全部低头不语。 我坐在殿上,手上汗侵湿了被我紧抓的衣角,心里暗忖莫不是我又落入了一个阴谋陷阱之中了。 “如果没有人承认的话,孤只有派人搜查各个寝宫了”王阴沉的说,目光仍在搜索着下面的每一个人。 我猛的一惊,破口而出两个字“不要!” 王凝眉看我,目光如刀。 “为什么?”他问,语气中有一种令人喘不过气的压抑。 “因为……因为宫中妃嫔们都有自己的隐私,这样做对大家都不公平,况且……况且王还不能够证明令牌就是在后宫女眷拿走的”我吞吞吐吐的解释。 “隐私?”王锐利的目光扫了一下殿下站着的所有人,大家纷纷点头,看来这个宫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可告人吧。 “你们还有什么隐私是孤不能知道的?”王手撑在桌案上,身子向前倾了倾,有一种逼人的气势笼罩开来。 “没有……没有……”大家又纷纷摇头。 王扭头看我,表情深有探究,仿佛在说“你还有什么话说?”。 在这个时候越是掩饰就越显得有鬼,我又犯了一个大错误了,这个陷阱我应该是掉定了。 “搜!”王见我没说话,显然起了疑心,近段时间他的警惕心出奇的高,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引起他的注意,做了那么多年的帝王,征动伐西,对局势的预感他还是很敏锐的。 “慢着”一个慢吞吞的柔细女声传来。 我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竟是站在角落的琬,琰二妃。 “爱妃,你也想违抗孤的命令么?”王拔高音量问。 “我不想违抗您的命令,我只是想告诉您是谁拿走了您的令牌,至于搜查就不必了”岷山二女中那个从我手中看到帛书的女子站出来说。她的脸上蒙着布纱,但是我还是能看的出来,她的眼角盯的是我。 她怎么知道是我?对了,她们也是会武功的,且武艺高强,我派了大量高手过去刺杀她们,她们一定都知道了,才出此一招陷害我,一定是。但那又何必这么大费周章呢?上次拿到帛书时交给王不就行了,何苦用这种手段。 我对上她的视线回了她一个冷眼,她掉回目光低头看着地上,似在思索。 “是谁?”王连忙问道。 她沉吟半晌,缓缓抬起头,不卑不亢的说“是我” “还有我”另一个女子也从后面站了出来补充道。 “妹妹……”她立即阻止她。 “姐姐不用阻止,该承担的事情我们一起承担便是,我们岷山人岂是这等贪生怕死之人”另一个女子义正言刚的说道。 “好,就让我们一起来面对吧”说完她们抬眼看着王,等待发落。 “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孤对你们不好么?令牌现在在哪?”王走到殿下。 “为什么?”她冷笑一声,“你以为真的有人心甘情愿的当俘虏么?你这个昏君害死了我的族人,毁灭了我们的家庭,还把我们当做猴子一样的戏耍,你认为我们真的会兴高采烈的接受你的这种好么?”她缓了缓语气接着说“至于令牌,我已经交到宫外伐王军队手里了,你就等着领死吧!” 在场的人全部都惊呆了,我更是傻傻的愣住那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只是觉得一个女孩子怎么会有这么大勇气和胆量说出这样的话,这更像是在和死神的对话,这些话足以成为通向地狱的导火线。 果然,她激怒了王,王走到她面前,把手覆到她的脸上,静声说“记得孤曾经答应过你们,只要你们听话,孤就永远让你们带上面纱生活,在世人眼里你们还是完美无缺的,可是现在……”王轻笑一声,手指悄悄握起,往下一把扯下她脸上的布纱。 众人哗声一片,纷纷退后两步,瞪大眼睛,捂住嘴巴。 这是什么情况?我站起来,透过王的身躯,看见站在王面前的她的脸上有一条条令人触目惊心的丑陋的伤疤,像是烧的又像是烫的,褶皱的皮肤凝结在一起,像一条条奇形怪状的虫子黏在脸上。 她扬起脸,泪水一滴一滴落下,原先那张布满伤疤的脸现在看起来更加让人胆战心惊,她简直像一个女鬼,不,比女鬼更加恐怖。她倔强的看着王,狠狠的说“我连死都不怕,现在还怕这个么?” “哼!你不怕并不代表你的妹妹也不!”王扭过头走到另一个女子身边。 “不要……我求求你,让我死吧”另一个女子后退着哀求的捂住脸说。 “死?”王一步步逼近她“当初你们服毒自杀,是孤救了你,让你们活了下来,现在你们就是这样报答孤的么?死很容易,但是你是孤想得到的人孤就不会让你那么容易死去,孤的女人永远不能背叛孤!既然你们背叛了孤也不怕死,那就让你们死不如死吧” 王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对旁边的侍卫说,“把她押下去,从明天开始把她面纱摘掉,挂在城门,让人看看这就是世人眼中至高无上的岷山圣女!” “不!”面前的女子跪下,抱着王的腿,“求求你,让我死吧,我不会再背叛你了……” “妹妹,站起来,不要求他!”女子严肃的命令道。 “姐姐,不可以”妹妹使劲的摇着头,哭泣着说“不可以……我们是圣女……” “起来!”女子喊道。 “姐姐……” 王勾了勾嘴角,示意侍卫行动。 突然一阵冷风吹来,女子快速的从手中飞出一根丝纱,丝纱直伸到侍卫手边,卷出侍卫腰间的剑,直往王的身上刺过去。 王向后一翻身,躲过剑势,然后伸出双指夹住剑,力道之大另女子无法驶动丝纱。 女子正挣扎着,王一用力,“咔”的一声剑断成两截,一截在王的指间夹住,另一截在女子的丝绳上往回弹。女子一咬牙一用力继续使断剑飞向王,王冷哼一声,扔出手中的半截断剑飞向女子。 女子一口鲜血吐出,王的剑恰好钉在了她的心脏上,她手上的丝纱开始下沉。突然她一运气,使出最后的力气拉动着丝纱,丝纱又快又疾的飞向王,王背手站立,不躲也不让,显然是胜券在握。 丝纱在靠近王的时候突然向右急转,只见“啊”的一声另一个女子猝然倒地,临死之前她看着身上的剑,笑着说“谢谢姐姐” 第26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王没想到她们以这种方式死在了他的面前,背叛者对他来说,这样的死法显然太轻易,于是他只是冷冷的说“太便宜你们了!拖出去!” 侍卫在岷山二女的寝宫中搜出了大量的字画,跟我们在伊尹手上见到的大致相同,我由衷的从心底赞叹,“她们真的不愧是岷山圣女,但求她们不会无故送死,这笔帐我会帮她们讨回” 处理完岷山二女的事情后,王便开始忙碌了,这次与他往日的征战大不相同,商汤已经纠集了大量的军队结合了许多的部落前来征讨,王城的军队显然不够应付。王一边从民间召集人马一边派伊尹前往下属部落法号时令,命他们带着勤王的军队前来拯救王城。 一向精明的他这次竟然派了伊尹前去刺探军情,我趁机把令牌交到伊尹手上,让他带给吴围。我对他说“好好保存这块令牌,务必安全交到吴围手上,这是岷山圣女用生命换来的” 伊尹沉重的点了点头,把令牌放入袖中,认真的说“你放心,就算我死,这块令牌也在,你尽管安心待在这里,保护好你自己就行了,商军入城时,我保你性命” “好”我笑着答他“一路平安”。 他点点头走出我的寝宫。 王在焦急的部署他的军队,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的恐慌和无助,他频繁的被噩梦困扰几乎夜不能寐,常常一个人站在高高的阁台上发呆,任凭风雪吹散他整齐的秀发,他的黄袍在冷风的咆哮中四处摇荡,留下了一个孤傲而落寞的背影。 他原本不算是一个暴烈的君王,只是过于高傲和自信,站的地方高了,便看不到脚下的人。 “王……”探子来报“前方来报,敌军已经快攻进城了” “什么?已经快攻进了?……”大臣们不知所措的对视着,喃语着,最后把目光投向王。 “城里现在怎么样?”高高的金殿上,王透过门外,看向远方,平静的问。 “乱成一片,大家纷纷逃逸,已无可用之兵” “召集所有的人,立于城门上,死守王城” “是”探子退下。 朝中又是一片人声鼎沸。 王不耐烦的走出大殿,我尾随其后。 “王后,你说这整个王城像什么?”王拉着我的手站在高台上。 “像一个被施了诅咒的囚笼”我看着夕阳下被烟雾笼罩的王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为什么?”王揽着我的肩,柔声问。奇怪,他竟然没有生气。 “因为这个地方会使人变得残忍,暴烈” 王放在我肩上的手抖了一下,很轻微,我却能够感觉的到,谁让我有天生的敏感呢。“残忍、暴烈?王后指的是谁?” “啊?”我吃了一惊,刚才的那句无意识的话显然让他有些薄怒了,我可没有岷山二女那种与他对薄公堂的勇气,我还要等着回到山谷去享受我那世外桃源呢。“我说的是……是那些叛党和逆臣,为了这座王城无休止的争夺” 王点点头,赞同我的意见,眼中又流露出一丝不屑“就凭他们也想谋朝夺位,简直不知死活” “王,你真的那么有信心能够度过此劫么?”看到他依旧这么自信满怀,我忍不住有些挑衅的问。 王扭过头看着我,而后又松开揽在我肩膀上的手,脸上有一抹不安的神色。他缓缓坐下来,低着头,被风吹乱的发丝盖住了他的眼睛,我可以感受的到他此时的无助和难过,我有点责怪自己太过残忍了。 “孤没有把握能够度过此劫,这几日孤有一种越来越强的不祥之感,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王顿了顿,抬起头看向我“妹喜,如果孤真的错了,失败了,你还愿意留在孤的身边吗?” 我也坐下来,拉住他的手,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轻轻的说“王,你没有错,是这座王宫禁锢了你” 他叹息着点点头,幽幽的说“是呀,记得我五岁那年,我的父王带回来一群奴隶送给我,我给他们饭吃,给他们水喝,还给他们衣穿,他们不但不感激我还背地里说我的坏话。有一日被我的父王撞见,他把那个造事的奴隶抓了起来,吊在房梁上,让我处死他。我哭着说‘不’,父王失望的骂我‘懦夫’。父王走后,我偷偷的把奴隶放下来,他却趁我不注意拿刀劫持了我,最终他被潜藏的侍卫杀死。这件事情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决不能姑息,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从那以后,我不敢再相信任何一个人,任何反叛、不忠的传言传到我的耳中,我都会想办法消灭它。其实我是害怕的,我害怕哪一天又有一个人拿着刀挟持着我……” 王的声音越来越低,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我抚摸着他的脸,他的脸上有些许晶莹的液体滑落。 王在哭!我突然难过起来,心里隐隐作痛,这个神一样的尊贵的男子何时流露出这样的感情,怪不得有人说过越是坚强的人他的内心越是脆弱。 “王……你……” “没事,只是被风沙入了眼睛”他扬起头,骄傲的看着我,刚刚的悲伤之色顿时全无,如果不是他脸上有残余的液体,我真的怀疑是我的错觉。 “哦,那就好”我重新靠在他的肩上,我们坐在王宫最高的阁台上,看着日落。这一次,将是我今生难忘的,是我躺在王身边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过的踏实和安心。 “妹喜”王轻唤,“孤一直是爱你的,孤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 “恩”我握住他的手,轻声说“王,如果真的躲不过这一劫,你就离开吧,离开这王城,去寻找一份属于自己的安静的生活” 王没有回答,我的脸上落下一滴泪滴。只有一滴,便足以凉彻我的心底。“既然如此,何必当初……”我在心底暗叹。 天空中不时飞过一只叫做阴霓的鸟,叫声响彻天底,据说这种鸟是神鸟,他的到来将预示着灾难。王的手很凉,像一块尘封在海底的冰块。 战争没有在预期中到来,这是大家所没有想到的,王城上守候的士兵已经快坚持不住了,他们等在这里已经七天了,绷紧的神经就快接近崩溃的边缘了。 为何这么多天还没有动静,我在心里打鼓,不知道商汤、吴围他们是怎么打算的。 “启禀王,探子来报”太监拖着尖锐的嗓音说道。 “让他上来”王站在王城上背着手说。 一个身着黑衣的年轻男子走上城楼,眉宇之间透着稚气,他低着头说“禀奏王,伊尹大人派我来报,敌军在城外发生内乱,已经班师回朝了” “什么?回朝……” “内乱?撤退了……” 将士们七嘴八舌的讨论着,欣喜之色无以言表。王深深的迂了口气,露出久违的轻松,轻蔑的说“叛军永远是叛军,成不了大统” 探子退下的时候稍稍抬了下头,我看清了他的脸。这一看差点没有吓得我从城楼上摔下去,竟然是他!那个昔日在吴卓的军营被我骗过的年轻士兵。 他怯怯的看了我一眼,慌忙退下去。我全明白了,这一定是伊尹的注意,这个其貌不扬的家伙,手段还挺高明的,先来个按兵不动等王军焦虑、坚持不住的时候再谎报军情,让王军放松警惕,而后趁虚而入,杀个措手不及。 我忽然不安起来,像这样看来,战争即将爆发了。 那一晚王睡得很安稳,没有噩梦,没有恐慌,呼吸均匀顺畅,我辗转反侧不知如何是好,心情复杂的像多条搅在一起的麻绳,剪不断、理还乱。 我坐起身来,抚摸着王英气逼人的眉宇,心里骤然疼痛起来。这个男人,我恨过,报复过也感动过、依靠过,他或残忍或暴烈或孤傲或专行,但他爱我,关心我,他是我的在夏朝唯一的亲人,我合起手祈祷,希望时间能够稍稍定格,让他能够睡得久一点,不知道几时起王城就不是现在这个王城了。 我带着惭愧和怜悯穿好衣服走了出去。 写好一封帛书,系在鸽子脚上,放手让它飞出。 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给吴围帛书,我告诉他“不要杀王,落得不忠不义之名,放他离开或贬到塞外,让他过一种平静的生活。 妹喜跪求。” 我相信吴围会答应我,因为他一直都认为他欠我的。 完成这一切我松了口气,王,我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走在王宫中,风有些大,四处的树枝光秃秃的摇曳着,无比的凄凉。劳累多天的士兵、守卫、宫女太监们纷纷安然入睡,连守卫的宫官也都兀自打着瞌睡。冷风吹的房梁、瓦片呼呼作响,楼宇黑压压的影子向前倾斜,在风中摇曳,颇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不知不觉中我走到了大殿,推开大门,大殿上漆黑一片,我借着月光走到了红毯中间,弯下身坐到地上,轻抚着地上的红毯,从我名义上失忆后,我就再也没有敢像现在这样明目张胆的叫出那个名字——“钟义……” 似乎好久不见,记得最初我们相见到钟义离开不过一年有余,可是现在我来到夏朝已经将近十年,十年生死两茫茫,只是这个名字我依旧清晰,它就像刻在我的生命里一样。 转眼间那个最爱我的人已经离开了我十年,忽然有一股冲动,好想为钟义作一幅画,以前我很喜欢作画,自从王后死后我就没有再动过笔了,真的希望这十年的时间没有磨灭钟义在我脑海中的印象,否则钟义一定恨死我了。 点了一只小小的烛灯,我开始认真的画着钟义的肖像。 吹吹锦帛上的墨,我侧身躺下,观赏着手上的画像。还好,形神俱在。 这可能是我在夏朝的最后一个晚上了,就让我陪着钟义度过吧。 闭上眼睛,安然入睡。 第27章 战鼓连天恩怨了 我是在三更时分被一片吵杂声惊醒的,从门缝向外看去,门外一片绯红,战火染红了大半个天际,夜色显得格外的狰狞。 太监、宫女们提着包袱逃逸着、奔走着,侍卫们拄着刀站在宫门口,四处拦截、砍杀逃散的人,嘴中大声叫喊着一句话“王有令,死守王宫,凡是逃逸、背叛者杀无赦” 人们似乎没有听到他们的话,一群群向宫门口冲去,一个倒下,一群人又冲来。 “王有令,不许逃!”侍卫们层层堵在宫门口。战火越烧越旺,并逐渐蔓延。 “大人,求你们放我们走吧,王城已经攻破了,我们手无缚鸡之力,留下也是死,求你们发发慈悲吧”太监、宫女们哭喊着跪下哀求。 鼓声四起,叫嚷声、喧嚣声在不远处的城墙上响起,看来商汤的军队已经进城了。 侍卫首领犹豫的站在那看了看跪在面前的人,又看了看城墙上的锦旗,心中一片茫然。 “大人,求求你放了我们吧”哭声一片,大家纷纷磕头求救。 “唉~”侍卫首领一咬牙,一跺脚,狠狠的扔下手上的武器,迈过脸,叹息说“你们走吧!” 大家一拥而上,奔出宫门,四处逃散。 又是一场腥风血雨,我关上大殿的门,抱膝坐在角落里。 外面的叫喊声、嚎叫声此起彼伏,每一声都震动着我身体的每一根神经,这真的是我引起的么? 我开始害怕,仿佛我的身边已经堆满了尸体。 直到破晓时分,王宫才稍稍安静了很多,但是这种安静比喧闹更让人恐惧,门缝里吹来一股股阴阵阵的风,我把膝盖抱的更紧,心里不禁自问道,“我也是妖,为何怕鬼?” “……王后……妹喜……”一个熟悉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我站起来趴到门缝处观望。 是王。他手持着宝剑,踏过一具具残尸,到处寻找着,叫喊着。 他……他怎么还没走? 几十个侍卫围在他的身边,不时的劝告他,“王,快走吧,叛军快到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妹喜……王后……”王不理会他们,继续寻叫着。 “小心身后!”眼见一支箭从王的后方飞向王,我忍不住喝道。 王一个急侧身,箭擦脸而过。好险! 侍卫们立即上前,把偷袭埋伏之人处死。 “王后,你怎么在这里?”王推开殿门,握住我的手。 “我……”我看了看身后的红毯,有点紧张。 “恩?”王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拿剑挑起地上的画像,脸色阴霓,手不停的抖,“你没有失忆?你是装的?!为什么?为什么还是对他念念不忘?” 王把画像扔到我的脸上,按住我的肩膀摇晃着,我的骨头都快被他捏碎了,硬生生的痛。 对于他的愤怒,我没有挣扎,只是转过脸回视着他,“是的,我没有失忆,我是装的,但是都是你逼得,你逼我亲手害死他,欠他一辈子;你逼我无法面对我自己,面对所有的人;你逼我把试图改变变成了毁灭。若不是你的骄傲、霸道、残忍,一意孤行,钟义和越文早就过上了幸福快乐的日子,我也不会处心积虑的报复你,你也不会这么快落得个国败家忘的下场,这一切都是你自己造成的,你怨不得别人!” “毁灭,报复?你在说什么?你……”王睁大眼睛,松开手后退两步。 “对,是我造成的,我参与了这场阴谋,既然你不是一个明君,就应该让贤” “你参与的?哈哈哈……”王仰天大笑,脚步踉踉跄跄,险些摔倒。 “当心!”我上前搀扶,却被他反抓住手腕。“放开我!”我反抗道。 “原来真正的背叛者是你!妖妃!”王向后一推,我重重的摔在地上。 “既然你这么舍不得他,肯为他报复孤王,那么你现在就去陪他吧,说不定此时他还站在奈何桥上等你呢,孤成全你们!”王把剑指向我。 我闭上眼睛,有一种释然的感觉,平静的说了句“好,谢王成全” “你……”王面容扭曲的看着我,剑迟迟未落。良久,他扔下剑,背对着我,说“你走吧,孤永远不想再见到你。永远不想……” “王”侍卫拦住我,“不能放他,我们可以拿她当人质,去要挟叛军” “放她去!”王大声说。 侍卫们恨恨的看着我,不情愿的让开道。 我走出去,又想起一件事,回过头对他们说“牢房里有条密道,过水通向宫外,你们可以从那离开” “走!”王厉声道。 我转身离去,缘起缘灭,一夕之间。 宫中到处都是残砖断瓦,地上尸体狼藉,空中烟雾缭绕,该走的人都走了,军队还未进宫,这里有了短暂的安宁。 我正盘算着该怎么回去,按理说我已经完成了这里的任务,师父应该来接我才对。 这时,眼前不远处突然出现了一个一身白衣的女子,烟雾朦胧,我看不清她的脸。她正漫不经心的走着,从死尸上跨过,毫无惧色,更像是在游玩。 这身装束像是寺庙里的尼姑,看样子她应该二十四、五岁,还算年轻,怎么会还待在王宫不逃走呢? 在夏朝,尼姑、佛士是不受人敬重的,甚至避讳,这里重道轻佛,特别的王宫,是不准佛门子弟进来的,这个小尼姑怎么会在这里出现呢? “军队快进宫了,你赶快逃命去吧”我对着面前的人喊道,一股焦烟立即钻进了我的喉咙,我不禁咳嗽起来。 她抬起头来看我,笑容满面。 我在着明媚的笑容中惊住了,她不是……不是…… “越文!”我大声喊道。 “嫂嫂”她冲我眨了眨眼睛。 我欣喜若狂的跑过去,越文,阔别九年,我一直以为她已经不在人世了,没想到她还活着!九年中我一直祈祷能够再见她一面,老天终究是待我不薄,让我在夏宫的最后一天见到了她。她还和以前一样,九年的光阴在她的脸上没有太多的痕迹,她手上握着的还是钟义的那块玉佩。我一阵酸楚,如此痴情的一个女子,竟然为所爱之人削发为尼,爱的如此深沉。 我紧紧抱住她,欢喜之余不忘告诉她“越文,军队就快要进宫了,你赶紧走,再不逃就来不及了,监狱里有条密道,过水就——” 剩下的话还来不及说出口,一种剧烈的疼痛就从我的心脏开始向全身蔓延。我松开越文,看着她手上明晃晃的刺刀,不可置信的问“越文……这是……为什么?” 越文仍旧一脸笑意,我恍然间感觉我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幻像,她明明还是那个冲我眨眼睛冲我笑的越文,怎么? “痛么?”越文扶住我的手臂笑着问。 我不解的看着她,还是点了点头。 她收起笑容,变成一种冰冷至极的表情,“当然痛了,我当初就是这种感觉,并且,这种刻苦铭心的痛伴了我整整九年” “越文……”我艰难的摇头,“不要这样……” “不要?”越文冷笑,“当初你害死钟义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不要” “钟义……不是我害死的” “难道他不是因你而死么?我一直想带他走,我知道他迟早会死在你手里,可是他不听,终究逃不过命运的诅咒,这些都是你造成的,我等这一天等了九年了,亲手杀了你是我活下去唯一的信念”越文瞪大双眼,我甚至可以看清她眼中燃烧着熊熊的仇恨火焰。 “你已经报仇了……快走吧……商汤的军队就快进宫了……再不走来不及了”我握住她的手劝解道。 “已经报仇?哪有那么简单?”越文轻轻拂着我身上的刀,一种撕心裂肺的疼痛又一次袭来,“这一刀是我替钟义刺的,还有一刀我要替我哥刺” 越文缓缓从袖中又掏出一把匕首,朝我刺来。 “住手!”一个威严的男声传来,我看见站在越文身后的吴卓正骑在马上举起弓箭。 “不要!”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推开越文,弓箭直生生的飞向我。 我已经痛得周身麻木了,脑子里还在想“今天我倒是同时尝到了刀靶和箭靶的滋味,一个字:痛” “王后”吴卓飞身下马,从后面扶住我。 “不愧是祸国殃民的千年狐狸精呀,天下男人都为你疯狂、痴迷!”越文倒在地上讽刺道“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感激你么?我永远都不会欠你的,刚才那一箭算是我为我哥刺的,我欠你的,我还给你” 越文快而恨的把手上的刀刺进自己的心脏,她在顷刻之间毙命。 而我这边也好不到哪去,我已经没有一丝气力了,倒在吴卓的怀里,意识开始模糊。只听见吴卓不停的跟我说“王后,你不能死,我还没有找到一年四季常开不败的桃花呢,不过……不过就快了“他抹了一把眼泪,接着说“很快我就可以给你想要的生活了” 他的声音暗哑,我知道他在哭,一个大将军哭成这样成何体统,我伸出手,但是没有触到他脸上的时候手就垂了下来。 其实我想告诉他“不要难过,我并不属于这里,把这一切当成一个梦忘掉吧,凡间没有常开不败的桃花林,真正的桃林在我们的心里,我的桃林只有他才能铸成” 可是我的他在哪呢?为何他还不来接我? “小狐,回来……”一个声音如同从空谷中传来,在我耳边,不,是心里回荡。他在叫我,我该回去了,吴卓再见,谢谢你的关怀和错爱…… 站在师父的式神上,我回头看了一眼我生活了十年的王宫,一切尽收眼底: 王带着侍卫向监狱逃去,他的背影很孤寂;吴围独自一人直冲王宫,被伏军射中手臂;碧云和一群宫女已经安全逃出宫城,她还不时回头张望;伊尹拿着令牌坐在马上,重复叫喊着“莫伤无辜,保护王后”;吴卓把头埋进我的肩膀,放声痛哭;越文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这就是我在夏朝生活了十年所换来的全部,现在我要回去了…… 第28章 短暂情挽终离去 我终于回来了,回到了这个我魂牵梦绕了十年的山谷,这里还和以前一样的幽兰四季,温暖如春。 师父在干嘛?他怎么会握着锄头站在空地?我的身体为何会飘然空中?难道我已经成为魂魄了? 带着一连串问号,我向前迈进两步。不行,脚还是着不了地,旁边的树木石子也全部都是过体而入。 为什么会这样?我的肉身呢?我看了看四周,一棵桃树下的青石上躺着一个女子。 走近时,那果真是我的肉身,我欣喜若狂,立即魂体归位。 好痛!钻心的痛,痛的我无以复加,动弹不得。原来我的肉身还没有恢复,所以师父才移开我的魂魄。 忘掉夏朝的一切吧,尘世昏昏谁梦醒,春蚕空吐情丝,自缠绕,弹捏中,总招迷惑将人弄,繁华一瞬执着何用?好好休息才是对的。既然我能够回来,我就不走了,人间太苦,我不愿再入世留恨,也没有哪一种情是我能够回报的了的…… 我醒来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有鲜红花瓣飘落在我的身上,幽香四溢。柔和的霞光从天边洒落,使这片山谷看起来犹如世外仙境。 我从青石上坐起,身体已经完全恢复正常了,我端详着身下的青石,盘算着如果我把它带入凡间,是否我也算是一个神医了呢? 师父已经离去,面前的空地上却多出了一棵棵小树苗。是桃树?他亲手种的?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果然他还记得我们当初的约定。 那个……“什么声音?”我听见身后传来咚咚咚……的响声和淅淅沥沥的说话声,回头时又什么都没有。莫非是夏朝的鬼魂追了过来?那一仗害死了那么多人,不管是功德还是冤孽,我都逃脱不了干系。 “……妹喜……”两声轻柔的声音传来,在山谷中荡起一阵阵回音。 “啊——”我吓了一声冷汗,真的有鬼魂找上门了,还不止一个!当下之计……逃吧…… 我飞快的跑上山,那架势颇有做贼心虚的感觉。 跑到小屋的时候师父正在睡觉,他躺在床上,呼吸匀称。 我有点奇怪,他竟然没有被我慌乱的脚步声吵醒,依然睡的这么安稳,记得以前每次我以为他睡着的时候他都是醒着的,所以我曾经怀疑过他到底用不用睡觉。 这十年来,没有我的照顾他到底过着一种什么样的生活?这样一个道骨仙风的男子竟然会为我亲手种下一棵棵桃树,他的心里终究是有我的。 我爱过、恨过、试图遗忘过,当我再次见到他时,以前的一切我都不曾记起了,我甚至只想变成原始的小狐留在他的身边,贪恋他的怀抱。尘世间几多柔情,在我看见他握锄挥汗的瞬间便化作须臾,或许在他从猛兽口中救下我的时候,永恒就已经存在我心里了。 他是爱我的,起码我这样觉得,无论我经历过什么,终究还是要回到这个属于我的地方,我庆幸凡尘中没有遗失我的心,否则的话我该怎么承受着无边的深情。 走过去躺在他的怀里,呼吸着他身上的淡淡的檀香。 他离我这么近,近到我能听得到他有节奏的心跳声,看到他轻薄淡紫的嘴唇,我有一种邪气而又野性的冲动,如果我吻上去会有什么感觉呢? 以前我贪玩过,淘气过,对他也有很多过分的要求,他都宠着我、应许我,但是从未越界。什么是界,我们都心知肚明,我当他是道是仙,神圣不可亵玩焉,可是今天我竟然对他产生了非分之想。 我有点惭愧,但是不甘放弃,十年呀,我们就这样分开了十年,吻一下又何妨,全当他是欠我的。 不想了……我轻轻侧身,吻上他的唇。清凉的、柔软的,仿佛与世间男子一样又似乎千差万别,什么地方不同我却说不上来,总之那一刻我是幸福的,尽管这不是我的第一个吻,却让我萌生少女的情怀,天旋地转,整个灵魂几乎要破壳而出,心跳如此之快,我有点喘不过气,思绪一片空白…… 幸福来了,往往让人措手不及,我害怕醒来一切皆落空尘,睁着眼睛,就让我醒着到天明吧。 天渐渐暗沉,我的眼睛慢慢开始合上,上下眼皮打架打的很久,我也累了。 那一晚,我梦到了一只小狐在山间奔跑,她跑的很快,风驰电闪,时间和空气都被她抛在后面,山谷中传来她明快的歌声。 当太阳升起的时候,我很不情愿坐起身来。 “师父……”我惊叫,真害怕这是一场梦,曾经钟义带我入山谷时那种失落的感觉我至今记忆犹新,不想再来尝试。 “我在这里”有人应我,我拍拍胸脯,还好,还好…… “那个……”我走到屋外,看着他静坐,眼睛不经意的瞟到他的唇,脸有点烫,谁说狐狸精是天生不知廉耻的狐媚了?我可是一单纯的小狐,难道因为我是靠丹药练出来的,道行就浅了? “坐下”师父指了指旁边的一块青石。 我坐上去跟他一起盘坐,以前每每清晨,我们便一起修炼静心,但静的往往只有他,我从来都静不下来。 我从眯着的眼缝里里瞟他,这么多年他一点也没变,白皙如玉的皮肤,淡如柳叶的秀眉,稍显暗淡的双眼,挺直坚毅的鼻梁,轻薄淡紫的嘴唇,飘然若仙的感觉,哪一样都完美的呈现在我的眼前。他,还是我最温柔的师父。 “你还是这么不专心修炼,凡世的磨练看来还不够”他睁开眼睛浅笑的看着我,没有丝毫的责备。 “我……”我一时语塞,想辨别什么,只是无法说出口,以前的事情我不想提了,只是有一件事情想得到考证,“师父,你到凡世救过我是么?” 他笑而不答,目观长空。 “那你为何不遵守诺言?没有再来看我?”我不满的继续问。 “我受伤了”他淡淡然说。 “受伤?”我抓住他的手臂,紧张的问,“为什么?哪里?现在怎么样了?” “没事”他侧面看着我,一脸的风高云淡,“都已经过去了,我下山本就是有违天命,受到惩罚是应该的” “师父……对不起……”我的胸口一阵刺痛,都是为了我么?我的任性、贪婪竟然害他受伤,我突然觉得有些承受不起,“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你不是已经做的很好么?看,山谷的那片桃林我已经种好了,等它长大,便一年四季花开不败。只是,小狐”他站起身来,背手立于山边,衣角随风飘起,头上的术纱在风中摇曳,他的声音幽幽,有些迟疑,“你还愿意去完成你的承诺么?” 我低头不语,老实说我不愿意,也害怕面对人世间的爱恨情仇,但是我更不想让他失望。世间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骂我、骗我、又何妨?只要他爱我、等我、喜我、思我、耐我、宠我、容我、解我便知足。 于是我说“我愿意……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 他点点头,又摇头,“这次不比上次,你遇到的人和事可能复杂很多,这也是我没有想到的。人间爱恨几何,纠缠痴狂我所知不多,原以为一世缘灭便可重新开始,但是我错了,人心如此坚定我也所料未及,他们甘愿放弃轮回,放弃重生,也要随你而去……这段缘还需你自己解开” 他的话中所含隐晦,我不是太明白,忽然想起刚回来时隐约听见有人叫我的名字,放弃轮回、重生,我好像懂了一些,又好像更加糊涂。算了,不想了,就让我慢慢参透吧,天机不可泄露,我也不便多问。 “你放心,我会小心的,该面对的终究要面对,该解开的也始终会解开”说完这句话我觉得我长大了许多。 “好”他默默的点了点头,露出几许忧色。 “你什么时候会送我走?”我问出了这个我最不想问却又不得不问的问题。 “你想什么时候离开?”他反问。 “现在”我说。说完我就有些难过,我害怕我再在这里多待一秒我就会改变主意,有负于他,虽然我知道他永远不会逼我做任何事情,但是我不想让他失望,也不想让我自己后悔。 他依旧淡笑,说“好” 然后我就哭了,哭着扑进他的怀抱,我说“等我,总有一天当你再次送我走的时候,你不会像现在这样淡定,你会心痛,会舍不得,这次的打赌,你输定了” 他轻拍我的肩膀,说“好。万事小心,这次师父不能再救你了,一切都只能靠你自己” 然后他拿出他的式神,变成一只云船,蝒D2踏在上面离开山谷。 我哭着看着逐渐离我远去的山谷和师父,哭声响彻云霄,我怀疑我们是不是师徒,为何我每次面对他时都不能像他面对我这般淡定,那种离别之痛像是用刀在剜我的心,越文刺我时我都没有这样痛过。 云船飞行神速,像是在时空中穿越,一路上,我不停的哭,直到发现云船越来越沉,越飞越低,才低头向下看。 天呀!我顿时止住了哭泣,云船里面已经盛满了水,淹没了我的双脚,我赶紧用手向下舀水,我可不会武功,不想还没有到达商朝就因为超重而从云船掉下去摔死。 从云船上的天伦镜里我看到了下面很多人在收衣服,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刚才的愁绪顿时消去一半。哭什么哭,我还会回来的,不是么? 天伦镜是师父的法宝,它放在式神上是让我知道我到了哪,不要走错,不过天伦镜的功能甚多,它能看到一些凡人仙道都看不到的东西,据说我现在的相貌都是天伦镜最初在我还没成人行的时候照测出来的,师父才认为我是可塑之才,算起来他既是我的恩人也是我的媒人。 我对着镜子梳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整理了一下衣冠,以便待会下去的时候体面一点。 天伦镜不比铜镜,它看的很清晰,除非遇到…… 正想着,镜中突然一片模糊,隐隐约约有几个若隐若现的影子,飘在我的身后,跟着云船飞驰。 “鬼呀……”我一声狂叫,从云船上跌落下去。 第29章 温雅少年认兄长 “姑娘……醒醒……”一个声音在我耳边呼唤,而后一股清凉又进入我的喉咙。意识逐渐清醒,忽然想起云船后跟随着我的鬼影,迷糊中骤然坐起。 “谁?”。眼前出现的竟然是一个温婉如玉的男子。乌黑柔顺的秀发高高束起,白皙如玉的皮肤完美无瑕,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澄清透明,眉宇轻皱,透着淡淡的忧伤,全身上下流溢着文人特有的儒雅气质,举手投足之间更是优雅至极。 “姑娘,你醒了,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叫大夫?”他看着我,关切的问。 声音好听极了,像和煦的春风,清朗明脆,我有点陶醉。 “不用了,我很好”我看了看四周,“这是哪里?” “这是西岐,我是在你泥潭里救起你的,不知道姑娘怎么会掉到泥潭呢?”他不解的问。 “泥潭?”我看了看一身干净的青衣,原来我从云船上跌下掉进了泥潭,之前整理了那么久想体面一点下来竟然掉进了那么脏的地方,倒霉!不过回过头想想,要不是掉进了泥潭,恐怕早摔死了了吧。 “哦,这个是我让丫鬟帮你换下来的”他解释道,眼神明洁的没有一丝杂质。恐怕是他多想了吧,他尴尬的样子反而很可爱。 “谢谢你”我想我应该是已经到商朝了,掉得真合适。 “请问姑娘家住何处?我让人通知你的家人”他扶我坐起,然后端过丫鬟送来的药递给我。 “我没有家”接过药把头埋进碗里咕噜咕噜的喝下,总不能告诉他我是坐云船穿越过来的吧。 “唉~”他叹息一声,皱着眉头的样子更让人怜惜,“又是一个流离失所的人!不过你放心,如果愿意的话就把这里当做你的家吧,暂时好好休息,其他的事情先不要想” “恩”我点点头,他真善良,这么容易相信人,今后恐怕要吃亏。 “好了,我先出去了,有什么需要叫丫鬟来叫我”他起身持扇离开。 “他是什么人?”我良久才把目光从他的背影上移开转而扭头问正在收拾房间的小丫鬟。 “他是我们西岐的大公子伯邑考,当今天下第一美男子”丫鬟扬起柳叶眉自豪的说。 “你们大公子心肠真好”我夸奖道,要不是他我可能早就死了,摔不死也被泥水掩埋了。 “那还用说,大公子不仅才华横溢,心地善良,还是西岐有名的大孝子,当今无人能及,被他救起,你真幸运!”小丫头回我一个嫉妒的眼神。 我噗嗤一下,这个丫头可真率真,一点也不拘谨,看来她也仰慕伯邑考吧。 小丫头似乎看出了我笑容里的含义,两颊顿时绯红,辩解说“在我们西岐,人人都很仰慕大公子的,只是从来没有人敢对他有非分之想”小丫头垂下眼眸,有些失望,拿起扫把继续打扫着屋子。 “为什么?”我端过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刚才喝下的药,嘴里到现在都是苦的。 “因为大公子太出色了,没有人自认为能够配得上他,况且大公子自小就有亲事在身”小丫头羡慕的说。 “不知是哪位姑娘有这样的福分?”我突然很想知道这个大家都羡慕的女子是谁。 “听说是冀州侯苏护的女儿,也是远近闻名的美人,两人应该是金童玉女、天作之合吧”小丫头打扫完房间坐在我旁边和我闲聊起来。 “西岐就这么一个公子么?”我记得我读过的史料上不是这么写的,应该还有一个重要的人吧。 “当然不止了,我们西岐西伯侯有101个公子”小丫头撇了我一眼,怪我见识浅薄。 “这么多儿子,他也太……”这么一个仁义之主竟然有这么多子嗣,他大概也是妻妾成群吧,这样的男人也不见得好到哪去。 “我还没说完呢”看到我的大不敬,她越来越不满了,只拿眼睛斜我,“我们侯爷子嗣众多,但只有三个是亲生的,其他的都是义子” “这样呀”我松了口气,我就知道他不可能那么厉害生出一百多个儿子来。 小丫头削了一只水果递给我,我笑着道谢,忽而又想起了一个问题,“你们侯爷其他的公子呢?”其实我想求证一下跟我读过的史料是否符合。 “其他的公子都在军营或者朝中,还有一个二公子自小在山上跟道师学艺,本来说是昨天回来的,不知怎么的就在回程的途中病倒了” “病倒了?这么不巧呀”我咬了一口苹果顺口答道。 “不巧的还不止这个呢”小丫头说道“就在大公子救你回来的同时两条消息传来,一是二公子在路上病倒,要延迟回来的时间;二是朝歌下来圣谕,大王和王后同时得病,昏迷不醒,这不,侯爷已经赶过去探望了” 我心下一惊,“竟然有这么巧的事?”隐约中感觉这事跟我有些许关系。 “当然了,当时侯爷夜观星相,说天色大变,将有不祥之人降临,所以今天一早就进宫了” “不祥之人?”我暗想,“指的莫不是我?” “所以呀,这里现在只剩下大公子一个人了”小丫鬟伸过头来看了我很久,直到我全身起鸡皮疙瘩她才缩回脑袋坐直身子。难道她也看出我是不祥之人了,我不会道行那么浅吧。“你真美!”她突然赞道。 “哦,原来是这个”我吁了口气,这句话很多人说过,她到现在才发现,这里的人还真是慢热。 “你刚被大公子抱进来的时候全身是泥,脏兮兮的,整个屋子都臭了,大公子吩咐了好多遍我们才硬着头皮、捂着鼻子把你洗干净,直到刚才我都没敢正眼看你”小丫头不怕得罪人的讲着。 我不好意思的笑笑,这可不是我的错。 休息了两天,我的身体好了很多,可以帮小云做些府中琐事了,虽然伯邑考救了我,把我当客人对待,可我也不可以以客人自居呀,所以我自告奋勇的要求做府里的丫鬟,在命运没有安排我进朝之前我得先管饱我的肚子。 我拿着一桶水走到后院浇花,看到伯邑考正在院中抚琴。他的手指修长而纤细,琴声悠扬而纯美,坐在百花之中成为一道雅致的景观。 我提着桶站在那,有些吃惊,这个男人真有可赏性,从第一眼见到他我就倍感亲切。这种感觉我在夏朝从来都没有过,柔和的,温暖的,就像……就像是亲人一般。 “姑娘,你怎么站在这里”不知什么时候伯邑考已经来到我面前,接过我手上的水桶。“不用了,我自己来”我握着桶不放,既是丫鬟,怎么能让主人帮忙呢? “没事,我常常也一个人浇水的,在这里没有什么主仆之分”他很细心,一眼看出了我的想法。 “那就谢谢了”我松开手。 “住的还习惯么?”他一边浇花一边问。 “很好”我走过去抚摸了一下他的古琴,很美的琴,特别是琴案上刻的花纹像真的一样。 “你会抚琴”他笑着问。 “会一点”以前在山谷时师父教过我,但我没有认真学,后来在夏朝钟义也教过我,我还没学精他就离开了,所以我只能算是会一点点吧。 “抚一首试试”伯邑考建议道。 “好吧”既然他帮我浇花我就抚一首曲子送予他。 虽然有点生涩,但断断续续终究是完成了。 正准备站起让位,伯邑考却坐在我对面,抬手示意我等等。 “你要做什么?”我好奇的问,看着他拿来一张锦帛铺在面前石桌上。 “姑娘能否让在下为姑娘作一幅画”伯邑考持笔等待我的回答。 “当然可以”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话语总是很亲切,没有压迫力却让人无法拒绝而出自本能的答应。 他认真的打量着我,然后挽袖作起画来。 “姑娘真的很美”他端起画布赞叹道。 莫非他也跟小云一样因为我开始时很脏,所以到现在才敢仔细看我?不过我还是很高兴,女为悦己者荣,何况是这样一个温文尔雅的美男子呢。 “不知姑娘叫什么名字?”他从画布中抬起头,有点惭愧的问。想必是我在这里这么多天了他却没有问过我叫什么名字的缘故吧。 叫什么呢?我再一次陷于困难之中,妹喜在很久以前就死了,我反倒真的没有名字了。“就叫我喜妹(mo)吧”我笑着答他。 “喜妹,好,以后我就叫你喜妹”他笑着说,转而又看着自己手上的画像。 我撇了撇嘴,拿着水桶走开了,真人站在这你不看,看画像!呆子! 接连几天,日子过的都很平静和安逸,伯邑考没有一点公子的架子,常常带着我到城里闲逛,山野里踏青,我也喜欢跟他在一起,不需要太多的语言也没有压力,不用害怕被陷害也不用想着去算计。 我们可以枕着手臂躺在草丛里一整天,看着天上的白云,吟诗颂对,也可以坐在茶馆里几个时辰,抿着幽香的清茶听着卖艺人的小曲。这时我常常会歪着脑袋问他,“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他笑得有点腼腆却很坦荡,“因为你很特别,而且……” “而且什么?”我立即问。 他收起笑容,表情变得有些怜悯,“而且你没有家人,我应该多给你一些照顾” 这次我没有生气,我一直不喜欢别人可怜我,但是我并不感觉到伯邑考是在施舍,他的善意让人无法怀疑。 “或许,有一世,我们是亲人呢”我思索着说出了我的想法。 “恩”他拿起茶杯,温婉的点了点头,笑意荡然。“如果你愿意,这一世你就可以把我当成你的亲人”他诚恳的说。 “好,我当你是我的哥哥”我伸出手指,学着凡间的女子“我们勾手指” “我也是第一次有了个妹妹,好”伯邑考放下茶杯,伸出手指,两根手指轻轻的勾在了一起。 我第一次感受到亲人的温暖,我永远记得这是伯邑考给我的,虽然我知道他对每一个人都很好,这份温暖不是专属我的,但是我还是很满足。我会保护我的亲人,所以,伯邑考,以后无论遇到什么,我一定会保护你。 “来,手再抬高一点”伯邑考站在花园里,背着手立在我旁边矫正我的姿势。 “好累呀……”我乞饶道,“我从来没有学过武,恐怕是不可能学会的了” “只要你肯用心,没有学不会的东西”他微笑着扶着我的手呈笔直状。 没办法,他的笑容总是这么有魔力,让人无法拒绝的顺从。 “大公子,二公子回来了”管家面露喜色的跑过来报道。 “真的,姬发回来了?”伯邑考兴奋的叫道。 “是的,二公子回来了,正在前院等着您呢”老管家也很开心,一个劲的笑,可想而知,这个二公子应该是离家很多年,所以一回来才会引起这么多人的惊喜。 “十二年了”伯邑考感慨道,“他上山学艺的时候才五岁,现在见到不知道还认不认得出?” “认得出,认得出,跟大公子一样,一表人才的,一眼就可以看出是人中龙凤”老管家激动的擦着眼泪说。 伯邑考点点头,“快带我到前院见他” “是是……大公子这边请”老管家在前引路,伯邑考正欲跟随,突然想起什么,回过头,拉住我的手,“喜妹,你跟我一起前去,见见我这学成归来的二弟,让他也看看我收了一个这么漂亮的义妹” “好”我也好奇那是怎样的一个男子,能成为日后一统天下的周武王。 我们来到前院,看见一个伟岸的男子立于厅中,背对着我们正在欣赏着厅上挂的锦帛画像。那是那日伯邑考画的我,他执意要挂在厅上,说好的东西大家都要欣赏,我扭不过他,只得随他,现在被一个陌生男子当面这样盯着自己的画像,我反倒不好意思。 “姬发!”伯邑考叫道。 男子闻声回头,那一刻,我差点晕倒在地。 他是? 第30章 商朝轮回见钟义 “钟义!”我叫出声来,在场所有的人都奇怪的看向我,我没有理会他们,只是兀自走到他的面前,拉住他的手臂,一声声呼道“钟义……钟义……”我希望他能答我,就像很多年以前他对我说“妹喜,我永远都在你身边”一样。 但是他没有,他只是看着我,我看到他眼中有一掠而过的悲伤,虽然时间很短,但是那种悲伤却深不见底的吸入眼底,我的心猛地抽紧,速然放开拉住他手臂的手。 他也恍过神来,走到伯邑考面前,展颜一笑,说“哥,我回来了” 伯邑考还没有从刚才的情况中回过神,眼睛直直的盯着我。 姬发见状,回头看向我,说“恐怕这位姑娘是认错了人吧,我是西伯侯的次子姬发,刚刚学艺归来,至于姑娘口中的那个公子,我不认识,或许只是跟我有几分相似罢了” 我浅浅的叹了口气,对于刚才的失态尴尬起来。是的,他怎么会是钟义呢,钟义在很多年以前的那个大殿上就被我?Dw手送上的那杯毒酒给害死了,而且这是一个不同的世界。面前的这个人只是跟他相似而已,装束上大不相同。记得钟义总是喜欢干净、利索,头发也是一丝不苟的盘在头顶,而面前这个人则是长长的秀发垂到腰间,手持宝剑,衣服是墨黑色的长袍,显得有几分狂放。 伯邑考此时也明白过来,笑着走过来牵起我的手,对姬发介绍道“弟弟,这个是我认的义妹,她叫‘喜妹’” “‘喜妹’?”姬发喃语,目光落在伯邑考握着我的手上,笑容在一瞬间僵住,他轻咬住嘴唇,表情有一丝薄怒,又仿佛在隐忍,让我再一次怀疑起他的身份。 单纯的伯邑考当然没有发现其中的异样,他见姬发沉默不言,便说“弟弟刚从山上回来,途中又染过疾,想必现在也累了,管家已经整理好房间,你先去休息一下吧” 姬发点头,接着走出大厅。在他经过我身边的时候,他停顿了一下,侧目看了我一眼,只一眼,我就断定我们绝对不是初次见面,这种感觉好像很熟悉,仿佛我们分开只有十余天。 奇怪,真是奇怪,钟义明明已经离开了我九年多呀?难道是我太过思念他了?不对,不对,至于哪不对我也说不上来。 山谷中的回音,师父隐晦的话语,还有云船后跟着我的鬼影,这些隐隐约约都在向我预示着什么。 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想着,终究百思不得其解。 “喜妹……喜妹……咚咚咚……”一大早伯邑考就敲门,我把被子往头上盖了盖,吵死了,这名字真难听! “咚咚咚……”门继续响。 “别敲了~,”我不耐烦的嚷嚷道,昨天晚上我确实是没有睡好,噩梦连连,到现在头还是昏昏沉沉的。 敲门声终于停止了,我倒是醒的差不多了,从被子里探出头来,一双眼睛正带着笑意的看着我。 “啊~”我惊恐中坐起,不忘拿被子遮住身体,“伯邑考,你怎么进来的,我怎么一点声音也没有听到,还以为是鬼呢,吓了我一跳” “你怕鬼?”他略带玩味的问,早晨的柔光照在他秀美的脸上显得更加的柔和。 “当然怕了,难道你不怕?”我白了他一眼,在伯邑考面前,我觉得做任何事情都很自然,我会撒娇、会淘气、不用矜持也不用刻意,就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那种,无需忌讳。 有时我会靠在他的肩上说一些我自己都听不懂的话,他依旧会认真的听着,从来没有不耐烦,我想这就是伯邑考,我的哥哥。跟他在一起时候没有跟师父在一起时的那种心跳加速,也没有跟钟义在一起的时候的那种悲欢明显起伏,更没有跟王在一起的时候的那种担惊受怕,总之伯邑考给我的就是亲人的那种温馨、平静,没有波澜,这种感觉我很享受,并且想一直享受下去。 “只要心里坦荡,就什么都不会怕了”伯邑考站起来,“我先出去,你穿好衣服吧,刚才我是看你这么晚还没有起来,怕你出了什么事所以过来看看的” 我拉住他的手,命令道“坐下!你背过去在这里等我就好,你是我哥哥,我们之间没有那么多可以忌讳的东西” 伯邑考还想说什么,我已经自顾自的开始穿衣服了,他赶忙扭过头,不再言语。 只顾和伯邑考逗乐了,我竟然没有发现门是开着的,一双灼热的眼睛正从门外向里看过来。 发现姬发正站在门外,我一时慌了起来,手忙脚乱的穿好衣服,再向外看时姬发已经不见了。 伯邑考见我表情有点不对便问我,“怎么了?” “能不能帮我把门关一下”伯邑考方才想起进来时没有关门,抱歉的朝我笑笑,走过去把门关上。 直到早饭时,我都没有敢抬头看姬发怪怪的眼神,这一餐吃的很沉闷,大家都不说话,伯邑考虽不知情,也不是一个开朗的人,随便说过几句之后没人应答便也不再言语了,只是一个劲的给我夹菜,关切的说“喜妹,你太瘦了,要多吃一些” 我低着头,他夹什么我就吃什么,心里想,我哪能吃的下呀,头顶一双眼睛都快把我的头发给烧着了,我还有心思吃? 用过餐后,伯邑考建议我们一起去骑马,今天天气很好,风和日丽。 我说“好吧,很久没有出去了,在外面走走也好” “姬发,你要不要一同前往?”伯邑考问,好事他当然不会忘记这个阔别了十几年的兄弟了。 “我也正有此意”姬发笑着答道。 我们三人并排骑着马在山间闲逛,路过之人无不侧目讨论“哪家的公子、小姐生的这般美貌?” “美貌?呵呵……伯邑考,他们是在说你呢”我开玩笑似的说。 伯邑考并不跟我计较,只是说“他们是在夸你” 每次逗他,他都只是温文尔雅,一本正经的回答,一点都不解风情。“无趣”我嘟着嘴说。 “不知喜妹姑娘想让我大哥怎样回答呢?”姬发突然在后面来了句。 “啊?”我听出了他语气中明显的不善,顿时语塞起来。 最后还是伯邑考替我解了围,他说“弟弟,喜妹只是在跟我说笑,弟弟严重了” “不是说只是一个丫鬟么?这样说话也太无礼了吧?”姬发看似不经意的问。 “弟弟,她是我的妹妹”伯邑考放慢马步,等落后的姬发赶上。 “妹妹?我从来没有听说过父亲又收了一个义女”姬发慢悠悠的赶上伯邑考却没有打算跟他一并前行,而是踢了一下马肚,直接超过了伯邑考。 “姬发——”伯邑考在后面叫道,姬发却已经超了很远,头也不回的向前赶。 “喜妹,对不起”伯邑考微微皱了皱眉,轻声说。 “没事,我不会介意的”我把手搭在他的手臂上,说“无论别人认不认可,也不管别人说什么,你都是我的哥哥” 伯邑考展了展眉,说“当然,你能这样想就最好了,其实姬发不是这样的人,或许他只是刚刚回来一切都还不适应,所以心情差了点,等他了解你了,他一定会对你好的” 伯邑考太善良了,善良的让我对他的以后忧愁起来,为什么史上会说他死在我的手上呢,这样的一个人我又怎么舍得杀害呢? “恩,我相信你,我们继续前行吧,赶上姬发”我扬起马鞭轻抽了一下马背。 我们在一块空地上停了下来,姬发正坐在那喝酒,我和伯邑考走下去,坐在他旁边。 “哥,要不要来一壶”姬发从马背上取下一壶酒递给伯邑考。 “好,但是我平时不太喝酒,酒量不行,这一壶……” “哥”姬发打断他的话,“我们干” 伯邑考无奈的举起酒壶,与姬发对饮起来。伯邑考的酒量我是知道的,他不太喝酒,喜欢喝茶,这就像他的性格一样,雅淡温顺。 我坐在他们旁边,仔细观察他们两个人,无论从哪一方面看,两人的差别都太大,除了都是相貌俊丽以外,几乎没有什么共同之处,姬发的身上有一股霸气,像是与生俱来的。 直到伯邑考喝醉了躺在草坪上,姬发手上的酒壶还没有停下来。 “酒量果然差到极点”他斜睨着伯邑考讽刺的说。 他们真的是兄弟么?我一边擦拭着伯邑考脖子里的酒液一边想,我怎么会感觉到姬发对伯邑考的敌意呢? “你还真是关心他呀?”又是一副讥讽的态度。 “姬发,你是故意的”他明知道伯邑考酒量不济还硬是灌他,让他这么难受,一直咳嗽。 “与你何干?”姬发端起酒壶继续饮用。 “他是我哥哥”我大声说。 “哥哥?”姬发突然把酒壶扔的很远,“他和你有血缘关系么?你凭什么叫他哥哥,哥哥恐怕是一个幌子吧,情人才是真切。伯邑考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其实也只是浪得虚名而已,他只是想得到你的身体,得到之后你便一钱不值……” “啪”一巴掌狠狠的打在了姬发脸上,他俊美的脸上立即多出了五个指印。“我不许你侮辱他!”我站起来一字一句的告诉他。 “侮辱?你不许?”姬发也站起身来,他竟然比我高出大半个头。“你爱他,是么?”他低沉着声音问。 “不是”我迈过脸,不再看他的眼睛,怕被他眼中的火焰烧着。 “为什么不敢承认?”他抓起我的手臂,“爱上一个人和忘记一个人都那么容易么?” “你说什么?”我不敢深想他刚才的那句话,心里升起一种恐惧。“你是钟义?”我颤抖的问。 “钟义,在你心里就只有钟义么?永远不要在我面前提起那个人!”他甩开我的手,转身离开。 “为什么不敢承认?”我在后面喊道,“钟义,我想见你一面已经等了那么久,为什么你再次出现在我面前,你却不愿意承认了?” 他停下脚步,仰起脸,闭上眼睛,问“老天,为什么会这样?这就是你给我重生的代价么?” “重生?”所有胶结在我脑海里的混杂,在姬发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全部被理顺、破解,原来真的是他。 我飞奔着跑上前去从后面抱住他,把头紧紧的贴在他的背上,“钟义,真的是你” 他没有回答,只是回过身抱住我,轻轻唤道“妹喜……妹喜……” 回去的路上,我们没有骑马,我怕伯邑考趴在马上不舒服,所以我让钟义背着他,开始时他不愿意,后来还是被我用武力摆平了。 “钟义,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我边走边问。 “你还是叫我姬发吧,以前的事情,我不想再想了”他伸出另一只手牵住我。 我没有挣开他,继续问“可是我还是想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我跟着你的魂魄来到了一个地方,那里很奇怪,你进的去我却进不去,似乎有节界围住,所以我在外面叫你的名字,但是你没有答我,反而跑的更快” “哦,当时我以为是鬼呢”我恍然大悟,原来那时是钟义呀,可是明明好像有两个不同的声音在唤我呀。 没等我发问,他接着说“后来,我看见你踩在云端,在空中飞行,我就跟上了你,等我好不容易追上了你,你却跳了下去,当时我一急,也飞身下去了” “我那是被你吓得”我横了她一眼,要知道他是害我掉进泥潭的真凶呀。 “后来,我在寻找你的路上,遇见了一个叫做姬发的男子,正往山下赶,当时天上的月亮恰好被乌云遮住,没有一丝光线,于是我就上了他的身,没想到我们的身体是完全符合的,上身之后我只是体力不支而已,休息了几天就恢复了,因为某种原因,所以他的相貌也被同化成我现在的鬼样子” 我扑哧一笑,哪有人这样说自己以前的相貌的,何况他也不难看呀,“恢复了你以前的相貌不是很好吗?” “是么?”他也苦笑了一声,“就怕我原来不是这样的” “不会不会,你把头发挽起来就一模一样了,还和以前一样的英俊” “你很了解以前的我?”又是一副不满的表情,我发现我越来越看不透现在的钟义了,或许是因为他刚刚上姬发的身,所以性格之类还没有调整过来吧,总之庆幸钟义再次重生。 重生?我怔了一下,“那么姬发呢?难道他已经——?” “这些都是上天注定的,你不用难过”钟义劝慰道。 “如果伯邑考知道的话,他一定会很难过”我低着头咕噜着。 “你还是那么在意他?”钟义停下了脚步,生气的看着我。 我发现脚下是万丈悬崖,顿时心生一股寒意,万一他一怒之下把伯邑考扔了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不是,不是……这些既然都是上天注定的,当然怪不得别人”我佯装拉住他的手臂,劝他不要生气,实则是紧紧抓住伯邑考的袖子。这伯邑考酒量也太差了,躺在他的肩膀上睡的像猪一样,动都不动一下,待会你丢了命,都不知道是怎么丢的。 “你放心,我不会把他扔下去的”钟义的脸上呈现出一抹玩味“再怎么他也是我的哥哥,只要他不对你有什么非分之想,我依然把他当哥哥对待的” “他当然不会,他只把我当妹妹,他已经有了未婚妻了”我松了口气说。 “那就好”钟义扭过头继续前行。 “那个……我记得我在山谷时听见有两个声音叫我,真的只有你一个来到这里么?”我突然想起心中另一个疑问。 钟义眼中掠过一种我看不懂的神情,他沉默了一下,说“你听错了” “可是……” “你希望我把他扔下去么?”他抖了抖肩膀。 “不要”我乖乖闭嘴,我们两继续往前走。 谜底终于解开了,可是我怎么觉得一个更大的谜团正在产生呢。 第31章 赛马场上出波折 上次的相认使我和姬发的关系顿时好了起来,让伯邑考大为不解,他很替我高兴,我们三个人终于可以平平和和的坐在一起聊天下棋了。 姬发的占有欲很强,这个以前我在钟义身上并不常见,但他表现的却相当明显,比如他会霸道的牵着我的手,不让别人碰我分毫,就连小云挽着我的时候被他看到都会怒目以视,伯邑考知道他的心意,知趣的跟我保持着距离。 “起来,起来……”天刚刚亮,小云便站在我的床头叫嚣着。 “干什么?”我不耐烦的拉过被子盖在头顶,却又被小云扯了下来。 “今天是一年一度的赛马大赛,热闹非凡,我们一起去看看吧”小云拉扯着我的被子嚷嚷着。 “不去不去……我要睡觉”我扯下被子蒙在头上。 “不去你一定后悔,这个比赛可精彩了……”小云滔滔不绝的讲述着以往比赛的细节以及她家大公子的英勇事迹。开始时我听得很烦,只想拿根针把她的嘴封住,后来越听越有意思,突然萌生了一个想法。 于是我说“小云,我不想去了,我有点不舒服,头痛,想待在家里休息” 小云一听,摸了摸我的额头,犹豫着说,“要不,我留下来陪你吧” “好”我信口答道,只想逗她玩玩,等她着急的时候再放了她。 果不其然,只一会儿,小云便像孤魂一样在屋子里来来回回的晃悠着,还不时的透过窗户向外看。 我看看天色,时间应该快到了,我也要准备了,不逗她了,我捂着头说“小云,你还是去看比赛吧,这样转来转去我的头更晕了” “这怎么行,我说过要陪你的”小云义气十足的说。 “快去吧,再不去就看不到了,一年一度可不好等,我能照顾好我自己的”我安慰她说。 “那好吧,我就先去了,等我回来的时候再来看你”说完,小云飞快的跑了出去。 我翻身下床,溜到伯邑考的屋子里,偷了一件盔甲换上,对着铜镜打扮一下,再带上帽子。 嗯,行了,一定不会有人发现的。 来到比赛场地,偌大的军营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人们衣着华丽、容光焕发,像是过节一般,听小云说赛马大赛是不分军民的,谁都可以参加,所以此刻几乎是全西岐的人都赶来观看。 如果说大商现在民不聊生,那么西岐可算是一片世外净土,这里的人无论从精神上还是物质上过的都相对富足,所以来到这里这么久我发现我真的变了,变得开朗和舒心,对很多事情也逐渐有了兴致,我知道这才叫生活,而以前只能叫做生存。 在我正想着怎么从面前厚实的人墙穿过去时,里面传来一声叫喊,“还有谁要参加比赛?” “我”。本能的一身叫喊,引来了大家齐刷刷的回头和一片复杂的目光。 “这么瘦小也来比赛?……”大家小声的讨论、怀疑着,最后还是给我让出一条空道。 我低着头,摸到离我最近的一匹马,一踩马鞍跃了上去。 “这么瘦弱,握的住缰绳吗?”一阵哄笑声响起。 我瞄了一眼旁边这个罪魁祸首,果然是一副人高马大,虎背熊腰的块头,正想出声反驳,又怕我的声音露馅,只能咬着牙把到了嘴边的话吞了回去,虽说是人人都可以参加,可也不包括女子的,男尊女卑观念哪里都是有的。 看了看四周,终于寻到了伯邑考和姬发的影子,他们在最前面,姬发没有随着众人的哄笑声回头,只是挺直身子目视着前方,四周的一切仿佛都跟他没有关系,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伯邑考则是回头对我笑着点了点头,样子很温切,像是在鼓励我加油,我想他没有认出我,只是把我当成一个普通的人对待。 我的心里顿时踏实了下来,直了直身子,调整了一下坐姿,做好出发的准备。 平时伯邑考、姬发他们的教导对我果然有帮助,我的骑术进步神速,再加上我本来的资质不凡,很多东西一点就通,才练了不到数月的骑术已经超越了普通人数十年的水平。 所以,仅用了半个时辰我便超越了大部分的人,在一片惊讶声中飞驰前去。 再向前就是一片小树林了,道路我非常熟悉,这里我们游玩时经常来。前面的人越来越少,到后来几乎不见一个,但是我知道我还没赢也不可能赢,我前面还有两个人,我只有尽力追上他们。 好不容易看到了前面伯邑考和姬发的身影,我兴致更盛了,加快速度跟上他们,但无论我如何努力也只是追到他们后面保持着一段不远的距离,始终超越不了。 伯邑考稍稍在姬发前面,他的马儿很勇猛,像是在飞一样,马儿周身火红色,毛发竖起,充满斗志,曾经听伯邑考说过,这是他在山林捡到的一匹马,当时它受伤躺在地上快饿死了,他把他的干粮全部拿出来喂给它吃,还帮它包扎了伤口,马儿好后便一直跟着他直到府里。虽然是一匹野马,可在伯邑考面前却异常温顺,可能是想报答他的救命之恩吧。因为马儿周身毛发都是火红色,所以伯邑考为它取名为赤马,这以后它就成了伯邑考的坐骑了。 姬发狠狠的抽打着他的马身,却依旧是超越不了前面的伯邑考,他的动作越来越大显得有些急躁。 伯邑考闻声,放慢了一下速度,回头说,“弟弟,慢慢来,这样抽打马儿是不行的” 姬发哼了一声,一鞭抽在马肚上从伯邑考面前越了过去,赤马嘶叫一声向前奔去,眼看又快超过姬发了,姬发持鞭高高扬起,却没有打在马上而是抽在了伯邑考旁边一片树丫上,树丫骤然裂开倒下,直直的砸在伯邑考身上,伯邑考抬手挡面,还是被倒下的树丫硬生生拖到地上。 我立即跳下马背,跑到伯邑考面前扶起他,姬发却已经飞驰的无影无踪。 “伯邑考,你没事吧?”看到他的衣服袖口,还有脸上全部被刮出一条条血印我的心既难过又愧疚,姬发终究不是姬发,对他没有半分兄弟之情,只是钟义为何变成这样,难道也是为了我么? 赤马昂头嘶叫,声音愤怒之极,伯邑考在叫声中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唤住正欲向前飞去的赤马,赤马不理会奔走了几步还是退了回来,在伯邑考的伤口上舔试着。 伯邑考摸摸它的头,温柔的笑着。 “伤这么重,还能笑得出来?”我忍不住出声嗔怪他,每次看到他轻皱着眉头微笑,我的心里就涌现一阵酸楚,伯邑考,你太善良了。 看到面前一个身着军服的人一把一把的抹着眼泪,伯邑考有点摸不清状况,他看了好一会不好意思的说“谢谢你” “真蠢,还认不出我是谁”我摘下帽子扔在地上,扭了扭脖子,这帽子真重! “喜妹,是你!”伯邑考惊叫。 “恩,我跟你们一起比赛的,本来我们三人是可以得前三名的……”我低低戚戚的讲着。 “好了,我们先让到一边吧”伯邑考踉跄着站起,看了看后面,说“待会后面的人快赶过来了,我们别挡住人家的道” “你不比了么?”我问,“你的赤马一定可以追上的,跑最快的还会是你的,现在追还来的及,为什么要退出呢?” “算了,跑第几并不重要,只是娱乐而已,我们从山上面走吧”伯邑考扶着树枝往山上走,我和赤马跟了上去。 “你怎么样?伤口还在流血”我仓皇急措的找着,依旧没有找到能够包扎伤口的东西,我们穿的又都是盔甲。 伯邑考脱下盔甲和帽子,从他衣服上撕下一块布条给我,我小心的把他额头上的伤痕包扎住。“痛么?”我轻轻的抚着他脸上的血迹,擦拭着。 “不痛”他柔声回答,目光有一丝复杂。 我迎上他的眼,他赶紧闪躲着把头扭到一边。 我说“走吧,我们回去,你的伤口要赶紧处理,不然会恶化” 他笑笑说“好” 赤马像是懂了人语,嗖的一下跑到了我们前面,我和伯邑考对视了一下,双双骑了上去,看得出来,赤马也是心痛它的主人。 “慢点,不要跑太快”伯邑考拍拍它的头,我想他还是不想和姬发争个高下吧。 “伯邑考,你怨他吗?”疾风中,我回头问伯邑考。 “怨什么?”伯邑考释然的说“他也不是故意的” “如果他是呢?”那一眼我看的真切,姬发的动作很明显是让伯邑考落马,他为何还要这样包庇他? “喜妹,你知道么?在我们三兄弟很小的时候,父亲就把两个弟弟送去学艺,让他们学成归来保卫西岐,但他单单留下我,不单是因为我是长子,而是因为母亲和太宗都太溺爱我,她们舍不得,哭泣着请求父亲留下我,所以从那时起我就对他们有愧疚,我是长子却留在家里享福,他们才五岁却要到外面去历练,所以我想姬发对我多半是有恨的” “其实不是这样……”我低低的说着,转念一想还是不能告诉伯邑考真相,他一定无法接受,于是转过话题接道“所以你想弥补他?事事让着他?” “也不完全这样,这次比赛我原本就没有打算赢,就算我不落马我会找准时机让姬发超越我,他刚刚回来,需要建立在人民心中的印象,这是一个机会” “伯邑考……对不起”不知怎么回事,对不起这三个字就这样从我嘴边溜了出来。 “你又没错,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伯邑考轻轻的敲了一下我的脑袋,我回过头去看他,他的形象忽然高大了很多,不再柔弱,俊美的脸上闪耀着金色的光。 树林中原本即将入秋的萧条景色在这一刻变得光彩夺目,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心旷神怡,周围的一切都给人一种绚丽的美,我靠在伯邑考的怀里,倍感温暖。 第32章 深情姬发许誓言 我和伯邑考回来的时候,姬发正站在高高的阁台上,自豪的接受着世人的夸奖和礼待,将士们为他送上一支白玉弓箭,弓箭上刻着青龙花纹,箭身从上到下透着幽白色的光圈,美丽炫目,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我这才想起这种弓箭我在伯邑考房里见到过十余支,都是用珍贵的皮革包裹着挂在墙上,想必是十分珍爱的吧。 我回头看伯邑考,他的眼睛果然直勾勾的盯着姬发手上的弓箭,样子像一只受伤的小白兔,我的心里有些难过,这份荣誉本来是应该属于他的,可是从此以后他真的还能再次拿到这支白玉弓箭吗?姬发坚定的眼神和慑人的气魄已经向世人昭示了,白玉弓箭将永远属于他。 伯邑考宽厚博爱,或许并无意于何任何人一争高下吧,可是说放下就真的能放得下么?圣人尚且有瑕疵何况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他爱自己的亲人、爱自己的族民,同时也深爱着那顶属于他自己的光环。做一个被人取代和遗忘的英雄他还是需要慢慢适应的,心痛是很正常的,毕竟他让出的不只是一支白玉弓箭,那也是他将在历史上辉煌的一笔,这一点伯邑考比我更清楚。 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能轻轻的握住他挂满伤痕的手,反倒是伯邑考释然的一笑说“喜妹,我们走吧,大家都在兴头上,我们不要扫了大家的兴” 我听出他语气中的失落,于是立即答道,“好”,巴不得立即带他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 回府的路上,我努力的尝试着逗他一笑,可他总是心不在焉,瞳孔里黯淡的光线明显还停留在刚刚姬发接过白玉弓箭,被人高呼“西岐第一勇士”的那一幕。 “伯邑考” “恩”又是一声轻飘飘的应答,这是他第29次用一个字回答我的呼喊了。 “我们到了”我说。 “哦”他木然下马,然后抱我下来。 “大公子,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全身都沾满血渍呀?出了什么事了?”老管家一连串的惊问,只换来伯邑考一句轻短的,“没事” “大公子……”老管家心痛的看着伯邑考独自一人走向房间,满脸的皱纹挤在一起,佝偻着脊背回过头来问我,“喜妹姑娘,大公子这是怎么了?” “没事,只是赛马的时候摔了一跤”我淡笑着说。 拿来草药、清水和布纱,我轻轻的推开伯邑考的房门,他没有觉察,背着手看着墙上一支支排列整齐的白玉弓箭,脸上荡着温柔的笑意,每一丝都落到眼底,像是对着自己心爱的女人。 我也看的痴迷,不是因为美丽的白玉弓箭,而是面前这个温雅善良的男子,他柔美的脸上分明映衬着一颗宽阔的胸怀。 “伯邑考……”我轻唤。 他回过头,清目一亮,继而流露出一丝忧伤,“喜妹,你怎么来了?” “我是来帮你清理伤口的,难道你想一直穿着这身脏兮兮的衣服?”我把水盆放在桌上,说“先把外衣脱下来吧” “这个让管家来就可以了”他迟疑着站立不动。 “难道因为我是丫鬟,就没有资格服侍大公子么?”我知道伯邑考从来没有拿我当丫鬟对待,我说这样的话会再次小小的伤害到他,可是怎样才能让他摆脱现在的低沉呢,唯有激将法吧。 “喜妹,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误会了”伯邑考无辜的看着我,“对不起,我又说错话了,你不要生气,我这就脱” 伯邑考褪下外衣,完美白皙的皮肤上立即暴露出几条丑陋的疤痕,血迹已经凝结了,有浑浊的泥土沾在上面。 我轻拧布巾,小心的清洗着他的伤口,害怕不一小心弄痛了他,虽然这痛和他的心痛比起来算不了什么,可我还是小心又小心,不愿他再受到半点伤害。 伯邑考的身体很僵硬,一动也不动,我想他可能有点紧张,怎么一个大男人反而像一个小姑娘一样呢?我轻轻的抚摸着一条条因洗净而愈加明显的疤痕,问“痛么?” “不痛”他轻轻摇头。 “可是我痛”我幽幽的说,伯邑考的肩膀微微抖动了一下,我看着他背上原本光洁的皮肤隆起一条条绵长的羊肠小道,脑海里一遍一遍的回想起伯邑考落马被倒下树枝拖到地上的情景,心里骤然生痛。连我都痛,他怎么会不痛呢,那个人可是他名义上的亲弟弟,这些灾难难道不是我带给他的么? 我把脸贴在他的脊背上,感受着他散发的温度和忧伤,伯邑考,从今以后就让我来照顾你吧,我会保护你直到我死去。 伯邑考不清楚我在想什么,也不敢回头,只是急急的问,“喜妹,你怎么了?” 我坐起身子,胡乱的擦了一把脸,说“没事,坐好别动,我来帮你绑纱布” 忙完这一切,我开始收拾东西,而伯邑考也换了一身干净的外衣,他正在系腰带。 我说,“伯邑考,我出去了,你休息一下”,他说“嗯,谢谢你,喜妹” 正当我开门出去的时候,门被“哐”的一声踢开了,一股冷风袭来,姬发站在门边目光冷冽的看着我和伯邑考,他的手上握着的正是那支象征着胜利和荣耀的白玉弓箭。 “弟弟……”伯邑考正待说话,被姬发冷然打断,“不要叫我弟弟,你这个大哥就是这样对待自己的弟弟的吗?你明知道她是我要的女人” “弟弟,你误会了”伯邑考上前解释,姬发举起手上的弓箭对准他,说“误会?我亲眼所见也叫误会?” “弟弟,你真的误会了,我和喜妹之间清清白白,她只是来帮我上药的,我从来无意与你争夺什么,请你不要侮辱你爱的人”伯邑考微怒着说。 “哼!上药,我凭什么相信你们?”姬发扭过头,眼中透着一丝轻蔑。 “凭什么?”我抬起头,胆然对视着姬发冷锐的双眼,“就凭你在树林中一鞭抽下的树枝,把伯邑考拖到地上的真相!” “你……怎么……”姬发不可置信的看着我,眉头颤了一下,又把目光返回到伯邑考身上,咬牙说,“一定是你挑拨离间,混淆视听” “不是这样的,弟弟,你误会了……”伯邑考不知所错的喃语着,忧伤的表情蔓延至他的全身。 “不怪他,这是我亲眼看见的”我淡淡的说,打心底为姬发的行为赶到悲哀。虽不同根生,必也称兄弟,钟义,你怎么忍心一次又一次的伤害这么一个口口声声叫你弟弟,时时处处维护你的哥哥? “亲眼所见?”姬发凝思着回想早上所发生的一切,显然赛马时他被胜利冲昏了头脑,并没有意识到我的存在。“难道……”他抬起头,征询着我的答案。 “是的,当时我在你们后面……”我简略的讲解完早上发生的一切,姬发的脸色变的很难看,一边白的像早上的冰霜,一边红的像晚上的夕霞。 “我……不是有意的”他低低的说。 还没等我答话,伯邑考就接道,“弟弟,我知道你当然是无意的,喜妹只是一时误解,你不要生气” 姬发怔怔的看着我,寻求着我的答话。我平静了一下心情说“姬发,我们出去吧,伯邑考累了,先让他休息一下” 姬发呐呐的点点头,退出伯邑考的屋子。 “喜妹,你们……”伯邑考担忧的看着我们。 “没事”我对他笑笑,“你好好休息,我已经不怪他了” “那就好”伯邑考目送着我们远去。 我和姬发漫无目的的走到一片清水湖边,秋天的天气有点凉,天空中偶尔有两片青云飘过,让人觉得有无穷无尽的冷寂。 姬发脱下袍子披在我身上,我回头看他,那一刻我想起曾经多次救我于危难之中的钟义,所有的责备与恨意全部消失。我捧着他的脸说“姬发,和我一样,把他当亲哥哥对待好么?” 姬发想了想说“好,我答应你” “真的么?”我兴奋的问,知道他一定也认识到自己错了,钟义向来说一不二。 “不要高兴的太早”姬发似笑非笑的说,“你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今生今世再也不要离开我”姬发紧紧的把我抱入怀中。 “今生今世?”我可以么?虽然我想弥补前世对他的亏欠,可我的命运终究不再我自己的手上,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走都不是我能够把握的,我拿什么给他承诺? “不要怕,我会保护你,今生今世我再也不允许你离开我”姬发深情的看着我,低下头吻住我的唇,他的唇火热而持久,像是在诉说着几世的誓言。良久他放开我,双手扳着我的肩膀,说“妹喜,我知道伯邑考是一个好人,可是我见不得你对他好,见不得你对任何人好,你本该属于我一个人的,只要你不离开我我什么都答应你” “好,我不离开,但是……” “嘘!”姬发的手指止在我的唇边,“这样就够了”。然后又一次低下头紧紧的贴住我的唇。 第33章 替代妲己进朝歌 短暂的平静并没有带给我们永恒的幸福,我来到西岐看到第一场雪的时候,姬昌回来了,与此同时他带回来一个女子,她叫妲己。 “小云,你今天怎么了?”看到小云无精打采的撑着脑袋坐在窗前我着实吃了一惊,这个丫头整天活蹦乱跳的没有一刻消停,就算停下来也唧唧咋咋说个不完,而此刻她却耷拉着脑袋在这里傻坐了一整天,连纷飞的雪花化成水侵湿了她的衣服她都未注意到,我跟她同房这么久从来没有见过她这样。 她看了我一眼,说“没事”,然后又回过头看着窗外。 “真的没事么?要不,我们出去堆雪人吧”我建议道。 “没兴趣”小丫头头也不回的答道,丝毫不给我留情面。 “快点说你到底怎么了?”我搬过一个凳子坐在她旁边。她看了我一眼,长长的叹了一口口气,“唉……” “快说,出了什么事?”我催促着问。 “西伯侯老爷回来了”小云沮丧的说。 “那不是很正常,听说是今天早上回来的,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今天早上府里准备的很隆重,伯邑考、姬发都很早出门去迎接他们的父亲,当时好像小云也跟过去了,可回来就成了这个样子,莫不是她上次打破的那个花瓶被侯爷发现了? “小云,那个花瓶大公子不是说不打紧吗?难道侯爷现在开罪下来了?”我紧张的拉过小云的手,问道,“他有没有说要怎么惩罚你?” 小云白了我一眼,一副你是白痴的样子。 “不是因为这个?那是因为什么?”我更加疑惑的问。 “我不开心是因为老爷带回来一个女子,才不是因为什么花瓶呢”小云有气无力的站起来走到床边,向后一倒,躺在床上,蒙上被子。 “带回来一个女子?什么女子?”我扭过头继续问。 “苏妲己,大公子的未婚妻”声音闷闷的从被子里传出来。 “哦——”我拖长声音,笑道,“原来小云在为这个吃醋呀”不过我倒真是想看看我这个未来嫂嫂是何方神圣,能让我们小云小丫头气成这样,幸好我认伯邑考作义兄的事情没有告诉小云,否则哪天夜里,她拿剪刀把我卡擦了也说不定,小丫头醋劲真不小!。 小云不再答我,翻了一下身子,蒙在被子里生气,我没有去劝她,这种事情别人劝是没有用的,一定得自己想通才行。 我跟着丫鬟们一起端着水果走到前厅,厅中聚集了大量的人,坐在上座的那个便是西伯侯姬昌,他跟我想象中大有不同,没有华丽的衣服,没有震人的气势,只是一个穿着粗劣布料的白须老头,面容相当慈祥。 此时他正低着头,唉声叹气,大家都静默着等候着他的发言。 他思索了片刻,说“冀州候苏护叛乱失败,大王命他七日内送上降表和女儿入朝歌” “叛乱……送上女儿……”伯邑考默念着,猛然站起说“父亲,那苏伯伯和妲己岂不是很危险?你一定要帮他们” “不用慌,不用慌”姬昌示意伯邑考坐下,“这件事情还需从长计议,所以我召集大家前来商讨对策” “侯爷,我们西岐的军队还不足以与朝歌相对抗,如果涉足此事被牵连后果不堪设想,西岐城内必然生灵涂炭”一个将士提醒道,众人多半称是。 姬昌点头,面带难色,“还有谁有看法?”目光扫视一周,落到一脸轻松的姬发身上,“姬发,你有什?Bt想法?” “父亲不是已经有结论了么?”姬发扬了扬眉,笑着答道。 姬昌愣了一下,不惑的问“什么意思?” 姬发脸上露出几许不屑说,“父亲不是已经领了大王的旨意,护送苏护之女苏妲己入朝歌么?难道还可以有什么变数么?商讨又有何用?” 姬昌的脸色一变,想说的话僵在嘴中,怔怔的看着姬发站起身挥袍离去,许久没有回过神。 我偷偷退了出去,跟在姬发后面,他的性格怎么那么像一个人? “哐当”一声,水果掉落一地,真倒霉,光顾着想事情竟然撞到了一个人身上,他的胸膛真结实,我的头撞得嗡嗡直响,好像满天繁星在我面前飞来飞去。 “好痛呀”我忍不住叫道。 “谁让你跟着我了,还跟的这么没水平,万一我一不留神,你现在撞得可不是我身上,而是我这刀口上”姬发摸了摸腰间的宝剑,一脸坏笑的俯视着我。 “谁让你突然停下来!”我没好气的说。 “还怪我了,谁让你鬼鬼祟祟的跟着我了,难不成这么一会不见你就想我了”姬发的气息离我越来越近,我慌忙退开他。 “你正经点,这是在花园里,让人看到不好” “那有什么关系”姬发揽住我的腰说,“我谁也不怕,大不了我娶你,让你得个名正言顺,免得你总偷偷摸摸的跟踪我” “又来了”我挣开他的怀抱,佯装生气的说“刚才你怎么那样对待你父亲?你不是答应过我好好对待他们的么?怎么这么快就忘了?既然来到这里,你就要对的起你的这个身体,把他的亲人也当你的亲人对待才对” “你来就是提醒我这些?”姬发不爽的问。 “不只是这样,我是发现你到现在还没有融入到这个地方,还像刺猬一样不停的伤害着身边的人,其实伤害别人并不会使你自己开心,不是么?” “你说的对”姬发顿了一下,说“我没有忘记答应过你的话,可是姬昌不值得” “什么叫做不值得?”他狂妄的表情又让我不舒服起来,我不禁皱了皱眉。 姬发走到一棵树下,抓下树丫上一把积雪,捏在手中,打开放在我面前说“雪花在所有人眼中都是洁白无暇的,可那只是表象,你仔细看着凝在一起的积雪,其实它的里面有很多杂质,连化作的水也是浑浊的,它就像人一样,看起来高风亮节,其实是欺世盗名而已” “你说的是姬昌?”我看着他手上的雪块很快化作一股浑浊的液体从他指缝间流淌下来,心里不是滋味,难道我始终是看不透世人的面目? “姬昌表面仁义无双,到关键时刻不还是连自己的结拜兄弟都落井下石么,你以为苏护敢断然叛乱么?那也是经过这么多侯爷默许的,甚至背后都有支持,可是出事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帮他,而且他最好的结义兄弟姬发竟是率先领旨押送他女儿进京的人,既然已经这么做了,又为何装出一副仁义之士呢?妹喜,你知道我讨厌这种伪君子” 姬发的话让我无言以对,他的想法有些偏激,可是也句句在理,我不得不服,重新审视一下我面前这个名为姬发实为钟义的男人,他和以前真的大不相同了,或许是我一直都不了解他吧。 我在后院一个雅致的房间里见到妲己,那时她一直在哭,不过是一个娇弱的女子,容貌相当秀丽,样子也十分可人,小巧的脸蛋,含情的美目,和伯邑考倒也般配。 我过去劝慰她,说“不要难过,每个人都有要走的路,既然已经注定了,只有向前走,哭坏了身子也只是自己难受而已” 她哽咽着摇头,说“我不要嫁给纣王,他是一个昏君,他杀死了我的哥哥,又要灭我全家,现在让我进宫也是居心不良,我一进去就是死路一条” 她的眼睛肿的很厉害,我拿来清水让她擦了一下脸,我问她,“既然知道这些有为何跟着西伯侯来到这里,你不知道他要把那你护送去朝歌么?” “不,他说他会想办法救我,我和伯邑考有婚约在先,我生是伯邑考的人,死是伯邑考的鬼,我一定不会嫁给纣王的”她缓缓走到书桌旁,拿起桌上的竹简,我以为她要写字,不料她抬起手快速的往身上刺去。 “不要!”我欲上前,腿却惊吓的一步都拿不开。忽然一个身影飞进来握住了她的手。 再看时,伯邑考已是满脸的忧伤,眉头皱的让人心痛,他说,“妲己,不要这样” 刚刚还娇弱无比的妲己一见到伯邑考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她抬起手掌重重的打在伯邑考脸上力道之大让我不敢相信这是出自一个女人的手,可见她已经出离的愤怒了,伯邑考的脸上出现了几个血印。 她甩开伯邑考的手说,“你是一个懦夫,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妄称仁义双全的第一公子,你是我最看不起的一个人,伯邑考,从此以后我不想再见你” 我们被扫地出门,伯邑考踉跄的靠在树上,样子十分狼狈,他把头埋进我的肩膀,小声的低泣,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伯邑考哭,这样伤心的哭,哭的我心慌意乱。 那天夜里,妲己突然不见了,西伯侯出动了全部的人去寻找,他脸色阴沉,我不知道他是因为担心妲己的安危还是担心自己的性命,这个人我一辈子也没有断定出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具体来说我也从来没有清楚的看透过人世间的任何一个人。 我跟伯邑考和姬发分头寻找,姬发这次出奇的积极,我想他打心底已经接受了伯邑考这个哥哥,况且无论从感情上还是事业上伯邑考对他都已没有威胁,人的心不是铁做的,任何人都不是。 我们在一条小湖边找到妲己,她站在湖中央,月光照在湖水中显得格外的清明,妲己的脸一片雪白,和四周堆积的白雪遥相映衬,妖艳无比,伯邑考下水拉住她,不顾她的厮打和辱骂把她抱了上来。 她的手冰凉,身体没有一点温度,不知道在水里泡了多久。“妲己,你不要这样”伯邑考脱下外衣包裹着她,她不断的咳嗽,嘴里还咒骂着伯邑考是一个伪君子,伯邑考低着头,任她打任她闹,就连脸上被抓出几个血痕也一动不动。 闹到最后,她突然抱住伯邑考的肩膀,哀求着说,“伯邑考,我是你的未婚妻,我不要进朝歌,我不想死在那……” 哭嚎声响彻天际,伯邑考紧紧的搂住她,喃喃的说,“对不起……对不起……” 我知道此时此刻最难受的绝对不是妲己,而是伯邑考,因为妲己可以哭出来,哭出来就是痊愈的开始,但是伯邑考呢,他不仅失去未婚妻,也将失去他所有的威望和尊严,看不起他的哪只妲己,还有全天下的人,他心中的苦又岂是哭能够释放的。 我不是说过要保护他么?现在或许就是我最该站出来的时候了,我总以为命中有奇迹发生,但事实证明该走的轨道还是照常在运行,原来我以前一直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在逃避我该走的路。 “妲己,你不用进朝歌,我代你嫁给纣王”我尽量使自己说的小声一点,我怕我自己听见都会害怕和后悔,但再小的声音也会被人听见,吵闹声顿时安静下来,夜出奇的静,一股冷风吹进我的领口,我颤抖着缩了缩脖子,伯邑考和妲己都回过头来怔怔的看着我。 “不可以!”一个声音斩钉截铁的从我身后传来。 我回头看到姬发一张冷峻的脸,他走到我的面前,用严肃的口气说,“你不可以再次背叛我!” 背叛?这个词好熟悉?姬发的话常常让我有一种错觉,但这种错觉又跟钟义无关,就像是某些记忆的碎片碰撞在一起却又迅速分开,让我还来不及回想的时候已经骤然消失。 “姬发,对不起”我只能说对不起,就像很多年以前我对钟义说对不起一样,我不祈求他能够再次原谅我,只是希望他能够忘记我,重新开始,无论如何我都给不了他想要的幸福,哪怕我再也努力争取过。今天的事情使我明白了一个道理,短暂的平静并不是永久的幸福,就算这次躲过了,还是会有下次,我逃不了的。 “对不起?”姬发冷哼了一声,饱含痛苦的声音在我耳边再次想起,“我以为这一世我可以抓的住你,没想到还是我自作多情,原来你爱的竟是他,伯邑考” 伯邑考这三个字他说的特别重,牙咬的吱吱响。我想跟他解释什么,但他已经转身跑远。 那一晚,伯邑考一直垂着头,凌乱的头发盖住了他的眼睛,在我转身离开的时候他说,“喜妹,这次是我欠你的,今世我无以为报,来世我还你” 我有一种莫名的失落,算是虚荣也好,但我还是想听他说一两句挽留我的话,这样我的心里也会舒服一些。 不知道伯邑考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总之妲己被人送回来的时候伯邑考还在外面,妲己的身上披着伯邑考的锦袍,我不敢想象伯邑考一个人单薄的站在外面时悲怆的眼神,我想去找他,但理智阻止了我,我想他需要一个人安安静静的想一些事情,看到我只会让他更内疚。 第34章 未见纣王入冷宫 我离开的时候,伯邑考没有来送我,姬发也没有,只有妲己和小云牵着我的手哭了好久。我路过伯邑考屋子的时候听见里面传来很清脆的咳嗽声,他果然一夜未归。 西伯侯带领大队人马送我去朝歌,我坐在马车里回想着我来西岐这半年多所发生的事情,遇见伯邑考的甜和遇见姬发的惊,一点一滴历历在目,想着想着我不禁笑了起来,看来这段时间我过的很快乐,虽然很短暂。 路到中途的时候突然下起了大雪,我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记得我从有施氏到夏朝的时候也是大雪纷飞。 风雪交加中一阵轻微的马蹄声飞驰而来,很清晰也很遥远,我的耳朵向来有出乎常人的敏锐,所以我敢肯定声音是由远处的高山传来。 撩开轿帘望去,绵延山脉已经被白雪覆盖,到处发出银亮亮的光,寒冷而又刺眼,山峰上站着一个人,雪下的大看不清他的脸,但是慑人的气魄却能够强烈的感受的到,他手上的白玉弓箭在一片银装素裹中散发出的幽幽的光圈。 我赶紧放下窗帘,心扑通扑通的跳,莫非姬发是来劫人的,千万不要这样,否则……我一遍一遍的祈祷,把所有的菩萨拜过遍,所幸我所恐惧的事情并没有发生,我从帘缝向外看,姬发已经离我越来越远,他站在原地一动也没动。 行至一个驿站,我下车休息,不住的偷看后面没有人跟来,方才放下心来,却又有一种道不出的失落感涌出,或许这样就很好,算他送我一程,既然缘浅,当断即断,希望他以后能够有自己更好的生活。 几天的行程终于抵达朝歌,进宫的时候姬昌再次问我,“你知道你自己是谁么?”这已经是他第21次这样问了。 我说,“我叫妲己,叛臣苏护的女儿,逆党苏离的妹妹”苏护面色凝重的点点头,估计对我还是不太放心。 很快他的疑虑就打消了,因为我面圣的时候根本就没有见到纣王,而是直接被打入了冷宫,被押送出去的时候我看了姬昌一眼,他的表情很复杂,似在惋惜又似在释然。 我终于明白妲己为什么不愿入宫,因为她算准了王并不是因为她貌美才召她入宫,而是因为要报复,报复她父亲的叛乱,报复她哥哥的不忠,这就是帝王,多么残忍的方式! 冷宫不像我想象中那么安静,相反很吵很闹,在夏朝时我很少进入冷宫去看过,不知是不是所有朝代的冷宫都是这样,反正在商朝冷宫就等于是人间地狱。 我进来的第一天送我的侍卫就在叹息,“这么好的姑娘,可惜生错了人家,毁了毁了”,当时我还不明白什么意思,当大门关上的那一刻,我终于知道了。 一群群疯疯癫癫的女人在里面跑来跑去,她们有的抱着枕头叫“王儿”,有的互相厮打骂着叫对方为勾引大王的狐狸精,还有的把辣椒粉当胭脂涂的满脸,地上更是脏的不敢目视,虫蚁满地攀爬,粪便到处都是,大概很多年都没人打扫过,守卫送来饭菜也只是从门缝中递进来,老鼠与人一起抢食,这哪是冷宫,连监狱都不如。 一群披头散发、面容如鬼的女人一见我就恶狠狠的冲过来,叫道,“姜王后来了,我们杀了她……杀了她……” 我被按在地上,身上被掐出无数道血印,有人踢有人打,直到外面的门敲了几声警告,里面才变的安静,大家缩到一起面面相觑,之后突然跪在我面前说“王后饶命……不要杀我们……”一等响声落下来她们又围上我群攻,这样反反复复直到深夜。 从那之后我躲在一个隐蔽的不见一丝光线的角落里,不敢说话也不敢出来,甚至连吃饭都不敢,后来我发现没有什么人再打我了,才从角落里慢慢爬出来。 月光下,大家都睡着了,我爬到铜镜前查看我的伤势,不看还看,一看我便明白为什么没有人再来打我,因为我已经变得与她们没有区别了,我那张引以自豪的脸现在连我自己都不敢直视,全身衣服破裂,头发披散,身上淤青一块一块,活像一个女鬼。 我从锥心的疼痛中醒悟过来,我不能待在这里了,否则很快我就变的和她们一样癫狂,我不能变成这样,我不甘心。 “我是苏妲己,我要活下来!”我跪在月光下对着墙壁暗自许誓,我的逃亡计划就此开始。 正门我是不可能走出去的,因为有众多守卫把守,我得寻找暗道。 可是很多天过去了,我依旧没有找到可以出去的暗道,白天我还要假装与她们一起疯一起打,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就开始动手挖地道,因为没有工具,所以我只能用我的两只手。 我爬过每一个角落,用我的耳朵贴在地上听下面的动静,这是我做狐狸的时候学到的技巧,那时常常寻找更容易挖掘的坑来掩藏找来的食物。终于我找到了一个比较合适的地方,每到夜晚就开始动手。 一天两天还能够忍受,但是时间一长我就开始烦躁,看看四周横竖躺着,身上爬满虫子的女人,我觉得我已经疯了,就算没有应该也离疯不远了,这种想法逐渐吞噬着我的思想,我的灵魂,我想再不出去我会死。 于是我不停的挖不停的挖,手几乎已经血肉模糊,一块石头终于被我拔起,一个黑暗的小洞显露出来,我伸出手探探深度,突然里面传出一个声音,我吓了一跳赶紧缩回手。声音很轻很轻,但是我却异常熟悉,那不是人发出的,而是一只狐狸。 我又扒开一块石头,一只通体发着白光的狐狸露了出来,我一眼就看出它是一只灵狐,因为只有灵狐才能够身体发出白色的光,只是为什么她会躺在这里,按理说她的灵力是可以从这里逃出去的。 我把它抱出来时发现,它的腿在流血,我赶紧找到一块还算干净的布匹帮它包扎好伤口,它没有抗拒我,狐狸的感应向来都很强,它因该已经认出了我是它的同类,虽然我已经完完全全不具备狐狸的特征。 看着它我想起我自己的以前,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我对她说“做一只狐狸也好,无忧无虑,不要贪想着幻化为人,人承担和经历的要比狐狸多太多” 它好像听懂了我的话,不仅点了点头还跟我一起掉眼泪。 一阵感怀之后我把它放回洞中,其实我是想让她逃出去,而且它也有这个能力,但是她听了我的建议一直摇头,大概是它也有自己的想法吧。 一晚上,我坐在洞前对它说了很多话,跟她讲我的经历讲我的梦,讲着讲着我竟然睡着了。 一阵脚步声吵醒我,我睁开眼睛竟然已经到了户外,抬头时看见头顶的天空中闪着明亮的星星。难道我已经出来了?怎么出来的?莫非是灵狐救了我? 来不及多想,几个打着灯笼的人走了过来,我翻身跃进旁边的草丛。 “今晚月光真美”一个悦耳的女声说道。 “王后娘娘说的对,只是这么美的月光没有酒真是可惜”另一个娇柔的声音接道。 “那妹妹陪我一起去鹿台吧” “是,姐姐” 一行人从我面前走过,我屏住呼吸,由于紧张重心失衡,骤然向后倒,虽然用手及时撑住了地面,但是还是弄出了一些草动声。 “谁?”已经走到不远处的王后回头问。 “娘娘,我去看看”一个太监走了过来。 他翻了一下草林,翻到我面前的时候停了一下,我顿时不知所措,闭上眼睛,紧紧的咬住嘴唇。他松开手又翻了翻我周边的草林,回头对王后说,“娘娘,没有什么,只是一只野兔躲在草丛里,已经逃走了” 难道他没有发现我?或许是他视力不好?我窃喜。 “那我们走吧,妹妹”王后回过头,慢慢走远。 我小心翼翼的钻出来,准备逃走,突然有人从后面走来,“你是谁?在这里干什么?” 我没有回头,在想着该怎么样应付,是打晕他好还是赶紧逃跑。没等我想清楚他已经走到了我面前,说,“快走,这里是后花园,很危险” 我认出他是刚才放我一马的那个太监,我毫不犹豫的跟在了他后面,我问他,“你刚刚为什么假装没有看到我,要是被发现你就死定了” 他的表情显示了他也有些不安和紧张,他说,“我一看就知道你是从冷宫逃出来的娘娘,王后最讨厌冷宫的那些娘娘,如果发现了你你一定没有活路,冷宫也确实不是人待的,进去了没有疯掉能逃出来也是很不容易的,所以我也不忍心把你推到死路,大家都是可怜人” 他一直低着头,声音有些颤抖,直觉告诉我他是一个好人,他可以救我,于是我拉住了他的袖子,问“可不可以送我出去?”这个请求有些过分,但是我还是抱着一丝希望,宫中守卫众多,我又不认识路,想逃出去是不可能的。 他想了很久,说“好吧,你跟我来,无论遇到什么都别说话” 我们在后花园里走了很久,这里的一切我突然感觉到很熟悉又很陌生,几百年以前我在这里是一个王后,而如今我再次来到时,却是一个囚犯。 江淮很小心,带着我从一条条漆黑的走廊上穿过,避开众多巡逻的士兵,他说,“今天不巧,正好是十五,赏月的人很多,守卫也多了起来” 我们拐过一个角落的时候被几个带着武器的士兵看到了,他问,“你们是什么人?”江淮脸色一白,低下头说,“我是王后娘娘的随从,这个丫鬟打坏了娘娘的一个花瓶,娘娘一生气教训了她一顿罚她去洗衣房,我这就是送她过去的” “原来是这样,娘娘交待的事你赶快去办吧”士兵想都没想便放我们离开。 “你真有办法”逃路之余我不忘夸了他一句。他脸色惨白,看起来比我吓得都厉害,他说,“做奴才做久了,这点小谎还是撒的出来的”他勉强挤出一丝笑,让我开始惭愧起来,或许我不该拖累他,让他带我出去,毕竟他也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弱势群体,命随时都在别人手上,他的紧张和害怕丝毫不比我少,但是想着既然几句谎言就能送我出去,我又有点释然,我真的不想再待在那个不见天日的冷宫里了。 我们又走了半个多时辰,江淮才直起身子,长长的松了口气,他笑着说,“我们终于快走出后花园了,接下来就容易多了” 看到他舒心的一笑,我也彻底放下心了,我说,“谢谢你,我不会忘了你的——” 话音未落,一个侍卫不知道从哪走了出来,他问,“你们是干什么的?”,江淮急中生智,迅速把刚才的话说了一遍,这次说的利索了很多。 侍卫审视了我们一阵,准备放我们离去。正在这时,不远处漆黑的小池边一个声音响起,“慢着……” 第35章 商朝王宫遇夏王 开始时我还没有特别的紧张,但是当江淮走过去,见到那人突然跪下的时候我就感觉我完了,这个人来头一定不小,因为他让人连话都不敢说直接跪下了。 他没有看跪在地上的江淮,而是向我走来,越靠越近,于是我看清了他的脸,然后我感觉我脑袋里的血液开始向上冲,毛发根根竖起,周围的一切都像是在旋转,让人分不清东西南北,历史一幕幕回旋,倒转,人们的脸纷纷变得诡异,我的耳边响起战鼓,响起哭嚎……这种感觉就像……就像是见到鬼。 是的,我见到了鬼,并且见到了一个让我打心里害怕了十几年的鬼,那张脸那双眼睛那抹神韵无一不在向我昭示,“我回来了,找你复仇!” 我推开他,然后开始逃走,几个侍卫拦住我,他大叫,“不要伤害她!” 我没有理会他,还是一个劲的往前逃,虽然我逃不了是因为侍卫架住了我,但是我始终觉得是因为恶鬼缠住我的脚。 他走过来扳住我的身子,不可置信的看着我,同样惊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然后他猛地把我抱进怀里,说“是你么?真的是么?我终于找到你了” 他的话夺走了我最后一点意识,我慢慢瘫倒在他的怀里。 噩梦,接连的噩梦,我梦见我在夏朝的宫殿里奔跑,我的后面有无数的人在追赶,活人、死人、老人、小孩、断臂、残手一起抓住我的脚。到处是血,周围被染成一条深不见底鲜红色的河流,河流开始聚集,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向站在最中央的我凶猛的冲过来。 我害怕极了,我开始叫我的师父,我说,“师父,救我,我不要留在这里”,然后一个人从天而降,背着身落在河中央,我躺着血水跑过去,抓住他的袖子,我说“我知道你会来救我”,他缓缓回头,我的面前天旋地转,出现的是夏桀那张傲视无双,面露寒光的脸,我迅速转身想要逃走,然后河中有无数潜伏的人抓住了我的脚,夏桀狂笑着掐住我的脖子说,“你逃不了了,拿命来!” 我哭喊着坐起身,面前的一切立刻消失,四周宽敞明亮,几个衣着华丽的侍女站在床边,手上端着各种水果食物、布巾和水,我的身上已经换上了干净舒服的绸缎,一个丫鬟叫道,“娘娘醒了,奴婢这就去禀告王” “禀告王?”没等我来得及询问,丫鬟飞快的跑开了。 “这里是哪里?”我问身边的几个丫鬟。 “启禀娘娘,这里是景和宫,王的寝宫”丫鬟们毕恭毕敬的回答。 “王的寝宫?那么昨天晚上的哪个……莫非就是?”我捂住嘴巴,不敢想象原来我做的梦是真的,他真的找我索命来了。师父告诉我那些为我放弃轮回,追踪我到这里的人原来不止是钟义,还有夏桀。那么还有多少我没有预料到的事情将要发生呢? 纣王,那个残忍到为了报复苏护而把他的儿子炮烙处死、把他的女儿打入冷宫的男人,那个曾经面带笑容让我亲手喂钟义喝下毒酒的男人,那个杀掉岷山二女面不改色的男人,他又回来了,回来向我复仇,复亡国之仇。 想到这里,我的衣服彻底湿透了,外面秋风瑟瑟,大雨飘零,可是我感觉全身都在被火烧,逃不掉的终究是逃不掉,早知道这样,我不如老老实实的待在冷宫,起码留个全尸让我回去之后能够魂体归位。 我正想着,一个男人匆匆忙忙的跑过来了,衣服几乎湿透,后面的太监、丫鬟、侍卫们慌慌张张跟在后面帮他遮风挡雨,男人走进来直奔到我床边,屋内的丫鬟们纷纷下跪,“奴婢参见王” 他坐到床沿,把手伸向我,我惊恐的抱着被子后退两步避开他的手,他愣了一下,手僵在空中,表情有些尴尬,奇怪的是我从来没有在夏桀身上看到过这样的表情,转念一想,这大概是他的报复计划吧。 一阵沉默后,他说,“你好好休息吧,孤刚下朝,先去换一下衣服”他说完走了出去,出门时不忘嘱咐丫鬟们,“你们好好照顾苏妃娘娘,不要让太多的人靠近她”,丫鬟们俯首称“是”,他才放心走了出去。 他真的这么容易就放过了我?我原以为他会用商朝最严厉的刑罚伺候我,可能好戏还在后面吧,他对我的恨岂是死能够解决的,这不,不让太多人靠近我,不是等于把我软禁起来了吗? 一连等了好几天,丝毫没有动静,从第一次见面后他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只是每天晚上我睡觉的时候总感觉有人坐在我身边,但一睁开眼睛又什么都没有,真是怪了。 总之,暂时没事还是值得庆幸的,可以让我多活几天也好,这样一想,心里倒是舒服多了,突然有了兴致想到外面去走走,在屋里躺了几天骨头都软了。 丫鬟们不断的劝解说,“王有命令娘娘还是待在屋子里比较好”,这些丫鬟太啰嗦了,我听的耳朵都痛了,要是小云在就好了,她一定会和我逗和我乐,想着法子帮我逃出去,想想在西岐的日子过的真是惬意,不知道姬发和伯邑考现在过的怎么样? 我叹了口气,执意要出去,丫鬟们无奈一边去向王禀报一边跟在我后面走了出去。 后花园的空气真的很清新,我狠狠的吸了几口,怕是过了几天再也呼吸不到了,这个世界真是无奇不有,西岐这个时候还在下雪,而商都竟然有如此温暖的天空,但是即便这样,我还是宁愿待在那个充满风雪的地方,在那里我有哥哥、有朋友、有钟义,而在这里我只剩下恐惧和未知。 我停下来坐了一会,一个太监低着头从一边路过,我认出了他是江淮,当机叫住了他,他毕恭毕敬的跪下说,“奴才拜见苏妃娘娘”。 我赶紧扶他起来,他诚惶诚恐的站到一边,依然低着头,我说,“谢谢你,江淮”,他身子颤了一下,眼眶中有晶莹的液体滚动。我小声问他“你怎么了?” 他擦了一下眼泪,说“没事,娘娘,奴才多谢娘娘记挂”,我心里一阵难受,这里的等级观念真是让人寒心,主子们常常把奴才们当狗使唤,他们的服侍,他们的帮助一直都让人漠视和不屑,有谁会对那些照顾过自己的奴才说一声谢谢呢,他们从来不会明白这声谢谢对他们来说有多么的重要。 我告诉江淮说,“你不是我的奴才,是我的救命恩人”即使我现在陷入一个更大的火坑,我依旧会感激他,感激他当初冒着生命危险救过我。 江淮一直不太敢说话,我看到我身后的丫鬟们眼神有点怪怪的,似乎明白了点什么,于是我说,“你们都退后,我有点事情要吩咐江公公”,丫鬟们对视了一下,退了下去。 我唤江淮坐下,他始终不肯,我知道并不是他对我心生胆怯,而是宫中耳目众多,这样对他也不利,于是我也站着跟他答话,“上次,王惩罚你了么?” 他摇摇头说,“没有,王还让人不要说出去” “他真的这样?不是听人说纣王很暴虐么?”我小声的喃语着。 江淮看了看四周,说“娘娘可不要乱说话,这种话被人听到是要杀头的”,江淮善意的提醒我,这些我又岂会不知,在夏宫待了那么久,多少宫斗,多少暗杀让人防不胜防,一句话说错了极有可能死无葬身之地,但是他不知道现在的我顾及这些是没有用的,因为就算我做的再好,他们的纣王还是不会放过我。 但是他的提醒仍然让我暖心,在我临死前有一个人对我好也是老天赏给我的,即便他是一个太监,却比很多人更有一颗完整的心。见我笑笑,他接着说,“王暴虐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自从半年以前他病了一场好了之后整个人都变了,按时上朝,体恤民情,打了几场胜仗之后还饶恕了几个叛军首领” “他会有这么好心?”我冷笑一声,“如果他能饶恕,我的哥哥(妲己的哥哥苏离)就不会死,我也不会被请进宫就打入冷宫了” “娘娘误会了”江淮回想着说“这些都不是王的意思,都是王后安排的,自从王生了一场大病后,王后也突然病倒了,大病痊愈后的王后也变了很多,以前的王后贤惠明德,不太去管后宫的事情,现在变的专政,不但管理后宫不准后宫的娘娘过于接近王,还干涉朝政,对那些王放过的人也赶尽杀绝” “那么王就不知道?不管不问么?”我好奇的问。 “王当然知道,只是自从半年以前的那件事后,王对王后便格外的宠爱,但凡王后做的事情,不管对错王都默认,从来都是连责备都没有,王大概是感觉到夫妻共患难一场吧” “原来是这样”我回想着冷宫中宫妇们对王后的恨和恐惧,深感这个女人绝对不简单。 “娘娘,我要回去了,出来太久了王后会责问,请娘娘自己保重”江淮走了几步,又停了一下,回过头小声说,“请娘娘小心身边的人,宫中处处都是王后的耳线,娘娘切莫乱说话” 我点了点头,目送江淮离开。 第36章 姜后一现炮烙出 我前脚回到寝宫,后脚就有一群人浩浩荡荡的闯了进来,我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就被一个彪悍的宫女一巴掌扇到地上。 “你们是谁?难道不知道这是王的寝宫么?”尽管不喜欢王,但是关键时刻还是得把他搬出来救命,再怎么不济我也不能让几个小丫头来收拾我呀。 “王的寝宫?哈哈哈……”彪悍的宫女笑的花枝招展,抓起我的衣服,又盖下一巴掌,“是王的女人又怎么样?我们主子想让你去哪你还不是乖乖的去哪,敢从冷宫逃出来,不想活了!” “你的主子是谁?带我见她!”我还她一记凶狠的目光,哪有这样狗仗人势的丫鬟! “我的主子也是你想见就能见的?不就是长了张好看的脸蛋么?今天我把它打成猪脸看你还怎么勾引王?”宫女再次挥起手掌,被我用尽力气一把抓住,她竟然没有想到我会反抗,瞪大了眼睛看着我。 我说,“你没有资格跟我动手,要办我也得看你的主子有没有这个本事,我是苏妃娘娘,岂容你一个丫头在我面前乱来,来人!”我对着门外喊了一声,几个守卫跑了进来,“把这个犯上的宫女拿下!” 侍卫们走进来看了看都低着头跟木头一样站在旁边,我差点气结,那个宫女更加嚣张的笑了起来,一把甩开我的手,说“这里不会有人听你的话的,整个后宫只有王后娘娘说的算” “原来你的主子是王后娘娘”我在冷宫的见闻一点一点回想起来,怕是那些被关在里面的人多半也是这个王后的杰作吧。 彪悍的宫女扬着眉,骄傲的笑了起来,她问我,“怎么?怕了?” 我也对她回视一笑,问“那么,你的王后娘娘想要怎么样对付我呢?”难道还想把我打进冷宫?或是遣送出宫?我求之不得。 她以为我已经诚服在她的淫威下了,得意之情喜形于色,她挥了挥手,说“把她带下去” 几个太监过来架着我的手臂直接把我带了出去,一路走到凤明宫——王后的寝宫,这才放开我,不知从哪跑出来一个太监,阴阳怪气的叫道,“跪下——” 我抬头,一眼就看到金雕大椅上斜躺着的容貌端庄,全身上下充满诡异的美妇,那没有正视我,只是不带一丝温度的问,“你就是苏妲己,从冷宫中逃出来的那个?” “对,我就是”江淮不是说王让人不要说出去吗?为什么这么快王后就知道了?我忽然想起了那天我叫住江淮时身后宫女奇怪的眼神以及江淮临走前的警告,一定是她们告的密,这样的话江淮现在一定很危险,我扫视了一下四周果然没有看到江淮的影子。 “怎么?你在找江淮?”好聪明的女人,一眼猜中我心中所想。“不用找了”她坐起身,示意了一下身边的一个太监,太监从门外带回来满身是伤,已经晕死过去的江淮扔到我面前。 “江淮……”我扶起他,一盆冷水从上淋下来,我跟江淮迅速成为落汤鸡,江淮从冰冷中醒过来,又立即跪到王后面前,哀求着说“王后饶命,王后饶命……” 王后站起身,走到江淮面前,俯视着说,“江淮,你也跟了我这么久了,只要你肯承认苏妃娘娘是从冷宫逃出来威胁你带她走的,我就放了你” 江淮看了看身后同样狼狈不堪的我,回头对王后说,“苏妃娘娘没有逃出冷宫也没有威胁奴才,是奴才看她可怜偷偷放她出来的,求王后开恩,求王后开恩……”江淮不停大的跪拜着,头磕到地上的声音没有经过我的耳朵直接传到了我的心里。 “呵!没想到一个太监也会怜香惜玉了,果然是一个妖媚儿,连太监的魂也能勾走”王后一脚踢开跪在地上的江淮,我欲上前去跟她理论被身边的宫女按在地上。 “王后娘娘,奴才已是不全之人,怎敢对娘娘们有所窥视,奴才只是见苏妃娘娘在冷宫备受欺凌才冒死救她出来,请娘娘饶命”江淮低颤着把罪名全部揽到了自己身上。 我再也无法忍受了,大声质问,“王后贵为一国之母就是这样欺压后宫妃嫔的么?你抓我前来是因为我是叛臣苏护的女儿还是因为我是允许住在王寝宫的娘娘?你残害那么多宫妃只能证明你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妒妇” “你——”她快速转身,掩饰着她的恼羞成怒,只见她的手指一根根卷起,青筋爆出,指间发出吱吱的声音,我忽然想起了夏桀掐住我脖子时的情景,不由大汗淋漓。她缓缓转过身,弯腰蹲在我面前,恶狠狠的说,“我今天所做的一切都是你给我了,我防来防去,还是没有防住你,但是既然你来了,我就不会再让你走了” 我看着她的嘴一张一合,却一句话都没有听懂,防我?为什么?她之前就认识我?不会呀,我来到这里也不过半年有余,就算见也只是见到西岐的人,她怎么说的像跟与我认识了几十年似的。对了,她指的应该是真正的妲己吧,这样说来,我又要做替死鬼了,真冤!替她嫁,替她受罪,还要替她扛仇怨。 “你到底想怎么样?”不想再跟她争吵下去,要杀要剐随她便,这是我欠伯邑考的,只要她能留个全尸给我就行了。 “给我拉下去”王后挑了挑眉,嘴角飘出一抹阴笑,“炮烙伺候”她轻轻的说了句,我差点晕死过去,炮烙?她怎么可以用这么恶毒的手段! “王后未免太过分了,我有什么罪用的上炮烙来处罚我,再怎么样我也是罪臣之女,应该有朝廷来处置,你这样做就不怕再次引起民愤么?”就算妲己和她以前有什么私人恩怨她也没有理由这样公报私仇呀!这样的一个王后有什么资格母仪天下! 王后满脸的笑意更深了,她差点笑得喘不过气来,笑的我全身都发麻,以为我的话把她给气 疯了呢。笑毕,她弯下身子在我耳边轻轻说,“你还装的挺像的,还真的以为自己是苏妲己呀?” 我吃惊的看着她,原来她早就知道我不是妲己,那她这样折磨我就不是因为跟妲己有仇,而是因为跟我有仇,可是我真的见过她么?我怎么不记得。 她如愿以偿的把我带到九间殿,那个实施炮烙之刑的地方,据说那里有很多化成灰的冤魂因为无法投胎而聚集在殿内,四处游荡。 所以一被推进去我就感觉阴风阵阵,从头发一直凉到脚趾间。我走进去的时候有一个犯人正在接受炮烙之刑,那是一根很长的铜柱,上面涂满油膏,下面燃烧着熊熊炭火,那个犯人被命 令赤足从上面走过去,才走了几步他便掉了下去,连尖叫声都来不及就被烈火化成灰了。 我回过头咬紧牙对王后说,“你真狠,可惜你没有杀我的理由,你还没有找出证明我不是苏 妲己的证据,也没有办法证明我是逃出冷宫的” 我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与她抵抗,我深信真正的妲己足不出户,是没有多少人见过的,苏护要是知道自己女儿平安无事感激我还来不及,自然也不会出来指证,只要伯邑考带着妲己隐藏的好,就没有人可以证明我不是妲己,相同刚刚江淮也没有指证我是从冷宫逃出来的,冷宫的守卫当然更没有证据。 但是这些话对姜王后似乎不起任何作用,她笑着说,“你真幼稚,我杀人根本就不需要证据,也无需理由,特别是王的女人” 我彻底绝望了,只希望有奇迹出现,我可以死,但是不能这样死,师父嘱咐过我,再危险的时候也要想办法保存自己的肉体,肉体没了,我就再也回不去了。 “怎么?还不动身?”王后回头看了看她身后满身伤痕的江淮,装作对我关切的样子,说“要不,让江淮代你上去?” 江淮脸色惨白的看着烧红的铜柱,动了动嘴唇。没等他说话,我立即接道,“不用了,我自己来,一人做事一人当” 算这个女人有点人性,没有让我赤脚上阵,可是我穿着这么高的鞋岂不是更容易滑下去,算了,认命吧,可惜了我的那片桃花林和那个我到现在为止都未能征服的男人,如果我死了,他还会那么飘然淡定么,他会不会后悔和心痛? 想着想着,再次看那面前赤红的铜柱的时候我的怯意竟淡了很多,人之将死的时候才觉得死亡其实并可可怕。我走上铜柱,脚下立即开始打滑,张开双臂小心翼翼的往前走,好笑的是老天并不打算让我这么快就死去,我也从来没有料到我的平衡性这么好,我一步一步往前挪,一直挪到中间都没有掉下去,这大概要归根到伯邑考身上,西岐时他整天教我练剑,要我保持平衡,那时我还总抱怨,认为他在难为我,没想到关键时刻还真用上了。 按照商朝刑法的规定,能从炮烙上走过去的,就应该算是天赦,他们便不能在难为我,于是我真的看到了一丝希望,我甚至可以想象到姜王后现在的脸色一定很难看,大概跟放置时间久远的胭脂有一比。 “王后,无论我是否能过去,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生死关头我不忘跟她讨价还价。 “当然可以,死人的要求我向来不拒绝” “谢谢,无论我是否过得去,都请你不要难为江淮”我没什么可以报答江淮的,就算我这次侥幸逃过一劫,依然有人不会放过我,不如就用这次机会还他的恩情,他在最危险的时刻都没有把我供出来,我又岂能再次连累他。 “我答应你,还要多谢你临死之前还为我的奴才考虑,我看你还是先顾及好你自己吧”王后 开心的笑了起来,我感觉她笑声中的诡异,立即低头向下看,却见到火势越来越大了,鞋底快被烧着了,一定是她叫人加大火势的,我赶紧向前走去。 师父和伯邑考平时对我的教导我还是没有学通,做起事来没有耐心,一急便失去理智,此时用在这上面再恰当不过,冲动是魔鬼,我一着急就会冲动,所以在我火速向前冲以至于很快就到达终点的时候,我还是滑了下去。 身下熊熊的火焰就在眼前,越来越近,焦炙、灼热,我发誓下一辈子一定认真听取别人的教导,不会再自作聪明,可是我还有下辈子么? 第37章 举弓上箭对妲己 这个世界总有很多奇迹发生,就像我快掉进炮烙的时候忽然被人救起,但是奇迹也并不全部都是好的,就像救起我的那个人是纣王。 其实纣王并不是字号为纣,那只是后人唾弃他暴虐无道为他安上去的代号,他本名应该叫做帝辛。 在他抱起我腾空跃起时,我怎么都无法把他与历史上那个残忍荒淫的帝王联系起来,他的脸上没有傲气,也没有骄傲,有的只是一种淡淡的忧伤。 “王……你……”姜后往后踉跄两步被丫鬟扶住。 “你没有事吧?”王扇灭了袍摆的火焰关切的问我。 “没……没事”忽然被他救起,反而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那就好”他送了口气,抱住我的手却越来越紧,丝毫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你不可以救她,她是祸国殃民的妖妃,这个你早就该知道的”王后在对面叫了起来。 “王后”王抬了抬眼,语气平和,“她是罪臣苏护的女儿,你不可以这样处死她,而且……”他顿了一下,看了看面前的炮烙接着说“而且孤不是跟你说过么?不要再使用炮烙了” “你还是忘不了他,就算她再害你一次你依旧会原谅她对么?你这样做怎么真的对得起我?”王抱着我离开的时候王后站在后面说道。 “我说过我会补偿你”王停了一下,但没回头,语气依旧平和。 “补偿?我为你做了那么多,要的就是你的补偿?你的补偿就是就是给我至高无上的权利?可是这些对我来说根本不重要”王后的声音越来越激动。 “王后”王回头,歉然的看着她低声说,“可是我能给你的只有这些” 然后他抱着我径直走了出去,九间殿里传来竭斯底里的哭泣。 回到景和宫,他把我放在床上,柔声问,“有没有伤到哪里?要不要我帮你检查一下?” 我推开他的手,后退到墙角,冷冷的说,“不用”。他们夫妻真的很让人搞不懂,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给我上演了一场感人肺腑的英雄救美的大戏,可惜我不吃这一套。 “对不起”我的多次拒他于千里之外还是没有激怒他,他竟然开始向我道歉,“因为我的原因让你受惊了” 我哼了一声别过头不去看他演戏,这样慢慢吞吞的报复还不如姜王后的炮烙来的自在。 “好了,你安心休息吧,我保证没有人会再来伤害你”他见我神情冷漠知趣的离开了。 与上次一样,他这次离去又是很久没有露面,而我也只能老老实实的待在他的寝宫,看一些很无聊的卷册,至于想出去走走的念头一冒出来就立即被我以警告自己的方式打消。 本来我的作息一向都是很有规律的,但是接二连三的惊吓再加上我已经知道了我身边隐藏了大量的眼线,让我寝食难安起来,一闭上眼睛总感觉到四面八方有无数双眼在盯着我,地板上、墙角上都是。 已经是深夜了,合上手上的卷册,我开始躺在床上闭目养息,可是一直都无法入眠。大概过了很久,我听到有很轻的脚步声响起,让人顿时毛骨悚然。更恐怖的是那个脚步声在我床沿边停下了,并且伸出手抚上我的额头,我吓的不敢动弹,只觉得四周阴风荡荡。 他的动作很轻,也很温暖,甚至……温暖?他的手掌有温度,那么他就不是鬼魂?我静下心来,还能听到他轻微匀称的呼吸声,这回我确定了他一定是个人,还是个好色之徒,竟然敢夜闯王宫偷戏王妃,好大的胆子! 我速然坐起,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抓住了他的手,正在我得意之际突然看清楚他那张我再熟悉不过的脸,整个身体像被雷击倒一样迅速弹开。 他没想到我是醒着的,同样也吃了一惊,好半天才说出话来,“对……对不起,吓到你了吗?” “你是人是鬼?”我不知从哪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当然是人”他愣了一下后回答。 “不对“我摇头,“你是跟我来的!你是王!”我一语道出自己心中的想法,我想他应该知道这个王指的是谁。 他没有回答,低头说“你先休息吧,我出去了” “为什么不敢回答?”我对着他的背影开始挑衅,“不是一直都恨我背叛你么?为什么不报复我?跟我到了这里却不敢明说算什么?何必这样拖拖拉拉,想怎么样干脆一点,这才是你的行事作风” 他背对着我立了很久,回过头来竟是一脸苦笑,他说,“我不会伤害你,请你相信我,我不是你口中的那个王,所以无须承认,如果我和他有什么相似之处只能证明是老天的不公,我和他不同,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知道” 他的话语里充满了无奈和轻微的恨意,一时让我迷惑起来,他们明明长着一张一模一样的脸,但是除了脸以外又没有其他地方有半分相似。 我隐隐觉得我来到的这个地方和我以前的生活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但是又理不清它们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我迷茫然后不安,我以为我已经离以前的一切有足够的远了,可以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可以假装在此以前的人生是平静安稳的空白,除了来之前,我什么都没有,除了我的师父我什么人都不认识,那该多好。 那夜我意外的抓住帝辛之后,他反而正大光明的来看我了,我不理他的时候他就一个人坐在旁边抚琴,我从来没有看到过夏桀抚琴,所以在我一直把他当做夏桀的时候,我对他的突来这个技艺很好奇。 他在月下抚琴的样子很迷人,脸上丝毫没有霸气,而是一种陶醉、沉思,甚至有点飘然,面容俊逸但不张扬,他的琴声很美,多半透着淡淡的忧伤,像是在诉说心里道不出的苦衷,我常常被这样琴声所吸引。慢慢的,我觉得他真的不会伤害我,起码他对他的琴有感情,于是我的警惕慢慢收起,时不时我们也会像朋友一样聊上两句关于乐谱上的话题,这个时候他的脸上总是有很明朗的笑容。 姜后并没有那么轻易放过我,屋子里不断有人偷偷摸摸耳语、打小报告我都看在眼里的,王也能看的出来,但是他不说话,只是一有空就回到寝宫,守在我旁边,我知道他在保护我,只是我不明白他为什么那么宽容他的王后。 王每天都上朝,据说是从他那场大病后变得勤于政事,所以朝庭还算稳定,至于历史的车轮到底怎么转动,我也很好奇,只是不想再去过多揣测,一切顺其自然就好。 虽然朝纲稳定,但是后宫却还是一团糟,姜后不知是记恨还是报复上次王对她的逆从,只几天的时间便把宫中闹得人仰马翻,一群群妃嫔被以勾引王的罪名打入冷宫或送入炮烙,并且有愈演愈烈之势。 我本来不想管这些事情也没有能力去管,但是偏偏一个嫔妃逃出来闯进了王的寝宫,哭闹着抱着我的腿喊救命。 “苏妃娘娘,求你救救我吧,我刚进宫,连王的面都没有见过,怎么可能勾引到王呢?”秦妃跪在我脚下一个劲的磕着头哭泣。 “王什么时候下朝?”我问旁边的丫鬟。 “回娘娘,王在与大臣们商讨征战的事情,今天可能要晚一点”丫鬟刚说完,那个嫔妃又绝望哭了起来。 “你先进去躲一下,王很快就会回来的”我见不得她这个样子,不是存心要和王后作对,只是当初我就和她一样,她现在的心情我很容易理解,那是一种极度恐惧和渴望活下去的欲望,所以她一看到我就像是在汪洋中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我实在不忍心看着她就这样送死。 “娘娘,我看您还是不要管这件事的好,秦妃娘娘是逃出来的,您应该把她送回去才对,这样收留她,王后是会怪罪的”在我扶起秦妃的时候旁边的丫鬟不识时务的来了句这样的提醒。 我一听便恼火了,再去看旁边那丫鬟还是一张无所畏惧的脸,原先的顾虑统统消失,我直起身子义正言辞的跟她说,“去告诉王后娘娘,这件事情我管定了,如果她要人的话先过了我这一关” 丫鬟不客气的回了我一句,“是,奴婢这就去”然后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我恨不得当场给她一巴掌,这是一个丫鬟么? 这件事更坚定了我要救秦妃的念头,不止为她,也为我。 秦妃刚刚躲进屋内,王后就带着一大对人浩浩荡荡的进来了。 “不知道王后娘娘前来所为何事?”我弯腰行礼。 “难道苏妃娘娘不知道本宫前来的目的么?”王后傲慢的斜睨着我说,好一派大家风范! “不知道”我正视着她答道。 “不知道?”她跨进门内,四处看了看,挥了下袖子,“搜!” “慢着!”我挡在了侍卫面前,“王后说搜救搜么?当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王宫,无论是王的寝宫还是你苏妃的寝宫本宫都有资格搜”她轻声轻语却暗藏无数杀机。 “凭什么?”我问。 “凭我是王后,掌管后宫”她笑着说,然后加重语气,对后面的侍卫说了句,“还不动手么?难道要本宫亲自动手?” 侍卫纷纷绕过我,四处搜索着秦妃,不大一会秦妃便被带了出来,她见到王后惊吓的快要晕死过去,挣扎着推开侍卫躲到了我的身后,紧揪着我的衣服求救。 王后浅笑一声,说“苏妃娘娘,还不让开?” “如果我不让呢?”突然很想跟她赌一局。 “那么就别怪我了”她抬手,一个丫鬟把一支弓箭递到她手上,她握住弓箭,上箭、拉弓,然后缓缓对向我们,准确的说是对准了我。 第38章 英雄救美晾心结 寒光之中,王又一次救了我,这此我并不意外,因为王后拉弓的时候王已经站在了她身后,只是不知他为何要等箭落下来的时候才上前挡在我面前,我只记得他当时对王后说,“这样够么?如果不够再来一箭” 烛灯下,我帮他处理伤口,他没有说话,就安静的坐在床上看着我笨手笨脚的帮他擦拭手臂上的血渍,箭是穿入手臂的,太医送来药水,他却执意让我上药,说不想外人知道太多,免得闹得沸沸扬扬。 “不行,我还是叫太医过来吧”在我第三次帮他止血止不住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不用了”他笑着说,“我来教你,把药敷在布纱上,然后缠到我手上就可以了” “真的可以么?”我试试看,果然比把草药敷在手上再缠布纱好很多,我小心翼翼的帮他缠好布纱,再抬头看他时,他俯视着我的脸已经垂的很近了,温热的呼吸在我脸上轻拂,有点痒。 “这……这样可以么?”我不太自然的问,手指却不经意的碰到他的伤口。 “哎哟”他吃痛的叫出声来。 “怎么样,怎么样……有没有弄痛你?”我七手八脚的抱着他的手臂紧张的问。 “呵呵……”他却低低的笑了起来,看到我仇视的眼神,才假装捂住嘴咳嗽两声,“对不起” 我呼了口气,发现我其实并不是生他的气,接触了一段时间后,我开始不是那么抵触他了,短短时间他已经救了我两次,第一次我以为他是故意的,但是这次我真的感动了,不是因为他救了我,而是因为他对王后说话的时候全身散发出的那种无穷无尽的忧伤。 在我不知不觉的走神之时,唇上却意外的袭来一股暖意。他的唇轻轻的覆上我的唇,那么突然、没有预兆,我的大脑开始紊乱,傻傻的抬着头睁大眼睛看着他,任凭他的舌在我嘴里挑逗。他的脸就在我的眼前,很近,让我自然而然的想起了夏桀,他残暴但独爱我,就算这个跟他长一模一样的人真是夏桀,我想他也不会伤害我吧,如果报复他又何必费这么大的周折,爱往往比恨难太多。 这样想着,我竟然在他吻向我颈项的时候喃喃的叫出了,“王……” 声音很小,他却显然听见了,所以他突然停了下来,脸上的表情错综复杂的呈现出来,我红着脸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茫然而呆默。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然后回头,悲凉的表情和温柔的声音完全不能挂钩,“我不是告诉过你么?人不能活在过去,学会忘记才能拥有未来,你为什么偏偏不听” “你怎么知道我想起了过去,又怎么知道我有过去”我狡黠的转了一下眼睛问。 “你刚才明明叫着别人”他皱了一下眉。 “我叫谁了?”我仰起头笑着问。 “你叫王”他快速答。 “你不是王么?”我把胜利的喜悦掩饰起来,装作一脸不惑。 “我……”他停了下来,感觉到掉入了陷阱,眼神立马不安的垂了下去,凝视着地面。 “嗯?”我走到他面前乘胜追击,“难道你不是王吗?” “你知道我跟他不一样”他急急的说,手臂无力的撑在窗户上。 “我怎么会知道?你又怎么知道我说的他是谁?”今天他不说出来,我绝不打算放过他,前几天翻来覆去的重新整理了一下思绪,还是觉得他的身份可疑,结合着我在山谷听见的,云船遇见的,再加上钟义的出现,宫中的变故等等迹象,我越来越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妲己……” “叫我妹喜”我抱住他,把头靠在他胸前,叹了口气说“王,我知道是你,在我面前不要再隐瞒了,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我们都不要再去想,我真的不恨你了,人生苦短,没有多少光阴是用来消磨的,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但是在使命来临之前,也会有短暂的宁静,我们能抓住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让我们一起好好珍惜好么?” 我抬起头看向他,他抚摸着我的头发,轻声问,“你真的原意跟我一起好好珍惜么?” “原意” “妹喜……”他抱紧我,把头埋进我的颈项,喃喃自语道,“如果能一起度过,就算是谁又有什么关系” 弄清了心中的疑问,我终于可以坦然面对这里的人和物了,那一晚我握着王的手,向他承诺,“我不能保证永生永世,也不能保证天长地久,我所能做的就是用我这一世在你身边的时间好好陪伴你,爱护你,去弥补我上辈子对你的亏欠” 他微笑着说,“这就够了”但是我隐隐觉得他并不十分开心,可我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冬天终于过去了,花红柳绿的时节又回来了,在寝宫里窝了一冬的我看着高高的宫墙遗憾的叹着气。 “怎么了?”王放下卷折走过来抱着我,把脸靠在我的肩上“为什么叹气?” “这么好的天气我只能待在这里么?我想出去走走”王因为一直担心王后会对我不利,所以平时都让我留在寝宫,或者陪他去殿上。 “这样呀,可是……”他犹豫起来。 “我随便说说而已,你不用放在心上”尽管心有不甘,但也不忍心让他为难,毕竟他也是为了我好。 “对不起”他笑的很勉强,让我感觉我又做错了什么,转念一想他一直让我躲着王后,事事避让,心里又委屈起来,他到底欠她什么了,这么难还? 我没精打采的歪着脑袋看着刚刚冒出芽的柳树,想象着我在山谷的时候从一棵树跳到另一棵树的情景,又是一阵悲一阵喜。 我的情绪终于让他坐立不安起来,想了想,然后站起身,故作轻松的说,“这样吧,明天我 陪你去宫外逛逛,大商的街市热闹非凡,你一定喜欢。” “真的?”我窃喜。 他笑着点头。 隔天,天一亮我就开始准备出宫,我们穿着平民的衣服骑马出巡,没有带侍卫也没有通知任何人,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出去了。 “万一他们找不到你怎么办?”我坐在他的前面,边行边问。 “只玩一天就回来,没有人会知道”他像做贼一样在我耳边偷偷的说。 “一天可以逛完么?”看着满街的花花绿绿我真有点舍不得。 “放心,一定可以”他笑着答,今天我们心情都很好,没有了在宫中的小心和压抑,自然是无比的轻松。 我们把马交给一家客栈,开始徒步游赏。 “你看,这个怎么样?……还有这个……对了还有这个”一排排漂亮的花钗摆的琳琅满目,让人目不暇接。 “你要喜欢,我都买给你”他大方的掏出钱币,我不客气的把喜欢的东西统统包裹起来。 走到一家卖檀香的地方,我驻步看了好久,一种莫名的悸动驱使我走上前去,拿起一包放在鼻前吻了好久,闻着闻着眼眶开始模糊,这种味道是某个人身上特有的,只不过他身上的檀香味比较淡,没有我手上的那么浓,但是感觉就像是他站在我身边一样,有些东西刻在心里,想起的时候会痛,所以往往去刻意隐藏,藏的越深,它爬出来就越突然。 “你喜欢?……那就……”他欲言又止。 “没有”我回头尴尬的看着王,想起刚才失态,心里内疚起来,我说过这一世要好好珍惜我们在一起的时光,竟然管不住自己又跑神了,真是该死! “哦,那就继续前行吧,前面有一家很美味的菜馆,我们去尝尝”他显然不知道我在想什么,我庆幸他是夏桀,对我的内心知道的很少,如果是钟义,那就惨了,钟义拨断琴弦的样子至今还在我的脑海里存留,每次想起都会阵阵心痛,他的表情让我自责的无以复加。 “里面有什么好吃的?我正好饿了,快走吧”我努力收回思绪,挽着他的手臂径直走开了。忘记过去才能拥有未来,我不想忘记,所以只有尽量不去想起,这样我才能过的更好。 玩了整整一天,我们总算逛完了整条街市,虽然我兴致未尽,但是天色已暗,我们必须得回 去了。 骑上马,我又开始抬头看天上的月亮,今晚的月亮不是很明亮,缺了好多,只剩下一个镰刀一般的月牙,风轻轻的吹来,还是有点冷,寒冬刚过,寒气还是未散尽。 王脱下袍子披在我身上,我亲昵的躺在他怀里,问“你还记得么?我第一次进夏宫的时候,你就是这样脱下自己的袍子披在我身上的,那是天下着大雪,我们只是第一次认识” 他笑笑,不说话。 “怎么,不记得了”我不满的嚷嚷起来,我好不容易有了兴致跟他一起回忆以前的美好时光,他竟然表现的兴致缺缺。 “记得,只是以前的事情我不想再提了”他抱歉的说。 “以前的事情不想再提?怎么你们两个人都这么说”我小声自语。 “两个人?”马儿忽然停下,他面容忽变,“哪两个人?” “没有,我胡言乱语,你不要多想”我怎么一到关键时刻就把握不住分寸呢?钟义的事千万不能让他知道,否则……我不敢想象。 他还在沉思,我赶紧打断他,“快回去吧,外面真的好冷”其实我是真的是在冒冷汗,很害怕他想到了些什么。 “好”他抖了抖缰绳,马儿重新快速前进起来,我们各怀心事,话都不多,我试图再次打乱他的思维,但是一直找不到话题。 我找不到,可有人找到了。 路行一半的时候,一群黑衣人挡住了我们的去路,“暴君,拿命来!” 第39章 半路遇刺破机关 王的武功高强,这一点我从不怀疑,无论是几百年以前的夏桀还是现在的帝辛都是力拔山河的帝王,他们不仅拥有超强的武艺,更重要的是他们有一颗残忍的心、一双杀人不眨的眼。 王把我抱在怀里,飞下马与众人对抗,刀光剑影中我有点眩晕,我看着他的眼,却看不出他脸上的霸气,我害怕待会见到血流成河的情景,害怕再次见到那个我以往所熟悉的冷酷君王。 围攻的速度逐渐减慢,王占了上风,黑衣人却极少受伤,他每一招都是防守,几乎没有攻击,尽管这样黑衣人还是败下阵来,他们把我们团团包围却不敢冒然上前,就这样大家形成了对峙局势。 在对峙了一会后,王转身抱我离去,一个黑衣人趁机从后面袭来,王早有预料,在他冲到背后的一瞬间便迅速回身出剑,黑衣人吓了一跳,赶忙侧脸,面罩被挑了下来,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他惊恐的瞪大眼睛。 “昏君,你杀了我吧,我不会向你屈服的”黑衣人平了平心情目光坚定的说,颇有视死如归的气势,看样子也不过二十三、四岁,模样还显稚嫩。 我观察了一下他的外貌,然后目光在他的腰牌上定视,他……他是西岐的人? 我正欲开口,王却抢了先,“有骨气,孤很欣赏你,不如你随孤进宫奉职如何?” “暴君,休要羞辱我,你杀我父母,害我兄弟,现在还要收买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想骗我进宫,然后以炮烙之刑来处决我,我会上你的当么?”黑衣人气的青筋爆出。 王陷入了一时的沉默,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总之我们后来被带上了马车,双手绑在后面。我一直不清楚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黑衣人自寻死路举剑自刎的时候他会扔下手中的剑握住那人的手臂,然后众人扑上来的时候又一点反抗都没有。 马车连夜出城,经过城门的时候,我们的嘴都被封了起来,在马车里看押我们的正是那个害王被抓的黑衣少年,此时他已经换上了普通民众的衣服,看起来更加清秀,他按住我们的肩膀,力道却不是很大,他看王的眼光还有几分胆怯和惭愧,所以一出城门他就走了出去和大家一起去赶马车,如此同时,我们嘴上的封布和手上的绳子也被解了下来,他只是一次又一次的警告我们,“不要乱动,否则吃亏的是自己” 马车里就剩下我们两个人,我活动了一下手腕,怔怔的看着窗外。 王想了想,说“对不起,又连累你受苦了” 我正在思考王知不知道这些人是西岐人?这件事情跟伯邑考、姬发会不会有什么关系?所以王问话的时候我还在沉思之中,没有反应过来。 但他显然慌张了,紧接着问,“妹喜,你生气了?”没有人的时候,他一直叫我妹喜,却不准我叫他夏桀,真是太不公平了。 “没有,没有……”我回过神来笑着对他说。顿了顿又问“刚才为什么不反抗了?”以前的夏桀绝对不会这么心慈手软的。 “不为什么,就是突然之间觉得不忍心伤害他们,我以前的这个身体做错了太多的事情,就当我为他们补偿一点点吧”他撩开车帘,饶有兴趣的欣赏着外面的夜空。 我忽然觉得心里暖暖的,这不正是一直以来我想看到的么?现在他自己竟然想通了,如今的王和以前真的不一样了,除了那张脸我再也找不到他从前的影子,不过,这样挺好。 我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感觉很踏实。 不知道前行了几天,一直坐在马车上,白天黑夜的轮转,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那一帮人对我们并不苛刻,饮食方面都很照顾,没有过多的为难我们,这大概是西岐淳朴的民风让他们养成了这样宽以待人的习惯。 吃完饭以后继续上路,回想着今天我刻意刁难他们说我们不舒服,让他们去买一些水果,结果真的有人骑马返回已经离了很远的市集帮我们买来这些东西,不知不觉就笑出了声。 “笑什么?”王好奇的问。 春风拂面,凉悠悠的感觉很舒服,我一边咬着水果一边说,“我们过的真不像犯人的生活,除了没有自由以外,一切都很好,还能使唤人”我举着手中的水果向他炫耀。 “哦?”王不置可否的笑笑,补充说,“你不是喜欢游玩么?现在正是大好的机会,我一路看过来才发现此次弃剑被捕是一个正确的决定,可以轻轻松松的欣赏到这么美好的风光,也不枉此行” “原来你当这是游玩呀,还不知道他们会把我们怎么样?”我担忧的咬了一口水果,我可没有他那么淡定,就算知道是西岐的人也不知道他们到底虏我们去哪里?再说以前的纣王对他们做过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还不清楚,要是算在现在的王身上,可是有理说不清了,他竟然不担心? “你放心”他看出我的忧虑,握了握我的手,“照我们现在的情形,逃出去一点都不难,虽然这马车上面暗器很多,也并不是没有破解之法,比如说窗户”王意味深长的指了一下车窗。 我手上的水果掉到地上,才想起为什么一路我们都如此轻松,当时还感觉怪怪的,后来逐渐忘记了,除了过城门的时候被绑,其他时候都是自由之身,原来他们不是对我们放心而是早有布置呀!“那……那么为什么不逃呢?” “逃很容易,但是我更好奇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绑架君王” “所以你是特意弃剑被捕?”我的心沉了下来,害怕这一切都是他布置好的。 所幸我没有听到让我害怕的答案,他摇了摇头,说“最初的时候我当然没有想那么多,后来在路上突然有了这个想法” 还好,他没有我想想的那么可怕,只是如果不逃又真的没有救兵的话,我们岂不是很危险?“你不怕么?” “怕,但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一直都想做一个好的帝王,到底有多少人对我不满我不知道,我想试试要怎么化解这些仇怨,有国才有家,我想要一个安定的环境我们好好的生活下去”王字字真切,揽入入怀,用下巴抵着我的额头沉思。 他的想法都是好的,可是真的能做到么?一棵树树根已经烂了,仅凭上面的一片绿叶可以救活整棵树么?如果到了西岐,如果见到姬发,他会不会…… 我思绪凌乱,但是有一点我很清楚,那就是绝对不能让他见到姬发,他们之间永远都不可以有交集。 我不安的推开他,心跳的厉害,“我们可不可以现在就离开这里,不要去见什么主谋了,我不想去了,不想……”我胡言乱语的说着连我自己都理不清的话,虽然我知道就算到了西岐也不一定会与姬发碰面,但是就算是万分之一我也不敢尝试,他毕竟是帝王,怎么会允许一个知道他身份又跟他有宿仇的人共存于世,我害过钟义一次,不能再有第二次。 “你怎么了?妹喜?”王紧张的抓住我的手,不明白我怎么突然之间变的这么激动。 “我……我一种不祥的预感,我们逃出去吧,不要前去冒险了”无论他和姬发谁伤害谁,我都不想看到。 “好好……你冷静一下”王看了看马车,揽住我的腰,说“准备好,我们翻窗出去,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们的座椅下面就有一个机关,只要我们两个人一同起身,就会有暗器射出,你要小心,抓紧我” “座椅下面有机关?你怎么知道?”我小声问。 “你忘了,那个看押我们的黑衣少年警告过我们很多次,让我们别乱动,无论吃饭还是别的事情他都会按住我们其中一个人让另一个人先去,这样轮流着才会有重量在上面。虽然一路上你来来回回起身,但是我一直坐在上面,所以才保持了平衡”王探头查看了一下外面的情况,问我“准备好了么?” “恩”我抱住他的肩,把头贴在他身上,顺便睁大眼睛,想趁我们快速起身之时看看马车上到底有着什么样的机关。 一阵飞速腾起,我们平安的跃出了马车,众人惊叫过后立即围在了我们四周,马车上飞出无数只利箭,只一会儿,原先崭新的马车就已经千疮百孔了,真的被他猜对了! 我投以赞许的目光,王只是微微笑笑,似乎不甚在意。 两方又展开了新一轮的交战,这次王想赢,便没有多少悬念,我在空中不知道起起伏伏翻落多少次,心情竟然没有以前那么恐惧,我没有见到大片的血,就证明王还是没有起杀心。他步步退让,一手抱着我一手挥剑,完全没有半分逊色,英武逼人,潇洒俊逸。 本来我们正要全身而退的,但是前方突然起了无数个火把,所有的人都立在那里,不知对方是敌是友。 还没有达到西岐,应该不会是西岐的人吧?我正想着,大队人马已经来到了我们面前,他们之中有两个坐于马上的人非常引人注目,不是外表出众,而是他们身上有那种震天的气势。两人大概都是四十几岁年龄,沧桑布满双眼却平添了几分严厉和威武。 他们傲视着马下的人,问“你们是谁?为何半夜在此打斗?” 黑衣人似乎没有见过此等架势的人,全部都定在那里,不说也不动。王转过头,收起剑,拉过我说“我们走!” “慢着!”马上一人翻身下来,走向我们。 王的脸色很难看,甚至还有些许紧张。 第40章 夜中惊醒见白狐 那人走到我们面前,端详了一阵,拱手道,“老臣参见王”,虽说参见,却没有下跪的意思,只是稍稍的弯了弯身子。 后面的大队人马见状也都跪下行礼,王面无表情的说“闻太师,让你的部下都起来吧” 原来他就是闻仲,我刚要抬眼打量他就被他严苛凌厉的眼神震得不得不低下头,闻仲看了我一眼径直走到一旁的黑衣人面前,沉声问,“你们是谁?胆敢深夜行刺君王?” 说着,他手上的长鞭开始握紧,王走上前去,劝解说,“这些都是孤微服出巡结交的朋友,不劳太师费心” “是么?”闻仲星目一扫,拉下一个黑衣人腰间的令牌看了看,说“恐怕不是这样吧?” “不错,我们是西岐的将士,来擒暴君的,要杀要剐随你便”被王救过的黑衣少年意气风发的站出来直视着闻仲,倔强的双眼透着他的不屑。 “擒王?你们好大的胆子!”闻仲声如洪钟的声音把四周的黑衣人吓得连连后退,他话音刚落就挥起长鞭向他们抽去,所发无一虚落,鞭鞭都打在黑衣人身上,皮开肉裂的声音清晰可闻,挨鞭者无不应声倒下,呼吸微弱。 王迈过脸不去看他,一直到所有黑衣人都倒在地上不能动弹,王才走过去握住他的鞭子说“够了,太师,不要伤人性命” 闻仲停下手来又扫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人,直接命令道,“你们滚回去禀报西伯侯,让他十日之内面圣请罪,否则,吾军将血洗西岐!” 回去的路上,我们依旧坐在马车里,王凝思皱眉,不知道在想什么,我看了看车窗外,闻仲正骑着马和马上的另一个人谈笑饮酒。我回头问王,“他们是谁?” 王抬头,也看了一眼窗外,然后指着两个人分别介绍道,“左边那个是闻仲闻太师,征战沙场很多年,先王在世时封他为辅政大臣,他手上的那条长鞭就是先王赐给他的蛟龙鞭,上打君王,下打逆臣;右边那个是比干王叔,和闻太师是良友,同为辅政大臣,据说他可以依气味辨别妖邪” “依据气味辨别妖气?有那么厉害么?”虽说是不信,我还是撩起袖子闻了闻,我应该不属妖邪了吧?还没有十足的把握。 “哈哈……你怕了么?你又不是妖怕什么?”王斜倚着车窗笑了起来。 我横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我……”话说到一半,想想还是把剩下的话活生生的咽了回去,转移话题说“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你也是灵魂上身,还又心情笑我! “我又不是妖邪,我是上天派下来守护你的使者”王笑容可掬的看着我,我的脸开始烫起来,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不用怕”看我没有说话,他把我抱在怀里,轻声说“就算你是妖也不用怕,我会保护你,永远……” 又赶了几天的路程,我们重新回到了朝歌,一进宫,王后、宫妃就候在宫门口迎接我们,不,应该说是迎接王,因为每个人都拿杀人的眼光看着我,王后更是像要把我活吞了。 闻仲和比干都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送到宫门口,在王后耳边悄悄的说了几句话便各自离去,王拥着我走进寝宫,把众人的目光挡在了外面。 几天下来,我们都很累了,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一直到我醒王也还在睡着,旁晚的时候宫女前来送餐,顺便通知我王后娘娘有请。 “王后娘娘请我去干什么?”我一边吃东西一边问,的确是饿了。 宫女神情古怪的退到一旁,结结巴巴的说,“奴婢不知道……不知道” “好了好了,你下去吧”王正在睡着,我也不好吵醒他,我没那么傻,独自一个人去会王后,王后看来也不聪明,明知道我不会去还让人来通知。 正想着,眼前忽然迷糊起来,拿着汤勺的手也无半点力气了,脑子里嗡嗡直响,紧接着几个宫女便走了进来,驾着我往外走。 “你们要干什么?”王突然从后面走了出来。 宫女们惊吓的跪在地上,磕头求饶,“请王开恩,请王饶命……” “都给我滚,再敢到这里,就别想活着出去”王把我扶到一个僻静的角落坐下,“怎么,你没事吧,我可又救了你一次,加上上次,一共是两次” “不对,三次才对”我想了想,掰掰手指,“是三次没错”就算脑子昏浊,我也还能算得清,他怎么就忘了? “三次么?”他把头探到我面前,声音诡异的说“我怎么就只记得两次” “是么?”我不经意的抬头,对上的是一双蓝色的眼睛,“鬼呀!”我站起身往后退,踉踉跄跄的差点倒下,又被一只手臂扶住,回过头竟然还是那双有着蓝色眼睛的王,刚刚他还在我前面,怎么现在又到了我后面?看来我是逃不掉了。 “你到底要怎么样?”我鼓起勇气问。 “要你帮我一个忙”他笑着说,连笑都那么诡异,只是眼神中明显透着凄凉。 “什么忙?为什么找我”我直起身子,晃了晃脑袋,逐渐清醒过来。 “一个小忙,只有你能帮我”他回答。 “为什么?”我问。 “因为我们是同类”他转过身,再回身时已经变成了一个白衣女子,头发长到披散在地,容貌妩媚动人,眼神透着丝丝蛊惑,幸好我也是狐狸,否则连我一个女子我也难以抵抗她的媚诱,她的脚上绑着一块并不雅致的布纱,可见绑布纱的人手艺何等的差,又歪又斜,极不匀称。 可是为什么那块布纱那么熟悉呢?泛着黄色沾着沙土的白布,上面还有一点血渍,围绕成一个简单的叉形……那是……我惊讶的看着她,“你是?” “没错,我就是冷宫中的那只白狐”她对我亲切的笑。 “你怎么会在冷宫?又怎么会藏在洞里?”我把我当初的疑问一股脑的丢给她。 她又转过身,仰着头看着窗外,脸色苍白,一袭白纱拖到地上,背影很孤寂,她向我讲述了她的历史和痛苦,“原来我是一只小狐,在山上贪玩差点冻死,一个背箭的男子救了我,他把我带到这里喂养,其实那个时候我已经快修炼成精了,但是我想待在他身边,所以我宁愿做一只狐狸,直到后来我开始羡慕他的女人的时候我才变成了一个人。 变成人之后我就知道了他叫帝辛,是这里的王,于是我想法设法靠近他,没错,他无法抵抗我诱惑,很快我就成了他最宠的王妃,理所当然我坏了他的孩子,我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他这个好消息他就大病了一场,我记得那天王后也病了。 病了并不可怕,太医说没有大碍,可是病好了,他却忘记了我是谁,王后派人过来把我带到冷宫的时候他看了我一眼,眼神中虽说有惋惜和歉意,可已经没有了昔日的溺爱,他就那样一声不吭的任凭王后把我锁进冷宫,我还能说什么?” 女子擦了一下眼泪,接着讲,“我想到过死,因为冷宫你也知道,待在那里生不如死,我本来可以逃,但是我已经不想那么做了,因为生无可恋,我能去哪里,况且我在等,有朝一日他想起了我会来接我,不知过了多久,我的肚子越来越大了,我不能让那些疯子伤害她,所以我就恢复原形躲在了一个小洞里,后来你发现了我,当时我一眼就看出我们是同类,只是我不敢确定,因为你身上连一点狐狸的气味都没有,要不是狐狸特有的灵感告诉我我们是同类,你早就不会活着走出去了” “原来是这样,但是你后来还救了我” “那是因为我听了你的故事,觉得我们都是可怜人,得不到我们想要的东西,而且我救你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她停下来看着我,仿佛答案就写在我脸上一样。 我被她的眼神吓住了,连忙问,“什么原因?” “原因就是你说过,你是来灭了大商的。很早以前我也想过要杀了王,可是我没有勇气,不是怕打不过他,而是这么多年我依旧不忍心,哪怕他曾经抛弃过我,我也还是下不了手,所以我希望你可以代替我去灭了他的国家,让他尝试到同样的痛苦” “的确,我原来是这样想的,可是……”可是他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王了,我要怎么跟她解释清楚呢,解释清楚了她一定会更加痛恨我们,到时候她不仅会杀了我,连王也不可能幸免。 “可是什么?难道你忘了你当初说过的话了么?”女子凶狠的打断我。 房梁和窗户上的纱帘突然鼓动起来,可是外面却纹风不动,我背上爬起一股凉嗖嗖的寒意,我知道这是杀气,而且极度危险,我必须先稳住她,于是我安抚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说“我当然没有忘记,只是现在时机尚未成熟” 冷风瞬间息灭,一切又恢复平静,女子的脸又变得柔和,她说“你知道么?我真的怀疑我已变得疯癫了,很多次我都想报仇,可是我放不下我的孩子,她那么小又那么无辜,我怎么能放的下她……” 她开始抽泣,声音很小,像是勉强自己压着抑,我这才想起她还有一个孩子,如果说能阻止她对王报仇的,恐怕也只有这个孩子了吧,我小声试问,“你的孩子呢?” 她停止抽泣,说“这就是我今天来找你的原因,请你帮我照顾她” 她从怀里拿出一个木盒放到地上,我打开盒子,一个漂亮的小娃娃躺在里面,是一个女孩,红扑扑的脸像苹果一样,“是人形耶!”我惊喜的抱起盒子里的娃娃,意外的是这么小的娃娃竟然会对我笑。 “是呀,是人形,可是你知道我为了让她成为人形受了多少苦么?”女子疲倦的笑着看向我手上的娃娃,本能中伸出的手又忽然收回。 我当然知道这中间的苦楚,作为狐妖,要想让胎中的孩子修成人形,要经历的痛苦是无法想象的,在这一段时间她每天都要忍受被火烧的疼痛,还不能使用灵力,否则就会走火入魔,肠穿肚烂而死。只是要我照顾还真有点难,不是我不愿意,而是这孩子太小了,我没有能力也没有名份去照顾她。 我把我的想法告诉她,她说“你把她放到地上就知道了” “放到地上?”我小心翼翼的把婴儿放到地上,奇迹果然出现了,那孩子意外的站住了,还在一瞬间长高长大了许多。 “怎……怎么会这样”我没有生过孩子,但是我也没听说过狐族的孩子会这样成长。 “因为她一直是喝我的血成长的,我将我的灵力和寿命注入我的骨血里以便让她能够快速的成长,更快的学会保护自己” “那么你……” “娘亲”已经长的大概六岁左右的小女孩冲着我开心的叫道。 女子的眼神立即黯淡了下去,但很快又换成了凄苦的笑,她站起来,不舍的注视了小女孩一阵然后转身往外走。 “你去哪?”我追出去问。 “去我该去的地方,报我该报的仇,好好照顾她”声音连同人一起消失在我前方的不远处。 我叹了口气,想起了王还睡在屋子里,赶紧跑回去,幸好,他还在安稳的睡着,那么那个女子口中要报复的就不是王了,可是除了王还有谁? 第41章 姜后之死背罪名 第一次帮别人带孩子,我还真有点手足无措,小女孩一直叫我“娘亲”,激动的我热泪盈眶,可能这就是做母亲的感觉吧,尽管很想一直听到她这样叫我,但是还是得再三嘱咐她,“有外人在的时候不可以这样叫” 我不知道她能不能听懂我说的话,但看样子她是明白的,因为她一直对着我笑,有时还点头。 第二天,王一起床就被床头边一个五六岁正咬着苹果笑着注视他的小女孩吓了一跳,王问我,“她是谁?” “她叫小钰,一个宫女在宫门口捡到的小女孩,我看她可怜就暂时收留她几天”这是我昨晚用了一晚的时间编好的谎话,逼着小钰跟我一起演习了很多遍,这孩子还真是懂事,我教她怎么演她就怎么演。按我们排练的,接下来,她该跪下来求王收留她才是,她怎么还没有动静呢? “小钰”我向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跪下。 小女孩回头看了我一眼,展开一个大大的笑脸,然后跑到我面前,跪了下来。 怎么?她自创的戏,改剧情了?先跪我再跪王?这样也好,更加逼真,不愧是我们狐族的后代,就是聪明。 等我脸上的笑还没有完全化开的时候,小女孩就已经开口了,她仰着头,叫道,“娘亲!” 我惊愕的僵住笑容,再去看王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去,只有小钰一个人跪在地上咬着手里的苹果津津有味的品尝。 “这个孩子,她是?”王皱了皱眉,终于再次开口。 “不是,不是……我和她没有关系,是她的母亲……不是,是一个宫女从她的母亲那里……也不是……唉”不说了,越说越乱。 王疑惑的看着我,我心虚的低下头,狠狠的瞪着还跪在地上啃苹果的小女孩,心想得罪了王,待会有你好受! 小女孩好像读懂了我的眼神,咬完手里最后一点苹果终于站了起来,走到王面前,把手搭在王的肩膀上,亲昵的坐到他的怀里,王吃惊的看着她,又打着问号的看向我,样子有点傻。别说是他,连我也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不知道小娃娃想要干什么? “爹爹!”小女孩甜甜的叫了一句。 在场所有的人都差点晕倒,一个端着早膳的宫女惊讶的把碗都掉到地上,王的眉毛一会上一会下,像是在深思他什么时候多了个这么大的女儿。 “爹爹!”小女孩见王不着声,也不动弹,更没有回应她的拥抱,气的哭了起来,“爹爹不理小钰了……爹爹不要小钰了……呜呜呜……”一边哭还一边眼泪婆娑的数落着自己可怜的身世,什么爹爹是坏人不要娘亲,什么娘亲也丢下她不管了,说到最后,在场的人无不声泪俱下,我也跟着流下了两滴真诚的眼泪。 王已经不像刚才那么木讷了,抬起手帮她擦拭脸上的泪水,目光极其柔和,“别哭,爹爹不会不要你……乖……” 我微笑着看着他们亲切的聊天,看着王喂她吃饭,看着王给她讲故事……他们真的像父女,越看越像,其实想想,这个孩子本来就应该是王的孩子,那么,理论上说他们也应该是父女,再看这小女孩的鼻子眼睛还真的和王有几分相似。 玩了一阵,小娃娃终于困了睡着了,王把她放在他的龙床上帮她盖好被子才走了出来陪我坐在桌前喝茶。 “怎么?很喜欢这个孩子么?”我看着他满脸的笑意问。 “是呀,感觉很奇观,就想自己的孩子一样,觉得和她在一起的时候身体里的血液都在沸腾,很满足的那种感觉”王端起茶杯,一脸陶醉的向我诠释着他心目中神奇的感觉。 “那当然,她本来就是你的孩子”我快速接道,一不留神,心里想的就从嘴边溜了出来。 “我的孩子?”王不惑的看着我。 “是呀,她不是叫了你爹爹么?那以后她就是你的孩子了,不是么?”幸而我急中生智,找到借口敷衍过去。 “恩,说的也对,不过我还是想要我们自己的孩子”王柔情似水的对我说。 “这样呀,宫中不是已经有了很多王子、公主了么?”我拿起杯子遮住脸,不想让他看到我的窘态,不是我不想满足他的要求,只是我不是一个正常的人,也没有白狐那么高深的道行,我是被师父用丹药练出来的,在夏朝十年我都未能为王生得一子,现在更是有难度,而且来到大商这么久,我和王并没有实质性的发展,他提出这样的要求我当然脸红,他不是当初在夏时我恨意相向,想要勾引毁灭的王,而是我带着愧疚和感激想要好好珍爱的王,我相信他可以成为一个明君,只要万民爱戴,就不会被毁灭。 “可是那些都不是我的孩子,我想要一个我们两个人的孩子”王低下头,握住我的手。 我站起身抱住他的肩膀,把他的头埋在我的胸前,小声说“好,我答应你,可是不知道行不行?” “当然行,不信我们现在就试试”王说着就把我拦腰抱起,往里面走去。 “等等,等等,不要这么急,我有话要说”我挣扎着要下来,却被他抱的更紧。 “什么话待会再说,我们有的是时间”他暧昧的笑。 “可是……” “没有可是”王截断我话,继续往前走。 “启禀王,闻太师和比干大人求见”太监突然进来报道,王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种不耐烦的表情,想了想还是放下我,说,“请他们进来” “那我就先下去,待会过来找你”我知趣的退下,不打扰他们商量国家大事。 我走到里屋,小钰已经醒了,小女孩和我一样睡意很浅,一有响声就能醒来。 陪着小钰玩了一会,她便哭吵着要找“爹爹”,我没办法只能牵着她向前厅走去,这也难怪,他们毕竟是有血缘关系的,血浓于水,感觉上当然比我这个同类要亲了,已经这么久了,估计王的事情也忙完了,让他陪小钰玩一会也好,只不过不要再勾起他的父性情感就好。 来到前厅,王正用手撑着头无力的靠在椅背上。我以为他睡着了,正准备离开,小钰抢了先跑到他面前,嗲声嗲气的说“爹爹,陪小钰玩,陪小钰玩嘛” 王稍稍抬头看了小钰一眼,小钰惊恐的退到我身边,握着我的手,“娘亲,爹爹他……” “王,你怎么了?”我也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走到他身边,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你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滚开!”王打掉我的手,抬起头来凶狠的对我说,“难道你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你怎么会不知道?” 我从来没有看到过他发这么大的火,让我好不容易对他放下的恐惧又提了起来,“我……我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杀了她,为什么要杀她?”王的眉头拧成一节,不由分说的对我进行盘问。 “谁?你说的是谁?我没有杀过任何人”我仔细回想,我来到这里真的没有杀过任何人。 “哼哼……”王一阵冷笑,然后站起身子,朝我的方向走过来,“你还装傻,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了,我告诉过你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难道我的爱还不够么?王后之位就那么重要么?我欠她的,你让我怎么还?下辈子还是下下辈子我也还不了,你明不明白?”王发疯了一样摇着我的肩膀。 “我没有杀她,真的没有,你凭什么说是我?”我抓住仅有的一丝理智替自己申辩。 “凭什么?”王的眼泪流了下来,“昨天晚上是不是有宫女来请你去王后那赴宴?” “是,可是我没去”我不忍心他这样痛苦,更不忍心他那样误会我,最起码给我一次解释的机会吧。 “没去?可是王后宫中的宫女以及所有的巡兵守卫都看见你一个人走进去的!我没有想到你会这样……真的没有”王松开我的肩膀,转身走到座椅上,抱着头不再看我。 “我真的没有……”嗓子里哽咽的难受,他刚刚的眼泪明显的落到了我心里,可是我已经无力反击了,再说什么都是多余,任何语言说出来都成了掩饰。 我走向他,想要劝慰他不要难过,我不想看到他这样,但是脚步才刚刚迈进一步,就被他伸手止住,他说,“不要过来,我不想再见到你” “那你要怎么样?”我牵过小钰,擦掉脸上的泪水,咬着牙说“小钰是无辜的,你放了她,想把我怎么样敬请发落” 既然你不相信我,我也没有办法。 “你们走吧”王疲倦的说了句,声音从他的手掌中传出,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好”我点头,眼泪再一次不争气的落下,“谢王开恩”,我牵着小钰跪下,最后一次向他行礼。 “我们走!”行完礼,我一把拉起小钰,快速的走了出去,背后传来很低很低的抽泣声,我不敢回头,因为我怕我一回头就再也走不了了。尊严对我来说很重要,我曾经在一个人面前丢了一次,不想再在另一个人面前丢第二次。 第42章 意外出城遇故人 我和小钰骑着马飞快的离开了王宫,前面的路很迷茫,不知道应该去哪,但是也总比待在王宫好吧,嘴里口口声声的爱,到头来也不过是一句空话而已,他爱的,应该是姜后吧,她在他心目中的位置一定没有人能够替代才对。 就这样走走停停,一转眼已经过了大半个月,在这期间,我似乎没有去想我要去哪,为什么去,只是一直漫无目的的游荡,小钰在一瞬间好像长大了很多,她不吵也不哭,就是我干什么她都跟着,或许她觉得我的心情不是太好,想给我一个自我恢复的时间。 “娘亲,前面是什么?”小钰躲进我的怀里小声询问,我可能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人马,本能的让她害怕起来。 前面怎么会有这么多车马?我也好奇起来,直到注意到旗帜上面赫大的一个“西”字,我才知道这是西岐的军队,我调转马身,想避开他们,不想让他们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 “妲己!”一个强势的声音叫住了我,我知道是姬发,还是被他发现了,真倒霉!我挥动鞭子,想加快马速,一个人从空中腾起挡在了我们面前。 “还想逃吗?”姬发气势逼人的落在马前,马儿受了惊吓乱了步伐,我和小钰差点被震了下来,幸好姬发稳稳接住我们。 “小钰别怕,别怕……”我轻拍着小钰的背安慰道,让一个小孩子跟我受这样的苦还真是有点良心不安呀。 “娘亲,小钰不怕”小钰懂事的说,身子却一直还在颤抖。 “娘亲?”姬发凌厉的目光立即落到小钰身上,没等我解释他就一把提起小钰,“你叫她什么?娘亲?” 小钰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呜呜呜的哭了起来,“娘亲救我,娘亲救我……” “姬发,放开她,不要伤害一个孩子”我扑过去,姬发却把她提到另一边,斜睨着我,“看来她真的是你的孩子?” 我气的差点晕倒过来,脚边是一个悬崖,而小钰正悬在姬发的手上,如果他一松手,毫无疑问小钰就掉了下去。 正在这时,“姬发,放开孩子”伯邑考走了过来。一年没见,他瘦了很多,身子单薄的好像风一吹就会倒,就连说话都还一直在咳嗽,“她不是她的孩子,她进宫不过一年,是不可能有一个这么大的孩子的” 姬发怔了一下,大概也是清醒了很多,只是语气依旧很强硬,“那她为什么叫她娘亲?” “为什么不可以?”我气极接道。 “你——” “西伯侯有101个孩子,为什么我就不能有一个女儿?”我迎着他的视线,第一次和他这样针锋相对。 姬发叹了口气,放下小钰,独自一人走进了队伍,伯邑考站在原处没有说话,还是不停咳嗽,小钰缩在我的怀里瑟瑟发抖,我摸摸她的额头,发现烫的厉害。 “小钰,你怎么了?”我蹲下来擦拭着她脸上的泪水。 “娘亲,痛,痛……”话未说完,小钰就倒了下来。 “小钰,小钰……”我摇晃着她的手臂,顿时六神无主。 伯邑考立即跑过来抱起小钰,对我说,“军队里有大夫” “哦”我惊慌失措的跟在了伯邑考身后。 因为小钰的生病,姬发和伯邑考的人马暂时都已经停顿下来了,原来他们这次行军是因为西伯侯已经赶去了朝歌,他们兄弟两不放心也就随后带军跟了过来,万一父亲有什么不测他们也好有个准备。 “你们怎么知道西伯侯会有危险?”我问伯邑考。 伯邑考看了姬发一眼,没有说话,姬发的脸色很凝重,似乎比刚才还要糟糕,我马上从他们的眼神中知道了答案,一定是上次我和王出游时遇到刺客的那件事,难道这件事和姬发有关?我不敢再往下想象。 不过我还是劝说他们,“暂时最好不要行动,王宫最近出了一些事,西伯侯的事情应该会搁后处理,如果这个时候贸然带这么多人马进京,会让人产生想法,再说王也不是一个不明理的人,他不会对西伯侯怎么样的”从上次巡游时他保护几个刺客就可以看的出来他并不是一个凶狠手辣之人,虽然被赶出来我有些恨他,但是他毕竟是放我走而不是要处死我,这些足以证明他不是一个暴君。 “不会怎么样?”姬发讥笑道,“看来你已经很了解他了,如果他仁义的话,你会被赶出来么?” “那是因为误会”虽然话很无力,可我还是要为他辩解。 “误会?恐怕不是吧?你不觉得你是在自欺欺人吗?”姬发的目光变的凶狠,甚至伸过手来拽住我的手腕,“清醒过来吧,他爱的人根本就不是你,如果他爱你就不会不相信你,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像我这样相信你!” 我听到手腕发出的卡卡声,奇怪我的手并不痛,只是姬发的手掌里有血丝流出,我惊吓的掰开他的手,看到他的手掌已经被自己的指甲深深的掐进去。 “姬发……”我握住他的手臂,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伯邑考站了起来,说“我先出去,你们慢慢聊” 房间里就剩下我们两个人,姬发从我手中抽出手,无言的叹息,然后把我紧紧的抱进怀里,“这样对我不公平” 我点点头,隐忍着哭声,小钰还在床上睡觉,大夫吩咐过她身体虚弱,要多休息,之所以晕倒时因为惊吓过度,我不想吵醒她。 “姬发”我离开他的怀抱,坐起身子“忘了我吧,我是一个不详之人,不值得你为我这样” “胡说”姬发伸手止在我的唇上,“从今以后,我再也不允许你离开我了,我不会再给你第四次机会,绝对不会” 说完,他低下头,吻住我的唇,那一刻我突然想到了王温柔的眼神,竟然像触电一样的推开了他,姬发不可置信的看着我,脸上表情千变万化,我不敢去看他的眼神,只能轻轻对他说了声,“对不起” “哈哈哈……”姬发冷笑着走了出去,门外到处飘着一种不知道叫做什么名字的白色小花,一朵朵落到姬发宽厚的背和高耸的发髻上,我这才发现原来他真的把头发束了起来,记得以前我对他说,“只要束起头发就跟钟义一模一样了”他那时表情很忧伤的问我,“你喜欢么?”我说“喜欢”他生气的打断我说“但我不喜欢”,原以为他不会按照我的意思去做,没想到他还是束起了头发。 夜晚的天空很寂静,冷冷的轻风让人有几分凉意,姬发的背影很孤单,我很想冲上去抱住他,但是却没有上前的勇气。 一直注视着他走进房间我才转身回到屋子,小钰还在床上安睡,我没有跟他们讲小钰的来历,她还是一个孩子,应该无法接受那样的事实,吸收母亲的灵气一下子长到六岁,使她比普通的孩子更加虚弱,再让她接受那样的事实她一定承受不住,所以就让我永远做她的娘亲吧。 正在给小钰煎药,刚打开窗户,想让烟雾散发出去,外面就传来了一阵悲伤的琴声,很轻也很清晰,我不知不觉中放下了手上的药罐,好奇的走了出去。 姬发他们现在停驻的宅子很大,听说是西岐与朝歌中途唯一的驿站,也是近年由姬发组织搭建的,因为很隐秘,几乎除了西岐士兵以外没有任何人知道,宅子中间有一个很高的石塔,站在上面可以观察到方圆百里的一切,真不知道姬发花那么大的心思建这个宅子为了什么? 没有多想,随着琴声的指引很快就到了后院,冷冷的月光洒在琴弦上,四周的草丛在风中摇曳,伯邑考坐在中间一直不停地咳嗽,手指在琴弦上拂动的旋律也越来越慢,终于他撑在琴上停了下来,抬手捂住嘴,激烈的颤抖着,等他拿开手的时候上面已经染上了一片鲜红。 “伯邑考!”我跑过去捧起他的手,他的嘴角还有血丝。 他没想到我来的这么突然,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想起了什么,立即拿过丝绢擦干净嘴角,勉强的挤出一丝笑容。 “你这是怎么了?”今天见到的时候我就已经发现他有些不对劲了,但是没有想到会这么严重。 “没事”他把手重新放回到琴弦上,“我新做了一首曲子,弹给你听” 我按住他的手,强行拉他起来,他的身子真是轻极了,我并没有使多大的劲就已经把他拉了起来,“你生病了,应该好好休息,还弹什么琴?” “我知道,你不要生气,我这就回去,喜妹”他向前迈了一步,踉跄着没有站稳差点摔倒。 我上前扶住他,被他无意识的抓住了手腕,力道很轻,轻的可以忽略,但是在那一瞬间我们都站定了。 伯邑考看着我,月光下还是那张清秀的脸,不过却白的吓人,像冬日里的晨霜,他缓缓开口,说“喜妹,对不起” “为什么这样说?”我问。 “因为是我害你进宫的” “不是的”我摇头,“是命运的安排,我不怪你” “可是我会怪我自己,不知道是不是报应”伯邑考嘴角露出凄凉的笑,“从你离开西岐,我的病就没有好过,我真的害怕我以后都见不到你了” 我再也忍不住了,趴在伯邑考的胸前哭了起来,哭完我对他说,“伯邑考,我一定要让你的病好起来” 伯邑考板起我的头,伸手抚去我脸上的泪水,他的神情有些恍惚,忽然俯下身把他清凉的唇贴了上来,我意外的没有再想起任何人和事,只是闭上眼睛,轻柔的回应着他。 第43章 兄弟相残阴谋起 伯邑考松开我,抬手帮我擦干脸上的泪水,突然一只铁拳重重的打了过来,伯邑考没有防备的倒落在地,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 “伯邑考——”我冲过去,被姬发拉住手臂,他眼睛通红的对我吼道,“这就是你给我的承诺!” “不是,姬发,你听我解释,这不关伯邑考的事,你放过他”我握住姬发的手以免他有过激的行为。 “没有用了”姬发忽然平静了下来,眼睛却阴沉的吓人,“我说过不会再给你第四次机会” “姬发……” “滚开!”姬发甩开我的手,把我推到地上,转身离去,走了几步又回过头,语气凝重的说,“今天的事情你将要付出代价” “代价?”我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姬发就已经走远,但是他的话给我留下的不安确是永远挥散不去的。 伯邑考从地上爬起,走到我面前将我扶起,脸上没有一点血丝却依旧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低着头跟我道歉,“对不起,都怪我,我去跟弟弟解释清楚” “不要!”我拉住他的袖子,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跟他说,“不要去,不要离开,求求你”我知道姬发的那句话名则说给我听,但是实际上会有危险的其实就是伯邑考。 伯邑考把我抱在怀里,抚摸着我的头,低低的说,“放心,我不会离开,我一直都在这里,永远都在你身边” 那天夜里,我央求着伯邑考和小钰睡在一间房间里,我坐在他们床边静静的守望着这两个我在商朝最亲的人,整夜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没有人能够理解我当时的心情,就好像一闭上眼睛再一睁开他们就会从我眼前消失一般,彷徨、无助和害怕成了我所剩的全部,我不相信钟义会做出伤害我的事情,但是对于姬发,我却有一种道不出、看不明的感觉在里面,除了在心里提醒自己他是钟义以外,实在很难把他跟前世的那个人连系在一起,他的话就像是一根刺扎在了我的心里,时时刻刻的提醒我我身边的亲人会有危险,我要保护他们,所以必须高度警惕。 “娘亲,你不睡觉么?”凌晨的时候小钰醒了过来,爬下床坐在我面前,歪着小脑袋看着我。 “娘亲睡不着”我把手放在她的头上试了试,没有再烫了,已经退烧了,于是放心的问,“小钰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不多睡一会么?” “不睡了”小女孩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像是有什么心事,睁着两个迷茫的大眼睛跟我说,“娘亲,小钰做噩梦了,梦见一个穿着白衣服有尾巴的女人叫我钰儿,小钰好害怕,不敢睡觉了”她说着就钻进我的怀里搂紧我。 “白衣服有尾巴的女人?”难道是白狐,我抬起她的小脑袋急急的问,“小钰,你还有没有梦见什么?”在我的意识里,灵狐的感觉一向是最灵敏的,所以她所梦见的一定不止是梦。 “有”小钰可怜兮兮的说。 “快说给娘亲听” “不……”她眼中噙着泪水,使劲的摇头,“我害怕” “那只是梦,说出来就不怕了,说说看,娘亲想听”我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哄说道。 一听我这么说,小女孩的恐惧感立即减弱了许多,像是讲故事一样跟我讲述了她的梦,“一个穿白衣服的女人跟爹爹说她杀了王后,爹爹拿着刀斩断了她的尾巴,满地都是血,好可怕呀……” 我的心跳陡然加快,没等她讲完就把她放了下来,一个人走到了外面,一切都明白了,原来是这样,杀王后的真凶竟然是白狐,其实我早就应该想到的,只不过她为什么这么傻,还去承担什么罪名,我跟小钰已经出来了,就不可能再回去,这是我选择的路,我将不再回头。 太阳升起了,又是新的一天,伯邑考梳洗之后去前厅吃饭,我继续执意要跟在他后面。到了前厅的时候,桌上已经坐了两个人等在那,伯邑考愣了一下,疑惑的问,“妲己,你怎么来了?” 我不知道妲己当时是没有跟伯邑考他们一起来的,所以听伯邑考一问,也奇怪了起来,妲己站起身向伯邑考行礼,“大公子,是二公子连夜接我过来的” 伯邑考的眉头皱成一下,询问似的看向姬发,姬发自顾自的吃着饭,丝毫没有解释的意思,气氛一下子变的尴尬起来,妲己看大家都不说话,笑着替姬发解释,“二公子说这里离冀州近,所以接我过来见见大家” “弟弟,真的是这样么?”伯邑考松了口气,眉头逐渐舒展开来。 “当然如此,否则哥哥以为会是怎样呢?”姬发反常的以笑相迎,似乎昨天的事情他并没有去在意,但是我知道,好戏一定还在后面,只是伯邑考太善良,绝对不会怀疑他的弟弟会做伤害他的事情,所以听了姬发的解释后,伯邑考反而感动了起来,以为他这个弟弟不仅没有责怪他昨天的行为,相反还替他着想,接来他的未婚妻。 妲己来了之后,伯邑考并没有花太多时间去照顾她,他们之间从一开始就显得较为陌生,不知道伯邑考抱着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对待妲己,但是我迷迷糊糊觉得并不是爱情,比如他会一切顺着她,但是不会过于接近她,对于这样的待遇妲己也没有感觉不妥,以前我花了好长时间都没有弄明白她怎么可以不在乎,后来终于知道了。 那是一日我给伯邑考端送汤药,路过妲己的房间时,听到里面有声响,仿佛是男女的说笑声,好奇心驱使我靠着墙边偷偷走过去,透着窗沿的缝隙看到妲己正坐在一个男子的腿上娇吟的痴笑,男子背着我,但是我还是清清楚楚知道了他是谁,那张脸、那个背影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出。 药罐在我手上不停的颤抖,滚烫的药汤滴到手掌都没有唤醒我的意识,直到汤罐弄出了声响,惊动了里面的人,传来一声女子的质问,“谁在外面?”我才惊醒过来,夺路而逃。 伯邑考还在屋里抚琴,见我回来时狼狈的样子,紧张的问我,“喜妹,你怎么了?”然后起身找来布巾帮我擦手和衣服,温柔的责备道“怎么这么不小心?以后这些事情让丫鬟去做就行了” “伯邑考”我抓住他的手,“带我和小钰走好么?”如果不走,很快我们都玩了,姬发已经开始行动了,尽管我不知道他下一步会怎么做,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他一定不会放过伯邑考。 “喜妹……”伯邑考犹豫着把手从我掌心抽开,疲倦的坐下,沉默了良久才说,“对不起,我不可以……”短短的几个字好像是耗尽了他所有的气力,脸色苍白的惊人。 我知道他担心什么,也不忍心再去强迫他,但是这是最后的希望,多留在这一天都有粉身碎骨的可能。 “伯邑考”我蹲在他面前,“真的不可以么?如果我强求,你也不会带我走么?” “喜妹,不要这样,你知道我不可以就这样离开,西岐的百姓需要我,还有父亲,妲己……” “还有你自己”我激动的打断他的话,“为什么从来没有想到你自己,如果你死了怎么办,这些一样都会变成一场空!” “我想过”伯邑考意外的答了句。 “什么?”我愣了一下。 “我想过我自己,我什么都想过”伯邑考的眼中透出一丝青涩,“等我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就可以功成身退了,到时候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会带你离开,找一个安静的地方过你想过的生活” “伯邑考……”我低下头,从来不知道他竟然思考过这些事情,原本以为他对我也只是像兄长一样,可是如果真的会有这么一天我想我真的会跟他走,我要的生活其实很简单,不是王宫贵妇,权倾天下,而是开开心心的过平静的日子,三世太长,我真的完成不了,那片桃林早已在我的内心深处变成了一道华丽的梦,我的心已经不再年轻,没有能力去完成那种艰巨的使命了,何况现在我还有一个可爱的女儿,白狐的事情已经教会了我很多,苦苦奢求是没有结果的,应该把握既有的幸福,生命很宝贵,如果过的开心,一世便够了,可是……“真的会有那么一天么?” “会的”伯邑考清秀的脸上展露一丝笑颜,在他的眼角,我看到了高山、绿水和幸福,人人都安居乐业,没有战争,没有厮杀,这种境界很美,美到我也不知不觉的溶于了进去。 我还有什么话可说呢?既然我改变不了什么,就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吧,所以我决定要继续待在他身边,如果真的保护不了他,就跟他一起粉身碎骨吧,伯邑考是一个善良的人,老天不会对他那么不公的。 第44章 众叛亲离因妲己 姬昌在朝歌被囚禁的消息传了过来,姬发却没有什么行动的迹象,伯邑考坐立不住,执意前去被我劝解住。 “不要心急,先看看再说,你相信我,你的父亲是一个长寿之人一定不会有事,倒是你要先弄清情况再做定夺”我早就知道姬昌会有这么一劫,但是最后受害的却会是伯邑考,所以一定要阻止他前去朝歌。 “可是我不能眼看着父亲在那里受苦”伯邑考一脸惭愧。 “如果你现在过去出了什么事,他老人家会更难过” “可是……”他还要说什么,却由于心急咳嗽了起来,我赶忙阻住他。 “没有什么可是,你先养好身子再说吧”我扶她躺下,把药端到他面前喂给他喝,看见屋外很多人都牵着马往外面走,就问道,“他们干什么?” “哦”伯邑考声音很弱,“听说今天姬发出外打猎,随行的士兵也有一部分会去” “原来是这样”我笑着把剩下的药喂他喝完,然后借口有事走了出去。这几天日日夜夜守着小钰和伯邑考,脑弦绷紧,丝毫没有时间办别的事情,今天可是找到机会了。 来到妲己的房间,敲了敲门被让了进去,她好像对我的突然到访并不意外一样,叹了口气说,“你还是来了” “你知道我会来么?”这次倒临到我觉的意外了。 “知道”妲己点点头向我微笑,我这才发现她好像哭过,眼睛有点红肿。 “那你知不知道我来找你干什么?”本想旁敲侧击委婉的跟她说明来意,看来这些都可以直接省去了。 “应该是有关伯邑考和姬发的事情吧”她坦然的说,然后请我坐下。 “嗯”既然心知肚明了,我干脆开门见山,“你是喜欢伯邑考,还是姬发?” “姬发”她毫不犹豫的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这是上天注定的” “你这样对伯邑考不公平”我有些生气。 “我不是说过这些都是上天注定的么?我爱姬发,可以为他做任何事情,包括死”妲己神情坚定的看向我,“这些只有我能为他做到” “可是你不能这样,你是伯邑考的未婚妻,这样做会伤害他,全天下人都会耻笑他” “可是他不是有你么?对他来说这样或许已经足够了”妲己平静站起身拿起茶壶开始斟茶。 我也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花园的满园春色,心想如果天下没有这么多烦恼的事就好了,或许他真的可以带我离开这里,可是……“可是我并不知道我自己什么时候会离开,这个是我所不能确定的” “是呀,要怪就怪我们命不好”妲己倒了两杯茶,送过来一杯,幽怨的看向我“最起码你比要好很多,你不知道你什么时候离开,可是我却知道我很快就要离开了” “什么意思?你要离开么?去哪里?”我回头问她。 “去一个我也不知道的地方,总之他要我去,我还有什么选择”妲己凄凉的笑了起来,然后举起茶杯,“来,喝了它,算是为我饯行”,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我产生了一种错觉,脑子里出现凝脂喝完酒倒在我面前的情景。 “不要喝……”我还没有喊出,历史就已经重演,妲己倒在了地上,笑着看着我,大口大口的鲜血流出,我隐约听见她说,“对不起,妹喜……” 手上的茶杯砰的一声掉在地上,我睁大眼睛恐惧的看着面前的一切,然后门被推开了,伯邑考和姬发同时站在了门口,伯邑考踉跄的扶住门框,吃力的问我,“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眼前的一切到底是什么?有没有人能够告诉我? 有,妲己告诉了我,她躺在地上气若游丝的对众人说了最后一句话,“喜妹害我!”然后轻轻的闭上了眼睛,有晶莹的液体从她的眼角流出。 “不是这样”我无法自控的使劲摇头,感觉脑子里都是晃荡的。 “当然是这样,死人不会说谎,是你害死了她,因为你嫉妒她是伯邑考的女人”发言的人竟然是姬发。 “真的不是这样的”我求救的看向门外的每一个人,希望有人可以站出来告诉我事实的真相。 “那又是什么样的?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都看的清清楚楚”姬发轻描淡写的扫视了一下门外聚集的人群,人群中的人都拿杀人凶手的眼神看我,伯邑考捂住头,往后倒去,被丫鬟扶住。 “伯邑考……”我走过去想要问他有没有事,但是他却轻轻的挡开了我的手,只是轻轻一挡,我们之间便再也回不去从前了,缘起缘灭,原来这么简单,没有人会相信我,姬发说对了,帝辛是这样,伯邑考也是这样。 我仓皇的逃出去,有人拦住我,伯邑考虚弱的说,“放她走” 没有马,没有客栈,路上甚至没有行人,风沙很大,我不知道我到底走到了哪,又是在往哪走,思想中没有意识,只有一个想法:有没有人会相信我? “娘亲”一声轻叫,我回过头,小钰不知道从哪里走了出来,她小小的个子,手上提着重重的包袱站在那,一步一步艰难的向前挪动。 “小钰”我冲过去抱住她,把头埋在她的肩膀低声哭了起来,“我怎么这么傻,傻到连小钰都忘记了,小钰,你怪娘亲么?” “小钰不怪娘亲,小钰要跟娘亲在一起”小钰很懂事的拍着我的后背安慰我。 我抬起头,想起她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就问,“小钰,你怎么来了?”这里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她怎么会突然找过来? “是大公子送我过来的”小钰指着身后的方向,我立即追过去,只看到有马经过的痕迹,他还是不愿意见我。 “小钰,我们走吧”我擦了擦眼泪,幸好我还有一个女儿陪在我身边,而且她还这么乖巧。 “好”小钰把包袱递给我,我打开一看,里面有一些吃的和一些钱币,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娘亲在找什么?” “没有”我合起包袱继续往前走,情绪比刚才好了一些,心还是很痛,为什么他连只言片语都不愿意留给我呢? 走了整整一天,终于找到了一家客栈,我和小钰决定在这里住上一晚,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考虑,转来转去还是回到了原点,我真是天生奔波的命呀,短短一个多月又沦落到居无定所的境地,不同的是,这回还弄出了一条人命,多么荒唐可笑。 刚准备洗洗睡下,客栈里传来一阵嘈杂声,一会儿,店小二就上来敲门,“姑娘,实在是抱歉,因为店里来了官家,房间不够,所以请你们移居一下” “移居?移到哪里?”已经这么晚了,我们能去哪里,老天不会这样折磨人吧! “不是要赶你们走的意思,只是请你们跟我到偏房,简陋了一点而已”店小二无奈的说。 “好”我回答,然后牵着小钰走了出去,如果换到从前,这种事情我一定不会让步,但是现在我不想再惹事了,如果苏护知道这件事情的话,怕是连小钰都要受连累,还是得过且过吧。 跟着店小二下楼梯,看到下面已经站了很多人,他们中间只有一个人背对着我们坐着,没有心思多想,我牵着小钰穿过正门往偏房走去。 突然,小钰挣开了我的手,径直向那个坐着的人跑过去,很快就被守卫拦住,我拉过小钰,让她赶紧走,她却大喊道,“是爹爹,爹爹” “什么?”我朝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那人也刚好在看我,整整有半盏茶的时间我们都没有回过神,在这段时间里,我只想到了两个字——荒唐,难道我逃来逃去还是逃不掉噩运的魔掌。 那人走过来,伸出手,我牵过小钰转身离开,我不要再回到从前了,不能再轮回,否则将造成更多的灾难,我已经承受不起了。 “娘亲,我要爹爹”小钰不依不饶的哭泣着,我突然有了一个想法,蹲下来跟问她,“小钰,你真的很想爹爹么?” “嗯”小钰眼泪婆娑的点头。 “那好,我现在送你回去”或许她待在他身边比待在我身边要好太多。 “好呀,好呀”小钰高兴的直拍掌,我哽咽的笑笑,我的想法应该会是正确的。 把她送到客栈门口的时候,我让她一个人走了进去,“娘亲还有点事,待会再去,小钰先去找爹爹” “嗯”小钰懂事的点头,看着她一蹦一跳的跑进去,我终于放心了,转过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从此以后我就真的无牵无挂了。 今天晚上天色很暗,连星星都没有见到几颗,我在草丛里摸索着摔了好几跤,这倒没有什么,可怕的是我突然踩到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等我看清是一条蛇的时候手臂上已经被咬了一口,钻心的疼痛袭来,我感觉我快要死了。 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我被拦腰抱了起来,平躺着放在了一块空地上,袖子被人用力撕开,有人用最原始的方法帮我吸吮出手上的毒血,我想阻止他,但是全身没有力气,我想我真是个祸星,在临死的时候还要拖累人,山里的蛇往往都是毒蛇,这个人真是不想要命了,我脑中浮现出伯邑考的影子,他也是这样一个只会为别人着想的好人,只不过我没有能力待在他身边守护他了。 第45章 千种波折重回宫 “娘亲……”小钰把我从睡梦中摇醒,我睁开眼睛,王就坐在我旁边,他的眼睛有些红肿,像是熬了夜,嘴上也还有一些血丝,整个人看起来都很憔悴,他看我的样子心碎的让我不敢直视他。 怎么?他是在向我昭示他活的不好么?真是笑话!真正活的不好的是我不是他好不好,我所承受的岂是他一个痛苦的眼神就能够化解的?绝对不可能。 我扭过头不去看他,把目光转到小钰身上,她伸着小手细声细气的摸着我的脸,“娘亲不要离开小钰好不好?” “好”我笑着安慰她,“娘亲答应小钰,不再离开小钰”。我说完自己的眼泪都流了下来,昨晚转身走进茫茫夜色的时候,有那么一刻我感觉到释然,但是那一刻过后一种无边的空虚便充斥过来,那种感觉跟生不如死是那么的贴切,所以当蛇咬住我的时候我并没有本能的反抗,我想这是不是因为在我的潜意识里就没有求生的渴望。 太医端药过来,我没有去接,王接了下来,出乎意外的是他没有递给我而是自己端起来喝了下去。 我惊愕的看着太医,难道王也病了?太医顺着我的目光答道,“娘娘,王替您吸了毒血,所以身体尚未恢复,不过毒液已经去净了,娘娘不必太过担心,至于娘娘身上的毒已经驱尽,清洗了一下伤口休息一下就好” “那个人是你?”我回想起昨晚帮我吸毒血的人,怎么都没有想到会是他,我离开的时候并没有见他追出来。 王没有回答,继续喝完碗中的药,然后让太医先退下,抬手把我的被子往上掖了掖,“是我欠你的,不用有负担”说完叹息一声。 我们各怀心事,没有什么多余的话要说,他几次想开口,见我表情冷漠便打住没有说出来,小钰在一旁察言观色,知道我们闹了别扭,也没有再多问,只是一个劲的拉着我的手和王的手,试图让我们牵到一起,我看着这个只有六岁大的孩子,惊讶和感动交织在一起,都忘了要说些什么,又因为她只是个孩子,所以也没有当面斥责她。 王看出了我的不情不愿,从小钰手中抽出手坐到一边,拿过古琴弹奏起来,可能他身体真的没有恢复,手有些抖,但是曲子弹的还是相当好听,每次他咳嗽的时候我都会晃神想起伯邑考,不知道他现在过的怎么样。 妲己的事情我从来不敢去多想,只要一触碰到那个记忆我就会浑身发抖,连心都在颤,我知道我害怕,害怕过去也害怕未来,我真的能历尽三世么?那些我以为已经逝去的,可以重新开始的却依然存在,并且以一种未知存在于我的周围,我知道的就已如此,不知道的还会有多少? 记忆总是让人很痛苦,有时我在想,其实我真的没有我外表那么坚强,我的内心比任何人都懦弱,一旦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我就开始逃避,就像乌龟躲进龟壳一样,我的原生为何会是狐狸呢,如果是乌龟岂不更恰当? 想着想着我笑了起来,王停下手抬眼看我,他说,“今天是我最成功的一天,因为我的琴声终于起到它应有的作用” “什么意思?”我从神思中回过神。 “你笑了”他温柔的看着我说,然后又垂下眼眸陷入哀伤“我一直都有一个愿望,就是你坐在我面前听我抚琴,我用我的琴声摆渡你的心情,再也不让你感到难过” “其实我不是一个懂琴的人”我没有对他说我很少能听的懂他的琴,懂琴的人最起码要做到心静,我的心从来都没有静下来,相反听琴的时候我最爱走神,伴随着或悠扬或悲伤的曲子我的心绪会飘的很远很远,想到很多我平时想不到的东西,真正不跑神,用心凝听琴音的日子早已经离我远去了,远的如梦如幻,再次想起的时候都不敢确定它的真实性。 王走过来,小钰已经靠在我的床沿睡着了,她倒是很享受他的琴音,当成了催眠曲。王把她抱到我的床上,温柔的抚摸着她的额头,像一个慈父,他笑着说“如果我们能有一个这样的女儿该有多好” “她本来就是你的女儿”我顺口说出,他没有在意,接着说,“我是说我们,我来到这里只是为你而来” “但是你已经把我赶出去了,不是么?”我直视着他,带着讽刺的笑。 “对不起”他低下头,蹲在床边,把头靠在我的手上。 “你不要这样”我仰起脸,不让眼泪流出来,我平生最受不了别人这样。 “对不起”他继续说。 “你到底想怎么样?”我提高音量对他吼。 “我知道我错了,所以请你原谅我,跟我回去”声音从他的手臂中闷闷的传出,我能够想象的到他红着脸的窘迫的样子,他是一个不容易向别人道歉的人,这个一直都没有变过。 “我凭什么要原谅你”我虽然心软,但是绝不会这么容易就被他说服。 “因为我一直都爱你”他抬起头看我,说“还记得么?你说你前世欠了我的,那么你原谅我一次,算是我们扯平可以么?” 他的样子很认真,我却有被人戏弄的感觉,无奈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反驳,这是一个教训,告诉我以后不要轻许承诺,许下的承诺是欠下的债。 我不说话,他忽然笑了出来,很浅的笑容,但是很好看,像一个得到心爱礼物的孩子,他说,“妹喜,跟我回去吧,这次出来本来就是为了寻你的,后来听说你过的很好就放心了,却还是想来看看你” “过的很好?”我冷笑一声,刚刚平静的心情又沸腾起来,可是转念一想,他怎么会知道我过的怎么样呢?如果他派人跟踪我的话,那伯邑考他们来到这里的事情他也就知道了,这样的话他们是不是会有危险呢,于是我试探性的问了句“你怎么知道我过的很好?” 他直言不讳,“从你走那一刻,我就派了人在你身边,但是你不要误会,不是跟踪,只是保护” “保护?” “对,我当时虽然气昏了头,但是我也考虑到了你们的安全,我想让人保护你们到安全的地方,我知道明着安排你不会接受,而且这样的话,你们更加会有危险,王后之死是大事,我不追究很多人也会追究,所以没有办法只有出此下策,暗地里派人保护你们” “那,你们保护到哪?”我还是想听关键的,这次伯邑考他们的秘密基地应该也被发现了吧,又是因为我的原因! 王看了我一眼,仿佛看出我在担心什么,笑的很苦涩“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他们,他们来到这里我早就料到了,只要他们不行动,我就当做没看见,只是……” 他停了一下,我马上接道,“他们没有恶意,只是想救他们父亲而已” “我知道”王安抚的拍了拍我的手,“我没有想过要把他们怎么样?至于西伯侯我会想办法,这件事情不是我处理的,是闻仲闻太师,等到时机恰当我会想办法救他” “谢谢你”我感激的手足无措,只得紧紧的抓住他的手。 “不用谢我,就当做是我对你的一个补偿吧,害你受了这么多苦”他把我抱在怀里,下巴顶在我的额头上,这是他一贯的动作。 “这次又是你补偿,下次还会不会再向我讨回去?”我打趣的问,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下,心情猛的好了很多,我想我是懦弱的,没有人在我身边照顾我,帮助我,未来对我来说就变得很渺茫、很害怕,所以就算曾经鼓起了再大的勇气,面对温暖的怀抱和安全的庇护我还是会举手认输。 “没有下次了”他回答的很干脆,“以后我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了” 回宫的路上,我们三个都骑在马上,本来我是想坐马车的,可小钰执意要骑马,这回最高兴的就是她了,一路上都是高歌嘹亮,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好久没有看到她这么开心过了,跟我在一起就是受苦的命,如果她的亲生母亲知道我这样折磨她的女儿,估计做鬼也要把我掐死。 想起她的母亲,我又忍不住要问,“姜王后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查出来了没有?” 王正在逗小钰开心,小钰是坐在他的马前的,一听我这样问,他扩散在脸上的笑容立马僵住了,但很快又恢复平常,我不知道他们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但是我能肯定她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没有人能够取代的了,就如同白羽仙在我心目中的地位也没有人能够取代一样,这一点我深有体会,所以无需追究什么,我只是想知道关于小钰母亲的一些事情。 “凶手已经找到了,这件事现在由闻太师在处理,因为凶手并非凡人,而太师也是修道之人,这方面比较熟悉”王回答。 我暗暗松了口气,还好她还没有死,只要不死一切都有希望,如果可以我会想办法救她出来,毕竟我们是同类,她救过我两次,我也希望她能够再见小钰一面,我已经夺占了她的母爱那么久了。 第46章 得来不易封苏后 我进宫后立即由苏妃娘娘名正言顺的成为了王后,这次没有任何人有意见,大家都因之前对我的误解为我造成的伤害感到过意不去,所以册后仪式办的很风光,举国同庆,那一天宫中统一变成一种颜色——红色。 房屋、瓦梁包括地板上全部都是红色的丝带,那是在商朝我所见过王最铺张的一次,晚上他把我抱在怀里,我问他,“你一向喜欢低调,这次为何这么这样大张旗鼓” 他把头顶在我的肩膀上,笑得格外甜蜜,他说,“因为我娶了你,名正言顺的娶了你,我终于完成了我一直想完成的心愿,这是我生命中的第一次也将是最后一次,所以,现在就算是让我立即死去我也无憾” “呸呸呸,胡说什么呢?刚刚办了喜事就胡说八道,你死了我怎们办?我可不想这么快就守寡”我把手捂在他的唇间,他突然张嘴咬住了我的手指。 红烛渐灭,月光珍珠般洒下,照在鲜红色的丝帐上,温馨而浪漫,这样的夜晚不容辜负。 王把我抱在床上,温柔的目光落在我的脸上,“妹喜,你终于是我的了” “我一直都是你的”我柔声说,他真是健忘,从我下山来到夏朝他就是我的第一个男人,一直到现在也没变过。 “不是”他抚摸着我额头的手停了下来,眉心轻轻的跳动了一下,温柔含笑的眼神也怯怯的褪去了,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开心的往事。 我想他一定是不想再去触碰前世的记忆了,又是我的错,我抱歉的一笑,把手勾在他的脖子上,“别胡思乱想了,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现在你就是我的夫君,无论如何这一世我都会好好待你” “妹喜……”他的眉心渐渐舒展。 “叫我妲己吧,我突然喜欢上这个名字了”我眨了眨眼睛说。 “为什么?”他不解的问,语气中有少许的不满。 “因为……”我假装想了一想,笑着说,“这个名字让我有重生的感觉,既然要重新开始,就应该一切都换新的,你说是么?” 他点点头,似乎觉得我说的话也有道理,其实在我内心深处重生并不是唯一的理由,还有些什么我也说不上来,但是从此以后这个世界上真的只有一个妲己了,这个名字今后只属于我。 晨雾弥漫起来的时候,我们都很疲倦,我想不到王会这么的温柔,甚至还有一点小小的羞涩,所有的动作都很轻缓,我觉得夏桀真的变了,看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句话还是有例外的。 王睡觉的样子很恬静,嘴角露出浅浅的笑,像一个吃到了糖果的孩子,他一直紧紧握着我的一只手,好像一松开我就要跑掉一样。 我把另一只手放到他的脸上,轻轻的点动他的睫毛,他的睫毛很长很弯,配合着一双大而有神的眼睛显得相当的俊朗,这是我当年见到他的第一印象。 我枕着手侧身躺着回想着我们当年第一次见面的情景,他把我从马背上抱下,骄傲的仰起头不去看我,却又无声无息的为我披上厚厚的貂皮披风,那一刻是甜蜜的,时隔这么多年我对他的印象也只有那一刻还清晰的保持,师父说的对,人心是最难攻破的,我恨过他害过他,他还是义无反顾的来到我身边,这样的一个男子我该拿什么回报他呢? “在想什么?”什么时候他已经醒过来了,睁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看着我。 “想你呀”我莞尔一笑,这回我可没骗人。 “是么?”他坏坏的一笑,“我怎么没看出来?” “想是在心里的,你怎么看得到”我撇了他一眼,心里骂他白痴。 “在心里么?”他往下看,我赶紧掖了掖被子,骂道,“色狼”,他也不怒,笑意更浓了,“你不让我看看我怎么知道你在想我,或许你的心里还装了别的男人也说不一定呀” 我知道他在打趣,于是跟他一起逗,“那你呢?刚才睡觉的时候笑的那么开心,说不一定是梦到宫里哪个妃子呢,反正宫里那么多女人,谁知道你心里装了多少个?” “哦?”他把身子向前挪了挪,“要不要进来看看” “看什么?”我觉得他神情诡异,不自觉的往后移了移,被他宽厚的手掌截住,“想躲么?你躲不掉了”他暧昧的笑起来。 我迅速起身,却被他更快的压下,“狼来了!”我大叫。 “哈哈……没人救你了,认命吧,小羊”他的手快而准的伸进我的衣服,慢慢向下移动,这回比刚才要胆大且熟练的多,男人在这种事情上永远是天才,无师自通,任凭我百般求饶他都不会放过我了,索性,我认命了。 第二天天大亮时我才睁开眼睛,抬手挡了挡外面射进来的强光,王没有在旁边,他应该是已经早朝去了,都不知道他是怎么爬起来的,真有精神,我蒙上被子,继续睡。 愉快的日子总是很短暂,每到夜色降临的时候我就感觉特别的幸福,那时候王坐在窗前抚琴,他的样子很投入,总是眯着眼睛摇头晃脑,这种情景我感觉很多年以前我仿佛在哪里见过,很熟悉却又总想不起来。 算了,不想了,从现在开始,我们没有过去,只有未来,我愿意沉落在这凡尘,享受着这得来不易的幸福,然后就算是溺死在这里面也无所谓。 我真的快要溺死在这突然降临的幸福中了,因为我不仅仅得到了爱情,还有友情。 看到江淮的时候我发觉我记性真的不好,可能这一段时间被幸福冲昏了头脑,以往的恩人竟然被我抛之脑后了,我这忘恩负义的家伙! 姜后死后,按照规矩,生前伺候过她的宫女太监同样继续伺候着她,有殉葬的也有守墓的,江淮幸运的成为后者,我以为把他带到我身边就可以把他彻底的解救出来,但是没想到最后我还是把他推向了前者,如果早知道那样,当初还不如让他守在皇陵,起码他可以安享晚年,不过那是后话了。 把江淮接到身边我确实费了很大的心思,因为即使我现在是王后,但是这也是不合规矩的,遭到众多大臣的反对不说,光闲言闲语都足以淹死人,那时我不知道会闹得这么大,但是即使知道我也依旧会这样做,他是我的恩人,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在那种地方受苦,我要给他更好的生活。 “一定要坚持么?”王问,语气中也没有责备。 “嗯”我点点头,我想我不必解释什么,他应该都明白。 “好吧,按照你的意思做”王笑笑,“其他的事情不必太费心,我自会处理” “谢谢你”我依偎在他的怀里,开心的撒着娇。 “娘娘,你不必为小人与各位大臣抵抗的,这样做不值得”江淮被带到后花园里,见到我第一句话就这样说。 “你还是没变,总是什么都为别人考虑,难道你喜欢待在那个死气沉沉的皇陵,整天跟一些鬼魂打交道么?”我假装生气的说。 “当然不是,但是外面会因此传出娘娘的许多不是”江淮还是低着头毕恭毕敬的说。 “传什么呢?大不了就是说我对先王后不敬,连死人的东西都要抢,可这又有什么关系?”我示意江淮抬起头看着我,“你知道么?我救你不是因为想报恩,而是你的一句话让我感动至今,我长这么大从来都没有人这样对我说过” “感动?”江淮终于敢抬起头说话,这让我很高兴,在我面前我不希望他是下人,而是像朋友一样。 “对,感动”我转过身,叹息一声,“你说过你觉得我是一个好人,这两个字对我感触很大,我的生命历程或许是你并不了解的,有人说我美艳动人也有人说我貌可倾城,还有人说过我是千古第一狐狸精,红颜祸水,但就是没有人说过我是一个好人,虽然我并不真的是一个好人,但是我也渴望过听到这两个字,命运不是我能够把握的,我只能跟着它的方向走,你明白么?”我回头问他。 “娘娘”江淮顿了一下,说“无论娘娘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在江淮眼里您永远都是一个好人” “为什么?” “因为我是一个奴才,做奴才的最厉害的就是一双眼睛,江淮的眼睛看的很清楚,娘娘有一颗善良的心,在您的心里,您一定不愿意去伤害任何人,如果有人因为您而受伤那也是命中注定的,不是您想看到的,所以请不要归结到自己身上” “江淮……”我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眼帘上已经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不知道我所感动的是不是因为这么多年一直没有人替我这样想过,透过这层雾,我看到江淮的脸上有了淡淡的笑容,很拘谨但是很真诚,就像他的人一样,我不知道我到底有没有一颗善良的心,但是我可以确定,他一定有。 江淮到了我身边,有了一个知己,我比以前过的更加开心了,不用担心身边会有眼线,也不用担心郁闷的时候没有人谈心,总之我的生活过的无比的惬意,我想我是知足了,所谓知足长乐就是这个样子吧。 “今天王很早就上朝了,有什么事情么?”我一边推着小钰荡秋千一边问江淮,眼睛却一直落在小钰身上,小钰已经快七岁了,回宫以后一直由奶妈照顾,平时我都很少见到她,据说她现在正在由先生教导读书学习,这次见到她果然变化很大,宫中的礼规她似乎一学就通,开口便称呼我“母后”,还背诵诗文我听,我激动了半天也没有反应过来,大概是每个见到自己孩子长大的母亲都是这种感觉吧。 江淮让一个丫鬟替过我手中的秋千,走过来告诉我,“听说西岐两位公子进宫了” 第47章 咫尺相近两相陌 我来来回回的在后宫走动着,心里的不安随着脚步的凌乱逐渐的增加,他们来了,他们还是来了,这都怪我没用,这么久都没有想到办法从闻太师那里把姬昌救出来。 千盼万盼终于把王给盼回来了,我赶紧上前替代了宫女的任务帮他把身上的朝袍脱下来,他看出了我的阴谋,探过脸来问,“王后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细心了” “以后我会一直这么细心的”我挤出一丝干笑,心还挂在伯邑考、姬发身上。 “哦?”王握住我解扣子的手,“真的会一直这样么?” “当然,我是你的王后,不为你还会……” “不是为了别人?”他打断我的话。 “自然不是”我心虚的低下头,直到现在我还是不敢坦诚面对他,这种事情不能去尝试,我再也不敢了,钟义当年用血的代价向我证明了这一点。 “那就好”他拍拍我的头,“不要怕,跟你开个玩笑而已,想问就问吧,没有什么可顾虑的” “真的没什么,我只是听说西岐的两位公子都到了,不知道王准备怎么处理他们的事情?”我委婉的说,但是觉得还是有些直白。 王看了我一眼,眼睛里飘过一丝伤感,他应该是觉察出了我的生分,请原谅我,前车之鉴的阴影我还是无法摆脱。 “放心,他们都是你的朋友,也是大商的臣民,我不会去伤害他们,况且他们无罪” “对不起……”我为自己很小人之心道歉。 “傻瓜,这么喜欢道歉么?”王刮了一下我的鼻子,笑着走出去抱起小钰,“钰儿,今天想去哪玩?” “去花园”小钰脸上笑成一朵花。 “好,父王带你去花园,哈哈哈……”两人在一片欢声笑语中往后花园走去。 “对了”王走了几步又忽然回头,“他们两位都住在宫里,有空你去看看他们,顺便代我表达一下谢意,谢谢他们替我照顾你那么久” “那个……可是……” 我还没说完他已经抱着小钰径直走开了。 我想我是不该去找伯邑考的,这点我很清楚,无论从哪方面来说,如果我能乖乖站在一旁不去添乱,他一定会过的比现在好,王是不是真心让我去探望他们还是为了试探我尚且是个未知,况且如果遇到了姬发就更糟糕了,虽然想的条条是道,可是我的思想还是没能控制住我的行动,我安慰自己说我只是去看看他们,只是看看,不说话都行。 穿过长长的后花园,我来到招待贵客的“宣阳殿”,一般外来进宫的王公贵族都住在这里,伯邑考他们是西岐之主,自然也能称得上王公贵族。 刚走到别院,里面的琴音就传了过来,无比的凄凉和心伤,我吸吸鼻子站在墙外往里看,伯邑考坐在那里抚琴,他没有什么表情,手指轻轻的划过琴弦,荡出一阵阵苍凉的弦音,这个清秀的少年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个样子,忧郁的让人心痛,他比以前更瘦了,但是没有再见过他咳嗽,可能是那段时间我逼着他喝药,身体逐渐好了起来吧,我总算也做了一件功德事。 我转过身,宽慰的笑,眼泪却流了下来,泪水混合在我当时苦涩的笑容中,我想如果有人撞见了一定会觉得我笑的比哭还难看。 我低着头往前走了两步,我现在是王后,当然不能让人看到我这副尊荣,否则将来怎么母仪天下? “哎呀……”在我走到第三步的时候,我捂着头轻叫一声,所谓时运不济,想躲都躲不掉这两个词终于我身上用上了,就在我转身想快点离开的时候,我又一次碰到了姬发,不,不是碰到,是撞到,我的头直接撞到了他的胸膛上,按理说应该我的头比较结实,但是事实证明我错了,他吭都没吭一声,我却捂着头疼的直叫唤。 “怎么样?很疼么?”他伸出手想扶我,但是余光扫到我身后的时候手却突然缩了回去,语气也变得冷凝,“娘娘既然对屋内的人有兴趣,为何不进去探望探望?” “不是……你误会了……我只是过来看看”我知道我越解释就会越糟,所以我向旁边移了两步,想借道而行,赶紧离开。 “那么急就走么?既然来了干脆进来看看吧”姬发冷笑一声,敞开嗓子对着屋内喊道,“哥,苏后娘娘来看你了” “姬发,你——”我怒目而视,这次想逃也逃不了了。我转过头,伯邑考已经走了出来,我正寻思着我要跟他说些什么,他已经来到了我面前,看了我一眼,双膝跪了下来。 我吓了一跳,问道,“伯邑考,你这是干什么?”我伸手扶他起来,他却丝毫没有去理会,只是低着头淡淡的说,“罪臣之子伯邑考拜见娘娘” 我后退了两步,脑子里一片空白,他还是恨我,这其实是我早就预料到的,但是他竟然会用这种方式报复我,那个跟我说过永远在我身边保护我的少年,那个像哥哥一样给我亲情给我温暖的英雄,现在就跪在我的面前,用这个世上最残忍的方式报复我,我宁愿他骂我打我,也不要他这样冷漠的对待我。 我曾经有过一个梦想,就是哪一天如果我能够回去,见到我的师父,他问我我在人世间有过什么收获的话,我会第一个告诉他我有了一个哥哥,有了哥哥就等于有了亲情,有了亲情就等于有了家,从出生到现在我好不容易有了家的感觉,却又在一瞬间支离破碎,我的哥哥,他亲手粉碎了他曾经为我编织的那个无比奢侈的梦,从次以后我又变成了一个人,一个没有家的流浪人,在这一个陌生的世界里游荡。 我抱着手走回去,只感觉全身都是冰冷的,我没有害死妲己,可是没有人相信我,是呀,死人怎么会说谎呢,要是我我也不相信我自己,我想在伯邑考心中我已经成了一个名副其实蛇蝎心肠的妒妇了吧,但是我敢发誓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他快乐,又怎么舍得去伤害他身边的人? 王抱着小钰在后花园里玩耍,我想绕过他们,因为我知道我现在的脸色一定难看到了极点,我不想他们多疑,也不想他们担心。但是这次我又没有躲掉,我想是不是我最近生活好了,吃的太多长肥了,否则在人群中怎么就这么容易被发现呢,我下决心,今后一定少食,如果我还有今后的话。 “妲己,你怎么了?”王放下小钰走过来问。 听到这个名字我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看身后,良久我才想起上次我跟王说的话,我说,“以后叫我妲己吧,我要重新开始”,现在看来这个名字并不是很适合我,就在刚刚我听到的时候还以为是妲己复活过来找我报仇呢。 报仇?我晃了晃脑袋,看来我真是迷糊了,被误会多了我都把自己当成真的凶手了,我没有害她,凭什么她要找我报仇呀?应该是我找她才对,一个人临死的时候还要来冤枉我一下,真是缺德! 王看我怔怔的发呆,不时的还说两句胡话,赶紧把我抱回去宣来太医。 “我没事,真的,就是有点不舒服”我躺在床上一个劲的拒绝太医过来给我诊断,对我来说太医多半是庸医,他们能够起死回生么?如果能的话把妲己救活,我要跟她当堂对峙,看看到底是谁害了谁。讨厌太医的另一个原因就是每次他们诊断完毕都会开一堆比蛇胆还苦的药给我喝,我最怕喝药,喝一次药我一天的胃口都没了。 “你是怕喝药吧”王笑着握住我的手,直言不讳的揭露了我心中的小秘密。 “反正我真的没事,真的不用宣太医”我还在反抗。 “你不是说不舒服么?不舒服就得看医生,这样我才放心”他温柔的注视着我说。 “可是……”我还想说什么,一个提着药箱的老头就已经走了进来,行过礼后他开始为我切脉诊断,我极不情愿的把手臂伸给他。 老头闭着眼摇头晃脑了一阵,然后睁开眼睛退到一边对王说,“王后只是偶感风寒,开几副草药煎服即可” 听到偶感风寒几个字,我就已经绝望了,好像历朝的太医都只会靠这四个字吃饭,加上刚刚又听到了后半句,我真的差点从床上摔了下来。 王赶忙扶着我的肩膀,劝慰道,“好好听话,吃了药很快就会好” “我真的没有生病”我挣扎着起床,被他按住,“不要乱动,好好躺着休息”他说完,扭头吩咐一旁的侍女去给我煎药。 等到一大碗老远就飘来苦味的药端到我面前的时候,我彻底晕倒了,是熏晕的,这么苦喝下去不死也被苦死,我干脆躺在床上装尸体,这次说什么我也不会起来。 王无奈的看了看我,然后接过药碗走了出去,我以为他是觉悟了,认为不该这么摧残我,所以去把药倒掉了,于是我就兴高采烈的坐了起来,等着他回来夸他两句。 一会儿,他真的回来了,但是手里还是端着那碗药,他说,“这回你可以放心喝了,一点也不会苦,真的” “怎么可能?难不成你把它换成蜂蜜了?”我才不会信他的话,天下没有不苦的药,我从小就是吃丹药修炼成人的,那种感觉一辈子都忘不了,但是没办法,那个人让我吃,就算是毒药我也吃,鉴于以前吃了那么多亏,我已经变的精明了,我才不会再像以前那么傻了。 “喝了就知道,我不会骗你的”他再次目光坚定的说,看来今天我不喝下这碗苦药他是不会放过我的。 想想这段时间的经历,我的心里一阵酸涩,我想我的命已经够苦了,区区一碗药又算得了什么,这样想着,心一横我就端过药碗,仰起头一口气喝下了。 喝完之后,我舔舔舌头,惊奇的发现一点也不苦,甚至还有一丝丝甜味,不浓不腻,恰到好处,“怎么?你真的换成蜂蜜了么?” “不是”他笑着说,“知道你怕苦,只是加了一些甜料进去而已,这样应该遮住原先的苦味了吧?” “谢谢你”我忽然感动起来了,现在只剩下我面前的这个人对我好了,原来我也不是一无所有。想起他知道我怕苦的事情,我又禁不住问,“你怎么知道我怕苦?”好像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他。 他浅笑一声,目光平视看向窗外,回忆似的说,“还记得以前么?你喝醉了,我给你送过解酒的药,你当时的样子那么滑稽,我一看就知道你很怕苦” “以前?什么时候?上一世么?”我努力回想着,好像我跟夏王也没有这段记忆呀,他爱我关心我,但是从来不似这般细心过。 我的问题令王微怔了一下,他帮我盖好被子,拍拍我的头说,“别胡思乱想了,不是说过是你喝醉了的时候么,既然喝醉了当然想不起来了” 我想想也是,可能他以前就对我很细心,只是我一直没有发现罢了,我冲他抱歉的笑笑,然后钻进被子,听话的睡了起来。 第48章 却道故人心易变 伯邑考跟姬发的到来,给了我不小的震惊,上次的见面就像是一场噩梦,我痛过伤过,但依旧不敢相信那是真的。 王一直都在我身边,他从来没有向我询问过伯邑考和姬发的事情,没有问过我们是怎么认识的,也没有问我们有着什么样的关系,他只是说,“你在我身边就好”,即使这样我依旧不够放心,他是帝王,心中装着天下。 我本来不想去过问伯邑考他们的事情了,因为王也暗示性的告诉了我,他会好好处理,我站在一旁就好,可是我还是想尽自己的微薄之力去为他们做些什么。 我让江淮去帮我打听到了姬昌的牢房,我想过去看看他,最起码要知道他过的好不好,我不知道伯邑考他们有没有过来看过他的父亲,如果他们没有办法进来,我也可以帮他们传传话,让他们有一些准备,知道从何下手营救。 我是从牢房的后门进去的,换了衣着,也没有让人跟着,打点好一切,江淮在外面替我把风,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我来过这里。 姬昌的牢房在最里面一间,有木质的门,虽然很简陋,但也要比普通的牢房好一点,毕竟他和闻仲都是三国元老,应该不会太亏待与他。 我准备敲门,里面有声音传出,我抬起的手又落了下来,我想听听里面在说些什么?除了我竟然还有人会来这里,不得不令人好奇。 “你赶紧离开吧,不要再多说了,跟你哥哥回西岐去,那里需要你们”是姬昌的声音,苍老却有力。 “父亲大人,既然来了,我们就会想办法救你出去,只是需要一个小小的条件罢了,父亲大人为何那么执着?”里面传来几声玩世不恭的笑。 “姬发,你不能去害你哥哥!”姬昌叹息着说。 “对于父亲来说,是建国大业重要还是你的儿子重要呢?”姬发咄咄逼人的问。 “建国大业再重要也不能用这种方法,这件事情需要从长计议,你不必多说”姬昌的声音变得底气不足。 “父亲,从你出生的那一刻,你就应该明白你身上背负的责任是什么,这样畏畏缩缩是做不成大事的,早晚有一天西岐会毁在你的软弱和无能上面,到时候你有什么颜面去面对列祖列宗” “姬发,你——”姬昌怒不可揭。 “我说的是实话,牺牲一个伯邑考,您还有一百个儿子,但是西岐毁了,您就什么都没有了,您最好考虑清楚,到时候我会再来看您,希望您不要让我等太久” 屋子里,传来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我醒悟过来,拔腿跑开,一直逃到后门外,方才停下脚步,看看后面没有人追过来,吩咐江淮几句,便立马回宫。 坐在马车里,我的衣服已经汗湿了,额头上还是阵阵冒冷汗,刚才断断续续听到的话还余音绕梁般的回荡在我的耳边,姬发他要加害伯邑考,虽然他以前也有这样的想法,但是我始终不敢相信他真的做的出来,而这次我不得不相信了,因为他是对着姬昌说的,他对一个父亲说他要牺牲他的儿子,这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我转念一想,姬发怎么可能跟姬昌说出这样的话,而姬昌的反驳又为何让人觉得那样的无力和松软,难道他真的能眼睁睁的看着姬发不可理喻的胡来么?建国大业?他们在说什么?用牺牲伯邑考来换取建国大业么?这跟伯邑考又有什么关系? 我越想越乱,脑子里像黏着一堆浆糊一样,怎么理都不顺。 我考虑过要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王,让他来拿主意,但是思前想后还是觉得不妥,姬发毕竟没有行动,我也并不清楚他跟姬昌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有什么样的意图,我多么想去提醒伯邑考要小心,但是我说的话他会相信么? 管不了这么多了,无论如何我也要试试看,这个想法从早上开始我都一直在思考,直到旁晚太阳落下的时候我才决定把它执行了,总不能坐以待吧。 这次不是我去找他,像上次那样的事情我不想再让它发生了。我在锦帛上写好字,让江淮带过去传给伯邑考,然后我率先去了后花园的小湖边等他,那里比较幽静,很少有人打扰。 大约半盏茶的时间身后传来脚步声,我欣喜的转身,然后表情在一瞬间凝固,我以为伯邑考原谅我了,肯听我的劝告,前来见我,但是人算不如天算,来的人竟然是姬发。 “怎么是你?”我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如今面对这个人我竟然有了一丝慌张和寒意。 “你想见的人不是我么?”姬发邪气的笑着,嘴角弯起了一道讥讽的弧。 “什么?”我没有会清他的意思,心想难道江淮送信送错了人。 “哦,我差点忘了,在你心里我已经一文不值了,你心中那个高贵的位置如今是为伯邑考留着的”他像开玩笑似的说,我却感觉身边有冷风吹过,奇寒无比。 “姬发,你不要这样说,我跟伯邑考从来都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关系,我连我自己的命运都把握不了,还有什么资格去爱别人,只是,我不想我身边的任何一个人再受到伤害,你明白么?” “我不明白”姬发收敛起笑容,目光变的凶狠,“我什么都不明白,也不想明白,我为你做了那么多,可是你是怎么对我的?一次一次的背叛,这就是你对我的报答!” “是我的错,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我不期望能得到你的谅解,但是姬发,你不可以把我给你的伤害转嫁到别人身上,这样不公平” “不公平?”姬发侧过身走到一棵树前,回头问我,“那什么是公平?你对我公平么?他们对我公平么?你们都这样残忍的对待我,又怎么好意思回过头来要求我公平,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你们逼我的” “姬发,你变了”我叹息着说了一句。 “变了?”他皱了皱眉头,疑惑的看着我。 “是的,变了,以前即使你再生气,说再狠的话我都不会太畏惧,我相信你只是一时冲动,但是现在这些话从你口中说出,我不得不承认你已经不是以前的钟义了,一样的面容,一样的灵魂,却完全相反的两个人,你还记得以前夏宫的那个湖边么?”我指着面前的这个小湖,企图勾起他的回忆,“就像是现在这里一样,有树有林,还有你的古琴,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天那么冷,可是我一点也感觉不到,因为你的眼神很温暖,很清澈,就像这湖水一样” “够了——”姬发打断我的话,脸色变的铁青,我吓了一跳,不知道自己刚才哪里说错了,惹的他这样生气。 他一字一字的跟我说,“我告诉过你,以前的事情我不想再记起了,现在站在这里的是姬发,不是什么该死的钟义!” 我想我彻底失败了,现在的姬发如他所说,已经不是以前的钟义了,那么我还在强求什么?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他恢复到以前那一颗善良的心? “放了伯邑考吧,算是我求你的”说这话的时候我发现我已经全身无力了,就算是悲悯,他也应该答应我这低微的请求呀,“你放了他,有什么仇找我报?你想要的我都给你” “我想要的你能够给的起么?”他走过来,抬起我的下巴问,手指的重度一点一点加大,我吃痛的看着他,艰难的说“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给你” “就怕你做不到”他放开我,转过身,冷笑道,“我要天下,你也能给我么?” “天下?”我怔在那里,吃惊的看着他,我从来没有想到他会有这样的野心。 “哈哈哈,我就说了你给不了,所以只有我自己去争取才行”他手握着腰间的剑,傲视的看向前方。 我摇了摇头,我知道就算是我跪下来求他,他也不会改变他的想法了,但是我怎么能放弃呢?我放弃了伯邑考要怎么办?所以我继续哀求,“就算你要得到天下,也不能去牺牲你的哥哥呀” “牺牲?”他回头,疑惑的目光再次落到我的脸上,好像发现了什么一样,我惊慌的低下头去。 他想了想,问“今天早上,牢房门外的脚步声是你的?” “不……不是”我连忙摆手。 “你跟踪我?”他接着问。 “没有,我只是去探望姬昌”说完我就后悔了,知道被他绕进去了。 “原来这样”他的表情放松了一点,“其实你知道了也好,那么你就可以尝试到眼睁睁看着心爱的人死的滋味,这样的报复对我来说是最畅快的一种” “你……你是一个魔鬼!”我气的舌头打结,他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个样子,这样还算是人么? “是,我是一个魔鬼,一直以来我不都是这样么?那些害我变成魔鬼的人一个也跑不掉!我要把他们统统带下地狱”他咬牙切齿的说,说完转身离开。 “等等”我叫住他,“真的不能改变什么嘛?” “这是命运的轮盘,它在旋转,谁也阻止不了” 谁也阻止不了……声音在小湖边回荡…… 冷冷的夜光洒下来,姬发离去的背影越来越远,终于完全融入到这无边的夜色当中,留下了一团漆黑的阴影烙在了我的身上。 第49章 九泉莫叹三光隔 姬发和伯邑考在朝歌待了近半个月,姬昌的事情却丝毫没有进展,闻仲死咬着上次刺杀的事情不肯放手,每每朝堂之上都是义正言辞、理由充分,连王都无法反驳。 伯邑考的安危一直是我挂在心头的痛,他不肯见我,也不肯接见我派过去的人,这令我伤透脑筋,所以当江淮进来向我报告说西岐大公子求见的时候我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当我带着激动的心情出现在伯邑考面前的时候,他的脸色并不好看,我没有见过伯邑考发怒,而此时他脸上的表情竟让我感到这样的不安和害怕。 我让他坐下,他置若罔闻的一直站在那里,所以我也跟着他拘谨的站着。良久我才问他,“伯邑考,你有什么事么?” 任何时候我都做不到像他那样淡漠的叫我娘娘,所以我永远都只能叫他伯邑考。 他看向我,眼底露出一丝复杂的表情,然后说,“娘娘难道不知道我有什么事?” “我当然不知道,如果我知道我还会向你询问么?”我加重语气,不知为何,他今天的到来总让我感到有什么事会发生,而且他一句一个娘娘的叫,很令人不舒服。 “这段时间是娘娘吩咐人为我们准备的饮食吧?”伯邑考见我生气,声音缓和了一些,但还是能够感觉到明显的冷漠。 “是的”我回答,想了想又问,“这些有什么问题么?”自从我听到姬昌和姬发的谈话后,他们的行踪和饮食我都派了人跟随和处理,以免发生什么意外,可是这些又有什么错误呢? 伯邑考转过身,叹了口气,说“娘娘为何如此狠心,你在报复么?” “报复?”我的心沉了一下,就像是失重掉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寒潭,全身冰冷,我不相信这是他说的话,我拉住他的手臂问“伯邑考,你在说什么?我一句都听不懂” “听不懂?”伯邑考冷笑一声,“现在听不懂的不是你,而是我的父亲和弟弟” “姬发?姬发他们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伯邑考悲伤的表情就像一片乌云一样笼罩在我的头顶,我吓了一跳,抓住他手臂的手迅速抽回。他不答我,我立即唤来江淮问他到底出了什么事。 江淮站在一边低低的说,“早上的时候,西伯侯和二公子双双中毒,现在昏迷不醒,太医已经无能为力了” “他们……中毒了?……为什么?”我看向伯邑考,希望他能够给我答案。 伯邑考看着我,脸上的表情像水波一样在我眼前晃了一下,但是很快他又仰起头不再看我,他说,“这是何必呢?是我害你进宫的,你现在也过的很好,如果有怨恨的话,应该找我才对,这样对付他们实在太残忍了” “伯邑考,不是那样的”我突然感觉到历史重演了,妲己猝死的那一幕又出现在了我的眼前,我想跟他说这是一个陷阱,有人想陷害我,但是转念一想,我就算说出来,又有谁会相信呢?我摇摇头,两颊滑下来的泪水流到嘴角,有些咸、有些苦,我觉得空前的迷茫和无助,当我倒下的那一刻我好像产生了错觉,我看见了伯邑考向我伸出手,他的眼睛里发出像碎落的星星一样明亮璀璨而忧伤的光芒,最终我倒下了,而那只手并没有揽住我,我重重的摔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睡梦中我听见有个声音在叫我,他说,“妹喜,你怎么了,快醒过来……” 可能是撞到了头,我的意识还很模糊,我把那声呼唤听成了,“喜妹,醒过来,我相信你了……” 从床上猛然坐起,我抓住放在我额头上的手掌说,“伯邑考,你终于肯相信我了”我欢喜着抬头,然后看到王那双同样受伤的眼睛,他把我抱进怀抱说,“放心,他会相信你的,一定会” “他现在怎么样了?”我欲言又止的问。 “他没事,我让人送他回去了,等姬昌和姬发的病情好了,你们的误会自然就化解了”王抚摸着我的头发,温柔的劝慰道。 “真的可以么?”我泪如雨下,鼻涕和眼泪一起蹭在王崭新的袍子上,自言自语说,“我真的没有害他们,真的没有……” 王放开我,捧起我的脸说,“我相信你” “你相信我?”我睁大眼睛,忘记了哭泣,问“为什么?”天知道现在有一个人肯相信我,对我来说是多么的重要,从妲己的事情到现在,连我自己都快不相信自己了,所有的事情都是那么的突然和莫名其妙,但是现在有一个人说他相信我,这让我多么的宽慰和感动。 王看了我一眼,笑着说“没有为什么,你说的话每一句我都会相信” 他低沉的声音让我感觉到踏实,我抱住他的腰,问,“那么,如果有一天我骗了你呢?” “就算是你骗了我,我也相信你是有原因的,记得上次我对你说过么?我说从今以后我绝对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的伤害了” 我点点头,把他抱的更紧,我不想再失去了,我已经失去很多了。 第二天早朝是我陪王一起参加的,我听江淮说伯邑考一早就跪在朝堂上,我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我让江淮帮我调查了一下饭菜的事情,但是还是没有什么结果,该问的问了,该查的查了,没有半点破绽和遗漏,可是饭菜里怎么会有毒呢?而且偏偏毒的是姬昌和姬发,伯邑考却毫发无伤。 朝堂上,我坐在王的身边,忐忑不安的看着跪在中间的伯邑考,他双手举着锦帛,低着头笔直的跪在那里。 王示意太监把锦帛呈上来,打开一看,脸立即沉了下去,他合起锦帛说道,“伯邑考,此事尚未调查清楚,孤不能听信你一面之言” 伯邑考低着头回答,“启禀王,臣有证据” “什么证据?拿上来”王忍着怒气问。 “证据就是我父亲和我弟弟病倒前所说的话” “他们说什么?”王看了我一眼,也显得有点紧张,我知道他不是怀疑我,而是怕他们的话对我不利。 “他们说‘妲己害我’”伯邑考毫不迟疑的说。 我的手猛然抖了一下,王紧紧的握住我,继续对伯邑考说,“那只是你一面之言,孤怎能信你,还是等西伯侯他们醒过来再做定夺吧” “怕是他们永远都醒不过来”伯邑考忽然抬起头,看着我,目光犀利,片刻之后他从我脸上移走目光,继续对王说,“请王处斩妖妃!” “妖妃?”我踉跄着站起身子,往堂下走去,脚步很轻,像踩了软绵,我不知道我能不能走到伯邑考面前,会不会又突然摔倒,如果可能的话,我真希望我永远都不要再爬起来,有时候能躺着其实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走到伯邑考的面前,我蹲下身子,看着他的脸,问“你刚才叫我什么?” 他迟疑了一下,终究没有把那两个字说出口,我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悲哀,我看着他的眼睛,想找到很久以前的感觉,在那里,山清水秀的西岐,我每次看到伯邑考的时候,总能看到他两个大大的眼睛里有两个小小的、清晰明澈的我,水灵灵的,可是现在我却怎么都看不清里面的自己,原来他的眼中早就没有我了,或者我在他的眼里早已变得模糊不堪了。 我伤心欲绝的站起来说了句,“伯邑考,无论你不信是不信,我没有伤害过姬昌也没有伤害过姬发,你们都是我的恩人,我没有那么的忘恩负义!” 说完,我走上宫殿,对王说,“臣妾不舒服,想先回去休息” “孤送你回去”王对着下面的群臣挥了挥袖子说,“散朝,今天的事情改日再议” 我感激的朝王看了看,因为他并没有去怪罪伯邑考,就算伯邑考令我再伤心,我也还是希望他能平平安安的活着,我相信总有一天他会明白我是冤枉的。 但是事实并没有我相信的那么简单,就在大臣纷纷退去的时候,伯邑考依然纹丝不动的跪在那里,王搀扶着我没有走太远就听到后面朝殿上发出的纷乱声,我停下脚步,听到有人叫,“大公子”的声音。 松开王的手,我飞奔回去,然后看到了血淋淋的一幕,伯邑考跪在地上,他的身上擦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他的手握在匕首上悲伤的看着上面一滴滴落下的血。 我推开众人,跑过去抱住他,他的手臂冰凉,艰难的回过头看着我,他说“喜……喜妹……对不起” “你为什么要这么傻?为什么不肯相信我?”我摇晃着他的手臂,泪流成河,“我没有害他们,真的没有,求求你相信我……” “不重要了”他气若游丝的说,手指动了动,试图抬起来,但是很快又落了下去,接连试了几次,终于他把手伸到我的脸上,轻轻的擦拭着我脸上流下来的泪水,然后摊开手掌看着里面潮湿的一片,难过的说,“这是我造成的,我发过誓不让你流泪,但是我食言了,我不是一个好哥哥,我没有照顾好自己的妹妹,没有……” “不要再说了”我紧紧的抱住他,“你是全天下最好的哥哥……” “等我死了一切都结束了,那时你就不会再受到伤害了,无论如何你要答应我……”他抓住我的手,很用力,我知道这是他最后的力气。 “我答应你,答应你”我急急的说,害怕看到他太激动。 “不要去怨恨任何人,不要去报复,不要……”他很快就接不上气了,虽然努力的张了张嘴,但是后面的话我已经听不清楚了。 我苦笑着点点头答应他,虽然他到现在还是没有相信我,但是我已经不再遗憾了,正确如否真的那么重要么?他的死是我一手造成的,我又什么理由去怨恨别人呢? 伯邑考的手垂下来的那一刻,我又一次看到了他眼睛里那两个明澈的我,很清晰很清晰,我忽然想起很久以前伯邑考对我说过的一句话,他说,“我会尽我的能力保护你,不让别人伤害你,但是我也害怕,害怕最后伤害你的会是我自己”记得当时我还笑着问他,“如果真的那样你会怎么办?”他很认真的想了想说,“就让我自己来惩罚我自己” 第50章 朝堂之上相对决 伯邑考死后的好长一段时间我开始失眠,一闭上眼睛就开始被噩梦充袭,在我的梦里常常会出现好多错综复杂的影像,有平和的有血腥的,让我无时无刻的沉浸在了恐惧当中。 我一直在想是不是我亲手害死了他们,王说姬昌的事情恐怕另有蹊跷,但是我拒绝继续查下去,这是伯邑考临终前对我的最后请求。 姬昌和姬发的病好的很突然,是在伯邑考死后的第二天,据说他们得知伯邑考的死讯反应并不是很强烈。王在大殿之上赦免了姬昌他们的罪行,说是以子代父之过,闻仲也没有再刁难,毕竟丧子之痛也是常人无法承受的。 姬昌运回伯邑考遗体的那一天我前来送行,姬昌跪在地上礼貌的拜谢,“多谢娘娘记惦”,他满脸的沉痛掩饰不住他内心的慌张,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在我扶起他的时候他的手一直的颤抖,原先那个身体健硕的西伯侯已经不复存在了,现在站在我面前的是一个两鬓斑白,腿脚踉跄的老头,或许是由于大病一场刚刚醒来又要面临丧子之痛的缘故吧。 姬发从我面前走过的时候停顿了一下,他似笑非笑的看了我一眼,然后说,“娘娘保重,好戏才刚刚开始”,没等我弄明白,他已经大步流星的走到马前,一个跃身跳到马上,如此矫健的身姿真的令人怀疑他到底是不是大病初愈,我深深叹了口气,反正这些我已经没有兴趣再追究了。 王在我的宫殿外种了很多的花,他说这些有助于睡眠,多闻闻花香心情也会好很多,我感动的点点头,表示愿意接受他的意见试一试。从那以后每天无事时我都开始护弄这些花草,这些都是王的心意,我当然要好好珍惜,同样,每到天黑我也都准时入睡,我能想象他每天看着我安然入睡时的宽慰神情,只是他不知道,我只是在勉强的闭着眼睛,从来不曾进入梦乡。 晚上睡眠的不足导致我白天常常浑浑噩噩、没有精神,所幸有江淮在我身边,什么事情都帮我处理的妥妥当当,我也十分放心,姜王后死后宫中大大小小的后妃势力已经自行瓦解了,加上我从来没有迫害过她们,所以我的日子过的相对安稳很多,即便是浑浑噩噩也可以放心的享受。 我出宫的时间很少了,宫外的一些事情也是由江淮来讲给我听,作为一个王后体恤民情是我每天必备的功课,而江淮也是我最信任的人,江淮从来不会说谎,一旦有什么难言之隐他的眼睛就会透着不安和闪烁,我想姜后也是看中了他这一点,才饶恕过他那么多次的错误一直留他在身边。 今天,同样我靠在椅子上随意的听着江淮给我讲述的宫外民声,可是总感觉到哪里不对劲,他的言语总是吞吞吐吐的不流畅,有几个地方明显跳过连接不上,我不点破想继续观看究竟。 江淮讲完,从眼角偷睨了我一眼,看到我正闭着眼睛,以为我没有注意到什么了,才放下心来对我说,“娘娘已经听完了,该回去休息了” “哦,讲完了么?”我睁开眼睛探究的看向江淮,他被我看的很不自然,直接低下头去,问“娘娘还有什么需要吩咐?” “没有”我笑着说,继续看着他,我说,“江淮抬起头来,看着我的眼睛” 江淮吃了一惊,缓缓抬起头,询问“娘娘,有什么事么?” “我没事呀,我就是怕你有事”我看着他紧张的样子,心想他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没有……真的没有”他的声音越变越小,手下意识的把锦帛藏到后面。 “真的没有什么么?”我走下去,伸出手,说“刚才你讲的我没听清楚,让我自己再看看” “娘娘……”江淮见我已经发现了,就把身后的锦帛拿出来递到我手上,然后站到一边低着头,我坐回座椅上仔细看了起来。 当看到西岐两个字的时候,我睁大了眼睛,原来西岐已经开始暴乱了,姬昌和姬发回去后就发起了反叛,而且他们打着的幌子是“苏后惑乱君主,强压臣民”,他们所谓的臣民就是伯邑考,没想到他们会拿伯邑考的死来说事,只是如果真的这样的话,民间的言论应该会偏向西岐,伯邑考的名声颇好,素有天下第一公子之称。 看完之后我抬起头看向江淮,“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传言?” “启禀娘娘,半月以前”江淮低着头说。 “那为什么你现在才告诉我呢?”我生气的把锦帛扔到地上。 江淮跪了下来,说“这都是王的意思,他不想让您知道这些,他说您需要好好休息,这些他会处理” “王的意思?”我一下子明白了过来,让江淮先行退下,自己一个人走到了后花园。 现在是百花盛开的季节,可是我却没有一点赏花的雅兴,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竟然被蒙在鼓里,原以为伯邑考死后一切都结束了,没想到更严重的事情却又发生了,姬昌走之前不是一再的谢恩么?难道这都是假的?姬发临走时说的好戏就是指现在这个?怪不得这几天王都忙得焦头烂额,原来是因为这件事情。我给他带来了这么大的困扰,他却一个人背了下来,要知道这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恰好是点中了他的死穴。 想到他还在堂上面对众臣的指责和刁难,我的心就被人狠狠揪了一把一样疼痛,这些祸是我惹出来的,应该由我来承担。 我快速走向宫殿,在后帘我听到了里面的吵杂声,声音最大的无非是闻太师,他说,“西岐世代忠君,如今叛乱,实属有缘由,还请王明察” 另一个声音响起,“西岐多年的休养生息,已经变得相当强大了,如果两军相对抗,必然造成生灵涂炭,王何不试着去满足他们的要求处置苏后呢?大商六百年基业不至于为了一个女人毁掉,请王三思” 我躲在后面撩起帘边,王正端坐在殿上面无表情的看着下面纷纷发言的人,直到众人说完他才开口,“这件事情搁后再议,依孤看西岐叛乱不是仅仅因为王后,那只是一个借口,还是先看看情况再做商定”他的声音充满疲倦,就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大臣们又开口了: “如今王已然成为一个贤君,又怎会因为一个女子迟迟下不了决心,难道在王心中一个苏后能抵天下人的性命么?” “就算苏后是西岐叛乱的一个借口,可是如果把苏后交出去,那么他们必然失去合适的理由进攻朝歌,那时他们便会大失民心,这样对我们来说也是平定天下的一个机会” “是呀,请王考虑清楚,历来江山美人不可兼得,想想昔日夏桀的结局,王也不该如此护住苏后呀” “……” 声音此起彼伏,交织在我的耳膜,震的嗡嗡作响,特别是他们刚刚提起的夏桀,让我更加痛上加痛,不知道王现在感觉怎么样?应该比我更加难受吧。 我看着站在那里孤立无助的王,他握住龙椅的手指根根收紧,黯淡的眼神落到了地面上化成一股无情无尽的忧伤,这种感觉我很清楚,以前我也体念过,那时我多么希望有人可以帮帮我,就算牵着我的手也好,让我有走下去的力量。 我走出来的时候,殿下的很多人都看向我,大殿上出现了一时的静寂,静的可以听见大家的呼吸声。 “你怎么来了?”王小声询问,我轻轻的握住他放在龙椅上的手,说“我来陪你上早朝” “你先回去吧,这里的事情一会儿就处理完了”他努力的挤出一丝笑容,力图让我放心。 “既然是我的事情,让我也一起听听吧”我说着就坐到了后椅上,在商朝,王后是可以陪着王一起上朝听政的,王犹豫了一下也坐了下来。 我对着下面说,“大家继续奏议吧,有什么好的意见和想法都说出来听听,我们一起商讨商讨” 我话音落了很久,也没有人开口,我突然想起闻太师的话,便问,“太师觉得今天的局面是本宫一个人造成的么?” “老臣自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西岐大公子之死众人皆知,难道娘娘就不觉得自己有责任么?”闻仲义正言辞的说。 我冷笑一声,问道,“如果说本宫有责任,那太师你的责任就更大了” “哦?”闻仲背着手站在下来看着我,像一头胜利的雄狮,威风凛凛。 我迎上他的视线,接着说,“当初若不是太师一意孤行要请西伯侯进宫,今天的事情恐怕是不会发生了” “可是西岐大公子口口声声跪殿请求王处决的可是王后娘娘呀” “那只是误会,他误会了害他父亲和他弟弟的人是我” “娘娘认为一句误会就可以化解这一切么?”闻仲犀利的言辞表明了今天他并不打算放过我。 王紧紧的握住我的手,正待开口替我辩白,却又被我抢了先,我说,“闻太师,你有证据证明西伯侯和姬发中的毒是我害的么?” “……”他面带难色起来。 我暗自得意,继续说道,“既然你们没有证据,又凭什么这么决然的为我定下罪名,抛开王后的身份不说,就算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商臣民,在没有犯王法的情况下,也不可能无故的被处决吧?” “……”闻仲无言以对。 看到王缓缓露出的笑容和闻仲逐渐铁青的脸色,我知道这次朝堂之战我胜利了。 第51章 总招迷惑将人弄 朝歌和西岐的战事越来越紧迫,被派过去的对战大臣也多半战死或无功而返,拿闻仲的话说这就叫大失民心所致。 以前的纣王是暴虐的,这在大家心目中是无法更变的事实,尽管现在已经不是这样了,但是又有谁会知道呢,所以西岐一旦发起战争,民众便纷纷倒向那边,加上他们理由充分,一时之间各地部落诸侯也纷纷效仿,起来接应西岐,朝歌孤立无援的局面很快就形成了。 王的面容越来越消瘦,虽然他一直在我面前装出满不在乎、很有自信的样子,但是我知道他的心里一定很焦急,当年的一次败国对他打击已经很大,现在又面临了第二次,这是何等残酷的事情。我不知道给怎么劝慰他,只是想尽自己能力为他做一些事情。 机会终于来了,姬发率领的军队已经在朝歌城外扎营,奇怪的是朝歌派出的探军却没有能够查到他们的迹象,在大家都一筹莫展的时候,我想到了一个地方,我敢肯定他们一定在那里,但是现在我还不能够说出来,如果说出来,姬发的军队就必死无疑,我答应过伯邑考不能伤害他的家人。 深夜我传了一封信给姬发,劝他放弃进攻朝歌,我知道只是劝解是没有用的,所以我用了威胁的方式,我说如果他不退兵,他的隐身之处便会被朝歌军队所包围,虽然西岐此次声势浩大,但是这场战争他们也未必会赢,朝歌距离西岐甚远,而他们在人力和粮草上也有不足,如果直接正面交锋的话他们毫无胜算的可能,因此我相信他看到我的信一定不会无动于衷。 果不其然,接下来的几天他们都没有动静,我想我的话奏效了,就在我高兴之余,有一个消息传来,说是西岐赞同休战,但是要我前去谈判。 大殿之上,王变的怒不可及,他对殿下赞同我去谈判的人狠狠的训斥了一顿,大家只是摇摇头,没有敢再继续说什么。 我在心里暗忖,姬发到底打的是什么注意,难道他真的想杀了我?还是有意为难我?如果我去了,他会不会就此放过朝歌?如果他的确是因为我才发动了这场战争,我也无需连累这么多臣民送命,应该由我自己一个人解决才对。 这样想着,夜里趁王睡着的时候我悄悄的走了出去,坐上马车,向宫外驶去。 一路上,闻着自己手上残留的王的气息,我又想起刚刚还躺在他的怀里享受着他温暖的怀抱的情景,如果他一觉醒来发现我不再,不知道他会有多着急? 一会儿,马车到了指定的目的地,江淮扶我下来,这次出来的就我们两个人,我不想人多打草惊蛇。 “娘娘,这是哪里?前面好像没有路了”江淮看着面前漆黑一片的山谷问。 我走到一棵树下,找到一个细小的木钮安下,我记得当初伯邑考就是这样打开开关的,过了片刻,旁边传来声音,一个地道清晰出现,我们顺着地道走下,一个典雅宽敞的庭院便出现在了眼前。 两旁的守卫见我们进来,客气的说,“娘娘请跟我来,二公子已经等候多时了” “他怎么知道我会来这里”我思索了一下,想起那个高高的瞭望塔,顿时明白过来,没等守卫回答,我就说,“那带我过去吧” 穿过长长的走廊,我们来到一个房间,守卫把江淮挡在外面,“二公子吩咐,请娘娘一个人进去” “娘娘……”江淮担忧的看着我。 “没关系,你在外面等我就行了”我推开门一个人走了进去。 姬发坐在桌边,翻阅着竹简,看见我来,似乎并不在意,熟视无睹的继续忙着手上的事情,我站在一边看着他,不知道他又要耍什么把戏,只要他退兵,就算让我再难堪我也认了。 最终还是他先开了口,合上竹简,抬头对我说,“好久不见” “你记性很不好,我们几个月前才见过面”我径直走到她对面的一个座椅上坐下。 “哦?我怎么不记得了?”他故做沉思状,“好像我们真的好久没有见过面了,从你离开西岐开始,我们就已经成了陌生人,不是么?” “姬发”我打住他的话,“以前的事情不要再提了,这样对我们谁都好” “是么?”姬发走过来,把手放在我的肩上,倾下身子在我耳边说,“恐怕是对你比较好吧” “我今天来时谈和的,请你尊重一点”我拿开他的手,他也知趣的走开,背对着我问,“谈和?怎么谈?条件呢?” “如果两军交战伤害的只是无辜百姓,你并不缺荣华富贵,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我声音激动起来。 “是呀,我什么都不缺,我只是想为我哥哥讨回一个公道,我知道此次必输无疑,但是我不会放弃,伯邑考的命不能白丢”姬发紧握双拳说道。 “伯邑考?”我诧异的看着他,“这跟伯邑考有什么关系?你是说你这次进攻朝歌是为了替伯邑考报仇而来?可是伯邑考的死跟王根本就没有关系呀?如果不是你们……” 姬发猛的转身,面露寒光看向我,“你认为是我和父亲害死了伯邑考?” “难……难道不是么?”我颤抖的说。 姬发仰起头,大笑了起来,“帝辛果然厉害,这样一箭三雕的计谋都能想到,不愧是帝王!” “我明明听到你们在牢房里谈话,难道还会有假?如果你叫我来是污蔑吾王的,我看大可不必再谈下去,我应该离开了”听到他把事情嫁祸到王的身上,我的心里便烧起了一股无名之火,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王在我的心中变的那么的重要了,重要到我不允许别人说半点中伤他的话。 姬发伸手挡住我的去向,叹息着说,“你太单纯了,连真相和假象都分不清楚,你不想想,如果是我和父亲以中毒来欺骗伯邑考的话,对我们有什么好处,在牢房你听到的是事实,我气你为什么眼中总是没有我,只有他,但是那是气话,以前我也说过很多那种气话,只是你看我哪一次实施了,虽然不是真的兄长,可是在一起这么久了,他对我的好,我怎么能感受不到,我也是人,有血有肉有感情,又怎么舍得伤害一个那么善良的人?况且宫中的太医当时都诊断无效,你不想想宫中的太医是听谁的,听我们的么?我们有这么大的能力么?如果要害伯邑考,我们也不会做的这么明显,他前一天死,我们第二天就好,很明显让人怀疑我们装病,我姬发的智商就低到这种程度么?” “那他为什么这样做?”我被他说的心动了,立即不安的问道。 “道理很简单,我自然相信我们饭菜里的毒不是你下的,你的心意我明白,那么是谁下的毒其实一想就会清楚,他这样做无非有三个目的,一:除掉伯邑考,你对伯邑考的好连我都嫉妒,何况是他,帝王的专制你不是没有体会过,在夏朝大殿上他同样的不动声色害死我,你看的出来么?” 姬发吸了口气,接着说,“第二个目的就是陷害我,我对你的感情永远没有办法隐藏,我想他一定也看出来了,你在西岐的事情恐怕他早就一清二楚了,借伯邑考的事情离间我们不是最好的机会么?;至于第三个就是坐稳江山,他算到伯邑考一死我们必反,抓住这个机会把我们当做反臣歼灭,是最恰当的理由,这样一来就没有人敢再和朝歌较量了”,姬发讲完,自嘲的笑了起来,“好聪明的一个人,这样完美的计划他都能想的出来!” “不,不是这样的”我死劲摇头,捂住耳朵不想再听他讲下去,“王是不会这样对我的……他不会这样狠心……不会!”我甩开他的手臂跑了出去。 “娘娘……”江淮见我跑了出来,在后面急切的叫道。 最终我没有立刻离开,因为我没有勇气就这样走了,如果我回去了,我不知道会以怎样的心情面对王,我不要整天在疑虑中生活,这样对谁都不好,我要查清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所以暂时我跟江淮都在这里安顿下来了。 夜里,江淮替我铺好被子,然后唤我“娘娘该休息了” “江淮……”我从思绪中醒来,突然扭过头叫他。 “娘娘有什么吩咐么?”江淮帮我放好枕头,这段时间我能够在宫中舒舒服服的生活,真是多亏了他,如果以后忽然没有了他,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到这里来坐下”我见他愣了一下,知道他又要推辞,立马补上一句,“我有话问你,在外面就不要跟我这样见外了” “是”江淮走过来坐到我对面,低着头问,“娘娘有什么话要问奴才” 这种尊卑观念在他的心中早已扎了根,想改怕是该不了,所以我也不再强求他,直奔主题他,“你对王这个人有什么看法?”我记得江淮以前说过,做奴才的眼睛非常重要,看人也很准确,因此我想听听他的意见。 “奴才怎么好评价主子?只不过娘娘要是想知道,我就试着说说看”江淮思考了一下说,“以前的王和现在已经大不相同了,只不过娘娘,做帝王的本质大多一样,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们的心中装的是整个天下,跟寻常人不一样,所以圣意是最难揣测的”江淮站起来,小声说“这只是奴才的一面之言,娘娘听听就好,不要往心里去,况且王为了娘娘已经变了很多,请娘娘三思” “知道了”我笑着说,“我会仔细想想的,你先下去吧,我累了,要休息了” 第52章 情到浓处伤人深 在姬发的庭院住了两天,我一直很担心朝歌的情况,就让江淮去帮我打听了一下。 “娘娘……”江淮满头大汗的跑了回来,“奴才已经打听到了,听说王已经率兵来到这里,应该是要接娘娘回去” “你是听谁说的?”我连忙问道。 “奴才听到守卫们都在小声讨论、猜想二公子会怎么处置王?”江淮答道。 “处置王?不行,我得去救他,他是因为我才来冒这个险的”说着我就跑了出去。 庭院很大,很多房间都是士兵们住的,甚至我还发现了密室,我开始怀疑当初姬发建这个隐蔽的庭院的时候,他的目的到底何在。 就在我把这一切阴谋归结到姬发身上,悔恨我不该相信他的时候,我听到了一间屋子传来的对话声,因为是晚上,光线很暗,我藏在一个柱子旁边躲过了来来往往的巡守,从窗户的缝隙向里看去,姬发和一个男子坐在那里交谈,姬发脸对着我的方向,男子坐在他对面,虽然看不清他的相貌,但是还是可以一眼看出他就是王。 王身着一袭黑袍,手里握着他最喜欢的那柄宝剑,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可能是长途跋涉感染了风寒的缘故,我本来想推门进去,但是忽然想起了姬发的话,我决定听听他们谈什么,在没有外人的时候,他们谈话的内容应该是最真切的。 终于,他们说到了伯邑考的事情,王的声音无比的冷,他说,“姬发,你和伯邑考都是死有余辜,我的江山不是你们可以动摇的,把王后还给我,我会考虑放你一条生路” “原来在我们饭菜里下毒的人真的是你,原来真的是你害死了伯邑考”姬发激动的站了起来。 “这都是你们自找的,窥视王后本身就是死罪,你们眼里有孤王这个人么?这样对你们已经算是很便宜了,最起码你的人头还在你的脖子上,你应该感恩才对”王蔑视的笑了一声。 “你这个昏君!我要为我兄长报仇!”姬发拔出长剑架在王的脖子上,奇怪的是我竟然一点反应也没有,我的心是乱的,乱到没有半分知觉了,这么多年躺在我身边的这个人一点也不曾改变过,他的变化都是装出来给我看的,是我的关心害死了伯邑考,我怎么还会再次相信他! 王坐立不动,轻轻的举起茶杯喝了一口,抬头说“姬发,你太小看我了,我会只身一个人来跟你谈判么?如果我死了,这里没有一个人能够活着出去,包括你” “我不在乎!”姬发吼道。 “你当然可以不在乎生死,但是你的西岐士兵们呢?他们跟着你出生入死来到这里,是为了陪你一起殉葬的么?别忘了,这里还有我的王后,如果我死了,她一定也不会独活,你不是宣过誓,要生死保护她么?”王句句要挟,字字阴狠,姬发无力的跌坐到椅子上,说“你想要怎么样?” “把王后还给我,这是我这次来的目的,顺便你的士兵全部撤走,这件事情我暂不追究”王慵懒的靠在椅子上,丝毫不畏惧姬发架在他脖子上的明晃晃的剑刃。 “你想的倒是很周到,如果我让你在江山美人中选一样呢?”姬发目光凌厉的看着对面的王,可是他的气势已经明显的被遮盖下去了。 “从来没有人可以给我选择,我两样都要”王的强势让姬发不得不败下阵来,他叹了口气,说,“好,我答应你,但是请你好好照顾她,如果让我知道她过的不好,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这你大可放心,我的王后我会照顾,不劳你费心,如果你不想那么快去见你哥哥的话,还请你好好收收你自己的心,否则……” “这个不用你来教我!”姬发脸色铁青的打断他,手指撑在额头上,疲倦的说,“你连夜离开吧,王后我明日自会完好无缺的送到你手上” “好,我相信你”王站起身,我赶紧逃到一边,看着他逐渐走远的背影,我好久都没有缓过来,一直到姬发发现了我的痕迹,“你怎么会在这里?” “哦,我只是出来走走,刚刚逛到这里,庭院很大,我走了好远的路……”胡乱搪塞了几句,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外面风大,不要乱逛了,快回去休息吧,我送你回去”姬发把长袍脱下披在我身上,目光关切的看着我,我突然自责起来,发生了这么多事,果然还是他说的对,他会一直相信我,只有他不会欺骗我,唉~为什么我要一直去伤害他呢? 一路上走着,我们各怀心事都没有说话,我很想跟他说些什么,却怎么都开不了口,希望他可以看得出我满怀愧疚的心。 一直送到我的房间,姬发停住脚步,吞吞吐吐的跟我说,“明天……我送你回去” “……”我沉默着没有说话。 “你不是一直都想回去么?我满足你”姬发的声音很小,脸色也不好看,我不禁抬手抚摸上他的脸,他倔强的迈向一边,像一个不听话的孩子,我知道他心里不好受,可是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我扳过他的脸,笑着抚摸过他的脸庞和额头,对他说,“要好好照顾自己,我永远都会记住你,记住你对我的好,只是今生我没有办法报答你了” 我刚说完,姬发便转身离开,他的背影很孤寂,单薄的衣摆在风中飘荡,我想我还是伤害了他,他想听到的话我一句都没有说出来,可是姬发,你要知道我不能再害你了,如果我开口说我要留在你身边,你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答应,那样的话,你的臣民怎么办?你又怎么办?我绝对不会再让你步伯邑考的后尘。 第二天我一开门便看见站在外面的姬发,他的眼眶有些红肿,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又或许是一夜没睡。 出了密道,我坐到了马车上,姬发亲自骑着马护送我,我劝他不用去,他生气的横了我一眼,讥讽着说,“放心,我不会扰乱你们的相见,如果你害怕他误会我还可以帮你解释” 我无奈的摇了摇头说,“姬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真的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怕他受到伤害而已。 一路上,姬发都没有再说话,走了大半天,才到达目的地,江淮扶我下车,我一抬眼就看到坐在马上的王,他下马走过来搂住我,我才高兴了一秒,就反射性的甩开了他的手后退了两步。 “妲己,你怎么了?”王关切的问,声音里满是浓浓的情意,可是情意再浓也抵销不了他对我的伤害,昨晚的王,当我发现他的另一面的时候,我对他的恐惧又前所未有的高涨起来了,在我面前的这个人,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王对我突如其来的反应很是诧异,转身看向姬发,冷冷的问,“你把她怎么了?” “不关姬发的事!”我挡在他们中间抢先说道,“不关这里任何人的事,我跟你回去,请你放过他们” “妲己,你在说什么?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把他们怎么样”王的话让我觉得很可笑,但是我却一点也笑不出来,眼泪一下子就涌了上来,我说,“不要再说了,我们走吧” 王牵我走进马车的时候,他的眼底又浮起那抹消失已久的忧伤,我的心一如既往的痛,但是更多的是悲哀,一直到现在他还在骗我。 王坐在我对面,他一直关切的看着我,我却躲过他的眼神,看向窗外,我确实不知道今后该如何面对他了,他伪装的越像,我的心就越冷,他欺骗了我,害死了我的亲人和朋友,我对他还可以以笑相迎么?在很久很久以后,我才明白,那段时间我对他的冷淡是多么的残忍,仿佛剥空了他的灵魂,让他痛的体无完肤。 回到宫中,我依然对他很冷淡,好在他尊重我的意思,没有我的允许,他很少在我的宫中留宿,他还是每天来看我,都是趁我睡觉之后,因为我一直在失眠,从姬发的庭院回来之后变的更加严重,几乎是彻夜彻夜的闭着眼睛不眠,所以他的每一次到来我都很清楚。 他每次来的时候,只是在我旁边的椅子上坐一会,我能听到他压抑着的轻微的叹息声,甚至还有低泣声,那时我的心总是纠在一起,然后变得柔软,但是很快,我又想到了伯邑考的死,想到了他对姬发的伤害,想到那夜他阴冷的话语,刚刚变得柔软的心又迅速的被冻结,我告诉自己这不是我的错,是他自找的,老天在报复他。 姬发真的退兵了,他履行了他的承诺,王也没有再追究他进军朝歌的事情,这样多少让我放心了许多。 有人说心中的烙印是抹不去的,只有等着时间的冲洗、慢慢的遗忘,可是偏偏我的记性如此的好,那么多事情,想忘都忘不掉。 王看出了我的苦恼,他把小钰送到了我身边,让我亲自照顾,他说这样对我的病情有好处。 记得那天,我很生气,跟他大吵了一架,我说,“我没有生病,不要把我当做一个病人看待,就算是一个病人,也不是那么容易被骗的,我有眼睛,会分辨事实真相” 王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关心你,也从来没有欺骗过你” 他字字真切,我却在心里无比的鄙视他,没有欺骗?我都亲眼所见和亲耳所听难道还会有假,只不过我不想跟他挑明,我怕他会牵连到别人身上,所以我说,“以后我的事情,不要你管” 我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看到王的脸上受伤表情,可能他演的太好了,差一点我就又被他骗到了,当时我好想扑进他的怀抱大哭一场,然后跟他说,“我不想这样对你的,但是你伤害了我”,只不过话到嘴边又被我咽了回去,脱口而出换成了,“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 王离开的之后,他身边的太监送来一些精美的食物,说是王亲手做的,里面配了一些改善睡眠的药材,让我多少吃一点。 坐在桌上,我大口大口的吃着面前这些味道一般却很有特色的食物,心里有说不出的苦涩,泪水大滴大滴的落到盘子里,发出清脆的响声,我仿佛听到了王心碎的声音。 第53章 闻仲挥鞭斩妖孽 有人说,人最无忧无虑的时刻是在孩童时,所以我每次看到小钰的时候就特别幸福,仿佛我自己也回到了童年。 “母后,我们玩躲猫猫好不好?”小钰已经快八岁了,跟凡间所有的孩子一样充满童趣,总是吵着问我要这个要那个,玩这个玩那个,还别说,我的失眠在她的吵闹中减轻了不少,这我得感激她。 “好呀,小钰想玩什么都行,那我们现在开始吧”我帮小钰蒙上眼睛,“你自己数十个数,数完再来找我,不许偷看哟” “母后放心,小钰才不赖皮呢”说着她就背过身数了起来,“1,2,3……” 当她数到十的时候,我早已藏好了一个隐秘的地方,后花园花草很是旺盛,我随便躲一个地方都是不容易被找到的。探出头,我看到小钰还在很远的地方左顾右盼,然后往相反的方向跑了去,我偷偷窃喜。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小钰还没有找到我,我走出去看了看,不知道她跑到哪个方向去了,便叫来江淮,“帮我找找小钰去了哪里?” “是,娘娘”我跟江淮朝相反的两个方向走了去。 在路上,我忽然听到小孩的啼哭声,心想不好,小钰可能出事了。顺着哭声一路奔跑,发现哭声竟是从酒池传过来的,酒池是原先那个暴虐无道的帝辛建造的,王上他身以后就把酒池和肉林全部封锁了,小钰怎么跑到那里去了。 我疑惑着走过去,小钰的声音就在前方不远处,已经可以清晰听见了,那种哀鸣的声音是我从来没有听见过的,我不知道小钰遇到了什么伤心的事,会哭成这个样子。 在源头处,我找到了小钰,她一个人蹲在那里,看着前方的草丛,泪流满面。我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原来一只白狐倒在了酒池里,池中的酒已经腐臭,可是白狐的身子却还是通体晶莹,像事喝醉了安睡在里面一样,毕竟她是一只灵狐。 可是,有谁会这么残忍,把她的尸体扔到了酒池里,或许是在她没死之前直接扔进去淹死的?我走过去抱起小钰,她把脸埋进我的怀里,哭成泪人,她说,“她是我娘对么?我每天做梦都看到她,她说她是我娘,我娘死了……” 我拍拍小钰的肩膀,说“你娘死了,还有母后在,母后会保护你的”,原来她都知道,我早就该想到的,她也是一只灵狐,我想在过去的一段日子里,我们应该都在找这只白狐吧,只不过没想到她已经死了。 “母后……”小钰抬起头,泪眼婆娑的看着我。 “什么事情?”我轻轻的擦去她脸上的泪水。 “母后,是谁杀了我娘?”她哽咽着问。 “这个……我……我也不知道”我确实不知道,也不敢知道,一幕幕摆在我面前的事实,几乎已经粉碎了我的心,人心多么险恶,为什么我一点也看不透呢? 埋好白狐,我牵着小钰往回走,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无从知晓,但是未来的路还很长,我不能让小钰被仇恨覆灭,她还是一个孩子,我不打算告诉她任何事情,如果一定要血债血还,这个公道就由我来帮她讨回吧。 正走着,一根长长的鞭子挡住了我们的去路,站在眼前的是满脸庄严、一身威武的闻仲闻太师,他目光尖锐的看向小钰,寒光从他炯炯的眼睛里传出。 小钰惊吓的后退,我挡在她的前面,问“太师,你要干什么?” “这个女孩是妖孽”闻仲逐字说出,我惶恐的退后两步,想拉着小钰赶紧逃跑,可是他的鞭子好像施了法术,一直挡在我们的前面,不管我们跑的多快,他一拉鞭,我们便被捆住,不一会就把我们都逼了回来。 “大胆闻仲,你到底想干什么?”我以前听说过他会法术,是修道之人,开始我不太相信,认为他顶多会点武功罢了,在我的心里,修道修仙之人应该像我师父那样才是,出尘脱俗、飘然物外,而我对闻仲的感觉就是他很威严、霸道、盛气凌人,让人一看就心生畏惧,所以我从来不愿相信,这样一个人的法术能有多高深,不过今天我算是见识到了。 “娘娘请让开,老臣要为民除害”闻仲说着就挥起长鞭,他这根可不是普通的鞭子,如果打在小钰身上的话,她肯定元神俱灭了。我再次为我的无能为力懊悔起来,如果当年我执意学习白羽仙的一招半式,今天就算有十个闻仲出现在眼前我也不会有半分恐惧,可是我的师父呀,你为什么就是不让我习武呢? 当前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以我的身体挡在小钰面前,不知闻仲是不是故意,他明明看到我挡在前面,鞭子还是落了下来,落到我身上,衣服立即被撕出一个口子,血像一条小河一样往外流,我痛的身心俱裂,咬牙切齿的看着闻仲,说“她是王的孩子,你不能对她动手” “她只是一个妖孽,活下来只能祸害苍生,如果娘娘再不让开的话,别怪老臣不客气”闻仲的嚣张不是没有原因的,他是三朝元老,连帝王都得敬他三分,更何况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娘娘,不过我之前的畏惧却突然少了很多,可能是闻仲并没有发现我的原身吧,即使这一鞭子打下去我也只是流血和痛而已,并没有死去,这说明他对我来说构不成威胁。 因此,我不必刻意逃避着他的目光,我是一个正正常常的人,他也没有理由杀死我,我还怕什么?底气一下子长了很多,语调也逐渐提高,“闻仲,你刚刚伤了本宫,该当何罪?” “娘娘可能不知道吧,先帝赐我神鞭,上打帝王下打逆臣,老臣只是为了除妖,自然是挡我者死”闻仲挺直着身子,一副毫不畏惧的样子倒让我刚刚提起的勇气又怯了回去。 我想了想,说,“太师今天一定要小钰的命么?”小钰颤抖了一下,我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不要害怕,你不会有事” “老臣是为除妖,不管她是谁都不可以存活在这个世上” “太师如何知道她是妖?就算她不是王的孩子,他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孩子,这样枉杀人命,太师何以服众?”就像上次在宫殿上跟他争辩一样,我希望再赢他一次。 “哼哼……”闻仲冷笑了一声,“娘娘口才真是不错,只不过你没有那么幸运了,刚刚在酒池的那一幕我已经看到了,这个孩子的哭声可不若一般孩童,一听便知道不是凡人,娘娘明明知道这一切,却还执意隐瞒,又该当何罪!” 闻仲声如洪钟的话语在整个后花园里回荡,我跟小钰眼见就要招架不住,连我的罪名也被他定了下来,我还有什么能力去保护别人,我只有死命抱住小钰,把她遮在我的臂膀里,看到闻仲长鞭落下的时候,我的眼睛有点恍惚,就好像看到当年高高在上的斩刀落下来一样,那时候我以为我死定了,但是后来钟义赶到救了我,我活了下来,他却死了,如今这个世上,还有谁能够再次在死神手里救走我们。 我想我是失去知觉了,我看到鞭子落下,却没有听到鞭子的声音,也没有感到鞭子抽下来的疼痛。 “父王……”小钰叫了起来,我也跟着抬头,我看到闻仲和王一人握住鞭子的一头,在那里僵持的对立着。 “王这是在干什么?那个小女孩是一个妖孽”闻仲指向小钰,小钰又惊吓的缩回我的怀抱。 “闻太师进宫是见孤商讨国事的,怎么牵扯到孤的妻女身上了?”王握住鞭子的手也在暗暗使劲。 “王被蒙蔽了,如西岐大公子所说,王后是一个妖妃,她将是大商六百年基业的毁灭者,如不除她,江山必亡!”闻仲拉了拉鞭子,鞭子的另一头却还是紧紧拽在王的手中。 “够了!孤知道太师功高盖主,但是孤的家务事由孤自己处理,如果太师认为不妥硬是要动手取王后和钰儿性命的话,请先灭了孤,或者这个王位孤直接交给闻太师可否?”王一把松开鞭子,闻仲站在那里,手背上青筋爆出,良久才说,“老臣不敢” “那就退下,今天误伤王后的事情孤念你年事已高、老眼昏花,就不再计较了,还请太师好自为之”王走过来抱起小钰,扶着我往的寝宫走去。 “你没事吧?宣太医过来!”王心痛的看着我血流不止的伤口,小钰趴在我的腿上伤心不已。 “别哭了,你母后不会有事的”王拍拍小钰的头安慰道。 小钰摇摇头,走到一边的低椅上坐下,她的心情我能理解,一个小孩子要承受这多么事情,怎么能够做到情绪不外泄呢? 太医来了,帮我处理完伤口,我躺在床上一言不语的看着坐在一边的小钰,王坐在床沿的另一边,我说,“你该走了,谢谢你救了我们” 我没有看他的脸,但是他的声音一直很低,他说,“我想看你们没事我再离开” “不,你走吧,以后如果我们再遇到什么事情,你也不要再救我,我不想欠你的,只不过请你好好照顾小钰,我保护不了她,你一定要让她健健康康长大,这是你欠她的,欠的就要还”我像一个将要死去的病人一样无比伤感的交代着我的后事。 王想了一下,说“妲己,不要这样说,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我知道我没有照顾好你们,小钰我会照顾的,不过暂时还麻烦你再照顾她一段时间,因为我要亲自出征,你放心,闻太师的事情我会处理,他不会再对你不利” 第54章 相逢是缘留一笑 王亲自出征,声势浩大,闻仲也跟随而去,我以为这样可以太平一段时间了,可没有想到的是更加严重的事情即将发生了。 本来是想趁着风和日丽的天气出去好好走走,让江淮在寝宫中陪着小钰玩耍,没想到眼皮突然跳的厉害,顿时兴致全无,只得提前打道回宫了。 一路上我很奇怪,宫中的守卫似乎全部都被调开,一个人都没有看到,虽然我出去游赏的时候习惯性的调开了我身边的侍女,但是宫中守卫我是没有调动的,他们都去了哪?我疑惑的想。 走到门口的时候,看到里面传来一股股浓浓的烟雾,还有刺鼻的焦味,胃里一阵翻腾,我连忙推开门,里面烟雾缭绕,什么都看不清楚。 不好,着火了!我大声喊道,“小钰——江淮——” 走了几步,感觉脚下有只手在抱我的腿,我惊恐的退后,听到很虚弱的叫声,“娘娘……” “江淮!”我蹲下来扶起躺在地上的江淮,“江淮,你有没有事?到底发生了什么?小钰在哪里?” “是……”江淮咳嗽了几声,我赶紧把他拉到门边,让他透透气,他接着说,“是比干大人找人放的火,他说要烧死妖孽……” “烧死妖孽?”我的心一下子跳到嗓口,急问,“小钰在哪?快告诉我小钰在哪?” “在柜子里,她藏到柜子里”江淮指着自己刚刚躺着用身体挡在的地方,我跑过去,颤抖的打开柜门,可是在这里面我没有看见小钰的踪影,只有一个盒子,是当初她亲生母亲送她到我身边时用来装她小小身体的那个盒子,可是如今的小钰已经长到这么大了,这个盒子又怎么可能装的下她? 除非……我不敢想象下去,捧着盒盖的手一点一点移开,然后一只小白狐渐渐露出,它的身体发着暗淡的光,通体晶莹,就跟她母亲死去的形态一样,它的眼睛睁着,当我抱起她的时候,又轻微的眨了一下,然后慢慢闭上,身上的光也缓缓消失,我想她一定是想见我最后一面所以聚集了最后的气力。 我傻傻的坐在地上,抱着小钰已经冰冷的躯体,心如刀割。江淮爬过来跪在我面前不住的磕头道歉,“娘娘,奴才没用,没保护好小主子,奴才没有,奴才没用……” 我转过脸来看江淮,他满脸泪水,额头上还有丝丝血痕,我说,“这不怪你,是我的错,是我害死了小钰” “娘娘,你不要这么说,是奴才保护小主子不周,是奴才的错,请娘娘惩罚奴才……”江淮还没有说完,外面就传来很多脚步身,急促且有力。 江淮从地上爬起,到门边探头看了看,然后立即跑过来拉起我,说“娘娘快逃,比干大人带人过来了” “逃?逃到哪?”我目光空洞的看着门外,咬牙切齿的说,“正好我要为小钰报仇,让他们血债血还!” “娘娘……”江淮重重的重新跪到地上,“现在不逃的话,只是送死而已,什么仇都报不了的,这样的话就是到了下面小主子也不会原谅您的,如果娘娘是一个这么轻生的人,江淮当初就跟错人了!” 我从来没有听到江淮用这么严肃凝重的语气跟我说话,在我面前他一直都是细声细气、轻言轻语,可是一直到这一刻我才觉得我们之间真正成了朋友,而如今我剩下的也只有他一个人,他说的对,我不能就这样死去,这就太便宜他们了,我要活下来,让他们付出死的代价! 江淮把我带到一个地下室,我在这里住了这么久也不曾知道王后寝宫有这样的一个地下室,虽然很窄也简陋,但也是我们现在唯一的藏身之处。 “娘娘,这是前王后生前建造的,以备不时之需,娘娘先在这里委屈一下,我上去看看” “你要上去?”我拉住他的衣服,“你不可以走,外面现在很危险,我们一起藏在这里” “娘娘,我只是一个小太监,他们不会把我怎么样的,你放心好了,再说这里也不一定安全,我上去找援兵过来”江淮笑笑,然后爬了上去,把盖子盖好。 我抱着小钰蹲在地上,为江淮默默祈祷。 过了好久,外面混乱的声音终于停息了,一直到一点动静都没有,我才靠着墙壁慢慢站起来,腿都已经蹲麻了。 估计人都已经离开了,我小声叫道,“江淮……江淮……”没有人回应我,我自己顺着矮梯爬了上去。 外面烟雾散了很多,但还是有股呛人的味道,屋子里变成了一片狼藉,一些虫蚁的尸体到处都是,我这才明白小钰为何无缘无故的死去,原来是这些烟的原因。 我继续寻找江淮,很害怕江淮被他们带走了该怎么办?来到前殿,我隐隐约约看到江淮站在门边,等看清楚真的是江淮,我立马走过去欣喜的对他说,“江淮,还好你没事” 江淮还是一动不动的立在那里,不理我,也不回我话,我感到很蹊跷,走进一看,原来江淮是被钉在门上的,他早已奄奄一息,一把匕首穿过他瘦弱的身体插在门上,让人看的触目惊心,如果不是江淮,我想我现在一定早就逃的无影无踪了。 “江淮,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我已经欲哭无泪了,只能拼命的摇晃着江淮的身体,希望他能够醒过来。 “娘娘……”声音仿佛从天外传来,很轻很细,我抬起头看着江淮努力睁开的眼睛,首先想到的就是谢天谢地,江淮还没有死。 “太医,太医……”我对着外面大声喊道。 “娘娘,不用叫太医,没有用了,我就快死了”江淮说着眼睛又自然的耷拉下来。 “不,江淮,你不能死,你听我的话,我命令你活下来”我撑着江淮的身体,让他可以减轻一点疼痛。 “娘娘,奴才没用……没有保护好小主子……但是娘娘放心……奴才已经通知了宫中护卫军……以后……娘娘安全了”江淮安心的笑了出来,我从来没有看到江淮这样舒展过眉头,以前只是感觉到他很瘦弱清秀,为人又忠心拘谨,可是没有想到他竟然可以为了我牺牲他自己。 我痛苦的摇头,对他说,“江淮,我不值得你这样做,真的不值得” 江淮艰难的挤出一丝笑容,他说,“娘娘,你不明白……江淮不是没有亲人……小时候江淮有一个妹妹……从见到娘娘的第一眼,江淮就觉得娘娘的眼睛很像我的妹妹……只是我不敢说,我只是一个奴才” “那你的妹妹呢?我一定帮你找到她,帮你好好照顾她” “没有用了”江淮轻轻的摇头,脸色白的惊人,身上的血几乎流尽,但是他还是勉强说完,“她小时候就饿死了……我一直都很自责……” 江淮的眼皮慢慢垂下,话音最终消失,只是嘴唇还在微微张开,我抚摸着他苍白的脸,轻轻对他说,“以后,我就是你的妹妹,这一辈子我都不会忘了我有一个这么好的哥哥” 我知道他一定听见了,因为他的手指轻轻的动了一下,两行泪水从他的脸上滑下,他最后一刻试图绽放的笑容还来不及舒展就僵在了脸上,但是在我心中,那永远是最美丽的一个笑容。 突然间,我身心所有的疼痛都骤然消逝了,就像是获得重生一样,只不过从此以后,我丢了一样东西——心。 守卫军受到阻挠,姗姗来迟,当他们前来护驾请罪的时候,我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让他们帮我埋葬了小钰和江淮。小钰埋在了酒池旁边,让她们可以母女团聚,江淮没有任何亲人,我把他葬在了王陵,心想着以后我死了可以做他的妹妹陪着他。 这两件事情都有人反对,可是最终我没有说一句话就解决了他们,那就是反抗者炮烙伺候。多年不用的炮烙又被我重新开启了,看着一个个落下的人,我的心里有了无穷的惬意和舒畅,就像是报仇之后的快感。 我清楚明白,真正的仇并没有报,比干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也不是我一人之力能够应付的,那么其他人就当做是一个热身吧,他会亲自来找我的,到时候我也将为他上演一出好戏。 “太医,这种药真的有用么?”我冷冷的看着站在我面前的白发老头。 “娘娘尽管放心,这种药药效很强,给人造成中毒的假象,不过……”太医欲言又止、面带难色的捋着胡须。 “不过什么?” “不过因为药效很强,所以会很疼痛,据说有经脉剧断的感觉,但是不会有生命危险”太医低头回答。 “我知道了”我淡淡转身,然后从桌上拿起一袋金币,“这些是赏给你的,不过我也有一个条件” “娘娘请讲”太医看着我手中的金币两眼放光。 “离开宫中,消失的越远越好,如果哪一天让我看到你,下一个享受炮烙的人便是你了”我把袋子扔到他面前。 “是,娘娘放心,草臣遵从娘娘教诲,这就离开”他知趣的退下。 第55章 冤冤相报何时了 比干比我预期中来的晚,我以为他会在我为小钰立碑时赶过来阻止,没想到一直等到我把江淮的碑放进王陵的时候他才进宫来找我,不过总算是来了,没让我白费心思准备这一切。 我躺在长椅上,看着站在门外前来进谏的比干正义凌然的样子,忽然感觉很好笑,觉得大商的人都很傲气,连杀人夺宫都感觉是理所当然,一点愧疚之色都没有。 “娘娘,老臣认为一个小太监的尸体放进王陵简直就是笑话,传出去有损王族的颜面”比干站在外面义正言辞的说。 我假装没有听见他在说什么,枕着手躺着说“比干王叔进来说话吧,站在门外本宫听不清楚” “娘娘寝宫,老臣不该入内,站在门外回话便可”他语气强硬,对我的提议置若罔闻。 “如果这样的话,休怪本宫接待不周,前些日在宫中被一场莫名的烟雾熏扰,本宫的视力和听力都受了影响,恐怕是想好好听王叔的进谏也心有余而力不足呀”我对他笑着说道。 比干愣了住,我透过帘子看到他僵直的身体猛然抖动一下,我猜他现在一定是疑云重重,那天他没有找到我的踪迹,却更加没有料到我原来就在屋内。 比干犹豫了一阵,还是走了进来,他没有抬头,直接把刚刚的话又说了一遍,然后等着我的回答。 我坐起身,挥手撤退了四周所有的太监宫女,让他们守在门外,我看到比干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我笑着走出布帘,来到他面前,“王叔好像有点紧张呀?” “还请娘娘尽早给老臣一个明话,批准老臣把王陵中小太监的尸体处理掉,如果娘娘要厚葬他的话,老臣可以为他找一个好地方” “好地方?”我问道,“大商还有比王陵更好的地方么?为何你们死后能躺在那里,江淮就不可以呢?” “你——”比干大怒,威胁我道,“娘娘不要太过分了” “过分也比不上某些人呀,私自找理由调开宫中的守卫,然后带兵闯进王宫杀死我的养女和近臣,如果我在场的话,我想我也早就死在你的手上吧?”我目带寒光的看向他。 “娘娘此话恐怕有误”比干狡辩道,“如果硬说这是老臣所为,应该拿出十足的证据,宫中的守卫调走是因为当时庆兰殿着火,大家都去救火了,至于其他的事情,娘娘好像也都是空口无凭吧?” “是么?”我冷笑一声,“王叔说的有理极了,只是如果我还是不答应王叔的要求,硬是要把江淮葬在王陵呢?” “那就别怪老臣不客气,大商还是有国法的,老臣就算拼了命也要保住王室尊严”比干咬牙坚定的说。 “就怕你没那个命了……哈哈哈……”我大笑了起来,比干疑惑的看着我,他似乎已经感受到了气氛的不对,谨慎的后退了一步。 “原来王叔也有怕的时候呀,你放心,我不会那么残忍的杀害你的,那不就太便宜你了”我媚惑的笑着,上前一步,把手搭到比干的肩上,“该还的王叔慢慢还,我一点都不急” “妖女!”比干打掉我的手,郑重的说,“我不会让成汤六百年基业败在你手上,我真后悔那天没有找到你、杀死你” “现在也不晚呀,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死在你面前?”我话音落时,守卫军已经按照我事先吩咐的时间来到我的寝宫中,听着门外将要走进的脚步声,我猛然扑倒在比干脚下,哭泣着说,“王叔赐药,妲己不敢不从” “娘娘……”守卫慌忙闯进来,与此同时,我手中已只剩下空瓶。 看着比干怔在那里目瞪口呆的样子,我终于松了一口气,在心里默默说道,“小钰、江淮,你们的仇很快就要报了” 疼痛是前所未有的,血肉被毒蛇猛兽吞噬的感觉也不过如此,我感觉自己被裂开了,就像是几百匹烈马从四面八方撕扯着我的身体,我倒在地上不停的打滚,果然任何收获都是要付出足量的代价的,不过,这个代价,值! 太医没有骗我,只是痛而已,痛完之后我没有死去,不过不能说话了,就像活死人一样,有呼吸、有思想、有听觉,除此以外什么都没有,药效是三天,王大概还有两天就能够回来,时间足够了。 老天作证,我不想伤害这里的任何一个人,是他们逼我的,他们要夺走我手中的一切。 在我这样昏睡的日子里,无数个太医前来诊断,都摇头说无能为力,这使我忽然想起一个问题,当初姬发中毒的症状会不会跟我现在一样呢?那么如果是王下的毒,又为何不直接毒死他而是让他假死呢? 我没有想明白,王就赶了回来,他竟然比我预算的还要提早一天回宫,宫中的事情怕是他在路上就已知晓了,所以才急急忙忙赶回来。 “妲己,你怎么样?”他抬起我的头问。 我本能的张嘴,却怎么都张不开,才想起我是在假死,是不能说话的,不能说话,所以只能听他说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伴随着王的吼声,桌上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回陛下,是比干大人赐毒药于娘娘喝下的”丫鬟回答。 “是王叔?有什么证据么?” “宫中的守卫军和守在门外的奴才们都亲耳听到亲眼看到了” “大胆比干,宣他即刻进宫!” 王走后,我一个人睡在寝宫里,脑海里不住的回想着比干被我诬陷受刑时的情景,按照他的罪名叠加起来,就算是炮烙也不为过吧,我在心里偷笑道,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已经没有了报复的快感,心里还涌起了一阵凄凉,我什么时候已经变得这么的残忍了? 外面不知是白天还是黑夜,王回来的时候我好像又朦朦胧胧的睡着了,睡梦中感觉有人在握住我的手,我想一定又是太医在帮我诊断吧。 经过三天的磨难,我终于可以睁开眼睛看外面的世界了,天是灰色的,应该是旁晚了,王坐在我旁边的椅子上撑着额头在打盹,可笑的是他的身上还披着他出征时穿的战袍,难道他到现在还没有脱下来过。 侍女见我醒来,慌忙去叫太医,王在急急忙忙的脚步声中醒过来,一把抓住我的手,问“妹喜,你没事吧?感觉怎么样?” 我想他一定是还没有睡醒,要不然他怎么会叫我妹喜呢?幸好这里没有其他人。我从他的手掌中抽回我的手,问他,“我这是在哪里?”戏是演足了,当然不能留个烂尾让人看出破绽。 “你当然是在宫中,怎么会那么傻,连毒药也喝下呢?”王内疚的看着我,说“都怪我,没能保护好你,还是让人伤害了你们” “你没有对不起我,你对不起的是小钰,她已经死了”我冷冷的说。 “我知道,可是小钰她是?” “是个妖对吧?”我抢断他的话,冷笑着对她说,“她是妖,但是她没有害过人,她比你们这些人好多了,你在意的应该不是她的身份吧?而是她的生母是杀害你亲爱的姜王后的白狐吧?” “妲己,我从来都没有这样想过,上一辈的恩怨我自然不会牵扯到这一辈身上,我没有那么残忍”王极力的辩解着。 “每次我提到姜后的时候,你总是这样的激动,既然如此又何必装作一心一意对我好”我反击道,不知道为什么会扯上姜后身上,但是我突然很生气,之前的心软统统灰飞烟灭了。 “妲己,以前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们可不可以不要再去想?”王蹲在我的床前哀求道。 “当然可以,只要你为小钰报仇,什么事情我都可以不再去计较” “报仇?你的意思是?” “杀比干,处以炮烙”我狠狠的说。 从我口中听到炮烙两个字,王显得既惊讶又悲哀,他放低语气说“比干贵为王叔,我已经把他贬为庶民了,这件事情就先这样吧,仇恨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况且现在国家处于危难之中,王叔不能斩”王疲倦的靠在椅上。 我最不想听到的话他还是说了出来,真是人算不如天算,我怎么都没有想到比干还是能够活下来,到底是王心软还是他根本就没有在乎过我和小钰,我心里又委屈又难受,余光扫过他身上的令牌的时候,一个恶念涌上心头。 “王,你说的对,冤冤相报何时了,我已经明白你的苦衷了”我的语气变得柔软,伸出手搭在他的手臂上,“今晚你留下来陪我,好么?” 王愣了一下,脸上有很多种表情晃过,先是惊讶,然后是不可置信,最后落在欣喜若狂上,他激动的站起来,说“妲己,你真的原谅我了?” “当然,这段时间我已经想清楚了,我不该怪你,你对我那么好,我应该珍惜” “你终于可以原谅我了,我以为我们一辈子就这样了”王抱着我,声音变的哽咽。 我把头靠在他的肩上,想了很多,每次快要心软的时候就想起江淮和小钰死去的模样,那些他当然无法理解,我深吸了口气,努力把眼泪逼回去,对王说,“你先去洗个澡吧,身上的汗味太重了” “好、好”他立即起身,我顺便起床帮他把衣服外衣脱下,等他走远,我偷偷的取下他衣服上的令牌,然后走出门外。 第56章 轮回错爱空留怨 比干被我处死后,我没有再回到王宫,因为有王的令牌,我很容易便出宫了。 出宫门的时候风很大,甚至有雪花纷飞,我觉得这是一个不祥之兆,现在还没有到寒冬,甚至刚刚立秋不久,按照经卷上说,这将预兆着一个多事之秋的到来。 我在宫门外的一个小的丝绸铺里安顿下来了,好心的店老板看我漫无目的的在雪地里走着,心有不忍就收留了我,店铺老板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叫做何青,人很精神也很老实,本来他有一个即将入门的未婚妻,因为战乱逃到了外地,从此杳无音信了。 “你为什么不逃?听说这里快要战乱了”我漫不经心的问他,住在这里一个多月了,我们之间也熟知了一点,说起话来不再显得生疏了。 “我能逃到哪呀?到哪还不一样,我爹留下了这间铺子,我要把它看好了”何青边做衣服边嘿嘿的对我笑。 算起来我应该比他大,所以我也喜欢跟他有事无事的聊聊天。那场大雪到现在一直都没有停息过,我住的屋子经常冷成一个冰窟,我往往一整天都不敢把手伸出来,何青见我又在瑟瑟发抖,生了一点炭火,把盆子端到我旁边,我感激的笑笑。 “我觉得你一定不是一个平常的老百姓”何青侧过头来对我说。 “何以见得?”我看着火盆里微微升起的火焰问。 “从你的衣服就可以看的出来,你穿的都是上等布料,我们店里都没有这里绸子卖,恐怕整个街市都不多见,还有呀,你这么怕冷,应该是被宠惯了的大小姐才对”何青笑着说,却也不深究,继续埋头做他的衣服。 这年头生意并不好做,虽说西岐并没有进攻朝歌,但是各地诸侯纷纷反了起来,能逃的人都已经逃了,很多人都怕战争是被抓去充军,然后战死沙场,所以留下来的人都是非老即贫,像何青这样的人不走我倒还真是奇怪。 “你就不怕被抓去充军么?” “这有什么可怕的?该来的早晚会来,到时候只要用的上我,我第一个上冲上去杀敌”何青看着门外,黝黑的皮肤下一双大大的眼睛显得分外明亮。 “你愿意为他卖命?” “谁?”何青诧异的问。 “王” 听见我的回答,他思考了一阵,然后说,“我觉得王不是一个昏君,那都是叛党讹传的” “为什么你会这样认为?” “我见过他一面”何青不好意思的笑了,回忆似的说,“在以前,我父亲还活着的时候,他的手艺很好的,我们也为宫中做过衣服,有一天我去宫里送衣服的时候,无意中遇见了王,当时我不会什么宫规礼仪,就傻跪在那里,我听见太监要把我拉下去斩了,吓的我差点晕倒在那,结果还是他放了我,我记得当时他说,‘算了,他还是一个孩子’,他笑着把我扶起来,我看到他的目光极其温和,这么多年我一直都记得” “所以你认为他是一个好人?” “难道你认为他不好么?”何青有点生气,我想他应该是一直记得那份恩德吧。 我随意的笑笑,不再答话,转而把目光迈向门外,在对面的不远处就可以看到宫中的城墙,我开始思索着过去的点点滴滴,对于很多事情我还是想不明白,王难道真的是一个好人?可是我明明看到过他的另一面,他害了伯邑考也害了姬发,他是那样一个攻于心计的人,可是为什么我印象中的他却还是温柔而善良的存活着呢? 宫墙被雪花装扮的银装素裹,宏伟非凡,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王宫,没事的时候我会站在门外看着对面,那个时候我会觉得很温暖,我会再起回忆起我和王一起生活的日子,一切就像是在昨天。 原本我应该远走他乡,走的越远越好,我不想看到战争的到来,不想看到血流成河,可是这里就像是施了法术一样让我不舍得离去,在我的心里好像一直有一个若隐若现的谜团等待解开,而解开这个迷乱的人似乎就在这座王宫里。 我好奇过王为什么没有派人出来追查过我,比干之死昭告天下的时候,所有矛头都指向了王,说他害死忠良,说他暴肆无道,可是他好像一点也没有辩解,在他默认了这一切罪名的时候,他也将付出了更多的代价。 西岐军队还是打进朝歌了,这时丝绸铺只剩下我一个人,何青已经参军了,他始终不相信外界的传言,临走的时候他为自己做了一件衣服,他说他会誓死保护国家、保护王。那一天我把送到好远,一直到他走进军营我才回头,我知道他这一去将是永不复返。 在人们心中西岐的军队似乎是正义的象征,姬发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进了城门,据说是百姓主动打开城门放他们进来的。大队的人马在宫门外密集,而王宫似乎没有再抵抗的想法了,除了宫门紧闭以外,没有派出人来迎战。 我不禁好奇起来,虽说这几年朝歌出征无一顺利,特别是在闻仲死后力量更加薄弱,可是并没有到无可用之兵的地步呀?难道王真的放弃最后一搏,任凭西岐军队打进宫中么? 姬发再次发出话来,他告诉城墙上的守卫,说只要王能交出王后,可以饶他不死,期限为三天。我这才知道原来我离开的一年多,外面毫不知晓。 期限中的最后一天,我走进了姬发的军营,我本来是想告诉他比干之死是我造成的,我已经逃离宫中一年多了,不想再逃避我应有的罪名,希望他能够饶王一命。 我是扮成一个普通的侍女进入西岐军营的,我只想暗中见他一面,不想让人知道我的身份,作为一个臭名昭彰的王后,我不能再去祸害任何人了,只要他答应我的条件,任何处置我都愿意接受。 送茶到姬发营帐的时候,里面已经坐了一个人了,我怕被识破身份就站在营帐外,等待他们谈话完再进去。 “主公可是高明呀,当初想出那样的计谋挑拨王后和王的关系,我想王后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吧?如今水到渠成,就等着改朝换代了,哈哈哈……” 说话人的声音有些沙哑,我仿佛在哪里听过这种声音,非常熟悉。 “这里面也有你的功劳,要不是你我到哪里去找一个与他背影那么相似的人呀?”姬发笑着说。 我越听越奇怪,从缝隙向里看过去,只一眼,我差点背过气来,感觉自己已经陷入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当中,我立刻明白过来,当初我在姬发的庭院中看到的王原来是这个人假扮的,他们是在演戏,是让我把一切罪名和怨恨都加在王的身上,而我,居然从来没有发觉。 “主公如今为何还要得到王后?天下美貌女子多得是,天涯何处无芳草呀!这般煞费苦心还要饶王一命岂不是很可惜?好不容易得到了这一切,就应该斩草除根才对” “斩草除根?我本来也是这样想的,但是就在三天以前,他的放弃反抗忽然让我觉得感动了,他始终是一个为国为民的人,在这方面我不及他,这几年以来,我无数次的陷害于他,这些都已经足够了”姬发叹了口气,接着说“况且我欠王后的太多了,我们之间的感情不是你能够明白的,我必须弥补她” “弥补?”我从营帐外走了进来,两人惊诧的看着我,不知应何。 “你怎么来了?”姬发问道,挥手让身边的人先行下去,我回头看着那人离去的背影,怒气又一次升上心头。 “他是谁?”我反问道。 姬发明白了我的意思,背着手理直气壮的说“你不是都知道了么?” “知道什么?知道是你欺骗我,还是知道这一切阴谋的主使者就是你?” “妹喜……”姬发伸过手来。 “你没有资格这样叫我,你已经变了,那个善良的钟义已经死了”我打开他的手狠狠的说。 “看来在你眼中记住的还是他呀”姬发冷笑道,“他的确快死了,很快他就永远魂飞烟灭了,只要我一声令下,你的钟义立刻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钟义死无葬身之地?你什么意思?”我不解的问,身体开始逐渐冰冷,从头发到脚趾都在瑟瑟发抖,我感觉到了一种不祥之兆。 “是呀,是你的钟义,你永远念念不忘的那个人,不过你记着,不是我害了他,是你害了他,是你的心永远看不到我,是老天在报应你……”姬发的话一句句像匕首一样刺击着我的心脏,我忘记了落泪,忘记了疼痛,剩下的只是一个个解不开的谜底,我呆站在那里看着他,想从他脸上找出更明确的答案。 姬发感觉到了自己的失言,他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平心静气的对我说,“这一切你不能怪我,我不想这样,我给过你很多机会,但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我,所以我必须要你付出代价,可是我舍不得害你,我只有除掉你身边的人” “我身边的人?”我暗忖,然后猛地抓住姬发的衣服,紧紧的问,“妲己、伯邑考统统都是你害的?” “可以这么说,不过妲己的死是她自愿的”姬发不屑的说,然后看向我,突兀的问道“你还记得凝脂么?” “凝脂?”我回想起妲己死时的情景,一下子全部明白过来,松开他的衣袖倒退两步,指着他问“原来你不是钟义,原来你才是夏桀,原来这一切都是一场错误” “错就错在你永远都在背叛我,就算我放弃原来的自己背负起仇人的名号,你的眼睛也同样看不见我!” “不——”我冷冷的摇头,说“我这辈子唯一作对的一件事情就是没有跟你在一起,真正受到报应的是你而不是我,我欠了所有人的,可我唯独不再欠你的,即使这场战争你胜了,可是你自己的良心知道,最失败的那个人其实就是你自己” 说完,我转身跑了出去,与此同时宫门已被攻破。 第57章 重回山谷梦桃林 我跑进宫中,发现里面已是一片火海,人们在大火中纷纷逃窜,没有守卫,没有士兵,看来真的是王放弃了抵抗,他还是以前的钟义,任何时候都首先为别人着想,那么他自己现在又在哪里呢?我穿过厅廊,向我的寝宫跑去,直觉告诉我,他会在那里等我。 一路上,我想起很多以前解不开的谜底,我突然明白为什么以前跟他在一起时每当我提起以往的事情的时候,他的脸上都流露出让我看不懂的忧伤,原来是那些故事里从来都没有他,而是另一个人,那时的他一定很痛,可是傻傻的他又为何什么都不说,等着我去猜呢?明知道我看不透凡人的心还要给我制造这样的难题!让我一次次伤害他,在他满是伤痕的疮疤上撒盐又是何苦呢?钟义,你知不知道,如果你说出来,如果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是你,我是绝对不会这样对你的。 在寝宫门外我看到了何青,他满身血渍,脸上被烟熏成黑色,拿着剑视死如归的站在那里,看着紧闭着的寝宫宫门,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 “何青,王是不是在里面?”我正要往里冲,却被他一把拦住。 “王有令,任何人不得进入”何青带着哭腔痛苦的说。 “我不是任何人,我是他的王后,他会见我的!”我冲他吼道,“为什么寝宫失火你都不进去救他?不是说要誓死保护他么?!” “火是王自己放的,已经来不及了,里面很危险,他之所以这样做是不想看到你难过的样子,更不想让你看到他亡国的窘迫”何青坚定的摇头,“所以我不可以放你进去,我答应过他,要带你安全的离开这里” “何青”我哭泣着跪下,“求你让我见他最后一面,是我对不起他,求求你让我看看他,就算是死也让我陪他最后一程……”我泣不成声的看着里面越来越大的火光,心里焦急的无以复加。 何青把我从地上扶起,想了想说,“好,你进去吧,我会誓死守护在外面,不让任何人打扰你们的,本来王是不想让你再来到这里的,他让我带这你安全的离开,不想让你有危险也不想你再有牵挂,可是我不忍心你们就这样阴阳两隔,这么久以来我知道你跟他一样都在牵挂着对方,其实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是谁,一直以来都是王派我保护着你的” 我惊讶的看着何青,他继续说,“我不是一个普通的百姓,我本是一个将军,王对我有知遇之恩,他是一个好的帝王,你所做的一切他早就料到,但是他没有怪你,而是一直都在保护你,……” 后面的话我来不及听完就闯了进去,何青从外面关上了门,或许他知道我走进来就不会再出去了。 “钟义……”屋内的火呛的我喘不过气,烟雾弥漫,什么都看不清晰,我一声一声的呼喊着他的名字,希望他能够听见。 “妹喜……”我走遍整个寝宫,在一个角落里听到了王的回应,他站在熊熊大火中,竟然恢复了原本的样貌,现在出现在我面前的真的是完完整整的钟义。 “钟义!”我欣喜若狂的朝他站立的方向跑过去。 “不要过来!”他急忙伸出手阻止我向前,“我已经不再是人了,我的肉身已经被火烧尽了,站在这里的是我的魂魄,所以你不要过来,你看到的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灵魂” “你说什么?你已经死了?”我不可置信的从上到下仔细的观察了他一遍,果然他站在火中,身上却没有半分被燃着的痕迹,也没有丝毫的痛苦,我颓废的坐到地上,哀痛的哭泣起来“我来晚了,还是来晚了,可是为什么你不等我,你说过要带我走的……” “妹喜……”他向前走了一步,低下身蹲到我面前,温柔的说“对不起,我又让你难过了,我对你的承诺永远都没有办法兑现,我真没用,既做不好一个君王,也做不好一个夫君,但是妹喜,我不可以带你离开这里,因为我是一个亡国之君,做为一个帝王保护不了自己的江山,还有什么颜面活下来,这是我欠这个躯体的,所以我必须还给他” 我抬起头看向他,“你何必这样,什么事情都要自己一个人承担,你明明可以告诉我真相,你是钟义,你不是夏桀,如果我早知道这一切,我就不会去怀疑你,去伤害你,也不会有今天这样的局面造成了” “是呀,我是钟义”他仰起头,抑住眼中的泪水,“这么多年来我多么想听到你叫我这个名字,可是我却从未听你提起过,我以为你忘却了钟义,所以我决定做一个你记得的人,以此来获得你的爱,我知道这叫做盗取,可是每次我想跟你坦白的时候又没有半点勇气,我怕我说了就会从此失去你” “你真傻,其实我一直都不曾忘记你,在我心里记着的一直都是你”我伸手想要抚摸他的脸,手被火焰烤的生痛,钟义在里面叫道,“不要,我只是一个虚无的魂魄,你触碰不到的,不要再伤害到自己了,何青在外面,让他带你离开,你赶紧出去!” 我摇头,泪如雨下,“你什么都替我准备好了,可是你自己呢?你一个人离开我又岂能安心,一个人走奈何桥难道不孤单么?让我陪你好么?我也欠了你两世了,这里没有了你,没有了小钰,我又如何能独活下去”说完,我走进火中。 钟义的叫喊、外面的喧闹、和我心心念念的一切一切都随着火焰的高升化为了灰烬。 我们终于可以触碰到彼此,烈火中,钟义握住我的手,深情的说“妹喜,两世以来我爱的真的只有你一个,我不祈求能得到你的爱,我只想你开开心心的活着,能够拥有你这一世我也已经心满意足了,希望来世你可以找到一个带给你真正幸福的人……” 我看着钟义的身体慢慢的消散成丝烟,脑海里回想起我们在一起的日子,有悲伤有遗憾也有欢乐,这个男人在守护我两世之后终于灰飞烟灭了,而夏桀,在我毁他一世江山之后他又重新坐回了帝王的位置,或许这就是天意吧,他变成了一个明君来赎他前世的罪孽,也算是造福人间吧,忽然之间我对他的恨意也烟消云散了,我想我是真的倦了、累了。 闭上眼睛,我看到了一片美丽的桃花林,花瓣随风飘扬,芬香四溢,我走到里面像是阔别了几千年,坐在树下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我发现我竟然活在了梦中,因为我居然来到了以前的山谷,一草一木还是那么的熟悉,只是多了一片桃花林,难道我回来了,掐了一下手臂,真的有疼痛的感觉,可是我不是应该在奈何桥么?怎么又回到了这里? 白羽仙,我想了起来,一定是他把我带回了这里,这个令我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生不如死的经历,让我用生与死的代价换取他一抹笑容的男子又把我带了回来,可是我还有气力去完成接下来的任务了么? 我正在踌躇着,突然听到后山中传来打斗的声音,我慌忙跑向后山,看见几个人围成一团站在一块空地上,他们手上都握着武器,而站在他们中间的人正是我的师父白羽仙。 看到我时,他的表情晃动了一下,原本严肃的眼神也变的柔和,只是很短暂的时间,他又恢复以往,对我正色道,“小狐,快点离开!” 其他的几个道仙听到后顺着他的视线回头,然后相互对视了一下,矛头立即指向了我。 “几位师兄,与她无关”白羽仙纵身飞跃过来挡在我前面。 “师弟,妖人不可留,你几次违背师命,叛离师门,为的恐怕就是这个妖狐吧,你是师父最得意的弟子,也是本派造诣最高的人,却迟迟不肯羽化飞仙,现在又要叛离师门,为兄不可以看着你自断前途”话音一落,几个人一起举剑向我们刺来。 白羽仙把我护在身后,只身一人上前与他们对抗。我站在一边焦急的看着他们打斗,忽然一把剑向我方向飞来,我后退几步想要避开剑势,剑却穷追不舍的跟来。 一阵白衣飘过,挥走我面前的飞剑,他的手臂上被划开一条深长的口子。 “师弟,你这又是何苦,要知道天命难违”为首的老道惋惜道。 “师父,你怎么样?”我抱住他的胳膊,看着上面的伤口,心痛不已,这个是我深爱和敬畏着的男人,即使让我魂不附体、伤痕累累我也不愿让他承受丝毫的痛苦,所以我站出来,对着面前一个个正义凌然的人说,“如果你们是冲着我来的话,就请杀了我吧,反正我已经不想活在这个世界上了,我不想再去祸害任何人也不想再去连累任何人,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请你们千万不要伤害他” “果然是有情有义的妖狐,老道现在就成全你”一道强光刺来,我忽然被拉到身后。 “师父……” “你先走!”白羽仙挥袖一扇,袖风把我带向了崖边,看着身后追赶的人群,我渐渐失去了知觉,只是隐隐记得临别时师父轻轻的握了握我的手。 第58章 强盗横行毁村庄 刺眼的阳光把我从黑暗中惊醒,我睁开眼睛搜索着眼前的一切,脑海中迷迷糊糊记得师父和一群素衣道仙在山谷中打斗的场景。 “师父……”我叫了一声,没有人应答我。 “你醒了……”一个老婆婆端了一碗粥走进来。我仔细观察了一下,这是一个简陋的房子,简陋到不能称之为房子,只是一些潮湿的稻草搭建的草棚而已。 老婆婆佝偻着身子坐在我的床沿,“姑娘,你终于醒了,从那么高的山崖摔下来,都昏迷十几天了,我还以为醒不过来了呢,现在醒过来就好了,快点吃点粥吧,一定饿坏了”老婆婆怜爱的抚摸着我凌乱的头发,像极了一个慈祥的母亲,这使我想起了我的钰儿,曾经我也是这样对待她的,不知不觉间泪水模糊已经了双眼。 “傻孩子,这是怎么了?是不是粥太烫了,来,我来喂你”老婆婆端过碗开始一勺一勺的喂给我吃,我吸了吸鼻子,感激的吃完了这一整碗并不美味却却比任何山珍海味更有营养的清汤白粥。 “奶奶,是你救了我么?”喝完粥,我感觉全身舒服了很多,头脑也清醒了一些。 “不是我,我一个老太婆,哪有那么大的力气把你从崖底背回来,是我的乖孙子,他打猎时把你救回来的”老婆婆站起身,说“你先休息一下,我要去做饭了,青儿就快回来了” 我重新躺下,闭上眼睛,漫无意识的畅想着这里是哪?我好像到了另一个世界,一切都是陌生的,连呼吸的空气都是那么的不熟悉,莫非……莫非……我仓忙中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 “奶奶,我回来了,饭做好了么?我快饿死了……”一个手上提着两只野兔的年轻人走了进来,看见坐在床上的我,吓的愣在那里,“姑……姑娘……你醒了?” 我呆呆的点点头,说“嗯……谢谢你救了我” “不要这样说,这都是应该的,总不能见死不救吧”小伙子红着脸嘿嘿的笑着,清秀的脸上带着些许的稚幼,让我想起了何青。 “你叫青儿?”我认真的观察了他的相貌,他们真的有很多的相似,相似的年龄,相似的性格,都是带着一点羞涩和缅甸,不同的是他的脸上有两个好看的酒窝,每次笑起来都格外的可爱,因为这些机缘巧合,我觉得我们之间不似刚刚那么陌生了。 “恩,我叫关龙青,不过只有奶奶可以叫我青儿,你不可以”,关龙青喝了口水,坐到我的面前,鼓起腮帮,不服气的看着我。 “为什么我不可以,我也比你大很多,如果按年龄算的话,我应该比你奶奶的年龄还大许多倍吧”我掰算着手指,却怎么也算不出我的具体年龄。 “胡说,你顶多也就跟我这么大,怎么还跟我奶奶论年龄呢?你这不是骂我么?”关龙青生气的站了起来。 “我……真的没有骗你……”想想再在这个问题上争执恐怕是永远也无从考究的,干脆退让一步,说,“好,我错了,我错了,可能刚刚醒过来头有点晕,你就别更我一般见识了”,其实我是怕他好不容易把我救回来,又因为一时争吵再把我扔出去,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哪里又是我的落脚之地呢? “这还差不多,以后你就叫我青哥吧,你好好休息一下,我把这两只野兔宰了熬汤给你补补身子”关龙青笑着转过身拿起桌角的两只野兔。 “等等……”我叫住他,犹豫的问道“请问这里是哪里?现在是哪个朝代?” “哦?”他惊讶的张大嘴巴,过了好一会才说“周朝呀,你连这个都不知道?”,说完好笑的看着我,可能以为我是睡晕了,也没有多想,便提着兔子径自走了出去。 周朝?这么说我又穿越了一个朝代?没想到白羽仙轻轻一挥手便又把我送到了这里,命运呀,还是逃脱不了的,唉……我再次把脑袋缩回被子里。 一顿丰富的午餐过后,我决定出去走走,逃不掉的就是逃不掉,该来的终究还是会来,既然我没了选择,就只有听之任之,在暴风雨没有来临之前先享受享受短暂的安宁吧。 抱膝坐在小山包上,看着山上的绿树红花,闭上眼感受着这一缕缕迎面吹来的清风,心中的怨气舒展了很多,以前的记忆忽然变的有些迷糊,或许这也是一种境界吧,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我已经明白了一个道理,浮华一瞬执着何用?人世间的事情就像一场梦,梦醒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以前我总是沉浸在过去的梦里,想着已经逝去的人和事,结果迷糊了自己的眼睛,让自己连未来的路都分不清楚,导致的结果是不仅错过了很多而且还伤害了身边的人,这又是何苦呢? “你在想什么?”关龙青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我身后。 “没有想什么”我收回思绪,回头笑着说,“你怎么来了?不是说要在家陪陪奶奶么?这么不乖!” “你……你不要总拿长辈的语气跟我说话好不好?都说过你要叫我哥了不是么?”关龙青皱眉噘着嘴看着我。 “那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有答应的”我抖抖身上的草尘站起来,突然有些腿软,眼前一片漆黑,身子不听使唤的向前倾倒。 “你怎么了?怎么了?”关龙青一把把我抱在怀里,关切的问。 “没事”我晃了晃脑袋,睁开眼睛,关龙青俊秀的脸庞近在咫尺,大而有神的双眼,长而浓密的睫毛,稍稍绯红的脸颊和两个可爱的酒窝,怎么看都是一个漂亮的孩子。 被我看的不好意思的关龙青像喝醉了酒一样,红着脸低下了头,舌头打结似的问“你……你到底怎么样了?” “我没事,真的没什么,就是刚刚猛然站起来有点头晕,不过我发现了一个问题”我神秘的笑了一下,冲他眨了眨眼睛。 “什么问题?”关龙青好奇的问。 “就是……你真是一个英俊的孩子” “什么孩子呀?”他一把推开我,生气的向前走了两步,回头警告似的说,“记住,以后不许再用这样的语气跟我说话,你要叫我哥哥,否则……否则我就把你丢到山上喂老虎” “这山上有老虎么?”我警觉的看了看四周,本能让我一听见老虎这两个字就瑟瑟发抖起来。 “哈哈……还是害怕了吧,那就应该学乖一些,这样哥哥我会保护你的”关龙青得意的走过来,拉着我的手臂往山下走,一边走还一边责备的说,“叫你留在家里好好休息,身体才刚刚恢复是不能到处乱跑的,这漫山遍野的蛇莽野兽到处都是,遇到了你连跑的力气都没有了” “哪有你说的那么恐怖?我刚刚在上面坐了那么久也没有看到有什么蛇莽野兽的,我看是你吓唬我的吧”我不屑的挣开他的手臂自己一个人走到前面。 “谁说没有呀,你脚下现在就有一条蛇了”关龙青在后面喊道。 “啊——”我惊恐的跑了起来,一不小心摔到了地上。 “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在哪?我是吓唬吓唬你的,你别害怕”关龙青跑过来把我扶起来,一脸内疚的看着我,完全没有刚才恶作剧时的可恶,我快到嗓子处的骂词又悄悄的咽了回去,只是轻轻的说了句,“没事” 说是没事,可是当我站起来的时候发现真的出大事了,我的腿崴了,走路根本就用不上力。 “我来背你吧”关龙青颇有诚意的蹲在我面前,我也毫不犹豫的跳了上去,他把我弄成这样,这点补偿是应该的。 “其实我让你别出来不是因为有什么蛇莽野兽,而是这一带不安稳,经常有很多强盗出没,特别是姑娘家还是待在家里比较安全” “有强盗?那为什么不报官?这些不是官府应该管的么?” “现在民不聊生,朝廷腐败,还有谁会管老百姓的事呀” 一路上,我们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很快就到了村口,可是眼前的一切又让我们都目瞪口呆了,到处是烧焦的房子,地上还躺着一些老弱妇孺,死的死伤的伤,鲜血流的到处都是。 “这……这是怎么回事?”我从关龙青的背上下来,看着眼前的悲惨景象,一时之间还没有反应过来。 “不好,是强盗进村了”关龙青火速冲了进去,我也一瘸一拐的跟在了他身后。强盗的影子早就没有了,剩下的只是被破坏的只剩下残屋断瓦的破旧村落。 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的关龙青悲痛的哭泣声,我站在门边看着他抱着奶奶的尸体哭的悲痛欲绝,心里也跟着难受的一塌糊涂。 等他埋葬好奶奶的遗体,我才敢走上前去跟他说,“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如果我不到处乱跑,奶奶就不会遭到毒手了” “这不怪你”关龙青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挤出一丝苦笑说,“我还要谢谢你,真的,如果不是我跟着你出来,恐怕现在躺在这里的就不止奶奶一个人了,那些都是没有人性的强盗,我们没有武器打不过的” “你是在安慰我是么?”听他这样说我就更加难过了,我最怕的就是别人以怨报德,这样的话会使我更加内疚。 “当然不是,我不是跟你说过么,这是一个乱世,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葬身其中,很多事情由不得我们的,在这个村子里能跑的早就已经跑了,留下的也不过是一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妇孺,只不过没想到这些强盗连这么穷困的村庄都不放过”关龙青叹了口气,说“奶奶已经走了,她一定希望我们能够好好的活下去,所以我们不能再留在这里了,待会收拾一下,我带你离开” “去哪里?” “到了你就知道了” 第59章 似曾相逢在前世 关龙青带着我走了几十天的路,一路上我们遇到了很多困难,也见识到了什么叫做真正的世道不安、民不聊生,好在关龙青有打猎的好手艺,即使再艰难他也没有让我饿着,我们成了名副其实的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像所有的逃难者一样,我们也是在向一个当时叫做邑城的地方逃难,关龙青告诉我这是因为在目前来说那是唯一一片净土,原因是那里有一个好的统领,叫做褒响。 对于褒响这个人,我看过的史书上记载的很少,只是说他是一个好人,为了进谏而被害死,可是我从来不知道他竟然有这么大的能耐。 “再穿过这片林子,我们就可以到达目的地了”关龙青擦擦脸上的汗水,长长的吁了口气,然后靠着一颗树坐了下来,“休息一下再向前走吧,快累死了” “还是找个隐蔽的地方休息吧,这里会不会不安全?”我左顾右盼的观察了一阵,这些都是关龙青教我的,他说我们这一路都不会太平,随时会遇上强盗和草寇,所以我们俩都特别小心,也因此我们躲过了很多次突如其来的袭击,看着随行的人一个个被杀害和被抢掠,我的心里既庆幸又难过,这也让我熟知了许多逃生和躲避的技巧,所以我变得格外的敏感和小心。 “没事,这都已经到了邑城的边缘了,强盗没有那么大的胆量在这里为非作歹”关龙青拍着胸脯放心的说。 “可是……” “别可是了,都累了一天了,坐下来休息一下吧”关龙青伸手拉我坐下,因为一向感觉比较敏感的原因,我一直觉得四周有种异常,当然,在这片连风吹草动都没有的树林里,这种异常是常人无法感知到了。 果不其然,等我们刚刚闭上眼睛想小憩一会的时候,几把钢刀就已经架在了我们的脖子上了,几个身材彪悍的草寇把我们架了起来,带头的那个说,“快点把身上的财物交出来!否则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几位大哥”关龙青试图把我挡在身后,与面前几位比他高大很多的草寇谈判说,“大家都是贫苦百姓才会出来逃难的,如果我们身上有值钱的东西,我们会不远万里到这里来么?所以请各位行个方便,放了我们吧” “放?”草寇哈哈大笑起来,“好不容易让我们逮着两个人怎么可能说放就放呢?要知道我们在这里也快生存不下去了,褒响已经下令打击周边的草寇,我们都快被他逼得走投无路了” “可是我们真的没有分文钱财,不信你们搜好了”关龙青伸开双臂目光冷峻的看着他们。 “你当然没有什么钱财了”带头的草寇摸了摸下巴,目光穿过关龙青的肩膀看向我,立即,他的眼睛一亮,长满胡须的嘴巴张成一条弧笑着说,“可是,这个姑娘就不同了,虽然是脏了一点,但是模样真是不错,来人,把这个姑娘给我带走!”, 我惊愕的退后两步,我承认我的脸上的确是脏,而且不止一点,当时关龙青让我把泥土涂在脸上,说这样就更加安全的时候,我还不同意他的做法,还跟他有过争执,现在我终于是懂了,不过这样都让草寇看了出来,他的眼力确实是不错。 他们扔下关龙青,拉着我向前走去,突然,关龙青从后面冲了过来,拿着一根木棍打开了我旁边的人,拉着我的手开始跑了起来,眼看后面的人越追越近,关龙青边跑边对我说,“待会到了密林我就松开你,你找个地方躲起来,我去引开他们” “不行,你会有危险的”我不可以这么自私。 “一个人有危险总比两个人有危险要好的多,而且我是男人,身上又没有钱财,大不了被他们打一顿罢了,我不会有事的”说着,他就松开了我,自己一个人向另一个方面跑开了,我情急之下躲到了深草林中,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远,我的心开始为关龙青纠急,不知道他那边怎么样了。 良久,我从草林中探出头去,看见四周没人我才爬了起来,四处寻找关龙青的身影,如果他出了事情,我会永远的良心不安的。 走了好久我也没有找到关龙青的下落,却意外的听到了不远处传来人群的脚步声,我以为是草寇又折了回来,惊慌的躲到了一边,因为过于慌张,不小心绊倒在了地上,被经过的人群看到,一个陌生的人随即喊了句,“谁?” 被喊叫声吓住,我立即准备从地上爬起准备逃跑,不料脚上一阵刺痛,原来我被一根刺条缠住了脚,鲜血从脚腕上流出,痛的我直掉眼泪,一下子忘记了周边的危险,坐在地上呻吟了起来。 我正要拨开刺条,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不要动,我来帮你” 我抬起头,然后瞬间产生了一种错觉,我仿佛看到了白羽仙站在我面前,他的眼神黯淡而柔和,我先是震惊,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等我弄清楚这一切都是真的的时候,我的意识开始变得恍惚,甚至情不自禁的叫出了一句,“师父……” 他看了我一眼,然后迅速收回目光,弯下腰来帮我一点一点拨开缠绕在脚腕上的刺条,如果是平时我想我早就叫喊起来,但是此时此刻,我却丝毫没有感觉到疼痛,甚至我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踏实。 “好了,没事了,你可以走了”他说完转身背着手朝等候他的人群走去,我看着他的背影,突然问道,“你真的不记得我么?” 他停住脚步,回头对我说“素不相识又何曾记得,姑娘,我想你认错人了” 听了他的话我有些难过,但是转念一想,师父现在应该在山谷中,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这是一个不同的时空,他断然不会为了我来到这里,遗憾中,我还是忍不住再次问道,“那么,你叫什么名字?” “褒响”回答完我的话,他径直走进人群中,我再次回过神的时候他们已经走远。 “褒响?”好熟悉的名字呀,但是一时又什么都想不起来,我靠在树干上闭上眼睛,喉咙里一阵酸涩,一些说不出的感觉汹涌而来,如果不是他,又为何让我们相遇? “喜妹,你怎么了?是不是又遇上草寇强盗了?”不知从什么地方,关龙青突然跑了过来,看到我泪流满面的样子,他心急如焚,一个劲的皱眉头,我发现他仍然像一个孩子,每次看到别人难过时他都不知道如何劝解,而是自己也跟着着急,甚至比对方更急。 我擦干了眼泪,对他说,“我没事,只是担心你,你是怎么逃掉的,那些草寇呢?” “那些草寇被我打跑了呀”关龙青有些骄傲的说,“要不然我怎么会平安无事的回来呢?” “真的是你打跑的么?”我有些怀疑的看向他。 “嘿嘿……其实”我知道关龙青并不是一个会撒谎的人,他一撒谎脸就红,就像现在一样,他红着脸不好意思的抓抓后脑勺,“其实也不完全是,幸好我碰到了褒响大人,和他们一起把那些草寇制住的” “褒响?”我抓住关龙青的手臂,紧张的问“你说的就是……邑城的统领褒响?” “恩,是呀,他可是一个好官,文武双全……”关龙青无比兴奋的吹捧起来,“而且,褒大人还说了,如果我愿意的话可以去他的队伍里当兵,这下我终于可以精忠报国了!” 看着他一路上手舞足蹈兴奋的样子,我问道,“那你怎么没有跟他们一起出发呢?” “我当然要先把你安顿好才行呀,等到了城里,我就去队伍里报道,领了饷钱之后我就先帮你找个住处,到时候我也就放心了,等我立了功,有了成就,我就可以……”我想着自己的事情,没注意到什么时候关龙青已经停住脚步,落到了我的后面,我回过头,看他站在原地,脸色微红,连脖子处也红了起来。 “你怎么了?没事吧”我以为他一路走来,太过劳累,身体不太舒服,准备帮他检查一下。 “没……没什么……”他目光躲闪的挡开了我的手,“可能……天……天气太热了,我好像中暑了吧……好了,别说那么多了,我们快赶路吧,天快黑了” “嗯”我认同的点了点头,我们是要加快脚步了,天黑之前一定要赶到邑城才行,否则又要在路上露营了。 终于,在天黑之前我们赶到了城里,看到熙熙攘攘的人群和热热闹闹的街市,我的心终于踏实了下来。 “先找个地方休息一晚,明天我再帮你找一个落脚的地方然后去军营怎么样?”关龙青问,我看了看天色已暗,立即答应了下来,再艰难的时候我们都走了过来,何况是现在我们已经到了安全的地方呢,就算再简陋也无所谓呀。 我们本来想找一个废弃的房子休息一晚,可是城里的人们告诉我们这里有一些专门招待外来逃难人群的临时驿馆,并且热心的把我们带到了那里。 住进临时驿馆里,我和关龙青都激动的一夜没有睡着觉,没有经历过乱世的人们便体会不到宁静生活的难得,几十天以来终于可以舒舒服服,安安心心的睡上一觉了,这种感觉是多么的来之不易。 我不得不又一次想起那个叫做褒响的人,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能够带给人们这样安宁富足的生活,为什么他给我那么熟悉的感觉,他跟白羽仙真的只是外貌相似么?我有一种预感,无论他是谁,这个男人将会带我走进另一种不同的生活。 第60章 轮回错爱空了情 我伺机进入了褒府,成为了里面的一个丫鬟。褒响大人每天早出晚归忙于公事,我只有在深夜的时候能够看到他的身影,灯光下,映照着他那一张忧国忧民的脸,是那样的熟悉。 于是,我找机会成了他贴身的丫鬟,每天夜晚由我来伴他左右,为他研磨翻卷,我常常闻到他身上散发着很淡很淡的檀香的味道,每当这个时候我都有些恍惚,就好像坐在我面前的是白羽仙一样,他们是那样的相似,所以有一次我忍不住伸手帮他捋了一下他散落的发丝,那时他回头看着我,眼中有很多我看不懂的表情。 那一夜我们各自迷失在对方的温情中,他把我抱上床,我们在月光下互相凝视着,直到一场激情过后,我看着枕边沉睡的人,低低的问了句,“是你么?”,没有人回答我,褒响均匀的呼吸声告诉我他已十分疲倦,我躺在他的臂弯里,悄悄的流下眼泪,因为我终于知道了他只是一个凡人而不是我的师父。 褒响是一个十分忠直的人,不懂阿谀奉承,也不知世俗人情,这也导致他将会得罪许多人,所以在他被诬陷入狱之后,无论我们再怎么周旋也没有人愿意救他出来,无奈之下我决定铤而走险。 在进行那个决定之前,我在关龙青的帮助下进行了一次探监,监狱中,褒响一声不吭的坐在潮湿的牢房里,面向墙壁,表情安静而平和,知道我们来了,他缓缓站起身来回过头看向我们,微微露出一丝浅笑,平日里我很少看到他笑过,不禁看得痴迷,好像这笑容离我已经非常的遥远了。 关龙青递上一些酒菜,褒响点头道谢,无论从什么角度看,他此时都不像一个落魄的人,我想这种风度应该是与生俱来的,我们简单的几句话后便是道别,我本来想跟他说,“不要着急,好好活着,很快你就没事了”,但是话到嘴边都没有能够说出来,他是一个极其聪明的人,他自然不会赞同我的决定。 我把我的想法告诉了关龙青,现在只有他一个人能够帮助我,可是他没有同意而是极力的反对,我从来没有看到他这样激动过,他甚至举起手里的长剑驾到我的脖子上,威胁我说,“我不许你用这种方式救人,如果你一定要这样做的话,我宁愿你现在死在我的刀下,也好比在宫中禁锢你一辈子的自由要好的多!” 我用手轻轻的抚摸着肩膀上明晃晃的钢刀,关龙青退后一步,刀刃离我的脖子远了一些,我说,“青儿,你有没有想过大人,他是怎样一个为国为民的好官,他带给了一方百姓安宁,有多少人需要他!我的生命跟他比起来算的了什么呢?” 关龙青没有再说话,他沉着脸开始冷静思考,这个在我眼中一直像是孩子的男子仿佛在一瞬间长大了,青涩和自傲逐渐从他年轻的脸上褪去,转变成一种成熟和刚毅,我想要不了多久他一定会成为一个了不起的人物。 尽管从始至终关龙青都没有赞同过我的意见,可是他还是把我举荐给了他们的首领周术,周术原是褒响的一个部下,褒响入狱后他也想尽办法四处奔走想救大人出来,苦在大人是因为进谏惹恼了王,朝堂上没有人敢为他说情。 见到我后,周术先是一阵欣喜,他赞同我的观点,是因为最近王正在四处搜罗美女,如果把我献上,不仅可以博悦圣颜,还有机会为大人求情,可是不一会儿他又便担忧起来,周术叹息说,“姑娘,此事你可想好,一进宫门深似海,对于王来说,后宫佳丽三千,很多人都是空守到白头,何况就算有幸见到也不一定能够得到王的宠爱,即使得到了宠爱也不一定能够令王改变政令,即使这样你也愿意一试么?” 我认真的听他讲完,然后点点头,“是的,我愿意,如果我的命能够救回大人的命,就算只是一试我也愿意” “为什么?”周术好奇的问,似乎对一个女子能够有这样舍己为人的精神而不可置信。 “因为……”我迟疑一下,答道,“或许这就是命,我注定我要完成我曾经许下的承诺,大人没有听说过么?许下的承诺就是欠下的债,欠下的总是要还的,即使不是那个人也代他受了吧” 周术沉吟片刻,似懂非懂的说“那好,明天我们就启程吧……” 我再一次进入了王宫,王在高高大殿之上召见所有被选送进宫的女子,一个个问话后便被宫女带了下去,临到该我上前时,我并未动身,而是低头跪在原处,太监召唤了两声我也没有应答,直到听到上面传来响亮的一声,“抬起头来”,我才缓缓抬头,跪直身子。 我看见王时,他也正看着我,那是一个略显消瘦的中年帝王,他有些不苟言笑,表情严肃的审视着我,目光犀利像是要看穿我的心思。 “你为何不听传召上前进见?”王的表情让人有些望而生畏。 “因为我有事禀报”我屏住呼吸说道。 “有事?你才刚进宫有什么事要禀报?” “奴婢请求王放了褒响大人”我一鼓作气说了出来,四周的人纷纷面面相觑,估计还没有哪个初次进宫的宫女有这么大的胆子向王提出要求吧。 “褒响?”王略微沉思了一下,然后提剑走了下来,站在我面前,我立即低下头去,利剑剑面上闪着白色的银光,像人心中的寒气一样四处散开,很多人都认为王要手刃我这个不知好歹的宫女,所以没有人上前劝驾,我闭上眼睛,等待着身体即将发出的裂开的刺痛。 冰凉从我的下巴上传来,很快蔓延至全身,王持剑托起我的下巴,“睁开眼睛告诉孤,你叫什么名字?褒响是你的什么人?” “我叫褒姒”。对,这个名字是褒响给我的,当日他问我叫什么?我说我没有名字,请大人赐我一个名字吧,褒响想了一下,说,“那好,就随我姓,叫褒姒吧”,是的,我叫褒姒,可是褒响是我的什么人呢?他不是白羽仙,所以他不能是我的师父,他的年龄比我大许多,也不似兄长,那就叫义父吧,尽管我不喜欢这个称号。“回王的话,褒响是我的义父” “原来是这样”王收回利剑,把我扶起,说“你刚才的请求,孤答应了,从今天开始你将是孤的妃子” 说完这些,王便提剑走了出去,宫女们过来伺候我入后宫梳洗休息。 我忽然很幸运我历经了前两世,这让我很快又适应了宫中的生活,勾心斗角、明争暗斗对我来说已经再简单不过,我常常并不动手便坐收渔翁之利,王对我的宠幸也越来越佳,不到数日他便离不开我了。 正当我再一次迷茫的沉沦在宫闱生活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那就是我怀孕了,在一次我饭前呕吐不止的时候,太医宣告了这个所谓的“好”消息,所有人都开始大肆的庆祝,而我却陷入了一种从未有过的不解和困惑当中,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会有自己的孩子,而这个孩子竟然是我在进宫没有多久就怀上的,我开始疑惑起来,他真的是王的孩子么?抑或是…… 那一晚褒响抱我入帐的情景再一次在我的脑海中盘旋回绕,我记得模糊中我听见有人叫我“小狐”,那时我以为这是我的幻觉,我以为这是因为我太过思念一个跟他长着一模一样面孔的人导致我产生了这种幻觉,所以我从来没有对他产生过怀疑,我也不敢相信他就是我日思夜想的梦中人。 如果他来了,为了我出现在了凡世,这将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我一直想寻求的答案已经找到了,他肯为我破环仙道,肯为我成为一个凡人,肯光明正大的向我表示这他的爱,这些对我来说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情,终于,我的付出,我所有失去的一切都得到了回报。我对自己说从一开始我就知道,知道他不会不管我,知道他不会看着我一个人承受着这生命中无法承受的重担,他一直都在观看着这一切,一直都在和我一起承担着这些痛苦和无奈。 带着兴奋和向往的心情,我找到王,请求他允许我回家探亲,我要告诉褒响这个天大的好消息,我期待看到他露出微笑的脸庞,期待听他亲口说出他的感情和愧疚,这种心情就和很多年以前,我在湖光中照出自己美丽倩影的时候所期待的一模一样。 相同的是,我再一次感受到了失落的苦楚,昔日的庭院依旧,可是只剩下看守的老伯。 “大人虽然被放出来,可是依旧没有逃脱流放的命运,对于一个流放的人来说,恐怕难逃厄运呀……”老伯叹息着向我诉说着事情的经过,我闭上眼晴,泪水从眼角滑落下来,我痛恨我自己的自私,一定是我从内心深处祈祷他来到我身边,他听到了我的祈祷,所以他放弃一切的来了,最终让他枉送了性命,他所经受的这么多磨难全然是因我而起呀。 回到宫中,我看着这些金碧辉煌的宫殿,想象着皇权统治下对人们的迫害,恨意立即侵袭至我的全身,这种痛恨让我看清了眼前的一切,所有这些身份华贵,无忧无虑的享受着荣华富贵的人身上其实都在散发着腐臭的味道。 褒响一去便没有音信,我打听过很多管理流放人群的官员,他们都说没有见过这样的一个人,他的消失让我开始彷徨,我才明白以前之所以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我都可以活下来的依据是因为我的心中有一个期待,那好比我身体的重心,活下去的希望,他不仅是我的爱人,也同样是我的最至亲的人,而现在我才是真正的一无所有。 我明白了我并没有真正的恨过他,我以前所有的恨都是因为我的爱没有得到证明和释放,而现在我所能够记起的就只有他往日的好,他的音容笑貌占据了我全部的大脑,可是我真正爱过三生三世的这个人已经不再了,他不是在高处看着我,而是永远的消失了,就算我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我也没有机会再见到他了。 我失去了往日的笑颜,变得寡言少语,王想尽方法逗我一笑,我的孩子出生不久就被封为了太子,而我也坐上了王后的位置,可是他所做的一切都无法抚平我心中的怨恨,只能让我更加痛恨他的无知和昏晕。 王问我,“你到底想要什么?只要你说出来,孤都满足你” 我摇头,王又开始踱来踱去,突然他回头拔剑指向我,“褒姒,你可知道,孤对你的喜爱并不是因为你的美丽,这么多年以来,孤看过多少美丽的女子,其中不乏比你更加美艳动人的,孤之所以对你宠爱有加是因为你的特别,你让孤有了征服的欲望,可是你不能够因为这样就恃宠而骄,触碰到孤的底线,我要的是一个鲜活的人,而不是一块木头!” 王说完又背过身去,我知道他真的生气了,于是我对虢石父使了个眼色,这是我用钱财收买的一个小人,每个朝代都有小人,每个帝王也都离不开小人,这些人并非全无用处,他们在成就一些事情和毁灭一些事情的能力上远远超过其他人。 虢石父在王的耳边小声嘟噜了几句,王听后露出神秘的笑容,转身笑着对我说,“我说过我一定可以征服你的,很快我就会让你重拾笑容”,王笑着离开了,我抚摸着王子的头,轻轻的对他说,“很快我们就可以和你的父亲重逢了,到时我们就可以离开这个腐烂的地方,就让我做完这最后一件事情吧,我要完成我最初的承诺,这可能是你父亲最后的愿望,孩子希望你不要怪我”,少不更事的伯服并没有听懂我说什么,他眨着一双漂亮的小眼睛不解的看着我,让我忍不住再一次哽咽起来。 深夜,王带我来到烽火台,二十几座壮观的烽火台在我们面前傲然的挺立着,王轻松的笑了一下,轻轻的挥了挥衣袖,虢石父立即发号了施令,顿时满天火光骤起,所有的人都为这惊艳的场面而尖叫拍手,我感到一阵心凉,仿佛在这火光中看到这些腐朽的城墙和这些无知的人群全部葬身火海,慢慢的我感觉到自己逐渐舒展的面容,我知道这就是我的目的,而我的目的很快就达到了,全身的血液开始沸腾起来,我坚信我的这个决定是对的。 身旁,一道灼热的目光射来,王的手轻轻的抚上我的脸颊,我这才醒悟过来,知道自己刚才又一次失神了。 “褒姒,你很美,孤这才发现你笑起来是这么的动人,这种笑容孤已经很多年都没有见到过了,这一刻将是孤最大的幸福!”,王开心的展开双臂,大笑起来,我看见他眼角有些晶莹的液体 粘在睫毛上,可能是风大,也可能是过于高兴,但是我绝对不会相信这就是他对我爱,我不会相信在这腐朽的王宫中会有帝王最真挚的爱,我想这应该只是他征服的欲望吧! 与所料想的一样,很快烽火台下聚集了很多的人,他们急迫的追问发生了什么事?王余兴尚在,满不在乎的向大家解释了这一系列闹剧,能够想象大家的心情是怎么出奇的愤怒,可是连王都已经不在乎了,还有谁会在乎呢,我不带一丝愧疚感的离开了烽火台,留下王和他们商讨。 那一夜,宫中发生了一些事情,原王后申氏召集了一些诸侯和官员,他们在一个隐蔽的角落商量着一些不可告知的计划,其实他们不知道这一切都在我的注视当中,被蒙蔽的人恐怕只有王而已,但此时已经没有人会把这些事情告诉他,换而言之,他早已经失去了民心,失去了所有人的心。 西戎的军队很快就打进来了,宫中成为了一片混乱,已经没有多少人愿意再为他卖命了,更何况这是一场预先准备好的战争,申后也调过来大量的军队,只是她不是为了勤王,而是擒王,大批人马很快就聚集到了城门下,王紧急宣布点亮烽火台,很快又是满天的火光一片,可是他永远的等不到援军了。 直到看到申后,王才终于明白过来,这一切都是阴谋,只是他知道的太晚了…… “虢石父,孤命令你,现在带王后和王子离开这里,从孤很久以前的预置的一个密道离开,这是密道的地图,你们赶紧离开,赶紧!”王急急的递给虢石父一张锦帛,虢石父诚惶诚恐的接过来,然后看向我。 我看了一眼站在我身边的伯服,他才十岁了,这个世上很多属于他的美好他还没有享受到,他不应该来承受这些,这是大人们的战争,与孩子无关,于是我说“好,你照着图找到密道,带着王子先走” “是”虢石父牵着伯服走下城墙,伯服一边走一边回头看了看我,他没有说话,眼神中却流落出不舍,他的成熟和坦然像极了他的父亲,我欣慰的对他点了点头。 回头时,王正看着我,他的眼神变得好格外的温柔,甚至还有一丝的感动,“褒姒,孤王没有看错你,孤早就知道只有你会永远的留在孤的身边,哪怕是最后一刻,你也不会抛下孤不管……”王终于落泪了,泪水滴到我的手上,让我觉得有些滚烫,我抚摸着王的脸,第一次我这样认真的看着他,这个昏晕一世的帝王,在这一刻,他的眉眼中流落的感情却是真挚和恳切的。 我擦干他脸上的泪水,说,“不要哭,你是帝王,就应该有帝王的样子,你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剩下的就只有自尊,这个绝不能丢弃”,我低头看了看脚下拄着旗帜呐喊的人们,他们都在胜利的欢笑,他们的脸上也有泪水,但那是幸福的,“王,你看看你的脚下,你知道么,这都是你的报应,这些人之所以连同反军一起反你,是因为他们的家人、爱人都死在你的昏晕之下,如果今天你不死去,那么天下会继续为你的昏晕付出着代价,这将更加加重着你的罪恶,你懂么?” 王凝视着我好一会,他的表情千变万化的在他的脸上交织,似在回想又似在悔恨,而更多的是不解,但是在这个时候所有的一切都还有什么解释的意义呢?这个道理他也明白,所以他没有质问下去,只是虚弱的跪在了地上,抱着我的腰痛苦不已,他说“褒姒,不要离开孤,不要离开孤……” “我不会离开你的,我们将会一同死去!” 没等他明白过来,匕首已经插在了他的心脏上了,鲜红的血溅到了我的身上,王不置可否的睁大眼睛看着我,直至他倒下。 身后传来一片叫嚣声,城门很快就被攻破了,我看着正在用身体挡着铁门的那些人,他们个个都是在用自己最后的力气抵抗着死神的到来,血流成河的地面上躺着一具又一具的尸体,他们的身上或插着剑,或插着刀,惨不忍睹。 “把这个拿去,传令下去放弃守城,打开城门放他们进来吧”我弯身摘下王腰间的令牌,递给旁边唯一的侍卫,侍卫接过令牌快速跑了下去。 看着大队的人马开始进入王宫,我仿佛有些如释重负了,我等的不就是这最后一天么,在最初我下山时,总是期盼着这一刻的快些到来,现在我终于等到了,可是再也没有人接我倒那片桃林了,我的梦原先还是理想,而现在只是一个遥远的梦了。 翻身跳下这高耸的城墙,风在我耳边呼呼作响,我想起了以前我在山间跟师父学习时念到的一首诗,诗句是这样说的,“一点浮萍去何方?浅浅来,悠悠浪飘飘梦结,沉沉自彷徨。 看它丝根清流上,冷冷游,默默淌。 鸾镜青鸟红酒旁,奄奄飞,渐渐忘素素纤指,不知怎思量。 莫问落花将何方,落也伤,留也凉。” 睁开眼睛,我看见城墙下面很多人已经离开了,可是有一个人却还立在那里,或许只有他将看到我最后凋零的模样,可是为什么他的眼睛那样的哀伤,与他坐在高头大马上的身份截然不一样。 他的面孔有些熟悉,哦,那不是青儿么,十年未见了,如今的他已经成为了一个气宇轩昂的将军了,岁月的的雕刻使他看起来非常的成熟和刚毅,只是那双眼睛流落出的柔情永远改不了…… …… …… …… (番外) 不知为何,我会再回到这个地方,醒来时,我已经置身于一片桃林之中,暖风轻轻摇曳着桃枝,桃花芬香四溢,可是我叫喊了很久都没有一个人回应我,只有一只小兔跑到我的脚下,小兔全身白色的毛,软茸茸的,两只小眼睛一眨一眨,像一只小狐狸,我记得以前小钰这样跟我说过,“娘亲,下辈子我要做一只小兔子,永远陪伴在娘亲身边” 我靠着一棵桃树坐下来,看着桃花花瓣随风飘呀飘,很快就进入了梦乡,梦里我看到一个飘然若仙的男子一手握着折扇一手牵着一个漂亮的小男孩向我走来,雪下的很大,但是没有一片落在他们身上。 慢慢我发现,这个桃林是受我意识掌控的,只要我想起哪个人的时候,他就会活生生的出现在我的面前,与我交谈,与我吟诗作画,时间一长我才知道,其实这里从始至终只有我和小兔,其实一直以来都是我在跟自己说话。 泪水再一次肆无忌惮的落下,桃花依旧灿烂的开放,可是我的心却再也不若当年的开心,回首往事我开始逐渐遗忘,我想起的人越来越少,后来只剩下一座山谷和一对师徒。 这真的是我想要的桃林么?真的是么? …… …… …… 山谷外风雪覆盖,道路上人烟稀少,一个中年人牵着一个小男孩在路上行走,两人神情若然,步履中透着仙风,外人一看便知不是凡人。 “爹,我们现在去哪里?”小男孩抬头仰望着中年男子。 男子停住脚步,蹲在男孩面前,为他裹了裹衣服,满脸慈祥对他说“伯服,我们是去找你娘” “娘在哪里?” “在一个一年四季桃花盛开的地方,她在那里等着我们” “这个世界上有这样的一个地方么?”男孩向往起来。 “有,那是你娘用她的青春和梦想创造出来的”男子微笑起身,牵住男孩的手继续向前走。 路在前方,梦却在每一个人心中。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