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粉变亲妈》作者：隔岸看花 文案： 一觉醒来，裴瑜发现自己变成了粉了两年的崽崽的亲妈！ 秒变失婚妇女，还平白老了十来岁……不过，看着镜中保养得宜、颜值身材让很多年轻人都望尘莫及的美人，裴瑜表示：无痛当妈，有颜有钱，崽崽还这么优秀，我可以！ 内容标签： 灵魂转换 幻想空间 娱乐圈 种田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裴瑜、叶裴默 ┃ 配角：等等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无痛当妈，有颜有钱。 立意：体验人生 第1章 第1章 花了一整天，裴瑜才搞清楚如今的状况。 她，一个刚满三十岁的苦逼设计狗，一觉醒来，成了当红偶像叶裴默的亲妈。 她不知道具体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只记得自己通宵改图时脑子一沉、眼前一黑，等再睁开眼，世界都变了样。 她省吃俭用七八年攒下首付刚买下的小房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三百多平米的大平层，只是屋里只有基本的家具家电，大大小小的纸箱堆了半个客厅，看样子像是刚搬过来，行李都没来得及归置。 一睁眼发现自己出现在了陌生的地方，本就惊慌不已，等看到梳妆镜中全然陌生的脸，裴瑜更是惊惧得差点没晕过去。 大约是一下子受的刺激太大太多，极度的惊骇之后，当她察觉到这具身体的原主人还在，并把她当成分裂出来的第二人格而理直气壮地要她当接盘侠时，被刺激麻木的裴瑜只能活动一下子自己略有些僵硬的面部表情，微微瞪眼以示震惊。 “所以，你老公出轨被抓，你在儿子的支持下离了婚。你儿子怕你在老家待着难受，特意接了你来京市一起生活……然后，你心情抑郁不想活了？”裴瑜语气中满是不可思议，她真想不通原主是咋想的。远离渣男，开始新生活，看家里这条件也多半是来享福的，这姐姐有啥可抑郁的啊？ “你一个刚生出来的人格，怎么会理解我的痛苦。”原主柔柔的声音满是悲戚。 裴瑜好想说，我不是刚生出来的人格，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但想到“人在屋檐下”的处境，到底还是留了个心眼儿。毕竟，人可以轻易接受自己分裂出来的人格，因为潜意识里觉得这是另外一个她，可若是孤魂野鬼来抢地盘儿，恐怕就不会那么友善了。 不过，对于原主的话，裴瑜还是认同的。世上的伤痛千千万，确实有很多是她无法理解，更无法感同身受的。 “那你要怎样？”裴瑜问。 “我很累，很困，想要睡觉了，可能要睡很久，你替我照顾儿子。”她是个敏感脆弱的女人，但同时也是个爱孩子的好母亲。若不是为了儿子，每天都活得那么痛苦的她，恐怕无法支撑到今天。 “行吧。”裴瑜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变回去，如今只能先怎么着了。 裴瑜没有洁癖，但见不得眼前杂乱。她大致弄清楚了如今的状况后，开始拆纸箱整理行李。 不知道是不是共用一个身体后会有什么神奇的化学反应，反正原本对周围一切都很陌生的她，随着拆开的纸箱越来越多，对原主的物品竟有种诡异的熟悉感，有些甚至能下意识想到是谁送的，或是在哪里因为什么买的…… 一开始脑子里突然冒出不属于自己的记忆，确实是件很恐怖的事，但多了，或许跟她本身比较傻大胆有关系吧，就慢慢习以为常了。 直到拆开一个纸箱时，看到全家福上熟悉的面孔。 “卧槽！”由于太过震惊，裴瑜忘记了她时刻谨记的对原主的防备，一下子惊呼出声，“这不是我崽崽吗！” 叶裴默，两年前在一档男团选秀节目中横空出世。虽然因为意外受伤中途退赛，可所获得的人气并不比成团出道的几位少。甚至因为初选时唱了自己作词作曲的原创歌，还一下子火出圈，粉丝对他的期待更大。 而他也没有辜负粉丝的期待，伤还没完全养好就紧锣密鼓地出了第一张原创专辑，质量和销量都远高于业界预期，一跃成为新一任当红流量。 裴瑜是个比较务实的人，本身工作就比较忙碌，就算难得清闲了，也会偷偷接点儿私活，好多攒点儿钱。当然生活中也是有娱乐休闲的，只是她都是选择短小精悍好口碑的电影，电视剧都很少看，更别提在她看来完全是浪费时间的选秀节目了。 直到有次加班时，听到邻桌同事的手机铃声。 那一刻的震撼，她至今都记得。甚至等同事打完电话那漫长的煎熬，她至今都无法忘记。 等同事打完电话，她连忙去问那段手机铃声是什么歌，谁唱的……然后，忙到凌晨的她，回家后熬夜看起了选秀节目；点个外卖都要凑满减的她，繁忙的工作间隙挤出时间投票打榜花钱时眼都不眨。 后来叶裴默因伤退赛时，她还真情实感地哭了一场；再后来等到新专辑，又开心地像个傻子…… 大约年近三十头一次全程“参与”一颗新星的升起，让她有种看着孩子“长大成人”的错觉吧，相比于数量庞大的女友粉、姐姐粉同担，裴瑜是堪称珍惜物种的妈粉，看着叶裴默帅气的脸，心中只有一腔慈爱。 不过她太忙了，忙着画图，忙着跟甲方周旋，忙着偷偷接私活赚外快，每天上网的时间很少，根本没精力做数据，线下应援之类的也有心无力，最多买买代言、听听新歌，堪称佛系追星。 而如今，看着全家福中那张帅气的脸，裴瑜心中的激动久久无法平复——所以，我现在是崽崽的亲妈啦？ ———————————— “裴默，要不休息一晚，明天再回吧？你都三天没好好休息了，铁打的身体也撑不住啊……”助理小高苦口婆心地劝着。 他是叶裴默的高中同学，叶家的事他都知道。可在他看来，将多愁善感的裴阿姨接到京市生活并不是个好主意。那明显是个需要人时刻陪伴的主儿，裴默如今事业正在上升期，哪能天天在家待着？况且，叶叔叔找小三儿的事连他爸妈都早听说了，他就不信裴阿姨一点都不知情。愣是在一年后裴默知道了暴怒一场后才离，不是他瞎咧咧，裴阿姨是不是真心想离，还真说不准。 不过，到底是别人家的家事，他一个外人不好说什么，只能作为朋友兼助理委婉地劝一下。可惜亲妈被嚣张小三挑衅的事被裴默撞了个正着，火气上来谁劝都不好使，连人家亲爹都吃了挂落，他更不敢多言了。 “没事儿，在飞机上也能休息。”这两天妈妈老是找各种借口不跟他通电话，叶裴默觉得有些不对劲，非得回家看看才能放心。 只是，想到回家后母亲浑身散发着抹不去的凄苦，却要带着比哭还难看的笑对着他嘘寒问暖的场景，他心里顿时像是梗了块儿什么东西，不上不下的，特难受。 ———————————— 微信收到崽崽说今天晚点儿能到家的消息，裴瑜感觉自己的心跳就没正常过，咚咚咚，跳得贼快。 这可咋办啊？姑且不说最近开始转战影视的崽崽能不能一眼看出她拙劣的演技，就是她本身，也没信心在崽崽面前保持淡定啊！ 她以前因为条件性格所限，天天对着手机和电脑屏幕嚎，solo追星很快乐，完全没有见真人的经验啊！ “瑜姐，瑜姐，呼叫瑜姐，求救！求救！”裴瑜在心里默念了好半天没见回应，决定使出杀手锏，“你儿子要回来了！叶裴默要回来了！” 对于一个爱孩子的母亲而言，孩子果然是最大的杀手锏。 “默默爱吃鱼，尤其是豆腐鲫鱼汤……” 于是，裴瑜在醒来的第四天，头一次出了门。她要去买鲫鱼和豆腐，给崽崽炖汤喝。 京市还是印象中的京市，裴瑜大学是在这边读的，还在这里工作过两年。只是房租太贵，交通通勤很麻烦，又因为年终绩效提成问题被上司阴，一怒之下就辞了职，去了生活压力相对要小一些的城市生活。 甚至如今住的这个社区，裴瑜也不算陌生。当初楼盘开建的时候，她所在的公司是这边装修的设计外包之一，当时她没资格参与项目，但打下手的事没少做，经常听前辈们感叹能买得起这里的豪宅，这一辈子就不算白活了。 彼时，她还是个刚进社会的小姑娘，这样的豪宅对她而言是想都不敢想的。当时那些老男人还用调侃的语气说年轻女孩有啥不敢想的，豁出去钓个金龟婿，啥都有了。当时她脸皮薄，心里都气炸了，嘴上却不敢怼回去，憋到内伤。 没想到时过境迁，她戏剧化地真的住进了这里的豪宅，只是以如此诡异的方式…… 第2章 第2章 看着电梯慢慢上升的楼层数，叶裴默不自觉开始深呼吸，暗自调动情绪，在门开的那一刻，像是听到了导演在喊“Action”，瞬间进入状态。 “妈……” 灯光明亮，家中整理得井井有条又不失温馨，完全不似预想中的杂乱、颓败。叶裴默显然意外眼前的一切，脸上无懈可击的笑容都僵硬了。 他呆立了一会儿，突然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顺着香味往厨房走去，透过做了磨砂效果的玻璃门，他仿佛回到了九年前，那时候爸爸很顾家，妈妈也很快乐，总爱想方设法做好吃的给他们父子…… “崽崽，你回来了！”在见到叶裴默前，裴瑜设想了无数种他们见面时的场景，惊慌，尴尬，冷场……可真见到了，她发现，跟所有的设想都不一样。 看到叶裴默的一瞬间，就像之前归置物品时一样，熟悉感油然而生，仿佛她就是叶裴默的母亲，而那些所谓妈粉、设计狗的记忆，都只是臆想。 “妈，不是说了不叫我小名儿了嘛！”看着仿佛穿越时空回到过去的母亲，叶裴默忘记了不断自我暗示的微笑，可脸上的笑容却比任何时候都要灿烂。 裴瑜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她不小心说秃噜嘴了。好在叶裴默的小名儿就叫“崽崽”，倒不算突兀。 裴瑜是叶裴默的妈粉，但对他的了解也仅限于什么时候出道、唱过什么歌、参加过什么节目、有什么代言，至于私生活方面，她作为思想成熟的成年人，知道网上的传言和营销号爆料真假难辨，很少浪费时间去关注那些，当真了解的不多。 如今成了亲妈，跟他接触后瞬间有了熟悉感，甚至原主的很多美好回忆也在脑海里不断闪现。他小时候顽皮的、可爱的、开心的、哭泣的模样……像是一本自动翻阅的相册，凭空出现在她的记忆中。 可这孩子上学早，十岁出头就开始读寄宿学校，16岁更是到远隔千里的京市读大学，一年也就回去一两趟。再加上男孩子本身就不善于倾诉，长大后跟母亲更是话少，其实原主对他的了解也仅限于小时候如何乖巧可爱。 至于长大后的情况，寒暑假在家住满打满算也就一两个月，原主作为培训机构的舞蹈老师，寒暑假又是最忙的时候，母子俩相处的时间屈指可数……要说多了解，恐怕也不见得。 不过，亲人到底是不一样的。就算相处不多，就算没什么话题聊，只面对面坐着安静地吃饭，气氛都温馨得令人眷恋。 “你不是才刚进组一个多月，这就拍完了？”作为粉丝，对于叶裴默的公开行程，裴瑜还是多少知道一些的。 作为选秀出名、歌曲出圈的新晋流量，叶裴默在红了一年多后才慎之又慎地接下一部悬疑剧，不管是粉丝还是媒体，都挺关注的。只可惜是原创剧本，导演跟编剧都不算有名，剧组保密意识又强，究竟是个什么情况，谁都不清楚。当然，最爱踩流量的营销号普遍唱衰，坚信自家偶像选剧目光的，只有那些真心喜欢他的粉丝了。 “还没，这两天没我的戏份，就请假回来看看。”叶裴默没想到母亲竟然知道自己的行程，心中又惊又喜。毕竟，他前些日子因为父母离婚的事赶回老家，母亲一直以泪洗面，哀哀戚戚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从来没问过一句他突然从剧组里跑出来会不会有什么影响，甚至网上的营销号都明着骂他不敬业了，母亲也好似全然不知……他还以为，母亲没怎么关注过自己的工作。 “你头一次拍戏，应该挺吃力吧？”裴瑜顿时一脸心疼，“不用担心我，我能照顾好自己。你好好拍，多跟有经验的前辈学，别因为家里的事分心。”她这几天忙着整理情绪和归置物品，还没空出时间去关注网上的消息，当真不清楚崽崽因为请假的事被人骂了。 “嗯。”叶裴默点点头，心里顿时松快了些。 吃了饭，见叶裴默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倦色，裴瑜让他早点回房休息，自己哼着歌去了厨房。 回到整洁如新的房间，叶裴默还能隐隐听到母亲哼着歌欢快的声音。他不自觉翘起了嘴角，自从盛怒下强硬让母亲离婚后隐隐有些不安的心，这才算真正踏实起来。 其实早在他读高中的时候，就发现了父亲出轨的迹象。只是看到母亲毫无所觉又幸福的模样，自己也不想家庭破碎，就忍着没告诉她，只是找父亲开诚布公地谈了一次。 父亲表现得很羞愧，很后悔，痛快地认了错，没多久就跟那个女人断了。他以为父亲是真知道错了，暗暗放了心。 却没想到，在几年后，他又故技重施，而且更加过分，眼睁睁看着母亲被羞辱折磨！ 对母亲的心疼，以及自己受到背叛和欺骗的愤怒，让他对母亲明显想要息事宁人的态度视而不见。 冷静下来后，他不是不后悔。只是，事情已成定局，母亲又向来软弱没主见，他除了硬推着母亲开始新生活，也没有别的路可选。 好在，事实证明，他是对的。离开了那个让她痛苦的人，母亲变得不一样了。 ———————————— 裴瑜虽然对叶裴默有莫名的熟悉感，但她到底不是亲妈，初次见面不仅没有预想中的尴尬冷场，反而和乐融融，对她而言就算是顺利过关了。等崽崽进了房间休息，她在厨房做好扫尾工作，也脚步轻快地回了房间。 这几天要么惊慌失措，要么心神不宁，都没能静下心好好研究下原主的社会关系。 如今最能体现人际关系的地方，恐怕就是微信了。 她点开多的数不清的未读信息看下去。明目张胆打着关心的旗号挖苦人的拉黑，表面关心实则拱火的拉黑，真关心看名字有些印象的认真回复表达谢意…… 呃，信息列表里竟然还有渣前夫和小三的未读信息，“姐姐诶，这都不删除拉黑，您脑子里究竟在想啥呢！” 嘴上嘀咕着，手上稳准狠，看都不看那些废话，直接删除好友。 在这点上，裴瑜一点没有鸠占鹊巢的自觉，让她不爽的人通通拉黑，不仅是微信，电话也是一样。 花了近一个小时把社交圈清理干净，裴瑜深呼一口气，点开原主的朋友圈。 果然不出所料，各种充满伤痛的文字，对裴瑜这样自认为情感比较淡漠的人都有很强烈的致郁效果，果断下手删删删，连同跟渣前夫的过期回忆，通通删掉。 然后，她将晚饭时拍的照片上传朋友圈，配文：[新家，新的开始～] 得到了备注名“崽崽”的秒赞。 裴瑜失笑。 这一晚，她怀着莫名的安心入睡。 第3章 第3章 再次在六点钟准时醒来，裴瑜哀嚎着在大床上打了几个滚儿。 前几天也就算了，她情绪不好、精神紧绷，连做梦都透着一股不安，早早醒来还算情有可原。可昨晚明明睡得很好啊，为什么又在六点钟准时醒来了！ 难不成真像传言说的，年纪大了觉少？！ 裴瑜一个激灵猛地起身，鞋都顾不得穿，赤着脚直奔洗手间。 几乎贴在镜子上认真看了老半天。脸上的细纹，真不少；皮肤虽白，可仔细摸摸，跟自己的相比，明显少了些弹性……可是，稍站远些望向镜子，镜中的女人身材高挑，体态婀娜，气质卓然，真美啊！ 她由内而外散发的独特气质和魅力，裴瑜不管看多少次都忍不住啧啧称赞。 “美有什么用，还不是被抛弃。” 发花痴的时候被人家正主抓个正着，裴瑜尴尬了一瞬，不过听到那刺耳的话，立刻火气上头：“咱别这么自轻自贱好吗？猫咪那么可爱还有变态以虐猫为乐呢，干吗跟自己过不去，非揪着别人的错往自己头上摁！” 等了一会儿不见对方吭声，裴瑜心想是不是自己的话说的太重了，正琢磨着怎么说些软话哄哄，就听到一声幽幽的叹息，“你不懂。” 裴瑜再次感受到了昔日面对执拗甲方，完全无法沟通的憋闷。 她熟练地深呼吸了几次，等濒临崩溃的心渐渐平静，强行转移话题，“昨晚崽崽回来咋喊你都不理，这会儿咋舍得出来了？” 对方不接话茬，自顾自地安排任务：“默默买下这套房子，估计积蓄花得差不多了。那张中行的银行卡里有一笔钱，拿给他留作急用，密码是……” 她说完，又没了声响。 裴瑜叹了口气，这母子俩，明明心里很在乎对方，可不知怎么的，似乎都不太愿意坦诚面对彼此。 其实昨晚她就发现了，崽崽对她这个母亲，亲近中透着无法掩饰的生疏。她以为是因为崽崽这两年工作比较忙没时间回家，长久没有相处的缘故。如今看来，恐怕原因不止于此。 醒都醒了，回去躺着也睡不着，裴瑜索性就这么早早起了。 以前想多睡会儿，比甲方一次性通过设计方案还难，做梦都想早日过上身上没债、想干啥干啥的生活。如今梦想一朝实现，反倒只能望“床”兴叹，生活真是讽刺啊！ 裴瑜心里想着些有的没的，手上却没闲着，昂贵的精华、面霜一层层往脸上涂。瑜姐这受了老天偏爱的脸，可不能砸自己手里了。 毕竟，谁知道哪天会不会她一睁眼，又成了小瑜。瑜姐好好的脸给她祸祸了，心理那么脆弱再给刺激出什么毛病，受累的不还是崽崽？ 做好了护肤，简单化个淡妆，不习惯披散头发的裴瑜将一头浓密的长发扎起来，对着镜子照一照，不知道是她审美眼光的问题还是真是如此，她感觉头发扎起来后看上去年轻有活力了很多。 衣服也是，她偏好宽松休闲的，而瑜姐的衣柜不是长裙就是套装，精致是精致，就是穿着累。昨天她出门特意挑了件看着没那么显身材的裙子，结果还是一路吸着肚子走，生怕一松懈那条裙子剪裁完美的腰身就要凸出一块，再辣了无辜行人的眼睛。 在衣帽间搜罗了一通，总算是找出了几套运动服，看样子还很新，应该运动的比较少，没怎么穿过。 ———————————— 这套房子是叶裴默在仓促中买下的，但并不勉强。以他追求完美的性格，若是房子不合心意，恐怕会宁愿先租住，等遇到合适的再买。 房子的前主人是知名设计师，据说因为跟丈夫有分房住的习惯，特意将原有的格局打破，基于“一房两户”的概念设计的。也就是说，除了客厅、厨房、餐厅、公共卫生间和一间客卧外，剩余空间设计成了两个自成一体、互不干扰的套房。 只可惜，前主人夫妻俩还没搬进来，婚姻就出了问题，一拍两散后因财产分割纠缠不清，干脆把这套还没来得及入住的房产给置卖了。 叶裴默都没有亲自回来看，就让朋友帮忙定下了这套房。 知道母亲心理脆弱，无法独自生活，可他本身又想要有独属于自己的空间，这套房的设计简直像是给他量身定做的。 原本给男主人设计的套房除主卧外，还带有小会客厅、书房、健身房、衣帽间和卫浴。 昨晚太累，没精力细看，早上睡饱了醒来，叶裴默四下转转，见自己的物品被母亲归置得整整齐齐，连书都是按搬家公司整理打包时拍的照片一本本码放的，觉得开心又有些心酸。 在他印象中，母亲除了偶尔下厨烹饪，哪做过什么家务啊！都是他考虑不周，竟把请保姆的事给忘了。 ———————————— “请保姆？不用不用。”崽崽行程那么忙，家里多半常年就自己一个人，还专门请个人照顾自己，裴瑜可享受不来，“扫地机器人、洗碗机啥的都有，累不着我。” 叶裴默看着衣着妆容风格大变的母亲，昨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太反常了，母亲可是就算在家待着，也要打扮得像是随时要出门参加酒会一样，何曾随意扎个马尾、一件白T、一条运动裤就出房门过！她甚至没有涂口红！ 出大事了。 叶裴默心中的警铃骤然响起，如临大敌。 “咋，咋了？”裴瑜一抬头，跟崽崽似有深意的眼神对了个正着，顿时心虚得直结巴。不会吧？是不是看出自己不对劲了？ “妈，你要是真放不下，就说出来，别憋着。”叶裴默满脸认真，“不用顾忌我，你开心是最重要的。” “哈？”裴瑜满头雾水地看向崽崽，这一大早的，也没喝酒啊，咋就开始胡言乱语了！ “真的，不要太压抑自己，我，我之前就是太气了，才没有顾及你的感受，非逼着你跟爸离婚……” 裴瑜这才听懂他在说什么，联想到刚刚见面时崽崽掩饰不住的震惊神色，她瞬间明白了前因后果。 暗松了口气，她笑着说：“你这孩子，想啥呢。妈妈没事，就是想通了，想开了。以前过得太累，现在想尝试着换一种生活方式。” “真的？”叶裴默对这个解释半信半疑。 “对啊。”裴瑜一脸认真，“就像妈妈以前的衣服，好看归好看，可穿着是真累，妈妈不想再漂亮给别人看了。” 叶裴默想到了他参加活动或是节目时的一些服装，凸显魅力的同时也束缚着身体，甚至只坐着不动都倍感疲累……他一个男人尚且如此，女星的痛苦可想而知。 而母亲，这么多年来，一直这样束缚着自己。 他突然理解了母亲的转变。 第4章 第4章 确定母亲的状态不错，剧组那边拍摄计划临时出了变动，催他回去，叶裴默当天中午就离开了。 裴瑜本想找个合适的时机提银行卡的事，没想到崽崽这么快就要走，于是也顾不得什么时机不时机了，当即将银行卡塞给了他。 “我不缺钱花，妈，你收着吧。”不说自己确实不缺钱，就算真缺钱，也不至于用妈妈的资产。“而且，你忘了吗？你们将一部分股权、不动产赠与我了，急用钱的话我随时能套现。” 他知道，做出这个决定，母亲是出于对他的疼爱，而父亲多是出于愧疚想要讨好他。可在他看来，这些都属于爸妈的夫妻共同财产，自己不要就便宜了别人，因而一点都没推辞就接受了。 裴瑜在心里询问瑜姐的意思。 “那就算了，卡里的钱你用吧。” 裴瑜暗暗感叹了句有钱任性，在送崽崽离开后，就开心地直奔商场，从里到外、从上到下添置了几套比较符合自己审美和风格的衣服，然后转战电脑城，准备配一套台式机。 “玩游戏啊？这个对配置的要求比较高，价格相对也要高上不少，不过一分价钱一分货……” 裴瑜有段时间对游戏的喜爱几乎到了痴迷的程度，后来工作忙，没有时间和精力，久而久之就淡了，但一直没有完全抛开，时不时的还是会上去玩两把。如今，有钱有闲，家里就自己一个人，不正是昏天黑地玩游戏的大好时机吗！ 今天是开车出来的，知道要买台式机，特意在后备箱装了个小推车。 才把装着主机、显示屏的大箱子和购物袋捆在小推车上，裴瑜一扭头，见不远处一个女孩儿从后备箱抱出来一摞书，结果一个不小心，书散落了一地。 她过去帮忙捡书，发现后备箱里还堆着不少，就问：“要不要用我的小推车？我先把东西送回家里，待会儿给你送下来。” “谢谢您……太麻烦您了吧？” “没关系，就上下一趟电梯的事儿，你这么多书得跑多少趟才能搬完啊。”以前租住在没电梯的高层时，为了省点儿搬家费，裴瑜硬生生爬楼梯扛行李那才叫累呢。不过她运气不错，合租过的几个室友人都挺好，每次搬家都有人主动帮忙，弄得向来不爱管别人闲事的她也变得热心了些，偶尔看到这样的情况也会主动提出帮忙。 匆匆把买的东西卸在玄关，裴瑜就拉着小推车乘电梯回了地下车库。 女孩儿后备箱里的书不少，在小推车上整齐码好，摞了好高，两人一起推都有些吃力。 “你家在六楼啊？我家就在楼上……”裴瑜不是自来熟，但多年在工地与施工师傅打交道的经历，也让她在跟陌生人打交道时游刃有余。 “这么巧啊……谢谢你瑜姐，这次多亏你了。”女孩儿自我介绍叫陈晨，是个“写书的”，这些书是出版社送的样书，“要是不嫌弃的话，样书送你一套。” “怎么会？谢谢啊！”裴瑜不怎么爱看书，也没怎么关注过文学界，不认识陈晨，也不知道眼前这一套书写的什么。不过，看封面挺精美，又是人家好意送的，当然得高高兴兴接受啦！ 裴瑜本想帮忙卸完书就告辞的，没想到看着不太爱跟人打交道的陈晨熟悉起来后，人这么热情，非要邀请她进门喝点儿东西。 小姑娘家里的风格跟她本人给人的感觉倒是大相径庭，看着文文静静、漂漂亮亮的女孩子，家里竟是处处透着冷硬的工业风。 “喵呜～” 倒是一只翘着尾巴颠颠过来的白猫，跟陈晨本人比较搭。 不过作为曾经的“设计民工”，裴瑜虽然做的基本上都是千篇一律的批量户型设计，可基本的欣赏眼光还是有的。端着冰果汁在陈晨家参观了一圈儿，越看越喜欢，对要价高、水平也高的设计师羡慕又钦佩。 她当年要是有这个水平，也不至于为了一月几千块钱的房贷疲于奔命，累得跟狗一样。 本来说喝杯饮料就走的，结果陈晨一看到中午了，说她家冰箱里有二十多只朋友送的螃蟹，怕放久死了不新鲜，邀裴瑜留下来一起吃。 裴瑜：…… 螃蟹个头挺大，看着就……好美味！ 于是，裴瑜没经得住诱惑，留下吃了午饭才走。 终于回到家，固有的生物钟又起了作用，对新电脑的喜爱也扛不过突如其来的困意，裴瑜简单洗漱下回到卧室，不多会儿就睡熟了。 一个多小时后，精神奕奕地醒来。 裴瑜住的套房跟叶裴默那边一样，也带有一间书房。瑜姐过来带的多是衣服和日常用品，印象中也不怎么爱看书，书房里如今只有空空如也的书架和书桌。 将陈晨送的一套书放在书架上，裴瑜开始熟练地安装台式机。 她以前所在的公司就是个私人作坊，来活儿全靠老板人脉，虽然看着不是很正规，但老板大方给钱爽快，她一干就是五六年，倒也没想过跳槽。 一个不正规的公司，意味着很多事都要自己干。久而久之，换灯泡、修电脑、搬大件儿……一个个都被锻炼成了全能选手，自理能力大大提高。 就像此时，裴瑜装起电脑来特别熟练，几根线三两下就捋清楚了，很快开了机。 一整个下午，裴瑜都窝在书房宽大又舒服的转椅上，对着电脑打打杀杀，完全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这股子兴奋劲儿持续了好几天，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玩游戏，要不是每天都能收到崽崽的问候信息，裴瑜开心得都要忘记自己如今正处在怎样诡异的境地了。 这天，短暂地自省了两分钟后，裴瑜再度沉迷在游戏的世界。 只是，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裴瑜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上面备注“妈”，她慌了一下，连忙呼叫瑜姐。 得知瑜姐的儿子是崽崽后，她只慌了一下就镇定下来了，因为不管怎么说，她当了崽崽两年妈粉，对他多少是有些了解的。可瑜姐的妈妈，她素不相识啊！人都说“知女莫若母”，儿子可能看不出妈妈不对劲，但妈妈一定能瞬间察觉到女儿的不对劲！ 这让她怎么能不心慌！ 这次瑜姐还算给力，及时冒泡了。 “是我……婆婆，我妈早不在了。” 虽然知道这样不太好，可裴瑜还是下意识长舒了一口气。“电话不接了吧？”都离婚了，前婆婆也没必要再联系了。 “接吧，看是不是有什么要紧事。她待我挺好的。” 裴瑜有些不乐意，可听着瑜姐语气中掩饰不住的担忧，她到底还是在电话断了又响起的第三次，接了电话。 不过接归接，裴瑜没有表现出任何亲近的意思，像对待陌生人一样礼貌而客气。 对方不知是真对这个儿媳有感情，还是想搞事情，倒是表现得很亲昵，一开口就事无巨细地问起了在这边的生活，其中夹杂着对她那个渣儿子的痛骂和对她这个前儿媳的想念。 裴瑜能感觉到瑜姐略有些激动的情绪，但说来也怪，之前总是会有意无意受到影响的她，此时心情毫无波动，甚至还有点儿无聊。 于是，裴瑜开了免提，让瑜姐想怎么听就怎么听，自己继续玩游戏。 第5章 第5章 “瑜啊……” 终于进入正题了。裴瑜心里一动，下意识竖起了耳朵。 “妈知道你委屈，这事儿也确实是大铭做错了。前两天我跟你爸过去，本想狠狠教训那混账一顿，可哪知道一开门就看到满屋的酒瓶子。问起家里的保姆，才知道那混账见天的喝酒，成日醉醺醺的，自从你走后，就没见着哪天清醒过……” 裴瑜突然感到一阵猛烈的下坠感，愣了下才意识到有一股强烈的力量在跟自己争夺身体的控制权。她一开始没防备，猝不及防之下差点被拽走。不过回过神来后立刻反击，很快就牢牢把住了自己的位置，将对方挤了回去。 “瑜姐，干吗呀！”裴瑜被吓了一跳，反击也是下意识的行为，冷静下来后困惑的同时，也有些生气。 瑜姐想做什么好好说，她也没有霸道到不讲道理啊，这样冷不丁的一下子，真挺讨厌的。 “你没听到吗？妈说默默爸爸酗酒……” “所以呢？”裴瑜一点情面都没有给她留，“你还心情抑郁到人格分裂呢！比惨，他可比不过你。” “他有脂肪肝，不能多喝酒。” 裴瑜本来不想说话那么刻薄，但瑜姐这次一声不吭攻击她的行为真是惹恼她了，说起话来就有些口不择言，“他父母不是在身边吗？再不济，不是还有个婚内出轨交的女朋友吗！” 这话的杀伤力有点大，直接把瑜姐怼到自闭。 裴瑜满腹的怒火却还没有消去，拿起手机直接打断对方的喋喋不休，“阿姨，我跟叶铭已经离婚了，您要是真觉得我受了委屈，心疼我的最好办法是不要再打扰我。以前的人和事，我都不想再提，叶铭怎么样，也跟我没关系。”说完，就直接挂了电话。 看着电脑屏幕上不知什么时候挂掉的角色，裴瑜鼻子一酸，眼泪不自觉滚落下来。 瑜姐委屈，她又何尝不委屈？明明前一刻还好好的，眨眼的功夫，就成了寄存在别人身体里的孤魂野鬼了！物质生活水平是得到了质的提高，可心里不踏实啊！原以为瑜姐放心她跟崽崽相处，钱也随便花，应该是没把自己当外人，心里好歹算是有了些安慰。哪成想，人家根本就没把自己当人，不然怎么会这样一声不吭就想把自己挤走！ 裴瑜越想越气，对不知道躲在哪里自闭的瑜姐说：“我们分裂出来的人格也是有人权的，可不是什么可有可无的工具，你想逃避的时候顶上，你想出来就得给你让位子！” 气呼呼地在游戏里冲杀了好一会儿，直到听到幽幽的一声“对不起”，裴瑜满腹的火气才算消去一些。 只是，不敢深想的现实到底还是被揭开了一角，裴瑜没办法再自欺欺人，心情瞬间沉闷到连游戏都玩不下去了。扭头看了眼窗外，见天气不错，索性起身，准备出去走走。 没想到在楼下遇到陈晨。 “去超市啊？”想到自己窝在家里打了好几天游戏，吃的喝的也消耗得差不多了，裴瑜欣然答应了陈晨一起去超市的邀约。 裴瑜此时顶着四十多岁的皮囊（实际看着要年轻很多），藏着三十岁的灵魂，带着二十多岁的心智，跟实际二十五六，但思想要比同龄人成熟很多的陈晨还挺有话题聊的。 “怪什么怪啊，那些这样贬损你的人肯定是在嫉妒你！”听陈晨说她一些同学熟人暗地里说她是“怪胎”，裴瑜真情实感地怒了，“这世上有多少人能像你一样，自小爱好写作，正好在这方面有天赋，还年纪轻轻就能靠本事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世上更多的人其实是以前的她那样，没什么特别的天赋，也没什么特别的爱好，过着随波逐流的生活。她唯一可以称得上亮点的，大概就是遵从自己内心的想法，没有在“该结婚”的时候强迫自己像身边的大多数人一样，找个条件相当的人嫁了。 “也没你说的那么好啦！”陈晨有些不好意思，“我写的书受众面很窄的。” 陈晨送的书被放置在书架里后，就一直没动过，听她提起，裴瑜有点儿小心虚。不过，她看没看过，并不影响她对陈晨的赞赏，“小众咋了，不管在什么领域，能做出成绩的，都很了不得……” 两人天马行空的，聊着聊着就说起了娱乐八卦。听陈晨说她挺喜欢一个叫叶裴默的歌手，裴瑜差点一个没忍住，告诉她那是自家崽崽。 不过，作为一个合格的妈粉，裴瑜很注重对崽崽隐私的保护，即使是挺投缘的朋友，也坚决不能暴露太多。 不过，难得遇到同好，裴瑜到底还是没控制住自己心心相惜的分享欲，先是故作平静地表示自己“听说过这个歌手”，然后如数家珍地将崽崽两年来唱过的歌、参加过的节目说了一遍。 等回过神来时，裴瑜恍然发现自己已经说了一路，貌似不小心暴露“属性”了。 显然，陈晨也看出来了。不过她的思路似乎有些偏，“裴姐，追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叶裴默确实挺不错的。” 裴瑜尴尬一笑，顺势认下了误会，“哈哈，也是，也是。” 因着这共同的喜好，本就投契的两人关系更加亲近，先是频繁在微信上相互分享爱豆帅照及精彩剪辑，之后觉得哪家外卖不错相互推荐，到后来越来越熟稔，甚至开始凑单一起点外卖。 这么开心地过了半个多月，这天早上起来时，裴瑜感觉浑身乏力，小腹酸痛难忍，到卫生间一看，果然是来例假了。 人蔫蔫的，没力气起身，裴瑜刷了会儿手机觉得没意思，就从床头柜摸出了放那儿好些天但一直没有翻看的赠书。 没想到，这一看就入了迷。 裴瑜完全没料到，看着文文弱弱的陈晨，写的不是甜甜的言情，也不是清新的散文，竟是暗黑中透着惊悚的悬疑小说！ 文笔老练细腻，情节丝丝入扣，剧情引人入胜……心里猫挠似的想知道真相的裴瑜却舍不得直接翻到最后，强忍着好奇跟随作者的笔触看下去，越看越沉迷，越看越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这一晃一上午过去了，裴瑜看得忘我，连磨人的痛经都被她忽略过去了。 直到快到饭点儿时，陈晨发信息问她中午吃啥。 选了半天不知道吃啥，陈晨索性决定自己开伙，喊裴瑜下楼一起吃。 “从今天开始，你是我的新墙头！”裴瑜遇到让自己心服口服的人，向来是不吝啬夸赞的，“书写的太好了，我看了一上午，肚子疼都给忘了！” 陈晨愣了下，神色莫名地问：“你不觉得故事有点儿过于黑暗了吗？” “是有点儿黑暗，不过都是故事嘛，又不是真的。”裴瑜早上没吃饭，这会儿闻到香味，终于感觉到饿了，眼睛黏在餐桌上，没注意到陈晨脸上一闪而过的怪异笑意。 “对啊，又不是真的。” 第6章 第6章 花了三天看完第一本，热情不减的裴瑜接着看第二本。 只是，相比于偏重于精妙设局的前一本，第二本明显过于阴暗残忍，裴瑜每每看得脊背发凉，胆寒不已。 好在，她莫名沉郁的心情很快就随着例假的结束而稍有缓解。 “得出去走走了。”裴瑜告诉自己。 人偶尔可以躲起来逃避一下现实，一直放任自己沉沦就太蠢了。 她在父母含饴弄孙的年纪意外降生，不说年近四十早已生儿育女的亲哥亲嫂，就是亲爸亲妈，也从没对她有丝毫期待。只是她命硬，到底还是来到了这世上。 从小的成长经历让她很早就明白，别指望别人拯救你，能拯救你的，只有你自己。 所以，她允许自己短暂地缩起来喘口气，却不允许自己一直沉溺在消极的情绪中。 裴瑜六年前离开京市，虽然连着读大学四年、工作两年多在京市呆了有近七年，可她其实连京市比较出名的几个景点都没有完整地游玩过。读大学的时候因为经济不宽裕，学业繁忙，还要做兼职养活自己。等毕了业，生活开销成倍增长，生活压力剧增，见天的加班工作，也没有时间和精力玩……仔细回想一下，待在京市的那七年，竟还不如人家特意空出几天来京市玩一趟走的地方多。 如今，难得有空闲也不差钱，裴瑜简单规划一下路线，就开始了在京市的游玩计划。 “这建筑也太壮观了吧！瑜姐，有没有被震撼到？”“……” “天呐，好美！瑜姐，要不要出来散散心，享受下大好风光？”“……” “好吃好吃！瑜姐，出来尝一口呗，真的特好吃。下次崽崽回来，一定要带他来吃一次。”“节制点吧！” “啊，腿好酸，瑜姐，腿变粗别怪我啊，健康有线条其实也挺好看的。”“不行，你赶紧揉揉！” …… 一开始，瑜姐继续装自闭，不管裴瑜怎么呼唤都不理人。随着裴瑜玩的地方越来越多，她大约也被勾起了兴趣，裴瑜能清晰地感觉到她在关注外面的世界。 后来，大概是憋不住了，瑜姐开始给了回应。先是色厉内荏地怼人，之后开始定时提醒裴瑜补防晒，有次甚至因为裴瑜懒得撑伞而跟鹦鹉一样碎碎念，直到裴瑜被烦到不得不老老实实撑起伞才停止。 反复的刺激、开导瑜姐，倒不是说裴瑜有多无私伟大。只是得人钱财，与人消灾，天天花着人家卡里的钱，她脸皮还不够厚，不做点儿啥心里过不去。 裴瑜没有太多旅行的经历，不过去过的地方却不少。因为她呆的那个公司别看规模不大，老板人脉却广的很，生意天南海北的做，她时不时的要出差，时间充裕的话，也会趁着公司报销的路费和住宿费就近散散心。有时候独自一人，有时候跟同事或临时合作同事一起，细细数来，真去过不少地方。 而最近的京市一月游，是裴瑜觉得有生以来最开心的游玩经历。不用担忧报销酒店费超时而赶时间，不用因自己一个女孩子独身在外而紧绷精神，不用为了迁就同伴而去逛不喜欢的地方、吃不喜欢的菜……如今的她，行程自定，想什么时候出门就什么时候出门，想什么时候回家就什么时候回家，想在哪里停留就在哪里停留。最重要的是，有个随时能分享快乐心情的同伴！ 这天，一早就下起了雨，随之而来的还有骤降的气温。 裴瑜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原来，一晃神的功夫，不止难熬的盛夏，连燥热的初秋都悄无声息地溜走了。 她不喜欢雨天出门，准备在家待着。 闲着没事儿，就窝在床上刷八卦。结果吃瓜吃的正开心，页面一刷新，跳出了之前她一直关注，成为瑜姐后注册了新号再次关注的崽崽大粉发布的最新消息——[都别慌，静等工作室消息！] 这是出啥事了？ 裴瑜连忙去搜崽崽的消息。 #叶裴默出意外# #叶裴默拍摄事故# #叶裴默进医院抢救# 裴瑜惊得猛起身，顾不得多想，就拨打了崽崽的电话。 结果一直没有人接听。 “打给小高。”瑜姐人也慌了，说话的声音都打着颤。 裴瑜试着拨过去。好在，响了没几声就接通了。 “……真没事？你别哄我啊！”听对方说是小伤，没那么严重，裴瑜语气中满是怀疑。直到对方再三肯定，她悬着的心才算放下来。不过，小伤也是伤，她是放了心，可瑜姐明显还挂念着，她想了下，就跟小高说，“发下你们住处的具体地址，我订机票过去，不亲眼看看，我不放心……不用劝了，小高，我只是去看看，保证不耽误你们工作。” 小高没法子，到底还是发了地址过来。 巧得很，是她以前去过的地儿，在那里的工地上住了俩月，熟的不能再熟了。 “谢谢你了。”瑜姐的声音闷闷的。 “甭客气，你崽崽就是我崽崽。”裴瑜暗叹了口气。 不是她小人之心妄加揣测，实在是对比太明显了。前些天只是听前婆婆说前夫酗酒，就担心得想要夺回身体控制权，而如今看到儿子出事的新闻，虽然没有证实真假吧，也确实能感觉很担心，可有之前的激烈反应作对比，真的很难不让人心里有比较。 她没有要求女人必须爱孩子胜过丈夫的极端想法。只是站在她的立场上，一边是捧在手心里关注了两年的崽崽，一边是素未谋面但听闻行为非常渣的狗男人，她心里的小天平哪能不歪？ 亦或者，“爹妈是真爱，孩子是附带”才是正常家庭的相处模式？ 裴瑜的家庭不正常，也不知道正常家庭究竟是个什么标准，但不妨碍她因此而更加怜惜崽崽——决定亲自过去看看，不仅仅是为了安抚瑜姐而已。 家里没养宠物，没什么需要托付安置的，裴瑜简单收拾了行李，就拉着箱子出了门。 第7章 第7章 说好的自己过去，不耽误小高他们工作，可人还没走出出口，就接到了崽崽的电话，说有人来接机。 “……人已经出院了。”小高坐在副驾驶座上，侧着身子回头跟裴瑜说话，“医生说最好静养两天，已经跟剧组做了协调……”说着，他忍不住暗暗观察着从气质到整体风格都大变样的裴阿姨，人还是那么美，但比以前美的有活力了。他前些天还心说这位现代林黛玉会把默默的生活搞得一团糟，如今看来，是他小看人了。 裴瑜本以为自己好歹在这边呆过两个月，虽然那时赶工期忙得没时间闲逛吧，但总归不算陌生。结果透过车窗往外看去，竟是一丁点儿故地重游的感觉都没有。 “阿，阿姨是第一次来这里吧？”小高跟叶裴默结识于高中，但叶裴默上学早，本就比他小三岁，裴阿姨又结婚早人还显得年轻，每次喊她“阿姨”都觉得别扭。不过以前裴阿姨人端庄娴雅，看着很有长辈的威势，别扭一下也就过去了。而如今，人看着亲和了，言谈举止又不像从前一样让人有距离感，这次的“阿姨”尤其难叫出口。 剧组特意雇的本地司机下意识透过后视镜看了后座上的美女姐姐一眼，心里默默对语气中透着尴尬的小高表示理解。说实话，第一眼看到人，他还以为小高口中的“叶裴默妈妈”是传说中的“干妈”，毕竟，圈子里混的久了，对那些公开的秘密见得多听得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了。而且他做这份儿工作是来挣钱的，也没那个闲心去探究太多。 不过，一路上默默听着小高跟后面那位美女的交谈，再结合他无意中从后视镜里看到那张越看越觉得跟叶裴默相似的脸，他意识到，这个“妈妈”是亲妈无疑了。 到了剧组包的酒店，目送小高跟美女阿姨进了电梯，被一群挤眉弄眼的家伙拦着暗戳戳打听“内情”时，司机一面爽快地捡能说的说了，一面暗自舒了口气——看来不是自己思想龌龊，大家不都想一块儿去了吗！ 亲眼看到崽崽确实没有大问题，不仅瑜姐，就是裴瑜，也才算真放下心。 “下次再有这样的事，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从新闻上看到你出事的消息，都要被吓出心脏病了。”裴瑜一边整理给崽崽打包带过来的厚衣服，一边跟他聊着天，“京市下了场雨后气温一下子降了不少，看天气预报这边很快也要降温，你们拍戏会不会受冻啊？” “这边很多都是室内戏，冻不着。”叶裴默虽无大碍，可人到底还是受了些罪，看着蔫蔫的没什么精神，不过看得出，对于母亲的到来，他还是挺高兴的。 “你累不累？要不要睡一会儿？”裴瑜手脚麻利，很快就把带来的厚衣服给他挂在衣柜里了。 “今天起得晚，这会儿睡不着。”叶裴默看向母亲，“妈你累吗？要不去休息下？” “我飞机上睡了一路，正精神呢。”手头上的事儿忙完了，干待着怪尴尬的，裴瑜就提议，“听说最近有部电影挺火的，要不要一起看？” “好啊。” 于是，母子俩有说有笑地看了两个多小时电影，直到小高过来送晚饭的时候，还有些意犹未尽。 没想到母子俩竟在开开心心地看电影，小高差点掩饰不住脸上的惊讶，顿了下才向面上还带着笑意的叶裴默问：“要在床上支个小桌吗？” “总坐着不动弹也不好，下来活动活动。”裴瑜帮着把饭摆上桌，等小高扶着崽崽在椅子上坐下，抽了张湿纸巾给他，“擦擦手。”随后递给小高一张，“你也擦擦。” “哦哦，谢谢阿姨。”小高手忙脚乱地接了，有些迟疑地说，“要不我去跟豆子他们一起吃吧？” “就在这儿吃吧，这么多菜俩人也吃不完。” 来之前，裴瑜就拉瑜姐刻意回想了下跟小高相关的事。不过崽崽高中时一个月才回家一次，那时正好赶上青春期，也不爱跟父母交流，瑜姐甚至连小高这个人都不知道，还是后来离高考没两个月的时候，崽崽突然回家说他一朋友家里出了事，想借一笔钱。 当时那渣前夫在外出差，善良的瑜姐没有多问，就拿出一部分自己的私房钱给了儿子。瑜姐不大记得后来是什么情况了，只隐约记得大概三四年后，儿子连本带息将那笔钱还给了她。再后来崽崽出了道，说起他的助理小高时提起这事儿，瑜姐才知道当时家里出事的就是小高。说他为了早日还清借债高中一毕业就独自去京市闯荡，阴错阳差间进了经纪公司当助理。甚至崽崽大四那年突发奇想去参加选秀，多多少少也跟他有些关系。 小高长得人高马大，心思却很细腻。崽崽病中修养，给他准备的是营养师特配的营养餐，看着就寡淡的很。而给裴瑜准备的，则是特意照顾了她口味的菜色。 “这个菜不错，又麻又辣。”瑜姐跟裴瑜的口味倒是出奇的一致，都比较嗜辣，“真不错，跟前年小高送家里那一坛子剁椒有的比了。” 小高意外极了，他以为默默说他妈很喜欢只是客套话，没想到裴阿姨真吃了！“您喜欢吗？下次我跟我妈说让她寄过来，我妈每年都会腌上几坛。” “可以吗？会不会太麻烦？”裴瑜没吃过，但感受到瑜姐记忆中的美味，还真想尝尝。 “不会不会，现在快递方便着呢，人家帮忙打包好，不费啥事儿……” 话匣子一打开，什么隔阂都没了生存空间，瞬间消弭于无形。 之后两天，裴瑜靠着大方投喂、零食轰炸，很快就融入了崽崽的小团队。 叶裴默年纪轻，恢复力强，在酒店静养了两天，也差不多恢复了。 他见母亲在这边呆的挺开心，也没有提要离开的话，就说让小高带她顺便在周边游玩一下。结果性格大变的母亲，连独立性都增强了，往日连去逛个街都需要有人陪着的人，如今自己小包一背一玩就是一天，碰见啥好吃的还会叫跑腿给送到剧组，弄得大家都知道他那个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妈妈能玩会吃，出手还特别大方。 这天，来自“默妈”的投喂再度来袭。温度骤降，天色又阴沉沉的，大家满足地喝着味道香醇的手工奶茶，人瞬间由内而外热乎了起来，因主演频繁NG而沉闷凝滞的气氛很快就好了起来。 “你再琢磨琢磨，不要急，越急越容易出错。”喝了几口热乎的，导演的臭脸肉眼可见地舒展开来，甚至还破天荒耐着心思劝慰了叶裴默两句。 小高点头哈腰地道歉又道谢，等拉着叶裴默进了房车，才舒口气，“阿姨这奶茶来得真及时。默默，别放在心上，导演脾气急爱骂人咱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尤其这位导演，似乎对流量很有意见，一开始就对默默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后来见默默肯下功夫，也没有明显拖后腿，那几乎要溢出屏幕的嫌弃才算收敛一些。 可也只是收敛而已，一旦默默的表现没到他的心理预期，一张臭脸能冷出冰渣子来，看着特闹心。 直到最近裴阿姨频繁给剧组加餐，大概是吃人嘴短的缘故吧，不只是工作人员，就连导演也似乎多了些耐心。 叶裴默没吭声，皱着眉低头看剧本。 小高见他一身低气压，不敢多说，正要出去，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裴阿姨？”小高下意识看向叶裴默，跟正好看过来的他视线对了个正着。“您过来了？哦好好，我这就出去接你，行，稍等哈。” 不等他开口，叶裴默就问：“我妈来了？” “对，人快到了，说是给你送厚衣服的……” 今天中午突然降温，裴瑜匆匆回了酒店，换上来时穿的羊绒大衣，就打车过来给崽崽送厚外套了。 瑜姐个子高，有一米七，身材纤瘦、四肢修长，穿着黑色束腰的羊绒大衣，看着特别有范儿。裴瑜不爱穿高跟鞋，但瑜姐特别在意形象，来的时候光顾着担心儿子没注意到，等到了确定儿子没事，见裴瑜竟是羊绒大衣加板鞋的搭配，顿时就气疯了，这些天游玩的时候非要她去商场买一双搭配的高跟过膝靴。 “年轻人都是这么穿的！”裴瑜很不服气。 “我们不是年轻人。”瑜姐也有自己的坚持。平日里也就算了，她虽对裴瑜的穿衣风格不太欣赏，可总体搭配是和谐的，倒也看得过去。而这次，她无法容忍自己喜欢的羊绒大衣搭配这么一双不伦不类的板鞋！ 最后，还是裴瑜受不了瑜姐的碎碎念，去商场买了一双。 结果，不知道是太久没穿还是这双靴子做的格外舒适，裴瑜穿了一路竟然没觉得累脚！ 于是，小高气喘吁吁地赶到入口时，就看到裴阿姨像他年少时的记忆中一样，长发飘飘，衣着时髦，特别是一双又细又高的高跟鞋，走起路来带着凌厉的风，和让人不敢直视的韵律。 第8章 第8章 裴瑜跟小高到时，看到不远处的叶裴默正在候场。 裴瑜看了一眼，压低声音对身边的小高说：“带我去你们休息的车里吧，别影响到默默工作……”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一声激动的“裴瑜”！ 裴瑜心里一慌，该不会遇到老熟人了吧？崽崽团队里的年轻人再怎么熟络也不可能喊她全名啊！ “瑜姐，瑜姐，赶紧来救场！” 可惜，瑜姐本人也懵着，只能眼睁睁看着一个胡子邋遢的中年男子迎面走来。 “我容毅，二十多年没见，都认不出来了吧老同学！” 裴瑜瞬间接收到了瑜姐传给她的记忆，“想起来了，你当年瘦的跟竹竿儿似的，看来这些年过得不错啊……” 越聊，刚刚还有些模糊的记忆就越清晰。裴瑜恍然发现，原来瑜姐一直对她刻意封闭一些记忆——对此，她心里倒没存下什么芥蒂，毕竟，谁还没点儿隐私？ “妈。” 老同学间的热聊被一声低沉的呼喊打断。 容毅震惊得瞪大了眼睛：“叶裴默是你儿子？” “对啊。”裴瑜轻拍了下崽崽的肩膀，“这位容叔叔是妈妈的大学同学，好些年没见了。” “妈，这是我们容导。” 在崽崽过来的一瞬间，裴瑜就猜到了。对这位容导，她也算是“久仰大名”——熟悉之后，裴瑜没少从崽崽团队那群年轻人口中听说这位的赫赫凶名。只是怎么也没想到，这位传说脾气古怪的导演竟是瑜姐的大学同学！ “亲儿子吗？”容毅还是像瑜姐记忆中一样耿直，“你才四十出头吧？哪来个二十多岁的儿子？” “你忘了，我当初是休学了一年之后到咱们班的。休学那一年就是结婚生孩子去了。”瑜姐读书比较早，休了一年后复学，跟新班级里的大多数同学同岁。她当时有顾虑，怕招来同学异样的眼光，就隐瞒了她结婚生子的事，别人问起，她只含糊说因身体原因休学。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一毕业就没了你的消息。”容毅瞅了一眼叶裴默，这才恍然发现，让他总觉得有些熟悉的长相，原来是遗传自曾经的老同学，“当初你考进总台又没去，大家都特纳闷儿特惋惜，咱们老师、辅导员还跟同学们打听来着，说一起劝劝，结果谁都找不着人……” 裴瑜感觉到了瑜姐掩饰不住的难过又羞愧的情绪，她暗暗安抚着，无意中看到崽崽，似乎也面色不大好的样子，就将手中提袋里的衣服拿出来递给他，让他披上御寒，一面笑着回应容毅的感叹：“当时家里出了些事，焦头烂额的，让大家担心了。” 容毅就算情商不高，也能看出裴瑜对过去的事不想多提，当即就识趣地岔开了话题。只是不待多聊，一边的叶裴默提醒说工作人员都在等着拍摄，他只好说了句随意参观，待会儿聊，就匆匆回了拍摄现场。 裴瑜发现不少人眼神往这边瞟，怕留下影响别人拍摄，让小高带路先去了崽崽休息的房车。 这一等就等到了收工。不过裴瑜在房车里刷刷微博、追追剧，空调开着又不冷，待着也不无聊。 老同学重逢，不一起吃顿饭说不过去。好在崽崽也在，又有小高插科打诨，久未相见的老同学忆忆往昔、说说现状，气氛倒也不错。 当然，作为瑜姐的挡箭牌，裴瑜本身是没什么代入感的。但从容毅的只言片语和瑜姐挤牙膏一样小心翼翼传给她的记忆中，她多少能了解瑜姐当年的处境。只是越了解，就越替她惋惜。专业课那么优秀，各方面条件也那么得天独厚的一个人，在家庭和前途之间艰难做出了选择。可多年后的今天，却证实当初的选择似乎不那么正确，瑜姐当初会情绪崩溃，也似乎没那么奇怪了。 “妈，你毕业那年，是不是就是我小时候摔断腿那年？”回去的路上，叶裴默突然问。 裴瑜愣了下，她暗中问瑜姐，可瑜姐一点反应都没有，她只好含糊地说：“太久远了，我记不清了。” 她心里提着，生怕崽崽继续追问。结果一直到酒店，崽崽都没有再开口。 进了门，她想了想，说：“这边玩的差不多了，我想明天回家。” 叶裴默点点头，“行，明天我通告排的晚，可以送你去机场。” “好，早点休息，累一天了。” 裴瑜挺理解他的，一起工作的领导突然成了妈妈的老同学，身边说闲话的人又多，是让人挺不自在的。 时隔几日再回到京市，感觉像是错过了秋天的过渡，直接就入了冬。 裴瑜带回来不少特产和工艺品，在家休整了一天，第二天就带着东西去了陈晨家。 “你感冒了？” 陈晨披着毯子，头发蓬乱，大约是擤得太多鼻子都红了。“嗯，你随意啊，我撑不住了，得躺会儿。” “吃了药没？”裴瑜一边将需要冷藏的特产放她冰箱，一边问。 “吃了，不管用。”陈晨的声音中透着难受和烦躁，“我就这样，不熬个十天半月不会好。” 裴瑜身体底子不错，以前小感冒基本连药都不吃，挺个两三天就能好。不过也见过像陈晨这样的，体质弱，小感冒都能缠缠绵绵十来天，糟心的很。 不过托那位体弱室友的福，她被锻炼的照顾病人很有一套，在厨房忙活了半上午，原本嘟囔着没胃口不想吃的陈晨当场真香，捧着碗吃得干干净净。 第9章 第9章 连绵的阴雨伴随着持续的低温，裴瑜时隔多年，再次感受到了京市迥然相异的季节变化。 她有在京市生活的经验，可瑜姐却没有。常年生活在气候宜人、生活节奏缓慢的南方，身体大约也养得娇弱了，猛地直面北方冷冽的寒冬，心理上自信满满，身体却不堪一击——前两天还说陈晨身子弱的她，也感冒了。 搁在从前，仗着自己身体底子好，裴瑜根本不把这点儿小毛病当回事儿，多喝热水多睡觉，熬上两三天就好了。可如今，先不说瑜姐养尊处优的身体耐不耐扛，就是这年岁，也不敢太过随意任性。 因而，一有感冒的症状就去看了医生，积极按照医嘱忌食、吃药……面对一个小小的感冒，裴瑜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陈晨病久了，人似乎已经适应了身体时不时出毛病的状况，不像之前那样烦躁了，但心情也没好到哪里去，整天窝在光线昏暗的书房里，对着电脑敲敲打打。 这天，见裴瑜也总不住地咳嗽，她愣了下，声音沙哑地说：“抱歉啊姐，应该是我传染给你的。” “没事儿，换季嘛，总免不了小病一场。”裴瑜摆了摆手。她自己做养病营养餐的时候多做了些，喊陈晨一起吃，“你别整天窝在书房里不动弹，多活动活动。等你好了，咱俩一起去健身吧？”她很不喜欢生病时那种难受又无力的感觉，在因咽喉肿痛无法入睡的夜晚，就琢磨着要开始锻炼身体了。 因着病情反复、胃口不佳，陈晨原本就瘦弱的身形更是缩水了一圈，看着越发弱不禁风。她摇了摇头，“我心脏有问题，不能剧烈运动。” 裴瑜愣了下，“心脏有问题？”她对医学常识了解的不多，但也知道关乎心脏的问题，肯定不小，面上不由带了忧色，“是什么问题？严重吗？” 陈晨慢慢抬眸看向裴瑜，眼睛黑沉沉的，面无表情的样子与平日里大相径庭。 见她好一会儿没说话，还用那么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裴瑜困惑又有些无措，神色尴尬地说：“抱歉，这个……是不是冒犯到你了？” 陈晨再度垂眸，脑袋轻轻摇了摇，声音听起来有些失真，“没有啊，怎么会呢。” 直觉不能再继续这个话题，裴瑜习惯性地避开尴尬，若无其事地聊起了别的。 等陈晨离开，裴瑜坐在客厅仔细回想了刚刚发生的一切，却怎么都想不通陈晨突然变得那么奇怪的原因，忍不住问瑜姐有没有看出是怎么回事。 “大概是从小因为身体不好受过不少罪，不想跟人聊这个吧。”瑜姐顿了下，继续说，“就像我，因为我妈去得早，我就很讨厌别人问我妈的事，连听起别人聊这个话题都觉得难受。” “是吗？”裴瑜还是觉得不大对。 陈晨算是裴瑜的朋友，瑜姐对她为什么突然变得那么奇怪并不是很关心，也不是很在意。在她看来，那就是个举手投足间处处透着让她打心底觉得不喜的女孩儿。若在外面的是她，她不仅不会跟那个女孩儿成为朋友，甚至连基本的邻里来往都不会有。 她不想跟裴瑜聊一个不相干的人，突然问：“默默怎么还没打电话来？”往常都是这个点的。 裴瑜看了眼挂钟，确实，自从知道自己生病后，原先一周两三次的通话频率变成了一天至少一次。裴瑜理解他担心母亲的心情，每次都尽量在通话时表现出心情愉悦、身体正渐渐好转的样子。说实话，也挺心累的。 “应该是什么事耽搁了吧。”想到之前通话听崽崽说剧组加快了进度，应该能提前结束工作回来，裴瑜有些不确定地说。 “你问问。”瑜姐催促着。 “问什么啊？”裴瑜这次完全没法理解瑜姐这突如其来的一出。 “问问是不是有什么事，我了解默默，要是有啥事耽搁了，他会提前说一声的……肯定是出了啥事。”瑜姐越说越焦躁。 裴瑜一头雾水地发了信息给小高，问那边情况怎么样。 [阿姨，都挺好的，默默跟开了窍似的，最近都没怎么NG。] “看吧，真没事儿。”裴瑜能感觉到瑜姐心还悬着，并没有真正放心，正琢磨着干脆别纠结会不会打扰到崽崽了，直接打电话过去，好安瑜姐的心。 结果很快，崽崽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不过大约今天是真忙，匆匆问了她的身体状况，就语气歉疚地说今天比较忙。 “妈没事儿，真的好多了，你忙你的，不用天天打电话过来。”裴瑜一接电话，就听出了崽崽的语气不大对劲，似乎有些疲累，心里想着多半是最近赶进度赶的，就再次劝道，“默默，不用天天打电话，有空多休息一下，别惦记家里，妈一切都好……” “现在放心了吧？”挂了电话，裴瑜问瑜姐。 瑜姐“嗯”了一声，随后小声嘀咕了一句，“刚刚不知道怎么的，突然觉得有点儿心慌。” “我咋没感觉到啊？”不应该啊，现在两人可是共用一颗心脏的！ “可能是错觉吧。”听裴瑜这么说，瑜姐也有些怀疑刚刚那阵突如其来的心悸有没有真实发生过了。 裴瑜前一晚还说用不了几天她的病就能好，结果隔日一早醒来，感觉神清气爽的，全然不似这些日子的昏昏沉沉，“终于好了！” 人生中头一次被一个小小的感冒折磨这么久，如今一朝痊愈，裴瑜恨不得立马出去跑两圈儿，把瑜姐脆弱的身体练得壮壮的。 只可惜，天公不作美，雨才停没两天，又突然下起了雪。外面阴冷阴冷的，她如今的小身板儿可顶不住那刺骨寒风的摧残。 自己病了又好了，陈晨却反反复复，都快一个月了，还没好透。裴瑜最近不知道是做饭做顺手了还是激发了瑜姐本身就具有的隐藏技能，每天早晚出于省事简单吃点，午饭必要张罗着做一顿丰盛又美味的。 一个人不好控制量，吃不完剩下又浪费，裴瑜依然喊陈晨一起吃。 这天，因着感冒痊愈，裴瑜一下子炒了五个菜，“多吃点儿。” “姐，今天这么高兴啊，有啥开心的事吗？”陈晨问。 “因为病好了啊！”病好了，胃口也好了，裴瑜吃得津津有味。 “就因为这？” 裴瑜这才抬头看向对面的陈晨，猝不及防地捕捉到了陈晨脸上错愕的表情。“是啊，还能因为啥？” “噢。” 陈晨这没头没脑的一出，搞得本没多想的裴瑜都开始忍不住疑神疑鬼了：难不成，这姑娘知道她是叶裴默妈妈了？最近崽崽发生了啥她不知道的好事吗？ 心里有了怀疑，裴瑜就去找人求证——上次在剧组呆那么久，崽崽团队工作人员的联系方式她都留着呢。 结果，好事没打听到，反而从小高口中炸出了一个她不知道是好还是坏的消息——瑜姐的渣前夫，崽崽的亲爹，酒驾出了车祸，瘫了。 “啥时候的事儿啊？”不顾瑜姐的激烈情绪，裴瑜声音冷静地问小高。 “就前天，您问我默默是不是在忙。”小高意识到自己被套话了，心里虽懊悔，可事已至此，也只能实话实说，“其实那天我们正在老家医院里看叔叔……阿姨，默默不是故意瞒您的，实在是奶奶她受的打击太大，情绪有些激动，说，说叔叔出车祸都是因为您闹离婚。” 原本这话小高作为一个外人，是不该说的。可默默拍完大夜戏匆匆赶过去，迎接他的却是亲奶奶尖利的唾骂和一点力气都没有收的巴掌，要不是自己挡了一下，默默那脸能被打肿！亲孙子都被这样对待，前儿媳能得了什么好？不管是爱屋及乌还是本身就存着对裴阿姨的感激，小高都不想看到好不容易脱离苦海的她回去受罪。 小高的话通过手机，清晰地传入了裴瑜的耳中，也传到了瑜姐的心里。刚刚激动得跟发疯一样的她，终于安静了下来。 第10章 第10章 挂断电话后，小高立刻起身去了隔壁。 “默默，对不住，跟阿姨通话时我不小心说漏嘴了。” 正瘫在沙发上休息的叶裴默一个激灵坐起了身。 连着拍了好几场打斗戏，睡眠又不够，小高知道默默已经差不多到极限了，生怕他一个激动出什么事，连连安抚，“你别急，阿姨看上去挺冷静的。” 叶裴默哪放得下心，手忙脚乱地找到手机，正要拨过去，屏幕上就显示了妈妈拨来的视频通话邀请。 “默默，怎么瘦了这么多啊？”之前两人一直是电话或是信息联系，很少视频通话，时隔月余再度看到崽崽的脸，看着他消瘦到颌骨都凸出来的脸，顿时就心疼坏了。 叶裴默慌乱的心慢慢平静了下来。“最近活动量比较大，还在做运动塑形，您看看，脸上的线条是不是更明显了？” “是明显了，五官看着都立体了很多。”裴瑜一个恍神被带歪了关注点，不过，瘦了一圈儿后，崽崽的帅气确实达到了新高度。 叮嘱了好一会儿要好好吃饭，裴瑜没有回避他父亲的话题，主动问：“你爸那边是什么情况？” 叶裴默愣了下，没想到妈妈会主动问起。在他印象中，妈妈很擅长逃避，不管是家里还是外面，遇到让她为难、不敢面对的事，她的第一选择永远都是避开，假装事情不存在。 看来，妈妈是真的变了。 “他，是在跟那个女的彻夜狂欢回去的路上出的车祸，酒驾违规撞上了货车，被判定要负全责。”叶裴默没有像往常一样只告诉母亲想知道的，这次，他选择全盘托出，“下肢瘫痪，医生说痊愈的可能性很小……我爸他，现在还没办法接受这个事实。他现在不愿意见我，爷爷奶奶在医院陪他。” “不愿意见你？”裴瑜一听就气不打一处来，“凭什么不愿意见你，这么大年纪了跟着年轻女孩儿鬼混，通宵还酒驾，自己心里没点儿数，还好意思怪你！” 看着屏幕上气愤怒骂的母亲，叶裴默又欣慰又难过。 他的妈妈，终究还是放下了折磨了她十多年的感情。可是，那个不负责任的男人，到底是他父亲啊！眼睁睁看着父母走到如今形同陌路的一天，他以前以为自己早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如今看来，其实并没有。 裴瑜当然看出崽崽掩饰不住的难过了，可她到底不是瑜姐，没有经历过婚姻，也没当过妈妈，对于眼前的情况，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妈，我没事儿。”见母亲无措地看着自己，叶裴默红着眼睛笑了笑，“你这样……挺好的。真的，爸爸是爸爸，你是你。你们离了婚，已经没什么关系了，他那边有爷爷奶奶和其他人，有优秀的医生，我也请了专业的护工帮忙照顾，情况会慢慢好转的。” 看着明明难受的不行，却还努力冲她笑的崽崽，裴瑜心疼死了，却只能假装看不到。 挂断了视频电话后，裴瑜走到窗边，透过玻璃能看到雪越下越大，外面很快就白茫茫一片了。 许久之后，瑜姐终于开口了，“就这样吧，这样对大家都好。” 这是裴瑜期待的答案。可真听到了，不知是因为瑜姐的声音太过忧伤，还是今天的她不对劲，她心里，突然生出了莫名的愧疚。“你，你要是真想回去……”甚至都来不及思考，这话就脱口而出。 好在，瑜姐没让她继续说下去，“不了，也没人希望我回去。” 裴瑜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没事，小瑜。”瑜姐的声音里充满了疲惫，“我有点儿困了，这次可能会睡得久一些，默默就拜托你了……谢谢你，小瑜，谢谢……”瑜姐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几乎微不可闻。 瑜姐不是第一次这样，裴瑜虽担心，倒也不至于太过惊慌。 甚至于，在她看来，瑜姐若是真觉得没办法承受，暂时躲开，也挺好的。人活在世上，不就图个开心？若是逃避能避开痛苦，偷偷躲起来也未尝不可。 只是，一天，两天……连着一个周都没唤醒瑜姐一次，裴瑜心里不免有点儿慌张，也有些寂寞。毕竟，就算能感觉到瑜姐的存在，可说话没人回应，耳边也少了时不时出现的碎碎念，她真挺不自在的。 但她俩这种情况，别说求助了，就是倾诉都不敢，裴瑜只好自己硬抗。 也是巧了，这几天裴瑜心情不佳，陈晨不知怎么的，也似乎有事，连着几天没来家里蹭饭吃。 心情烦躁的时候顾不上，等裴瑜自己调节的差不多了，就亲自去了她家看看什么情况。 “怎么看着病得更严重了？这些天没好好吃饭吧？”看到陈晨的第一眼，裴瑜吓了一跳，这姑娘本来就瘦，这才几天没见，人都快瘦成骨头架了。“赶紧坐下，我去给你煮点儿吃的。” “没事儿，姐，编辑催的急，这几天熬夜赶稿。病都好的差不多了，都不怎么咳嗽了……咳咳咳……”只是她的身体不争气，话还没落，就咳嗽了起来。 “你呀，真不能再任性了，咱这身体经不起折腾。”去厨房翻了一圈，见冰箱橱柜里都空空如也，裴瑜只好回家热了中午没吃完的鸡汤端过来，让她先凑合着填填肚子。 陈晨专心喝汤的时候，裴瑜不知怎么的，憋了几天的她突然有了倾诉欲，“我之前跟你说过我那个离婚的前夫吧？听说他酒驾出车祸，下肢瘫痪了。” 裴瑜没注意到低头喝汤的陈晨顿了下，揉着凑在她手边的大白猫继续说，“我只当他是陌生人，要是缺钱用，我会支援一些，但别的就免了。可我儿子，那到底是他亲爸，总归心里不好受。唉，我也不知道该咋劝，只能假装没看出来……” “离了婚真能当陌生人啊？” 裴瑜被陈晨的问题难住了，别说婚姻了，连亲密关系她都没有经历过，对此还真没什么发言权。不过，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她觉得共情过瑜姐很多次的她，内心真实的感受应该不至于太离谱。 “再深的感情，总有消磨完的一天。说陌生人，其实不够贴切，应该是希望永远不要再见面的人吧？甚至他的事，我都不想知道。” “噢。”陈晨顿了下，声音略有些喑哑地说，“那就随着你自己的心做吧，不听也不管。至于你儿子，身为人子，那是他该承受的。” 裴瑜想说她心疼儿子，不想儿子承受那些。可不知怎么的，她突然觉得脊背一凉，这话就莫名其名地咽了回去。 第11章 第11章 天气好了一些后，裴瑜就近找了个健身房，将锻炼身体的计划提上了日程。 收费高，服务也好，裴瑜在选择私教的时候，一水的帅哥美女看得她眼花缭乱，不过最终，选择了一个既没有亮眼的外形，也不像其他人一样妙语连珠的女教练。 裴瑜向来务实，花了那么多钱，相比于华而不实的外在，在不清楚也不知道该怎么判断真正实力的前提下，认资历当然是最靠谱的。因而，这位获得过多项专业比赛奖牌，甚至还参加过奥运会的女教练，对她来说就是最佳人选。 结果也确实如裴瑜所期待的，这位小秦教练话虽不多，实力却很强，人又有耐心，连着几节课都上的很愉快。 根据小秦教练制定的锻炼计划，裴瑜每周要去三四次。虽说可以自行调整吧，但她这个人习惯保持一定的节奏，再加上如今身为无业游民也很少出现时间赶不及的状况，每周几乎都是单日四点去、六点回，回家或是在路上简单搞点吃的，生活一下子变得规律了不少。 这天，裴瑜一时起兴，从健身房出来后，开着车直奔她以前在京市工作时特别喜欢的一家面馆。 很幸运，好几年过去了，这家面馆还在，老板还是熟悉的夫妇俩，只是店里翻新了，记忆中辣眼睛的五颜六色的塑料凳换成了怀旧风格的木桌椅，看着舒服多了。 更棒的是，味道没变，对得起它涨了不少的价格。 裴瑜像以前一样，一边不紧不慢地吃着牛杂面，一边开心地刷着手机。 她用瑜姐的手机号码注册申请的账号，关注了好几个印象中比较靠谱的大粉，因而首页一刷几乎都是崽崽的彩虹屁。 只是这天，裴瑜惊讶地发现，几个萌点、侧重点不同的大粉，竟不约而同地聊起了相同的话题——争辩那个网名叫[夜很黑]的博主究竟是黑粉、披皮黑还是真粉丝。 有坚定认为[夜很黑]是疯批黑粉的： [这个神经病肯定是又发病了，她发疯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不能因为她当了一回人就忘了她以前不做人的时候！] [就是，她以前骂哥哥骂得多难听你们难道忘了吗？不要被她一次的假好心迷惑了啊！] [说不定又要憋什么阴招呢，我们不能上当。] 也有人觉得这个[夜很黑]可能是走虎妈路线的真粉丝： [讲真，没人觉得哥哥才出道两年，但所谓著名黑粉被扒出早在四年前就关注哥哥了，这点很让人浮想联翩吗？] [盲猜是现实中认识的人，爱而不得反成恨？] …… 裴瑜关注崽崽这么久，自然也知道[夜很黑]这个似乎有些针对崽崽的著名毒舌博主。 但与相当大一部分对[夜很黑]深恶痛绝的粉丝不同，也许跟裴瑜以前忙于工作没那么多时间上网，更没有精力去专门关注一个文字中透着阴森的神经质博主有关，她其实觉得还好，这人说话虽不好听，但也没有到言语恶毒、脏话连篇的程度。甚至于，她打心底觉得，这个[夜很黑]还挺有才的，骂人讽刺人不带脏话还能说得那么狠，也是种本事吧？ 而且，[夜很黑]只是话说的难听，也没有实质性的诽谤和造谣，在裴瑜看来她只是表达厌恶的情绪激烈了些而已。 至于她为什么那么厌恶崽崽，粉丝们扒了个底儿朝天也没扒出个所以然来。 不过，到底是靠着犀利的文笔和不懈的坚持骂出了名，不仅受到了真黑粉们的追捧，还吸引到了一众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吃瓜群众，粉丝数一度涨到近五百万。 而这次引起众多大粉不约而同开麦的缘由，看上去却让人觉得有些啼笑皆非。 一个自称是[夜很黑]粉丝的神经病P了很恐怖的图片，上面还配了辱骂的文字，发在了[夜很黑]的评论区。结果粉丝还没来得及行动，[夜很黑]就删除并拉黑了那个神经病。 神经病不甘心，又用自己的账号重新发了图片，还声泪俱下地痛诉了对[夜很黑]的寒心和失望。 然后……[夜很黑]以损害名誉罪向神经病发了律师函。 围观众人一脸问号……这个，要告也应该是叶裴默告吧？ 然而[夜很黑]气愤地表示，她是个有格调的毒舌，那个神经病做出如此卑劣低级的事碰瓷她，简直是对她的侮辱，她觉得自己的名誉受到了很大的损害，一定要追究到底！ 吃瓜群众：？？？ 摩拳擦掌的粉丝：？？？？？ 一时竟不知槽点该从哪里说起。 裴瑜吃瓜吃的津津有味，一到家就去关注后续。 呃，神经病战斗力不行，直接滑跪认怂，注销账号跑路了。 “嘁！”没了好戏看，裴瑜有点儿小失望。 不过这事儿，也让她意识到崽崽的世界不止有赞美、喜爱和吹捧，还有无所遁形的恶意。 “……今天离开健身房后去网上推荐的一家面馆吃了晚饭，味道真的很不错，默默，等你回来，妈带你去尝尝。”聊了会儿家常，裴瑜迟疑了下，还是问起了今天闹的动静不小，甚至一度冲到热搜榜首的话题，“那个[夜很黑]，你认识不？是不是跟你有什么误会？” 叶裴默显然对这个网名不陌生，但究竟对方为什么那么恨他，他也一头雾水，“不认识，我还私信过她，问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她没有理会我。” 他知道一个人不可能受到所有人的喜爱，可恨得那么强烈而持久，也挺稀奇的，“小高也查了，说不是对家养的营销号，公司也主动缓和过关系，可她一概不理。”他叹了口气，“三天两头被她骂，我都习惯了。” “真够奇怪的。”粉丝们扒不出缘由，连崽崽本人都一无所知，裴瑜只好先将此事放下，“默默，你那边有啥妈妈能帮忙的没有？” 叶裴默愣了下，心想着，妈妈在京市人生地不熟的，她又不是多擅于交朋友的人，天天一个人待在家里，肯定是无聊了。想了想，说，“我这边有个对接粉丝群的工作人员私下收受粉丝钱财礼物被开了，还没找到合适的人，妈，你要不要试试？” “行啊！”裴瑜连连点头，这工作她绝对能胜任。 第12章 第12章 裴瑜满心欢喜地接了新工作，可很快就意识到，这工作其实有专人负责，她的存在不仅鸡肋，有时候甚至还有点儿碍事——人家拿一份儿工资，不仅要完成职责内的工作，还要分心哄着她这个关系户。 她本意是为了帮崽崽，可实际情况却是崽崽在努力不着痕迹地给她创造解闷儿的环境……这还有啥意思啊？ 裴瑜干脆以自己跟年轻人沟通有障碍为由，又主动退出了。 外面又下雪了。 开着暖气的屋里很舒适。裴瑜突然跟打了鸡血似的，将屋子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 等终于干完活，她洗了手，立刻累瘫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裴瑜想起了以前的自己，偶尔能睡个懒觉就觉得很幸福，觉得有朝一日发大财，实现了真正的财务自由，那样的生活肯定每天都很开心。 可如今终于过上了从前梦想中的生活，她又突然觉得，其实以前有奋斗目标的日子也挺好的。 “瑜姐，你有啥目标吗？我帮你实现。” 不出预料，没有回应。 “啊啊啊……好无聊啊！”裴瑜在沙发上打个滚儿。听起来有些矫情，但她真的对漂亮衣服、包包没有那么强烈的兴趣。偶尔出去逛个街享受一把不差钱的快感确实很开心，可让她天天那么逛，她真的受不了。 正烦躁着，手机突然响了下，裴瑜看了眼，是陈晨喊她下楼吃大餐。 “这都中午了啊！” 一个上午就这么过去了，裴瑜感觉自己啥都没干，心里更烦躁了。 不过，心情烦躁并没有影响到她的食欲。 “真羡慕你，日子过得那么充实。” 陈晨一脸无奈，“你看看我这黑眼圈，哪天过劳死都不意外。” “呸呸呸，别瞎说！”亲身经历了附在别人身上的离奇事后，以前就不大坚定的无神论者裴瑜，现在是完全倒向了迷信的一边，对神啊鬼啊的特别敬畏，“自己调节下作息，别老是熬夜，感冒好不容易好了。” “不是我调不调作息的问题。”陈晨罕见地说起了她最近在忙的事，“《枷锁》是我第一部影视化的作品，从剧本到导演、监制，都是我考察了很久选定的。”她叹了口气，“可人算不如天算，没想到原以为最省事的投资人竟出了问题。” “《枷锁》要拍成剧吗？”裴瑜前不久才看过，是她特别喜欢的一部。 “是电影，但不是很顺利。”陈晨说，“要么我妥协换掉选定的演员，让投资方塞人；要么项目暂停，重新去拉投资。” 裴瑜不傻，当然听得出陈晨的言外之意。只是，投资电影，可不是一笔小钱。况且，这钱是瑜姐的，这么大的数额，她实在不好轻易做决定。 但直觉上，她对陈晨还是挺有信心的，就没有把话说得太死，“书我确实很喜欢，但听说剧本有时候跟书差别还蛮大的，我能看下吗？” “当然可以，尽量别外传啊。” 裴瑜回家睡了会儿午觉，捧着厚厚的剧本看了一下午。 今天是双日，不用去健身房，她简单吃了晚饭又翻看了一会儿，在跟崽崽通话时就跟他说了这事儿。 说实话，单论剧本的话，裴瑜觉得特好。可一则她不懂投资，二则虽然瑜姐说那张卡里的钱任她花，可不是自己的到底心里虚，如今瑜姐又处于自我封闭状态，根本不愿意清醒……摇摆不定的她就想听听崽崽的意见。 叶裴默没想到知名悬疑作家竟住在自家楼下，而且还跟母亲成了朋友。他还没吭声，就听一起吃饭的小高说：“这个项目我听人说过，班底靠谱，评价也不低，原本就算投资人跑了，也不缺主动送钱的。不过据说那个作家‘三日辰’得罪了人，有人暗地里使绊子，很多人都怕惹麻烦不敢沾那个项目。” 裴瑜在电话那头听到小高的话了，闻言顿时就说：“那就算了，别再连累了你。”虽然这么做可能会让陈晨失望，可非要做出取舍的话，她当然是以崽崽为重。 人家大佬的恩怨，她一个要啥没啥的无业游民还是不要瞎掺和了。 趋吉避凶，是她一个没有任何资源和背景支撑的贫穷女孩儿，顺风顺水活到现在的最大秘诀。 即使如今她成了瑜姐，也依然坚持这个人生信条。 “妈，不用这么紧张，这种事有时候传言就是越传越离谱。我帮你打听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要是真觉得合适，你试试也挺好的。”想到前两天奶奶突然向他示弱，叶裴默一下子就警觉起来了。他相信母亲变得不像从前那样优柔寡断了，可谁知道她会不会又心软了呢？忙起来好，忙起来，就没那么多闲心胡思乱想了。 隔日，裴瑜跟陈晨说起那个传言，问是怎么回事。 陈晨没有如裴瑜预想般问她是从哪里知道那个传言的，直截了当地做了回答，“那个公司看上了我几本书的版权。我查了下他们公司制作的剧，都是三点几四点几的烂片，而且开的价很低，一点诚意都没有，当然不可能卖他们。因为这个结了梁子，仗着有些资历妄图封杀我。其实那个公司老板没有他吹的那么手眼通天，估计觉得我是个小写书的，吓唬我呢。” 都说书品鉴人品，裴瑜看过陈晨的几部作品后，知道她瘦弱外表下有着极聪慧精明的头脑，应该不至于做出以卵击石的傻事。而且，相处那么久，虽然这姑娘时不时会有让人琢磨不透、莫名犯怵的时候，但也决不屑于用低级手段坑人。之后又从崽崽那儿听说了让她放心的消息，裴瑜犹豫了几天，最终还是决定投钱。 “瑜姐，这是我问你的第三次，不回答就代表默认了啊。”不出所料，没有收到任何回应。裴瑜继续自言自语，“那就这么说定了，咱赌一把。输了，我重新工作，把赔的钱给你挣回来；赢了，分一半给你养老！” 不过，那么一大笔钱投出去，向来把钱当底气的裴瑜顿时就有些底气不足。 做点儿什么好呢？裴瑜陷入了沉思。 一时没有什么明确的方向，裴瑜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拿出手机刷八卦解闷儿。 结果，首页发现好几个大粉转发了一个看着眼生的博主。 她点进去仔细看了看，这博主自称是叶裴默的发小，还发了两人小时候的合照。 裴瑜认真看了照片，上面的小孩儿眉眼间确实有跟崽崽相似的地方，但翻看过无数次瑜姐家家庭相册的她可以百分之百确定，崽崽小时候不长这样！ 她正心烦呢，就遇到个碰瓷诈骗的，一怒之下拍了崽崽小时候的单人萌照，发到了微博上，配文：这才是崽崽！ 第13章 第13章 才发完微博，手机屏幕上突然弹出来一条信息：[妈，我回来了。] 裴瑜添了件开衫走出套房，果然，人已经到家了。除了崽崽外，还有小高和一个保镖。 “你们吃饭了吗？”见两个年轻人客气地说待会儿出去吃，裴瑜二话不说去了厨房，“给你们煮点儿饺子垫垫。” 这家饺子店是陈晨推荐的，裴瑜去吃了一次，觉得特合口味，连着去吃了好几顿。后来跟老板娘熟悉了，听说她家的饺子生的也卖，当即就买了好几斤，带回来囤着当储备粮，平日里懒得动的时候随意煮点儿，方便又美味。 这回也是赶巧了，昨天裴瑜在健身房锻炼完才去了那家饺子馆，吃完后又打包了不少生的，三个大小伙子敞开了吃也足够。 裴瑜吃过晚饭了，怕小高跟小李不自在，给他们调好蘸汁，就离开餐厅去了客厅。 “妈，黑箱子里都是要洗的衣服。” “好。”裴瑜应着，将黑色的行李箱打开，一件件认真看洗涤标签——这是她洗坏了瑜姐几件衣服后得出的教训。 还是小瑜的时候，她很少买难打理的衣服，平日里就简单分下色系和材质，往洗衣机里一丢就洗了。成为瑜姐后，习惯性地按照以前的方式来，一下子洗缩水了瑜姐好几件贵的要死的衣服和配饰，瑜姐没说什么，她自己反倒是心疼的不行。 家里客厅跟餐厅之间的推拉门开着，裴瑜能清晰地听到三个小伙子的说话声。 一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直到小高接了电话后突然拔高了声音，问崽崽是不是熟人，不然怎么有小时候照片……裴瑜一下子反应过来了。 糟了！刚刚她光顾着拆穿那个骗人的博主了，没考虑到她发了真照片，一个不小心就会暴露啊！ 裴瑜起身走向餐厅，见默默正一脸困惑地看着手机，小高更是连饺子都顾不得吃了，语音发了一条又一条，好似在应对什么突发状况。 见状，裴瑜怕耽误了事，不再迟疑，有些尴尬地说，“默默，那张照片是我发的。我，我看有个网友骗人，一气之下就发了。” 叶裴默正奇怪呢，说实话，出现在热搜上的那张照片他自己都没什么印象，可看长相，确实是他小时候的样子啊。正苦思冥想是谁、为了什么目的爆这个料，听妈妈这么说，他愣了下，随后笑道，“看来您现在不仅学会了打游戏，微博也玩得挺溜啊～” 看他的表情，事情应该没想象中严重，裴瑜顿时松了口气，“偶尔刷刷，还挺有意思的。” 小高也一改刚才的紧张，“原来是阿姨发的，那就好。”他看了眼最新收到的消息，“发假照片那人应该谋划很久了，半年前就开始有目的地根据默默发的生活日常发布布景相似的图片，撰写了很多意有所指的暧昧文字。这事儿是咱们大意了，之前就有粉丝反应过这人恶意碰瓷，咱只当是小女孩儿的虚荣心，没太当回事儿。没想到人家做了半年铺垫，就为了今天一招必中啊！” 叶裴默刚刚只顾着想那张照片是谁发的，对整件事还没什么概念。听小高这么一说，他一下子想起来了，“目的是啥？” “给你生造出来一个绯闻女友呗。”小高一边吃一边关注着工作群里的动向，“看手法挺专业的，今天还有那么多营销号联动，多半是奔着坑你来的。”两三下把盘子里的饺子吃完了，他冲裴瑜笑了笑，“阿姨，今儿您歪打正着，帮了咱大忙了！” “真的呀？那就好。”危机解除，裴瑜也有心情去当个单纯的吃瓜群众了。 “哦豁！”看到向来零评零赞零转，只有几十个僵尸号关注的微博一下子冒出来那么多消息，甚至还上了热搜，裴瑜都惊呆了。 随便翻看几条评论，几乎都是求多发萌照的。 “妈，你这个账号有没有发过容易暴露日常的东西？”叶裴默突然问。 “没有。”作为一个有近七年独居生活经验的女性，裴瑜对隐私安全的保护自认已经到了登峰化极的地步。一直以来，不管是外卖还是快递，从未让人送上门过，都是宁愿累一些、麻烦一些，也要自己下楼去指定地点拿。日常生活尚且如此，容易暴露信息的网络自然也不例外。“照片基本都是吃的和猫猫狗狗，哦对了，之前出去游玩，发了不少风景照。” 这个账号才注册没多久，裴瑜玩得又不勤，小高用了十来分钟就排查了一遍，确定没问题后，就对叶裴默点了点头。 “那，妈，我转一下你行吗？你的身份早晚会被扒出来，咱们索性主动公布，以后关注你的人会多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也会多一些，你要是嫌烦就把这个号废了，再申请一个。”他太清楚网友的火眼金睛了，不及时表态，那些人不会轻易罢休的。 “行啊。”裴瑜对此倒没什么介意的，她连甲方当面刁难都能面不改色地笑脸相对，还怕隔着网线的陌生人？ 不多会儿，伴随着手机的疯狂震动，裴瑜好不容易点进APP一看，作为当红艺人，崽崽的流量果然大的可怕。 叶裴默V：一切以我妈@裴呸呸为准#叶裴默真假童年照# 看到崽崽的转发，裴瑜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尴尬又暴躁的网名。 一觉醒来成了人家分裂出来的人格，她心里肯定憋屈啊，下意识就取了这么个暴躁的网名——自己看着倒还好，如今被崽崽转了，顿时有种公开处刑的感觉o(╯□╰)o 点进评论区看了看，果然，不少人都注意到了。 [呃，婆婆看上去很不好惹的样子……] [别瞎喊，不然让我婆婆呸你一脸！] [哈哈哈哈哈莫名觉得好萌啊，这个傲娇婆婆我先认领了。] …… “……”裴瑜不着痕迹地瞅了眼崽崽和小高小李，见他们低着头身体微微抖动的样子，总觉得仨人在憋笑！ 第14章 第14章 本以为这事儿就算是到此为止了，热度很快就会降下去。 没成想一觉醒来，事情反而进一步发酵了。 裴瑜只是想看看新闻，却被满屏的瑜姐美照扑了一脸。一身名牌、满身贵妇气的，身着练舞服、优雅娴静的……看着既陌生又眼熟，认真回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她之前清瑜姐的朋友圈时看到过。 不过，当时她出于安全考虑，把所有真人出镜的朋友圈都锁了啊！ 谁这么有“先见之明”，提前偷了照片！ “还没查出源头，但感觉不太对劲，热度根本降不下来。”裴瑜还没走到客厅，就听到了小高的话声，“网友单纯的好奇不可能引发这么大的讨论量，肯定是有人带节奏。”他的声音突然降低了些，但裴瑜还是能听到他在说什么，“我担心，藏在背后的人会把你爸妈离婚的事儿捅出来。” 裴瑜走进客厅，“我们离婚是家事，就算你叔叔出轨算是丑事，可跟默默没什么关系吧？背后搞事的人图啥啊？” 小高见阿姨面色如常，暗松了口气，看来是真的不在意家丑被曝。不用束手束脚，团队操作的余地就大，这就好办多了。“估计是之前的投入打了水漂，目的没达成，就想恶心咱一下。” 裴瑜在一边的沙发上坐下后，无意中看到垂眸不语的崽崽阴沉沉的脸。 印象中，即使是选秀出道的时期，相比于其他情绪外放的男孩儿，崽崽似乎一直没有明显显露过自己的喜怒哀乐。就算是人气如日中天时遭遇意外进了医院，即将面对出道失败的结果，面对镜头，他说着惋惜难过的话，可总让人感到有种置身事外的淡然。当时，她就是被崽崽这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气魄圈粉的，因为她打从心底，希望自己能成为这样的人。 偶尔捕捉到瑜姐的记忆，对他的印象也是如此。不管是收到礼物，跟家人久别重逢，亦或是偶遇同学、朋友，他的反应总是淡淡的，不像一些孩子表现得那么热烈。 可此时此刻，他脸上有如实质的阴沉，让裴瑜愣住了。 大约是目光停留的时间太长了，崽崽突然抬头望了过来。 裴瑜下意识扯了扯嘴角，“默默，没事儿，妈妈不在乎这些。” 叶裴默面上的表情稍微缓和了一些，他突然说跟人有约，要出去一趟，很快就带着小高出门了。 “阿姨，早饭在餐厅搁着，您记得吃啊……” 早饭是瑜姐记忆中很喜欢吃的小馄饨，裴瑜也挺喜欢吃的，一碗下肚，整个人都觉得暖烘烘的。 吃得舒坦，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忍不住又点进了微博……消息页面一片扎眼的未读红数字，但点进热门榜单看了看，已经没什么跟她相关的消息了。 裴瑜舒了口气。 这些天，她一直在考虑做点儿什么的问题。 不知是福至心灵，还是深藏在心底的想法终于破土而出，昨晚，她梦到了自己当年艰难学画的经历。 什么时候喜欢画画的，她记不清了，只知道等她意识到的时候，人已经到了懂事的年纪，知道学画画很烧钱，理所当然地想着父母不会同意，在家里也没提过。 直到升高三的那年暑假，听说大侄子擅自拿上兴趣班的钱去网吧打游戏，被大哥大嫂知道后狠狠打了一顿，她隐藏在心里的不平衡在一瞬间爆发，对母亲说：“我想学画画。”见父亲跟母亲沉默不语，她忘记了自己是尴尬失望居多，还是恼怒悲愤居多，脸红脖子粗地加了一句，“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求你们。” 当天，父亲把远在沿海城市，有时候一年都不回家一趟的大哥大嫂喊回家，一家人开诚布公地讨论起了父母名下的财产分割。 时间太过久远，亦或是她潜意识不愿意记得，具体过程在她的记忆中模糊一片，只记得最后的结果：父母写了遗嘱，将名下的房子指定给大儿子；作为交换，大哥一次性拿十万现金补给她。 大哥大嫂同意，裴瑜也同意了。 当时她只有十七岁，虽然自以为早熟，早已看透了一切，可真正面对一家人围坐在一起算钱的时候，她才意识到，她其实不够成熟。 她不知道自己在难过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纾解，就那么憋着，憋了半个月，才慢慢缓过来。 靠着那十万块，裴瑜报了培训班，买了画材工具，参加了集训，努力了近一年，虽然没能进向往的美院，但最终也考上了不错的大学。 大学期间，她卯着劲儿学习，努力兼职赚钱，想早点攒够十万块钱，将它一分不少地还给父母。 可还没等她攒够一半，在她读大三的时候，先是父亲，紧接着是伤心过度的母亲，先后因病离世。 回家参加完葬礼，在离开那个家前，大嫂的一句“你这边的东西抽空收收，我跟你哥不好请假，这次准备顺便把房子卖了”让她凉透了心，也头一次清楚地意识到，从今以后，她是真没有家了。 因着这一桩桩一件件，她为了顺利毕业找到好工作、为了生活，一直都在画图，可对于她最初喜欢的绘画，却没有再碰过。 直到昨晚，在梦的最后，她仿佛看到了自己很小很小的时候，拿着笔开开心心在课本没有字的地方画画的样子。 头一次在凌晨惊醒，屋内昏暗一片，心里也倍感孤独。可就是在那一刻，裴瑜心中突然生出了一个仿佛压抑了很久的想法——重新学画。 只是，不知何时又睡了过去。再次醒来时，将那些雄心壮志忘了个一干二净，直到这会儿，才突然记起般，再次振奋了起来。 第15章 第15章 成为瑜姐后，不知是受了瑜姐本身性格的影响，还是被虚幻中夹杂着诡异的现状给刺激大了，裴瑜感觉最近自己越来越有种不管不顾的倾向，全然不似从前一样做什么事都三思而后行。 不过，想做什么就爽快去做的感觉真好啊！ 于是，她决定暂时对自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等……瑜姐“醒”来再说吧！ 外面天气不佳，寒风刺骨，突然有了想要做的事的裴瑜却兴致勃勃，开车去以前读大学时如雷贯耳的文化街，准备买些趁手的画具。 时隔几年，街道已不是从前的样子了。但走进去，还是熟悉的氛围。 如今正值寒假，这边做的多是附近几所大学的学生的生意，天南海北的学生们都回家了，街道看着很有些冷清。不过，叽叽喳喳的孩子，三五成群的年轻人，带着孩子的家长……还是时不时能遇到的。 是有几年没碰这些了，但到底热爱着迷过，也勤学苦练过，那些为了买到性价比更高的画具而翻遍论坛、狂做笔记的日子，既开心又难忘，怎么可能轻易忘记？ 没有预想中的“近乡情怯”，手生的程度也远低于预想，裴瑜甚至没有多想，一张素描就一气呵成地画了出来。 “像不像雪球？”裴瑜兴高采烈地去楼下找陈晨。 陈晨满脸诧异地看着裴瑜。 “咋了？”裴瑜一下子想到昨天闹到热搜上的爆料，“你看到了？抱歉啊，之前没有跟你说。”她以为陈晨露出这样的表情，是因为昨天上网吃瓜不小心吃到了自己身上。 “姐，你下午是不是没上网啊？”陈晨问。 “啊？”裴瑜想了想，是诶，买了画具回来，她跟打了鸡血一样全身心投入了进去，还真没闲工夫玩手机，“我手机呢？哦对，我手机在包里没拿出来，咋了？” “有人爆料你跟叶裴默新剧导演有染。”陈晨简单明了地总结了车轱辘般闹了半下午的狗血爆料。 “胡说！”裴瑜气坏了，顾不得跟陈晨多解释，赶紧回了家。 果然，从挂在玄关的包里找到手机，一打开，上面有很多未接电话和未读短信。 裴瑜赶紧拨给崽崽，跟他解释自己没及时接到电话的原因，随后说，“你们团队该怎么应对就怎么应对，不用顾忌我……” 崽崽那边似乎正在忙，很快就结束了通话。 裴瑜快速翻看着未接通话记录，除了崽崽、小高外，还有瑜姐以前的同学朋友，甚至连另一个当事人容毅都打了电话过来。 她正犹豫着该怎么回复，突然听到：“姐，要不要我帮你写个声明？” 裴瑜没注意到陈晨也跟了过来。 她想了想，就简单把自己怎么戏剧化地跟老同学容毅在剧组碰上的事儿说了，“我去之前真不知道他是崽崽新戏的导演，我们都好多年没联系了。为了避嫌，我隔天就回了京市。”越说越委屈，一下午的好心情都被破坏光了。 “别急，假的真不了。” 陈晨低头专心编辑文字，不多会儿，就发给了裴瑜。 裴瑜认真看了看，短短百余字清晰地解释清楚了事情的前因后果，逻辑缜密，文采斐然。她佩服得连连夸赞，随后复制粘贴到自己的微博上，点击发送。 发完她就关了微博，不过心里到底还是惦记着后续，忍不住让陈晨看情况怎么样了。 “容毅导演转发了，还有剧组的编剧和其他主演，也都转发了，说……”陈晨认真看了下，总结道，“感谢你的投喂。” 裴瑜脸上这才露出了些许笑容。 “叶裴默工作室发了律师函……”陈晨刷了一会儿，突然，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最先发布爆料的人删博道歉了。”这认怂的速度快得有点儿反常了吧？ 裴瑜这才真正放下心，“别以为删了就当事情没发生过，告，一定要告到底！真是的，为了热度，随便造谣污蔑人，太缺德了。” 陈晨陪着裴瑜待了一会儿，见她确实没事了，说手头上的工作还没做完，就先回家了。 知道事情已经基本解决，裴瑜这才敢去亲眼看情况。 可饶是事情已经得到了澄清，始作俑者也认了怂，她评论区和私信里的污言秽语却依然触目惊心。 裴瑜自认不是心理脆弱的人，也被气得够呛。 她的执拗劲儿一下子上来了，关了私信后，一条条地看评论，然后将满口喷粪的一律拉黑删除，直到崽崽回到家，她还没把那些垃圾清理完。 “不是说不在乎吗？”叶裴默看着有些疲惫，但回到家里，看到的妈妈不是几乎刻在记忆深处的隐忍、悲伤和佯装若无其事，他感觉从早上起就沉甸甸压在心里的愁闷似乎在一瞬间消失了。呼吸舒畅，头脑清明，妈妈活力十足的唾骂听上去都如此悦耳。 “是不在乎，但没做错事，凭什么要被骂啊！”裴瑜心里的气还没消，边删除拉黑边骂，“这些不积口德的家伙，统统都拉黑，我的评论区不能有这样的垃圾出没，太恶心人了。” 她突然刚回过神来似的，问：“吃晚饭了吗？” “吃过了，顺便给你带了米粉。” 裴瑜恰好觉出肚子饿了，把略有些发烫的手机往桌上一扔，就起身去厨房洗手了。 洗完手，她懒得去餐厅，直接就盘腿坐在地毯上，在客厅的矮桌上吃了起来。 说起告造谣者的事，裴瑜很赞同崽崽的想法，“告呗，我都配合，不只是出口恶气，也是杀鸡儆猴。不然时不时来这么一出，多恶心人啊！”想到崽崽的职业，她又有些担心地问，“对你会不会产生不好的影响？” “不会，咱是合理合法维权。” 第16章 第16章 接连两场风波，让裴瑜意识到崽崽的处境或许比她预想中还要艰难。 她迟疑了下，到底还是问出了口，“是不是有人针对你？” 叶裴默没想到妈妈的直觉这么敏锐。 他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将原本不打算跟家人说的内情，告诉了妈妈，“我读大学时组了个乐队，当时其实没多想，只当个爱好在课余时间玩玩。后来，一个乐队成员突然签了公司说要当歌手，我刚听说时还替他高兴来着。” 叶裴默苦笑了一下，“之后为了支持他，专门去买了他的新歌听，没想到好几首听着特别耳熟，一问，才知道他直接拿了我们玩乐队时的作品。” 裴瑜瞪大了眼睛，“这也太明目张胆了吧？” “那人心思缜密着呢，那些作品算是我们几个共同创作的，根本说不清完整的著作权该归谁。他知道我不缺钱，从一开始就直接撇过我，偷偷拿钱堵住了其他人的嘴。”即使过去了很久，他还清楚地记得当年得知只有自己被蒙在鼓里时的那种悲愤的心情，“我知道实情后气坏了，但咨询的律师说告赢的可能性很小，我咽不下这口气，当时正好听小高说起选秀的事，冲动之下就报名参加了。” 裴瑜一下子想到了参加选秀时期的崽崽，人冷冷的，看着不太好相处。估计要不是人长得帅，声音有特色，而且唱歌特别好听，他性格那么不讨喜，又是没有任何粉丝基础的纯素人，想要获得高人气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她突然灵光一闪，“你在快决赛的时候突然出事，真是意外吗？” 叶裴默没想到妈妈连这个都猜出来了。他索性不再隐瞒，“彩排的时候走位都是确定的，只有我的升降台突然坍塌，我感觉不是意外，但没有证据。” 裴瑜下意识抓住了他的胳膊。 叶裴默安抚地拍了拍母亲的手，温声劝慰：“也没有那么可怕。现在是法治社会，谁都不敢明目张胆地犯罪。那人以前只能偷偷摸摸地避开我，花大笔钱搞定了一切，才敢发新歌。如今也一样，他也只敢偷偷摸摸地做一些小动作。我以前没经验，不小心中了招。但如今不一样了，我比他红，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拥有了自己的人脉圈……他的手伸不了这么长，也没那个胆子。” 他嗤笑了一声，“他现在能做的，也只有水浑的时候偷偷摸摸在里面搅和一把。” 见母亲还想细问，叶裴默抢先一步止住了她的话头，“说了您也不知道是谁，这里面的争斗就跟我姑家跟对门超市抢生意一样，你偷偷泼一盆脏水，我再找机会泼回去，矛盾升级再吵一顿打一架。闹得过了被人笑话看热闹，强忍着又一肚子气。总之，工作室有专门处理这些狗屁倒灶的人，不算什么大事。” “那就好。”裴瑜直觉觉得这里面还有内情，但崽崽明显不愿意说，她也不好逼迫，只能暂时就这么揭过去了。 “诶？妈，这画谁画的？”叶裴默起身去倒水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搁在桌上的画。 “我啊！”一听他提画的事，裴瑜的心情立刻好了不少。瑜姐作为一个有内涵的贵妇，除了兼职舞蹈培训班老师这点跟她的身份看着不太相称，日常生活优雅得堪称教科书。定期去美容院保养，学插花、绘画、料理……裴瑜完全不用担心崽崽奇怪她为什么突然开始画画了。 果然，“您学的不是一直是油画吗？最近迷上素描了？” “嗯，学了一段时间了，画的怎么样？模特是咱们楼下那位作家的猫。” “很好啊，看着很流畅传神。”叶裴默小时候也学过一段时间，后来实在不感兴趣，就没有继续了，不过基本的鉴赏能力还是有的。他认真欣赏了一会儿，突然说，“妈，要不要拍下来分享给粉丝朋友们？” “行啊。”裴瑜一点不露怯，爽快答应了。 叶裴默回自己房间拿了相机出来，又是打光又是找角度的，忙活了好一会儿才搞定，顺便还教了完全是摄影小白的裴瑜最基础的拍摄技巧，免得以后他不在家，妈妈图省事儿直接用手机随便一拍了事，“看看，手机拍跟相机拍差别还蛮大的，可别图方便降低要求，这是对您创作成果的亵渎……” 裴瑜觉得她有点儿明白崽崽为啥很少发日常了，拍个照这么纠结，搁她也懒得弄。 偏这孩子不止自己纠结，还不容许别人不讲究，拉着裴瑜教了好一会儿，之后还验收成果，直到满意了，才放她回去休息。 身心俱疲的裴瑜回房洗漱完就闷头昏睡了过去，一觉睡到隔日日上中天，出来时，看到冰箱上贴着便利贴——崽崽临时有工作，飞外地了。 “真是辛苦，都快过年了，还歇不下来。” “这段时间各种晚会颁奖礼扎堆儿，肯定忙啊。”前段时间忙得昏天暗地的陈晨，这两天倒是闲了下来。她似乎对裴瑜儿子是谁不感兴趣也不在意，私下里很少主动提及他，这让裴瑜暗自困惑的同时也松了口气。“姐，今年要在京市过年吗？” “对啊，你呢？”裴瑜突然想到，好像除了陈晨的职业，自己对她的了解似乎并不多。 “我还说不准，要是不在家的话，你能不能帮我照顾下雪球？” “没问题……” 在陈晨家跟雪球玩了一会儿，裴瑜估摸着家里烤的饼干应该差不多了，就准备回去。 只是刚出门，就见一个面生的女孩儿从电梯里走出来。这边是电梯入户，电梯能到这个楼层的，只有这家的住户或是住户允许自由出入的亲朋。 这是裴瑜第一次见陈晨家来客人，愣了下后热情地问：“找陈晨吗？” 对方显然更意外她的存在，定定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什么都没说，面无表情地跟她擦身而过。 头一次遇到这样被人明显怀有敌意的情况，裴瑜一头雾水，可想到这多半是陈晨的亲人或朋友，她刨根究底会弄得大家都尴尬，索性就带着满心的困惑上了楼。 第17章 第17章 结果裴瑜还没来得及找机会一解心中的困惑，就收到了陈晨匆匆离开前的嘱托：[姐，我有急事要出趟远门，归期不定，麻烦你帮我照顾下雪球，谢谢啦，家里密码是……] 雪球活泼又亲人，但胆子很小，就算房门大敞着，也不敢轻易迈出大门一步。帮忙照顾它，说省事儿也省事儿，毕竟喂食器、饮水机，甚至连猫砂盆都是全自动的，每隔几天去给它清理下厕所就行了。 但裴瑜跟雪球有感情，肯定不会怎么省事儿怎么来，一天至少过去两趟，清清厕所、梳梳毛、按按摩，再陪它玩一会儿，照顾得可精细了。当然，作为回报，呆头呆脑的小家伙“被迫”成了模特，在它本猫毫不知情的时候，它睡得四仰八叉、一脸狰狞咬尾巴、预判失误跳桌翻车现场……一系列“黑历史”被活灵活现地画出来，出现在裴瑜的微博里，伴随着长短不一的哈哈哈成为了很多网友的快乐源泉。 “这才几天啊，就冲到三百万了！”车里除了默默就是司机，都是自己人，小高不像在外面一样压着嗓门儿说话，“阿姨涨粉的速度完胜相当一部分艺人，不出道可惜了。” 叶裴默蹬了他一脚，“别出馊主意！” “哈哈开个玩笑。”小高也知道这不可能，刚刚就是随口那么一感叹。 不过，想到昨天去叶叔家接默默时感受到的窒息般的家庭氛围，他暗自在心里叹息：叶叔现在估计悔得肠子都青了吧？为了个图他钱的女人弄得妻离子散，需要家人关爱照顾的时候，身边却只有歇斯底里的老母亲和换了一个又一个的护工。还趁默默去卫生间的时候偷偷问自己裴阿姨新的联系方式呢，什么目的不是明摆着的吗？叶叔人不错，待人也和气。可他的立场以默默为主，默默不愿意说，他自然也不会漏了口风。 所以说啊，家和万事兴。家都散了，人能顺才怪了。 “对了，萧哥约了咱一起吃午饭，估计是有事要商量。” 叶裴默点了点头。他到底才出道两年多，虽然起点高，但根基不够稳，知道单打独斗的风险大，干脆一开始就将工作室依托于对他伸出橄榄枝的老牌经纪公司。 这个决定确实帮他平稳渡过了光有人气没有作品的尴尬时期，甚至借着几首质量过硬的歌站稳了脚跟，人气也更上一层楼。可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他借了公司的势，公司自然也需要从他身上得到回报。所以，对演戏一窍不通，也不怎么感兴趣的他，不得不挤出时间去学，然后尽自己所能争取扩大选择的范围，挑选出一部自己还算喜欢的剧去演。 他的实力还不足以凭心意对公司说“不”，至多选择的余地大一些罢了。 美味的餐点过后，几乎算是他半个专属经纪人的萧哥终于进入了正题。 回家的路上，小高忍不住问：“你怎么想的？” 叶裴默也有些迟疑。萧哥说的也没错，他作为歌手，虽然有几首出圈的歌，但总归还没有强到全民皆知的地步，奖也只有一个“最佳新人”；作为演员，更是前路未卜，第一次尝试会得到什么评价连他自己心里都不太有谱……他确实需要接个综艺维持曝光度了。只是，这时机比较尴尬，国内适合他且制作团队靠谱的综艺集中在前几个月，也就是他闭关拍剧的时候录制，如今要么忙后期要么已经开播，根本没他什么事儿，而萧哥给他的备选项，他又不是很感兴趣。 见叶裴默皱眉沉思，小高知道他多半是对萧哥提供的选项都不是很感兴趣，就说，“我觉得《带着爸妈去旅行》真的可以认真考虑下。” 见默默一脸抗拒，小高知道他心里有顾虑，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想保护裴阿姨。可问题是因为之前的爆照，别人已经认识她了啊！裴阿姨的长相那么扎眼，很容易被认出来的，之前不是说去健身房还被人要签名了吗？我觉得事已至此，倒不如顺势而为。” 小高明面上是助理，其实已经考取了经纪人资格证，叶裴默也是拿他当经纪人对待的，工作上的事一般都会同他商量。只是碍于萧哥，暂时不便在明面上给他这个头衔。 “我回去问问我妈的意见。”叶裴默果然听进了小高的劝。 裴瑜知道崽崽今天回来，去健身房的时候特意带了保温桶，做完健身后去了她新发现的一家粥铺，打包了一桶粥和好几份点心。 自从上次去饺子馆被店里的年轻顾客认出来后，她出门多多少少都会做一下简单的乔装。戴副眼镜或是帽子，也不算麻烦，毕竟，如今的她跟以前妆容精致的瑜姐乍一看差别还挺大的，不是特别眼尖或是真的有特别关注过，一般真不一定能认得出来。 回到家，崽崽已经睡了一下午，洗去了满身的疲惫，在家享受难得的悠闲时光。 吃饭的时候，叶裴默跟妈妈提起了综艺邀约的事。 裴瑜的第一反应是，“我？能成吗？”倒没有很强烈的想去或是不想去的想法，只是单纯觉得她一个啥都不懂的圈外人，能不能成。 “您现在可是网络红人，报价可不低……” 叶裴默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妈妈一脸兴奋地说：“去！” 他愣了下，好一会儿才回过味儿来，“妈，钱不够花吗？” 之前往陈晨那剧里投了一大笔钱，按照最近了解的拍摄周期，裴瑜觉得想要看到回报估计得一两年。她倒是不缺钱花，就是觉得祸祸了瑜姐那么一大笔钱，而且还不能说百分百不赔，心里就忍不住发虚。不过，这话肯定不能跟崽崽说，“够够，当然够。我就是想着，能跟你一起出去旅游，还能拿报酬，挺好啊。” 第18章 第18章 距离节目开录还有大半个月，裴瑜有大把的时间去“补课”，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过年的问题。 原本想着前夫再怎么渣，可终究是崽崽的父亲，而且还出了意外，比她惨多了，崽崽嘴上不说，心里肯定会更偏向弱势的一方。 没想到裴瑜主动提出他可以回老家过年，自己在京市待着没问题，崽崽反而一口回绝了。 “我前天工作完后顺便回了一趟家，在家呆了一天。”叶裴默原本是不想提的，不过看母亲似乎怕他为难主动体贴让了步，他心里一酸，就说了实话，“我爸的情况已经好多了，已经出了院，护工会定期送他去医院做复健。” 想到母亲不像以前一样万事不管，只一心扑在家庭上，叶裴默顿了下，将其他事也同她讲了，“咱家老街那家店关了，服装零售部移到了广场那边四层……” 裴瑜一开始听得云里雾里，不过随着崽崽的讲述，像是激活了瑜姐留给她的记忆，很多事渐渐清晰起来。 原来，瑜姐家中最大的产业是扎根本地的大型量贩超市，在老街和中心广场的新商贸中心各有一家店。随着近两年老街改造，超市的正常营业也受到了很大的影响，在瑜姐的记忆里，那家店早就有关闭的打算了，只是后续要解决的问题很多，拖到近期才完成。 而且，看了瑜姐的记忆后，裴瑜得凭良心说一句，那位渣前夫对瑜姐不是良配，但干事业当真没得说——有手腕、有原则，光凭他宁愿拿钱给亲姐家的孩子做创业资金，也不让亲戚掺和自己事业这点上，能看出是个拎得清的人。 “你奶奶又闹着让你表哥去公司了吧？” 叶裴默无奈地点了点头。他也不知道奶奶咋想的，非逼着父亲同意表哥进家里公司。可不说父亲对关系户的反感，就凭表哥连正经大学都没读完，眼高手低、干啥啥赔的“辉煌战绩”，父亲也是万万不会点头的。 “我回去那天奶奶又开始念叨，我爸听烦了，话说的挺重，奶奶哭闹了一场，估计能消停些日子。”他很了解父亲对事业的掌控欲，所以从来都是只拿钱不掺和。当然，也没兴趣掺和。他作为亲儿子尚且如此，真不知道奶奶跟姑姑一家哪来的底气一再得寸进尺。 见瑜姐的渣前夫还像瑜姐记忆中一样强悍，裴瑜就放心了。 倒不是她多好心，只是单纯觉得不拖崽崽后腿的人都值得点赞。 近十年来头一次不是一个人过年，感觉还不赖。崽崽在这边朋友多，人情往来也多，今儿跟那个约饭、明儿去那家拜访的，几乎每天都要出门。 裴瑜也没闲着，要帮陈晨照顾猫，还要补她以前没怎么关注过的综艺节目，每天的时间也安排得满满当当。 转眼到了初八，陈晨终于回来了。 不过，她看上去不像是回去过年，倒像是跑去历劫了一样，整个人看着消瘦了不少。 “这段时间谢谢你了，姐。”陈晨大包小包带回了不少东西，倒有点过年的气氛了，“这些是送你的新年礼物，谢谢你过年发的红包。” “这么多啊！”裴瑜是在崽崽工作室群里发红包发嗨了，给陈晨也发了一个，只是图个喜庆，数额并不大，不过眼前这堆东西，就算她不识货也能看出价值不菲。“太贵重了。” “我这次是去帮人干活了，这些都是谢礼，我算是借花献佛，你就收下吧。” “那行。”裴瑜不好再推拒，笑着收下了，“谢谢了。” 想到上次看上去对她有很大敌意的女孩儿，裴瑜想了想，就闲聊般问，“年前我在你家门口撞见一个女孩儿，看上去……”她记忆不错，认真回想了下，恍然意识到眉眼跟陈晨特别相像，就说，“跟你挺像的，是你家里人吗？” 陈晨似乎知道这事儿，看上去一点都不意外，点了点头说，“是我妹妹，我俩是异卵双胞胎，长得有点儿像。” 她看上去不想深聊，简单几句带过后，又问起了雪球的状况。 裴瑜心里存着疑惑，仔细翻了瑜姐的记忆，确定没有那个女孩儿的印象，应该不存在矛盾误会的可能。可陈晨又明摆着不想多说，她迟疑了下，到底还是没继续追问。 只是留了个心眼儿，将这事儿放在了心里。 也是巧，陈晨回来没两天，裴瑜就从崽崽那听到消息，说节目录制时间提前了。 裴瑜这些日子天天补课，心里有了底，面对这个变故还算淡定。 “小高打听到说他们一般会搞突然袭击，咱们得提前搬过去。”担心家里地址无意中被泄露，叶裴默特意跟萧哥打了招呼，借用几天公司空置的宿舍。 这里说是宿舍，其实也是公司花大价钱租下的，不管是地段还是户型都相当不错，裴瑜只简单带了些衣物和日常用品，就安心入住了。 结果如崽崽所料，搬过来没几天，摄制组就在一个天才蒙蒙亮的清晨，来了个突然袭击。 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裴瑜过了这么久养尊处优的生活，即使被瑜姐早醒的生物钟制得死死的，可六点醒来后，回去酝酿酝酿，还是能睡个回笼觉的。尤其是如今还没从春节假期的氛围中剥离，总有种放假就要多睡觉的感觉，每天睡懒觉睡得特别理直气壮。 这天，她长久以来的懒惰和对自己的放纵终于在冥冥中得到了惩罚——在镜头前被儿子连敲三次门终于喊醒什么的，回笼觉睡得眼泡发肿、在卫生间折腾了半天都没消下去什么的……总之，这次旅行的开端处处透着不顺，自己的表现完全不似预想中完美。 好在，裴瑜很会调节自己的情绪，吃完了简单的早餐，就忘了刚刚发生的糟心事，开开心心收拾了行李，跟崽崽一起出了门。 第19章 第19章 裴瑜只知道这次同行的共有四组八人，她觉得大家最多是旅行团团友的关系，没必要提前耗费时间和精力去摸查别人的底细，崽崽也没特意嘱咐过什么，因而直到在机场碰面，裴瑜才知道这次一起旅行的都有哪些人。 巧得很，另外两女一男三个年轻人带的也是妈妈。 客客气气地相互打了招呼之后，离登机还有段时间，大家就聚在一处聊聊天，联络联络感情。 说实话，乍一看到三位大姐，裴瑜真有些紧张。瑜姐结婚早，本身就跟她们有几岁的年龄差，换了芯的自己，更是差着辈分……本就不会跟长辈打交道，这可咋整？ 一紧张就忍不住有些内急，结果等裴瑜磨磨蹭蹭从卫生间回来，崽崽已经化身交际小达人，迅速跟三个同伴和他们的妈妈熟络了起来。 其他人投桃报李，热情主动地跟裴瑜交谈，她抓住这个机会，也很快融入了这个刚刚组建起来的小集体。 “我很喜欢你画的画，还特意关注了你的微博。” “是吗！谢谢谢谢，你微博名叫啥，我回关你。”这位英姐是前段时间因为出演热播剧而火了一阵的小姑娘秦夏的母亲，人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但同时又很擅长交际，相处起来如沐春风，裴瑜很快就跟她聊到一块儿去了。 随着交谈的深入，裴瑜才知道原来英姐经营着一家画廊，一直从事着艺术品相关的工作。甚至很欣赏她的画，希望有一天能亲眼看看。 裴瑜不是被人说几句好话就分不清东西南北的人，但对于别人的真心夸赞，也确实心生欢喜，开心地约好等旅行结束，邀请英姐去家里做客。 一直到飞行了几个小时后到达目的地，裴瑜都保持着好心情。 她旅行习惯轻车简从，只带了几套换洗衣物和一些以备不时之需的药品、零食。崽崽在这点上跟她不谋而合，虽然在小高和造型师的强烈要求下多带了几套衣服和一些配饰，但数量也控制在一个行李箱以内……母子俩背着包、拉着箱子，出机场时可轻松了。 然而，没有跟不熟的人一起组团旅行经验的两人，千算万算，却没算到同伴跟他们的想法相去甚远，而且，他们还要在道义上为同伴负责。 “妈，你先去车里坐着，我去帮忙搬箱子。”叶裴默在心里直叹气，他跟他妈就是怕麻烦，才特意把行李缩减再缩减，能不带的都不带，结果人家跟搬家似的带了一大堆，他还不能不去帮忙，真憋屈！ “好，悠着点儿啊。”岁月不饶人，曾经坐一夜硬座还能活蹦乱跳的她，如今成了瑜姐，在头等舱舒舒服服呆几个小时，下了飞机后，人还是跟要散架似的，浑身不舒坦。这会儿只想赶紧到预定的住处好好休息一下，可没那精力去帮人搬行李。 崽崽和那个叫秦夏的小姑娘英语说得很溜，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沟通完全不成问题，没怎么出波折，就顺利带着一行人找到了预定的公寓。 安顿下来后，养精蓄锐了一天，摩拳擦掌准备好好在接下来的十几天享受这次被倒贴钱的旅行……然而，裴瑜很快就被现场浸入式“偶像剧＋家庭伦理剧＋青春狗血剧＋中老年宫斗剧”糊了一脸。 呃，说实话，一开始她整个人都是懵的，完全想不通前一晚还好好的，咋三个小年轻和他们的老妈突然就好起来、吵起来、闹起来、又好起来、吵起来、闹起来了呢？不过很快，她突然get到了现场吃瓜的乐趣，每天暗搓搓围观看得不亦乐乎，要不是还记得有摄像时刻拍着，都要支使儿子去买几包瓜子嗑了。 叶裴默一开始也跟他妈一样，完全搞不清楚好好的旅行咋突然成了恋爱实境真人秀。但求生欲极强的他反应也极快，在第一时间远离没有硝烟的战场，跟老妈一起做个合格的吃瓜群众——只看热闹不掺和。 旅行结束时，裴瑜忍不住暗暗松了口气。 这趟旅行精彩确实精彩，玩得也开心，可也是真累。 离别前，她由衷地对英姐感叹了一句，“年轻人精力真旺盛，不得不服。” 英姐一言难尽地看着正跟那个油嘴滑舌的小白脸闹别扭的女儿，感觉一口气哽在了喉咙眼儿，不上不下的，难受死了，“呵呵，是啊。” 裴瑜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就算没有真当过谁的妈妈，也忍不住替英姐糟心。这次混乱三角恋的男主角，连她都觉得不靠谱，更别提明显对女儿高要求的英姐了。可惜，爱情来了，挡也挡不住，那小姑娘明显陷进去了，甚至不顾自己还在上升期的事业，直接在节目里镜头下谈起了恋爱！ 说实话，裴瑜佩服她的勇敢，也挺替她惋惜的。毕竟，一颗真心错付给了不合适的人，能有什么好结果呢？ 回去的路上，裴瑜忍不住跟崽崽聊起了这个话题，“看到他们那样，你没有想谈对象的想法啊？” 头一次跟母亲聊起这个，叶裴默一开始还有些不自在，不过，很快就坦然了。毕竟，作为一个恋爱经验很丰富的年轻人，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个难以启齿的话题。 “什么？你高中就谈过恋爱，还不止一场！”裴瑜赶紧去翻瑜姐的记忆，完全是一片空白啊！“我咋不知道！” “哈哈阿姨，高中算是早恋，谁不是偷偷摸摸谈啊，让您知道还得了？”小高正好有空，亲自开了车来接母子俩，听他们聊起这个话题，忍不住笑着插话。 “也是。”裴瑜看着崽崽，有种吾家有子初长成的惆怅——她还当这是个孩子呢，原来早就长大了啊。不过，这样也没什么不好，有经验就不容易被骗，要是英姐闺女那样的糟心事儿摊在她头上，她估计一点辙都没有，只能祈求瑜姐出来主持大局了。 再探究下去就涉及到隐私了，这个话题到底为止。 第20章 第20章 摄制组到机场就分道扬镳了，小高开车将裴瑜送到家门口，又载着叶裴默马不停蹄地赶往工作室，据说有档期比较紧急的工作安排。 在外面待久了，才意识到对这个算起来还没住多久的家，竟不知在何时有了归属感。 小高请相熟的家政刚做了清洁，这两天天气不错，被褥上还残留着阳光的暖意，裴瑜简单洗漱了一下就回房倒时差，一直睡到半下午才清醒过来。 崽崽还没回来，裴瑜将两人的行李清出来，该归置的归置，该洗的洗了，随后提着在国外买的纪念品去了楼下。 陈晨还是老样子，因常闷在家中不见阳光，整个人苍白又羸弱。 “看天气预报，最近好像有一波寒潮，你多注意啊，别再感冒了。”裴瑜抱着胖了一圈儿的雪球又揉又捏，“不是说宠物都随主人的嘛，看看咱们雪球，多争气，吃多少东西就长多少肉，一点儿都不浪费。” 陈晨穿着裴瑜之前送她的摇粒绒小马甲，整个人暖烘烘的。“你看着瘦了些，录节目很辛苦吗？” “还好，就是行程有点儿赶，天天都是从早走到晚，腿都给我走出肌肉了。”裴瑜摸了摸小腿肚，硬邦邦的，好像还粗了些，感觉等瑜姐清醒过来看到，多半会被气得再次自闭。“钱不好挣，旅行还是全程自己做主比较舒服。” “等天气暖和了，我们一起出去玩呗？” “好啊。”这次拿到的报酬大大缓解了裴瑜强加给自己的心理负担，也有心思去想玩的事儿了。“录节目的时候，有次我跟大家走散了，商量好的碰头地点附近有一家门头看着挺普通的书店，外面太阳挺晒的，我进进去坐了坐。” 看陈晨听得认真，裴瑜谈兴更浓，“没想到里面别有洞天。倒没有很奢华的装潢，甚至能看出墙面书架都有些年头了，可那个氛围，那种让人舒服的感觉，我平生头一次强烈感觉到。”她回味着当时受到的震撼，笑着说，“有一瞬间，我特想也拥有那么一家独特的书店。” “那就巧了。”这一瞬间，陈晨也感受到了神秘莫测的命运在冥冥中的纠缠，她看向不明所以的裴瑜，说，“我有个……嗯，算是网友吧，只凑巧在出版社碰到过两次，在现实中没什么联系，但时不时会在网上交流。她也是写书的，好几年前就念叨着想开一家书店，不过她是那种行动力特别迟缓而且非常懒的人，想着店一旦开张需要她操心很多琐碎的事，就一直拖延着。前两天我们聊天时，我还打趣她说希望有生之年能看到她的书店开张。” 裴瑜惊喜地瞪大了眼睛，“天哪，确实巧！” 说着，她点开自己的手机相册，一边滑动手指一边对陈晨说，“我偷偷拍了几张照片，这就发给你，你可以给你朋友看看。” 陈晨那朋友也是个性情中人，照片发过去没一会儿，她直接拨了视频电话过来，先是一阵激动的尖叫，溢美之词换着法儿地脱口而出，夸得可比辞藻匮乏的裴瑜有水平多了。 好不容易冷静下来了，那个叫胡露的女孩儿财大气粗地说：“姐，咱一起开书店吧！场地我出，钱我出，你只要出个人管理一下就行！” 裴瑜是有这想法，可这姑娘一下子这么大包大揽，她反倒犹豫了。倒不是怕被坑，主要是，这想一出是一出的，看着，也太草率了吧？万一是三分钟热度，做到一半人跑了可咋整？ 陈晨大概是看出了她的想法，在一边笑着解释，“姐，别被她吓坏了，她不是想一出是一出的人，只是单纯比较壕而已。” 至于是怎么个壕法儿，隔日裴瑜跟陈晨一起去胡露家碰面时，她真切感受到了。 在京市这样的大都市，家在地段不错的巷子里，还拥有一个不小的院子，饶是裴瑜自认没见过什么世面，也知道这不是一般人能住得起的。 不过，更让裴瑜惊喜的是胡露这个人。 深聊之后，发现她有想法、有个性，全然不似昨天表现得那样莽撞。看来真像陈晨说的，她大概是想了很多年的事，一朝遇到了同好和着手实施的契机，太过激动，显得有些忘形。 “我说的场地是那里。”胡露指了指她家后院隐隐能看到轮廓的二层小楼，“那楼的正门临街，租客开了十多年古董行，这两年生意不行，年前来退了租。”她看向两人，“要不要过去看看？” 于是，好好的“网友面基”就成了实地看铺面。 不过还别说，那二层小楼不管是外观还是内里，都相当不错，看来先前卖古董的品味挺好，不管是整体的格局规划还是细节的雕琢，裴瑜都特喜欢。甚至，以她不怎么有权威性的专业人士的眼光来看，这地儿都不用重新装修，直接能拿来用。 “这些置物架直接能当书架，还有那屏风，清洗下就能用……”看到眼前的一切，裴瑜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开始幻想它规整后的样子，原本还说再好好考虑下的想法，瞬间就下了决定。 “加我一个！”陈晨刚赚了一笔“外快”，跟着过来就有想掺一脚的想法，这会儿亲眼见了场地，当即就开了口。 于是，当天叶裴默忙到深夜回家时，一开门就看到了往常这个点儿早就睡下的老妈正兴奋地对着支起的平板说着什么。 他心中一紧，莫名想起了今天去围读剧本时，听前辈们讨论剧中“娘要嫁人”的情节。 换了拖鞋走进客厅，见母亲依然对刚回家的自己无动于衷，叶裴默的心更是沉到了谷底。 “默默回来了？”裴瑜刚刚是真没注意到，等突然打了鸡血一样灵感爆发的胡露那边挂了视频电话，她才看到呆立在不远处的崽崽，“晚饭吃了吗？饿不饿？要不要吃宵夜？” “吃了。”叶裴默装作不在意地问，“刚跟谁聊呢，这么开心？” “我的合作伙伴。”裴瑜今天特意在客厅等着，就是想当面跟崽崽说她要跟人合作开书吧的事。 听着母亲眉飞色舞地说完她的心路历程和计划，叶裴默别的想法没有，只觉得深深松了口气——挺好，搞事业挺好！ 第21章 第21章 寒流如期而至，却没挡住裴瑜那颗想要出门的心。 陈晨完全是撒手不管型的，在商定了各自的资金投入、分红比例并以合同的形式敲定后，她果断打了款就没影儿了，三番两次喊不动，裴瑜也就不再拉她一块儿去了。 胡露也没好到哪里去。她做事业的心很坚定，但对琐碎的杂事一点兴趣都没有，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主，有时候裴瑜在店里待上一天，都不见得能跟她碰一面。 拥有这么两个不靠谱的合作伙伴，裴瑜非但没有丝毫怨怪，反而有种怡然自得的感觉。 她想，大约是以前被不管懂不懂啥事都要掺一脚的甲方给虐惨了，如今不仅资金充足，两个合作伙伴还明确表示一切由她做主，这在以前可是做梦都不敢想的好事啊，能不开心吗？ 好歹做了那么多年室内设计，在室内不需要翻新大改的前提下，很多事裴瑜自己就能做。于是，订卡座桌椅、书柜书架、灯具，甚至连电路走线都是她亲自动手做的。 这天，裴瑜正用吸尘器清扫地面，好几天没打照面的胡露突然过来了。 “哇，这都搞得差不多了吧？正好，订的书也到了。” 营业执照及书籍采购的事都交给了胡露，她人看着懒懒散散的，真做起事来也挺靠谱。“书籍怎么分区你跟陈晨商量好了吗？不着急一锤定音，先这么着，等体验后觉得不行还可以慢慢调整，以后该添的添、该换的换，做书吧呆着舒服是最重要的。” “她在来的路上了。”胡露看着窗明几净的空间，“我跟你的想法一样，一开始先不设限，留有余地以后再慢慢调整。对了，裴姐，你的画挺不错的，能不能带几幅过来做装饰？” 不等裴瑜开口，她突发奇想，“诶对了，咱还可以做艺术品寄卖业务，就像你的画，若是有人特喜欢，售卖出去也不错吧？” 这倒也是一个思路。毕竟，这个地段的二层小楼，租金可不便宜，光靠书吧经营的基础业务，能不赔本都难，多开拓出一些符合整体定位又有盈利空间的业务，也是好事一桩。 “你这主意不错！”裴瑜顾不得纠结自己的画够不够格称作艺术品了，这样对店的发展有利，同时也能帮助别人展示自己作品的好事，何乐而不为呢？ 陈晨先送货师傅一步到店。这次订的书单是她跟胡露两人经过多次商量确定的，还分别动用了两人的关系，订到不少市面上很难找到的书籍。 在这点上，裴瑜自知没什么发言的资格，只戴着手套帮忙拆包、擦拭干净，怎么分区摆放，都交给两人做主。 “姐，这是露露的书……”陈晨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胡露嗷嗷叫着夺走了手上的书，还作势要捂她的嘴，不让她暴露曾经的“黑历史”。 不过裴瑜眼尖，在胡露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瞄到了那个充满了迷之狗血中二气息的书名。 “看着好眼熟啊，这书是不是拍成剧了？”以前她偏好高评分电影，但办公室里爱追剧的女孩儿不少，平日里听他们聊起，对什么剧热播什么剧狗血，多少也有些印象。 “是呢，被很多人吐槽过的狗血神剧。”都已经“暴露”了，胡露索性破罐子破摔，“往事不堪回首啊，当年中二青春期时随便在网上瞎写的……” 三人边闲聊边忙活，花了大半天才归置好。 “姐，你也太厉害了吧，阁楼都拾掇出来了！”胡露都不记得自己有多少年没去过楼上那个阁楼了。倒不是不想，主要是小时候背着长辈钻进去玩，结果不知哪窜出来一只老鼠给她吓得够呛，自那起就烙下了心里阴影，再不敢往上去。 “上面的空间还挺大的，能当仓库使。” 一开始胡露还不敢上，可经不住裴瑜和陈晨的一再劝说，于是时隔多年再次踏上了登上阁楼的楼梯。结果看到里面的景象后，一颗紧绷的心顿时放松了下来。 印象中堆满杂物的阁楼变得空荡荡的，除了反着光的锃亮地板外，只有一排空空如也的嵌入式矮柜。而且，不知是久远的记忆产生了错觉，还是空屋子比较显大，她惊奇地发现原来印象中拥挤逼仄的阁楼其实并没有那么低矮，它其实很长、很宽，也很高。 “还挺宽敞的吧？光线不错，要不是只有前后两个窗户，空气不那么通透，直接用作营业也没问题的……”裴瑜说完扭头一看，咦？“胡露呢？” “灵感来了。”陈晨见怪不怪。“聊天时她突然掉线不见人影，多半是莫名触发了什么灵感，奋笔疾书去了。” 行吧！ 裴瑜跟陈晨收好尾，也到了要吃晚饭的时候，就一起去附近味道不错的一家餐馆吃。 这会儿店里还没什么人，两人找了个清净的角落坐下，点了菜后，裴瑜拿起了手机，“今儿一天没上网了，感觉要错过不少八卦……” 不知该说她是乌鸦嘴还是料事如神，还真被她给猜中了。只是，吃瓜吃到自家头上，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 #叶裴默秦夏旅途生情# 裴瑜带着满脸的困惑点进去看了看……不知道那些大V营销号是不是眼神有问题，只凭着一张糊得连她这半个亲妈都看不出是不是崽崽的视频截图，就欢天喜地得跟两人官宣晒结婚证了一样，对两人的关系进行了不容反驳的盖棺定论。 经过前几次的风波，裴瑜已经有经验了，一般闹出这样的谣言，崽崽工作室那边有专人处理，她一看到就着急忙慌地去联系小高或其他人追问，不仅帮不上半分忙，反而会影响到他们工作。 于是，面对如此离谱的爆料，还有跑到她微博下追问、咒骂的粉粉黑黑，她忍了忍，到底还是没多说什么。 第22章 第22章 菜刚上桌，一直没回信息的胡露直奔她们仨常坐的角落而来。 “你可真会踩点。”裴瑜问，“要不要再加俩菜？” “不用，最近减肥呢，吃不了几筷子。” 结果嘴上说吃不了几筷子的人，没多久就喊了服务员要添饭。 瑜姐的胃是靠着几十年来不间断的严格饮食习惯养下来的，就算换了个芯子，空有饭桶的心，却没有配套的硬件支撑，久而久之，裴瑜也养成了少食多餐的习惯，以前饿死鬼投胎一样不吃得肚子圆圆不满足的坏习惯不药而愈。 再次上线，发现工作室已经发了辟谣，裴瑜暗松了口气，忍不住嘀咕：“这一出出的，图啥啊，假的就是假的，按着头胡说也成不了真啊！” 胡露作为冲浪达人，早就吃到了这个假瓜，只是平日里很少见裴姐提到她那个明星儿子，有点儿摸不准她的态度，没有主动提及罢了。 这会儿见裴瑜主动说了，她啃完了刚夹到的排骨后，有些意味深长地说：“也许爆料人并不在乎真假。” “不在乎真假？”裴瑜更困惑了，“那费这劲干啥？听说营销号收费不低呢，还有热搜，要花不少钱吧？” “只要目的达到了，钱就花得值。”见这位傻姐姐还是一头雾水的模样，胡露继续说，“就像这家餐馆，味道不错吧？要是你吃饭的时候三不五时听人说他家有问题，谁谁在菜里吃到了苍蝇、谁谁吃到了头发，就算你一次都没吃到过，能完全不把那些流言当回事儿吗？” 裴瑜恍然，“肯定会介意啊，就算理智上知道那些传言不知道是真是假，可心里总会觉得膈应，听得多了，也就不乐意来了。”想到崽崽如今的定位——尚未完全转型为实力派、靠粉丝喜爱支撑的偶像，她顿时明白了胡露的意思。 一直默不作声的陈晨也忍不住开口了，“多半是势均力敌或是略差一筹的竞争对手在搞事。” 这下，所有之前想破脑袋都没办法理解的事，瞬间就迎刃而解了。 想通了，人心里就敞亮。知道那些看着匪夷所思的言论，其实本身就没什么逻辑，只是别人用来达成目的的手段而已，对它气愤简直是浪费感情，裴瑜迅速脱敏，也带着目的，刷起了首页。 她的账号暴露后，关注度直线飙上，粉丝数也是暴涨。但她一直没有动之前的关注列表，还像以前一样看到喜欢的产出随手点赞，至于点赞后引发的后续，她偷偷关注过几次后，见大家只是调侃打趣，没有对她关注的博主产生不好的影响，就没有再多加留意。 而这次的事发生后，裴瑜也发现了，她关注的很多比较有影响力的产出大粉，其实个性还挺鲜明的。假绯闻发生后，有坚决不信坐等官方回复的，有技术帝有条有理地分析那张糊图里不可能是崽崽的，也有捋时间线逻辑分析事情蹊跷的……但也有个别极为激进，事情一发生，就像吃了□□一样，在没有任何证据支撑的前提下，对另一位当事人破口大骂，断定对方是在蹭热度。 裴瑜取关了那个还在不停刷屏骂人的博主。 迟疑了下，她还是编辑了一条微博：[虽然不知道那么假的谣言是怎么一下子传播开的，但作为同吃同住同玩了十几天的旅行团团友，我认识的秦夏是个很可爱的小姑娘。大家应该谴责的是造谣者，而不是另一个受害者。] 认真读了一遍，裴瑜将手机递给陈晨，“帮我看看。” 陈晨愣了下后接过手机，通读后简单改了几个字递给裴瑜。 裴瑜直接点了发送。 之后，她退出微博，将手机放在了一边。 胡露吃着吃着，像是想到了什么，说：“对了，我有朋友最近要举办小型读书交流会，咱这儿能争取作为举办场地吗？” “人多不？”一听来生意了，裴瑜的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 “十个以内吧，都是熟悉的朋友。”跟深居简出的陈晨相反，胡露交际圈特别广，跟刻板印象中寡言少语的作家形象极为不符。不过，也多亏了她交际面广，不然靠他们三个外行人的一时冲动，哪能这么快打开局面？ 因着胡露的好消息，裴瑜一路上心情都很不错。 早上下了雪，她胆子小不敢开车，乘地铁过来的。回去坐陈晨的顺风车，直接能到家门口。 “姐，对网上那些总是批评叶裴默的人，你是不是挺讨厌的？” 这是裴瑜第一次听陈晨主动提起崽崽相关的事，不知怎么的，她心里有些小激动。就好像，自己捧在手心的珍宝，别人总是视而不见，她既放心对方的不觊觎，又对对方的无视感到有些小失落。 而此时，陈晨主动问起了！ 果然，一旦了解之后，没有人能逃脱崽崽的魅力！ “其实还好，只要不是带着恶意的谩骂、诋毁，批评都是很正常的。毕竟，谁也不是十全十美的，总有做得不好的时候。”她看向陈晨，“你读者众多，应该也有这方面的烦恼吧？” “我？”陈晨摇了摇头，“我不太关注那些……” 回到家，这些天早出晚归的崽崽难得比她还早到家。 母子俩都在外面吃了晚饭，就拿了几个大橘子，口味出奇一致的两人在客厅一边聊天，一边扒橘子吃。 说起下午的事，裴瑜问：“怎么感觉有人总针对你啊？” 叶裴默不爱跟妈妈说圈里的事，但她开口问了，他也不瞒着，“就我最近正做准备的那个剧，大投资、优质班底，导演、编剧都看好我，但投资方那边意见不一致，导致剧组迟迟没有官宣，估计有不少人想趁机挤掉我。” 想到刚刚收到的消息，他冲母亲笑了笑，“妈，这次多亏你。搞事那人拉秦夏下水，估计打着就算达不成目的，也给我拉一波仇恨的主意。哪想到这么巧，秦夏家也是投资方之一，而且你跟秦夏和她妈妈在旅行时相处得很好，刚刚那个微博直接化解了尴尬，还反向推着秦家站了队。这次角色应该稳了。” 能阳差阳错间帮到崽崽，裴瑜当然很开心。只是，想到只是一个角色，背后就暗藏着这么多玄机，她忍不住有些心疼面前才不过二十二岁的崽崽，“挺累的吧？” 只是出乎她的预料，崽崽调皮一笑，“没啊，我觉得跟那些人斗智斗勇还挺有趣的，就喜欢他们看不惯我又争不过我的样子，多好玩儿啊！” 裴瑜机械地往嘴里塞了一个橘瓣，嘶——酸得发苦，没想到它外表那么圆润好看，却是个“面善心黑”的家伙。 一如眼前笑得恶劣的芝麻馅儿崽崽！ 第23章 第23章 果然，隔日一早，崽崽就被告知要准备飞往影视城，小高提着早餐过来接他。 开始忙书吧的事后，有时候连着好几天没时间去健身房，裴瑜渐渐养成了早起锻炼的习惯，还买了一台跑步机放在前屋主专门设计的瑜伽室里。每天六点左右准时醒来后，不再强迫症似的睡回笼觉，简单洗漱下就去慢跑，跑一身汗再去洗个澡出来，人能精神一整天。 这天，她跑到一半听到敲门声，出去一看，才知道崽崽又要离家了，而且这次最起码得大半年回不来。 虽有些不舍吧，但作为一开始坚定的事业粉，即使后来逐渐妈化，如今还成了半个亲妈，她期待崽崽走上人生巅峰的心并没有改变，殷殷鼓励了一番后，送两人出了门。 小高帮忙带了早餐，裴瑜正好也饿了，就趁热吃了起来。 灌汤小笼□□薄馅儿多，味道特别好，搭配简单的白粥，是最近裴瑜的最爱。 放在一边的手机突然响了一下，点开一看，是小秦教练发的。[姐，我最近准备辞职，恐怕以后不能带你了。] 裴瑜有段时间没去健身房了，但小秦教练特别负责，时不时给她科普一些锻炼技巧，两人一直没有断了联系。 相处了这么久，两人渐渐成了朋友，裴瑜直接问：[怎么突然要辞职啊？] [在这里呆的不太开心，我想换个环境。] 那家健身房的不良风气，裴瑜作为优质顾客，虽然看到的都是笑脸，可多多少少也能感觉到在那个势利眼店长的影响下，员工间捧高踩低、两面三刀的暗潮汹涌。 听小秦这么说，她还挺理解的，[还是做健身教练吗？] [还没确定，先找找看吧。] 想到昨天胡露说要举办的读书交流会，虽然都是她的朋友，可招待不周的话，对刚起步的书吧和胡露本人都会有影响的。而如今店里，算起来只有她能扛事，根本指望不上来去随心的陈晨和不知道什么时候灵感来了人就没影儿了的胡露……还是得找个靠谱的人帮衬着才行。 裴瑜就将小秦的情况在她跟陈晨、胡露的群里说了下。 “这个点都还没起的吧？”裴瑜嘀咕着，没等到两人的回复，不过还是擅自做主先跟小秦说了，见她有兴趣试试，而且今天也有空，就约她过去书吧那边面谈。 没想到临出门的时候，收到陈晨的信息，说今天要过去。 “我开吧。”看她神色恹恹，细胳膊细腿的样子，裴瑜突然有些担心，决定自己开车，“没睡好啊？” “嗯，身体不太舒服，一整晚都没睡踏实。”聊起小秦教练的事，陈晨表示没意见，“之前咱们不是商量供应饮品的事吗？要是那位小秦有意向，可以交给她负责。” 到了地方坐下来谈过后，小秦挺感兴趣。 总让人意想不到的胡露果然不负众望，一开口就是大手笔，“要不这样，这间茶室优惠租给你，咱们这边负责收集顾客意见，你那边酌情参考，在经营上自负盈亏，怎么样？” 裴瑜跟陈晨对视一眼，不用多猜，就知道胡露来这么一出的真实目的——嫌麻烦。 她们猜到了，也说出来了，免得对胡露不怎么了解的小秦误会了她的用意。 小秦显然愣住了，原以为只是应聘个工作，谈着谈着就要开店了，这变故属实离奇了。不过，想到自己的处境，一次次换工作，又一次次因为适应不了对她来说过于复杂的人际关系而辞职，再一次次怀着巨大的压力去找新的工作……这样噩梦般的循环，再多来几次，她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得住。 于是，咬了咬牙，她决定试试。 直到几天后读书交流会如期举办，裴瑜才更真切地意识到胡露的先见之明。 真的，准备饮品真的是件非常琐碎的事。仅仅不到十人的规模，胡露的朋友还是抱着捧场的心态来的，如此随意之下，也因为每个人的口味不同，光茶具就准备了好几套。还好，这些人享受自己煮泡的过程，原本略显简单的包间经他们自带的祝贺礼物一番装点，一间像模像样的茶室风包间就新鲜出炉了。 “行，以后就是你们的专属空间，肯定优先给你们用。”持续一下午的读书交流会结束，胡露送别她们的第一批顾客兼朋友们。 “优先啊？”有人笑着打趣，“不该专门给我们留着么？那可是我们一手布置起来的！” “哎呀，布置得这么有品味，不让外人欣赏欣赏多可惜啊……” 一番插科打诨送走了朋友，胡露门一关就瘫坐在了沙发上，“创业不易啊！” 裴瑜回想了下，感觉自己其实没做啥，但也累得够呛。“不行，还得请人，光靠咱俩肯定不行。”还不到十人的试营业就身心俱疲，以后正式开张，还要不要活了？她顶着瑜姐的壳子，可不能随便造。 “我有人选了，明儿咱们碰个面见见。”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刺骨的寒冬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溜了过去，天气逐渐变暖。 书吧开张后，有胡露重金请来的小贺主持大局，裴瑜很快就从繁琐的日常事务中解脱出来，开始真正享受拥有一间书吧的快乐。 她随着心情，三不五时过去一趟。像为数不多的普通顾客一样，找一本喜爱的书，窝在清净的角落里如痴如醉地看着。觉得座椅有点儿硬，就建议小贺采购些坐垫靠垫，由顾客随意取用；觉得吊灯过亮，让小贺咨询过其他顾客的意见后，换上更柔和的灯泡……果然，只有自己作为顾客去亲身体验，才能发现很多之前忽略的细节问题。 胡露跟陈晨偶尔也会过来，两人显然更喜欢呆在阁楼，陆陆续续在那里添置了不少东西，尤其是胡露，几乎把那里当成书房了。 这天中午收到小高的信息，裴瑜才记起，她跟崽崽以母子档身份参加的旅行真人秀，要开播了。 “走，去我家一起看，就当咱们店搞团建了。”裴瑜没主动提，可哪里瞒得住胡露这个冲浪达人？还没下班就嚷嚷着晚上大家一起看首播。 裴瑜一开始还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被打趣的多了，反倒淡定下来，外卖点了不少东西，欣然加入胡露的人来疯行列。 第24章 第24章 春寒料峭的时节，晚上气温还是挺低的。 不过人多热闹，外卖叫的火锅又很快送到，节目还没开始，大家已经热热闹闹地吃了起来，不多会儿就浑身暖烘烘的。 正吃着，崽崽突然拨了视频电话过来。 裴瑜接通后，笑着说了这边的情况，还不等她开口，崽崽就很热情地说要跟妈妈的朋友们打招呼。 裴瑜没多想，调转了手机镜头。 其他人早就听到了母子俩的对话，纷纷放下手里的筷子，凑过来打招呼。 眼睛的余光看到一个身影快速闪进厨房，裴瑜愣了下后有些懊恼地想，自己不提醒一声就将开着视频通话的镜头对着别人，太莽撞了。 还好崽崽情商高，大约也看到了，跟几人打过招呼后，说不耽误他们吃饭，很快就主动结束了通话。 过了一会儿，见陈晨端着一盘洗净的生菜从厨房出来，笑意盈盈的，情绪看着还好，裴瑜暗松了口气，暂时将此事按下不提。 在几人吃完了晚饭，顺便把胡露家的餐厅厨房收拾干净，开始吃餐后水果时，节目才开始播放。 裴瑜觉得，跟看影视剧不同，综艺节目在个人观看和多人观看时，感受到的效果差别特别明显。这次不知道是不是大家一起边看边讨论气氛加成的原因，她觉得这一季比她之前补课时认真看下来的往季要精彩很多。 “裴姐，你好上镜啊。” 裴瑜也觉得电视上要好看很多，“是化妆的原因吧？”当时摄制组在崽崽借的房子里拍完需要的素材后就关了摄像，崽崽的化妆师趁机给她化了妆还做了造型，首播的一期她一直都是带妆的，后面到了国外就不行了，她只能一边暗道失策补课时完全忽略了要化妆的事，一面努力复刻瑜姐的化妆技能，简单给自己打扮一下。 “主要是人好看，头小脸小脖子长。” 几个女人刷刷扭头看向小贺。这小伙儿沉稳能干，仿佛处理任何事都游刃有余，唯一可以称得上是“短板”的算是待人有距离感，每天到点儿下班人就没了踪影，在工作群里从不跟人聊工作以外的事。 原本今天借着搞团建的名义支持裴瑜第一次参加的节目开播，他能来就够让大家意外的了，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听到他说这样的“虎狼之词”！ 看出小贺被她们看得有些不自在，裴瑜连忙笑着打趣，“还是小贺眼光好，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真义！” 其他人也配合着笑闹了起来。 播到中间进广告的时候，裴瑜去厨房倒热水。 小贺紧随其后跟了过去，有些尴尬地对她说：“裴姐，刚刚我没别的意思……” “我知道，你是默默的粉丝吧？”早在听到他的手机铃声、看到他磨得有些掉色的应援钥匙链时，裴瑜就有些怀疑了。不过平日里没见他对自己很热情，或是借着聊天打探什么，她暗想有可能是自己想多了。不过刚刚，她有留意到，镜头里有崽崽时，他总是格外专注，甚至还破天荒地下意识接了听上去跟他平日里的形象差异特别大的话，她几乎可以肯定了。 果然，小贺愣了下后，笑着点了点头。“嗯，我很喜欢他的歌。” 裴瑜记得胡露有一次感叹，说能请动小贺她也挺意外的，毕竟自从他家拆迁没了经济压力，他连在出版社做的风生水起的编辑工作都辞了，到处游山玩水，没想到开玩笑似的邀请，他竟然还真答应了。 这时，裴瑜忍不住想，他愿意接管书吧，该不会是为了通过自己接近崽崽吧？不过，想到小贺平时的做派，裴瑜随即就否认了脑子里突然冒出来的想法。 节目时长不算短，但感觉上很快就播完了，意犹未尽的几人没忍住，说好的只看节目不瞎打听，最终还是开口问了：“咱们小裴跟秦夏真的啥都没发生吗？两个人俊男美女看着也太养眼了吧！” 见几双亮晶晶的眼睛盯着自己，裴瑜憋不住笑出了声，“真没有，说好的不八卦呢！” “都怪节目剪辑好吧，剪得那么暧昧……” 回到家洗漱后，裴瑜才想起去网上看反馈。结果真如胡露吐槽的，因为第一期中有很多崽崽和秦夏一起协力处理事情的场景，两个长相出色、能力又出众的年轻人同框就已经很养眼了，节目还有意把气氛往暧昧里剪，没人当真才奇怪呢。 往下翻了翻，嗬，连CP超话都建起来了。 正围观粉丝辩论，突然收到了崽崽的信息。 [妈，最近不忙的话来影视城这边照顾我一段时间吧，身体有些不舒服。] 裴瑜想也没想就拨了电话过去：“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刚刚视频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 听声音，崽崽确实像是不太舒服的样子，“咳咳，这几天有些低烧，估计是前两天拍淋雨的戏冻着了。”他顿了下，问，“妈，能过来吗？” “当然，我这里也没啥要紧事，要不我现在订机票……” “别，都这么晚了，明儿上午再出发，不用这么赶，我让小李去接你。”叶裴默连忙说。 “那行。”听着崽崽刚刚还有些喑哑的声音一瞬间似乎又变得活力十足，裴瑜放下了悬着的心，心想他应该病得不严重，明天上午出发也一样。 第二天的机票订在了半上午，裴瑜起得早，见时间比较充裕，出去一趟买了不少零食速食，准备顺便带过去。 一早在群里发了自己要离开京市去探班，其他人陆续回复，有说“一路顺风”的，有说“玩得开心”的，唯独陈晨有点儿反常，私信她问为什么突然要去探班。 想着儿子生病也不是啥需要保密的事，裴瑜就告诉她了。 顺利启程，准点到达，跟小李接上头，上了车后，裴瑜问起崽崽生病的事。 小李是小高忙不过来时随时顶上的生活助理，人看着憨憨的，话不多，但心很细，平日里看着不引人注目，但靠着让人不容易设防的长相和一团和气的处事风格，很容易就跟其他工作人员打成一片。 之前那次探班就打过交道，逢年过节裴瑜又喜欢在群里给年轻人们发红包，小李对她一点不陌生，见她似乎有些担心，连忙笑着安抚，“还好，不严重，第一时间去看了医生，给开了药，每天都提醒裴默按时吃了。” “那就好。”裴瑜不是因为一点小事就方寸大乱的人，只是她多少也了解崽崽，按理说应该不会因为一点小病就大老远喊她过来。她在飞机上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兴许崽崽昨晚故作轻松隐瞒了病情，或是有什么别的事情导致心理脆弱？ 小李应该不会故意骗她，那就说明崽崽的病真的不要紧。 那么，究竟是因为什么呢？ 这次拍摄周期比较长，剧组给租了房子，小李将裴瑜送到家门口后，就离开了。 整理行李，顺手收拾收拾屋子，中途收到了小李送来的饭，吃完了继续忙活，转眼一个下午过去了。 傍晚时看到崽崽，看着是瘦了不少，但精神头不错，偶尔咳嗽一下，整体状态确实挺好的。 晚饭是从外面打包过来的，味道挺不错，但裴瑜心里搁着事儿，又见崽崽没有主动开口的迹象，就主动问：“是不是发生啥不开心的事了？” 叶裴默愣了下，“没有啊。”看着母亲困惑又担忧的目光，他似是明白了什么。可迟疑了下，还是岔开了话题。 “老家有事？”裴瑜有些不死心，她真不喜欢这样吞吞吐吐，明明有事却不说清楚！ 叶裴默看向目光灼灼的母亲，似乎不问出个所以然来不会罢休。他眼睛转了转，说：“我爸跟那个女的分手了。好像是因为那个女的闹着要安排她家里人进公司，我爸不同意。” 原来是因为这个啊！ 裴瑜暗松了口气，眼前的菜吃起来都感觉更香了，“爱咋折腾咋折腾，别影响到你就行。” “还真有人打起了咱老家的主意，还跑去我原来的初中高中搞什么采访。”叶裴默一脸无奈，“我爸知道后跟我干爸打了个招呼，直接把人撵走了。” “会不会结仇啊？”裴瑜还是怕惹事的小市民思想，“恼羞成怒还不可劲儿污蔑你？” “那些人欺软怕硬，不敢的。”叶裴默摇了摇头，“手里没有实质性的东西，光靠抹黑能有什么用？又没人给钱。无利可图还有被报复的风险，那些滑的跟泥鳅似的家伙不会干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儿。” “那就好。”裴瑜这才放心。 聊起刚开张没多久的书吧，不知怎么的，聊起了陈晨他们几个。 崽崽似乎突然对住在楼下的悬疑作家有了兴趣，追问起了两人是怎么相识的。 “就刚搬来没多久，有次在地下车库，看她一个人搬不少书挺费劲儿，就帮了一把。”裴瑜回忆着，说着说着安利起了陈晨的书，“是真好看，文笔特好，故事写得也超棒，书吧放着她作品的书架是翻阅最多的区域。” “哦。”崽崽看着若有所思的模样，“等得闲了，我也去拜读拜读。” 第25章 第25章 晚饭后聊了一会儿，岁月不饶人，如今的身体到底不能跟以前比，今天赶了半天路又忙活了那么久，还不到八点就撑不住困了，准备早早回房洗漱休息。 这边租的房子是个三居室，裴瑜下午都在次卧安置好了，可崽崽非得让她搬到主卧去住，说小李偶尔会在这边住，主卧有独立卫生间比较方便。 “那行。”裴瑜想想也就同意了。 还好她刚过来，物品不多。崽崽也是喜欢轻装简从的人，只带了必需的用品。衣服更是仗着大部分时间穿戏服，只带了三两身儿换洗的和一件厚外套以备不时之需。 “就知道你又懒得带换季的衣服。”裴瑜这次过来带了两个行李箱，一个装吃的用的，一个装衣服鞋子。装衣物的那个箱子里有一半都是崽崽的，免得眼瞅着天气见暖，还得给他寄过来。 叶裴默将一堆装着衣服的透明衣袋往柜子里一塞，推着母亲的肩膀“赶”她回房，“先那么放着，等穿的时候拿出来熨一下就行，你赶紧休息吧……” 裴瑜确实累了，洗漱后扑到床上，不多会儿就沉沉睡去。 隔日，强大的生物钟再次起了效用，裴瑜在六点钟准时醒来。 大约是近段时间每天这个点儿去跑步，成习惯了，洗漱后做了下拉伸，犹觉得不够，穿上下意识塞到箱子里的运动服出了门。 “这么早啊？”意外看到已经醒来的崽崽，裴瑜还挺意外的。 叶裴默一身运动服，跑鞋都换好了，看样子正要出门：“这个角色对身材要求比较高，营养师建议我早起晨跑。”他看向母亲，知道她有早起锻炼的习惯，“妈也一起吗？” “好。” 跟着熟悉路线的崽崽一起跑，裴瑜完全不用担心迷路，一路心情大好。 中途遇到熟人，见崽崽熟络地打着招呼，介绍她跟人认识，游刃有余的模样让裴瑜心中不由生出了些许莫名的释怀。 反应过来时，裴瑜忍不住想，是瑜姐吗？瑜姐清醒了？ “瑜姐？瑜姐？” 试探着在心里喊了几声，依然没有任何回应。不过裴瑜能感觉到，她还在，只是一直屏蔽着外界。 晨跑完回去，小李已经把早餐摆上了桌。 “待会儿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拍摄场地？” “不了，我自个儿出去转转，这边景点也挺多的。”裴瑜怕像上次一样再遇到什么熟人，如今瑜姐神隐中，真要是点儿背，连个后援都找不到。 “让小李陪着你吧。”见母亲一脸不赞同的样子，叶裴默解释道，“昨天节目刚播，热度一直居高不下，现在网上还都是你的截图呢，出去玩的时候万一被认出来，小李好歹还能帮你解围。” “有这么夸张嘛！”话虽这么说，裴瑜还是点开了从昨晚开始就没怎么用过的手机。“哦豁！”还真像崽崽说的，她的讨论度相当高，甚至还有营销号蹭热度八她当天穿的衣服。 作为一个把“不该花的钱一分都不花”刻在骨子里的理性消费者，就算为了维持瑜姐的形象，她如今的消费观已经有了很大改变，可距离网友们心目中的“贵妇”形象，差距其实还挺大的。 就比如当天出门穿的那一身儿，营销号从头扒到脚，结果非常失望，对比其他妈妈动辄上万的一身名牌，裴瑜穿的既不是传说中的高级定制，也不是凸显独特品味的小众品牌，只是她本身身材气质没得挑，将普通牌子的衣服穿出了高级感而已。 于是，没风也要搅出三尺浪的营销号们，开始暗搓搓内涵了。 什么“传说叶裴默家境好真的假的啊？”“他妈妈穿的也太普通了吧！”“富二代人设凹的也太敷衍了吧，也不知道买几身儿好的装装样子”……还有说风凉话的，“怪不得要带着妈上节目捞金呢，装富二代挺费钱吧？”“粉丝口口声声吹的家底呢，就这？” 对于这些言论，裴瑜倒没怎么放在心上，就是有点儿担心会对崽崽造成不好的影响。 结果崽崽一点都不在乎，“随他们说，想找茬的人，你就是穿一身貂，他们照样能挑出刺来，不用管。” 裴瑜当即就放了心。 早饭还没吃完，小李接到提醒说大门口有蹲守的粉丝。 为了避免麻烦，索性哪也不去了，决定今天待在屋里休息。 送走崽崽跟小李后，裴瑜继续玩手机。 微信一打开，有几十条未读信息。 一条条看下去，有单纯在电视里看到她，感觉新奇，发信息跟她说一声的；有看到网上不好的言论，当真以为她日子不好过，真心想帮一把或是幸灾乐祸说风凉话的……裴瑜一路翻下去，选择性地回复一些，直到看到一个备注为“撒谎精”的人，洋洋洒洒发了很多条信息过来，言辞中洋溢着热情，可仔细看文字，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突然，裴瑜脑子一懵，纷杂的记忆断断续续地呈现在脑海中。 好嘛，瑜姐不愧是拥有女主角般漂亮脸蛋和美妙身材的女人，人生的经历也像女主角一般波澜壮阔。故事很俗套，亲妈没了，亲爹成了后爹，孤立无援的女主角被很会演戏糊弄人的继母继弟妹折腾得够呛，在本就心理敏感脆弱的青春期饱受摧残。而这个“撒谎精”，就是那个戏特多，尤其喜欢在瑜姐父亲面前让她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继妹。 裴瑜一直无法理解，删除拉黑这么好用的功能，在一些人手中为啥总是沦为装饰？搁在她身上，这样招人烦的东西早八百年就踹得远远的，瑜姐竟然还留着她的联系方式！图啥啊？不自己找着添堵吗？ 手上毫不留情把人删了，裴瑜因这突如其来的一段记忆而骤然生出的火气，才算消散了些。 前些天忙活书吧的事，好久没静下心来画幅画了。裴瑜特意带的手绘板很快就派上了用场，对着之前出国旅行时拍的照片，将她最喜欢的那家小书店画了出来。 第26章 第26章 每天早起晨跑，闲时画画，除了换个不太熟悉的地方，裴瑜的日子过得跟在家里没太大区别。 近一周过去了，见崽崽连轻微的咳嗽都很少出现，每天吃得好、睡得香，晨跑一个小时连气都不怎么喘，身体状况非常好，裴瑜在一次吃饭的时候随口说想回京市。 结果，让她意外的是，崽崽脸上的神色肉眼可见地紧绷了起来，说天气转暖，这边的景色越来越好了，不趁机走走转转太可惜了；说剧组其他年轻演员有妈妈陪着照顾，他心里很羡慕，剧组里的饭不好吃，想吃妈妈做的……总之，拐弯抹角说了一堆，中心意思只有一个——不想她回去。 这下，裴瑜再迟钝，也察觉到不对劲了。 “崽崽，你是怕我听到你爸分手的消息，自轻自贱回去找他？”思来想去，裴瑜也想不出别的理由了。 叶裴默连连摇头，“没有，妈，我怎么会这么看轻你！” “那是为什么？”见他想反驳，裴瑜不容置疑地说，“我了解你，你从小就很自立，不是离不开妈妈的孩子。”她眉头一皱，“难不成是身体、心理真出什么问题了？”思维一发散，直接把自己吓得够呛，“你跟妈说实话，究竟是因为什么，这次你突然喊我过来，我一直就觉得哪里不对劲！” 眼瞅着妈妈碎碎念叨着，都开始怀疑他是不是得了什么治不好的绝症了，叶裴默叹了口气，承认自己磨炼了很久的演技，依然瞒不过亲妈的一双利眼。 “我跟你说实话，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不要激动。”见她脸上当即就露出了惊惶的神色，叶裴默连忙解释，“跟我无关，是爸的事，我很健康，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理都没问题。” 那就好。裴瑜松了口气，只要不涉及到崽崽就好。 看她平静下来了，叶裴默沉吟了下，才娓娓道来：“就节目播出那天，我跟你视频的时候，无意中看到了那个作家，就是咱们楼下邻居的长相。” 见母亲一脸困惑，他咬了咬牙，直接说了：“我高中就发现我爸出轨了，那个女的跟咱们楼下邻居很像。” “不对啊。”裴瑜更困惑了，“陈晨今年才26，你读高中的时候她才十五六，你爸再怎么不是东西也不可能沾未成年吧！” “不是，妈，你没懂我的意思。”看母亲这时候还在维护父亲，叶裴默更觉得难以启齿，“我的意思是，她是我爸的私生女。” 裴瑜只觉得眼前一黑，像是脑袋被重物锤击了一样，闷痛闷痛的。随后，连心脏都不由刺痛了起来。 她定了定神，意识到这情绪来自瑜姐后，连忙分出心神去安抚她。 “你确定吗？这可不好乱说。”裴瑜瞬间想到陈晨某些让她困惑不解的瞬间，其实心里已经信了，可为了瑜姐，她得问清楚。 “那天挂了视频通话，我就打给了我爸。”叶裴默安抚地轻拍着母亲的后背，“他承认了。” 裴瑜无措地怔在当场。她能听到瑜姐在嘶吼一般哭泣，哭声充满了悲痛。 等哭声渐歇，裴瑜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 她看了眼一直担心地陪在她身边的崽崽，轻拍了下他的手臂，声音喑哑地说：“没事。”随后，迟疑了下，到底还是开口问了出来，“你怀疑她在有目的地接近我吗？” “嗯。”叶裴默毫不迟疑地点头，“世上没有这么凑巧的事。” 裴瑜摇了摇头，“兴许一开始确实是带着目的的，但我相信自己真实看到和感受到的，我觉得她对我没恶意。” “你过来的第二天，我爸就出发去京市了。”叶裴默对母亲的话不置可否，“他说会好好解决，至于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裴瑜点了点头。她本不想再多谈这个话题，可听到瑜姐的追问，顿了下，说：“陈晨比你大四岁，时间算下来，应该是在我跟你爸结婚前出生的……究竟是怎么回事？”说这话时，伴随着锥心的疼痛，她消化了瑜姐藏在心底的回忆——瑜姐虽然比她前夫小好几岁，但两人是一个街区的青梅竹马，很早就认识了，暗生情愫的时间更早，就算陈晨出生在他们结婚前，也是渣前夫劈腿的证明。 瑜姐想必也明白这一点，可她还是想问清楚，原来她以为曾经很幸福、很美好、没有沾染任何阴霾的时光，也是充满欺骗的吗？ “我爸没详说。”小心观察着母亲的脸色，见她似乎还好，叶裴默才敢放心说，“前些天他才告诉我，高中时被我撞见那次，其实是那个女的在找他拿钱，说要给孩子治病。他给了几次，数目都不小。但后来听我干爸的朋友说碰见那女的大笔赌钱，我爸认定她是骗钱，就没再给她，还找人把她赶得远远的。” 瑜姐没给任何回应，裴瑜等了下，不敢主动询问。不过怕崽崽看出端倪，想到陈晨的状况，忍不住说：“陈晨似乎有心脏方面的问题，身体不太好。” “不管她身体是真有问题还是假有问题，她妈要钱我爸给了，她妈拿去赌是她们自己的问题，再怎么着也怨不着你。”叶裴默眼神黑黝黝的，看着有点儿吓人，“她处心积虑接近你，能存什么好心？” 裴瑜被吓得噤若寒蝉，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妈，我知道你生性善良。”叶裴默放软了口气，“可并不代表别人跟你也一样善良，并不是所有人都适用以己度人。那女孩儿写的书，你也不是没看过，基调那么黑暗，角色那么阴狠，是一般女孩儿能写得出来的吗？她的心里有恨。谁又敢肯定她不会像她笔下的角色一样，精心布局，设计害人？” 自己有自己的感受，别人有别人的立场。设身处地，从崽崽的角度想，一个明显来者不善的私生女悄无声息地去接近他在整件事中没有丝毫错处、甚至可以说同样是受害者的母亲，他肯定很难对对方有善意的想法。 因而，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此时此刻，裴瑜选择尊重崽崽的意见。 “那你爸跟你说后来的情况了吗？”她来这边的第二天瑜姐前夫就赶去了京市，如今过去四五天了，多少应该有些进展吧？ “我爸说事情有点复杂，还没谈妥。”这也是叶裴默迟迟不敢让母亲回去的原因。他虽然对父亲的某些行为不认同，可对他的处事能力从未怀疑过。不过是个女孩子，父亲竟然花了这么多天时间都没谈妥，这明显不正常。 裴瑜突然想到那天在陈晨家遇到的女孩儿，“陈晨似乎有个双胞胎姐妹，两人长得很像。那姑娘……对我的敌意挺明显的，我当时还挺纳闷儿。” “双胞胎？”叶裴默明显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出。既然母亲已经知道了，他就不再遮掩，直接当着母亲的面拨通了父亲的电话，跟他说了陈晨有双胞胎姐妹的事。 “我爸不知道这事儿。”挂断电话后，叶裴默若有所思地沉吟了一会儿，问，“她长得跟咱家人像吗？”他只一门心思想着那个女孩儿跟他在高中时看到的“小三”长得很相像，倒无意中忽略了自家这边。再加上老爸一口承认了，更是带着他关注点歪到底，心里认定那女孩儿肯定是老爸的私生女，完全没考虑到或许还有另一种可能。 裴瑜被问得一愣，仔细想了想，有些不确定地说：“不怎么像吧？”要是哪里像，在见第一面时她就应该有所察觉。暗暗问了瑜姐，瑜姐也说没觉得哪里很像。 这一摊子糊涂账弄得母子俩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算了，等我爸消息吧，他自己惹出来的事，自己解决清楚。” 也只能这样了。 精疲力尽地回到房间，裴瑜对分外沉默的瑜姐说：“你还好吧？” 瑜姐的声音非常低沉无力，“小瑜，抱歉让你面对这一切。” “我还好。”裴瑜沉默了下，还是坦白说出了残酷的事实，“没有感情就不会痛，这些对我来说，只是一件狗血八卦而已。” “是啊，没有感情就不会痛。”瑜姐苦笑着，“可我没办法把那些只能带来痛苦的感情丢掉。” “你可以跟我倾诉啊，别憋在心里，不管是诅咒还是唾骂，只要能让你舒服一些，都行。”裴瑜自觉已经让步很多了，毕竟，搁在从前的她，最烦做别人的情绪垃圾桶了。 瑜姐笑了笑，声音轻了很多，“不了，我睡一觉就好了……”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乎什么都听不见了。 裴瑜叹了口气。 一而再再而三地遭受打击，饶是早就练得心如铁石的她，也觉得瑜姐委实可怜。睡吧，睡着了能不痛苦，多睡睡也挺好的。 知道了这事儿，裴瑜不再提要回京市的话。 她自己感觉表现得挺正常，跟往常没什么两样，可崽崽偏不知从哪看出她在故作平静了，十分不放心她单独待在家里，非要她一起去片场。 为了让他放心，裴瑜只好跟着去。 第27章 第27章 这次剧组的规模确实大了很多，而且面熟的演员也多，当红的，戏红人不红的，当年也曾家喻户晓的，都有。 有幸看到自己年代的男神女神，裴瑜还兴奋了一阵儿，不过她也只是礼貌地要了签名、合了影而已，没敢多做打扰。 倒是叶裴默暗暗在心里纳闷儿了下，他预估错了母亲喜欢的演员年龄段，还提前跟人家打好关系来着。 人多热闹，但与此同时，口角多，麻烦也多。 好在崽崽如今正当红，在剧组事儿少、业务能力强、出手大方又会做人，裴瑜沾了他的光，目之所及全是友好和笑脸。 当然，和谐友好的大前提是她本身也不多事儿。 要不然，她得到的可能就是剧组里那个反面典型的同等待遇了——闲暇时被人当作谈资、笑料还是轻的，甚至可能为孩子日后的事业发展埋下隐患。 那个一度让裴瑜困惑不解的反面典型是一个童星，那孩子对待他妈的态度，让人恍惚回到了封建社会，小主子对待奴仆一般。正惊讶那母子俩让人费解的相处方式，就见那位备受欺压的母亲，转过身把助理当奴隶使，呼来喝去的，没有半分尊重。她顿时就明白那孩子的家教是哪来的了。 好在自家崽崽跟那熊孩子没什么对手戏，眼不见心不烦，裴瑜不用担心自己控制不住一巴掌招呼过去。 这天下午，天气不错，裴瑜找了个有阳光的角落，坐在那里晒太阳。 等戏的熊孩子在院子里踢球玩，大约也觉得晒太阳舒服，自顾自挨着裴瑜坐下了。 “阿姨，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一边的小孩儿没老实一会儿，突然开口问。 “是啊。”裴瑜晒得昏昏欲睡，不太想理他。 “为什么不喜欢我？”熊孩子追问。 “因为你没礼貌。” “我妈妈说只要够红，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你妈妈说得不对。”裴瑜睁开眼睛，侧头对身边的熊孩子说，“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肯定红不了多久，没人会喜欢自私任性的人。” 熊孩子长了副孩子样，但心性绝不是一般孩子能比的，眼睛动也不动直直看着人的样子，让人打心底觉得不舒服。 裴瑜不是爱说教、爱多管闲事的人，但有时候凑巧遇着了觉得顺手拉拔一下也没什么。可看这孩子此时的模样，她立刻后悔了刚刚说的话——逆耳良言并不适用于所有人，尤其是这样从根子上养歪的熊孩子，沾上他完全是自找麻烦。 裴瑜直觉上的不妙预感很快就得到了验证。 在《旅行》播出第二期后的一天，裴瑜跟叶裴默母子俩各式各样的“吃瓜脸”表情包风靡一时，被网友疯狂玩梗，热度几乎达到顶点时，实名认证为童星齐鑫妈妈的博主突然发了一条微博，控诉裴瑜作为成年人言语霸凌她儿子，还附带一条录音： ——“阿姨，你是不是不喜欢我？”“是啊。” ——“为什么不喜欢我？”“因为你没礼貌。” 裴瑜在微博上看到时，心里不是不惊讶，但同时也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当时看到那孩子阴沉沉的表情，她就知道那不是一般的孩子，招惹他估计会惹上麻烦。 如今看来，在言辞上招惹到那孩子之前，她之前可能已经在无意中惹到那母子俩了，不然平白无故的，不可能特意去录音吧？ 幸好，裴瑜将随身带的录音笔交给崽崽，“还好我听了你英姨的话，在剧组时随身带了这个。” 叶裴默知道自家妈妈跟秦夏的妈妈一直有联系，没想到还歪打正着吸取了人家的经验教训，“你就当啥都没发生过，不理睬，也别回应。” 很快，裴瑜刚吃完晚饭，一刷微博，发现舆论风向已经来了个大反转。至于缘由嘛，一个自称是游客的博主说她无意中录到了对话的全过程，除了童星妈妈发的外，后面还有一段： ——“阿姨，你是不是不喜欢我？”“是啊。” ——“为什么不喜欢我？”“因为你没礼貌。” ——“我妈妈说只要够红，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妈妈说得不对。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肯定红不了多久，没人会喜欢自私任性的人。” 这位博主还嫌不够打脸，将“无意中”拍摄到的童星踢打他母亲和他母亲指着助理鼻子破口大骂的视频发了出来。 这下，事情再次反转的可能性已经很小了。 [妈耶真是熊家长养出熊孩子！] [就是好奇，齐鑫他妈折腾这一出图啥啊？我捶我自己？她儿子现在也争不了叶裴默的资源啊！] [叶裴默跟齐鑫不存在什么竞争吧？真是想破脑袋都想不出那熊妈的脑回路。] [能那样教养孩子，脑回路能正常吗？正常的逻辑当然无法解释她的行为。] [我就比较机智了，盲猜熊妈得了失心疯。] [之前看别人说瑜姐语气不好、话说得难听时，我就觉得不能一概而论，跟熊孩子相处过的人都知道，你好声好气他根本不当回事儿，就得直接、犀利一些。] [跟熊侄子斗智斗勇过N多次的我完全赞同，你太温柔他还蹬鼻子上脸的，就得树立起威严才行。以前他老是无缘无故打我，自从我还了手打回去以后，他再不敢手那么欠了。] [是这样的，我儿子以前也是手欠老拽我头发、抓我脸，狠狠教训过几次后才改掉那坏毛病。] [还是要掌握尺度吧，自家孩子自家亲戚可以随意一些，那样对待人家的孩子，人家妈妈肯定不乐意啊！] [叶裴默妈妈语气也没有很凶，只是实话实说，又没有随便打骂人，这就受不了了？] …… 裴瑜一路看下去，对此事的争论不少，但总体来说，普遍认为她没有做错什么。反倒是那个齐鑫妈妈，一味溺爱自己的孩子，给孩子灌输错误的观念，还主动挑起事端，不管是不是真有什么内情或是误会，她有错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之后不久，在一些官媒趁着热度提醒家长正确塑造孩子三观时，齐鑫妈妈终于顶不住压力，公开写了道歉信，还@了裴瑜。 “我要回吗？”裴瑜问身边同样关注着事态发展的崽崽。 “在她评论区回复一个‘没关系’就行，不用多说。” 裴瑜照做了。 “妈，是不是觉得很委屈？”叶裴默突然问。 裴瑜愣了下，随后摇了摇头，“还好，不是很快就澄清了吗？”她想，也许是自己心大的缘故，一而再再而三遇到这种事，除了第一次有些猝不及防和震惊外，之后其实还好。至于那些黑白不分动不动就跑到她微博下辱骂的人，她只当那些人是没有独立思考能力的智障，拉黑就行了，完全不用在他们身上浪费感情。 “可并不是每次都能这么幸运，万一没有证据去及时澄清，可能就得吃下这闷亏了。” “那就更谨慎一些，爱护好自己的口碑。”裴瑜看向崽崽，“你看，经历过上次的事后，这次事情发生时，相当多人没有在第一时间表态，在等一个后续。我觉得人爱护自己的名声，珍惜自己的羽毛，所累积的声誉是有分量的，至少在事情发生时，大部分人愿意等一等，听你解释。” 叶裴默若有所思地盯着手机屏幕，好一会儿，才轻轻说一声，“是啊。” 第28章 第28章 隔日，裴瑜怎么都不愿意再跟着崽崽去片场了。她是不怎么在乎网上的舆论风波，但她怕尴尬，尤其是另一个当事人也现场，还有那么多无聊到靠吃瓜、聊八卦娱乐生活的工作人员和群演……想想那场面，心里就一阵窒息。 “那行，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雨，您在家好好歇着……” 崽崽跟小李离开没多久，就开始变天了。很快，外面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原本回暖的气温也瞬间回落。 裴瑜打开空调，吃着零食追起了剧。 突然，放在旁边小几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看来电显示，是陈晨。 裴瑜到底不是瑜姐，对她的遭遇虽同情，但实在做不到感同身受。若陈晨是素未相识的陌生人，她或许也能同仇敌忾。可问题是，陈晨是她骤然来到新环境时认识的第一个朋友，在她努力掩饰不安的日子里，也是唯一的陪伴。 所以，她想给陈晨一个解释的机会，想听听她口中的“事实”究竟是什么样的。 “陈晨？”等了一会儿，见对方一直不开口，裴瑜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好主动说，“我都知道了。但我觉得其中可能有什么误会，现在我没什么事，可以听你慢慢说。” 伴随着陈晨喑哑晦涩的声音，裴瑜时隔几日，又听到了一个狗血满地洒的俗套故事。 小姑娘儿时的记忆，充斥着亲生母亲的咒骂、埋怨和殴打。她恨她的母亲，同样也怨恨母亲口中“发达后为了漂亮的年轻女孩儿抛弃旧爱”的生父。她母亲从来没隐瞒过她“生父”的信息，甚至有意一遍一遍地告诉她，“咱们市里最大的那个占了好几层楼的超市知道吗？那个大超市的老板就是你亲爹！原本老娘应该是老板娘，谁让你不争气，没投胎成个男孩儿，被小贱人截了胡！都怪你，都是因为你不争气！” 她从懵懂时听起，一直听到懂事，听到长大成人。即使后来无意中知道自己其实有个双胞胎妹妹一出生就被卖给别人养，即使意识到她那个生母不仅靠不住还谎话连篇，可对这件事，大概是听过太多遍了，她从未产生过任何怀疑。 直到前段时间，一直以为的“生父”找了去，初次见面不欢而散后不久，对方突然声称被那个女人骗了，要她去做DNA鉴定。 她原本不想理会，可对方的话如魔咒般一直在心里徘徊，最终，算是对自己的过去做个了结，她去做了鉴定——结果意外也不意外，她跟对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原来，她恨了这么多年的人，只是另外一个被她那个生母坑骗的人。 “成为你的邻居，真是意外。”说出了一直暗藏在心里的痛苦，陈晨像揭掉了伤口上的痂，疼的同时，也觉得痛快，语气都轻快了些，“我在老家的时候远远看到过你几次，知道你跟叶裴默长什么样，仅此而已。” 她顿了下，还是说：“后来在京市遇到你，我也挺惊讶的，也一度有过阴暗的心思。但后来相处得久了，又知道你离婚了，就渐渐尝试着抛弃以前的纠葛，真正做一个投缘的朋友和邻居。” 最后，她说：“姐，你要是不想看到我，我可以搬走。” 裴瑜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瑜，按你的想法吧，她本身也没什么错。”瑜姐突然开口。 裴瑜愣了下后，在心里对她说：“可以吗？你会不会心里不舒服？” “不会的，再怎么样也怪不着她。”瑜姐叹息了一声，“也是个命苦的孩子。”说罢，又没了声响。 裴瑜这才敢随心开口，“别瞎折腾。不是说要真正做一个投缘的朋友和邻居吗？咱们还是合作伙伴呢，不能单方面拆伙儿啊！” 陈晨笑着“嗯”了一声，突然控制不住哭了起来。 裴瑜静静地听着，没说什么安慰的话。她以前觉得自己挺惨的，不被期待来到这个世上，亲人吝于施舍感情。可刚刚，听陈晨讲述从前，她意识到，原来世上比自己惨的人，还有很多很多。 倒也没有因为大家都这么惨感到心理平衡，只是心中莫名生出了些惆怅和唏嘘，一时也有些伤感。 晚上崽崽回来，裴瑜将录下的通话全过程播给他听。 他很安静，脸上也没什么表情，甚至到最后听到陈晨充满悲戚的哭声，他脸上都没有丝毫动容。 裴瑜以为他还存着对陈晨的恶感，恐怕一时没法更改。没想到听完后，他沉默了一会儿，说：“你要是不介意，就随你吧。我爸已经回老家了，要是想回京市，我给你订机票。” 不着痕迹地瞅了他一眼，裴瑜小心翼翼地问：“你呢？你介不介意？” 叶裴默摇了摇头，“我有啥可介意的，对我来说，她就是个陌生人。” 虽然知道他心里未必真是这么想的，但能退一步，给大家都留些余地，裴瑜还是挺高兴的。 心情不错，才想起问今天片场的情况，“大伙儿是不是都偷偷看笑话呢？齐鑫妈妈没再闹什么幺蛾子吧？” “没有，她哪好意思，今天人都没去片场。”叶裴默想到今天跟往日没有任何不同的熊孩子，失笑道，“当个没心没肺的熊孩子也挺好的，不用管别人怎样，他自个儿开心就成。” “他还能永远没心没肺下去？”裴瑜不太赞同崽崽的话，“不用太在意别人，但多多少少也要有些同理心，不然独到最后，真成孤家寡人了。” 裴瑜等这场连绵不绝的春雨告一段落，才启程回家。 她休息好后，像往常一样，带着礼物去看了陈晨。 如她所料，陈晨大病初愈一样，身体状态不太好。但精神不错，看上去爱笑了，也在努力配合着养身体。 两人有默契地没有提那些事，其他朋友也不知道，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生活又恢复了平静。 第29章 第29章 随着旅行综艺的持续热播，原先还算是小火在网络上的裴瑜，在接连几次被人认出并要求签名、合影后，她真切地意识到了上电视所带来的巨大影响力。 于是，就算偶尔在书吧小坐，她也不再选择对所有会员开放的一楼，甚至更具私密性的二楼也很少呆，直接拿着自己喜欢的书窝在被胡露布置得越发温馨的阁楼，一待就是几个小时。 舒适的春季悄悄溜走，度过了初夏，迎来了一年中最热的时节。 这天，一早就觉得闷热。果然，刚吃完早饭，外面就下起了雨。 刚开始还好，淅淅沥沥的；后来越来越大，如瀑的雨幕甚至生出了雾气。 本来今天要去帮着整理小贺不知从什么渠道新进的一批杂志，不过，看这天气情况，是不能轻易出门了。 裴瑜在群里说了一声。胡露还劝小贺干脆关门一天，这天气多半也不会有什么顾客。 正看着热闹起来的群里大家相互逗闷子，突然听到大门处传来声响，裴瑜过去一看，是崽崽回来了。 “比计划要提前几天吧？偏赶上这鬼天气，路上车况不太好吧……” 话还没说完，裴瑜就敏锐地察觉到，崽崽跟小李两人有些不对劲。尤其是崽崽，脸上的笑都很牵强。 送走说有事要去公司的小李后，裴瑜转头一看，崽崽已经回房间了。 她迟疑了下，到底还是不放心，追去了他的房间。 一进门，就见崽崽像是抽光了力气一样，瘫在小会客厅的沙发上，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天花板，像是放空，也像是在烦恼着什么。 裴瑜在他身边坐下，“出什么事了？” 沉默了一会儿，才听到崽崽用沙哑的声音回答：“昨晚剧组为我办杀青宴，有个演员喝多送医，没抢救过来。” 裴瑜愣住了。她以前也听说过有人饮酒过量死的，新闻上也看到不少因为劝酒灌酒致人死亡引发的纠纷，可离自己的生活这么近，还是头一次。 她连忙问：“有人劝酒灌酒吗？” 叶裴默摇了摇头，“没坐一桌，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顿了顿，他说，“毕竟名以上是我的杀青宴，小李已经听到风声，说有得到消息的八卦媒体要用这事儿给我泼脏水。” “你跟妈说实话，是不是有人故意针对你？”演员杀青，剧组聚餐欢送一下，是很正常的事。聚餐时不幸出了事，是谁也不愿意看到的，但是，再怎么也怪不到崽崽身上啊！不说他没劝酒灌酒，就算出了事找“主家”，这聚餐也是剧组张罗的，为谁办杀青宴就把黑锅扣在谁头上，未免也太牵强了。 这次，崽崽沉默的时间更长。 裴瑜没有催促，耐心地等着。 许久之后，他终于开口了：“我工作室挂靠的公司三年前跟资方签了对赌，五年期，可时间过了大半，还远远没有达到预期。公司有意拉我上战车，甚至给出了全力倾斜资源的承诺。” 他叹了口气，“我吧，一不缺钱，二也没那么大的野心，觉得风险太大，一直没松口答应。公司一直没放弃，但也没有采用极端的手段。可前段时间，公司寄予厚望的剧惨遭扑街，不仅没有给公司带来利润，连成本都没能收回来。他们大概是急了，接连耍阴招，想逼我屈服。” 虽然听得云里雾里，可大体是怎么回事儿，裴瑜多少搞明白了。 “他们只能耍小手段逼你就范，也就是说，正规手段奈何不了你？” 叶裴默愣了下，点点头，母亲这样说也没错。 “那就好……”裴瑜以前工作的时候，见识过不少次精明强干的老板因为合同纠纷焦头烂额的样子。所以在她看来，耍阴招不可怕，毕竟是见不得光的东西，再怎么样也不至于无计可施。怕的是白纸黑字给你下套，那样的话，就算你有满心的委屈，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耗时耗钱不说，到最后也未必能等到满意的结果。 听了母亲的一套能自圆其说的邪不压正的理论，叶裴默理智上知道母亲的想法有些天真，可不知怎么的，从昨晚起就莫名烦闷的心情，突然就轻松了很多。 “至于昨晚的事，确实挺让人惋惜的。可说到底，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也没必要什么事都非要揽在自己身上。” “我知道，妈。”叶裴默脸上的笑终于不那么勉强了，“有吃的吗？我有点儿饿了。” “给你下碗馄饨吧？”前段时间在书吧所在那条街上发现了一家味道不错的馄饨店，门脸很小，而且只做早餐。裴瑜在群里感叹说其他时间吃不到太可惜了，没想到陈晨转天就拎了一大包过来，说跟老板订了不少，分她一半。 “好。”叶裴默心情好了，终于有力气起身洗去一路跋涉的疲惫了。 裴瑜煮混沌的时候，脑子里突然闪现出之前几次在网络上引起舆论风波时，崽崽奇怪的表现。她后知后觉地想到，崽崽说“一直没松口答应”，但其实，也有动摇过吧？ 赌一把，不仅能摆脱这些狗屁倒灶般的糟心事，还有很大的几率名利双收，一跃从举足轻重的筹码转换成跟那些赌徒平起平坐的人！ “靠赌.博来的名利，不会稳固的，是不是，崽崽？” 正在吃馄饨的叶裴默顿了下，下意识抬头看向母亲。很快，他意识到母亲猜到他曾经动摇过，起过想走捷径的心思。 他“嗯”了一声，“对，而且在赌赢前，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会被人牵着鼻子走，我不喜欢那种身不由己的感觉。” 裴瑜这才真正放下心。 吃了饭，崽崽就回屋补觉了。 裴瑜做了半上午家务，临到中午的时候，收到陈晨的信息，喊她下楼一起吃午饭。 她欲言又止地看向还有些睡眼惺忪的崽崽，迟疑了下，还是问：“陈晨说点了烤鱼，喊我下去吃，你要不要一起？” 楼上楼下的，以后难免会遇到，裴瑜早就想找个机会缓和下他们的关系，只是一直苦于没有合适的契机。刚刚收到信息后，她灵机一动，心想着或许可以趁机试探一下。 结果让裴瑜很意外，崽崽没怎么犹豫就爽快答应了。而陈晨那边，也没怎么迟疑，很快就回复说[可以啊]。 更意外的是，她原以为之前隔空有过种种纠葛的两人见面后会很尴尬，她都做好全程打圆场调节气氛的心理准备了。结果两人都没事儿人似的，见面后虽说因为彼此性格的缘故没有多热情，但也远没有预料中的冷场尴尬，要不是亲眼目睹过崽崽对陈晨的排斥，裴瑜真要以为两人是一见如故的朋友了。 心中诧异归诧异，不过气氛和乐融融，总比尴尬冷场强，裴瑜心里还是挺高兴的。心情一好，吃饭就格外香，一条三四斤的烤鱼，有一半都是她吃掉的。 话题从各自的作品（陈晨的小说、崽崽的歌），到行业内的一些事，聊着聊着，不知怎么的，竟聊到了昨晚发生的事。 “传的这么快啊！”裴瑜顿时觉得面前的鱼不香了。 “正好他们剧组的编剧跟我在一个群里，无意中看到的。”陈晨倒了杯温水递给裴瑜，“没提到裴默，只说剧组聚餐时有人出了事，还说是跟人拼酒拼出了火气，估计不仅剧组要出血，拼酒的演员也得吃挂落。” “是拼酒啊？”裴瑜疑惑地看向崽崽，“剧组那边是不是故意瞒你啊？编剧都知道得这么清楚。” “你不知道啊？”陈晨看上去也很惊讶，她迟疑了下，问，“我这边有朋友无意中拍下的视频，要不要发你？”顿了下，她提醒道，“别跟人说她的身份。” “行，谢了，晨姐。” 吃了饭，崽崽说有事要忙，先一步离开了。 裴瑜帮着收拾残局，之后跟陈晨坐下消食的时候，忍不住问：“这事儿问题大吗？”她现在也知道娱乐圈里的事有些并不能用她惯常的思维去忖度。 “搁在平常，一点问题都没有。但要是有人拿这个做文章，就不一定了。”陈晨没有隐瞒裴瑜其中的内情，“我朋友说喝醉拼酒的是跃尚近期力捧的新人，已经砸了不少资源了，还花了大价钱塞进剧组出演重要配角。这还没见着回报，就出了这档子事，跃尚那边可能会尽力压，压不住的话，可能就要祸水东引了。叶裴默就是最好的靶子，名气够大，根基不稳又没靠山，只要舍得花钱，沾不上边儿也能给他泼一身脏。” 她看了眼眉头皱得紧紧的裴瑜，笑了下，安慰道，“不过现在没事儿了，叶裴默手里有证据，那些人没第二条路可选了，只会死死压下消息。” 裴瑜这才松口气，“这次真要谢谢你，不然我崽崽还不定怎么被人冤枉欺负呢！” “别这么说。”陈晨摇了摇头，“你太小看叶裴默了，就算没有我，他早晚也能弄到第一手证据。” 第30章 第30章 提心吊胆了几天，一直没见网上出现所谓的“爆料”，裴瑜偷偷松了口气。 虽说像陈晨说的，就算真硬碰硬，手握视频证据的崽崽能随时证明自己的清白，可到底牵涉了一条人命，背后还有一个甚至是几个家庭的痛，若在有心人的挑动下弄成一场闹剧，岂不是另一场悲剧？ 事情有没有被掐死在萌芽里裴瑜还不是很清楚，但崽崽彻底跟挂靠的公司闹翻，却是真的。 好在叶裴默对此早有心理准备。工作室里哪些是自己人，哪些跟公司暗通款曲，小高早就查了个底儿朝天，他也心里门儿清。 他本想着既然已经撕破脸了，干脆就利索地切割清楚好了，工作室总共也没多少人，还玩儿卧底那一套，实在没必要。 却没想到在很多问题上跟他不谋而合的小高，这次却提了反对意见，“你的想法没错，但前提是大家都是正经人。”他摇了摇头，“别太高估那些满肚子坏水的家伙，他们的手段下作起来，绝对超出你的想象。”他到底是高中毕业就出来混，而且是从最底层走到今天的人，对很多事情的认知，完全不是严格意义上说没受过真正挫折的叶裴默能比的。 叶裴默很清楚自己的短板，也善于听取旁人的意见，闻言，认真想了想，问，“留下他们会不会有隐患？” “咱们不能老等着人家出招。”小高说，“他们不是放话说要封杀你吗？我的建议是咱们干脆就将计就计，你消沉一阵儿，工作都暂停了，做出被他们逼得无计可施的模样。咱们的合约快到期了，拖过这几个月，就不用再受他们的掣肘。” 叶裴默这两三年忙得跟陀螺似的，就算参加选秀时断腿修养那段时间，也靠着一股子火气支撑着，身残志坚地疯狂写歌，腿还没好就被小高推着轮椅去录歌、出歌，等稍好一点又去参加音乐节目打歌，一路无缝链接，才算没有丢掉选秀时积攒起来的人气，甚至进而站稳了脚跟，一跃成为当红偶像。 后来，在公司的裹挟和推动下，不得不接剧、接真人秀、接商演，一年下来也只有春节时能在家多呆几天。 “我都很久没好好休息了，要不趁这个机会去休个假吧？”叶裴默越想越心动，扭头看向裴瑜，“妈，要不要一起去旅行？上次参加节目玩得不尽兴，这次咱们自己规划行程，自己开车，好好玩一玩，怎么样？” “好啊。”能远离是非之地，还能顺便游山玩水，裴瑜哪里会反对？ “也行，让小李、会姐俩人陪着吧？”会姐是小高开出高薪给叶裴默请的保镖，据说从小学武术，还当过兵，武力值高，人品也信得过。 “成。” 计划定的轻松，但行程却不是那么好规划的。裴瑜突然想到胡露之前说过，小贺曾独自游遍国内外，灵机一动，就发了信息给他，询问一些难以决定的问题。 结果当天下午，小贺就提着一个不小的包上了门。 若不是早知道他也是崽崽的粉丝，光看他云淡风轻的反应，裴瑜肯定看不出端倪。 “这些都是我过去几年做的笔记。”将厚厚的一摞夹杂着各种剪报、照片的记事本从包里拿出来放在桌上，小贺下意识搓着手，开口说了他此行的真正目的，“其实我早有拍旅行纪录片的想法，只是想着要拉投资、要组团队，还有器材之类费钱又费神的东西，我又是一个毫无人脉的外行人，光想就觉得困难重重，索性打了退堂鼓。” 他一边说，一边偷看叶裴默的反应，见他听得认真，一开始磕磕巴巴的话越说越顺，最后，拿出了一盒硬盘，“这些都是我这几年陆续拍下的素材，你们可以看看。” 裴瑜已经翻看起了笔记，还别说，很符合小贺做事一丝不苟的风格，记述得相当详细，跟手账似的，每到有亮点的景点或是吃到惊艳的当地美食，还配了照片。而且照片拍摄得相当好，至少以裴瑜这个门外汉的眼光来看，风景照突出了景色美，美食照一看就觉得食物美味。 出于谨慎，叶裴默没有当场同意，隔了一天，跟小高和其他工作人员商讨了一番，决定答应这个找上门的合作。 于是，原本的游玩成了半工半玩。不过团队人少，都是关系不错的熟人，又不需要特意做一些综艺效果，总体还是挺轻松的，一路玩一路吃，直到转眼入了秋，很快又秋去冬来，时隔三个多月，一行人才再度回到京市。 看到叶裴默人虽黑了些，但身材依然保持得很好，没像预想中吃成个胖子，小高当即就大松了口气，“见天在朋友圈发美食，吓得我还以为你假戏真做了！”说好的装颓丧，他真怕默默装着装着就真丧了，变得耽于享乐又毫无斗志。幸好，这家伙基本的自制力还是有的。 “我每天都有做锻炼。”叶裴默怨念地瞅了老妈一眼，“爬山爬得我腿部肌肉都练出来了。”他决不承认自己一个年轻人，体力还不如老妈好！ 简单说了工作室这些日子的情况，因为老板“不思进取”，有一部分性子比较急躁的职员已经辞了职另谋高就了。就连那些卧底，也生怕白白在工作室这边耗时间影响了他们未来在公司的发展，纷纷找借口辞了职。“留下的基本都是可信的。”小高看了下行程表，“《提线木偶》要播出了，剧组那边宣发资金一点没批，平台似乎也没有很看重，咱们这边的意见是你在微博上转发支持下，到底是你花心思拍的第一部剧。” “行。” 叶裴默三个多月没有登陆微博，一上线，闻风而动的粉丝就火速赶来，疯狂对他的新剧宣传转发、评论、点赞，井喷般的思念很快就把他推上了热门榜首。 看到粉丝们不仅丝毫没有责怪他不声不响“失联”三个多月，反而用带着纯粹热情的语言表达对他的思念和新剧的支持，饶是叶裴默不是多愁善感的人，也被感动得不行。 但个中缘由，实在不能宣之于口，更无法对外透一点口风，他本人这时候也不适合太过高调，真诚感谢了大家的支持后，他只能再次利索地下线。 《提线木偶》是一部剧本完全原创的悬疑网剧，因着叶裴默个人的影响力和他粉丝的卖力宣传，连宣发资金都没有的剧开播当天的点击量竟还不错，甚至，还有话题一度上了热搜。 当然，不花钱上的热搜一般没什么好事。就像这次，丝毫不掩饰恶意—— #叶裴默僵硬笑容吓哭小孩# 单看恶意截取的片段，叶裴默饰演的主人公笑起来确实很怪异。但只要有正常的理解能力，也都能看出这不是因为演技不好而怪异僵硬的笑，而是似乎是背后掩藏着什么内情的怪异。 崽崽还跟那个霸道公司有合约上的牵制，不能太活跃，对裴瑜却没什么影响，忍不住追问崽崽提前知道了些内情的她努力写文案，还在群里偷了小贺暗搓搓做的系列表情包，开启了边看剧边互动的疯狂追剧模式。 她本人粉丝不少，因为分享画作还跟不少画画博主互粉互动，被她这么一带动，还真有原先不怎么感兴趣的路人带着好奇去追剧了，结果一入坑就再也爬不起来，激情创作加疯狂安利，渐渐的，原本以为小众的悬疑剧，竟渐渐有了火起来的迹象。 平台跟出品方最在意的是利益。原本叶裴默这部戏影视约所在的公司不积极，这剧评定潜力也一般，他们冷落这部剧的主创，主要是为了省钱的同时还能做个顺水人情。而如今，眼看着剧有火起来的迹象，不赶紧趁热打铁推一把打造出个爆火热剧挣够KPI，还等着别人把饭喂到嘴里不成？ 利益当前，啥人情都是浮云。 于是，粉丝心目中在家抠脚了三个多月的叶裴默，再度忙碌了起来。 第31章 第31章 裴瑜自认不是那种爱得疯狂、滤镜极厚的狂热粉丝，冷静下来后再回想这两个多周对剧的痴迷，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这是她近三十年的人生中，从未有过的经历。 “所以，演技是演员最大的魅力。”裴瑜看着餐桌对面扎着冲天小揪揪的崽崽，笑得格外梦幻，“现在看着，你比两周前帅气多了。” 坐在一边吃馄饨的小高差点儿没呛到。他喝了口茶顺顺气，扭头看了眼身边的默默，呃，半长不长的头发，做了造型还好，这一大早的睡得乱七八糟，刚刚吃馄饨的时候嫌碍事儿，直接从餐桌上拿了个零食夹给夹了个冲天辫……这形象，得亏阿姨夸得出口，脸上抹点儿灰换身儿破衣裳就能去cos犀利哥了好吗！ 叶裴默显然对自己此时的形象没什么数，听老妈夸他帅，笑得特别得意。 不过，小高也不得不承认，默默在剧中的表现确实优秀，就连带着严格评估的情绪去观看的他，都忍不住入了戏，可见其制作之精良，而剧跟演员是相辅相成的，默默的出色表现自然也不能忽略。 “咱这次算是搞了个开门红。默默的演技得到了观众和业内的认可，以后路只会越走越宽。”小高安心跟着叶裴默，不只因为两人年少相识，交情极好，也不只是因为叶裴默在他最绝望的时候帮了他一把。他也是有野心的，进了这一行，就要努力做到最好。而叶裴默，既是他并肩作伴的伙伴，也是他的“战果”。 只是下了饭桌，一开始谈工作，融洽无间的气氛很快就因为意见不同冷凝了下来。 小高觉得趁着形势大好，应该趁热打铁，尽量多接些工作，稳定商业价值的同时还能提高人气，一举多得。 经历过之前几次风波的叶裴默却持相反意见，他觉得过犹不及，这大半个月的霸屏，显然已经招了很多人的眼，与其等着被人当出头鸟打下来，不如趁着还没人出手消失一段时间，也让躁动的粉丝冷静一下。 裴瑜很赞同崽崽的想法。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的时候，表面上看着是好，可人无完人，被那么多人盯着，很难有人真的挑不出毛病来。况且，若崽崽真是那种野心勃勃的人也就罢了，他愿意为了事业牺牲隐私、直面争议，她肯定不拦着。可问题是崽崽虽有上进心，也对事业有追求，但同时也是对生活质量有需求的人，他对这两三年来被工作填满的生活显然心有抵触。 正想着怎么委婉说出自己的想法，小高却出乎意料的让了步，“你说得对，我最近被人捧得有点儿飘，想岔了。” 他苦笑了下，对裴瑜说，“裴阿姨，不瞒您说，这两年多沾了默默的光，都快忘了刚入行那几年对着人低头哈腰的样子了。可最近，那么多以前要费好大功夫才能拿到的代言，要用多少人脉才能争取到的工作，如今跟不要钱似的往工作室里递，天天看的我心里发飘。” “你也怕错过了这波热度，再得不到这样的好机会吧？”裴瑜很理解小高的心理。她曾经也经历过这么一段恨不得把所有机缘巧合送到自己手边的机会都抓住，结果累得她眼冒金星，差点儿没猝死在办公室。 小高不好意思地点了点，“我是没见过大世面的人，患得患失的，差点没拖了默默后腿。” “别这么说，你年纪轻轻的做到今天这个成绩，比很多年轻人都厉害了。”裴瑜是打心底这么想的，毕竟说起来，小高今年也才26，比她当年这个年纪时可厉害多了，这还是在他有学历短板的前提下。“很多事儿不经历，谁能天生就懂就会呢？我看你跟默默俩人就特互补，你有冲劲儿，他又偏理智；他没劲儿的时候你拉他一把，你冲的太猛他扯你一下，不都挺好的吗？你俩都是能听得进意见、能主动改进的孩子，这是最难能可贵的品质。” 叶裴默见老妈三两句话说得小高迅速从蔫儿哒哒转变成精神抖擞，他垂眸看着茶几上的茶杯，若有所思。 事实上，要是这次小高不让步的话，他们多年的感情闹翻倒不至于，但他也要考虑找个更有经验并且跟自己理念一致的经纪人合作了。他不喜欢劝服别人，也难以被人劝服，与其意见不同却因为以前的情分强行绑在一块儿，倒不如快刀斩乱麻，早些分道扬镳，免得朋友做不成再给磨成仇人。 如今这局面……也好，先看看吧，就像妈妈说的，不管是他还是小高，都需要经历，需要时间成长。 于是，火热霸屏了近一个月的叶裴默在剧圆满结束后，除了几个精挑细选的代言活动，人慢慢淡出了网络，甚至因为没有看到特别喜欢的剧本，连接下来的工作计划都没有确定下来。 原以为在家没事儿干，被人盯得紧又不能随便出门的崽崽会很无聊，却没想到他晚出晚归的，比自己还要常出门。 这天因为例假浑身犯懒，起得有点儿晚，终于碰上了跟大多数年轻人一样有睡懒觉习惯的崽崽。见他连个帽子都没戴，就那么素面朝天地走向玄关，她连忙喊住他，“你不戴帽子遮一下也就算了，咋连件厚外套都不穿？外面多冷啊！”大冬天的穿着一身儿卫衣，这不是要风度不要温度的问题了，纯傻楞吧！ “我不去外面。”叶裴默顿了下，指了指楼上，“楼上我一好哥们儿家，他那里有专业的录音设备，我过去蹭设备使。” 裴瑜还是第一次听崽崽说起这栋楼里有他朋友，仔细搜索了下瑜姐的记忆，似乎也没提过，女人的直觉让她立刻意识到这事儿有些不对劲，于是意有所指地问：“朋友？啥朋友？是女孩子吗？” “都说了好哥们儿了！”叶裴默受不了老妈八卦的眼神，无奈地嚎了一声，就开门溜了。 “哥们儿就哥们儿呗，问问咋了！”裴瑜嘀咕着，准备也去楼下找自己的小伙伴陈晨玩儿……嗯，顺便打听下崽崽口中的“好哥们儿”。 第32章 第32章 “八楼啊？”陈晨仔细回想了下，这个她还真凑巧知道，“好像叫严霄吧，也是个明星，貌似还挺火的。”连鲜少看八卦的她都觉得脸熟，知名度应该不低。 “严霄啊！”裴瑜恍然，这可是老熟人，当年崽崽参加选秀节目时，这人是争夺冠军的强力竞争对手。只是后来造化弄人，无数人期待的“王者对决”名场面还没出现，就传来了崽崽因伤退赛的消息。 想到当初人生头一次真情实感追选秀节目的经历，裴瑜忍不住唏嘘道：“当初默默意外受伤退赛，各种真假难辨的小道消息满天飞，其中流传最广的一个就是严霄为了拿冠军对默默做手脚，各种捕风捉影的细节说得跟真的似的，我都差点被洗脑了。” 却没想到有朝一日，以亲妈的身份待在崽崽身边，却得以窥见当年真情实感痛恨过的对手，原来竟真是“好哥们儿”…… 事实上，当年谣言甚嚣尘上时崽崽亲自辟谣说是彩排时的意外事故，她看到就信了。但有很多人不知是真不信，还是粉丝皮下面藏着别的什么妖魔鬼怪，闹腾着刷起了#严霄恶毒#的tag，要不是躺在医院的崽崽照着一天三顿的频率摆事实、说道理，估计那时候因为他意外受伤而群情激愤的粉丝说不定真就被煽动了起来，成为别人借刀杀人的那把“刀”了。 “关心则乱嘛。”陈晨以为裴瑜是太过关心儿子才不小心被人带了节奏。 这事儿不好解释，裴瑜笑了笑，就含糊过去了。 裴瑜知道严霄这两三年来一直位居“顶流”之列，但因为对他没什么兴趣，偶尔刷微博刷到他的消息一般都是直接划过去，久而久之，大数据就不给她推送相关信息了，再加上没有认真了解过，具体他出了什么歌、出演了什么节目，当真不是很清楚。这会儿来了兴趣，认真看下来，忍不住感叹：“这才是真正的拼命三郎啊，全年无休，估计家都没怎么回过吧？” “我在这儿住了快四年了，也就跟他碰到过一次，还是车子不小心蹭了下，他自报家门主动来找我赔偿。” 中午崽崽下楼吃饭，裴瑜忍不住揶揄他：“有什么好瞒的，太小瞧妈妈了吧，能信那些谣言？” 叶裴默知道这事儿瞒不住，但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妈妈查了个底儿朝天。他一反上午的避之不及，这会儿应对起来看上去特别坦然，“哪是因为这个啊，主要是那家伙号称‘芳心收割机’，我怕你一不小心被圈粉，那就尴尬了。” 裴瑜一脸“你怕不是在逗我”的无语，但心里却不得不承认，严霄的皮相在一众小鲜肉中绝对是数一数二的。镜头下都那么帅气，真人恐怕更甚。 “他最近也在休息啊？”裴瑜随口问。 “没，在外地工作。” 裴瑜愣了下，人没在家？“你们关系这么好啊。”主人不在家都能随意出入…… “是啊。” 想到陈晨上次出差，也是毫不犹豫告诉了自己她家的密码，似乎现在还是原来那个……裴瑜忍不住想，或许正常家庭（陈晨姑且也算吧）长大的孩子都没那么强的防备心？反正搁在从前的她身上，是万万不可能将自己房子的钥匙交给别人的，交情多好都不可能。 过了生理期最难熬的两天，裴瑜又开始往书吧跑。 小贺是个很负责任的人，在确定要跟他们一起旅行前，挖了以前出版社的老同事接管书吧。新来的主管是位大姐，她性格强势，平日里也有些不苟言笑，据说之前就是因为在带关系户实习生时不给面子，被人穿了小鞋，心里气不过，生出了要离开干了二三十年的单位的想法。恰好这时小贺抛出了橄榄枝，她想都没想，就接下了。 “咱这儿人少，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干着舒心的很。”熟络了之后，孔大姐其实还挺好相处的。她将手写的账本递给裴瑜，“您的画这个月卖了六幅。”她指着一笔一笔写下的登记单，“这些都是看了咱们官微发布的信息，有意向拿作品来寄卖的。以我的眼光看，作品质量参差不齐，自我定价多数虚高，偏有不少听不得实话，动不动就‘艺术无价’，不乐意更改，就一直占着位子卖不出去。” “咱不靠这个赚钱，人家愿意怎么定价随他，卖不出去也没啥，合约期到了撤下就行了。”大约是之前的职业病，孔大姐特别注重销量这一块儿，弄得裴瑜跟胡露时不时要轮番给她喂定心丸，让她减少这种不必要的焦虑。 这回跟之前一样，刚说出话的效果立竿见影，但裴瑜也知道，过不了多久，孔大姐又会一朝回到解放前，操心起书吧入不敷出的经营现状。 这段时间网络上安静了不少，给了裴瑜现实生活也归于平静的错觉，一个不当心，就被人拍了照片发到了网上。 于是，不过三两天的工夫，“银杏下书吧”就成了一众粉丝冒着寒风前来打卡的热门“景点”。 吓得裴瑜连忙在微博上发文，说那只是她偶尔去看书闲坐的地方，是绝对绝对不可能偶遇叶裴默的！！！ 可惜，两个“绝对”、三个感叹号也没能打消一众爱凑热闹的年轻人的热情，呼朋唤友结伴而来，一时间，平日里只有十来个熟客时不时前来坐坐的书吧，门庭若市起来。 来来往往的人多了，愿意办会员卡尝试着真体验一下的也不少，裴瑜作为“罪魁祸首”待在家里反省，可怜其他人都被孔大姐临时征召过去帮忙，群里每天都能看到胡露喊累喊罢工的哀嚎声。 第33章 第33章 晚上吃饭时裴瑜跟崽崽说起这事儿，竟见他全然不知的样子，她都惊呆了：“我还以为你知道呢，你最近是不是都没上网啊？” 叶裴默点了点头，他最近还真没怎么上网。为了避免被琐事烦扰，他还特地叮嘱了小高，说他要专心写歌，没要紧事不要联系他。 “这没什么，好多名人开的店还特意以老板为噱头去宣传呢。”见母亲舒了口气，叶裴默有些失笑，“妈，别太谨小慎微，我的名声没那么了不得。”其实就算妈妈打着他的旗号做宣传，他也不会拦着。 这话裴瑜可不赞同，“瞎说，你的名气是靠才华积累起来的，必须得好好爱惜！” 见妈妈一副不容置疑的气势，叶裴默哑然失笑，到底还是厚着脸皮受了老妈的盛赞。 裴瑜知道崽崽最近在专注写歌，有时候甚至忘我到饭点儿忘了回家吃饭。作为入坑初心铁杆儿歌迷，她特别期待崽崽时隔一年多的新歌，甚至好几次都冲动到想要利用自己如今的身份便利先听为快。可到底还有些理智，及时打消了自己的小心思，免得不小心干扰到崽崽创作。 “我给你备的零食有没有随身带着？都是特意挑的低卡食品，饿了随时能吃，多少能垫垫，还不会太长肉。”这些食品都是经过陈晨亲身检验的，那也是个一旦灵感来了就废寝忘食的主儿，而且非常挑食，裴瑜筛选多次，才找到既合她口味又方便食用的零食。 “带了，还挺好吃的。”叶裴默写歌其实挺随意的，他不爱追求什么灵感乍现，就想到哪里写到哪里，也没有不能受一丁点儿干扰的敏感。但看母亲像从前他中考高考备考时一样紧张又期待，小心翼翼地做好后勤工作，生怕给他拖了后腿，他心里觉得高兴又满足，解释了几次见母亲还依然故我，就不再多说了。 当然，感受到了她的珍重和期待，他想要做好这一张专辑的心愿也更强烈了。 隔了几日，听胡露他们说书吧那边没那么多打卡的人了，裴瑜才敢再过去。 不过，知名度大大提高的书吧到底今非昔比，不止会员数激增，每日的客流量相比从前也翻了好几倍，连带着将原本有些冷清的整条街都带得热闹了起来，裴瑜跟胡露、小秦、孔大姐她们一起去小馆子吃饭的时候，沾到光的老板娘都高兴得要给她们免单。 “现在的年轻人，素质普遍比较高。”最近书吧的流水看着舒心，为盈利操碎心的孔大姐也肉眼可见地心情愉悦，“该安静的地方安静，不用多提醒就知道守规矩。对寄卖画作也懂得欣赏，最近出了好几幅画风比较大胆的。” 当然，也有不顺心的，“都解释多少次了，不接待年龄过小的孩子，来来回回的磨，当父母的咋就心那么大呢，随便找了家店就想让人家给当托儿所照顾他们孩子！” “这个前例可不能开。”涉及到孩子，责任就太重大了。 “肯定的，就那个厚脸皮的，也好意思一次次开口。”孔大姐说的是附近的一家住户，仗着是这边的地头蛇，三番两次送才上幼儿园的孩子过来，说她要去打麻将，让孩子待一会儿，帮忙看一下。结果没想到碰见孔大姐这个硬茬子，好言好语人家不听，就机关枪似的一通怼，那人理亏，吵架又吵不过嘴皮子利索的孔大姐，后来不知怎么想的闹到了街道办，信口说黑店违规什么的，气得胡露亲自去跟她理论，才算消停下来。 头一次做生意的裴瑜也才真正理解什么叫“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要不是房主胡露本人也是合伙人，被那个无赖三天两头这么闹，他们的店咋开得下去！ “姐，我之前在群里瞎咧咧都是开玩笑的，你可别当真啊，最近看你都过来的少了。”下了班一起去涮火锅的时候，胡露突然开口说。 裴瑜猛地听到这话还愣了下，随即连连摇头，“我知道，没当真，没有每天来是因为最近在家疯狂补剧呢。” “最近有啥好剧啊？”孔大姐闲暇时间的最大休闲却是看电视，用她的话说，跟书打了半辈子交道，难得能放松一下的时候决不能再抱着书不放了。 “是以前的剧。”裴瑜警惕地四处张望了下，见隔壁几桌看上去都是合家欢，应该没什么追星的年轻人，不过还是下意识压低了声音，“严霄演的，偶像剧，应该不是你喜欢的类型。” 胡露的八卦雷达顿时嗖的一下亮了起来，“姐，啥情况啊，咋粉上你儿子老对头了？” “啥老对头啊，关系好着呢……” 具体的裴瑜不好多说，但大概情形还是简单跟胡露说了一下，免得她轻信了那些捕风捉影的谣言，再好心办了坏事，把自己人当成了对头。 见胡露跟小贺同时露出了“原来如此”的表情，裴瑜才重新拿起筷子去捞刚刚下的毛肚吃。 这家店的锅底好吃，食材也特别新鲜，裴瑜临走时还给崽崽打包了不少。 这天回到家，难得跟往日差不多要十一点才回的崽崽碰到面。正好他还饿着肚子，当即就给他煮上了一人份的牛肉小火锅。 “……估计得一周，明儿一早出发。”容毅导演既是他合作过的导演，又是妈妈的老同学，不管从哪方面看，他都开口了，叶裴默觉得自己都得给这个面子，因而今天接到电话后听到来意，他一口就答应了。 裴瑜从不干涉崽崽在工作上的决定，只叮嘱着衣服多带几套，还有药包之类的，都备着。 崽崽离开没两天，自以为坚持锻炼了这么久，身体素质已经相当不错的裴瑜，却猝不及防地受了寒，又是打喷嚏又是流鼻涕，久违的感冒来势汹汹，还好没发烧，暂时还用不着去医院。 她怕传染给其他人，就老实在家待着，看看剧听听歌，日子过得倒也开心。 这天，临睡前习惯看一眼热搜，一则吊在后几位的tag引起了裴瑜的注意——#严霄叶裴默# 点进去看了看，果然没憋什么好话。总的来说，就是将三年前充斥着荒诞谣言的“阴谋”整理了一番，不知是因为文字太有煽动性还是传说中的水军在搅混水，一本正经参与讨论的人竟看着不少，下面甚至肉眼可见两方粉丝□□味十足的对骂。 裴瑜皱着眉看了一会儿，觉得实在没意思，就转发了热度最高的那篇乍一看有理有据、实则处处都在偷换概念的软文，并编辑了一段话：[作为当事人之一的亲妈，我应该有资格发表看法吧？我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你所谓的“阴谋”都只是带着恶意的臆想而已。默默在三年前就一而再再而三地说了，那是意外，那真是意外！今天我再次告诉你们，那真的只是一场意外而已，没有那么多所谓的“内情”。] 裴瑜知道言多必失的道理，所以她一直很克制在网络上的发言。可这次，她明显感觉有人在带节奏，不管真正目的是什么，若因为这些莫名其妙的人和事而导致崽崽失去了一个可以信任的朋友，也未免太可惜了。 毕竟，她看得出，崽崽如今的处境，想有个能交心的朋友，真心不容易。小高是值得信任，可到底还有经纪人这层关系，她看得出，崽崽有意在预防一些未来的不确定。至于其他人，从入住新家以来从未请除了工作人员的人来家做客就能看出，让他打心底觉得信任的人不多。 胡思乱想了一通，再一看时间，已经过去半个多小时了。 裴瑜犹豫了下，还是再次点进了微博。 #严霄叶裴默#的话题已经从吊车尾爬到了上中游，点进去看，她转发的博文被双方粉丝顶到了第一位。被她点名澄清的那个博主倒是挺头铁，不删不改也不作回应，就那么挂着挨骂。 看自己的发声起到了积极的作用，裴瑜就关了手机，放心睡了。 隔日一早，感觉这两天堵得难受的鼻子终于通了，裴瑜差点儿没喜极而泣，开心地给过来送早点的陈晨说：“这就是善有善报吧？人果然要多做善事！” 陈晨一早就从叮叮当当响个不停的群消息里被胡露科普了事情的始末，不用解释就秒懂了裴瑜的意思。“姐，你知道网友现在怎么称呼你吗？” “不是国民婆婆吗？”裴瑜可是冲浪达人，这么简单的问题能难得了她？ “那是以前的。”陈晨忍不住笑出了声，“现在称你为5G瓜友，拉架达人哈哈哈哈……” “5G瓜友我可以理解，拉架达人是什么鬼？” “具体我也没弄清楚，听胡露说好像是因为在叶裴默和严霄的粉丝撕的昏天暗地的时候，你从天而降一通辟谣，然后双方一致对外，怼得挑拨离间瞎造谣的博主删博保命。” “那个满嘴胡言的家伙删博了？”裴瑜点进去看了看，还真是，她转发的那条微博标示着“已删除”。 “呦？”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事儿，裴瑜惊叹道，“这个[夜很深]竟然帮着怼造谣者！”她看向陈晨，解释道，“这个博主是有名的毒舌，以前不知咋的总是揪着默默不放，变着花样骂人。最近沉寂了一段时间，没想到这又重出江湖了。” 陈晨看上去有些难为情，但到底还是跟裴瑜说了实话，“这是我妹的号。对不起啊姐，她以前误会了我们跟叶家的关系，对叶裴默的敌意很大。” “原来是这样。”裴瑜恍然，她就说嘛，哪有人会对素未相识的陌生人这么大敌意，甚至在她还没成为瑜姐时，都有些怀疑是不是真像有些粉丝猜想的那样，那个[夜很深]是现实生活中跟崽崽有过节的人。 没想到事实也差不离。 第34章 第34章 经陈晨那么一解释，裴瑜豁然开朗。可围观吃瓜的网友却不知其中内情，见[夜很深]消失了一段时间后突然转性，顿时被带偏了关注点。 ——你吃错药了？ ——就知道你是个深柜，黑到深处自然粉可不是说着玩玩的，承认吧，你就是爱叶裴默！ ——姐，是不是卖号了？不要啊，看不到你犀利的文字，我饭都吃得不香了。 ——炒作，都是炒作！看吧，终于暴露了真身，你就是叶裴默的粉丝，怎么戏这么多，还装黑！ ——没想到你是这样经不起糖衣炮弹的人，没意思，取关了。 ——哈哈，装不下去了吧，坐等大型掉粉现场。 …… 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任谁都想不到那个一身干练套装、一头利落短发、因表情过于淡漠而显得有些不近人情的年轻女人，以看财经报表的严肃架势盯着看的，竟是堪称群魔乱舞的网友留言。 屏幕上方突然弹出来一条信息：[乐乐，我告诉裴姐了] [哦。]唐乐的回复如她脸上的表情一样寡淡。 [下午要降温，你记得加衣服。饭要按时吃，别一忙起来就饥一顿饱一顿的。] 还没来得及回复，新一条信息又发过来了。 [遇到难事不要自己硬扛，有姐姐在呢。不打扰你了，周末家里见。] 嘴角无意识翘起了微不可见的弧度，只是高兴的情绪还没持续几分钟，就被手机屏幕上突然闪现的来电显示打回原形。 是妈妈，不，确切地说，是她的养母。 “乐乐啊，晚上早点来老宅，夫人特意叮嘱厨房做了你最爱吃的糍粑鱼……” 伴随着母亲二十年不变的殷殷嘱咐，唐乐的思绪不由自主地开始飘远。 跟一母同胞的亲姐姐陈晨相比，她觉得自己算是幸运的。毕竟，一出生，就摆脱了烂赌鬼生母，被温柔又细心的养母以抵偿借款的方式“买”了去。养母不能生育，待自己视如己出，在高门大户当司机的养父意外去世后，自己更是成了她生命中唯一的牵挂。 主家感念她养父的在意外时以身护住了孩子，不仅给孤儿寡母丰厚的钱财补偿，还妥善安排好了母女俩的工作和学习，可以说是仁至义尽了。 可正是这份儿仁至义尽，让唐乐从养父去世的那一刻，就承受了很大的精神压力。 她的养母是个传统又善良的女人，感激主家无力报答，就理所当然地将全部希望寄托在了女儿身上。 所以，在主家天生体弱的儿子性格孤僻、没有玩伴时，她要做他最好的玩伴；在主家夫妻觉得儿子跟保姆的女儿待在一处开心时，她问都不问女儿的意见，带着女儿搬进了别人的宅院里，主动过起了寄人篱下的生活；在该报考选志愿的年纪，从未认真过问过她的意见，主家觉得他们儿子喜欢她，他们儿子的身体不能操劳，需要她做关键时候能顶事的贤内助，养母就让她报了她并不是很感兴趣的财会专业……或许在养母看来，只要能报答主家的恩情，她做出什么样的隐忍和让步都是理所当然的。 “……乐乐？” “好，妈，我一下班就回去，听说马上要降温，你记得加衣服。”谁让自己一出生就阴差阳错成了她的女儿，而且，亲姐姐拖着先天不健康的残躯等死的时候，也是她主动拿出了家里一大半积蓄当救命钱……这样重的恩情，是该用一生去偿还。 结束通话后，唐乐发了会儿呆，随后，拿起手机对着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干在网上造谣的家伙一通怼，等心头的郁气散了，才再度拿起财务报表认真看起来。 若是裴瑜知道原来她一直挺欣赏的毒舌博主每次发博文并不是字斟句酌，甚至没有任何腹稿，只是发泄负面情绪的方式而已，恐怕会嗷嗷叫着直呼有才，随便发发“牢骚”就这么文采斐然，她要是有人家一半的天赋，也不至于每次发微博都删删写写好半天。 下午一阵狂风后，先是下雨，不多会儿又下起了雪，温度果然降了好几度。 裴瑜待在温暖的室内，风刮不着，雨淋不着，看看电视，打打游戏，原本应该跟往常一样，是不充实但很舒服的一天。可她的舒坦很快就被老同学的信息打破了。 自从跟容毅重逢后，她到底不是瑜姐，跟对方是真不熟，平日里很少主动联系。而容毅呢，大概顾忌之前那次莫须有的诽谤，也鲜少联络。 这次，一开始其实是对崽崽的慷慨相帮表示感谢来着，只是不知怎么话赶话的，忆起了往昔，然后感性到想一出是一出的容毅突然就有了组织一场老同学聚会的想法。 裴瑜能怎么办？答应呗！毕竟，这是瑜姐的老同学，还是崽崽事业上的良师，由不得她任性。 聊天一结束，裴瑜不管瑜姐愿不愿意搭理她，直接就表明了态度：“等时间定下了我给你说，做好出来干活的准备啊，我反正是不会去的。到时候你要是不出来，咱给人放了鸽子，不小心得罪了人，我还好，受罪的是你儿子。” 瑜姐一直没给任何回应。 裴瑜不生气也不着急，照常开开心心过自己的日子。只是日常锻炼加长了半个小时，平日里零嘴啥的也有意控制了下，坚持了五六天，人就肉眼可见地精瘦了不少，体态也比之前要挺拔有活力一些。 容毅是个行动派，没过多久，就发来了同学聚会的举办时间和地点，还贴心地告诉她有哪些人肯定会到。 裴瑜扫了一眼，几乎都没什么印象。不过她一点都不觉得恐慌，因为已经单方面跟瑜姐“商量”好了，要是到了点儿她不出来，鸽了人家也怪不着她。 约定的那日早上，裴瑜恢复意识时，发现自己像是躺在了铺了很多很多层羽绒被的床上，身下软绵绵的，特别舒服。她四处望了望，周围似乎很大，大到看不见边际；似乎又很小，小到她仿佛裹在了软绵绵的云团里。 如此陌生又诡异的环境，她却一点都不害怕。相反，似乎打心底有一种安心感。 “你好好休息一下，外面有我在。” 听到瑜姐的声音，裴瑜更安心了，忍不住在棉花糖一般的云团上打了个滚儿。 “现在就要出门啊？时间不是定在下午吗？”裴瑜无师自通地掌握了窥视外界的技巧。 “要买衣服，还要做保养。”瑜姐的声音中满是怨念，“说好的一月至少去两次呢？我一下子没盯住，你就几个月不去，看看这头发，都长成什么样了！还有脸，毛孔粗的我洗脸都觉得剌手！” “哪有这么夸张。”裴瑜自知理亏，只敢小声嘟囔。 在两人无声的吵闹声中，瑜姐穿上她一年多前来京市时带过来的套裙，外面本想搭件美丽冻人的大衣来着，最后还是受不了裴瑜的吵吵，换上了长款羽绒服。 第35章 第35章 于是，这一天，裴瑜有幸先同时代所有人一步，率先体验了一把全息视角，舒服躺着观察了瑜姐的一天。 上午一通逛，一通买，从里到外、从上到下买了好几套，还为崽崽置办了不少，目瞪口呆的裴瑜总算真实见到了什么叫花钱如流水。逛嗨了，买够了，中午独自用了餐，下午舒舒服服地待在了美容院。几个小时后，人休息好了，也做好了保养、做完了发型，还有专业化妆师给画了漂亮的妆，自信满满地开车前往聚会地点。 然后，裴瑜就见证了什么叫行走的聚光灯，明明脸还是那张脸，身体还是那副身体，只是换了发型、妆容和穿衣风格而已，就像是变了个人，女神范儿一下子就出来了。 这一群奔五的中年人聚会比裴瑜预想中要有趣的多，听他们忆往昔、聊近况，个个都言辞幽默、气质卓然，全程围观的裴瑜听得津津有味，到结束时，还有些意犹未尽……要是同学聚会都是这么个氛围，她从前也不至于想破了脑袋去找借口推脱。 车子开到地下车库，远远看见同样刚回来的陈晨正冲这边挥手，裴瑜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瑜姐拽了出去。幸好这会儿车已经熄了火，不然她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用力踩了油门，再出什么事故。“姐，下次给点儿提示好不啦？多危险啊……”她一边跟瑜姐碎碎念，一边下车。 向不远处等着的陈晨的方向走了几步，突然想到后备箱还堆着上午的战果，连忙拐回去拿。 “去购物了？”看着焕然一新的裴瑜，陈晨刚刚还有点儿不敢认。 “嗯，参加个同学聚会。”裴瑜看陈晨穿得也挺正式，就问，“你呢？” “去年拉你投资那电影，成片粗剪出来了，有个内部试映会，上周跟你说过的。” “哦对，看我这记性，差点儿忘了。”当时陈晨还邀请她一起看来着，只是不巧跟同学聚会撞了档期，她只能婉拒了。“感觉怎么样？” “我个人感觉还行，算是在预期内，其他人评价要比我高。”作为原作者，陈晨承认自己的评价是苛刻了些。 裴瑜很清楚陈晨作为观众的挑剔。她说“还行”，那就表示影片的还原度基本可以了，那部小说那么精彩，能还原个及格分，就很有看头了吧？ 结果，事实证明，裴瑜的判断也偏保守。 其实何止她，恐怕业界也万万想不到，热热闹闹的元旦档竟不期然杀出了这么一匹名不见经传的黑马，不仅画风与喜庆的气氛格格不入、题材小众，甚至连主演都没一个能扛票房的……可就是这样一个集很多“不起眼”于一体的作品，靠着过硬的质量，让无数欣赏它的自来水们疯狂向身边人安利，随着口碑和票房的双增长，排片量骤然加大，火热的讨论度持续到年底各大颁奖礼争奇斗艳，才慢慢降下来。 影片首映时，裴瑜不仅自己去了，还拉上了比预计晚回来近半个月的崽崽。 看完首映礼，真心喜欢影片的崽崽真情实感地写了长篇影评发布在平台上，可以说，在最初宣发不给力、影片备受冷落时，崽崽那篇影评的极力推荐是很多人听说这部电影，并愿意走进电影院买票的最大推动力之一。 作为流量，在公众平台上发布任何内容，都多多少少会引起一些争议。叶裴默那篇影片也不例外，甚至有人嘲讽他抠脚半年在家没事儿干，堕落到要靠安利全员小透明一看就是烂片相的小电影来巴结同行，真是可怜又可悲。 只是，还没等那些肆意嘲讽的笑个够，形势就急转直上，他们口中的“全员小透明一看就是烂片相的小电影”成了杀出重围的黑马，票房和口碑一直保持着蹿升的水准，活生生被打肿了脸。黑子们被吃瓜群众反嘲得只能删了曾经自认为看透一切写下的“豪言壮语”，灰溜溜匿了。 “想要什么，儿子？妈给你买！”裴瑜现在阔气得很，自己凭运气赚的钱，花的有底气！ “谢谢妈！”知道自家老妈一跃成了大富婆，叶裴默一点都不客气。他点开手机相册里存的照片，“就这台钢琴，我特喜欢，原本准备买的，后来不是要买房子了吗，只能暂时搁置了。还好这琴贵，一直没卖出去，我这就跟老板定下了啊？” “定，定！儿子喜欢的多少钱都买！”裴瑜忍着肉疼毫不犹豫地说。心里却在犯嘀咕，什么钢琴啊，又不是金子做的，咋这么贵！ 随着影片的爆红，陈晨作为小众题材的作家，可谓是一“书”得道，“众书”升天。不仅她的作品爆红大卖，连她本人，似乎也成了一夜爆红的名人。 她本人不爱露面，但也开过几场签售会，有心去查的话，总能扒出她的个人信息。 众所周知，互联网时代是没有秘密的，就算是很注重隐私的悬疑作家本人也不例外。先是长相，再是个人履历……后来不知怎么的，连她是影片投资人和编剧顾问的信息也给扒出来了。 不知是喜欢悬疑作品的书迷太聪明难缠，还是有心人泄露，后来不知怎么的，叶裴默妈妈裴瑜同样是投资人的信息也被扒了出来。 于是，原本被嘲的灰溜溜潜水的黑子们再度兴冲冲地冒了头，说根本不是叶裴默眼光独到、欣赏水平高，纯粹是利用自己的知名度给母亲站台，他诓骗粉丝，忒恶劣，特恶心！ 当然，这种智障言论说的人不多，信的人更少。叶裴默完全没放在心上，看母亲撸袖子就想上网跟那些人争论，他连忙拦住了，劝了好半天才给消了火气。 “真没影响到我，你看，我的粉丝们可高兴了，说我有个有本事的老妈，以后再也不用担心我被人欺负了，不然让她们婆婆拿钱砸死那些坏蛋……” 听崽崽用夸张的肢体和语言演绎着他同样夸张的粉丝言论，裴瑜被逗得笑出了声，“好好，以后谁敢欺负你，妈妈用钱砸死那些坏蛋！” 第36章 第36章 “姐，只是个学历而已，有必要这样吗！”见裴瑜又用那种充满崇拜的眼神瞅自己，陈晨无奈极了。 “什么叫‘只是个学历而已’，心理学博士诶，是随便什么人能考上的吗？”裴瑜最佩服有才华的人，原以为陈晨年纪轻轻就写出了好几部质量上乘的悬疑小说，人已经够厉害了，没想到被网友一个深挖，竟发现这位还是拿到名校博士学位的高材生呢，怎么可能不惊奇？ 陈晨最近可以说是名利双收，可声誉过盛带来的麻烦，着实让她有些吃不消。扒过往履历也就算了，可不知道有些人怎么那么闲、好奇心还那么旺盛，竟连她跟裴姐来自同一个城市的隐秘事实也给扒了出来。 于是，脑洞清奇的网友开始开动他们独有的联想和想象能力，创设出一个个匪夷所思的故事…… “哈哈哈我又看到一篇写得特别好的，小竹马从小暗恋隔壁青梅姐姐，青梅姐姐对年龄差心怀芥蒂，一直不敢袒露心意。但眼看小竹马星途不顺，低调的青梅姐姐果断为爱走到台前……这设定是不是很带感？” 陈晨看着胡露在群里上蹿下跳，一脸黑线。说实在的，因为从小被母亲误导，她小时候是非不分时确实恨过裴瑜跟叶裴默母子俩，可后来渐渐懂事，依然对“插足别人”的裴瑜没什么好感，但对叶裴默这个严格说起来很无辜的孩子，其实怀着很复杂的情绪——一方面，对这个“小三”生的孩子，她有厌恶；可另一方面，想到他们有同一个生父，心里又控制不住对他怀有一丝血脉相连的感情。 即使后来发现原来那些都是误解，她跟叶铭没有任何关系，可这二十多年来压抑在心底不敢面对的“我还有一个弟弟”的想法，却没那么容易一朝抹去。 因而，看到那些拉郎配同人文，她其实很排斥，心里觉得很不舒服。可这其中的隐秘又不好跟旁人说起，只能尽量避免不小心扫到，眼不见为净。 可万万没想到，自己人中竟混了个“叛徒”，不仅肆无忌惮地舞到了她这个当事人跟前，还明目张胆发链接分享！ 陈晨对着胡露一阵怼，怼得她保证再也不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心里的火气才稍稍消了一些。 楼上的裴瑜其实一直也在关注群消息，她写写删删了好一会儿，可不管多委婉的用词，一旦跟她是叶裴默妈妈的身份联系上，那些话就显得好别扭——就好像影视剧里那些当自己儿子是宝、当别人家女儿是草的极品妈妈一样，生怕人家跟自己儿子牵扯上关系。可天地良心，了解内情的她真心是觉得把陈晨跟崽崽往一起凑很尴尬。毕竟，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陈晨一直觉得崽崽是她生父的另一个孩子，毕竟误会了这么多年，突然被硬凑成一对，心理素质再好的人都会觉得膈应吧？ 幸好，陈晨自己主动且明确地表明了立场。胡露几个都是有分寸的人，见她真是没有那方面的意思，而且看上去也挺反感别人乱起哄，当即就道了歉，保证不再随便开他们玩笑了。 当晚，陈晨在微博上也公开表示她跟裴瑜是忘年交，是关系极好的朋友，至于叶裴默，对她而言只是朋友的儿子，仅此而已，并没有别的关系。虽然来自同一座小城市，但年龄差了好几岁又没有在同一所学校就读的经历，两人并没有什么交集。 叶裴默很快转发了陈晨的微博，表示自己平白矮了一个辈分已经很尴尬了，请大家不要随便编故事凑对让自己成为老妈友谊路上的绊脚石。 两位当事人同时明确态度，澄清事实，几乎等于掐灭了一切脑补的根源，这股子骤起的热潮很快就有了冷却的迹象，又碰上突然冒出来的严霄起诉公司要求解约的爆炸性新闻，很快就当真平息了下来。 “看爆料说就算能解约，也要赔很大一笔钱，是真的吗？”虽然还没见过面，可从崽崽经意不经意的口中，她知道了严霄不少事，真心觉得这孩子不容易，已经打心底把他当自己人了。 “应该是的，他签的时候没经验，有很多对他不利的条款。”叶裴默叹了口气，“问他他也不说，但以我对他的了解，不是被逼急了，到了非撕破脸不可的地步，他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顿了下，叶裴默有些迟疑地说，“妈，要是钱不凑手，我能不能从你这儿借一笔？” “可以啊。”除了这次投资电影赚的，其实瑜姐的另几张银行卡也有不少钱，是她前夫额外给的补偿。瑜姐清高不迂腐，该她拿的她一点不客气，略略算起来，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谢谢妈！” 裴瑜都暗暗清点存款准备在需要时助严霄一臂之力了，结果没过多久，她就从网上看到了老牌影视公司向阳影视将流量小生严霄纳入旗下，并将为其付天价违约金的新闻。 “这不是才出狼穴，又入虎口吗！”饶是裴瑜只是个凑热闹的吃瓜群众，也听说过向阳影视的赫赫威名。只是，前些年因着屡出精品，行事霸道虽时常遭人诟病，可行业龙头嘛，人都有慕强心理，那些“小毛病”在耀眼的成绩面前都不值一提。可近些年，虽然出品的剧都还在水准之上，可能称得上是精品的，跟之前确实不能比，唱衰的人都一个个跳了出来，可见其已有了日落西山之势。 单纯就事论事，严霄加入向阳影视确实算得上是更上一层楼。可联想到这个公司之前的行事风格，以及严霄陷入的官司纠纷，连他的粉丝都在质疑这个决定，更别提其他人了。 “他原先那公司跟向阳根本不是一个体量，要说向阳是虎口，那他原先的公司应该最多算个鬓狗窝。”陈晨的消息还要灵通一些，只是，一些腌臜事她不愿跟裴瑜说，就含糊道，“就像是一个人深陷看不到什么希望还闹心吧啦的私人小作坊，实在忍不下去了，就跳槽去了竞争激烈的大公司。虽然一样的身不由己，一样的闹心，可实际上是有本质的不同的。大公司竞争再激烈，你只要有能力，肯拼肯干，总有翻身的希望。” 经陈晨这么一说，裴瑜顿时就理解了。“确实，若是这么一招既能摆脱原先的泥潭，又能给自己争个出头的机会，确实是个明智的选择。” 晚上看到明显心情不好的崽崽，裴瑜直觉觉得他可能是因为严霄的事，就将陈晨说的话跟他说了。 只是，出乎她预料的是，这番话并没有让他紧皱的眉头松开，叹着气说了声“争？那个地方哪是那么好争的”，就幽幽离开了。 裴瑜看着他落寞的背影，心中满是困惑。 这孩子，待朋友也太实心眼儿了吧？莫不说人家已经找到了迄今看来算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就算冒着些风险又怎样呢？人家愿意博，愿意拼，你作为朋友，不至于因为结果可能存在不确定性都要操心吧？ 想着想着她又开始自我怀疑，莫不是因为自己生性冷漠，对待友谊的看法跟常人存在偏差？反正以她个人来看，能为了帮朋友解决后顾之忧而准备好借钱，已经足够有情有义了。至于其他的，那是他自己的事，需要他自己去做判断、做决定，然后为做出的决定承担后果，就算亲如父母，也不能事事处处都随意干涉吧？ 裴瑜以前朋友不算少，但能交心的，她自认为没有，所以不清楚真正的至交好友间是怎样一个相处模式。看崽崽这样，心中困惑虽困惑，也只当年轻人处事方式可能跟她以为的不一样。 第37章 第37章 很快见崽崽恢复了往常有说有笑的模样，裴瑜以为他已经想通了，顿时就放了心。 只是，临近年关的时候，他突然提议说今年过年去温暖的海岛度假。 “可以啊。”裴瑜迟疑了下，还是问，“不需要回家看看你爸和你爷爷奶奶吗？” “我明天过去，在那边住两天，然后咱们在机场汇合，怎么样？”知道母亲确实不介意自己亲近爸爸和爷爷奶奶，叶裴默不再像从前一样回趟老家都跟做贼似的，只敢在参加活动的间隙见缝插针回去看看，还要跟小高提前对好说法，免得不小心漏了馅儿。 “行，小晨昨儿送了好些年货来，说是出版社给送的，她自个儿消耗不完，分咱们一些。我看了，都是挺地道的老字号，你带些回去吧？” “好，我跟小高开车回，给小高家也准备一份儿……” 隔日一早，崽崽跟小高就提着大包小包离开了。 这是裴瑜成了瑜姐后在这边过的第二个年，跟上次的忐忑不安相比，这次显然从容多了。 原本按计划，要在下周才开始准备采购年货。不过如今计划有变，准备去海岛度假过年，年货自然也就不用多置办了。 “你要不要一起去？”听说陈晨今年没什么计划，过年还待在京市，原本说好一起过年的，如今突然改变了计划，裴瑜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陈晨犹豫了下，还是摇了摇头，“不了，想宅在家里，哪也不去。”要是只有裴姐，她肯定二话不说就一起去了。偏还有个叶裴默，两人偶尔碰上虽然看上去相处得很友好，其实心中的别扭彼此能很清晰地能感觉到，真心没有熟到能一起度假的程度。 裴瑜一边跟陈晨聊着天，一边整理着行李。她没有去海岛度假过年的经验，该带什么不该带什么，完全没有头绪。幸好陈晨有经验，时不时提醒一句，让裴瑜不至于跟个没头苍蝇似的。 正聊着，突然传来门铃声。 “谁呀？”崽崽早上才离开，按说应该不会这么快回来。至于其他人，也没自家楼层的密码啊，怎么上来的？ 裴瑜满心疑惑，越想越觉得疑点重重，心里的防备也更深。 “阿姨，是我，严霄。” 透过可视门铃，裴瑜凑近了仔细看，嗬，外面那个戴着棒球帽，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男生，还真是严霄！ 连忙开了门请他进门，“外面是下雨了吗？身上怎么湿了？来，赶紧进来暖和暖和。”前些日子崽崽常常说起严霄，裴瑜听得多了，潜意识里已经把他当作了熟人，如今第一次见面，语气下意识就熟络了起来。 严霄听话地将湿了大半的羽绒服脱了挂在一边，在客厅坐下后乖顺地接过裴瑜递过来的热茶，一边喝，一边礼貌地说着，“雨下得还挺大的，我上来的时候，已经开始飘雪了，估计这几天又是一场大雪……” 电视上就已经很帅气了，没想到现实中更有冲击力，这样的人真是天生当明星的料。 裴瑜心里默念着“不要给崽崽丢脸”，费了很大的力气才管理住渐渐有些发飘迹象的表情。 寒暄了几句，裴瑜笑着问，“是来找默默的吧？他早上跟小高回老家看他爸跟他爷爷奶奶了，估计要住个三两天。”见严霄面上笑着，眼神却有着掩饰不住的失望，她迟疑了下，还是说，“之后我们在机场汇合，准备去度假，恐怕得十天半个月回不来。” “要去度假啊，也挺好的，说起来，我跟默默一样，也有两三年没有好好过个年了。”严霄先是面露失落，随即，笑容满面地说，“不过，今年终于争取到了，接下来有半个多月的时间可以自己自由安排。” “是吗，要不要一起去度假？”裴瑜也没多想，就那么话赶话说了出来。 “可以吗？会不会打扰到你们？”没想到严霄看上去还挺意动。 “当然不会，度假嘛，人越多越热闹。”实际上，不管是询问陈晨还是主动开口邀请严霄，裴瑜心里都怀有一点私心——她到底不是瑜姐，不是崽崽真正的妈妈，平日里两人都在家的时间本就不多，就算最近崽崽在家待得久了一些，其实两人也是分别跟各自的朋友在一起或是呆在自己房间里的时间多，只有吃饭或是偶尔兴趣来了一起看看电视的时候待在一起……算起来，单独交流的时间真的非常非常少。至于上次长达三个多月的旅行，跟上上次录节目时其实没有太大的区别，身边总有旁人在，严格说来不算单独相处。 想到度假时真的就只有他们母子俩了，裴瑜就忍不住焦虑得想要挠头——她就算再喜欢崽崽，就算早在不知不觉中跟瑜姐共情了，可她到底还是从前那个裴瑜，那个喜欢距离感，排斥过于亲密的关系的裴瑜。 如今，看到了排解愁绪的希望，而且这个人还是崽崽的好朋友，裴瑜哪会轻易放过？当即就再次热情地发出了邀请。 “那就打扰了。”严霄笑着说，“阿姨，您先别跟默默说，到时候我给他一个惊喜。” “好……” 三天后，裴瑜拉着行李箱前往机场，准时跟从老家回来的崽崽汇合后，两人飞往这时节能享受阳光沙滩的海岛。 落地后，裴瑜跟崽崽前往预定的酒店。 她本来还在纠结要不要主动联系下严霄，免得惊喜不成反而走散了，这边人生地不熟的，找起人来也挺麻烦的。没想到在路上收到严霄的信息，说已经在他们预定的酒店办理了入住手续，还好运气订到了他们隔壁的房间。 “什么事啊，这么开心？”一边的崽崽突然问。 裴瑜这才意识到自己不自觉在笑，“没什么，这边风景真好，最近几天天气也不错，咱们算是来对了。” 叶裴默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您不是说想要学潜水吗？等倒了时差咱们就去报名……” 第38章 第38章 顺利入住酒店后，裴瑜简单洗漱后就闷头睡下了，身体的疲累让她一个不小心把隔壁准备惊喜的严霄给忘了。 几个小时后，被饿醒的裴瑜梦游似的出了房间，在套房小会客厅看到在僵硬的气氛中对峙的崽崽跟严霄，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竟把这事儿给忘了。 “咋了，吵架了？”跟瑜姐共情后，裴瑜有时候会不自觉打心底把实际上比她小不了多少的年轻人当孩子看待，这会儿也一样，在她眼里，崽崽跟严霄就是两个闹别扭的小朋友。 “没有，阿姨，我做错了事，默默生我气是应该的。”现实中的严霄完全不似荧幕中看上去那么难以接近，甚至恰恰相反，跟他相处感觉特别舒服，“您饿了吧？我上次来拍摄发现一家味道特别好的店，刚刚打包了餐点过来……” 裴瑜确实饿了，见崽崽闷不吭声，抹不开脸的样子，她走过去轻拍了下他的肩，“你在飞机上也没吃什么东西，来，赶紧趁热吃点儿，人严霄特意给买的。” 餐桌上，有严霄活跃气氛，裴瑜努力配合，不多会儿，崽崽看上去也不想扫兴，到底缓和了神色。 资金充裕的旅行，完全没有任何烦恼——住最舒适的酒店，享受最贴心的服务，想玩儿什么项目就去玩，想吃什么美食就去吃……原先裴瑜还想着一下子在这边呆两周会不会无聊，如今真正玩下来，她觉得别说两周了，就是两个月，大概也不会烦。 只可惜，她还没有钱多到可以随便造的地步，而且崽崽跟严霄也都有新一年的行程安排，开开心心地玩了两周后，三人分两批先后回了国。 裴瑜跟崽崽回到国内时，其实才大年初五。只是崽崽休息了半年多，如今已经跟那个霸道的公司完全脱钩，经过半年多的努力，团队给争取到了不少工作机会，再懒散下去到底有些说不过去了。 因而，跟两天前迅速投入繁忙行程中的严霄一样，叶裴默也真正作为自由身，开始了新的征程。 新年新气象，重新开始的叶裴默从发新歌开始。 “是不是很好听？”裴瑜都不记得自己已经听了多少遍了，可那种惊艳的感觉，却让她记忆犹新。因为，三年多前，她就是从同事手机铃声的惊鸿一“闻”中，入了崽崽的坑。 “确实，词也写得很好……”陈晨很认真地给了反馈。她习惯听纯音乐舒缓情绪或是助眠，歌真的挺少有特别喜欢的。不过叶裴默的新歌，真的让她有惊艳的感觉。 “是吧！”再没有自己安利时别人尝试看看，并认真给出反馈更让人开心的事了。裴瑜觉得心满意足，同时也很自豪，“我家崽崽怎么这么有才华啊！” 看她高兴的样子，陈晨忍不住失笑，顺手把新歌链接转发给了妹妹和几个关系不错的朋友。 这是叶裴默时隔近两年第二次发新歌，从普遍评价来看，就算没有粉丝滤镜，也不得不说质量高于一般水平。尤其是迷你专辑中其中一首比较伤感的单曲，不过短短几日，不仅占据了音乐平台热门歌曲榜首，还成为短视频平台最火的BGM，不知衍生出多少即兴创作。 裴瑜做粉丝的时候，虽然自称事业粉，但其实对打榜、投票之类的一窍不通，对所谓的榜单数据也是一知半解，也没有那种我的偶像必须当第一的执念，最多觉得歌好听付费听正版，然后对商品有需求时优先考虑崽崽代言……可以说非常佛系了。 如今成了半个亲妈，其实也没有太大转变。看着崽崽的才华被更多人看到、认可，她当然高兴。但也只是开心开心而已，并没有非要身边人也跟她一样的霸道思想。甚至于，怕如今的身份一不小心反而拖了崽崽后腿，她最近发微博的频率都低了不少，毕竟言多必失，那么多双眼睛盯着，难保不会真有那抠字眼儿的给闹出不愉快来。 于是，无处发泄的倾诉欲就落到了瑜姐身上，陈晨作为最亲密的朋友之一，其实只是被情绪克制的裴瑜装作若无其事地安利了一下而已。 正月里，以新专辑作为敲门砖，叶裴默开始了红红火火的一年。 录制音乐类节目，接代言拍广告，新专辑带来的热度到四月份儿才真正冷却下来。可随即，叶裴默作为男主拍摄的大型仙侠剧因精彩紧凑的剧情、精致考究的服化道，以及分分钟被“经费在燃烧”弹幕刷屏的良心特效，一经播出，就毫不意外成为今年第一部公认的爆款剧。 自此，叶裴默真正跻身于顶流行列。 裴瑜本以为没有那个霸道公司的掣肘，崽崽在接工作时会很自由，可以全凭自己的喜好来。 可随着崽崽的爆红，她发现，越是站在高处，越会有更多的身不由己。 “就这么开了啊？他会不会为了报复给你泼脏水？”听说崽崽要开除一个从工作室成立就待在他身边的工作人员，裴瑜有些担心。 人都是有感情的，毕竟相处了这么久。可同样，人也是有底线的，裴瑜知道那个看上去不错的小伙子竟打着崽崽的名号欺上瞒下，她也觉得这样人品有问题的确实不能留在身边。但最怕得罪小人，因为你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用卑劣的手段来对付你。 “他不敢。”其中的弯弯绕绕，叶裴默不好跟母亲细说，只认真给她答案，见她得到答案后，没有任何怀疑地放了心，他也松了口气。 顿了下，他还是说，“妈，我想请森哥过来帮我。” 裴瑜回想了下，崽崽口中的森哥姓林，是瑜姐前夫得力下属林辉的儿子。印象中，是个蛮有头脑的孩子，可惜聪明没用到读书上，只上了个大专。毕业后原本留在大城市创业打拼，据说干得不错，只是后来他爸得了急症，他只能抛下一切回老家就近照顾。 “他爸还好吧？”裴瑜问。 “好了些，但跟从前不能比。”叶裴默叹了口气，“我爸说林叔叔的医药费他全包了，但林叔过不去心里那个坎儿，非让森哥去公司干活还债。森哥能干，但我爸也说，局限在老家那小地方太可惜了，正好我这边需要有个能镇得住场面的人，就想请他过来试试。” “你的事业，你自己做主就好。”迟疑了下，裴瑜还是说，“但要跟小高好好谈谈，别伤了多年来的情分。” “我知道，妈，放心吧。” 第39章 第39章 没过几日，裴瑜就见到了连瑜姐本人都赞不绝口的林森。 人确实非常干练，而且性格爽朗大方好相处，据说短短几日就“征服”了工作室一众职员。甚至连裴瑜原先有些担心会排斥他的小高，很快也欣然接纳了他的加入。 为了避免露馅儿，裴瑜一开始还想着提前做好准备，早早从瑜姐那儿接收有关他的记忆。结果接收到之后发现，其实瑜姐跟他连面都没见过几次，对他的印象基本都是从旁人口中得知的，甚至只隐约记得他小时候的模样，都不知道他长大后是什么样子。 对裴瑜而言，不熟悉更好。她不了解对方，对方也不了解她，露馅儿的几率就更小了。 见了面之后，果然如预想中那般，长相英武的年轻人对她有尊重、有礼貌，也有生疏，不过在对方有意的亲近下，很快就熟络了起来。 “这个严霄，是不是把咱们当假想敌了？最近粉丝间频繁发生口角，好几次都差点儿闹大……光咱这一边忍让，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就是，那边粉丝也太嚣张了，骂起人来特别恶毒，老是忍着，显得我们多怕他们似的。” “老板还念着当年的队友情，说不定人家早拿咱当对手了……” 叶裴默的热度在入夏后渐渐消退，与此同时，从年初就没什么消息的“老”顶流严霄开始持续发力。一开始是频繁上节目为即将上映的电影预热，只是还没等到电影上映，他在两三年前拍摄的一部网剧悄无声息地播出后竟意外热播，他饰演的虽是反派男配，但人设恶毒中夹杂着沙雕，最重要的是他演出了角色的精髓，比男女主还要吸睛，一度成为网络表情包大户。画风虽清奇了些，却无疑让严霄的事业更上一层楼。 所谓一山不容二虎，极度爱护各自偶像的粉丝间发生摩擦，就太正常了。 裴瑜去工作室送福利的时候，无意中听到那些议论。她当场没有表现出什么，不过私下里，却委婉询问过崽崽，问他跟严霄之间有没有发生什么不愉快。 “没有，有少数极端粉丝在闹，也有别有用心的人在搅混水，还在可控范围内。”叶裴默顿了下，为了安妈妈的心，还是认真解释了一番，“他现在主攻大荧幕，我呢，暂时还是以音乐为主。我俩走的路线不一样，其实基本不存在什么竞争。” “可是闹得连身边的工作人员都对对方有意见了，也不太好吧？”裴瑜很不理解，“为什么不公开表下态呢？明确说你们是好朋友，就算有人挑拨离间，粉丝也不会轻易相信吧？” 叶裴默沉默了下，他想要解释，却不知从何说起，只好说，“事情没这么简单。” 裴瑜却从他这短短几个字中感受到了其中的无力，她心想，也是，两人要真这么说，反而把媒体的关注点引到这上面了——多少人的友谊是经得起别人一遍遍探寻、揣测和追问的？“我明白了，以后就交给我吧，闹得过分了我帮你们表态！” 叶裴默不知道他妈妈明白什么了，但她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他还是暗松了口气的。 很快，严霄预热了近一个月的电影终于上映了。 裴瑜第一时间买了首映票，还邀请陈晨、胡露、孔大姐他们几个一起去。 两个多小时的电影看下来，裴瑜全程没有走神，出来后顾不得跟陈晨他们交流观后感，先在手机备忘录上洋洋洒洒写下自己此时最真实的感受，免得待会儿聊嗨聊累了，等明儿一觉醒来，啥思路都给睡没了。 “光严霄那张脸，我就能看俩小时不带烦的。”墙头换的飞快的胡露感觉自己又“恋爱”了，“真的，大荧幕跟小荧幕的观感差别也太大了吧？严霄在电视里也帅得很，但完全不似大荧幕里这么帅得惊心动魄。” “我觉得主要还是剧情精彩、演技好，好多演员越看越好看，完全是角色带来的魅力加成。”陈晨也挺赞同胡露的看法，“大荧幕确实更能放大严霄的优势，向阳影视签下他赚大发了。” “我闺女特喜欢他，房间里贴的全是他的海报，原先我还以为这就是个脸长得好看点儿的小鲜肉，没想到演得这么好。”孔大姐当即就打开了购票APP，“明儿我闺女休息，我带她来看，当上次月考的奖励了……” 裴瑜在回家的路上，就把自己不那么专业的影评发在了微博上。 陈晨开车很稳，她也就不多操心，专心看评论。果然，除了大多数表示接受她的安利，愿意抽空去看看外，还有一些上来就是说教、唾骂，对她摆“事实”、讲道理，说严霄的存在对她儿子是多么大的障碍，说为了抢资源严霄那边做了多少龌龊事，还说发黑通告泼脏水什么的……一副啥事都逃不过自己的一双“慧眼”，世人皆醉我独醒的高高在上。 裴瑜看得直叹气，她挑了几条看上去不像是故意引战，或许只是没有辨别能力吃了什么乱七八糟洗脑包的真“傻白甜”的回复—— [孩子，世界没那么阳光，但也没那么黑暗，睁开眼看看外面的世界吧，真没那么多尔虞我诈。] [我只是单纯作为一个观影者在发表评价，我也是真的觉得电影好看，仅此而已。] [不管是读书还是工作，哪里没有竞争？良性竞争是好事啊，哪有不想着努力提升自己的业务能力，只一门心思盯着竞争对手就能赢的人？] 裴瑜一条条认真回复下去，忘我到都没注意到车子都开到小区了。 “你跟他们掰扯那么多，也掰扯不清什么，何必浪费时间呢？”陈晨一直劝她少跟网上素不相识的人较劲。 “我就是表个态，听不听得进去随他们。” 第40章 第40章 不管网络上褒褒贬贬的声音有多嘈杂，有好质量打底，又有号召力强的主演，这部电影的光芒都很难被遮掩。 一部票房大爆电影担纲主演，一部低开高走网剧配角夺目，紧接着又是一部让众多期待又挑剔的书粉都连连夸赞的大热IP大男主……这一年的盛夏，可以说是独属于严霄的个人秀场，别人根本分不走什么关注。 “咱也是有十多年经验的追星达人了，说真的，一夜爆红的还能掰着手指数一会儿，二连爆就属于凤毛麟角了，这样三连爆的，还真是头一回看到。”严霄势头猛的连胡露这个三天两头换墙头的墙头草都难得“长情”了些，被迷得晕头转向了几个月，甚至都开始抛弃原则想通过裴瑜走捷径了。 可惜，裴瑜在这方面比她讲原则多了，无情地拒绝了她的请求。 她没辙儿，只能哀哀怨怨地放弃了。 “是吧，哥哥真是绝无仅有的三连爆第一人！” “粉上哥哥太幸福了叭，事业飞升的速度堪比火箭，听说今年最佳新人打底，甚至有希望争取到个最佳男主角……” “我觉得没难度，这一年都没有什么亮眼的好电影吧？哥哥拿奖实至名归！” …… 小秦教练自从开始独立经营书吧内的小吧台，不仅调制饮料的水平见长，人也变得越来越开朗，话也变得多了。 “自从露露成了严霄的粉头，二楼那个包间都快成为她的专属粉丝聚会点了。”她刚去送了饮料，听那群小姑娘聊得依然是不知道听了多少遍的话，总结起来，无非就是“哥哥帅、哥哥强”，她耳朵都快听出茧子来了，实在理解不了那群小姑娘翻来覆去地讨论怎么每次都那么兴奋，一点儿都不带烦的。 早就入了秋，可天气还是燥热得很，裴瑜正捧着一杯冰果汁小口喝着。她闻言笑了笑，“爱意来了，只会越来越浓，说多少遍都不会烦的。”她对此太有同感了，当年崽崽的新歌，她单曲循环了大半年，每天都要听个五六七八遍，而且越听越上头，跟魔怔了似的，一丁点儿换首歌听听的念头都没有。回想起来，只觉得那段时间特别快乐，也特别幸福，那时候同事还开玩笑说是不是恋爱了，怎么每天心情都那么好，她回答说特喜欢的歌手出新歌了，很喜欢所以很开心，同事们还不相信。 “当时，我跟同事还差点吵起来。”裴瑜谨慎地模糊了一些细节，但事情的大致情况是不变的，“对一个歌手不能是纯粹的欣赏吗？我喜欢他的歌，所以一遍遍的听，觉得开心，所以每天心情都很好。可我当时有个同事嘴特欠，说肯定是恋爱了，还说什么‘能让你们女的这么开心的，肯定是男人’。那笃定的口气，听得我特火大，可解释的话到了口边，想想他平日里的做派，又觉得跟他解释是浪费口舌，最后只能憋屈的选择无视。”其实最主要的原因是，那男的是她的上司，负责审核她的图，她怕闹得收不了场以后会被穿小鞋，只能憋着气忍了下来。 “太多这样自以为是的人了。”小秦对此也特别有感触，因为她父亲，就是这么一个自以为是，并且油盐不进的人。“你当时的选择是对的，真的解释不通，纯粹是浪费口舌，无视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等胡露跟她一群追星姐妹聊尽兴了，各自离开后，她走进茶水室时，脸上还带着盈盈的笑意。 “喏，迟了一天的生日礼物。” 裴瑜做好准备捂耳朵了，可惜还是低估了胡露尖叫的穿透力，刺的她耳膜疼。 “行了行了，差不多行了，快被你给勒死了。”当然，还有让人窒息的熊抱。 “裴姐你真好，爱你爱你！”胡露拿着严霄亲笔签名的CD开心不已。 裴瑜原先是个没什么仪式感的人，就连自己的生日都很少记住过。可自从成了瑜姐后，每次生日都得到一堆的祝福和礼物，一开始很不习惯，后来每逢什么节日崽崽都费心思给自己准备礼物，她也渐渐受到感染，变得有仪式感了起来。 无意中知道了胡露的生日是哪天后，她当即就联系了严霄请他帮忙签个名，没想到紧赶慢赶快递还是晚了一天才送到，错过了昨天胡露的生日，今天才把礼物送到她手里。 不过，看她这喜不自胜的样子，多半也不在乎这早早晚晚的。 回家时还是陈晨开车。裴瑜坐在后座刷微博，被热搜#严霄住处遭私生潜入#吓得一个激灵。 “吓我一跳，还以为咱们小区暴露了。”裴瑜点进去一看，发现是个看着挺陌生的社区，她意识到可能是严霄的另一个住处，顿时就松了口气。 “咱们社区在安保方面在京市也算很不错了。”陈晨当时选择在这里购房，就是看中它足够安全，“他人没事吧？” “没事，他最近在外地拍戏呢，根本没回。”这也是裴瑜不担心他本人安危的原因，“怕那些人跟过去捣乱，瞒得特别紧……”她快速浏览了下相关新闻，叹了口气，“还要声东击西才能瞒过那些疯狂跟着的人，这才不小心暴露了一个住处，这也太惨了。” “没办法，他现在就是行走的聚光灯，走到哪都有人盯着。”陈晨想到最近没什么消息的叶裴默，迟疑了下，还是问，“姐，最近裴默忙吗？” “应该还好，怎么了？找他有事？”真正开始单打独斗后，裴瑜就算没有深入参与崽崽的工作，也知道他如今的艰难。看中的机会难争取，找上门的又不是很感兴趣，也好在崽崽擅理财不缺钱花，不然以他如今随心所欲的工作作风，恐怕这工作室还真撑不长久。 “嗯，我写了个原创剧本，被影视公司看中了，我觉得裴默很适合演男主，要是他有空并且感兴趣的话，可以试试。” “可以啊，要不晚饭一起吃吧，到时候你们详聊。”裴瑜是很珍惜每次工作机会的人，虽然也打心底觉得崽崽如今这样过得开心就好，可若是有好的机会，她觉得该争取还是要争取。 第41章 第41章 叶裴默的想法显然跟裴瑜不谋而合，他并没有因为这机会是曾经差点结仇的“姐姐”给的而矢口拒绝，而是抛开个人情感当一份儿工作机会在谈，经过沟通和评估后觉得可以试试看，就努力去争取。 他争取到了。 有了上次的成功，陈晨不仅作品水涨船高，就连无形的个人品牌效应也不容小觑，可以说一旦放出风声，会有大把的人挥舞着钞票凑过来。 可有了上次的经验，她清楚地知道选对投资人的重要性，因而从一开始就力主低调，投资方、制作团队都尽可能跟相熟的合作，可以说是旧瓶装新酒——熟人新用了。 裴瑜作为合作愉快的前投资人，这次迟疑了下，最终还是掺了一脚。不是不担心引人口舌，可想到用的演员多是之前合作默契的，崽崽一个外人过去，万一被孤立排挤了怎么办？反正不管怎样都会被说“走后门儿”，倒不如实际点儿还做投资人，一方面大概率有钱赚，另一方面有了这层身份，崽崽的处境也能好一些。 事实证明，裴瑜这个决定完全是正确的。 开机那天拍摄她特意过去陪着，虽然陈晨选择的二次合作的演员整体人品没得说，可还是能明显感觉到，这些电影演员打心底看不上崽崽这样非科班出身且是选秀出道的流量明星。 裴瑜理解他们有这样偏见的原因，可心里依然不好受。 “妈，要不你回去吧？”妈妈心里不舒服，叶裴默又何尝好受呢？ 一方面，他虽然已经拍摄了一部网剧和一部电视剧，播出效果都挺不错，还应容导的请求去电影剧组客串过，可真正在电影中担纲主角，他还是能深切感受到自己跟其他人的差距，心理压力不可谓不大；而另一方面，怕母亲担心和失望的压力，同样不小。因而，他犹豫再三，还是开口提了让母亲回家的事。 裴瑜愣了下，很快意识到了问题所在。“行，我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她想，这大概就是关心则乱吧，跟瑜姐共情久了，她的思维方式也越来越像一个一遇到跟孩子相关的事就方寸大乱，但往往会弄巧成拙的傻妈妈了。 自从上次参加了同学会后，瑜姐在京市的交际圈仿佛激活了一般，三不五时总会收到邀约。 一开始，瑜姐不乐意出来，让裴瑜找借口拒绝。可裴瑜觉得瑜姐时不时出来一次也挺好的，总是封闭自己也不是长久之计，就拿崽崽如今的处境当引子，对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总算说动她时不时出来晃晃。 而每当她出来时，裴瑜就乐颠颠地窝在云团里，聚会有趣就权当看了场精彩的全息电影，觉得无趣就屏蔽外界舒舒服服地打盹儿，倒也自在。 这么多次沉浸式全息场景看下来，裴瑜不得不佩服瑜姐的交际能力。那真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晓人和，没有她聊不来的话题。最重要的是那种仿佛与生俱来让人舒服喜欢的亲和力，是裴瑜这等极度惧怕冷场的轻微社恐羡慕不来的能力。 眼瞅着她跟老同学再续前“谊”，通过老同学认识越来越多的新朋友，交际面越来越广，无形中给崽崽的事业带来不少方便……裴瑜有时候会忍不住想，瑜姐的状态看上去越来越好，自己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但回过神来后只能自嘲地笑笑，毕竟，存在还是消失，似乎也不是自己能做主的。 就这样吧……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你最近怎么蔫蔫的？受例假影响？”瑜姐察觉到裴瑜的不对劲后，当即就询问了。 “啊？有吗？”裴瑜这才想起，最近几天是例假期。她忍不住想，这几天总忍不住胡思乱想，也许真是受了身体的影响？不过不管真实情况是怎样的，有些事她肯定是不能跟瑜姐坦白，只能含糊着说，“兴许吧，确实有点儿懒懒的，做什么都提不起劲。” 瑜姐刚参加完一个聚餐。跟人前风趣幽默又开朗的形象不同，此时的她无力地瘫坐在沙发上，脸上满是疲惫，“我或许也受了影响，每次参加聚会的当下确实挺开心的，可一结束脱离那个场景，总感觉满腹的烦躁空虚扑面而来。甚至会忍不住想，刚刚说那些话有什么意义呢？甚至回忆起之前的笑，都觉得刺耳。” 裴瑜一下子支棱起来了，“姐，你回来缓缓。”往常的经验告诉她，瑜姐的精神状态又开始有了恶化的迹象。 一时半会儿，她恐怕还没办法从瑜姐这儿丢开手。 转眼间又到年底，裴瑜才再次跟崽崽团聚。回来的还有陈晨，这次她算是下了血本儿，全程在剧组待着，这几个月都没回京市几趟。 “第一季刚播完，小贺说紧接着就会播第二季。那仨月素材拍的多，他一共剪了两季都没用完，说剩下的还能剪个什么特辑之类的……”裴瑜说的是去年他们花三个多月边游玩边拍摄的美食纪录片。 他们母子俩只提供资金支持，怎么剪辑制作全凭小贺做主，他也是慢工出细活，用了将近一年时间才剪出成片来。后续的合作上映又全权交给了如今负责工作室对外事务的林森，他也是个能人，竟以不低的价格卖出了独播权。平台那边花了大价钱买，也费了心思去做宣传，还真把受众面不算大的纪录片做成了季度热点，接连上了好几次热搜，引发了不少热门话题，还罕见地掀起了国内旅行热……据说第一季播一半时就已经收回了成本。 叶裴默忙着补课忙着拍戏，没怎么关注过这些，听母亲满脸自豪地跟他说起这事儿，也跟着高兴。毕竟，那三个月他跟母亲不仅玩得开心，也用了心去配合小贺拍摄，如今能得到不错的反馈，自然是满足又开心的。 第42章 第42章 “妈！” 裴瑜正开心地看微博评论，被崽崽突如其来的喊声震得懵了一下，一脸迷茫地抬头看向他，“咋了？” “你咋传了我这么多照片啊？还都是丑照！”叶裴默气坏了，他万万没想到，千叮咛万嘱咐的，小贺没暴露他不修边幅的丑相，结果问题出在了老妈这里！ “哪里丑了？”裴瑜凑近看了看他举起的手机，屏幕上的崽崽虽然跟胖胖的摄像老师一样蹲在破旧的小吃店门槛儿边，裹着军大衣、头发也有点乱糟糟的吧，但总体还是帅的呀，而且有种颓废不羁的美感。这照片是小贺抓拍的，拍得特别有味道，裴瑜看到的第一眼就特别喜欢，特意让他传了一份给自己。 “那这一张呢！”叶裴默收回手机滑了一会儿，很快又举着手机气呼呼地质问老妈。 裴瑜沉默了。 这……不是被粉丝捧得飘飘然，一时冲动嘛。“哎呀，好多男孩子小时候都穿过裙子，没什么大不了的啦～” 见老妈说的挺有底气，可眼睛转来转去就是不看自己，叶裴默知道她心虚，哼了一声，“说好的跟粉丝保持距离，绝对不会被带偏呢！” 裴瑜挠了挠头，更心虚了。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在事情没发生的时候，笃定自己不会犯那种一眼就能识破的低级错误。可一旦身处其中，有时候可能回过神来都要怀疑自己当时是不是智商下线了。 裴瑜这次就是被粉丝套路了，代价是N多张崽崽不为人知的私照。 正暗暗琢磨着要不要借口累了要回房休息避一下，免得不小心引发一场家庭大战，就见崽崽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在旁边听得不甚分明，但也隐隐有些猜测，崽崽一挂断电话，裴瑜就期待地问：“真要在国家台播啊？真的假的？” 叶裴默点了点头，“已经谈得差不多了，好像跟纪录片掀起国内游热潮有关吧，有用作推介国内游宣传的打算。” “看看，做好的节目，意义多重大！”裴瑜与有荣焉的同时，一股豪情涌上心头，“崽，以后咱要做就做精品，缺钱跟妈妈说。” 叶裴默失笑。但凡有点儿理想的，谁不想做精品？可精品之所以能成精品，不仅意味着质量高，还意味着稀少——像这次纪录片一样阴差阳错间主动撞到自己手里的，恐怕难有第二次。 不过梦想嘛，总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互联网时代是没有秘密的，很快，裴瑜叶裴默母子俩是热播旅行纪录片投资人的消息不知怎么的传得人尽皆知，在第一季结束第二季还未开播的档口，两人被显然热情还没来得及消退的观众推到了风口浪尖。 更确切地说，主要关注点还是裴瑜。毕竟，连续投资成功两回，而且都是那种一开始名不见经传后来直接成为黑马扶摇直上的类型，这么传奇的经历，这么大把赚下的钞票，谁不赞一声锦鲤附身？ 看到网友一窝蜂地跑到自己微博下蹭欧气，裴瑜还当他们是起哄闹着玩儿的，一开始全没当回事儿。可肉眼可见地看到邀约信息电话越来越多，裴瑜后知后觉地问崽崽：“这些人是认真的吗？这么假的传言也信？” 叶裴默想到最近频繁打电话给自己，明里暗里让自己劝老妈回头跟父亲复婚的奶奶，笑着摇了摇头，“也不算假吧，搁在两年前，您能想到自己能无意中押中宝，还一下子连押中两次吗？又不是那种一看就稳赚不赔的买卖……这事儿，本身就玄乎的很。” “也是哦。”裴瑜回头想想，她当初决定投钱的时候，哪有什么专业评估，自己觉得剧本精彩，觉得小贺做的准备充分、拍得素材好，脑袋一热就投了钱，完全没有风险意识，要不是陈晨跟小贺人靠谱，后面也没出什么差错，恐怕瑜姐的养老钱都保不住了，以后真得被崽崽养。“谢天谢地，谢谢老天保佑，我得多做善事好好回报一下。” 说着，裴瑜果断往叶裴默公益小站捐了一笔钱。 看着私下里越来越幼稚，跟参加聚会时判若两人的母亲，叶裴默越发庆幸自己当初变相迫使母亲下定决心离婚的决定。若不是离开了那个束缚了她二十多年的地方，恐怕她永远都会像自己记忆中一样，戴着无悲无喜的面具，孤独又无力地生活下去吧？ “那些邀约，看兴趣吧，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叶裴默看着母亲，认真说，“我不需要你去结交人脉帮我拉资源，想要什么，我自己会去争取的。” 裴瑜愣了下，连连点头，“知道知道，妈妈也没这么大本事。”她是真没这个想法，瑜姐也不是那种为了孩子大包大揽的母亲，愿意去接触那些人，其实也没有很明确的目的——只是有些邀约不好推辞，顺势让瑜姐出去散散心，然后顺带着刷一波好感度罢了。 再次沉浸式观看瑜姐参加聚会实况，裴瑜明显感觉到，相比于从前礼貌性或浮于表面的尊重，以及后来因为人格魅力稍稍多一丝真心的喜爱，如今身边人明显热情多了。特别是一些贵妇，她们比事业女性更直白些，直接开口说下次再投资什么项目一定要喊上她们，带她们赚些零花钱。 裴瑜看得尴尬症都要犯了，瑜姐却面不改色，应对自如，成功化解了尴尬，让她不得不佩服这姐的情商，真是高到没话说。 “这被吹捧得也太过了吧，吓得我都不敢再轻易投资了，万一失误了，恐怕要被人骂死。”回去的路上，裴瑜观看聚会有感，碎碎念个不停。 “你当那些人是说真的啊？场面话而已，真让她们真金白银的掏出来，恐怕且得犹豫。”瑜姐做了二十多年贵妇，虽然一直呆在小地方，可其中的弯弯绕绕其实都差不多了，她看得比谁都清楚。 听瑜姐这么说，裴瑜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来了。 第43章 第43章 不过为了避免麻烦，裴瑜这段时间还是刻意低调了些，门尽量少出，连书吧都不怎么去了。 正好，也到了年底，今年不准备去别处过年，采买年货的事儿也要提上日程了。 “别买速冻饺子了，咱们自己包，我跟那家饺子店老板娘请教了几次，基本山可以出师了。” 陈晨今天看着格外高兴，连连点头，“行，我觉得你上次做的已经比店里好吃了。” “应该是食材比较优质的原因。”人家做生意的营生，再良心也不可能用太优质的食材，不然连成本都收不回来，哪可能稳稳当当开这么多年店？ 两人正聊着明儿逛街要买哪些年货，裴瑜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见是“严霄”，她愣了下，没有避讳陈晨，直接接通了，“咋了小严？……这样啊，行，没问题，你放心……嗯好，你安心工作……要不要我去机场接？……好，我这就下去，行行，不客气……” 顾不得跟陈晨多解释，裴瑜一边起身一边说：“我去地下车库接一下小严他姐，说是才从国外回来，对这边不熟悉。” “穿个外套，外面挺冷的。”陈晨不由分说将自己的厚羽绒服塞给她。 裴瑜下了楼后在地下车库等了一会儿，才等到被严霄的助理开车送来的严妍。 地下车库光线比较暗，她又用围巾兜着半张脸，一开始看不清长相。直到将人送进严霄家，等她将围巾跟外套脱下来挂在玄关衣柜里，裴瑜才意识到这位光看体态就知道气质绝佳的美女原来长相竟这么出众。 真的，不是她孤陋寡闻，去崽崽那儿探班几次她也见过不少漂亮姑娘，可论起惊艳，都比不上这位来的震撼。 “这边有阿姨一周来打扫一次，前天才来过，屋里还蛮干净的。”家政阿姨是陈晨合作了好几年的，相互之间非常熟悉，干活利索人又靠谱，裴瑜请她一周去家里做一次清洁，还成功安利给了常年不在家但同样有清洁需求的严霄。 “谢谢裴阿姨，今天麻烦您了。” 严妍看上去软软糯糯的，但不知怎么的，裴瑜总觉得跟她相处有种无法跨越的距离感，甚至连曾经对她有敌意的陈晨身上，她都没有这么强烈的疏离感。 她大概怕生吧？裴瑜心里想着，但答应严霄的事，也不能随便反悔。于是，假装没有察觉到生分，她热情地说：“我明天要跟朋友去买年货，你要不要一起？”见对方没有一口答应，知道她可能不想去，不等她开口，裴瑜就接着说，“你要是觉得累想倒时差，我帮你买也行，有什么想要买的可以跟我说。” “那就拜托您了，您买什么帮我买上一份儿就行……” 下楼回到家，裴瑜才发微信给严霄告诉他他姐姐已经安顿好了，就接到了崽崽的电话。 嘿，还真是神了！“你咋消息这么灵通啊？”裴瑜失笑，“小严跟你说的？” “嗯。”他顿了下，紧接着问，“怎么样？都安顿好了吧？相处得来吗？” 虽然乍一看跟寻常聊家常没什么两样，可裴瑜还是敏感地听出了崽崽语气中的不自然。她的思维忍不住开始发散：听崽崽这口气，是认识严妍？明明语气中透着关心，可又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是怕自己多想？ 她下意识跟瑜姐吐槽，“姐，你棒打鸳鸯过啊？” “没有啊。”知子莫若母，瑜姐这会儿也纳闷儿呢，“我可开明了，他读高中时就说过，只要不影响到学习，谈恋爱也没什么，还说要给恋爱经费呢。” 想起小高爆的料，裴瑜有点儿想笑——谈了也瞒着，宁愿不要恋爱经费，可见崽崽没把瑜姐的话当真，估计还以为是钓鱼执.法呢。 “妈……妈？” 裴瑜这才回过神来，“挺好的，就是看着性子有点儿冷，但很有礼貌……”怕自己无意中影响到崽崽的人生大事，裴瑜毫不吝啬地一阵夸。 可没想到，没有预想中看到自己的诚意冲动“坦白”，反而被告知了一些有关严妍的不大好宣之于口的隐秘。“她精神受创过，一直在治疗，估计你也感觉到了，面对生人时她精神很紧绷。咱也不当什么救世主，一切以舒服为主，以咱自己舒服、对方也舒服的方式相处就好……” 裴瑜听出崽崽的意思了，是委婉告诉自己不用太热情，对方也承受不了那么多热情吧？ 可越是明白他的意思，心里就更疑惑了。这是个嘛意思？要真是喜欢的人的话，情商再低，也不可能在还没相处了解彼此脾性的时候就对长辈自揭爱人伤疤的吧？ 不是她多想，看看刚刚还口口声声说自己开明的瑜姐，听到崽崽说那姑娘精神受创过，不还是不吭声了？当然，这也没什么可指摘的，毕竟，哪个母亲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轻松无负担地过日子？ 心里困惑归困惑，可裴瑜对自己的定位还是挺清晰的。说到底，她不是崽崽亲妈，有些事还是以瑜姐的意见为主，她在旁围观下就好，没必要多掺和，不然万一一个不小心弄巧成拙，可就罪过了。 隔日，裴瑜出发前发了微信问严妍，确定她真不想一起去，就发了自己跟陈晨拟定的清单给她，让她看着参考，再根据自己的情况增减一下，免得多买了没用的东西，花钱又浪费。 陆续准备了一个周，年货总算是备齐了。 崽崽大半个冬天都在拍戏，没什么声响，年底参加了些颁奖礼和晚会，等闲下来，就到除夕了。 年夜饭那天，得知严霄参加春晚要彩排，裴瑜试探着问崽崽，“要不喊严妍下来一起吃年夜饭？”主要是崽崽也没主动提过她，弄得人也不知道俩人究竟是个啥关系。 “好啊。”叶裴默没察觉到母亲的小心思，神色自然地问，“晨姐确定要来吗？” “来，她妹妹过不来，自己一个人怪冷清的，跟咱一块儿吃还热闹些。” 不多会儿，陈晨就过来帮忙了。 两人正在厨房忙活着，看上去跟过年的热闹气氛有些格格不入的严妍带着一身清冷也来了。好在经过这几天时不时的相处，裴瑜跟她已经熟络了不少，又有明显能让她彻底放松的崽崽在身边，她虽然依然话不多，可跟陈晨相处起来也还算融洽。 第44章 第44章 这是第一次同时跟崽崽和严妍在一个桌上吃饭，裴瑜一开始还下意识不着痕迹地偷偷打量着两人。可后来见他们就是普通朋友的样子，既没有刻意保持距离，也没有特别亲近，渐渐的就不多关注了。 有说有笑地吃完了年夜饭，之后又顺势去客厅看春晚。不知是气氛使然还是今年的节目质量确实普遍比较高，四人看完严霄的节目后都没有起身，一直到凌晨整个晚会结束，伴随着窗外传来的隆隆爆竹、烟花声互道了新年好，才各自回去休息。 裴瑜再醒来时，已经半中午了。 不过她是在云团上醒来的，彼时，瑜姐已经带着崽崽去了几个不错的朋友家拜了年，正开车去下一家的路上。 裴瑜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姐，辛苦了。”昨天到底熬到凌晨，瑜姐那身体估计够呛。 “还好。”在车里坐着，瑜姐随意了些，半靠在座椅上打着盹儿，“默默下午要回老家，再回来估计得到初五，得赶紧把该问候的都问候一遍。” 裴瑜听出了瑜姐语气中不经意间露出来的怨气，“不乐意默默回老家啊？” “没有啊，他大部分时间都陪着我呢，过年不回家住几天说不过去。” 话说得很通情达理，可那股言不由衷的劲儿，裴瑜一下就听出来了。不过这是人之常情，既然瑜姐掩饰着不想承认，她也不再多问。 下午崽崽走后，心情低落的瑜姐果然回去自闭了，换裴瑜出来。 裴瑜也交到了几个要好的朋友，但都是年轻人，不太讲究形式，过年发个红包乐呵乐呵就行了，没有亲自去家里拜年的认知，省了不少事。 睡了半下午，再次醒来时，天已经黑了。 不过一直觉得有些疲惫的身体到底重新精神抖擞了起来。 拿起放在床边矮柜上的手机看了看，未读消息不少。崽崽发信息说平安到家了，严霄问方不方便一起吃晚饭，还有崽崽工作室里性格比较活泛的年轻人，专门发了拜年信息。 一一回复后，裴瑜答应了严霄的邀约，起来后简单拾掇一下，就差不多到了约好的时间，直接从冰箱冷冻层抽出一个屉子上了楼。 “昨儿特意给你们包了一屉子，本来打算让你姐吃了年夜饭带回家，没想到一下子闹到凌晨，给忘了。”裴瑜帮着将满满一屉子饺子移到严霄家的冰箱里，闻着浓郁的香气，笑着说，“好香啊！” “我跟弟弟厨艺都一般，菜是外订的，味道确实挺不错的。”大约是弟弟回来了的缘故，严妍眉眼带笑，人看着也开朗了许多。 “也挺好，外订方便省事……” 菜的味道确实相当不错，裴瑜中午又乏又困没怎么吃，睡了半下午，这会儿饿了，吃的越发香。 席间聊天时，见自己还没提崽崽回老家的事儿，严霄就知道了，连他准备哪天回来都一清二楚，裴瑜丝毫不觉得惊讶，因为这样的场面出现的太频繁了，频繁到她连其中的原因都不想去深究，一律以两个年轻人比较要好，相处方式比较独特来解答。 说好的初五回，可隔日，崽崽就匆匆赶回来了。 裴瑜看他脸色不对，以为老家出了什么事，连连追问下，才知道老家没事，出事的是严霄。 “他不是在休假吗？”昨天一起吃饭的时候严霄还乐呵呵地说这次能多休息几天，这才一个晚上的功夫，咋说出事就出事了？“出啥事了？” 叶裴默顿了下，说：“车里被人装了窃听器，被敲诈了。” 之前听小高说崽崽刚出道的时候，因为小看了极端粉丝的疯狂程度，差点没被跟踪到住处。在工作室群里也听工作人员八卦过其他明星类似的遭遇。因而听崽崽这么说，她没有很吃惊，“录到了要紧的谈话吗？” “嗯。”叶裴默不好详说，匆匆说了声“我上楼看看”，就出了门。 不知道崽崽今天会回来，昨天跟陈晨约好了今天中午去她家吃，裴瑜看崽崽一时半会儿可能回不来，就按照原先的约定下了楼。 吃饭时跟陈晨说起这事儿，见陈晨脸上露出困惑的表情，裴瑜问，“咋了？” “就是奇怪。”她说，“严霄看上去不像是在背后说人八卦或是坏话的人，毁人设这点基本可以排除；机密内容嘛，除非他搭上新东家密谋解约之类的，否则根本不值得这么劳师动众，但以他的情况看，短期内解约的可能性很小，也基本能排除……我想不通有什么事能让他这么紧张，连裴默都被惊动了。” 听陈晨这么一说，原先没多想的裴瑜也开始觉得奇怪了，“也许是偷偷谈了朋友，不想被动公布恋情？”除了这个，她真想不出别的原因了。毕竟，以她对严霄的了解，私下里爆粗口、说人坏话甚至是做违法勾当的可能性，真的可以说没有。 陈晨像是想到了什么，看了裴瑜一眼，但很快就低下了头，含糊说：“兴许吧。” 裴瑜被她看得毛毛的，“你想到啥了？” “没啥。”陈晨坚决不抬头。 “没啥你那什么眼神？”裴瑜伸手去捏她的脸，“说说呗。” “都是瞎猜的，没根据的事儿，万一猜错了多尴尬啊……” 这反倒激起了裴瑜的好奇心，卯着劲儿要撬开陈晨的嘴。可这姑娘嘴紧的很，说不说就不说，怎么问都不说，裴瑜没办法，只能先放过她了。 崽崽一整个下午都没回家，怕听到什么自己不该听到的事，裴瑜也不敢轻易去楼上，只能静下心等消息。 昨晚没等到崽崽，大约是没睡踏实的缘故，这天裴瑜醒来时头昏昏沉沉的，起来喝了口热水，又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 等再次醒来，已经是半上午了。她揉着有些钝痛的后脑勺走进客厅，意外看到不少人在，有些惊讶地问：“今儿啥日子啊？人怎么这么齐？”不说陈晨、严霄跟严妍了，连按理说应该在老家过年的小高跟小林都在。 第45章 第45章 叶裴默站起身，正准备解释，就听小高喊了声“妈的，真发了。” 眼看着妈妈被小高一嗓子转移了注意力，迷茫地问着“发啥了”，脚步却不由自主地迈向那边，叶裴默知道现在不是解释的好时机，只能提着心跟了过去。 小高的pad已经开始播放了，似乎是一段音频，但发布者很“体贴”，特意配了字幕，生怕人听不清似的。 裴瑜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是严霄。 “就是被窃听偷录的那个？”裴瑜恍然。 看大家都一脸紧张的模样，她心里有千般疑惑，也不好在这时询问，也跟他们一样紧紧盯着屏幕。 “看到我姐发的信息了，说年夜饭跟你们一起吃的，她特开心，都好几年没见她这么高兴了，谢谢你啊哥，还有阿姨，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她才好。” “哈哈哪里肉麻了，我很认真在感谢好不好！肉麻起来我怕你招架不住……好好，不说不说，不说行了吧，别急着挂嘛，再聊十块钱的。” “明天下午就出发啊，那上午呢？拜年啊，好吧。那啥时候回？我休息到初八，早点回好不？初三，住两天还不够啊……初四？初五，就初五，不能更迟了，不然我去你家找你……” 听着严霄的声音带着撒娇的腔调说话，裴瑜真有种崩人设的感觉。在她的印象中，严霄一直是谦谦君子的形象，话不多，但沉稳礼貌，何曾见过他如此“活泼”？ 不过，他那一声“哥”，倒是提醒了裴瑜，他看着比崽崽成熟，但其实比崽崽小两岁呢。当初跟崽崽一起参加选秀的时候，他还是影视学校的在读学生，因为这个身份，他在舆论上受到不少嘲讽，甚至有同校老师公开批评他自甘堕落，说他追逐名利，心浮气躁，给学校丢脸抹黑。严霄一度被群嘲，那位一年前因为经济问题被开除的老师可以说出了不少力。 心里胡思乱想着，耳朵也专注地听着。之后也是平常又琐碎的拌嘴。虽然因着严霄戴了耳机的缘故只录到他的声音，完全听不到跟他通话的那人的声音，可熟悉的人应该能猜出来，那人是崽崽。 裴瑜的眼神不由自主地扫向崽崽……嗯，不错，很镇定，完全看不出是私下里会跟朋友进行这么幼稚对话的人。 托大年夜凌晨车辆少、交通顺畅的福，严霄很快就下车了，录音也到此为止。 “没什么吧？”这是裴瑜听完之后唯一的感觉，严霄虽然暴露了跟平日里稳重形象截然不同的软萌，可并不算什么大问题，说不定还能因为这反差吸一波粉呢。 见大家不约而同看向自己，裴瑜以为他们作为业内人士，思考方式跟自己不同，就解释说：“我真觉得没啥大不了的，谁也没规定过对外形象一定要跟私下里一致啊！作为小严的粉丝，我反而觉得他私下里这样还挺可爱的。” 见严霄的脸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裴瑜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其他人大约真放心了，紧绷的表情慢慢放松下来，脸上也带了笑。 “上热搜了。” 裴瑜连忙回房去拿自己的手机，登上微博一看，果然，热搜爆了好几条。 裴瑜快速浏览了下，关注点果然集中在了严霄性格反差上。当然，还有她忽略的一点，猜那位“哥”。 [要不是他一口一个哥，这妥妥的房子塌了吧？] [不懂就问，男生私下里真会对朋友撒娇吗？也太那个了。] [分人吧，我见过爱撒娇的。] [说实话，我有点怀疑那个“哥”是什么神秘暗号。] [说暗号的也太扯了，要真是这样，我倒是要打心底佩服这哥，事业心也太强了，偷偷谈个恋爱都这么小心，连私下里联系都对暗号，太感人了。] [哈哈哈哈其实你们的思想可以不要这么狭隘，大胆一点，谁规定恋爱对象就非得是姐姐跟妹子呢？] [啊啊啊啊住嘴，我的脑子里出现了奇怪的东西！] [妈呀这也太带感了吧，组织在哪里？我要加入！] …… 裴瑜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看着热闹就被带到沟里去了，不仅跟着人家找到了“组织”，还差点点了关注。 她偷偷瞄了眼，见大家各忙各的，没注意到她，暗暗松了口气。幸好及时清醒过来，不然正在这风口浪尖的，她大号关注严霄跟崽崽的CP超话，那效果何止火上浇油？那简直就是滚油里泼水，非得炸飞一片。 “妈，吃点儿东西垫垫吧，都快中午了。” 裴瑜这才感觉到腹中饥饿。 半个包子下肚，心口突然冒出的那种火烧火燎的感觉消失了，裴瑜又喝了口牛奶，突然想到之前的事儿，就问坐在她旁边的崽崽，“刚你是不是想跟我说什么来着？” 叶裴默迟疑了下，还是摇摇头，“没什么，就是想问你是不是不舒服，起的比往常要晚。” “我没事，就是昨晚睡得不太踏实，这会儿好多了。”裴瑜问他，“我在网上看到有人说，一般这样的事公司都会公关掉的，小严签那么大一公司，怎么都不管啊？”虽然没有什么致命打击吧，但多多少少也损害了严霄的形象，对于一个正当红的艺人来说，总归不是好事。 “严霄怀疑向阳指派给他的工作人员可能参与了这事儿，那边也确实有用这事儿拿捏他的意思，但具体是谁在从中作梗还不明晰。”他叹了口气，“但我想着，多半是不小心卷进了公司内部争权夺利。” “大公司就这点不好，一旦上头打起来，底下的人怎么都躲不过，准要遭殃。”虽然以严霄的地位算不得底下的人，可才加入短短一年的他多半也掌握不了什么实权，作为摇钱树被各方拉扯也好不到哪里去，沾上利益，谁知道会不会碍了哪个的眼？ 第46章 第46章 裴瑜以为事情就算这样有惊无险地过去了。 可很快，她就发现自己有些想当然了。 严霄本身的热度太大了，就算报警＋冷处理，也没能阻止这桩乌龙“绯闻”的持续发酵。 对于在严霄车里装窃听器的人是谁，放出偷录音频的人又是谁，除了粉丝，关注的人并不多。公众的关注点几乎都集中在严霄口中那位“哥”的身上——他（也不排除是她）是谁？跟严霄什么关系？ 这时候，网友吃瓜时人均侦探智商的神奇技能瞬间被点亮，仅仅两天就循着线索考古到三年前严霄出道时，不放过他和周围人互动时的蛛丝马迹，通过语气、声调等一系列听上去很厉害的技术比对，果断锁定了“嫌疑”最大的目标——叶裴默！ 默默围观的裴瑜当时都惊呆了——妈呀，这也忒准了！ 好在裴瑜还记得自己登的是实名认证的大号，心里再激动也不敢轻易发什么感叹，一个不小心被那些火眼金睛的家伙抓住了，那可是一扒一个准儿啊！ 可面对全民八卦的盛景却不能参与，多难受多可惜啊。思来想去，八卦的热情到底还是胜过了理智，之前踌躇犹豫再三都没敢迈出的一步，这次一个冲动就迈出去了——她用pad登了自己曾经的账号。 看着跟记忆中没什么两样的主页：系统默认的封面、稀稀落落的博文、寥寥落落的赞……仿佛让她的人生发生翻天覆地变化的两年多根本不存在，她还是从前那个平日里忙忙碌碌、偶尔忙里偷闲看会儿八卦放松下身心的平凡女人。 可事实上……她抬头环顾了生活两年多的地方，她确实不是曾经那个她了。 点进首页，看到热火朝天的场面，在心底暗暗滋生的现实错位感立刻就消失了。 当初为了及时得到崽崽的消息，她关注了不少同好。有大神也有转发狂魔，这会儿不约而同都在讨论严霄的事儿。原因很简单，吃瓜吃得正开心，突然发现火烧到自家来了。 [是不是他们家的公关策略？祸水东引吧，是吧是吧？] [自信点儿，把“吧”去掉，肯定是！] [三年过去了，有难了还不忘拉老对手下水，他们家可真是初心不改啊！] [要我看那个“哥”就是女的，严霄多有心机啊，取个这么有迷惑性的暗号，绝对是他能干出来的事！] …… 眼看着大家开始信誓旦旦地说起“心机男”严霄曾经干过的“肮脏龌龊事”，楼歪的特别彻底，知道内情的裴瑜憋得难受，只好退出了这位开启了粉丝可见精选功能的博主评论区。 大部分博主也差不多的观点，毕竟曾经投票竞争时两家一度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后来崽崽突然出意外，各种明里暗里的舆论又指向严霄，就算大部分粉丝在崽崽一而再再而三地澄清后选择相信他，甚至还主动帮忙澄清，可感情上的排斥一旦产生，却是很难消除的。 简单来说，就是叶裴默的粉丝，尤其是见证他出道的老粉，相当一部分对严霄是怀有敌意的。 不过，刷着刷着，裴瑜还是看到了友好的。 只是，这个“友好”，看上去有点儿不对劲。 [嘿嘿嘿，越扒越上头有木有，我当初真是吃了没谈过恋爱的亏啊，那么明显竟没看出来，感觉错过了一个亿！] [别傻了，你现在也没谈过恋爱，发啥癫呢！] [就是，别被人洗脑了啊，怎么可能啊这事儿！]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以我做了这么多年臭情侣电灯泡的血泪经验看，那绝对是恋爱的酸臭味，我被伤害了无数次，决不会认错的！] [宝啊，别仗着粉丝少就胡咧咧好嘛，小心被人叉出去鞭打。] [我还以为就我这么觉得呢，呜呜呜姐妹终于找到你了！] [是吧是吧，我感觉好多姐妹其实都意识到不对劲了，只是不敢说而已。] [严霄不是提到阿姨了吗？肯定是婆婆。婆婆在微博上总共就跟三个年轻人有交集，一个是那个悬疑作家，因为是邻居还一起投资；一个是秦夏，因为一起录过节目嘛；然后就是严霄了，肯定是现实生活中接触过，才会在网上互动的。] [可惜婆婆不爱晒照片，要是大年夜那晚晒出“全家福”，这事儿估计就能一锤定音了。] …… 吃瓜吃到自己头上，裴瑜顿时就有些尴尬，下意识退出了微博。 “这个号看上去注册蛮久了？”瑜姐猛不丁地开了口。 裴瑜愣住了。这可咋解释，总不能说在你还没“分裂”的时候，我就凭空注册个号出来吧？ 不等支支吾吾的裴瑜想到没有破绽的理由，瑜姐似乎突然对这个问题不感兴趣了，直接转移了话题，“默默跟那个小严，感情有些太好了，是吧？” “默默待朋友一向好。”裴瑜下意识应道。 “但两个大小伙子，这么黏黏糊糊的，有点奇怪吧？” 裴瑜这会儿已经缓过神来了，一边迅速转动着脑筋，一边说：“嗐，现在的年轻人就是这样，表达感情的方式比较热烈。”迟疑了下，她还是补充了句，“别看默默平日里看着前呼后拥的，私下里要好的朋友其实挺少的。” 瑜姐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再次幽幽开口，“是啊，他打小就是这样，看着人缘挺好，身边总是人来人往的，可实际上很少跟人交心。小时候有什么烦恼还跟我说，后来稍大点儿，就不说了，什么事都憋在心里。” “所以能交到一个无话不谈的好朋友，挺好的，是吧？”裴瑜试探着问。 瑜姐没有回答，大约又去睡了。她最近不知是不是受了外界气候的影响，睡的时候特别多，都不大爱出来了。 第47章 第47章 最近盯崽崽的人不比严霄少，裴瑜怕自己无意中成为人家的突破口，一直都待在家里没出门，连食材都是小林让人送来的。 好在裴瑜本身其实还挺宅的，在家待着追追剧、看看书、打打游戏，日子过得自在极了。 只是还没自在几日，网上又闹腾起来了。 事情因何而起，裴瑜无从考证，只是等她知道的时候，事情已经闹得人尽皆知。 顺着瓜藤往上捋，花了半个小时才弄清楚事情大致的来龙去脉。 一个自称是崽崽前女友的博主发文称严霄那位神秘“哥”绝不是叶裴默，他俩偷偷恋爱更是无稽之谈，因为叶裴默是喜欢女生的，大学时跟她谈了近三年。这位博主在网络上没什么影响力，原本发这些连看到的人都没几个，更别提信她的话了。 可不知是谁在背后推波助澜，好几个营销号突然不约而同地转发吃瓜，导致她关注度骤升，吸引了大量围观群众。 一开始，吃瓜群众也是抱着看热闹的心去围观的，多数都不怎么相信，毕竟没凭没据的，谁知道网线背后是人是鬼？可没想到，那博主为了证明自己说的都是实话，接连上传了好几张高清未有任何处理的照片，照片上的帅哥美女极为登对，最重要的是，男方是叶裴默无疑！ 这下，热度跟火箭似的，瞬间就蹿了上去。 裴瑜才发了信息问小高情况，还没等到回复，在她特别关注列表里的崽崽就亲自上阵回应了。 叶裴默V：照片是真的，确实是大学时的恋人，但以我对她的了解，账号后绝不是她本人。尝试多种方式都没能联系上本人，担心她遇到危险，为防万一已报警。 叶裴默不是爱在网上发言的人，出道三年来大大小小的绯闻也传过几次，就算闹得相对比较严重的两次——一次跟秦夏，一次跟严霄，闹那么大都没见他回应什么，这次却这么快就回应了。只是让吃瓜网友一脸蒙圈的是，他不仅大方承认了曾经的恋情，还将事情的走向给带偏了。 [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我明明是来看热闹的，莫名被圈粉是怎么回事！] [说实话，有个这样笃定自己人品的前任，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吧？] [美女没看错人，这回应太man了吧！] [就怕查出来真是前女友自导自演，那就尴尬了。不过不管怎么说，叶裴默这次的回应我是服气的。] [照片里真是个很漂亮很有气质的女孩儿，看面相就很大气，感觉确实跟那个博主的行文风格很违和诶。] [我猜最多是盗用照片啥的，威胁人身安全应该不至于吧？这哥也太小题大做了。] [不是说了尝试多种方式都没联系上本人吗？这种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感觉真不算小题大做。] [快看，官博发通告了，叶裴默真去报案了！] 裴瑜顺着链接点过去，果然，蓝底白字的通告明确写了报案人报案缘由，只是调查需要时间，暂时还没有什么进展。 这下，裴瑜也跟很多网友一样，心揪了起来。 绯闻什么的倒是其次，主要是照片上的那个女孩儿，可别真出啥事儿了。 这个中午的时间似乎格外难熬，裴瑜做饭的时候在刷微博，吃饭的时候在刷微博，吃完饭又等了好久，实在有些扛不住回房睡了一觉，等再度醒来时，还没等到调查结果。 “要不问问默默？”见瑜姐也在关注这事儿，裴瑜有些迟疑地说。 “小高说了还在等结果，默默那边应该也得不到什么消息吧？” “也是。”裴瑜又放下了手机。 一直到晚上，提着心等了大半天的人终于得到了明确的调查结果。 “那个博主确实是冒充的，她跟裴默他们一个学校的，跟那个女孩儿算是朋友，照片是从女孩儿朋友圈盗取的。”裴瑜去厕所的功夫，又错过了第一手消息，陈晨直接跟她说调查结果，“那女孩儿全家移民去了国外，警方辗转联系上，确认人在国外好好的，没遇到什么危险，只是跟跟国内的同学朋友很少联系了。” 提了大半天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人没事就好。”裴瑜又去网上看了遍通告，才彻底放下心。 今天跟得了强迫症似的，一直刷个不停，一度感觉有种想要呕吐的感觉，如今等待挂心的事终于有了结果，她果断将手机甩到了一边。 “闹这么一场，对你们剧的影响大不？”这也是裴瑜过来的主要原因，她有点儿担心这事儿闹这么大，会影响到陈晨的新剧。她第一次真正做制片人，又是主要的投资人之一，万一因为崽崽的事连累到她，就太过意不去了。 “还好，这又不是什么丑闻。”陈晨让她放宽心，“而且，演员跟剧组间是签了合同的，真要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影响，剧组会索赔，我们的合作是双方争取的结果，不是看在你的情面上，姐，心理负担别太重。” “嗯。”裴瑜笑着点头。 这提心吊胆的一天过得特别累，感觉也特别漫长，裴瑜跟忙里抽闲的崽崽简单通了个电话，就早早睡下了。 为了避免再次被各种各样的信息轰炸，陷入那天莫名焦躁的情绪中，裴瑜强忍着没有再登录微博，难得清静了一天。 一直到晚上，意外收到严妍要主动上门的消息，裴瑜心里觉得惊讶，但还是热情接待了她。 看到一身职业装的严妍，裴瑜笑着将人迎进门，“刚开始工作挺忙的吧？” “一开始千头万绪的，确实挺忙，不过捋顺就好了。”不知是人靠衣装，还是气质确实随着经历改变了，短短半个月没见，严妍看着竟跟之前大不相同，完全一副职业女性的干练模样，“因为霄霄的事连累您了，总在家憋着挺无聊的吧？” “没什么，我本身也不怎么爱出去，在家看看书追追剧打打游戏挺好的。”裴瑜将严妍打包来的晚餐摆放在餐桌上，两人边吃边聊。 “那就好。”严妍顿了下，脸上依然带着歉意，“还有默默，也是受了连累了。” “嗐。”裴瑜摆摆手，“什么连累不连累啊，他们做艺人的，时不时来这么一次，我都习惯了……” 本以为严妍特地过来是想说什么，可唠了一晚上家常，人就走了。裴瑜心中困惑，但想着兴许真是觉得歉意过来道个歉呢，想不明白也就不去多想了。 第48章 第48章 等裴瑜缓过劲儿来再次去主动关注事情的进展，发现事情并没有因为揭露了博主冒用别人照片而终止，随着大洋彼岸另一位无辜躺枪的人发起起诉，事情瞬间从娱乐事件转变成了诉讼案件。 只是诉讼费时费力，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有结果的，吃瓜群众的热情无处安放，竟扒起了叶裴默和那个叫薛妮的女孩儿曾经的恋情。 这个其实还挺好扒的，毕竟当初两人在大学时都算是风云人物，谈恋爱也没避着谁，甚至现在在学校论坛上还能翻出两人被八卦的帖子，各种角度的照片认真翻一翻也能找到不少。 不过从一开始叶裴默就没否认过这事儿，再加上两人看上去确实男帅女美极为登对，深扒出大学时成绩也都很优秀，总体来看确实找不出什么嘲点，除了一些极端粉丝怒气冲冲地嚷嚷着要脱粉，其他还好。 至少以裴瑜的视角评判，是这样的。 “妈，该正常出门就出门，不用太小心。”叶裴默这段时间忙晕了，一直以为妈妈在京市过得挺好，今天听小高说漏了嘴，才知道她已经有大半个月不敢出门了。 “嗯我知道，今天才去了书吧一趟，小胡他们进了一批新书，我过去看了看。”养成了隔个两三天就要通一次电话的习惯，不知不觉中，裴瑜在打电话时总不自觉怕冷场、下意识努力找话题的毛病不药而愈了，在轻松自在的氛围中，总有很多话想要说，“你那边怎么样？辛不辛苦，还有很多人盯着吗？” “转场拍外景呢，那些人看跟不到什么消息，就撤了……” 网络上波涛汹涌的，但裴瑜出了门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可能有些反应过度，就算是活生生的严霄脑残粉胡露，其实也没什么过激的表现。 “她嚎过一轮儿了。”小秦偷偷跟裴瑜“通风报信”。最近因为网上的事，其实线下也不是完全没有受到影响，至少书吧这边，人流量确实猛增了一波，连带着她的小饮品间都受益不少。 “能想象得到！”想到年前胡露的疯狂，裴瑜失笑道，“你们怎么制住她的？” “孔大姐说堵不如疏，让她嚎……” 新的一年，裴瑜发现，身边的人其实也不是没有变化。跟孔大姐八卦一通，听到了不少消息。小秦谈朋友了，对象就是他们聚餐常去的那家店的老板儿子，是个厨师，长得人高马大的，时不时的来书吧这边帮小秦的忙，看着挺靠谱。胡露跟小贺似乎也有迹象，“他俩别扭好些年了，一会儿好一会儿闹的，不过我看着这回有戏！” 具体怎么个有戏法，孔大姐没详说，裴瑜也没深问。 回去的路上，瑜姐突然开口了，“看人家成双成对的，心里有没有羡慕啊？” 裴瑜愣了下，不敢置信地问：“姐，咋的，我还要负责给你成个家啊？” “……”大约是太过无语，瑜姐好一会儿才幽幽开口，“你想多了。” “那就好。”裴瑜真是大舒了一口气，她一个人过得不知道有多自在，可不想找个人来添堵。到底还是不放心，忍不住加了一句，“你要是想找个伴儿我也不拦你，但丑话咱得说在前面，要找你自己去找，而且找了后我再也不要出来替你生活了。” “赶紧打消你可怕的想法，有你还不够吗，我找啥伴儿啊！”瑜姐被气得够呛。 “这就对了嘛～”裴瑜这才放下心。 吃晚饭的时候接到严霄的电话，说在剧组不太舒服，又对现在公司派去的人不信任，问能不能过去帮下忙。 说实话，要是搁在从前，裴瑜多半会觉得他提出这样的请求有些没有分寸。可最近发生的种种，她明白那姐弟俩的难处，心想着若不是实在没别的法子了，他估计也开不了口……因而当即就一口答应了。 结果没想到随后收到了一个联系方式，说订机票之类的不用操心，有个助理一块儿过去，可以帮忙订了。 隔日，从乘车到机场，到乘飞机，再到转车到了拍摄地，裴瑜真是一点心都没有操，全程都是不管是干活还是为人处事都非常周到的小孙助理在弄。 到了拍摄地，是南方一个偏远的小渔村。但景色不错，而且因为之前就有不少剧组过来取景，聪明的村长带着村民们盖旅馆开饭店，打造了一套专门为剧组人员服务的小村经济……总的来说，生活条件虽跟大城市没法儿比，但也是相当不错的。 裴瑜住了两天，发现这里住的整洁、吃的美味，严霄电话里说的让她帮忙完全没有，甚至还专门拨了一个人照顾她的生活——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哪是喊她来帮忙的啊，明明就是请她来度假的！ 明白了他的好意，裴瑜也不好推辞，假意没察觉到他的真正目的，每天该吃吃该玩玩，开开心心地过，只是不再像之前一样，总问严霄有没有什么需要自己帮忙的。 这边的村民不再以打渔为生，但不管大小，家家户户都有渔船，时不时还是会出海打渔，维持日常生活。于是，这边的海鲜就格外好吃，不仅新鲜，再加上村民们独有的烹饪技巧，吃起来格外鲜美。 裴瑜见剧组拍摄有条不紊，严霄每天按时上下班，生活规律，把工作跟生活都安排得有条有理，她放了心，看腻了风景，就开始自己找乐子。 一开始，跟着关系不错的大姐去海滩放地笼捕鱼、捉虾、逮蟹，后来又学着钓鱼，等再后来胆子大了，甚至乘船去海钓。 “瑜姐，今天收获不错哈？” 见裴瑜乐呵呵的，刚收工的大伙儿笑着打趣。 裴瑜提了提自己的小桶，一脸得意：“嗯呢，钓到两条大的，待会儿让兰姐料理了给大伙儿加餐。” “好嘞，谢谢瑜姐～” 洗漱完后去严霄屋里看了看，见早上有些萎靡的他已经恢复了精神，裴瑜松了口气，“还没好透，晚上的药可别忘了吃。” “好。”严霄今天下工早，刚刚已经听到楼下的叫好声了，“裴姨，我想喝鱼汤。” “行，我去给你做，这个我拿手。”在这边半个月也不是白呆的，从饭店大师傅那儿偷师到不少做海鲜的技巧呢。 见裴姨风风火火地奔向厨房，严霄笑容满面地低下头，发了段视频过去，“玩得挺开心的，放心吧。”这视频是不管裴瑜去哪里都要跟着的小孙录了发给他的。 第49章 第49章 在这边呆了一个多月，拍摄结束后，剧组还要转战别处取景，裴瑜顺势跟严霄提了想要回京市的事。 这次严霄没有拦着，只是坚持让小孙送她回去。 经过这么久的相处，裴瑜算是看出来了，严霄在她面前看着好说话，实际上非常强势，尤其是意见相悖时，是个很难被说服的人。 这次也一样，裴瑜察觉到他的坚决后，就没再在这个问题上浪费时间，利索答应让小孙送她回去——即使她觉得根本没这个必要。 离京时还是寒风刺骨，时隔一个多月回来，感觉一下子到了春暖花开的时节。不过相比于小渔村的热意融融，京市这边还是要冷不少，裴瑜离开时特意带的毛呢大衣正好能派上用场。 “小孙，谢谢你这段时间一直照顾我。”裴瑜道了谢、送了礼物，跟认真负责送她到家门口的小孙道别，拉着行李箱回了家。 家里一看就是刚清理过，地面桌面都一尘不染，看到客厅半合的行李箱，裴瑜猜到估计崽崽也是刚回来，这会儿多半还在补觉，连忙放轻了动作。 她把带回来的海特产归置好，顾不得收拾另一个行李箱里的衣物，回房洗个热水澡后也扑到床上闷头大睡，一直到傍晚才醒来。 晚餐是海鲜汤馄饨，小渔村那边交通不便，采购食材挺麻烦的，饭食一直以海鲜为主，她吃了一个多月，虽说不上腻，可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想念肉食，这餐纯肉馄饨吃得她满口留香。 “是晨姐送来的。”相处得多了，叶裴默跟陈晨之间无形的芥蒂不知何时已经消失无踪，他不再只在母亲面前喊晨姐，今天两人单独相处时，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原来不知何时，他们之间已经相处得这么自然而友好了。“她跟你说了吧？要出差几天。” “我刚看到她发的信息。”裴瑜连忙回信息给陈晨，一边回一边问崽崽，“你呢，这次能在家呆几天？” 叶裴默喝了一口汤，等母亲放下手机，才慢吞吞地说：“应该能待久一点，最近没安排什么工作。” 他顿了下，突然问：“妈，当年你在老家，看到曾经的同学一个个事业做的风生水起，是不是很羡慕也很难受啊？” 裴瑜不知道他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但从瑜姐的记忆碎片中确实能窥得瑜姐当时几乎积郁成疾的糟糕状态。孩子大了，这也没什么好瞒的，就痛快点了头，说：“比较是人的本能，明明以前是同样的起点，可很快就跟人产生了这么大的差距，心里确实挺难受的。” 她突然灵光一闪，问：“你是不是受到以前同学的刺激了？” 大约是这两年跟母亲相处的方式太像朋友了，叶裴默早在不知不觉中放下了心防，很多事都愿意向母亲倾诉。“同学聚餐嘛，大约也是喝多了说话有些没分寸，用不太尊重的言语调侃我跟薛妮。”叶裴默叹了口气，“我也没有很放在心上，但脑子里就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我要一直这样下去吗？有工作的时候忙得昼夜不分，没工作的时候闲的像个无业游民。有热度的时候被人挑刺，没热度的时候被人嘲讽……想到可能要一直过这样的生活，我就忍不住恐慌难受。” 这时，裴瑜才真切地意识到，崽崽还是个24岁的小年轻。他有困惑，有迷茫，跟大多数年轻人没什么两样。 “那你想怎么改变呢？”裴瑜问。 “我这段时间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叶裴默神情放松，对自己近来的想法娓娓道来，“做生不如做熟，况且我也不想完全舍弃了如今的一切，干脆就利用现有资源去做……我想开影视制作公司。” 这个想法不算出乎裴瑜的预料，她知道以崽崽的傲气，是不会甘于一直被人选择的。“我觉得挺好，比起两眼一抹黑的陌生领域，我也赞同你在熟悉的领域发展。” “我跟晨姐谈过，她也有这个意向，我们说不定能合作。”叶裴默没发现，这会儿他的眼睛炯炯有神，仿佛有火焰在燃烧，“她的意思是从头做起太耗时费力，倒不如注资收购小公司。我挺赞同这点的，但别看小影视公司不少，想要顺利注资收购也没那么容易……” 崽崽嘴上说着不容易，但行事风格是一如既往的果断，没过多久，就听他说物色到了合适的收购对象，顺利的话，很快就能完成交接。 对于崽崽跟陈晨合伙开公司的事，裴瑜原本不打算掺和，心想着自己完全置身事外的话，要是俩人闹了什么矛盾，没有任何利益牵扯的自己也好上去缓和一下。 结果很快，在一次听他们商讨公司新办公楼装修方案时，她忍不住破了功，“我觉得这个方案比较好，实用性比较强，整体审美也不错。前面那个方案看着漂亮，但我看着可行性不是很强，装饰性的内容太多，员工待着不舒服，维持起来也是个问题……”有时候，“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其实并不仅仅是一种调侃，很多内行人一眼就能看出问题的东西，外行人或许根本察觉不到。 “书吧就是姐一手改造起来的，我最近确实忙得没精力顾这个，要不这事儿你盯着？”有书吧的成功例子在，陈晨在这方面对裴瑜有种盲目的信任。 叶裴默知道在老家时几次换房子装修都是母亲亲自参与设计和监工的，对她对此有独到看法也并不奇怪。正好，最近有个不错的工作机会，他作为主要配角马上要进组，森哥小高都有各自的事要忙，收购公司那边的员工又还没磨合好，正担心这事儿甩手给装修公司靠不靠谱呢，有老妈亲自盯着，他就放心多了。“妈，新办公楼装修的事儿就交给你全权负责了，预算范围内的事都由你决定……” 裴瑜到底还是接过了这个“重担”。 跟设计师讨论方案时，裴瑜感觉到了久违的兴奋和激动。时隔近三年再次接触自己曾经的专业，她才意识到，原来总抱怨觉得累的工作，她其实还挺怀念的。 第50章 第50章 无意中遇到让初出校园的自己切身感受到社会毒打之痛的老熟人，裴瑜不得不感叹世界真小。算上成为瑜姐的这两三年，得有小十年没见过这人了。 张工还是那个张工，对着客户永远面带笑容，为人处世永远都那么殷切体贴，话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可深入交流后，裴瑜没有丝毫意外地意识到，他宰人时下手之狠也没有变。 曾经栽过的跟头是裴瑜一生难忘的教训，当初气得蹲厕所里哭时也曾恨恨地想过，有朝一日混出头来了，一定要整死这个欺负人的家伙！ 可如今，也许是时间消磨了一切恨意，也许真是长大成熟了，裴瑜并没有利用如今的优势身份去做什么，甚至连言语都没有失掉基本的礼貌。 稍稍透露出自己不仅不是任人宰割的傻肥羊，甚至还挺懂行，果然，向来识时务的张工面色没有任何变化，可说出的话，比刚才就靠谱多了。 排除贪婪这一点，张工做事还是挺靠谱的，认识的人多、手里掌握的渠道多，只要钱到位，懂行的人盯得紧一点，他做出的东西绝对是无可挑剔。 新办公楼就是在裴瑜三不五时过去监工的紧密盯视和去时从不空手的软硬兼施下，从暮春装到盛夏，花了小半年才装好。 这半年来，随着监督的深入，她荒废了近三年的专业技能慢慢复苏，有时候提的一些意见甚至得到了设计师和施工师傅的认可和采纳，再结合从业以来的经验，裴瑜时常图文并茂地总结一些装修技巧发表在网上。 大约是裴瑜写得太实用了，而且对非专业人士非常友好，原本只有粉丝凑热闹般互动夸奖，到后来甚至有一大批网友是因为这些实用经验而关注她的，常常在网络上问她相关的问题。裴瑜闲时看到了，也会酌情回复一些。 因着崽崽最近没啥动静，相思成疾的粉丝们找不到正主，又跑来撩裴瑜，想故技重施，“骗”一些私照。没想到一不留神误入装修专场。正准备或正在装修的顺势留下“偷师”，还没买房的，只能眼巴巴围观，发出“我啥时候能买房”的哀嚎。 ———————————— “裴姨，您真答应了？”小高一脸惊喜，没想到他一时冲动提出的请求，裴阿姨竟爽快地一口答应了！ “真的。”裴瑜最近也是有点儿上头，况且小高不是一般的工作人员，他是一路陪着崽崽走到今天的人，人生头一次遇到买房装修这样的大事，她有这个能力，哪能袖手旁观？“买房子是大事儿，装修更是重要，你信任阿姨，阿姨肯定给你把好关。” 累死累活干了这么多年，虽然也挣了不少，可家里的大窟窿填起来不容易，如今才算攒够一套中档房的首付款。原本想着，从前住别墅如今住着大平层的裴阿姨估计看不上自己这百十来平的小房子，正后悔咋一秃噜嘴就说出了这么不知分寸的话呢，没想到裴阿姨不仅没嫌弃，还真心实意地把这当成自己的大事……小高也不知道自己心里这会儿是个什么滋味，就觉得心里酸酸涨涨的，向来嘴皮子利索的他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裴瑜没注意到小高的异样，她这会儿已经进入工作状态，不自觉就用了以前对待客户的亲切态度，建议道：“你对风格没有偏好，比较看重实用性的话，我建议你先选购喜欢的家具家电，列个清单出来，我根据这些家具家电给你做区域划分……”这是裴瑜工作多年的经验积累，对于没有风格偏好、注重实用的客户，这样是她觉得能最大限度保证实用性和美观的方法。 “好，都听您的。” 办公楼那边已经基本完工，剩下的一些小装饰，裴瑜准备等崽崽跟陈晨闲下来征求下他们的意见，然后再慢慢填充。如今，她的重心转移到了小高的新房子上。 好在很快就入了秋，等方案定下来，天也没那么热了。 小高配合度高，要求又简单，总体没什么难度。裴瑜只好在性价比上下功夫，用了不到两个月就帮他装好了。 “裴姨，不能偏心啊，以后我买了新房子也要找您帮忙。”小林忙完工作室跟收购公司整体搬家合并的事，在新办公楼那边呆的最久，打心底觉得装的好，如今吃了小高的暖房宴，顿时就羡慕的不行，已经开始从裴瑜这儿抢“订单”了。 “行啊。”裴瑜答应得很痛快。以前为了钱没日没夜画图的时候，她做梦都想一夜暴富，把那该死的工作给丢的远远的。而如今过了三年一夜暴富的生活，她不得不承认，之前是有些武断了——适度的工作还是挺好的。就像这段时间，她就觉得自己过得特别充实，特别快乐。 回到家，见说要下周才能回来的崽崽竟然在，裴瑜又惊又喜：“啥时候回来的？今儿小高请吃暖房饭你知道不？咋没过去啊？” “我刚回来，跟小高解释过了。”叶裴默正犹豫着该怎么跟母亲说，就见她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一把拿过手机看了眼，是陌生号码，但归属地是老家那边，下意识就挂断了。 见母亲一脸疑惑地看着自己，叶裴默叹了口气，拉她在沙发上坐定后，直截了当地说：“我爸他，要结婚了。” 裴瑜先是愣了下，随即，有些担心地等着瑜姐反应。可让她意外又惊喜的是，瑜姐这次并没有太大的反应，仿佛崽崽说的这个消息只是再寻常不过的事。 “哦。”突然想到那人不仅是瑜姐的前夫，还是崽崽的父亲，裴瑜连忙说，“这是早晚的事，对我来说他早就是陌生人了，不在乎他结不结婚。倒是你，是不是心里难受啊？看你今天气色不是很好。” 叶裴默摇了摇头，“我也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回房后，裴瑜正准备去洗漱，手机又响了起来。 她扫了一眼，似乎是刚刚崽崽挂掉的电话。 犹豫了下，到底还是接了。 她一个“喂”字还没说完，对方就带着怒气噼里啪啦了一堆，“你怎么当妈的？在一起住着都不知道好好管管吗？当初就说让他毕业了老老实实回家学着打理公司，都是你，说什么狗屁梦想，让他当什么明星！现在看看，都被人带坏了……” 裴瑜一开始是没反应过来，猝不及防才让对方有机会一顿喷。回过神来后立刻就挂断了电话，顺手将人拉进了黑名单。 “什么玩意儿！”手机一甩就去洗漱了。 洗漱时，裴瑜一直提着心等瑜姐开口。可她没有。一直到收拾好睡下了，她依然一声不吭。 裴瑜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忍不住主动开了口：“姐，说句话吧，你这样闷不吭声的我心里没底啊。” “说什么啊？” 好歹回应了，能回应就代表她愿意沟通，问题不大。 裴瑜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些，“说啥都行，今天发生挺多事的，都说说呗，一时半会儿我也睡不着。” “好啊，那咱就说说你无师自通画设计图的事儿。” “……”裴瑜瞬间装死。 “还说吗？” “不了不了，我困了。”裴瑜立刻闷头大睡。 第51章 第51章 大约最近忙起来，白天精力消耗比较厉害，这小半年来裴瑜的生物钟也在无声无息中调整，等她注意到的时候，已经几乎固定在七点左右自动醒来了，比之前推迟了近一个小时。 好在没人要求她准时几点去工地，时间还是很自由的。精神好，就做完运动、吃完早餐，然后挑个时间优哉游哉地出门；精力不济，或是状态不好，干脆就不过去，待在家休息或是出去逛逛街散散心，分散下注意力。 这天又是七点准时醒来。 裴瑜不仅作息渐渐向以前靠近，往日的坏习惯似乎也卷土重来了。 就像这会儿，眼睛还完全睁开，就伸着手到处摸手机。 关掉飞行模式后，短信箱里顿时多了几条未读短信。 裴瑜眯着眼点开。 [眼皮子底下都管不好，你就惯吧，惯坏了看到时候难受的是谁！] [真以为被人吹捧几句就了不得了？没有老子，他还不知道在哪吃糠咽菜呢！你跟他说，以后不要再让我看见他，我叶家没有这样丢人现眼的玩意儿！离婚时该给你的都给你了，以后我的钱再没你们母子俩的份儿。] 裴瑜扫了眼就把信息都删了，随即把这个号也拉黑，免得再受骚扰。 等了下，见瑜姐没有任何反应，就权当她没发现。 一起吃早餐的时候，裴瑜注意到崽崽看上去还有些萎靡不振，她没追问什么，只是一时兴起般提议道：“今天天气不错，要不要去爬山？眼看就要入冬了，今年还没怎么出去走走呢。” 叶裴默有些意外地抬头。不过今天确实没什么事儿，在家里呆着也是心烦，出去走走也好。“好啊。” 这时节，早晚温差很大，但山里总体还是要比家里冷不少。幸好两人穿了厚实的长袖长裤，一直走动着，倒也没觉得很冷。 经过裴瑜这两年来有意识的锻炼，瑜姐原先纸片人一般的身体强健了不少，之前跟胡露几个一起爬山从不会拖后腿。这小半年来时常工地和家两头跑，有时候还亲自去建材市场挑选材料，她自己感觉身体状态好了不少，这会儿爬了半上午还活蹦乱跳的，心想着果然身体状态变好了。 “妈，那边有石凳，歇一歇吧？”叶裴默倒是先走不动了。 “这几个月是不是没怎么锻炼啊？”裴瑜问。昨晚见到的第一面她就看出来了，崽崽清瘦了不少，身上有种不太健康的羸弱，多半是为了角色节食减肥了。 “嗯。”叶裴默坐下后，舒服地叹了口气，从背包里拿出两瓶水，一瓶递给老妈，一瓶自己拧开喝了一口，才看着周围的景色说，“要拍大病初愈的状态，有一周几乎没怎么正常进食。” 都是为了工作，裴瑜没什么好说的，但还是忍不住心疼。“好好在家歇歇，养养身体，再年轻也经不起这么造。” “是这么打算的。” 山风微凉，又带着草木的清鲜，在鼻息间围绕的感觉特别好。 裴瑜喝了水，享受这片刻的宁静和舒爽。 突然，她听到身边的崽崽说：“我爸说……要跟我断绝关系。” 看到早上的信息，裴瑜并没有觉得意外。她也没有装作意外。只是点点头，云淡风轻地说：“断就断，有妈妈在呢。” 叶裴默一下子就明白了——妈妈可能已经知道了。 短暂的惊愕慌乱后，他有些自嘲地想，自己真是晕头了，父亲是那种挂断一次电话就能放弃的人吗？就算拉黑了，他也有的是办法告知母亲一切。之前一直说联系不上母亲，不过是打心底不想联系罢了。 想到那天被骗说奶奶出了事，他火急火燎地赶到家，迎接他的是父亲毫不留情甩过来的棍子。父亲的身体还没好利索，他有惊无险地躲开了。只是之后父亲所说的话，却比那根胳膊粗的棍子还要有杀伤力，骂得他几乎要承受不住。 他以为这样已经够难堪了。可没想到更难堪的还在后面——那个导致父母婚姻破裂的女人，挺着大肚子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那一刻，原本还犹豫着要不要说些软话消一消父亲怒气的他，顿时就没了任何想法，一心只想离开那个让他窒息的地方！ 不过，叶裴默长舒了口气，父亲终究还是小看了母亲。他以为母亲还是从前那个把他当救命稻草，抓住紧紧不放的人吗？他错了！母亲早就脱胎换骨，大踏步往前走了。 自从那次激烈的争吵后，头一次真正感到轻松，叶裴默笑着对母亲说：“他说家产都要留给他还未出世的儿子，一分钱也不分给我。” 裴瑜知道瑜姐前夫渣，没想到不仅对相濡以沫多年的妻子渣，对亲生儿子也这么绝情——断绝关系就断绝关系吧，还拿未出世的孩子刺激人，这对崽崽是多大的伤害啊，真TM不是个东西。气上心头，顿时也顾不得在乎瑜姐的感受了，直接说：“不分就不分，妈妈的钱都留给你。”说罢，她又感觉到了熟悉的悲痛。 “瑜姐，真的，别再为那个渣男伤心了，太不值了。”这是裴瑜第一次丝毫不委婉地对瑜姐说出这样的话。没办法，那渣男的绝情真是气到他了，先是老婆再是孩子，一言不合就抛弃，他把他们当成什么了？不会受到伤害的超人吗！ 想到如今的状况，她不由直呼侥幸，“幸好离婚离的早，该我的都拿到手了，不然他心那么狠，指不定怎么算计咱们娘儿俩呢！” 从瑜姐零碎的记忆中，她能看到那人对崽崽的疼爱。可如今看来，那个疼爱是有前提的，一旦孩子不顺他的意，他翻起脸来也是毫不留情……这样的人，她毫不怀疑若是瑜姐跟他没有离婚的话，如今的状况只会更糟，恐怕会被算计得很惨。 也是这一刻，裴瑜有些明白从瑜姐记忆中看上去其乐融融、没发生过什么大争执的一家三口，为什么幸福快乐的表象下掩藏着这么多问题，就连看上去在幸福的家庭长大的崽崽，一开始对亲妈都有种让人无法忽略的疏离。 曾经一家之主骨子里的冷酷，恐怕才是导致那个家分崩离析的最大原因吧！ “妈，我心里有点儿没底。”叶裴默不得不承认，看上去年轻有为的他，实际上并没有那么自信。他以前敢随心所欲，敢说创业就创业，其实是觉得自己有退路，不管捅出什么大篓子，至少还有父亲能给他兜底。 可如今，他不愿意妥协，而父亲又如此轻易又决绝地放弃了他，内心的慌乱无助如此真切，他才意识到，原来自己一直都没有真正的长大。 “没事儿，挺正常的，哪个第一次创业不忐忑啊？尽全力去做就好……” 劝慰的话说得再好，也不如自己用行动去克服。 叶裴默显然明白这个道理。他放纵自己缓了两天，自己给自己定的期限一到，就打起精神努力振作，开始他作为真正的成人为自己的人生而奋斗的征程。 人没了退路，整个人呈现出来的精气神是不一样的。 显然，不止裴瑜，其他人也明显感受到了。 陈晨就忍不住问裴瑜：“裴默受什么刺激了吗？怎么跟打了鸡血似的。” 这算是家事，可陈晨到底有些渊源，如今又是崽崽的合作伙伴，裴瑜就没瞒着她，将大致情况跟她说了。 陈晨小时候无数次嫉妒过叶裴默，嫉妒他有父母疼爱、享受着优渥的生活，而流着同样血的她（误以为是同父异母的亲姐弟）却过得那么煎熬。因而不管对他父亲怎样痛恨，却从未质疑过他父亲对他的疼爱。 而如今，听裴瑜亲口说出这样让人吃惊的消息，陈晨一开始真有些难以置信。不过想到没验DNA前，跟她一样误以为双方有血缘关系的那人对自己的冷酷，陈晨又有些释然——看来那人本来就是极冷酷的，跟自己究竟是不是他的亲生女儿并没有太大的关系，或许，就算DNA测出他们有血缘关系，她遭受的对待也不会有很大的不同吧？ 而且，相比于受了二十多年疼爱又被狠狠推开的叶裴默，自己反倒比较幸运吧？一时间，心里竟忍不住暗暗庆幸起来。 陈晨有些鄙视忍不住“幸灾乐祸”的自己，可想到曾经的痛苦，又觉得自己只是在心里想想偷偷爽一下，没什么可指摘的。 “裴默因为这个受刺激了？”明知自己实际上跟姓叶的没有任何关系，可陈晨还是忍不住追问了一句。 “是啊。”裴瑜叹了口气，“而且叶铭做的特别绝，直接拿还未出世的孩子刺激默默。默默这么大了，本身去接受一个小这么多的弟弟就不容易，哪受得了这个？嗐，别提了，我就没见过比他心更狠的人。”常言说杀人诛心，就算是她的父母，也没有这样拿着刀子专往心口上捅的狠厉。 陈晨叹了口气。见裴瑜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她就不再追问，说起了已经差不多走上正轨的公司的事，“查清楚了，闹事的那个是公司原来老板养的小三的亲戚。那老吴可真行，公司都要倒闭了还有心思养小三，一声不吭地走人了，也不知道善后一下，给咱留下一个这么大的隐患，幸好森哥心细，早早发现不对劲，将那个祸根给开了。” 自从办公楼那边装完，裴瑜再也没有去过，毕竟她的脸多少有些知名度，刚收购的那个公司里又鱼龙混杂，怕不小心传出消息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而裴瑜忙装修的时候，林森带着助手直接空降收购的公司那边，一边做交接一边做考察，在搬新办公楼前基本确定了哪些可以续签合同、哪些需要裁掉，免得来回的折腾。 结果还真遇到了难缠的刺头，深入调查之下才发现，原来是原老板埋下的雷。 “也有想不到的惊喜。”陈晨说起这个，心情一下子好了不少，“别看他们公司小，还签了不少演员。虽然都是那种比群演强不了多少的，以前公司提供的资源也比较虐，只能到处跑剧组演那种说不了几句台词的小配角，但演技到底是一个个剧组磨练出来的，就算没有红的潜质，好好培养培养以后也不愁没戏演。而且拍戏，其实这样看似不起眼的角色，用得好了对剧整体质量的提升特别有帮助……”她光作品就拍了三部，还是其中一部的制片人，本身又是善于观察的人，很敏锐地抓住了一些关键点。要不是心里有点儿谱，她也不敢随随便便就跟人合伙开公司。 裴瑜本来不打算掺和进来的，但想到崽崽如今的状态，到底还是提醒陈晨一句，“默默最近受了刺激，做事可能会有些激进，你们公司刚起步，我感觉凡事还是得悠着点儿才行，你多上心，他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多多提醒。” “姐，放心，我会多注意的，裴默也是有分寸的人，不用太担心。”陈晨觉得叶裴默不是那种因为这么一件事就能被打击的方寸大乱的人。 有陈晨这句话，裴瑜就放心多了。 本以为有陈晨这样现成的优质大热IP资源，公司第一个项目绝对会高端大气上档次，来个名利双收。结果却听说是一部古早味的言情剧。 “哦豁，是胡露的作品啊！”裴瑜知道胡露也是畅销书作家，但对言情小说的热情早在高中时就消耗殆尽的她实在看不下去，还真没拜读过。当然，也跟胡露同样对自己早年的作品不忍直视有关，当着她的面看对她来说简直是公开处刑。 “她的死忠书迷可多了，有些还特有才，编剧就是她引荐的，剧本写的特好，我跟裴默都挺看好的。”陈晨看最近裴瑜闲下来了，突然灵光一闪，说，“对了姐，这个剧是发生在几个租客之间的事，有点类似情景剧，你要不要参与几个租客房间的布景设计？” 裴瑜看电视的时候就时常吐槽有些室内布景敷衍的可以，贫民窟女孩儿住崭新崭新的豪华套房，霸总住酒店样板间……怎么看怎么别扭，特别影响视觉体验。 如今竟有机会参与做布景，裴瑜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好啊，我最近正好没什么事儿干。” 第52章 第52章 真正参与其中，裴瑜才发现原来在拍摄之前，竟然有那么多前期工作要做。 她到底不是专业学布景设计的，又是头一次接触这些，说是参与，其实最多只能算是旁观。只不过手握财政大权，对于她偶尔提出的一些意见，相关负责人不管是真听进去了还是迫于钱袋子压力不得不听，反正表面上是虚心接受意见并耐心改进的。 剧组租了一栋废弃的厂房搭建摄影棚，离家不算远，裴瑜开车过去很方便，就时常过去看进度。她待人亲切，不爱指手画脚，偶尔提下意见也基本上都是有的放矢……久而久之，原本心里有些排斥她的人渐渐放松了心态，有时候遇到问题时甚至会主动找她商量。 当然，也有人打心底讨厌她。就比如打算在这个简陋的小剧组里趁乱捞一把的老洪，他的本事接不到大剧组的活儿，但这种小剧组是来一个宰一个，大刀还是小刀，他看眼管钱的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可这次，没想到却看走了眼。 一看管钱的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妇（第一次来的时候裴瑜软磨硬泡，让瑜姐出来给她镇场子），他可开心坏了，这一单做下来，粗略估计能顶平常三四单呢！ 才美滋滋地盘算好怎么大捞一笔，笑容还没完全落下，预算表就被打了回来。他倒是想借机发难，可人家笑眯眯地一一指出的都是有水分的报价，这么看似不轻不重的一个下马威下来，他哪还敢硬拗着掰扯？果断认了怂，重新做了份儿水分没那么大的报价。 之后施工过程中，老洪也多次想做点儿手脚，可每次都被看似不经意地指出来。一次两次可以说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可次数多了，他就明白了，那个看上去不可能懂行的没准儿还真懂行……事情到了这一步，哪还敢乱伸手？ 理顺了千头万绪，等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时间已经过去了小半个月。 裴瑜闲下来，才发现原来这段时间崽崽跟她一样早出晚归。尤其是近两天，几乎都是忙到凌晨才回家。 连着好几天都是这样，裴瑜坐不住了，在家总找不到合适的机会跟崽崽谈谈，索性就开车去了公司。 裴瑜过来时没有提前打招呼，好在前台是以前工作室那边的员工，跟她挺熟的，直接就放行了。 办公楼几乎是她看着装好的，谁的办公室在哪个区域都非常清楚。当初设计的时候，员工区域跟管理层区域是那种既融合在一处又有些界限的感觉，有直通管理层办公室的通道，裴瑜直奔崽崽办公室而去。 “妈？”叶裴默见母亲突然过来有些惊讶。 “都好几天没见着你了，过来看看你。”裴瑜四周看了看，“感觉怎么样？环境还行吧？” “挺好的，桌椅很舒服，整体布置也是我喜欢的风格。”叶裴默轻轻按了按有些酸胀的眼睛，顺势起身活动下僵硬的身体，站在窗边看着风景，跟母亲聊着天。 裴瑜打开休息室的门看了眼，里面很简单，只有一个小卫生间和一个衣帽间，里面简单备着几件换洗的衣服以防万一。“看你这加班的劲头，是不是得给你备张床啊？” 叶裴默一下子听出了老妈语气的不悦，连连摆手，“不用不用，这段时间刚上手比较忙，等理顺就好了。” 但该说的裴瑜还是得说，“你自己应该也觉察到了，最近状态有些不太对啊。” 叶裴默面朝窗外，裴瑜看不到他的表情，但能感觉到他浑身散发的消沉气息。察觉是察觉到了，但该怎么解决，她也有些无措。 “我知道，妈，我会好好调整自己，给我点时间。”许久之后，叶裴默才转过身。 “那行，你忙吧，今天别加班太晚了……” 回去的路上，裴瑜去买了鲜鱼，准备晚上炖一锅鱼汤，她跟崽崽最近都忙坏了，得补补才好。 没想到在家门口遇到严霄。 “来，赶紧进屋，你不是忙着拍戏吗？”严霄打开年起，就一个戏接着一个戏的拍，自上次渔村一别后，都好久没见着他了。 严霄穿着厚厚长长的大衣，围巾、口罩、帽子一样不缺，还戴着一副黑框眼镜，要不是他这件大衣是裴瑜送的，她刚刚一下子估计也认不出来是谁。 进了家门，他光是脱去一件件伪装就费了好一会儿工夫，然后接过裴瑜递的温水一口气喝了大半杯，“阿姨，有吃的吗？” “多久没吃东西了？给你煮碗馄饨行吗？” “行。”严霄跟着进了厨房，“今天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饿坏了。” “你也节食呢？前些天默默也是，回来的时候瘦成了一把骨头，说一个周都没怎么正常进食，这都小半个月了，饿掉的肉还没长回来……” 严霄是个很好的聊天对象，会找话题又善于倾听。只是很快，裴瑜意识到，他在拐弯抹角地打探崽崽的近况。 “你不知道啊？”裴瑜真有些惊讶，她以为这么大的事儿，崽崽应该会跟他说的。难道觉得丢脸说不出口？心里胡乱猜着，但裴瑜也知道崽崽不说，肯定有他的理由，自己还是不要添乱的好。于是就说，“具体怎么回事你还是问默默吧，是家里出了些问题，他最近心情挺低落的。” 严霄吃完馄饨就离开了。 送他出门后，裴瑜看着冰箱里的鱼，犹豫了下，还是做了。 却没想到这天崽崽还真按时回家吃饭了，只是吃完了晚饭，避着裴瑜接了一个电话后，说有事要出门一趟。 “早点回啊，别熬太晚。” “嗯我知道，妈你早点睡……” “你说他是不是去找严霄了？”一个没憋住，裴瑜不小心将心中所想说出了口。 她反应过来后整个人僵了下，正打算像以前一样蒙混过关，就听到了瑜姐的回应，“我觉得是。” “哈哈，咱想到一块儿去了。”裴瑜尬笑了两声，下意识抓起手机假装有事要忙。 结果不小心点开微博后，一下子被今天的热门八卦吸引了目光——#严霄疑恋情曝光# 点进去看了看，原来是一个自称剧组工作人员的人跟营销号爆料，说在拍摄时亲眼看到严霄带一女子进剧组，同进同出月余，举止亲密而且从不避讳人，同剧组的人都知道。 这种自称剧组工作人员的爆料，匿名八卦区随便搜一搜就能搜到无数条，基本没什么可信度。但这个爆料能火，是因为这人提供了照片作为证据。 裴瑜点开看了看，呃，像素也太低了吧，乍一看就是几个模糊的人影而已。 但下面的评论让她有些怀疑人生，竟不约而同毫不怀疑，甚至还一本正经地讨论起了这桩“板上钉钉”的绯闻。 裴瑜顿时就有种梦回前年去年的感觉，崽崽那些无中生有的绯闻也是这样，明明没啥证据，就强行“锤死”，一水的真情实感让人一度怀疑到底是他们疯了，还是自己疯了。明明是同一个世界同一件事，自己跟他们的看法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差距！ 后来她明白了，因为那些多半是没有是非观也没有底线的水军，他们只需要带节奏营造出全世界都是这么觉得的假象，至于事实究竟是个什么样，自己的话是不是有逻辑问题，全不是他们考虑的问题。后来，裴瑜听真工作人员说，有些水军账号后甚至不是真人，很多都是机器刷起来的。 想到这些，她八卦的热情顿时就消减了大半。 第53章 第53章 退出微博后发现时间还早，一时半会儿不想去洗漱，裴瑜果断又点了进去。 “咦？”这才多会儿的功夫，刚刚还在热搜上挂着的话题一下子就没了。 有更多闲暇时间在网上冲浪的裴瑜很快就意识到——这就是传说中的公关撤热搜吗？ 正胡思乱想着，突然收到胡露的信息，[我们小严马上有新剧要上，这种新闻不管真假，炒热起来就是弊多利少。] 这姑娘爱在群里发花痴，极少有跟她私聊的时候，如今突然来这么一出，还一本正经的，裴瑜一瞬间有些怀疑她是不是发错人了。 正犹豫要不要提醒一下，胡露的新信息就叮咚叮咚地陆续传了过来。 [我在群里看到有技术帝把照片处理得清晰了一些，怎么越看越像是你啊？该不会是上次你去那个小渔村度假的时候被偷拍了吧？] [图片.JPG]×3 [看看，是不是你？] 裴瑜点开图片看了下，还真是自己！ [是我，多半就是那时候偷拍的。]可那时候严霄从一开始就跟剧组的人介绍了自己，一直也以对待长辈的方式对待自己，一口一个“裴姨”的喊着，而且相处了那么久，再怎么样也不可能被人误以为是绯闻对象吧？ 裴瑜将自己的想法跟胡露说了。 她很快就回了消息，[所以说才特意发了模糊不清的“偷拍照”啊。发照片的人估计也知道一下子亮出是你们俩，很容易被怼回去，才搞这么个骚操作。] [这样一般人看不出是谁就会顺着他们引导的方向胡乱猜测，事情闹大了，你跟小严这边再解释就得不偿失了，平白沾一身脏，遇到这种糟心事儿的第一想法恐怕就是把热度压下去。] 裴瑜想想，还真是这样，就算她打心底没把自己当成真正的长辈，可跟儿子的朋友传出乱七八糟的绯闻，她也接受不了……悄无声息地压下去，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这个是要花钱的吧？] 胡露对这些显然比较清楚，噼噼啪啪发来了一大段过来，[肯定的，很多偷拍的甚至拍到照片后先去找被拍者要“赎金”，价格谈不拢或是被第三家高价买了，料才会爆出来。] [公司这次这么快处理是好事，说明小严的处境好了不少……] 跟胡露聊了一会儿觉得茅塞顿开，裴瑜心里敞亮了不少，忍不住调侃起了胡露，[有没有感觉咱们像两个老母亲在对话？] [啊啊啊啊虾仁猪心！这是我想要的吗，不是实在没办法割舍下我们小严嘛！宝宝心里苦( ^ )] 裴瑜看得直乐。 此时此刻，她也理解了胡露常挂在嘴边的同担的快乐。确实，就像刚刚，她看微博看得一头雾水，特想跟人聊聊。偏偏跟瑜姐不好聊有关严霄的话题，那就是个不定时炸.弹，指不定啥时候就“嘭”的一声爆了。而陈晨呢，她显然对娱乐八卦兴趣不高，跟她聊这些总感觉有种浪费她时间的内疚感。 跟胡露聊这个就很快乐了。这姑娘懂得多，虽然墙头多如牛毛，但一段时间迷上谁了那是真全情投入，就像是一起玩密室游戏时认真配合又积极参与剧情的玩伴，跟这样的人一起玩最有意思了。 裴瑜不知道崽崽是什么时间回家的，反正隔日她照例七点左右起来时，他已经精神奕奕地在客厅忙活了。 “你做了早餐啊？”裴瑜一下子就闻到了稀饭的醇香。 “严霄做的。” “哦……啊？”裴瑜这才反应过来，有些不敢相信地问，“严霄在厨房？” “对啊，在煮早餐呢。”叶裴默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在原地呆立了一会儿，见瑜姐情绪还算稳定，这才放心滴溜着眼睛暗中观察。这一观察不打紧，一下子就发现崽崽手里攥着一块小抹布在茶几上擦了又擦，而且只擦那一块儿，眼瞅着要把好好的大理石桌面给擦出划痕出来，裴瑜连忙制止他，“行了别擦了，挺干净了，赶紧去洗手，准备吃早饭了。” 进了厨房，早餐确实已经快好了。很简单也很丰盛，稀饭加鸡蛋饼，是裴瑜最近最爱的早餐搭配。 裴瑜没说什么客气话，进厨房帮忙盛了稀饭，神色自然地喊不知道又去哪里磨叽的崽崽赶紧过来，等三人坐定后，像往常一样一边吃，一边聊着琐碎的家常。 渐渐的，神色紧绷的严霄恢复了往日的轻松自在，一直小心觑着裴瑜脸色的叶裴默也没那么坐立不安了。 一个平平常常的早上，似乎在无形中达成了什么默契，严霄正式进入了裴瑜的生活——他会主动告知近期的行程；人在外地工作时，通电话或是信息联络的次数明显增加……一开始裴瑜还有些不自在，可时间久了，事情又是自然而然发生的，渐渐的，也就当多个儿子了。 瑜姐对此一直没什么明确的态度，既不欢喜也不排斥，就那么静静地观察着，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裴瑜几次想跟她开诚布公谈一谈，可每次都被她岔开话题，有一次逼得紧了甚至拿出杀手锏，提起了无师自通画设计图的事出来挡枪。 这事儿属于两人心照不宣的秘密，裴瑜根本就不打算解释，瑜姐也知道她的想法。可还是旧事重提了，裴瑜一下子就明白了，她跟自己一样，对于这个话题，宁愿当成两人心照不宣的秘密，也不想摊开去说。 于是，她也不再提，只是跟瑜姐说，“你要是觉得不舒服了一定要告诉我，这我也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事，那个度一时半会儿还不好把握。” “你该怎么着就怎么着，我其实也没有很介意。”她沉默一会儿，到底还是多说了一句，“我知道当下的幸福比什么都重要，可是，我是一个母亲，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孩子的未来。” 裴瑜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顾虑。 “我其实很喜欢猫，如今也有条件养一只。可总忍不住会想，万一它得了治不好的病怎么办？万一因为我的疏忽不小心让它出了意外怎么办？就算它能像雪球一样健康快乐的生活，可猫的寿命毕竟有限，我可能要眼睁睁看着它离开……想到这些，看到再可爱的猫咪，我也下不了决心真正去养一只。”裴瑜叹了口气，“我对你做母亲的心不能感同身受，但那种对未来不确定的恐惧，我是能理解的……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比很多母亲都做得好。” 第54章 第54章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公司试水自制的第一部小成本网剧悄无声息地开机了。 剧组全员小透明，并没有什么媒体采访报道。不过再寒酸也是自家的项目，陈晨跟崽崽去忙新剧宣传的事了，裴瑜就代他们去撑场面。 同去的还有胡露。这剧是从她手里买的影视改编权，而且编剧是她的书粉并一手引荐过来的，于情于理，都该来看一看。 结果这一看不打紧，跟勾住了魂儿似的，直接就迈不开腿了，成了剧组编外常驻顾问。 “……小王确实有才华，对剧本也有坚持，可人年轻，性子软绵，一旦想法跟导演相左基本就是被带着走，可偏骨子里又有坚持，说不过导演又把自己气的够呛，我看到好几次都抹眼泪了。”崽崽跟陈晨一时回不来，裴瑜就找了个两人都有空的时间连线他们，说起开机这几天经她观察剧组里出现的问题，“我对这些都不懂，也不知道该站谁的一边。还好有胡露在，她性子泼辣，口才伶俐，又是原作者，几次冲突都是她解决的。而且看样子，她对片场拍摄还挺感兴趣的，最近几乎天天过去看，时不时提些很可行的意见……所以我的意见是，干脆请她做监制好了。” “我赞同，露姐不管是性格还是能力都挺适合的，她如果愿意，咱就热烈欢迎。”叶裴默实在没想到时间会赶得这么巧，他跟晨姐合作的剧原本排在下个月的，没想到排在他们新剧之前的一部剧男主角一夜成了法制咖，刚播出没几集的剧惨遭下架，他们排在后面的只好临时补上。一切来的猝不及防，也导致宣传排的特别密集，他跟晨姐一时半会儿都回不了京市，森哥小高也跟着忙，直接将总览全局的重担交到老妈手上。如今有减轻她负担的机会，又是不管能力还是人品都信得过的胡露，他当然举双手赞成。 陈晨也毫不犹豫地点了头，“她愿意就再好不过了。” 胡露是个很坦率爽朗的人，做事随心，她最近确实挺喜欢在剧组待着，收到裴瑜的聘请后，完全没有自己能不能胜任的顾虑，一口爽快答应，隔日就开开心心地上任了。 有了头衔果然就不一样了，就连自认粗神经不太在乎旁人看法的胡露都明显感觉到了。以前不管她说的多有道理，主导权都在导演手里，连着几次采纳了她的意见，不过是她的话说服了导演罢了。至于其他工作人员，平日里和和气气互不干扰还好，一旦因为她的意见导致他们到点儿下不了班，情绪一下子就上来了，不敢在导演面前显露出来，在她面前是不怎么忌讳的，有些爱欺生的，甚至会做一些小动作恶心人。 胡露心大，但并不代表她感受不到身边人的情绪。要不是这剧是她的作品改编，要不是她确实蛮喜欢小王改编的剧本儿，哪会呆这儿受气？ 如今，名正言顺了，感觉一些人的态度也变了，胡露觉得呆着舒服多了，兴致更是高昂。 裴瑜是一天晚上开了电视，随便找了一个娱乐新闻频道边放边吃晚饭的时候，知道崽崽的新剧跟严霄的新剧撞在一起的消息的。 不过她只是最初的时候惊讶了一下，觉得挺凑巧，还跟瑜姐八卦来着，“这下子要正面PK了吧？想想还有些小激动呢。”当初追选秀的时候，当时她虽然对严霄没有太大的感觉，可看两个帅哥在舞台上一决胜负，那场面是相当养眼。两人几轮对上算是势均力敌胜负参半，包括她在内的很多人就特别期待总决赛的大对决。只可惜，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意外来的猝不及防，期待已久的名场面最终没有看到。 裴瑜想，这估计也是当时很多人那么容易就被几句捕风捉影的传言煽动情绪的重要原因之一，毕竟，期望落空下气极的人哪有什么理智可言？ “会不会因为这个心生嫌隙啊？”瑜姐的声音里满是担忧。 裴瑜暗暗笑她跟崽崽不愧是亲母子，都是嘴硬的傲娇鬼，还说不想对他们俩的事儿发表任何看法呢，这不都担心上了吗？ 不过，怕瑜姐恼羞成怒，裴瑜没敢把心里的吐槽说出来，假装没察觉到她掩藏不到位的担心，很有信心地说：“不可能。默默跟严霄都不是在乎这些虚名的人，而且他俩有一点特别像，都非常自信。若是真的一个被另一个打败了，也只会以后找机会再正面赢回去，决不会将无谓的情绪带到现实生活中来。”这也是裴瑜作为真爱粉的自信。 网络上跟裴瑜一样想法的人不少，但也有用自己狭隘的想法去妄自揣度别人的极端粉丝，早在听说要撞档期的时候就开始□□味十足地相互内涵了，剧都还没播几集，他们却已经互骂了好几个回合。 裴瑜向来走在安利的最前线，这次剧都播了好几集了还没动静，很多关注她的网友都忍不住圈她问怎么回事了。 裴瑜没急着表态。花了一晚上的时间将更新的几集看完后，敲敲打打删删减减了好半天，发出了她不甚专业但足够真诚的“看后感”。她没有关注之后网友的回应。 隔日吃了早饭后也不急着去剧组，花了一上午的时间看完严霄的新剧后，又用好几根头发无情脱落的代价发了同样带着强烈感情色彩的“看后感”，之后才出门赶去剧组。 “看我这忙的，我们小严新剧开播这么大的事儿都给忘了！”胡露像祥林嫂一样念叨了一遍又一遍，休息时还特意凑到裴瑜耳边问，“姐，你觉得哪部更精彩啊？” “又给我挖坑！”裴瑜冲她翻了个白眼，“都挺精彩的，真的，看个人偏好。”裴瑜说的是真心话。 两部都好巧不巧的是刑侦剧，只是崽崽那部是陈晨一贯的风格，走悬疑风，也是裴瑜的偏好；而严霄那部呢，比较贴近现实，略感沉重，剧是真拍得很好，不管演技还是剧情都没得说。可裴瑜虐点低，拍得越好越真实，看的观众就越虐，单论个人偏好的话，裴瑜更喜欢崽崽那部。 随着两部剧的热播，也确实如裴瑜所料，事情的发展越来越戏剧化：看讨论热度和收视率的话，崽崽那部完胜，因为随着剧情发展越来越扑朔迷离，越来越多的观众参与讨论，话题度一直居高不下；但看口碑评分的话，严霄那部更胜一筹，一开播就冲到8.5分，之后随着观看的人越来越多，打分的人也越来越多，分数不仅没有降下去，反而慢慢升到了9分以上，这样靠口碑拼出一条血路的好作品，近几年真是掰着手指也找不到几部。 这么戏剧化的结果，也导致极端粉丝相互嘲起来都没有十足的底气，再加上两边官方都坚持以和为贵，小冲突不可避免，但大的冲突还真没见到。 第55章 第55章 话说早了容易被打脸，此刻呆若木鸡地盯着手机屏幕的裴瑜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不过一天没上网，咋网络世界就大变样了呢？ 要不是已经从工作人员那儿得到了高能预警，她估计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登错号了。 凑热闹可少不了胡露，刚刚还嚷嚷着饿，收工要直奔烤肉馆的她二话不说跟来了公司，这会儿正一边往嘴里塞汉堡一边紧盯着手机屏幕——忙活一天的她也没怎么上网，这会儿正“补课”呢。 她浏览速度比较快，裴瑜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儿，她已经捋的差不多了。“批皮挑事儿的痕迹太明显了，但显然，现在双方都觉得特委屈特冤枉，也特愤怒，有点儿难办啊！” “我知道这个[叶子飞飞]。”在裴瑜没成为瑜姐的时候就知道这个[叶子飞飞]，崽崽参加选秀那会儿还关注过它，把它当资源站来着。只是后来在崽崽出意外阴谋论事件上，崽崽本人都好几次告诉粉丝真的只是意外，它还打了鸡血似的揪着严霄不放，骂得好像被严霄害的人是它，满满的戾气看上去特别闹心，裴瑜就取关了它。后来听说消停下来不闹了，她忙于工作，没有再关注回去，渐渐的也就淡忘了。只是作为初次追星头一次遇到这么疯狂的粉丝，那种震撼和迷惑让她印象很深刻，以至于时隔几年再次看到这个ID，一下子就回想起来了。 “您还知道它呀？”胡露一脸惊讶。 “对啊，不是默默粉丝吗？” “姐，敌我不分了啊，这人早粉转黑了，连我这个‘对家’的粉丝都知道，你是不是被人诓了？” “啊？”裴瑜还真不知道有这事儿，她低头快速浏览了这个据说是黑粉头子的留言，还是有些不敢置信，“发的话都没啥毛病啊！” 胡露凑上去看了看，“确实没毛病，这是改性了，还是酝酿什么阴谋呢。”她叹着气嘟囔，“追个星还玩儿什么无间道，一个个的精力咋都这么旺盛呢，都没工作要做嘛！” 两人正凑在一起嘀咕着，小高端着两个盒饭脚步匆匆地进了办公室，“先简单吃点儿垫垫，有人买水军拱火，怎么都压不下去，估计还有的耗。” “两部剧都快完美收官的节点闹出这事儿，没人下黑手？谁信啊！”胡露这次蹭过来，一方面确实是担心裴瑜，想陪在身边看能不能帮把手，另一方面，也是想得到第一手消息，以便排兵布阵下去——毕竟，除了裴瑜的朋友外，她还有另外一个身份——严霄的野生大粉。 直接深入“敌人”内部拿到第一手消息，试问，哪个大粉能有她牛批！ 想想还有些小骄傲呢～ 听小高说起公司正讨论的应对措施，裴瑜不懂这些，也说不上好还是不好，但作为这会儿还在暴风眼挂着的当事人，她也有自己的看法，“既然已经闹大了，我感觉现在不回应不仅对平息事端没什么用处，甚至还可能让原本还迟疑观望的人也卷入战局。况且，这本身也不是什么不能言说的事儿啊。” “我觉得裴姐说的挺对的。”胡露向来是有啥说啥，不爱藏着掖着，她直接对小高说，“我觉得你们聘的那个公关负责人不太合适，怎么动不动就让人闭嘴，粉丝闹矛盾才多大点儿事啊，弄得跟要官宣一样，着实有些小题大做了。”胡露也是趁机将她近期观察到的问题顺势说了出来。 小高其实早就意识到了，也向叶裴默反应过了，商定好试用期结束后不跟那个被不错的朋友介绍来的公关负责人签约。只是这事儿还没处理好就遇上了这个糟心事，公司公关部才成立还没什么能用的人，只能先让那人顶上了。 其中内情不好明说，小高只能顺着胡露跟裴瑜的话说，“那你们觉得怎么处理好呢？” “我觉得明明白白说清楚就好，愿意听的听，不愿意听就算了。” “对，本身也不是什么大事儿，说清楚就好了。” “那……”小高犹豫了下，最终还是决定按两人说的办，“需要公关部写文案吗？” “不用，我自己写。” 于是，裴瑜开始了疯狂回评模式。 ——[亏您还主动帮严霄安利新剧，那个白眼狼过河拆桥，新剧打不过就使阴招鼓动粉丝挑事攻击您，太恶心了。] 回复：[我安利剧不是帮忙，是真的很欣赏。至于你所谓的“鼓动粉丝挑事攻击”，我可以明确告诉你，假的假的假的，他忙成空中飞人，真没时间做这种无聊的事。] ——[明显就是叶粉自导自演的啊，他们最擅长的不就是栽赃卖惨吗？我们小云朵忙着看剧呢，哪有时间搞这些乱七八糟的！] 回复：[小叶子也在忙着看剧，我也在忙着看剧，大家都看剧吧，让那些乱七八糟的自己玩去吧。] …… 裴瑜没什么精彩的文笔，语言也是平实的大白话，但一个个回复都带着十足的真诚，也是她心里最真实的想法。 她低着头认真回复，没发现胡露出去借用了一台笔记本电脑，在她对面又是截屏又是噼噼啪啪地打字。等她觉得脖子有点儿酸停下来时，胡露也合上笔记本，三两口将剩下的汉堡吃完后，说：“完事儿了吧，回呗。” “好。”裴瑜轻锤着自己有些酸痛的背，“不行了，明天我得休息一天，身体撑不住了。” “还劝我多运动呢，看你运动也没啥用，倒不如跟我一样，今朝有酒今朝醉，何必为难自己呢？” 胡露是极度厌恶运动的人，一说起运动，有无数歪理谬论准备着，裴瑜早放弃规劝她了。这会儿有点累，也懒得跟她争辩，不过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我这是年纪大了，别瞎往运动身上扣黑锅。” 第56章（完） 第56章 一夜酣眠后感觉没那么疲惫了，不过裴瑜还是准备按计划在家休息一天。 不紧不慢地吃了早餐后在屋里踱着消了会儿食，裴瑜终于舒坦地在沙发上坐下，拿起手机准备迎接狂风暴雨。 结果让她意外，又不意外。 在信息如洪流般迅速更迭的互联网，一个晚上足够热搜榜更新好几轮了，没有money或是足够的关注度加持的“热度”很容易凉下来……就像此刻的情况，除了一小撮粉丝，昨天闹的好像全世界都在关注的争议已经没什么人讨论了。 这道理裴瑜早就知道，可真正亲身经历过，才能真切体会到个中滋味。也是这个时候，她真正明白了崽崽这么早就开始考虑转型的原因——那条路看似花团锦簇，实则荆棘遍地，在无数充满审视和挑剔的目光下献祭自己，得到的或许只有转瞬即逝的掌声和永远不会缺席的冰冷嘲讽，这样付出很大概率得不到等量回报的“买卖”，以崽崽自小被他父亲耳濡目染出来不做亏本生意的性格，确实很难坚持下去。 心里胡思乱想些有的没的，裴瑜点进了此刻高挂在热搜榜前几位的话题——#严霄大粉掉马# “原来这就叫掉马啊？”围观了一会儿，瑜姐突然感慨了一声。 这位姐以前手机的用途就是打电话、回信息，偶尔开个视讯啥的。上万块钱的大内存手机，愣是用出了老年机的感觉。之后裴瑜来了，手游和各种五花八门的APP下了不少，时不时再拍个照，总算是把白白闲置着的内存给用了一些。 见瑜姐感兴趣，裴瑜耐心给她解释，“掉马其实就是掉马甲，在网上冲浪的，好多都披着好几个马甲呢……” “哦，就像你现在用小号八卦一样？” biu，会心一击！ 好在裴瑜的心理素质过硬，战术性地假咳了两声后，就自顾自略过了这个话题，“我去，这些网友是拿着八倍镜刷微博的，这都能被他们扒出来……” 这位掉马甲的大粉，说起来跟裴瑜也有些关系。昨天她连续回复了十几个网友留言就下线了，不知道据说是严霄那边挺有号召力的大粉将她的回复截图汇总了一下发在了自己微博上表示支持，用相当犀利的语言说这次漏洞百出的挑事儿谁信谁傻叉。 这么明确的表态一下子就惹恼了部分激进粉丝（据说之前就发生过几次摩擦，算是新仇加旧怨），只是这位[胡言胡语]就是靠犀利风趣又让人无可辩驳的言辞在严霄的粉丝群中杀出一条血路的，吵架肯定是吵不过的，对方索性就将早就准备好的“大料”抖了出来。 ——真的假的？[胡言胡语]真是CP粉啊？她不是铁血女友粉吗？ ——[截图][截图]，喏情书还热乎着呢，特意存下来当参考，准备以后遇到喜欢的人当范文借鉴下的。 ——被CP粉洗脑了吧？听说这家嗑得特别凶，叶裴默那边也有好几个大粉都沦陷了。 ——绝对实锤，在同人网站写的文都被扒出来了，那个遣词用句绝对就是[胡言胡语]，不会错的。 ——妈耶藏得真深，CP粉深入敌后成大粉，太牛批了吧！ ——只有我看了文后对[胡言胡语]路转粉吗？文采太好了吧，又美好又真实，已经入坑了。 ——本来对严霄跟叶裴默都无感，看过文后火速入坑两位，这是什么神仙爱情！ ——这个文笔写同人文，可惜了。 …… 围观群众讨论得热火朝天，奈何当事人一直没有回应，热度很快就降了下去。只是裴瑜点进自己小号的首页看了看，她关注的好多博主还在热烈讨论着这事儿，不过与昨天充满□□味儿的气氛相比，这次大家多是抱着八卦的心态在讨论的，气氛特别欢乐。 开心八卦了一上午，原本打算在家休息一天的裴瑜满血复活，下午就慢慢悠悠地去了剧组。 “你老跟着我干啥？”被裴瑜跟前跟后跟了半下午，胡露有点儿毛了。 “你没啥想说的吗？”裴瑜双手抱臂，老神在在。 “知道还问！”公开处刑的感觉实在尴尬，饶是自认脸皮厚的胡露都有些扛不住，索性眼不见为净，直接把微博给卸了。她顿了下，到底还是忍不住想知道后续，既然裴姐已经猜到了，索性就破罐子破摔，凑到她耳边问：“现在啥情况？” 见她够尴尬了，裴瑜不忍心再逗她，直接说了如今的情况，“一小部分追着不放，非要你给个说法。大部分已经拜服在你优美的文笔下，排着队催更呢。” 胡露舒了口气，“比我想象中要好很多。” 她喝了口咖啡，见终于找着人讨论这事儿了，就问出了从昨天夜里一直琢磨到这会儿，依然没琢磨明白的问题，“你说，他们是怎么扒出来的？” 裴瑜愣了下，“不是说你不小心关联了账号吗？” “听他们瞎扯，我怎么可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胡露一脸无语，“我好几个笔名在大流量平台反复横跳都没人看出来，能在一个小众到好多人都没听说过的网站掉马吗？总感觉有人在搞我。” 胡露这话听得裴瑜下意识心里一紧，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了，总觉得从昨晚起，这一桩桩一件件来的太凑巧了些。 “我这心里有点儿不踏实，要不要打电话跟默默说一声……”裴瑜在心里还没跟瑜姐把话说完，就听胡露“卧槽”了一声。 “咋了？”裴瑜连忙凑过去。 “姐，出大事了。”胡露将手机屏幕往她面前送了送。 上面是一个正在播放的视频，看视角，像是深夜跟拍，但大约藏得比较隐秘，再加上路灯和霓虹灯的亮度，拍得非常清晰。一个餐厅模样的出入口，先后出来了两个男子，都戴着口罩和帽子，捂得严严实实。两人说笑着往停车的方向走，突然，并排走在左侧的男子蹲下身，很自然地帮同伴系了鞋带…… 看到这，裴瑜也不禁想说声“卧槽”。只是到底还记得她现在是个长辈，不能在年轻人面前太过放飞自我。 “捂着么严实，应该认不出来吧？”裴瑜满怀希望地看向胡露。 胡露无情地摇了摇头，“姐，别说露出来的眼睛了，就是光凭衣服，粉丝也能八个底儿朝天！” 果然，不多会儿，平台就突然闪退，之后好半天都登不上去。 平台都是开始崩了，裴瑜这下什么侥幸的心思都没有了。 正呆呆地盯着手机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裴瑜接到崽崽的电话，他那边似乎有些乱，满是杂音，但语气还算平静，“妈，先别回家，先去公司待一会儿，稍晚些让森哥送你回去……” “姐去我家住呗，我那边啥都有。”一边的胡露突然开口。 电话那头的叶裴默听到了，笑着说，“也行，麻烦露姐帮忙照顾我妈妈……” 两人避开剧组的人先一步驱车离开，一路上倒是没遇着什么麻烦，很顺畅地到了胡露家。 裴瑜常来胡露家做客，对这里熟悉的很，在胡露去停车的时候，她先进了院子。 胡露家养了一条大狼狗，见裴瑜过来，很高冷地瞟了她一眼，没动弹。但裴瑜主动上前去摸摸头捏捏爪，它也没抵触，甚至尾巴还摇得挺欢。 “啊啊啊啊，咋还登不上去，急死我了，到底是不是他俩啊！” “肯定是啊，这么清楚都认不出来吗，你个假粉！” “F※K！F※K！严霄上次被偷录音的教训还没吃够吗？F※K！咋那么秀啊当街系鞋带，哥哥被他连累惨了！” “也不能这么说吧，他又不是故意的，谁能想到深更半夜还有人偷拍啊！” “好啦好啦，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不是相互埋怨的时候……哎？快快，能登了，赶紧准备干活了……” 裴瑜蹲在书吧一墙之隔的树下，听着女孩儿们咋咋呼呼的议论声，心里还挂念着崽崽那边的情况，脸上却不自觉露出了笑容——有这么多人怀着善意关心着两人，不管最终事情会发展到哪一步，肯定都不会太坏吧？ “姐，回屋吧，外面冷。”胡露压低声音提醒她。 回到温暖的室内，裴瑜拿出手机试了下，果然能登上去了。 她不小心用了大号上线，瞬间，无数的评论艾特扑面而来。 本来想下线切小号，只是，无意中看到一条博文：[瓜吃得有点儿撑，我现在就想知道@裴呸呸呸现在什么想法doge doge doge] 裴瑜想了想，转发这条博文并回复：[只有一个想法：吃好吃的咋不喊我一起去？] 一刷新，崽崽竟也转发并回复了：[当时太晚了，妈妈不是要睡美容觉吗？下次喊你一起去。] 再刷新，是严霄v：还有我！//@叶裴默V：当时太晚了，妈妈不是要睡美容觉吗？下次喊你一起去。 然后是陈晨。三日辰：还有我～//@严霄v：还有我！//@叶裴默V：当时太晚了，妈妈不是要睡美容觉吗？下次喊你一起去。 在之后，一发不可收拾，无数裴瑜认识不认识的人都开始转发并配文“还有我”，一度将这仨字刷上热搜榜首。 这场骤风暴雨般来势汹汹的爆料，就这样以一个谁都想不到的方式，被无数人推着拐向了另外一个方向。 “姐，放心了吗？”裴瑜在心里问瑜姐。 沉默许久，瑜姐轻轻地“嗯”了一声。 看着满屏的“还有我”，裴瑜想，原以为冥冥之中让她来这里是陪崽崽渡劫的，如今看来，只是让在生活的重压下有些喘不过气来的她感受美好的。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