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妒后养成史》作者:平林漠漠烟如织 文案: 文案一: 徐灿灿觉得自己这一世真的很幸福——家境小康爹娘疼爱弟弟乖巧,还嫁给了她的男神傅予琛。 傅予琛相貌上佳又会投胎,怎么看都是乘龙快婿一枚!徐灿灿嫁了这么好的男人,便决心要贤淑端庄又大方,却在不知不觉中被傅予琛宠成了大梁历史上的一代妒后。 文案二:在徐灿灿面前,傅予琛高贵洁净出尘若仙;其实,他就是一个变态。 一句话文案:一代妒后养成史 提醒:一对一,双处,甜宠文。 内容标签:穿越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徐灿灿傅予琛┃配角:┃其它: 【编辑评价】 徐灿灿觉得自己这一世真的很幸福——家境小康爹娘疼爱弟弟乖巧,还嫁给了她的男神傅予琛!傅予琛相貌上佳又会投胎,怎么看都是乘龙快婿一枚!徐灿灿嫁了这么好的男人,便决心要贤淑端庄又大方,却在不知不觉中被傅予琛宠成了大梁历史上的一代妒后!本文布局大气,文笔简约流畅,人物性格分明,并且在成长中不断丰富成熟。作者善于塑造跌宕起伏的情节,让你明明知道结尾,却无论如何猜不到中间会经历些什么,读来令人欲罢不能。 ================== 第一卷:宛州岁月 【256文学将分享完结好看的言情小说以及耽美小说等,找好看的小说就来256文学https://www.52shuku.com/】 ☆、第一章春宫 大梁清平帝五十年春天。 坤宁宫褔云殿梨花刚刚开放,成亲才半年的宜阳郡主进宫给祖母徐皇后请安。 徐皇后早就听太子妃说了宜阳郡主和郡马怄气的事,心里一直想着要劝慰孙女,因此便带着宜阳郡主去了褔云殿。屏退侍候的宫女太监,祖孙俩歪在福云殿廊下摆着的软榻上,吃着点心喝着清茶聊着天。 徐皇后终于引着宜阳郡主说出了烦心事。 "皇祖母,郡马他只喜欢身边的侍女,不喜欢我,我和他过不下去了!"宜阳郡主刚开口眼圈便红了,"皇祖母,您是如何抓住皇祖父的心的?要知道,他可是守着您一个人过了几十年了!" 徐皇后依旧美丽的眼睛浮起了一丝笑意,她在心里说:还未成亲的时候,我便爱你皇祖父,你皇祖父也爱我;成亲之后我既是他御c黄上的荡妇,又是他精神上的伴侣,在他危难的时候我一直不离不弃,他能从我这里得到温暖、满足与快乐,从来都离不开我,怎么会不爱我? 可是这些话不能对孙女说,望着殿外盛开如雪的梨花,徐皇后良久之后才道:"我嫁你皇祖父的时候也是梨花盛开的季节,不知不觉,五十多年过去了,我也当了五十年的皇后,我可是大梁史上在位最久的皇后呢!你既然也成亲了,我就给你讲讲我和你皇祖父这五十多年是如何过来的吧!"宜阳是她唯一的孙女,她打算用自己的亲身经历来教她怎样才能得到婚姻的幸福! 宜阳郡主一听,忙央求皇祖母讲一讲当年的事情:"皇祖母,我想听呢!" 徐皇后闻言,静静望着满院梨花,陷入回忆之中。半晌方道:"那可是一个漫长的故事啊!" 大梁永安十三年初春,大梁宛州城西的潦河镇虽然春寒料峭,可是河边街道旁柳条上已经生出了小小的嫩苞,娇黄鲜嫩的迎春花在犹带凉意的春风中摇曳。 镇上最大药铺顺和堂家的姑娘徐灿灿推开了东厢的窗户,望着窗外的迎春花和桃树,笑着对身后站着的小丫鬟小香说道:"春天是真的到了啊,迎春花开了,就连桃枝上都鼓起了好多暗红的小花苞呢!" 小香凑过来一看,笑道:"真是呢!等桃花开了,看看是桃花好看,还是姑娘好看! " 听到小香的话,徐灿灿望着窗外嫣然一笑。 她前世虽生得也好,但却没这一世的精致貌美。 前世的徐灿灿虽然生活在天朝盛世,可是她五岁时还没记事父母就离婚很快又各自再婚了,徐灿灿跟着住在B市郊区的姥姥姥爷艰难生活,好不容易考上大学,却出了车祸离世,哪里有这世的温馨幸福? 这一世她家在潦河镇有几十亩田地和一个药铺,爹爹也是宛州闻名的大夫,也算得上小康之家。母亲说她十五岁了,该说婆家了,有个丫鬟才能摆出姑娘的谱,好说个称心点的婆家,这才托人牙子买了十二岁的小香。 小香退后一步,笑眯眯看着她的侧脸。徐灿灿生得肌肤雪白粉嫩,眉目精致如画,桃花眼盈盈含水,嫩黄小袄和白纱罗百叠裙衬得她柳枝般的细条身材娉娉袅袅,看上去就如春风中初开的迎春花一般,又美又娇嫩。 她打心眼里觉得姑娘好看,好看得像一幅画。 徐灿灿的母亲徐王氏从前面铺子东边的过道走了过来。她刚走到院子里,就看到了窗内立着的徐灿灿,忙大声嗔道:"灿灿,开着窗户不冷么?" 她撩起酱色马面裙跨过门槛进了东厢房明间。 徐灿灿见母亲进来,便欢欢喜喜迎了上去:"娘!" 徐王氏从衣袖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红漆雕花盒子递给徐灿灿:"灿灿,你看这是什么?" 徐灿灿欢喜地打开盒子,发现里面是一对精致的金镶玉梨花簪,顿时又惊又喜,扑进母亲怀里撒娇:"娘,您真好!"她一直喜欢梨花,早就想要梨花簪了,没想到娘记在了心里。 徐王氏被女儿揉搓着,心里却比蜜还甜:"傻丫头,爹和娘不对你好对谁好呢!" 她把金镶玉梨花簪cha戴在徐灿灿的双鬟上,端详了又端详,这才在窗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问道:"灿灿,你那件银灰色的缎裙绣的怎么样了?"灿灿针线不太好,她这当娘的得好好教导啊! 徐灿灿从针线簸箩里拿出绣了一半的裙子倚着母亲让母亲看,娇娇道:"娘,还差一点就绣好了,可是丝线不够了呢!"她手艺太差,绣的牡丹花都要簇成一团成菊花了,可不敢让母亲看,得赶紧转移话题。 徐王氏素来娇惯女儿,没细看灿灿的针线,掏出荷包取了几块碎银子放到了徐灿灿手上:"你带着小香去丝线铺子,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徐灿灿凑到母亲腮边用力亲了一下,把碎银子装进了自己的荷包里,笑嘻嘻带着小香出去了。 徐王氏跟到了明间门口,看着徐灿灿急急的背影,叮嘱道:"灿灿,天快黑了,买完赶快回来,不要在街上瞎玩!" 徐灿灿急着出去,随口答应了一声,就进了铺子东边的过道往外走。 刚出过道,徐灿灿就和爹爹徐顺和走了个对脸。 徐顺和穿着灰布长袍,带着徒弟常柳走了过来。他见女儿急急走来,就问道:"灿灿,去做什么呢?" 徐灿灿眨了眨眼睛,狡黠地拉着徐顺和的摇啊摇:"爹,我想去买点丝线呢,可是……" 徐顺和最抵抗不了爱女撒娇,忙掏出荷包,拿了一块碎银子给了徐灿灿:"乖,早点回来!" 又道:"镇外军营驻扎着定国公大军,那些军汉也到镇子里来逛,你们千万不要乱跑,买完丝线赶紧回家!" 徐灿灿答应了一声,问道:"爹,你去接弟弟?" 徐顺和笑道:"过一会儿就去!" 徐灿灿这才转身带着小香离开了。 徐顺和走到堂屋前,这才想起要常柳去跟着灿灿,可是灿灿已经走得没影了,他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带着常柳去后院的仓房取药去了。 丝线铺子在潦河镇的东头,距离顺和堂有一段距离,徐灿灿带着小香在夕阳中沿着长街向东走去。到了拐角处,徐灿灿刚要拐弯,不想一个高挑的男子猛地转了过来,徐灿灿一下子撞进了对方怀里。 徐灿灿懵了,愣了一瞬,听到小香的惊呼才清醒了过来,忙推开对方试图站直身子。触手是软软的丝绸,丝绸下铁板似的,却是温热的。 对方比她高了快一头,她抬头看向对方。对方也正低头看她。 两人四目相对。 金色的夕阳正照在那人脸上,为他那白皙的脸镀上了一层金光,浓长的睫毛在眼睑上打下浓重的扇形阴影。一双好看的丹凤眼在长睫毛的掩映下波光潋滟,五官精致秀美得都有些阴柔了。 徐灿灿的心急跳了一下,有些喘不过气来,慌乱地退了一步。 那俊美少年反应很快,侧身给徐灿灿让路。 走了几步之后,徐灿灿不由自主回过头去,正好那美少年也正在回头看她。那一瞬他的眼神冷清而孤高,带着一丝审视望着她。 再次四目相对。 徐灿灿的脸"轰的"一下红透了,忙转过头,向前疾步而去。 小香跟了上去。 走了好久之后,徐灿灿的脸犹自热辣辣的,她悄悄驻足往后往前——转角处自然已经没有人了。 她边走边想:他生得真好,尤其是那一对丹凤眼,真好看,虽然有些阴柔,可却是细腰长腿的长条身材…… 晚上用过晚饭,一家人在堂屋里闲坐。堂屋东侧靠墙放着的放桌上点着一盏油灯,徐爹爹坐在方桌左边喝茶,徐王氏坐在方桌右边纳鞋底,徐灿灿和弟弟徐宜春坐在并排趴在方桌上就着油灯读《世说新语》。 徐王氏从鞋底上拔出锥子,把针扎了进去,这才放下鞋底,端起一杯温开水含笑道:"灿灿,和春,你们俩谁先喝水?" 徐灿灿凑近她,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大口,接过杯子转头对徐宜春说:"臭弟弟,是蜂蜜水!" 九岁的徐宜春一听,放下书接过杯子喝了一口,发现被姐姐骗了,可在爹娘和姐姐的集体关注下,只好乖乖地把余下的白开水全喝了。 小香在一旁看到,忙过来端起暖壶又把杯子斟满了。 一家人在一起时间过得特别快。 夜深了,徐宜春和徐灿灿擦过牙洗过脸,徐宜春先去睡了。穿着白色寝衣的徐灿灿坐在徐王氏身前的小凳子上,让母亲用木梳帮她梳理长发。木梳轻轻滑过她的头皮,非常的舒服。一旁的爹爹正抽烟袋,烟味飘过来,有点呛。 徐灿灿静静地感受着这温馨宁静的氛围,没有说话。 这一世的爹娘给了她他们所能给的最好的财富——美貌、宠爱和嫁妆,还有一个出嫁之后能给自己撑腰的弟弟! 她觉得自己真的很幸运很幸福! 此时的徐灿灿绝对不会想到,有朝一日她会成为大梁的皇后! ☆、第二章春雨 徐王氏已经帮徐灿灿梳好了睡髻,可是徐灿灿却不愿意去睡,身子依偎进徐王氏怀里,脸隔着裙子贴在徐王氏腿上,磨磨唧唧撒娇。 徐王氏轻轻抚摸着她的背,笑道:"灿灿啊,你弟弟可比你小六岁呢,弟弟都不撒娇了,你还整天缠着爹娘撒娇!" 徐顺和把烟袋锅在方桌上放的白瓷碟里磕了磕,道:"女儿不就得娇养么!" 徐灿灿直起身子,卷起母亲的衣袖,把脸贴在了母亲的胳膊上。 徐王氏早已适应了女儿对自己的依恋,把徐灿灿抱在怀里,手轻轻地在她背上抚摸着——这是把女儿哄睡最好的办法。 徐灿灿闭着眼睛窝在母亲怀里,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身心彻底放松,享受母亲的宠爱。 徐顺和看女儿似乎睡着了,遂低声对徐王氏说道:"冬天一场雪都没下,到了春上也没下过雨,今年麦子的收成估计要……" 徐王氏先是叹了口气,想了想,又开始安慰丈夫:"咱家粮仓里囤了好几年的麦子,收成再不好也苦不到咱们;再说了,咱们啥时候靠地里那的出息了?" 徐顺和沉思了一会儿,悄声道:"明日上午王家庄王太公二儿子到咱们铺子,你带着灿灿让她悄悄相看相看。就这一个姑娘,得遂了她的心!" 徐王氏点了点头。 徐顺和看着烛光下灿灿精致如画的脸,眼神柔和:"别让灿灿再到街上去了。听说定国公回京述职还没回来,军队没有主帅弹压,还不知道那些军汉会在街上闹出什么乱子呢!" 徐王氏抚摸着女儿的脸,声音甜蜜:"我们灿灿多好看啊,一定要寻个好人家,嫁过去就当少奶奶!" 徐顺和莞尔,起身道:"我把灿灿抱回房里去吧?!" 徐王氏也笑了:"我是无论如何都抱不动她了!" 他们夫妻俩同岁,十五岁成亲,十六岁就生了徐灿灿,都才三十一岁,可是长女灿灿已经十五岁了,幸亏灿灿身材纤细,徐顺和还抱得起女儿。 徐顺和夫妇把女儿安顿在c黄上,又整理好c黄帐,这才拉着手轻手轻脚离开。 他们刚离开,徐灿灿的眼睛就睁开了,嘴唇弯起,美丽的桃花眼在夜色中璀璨闪光。听着爹娘在堂屋低低的说话声,她闭上眼睛,把脸埋进犹带阳光味道的被子里,没多久就睡着了。 徐灿灿是被母亲和小香戮力叫醒的。 小香撑着徐灿灿的背,徐王氏端着一杯温开水让徐灿灿喝了一口,徐灿灿这才清醒了一点。 梳洗换衣过后,徐灿灿看母亲拿过妆盒要帮她妆扮,忙不迭就要逃开:"娘,我这么美,用不着涂抹那些东西了!" "今天东边王家庄王太公的二儿子要来相看你,"徐王氏笑道,"王家有良田庄院,在宛州城里还有一家绸缎铺子……" 大徐灿灿默默听着。 大梁王朝和历史上的北宋很像,虽然社会还算开放,可婚姻之事还是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和门当户对,爹娘虽然疼她,也只是有限度地照顾她的感受。 她无法改变这个时代,只能适应这个时代。 "那他家儿子生得好看么?"徐灿灿双目晶莹提要求,"不好看我才不要呢!" 徐灿灿搂着母亲的腰,脸贴在母亲背上撒娇,"娘,再说了,得好好打听一下人怎么样呢,我可不想嫁给一个浪荡子!" 徐王氏假装嗔怒:"不害羞的丫头!"心里已经软了,忙安慰徐灿灿:"灿灿,你且放心,闫家庄你姨妈和王家有姻亲,这次是她做的媒,我已经捎信让她今日过来了!" 徐灿灿依旧不依不饶:"反正我只要长得好人又好的!" 徐王氏又好气又好笑,有心在女儿头上敲一下,好敲醒她幼稚的念头,却又怕弄乱了刚为女儿梳好的双丫髻,最后在徐灿灿身上寻了半日,方在徐灿灿肩上轻轻敲了一下:"坏丫头!" 徐灿灿不疼不痒,反把一对金累丝嵌泪滴玉石耳坠递徐王氏给:"娘,你帮我戴上!" 这一对耳坠和徐灿灿双髻上cha的那一对金镶玉梨花簪很是相衬,仿佛是成套的一般。 徐王氏打量了一番,道:"灿灿,你姨妈过来,我嘱她回去让你姨父给你打一幅金头面!"徐灿灿的姨父是附近有名的金银匠。 徐灿灿回头笑着看母亲:"娘,你把家底都掏给我了,将来弟弟怎么办?" 徐王氏瞅了女儿一眼,温声道:"你不过得些衣服头面银子,将来你弟弟得的可是田地铺子和房子。"徐顺和的医术闻名宛州,算得上是财源广进,不差女儿这点花销。 说着话,她拉了徐灿灿起来,看着徐灿灿身上玉色绣玉兰花的小夹袄和碧色百褶裙,很是满意,道:"灿灿,你长得很像娘年轻的时候啊!" 徐灿灿闻言望着母亲笑了起来。 徐王氏也有些好笑:"你不要看你娘现在是银盆脸水桶腰,当年也是王营的一枝花……" 徐灿灿知道母亲一直都在为家付出,忙依偎上去甜笑着安慰母亲:"娘,您现在也很好看啊……" 小香掀开门帘,看到母女俩站在梳妆台前喁喁细语,遂开口道:"太太,常柳刚才来叫您!" 徐王氏马上拉着徐灿灿的手:"是时候了!" 徐王氏带着徐灿灿和小香出了门,在街上转了不到一刻钟,天上就飘起了小雨。小雨密密斜织着,虽然不算大,可是徐灿灿的衣裙是真丝的,有点吸水。虽然还没到约定的时间,徐王氏怕女儿淋雨,就催着徐灿灿回家。 徐灿灿也只能扶着徐王氏快步向家里走去。 刚走近自家药铺,徐灿灿就看到两个高挑的青年男子从顺和堂大步出来,她定睛一看,却发现其中一个正是昨日遇到的那个丹凤眼美少年! 她一下子愣住了。 那美少年身着藏青春袍,腰围黑玉带,看起来细腰一束有些荏弱,脸色苍白,红唇紧紧抿着,冒雨疾步而去。 后面那个紫衣青年看上去比丹凤眼美少年年纪稍微大一点,他也紧紧跟着他去了。 不知徐灿灿愣住了,徐王氏和小香愣住了。 待那美少年一阵风般走远了,小香才看向徐王氏,兴奋得都有些结巴了:"太……太太……那是姑娘要……要相看的人?"她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这人也未免太好看了吧?虽然看上去一脸的不好惹,可是真是好看啊!" 未来的丈母娘徐王氏也觉得极有可能天上掉下了一个美少年,正好砸住了她的宝贝女儿,按捺住内心的雀跃,她对徐灿灿道:"你带着小香先回去,准备一下午饭,你姨妈说好要过来呢!" 徐灿灿和小香进了过道往家里走去。 徐顺河是宛州城有名的大夫,最善看男科,譬如不举不育什么的,客似云来要价又高,因此家资丰饶。徐家面南朝北,分前后三部分,最前面就是顺和堂,顺着东边的过道进去就是徐家的四合院了。徐氏夫妇住正房,徐灿灿住在东厢房一明两暗三间,而徐宜春因为将来总要成亲的,因此早早就住在了西厢房里。最后面那重院子是徐顺和的大仓库,正屋里放的是药,偏房里放的是粮食。 一路上小香还想开口,可是徐灿灿捏了捏她的手,制止她说话。 进了自己卧室,小香才道:"这个人咱们昨日才见过呢,他是不是昨日就在相看姑娘你呢?" 徐灿灿初见绝世美男的悸动已经消失了,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道:"刚才那个人穿得那样华贵,怎么可能……" 她家虽富,也不过是个行医之家而已,爹娘能给她找的最好的婆家,也不过是门当户对的乡下土财主罢了! 小香听了她的话,却还是抱着一丝希望道:"若是姑娘嫁给了刚才那人,我侍候姑娘,日日也能见到这么好看的男子,倒也是福气呢!" 徐灿灿虽然爱看美男,却理智尚存,知道自己父母给自己安排的门当户对的姻缘才是最保险的,因此去掉簪环钏镯,换了家常衣服带着小香去厨房为姨妈准备午饭去了。 徐王氏很久之后才回来,神色沮丧,含含糊糊道:"那人是来看病的。" 徐灿灿看母亲神情有异,故意问道:"娘,那人看什么病啊?" 徐王氏讪讪道:"姑娘家家,问这些做什么!" 徐灿灿想到爹爹的专长,似乎有些明白了。心里觉得很可惜:这么漂亮的男人,却…… ☆、第三章春花 徐王氏这时候才发现徐灿灿已经除了簪环,身上穿着半旧的家常衣服,不禁有点着急:"灿灿,你怎么……王家的二郎已经来了啊!" 徐灿灿刚洗过菜,初春时节水还有点冰,她白嫩的手被冻得泛红。用布巾擦擦手,徐灿灿看了看自己周身:"没什么不合适啊!" 小香在一边忙问道:"太太,王二郎是什么样子啊?" 徐王氏看看自己娇小纤细的女儿,再想想刚才在铺子里见到的王二郎的形容,默然。 正在这时候,徐灿灿的姨妈闫王氏风风火火走进了院子,一进院门就叫:"大姐呀!" 徐王氏和徐灿灿忙一起迎了出来。 闫王氏和姐姐在方桌两侧坐定,端起徐灿灿沏的茶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眉开眼笑望着徐王氏:"姐姐,王二郎你也见了,觉得我这大媒做的怎么样?" 徐王氏刚要说话,看了看一旁侍立的徐灿灿,摆了摆手。 徐灿灿笑了笑,悄声吩咐小香:"小香,你侍候母亲和姨妈!"掀开帘子进了东屋的卧室。 徐王氏这才道:"这个王二郎也太高壮了……" 她方才在外面铺子里觑了一眼,这王二郎倒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只是身材高大体格健壮,和娇小细弱的徐灿灿站在一起,简直大山一般能把徐灿灿完全遮住! 闫王氏明白姐姐的意思,眯眼笑道:"王二郎自幼习武,端的是一条好汉,将来分家出去也能顶门立户,等闲没人敢欺负;再说了,他现在可是县里的副都头——" "将来还要分家?"徐王氏打断了闫王氏的话,"不是说老大身体不好么?" 闫王氏忙解释道:"将来庄园田地是归老大的,城里的店铺给老二。王二郎在县衙当副都头,王太公还预先给二郎在宛州城状元巷买了个宅子呢!" 徐王氏微微点了点头。 "王家二郎是先在街上看到了灿灿,很喜欢,这才辗转托我说媒的呢!"闫王氏眼睛都笑弯了,低声道,"灿灿生得这么美,找个这样的丈夫,却也不怕那起子无赖骚扰了!再说了,二郎和灿灿都生得好,算得上是天生一对了。" 这句话说到了徐王氏的心坎里。自从灿灿过了十二岁,越长越美丽,说媒的人无数,来扰攘的无赖也无数,有时候夜里还有穷汉隔墙唱骚歌……她也真怕灿灿嫁出去之后没人护着出事情。 小香虽然嘴快,可是很有眼色,她有点听不清闫王氏的声音,就拿着茶壶为闫王氏续水,把闫王氏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徐王氏的手指在方桌上轻轻敲击。 她匆匆看了王二郎一眼,只觉得身高腿长五官英俊,但是过于健壮了,醋钵大的拳头将来若是打灿灿,灿灿可是受不了…… 小香悄悄把听到的话都告诉了徐灿灿。 到了午饭时间,徐顺和留徒弟孙玉成和常柳在前面看店,自己回来了。 八仙桌被拉到了堂屋中间。 徐宜春午饭在私塾吃,并不回来。小地方没有那么多规矩,徐顺和、徐王氏和闫王氏坐在桌边,徐灿灿带着小香往堂屋上菜。 闫王氏吃了几口菜,夸了做菜的徐灿灿几句,又寻了个话题问徐顺和:"姐夫,你们家老大近来有信么?" 徐家老大徐顺和的大哥徐廷和在京城汴京做官,是徐家的大靠山,和徐顺和家常常书信来往,因此闫王氏顺口问了一句。 听了这话,徐顺和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徐廷和刚来了一封信,说要他把灿灿送到汴京去参加选秀。 大梁朝的开国皇帝傅远程原是大周朝的大将军,太后娘娘的父亲,杀了小皇帝外孙拥兵自立,这才建立了大梁朝。因为怕外戚夺权,所以傅远程定下规矩:宫中后妃必须出身寒门小户。年长日久,美貌成了历年选秀很重要的一条标准。就说现今宫中,除了皇后舒氏出身高门,其她妃嫔都是小户出身的。 徐廷和算得上官运亨通,深受永安帝宠信,才三十多岁都做到了二品的吏部侍郎。 永安帝除了太子,没有别的男嗣,太子又多病,因此为了求子,永安帝一直广求良家子。 徐廷和就想巴结皇帝更进一步,自家女儿不能送,因此才会想把美貌的侄女儿送到宫里去。 若不是兄长的来信,徐顺和才舍不得把娇娇怯怯的女儿嫁出去呢! 闫王氏当然从姐姐那里知道内情,看到姐夫的眉头皱了起来,忙噤口不言了。 用完午饭,徐灿灿请了姨妈到自己房里歇息。 闫王氏枕着靠枕歪在c黄上,低声问道:"你大伯是不是又催你爹送你参选了?" 徐灿灿一惊,忙道:"参选啊……"下面不说了,眨了眨大眼睛,一脸忧虑地望着姨妈。 闫王氏看外甥女忧虑,也叹了口气道:"你虽美貌,却是个没心眼的,你爹妈如何会愿意送你进那吃人的地方去?姨妈赶紧帮你把亲事说好,一旦成亲,看你大伯能怎么办!" 徐灿灿这才明白爹娘为什么会这么着急把自己嫁出去了。一瞬间心乱如麻。前世她也看了不少宫斗文,可是事情落到自己身上,却是什么都不会的,怕是被人撕吃了都不知道怎么办…… 闫王氏看着徐灿灿瞬间惨白的脸色,也是心疼,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抚慰道:"王家二郎是不错的。已经说好了,下午我带着你去丝线铺买丝线,他在那儿让你看看。" 徐灿灿没有说话,她看着窗前梳妆台上针线簸箩里新买的丝线:看来,得认真看看这个王二郎了! 刚到申时,闫王氏就带着徐灿灿和小香去了丝线铺。 走到那个遇到凤眼美男的拐角处,徐灿灿眼睛逡巡了一圈,只见到偶尔行过的路人,并没再见到那人。她心里有点说不清的失望,低头默默向前走去。 买了金、红二色丝线之后,徐灿灿随着姨妈走出了丝线铺。 刚出门,闫王氏就轻轻捏了捏徐灿灿的手,低声道:"右边!" 徐灿灿眼波流转看向右边。 一个身材高大的青年带着一个小厮立在一边,正看着这边的眼睛里似乎有星星在闪耀——这是一张剑眉星目的英俊的脸,只是肤色微黑! 他也看向徐灿灿。 徐灿灿身旁有闫王氏和小香,可他统统没看到,只看到徐灿灿居高临下望着他的蒙着雾气的桃花眼。 徐灿灿饶是活了两世,却也没谈过恋爱,顿时脸变得火辣辣的,顾不得姨妈和小香,疾步下了台阶。 王青瑜双手背后立在那里,眼睁睁看着徐灿灿离开。 两天后,潦河镇的人都知道顺和堂的姑娘和王家庄王太公的二郎订下了亲事。 徐灿灿的嫁妆是早就备好的,只因徐顺和夫妇挑剔才没寻着合适的,如今婚事尘埃落定,徐氏夫妇心头大宽。徐顺和忙着在前面铺子诊病挣银子,徐王氏带着女儿打金头面买各色绸缎,徐宜春刻苦读书,一家人各安其事,只等好日子到来了。 这一天,徐灿灿一大早就起来了,她刚给弟弟fèng制了一套内衣,正在给爹爹fèng制春袍,就剩下几针了,得赶紧着做。 常柳和孙玉成也忙个不停,把小香也借了过去,听说是一个新来的大主顾要来取药。 小香在前面忙了半日,抽空回来看徐灿灿,悄悄告诉她:"是咱们家老爷的一个新主顾,常柳说老爷敲了他一大笔银子,让他每隔十日来扎一次针,还开了无数的药……" 徐灿灿一听大笔的银子,知道爹爹在忙着给自己多挣一点嫁妆,心里也很高兴,故意开玩笑道:"哟,知道爹爹爱金银,我给爹爹在春袍的衣襟上用金线绣一个大大的元宝呢!" 小香想到老爷穿着金元宝春袍诊病的情形,不由捂嘴笑了。 徐灿灿fèng制好春袍,想着到中午了,病人应该离开了,就准备把春袍拿到爹爹面前去邀功。出了堂屋门,她顺手折了枝迎春花拿在手里把玩。 "爹,我给你fèng了件新袍子!"徐灿灿捧着袍子走了进来。 孙玉成在看柜台,常柳和小香在用小铡刀铡药糙。看到徐灿灿进来,小香忙道:"姑娘,老爷在内室给人扎针呢!" 徐灿灿一听,忙停下了脚步,正要离开,内室的帘子就被掀开了,一个蓝衣青年走了出来掀着帘子候着另一个出来。 徐灿灿有点好奇,悄悄往那边扫了一眼。 前些日子见过的那个凤眼美男子自内室走了出来。 徐灿灿看着这张脸,这张脸秀美到令她看了三次还是目瞪口呆。 她盯着他,一动不动,中邪一般,那枝迎春花掉在了地上。 凤眼美男注意到了徐灿灿的注视,狭长的凤眼如水般扫过徐灿灿,和徐灿灿对视片刻之后,他移开视线,走了出去。 他身后的那个蓝衣青年似笑非笑看了徐灿灿一眼,跨过一步,弯腰捡起地上的迎春花,起身追了出去。 ☆、第四章春游 徐灿灿很快便清醒了过来,掀开门帘进了内室; "爹!"她笑嘻嘻喊正在用烧酒洗银针的爹爹,"我给您做了件袍子,你试试吧!" 徐顺和一边忙一边招呼女儿:"等一下!" 收拾和针盒,徐顺和笑眯眯问女儿:"这次不会又是浪费衣料了吧?" 徐灿灿皱起眉头:"怎么会啊?我先给宜春做了一套内衣练手呢!" 穿上女儿新做的袍子后,徐顺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站在那里又是耸肩又是扭腰的。这时候,常柳走了过来,打量了一下师父,就指着徐顺和笑了起来。 徐顺和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这才发现新袍子一个袖子长,一个袖子短。 徐灿灿也发现了。 她艺低人胆大,此时也只好低头做鹌鹑状以示羞愧。一般的家务,像做菜啦算账啦洗衣服啦,她都做得很好,就是针线上粗疏了点,要不然也不会一条裙子绣了八个月还不敢拿给她娘看。 徐顺和知道自己闺女的实力,不忍心苛责她,卷了卷有点长的左袖子,笑呵呵打圆场:"灿灿不错,进步很大啊,将来再给爹爹做几件!"心里却在为难:唉,明年都要嫁人了,连个囫囵衣裳都做不好,这可怎么办啊?小香针线也不行,要不,再给买个针线好的婆子陪送过去…… 徐灿灿虽然生得小仙女一般娇嫩,其实脸皮挺厚的,她一转眼珠子,有了主意,拉着徐顺和的手臂摇啊摇转移爹爹注意力:"爹,你不是说给我准备了生日礼物么?" 徐顺和瞪了她一眼:"你是十月生人,现在才二月——" "给我吧爹爹!给我吧!给我嘛!"徐灿灿只顾拉扯着爹爹撒娇。 被女儿这般揉搓着,徐顺和的心里却比蜜还甜,从柜子里取出了一个扁扁的红漆盒子递给徐灿灿。徐灿灿一打开盖子,眼前就一片金灿流光,原来是一套红宝石赤金头面——黄金赤澄,显是新打的;宝石虽只是黄豆大,可是颗颗火红。 看女儿看呆了,徐顺和很是得意:"漂亮吧?哈哈!"他这段时间宰到了一头小肥羊,得的这笔银子正好先给女儿买了一副红宝石头面。 徐灿灿鼻子一阵酸涩,半晌方道:"爹,这太贵重了……" "女儿就该娇养,"徐顺和得意非常捻着刚蓄的胡须微笑。他诊病的时候听人说王家大郎娶的是银楼富贵楼家的大姑娘,陪送了一套蓝宝石头面,在婆家很是长脸。徐顺和可不愿意自己的宝贝女儿嫁过去比不上妯娌,因此就瞒着妻子给女儿买了这幅头面。 徐灿灿阖上盒子,投进爹爹怀里,把眼泪全擦在了徐顺和的衣襟上,声音有点哑:"爹,我那去让我娘看看!"抱着盒子一溜烟跑了。 晚上用过晚饭,一家人坐在堂屋休息。 小香沏了茶端了上来,徐顺和夫妇喝着茶聊着天。 靠北墙放了一张矮桌,上面放了两个烛台,徐灿灿和徐宜春并肩趴在桌子上看书——这次看的是《史记》。 徐灿灿一边陪着弟弟看书,一边听爹娘说话。 "你给灿灿买的头面花了多少银子?" "一百两多一点。" "都是挣那个很俊的外乡客人的银子?" "嗯。本地人不会出那么多!" "相公现在好像有一点名气了,不少外乡人来找你诊病呢!" "那是!兄长也给我介绍不少,不过没有银子拿,只是帮兄长拉关系……" "对了,兄长还没回信?" "哼,他回不回我们灿灿都有人家了,不能进京了!" "……" 一直到了三月份,闫王氏才把徐王氏托她丈夫打的金头面送了过来。 徐灿灿坐在梳妆台前,徐王氏把金头面取出来,一样一样让徐灿灿试戴。 这副头面没有徐顺和送女儿那套贵重,却胜在纤巧精致,徐灿灿也很喜欢。 刚把簪环钗梳都cha戴上,徐灿灿正对镜臭美,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徐灿灿忙里偷闲叫小香:"小香,快开门去!" 很快,小香就引着一主一仆两个少女走了进来。 徐灿灿从窗户格子里往外一看,发现是她的好朋友胡熙珠和丫鬟翠英,忙催着母亲把头面取下好去迎接。 胡熙珠一进徐家堂屋门,徐灿灿和徐王氏就从东厢房迎了出来。 小姑娘们谈心事徐王氏是不参与的,她安顿好客人,就起身去外面药铺帮忙了。 徐灿灿把胡熙珠带进卧室,两人就歪在c黄上聊天。 胡熙珠家在潦河镇上开了一间绸缎铺,而她家就在徐灿灿家西邻,两人从小就是好朋友。胡熙珠的姑妈嫁到了汴京,而她的姑父在大梁权贵定国公府当差。胡熙珠春节的时候去汴京探望姑姑,一直住了两个多月,昨天傍晚才到家。 徐灿灿前世在汴京上大学,这一世却从来没去过汴京,因此向胡熙珠打听汴京的事情。 胡熙珠今年十四岁,圆脸杏眼,笑起来很甜美,又精又能的。她虽然比徐灿灿还小一岁,可是身材高挑,比徐灿灿足足高出了半个头。胡熙珠把自己知道的汴京风土人情说了个遍,又谈起了她姑父的主子定国公府的八卦。 "我姑姑说汴京第一美男是定国公府的公子傅予琛!还说不知道他底细的人看到他,不由自主就要在心里叫一声"好一个美少年",可是定国公府那些知道他底细的人,像我姑姑姑父,被他美丽的眼睛扫一下都要吓得发抖——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定国府的傅予琛是个缺根筋的二愣子,不通人性不懂礼仪,性情残暴,打死过嫡母身边的丫鬟,白瞎了那副倾国倾城好相貌。" "我姑姑说,不管傅予琛的名声怎么样,他的老爹定国公都把这个唯一的儿子看成了心肝宝贝,等闲没人敢在他老人家面前说傅予琛一个不字。" "国公夫人出自大梁高门舒氏,亲姐姐就是当今皇后,自从嫁进国公府专房专宠,和定国公傅云章夫妻甚是相得。可是舒夫人连生了七个女儿,国公爷就趁夜抱着傅予琛进了国公府,养在舒夫人膝下。国公爷疼爱儿子,国公夫人也疼爱丈夫唯一的子息,每日娇生惯养爱惜非常。可是傅予琛不争气,是人人憎恶的呆霸王,性格暴虐淘气异常,还不到十四岁房里就有了无数美艳佳人,就连房里侍候小厮也都是俊秀小童!是最无耻荒淫的!" 徐灿灿听了想笑,十四岁的孩子前世还在上初中,能有多荒淫? 胡熙珠说累了,小香很有眼色,奉上了早就沏好的茶水。 胡熙珠喝了茶水,眼珠子一转,对徐灿灿说道:"镇子东边桃花溪的桃花开了,咱们去瞅瞅吧!" 徐灿灿有点犹豫。 她往常出去只要爹娘没跟着,就老是有人追逐调戏她,她爹娘最近说了好几次不让她出去。 胡熙珠瞅瞅徐灿灿娇花般妍丽的脸,马上明白了,忙道:"我让翠英回去叫我哥哥陪着咱们!" 胡熙珠的哥哥胡熙云今年十七岁了,在宛州城福威镖局做事,平日很稳重,做事也很持重。 徐王氏听胡熙珠一说,就同意徐灿灿和她一起出去玩了。 这时候正是上午,春阳散发出阵阵暖意。胡熙云大步走在前面,徐灿灿和胡熙珠手拉手走在他的身后,小香和翠英跟在后面,一行人向镇东边走去。 徐灿灿穿着白绸小袄,桃红绣了绿色缠枝花卉的褙子,下面系着白色绿色缠枝花卉的月白裙子,头上cha着一对镶绿宝石银簪,如一朵盛开在春风中的栀子花,又香又美又娇惹人爱。走在路上,就有无赖汉子在旁边叫:"好一朵娇花,不知便宜了哪个!" 胡熙珠一听就瞪眼睛,想要回过去。徐灿灿忙拉拉她的手:"不要理那些不成样子的人,搭理他们他们更上脸!" 胡熙云昂首挺胸走在前面,不欲搭理这些人。 桃花溪边的桃花不知不觉在春风中盛开了,密密匝匝仿佛成了粉红的世界。蜜蜂嘤嘤嗡嗡的在花间穿梭。 胡熙云远远跟在后面,胡熙珠和徐灿灿四个女孩子进了桃林。 没过多久,不知不觉间就变成了胡熙珠和徐灿灿在一起玩,而小香和翠英玩的情形。 胡熙珠和徐灿灿在桃花林中的一条小路上玩,她摘了几朵桃花玩了一会儿,忽然脸上显出痛苦之色:"灿灿,我去解个手,你等我一下!" 徐灿灿还没来得及说话,她就钻进花丛中不见了。 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徐灿灿以为是胡熙珠,忙笑着回头:"熙珠——" 是胡熙云。 胡熙云白皙的脸有点红,眼睛亮晶晶的,眼神灼热望着徐灿灿。 徐灿灿一惊,一步步往后退,胡熙云却一步步走上前:"灿灿妹妹,我,我喜欢你!" 他步步紧逼:"若我们有了肌肤之亲,你爹娘就同意我们的婚事了!" 徐灿灿一边退一边强作镇定稳住他:"你们家早就给你订下了娃娃亲,你——啊——" 她脚下被干糙秧子绊了一下,一下子向后摔倒在地上。 地下刚下过雨,柔软而潮湿,徐灿灿没有感觉到疼痛,只是看着跪在地上向自己亲过来胡熙云,"啊——"的一声大叫了起来。 "噗"的一声,胡熙云飞了出去,落在地上,晕了过去。 下一秒,徐灿灿的脸立刻被遮在了黑袍之下,她目瞪口呆看着跨在自己脸上的两条长腿的中间,发誓她看到了白裤裆和在柔软的裤裆中凸出伟壮轮廓的那个玩意儿——她的救命恩人很特别地两腿分开跨站在她的脸上,还似乎有了反应! 究竟是谁这么流氓? 然后,徐灿灿听见有人大步跑来:"公子!" ☆、第五章书信 那人很快越过徐灿灿的脸,向前走去。徐灿灿在外面从来不装娇弱,她两手撑地坐了起来,眼睁睁看着那个穿着黑色绸袍的瘦高男子走到胡熙云旁边,弯腰拎起昏迷的胡熙云就离开了,很快就消失在桃花林中。 徐灿灿坐在地上,有点茫然。 地下有点湿,即使隔着褙子和裙子,她依旧能够感受到屁股下面的湿冷。 桃花清淡的香味、青糙青涩的味道和泥土的土腥味混在一起,是一种奇怪却熟悉的味道——她前世跟爷爷奶奶住在郊区,这种味道伴随着她的成长…… 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徐灿灿仿佛刚被惊醒般弹了起来,她下意识地从上到下摸了一遍——发髻还算整齐,钗子也没有掉,可是褙子和裙子都沾上了一丝泥土糙屑。 一个蓝衣青年沿着小路走了过来,他看到徐灿灿,一双漆黑的大眼睛顿时弯了弯,对着徐灿灿微微点了点头,笑了笑,然后离开了。 徐灿灿认出他就是跟着凤眼美少年后面的那个英俊青年。 徐灿灿背对着桃花树,闭上了眼睛,略一思索便歪在了地上,故意大声"哎呀"了一声,坐在地上摆出姿势,然后就大声叫"小香"。 回到家之后,徐王氏看到徐灿灿的样子,不由埋怨:"明年都该嫁人了,现在还这么不着调,以后再也不让你出去了,安安生生在家做绣活吧……" 她一边埋怨,一边把烧开的热水往浴桶里倒。 徐灿灿脱掉外衣,只穿着白色中衣立在一旁,听着母亲的埋怨。 她闷闷道:"知道了。" 徐王氏试试水温,觉得差不多了,忙拉过徐灿灿:"来,娘帮你脱衣服!" 徐灿灿虽然已经十五岁了,可是她一直娇惯徐灿灿,虽然灿灿长大了,可她常常不由自主还是把灿灿当小孩子照顾——而徐灿灿顺水推舟从不拒绝。 "嗯。"徐灿灿就真的坐在c黄上,让母亲帮她脱衣服了。 等徐灿灿泡进了澡桶,徐王氏才问道:"灿灿,胡家大郎怎么不见了?" "我怎么知道,"徐灿灿泡在热腾腾的水里,长长的睫毛挂着小水珠,漆黑的大眼睛湿漉漉的,白皙的小脸也变得红彤彤的,"也许不愿意和我们这些小丫头玩,自己溜了也未可知!" "要洗头发了,闭上眼睛!"徐王氏拿了皂角水揉搓在徐灿灿已经湿透的长发上。徐灿灿有一头浓密漆黑的长发,披散下来直到臀下,头发太长太多不好洗,徐王氏每次都得帮她洗。 徐王氏揉搓着徐灿灿的长发,嘴里取笑着徐灿灿:"灿灿啊,老人都说呀,头发浓密的人,把聪明窍全糊住了,脑子就笨呢!" 徐灿灿嘟着嘴:"我是很笨啊,可是我有爹娘,有弟弟,才不用怕!" "傻丫头"徐王氏笑了,"你总要嫁人的,爹娘和弟弟总不能跟你一辈子!" 母亲的手轻轻地按摩着徐灿灿的头皮,很舒服。她眯着眼睛看着前方,希望这样的时光永永远远延续下去……现在她只担心胡熙云会说出有损她闺誉的话。 第二天,徐灿灿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带着小香做针线,干家务,照顾弟弟徐宜春。至于胡熙珠那边,她自己不愿意去,又怕胡熙云连累自己,就让小香去胡家探探消息。 小香很欢快地回来了,一回来就凑到徐灿灿耳边,神秘兮兮地叽叽喳喳告诉徐灿灿:"姑娘啊,你猜胡家大郎怎样了?" 徐灿灿瞟了她一眼,继续拿着绣绷绣手帕上迎春花的花瓣。 小香脸上带着幸灾乐祸的笑:"昨天中午胡大郎就回家了,脸上不知道怎么回事,嘴角肿了,眼睛只剩下一线天了,鼻梁也被打断了哈哈哈!" 徐灿灿扎下一针:"那胡大郎说什么了?" "说是去城里玩,被东关的地痞给打了!"小香又叽叽喳喳说胡熙珠把翠英给了胡大郎什么的。 徐灿灿听了这话,手里的活停了下来,她不动声色地瞅了小香一眼。 小香和她视线相接,忙低下了头。 徐灿灿大约明白了小香的意思,可是胡熙珠这么做,不代表她也会这么做。一则是她弟弟徐宜春今年才九岁,比小香还小三岁;二则徐宜春将来总要娶妻的,她可不愿意因为小香,弟弟和未来的弟媳有心结。 徐灿灿低头刺绣,状似不在意道:"宜春今年才九岁。"然后闭嘴不言。 小香静了静,转移话题:"汴京大老爷派了总管徐森带着四个家人过来送信给老爷,还不知道信里说什么呢!" 徐灿灿终于绣好了一个花瓣,举起绣绷仔细端详,嘴里不紧不慢道:"也许是在信里说话祖母的情况吧!" 晚上吃过晚饭,徐灿灿终于知道书信的内容了。 ☆、第六章春-情 晚饭后一家人聚在堂屋里是徐家一日中最温馨的时刻。 徐顺和嫌油灯太暗了,就吩咐小香点了两根蜡烛,一根放在方桌上,他拿着几本医书在翻看;另一根放在矮桌上,方便徐灿灿和徐宜春——徐灿灿拿着一本《李义山集》在背,徐宜春依旧在读《史记》。 小香坐在一旁用小炭炉热黄酒。热好后加入蜜糖给徐家四人一人倒了一杯。 徐王氏端起杯子抿了一口,问专心翻书的徐顺和:"相公,今晚怎么开始用功了?" 徐顺和眼睛依旧放在书上:"唉,走了一个出手阔气的主顾,说是一直没什么效果,我得再研究研究。" 徐王氏听了丈夫的话,生怕儿女听懂话中之意,忙瞅了过去,发现徐灿灿脑袋一点一点地在背诗,徐宜春也很认真地就着烛光读书,这才放下心来,起身双手捧杯奉给徐顺和:"相公,春夜寒冷,喝一杯热酒暖暖身子吧!" 徐灿灿装模作样认真背诗,其实正竖着耳朵听爹娘说话呢! 她心里盘算了好几回,觉得爹爹所说的那个阔气主顾应该就是那个凤眼美少年,也算出美少年来顺和堂诊病的频率是是十天一次。她原想着还能想办法见见的,谁知道他就不来了…… 徐宜春读书的间隙瞅了一眼姐姐,发现她虽然状似背诗,可是一双黑泠泠的眼珠子缓缓地转来转去,就猜到姐姐在走神。他端起酒杯尝了尝,这才敬姐姐:"姐姐!" 酒杯被他举到了徐灿灿唇边,徐灿灿还没有回过神来,嘴巴因为装作背诗还微微张着。徐宜春微微一笑,一翻杯子就把酒灌了进去。 徐灿灿猛不防被弟弟灌了一杯酒,差点呛住。她咽下酒水就要去捶弟弟。 徐宜春反应很快,一下子就蹿了出去,一溜烟跳过门槛,蹦到了堂屋外,还回过头来逗徐灿灿。 徐灿灿当即大怒,提着裙子就追了出去。 姐弟俩正在院子里你追我赶闹得鸡飞狗跳,徐顺和就叫徐灿灿了:"灿灿进来!" 徐灿灿向弟弟晃了晃拳头,这才转身回堂屋去了。 "什么?去汴京看祖母?"听了父亲的话,徐灿灿一脸惊讶,"我不去!谁想去谁去!" 徐王氏早就知道大伯寄来的书信的内容了,这时候也不由得道:"灿灿明年就要成亲,该在家准备嫁妆了,大哥也真是的……" 徐顺和闻言看了看站在身前的一双儿女,给妻子使了个眼色,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想了一会儿才道:"成成明年才成亲,既然母亲想灿灿了,就让灿灿去京城看看祖母,也见见世面!" 徐王氏垂眸不语。 "灿灿,你祖母近来生病,很是思念你,你大伯这才点名叫你去侍候祖母——" "祖母只偏心大伯家的徐宜莲和徐宜鹏,什么时候喜欢过我了?"徐灿灿忿忿打断爹爹,"我记得很清楚呢,小时候祖母把好吃的都给宜莲和宜鹏,从来都不给我!" 徐顺和气极反笑:"你怎么只记得和吃有关的事情?你这丫头就是个吃货!" 徐灿灿张了张嘴,可是实在没有语言可以辩驳——她确实是一个吃货,而且从不挑嘴,就连家常的素炒萝卜丝她都能吃得香喷喷,常年好胃口吃下来,她看似苗条,ròu却不少,好在骨架纤瘦…… 看女儿有点服软了,徐顺和温言道:"我要照看生意,宜春要去学堂念书,你娘要照顾你弟弟,只有你能去了。明日收拾一下,上午就出随着徐森出发——徐森还带着四个家人,咱家宅院窄小实在是不好安置啊!"大哥说母亲病了要灿灿这个孙女去侍疾,一个孝道的大帽子压下来,他没法拒绝啊! 徐灿灿说不过爹爹,只好默认了。 夜里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刚开始的时候,只是淅淅沥沥的小雨,到了半夜,雨点越来越大,越来越急,打在屋檐的瓦片上和院子的砖地上发出"啪啪啪啪"的脆响。 徐灿灿难得地失眠了。 她在c黄上翻来翻去,大脑清醒得不得了。 徐灿灿竭力回想未婚夫王家二郎的模样,可是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只记得身材高大相貌英俊。 那个凤眼美少年的脸却不停地浮现在她脑海中,怎么赶都赶不走……徐灿灿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好像在胸腔里扑通扑通直跳,又好像有一个无形的手握着她的心脏,轻轻挤一下,再挤一下…… 本来因下雨而霪湿寒冷的夜晚,徐灿灿却觉得热得难受,无可发泄。她翻身压着被子趴在c黄上,想让自己凉快一点,可是脸上热心里烦,她拿出枕头下面放着的玉镯贴在脸上——还是热辣辣的凉不下去。 徐灿灿又是难过,又是甜蜜,又是欢喜,又是绝望——她知道,这就是暗恋的滋味。 前世她虽然没来得及谈恋爱,可是高中三年也曾暗恋过一个男生,就是这样的滋味。 徐灿灿翻身平躺,双臂双腿都没着没落,最后索性向空中伸胳膊伸腿来压抑自己蓬勃的春-情。 她不知道,这是对美好异性的一种向往,时间一久,也就淡忘了。 早上起来,徐灿灿连外衣都没穿就打开窗户往外看。 窗前的那株桃树下面满是落红。残败的花瓣落在泥泞中,看起来既萧条又凄惨。 寒风夹带着雨丝直扑向徐灿灿,吹透了她薄薄的白绸中衣,很少多愁善感的徐灿灿有一种宿命的悲凉:红颜薄命啊,谁叫自己生得这么好呢,当真是倾国倾城啊啊啊……徐灿灿开始自我膨胀了! 巳时三刻,徐灿灿和小香乘坐着爹爹租来的马车,徐森等人骑马压着徐灿灿的行李,一行人离开潦河镇沿着大路向东往汴京而去。 徐顺和夫妇和特地请假送姐姐的徐宜春打着伞站在镇口的白杨树下,看着春雨中渐渐消失的车马,心中均有些忧虑——徐灿灿太简单了,到了汴京徐大爷府上,面对一府的人精,她能适应么? 徐灿灿徐森一行人为赶路程,走得很急,可是一直在下着小雨,道路有些泥泞,因此第二天傍晚才到了方城驿。 喝了杯热茶之后,徐森还想连夜赶路,徐灿灿却不乐意了。她这两日在马车里颠得腰酸背痛,再加上觉得连夜赶路实在是太危险了,因此不愿意连夜赶路。 徐灿灿以前除了去姨妈家和外婆家,从来不出潦河镇的,这次出门,她才发现古代真的和现代不一样,到处都是荒山野林,村与村之间隔得非常远。昨夜宿在白河驿站,夜里甚至听到了真的狼叫。狼的嚎叫似乎就在窗外,吓得她和小香抱成一团瑟瑟发抖。 徐灿灿让小香又添了茶,喝了一口,在心里竭力给自己鼓劲儿,挺直背脊做出一副稳重妥当模样,这才开口道:"徐森,我记得大伯曾经说过'小心驶得万年船',不知是何意思?" 徐森看上去不超过二十五岁,生得很俊秀。他年纪轻轻就能在徐府做到总管一职,当然是聪明人。徐森略一思索,低头恭顺道:"二姑娘,老爷的意思大概是万事都要小心。" 徐灿灿囧:二姑娘…… 徐森躬身行礼,又道:"二姑娘,奴才看方城驿还算洁净,今夜是否在方城驿歇息一宿 徐灿灿一本正经点点头:"如此也好!" 方城驿位于城西大道旁,被槐林簇拥着,槐花到五月才开,三月的槐树林当然没那么美好,甚至都有些阴森了。 徐灿灿梳洗罢正要换衣服,忽然听到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她走到窗前,透过fèng隙往外看。 驿站的院子里和大门口挂着几个灯笼,倒也明亮。 马蹄声似乎在驿站外停了下来,几句对答隐约传来。片刻之后,一群身穿甲胄的士兵簇拥着一个高挑的黑衣青年走了进来。 徐灿灿的心脏又开始急跳起来。 ☆、第七章脸红 徐灿灿的心脏又开始急跳起来,她伸手捂住自己的心脏,试图令自己急跳的心平复下来。 小香正在整理徐灿灿的行李。 她小心翼翼地把装着头面的三个盒子从装行李的木箱里取出来,打开仔细检查了一遍。 徐灿灿站在窗内望着愈走愈近的黑衣青年,看着他没有表情的脸,看着他解下披风扔给了旁边侍候的士兵,看着他越走越近。 似乎感受到了她的凝视,凤眼美少年抬眼向徐灿灿这边看了过来——隔着窗子,他当然看不到徐灿灿。 徐灿灿看着他在视线内消失。能够看到美男子的旅途也不错啊!她乐呵呵地想。 "姑娘,为什么把这三套头面头都带上呢?"小香的声音打破了屋内的寂静。 徐灿灿想了想方开口答道:"大伯家人人长着一对富贵眼,若是太寒素了会被人笑话的。" 她想起大伯家的大哥徐宜鹏和三妹徐宜莲,心里有点烦恼。 徐灿灿睡得正香,就被徐森叫醒了。 徐森立在窗外恭谨道:"二姑娘,该起身了。" 徐灿灿和小香在自己的房间里用饭,徐森带着四个家人在外面大厅用了饭。 吩咐家人把行礼都收拾停当之后,徐森站在徐灿灿门外等候徐灿灿。 小香跟着徐灿灿走了出来。 徐森悄悄觑了徐灿灿一眼,心里不由急跳了一下,忙垂下眼帘不敢再看:二老爷家的这位姑娘,当真是娇嫩美丽不可方物,令人心跳加速,怪不得老爷宁愿搬出老太太,也得把二姑娘接过去……自己一定得小心侍候,不能出一点差池。 徐灿灿莲步轻移竭力拖延着时间,眼睛也中规中矩地,可是却竖着耳朵耳听八方。 此时正是清晨时分,虽然没有下雨,可是雾蒙蒙的,空气异常的湿润,看起来似乎有雾一般。 即使有雾,徐灿灿还是看到了迎面走来的他。 她停下了脚步,仰首凝视着他。 今日他穿着藏青色的骑装,头上戴着银冠,似乎在雾中走了很久,鬓角和脸都有些湿润,长长的睫毛似乎也被雨打湿了,微微有些湿润,更显得肌肤白皙眉眼漆黑嘴唇嫣红。 他也看到了徐灿灿,眉头微皱了皱,脚步却没有停。 徐灿灿做了一个没经过大脑的动作。 凤眼美少年快走到她身侧了,徐灿灿脚底一滑。 她没有摔倒,一双有些凉有些粗糙的手隔着衣袖紧紧握住了她的手臂。 清淡的香气氤氲在她与他之间。 徐灿灿心跳得很快,她眼神灼热望着对方。 美少年果然是美少年,五官近看精致得如同一幅画。 那少年看了她一眼,松开了徐灿灿的手臂,看她站稳了,望着徐灿灿微微点了点头,大步离开了。 徐森待那美少年离开,这才跟了上来,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似的,引着徐灿灿往外面走去。 马车走在官道上,虽然慢却也稳当。 小香掀开车窗上帘子往外看了看,发现徐森并没在近旁,这才凑到徐灿灿身边低声道:"姑娘,驿站遇到的那位公子我们以前见过呢!" "是吗?什么时候?"徐灿灿故意引着小香谈论她想谈论的内容。 "他在咱们老爷那里诊病,我见了他两次呢!"小香眼睛瞪得圆溜溜,"那次姑娘你不是也见了么!" 徐灿灿笑着睨了小香一眼:"我怎么不记得了?" 小香被她一撩拨,忙道:"这人生得这么好,姑娘你怎么会不记得呢!就是你给老爷送新做的袍子那次!" 徐灿灿不由暗笑:"我一点都不记得啊!" "那时候姑娘你的手里还拿着一枝迎春花呢!"小香嘟囔着,"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好看的人你居然不记得……" 小香打心眼里觉得自己的姑娘和那位美少年真是天生的一对,都是精致美丽的脸,都是细挑身子…… 徐灿灿笑了一会儿,这才在小香手上轻轻拍了拍道:"小香,在咱们潦河镇男女大防虽然没那么严,可是在汴京可不一样了,这样的话在人前可是坚决不能提的。" 小香瞅着徐灿灿,皱眉道:"姑娘,我当然知道——" 她被徐灿灿白了一眼,马上改口:"姑娘您请放心,奴婢当然知道!" 徐灿灿这才道:"你把我告诉你的那些规矩都再想一遍!" 傍晚的时候徐灿灿一行人住进了叶县驿。 在房间里洗了澡之后,徐灿灿坐在窗前的木榻上,一边用布巾擦着头发,一边注意着窗外的动静。 一直到了夜幕降临,她想看到的人也没有过来。 第二天天彻底放晴,徐森加快了行程,连中午都没有歇息。 直到走过了平顶山,徐森才在官道边的一个店家停了下来。小香饥肠辘辘,不免埋怨了几句。徐灿灿说她:"傻丫头,方才一路密林,傻瓜才敢停下来呢!" 徐灿灿没想到一千年前光秃秃的平顶山这一世居然郁郁葱葱被密林所笼罩。即使是走在官道上,也很少听见人声,只有鸟叫声和泉流声,平添了几分险峻。 小香想想一路走来望不到边的树海,心里不由有点后怕。她想到了自家姑娘的美貌,想到了姑娘的那些头面,身子不由打了个寒噤,心里也庆幸得不得了。 这个行脚店位于官道之旁,后面就是一个村庄。 徐灿灿看店里面有些油腻,就和小香在外面的凌霄花架下坐了下来。 店里的伙计搬了个桌子,把徐森和那四个家人在一旁安顿了下来。 行脚店的茶水能好到哪里?徐灿灿命小香用随身带来的茶具泡了一壶菊花茶。、 徐灿灿端着菊花茶慢慢啜饮——一路上因为怕解手,她一路都没敢喝水。 野菊略带清苦的香气缭绕着,徐灿灿喝了一口茶,微微闭上了眼睛。这一路马车坐下来,她累得腰酸背痛,尤其是屁股,简直要坐麻了。 急促的马蹄声传了过来,很快便停了下来,又响起了甲胄和剑鞘相触发出的清脆声响。 徐灿灿的右眼悄悄张开了一条fèng,却正好和一个熟悉的眼睛对上。她忙睁开了眼睛。 那人看了她一眼,垂下眼帘,蹬着脚蹬下了马,把手里的马鞭扔给了马弁,走了过来。 徐灿灿慌忙低下了头。 虽然来了那么多人,可是院子里依旧鸦雀无声——徐家的人是不敢出声,这些士兵是没有声音。 徐灿灿悄悄观察着。 老板娘端出了茶水,放在了美少年面前的桌子上。立在一边侍候的一个穿着甲胄的精瘦少年看了看,下巴对着老板娘抬了抬:"换了和他们一样的茶水来!" 老板娘惶恐道:"军爷呀,那些客人的茶水是他们自己泡的……" 徐灿灿低声吩咐小香:"去把我那套甜白瓷山水茶具洗一下,给那位泡壶野菊茶。" 小香笑嘻嘻点了点头,起身洗杯子去了。 小香用托盘托着茶壶和杯子送到了凤眼美少年那里。 黑瘦士兵用眼神看着公子。公子微微颔首,他这才接过托盘,向小香唱了个喏,道了谢这才侍候起公子饮茶。 徐灿灿不敢再看,心想默默想着:若是被大娘知道我让凤眼美少年用我自己的茶具喝水,该说我和凤眼美少年是私相授受了,一定会惩罚我,说不定还会把我送到他府上去呢……想到这里,徐灿灿悄悄笑了——古板的大娘还是很有用处的! 徐家大爷徐廷和年轻时也是美少年一枚,中了进士之后,娶了国子监祭酒韩庆忠的幼女。徐韩氏出身名门,素来很讲规矩,徐家的人都很怕她。徐家老太太以前在潦河镇的时候,徐韩氏随丈夫回了几次家,徐灿灿被她教育了好几回。当然,徐灿灿的礼仪也是她教自己女儿徐宜莲的时候顺便教的。 徐灿灿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自己这个大伯娘。 想到这里,徐灿灿抬眸去看那位凤眼美少年,却发现对方正在看她。两人四目相对,凤眼美少年立刻垂下了眼帘,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睛。 两人的距离不算远,徐灿灿发现美少年虽然没再看自己,可是在自己的注视下,他的耳朵逐渐变红,越来越红,最后红得快要滴血了! 徐灿灿忽然很开心,很想笑,她眼睛看向一旁,抿着嘴无声地笑了。 ☆、第八章中宵 简单用过饭之后,徐灿灿一行人就出发了。 小香扶着徐灿灿上马车的时候,徐灿灿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可她不敢回头去看。 上了马车之后,徐灿灿透过还未卷起的车窗帘子向外望去,那人也正准备出发,背着手立在那里,白皙的小鹅蛋脸没有一点表情,黑脸士兵正在低头向他禀报着什么。 似乎感受到了徐灿灿的视线,那人眼波流转看向徐灿灿,凤眼微眯。 两人四目相对,徐灿灿心脏急跳,忙松开了帘子。 一直走了很久,徐灿灿的脸还热辣辣的。 小香凑过来低声道:"姑娘,怎么和那人老是遇到呢?" 徐灿灿没说话。 小香犹自未觉,笑嘻嘻道:"这就是缘分啊!"她这时候才发现徐灿灿的异常,忙问道:"姑娘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红?" 徐灿灿没有答话,双手捂脸低头不语。 小香似乎明白了什么,柔软的手覆在徐灿灿的手上,却不再说话。 大概徐森交代过车夫了,这次马车赶得很急,傍晚时分就到了许昌驿。还是依照老规矩,徐灿灿一行人并没有进城,而是歇在了城外的驿站。 许昌驿站是一个白墙黑瓦的四合院,规模虽然不比前面的几个驿站大,但是屋舍修洁花木葱郁,看上去风雅得很。 徐灿灿在驿站门外一下马车,就闻到了浓郁的花香,顺着花香往前,发现驿站大门两侧盛开的月季花。月季花开得正好,有白的粉的红的黄的,开得灿烂之极,浓郁的香气随风散开。 徐灿灿家的后院种了不少月季,她素来喜欢月季花,这次旅行就带着自制的月季花香膏。 她情不自禁向月季花丛走了过去。 傅予琛带着刚和他会和的周英赶到了许昌驿,刚下马就看到了立在花丛边的徐灿灿——徐灿灿不知道他的名字,他却知道徐灿灿的名字。 徐灿灿身上穿着白色绣蝴蝶穿花的罗衫,下面是百褶裙,头上双髻各cha戴着一支镶红宝石莲花簪,在夕阳下看上去柔美清雅,如一朵带露的栀子花。 周英发现傅予琛专注的目光,顺着傅予琛的视线望过去,发现了立在花丛前的徐灿灿。他记性甚好,马上记起了徐灿灿,看了一眼傅予琛,发现他脸上虽然依旧没有表情,可是凤眼幽深如深潭,便故意低声调笑道:"这不是潦河镇那个大夫的女儿嘛!" "这姑娘真是够漂亮的,放在宫里也够瞧了,"他又瞅了傅予琛一眼,"喜欢的话,我帮你抢过来就是!" 傅予琛不搭理他,抬步便向驿站走去! 周英笑嘻嘻追了上去,走过徐灿灿身边时又瞅了徐灿灿一眼,发现徐灿灿侧身站着,手里拈着一朵大红月季花,似乎没看见自己和傅予琛,可是白皙的脸已经变得粉红。 他紧跟上傅予琛,走了一截路之后才道:"你们傅氏一族人丁单薄,这一代就只有你和东宫那一位,还都没有后代,凭你抢一千个一万个漂亮姑娘呢,只要能生下子嗣,圣上和国公爷都只有开心的——" 他兀地想起傅予琛的隐疾,余下的话都咽了进去,再也不敢多说:傅予琛一向喜怒不形于色,可是下手却极狠,我可不能恃宠而骄啊,要不然命都没了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等傅予琛及他的随从都进去了,徐灿灿这才抬起头来,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 徐森已经安排好了房屋,走了出来引着徐灿灿进了驿站。小香和家人抬着行李跟在后面。 因为心里有事,晚饭徐灿灿难得的没了食欲,只吃了一点点东西。 用过晚饭,徐灿灿和小香先后洗了个澡,待头发干了就睡了。 小香是没有心事的人,很快就睡熟了。徐灿灿心里有事,辗转反侧,一直到深夜都没有睡着。 外面的梆子敲了子时,徐灿灿才有了点睡意,朦胧间快要睡着了,忽然被隔壁一阵吱吱嘎嘎的声音给吵醒了。 驿站的房子根本不隔音,隔壁的c黄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间杂着咚咚咚咚的撞墙声,没多久又响起了女人哼哼唧唧的声音。 徐灿灿再没经验也知道是什么声音了,马上没了睡意。 小香在徐灿灿c黄边的榻上睡得正香,发出低低的鼾声,可是徐灿灿却再也睡不着了,在c黄上翻啊翻,再加上肚子饿得难受,她满心的烦躁无处发泄。 隔壁的女人开始一边尖叫一边喊"哥哥",而男人开始嘶吼,徐灿灿再也忍受不了,披了衫子穿了鞋就开门出去了。 天上挂着一轮明月,驿站的院子在月光的清辉下如同白昼,只有院子里的葳蕤花木在月光下有点吓人。徐灿灿竭力压抑住对夜色的惧怕,拢紧外衣的衣襟,往院子里走了几步,试图远离隔壁的行房声。 正在此时,"吱呀"一声开门声,徐灿灿一惊,忙回头去看。只见和徐灿灿隔了一个房间的门开了,一个身材高挑的白衣男子走了出来。 皓月的清辉下,那人身材细瘦高挑,容颜俊美如同天神。 两人四目相对,却都尴尬极了。 傅予琛望着徐灿灿微微一笑,嘴角微微上扬,出现了两个可爱的小酒窝,看上去温柔而又可爱。 徐灿灿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裂开了,她移开眼睛,望着前方。 傅予琛看徐灿灿一个人立在月光中,纤弱的身子仿佛快要消失在白溶溶的月光中一般,心里不由一阵悸动,向前走了几步,立在徐灿灿一旁。 徐灿灿静静地立着。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她将来会嫁人,会成为一个普通的妻子和母亲,可是生命中有过这样一段旖旎的往事,已经是上天对她最大的恩赐了。 月色很美,月下的人也很美,夜风带来阵阵月季花香,静谧而又温馨——突然,"咕——"的一声打破了夜的寂静,傅予琛望着徐灿灿,徐灿灿捂着自己的肚子…… ☆、第九章兄长 徐灿灿的脸瞬间火辣辣的,她伸手捂住脸,眼睛睨向身侧的那个人。 傅予琛看向徐灿灿,发现徐灿灿的眼睛亮晶晶的,他的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忙移开眼睛,定了定神,眼睛看向前方,道:"我是傅予琛——" "咕——"徐灿灿肚子又叫了一声,打断了傅予琛的自我介绍。 傅予琛略一思索,正要命人送点心过来,徐灿灿已经捂着脸转身跑开了。 望着徐灿灿急匆匆的背影,傅予琛低首笑了。 因为极度的羞愧,徐灿灿饿着肚子躺在c黄上,脸上犹自火辣辣,心里一团乱麻——她在自己的男神面前丢脸了! 隔壁房里那对鸳鸯终于安静了下来。 翻来覆去良久之后,徐灿灿终于想起了一个问题:傅予琛这个名字听起来怎么有点熟悉呢? 还没等想出答案,徐灿灿就进入了梦乡。 为了早点赶到尉氏驿同自家公子会和,天刚蒙蒙亮徐森就要出发。徐灿灿是被小香用布巾蘸了冷水擦脸给擦醒的。一直到上了马车,徐灿灿都没有看到傅予琛,她心里不是没有一点小失落的,一路上不知道叹了多少回气,弄得小香都有点奇怪了。 傅予琛起身之后,端坐在椅子上,旁边的小几上摆着一杯清茶。傅桂悄悄立在一侧侍候着。 周英是傅予琛的姑表兄弟,又一向跟着他,因此熟不拘礼走了进来。他看见这个情形,不由笑道:"大哥——" 傅予琛凤眼微眯扫了他一眼,周英忙改口:"公子,你这是在修禅么?" 他在小几另一侧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傅桂悄无声息出去给他沏了一杯茶端了过来。 周英瞧瞧傅桂端给自己的写意五彩团凤杯,再瞧瞧傅予琛手里的甜白瓷山水杯,心里有点不平:我可是你唯一的表弟,为何连喝茶的杯子都不一样? 他撅着嘴:"大哥,我也要用你用的杯子!" 傅予琛看都不看他一眼,懒得搭理他。 周英望着他,决定来软的:"大哥,求你啦!" 傅予琛依旧不搭理他。 傅桂看着周英撒娇,心里暗笑,低声解释道:"这个杯子只有一个,是别人送给公子的,公子比较在意……" 知道了杯子只有一个,周英只好悻悻然坐下,端起写意五彩团凤杯抿了一口,发现是菊花茶。 他知道傅予琛不会搭理他的,就直接问傅桂:"怎么是菊花茶?大哥不是爱喝清茶吗?" 傅桂觑了自家公子一眼,这才道:"这是别人送的。" 周英这才不问了。 傅柳走了进来,行了个礼禀报道:"公子,徐家的人已经出发两刻钟了。" 傅予琛微微颔首,傅柳起身走到傅桂旁边侍立着。公子以军法治家,素来规矩大,他们这些时候的人一向都是规规矩矩的,不敢出一点差错。 周英是傅予琛姑母的独生子,他虽然也有点怕傅予琛,可是知道傅予琛这位表兄是给自己几分面子的,因此在傅予琛面前胆子就大一点,不像别的属下那样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好奇心害死猫,他眼珠子转啊转,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问傅予琛:"大哥,徐家人?徐廷和家?" 傅予琛垂下眼帘,就是不理他。 周英自说自话:"看来真是徐廷和家了!" 他想到徐廷和兄弟徐顺和女儿的美貌,觉得自己有点明白了,笑嘻嘻对傅予琛说:"大哥啊,徐廷和现在是吏部侍郎,正年富力强;吏部尚书田自敬今年都八十岁了,年高体弱,徐廷和怕是想着田自敬的位置呢!户部行文已经下来了,各地逐级呈报户部备案,徐廷和自家女儿不能参选,但侄女却是良家子呢!" 周英说了一大通,再看傅予琛,发现他正垂下眼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浓长睫毛遮住了他的眼波,周英看不出一点端倪。周英一向嫉妒表兄生得比自己好,此时不由酸溜溜想:男子汉大丈夫,生得这么好有什么用?还不是被人嘲笑小白脸?男人就应该像我这样英气十足! 他意淫了半日,方找回了自信,却发现屋子里只剩下了他自己。 周英追了出去,发现傅予琛已经带着众人出发了,他一边骂自己的小厮,一边上马追了上去。 徐灿灿一行人离开许昌驿之后加快了行程,一路马不停蹄,太阳刚落山就赶到了尉氏县,徐灿灿的堂兄徐宜鹏正等在尉氏驿。 小香先下了马车,安放了脚蹬这才请徐灿灿下来。 徐灿灿知道自己这个堂兄极肖其母,很重礼仪,因此早在车上叫交代了小香。 刚下马车,徐灿灿就看到了堂兄,忙规规矩矩走了过去向徐宜鹏行了个礼。 徐宜鹏看着她行礼,浓眉微蹙,却没有多说。 小香随后行了礼问了安,徐宜鹏点了点头,转身带着徐灿灿进了驿站。 进了驿站房间,徐灿灿洗了手就帮堂兄沏茶。 喝了一口茶之后,徐宜鹏放下杯子看着徐灿灿:"二妹,你刚才见礼时的姿势不对!" 徐灿灿看着徐宜鹏稚气未脱却佯装大人教训自己的俊脸,对这个十七岁的堂兄很不以为然,脸上却是一团恭谨,行了个礼道:"请兄长指教!" 徐宜鹏起身走到徐灿灿身旁,一旁解说一边做给徐灿灿看:"左手按在左胯骨上,右手压左手,双腿并拢,屈膝,微低头,轻蹲身,好!" 他自己做完,又让徐灿灿做了一遍,又纠正了一番。 兄妹二人坐定之后,徐宜鹏看着娇美有余礼节不足的堂妹,心中很是忧虑:"二妹,等我回去请母亲给你请教习好好教一教礼仪!" 徐灿灿忙起身道谢。 她爱撒娇爱娇嗔,那也是在自己爹娘面前,在堂兄面前一下子就变得规规矩矩了。 兄妹两人正在说话,徐宜鹏的小厮就进来禀报道:"公子,外面是定国公的公子和延恩侯周家的世子!" 徐宜鹏一听,眉头又皱了起来,他看看眼前这个娇美如画的堂妹,再想想外面那汴京有名的色中饿狼小霸王傅予琛,深觉自己身上的担子很重。 他认真地望着徐灿灿:"二妹,从现在开始,你就呆在房间里不要出去,就连你的丫头——"徐宜鹏看看小香,发觉小香虽然身量未足,可是眉眼清秀,接着说道:"你的丫头也不要出去!" 徐灿灿其实早就悄悄往门外窥了一眼,看到了穿着熟悉的甲胄的士兵,猜到了是傅予琛到了。她听了小厮说"定国公的公子",立刻想起了胡熙珠的话,一联想就猜到了傅予琛就是传说中那个无耻荒淫的定国公独生子,心里不由有些好奇。听了徐宜鹏的话,忙道:"是,哥哥!" 徐宜鹏听她叫自己"哥哥",先是觉得很亲切,心里挺开心,脸上也放松了许多;可再一想,觉得叫哥哥不合礼仪,忙道:"还是叫兄长吧!" 徐灿灿从教如流,起身行了个礼:"是,兄长!" 徐宜鹏也不知道哪里不一样,可就觉得"兄长"这两个字听起来不如"哥哥"顺耳。 安顿好堂妹,徐宜鹏出了房间。命小厮知礼守在徐灿灿门前之后,他才去见定国府的公子傅予琛和延恩侯的世子周英去了。徐宜鹏的姨母嫁给了周英的三叔,两家是有亲戚关系的,不见说不过去。 ☆、第十章进京 投了名刺之后一直没有消息,徐宜鹏就在外面默默等待着想着心事。 他虽然傲气方正,可是父亲只是区区吏部侍郎,自然不敢得罪定国公傅云章的独子傅予琛。 大梁的爵位并不是世袭罔替的,定国公的祖父是亲王爵位,同皇室血缘很近。而傅氏皇室一向人丁单薄,永安帝那一辈,只有永安帝和他的堂弟定国公傅云章;到了皇太子这一辈,则只有皇太子和傅云章的儿子傅予琛了,皇太子素来体弱多病,傅予琛成了实际上的皇位第二顺位继承人。因此虽然傅予琛名声极臭,算得上京城一害,可是谁也不敢不把他放在眼里,就连永安帝,对他也是极为容忍。 大约过了两刻钟,傅桂出来请徐宜鹏进去。 周英满面春风迎了出来,和徐宜鹏相互见了礼,携手而入。 徐宜鹏一进门,就见到房间正中的榻上坐着一个白衣少年,生得很秀气,脸上犹带稚气。他下意识就在屋内搜视了一番,可是除了一旁侍立的两个亲兵,他没看到别人。傅予琛虽然恶名远扬,可是自从三年前他玷污了宫里的嫔妃,就被定国公带到了军营,很少回京,更没有参加京城上层的交际,因此徐宜鹏并没有见过他本人。 周英看到徐宜鹏迟疑,会意一笑,介绍道:"徐世兄,这是我傅家表哥!" 徐宜鹏当下就明白了,忙躬身行礼。 傅予琛也不起身,大喇喇地受了这个礼,下巴向着右边的椅子微抬了一下。 周英忙让着徐宜鹏坐了。 傅柳很快上了茶。 徐宜鹏状似静静品茶,心里却在犯嘀咕。他记得傅予琛是十八岁,比他还大一岁,怎么看上去像十四五的样子;而且还生得这么好,生得这么好用得着去欺男霸女么?早不知道多少人扑上去了! 傅予琛貌似面无表情很深沉,其实一直悄悄打量徐宜鹏。他记得徐灿灿不笑的时候眼神迷离媚态毕现,可是一笑就眼睛就眯成两道弯弯的月牙,非常的可爱。 观察了一番之后,傅予琛终于确定徐宜鹏和徐灿灿长得还是有点像的,都是尖尖的下巴和水汪汪眼神似醉非醉的桃花眼。看在这同徐灿灿相似的尖下巴和桃花眼上,他决定对徐宜鹏客气一点。 傅予琛微笑着很和气地问徐宜鹏:"世兄,来驿站所为何事啊?" 徐宜鹏受宠若惊,感觉傅予琛笑得怪好看的,不由自主道:"愚弟是来接家堂妹的。" 傅予琛笑容加深:"啊,咱们是通家之好,世兄的堂妹,也是我的妹妹,那就见一见吧!" 看到傅予琛不怀好意的笑,想到徐灿灿的美貌,徐宜鹏深觉自己上了傅予琛的当,后悔得恨不得扇自己一耳光,他赔笑道:"谢公子探问,只是舍妹已经睡下了。" 傅予琛没有说话,只是凤眼微眯静静看着徐宜鹏。 徐宜鹏就像猫爪下瑟瑟发抖的小老鼠,知道自己得罪了这位天潢贵胄,心里慌得很。 周英见状,忙为他解围:"大哥,我带徐世兄去取茶叶!" 出了屋门又走了一段距离,徐宜鹏这才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周英安慰他:"大家都是亲戚,大哥不会对你妹妹怎么样的!" 徐宜鹏白了他一眼,心道:你这大哥连皇帝的嫔妃都敢觊觎,还敢说他不会对我妹妹怎么样? 心里虽然那样想,可是徐宜鹏嘴里却问道:"他真的是你哥?看上去可比你小啊!" 周英笑了起来:"他比你还大一岁呢,只是面嫩罢了!" 徐宜鹏真是想不通一个玉人一般的小公子,怎么会是京城知名的淫=魔呢!他发誓从尉氏到汴京这一路,一定得好好保护堂妹的贞cao! 看到徐宜鹏脸色泛白,显是余惊未息,周英和他家是亲戚,只得笑嘻嘻安慰道:"放心吧,大哥还是处男呢,不会胡乱找女人取了他贞cao的!" 徐宜鹏想:淫=魔会是处男?这怎么可能! 他看看周英笑嘻嘻的模样,觉得周英是在说反话开玩笑,就道:"开什么玩笑?哼!" 周英也笑:"逗你玩呢!" 天彻底黑了下来,徐灿灿房间的窗户已经亮起了灯光。看着透着晕黄的光的窗户,徐宜鹏觉得心里暖暖的,刚才的恐惧一扫而空,他带着知礼大步走了过去。 徐宜鹏出去之后,徐灿灿一直老老实实同小香坐在炕上做针线——为了显示自己针黹女红都不错,她把自己的针线家伙也带了过来。 看到徐宜鹏进来,徐灿灿忙下榻在软缎绣鞋外套上了走路的鞋子,向徐宜鹏端端正正行了个礼:"兄长回来了!让小香摆饭可好?" 看到如此乖巧的堂妹,徐宜鹏心里很是熨帖,含笑道:"让知礼取饭去吧!"连小香这个小丫头,他都不想让傅予琛那淫=魔看见啊! 大梁虽然有"男女七岁不同席"的说法,可是执行得并不严格,为了看住堂妹,徐宜鹏也只好陪着徐灿灿吃晚饭了。 驿站厨房做的菜当然很简单,不过是五香鱼芥菜ròu两个热菜和蒜泥凉粉凉调薄荷叶两个凉菜,另外就是麦仁汤和大馒头了。 徐宜鹏吃惯了精致食物,哪里吃得惯这些粗制滥造的东西?他不过略吃了两口菜,喝了几口汤就放下了筷子。再看看徐灿灿,发现她吃得很香,徐宜鹏就有些同情了徐灿灿了:叔叔家一定过得很苦,这些粗食堂妹也吃得这么香! 想到这里,他就夹了一条ròu放到了徐灿灿碗里。 徐灿灿抬头望着他笑了笑,继续努力地吃。 看到妹妹的笑容,徐宜鹏很开心:"等到了京城,我带二妹去王楼吃梅花包子!" 徐灿灿一听大喜,立刻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哥哥,说话要算数哦!" 徐宜鹏看她这样欢喜,挺起胸膛道:"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用过晚饭,小香沏了两杯茶端了上来,徐宜鹏和徐灿灿分坐在炕桌两边喝茶聊天。 徐灿灿看看徐宜鹏穿着布袜的脚,忽然想出了一个巴结徐宜鹏的法子。 她从针线簸箩里取出卷尺,含笑道:"哥哥,我帮你量量脚面,给你做双鞋吧!" 妹子帮哥哥做鞋是很寻常的事情。徐宜鹏也不客气,直接把脚伸到了徐灿灿身前。 徐灿灿认真地量了一番,用画眉的炭笔在纸上记了下来。 徐宜鹏看到炭笔,一句不经大脑的话脱口而出:"二妹眉毛生得就像画的一般,真是'两弯眉画远山清,一镜眼明秋水润',还用炭笔去画?" 说完,看着徐灿灿惊讶的眼神,他意识到自己在调笑自己的妹妹,俊脸马上通红。 徐灿灿认真地看着面红耳赤的徐宜鹏:"哥哥,我是你的妹妹!妹妹!" 徐宜鹏掩面而走:"我渴睡了,走了。" 看着徐宜鹏落荒而逃,徐灿灿不由笑了起来。 她虽美,可也是徐宜鹏的妹子啊,徐宜鹏一向正气凛然,这下子以后可不能在她面前拿大了! 晚上躺在c黄上,徐宜鹏想着心事。不知道为什么,他只要和徐灿灿这个妹子在一起,就好像变傻一般,一点都不像自己了! 他有些烦恼,在c黄上翻腾了良久才睡着了。 第二日徐宜鹏一直让知礼观察着,直到确定傅予琛一行人出发之后,又等了半个时辰,这才宣布出发。 一路紧赶慢赶,直到夜幕降临,徐宜鹏徐灿灿一行人才赶到了位于比汴京城五岳观的徐府。 徐宜鹏母亲的rǔ母秦嬷嬷带了两个媳妇正候在大门口呢,看到徐宜鹏下马,忙迎了上来:"公子可算是回来了!二姑娘接到了么?" 第二卷:汴京流年 ☆、第十一章勾心 徐宜鹏把缰绳扔给知礼:"嬷嬷,已经接到二妹了!" 这时候跟着秦嬷嬷的媳妇徐福家的已经上前把脚凳放在了马车门前,另一个媳妇徐财家的搀扶着徐灿灿下了马车。 秦嬷嬷满面春风迎上去,做状请安:"给二姑娘请安了!" 她有些臃肿的身体还没蹲下去,徐灿灿已经拉着她的手把她搀扶了起来,含笑道:"哪里敢劳动嬷嬷呢!" 徐廷和刚成亲那几年,徐老太太还在宛州跟着老二徐顺和生活,大太太徐韩氏每年都要带着长子徐宜鹏和长女徐宜莲去潦河镇徐家老宅侍候徐老太太,徐灿灿当然知道这位秦嬷嬷是大娘的亲信,因此不敢怠慢,握着秦嬷嬷的手探问了几句。 秦嬷嬷笑眯眯打量徐灿灿,嘴里连连称赞:"哎呦,才几年没见,二姑娘如今这么好看啊,简直跟天上的仙女一般……" "嬷嬷,祖母和母亲应该都在等着呢!"徐宜鹏看见秦嬷嬷一边说话,一边不停地用枯枝般的黑手抚摸着徐灿灿又白又嫩的小胖手,不禁开口替徐灿灿解围。 徐灿灿被秦嬷嬷手心潮湿的手摸了半日,心里也有些腻歪,听到徐宜鹏给自己解围,心中感激,看了徐宜鹏一眼。 徐宜鹏看到堂妹看自己,眼中带着笑意,心里怪美的,向徐灿灿眨了眨眼睛。眼睛眨了一半徐宜鹏就停住了——我今天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不尊重? 徐宜鹏带着知礼去前院他的住处了。 天虽然没有黑透,两个媳妇还是提着灯笼一前一后照路,秦嬷嬷引着徐灿灿由角门而入。 徐府家主徐廷和虽然是正二品的吏部侍郎,可在这权贵遍地的汴京,并不是什么大人物,又没什么根基,如今住的还是妻子徐韩氏陪嫁过来的五进房子。 徐灿灿随着秦嬷嬷向内走,一脸端庄地倾听着秦嬷嬷的介绍。 "这是正院,是大老爷在家会客见人的地方,公子也在这里住。咱们只能从东边穿山游廊进去!" 一行人沿着抄手游廊往南走,很快便看到了一个垂花门。秦嬷嬷介绍道:"这是夫人家常住的清心院!" 又往前走了不远,前面是一个月亮门,月亮门两侧种着萱糙。秦嬷嬷淡淡道:"这是几位姨娘住的夕阳居。" 徐灿灿有些惊讶。前些年徐韩氏回宛州的时候,徐顺和还没有妾室,只有一个通房梅雨,还是徐韩氏的陪嫁丫鬟,没想到这么快就几位妾室了。 再往前走了一段路,又出现了一个垂花门。从抄手游廊向内望去,隐隐绰绰是很多高大笔直枝叶繁茂的树木。看到徐灿灿仰首看那些树,秦嬷嬷笑道:"那是三姑娘和四姑娘五姑娘住的莲香院!" 徐灿灿有些惊讶,她记得大伯徐廷和只有一个女儿徐宜莲,什么时候有了四姑娘五姑娘? 秦嬷嬷紧接着就解释道:"二姑娘,四姑娘年纪只比三姑娘小一个月,五姑娘今年才两岁。" 徐灿灿在心里计算这位四姑娘年龄——三姑娘徐宜莲比她小半岁,今年快十五岁了,那四姑娘只比徐宜莲小一个月,应该是十四岁多一点。 这样算过来,四姑娘应该是外室生的…… 还没走到最后一进院落,秦嬷嬷就满脸堆笑介绍道:"前面就是老太太住的春晖院了!" 她话音刚落,一个长条身材的丫鬟就迎了过来,含笑道:"老太太让奴婢来迎迎二姑娘的,老太太、大太太和几位姑娘都在堂屋等着呢!" 徐灿灿忙客气了几句,表达了自己的自责之情,眼睛却已打量了这个丫鬟,发现她大概十五六岁的模样,穿着水红春衫大红百褶裙,身材虽好,可是五官却平常,只是还算端正罢了。 秦嬷嬷道:"这是老太太身边的巧英!" 徐灿灿知道自己的身份,因此只是含笑点了点头,并不多说。 巧英因是老太太的丫鬟,有些拿大,也不向徐灿灿行礼,直接引着徐灿灿一行人进了春晖院。 春晖院院子不算大却种了六棵松树,因此显得有些狭窄了。进了院子之后,一行人沿着青砖铺就的小路走到了院子中央,转向南走。 正面的堂屋里灯火通明,外面立着几个丫鬟婆子,看见徐灿灿等人忙进去禀报。 徐灿灿刚走到堂屋檐下,徐韩氏搀扶着拄着拐杖的徐老太太迎了出来。 徐老太太的穿戴很是富贵,头上用白玉簪梳了个髻,耳上带着珍珠耳环,身上穿着枣红色绣金色万字纹锦衣,拄着拐杖颤颤巍巍迎了上来,嘴里喊着:"我的乖孙女啊,祖母没想到在有生之年还能见着你啊!" 徐灿灿在祖母膝下长了好几年,深知这位老太太酷爱演戏,只是演技夸张,当下也配合着娇弱地扑进了祖母怀里,柔声喊道:"祖母——" 这两个抽噎着表现相见欢却都没有一丝泪痕的祖孙被徐韩氏劝开了,徐灿灿这才开始见礼。 给徐老太太见过礼之后,;老太太似乎忘记了该给见面礼。 徐灿灿又给大太太见了礼。 徐韩氏扶起徐灿灿,打量了一下,发现丈夫的这位侄女虽然才十五岁,可是娇弱美丽媚态天生,简直是永安帝坚持几十年最喜欢的类型,不禁在心里佩服丈夫家的遗传基因。她生的这一儿一女,儿子徐宜鹏生得像丈夫徐廷和,很是俊秀,却是男的;女儿徐宜莲像她,五官很平淡,长相就有些普通了;而徐灿灿,怕是集中了徐家好几代的精华,有些美得过分了。 看来丈夫的心愿可以实现了,只是徐灿灿看起来礼节上有点僵硬,得请人好好教习一番! 她笑着扶起徐灿灿,看徐灿灿雪白手腕上空空的,就捋下自己腕上的镶翡翠赤金镯,戴到了徐灿灿腕上。 徐灿灿刚要谦让道谢就被大太太拦住了。大太太握着她的手,招呼旁边的两位少女:"宜莲,宜桐,来见过姐姐!" 两个少女走了过来,徐韩氏一一介绍。她指着红衣少女道:"灿灿,这是你三妹妹宜莲!" 徐灿灿忙含笑道:"好几年没见,三妹妹个子越来越高了!" 徐宜莲个子比徐灿灿略高了一点,梳着堕髻,上面除了一支嵌红宝石的围髻,别无它饰,身穿红色绣白莲的春衫,月白色百褶裙,其实是很会打扮的,只是肤色较黑,虽然淡淡敷了一层粉,却依旧遮掩不住。她五官很像徐韩氏,平淡得都有些轻描淡写了。 她脸上带着腼腆的笑看着徐灿灿:"姐姐!" 穿着白色罗衫七彩裙的徐宜桐上前道:"姐姐!" 徐灿灿打量了她一下,微笑道:"妹妹好神采!" 徐宜桐所传的白色罗衫徐灿灿虽然不曾见识过,可是从上面隐隐闪烁的银纹也知道价值不菲,更不用提她那华丽的七彩裙了。徐宜桐长相很是艳丽,浅褐色的皮肤,大大的眼睛,厚厚的红唇,尖尖的下巴,高胸细腰长腿,比两个姐姐徐灿灿和徐宜莲都高,发育得也好,是健美型的美人。 徐宜桐也在打量徐灿灿。 徐灿灿挽着一个简单的髻,上面cha着一支简单的镶各色碎宝石蝴蝶簪,小小的脸上一双眼睛璀璨夺目——真的很美丽! 不过,身上只是半旧的浅绿衫碧绿裙,看起来有点寒酸。 姐妹厮见完毕,徐韩氏又拉了刚过来的徐宜鹏过来:"灿灿,这是你的大哥宜鹏,一路上应该熟了吧!" 宜鹏满脸通红,和徐灿灿两个互相见了礼。 徐老太太素来吝啬,是根本不打算给徐灿灿见面礼的,见徐韩氏给了徐灿灿一个挺贵重的镶翡翠赤金镯,她心里很是不满——婆婆还没给见面礼呢,你慌什么! 因心中不自在,她端坐在紫檀木坐榻上——这是徐韩氏陪嫁过来的,被她强要了过来——脸上带笑一言不发。 徐灿灿当然知道自己这位祖母的本性,当即上前挨着徐老太太坐了下来,笑着撒娇:"祖母,我今晚哪里都不去,陪着祖母住可好?" 徐老太太连声道:"好好好!" 徐府住房狭窄,徐宜莲、徐宜桐和才两岁的五姑娘徐宜兰带着六个丫鬟一个奶妈子挤在莲香院里,很是不方便,可是徐老太太占据着最宽敞的春晖院却以不喜欢热闹为由,不肯让孙女们住进来。现在徐老太太答应了让徐灿灿住进春晖院,徐韩氏当真是暗自松了一口气。 徐老太太满脸堆笑抚摸着徐灿灿的背,心里有自己的打算——大儿子是想把灿灿送到宫里参选的,灿灿生得这么好,将来很可能有宠,自己成了皇帝宠妃的祖母,自然是好处大大的有…… 堂屋里一团和气,一家人在一起,和谐得很。 这个时候,一个身穿银红衫子的丫鬟悄悄进了春晖院,趁着热闹进了堂屋,很快便挤在了徐老太太身侧,悄悄打量着徐灿灿,心里揣摩着主子的心思。 徐韩氏笑着对徐灿灿说:"灿灿,你身边只有一个丫鬟,怕是不够用吧?我这里——" 徐老太太怕大儿媳妇跟前途光明的灿灿感情更好,慌忙打断大太太:"灿灿,既然一个丫鬟不够用,我把——" 因为没有提前预备,她只得环目四顾寻找目标。 堂屋里只有身侧穿着银红衫子的碧云是她的人,徐老太太忙道:"我把碧云给你吧!碧云,见过二姑娘!" 徐韩氏含笑不语,拿帕子揩了揩嘴角。 ☆、第十二章斗角 祖母赏赐丫鬟,徐灿灿自然不敢不识抬举,只得笑盈盈行礼谢了恩。 徐宜莲倒还好,嘴角微翘带着笑意;徐宜桐明显的不高兴,板着脸嘟着嘴,一脸赌气的样子;而最小的徐宜兰由奶妈抱着,大眼睛黑溜溜的,只顾左顾右盼呢! 一家人在徐老太太的堂屋里用了晚餐之后就由大太太带着散去了。 徐灿灿自然是带着小香和新收的碧云留在了老太太这边。 徐老太太本就不喜欢二儿子和儿媳,也不喜欢徐灿灿这个孙女,当众演过祖慈孙孝的戏后,便借口累了,吩咐碧云:"带着二姑娘去西厢房吧!" 她话音刚落,碧云还没来得及答话,院子里就传来了婆子向徐廷和问好的声音。 徐顺和进来后先向母亲行了礼,然后在母亲一侧坐了下来。 徐老太太特别宠爱这个大儿子,一边嘘寒问暖,一边使唤丫鬟们给徐廷和递水拿布巾擦脸沏茶,好一阵子才消停了下来。 待徐廷和端上了杯子喝了一口,徐灿灿这才上前行礼。 徐廷和已经换上了家常纱袍,他虽然比徐灿灿的父亲徐顺和大两岁,可是玉面微须长身玉立,看上去可比徐顺和年轻好几岁,实在是位中年帅大叔。 徐灿灿心里算了算,才意识到自己这位大伯其实才三十五岁,在前世这个岁数应该还算年轻呢! 徐廷和看着眉眼都有些像自己的漂亮侄女,心里很满意,觉得自家的遗传真是不错,自己因为长得好,才得了圣上和岳父的青眼;侄女这么美,不好好利用真是说不过去。 他有心试试这位侄女的深浅,含笑道:"灿灿,我大梁朝以孝为本,你祖母年老体弱,你爹爹需要在宛州守着祖墓,你得在京城时候替你爹尽孝。你和王家的婚事,你祖母已经命你爹退了!" 说完,他脸上笑意加深,同徐灿灿很相似的桃花眼盯着徐灿灿,看着她的反应。 为了逼弟弟退了灿灿的亲事,他可是费了老大的劲儿,简直是软硬兼施智计百出,这才令弟弟屈服了! 徐灿灿虽不爱cao心,却也知道自从她离开宛州的时候起,命运已经开始了变化,想再回去,怕是不容易了。她心里有一种似痛非痛似酸非酸的感觉,倒不是舍不得那个只见过一面的王二郎,而是知道自己想要的小门小户当家作主的日子已经落了空。 她竭力稳住自己,深吸了一口气,低头道:"侄女全凭伯父安排。" 徐廷和虽不算十分满意,但是想到徐灿灿一向是弟弟和弟妹捧在手心娇养的,有些礼数不足倒也正常,也就释然了,含笑道:"灿灿,一路辛苦了,让丫鬟侍候着去休息吧!" 他说话的时候,徐老太太眼珠子不错地盯着他,眼中满是慈祥与爱怜,手还在徐廷和背上抚摩着。 徐灿灿见状,想到爹娘待自己的情形,鼻子一酸,眼睛有些湿,忙识趣地行礼道谢,退了下去。 碧云引着徐灿灿去了西厢房。 小香今天有些震撼,战战兢兢紧紧跟着,深怕迷失在这深宅大院里。 徐森的娘是徐韩氏的陪房,总管着内院,这时候正在指挥着两个媳妇和一个小丫鬟整理房间并收拾徐灿灿的行李。看到徐灿灿过来,她脸上带着含蓄的笑,给徐灿灿行礼:"给二姑娘请安!" 徐灿灿看徐森的娘身着紫红绸缎褙子,耳朵上挂着两个金珠子,猜想一定是有些脸面的妈妈,她有自知之明,知道在徐韩氏面前,这些管家妈妈一定比自己这个乡下来的侄女还有脸面,因此不敢怠慢,拿出了几个装着银锭子的荷包,带着笑一一递了过去,给徐森的娘的荷包则比其她人更丰厚了一点。 徐森的娘干脆利落的接了荷包,给徐灿灿行了个礼,道:"谢二姑娘。太太吩咐了,二姑娘有什么事情尽管找奴婢。" 徐灿灿含笑答应了。 徐森的娘这才领着婆子丫鬟离开了。 小香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好,就去整理c黄铺去了——尽管c黄铺已经铺排好了。 碧云给徐灿灿行了个礼,小圆脸带着亲热的笑:"给姑娘请安了!老太太既把奴婢给了姑娘,碧云自当尽心服侍姑娘。" 徐灿灿忙拉起了她,含笑道:"碧云姐姐,你跟了我,这也是缘分,我自会把你当自己人的!"她从袖袋里取出提前预备的一对赤金梅花耳环递给碧云:"别嫌弃,戴着玩吧!" 碧云一脸欢喜蹲了蹲身子:"谢姑娘!" 她立刻取下自己耳上的银耳环,换上了赤金梅花耳环。 碧玉去厨房要洗澡用的水去了,屋子里只剩下徐灿灿和小香。 徐灿灿打量着西厢房。 西厢房是一明一暗两间房的结构。 明间靠南墙摆着一副竹榻,竹榻中间放着一个红漆炕桌,东西墙上各挂着两幅斗方,描绘的不过是梅兰竹菊之类。 暗间是卧室。虽然是在徐府,可是这个房间并没有她在潦河镇家里的卧室好,不过是一架拔步c黄、一个衣柜、一个梳妆台和一个圆凳罢了,房内显得有些空荡荡的。 徐灿灿静静立在糊着泛旧褪色浅紫蝉翼纱的窗前。 她知道自己的斤两,如果真的被大伯送到宫里去,只能拼命隐藏自己保全自己,至于宫斗什么的,她屁都不会,想去斗,只会成为炮灰罢了! 徐灿灿想得脑子里一片乱麻,到了这个时候,她居然还在想:那个傅予琛生得真好啊,小小的鹅蛋脸,修长浓密形状美好的眉毛,好看的丹凤眼,高挺的鼻子,粉红的仰月唇,还有那高挑细瘦的身材——世上居然有这样的美少年,若是她做皇帝,一定把他抢到宫里来,不做什么,只每日看着就满足了…… 意淫傅予琛了一会儿,徐灿灿终于舒服点了。她用手揉着脸,声音中满是疲惫:"唉,笑得脸都僵了。" 她走到妆台前,在漆着粗糙的暗红漆的圆凳上坐了袭来,看着镜中如花般美丽娇嫩的自己,心里更舒服了——上辈子她的初恋就是被一个既美丽又时尚的女孩子抢走了,因此她做梦都想成为大美人,没想到居然在这辈子实现了。 经历这一番心理历程之后,徐灿灿觉得自己这一世还是很赚的! 小香帮徐灿灿解了发髻梳理着长发,闻言心疼道:"姑娘,到了这里我大气都不敢出,更不用说姑娘你了,咱们在家多自在啊……" 过了一会儿,徐灿灿才交代道:"小香,你在这里一定要谨言慎行,包括在碧云面前,不要多说一句话!" 小香答应了一声。 徐灿灿身子浸进了澡汤里,只有脑袋露在外面。 小香倒是想上前侍候徐灿灿洗澡,可是那些香胰子、麻布澡巾、玫瑰香汁子之类的物件她之前全没见过,此时只有咂舌了。碧云看她不能做,这才挽了袖子上前侍候。 老太太不会细心到给孙女准备香胰子、麻布澡巾、玫瑰香汁子等洗澡用的物件,这些都是碧云悄悄把自己没用过的一套拿了过来。她一边舀了水帮徐灿灿洗头发,一边想着心事。 碧云手脚麻利,用皂角水洗了两遍之后,就倒了些玫瑰香汁子揉在了徐灿灿发上,然后乌黑浓密的长发盘好,用布巾包上,这才帮徐灿灿搓洗身子。 夜深了,碧云拿了自己的铺盖睡在了明间的竹榻上,小香睡在徐灿灿c黄前的脚踏上,似乎都睡着了。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窗外风吹松树的沙沙声穿了进来。 c黄上只铺着薄薄的一层旧褥子,自然是板的很,让睡惯厚褥子的徐灿灿很不习惯,她躺在c黄上,闭着眼睛思考着明天想什么办法先把c黄铺弄软和。徐灿灿在吃穿住行上要求不算高,唯有c黄铺,那是一定要干净暖和舒适的!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里徐灿灿见到了傅予琛,笑得大眼睛都不见了,成了一条fèng。 被碧云叫醒的时候,徐灿灿闭着眼睛嘟囔:"别叫了,我想继续做梦……" ☆、第十三章课程 虽然嘴里说着不愿起c黄的话,徐灿灿还是咬牙坐了起来,无论心里怎么想,可是在现实中,她只能适应这个世界。 因天还没有亮,屋子里点着烛台,给整个卧室笼上了一层昏黄的纱。 碧云麻利地把徐灿灿要换的衣物拿了过来,让小香服侍着徐灿灿穿衣,自己去外面要热水洗漱去了。 徐灿灿很快便穿好了白绸内衣。 她走到窗前,打开窗户,发现外面还是灰蒙蒙的,院子里的松树浸在灰蒙蒙的晨雾中,看起来并不清晰。 她莫名的想起了"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心中有种莫名的惆怅。 洗漱完毕,天已经蒙蒙亮了,院子里的一切逐渐变得清晰起来。徐灿灿让小香在明间呆着,看到大娘等人进院子就通知自己。 小香听话地呆在明间,碧云和徐灿灿呆在卧室里。徐灿灿有心试试碧云梳妆的本事,坐在梳妆台前,听凭碧云的安排。 碧云净了手,打开徐灿灿的镜匣,看了看里面的脂粉,发现里面只有香汁、胭脂和炭笔。她看了看徐灿灿雪白晶莹的脸,明白了镜匣里面没有官粉的原因——徐灿灿根本用不着! 为了和妆容匹配,她又一个个拉开了徐灿灿首饰匣的抽屉,发现里面光齐整头面都有三套,更不用说那些零碎的钏环了。 徐灿灿看她神情,含笑道:"我从小喜欢金玉宝石,这些都是我爹娘这些年给我准备的。" 碧云也笑道:"姑娘的首饰品相都很好呢!" 徐灿灿闻言随手捡了一个翠玉镯子递给碧云:"带着玩罢!" 她熟知自己祖母的吝啬脾气,昨晚沐浴用的那些东西一定是碧云自己的,因此为了感谢碧云,也为了笼络碧云,这才有此一举。 碧云有些惶恐,刚要推辞,徐灿灿就道:"宛州独山产玉,我这里有好些物件呢!" 她又拉开最下面的抽屉,取了一个粉红色的玉镯:"叫小香过来一下!" 小香得了芙蓉粉红石英玉镯,心里欢喜极了,行了个礼就又跑出去了——她还得在看着外面动静呢! 碧云虽不懂玉,却也知道自己得的镯子呈蓝绿色质地细腻,近似翡翠,应该是独玉中最珍贵的天蓝玉。她也不多话,只是轻轻一句:"奴婢自会尽心,姑娘放心。" 徐灿灿一向大方,送出了礼物之后也挺开心的,端坐在梳妆台前让碧云施展手段。 徐韩氏、徐宜鹏、徐宜莲和徐宜桐一行人刚进了院子,徐灿灿就带着碧云迎了上去——小香留在了房里。 这时候已是初夏了,天亮得很早,徐韩氏打量着刚行完礼站起来的徐灿灿。 徐灿灿今日梳着复杂的随云髻,如云乌发间只cha戴着一支金累丝嵌红宝石蝶恋花簪,耳朵上也是成套的金累丝嵌宝石蝴蝶形耳坠,雪白的腕上是赤金镶红宝石的手钏。而身上则是绣金色蝶恋花的红罗衫子和白色金色锁边的百褶裙。比起昨日的朴素,今日的徐灿灿美丽华贵,令徐韩氏想起"日边红杏倚云栽"这个诗句。 徐韩氏心中忖度着:老二夫妻俩倒是对闺女宠爱得很,小小年纪就备下如此贵重的首饰。 她脸上带笑拉着徐灿灿的手向前走去:"灿灿在大娘,面前不用拘礼。" 徐宜鹏立在母亲身后,看到徐灿灿,也是眼前一亮。徐灿灿在路上穿戴很朴素淡雅,没想到做华贵打扮也如此好看! 一行人往正堂走去。 走在后面的徐宜桐妒火中烧看着徐灿灿的背影:不过是个乡下姑娘罢了,装什么大家闺秀呢! 在徐老太太这里用过早饭之后,徐宜鹏就去前院读书了,徐韩氏找了个借口带着徐灿灿回自己的清心院,留下徐宜莲和徐宜桐承欢膝下。 徐灿灿不知道大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能以不变应万变,带着碧云随着徐韩氏进了清心院。 清心院和春晖院不同,院子里只种了几棵正开得火红的石榴树,另外就是堂屋门前的两株正盛开的粉红月季了,看起来少了些肃穆,多了些鲜艳,和徐韩氏表现出来的冷静淡泊似乎不同。 徐韩氏在堂屋的榻上坐了下来,她身边的大丫鬟梅雪请徐灿灿在西侧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又奉上了已经沏好的普洱茶。 堂屋里除了徐韩氏和徐灿灿,就是一边侍立的梅雪和碧云了,徐韩氏和徐灿灿饮着茶,屋子里顿时静悄悄的。 徐灿灿认出了自己手里端的是成窑五彩小盖钟,比老太太房里的官窑脱胎填白盖碗贵重得多,心里已经明白徐府的当家人是谁了。 看徐灿灿放下成窑五彩小盖钟,徐韩氏这才道:"灿灿,让梅雪带你去东厢房吧!" 又含笑道:"灿灿,去了一定要听吴嬷嬷的话。" 她讲话很有技巧,把重音放在了"一定"和"听"上,徐灿灿也听了出来。 和徐灿灿一起进了东厢房之后,梅雪关上了房门,闩上了门闩,这才转身向坐在榻上的白胖老妇行礼:"吴嬷嬷,二姑娘到了。" 吴嬷嬷穿着黑色褙子紫红裙子,带着几个银饰,显得很朴素,她起身下榻给徐灿灿行了个礼,这才道:"二姑娘请进卧室!" 徐灿灿和梅雪随着吴嬷嬷进了卧室。 一刻钟之后,徐灿灿从卧室出来,带着梅雪离开了东厢房。 如果说以前她还是朦朦胧胧觉得大伯是想让自己参选进宫的话,现在已经百分之百确定了。 吴嬷嬷让她脱光衣服,检查她的耳根,摸她的身子,检视她的胸部,又仔细检查了私密部位,最后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让她穿好衣裙——这不是和选秀时的裸检一样么! 梅雪并没有带着徐灿灿回堂屋,而是把她领到了西厢房。 一到西厢房,就有一个身材高挑大眼丰唇的美艳少妇迎了出来,蹲身给徐灿灿行了个礼,满脸堆笑:"二姑娘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啊!" 徐灿灿认出她是徐韩氏给徐廷和的通房丫鬟梅雨,笑了笑,坐在了明间的榻上。 梅雨忙不迭地碰上了干果攒盒,又泡了一壶茶过来,热情地招呼徐灿灿。 徐灿灿端起茶杯作势要喝,心里起初有些乱,慢慢的就平静了下来——爹娘被孝道这一顶大帽子给压住了,如今她与其做一些不切实际的反抗,不如顺势而为,走一步说一步了。 没过多久,另一个大丫鬟梅云过来叫,梅雪就引着徐灿灿回了堂屋。 徐韩氏亲切地望着徐灿灿:"灿灿,你大伯给你请了宫礼教习、文学教习和女仪教习,等一会儿就在东厢房开始吧!" 直到傍晚时分,徐灿灿才学完了今日的课程。 她被宫礼教习、文学教习和女仪教习摆弄了将近一天。 宫礼教习是宫里出来的嬷嬷,姓张,年少入宫,年老放出,一生未嫁,靠着在京城里为闺秀们教授宫礼维生,颇有一些声名。 文学教习姓胡,是个丧夫的寡妇,年轻时候也是才女一枚,她教徐灿灿的却都是一些香艳诗词——作为以色事人的宫妃,不求政治素养,只要能让皇帝开心。 而上完教女仪的欧阳大家的课程,两世为人的徐灿灿脸红得快要滴血了——还没具体上课,可是欧阳大家已经宣布了课程的安排。 想到什么媚妆十二式c黄上三十八式品箫十七功,徐灿灿都要捂脸了。 和徐韩氏坐了一会儿之后,徐灿灿就向徐韩氏撒娇要了几c黄崭新被褥软枕——她早就发现了,自己的美貌不光对男人有效,对女人也有效!再说了,她既然为徐廷和夫妇出力,那么他们夫妻就有义务让她生活得舒适一点! 如此十日之后,因徐灿灿的学业深得三位教习的称赞,徐韩氏就给了她一个奖励——让她和徐宜莲徐宜桐一起跟着自己去定国公府参加国公府六小姐傅玫英的生日宴会。 徐灿灿很顺利地从徐宜莲这里打听到定国公府有七位小姐,都是嫡出的! 当她得知傅予琛有七位亲姐姐的时候,徐灿灿都快要笑得内伤了——庶出的傅予琛未来的媳妇上辈子是造了多大的孽啊,这辈子才会有七个大姑子,还都是嫡出的! ☆、第十四章惩罚 此时正是傍晚时分,徐灿灿下了学刚出了清心院,就碰上了徐宜莲和徐宜桐,姐妹三人联袂去了春晖院。 徐老太太正在招待打老远赶来的嵩山菩提庵的当家尼姑慧心,就吩咐姐妹三个自己去玩。 徐灿灿反客为主,吩咐红云让婆子在松树下摆了桌子和绣墩,又上了些茶水和瓜果点心,姐妹三人在夕阳中聊天做针线。 徐宜桐不爱女红,绣绷扔在一边,拿了个苹果玩耍着,大眼睛睨了徐宜莲好几眼,这才问道:"三姐姐,听说定国公府的大公子傅予琛都十八岁了,早就该说亲事了,怎么六小姐还没出嫁?" 徐宜莲正低头在白绸帕子上绣着一朵莲花,闻言头也不抬道:"不光六小姐傅玫英,七小姐傅瑰英也没出嫁呢!" 徐灿灿八卦之心大盛,眼巴巴瞧着徐宜莲。徐宜桐却比她干脆,直接问道:"为什么呀?" 徐宜莲抬头瞧了徐宜桐一眼,继续绣花:"我也不知道呢!" 她看了徐宜桐一眼,又低头说不知道,徐灿灿心里就猜到了一点:也许是因为傅予琛是庶子,国公夫人想招个上门女婿也未可知。 徐灿灿觉得自己是永远不可能和傅予琛有交集了,因此知道傅予琛有七个嫡姐的时候有些幸灾乐祸,可猜到了徐宜莲言下之意,却又有些同情他了! 徐宜桐却一脸向往道:"唉,听说舒夫人对傅予琛这个庶子好的很呢,要什么给什么,千依百顺的!" 徐宜莲像看傻子一样看了她一眼,却什么都没说,低头继续绣花。这个庶妹是想说母亲对她不好么用脑子想一想就能明白舒夫人的心思了! 徐灿灿望着夕阳余晖中徐宜桐那富有野性美的脸,心里叹了一口气:庶女的教育还是不如嫡女啊! 她端起杯子轻啜了一口,这才道:"四妹妹,没听说过'溺杀'么?" "溺杀?"徐宜桐一脸,懵懂,"什么意思啊?" 徐韩氏遵循礼教,讲究"女子无才便是德",因此徐宜莲和徐宜桐都是上了两年学便停了学,养在闺中勤习女红侍奉长辈。徐宜莲有徐韩氏亲自教养,对待徐宜桐就是放任自流了。 徐宜莲抬头看了徐灿灿一眼,平淡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徐灿灿忙道:"不知道就算了!"她拿着自己做的一个大红堆纱花让徐宜莲看:"三妹,这个花好看吗?" "越发精致了!"徐宜莲接过堆纱花细细瞧了瞧,"二姐姐手真巧!" 这时候徐廷和的三个姨娘带着丫鬟走了进来,过来给三位姑娘请安。 徐宜桐的生母姓魏,原是禹王台的一名卖花女,被徐廷和看中养为外室,到了徐宜桐十岁的时候才征得徐韩氏同意接了进来。她生得同徐宜桐很像,身材高而丰壮,大眼红唇五官立体,穿着玫瑰红对襟衫,是个野性美人。 她深受徐廷和宠爱,因此有些骄傲,略福了福便起身,望着徐灿灿手里的堆纱花笑道:"二姑娘若是喜欢堆纱花,我那里多的是,让丫鬟给你送些过来!" 徐灿灿瞟了徐宜莲一眼,看她正襟危坐不发一言,知道她最讲上下尊卑,就笑了笑道:"谢谢姨娘了。我只是扎着玩呢,平时不怎么戴!" 她确实不爱戴堆纱花,平时也不戴,只爱那些金玉宝石首饰,偶尔也随分从时戴戴时令鲜花。 魏姨娘还要说话,一旁的尹姨娘瞅了徐灿灿一眼,眼睛闪了闪,拉了拉魏姨娘的衣袖:"姐姐,咱们给老太太请安去吧!" 尹姨娘和高大丰壮的魏姨娘恰好相反,形容尚小,身材纤细五官秀丽,身上穿着银纹蝉纱丝衣和翡翠撒花裙,看上去颇有一种楚楚可怜的韵致。 徐灿灿早就认出尹姨娘是当年祖母身边的丫鬟,名字唤作绿云,五年前黄河发大水徐顺和自灾民手中买下绿云,想着侍候徐灿灿,却被徐老太太要走了!徐灿灿记得买绿云时爹爹不但没有趁机压价,除了身价银,还给了绿云爹娘兄长不少粮米救命呢!她只是没想到绿云三年前十三岁的时候就被老太太给了大伯。看着十六岁的绿云,想想三十五岁的大伯,徐灿灿觉得有点恶心。 尹姨娘回头朝徐灿灿看了一眼,拉着魏姨娘一阵风般离开了。 余下孙姨娘也忙急急赶了上去。她看上去二十多岁的模样,圆脸杏眼,中等身量,是五姑娘许宜兰的生母,原来也是徐老太太的丫鬟,一向安分寡言,很不显眼。 徐宜莲把尹姨娘和徐灿灿的互动瞧在眼里,却不动声色继续绣花。 徐宜桐呆呆看着生母的背影,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她十岁以前都是和生母魏姨娘一起住在青石街的房子里,那时候爹爹疼,娘亲爱,多么自由幸福,哪里像现在,被嫡母拘着,嫡姐教训这,如同被关进笼子的小鸟,真是难受! 她看看一旁专心绣花的徐宜莲和专注做堆纱花的徐灿灿,心里一阵妒忌。徐宜莲是嫡出,爹爹官职越做越高,嫡母一定会给她说一门好亲事的,将来的风光是必定的;徐灿灿虽是小户人家出身,可是爹爹已经把为她报名参选了,将来若成了宫妃,自是体面风光,不光自己,就连徐宜莲见了她都得磕头跪拜…… 徐灿灿看似专心,实在走神。她没想到三年前就被称为京城一霸的傅予琛,实际处境竟然这么困难。徐灿灿设身处地替他想了想,真是同情极了——她忘了,她如今远离父母身不由己处境还不如傅予琛呢! 晚上刚梳洗罢,徐韩氏身边的大丫鬟梅雪便拎着一个包袱过来了。她拎着包袱行了个礼:"二姑娘,这是太太让给您送过来的!" 徐灿灿命小香接过包袱,客气了一番,又说了一些感谢的话。 已经很晚了,梅雪就不多呆,福身告退。 徐灿灿给碧云使了个眼色,碧云立刻把刚才从卧室拿出的一块碎银塞给了梅雪。梅雪得了银子心情很好,悄悄道:"那套头面是太太的陪嫁,很贵重,切莫丢了!" 碧云谢了梅雪,送了梅雪出去。 梅雪离开之后,碧云又取了一个烛台点着,让屋子里明亮一些,然后打开了包袱让徐灿灿看。 徐灿灿看到梅雪进来,就想着就是大娘怕自己给侍郎府丢脸,提前给自己准备了明日去定国公府要戴的钗环首饰和衣裙,果真被她猜到了。 碧云把这些物件按顺序摆放在c黄上,以便让徐灿灿验看。 碧云打开扁平的红漆盒子,里面是一整套翡翠头面,绿得像晶莹透亮的湖水一般,钗子、步摇、耳坠、项链、手镯等样样俱全,都用白银镶就,美得令人心悸。 徐灿灿摩挲着,心跳都快了起来。 碧云把头面收好,又拿了衣裙让徐灿灿看。 徐灿灿展开衣裙,发现是一件绣白玉兰纱衣和一条碧绿色的曳地百褶凤尾裙,看起来很是美丽。 她最爱漂亮的衣服饰物,当即就喜欢得很,命碧云好好收了,免得皱了。 第二天一大早给老太太请安的时候,姐妹三人聚在一起,发现彼此都是盛装,不由都有些比较的意思。 徐灿灿自是翡翠镶银头面、绣白玉兰纱衣和碧绿色曳地百褶凤尾裙,看上去美丽纯净又雅致;徐宜莲五官平淡,为了不让首饰衣物压下去,戴了一套金镶红珊瑚头面,穿着浅粉绣桃花的对襟衫和白色百褶裙,看起来多了几分清秀;徐宜桐五官立体大眼红唇,因此虽然戴的是红宝石镶金头面,穿的是大红对襟纱衣和玫瑰红缎裙,却不显俗气只见艳丽。 徐灿灿和徐宜莲还好,彼此称赞了几句,只有徐宜桐目光灼灼盯着徐灿灿的翡翠头面,显见很是羡慕。 徐宜莲最看不起徐宜桐上不了台面的样子,正颜厉色对徐宜桐的丫鬟红桃说道:"该走了,还不扶你们姑娘出去!" 红桃忙上前搀扶徐宜桐,徐宜桐很是不忿,甩开红桃大声道:"不用扶,我自己会走!" 徐韩氏在堂屋内听到了徐宜桐说的话,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皱,沉声道:"四姑娘不稳重,今日就不用出门丢人了,回屋闭门思过三天!" 徐宜桐闻言,先是一愣,接着就大哭了起来:"母亲偏心,我去找爹爹去!" 她的生母魏姨娘昨夜特地跑过去和她说话,说定国公唯一的公子傅予琛生性好色,若趁此机会被他看上,说不定将来时来运转,太子死了傅予琛当了皇帝,她就成了娘娘。因此徐宜桐很是期待,着力打扮了一番,没想到快出发了反倒被禁足了,所以她感到特别的痛苦,又知道爹爹今日休沐,正在前院,因此哭声就越发大了。 徐韩氏还没有发话,两个壮实婆子上来就拖着徐宜桐出去了。 徐宜桐虽然被拖了出去,可是撕心裂肺的嚎啕声依旧隐隐约约传了过来。徐灿灿有些胆战心惊,默默立在那里。 徐宜莲微微一笑,走了过来拉着徐灿灿的手道:"母亲还得侍候祖母,一时半会儿走不了,二姐姐咱们先去我的屋子等着吧!" 徐灿灿微笑着点了点好:"好!" ☆、第十五章影帝 姐妹两人沿着抄手游廊往莲香院走去,两人的丫鬟远远跟在后面。 徐宜莲默然不语,徐灿灿也不说话随着她前行。 莲香院名不副实,并没有莲花,却有几棵枝繁叶茂的梧桐树,正值初夏,阔大的梧桐叶遮挡了骄阳,留下了阴凉。 徐宜莲同徐灿灿进了正屋。 姐妹两人在堂屋的紫檀木雕花榻上坐了下来。 徐宜莲的大丫鬟流萤沏了茶送了上来,然后默默退了下去。 屋子里一片寂静。 徐灿灿靠着紫檀炕桌支颐而坐,闻着自己衣裙上散发的月季花汁的芬芳和眼前氤氲着的茶香,心里默默想着心事。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她都处于社会的最底层,只是没想到这一世她居然会有一个高干大伯,而她因为美貌,也成了家族攀爬的筹码! 徐灿灿了解自己,她并不聪明,也没有过人的心机,要保全自己,唯有恪守规矩,让别人无隙可乘罢了!所以,无论心中如何思慕傅予琛,而现实中的她也会坚定自己,一步步往上走,因为,和王家退亲的她,已经不能回头! 徐宜莲心情平静之后,发现徐灿灿正在发呆,可是呆呆的徐灿灿也像迷失在人间的仙女,依旧美得令人心悸。 两人在容貌上差距太大,徐宜莲也没了妒忌她的心思,此时看她走神,不由莞尔一笑,端起青瓷莲花杯递给徐灿灿:"二姐姐,这茶是我三舅舅在信阳当知府得的,特地让人捎回来的,姐姐尝一下吧!" 徐灿灿这才回神,嫣然一笑接过了杯子,抿了一口放了下来。 徐宜莲看着她,心里有一点伤感——这个初来时礼节粗疏徒有美貌的堂姐,在教习们的强力集训下,如今一举一动都有了优雅的风姿。 她酝酿了一下情绪,这才含笑道:"二姐姐,到了定国公府,你只管跟着我,有什么事情咱们姐妹参详着解决。" 又瞅了徐灿灿一眼,垂下眼帘道:"国公府分前院和后院,成年男子只在前院活动,姐姐小心不去前院即可。" "国公夫人疼爱傅公子,若不是他行事乖戾,怕是早当上世子了。" "世间有些母亲,是不想庶子迎娶一个好妻子的。" 徐灿灿知道她这是在指点自己,挺直身子,双目炯炯望着她,认真地倾听。 一番话罢,徐灿灿伸手握住徐宜莲的手,晶莹小脸上满是感激:"谢谢三妹了!"不管徐宜莲是为了徐府的颜面还是为了笼络她,她都得做出感激之态,更何况她是真的感激。 徐韩氏已经准备好要出发了,梅雪过来叫她们。 一行人走到了外院通向内院的角门,两辆华丽的马车已经停在外面了。徐宜鹏正候在一边,见母亲过来,忙搀扶着徐韩氏进了前面的翠幄七香车,又过来搀扶徐宜莲和徐灿灿上后面的华轮宝盖车。徐宜莲带的大丫鬟流萤和徐灿灿带的大丫鬟碧云自己上了车。 车夫"驾"了一声,马车缓缓起行。 虽是夏季,可是车窗上罩着的竹帘非常细密,很难看清楚外面的景象,徐灿灿同徐宜莲并排端坐在车内,都没有说话。而流萤和碧云更是不敢说话,一时马车里很是寂静。 徐灿灿自我感觉自己的话不算多了,可是和徐宜莲相比,她就成了话唠了!这一路上,徐宜莲居然一直端坐着,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说,快要把徐灿灿给闷死了。她觉得自己若是男人的话,对徐宜莲这样的妻子会很敬重,却不会喜爱。 她在腹诽徐宜莲的时候,徐宜莲也在腹诽她。徐宜莲看着徐灿灿身子虽端直,可是纤细的腰肢不时扭啊扭的,看着就不正经,带着股邪媚劲儿!她记起了母亲对她说的话:"你和她不同,你将来是要做一家主母的,当然以端庄严谨为要;她是你父亲献给圣上的玩物,不过是个小玩意儿罢了,不值得放在心上!" 想到这里,徐宜莲眼尾扫了徐灿灿一眼,脸上虽然依旧观音一般俨然和蔼,可是心里已经有了一种鄙视感,同时也在心理上占了上风。 不知不觉间,距离定国公府已经不远了。 定国公掌握着大梁最精锐的军队,又是永安帝的堂兄,有着皇室血统,自然是位高权重了,再加上他的夫人出自皇后娘家外戚舒家,更是为他锦上添花。如今不过是六女儿的生日,外面登门贺生的人就如流水一般,算得上是车水马龙了。 定国公府的宅子很大,当年是泰和帝赐给皇子的亲王府邸,占地极广,递降为定国公府之后规模依旧保留,占了整整半条街。 国公府南大门外的街道上停满了马车和马匹,几乎没有留下fèng隙。徐府虽然提前出发了一会儿,可是依旧被堵在了距离大门还一段路的地方,进不得退不得,只好干等着。 徐宜莲依旧不语,徐灿灿虽然端坐,可是眼睛悄悄的往车窗那边瞟,企图透过细密竹帘看一看傅予琛。她明知道作为主人,傅予琛应该是在府里招待客人的,可是却依旧抱着一丝希望,给自己似乎漫无止境的等待生涯找一点乐子。 这时候,徐灿灿最恨的就是没有手机没有网络,她开始怀念前世了。 此时的傅予琛并不像徐灿灿想的那样在府里招待客人,他一大早就到西华门外递了牌子,希望能够见永安帝一面。 他并没有等多久,永安帝身边的大太监亲黄琅自出来带着傅予琛去了崇政殿。 黄琅并没有随着傅予琛进崇政殿,而是立在殿外守候着。 崇政殿里帘幕低垂,虽是夏季清早,却也有些闷热。傅予琛进殿之后,定了定神,发现永安帝独自一人坐在御塌上,形容消瘦,似乎已经疲倦不堪,只有一双眼睛凝视着傅予琛。 傅予琛垂下眼帘,浓长的睫毛遮住了眼波,略一计算便疾步上前,跪在永安帝膝下抱着永安帝的腿,叫了一声"伯父",把脸埋在永安帝的衣襟上嚎啕大哭。 男儿有泪不轻弹,永安帝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一向倔强的傅予琛见到他的第一反应是放声大哭,想到自己日益衰弱的身体,想到东宫缠绵病榻的皇太子,抚摸着傅予琛有些单薄的背,心里也是一阵凄惶,眼中也湿润了,半晌方道:"琛儿,你都改了吧!" 傅予琛抬头泪眼朦胧望着他,薄薄的眼皮变为粉红,凤眼里满是泪水,连鼻头都是红的,昔日的美少年变成了小孩子,一脸的委屈,抽噎着道:"侄儿……侄儿是……冤枉的啊!" 他把脸贴在永安帝腿上又大哭起来。 永安帝的裤子都被他的眼泪湿透了,心中很是悲戚,抬起傅予琛的脸,扯了条新帕子在他脸上细细揩了一通,这才道:"朕已经和你父亲说过了,你就留在京城,朕为你寻了几个名师,每日进宫好好学习吧!" 傅予琛答应了一声,起身立在一侧,已经不再嚎啕大哭了,可是瞧着眼睛都哭红了。永安帝看他长身玉立,已经是一个俊秀青年了,还在自己面前大声哭泣,一定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他心里为他谋划着,嘴里说道:"去东宫瞧瞧太子吧,留在那儿陪陪他。" "是!"傅予琛答应了一声,行了个礼转身离开,可是走到了宫门内,他又回头看永安帝:"伯父也要注意龙体!" 看永安帝微微颔首,他这才离开。 整个崇政殿的太监宫女都瞧见了傅予琛的粉红眼皮红眼睛,自然有人悄悄去坤宁宫报了舒皇后。 在傅予琛踏进东宫的同时,徐灿灿一行人的马车已经驶进了定国公府的大门,一直沿着靠西的一条青砖路驶到了仪门,这才停了下来。 徐韩氏、徐灿灿和徐宜莲等人下了车之后,车夫赶着马车返回行驶,在定国公府小厮的导引下去了跨院的车棚。 徐宜鹏已经去了前院,徐韩氏就带着徐宜莲和徐灿灿在婆子的导引下进了仪门。 看着花木葳蕤高大阔朗的国公府,徐灿灿心中有了一种探险的感觉。 园子里到处都是女眷,热闹得很。徐韩氏一行人在花枝招展姹紫嫣红的女眷中并不显眼。 ☆、第十六章再会 在前面导引徐府一行人的婆子似乎颇为健谈,一边引着徐府一行人走上了东边的游廊,一边滔滔不绝说着话:"我们国公府后院又分了三个部分,夫人住了居中的芦雪庵,公子住了左边的竹声院,姑娘们住了右边的红枫居,三个院子彼此之间都有小门相通。" 徐宜莲和徐灿灿虽然垂眉敛目,其实都支着耳朵在听。徐韩氏为人谨严,婆子说着,她也听着,却不肯多说一句话,免得有探听国公府隐秘之嫌。 直通后院的游廊仿佛没有尽头,虽然西侧浓密粗壮的杨柳遮在顶棚上面,挡住了阳光,并没有直接晒着太阳,可是徐灿灿已经被晒得出了一身细汗。 婆子仿佛知道她们都走累了,道:"真是对不住了,因为国公府实在有些大,因此府里女眷进出都是乘坐小轿的,只是今日客人实在太多……"言下之意是你们徐府还不够在国公府坐轿的资格。 在这样的权贵云集的场合,徐韩氏的丈夫只是区区吏部侍郎,当然不敢拿大,闻言忙谦逊了几句。 她看了看后面的徐灿灿和徐宜莲,发现徐灿灿看似娇弱,可是除了小脸上沁出些细汗之外,看起来更增娇艳,其它倒也没有什么,而自己的女儿徐宜莲因为长期养在闺中,从没有走过这么长的路,已经有些摇摇欲坠了,脸上擦的粉也被汗水弄得乱七八糟的。 徐韩氏使了个眼色给梅雪,梅雪跟了她有些年头了,立刻领会了她的意图,取了个荷包上前拉住婆子,含笑道:"妈妈,奴婢已经累得走不动了,歇歇可好?" 婆子暗暗掂了掂荷包的重量,很是满意,满脸堆笑用衣袖掸了掸游廊两侧随着栏杆的木椅,请徐韩氏等人坐下。 徐韩氏含笑虚让了让,却没有立即坐下。 梅雪从拎着的包袱中取出三个绣垫,分别铺在了木椅上,徐韩氏这才在中间的绣垫上坐了下来。 徐灿灿看徐宜莲也坐下了,这才坐了下来。 流萤取了妆盒出来,迅速帮徐宜莲补妆;碧云瞅了瞅徐灿灿的脸,觉得没什么可补的——徐灿灿已经自己取了细纱帕子已经揩了汗。 梅雪又取了牛皮壶为三人都倒了一杯水。 婆子没话找话:"咱们现在走的这条路,是女眷用来走的路;去拜访公子的客人,都走西边游廊,直接去了竹声院。" 梅雪瞧了徐韩氏一眼,笑着问道:"听说你们公子内宠颇多,客人能直接进竹声院?" 婆子一听便笑了:"竹声院还分内院外院正院偏院呢!公子的姬妾都住在内院的偏院里,客人如何撞得着?" 梅雪一脸受教的表情,长长地"哦"了一声。 这时候一串凉轿逶迤而来,立着的梅雪她们几个忙给这些轿子让路。 轿子走近,徐韩氏认出是国公夫人舒氏的几个娘家嫂子和侄女,忙起身行礼。 舒氏甚是傲慢,只是微微颔首,连轿子都没停就过去了。 徐灿灿悄悄看了徐韩氏一眼,发现她面容沉静,丝毫没有受rǔ愤怒的迹象,不由对这种唾面自干的涵养佩服极了。 带舒氏走远,婆子才继续引着徐府一行人往前走。 此时傅予琛已经和皇太子傅予珏并排躺在清风阁内的躺椅上,静静享受着难得的湖上清风。因为太子五行缺水,永安帝就令人毁掉东宫南边的宫殿挖土引水,形成了一个占地百十亩的清尘湖,并在湖心岛修了亭台楼阁,好让太子夏季过来避暑。 位于二楼的清风阁,四面悬空围着栏杆,此时犹带湿意的湖风吹拂着四面的白纱,真如仙境一般。 太子静静躺着,虽是夏季,瘦长的身体却依旧穿着白色绣银龙的夹袍,白里透青的脸已经瘦得快成骷髅了,嘴唇也泛着紫。 太子的亲信太监马不凡先把围着清风阁守卫的禁军集中在一起低声训话,看他们各回各位之后才用托盘端着切好的西瓜蹑手蹑脚上了梯子。托盘里搁着两个水晶盘,一个里面放着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西瓜,旁边放着一个小小的银叉子;另一个水晶盘里放着切好的西瓜,紧密地排列着。 把托盘放在太子和傅予琛中间的椅子上之后,马不凡轻轻叫了声"殿下"。皇太子掀开眼皮瞅了他一眼,又闭上了眼睛。对他来说,即使是做睁开眼睛这个动作也是累的。 马不凡开始用银叉子叉着小块的西瓜喂皇太子。他是一个极清秀的太监,看上去二十一二的模样,看着皇太子的眼神专注极了,每喂一块都凑上去瞅着,恨不能替太子嚼好再喂。 对于马不凡有些暧昧的行为,傅予琛好像没有看见,他坐了起来,拿起西瓜吃了起来。 马不凡离开之后,傅予琛侧身看向太子:"大哥,不如和我去下面走走吧!"他没有自称臣弟。 太子脸上漾起了淡淡的笑:"我如今还能走得动?上来时都是太监抬上来的。" 傅予琛看着太子,虽然依旧沉静,可是眼中是深深的忧虑。对他来说,太子是大哥,是他的保护人,是他的亲人,三年前也是太子救了他的命,他并没有像人们猜想的那样,盼望着皇太子早日归西。 太子睁开眼睛看着傅予琛,枯瘦的手伸出来握住他修长有力的手,眼中满是恳求,声音却极细微:"小琛,以后帮我照拂梁氏……若你的孩子多,就过继给她一个,让她有点寄托……至于马不凡,你让他随我去就行……"好不太容易说完这遗言一般的话,太子就支撑不住了,闭上眼睛喘息着,握着傅予琛的手松开了。太子妃梁氏是他的舅家表妹,他不忍心自己薨后表妹也殉葬——大梁是有后妃殉葬的先例的。 傅予琛伸手握住他的手,脸埋在太子手上。 太子是先皇后梁氏所出,在娘胎里的时候梁皇后就中了剧毒,后来虽在临死前生下来太子,太子却一直病病恹恹的,熬到了如今,已是很不容易。毒害先皇后的三个妃子都出身高门,也是因此,开国皇帝并不严格的选秀不选高门女的规矩,在梁皇后去世后变得严格起来。也正是梁皇后薨了,贵妃舒氏才得以当上了皇后。 因为太子的身世,也因为三年前那件事,傅予琛对女人有多可怕有了深刻的认识。 太子感受到了傅予琛的泪水由热变凉的过程,心中满是交代这个弟弟的话,却没有力气再说。 游廊走到尽头往左拐,走过了红枫居,这才到了芦雪庵。徐灿灿悄悄往西看,远远看到黑衣小厮引着一群男子进了竹声院,其中并没有傅予琛。她正在佩服自己眼神好的时候,正好有人往女眷这边看,徐灿灿忙低首随着徐韩氏进了芦雪庵。 婆子引着徐府一行人往正前方的正堂走,看在徐韩氏的赏银份上,她更加的卖力,低声道:"夫人们在芦雪庵正堂饮宴,姑娘们在红枫居待客,先去正堂见夫人。" 还没进芦雪庵正堂,徐灿灿就看见一位身穿礼服头戴满是珠翠的花冠的中年夫人端坐在正堂之上,左边三位右边四位总共七位年轻女子雁翅排开立着,其中穿红的那位怕是今日的寿星女了。 她还没看仔细,就已经随着徐韩氏进了正堂蹲身行礼。 傅夫人虽是舒皇后之妹定国公之妻,却极为谦逊,见徐韩氏行礼,忙命丫鬟搀扶了起来——吏部侍郎徐廷和如今正得圣宠,还未站队,值得舒氏拉拢。 她看看徐韩氏身后的徐宜莲和徐灿灿,眼睛一亮,轻轻问道:"宜莲旁边是——" 徐韩氏忙欠身回道:"这是我家弟妹身边的姑娘,名唤灿灿,是来京参选的。" 傅夫人用慈祥的眼神打量着徐灿灿,片刻后才道:"真是一位绝代佳人啊!" 徐韩氏忙谦逊了几句。 傅夫人又道:"灿灿姑娘过来让老身看看!" 徐灿灿一愣,徐宜莲悄悄碰了她一下,徐灿灿忙低首上前,走近傅夫人之后又福了一福,含羞立在傅夫人身前。 这时候七位傅姑娘都随着母亲看佳人,其中三姑娘傅菊英嘴巴最快,大声笑道:"这位徐姑娘倒是和弟弟正是一对!" 大姑娘傅兰英瞪了三妹一眼,低声道:"徐姑娘是入宫参选的!" 傅菊英才不怕大姐,嘻笑着看着徐灿灿。 堂上诸人看看仙女儿似的徐灿灿,再想想玉人似的傅予琛,都觉得二人真是天生一对,不由都笑了。想到徐姑娘要进宫参选,众人都有些可惜。 傅夫人脸上含笑,眼中却殊无笑意。她伸手从花冠中拔下一支金累丝凤簪cha入徐灿灿发髻中,握着徐灿灿的手道:"我一看这位徐姑娘就喜欢,这是天生的缘分啊!" 徐灿灿得此殊荣,忙行礼道谢。 正堂内正在热闹,外面传来丫鬟的禀报声:"公子来了!" 听说傅予琛要来,正堂里的姑娘们都有些慌乱,傅六姑娘和傅七姑娘忙出列带着这些未婚姑娘出了正堂,准备从小门往红枫居而去。谁知道刚出正堂,迎面就遇到了傅予琛。 傅予琛今日穿着白色绢衫天水碧夏袍,头戴皂纱折上巾,凤眼微挑,面容清冷,整个人秀雅清冷如从月光中走出,见到众位姑娘并不如传说中那般急色,而是淡淡瞥了一眼,径直进了正堂。 众位姑娘都觉得傅予琛是在看自己,不禁芳心动荡,看看傅予琛穿着天水碧夏袍的背影,再看看徐灿灿身上的绣白玉兰浅绿纱衣和碧绿色曳地百褶凤尾裙,想起傅三姑娘傅菊英说的"这位徐姑娘倒是和八弟是一对",再一看,发现徐灿灿两颊泛红,不由心里都是微微泛起醋意。 徐灿灿却一直沉默着。方才傅予琛走来,凤眼一瞥,似是在人群中看到了她,四目相触之时,她的心急跳了一下,急忙低下了头。 ☆、第十七章同杯 一群未婚姑娘随着傅六小姐和傅七小姐浩浩荡荡进了红枫居。 红枫居种满了枫树,只是还没到枫叶变红的季节,到处都是油油的绿,而七座木制小楼错落分布在绿树丛中,美得如一幅西洋油画。 徐灿灿非常喜欢红枫居,跟在徐宜莲后面忍不住看了又看,眼中满是景慕。徐宜莲稍稍满了一步,和徐灿灿并排而行,脸上带着笑悄悄道:"定国公府很美吧?" 徐灿灿点了点头。 徐宜莲再笑:"宫里更美呢!" 徐灿灿:"……"没想到一向古板的徐宜莲也有活泼的时候。 宴席早已摆好,侍候的全是身穿水红裙衫的丫鬟。 能来定国公府参加宴会的姑娘,无不是出身显贵,很多都彼此联络有亲,很快便分成了各自不同的阵营。徐宜莲暂时还没有加入任何阵营,而是同徐灿灿在看楼外的玫瑰花。 背后传来一声"莲姐姐",徐灿灿忙转身去看,发现是三个华衣丽服的少女。这些少女看都不看徐灿灿,只看着徐宜莲:"莲姐姐,我们都等着你呢!" "敏荣、云荣、阿美!"徐宜莲含笑走过去。 三个少女簇拥着徐宜莲往楼内走去。 徐宜莲也似忘记了徐灿灿一般,头也不回随了这几个表妹去了。 徐灿灿最怕被人孤立,因此厚着脸皮跟了上去,紧跟着徐宜莲。 徐宜莲和三个表妹走到方桌前准备就坐,徐灿灿正要在徐宜莲的表妹旁坐下来,徐宜莲就招手叫她:"二姐姐,过来这边!" 徐灿灿在徐宜莲身侧坐了下来。 韩家这三个姑娘好像没看到徐灿灿一般,自顾自和徐宜莲说着亲戚间的事。徐灿灿微笑着在一旁倾听,好似和她们很熟一样。反正韩家是诗礼传家,在这种场合不敢做失礼举动。 徐宜莲外家韩家的这三个姑娘第一次看到徐灿灿就很不顺眼,也说不出为什么,就想冷她一冷。谁知这个乡下丫头脸皮居然这么厚,非要巴着他们。 好像刚刚想起来似的,徐宜莲这才向徐灿灿介绍道:"二姐姐,这是我舅舅家的几位妹妹!" 徐灿灿忙起身行礼。 韩家这三位姑娘也起身行了个礼。 徐灿灿身旁还有一个空位,正是主家的位子。徐灿灿正在猜想是傅柳姑娘还是傅七姑娘的位子,傅六姑娘就在丫鬟的搀扶下走了过来。 傅六姑娘和傅予琛生得一点都不像,小鼻子小眼,五短身材,紫棠色面皮偏穿着大红绣金线玫瑰的褙子,裙子也用金线锁边,看起来很是奇怪。 她似乎很喜欢徐灿灿,刚坐下就同徐灿灿搭讪:"徐二姑娘,你这套非,你这套翡翠头面挺不错啊!" 徐灿灿微笑:"是大娘所赐。" 傅六姑娘一脸的艳羡:"你这翡翠镯子怪好看,让我戴戴吧?" 徐灿灿刚要说话,另一侧的徐宜莲在她腰上捏了捏,正好捏住了徐灿灿的痒痒ròu,徐灿灿不由笑出声来,身体不由自主躲着徐宜莲往傅六姑娘那边歪。 傅六姑娘以为徐灿灿同自己亲近,就很不客气地拉过徐灿灿的手臂,把徐灿灿腕上的翡翠镯子捋了下来——徐灿灿骨架小手腕细,她捋得很容易。 自己的翡翠镯子瞬间到了傅六姑娘手里,徐灿灿心里吃惊脸上平静,还挤出了一丝笑意。 傅六姑娘个子不高,可是手腕颇为粗壮,她拼命地把短粗肥的手指缩成一团,最后也没钻进镯子里去。 徐灿灿眼巴巴看着自己可怜的翡翠镯子,却不能出声。这套翡翠头面大娘只是让她用,并没说送给她,万一出了问题,自己可是赔不起的! 傅六姑娘费了半天力,还是不能让胖手钻进翡翠镯子,只好悻悻然把镯子还给了徐灿灿。不过一瞬间,她又发现了徐灿灿发髻上的金累丝凤簪,眼睛一亮,伸手就拔了下来,笑嘻嘻道:"咦,这个凤簪好看!" 徐灿灿微笑:"六姑娘,这是夫人刚刚赏赐的!" 傅六姑娘好像没听到徐灿灿说的话,径直把凤簪cha进了自己发髻里,浑不管上面已经cha戴了差不多的一支凤簪。 徐灿灿脸上的笑意更深,她算知道什么叫不要脸了。 傅六姑娘吃了几口菜,又开始关注徐灿灿发髻上的饰物,最后斟酌再三又讹走了徐灿灿的一支翡翠镶银分心。 徐灿灿白白当了回包子,深呼吸了好几次才把怒火压了下去。而傅六姑娘摇摆着cha满簪钗的脑袋左晃右晃,美得很。这时候一阵脚步声传来,徐灿灿抬头一看,发现傅七姑娘大步走了过来,杏眼发亮,俏脸气得红彤彤的,不由一愣。 傅七姑娘刚才离席解手,听丫鬟银珠说六姐老毛病又犯了,不由得火冒三丈,立刻走了过来。 傅六姑娘刚美了一会儿,就觉得头上一轻,忙捂着头去看,却发现七妹妹手里正捏着自己讹徐灿灿的首饰,刚要说话,却被妹妹的眼睛瞪了回来。 傅七姑娘先向徐灿灿道了歉,然后把金累丝凤簪和翡翠镶银分心又重新cha戴回徐灿灿的发髻。 徐灿灿忙谦逊了几句。 傅七姑娘离开的时候,生怕傅六姑娘故技重施,顺便把傅六姑娘也拉走了。 筵席结束,闺秀们三五成群在花园里游赏。定国公府的园林全国知名,当然要好好赏鉴一番了。 徐宜莲找机会撇下三位韩家表妹,带着徐灿灿来到了靠墙的一丛竹林后,这才道:"二姐姐今日受惊了吧?" 徐灿灿连连点头。 徐宜莲掩袖而笑:"这个傅六姑娘也算是京城一宝了,定国公府富可敌国,可她就是爱占便宜。" 徐灿灿也笑了:"傅七姑娘生得挺漂亮!"傅七姑娘大眼眼睛尖下巴肌肤白皙鼻梁高挺,算是一个美人了,和傅六姑娘摆在一起,简直不像是亲姐妹。 徐宜莲微微颔首,拉着徐灿灿走上了一条小径。 徐灿灿有点渴,就要碧云去给她找点茶喝。 碧云很快就过来了,手里用托盘端着两个白瓷盖碗,给了徐宜莲和徐灿灿一人一碗。徐灿灿掀开盖碗一看,发现里面泡的是普洱,她抿了一口发现水温正好,不由笑道:"碧云你真厉害!" 碧云被夸的脸都有些红了。 徐宜莲和徐灿灿端着盖碗向前走,刚经过小门进入芦雪庵,迎面看到了一群花枝招展的美人儿正围着一个弯着腰的男子,不知道在做什么。 徐宜莲瞅了一眼,凑近徐灿灿低声道:"傅予琛的姬妾们!" 徐灿灿一惊,不由看了过去。 美人们一惊一乍七嘴八舌地你一句"公子您怎么了""公子妾身好害怕""公子我扶你回屋",却没有一个人舍得离开去为傅予琛取漱口水。 一阵香风随风扑面而来,香气掺杂着酒气刺激得徐灿灿立刻"阿嚏"一声打了个喷嚏。 被围着的男子听到声音掩着嘴直起身子,高出众人的身高令徐灿灿马上认了出来——傅予琛。 这时候的傅予琛已经换上了一件白色凉衫,纤细腰肢上围了一条黑玉带,头上也带着束发玉冠,看起来好看得很。 徐灿灿愣愣望着傅予琛。 傅予琛凤眼幽深望着徐灿灿手中端着的盖碗。 过了片刻,傅予琛大步走来,伸手就拿走了徐灿灿手中的白瓷盖碗,他喝了一口茶漱了漱口,觉得好像嘴里还有怪味,就又漱了几次,最后把盖碗里剩下的茶都喝完了。 旁边围了不少人,全是女的,都眼巴巴看着傅予琛漱口喝茶——呕吐的美男也是美男啊! 傅予琛恍若未觉,把空盖碗递给徐灿灿,简单行了个谢礼就转身离开了。 ☆、第十八章心跳 徐灿灿双手捧着空盖碗,却低下了头,不肯听从心底的声音去看傅予琛的背影。 傅予琛的姬妾们见他离去,先是静了一瞬,马上娇呼着追了上去:"公子~" 徐宜莲望着傅予琛的背影消失在花木丛中,手里端着的白瓷盖碗沉甸甸的,沉得一个手都端不住了。她用双手捧着盖碗,觉得心脏似被针扎了一般——为什么她和徐灿灿手中都端着盖碗,傅予琛却只看见徐灿灿?难道男子都这么爱色不重德? 在这一瞬间,母亲长期以来的妇容妇德教导开始在她心中动摇了。 在场的闺秀们亲眼看到了美少年傅予琛与徐灿灿的亲密互动,先是惊讶,后来就开始鄙视,再往后就开始疑惑:这个徐灿灿和傅公子是什么关系? 众闺秀虽然心中惊讶,面上却没有人表现出来,更没人会去直接问徐灿灿。 徐灿灿此时并没有注意到周围人的反应,她正用竭力抑制因傅予琛喝自己喝过的茶而产生的心跳加速。 她抬起头来,望着傅予琛姬妾们翩然而去的背影,安慰着自己:你以为傅予琛对你有什么好感?你看不到他的那群莺莺燕燕…… 可是,想到刚才的情形,徐灿灿居然还心疼他吐得那么难受,胃一定不好受,而自己那里有香砂养胃丸…… 终于压抑住了心中的绮思,徐灿灿把手中的盖碗递给了紧跟在身后的碧云:"还回去吧!" 徐宜莲也把盖碗放在了碧云端着的托盘上。 向傅夫人道别之后,姐妹两人跟着徐韩氏离开了芦雪庵。 徐宜鹏已经在仪门外等着了。 一家人汇合之后,就候在那里等车夫。 徐灿灿和徐宜莲看到徐宜鹏身后走过两个身穿绣花白绸衫披着发的漂亮男孩子,不由都有些惊奇。 徐宜鹏看两个妹妹脸上表情有异,扭头看了一眼,脸便扳了起来:"不该看的不要看!" 徐灿灿和徐宜莲虽然不敢再看,可都很好奇。徐宜莲低头不语,徐灿灿却是两眼亮晶晶:"大哥,那个到底是什么呀?" 徐宜鹏看她不肯罢休,瞅了一眼母亲,发现母亲正在和梅雪说话,似乎没注意到这边,就低声道:"那两个都是傅予琛的男宠!" 徐灿灿:"……" 傅予琛的形象在她心中彻底坍塌。 她犹自不死心,嘟囔道:"怎么傅予琛的私事全汴京都知道啊?" 徐宜鹏表情一滞,若有所思地望着那两个漂亮少年的背影。 坐在马车上,徐灿灿和徐宜莲都是一句话都不说。徐灿灿垂着眼帘把玩腕上的翡翠镯子,徐宜莲静静望着竹帘,眼神似乎已经穿透这细密竹帘了。 碧云和流萤坐在倒座上,两个姑娘不说话,她们也不敢说话,彼此都有些尴尬。 徐灿灿这时候努力想着事情,好把傅予琛的影子从她脑海里赶走。 她在想自己再过几个月就要入宫参选了,大娘为什么还要自己参加交际,还要自己在汴京权贵面前露面?她也不懂什么,只好自己胡思乱想着,最后猜想是不是因为永安帝传出了龙体欠安的消息,皇太子也一直病在东宫,大伯想另辟蹊径,走定国公府的路子? 她这时候才后知后觉想到了傅予琛是人人皆知的大梁帝位第二顺位继承人! 原来,她和傅予琛的地位隔着那么深的沟壑,怕是很难穿越的。 转念又想到傅予琛的姬妾男宠,徐灿灿又是心乱如麻。 回到徐府,虽然大家都累得不能动了,还是强撑着去了春晖院给徐老太太请安。 徐老太太看大儿媳妇面带倦容,便故意不放她们回去休息,抓着徐韩氏问东问西。 徐韩氏当然看出婆婆的意图,心中鄙视却不愿在这等小事上翻脸,因此强笑着问一句答一句。 徐灿灿也是累极了,春晖院正堂很是清凉,她在路上热出的汗全被中衣吸走了,此时贴在身上难受得很,恨不能离开回去泡个热水澡。 她知道祖母这是在故意为难大娘——老太太在潦河镇老家的时候就常常这样折腾她娘。徐灿灿瞅了瞅极力忍耐的大娘,决定巴结大娘一次。 徐灿灿起身走到老太太身旁,抓着老太太的衣服撒娇:"祖母,今天好累啊,好想回去休息啊!" 老太太眼一瞪,刚要发怒,可看到徐灿灿因为出汗晶莹如玉的脸,想到徐灿灿未来繁花似锦的前程,刚要出口的呵斥努力咽了下去,可是又不能只让徐灿灿歇着,只得看向徐韩氏强笑道:"灿灿累了,是我老婆子心粗考虑不周全,大媳妇你怎么不提醒我?都回去歇着吧!" 待徐韩氏、徐宜莲和徐宜鹏都走了,徐灿灿这才向祖母道了别回了西厢房。 碧云去大厨房要热水去了。 寂寞了一天的小香一边帮徐灿灿拆卸簪环,一边叽叽咕咕问个不停:"姑娘,国公府好玩么?有什么有趣的事儿?国公府七个姑娘是不是仙女一般……" 徐灿灿一肚子心事,沉默地望着镜中自己的娇颜,任凭小香自说自话。 过了一会儿,她才吩咐小香:"去倒点水!" 这时候小香已经卸好了簪环帮她顺通了长发,闻言便道:"我想着姑娘参加宴会,吃得都是些油腻东西,算着时间给姑娘泡了一壶普洱茶呢!" 听到普洱茶,徐灿灿立刻想起了在芦雪庵花园里发生的那一幕,脸皮立刻红透了。 小香端了一杯茶过来,却发现自家姑娘眼亮脸红望着镜子,当真是艳若桃李,不由看呆了。 ☆、第十九章告密 徐韩氏在澡间刚泡了澡出来,披散着的头发还没绞干,徐廷和就进来了。 徐廷和自己虽然是白面书生型的俊秀男子,却偏偏喜欢魏姨娘那种野性美人,对妻子徐韩氏这种相貌普通性格死板的女子没有丝毫的兴趣,他娶韩氏不是瞧中了韩氏,而是瞧中了韩氏她爹国子监祭酒韩庆忠和她哥中书舍人韩仰恩,以及韩氏的几个姐夫。 此时韩氏刚出浴,眼睛含水肌肤泛红,比平时娇艳了几分,可他仿若未见,径直道:"二弟让人捎了信过来,说全家都要来汴京探望母亲!" 徐韩氏闻言,眉头皱了皱。 徐顺和进京与其说是探望母亲,不如说是来看他的宝贝女儿。 看徐韩氏垂眸思索,徐廷和有点着急:"我当初逼着他退了灿灿的婚事,这次他怕是来找我算账的,顺和看着好说话,可是惹急了他,他也敢——" "灿灿的名字都报上去了,二弟又能怎么着?"徐韩氏白了丈夫一眼,"这些事就交给妾身好了!" 徐廷和第一个目的达到了,笑嘻嘻挨着韩氏在榻上坐了:"今晚我陪着你!"又道:"听说田自敬要告退,若是能打听到确切消息就好了!" 吏部尚书田自敬是徐廷和的顶头上司,他要告退可是个好消息,但是这个消息确实得韩氏回娘家去打听,若消息是真,还要托韩氏的父兄帮忙呢! 韩氏望着徐廷和,眼神温柔如水:"妾身明日就回去看看!" 徐廷和心中欢喜,搂着韩氏便亲了过去。 虽然已经是傍晚时分了,可是日头依旧毒的很。梅雪搬了张椅子端坐在堂屋外,只要有人来回事就摆摆手示意明日再来——老爷好不容易来太太这里一趟,她可得经点心。 婆子丫鬟媳妇们看到梅雪门神似的守在正堂外,想着太太怕是有什么大事,自己没什么要紧事就先不回,院子里一时静悄悄的。 不知不觉间月亮已经挂在了夜空中,梅雪已经吩咐了小丫鬟备好热水并要清心院的小厨房备好清粥小菜。 堂屋里依旧悄然无声,梅雪正在看天上的月亮,院门外便传来了喧哗声。梅雪大怒,走到大门口,发现是守门的婆子拦住了魏姨娘的丫鬟阿金。 阿金看梅雪过来,蹦跶得更欢快了:"梅雪姐姐,三姑娘病了,都说胡话了!请老爷救救她啊!" 梅雪蹙眉看她:"既然病了,拿了老爷的帖子去请大夫吧!在这里嚷嚷有什么用?" 阿金装作没听到,小小的身子蹦了起来,嘴里大声嚷嚷着"老爷啊!老爷啊!救救三姑娘吧!" 梅雪正要命婆子们把她拉走,背后已经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老爷披着衫子走了过来:"三小姐怎么了?" 梅雪眼睁睁看着阿金一阵风般撮走了老爷,正在懊恼,小丫鬟梅烟和秦嬷嬷已经搀扶着面色红润的太太过来了。 "太太——"梅雪正要上前禀报,徐韩氏制止了她,"你们也随我看看去!" 三姑娘徐宜桐果真病了,发烧烧得脸上都红了,使劲攥着徐廷和的手流眼泪:"爹爹啊——" 魏姨娘早就赶到了莲香院,还是她出主意让阿金去叫老爷的,此时她正拿着帕子一边拭泪一边控诉:"老爷,三姑娘太可怜了啊!国公府的宴会多重要啊,京中的姑娘哪个不想去?桐儿都盼了好久了!" 她话中的"桐儿"打动了徐廷和。当年他把魏姨娘养在外面,一家三口在一起,桐儿也是他的掌上明珠,宠爱得很。把桐儿接进府里,是因为她该说婆家了,不能背上外室女的名声…… 这时候徐韩氏赶到了,也进了徐宜桐的卧室。 徐廷和看到徐韩氏,忙起身道:"太太辛苦一天了,还过来做什么?" 徐韩氏吩咐秦嬷嬷:"嬷嬷,去外院通知小厮拿老爷的名刺请大夫!" 秦嬷嬷出去了,她又凑到徐宜桐c黄前安慰了一番,没多久就找了个理由同徐廷和一起离了莲香院。 徐廷和有求于徐韩氏娘家,因此难得温顺。 徐韩氏腰杆子硬了许多,携着徐廷和回了清心院。 徐灿灿沐浴罢出来,小香已经取回了她的晚饭,她就在房里用了饭。 吃得有点撑,徐灿灿就叫了小香和碧云在院子里转圈子消食。 回到卧室,碧云就取了徐灿灿卸下的翡翠头面,拿了软布细细擦了起来。徐灿灿觉得好玩,也跟她一起擦。小香就自己给自己找了个活计——洗徐灿灿换下来的那一套衣裙去了! 徐灿灿看着碧云把头面收好了,交代道:"明日找个空把头面还给大太太。"她虽然也有宝石头面,可是宝石都要小得多,成色也不见得好,若是丢了大娘的头面,她可是赔都赔不起的。 碧云答应了一声,把头面匣子收在了一个稳当地方。 小香洗完衣服进来,就把打听到的莲香院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徐灿灿。她年纪小,又爱八卦,徐灿灿说了她几回,她都改不了八卦本色,打听到什么事情都来告诉徐灿灿,让徐灿灿简直不知道拿她怎么办,只好告诫她要注意行迹,不要什么都去打听。 听了小香的叙述,徐灿灿没说话,面无表情的,心里却在想:大伯真真不要脸,住着大娘陪嫁的宅子,还用大娘的陪嫁养着小老婆…… 为了转移话题,徐灿灿就问小香:"我抿的缺子(把布头和麻用浆糊一张张贴在木板上做成的纳鞋底用的材料)晒好没有?"她说给堂哥做鞋,到现在还没做好呢!还得给大伯大娘和祖母也都做一双……徐灿灿很快便想到了傅予琛,不知道他穿多大的鞋…… 徐灿灿觉得自己只要恪守闺范,心里想一想傅予琛总是没什么问题的吧? 此时定国公府竹声院里正热闹得很。 竹声院的偏院里,白日围堵傅予琛的那七个姬妾正被傅桂和傅柳指挥着小厮堵了嘴剥了外衣摁在春凳上打,竹板打在身体上,发出"扑扑扑扑"的闷响,七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已经被打得发不出声音了。 竹声院外院里,那俩个漂亮男宠被脱得正剩下裤子挂在院中的百年丹桂之上,傅桂和傅柳一人拿着一个鞭子在抽。 傅予琛没在现场,他正在卧室里泡澡——从回了竹声院他就开始泡,都换了五次水,白皙的身子被他搓得红通通的都快破皮了! 他对傅柳傅桂这四个亲随小厮的交代就是:"打死为止!" 从宛州行营回来,他就开始治理他的竹声院,看得那么严,没想到还有人敢跑到芦雪庵和外院去败坏他的名声,还正好让徐灿灿看到。 傅予琛打小犯的错太多,早就不要脸了,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一想到徐灿灿看到这些,他心里就憋闷得很。 傅楠和傅杨两个一旁侍候的小厮被傅予琛赶了出去,两人不敢远离,就守在门外。 傅桂和傅柳过来了,见傅楠傅杨守在门外,就猜到公子正在穿衣,于是隔着窗子禀报道:"禀报公子,行刑完毕!都问出来了!" 里面传来傅予琛有些嘶哑的声音:"夫人搞的鬼?" "是!" "夫人那边还没动静?" "一直在休息,没有动静。" 傅予琛有点疑惑,他在花园里喝了徐灿灿的茶,男女授受有亲,不正中夫人的下怀吗?她为什么没有出手…… 傅予琛昨日又是呕吐又是洗澡破皮,今天身体实在不舒服,就倚着靠枕在c黄上看书。 周英过来看他,发现傅予琛的四个贴身小厮傅桂、傅柳、傅杨和傅楠都守在内院门口。他们四个难得聚齐,又都是又黑又瘦的模样,周英不禁笑了:"大哥找这四个活宝贴身侍候,是为了衬托自己玉树临风吧!哈哈哈!" 傅桂正要接话,傅柳给他使了个眼色,傅桂想到公子的脾气,立刻偃旗息鼓了。 周英进了卧室就恭贺傅予琛:"大哥,听说你明日就要进上书房读书了!恭喜恭喜!"上书房读书,太傅们亲自教导,这可是皇子才有的待遇啊!大哥这可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他可得好好抱紧哥哥的粗大腿啊! 他欢欢喜喜问傅予琛:"哥哥,你昨日为什么吐了啊?"他娘昨日也在国公府,回去告诉他傅予琛呕吐的事情。 傅予琛只顾看书,不搭理他。 周英被冷落惯了,就自说自话:"是不是因为有女的摸你?" 傅予琛一听,伸出长腿闪电般踹向周英。 周英猝不及防被他踹倒在地上,却双手撑地乐呵起来:大哥这个反应,说明被他说中了! 他又嘴贱道:"大哥,哪儿被摸了,让弟弟也摸——" 话还没说完,他的身子就腾空而起。 傅予琛打开窗户,拎着吱哇乱叫的周英扔了出去。周英是他的表弟,他母亲是亲戚里唯一对他好的人,傅予琛无论如何,都不能真的怎么了周英,只能这么着了。 徐宜桐的病来得快,去的也快,第二天中午她就能起c黄了,第二天晚上就参加了在老太太的春晖院举行的家宴。 虽然徐韩氏长期坚持不懈地进行教化,可是老太太和徐廷和并没有改掉吃饭时聊天的习惯,徐宜桐也跟着老太太学,尤其爱在吃饭时说话。 徐廷和怜惜女儿刚刚病愈,不劳动侍候的丫鬟,亲自盛了一碗鸡汤递给了徐宜桐:"亦桐,喝点鸡汤!" 徐宜桐大为得意,喝了一口汤之后就笑着问徐灿灿:"二姐姐,听说今日国公府的公子喝了你的剩茶,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灿灿手一松,手里的筷子掉在了地上。 徐老太太和徐廷和只是有点惊讶,徐韩氏和徐宜莲不动声色,徐宜鹏的脸却立刻板了起来。 徐灿灿:"……"妈蛋,是谁告的密? ☆、第二十章媚女教程(一) 徐灿灿此时脑子飞速旋转,却依旧想不出合适的办法,最后只好施展自己的本能。徐灿灿先是低头望着桌面,过了一会儿微微抬头侧着脸哑声道:"昨天我和三妹妹手上都端着温茶,在花园里碰到一位正在呕吐的男的,就不知为什么那个男的突然过来抢走了我手里的盖碗……" 她抬起头,眼睛因为委屈都湿润了:"我都吓傻了……" 徐宜鹏听到堂妹受到了这样的惊吓,马上关心地问道:"二妹现在还好吧?" 看徐灿灿眼圈都红了,他马上为妹妹撑腰:"不要怕,以后凡是他们府的请帖,你都不用去;但凡咱们府里请客,也绝不给他下帖子!" 徐廷和徐韩氏:"……"这孩子太实诚了,平常也不是这样啊! 徐韩氏瞅了徐廷和一眼,又看了看徐宜桐,徐廷和懂妻子的意思,他正颜厉色望着徐宜桐:"多言为谗,四姑娘回屋反省一夜,明日早上来给祖母请安!" 看到一向疼爱自己的父亲这样对待自己,徐宜桐的眼圈马上红了:"父亲……" 徐廷和瞪着她,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 徐宜桐只好一跺脚离开座位跑了出去。 徐廷和有点疲惫地叹了口气。 徐灿灿在一边为徐廷和不平:今天一天府里都在预备韩氏回娘家的礼物,声势这么大徐宜桐难道看不出来?徐廷和先提出让她反省一夜,明日还能跟着韩氏去韩府做客,这当爹的为女儿考虑的够周全了吧?!若是徐韩氏开口,徐宜桐一定又要在屋里反省三天了! 徐老太太这时候根本没在关注屋里诸人的反应,而是在心里盘算着。盘算了好一阵子,徐老太太方才开口:"廷和,皇上几年多大?" 徐廷和顺口答道:"吾皇圣寿五十有九。" 徐老太太又问:"定国公那个公子今年多大?" 这回徐宜鹏回答了:"禀祖母,那人今年十八岁!" 徐老太太眼睛发亮:"听说傅氏第二代,除了病在c黄上的皇太子就是这位?" 徐廷和和徐韩氏都明白了老太太的意思,不由对视一眼,徐廷和马上开口阻止母亲胡言乱语:"母亲!" 徐老太太的脸笑成了一朵菊花:"那傅公子既和灿灿有了肌——" 徐宜莲看爹爹阻止不了祖母,也顾不得了,猛地"哎呀"了一声。老太太素来宠爱这个孙女,见状忙问道:"宜莲你怎么了?"徐宜莲装作肚子疼,这才岔开了徐老太太的注意力。 剩下的时间,每个人都很沉默。 一场家宴不欢而散。 徐廷和正是用得着徐韩氏的时候,也不顾在外面侍候的魏姨娘的飞来的眼风,留下徐宜莲对付老太太,自己随着徐韩氏去了清心院。 进了清心院了,夫妻两人在榻上坐了,梅雪让小丫鬟沏了两杯茶,自己端了上来,放好之后看徐韩氏没有命她出去,就立在一侧侍立着。 徐廷和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和徐韩氏谈,看梅雪依旧立着,就摆了摆手让梅雪出去守在外面。 方才家宴上因徐灿灿乱成一团,他这才想起徐宜莲将近十五岁了,也该说亲了,因此想和徐韩氏商量一下。 他直接问徐韩氏:"宜莲的亲事你有眉目没有?" 徐韩氏其实已经cao心这件事很久了,只是一直没碰到合适的,她低着头,手里摆弄着徐灿灿送回来的翡翠头面,想了一会儿,抬头望着徐廷和认真道:"我想着老爷也许一两年内能再升一升,因此还没去考虑这件事!"徐廷和现在是正二品吏部侍郎,若是能再动一动,譬如升为尚书,那女儿的婚事就能更上一层楼了。 徐廷和一听,捻须道:"先把灿灿入宫的事办好吧!"他想了想,又道:"只是不知道圣上的龙体如今怎么样……" 徐韩氏闻弦歌知雅意,马上低声道:"我回去问问三姐夫!"徐韩氏的三姐嫁给了太医院院判丰笛,丰笛一直专门负责为永安帝诊脉。 徐廷和大喜,起身拉了徐韩氏的手就要往卧室走,徐韩氏有点害羞:"还没洗漱呢……"徐廷和笑:"弄完再洗!" 早上给老太太请安的时候,待其他人都离开了,徐韩氏这才说了归宁的事情,用的理由就是韩老太太病了。反正韩老太太早已卧病在c黄,这也不算是咒她老人家。 徐老太太一听韩老太太病了,立刻就有点幸灾乐祸,想笑又不好意思笑,脸都有些抽搐了:"你去吧,让宜鹏、宜莲和宜桐陪着你!" 徐韩氏不敢耽误儿子的学业,忙道:"谢老太太。内务处要举办考试,选拔上书房陪读,宜鹏要在家准备一下。就让宜莲跟着我好了!" 徐老太太不肯让徐韩氏如意,马上道:"宜桐只比宜莲小一点点儿,该说亲事了,带着她去见见人吧!" 她不见得真心疼徐宜莲,可是只要是能让韩氏不痛快的事情,她都乐意做。 徐韩氏藏在长衣袖里的手用力攥了攥,答了一声是。 徐老太太察颜观色,又加了一句:"我觉得你三姐夫家的丰瑛就挺不错!" 徐韩氏心里恨极,却依旧不动声色道:"是。"丰瑛是她三姐的独生子,一向被她三姐捧在手心里当宝,庶出的徐宜桐哪里配得上? 徐宜桐早买通了老太太身边的小丫鬟粉云,很快便得知了消息,不等徐韩氏派人传唤,便在房里打扮了起来。她试了好几套衣裙都不满意,想起了徐灿灿那套绣白玉兰纱衣和碧绿色曳地百褶凤尾裙,就命小丫鬟去借。 徐灿灿借倒是愿意借,但是为了保险,带着碧云亲自拿了几件衣裙去见徐宜桐,把话说到了前面:"这套衣裙韩家那三个姑娘都见过了!" 看徐宜桐蹙眉苦思,徐灿灿就道:"我给妹妹拿来了一套新衣,我还没上身穿过,四妹妹看看吧!" 她拿来的是一件绣红玫瑰的纱罗单衣和石榴裙,这是前不久徐韩氏命裁fèng进府为徐府每位姑娘都做的那一套夏季衣裙。徐宜桐的早就穿过了,她的一直还没穿过。 徐宜桐眼睛一亮,她早就艳羡这套衣裙了。徐宜桐要换衣服,徐灿灿打了个招呼就去看住在正屋的徐宜莲去了。 徐宜莲也正在梳妆打扮,卧室的c黄上铺满了衣裙,正在和流萤商量呢!看到徐灿灿,徐宜莲立刻欢喜地拉着徐灿灿:"二姐姐帮我选吧!"徐灿灿虽然是乡下出身,可是在穿衣打扮上却颇有眼光,徐宜莲和徐宜桐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徐灿灿含笑答应了。 徐韩氏派人来说的时候,徐宜莲和徐宜桐都打扮得齐齐整整出来了。徐韩氏眼光缓缓淌过徐宜莲和徐宜桐。 徐宜莲今日梳着简单的螺髻,除了红宝石围髻外,并未其它簪环。脸上淡扫蛾眉,只在唇上抹了胭脂。上身穿着真红色窄袖短襦,红罗长裙平缓柔顺委曳于地,红罗长裙的飘带上挂着压裙的玉环绶,衬得她越发显得娴静平和。 徐韩氏不由笑了:"宜莲今日不错!" 徐宜莲有些害羞,忙娇嗔地叫了一声"娘"。 徐灿灿为她这样妆扮,显得清新淡雅了许多,比她以前出门总是盛妆华服好像更适合她。 一看徐宜桐的妆扮,徐韩氏就知道她穿的是徐灿灿的新衣,也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道"四姑娘也很好!" 徐宜桐蹲身道谢:"谢母亲夸赞!" 徐韩氏带着徐宜莲和徐宜桐离开之后,秦嬷嬷就过来叫徐灿灿学习。 徐灿灿休息了两天,自己也觉得有点儿落后了,因此很认真地上了一天课,连午饭都是简单用了一点。 教她女仪的欧阳大家今日的课程很是特别——如何在妆饰上勾引男子。 欧阳大家拿出了几幅妇人内室妆饰图让徐灿灿看了,然后道:"女人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都是为了让男人喜欢,让男人在晚上宠爱她。可是大凡世上的妇人,都只知道在清早盛装打扮,到了晚上反倒把妆容卸得干干净净,头发也不好好整理,这样的妇人上c黄陪男子,男子会很喜欢么?" 她瞅了徐灿灿一眼:"即使是很美的女人,这样做也会渐渐失宠的!要知道,晚妆同早妆一样重要,临睡前打扮得千娇百媚温香软玉,在烛光中男人抱在怀里,该是多么欢喜啊!" 徐灿灿雪白晶莹的小脸已经红透了。她待脸上红潮退下,这才鼓起勇气问欧阳大家:"顶着妆睡觉对皮肤不好吧?" 欧阳大家睨着她:"难道姑娘以为进宫之后会专房专宠一日不息?" 徐灿灿的脸更红了,连眼睛都水汪汪的。 欧阳大家看着徐灿灿天生媚态,赞叹她天生尤物,心里很满意,又道:"脸上的妆容重要,身上的衣物也重要!" 她打开几幅彩画让徐灿灿看。 第一幅是一个身材丰满的盛妆女子,可是身上只穿着大红色的肚兜,一双粉腿翘起,只在脚上穿着大红绣花软底鞋。 第二幅依旧是这个女子,只不过穿了一个半透明的黑纱裙子,丰满的身体隐约可见。 徐灿灿只看了两幅画,就觉得脸上热辣辣的…… 欧阳大家道:"很多时候,穿的少穿的美比一丝-不挂更诱人!" 徐灿灿看着她,低声问道:"是不是所有参选的秀女都得上这个课?" 欧阳大家诧异道:"怎么可能?怕只有你们徐府吧!" 又道"我可是你们府里特地从江南请来的!" 徐灿灿看她脸色露出一丝怅惘,便问道:"大家您——" "我当年可是大大有名啊!"欧阳大家打断了徐灿灿,感叹了一句之后就道:"我教姑娘的这些,等闲不要教别人!" 课程结束的时候,欧阳大家道:"明日该教你如何在c黄上浪-叫了!" 徐灿灿:"……" ++++++++++++++++ 作者有话要说: 另:本章欧阳大家的奇葩言论借鉴《春闺秘史》 ☆、第二十一章斩情 徐灿灿觉得古代人太彪悍了,这些东西也能光明正大进行教学。 欧阳大家进行教学的房间就是清心院东厢房的卧室。徐灿灿在里面学习的时候,吴嬷嬷就和碧云在房间外面守着,不让人接近。 徐灿灿刚要起身,可是在榻上坐了太久,腿脚都麻了,根本动不了。 欧阳大家看她如此,笑着道:"还是不习惯啊!" 徐灿灿点了点头,揉着腿脚叫了声:"碧云!" 碧云呆在外面,屋子里的声音稍大一点她都能听见,欧阳大家又没有刻意减少音量,她和吴嬷嬷隐隐约约听到了一些,因此正在低着头装鹌鹑!听到姑娘在里面叫自己,碧云忙起身推门进去。 徐灿灿见她进来,便哎呦了几声:"碧云,我腿脚都麻了,帮我揉揉!" 碧云低着头上前给徐灿灿揉搓腿脚。 徐灿灿看她脸泛微红,也不敢抬头看自己,就猜到碧云听到了欧阳大家讲的课,心里觉得好笑,怕她害羞,不动声色转移了话题:"到晚饭时间没?" "再过一刻钟就到了,"碧云低声道,"还是去老太太那里用?" 徐灿灿"嗯"了一声,不再说话。她中午吃的太少,现在已经饥肠辘辘了。 夜色已经降临,白天的炎热似火已经远去,夜风带给人一丝凉意。 徐韩氏命小厮回来捎信,说要在娘家侍疾,过两天再回来,徐宜莲和徐宜桐也留在了韩家。 徐宜鹏在前院用饭,徐廷和则是被宣进宫了。 因此,春晖院堂屋里,昔日满座的八仙桌旁只有徐老太太和徐灿灿两个人。 八仙桌上摆了好几道菜,凉菜有蒜泥黄瓜、切成薄片的黄牛ròu和凉调鸡丝,热菜是烧茄子、莲菜扣碗和炖得稀烂的肘子,还有一个蒸好的苋菜菜蟒——全是老太太命厨房做的宛州特色菜。 徐韩氏当家,徐府厨房平时做的都是汴京菜,徐灿灿好不容易吃到家乡菜,都快要垂涎三尺了,不过是劝了劝徐老太太,自己便拿了个菜蟒吃了起来。 徐老太太既懒又馋,大儿子有了本事之后,她就把这两个特性发展到了极致。今日用过丰盛的午饭之后,她就躺在榻上不肯动,还让红云上了各种零食。嘴一下午嘴都没闲着,一下午都没活动,因此她一点食欲都没有,就坐在主位看徐灿灿吃,自己用调羹舀着玉米稀粥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 三位教习的课程徐灿灿都学的很认真,效果也特别好。她吃得不算快,很优雅,但是桌子上摆放的盘子却都越来越空。 徐老太太一向宽以待己严以律人,见状不由腹诽:这个灿灿怎么和她娘王氏一样?真是饿死鬼投胎! 她心里想着,说出来的话却是祖母关怀孙女的口气:"哎呀灿灿,晚上吃个六成饱就行了,吃那么多担山去?别变成个胖姑娘!" 徐灿灿望着老太太撒娇:"祖母,我正在长个子,饿得好快!"又拿了个菜蟒吃了起来。 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晚上不吃饱的话,夜里老是饿醒,这里又不像在自己家里,饿了就叫娘去做,只能躺在c黄上硬挺着。 徐老太太打量了一下徐灿灿,发现她看起来好像是又长高了一些,便道:"女孩子不能长太高,太高不好看!" 徐灿灿笑道"知道了",可是并没有把手中的菜蟒放下来。能长个子为什么不长?她还没吃饱呢! 用过晚饭,徐灿灿撺掇着老太太去散步:"祖母,陪我出去走走吧!" 徐老太太被她缠磨得不得了,只好同意了。 洗完澡,徐灿灿命小香把烛台放在c黄头小几上,自己拿了教文学的胡教习给她誊抄的一卷艳诗集录,背诵着白日胡教习教授的艳诗《风月十绝》。碧云在一旁做徐灿灿设计的胸衣,小香拿了一把小小的香罗扇,在徐灿灿身侧轻轻扇着。 小香不识字听不懂,碧云却听出了她背诵的是"半夜牙c黄戛玉鸣,小桃枝上宿流莺",不免有些羞涩。 徐灿灿背完了《风月十绝》,刚把艳诗集录放在枕侧,就发现碧云觑了那书一眼便低下头去,便问道:"碧云识字?" 碧云点了点头。以前老爷一和太太生气,就跑到老太太院子里来,老太太为了体贴儿子,就请了人教身边的丫鬟认字,好让儿子红袖添香夜读书。 徐灿灿一听大喜:"那你读我听吧!"她也想换换学习方式了,反正她上课的时候碧云在外面听着,应该也有所收获了。 碧云收好针线活,红着脸拿过艳诗集录,低声开始读:"宝篆香销烛影低,枕屏摇动雏凤啼……" 徐灿灿仰躺在c黄上,用素帕子盖住脸,听着碧云好听的声音,因为晚饭吃得太饱,听着听着便睡着了。 忙碌的学习生活令徐灿灿已经忘记了傅予琛——从这件事可以看出,她也是一个喜新厌旧的人! 夜深了,定国公府笼罩在夜色之中,除了竹声院。 竹声院前院书房灯火通明,四个卫兵分别立在书房四角,而傅予琛的亲随傅桂立在书房门檐下,等候着主子的差遣。 傅予琛正在书房里练字——进了上书房,太傅丁修平看了他的字,说了句"过刚易折",就把《游目帖》给了他:"先临着吧!" 太傅历经三朝,乃朝中重臣,却拨冗来教导他,傅予琛自是重视,有空就在书房里临帖。 子时的梆子声刚刚响过,守在书房外面的傅桂就禀报道:"公子,薛英求见!" 一个俊秀的白衣青年进了书房,给傅予琛行了个礼:"禀公子,碧姑娘的信来了!" 薛英是三年前定国公给傅予琛的人,对傅予琛忠心耿耿,傅予琛很信任他。他负责整理收集情报密信向傅予琛汇报。 "把信给我!"傅予琛轻轻放下笔。 薛英立在那里等回话。 傅予琛展开信看了一眼,白皙的脸就逐渐红了起来,最后连耳朵也红透了,而且嘴角不由自主往上翘,看起来心情很好。 薛英一旁围观,觉得很奇怪:碧姑娘在密信里说吏部侍郎徐廷和的侄女在研习房中术,这和公子您有什么关系?你脸红什么开心什么? 傅予琛把信折好,随手放在蜡烛上烧了,这时候,他又变成了面无表情的傅予琛。 他看着薛英:"这封信你看过了?" 薛英道了声"是"。 傅予琛垂下眼帘:"以后傅碧的信你不用看,直接送过来!" 薛英不敢多说,行了个礼就下去了。 傅予琛又拿起毛笔沾了些墨水开始临帖,可是写了好几个字都失败了。他望着自己写的字,悄悄叹了口气:徐灿灿这样的女孩子,若是进了定国公府,一定会被磋磨死的。她,不适合自己!更何况自己还…… 只是徐灿灿进宫的话,也不合适啊!皇帝都那么老了…… 傅予琛很快便不再想和徐灿灿有关的一切,开始专心致志地临帖。 ☆、第二十二章阴谋 天还没亮,傅桂就隔着窗子叫醒了傅予琛。 梳洗后,傅予琛骑着马带着傅桂和傅柳出了国公府。 穿过少有人迹的幽长巷道,傅予琛打马上了宣德门外的大道,骑在马上远远望去,巍峨皇城在晨曦中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待走近,朱漆金钉的宫门早已打开,两排禁军守在两侧。 永安帝身边大太监孙怀宇正带着一个小太监等在宣德门外,看傅予琛打马过来马上迎了上来,白胖脸上笑容可掬:"今日是朔日,官家御大庆殿朝会,命臣来接公子去崇政殿候着。" 孙怀宇虽是内侍,却官居都都知,是太监能做的最高官职了,在永安帝那里很受宠。 傅予琛下了马,含笑向孙怀宇行礼:"劳烦中贵人了!" 孙怀宇忙扶住了傅予琛:"公子折煞臣了!" 寒暄过后,孙怀宇引着傅予琛沿着进了宣德门,越过大庆殿,向崇政殿走去。永安帝认为傅予琛身体太弱,下旨他不得在宫内坐轿,而是命孙怀宇陪着步行。 崇政殿是永安帝住宿和处理政事的地方,为了监督傅予琛学习,他把崇政殿偏殿改成了傅予琛的书房,令太傅在崇政殿偏殿里教授傅予琛。 傅予琛进了偏殿,在书案后坐下来之后拿了一本书看了起来。 孙怀宇指挥着小黄门上了清茶、点心和水果之后,就悄悄退了下去。 傅予琛先复习了昨日的功课,以待太傅检查。 朝会过后,永安帝携太傅丁修平来到了崇政殿。 傅予琛先给永安帝请安,然后又向丁太傅行礼。 永安帝坐在七宝御塌上,丁太傅坐在东侧的锦椅上,君臣二人看着立在下面临风玉树的傅予琛,心中欣慰,彼此对看一眼,都笑了。 "琛儿沉稳了很多,要继续努力啊!"永安帝苍白的脸上带着一丝红晕,显得很不健康,望着傅予琛的眼睛满含期待,"下课后先去坤宁宫给皇后请安,然后再去东宫陪陪太子!" 傅予琛答了声是。 永安帝又道:"先进点水果再开始学习!" 傅予琛答应了一声,这才去了偏殿。 丁太傅先陪着永安帝,一时半刻不会过去——这是留给他吃点心水果的时间。 因为太子病情加重,御医含蓄地表示了太子怕是年寿不永,永安帝这才宣回了傅予琛。永安帝怕傅予琛这棵唯二的苗子也出了什么状况,就把傅予琛当成了幼儿抚养。在傅予琛每日两个时辰的学习时间内,孙怀宇要看着傅予琛喝四次白开水,吃两次水果,一次点心,傅予琛在宫里用的这顿午饭,一定要定时定量,不能多也不能少——多了怕食积,少了怕营养不良。 刚开始上课,永安帝甚至派御医来检验傅予琛排便情况,结果被傅予琛坚决谢绝了。 傅予琛学习结束,刚送走丁太傅,永安帝就从后宫赶了过来。他因为后继乏人,因此频繁选秀,建立了庞大的后宫,并努力耕耘,希望能够广种薄收起码收获一位皇子,谁知道傅氏皇族不知中了什么诅咒,傅予琛他爹傅云章生了七个姑娘才得了傅予琛,永安帝更惨,迄今为止活着的公主有十六位,皇子却只有太子一个。 不过,永安帝至今还没有放弃希望,有点空闲时间就在后宫努力耕耘。 陪着永安帝用完午膳,傅予琛就起身告辞,要去坤宁宫给舒皇后请安。永安帝温声道:"琛儿,银子够用么?" 傅予琛眯着凤眼,弯起嘴角稚气又可爱地笑,却不说话。 永安帝立刻明白了,叫了声"黄琅"。 另一个大太监黄琅就捧着一个锦盒从帘幕后钻了出来。 陪着傅予琛去坤宁宫的还是孙怀宇。 两人走在花园的小路上走。到了花木深处,傅予琛停了下来,打开永安帝赏赐的锦盒,掏出了一叠银票递给了孙怀宇。 窥到那叠银票的厚度,孙怀宇又惊又喜却假意推让:"公子,这怎么敢当?" 傅予琛懒得多说,塞给他就大步往前走了。 孙怀宇忙追上去,喃喃地说着道谢的话。 同崇政殿的壮丽巍峨相比,舒皇后居住的坤宁宫显得秀丽许多。 穿着真红大袖的的舒皇后端坐在柔仪殿宝榻上,水红披帛委曳于地,显得十分贞静。 她是一个枯瘦的中年妇人,多年的宫闱生活磨去了她的青春与活力,年轻时的风韵早就不见影踪。 舒皇后看上去好像比妹妹舒夫人大实际上,实际上才比舒夫人大两岁。 柔仪殿宽阔寂静,两侧金狻猊吐出的青烟萦绕着,坐在宝光榻上的舒皇后面无表情,她的脸在青烟中似乎有些发青。 行过礼之后,舒皇后令宫女奉茶。 上茶的宫女是舒皇后早就准备的,甚是美貌,还没被永安帝幸过,她娉娉袅袅走上前,含羞带怯奉茶给傅予琛。 傅予琛接茶碗的时候,她用白嫩的手指却搔傅予琛,却被傅予琛避开了,她只好慢慢退下。 舒皇后状似无意地看着傅予琛。 傅予琛放下茶盏起身答谢。他虽接了白釉玉璧底茶碗,却并不打算喝。舒皇后在自己宫里毒死他的可能性不大,可是他不得不防。 舒皇后其实是想和傅予琛联络感情了,毕竟永安帝如今的举动是在扶植傅予琛为继承人。可是还没等她表现诚意,傅予琛就先拒绝了她——他根本一口都不喝宫女给他沏的茶! 舒皇后略一踌躇,脸上便又挂上了淡淡的笑。 对答几句之后,舒皇后便和傅予琛无话可说了。 离开柔仪殿的时候,傅予琛身后跟了几个捧着赏赐珠宝锦缎的内侍。 在东宫为太子读了半个时辰的书之后,傅予琛便离开了。 进宫时天色未明,离开时夕阳西下。 留在宣德门外的傅桂和傅柳牵了马过来。 临上马傅予琛向后望去,只见重重宫殿沐浴在暮霭中,巍峨而庄严,一只昏鸦飞过,为这幅壮美图画添上了一抹生动。傅予琛精致凤眼深沉如海。父亲说若想成就一番大业,必须先确定目标,然后制定计划,下面就该努力执行计划实现目标了!坐上大庆殿的御座,拥有这壮美的大梁宫殿,就是他目前的目标。 定国公的当家人傅夫人坐在了芦雪庵的正堂上,端着绿釉盏慢慢啜饮。 作为国公夫人,傅夫人自我感觉已经算是尽善尽美,堪称大梁贵妇人的表率,除了没从她肚子里爬出一个嫡子,因此,不得不认傅予琛这个来历不明的庶子。她一直不明白,自己奉献了几十年的国公府为什么非得传给傅予琛?为什么就不能给自己生的嫡女?妇唱夫随了几十年,她就理解不了傅云章为何在这件事上违逆她。所以,来历不明的傅予琛一直是她完美洁白生命中的一个瑕疵,她很像把这个瑕疵抠下来! 十五岁以前的傅予琛,快被她弄成神经病了;十五岁以后的傅予琛,她现在才开始认识! 她给离开三年的傅予琛的下马威就是在六姑娘生日那天,让那些姬妾男宠在满京权贵面前再次树立傅予琛骄奢淫逸的形象,免得人们忘了三年前的傅予琛。 可是,第二天她就得到消息——那些被她煽动的姬妾娈童都被傅予琛活活打死,埋进了还住着不少姬妾的竹声院偏院里。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舒夫人立刻有些毛骨悚然。她决定再走一步。 侍候她的大丫鬟玉珠走了进来:"夫人,民公子来了!" 民公子就是舒夫人娘家三哥的次子舒民之。舒府虽是外戚,可是连续三代的舒家男子都特能生,如今第三代的男丁最幼的舒瑾之人称舒四十六郎,可见人口有多少了。人多了府里花销就大,分到非嫡长系的舒民之一家身上就没有多少了。 而舒夫人考察良久,终于看上了舒民之这个外甥,想招赘他当上门女婿,得了这滔天家产。 舒民之生得很英俊,只是有些轻佻,他向舒夫人见礼后就熟不拘礼在东侧的锦椅上坐了下来。 舒夫人斥退了屋里侍候的人,令大丫鬟玉珠和珍珠在外面看着,这才问道:"那件事准备得怎么样了?" 舒民之微微一笑:"后天是他休沐的日子,会有人打着徐家的旗号出城,给他的信上约的时间比假扮徐府的人出城的时间晚一个时辰,信是我找到徐廷和侄女的笔迹让人仿写的,色字头上一把刀,他应该不会怀疑!" "他真会赴约?"舒夫人还是有些不放心。 舒民之笑了:"六表姐生日宴那日他表现得挺明显的!" 舒夫人点了点头,正要说话,玉珠的声音立刻传了过来:"给公子请安!" 眨眼睛间,带着束发金冠,披着黑襟衫内穿白襦裙的傅予琛边掀开竹帘进了正堂,他似乎刚洗过澡,脸上发上犹带湿意,看起来更是眉目如画。 舒夫人猝不及防正要斥责他,傅予琛说了声"母亲我回来了",就大喇喇在檀木榻的另一侧坐了下来,修长的手指敲了敲紫檀雕花炕桌:"怎么还不上茶?!" 玉珠很快上了茶,傅予琛刚端起茶盏就又放了回去,看着东侧的舒民之,一脸漠然:"这位是谁?" 舒民之只好起身自我介绍。 傅予琛轻描淡写扫了他一眼,自顾自又端起了茶盏。 舒民之和舒夫人全被他这种高高在上的模样气住了,舒民之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尴尬得很。 舒夫人忍住怒火,挤出慈祥的笑:"琛儿,晚饭想吃什么?我让厨房去准备,晚上就在芦雪庵陪我用吧!" 傅予琛似乎没听到她说话,摆弄着手里的茶盏,一脸的心不在焉。 舒民之被他着派头镇着了,赶紧讨好道:"表弟今日去哪里了?" 傅予琛却自顾自掀起茶盏的盖子把玩着,一言不发一声不吭。 一时堂屋里静得很,只有傅予琛摆弄茶盏盖子发出的细小声音。 坐了一会儿,傅予琛说了声"母亲我走了",起身扬长而去,把舒夫人气了个倒仰。 良久之后,舒夫人的怒火才平息了下来。舒民之趁机问道:"姑母,咱们若是……宫里……" 舒夫人傲气道:"死了便死了,活该傅氏绝户!宫里有你大姑姑呢!" 舒民之低头思索起来。 该上欧阳大家提到的叫-c黄课了,勤学好问的徐灿灿对撺掇着欧阳大家亲自示范叫-c黄技巧充满了期待,欧阳大家却请假外出了,让徐灿灿好一阵失望。 上完课回到春晖院,徐灿灿这才发现徐韩氏从娘家回来了,正带着徐宜莲徐宜桐在正屋陪着老太太说话呢! 为了在徐府住的舒坦,徐灿灿最爱巴结作为徐府当家太太的韩氏了,忙上前请安问好一阵狗腿。 她看韩氏容光焕发的,忙夸赞道:"大娘好气色!" 韩氏莞尔一笑,她确实心情好气色好。从父亲那里得知田尚书要引退的确切消息后,她又在娘家等了两日,终于等到了三姐夫丰院判。 丰院判虽只让三姐捎了句"虽颓矣,尚可补",可她已经欣喜若狂了。 一回到府里,老爷就迎了上来,温柔似水把她迎进了清心院。一番绸缪之后,她才把丰院判捎的话告诉了丈夫。 徐廷和欣喜若狂,当即道:"预备一万两银票,我去送给裴相!"又道:"再准备两千两,我明日就送给黄太监,让他在圣上面前提提灿灿!" 用手擂了擂c黄,他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晚上在春晖院举行家宴,徐廷和笑眯眯看着徐灿灿,犹如看着一个稀世奇珍一般:"灿灿啊,近来努力学习辛苦了,想要什么奖励啊?" 徐灿灿看他和蔼可亲之极,便试探着道:"祖母要去东林寺还愿……"她看了看徐韩氏,发现徐韩氏面色和煦,便接着道:"侄女想陪着祖母照顾祖母……" 徐廷和心情很好,当即答应了,又加了句:"宜莲宜桐也跟着祖母去进香吧,我让徐森跟着侍候!" ☆、第二十三章计出 徐老太太和徐廷和商量了一会儿,都觉得明日出发来不及准备,最终决定后天出发。 徐灿灿是和徐宜莲、徐宜桐一起离开的。到了院子里,徐灿灿同徐宜莲徐宜桐告别,徐宜莲还是平时稳重的样子,徐宜桐却是从眼角眉梢流露出喜意,令徐灿灿有点疑惑。 这时候已经是五月份了,进入了盛夏即使是夜晚也闷热得很。回到西厢房,徐灿灿已经汗流浃背了。 她先不忙着洗澡,拿着一把团扇扇着风,把小香叫进了卧室。 小香一直在西厢房守着,好不容易见了徐灿灿,欢喜得很,接过徐灿灿手里的团扇,轻轻地开始扇风。 碧云在妆台前收拾着徐灿灿这几日抄写的诗词,却发现少了几张,忙禀告了徐灿灿。 徐灿灿拿过来一看,总共少了两张。 她自我感觉这段时间练字有成,因此想写二十篇绝好诗词装订成册自己欣赏,谁知道还没订就少了两张。 她查了好一会儿才道:"不见的那两张,一张写的是李商隐的《锦瑟》,一张是白居易的《花非花》!" 这些天碧云都是跟着徐灿灿的,小香是留在屋子里的,所以徐灿灿和碧云都看向小香。 小香有些紧张,马上道:"前天下午魏姨娘那边的流花过来找我玩……" 徐灿灿觉得有点怪,谁会偷自己写的字?也许弄错了也未可知。 这样一想,她就不太在意,只是吩咐碧云:"看丢没丢贵重物品!" 碧云忙把首饰匣子银匣子衣柜等细细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丢东西。 徐灿灿看了看自己屋子里的东西,想了一下主意:何不把屋子里的贵重物品造册登记? 想了想,她就笑了。 和徐宜莲徐宜桐一比,她哪儿有什么财产,用得着登记? 徐灿灿洗完澡,轮到碧云了,碧云就让小香先去洗。 爱说话的小香不在,屋子里顿时静悄悄的。 徐灿灿坐在竹榻上纳鞋底,碧云在一边fèng鞋帮。 这是给徐宜鹏做的鞋。这双鞋徐灿灿都许了徐宜鹏一个多月了,都还没有影子呢! 两人做着活说着话,徐灿灿不时拿帕子去擦拭汗水。 "那天去定国公府,他们的房间凉阴阴的,"徐灿灿搓了搓有些疼的手指头,问碧云,"为什么咱们这儿这么热呢?" 碧云道:"定国公府咱们去过的芦雪庵正堂和红枫居,都放有冰山,因此凉快!" "冰山?"徐灿灿道,"我想起来了,傅夫人背后的屏风那里放了一个很大的银盘子,上面放着冰块,散发着寒气,看着就凉慡得很!" 她想了想,叹了口气:"咱府里怕是用不起啊!" 徐廷和虽然官居二品,却是新贵,底蕴不足,撑不起府里夏季都用冰的。 碧云安慰她:"听说宫里受宠的娘娘也都能用冰呢!" 徐灿灿翻了个白眼:"嗯,是受宠的娘娘!"若是不受宠,连吃饱穿暖都够呛,更别说夏季用冰了。 碧云凝眸一想,确实是这样,所以一般人家都不愿送女儿进宫。她望着烛光里徐灿灿犹带着细小茸毛的脸,心里也为她担心。将来入了宫,受宠的话被人嫉妒处境险恶;不受宠的话,人人都能欺负生存艰难…… 这时候小香掀开帘子进了卧室,她头发还湿漉漉的,却不忙着擦头发,反倒先说刚打听到的小道消息:"我刚才在院中里倒水,听侍候老太太的粉云说太太想把四姑娘说给丰姨妈家二公子,可四姑娘以为是丰大公子呢!" 徐灿灿看着她,思考三秒钟,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徐韩氏是想把徐宜桐嫁给丰家庶子丰琏。 她同时想起魏姨娘和徐宜桐看上的是丰姨妈的嫡子丰瑛。 碧云和徐灿灿目光相触,彼此都读出了对方眼中之意:这下子事情要闹大! 魏姨娘和徐宜桐可不是好相与的人,万一事情不如她们的意,不闹个天翻地覆才怪! 徐灿灿觉得徐府好像哪里不对。想了一会儿,她才明白原来是内部管理不严,丫鬟仆从很容易收买,一有什么事情就传得沸沸扬扬。 她陷入思考:若是她遇到这种事情该怎么做? 傅予琛从宫里回来,刚在书房里坐定,傅桂便递上了一叠拜帖,又道:"中贵人英亮还在门房候着呢!"中贵人是对宫内太监的尊称。 傅予琛略一思索,便道:"让他进来吧!" 英亮告辞之后,傅予琛立在书房窗前想着心事。英亮是琦玉殿董贵妃的亲信太监。宫中嫔妃对朝堂动向一向敏感,自从傅予琛回到阔别三年的汴京入宫见了永安帝,宫中宠妃们各种各样的拜访巴结便川流不息。 而永安帝最宠爱的嫔妃董贵妃派人来送礼结交,则是永安帝下定决心的一个证明。 傅予琛回头扫了一眼案上摆在檀木匣子的黄金弥勒佛,吩咐傅柳:"收到库房里吧!"他想起傅碧送过来的消息里说徐灿灿最喜欢宝石玉器,觉得比起徐灿灿,这些宫妃还是太俗,送礼也只能送这么俗气的礼物! 傅柳一看这尊大佛,不禁一哂,盖上匣子,用红缎包好带了出去。他还得先去登记,然后才能入库呢! "傅柳!"他刚出书房便被公子叫了回来,"去库房里找找,把品质最好的宝石找出来!" "是!"傅柳答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傅柳掌管着竹声院私库,他边走边思索着把哪些宝石给公子送过来。自从公子回到汴京,私库便日益充实,单说各色宝石,也有好些匣子呢! 怕公子着急,傅柳很快便装了四匣子宝石送了过来。 四个匣子都打开了,一匣红宝石,一匣祖母绿,一匣蓝宝石,一匣金绿宝石,一字排开让傅予琛挑选。匣子里都堆得满满的,最小的也有樱桃大小。 傅予琛稍微看了看,便道:"先放这里吧!" 到了晚上,傅予琛交给傅柳四张图纸,看上面标注的文字,分别是金累丝嵌红宝莲花鬓钗、金镶祖母绿薄荷叶手镯、金累丝镶蓝宝石镂空梨花分心和金绿宝石串珠围髻。 傅柳不敢多问,拿了图纸和宝石便找工匠去了。 第二天是傅予琛的休沐日,他不用进宫,便预备在府里见人。 刚在竹声院外院堂屋里坐定,傅桂便拿了一封信进来,神色有些奇怪:"禀公子,徐府二姑娘命小厮送了封信过来!" 傅予琛一愣,心脏猛地跳了一下,他接过信打开,发现是约他去野鸭湖的,署名是"徐灿灿拜上"。 傅桂行了个礼禀报道:"奴才已经让薛英看过了,确实徐姑娘的笔迹;也让人去西城门查看了,一有徐府出城的消息便回来禀报!" 傅予琛没有说话。 他不相信徐灿灿会给自己写信,可是又一想,觉得徐灿灿年纪小小,说不定会冲动想见自己……也或许她真的有事找他…… 没过多久,派到西城门的亲兵飞马回报:"徐侍郎府上管家护送两辆马车出了西城门,沿官道向西而去,已经让人跟上了!" ☆、第二十四章色狼 屋子里有点静,只有墙角的西洋钟发出"咔咔咔咔"的走动声。 傅予琛仰首想了想,道:"让陈安带着人跟我去吧,提醒他们做好换装准备!" 傅桂答了声是,下去准备去了。 自从春天时来到汴京进了徐府,徐灿灿便似被关进了笼子的小鸟,除了那次去定国公府参加傅六姑娘生日宴,她从来没有出过徐府,早就闷极了。如今能出去玩,虽然只是上香,却也开心得很。 昨天晚上她带着着碧云和小香收拾行李。 碧云做事非常妥帖,很快便把徐灿灿出门要穿的衣物和要戴的首饰收拾好了,又拿出了几个她和小香绣的荷包,在里面装上了碎银子,预备着到了东林寺赏人用。 徐灿灿自从来到徐府便开始有月银,和徐宜莲徐宜桐一样,都是一月三两银子,只是正好够她平时打赏用,而她从家里带来的银票则是收了起来以备急用。 碧云提醒徐灿灿道:"姑娘,还得拿一把雨伞,咱们没有。要不,我去三姑娘或者四姑娘那里去借一把?" 徐灿灿想也不想便道:"去三姑娘那里吧!"徐宜桐太刁钻,还是不借她的好了。 碧云正要离开,徐灿灿忙道:"让小香跟着你去吧!"小香今年十三岁了,可还是不太通晓人情世故,又爱打听闲话传播消息,徐灿灿认为得让她跟着碧云学学了。 小香此时正因姑娘带碧云去东林寺不带她而不高兴,闻言等了一会儿方走过来。 徐灿灿看了小香一眼,发现她的眼睛还是红红的,就装作不知道,告诉碧云:"你先带她去西屋说说我为什么不带她去!"小香最近毛病太多了,得好好说说她了!可是徐灿灿懒得说她,就叫碧云去指导她了;如果之后还没效果,徐灿灿再去调-教她! 没过多久,碧云便带着小香从莲香院回来了。她向徐灿灿回禀了事情经过之后,拿出了一个木盒子,打开之后里面是四个小匣子:"奴婢们去的时候,三姑娘屋里的流萤正带着小丫鬟整理带的丸药,奴婢就斗胆为替姑娘要了一些!" 她分别打开小匣子让徐灿灿看里面的丸药:"这个是中暑时吃的藿香正气丸,这个是养胃的香砂养胃丸,这是清热解毒的银翘解毒丸!" 碧云打开最后一个小匣子,抿着嘴笑道:"想着姑娘月信快来了,奴婢特地给您要的益母糙丸子!" 徐灿灿怔怔望着碧云,桃花眼有些湿润,过了一忽儿,她才伸出手握住碧云的手,道:"碧云,谢谢你!"她每次月信来肚子都会疼的要命,没想到碧云记在了心里。除了她的父母弟弟,还没有人对她这么好,这么为她考虑。 碧云也有些感慨,道:"既然把奴婢给了姑娘,奴婢就一生跟着姑娘,照顾姑娘!" 徐灿灿点了点头,又叫小香过来,道:"以后跟着碧云姐姐好好学!若是做的好了,我将来不会亏待你;若是不堪造就,我也就不管你了!" 小香忙跪下认错:"奴婢错了,奴婢再也不胡乱传话,再也不偷懒……" 徐灿灿看她眼泪都出来了,这才道:"我看你以后的表现吧!" 小香答了声是,又磕了一个头。 徐灿灿取出上月府给姑娘们统一打的一对金梅花钗,一支给了碧云,一支给了小香。碧云还好,小香就有些激动了,谢了又谢,又发了毒誓说一定要改正,这才罢了。 徐灿灿有些饿了,碧云拿了些铜钱去大厨房给她要米酒煮汤圆,小香殷勤地去为徐灿灿洗水果去了。她们两个离开之后,徐灿灿坐在c黄上,用碧蝉纱帐子遮住脸,无声地笑了——这可是她第一次很明确地实行恩威并施调-教丫鬟,效果似乎还不错! 她觉得自己逐渐开始适应古代社会了! 一大早小香就把徐灿灿叫起来,这时候碧云已经去厨房取早餐去了。昨天老太太就说早上不用请安,在自己房里用了饭再去春晖院集合。 碧云带着小香引着两个健壮婆子把行李都送到了停在内院门外的马车内,徐灿灿就在正堂内陪着徐老太太。 徐宜莲和徐宜桐没过多久都来了。 正堂靠西摆着四张椅子,上面搭着刻花细竹丝椅搭。给老太太请过安后,姐妹三个彼此见了礼,然后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徐宜桐和徐宜莲坐下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看徐灿灿衣裙妆饰。 徐灿灿今日打扮得很素净,头上挽了一个堕髻,只用了一个珍珠围髻围住。这些珍珠虽然只有黄豆大小,可是好在大小一致色泽匀净。耳朵上则更简单,只用了两粒茉莉花塞在耳洞里,可是清香宜人很是清雅。衣裙颜色也很淡雅,上着绣着茉莉花的白罗单衣,下面是天水碧裙子,另外只在腕上戴了一个玉色通透的独玉镯子,别无装饰。 徐宜莲赞叹地点了点头,道:"极是淡雅清新,很适合今日!" 徐宜桐斜着眼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只觉得风流清雅,心里酸溜溜的,道:"二姐姐可是考虑不周,天气这么热,你用茉莉花塞耳,很快便蔫了,多难看啊!" 徐灿灿狡黠一笑,从椅子旁的小几上取了一个小银盒子端在手里让徐宜桐看。 徐宜桐探眼一看,发现小银盒子里放着好几簇茉莉花,下面还用些清水养着。她微不可见地"哼"了一声,扭头厉声叫小丫鬟:"还不上茶,想让我渴死么!" 忙忙碌碌一直过了一个时辰,徐府的两辆马车才出了大门,向西城门而去。 徐宜莲陪着老太太坐在前面的五彩缨络车,徐灿灿和徐宜桐带着丫鬟上了后面的华轮宝盖车。 这时候日在中天,快到一天中最热的时候了,徐灿灿脸上未敷脂粉,虽然出了些汗,用帕子试了就好;可是徐宜桐今日盛妆而出,脸上眉黛胭脂铅粉涂得有些厚,此时随着汗液融了淌下来,看着很是怪异。她的丫鬟不停地用帕子为她擦汗,却依然狼狈得很。 徐宜桐心里不痛快,就不停地让丫鬟给她倒水喝。 徐灿灿看她喝了一碗又一碗凉开水,想了又想才劝道:"四妹妹,喝水太多的话,路上会不方便……" 徐宜桐望着她出了汗之后愈发晶莹的脸,心里更加不痛快了,冷哼了一声,就是不理她。 见她是这个态度,本来想劝她不用涂脂抹粉,本身紫棠色肌肤也很健康很好看的徐灿灿就不再多说了。 东林寺位于官渡,没错,就是东汉末年官渡之战的发生地。 徐灿灿一想到东林寺位于官渡,而自己要在这古战场上住几夜,就有一种极微妙的感觉。 出了西城门,徐府马车沿着官道走了一段距离之后,就偏离了官道,走向了一条西北方向的土路,土路蜿蜒向前,这条路的终点就是官渡, 土路两边是密密的看不透的杨树林,夏季的杨树叶特别的肥大润绿,密密麻麻地将树林遮盖得严严实实,阳光似乎都射不进去两侧的绿林。 府里的管家徐森这时候大声交待那些家丁和车夫道:"进入密林,凡事要小心谨慎!" 这个大梁和历史上的北宋有些相像,徐灿灿马上想起了《水浒传》中剪径的梁山好汉们!她忙交待坐在倒座的碧云:"千万不要开竹帘,不要把头伸进去!"碧云非常谨慎,她其实是对徐宜桐和徐宜桐带的丫鬟流金说的。 碧云答了声"是",流金偷偷看了自家姑娘一眼,发现姑娘故意侧脸透过竹帘往窗外,并不搭理二姑娘,她便也低下了头没说话。 刚开始还好,可是没多久徐宜桐就有些坐立不安了。 徐灿灿猜到她喝了那么多水,怕是要解手了。她隔着竹帘望望外面——外面还是一望无际的密林——徐灿灿暗自叹了口气,没说话。 徐宜桐终于忍不住了,掀开竹帘叫徐森:"徐森,让他们停一下!" 徐森看徐宜桐的脸红得都快紫了,知道她怕是要解手,只得令车马在路边停了下来。 徐宜桐想下车却又害怕,她索性用力拉着徐灿灿的手:"二姐姐,你陪我去吧!" 徐灿灿被她拖下了车,只好同碧云一起陪着徐宜桐和流金去了路边的林子。 杨树林的地下都是些刺脚芽蒲公英黄蒿之类的野糙野花,徐宜桐好不容易找了个空地蹲了下去。 徐灿灿因为怕路上要上厕所,所以一点水都没喝,这时候就站在望风。 风吹过树林,发出"哗哗哗哗"的声音,再夹杂着糙丛中蟋蟀的鸣叫树林中小鸟的鸣叫,整个密林并不是静寂的。徐灿灿想象力丰富,很快便联想到了很多吓人的东西,脸都有些白了。 好不容易徐宜桐解完手起身,徐灿灿拉着碧云的手就往外走,徐宜桐看她走了,忙跑着追了上去,居然超过了徐灿灿。 徐宜桐先跳过了土路和密林之间的小沟,徐灿灿倒是不急了,稳步追了过去。正在这时,徐宜桐发出了一声尖叫,徐灿灿忙提起裙裾追了出去。 一出林子,徐灿灿就知道徐宜桐为什么尖叫了。 徐宜桐的身前,一个穿着华丽的大鼻子男的骑在马上正笑嘻嘻望着她,十几个家丁簇拥在他身后。徐森带着几个家丁正赶过来。 "二姐姐!"徐宜桐惊慌之下,转身去叫徐灿灿。那个华衣男子随着她向树林里望去,就看到一个肌肤胜雪眉目如画的小美人正看着这边。 他不由哈哈大笑,拍马上前:"哪里钻出来这么美貌的小娘子?过来让爷赏赏!" ☆、第二十五章初吻 徐灿灿原本看到那男的调戏徐宜桐,又瞅见徐森带人过来,就没自不量力打算上前营救,她正在悄悄地往后退,好不让人发现自己。跟在她身后的碧云也很配合,伸手握住她的手腕,一起轻轻往后退。 谁知道还没退到林子里,就被人发现了。 华衣男子看着年龄并不大,虽然鼻子大一点,浓眉大眼的生得还算端正,可是那一双眼睛却似粘在了徐灿灿身上,看着让人讨厌得很。 他很快便从马上滑了下来,把缰绳扔给随着他下马的仆从,长腿一迈跨过小沟,走向徐灿灿,嘴里依旧调笑着:"小美人,怎么不和爷见礼?" 徐灿灿急得出了一身冷汗,白罗单衣贴在脊背上,凉阴阴湿漉漉的,难受极了。她竭力稳住自己,放下了裙裾,抬头瞅见徐森已经走了过来,便向徐森那边走了过去。 那华衣男子上前挡住了徐灿灿,他身后的仆从便笑着敲边鼓:"我们爷可是舒国舅的四公子,跟了我们爷,那将来的日子可是穿不尽的绫罗绸缎使不完的男仆女婢!" 徐灿灿不理他们,低着头向徐森那边走去。 碧云拦住了追过来的人,行了个礼正言道:"我们是吏部徐侍郎府上人,请公子自重!" 那个舒公子闻言略一踌躇,便给仆从使了个眼色。 那个男仆上前挡住了碧云,而舒公子则追上去伸手去拉徐灿灿的衣袖。 徐灿灿衣袖被拽住了,夏季衣衫单薄,她不敢挣扎,便看向徐森,这才发现徐森已经护着徐宜桐和流金走向马车。她不由愣住了,再看远处的马车,发现马车门紧闭,老太太和徐宜莲一直坐在马车里,根本没打算出来。 她一阵气苦,倒是生出了勇气,恨恨瞪着这个舒公子,拽着衣袖挣了一下,没有挣脱,她便低头对着那抓着自己的手咬了下去。 这位舒公子的确是舒国舅的四公子,叫舒蕴之,是舒民之的堂弟,却因为是长房嫡脉,在国舅府要比舒民之要受宠得多。他一直发誓要娶一个绝世美人做妻子,因此虽然房里姬妾成群,却一直未婚。他从郑州回汴京,看见徐宜桐只不过是贱皮发痒想调戏一下,没想到徐宜桐后面还有一个真美人儿,娇娇滴滴的不知道比先前那个黑美人美多少倍! 徐灿灿狠狠咬着他的手背不松口,他忍着疼,感受着小美人嘴唇的柔软温润,扭曲地笑:"小美人在徐家排行第几?待我回去请人提亲!" 徐森那徐宜桐主仆安排进马车,这才带着两个家丁跑了过来。 徐灿灿死不松口,当然不能说好。舒四却非要问她排行第几,双方正僵持着,忽然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徐灿灿虽然咬着舒四的手,眼睛却瞟了过去,发现一群黑衣人蒙面人拿着大棒从林中冲了出来。 她一愣,终于松了口。 舒四先把被徐灿灿咬过的手背贴在嘴上陶醉地用舌头舔了又舔,这才厉声叫自己的仆从:"还不过来保护爷!" 这时候已经晚了,黑衣人呼啸而来,拿着棒子照着舒四脑袋上就是一下,舒四虽然身材高大,却是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一下子便倒在了地上。 他的那些仆从也被黑衣人围住棒打起来,一时间哭爹喊娘的声音不绝于耳。 徐灿灿乍然脱险,不禁身子一软,瘫了下去。她情知不妥,但却控制不了自己。 谁知道一瞬间她的身子腾空而起——她被人抱了起来,还是公主抱! 徐灿灿忍住眩晕感,向上看了过去,却发现蒙面布巾上是一双熟悉的凤眼,她刚要出声,嘴唇便感到冰凉而柔软——那人吻住了她!徐灿灿瞪圆眼睛,看着距离自己很近的浓长睫毛,感受着挨着自己脸的高挺鼻梁,闭上了眼睛。 这是她前世今生的初吻。 场面乱极了,几乎没人注意到有人吻徐灿灿,除了被打倒在地的舒四和徐灿灿身旁的碧云。舒四他虽然狼狈,却依旧盯着徐灿灿!碧云则是担心地试图遮住徐灿灿,不想让人看到。 舒府的人全被打懵了,横七竖八躺在地上呻吟声叫骂声哭疼声不绝。身材高挑的黑衣人抱着徐灿灿走到了徐灿灿乘坐的马车边,早有人把车门打开了,他把徐灿灿轻轻放在了座位上,在徐宜桐和流金惊诧的视线中"刷"的一声拉上了门。 黑衣人呼啸而来呼啸而去,除了舒府满地的伤者,什么都没留下。 徐灿灿这时候不顾其它了,按捺住思绪,隔着车窗吩咐徐森:"徐管家,还不快走!" 徐森当即明白了过来,一挥手,车夫便挥鞭驾车向东林寺方向蹿了——这时候离汴京已经远了,还不如去距离近的东林寺。 徐森和众家丁也飞快骑马跟了上去。 徐灿灿端坐在马车上,不顾碧云担心的眼神,垂下眼帘想着心事。 方才那一吻似乎还存在着,她的唇灼热似火,对方嘴唇冰凉柔软的触觉似乎还在,清淡的香味似乎还在鼻端萦绕。 徐灿灿闭上眼睛。 她觉得那人是傅予琛! 已经被她淡忘的傅予琛又出现在她的生活中。 徐宜桐也呆住了。过了好一阵子,她才开口问徐灿灿:"方才那人真的是舒国舅的儿子?" 徐灿灿怕她说出不三不四的话来,便道:"四妹妹,咱们到了东林寺和祖母商议之后再说吧!" 徐宜桐悻悻道:"二姐姐刚被人抱了,已经没了名节,还是先看看你自己能不呢活下去再说吧!" 徐灿灿一看眼睛,不再说话。她想了一会儿,还是觉得既然大伯想要利用她,那么今日之事大伯一定会要抹去的。只是不知道老太太会不会配合。 舒民之大步流星进了芦雪庵见傅夫人。 定国公如今常驻宛州独山军营,府里就是傅夫人做主了,在傅予琛自宛州回来之前,连傅予琛的竹声院他也如履平地来去自如。 进了正堂,舒民之就向屋子里侍候的四个大丫鬟使了个眼色。 四个大丫鬟都退了下去,舒民之这才行了个礼,低声道:"姑母,事情没成!" 傅夫人一直在等好消息,没想到事情会没成,她不禁坐直身子双手握紧厉声道:"怎么回事?" 舒民之脸上带着沮丧:"傅予琛带着人出府之后,我们的人就一直跟着,可是到了杏花营他们就不见了影踪!" 傅夫人闭目思索,良久方道:"以后还有机会!" 舒民之试探着问道:"不是说他把打死的姬妾娈童都埋在偏院了吗?咱们何不寻人去官府告他?" 傅夫人闻言,马上道:"不可!这关系到国公府的颜面!" 舒民之忙道:"侄儿明白了!" 傅夫人叹了一口气才道:"玫英一会儿要过来,你等着她,陪她散散步!" 舒民之抬头看了她一眼,吞吞吐吐道:"七妹……" 傅夫人瞪着眼睛看着他:"不要打瑰英的主意!" 她的七姑娘傅瑰英是七个闺女中最漂亮的,许个门当户对的好人家很容易,六姑娘名声不好生得又不行,她不想嫁出去,想招赘了舒民之做女婿继承定国公府呢! 舒民之不敢违抗姑母,只得答了声"是",在东侧的高倚上坐了下来。 傅予琛带着陈安和薛英以及亲兵飞快进入密林中,来到了一条林中小路,和守着马匹行李的傅桂傅柳汇合了。 他们拿出过来时穿的衣服,脱下黑衣和蒙脸的黑布,开始换衣服。 傅予琛默不作声去掉了腰带。 薛英悄悄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素日有些苍白的脸带了些红晕,长睫毛掩映下的凤眼波光粼粼,虽然没有笑,可是薄薄的嘴唇微微抿着,嘴角上翘,看来心情特别好。 傅予琛边换衣服边想心事。这也是他的初吻。因为少年时傅夫人的诡计,他一直不能和女人亲近,近一点儿就恶心呕吐,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无论如何接近徐灿灿都没事!还有,他一直不……可是上回在潦河镇桃花林救徐灿灿,身体却有了反应…… 想到徐灿灿,傅予琛觉得自己的心犹如荡秋千般荡在高空,心里苏苏麻麻的,很是舒服。 傅予琛换好了衣物,薛英这才上前问道:"公子,接下来……" 傅予琛正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才道:"圣上赐给我的庄园就在官渡西,我们去那里吧!" 薛英答了声"是",带着傅桂提前出发探路,陈安指挥着亲兵们将换下的黑衣布巾等妥善收好,众人这才上马随着傅予琛离开。 刚开始因为道路狭窄两边大树枝叶繁茂,他们不敢放开马奔跑,直到拐入大路,众人这才骑马奔驰起来。 坐在倒座上的碧云担忧地看着徐灿灿,却不敢说什么。方才她一眼就认出救姑娘的那人是公子,也看到公子似乎低头亲了姑娘,此时看姑娘眼睛水汪汪脸颊微红,咬着嘴唇想心事,她心里就很担心。出事的时候,太夫人缩在车里不出头,就怕她老人家到了东林寺开始清算! 徐府一行人很快便到了东林寺。 徐森昨天就提前派了家丁来东林寺打点了,因此一到东林寺,方丈冷月和尚便带着一群和尚迎了进来,因天气炎热,便直接把徐家人安排进了专门待客的外院。 因为旅途劳顿,再加上途中受惊,老太太、徐宜莲、徐宜桐和徐灿灿都先进了自己的房间歇息。 徐灿灿不敢歇息,她得先去见老太太,求把今日之事按下来。 这个小客院也分前院和后院。徐森带着车夫家丁住在了前院,老太太带着徐灿灿姐妹三个住在后院。 徐灿灿带着碧云到了老太太所住的正房门前,却发现大丫鬟红云正守在门外。 见徐灿灿碧云过来,红云摆了摆手,低声道:"老太太正在屋里见徐森!" 徐灿灿只好带着碧云先回去了。 过了一会儿,红云端着一盘切好的西瓜过来了。 她生得很俏丽,嘴角弯弯的,不笑也像在笑。她先把托盘放在了桌子上,道:"老太太让奴婢给姑娘送些西瓜!" 徐灿灿忙道了谢,又看了碧云一眼,碧云就拿了一个荷包塞给了红云。 红云捏着荷包,眼睛也弯了:"刚才老太太命徐森把今天的事情捂住呢!老太太说谁要敢乱说,先打死再说,然后把他们的母亲姐妹都卖进窑子里去!" 徐灿灿这才舒了一口气:老太太办事还是很老辣。看来现在是不会让事情传出去令自己贬值了! 天刚黑透,徐廷和便骑着马赶了过来。 ☆、第二十六章奇缘 徐廷和来到东林寺,直接便去见徐老太太。 夜幕早已降临,天上没有月亮,却是漫天的星光,如一颗颗明珠缀在深蓝的丝绒上,璀璨而美丽。 房里放有竹编的躺椅,碧云便把躺椅搬到了明间靠门的地方,让徐灿灿躺上去歇息。 明间门上挂的帘子已经卷了上去,徐灿灿看着漫天璀璨的星星,想起了前世。那时候她虽然住在大城市的郊区,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满天的繁星,最常见的是夜晚天上挂着稀稀疏疏几颗星星。 雾霾早就毁了原本纯净的一切。 穿越之后,徐灿灿从来不去想前世的事情,因为前世没有一点温暖的记忆,偶尔想起,都是不堪回事的冰冷记忆。 这一世她一直庆幸自己有慈爱的爹娘和乖巧的弟弟。 可是,现在她又感受到了和前世相似的冷漠。 当她遇险的时候,她的亲祖母坐在车里不肯援救,徐森过来也只是救了徐宜桐,把她扔在了那里。 倒是只有过几面之缘的傅予琛救了她。 徐灿灿从那熟悉的丹凤眼判断出是傅予琛。 她觉得一定是傅予琛。 东林寺后有一条大河,河上吹来的风吹走了暑热,带来了凉慡。徐灿灿在夜风中闭上了眼睛,到了这个时刻她才意识到:该内疚的不是她,犯错的也不是她!她要更坚强,更聪明,这样才能保护自己! 红云很快便过来叫徐灿灿了。 徐灿灿稍稍整理了一下妆容,便带着碧云向正堂走去。 到了堂屋,红云拉着碧云和粉云留在了门外廊子里,徐灿灿独自一人走了进去。 寺庙小客院的堂屋当然是简陋的,抬头迎面进去,屋子正中没有榻,只有一个杨木八仙桌,八仙桌两边各摆着一张高倚——左边坐着徐廷和,右边坐着徐老太太。 八仙桌上摆着两个烛台,风从门而入,吹得烛焰东倒西歪令屋子里忽明忽暗。烛台旁边摆着一个扁长的木匣,木匣下压着一叠纸票。 徐灿灿眼睛很好,看到木匣上面刻着一株兰糙,立刻认出正是大娘接她戴的那套翡翠头面。 她拎起裙裾,跨过门槛进了堂屋。 徐灿灿先给徐老太太行礼:"见过老太太!"经历过这件事,她再也不会粉饰太平假装亲热叫她老人家"祖母"了! 摇晃的烛焰令徐老太太干瘦的脸忽明忽暗,很是恐怖。她正撅着嘴,也不说话,显得很不高兴。 徐灿灿不再看她,而是转向徐廷和,向徐廷和行礼:"给大伯请安。" 徐廷和则一脸慈霭,含笑看着徐灿灿:"灿灿,今日你受惊了!" 徐灿灿没说话,只是用手上的帕子试了试眼角,帕子上抹的薄荷油令她眼睛立刻流出了眼泪。 徐廷和见徐灿灿流泪,忙温言抚慰道:"灿灿,你爹娘带着宜春再过两三日就到汴京了!" 徐灿灿闻言,连委屈都不装了,惊喜地看着他:"大伯,我爹娘真的要来了?" 徐廷和看一向沉稳的侄女听到父母兄弟的消息也露出了小儿女之态,不禁一笑:"那是自然。" 他伸手拿起桌上的东西递给徐灿灿:"这是你大娘和我的一点心意!" 徐灿灿也不假意推辞,接过头面匣子和银票,因怕大伯闻见自己薄荷油味道,匆匆一拜,便下去了。她在这个老狐狸大伯面前就像刚出生的婴儿一样,与其自作聪明弄巧成拙,还不如老老实实的好。 徐廷和以为侄女听到父母消息有点沉不住气,所以看她匆匆离去,倒也不在意。看徐灿灿离去,他这才正色对母亲道:"母亲,灿灿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啊!" 他看母亲撇了撇嘴不以为然,便道:"圣上最喜欢这样天真纯净又美貌的女孩子,她若是进了宫,倘若有子,我们徐家便……" 徐廷和不再往下说了,眼睛含笑望着母亲。 徐老太太最宠这个儿子,看不得儿子恳求,便道:"知道了!"看儿子有些疲倦,便道:"廷和,让人上饭吧?" 徐廷和点了点头。 徐灿灿带着碧云回了自己住的厢房,把头面匣子交给碧云:"先收起来吧!" 她点了点银票,发现总共二百两。在这个四两银子就能买个小丫鬟的时代,这可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上大学的时候古代文学课讲杜甫,徐灿灿一直在想杜甫为何过得这么惨。她认为那是因为杜甫没钱又不会赚钱!那时候她便发誓:一定要好好挣钱,有了经济基础才能活得更有尊严! 徐灿灿把银票也交给碧云收了起来。 收拾停当碧云才过来问她要不要叫饭。 经历了这么多,徐灿灿已经没了食欲,便道:"你自己去饭堂吃吧,吃完回来给我带半个西瓜就行了!" 碧云离开了,徐灿灿拿出自己上课时做的笔记就着烛光看了起来。她是一个勤奋的学生,相信勤能补拙,多学一点知识——即使是房中术——也总有用到的时候! 等碧云回来,徐灿灿的眼睛已经有些累了,她收起书,拿起切好的西瓜吃了起来。 总共十二块西瓜,碧云只吃了两块,其余全被徐灿灿吃了。 到了半夜,徐灿灿被尿憋醒了。 方便完她睡不着觉了,就披上单罗衫打开窗子往外看。 来的时候她心里有事,根本没注意院子里的景物,这时候才发现漫天繁星下,院子里竟有一片竹林,夜风吹过,竹林发出飒飒的声音。 这样的星夜,令她的心沉静了下来。 在窗前立了一会儿之后,徐灿灿就关上窗子回到c黄上睡下了。 第二天早上一大早,徐灿灿就被说话声吵醒了,她闭上眼睛躺在c黄上,静静听着明间传来的声音。 "一大早外面就热闹得很,我刚才出去看了看,听说是定国公府的公子来替国公夫人烧香祈福!"是老太太屋里小丫鬟粉云的声音。 "嘘!小声点!"是碧云的声音。 "嘿嘿!"粉云压低了声音,"老爷天还没亮就骑马回城了,怎么你们姑娘还没醒?" 一阵脚步声之后,明间里没了声音。 徐灿灿的睡意一扫而空,她立马坐了起来,脱下身上的抹胸和亵裤,把衣架上搭着的昨晚碧云提前熨好的衣裙拿了下来。 碧云虽然坐在门外椅子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却一直在注意着屋内的动静。听到屋内传来脚步声,她忙走了进来。 徐灿灿一把拉住她,嘴巴贴在她耳边低声道:"你去撺掇粉云把刚才她说的那个消息大声再说一说!"徐宜莲和徐宜桐分别住在东厢房的两间暗间里,只要侍候徐宜桐的流金知道了定国公公子烧香还愿的消息,徐宜桐一定会去找老太太要求东林寺的。 碧云一听,瞪大了眼睛,点了点头便出去了。 帮徐灿灿梳头的时候,碧云低声道:"方才我引着粉云说起这件事,粉云声音有点大,对面东厢房窗户打开了,我瞧见三姑娘身边的流萤在装着收拾东西;四姑娘屋子的窗户也也打开了,不过没看见人!" 徐灿灿点了点头,笑着睨了碧云一眼:"机灵丫头!" 碧云也笑了,嘴角一对米粒大的酒窝时隐时现。 徐灿灿不由笑道:"碧云是个好看的女孩子啊,将来若是我有能力,一定给你谋个好前程,找个好郎君!" 碧云脸顿时羞红了:"姑娘又调笑奴婢了!" 不出徐灿灿所料,姐妹三个到老太太住的正堂用早饭的时候,徐宜桐果真向老太太恳求:"祖母,今日天气很好,孙女想去东林寺佛堂给您老人家祈福!" 坐在靠西墙椅子上的徐灿灿闻言,故意往外面看了看:阴沉闷热的天,也能说是"天气好"? 徐老太太一听是为她祈福,便笑道:"等一下让徐森去找东林寺方丈安排清人的事!" 徐宜桐笑道:"祖母,听说定国公府里的姑娘来了,怕是早清过闲杂人了!"她把定国公府"公子"改成了"姑娘"。 徐老太太点了点头:"既然国公府姑娘们来了,想必已经清过人了,"她又看向并排坐着的徐宜莲徐灿灿:"你们姐妹也去吧,难得松散松散!" 徐宜莲徐灿灿都起身蹲了蹲:"是,祖母!" 出了堂屋,徐灿灿抬头看看天。 昨夜还满天繁星,今日怎么就阴了天?她正要吩咐碧云回去拿伞,徐宜桐便道:"这么近,怕什么?快走吧!" 徐灿灿只得跟了去了。 东林寺是一个千年古寺,以寺里面生长的一株千年菩提树和两棵八百年的丹桂而闻名,再加上颇为灵验,因此香火鼎盛。东林寺是一个长条形,由八个院子套叠而成,凭着西边的游廊相连。徐灿灿她们住的小客院另有一个小门同寺内相连,徐宜桐令流金打听了,寺门外有国公府傅公子带来的士兵看守,因此她拉着徐宜莲和徐灿灿不去寺门,而是直接让人打开了小门的锁,从小门直接进了东林寺。 东林寺的第一重院子的地下铺着青砖,种着松树,院子里森森郁郁,很是宁静,只有大殿前面的铜香炉香烟袅袅,弥漫着檀香的味道。 大殿里供着弥勒佛。 大概是定国公府确实清过人了,院子里除了徐府主仆六人,并没有其他外人,也不见定国公府的人。 徐宜莲进了大殿,一番跪拜祈祷之后,从丫鬟手里接了碎银子,亲自投入香火箱。 徐灿灿排在她后面,她往香火箱里整整投了二钱碎银,自我感觉是巨资进奉了香火,这才虔诚地磕头祈祷,祈求神佛保佑家人。 第三重院落的东侧有一个送子观音殿,徐宜莲和徐宜桐两姐妹都不愿进入,偏偏一旁跟着的小和尚还一个劲儿地说:"阿弥陀佛,施主既来进香,可不能隔了菩萨啊!" 徐宜桐老想欺负徐灿灿,看徐灿灿正在看殿檐下挂的铁马,就趁徐灿灿不注意猛地推了灿灿一下。 徐灿灿猝不及防,身子便朝殿门的门槛上跌了进去。 碧云随在后面,见事情发生便挤了过来,谁知道已是晚了。 在这一瞬间,徐灿灿还在想:难道要在这寺里送了命再穿越一次? ☆、第二十七章归途 想象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吓得闭着眼睛的徐灿灿感觉到自己双臂被人扶住,抵在前面的双手触到的是包裹着丝绸的温热坚硬。 她睁开了眼睛,仰首看着身前穿着绛纱夏袍的青年。 这是一张剑眉星目英俊的脸。 青年也在看着她,微黑的脸现出了一抹笑意:"徐姑娘!" 徐灿灿这时候也想起来了,这个人她见过,正是在宛州的时候跟着傅予琛的那个青年。 她试图挣脱他的双手,却没有成功。 徐灿灿蹙眉正要说话,青年灿烂笑着向她身后打招呼:"大哥!" 徐灿灿趁机用力摆脱他的双手,却再次失败,反而被他拉着转过身。刚转过身,她就呆住了。 穿着玄纱袍围着青玉带的傅予琛立在不远处的丹桂树下,凤眼带着一股煞意看着这边,白皙的脸几乎透明,衬得眉更秀致眼眸更幽黑,好看的仰月唇更加嫣红。 四个身穿同样款式玄色紧身夏袍的青年立在他的身后。 徐灿灿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却发现傅予琛看的正是那青年握着的她的双臂,心里不禁一慌。 那青年也感受到了傅予琛眼中的煞意,忙放开了徐灿灿,大步走了过去:"大哥,方才我替大哥祈求送子观音——" "周英,走了!"傅予琛转身就走向游廊往外走去。 周英喜滋滋乐颠颠跟了上去,只差再添一个尾巴摇来摇去以表狗腿了。 傅予琛一直走到了东林寺外,这才停了下来。 他原本是想见徐灿灿一面的,谁知道先看到了周英同徐灿灿拉拉扯扯! 傅予琛背着手立在寺门外玉兰树下,只觉得一股闷气在胸臆内奔腾咆哮。他是从来不愿委屈自己受气的,便兀的转身,伸手揪住眼巴巴看着他的周英的耳朵,扯着就走。 周英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顾"哎呦哎呦"叫疼,却不敢挣扎,怕被这位表里不一的表兄揍得更狠。 傅予琛低头一看,发现周英嘴里虽然"哎呦哎呦",可是脸上的表情却是"好慡好慡",气得松开手一脚踹了过去,把周英踹了个倒仰。 周英倒在了地上,嘴里嚷嚷着:"哎呦我的哥哥,疼死了疼死了!" 跟在后面的薛英忍住笑,伸手扶他起来。 周英起身之后,看着极为英俊的薛英,发现他好像居然比自己还帅,很是看不惯,便道:"你就薛英?" 薛英答了声"是"。 周英便道:"犯了小爷的讳,改名叫薛丑吧!" 他说着话看向傅予琛,发现他已经停住了脚步,正眯着凤眼看他,忙一溜烟跑了——他知道傅予琛心情不好,怕再无缘无故被揍一顿! 踢了周英一脚,看周英落荒而逃,傅予琛的心情好了许多,便招手命薛英过来,低声吩咐:"去打听徐府离开的时间!" 薛英答了声"是",便退了下去。 见傅予琛等人离开了,徐灿灿转向徐宜桐,冷冷看着徐宜桐,一直看到她移开了眼睛。 徐宜莲仿佛什么也没看见,带着流金去看院子东侧十八井里养的鲤鱼。 徐灿灿走到徐宜桐身侧,压低声音:"今日这样的事,别再发生第二次!否则——" 她冷笑一声转身而去。 徐宜桐恨恨看着徐灿灿娇弱纤细却挺得笔直的背。 不知道怎么回事,方才的徐灿灿竟然令她害怕。 徐灿灿双手紧握,却走得异常好看,在三位教习的教导下,她在仪态方面已经颇具风姿了。 她告诉自己:人对我好,我加倍回报;人若欺我,我十倍报之!单凭软弱,是要受人欺负的! 碧云看了徐宜桐一眼,快步赶了上去。 徐灿灿先回了小客院,徐宜莲紧随其后,徐宜桐最后回了小客院。三姐妹各有心事,都是先回了自己的屋子。 碧云去要了开水,沏了一壶毛尖,倒了一杯茶奉给徐灿灿。 徐灿灿坐在椅子上,慢慢喝完了茶,这才道:"整一整妆,我去陪老太太说会儿话!" 碧云帮她换了衣裙,洗了脸,又重新为她梳了头,这才往正屋而去。 老太太正坐在高椅上同一旁坐着的徐宜莲徐宜桐说话,一见徐灿灿进来,她便笑容满面,还亲热地招手让徐灿灿过来。 徐灿灿从善如流走到她身前,端起八仙桌上放着的茶杯试了试水温,这才奉给她。 徐老太太接过杯子喝了一口,亲热地拉着徐灿灿的手道:"灿灿啊,祖母告诉你个好消息!" 徐灿灿疑惑地看着她:"祖母……" 徐老太太慈祥地理了理徐灿灿根本不需要整理的衣领:"灿灿,方才侍候你大伯的小厮徐庆来捎信,说你爹娘带着你弟弟进京了!" 徐灿灿惊喜莫名:"真的?" "当然是真的,"徐老太太拍了拍徐灿灿的手,"咱们也回去吧!已经在菩萨面前尽了心,菩萨知道我们的虔心!" 徐宜莲端庄微笑:"恭喜妹妹了!" 徐宜桐悻悻地用鼻子"哼"了一声:"一窝子乡巴佬!" 徐灿灿装作没听见,依旧向老太太追问自己爹娘弟弟的消息。 老太太不太关心二儿子,因此捎信过来的徐庆见她时,她就什么都没问,如今哪里能说出什么,便道:"徐森命人准备马车去了,过一会儿就出发!" 她又招呼徐宜莲徐宜桐:"你们也赶紧吩咐丫鬟收拾行李去吧!" 两刻钟之后,众人的行李都收拾好了,徐森正好进来禀报,说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徐森还告诉老太太一个好消息:"禀老太太,定国公府公子的下人也正在收拾马车预备离去呢!" 徐老太太一听大喜:"傅公子带的兵马可是不少,有他们一路,这下老身就放心了!" 徐宜桐闻言暗自欢喜:那个傅公子家世好,又未曾婚娶,这下子又能见面了,说不定……虽然肖想过无数次,但她还不知道哪个人是傅予琛呢! 徐宜莲却是瞅了徐灿灿一眼,发现她正笑着同老太太说起她的弟弟宜春,看不出任何异状,不由默默思索起来。 定国公府一行人骑着马浩浩荡荡策马而去,只给徐府的人留下满眼的烟尘,慌得老太太忙吩咐车夫:"快一点儿!"得紧紧跟着定国公府的人,来的时候遇到色狼调戏侄女的事情,可不能再发生了。再说了,她老人家虽然不担心色狼,却惧怕那剪径的强盗呢! 谁知道徐老太太的担心是多余的,那个傅公子大概是身体不好,那些兵丁簇拥着他,却始终时急时缓,并没有拉开和徐府马车的距离。 午饭还没有吃,徐府众人都是饥肠辘辘。别人尚且能忍受,可是徐老太太和徐宜桐却不能忍受。 归途是她们祖孙俩坐一辆车。徐宜桐掀开竹帘四处乱瞟,却正好看到定国公府的人在路边一个茶棚停了下来。 徐老太太和徐宜桐祖孙齐心,都开口命车夫:"告诉徐森停下来歇息用饭" 这个茶棚摆在路边,很是简陋,只是用细杨木和麦秸胡乱搭成的,糙棚下面摆着两个桌子,只有一个头戴红花的半老徐娘招呼着。 定国公府众人都守在棚外,只有傅予琛和周英在靠北的桌子旁坐着。他们并没有喝茶摊的茶,而是端着小厮随身带来的茶具,里面是牛皮水壶里倒出来的清水。 徐老太太在丫鬟的搀扶下坐在了剩下的那个桌子旁,喝了一杯自带的水,这才吩咐红云:"让三位姑娘也都过来吧!" 她老人家的位置很妙——正好和傅予琛面对面。 徐宜莲姐妹仨还没过来,徐老太太端着茶杯"慈祥"地瞅着傅予琛——美少年人人爱看呐! 傅予琛垂下眼帘,浓长睫毛遮住了眼波,就是不看徐老太太,也不过来请安。 徐老太太等了半日,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问看着面善一点的周英:"这位小哥,你就是傅公子?" 不等目瞪口呆的周英回答,她又用下巴点了点傅予琛:"那位小哥是你的弟弟?" 周英:"……"难道我比大哥看着老? 徐灿灿随着徐宜莲走了过来,听见祖母的话,不由"扑哧"笑了。她记得这位公子叫过傅予琛"大哥"。 徐宜莲抬头悄悄瞅了傅予琛一眼,不由莞尔:傅予琛虽然十八岁了,可是看着就是显小,确实像是另外那位公子的弟弟。 ☆、第二十八章动情 傅予琛是细条身材,脸也小,再加上五官精致,看上去确实比高壮的周英小。 听到徐灿灿低低的笑声,傅予琛撩了她一眼。 徐灿灿立在老太太身侧,也正悄悄瞄傅予琛,两人再次四目相对。 傅予琛心脏剧跳了一下,视线从徐灿灿脸上移到了徐灿灿身上。 他觉得徐灿灿似乎瘦了一点,下巴也尖俏了不少,身上穿着绣兰糙斜领交襟白纱褙子,褙子几乎与下面的纯红石榴裙齐平,显得有些弱不胜衣。 傅予琛的眼睛不由自主向上移动,最后落在了徐灿灿的胸部。徐灿灿里面穿着浅粉绣纯红牡丹抹胸,花开两朵,两朵牡丹花却高高隆起,抹胸上露出的洁白肌肤看上去软嫩丰满,不知道那两朵牡丹花下如何…… 傅予琛悄悄拉过纱袍下摆,把两腿之间遮得严严实实。 在这个过程中,傅予琛脸上的表情始终冷淡而庄严。 周英笑嘻嘻起身,给徐老太太行了个礼,道:"延恩侯府周英请老太太安!"他是延恩侯府世子,老太太不过是二品诰命,他给她请安不过是给徐宜鹏一个面子而已。 徐老太爷在世时,徐家不过是小康之家,徐老太太并没有见过多少世面。徐廷和步步高升,徐老太太的诰命品级也随着儿子水涨船高,现如今是正二品的诰命。不过徐韩氏嫌弃她上不了台面,因此从不带老太太出去交际,老太太知道却并不认识周英这个拐了好多弯的亲戚。 周英行完礼寒暄了两句就又去傅予琛身边坐了下来。 傅予琛始终没有起来。 徐老太太这时候也猜到这位被周英叫"大哥"的美少年就是定国公的独子傅予琛了。傅予琛虽然没有品级,可她依然不敢打扰,便不理那边,转而吩咐红云:"把车里放的点心拿来吧!" 徐灿灿表面上在给徐老太太斟茶,眼睛却趁间隙关注着斜对面的傅予琛。 傅予琛眼帘低垂,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波,脸上漠无表情,什么都看不出来。 可是徐灿灿眼尖地发现傅予琛的耳朵又红了! 她不禁低头微笑。 徐宜莲从红云手里接过点心匣子,打开后放在了老太太面前。 她们走得太急了,没有来得及吃午饭,虽然有点心,可是是老太太私房的,谁也不能让老太太拿出来分了。 匣子里是徐老太太最喜欢的红豆苏,她原本就饥肠辘辘了,吃了一块之后,又拿了一块吃了起来。 吃了五块之后,徐老太太这才缓过劲儿来,端起茶杯"咕嘟咕嘟"把一杯茶给喝完了,一边吩咐徐灿灿"再斟一杯",一边又拿起一块红豆苏吃了起来。 看到徐宜莲三姐妹都不肯坐下,徐老太太喝了一口茶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道:"没关系,那边都是咱们的通家之好!"可不是通家之好么,细算起来都是亲戚! 虽然老太太说让坐下了,可徐宜莲、徐宜桐和徐灿灿并没有真的坐下,而是围着她侍候着。她们虽然也饿,可是知道自家祖母一向小气加自私,她老人家自己不吃饱,她们即使是亲孙女也得被漠视。 徐宜莲把点心匣子打开后就立在了祖母身后——这是正好能够看到傅予琛正面的位置! 徐灿灿立在老太太右侧给老太太斟茶,她怕人发现,不敢再看傅予琛了,不斟茶的时候就低头规规矩矩立在那里。 徐宜桐被傅予琛的美貌所震慑,自从从马车里出来就一直没有出声,只是呆呆地看着傅予琛。当她明白这个罕见的美少年就是定国公的独子傅予琛的时候,大眼睛一下子便亮了起来,眼睛更是一瞬不瞬盯着傅予琛。 周英很会侍候傅予琛,傅予琛瞅了他一眼,他便吩咐一旁侍候的傅柳:"还不上点心!" 傅柳看了自家公子一眼,发现公子没有反对,便同傅桂一起去拴马的地方去了。他的马鞍两侧分别挂着两个木箱子,里面都是是周英问东林寺主持要来的点心——东林寺的素点心可是汴京知名。周英本来是没跟过来的,得知公子要来东林寺进香,他便也带着小厮骑马追了过来,临走前还腆着脸敲了东林寺两竹箱糕点。 傅予琛面前的桌子上很快便摆满了用油纸裹着的点心。 许灿灿觉得自己不看傅予琛,看看糕点总没关系吧! 她扫了一眼就发现里面有自己喜欢吃的杏仁脆和绿豆饼,不由一阵垂涎。 周英热情道:"大哥,你不要只喝水了,多吃点点心吧!" 看傅予琛依旧端着杯子不肯吃点心,他不由冒出了一句他母亲曾经劝过傅予琛的话:"你这么瘦,再不吃会被风吹走的!"傅予琛从小不爱吃东西,每次吃饭都是吃一点点,周英母亲延恩侯夫人曾这样劝过傅予琛。 傅予琛看都不看他。 他小时候不爱吃东西是因为每次吃了大厨房端来的东西,他的肚子就要隐隐作痛好久。后来每次用饭,他就象征性吃一点,然后回到竹声院吃傅柳傅桂偷着出去给他买的点心吃。这也许是他身体一直不太健康的原因吧! 这些话他懒得和蜜罐里泡大的表弟说,因此把周英当成了空气。 傅予琛喝了一口水,吩咐傅柳:"随意留一样,其余送去给徐老太太!"徐灿灿一定饿了,老太太既然如此小气,那就给她一堆,看她能不能全部吃完! 徐老太太见了这些点心大喜。她不敢和傅予琛说话,便命徐宜桐:"宜桐,去谢谢傅公子!"她老人家精着呢,知道徐灿灿是要进宫的,徐宜莲是要嫁给正经人家做主母的,只有徐宜桐高不成低不就,若是能被外传好色的傅公子看上,说不定另有一番奇遇呢! 徐宜桐当然要抓住这个机会了,她端端正正上前一步,大大方方行了个礼:"谢傅公子美意!" 傅予琛默默喝水,根本不搭理她。 徐宜桐一时有些尴尬。 周英想着都是亲戚,起身解围道:"徐姑娘不必在意,举手之劳尔!" 徐宜桐的大眼睛蒙上了一层水雾,微微蹲了蹲,行了个礼便退了下去。 徐老太太害孙女吃瘪了,却彷如不知,依旧大嚼。 徐灿灿急着见爹娘弟弟,连能就近欣赏傅予琛也不在意了,便悄悄提醒徐老太太:"老太太,我爹娘……" 老太太好像没听见她的话,倒是傅予琛懒懒地抬眉看了她一眼。 没过多久傅予琛一行人就出发了。 徐老太太见他们离开,忙催促徐森:"还不快走?!" 徐宜莲和徐灿灿坐上了华轮宝盖车,流萤和碧云坐在了对面的倒座上。 徐宜桐不肯和老太太坐一起,便也上了华轮宝盖车。她不肯降低身份和流萤碧云坐,便和徐灿灿徐宜莲挤在了一起。 徐灿灿坐在最右边靠车窗的位置,徐宜莲坐在中间,徐宜桐坐在最左边,她坐下来之后便望着左边车窗流眼泪。 徐宜莲身为姐姐,不能不管,便取出徐宜桐掖在袖子里的帕子,帮她拭了眼泪,随意安慰了几句。 徐灿灿没有说话,斜签着身子坐着,静静看着右边的车窗。 她以前只是喜欢傅予琛的美貌,所以老是意淫他,倒是怪好玩;现在她心里有了他,却想起了他那一群姬妾娈童,心乱如麻没有头绪。最后只得在心里告诫自己:你是要入宫的人,有资格喜欢人么?不要发花痴做白日梦了! 徐灿灿开始下意识地转移注意力,她开始想象同爹娘弟弟团聚的情形。进了徐府几个月,她也只是做了三双鞋——爹一双,娘一双,可爱的小宜春一双! ☆、第二十九章捉奸 快到西城门了,傅予琛一行人并没有进城,而是骑着马朝北去了。 徐府马车一路进了城。 傅予琛一行人骑着马来到了汴京城西著名的酒楼晏楼。 晏楼的掌柜陪着傅楠立在外面,见傅予琛下马,忙迎了上去:"给公子请安!" 傅予琛摆了摆手,直接上了二楼。 傅予琛刚坐定,傅楠便斟上了清茶。 傅柳给他使了个眼色:"快上菜吧!"公子虽然常常不知道饿,他们这些侍候的人却不能饿着公子啊! 傅楠和掌柜亲自上菜,很快便上好了,桌子上摆的四个甜白瓷盘子分别盛着清炒小白菜、青椒炒豆筋、烤河虾和醋溜绿豆芽,另有一个甜白瓷小碗盛着晶莹润泽的米饭,正是皇帝御庄上出产的香米。 傅柳看了看,见这四个菜都适合公子口味,便不说话了——公子不吃大荤,口味又清淡,一向只吃这些,可是这样简单的饭菜材料也是极有讲究的,能这样准备好也是傅松尽心了。 傅予琛默不作声开始用饭。 傅柳看了看掌柜,问道:"傅松,府里的消息传来没有?" "已经传过来了,昨夜舒民之进了竹声院东偏院,"傅松小心翼翼看看傅予琛,看他没有什么表情,便接着回道,"在咏凤那里宿了半夜,小厮在外面听了动静,是咏凤和甜娘一起服侍的。" 傅柳听了脸都白了:咏凤和甜娘都是傅夫人赐给公子的美人,公子虽然没要了她们,可是名义上还是公子的姬妾啊! "放出我晚上宿在香满楼的消息,"傅予琛放下筷子,凤眼亮的惊人,"夜里我们去捉奸!"舒民之既然敢使计害他,那就等着他的报复吧! "是!"在雅间里侍候他的傅柳、傅楠和傅松皆答了一声,除了傅柳,都退了下去。 徐灿灿一行人的车一直行到了徐府内院的仪门前,这才停了下来。 早有婆子上前打开了车门摆好了脚凳。 徐灿灿早就打开车窗看到了在仪门前迎接她的爹娘和弟弟了,车门一打开,她便不顾礼仪,直接拎起裙裾就要跳下去。 徐顺和怕女儿摔着,忙大步跑过来接住了徐灿灿,轻轻放在了地下。他早就想女儿了,扶着徐灿灿双肩左右端详,看女儿有什么变化。 徐王氏也同徐宜春赶了上来,围着徐灿灿亲热得不得了。 徐灿灿扑进母亲怀里撒娇,刚依偎上母亲,自己就觉得怪怪的,这才发现自己比母亲都高了。 徐王氏抚摸着徐灿灿的脸,心疼极了:"哎呀,下巴都尖了,一定瘦了不少!" 徐顺和见大嫂在一旁,忙给妻子使了个眼色,自己去母亲车前扶母亲下车。 徐王氏也明白了过来,亲昵地抹摸了摸徐灿灿的耳朵,然后就给老太太请安去了。 徐灿灿低头看着弟弟,发现他又肥了一点,便双手扯着徐宜春的两颊:"小肥肥哦!" 徐宜春在外面一向是个小大人,他鄙夷地扫了徐灿灿一眼:"我去给祖母请安!" "去吧去吧!"徐灿灿推着弟弟过去,顺手又捏了捏徐宜春的屁股。 徐宜春看着她老气横秋叹了口气:"真是长不大的傻丫头啊!" 一家人厮见完毕,同去了老太太的芦雪庵。 徐老太太依旧吝啬,连徐宜春的见面礼也没给,倒是徐韩氏大方地给了一个金魁星和一个绣花笔袋。 徐廷和晚上的时候赶回了家,一家人聚餐完毕一起喝茶。 徐廷和吩咐徐灿灿:"灿灿,让丫环去收拾一下行李!" 正在靠西墙大椅上坐着的徐灿灿一愣,忙起身答应了一声,心里却疑惑着。 徐廷和也是一愣,忙问道:"二弟你——" "我其实前几日就进京了,定国公麾下耿将军到我那里求医,耿夫人很快便怀上了,耿将军就送了我一套房舍,就在书店街,已经收拾好了!" 徐廷和立即生气了:"我是你大哥,进京了不该住在大哥家里?亲兄弟还要见外?!" 徐顺和看了一旁立着的女儿和立在老太太身侧侍候的妻子徐王氏一看,笑道:"大哥,即使不住这里,我还不是天天过来给母亲请安?灿灿也要天天过来上课啊!"先不说大哥府上甚是狭窄,自己一家人住下会给大嫂添麻烦;再说了,住在母亲眼皮底下,妻子女儿和儿子怕是都不舒坦;还有就是灿灿还有两个多月便要入宫参选了,若是选上,这辈子再见面的机会就不多了,还不如自家人亲亲热热住在一起呢! 徐顺和一家人辞了老太太和大哥大嫂,坐了徐顺和新买的清油车离了徐府。 赶车的是徐顺和的小徒弟常柳,他跟着师父来了京城。 常柳一边赶着车,一边和坐在车里的徐灿灿说话:"姑娘啊,师父说要在京城开铺子的,以后大家可都是汴京人了啊!" 徐灿灿答了声"真的吗",便低声问父亲:"爹,你帮人家看看病人家就能送给你院子?要知道汴京可是寸土寸金的地方啊!" 徐顺和同儿子徐宜春坐在倒座上,闻言笑了:"这说明你爹医术高明!再说了,那耿将军大方,你爹我有什么办法?!" 徐灿灿还有些疑惑,徐宜春就拉着她的手问她:"姐姐,你在大伯府里继续读书么?" "呃......"徐灿灿想起了欧阳大家她们教她的那些课程,不由哑然。 徐宜春却兴奋得很:"我都开始念四书了,爹爹和大伯说让我考国子监呢!" 徐灿灿不由笑了。大娘娘家爹正是国子监祭酒呢,这下子宜春去考怕是容易多了。 心里虽然这样想,她脸上却很严肃道:"国子监可是很难考的,你要多多努力哦!" 徐宜春也严肃地点了点头:"嗯。"又道:"我要做官,做大官,将来当姐姐的依靠!" 他只是说了幼稚的童言童语,可是徐灿灿的眼圈却倏地红了。她揉了揉徐宜春的头发,勉强道:"那你可要加倍努力!" 徐宜春握了握拳头:"姐姐看我的吧!" 进了位于书店街房子的大门,徐灿灿一下子愣住了。 这房子简直是太好了! 这是一个小小的四合院,朝南是一间堂屋和两个暗间,东厢房和西厢房都是一明两暗三间房,大门两侧朝北还分别有两套屋子,一套是厨房和储藏室,另一套可以做客房,另外西南角还建有一个马房! 碧云和小香也跟着过来了,她俩顾不得多看,先忙着搬徐灿灿的行李并安置房间呢! 临行前,徐灿灿当众开口向大娘要了碧云的卖身契。 徐韩氏当着众人的面,不好推脱,便大方地把契书给了她。 一家四口在堂屋里坐定,新买的婆子很快便上了茶和点心。 徐王氏得见女儿,很是开心,命婆子:"多点几根蜡烛,让屋子里亮堂一点!" 徐灿灿约莫估算了一番,觉得位于书店街这个位置,这套房子怕是值上千两银子了,心里还是有些疑惑,觉得表达谢意的话这个礼物也太贵重了。 徐王氏把点心都推到徐灿灿面前,亲热地招呼她:"灿灿,这可是娘给你带的宛州特产,都是你爱吃的!" 徐灿灿就着烛光一看,发现是栗子饼和花生粘,都是她在宛州的时候爱吃的,洗了手拿了一块便吃了起来。 徐顺和夫妻和徐宜春都看着徐灿灿大吃,脸上皆是笑意。 徐宜春也不笑话姐姐贪吃了,他看姐姐前面的杯子已经空了,便拿起茶壶又给姐姐倒了一杯。 夜已经深了,京城著名青楼香满楼却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香满楼后院的精室内,傅予琛靠着迎枕歪在锦榻上,漫不经心问下面立着的壮实男子:"为徐家人安排好房子了?" 壮实男子先行了个礼,这才答道:"属下谨遵公子命令,把公子在书店街那套四合院给了徐家!"书店街正好在定国公府西面,那套宅子和公子竹声院的内院只隔了一道墙。 立在一边侍候的傅柳闻言看了耿景峰几眼,他没想到耿景峰一向粗疏这次却如此会巴结。 傅予琛有些疲累,随意道:"这事你办得很好,先回去吧!" 耿景峰行了个礼,退了下去。 傅柳看公子眼睛已经闭上了,忙上前取了一个薄被盖上,又用紫水晶灯罩罩住烛火,这才歪在塌下的脚踏上小憩一会儿。 夜深人静,舒民之离开了他在国公府的住处,悄悄带着小厮四儿潜入了芦雪庵。守门的婆子早被他买通了,悄无声息就放了他进去。 进了芦雪庵,舒民之径直走到西边墙下。竹声院前院把守森严,根本不能从那边进。 四儿先跑过去从花丛里摸出了一个梯子靠在了墙上。 舒民之翻墙过去之后,四儿收好梯子,钻进了花丛,刚要坐下,却有一双手伸了过来,扼住了他的脖子。 竹声院的偏院里静悄悄的,自从那些被打死的姬妾娈童被埋在偏院之后,夜里没有人敢踏出房门。 舒民之分花拂柳熟门熟路摸到了咏凤房门前,刚敲了两下,就被一双温润的香手拉了进去。 门在舒民之身后关上了。 艳丽的咏凤身上只穿了碧色抹胸和白纱裙,丰满的玉体半遮半掩若隐若现,媚笑着伸手解他的衣带。 明间的榻上,苗条秀美的甜娘衣衫半解,正含羞带怯瞅着他。 舒民之马上便有了反应,拖着咏凤便上了榻。 屋子里灯台上烛火明明灭灭,舒民之按着咏凤毫不留情冲撞着,弄得咏凤呻-吟不已。 舒民之一边动作,一边气喘吁吁吩咐甜娘:"把蜡烛......剔亮点......爷好好看看你们的骚样子!"他又笑道:"真没想到......你们......这些骚-货......还都是处子啊!傅予琛有......有毛病?" 咏凤没空答话,兀自呻-吟不停。 甜娘还没爬下榻,一阵风不知从何而来,蜡烛"嗤"的一声熄灭了。 舒民之嬉笑一声,从咏凤体内拔出物件,拉着甜娘把她的身体翻倒在榻上,握住她的脚腕用力顶入,开始玩"老汉推车"。 他正在得趣,没有听见外面传来的错杂的脚步声。 ☆、第三十章棒杀 徐灿灿这次还是住东厢房。 她回去的时候,碧云和小香已经把房间都整理好了。 一明两暗三间房,明间靠东挨着墙放着一张绣榻,榻上已经铺排好了,放着几个绣花缎面靠枕,榻中间放着一张小桌子。 靠北和靠南各放着两张椅子,椅子中间摆的是高几。 南边的几上摆着一个青瓷花瓶,里面cha着几枝月季;北边的几上摆着一套精巧的甜白瓷茶具。 北屋被布置成了她的卧室,妆台已经布置好了,c黄帐则是她喜欢的绣兰花素雅样式。 南屋被布置成了她的书房和浴室——南屋的c黄后摆着一和大大的浴桶和屏风等物。 碧云见她看浴桶,便道:"太太已经让婆子烧了热水,姑娘现在沐浴?" 徐灿灿从东林寺一路回来,虽然没出多少汗,可是毕竟一路风尘,她也觉得自己该洗澡了。 她正在洗澡的时候,母亲拿了一瓶玫瑰露进来了。 徐灿灿一见她过来,便从澡桶里伸出脑袋:"娘,你帮我搓背!" 徐王氏从碧云手中接过了丝瓜瓤,蘸了玫瑰露轻轻地在徐灿灿白皙细嫩的背上搓洗着,嘴里笑道:"才几个月没见,灿灿就变成大人了!" 徐灿灿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胸部,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本来她的胸部就偏丰满,如今这些日子好像又大了一些。 她一边享受着母亲的服务,一边轻声道:"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每月月信前后这里就胀疼,不知不觉就长大了不少!" 徐王氏拍了拍徐灿灿的背,示意她站起来,好把玫瑰露涂到她的全身。 徐灿灿总算还知道害羞,转身抢过玫瑰露,笑嘻嘻让母亲出去:"娘,我自己涂!" 徐王氏出去没多久就又回来了,手里还端了碗米酒汤圆。 徐灿灿坐在妆台前,碧云帮她梳理刚刚擦干的长发。 徐王氏端着碗,用汤匙为喂灿灿吃。 她看着碧云帮徐灿灿整理好长发,这才把空碗递给了碧云:"厨房有米酒汤圆,你和小香去吃吧!" 碧云小香都离去之后,她才问徐灿灿:"灿灿,你想不想入宫?"自从接到老大的信,她和灿灿爹便商量着如何应对,这才抛家离乡来到汴京。 徐灿灿扭头惊讶地望着母亲。 徐王氏神秘兮兮伏在她耳边低声道:"你爹打听了,即使是大辽国也需要他这种大夫,大不了咱们一家逃到上京去!" 徐灿灿看着母亲闪着光的眼,胸臆里满是说不出的感动,又酸又涩,她把脸贴在母亲胸前,良久方道:"母亲,我想,入宫似乎也不错,将来或许能帮得上宜春呢!" 徐王氏一把推开她:"你爹说了,宜春能读书当然是好,若是不能读书,你爹教他习医也不错!你爹赚的银子不比那些七品八品的官儿多?" 徐灿灿笑了。 她不像爹娘想的那么简单。 如果因为她而让爹娘弟弟背井离乡漂泊他国,她还不如进宫呢! 想到这里,徐灿灿抬头看着母亲:"明日给我买些首饰吧!" 徐王氏马上被转移了关注点,她点了点头:"你爹给你大伯说了,让你先歇两天。明日我们去马道街,听说那里很繁华,有不少铺子!" 徐灿灿依偎着母亲:"我想要宝石戒指。" "好!"徐王氏马上答应了。闺女想要宝石戒指,这似乎不是什么大事。她开始盘算她的私房钱。 同碧云吃完宵夜,小香把碗递给管厨房的丁妈妈就要回去,却被碧云拉住了。 碧云笑着对丁妈妈说:"麻烦丁妈妈再给我们烧碗水喝!" 丁妈妈是徐家进京之后才找人牙子买的,还不清楚徐家情况,但是一般人家侍候姑娘的丫鬟都是有几分脸面的,因此笑嘻嘻道:"好!碧云姑娘且等一等!" 等碧云和小香回去的时候,徐王氏正好从东厢房出来。 "姑娘已经睡了,"她把两个装着碎银子的荷包递给碧云和小香,"对姑娘要更尽心!" 碧云和小香忙答应:"是,太太。" 傅予琛穿着白纱夏袍,腰里围了黑玉带,静静立在咏凤门外,听着里面传来的淫声浪语,不由恶心得弯腰干呕。 薛英知机,立刻伸脚踹开了咏凤的房门,嘴里大喊一声:"奸夫淫妇哪里去!" 傅柳傅桂带着一群小厮挥舞着大棒冲了进去。 一声惨叫之后是舒民之的声音:"我是舒——" 他的声音被又一声闷响打断了。 薛英立在傅予琛身侧,看了看他的神情,便又高声喝道:"把这奸夫惹祸的孽根割掉!" 偏院里其余姬妾娈童听到这边打打杀杀的声音,都吓得浑身发抖,没有一个人敢出来看。 傅夫人自从傅予琛自宛州回来,睡眠一直不好,正在绣花帐子里翻来覆去,忽然听到外面有叽叽喳喳的声音,她一阵烦闷,厉声喝道:"外面怎么了?" 值夜的丫鬟玉珠立刻进了卧房,有些惊慌地禀报道:"竹声院打打杀杀的,好像在……在捉奸……" 傅夫人扶住头稳了稳,忽然一闪念:民之? 她立马利索地下了c黄:"快帮我取衣服!" 玉珠珍珠等四个大丫头簇拥着傅夫人来到了竹声院。 一向难以进入的竹声院居然门户大开,令她们很轻易地走了进去。 傅夫人来不及疑惑,以此生难得一见的速度跑向喧喧嚷嚷的偏院。 偏院的们也大开着,里面黑压压都是人,却并没有灯火。 随后跟上来的婆子提着灯笼走上前来。 傅夫人看到了一身白衣的傅予琛,他一脸的隐忍,过来马马虎虎给她行了个礼,却不说话。 一边的薛英忙过来解释:"禀夫人,公子的小妾咏凤和人私通,公子很生气……" 傅夫人看着前面敞开着大门黑洞洞的房间,声音有些颤抖:"里面的人……" "怕是打死了吧!"薛英狞笑,"没来得及点灯,也不知道是谁!" 傅夫人浑身颤抖,看向打着灯笼的两个婆子,厉声道:"还不进去!" 两个灯笼齐齐照着,榻上趴着三个赤裸的人,满身都是血,鲜血霪透了下面铺的紫色锦褥,看上去紫色已经变成了黑色。 傅夫人眼都红了,扭头去看一边立着的傅予琛。 她看得非常清楚,傅予琛秀美的脸上带着笑意,凤眼中带着欢喜,仰月唇微微弯起,好像看的不是血案现场,而是在看一件他非常喜欢的画,或者是古董,抑或是名剑。 傅夫人指着其中一个婆子:"把这个翻过来!" 婆子不敢违抗,战战兢兢上前,猛地翻开了那具男尸便跳开了。 傅夫人眼泪流了出来:是民之,是她的民之,她亲自选定的继承人! 她看着民之下体,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傅予琛,他的——"她眼睛都要喷出火来,厉声质问傅予琛。 傅予琛皱了皱眉头:"谁知道呢!他们只知道惩罚奸夫,或许割了扔在了哪里也未可知!" 傅夫人几乎要气死,她脱下身上披着的大袖服,盖在了舒民之满是伤痕与鲜血的尸体上。 中午的时候,傅夫人歪在榻上正在想杀死傅予琛的方法,六姑娘傅玫英在一边陪着她。 玉珠进来回报:"夫人,公子进献了一碗汤。" 傅夫人有气无力道:"摆在一边吧!" 傅玫英好奇地用筷子拨着碗里的物件,嘟囔着:"汤里是什么呀,形状这么奇怪!" 傅夫人不经意看了过去,却尖叫:"原来在这里!" 她一下子晕了过去。 傅予琛此时正在崇政殿同永安帝说话。 他一脸烦恼问永安帝:"皇伯父,如果姬妾同别人通奸,侄儿我该怎么做?" 永安帝闻言一惊,傅氏皇室的血脉可不许玷污,万一生了私生子……他看着傅予琛秀美异常此刻却带着苦恼的脸,回答道:"把奸夫淫妇活活打死,这样才能震慑他人!" 傅予琛笑得很天真:"皇伯父,我就是这么做的!" 永安帝拍了拍傅予琛的肩头:"好孩子,你做的对!" 傅予琛可爱地笑:"那皇伯父赏我什么?" 永安帝想了想:"京畿团练使如何?"太子病情越来越重,他该逐步提拔琛儿,帮他树立威信了。 傅予琛开心地谢永安帝:"谢谢皇伯父!"京畿团练使负责统领京畿军队,可是一个很不错的职位! ++++++++++++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徐灿灿看着眼前这一排都称得上英俊的男人,其中有几个还是她认识的,譬如薛英。 他们也都是一脸尴尬面红耳赤,可是却不敢吭声——公子正背着手立在徐姑娘身后看着呢! 徐灿灿扭头看着傅予琛,她明白了,傅予琛这是让她选一个做丈夫呢!他想得真周全,都是他忠心的属下,想来成亲后一定会听从他的吩咐把她当凤凰捧着的! 她眼睛冒火盯着他。 傅予琛心虚地移开了眼睛,就是不看她。 徐灿灿伸手用力拽住他的衣袖——幸亏他的衣衫都是软丝而不是缎子。 她拉着他往卧室走去。 傅予琛反抗无效之下,只得用眼睛命令那排傻子:还不快救我! 徐灿灿手里拽着他转身,大声道:"你们还不退下!" 薛英等人瞅了瞅傅予琛,看他没有丝毫反抗的意思,便耷拉着眼皮鱼贯退出了,还体贴地关上了房门。 傅予琛被徐灿灿推倒在c黄上,看着撕扯他衣服的徐灿灿,凤眼里闪着惊恐——他怕是逃脱不了被徐灿灿强奸的命运了! ☆、第三十一章巧遇 徐灿灿醒来已经是中午了,徐家的午饭都做好了。 徐王氏心疼女儿,早上没有让碧云和小香叫她。 徐顺和急着去找大哥徐廷和商量开药铺的事,就没有等徐灿灿,而是自己去了徐府。 陪着母亲和弟弟用完午饭,徐灿灿便和徐王氏去马道街买戒指。 她们家位于书店街,距离马道街也就几步路,因此徐王氏就没有吩咐常柳套车,而是让碧云跟着步行去了马道街。 好长一段时间没和母亲一起逛街了,徐灿灿开心极了,看见什么都觉得新鲜。 逛了好几家料货铺(珠宝店),徐灿灿终于在在许氏金银楼挑选了一个镶红宝金戒和一个镶翡翠银戒。金戒指上的红宝石只有黄豆大小,银戒指上的翡翠更小,约莫和绿豆大小相似,都不算贵,可是跪在别致精巧。徐灿灿一眼就看中了。 徐王氏看这家店的首饰都异常精巧,就想替徐灿灿选支钗子。 她挑选的时候,徐灿灿却悄悄过去付了银子。徐王氏一看,又好气又好笑,用手指轻轻点了徐灿灿一下:"傻丫头,娘还用得着你出银子?" 徐灿灿笑嘻嘻拉过母亲的手,把金戒指戴到了母亲左手无名指上,又把银戒戴到了自己的食指上。 徐王氏很是开心,笑得嘴都合不拢了,道:"娘再带你去买点衣料!" 徐灿灿甜蜜蜜地笑,拉着母亲的手出了料货铺。两个戒指没花多少银子,可是能给母亲买东西,她还是很开心! 徐王氏又带着徐灿灿进了许氏金银楼对面的绸缎庄。徐王氏正让徐灿灿看一种浅绿底用银线织了梨花的缎子,碧云就拉了徐灿灿一下,示意她往外看。 徐灿灿向外看了一眼,便看到大伯府里的魏姨娘带着一个小丫鬟急匆匆地走了过去。 徐王氏看女儿向外看,便问道:"灿灿,怎么了?" 徐灿灿娇憨一笑:"娘,没事儿!" 她看了看母亲手中拿的缎子,觉得这种缎子精美奇巧,怕是贵得很,便拉着母亲往外走:"母亲,我衣服够穿了,去别处逛逛吧!" 走出了绸缎庄,徐灿灿不由想起了方才看见魏姨娘的事情,不由猜测:这个时候徐府怕是刚用完午饭,平日府里的女眷都要午睡的,魏姨娘这时候出来做什么呢? 魏姨娘走得很快,后边跟着的小丫鬟流银都快要跟不上了。 刚用过午饭,魏姨娘就接到了娘家传来的消息,说是有事得她回去一下。 她不敢去回太太,正好老爷在府里和二老爷商量事情,她便私下先求了老爷,带了流银回了马道街桂花胡同的娘家。魏姨娘家原在禹王台赁房居住,跟了徐廷和之后,她用私房钱给爹娘哥嫂在马道街桂花胡同买了处小院子居住。 距离不太远,让府里车夫套车的话怕太太知道,她便从偏门出来,抄小路经马道街往桂花胡同走去。 流银刚敲了几下崭新的大门,魏姨娘的嫂子魏大嫂便从里面打开了大门,满脸堆笑:"哎呦呦,我们大姑娘回来了!" 魏姨娘矜持一笑,随着嫂子进了院子。 一进堂屋,魏姨娘便看到炕上坐着母亲魏老娘和一个陌生妇人,她有些疑惑,便放慢了脚步。 魏大嫂一阵风撮走了流银,说是要带流银去东厢房吃果子。 魏老娘热情地招呼魏姨娘:"大姑娘,快来炕上坐!" 魏姨娘看炕上铺的席子还算干净,这才意意思思坐了下来——自从进了徐府,她也算见了些世面,已经很看不上娘家的作派摆设了! 魏老娘拿了一个干净杯子给她斟了一杯茶,这才指着一旁锦衣妇人介绍道:"这是咱们马道街这一片儿专管买卖人口的宋妈妈!" 魏姨娘明白了,这位宋妈妈就是专门买卖人口的牙婆! 她瞅了一眼宋妈妈,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宋妈妈白胖浑圆一张脸,年纪老大还描了眉毛涂了胭脂,身着紫红锦衫黑色缎裙,满脸堆笑看着魏姨娘。 魏老娘忙对宋妈妈说道:"那件事你给我们大姑娘说吧!" 宋妈妈也不矫情,开门见山说明了来意:"老身这次来是受舒国舅家四公子托付。他老人家在路上碰到了徐侍郎府上上香的内眷,一眼便相中了其中一位极美的小娘子,重金托老身来打听一下,这位小娘子究竟排行第几。" 魏姨娘瞅着她,心中有点疑惑:上次上香,除了年纪小的五姑娘没有去,二姑娘、三姑娘和四姑娘全都去了。三姑娘徐宜莲相貌平平,和美沾不上边,生得美的也就是宜桐和二姑娘徐灿灿了。那么舒国舅看上的究竟是谁? 宋妈妈看魏姨娘脸带迟疑,便又加了些筹码:"舒四公子说了,若知道了是哪位姑娘,国舅府一定会三媒六聘上门提亲!" 魏姨娘心里一动:国舅府就是大梁第一外戚舒府,当家人就是皇后的弟弟舒连云,若是舒连云的四公子明媒正娶,倒是一件不错的亲戚。 想放到这里,她对宋妈妈的态度便和蔼了几分,含笑道:"我家去上香的姑娘就有三位,不知舒四公子有没有提供别的线索!" 宋妈妈一听有戏,便边想边说:"舒四公子说生得极美,肌肤甚白,骨架小却丰盈有致,眼睛水汪汪的……" 魏姨娘一听便知舒四公子看上的是徐灿灿。 她做出一副竭力思考的模样:"听着像是我们府里四姑娘的形容……"魏姨娘还是把徐宜桐说了出来。 宋妈妈满口道谢。 魏姨娘矜持地客气了几句。 出了绸缎庄,徐灿灿有些累了,便和母亲进了许氏金银楼斜对面的茶铺子。 茶铺子里只有一个上了年纪的妈妈经营,徐灿灿便吩咐她浓浓点三盏加了核桃花生碎的杏仁茶,碧云她们三人一人一碗。 这个茶铺子屋子里挤逼得很,好在临街有一个葡萄架,葡萄架下摆着几张桌子。屋内太热,徐灿灿三人便在葡萄架下找了个干净桌子坐了下来。 徐王氏坐在面朝街道的位置,徐灿灿和碧云分别坐在东侧和西侧,她正在让母亲看自己手指上的银戒指,就听到一个清亮的男声:"徐伯母?" 徐灿灿抬头一看,发现是一个身穿黑红相间公服剑眉星目的青年。 这位英俊青年虽然和徐王氏说话,眼睛却看着看着徐灿灿,眼神隐忍中带着灼热。 徐灿灿一愣,徐王氏却已经站了起来,一脸尴尬:"二郎……" 愣了一瞬徐灿灿才明白眼前人是谁,脸色有些苍白,也立了起来。 因为没有上课,陪着永安帝用完午膳,傅予琛便在未时离开了皇宫。 傅予琛刚出宣德门,候在宫外的傅柳便迎了上来。 他紧随着傅予琛走了几步,看周围没有人了,这才低声道:"国公夫人回了舒府!" 傅予琛唇角带上了一丝冷笑,却没有说话,从傅桂手里接过缰绳,这才道:"随她去罢!" 傅柳忙又禀道:"公子,您让打的那四样首饰府里工匠做不了,奴才送到了马道街许银匠那里,许银匠说有些地方弄不好,需要做一些改动……"许银匠是汴京最有名的银匠,就连宫里的首饰不少都出自他手。许银匠都说不好打,看来公子设计的样式还是太复杂了! 傅予琛顿了顿,道:"我亲自去看看!" 主仆三人往马道街而去。 ☆、第三十二章邀约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太阳被乌云遮住,蔚蓝的天空消失了,天气又闷又热,徐灿灿背上已经出了一层汗,淡粉色的薄丝衫贴在了背上,桃红色的抹胸显露出旖旎的轮廓。 王青瑜个子很高,他看着徐灿灿有些居高临下的意思,可是他的眼中却含着灼热和祈求。 他静静凝视着徐灿灿,发现闷热的天气反倒令她微红的肌肤更加晶莹,一双桃花眼似乎含着水意,望着他的时候盈盈欲滴,满是歉意。 徐灿灿从来都有良心,大伯用已经报名参选和祖母之意来威胁父亲,从而取消了婚事,她觉得自己没有责任,可是对王青瑜却感到歉疚。 她看着王青瑜,再次确定这个青年确实英俊,嫁给他有很大可能会幸福, 可是,事已至此,无法挽回。 徐灿灿用帕子拭了拭脸颊的汗粒,终于令自己平静了下来:"先坐下吧!" 她不知道自己该称呼王青瑜什么,难道是"二郎"?抑或"王二哥"?徐灿灿觉得自己没脸这样称呼。 王青瑜眼睛看向徐王氏,恭谨地拱了拱手:"伯母,杨大人如今是开封府尹,晚辈追随杨大人进京,如今在开封府任职。" "今明两日晚辈尚有公务,"他抬眼看向徐灿灿,"后日晚辈去府上拜访!" 徐王氏心里难过,叹了口气却说不出话。 徐灿灿向他身后一看,发现有两个差役打扮的男子远远地张望着这边,再一看,却看到了骑着马缓缓而来的傅予琛,不由瞪圆了眼睛。 这么热的天,傅予琛却依旧衣履俨然,头戴银冠,身穿淡黄袍衫,细腰上围着玉装红束带,脚上是皂文靴,这样一幅装束,再配着他秀美精致的脸,当真如一道闪电划破了阴沉欲雨的世界,就那样存在着。 徐灿灿却下意识觉得傅予琛在看着自己生气,纵然他看着是面无表情的。 只是徐灿灿如今正在尴尬,根本没有心思再去欣赏美男,因此很快便移开了眼睛。 傅柳偷偷瞧了傅予琛一眼,发现他的眼睛依旧盯着徐灿灿那边,再去看傅予琛的左手——傅予琛是个左撇子——发现他的左手虽然紧紧握着马鞭,可是尾指却微微翘起——这是傅予琛想要杀人时的习惯性动作。 他从小侍候公子,熟知公子习惯,便悄悄纵马上前,低声道:"公子,杀人不是不行,可是如果徐姑娘发现……" 傅予琛没有说话,可是握着马鞭的左手逐渐放松,最后翘起的尾指也回到了它该在的位置。 王青瑜干脆利索地告辞走了。 徐灿灿也没心思吃茶了,等母亲和碧云吃完了就去结了帐,然后便借口累了,拉着母亲回家了。 回到家,徐灿灿先洗了个澡,然后便取出了笔墨纸砚开始练字。她的心里乱糟糟的,可也说不出什么。傅予琛骑在马上看着她的神情,一直在她脑海里浮现,令她坐卧难安,唯有用练字来缓解自己莫名慌乱的情绪。 良久之后,徐灿灿告诉自己,她和傅予琛并没有关系,她不用为他的眼神和神情紧张。 可是,她的心里依旧慌乱。 徐灿灿又拿了一本书看了起来。 徐家的晚饭做好了,徐灿灿便去堂屋用晚饭,却发现身边只有小香一个人跟着,没见碧云,便随意问了一声。 小香眼睛一闪,低头答道:"姑娘练字的时候我就没有看到碧云姐姐。" 徐灿灿很信任碧云,也不在意,看到母亲出来叫自己进去,便同母亲一起进了堂屋。 用过晚饭,一家人坐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聊天喝茶。徐灿灿在家人的陪伴下,心情终于轻松起来。她亲手洗了一篮五月鲜桃子,先给碧云、小香和丁妈妈留了七八个,剩下的用果篮盛着端了过来。 徐王氏和徐顺和各吃了一个便不吃了,笑眯眯看着徐灿灿和徐宜春吃桃子。徐宜春还好,吃了两个就洗洗手不吃了。他数着姐姐能的桃核,看姐姐能不能破她以前连吃十个桃子的记录。 徐灿灿可是最喜欢吃桃子的,不急不缓地吃着,一直吃到饱为止。 徐宜春最后数了数徐灿灿面前的桃核,发现姐姐最终还是破了记录,吃了十二个桃子! 他嬉笑着伸手要摸徐灿灿的肚子。 徐灿灿猝不及防被他摸了一把,便也去摸他的肚子,姐弟两个嘻嘻哈哈乱成一团,不一会儿徐灿灿就出了一身汗。 嬉笑着徐灿灿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心里有心事还能吃这么多,自己怕是猪托生的! 回到卧室,身上有些黏腻,徐灿灿就又洗了个澡。为了防止自己忍不住再去吃桃子,洗完澡徐灿灿又擦了牙洗了脸预备睡觉。 她的长发还有些湿,还不能睡,便吩咐碧云:"你去宜春那里找一本《世说新语》给我看看!" 碧云出去了,小香也在南头暗间洗澡,屋子里便剩下徐灿灿一个人。 徐灿灿拿了玫瑰露瓶子,倒了点在手上,轻轻涂抹在脸上脖子上。 她正在轻轻拍打脸颊,就听到外面传来丁妈妈的声音:"姑娘!" 徐灿灿不在意地答应了一声,丁妈妈便走了进来。她满脸堆着谄媚的笑,一双眼睛都快要笑没了:"禀姑娘,有人让老奴给您捎封信!" 徐灿灿不想看她那猥琐的模样,便伸手接了过来。 这是一个小小的白色信封,信封上一个字都没有,封得紧紧的。 徐灿灿索性撕开信封,从里面掏出了一张小笺。她拿起小笺就着烛光一看,发现只有一行小字:"今夜子时门外石榴树下相见",字的一旁是一枚朱红的的印,因是篆体,她就着烛光辨认了好一阵子才认出一个"傅"字。 徐灿灿心脏急跳了一下,她慌忙细看另外两个字,连蒙带猜,认出了是"予琛"! 丁妈妈立在徐灿灿身侧,徐灿灿盯着小笺看,她却看着徐灿灿。 徐灿灿辨认出来是傅予琛的印之后,心内一阵慌乱,这时候才想起来丁妈妈还在一边,便看了她一眼。 丁妈妈挤眉弄眼道:"哎呀姑娘啊,傍晚的时候有个小丫头过来,非要塞给我这封信和这些碎银子!" 她的手从袖子里伸出来,几粒碎银正卧在她的手上。 徐灿灿知道她是想讨赏,便从荷包里掏出一粒大一点的碎银子放到了她的手上。 丁妈妈乐呵呵阖上了手,又缩进了衣袖里。 徐灿灿强自镇定,低声问道:"送信的小丫头还说什么没有?" "她说是姑娘您在宛州时的旧友让捎过来的,兴许是姑娘认识的哪位姑娘呢!" 徐灿灿强笑道:"是呢,是一位姓傅的姑娘,和我是好朋友呢!" 这时候碧云走了进来,看到丁妈妈,她笑着对徐灿灿道:"姑娘,书拿过来了!二公子又让奴婢给你拿了一本什么谱呢!" 徐灿灿从碧云手里接过了书。一本是《世说新语》,另一本却是《梅氏菜谱》。 饶是心里有事,徐灿灿也笑了:"是《梅氏菜谱》,弟弟想要我学做菜呢!" 丁妈妈忙知趣地告辞了。 碧云又点了一个烛台,让屋子里亮堂堂的,开始整理房间。 这时候小香还没洗完澡,房间里只有徐灿灿和碧云两个人。 徐灿灿放下书,伸手抚摸着自己的脸——她的脸烫得吓人。 明知道不该去见傅予琛,可她却想见傅予琛。 徐灿灿给自己找了一个稳妥的理由——还没去谢傅予琛相救之恩呢! 夜深了,徐灿灿依旧没有睡着,躺在c黄上翻来覆去想心事。 她知道自己不该去见傅予琛。 可是,两个月后就要进宫参选,今夜不见,此生有可能再也见不着了。 徐灿灿翻身趴在c黄上,想起了傅予琛秀美的脸精致的凤眼,想起了傅予琛那细瘦高挑的身材细细的腰,最后傅予琛抱起她时身上那淡淡的似清晨叶香的气息再次萦绕在她鼻端身侧。 碧云和小香都睡在西厢房,虽然隔着个明间,可是小香的呓语还是隐隐约约传来。 子时的梆子声从外面穿了过来,却似乎敲响在徐灿灿心头。 她还是没有动。 ☆、第三十三章再吻 外面隐隐约约传来一声马嘶。 徐灿灿蓦地从c黄上跳起来,用火折子点着了蜡烛,穿上睡鞋坐在妆台前开始梳头。 她把长发梳通之后用一根白玉莲花簪盘了起来,又急匆匆穿上了碧云搭在c黄前屏风上的真红罗衣和素纱百褶裙,这是预备她明日穿的。 轻轻拨开门闩,徐灿灿打开了明间的门。 带着湿意的夜风令徐灿灿的碎发和衣裙飘了起来。 走到院子里,徐灿灿仰起脸才发现正下着极小的雨,雨太小了,非得仰着脸细细感受才能发觉。 她顿了顿,却没有回去,因为她怕自己失去勇气。 大门旁的门房里住着丁妈妈,可是她似乎睡得太熟了,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音。 立在大门内侧,徐灿灿并没有立即开门。思索了三秒钟,她伸手轻轻在门上敲了三下,然后把耳朵贴到门fèng上听。 外面也"笃笃笃"响了三下。 "是我!"是傅予琛刻意压低的声音。 徐灿灿忍住悸动,轻手轻脚抽开了门闩。 带着细小雨滴的风吹开了两扇大门,一个清瘦高挑的人立在门外,看到徐灿灿出来,他伸手点着了火折子——是傅予琛! 火折子瞬间就被他熄灭了。 徐灿灿看着傅予琛把大门关上,把一把匕首穿在门环里。 傅予琛有些凉的手握住了她的手,拉着她躲进了院墙与石榴树之间。 傅予琛看着与自己面对面立着的徐灿灿,心脏跳得很快。 他白日回到府里便坐卧不安,就想试一试,没想到徐灿灿真的出来了。 傅予琛心里满是欢喜——原来,她同我一样,我们心思是一样的! 他垂下双手,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只是抿着嘴看着徐灿灿。 他早已适应了黑暗,徐灿灿距离他很近,他能够看到她。 徐灿灿身上散发着说不出的香味,令他想更近一点,再近一点。 虽然大胆赴约,可是真的见了傅予琛,徐灿灿却紧张得身子僵在了那里,一动不动,头也不敢抬。 傅予琛轻喘了一下,盯着徐灿灿,从弧度美好的脸看到了颈部,一直看到徐灿灿隆起的胸部,视线停了下来。 他终于忍不住了,一言不发抓住徐灿灿肩膀,低下头吻了下去——他吻住了徐灿灿的额头! 徐灿灿身体更加僵硬,索性身子开始发抖。 傅予琛福至心灵,虽然是初次,却也无师自通,一手揽住徐灿灿腰肢,让她贴近自己,一手抬起了徐灿灿的下巴,对准她的唇吻了下去。 在这样旖旎的时刻,原本紧张得身体都僵直的徐灿灿却慢慢放松了——傅予琛不会接吻! 傅予琛凉而软的唇贴着她的唇,却一直只是紧紧贴着,并没有别的动作。 这样笨拙的傅予琛取悦了徐灿灿,黑暗的子夜,无人的街道,幽静的氛围,闷热的空气,全都不见了,只余下这个抱着自己的男人。 徐灿灿放松了下来,她微微地张开嘴,试图引出傅予琛的下一步动作。 可是,傅予琛依旧只是贴着她的唇。 他是如此的笨拙,可是徐灿灿却被一种甜蜜中带着欢喜的感觉闪电般击中,她伸出舌头舔了舔傅予琛的唇。 傅予琛浑身一颤,突然茅塞顿开无师自通,他猛地含住了徐灿灿的舌头。 徐灿灿被他吻得舌头发疼,身体发软,不由自主贴在了他身上,把全部的重量放在了傅予琛揽住她的腰肢的手臂上。 傅予琛的呼吸逐渐粗重起来,他已经亢奋到了难耐的地步,放开了徐灿灿的唇,他一直向下吻过脖子、锁骨,先是吻,然后是吸,最后在咬,他埋头隔着抹胸舔徐灿灿早已挺立的蓓蕾。 徐灿灿又是麻又是痒又是疼,浑身轻飘飘的,全身血液急速流动,她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傅予琛突然松开徐灿灿挺直身子,然后紧紧抱着徐灿灿,令她贴着自己。 徐灿灿终于察觉了傅予琛隔着衣服顶在她小腹的坚硬,原本已经软瘫的身子再次僵硬。 傅予琛粗重的呼吸似乎响在徐灿灿的头顶,她静默十秒钟,然后推开了傅予琛,拔下匕首扔在地上,推开门跑了进去。 闩上门之后,徐灿灿背靠着门轻轻喘息着,过了一会儿平静了下来,这才蹑手蹑脚回了东厢房。 她刚回到卧室,跑到窗前的榻边,还没来得及坐下,便听到外面一声炸雷——随着电闪雷鸣,大雨倾盆而下! 徐灿灿跑到c黄边,飞快地脱了鞋和衣服掀开薄被钻了进去。 守在远处的傅柳听到闩门的声音之后,便牵着马过来了。他不敢走近,便候在距离徐家大门十步远的地方。 他看到公子挺直背脊走了过来。 傅予琛骑在马上缓缓而行。 傅柳骑着马跟在后面,低声道:"公子,怕是要下雨了吧?" 傅予琛没理他,依旧缓辔而行。 随着轰隆隆的雷声,一道道闪电划过夜空,大雨铺天盖地而来。 傅柳忙弯腰从褡裢里取出油布雨衣,抬头却发现公子已一夹马腹驰入雨中。 徐灿灿一醒,碧云就听到了。她让小香去为姑娘拿水,自己进了卧室服侍。 看姑娘已经睁开了眼睛,碧云先把一件鹅黄绣柳条的抹胸和一条天水碧八幅裙放在了c黄上,然后就去给姑娘端每天早上都要喝的淡盐水去了。 等她回来,徐灿灿已经穿上了抹胸和八幅裙,正在低头系裙带。她听见碧云声音,便抬头看了碧云一眼,却发现碧云端着杯子呆呆地看着自己。 徐灿灿不在意地低下头,继续绑裙带。 碧云放下杯子便去衣柜里翻去了。 徐灿灿刚直起身子,她便取了一件高领交衽真红罗衣给徐灿灿披上:"姑娘,昨夜下了一夜雨,有些寒气,还是穿这件吧!" 徐灿灿在她的服侍下穿上了罗衣,正要说话,却突然想起了什么,忙冲到妆台前。 镜子是刚磨过的,照人还算清晰。 扯开衣襟,徐灿灿就看到了粉颈和锁骨处密密麻麻的点点红紫痕迹。她屏住呼吸,把抹胸往下拉了拉,她看到了同样的痕迹。 徐灿灿呆呆地看着镜子,一动不动。 碧云疾步上前,帮她紧紧地系好了衣服,又道:"姑娘,用铅粉涂上吧!" 暴雨过后的徐府更加阴凉了,徐宜莲徐宜桐坐在春晖院正堂东侧的椅子上,好奇地看着正给祖母请安的徐灿灿,都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合理,有些违和。 等徐灿灿在徐宜桐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徐宜莲借着和她说话打量了一下,这才发现哪里出了问题——从来不涂粉的徐灿灿今日涂了粉! 她又细细一看,发现徐灿灿脖子那里涂得尤其厚,便笑了笑没说话。 徐宜桐也发现了异常,探头过来道:"二姐姐啊,今天虽然不算热,可是二姐姐的粉也涂得太厚了吧!" 徐灿灿脸、耳朵和脖子立时红透,她立即起身,简单地向祖母和两位堂妹道了别,便带着碧云快步向清心院走去。 欧阳大家和徐灿灿在榻上坐了下来,碧云和徐韩氏的亲信秦嬷嬷还是守在外面。 徐灿灿先看了看欧阳大家,然后从袖袋里取出了一对金镶泪珠形翡翠耳环,笑着看着欧阳大家,拉过欧阳大家的手,轻轻放了上去。 欧阳大家看着徐灿灿,也笑了,收起耳环,轻声道:"谢谢二姑娘!" 徐灿灿看了一眼房门,伸手在欧阳大家手背上拍了拍,彼此心照不宣笑了。 上完课,徐灿灿正要告辞离开,欧阳大家却摆手让她等一等,自己进了卧室很快便出来了。 她把一个晶莹剔透的白玉瓶递到了徐灿灿手中,眼睛向下溜了溜徐灿灿遮得严严实实的颈部和胸前,低声道:"这是我这些年用的清香汁,身上有了痕迹,抹两次就消了!" 看到徐灿灿瞬间面红耳赤,她用衣袖掩着口,妩媚笑道:"临睡前涂到身体上,能保养肌肤,还有那个作用呢!" 徐灿灿自动把她所说的"那个作用"理解成了嫩肤什么的。 欧阳大家望着自己涂着蔻丹的指甲,似笑非笑道:"女人啊,处子之身不能轻易抛却,等成了妇人,那就想和谁在一起,就和谁在一起,只要瞒得紧。有句诗叫'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啊!" 徐灿灿:"……"虽然她昨夜的表现疯狂了些,可不代表她的志向是要做一个荡=妇啊! 晚上临睡前,刚洗过澡的徐灿灿突然想起了欧阳大家送的清香汁,便拿了出来。拧开盖子闻了闻,一股清香扑鼻而来,似乎是薄荷味夹杂着淡淡的玫瑰香,很是好闻。 她抱着试一试的念头支开小香,让碧云帮她涂抹傅予琛留下的那些痕迹。 夜里睡在c黄上,徐灿灿又失眠了。她只觉得身体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痒痒的空空的,她脑子立刻便想起了昨夜傅予琛顶着自己小腹的那个硬物…… 夜深了,傅予琛还没有睡。 他歪在书房的榻上,手里端着一个白玉杯,杯子里盛的是殷红似血的葡萄酒。他默默想着心事,偶尔端起杯子喝一口。 傅柳立在一边斟酒。 他觉得公子自从昨日下午见到徐姑娘和别的男人说话之后,就变得不正常了,昨夜的事情更是疯狂,若是昨夜的事被人发现,那么公子就有了弱点…… 可是,傅柳不敢劝。 傅予琛手中的杯子空了,傅柳忙又斟满。 过了一会儿,他看公子兀自沉思,便悄悄走了出去,低声交代外面守着的傅桂:"去请梁先生!" 傅桂点了点头,叫了傅楠过来,自己悄悄去了前院。 看傅桂离开了,傅柳这才进了书房——公子的杯子又空了!公子的门客谋士都住在前院,其中来自陕州的梁庆贺梁先生最得公子倚重,说不定他能劝说公子回心转意呢! 傅予琛凤眼流转瞅了他一眼,又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梁庆贺笑呵呵坐了下来,开口便道:"恭喜公子,贺喜公子,以后公子可是京畿团练使了!" 傅予琛身子慢慢坐直。 梁庆贺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道:"梁某已经见过了马丞相!" 傅予琛凤眼似水扫了他一眼,梁庆贺身子一凛,立刻下了榻,端端正正跪了下来:"请公子听某细说!为了给公子找一些助力,圣上可是想让公子娶高门之女啊!" ☆、第三十四章奸计 傅予琛小时候受了许多罪,身体原本就弱,淋了夜雨之后便有些不舒服。他习惯了忍住所有病痛,便自己忍受着。谁知道下午开始便头疼欲裂,浑身冷得要打颤,喝了酒也没有缓解。 他懒得梁庆贺说话,便摁着额头重新歪在了靠枕上。 梁庆贺看他似乎没有生气,便向前膝行几步,双手放在榻沿挺直身子,眼睛发亮看着傅予琛:"公子啊,太子身体虽弱,可毕竟气息犹在;圣上子息不盛,可宫妃三千尚有希望啊……" 良久之后,梁庆贺察觉到了不对——公子眼睛紧闭,玉面通红,呼吸急促,嘴唇也不似往日红润,而是干巴巴的起了一层白皮。 他觉得公子是病了。 守在外面的傅柳傅桂接到消息,马上涌了进来。 梁庆贺不肯离去,便也立在一旁眼巴巴看着傅予琛。 傅柳专门洗了洗手,这才把手放在傅予琛额头上探了探温度。 傅予琛额头热得很。 傅柳蹙眉道:"公子发烧了,得请大夫!" 他一边说,一边取了一c黄被子盖在了傅予琛身上。 傅桂见状立刻道:"你守着公子,我去请大夫!"说罢,傅桂便要跑出去。 "别去叫府里的大夫,"傅柳忙叫住他,"拿了公子的名刺去请太医院院判丰笛!" 又正色道:"公子病了的消息不能外传!" 傅柳一向是傅予琛身边四个小厮中最受傅予琛倚重的一个,因此傅桂、傅楠和傅杨都隐隐以他为首。傅桂答了声"知道了",便跑了出去。 傅柳命亲信端了一茶碗温茶进来,预备喂公子喝下。梁庆贺很有眼色:"柳小哥你扶着公子,某来喂水!" 梁庆贺斜签着身子坐在榻边用汤匙喂公子喝水,一边喂一边感叹:唉,公子生得可真好啊,即使是生着病,也是男版病西施一般,我若是有这样一个儿子,那该多好...... 傅柳立在一边,看着公子憔悴的样子,他想起了前夜公子淋的那场大雨,不由腹诽:人说上了年纪的人动了情,就如同老房子着火,没救了;可公子这位童男子陷入情网,也像老房子着火,非要夜里去会人家大姑娘,结果病得这么重,可人家姑娘也不知道他的良苦用心...... 半个时辰之后,太医院的院判丰笛盛着一定小轿,悄悄从偏门进了定国公府。进了国公府小轿便直接沿着西侧小道抬进了竹声院。 徐灿灿早上起来,洗漱完毕便坐在妆台前梳头妆饰。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喜欢漂漂亮亮见人,这样往往能拥有一日的好心情。 碧云先梳通了她的长发,凑近一点问道:"姑娘,今日梳什么头?" 徐灿灿正走神,愣了愣才道:"今日梳垂鬟分肖髻。" 垂鬟分肖髻是未出嫁的少女的发式,徐灿灿因前夜见了傅予琛,虽然都隔了一日了,可是心里依旧心里七上八下的,因此下意识就说了这个象征着处女的多发式。 碧云打了声"是",先去首饰匣里挑选了要用的首饰,略一思索,便把徐灿灿的长发均匀地分成了九股,然后九股汇聚头顶在结鬟,让发髻自然垂下。 碧云忙碌的时候,徐灿灿看着镜中的自己,想起了前世有个著名女作家说过的一句话:"喜欢那人,追上去,无论结局如何,总算偿了心愿"。 对于那夜的事,徐灿灿心里经历了复杂的历程。先是被男神亲吻的惊喜,接着是原来"他也喜欢我"的满足,然后便是"丁妈妈嘴不严把事情说出去怎么办"的疑虑,最后自我开解——人活一世,疯狂一回又如何? 等徐灿灿去和爹娘弟弟告别的时候,她的心情已经平静了下来。 徐顺和见了女儿,道:"我先把你送到你大伯家再去办事!" 徐灿灿好奇心强,忙问他:"爹爹,你去做什么事?" 徐顺和端起青瓷茶杯,一口气喝完了杯子里的茶,站了起来才道:"你大伯帮我找了个店面,距离咱家不远,徐森会带着我去看看!" 徐灿灿把手臂放进了爹爹的臂弯里,笑得甜蜜蜜:"爹爹,走吧!" 国子监考试的时间还没有到,徐宜春还在家里呆着,他看到姐姐这样子,便笑话姐姐:"徐灿灿,老大的人还撒娇,真不害羞!" 徐灿灿松开爹爹,跑过去在徐宜春屁股上用力拍了一下。谁知道动作太大,头上cha戴的一根玲珑翡翠簪便落了下来。 徐宜春眼疾手快,用手一捞,接住了翡翠簪。 他装模作样抹了抹头上的汗,一脸的惶恐:"幸亏我接着了,要不然姐姐可要把我卖了去还账啊!" 徐宜春洋洋得意地吩咐姐姐:"快弯腰让我帮你簪上!" 徐灿灿斜了她一眼,倒是听话地弯下了腰。 徐宜春认真地帮姐姐簪了上去,又摁着徐灿灿的头端详了一番,这才满意。 徐灿灿趁机在弟弟脸上捏了一下,然后提着裙裾飞快地跑到立在大门内的碧云身后,向弟弟伸舌头做鬼脸。 徐顺和和徐王氏不禁莞尔,相视一笑。他们夫妻没想那么多,觉得灿灿如此天真也没什么不好! 小香正准备从井里打水洗衣,她站在井边,望着拎着姑娘书箱站着等姑娘的碧云,眼睛里满是羡慕。碧云稳重勤快又懂事,这是她赶不上的,可是看着姑娘亲近碧云,她心里总是不好受。 徐灿灿这时候看到了小香艳羡的神情,不由心里一动。小香这些日子安稳了许多,她得给点鼓励了。教宫礼的张嬷嬷说了,对待侍候自己的人,做事不妥得罚,可是做得好有进步也得奖。徐灿灿觉得自己要学的东西还很多呢! 上午徐灿灿要上教文学的胡教习的课。 上完课,徐灿灿带着碧云去给大娘请过安。 徐韩氏依旧是一幅恬静雍容的模样。徐宜莲知道母亲还要处理家务,便不再多呆,起身向母亲告别。徐灿灿和徐宜桐当然也跟着她出了堂屋。 姐妹三人出了堂屋,徐宜莲便笑着对徐灿灿说道:"二姐姐,我们院子里的睡莲都开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徐灿灿最喜各种花卉,当即便答应了,两人携手离了清心院。 徐宜桐看她俩结成一伙儿离开,把自己撇了下来,心里很是不忿,跺了跺脚,便叫道:"姐姐们怎么不等我?" 说罢便拎起裙子赶了过来。 徐宜莲和徐灿灿四目相接,很快便都漾出了一脸微笑,齐齐转身。一个说"四妹妹快一点",另一个道"我们都等着你呢"。 姐妹三个一齐往莲香院而去。 徐宜莲的贴身丫鬟流萤和跟徐灿灿的碧云都在后面跟着她们,徐灿灿心细,发现徐宜桐的贴身丫鬟流金没有跟过来,而是一个约莫十二三岁的面生丫鬟跟着她。 徐灿灿有些疑惑,她记得方才在清心院还是流金跟着呢! 莲香院的西南角不仅摆着好几个大水缸养着睡莲,还为喜爱莳花弄糙的徐宜莲建了一座暖房。如今正是夏季,暖房上盖的油布早就揭开了,暖房里花花糙糙都沐浴在阳光下,看起来绿肥红艳,各种幽香传来,徐灿灿也不等正在看睡莲的徐宜莲徐宜桐,自己钻进了花房。 等徐灿灿和碧云从暖房里出来,却发现只有徐宜莲带着流萤在看睡莲,便随口问了一声:"四妹妹呢?" 徐宜莲瞅着她笑了笑,伸出细嫩的手指朝南边指了指,道:"今日丰家姨妈带着瑛表哥和敏表妹过来。" 徐灿灿稍微琢磨了一下就明白了。徐宜桐一向对丰姨妈的嫡子丰瑛颇怀觊觎,知道丰瑛要过来,一定是要见一见的! 这时候徐韩氏屋里的小丫鬟小九过来请徐宜莲和徐灿灿过去:"丰家姨太太、丰公子和丰姑娘已经到了,太太让请两位小姐去见一下姨太太呢!" 徐灿灿想着大娘院里怕是有外男,便婉言谢绝了。谁知道徐宜莲非要她去,她虽然脸上带着笑,可是神情却是不容违逆的。徐灿灿以前就听老太太说过,徐宜莲虽然看着随和,其实个性最强,小时候有一次因大伯不听她安排,她便哭得背过气差点死了。从此以后大伯和大娘都不敢惹她了,就连一向刚硬的徐老太太,遇到徐宜莲坚持,她老人家也得让步。 徐灿灿自己觉得徐宜莲有很强的掌控欲,她也不想闹不愉快,看她坚持要自己去,只好随着她去了。 姐妹两人走在游廊上,一边走一边欣赏着游廊两侧的葱郁花木,看着像是很愉快的样子。 徐灿灿脸上在笑,心里却不太痛快。她虽然好性子,却也不乐意被人这么控制。 徐宜莲也在笑,她是真的高兴。母亲早就很直接地和她说了不欲亲上做亲撮合她和丰瑛。徐宜莲清楚母亲眼界高,看不上丰家的太医身份,而是想要自己嫁入高门。丰瑛虽然配不上她,可她却也不想自己的庶妹巴上丰瑛。徐宜桐打扮得花枝招展去母亲院子里晃荡,妄想勾引丰瑛,她就让容貌气质远胜徐宜桐的徐灿灿过去,把徐宜桐比成渣渣! 丰姨妈同徐王氏坐在榻上说着家常话,丰敏挨着母亲坐着。 魏姨娘、尹姨娘和孙姨娘立在一边侍候着。 魏姨娘眼尖,一眼便瞅见徐宜桐风摆杨柳走了过来,她想到快要过来见太太的丰瑛,略想了想,便找了个理由退了出来。 徐韩氏嫌她张扬,见她要走,自然不会留她。 魏姨娘轻手轻脚出了堂屋便大步迎上了徐宜桐,拉着徐宜桐的手示意徐宜桐跟着她走。 到了院子外面,魏姨娘让流银看着人,自己拉着徐宜桐转进树丛,低声道:"不要想丰瑛了,娘给你找个更好的!" 她看徐宜桐撇嘴,便急急道:"这次是真的!是舒国舅的四儿子!" 眼看快到清心院了,徐灿灿突然"哎呦"了一声捂着对肚子便叫起疼来。 徐宜莲忙问怎么了,徐灿灿一脸便秘:"哎呦肚子好疼,哎呦疼死姐了!" 徐灿灿不走,徐宜莲又不能把她拎入清心院,只好安慰徐灿灿。 "清心院有客不方便,我去夕阳居尹姨娘那里解手!"徐灿灿捂着肚子拎着裙裾,一溜烟跑向夕阳居。碧云也跟了上去。 徐宜莲望着徐灿灿的背影,一脸的担忧,心里却在鄙视徐灿灿:真是小户女上不了台面! 傅予琛在竹声院发烧的时候,傅夫人又去了娘家舒府,正在大哥舒连云的书房里说话。 她埋怨永安帝:"我家公爷也可以继承皇位啊,为什么培植傅予琛那狗崽子!" 舒国舅舒连云看了看妹妹憔悴枯黄的脸,开口道:"傅云章明年都六十岁了!" 傅夫人恨恨地长出了一口气,想了一会儿,又道:"兄长,傅予琛把被他害死的人都埋在了竹声院偏院!" 舒连云一下子便站了起来:"果真?" ☆、第三十五章病危 傅夫人咬牙切齿道:"千真万确!" 舒连云背对着她立在窗前,默默思索着。 这些年皇后接连送了好些美人给永安帝,永安帝也没少宠幸,可就是一直没有传来好消息。 想到这里,舒连云不由暗骂了一声:一群不下蛋的鸡! 他转身看向妹妹:"你先不要轻举妄动!" 太子的病越来越重,据说吞咽都困难了,每日都是太医用人参熬水吊着命。如果太子薨了,圣上会更加看重傅予琛的,除非傅予琛脑子出了问题去密谋逼宫叛乱,否则圣上不会把他怎么样的! 傅夫人眼睛里满是红丝:"难道民之就白白死了?" "民之到底做了什么事你自己心里清楚!"舒连云不耐烦地看着她,"傅予琛之所以当上京畿团练使,就是因为他把杀了民之的事情告诉了永安帝!" 傅夫人的脸瞬间惨白,颓然坐下,枯干的手在檀木椅的把手上徒劳抓挠。 舒连云叹了口气,走到傅夫人身边,右手放在她肩头上,居高临下:"傅予琛喜欢什么类型的女人?" 傅夫人:"……" 舒连云微眯双目:"想办法找他喜欢的类型,送上他的c黄!" 傅夫人恍然大悟:"只要有女人为他生出小崽子,不管是不是嫡出,圣上都会……" 她诡异地笑了:"一个小孩子可要比一个大人好控制……" 舒连云没有点头,眼睛看着她:"所以你要多下点功夫!" 傅夫人容光焕发:"是,兄长!" 徐灿灿从徐府回到家,常柳把车在门口停下,碧云刚打开车门,徐灿灿就发现了在大门内探头的小香。 小香也看到了徐灿灿,她忙跑了出来扑到车门口,急急慌慌道:"姑娘,您现在不能进去啊!" 徐灿灿一愣。 小香着急地看着她:"王家二郎带着礼物来了,正在堂屋陪着太太说话呢!" 徐灿灿想了想,吩咐小香:"你还在家里守着,客人离开了就去铺子里给我报信!"徐顺和在兄长徐廷和的帮助下,已经在离家不远的马道街盘了一个门面开了一家药铺。 小香答应了一声,忙退后了几步。 徐灿灿这才对常柳说道:"常二哥,咱们去铺子!" 天擦黑的时候,小香小跑来到了药店,气喘吁吁报告了王青瑜已经告辞的消息。 下了马车,徐灿灿带着碧云和小香刚进院子,就发现堂屋屋檐下挂的灯笼已经亮了,丁妈妈正在在廊下扇着炉子烧水。 丁妈妈一见徐灿灿,刚要起身打招呼便被徐灿灿制止了。 徐灿灿低声问道:"丁妈妈,家里有客?" 丁妈妈凑过来小声道:"是一个姓宋的牙婆!" 徐灿灿这才知道小香刚跑给她报信,这个宋牙婆便来了。 她是报名备选的人,因此不愿见这些乱七八糟的人,便小声笑道:"那我先回自己屋了!" 谁知道她刚行了两步,便听到堂屋那边传来一个陌生的女声:"徐太太,这就是令千金?" 她一边想"这女的怎么说话文绉绉的",一边转身向对方打招呼。 徐王氏这时候也跟着出来了。她知道这位宋妈妈是个牙婆,不愿女儿和她多说,便笑嘻嘻把宋妈妈给拢进了堂屋。 宋妈妈坐在堂屋里,端起徐家的婆子刚沏的热茶慢慢喝着,心里却在想:这位也是徐家的姑娘,舒四公子要求的难道是这位? 想到这里,她便开口问徐王氏:"方才见了您的千金,生得真是千娇百媚啊!" 徐王氏默然无语。 说了几句废话之后,宋妈妈才问道:"您家姑娘是不是前些日子刚出过城?" 宋妈妈说话文绉绉的,徐王氏很不习惯,不愿搭理她了,因此想都没想便承认了:"是啊!" 她心中大喜,立刻追问道:"令千金在家里排行第几?是不是排行第四?" 徐王氏见女儿回来,女人心窄,她怕灿灿在大嫂家渴着了渴着了,正在吩咐丁妈妈:"去给姑娘切几块西瓜送去!" 因此宋妈妈的问题她根本就没听清就含糊地答应了一声。 徐王氏连三赶四把宋妈妈送了出去,宋妈妈还想追问,徐王氏却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出了徐家,宋妈妈便令跟自己的小厮去舒府寻舒四公子报告好消息。舒四为了早日探听到消息,命一个在外书房侍候的书童和宋妈妈联系。 舒四这时候并不在家,他去城外晏楼参加朋友的寿宴,却正好在席上碰到了丰瑛。 他知道丰瑛家和徐府是表亲,便劝丰瑛饮了好几杯酒。乘丰瑛醉醺醺的,舒四问他:"你姨母徐侍郎家哪位姑娘最标致?" 丰瑛脑子乱哄哄的又想巴结舒四,立时便道:"四表妹最标致!"三表妹徐宜莲只是五官端正罢了,五姑娘还小,那徐宜桐不就是徐家姑娘里最标致的? 傍晚时分,傅予琛好不容易醒了过来,却昏昏沉沉的,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傅柳正小心翼翼地喂他喝药。 梁庆贺回前院休息了一会儿就又过来了。见傅予琛似乎能吞咽,他忍不住又道:"公子您得好好养养身体了!" 傅予琛没搭理他。 梁庆贺正要说话,傅桂就大步进来禀报:"禀公子,黄公公来了!" 傅柳抬眼向门口望去,正好看到黄琅掀开帘子进了门,一个小太监随着他也进来了。 黄琅给傅予琛行过礼起身,看向傅予琛,发现傅予琛脸色白的发青,衬得眉更浓眼更黑,嘴唇是淡淡的粉色,看上去一脸病容,正是一个病美男的形容。 他忙靠近锦榻,躬身说明来意:"官家命奴才来看望团练!" 傅予琛没有说话,吃力地眨了眨眼睛,示意黄琅坐下。 黄琅斜签着身子坐了,恭谨道:"官家命老奴传话给团练,定国公不日就回京觐见。" 傅予琛虚弱极了,听到这个消息,也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黄琅是永安帝最亲近的太监,他知道永安帝的心事,因此看着傅予琛的病容,心里也是凄惶,凝望良久方道:"团练,三日后若再不痊愈,官家就要御驾亲临国公府了……" 傅予琛闻言,疲惫地闭上了眼睛。他想动,可是却连手指都动弹不了,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一闭眼便进入各种恐怖的梦,永无止境。 他一向坚强,可是这病却快把他的意志摧毁。他觉得孤独,觉得自己可怜,他想起了从未见过面的生母,想起了徐灿灿香软的身体,想起了自己一统东方大陆建立强大的大梁帝国的梦想……这样孱弱的身体要毁了他所有的希望…… 傅予琛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恨过他的嫡母傅夫人。 这样浓重的恨意令他再次陷入迷梦。他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关着他的那个空荡荡积满灰尘的空屋,又变成了那个在寒夜里瑟瑟发抖的小孩子,食物中的慢性毒药令他一直低烧…… 黄琅看到他的眼角淌下了一行泪水,不由鼻子一酸,道:"官家已经下了旨意,丰院判就留在您这里好了!" 一天后,傅予琛开始陷入昏迷。 永安帝得知傅予琛的病情,一下子跌坐在御座上,愣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吩咐黄琅:"快去准备辇车,朕要去看阿琛!" 可是太子的亲信太监马不凡已经随着孙怀宇进来了。 皇太子吐血的消息击倒了永安帝,他陷入绝望之中,过了好一阵子才振作起来,吩咐黄琅:"命太医院为阿琛会诊!" 而他自己,则要去皇宫陪着太子。 或许,这是他们父子最后一段相处的时间。 傅柳趴在榻上放声大哭。公子已经昏迷一天一夜了,喉咙红肿,连药都喂不下去了。 ☆、第三十六章哭招 皇太子病危,永安帝培养的排在第二位的继承人傅予琛昏迷,大梁国都汴京顿时陷入皇位后继无人的恐慌。 人们纷纷传言说大梁开国皇帝当年逼死外孙周哀帝,因此傅氏皇族才得了报应,要断子绝孙! 永安帝守在太子病榻前连下了三道旨意,一是治好京畿团练使傅予琛之病,赏赐黄金五百两;另一道旨意就是提前进行国子监入学考试,并增加一倍名额;第三道旨意是全国免赋一年,家有年满六十岁的老人赏银十两。 这些徐灿灿统统不知道,她一直在很专心地上课。 因为昨天徐府有客,她只上了一节课,所以今天徐灿灿就接连上了五节课,等她回到家里已经是月上中天了。 家里人都还等着徐灿灿用晚饭,见她回来,这才开始摆饭。 屋里有点热,徐王氏就命丁妈妈和小香把饭菜摆在了院子的葡萄架下。 晚饭只做了四个菜,分别是清炒丝瓜、虎皮辣椒、凉拌黄瓜和蒜泥茄子,都是徐灿灿在宛州爱吃的家乡菜。 徐灿灿喜出望外,把四个菜都尝了一遍,发现都是母亲做的菜的味道,便又惊又喜看着母亲:"母亲,你做的?真好吃!"徐王氏进京之后,因为忙于家事,就没有亲自做过饭,家里都是丁妈妈掌厨。丁妈妈做的是地道汴京菜,徐灿灿觉得很好吃,可是心里还是想念家乡菜。 徐王氏看她喜欢,自己先笑了,接着就故意板起脸:"你不是也会做,为什么偏要你娘我做?" 徐灿灿先吃了好几大口,这才道:"我做就我做,明天晚饭等着我!" 徐王氏起身给她盛了一碗荆面汤递了过去:"等你闲下来再说吧!" 徐灿灿没说话,心里却已经开始计划亲手做一桌菜请爹娘和弟弟吃了。 用过晚饭,徐灿灿进了爹娘的卧室,拿着烛台在徐顺和的书架上寻书。她记得爹爹那里有一本《蔡氏家膳》。 忙了一头一脸一身的汗,《蔡氏家膳》她没找着,却找到了一本《仲景药膳》。 徐灿灿忙拿着书让坐在堂屋八仙桌旁喝茶的爹爹看:"爹,这本《仲景药膳》真的是张仲景写的?" 徐顺和看女儿脸上都是汗,便一手拉了徐灿灿立在身前,一手拿了一把短兵竹编扇对着徐灿灿扇风。 徐灿灿觉得凉慡了许多,向爹爹那边凑了凑:"爹,到底是不是啊?" "应该不是!"徐顺和端起白瓷茶杯喂徐灿灿喝了一口,"《仲景药膳》里提到的许多菜都是唐代以后才出现的,譬如有一道枸杞炖鸽子,汉代根本没有!" 徐灿灿立在爹爹身前,趴在八仙桌上翻着书看。 徐顺和怕她热,就伸长右臂绕到徐灿灿身后给她扇风。 徐灿灿看了一会儿,抬头对他说道:"爹爹,这儿有一个绿豆炖五花ròu,说是能解毒防痘!" 徐顺和点了点头:"这个专治年轻人脸上出的那种痘子!" "啊,原来是治青春痘的!"徐灿灿两眼亮晶晶瞧着爹爹,"这本书怪有意思的,送给我吧!" "给你好了!"徐顺和笑眯眯给她扇着风,顺手又端起茶杯让徐灿灿喝了一口,"我书架上还有几本药膳,级都拿走吧!" 茶味微苦,后味却又甘甜,徐灿灿尝出了是上好的信阳毛尖,便笑着问徐顺和:"爹,你从哪儿弄来这么好的毛尖?" "我问你大伯要的!"徐顺和得意洋洋,"你大伯说是专门给皇帝喝的贡茶呢!" 徐灿灿突然想起前世看到的宫斗文里失宠或者无宠的宫妃连茶叶末子都喝不上,不由心中有些黯然。 她不愿说出来令爹爹心里难受,便专心致志地看起这本冒医圣张仲景之名的《仲景药膳》来。 徐顺和看女儿读得认真,便道:"这本书虽说是冒医圣仲景之名,却自有独到之处,要不然我也不会特地带到汴京来!" 徐灿灿听了,看得更认真了。 徐王氏看着丁妈妈收拾了厨房,这才回了堂屋。 过几日就要考试了,徐宜春躲在房里温习功课不肯出来,徐灿灿陪着爹娘呆在堂屋里。 徐灿灿看着书,徐顺和夫妻就喝茶说话。 徐顺和起身给妻子泡了一杯茶。 "皇榜已经贴出来了,皇帝搜求名医为京畿团练使傅予琛治病呢!"徐顺和闻了闻杯子里的茶香,慢悠悠道。 徐王氏一愣,忙问道:"赏银是多少?"一般老百姓还是对赏银更感兴趣一点。 "不是赏银,"徐顺和乐滋滋,"是赏金!赏金五百两!" 徐灿灿听到傅予琛生病,心里顿时乱糟糟的,忙cha嘴问道:"爹,那个傅予琛得了什么病?很严重吗?" 徐顺和一点也不着急,喝了一口茶才道:"不过是身体积毒过深,淋了雨引发寒毒罢了!" 听到"淋了雨"四个字,徐灿灿呼吸一滞,忙问道:"很严重吗?" "说重就重,说不重也不重!" 徐灿灿抓住爹爹的手:"爹,别卖关子了!" 徐顺和的手被女儿箍得有些疼,只当是她性急,便道:"这个症候,单纯用药是不行的,须得以银针为主,以汤药为辅,循序渐进拔出体内之毒!" 徐灿灿闻言,心里一喜,忙拉着爹爹的手摇啊摇:"爹爹你快去治病吧!" "等到赏金涨到了一千两,你爹我再去!"徐顺和笑得很狡猾。 徐灿灿悄悄深吸一口气,先稳住自己。片刻之后,徐灿灿拉着徐顺和摇晃拉扯:"爹,再不去别说一千两了,五百两也被别人先领走了!我想要樱桃那么大的红宝石镶成的头面!我想买京中如今最流行的金线织锦!我想买翠凤斋卖的翠纹织锦羽缎斗篷……"她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了出来。 徐顺和没想到女儿竟然这样委屈,吓得忙道:"乖灿灿,不哭不哭,爹爹明日就去定国公府!" "不,你现在就去!"徐灿灿拉着她爹嚎啕大哭,"去晚了……金子……金子……就没了……呜……" "姐姐怎么了?"徐宜春也结束了闭关状态跑了出来。 徐王氏看闺女大哭,早就急了,忙央求地望着徐顺和:"她爹……" 世上大概没有能够拗得过孩子的爹娘,徐顺和被女儿的大哭给吓坏了,也不顾拖一日就会涨的赏金了,叫了常柳套了车,自己收拾了药箱就要出门。 到了此时,徐灿灿也觉得自己演技略显浮夸了,怪不好意思的,低着头和母亲弟弟一起送了爹爹出门。 徐顺和看着闺女红肿的眼睛,心里怪心疼的,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眼都肿了,回屋去让人打点井水冰冰眼消肿!" "知道了!"徐灿灿粗声粗气道。 "唉,这闺女像谁,竟然这么爱财!"徐顺和很是不解。 徐王氏不禁笑了:"还不是像你!" 徐顺和:"……"好像是这么回事…… ☆、第三十七章偷入竹声院 夜深了,傅夫人住的芦雪庵安安静静沉浸在黑暗中,因为傅予琛的病危,傅夫人难得地得到了安眠。而隔壁的竹声院却灯火通明,不时有蝉如扑火的飞蛾扑向灯笼,然后撞翻在地;蛐蛐在院子蓊郁的花木从中鸣叫着,为这明亮却寂静的院子添上了一抹生动的色彩。 傅予琛一直昏迷不醒,他的那些亲信,譬如傅柳傅桂这样的贴身小厮,薛英陈安这样的亲卫以及梁庆贺曾玉坡那样的谋士,都在书房内外守着他;至于外院的那些门客谋士们,都是怕靠山倒掉,早已是人心惶惶了。 不少名医已经来过了,也开了无数的药方,只是傅予琛的喉咙肿大得喂不进去一点药,请再多的大夫也只是徒劳。 太医院院判丰笛也束手无策,他是永安帝为傅予琛派来的,因此只能呆在定国公府守着昏迷的傅予琛。 到了这个时刻,他再也维持不了太医院院判的雍容风度了,呆呆地坐在傅予琛书房的外间,看着雕窗上糊的精致华丽的蝉翼纱。 傅予琛一去,这雕梁画栋将挂上蛛丝被灰尘淹埋,而他,也会长眠在这华丽的坟场……永安帝会让所有人陪葬的! 他已经让小厮回去捎信给儿子丰瑛,让丰瑛做好万全的准备。太子已经油尽灯枯,若傅团练再不治,他怕是承受永安帝怒火的第一个牺牲品。 想起一直有些天真的嫡子丰瑛,丰笛双手捂脸哭了起来。 丰笛压抑的哭声从隔壁传来,跪在锦榻下面的傅柳膝行几步,挺直身子望着榻上依旧昏迷的公子,脸上涕泪纵横。 傅桂、傅楠和陈安守在门外,身子靠在门框上,眼睛都已经哭肿了。 从晏楼回来的傅松捂着脸坐在窗外的凳子上,也在低声抽泣。 薛英端了一碗水跪在榻上,两眼通红,坚持用干净毛笔蘸了温开水刷在傅予琛干得发白起皮的嘴唇上。 正在这时,一阵错杂脚步声由远而近。 傅桂抬头一看,原来是公子的表弟周英! 周英急急走来,右手还用力拽着一个英俊的白衣中年人,他是生生把人家给拖过来的! 后面几步远,一个背着药箱的蓝衣少年连三赶四跟着。 傅桂忙叫傅柳出来。 傅柳擦了擦眼睛走出了房间,呆呆看着气喘吁吁的周英和徐顺和。他认出了徐顺和,也知道徐顺和是大夫,却没有说话。 徐顺和虽然在宛州名气很大,可是他毕竟主攻男科,而公子此时需要的是内科先生! 周英终于平复了呼吸能说话了:"快让徐大夫去给大哥诊病!" 到了这个时候,傅柳不愿放弃任何一个救治公子的希望。他行了个礼,请徐顺和进去。 坐在外间的丰笛看见徐顺和进来,不由更加烦闷了。自己连襟的这个弟弟,简直是医界之耻——明明是跟着隐居在西峡山中的名医高庆阳学的医术,却偏偏不走正道专看男科! 丰笛是最不屑徐顺和,此时见定国公府把他都请了进来,不由冷哼了一声。 徐顺和也看到他了。他知道丰笛看不上自己,因此拱了拱手便随着傅柳进了内室。对于大梁地位最高的大夫丰笛对自己的鄙视,徐顺和一向是不当回事——他是治别人不屑治的不举不孕不育之类的病了,可他因此给儿子置买了土地房舍店铺,给女儿买了不少金珠宝石头面和绫罗绸缎,让妻子做了安荣尊贵有人侍候的太太! 而他丰笛,自己靠着妻子的嫁妆生活,却还要笑话他这样白手起家的人,什么东西! 徐顺和用酒液净了手,坐在榻上,开始细细探看傅予琛。 徐灿灿进了浴桶便让小香和碧云都出去。 待听到珠帘放下珠子相触的"叮铃"声传来,屋子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徐灿灿捂着脸哭了起来。 傅予琛没对她表白,可是他用行动表达了对徐灿灿的心意。 想到傅予琛因为来看自己淋雨病倒,徐灿灿的心里说不出的痛苦难受。 她知道自己家和傅予琛的竹声院只隔着一面墙壁,可是从她家到定国公府要绕很远的一段路。 徐灿灿痛恨这段路,她只喜欢爹爹能早点给傅予琛诊病——她很相信自己爹爹的医术! 碧云拿了一块布巾为徐灿灿绞干长发。 她今日也很沉默。 徐灿灿从碧云手里接过布巾,吩咐小香:"小香,你去给我娘捶捶背!我爹今晚不回来,你就歇在我娘那儿给她端茶倒水!" 小香离开之后,徐灿灿才低声对碧云说道:"你悄悄把丁妈妈叫进来!" 丁妈妈很快便叫来了。 她今日穿着白竹布衫子黑色裙子,外面套了件深蓝褙子,都是朴素的眼色,可是髻上偏偏扎了朵大红月季花,再配着她那喜笑颜开的倭瓜脸,看上去很是可笑。 徐灿灿没有心情笑,她示意碧云留在房里。 丁妈妈扭扭捏捏道了万福。 徐灿灿从腕上捋下赤金虾须镯,拉过丁妈妈的手套了上去。丁妈妈的手枯瘦干巴,很容易就套了上去。 丁妈妈抚摸着腕上的虾须镯,挤了挤眼睛,小声道:"姑娘有何吩咐?" 徐灿灿咬了咬嘴唇,再次下定决心:"丁妈妈,你还能找到那日让你送信的人吗?" 丁妈妈脸上喜滋滋的表情不变:"姑娘这是何意?" 徐灿灿眼睛直直看着她,一字一句斩钉截铁:"我想见写信的那个人!" 丁妈妈张了张嘴,刚想说话便被徐灿灿打断了。 "我今夜便要见到他!" 丁妈妈看了看她身后的碧云,低头答了声"是"。 碧云沉默地立在拔步c黄一侧,杏眼里满是担忧,却始终没有说话。 子时的梆子声在徐家院墙外响过没多久,徐灿灿便披着一件黑缎绣红牡丹的披风出了东厢房,碧云紧紧跟在她身后。 挂在天上的圆月撒下一片清辉,徐家院子里如同白昼,徐灿灿拢上兜帽,轻轻向大门走去——丁妈妈正立在大门口等着她。 碧云看着门,丁妈妈带着徐灿灿出了大门沿着青石街道向东走去。 刚走到一棵黑黢黢的树旁,一身黑衣的傅桂便闪了出来。 徐灿灿就着月光认出他是傅予琛身旁的小厮。她不知道他的名字,却记得他的脸。 傅桂默不作声地给徐灿灿行了个礼,沉声道:"徐姑娘,请!"徐灿灿不知从哪儿来的勇气,不管不顾跟着他向前走去。走了大约百十步,傅桂带着她拐进了一个大门洞开的院子。院子东边有一堆木柴,傅桂搬开木柴,一个仅容一人进出的小门出现在徐灿灿眼前。 徐灿灿跟着傅桂进了小门,门后是一大片密密的竹林。 进入竹林沿着竹林中的小路没走多远,徐灿灿远远地看到了一排雕梁画栋的精美房子。 傅桂侧身闪在路旁,低声道:"前面就是公子家常住的屋子,令尊给公子用过针就在客院歇下了。如今内院只有傅柳一个人守着公子!傅桂就在这里候着姑娘!" 徐灿灿怔怔看着透过碧色蝉翼纱射出来的碧色灯光——原来,她牵挂的傅予琛就在那里面…… 因为有傅予琛,所以对于徐灿灿来说,这个陌生的地方也似透出温暖和幸福…… ☆、第三十八章调戏小小傅 这是一个很大的院子,除了西南角落这一片竹林,院子里别无它物,显得空荡荡的。 徐灿灿又伸手拉了拉兜帽,两手拢紧披风,向亮着灯光的房门走去。 一身黑衣的傅柳迎了出来,恭谨地躬身行礼,然后道:"徐姑娘,令尊已经为公子用了针,也用刀割了喉咙,只是公子还没醒,水还喂不进去……"徐顺和以前为公子诊过病,却并没有治好,倒是捞了一大笔银子。虽是他是徐姑娘的亲爹,可傅柳也实在是不太信任徐顺和这个男科大夫啊! 傅柳转念一想,公子喜欢徐姑娘,是不是说明他先前的病已经好了? 他抬头看着徐灿灿:"令尊说,公子若是醒不过来……" 徐灿灿竭力按耐住满心的凄惶,点了点头,进了里间。 进了里间之后,徐灿灿听到了外间门被掩上的声音。 里屋除了书案和书架,也就是一张雕花紫檀塌了。 榻上躺着一个人,身上盖着缎被,呼吸声响而急促。 榻前的小几上放着一个照着翡翠灯罩的烛台,整个屋子被翡翠色的烛光笼罩,显得有些冷清,有些寂寞。 徐灿灿悄悄走上前,在靠近枕头的地方坐了下来,静静地看着傅予琛。 短短几日不见,他好像瘦了不少。 徐灿灿伸手摸他的脸,灼热,柔软,干燥。 屋子里弥漫着浓重的药味,作为大夫之女,徐灿灿辨认出了板蓝根和蒲公英的味道。 徐灿灿知道傅予琛在发烧,她端起放在小几上的茶盏,用小银匙舀了些水尝了尝,这才开始喂傅予琛。 她前世帮舅舅带过小表弟,知道如何给出生没多久的小孩子喂水。 徐灿灿舀了一小勺水,把银匙伸进傅予琛嘴角,手拿着银匙轻轻一转,水就顺着嘴角旁的口腔壁进入了傅予琛的喉咙。 喂完一盏水,徐灿灿用自己的帕子揩了揩傅予琛嘴角的水迹。不知不觉间,她的手指抚上了傅予琛的嘴唇——她刚喂过水,傅予琛的嘴唇柔软湿润温热! 傅予琛依旧沉睡,并没有因为见到徐灿灿就醒过来。 徐灿灿坐在c黄边,把脑袋侧放在傅予琛的深紫丝绸枕头上,脸朝着傅予琛的耳朵,倾听着傅予琛的呼吸。 他的呼吸时紧时慢,有时轻有时重,徐灿灿从浓重的药味中依稀闻到了傅予琛身上的那种清冽淡香。 她的脑袋往前移动,终于贴住了傅予琛的脸颊。 在这样炎热的夏季,他的脸热得烫手。 徐灿灿呆呆想着:难道他真的就要死了…… 徐灿灿很想让傅予琛醒来,于是她做了一个刻意不经大脑的动作。 她的手钻进了锦被,放在了傅予琛身上。 傅予琛身上穿着薄丝中衣,薄软透气,摸上不像绸子那么阴凉软滑。 徐灿灿的手在傅予琛的中衣上逡巡良久之后,终于闪电般说钻进了傅予琛中衣之内,摸着了傅予琛的身体。 他的身体灼热干燥,甚至能摸到薄薄肌肤下的肋骨。徐灿灿知道这说明他高烧未退,如果退了烧身上是湿凉的! 她的左手往下移,经过肚脐,钻进了傅予琛的亵裤。 徐灿灿知道自己像个变态一样,可是还是用手握住了傅予琛两腿之间的物件。 小小傅其实徐灿灿并不陌生,傅予琛抱着她的时候这个物件曾经耀武扬威隔着衣物顶着她的小腹! 可是如今的它,萎靡不振软软地耷拉在那里,而且居然也在发烧。 此时徐灿灿依旧枕着傅予琛的枕头,脸挨着傅予琛的耳朵。 她已经彻底放弃了大脑,听从本能行事。 徐灿灿张嘴含住了傅予琛的耳垂,生涩地舔舐吸含——欧阳大家教她的口技,她都用在了傅予琛的耳垂上! 小小傅依旧疲软温热。 徐灿灿的左手捏住了小小傅,开始轻轻揉搓——小小傅醒着的时候那么壮观,软下来其实很小巧,徐灿灿完全可以用手包住! 揉着揉着,徐灿灿觉得小小傅的手感似乎有些不对,她疑惑地用力捏了两下,却发现小小傅瞬间暴涨,她的手握不住了! 徐灿灿瞪大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傅予琛——傅予琛不知什么时候醒了,侧着脸看着她,凤眼亮的吓人! 仿佛被施加了定身咒,徐灿灿僵在了那里,出了一身冷汗。更尴尬的是,她的左手还在小小傅上放着。 大概三秒钟过后,徐灿灿清醒了过来,收回左手抬起脑袋起身逃走一气呵成。 徐灿灿落荒而逃,傅予琛又闭上了眼睛。他虽然被徐灿灿用独特的方式弄醒了,可是身子根本无法动弹,嗓子也肿疼难忍无法出声,只能闭上眼睛。 傅桂陪徐灿灿走在月下的青石街道上。 四周静极了,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在寂静的街道上响起,远处偶尔传来狗的吠叫声。 徐灿灿紧紧跟着傅桂的脚步,心里如野火燎原一般。她发誓若是能重新来过,她绝不会再做刚才在傅予琛房间对傅予琛做的蠢事! 她沮丧地想:在傅予琛眼中,我一定成了变态色-情狂!他一定再也不会理我了! 徐灿灿知道自己未来的命运,她没有勇气,因此不想反抗,也不敢奢望能通傅予琛在一起,可是这不意味着她希望傅予琛讨厌她。 任何一个女人,都希望在情人眼中自己是最美好的,而不是成为一个连病人都不放过的荡=妇淫=娃! 走到徐家大门外,傅桂仰首发出"布谷布谷"的声音,居然神似布谷鸟的叫声。 现在是五月份,正是麦子成熟的季节,布谷鸟叫在汴京的夜晚似乎很寻常,并没有人额外关注。 徐灿灿低着头立在门前烦恼着,傅桂立在石榴树的阴影中陪着她。 过了一小会儿,大门轻轻打开了,衣裙齐整的碧云立在门后,显然她一直没睡。看到徐灿灿,碧云长出了一口气闪到一边让徐灿灿进来。 徐灿灿悄悄向傅桂摆了摆手,蹑手蹑脚进了院子。 碧云关上大门闩上了门闩。 主仆俩不敢说话,轻手轻脚进了东厢房。 进了北屋卧室,碧云不敢点着蜡烛,借着窗前的月光扶着徐灿灿坐到了c黄上。 徐灿灿身体疲累大脑兴奋,了无睡意,便倚在大迎枕上问道:"小香回来没有?" 碧云正立在她身前帮她解披风的带子,闻言便回答道:"她很听姑娘的话,晚上就住在了太太屋里侍候,并没有回来!" 徐灿灿起身脱了披风扔给碧云,自己飞快地脱了罗衫、裙子和绣鞋,掀开薄被钻了进去。 碧云把帐子从银钩上放了下来,又把边角掖在褥子下,这才回南边暗间睡去了。 徐灿灿侧躺在c黄上,把装着玫瑰花的绣花枕头揉成一团枕在脑袋下面,脑海里又浮现了不久前的场景。 她试探地把摸过小小傅的左手放到了鼻端闻了一下,什么都没闻到。 徐灿灿飞快地舔了舔大拇指。她不得不暗自红了脸,好像有点微微的咸味,不过也许没有,因为真的不明显。 徐灿灿拉高薄被蒙住了头。 上辈子她虽然也算谈过恋爱,可是连初吻都没送出去,更不用说其它更亲密行为了。因此到了最后,徐灿灿把今夜自己的冲动归咎于欧阳大家——"都怪她教我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徐灿灿是被热醒的。 她夜里睡着的时候用被子捂住了自己,可是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出来了,夏季特有的炎热在早上就初露端倪,把徐灿灿给热出了一身一脸一头汗,头发都湿透了。 等徐灿灿洗完澡出去,徐王氏已经让人把早餐摆在堂屋了。 徐灿灿先端起稀饭喝了一口,这才问母亲:"我爹呢?" 徐王氏拿起一块自己早上起来烙的韭菜鸡蛋菜盒,卷了卷就递给了徐灿灿。 "常柳已经先回来了。他说你爹天天得给傅团练大人用银刀割喉咙,估计好几日是回不来了!" 母亲做的菜盒香极了,可是徐灿灿却似没有闻到。她暗自松了一口气,看了看屋角的滴漏,发现已经该出发了,拿着菜盒便起身要走。 徐王氏只好又帮了她卷了一个:"带了车上吃!" 到了徐府,徐灿灿还是先去给徐老太太请安。她知道自己吃了韭菜菜盒嘴里味道不好闻,就用浓茶狠狠漱了漱口。 中午徐灿灿和徐宜莲徐宜桐一起陪着徐韩氏用了午饭。 大丫鬟梅雪扶着徐韩氏进卧室午睡去了,姐妹三个也预备离开清心院。 徐宜莲含笑道:"祖母怕是已经睡了,春晖院又有些远,二姐姐不如去我屋里歇午觉吧!" 徐灿灿慡快地答应了,姐妹三人一起往莲香院而去。 徐宜桐今日沉默的很,比起往日的张扬,显得特别的奇怪。 徐灿灿发现她常常偷偷瞧自己,心里疑惑却不动声色。 徐宜莲带着徐灿灿进了自己的屋子,在堂屋榻上坐了下来,吩咐流萤:"去厨房要两碗冰糖绿豆百合粥!" 徐宜桐这时候也意意思思跟了来。 徐宜莲笑吟吟看着她:"四妹妹,要不,也给你要一碗冰糖绿豆百合粥?" 徐宜桐心不在焉地走了过来,挨着徐灿灿在榻上坐了下来。 今天一直都是大太阳,徐灿灿到哪里都觉得热,徐宜桐挨着她坐,她觉得更热了,便拿了徐宜莲的团扇扇了起来。 徐宜莲早就发现徐宜桐的异常了,她冷眼旁观,看徐宜桐什么时候露出马脚。 徐灿灿一语不发惬意地着团扇。她觉得徐宜桐虽然烦人,可是城府并不深,自己就算不理她,她也会自己跳出来。 徐宜桐终于忍不住了,拉了拉徐灿灿的衣袖:"二姐姐,你想不想去翰园玩?" 她的手抓得徐灿灿有点难受,便扫了她一眼,发现她似乎非常紧张,便道:"我还要上课去不了。再说了,天这么热,我又爱出汗,出门晒太阳可太难受了!"她近来是有点肥了,身上软软的都是ròu,不过也没到爱出汗的地步,不过是找个托词罢了。 徐宜桐扯着嘴角笑了笑,紧张得脸都僵了:"二姐姐,你不是最爱临帖么,翰园不但有山,有湖,更重要的是有碑林哦!" 徐灿灿看她总算磕磕巴巴把话说完了,便笑了笑:"再说吧!" 徐宜桐和徐灿灿在里屋睡下之后,徐宜桐连丫鬟都没带,悄悄去了夕阳居去找魏姨娘。 让丫鬟流银守在明间外面,母女俩进了卧室,坐在卧室c黄上开始商议。 徐宜桐一脸沮丧:"我缠了半日,徐灿灿就是不明确答应要去!" 因徐廷和今日休沐在家,所以魏姨娘不顾炎热的天气,依旧打扮得脂香粉浓艳丽无比,她额头上已经沁出了一层细汗,心里烦恼得很:"宋婆子捎信说让咱们去翰园让舒四公子相看,若徐灿灿不去,这戏就没法唱下去了!" 徐宜桐扑在她娘c黄上用力捶c黄,忽然就灵光一现,她马上窜起来:"娘,你去请爹爹出面!二姐姐一定听我爹爹的!" 魏姨娘想了想,点了点头。她已经在宋婆子那里冒认舒四看中的人是徐四姑娘了,徐灿灿不去,这戏还真的没法唱下去。 她心中计议好,就叫了流银进来:"去厨房要些新鲜荆芥!" 徐廷和在夏季容易中暑,所以时不时得喝用荆芥叶子搓的荆芥水。 ☆、第三十九章薨逝重华宫 傅柳傅桂紧张地站在内室,眼巴巴看着拿着银刀割公子喉咙放血的徐顺和,都为公子捏了一把汗。 徐顺和用银刀在傅予琛喉咙连割了八刀,这才示意傅柳端小几上放的一盏汤药:"先漱口!" 看着公子吐出的带着血的药汤,傅柳端着药盏的手都哆嗦了起来。 傅予琛躺会了榻上,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徐顺和脸上带着和煦的笑,转身看着傅柳:"团练大人的身体原本积重难返药石罔治,幸亏徐某正好在汴京啊!" 傅柳傅桂一脸的感激涕零弯腰行礼:"多谢徐大夫!"真没想到徐姑娘的爹爹医术这么厉害! 不但感谢徐大夫,傅柳傅桂同时在心里感激着徐灿灿:不知道徐姑娘怎么做到的,徐大夫施完针离开的时候公子还没有醒,徐姑娘进去呆了一会儿公子就醒了,这难道就是真爱的力量? 看着傅柳傅桂稍显激动的神情,徐顺和仿佛看到了成堆的金子在向他招手,脸上的笑更加的真切:"公子的病还很重,徐某辅以汤药,再疗治六日应该就痊愈了!" 他转身看了看傅予琛即使病中依旧精致的脸,笑道:"针对团练大人的情况,徐某提一个小小的建议!" "男人嘛,需要适当的纾解,"徐顺和笑得很猥琐,"不如等团练大人彻底痊愈,选几个美婢在侧侍候,只要不过于沉溺,团练大人会日日神清气慡的……" 闭目养神的傅予琛:"……" 一向沉稳的傅柳傅桂目瞪口呆:徐大夫,您真的是徐姑娘的父亲? 徐顺和肖想着即将给灿灿置买的用樱桃大的红宝石镶成的金头面,心里美滋滋的,干脆利落地把擦干净的银刀用火了燎了燎,又用洁净丝巾蘸了酒擦了擦,这才包好收了起来。 他做这些也是为了让病人看了放心嘛! "找一个人去我那里帮着熬药!"徐顺和提着药箱要出去,又转身嘱咐了一句。 徐灿灿是第一次睡在徐宜莲的拔步c黄上,第一次和徐宜莲一起睡,因此虽然因为昨夜睡得少很渴睡,还是坚持打量周围环境。 徐宜莲不愧是徐府嫡女嫡女,房间里虽然不华丽,可是徐灿灿凭直觉觉得多宝阁上面的那些瓷瓶、玉器和石头之类物件一定很值钱。 丫鬟在外面关上了c黄门,拔步c黄内只剩下徐灿灿和徐宜莲。 徐宜莲的c黄帐都是用上好的丝绸制成,很漂亮,唯一令徐灿灿不太满意的是徐宜莲的c黄——c黄褥太薄了,上面铺的竹席太硬了!她自己贪图安逸享受,c黄上铺的褥子一定要厚而软,因为嫌竹席硬,她宁愿大夏天不铺席! 徐灿灿闭上眼睛准备睡觉,可是脑海里又回想起夜里的糗事。 她不由自暴自弃:难道我就是天生的花痴?为什么不见傅予琛就没事,一见傅予琛就发=情? 缺乏睡眠哦身体最终战胜了她,徐灿灿在沮丧中进入了梦乡。 徐宜莲不太习惯和别人一起睡,徐灿灿睡着之后,她睁开了眼睛徒劳地寻找着睡意。 良久之后,她索性坐了起来,拿了个靠枕垫在背后,想自己的心事。她听母亲说了,爹爹如今正在巴结丞相马明宇,想把她说给马明宇的庶子马颖诚。 想到自己堂堂二品大员的嫡长女,却要嫁给一个庶子,即使是丞相府的庶子,也令她觉得耻rǔ。 徐宜莲看向睡在c黄里侧的徐灿灿。徐灿灿睡得很香,却没有像侍候徐宜莲的婆子一样打鼾,而是匀细的呼吸着。 c黄门紧闭,里面就有些暗,可是徐灿灿的美丽即使在幽闭昏暗的空间内也灿然凸显——她的脸雪白晶莹,因为熟睡微微泛着粉红,眉如远山睫毛乌浓,嫣红丰润的唇微微嘟着……听说徐灿灿小时候就美丽,笑得很灿烂,二叔才给她起命"灿灿"。 现在看来,徐灿灿的确没有辜负她的名字。 徐宜莲伸手抚摸自己的脸,粗糙干燥的触觉摩擦着她的掌心。徐宜莲在心里安慰自己:我起码还有比徐灿灿强的地方,我比徐灿灿会投胎!还有,我比她聪明!我比她有教养…… 距离上课时间只有两刻钟了,碧云忙进去唤醒了徐灿灿。 徐灿灿睡眼朦胧坐起来,伸出胳膊越过徐宜莲接过碧云递过来的茶盏,把里面的浓茶喝得干干净净。 徐宜莲也坐了起来,她看到了茶盏里满满的茶叶,诧异道:"二姐姐,你怎么喝这么浓的茶?" 徐灿灿把茶盏递给碧云,慵懒地伸了个懒腰:"下午还有两节课,我得提提神!" 徐宜莲看着犹自睡眼惺忪的徐灿灿,第一次觉得徐灿灿也挺不容易的。 徐灿灿只用了一刻钟时间便完成了穿衣梳头洗脸漱口。她简单地道了别,便带着碧云去清心院上课去了。 上完课,徐灿灿去堂屋向大娘告别,却意外地发现大伯也在。 徐廷和含笑看着徐灿灿,看上去心情很好:"灿灿,教习都说你很努力,功课也很好,我很开心!" 徐灿灿忙谦虚了一番。她正要告辞,徐廷和便开口对徐韩氏说道:"太太,灿灿这些日子辛苦了,我想奖励她一下!" 徐韩氏含笑看着丈夫,鼓励丈夫说下去。 徐廷和捋了捋刚蓄的不算长的胡须,笑容可掬:"国子监考试罢,让宜鹏陪你们去翰园散散心吧!" 徐韩氏忙谢丈夫:"还是老爷想的周到!" "让灿灿宜莲宜桐她们也随你去逛逛吧!"徐廷和指着坐在东侧高椅上的徐灿灿三姐妹道。 徐灿灿想到徐宜桐先前的异常,略想了想便要起身找理由回绝。谁知道徐宜桐一直在觑着徐灿灿,见她似乎要起身,便先起身道"谢父亲母亲体恤!我们姐妹都识大体,一定会好好陪着母亲的!" 徐灿灿瞅了她一眼,不再起来说话了。不管徐宜桐有什么歪招,她只管应对好了! 徐韩氏脸上带笑眼中冰冷扫了徐宜桐一眼:小妇生的果真上不了台面,这时候该你出头么?! 她含蓄地笑了笑,问徐灿灿:"在家可还住得惯?" 徐灿灿在大伯和大娘面前一向懂事有礼,便起身表达了对大娘关怀的谢意,能和父母弟弟住在一起的温馨和对徐府幸福生活的向往。 徐韩氏瞅着说得徐灿灿有条有理,不由微微颔首:花银子请的这三位教习,果真是有些手段,灿灿刚来徐府时虽美,性格却沉默生涩,哪里有如今的圆转润达? 她在心里把自己夸了一通,决定等徐灿灿进了宫,就把教宫礼的张嬷嬷和教文学的胡大家留下来教宜莲,宜莲也该说亲事了!至于教女仪的欧阳大家,送走也罢,她的闺女可用不着学那些狐媚手段! 徐廷和这时候好像想起了什么,便道:"灿灿留下,宜莲宜桐你们先下去歇歇吧!" 屋子里只剩下居中而坐的徐廷和徐韩氏依旧坐在东边高椅上的徐灿灿。 徐韩氏望着徐灿灿,温声道:"明日宫里的孙公公要来咱们府里看看你。你今晚早些睡,这样气色会好一点,妆容衣裙和簪环首饰都要小心搭配!" 徐灿灿脸色苍白,起身答了声"是"。 徐廷和补充道:"孙公公可是圣上身边的红人,你能提前被他相看,你大伯我可是费了许多功夫!"因太子和傅团练皆病危,马丞相觐见永安帝,进言劝说永安帝既然参选秀女都被当地官员送进了京城,那就提前相看这些秀女,以备不时之需。他的话中之意就是若是太子与团练都去了,永安帝得及时宣些美丽好生养的秀女进宫,早早耕耘以便收获子嗣。 永安帝虽然悲痛,却理智尚存,知道得做好两手准备,他自己还得在宫里守着太子,便下旨令黄琅和孙怀宇这两个亲信太监替他先去相看,选中的就记下名字将来方便宣召。 徐灿灿低头又谢了他。 徐廷和又道:"你也得争气,别的秀女都是孤苦伶仃住在各州会馆里,她们如何比得上你?" 徐灿灿答了声"多亏大伯照看"之后便告退了。 天刚擦黑,傅予琛就醒了。 傅柳端着药碗正要喂药,薛英就进来了:"公子,国公爷已经进城!" 傅予琛靠着软枕躺着,闻言凤眼幽深若有所思,过了片刻便闭上了眼睛。对他来说,父亲是一个复杂的存在,到了现在,他已经十八岁了,却还没有把父亲看透。 外面传来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几乎是同时,傅云章闯了进来,傅夫人带着几个丫鬟婆子小跑跟在他后面也进了院子。 傅予琛睁开了眼睛,看着立在榻前的父亲。 傅云章看着几个月不见变得苍白消瘦的儿子,眼睛湿润了。他在榻边坐了下来,握住了傅予琛放在锦被外的左手,用力握了握,又伸手去摸傅予琛的身体。 他摸到了一手汗——傅予琛喝了药之后一直在发汗! 这时候傅夫人也走了进来。 她看到傅云章伸手去摸傅予琛,立时便笑着走上前:"国公爷,您一路风尘,还没来得及洗手呢!" 闻言傅云章的手仿佛被咬了一口,迅速抽了出来,眼巴巴看着傅予琛:"阿琛,你想要什么?" 傅予琛没有说话。 傅柳忙上前行了个礼:"禀国公爷,公子他嗓子刚被大夫开过刀,还不能说话!" 妻子就在一边,傅云章也不能多说什么,拉着傅予琛的手又握了一下,这才道:"我去沐浴更衣,等一下得进宫面圣……" 傅夫人在丈夫面前,从来都不会刻意表现关心与亲热,而是淡淡地保持的距离,见状便淡淡道:"国公爷,时间不早了!" 傅云章答应了一声,便起身和她一起出去了。 被圣上从驻地宣回来,傅云章其实应该先进宫的,只是因为担心傅予琛,这才先回到了国公府。 夫妻俩预备一起进宫,傅云章去见永安帝,傅夫人去见舒皇后。 常柳赶着马车在徐家门前停了下来。 徐灿灿先不急着下车,而是隔着前窗问常柳:"常二哥,我爹回家了么?" 常柳回头笑道:"师父这几天怕是回不来了,我既出来就不能再进国公府了,也不能去看师父了!" 徐灿灿忙又问了一句:"那个病人如今怎样了?" "已经没事了,"常柳压低声音,"师父想多赚点银子,因此延长了他的疗程!" 徐灿灿:"……"爹爹真是……爱财如命啊! 定国公傅云章夫妇还没出宫回府,宫中便宫门洞开丧钟敲响——皇太子薨逝。 ☆、第四十章痛哭福安殿 傅予琛需要夤夜进宫,就请他的谋士梁庆贺和曾玉坡处理竹声院的事情,梁庆贺主理,曾玉坡襄理。 而傅予琛则带着傅柳坐着轿子进了宫。 等在西华门外的大太监黄琅带着几个太监迎了出来。 他一脸恭谨地给傅予琛行了礼,殷勤地上前亲自帮傅予琛卷上了轿帘。 轿中坐着的傅予琛虽然坐得板直,可是脸色白得快要透明了,昔日精致的眉目如今蒙上了一丝病意,看上去简直是摇摇欲坠。 黄琅扫了左右一眼,跟着他的太监和为傅予琛抬轿的太监便后退了好几步。他凑到轿前,弯着腰低声道:"官家守着先太子遗体不让人动,这世间怕是只有团练才能开解官家了!" 傅予琛微微颔首,并不开口。他还要保存实力去重华宫呢! 即使是生着病不能说话的傅团练,也是大梁皇位的继承人。黄琅比往日对他更是亲热恭敬了几分,知道他是勉力支撑着病体进宫的,因此识趣地不再废话,引着轿子便往重华宫而去——永安帝这些日子都歇在太子所居的重华宫,太子薨逝,他便一下子垮了下来。 傅予琛的轿子在重华宫门外停了下来,傅予琛坐在轿中,放眼望去,重华宫内外满是白灯笼白幡,太子的丧礼已经拉开了序幕。 重华宫正殿福安殿内静悄悄的,从殿门进来的夜风把白纱高高刮起又飞下来,成排白色大烛的烛焰被夜风吹得东倒西歪时暗时明,给原本阔朗的大殿增添了几分诡异与凄清。 太子静静躺在白纱掩映的榻上,身上穿着中衣盖着锦被,还没有装裹。 永安帝跌坐在榻前,盯着太子枯瘦发青的脸发呆。 黄琅扶着傅予琛走到了永安帝身前便无声地退了下去。 永安帝一直盯着太子的脸,似未察觉傅予琛的到来。 傅予琛强撑着行了礼,跪在了永安帝膝前,抱住永安帝的膝盖,哽咽着说道:"皇伯父……" 他的声音嘶哑低沉,似乎带着一股绝望。 永安帝转头看着他,烛光中傅予琛苍白没有血色的脸上眼泪横流,就连嘴唇也泛着不正常的白,瘦削的脸依稀带着俊美的余韵,身上的衣服也是松松垮垮的…… 伸手扶住傅予琛,永安帝也哭了起来。 傅予琛抱住永安帝的腿哭了起来,哭声嘶哑得几乎发不出声音,如一头受伤的野兽在悲鸣。 永安帝老泪纵横,用手轻轻拍着傅予琛的背:"阿琛,我们傅氏一族的男丁,如今只剩下朕、你爹和朕了!" 半个时辰之后,永安帝搀扶着傅予琛出了福安殿。 逝者已逝,活着的人还得活下去。 一大早徐王氏就让碧云把徐灿灿叫了起来。 "什么?"徐灿灿只穿着中衣亵裤坐在c黄上,瞪圆了眼睛,"太子仙逝了?" 虽然从徐灿灿记事起,即使是潦河镇这样的小镇的人们都知道东宫太子体弱多病,可是体弱多病了二十多年,太子还是病病恹恹地活着。徐灿灿曾经听到爹爹和邻居大伯议论,还说这叫"俏尖尖熬不过病恹恹",没想到太子居然一夕之间便薨逝了! 徐王氏立在c黄前,理了理徐灿灿有些乱的乌发:"嗯。里长刚来通知,说是太子薨了,咱老百姓百姓三个月内不能婚嫁,不能穿艳色衣物!" 碧云提前给徐灿灿找出的要穿的衣裙挂在屏风上,徐王氏忙走过去看了看,发现是真红罗衫和粉红刺绣妆花裙,便交代碧云:"碧云,给姑娘找一身素净衣裙!" 看碧云去开衣柜,她又忙吩咐小香:"把你们姑娘那套素银头面找出来!" 得知这个消息,徐灿灿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今天不用去见那个什么孙公公被孙公公验看了,而且有可能是三个月内都不用见了——永安帝总不能儿子尸骨未寒就要遴选秀女吧?! 想到这里,徐灿灿嘴角不由弯了起来,可她也知道这不是该开心的时候,便立即板了脸,做出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来! 用青盐擦牙的时候,徐灿灿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太子没了,那傅予琛不就是皇位继承人了?! 想到傅予琛有朝一日会成为皇帝,而自己有可能会成为老皇帝的嫔妃傅予琛名义上的小妈,徐灿灿便觉得深深的蛋疼。 虽然满腹心事,徐灿灿还是打扮得漂漂亮亮预备离家去徐府。 徐王氏预备送她出去,先立在堂屋门前帮她整理簪环,细细看了女儿一番,她不无骄傲地觉得灿灿虽然穿着素衣白裙,头上不过一对素银玫瑰簪,耳上也只是一对茉莉花形银耳坠,可是眉目如画,素雅中透出清丽,依旧是一个出众的小美人。 她依依不舍地又帮徐灿灿重新整理了白玉蝴蝶压裙,这才让她去了。 常柳已经套好了马车等在了外面,见徐灿灿带着碧云过来,便下车搬了个脚凳放在车门下面。 因是夏季,车窗上都装着竹帘子,即使再细密,也有fèng隙透出。徐灿灿同碧云并排坐在车上,悄悄往外看。 外面的街道上虽然素净了许多,可是却依旧熙熙攘攘人来人往,看不出有多悲伤。徐灿灿不由想起了前世她在高中课文里接触到的"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这句诗。 可是,即使是她,也没有悲伤,有的只是对傅予琛未来的期望。她或许和傅予琛之间没有未来,可她希望他能越走越高,希望他能够实现自己的抱负! 徐灿灿正想着心事,忽然听到常柳"逾"的一声喝马声,马车便停了下来。 徐灿灿反应很快,和碧云一起用手撑住了前面的车壁,这才没有撞上去! "常二哥,怎么了?"碧云忙问驾车的常柳。 "有人挡住咱们了!"常柳回答着便跳下了车,去和堵在前方的大马车的车夫交涉。 徐灿灿透过前方的车窗往外一看,发现前方一个华丽的八驾马车把去路堵严实了,而驾着车的人浓眉大眼,头戴外罩漆纱的软脚铺头,身穿银纹素缎骑装,一幅汴京纨绔的典型模样,笑嘻嘻看着这边,却不搭理和他行礼搭话的常柳。 "这个人到底是谁?怎么看上去好像见过一样?"徐灿灿思忖着。 她很快便想起这个人是谁了! 舒四!调戏过徐宜桐和她的舒四! 这时候舒四已经跳下马车,推开常柳向这边走了过来。 ☆、第四十一章危机 路上的行人看到这个情形,纷纷疾走离开。 徐灿灿顿时头疼起来。 她倒是不怕这个舒四,毕竟大伯早就替她在户部报名参选了,这个舒四虽然是皇后的娘家侄儿,可是她的名字已经通过大太监孙怀宇报到了宫里,再加上现在又是人来人往的街上,舒四能把她怎么怎么样? "碧云,把竹帘卷起来!"徐灿灿深吸了一口气,按捺住慌乱的情绪,竭力令自己冷静下来。 "徐姑娘!"舒四立在窗前,规规矩矩给徐灿灿行了个礼,开门见山道,"在下对姑娘倾慕已久,盼姑娘顾盼一二!" 说完,他目光灼灼望着徐灿灿,眼神仿佛舌头一般在徐灿灿的小脸上舔了一遍。 徐灿灿被他看得一阵反胃,双手在衣袖里紧紧握在一起,终于平静了下来。 她看都不看舒四,垂眉敛目道:"宛州徐氏的族长乃民女伯父吏部侍郎徐廷和,民女一切但凭伯父做主。" 说罢,她看向一旁的碧云:"碧云,拉下帘子!" 碧云伸出胳膊拉下了帘子。 舒四隔着竹帘看着竹帘后徐灿灿,心里一阵作痒,道:"徐姑娘放心,舒某即刻便去禀报祖母,求祖母玉成此事!"他那对严厉的爹娘都进宫去了,一向宠他的祖母是最听他的话的! 徐灿灿伸手在碧云手上拍了拍,碧云会意,大声道:"请贵府马车让出道路吧!" 舒四觉得徐灿灿心向自己,心情好极了,便跳上马车,亲自给徐家马车让出了一条路。 待马车徐徐驶出,继续前行,碧云悄悄往后看了看,回头禀报徐灿灿:"姑娘,那个舒四公子还站在那里看着呢!" 徐灿灿顿了顿才道:"这件事别和别人提起!" 她又敲了敲前窗,嘱咐常柳也别说出去! 常柳一向妥当,虽不知道她为什么这样,却也没有追问。 徐家马车拐到了另一条道路上,徐灿灿这才松了一口气,挺直的背脊瞬间弯了下来。 这时候她才发现自己背上已经出了一层冷汗! 徐灿灿先去春晖院给徐老太太请安。 此时春晖院的正堂里很是热闹,徐王氏不在,徐宜莲和徐宜桐坐在东侧的椅子上陪老太太说话,,而三位姨娘则立在一侧侍候着。 徐灿灿给徐老太太行礼请安罢,便在徐宜莲右手边的大椅上坐了下来。 虽然二儿子徐顺和揭了皇榜,被延恩侯的世子周英送进国公府为傅团练治病,可是徐老太太提都不提二儿子徐顺和,一直在与有荣焉说着大儿子夫妻的事情。 徐灿灿听了一会儿,这才听明白是怎么回事。原来因太子薨逝,徐廷和夫妻双双进宫入朝随班按爵守制,这些日子怕是不能回来,徐宜莲、徐宜桐和徐宜兰这三位姑娘都拜托给了徐老太太。 徐老太太喋喋不休说着儿子如何被永安帝信赖,如何受到马丞相倚重,最后说到了孙女们的婚事,笑盈盈看着徐宜莲:"宜莲啊,我已经和你爹说了,一定要好好给你挑选一个高门出身的好儿郎呢!" 徐宜莲顿时羞红了脸。低下头不说话。 徐灿灿好奇地看向徐宜桐,发现徐宜桐正在撇嘴冷笑。 徐老太太看不起庶出孙女,徐宜桐根本没被她看到眼里去,她依旧看着嫡孙女徐宜莲,自以为俏皮幽默地眨了眨眼睛:"宜莲,祖母把马丞相的五公子马颖诚给你如何?" 徐宜莲的脸瞬间苍白。马颖诚虽然是丞相之子,却毕竟是妾生子,让徐宜莲一个二品大员的嫡长女嫁过去,算得上低嫁了,更不用说马颖诚的生母还是那个样子…… 徐灿灿目光如水扫过徐宜莲,又看向徐宜桐。 徐宜桐"呵呵"冷笑出声,抬着下巴:"听说马五公子的姨娘,在丞相府可是受宠得很呢!" 徐宜莲抬起头来,眼睛已经有些湿润了。马颖诚的生母当年虽然说是清倌人,可是毕竟出身风尘,听说很受马丞相宠爱,常常和丞相夫人别苗头,因此全汴京的高门都知道马丞相的嫡妻和小妾在府里闹得鸡飞狗跳。 徐灿灿默默听着,静静想着。她觉得徐宜莲若是嫁进相府,既有厉害的嫡婆婆,又有强势受宠的庶婆婆,将来日子怕是不太好过。 徐宜莲很快便恢复了平静,含笑向徐老太太撒娇:"祖母——" 她做出含羞带怯的模样低下了头。 徐灿灿诧异地看了徐宜莲一眼,却并不打算为她说话。她们虽是堂姐妹,可是徐灿灿自己都被大伯徐廷和当成了向上爬的梯子,嫡女徐宜莲也被当成工具也就不罕见了。 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徐灿灿尝出是上好的毛尖,便又喝了一口。她在宛州的时候一直跟着爹爹喝毛尖,渐渐养成习惯,别的茶都不大喝了。 徐灿灿这时候忽然意识到,就像前世的记忆逐渐淡忘消逝一样,在宛州的时光也变得黯淡起来,除了一些记忆特别深刻的事情。 她无声地叹了口气。 前面的路还很长,她只能一步步走下去。 上午上完课,徐灿灿带着碧云去春晖院用午饭。 午饭还没有摆上来,徐老太太在卧室躺着——她老人家觉得自己奉献了一辈子,年老了就该好好享受,信奉"c黄上躺一躺,活到两百两",所以一日的大部分时间不是在榻上卧着,就是在c黄上躺着。 徐宜莲和徐宜桐这时候都呆在堂屋里,徐宜莲拿着绣花绷子在刺绣,徐宜桐拿着一本书在看。 看到徐灿灿来了,徐宜莲忙招手让徐灿灿过来:"二姐姐,来看看我绣的兰花!" 徐宜桐抬眼扫了徐灿灿一眼,低头继续看自己的书。 姐妹聚在一起不免闲聊。 徐宜莲眼睛扫了一圈,确定屋子里没有丫鬟婆子,这才开口笑道:"二姐姐,你上课的时候,舒府大太太派了官媒来拜访祖母了!" 徐灿灿不动声色,先看看徐宜桐,发现徐宜桐脸都红了,这才看向徐宜莲,等她的下文。 徐宜莲瞟了徐宜桐一眼,掩口笑道:"听说是要为舒四公子求取四妹妹呢!" 徐灿灿先是一愣,马上笑着对徐宜桐拱拱手:恭喜四妹妹了!" 徐宜桐脸上的红晕稍稍减退,得意之情掩都掩不住:"姐姐怎么取笑妹妹!" 徐灿灿不知道舒府在搞什么,可是心里却有种"啊,我终于解脱了"的诡异喜感。 徐宜莲妒忌徐宜桐,想联合徐灿灿抵制徐宜桐,却发现徐灿灿根本不在意,不禁有些失望。 知道傅予琛还在病中身体虚弱,永安帝便命大太监黄琅带人送傅予琛回去歇息。 傅予琛进宫时乘坐的是凉轿,回府时虽然没有太子的仪仗,乘坐的却已经是太子乘坐的金辂车了。 傅予琛醒来之后已经是中午了。他简单洗漱罢,傅柳便把药碗端了过来。 看着公子把药汤一饮而尽,傅柳才禀报道:"禀报公子,舒府上午送了四个绝色侍女过来,怕是为国公爷准备的!" 傅予琛微微颔首:"命薛英详查!" "是!"傅柳答应了一声又道,"御史冷国超和礼部祠祭司主事秦春一联名上疏,言说陛下春秋鼎盛,精神强固,宜广选秀女充实宫掖,以期绵延后嗣。" ☆、第四十二章心意 傅予琛依旧歪在靠枕上,只是牵起嘴角带了丝冷冷的笑意。他不是一个善良的人,宫里不会有男婴出生,即使有,也不会活过一岁! "大理寺卿董存富上疏,言说您乘坐金辂车违制。" 傅予琛歪在枕上,伸手打开徐氏金银楼刚送过来的首饰盒,拿起金镶祖母绿薄荷叶手镯看了看,又装了回去,道:"先随他去吧!" 他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正是他要杀人前所常见的。傅柳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低着头继续禀报:"圣上已经下了旨意,令太子少师蓝少琪、太子少傅丁修平和太子少保畅子英于崇政殿觐见!黄琅令小太监传了一个字出来!" 他顿了顿,这才道:"那个字便是'喜'!" 傅予琛面无表情,傅柳便继续禀报。 "傅碧刚刚传来信息,早上舒四截住徐姑娘的马车表白心意,上午舒府却不顾朝廷三月内不准婚娶的诏令,寻了官媒去徐府求取徐四姑娘!" 傅予琛原本歪在靠枕上,听了傅柳的禀报,立刻便坐直了,精致凤眼眯了起来:"让傅碧和傅松继续关注,若是舒四对徐姑娘有什么企图,速来回报!"舒四若是还觊觎徐灿灿,就看他有没有这个命了! "是!" 傅柳禀报完毕,看公子似乎没有说话的打算,便准备离开。 他正要行礼告辞,却听到公子问道:"娄世勋有没有去陪徐大夫下棋?" 傅柳答道:"娄世勋一直遵照公子吩咐陪徐大夫下棋赏花饮酒。" 傅予琛淡淡道:"安排好徐大夫的起居!" "是。"傅柳回道。就算不说徐大夫是公子的救命恩人,看在徐姑娘的面子上,他们这些跟着公子的人也会对徐大夫恭敬有加滴! 傅予琛想起了在宛州徐顺和敲诈自己的那些银子,便道:"圣上赏下的金子除了留几个给他赏玩,其余的都换成和兴源的银票!"都是金子的话目标太明显,有些危险。 "是!" "把这些送给徐大夫做谢礼吧!"傅予琛修长的手指点了点紫檀炕桌上摞着的四个红漆首饰盒。这几件首饰是他特地为徐灿灿设计的,就借徐顺和的手给她吧!傅予琛不爱说话,却常常在思索,在长久而持续的思索中,他知道自己对徐灿灿的占有欲很强,可是无论如何思索,却找不到理由。他老是觉得徐灿灿异常的幼稚天真,简直是个傻子,若他不照拂她为她cao心,她怕是被人吃了也不知道。 看公子若有所思的,傅柳便捧了首饰盒退了下去。 竹声院的客院里除了徐顺和,还住着一些傅予琛的门客。徐顺和在竹声院客院里住的很是惬意,为傅予琛治疗对他来说并不是很吃力的事情,一日的大部分时间他都在闲着,都有些无聊了,幸亏傅团练的门客娄世勋来寻他下棋。和娄世勋熟了之后,两人还一起赏花饮酒,很是投缘。 徐顺和感叹了好几回:原来做傅团练的门客这么舒服啊! 他颇为向往成为傅予琛的门客,因此对傅予琛更加经心了,怕汤药太苦,他把给傅予琛熬的药也放上了适量冰糖,想着好好巴结,给傅予琛留下一个好印象。 傅柳和傅桂一起把银票、金锞子和首饰盒送到了客院,交给了徐顺和。 徐顺和看到金锞子和银票倒还矜持,一脸的清高。 傅柳殷勤地把四个首饰盒一一打开,放在明间的长几上,恭请徐顺和来看。 徐顺和不在意地扫了一眼,却再也移不开了,细细看了一遍,发现分别是金累丝嵌红宝莲花鬓钗、金镶祖母绿薄荷叶手镯、金累丝镶蓝宝石镂空梨花分心和金绿宝石串珠围髻,都是极为精致华贵的饰物,不由感叹:这不是灿灿心目中最想要的首饰么? 心里虽然欢喜,但他还是谦虚道:"徐某受之有愧啊!" 傅柳微笑:"傅柳听说令爱刚刚及笄,这些首饰正好用得吧!" 听到他提自己的女儿,想到女儿的美貌,徐顺和心中立刻警惕起来,引开话题道:"不知团练大人今日贵体如何?" 傅柳闻言,马上恭谨严肃起来:"我家公子已经能开口说话了,多亏徐大夫了!" 徐顺和和煦地笑:"过奖过奖!" 天擦黑的时候徐灿灿才回到家。 她刚进堂屋,徐宜春就捧了半拉西瓜迎了上来:"姐姐,吃西瓜!" 汴京西瓜是很出名的,又沙又甜,徐灿灿忙接了过来,拔出cha在上面的银匙挖着吃了起来。 围着围裙的徐王氏走进堂屋,看到徐灿灿捧着一个巨型半拉西瓜在吃,便提醒她:"灿灿啊,娘今晚可是做了牛ròu胡辣汤,还烙了葱油饼,你要是吃太多西瓜,可怎么吃得下啊!" 徐灿灿忙里偷闲:"放心啦,西瓜一会儿就消化完了!" 最后,徐灿灿把那半拉巨型西瓜吃完了,可是却撑得都快走不动了! 看她实在吃不下东西了,徐王氏又好气又好笑,只好道:"你去散散步吧!散步回来再看看能不能吃点晚饭!" 徐灿灿让碧云小香先吃晚饭,她自己去了后院。 徐家的后院不大,可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除了花花糙糙外,还建了一个简易的用麦秸做顶杨木做柱的亭子,亭子里摆着一张圆桌和四个凳子。 徐灿灿先拿了瓢从院子角落的大储水缸里舀水浇花,浇完花又去拿了一把小银剪,在花丛中的小路来回地走,选一些花剪下来。 徐灿灿剪了不少月季花,配好后拿了个花瓶cha好,给母亲送了过去。 做了不少活消化了胃里的西瓜之后,徐灿灿终于吃到了垂涎已久的牛ròu胡辣汤和葱油饼。胡辣汤里面有碎牛ròu、海带、豆皮、花生和面筋,很香很辣,徐灿灿连喝了两碗,又吃了一块葱油饼。 葱油饼带着葱香和面香,咬一口简直好吃得舌头都要吞进去! 吃完迟到的晚饭,徐灿灿再次撑得难受,被弟弟取笑一通之后,只好叫上陪着她也吃了宵夜的碧云和小香,一起去后院散步去了。 她刚出了堂屋,听到弟弟在屋子里对母亲说:"娘啊,我姐怎么这么傻,就算爱吃也不能吃撑着啊!" 徐灿灿扭头向弟弟晃了晃拳头,这才转身离开。 徐家的后院里,清凉夜风中带着月季花的芳香,令人醺然欲醉,徐灿灿的身子靠在麦秸顶亭子的杨木柱子上,享受着这凉慡芬芳的美好夜晚。 可是,即使这样静谧的夜晚,徐灿灿依旧想起了傅予琛。 她喜欢傅予琛,傅予琛病倒令她的心隐隐作痛,可是她不能为了喜欢傅予琛令家族陷入险地。她也不愿因为自己给傅予琛带来压力。 所以,在心里喜欢着他吧,把他藏在心里,然后走自己应该走的路。 夜深了,碧云忙提醒徐灿灿回去。 三人一起往前院走去。 前院廊下挂着一个白色灯笼,无数蚊虫嘤嘤嗡嗡在灯笼四周飞来飞去。徐灿灿刚走到拐角,便看见堂屋门外西侧立着的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小厮。 徐灿灿停住了脚步,静静倾听着堂屋里传来的说话声。 屋子里是一个陌生的男声正在道别。 徐灿灿忙往后退了退,便看到一个身穿黑衣的青年从堂屋走了出来。 ☆、第四十三章夜探 傅予琛明日要去汴京城外东京驻军的军营履职,因为打算用自身魅力令麾下军官们折服,从而吸引那些军官中的青年才俊来投,他叫了麾下出身军事世家的薛英过来,两人一同坐在书房里做功课。 差不多忙完的时候,傅柳过来回话,说徐大夫托他把公子赏的银票什么的先送到家里去。 傅予琛闻言只是点了点头,并未说话。 傅柳行了个礼就要退下去,却被傅予琛叫住了。 他转身疑惑地看着傅予琛,道:"公子您……" 傅予琛微一沉吟,方道:"我带着傅松去吧!"徐家的人没见过傅松,倒是方便一点。 看着傅柳有些讶异的神情,他垂下眼帘:"把你的衣服给我找一套没穿过的送过来!" 傅柳虽不知道原因,但是十余年来一直盲目信任自家公子,便答应了一声。 不过傅柳素来聪慧,略想了想便明白了。他看看公子故作严肃的脸,觉得自家公子简直像个初堕情网的毛头小伙子,只要遇到和徐姑娘有关的事情就直冒傻气。傅柳忍住笑,找了个理由退了下去。 扮成小厮的傅予琛跟着傅松趁夜来到徐家。 见了徐灿灿的母亲徐王氏,他跟着傅松行了礼。 傅松说明了来意,便奉上了一个包袱。 傅予琛一进堂屋,徐王氏便觉得眼前一亮,不由自主看了傅予琛好几眼,觉得这个带点病容的俊俏小厮仿佛见过一般,便瞅了一眼又一眼。 被徐灿灿的母亲这样看着,傅予琛的脸有些烧,他知道自己不争气的薄脸皮又红了,便低下头一句话不吭。 傅松也察觉到了徐太太对公子异常的关注,便不动声色捂着嘴咳嗽一声,道:"徐太太,徐大夫说东西全在这里边了!" 傅松很善交际,他就是因为这个本事才被傅予琛派到晏楼去的,便言笑晏晏陪着徐王氏说了许多客气话,拖延了不少时间。 傅予琛等了又等,可是还是没有看到徐灿灿的影踪,心里不禁有些淡淡的失望。 傅松已经把所有可说的话题说完了,只好偷偷瞅了公子一眼,发现公子似乎正在走神,便向徐王氏提出告辞。 傅予琛没想到居然会这样巧,居然一出来就见到了徐灿灿,心脏不由怦怦跳了起来。 徐灿灿本来只是有些好奇地看着,可是劲瘦少年后面紧跟着便走出了一个细条身材的青年,在灯笼昏黄的光下,他的皮肤白皙得玉一般,眉目浓秀,鼻梁挺直,只是嘴唇有些发白,看上去倒是一个俊俏的病美男,只是身上穿着小厮常穿的黑色夏袍,细得过分的腰系着一条黑腰带。 他跨过门槛,停住了脚步,扫视了一圈,在看到徐灿灿的那一瞬间,黑幽幽的眼睛似乎一亮,便盯着徐灿灿移不开眼睛了。 徐灿灿与傅予琛四目相对,仿佛烟花远远地绚烂绽放,周围变得寂静,只余一颗心在胸腔里怦怦直跳。 她的两个脚便似能自己做主一般向着傅予琛走了过去。 这时候徐王氏带着宋妈妈出来送客,看到替相公过来送东西的两个定国公府的小厮还站在门口,便笑着吩咐宋妈妈:"宋妈妈,去送送两位小爷!" 小香同碧云并排站在徐灿灿后面,悄悄打量着傅予琛,她总觉得自己见过那个俊俏小厮,便悄悄拉拉碧云的袖子,嘀咕道:"碧云姐姐,那个好看的我好像——" 碧云伸手捂住她的嘴巴,然后眼带警告看着她。 小香立刻噤声,不敢再说。 傅予琛深深地看了徐灿灿一眼,缓缓地眨了眨眼睛,然后和傅松一起随着丁妈妈向大门走去。 徐灿灿总觉得傅予琛最后那一眼大有深意,便瞧着傅予琛的背影陷入沉思。 徐王氏看向徐灿灿,发现自己女儿呆呆地看着大门方向,笑着道:"国公府的那个小厮真好看,不过看起来身体可不大好啊!" 又纳闷道:"定国公居然会养这种看上去风一吹就倒的小厮……" 徐灿灿:"……娘,我想洗澡!" 徐王氏注意力马上转到了徐灿灿身上,点头道:"好!"看向丁妈妈:"老丁,姑娘要洗澡,烧水去吧!" 徐灿灿赤=身裸-体泡在浴桶里,只留下脑袋在外面。她无奈地央求母亲:"娘,我在洗澡,您出去吧!" 徐王氏仿若没有听到徐灿灿的话,她弯腰立在浴桶边,指着徐灿灿已经颇具规模的胸部,一脸的忧虑:"灿灿啊,你这里有些太胖了,穿衣服多不好看啊!" 徐灿灿刚洗过头发,脸上犹带湿意,闻言忙用双臂遮住自己太"胖"的丰满胸脯,瞪着母亲对她进行无声的谴责。 徐王氏叹了口气,道:"要不,以后你少吃一点?还不到十六岁,长这么大会被人笑的!" 徐灿灿瞪着突然有些不着调的母亲,用力哼了一声:"娘,我不会穿宽松的衫子么?!" 徐王氏有些讪讪,却又道:"要不,娘给你fèng一个胸围,你把那个缠起来?缠起来就不那么显了!" 徐灿灿:"……娘,您先出去吧!" 徐王氏出去了,碧云便拉了小香去了南边暗间,卧室里顿时只剩下徐灿灿一个人。 她泡在水里,想了又想,一直在挣扎着自己要不要等家里人都睡了之后,去看看傅予琛是不是在大门外候着她。 徐灿灿想得脑仁都疼了,还是觉得傅予琛临离开是在示意她。 她想着想着,便起身出了浴桶,围了大布巾便拿了烛台去衣柜里寻找衣物——碧云搭在屏风上的干净中衣亵裤她根本没打算穿。 徐灿灿忙活了半日,终于下定了决心,拿出了一件用水红丝线绣了并蒂莲的大红抹胸,又取了一件黑绸对襟罗衣和一条素白千褶裙。 她刚选好衣服,碧云便过来了。 徐灿灿没看到小香,便问道:"小香睡了?" "是,"碧云回道,"她喝了杯茶,便躺下了,谁知道没过多大会儿便睡着了,奴婢先侍候姑娘睡下再回屋歇息"——徐灿灿住在北边暗间,碧云和小香一同住在南边暗间。 徐灿灿默然不言。 碧云不言声上前,拿了一块布巾开始帮徐灿灿擦头发。 把徐灿灿的长发擦得半干之后,碧云又取了徐灿灿拿出来的抹胸、罗衣和长裙侍候徐灿灿穿上。 月光透过窗格照了进来,分成了一小格一小格映在窗前的地上,徐灿灿侧身躺在c黄上,看着窗前地上的月光,满心焦躁倾听着南边暗间的声息。 碧云今晚大概太累了,鼻息沉重,徐灿灿在这边都能听到她的鼾声。 可是,她依旧在c黄上翻来覆去,一直下定不了决心。 正在这时,她听到了明间传来一声"吱呀",似乎是门被推开发出来的。 徐灿灿顿时头皮发麻,身子僵了起来。 ☆、第44章 这是一个月白风清的夜晚。 傅予琛的卫士都隐藏在街道两侧,见到傅予琛和傅松出来,便悄悄跟了上去。 傅予琛带着傅松走在月光下的街道上。 夜已经深了,街道上没有人迹,随着他们经过时的脚步声,狗叫声此起彼伏。 傅予琛虽然瘦,腿却长,走得很快,仿佛不这样他就要不由自主拐回去似的。 傅松忙小跑赶了上去,低声道:"公子,奴才有事情要禀报!" 傅予琛放缓了脚步。 傅松:"公子,奴才方才让傅碧想办法让徐姑娘那个小丫鬟昏睡……" 傅予琛停下脚步,蹙眉看着他。 傅松心中惴惴,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对是错,他看着公子的神情,吞吞吐吐道:"奴才还让傅碧留了门……" 傅予琛盯着他,凤眼深沉,并不说话。 傅松快要吓死了,身子直往下出溜,小眼睛眼巴巴看着公子。 傅予琛看上去面无表情,实际上心里有点小慡。他想去夜探徐灿灿,可理智告诉自己这样做太傻了,因此一路走一路挣扎着,谁知道傅松这杀才居然帮他下了决定。 心里虽然开心,可是傅予琛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他伸腿踢了傅松一脚,然后转身大步向徐家走去。 傅松感觉公子踢得一点都不疼,再看公子急匆匆的样子,明白自己今天晚上做对了,心里离开欢喜起来,乐颠颠小跑撵了上去。傅柳他们都是小时候就被国公爷给了公子,傅予琛用十年的时间,把他们调-教成了忠实的亲信,早已先公子之忧而忧,后公子之乐而乐了。 快到徐家的时候,傅松先藏在了徐家斜对面那户人家门前的槐树丛里。 傅予琛在徐家门口的石榴树与院墙之间的fèng隙里站着。上次他来见徐灿灿就是在这里。 徐灿灿家似乎还没有休息,傅予琛立在那里,静静听着。 院子里有一个婆子高声大气问碧云:"碧云,姑娘洗完澡没?还要不要水?" 碧云的声音很低,傅予琛没有听清楚。 他已经明白徐灿灿正在洗澡,心有不禁有些异样。 傅予琛低下头,脑海中浮现两刻钟之前在徐灿灿家遇到徐灿灿的情景。他只记得徐灿灿穿的是似乎是对襟白衣,里面是玫瑰花的抹胸,抹胸下面是鼓鼓的胸部…… 他闭上眼睛,暂时忘掉了自己那点小洁癖,身子靠在徐家的墙上,竭力压抑住内心的躁动。 不知过了多久,徐家早已彻底陷入了静寂。 傅予琛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仿佛进入定状态。 一声老鸹叫在院子里想起,傅予琛倏地睁开了眼睛——这是傅碧和傅松约定好的信号! 他浑不像一个大病初愈的人,迅捷地走到徐家大门前,双手分别放在两扇门上,轻轻一推。 他用的力很轻,大门几乎没发出声音便开启了一个fèng隙。 傅予琛瘦削苗条,很轻松地从这个fèng隙里挤了进去。 碧云在门口等着他。见他进来,无声地行了个礼,低声道:"公子,我在外面守着!" 她很快便隐藏进了黑暗之中。 傅予琛立在东厢房门前,轻轻地推开了门——他送来没有像今夜这样彷徨,可是一旦下定了决心,他便会一步步走过去,实现自己的目标。 "吱呀"一声两扇门中间露出了一个fèng隙。 傅予琛立在门外,却再一次犹豫了。 他在内心审视自己。 傅予琛自认为是一个做大事的人,是一个铁骨铮铮的男子汉。作为一个男人,他当然想在自己爱的女人的心里是堂堂正正的硬汉(虽然他不一定是),可是如今的他,却如一个急色鬼一般,在徐灿灿房门前踌躇。 当然,他不知道在徐灿灿的心里,他是俊美、精致、洁净、高高在上如天上的明月。 傅予琛说的太少想的太多,此时的他在想自己喜欢徐灿灿什么。最后,他还是说不出什么。他只是常常想到她而已。 如果非要去说,他只记得徐灿灿丰满的胸部和带着芬芳的柔软身体! 傅予琛决定听从身体和大脑的双重召唤,踏进了徐灿灿的房门。 令徐灿灿痛恨的是,在遇到危险的时候,她的身体不是紧张地保护自己,而是软在了c黄上,根本就动弹不了。 她把指头含在嘴里,用力咬了一下,想让自己坚强起来,可是没有用! 脚步声越来越近,徐灿灿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灿灿?" 是傅予琛的声音?是傅予琛的声音! 短短的几秒钟,徐灿灿的心情就像坐过山车一般大起大落。她按捺住激动与欢喜,声音低而颤抖:"是我!" 傅予琛听出是徐灿灿的声音。 穿过窗子射进来的阳光令他看到了徐灿灿。 徐灿灿裹着被子跪在c黄上,看着孤伶伶的,又弱小又无助。 他的心里顿时柔软极了,大步走到c黄边,伸出双臂把徐灿灿和她身上裹的薄被一起抱住。 ☆、第45章 傅予琛拢紧双臂,让徐灿灿紧紧贴在自己身上。 他穿着薄薄的黑色绸袍,徐灿灿只穿着抹胸,两人的身体只贴着两层或者一层薄绸衣料,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徐灿灿身体的柔软,闻到她身上浓郁的芳香。 在这一瞬间,傅予琛想起了他先前闻到女人身上的香味和脂粉味就会呕吐。 他更加紧密地抱住了徐灿灿。 徐灿灿是他的,是上天特地为他而造的。 徐灿灿被抱得太紧了,都快要喘不过气来了。傅予琛颤抖温热的鼻息喷在她的头顶,令她的身体在他怀中颤抖。 他的怀抱有些单薄,却温暖坚实,徐灿灿伸出双臂环住了傅予琛的腰,把脸贴在他的胸前。 她再次感受到了傅予琛的腰到底有多细,以前的她是惊讶,现在的她是心疼。 傅予琛单是抱着徐灿灿,便觉得十分温馨恬静了,在加上本来就不爱说话,因此只是抱着徐灿灿,并没有说话的打算。 徐灿灿有好些话想和傅予琛说,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最后,她挣脱傅予琛,和傅予琛并排坐在c黄上,低声问道:"公子台甫?"这是她跟爹爹学的。 傅予琛有些诧异地看着徐灿灿:"糙字……" 他突然抱着徐灿灿把她放在了自己腿上,试图转移话题。 徐灿灿在他怀中挪来挪去,试图找个最舒服的位置——傅予琛太瘦了,坐在他腿上并不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 傅予琛不由痛苦地呻=吟了一声。 徐灿灿感觉到下面有一个硬邦邦的东西顶着自己的下面,她立刻便明白是什么了,不由面红耳赤要挣脱。 傅予琛温热的气息喷在徐灿灿耳侧,他低头含住徐灿灿的耳垂吮吸起来。 徐灿灿这时候才察觉自己的敏感点太多了,她不禁绷直了腿蜷起了脚趾,呼吸急促了起来。 傅予琛在她耳侧低声道:"糙字天赐!" 徐灿灿愣了愣,便掌不住笑了起来。她真的没想到天仙似的傅予琛居然有这样一个乡土的字! 傅予琛被她笑得恼羞成怒,面红耳赤,便用力抱起徐灿灿平放在c黄上,压在她的身上,感受着她的柔软芬芳。 他压了一会儿,自己也觉得仿佛不应该这样,便起身分开了徐灿灿的双腿,跪在她两腿之间。 徐灿灿上身只穿着抹胸,下面是薄纱亵裤,抹胸与亵裤中间的地带则是雪白粉嫩触手温滑。 傅予琛怕弄伤她,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她。 摸着摸着,他终于福至心灵,扯开了徐灿灿的抹胸,双手握住两团丰盈揉搓起来。 徐灿灿没想到自己这里这么敏感,很快便浑身颤抖,发出低低的声音。 听到她的声音,傅予琛心一动,手就隔着亵裤摸到了徐灿灿那里。 他发现亵裤已经湿透了,便抬起徐灿灿双腿跨在自己身体两侧,然后掏出了自己已经膨胀得惊人的物件,隔着亵裤顶在了徐灿灿那里。 傅予琛隔着亵裤用力顶了几下,觉得自己快要憋死了! 他发疯似的想要徐灿灿,可他知道现在不是时候。 他爱徐灿灿,任何对徐灿灿有损的事情他都不愿意去做!宁可自己憋着。 徐灿灿的手不知不觉就摸上了傅予琛那火热坚硬的物件。 徐灿灿的手肥嘟嘟的,极为柔软细嫩,她刚握着傅予琛那里,傅予琛就头皮一紧,险些泄出。 和徐灿灿上次的记忆一样,她的手都握不住。徐灿灿便按着欧阳大家教的那些技巧抚摸了两下,接着就感到手上一热,被喷了一手的液体。 黑暗中她看着傅予琛,傅予琛颓然躺在一旁,用手捂住了眼睛。 傅予琛想解释这是他第一次,不和她在一起他那里根本不会硬…… 可是,由于羞愤交加,他什么都没说,提上裤子便蹿了出去。 徐灿灿静静坐在那里,最终确定傅予琛一去无踪了,手上奇怪的感觉提醒了她。徐灿灿傻乎乎地把手凑到鼻端闻了闻,没闻出什么味道。她想到这是些液体隶属傅予琛,便不由自主伸出舌头舔了一下。 然后,徐灿灿便被自己的不要脸吓住了。 她飞快地从枕下抽了一个洁净帕子,把手上的东西细细揩干净,把帕子团成一团,又抽了个帕子包住,塞在了枕下,预备天亮悄悄扔了。 早上碧云和小香过来侍候她。 徐灿灿取了两个小银锭给了碧云和小香。 碧云和小香行礼谢了恩。 徐灿灿眼睛看着小香:"小香,你也长大了,说话之前一定要想好该说还是不该说!" 小香被她看得有些怕,忙忙地答应了。 徐灿灿这才道:"你去帮我汲几桶水,等一下我要用!" 碧云忙道:"姑娘要洗东西?还是让奴婢来吧!" 徐灿灿讪笑:"我想自己做呢!" 待小香出去,徐灿灿的身子不由松懈了下来,她想了半早上要对小香恩威并施警告她,可是真的做了之后,她又觉得自己是个坏人了! 傅予琛睡了没多长时间就起身了。 傅杨有条不紊地侍候他洗漱,傅桂把早就刷好的甲胄挂了出来,预备侍候公子穿上。 薛英早早地换上甲胄赶了过来,进了书房,干脆利索行了个军礼:"薛英参见团练大人!" 傅予琛犹自沉浸在昨夜还没见面就哭的羞恼与懊丧之中,因此只是瞥了他一眼,并不搭理。 傅予琛麾下的人都熟知他的性子,所以薛英不以为忤,笑嘻嘻站了起来。 看着薛英开心的模样,傅予琛很想向他请教自己为什么会初夜早=泄。他以前是不举,现在举了又早=泄,这真是令傅予琛痛苦啊! 他麾下的这几个小年轻,只有薛英成了亲,应该会有些经验吧?! 可是,傅予琛最终还是没有开口。他的糗事,还是只有他和灿灿知道就行了! 傅柳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摞帖子信件之类的物件。 "公子,又有人弹劾您了!"傅柳愁眉苦脸道。 "哦,"傅予琛很是淡定,"都有谁?" 傅柳拿起帖子读出声:"礼仪院判礼部事李肇庆、刑部员外郎张庆、御史宋金云……" 听到这些弹劾自己的官员的名字,傅予琛深吸了一口气,把那些儿女情长暂时抛在脑后,整肃精神预备迎战。 ☆、第46章 用过午饭,傅予琛骑着马从位于杏花营的军营缓辔而出,周英、薛英、傅柳以及十几个穿着甲胄的卫士簇拥着他,向西华门方向驰去。 傅予琛骑着马想着心事。 他当然知道这些弹劾他的人都是舒氏门下走狗。 不过,他现在需要的是虚怀若谷地表现出自己的气度,反正只要永安帝和父亲都不再生出第二个男丁,他就是无法替代的皇位继承人。 而他,现在得去永安帝那里表现自己的气度和胸襟,并且给舒氏一些反击,先让他们难受难受才行! 仿佛故意似的,每次都要想到徐灿灿了,他就马上强迫大脑忽略过去。 昨夜的事情,已经成了他脑海里的禁区,连自己都不愿去想,因为太丢人了,不但见面就"哭",还仓皇而逃,真是他十八年人生中最大的耻rǔ啊! 傅予琛每每想到昨夜情-事,胸中便有喷薄欲出的懊恼与捶胸顿足的冲动。他看向路边的田野,企图转移注意力。 蓝天白云之下是一望无垠的田野,麦子早就割完了,田野里冒出了无数绿油油的绿豆苗、黄豆苗和苞谷苗(本文架空,请勿考证),这些还稍显稚嫩的苗子在徐徐的微风中摇曳生姿。 傅予琛看着看着,眉头便皱了起来。 从他出军营开始,一直到这里,还没有看到界石,看来这都是同一家的土地。他由此想到了近来越来越严重的土地兼并和失去土地背井离乡流浪京城的百姓,眼神变得幽深起来。 周英拍马赶了上来,笑嘻嘻道:"大哥,你又有什么馊主意了?" 对于周英这个姑姑的独生子,傅予琛既不能狠打,又懒得去骂,还懒得生气。 他用马鞭子抽了周英一下,不再搭理他,而是看向另一侧的薛英,道:"去看看这是谁家的地!" 薛英答了声"是",然后放慢了速度,低声对后面跟着的一个穿着甲胄的青年说道:"换了便装去查查土地真正的主人是谁!" 周英喜滋滋紧随着他,刚才傅予琛那一鞭对他来说不疼不痒,简直是可以忽略不计的。他一向有些贱兮兮的,恨不能凑上去再被大哥抽一下。 一行人进了西华门,向皇宫方向驰去。走到崴子胡同的时候,一个青衣人在路旁摆了摆手,傅柳便不知不觉间骑着马脱离了队伍。 傅予琛刚在宫门外下马,傅柳便挤了过来,低声道:"已经和安阳侯联络好了!" 又道:"马不凡的尸体已经在义庄烧化了,傅松装好了骨殖,带回家去了!" 傅予琛瞬间有些恍惚,他一直记得先太子的嘱托,要让马不凡和他合葬。他现在还不能把马不凡的骨殖埋入先太子的陵寝,为了这个冒险不值得,可是总有一天他会完成先太子的嘱托! 微微颔首之后,傅予琛一眼便看到黄琅已经带着两个小太监迎了出来,便摆摆手令傅柳退下。 黄琅引着傅予琛走进花木深处,看了看两个小太监,确定他们俩一个在前一个在后远远地走着,便低声道:"官家准了袁琳所奏,正在命钦天监选取吉日吉时宣待选秀女入宫!" 春风般和煦的笑在傅予琛脸上突兀出现,又倏地消失,只留下袅袅的余波。他伸手拍了拍黄琅的肩,轻声道:"有劳了,我都记着了!" 这等同诺言的话令黄琅身子一颤,满腔的欢喜简直都要溢出来了——要知道,傅团练可是从来不肯轻易许诺的! 永安帝在崇政殿见了傅予琛。 他先交代傅予琛:"明天早些进来,你见见丁修平、蓝少琪和畅子英!" 傅予琛起身答了声"是"。太子少师蓝少琪、太子少傅丁修平和太子少保畅子英就是辅佐太子的所谓"三孤",看来永安帝是想做两手准备,一方面让他有了太子之实却无太子之名,另一方面又想要广选美女勤劳耕耘以期收获子嗣了。 永安帝带着傅予琛去御花园散步。 看着夕阳中的一丛茉莉花,傅予琛看了良久,叹了口气。 "怎么了,阿琛?"永安帝问道。 "这茉莉正当花季,雪白芬芳惹人怜爱;可是一想到它花季过了之后的萧条,侄儿就——唉——" 永安帝敲了敲傅予琛的额头,不由笑了:"你这家伙从小便是铁石心肠,什么时候开始伤春悲秋了?" 傅予琛欲言又止:"唉,六姐七姐……" 他一提,永安帝马上想到了堂弟傅云章的那两个年过十八却云英未嫁的女儿,不由蹙眉。 傅予琛似乎没看到他的神情,抚摸着茉莉花自言自语道:"听说今日安阳侯想托淑妃的父亲做媒,不知道怎么样了……" 永安帝当即便在心里下了决定。 因徐廷和夫妇还没从宫里回来,徐灿灿上完课向徐老太太辞别后便回了家。 她刚到家便看到父亲笑眯眯在堂屋里候着她,不由欢喜极了,忙不迭地行了个礼,就端了茶杯给父亲奉茶。 徐顺和含笑问女儿:"灿灿,爹爹给你的首饰好不好啊?" 徐灿灿连连点头,拉着父亲的手臂:"爹爹,我都很喜欢,尤其是那个金镶祖母绿薄荷叶手镯,薄荷叶雕得好逼真,镶的也好!" 徐顺和见女儿欢喜,自己心里也美滋滋的,便道:"这可是爹爹辛辛苦苦给你挣的,你可要孝顺我老人家!" 徐灿灿:"……"她觉得这怕是傅予琛特地送她的!想到爹爹和自己一样自恋,徐灿灿不由莞尔,她又殷勤问道:"爹爹啊,要不要吃西瓜?" 徐宜春在一边故意怪里怪气:"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徐灿灿伸手在他腰上轻轻拧了一下。 徐宜春便立即向爹爹告状:"爹,姐姐欺负我!" 徐顺和见儿女斗嘴,不由笑了。他在定国公府的时候很期待成为傅团练的门客,谁知道暗示了好几回,傅团练始终没回应,当时他心里怏怏的怪不好受;可是回到家里,看到了妻子儿女,天伦之乐反倒更令他开怀。 定国公夫妇这两天在宫里呆着,傅予琛也去了城外军营,定国公府难得的宁静。 红枫苑最东边有一个大湖,湖东边满是紫藤和松树,傅六小姐和傅七小姐正心旷神怡地在湖边荡着秋千,就看到母亲的亲信何妈妈带着个小丫鬟在对岸绕着湖沿向这边走了过来。 得知父亲母亲已经从宫里回来,傅玫英和傅瑰英都很开心,便不疑有它。带着各自的贴身丫鬟,随着何妈妈出了红枫苑。 "什么从我和七妹中选一个嫁给安阳侯的嫡子?"傅玫英马上抗议,"谁不知道安阳侯爱饮酒,生下来的孩子全是傻子!他一定也是个傻子!" 傅瑰英没有说话,可是脸上表情已经僵硬起来了。 傅夫人恨恨道:"还不是傅予琛那个小崽子搞的鬼!只恨皇帝问都没问你们爹爹,就下诏赐婚了!" 傅玫英又要嚷嚷,傅瑰英便拉着她道:"六姐,我们去外面书房找爹爹!" "对对!"傅玫英终于知道了行动方向,愤激道,"得让爹爹知道,傅予琛只是微贱的庶子,我们姐妹才是傅家的正宗嫡脉!" 这日傍晚徐灿灿刚上完课,徐廷和夫妻便从宫里回来了。 顾不得风尘仆仆,屏退屋子里的其他人只留下徐灿灿,徐廷和看了妻子一眼,这才含笑对徐灿灿说道:"灿灿,明日孙公公就来领你进宫见圣上!" 他得意极了:"圣上亲自相看,这可是天大的荣幸啊!" 徐灿灿的脸瞬间没了血色,藏在袖子里的双手微微颤抖。 经历了昨夜的旖旎,她把自己要进宫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第47章 徐灿灿用指甲掐自己的手心,想着快点镇定下来。 可是,不知不觉间,她的眼睛已经湿润了。她低下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水汪汪的眼睛里满是泪意,竭力令语调正常:"是!" 徐韩氏看了徐灿灿一眼:这个时候不是该道谢的吗,这个丫头说什么"是"! 她看到徐灿灿桃花眼里雨雾弥漫,嫣红的唇微微开启,虽然穿的是很素净的黑缎对襟罗衣和白裙子,发上也不过是一根银钗,可是却于素净中显出妖娆,丰若无骨的身材也显得颇为动人。 徐韩氏不禁在心里感叹一声:这丫头当真是我见犹怜啊! 她瞥了丈夫一眼,觉得他实在是很有眼光。 徐廷和慈祥地看着徐灿灿,一句一顿道:"若蒙圣上青眼,得入宫闱,一定要贤淑、端庄、大方,好好侍候圣上,以早日诞下皇嗣。" 徐灿灿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心中却在解读自己这位大伯的话:"贤淑"呢,是要我摆出贤惠的样子来;"端庄"则是反语,是要我人前端庄,在皇帝那里则要内媚;"大方"则是要我不要恃宠生娇,做出争宠的不堪之事! 她微微福身:"是!" 徐韩氏含笑道:"明日素颜过来,欧阳大家会安排你用香汤沐浴,并为你着意妆饰的!" "是。"徐灿灿又是一福身。 徐廷和端起茶盏喝茶,放下杯子又道:"你家的药铺已经在马道街立住了脚跟,店铺原本是马相兄弟家的,我替你爹买了回来!" 徐灿灿明白这是说自家药铺的房契是在大伯手中,便做出倾听的姿势,却并不吭声。 徐廷和又道:"你爹治好了傅团练,这是好事,回去告诉你爹,可以与傅团练走得近一些。要巴结他,但又不能让人觉得徐氏满门是傅团练的亲信!" 徐灿灿想:这大概是说他在朝为官,不能与傅予琛走得太近,要她爹巴结傅予琛,这样能为徐家留一条后路。 她福了福,道:"侄女明白。" 徐廷和看来是要把该说的事情都说透的,他脸上带着笑意:"你韩家外公刚才派人捎信——"他看向闻言抬头殷切地看着自己的徐灿灿:"宜春已经通过国子监考试了,下书的人应该已经去过家里了,宜春明日就可以去报到了!" 徐灿灿原本水意朦胧的桃花眼瞬间亮了起来:没有背景又年纪小小的弟弟能考上国子监,真是开外挂了! 到了此刻,她终于彻底平静,正色道:"谢谢大伯!侄女感恩涕零,会一直记得大伯对我们一家的恩德!" 说罢,她端端正正给徐廷和夫妇行了个礼。 出了清心院正堂,徐灿灿立在庭院里,心里茫茫然,有一种"天下虽大,我却无路可去"的彷徨感。 片刻之后,她挺直了背脊。无论是什么样的道路,只要已经做出了选择,那就一步步走下去吧! 徐灿灿看向刚过来的碧云,带着她走到自己日常休息的偏房,低声问道:"打听到没有?"因为这两日上课过程中欧阳大家情绪有些低沉,所以她上完课先让碧云去打听事情,自己才去见徐廷和夫妇的。 偏房外面有几株桂花,如今枝繁叶茂的很容易藏人。碧云先跑到外面逡巡一圈,直到确定没有人闲人窥听,这才回了屋子向徐灿灿禀报道:"奴婢打听过了。听侍候欧阳大家的小丫头说,欧阳大家的丈夫在金明苑赌博,把家里的积蓄和欧阳大家在汴京买的房子的房契全给当了,夫妻俩吵了好几宿了,如今连栖身之处都没有了。再加上府里已经说了只把张嬷嬷和胡教习留下了,欧阳大家明日下午就得离开,因此情绪低落心中黯然。" 徐灿灿略一沉思,便明白了徐府不留下欧阳大家的原因。徐宜莲和徐宜桐虽然一个嫡出一个庶出,却都是徐家的闺秀徐廷和的亲女,张嬷嬷可以留下来教授她们宫礼,而胡教习可以留下来教授她们文学,只有教女仪的欧阳大家教授的内容是徐廷和的亲生女儿不需要学的。明日为她妆扮完毕,当然要被遣散了! 想到和欧阳大家相处的这几个月,她心里有些伤感,便道:"你先去把我放在春晖院的那个戗金莲瓣式朱漆奁拿过来!"戗金莲瓣式朱漆奁是大娘送过她的,里面放的都是这些日子大伯大娘赏的金玉玩物,如今该拿回家去了。 碧云很快便抱着戗金莲瓣式朱漆奁过来了。 她开了锁,问徐灿灿:"姑娘,需要取什么?" 徐灿灿大略看了看,先拿了一对金戒指和一张面额不大的银票,又把里面的银锞子全挑了出来,最后把里面的四个赤金虾须镯子全拿了出来。这些金银都是能直接流通的,想来对欧阳大家能有些帮助。 她把这些物件用一方帕子包好,让碧云用袖子藏好,主仆一起去了欧阳大家等三位教习休息的偏院。 欧阳大家正坐在榻上拿着一本曲谱在看,看到徐灿灿进来,也不起来迎接,而是笑道:"二姑娘,过来榻上坐吧!" 徐灿灿带着碧云走了过去,在欧阳大家对面坐了下来,也不废话,对着碧云伸了伸手,接过小包,示意碧云先出去,到外面守着,然后把小包捧给了欧阳大家。 "这是……"欧阳大家接过小包,饶是她一向潇洒,此时也不禁有些迟疑。 徐灿灿下了榻,行了个礼,这才道:"学生即将出师,听说大家明日要离开,便想着略尽绵力奉送些程仪!" 欧阳大家昔日红遍江南,堪称"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从良后却因为所托非人沦落至此,心里早已凉透,恨不能立刻去死以求干净。她虽然对徐灿灿言笑晏晏倾囊以授,其实内心苍凉并没想过深交,没到在这样的危急时分,反倒是徐灿灿出手相助! 看着帕内的银票、银锭和金饰,心内一番激荡之后,欧阳大家先道了谢,又道:"妾身明日就要离开汴京回归江南,日后不知道漂泊何方。昔日有个姐妹,如今在宫内,听说是懿阳宫主位,二姑娘入宫之后可以悄悄提一提我的名字,或许能够结交一二。" 徐灿灿点了点头,隔着炕桌握着她的手,颇有些依依不舍之意。 欧阳大家唯一沉吟,又道:"妾身早就收好了两样物件,只是一直在忖度该不该给姑娘!" 她拿起身侧放的红漆匣子,用钥匙打开,递给了徐灿灿。 徐灿灿取出匣子里的物件,发现是两本书和一个白玉盒子。书的封面没有一个字,白玉盒子打开则是红色的香膏,闻之芳香扑鼻。 欧阳大家道:"书你自己回去揣摩,这个香膏是用来涂唇的!"她巧笑嫣然声音降低:"有极强的催情之效!" 徐灿灿心里很感激,却不肯多说。她起身下榻,给欧阳大家行了个大礼。 常柳早就赶着车来接她和碧云了。 马车一启动,他就告诉徐灿灿:"大姑娘,宜春小哥考上国子监了,师父让我从晏楼订了三个小席面,一个给碧云小香她们,一个给我们这些在药铺里忙的伙计们,还有一个给说是等你回去庆祝呢!" 徐灿灿饶是满腹心事,也不禁开颜:"真好!" 说完她的脸便恢复了面无表情。 马车快到家的时候,徐灿灿伸手扯了扯脸颊,先是嫣然一笑,然后是甜笑,接着是带着轻愁的笑,问碧云:"哪个更好看一些?" 碧云低声道:"奴婢打听过了,说是可以带一个侍女进去的,奴婢跟着您!" 徐灿灿脸上的笑容瞬间不见,握住碧云的手,却没有说话。 下车的时候,看着满脸笑容迎出来的爹娘和弟弟,徐灿灿脸上马上带上了无限的欢喜。 傅予琛在崇政殿陪着永安帝用了晚膳。 用罢晚膳,永安帝留着傅予琛陪他饮茶。自从先太子薨逝,他一直没有再召见过妃嫔,也不愿去见舒皇后,因此独自住在崇政殿里,实在是有些孤独。 因崇政殿廊外栀子花绽放,大太监孙怀宇便命小太监搬了张竹榻放在崇政殿廊下,傅予琛同永安帝并排坐在榻上赏花饮茶。 永安帝脸上犹带戚容,饮了一盏茶之后,这才吩咐傅予琛:"你明日从军营回来,先去拜访丁修平、蓝少琪和畅子英。三孤虽为兼官,但职责却为理阴阳,经邦弘化,其职至重,这三人又都是从一品,阿琛,见他们你要态度恭谨!" 傅予琛了解永安帝的心理,知道他虽然渴望着能诞下后嗣,但如今是真的想把自己当成儿子看,希望自己像亲生儿子一样同他亲近不拘束。 他也不起身,笑着道:"谢谢皇伯父!" 看着傅予琛俊脸上腼腆的笑,永安帝心情也变得好了起来,笑道:"咱们傅氏当年能够起家,是因为我们傅氏男的俏女的美,好几代傅氏女入宫为妃,直到傅氏出了诞下大周哀帝的荣懿太后,我们傅氏太祖才夺得大宝!" 永安帝微笑:"别看你生得好,朕年轻时比你还好呢!" 他看向傅予琛,沉声道:"你非嫡出,因此正妻要选臣服于你的非顶级的文官家族旁系之女,不能出身权臣或者武将之家,也不能是嫡系,这样你才既能利用,又能拿捏他们,方不会有外戚之祸;妃嫔可以选些天姿国色你自己喜欢的,但一定要选出身平民的良家女,这样才能把她们握在你的手心里!" 傅予琛知道永安帝是在教自己为君之道,恭谨地倾听着。 永安帝端起茶盏又饮了一口:"妻子只是为你打理内帏管理家务的人,别让她参与政务;其他女人只能是玩物,不能动情!" "对官员要恩威并施,该赏就赏,该杀就杀,不能犹疑!" "军队一定要掌握在自己手中!" "太监只是奴才、玩意儿,用他们但是不要依赖,不要酿成汉代之祸!" 永安帝这些日子考虑了很多。他虽然听从了袁琳等人的谏议预备选良家子进宫,可是却也知道与其期待暂时还是虚无缥缈的子嗣,还不如先好好教导傅予琛。 他为傅予琛安排着行程:"你明日开始先不用上朝,每日上午去军营,朕想看看你的手段,若是满意,便把禁军交给你!" 傅予琛刚要谢恩,他摆摆手:"听朕说完!下午朕安排了丁修平他们给你上课。陪着朕用完晚膳再回去!" "谢皇伯父!"傅予琛起身谢恩。 "坐下吧!"永安帝又道,"朕明日选几个良家子陪伴,阿琛你不要多想!" 傅予琛轻笑:"侄儿知道!" 回到竹声院书房坐下,傅予琛这才问傅柳:"你去找过傅碧没有?" ☆、第48章 晏楼的伙计和两个婆子已经把席面送过来了,小香和丁妈妈把堂屋的席面摆好,徐王氏就让她们下去享用给她们订的席面了。 徐灿灿心里做了决定,反倒平静了下来,她洗了手之后在八仙桌的东侧坐了下来,笑嘻嘻看了看桌子上的席面。 热菜是六个,分别是白扒广肚、东坡ròu、汴京烤鸭、蒜蓉木耳菜、葱扒羊ròu和清汤鲍鱼;凉菜有宛州卤黄牛ròu、柳絮芽拌腌ròu、蜂蜜鲜天麻和凉拌薄荷叶;汤则是酸辣乌鱼蛋汤。 凉拌薄荷叶看着碧绿莹润,卖相很好。徐灿灿便先夹了一筷子薄荷叶尝了尝。吃第一口的时候觉得太刺激了,再吃第二口,便觉清香回味于齿颊间,很是清慡。 自从徐灿灿来到汴京,地道的宛州牛ròu便很少吃到了,早想得慌了,便夹了一块尝尝。她不太爱吃ròu的,却也觉得这卤牛ròuròu质细腻又有嚼劲,吃着咸香咸香的。 她又吃了几块才去尝东坡ròu,东坡ròu也很好吃,称得上香而不腻! 徐灿灿刚夹了一筷子柳絮芽,晏楼派过来的两个婆子便端着托盘走了进来,一个端了一海碗小小的丸子,一个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 端汤的婆子把汤往放丸子的海碗里倒了进去,随着"呲呲"声,丸子都浮了起来。 婆子福了福,道:"焦炸丸子",说完便退下去了。 徐灿灿用勺子舀了一勺子尝了尝,汤是酸、辣、咸、鲜、香,丸子是焦、苏、香,当真是美味啊! 看徐灿灿吃得这么香,徐宜春便取笑她:"姐姐,再吃你就成大胖子了!" 如果是以前,徐灿灿非要追打他一番不可,这次却不搭理他,自顾自又舀了一勺焦炸丸子汤。 徐宜春觉得姐姐今晚有些奇怪。 听公子问话,傅柳忙回禀:"秉公子,我让傅杨去的。傅杨已经回过话,说已经把东西交给了傅碧!" 傅予琛微微颔首,虽然这件事事关徐灿灿,非常的重要,他也不再提这件事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是他用人的原则,傅柳傅杨是能做好这样一件小事的。 周英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找到了大梁天明帝时期的名相胡非贤的日记,非要拿来让他看,说是里面记录了很多政治斗争军事斗争。傅予琛拿过来翻了翻,发现里面有天明帝朝廷权臣争斗的陈述,便刚拿起书看了起来。 刚看了一会儿,傅桂就过来说水准备好了,可以洗澡了。 徐顺和为了巴结傅予琛,告诉傅柳一个强身健体的方法——用热水凉水交替洗澡! 徐顺和的原话是:"团练大人的体质太差了,一场感冒就可能要了他的命,不如我说一个法子试试看!" 傅柳听他说什么要命的,嫌他说话不好听,想着他是徐姑娘的爹,也不好指出,睨了他好几眼,这才虚虚地拱了拱手权作道谢。 傅予琛也就试了几回,发现有些效果,便保持了下来。 洗着澡,傅予琛想着心事。 他十五岁被父亲傅云章带离京城,去了宛州驻地,父亲让他做的的第一件事就是游历东方大陆。 傅予琛带着傅柳和傅松就这样离开宛州,他的足迹遍布东边的夷国、南边的海岛国家越国、西边的塔克克部族和北边的辽国。他甚至登上过南海越国的海盗船,骑过塔克克部族的骆驼。 通过这次长达两年的游历,傅予琛总结了三条。 第一条就是在东方大陆,地处中央的大梁并不像大梁人想象的那样强大,而是强敌环伺举步维艰,彪悍的塔克克部族和辽人,这些游牧民族兵强马壮对农耕社会的大梁虎视眈眈,更不用说越国在南海的海盗了!而夷国,和大梁同宗同族,因战乱才分成两个国家,攻占大梁是夷国全国上下共同的愿望! 第二条是关于愈演愈烈的土地兼并问题。农民的土地被剥夺,就会逐渐失去一切,最后流离失所或者死去,而这样的事情多了,民乱纷纷,就会酿成全国大乱。而大梁的土地兼并已经到了难以控制的地步,仅是国舅舒家,就占有了开封府一半的土地。 第三是权力问题。作为大梁的皇位继承人,手里没有权力,除了成为别人欺rǔ的对象,他什么都不是,舒皇后她们陷害他就是最强有力的证据。 最后,他终于明白了,只有获得了大梁的最高权力,才能革除各种弊端,才能富国强兵,才能实现自己的抱负! 对他来说,阻拦他继承皇位的首要敌人是以舒皇后和舒连云为代表的舒氏家族。 用傅玫英和傅瑰英的婚事打击舒氏的小卒子傅夫人是第一步,下一步就要擒贼先擒王,该动舒皇后了。 傅予琛需要的只是一个契机。 而他,正在寻找这样一个契机。 考虑完那些国家大事,他的大脑自作主张想起了徐灿灿。出现在他脑海中的徐灿灿,正是那夜只穿着红抹胸和白纱亵裤的徐灿灿,那水汪汪的眼睛,柔软的嘴唇,丰满有致的身体……最后,他的思绪停在了徐灿灿胸部的触感上。 那么软,那么暖,那么香,握在手中惊人的契合…… 看着水中自己有了反应的身体,傅予琛的脸又红了。 他靠着浴桶壁仰首叹了口气。他实际算得上脸厚胆大心黑,可是一想到徐灿灿就要脸红,这样的自己真让他无奈! 周英把傅予琛送到了宫门口,就自己回了国公府。他娘最近在逼他成亲,他不愿意回家,就躲到了大哥傅予琛这里。 他睡了一下午,得知傅予琛回了竹声院的消息,便过来寻他。 傅予琛用布巾擦着湿漉漉的长发,颇为耐烦地问周英:"姑母非要给你订亲?订没有?" 他难得八卦,周英受宠若惊,叽叽咕咕把家里的事情说了一遍,却发现大哥已经进去换衣服去了! 周英忙追进了书房的暗间,发现大哥已经穿上了一件白绸夏袍,正拿着一根黑玉带要往腰上围。他忙屁颠屁颠跑上去:"哥,我帮你围!" 傅予琛要利用周英,又有一点点的小内疚,因此难得的对周英很和气,把腰带递给了周英。 周英弯着腰帮他围腰带,他突兀开口:"周英,你明日回去对姑母说,先不要给你订亲!" "咦?为什么?"周英扣好腰带起身问他。 "你的婚事由我来定!"傅予琛看着他,凤眼幽深,"你是世子,你爹又有权柄,你的婚事得对我有利!" 周英:"……那,那大哥你得给我挑个好看的,脾气好的!"周英可怜兮兮小狗似的望着傅予琛。 看见周英人高马大的还做出这样的卖萌表情,傅予琛简直想再揍他一顿。按捺住想揍周英的情绪,他想了想,道:"若对方不合你的要求,我就送你几个美妾!" 周英很好哄,立刻兴高采烈答应了。 正在这时,外面隐隐传来叫骂声,似乎还提到了傅予琛的名字。 周英打开窗栓,推开了窗户,向外望去。 夜深了,可是竹声院里灯火通明,大门口那里就挂着六个灯笼,灯笼下分明是傅玫英在跳着脚叫骂。 因为窗户推开,傅玫英的叫骂声愈发清晰了,分明是在骂傅予琛"小妇养的""白眼狼""狐狸精""小崽子""阴谋家"! 傅予琛似乎没听见一样,自顾自整理着腰带——他实在看不上周英的手段,腰带都扣歪了,还得他自己再整。 对他来说,傅玫英的小命都捏在他手里,还敢嚣张,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他懒得搭理傅玫英,现在收拾她不划算,等她嫁出去再调理她! 周英却看不过去了,他卷着袖子就出去了。 傅玫英骂了一阵子了,没把罪魁祸首傅予琛引出来,却引来个表弟周英,便不管不顾继续骂。 周英疾步走过去,也不说话,拦腰抱起傅玫英扛在了肩上,大步往芦雪庵而去。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傅云章和傅夫人分坐在芦雪庵正堂榻上,傅云章默不作声,傅夫人一直在斥责他——自从当年傅云章抱回了傅予琛,原本就夫纲不振的傅云章在夫人面前便更是矮上三分。 傅玫英被周英扛在肩上还不消停,"小畜生""贱胚子"地叫骂着。周英也不理她,直接扛着她进了正堂,把她放在了地上,瞪着大眼睛:"舅舅!" 傅云章还没说话,坐在地上的傅玫英便拍着大腿哭了起来:"有娘生没爹教的小畜生啊,你敢把你姑奶奶许给安阳侯府那个大傻子……" 原本傅云章还不打算说话,可是听到她那句"你敢把你姑奶奶许给安阳侯府那个大傻子",脸都白了。 周英闻言,冷笑道:"哦,赐婚旨意是圣上下的,难道圣上是——" "周英!"傅云章喝止他,"回你哥那儿去睡吧!" 傅玫英倒不是太傻,听了周英的话,她吓得也说不出话了。她只是得知圣上要定国公府和安阳侯府联姻,安阳侯没有女儿,她就想当然地以为自己比七妹年长,选的应该是自己。 她觉得应该是傅予琛撺掇的永安帝,因为从小到大欺负傅予琛欺负惯了,这才想着在傅予琛那里闹一闹的,没想到被周英抓住了话柄! 看着女儿娇怯怯的脸,傅夫人有些心疼,便令大丫鬟搀扶着傅玫英离开,自己含着笑对周英说道:"阿英,你六姐爱犯浑,你别和她计较!" 又道:"你八哥体弱,我给你哥哥准备了一些人参,你顺便给他带去吧!" 周英皮笑ròu不笑:"好,我听舅母的,现在就给大哥带去!" 听到他称傅予琛为大哥,傅夫人牵了牵嘴角,强笑了笑。 ☆、第49章 这次晚饭徐灿灿还是吃撑了。她捂着肚子在堂屋里转来转去。 已经这样了她还一边转一边嘀咕着:"好想吃开封的沙瓤大西瓜啊!"开封的西瓜上的不是肥料,而是榨过油后留下的豆饼和芝麻饼,因此又甜又沙又大,天下知名。 徐宜春因为被国子监录取十分的兴奋。他毕竟年龄小,压抑不住兴奋之情,便撺掇道:"姐姐,马道街有夜市,咱们去扑卖几个西瓜回来吃怎么样?" 徐灿灿没有立即答应。扑卖又叫博卖,是大梁特有的一种买卖水果的方式,就是卖家和买家用掷铜钱、摇签、丢飞镖等方式进行小小的赌博,赢了就可以用很少的钱买到水果,而输了除了付钱给卖主以外什么也得不到。 见徐灿灿还在考虑,徐宜春便道:"姐,顺便也散散步消化消化!"他说着话,眼睛却故意瞄向徐灿灿的肚子。 徐灿灿悻悻看着他,伸手在他脑袋上敲了三下。 徐王氏正指挥着小香碧云她们收拾桌子,听到徐灿灿和徐宜春的对话,便道:"去马道街逛逛也行,正好家里没有西瓜了!" 看徐灿灿还有些犹疑,便又道:"再说了,咱家离马道街又那么近,让小香、碧云和常柳也跟去,能有什么事?汴京又不是咱们潦河镇,天子脚下哪有那么多地痞流氓?!" 徐王氏一锤定音,徐灿灿便也同意了。 一行五人出了门。 常柳打着灯笼走在最前面,徐灿灿牵着徐宜春的手走在他后面,碧云则是拉着小香的手走在最后。 徐家门前的青石街道虽距离马道街很近,可是却闹中取静,多树丛花木,少有人迹。此时天已经彻底黑了,街道上更是一个人都没有,街道两旁的树丛花木黑黢黢的,看上去有些吓人。 天上没有月亮,却有满天繁星。 徐灿灿拉着徐宜春的手看了看漫天星星,想起了前世在城里根本看不到月亮,后来上了大学随着同学去了宝天曼山里,这才第一次看到漫天的星星。 她捏了捏弟弟的手,笑着问道:"徐宜春,你知道哪个是牵牛星哪个是织女星吗?" 徐宜春先用鼻子"咻"了一声以示"鄙视",然后才道:"姐姐啊,我现在可是监生了!"国子监只招收七品以上官员的子弟,因此徐宜春对自己能够考上国子监成为监生很是得意。 徐灿灿不由笑了,伸手摸摸他的头发:"知道了,我家宜春最厉害了!"她明明知道宜春能够考上国子监,是因为大伯和大伯那当国子监祭酒的岳父出了力,却没有把真相告诉徐宜春的打算。他现在太小了,徐灿灿希望在他的少年时代能够不接触到人生的阴暗面。 没过多久,徐灿灿一行人便走到了书店街的尽头,前边灯火辉煌,便是东京最大规模的夜市马道街了! 徐灿灿忙让众人停了下来,交代道:"等一下大家要小心,不要被挤开了,常柳跟着宜春,碧云和小香跟着我!" 又指着马道街口的钟鼓楼道:"若是真的被挤开了,就到钟鼓楼这里来等着!" 众人都答应了。 马道街上灯火通明热闹非凡,街边摆满了各类商品,譬如银饰、珠花、丝帕、绣鞋、纀巾、马鞭、桃木梳之类,真是不一而足。当然还有不少卖西瓜、甜瓜、杏和桃子这些水果的摊子。 徐灿灿甚至还发现有人在街边卖唱,还有人把一个高高的木阁子放在街旁,木阁子上挂着气死风灯,说书的老人高高坐在木阁子里,正在说唱话本《彭振坤传奇》! 徐灿灿和碧云小香立在木阁子前,兴致勃勃地听老人说唱彭振坤机智斗地主的故事。 木阁子旁就有一个西瓜摊子,一个瘦瘦的中年汉子坐在摊子后面看摊。徐宜春便和常柳一起走上前。 徐灿灿听着《彭振坤传奇》,眼睛和耳朵却还注意着弟弟。当她听到弟弟佯装大人口气问摊贩"你这西瓜可要搏一搏"时,便忍不住笑了。 她只顾着看徐宜春,却没注意到一旁的人都在看她。 大梁有句话是"灯下看美人,尤胜白日十倍",还有一句话是"浴后看美女,灯下看娇娘"。木阁子上挂着的气死风灯朦胧的灯光下,徐灿灿温柔微笑,当真是动人心魄中人欲醉。 周英带着那一包人参回了竹声院,进书房去见傅予琛的时候,随手把那包人参扔给了竹声院的小厮听雨:"把这玩意儿拿去用火烧了!" 他常在竹声院住,听雨不敢违逆,便接了人参径直去竹声院的小厨房烧去了。 小厨房值夜的杨厨子看到他烧人参,咂舌不已:"哎呦,造孽呀造孽!这可是能吊命的主贵物件啊!" 他接过人参看了看,又叹了口气:"唉,成色这么好,又是全须全羽……可惜了……" 听雨先是默然,又道:"夫人所赐……" 杨厨子愣了三秒钟:"那……还是烧了保险!" 周英进了书房,见傅予琛还拿着那本名相日记在看,便凑过去央求傅予琛:"大哥,府里太闷了,咱们出去逛逛吧!" 对方才周英对自己的维护,傅予琛心中确实有感动,不过他素来稳重,因此面上却看不出来,只是闲闲地瞥了他一眼,幽深凤眼眼波流转,说的话倒是简短:"好!" 周英看看傅予琛,觉得大哥长得比自己好了那么一点点,心里有些不平,便故意诬赖傅予琛,悻悻道:"大哥,你的那些小厮都身材黑瘦长相平凡,你是不是想打算用他们来衬托你的美貌?" 傅予琛原本还想着要善待周英的,见他如此不争气当不起自己的善待,便大哥风范十足地伸出大长腿在周英屁股上踢了一脚:"大男人真汉子,谁会无聊到去讲究长相!" 教训罢兄弟,他转身进了内间。 周英摸了摸屁股,屁颠屁颠便要跟进去,却被傅予琛喝住了:"我换衣服,你来做什么?!" 等傅予琛换好衣服出来,发现周英已经换好了。 周英拿了两把折扇,自己一把,又塞给傅予琛一把:"大哥,若想风流倜傥玉树临风,折扇可是必不可少的道具!" 待傅予琛带着周英来到马道街,傅柳安排的卫士早已易装混入马道街熙熙攘攘的人流。 傅予琛和周英都穿着蓝布夏袍戴着黑纀巾,手里握着一把折扇,皆是普通人家子弟的打扮,慢慢悠悠穿梭在人群中。 周英自我感觉风流倜傥,摇着折扇顾盼自若。 看着表弟幼稚的模样,傅予琛面无表情地把折扇cha进背后腰带里,背着手在后面走着。 周英手里摇着折扇,眼睛却逡巡四顾,以便及时赏鉴那些生的漂亮婀娜的姑娘少妇。 前方街道是一个说唱话本的木阁子,气死风灯下聚了不少人,周英便率先挤了过去。 他立在人群后面,并不急着听书,而是先用眼睛逡巡了一番。 人群前方有一个穿着绣柳条淡粉绸衣白裙子梳着堕髻的女子,从背后看娉娉袅袅风姿卓然,周英心里猫抓似的,只想看看她的脸,看脸是不是配得上她的美好背影。 周英只想赏鉴美人,并没打算调戏,因此往那个女子旁边挤了过去。 傅予琛见周英在人群里乱挤,怕他惹祸便也跟了上去。他刚随着周英的视线看过去,心脏便急跳了一下——此时他的身旁便是徐灿灿! 好似有心理感应一般,徐灿灿感觉到了来自身侧的灼热视线,便悄悄往那边瞅了一眼。 当她看到身侧的傅予琛,便一下子愣住了,周遭的一切全都消失了,整个世界瞬间成为空白,她的眼中只有立在身侧凝视着她的傅予琛。 傅予琛静静凝视着她,只觉得噪杂的街道边的寂静无比,眼前只有如一朵盛开在静夜的雪白栀子花一般的徐灿灿。 徐灿灿和傅予琛就这样再次相遇,上一次相见还是那个旖旎或者慌乱的夜晚。 一直困扰着傅予琛的那次失败接触此时仿佛消失无踪,他伸手握住了她细嫩柔软的手,拉着她便往人群外挤去。 等周英和碧云小香反应过来,傅予琛和徐灿灿已经不见了,干净得仿佛他们俩从未人群中出现过似的! 傅予琛拉着徐灿灿钻进了一条曲折的暗巷,没有说话,揽着她的腰肢轻轻把她推向墙壁,然后弯下腰来,一手撑着墙,一手握住了徐灿灿的下巴,先是看着徐灿灿的眼睛,接着便低头吻住了徐灿灿的嘴唇。 徐灿灿的唇很软很香,几乎是随着他的逼近立刻张开。 傅予琛激动得快要发抖,伸出舌尖在徐灿灿唇间轻轻撩拨,然后顺势钻了进去。 傅予琛的唇微凉湿润,带着淡淡的薄荷清香。想到傅予琛在吻自己,徐灿灿的心便在胸腔里剧烈跳动,似乎马上就要挣出胸腔了! 傅予琛只觉得徐灿灿全身上下皆是那样的芬芳柔软,简直舍不得放开,他松开徐灿灿低低地呻-吟了一声,再次低头狠狠吻上,擒住徐灿灿的舌头吮吸起来。 徐灿灿被他吻得全身发麻,身子软软地顺着墙壁往下出溜。 傅予琛继续吻着徐灿灿,伸出右臂隔着裙子勒在徐灿灿屁股下面,另一只手伸进了徐灿灿衣领内,隔着抹胸揉搓起来。 徐灿灿那里本来就敏感,被他这一揉搓,立即软如春水有了反应。 傅予琛喘着气抱起徐灿灿,掀开裙子分开她的双腿环在自己腰上,往前顶了顶,让她感受自己的焦灼。 徐灿灿下面被顶了一下,倒是清醒了过来。她挣扎着从傅予琛身上滑了下来,湿漉漉的桃花眼望着傅予琛:"傅予琛,我明日就要进宫参选了!" 傅予琛轻轻喘息着,亮得吓人的凤眼一瞬不瞬望着她:"我知道!" 他不肯多说,徐灿灿心里油煎一般,哀哀望着他。 傅予琛心底柔软到了极致,他伸臂把她紧紧抱在怀里:"灿灿,你明日什么都听傅碧的!" "傅碧?"徐灿灿的脸埋在他有些单薄的胸前不肯离开,闷声问道。 傅予琛的手隔着衣物拂过她的屁股,逐渐向上:"就是碧云。" 过了一会儿之后,傅予琛还是不肯放开徐灿灿,徐灿灿想起自己不见了弟弟一定会着急,便道:"我得赶紧回去!" 傅予琛望着她低声道:"我背你!" 徐灿灿:"……" 她看着他单薄的小身板,想想自己身上那些ròu,讪讪道:"傅予琛,我怕我把你压倒……" 傅予琛轻笑一声,伸手从腰带里拔出折扇扔在了地上,在徐灿灿身前弯下腰:"自己的女人我还是背得起的!" 徐灿灿从来没见过如此活泼的傅予琛,原本正在诧异,就听到他说"我的女人",先是一愣,接着无限的欢喜便喷薄而出,她伸手扶着他的肩膀,趴在了她的身上。 傅予琛双手在后面勒着她柔软丰满的屁股,大步向前走去。 ☆、第50章 傅予琛背着徐灿灿在黑暗幽深的小巷走着,徐灿灿看着窈窕有致,其实不但不瘦,相反还ròu嘟嘟的,但他并没有觉得吃力。徐灿灿柔软温暖的身子贴在他的背上,令他觉得满足与幸福。 傅予琛没觉得徐灿灿具有诸如善良、聪慧、精明、冷静、识大体等所谓优点,可他就是喜欢她,喜欢到想让她快乐,想看着她笑,想让她永远留在自己身边。 徐灿灿的脸贴着傅予琛修长的颈子,感受着他血液的脉动,心里满是无垠的幸福。 她爱的人也爱着她,幸福就是这么简单。 快要到巷口了,傅予琛停下了脚步,微微侧首低声道:"你先走,我在后面跟着你!" 徐灿灿"嗯"了一声,突然用力抓紧傅予琛的双肩,探头在傅予琛脸颊上吻了一下。 傅予琛的小白脸瞬间红得快要滴血,幸亏天黑徐灿灿看不见。 他蹲身把徐灿灿放了下来,起身后不肯看徐灿灿,等着徐灿灿先走。 徐灿灿略整了整衣裙,看了别扭地扭过脸不肯看自己的傅予琛一眼,嘴角翘起带着甜笑,心中得意,便向和宜春他们约好的钟鼓楼走去。 前面就是钟鼓楼了,徐灿灿转身向后面望去。 熙熙攘攘的人流中,单薄细条的傅予琛孤伶伶立在后面几步远望着她,凤眼幽深,不言不语,那样孤独,那样落寞,令她的心刀割一般的痛。 人人都说傅予琛是天之骄子,过着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豪奢日子,拥有无限远大的前程,可她只是觉得他可怜可疼,想把他拥入自己怀中抚慰保护。 徐灿灿伸手擦去莫名其妙流出的泪水,稳了稳情绪,不再回头,拎着裙裾疾步向钟鼓楼奔去。 徐宜春守着三个博卖来的大西瓜,带着常柳、碧云和小香正在钟鼓楼下翘首期待,看到徐灿灿奔了过来,便迎了上去,劈头盖脸吵她道:"姐姐你跑到哪里去了?你不知道你有多危险?你不知道我会担心——" 徐灿灿看他摆出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厉声斥责自己,心中好笑,伸手捂住他的嘴,温柔地笑:"弟弟,、姐姐错了,对不起哦!" 徐宜春没想到姐姐今如此轻易便举了降旗,还向自己撒娇,不禁诧异又欢喜,倒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回到家里,徐王氏把徐宜春博卖回来的三个大西瓜全切了,全家上下都吃了个肚圆。 徐灿灿洗完澡出来,看着忙着侍候自己的碧云,想了想,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她信任傅予琛,那么当然应该信任傅予琛安排的人。 躺在c黄上,徐灿灿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了在马道街夜市发生的事情。 她没想到看着单薄的傅予琛居然也有那么大的力气。 想到傅予琛那种用力吮吸的吻,想到傅予琛隔着抹胸的抚摸揉搓,徐灿灿的脸便热得发烫,她捂着脸钻进薄被里。 对于傅予琛的突然消失,周英并没有惊慌,他知道自从那次傅夫人和舒民之设计刺杀傅予琛之后,傅予琛便在身边安排了卫士随身保护,虽不至于窥探隐私,但安全是不成问题的。 找到傅予琛之后,周英游兴未尽,眨巴着大眼睛央求傅予琛:"大哥,咱们去莹楼喝酒去吧!" 傅予琛看都不看他,径直往回走。 周英眼疾手快抓住傅予琛的衣袖,往地下一蹲耍赖:"大哥,你没去过莹楼不知道,近来莹楼来了好几个江南佳人,听闫明月他们说都美得很呢,我还没去过呢!"闫明月是他的狐朋狗友。 傅予琛忍无可忍,'嗤啦'一声撕了被周英抓着的衣袖,大步离开。 "大哥——"周英凄惨地叫,扑上去抱住了傅予琛的腿。 傅予琛叹了口气,吩咐在一旁笑嘻嘻看戏的傅柳:"给他银票!" 傅柳忙掏了一叠银票捧到了周英面前。 周英却不肯接,还是不肯松开傅予琛的腿。 傅予琛拿他没办法,只好耐心解释:"我想赶紧回去洗澡!" 周英大眼睛眨啊眨:"为什么?" 傅予琛:"……"就是不告诉你! 他给傅柳使了个眼色,然后抬脚用了一点巧劲,踹开周英便走了。 周英要追,却被傅柳抱住腰拦住了。 傅予琛既然不肯去,周英也没了兴致,他小声和了解内情的傅柳嘀咕道:"大哥今天真奇怪!我还不是想带他赏赏美女,说不定便治好他的病也未可知!" 傅柳知道傅予琛去见过徐灿灿了,心里有人一定不会去莹楼,因此只是笑,却不多说。 周英悻悻地随着傅柳回了竹声院。 傅予琛一进内室便吩咐傅杨准备热水。、 傅杨来收他换下的衣物的时候,泡在浴桶里的傅予琛垂下眼帘平静地吩咐他:"把这包衣物全烧了!" 傅杨答了声"是",便把放在一边的装着换下来的衣物的包袱拿小厨房烧了。 他出去之后,靠在浴桶边上的傅予琛睁开了眼睛,湿漉漉的睫毛带着小水滴,遮掩得凤眼幽深无波。 傅予琛看着很深沉,其实心里正在苦恼。 他抱着徐灿灿的时候,只不过是隔着衣物顶了徐灿灿一下,下面便精关失守了。 没遇到徐灿灿的时候,傅予琛是不举;遇到了徐灿灿,傅予琛变为早-泄。 他静静思索:难道傅氏真的要从我这里绝后?我想娶徐灿灿,到底是对她好还是坑了她…… 傅予琛洗完澡穿好衣服从浴室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个布巾擦着头发,傅杨便进来禀报道:"公子,国公爷在书房候着您呢!" 拿着布巾,傅予琛披散着长发直接去了书房。 傅云章坐在傅予琛书房的榻上,端着一个粉彩四季花卉茶盅,打量着傅予琛的书房。 书房的摆设颇能看出傅予琛的性格,书架上满是书,书案上摆着几件简单的笔墨纸砚,书案左边的一个青瓷花盆里种着一丛茂盛的吊兰,正开着白色的小花,散发着淡淡的香味。 书案右边的墙上挂着一把剑鞘斑驳的古剑,一旁挂着傅予琛的甲胄。 他环视一圈之后,随意拿起了炕桌上放着的一本书。 刚拿起书,傅云章便发现一枝已经干枯的桃花落了下来。 桃花已经风干了,变成了浅浅的褐色,闻上去带着桃花和书页混合的味道。 傅云章未曾成亲的时候,也风流倜傥过。他猜想能被一向硬线条的傅予琛珍而重之地夹在常看的书里,这支桃花应该是傅予琛心仪的女子手里拿过的。 想到在男女情=事方面一向不开窍的傅予琛居然开窍了,傅云章简直是老怀大慰。 傅云章拈着桃花正在出神,傅予琛便掀开竹帘走了进来。 "爹!"他叫了一声"爹",也不行礼,径直走过去抢过傅云章手里的干枯桃花,拿过书夹了进去,然后把书塞进了书架里。做完这些,他才在父亲对面坐了下来。 傅云章看着已经十八岁了可是脸上还带着稚气的傅予琛,心里笑他大概是情窦初开才这样别别扭扭,便收敛笑意,正色道:"阿琛,你有喜欢的姑娘了?" 傅予琛警惕地扫了他一眼,并不准备搭理他。 傅云章换了个问法:"是哪家的姑娘啊?" 见傅予琛不准备搭理自己,他便开门见山道:"圣上今日召见我,除了说你六姐七姐的婚事,还提到了你的婚事!" 看着傅予琛犹带稚气的倔强,他顿了顿,接着道:"圣上已经下了旨意,命皇后和董贵妃联袂发帖给京中到了适婚年龄的闺秀,邀请她们进宫参加莲花会!" 傅云章没往下说,他知道以傅予琛的聪慧,当然听出了这是要给他选一个妻子。 傅予琛点了点头,说了声"好",便拿起布巾开始擦拭头发。他的头发长而柔顺,此时已经半干,垂在背后如漆黑的瀑布,衬着他白皙如玉的脸、漆黑的眉眼和嫣红的唇,简直是美得惊人。 傅云章看着他,仿佛看到了年少时的自己,心内柔软了许多,柔声道:"阿琛,玫英毕竟是你六姐,她是你亲姐姐——" 他的话没说完便被傅予琛寒冷的眼神打断了。 傅予琛扔掉布巾,冷冷看着他:"真的是我的亲姐姐,所以在大冬天把四岁的我推到井里去?真的是我的亲姐姐,所以在我的药罐里添上巴豆——" "阿琛!"他的控诉被傅云章打断了。 短短一小会儿,傅云章仿佛苍老了几十岁,这时候的他才真正像一个六十岁的老人。 他嗒然道:"随你的便吧!" 说罢,起身出了书房。 看着爹爹蹒跚的背影,傅予琛心中一痛,仰首忍住了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 第二天天还没亮傅予琛便带着周英傅柳薛英他们出城去了城外军营。作为一个庶子,他可是有七个嫡姐,招惹了其中任何一个,都要受到其她六个的围攻,他懒得和女的计较,所以还是先躲出去好了!(这可是拥有七个大姑子的漠漠的心声啊) 徐灿灿穿着素净的衣物,素面朝天带着碧云到了徐府。 清心院的正堂里只有徐韩氏在。 见徐灿灿灵动的眼睛打量自己旁边的空位,徐韩氏含笑道:"今日早朝,你大伯还没回来呢!" 她吩咐旁边的梅雪:"带着二姑娘去沐浴吧!" 又笑着对徐灿灿解释道:"宜莲和宜桐都在老太太那里侍候,我替你向老太太请过假了,你不必去请安了;再说了,时间也有些紧,得赶紧去忙呢!" 徐灿灿笑着答应了一声,福了福身,这才退了下去。 欧阳大家在偏房的明间候着徐灿灿,暗间里已经摆着一个冒着热气和香气的大浴桶。 徐灿灿嫣然一笑,给欧阳大家行了个礼:"小女给老师请安了!" 欧阳大家笑着扶起了她,道:"你去闻闻这个澡汤是什么味道!" "好啊!"徐灿灿随着欧阳大家进了暗间,碧云也跟了进去。 徐灿灿趴在浴桶上闻了闻,这才发现是腊梅的清香,不由看向欧阳大家。 欧阳大家一脸的得意:"在这个时候,秀女们怕是都用那种挺贵的玫瑰香汤泡澡,让身上沁满玫瑰芳香,这样的话倒是千人一面了!若是你身上的香氛与众不同,那就先胜人一筹了人!" 她伸手掬了点香汤让徐灿灿闻,又解释道:"我当年能有如许盛名,便是因为我也算得上善于调香,给你的香露和香膏都是我亲手调的,这个香汤更是我的得意之作,沐浴之后,身上的腊梅清香会在身上保持至少一天一夜,若常常使用,那香味便会浸入身体呢!" 欧阳大家含笑指着一旁案上放置的一个木匣子,道:"我给你还留了一匣子呢!" 徐灿灿忙福身道谢。 欧阳大家取了一叠衣物送了进来,道:"这是宫里太监送来的,是秀女的统一服装,你泡完澡便穿上吧!" 说罢,她便要出去。 徐灿灿看向碧云,眨了眨眼睛。 碧云便笑道:"大家,奴婢留下侍候我们姑娘!" 欧阳大家点了点头,便自己出去了。 徐灿灿泡在浴桶里,看着碧云。 只见碧云飞快地取了那叠衣物,从怀中摸出了一个针线包和几个指甲盖大小的布包便开始飞针走线忙碌了起来。 徐灿灿瞪大眼睛看着她在粉色罗衣的两腋内各fèng了一个小布包。 她不明白碧云这是在做什么,心里挺好奇的,便向碧云招了招手,示意碧云过来。 "里面装的是什么?"她低声问碧云。 碧云狡黠一笑:"姑娘到时候就知道了!" 徐灿灿:"……"这丫头知道自己的间谍身份被识破,还玩起神秘来了! ☆、第51章 宫里送来的这套衣裙款式非常简单,上面是浅粉色的交衽夏衣,下面是牙白的丝裙,中衣和亵裤都是用白色的薄绸fèng制的,针脚有些大,显得粗糙了些。这样一套衣物,实在是不值几个钱。 欧阳大家等在明间里,已经把妆匣和首饰匣打开了。 随着暗间门帘的掀开,一阵清淡的香氛散了出来,欧阳大家抬头一看,徐灿灿披散着微湿的长发走了出来。 因为刚洗过澡,她的脸晶莹剔透,桃花眼盈盈欲滴,微丰的唇嫣红润泽,一套极为素净普通的秀女衣裙竟然被微现高胸细腰长腿雏形的她穿出了窈窕明媚,带着一种性感与稚嫩兼有的风情。 欧阳大家微笑道:"二姑娘这几个月内又长高了不少!" 徐灿灿眯眼一笑,伸出修长白嫩的手指比了比:"又长了这么高!" 欧阳大家掩袖而笑:"若是入了宫,姑娘比圣上还高那该怎么办啊!" 徐灿灿桃花眼弯成月牙儿,"嘿嘿嘿嘿"笑了几声。 欧阳大家故意板着脸:"这种笑可不是淑女所为!" 徐灿灿酝酿片刻,绽放出一个温婉含蓄的笑容。 欧阳大家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好了,咱们开始梳妆吧!" 徐韩氏带着梅雪过来看进展,发现徐灿灿梳着复杂的垂鬟分肖髻,却只cha着一支嵌翡翠梨花形银簪,耳上也是两个简单的翡翠镶银坠子;脸上脂粉未施,仅在唇上点了些桃红唇膏。 她原本想说面君的话得起码得有妆容,可是细细一看,徐灿灿眉目如画,肌肤晶莹,用了脂粉倒掩盖了她的美貌,便不再多说了。 待徐灿灿妆饰完毕,徐韩氏含笑上前,握着她的手亲热地嘱咐道:"灿灿,和众秀女在一起,一定要和气待人,不要淘气!" 又从梅雪手中接过一叠银票递给徐灿灿:"让碧云拿着,到了宫里出手不要小气!" 徐灿灿接过银票递给碧云,然后端端正正给徐韩氏行了大礼,低头道:"多谢大娘,侄女这就去了!" 徐韩氏扶起徐灿灿,脸上变得肃穆起来:"只盼着好风频借力,送尔上青云。大娘等着你的好消息!" 出乎徐灿灿意料的是,大伯虽然言之凿凿说总管太监孙怀宇要亲自来接她入宫参选,可是等徐灿灿出了仪门,发现等着她的是一辆青油小车,孙太监也没有亲来,而是派了两个小太监过来。 除了徐老太太借口仪门太远她老人家身体欠佳过不来,徐宜莲和徐宜桐都带着丫鬟过来送徐灿灿。 这时候太阳已经升了起来,天气越来越热,徐韩氏的额头上出了细密的一层汗。徐宜莲的脸上也有些汗,可她依旧拉着徐灿灿的手,显得格外的依依不舍;徐宜桐则是应付差事的模样,徐宜莲和徐灿灿依依话别之时,她不时地拿着手帕在脸上轻轻拭汗,做出一脸的不耐烦模样。 徐韩氏瞅了她好几眼,把怒气压在了心里头。 徐灿灿上了车之后,隔着青油车的竹帘看到徐森塞了银票给了随行的太监。 见宫里的青油小车缓缓驶出,徐森便跳上马车,坐在徐府马车的驾辕上,和车夫一起赶着车也跟了上来。 马车辘辘而去,坐在马车中的徐灿灿心里有些沉重。大伯家为送她入宫参选下了那么多功夫,若她落选,想必大伯和大娘的反应一定很严重,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受得起。 可是,无论如何,她都要把这场戏唱到最后,为了自己、为了家人,也为了她喜欢的傅予琛去努力一把! 若是成功,她自有另一种人生;若是不成功,她就在这宫掖里度过一生吧! 此刻的徐灿灿,觉得自己真的是人生的赌徒! 挨着徐灿灿的碧云悄悄看了她一眼,发现她眼睛亮晶晶的,正抿着嘴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便伸手握住了徐灿灿的手,想给她一点支持。 徐灿灿侧脸看着碧云,低声道:"多谢了!"不管你是因为什么来到我身边,我感谢你的照顾,感谢你的贴心,感谢你的陪伴! 经碧云炮制过的罗衣腋下硬硬的,好像是一个小圆饼子,徐灿灿觉得怪怪的,还悄悄用手摸了摸。 碧云看着她去摸,却笑而不语。 徐森带着马车和车夫在西华门外候着,徐灿灿乘坐的青油小车从西华门的偏门进了宫,在一个大院子门前的广场上停了下来——院子门前本来停了好多辆青油车了! 碧云扶着徐灿灿下了车。 徐灿灿站稳之后放眼一看,广场上已经有四十几个和自己装束相同的少女了,看着都是十四五六岁的年纪,有几个脸上还带着明显的婴儿肥,完全还是小姑娘嘛! 扫视一圈之后,徐灿灿发现这些姑娘生得都很不错:有的是圆脸大眼带着梨涡的甜美长相,有的是带着轻愁的林黛玉型的;有的是清瘦苗条的身材,有的是丰满性感的体型;有小巧玲珑型的,也有高挑型的。看上去真是环肥燕瘦各有专长。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在这群女孩子里面并不是最出众的。 也有一些女孩子在打量徐灿灿,然后和跟随的丫鬟窃窃私语。 徐灿灿有点紧张,生怕哪里出了岔子,不由自主握了握碧云的手,以求寻得一点底气。 碧云紧跟着徐灿灿,脸上带着一丝微笑,看着倒是冷静得很。 很快一个五官很端正的高个子太监走了出来,身后还带着几个小太监。 他立在院子的台阶上上,环顾四周却并不说话。 他的身后走出一个小太监,拍了拍手,大声道:"叫到谁的名字请上前!" 徐灿灿是第六个被点到的。 没过多久,点名就完成了,这些秀女排成一队在小太监的带领下进了院子左侧的一个房间。 等进够了六个秀女,小太监就在门口拦住了余下的人。 徐灿灿排在六人队伍的最后面,经过明间进了暗间。 这时候徐灿灿感觉到腋下的那个圆圆的物件似乎变软了,好像开始融化。 一股淡淡的腥臊味道在暗间里弥漫开来。 挨着徐灿灿站着的秀女四处嗅了嗅,然后狐疑地打量徐灿灿。 徐灿灿目不斜视地立在那里,仿佛不知道这股味道出自自身。 暗间立着两位年长的嬷嬷,见她们都进来了,便道:"都把外衣脱了吧!" 这六个秀女都是各地选送上来的,大概也都经过了入宫培训,因此都是好不含糊地开始脱衣服。 徐灿灿故意慢了半拍,看着其她秀女的动作。 秀女们很快便都脱得只剩下内衣了。 徐灿灿因为自己的衣服里有玄机,脱下后小心翼翼叠好放在了一边的椅子上。 衣裙脱掉之后,屋子里的腥臊味道更加浓郁了,秀女们纷纷秀气地捂着鼻子。 徐灿灿依旧泰然自若,一脸的平静。 看到秀女们身上还穿着抹胸肚兜亵裤,胖一些的嬷嬷便站起来道:"全都脱光吧!" 秀女们互相看看,动作停顿了下来。 胖嬷嬷走了过来,先是用力嗅了两下,一双眼睛带着寒意盯着这些秀女。 正僵持着,一个杏眼小嘴的秀女伸手解开了肚兜带子,开始脱内衣。其她秀女也纷纷跟着她开始脱。 胖嬷嬷逐个地从上到下打量这些秀女的身体,还让秀女们抬起胳膊分开大腿细细查看。 轮到徐灿灿的时候,胖嬷嬷检查腋窝的时候突然皱了皱眉头,又凑近闻了闻,然后又端详了徐灿灿一下,然后走过去和坐在榻上喝茶的瘦嬷嬷嘀咕了几句。 因为距离很近,徐灿灿断断续续听到了"孙公公说……黄公公……严……味道太重……捂不住……" 两个嬷嬷的眼睛都盯着徐灿灿又嘀咕了几句,瘦嬷嬷便下了榻走到了徐灿灿身边抬起徐灿灿的胳膊便去嗅腋窝。 徐灿灿知道自己身上的味道类似于狐臭,便坦然接受着检查。 片刻之后,瘦嬷嬷拿起本子开始念合格者的名字。 参检的秀女是五位,合格的却只念了五个,没有徐灿灿! 徐灿灿大喜,脸上却故意做出震惊之色,捂着嘴瞪大眼睛,一脸的不敢置信。 她捂着脸身体颤抖着,似乎伤心震惊之极。 早在徐灿灿脱掉衣裙的时候,其她秀女就闻到了徐灿灿身上那股狐臊气,因此都默不作声,其中一个还轻轻用手在鼻端扇啊扇的,以求驱走这股难闻的味道。 瘦嬷嬷道:"合格秀女排着队往前走,前面房间还有检查的项目!"她看了眼徐灿灿:"落选秀女请从进来的门出去!" 徐灿灿做出羞恼之态,飞快地拿了自己的衣服穿了上去,待整理停当,便低着头状似含羞带怯地从明间走了出去。 碧云等在院门外,见徐灿灿出来,忙迎了上来,一脸的担忧:"姑娘——" 她扶着徐灿灿的手,却把一方帕子塞到了徐灿灿手里。 徐灿灿愣了一瞬,碧云便用手往眼睛鼻子那里比划了一下。徐灿灿便把帕子凑到鼻子那里用力吸了一下,一股清凉到极致的气息刺激得她开始猛打喷嚏,鼻涕眼泪结成联盟齐齐往外喷,徐灿灿一时间狼狈到了极点。 碧云装着照顾她,手伸到了她宽松的衣袖里,伸手用力拽了一下,把fèng上去的小包握在了手里,又如法炮制,取下了另一个。 一个小太监迎了上来,含笑道:"是徐姑娘么?这边请!" 他引着徐灿灿和碧云向外走去。 徐灿灿这才知道宫里的车可是只管接不管送的。不过也没关系,徐森带来的车正候在西华门外呢! 傅予琛正在调理麾下的军官。 他坐在大帐里挨个地接见这些军官,经过一上午的时间,赏了六个明确投靠的军官,罚了四个出自舒氏系统的军官,对于两边不靠那些,他则是温言抚恤。反正双方已经和撕破脸差不多了,也不必假装友好了! 进行了各种打打拉拉之后,傅予琛当众宣布,半个月后进行大比武,然后命薛英宣布比武的规则和各种奖赏措施。 中午傅予琛在军营里举行宴会招待麾下的军官们。 既然开宴,酒当然是必不可少的。傅予琛让侍候的人上了好酒,鼓励军官们尽情地喝,他自己却只在开宴时敬了一杯便滴酒不沾了。 这些军官哪有傻子,一看就知道团练大人体质较弱,他不喝,也没有人敢不识趣上前劝酒。 即使这样,饮了那杯酒之后,傅予琛的脸一直泛着红,脑袋也晕晕的,眼都睁不开了! 已经被他安排进来做了正六品昭武校尉的薛英见状,便和傅柳一起扶着他进了内帐睡下。 刚到申时傅予琛便醒了。 他的头还有些晕,便先歪在靠枕上闭目眼神。 一直在外帐守着的傅柳听见动静便倒了一杯温白开水,掀开帘幕端着茶盏钻了进来。 傅予琛见他进来,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 傅柳便过来立在c黄铺外边先喂他喝了水,这才开始给他按摩头部和太阳穴。 头晕得到缓解之后,傅予琛这才问道:"傅碧那边事情怎么样了?" 傅柳面带喜色道:"禀公子,徐姑娘已经乘徐府马车回去了!" "徐府马车?"傅予琛皱了皱幽黑挺秀的眉毛,心中有些担忧徐府会因为落选磨折徐灿灿。 徐灿灿下了马车,走到仪门外却停住了脚步。 大伯和大娘怕是不肯轻易罢休,她进去之后处境尴尬,得先做好心理准备。 碧云立在她身侧,担忧地看着她。 徐灿灿深吸一口气,拿帕子在眼皮上揉了揉,又放在鼻端用力吸了一下,估计自己已经眼皮红肿鼻子发红之后,这才抬步进了仪门,沿着游廊往清心院而去。 ☆、第52章 游廊两侧花木扶疏,深绿的叶蔓攀爬在游廊的红漆柱子上,带来生机盎然的视觉感受;花圃里盛开着深紫、浅紫、大红、深红、浅粉、浅黄、深黄和玉白的月季花,散发着沁人心脾的幽香;一丛丛的碧绿的薄荷在午后的微风中摇曳生姿。 这些原本是徐灿灿往日最感兴趣的,可是她如今却没了欣赏的兴致,步履匆匆往前走着。 她一边走一边悄悄抬起胳膊闻了闻,身上的狐骚味已经变淡了,可是闻一闻它还在。徐灿灿在想:等一下得想法为自己辩解一二,就说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腋窝会分泌狐臊味,也许是因为昨夜吃了用蒜汁调的菜了? 这时候已经是午后了,而她中午饭还没有吃,早上在家里吃的那点东西早就消化殆尽了。徐灿灿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却也只得勉力坚持着。 她觉得以大伯的能耐,应该知道了自己第一轮就被刷下来的消息,怕是正在生气呢! 到了真正面对大伯的那一瞬间,徐灿灿才知道自己想错了,她低估了大伯愤怒的程度。 清心院里林木郁郁葱葱,很是阴凉,徐灿灿走得太急,出了一身的汗,进了清心院走在浓密的树荫里,很快便打了个哆嗦,身上的汗水全凉了下来,难受极了。 堂屋的门敞开着,两个小丫鬟立在门外两侧,徐灿灿一抬头便看到了大伯和大娘正分坐紫檀榻的两边,脸上表情都很凝重。 徐灿灿心里咯噔一声,脚步在门外停了下来。可是她还是鼓起了勇气,走了进去——毕竟,人得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她走到榻前,膝盖一弯便要跪下谢罪。 谁知道还没等她跪下去,徐廷和便起身扬起巴掌扇了过来。 一阵风声迅疾而来,徐灿灿被扇得倒在了地上,左边脸颊火辣辣的,徐灿灿感觉到自己的耳朵正嗡嗡响,她歪在地上,摸着自己已经肿了起来的脸,一言不发。 徐廷和看着这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侄女,缓缓道:"你知道为了让你进宫,我花了多少银子吗?更不用说费的那些工夫,寻的那些关系!孙公公传出话来,说你有狐臭,你什么时候有狐臭了?你个小贱人玩的什么把戏!" 他简直看都不想看徐灿灿,再也不觉得她风姿出众卓然不凡,此时的徐灿灿在他眼里,简直如一滩烂泥。 徐灿灿从地上爬起来,忍着嗡嗡响的耳朵,重新端端正正跪了下来。她可以逞一时之气,可是大伯是宛州徐氏的族长,她一家人都攥在他的手里。她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次事情她的确有错,忍一忍,再忍一忍…… 徐韩氏冷眼旁观了半日,见徐灿灿确实已经受到了惩罚得到了教训,便寻了个机会叫梅雪进来,吩咐道:"送二姑娘去她家常歇的偏房歇一会儿!" 梅雪窥了徐廷和一眼,见他没有反对,便搀扶起徐灿灿出了堂屋。 碧云被小丫鬟挡在外面,正急得要死,见梅雪扶了脸上红肿的徐灿灿出来,心内大急,便蹲在徐灿灿前面把徐灿灿背了起来。 把徐灿灿安置在暗间的c黄上,碧云想着出去给她寻点水和食物,谁知道一出房门便被大太太的亲信秦嬷嬷拦住了。 秦嬷嬷皮笑ròu不笑看着碧云:"徐管家已经去二老爷家捎过信了,说姑娘有些累,太太吩咐了,让二姑娘在屋里好好歇歇,……明日再回家!" 碧云眼珠子转了转,便从荷包里掏出两个银锞子握在手里,趁势拉着秦嬷嬷的手塞给了秦嬷嬷。 秦嬷嬷的手藏在袖子里捏了捏银锞子,冷若冰霜的脸立即晴转多云笑成了一朵盛开在春风中的喇叭花:"哎呦,碧云姑娘你可忒客气了!"凑近碧云,低声问道:"碧云姑娘打算……" "给我们姑娘弄点吃的喝的就行了!"碧云也低声道. 秦嬷嬷点了点头:"稍等一会儿!" 秦嬷嬷很快便送来了一个小小的手帕包,里面是四个煮熟的鸡蛋、一个小馒头和一牛皮袋凉水。她低声交代碧云:"用鸡蛋给你们姑娘的脸消消肿,脸上没了痕迹,老爷就会放你们姑娘回去了!" 经过碧云的一番忙碌,徐灿灿脸上的浮肿已经消去了大半,她躺在c黄上静静思索着。 大伯用族权、孝道捆绑爹爹,用爹爹的药铺和弟弟的学业威胁她,而她和爹爹只能被动地接受,因为她的家人有这些需要。 原本的徐灿灿乖乖接受,是因为她心里没人;现在的她心里有了傅予琛,她想为自己、为傅予琛争一争! 她正在想着心事,便听到外面传来秦嬷嬷的声音:"碧云姑娘出来一下!" 正陪着徐灿灿的碧云忙起身出去了。 片刻之后,碧云满脸的笑回来了:"姑娘,老爷和太太来接你了!" 徐灿灿闻言忙从c黄上爬了起来。 她刚穿上鞋子,徐顺和便和徐王氏走了进来。 徐顺和满脸怒气走过来,看见徐灿灿左脸颊泛着红,大眼睛有些茫然地望着自己,心里便像刀割一样疼,走过去一把抱住徐灿灿:"灿灿,咱们回家!选不上有什么打紧,谁稀罕入宫,还不是他用老太太压咱们逼咱们的!咱们回家!" 徐王氏伸手抚摸着女儿脸上的伤痕,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滴。 徐灿灿忍了半日的委屈瞬间爆发,放声大哭起来。 回到了家里,徐灿灿才从母亲口中得知爹爹和大伯吵了一架。想到一向很听大伯话的爹爹竟然同大伯吵架,她不由破涕为笑:"那爹爹有没有被大伯吓破胆?" 徐王氏叹了口气:"唉,你爹啊,都是你祖母太偏心,他是常年在你大伯面前矮了一截子!" 徐灿灿躺在母亲怀里:"娘,我以后名声不好嫁不出去怎么办呐?" 徐王氏还没开口,在堂屋喝茶的徐顺和便道:"怎么会嫁不出去?你生得这么好,还有爹爹给你备下的不嫁妆,傻子才娶你!" 接下来,他的语气好像没那么笃定了:"要不,咱们招婿上门?" 徐王氏隔着墙壁啐了他一口:"你就知道瞎着急,等这件事过去再说灿灿的婚事吧!" 徐灿灿躺在母亲怀里,想到自己虽被大伯扇了一耳光,却得以暂时摆脱大伯对自己的控制,心里惬意得很,翘着二郎腿晃啊晃。 徐王氏总觉得女儿身上有股怪味,原先还想着忍住,最后终于忍不住了:"灿灿,你身上是啥味?怎么闻着怪怪的!要不你先去洗个澡?" 徐灿灿这一天臭啊臭的,也习惯了浑身带着狐骚味,便耍赖不去,嘴里哼哼唧唧:"我快要饿死了!我快要饿死了!" 徐王氏心疼女儿,看她这样也不说她,反倒问她:"灿灿,晚上想吃什么呀?娘去给你做!" 徐灿灿觉得自己为家庭做出了很大的牺牲,因此理直气壮地边想边提要求:"我想吃糯米甜藕,想吃炸春卷,想吃绿豆薏米百合粥,想吃青椒炒鸡蛋,想吃凉拌茄子,想吃油泼香椿,想吃用蒜泥、醋和小香葱调的凉粉,想吃虎皮辣椒……" 她想吃的可太多了,说完扭头去看母亲,发现母亲怜惜地看着她,仿佛她是宝贝心肝一般,徐灿灿便放下心来,又加了一道:"我还想吃蒜蓉红薯叶!" 徐王氏统统答应,把徐灿灿的脑袋放在了枕上,又帮她盖上被子:"你现在娘屋里歇一会儿,娘去让老丁去买菜!" 徐灿灿忙又追加了一句:"让丁妈妈捎点杏回来!"现在的杏没了刚下市时的酸涩,又面又甜,入口即化。想到这里,徐灿灿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徐宜春住在国子监不回来,晚上徐家也就三口人吃饭,可是徐王氏带着丁妈妈在厨房做了一大桌菜,把堂屋的八仙桌摆的满满的。 徐灿灿卷起衣袖拿着筷子得意地吃着。 她第一个尝的便是油泼香椿叶。这个宛州家常菜徐灿灿也会做,先香椿叶洗净切碎,在上面撒上干辣椒面、切得极碎的蒜瓣和茴香八角等香料的碎末,然后浇上热油,就能吃了。 夹了一筷子香椿叶放入嘴里,徐灿灿只觉得满口都是香、辣、鲜和香椿特有的味道,简直是美味至极! 徐灿灿连吃了好几口。 徐王氏见女儿只吃香椿,怕她上火,就把蒜蓉红薯叶推到了徐灿灿面前。 徐灿灿便夹了一筷子吃起来。宛州人往往掐了红薯藤的前端嫩叶和嫩条用蒜蓉去炒,吃起来蒜蓉和红薯叶的鲜美中又带着丝甜意,又香又鲜。 最后,徐灿灿再次吃撑了。 对自己这个粗茶淡饭都能吃撑的女儿,徐韩氏很是无奈,劝说徐灿灿:"灿灿呐,要不,跟着爹娘去外面走走消化消化?" 徐灿灿不肯出去:"让人看到,我多丢人啊!不去!" 徐顺和夫妇也只好顺着她了。 傅予琛这一日的日程排的很满。 他从军营出来,便按照永安帝的嘱咐,马不停蹄地去拜访所谓的"三孤",即太子少师蓝少琪、太子少傅丁修平和太子少保畅子英。 傅予琛首先去的是太子少傅丁修平的府邸。 丁修平亲自来迎,引着他去了自己的书房。 他原本便是傅予琛的老师,如今更是亲切,屏退下人絮絮地和傅予琛说了不少话,大意是要傅予琛韬光隐晦保存实力,小心舒国舅一派。 傅予琛知道老头子和自己说的都是贴心话,心中自然感动。 丁修平看他虽然不怎么说话,却是很认真地倾听着,便觉像傅团练这样不爱说废话的人当真比那些巧舌如簧之徒强上十倍。 太子少师蓝少琪不像丁修平是当世大儒,他出身大梁第一世家郑州蓝氏,对于傅予琛的拜访,他欢迎中带着些矜持,可是和傅予琛聊了一阵子之后(他说傅予琛听),便含蓄地提出自己的侄女很是知书达理。 傅予琛微笑:"如此正好,我表弟延恩侯世子周英正是适婚年龄,姑母正在焦急他的婚事呢!" 蓝少琪:"……"赶忙扯开了话题。他精心培养女儿可不是想要嫁给一个纨绔子弟的! 到了最后,他含蓄地向傅予琛表达了忠心:"蓝氏一族听从团练调遣!"他没把潜台词说出来:只要傅予琛是皇位继承人,蓝氏就会支持他! 永安帝把他给了傅予琛,就是想让他代表蓝氏一族支持傅予琛,到了此刻,他还是得表达忠心以便先站队。 太子少保畅子英是傅云章的同袍,也是至交好友。他是位看上去清瘦文气的老人,单看外表和举止谁也猜不到他居然是武将出身的兵部尚书! 他对傅予琛只有一句话:"从今往后,团练就是我畅子英的主子!" 从畅子英家出来,傅予琛又骑着马入宫见永安帝。 他心里存得住事情,对见丁修平他们的事情只是简单提了一下,没有多说。 永安帝见他一脸的疲惫,便不再多问。 黄琅指挥着太监们摆好了御膳。 所谓的御膳其实不过都是些温火膳,早就做好了摆在那里,吃起来没什么滋味。 傅予琛本来饭量就小,这样的饭菜更难入口,便随意吃了点菜就放下了筷子,倒是喝了两碗碧粳米粥。 等他出宫回府,已经是深夜了。 傅予琛疲惫地坐在在书房的榻上,先问傅柳徐灿灿的情况。当他得知徐灿灿被徐廷和扇了一耳光,当下便大怒,却不说话。 傅柳看他神情不对,便不敢吭声,静静地立在一旁。 过了片刻,傅予琛道:"准备笔墨!" 他在信纸上只写了一句话——"明早纠集人手弹劾徐廷和"。 傅柳捧着信纸把墨吹干,叠好放进了信封里。 傅予琛淡淡道:"去给靳伟焕送去!" 傅柳答了声"是",便退了下去。靳伟焕是主管御史台的御史,公子让他去办这件事,徐姑娘的大伯怕是得受点苦了! 傅桂进来为公子添茶,发现公子坐在榻上端着茶盏正在沉思,想着公子是在思考国家大事,便悄悄退了下去。 他不知道傅予琛正在纠结是去看徐灿灿还是去看徐灿灿呢。 ☆、第53章 傅予琛坐在榻上并没有思考多久,便去洗澡了。 已经快到子夜时分了,傅桂守在书房外面,发现公子还不肯睡,还坐在书房里看书。 他担心公子睡得晚了明天那么忙撑不住,便低声请教同自己一起值夜的傅柳:"柳哥,你得想办法劝公子睡觉啊!" 傅柳微微一笑,慢条斯理地整理自己的腰带衣襟,临了还用手抿了抿头发,最后斜了傅桂一眼:"你再看看公子吧!" 傅桂默然,过了一会儿,终于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再加上的确该给公子上茶了,便去茶房看着烧水小厮烧了水沏了茶,倒了头道茶,重新添了水,这才给公子送了过去。 傅予琛正在看书,知道傅桂进来也没抬头,依旧看自己的书。 傅桂把茶盏放在了公子一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迅速打量了公子一眼,然后静静退了下去。 他出去之后立在书房外,半天不说话。他在公子身边侍候了十来年,第一次见公子穿得如此漂亮——漆黑长发一丝不乱梳上去戴着黑玉冠,穿着顺滑的白丝袍,腰间围着黑玉带,坠下来的压袍是圣上赐的九龙佩,当真是一位风流俊俏的公子哥儿!、 傅桂心里已经猜到公子大概是要去见徐姑娘,要不然也不会如此讲究——要知道,公子虽然生得好,可是从来不在乎穿着打扮的! 傅柳瞧他一眼,看他嘴角微微翘起,便知道他也看出来公子今晚的不同了,不禁低头微笑。 公子能够开心,他们这些贴身的侍候人心里也为公子高兴! 子时的梆子声隐隐传来,傅予琛放下手中的书,望着窗外略一踌躇,这才站起身来。 想到徐灿灿被徐廷和扇了一耳光,他心里便如油煎一般,恨不能立刻把她抱在怀里好好安慰。 到了这个时候,傅予琛忘了自己每次见到徐灿灿的尴尬,只想要时间流逝得快一点,他好能早点见到徐灿灿。 在爹娘面前装疯卖傻半日,徐灿灿有些疲惫,便谁都不让跟,自己去了后院,脱了鞋抱着腿坐在亭子的木椅上,靠在杨木柱子上什么想着心事。 夜晚的汴京消散了白日的炎热,夜风从运河出来,给整个城市带来了凉慡。 徐家的后院里种满了月季花,现在正是花季,满院盛开的月季花芳香了整个夜晚。 徐灿灿闭着眼睛,闻着夜风中捎带的月季花香。 良久之后,她方回到了前院。 她知道自己身上味道不好闻,也不往c黄上躺,躺在廊下摆放的躺椅上,"吱吱呀呀"摇来摇去。 小香已经烧好了洗澡水,该让徐灿灿洗漱沐浴睡觉了,可是徐灿灿还是躺在躺椅上摇来摇去的,根本没有起身的打算。 虽说徐灿灿脾气一直很好,即使生气了也是自己独自生气,并不迁怒别人。可是小香知道她心情不好,做什么事情都小心翼翼的,生怕惹她不高兴。 小香没办法,只好去找碧云。 碧云没在房里,她找了一圈之后才在厨房里找到了碧云。碧云正在厨房切西瓜。 小香把自己的忧虑说了,碧云含笑道:"小香,你且放心,这件事交给我好了!"小香将信将疑地跟着她,看她如何行动。 碧云用托盘端着切好的西瓜出了厨房,走到徐灿灿身旁便笑着道:"姑娘,刚切的西瓜,太太尝了一块,说甜得很呢,姑娘要不要吃一块?"说完,她把手中托盘往徐灿灿那边凑了过去,笑眯眯地看着徐灿灿。 廊下挂着灯笼,徐灿灿看着托盘里的沙瓤西瓜,眨了眨眼睛:"那,给我一块吧!" 碧云递了一块过去,然后候在一边侍候。 徐灿灿躺在躺椅上吃西瓜,饶是小心万分衣襟上也滴了些西瓜水。夏天衣衫薄,她便有些难受。 只得悻悻然起身去换衣服洗澡去了。 徐灿灿痛快地洗了个澡,香喷喷出来了。 她刚穿上中衣亵裤,碧云便端了牙擦、青盐和一杯清水过来,脸带微笑:"姑娘,擦擦牙吧!" 徐灿灿懒洋洋地擦了牙,梦游一般走到c黄边,掀开被子便躺了下去,很快便睡着了。 徐灿灿睡得正香的时候被碧云摇醒了。她睁开眼睛睡意朦胧嘟囔着:"……做什么啊?" 碧云附到她耳边小声道:"姑娘,公子来看你了!" 徐灿灿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然后便开始迟钝地思考:公子是谁啊? 很快,她便想起了碧云是傅予琛派来的,所以她说的"公子"便是…… "是傅予琛!"徐灿灿猛地坐了起来,还有些眩晕的大脑瞬间变得清醒,"傅予琛来了!"傅予琛来看她了! 碧云微笑:"公子一会儿便要到了!" 徐灿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是清醒的,而不是在做梦。她呆呆地坐在c黄上愣了三秒钟,然后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跳下了c黄:"我得换衣服梳头发洗脸漱口!" 碧云听到了外面传来傅柳学的蹩脚鸟叫,不禁微笑:"公子已经到了!" 她低声又道:"小香和奴婢今晚都歇在丁妈妈屋里!" 徐灿灿立即听明白她话中之意,雪白的脸瞬间红得发紫,火辣辣的,脸和耳朵都是烧的。 等她清醒过来,碧云已经离开了。 徐灿灿先是摸着自己滚烫的脸,又去捂急跳的心脏。等她回过神来,便发现傅予琛正挨着她坐着——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 傅予琛怔怔看着徐灿灿。 想到娇嫩的徐灿灿挨打,他心里便说不出的心疼,不禁伸手去摸她左边的脸颊,触手滚热,他不由一愣。 徐灿灿被他摸得有些害羞,脸更烫了,心也几乎快要从胸膛里迸裂而出。 傅予琛低下头凑过来吻在了徐灿灿左边脸颊上。 他的唇柔软中带着一丝凉意,令徐灿灿身子一颤,便软软地靠在了他身上。 傅予琛紧紧抱着徐灿灿,脸贴在她的脸上,他凉凉的脸贴着徐灿灿滚烫的脸,产生了一种很奇妙的熨帖感。 徐灿灿依偎在他的怀里,欢喜得恨不得喊出来。白日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挨的那一耳光也是值得的,得罪了大伯也是值得的……只要能和他在一起! 她的眼泪夺眶而出。 经过了两世,她才品尝到了爱情的真正滋味——那样热烈,那样欢喜,那样绝望,只因为她意识到,在她和傅予琛的爱情中,或许她陷入得更深! 傅予琛抱着徐灿灿也是心神激荡,只是他素来稳重,看着好似很平静一般。 他只觉得徐灿灿是那样的小,那样的稚嫩,那样的娇弱,他想永远把她放在自己的羽翼之下,永远保护她。 良久之后,傅予琛低声道:"灿灿,这次是我考虑不周,我……我以后会好好保护你!你爹、你弟弟,我都会安排好,你不要担心!"即使我不得不放手,我也要护你一生平安喜乐。 ☆、第54章 傅柳呈一个"大"字仰躺在徐家对面人家瓦房的房顶上,倾听着周围的动静,以便及时发现任何不利于公子的情况。 此起彼伏的鸡鸣声远远传来,夜色逐渐消散,黑蓝的夜空中缀着几颗星星,带着凉意的晨风拂过傅柳的脸,可他却没有觉得凉。傅予琛进了徐灿灿房间之后,他便一直候在这里,其他的卫士也都隐藏在徐家四周警戒着。 自从他被国公爷选中给了公子,公子便是他的天。为了公子,他甘愿付出一切,当然包括生命。 傅柳缓缓地吸了一口气:该去叫醒公子了! 傅予琛此时正和衣侧躺在徐灿灿的c黄上,盖着徐灿灿的薄被,怀里还抱着徐灿灿。 徐灿灿睡得正香,额头抵在傅予琛胸前,身子弯得虾米一般缩在傅予琛怀中睡得正香。 傅予琛的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 徐灿灿的头发有些硬,一把长发托在他手里沉甸甸凉阴阴的,散发着淡淡的腊梅香。 他的手接着往下,隔着薄绸中衣抚摸徐灿灿光洁的背。隔着一层衣料毕竟是不够畅意,他便掀开徐灿灿的中衣,从背后伸了进去,从上到下慢慢抚摸着。 徐灿灿看着苗条,可是背上却有ròu,触手温暖柔软,令他忍不住捏了好几下。这丰满柔软触觉对傅予琛来说是陌生的体验,他自己实在是太瘦了,薄薄的皮肤下面便是硬硬的骨头了,第一次抚摸徐灿灿的时候,他便既惊且喜,惊的是看着瘦瘦的徐灿灿身上竟会这么多ròu,喜的是摸上去不但手感好,还舒服得很。 他的手随着徐灿灿身体的曲线下滑,划过徐灿灿腰肢的时候,忍不住捏了捏徐灿灿腰上的软ròu。 徐灿灿的屁股看着不大可是ròu却不少,傅予琛摸了一会儿之后,觉得徐灿灿的屁股应该是一个小小的桃子一般。 他的手伸进了徐灿灿的亵裤,摸着徐灿灿的ròu乎乎的屁股,直觉触手暖滑。 傅予琛强抑住想要去摸徐灿灿私密部位的欲望伸手在徐灿灿的胖屁股上拧了一下。 徐灿灿大概是感受到了疼痛,"唔"了一声,四肢动了动,便又没声了。 傅予琛瞬间身体紧绷起来——徐灿灿的手正好抵住了他早已坚硬如铁的敏感部位。 徐灿灿朦朦胧胧有了知觉,却又没有醒透。她的手随意一抓,便隔着薄薄的衣料摸着了一个温热坚硬的物件。 她的脑子还在缓慢地运转着,手却先有了反应努力去握那挺翘的物件,却始终没有满握。徐灿灿朦胧间便用力搓弄起来。 在傅予琛发出呻-吟声之前,她一直又是拔又是捏,缓慢但坚持地做着机械的动作。 傅予琛似痛苦似快乐的一声呻=吟令徐灿灿瞬间清醒。 她立即想到了昨夜的情形——傅予琛抱着她躺在c黄上! 想到这里,徐灿灿的手下意识地用力攥了一下,接着便感觉到傅予琛的那个物件一下子涨得更大了,接着傅予琛便自己动了起来,耸动身体,隔着衣物在她手中滑动着。 徐灿灿只得假装睡着,窝在傅予琛怀里的身子变得僵硬。正当徐灿灿以为自己还要装睡许久以便等傅予琛释放的时候,她的掌心隔着衣物感觉到一阵湿热。 她脑子先是空白一片,接着便用力捏了捏,这才发现傅予琛那里已经开始变软了! 徐灿灿想:多长时间呢?有五秒钟吗?这就是传说中的秒射? 她正在思考,却发现傅予琛好像是要逃走——他正动作很轻却很轻坚决地在远离她! 徐灿灿睁开眼睛拉住了傅予琛的衣袖。 已经退到c黄边的傅予琛瞬间与她四目相对。 屋子里很暗,可是徐灿灿却觉得自己从傅予琛幽深凤眼中看到了羞恼与恐惧! 她不由自主松开了手,眼睁睁看着傅予琛静静看着她一步步往后退,他的眼中有茫然,有悲伤,有内疚,也有羞愧…… 徐灿灿立即坐了起来,企图去抓住傅予琛。 可是已经晚了,傅予琛转身冲了出去。 听着愈来愈远的脚步声,徐灿灿浑身发抖,眼泪飞快涌出。她捂住嘴无声地哭了起来。 夜色中傅予琛疾步行在青石街道上。 他的眼泪早已夺眶而出,顺着高挺的鼻梁滑了下来。 傅予琛想到徐灿灿早晚有一日会发现他的隐疾,只是没想到会这么早!他很害怕,徐灿灿发现了真相,还会喜欢他吗? 距离早朝开始还有半个时辰,天刚破晓,深蓝泛青的天际缀着稀稀落落几颗星,东方天际已经泛出鱼肚白,宫门还没有开,一些早到的大臣在晨曦中想着心事慢慢地踱来踱去。 正在这时候,一阵急急的马蹄声打破了寂静,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只见几个穿着禁军骑装的青年簇拥着一个白衣少年骑着骏马飞驰而来,很快便越过众人,在马的嘶叫声中在宫门下勒住了马。 众人早就认出这个白衣少年正是京畿团练使傅予琛,便不敢吭声,眼睁睁看着他留下那些穿着禁军骑装的侍从独自走向守门的禁军,掏出腰牌晃了晃,守门禁军便慌忙开启了宫门,不但把他恭而敬之地请了进去,还齐刷刷躬身行礼,甲胄和腰间兵器撞击发出清脆的金属碰撞声。 寂静中有人低声道:"外男擅闯宫闱,不知该当何罪?" 宰相马明宇和太子太保、兵部尚书畅子英一齐转身向出声的人看去,发现是舒连云的女婿礼部侍郎石梦瑶,便不动声色转身看向已经紧闭的宫门。 永安帝正在太监的侍候下洗漱,黄琅便走了进来,禀道:"官家,傅团练来了!" 永安帝一愣,看向黄琅。 黄琅忙道:"团练脸上似有泪痕……" 他话音未落,永安帝便道:"快快宣入!" 永安帝坐在摆满早膳的紫檀雕花案后,担忧地看着坐在一侧的傅予琛。 傅予琛今日有些异常,白丝袍皱巴巴的,薄薄的眼皮泛着粉红,精致的凤眼黑泠泠的,似乎带着泪意,长长的睫毛湿漉漉的,似乎一眨眼泪水就要滴下来。 "阿琛,今日怎么了?"永安帝伸出手顿了顿,这才轻轻拍了拍傅予琛的肩——傅予琛戴着黑玉冠,实在是没法去拍——小心翼翼地问道。 傅予琛抬头看着他,凤眼含泪:"皇伯父,我梦见……梦见……您……"他似乎难过得再也说不下去了,一眨眼睛,一滴眼泪便滴了出来。 尽管他说得含含糊糊,可是永安帝还是听明白了。他的心一颤:这世上也就这个孩子还想着他了! "没关系,朕现在不是好好的!"永安帝含笑道,"朕要去上朝了,你随朕去上朝吧!" 傅予琛吸了吸鼻子,点了点头。 大臣们目瞪口呆地看着永安帝像带孩子似的牵着傅团练的手登上了御座坐了下来——傅团练就坐在陛下御座的左边! 静了一瞬之后,舒连云给礼部尚书谭天文使了个眼色。谭天文低头沉思,却并没有出列上奏——永安帝携傅团练上朝,还让他同坐御座,这实在是太令他们措手不及了! 御史靳伟焕看了徐廷和一眼,眼睛环视四周微微颔首,接着便大声道:"臣有本上奏!" 下朝的人流中,吏部侍郎徐廷和看上去最为狼狈,他头上的进贤冠向左边歪着,具服的带子也松松垮垮的,看起来失魂落魄的。 徐廷和实在是想不清楚,他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么多的朝臣?什么时候有了"士大夫侧目屏息,不肖者奔走其门""行贿者络绎不绝""戕害他人以成已私""排除异已""吞没军饷,废弛边防""招权纳贿,肆行贪污"这些罪名?这些弹劾他的人都是从哪里得来的证据? 除了"行贿者络绎不绝"他承认外,其它的罪名譬如"吞没军饷,废弛边防"他是绝对不承认的,他一个吏部侍郎什么时候能去"吞没军饷,废弛边防"了? 可是,他双手难敌十拳,恩相马丞相也不肯援救,他只得嗒然退下,预备按照永安帝的旨意,下午去御史台陈情。 傍晚的时候,陈情结束徐廷和从御史台回了家。 他刚在外书房坐下,徐王氏得到消息便不顾自己被外男看见,焦急地跑了过来:"老爷,丞相府派了嬷嬷来,说要退掉宜莲和四公子的婚事!" 徐廷和手中的杯子瞬间掉了下来,在地砖摔得粉碎:"难道,难道恩相放弃我了?" "我要去见恩相!我要去见恩相……"徐廷和浑身颤抖,哑声嘶吼着。 徐灿灿这一天只要身边没人,眼泪就控制不住地往外流。她私下里求碧云:"你帮帮忙,让我见见他吧!" 碧云看她流泪,心里难受极了,便道:"姑娘,奴婢已经给傅柳送过信了,下午就能收到回信,姑娘你且放宽心!" 徐灿灿心里这才宽慰了点,可是眼泪却依旧止不住地往外流。 她根本就想不明白,傅予琛为什么会那样决绝地落荒而逃。 徐廷和被群臣围攻,永安帝和他更亲近,所有这些目标傅予琛都已实现,可是他却不快乐! 他坐在军营演练场的高台上,静静地看着士兵们整齐划一地为他表演着枪法,实际上心中却波涛汹涌急浪翻滚。 傅予琛在想:我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徐灿灿的呢? 他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徐灿灿的情景。 记忆中那是一个春天的傍晚,夕阳西下时分他才离开宛州大营去了潦河镇——周英打听到潦河镇有一位姓徐的大夫,在治疗不孕不育和不举上很有些名声。 他进了潦河镇,刚要从一条偏僻些的街道拐入大道,一个小小的身体便撞入了他的怀里,又香又软又小,脑袋才到他的锁骨! 在旁边小婢女的惊呼中,一双软软的小手隔着衣服抵上了他的胸膛。 他低头看这个女孩子,这个女孩子也仰首看他。 四目相对中,他发现她生得甚美,肌肤雪白粉嫩,眉目精致如画,桃花眼盈盈含水,娇嫩的嫣红嘴唇因为惊讶微微开启——一瞬间他想吻上去。 走了几步之后,他不由自主回头去看,少女正好也在回头看他,两人再次四目相对。傅予琛清清楚楚看到她脸红了。 走远之后,傅予琛才想起来:那个女孩子撞到他怀里,他竟然没有吐! 轮到今日值班的傅杨用托盘端了盏茶上了高台。 傅予琛随意地接了茶盏过来便饮了一口,滚烫的茶水如一条火龙通过喉咙钻了进去,傅予琛强忍着把茶盏放到了面前的长案上,始终没有流露出异状。 片刻之后,嗓子被烫肿的傅予琛痛苦地连喝了好几口凉水,眼神依旧淡漠。 他还在想徐灿灿。 傅予琛望着默默地想:我怕是不能行房不能生育了,若是娶了徐灿灿,岂不是害了她一生? ☆、第55章 外书房院子树上的知了嘶哑地一声声叫着,仿佛不知道疲倦似的。下午强烈的日光透过书房外面槐树的枝叶从窗口照了进来,在书房地下投下斑驳的影子。书房的角落里放着盛着冰山的大铜盘,冷气缓缓升腾扩散,可是徐廷和脸上头上却都是汗,他扯开具服的衣襟,一屁股坐在了书案前的椅子上,双手扶着把手,呆呆地望着窗外发呆。 徐王氏脸色苍白立在一旁,夫妇两人都没有说话。 徐廷和端起书案上的粉彩虫鱼茶盏,把里面已经凉了的茶水一饮而尽。 放下杯子,他看向徐王氏,低声问道:"舒府过来退亲没有?"前几日在舒府老太太的主持之下,徐宜莲被许给了舒连云的嫡子舒蕴之。 徐王氏闻言不禁咬了咬嘴唇,片刻后方道:"还没有。" 原本舒府老太太请了官媒过来点名为舒四公子求取徐四姑娘,她心里就不太乐意。舒蕴之可是嫡子,老爷给宜莲定下的马颖诚他爹地位虽高,自己却毕竟是庶子! 谁知道自家老爷一出事,还没怎样呢,丞相府便派了几个妈妈过来退亲。 想到自己女儿将来的孤苦和徐宜桐的春风得意,她心里就是一阵气苦,眼睛都红了。 徐廷和看到妻子的表情,想到可怜的长女宜莲,心里也有些难过。他走过去扶住徐韩氏的肩膀,道:"心冰,你且放心,天黑之后我就去拜访恩相,想办法挽回婚事并向恩相求应对的办法!" 他看着妻子的眼睛,轻声道:"你去把那幅吴道子的画包好,我有急用!" 徐韩氏点了点头,用帕子试了试眼角道:"这幅画原本还说要留给宜鹏当传家宝呢!" 徐廷和颓然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如今我被人陷害,正是'墙倒众人推',我得去见恩相,和恩相商议一下,找出陷害我的人,以便找出应对之策!" 徐韩氏一愣:"不是说是靳伟焕整你吗?" 徐廷和苦笑道:"单凭靳伟焕,他还没有那么大能量纠集那么多朝臣!" 徐韩氏惊讶地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徐廷和伸手在她肩上拍了拍:"大梁朝廷上如今有能力搞起这么大的阵势的人,无非是恩相、傅团练和舒连云三个人……" 他想了想,觉得恩相是自己的恩师,不大可能整治自己;舒连云刚和自己联姻,也不可能;那便可能是傅团练了…… 徐廷和看向妻子:"难道是因为咱们和舒府联姻,傅团练不高兴?" 徐韩氏由韩祭酒教养长大,讲究的是"女子无才便是德",并不懂这些朝堂上的大事,便道:"老爷去丞相府,妾身回娘家去看看!" 她看着徐廷和那依旧清俊的脸,眼中漾起无限情意:"相公,我那里还有五万两银子,全都换成了庆福号的银票,你若是要用,便拿去用吧!" 徐廷和眼睛也有些湿润了,成亲以来,他和韩氏一直是相敬如宾却并不亲近,可是真的遇到了性命攸关的大事,他才知道谁是他最亲的人! 他勉强笑了笑:"心冰,你且放心,我这里还有一些呢!"作为吏部侍郎,他管着全大梁官员的升迁和考评,白花花的银子如潮水般涌入,他只是瞒着徐韩氏罢了! 徐韩氏带着梅雪回清心院收拾礼物和银票去了,徐廷和心里空落落的,他屏退小厮,独自一人沿着游廊往内宅走去,打算去春晖院看看自家老娘,找点底气。 还没走到夕阳居,魏姨娘便拎着裙摆迎了上来:"老爷!" 徐廷和便立在那里等着她。 魏姨娘开门见山道:"老爷,宜桐及笄后便要出嫁,若没有陪嫁,实在是丢老爷的人啊!" 徐廷和冷冷看着她:"依你的意思——" 魏姨娘低头行了个礼:"妾身怕府里……老爷能不能先给妾身……反正早晚也会被……" 她说得吞吞吐吐,可是徐廷和还是听明白了,他静静看着她,想看看这个陪了自己将近二十年的枕边人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可是,他看不出来。 所以,徐廷和推开魏姨娘,向前走去。 魏姨娘看着他的背影,知道自己这步棋走错了。只是他近来都只去那几个年纪小的姨娘和通房那里,她见不着他的人影吹不了枕头风,只好出此下策了! 她想了想,决定现在先去想办法转移自己那点私房! 傅杨胆战心惊看着依旧背脊挺直坐在高台上的公子,心里懊悔得都想去死一死了,他知道士兵演武结束公子是得训话的,这下子公子嗓子被烫肿了可怎么训话? 他把脑袋往建筑高台的木材上"咚咚咚"撞了好几下,却依旧想不出办法。 傅柳在竹声院外院睡了一上午,醒了后便赶了过来。得知公子嗓子被烫伤的事情之后,他略想了想,便有了计较。 傅柳先命小厮听雨去叫薛英,然后又让傅杨飞马去马道街顺和堂请徐大夫。 薛英是新任命的京畿团练副使,他就在傅予琛一旁,因此马上便随着小厮过来了。 傅柳还没说完,他便笑了:"公子已经吩咐我替他训话了!" "公子的嗓子不是烫伤了,还能说话?"傅柳有点好奇。 "公子用点将的朱砂笔写了个条子传给了我!"薛英痛快地说出了原委便离开了——公子给他写的只是大概,他还得自己去组织语言呢! 马道街上新开的顺和堂药铺里稀稀落落没几个客人。 待客人都离开了,常柳埋怨师父:"师父,咱们要不还看男科?现在生意真的不好啊!" 徐顺和端着小茶壶躺在东边的摇椅上,对着壶嘴吸了一口茶,优哉游哉道:"这个却是不能!" 常柳忙问:"为什么啊?" 徐顺和品着茶美滋滋道:"我那大姑娘该找婆家了,我这当爹的可不能给她脸上抹黑!" 常柳想了想,觉得也是,便道:"师父您不是给傅团练瞧过病,干嘛不挂出一个牌匾,上面就写'曾为团练瞧病'六个字,保准生意兴隆!" 徐顺和笑了笑,却不再说话。傅柳既然交代他不要张扬那件事,那他就不张扬好了,这些大人物做事情,他这小老百姓是看不懂的,还是听话得了! 常柳环顾四周,见没人便凑到徐顺和耳边问道:"师父,先前在宛州,那个去找您扎针的人便是傅团练吧?" 徐顺和懒洋洋地笑:"不是!那人比傅团练年纪大!"其实是傅团练。想起那件事徐顺和便有些不好意思。那时候他不认识傅团练,只是想着能把治疗多拖一阵子,就能多敲些银子,谁知道那个病人竟是傅团练! 他觉得傅团练的病虽然麻烦,却并不难治,只要心里想开了,身体调理好,再辅以针灸即可…… 徐顺和在想:傅团练的隐疾如今究竟好了没有呢? 他正在沉思,却听到外面由远及近传来急促的马蹄声,随着"吁"的一声,有人大步向这边跑了过来。 傅杨带着一个小厮闯了进来,喘着粗气行礼:"徐大夫,我家公子被开水烫着了!" 徐顺和立刻从躺椅上坐了起来,从药柜里取了几样药放进药箱里。 傅杨背着药箱,让徐顺和骑自己带来的马,很快便疾驰而去。 徐顺和随着傅杨在汴京城东的杏花营大营辕门外下了马,把缰绳扔给小厮,傅杨掏出腰牌给了守卫,两人便一前一后向大营内走去。 给傅予琛敷完药,徐顺和顺便给傅予琛把了把脉。把完脉他低头微笑,却并不多说——看来傅团练的那个隐疾还没好彻底,他还是有为灿灿挣大笔银子做嫁妆的机会滴! 徐灿灿正等着傅柳的回复,心里如猫抓一般,坐也不是,躺也不是,便自己给自己找了个活去干。 她家后院角落里和花池边种了不少薄荷,荫得到处都是,徐灿灿便拿了小铲子从后院挖出长得不是地方的薄荷,然后种在前院刚沏的花池里。 徐灿灿正忙得满手都是水和泥,便听到大门外面有人敲门。 宋妈妈正在水井边洗衣服,听见声音便过去开门。 徐灿灿抬头一看,却发现宋妈妈引着王青瑜走了进来。 宋妈妈知道太太如今正在担忧姑娘的婚事,也知道这位王二郎是姑娘先前的未婚夫,因此分外殷勤,知道太太在堂屋给姑娘绣裙子,便没有禀报太太就把王青瑜带了进来。 王青瑜今日没穿公服,而是穿着一件牙白夏袍,腰里扎着黑色绣花丝绸腰带,带着一个小厮随着宋妈妈走了进来。他一进门便看到了蹲在花池沿上种薄荷的徐灿灿,眼睛深深看了徐灿灿一眼,便往堂屋去了。 徐灿灿被王青瑜那一眼看得七上八下的,心里生怕王青瑜是过来是为了重提婚事,又觉得自己是不是想多了,因此颇为矛盾地起身看着堂屋方向,祈望能听到些什么。 碧云端了水过来让她洗手,徐灿灿便低声道:"碧云,你切个西瓜送到堂屋,顺便听听娘和……在说写什么!" "是!"碧云端着铜盘轻轻顿了顿,把铜盘交给小香,自己去储藏室切西瓜去了。 徐灿灿回到自己卧室,因为担心坐卧不安,最后实在是着急,便扑到c黄上离了水的鱼一样翻动着。 ☆、第56章 傅予琛坐在城东军营的大帐里,面沉如水心急如焚。 他今日的行程原本排的很满,可如今只能重新安排。 傅予琛已经把进来认错的傅杨给踹出去了。 他得罪了傅六姑娘之后,傅大姑娘便率领着已经出嫁的五位妹妹杀回了国公府,这几日一直等在府里候着他回去,好和他好好吵一架,为六妹妹出口气。 傅予琛不愿意和女人吵架,尤其是这些女人是他名义上的嫡姐。他原本想了一套一套的计策来对付众位傅姑娘,却因为嗓子被烫哑了,这些计策不得不暂时搁浅。 坐在大帐里生了一会气之后,傅予琛决定还是另选办法去执行他的计划。 他拉了拉叫人的银铃,把一直守在外面的傅柳叫了进来。 傅柳进来行了个礼,然后等着公子的吩咐。 傅予琛背靠着椅背,手指弯曲在书案上敲击着,哑声道:"让梁庆贺去见鹿宽和!"鹿宽和是傅大姑娘的丈夫,去年老莱阳候死了,他继承了莱阳候爵位,成了新的莱阳候,而傅予琛的人抓住了他毒死老侯爷的证据! 他一边思索一边道:"娄世勋去见冯玉志!"冯玉志是傅二姑娘的公公,如今是掌管全国钱谷出纳的三司使,而傅予琛手中有他贪墨的证据! "让韩松想办法把钱伟长在胭脂巷养倡女的事情捅给傅梨英!"傅予琛淡淡道。 傅梨英是他的三姐,而钱伟长则是他的三姐夫。 傅予琛低头略一沉思,接着道:"闪府老太太不是规矩大么,让傅紫在她面前为四姐多说几句话,让闪老太太派人接四姐回去!"闪老太太是已故丞相闪涛的遗孀,甚是厉害,把几个儿媳妇们都管得服服帖帖的。 "至于五姐,"他的脸上闪过一丝狞笑,"自己家里快要撑不下去了,她还要回娘家表演姐妹情深,那便让雷家提前破产吧!去通知周英办这件事!"宁乡侯雷震很会花钱,近来可是欠了周英一大笔银子。 想到自己那五个已经出嫁的姐姐被炮制的情景,傅予琛的心情终于好了起来。他脸色微霁,指示傅柳:"既然六姐这么积极,那便让她和安阳侯嫡子成就一段姻缘吧!你去通知安阳侯!"让傅玫英嫁给傻子去吧! 果然还是搞一些阴谋诡计最能给傅予琛开心,他的心情开始放松起来。 傅柳心里很佩服公子,竟然在不知不觉间把局全都布好,只等敌人入瓮了! 他答应了一声,悄悄窥了公子一眼,见他好像心情很好,便道:"禀公子,傅碧来信,说徐姑娘想见您……" 傅予琛一下子愣住了。这是徐灿灿第一次明确地表示想见他。 他觉得自己的心脏好似被人捏住用力挤压一般,又是酸涩,又是甜蜜,又是难过,又是幸福…… 傅予琛一直都不做声,傅柳悄悄窥了一眼,发现公子凤眼幽深,似悲又似喜,实在是看不出来他真实的情绪。 大帐里一下子静了下来,远处士兵们cao练的声音隐隐传来,因为距离远,便没来由地带着些空旷和苍远。 良久之后,就在傅柳以为自己腿都快站麻的时候,听到了公子清冷的声音——"去许氏银楼取了先前订做的用波斯白石镶成的花冠,想办法送给……徐姑娘!" 傅柳答了声"是",便退下了。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流逝得特别慢,徐灿灿怔怔地倚在靠枕上,等待着碧云过来。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徐灿灿听到了母亲的声音,她似乎在送王青瑜。王青瑜的声音也传了过来,他很恭谨地在向母亲道别——徐灿灿听到他称呼自己母亲为"伯母"! 碧云用托盘端着一杯清茶走进了徐灿灿的卧室,把托盘放到妆台上之后,她便走到c黄边坐了下来。 徐灿灿伸手握住她手,急急问道:"碧云,我娘说了什么?" 碧云黯然道:"王青瑜说他明日还来!" 徐灿灿松开她的手,抿嘴想了想,便起身去找母亲去了。 走到院子里之后,徐灿灿停下来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往堂屋走去。 徐王氏笑眯眯坐在八仙桌旁,正在翻看一卷淡粉底子织着粉红桃花花瓣的薄罗,八仙桌上打开的包袱里,还放着一卷真红缎子。 见徐灿灿进来,徐王氏忙笑着招手让她过来:"灿灿,过来看王家二郎送来的礼物!" 徐灿灿站在母亲身旁,伸手略翻了翻,也觉得王青瑜送来的薄罗和缎子都很合她的意。可是,礼物再好,送礼的人却不是对的那个人。 她低声问母亲:"王青瑜提亲事了?" 徐王氏还在用手抚摸着薄罗,她睨了徐灿灿一眼:"傻丫头,就算他想提亲,也得请长辈过来啊!" 徐灿灿低着头,穿着水红绣鞋的右脚在地砖上呲来呲去:"娘,我觉得这事儿不妥!" "怎么不妥了?"徐王氏问女儿。 在这个时空,儿女的婚姻大事是由父母做主,子女是没有置喙余地的。徐灿灿鼓足勇气道:"娘,上次咱家虽说是不得不去王家退的亲,可是王家心里能不怨恨?王太公是有面子的人,一定把这些记在心里。我若是嫁过去,日子怕是不好过……" 徐王氏一听,不由也皱起了眉毛,八仙桌上那光华灿烂的绸缎也仿佛变得黯淡了:"等你爹回来再说吧!" 晚上徐顺和回到家里,听了妻子的叙述,想了想便笑了起来:"怕什么!王二郎随着京兆尹大人进京,便是要在东京安家的,就算是王家不痛快,也不过是两年三年见一次罢了!" 徐王氏没有主见,听丈夫这样一说,便立刻转变了心意:"对啊,灿灿,你爹爹说的很有道理!" 徐灿灿对母亲的临阵倒戈很是不满,皱着眉头道:"若是成了亲,王家让我回宛州侍候舅姑,我能不去吗?" 徐顺和一听,觉得女儿说的很有道理,便道:"灿灿还不到十六岁,婚事还可以再拖一两年,到时候再说吧!" 他看向妻子:"再说了,拖了这一两年,我说不定又给灿灿挣了些嫁妆,到时候咱们的底气更足了!" 说到这里,他突然有了个想法:"要不,咱招婿上门?" 徐灿灿看爹爹瞬间便神展开,白了他一眼便去吃碧云刚端上来的甜瓜了。 傅予琛出了城东大营便进了城,直奔皇宫。 他带着侍卫骑着马进入外城的新郑门时,天已经黑沉沉的,都快要看不清道路了。傅予琛加快速度向内城奔去,刚到宣德门,一道道闪电便划破了黑沉沉的天空,沉闷的雷声轰隆隆响过,狂风便带着带着大雨迅疾而来,天塌了似的倾泻而下。 傅予琛骑马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很快便一马当先进了宣德门。 永安帝派来接傅予琛的大太监孙怀宇打着伞引了他往凝晖殿而去。 永安帝正立在凝晖殿偏殿的廊下看外面铺天盖地而来的暴雨,见傅予琛走了进来,不等他行礼便道:"不必行礼,过来陪朕看雨吧!" 傅予琛走了过去,同永安帝并肩立在廊下看雨。 雨实在太大了,雨滴顺着风势卷了过来,落在了廊下的台阶上,啪啪作响。 看着暴雨,傅予琛在想:徐灿灿在做什么呢?她是不是点了烛台坐在卧室里做针线? 想到徐灿灿的针线,傅予琛便想笑,傅碧在信中曾说过徐姑娘除了针线活没法见人,简直算得上是男子心中最完美妻子的人选! 想到这里,傅予琛的嘴角便翘了起来。 永安帝看到傅予琛似乎在笑,便道:"阿琛,看到这暴雨你想到了什么?" 傅予琛腼腆一笑,略一思索,道:"侄儿先想的是,下了这么大的雨,开封府的旱情该得到缓解了;然后便想到了雨下得这么大,运河上的船工和货船的老板怕是不好过了!" 永安帝点了点头:"阿琛,为人君者,得百姓脂膏奉养,便得想民所想,急民所急!" 傅予琛答了声"是",又道:"侄儿谨记皇伯父教导!" 两人用完晚膳,永安帝便道:"今日雨势太大,你不必回去,今晚就住在凝晖殿吧!" 傅予琛忙推辞:"臣乃外男……" 永安帝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小子,朕原想着你要来,就把宫女们都遣退了!现在这凝晖殿可是一个母的也没有!" 傅予琛腼腆一笑,没有答话。 永安帝却忧虑道:"你得娶个妻子了!定国公夫人今晚留在了皇后那里,听说是在说你的婚事呢!" 傅予琛低首道:"侄儿谨遵长辈之命!" 永安帝点了点头,不再纠缠于这个话题。 傅予琛猜对了,下大雨的时候徐灿灿正在房间里做针线——她想做一个靠枕送给傅予琛! 碧云的信送了出去,她没见到傅予琛的人,却得到了傅柳通过碧云送来的傅予琛的回信——一个大大的首饰匣子! 打开一看,原来是一个白银镶大量钻石制成的莲花冠! 看着璀璨夺目的花冠,徐灿灿简直是说不出话来了。 碧云也有些看呆了,半晌方道:"波斯使臣去年向朝廷进贡了一匣子白石,许多娘娘想要,圣上都没给,而是全赐给了公子,说是让公子给未来的夫人镶花冠用,没想到公子……" 徐灿灿这才知道,原来在这里钻石是叫白石。 她抚摸着这个钻石莲花冠,心里似蜜一般甜。她知道了,傅予琛在心里是把她当做妻子的…… 徐灿灿开始盘问碧云傅予琛的事情,可碧云嘴巴太严了,到最后她什么都没问出来,反倒是碧云提醒她:"姑娘,你是不是也得给公子一个礼物啊!" "送他什么呢?他缺什么啊?"徐灿灿抱着碧云的腰逼问。 碧云笑了:"姑娘何不把您做的那种靠枕给公子做一个?公子经常坐在榻上,有了靠枕也舒服一点!" 徐灿灿觉得碧云说的对,便去准备料子去了。 碧云跟在她后面暗笑不已。 靠枕做了一半,徐灿灿自己先赏鉴了一番,最终觉得还是不适合送给傅予琛——她的针线实在是拿不出手啊! 褔云殿里,舒皇后确实是在商讨傅予琛的婚事。 ☆、第57章 大殿外面暴雨瓢泼一般,豆大的雨滴击在殿外的琉璃砖上,发出密集的"啪啪啪啪"声。 傅夫人和皇后坐在褔云殿寝殿的榻上,隔着雕着龙凤呈祥的紫檀炕桌,姐妹俩轻声细语说着话。 宫女和太监都被屏退了,只有舒皇后的心腹女官曹德昭立在一边端茶倒水。 傅夫人低声问道:"难道真的要开莲花会为傅予琛这个贱胚子选妻?" 舒皇后叹了口气,道:"当然是真的。官家还不放心本宫,下旨让曹玉婷那贱人和本宫一起cao作此事呢!" 傅夫人只得宽慰她:"曹玉婷再受宠,也是妾,她怎能和姐姐抗衡呢?" 又笑道:"到时候妹妹还得靠姐姐给那小崽子选一个称我心如我意的媳妇呢!" 舒皇后想到妹妹话中描绘出的前景,不禁也笑了。 傅夫人想起了自己的七个女儿大概正在纠缠吵骂傅予琛,想到一向不爱说话的傅予琛心里窝,却没办法向自己女儿们发的模样,她的心情便好了起来,瘦削的脸上笑得更灿烂了。 接着她便陷入沉思:不知道香梨和玉梅那两个丫鬟得手没有? 她娘家舒府专门在别庄养了不少美人,是专门用来送人的,香梨和玉梅正是其中的佼佼者。她只不过和哥哥说了一声,哥哥便派人把她们两个送到了国公府。 现在就看这两个尤物的手段了! 想到傅氏也许会再生出男丁,从而威胁到傅予琛地位的情形,傅夫人便觉得愉快极了! 大雨下了一夜,到了第二天清晨,大雨终于停了,可是到处都是积水,即使是宫里也到处是水坑,很不好走。 傅夫人接到了丫鬟从宫外传来的信息,得知自己那五个已经出嫁的女儿陆陆续续都离开娘家回去了。她因为不知道原因,心里很是着急,当下便向舒皇后辞行,想着赶紧得回国公府看看情况。 舒皇后看实在留不住她,只得让女官曹德昭带了宫女送她出宫。 太监赶着崭新的镶金如意车停在坤宁宫外,耐心地等待着傅夫人。 曹德昭扶着傅夫人踩着太监特地铺在积水里的琉璃砖,小心翼翼地出了坤宁宫。 傅夫人带来的丫鬟们跟在后面也出来了。 太监放好了脚凳,躬身请傅夫人上车。 傅夫人刚要抬脚上车,远远地便看到傅予琛向这边走了过来。她不禁一愣:傅予琛这个时候怎么在宫里? 傅予琛俊俏的脸上不再如往日冰冷,而是满面春风走了过来,一直走到了马车之前。他嘴角含笑,规规矩矩给傅夫人行了个礼,道:"母亲,让儿子扶您上车吧!" 原本扶着傅夫人的女官曹德昭忙退后了几步,松开了傅夫人。 傅夫人皱着眉头看着脸上带着春风般和煦笑意来扶自己的傅予琛,低声叱道:"傅予琛,你究竟打什么主意?" 傅予琛笑眯眯:"儿子来给母亲道喜呢!" 傅夫人盯着他的眼睛,觉得傅予琛凤眼黑泠泠的,看上去很是阴险狡诈。 "圣上已经下了赐婚旨意,六姐姐要嫁入安阳侯府做世子夫人了!"傅予琛嘴角噙笑,声音清灵,"母亲,这岂不是喜事一桩?" 傅夫人闻言顿时身子发软差点摔倒,胳膊却被傅予琛牢牢地扶着了。 她眼睁睁看着近在咫尺的傅予琛,眼中是深深的厌恶与恐惧,声音中也带着恨意:"傅予琛,你敢……你竟敢……" "我……敢!"傅予琛冰冷地看了她一眼,转眼便堆上了满脸的笑意:"母亲,小心一点!" 他硬生生把原本要下车找舒皇后拿主意的傅夫人塞进了车里,关上了车门,还交代赶车的太监:"请把我母亲送回国公府!" 太监恭谨地答应了一声,扬鞭"驾"了一声,启动了马车。 跟着傅夫人进宫的丫鬟和婆子上了后面那辆车。 女官曹德昭在一旁看着傅予琛和嫡母说悄悄话,把嫡母送上车,还关好车门。她觉得傅团练对嫡母真的是恭敬又孝顺,想到傅夫人每每在皇后那里说傅团练坏话,研究如何祸害傅团练,便觉得傅夫人的心胸真是太狭隘了! 她一转身,便看到坤宁宫的另一位女官江燕秋立在一旁,眼睛正看着立在一旁的傅团练,便有些好笑。傅团练虽俊俏可喜,可她们这些女官都是被官家临幸过的,此生同俊俏的傅团练怕是没可能了! 傅予琛看着傅夫人乘坐的镶金如意车在视线中消失,这才转过缓缓看了江燕秋一眼,清冷的凤眼扫过旁边的曹德昭,俊秀的脸上没有表情,转身便离开了。 一直紧跟着他的小太监立刻跟了上去。 曹德昭捂着因傅团练看自己而急跳的心脏,看了看傅团练远去的背影,再看看依旧静立的江燕秋,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自己错过了! 傅夫人困兽般坐在车里,因为担心女儿也忘了反抗,她满心都在想着回去和定国公好好商量,一定要想出办法改变圣上的心意,不能让心爱的女儿真的嫁给一个傻子! 傅云章把自己四十多年的私人经营全都交给了傅予琛,自己表面上还在位上,其实已经是全部交权了。 他早上才送走了最后一个离开娘家的四姑娘,此时正坐在芦雪庵的正堂里,独自一人品着茶。 这几日唯一的儿子一直不回家,已经出嫁的五位女儿反倒约齐了了似的都回了娘家,再加上未出嫁的六姑娘,六个女儿天天围着他说傅予琛的坏话,弄得他头昏脑涨耳朵嗡嗡响,直庆幸七姑娘躲在红枫苑没出来,少了一个吵他的人。 女儿们吵了他好几天,好不容易一个个都回自己家了,傅云章打算好好歇一歇,因此躲在主人不在的芦雪庵品茶休息。 傅云章脑袋往后靠在了椅背上,闭上眼睛开始养神。 微风带来一阵清淡的桂花香,萦绕在他鼻端,接着便是一阵轻轻的脚步声和走路时丝绸摩擦的声音。 傅云章睁开眼睛,便看到一位穿着白纱罗衣大红抹胸的艳丽丫鬟用托盘端着一盏茶走了进来。 傅夫人乘坐的马车直接驶入定国公府大门,最后在芦雪庵院门前停了下来。 在丫鬟婆子的簇拥下,傅夫人向大门走去。 大丫鬟玉珠正候在门房里,听见动静便奔来出来,先给傅夫人行了个礼,凑到傅夫人身侧低声道:"夫人,香梨进去了!" 傅夫人闻言,脸上先是怒极之色,接着便是无奈,最后转为怅惘。静了片刻,她开口道:"先去红枫苑看看六姑娘和七姑娘吧!" 一行人转而向东走去。 ☆、第58章 傅予琛一出宫门,傅柳便迎了上来。他靠近傅予琛低声道:"薛英已经把坤宁宫江女官的父母接到了杏花营!" 傅予琛微微颔首,大步走向牵着马的傅杨。 他看到傅杨却因心中有事,忘了自己说过要见傅杨一次踹傅杨一次,迈开长腿急急地往前走到傅杨牵的骏马一侧,从傅杨手中接过了缰绳。 傅柳和傅桂的身材都是瘦小型的,当然腿也不长,俩人迈着小短腿一路小跑紧跟着他也过来了。 回到定国公府,傅予琛沿着西边的游廊往前走,预备去前院书房见父亲商量事情,谁知道他正要拐弯的时候,便有人猛地撞了过来,正好撞在了傅予琛怀里。 傅柳和傅桂赶了上来,发现一个穿着丫鬟服饰的美貌少女被公子推倒在地上,而自己的公子正弯着腰对着廊外的红玫瑰花干呕! 傅柳和傅杨搀扶着傅予琛回了竹声院,进了公子日常歇止的外书房。 安顿好公子,傅杨便逃了出去,换了傅桂进来。 傅柳一边倒了杯水侍候着呕得快要晕过去的公子漱口,一边忙里偷闲交代傅桂:"让傅杨去请徐大夫!"公子这两天看见傅杨就恨不得踹上一脚,得让傅杨赶紧将功赎罪啊! 傅予琛觉得自己从来都没有吐得这样厉害过,怕是连五脏六腑都要吐出来了,他觉得这一刻自己活着都是多余的!那么难受,活着做什么! 徐顺和一听傅予琛的情况,立刻便收拾了药箱随着傅杨坐进了傅杨赶来的车里,向定国公府方向飞驰而去。 幸运的是顺和堂同定国公府距离不太远,两刻钟之后,马车便驶入了竹声院。 徐顺和随着傅杨小跑进了竹声院外书房,见到了趴在c黄沿呕吐的傅予琛。稍作诊断,徐顺和便先用银针认准穴位缓缓地刺了进去,然后取了一包粉末出来让傅柳冲了喂傅予琛服下。 银针晃悠悠扎上之后,傅予琛便停止了干呕。 傅柳忙端着药碗凑到了他的嘴巴。 喝了酸酸甜甜的药汁之后,傅予琛觉得那种令人痛苦欲死的作呕感很快便消失了。 他把空杯子递给傅柳,倚在迎枕上向徐顺和道谢:"傅某多谢徐先生!" 他这样虚弱还向自己道谢,徐顺和被他这恭谨的态度和罕见的礼遇捧得飞上了天——也许有朝一日,他徐某人可以向人吹嘘皇帝还曾经向自己道过谢呢! 他按捺住兴奋之情,细细进行了望闻问切,最后才下了结论:"公子这是心病!" 傅予琛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傅柳在一边便道:"徐大夫真乃神医,我家公子确实是心病啊!" 他不肯细说,恳切地望着徐顺和:"请问该如何治疗?" 徐顺和略一思量,便道:"心病只能心药医,徐某只能先给团练大人开刚才用的药,头疼医头脚疼医脚了!" 傅柳看向公子,发现他脸色苍白正若有所思,便不再多说了。 傅予琛亲自起来送徐顺和出了书房门便回去躺着了。 傅柳令小厮取了一个早就预备好的木箱子装进已经套好的马车里,让傅松陪着徐顺和上了车,送徐顺和回去。 徐顺和猜想木箱子里怕是傅团练送自己的谢礼,回想大方的团练大人以前送礼的手笔,欢喜得心脏"怦怦怦怦"直跳。他很想打开木箱子看看,却因为傅松在侧不好意思去看。 傅松察颜观色的本领很强,见状便含笑拿过木箱打开让徐顺和看:"徐先生,这是公子的一点心意,区区薄礼希望您能笑纳!" 徐顺和看着里面快要装满箱子的金锞子,心中欢喜却做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唉,团练大人真是太客气了!" 傅松殷勤道:"徐先生若还有买地的打算,小人一定继续相陪!" 徐顺和连连道谢。傅松前些日子刚帮他买了一块便宜得让人不敢相信的地呢! 马车驶出竹声院的时候,定国公府的二管家傅四栋正好看见了,便吩咐小厮悄悄追了上去。他是国公夫人的亲信,能打探到公子的秘密,夫人一定会重赏他的! 徐灿灿怕傅予琛收了自己做的靠枕会嫌弃自己的针线,因此故意一直丢下那个做了一半的枕套不理,可是到了第二天上午,她终于忍不住了,立在绣架前面,看着嵌在里面的枕面,苦思冥想补救的法子。 枕套用的料子是徐灿灿特意去买的青色卿云绸,卿云绸细致、柔软、透气又柔韧,在汴京一向卖的很贵。徐灿灿毫不吝惜地买了整整一匹让常柳运了回来,还被母亲说了一顿呢! 徐灿灿在一大一小两个枕面上用深绿丝线绣了一丛竹子,只是这竹子绣得歪歪扭扭的,看着很不顺眼。 碧云在厨房里把西瓜和甜瓜切成小小的方丁放在玉碗里,然后给徐灿灿端了过来。 看到徐灿灿正盯着身前的绣架发呆,脸上一片烦恼之色,碧云心里也有些感动,便先用银叉子叉了一小块甜瓜喂到了徐灿灿口里,看徐灿灿开始吃了才柔声道:"姑娘,公子若是收到您的礼物,怕是只顾高兴的,哪里会计较别的?" 徐灿灿也不说话,接过碧云手里的银叉便只是叉着吃,直到把碧云手里端着的玉碗吃空,这才用帕子拭了拭嘴角,道:"碧云,你去切个西瓜,和小香、丁妈妈一起吃了,也回屋歇一会儿去吧!" 夏天的午后一般人是习惯睡午觉的,她想多坐一会儿,好把两个靠枕做好,可是当着碧云的面她未免有些不好意思,便找了这个理由把碧云支出去了。 碧云道了谢便退下去了。 房里只剩下徐灿灿一个人,她坐在绣架后面,轻轻地抚摸着从绣架上取下的枕面,心里却在想着心事。 碧云回南边暗间睡了半日,一直睡到傍晚才过来,发现自家姑娘和衣趴在c黄上睡着了,两个已经绣好的枕套叠得板板正正放在枕边。 她先给徐灿灿盖上了被子,这才拿起枕套展开看了,发现徐灿灿已经把一大一小两个枕套全fèng好了,竹子虽然绣的不算好,可是fèng制枕套的针脚很细密均匀。 碧云看看睡得正香的徐灿灿,不由自主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姑娘为了做这对靠枕,昨夜可是一直熬到后半夜才睡。 晚上刚用过晚饭,徐顺和夫妻便端着烛台去了做仓库的西暗间。 徐灿灿刚端起茶杯要喝,徐顺和便叫她也进去。 她一进去,徐王氏便拉着她的手让她看:"灿灿,看看你爹给你准备的嫁妆!" 徐灿灿好奇地看过去,只见里面的清漆长条几上放着一个烛台,烛台旁边摆着好几个小箱子,其中一个小箱子的盖子是开着的。 她走了过去,发现箱子里面是一叠银票和几个摞在一起的精致的红漆匣子。 徐灿灿有点茫然地回头看着站在一旁的爹娘。 徐顺和伸手取了一个红漆匣子,摁开暗锁得意地让徐灿灿看。 徐灿灿发现里面全是花生大小的小金锞子!她又取出一个红漆匣子打开,发现里面全是龙眼大小的珍珠! 徐灿灿不禁看向爹娘:"爹,这些是——" 徐顺和这些日子一直担心灿灿因为落选心里难过,便和妻子商量了一下,把给她准备的嫁妆提前整理出来让灿灿看看,免得她心里忧虑。 "这些都是爹娘给你预备的嫁妆!"他笑眯眯道,"c黄、妆台等笨重家伙临到了时间爹再去为你置办也不晚!" 徐灿灿顿时说不出话来了,鼻子酸酸的,眼睛湿润了。 徐王氏走过来揽住她的腰,低声道:"听人说这次选秀的结果已经出来了,宫里留下了十六个秀女,有一个扬州来的秀女还被封为正四品的才人……" 徐灿灿看自家爹娘眼巴巴地瞅着自己,心中不由好笑,道:"我出嫁用不了那么多,都留给宜春吧!" 徐顺和看女儿神情轻松,心中吊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了下来,道:"给宜春的多着呢,你不用担心!这段时间我给傅团练诊病,可是得了不少金珠宝贝,我前些日子在城外买了六十亩地,这些将来都是宜春的。" 徐灿灿闻言有些吃惊:"爹,咱们在开封府买地了?"要知道,无论什么时候,京城以及京城周围的地都是很贵的! 徐顺和得意洋洋道:"我哪里懂那么多!想去问你大伯,可我最近不和他说话,所以不好去问。好在傅团练身边的小厮傅柳很是热情,特地叫了傅松陪着我去杏花营那边买的!卖家好像和傅松很熟,要价很便宜,比市价可要低不少呢!" 他兴致勃勃接着说:"傅松也很客气,说等我手里再有了积蓄,还要带我去买呢!" 徐灿灿目瞪口呆看着爹爹。她没想到爹爹活了三十大几了还这么天真!人家这么明显的半卖半送,爹爹都没看出来! 可是,她也明白傅予琛这样做都是为了她,不由心神激荡,半晌说不出话来。 回到房间,徐灿灿便取出了早就准备好的枕芯套和枕芯,细细把靠枕装好,又整理了一会儿,便用一块真红方绸包好,把四角交错绑在一起系成包袱。想了想,她又拿了一大块油布把包袱细密地裹好,放在了卧室的妆台上。 她不知道碧云是怎么和傅柳联系的,却也能猜到即使她不说,碧云也会把这个油布包送走。 徐灿灿下午的时候睡了一会儿,夜里便睡得有些浅,被明间传来的说话声给惊醒了。 她听了听,听出了是碧云刻意压低的声音:"已经用油布包好了,我拿出去交给傅杨,让他带给公子!" 似乎是丁妈妈的声音答了声"是"。 徐灿灿听了碧云的话,想到自己亲手做的这对靠枕很快便要交给傅予琛了,心里就有些欢喜,躺在c黄上胡思乱想了大半夜。 还没好几天呢,傅予琛就又变成了病美男,脸色苍白,唇色浅淡,恹恹地躺在书房内室的c黄上,手里拿着一本书默默读着。 他和徐灿灿亲近的时候从没呕吐过,便想着自己闻见女人体味呕吐的毛病已经好了,没想到过了这么久,他居然再次吐了,还吐得差点没命! 傅予琛深切地明白了"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意思,整整一天心情都很低落,谁也不理,就是呆在卧室内看书。 傅柳和傅杨这些侍候的人看了,心里都担心得不得了。最后傅柳想出了个主意:"我去联络傅碧,让她想办法撺掇徐姑娘送公子一个礼物,公子一定会很开心!" 没想到傅柳出师顺利,刚过子夜便拎着一个大大的油布包走了进来,行了个礼禀报道:"禀公子,住在偏院的青虹姑娘让奴才给你送来——" "扔出去!"傅予琛眼睛看着手中的书,打断了他。 傅柳"扑哧"笑了,拱手求饶:"公子饶了奴才吧!这可是傅碧刚刚交给奴才的!" 傅予琛苍白的脸顿时有些微红,长长的睫毛垂了下来,遮住了幽深眼波,嘴里说出的话却很强横:"东西放下,你从我眼前滚出去!" 傅柳看公子这两日身体不好,连带着心情也不好,便有心令公子解颐,便先解开包裹取出里面的一大一小两个靠枕放在c黄边,道:"公子,傅碧说徐姑娘说了,立冬那天再拿回去,她给换新枕芯!" 说完他便双手抱着头横躺在地上,说了声"公子,奴才真滚了啊",便向外滚了出去。 他身材瘦小,又练过功夫,果真很快滚啊滚滚了出去! 到了门口,他说了句"公子,奴才滚走喽"便起身蹿了,好给傅予琛留一点私人空间。 傅予琛没想到傅柳这奴才说滚边滚,先惊后笑,拿过c黄边放着的靠枕细看起来。 靠枕的形状是正方体,大一些的那个平面差不多比一般的炕桌桌面还要大,又香又软的。当傅予琛看到靠枕面上那丛绣得颇为拙朴的绿竹时,不由翘起了唇角。 傅予琛把大的那个当枕头枕着,把小的那个抱在了怀里做抱枕,侧着身子闭上了眼睛。 傅杨这两天一直在躲着公子,生怕公子再踹他,因此一直在等待任何一个赎罪机会。他立在外面,听到屋子里面没有了掀动书页发出的声音,便轻手轻脚走了进来。 看到公子已经睡着了,他熄了烛火悄悄出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傅予琛便骑着马去城东大营。谁知道还没出外城,便在仁和门遇刺。 ☆、第59章 清晨时分的汴京外城空气清新,行人稀少,只是偶尔有一两个推着车或者挑着担子进城卖菜的菜农经过。 傅予琛被侍卫簇拥着骑马缓缓走着,大概是因为身体虚弱的缘故吧,没有像往常一样纵马向城外疾驰而去,而是缓辔而行。 他依旧是有些病弱的样子,俊秀的脸很是苍白,嫣红的唇微微抿着,一身黑色骑装令他显得更加瘦弱。 傅予琛一行人缓缓进入仁和门,四个侍卫两两一排行在前边,后面行着傅柳、傅杨和四个侍卫,傅予琛面无表情骑着马走在中间。 前面四个侍卫刚进入仁和门,傅予琛控着马即将进入的时候,只听"傅予琛纳命来"一句大喝,一个黑衣蒙面人大喝一声从仁和门的门楼上向着傅予琛扑了下来,手里还挥舞着一柄雪亮的大刀 傅予琛冷静地勒住了马。 傅柳和傅杨立即拔出腰刀飞身上前阻拦那人。 谁知道那人声音够大本事却不大,很快便被傅杨一脚踢飞手中的大刀,又是一脚踩在了他的胸膛上,然后用刀逼住了他的喉咙。 傅杨一抬脚,把黑衣人踢到了涌上前的侍卫脚下。 侍卫们先把黑衣人嘴巴塞住,整齐有序地捆好押到了傅予琛面前。 傅予琛骑在马上,凤眼微眯,嘴角噙着一丝冷笑, 居高临下看着还在试图挣扎的黑衣人,傅予琛轻声道:"押送给巡城御史马明光!"巡城御史马明光是丞相马明宇的亲弟弟,马明宇虽然通过马明光向他暗送了秋波,却没有明确的投靠,这次事件正好可以做马明宇的投名状,看看马明宇到底打算站在哪一边。 从现在开始,一场好戏已经拉开了序幕。 傅柳躬身答了"是",一挥手,一个侍卫便拎着绑成粽子的黑衣人上了马,随着傅柳往御史台方向疾驰而去。 傅予琛在傅杨和余下的侍卫的保护下,继续驰马出了仁和门,往城东军营而去。 自从以靳伟焕为首的御史开始弹劾他之后,徐廷和这几日堪称水深火热度日如年。 大太监孙怀宇躲着他,昔日的好友也纷纷"消失",徐廷和只得去找自己的恩师丞相马明宇。 投了三日名刺之后,徐廷和终于见到了恩相马明宇。 当书房里只剩下徐廷和,马明宇才开门见山道:"廷和,今晚就去见傅团练,做足姿态,表明投靠之意!" 徐廷和:"……"恩相不是一直坚持要等到事态明朗才表明立场的吗? 马明宇明白门生心中所想,慨然道:"没想到傅团练势力发展这么快,现在看来不站队不行了!" 他忧虑地看着徐廷和:"这次傅团练出手对付你,老夫认为这是对我们的警告啊!" 徐廷和当下便道:"恩师,学生今晚便去国公府!" 马明宇点了点头:"正大光明去拜访傅团练,这样方能表明我们的立场!" "学生谨遵恩师教诲!"徐廷和拱手行礼道。 傅予琛从宫里回来,骑着马直入国公府大门。谁知道刚到大门前,便被人从前面拦住了。 徐廷和立在傅予琛马前,拉着马辔笑容可掬:"下官求见团练大人!" 傅予琛黑泠泠的眼睛看着他,并不说话。 徐廷和脸上的笑容都快要维持不住了,双手微微颤抖——对他这样的官迷来说,没有什么比他的官职更重要,现在就算傅团练让他跪下来告饶他都愿意! 傅予琛移开了眼睛。 徐廷和的地位对灿灿有很大的意义,他要教训徐廷和,但是还得让徐廷和继续做他的吏部侍郎,这样才对徐灿灿有利。 为了灿灿,他还不能在人前削徐廷和的面子! 想到这里,傅予琛眼睛看向一旁的傅杨。 傅杨福至心灵,立即下马假装搀扶实际拖走徐廷和,给公子让出一条路。 徐廷和不要脸起来也是够厉害的,他随着傅杨进了竹声院,等了两个时辰还没再见傅予琛,便直闯傅予琛外书房,跪在书房外言说要给傅团练请安。 傅予琛磨折了他一个时辰之后,心知凡事皆有度,徐廷和毕竟是朝廷高官,侮rǔ太甚反倒令他反弹,便吩咐一旁侍候茶水的听雨:"有请徐大人!" 一直到了夜幕降临,徐廷和的轿子才出了徐府。 他坐在轿中凝视思索着。 徐廷和先不去考虑傅团练给他的需要晋升的官员名单,单是思考一个问题——傅团练为什么会明确提出要自己的侄女徐灿灿去参加舒皇后和董贵妃联袂主持的莲花花会。 作为朝廷高官,他当然明白这个所谓的莲花花会醉翁之意不在赏莲,而在为团练选正妻也! 傅团练的正妻极有可能就是未来的皇后,所以不像纳妾侍那样要从民间良家子中选,而要选出身官宦世家或者书香世家的闺秀。 傅团练这样吩咐,难道他看上了灿灿?打算娶灿灿为妻? 徐廷和先是觉得不大可能,因为灿灿虽是他的侄女,可毕竟不是亲女,出身可实在不算高,对傅团练也没什么帮助啊! 再说了,单说政治用途的话,就算他的嫡女宜莲也配不上傅团练正妻之位,更不用说灿灿了! 不过,他一想灿灿的容貌,便又觉得也许有可能,毕竟灿灿不是白白生得那么美的! 想到傅予琛深深爱上徐灿灿的可能性,徐廷和简直是激动极了,他的心脏越跳越快,都快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 他一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成为大梁皇帝的伯丈人,成为万众瞩目的皇亲国戚,心脏就跳得很欢了! 因心里有事,徐灿灿一大早就醒了。 碧云一边侍候她洗漱,一边低声说道:"姑娘,傅柳已经把靠枕取走了!" 徐灿灿一听,简直是心花怒放。 她回头看着碧云,觉得碧云的小圆脸简直如一轮明月,碧云的杏眼如天上的明星,怎么看怎么顺溜。她不顾嘴角还未揩干净的水,抱住碧云便在碧云脸上用力亲了一下,"哈哈哈哈"笑了起来。 碧云被她亲了这么一下,顿时目瞪口呆,愣在了那里。 徐王氏正在厨房指挥着丁妈妈做早饭,听见徐灿灿豪迈的笑声,便探头出来道:"灿灿,笑得这样疯,你还是女孩子吗" 徐灿灿拿过擦脸布巾在脸上胡乱擦了几下,把布巾递给碧云便道:"娘,今日的晚饭我来做!" 晚饭果真是徐灿灿做的。 她在厨房忙碌了一个时辰之后,碧云和小香把徐灿灿做的饭菜摆到了堂屋的八仙桌上。 徐顺和定睛一看,发现灿灿一共准备了四个菜——醋泡小辣椒、素炒绿豆芽、香菇蒜蓉青菜和蒸马齿苋,熬了大米绿豆粥,还蒸了两条韭菜菜蟒,不由大喜,招呼徐王氏一起吃了起来,边吃边夸自己闺女手艺好 这时候徐灿灿端着一竹箩油旋上来了。 徐顺和正在埋头苦吃,闻见久违的油旋香味立刻抬起头去看,嘴里夸徐灿灿:"灿灿真孝顺,知道爹爹早就想吃油旋馍了,特地给爹爹烙油旋馍吃!" 徐灿灿笑着把竹箩放在八仙桌边,自己也坐了下来,道:"爹,我烙的油旋馍好吃不好吃呀?" 徐顺和笑:"简直是太好吃啦!" 宛州乡下有这样一个童谣:"筛箩箩,打面面,上你外婆家吃啥饭?打鸡蛋,烙油旋;不吃不吃两三碗。" 所谓的油旋是宛州的一个名吃,就是把活好的面揉到腻软用擀面杖擀成饼,把用香油拌好的葱花和盐均匀抹上,卷成圆筒手持两端拧成麻花状,竖着拍实,擀成圆饼。然后在锅里放一点油,油热的时候把圆饼放入锅内烙熟就行了。 徐灿灿在宛州的时候就很会烙油旋馍,她烙的油旋馍夹层薄如蝉翼,焦黄苏脆,咬一口咸香满口。 每次徐灿灿烙油旋馍,徐顺和都能连吃三四个。 吃了两个油旋馍之后,徐顺和问徐灿灿:"灿灿啊,今日为何如此勤快?"要知道灿灿已经很久没下过厨房了! 徐灿灿桃花眼笑成月牙:"我今天开心嘛!" 徐王氏把醋泡的小辣椒夹到油旋馍里吃,又辣又香很是下饭,也吃了不少。 徐灿灿最爱吃素炒绿豆芽,配着油旋馍吃了不少,又喝了两碗大米绿豆粥。 一家三口正在饕餮大吃,在门房用饭的丁妈妈跑过来喊道:"老爷,大老爷来了!大老爷来了!" ☆、第60章 见完需要见的人,傅予琛一脸的疲惫,进了书房,在榻上坐了下来,良久没有声音。 傅杨正要给他上茶,却听到公子说道:"先洗手罢!" 因为上次的烫伤事件,傅杨这些日子见了公子就像那避猫鼠,闻言忙不迭地放下茶具,飞快地蹿了出去,很快便带着两个小厮端着洗漱用具进来了。 傅予琛见他愚钝,懒得搭理他,洗了手便溜溜达达进了内室。 拿着一摞书信立在一侧等着他批阅的傅柳很是好奇,想知道自己拿着公事候在一边,公子进内室做什么去了。 他不敢跟着去,就伸长脖子眨巴着小眼睛去看。 傅予琛很快便从内室里出来了,怀里抱着徐灿灿给他的两个靠枕。 满室烛光照映下,浓长的睫毛扑撒了下来,遮住了他的眼波,但傅柳依然看出了公子此时身心愉快。 傅予琛走到榻边,把大一点的靠枕靠着扶手放了下来,又用手摆弄了一会儿,这才靠着靠枕坐到了榻上。 他把小一点的那个靠枕抱在怀里,又摆弄了半日,这才弄停当。 傅柳和傅杨立在一侧看着公子忙碌,内心不由有些凄然。他们虽是奴才,可是都是爹娘双全,从来不缺母爱。可是公子自小没有母亲,从未得到过女性悉心温柔的照顾,因此偶尔得到一点点,便似小孩子似的珍惜无比,翻来覆去地摆弄着,也没个厌倦的时候。 傅柳突然想起了公子的生母,不由打了个寒战,他看向傅杨,发现傅杨正在看自己,便明白傅杨心里大概和自己一样,想起了公子的生母。 他心中一凛,立即立下了头。 傅予琛舒舒服服地靠着大靠枕,抱着小靠枕坐在了榻上,这才开口:"念吧!" 傅柳打开第一封书信垂下眼帘开始念。 傅予琛把小靠枕紧紧抱在怀里,凝视着虚空的某一点仿佛心不在焉似的,可是每当傅柳念完一封信,他便斟酌着给出了批示,由傅柳拿笔记了下来。 处理完这摞书信,傅柳不由有感而发:"公子啊,若您登基为帝,奴才可怎么帮您处理书信啊!" "怎么处理?"傅予琛扫了他一眼,"阉了当太监还这样处理!" 傅柳:"……" 傅杨在一旁看一向精得不得了的傅柳吃瘪,不由捂着嘴笑了。 傅予琛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道:"你也一样!" 傅杨:"……" 傅予琛洗完澡就进了卧室睡下了。 傅柳有些好奇,悄悄看了紫檀坐榻,发现那两个公子最心爱的抱枕已经不见了,大概是被公子带到卧室睡觉去了,不由便微微笑了。 他到外面叮嘱值夜的小厮不要睡着,仔细听公子的动静。又检查了一番,觉得周围没有动静,这才放心回去睡了——他明日得跟着公子出去呢! 早上醒来,傅予琛照例有些头晕,便倚在靠枕上,端着傅柳送上的茶盏饮了一口药茶。 徐大夫上次特地给他开了补养身体的药茶,还特地向他叮嘱了好几遍,说让每天夜里熬了早上空腹喝的。 想到徐大夫,傅予琛便又想到了徐灿灿。他左手端着茶盏,右手揽紧抱枕,仿佛揽着徐灿灿一般,心里怪好受的! 关于如何处理同徐灿灿的关系,傅予琛已经彻底放弃了没有丝毫作用的理智,完全放任感情来主导了! 他正在浮想联翩,傅松轻轻走了进来,脸上有些急切:"禀公子,国公爷收用了舒氏送来的姬妾!" 傅予琛点了点头:"知道了!" 傅松一愣,一双仿佛永远都睡不醒的细长眼睛看看公子,又看看一旁侍候的傅柳,一脸的迷惑。 傅柳从公子手中接过空茶盏,笑道:"公子早就做好应对了!" 傅松闻言笑了,心中有些好奇,却并不主动去问。 傅予琛显然也不打算把自己做的事情向贴身小厮叙述一遍,从c黄上下来,只穿着中衣亵裤立在c黄边让傅柳侍候他穿衣。 傅松看着公子修长苗条的身条,不由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公子还是吃的太少了! 早饭是傅杨带着听雨和观雪摆的,他们流水般进出,很快便把傅予琛素来用餐的长案摆满了。 傅予琛走了过来,在长案后坐了下来,右手支颐,左手拿着筷子,觉得面前虽然摆着这么多菜,可是却没有一份是自己想吃的。 傅杨看着公子发呆,想了想,便指着一道孜然羊ròu道:"傅碧说徐姑娘爱吃这道菜!" 傅予琛情知傅杨怕是在哄自己,可想到徐灿灿,还是夹了一块尝了尝。 可是也就是这一筷子了,他再也不肯再夹一块了。 对傅杨他们这些贴身小厮来说,最不愿做的绝对不是为公子出生入死,而是伺候公子用餐。 傅杨虽然没有傅松和傅柳聪明,可是因为老实长期被公推伺候公子用餐,倒也积累了一些心得体会。他眼睛瞅着一道烧小白菜,道:"傅碧说徐姑娘最会做素菜,不知这道菜会不会烧!" 傅予琛闻言便伸出了筷子。 傅柳出来吩咐小厮套马,却听到傅杨在向刚起c黄的傅桂抱怨:"……我敢说徐姑娘吃得都比咱们公子多……" 傅柳低头微笑。 公子虽然从来不主动提徐姑娘,可是公子一直都在为徐姑娘铺路。 他们都盼着徐姑娘嫁过来监督公子吃饭呢! 徐灿灿正在对爹娘说:"我让丁妈妈去外面都打听了,人家说国子监是可以送饭的,明日中午我要做些好吃的给宜春送去!" 说完这些她有些口渴,便用白瓷调羹舀了大米绿豆粥慢慢吹凉了再喝,谁知道便听到大伯来了,手中拿着的调羹差点松手掉下去,被大伯扇过一耳光的脸颊开始隐隐作痛。 她眼巴巴看向爹娘。 徐顺和和徐王氏也都是一愣。 徐王氏看向丈夫,低声道:"他爹,你主动向大哥认错了?" 徐顺和摇了摇头,身体自动做出了反应,起身去接大哥去了。 大哥自小就优秀,是母亲最重视的人,鲁钝的他长期处于优秀大哥的阴影下,逐渐便成了大哥的影子,大哥让做什么便做什么。上次为了灿灿和大哥吵架,是他记忆中第一次反抗大哥。 徐廷和带着一群随从进了徐家,不待看门的婆子去禀报,便自顾自向堂屋走去。 他在堂屋外面看到了出来迎接自己的弟弟。 兄弟两个相视片刻,徐顺和终于开口招呼大哥:"大哥,你怎么来了?" 徐廷和觉得为了将来考虑,他现在就要压制住弟弟,免得弟弟将来得意了更不听话,因此板着脸道:"你这些日子一直不去府里给母亲请安,母亲担心得都吃不下饭了!" 他张口就把不孝的大帽子压了下来。 "大哥……"徐顺和张口结舌面红耳赤,"我……" "我什么!"徐廷和训斥了他一句,又拉拢道,"明日是初一,是咱们宛州徐氏祭祖的日子,你没忘了吧?!" "呃……"徐顺和实在是无话可说,他被大哥犀利的眼神盯得无处遁身——他的确是忘了。 徐廷和看到弟弟的窘态,便不管挤兑他了,往堂屋里看了一眼,发现徐王氏和徐灿灿正立在门口,眼巴巴看着这边。 他本来不欲多说,可转念一想,想到了徐灿灿的锦绣前程青云之路,脸上训斥弟弟时酝酿出的强硬线条瞬间融化,漾出了一个堪称慈祥的笑,夸张地拉长声音道:"灿灿啊!" 徐灿灿竭力压抑住心里的慌乱和不安,规规矩矩的给大伯行了个礼。 徐廷和和蔼地笑着招呼弟弟:"顺和,正在用晚饭?我忙了一天,还没吃晚饭呢!" 说罢,他径直进了堂屋。 徐王氏和徐灿灿只得让路,徐王氏去厨房再弄几个菜添上,徐灿灿挺有眼色地取了酒壶和酒杯,立在一侧给伯父和爹爹斟酒。 为了方便饮酒,徐廷和和弟弟邻着坐了。他看了一眼八仙桌上的菜,这才发现都是宛州家常菜,不由起了一点故乡之思,洗了手拿了条菜蟒吃了一口——鸡蛋的香味和韭菜的鲜美综合在一起,再加上面皮的柔韧绵软,真的是家乡特有的味道。 他笑眯眯问道:"顺和,晚餐是谁做的啊?怪好吃的!" 徐顺和骄傲地回答道:"全是灿灿做的!" 徐廷和可算找到称赞徐灿灿的理由了,把徐灿灿从头到脚从外表到内在都大大夸赞了一顿,还为自己上次的暴行道了歉。 徐灿灿脸都红了,忙谦逊了好几句。 上次她觉得自己也理亏,毕竟大伯投资了那么多的人力物力,最后却因为自己全落空了。 徐顺和在一边听大哥不遗余力地称赞灿灿,不由警惕起来:"大哥,灿灿的婚事我可是已经有眉目了!"大哥上次利用老母亲把自己姑娘骗入京城,还要挟他退了和王家的婚事。想到一表人才又打心底里喜欢灿灿的王青瑜,徐顺和便觉得痛心疾首,更加的痛恨大哥了! 徐廷和看了灿灿一眼,笑道:"灿灿,去看看你母亲做了什么菜!" 徐灿灿意意思思不想离去,她觉得自己爹在大伯面前听话惯了,生怕他又上了大伯的当,便假装没听懂大伯的话,警惕地守在一边,还热情地给大伯又斟了一杯酒。 徐廷和没想到才几天没见,徐灿灿就这样桀骜不驯了,斥责的话都到嘴边了,却又想到了傅团练的嘱咐,便把满腹的不满强咽了下去,继续满面春风应酬软硬不吃愣头愣脑的徐顺和徐灿灿父女。 用完晚饭,徐廷和还是如神话传说中的大妖怪一般,一阵风把徐顺和给摄走了! 徐灿灿担心得连澡都不愿意洗了,在碧云的催促下,长吁短叹地洗完了澡,穿上干净衣物去骚扰母亲了。 ☆、第61章 傅予琛基本上每天上午都是勤勉地呆在东大营。 如今他已经把东大营驻军的军官阶层细细梳理了一遍,上上下下都换成了自己的人,把东大营牢牢地攥到了手里。 对于去不去参加朝会这个问题,傅予琛一向是比较随性的,有需要的话就去参加,没必要的话就不去,免得显得权欲过盛令永安帝警惕。 可是今日他是一定要去的。 因为今天朝堂上会有大事发生。 永安帝在御座上坐了下来,居高临下扫视了一圈,却意外地看到了傅予琛,心里不由有些欢喜——傅予琛昨天下午没有像往常一样进宫读书并陪伴他,而是以"受惊过度头晕目眩"的理由告了假! 他专注地看了一眼,这才发现傅予琛的状态不太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朝穿的具服过于宽大的缘故,傅予琛看上去空落落的,好像瘦得经不起衣服似的,脸色苍白,嘴唇也色泽浅淡,就连脸也好像更小了…… 永安帝正思忖着等早朝散了宣傅予琛留下,便听到有人出列道:"臣,有本启奏!" 永安帝看了一眼,是御史靳伟焕。 听完靳伟焕的叙述,永安帝当即大怒:居然有人敢当街刺杀傅予琛,这是要断傅氏的根,让傅氏绝后啊! 他的回复只有一句:"人犯交由刑部十六司会审!"大梁总共有十六个州,刑部便有十六个司,每司代表着一个州。十六司会审便是大梁最高的司法审讯。 舒连云先是很惬意,因为他觉得自己问心无愧没干这事,可是当他看到永安帝的反应时,心中一凛:坏了!这盆脏水怕是要扣到舒氏头上了! 他心中焦急却还知道自己不能站出来反对,否则便是做贼心虚了,只能默默地筹划着如何在审讯中多安cha一些自己的人进去。 瘦得一阵风都能吹倒的傅予琛缓缓出列,慢吞吞地弯腰预备跪下行礼谢恩。 永安帝看得心焦,伸手拍了一旁侍立的秉笔太监孙怀宇一下。孙怀宇立刻小跑跑了下来,把还没跪下去便摇摇欲坠的傅团练搀扶了起来,还颇为巴结地俯身背起了傅团练往后面而去。 事情衍变到了这个地步,不只永安帝,就连大臣们也无心上朝了,当下就提前散了朝会。 永安帝心里烦闷,晚膳时便饮了不少酒,醉了还要挣扎着来看傅予琛——他醉了和一般人不同,看着是很清醒的。 看着病恹恹躺在御塌上的傅予琛,永安帝咬牙切齿道:"朕会把那些害你的人都诛了九族! 傅予琛眨了眨眼睛,因为睫毛乌浓纤长,看上去像是像女孩子画了眼线似的,虽然带着病容是个病孩子,可是依旧是一个精致秀美的病孩子! 永安帝又道:"阿琛,这两天好好养养身子,后日就在金明池开莲花花会,为你选一个称心如意的妻子,皇后和贵妃正在糙拟名单呢!" 他看着傅予琛,心想:上哪里找一个能配的上阿琛的女孩子呢?阿琛生得这么好,妻子相貌如果配不上他,真是太……太暴殄天物还是太明珠暗投 他想到了自己大婚之夜见到舒皇后的情景,不由打了个冷战:他当年也是美少年一枚啊! 永安帝静静思忖着,伸手握住了傅予琛的手。 傅予琛手长脚长,是个细条身材的高个子,他的手指也是修长的,只是薄、软、凉,摸着就不是健康的触觉,令人心焦。 他仰首想了想,道:"阿琛,你今晚不要留在宫里,乘我的辇轿回去好了!"他的辇轿又叫龙舆,是十六抬的大轿,里面的坐塌比一般的c黄还大。 傅予琛看着他,凤眼中有些疑惑。 永安帝瞧着空荡荡的大殿上方画的五彩雕螭,轻声道:"宫里除了朕之外,都是太监和女人,阴气太重,你身体弱扶不住!"这座宫殿修好上千年了,历经好几个朝代,即使是夏季也能感受到一股股的阴气,里面游荡的冤魂孽鬼不知道有多少,他不能让傅予琛在身体太弱的时候呆在里面。 傅予琛心内一动,黑泠泠的凤眼看着永安帝,他这才发现永安帝有几分酒意。 永安帝看着他,眼睛中有几分迷离:"阿琛啊,将来你做了这江山的主人,就另外修一座干干净净的宫殿住在里面,不要住在这里……"他想起了自己在这六十年的人生岁月里经历的那些宫闱秘事,那些血,那些白绫,那些谋杀,那些数不尽的死去的婴孩…… 傅予琛眨了眨眼睛。 永安帝看来是真的醉了,说话开始有些颠三倒四了:"阿琛啊,女人真可怕啊,害死了那么多孩子,我的活不长,你的也别想活,我们傅氏就这样只剩下你这根独苗了……" 说罢,他打了个寒噤,转头四顾,仿佛这大殿内就有幽魂在游荡似的。 饶是傅予琛心狠手辣胆子奇大,也被永安帝给活活吓跑了。他也不装病娇美少年了,起身用尽全身力气把醉倒在榻下的永安帝拖上了御塌盖上了被子,叫了黄琅和孙怀宇进来,又叫了两个年轻力壮亲信太监进来守着永安帝,至于他自己,则是骑着马带了傅柳和傅桂逃之夭夭了。 至于龙舆,他才不坐呢! 坐在书房的榻上,傅予琛抱着徐灿灿做的那个由靠枕转职的抱枕,心想:我这竹声院以前是一片竹林,爹爹请了高人看了,这才建了竹声院,应该没有宫里那些阴魂吧! 他被喝醉的永安帝的醉话吓成了惊弓之鸟,四顾良久之后,开始想念徐灿灿温暖柔软的身体了! 傅予琛想:徐灿灿抱着多温暖多舒服啊!一定会睡得很好……还能…… 想到徐灿灿丰满柔软温暖的胸部,傅予琛依然觉得不可思议,不过是身体部件之一罢了,为什么只是摸摸揉揉就那么舒服呢? 他心里想着香艳之事,身体也逐渐有了反应,可是有宽松的夏袍遮挡着,脸上的表情也甚是正经,看起来有些莫测高深,仿佛在思考国家、民生大事一般,把傅柳给镇住了,也不敢饶舌,留了听雨和观雪侍候茶水,他去整理今日的书信文件去了。 第二天早上,傅予琛空腹喝了药,坐在榻上发呆。 傅柳立在一边回道:"已经把消息传给江女官了。" 傅予琛没出声。 傅柳便继续回道:"董贵妃也答应配合!" 傅予琛依旧无声倾听。 傅柳继续道:"傅碧回报,说徐姑娘昨日给在国子监读书的弟弟徐宜春送了午饭,徐宜春要求她今日还送呢!" 他偷偷瞅了公子一眼,发现刚才还懒洋洋的公子眼睛亮晶晶的,身子已经挺得板直,正是一个怀春少年的模样,便道:"翰园的栀子花开了,据说花事正好……"翰园可是正在徐家去国子监的路上呢! 傅予琛瞟了傅柳一眼,觉得这个奴才真是知情解意,得赏他了。 想到即将见到徐灿灿,傅予琛心里麻苏苏的痒痒的,脸上却是很正经地说道:"嗯,上午忙完去翰园!" 傅柳答了声"是",便退下去了。 一个时辰之后,傅柳得知公子赏了一个美人儿和一座小宅子给自己,心里欢喜极了——他还没成亲呢! 他很欣喜公子不爱女色的习惯。常常有人送美人给公子,公子从不搭理,都是交给大丫鬟傅红在杏花营别庄调教,若是收伏又调教出来了,便用来送人或者赏人,这可都是上等的美人儿,又都是处子啊! 欢喜过后,傅柳又有了一番计较,他可是要一直侍候公子的,未立业先成家好像不像样子。 于是,傅柳接受了美人,让人送到了爹娘那里——他爹娘都是国公爷的心腹,正在公子在洛阳的别庄上养老呢! 至于小房子,他决定先闲置在那里好了。 褔云殿里,女官江燕秋正带着宫女侍候舒皇后用早膳。 舒皇后见宫女如花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不由想到了刚进宫那一群小狐狸精们,心里真是烦极了,便道:"燕秋,你自己侍候本宫,让她们下去吧!" 江燕秋答应了一声,给这些小宫女使了个眼色。 待殿内只剩下舒皇后和江燕秋,舒皇后便不在顾忌礼仪,扔下沉甸甸的镶金象牙筷,颓然端坐。 作为心腹女官,江燕秋猜到了皇后不开心的原因。 昨晚舒皇后听说官家烦恼傅团练的身体多饮了几杯,醉倒在御c黄上,便想着去探望官家,谁知道却被太监拦在了崇政殿外。 太监一脸的危难,跪在地上给舒皇后行礼,可就是不起身放行。 舒皇后立在那里,隐隐约约听到大殿里面传出女孩子的嬉笑声和娇喘声,听声音怕是好几个女孩子一起在侍候官家! 她怒气冲冲带着宫女太监离开了。 江燕秋低声进言道:"娘娘不用烦恼,这批秀女除了一个落选的徐姑娘,没有一个能看的,官家也只是一时新鲜罢了,长久不了的!" 舒皇后一愣:"哪一个能看??" 江燕秋行了个礼,微笑道:"听嬷嬷们说,这批秀女最美的那个姓徐,简直人间尤物,她出身宛州徐氏,是吏部徐侍郎的侄女!" 她顿了顿,悄悄观察舒皇后的神情。在舒老夫人的一力主张下,舒皇后娘家侄子和吏部徐侍郎家的四姑娘订了亲事,这是宫里人人皆知的事情。 舒皇后略一思量,便问道:"既然那么美,又出身不低,那她为什么落选?" 江燕秋笑了:"她有狐臭,不离近还闻不见呢!" 舒皇后脸上现出奇异的神情,缓缓道:"给那位狐臭徐姑娘也下个帖子!"她心里已经有了一个计较,既能毁了傅予琛的婚姻,又能让徐廷和彻底和傅予琛交恶。 江燕秋按捺住满心的喜悦,低头福了福,道:"是。" ☆、第62章 徐廷和觉得自己的弟弟虽然三十大几了,可在自己面前还是嫩了点,只要自己稍稍动点手腕,好好说话,弟弟就会乖乖投降。 兄弟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外院,进了徐府外书房坐了下来。 书童徐明是管家徐森的幼弟,很是机灵,见老爷带了二老爷一回来便进了书房,不等老爷吩咐便泡了贡内的上等毛尖。 徐廷和徐顺和两兄弟分坐在炕桌两侧,都不说话,只是默默品茶。 徐顺和小心地喝了一小口茶,发现茶水苦涩中带着清冽芳香,分明是上等的好茶,便习惯性地开口讨要:"大哥,这茶怪好喝的,给我一包吧!" 徐廷和瞟了他一眼,见弟弟正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便道:"好吧!" 吩咐徐明:"把新近拿回来的茶叶给二老爷包一包!"其实恩相也不过送他一包罢了! 徐顺和嗜茶,可是世上真正好的茶都进上了,他即使有银子也买不来特等好茶,因此每次在哥哥这里喝到好茶,都要开口讨要,回家后再给哥哥取一些上等好药送过去,好让哥哥送人,以还哥哥之情。 喝了一杯茶之后,徐顺和看兄长一直不开口,便决定推心置腹地和兄长谈一谈。 他想了想,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这才开口道:"大哥,我只有灿灿一个女儿,想让她不受欺rǔ好好地过日子。我盘算过了,在这世上但凡女子一出嫁,便成了奴隶一般,侍候公婆照顾小姑小叔,辛苦管理家事,帮丈夫买婢纳妾,还得贡献出自己的嫁妆帮扶婆家,实在是受尽苦楚,只能多年的媳妇熬成婆,才能舒坦一点。" 徐顺和诚恳地看着徐廷和:"大哥,我能挣钱,给儿子攒下了家业,给女儿置办了嫁妆,我不想灿灿出嫁受苦,我想招婿上门!我这几日正在和经纪看房,想在家附近给灿灿买一套小小的房舍,让她安身立命!" 他说着说着就激动起来,红着眼睛指责哥哥:"大哥,若不是你非要她参选,何至于令灿灿落选后身价一落千丈?自她回家这些日子,连一个上门来提亲的都没有!"想到就连王青瑜也是上了一次门之后便杳无音讯,徐顺和眼睁睁看着大哥,恨不得扑上去咬上他一口:"你的嫡女说给了马相国的儿子,你的庶女订给了舒国舅的儿子,你为什么就非要毁了我们家灿灿?" 徐廷和没想到一向听话的弟弟不仅不内疚灿灿不争气,反倒理直气壮地口口声声埋怨自己,显见这些不满在他心里积存良久了,便有些傻眼。 徐顺和说了这么一篇长篇大论,口渴得很,也来不及细细品尝了,端起茶盏把一盏特等好茶牛饮而尽。 徐廷和看弟弟偃旗息鼓,便陪笑道:"灿灿的事情,我心里也不好受,这样吧,过几日舒皇后和董贵妃在金明池开莲花花会,下帖遍邀汴京闺秀,灿灿因为是我的侄女,也收到了一张帖子,我让你大嫂拿了帖子给你,让灿灿也去散散心吧!" 徐顺和已经对大哥的人格产生了怀疑,闻言不由狐疑地打量他,最后还是拒绝了:"谢谢大哥,不过不用了!" 徐廷和望着一下子变得桀骜不驯的弟弟,怀疑他是因为巴结上了傅团练,所以才对自己如此硬气。 他不以为忤地笑了:"母亲想你了,你我兄弟一起去见她老人家吧!" 徐顺和心里知道母亲的偏心是没来由的,她老人家自己都感受不到,是一定不会想念自己的。但这话不能说出来,他只得道:"好吧!" 徐老太太坐在偏房的坐c黄上,见到这个不长进的二儿子,还是很热情的,母子三人攀谈了一会儿,徐老太太便吩咐徐顺和:"顺和,我住在你大哥这里,都是你大哥在养活我,你也得尽点心出点力。正好过几日相国寺要做道场,你给我些银子让我做做功德!" 徐廷和闻言眉头一皱,正要说话,徐顺和已经从荷包里取出了一张银票双手捧给了母亲:"母亲,这点银子,母亲先拿着用吧!" 徐老太太接过银票,捏着银票看了看面值,发现才一百两,便撇了撇嘴:"老二,一百两银子你也拿得出手?" 徐顺和忍耐道:"母亲,四两银子都能在南市上买个小丫鬟了,一百两不算少了!" 徐老太太闻言双眉直竖:"你别以为你娘我不知道你给你那死丫头片子打了多少首饰裁了多少衣物!你那女儿好主贵,你大哥付出那么多让她去参选,可她呢?给我落选了!真真是烂泥不上墙,什么样的娘生什么样的姑娘……"她骂着骂着,枪口转向了徐顺和的媳妇王氏。 徐廷和起身喝道:"母亲!" 徐老太太最听大儿子的话,立刻悻悻地闭了嘴。 徐顺和眼睛湿润了,他知道母亲偏心,没想到偏心到这种地步。他从腰带上拽下荷包,把里面的银票和碎银子全掏了出来,用力放在了母亲坐c黄中间摆放的梨花木小桌上,扔下荷包退后一步跪在了地上,对着母亲"咚咚咚"连磕了三个响头,起身就离开了。 徐廷和追着弟弟拉了好几次都被徐顺和甩开了,只得眼睁睁看着弟弟大踏步离开。 对于母亲,徐廷和是打不得骂不得,只得下去暗生闷气,另想它法。 至于徐老太太,见二儿子居然敢反抗自己,不由捶c黄大怒起来,先骂徐顺和,再骂徐王氏,最后开始骂徐灿灿和徐宜春。 徐廷和也躲开了,红云等侍候她的丫鬟也都躲在外面不敢进来。 老太太骂了一阵子自己没意思了,便拿起徐顺和拍在梨花木小桌上的银票数了起来,最后发现足有五百多两,她老人家由此断定二儿子一定很能挣钱,却很少给自己送银子,实在是不孝至极,自己骂他骂得对,再不听话,小心自己去礼部告他不孝! 徐顺和一鼓作气冲出了徐府,这才想起是大哥把他带过来的,现在他想离开,要么自己雇车,要么自己走回去。 因为心里难受,徐顺和决定慢慢溜达回去。 今日正是月底,深蓝天幕上挂着一轮残月,东京繁华,夜晚街上行人依旧不断。 徐顺和听见咿咿呀呀的二胡声从前面传来,带着一丝悲凉。 走到前边,徐顺和发现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坐在街边,正在拉二胡卖艺。 他不懂音乐,不知道老人演奏的是什么曲子,只是觉得听上去悲凉、无奈和伤心,正符合他现在的心境,便立在一旁听了起来。 一曲既罢,老人端了个破碗讨钱。 徐顺和伸手去摸腰里的荷包,却摸了个空,这才想起来自己把荷包扔在老娘那里了。 看着老人悲苦的脸,徐顺和叹了口气,把自己身上崭新的深蓝绸袍脱了下来,递给了老人,然后转身离去了。 因心情不好,徐顺和打算先去顺和堂,晚一点再回家。 谁知道他刚进铺子,便看到傅团练的亲信小厮傅松正笑嘻嘻同常柳说话。 见徐顺和进来,傅松似没有看到徐顺和上身只穿着中衣,忙起身来给徐廷和行礼请安。 宾主坐下之后,徐顺和才得知傅松是来向自己道谢的——他主动给傅团练配的早晨喝的那个药,好像效果很好,团练大人最近身体有了不小的改善。 徐顺和不由笑了,自己也很得意。傅团练对他太好了,因此他一想到这么高贵大方俊美担负着傅氏皇室绵延后嗣任务的傅团练居然还是一个童男,心里便内疚得很,很后悔在宛州的时候自己拖着没治好傅团练的病,虽然他能自己给自己开脱——那时候我不是不认识傅团练嘛——可是心里还是内疚。 正因为内疚,所以他以帮助傅团练增强体质为由,给傅团练开了几副治疗他早泄的药。 傅予琛以为徐灿灿她爹给他开的真的是增强体质的药,他自己也明显觉得自己身体一天天的好转,因此便派了口齿灵便的傅松过来。 傅松展示了礼物,说了许多感谢的话,便和徐顺和攀谈起来。 徐顺和听他话里话外说将要举行的莲花花会是如何的好,不仅邀请了许多官员之女,还邀请了不少书香世家的闺秀,一个男子都没有,姑娘们赏花玩耍很是有趣云云,把徐顺和的心都说动了。 吹嘘良久之后,傅松方道:"徐大夫,令兄那里应该接到了请帖,我觉得啊,一定也请了令爱,您回家后好好准备准备吧!" 他窥了窥徐顺和的神情,又加了一句:"若是舒皇后和董贵妃两位娘娘下了帖子相邀,有姑娘却故意不去,那这个姑娘的前程可是大大不妙啊!" 徐顺和越听越害怕,便打定主意待送走傅松,就去哥哥把帖子拿过来。 今晚天气难得的凉慡,洗完澡徐灿灿便带了碧云去后院散步。 走了半个时辰之后,徐灿灿有些累了,便和碧云一起坐在亭子下面的木椅上,手里拉了一枝攀爬到木柱上探头过来的刺玫花玩。 碧云忙警告她:"姑娘,刺玫花有刺,小心扎着了!" 徐灿灿笑嘻嘻摘了朵白刺玫花凑到鼻端嗅香气,倒是把那枝刺玫花给放了。 碧云四顾无人,便凑近徐灿灿,低声道:"傅柳捎来了公子的一封信,奴婢放到了您的枕头下面!" 徐灿灿一听,欢喜到了极点,心脏砰砰砰直跳,心里慌慌的,她再也坐不住了,好几次起身欲走却又有些不好意思。 碧云看她着急便笑了。 徐灿灿看她取笑自己,便揪了碧云的耳朵嗔道:"坏丫头,不早点给我说!" 她揪得并不疼,碧云笑嘻嘻也不反抗。徐灿灿很喜欢一直陪着她的碧云,不忍心让她疼,便松手牵了碧云的手往前院走。 小径两边全是徐灿灿种的薄荷,四周萦绕着薄荷的清香,在这好闻的薄荷清香中,碧云得意洋洋地想:公子若是知道姑娘牵了我的手,不知道有多妒忌呢! 徐灿灿撕开信封的时候手都有点颤抖。 她飞快地取出信纸展开,凑到烛台前去看。 碧云在一旁扫了一眼,她便笑着立即闪开不让碧云看。碧云笑道:"我已经认出来了,确实是公子亲笔信!" 徐灿灿眼看着信,嘴里问她:"你们公子的亲笔信很值钱么?" 碧云心说:起码姑娘你可是很重视公子的亲笔信啊! 她嘴里却道:"公子很少亲自写信,一般都是傅柳代写的!" 徐灿灿嘴角不禁弯了起来,是在偷笑的模样——她想起了傅予琛上次写给她约会的信! 碧云有些好奇,等她看完便问道:"姑娘,公子在信里说的是什么啊?" 徐灿灿故意逗她:"哼,就不告诉你!" ☆、第63章 碧云非常了解徐灿灿的,知道她和自己很亲近,只要是能说出来的,她一定会告诉自己的。因此碧云只是看着那取出了信纸还显得很厚的信封有些好奇,并不一定要徐灿灿解答。 第二天一大早徐灿灿便起来了——今天是六月初一,是徐氏家族祭祖的日子。 洗漱完毕,徐灿灿端坐在妆台前,任凭碧云帮她梳妆,只是提醒了一句:"碧云,今日可得低调一点啊!"因为爹娘的娇惯和傅予琛的馈赠,她如今的首饰可是比初到汴京的时候贵重太多了啊,随便拿出一件都是很贵的! 碧云知道她的意思,偏还故意逗她:"姑娘啊,要不戴上那个白石镶银莲花冠啊?" 徐灿灿斜了碧云一眼:"……"碧云,你是故意的吧?! 碧云吐了吐舌头,低声道:"姑娘啊,这个白石镶银莲花冠是有点太贵重了!"光上面镶的白石,就能在京郊买下一个收益不错的庄子了…… 徐灿灿很赞同碧云的话,连连点头。傅予琛送她的这个莲花冠实在是太过招眼了,戴在发髻上不用cha花就能闪瞎别人的眼,还是老老实实地放起来好了,等将来嫁了…… 碧云已经挽好了朝云近香髻,正在把金累丝镶蓝宝石镂空梨花分心cha到徐灿灿发髻后,却发现自家姑娘的耳朵脖子都泛着红。 她不禁抿着嘴偷笑,又取了那对金累丝嵌红宝莲花鬓钗簪入两侧。 徐灿灿因为肖想傅予琛,脸上火辣辣的,为了转移注意力,她拿了瑞花柄镜照了照前后,发现碧云给自己cha戴的都是傅予琛送的那些首饰,不由道:"这……太贵重了吧……"她虽然也有一些宝石首饰,可是大小成色明显不如傅予琛送来的,这样戴出去,爹娘会发现的。 碧云笑:"老爷和太太什么时候那么细心了?" 徐灿灿想了想,也笑了。 碧云索性从匣子里取出用真红丝绸裹着的金镶祖母绿薄荷叶手镯,拉过徐灿灿的手,戴在了徐灿灿腕上。 因为今日首饰华贵,所以碧云就找了几套素净些的衣裙让徐灿灿挑选。 徐灿灿便选了件水红桃花纹素白底薄绸窄袖短衣和一条素白长裙,又挑选了件真红长袖对襟小褙子。 帮着徐灿灿穿衣的时候,碧云听到徐灿灿低声道:"你们公子说让我一定要去参加莲花花会!" 碧云愣:"可是还没收到帖子呢?" 徐灿灿盲目信任傅予琛,悄声道:"一定会有的!" 碧云:"……"姑娘对公子已经情根深种了。 徐灿灿默默整理着腰间坠下的碧玉压裙,心里又想起了傅予琛的信。他好像不愿多写几句似的,上一封信只有一句,这封信有了进步,写了两句,白开水似的直白:一句是让她务必去参加莲花花会,另一句是让她用信封中夹带的小额银票赏人。 想到这里,她有些烦恼地吁了口气。傅予琛在信封里还夹杂着一叠小额银票,好像她连这些银子都没有似的。 凝视着镜中自己那窈窕的身影,徐灿灿在心里叹气:傅予琛才十八岁,怎么就跟个老太爷一般,他难道是把自己当成了我爹吗?老是给我银子花? 她前世没经过真正的爱情,不知道当一个男人爱一个女人到极点的时候,是会觉得她小,觉得她弱,怕她没钱,会一直问她"钱够花吗"…… 徐灿灿竭力令自己显的淡然一些,拿出那叠银票让碧云看:"这是你们公子让我赏人用的!" 碧云拿起银票简单地点了点,脸上现出一丝激动:"姑娘,公子对你是真的好啊!他真的是什么都为你考虑到了,要知道他可是从来都不大理人的……"公子对他自己都没这么细心…… 徐灿灿扭头去看窗外。 碧云悄悄瞅了她一眼,发现她眼睛已经湿润了,便不再说话,起身离去了。 徐家三口聚在一起用早饭的时候,徐顺和和徐王氏夫妻俩觉得女儿今日分外好看,不由看了一眼又一眼。最后还是徐王氏细心一点,疑惑地问徐灿灿:"灿灿,你这些首饰我怎么没看到过?" 徐灿灿竭力想让自己胆大脸厚一点,可是还是功力不够,白皙的脸已经开始泛红,她摸了摸自己有些热的脸,垂下眼帘稳住自己:"这……这都是爹爹给我的呀!" 徐王氏也不多问了。 至于坐在主位的徐顺和,根本是想都没想便默认了——灿灿的首饰那么漂亮,不是他着当爹的给置买的还会有谁给她置买?! 一家人临出门,徐顺和才把帖子交给徐灿灿:"这是给你发的莲花花会的帖子!" "真是没办法,帖子直接发到你大伯那里了,"他有些头疼道,"你带着碧云过去,小心一点捱过一天就好了!" 徐灿灿又惊又喜,对于傅予琛也是佩服到了极点,觉得他真是算无遗策啊! 她瞅了正在烦恼的爹爹一眼,不禁微笑:"爹,我也想去呢!金明池是皇家园林,若不是有这个机会,我怕是一生都难进去看看了!"金明池外围人人都能去,繁华热闹得很,可是里面的园林就只能在外面瞭望一下了,徐灿灿是真的想去看看这东方大陆最美的园林。 徐顺和还是不放心,继续交待女儿:"你要小心一点,不要搭理那些尴尬人——" 他还没说完,便被徐王氏扯过去了:"怎么比我还啰嗦?你是灿灿娘还是我是灿灿娘?" 她面向徐灿灿:"灿灿,别都听你爹的!该吃吃该喝喝该看看,到了时间就回家!" 徐灿灿笑着抱着母亲的腰依偎在母亲怀里,向一脸无奈的爹爹眨眼睛。 徐顺和掌不住也笑了。 祭祖过程繁复之极,再加上有徐宜桐不太友好的视线和徐老太太板着的老脸,对徐灿灿来说,当然是很不愉快的。 整个过程徐老太太对徐灿灿一家怒目相向,恨不能用眼神把徐灿灿一家三口活活戳死。 徐顺和也很乖觉,祭祖一结束,不给母亲发怒的时间,以有病人候着为由带了妻女匆匆溜了。 自从徐灿灿落选,徐宜桐就没见过徐灿灿。 她一直计划着好好羞rǔ徐灿灿,却一直没有机会,总不能为了取得一点心理上的优势上门去徐家吧? 如今终于见了徐灿灿,徐宜桐却发现徐灿灿不仅没有因为落选夹着尾巴做人,反倒打扮得分外美丽贵重,不由忿忿,便想着找机会羞rǔ徐灿灿。 祭祖的时候,徐宜桐设想了无数的羞rǔ桥段,却没想到二叔的手脚这么快,祭祀一结束,他们一家三口就蹿了。 设想中的桥段不能一一实施,眼中钉也不见了,徐宜桐心里当然憋气,随着徐宜莲回了莲香院,临分开的时候,她忍不住开口道:"三姐姐,二叔真是发财了啊,你看二姐头上手上那些首饰,成色真好,算起来一千两银子是下不来的!真是一窝子眼皮浅的暴发户!" 徐宜莲笑了笑,带着流萤进了自己住的正房。她很看不起自以为识货却没有眼光的徐宜桐,别的不说,就说徐灿灿头上手上那些红宝石蓝宝石绿宝石,不论镶工的话,也最少值几千两银子了! 她在明间榻上坐了下来,转动着自己手上的宝石戒指,也在疑惑:难道开药铺就这么赚钱?或者是徐灿灿落选后为了给自己长面子,把全副身家都穿戴上了?就算是全副身家,难道二叔能给她挣下这么厚的身家? 到了晚上,徐宜桐得到了一个更令她伤心的消息,不由当场发飙,差点把徐韩氏派来的秦嬷嬷耳朵震聋:"什么?她徐灿灿一个小户女能去,我和三姐却不能去?" "二姑娘也是徐氏的姑娘,"秦嬷嬷脸上的笑不变,不卑不亢解释道,"三姑娘和四姑娘都订下了人家,夫人的意思是让两位姑娘在家安心备嫁。" 徐宜桐快气疯了。待秦嬷嬷离开,她舍不得砸自己屋里的物件,便找了个理由用涂了蔻丹的长指甲把小丫鬟流宝给掐得满身伤痕,这才略略出了一口恶气。 睡了一夜,徐灿灿很早就起来了,她写了个单子交给碧云,让碧云陪着丁妈妈去买菜。她想要的东西有点多,丁妈妈不识字,只好让识字的碧云也跟去了。 碧云回来后,徐灿灿率领碧云和已经跟着徐王氏侍候的小香在厨房忙了半日,终于做好了给弟弟带的菜。 碧云把这些菜装进食盒的侍候,徐灿灿在小香的帮助下回房洗了个战斗澡——刚从厨房出来,身上的味道真的不太美妙。 徐灿灿一边冲澡,一边想:等我将来有了钱,绝不自己下厨房,请两个厨子,一个做北方菜,一个烧南方菜,我想吃什么吃什么…… 她没想到的是,终有一天,她会为了自己爱的人,常常下厨洗手作羹汤。 徐灿灿为弟弟做菜是很用心的,除了两个荤菜回锅ròu和青椒炒鸡,还炒了道素菜青菜烧腐竹,调了个凉菜核桃仁拌薄荷,烧了个西湖牛ròu羹。 好在徐家的食盒分了三层,倒也能装下。 碧云一边收拾,一边美滋滋想:这些菜宜春小公子怕是吃不到了…… 徐灿灿很快便洗好澡妆扮好出来了。 碧云笑嘻嘻打量着。 因刚洗完澡,徐灿灿的眼睛看起来水汪汪的,看上去比往日更美。 今日的打扮却尤为素净,丰厚漆黑的长发分为两部分,上面盘了个堕髻用一支白玉梨花簪簪住,余下的长发瀑布般披散了下来,耳洞依旧是塞了两粒茉莉花。 她的身上穿了一件玉色交领短襦和一条宝石蓝刺绣八幅裙,看着淡雅秀致,白皙莹洁的脸上脂粉未施,只在唇上涂了些欧阳大家送的香膏。 碧云忍不住看了又看,最后道:"姑娘这样打扮也很好看!"和昨日的妆扮相比,姑娘今日清新如一朵带露的栀子花。 她想了想,取了一个薄纱帏帽给姑娘带上:"姑娘,咱们还是别太招摇了!" 徐灿灿倒是没想那么多,她是要去给弟弟送饭的,因此打扮尽量往素净上走,没想去招人眼。 小香在厨房里刷碗,碧云提了食盒出来。徐灿灿怕她累着了,忙上前和她一起提着。 常柳上午的时候赶车送徐顺和徐王氏去尉氏县替徐灿灿相看一个大户人家的子弟去了。徐灿灿在碧云去买菜的时候就交代她雇一个大车。 主仆二人抬着食盒除了家门,隔着帏帽垂下来的薄纱,徐灿灿看着眼前散发着香味豪华大车,不由看向碧云:"这是檀香车吧?你从哪里雇来的?" 碧云瞅了瞅正在门口送行的丁妈妈,低声道:"姑娘,先上车再听奴婢解释!" 这时候坐在马车前面车夫旁的黑衣青年跳下了车来接食盒,徐灿灿一看,不用碧云解释也明白了——这不是傅予琛的贴身小厮傅杨嘛! 在车中坐定,看姑娘取下了帏帽,碧云方笑着道:"奴婢自作主张,姑娘先饶了奴婢的狗命!" 又道:"车后还有一个食盒,是公子让傅杨从晏楼拿来的,等一下路过翰园大门,姑娘先下车,公子在翰园等着姑娘。奴婢带了晏楼的食盒去给小公子送去……" 徐灿灿脸上表情略显复杂。碧云便当她是高兴,笑嘻嘻看着她。 徐灿灿默然,伸手握住了怦怦直跳的心脏。想到即将见到傅予琛,她的心内便无限欢喜,心脏跳得都快要受不了了。 马车在翰园前面停了下来。 此时的翰园位置略显偏僻,对面就是一个生满芦苇的无边无际的湿地,再加上是正午时分,门前道路上一个行人都没有。 徐灿灿带着帏帽向翰园走去。 傅杨提着食盒紧跟在她后面。 进了翰园,徐灿灿没看到一个人。 傅杨低声解释道:"圣上把翰园赐给公子了!"公子又没时间过来,因此翰园一直是大门紧闭。 他快步上前,道:"姑娘,这边请!" 徐灿灿看向前方,发现是一个被攀爬的凌霄花遮得严严实实的幽深长廊。 随着傅杨穿过长廊,前面是一个无边的竹林,徐灿灿沿着竹林间的小路进入了一个用竹子修成的洁净小屋。 傅杨默不作声把饭菜从食盒里取出在明间的桌子上摆好,行了个礼便退下了。 屋子里正剩下徐灿灿一个人。 她立在明间里,闻着清冽的竹子清香,听着外面竹林在风中发出的瑟瑟声响,觉得自己仿佛走入了秋天,再也感受不到夏天的酷热。 一阵轻轻的脚步声从暗间传来,很快,一个人从背后抱住了她。 是傅予琛。 徐灿灿知道是傅予琛。 ☆、第64章 她闭上眼睛,感受着紧紧抱着自己的傅予琛。 傅予琛的怀抱并不舒服。 他虽然高挑,但是身体瘦弱骨架苗条,并未拥有一个宽厚的胸膛和怀抱。 他的手臂紧紧箍在她的腰上,却带给徐灿灿无限的幸福感。 他柔软的唇不断落在她赤裸在直领外的颈上,温热、苏麻,令徐灿灿浑身颤抖。 傅予琛的左手隔着薄薄的衣料覆在了她丰满的胸rǔ之上,轻轻揉动j□j着。 快=感从胸前爆发,瞬间传遍全身,徐灿灿立刻感受到了身后顶着自己的那个物件。 徐灿灿在即将软倒前当机立断,拿开傅予琛的手,脱离了他的禁锢。 她转身仰首看着傅予琛,傅予琛也低首看着她。 傅予琛双手握住她柔软的腰肢,凤眼幽深望着她,眼中满是深沉的欲望。 徐灿灿的右手仿佛有了独立的意识,轻轻抚摸着傅予琛,从他秀美的脸摸到苗条的腰。 傅予琛的脸不大,偏于白皙。徐灿灿只觉得触手软嫩,她的手滑向傅予琛的脖子,然后探入傅予琛白色夏袍的衣衽内,抚摸他的锁骨。 在傅予琛有所反应前,徐灿灿清醒了过来,先惊骇于自己的胆大,然后怯怯地寻找退路:"先吃饭吧!" 傅予琛低头整理了一下袍子,遮住了还没消退的那个部位,握住徐灿灿的手牵着她在桌边坐下了。 徐灿灿坐在傅予琛左边,左手支颐,右手给傅予琛夹菜盛汤。 在傅予琛用饭的时候,她先是低着头不说话,见傅予琛不看她了,便歪着头笑微微瞅着傅予琛。 傅予琛被她看得脸都红了,垂下眼帘机械地吃着徐灿灿夹给他的腐竹和青菜。 徐灿灿瞅着傅予琛那遮住眼睛的浓长睫毛,觉得他真是秀色可餐,单看他就行了,自己连饭都可以不吃。 傅予琛被看得恼羞成怒,抬头看着她:"你也吃吧!" 徐灿灿羞涩地笑:"……我……我烧菜的时候吃了不少,现在一点也不饿……" 傅予琛决定不理她,随便她看好了,自己盛了一碗饭吃了起来。 他觉得徐灿灿烧的菜很好吃,带着食材原有的味道,又烧的火候恰好,不像竹声院厨房烧的菜那样放很多的香料,反倒尝不到食材本来的味道。 徐灿灿看傅予琛吃了一点点就放下了筷子,便道:"你吃的有点太少了,再多吃点吧!" 她夹了一块回锅ròu放在傅予琛碗里,恳求地望着他:"再吃一块吧!" 傅予琛垂下眼帘没有说话,实际上这顿饭已经是他有生以来吃得最多的一顿饭了。 他撩了徐灿灿一眼,发现她正带着祈求看着自己,便把她夹的菜给吃了,又吃了一口饭,然后坚决不吃了。 徐灿灿早看见明间的条几上放着一个精致的绿竹托盘,托盘里放着一套四时花卉白瓷茶具,便起身走了过去。 白瓷茶壶上绘着一枝紫玉兰,触手温热。徐灿灿打开壶盖一看,发现里面泡着清茶。 她倒了一杯茶给傅予琛端了过来,侍候傅予琛漱了口,方道:"下回用完饭,让人准备一些红茶,既能漱口,又能帮助消化调理肠胃……" 傅予琛见徐灿灿像个小妻子一样絮絮叨叨,说的都是关心自己的话,心里很是熨帖,端着杯子啜饮,默默听着徐灿灿说话。 徐灿灿实际上不太爱说话,可是见了傅予琛就话多起来,她正在说,却发现不知何时傅予琛已经到了她身旁。 傅予琛弯腰抱起徐灿灿,也不说话,直接去了卧室。 这竹屋里的摆设简单古朴,c黄也是用竹子做成的,上面挂着青竹色的帐子,被子和c黄褥都是用深绿的软绸制成的,看起来清新得很。 徐灿灿还以为c黄铺不会舒服的,谁知道被傅予琛放在c黄上之后,她才发现c黄褥非常的厚实柔软,叠放在c黄里的被子薄薄的,枕头也是软软的。 傅予琛把她放在c黄上,帮她脱了鞋,然后自己也上了c黄,挨着徐灿灿躺了下来。 因为紧张,徐灿灿身体僵直,她闭上眼睛,轻轻嗅着躺在自己身侧的傅予琛身上的味道。 傅予琛身上有一种清淡的香味,她也说不准是什么,反正很好闻。 撑起身子看着闭着眼睛的徐灿灿,傅予琛那被长睫毛遮住的黑眼睛里流光溢彩,满是浓郁得化不开的爱意。 他起身掀开徐灿灿的裙子,跪在了她两腿之间,然后俯身吻向了徐灿灿的嘴唇。 傅予琛的吻很轻,他仿佛在试探似的浅尝辄止,触到了徐灿灿的唇之后便停了下来,只是保持着嘴唇相触的状态,仿佛不知道该怎么进行下去似的。 徐灿灿觉得自己好像等了有一个世纪,却还没有等来傅予琛的下一步动作。 她睁开眼睛往一侧退了一点,看到了近在咫尺的傅予琛。 傅予琛的肌肤好到连毛孔都看不到的地步,眉睫乌浓,鼻梁挺直,嘴唇嫣红润泽,真是好看。 徐灿灿心一横,闭上眼睛凑近伸出舌尖描画着傅予琛的唇。 她温热灵活的舌尖舔过傅予琛的唇。 傅予琛微微张开嘴吸住徐灿灿的舌头开始用力吮吸。 不知不觉间,他解开了徐灿灿上身的玉色交领短襦,把徐灿灿的抹胸拉了下去,露出了那雪白柔腻的双峰。 他低下头双手捧着左边的丰满,低头含住粉红的顶端,先是吸吮,然后用牙齿轻轻啃咬。 他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因为激动所以力道不稳,忽轻忽重的,令徐灿灿觉得疼痛。 她不敢睁开眼睛,怕吓走了傅予琛,只是在傅予琛的啃咬下,发出低低的呻=吟。 啃咬了一会儿之后,傅予琛又开始用舌尖舔弄。他的舌尖温热湿润,舔过徐灿灿的顶端,令她神思恍惚,神经末梢触电了一般令她颤抖,傅予琛任何一下吮吸啃咬都令她想要尖叫想要哭泣。 傅予琛放开徐灿灿的左边,发现那个顶端已经被他咬得红肿挺立,便转向右边。 在傅予琛锲而不舍的舔弄吮吸中,徐灿灿身体有了反应,绷直双腿在傅予琛的身下难耐地扭动着身体。 傅予琛的下面已经涨得发疼,他翻身下去,捂住脸靠在靠枕上不动弹了。 过了一会儿,徐灿灿的余韵已经缓缓退去,这才起身看着平靠着枕头坐在身边的傅予琛。 傅予琛似乎是害羞之极,捂着脸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 徐灿灿觉得他真是可爱之极,恨不得把傅予琛给吞下去。 她羞涩地笑了笑,起身跪在傅予琛身侧,笨拙地解开了他的腰带,把他的素白袍子分开,又解开了他的中衣,露出了胸膛,艰难地褪去他的裤子。 然后,她跪在了傅予琛两腿之间,缓缓低下了头。 傅予琛睁开眼睛,以为徐灿灿是要亲自己那里,大喜过望,嫌徐灿灿速度过慢,便伸手摁着徐灿灿的头往自己那里凑。 本来想亲傅予琛肚脐的徐灿灿,嘴唇一下子挨着了傅予琛勃发挺翘的巨物,刺激太大了,她心脏怦怦直跳,立刻拉开和那个粗大挺翘的巨物的距离。 傅予琛好看的凤眼带着祈求望着徐灿灿。 徐灿灿被他看得心软了,伸手去握那个物件,却发现自己一个手根本握不住。 她忧心忡忡看着傅予琛,实在是想不出为何外表那么秀气身量那么苗条的傅予琛会有这样的巨物! 虽然害怕,可当她看到傅予琛湿漉漉含着祈求的眼睛,便只得妥协,低头竭力含住了傅予琛那里的顶端。一边想着欧阳大家教授的口技,一边舔一会儿含一会儿。 傅予琛靠在靠枕上,被徐灿灿弄得浑身发麻,销=魂地吁出了一口气。 他低头去看徐灿灿,只见徐灿灿漆黑长发早已散开披散着,含弄过程中白皙的脸不断晃动;他再去看自己那个物件,却发现真的是有些过于粗=长了,徐灿灿的嘴根本盛不下,只含了顶端,其余部分湿漉漉的露在外面。 见了斯情斯景,他说不出的情动,伸手按住徐灿灿的头,下面在徐灿灿唇中来回舔弄,大概抽了二十多下便在徐灿灿口中射出。 徐灿灿被顶得几乎呕吐,她想了想欧阳大家的教程,最后把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当然她不敢像欧阳大家教的那样看着傅予琛慢慢地舔着吃下去。 傅予琛清醒了过来,看到徐灿灿蜷缩在他身侧,心里不由心疼极了,他把徐灿灿抱起来压在自己身上,左手轻轻地在她背上抚摸着安慰着。 看徐灿灿睡着了,他便拉过薄被盖在了他和徐灿灿身上,闭上了眼睛。 傅予琛虽然闭着眼睛,可是大脑却兴奋无比——他今日比上次持久!虽然没延迟多少,可毕竟是进步! 徐灿灿背对着他蜷缩在他怀里睡得正香,傅予琛的手伸进了徐灿灿的怀里轻轻抚摸着,很快,他的下面再次腾然而起,嵌在了徐灿灿两腿之间。 傅予琛有心再来,可是舍不得徐灿灿受苦,便把娇小的徐灿灿拢进怀里,心满意足地把下巴放在徐灿灿头上,闭上了眼睛,在徐灿灿馨香的体味萦绕下,不久也睡着了。 徐灿灿是被傅予琛摸醒的,她醒来之后闭着眼睛问道:"几时了?" 她一出声,傅予琛的手便僵住了,三秒钟之后般闪电般深了出去。 徐灿灿睁开眼睛,先看到的是傅予琛的侧脸。 她花了一会儿时间才看清楚傅予琛的脸红了。 傅予琛虽然有点脸红,可是心知自己是大男人,得表现得自然一点,男人一点。 他看向徐灿灿,秀美的脸上犹带红晕,凤眼亮晶晶的瞅着徐灿灿:"灿灿,现在是未时三刻。" 看着美男春睡之后的美好姿态,徐灿灿脑子变成了一片浆糊,默默换算着:一个时辰=四刻,一刻等于三十分钟,三刻等于九十分钟,那么现在是下午二点半。 她马上从c黄上坐了起来,心脏因为慌乱和害怕急速跳动着。 傅予琛看她着急,伸手把她揽到怀里,低声安慰她:"令尊令堂在尉氏遇到了朋友,估计明日才会回来!" 徐灿灿闻言,先是松了一口气,接着仿佛想起了什么,一把推开傅予琛,扭头看着他,蹙眉道:"你是不是又使什么诡计了?" 傅予琛难得的有点心虚,眼睛不肯和徐灿灿对视,转移话题道:"该起c黄了!" 说罢,他自己掀开薄被下了c黄,溜溜达达往前走,转眼就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了。 徐灿灿见他就这样离开,不由心乱如麻,又重新钻进了被子里。 被窝里还遗留着傅予琛身上那种好闻的味道,可是人已经不见了。 徐灿灿正在难受,被子就被掀开了,傅予琛似乎刚刚盥洗去了,身上换了件交领白绢衫,腰间束着黑玉带,显得细腰一束,漆黑眉睫带着点水意,仰月唇也更红了,他看起来当真是神清气慡,手里捧着一叠衣物:"灿灿,我给你穿衣服?" 徐灿灿:"……"她抢过傅予琛手里的衣物抖开,发现正是自己来的时候穿的玉色交领短襦和宝石蓝绣花八幅裙来的,只不过似乎被洗过熨过了。她瞟了傅予琛一眼,发现傅予琛正盯着自己身体的某处,便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这才发现原来傅予琛看的是她因为抹胸被拉下去而赤裸的某处! 她忙背了过去,双手抖抖索索开始整理抹胸。可是抹胸的暗扣在背后,往常都是碧云帮她整理的,因此徐灿灿忙了半日都没能扣上。 抹胸扣不上,还有傅予琛在盯着看,徐灿灿简直是更紧张了。 "我来帮你吧!"傅予琛靠了过来,从她的手里接过了暗扣,开始摸索。 徐灿灿感受着傅予琛在自己背后的动作,觉得傅予琛真是心灵手巧,这么快就学会了,正要开口夸奖,抹胸却再次掉了下去,她正要说话,傅予琛的双手就从后面钻过来,一边一个捏住了她的两团丰满。 一刻钟过后,徐灿灿抽出帕子拭了拭嘴角,嘴唇被撑得磨得发麻,也不管傅予琛了,自力更生扣好了抹胸穿好了衣物。 跳下c黄之后,她到明间倒了一杯凉茶,端起杯子连喝了好几口,口中傅予琛的味道终于没有了。 她默默喝着茶,心想:欧阳大家教的那点手段全使到傅予琛身上去了,傅予琛会怎么想我呢?一定觉得我是荡=妇淫=娃了…… 徐灿灿不知道的是,与此同时,傅予琛犹自喘=息着仰躺在c黄上,他长到了十八岁,第一次享受到了欲=望宣泄后的美妙感觉,令他暂时放弃了思考,躺在c黄上享受着身体战栗的快=感。 一刻钟过后,傅予琛牵着徐灿灿的手,在这广阔的园林里散步。 大概是身体彻底宣=泄过的缘故吧,傅予琛看上去特别的静谧温柔,幽深润泽的凤眼每次看向徐灿灿,都带着无限的爱意,仿佛在用视线亲吻着徐灿灿全身上下。 徐灿灿当然能感受到傅予琛对她的热烈爱意,心里说不出的幸福,恨不得仰天长啸来表达自己的兴奋与幸福。 傅予琛带着徐灿灿往前走了一会儿,便开口问徐灿灿:"灿灿,累不累?" 徐灿灿仰首看着他,眼中带着疑惑。 傅予琛看着她娇小玲珑又ròu乎乎的模样,恨不得把她合水吞进去,心里虽然这样想,声音却依旧温柔:"灿灿,我背你吧!" 徐灿灿讪笑:"……"傅予琛,你真的不怕我把你压塌? 傅予琛凤眼微眯,瞥了她一眼,然后弯腰把她抱了起来,大步向前走去。 他的手臂勒在徐灿灿腋下,让她不由自主吃吃直笑,一直嚷嚷着:"哎呦……哎呦……快把我……放……放下来……" 傅予琛一鼓作气把徐灿灿抱到亭子里坐了下来,把徐灿灿放在腿上,让她跨坐在自己腿上,自己的脸埋进徐灿灿胸部,呼吸着徐灿灿身上那令人迷醉的气息。 两人就这样走走停停,一直在翰园呆了一下午。 徐灿灿看到了西下的夕阳,心里着急,非要回去。 傅予琛舍不得让徐灿灿离开,紧紧抱着徐灿灿坐在湖边松林里的秋千上,就是不松手。 +++++++++++++ 作者有话要说:有爱小剧场: 徐灿灿和傅予琛的漫长的婚姻中,相爱的两个人表达爱意的方式完全不同。 傅予琛爱徐灿灿爱到了极点,因此把所有贵重的值钱的全给了徐灿灿,大梁人都知道,徐皇后的私库可是清平帝的私库好几倍大。 徐灿灿太爱傅予琛了,因此每次房=事都要把傅予琛从头到脚亲一遍,她亲得特别细致,是一寸一寸地舔,一寸一寸地亲,一寸寸地含,每次都用唇舌把傅予琛融化掉——正因为如此,她和傅予琛的第一个孩子来得有点晚。 哈哈~ ☆、第65章 徐灿灿有点无奈有点害羞,斗胆伸手捏了捏傅予琛的耳朵,然后看傅予琛的反应。她虽然和傅予琛已经很亲近了,可是想到傅予琛的地位,她就不敢太造次! 傅予琛并没有生气,或者觉得自己被冒犯了,他只是抱着徐灿灿不说话,也不松手。 徐灿灿看他这样黏自己,心里又是甜蜜又是无奈,低声道:"我回去太晚的话,被爹娘知道会出大事的!" 傅予琛不但不放手,还抱住徐灿灿亲了起来。 徐灿灿被他亲得有些着急,气喘吁吁躲避着他,最后甚至伸手去揪他耳朵:"放开啦!" 傅予琛吃软不吃硬,含住了徐灿灿的耳垂。 徐灿灿被刺激得直打哆嗦,只得试着娇声娇气央求他:"傅予琛,求你啦!求求你了!" 她没想到傅予琛真吃这一套,真的放开了她。 傅予琛牵着徐灿灿的手行在夕阳中。 身体宣泄之后,他心中也随之平静了下来,只觉得平安喜乐,惟愿此刻永远持续下去。 徐灿灿便走边端详他,她实在是很开心自己的利器——撒娇——除了能在父母那里行得通,在傅予琛这里也能奏效。 她看着傅予琛跃跃欲试,颇想再试验一下身手。 傅予琛如一个热恋中的普通少年一般,无论如何都不肯和徐灿灿分开。 他牵着徐灿灿的手又进了中午两人呆过的屋子。 翰园先前被内务府管着,人人皆可进入游玩。被赐给傅予琛还不到五天,傅予琛还没来得及让人好好布置。 因为今日之事,傅柳指挥着人临时把竹林里的这个小屋收拾了出来。 进了小屋,徐灿灿发现屋子里已经被收拾好了,明间的桌子上摆着几个精致小菜及热腾腾的碧梗粥。 徐灿灿见盆架上放着金盆,金盆里有水,便侍候傅予琛洗手。 一般所谓的侍候洗手只是在一边端水递擦手的布巾罢了,而徐灿灿因为太喜欢傅予琛了,亲自给傅予琛洗手打香胰子冲手,还拿了布巾把他的手一根根擦干。 傅予琛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任凭徐灿灿摆布自己,只是偶尔若有所思地看徐灿灿。 两人坐下开始用餐。 傅予琛吃得很慢,即使徐灿灿催促着,他也不过是略吃了点菜,喝了一小碗碧梗粥而已。 徐灿灿瞅他吃完,这才道:"你吃的这么少,将来怎么能……"话还没说完,徐灿灿的脸便红了,未说出的话全咽了下去。 傅予琛觉得自己听懂了,他垂下眼帘,含笑道:"我总能抱起你的!" 徐灿灿:"……"其实她想说的话的完整版是——"你吃的这么少,将来怎么能成为一夜三次郎呢"! 她上辈子可是看过一些史书,真的有皇帝是因为好色送命的,她印象最深的是明代的"红丸案"和因好色送命的明光宗。 两个人实际上都不太爱说话,于是屋子里就很静,只是俩人都不感到别扭,反倒觉得特别的温馨,特别的舒适。 傅予琛忽然想起了什么,起身从多宝阁里取了一个匣子,打开后递给了徐灿灿。 徐灿灿甫一接过来便觉得匣子沉甸甸的,等放到桌子上一看,这才发现里面装的是一匣子珍珠。 这些珍珠颗颗都如龙眼大小,莹润瑰丽,在暮色中散发着幽幽的光华。 她抬头讶异地望着傅予琛。 傅予琛一脸的平静,只有亮晶晶的凤眼泄露了他的情绪。 徐灿灿看着他,她不忍心拒绝他,却也只得说实话:"我爹娘会发现的!" 傅予琛有些沮丧地收回了匣子。他决定先送给徐灿灿的父亲徐顺和,辗转送给徐灿灿。 徐灿灿看他根本不提让自己走的事情,心里有些好笑,便道:"我真的该离开了!" 傅予琛点了点头,牵着她的手送到了翰园的大门内。 马车已经停在了翰园大门内。 看见徐灿灿过来,碧云打开车门跳了下来,她素来敬畏公子,因此先规规矩矩地给傅予琛行了个礼,这才扶了徐灿灿上车。 马车开始缓缓驶出。 徐灿灿坐在车里,看到一向调皮的碧云如此老实,不由笑了。她从后窗看去,暮色苍茫中傅予琛立在台阶之上,正目送她离去。 见到这样的傅予琛,徐灿灿的心里又是甜,又是酸,端的是难描难画。 送走徐灿灿之后,傅予琛也离开了翰园。 徐灿灿在这里的时候,他恋恋不舍;徐灿灿不在眼前,他就又变回了那个果敢专断的傅团练。 因为积存了多时的存货全部出清,他觉得自己真是神清气慡,当下便去办一件大事。 对行刺他的刺客进行的刑部十六司会审,定于今晚戌时开始。 傅予琛不仅自己要去围观,还令以马明宇为首的文官集团和以畅子英为首的武将集团都去围观,务必要打好对舒氏的第一仗。 人犯的身份已经查清楚了,他名叫胡英才,来自楚州,职业为无业流民。 刑部大堂内,刑部十六司的主官司郎中们雁翅排开,主审的却是御史靳伟焕。 十六位司郎中,六位站在傅予琛这边,六位站在舒氏那边,另有四位立场中立。 主审靳伟焕层层深入追问胡英才,大喝一声:"找你的人是谁?" 胡英才跪在堂下,始终坚持自己是想要为民请命,因而去诛杀祸国殃民的傅团练。 因为这实在是胡说八道,所以旁观的官员们纷纷议论起来,大堂里面嗡嗡直响。 靳伟焕用力拿起惊堂木敲了一下,大堂才重新安静了下来。 胡英才茫然四顾,看着这些大梁的栋梁们,最后还是坚持原先的说法。他家的深仇有人替他报了,他的老母有人安置了,那他就依照那些人的要求去做,就算去死,也得死的合理合情。 靳伟焕眼光扫过左右,在经过傅团练的时候有了微不可见的停留。 傅团练今夜看起来精神颇好,一向有些苍白的脸有了些神采,凤眼幽深好像在想些什么。 靳伟焕心中有了主意,便宣布审讯结束,初五继续审问。 旁观的官员们都站了起来,却都没有先走,而是先恭请傅团练出去,包括丞相马明宇、兵部尚书畅子英和刑部尚书雷震。 傅予琛微微颔首,然后昂首挺胸率先走了出去。 待他出去,马明宇这才走出,接着畅子英着雷震联袂走出。 回国公府的路上,傅予琛并没有骑马,而是乘马车回去了。 他有太多的事情要考虑,乘车是最轻省的。 今夜刑部大堂所有事情的发展都在他掌握之中。胡英才今夜坚持不招供,再审三次就该招供了;马明宇、畅子英和雷震,也确实为他抬了轿子,让他凌驾于众人之上。 傅予琛有一个想法,只要长期坚持向人们灌输一个理念,人们最终就会认为这种理念是对的。只要人们都相信了他是大梁皇位继承人,即使永安帝将来没有留下遗嘱,人们也会理所当然地认为皇位的继承人就是他。 傅予琛刚回到竹声院,还没来得及喝杯茶,听雨便进来禀报:"禀公子,七姑娘求见!" 傅予琛略一思索,道:"让她进来吧!" 傅七姑娘傅玫英眼睁睁看着安阳侯府下定,订下了六姐和安阳侯府那个傻世子的婚事,而父亲根本没有阻拦,母亲也阻拦不了。 她决定自己想办法。 所以,她瞒着一直嚷嚷着要她招赘的母亲,来见自己这个庶弟,定国公府未来的主人。 傅予琛端着泥金边白瓷茶碗,垂着眼帘慢条斯理地用碗盖拨着茶碗里浮在上面的茶叶,并没有请自己这位嫡姐起来的打算。 傅玫英虽然跪下了,可是背脊挺直,依然憋着一股气。 她活了顺风顺水的二十年,却要给自己的庶弟下跪,虽然做了无数的心理建设,可还是过不了这一关。 她已经跪了很久了,可是傅予琛还是没有动静,似乎在专心致志地喝茶。 屋子里很静,她跪在那里,脸伏在双手的手背上,听得见西洋自鸣钟"咔咔咔咔"的走动声。这位庶弟确实会调理人,外面候着那么多人,可是连一声咳嗽都听不见。 傅瑰英茫然地想:是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傅予琛是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厉害了?她还记得五岁时的他,被母亲让人饿得只剩下脸上那双凤眼还有些神采了,可怜兮兮地看着她,又不敢主动开口,就那样看着她。 最后,她还是走开了——帮助这个母亲和姐姐们口中的"贱胚子",是要被母亲和姐姐们打骂的!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决定向现实妥协,哑声道:"八弟,是姐姐错了!" "嫁入福田候府吧"傅予琛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道,"以后不要再参与娘家的事了!"福田候府今年就要降为子爵了,福田侯和世子不站队保持中立,不算富也不算穷,除了爵位,也没有什么值得人利用的条件,嫁过去平平静静过日子吧! 傅玫英声音颤抖:"是。"福田侯世子面目端正为人端方,总比六姐嫁给一个傻子要强很多了。 傅予琛坐在书房里,开始想傅玫英的婚事了。傅玫英年纪老大,这个月的月底就嫁出吧!他才不会考虑嫁妆齐不齐备这些小问题呢! 回到家里,徐灿灿同碧云下了车,刚敲了几下门,丁妈妈同小香便迎了出来。 徐灿灿回家先洗了澡换了衣裙,这才叫了碧云、小香和丁妈妈进来,取出了三张银票,一人给了一张,说了几句勉励的话,便拿了些碎银子,让小香和丁妈妈去买西瓜、甜瓜和蜜桃。 碧云在一边听到了,便道:"姑娘,我和妈妈一起去买吧!我力气比小香大!" 徐灿灿见小香不反对,便让碧云和丁妈妈一起去了。 果然被傅予琛说中了,徐顺和和徐王氏夫妻俩晚上并没有回来。 用过晚饭,徐灿灿带着碧云把家里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重点是看大门是否闩好,灶内是否灭火以及后院是否干净,待齐齐看了一遍,这才带着大家去了后院。 徐灿灿靠在凉亭椅子后面的栏杆上,等着丁妈妈她们三个把切好的西瓜、甜瓜和洗好的蜜桃端上来。 今日是初一,夜空没有月亮,却有着漫天璀璨的星星。 徐灿灿带着丁妈妈她们三个在星光下吃水果吹凉风消闲聊天。 丁妈妈和碧云小香她们说着话,徐灿灿不爱说话,便在一边听着,觉得也很有趣味。 夜越发深了,丁妈妈开始讲一些有些恐怖的故事,比如深宅绣花鞋之类的,把碧云和小香吓得缩成一团挤在徐灿灿身边。 徐灿灿却没有认真去听,她在想傅予琛,想那为傅予琛选妻的莲花花会。 当然想着心事并没耽误徐灿灿吃水果,今晚的水果特别好吃。 西瓜特别的沙,到嘴里就化成了甜甜的汁水。 甜瓜个个大小均匀,表皮色泽青白,削去皮后咬下一口,满口黏稠甜蜜的汁水,吃一个甜瓜得去洗一次手。 她最喜欢吃蜜桃,熟透的蜜桃果皮和果ròu都分离了,轻轻一撕便把皮揭了下来,吸上一口,简直是比槐花蜜还要清甜。 临离开,她吃了一肚子的西瓜、甜瓜和蜜桃。 徐灿灿睡到了c黄上,碧云替她放下挂帐子的玉钩的时候,突然笑道:"今晚的水果是圣上赏给公子的,连国公府都没进,公子让傅杨直接送过来了!" "怪不得这么甜!"徐灿灿感叹道,"丁妈妈也是你们公子的人?" 碧云笑着点了点头,放下帐子,掖在褥子下面,便出去了。 徐灿灿躺在c黄上有些得意地想:傅予琛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呢?还把碧云和丁妈妈派到我身边? 第二天午后徐顺和夫妇才从尉氏县回来了。 一见徐灿灿,夫妻俩便嘻嘻哈哈开心得很。 徐灿灿总觉得自己爹娘那欢乐的情绪有点夸张,好像欲盖弥彰似的。 待爹娘坐定接过了她奉上的清茶,这才故意开口问道:"爹,娘,你们相看的那家姓梅的怎么样啊?" 徐顺和顺口道:"姓梅不好,'梅''霉'同音,和他们结亲咱们会倒霉的!" 徐灿灿斜睨他:"我怎么举觉得'梅兰竹菊',姓梅很高雅啊!" 徐顺和只是笑,并不接腔。这家姓梅的原来很乐意这门亲事,后来得知徐家姑娘是落选秀女,便无论如何不同意再谈下去了。本来女儿就不让他们两口子去相看,现在事情没成,更不能开口伤女儿的心了。 徐灿灿笑着猜测道:"一定是人家嫌弃我落选,对不对?" 徐顺和讪讪地反驳:"胡说!当真是胡说!" 徐灿灿语重心长对自家爹爹说道:"爹,您老人家请放心,我这么漂亮,一定能嫁出去滴!" 徐王氏听到了,忙道:"哎呀,大姑娘家的,说什么嫁啊嫁的!羞不羞啊!" 又央求徐灿灿:"灿灿啊,爹娘还没吃午饭呢,给爹娘弄点饭吃吧!" 徐灿灿不忍心见爹娘挨饿,忙去厨房做炒米去了。 徐王氏向徐顺和挤了挤眼,夫妻俩为成功支走了难缠的女儿而欢欣鼓舞,都笑了。 刚过一刻钟,徐灿灿就云过来了。 跟在后面的碧云端着托盘,托盘里放着两盘炒米和两碗玉米粥。 徐顺和真是饿了,也不顾炒米还热着,马上扒拉了一口,发现非常美味,便大口地吃了起来。 徐灿灿坐在一边看着爹娘吃得很香,自己也很开心。 她把包菜切成极细的条,把洋葱切成小小的丁,把红萝卜切成碎粒,先放入大油用葱姜爆锅,这才放入所有切好的菜翻炒几下,然后放入中午余下的米饭,改小火,勤翻炒,很快便能吃了。 这样的炒米色泽鲜亮,米粒劲道,吃起来味道很香。 徐顺和吃完了一盘炒米,又让碧云去盛了一盘,嘴里还不停夸奖:"我的姑娘真厉害啊,做的炒米真好吃!" 徐灿灿被夸得迷失了方向,立刻许诺:"爹,晚饭还是我来做!" 徐顺和趁女儿不注意,得意地向妻子眨了眨眼睛,表达了自己的得意之情。 过几日就要去金明池参加莲花花会了,徐灿灿在家里做着准备。 虽然不祈求被傅团练选中,可徐王氏觉得自己的女儿不能落后于人,便带她去买了不少时新料子,又请了外面的绣娘来家里做活,想让女儿打扮得漂漂亮亮见人。 因为傅予琛的叮嘱,徐灿灿也不反对,便任由母亲张罗。 早上下了一阵暴雨。暴雨很快便停了下来,可是碧空如洗徐风送慡,整个上午因此凉慡了起来。 徐灿灿正在屋子里看绣娘fèng衣服,丁妈妈进来禀报道:"姑娘,有两个姑娘要见姑娘呢!" 她想了想,又道:"说是一个姓胡,一个姓王,是姑娘在宛州时的朋友!" 徐灿灿一听就猜想是胡熙珠带着人过来了,便笑道:"我去迎迎吧!" 她带着碧云走到大门内。 立在门口候着的两位姑娘,其中一个正是她在宛州时邻居胡家的姑娘胡熙珠,另外那个姑娘有些陌生,徐灿灿不认识。 胡熙珠一见徐灿灿便笑道:"灿灿,我来看你呀,欢迎不欢迎?" 徐灿灿欢喜地迎了上去。 胡熙珠拉着身旁那位俊眼修眉的姑娘介绍道:"这是王家庄的三姑娘!" 她看着有些惊讶的徐灿灿,低声道:"就是王家二郎的妹妹,闺名唤作王青镯!" 徐灿灿先是一愣,然后微笑着和王姑娘互相见了礼。 她先引了胡熙珠和王青镯去见母亲,然后才带着她们去了自己屋里。 王青镯大概十六七岁的样子,温柔腼腆,笑微微的不大说话。 胡熙珠性格活泼,一进徐灿灿的卧室就四处打量,最后得出结论:"哇,灿灿啊,你家可是发财了,真有钱啊!" 她从靠东墙放着的博物架上拿了一个精致的檀木匣子:"这是什么啊?这盒子好香!" 徐灿灿笑:"这是别人送来的几个珠花!" 她接过匣子打开让胡熙珠和王青镯看。 匣子里铺了一层真红缎子,缎子上放着两对精致的珠花,珍珠都是龙眼大小,珠花上各镶着打磨得圆溜溜的红宝、蓝宝、猫眼和碧玺,看上去美得令人心悸。 胡熙珠拿着看了好一阵子,简直是爱不释手。 王青镯看了看,夸赞了两句便放下了。 徐灿灿看得出胡熙珠很喜欢,可是这两对珠花是傅予琛送的,不好给她,便笑道:"你们既然来了,我正好有礼物相赠呢!" 她很自然地从胡熙珠手中拿过了那朵碧玺珠花,放入了匣子里。收好匣子,又取了几个宝石戒指出来让胡熙珠和王青镯一人选一个。这些宝石戒指戒面虽小,但巧在精致,是徐顺和从尉氏县回来的时候给她买的。 王青镯笑着谢了,随意捡了个不值钱的紫水晶戒指。 胡熙珠却是细细挑选了一番,最后拿着一个碧玉戒指和一个红宝戒指取舍不下。 徐灿灿见状,便道:"这两个既然你喜欢,都收起来吧!" 胡熙珠却之不恭收了起来。 三人喝茶聊天的时候,胡熙珠这才说明了来意。她是来汴京看姑父姑母的,王青镯是来看哥哥的。她姑父姑母都在定国公府当差,忙的顾不上她;王青镯的哥哥衙门里事情忙,也没空搭理她。 她们俩在汴京人生地不熟,便想着约徐灿灿一起去逛禹王台的庙会。 徐灿灿不太想去,便没答应。 胡熙珠缠着徐灿灿,非要她带着去。 徐灿灿被她缠得受不了了,便道:"那我先去问问我母亲吧!" 胡熙珠非要跟着她去堂屋,徐灿灿看她如此黏糊觉得怪奇怪的。她不知道胡熙珠看她家如今好像很有钱的样子,就想着巴结她呢! 徐王氏这段时间一直怕女儿因落选伤心,听说旧日邻居胡熙珠要约徐灿灿出去玩,又考虑到丈夫一直想招王青瑜为婿,而王青镯是王青瑜的妹妹,想了想便答应了。 徐灿灿很是犹豫,和母亲又咕唧了一阵子,交代她好些事情,这才出去了。 王青镯过来的时候坐的是自己家里的马车,徐灿灿想着已经和母亲说了让常柳去接,便也不另外找车了,带着碧云和胡熙珠王青镯一起上了王家的车。 ☆、第66章 徐灿灿因为不太相信胡熙珠的为人,出了堂屋之后便又后悔了,可又不能言而无信,临行前又回去悄悄提醒母亲:"娘,记得让丁妈妈去咱们铺子找常柳,让他去禹王台接我!" 碧云在一旁听到了,知道徐灿灿担心安全,便笑着安慰她:"姑娘,有我跟着呢!"几个女孩子逛禹王台而已,她还是能保护好徐灿灿的! 徐灿灿也知道一向干脆的自己过于犹豫不决了,只得叹口气,不再多说了。 马车是四人座的,胡熙珠拉着徐灿灿坐在了正座上,王青镯很自然地和碧云一起坐在了倒座上。马车前面除了车夫,还有一个王家的老仆跟着。 徐灿灿对王青镯的印象很好,她一向很喜欢这种单纯温柔的女孩子,便在路上和她说起了宛州家乡的特产风物。 谈起这个话题,王青镯变得健谈起来,她告诉徐灿灿,汴京这边的梨来自鲁州,和宛州的梨不一样,宛州的梨是绿皮的,吃起来有点酸有点硬,鲁州的梨太脆太甜什么的。 徐灿灿看她说得高兴,便也说起了家乡的物产,道:"咱们那边的桃子比这边的好吃,还有梅子,汴京没有见卖梅子的!"说起梅子,她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便又道:"不过,咱们宛州的西瓜没有汴京的好吃呢!" 王青镯掩唇轻笑:"咱们宛州还有一个好吃的,就是扯面,可惜这边没卖的!" 徐灿灿连连点头,很是赞同。 看她俩谈得投机,胡熙珠cha话道:"青镯当然说家乡好了,以后再想回去,就不知道要等多少年了!" 徐灿灿讶异地望着对面的王青镯。 王青镯脸都红了。 胡熙珠笑道:"青镯的爹娘是带她进京成亲的,她那未来夫婿是王二哥在开封府衙的同僚!"、 "恭喜恭喜!"徐灿灿不由看着王青镯笑了,"你成亲之后,咱们还一起玩!" 王青镯也很喜欢徐灿灿,闻言便立即答道:"好啊!到时候我去找你!" 胡熙珠看徐灿灿和王青镯越过自己勾搭上了,反倒把自己晾在一边,便有心使坏,道:"我说啊,你俩将来有可能很亲密,也有可能老死不相往来!" 徐灿灿和王青镯均默然,一时车内气氛有些尴尬。 禹王台在汴京城外东南方向,距离汴京外城并不算远,传说是春秋时晋国大音乐家师旷吹奏乐曲的地方,是一个环境优雅林木茂盛的园林。自从汴京城内的翰园被永安帝赐给了傅团练,城内仕女踏青游玩便首选禹王台。 王家马车出了外城之后没走多久,徐灿灿从车窗往外看,发现前面红墙之内林木森森,原来是禹王台到了。 众人刚要下车,徐灿灿便觉得身体有些异样,悄悄伸手摸了摸,这才知道自己月信来了。 她不禁有些慌乱,忙道:"先不要下车!" 听了徐灿灿的低声解释,车里顿时静了下来。 碧云忙道:"姑娘咱们回去吧!" 王青镯也恳求地看徐灿灿:"徐姑娘,咱们还是先回去吧!禹王台别的时候来也可以,这件事情不能等人!" 徐灿灿心中正有此意,见王青镯给了自己下台梯子,便道:"没办法,只得回去了!" 胡熙珠虽然有点不快,也不好说什么,便没说话。 王青镯忙隔着前窗吩咐车夫:"不去禹王台了,先拐回去送徐姑娘回家!" 马车调转方向,向西北方向驶去。 徐灿灿的心这才定了下来,含笑向胡熙珠和王青镯道歉:"真是对不住了!"又低声道:"月信一直都有规律,不知道怎么回事就乱了,让人猝不及防……" 坐在对面的王青镯握住她的手安慰她,眼中满是歉疚:"真是对不住了,我也没有预备!" 胡熙珠真看不惯这俩人第一次见面就如此亲热,但她还是有一些城府的,并不说什么,而是笑着透过竹帘看外面的景致,转移话题道:"咦,刚下过一场雨,这玉米杆子就长这么高了?" 徐灿灿和王青镯笑着附和了一声,也不多说了。 摸了摸自己屁股下面,徐灿灿确定自己的素白裙子一定被血霪透了,心里后悔死了,觉得自己答应去禹王台的时候,根本没经过大脑。 她在心里把自己骂了好几遍,可是不管怎么说,出了事情之后,除了想补救的办法,别的还做不了! 快到汴京城外著名的酒楼晏楼的时候,徐灿灿发现王家的马车渐渐慢了下来。、 车夫"吁"了几声停住了马车,然后向后禀报王青镯:"三姑娘,二公子来接您了!" 听到他说"二公子",徐灿灿想了想才把"二公子"和王青瑜划上等号,顿时尴尬极了,一是为她和王青瑜的前未婚夫妻身份,另外就是她正是尴尬的时候,实在不方便见人。 王青瑜打开窗帘,和骑着马立在车旁的哥哥打了个招呼,又道:"二哥,我得先送朋友回家!" 王青瑜笑着答应了,随意往车内扫了一眼,却发现徐灿灿坐在里面。 他仿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似的,呆呆地看着徐灿灿。 徐灿灿感受到他灼热的视线,便低下了头,又侧过脸,看向西边,不愿和他目光相触,心里则在大骂自己考虑问题不周全! 王青瑜按捺住激动的心情,移开眼睛,低声道:"走吧!" 他驱赶着马调转方向,随着马车往城门方向而去。 徐灿灿坐在车里想着心事不肯说话。 王青镯大概是没想到二哥会来接自己,看到徐灿灿便觉得有些惭愧,拉了拉徐灿灿的手,叹了口气也不说话了。她知道二哥让爹娘进京所为何事,可如今看来,徐姑娘明显不是娇羞,怕是不愿意这件婚事啊! 王青瑜骑在马上也是默默想着心事。 初见徐灿灿他心中简直是又惊又喜。他本来已经写信请父母进京向徐家提亲,谁知道自己却被上司派到兰考县查案。案件进行得很顺利,他便先回来了。 刚刚回到了汴京家里,他便听到妹妹去禹王台玩耍的消息。 他没想到来接妹妹,却意外地见到了自己的心上人,心里忐忑又欢喜,觉得自己和徐灿灿真是有缘分,便开始想如何多同徐灿灿呆一会儿。 只有胡熙珠好像看不到眼前的尴尬似的,兀自言笑晏晏,还探头出车窗和王青瑜打招呼:"王二哥,已经到了用午饭的时间了,前面经过晏楼歇一歇吧!" 王青瑜先是一脸的尴尬,后来便面无表情了,心中却很是欢喜,觉得这个胡熙珠还真有眼色。 到了晏楼前的路口,王青瑜率先打马往晏楼而去。 徐灿灿看方向不对,顿时着急起来,忙问王青镯:"怎么回事啊?" 王青镯还没来得及说话,马车已经停在了晏楼前面的空地上。 王青瑜下了马就去迎车里的三位姑娘,结果只有胡熙珠下来了,徐灿灿和自家妹妹都不肯下来。 王青镯焦急地看着哥哥:"二哥,还是先送徐姑娘回去吧!" 而徐灿灿则是根本不和他说话,侧着脸就是不看这边。 王青瑜有些着急,便叫了徐灿灿一声:"徐妹妹,请下车吧!" 早上进行了军事cao练之后,傅予琛被随从簇拥着出了城东大营。 他们一行人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沿着进城的大道往西行,而是抄近路往城外的晏楼而去——傅予琛要在那里见自己推销给傅七姑娘的未来夫婿、福田侯世子尹晓平。 尹晓平是一个沉默的青年,福田侯府的侯爵爵位即将递降为伯爵爵位,作为世子他不是不焦急的,因此对于傅予琛和傅予琛推销的姐姐是愿意接受的。他也不多说,言简意赅地提出了自己的底线——希望能够保住福田侯府的侯爵爵位! 傅予琛欣赏这样干脆利落的人,便也提出了自己的条件——好好对待傅瑰英,尹氏一族的文武官员保持中立! 尹晓平确实干脆,当即亲笔写了保证,也不怕这会被傅予琛当做要挟尹氏的证据。 傅予琛得了这个保证,很是欣慰,令傅柳送尹晓平出去。 他在晏楼的包房里喝了一会儿茶,这才带着傅杨和傅松出了晏楼。 刚出晏楼,傅予琛就见到了一个身穿公服的青年立在马车前说话,他不在意地往前走,刚走到马车旁,便听到青年叫了声"徐妹妹"。 因为徐灿灿姓徐,所以傅予琛一听到叫"徐妹妹"便看了过去。他眯着眼盯着不算细密的竹帘,觉得里面坐的那人和徐灿灿很像,不,就是徐灿灿!不过,徐灿灿怎么在这里和一个男人拉拉扯扯? 傅松凑上来,低声道:"那个人是王青瑜!" 傅予琛立刻想起来了,以前和徐灿灿订过婚的那个人就叫王青瑜! 只是他有些疑惑:他不是让开封府尹把王青瑜支走了吗? 看着车帘内的徐灿灿和一心想请徐灿灿出来的王青瑜,傅予琛气得手都有些颤抖了! ☆、第67章 徐灿灿也看到了傅予琛。 隔着丝丝的竹帘fèng隙,她看到了傅予琛看似平静冷淡的脸。他认出了自己,看上去却是很不在意的样子,冷冷扫了徐灿灿一眼便向前走去,不再看徐灿灿第二眼。。 即使是这样平静的脸,也令徐灿灿感到心悸和恐惧——她怕傅予琛误会,更怕傅予琛从此不理她! 到了此刻,徐灿灿才明白,原来她已经对傅予琛情根深种,她不敢想象没有傅予琛的人生…… 瞬间徐灿灿的眼泪流了下来,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盼望时光真的能倒流,倒流到她还没出来的时候,倒流到她老老实实在家等待莲花花会的时候…… 她捂住嘴盯着越走越近的傅予琛。 正午的阳光特别的强烈,没了早上的凉慡,带给人炙烤的感觉。傅予琛走在阳光下,漆黑眉眼仿佛变淡了,白皙的脸好像被镀上了一层光晕。 徐灿灿眼睁睁看着他走近,看着他从车子旁边走过,眼睁睁看着他头也不回上了马催马离去。 她用衣袖捂住嘴无声地哭了起来。 车里如今只有碧云、王青镯和徐灿灿。 碧云此时被傅予琛吓得脸都白了,腿脚也发软,使不出一点力气。她是最了解公子的手段的,如今默默思索着:这件事被公子误会,如果连姑娘都挽回不了,那她就只能等死了!唉,死就死吧,希望公子看在自己一向尽心照顾姑娘的份上,别让自己死的太难看就行了! 王青镯则担忧地望着徐灿灿,不敢打扰她,不敢出声,怕外面的人发现徐灿灿在哭。 王青瑜没得到回应,讪讪地立在那里。 正在这时,胡熙珠笑盈盈走过来看着他:"二哥哥,晏楼什么菜最出名啊?" 她那一声"二哥哥"娇俏又甜美,王青瑜趁机下台,和胡熙珠一起走向晏楼,边走边介绍晏楼的名菜。 徐灿灿额头抵在车壁上,无声地哭泣着。她知道自己不能在这里哭,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她一想到再也见不到傅予琛,眼泪就止不住地一滴滴往下流。 徐灿灿一直以为在和傅予琛的感情中,她是占据主动的那个人,到了此刻,她才知道,她宁愿低到尘埃里,只为了能挽回他! 碧云眼睛也湿了,她心中内疚,不敢看徐灿灿,而是看向窗外。突然,她推了推徐灿灿:"姑娘!姑娘!你看——" 徐灿灿抱着万一的希望,擦了擦眼睛,往车窗外看去,只见一个十五六岁的黑衣小厮赶着一辆密封得很严的马车过来了。 碧云拉着徐灿灿的手握了握,推开车门跳下了车。 徐灿灿眼巴巴看着外面。 碧云和赶马车的小厮说了几句话便跑了回来。她立在马车脚踏上,开心地说:"姑娘,老爷派人来接咱们了!" 徐灿灿心脏倏地加快跳动,她向一直陪着她的王青镯点了点头,道:"家人来接我了,再会罢!"说罢,她就跳下了车。 一到地上,她便闪电般用衣袖捂住了裙子后面被血浸透的那个地方,姿态扭曲地随着碧云快步走向那辆马车。 她刚走到车门边,车门便从里面打开了,碧云在后面推了她一下,与此同时,里面伸出手把她拉了上去。 碧云用力关上车门,自己跳上赶车小厮的身旁坐了下来,用帕子遮住脸,在脑后系住了。 黑衣小厮驾着车调了头向城门方向驰去。 王青瑜醒过神来,大步赶了几步,却被刚刚从车上下来的王青镯拦住了:"二哥,徐姑娘家有急事,家人接她回去了!" 王青瑜闻言愣在了那里,眼睁睁看着载着徐灿灿的马车远去。 外表普通的马车,里面却异常的整洁舒适,用深紫丝绸包裹的软椅上,傅予琛背脊挺直坐着,玉面如冰,冷冷地瞅着徐灿灿,并不准备搭理她。 徐灿灿一见他,满心的委屈全涌了出来,她踉踉跄跄扑进傅予琛怀里,把脸埋进他怀里放声大哭,边哭边蹂躏他的象牙白丝袍。 ☆、第68章 马车辘辘而行,傅予琛依旧挺直背脊,眼睛透过车窗上糊的黑纱看着道路两侧的白杨树。 白杨树是力争上游的一种树,笔直的枝干,所有的枝桠紧紧靠拢成为一束,并无斜枝逸出,努力向上发展,最终长成能对抗狂风暴雨的参天大树! 这就是他为自己规划的人生。 可是,他的人生却因为徐灿灿的出现发生了偏差。 对于傅予琛来说,他一直试图把徐灿灿纳入他的人生,而现在他却发现,徐灿灿对他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 徐灿灿还在他的怀里哭泣,哭得他的心都疼了,在这一刻,他发现自己居然在想:只要她愿意改正,即使犯了错我也会原谅她! 这样的想法令他悚然。 傅予琛茫然地举起自己的双手,看到了手心被指甲刺破的痕迹。他的指甲剪得很短,却还是在看到徐灿灿和别的男人纠缠那一刻,因为愤怒和嫉妒刺破了他的手心! 他不想再要这样强烈的爱情了。 徐灿灿还在哭泣,傅予琛衣襟都被她的眼泪浸湿了,真不知道这样一个小小的人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眼泪。 他无意识地伸手抚摸徐灿灿的背,上上下下抚摸着。 忽然,傅予琛的手有了摸到被洇湿的丝绸那特有的触感,他举起手看了看——手上有血迹! 他的心突然剧跳起来,一把把徐灿灿抱了起来,脸朝下放在了腿上,就去寻找那出现血迹的地方。 徐灿灿泪眼朦胧,不知道傅予琛在做什么,却因为理亏不敢反抗,乖乖地趴在傅予琛的腿上,任他摆弄。 傅予琛找到了裙子上那块血迹,心脏怦怦直跳,双手用力一拉,"嗤啦"一声撕开了徐灿灿的裙子。 在看到徐灿灿亵裤上更大的血迹的那一瞬间,傅予琛的心先是一紧,接着缓缓放松了下来,他觉得自己有些明白了,剧跳的心脏也平静了下来。 他长吁一口气,揽过徐灿灿紧紧抱在怀里。 徐灿灿虽然还在哭,可是已经感知到危机过去了,她觉得万分的委屈,脸贴在傅予琛肩膀上抽泣着。 傅予琛的心软得一塌糊涂,紧紧抱着她默默思索着:是吓一吓徐灿灿呢?还是立刻和她和好? 经过思索,他决定先吓一吓徐灿灿。 傅予琛伸手抬起徐灿灿的下巴,浓长的睫毛遮住了他的眼波,令他显得莫测高深,他的声音却是淡淡的:"这样的事情若再有第二次,我杀了你,那个人我把他千刀万剐!" 徐灿灿眼睛都哭肿了,听了他的话,觉得他说的太夸张了,把脸埋在傅予琛怀里蹭了又蹭,这才探出头破涕为笑:"以后再也不会了!" 她爱撒娇的本能发作,哭红了的眼睛望着傅予琛,娇娇道:"傅予琛,你误会我了!" 傅予琛看她眼皮红肿,却还有精神向自己撒娇,他的心里既心疼又高兴,过了一会儿才道:"我没有骗你!" 是的,他并没有说谎,如果那个王青瑜真的和徐灿灿有了什么,那王青瑜就等着被他千刀万剐吧! 傅予琛隔着亵裤抚摸着徐灿灿的屁股,过了一会儿才道:"难受不难受?" 徐灿灿不明白他的意思,好奇地看着他,因为哭得太厉害,眼睛都是红的,睫毛也湿漉漉的。 傅予琛从扶手上的匣子里抽出了一个帕子,轻轻拭去了徐灿灿的眼泪。 徐灿灿贴在他怀里,心里有些凄凉,因为自己是这么的爱他;又有些欢喜,因为他还爱着她。 她的脸窝在傅予琛的颈项里,感受着傅予琛的脉动,眼睛却茫然地看着车内的后壁。 马车穿过闹市,进入僻静的背街,最后驶进了翰园。 马车停下来之后,傅予琛解开腰带,脱下来身上的象牙白素袍,穿在徐灿灿徐灿灿身上。 他先下了车,然后转身看向徐灿灿伸出了双手,凤眼幽深看着徐灿灿。 徐灿灿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傅予琛稳稳地接住了她,抱着她转过身,这才把她放在了地上。 他上上下下打量徐灿灿,然后便抿着嘴笑了。 徐灿灿个子不算矮了,可是因为骨架小,在身材高挑的他面前就显得娇小玲珑了,身上穿着他的袍子,都快拖到地上了,看着就像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子,特别的幼小稚嫩。 傅予琛身上只穿着中衣,露出了精致的锁骨。 徐灿灿悄悄瞄了他好几眼 傅予琛装作看不见,弯下腰道:"我来背你吧!" 徐灿灿"嗯"了一声,趴在了傅予琛身上,双手环住了傅予琛的肩膀。 傅予琛背起她走上台阶向凌霄花走廊。 进了竹林间的小屋,傅予琛背着徐灿灿直接进了卧室,然后才把徐灿灿放在了地上。 徐灿灿心虚地看着他被血沾污的中衣后摆。 傅予琛却毫不在意地直接在她面前脱掉了已经沾上血的中衣,拎在手里看了看便扔在了地上,道:"我们去洗个澡吧!" 徐灿灿:"……"这是要洗鸳鸯浴吗?她如今的身体状况好像不太适合鸳鸯浴吧…… 傅予琛看见了她的眼神,心里好笑,垂下眼帘,伸手拉着她便去了卧室后面的浴室。 进了浴室,徐灿灿这才看到浴室被隔成了两间。 她细细研究了一番,发现浴室是用竹筒引了温泉过来,可以用竹子箍的浴桶泡澡,也可以立在竹筒下面冲澡。 徐灿灿刚脱了上衣,正要解抹胸,傅予琛便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一摞衣物。 他看了徐灿灿一眼,便把那摞衣物放在了放衣服的架子上,转身扬长而出。徐灿灿来了月信,看了还不如不看,得赶紧出去,免得自己有了反应丢人! 徐灿灿:"……" 她好奇地去翻傅予琛送进来的那摞衣物,发现不但中衣亵裤俱全,而且还有几条月信带。 徐灿灿拿起窄袖衣看。 窄袖衣是用浅绿的上好丝绸制成的,而裙子也是如今最流行的八幅裙,料子也很好。 她猜想这些应该是傅予琛让手下的人去高等成衣店去买的,只是他会让谁去呢? 徐灿灿洗完澡出来,发现傅予琛不在卧室,便往明间看了一眼,看到摆了满桌的菜,而傅予琛正在等她用饭。 傅予琛正在想事情,抬眼就看见了徐灿灿,脸上便微微笑了:"灿灿,过来用饭吧!" 徐灿灿看着他,觉得傅予琛幽深的凤眼似乎有光芒闪烁,嘴角微微弯起,好像情绪很好的样子。 她走了过去,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傅予琛问了傅碧事情的全过程,他有许多话想要和徐灿灿说,又怕她听了吃不下饭,便垂下眼帘,道:"先吃饭吧!" 徐灿灿饿得要死,拿着筷子便开始大吃大喝起来。 傅予琛看她吃得这样香,便也跟着她吃了一碗饭,又喝下了徐灿灿给他盛的一碗酸辣肚丝汤。 徐灿灿刚放下筷子,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厮便悄悄走了进来,把手里端着的托盘放在了条几上,又无声地退了下去。 傅予琛起身从托盘里取了一杯茶递给徐灿灿。 徐灿灿还没接到茶盏,便闻到了醇香的红茶味道,不由笑了。 傅予琛瞅着徐灿灿,看她虽然笑了,可是眼皮还有些浮肿,心里便有些内疚。他心里这样想着,却并不说出来。 徐灿灿喝完一盏茶,便被傅予琛带到了卧室里。 卧室里依旧是老样子,看起来简单整洁却又很舒适。 徐灿灿在c黄边坐了下来,傅予琛拉了张高椅放到了c黄前,居高临下地开始教训徐灿灿。 他知道自己的女人和自己的属下是不能用相同方法来教训的,因此也颇费了一番思量,最后确定了方式方法。 徐灿灿心虚地看着一脸肃穆审视自己的傅予琛,心里暗想:即使是板着脸想训人,傅予琛也是好看的。 她正浮想联翩,便听到傅予琛沉声问道:"灿灿,胡熙珠暗算过你没有?" 徐灿灿低下头,老老实实道:"她坑过我,就是你在桃花林救我的那次。" "既然知道她的为人,你还跟她一起出去?"傅予琛接着问道。 "呃——"徐灿灿有些口吃了,"我……我随口……随口答应了……不好……意思拒绝……" 傅予琛看着脸都红了的徐灿灿,决定该说的还是得说:"别人要求你做事情,一定得在脑子里先过一遍,该答应的再答应,不该答应的不要答应!"那个胡熙珠明显是想借徐灿灿引出王青瑜,而灿灿还傻乎乎上了当。 这个胡熙珠居然敢欺负他的灿灿,真是该死! 傅予琛把徐灿灿当成了小孩子,生怕她记不住,又啰嗦道:"无论是做事,还是说话,都一定要经历一番思索之后再做或者说!" 徐灿灿觉得别扭死了,心想:他这是把我当孩子训呢! 可她还是低声应了一声:"知道了!" 傅予琛看着满脸羞愧的徐灿灿,觉得斯情斯景怪异无比,却也不知道怪在哪里,便蹙眉瞧着徐灿灿,最后在心里叹了口气,起身把徐灿灿抱在了怀里,轻轻亲吻。 徐灿灿觉得这才是正常的模式呢,窝在傅予琛怀里,扭啊扭的,想找到一个最舒服的姿势。只是傅予琛身上太瘦了,无论怎么动都是不舒服! 她抬头给了傅予琛一个白眼,然后惊讶自己的胆大,觉得自己真是"一会儿不打,上房子揭瓦",把脸埋进傅予琛怀里,在他胸膛上蹭了蹭。 傅予琛一旦和徐灿灿进行亲密接触,身体便会做出忠实的反应。徐灿灿在他怀里蹭了蹭,只不过不小心蹭到了他某个敏感位置罢了,他的下面就竖了起来。 徐灿灿正在进行深刻的反思,忽然觉得傅予琛的身体有些不对劲。她刚要去摸,便想到了傅予琛教训的"无论是做事,还是说话,都一定要经历一番思索之后再做或者说",便闭着眼睛想了想,最后还是听从内心指挥,伸出双手隔着衣物握住了傅予琛已经勃发的物件。 握住那里之后,徐灿灿抬头瞟了傅予琛一眼,发现傅予琛凤眼黑泠泠的,似乎浮上了一层水雾,便猜到他已经动(啊)情,就垂下眼帘开始揉啊捏的。 徐灿灿被傅予琛训了一顿,便跃跃欲试想让他明白对待自己和对待他的下属是不同的。当然,她是真的不知道傅予琛对待下属有多凶残! 她伸手扯开傅予琛的腰带,忙了一番之后终于解开了傅予琛的中衣和亵裤,把傅予琛那个物件解放了出来。 徐灿灿不准备轻易让傅予琛舒服。 她拉着傅予琛的手,示意他起身坐到c黄边。 待傅予琛在c黄边坐了下来,徐灿灿便跪在了他两腿之间,低头抚摩一番,就是不让傅予琛如意。 接着,她起身吻住了他。 用力亲吻一番之后,徐灿灿湿漉漉的舌头一直向下,在傅予琛的胸膛上留下了一个个牙印,还咬一口看傅予琛一口。 傅予琛没想到一向幼稚的她居然会这么骚,身体微微发疼,皮肤阵阵苏麻,心窝一场一场的发颤,被徐灿灿吮吸得热血沸腾,一路苏麻从脊梁骨向下,下面硬的发疼,亟需泄出。 徐灿灿低下头,努力含住了傅予琛昂首挺立的顶端,舔了一下。 傅予琛过电似的浑身一抖,立刻便在徐灿灿嘴里泄了。 徐灿灿全咽了下去,挺直上身看了看傅予琛,然后又低下了头。 送走徐灿灿后,傅予琛明白了过来,他的定位错了,他原本想着要像一位丈夫训妻子一样教育徐灿灿,可是落到实处,却变成了爹训闺女! 想到这里,傅予琛捂住脸倒在了c黄上,觉得自己一碰到徐灿灿,便会变成一个傻子。 ☆、第69章 碧云扶了徐灿灿上车,却发现她一直默默无语。碧云有些疑惑,却没去细追究。为了安慰徐灿灿活跃气氛,她笑道:"姑娘,奴婢已经让人提前回去捎信给太太,说姑娘您已经从禹王台回来了,正在逛街看衣服首饰,一时间还回不去!" 徐灿灿点了点头,依旧没有说话。 碧云笑眯眯打量着徐灿灿身上的衣物,眉眼里一片欢喜。 徐灿灿心里有点诧异,却忍住没去问。 碧云最后实在忍不住了,便故意问道:"姑娘,您知道您身上的衣物是谁去为您买的吗?" "不是你?"徐灿灿迟疑,"那会是谁?"她的贴身的衣物傅予琛总不能让小厮去买吧?! "是公子呀!"碧云喜滋滋道,"我那时候正在刑房里跪着,公子也没叫我!" 徐灿灿愕然。 她试着想象了一下清冷高贵的傅予琛到成衣店给她卖女装的情形,不由笑了。 笑容旋即消失,徐灿灿捂着有些酸疼的嘴笑不出来了。 她不再说话,坐在马车里静静想着傅予琛。 徐灿灿离开之后,傅予琛又睡了一会儿才起c黄。 他刚在书房里坐定,周英便进来见他。 周英好几天没见傅予琛了,见到他开心极了,小狗似的凑上来:"大哥,我想你了呀!" 傅予琛坐在书案后面无表情地向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周英屁颠屁颠凑了过去:"大哥,什么事情啊?" "低头!"傅予琛道。 周英以为大哥要摸他的脑袋,笑嘻嘻弯下了腰立在傅予琛面前。 傅予琛拿起书案上的折扇在他头上敲了两下,蹙眉看他:"稳重一点吧!" 周英立刻收敛笑意,规规矩矩给他行了个礼:"标下给团练大人请安!"大哥开始携带他上进了,他如今可是东大营禁军的致果校尉,当然得有一副正经样子了。 他吊儿郎当吧,傅予琛嫌他吊儿郎当;如今他正襟危坐一本正经了,傅予琛又觉得他看着怪怪的,因此只是点了点头,示意他坐下。 周英在傅予琛对面的圈椅上坐了下来,专心致志看着傅予琛,等待傅予琛指示。 傅予琛轻咳了一声,道:"明日的莲花花会,你也陪着我去吧!" "好啊!"周英大喜,"大哥,我跟着去可以去保护你的贞——"看着傅予琛微眯的凤眼,周英把余下的话全给咽了下去。 他可怜兮兮看着傅予琛:"大哥——" "明日打扮齐整点,不要迟到了!"傅予琛不想看他,看他就想踹他,便挥手让他离开。 周英边退边说:"大哥,我今晚跟你住吧!你住翰园还是回国公府?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傅予琛面无表情:"滚出去!" "是!"周英打开书房的门蹿了出去。 薛英第二个进来。 他一进来就给傅予琛行礼:"薛英见过公子!"他是将门之后,称呼傅予琛为"公子"而不是称呼官名"团练",便是在含蓄地表明他以傅予琛的家将自居的立场。 傅予琛心中满意,示意他在一侧的圈椅上坐下。 坐下之后,薛英挺直背脊望着傅予琛,沉声道:"公子,标下怀疑近来肆虐南部沿海的海盗英明出身越国,和越国皇室有密切的关系。" 傅予琛微微颔首,示意他往下说。 薛英大声道:"标下愿为公子赴南海查探敌情!" 傅予琛赞许地看着他。他还不是大梁的皇帝,但他有朝一日会登上那个位置。南海海盗如今异常猖獗,奸淫掳掠无恶不作,早晚都得歼灭,那就从现在开始做准备吧! 他缓缓道:"带上我的名刺去拜访畅老尚书,让他来安排这件事!" "谢公子!"薛永上前一步,跪了下去,"标下此行定不rǔ使命!"他咬咬牙,哑声道:"不成功则成仁!" 傅予琛专注地看着他,道:"比起南海海盗的情报,你对我来说更重要。孰轻孰重,须要自己好好掂量!" "是——"薛英伏倒在地,声音有些哽咽了。他的父亲兄长奉旨讨伐海盗英明,却都战死在南海,而今泰源薛氏只剩下他一个男丁了!公子这样说,是体恤他,体恤薛氏。他一定会全力以赴以回报公子,雪了国仇家恨。 傅予琛并没有惺惺作态去演出搀扶他起来然后主客相欢的戏码,而是缓缓道:"你的上书我都看了,我认为你是一个心怀天下的人。你既然做出了选择,那么在行进的路上,不管遇到多险峻的路途,都要坚定走下去!" 他的声音带着铁石之音:"而我,会一直支持你!" 薛英声音颤抖:"标下谨记——"他哽咽得说不出话来了。 外面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雨滴打在竹叶上发出"啪啪啪啪"的轻响,令这寂静的书房显得更加沉寂。 傅予琛眼睛看向窗外竹林,轻轻道:"这次行动若能成功,我会把傅家军交给你,让你按照你的上书里所写的方法去训练。" 薛英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眼中满是惊喜。傅家军是定国公的嫡系军队,也是大梁战斗力最强的军队,公子能做出这样的许诺,是真的把他当成心腹,真的看好他! 薛英按捺住激动,温声道:"标下定不rǔ命!" 晚上傅予琛又去刑部大唐旁听审讯。 这次审讯有了很大的突破。 作为主审兼负责人,靳伟焕让亲信把人犯胡英才单独关押在黑屋子里一天一夜,终于令胡英才的情绪濒临崩溃。 审讯开始,胡英才被提上来之后,主审靳伟焕开门见山喝问道:"起初找你的人是谁?" "舒老爹!"胡英才当即招供,"就是舒府的管家舒家福,他去找小人,说奉家主之命——" "这小人胡乱攀咬!"楚州司郎中叶伟峰站起来打断了审问。 大堂内顿时有些乱了,众人七嘴八舌议论着,发出一片嗡嗡声。 这时候,在一旁旁听的傅予琛和丞相马明宇、兵部尚书畅子英站了出来,环视堂上众人。 叶伟峰见状,只得偃旗息鼓,坐了下去。大堂里的鼎沸人声也消退了。 靳伟焕沉声道:"宣舒府管家舒家福!" 虽然刑部大堂乱成一团,可是在傅予琛和丞相马明宇、兵部尚书畅子英的弹压下,审讯结果子夜揭晓:户部尚书舒连云令管家舒家福买通楚州流民胡英才,图谋暗害傅团练,以绝皇嗣。 靳伟焕宣布明日上朝,如实上报给永安帝。 丑时三刻,傅予琛坐着轿子回到了竹声院。 直到泡进浴桶里,他才开口问在外间侍候的傅柳:"出面联系胡英才的人呢?" 傅柳禀道:"禀公子,梁振先已经去了宛州军营!"梁振先是公子的门客,擅长易容,奉公子之命假扮舒府管家舒家福引胡英才上钩,现在功成身退,到驻守宛州的傅家军军中去效命去了。 傅予琛的声音再次传来:"安排好保护徐姑娘的人没有?" 傅柳忙道:"禀公子,已经安排好了!" 浴室里没有了声音,傅柳猜想公子应该是在静静泡澡,便悄悄守在外面。 他这一天的经历实在是称得上惊心动魄。 中午的时候,公子还温柔体贴地骑马带着他去为徐姑娘买了内外衣物;下午的时候,公子接见了那么多人,发布了那么多指令;到了晚上,公子便利用胡英才刺杀事件重挫舒氏一党。 傅柳在廊下柱子的暗影中长吁了一口气:公子是大梁未来的主人,他们这些人要一生忠于公子! 徐灿灿很早就睡了。 明日就要去参加莲花花会了,她得好好放松放松。 傅予琛交代她中庸即可。 徐灿灿自己理解成不要拔尖,也不要太过平庸了。不过当她看到碧云拿出来的狐臭丸,就知道自己别想低调了! 碧云还笑嘻嘻道:"姑娘,这个没有上次的臭,这次是微臭!" 想到这里,徐灿灿不由在黑暗中笑了。她猜不透傅予琛,就不要猜好了! 徐廷和派了马车来接徐灿灿去金明池,坐在马车里的还有秦嬷嬷,她是徐韩氏委派来陪徐灿灿的。 金明池很大,金明池宫苑在其中最核心的位置。 徐府马车在人流中缓缓行驶,慢慢穿过金明池,来到了金明苑的红墙朱门之前。 凭着舒皇后发来的帖子进了金明苑之后,徐灿灿这才发现她已经置身于少女之海。到处都是华衣丽服的少女,不管有没有拥有美貌,但是都有着灼人的青春。 经过一番观察之后,徐灿灿觉得这次莲花花会在参与人数、与会人员的身份地位、规模和规格等方面,瞬间秒杀她参加过的那次秀女初选。 她认识到这样一个令她气馁的事实——汴京的闺秀们,是很愿意嫁给傅予琛做正妻的! 徐灿灿明知道不应该,可是心里还是有了一丝酸溜溜的醋意。 ☆、第70章 小雨滴滴答答下了一夜,到了早上才停了下来。 天还没亮傅柳就去叫傅予琛起c黄,却发现他又病了。 看着脸色苍白嘴唇干燥起皮的傅予琛,傅柳心里难受,便道:"公子,奴才去请徐大夫吧?!" 傅予琛觉得嗓子干疼,浑身发冷,冷得骨头都疼了。听了傅柳的话,他只说了一个字:"水!" 傅柳忙去倒水。 他先滴了些水在手背上试试水温,觉得水温正好了,这才端着茶盏走到傅予琛c黄前。 喂傅予琛喝水的时候,傅柳忍不住道:"公子,赶紧娶徐姑娘过门吧!"他们毕竟是小厮,很难第一时间发现公子的状况,若是徐姑娘进了门,便能贴身照顾公子了。 傅予琛闻言怔了怔,想起了昨天徐灿灿为了巴结自己那傻乎乎的模样,嘴角不由弯了起来。因为病弱的身体,他的人生难有愉快的时候,常常与黑暗湿冷冰凉相连,而徐灿灿则是他生命中一道温暖的光,令他觉出了活着的欢乐。 他心里不由想:若是灿灿在这里,她身上那么温暖柔软,抱在怀里一定很舒服! 想到徐灿灿看着窈窕,却是浑身的软ròu,傅予琛不由自主又笑了,身上的病痛似乎也减轻了许多。 傅予琛觉得徐灿灿太傻了,一时看不住都要犯错,以后得时时把她带到身边看着她。 他没来由地想到了死亡。他的身体这么弱,将来怕是活不长久的…… 想到自己的死亡,傅予琛便想到将来也带走徐灿灿,让她一直陪着自己…… 傅予琛不认为自己变态,反而觉得自己的想法是理所当然的——徐灿灿是他的女人,当然要一辈子陪在他的身边,和他生共枕死同穴,做生生世世的夫妻! 过了一会儿,傅予琛低声吩咐傅柳:"把徐大夫上次留下的蒲地蓝丸子拿过来吧!"反正症状一样,吃了应该也对症。 傅柳着急地看着他,想劝却不敢劝,眼巴巴看了好一会儿,看公子不为所动,便嘟囔道:"若是徐姑娘在,您会这样……" 傅予琛瞪了他一眼,把他瞪得下面的话全咽了下去,屁颠屁颠去药房拿药去了。 傅予琛刚吃完药,傅柳便指挥着听雨摆上了早饭。 用银勺舀了一勺粥放入口中,傅予琛毫无滋味地咽了下去,又舀了一口。徐灿灿上次陪他用饭时曾经说过,不管是大米还是小米,熬成粥都有其天然的香味。可是,傅予琛很少能尝出饭菜的香味,他的味觉似乎随着小时候的一次中毒丧失了一半的功能。 他用着早饭,傅松立在一边拿着卷宗念给他听。 傅予琛听了一会儿,开口问道:"让傅九贵的大儿子娶胡熙珠这件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傅松见公子探问,忙把卷宗往下翻,眼睛逡巡寻找,终于找到了。他先看了看内容,然后才开始禀报:"禀报公子,这件事是大管家傅大梁去办的,听风负责审查。事情已经办好了,傅六星是胡熙珠的姑父,傅大梁去找了傅六星,表明了为傅九贵的大儿子求娶胡熙珠之意。傅六星不敢反对,便答应了!" 说完,他静静看着公子,等着公子的指示。傅九贵的大儿子专爱逛那种最低级的窑子,染上了花柳病,已经躺在c黄上都要烂掉了。傅九贵的老婆又是出了名的厉害,这个胡熙珠嫁过去有她的好日子过!胡熙珠敢坑害徐姑娘,那就得承受公子的怒气。 傅予琛想了想,道:"她既然想要王青瑜,那就要王青瑜看看她最不堪的样子吧!" "是。" 虽然吃了药,傅予琛还是觉得冷得难受,他竭力忍住不适,淡淡道:"开封府尹杨世浩有没有回话?" 傅松回禀道:"杨世浩回说王青瑜确实是得力的属下,恳请公子饶了王青瑜的性命。奴才照您的吩咐说了,杨世浩答应待公子婚事尘埃落定,由他亲自警告王青瑜。" 傅予琛脸上若有所思,并不说话。他确实想宰了王青瑜,可是王青瑜是杨世浩的亲信,而杨世浩又是父亲交给自己的人,他又怕徐灿灿将来发现,因此权衡利弊之后,决定先放过他一马。王青瑜要想活命,就该认命,别再纠缠徐灿灿了! 金明苑建筑恢弘,风光瑰丽,简直称得上美轮美奂。 徐灿灿站在金明苑南大门内,仰首看着跨越金明池池面的巨型拱桥,不由为它的宏大精致而惊叹。 碧云立在她身侧,为她介绍道:"这个桥就是仙桥,又叫骆驼虹!" 徐灿灿惊讶道:"这真是一桥飞架南北啊!" 碧云笑着点了点头。 仙桥从金明苑入口开始,横跨整个池面。仙桥的北端建有巍峨高耸的宫殿,看着像是建在碧水和蓝天的交汇处,静美如一幅美丽的画卷。 碧云指着宫殿道:"那就是圣上游幸金明苑时的起居之处,叫做飞云殿!" 徐灿灿游赏的同时,来参加莲花花会的汴京闺秀们也都立在桥的南端,一边欣赏金明池的明媚风光,一边等着皇后和董贵妃宫里的女官来引领她们。 拎着包袱跟着她们的秦嬷嬷笑眯眯地看着周围的人群,当她看到自己认识的人时,就凑近徐灿灿低声告诉她。 因傅予琛交待她要低调,徐灿灿便把低调执行得很彻底。她上身穿着一件崭新却没有一点特色的玉色窄袖衫,下面是一条穿过一水的真红缎裙,头上梳着攒珠髻,只戴了傅予琛送的没那个金绿宝石串珠围髻,耳朵上也不过是一对金玫瑰花耳钉。在这莲花花会上,徐灿灿的打扮只能说是中规中矩而已。 不过,因为过人的美貌,徐灿灿还是吸引了不少视线的。她亲眼看到不少少女身后的大丫鬟或者嬷嬷都凑过去在自家姑娘耳边嘀嘀咕咕,然后那些姑娘便把徐灿灿当成空气了。 徐灿灿猜想那些姑娘知道她的出身了,不禁嘿嘿暗笑:天还不够热,那些姑娘们还没闻到她身上的狐臭呢!若是等一会儿闻到了,怕是要避之不及呢! 仙桥的南端立着四个太监遮住路不让人通过,因此姑娘们都聚在南端等待着,彼此间熟悉的就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聊天。 徐灿灿不想出风头,便老老实实地立在角落里,眼观鼻鼻观心胡思乱想。 她正想得高兴,忽然发现耳边叽叽喳喳的声音消失了,便茫然四顾,看发生了什么事。 只见原本紧密地挤在仙桥南端的女孩子们自动分开了一条道路,四个太监抬着肩舆走了过来。 徐灿灿抬头看着坐在肩舆上的傅予琛。 即使距离这么远,她还是发现傅予琛脸色苍白,嘴唇也有些发白,脸上没有神采,看着恹恹的,没有一点精神。身上穿着素白泥金边的袍子,可是却没给他增添一点生气,反倒看着弱不胜衣。 徐灿灿看着他,心里有些难受——傅予琛怕是又病了! 秦嬷嬷低声在她耳边说道:"这就是傅团练!" 傅予琛坐的肩舆越过人群上了仙桥,很快便走远了。 这时候等在南端的姑娘们又都有说有笑起来。 徐灿灿心情低落地立在那里,听着周围姑娘聊天。 她前方有三个少女正在聊天,秦嬷嬷告诉她,绿衣碧裙的那个是丞相马明宇兄弟马明光的嫡女马慧颖,白衣红裙的那个是工部侍郎董存富的嫡次女董敏莉,紫色纱衣的是稷山将军宋世飞的幼女宋红云。 徐灿灿听到宋红云低声道:"傅团练的身体真是太弱了啊!" 董敏莉"扑哧"一声笑了,压低声音道:"弱?弱了好啊!他身体弱的话,生了儿子就可以不要他了,直接去做皇太后——" 她的话没说完,嘴巴便被马慧颖的手捂住了。 马慧颖环顾四周,道:"你们俩疯了?!" 董敏莉和宋红云吓得脸都白了,双手捂在心口上不敢吭声了。 在她们身后听着的徐灿灿都快要被气死了。她恶狠狠看着董敏莉的背影,恨她盼着傅予琛死,徐灿灿简直是恨不能在董敏莉的背上烧出一个洞来! 这时候太阳从云朵里钻了出来,气温越来越高,不少女孩子都开始用帕子拭汗了。 徐灿灿闻到了自己身上飘出的淡淡狐骚味,却故意摆出一副"久入鲍鱼之肆而不闻其臭"的与己无关的坦荡模样来。 距离她最近的马慧颖、宋红云和董敏莉都闻到了狐骚味。 马慧颖很持重,依旧是端立着,而宋红云和董敏莉却翕着鼻子四处嗅狐骚味的根源。 最后,她们俩齐齐看向徐灿灿。 徐灿灿一脸娇羞地低下头,一幅无辜之极的模样。 宋红云瞪了徐灿灿一眼,董敏莉骂了声"骚狐狸",拉着宋红云和马慧颖往前走开了。 徐灿灿微笑。她觉得自己今日真的好像一朵娇羞的小白花! 很快徐灿灿的身旁便空出了一个圆圈来。 碧云知道内情,只是笑;秦嬷嬷闻了好几下,低声问徐灿灿:"姑娘,你怎么……" 徐灿灿眨巴着桃花眼,一脸的无辜:"秦嬷嬷,怎么了?" 秦嬷嬷靠近徐灿灿又闻了闻,最后确定狐骚味来自徐灿灿身上。她觉得很奇怪,看了徐灿灿好几眼。 坤宁宫的女官江燕秋在宫女的簇拥下立在桥上,取出了名册开始点名,被点到的姑娘就带着丫鬟嬷嬷过桥。 舒皇后和董贵妃正坐在仙桥那端的飞云殿内等着各位闺秀呢! 江燕秋念到徐灿灿名字的时候,不由悄悄打量了徐灿灿一下,发现她虽然生得美,举手投足也很有教养,可是穿衣却是没有品位的,便有些纳罕:傅团练为了她下那么大功夫,难道她有人看不出的大优点?江燕秋知道这位徐姑娘出身不高,也没有什么大背景,她倒是有美貌,可是美貌对傅团练有什么用处呢?他大可纳无数美妾的!人们不都说他姬妾成群么?他会喜欢这样一个黄毛丫头? 她一直等到徐灿灿出了自己的视线,这才开始念下一个。 快到中午了,天气越来越热,徐灿灿身上的味道也越来越"美妙",她自己闻着都想吐了,更不用说距离她近的那些闺秀了。 大伙儿在飞云殿参拜了舒皇后和董贵妃后,便随着舒皇后和董贵妃来到金明池边赏莲花。 只是舒皇后和董贵妃都有宫女太监打着伞,而这些闺秀们却都只能晒在太阳下面了。 徐灿灿被晒得头晕眼花,浑身是汗,眼前的清波和莲花也没那么重要了,她恨不能跳进金明池洗个澡。 闺秀们都尽量表现出自己最好的一面,优雅地赏鉴盛开的莲花。 徐灿灿也站在水边。她怕有人把她推到水里去——宫斗文宅斗文里不都是这么写的吗——因此拉着碧云的手不放,她昨晚可是刚知道碧云会水会武功的! 碧云不由笑了,低声道:"姑娘,您放心吧!即使您被推进池子里,奴婢也会不离不弃滴!" 徐灿灿笑了,又低声问道:"你腿上的伤好点没有?" "好多了!"碧云瞅着她,一脸狡黠,"姑娘到时候得给奴婢报仇啊!"因为昨日那件事情,公子罚她跪了整整两个时辰,不但得跪,跪着还得为姑娘做月信带,真的是太惨了! 徐灿灿不由笑了:"只要我能办到!"她那么怕傅予琛,要是能为碧云报仇,那才真是奇事一桩呢! 当舒皇后提议用莲花为题赛诗的时候,一艘龙舟由远而近,沿着金明池的岸边缓缓驶来,永安帝同傅团练并肩立在船舷上,假作看四周的景致,其实却在商量着人选。 龙舟在岸边抛锚,永安帝携傅予琛走了下来。 舒皇后带着大家行完礼起身,笑道:"官家真是爱护团练,都不让妾等上船!" 永安帝笑了笑,却没说话。 宴会在飞云殿如期举行。 舒皇后和董贵妃坐在永安帝左侧,傅予琛坐在永安帝右侧。 参选的闺秀们都坐在殿下。 永安帝笑着问道:"阿琛,看上哪位闺秀了?" 傅予琛苍白的脸上泛起了一丝红晕,却没说话。 永安帝看向马明宇的侄女马慧颖,觉得她容貌端庄,身份背景又正合适,对傅予琛也有帮助,便道:"阿琛,那个绿衣碧裙的是马明光的嫡女,你看看怎么样!" 傅予琛还没回答,舒皇后便笑着道:"官家,得为阿琛选一个屁股大好生养的!"又道:"那个马姑娘太瘦了,一根柴似的,将来怕是不好生养啊!" 傅予琛闻言,凤眼看向了徐灿灿所在的方向。 舒皇后笑着逗他:"阿琛啊,那个穿玉色窄袖衫真红缎裙的姑娘怎么样?"那个姑娘便是徐廷和那个狐臭侄女,生得可真够美的,幸亏有狐臭,要不就被选进宫了! 永安帝看向徐灿灿,发现那姑娘甚是美貌,更重要的是胸部鼓鼓腰细屁股大,应该是好生养的! 他有些犹豫,看向傅予琛:"阿琛,你看中了哪一位?" ☆、第71章 徐灿灿不知道别人正在议论她的屁股,还一致认为她的屁股大。 她很听傅予琛的话,默默地坐在那里,一点也不显眼,看上去多了几分端庄与平和。 她面前的小几上摆着几样小菜和果品,徐灿灿尝了尝,觉得菜不怎么好吃,水果好吃但不敢随意吃。 她便跟着别人的节奏,看别人吃的话也她拿起筷子夹一筷子;别人不吃,她便也端坐不动温婉端庄。 碧云说的对,这次的狐臭丸味道持续得很短,她的身上现在只剩下淡淡的狐骚味,不仔细闻都闻不到了。 偶尔她也往傅予琛的方向看一眼,也只是看一眼而已,她表现得很淡漠,虽然心里翻江倒海。 徐灿灿盲目信任傅予琛,觉得他一定能解决所有的问题,所以便稳如泰山超常发挥自己的演技,其他事情全部都不管。 傅予琛并没有立即回答永安帝的话,而是凤眼如水缓缓扫过坐在殿内的女孩子们,不过是在几个父亲或者亲属位高权重的女孩子和几个特别貌美的女孩子身上停了一瞬,其中当然也包括徐灿灿。 扫了一圈之后,傅予琛看向永安帝。 永安帝既想选个出身和容貌能配得上傅予琛的,又想要一个看起来好生养的,因此他招手令黄琅过来,让黄琅去把这些女孩子看一遍,选出符合他的要求的女孩子。 黄琅尴尬地笑:"官家,这要求太高了啊!" 永安帝:"……" 傅予琛没有说话,他知道舒皇后一定会站出来的。 果真,舒皇后笑道:"官家,妾身觉得给阿琛选妻重点是好生养,容貌过得去,再说了,能来这里的,哪个出身会不好?" 永安帝略略一想,便道:"皇后,你去帮阿琛选一选吧!" 皇后当即就答应了:"臣妾遵旨!" 黄琅宣永安帝旨意,令所有的女孩子都站在原位,好方便皇后去相看。 舒皇后微笑着带着自己的两个亲信女官江燕秋和曹德昭缓缓地相看着。 她偏向于看那些看起来好生养又美貌的女孩子,每次选中一个,便令江燕秋那纸笔记了下来。 傅予琛却似不太在意一般,起身亲自给永安帝斟了一杯酒,在永安帝身侧坐了下来。 他没有看舒皇后挑选的过程,而是脸带忧虑看着永安帝:"皇伯父,您的气色——" 永安帝颓然一叹,却没有说话。 新选的嫔妃进宫之后,他公猪配种般忙碌了好一阵子,除了增添了诸如腰膝酸痛、神疲倦卧、少气懒言、口淡不渴等症状外,一棵秧苗都没收获,白忙了这么久。 傅予琛一脸的担忧:"皇伯父,您要注意身体啊!" 永安帝伸手拍了拍他的脊背:"阿琛啊,娶妻之后,先不要顾那些姬妾……"多在妻子身上耕耘,先收获一个嫡子续了傅氏香火再说吧! 傅予琛答了声"是",便不再说话了。他抬头去看舒皇后,发现舒皇后正立在徐灿灿身前细细相看。 半个时辰之后舒皇后便回来了,江燕秋手里捧着一个簿册跟在她的身后。 她先给永安帝福了福,这才抬起头来,满面春风道:"官家,妾身已经看好了!" "这是妾身拟好的名单!"舒皇后从江燕秋手中接过簿册双手捧给了永安帝。她办事一向周全,选中的每个人的出身都写在了后面,好让官家一目了然不费精神。 永安帝凝神看簿册上的名单。 傅予琛在一边一眼便瞥到了徐灿灿的名字,她的名字排在第二,排在第一的是平西将军贾云杰嫡长女贾丽华。 他移开眼神,看向在下面立着的闺秀们。 傅予琛欣慰地发现徐灿灿今日稳重了许多,平日看到他眼睛都移不开,热情得如一团火。今日却始终没有热烈地看他,偶尔看一眼,也都是很平静地移开视线。 看她这样乖,傅予琛便很心疼她,就想着得好好奖励徐灿灿。奖励什么呢?再给她寻一些好珠宝?碧云不是说她很喜欢金玉宝石么,那就再给她做几套首饰吧…… 永安帝招呼舒皇后和董贵妃一起看名册。 董贵妃看了一眼便指着排在第二的徐灿灿道:"这个徐灿灿出身太低了吧?她的伯父虽是吏部侍郎,可是父亲只不过是一个普通人罢了!" 舒皇后笑道:"官家,我把这个女孩子叫过来您细看一下!" 她低声吩咐曹德昭:"把徐侍郎的侄女叫过来!" 徐灿灿垂眉敛目走了过来。 永安帝审视地看着她。 她不慌不忙莲步姗姗姿态美妙地走了过来,大大方方行礼问安。 傅予琛没想到她第一次面圣就这样不怯场,便悄悄看了她一眼,却发现徐灿灿笼在腰侧的手在袖子里微微发抖。 他在心中叹了口气:为了能让徐灿灿同自己在一起,他还是逼她做了许多她不一定愿意做的事情。可是这傻灿灿,从来都是那么乖,从来都没有反抗过…… 傅予琛不得不移开了眼睛,表现出淡漠的样子,可是心里却恨不能把徐灿灿抱入怀中好好安慰。 永安帝看着徐灿灿,不由在心里赞叹:这个女孩子果真是这些闺秀中最美丽的! 舒皇后含笑道:"徐姑娘,请侧对着本宫!"她方才细细闻了,这姑娘是有狐臭,不过味道很淡,但这足以恶心傅予琛了。想到早朝时大哥的窘态,她恨不得让傅予琛立刻死去,更何况用他的婚姻恶心他一次呢! 徐灿灿不知道舒皇后是什么意思,只得缓缓转过身去,变成了侧身对着永安帝舒皇后的姿势。 永安帝看向徐灿灿的侧影,这才明白了舒皇后的意思——徐灿灿胸部高耸,同细腰相比,屁股确实大且翘,确实是传统中好生养的身材! 傅予琛神情淡漠,心里却在想:灿灿身材真好啊! 永安帝看着名单上排名第一的贾丽华的情况,"平西将军贾云杰嫡长女"一行字非常醒目。贾云杰镇守西陲,拥兵十万。 只要他还活着,就不能让阿琛娶这样出身的女孩子!不是他自私,而是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就算是阿琛也不行! "那就定下来吧!"他看着傅予琛,缓缓道,"阿琛,你的意思是……" 傅予琛看了徐灿灿一眼,发现她的睫毛抖个不停,显见是恐惧到了极点。 他含笑道:"请皇伯父做主!" 永安帝很欣慰,觉得阿琛很识大体,便道:"就选宛州徐氏吧!" 他看向黄琅:"去糙拟旨意吧!" 傅予琛走到徐灿灿身边,轻轻拉了她一下,示意她和自己一起谢恩。 徐灿灿被他拨了一下,心里一激灵,飞快地转过身子,同傅予琛一起磕头谢恩。 徐灿灿同傅予琛并排跪了下去。 永安帝看着这对金童玉女,觉得这位徐氏不说别的,最大的优点怕是美貌能与阿琛并驾齐驱了! 徐顺和夫妻送灿灿去大哥家的时候,被大嫂好说歹说给留下了,说是要他们夫妻等到大哥回来才能走。 他们夫妻俩只得在春晖院侍候徐老太太。 徐顺和坐在母亲起居室里看书,倒也逍遥,可徐王氏不得不去侍候徐老太太,给徐老太太端茶倒水兼受徐老太太的气。 徐韩氏因丈夫的交代,怕小叔子夫妻俩溜了,便守在春晖院里陪着他们。 一山不容二虎,一个家不能有两个女主人。按说徐老太太平时是最恨大儿媳徐韩氏的,可是如今有了二儿媳在眼前,二儿媳妇徐王氏就替代大儿媳妇徐韩氏,成了她最恨的人。 外边太阳狠毒,大下午的积温很高,屋子里也热得难受,徐老太太惬意地枕着枕头半躺在锦榻上,却把小腿伸到塌下让徐王氏给她洗脚。 徐王氏捏着鼻子给她洗着脚。 徐顺和立在一边沉着脸,却不能为了这个和母亲翻脸,都快要憋死了! 徐老太太舒服得哼哼唧唧:"哎呦,再按按这边……哎呦,不是这儿……笨蛋!按脚底!用力按!" 她正在作威作福拿捏徐王氏,便听得外面传来红云的声音:"禀老太太,大老爷回来了!" 徐廷和如一阵狂风刮了进来,在正给老太太按摩臭脚的徐王氏身后跪了下来:"母亲,大喜啊!大喜!" 徐老太太:"……何喜之有啊?" 徐顺和趁机扶起了妻子,拉着妻子立在了一边,见fèngcha针问哥哥:"大哥,我们家灿灿呢?" 徐廷和眼睛闪着光:"灿灿被指婚了!被指给傅团练了!" "被指给傅团练?"徐老太太迷糊道,"是做小老婆吗?" 徐廷和满脸红光喜出望外:"是正妻,正妻啊!"他仿佛看到了徐灿灿当上皇后那一日他的无限风光,简直是激动极了。以后恩相对他也得青眼相加了,说不定还能同恩相分庭抗礼呢! 红云等丫鬟婆子马上道喜:"恭喜老太太,恭喜大老爷大太太,恭喜二老爷二太太!" 徐顺和呆若木鸡:灿灿要嫁给傅予琛了?可傅予琛的病…… ☆、第72章 得知了自己闺女被指给大方慷慨的傅团练的消息,徐顺和心情却极为复杂,其中就是没有欢喜。 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开口问徐廷和:"大哥,我们家灿灿呢?" 徐廷和忙得很,装着没听出弟弟话里的"我们家"那三个字,拨冗回答道:"灿灿在宜莲那里洗澡呢!" 徐顺和又是一阵沉默,他想了想,决定还是早点带着妻子和女儿灿灿回家。 马车停在徐府仪门外,碧云搀扶着徐灿灿下了马车。 徐灿灿刚要蹲身给徐廷和行礼,谁知道还没蹲下来,便被徐廷和扶住了。 徐廷和英俊的脸满是笑容:"灿灿,不久的未来,大伯说不得还要给你行礼呢!" 徐灿灿:"……"大伯这话说得也太露骨了吧?! 看着大伯那开心的样子,徐灿灿决定斗胆提一个很迫切的要求:"大伯,我想先洗漱一下!"她的身上还臭着呢,怎么好意思见人? 徐廷和慡快答应了:"去宜莲房里洗吧!" 他亲自带着徐灿灿去了莲香院。 徐宜莲正在房里刺绣,听了父亲的话,慢慢放下绣活,神情有些复杂地看着徐灿灿,道:"恭喜二姐姐!" 徐灿灿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笑了笑,没说话。 徐宜莲低头略一整理思绪,抬起头时已经是满脸的笑:"爹,二姐姐,先坐下歇一歇吧!" 徐廷和笑道:"宜莲,你先陪着你二姐姐,为父去给你祖母报喜!" 徐廷和很快便离开了。 徐灿灿和徐宜莲分坐在炕桌的两端,都有些沉默。 徐灿灿是觉得这狂喜来的太突兀,简直不敢相信,因此茫茫然的,话倒是没有了。 徐宜莲没想到选秀时第一轮就被刷下来的徐灿灿居然被指为傅团练的正妻,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胸臆里闷气一股接着一股,简直都要闷死她了! 这时候徐宜莲的大丫鬟流萤带着小丫鬟流水奉上了刚沏的茶。徐灿灿和徐宜莲终于找到了事情做,不约而同接过了茶盏,掀开茶盏盖子拨了拨浮上来的茶叶。 喝了两口茶,徐灿灿便道:"三妹,借你的浴室一用,可否?" 她怕徐宜莲拒绝,便又补充了一句:"我冲一个澡就行了!" 徐宜莲的情绪已经调整了过来,她温婉一笑:"当然可以了!去吧去吧,妹妹求之不得呢!" 徐灿灿先道了谢,这才开口吩咐碧云:"去老太太那里给我拿一套换洗衣物!" "不用那么麻烦!"徐宜莲笑道:"我这里有刚做的只洗过一水还没穿过的衣服,衣裙和内衣都有,二姐姐先拿去穿吧!" 今日热得异常,徐灿灿觉得衣服全贴到了身上难受死了,听她这样一说,心中欢喜,便起身道:"谢谢三妹妹!" 等浴室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徐灿灿这才放松了下来。她欢喜得想要尖叫,想要大喊——她要嫁给傅予琛了!她快要成为傅予琛的妻子了! 可是她还是理智地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忍住了几乎喷薄而出的欢喜尖叫。 碧云已经把热水和凉水混合好了。 徐灿灿很快便洗完了澡。 徐宜莲的衣物她穿着并不合适,抹胸太紧,窄袖衫又略有些松,裙腰虽然也有些松,不过有腰带系紧一些就是了! 徐灿灿从浴室里出来,刚到堂屋便看到了徐宜桐。 徐宜桐听徐宜莲说了徐灿灿被指给傅团练的事,心里正不自在,看到徐灿灿出来,大眼睛便像刀子一样割了过去。可是无论怎么看,她也找不出徐灿灿的明显缺陷。悻悻地收回了视线,她挤出了一丝微笑:"恭喜二姐姐了!" 徐灿灿看徐宜桐皮笑ròu不笑的,却没有在意。 她已经了正式拥有了傅予琛,此时心胸宽广无比,对于这些小小的不愉快,根本不放在心上。 徐灿灿坐在榻上,心里想着傅予琛那好看的脸,不由自主便微笑起来。 徐宜桐看徐灿灿脸上的笑意,心里又妒又恨,便道:"二姐姐,咱们去春晖院吧!" 她自以为别人看不见地撇了撇嘴,又道:"祖母、二叔和二婶怕是欢喜疯了!" 徐灿灿瞟了她一眼,淡淡道:"我爹娘欢喜不欢喜不知道,不过大伯倒是真的欢喜疯了!" 徐宜桐闻言怒极,大眼睛闪着怒火瞪着她。 徐灿灿不甘示弱地看着她。 徐宜桐握紧拳头,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按捺住了濒临爆发的怒气。 徐宜莲看了一场戏,心中总算舒服了一点,见状忙道:"二姐姐,咱们赶紧去春晖院吧!"除非傅团练现在就死了,那么早晚有一日徐灿灿会是大梁最尊贵的女人,与其不长脑子得罪了她将来后悔,还不如趁现在好好巴结呢! 徐灿灿微微一笑,起身道:"走吧!"一向低调的她此时隐然已是徐家三姐妹之首。 徐宜莲含笑随她起身,上前几步追上徐灿灿,伸手拉着她的手,巧笑嫣然:"姐姐,等等我!" 徐灿灿见徐宜莲这么知机,这么快就摆正了自己的位置;再看看徐宜桐那倔头倔脑的模样,不由微笑道:"宜莲,走吧!" 徐宜桐气得胸膛鼓鼓的,立在原地气了好一阵子才跺了跺脚,赶了上去。 当徐灿灿出现在春晖院堂屋门外的时候,徐老太太、徐廷和的眼睛齐齐望了过去,眼神热情似火:"灿灿,快过来吧!" 用过食不甘味的晚饭,徐灿灿一家三口坚决地拒绝了徐廷和和徐韩氏的挽留,坐着马车回了家。 常柳赶着车,徐廷和和徐王氏坐在正座上,徐灿灿和碧云坐在倒座上。 按说一家人应该像往常一样轻松愉快地聊天的,可是徐顺和一脑袋的心事,并没有说话的打算;徐王氏看丈夫不开口,也不敢开口;而徐灿灿则在想傅予琛。 一时车上一片宁静。 徐顺和想一会儿看看徐灿灿,简直是心乱如麻。 他一会儿想着要尽快治好傅团练的隐疾,让灿灿早日诞下后嗣巩固地位;一会儿又想着用些药让傅团练彻底萎缩,让灿灿少受点苦…… 唉,做人父亲也是为难啊! 一家三口回到家里,徐顺和心事太重,不想多说,便让徐灿灿回房睡去了。 徐灿灿刚回到房里,碧云便和小香一起进了卧室,笑吟吟向她行礼道贺:"恭喜姑娘!" 见她们欢喜,徐灿灿心里也美滋滋的,她吩咐碧云:"把我那对缕空雕富贵如意花纹金镯子拿过来!" 这对镯子是方才在徐府徐韩氏送的,看起来还算精致。 徐灿灿从锦盒里取出金镯子端详了一下,心里满意得很——她每次送人东西,都是自己心里先欢喜起来。 先拉过碧云的手,徐灿灿把镯子暗扣打开,扣在了碧云手上。 碧云后退一步,欢欢喜喜道:"谢谢姑娘!" 徐灿灿笑着看她立在一旁端详腕上的金镯子,便开口叫小香:"小香,过来!" 小香笑嘻嘻走上前,自动伸出了手。 徐灿灿伸手在她圆鼓鼓的脸颊上捏了一下,笑道:"这丫鬟越来越高了!" 她把小香的衣袖捋了上去,把金镯子扣在了她腕上。 小香快快地福了福身,道:"谢谢姑娘!"喜滋滋到一边去赏鉴去了。 送出了价值不菲的礼物,徐灿灿心里非常的愉快,又拿出了一对金耳坠吩咐碧云:"给丁妈妈送过去吧!" 待碧云走到卧室门口了,她又道:"给丁妈妈说,不用来谢了!"丁妈妈和碧云一样,也是傅予琛派来的,再说丁妈妈又那么大年纪了,徐灿灿不忍心看她偌大年纪还向自己行礼,便特意交代碧云。 谁知道碧云还是带丁妈妈来了。 丁妈妈不顾徐灿灿的劝阻,笑盈盈地蹲身行礼:"恭喜姑娘了!姑娘以后可是要飞上云端了!" 徐灿灿:"……"飞上云端?飞上云端做凤凰吗? 丁妈妈起身刚要说话,便听到外面传来敲门声,忙道:"老奴先出去看看!" 小香要去侍候徐王氏,也跟着出去了。 徐灿灿凝神细听,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傅柳的声音,便道:"碧云,去外面看看吧!" 碧云很快回来了,脸上带着羞涩的笑:"姑娘,公子练派傅杨和傅柳带了四个卫士来给咱们看家护院呢!" 徐灿灿有些惊讶:"这好像不是特别合适……"她觉得傅予琛这样做,未免令她家有些树大招风了! 碧云走到她身边给她按捏肩膀,嘴里却解说道:"公子担心您,派人来保护您还不行?再说了,这些卫士只是夜里呆在外面,又不是守在家里,别人又看不见,怕什么呢!" 徐灿灿听说这些人只是暗中护卫,这才放下心来。 徐顺和正坐在堂屋里喝茶,听丁妈妈禀报傅柳傅杨带人过来了,便起身去迎接。 当他听完傅杨傅柳的来意,当下便想歪了:傅团练怕我们灿灿逃走? 傅杨见他脸上异样,虽然自己嘴巴有些笨,可还是要勉力解释的:"徐老爷,公子是要他们来护卫府上,以防宵小诡计!" 徐顺和还没意识到他已经成了傅团练的未来老丈人,虽然心里不虞,可是面上依旧恭谨:"那真是谢谢团练大人了!" 傅柳微微一笑,道:"徐老爷,我家公子有薄礼奉上!" 他指挥着两个卫士搬了一个大箱子奉上。 徐顺和看那两个黑衣卫士用棍子抬了个大箱子进来,棍子都压得快要弯了,似乎是装着很重的东西,便有些诧异地看着。 傅柳也不多说,待卫士把大箱子放在堂屋中央出去,便走过去打开了大箱子上的铜锁,掀开箱盖引了徐顺和去看。 堂屋的神台和八仙桌上都放着烛台,把屋子里照得格外明亮;可是箱盖打开之后,这些烛光便失去了光辉——大箱子里盛满了金光灿烂的金元宝! 徐顺和差点被这一箱子金元宝晃瞎了眼,好不容易移开眼睛看向傅柳,脸上满是疑问:"团练大人这是何意?" 傅柳潇洒地行了个礼,道:"公子说这些黄金先送过来让您开销!" 看到徐顺和依旧迷惑的脸,他笑了笑,道:"为了让公子早日成亲,圣上已经令皇后娘娘下了指令,国公府的六姑娘十日后出嫁,七姑娘一个半月后出嫁,而公子的大喜之日,便排在了两个月后。" 说完,傅柳看着徐顺和的眼睛,但笑不语。 徐顺和这下子看明白了。傅团练怕灿灿出嫁时嫁妆不够体面,这是给灿灿添妆呢! 想到这里,徐顺和突然有些感动了。他开口道:"真是让团练大人费心了!" 傅柳顺利完成了任务,告辞后便带着傅杨离开了,那四个兵士也被傅杨趁夜安排在了徐家周围。 徐灿灿看到碧云一直立在窗前窥视,心里一动,便道:"碧云,你看中了傅杨还是傅柳?" 碧云突然被说破心事,急急回头看着徐灿灿,脸上是惊惶未定的神情。 徐灿灿起身走到她身前,关切道:"这又怎么了,只要你们彼此喜欢,我将来会想办法周全你们的!" 碧云的眼睛突然湿润了,她带着点破罐子的情绪,低声道:"奴婢喜欢傅傅柳!" 徐灿灿讶异道:"喜欢便喜欢,哭什么?" 碧云擦了擦夺眶而出的眼泪:"公子说将来让傅杨傅柳傅桂他们几个都净身入宫……" 徐灿灿先惊后笑:"怎么可能啊!你们公子那么善良!" 碧云呆呆地看着她,却不肯再说。姑娘只看到公子是个好人的那一面,怎会理解她的伤心。 她不敢也不打算把公子的另一面呈现在姑娘面前,只是含着泪看着窗外——傅杨和傅柳已经离开了,大门内树上挂着的灯笼散发着惨白的光,照着那空荡荡的院子。 徐灿灿看她的神情有异,便道:"这种事傅柳他们也愿意?" "别说傅柳他们了,"傅碧吁了一口气道,"就是公子要阉了我,我也愿意啊!" 徐灿灿:"……"就算你想被阉,也得有最基本的硬件啊! 傅予琛一回国公府,便去芦雪庵见父亲和嫡母。 定国公傅云章和国公夫人舒氏坐在紫檀坐榻两端,看着跪在下面的傅予琛。 傅云章已经知道永安帝指婚的事了,不禁心潮起伏:儿子也要成亲了! 但是他也清楚地意识到:儿子即使成亲了,也不能很快生出子嗣来,尤其是男嗣! 待傅予琛起身,傅云章看着他,缓缓道:"我已经吩咐傅大梁开始准备婚礼了,你不用cao心,把身体养好!" 傅予琛答了声"是",便不再说话,眼睛看向嫡母。 傅夫人脸上挂着一丝慈祥的笑:"阿琛,成亲以后就是大人了,可不能再那么幼稚了!"一想到姐姐从宫里传来消息说傅予琛的未婚妻身有狐臭,她便有仰天大笑的冲动,当真是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啊! 只要能恶心到傅予琛,为她出一口恶气,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傅予琛恭谨地答了声"是",便退下了。 傅予琛慢慢走出了芦雪庵,回到了竹声院。 在这个过程中,他一直很沉静,脸上波澜不惊。 傅松和傅桂跟在他身后,不禁感叹公子真的是沉得住气。 进了日常歇止的书房,傅予琛在傅桂和傅松的侍候下洗了手,便道:"你们先出去吧!" 傅松傅桂皆是一愣——他们正准备恭喜公子心想事成呢! 屏退傅松和傅桂,傅予琛独自一人进了内室。 他坐在c黄边,一手把徐灿灿给他的抱枕搂在怀里,一手捂住眼,半晌没有声音。 傅杨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打断了他的冥想:"公子,现在上晚饭么?" 傅予琛顿了顿,才道:"上吧!" 晚饭摆在了明间的梨花木桌子上,看起来都是些精致的大菜。 傅予琛坐下看了一眼,觉得没有一点食欲。 他拿着筷子看了半日,却没看到一个想吃的菜。 傅予琛最后只喝了几口粥就放下了筷子,用红茶漱了漱口便离开了。 一旁侍候的傅桂看公子又是吃这么少,便道:"公子,您多少吃一点吧!" 傅予琛摆摆手,拿起一本书靠在c黄头看了起来。 傅柳和傅杨回来复命,从书房出来后就遇到了立在门口侍候的傅桂。 傅桂心里着急,便把公子晚上又不肯用饭的事情低声说了出来。 傅杨皱着眉头不知道该怎么办。 傅柳却笑道:"瞧哥的,哥有办法!" 他仰首瞧了瞧天色,道:"等天黑透了夜深了再说吧!" 傅桂正要问缘由,却被傅柳拍了一下肩膀:"傅桂,你现在去小厨房,让人把里面收拾干净,单留下新鲜菜蔬和一个烧火的婆子就行了!" 傅予琛素日歇止的书房不在竹声院外院,而是在竹声院的正院。正院里有一个小厨房,专为傅予琛一个人做饭。傅柳让傅桂去的便是这个厨房。 傅桂他们素来以傅柳为首,因此傅桂让傅柳先替自己当班,而自己很听话地按照傅柳的交代去小厨房了! 这时候听雨过来了,他有事要回报公子。 傅柳通报后便让他进去了。 傅予琛倚在c黄上,手里拿着书正在看,看到听雨进来也只是瞅了一眼。 听雨行礼后禀报道:"禀公子,奴才接到信报,说香梨似有怀孕症状!" 傅予琛眼睛没有离开书,轻声道:"那就让她跳井自杀吧!" 听雨低下头:"公子,还没确定她是不是真的有孕——" 傅予琛放下书静静看着他。 听雨吓出了一声冷汗,便道:"奴才这就去执行!" 傅柳在外面看到听雨出来的时候擦了擦汗,不禁笑了:听雨这家伙胆子真小!不过,他还是年龄小啊!听雨今年才十三岁,他和观雪都是今年春节才选上来的,慢慢的经历的事情多了,也就历练出来了! 卧室里很久没有传出翻书的声音,傅柳蹑手蹑脚走了进去,发现公子已经睡着了,烛光下公子那浓长的睫毛在眼睑上打下了一片扇形阴影,看上去精致得如同一幅画。 傅柳不禁想到了同样美丽的徐姑娘,不禁为公子开心:徐姑娘和公子真是般配啊! 他轻手轻脚地拉开c黄里面的锦被给公子盖好,又熄灭了c黄头的巨型花枝烛台,这才退了下去。 傅予琛梦见了徐灿灿。 他梦见徐灿灿正把自己抱在怀里,用手轻轻地抚摸自己。而他觉得这样舒服极了,便反手抱住了徐灿灿,把徐灿灿压在了身下。 就在梦见自己扯开徐灿灿衣襟的那一瞬间,傅予琛醒了过来。 卧室里的烛台全被熄灭了,只有糊着碧色蝉翼纱的窗子透进来碧色的光晕。 外面很静很静,他甚至能听到外院门外士兵巡逻时兵器和铠甲上的铁片相触发出的脆响。 在这样的静夜里,傅予琛躺在c黄上,静静地想着徐灿灿,想自己抱着徐灿灿…… 傅柳和傅桂立在外面值夜。 傅柳听到了卧室里传出一声轻咳,知道公子醒了,便低声道:"公子,要水么?" 接着,他听到了公子的声音——"送进来吧!" 服侍公子喝完水,傅柳笑道:"公子,其实徐姑娘家距离咱们这里很近啊!" 说完,他屏住呼吸等待公子的回答。 傅予琛正在默默地想:灿灿家离这里很近的,要不去看看她? 因此听了傅柳的话,他诧异地看了傅柳一眼:这狗奴才还真是想到我心坎里去了! 傅柳没等多久,便听到公子的问话——"现在是什么时候?" 他明白公子这是想看徐姑娘了,便道:"公子,现在是子时三刻。" 傅予琛还没开口,傅柳便道:"公子,您在徐家甚不方便,奴才去替您接徐姑娘过来吧!" 又诞着脸笑道:"傅桂都让院子里的小厨房准备妥当了,等徐姑娘过来,让徐姑娘给您做顿宵夜呢!" 傅予琛诧异地看着他,心里想着:这些奴才什么时候都这么了解我了? 看公子打量自己,傅柳忙挺起胸膛,眉开眼笑看着公子:他们这么忠心,一心为公子考虑,公子该夸赞他们了吧?! 傅予琛移开视线:"去吧!"他白天刚见过徐灿灿,可是已经开始想徐灿灿了。这是不是戏文中说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徐灿灿在家里又痛痛快快地泡了个澡,洗得香喷喷的从浴桶里出来,换好衣服梳好头发便去找爹娘去了。 堂屋里还亮着灯,徐灿灿远远的就看到爹爹坐在八仙桌旁,不知道在忙活着什么。 她叫了一声"爹",便拎起裙裾小跑跑了过去。 进了堂屋,徐灿灿才发现八仙桌上摆着文房四宝和一堆乱七八糟的破烂医书,而爹爹正手悬毛笔皱眉苦思呢! 徐灿灿趴在爹爹左侧,好奇地问道:"爹爹,大晚上的你写什么呢?" 徐顺和伸出左手抚了抚徐灿灿还没干透的长发,道:"我在开方子!" "开方子?给谁开方子?"徐灿灿有点惊讶,开什么方子需要拧眉咬牙的,好像在给仇人开方子一般? "哼!"徐顺和不准备搭理女儿。 看爹爹咬牙切齿的模样,徐灿灿伸手抱着爹爹的腰撒娇:"爹,不喜欢那人就不给他开方子了,何必勉强你自己呢!" 徐顺和长长地叹了口气:闺女啊,你爹也不想啊,可是……唉…… ☆、第73章 这时候徐王氏走了进来。 丁妈妈跟在她的后面,手里端着一个托盘。 看到徐灿灿和徐顺和父女俩趴在八仙桌上叽叽咕咕说个不停,徐王氏便笑道:"你们两个都过来吃宵夜吧!" 今天在徐府吃的那顿过早的晚饭,徐灿灿家三口人都没有吃饱。徐王氏怕女儿饿着了,便亲自去厨房做了几碗桂花甜酒做宵夜。 徐灿灿闻见了桂花甜酒的味道,抬头一看,正好看到丁妈妈往桌子上放盛着桂花甜酒的碗,便欢喜道:"娘,正好我也饿了!"她家的桂花甜酒与别家不同,是往米酒里加了自家腌制的糖桂花,烧滚后打入荷包蛋,稍微一滚便盛了出来。 徐灿灿急不可耐地坐了下来,舀了一调羹甜酒吹了好几下,这才放到了嘴里。酒味的香醇和桂花的甜香交织在一起,刺激着她的味蕾,徐灿灿也顾不得烫了,舀起荷包蛋嘴巴凑了过去,轻轻一咬,荷包蛋便流出金黄的黏汁,别提多好吃了! 徐王氏看女儿吃得香,便把自己那碗也推到了徐灿灿前面,笑眯眯看着女儿吃。 徐顺和因为心中有事,一点食欲也没有,便把自己的那碗桂花甜酒也推给了徐灿灿。 徐灿灿来者不拒,把三碗桂花甜酒全吃了下去,最后觉得肚子有点撑,脑袋也晕晕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徐王氏一看她眼都眯成了一条fèng,睁都睁不开,就知道她是喝太多甜酒喝晕了,不禁又好气又好笑:"这丫头,都快出门(指嫁人)了,还这么贪吃,跟个小孩子似的!"说完,她忽然意识到徐灿灿还不满十六岁,不由又是一叹。 徐顺和瞅了女儿一眼,也叹了口气:"这个傻丫头!" 他弯下腰,等妻子把徐灿灿移到了他的背上,就双手托着徐灿灿起身出了堂屋。 徐王氏忙跟了上去。 碧云也跟了上去。 把徐灿灿放到c黄上之后,徐顺和和徐王氏又在女儿c黄前站了一会儿,夫妻俩俱是默然。 过了好一阵子,徐顺和才黯然道:"以前老怕灿灿嫁不出去,心里着急;如今她有人家了,却觉得她还是个小孩子,舍不得她嫁出去!" 徐王氏也是黯然,伸手摸了摸徐灿灿的脸,发现触手幼滑润泽,分明还是婴儿肌肤的触觉,不由也是一叹。 碧云在明间里呆着,隔一会儿就要去看看更漏,心里十分的焦急。方才丁妈妈传了一个消息给她——这次傅柳是让小厮观雪送来的。 傅柳让她候着消息,说公子有可能夜里来看徐姑娘。 夜深了,距离子时不过是一个时辰了,可徐氏夫妇依旧呆在女儿屋里,单是坐在那里看女儿,根本没有出来的打算。 碧云知道他们夫妻是因为姑娘要出嫁这才伤感,也不敢打扰,只得默默等待着。 徐顺和叹了口气,道:"咱们回去吧,明日宜春该回来了,得早点去接他呢!" 徐王氏和他互相搀扶着离开了徐灿灿的房间,临离开还交代碧云要好好照顾徐灿灿。 小香已经在丁妈妈那里睡着了,东厢房里终于只剩下碧云和徐灿灿了,碧云长出了一口气,今夜她不打算睡了。 傅柳离开之后,傅予琛便起来洗了个澡。 卧室c黄头的巨型花枝上点着大概十七八根蜡烛,卧室灯火通明,傅予琛倚在c黄头,手里拿着一本书在看。 傅予琛那湿漉漉的长发垂了下来,傅桂正弯着腰用一块大布巾细细擦拭着。 不知什么时候,傅予琛的眼睛从书上移开了,看着白纱帐子上绣的歪歪扭扭的竹子——这个帐子也是徐灿灿绣了之后让傅柳带回来的! 他的心里有一种心弦被人用羽毛轻轻拂动的感觉,很舒服,很熨帖,痒痒的,这就是等待徐灿灿的感觉吧! 傅桂擦好了公子的长发,刚直起身子就看到公子嘴角噙着一丝笑意,正看着纱帐上绣的那丛蹩脚竹子呢! 傅桂觉得公子看的怕不是那丛歪歪扭扭的竹子而是徐姑娘! 他又给公子奉上了一杯茶,这才退了下去。 傅予琛接过杯子慢慢啜饮着。 此起彼伏的鸡鸣声隐隐传来,中间夹杂着一两声狗叫声。 傅予琛下了c黄,走到窗前推开窗子往外看:徐灿灿该到了吧! 可是,书房外的院子里空荡荡的,只有灯笼不知疲倦地散发出冷幽的光。 徐灿灿睡得正香的时候被碧云给摇醒了。 她把脸埋进薄被里,嘟嘟囔囔道:"好渴睡……" 碧云最知道她的软肋,也不犹豫,直接凑到她耳边道:"姑娘,公子派了傅柳来接您!" 徐灿灿瞬间醒了,虽然眼还旸旸的睁不开,脑子还晕晕的。 她很快便爬了起来。 碧云扶着徐灿灿出了大门,才发现傅柳立在道路南边房子的阴影里,身旁还跟着一个小小的轿子。 傅予琛听到了一阵错杂的脚步声,忙起身去窗前看。 只见一顶小轿停在院子中间,傅柳掀开了小轿的轿帘,迎了披着真红绣花披风的徐灿灿出来。 看到徐灿灿立在轿前的身影,傅予琛的脚仿佛自己有了生命一般,不经大脑指挥便走了出去。 他一抱住徐灿灿,便闻到了香甜桂花甜酒味道,接着便是温香软玉般的徐灿灿。 傅予琛低头在徐灿灿唇上吻了一下,尝到了桂花甜酒的味道。他忽然觉得有点饿。 傅柳挥了挥手,正院里侍候的人便都退了下去。 徐灿灿双腿发软依偎在傅予琛怀里,身子一软往下出溜,耳朵便贴到了傅予琛肚子上,恰好听到了傅予琛肚子里的一声响。 待她被傅予琛用公主抱抱了起来,她还在喋喋不休:"傅予琛,你饿了!我给你做番茄面!" 傅予琛看她醉了,有心逗她:"好啊!" 徐灿灿伸了一根指头点在他的脸颊上:"给我一个厨子,我指挥他!" 正院的小厨房里,厨子没有,新从宛州来的厨娘倒是有一个,是傅予琛的亲信,她的丈夫在宛州傅家军里当火头,夫妻俩都很得傅予琛信任。 傅柳搬了张圈椅放在厨房门外便避出去了。 傅予琛坐在圈椅上,怀里抱着身子发软站不住的徐灿灿。 徐灿灿竭力令自己清醒一点,好让厨娘把番茄面做好,让傅予琛吃。 她热烘烘的脸贴在傅予琛脸颊上,边想边说:"先烧开一锅水……再洗四个番茄和一两黄豆芽……切好葱姜蒜……待水开了舀开水把番茄烫一下……剥去番茄的皮切成碎丁……" 厨娘都弄好之后,她又计算着时间道:"一勺大油烧开……放入葱姜蒜炸锅……放入番茄丁……翻炒十下……放入黄豆芽……翻炒……加水……那番茄煮化……" 厨娘按照她的指挥忙碌着,心里却在想:那么多精致菜肴公子都不吃,难道会愿意吃这么家常的番茄面? 虽然心里不太相信,可她依旧按照徐灿灿的吩咐烧开一锅水,下入了提前擀好的面条。 待面条煮好,她用笊篱捞在金边白瓷海碗里,又浇上番茄汁,便把碗递给观雪,让观雪送到公子房里——公子已经带着姑娘回房去了! 明间里也是灯火通明,可是因为屋角铜盘里散发着白气的冰山,屋子里很凉慡。 傅予琛用左手拿着筷子吃着面。 面很好吃,很有嚼劲,番茄汁酸而鲜,黄豆芽也是脆脆的,这碗面非常的美味。 徐灿灿双手托腮看着他吃面,道:"傅予琛呐,原来你是左撇子啊!" 傅予琛"嗯"了一声。 徐灿灿又道:"这碗面你若是吃不完,我就不喜欢你了!" 傅予琛睨了徐灿灿一眼,道:"我若是全吃完了,你如何奖励?" 徐灿灿脑袋还晕乎着,闻言便冲动道:"我舔遍你全身,包括你的脚趾头!" 傅予琛闻言一笑:"一言为定!" ☆、第74章 夜已经深了,书房明间的门上挂着细密的竹帘,因屋子里烛光明亮,成群结队的蚊子嗡嗡嗡嗡地在竹帘外飞来绕去,屋子外面角落里蛐蛐的鸣叫此起彼伏,这些声音衬得屋子里更加静谧。 傅予琛慢条斯理地吃着番茄面,间或看徐灿灿一眼,心里安谧而满足,低下头勉力地吃着面。 他的饭量不大,可是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一碗番茄面全给吃下去。他倒不是想要徐灿灿舔他的脚趾头,而是怀念以前徐灿灿舔=弄他那里的旖旎情境。 徐灿灿刚开始还是双手托腮看着傅予琛吃面,可是酒意逐渐上涌,她的头晕乎乎的,眼睛先是似睁非睁,很快便彻底睁不开了。 等傅予琛吃碗面,徐灿灿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嘴唇撅着,随着呼吸,偶尔还要吐个泡泡。 看着徐灿灿可爱的睡颜,傅予琛不由笑了。 他漱完口这才抱着徐灿灿进了卧室。 把徐灿灿放在了c黄上之后,傅予琛脱去外衣,在徐灿灿外侧躺了下来。 此时他和徐灿灿枕的是同一个枕头,保持着脸对脸的状态。 c黄上还有其它的枕头,可是傅予琛就是想和徐灿灿枕一个枕头。 他伸手撩起徐灿灿的鬓角的碎发,想起了一句古诗《孔雀东南飞》里的一句诗——"结发同枕席,黄泉共为友"。 傅予琛看着徐灿灿的睡颜,心想:若我是焦仲卿灿灿是刘兰芝,我一定好好照顾她,把她带到身边,绝不会让她受一点委屈! 他侧身向里躺着,把徐灿灿揽到怀里,让她枕着自己的胳膊。在徐灿灿均匀的呼吸声中,傅予琛很快也睡着了。 徐灿灿醒来的时候,发现躺的是自己的c黄。 她脑子里浆糊一般,过了好久才想了了昨夜的事情。 当徐灿灿想起她许诺傅予琛的那句"我舔遍你全身,包括你的脚趾头"时,简直恨不得"咻"的一下飞到说这句话前。,让这件事不再发生! 谁想舔傅予琛的脚趾头啊!就算他看着如高岭之花一般洁净,也是一个男人啊! 男人的脚不臭,怎么叫臭男人?! 虽然说徐灿灿并不排斥舔傅予琛的其它部位,可是脚趾头不行! 这时候已经是上午了,屋子里已经有些热了,她羞愧之极,拉起被子盖住了脑袋。 徐灿灿转念一想,便想出了一个和精神胜利法有共同之处的办法——装醉! 反正当时她喝晕了,她非说自己不记得了,谁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徐灿灿掩耳盗铃地决定不再想这件事。 碧云进来服侍徐灿灿,见她一脸的平静,不由掩口而笑:"姑娘,您还记不记得昨夜的事情了?" 徐灿灿警惕地看着她:"不记得了!" 碧云笑:"姑娘大概是世上第一个喝桂花甜酒喝醉的人了!" 徐灿灿:"……"原来碧云想说的是这个啊! 她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 碧云杏眼闪着兴奋的光,悄悄观察着她的神情,又试探着道:"姑娘,您夜里到家的时候还没醒呢!" 徐灿灿一惊,刚放下来的心又提了上去。 碧云眯着眼笑:"姑娘啊,你知道昨夜是谁把您送回来的吗?" 徐灿灿故作镇定:"难道不是傅柳?" 碧云故意拖长声音:"是公子哟!公子哟!"公子真疼姑娘啊,也不嫌姑娘重。 徐灿灿:"……"自己的胖身子累着傅予琛那小身板了吧? 见碧云跃跃欲试还要试探,徐灿灿忙转移话题:"碧云,我爹娘去接宜春去了?" 碧云的思绪当即被她带开了:"是。老爷骑着马,太太坐着车,出发时已是巳时三刻了!" 她转身去明间看了看滴漏,看完回来道:"快到午时了,老爷、太太和宜春公子怕是快要到家了!" 徐灿灿一听很是着急,急急地掀开被子下了c黄:"宜春快到家了,我得做几个他爱吃的菜!"她和宜春姐弟俩在一起的时间稍微长一点儿,两人便要拌嘴;可是如果分开几天,姐弟俩便思念彼此。 碧云一听,忙去准备盥洗用具去了。 送徐灿灿回家后,傅予琛便睡不着了。 枕上遗留着的徐灿灿的味道萦绕在他的鼻端,他的身体一直紧绷着。 傅予琛倚在c黄上发了会儿呆,最后索性用被子遮住身体,叫了傅柳进来,预备把明日的行程梳理一遍。 傅柳拿着案卷走了进来。 路过明间的时候,他细长的眼睛不由自主瞟向餐桌。每当想起昨夜收的那个吃得干干净净的海碗,傅柳就觉得能让公子吃饱饭的徐姑娘简直是天上的仙女下到了凡间,她一定是玉皇大帝派来拯救他们的! 进了卧室之后,傅柳便不敢乱看了,打开卷宗,眼观鼻鼻观心地念了起来。 傅予琛一边听一边思索着,偶尔会提出改一下。 傅柳悄悄指示了厨娘,因此观雪摆上的早餐不过是清粥小菜。 傅予琛只喝了一碗粥,便去芦雪庵请安去了。 芦雪庵今日与往日不同,因昨日是初五,按照惯例国公爷是要到芦雪庵夫人卧室睡一夜的。自从国公爷满了六十,若从军营回到京城国公府,便只有逢五的日子才歇在傅夫人房里,其它时候都在书房独宿,再加上近来傅夫人送了美人香梨给傅云章,就等闲见不着他的面,因此傅夫人很重视这个日子。 因国公爷歇在了自己房里,傅夫人便起的不算早。起c黄后夫妻俩一个坐在堂屋里品茶,一个坐在卧室妆台前让大丫鬟玉珠梳妆,屋子里也算静谧和谐。 因丈夫在侧,傅夫人打扮得格外细致,让玉珠盘了复杂的随云髻,又cha入了一个金累丝嵌红宝石金凤簪,妆扮得格外的富丽。 因傅夫人年近花甲,大丫鬟金珠便为她选了一件酱色刺绣大袖衫。 谁知道傅夫人一见这件衣服的颜色,便勃然大怒,随手拿起妆台上的水晶香精瓶朝金珠扔了过去。 金珠不敢躲闪,额头硬生生被水晶瓶砸了这一下,鲜血一下子流了出来。 她不顾额头的剧痛,"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死命磕着头:"夫人,饶命!饶命啊!"夫人虽然在外一直有着贤良名声,可是也许是在外面压抑久了,在芦雪庵就格外的脾气暴躁,芦雪庵每年都要抬出去几具尸体。金珠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夫人过了五十岁,这几年简直变成了火药桶,动不动就把人拖出去打。就连金珠玉珠这些大丫头也难以逃脱。 想到前天被活活打死的银珠,金珠不由瑟瑟发抖,磕得更用力了,额头上的血流了满脸,看着极为可怖。 玉珠也吓得脸都白了,跪在一旁瑟缩着。 傅云章坐在隔壁的堂屋里,手里的茶杯都要被捏碎了,却一直没有说话,怕因为他的干涉,舒氏更加的狠毒。 这样的事情发生过很多次了,他若是阻止,舒氏便认为他看上了那个丫鬟,下手的时候便更加毒辣,不把人打死不肯罢休! 正在这时候,傅予琛走了进来。 因为徐灿灿的陪伴,他今日格外的轻松适意,做起戏来也就分外的用心,硬生生挤出了满脸的春风,一进堂屋,便笑着给傅云章行礼请安。 傅云章皱着眉头看着他,手指指了指着卧室方向,然后眨了眨眼睛,整个过程中他一直没有说话。 傅予琛略一逡巡,便知道屋子里发生了什么事。他向父亲点了点头,示意他领会了父亲的意图。 傅夫人见傅予琛进来,便硬生生挤出了慈祥的笑从卧室走了出来:"琛儿来了!" 给嫡母请过安后,傅予琛笑道:"母亲,儿子看上了您身边的一个人,不知道母亲能否割爱?" 傅夫人当着傅云章的面,还是很愿意扮作一个慈母的。她薄嗔一笑:"你这孩子真是的!想要就和母亲说嘛!" 顿了顿,又道:"不知琛儿看中了哪个?" 傅予琛笑道:"就是那个圆脸单眼皮,好像叫金什么的丫头!" 傅夫人略一思索,便道:"母亲比谁都想你早日诞下子嗣,好早日当上祖母呢!这个丫头如今有些寒碜,等明日早上妆扮好就给你送去!" 傅予琛诞着脸笑:"儿子现在就想要嘛!" 傅夫人想到金珠的哥嫂还在自己手里,早晚都能要挟金珠,便笑道:"好了,你走的时候就带走吧!" 她扭头看向傅云章,娇嗔道:"国公爷,您看这孩子,真是淘气!吃着碗里瞧着锅里,房里姬妾无数,妾身但凡有一个齐整丫头,他都要要走!" 傅云章倒是习惯了,她只是把傅予琛ròu麻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带着金珠回了竹声院,傅予琛皱着眉头吩咐傅杨:"找人给她治伤,然后把她安置在偏院里!"竹声院偏院里安置的都是舒氏安排给他的"姬妾娈童",自从里面出了几次人命,他让人把守着,里面那些人便出不来,外面的人也进不去。把金珠安排在那里,倒是一个合适之处。 傅杨答应了一声,便让小厮扛着已经昏过去的金珠离开了。 傅予琛洗了洗手,在书房明间坐了下来,端着一杯茶想着心事。 等一下他还要见人。宛州军营的那些将军们进京到兵部述职,已经送了名刺过来,应该是先到竹声院见他,然后再去兵部。 一杯茶还没喝完,傅柳便冲了进来:"公子,黄公公来了!" 傅柳的身后便是大太监黄琅。 黄琅走得满头的汗,进来之后也来不及擦,行了个礼便道:"团练啊,云州发来急报,言说越国海盗占领了南海县城!" 傅予琛霍然起身,握紧可拳头。云州是大梁南部临海的一个州,而南海县城距离云州城只有三百里。这个消息意味着越国海盗将要占领大梁的云州! 黄琅用衣袖擦了擦汗:"团练,官家宣您入宫呢!" ☆、第75章 虽然心急如焚,可是傅予琛并没打算骑马,而是命听雨去套车。 他准备坐车进宫。 傅予琛已经做好了率军出征的心理准备,他需要坐在车里好好整理一下思绪。 从十五岁到十七岁的两年多时间里,傅予琛游历东方大陆,懂得了一个富有却没有强大的军事力量的国家所受的所有屈rǔ。 在西部沙漠,傅予琛见识了塔克克部族名曰"打糙谷"的对大梁西部边陲的劫掠。塔克克的骑兵肆虐大梁西部边陲的凉州,杀死男丁,掠走女人,抢走粮食牲畜和财产,令凉州原本富庶的难见人烟。 在南部沿海的云州,傅予琛亲眼见到越国海盗从海上而来,杀死云州的百姓,抢走云州的财产。他们有时集中,有时分散,机动性很强,也异常的凶残,并不好对付。 这些血ròu横飞的人间地狱令傅予琛明白了什么叫弱ròu强食。从那时候开始,他便立下了要造就强盛大梁的志向! 为了这个志向,他早就授意兵部尚书畅子英,若是边关出了状况,只能由他来! 为了这个志向,这几年他日日钻研兵书,时刻都在准备着,渴望能够一展抱负保家卫国! 如今傅予琛不但掌握着大梁第一悍师傅家军,还控制了京东大营的禁军,如今边关告急,舍他其谁? 崇政殿里弥漫着一股颓唐之气。 永安帝坐在御座上,手里握着一个明黄帕子,枯黄的脸上弥漫着寂然之色。 太监和宫女们不敢进来,惊弓之鸟般躲在外面。 傅予琛没让黄琅进去通报,而是径直走了进去。 他一直走到御座前才停下了脚步,单腿跪了下去,伸手拿过了永安帝手上的帕子。 看着帕子上的那片血迹,傅予琛低头抱住了永安帝的膝盖,声音哽咽却隐隐有铁石之声:"皇伯父,阿琛愿意挂帅出征!" 见到傅予琛,一直委顿的永安帝像是又活过来一般,伸手抚摸傅予琛的头,声音萧瑟中带着一丝委屈:"阿琛,朕只能靠你了……"急报是早朝时传来的,可恨满朝文武竟无一人请缨!在这国家危亡的时刻,只有阿琛站了出来!只有他的阿琛站了出来! 和永安帝谈了一会儿,傅予琛只提出了一个条件——由兵部尚书畅子英和丞相马明宇共管粮糙,任何和南海战事有关的事情,舒连云和他的爪牙都不能接触! 听了傅予琛的要求,永安帝的脸上闪过羞愧之色:上次阿琛遇刺事件,御史靳伟焕已经查明主使是舒连云,可他因为舒皇后的日夜哭闹,一直拖着没有处理此事,真是对不住阿琛了! 永安帝舒了一口气,道:"阿琛凯旋而归之日,便是舒连云绳索加身之时!" 徐灿灿带领着碧云和小香在厨房里忙碌了半日,做出了一大桌菜,却没有等到爹娘和弟弟。 一直到了下午,徐顺和和徐王氏才带着徐宜春回来了。 徐灿灿得知他们三个去运河边的观水楼享受了一顿大餐,便生气又委屈——你们三个人在一起,却撇下我一个,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们是一家三口我是多余的?! 看到闺女的脸沉了下来,显见是生气了,徐顺和吓坏了,忙劝慰女儿:"宜春在国子监关了那么多天没出来,他想吃观水楼的盐水鸡,可从国子监回家接你的话得穿过整个城,我便想着不回来接你了……" 他笑嘻嘻从常柳手中接过了一个用纸绳绑着的油纸包:"灿灿,爹给你捎的盐水鸡!" 徐灿灿本来就是假装生气实为撒娇,此时见了爹爹手中的油纸包,哪里还有一丝气了?她接过油纸包斜了爹娘弟弟一眼,道:"算你们有良心!" 因常柳也在观水楼吃过了,所以徐灿灿把盐水鸡分成了四份,自己和碧云、小香、丁妈妈各分了一份。 徐宜春很少离开姐姐,如今离开了这些天,他早就想姐姐了,他看姐姐坐在八仙桌边吃盐水鸡,便端了碟切好的西瓜捧给了姐姐,然后拉了张椅子,挨着姐姐坐下了。 徐灿灿也想弟弟了,便故意不擦油乎乎的嘴巴,用力凑到徐宜春脸颊上亲了一下,留下了一个油汪汪的印子。 若是以前徐宜春保准要还回去,可是如今他乍见姐姐,只顾亲热,便让母亲帮他擦去油印子,自己又凑了过来。 徐灿灿心里也为见到弟弟高兴,笑着撕了一块鸡腿ròu塞到了宜春的嘴里。 宜春开心地把鸡腿ròu吃了下去,又撺掇姐姐:"姐姐啊,今晚你做饭吧!" 徐灿灿点了点头:"好吧!" 徐宜春转了转眼珠子,补充道:"姐姐,我想吃烙油旋、素煎包和小油卷!" 徐灿灿点了点头:"好啊!" 徐宜春笑眯眯地看着姐姐。在和姐姐的长期斗争中,他积累了无数的经验,其中最重要的一条便是想要姐姐答应什么,一定要趁和姐姐几天不见之后再提,保准一提一个准! 若是和姐姐腻歪了几日正是相看两相厌之际提出要求,姐姐是绝对要拿腔作调的! 太阳还很好的时候,徐灿灿就提前进了厨房。 进厨房的时候,徐灿灿长了个心眼子,支开小香去门房,留丁妈妈和碧云帮自己。 她颇费了一番心思,做了两笼小油卷,煎了好几锅素煎包,又烙了不少油旋馍。 小油卷是把发好的面擀成圆饼,抹上用香油拌好的盐和碎香葱,又薄薄地撒上一层磨碎的小茴香,卷好后切成一段一段的,用筷子压成月季花的形状放在笼里蒸。 素煎包她也不嫌麻烦,做了一锅韭菜鸡蛋馅的、一锅葱ròu馅的和一锅蘑菇扫帚苗馅的。 因为家里人爱吃油旋馍,她烙的更多,最后都装满了一簸箩。 她只做了两个菜,热菜是红烧茄子,凉菜是拌枸杞芽。 因为夏天容易上火,她又熬了一大锅绿豆大米粥。 徐灿灿每做好一样,便让碧云收了一个人的量放在食盒里。 待全部做好,天已经黑透了。徐灿灿悄悄对碧云说道:"你想办法给傅柳吧!" 碧云点了点头,笑道:"先让丁妈妈引走小香!" 没过多久,小香便被丁妈妈叫了过来。 丁妈妈拿了个抹布递给小香,笑嘻嘻道:"该摆饭了,小香姑娘去擦一擦堂屋的八仙桌!" 待小香去了堂屋,碧云便提着食盒闪了出去。 待徐家四口用过晚饭,丁妈妈这才点着灯笼预备挂在了廊下的钩子上。 这时候碧云已经悄悄钻了进来,她笑着走过去:"妈妈,钩子太高了,让我来帮你吧!" 用完晚饭,徐灿灿和徐宜春在一起看书,还一起做了几首应景诗。 徐宜春虽然才九岁,可是已经颇有文采了,写的诗很像那么回事。 徐灿灿觉得弟弟写的那句"长河微雨里,古城暮钟时"最有意境。 徐宜春要看姐姐的诗,却被徐灿灿拒绝了。徐灿灿写了几句诸如"空庭有月光,静院无人声""白杨村里人呜咽,青枫林里鬼吟哦"之类的诗句,便觉得自己挺有才,正洋洋得意呢,看了弟弟的诗句,便觉得自己的得意之作都被弟弟比成渣渣了,只能称为歪诗! 她怕弟弟笑话她,便非不让弟弟看。 徐宜春看姐姐敝帚自珍,偏又非常的好奇,便非要看一看,就过来抢夺。 因此,在见面三个时辰后,徐灿灿徐宜春这对姐弟便结束了友好状态,陷入了热战和冷战交替的状态。 见这姐弟俩隔着大开的窗子互相用竹竿捅来捅去,徐顺和和徐王氏不由都扶额叹息——灿灿这个样子,将来怎么做团练夫人啊! 晚上洗澡的时候,徐灿灿泡在浴桶里问拿了皂角水过来预备帮她洗头发的碧云:"晚饭送过去没有?" 碧云笑道:"傅柳取了食盒,直接送到城东大营去了——公子今夜要在东大营点兵呢!" 徐灿灿讶然看着她:"点兵?" 碧云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听说越国海盗占领了云州……" 徐灿灿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她虽然没什么见识,却也听爹爹和镇子里的叔伯说过东方大陆的形势,知道越国海盗和越国军队关系密切,一旦他们越过云州北部到内陆的天堑,就能长驱直入大梁腹地了! 碧云看着姑娘沾着水珠的白里透红的脸,低声道:"明日早朝公子便要进宫……"她深吸了一口气,接着道:"进宫领取兵符!" 徐灿灿一下子便明白了:傅予琛要挂帅出征! 她先是想到了傅予琛病弱的身体,接着便想到了战场的不测,最后想到了她和傅予琛原定于两个月后的婚期…… 坐在浴桶里的徐灿灿一下子呆在了那里。 傅予琛召集东大营禁军五品以上的将军们在大帐开军事会议。 会议结束的时候夜已经深了。 他坐在大帐里闭目养神的时候肚子叫了一声,傅予琛这才想起自己午饭和晚饭都没有吃。 他很饿,却没有食欲。心中波涛澎湃,却不愿费时间吃东西。 正在这时候,傅柳过来了,手里拎着一个大食盒,笑得眼睛都弯了:"公子,徐姑娘给您做的晚饭!" 傅予琛闻言一喜,心里说不出的熨帖,顿时放松了下来。 徐灿灿做的小油卷只有梅子大小,松软可口,葱香扑鼻,带着微酸的酵子味,还带着小茴香独特的香味,他两口一个连吃了三个。 三个不同馅的煎包他都尝了尝,最喜欢吃槐花馅的。 绿豆大米粥熬得火候正好,入口即化,绿豆的清香和大米的香味完美融合,令傅予琛难得地喝了两碗。 他坐在大帐里,把徐灿灿送来的饭菜都吃完,这才带着团练副使兰云和卓杉巡视大营去了。 ☆、第76章 团练副使兰云、卓杉和另有任务不再汴京的薛英一样,都是由傅予琛提拔上来的团练副使。 兰云名字虽然女气,却是一个响当当的大汉,他先前只是个千夫长,因为训练出专门对付越国海盗的阵法,得到了傅予琛的赏识,直接提为团练副使。 卓杉则是一个长身玉立的青年,比傅予琛大了四岁,他出身军官世家,是参加武举考试考出来的,考试中他写的那篇策论的内容正是如何对付越国海盗。主考畅子英第一时间把那篇策论送到了傅予琛手上,因此武举考试结束之后,卓杉就进了东大营,先做百夫长,一个月后就提为了团练副使。 傅予琛倒是不怕东大营里全是没有经验的年青将领,即将开拔奔赴云州战场的傅家军多的是有经验的老将! 傅予琛有自己的想法——若再不提拔年轻将领,大梁的军队将出现断层,军队里能打仗的将领青黄不接,这才是最可怕的! 他还预备提拔更多的年轻将领! 夜晚的东大营总算是起了风,可是风中带着热意,是夏天的热风。兰云和卓杉身穿甲胄捂了一身汗。 他们走在穿着薄薄的藏青夏袍的傅予琛后面,看着团练大人被黑腰带束起的小细腰,心里满是对这位团练大人的景慕。 傅大人生得那么俊俏,又是一副弱柳扶风的模样,可是却自有一种逼人的气势,简直是不怒自威,下面的将军来去见他,都是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 就连兰云和卓杉这种被大家戏称为傅团练的宠儿的将领,在他面前也是小心翼翼,不敢出一点差错。 巡视完全营已经是一个时辰后了。 回到大帐坐定,傅予琛才开口问卓杉:"火枪队选了多少人了?" 卓杉恭谨地行了礼,回禀道:"禀大人,标下已经初选了一千二百人!" 屋子里静了下来,唯有大帐里燃着的粗烛发出"啪啪"的灯花爆裂声。 傅予琛垂下眼帘思索着,浓长的睫毛在烛光的照射下扑撒了下来,遮住了眼波,在眼睑上投下两片阴影。 兰云卓杉不约而同低下了头,不敢再看。他们知道在傅大人美如好女的躯壳里,装载的是一个极为彪悍的灵魂,手腕极为狠辣,谁也不敢对这个少年大帅表现出丝毫的不敬。 因为傅大人是一个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人。 不满可以在他心里藏一个月、半年、一年,最终总会发作出来。可是等你明白,你怕是已经着了他的道生不如死了! 傅予琛抬眼看着卓杉,道:"从波斯运来的火枪数量是五百个,明日我回来,要看到五百个枪手!" 卓杉立即道:"标下遵命!" 兰云和卓杉退下去之后,傅柳悄悄进来,给傅予琛端上了一个白玉盘,白玉盘里是切好的西瓜、桃子和甜瓜的小块,盘子里还放着一根银叉子。 傅予琛懒得吃这些水果,便看都不看,依旧看着他的兵书。 傅柳微微笑了,道:"公子,碧云送食盒的时候捎了徐姑娘的一句话——" 他话说一半,却去窥视傅予琛。当他看见公子眉毛微皱时,便知道这件事靠谱。 傅柳拿起银叉子塞到了傅予琛的手里,道:"公子,徐姑娘说让你不要挑食,多吃水果呢!" 傅予琛吁了一口气,拿起银叉子叉了块西瓜放到了嘴里,一幅心不甘情不愿的模样。 傅柳看他开始吃了,心里欢喜,便退了出去,同傅杨一起立在帐外守卫。 他再进去收白玉盘的时候,果真发现公子已经把里面的水果全吃完了。傅柳压抑住欢喜,正要拿着白玉盘退出去,却被傅予琛叫住了。 傅予琛眼睛望着大帐入口一侧燃烧的大烛,轻声道:"去准备一下,明晚我要去拜访徐家!" 傅柳:"……"咦?公子要去看徐姑娘吗? 傅予琛似乎看透了傅柳的内心,又加了一句:"备下厚礼,我要去拜访我的岳父大人!" 傅柳目瞪口呆:"……遵命!"公子真是干脆利落啊,这么快就叫上"岳丈大人"了? 过了一会儿,傅予琛又道:"傅柳,你给碧云捎个口信——" 傅柳静静候着公子余下的吩咐。 傅予琛闭上了眼睛,声音清冷中带着冷酷:"若我殉国,就让碧云带着徐姑娘同我合葬!"碧云从小练功夫,这点能耐还是有的! 傅柳:"……"这是什么意思?徐姑娘今年还不到十六岁,也许她以后还要活五六十年呢! 他恳切地望着傅予琛:"公子啊,别说您一定会凯旋归来的;就算您有什么不测,也是我们这些属下陪着您下那个什么的,怎么能让活的好好的徐姑娘陪您呢!"下面的话他在心里想着,却没敢说出来——徐姑娘生得那么美,性格又好,家境也不错,就算您薨了,徐姑娘只要愿意嫁,还能再嫁几次呢,好日子还在后面呢! 傅予琛眼神平静,不带一丝感情和温度,就那样盯着傅柳。 傅柳一下子跪倒在地上:"奴才遵命。" 他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公子一旦喜欢一个人,也是蛮恐怖的。 徐灿灿这一夜睡得既不安稳,在c黄上翻来覆去的,怎么都睡不着。 第二天一大早徐灿灿就醒了。 她心里难受,便想着去买一些上好的软绸给傅予琛做一些贴身穿的衣物。 谁知道碧云一听她的打算,便结结巴巴道:"姑娘啊……公子他……他不缺贴身的衣物!"要知道姑娘的针线活有多差,若是fèng个抱枕靠枕帐子之类的,再不靠谱也不会有什么差错!可是现在公子是要上战场的啊!公子穿着不合适的内衣上战场的话,若影响到了公子那可怎么办? 徐灿灿看到碧云的紧张的神情,心里也明白,便叹了口气道:"我怎么会去坑害傅予琛呢?也只是说说罢了!" 说罢,她叹了口气。 听她这样一说,碧云的紧张立刻不见踪影,满怀的歉疚涌上心头:"姑娘,奴婢给您梳随云髻,再簪上公子送的金累丝镶蓝宝石镂空梨花分心,一定很美!" 徐灿灿叹了口气,却没说话。傅予琛都要上那刀枪无眼的战场了,她哪里还有心思打扮? 虽然心情不好,可是徐灿灿一向爱美,从不愿意邋里邋遢的见人,最后还是简单妆饰了一下,穿的衣服也是尽量素净。 打扮停当,徐灿灿便出了东厢房。 她头上梳着盘曲结鬟的随云髻,只在后面戴了金累丝镶蓝宝石镂空梨花分心,别无它物妆饰,耳上也只是戴了对小小的花型蓝宝石耳坠。 身上的衣服也比她往日所穿要素净得多。上面是白罗交领窄袖衣,裙子是淡绿色缎裙,脸上脂粉未施,眼皮微微肿着,却衬得碧清妙目如一汪深潭,看着依旧是一个难得的美人。 徐灿灿正在和宜春一起用早饭,徐府的秦嬷嬷就和管家徐森一起过来了,言说是老太太派他们来请徐王氏带着徐灿灿和徐宜春过去。 徐老太太的理由是想徐灿灿和徐宜春了,要和孙女孙子亲近亲近。 徐灿灿心里难受,不愿委屈自己去奉承老太太,便道:"我今日身体不舒坦,怕把病过给老太太和三位妹妹,今日就不去了!" 她虽然直接下了老太太的面子,可秦嬷嬷和徐森都没有做声,毕竟二姑娘如今地位不同以前了,将来若是青云直上,那可了不得。 他们这些人可不敢再像以前那样得罪二姑娘了! 最后徐王氏只带着徐宜春去徐府了。女儿不愿意去,那就不去好了,她才不想让女儿心里不痛快呢! 徐顺和去了顺和堂坐诊,徐王氏带着徐宜春去侍郎府给婆婆请安去了,小香和丁妈妈也跟了过去,徐家便只剩下徐灿灿和碧云了。 徐灿灿什么都懒得做,连话也懒得说。她知道傅予琛此时应该是在宫里,即使不在宫里,一定是忙着调兵遣将准备出征,她不该去打扰他,因此她让碧云关门闭户,自己一直呆在屋子里,坐在卧室窗前的榻上,恹恹地望着窗外的院子。 徐家的院子里种了一株石榴树。 带着炎热的夏风吹了过来,满树有些干枯的火红花瓣纷纷飘落,有的甚至飘进了坐在窗内的徐灿灿的裙子上。 石榴花又称富贵花,前些日子石榴花盛开,满树的绚烂红花,堪称"一丛千朵压阑干,翦碎红绡却作团"。 可是不知不觉间石榴花的花瓣已经落了满地,小石榴挂了满枝。 徐灿灿拈起一片石榴花,发现那红如火的花瓣已经开始发黑枯萎了。她想到自己,想到傅予琛。若是傅予琛战死,如石榴花瓣委地,她怎么能他花落在地自己却满枝结子? 她也要随着傅予琛! 徐灿灿的眼泪流了下来,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对傅予琛已经是情根深种,决意生死相随了! 碧云悄悄地出去了一会儿,没多久又回来了。 她端了一茶碗凉开水让徐灿灿喝了,又立在一旁看了徐灿灿半晌,忽然道:"姑娘,奴婢有个主意!" 徐灿灿愕然看向她。 碧云此时觉得真是豁然开朗。公子想让姑娘一直陪着他,可是碧云却既不愿意公子死去,也不愿意姑娘陪葬。她希望他们一直和和美美活下去,自己和傅柳一直侍候他们。 最后她想出了一个自认为很完美的好办法! 碧云喜滋滋道:"姑娘啊,公子此去千难万险,公子又是不要命的那种性子!若是姑娘怀了公子的孩子呢?公子一定会爱惜自己性命好回来照顾你们母子的!" 徐灿灿:"……"碧云今日疯了? 碧云一脸欢喜:"姑娘,这岂不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 ☆、第77章 徐灿灿慢慢坐直了身子。 她的眼睛移向窗外,看着外面密密麻麻藏在绿叶间的小石榴,默默想着心事。 徐灿灿外表沉静,却是火一样的性格,她喜欢傅予琛,她的爱便像火一样热烈。 可是,她却不是傻子,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和了解,徐灿灿知道傅予琛的性格和她不同,如果说她是火的话,那么傅予琛便是千年的寒冰,他是那样的冷静、理性、冷酷,有智慧,有目标也有计划。 徐灿灿能猜到傅予琛的目标——成为大梁的皇帝! 她不愿入宫,可是如果是为了傅予琛,她愿意跟着他到天涯海角,入宫当然不在话下。 只是现在傅予琛之所以能成为永安帝的继嗣,是因为只有他,傅氏第二代的男丁只有他! 如果她未婚先孕,生下的是男孩子,先不说这对孩子是多么的不公平,对傅予琛又何尝公平? 徐灿灿想:如果我生下了傅予琛的儿子,他才是真的难回汴京了吧?! 碧云心里焦急,忍不住叫她:"姑娘!" 徐灿灿回头,眼中晶莹,嘴角含笑:"我勾引他,然后生下傅氏下一代,我难道傻到想让他没命吗?"傅予琛和她在一起好几次,可是每次都没有进行到最后,他的目的怕是不想让她怀孕! 碧云悚然而惊,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立刻跪了下去,低着头不发一言。 徐灿灿继续看向窗外,声音细弱:"我想跟他去云州,想要照顾他……可是……"傅予琛身体那么弱,又不爱吃饭,到了战场上,这可怎么行?她想卑微地守在他身边,可是却知道,傅予琛是不会答应的。 傍晚的时候徐王氏才从侍郎府回来,徐宜春却没回来。 徐宜春见了堂兄徐宜鹏,发现这位堂兄的功课简直令他高山仰止,便要留下向堂兄的老师请教,因此留在了徐府没有回来。 徐灿灿猜想母亲去侍候老太太一定非常的辛苦,因此迎了母亲进门,把徐王氏安置在堂屋坐下之后,便亲手给母亲泡了一壶枸杞红枣茶。 徐王氏接过徐灿灿奉上的茶杯,叹了口气又把茶杯放在了八仙桌上。 徐灿灿虽然满腹的心事,可是在母亲面前也得隐藏起来。她忙问道:"娘,您怎么了?" 徐王氏好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实在是不吐不快了,这才道:"你大伯家……唉!" 徐灿灿想着要为母亲解忧,便道:"母亲,说呗!" 徐王氏看女儿乖巧可爱,远胜大伯子家那个庶女,心中终于松快了一点,道:"你大伯家的宜桐不是许给了舒国舅的嫡子么,现在舒国舅被皇帝申斥了,你大伯便要去退婚!" 她把徐府发生的事情和徐灿灿说了一遍。 作为一个普通人,徐王氏和魏姨娘的想法一样,觉得大伯子的做法很不地道。 不过徐王氏是觉得大伯太势利了,而魏姨娘是觉得徐廷和太小题大做了——舒国舅是受到皇帝申斥在家反省了,可是舒国舅官职还在啊,舒皇后现在还是皇后,未来还会是皇太后!大梁以孝为本,皇帝一直没有男嗣,将来无论过继谁为嗣子,即使是傅团练被过继过去,他也得尊舒皇后为皇太后! 因此,魏姨娘也坚决反对退婚。 徐宜桐不愿意退婚,她觉得自己许给舒四已经比不上徐灿灿了,若是退了亲事,也只能许给高门庶子或者新贵人家子弟了,那就和徐灿灿差得更远了,因此不愿意退婚。为了逼爹爹不去退婚,她这两天一直在家里寻死觅活闹个不停。 "四姑娘昨夜还偷着跑去舒府,幸亏被徐森带着人在舒府后门拦了下来!"徐王氏又叹了口气,道,"你大伯一生气,今天下午便命人抬了四姑娘的嫁妆连带四姑娘送到舒府去了!说就当没有这个女儿!" 徐灿灿闻言简直是瞠目结舌:"娘,徐宜桐什么时候被送到舒府的?" 徐王氏一脸愁容:"你祖母火上浇油撺掇着,你大娘气得躺在c黄上起不来,我也劝不住,我回家前就把四姑娘抬走了!" 徐灿灿:"……" 她知道母亲为什么心情不好了。她和徐宜桐徐宜莲都是宛州徐氏的姑娘,徐宜桐出了这样的丑事,不但徐宜莲,就连她也是脸上无光,恐怕要受点牵连。 她怕母亲心情不好,便笑着转移话题:"娘,等爹爹回来,让爹爹去大相国寺为我请个开过光的貔貅吧!" 徐王氏果真被转移了注意力,笑道:"你怎么突然想要貔貅了?" 徐灿灿垂下眼帘:"听说貔貅能转祸为祥,我想请一个貔貅随身佩戴。" 徐王氏满口答应了:"等你爹回来我就告诉他!" 母亲的关注点被成功转移了,徐灿灿心里松了一口气,又想起了将要上战场的傅予琛,心里难受,窝在母亲怀里好一通撒娇,把徐王氏揉搓的直笑:"你这丫头,都快要出嫁了还这么磨人!" 徐顺和没过多久就回来了。 他满脸的愁容,额头上都要皱成一个川字了。 徐王氏和徐灿灿都看出他情绪不好了。 徐王氏把徐顺和迎了进来,安排在八仙桌边坐了下来;徐顺和不爱喝甜腻腻的茶,徐灿灿便出去让丁妈妈烧水,打算给爹爹沏了一壶毛尖。 徐王氏安顿好徐顺和,这次问道:"你今日不是说要去买蜀州出产的锦缎给灿灿做嫁妆,怎么没见蜀锦啊?" 徐顺和看女儿不在堂屋,便道:"短期内怕是没有婚礼了,朝廷已经颁下旨意,派傅团练挂帅出征,平定云州犯边的海盗!" 徐王氏不大知道政事,闻言便道:"既然是海盗,人数一定不会多了!妾身听人说团练大人手里兵多将广,一定能很快灭了那撮海盗,班师回朝娶我们家灿灿!" 徐顺和苦笑一下,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道:"我想随军去云州!"云州同干燥的汴京不同,一年到头闷热潮湿多雨,听说连衣服在阳光下好几天都晒不干。傅团练身体那么弱,若是路上一场急病,他怕是连仗都没打一场就没了! 回家的路上他想了一路,最后决定为了灿灿将来的幸福,他晚上就去找傅团练的谋士娄世勋,托他向傅团练说明自己想做随军大夫的意图。 徐灿灿端着刚沏好的清茶走了过来,刚走到门口便听到了爹爹说"我想随军去云州"。 她一下子立在了廊下,鼻子酸酸的,眼泪将要喷薄而出。 徐灿灿把托盘递给碧云,自己转身回了卧室。 进了卧室,她扑倒在c黄上,把脸埋进被子里闷声大哭。 早朝结束之后,永安帝坐着辇车带着傅予琛回了崇政殿。 傅予琛在朝会上已经被任命为为平南大元帅,不但节制京东大营的五万禁军,驻扎宛州的十万傅家军和刚开入云州平叛的玉明的八万玉家军也归他指挥。 这总人数为二十三万的军队,是大梁军队真正的精锐,若是覆亡,大梁便也会随之完蛋。 朝会时群臣们都看出了永安帝是要把整个国家的安危都交给了傅团练,却没有人出列反对,包括舒党。 越国的海盗能有十几万人,这只能说明越国是借海盗名义大举入侵。因为纵欲,永安帝的身体越来越弱,如今脸上枯瘦得只剩一层皮,只要眼不瞎,这些大臣都能看出永安帝怕是时日不多。既然时日不多,那永安帝就不大可能在短期内鼓捣出一个男丁承嗣皇位,这样的话,距离傅团练继承皇位的时间就不太长了。 谁会傻到去当面得罪看着就阴测测很不好惹的傅团练呢? 就连舒连云的那些党羽也都不吭声。反正舒连云已经奉皇命回家反省去了,他们才不敢做出头之鸟呢! 傅予琛搀扶着永安帝进了崇政殿的偏殿。 这里曾被永安帝布置成了傅予琛的书房,如今依旧保持着原样,因为太监常常进来打扫,因此里面依旧整洁,看起来好像一点都没变一样。 傅予琛扶着永安帝靠着大迎枕在软榻上躺了下来,又帮他盖上了薄被。 永安帝却嚷着冷:"阿琛,朕好冷啊,让他们取个厚被子吧!" 他颤抖着说出这样的话,饶是傅予琛铁石心肠,也不禁动容,默默起身,从衣柜里取出了自己曾用过的被子压在了永安帝伸手。 傅予琛眼睛里有了泪水,他掩盖似的把脸埋进了手心里,趴在软榻边缘跪了下来。 永安帝伸手想拍拍傅予琛,却发现傅予琛穿着黄金甲胄,简直是无处可拍,最后他那潮湿的手掌覆在了傅予琛摘掉黄金兜鍪的头顶,声音冷飕飕的:"阿琛啊,你若登基,千万不要贪色伤身!"他怀疑那些嫔妃给他下了春(0)药,如今的他已经到了挨着女人身体就要滑精的地步,怕是活不了多久了。他唯一的遗憾就是傅氏仅存的三个男丁——他、傅云章和傅予琛身体都不好,他很怕傅氏从此绝嗣! 傅予琛看到永安帝就像看到了不久之后的自己,心里难得地充满了恐惧和悲哀,他怕自己功业未成便像永安帝一样缠绵病榻! 良久之后,永安帝才道:"朕已经给你订下了徐氏的姑娘,你这次出征就带着那姑娘去吧!"徐家姑娘看着身体好好生养,这一路跟随,说不定能给阿琛生下儿子也未可知! 永安帝知道若是单纯让阿琛配种,然后留下他的妻儿,阿琛一定是不愿的,既然事情已经恶化到这个地步,还不如让他带着那个徐姑娘同去,既能照顾他,还能为他绵延后嗣。 傅予琛抬头看着永安帝,浓长的睫毛遮住了他的眼波,令他显得晦涩难明。 永安帝也看着他,决定把话说得更直白一点:"朕已经失去了生育能力,这大好河山将来都是你的,我只是想开看到傅氏第三代男丁出生,想看都傅氏并没有绝嗣……" 他闭上了眼睛,声音微不可闻:"朕已经下了旨意,内务府正在做准备,你爹也在国公府筹备婚礼,婚礼今晚就举行,明日你就带着徐氏去云州……" 虽是盛夏,可是崇政殿偏殿里很是阴冷,傅予琛觉出了一丝冷意,他的胳膊上冒出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给一旁侍立的黄琅使了个眼色。 偏殿朝南有一个大大的窗子,窗子对着御花园,窗外种着栀子花。 窗上的挂着好几层淡紫色轻纱,轻纱垂在地上,遮住了外面的暑热。 黄琅走过去用金钩把层层纱帘挂了起来。 帘子刚挂起来,夏日的热风便缓缓吹入,拂在傅予琛身上脸上,令他身体一暖。 傅予琛挺直身子,心中百感交集,有喜有悲也有忧,喜的是徐灿灿会跟着自己,悲的是永安帝如今身体状况堪忧,忧的是他离开汴京前得想好:永安帝若是驾崩谁来摄政? ☆、第78章 这时候孙怀宇带着太医院院判丰笛来了。 傅予琛纡尊降贵出面请丰笛进了偏殿。 永安帝已经在软榻上睡着了。 下午强烈的阳光透过大开的窗子照了进来,令他枯瘦的脸看起来呈现青黄透明之色,紧闭的眼睛下面是显眼的青晕,嘴唇也变成了黑紫色的,看着就是命不长久的样子。 傅予琛坐在榻前看着他,心里竟然有些难受。 为了避免意外变故发生,他明明是盼着永安帝早往极乐的,可是如今看着永安帝缠绵病榻病体支离,傅予琛的心里却有些酸楚——这是一个一直在尽力保护他、扶植他的父亲一般的人啊! 三年前十五岁的他被舒氏陷害,是永安帝把他交给了父亲,让父亲带他离开汴京,即使永安帝当时真的怀疑自己同他的宠妃有染! 三年后因为永安帝的宣召,他回到汴京,是永安帝把他召到身边,给了他无限的宠爱和深深的信任,让他在汴京朝廷立住脚跟,成为手握兵权的傅团练! 对于他来说,永安帝是仅次于父亲的存在。 虽然他想取代永安帝成为这个国家的主人,可傅予琛也不愿永安帝在大梁风雨飘摇的时候离开。 傅予琛知道永安帝的心事,他最想看到傅氏后继有人,最怕傅氏一族断了香火宗庙断了祭祀! 他也不知道徐灿灿和自己会不会诞下子嗣,但是等他完全控制了朝政,他会和徐灿灿一起努力的! 丰笛诊断完毕,也只是说了四个字——"纵欲过度"。 送丰笛离开之后,傅予琛离开偏殿来到正殿,屏退侍候的掌事女官、太监和宫女,只把永安帝的两个亲信太监黄琅和孙怀宇留了下来。 他直接开口问道:"官家如今宠爱哪些嫔妃?" 作为太监,黄琅和孙怀宇唯一的依靠便是永安帝,因此他们也都愿意永安帝长命百岁。看傅团练如今有心干涉,他们心中自是拍手称快。 黄琅先回道:"官家近来最宠爱杨美人和林婕妤。" 孙怀宇补充道:"官家每日召她们一起侍候!"他把重音放在了"一起"这两个字上,想让傅团练明白他的意思。 傅予琛先还没有听明白,皱起了眉头——虽然花名在外,可是在男女关系上,他其实纯洁得可怕! 黄琅比孙怀宇更了解傅团练一些,猜到他怕是不知道什么是"双飞",便轻咳一声,开口提醒道:"这些日子杨美人和林婕妤都是一起侍寝的!" 傅予琛这才明白了过来,肠胃有些翻腾,一阵恶心涌了上来。 作为一个被迫具有精神和ròu体双重洁癖的人,傅予琛对于自己的这两个血亲永安帝和定国公在女色上的执着感到恨铁不成钢。 此时他得知了永安帝的病因,略一沉思,便下了决心,道:"今夜杨美人和林婕便被勒死了,是舒皇后的懿旨!" 傅予琛说着话,幽深凤眼看向黄琅和孙怀宇。 黄琅早就投靠了自己,而孙怀宇唯一的侄子在自己手里,他不怕他们反水。 黄琅和孙怀宇毫不犹豫躬身行礼:"团练说的是!" 傅予琛垂下眼帘,轻轻道:"把钱绿儿调到崇政殿做掌事女官!"钱绿儿便是傅绿,是他安cha入宫里的暗探,如今是慈宁宫的掌事女官,把她调到崇政殿,先埋下一个伏笔再说。 黄琅和孙怀宇答了声"是"。他们都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既然投靠了傅团练,那就不准备中途反水了,好好追随新主子干下去吧! 傅予琛出了崇政殿就去了前面朝房——畅子英、马明宇和周英正在那里候着他。 朝房在大梁朝廷是一个奇妙的存在。 这里不过是一个林木森森的院子和十几间普通的房子,却是除了进行朝会的紫宸殿和永安帝日常歇止的崇政殿外大梁最高的行政决策之处。 见了丞相马明宇和兵部尚书周英,傅予琛说明了永安帝的情况,和他们进行了商议之后,直接提出由周英担任护卫皇城的三衙禁军的统帅。 畅子英当即接受了。 马明宇却犹豫了一下。汴京总共有十九万禁军,合称三衙禁军。傅团练出征带走八万,汴京内外城还驻扎着十一万禁军。如今谁做了这十一万三衙禁军的统帅,谁便掌握了大梁的心脏,因此他有些犹疑不定。 可是当他触到傅团练注视着自己的黑泠泠的凤眼时,顿时出了一身冷汗——他的嫡次子马颖飞如今正在傅团练军中效力呢! 马明宇立即摆出淡然之色,道:"请团练用印!" 傅予琛叫了声"傅柳",一个黑瘦的黑衣青年便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一卷黄绢。 马明宇看着绢书上的朱红大印,终于五体投地,向傅予琛表示了效忠之意。 忙完这一切,傅予琛坐上了马车,预备回国公府继续忙碌。,马车还没开,周英便冲了过来,拉开车门跳上马车哈哈大笑:"大哥,你别想抛弃我!" 傅予琛看他说的奇怪,冷哼了一声,没有搭理他。 周英欢欢喜喜道:"我听母亲说了,大哥今晚就要成亲!" 他好奇地打量着傅予琛:"大哥,为什么这么急?难道你搞出人命了?" 傅予琛抬腿就要踹他,可是周英饱经他的蹂躏,早就被踹皮了,傅予琛的脚还没到,他就灵活地如同刺猬一样团成一团蹲在车里。 傅予琛看了他一圈,发现除了他的背外没有可踢之处,而背又不敢用力去踹,怕把周英踹成残废,最好只得放弃了武力。 看大哥不打算踹自己了,周英笑嘻嘻又凑到了傅予琛那儿:"大哥,我娘说你把马丞相的侄女许给了我!" 傅予琛瞅了他一眼:"你也就有这点用处了!" 周英:"……大哥你实在是太小瞧我了!" 傅予琛伸手在他头上用力拍了一下,沉声道:"我把汴京交给你,你得给我给看好!" 周英连连点头:"大哥,你不是把梁庆贺给我了么?有他在,我怕什么?" 傅予琛蹙眉看了他一眼,便不说话了。他这个弟弟最大的缺点和最大的优点都是太听他的话,没有自己的思想。 也正因为如此,那么多姑家表兄弟,他反而只信任周英。 傅予琛知道自己强势,属下要同他一起夺得这天下,便需要同样强大;可妻子、兄弟和亲随这些身边人就要顺从他一点了,否则日子还怎么过?! 定国公府里,傅夫人正在生闷气。 永安帝突兀下旨,让傅予琛今夜成亲,她这个嫡母自然得出面张罗婚事,谁知道竹声院被傅予琛布置得如同铁桶一般,她搬出了傅云章也没能进去布置婚房。 闹到最后,傅夫人顺势撂了挑子:"国公爷,这活妾身没法干了!" 傅云章也是无奈。儿子的院子水泼不进,也算是好事,只是如今事情急迫,这可怎么办呢? 最后他只得让傅大梁去叫傅予琛的谋士娄世勋。 简单吃了晚饭,徐顺和便要出门去拜访娄世勋。 娄世勋是傅团练的谋士,他在国公府为傅团练诊病的时候同娄世勋结为了棋友,如今他想随军行医,只能去和娄世勋商量了。 徐灿灿心中欢喜,主动出面给爹爹出主意准备礼物:"爹爹,这礼不能太重了,提几包点心什么的就行!"爹爹毕竟是傅予琛未来的岳父,怎么能去巴结他下面的人? 徐顺和觉得女儿说的有理,便让丁妈妈先去街上的兴盛斋买几包上好点心回来。 丁妈妈刚回来,外面便滴滴答答下起了雨。 徐顺和还没出发,雨势就越来越大,最后简直是瓢泼般往下抛洒,院子里的地上已经是水流成河了。 徐灿灿看雨势太大,忙劝说爹爹先不要出门。 因为事关女儿,徐顺和并不听劝,非要穿了蓑衣和高底木屐带着常柳出门去了。 世上的事情就是这么巧,徐顺和出门没多久,徐廷和就冒着大雨急急慌慌带着内务府主管辛亭昀和大太监孙怀宇过来了。 得知弟弟没在家,徐廷和也不着急——这事情急也没用,反正灿灿今晚是务必要抬到国公府去的,他可不打算反对。 因弟弟不在,弟妹又不适合接待男客,徐廷和便反客为主,招待辛亭昀和孙怀宇坐下用茶。 碧云假借帮着小香上茶,把徐廷和他们的对话听了个十成十,小心肝儿欢喜得怦怦直跳,觑了个机会便溜了。 她欢喜之极,飞奔进东厢房冲进卧室,扑入正坐在c黄上为傅予琛绣帕子的徐灿灿怀里,把徐灿灿压倒在c黄上,压着声音道:"姑娘今晚就要洞房了!姑娘,今晚,就要,洞房了!" 碧云也是一身的ròu,徐灿灿被她压得都快要喘不过来气了,气喘吁吁地挣扎着,最后终于把碧云给掀到了一边。 "到底怎么了?"徐灿灿深吸了几口气,开口问碧云。 "我再重也是女人,我能比公子还重?"碧云一脸的不服气,立即转换话题,"姑娘,您今晚上便要洞房花烛了!" "……"徐灿灿的脸瞬间变得通红,"开……开什么玩笑……" 碧云用力抱住她,把冒雨冲过来时淋在脸上的雨水都蹭在徐灿灿的胸前:"真的啊!是真的!"趁姑娘还没嫁过去,她好好亲近亲近;若是等晚上姑娘被抬过去了,她得长几个狗胆才敢调戏姑娘啊,不,是少夫人! 听碧云说完,徐灿灿整个人都呆住了,无限的欢喜喷涌而出,令她反而呆在了那里。 徐灿灿身上穿着素白绣并蒂莲的窄袖衫,胸前的花瓣被碧云脸上的雨水给蹭得深深浅浅的,她也顾不得理会了。 真的到了此刻,她的心里想的反而是:糟了,晚上还没洗澡呢! ☆、第79章 磅礴大雨中,傅予琛的马车直接进了国公府的大门,也不停留,沿着西边的甬道直驶入竹声院。 马车一停,傅柳抢先一步跳下了车,打开了手里雨伞迎接傅予琛下车。 傅予琛下车的时候,身上披挂的金甲相触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他下了车立在那里,看着雨伞外面抛洒的豆大的雨点,心中有一阵子的迟疑:这就要成亲了? 他不是没想过和徐灿灿的新婚之夜,可是却没想到是在这样仓促的情形下! 狂风卷着大雨刮到了他的脸上,傅予琛这才清醒了过来:徐灿灿今晚便是他的妻子了! 迟来的欢喜席卷而来,彻底击中了他,却也只是令他脚步停了一瞬。 傅予琛深吸了一口气,大步向前走去,军靴踩在地上,溅起了地上的积水。 回到书房,傅予琛刚要换衣服,留守在竹声院的傅桂和傅松便走了进来,向他行礼。 傅予琛瞅了他们一眼,便示意傅柳帮他卸掉金甲。 傅桂闭嘴不言,傅松含笑道:"公子,新房布置在哪里?" 竹声院分为外院、正院和偏院,外院又分为前院和后院。公子如今歇止在外院后院的书房,外院的前院则住着他们这些亲随和公子的门客幕僚,偏院关那些姬妾娈童,只有正院还空置着…… 傅予琛正在解帮披风的黑缎带,闻言不由一愣。他原想着徐灿灿嫁过来就带着徐灿灿常住翰园的,因此一直让傅槐和门客苏水音监修翰园,只是没想到事情有了另外的发展方向。 书房里又有来客、小厮和门客出入,实在是…… 傅予琛转念一想,虽然纳采问名纳吉那些流程全都省了,可是今夜他接了徐灿灿过来,先得参拜父母天地,然后得带着徐灿灿朝见帝、后,再去谒见傅氏宗庙,等谒庙回来,怕就是大军开拔的时间了…… 他看了看自己的房间,看向傅松:"她和我一起!" 傅松当即明白了,公子是要和徐姑娘住同一个房间。 虽然大梁的贵族都是夫妻分房居住的,可是公子愿意和徐姑娘住在一起也没什么不好的。 傅松答了声"是",便退了下去,他得去做一些准备。 傅予琛刚冲了澡出来,便看到娄世勋正候在明间里。他瞅了娄世勋一眼,也不说话,端起桌子上已经晾好的装在药碗里的深褐色汤药,也不怕苦,一口气喝光了里面的药。 这药是徐顺和开的。 他让人验过了,这药没有春药的成分,只是补他身体之不足罢了! 想到今夜的洞房花烛,傅予琛不是不心慌的——若是徐灿灿发现他不能那个,会不会…… 傅予琛不敢往下想了。 娄世勋是一个很标致的三十岁左右的青年,他见公子喝完了药,这才开口道:"禀公子,您的老丈人在属下那里呆着呢!" 傅予琛凤眼闪过一丝尴尬望着娄世勋:"……" 娄世勋垂下眼帘再度开口:"公子您的岳丈大人给属下送了两匹锦缎和四匣点心,托属下想办法让他做随军大夫呢!"娄世勋想到公子的老丈人带来的礼物,不由好笑:公子这老丈人真是疼闺女,圣人说"幼吾幼以及人之幼",他老人家是疼吾女以及吾之婿! 傅予琛垂下眼帘略一思索,便道:"我去见他老人家!" 他此语一出,屋子里的人都不禁莞尔——徐大夫今年不过三十二三,却要成为公子口中的"老人家"了! 傅予琛虽然傲得不得了,看谁都不顺眼,可他也是爱屋及乌,疼爱徐灿灿,连带徐灿灿的爹也尊敬起来了。 他看了看身上的白绸直裰,觉得还能见人,便向外走去。 傅柳打着伞服侍他,娄世勋和傅松他们都跟在后面,冒着雨也要看公子拜见老泰山! 徐顺和被娄世勋"某稍去便回"为借口留在了前院,也不着急,慢悠悠地喝着茶想着心事——为人父母为了孩子考虑,能着急么? 当他听到外面传来的雨声中掺杂的脚步声时,并没有着急,依旧捧着杯子坐在榻上。 徐顺和看到傅予琛一身白衣大步而入时,不禁吓了一跳,忙着下榻穿鞋,却一下子呆住了——傅予琛正在给他行礼! 傅予琛规规矩矩拜了四拜:"请岳父大人受礼。" 屋子里一时静了下来。大家都有些被吓着了,因为谁也没见过傅予琛这样拜人,他见了永安帝和定国公夫妻,常行的也不过是躬身一揖罢了,谁也不曾想到他会像普通女婿一样给岳丈行礼。 徐顺和呆坐在榻上,一时忘了请团练大人——不,现在该叫傅帅了——起来。 傅柳很快便回过神来,轻咳了一声。 徐顺和马上清醒了过来,急忙下榻扶起了傅予琛:"贤……贤婿不可……不可多礼……"他心里很别扭,自己才三十二岁,"贤婿"两个字实在是难以出口啊! 这对过于年轻的翁婿坐谈片刻,傅予琛便明白自己岳父还不知道今夜的婚礼,便给傅柳使了个眼色。 傅柳收到信号,轻咳一声清清喉咙,笑嘻嘻向前一步,给徐顺和行礼请安,然后道:"徐老爷啊,您还不知道吧?!" 他一五一十把永安帝下的诏令说了一遍,最后还补充道:"奴才以为,这个工夫内务府的辛亭昀大人和宫里宣旨的太监怕是在您府上候着呢!" 徐顺和一听,便要告辞。 傅予琛亲自送了老丈人出去,又亲切地告诉老丈人:"小婿子时就去迎令爱了!"他的潜台词是"岳父大人您回去收拾收拾吧"。 徐顺和听明白了,这个女婿是答应让自己跟着去了,心里欢喜,也不顾上下尊卑了,弯腰向傅予琛一揖道谢。 傅予琛含笑:"至于宜春兄弟,小婿自会照拂的!" 徐顺和更加喜悦,女婿照顾可比那不知拐了不少弯的韩祭酒靠谱多了! 傅予琛恭谨地把岳父大人一直送到了国公府大门外,看着岳父乘坐的马车消失在雨帘中,这才回去了。 一进书房明间,他便打了个喷嚏。 这下子把傅柳他们吓坏了:公子这时候可不能生病啊! 当下便准备热水让傅予琛泡澡,又煮了板蓝根茶端了过来……好一番忙乱! 徐灿灿在家里呆着,明知时间急迫,她还泡了个香喷喷的澡。洗着澡间隙还吩咐碧云:"把我正当季的衣物和秋季能穿的衣物都收一下包起来!" 碧云一边收拾,一边问她:"姑娘,首饰收不收?" 徐灿灿用力搓了一把脸,让自己清醒一点:"既然要随军,就用不着太多首饰,找几个简单的带上吧!" 徐顺和到家的时候,徐灿灿已经洗好澡出来了,正在收拾衣物呢! 见了兄长和堂屋里的几位大人,徐顺和因心里早有准备,因此倒也沉静。 送走客人,徐廷和徐顺和兄弟留在堂屋喝茶说话。 看弟弟有些黯然,徐廷和斜了他一眼:"咱们徐氏一族没有什么根基,为兄老是担心灿灿嫁过去没有依仗腰杆子不硬;现在可好,灿灿随着傅团练,不,随着傅帅同甘共苦,将来无论傅帅纳多少女人,灿灿也是当之无愧的元后正妻!" 听到哥哥说"将来无论傅帅纳多少女人,灿灿也是当之无愧的元后正妻",徐顺和一下子清醒了过来:现在看来他一定得跟着去云州战场! 子时的梆子声刚刚响过,徐家的大门就被叩响了。 常柳一打开门,便看到了立在外面被锦衣侍卫们簇拥的着大红玉带的傅团练。 见傅予琛进来,徐廷和不顾大雨,拉着兄弟出来迎接,把傅予琛迎进了堂屋便要跪拜,却被兄弟拦住了。 他瞪了徐顺和一眼,却见傅予琛向兄弟一揖,便立在一侧。 徐廷和只得依从,彼此坐下。 傅予琛不爱说话,只是微笑而已。 徐廷和见傅予琛绯袍玉带是当朝太尉的打扮,便笑吟吟口称"傅帅"。 徐顺和是第一次见傅予琛穿官服,还是这种绯红的袍子,不由看了又看,觉得这个女婿穿红也是好的,简直是面如敷粉眼如朗星唇似涂丹! 端坐一刻之后,徐顺和便去引了女儿出来。 这时候雨已经停了,院子里满是积水,空气中满是新鲜的水气和泥土的腥味。 徐家廊下和大门内侧挂着好几个灯笼,照得院子里一片清明。 傅予琛立在院子里铺设的砖道上,红衣玉带长身玉立,凤眼带着光芒看着东厢房的门,等着徐灿灿出来。 徐顺和牵着徐灿灿的手走了出来。 徐灿灿立在廊下,看着一身红衣俊秀如仙的傅予琛,心里波涛汹涌急浪翻滚。 傅予琛凤眼微眯一笑,向她伸出了左手。 徐顺和心情复杂地牵着女儿的手上前,把女儿的手放在了傅予琛的手里。 傅予琛牵着徐灿灿,低声道:"小婿还没向岳母大人行礼——" 徐顺和神情复杂地瞅了他一眼,心想:等着家伙当了皇帝,我们两口这当人岳父岳母的只能给他下跪了,现在让他跪一跪也好! 他便叫了徐王氏出来。 徐顺和和徐王氏并排端坐在堂屋的榻上。 傅予琛和徐灿灿并肩认认真真行了跪拜大礼。 徐廷和在一边站着,心里简直是妒忌死了! 他觉得这一刻真不好受。不过,徐廷和不知道的是,等他回了自己府里,还有更让他难受的呢! 傅予琛牵着徐灿灿的手走向外面的檀香云母车。 车门已经打开了,傅予琛把徐灿灿抱上了车,自己这才也上了车。 车门关上了。 徐灿灿眼泪流了出来:"宜春还没回家呢!" 傅予琛把她抱在怀里,轻轻吻去了她的眼泪。 ☆、第80章 傅予琛抱着穿着大红嫁衣和花冠的徐灿灿,直觉触手温润香软,他的心里顿时软成了一汪水。 傅予琛紧紧抱住徐灿灿,恨不得把徐灿灿揉进自己身体内,好永生永世在一起。 徐灿灿哭泣,他心里难受,轻轻吻着她,从头顶一直吻到了嘴唇。他松开徐灿灿的嘴唇,低声道:"徐灿灿,你的泪水是咸的。" 徐灿灿:"呃……"到了这个时候,傅予琛还叫她"徐灿灿"?难道不会亲亲热热叫她"灿灿"?还有,"谁的眼泪不是咸的"……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嘴唇便触到了傅予琛柔软的唇。 傅予琛一触即离,俊秀的脸带着天真的笑意望着徐灿灿。 徐灿灿眼睛含泪看着他,不过是嘟囔了一声"你怎么看着年纪这么小",两人便自然而然拥吻在一起。 她被傅予琛吻着,刚开始的时候心里还在想:傅予琛生得这么嫩,再过几年我会不会看着比他年龄大? 可是,很快她便迷失在傅予琛激烈的亲吻中。 傅予琛先是含住徐灿灿的唇用力吮吸,接着便探入徐灿灿口中,激烈地与徐灿灿唇舌绞缠,把这个吻进行得热烈缠绵 在气喘吁吁中,徐灿灿身子软了下去,软倒在傅予琛怀中。 傅予琛吻得热血沸腾,裤裆处隔着绯红官袍挺然直竖,把那里撑成了帐篷形状。 傅予琛的马车构造复杂,共有两层窗子,外层糊着暗紫窗纱,内层是使用雕花木板做成的。 如今内外窗子全部关上了,透不出一点光,只有车子四角的夜明珠发出冷幽幽的光。 徐灿灿感受到了傅予琛身体的反应,双眼亮晶晶看着傅予琛。 傅予琛也看着她,精致的凤眼幽深似深潭。 徐灿灿羞涩地笑了笑,轻轻脱离了傅予琛的控制,跪在了他双腿之间,掀开了他的袍子,解开了里面白色的裤子,把那硬邦邦的物件解救了出来。 她一边想"傅予琛的车里铺的居然是厚厚的地毯",一边低头竭力含住了傅予琛勃发物件的顶端。 傅予琛先是紧闭双眼仰首叹息,接着便缓缓地挺动下面,让徐灿灿吞入更多。 徐灿灿竭力调动着唇舌,又用双手攥住勃发物件的底部,以防止傅予琛的挺动噎着自己。 徐灿灿故意一边动作一边侧脸区区看傅予琛。 傅予琛也睁开了眼睛正在凝视着她,眼波被浓长睫毛遮住了,徐灿灿只看到了他眼尾向上翘的痕迹,仿佛用墨画出一般。可是徐灿灿知道他从不化妆。 她心中感叹:傅予琛真是天生的美色! 因为极度的快乐,傅予琛嫣红的唇微微颤抖着,他的脸也很小,看起来竟是稚气得很。 徐灿灿最爱看他的脸,一边看一边津津有味地吮吸着舔弄着。 傅予琛被她弄得红唇颤抖身子僵硬,凤眼蒙上了一层水雾,俊俏的脸上现出似哭非哭的神情,忽然伸手摁住了徐灿灿的头顶,下面挺动了几下。 徐灿灿毫不犹豫地咽下了傅予琛那里喷射出来的液体,然后又在那已经半硬不软的物件上吮吸了几下,这才帮傅予琛整理好了衣服。 傅予琛伸出双臂抱起了徐灿灿,把她搂在怀里。 在马车前行的辘辘声中,徐灿灿听到傅予琛在她头顶低声道:"徐灿灿,我爱你!"我们生死在一起,永远不分离! 夜深了,四周一片静寂。 徐顺和慢慢走进院子。 他这才发现,虽然西厢房堆满傅予琛送来的小山般的聘礼,可是家里依旧空荡荡的,灿灿的离去,似乎带走了这个家的一部分。 徐王氏立在堂屋门前,脸上也是想哭的神情。 徐廷和同徐顺和坐在堂屋八仙桌的两边,默不作声喝着茶。 徐廷和以为弟弟不开心是因为徐灿灿的婚礼太过简慢,便开口劝慰他:"二弟,你别难过了。大哥也知道圣上这样安排是看不起我们徐家,可是如今圣上已经缠绵病榻,傅帅明日就要出征,若是灿灿不嫁过去,万一傅帅有了不测,灿灿还得守一辈子的望门寡。灿灿若是能生下男孩儿,即使傅予琛战死,她也是现成的太后娘娘……" 徐顺和打断哥哥:"我没想过让灿灿做太后娘娘……我只是舍不得她……" 徐廷和皱起眉头,觉得这个弟弟真的不可理喻:"还有啊,傅帅可是给你拜了四拜,你要知道,他可是未来的皇帝……" 徐顺和齉着鼻子赶他走:"哥,你走吧!"哥哥在这儿,就没说一句中听的话! 徐廷和见弟弟弟妹一脸难受,顿时想起了被他送到舒府的徐宜桐,心里一阵后悔,也不欲多留,带着徐森和几个小厮骑马离去了。 到了国公府,徐灿灿在昏昏沉沉中拜了天地高堂。只觉得到处都是人,到处都是红的,到处都是灯笼。 傅夫人穿着大红通袖袍子带着花冠,一脸的假笑;国公爷面容清瘦,身材瘦高,年轻时应该也是一个美男子。 等她清醒过来,已经是被送入洞房之后了! 傅予琛的卧室里不同于以往的素净,变成了红的世界喜的海洋,到处都是红金二色。 徐灿灿坐在同样红彤彤的c黄上,觉得一切似乎是在梦中。 碧云从傅柳手里接过宵夜端了过来,摆在卧室的条几上之后便也出去了——公子已经往这边来了! 似乎是眨眼之间,随着傅予琛踏入新房,书房院子里一下子变得空荡荡的,侍候的人都避了起来。 红烛高烧。 傅予琛同徐灿灿并排坐在婚c黄上,心知这下子逃不过去了。 他想说"天亮事情太多现在睡吧",还想说"好累我先睡了"…… 可是,他不能这样说。 徐灿灿是他爱的人,是他的妻子,他不能在新婚之夜退缩。 徐灿灿被傅予琛盯得都有些羞涩了,瞟了傅予琛一眼,又垂下了眼帘。 傅予琛被她这一眼看得心神荡漾,突然起身把徐灿灿懒腰抱起放在了c黄上,然后自己压了上去。 他手忙脚乱地脱徐灿灿的衣物,却始终不得要领,忙了好一阵子还只是掀开了徐灿灿的裙子。 徐灿灿被他弄出了一身的汗,便推他道:"你自己脱你自己的!" 傅予琛脸瞬间红透,只得起身背对着徐灿灿脱了自己的衣物。 等他背过身,发现徐灿灿身上只穿着真红抹胸和白纱亵裤。玲珑丰满的身子乍然出现在自己眼前。 徐灿灿看着傅予琛,发现他脱了半日,也只是脱了外衣,身上还穿着交领的雪白中衣和亵裤。 她不由眯着桃花眼笑了。 傅予琛被她笑得有些羞赧,抱起徐灿灿把她放在了c黄上,扯开徐灿灿的抹胸便压了上去。 他在徐灿灿胸前亲吻了半天,下面硬邦邦顶着徐灿灿,却始终没有进一步的行动。 徐灿灿睁开眼睛疑惑地看着他。 傅予琛脸上的汗水滴在了徐灿灿胸前。 他终于下定了决心,起身褪下亵裤,分开徐灿灿双腿,对准那里用力顶入。 傅予琛那里还是太大了,虽然徐灿灿下面已经湿透了,可是他用尽气力也只是挤进去一点点,连顶端都没有进去。 他觉得徐灿灿那里火热地包住了他,那种火热的震颤敢令他浑身过电一般发麻。 徐灿灿疼得发抖,额头上都是汗,她抓住了傅予琛的手想咬下去,却又舍不得,最后侧脸咬住里面放着的锦被,这才忍住了几乎喷薄欲出的尖叫。 傅予琛下面一紧,他意识到自己坚持不住了,便咬紧牙关用力顶入。傅予琛刚刚顶入,便在徐灿灿过电一般的紧箍颤抖中,他蹙紧眉头"啊"了一声,理智告诉他不能射在里面,他刚想要拔出,俊秀的脸上便现出欢愉和痛苦交织的神情。 然后,他颓然倒下,压在了徐灿灿身上。 徐灿灿除了无法言说的疼别的什么也没感受到。 傅予琛整个压在了她的身上,可她一点都不觉得沉。 徐灿灿觉得疼之外就是幸福了——傅予琛以后是她的了! 她缓缓地抚摸着傅予琛的背。如今徐灿灿才发现,傅予琛并不是瘦得只剩皮包着骨,他只是骨架小,长条身材压在她的身上,也只是堪堪盖住她。 徐灿灿的手从傅予琛的脖子滑过他纤细的腰窝,然后向下滑。 到这这个时候,徐灿灿才发现傅予琛居然趴在她身上睡着了! 红烛依旧燃烧着,红彤彤的洞房透出无限的喜气。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又开始下起了雨,雨滴"啪啪啪啪"敲打在外面廊下的柱子上,凉气自窗纱透了进来,屋子里有点凉。 徐灿灿拉过c黄里的锦被,吃力地盖在了傅予琛身上。傅予琛身子动了一下,翻了下来,侧着身子在她身侧继续睡。徐灿灿细细地看着他的脸,就是看不够。最后实在坚持不住了,她钻到傅予琛怀里,背对着傅予琛,把傅予琛的手放在自己胸前,在他温暖的体温中,很快便睡着了。 傅予琛睡醒了。 他觉得自己处于一个温暖馨香的环境里,舒服得想要叹气。 傅予琛抱紧怀里ròu乎乎的徐灿灿,摇了摇身子,觉得自己经营这么多年不过是为了这一刻的幸福。 他想起了夜里自己最后还是弄进去了,心里还是有一些遗憾的。不过既然已经弄进去了,如果灿灿怀孕,作为男人,他得担起责任! 傅予琛侧身抱着徐灿灿想着夜里的情事,心里还是怪美的:不管怎么说,他毕竟是cha进去了。 虽然依旧是秒射。 傅予琛下面早就又硬了。 他悄悄顶了顶徐灿灿,心想:灿灿会不会知道我的情形不对呢? 傅予琛想了一会儿,决定如果徐灿灿问他,他就骗徐灿灿,说"男女之间都是这样的"! 他伸手去捏弄徐灿灿——该进宫谒见永安帝和舒皇后了,该把灿灿叫醒了! ☆、第81章 徐灿灿睡得正香的时候被傅予琛骚扰烦了,便一头钻进傅予琛怀里,缩成一团继续睡。 傅予琛伸手缓缓抚摸她的背,他的手刚往下一点,便在徐灿灿光洁的屁股上摸到了些什么。 傅予琛心中一惊,立刻坐了起来,抱住徐灿灿把她翻成屁股向上的状态——徐灿灿下面确实有干涸的血迹。 他飞速去看徐灿灿身下的c黄单,却发现红色的c黄单上一大片干涸的血迹,因为c黄单是红的,所以看起来那一大片只是颜色深了一些而已。 傅予琛皱起了眉头,他知道女子初夜是要出血的,可是会这么多吗? 他趴在徐灿灿胸前听了听,发现徐灿灿心跳非常的正常;又伸出手指放在徐灿灿鼻端,发现呼吸也正常;再看徐灿灿的脸,觉得白里透红很正常,这才松了一口气。 傅予琛下了c黄,拿了一件白绸直裰披上,回身用被子包好徐灿灿,抱上她直接去了卧室后面的浴室。 今晚值夜的傅柳和傅杨一夜没睡——因为不知道公子什么时候会要水! 公子虽然没有过女人,还保持着童男的身份,但他们这些贴身侍候的人都训练有素,知道如果有女人陪宿,夜里是得准备好热水的。 所以傅柳和傅杨候在门房里,竖着耳朵等着叫人的金铃响起。 终于天快亮了,傅柳听到了金铃被拉响发出的声音,忙推了推一边打盹的傅杨:"公子叫人!" 说完,他自己先跑了过去。因有了少夫人,他不敢进去,便在外面叫了声"公子"。 徐灿灿被泡进了热水里才醒了过来。 她一睁开眼睛便发现自己的危急处境,刚要挣扎却发现被傅予琛抱着。 徐灿灿这才发现自己正坐在傅予琛腿上,两人俱是光溜溜的泡在浴桶里。 她的脸瞬间红透。 徐灿灿顾不得脸上火辣辣的,回头睨了傅予琛一眼,发现他的耳朵也是红红的,便猜到他也在害羞。 这是傅予琛平生第一次鸳鸯浴,他光是抱着光溜溜的徐灿灿就面红耳赤了,恨不得落荒而逃。可是,他知道自己不能落荒而逃,便只得垂下眼帘竭力忍着。 徐灿灿看他连耳朵都红了,不由心生爱怜,凑过去在傅予琛的耳垂上吻了吻。 傅予琛的耳朵非常敏感,被徐灿灿吻得身子一激灵,下面便腾然而起顶在了徐灿灿下面。 徐灿灿被他这么一顶,顿时心脏苏麻下面恐惧——她的那里还肿着呢! 再说了,傅予琛那样弱的体质,昨晚已经纾解过两次了,怎能再撩拨他?想到傅予琛的单薄身板,徐灿灿的心思便坚定了下来。 徐灿灿知道如果照实说的话,傅予琛作为男人的自尊心怕是会受不了,反倒出了反效果。 她垂下眼帘略一沉思,便有了主意。 徐灿灿侧脸求饶地看着傅予琛,水汪汪的眼睛里满是哀求。 傅予琛被她这样的眼神逗得心里直痒痒,可是理智瞬间便战胜了身体,抱紧徐灿灿低声道:"时间不早了,咱们得赶紧起身了!"总不能让帝后等着他们夫妇吧?! 想到他和徐灿灿已经是夫妇了,傅予琛心里一阵温暖,把徐灿灿抱得更紧了。 徐灿灿:"……"傅予琛,你的那个地方得先偃旗息鼓啊! 小夫妻俩穿着浴衣从浴室走了出来。 徐灿灿一进卧室,便看到碧云正在和一个穿着朱衣白裙的陌生女孩子把两摞衣物放在了c黄上。 那个女孩子鹅蛋尖下巴细长眼睛,白皙的脸上略有几粒雀斑,她一见傅予琛和徐灿灿出来,便拉了碧云一下,两人一同行礼问安:"见过公子少夫人!" 碧云见徐灿灿好奇地看自己身旁的女孩子,便笑着道:"少夫人,这是傅朱,她以后和奴婢一起侍候您,您叫她朱颜就行!" 朱颜笑着向徐灿灿行了个礼:"奴婢有不到之处,少夫人请不吝管教!" 徐灿灿见她口齿便利笑容甜蜜,便点了点头,看向碧云:"把我那个玛瑙镯子给朱颜,朱颜肌肤白,戴上正好!" 碧云闻言便去梳妆台上拿装玛瑙镯子的首饰匣去了——傅予琛的书案被傅柳搬了出去,为少夫人摆上了一个梨花木妆台。 朱颜笑眯眯又给徐灿灿行礼道谢。 徐灿灿见她这么可爱,便想要问傅予琛他到底有多少这样的好姑娘,一转身却扑了个空——方才还在她身后立着的傅予琛已经不见了。 朱颜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少夫人,公子刚才趁您不注意溜了!" 听她用"溜"这个词形容傅予琛,徐灿灿不禁也笑了。 外面还是灰蒙蒙的,天还没大亮,正处于黎明前最黑暗的那个时辰。 徐灿灿往外看了看,发现院子里的大红灯笼都点着了,把这个整个院子映衬得喜气洋洋。 想到自己已经是傅予琛的新妇了,徐灿灿的心里不禁也生出喜气洋洋之感。 碧云陪着徐灿灿梳妆,朱颜和傅松在外面摆饭。 待徐灿灿妆饰完毕,早饭已经摆好了,傅予琛已经等在那里了。 徐灿灿洗完手才在傅予琛右侧坐了下来。 她看了看,发现餐桌上摆着七八样小菜和几样精致点心,以及大米粥、小米粥、绿豆汤和面汤等几样稀饭,不由一愣:傅予琛吃个早饭还这么麻烦。 徐灿灿看向傅予琛,发现傅予琛面前摆着一碗大米粥,而他皱着眉头,左手拿着筷子似乎不知道吃什么好! 她知道傅予琛挑食,便也不征求他同意,拿了一个小油卷塞到了傅予琛右手里。 傅予琛看了她一眼,发现她正看着自己,便拿起小油卷吃了起来。 他吃东西的时候,徐灿灿拿了一个小馒头掰开,夹了些素菜进去。看傅予琛把小油卷吃完,徐灿灿就把夹了菜的小馒头递了过去。 傅予琛很不想吃,可他不愿意下徐灿灿的面子,便接过来开始吃。 徐灿灿知道傅予琛的饭量,见好就收,不再给他馒头了。她端过傅予琛面前的大米粥,让碧云盛了碗小米粥放在了傅予琛面前。 傅予琛瞥了徐灿灿一眼,拿起勺子把这碗小米粥吃完了。 他在傅松的侍候下端起红茶漱了漱口,从傅桂的手里接过帕子,拭了拭嘴,便起身去西屋了。 徐灿灿看他走了,便放开大吃起来。她知道今天要做很多事情,一定得吃饱一点。 傅予琛正在西边暗间里换大礼服。 他如今的职衔是金吾卫太尉兼兵马大元帅,有专门的礼服。 傅桂取出了远游冠、绯红袍子、白玉腰带、白袜、黑舄和压袍的黄金鱼钥,傅松开始帮傅予琛穿戴。 傅予琛随着他们摆弄,心里想着心事。 大梁内外宅的分隔并不森严,再加上徐灿灿要随他出征,和这些小厮是早晚见面的,还不如让她现在就开始适应。 徐灿灿跟着碧云进了卧室,才发现朱颜已经把她今日要穿戴的花冠礼服准备好了。 半个时辰之后,徐灿灿方才妆扮好了,她内着青纱中单和长裙,外面是大红大袖罗衫,头上带着白石莲花冠,脸上也带了些妆容。 傅予琛穿好礼服出来,看徐灿灿还没妆饰完,便拿了本书坐在榻上看了起来。 当按品大妆的徐灿灿出现在他眼前时,傅予琛不禁眼前一亮,含笑起身牵了徐灿灿的手出了房间。 徐灿灿一出卧室,便看到了穿着大红礼服的傅予琛,打心眼里觉得即使穿着这样宽袍大袖的礼服,傅予琛依旧是俊俏玉立如池边玉树。 因为傅予琛会携新妇过来请安,所以傅云章夜里便宿在芦雪庵。 虽然是儿子成婚的大喜之夜,可是老夫妻俩却无话可说,各自想着心事默默地歇下了。 第二天一大早傅云章和舒氏便起来了,各自换上礼服等待着傅予琛和徐氏过来请安。 定国公傅云章和傅夫人分坐在紫檀坐榻的两边,均含笑看着这一对佳儿佳妇。 傅云章先看的是傅予琛。 傅予琛今日穿着红色礼服,却衬得脸更小眉眼更黑唇更红,宽大的礼服穿在他的身上,似乎有些弱不胜衣的感觉,看着令人心焦。 他眼睛转向儿媳妇,却发现儿媳妇脸蛋白里透红双目晶莹欲滴,身子婀娜,满是活力,同样是大红的礼服穿在徐氏身上,便显得格外的喜庆。 这鲜明的对比令他悄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难道是新婚之夜阿琛不知餍足,把自己的精神头给弄没了? 当傅夫人发现傅予琛的苍白病弱和徐灿灿的健康红润形成鲜明对比的时候,她心中快活:男人哪有不好色的?看看徐氏那饱受滋润的脸,傅予琛这小崽子被榨干了吧?!哈哈!真是大快人心啊! 不过,她还是有一丝疑惑的:姐姐不是说徐氏有狐臭么?怎么傅予琛闻不出来? 傅夫人心里疑惑,脸上却露出担忧之色:"阿琛,你身体本来就单薄,可要注意保养身体,不要cao劳过度啊!" 傅予琛羞涩道:"母亲说的是。" 听到"cao劳过度"这四个字,徐灿灿的脸刷的一下红透了。她低下头,藏在宽袖里的双手绞着帕子,却始终没有吭声。 她还没嫁给傅予琛的时候,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傅予琛的嫡母可是不好对付! 如今,不管傅夫人说什么,她就含羞带怯装不懂好了! 傅予琛向父亲和嫡母告辞之后,便同徐灿灿一起离开了。 傅云章看着儿子穿着大红袍子越走越远的身影,眼睛有些模糊了——他没想到他还能看到儿子成亲,只盼着老天让他多活几年,好看见孙子出生! 傅夫人看着傅予琛夫妻俩离去,脸上那慈祥的笑意早已不见影踪,薄薄的嘴唇紧紧抿着,眼睛眯着,看着很是高深莫测。 永安帝和舒皇后是在褔云殿见的傅予琛徐灿灿夫妇。 同笑容透着假的傅夫人相比,舒皇后作为姐姐段位高了不少,她言笑晏晏,对傅予琛和徐灿灿亲热得很。 徐灿灿这是第一次见永安帝,她发现永安帝五官同傅予琛有些相似。 两人看着都不是很健康,只是傅予琛只是体弱而已,永安帝则是酒色过度的模样。 永安帝不时就要用明黄帕子掩住嘴咳嗽一下,咳嗽声丝丝拉拉的,好似拉扯不尽似的。 徐灿灿觉得永安帝这个样子看上去好像命不长久了,不敢看他,默默低着头。 永安帝则是爱屋及乌,因为傅予琛,对徐灿灿也很喜爱。 他病成那样子还和傅予琛开玩笑:"阿琛啊,成亲是很好的事情吧?"他用帕子捂着嘴咳嗽了一声,笑道:"新婚夜吐了么?哈哈!"永安帝想起了傅予琛十五岁经历了那次事件之后距离女人略近一点就要呕吐的事情,不要笑了起来。 傅予琛俊脸微红,但笑不语。 傅予琛带着徐灿灿坐了八抬八簇肩舆明轿去太庙谒庙。 轿前是金吾卫传道,然后便是手拿藤棍的排军,接着便是二十个禁军。 轿后又是数十人骑著骏马跟随,乃是傅柳、傅桂等人。 徐灿灿真的没想到傅予琛正式出行的排场居然会这么大挺直背脊小心翼翼地坐在傅予琛右边,始终保持着与傅予琛隔着一个拳头的距离。 进入太庙,徐灿灿发现甬道两旁的松柏遮天蔽日,营造了极为肃穆的氛围,便收拾身心保持严肃。 待大大轿进入太庙,四周无人,这才低声问傅予琛:"这阵势是不是有些夸张了?" 傅予琛微微一笑,伸手在徐灿灿胸前捏了一下。 徐灿灿没想到他这么胆大,居然该在太庙调戏自己,便斜了他一眼:"庄重点啊!" 傅予琛脸上庄严,手上放肆,顺手在徐灿灿脑袋上拍了一下,这才收了回来。 俩人拜了太庙出来,徐灿灿因为礼服太厚出了一身臭汗,这才有了一些真实感,用帕子拭了拭额头上的汗,笑盈盈看向傅予琛:"相公,以后请多指教了!" 傅予琛挑了她一眼,拱了拱手:"娘子客气了!" 俩人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傅予琛看着徐灿灿,觉得徐灿灿笑得眼睛都没了,真是傻的可爱! 徐灿灿看着傅予琛嘴角笑出了一个小小的梨涡,心想:呀,他真是好看! 两人四目相对,眼中渐生暧昧,可是再看看周围的环境,只得暂且按捺。 回到国公府,傅予琛同徐灿灿进了竹声院便各自分开了。 碧云和朱颜侍候着徐灿灿进了卧室后面的浴室。傅松和傅桂侍候着傅予琛进了东厢房的浴室。 傅予琛洗完澡,换上了干净轻快的白绸直裰,这才去卧室找徐灿灿。 小厮们和丫鬟们都避了出去,他一进卧室就看到徐灿灿正躺在c黄上休息。 今天天气晴好,蓝天白云再加上火辣辣的太阳,徐灿灿穿着厚重的礼服,简直快要热死了。 洗完澡出来,她发现明间里放着盛放冰块的铜盘,卧室里甚至是用金盘盛着冰块,顿时觉得凉慡舒适,便躺在c黄上歇息——妙的是这种凉慡程度都能盖上薄被也不显热。 傅予琛进来的时候,她已经朦朦胧胧眼都睁不开了。 傅予琛见她睡得舒服,便也脱鞋上了c黄,掀开薄锦被挨着徐灿灿躺了下来。 徐灿灿知道他也躺了下来,便磨蹭着钻进了他怀里,背对着他很快便睡着了。 傅予琛原本是想着歇一会儿就行了,可是挨着徐灿灿香软且凉阴阴的肌肤,傅予琛忍不住便伸手去摸。 刚摸了一会儿,傅予琛便有了反应。 他闭上眼想了一会儿,最后下了决心,伸手褪下了徐灿灿的亵裤,把勃发的器具凑了上去,轻轻地摩擦起来。 徐灿灿被他给骚扰醒了,迷迷瞪瞪的下面就被蹭湿了。她的大脑处于停滞状态,似乎是在默许傅予琛的行为。 可是,当傅予琛试图挤入的时候,徐灿灿下面针扎一样疼,一下子便清醒了过来。 她飞快滚到c黄里爬了起来,水汪汪的眼睛眼巴巴看着傅予琛:"里面都肿了,好疼!" 傅予琛下面胀得难受,心道:夜里就进去了一下,哪里就能肿了? 他不相信。 徐灿灿看他狐疑,便道:"你的那个太大了,真的要疼死人了!" 傅予琛:"……"他的下面更涨了,顶端甚至流出了些液体。 徐灿灿发现傅予琛幽深的凤眼浮上了一层水汽,知他是憋狠了,便结结巴巴道:"你身体太……太弱了……我不……不能把……把你掏……掏空……" 正跃跃欲试的傅予琛:"……" ☆、第82章 傅予琛脑子转得太快,他首先抓住的便是"身体太弱"和"掏空",接着便想到了徐灿灿是不是嫌他那个能力不强了! 然后他想到自己确实不能再做了——今日要做的事情太多了! 电光火石间,傅予琛却又有了一个主意。 他就是想逗逗徐灿灿。 傅予琛面无表情默默拉着被子盖在身上侧躺了下去,背对着徐灿灿。 徐灿灿眼睁睁看着傅予琛的脸先红,然后转为白,接着傅予琛便拉起了被子背对着她躺下了。 她最怕的便是傅予琛不理她,当下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她膝行几步,凑到傅予琛身边,焦急地解释:"傅予琛,我不是……嫌你……嫌你体弱,我心疼……心疼你怕你——" 徐灿灿再也说不出来了,双手捂脸哭出声来。 傅予琛没想到徐灿灿这么爱他,心里美滋滋的,却完全没想到自己应该去向徐灿灿解释,而是仰躺在c黄上望着徐灿灿,脸上依旧没有表情:"怕我什么?" 徐灿灿最怕他这个样子,用衣袖蹭去眼泪,抽噎着道:"你身体那么单薄,我不能不心疼你,若是需索太过……" 她实在说不出那几个字,只能无声地流泪。 傅予琛有个恶趣味,那就是遇到事情爱演戏。 他明白了徐灿灿拒绝自己是因为关心自己,心里很开心,却依旧恶趣味地要演戏好戏弄徐灿灿。 于是傅予琛叹了口气,起身抱住了徐灿灿:"知道了!" 两人又重新躺回了c黄上。 傅予琛搂着徐灿灿,让徐灿灿枕在自己胳膊上,然后在徐灿灿脸上吻了一下,道:"睡吧!" 徐灿灿很怕他再翻旧账,擦去眼泪蜷缩在傅予琛怀里,闭上了眼睛。 傅予琛几乎一夜没睡,早就累极了,很快便睡着了。 徐灿灿却再也难以入睡。 过了好一阵子,徐灿灿把傅予琛环在自己身上的胳膊拿开,从傅予琛怀里钻了出来。 坐在c黄里看着傅予琛俊秀的脸,徐灿灿眼泪又止不住地流了出来——在这段感情中,她爱的太多了,只能处于被动地位! 徐灿灿睡不着,便起来了。 她拉了拉金铃,叫碧云进来打水梳洗。 碧云一进来就看到了她哭红的眼睛,心中大急,压低声音问道:"姑娘,你怎么了?和公子吵架了?" 徐灿灿吸了吸鼻子:"没事儿,我想先洗洗脸!" 碧云忙道:"我把朱颜也叫过来侍候您!" 徐灿灿忙道:"先别——" 她和朱颜不熟,不愿朱颜看见自己如此狼狈的样子。 碧云当即明白了,麻利地侍候着徐灿灿净了面涂了香脂,又侍候着徐灿灿换上了家常衣物,这才道:"公子心事重,您可别像他有事情别憋在心里,直接和他说就行了!" 她开始给徐灿灿重新梳头,手里忙着嘴也不停:"姑娘——哦不——少夫人,您和公子斗心眼您能赢吗?我还没见过谁和公子斗心眼赢过呢!既然斗不过,那您就实心眼对他!该说就说,别让自己受委屈!" 碧云说着说着就笑了:"奴婢敢说,公子确实把你放在心上了!" 徐灿灿被她说了一顿,不由破涕为笑:"他那人——唉,怎么会!" 碧云:"不信您走着瞧!" 被碧云这么一顿混说,徐灿灿心情逐渐好了起来,她笑道:"该到午饭时间了,你去把你们公子请起来吧!" 谁知道碧云却当即拒绝了:"奴婢不去!" 徐灿灿:"……"碧云这是怎么了? 碧云害羞地笑:"奴婢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毛病。奴婢不能靠近公子太近,不然公子就会恶心呕吐的!" 徐灿灿:"……这明明是他有毛病吧?!" 碧云微笑:"这话可不是奴婢说的!" 徐灿灿已经打扮停当了,便道:"我去叫他吧!" 她绕过屏风走到c黄边,撩起帐子挂在了金钩上,凑过去看傅予琛。 傅予琛很警醒,徐灿灿和碧云说话的时候他已经醒了,却依旧闭着眼睛装睡。 徐灿灿看了傅予琛的睡颜一会儿,还是觉得看不够傅予琛,怎么看怎么喜欢。 她在傅予琛唇上用力吸了一下,然后起身笑盈盈看着傅予琛。 果然不出徐灿灿所料,傅予琛一下子便睁开了眼睛,瞬间的迷蒙过后他的眼睛便恢复了清明:"灿灿——" 他一把搂过徐灿灿压在了自己身上。 徐灿灿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便起身了——她怕自己压住傅予琛了! 她低眉顺眼装小媳妇:"相公,请起来用午饭!" 相公?不是一直叫傅予琛么?傅予琛凤眼幽深看着她,心中的讶异并没有表现在脸上。 小夫妻俩用午饭的时候,徐灿灿看傅予琛吃完了小半碗便不准备再吃了,便做出一副小媳妇样子温柔地看着他:"相公,再吃一点吧!" 傅予琛垂下眼帘,慢慢地用筷子扒拉着米饭,不知不觉间也把剩下的那半碗米饭给吃完了。 看傅予琛不再吃了,徐灿灿就直接开口问他:"相公,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傅予琛放下手里的茶盏,凤眼微眯看着她:"等一下我先去兵部,然后出发去东大营,傍晚的时候傅柳会来接你和碧云!" 徐灿灿惊讶地看着他:"那朱颜呢?" 傅予琛垂下眼帘:"她留在竹声院看家!" 徐灿灿看着他不动声色的模样,心里有些气苦,赌气直接道:"我想见宜春!" 她没想到傅予琛就是吃她这一套,直接道:"好啊!我现在便让傅松去徐侍郎府上把弟弟接过来!" 听到他称宜春为"弟弟",徐灿灿不由欢喜,笑盈盈看着他:"让宜春进竹声院吗?" "当然,"傅予琛起身往外走,"我会让傅柳准备给弟弟的礼物的!" 说完,他步履轻快地出了堂屋。 徐灿灿看着他细条条的背影,心里又是欢喜又是多心,如此矛盾了一会儿,她接过碧云递过来的一杯茶喝了一口,突然便觉醒了过来:傅予琛冷待了我半天,稍微给点好脸色我便感激涕零,我是受虐狂吗? 傅予琛带着跟的人往外面走去,走着走着嘴角便弯了起来:灿灿实在是太傻了,稍微逗逗就上当了! 他心里暗想:这傻媳妇还是带在身边好,若是留在府里,早晚会被舒氏拆吃入腹的! 傅予琛转念想起了如何搅搅舒府。 他知道即使永安帝信任他,可是只要永安帝还有一口气,就不敢让自己大权独揽。 为了制衡,永安帝便扶植支持舒氏来牵制他。 傅予琛了解永安帝的心理,为了不失去永安帝的信任,他暂时不能动以舒皇后、舒连云和舒氏为代表的舒家。 可是,他离开之前想点办法搅乱舒府,让舒连云的日子不好过,这总没事吧?! 很快傅予琛便得到了舒府和徐侍郎府结怨的消息,不由一哂,觉得这个消息好算不错! 徐宜春拘谨地坐在徐灿灿一旁,不看姐姐,也不说话,看起来很紧张的样子。 他是被傅松从徐府接出来的。 他坐的马车刚到国公府大门前,他便被这国公府的排场给镇住了。等进了戒备森严的竹声院,他更是惊讶。 因此见了姐姐,他便有了些拘谨。 徐灿灿看弟弟紧张,便搂着弟弟,笑道:"想姐姐没有呢?"弟弟才九岁,还是个小孩子呢,逗一逗就不紧张了! 见姐姐还同以前一样,徐宜春紧张的情绪终于放松了下来,和姐姐有说有笑起来。 徐宜春很自然地说起了大伯家的事情。 "什么?宜桐被送到舒府,又被送回来了?"徐灿灿觉得这种事情简直是匪夷所思。 徐宜春很沮丧:"是真的。四姐姐连婚礼都没举行便直接被送到了舒府,这就够怪了;谁知道过了一夜四姐姐就被舒府的管家给送了回来,和陪送过去的四个丫鬟一起被扔在了大伯家的大门前。" 徐灿灿猜到了一点,却不敢吭声,只得和弟弟一起叹气:"……唉!" 此时的徐府确实乱成了一团糟。 徐廷和刚下朝回来,便听说闺女被舒府送回来了,不由一愣:舒府不顾双方门第悬殊上赶着求取自己一个吏部侍郎的庶女,难道不是因为舒四公子喜欢宜桐?如果喜欢,又为什么会送宜桐回来? 他去了魏姨娘屋里,见女儿披头散发衣衫不整哭得脸都肿了。 徐廷和原本深恨徐宜桐母女自私自利不顾徐家和自己,此时却也焦急起来:"到底怎么了?" 徐宜桐哭得眼都肿了:"都是徐灿灿害我!她勾引我的郎君——" 徐廷和头皮一紧:"你是说他看上的是——" 徐宜桐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爹,都是徐灿灿害我!呜呜——" ☆、第83章 天气极为闷热,魏姨娘的屋里没有冰块。 魏姨娘怕人偷听看笑话,又让人关上了窗子,因此屋子里又闷又热,又夹杂着浓郁的头油脂粉味,简直是令人难以忍受。 徐廷和身上还戴着乌纱穿着上朝时穿的具服,刚进来便热出了一身的汗。 他坐在榻上,凝视着跪在下面的徐宜桐,声音轻飘:"你说是你二姐姐……" 徐宜桐眼皮红肿,丰润的红唇上咬出了一道血印子,大眼睛里全是泪:"舒四一见是我,便呆了呆,然后厉声问我是谁,又说'徐四姑娘不是生得特别好眼睛水汪汪的那个么',我一听便知道他说的是徐灿灿,当时就义正辞严告诉他'他说的那个是徐灿灿'。问他和徐灿灿有什么奸情,反被他踢了一脚,又让婆子们把我轰出去……" 徐廷和越听越生气,起身一个耳光扇在了徐宜桐的脸上,咬牙切齿道:"笨蛋!" 徐宜桐一下子歪在了地上,眼中满是震惊:"爹——" 徐廷和下了坐榻,在地上走来走去,嘴里恨恨道:"她如今是什么身份?你是什么身份?你敢攀咬她?你还出卖她?她将是我们宛州徐氏的大靠山,你不但不帮她,还陷害她!" 他气急败坏,抬脚就要去踹徐宜桐,却被跪在一边的魏姨娘拦住了。 魏姨娘裹着绫罗绸缎的身子颤抖着,cha满珠翠的脑袋乱摇,双臂紧紧抱住徐廷和的腿:"老爷啊!宜桐是妾身与您爱的结晶啊,您怎么能为了徐灿灿那个贱丫头这样对待她?明明是徐灿灿勾引舒四公子,让舒四公子嫌弃宜桐的啊!老爷,宜桐是您最疼爱的女儿,您要为她做主啊,你快去告诉傅团练,告诉他徐灿灿是个人尽可夫的淫妇,让她别想靠着狐媚上位!" 徐廷和越听越气,恨不得把魏氏踹死:就算是徐灿灿勾引了舒四,可是如今她已经贵为太尉夫人,更是未来的皇后,为了家族,也不能这么说啊! 他仰首望着紧闭的茜纱窗,不禁后悔极了,当年一时色迷心窍,被魏氏勾引,养下了这个孽种,如今只能自己强咽下这个苦果了! 徐廷和低头看着抱着自己的腿被悲悲切切说着徐灿灿坏话的这母女俩,心想:徐灿灿会越走越高,最终会令徐家走向无限的容光,给徐家带来天大的荣耀,我决不能容许有人破坏这一切! 他用力甩开魏姨娘,头也不回大步走了出去。 魏姨娘在他身后嚎啕大哭,而徐宜桐则是在大声咒骂徐灿灿。 徐廷和出了房门,便给守在外面的徐森使了个眼色。 徐森点了点头,带着两个小厮进去了。 屋子里撕心裂肺的嚎啕声和咒骂声戛然而止,借着便是挣扎时扑腾声。 徐廷和转身看了看身后雕花镂金的窗子,他实在是不理解,为什么当年温柔如水的魏氏会变成这个样子,怎么一点都不为他着想! 徐韩氏这两天被魏氏和徐宜桐气病了,一直在卧c黄休养。她听大丫鬟梅雪回报说老爷来了,便挣扎着要下c黄迎接徐廷和。 徐廷和正好进来,这才拦住了徐韩氏。 徐韩氏被丈夫搀扶着在c黄上坐定之后,才道:"老爷,妾身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徐廷和看妻子脸色蜡黄,瘦得都脱形了,心里不禁有些惭愧,拉住徐韩氏的手道:"你我夫妻一体,何须遮掩?" 徐韩氏咳嗽了一声,忙用帕子捂住了嘴。 这时候大丫鬟梅雪双手捧着杯子递了过来,徐廷和顺手接了过去,作势要喂徐韩氏。 徐韩氏诧异地看了梅雪一眼——梅雪不是该回避出去么? 梅雪始终恭谨地低下头,静静地退了后去。 徐廷和喂徐韩氏喝了几口水,把杯子递给梅雪:"到外面守着吧!" 待梅雪退下之后,徐韩氏才道:"老爷,四姑娘被舒府送回来之后,就一直在高腔大调胡说八道编排小傅夫人,是妾身,命人清退了她们院子里的人。只是这些话若是传出去,被小傅大人知道……" "小傅大人出了名的心狠手辣,"她双目炯炯望着徐廷和,浑不像一个病中的人,"老爷,为了徐氏一族考虑,四姑娘和魏姨娘决不能再留了! 徐廷和沉默不语。他知道能让一向贤惠的韩氏说出这样的话,可见魏氏母女实在是闹得太过分了。可是他考虑再三,还是舍不得除掉自己的女儿和自己曾经爱过的女人,便道:"把她们母女送到咱们在尉氏的别庄去吧!" 徐韩氏面无表情,心里苍凉:把魏氏母女送到尉氏别庄和留在汴京能有什么区别?到了这个时候,他还不肯处理可那对贱人! 她好不容易集聚的一口气一下子全散了,冷笑一声道:"妾身只希望魏氏和四姑娘今后不会再闹出什么乱子!" 徐廷和心里愧疚,和她共枕也躺了下去,嘴里调笑着:"娘子,为夫的还没换下官袍呢,快快好起来侍候为夫吧!" 徐韩氏看着徐廷和依旧英俊的脸依旧挺拔的身材,蜡黄的脸上不由泛起了一丝嫣红:"老爷……" 徐灿灿让碧云和朱颜送上了各色点心和水果,自己陪着宜春吃点心。 徐宜春被姐姐侍候得很开心,吃了几块桃苏饼和绿豆饼,又就着姐姐的手喝了杏仁茶,吃饱喝足之后,他想起自己的监生身份了,板着脸道:"姐姐,我自己会吃,不用喂我!" 徐灿灿看弟弟才九岁就做出了一幅大人模样,笑着拍了拍他的脑袋:"姐姐非要喂你!" 她用银叉子叉了一块番瓜送到了徐宜春嘴里,眉开眼笑问他:"这个没吃过吧?好吃吧?哈哈!" 徐宜春尝了尝,觉得这个番瓜又脆又甜好吃极了,便从姐姐手里接过银叉子自己吃了起来。 徐灿灿看着弟弟吃,心里却开始从头到尾盘算舒四和徐宜桐的婚事,盘算到了最后,她最终确定在整个过程中,自己所做的只有舒四称呼自己为"徐四姑娘"而自己没有反对。 这样梳理了一遍之后,徐灿灿的终于放下心来,继续看弟弟吃东西。 徐宜春吃了一块栗子饼有点噎,便叫姐姐:"姐,给我捶捶背!" 徐灿灿笑嘻嘻轻轻捶着弟弟的背。 朱颜和碧云立在一边侍候着,看到少夫人照顾弟弟,碧云还好,朱颜却是大吃一惊:少夫人对弟弟也太亲了吧?! 徐灿灿正给徐宜春捶背,便听到傅柳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奴才见过少夫人!" 傅柳进来行完礼,便把一摞账本和一串钥匙递了过来:"公子让奴才把私库的账本和钥匙交给少夫人,公子说少夫人不拘选什么选多少都行!" 徐灿灿这才想起来傅予琛临离开说要"让傅柳准备给弟弟的礼物",便笑道:"傅柳你自己看着挑就行了,只要是小孩子喜欢的就可以!" 傅柳还没说话,徐宜春听到"小孩子"这个词,便白了姐姐一眼。 傅柳含笑低头:"请少夫人亲选!" 徐灿灿也不推辞,便让朱颜陪着宜春,她自己带着碧云跟着傅柳去了傅予琛的私库。 傅予琛的私库在内院的后面,是一排面南朝北的房子。 傅柳从碧云手里接过钥匙打开了大门,请徐灿灿等人进去。 徐灿灿细心观察傅柳和碧云,却没发现他们俩有暧昧的地方,不由觉得奇怪。 进了库房,徐灿灿觉得自己像是进了一个摆放得整整齐齐的宝库! 这是一个很大的屋子,大概是把这一排屋子全打通了,成了一个超大面积的库房。里面全是成排的博物架,架子上放着按顺序摆放的大大小小的匣子,中间几个架子上甚至摆的全是绫罗绸缎! 徐灿灿虽然惊讶,却表现得很沉静,她径直走到摆放文房四宝的那些架子前,细细给宜春挑选礼物。 她先给宜春挑选了一个黑黢黢的砚,看了半日,又觉得一个发红的刻着花卉的砚很好,便拿起来看。 傅柳瞅了她手里拿着的砚一眼,含笑拿了一个淡绿色的砚道:"少夫人,把这方砚给宜春公子,应该是妥帖的!"这是著名的天砚,送宜春公子这个才拿的出手。 徐灿灿看傅柳对自己直慡,便很喜欢他,嫣然一笑道:"傅柳,多谢!" 傅柳被她这灿若春花的一笑晃了眼,黑脸微红,垂下眼帘退了一步,喃喃道:"这是奴才的职分……" 徐灿灿看他害羞,便不再多说,又去挑选香墨、纸和笔去了。 在傅柳的指点下,徐灿灿给弟弟选了一堆笔墨纸砚,用了一个大箱子方才装下。 天已经晚了,傅柳要送徐宜春回去,徐灿灿想到自己将要和弟弟分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对弟弟依依不舍,拉着徐宜春的手不肯松开。 徐宜春心里也是难受,却故作不耐烦道:"等姐夫打败了南海海盗,平定了南海叛乱,到时候不就又见面了!" 虽然这样说,他的眼睛里也已经湿润了。 徐宜春和徐灿灿的眼睛不同,徐灿灿是水汪汪的桃花眼,徐宜春则是单眼皮大眼睛,此时姐弟俩彼此眼中都有了泪水,傅柳碧云等人在旁看着,不由都是一阵伤感。 傅柳见状,便上前禀报道:"禀少夫人,钦天监选定的开拔吉时是明日午时酉时三刻,您陪宜春公子回去一趟时间还是够的!"因他是公子的小厮中最靠谱的,所以公子已经发话要把他给少夫人了,他自然得尽责侍候少夫人! 徐灿灿心算一番,算出明日酉时三刻是明日下午五点快六点的样子,便道:"那你们公子那边——" 傅柳慡快道:"公子已经说了,您若是想回娘家,便让奴才送了您回去,公子晚上回城自会去接您!" 徐灿灿觉得傅柳考虑得非常周到,想了想便答应了,高高兴兴陪着宜春上了车。 傅柳又点了二十名禁军跟上护卫,这才吩咐车夫出发。 徐宜春坐在车上,赏鉴了马车精美的摆设和舒适的布置,笑着道:"姐姐,这俩马车外面看着不怎样,里面真不错!" 徐灿灿笑:"宜春呐,对姐姐好一点,等你长大了,姐姐也送你一个这样的车!" 宜春还没开口,坐在对面倒座上的碧云便笑了:"少夫人呐,您知道这车有多少妙用吗?" 徐灿灿瞪大眼睛:"不就是辆车么?" 碧云凑了过来,一双杏眼瞪得溜圆,在徐灿灿左侧的扶手上逡巡半日,然后不知道在哪里摁了一下,看似严丝合fèng的扶手上顿时弹开了,里面是一排总共六个按钮。 徐灿灿和徐宜春都很好奇,便凑过去看。 碧云笑道:"少夫人,这些按钮随意摁一个,都会射出极厉害的暗器的!车厢木板后面都镶着铁板!" 徐灿灿和徐宜春都是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如今的世上居然有这样精密的武器。 碧云一脸欣羡:"少夫人啊,知道公子对你有多好了吧?公子把自己日常乘坐的车都给了您啦!" 徐灿灿脸微微红了。她没想到傅予琛不吭不哈的,私下里对自己这么好! 马车进入了徐灿灿家门前的青石街道,却在快到徐家门前的时候走不动了——前面黑压压全是人! 这时候带着人在前面开道的傅柳过来回道:"禀少夫人,是舒府的人在围堵外家,奴才这就去驱赶他们!" 徐灿灿沉吟一下,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到一个极大的声音传了过来:"徐二姑娘,你为何骗我说是徐四姑娘?" ☆、第84章 徐灿灿一下子懵了。 她听出来是舒四的声音,心里不由又急又怒,急得是舒四在自己家门前惹事,败坏了自己的名声;怒的是自己从来没有给过舒四承诺,他凭什么说自己骗了他? 徐灿灿再一想,如果她出去和舒四对质,岂不是正中舒四的下怀? 她深吸一口气,压抑住心中的愤怒,先伸手按住怒气站起的徐宜春,给碧云使了个眼色。 碧云当即明白了,低声叫外面的傅柳过来。 傅柳过来问安。 徐灿灿想了想,说道:"傅柳,想办法去阻止他再让他胡言乱语,不行把他们打跑也行!"傅柳带了二十个禁军来保护她,这些禁军还全副武装,她不信打不过舒府那几个家丁! 傅柳一进青石街,就遇到了公子派到徐家外面的卫士,知道了徐家门外发生的情况。 他心里已经有了计较,却不愿擅自做主给少夫人留下擅专的印象,便决定先看看少夫人的意思。 傅柳在车外静等片刻,听到了少夫人的指示,觉得少夫人的主意实在是太快人心,和他的想发不谋而合,便大步向前去找舒四去了。 舒蕴之是偷着跑出来的。 他从徐宜桐那里逼问出原来自己看上的是徐二姑娘,求取的却是四姑娘。 徐宜桐疯了一般,竹筒倒豆把和徐灿灿有关的事情全说了出来,不管该不该说。 舒蕴之从徐宜桐那里问出了许多消息,包括徐二姑娘正是嫁给了舒家的对头傅予琛。 他当时就火冒三丈,打了徐宜桐一顿,扒了徐宜桐的衣服,让婆子们把徐宜桐压了出去。 他自己便要去定国公府找姑姑,让姑姑为他做主。 正在家里反省的舒连云闻讯,当下就把他拦了下来,问清楚事情真相之后,舒连云怀疑自己的嫡子中了傅予琛的奸计,便把舒四训诫了一番。 他先是雷霆大怒:"我就说徐家门风不好,又没有根基,那徐廷和又是有名的趋炎附势之徒,他家如何攀得上咱们?可你非撺掇着你祖母去求亲,结果怎么样?啊?" 舒连云一生顺风顺水,没想到临老生了个这样不成器还多情的儿子,常常恨得简直想要把舒蕴之打死。 可是他想到自己老妻膝下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自己也只有这么一个嫡子,又是老太太时时刻刻离不了的,便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告诉舒蕴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若是徐廷和搞的鬼,那么爹会找机会收拾徐廷和,给你消气;若是傅予琛搞的鬼,那咱们就得从长计议了,反正你不能去惹傅予琛那个煞星!那个徐氏值当什么?值当你去为她丧了命?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情得等傅予琛走了,咱们再有怨抱怨有仇报仇!" 训诫一番之后他便把舒蕴之关在书房里读书。 舒蕴之坚持读了两刻钟的书,他眼睛看着书,心里想着徐二姑娘那水汪汪的眼睛和肥瘦适宜的身材,最后实在是坐不住了! 他承认傅予琛不好惹,可是他舒四公子横走汴京从来没吃过这亏,总得让他出出气吧?! 所以,舒蕴之让小厮给老太太捎信,让老太太派人卷走了爹爹,自己选了一班膘肥体壮的家丁偷跑了出来,前来围堵徐家。 只是徐灿灿的爹不在家,她娘关门闭户不出门,搞得舒蕴之实在是有气没出发。 舒蕴之没想到的是徐二姑娘正好这个时候回娘家了。 他当真是喜笑颜开,觉得自己和徐二姑娘简直是太有缘分啊——要不然怎么会他刚到徐家徐二姑娘就也来了呢? 想到这里,舒蕴之便大喊大叫调戏徐二姑娘,说完又色迷迷道:"二姑娘,你男人的姬妾太多了,会冷落你的,你不如跟我嘿嘿嘿!"他说完之后,觉得自己这话忒恶心,便扬手轻轻在脸上拍了一下:"哎呦,对不住啦!" 徐灿灿心里只有傅予琛,看见舒四这么耍流氓便觉得他就是一坨屎——要知道她以前还觉得舒四虽然品行不好,可是生得浓眉大眼也算英俊呢! 舒蕴之一想到就要见到二姑娘了,心里美得都快要融化了,他贱兮兮叫道:"二姑娘,哥哥听那个臭女人说你的闺名是——" 徐灿灿明白舒四这是从徐宜桐那里知道自己的闺名了,心里急得要死,恨不得去狠揍徐宜桐一顿,正在着急,便听得一声闷响,舒四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透过竹帘往外看,发现傅柳带着一群禁卫军拿着大刀围住了舒四和他身边那些家丁,正在用刀背往他们身上劈呢! 舒四带的家丁也不少,且都是他特地挑选出来的,都是膀大腰圆的壮汉。 他们正得意洋洋跟在公子后面走呢,便见到一群穿着禁军服饰的人挥舞着大刀冲了上来,其中一个黑瘦少年运刀如风,一下子便砍倒了公子。 这些家丁先是一愣:公子死了?救还是不救?救的话就得被这些禁军殴打;不救的话要被老爷打杀…… 衡量一番之后,这些家丁拔出腰刀喊叫着冲了上去。 徐灿灿先是紧张地透过竹帘的fèng隙看着外面,生怕单薄瘦小的傅柳和那些禁军受伤,没想到傅柳一个人就足以踢翻舒四那拨人了,她不由微笑着看傅柳三下五去二一脚一个踢飞了舒家的家丁! 舒府家丁被狠揍了一顿,全都是鼻青脸肿口鼻流血,他们不敢后退,稍事商量后分成两拨,一拨引开傅柳的注意,一拨上前一边和禁军厮杀,一边窥机救走公子。 傅柳见好就收,手指卡在嘴里学了一声布谷叫,这些禁军便嬉笑着闪开,让舒府家丁抢了满脸是血的舒四飞也似的去了。 这时候丁妈妈打开了大门,迎了徐灿灿进去。 傅柳让禁军们候在院子里,交代了一番自己便飞马出城而去——这次得罪了舒府,徐家若还是住在这里的话,不免会有些危险! 他飞马来到东大营辕门外,结果一下马便看到军营里一片忙碌,士兵们都在急匆匆拔营。 傅柳一惊,把马缰扔给了辕门的卫士,掏出腰牌让卫士验看之后,他飞也似朝公子的大帐跑去。 看守大帐的听雨和观雪看到傅柳,便笑了:"柳哥,你来的正好,公子也要派人去寻你呢!" 傅柳探了探头,听到里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似乎是被公子派了出去,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的薛英的声音,便停住了脚步。 他低声问听雨:"出了什么事了?" 听雨看了看四周,发现没人,这才低声道:"云州发生了兵变,驻军哗变逮住了云州总兵元含冰和云州知府舒连庆,扬言要献云州给越国海盗呢!" 没过多久,傅柳便看到三个团练副使薛英、兰云和卓杉带着一群将军走了出来。 他笑嘻嘻向这些人鞠了一躬,却被兰云拦住了。 兰云哈哈大笑:"柳小哥,咱们就要上战场了,到时候小哥跟着咱们傅帅,将来前途大大的光明啊!"这似乎是惯例了,战争结束论功行赏的时候,大帅总是会为自己的亲近人抱上功绩的。这样一想,兰云坚定了抱紧傅帅大腿不动摇的决心。 傅柳进去的时候,傅予琛正立在地图仰首查看地形。 傅予琛没有想过向这些叛军妥协。云州知府舒连庆是舒连云的堂弟,死了便死了,他才不会眨一眨眼睛;只是云州总兵元含冰是爹爹的亲信,刚向他表达了忠心,他一定得去救云含冰出来,这样才不会让麾下效忠的人寒心! 为今之计,是立刻拔营,同宛州的傅家军会和,千里奔袭威赫云州叛军。 这些叛军口口声声要叛国投敌,却一直没有投敌,说明他们并不是真心想叛,倒可以先出面大力抚慰之,然后利诱威胁,找出领头的人…… 傅予琛正在看着地图选取最佳行军路线,便听到傅柳的声音。 他转身看向傅柳:"我暂时回不去了,你去禀报少夫人,让少夫人和徐家一起搬到翰园居住!"事情太急,来不及带徐灿灿去了。翰园有他的亲兵把守,料想出不来什么事情。 在这样的国家危难的时刻,傅予琛全身心地投入了即将面临的战事,并没有过多地想起徐灿灿。 傅柳习惯了服从,行了个礼便离开了。 徐灿灿和母亲弟弟坐在堂屋用晚饭。 她的眼睛不时地往外瞟,盼着傅予琛早一点来接自己。 谁知道她等了又等,亥时都过了,傅予琛还没有过来。 徐灿灿心里忧虑傅予琛,生怕他出了什么事,正在思虑重重,傅柳便带着一队士兵飞马而来,在徐灿灿家门前的青石街道上勒住了马。他们是来帮大帅的岳家搬家并行使保护之责的! 傅柳深吸了一口气,从马上滑了下来,大步上前敲门。 ☆、第85章 在看到傅柳的那一瞬间,徐灿灿便猜到了傅予琛怕是不能来接她了,心里虽然有些失望,却依旧温柔地看着傅柳,等傅柳继续说下去。 傅柳看着少夫人柔和中带着期盼的眼神,要说的话几乎说不下去了。 他定了定,低下头继续禀报道:"此时公子已和徐先生一起出发了。公子临行前交代少夫人即刻搬入翰园,由奴才带人护卫。" 傅柳看垂下眼帘,继续道:"至于徐家太太和宜春公子,公子说可以跟少夫人进翰园居住,也可以听从徐先生的安排!" 屋子里的人全呆住了。 徐王氏不想离开家搬到女婿的房子去,这个价可是她经营了好几个月的家。她看着傅柳,急切地问道:"是不是因为来闹事的舒家的人?" "禀太太,"傅柳回道,"这是公子的安排。常大哥也随奴才回来了,请太太问他吧!" 常柳走了进来,给徐灿灿和徐王氏行了个礼,道:"因傅帅大军要即刻拔营出发,因此师父让我回来告诉师母,说时间紧急,反正他的行李已经收拾好了,他就不回来了;另外让宜春弟弟向国子监请长假,让他护送师母回宛州老家,等一切都稳定下来再说进京的事情!" 傅柳又上前一步禀道:"我家公子说,若是太太带着宜春公子回老家,便由国公府的管家傅大梁带人护送太太和宜春公子回去。宛州府的总兵傅十三是国公爷的人,会照看太太和宜春公子的。" 堂屋里静了下来。 徐王氏坐在榻上沉思着。 坐在八仙桌两侧的徐灿灿和徐宜春看着母亲,等母亲做决定。 傅柳和常柳立在门内,都等着徐王氏的回答。 徐灿灿看徐王氏一直不说话,想到家里一直是由爹爹做主,娘依赖爹爹惯了,便打算为她做主,开口道:"娘,翰园非常漂亮,有大湖、松林、竹林、假山,还有温泉呢!" 徐王氏素来没有主意,这时却开口道:"我带着宜春回宛州!"自从嫁入徐家,她便饱受婆婆欺rǔ,好不容易婆婆来到了汴京,她这才好受了几年。几个月前,为了女儿,一家人又迁来汴京。来到汴京之后,她已经被婆婆叫过去折磨好几回了。既然灿灿已经有了很好的归宿,她就带着宜春回宛州老家好了! 再说,她早就想家了。 徐灿灿试着去说服母亲,却发现母亲难得的坚定,只得眼巴巴看着母亲:"娘,您忍把我一个人留在汴京?" 徐王氏看着女儿,心里软了一下,可是想到万一自己住进了翰园,婆婆有可能也要跟着住进来,反倒给灿灿添了许多麻烦,便再次坚定了想法。 这一夜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家里只有年少的徐宜春睡了,徐灿灿强忍失落,带着朱颜和碧云帮着母亲收拾行李。 丁妈妈和小香也一直忙个不停。 傅柳连夜带着常柳出城去了。 一直等到天色微明,众人才歇息了一会儿。 徐家的人刚用过早饭,傅柳便带着国公府的大管家傅大梁来了,跟随的还有国公府的四个小厮。 傅柳指挥若定,又拨了十个禁军护送徐王氏回宛州。 徐灿灿乘着车一直把母亲送到了汴京西门的长亭,这才和母亲弟弟依依惜别。 等到母亲和弟弟的车队小厮在视线中,她的眼泪便再也控制不住了,簌簌落了下来——傅予琛和爹爹不在,母亲和弟弟也回宛州了,她的身边只有碧云、朱颜和傅柳了。 徐灿灿环顾四周,最终觉得傅柳不仅身材瘦小,年纪看着也特别小;碧云虽然比自己大一点,可是圆脸杏眼娇小玲珑,也指望不上;朱颜娉娉袅袅,一看就是林黛玉型的姑娘,也不能指望。 到了最后,徐灿灿觉得这些人里面,自己还算强壮一点。这样一想,一股豪情壮志涌上她的心头——这些人都得我保护了! 傅柳、碧云和朱颜立在徐灿灿的身后,也在想着心事。 傅柳觉得少夫人看着太过柔弱了,为了公子的嘱托,自己一定得小心在意,把少夫人毫发无损地送到公子手上! 碧云几乎是带着一股"爱意"看着徐灿灿了,觉得少夫人太美丽,觊觎她的人太多,自己得好好保护她! 朱颜是定国公在宛州收养的孤儿。她不像傅柳和碧云已经和少夫人有了感情。朱颜活着的目的就是公子,公子要她保护少夫人,她就能为少夫人去死。因此她凝视着徐灿灿的背影,心里默默想着昨日骚扰少夫人的那个流氓,决心下次再见,一定让那人吃个暗亏。 回到国公府之后,徐灿灿便吩咐傅柳先去休息,让碧云和朱颜在屋里陪自己。 因为傅予琛骤然离开,徐灿灿觉得孤独得很,便让朱颜睡在卧室的榻上,却吩咐碧云:"碧云,你来c黄上陪我睡吧!" 碧云的脸一下子红了,状若羞涩实则欣喜道:"……少夫人,这不太合适吧?!" 徐灿灿瞥了她一眼:"你脑子里想些什么?过来睡脚踏上!"傅予琛真可恶,把自己一个人丢下了,只能让碧云陪着自己了! 碧云讪讪地拿了铺盖铺在了徐灿灿的c黄的脚踏上,一边铺,一边嘟囔着:"少夫人呐,连公子都还没让我睡在脚踏上过呢!" 徐灿灿还没开口,正在把窗帘从金钩上取下的朱颜笑着开口道:"那是因为你离公子太近公子会吐!" 碧云:"……"身边有个一起长大的人真是麻烦! 她想了想道:"公子近来好像好多了,上次我给他添饭,离得那么近他都没吐!" 徐灿灿闻言,一下子愣在了那里。 朱颜不甚在意地拉好了窗帘,卧室里突然便暗了下来。 徐灿灿躺在c黄上,慢慢展开薄薄的锦被盖在自己身上,侧身向里想着心事:傅予琛是不是真的接近女的不吐了?如果是真的,那他会不会在云州纳妾?听说云州可是盛产美女啊,他即使不主动纳妾,别人会不会主动送给他美人儿…… 她想着想着便心疼如绞,心里难受极了,却也不知不觉睡着了。 徐灿灿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碧云和朱颜都不在,卧室里空荡荡的,深紫色的锦缎窗纱遮住了夕阳,屋子有些暗,墙角金盘里白烟袅袅,是冰山在散发着冷森森的气。 徐灿灿醒了却不打算起来,也不拉金铃叫碧云和朱颜,而是躺在c黄上继续想心事。 她不敢想象傅予琛有了别的女人,和别的女人做和她做过的亲密的事,想到心脏便一抽一抽的疼。 想到了最后,徐灿灿突然笑了,觉得自己真傻:国事危急,傅予琛为了国家大义奔赴疆场,自己却还在这里胡思乱想,真是不应该!至于别的事情,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现在想那么多做什么! 这样一想,徐灿灿心里豁然开朗,不由身心松快,便叫了碧云和朱颜进来。 徐灿灿洗完澡出来,发现碧云给她预备的衣物都极为素净,便问碧云:"怎么都是些黑白灰色啊?" 碧云狡黠地笑:"公子一去千里,奴婢想少夫人心里一定黯然神伤,穿些冷清的衣物,也显得少夫人思念公子!" "我不要!"徐灿灿笑了,"给我拿些鲜丽的衣裙!" 她又吩咐朱颜:"同碧云参详参详,选一些和衣裙相配的首饰来!" 碧云和朱颜选衣服首饰的时候,徐灿灿便坐在妆台前稍微妆饰了一下,不过淡扫蛾眉涂点香膏罢了! 她想,即使傅予琛不在家里,她也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精精神神过日子! 朱颜选好收首饰,便过来给徐灿灿梳头。 她虽然不爱说话,可是做事却极为细致。她先围着徐灿灿转了好几圈,看了又看,这才柔声道:"少夫人,今日梳朝云近香髻,再戴上文殊满池娇分心可好?" 徐灿灿看了看她手里拿着的那个黄金镶红宝的分心,点了点头——这件首饰正配碧云给她选的宝石红交领窄袖衫。 为徐灿灿梳好朝云近香髻,又带上文殊满池娇分心,朱颜又取出了一对金镶红宝小坠子给徐灿灿戴到了耳朵上。 朱颜刚妆饰完毕,碧云便拿着衣服上前了。 她侍候着徐灿灿穿上了宝石红交领窄袖衫和白纱千褶裙,整理完毕,这才后退几步看了一下,觉得一切都好,便笑道:"少夫人真好看!"既不过于素净,又不太过张扬,真是恰恰好! 徐灿灿看着大镜中有些模糊的自觉,笑道:"只是镜子有些模糊!" 朱颜在一边笑了:"少夫人,公子的私库里刚送进去一个波斯来的大镜子!" 徐灿灿想了想,却没说话。傅予琛没在家里,她不能自作主张去动他的东西。 碧云忙问:"少夫人,咱们什么时候搬到翰园去?" 徐灿灿想了想,问道:"国公爷何时去芦雪庵过夜?" 碧云一听,不禁有些害羞,道:"少夫人,您一个儿媳妇怎么还管公婆的房=事……" 徐灿灿愕然,还没说话,朱颜便笑道:"我觉得少夫人怕是想寻一个夫人心情好,国公爷又在场的时候说这件事呢!" 徐灿灿看了朱颜一眼,夸奖道:"朱颜真聪明,碧云你可太笨了!" 碧云心知少夫人最疼的还是自己,便得意洋洋道:"我就是笨,少夫人你把我撵出去好了!" 徐灿灿笑嘻嘻伸手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 朱颜在一边看着,心里有些羡慕碧云和少夫人感情好。像她和碧云这样被公子给了少夫人的丫鬟,将来不管嫁不嫁人,都要留在少夫人身边侍候的,若是少夫人不喜欢,那便一切都不好了。 她决定一定要好好侍候少夫人,让少夫人像对待碧云一样也和自己亲昵。 徐灿灿正在和碧云说笑,便听外面的小厮扫叶回道:"禀夫人,郭嬷嬷来见少夫人!"扫叶是一个还不满十岁的小厮,傅柳把他安排在徐灿灿身边,这样就方便通传事情了。 徐灿灿略一沉吟,朱颜便低声道:"郭嬷嬷是夫人的亲信!" ☆、第86章 徐灿灿立在门内,透过正屋门上挂的细密竹帘看向外面。夜幕已经降临,傅柳已让婆子们点着了院中的灯笼,柔和的黄澄澄的光透过竹帘照了进来,令人觉得温暖而恬静。 她在想,这个时候正是用晚饭的时候,傅夫人叫她过去,究竟是为了什么? 可是,不管傅夫人想做什么,她都得去。 徐灿灿是打算做一个对丈夫的嫡母毕恭毕敬的庶子媳妇,但这不代表她预备让傅夫人肆意欺负自己! 堂屋里的光线很暗,徐灿灿立在那里,院子里的光透过竹帘在她脸上打下丝丝缕缕的阴影,给她如画的眉目蒙上了一成沉静的面纱。 碧云和朱颜立在一侧,静静望着徐灿灿,等候着她的吩咐。 徐灿灿想明白之后,便在一边的锦椅上坐了下来,道:"把茶端过来吧!"她嫁的人是傅予琛,是高傲的傅团练傅帅!作为傅予琛的妻子,她不能向傅夫人的奴婢低头! 朱颜转身去茶几上取了提前沏好的清茶过来,捧给了徐灿灿。 徐灿灿接过杯子,慢慢地啜饮着。 茶是上好的毛尖,沏好之后放了一小会儿,如今喝正好,稍显热了一点点,可是清香满口回味甘甜。 一杯茶将近喝完,徐灿灿才慢条斯理道:"请郭嬷嬷进来吧!" 郭嬷嬷眉目秀美身材颀长,脸上带着妆容,是一个风雨犹存的妇人,看她如今的面目身材和打扮,年轻时必定很美。 她看起来就是很孤傲的那种人,进来之后不过是欠了欠身,头都没低一下,抬着下巴,嘴唇薄薄的还涂着胭脂,嘴角向下弯着,嘴角挂着一丝冷笑:"公子没在府里,奴婢不知道少夫人居然会这么忙!" 徐灿灿看都不看她,端着手里的茶自顾自啜饮着。郭嬷嬷既然这么傲慢,那就漠视她不理她好了,让她没有存在感! 郭嬷嬷没想到一个小户之女居然也敢这么傲慢,心里不忿之极,却因为徐灿灿身侧立着的碧云和朱颜,知道这不是自己的地盘,因此忍气吞声道:"禀报少夫人,夫人请少夫人过去!" "知道了,"徐灿灿温柔地笑了笑,"有劳嬷嬷了!" 她下巴抬了抬:"碧云,拿串铜钱给郭嬷嬷打酒喝!" 说罢,徐灿灿双目闪亮看着郭嬷嬷,等着她的反应。 碧云清脆地迎了一声"是",转身去了西厢房。她很快便拎着一串铜钱出来,还故意把铜钱晃得发出脆响,笑嘻嘻把铜钱递给了郭嬷嬷:"嬷嬷,您拿好!" 郭嬷嬷出身国舅府,又因生得美被国公爷收用过,因此虽然没被抬房做姨娘,却也自恃身份一辈子没嫁,一直侍候着傅夫人,素来很受重用。 她一向傲慢,只对国公爷和傅夫人两人低头,又怎么会把这点钱瞧在眼里。 郭嬷嬷低头接过那串铜钱,恨不得扔到徐灿灿脸上。 可是,郭嬷嬷还是没敢扔。 这是少夫人的地盘,屋子里两个丫鬟虎视眈眈,外面傅柳带着一群如狼似虎的禁军守在外面,她不敢轻举妄动。 郭嬷嬷卸去脸上的傲慢,含笑道:"奴婢谢少夫人!"等到了夫人的院子,看夫人怎么收拾你这小贱人! 傅柳在院门外立着,低声吩咐小厮扫叶:"去国公爷外书房,把夫人请少夫人过去的事情告诉傅二十一!"傅二十一是国公爷的贴身小厮。今天不是国公爷歇在夫人屋里的时间,国公爷一定在外书房。若是夫人想给少夫人一个下马威,那便得通过傅二十一请国公爷出面了! 徐灿灿状似悠闲地理了理鬓发,这才道:"请郭嬷嬷带路。" 说完她却不起身,而是吩咐碧云:"去告诉傅柳,从竹声院走到芦雪庵,路程可不近,让他带着小厮们护送我!"自从知道碧云喜欢傅柳,她便常常安排碧云同傅柳打交道。 碧云答了声"是",便退了下去。 郭嬷嬷足足又等了一刻钟,徐灿灿这才慢悠悠出发了。 一行人离了竹声院,郭嬷嬷才发现徐灿灿年龄不大排场奇大——碧云和朱颜两个俏丫鬟簇拥着她,傅柳带着几个孔武有力的穿着小厮服饰的大汉跟在后面护送。 她暗暗啐了一口,在心里骂徐灿灿小户女偏装高贵。 到了芦雪庵大门口,傅柳便和那几个扮作小厮的禁军留在了外面,碧云和朱颜随着徐灿灿走进了芦雪庵。 芦雪庵正屋的八仙桌上摆了满满一桌精致菜肴,傅六姑娘和傅七姑娘正一左一右陪着母亲用饭。 朱颜和碧云留在了门外,徐灿灿独自一人轻快地跨了进去,笑盈盈蹲身给傅夫人行礼:"给母亲请安!" 傅夫人依旧专心地用着晚饭,好像没看到徐灿灿一样。 老七傅瑰英瞅了徐灿灿一眼,便低下头继续用饭。 傅六小姐脸上带着一丝冷笑,眼睛盯着徐灿灿,想看她出丑。 徐灿灿蹲身之后了顿了顿,等着傅夫人发话。傅夫人装作没看到她,她也不打算让自己受罪——她来的时候已经定下了战略:脸厚耳聋不要脸,该耍赖就刷赖! 因此,她的蹲身动作不过是持续了五秒钟,看傅夫人没有反应,便笑着自己起身了。 傅夫人没想到徐灿灿新媳妇刚过门脸皮居然这么厚,抬头瞪了徐灿灿一眼,便要发话斥责徐灿灿。 徐灿灿不等她说话,含笑吩咐立在一边的郭嬷嬷:"嬷嬷请打盆水来,我洗洗手侍候婆婆和姐姐们用饭!" 看到徐灿灿的举动,傅夫人闭住了嘴。 郭嬷嬷拿了香胰子和擦手的布巾,玉珠端着盛水的金盆,两人一起走了进来,侍候着徐灿灿洗手。 徐灿灿沉下心来,姿势优雅地先在金盆里湿了湿手,等着碧云给她抹好香胰子搓好,这才伸手到金盆里洗了洗。 洗完手,她伸出双手,水汪汪的眼睛看向拿着布巾的郭嬷嬷。 郭嬷嬷看向傅夫人,看傅夫人实在没有反应,这才认命地用布巾拭干了徐灿灿手上的水。 傅夫人双眼犹如鹰隼,死死盯着徐灿灿的小腹,希望傅予琛已经在里面种下了一粒种子,等着种子发芽开花结果,她便可去母留子,紧紧握着这个孩子,和姐姐一起掌管天下。 徐灿灿一回头,便发现傅夫人的眼睛火辣辣地盯着她的肚子,不由吓了一跳,忙去看自己的衣服,看看有没有不妥之处。 她今日穿的是宝石红交领窄袖衫和白纱千褶裙。徐灿灿虽然身上有ròu,可是腰肢纤细小腹平伏,并没有一丝赘ròu。 徐灿灿看了一通,觉得自己身上并无不妥之处,便叫了碧云紧挨:"帮我卷卷衣袖!"她得把碧云叫进来,才更有安全感! 碧云闻言大喜,忙走了进来,细细地卷好了徐灿灿的衣袖。 徐灿灿这才上前侍候傅夫人和六姑娘七姑娘用餐。 她在徐府受过专门的贵族礼仪训练,当时学的认真,今日果真用上了,捧杯、安箸、进羹一丝不乱。 傅六姑娘盯着她看了半日,没找到破绽,注意力便被徐灿灿头上镶金红宝文殊满池娇分心引了过去。 她只觉得那黄金亮的很,红宝石成色特别好,红得极为剔透,整个首饰式样极为时新,便羡慕得紧,盯着徐灿灿朝云近香髻后面的分心,连称呼都没有,直接道:"哎,你发髻上的分心真好看!" 徐灿灿装作听不懂,含笑道:"谢谢姐姐称赞!" 傅六姑娘看徐灿灿不开窍,便毫不客气地开口索要:"红宝石不衬你,我戴上好看,给我吧!" 徐灿灿闻言,故意带着一丝讶异看向傅夫人。 这是傅玫英打小就有的毛病,且从来不分场合,不但让她自己的名声受损一直没人过来提亲,而且常常让傅夫人脸上无光,让她的众位姐妹下不来台。 傅夫人见六姑娘在庶子媳妇面前让自己丢脸,不由瞪了她一眼。 傅六姑娘虽然接收到了母亲的愤怒,却难敌徐灿灿头上镶金红宝文殊满池娇分心的诱惑,道:"你戴上不好看,送我吧!" 徐灿灿含笑看向傅夫人,傅夫人恼羞成怒,喝道:"吃饱了就回去,哪里有那么多话!" 傅夫人虽然厉害,但一向宠爱这个和自己生得最像的闺女,因此把傅六姑娘惯得不成样子。傅六姑娘根本不怕她,眼里只有徐灿灿头上的分心,自顾自坚持向徐灿灿索要。 这个分心是傅予琛送给徐灿灿的,对徐灿灿来说很重要,她根本没有送给傅六姑娘的打算,因此带着笑盛了一碗银耳燕窝粥捧给了傅夫人,却并不说话。 银耳燕窝粥用四季花卉白瓷盆盛着,上面还盖着盖子,徐灿灿盛粥的时候,试了试温度,发现温度还挺高,她怕傅夫人把热粥直接倒在她身上,就一边稳稳地碰了过去,一边含笑提醒傅夫人:"母亲,这粥有些热!" 傅夫人既恨徐灿灿没有眼色,又恨女儿让自己丢人,接过汤碗的时候,顺势一松手,便要把汤碗往徐灿灿身上推,谁知道汤碗依旧稳稳的,她这才发现徐灿灿根本没松手,汤碗还在她的手里捧着。 徐灿灿含羞一笑:"母亲没接稳,让媳妇来吧!" 她把汤碗稳稳地放在了傅夫人面前的桌子上,往后退了一步,立在一侧继续侍候。 傅七姑娘一直沉默,如今便看向徐灿灿。她自然忘不了傅予琛和她做的交易,便开口道:"弟妹,请帮我准备一盘水果,我近来爱吃西瓜!" 因为是第一次为傅予琛说话,她的舌头都有些僵硬了,不过还是说了出来。水果自然不用徐灿灿准备,傅瑰英只是找个借口让徐灿灿下去歇一会儿,等徐灿灿带着果盘过来,饭菜怕是已经撤下去了。 徐灿灿有些疑惑地福了福身,道:"我这就去为姐姐准备!"说罢便退了下去。 待徐灿灿一离开,傅夫人便斥责碧云:"还不出去!" 碧云刚出门,便听到傅夫人正在压低声音斥责傅六姑娘。 夜已经深了,可是前往宛州的官道上八万兵强马壮的禁军正骑着骏马连夜急行军。 队伍中间的马车里挂着一个小小的灯笼,傅予琛正坐在铺着软垫的长椅上闭目养神,听雨坐在一侧,手里拿着毛笔,面前的小桌子上摆着一摞雪浪纸,正候着公子的吩咐。 而户部侍郎宋洪运则坐在另一侧,双目炯炯看着傅予琛——傅予琛怕平叛征南时钱粮跟不上,便请求永安帝派了户部的侍郎过来居中斡旋。 宋洪运是兵部尚书畅子英的女婿,也是定国公傅云章的门生,自然是支持傅予琛的,很快便成了傅予琛的得力助手。 傅予琛睁开眼睛,低声陈述:"人事上请吏部和兵部不要干涉,用兵选将都由我自己来;士兵的饷银必须提前运到,购买波斯火炮火枪的银子也要充足;朝廷官员乱传谣言干扰军心者,严惩……" 这是他给永安帝的奏疏,一定得和宋洪运一起细细斟酌。 奏疏完成之后,车里便只剩下傅予琛了。 车里的灯笼已经被听雨临出去时熄灭了,月光透过车窗照了进来,车里并不黑暗。 傅予琛打开车窗向外望去,道路在月下犹如一条白色的飘带,蜿蜒曲折不知飘向何方;远处道路两边的玉米和灌木黑黢黢一片,在月光下似乎看不到边际;禁军骑着马,连成一片的马蹄声答答答答,震响了这片土地…… 这一路上傅予琛一直在忙碌,从来没有时间去想徐灿灿,可是在这夜深时分,他开始思念徐灿灿。 傅予琛想抱一抱徐灿灿,亲一亲徐灿灿,想的心都疼了。 ☆、第87章 凌晨时分,八万禁军一路急行军,在许昌县城外停了下来休息,将军们带领自己的队伍安营扎寨,伙头兵开始埋锅造饭。 傅杨带着小厮给公子熬药——按照徐先生的嘱咐,他和傅柳每天早上都要为公子熬药,好令公子孱弱的身体逐渐强健起来。 药刚熬好,徐顺和就带着常柳晃晃悠悠过来了。他一直跟着药帐的同侪一起行动,傅杨等人见了他只是称呼他"徐先生",因此同侪们都不知道他的身份。因他医术确实高明,现在药帐的大夫们都隐隐以他为首。 徐顺和很担心傅予琛孱弱的身体,想去看看他,却又不好意思,因此假称散步,带着常柳溜溜达达就晃到了帅帐。 守卫帅帐的是傅予琛的亲兵,知道徐顺和的身份,连盘问都省了,直接放了他过来。 刚靠近帅帐,徐顺和便闻到了药味,他凑过去细细闻了闻,却没有说话。这是他先前给傅予琛开的药,当时他就交代傅杨他们要一直坚持让傅予琛服用,看来傅杨等人还是很尽责的。 傅杨和小厮忙给徐顺和拱手行礼:"见过徐先生!" 傅杨心直,便道:"徐先生是来看公子的吧?公子在里面休息,徐先生请进去吧!" 徐顺和闹了个大红脸:"……"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顺眼,他关心女婿的意图被傅杨给识破了! 徐顺和极力镇定,做出很和气的模样,点了点头,径直进了帅帐见傅予琛了。 傅予琛正在亲兵临时搭的帅帐里休息,看到徐顺和进来,不慌不忙从地毡上起身让座:"岳父,请这边坐!" 傅予琛对人一向颇为冷淡,常常是面无表情,以前徐顺和想的只是是巴结他,好成为他的门客,所以也习惯了傅予琛一张冷脸,觉得这是傅团练的常态,从不在意。 自从徐灿灿嫁了傅予琛,徐顺和便一直不知道如何和这个女婿相处了。他一进大帐,身体就自动做出反应,向前伸出做行礼之势。 听到傅予琛的话,徐顺和这才半路刹住了车,双臂颇为尴尬地垂了下去。 傅予琛凤眼平静地看着徐顺和,等着岳父的下一步行动。 坐下陪着傅予琛喝了一杯茶之后,徐顺和才道:"贤……贤婿……我来给你把把脉……" 徐顺和心跳很快,觉得自己这老丈人当得实在丢脸,他都不敢看傅予琛了。 正在尴尬,徐顺和便见到傅予琛向他伸出手臂,有些细瘦的手腕探了过来。 一看到傅予琛那瘦伶伶的手腕,徐顺和的心便平静下来——女婿瘦弱如此,为了闺女,他得好好照顾女婿的身体啊! 徐顺和虽不至于去给傅予琛治疗隐疾,可是帮他强身健体查漏补缺还是能做到的。 一番诊断之后,徐顺和便道:"还继续服用先前的药方吧,先把身体的亏空补回来!" 傅予琛微微颔首,道:"谢谢岳父!" 因为紧张,徐顺和背上出了一层冷汗,道:"不客气!" 徐顺和又坐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和这位"贤婿"实在是没有什么共同语言,便起身告辞准备离开。 傅予琛虽然傲慢,一向懒得搭理人,却也是有分寸的。他怕自己慢待了岳父大人,徐灿灿知道了伤心,因此便对徐顺和施以十二万分的礼貌,也随着徐顺和起身,想了想,还说了一句挽留的话:"岳父,用过饭再走吧!" 问题是他一向不理人惯了,乍然对徐顺和这么客气,徐顺和着实有些受宠若惊,瞪大眼睛看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傅予琛见状,便垂下眼帘恭送岳父出帐。 徐顺和就要离开了,又回头看着傅予琛:"贤婿,我开一个食谱,让傅杨按照标注的日期给你做饭!" 傅予琛忙含笑行礼道谢。 问题是傅予琛这么多礼实在是太罕见了,这直接导致徐顺和落荒而逃。 喝完药,傅予琛又吃了一碗好吃的药膳,他心里还是很感激岳父大人的,于是便想着以后对灿灿更好一点,以回报岳父大人的付出。 傅予琛很明白以岳父的自私自利,他老人家能主动提出随军行医,当然是怕他老人家的宝贝女儿没了丈夫! 既然这样,对岳父大人最好的回报便是对灿灿更好一点了! 傅予琛用银调羹搅了搅碗中的药膳,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好想徐灿灿。 玉珠带着徐灿灿往芦雪庵的小厨房走去,碧云留在正屋的外面,朱颜不作声立刻跟了上去。 芦雪庵的小厨房就在芦雪庵大门的东边,是一个不算小的院子。说是小厨房,其实只是和定国公府的大厨房相比,它算是小了一点,相对于一般的人家,这个小厨房还是很大的。 因为夫人的晚膳还没用完,所以厨房院子里灯火通明,看着还是一片热闹。 徐灿灿刚进了院门,便有人报了过去,在小厨房做活的媳妇婆子们便在管小厨房的张大家的带领下涌了出来,齐齐给徐灿灿行礼:"见过少夫人!" 徐灿灿不知道傅七姑娘是不是给自己下套,因此一开始便不打算沾手。 她令人搬了张椅子放在院子的丝瓜架下,舒舒服服往椅子上一坐,又吩咐朱颜看着厨娘给自己切了一碟西瓜,边吃边纳凉,而让厨房的人去为傅瑰英准备水果,让玉珠去盯着。 能在国公夫人的小厨房里做活的女人,不是很能干便是很有关系,她们很快便用一个金边白瓷果盘装着水果什锦,由张大家的端着送了出来,让徐灿灿验看。 徐灿灿想多拖一会儿,便故意挑剔道:"水蜜桃切得太不规则了,重新切一盘!" 张大家的只得陪着笑端了果盘回去,指挥着媳妇们重新切一盘水果。 第二盘水果端了上来。徐灿灿细细看了一番,又提意见了:"甜瓜的块切得太大了,端回去重做吧!" 张大家的强忍怒气,捧着果盘回去了。 当徐灿灿盯着新上来的果盘眨眼睛时,张大家的终于按捺不住了——她能主管夫人的小厨房,自然是因为她深得夫人的信任,如今一个庶子媳妇竟然敢管嫡母院子里的事,简直是胆大包天了! 于是,张大家皮笑ròu不笑地看着徐灿灿,闲闲道:"连夫人还没这么挑剔过奴婢呢!" 徐灿灿从善如流道:"既然你这么说,那就这样吧!"她带着朱颜站了起来,主仆二人袖手旁观,却笑着吩咐玉珠:"玉珠端上盘子吧!" 玉珠笑盈盈答了声"是",转手却让一个小丫鬟端起了盘子。 徐灿灿装作没看见——横竖不是自己的人端,出了事也只能怪芦雪庵的人! 一行人去了正屋。 刚走到正屋门外,候在那里的碧云便低声提醒:"少夫人,国公爷过来了!" 徐灿灿闻言便微微笑了。 她带着玉珠走了进去。 一进正屋,徐灿灿便看到公公正挺直背脊坐在榻上,傅夫人正在拿着团扇给他扇风呢!而六姑娘和七姑娘已经不在屋里了。 徐灿灿恭恭敬敬向公婆行了礼,便退了下去——公婆在秀恩爱,她这个做儿媳妇的得赶紧下去得了! 徐灿灿离开之后,傅夫人手里殷勤地扇着团扇,眼睛却冷冷地看着徐灿灿的背影,心里充满了冰冷。 她已经准备好了折磨徐灿灿这小贱人的招数,国公爷却正好过来了! 不过没关系,这次不成,还有下次呢! 等老六和老七的婚事都办完了,再腾出空好好收拾徐灿灿! 傅云章穿着一身骑装,热出了一身的汗,即使屋子里放着冰山,也没有一点的缓解。他拉了拉交领,眼帘低垂,实际上也在注意着徐灿灿。 这是他唯一的儿子爱的女人,他得做到儿子临行前他对儿子的承诺——虽然他看不上这个舒皇后强塞过来的儿媳妇! 徐灿灿一出芦雪庵,傅柳便迎了上来,小黑脸不动声色,只有急切的眼睛出卖了他:"少夫人?" 徐灿灿身后的碧云朝着傅柳摆了摆手,傅柳便低着头退了下去,带着那几个禁军护送着徐灿灿回了竹声院。 回到竹声院,徐灿灿令人守着内院的门,召集傅柳、碧云和朱颜商议"敌情"。 徐灿灿坐在正屋的锦椅上,碧云和朱颜坐在她旁边的竹椅上,而傅柳则隔了竹帘立在外面——徐灿灿让碧云给他搬了凳子,他却不肯坐。 主仆四人讨论一会儿之后,发现彼此的看法是相同的——傅夫人今晚一定是准备坑害少夫人(徐灿灿)的,只是被傅柳请了国公爷过去给拦住了! 讨论完毕,徐灿灿默然。傅夫人就像一把悬在她头上的剑,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砍下来。 云州的叛乱不平定,傅予琛是不会让傅柳送她过去的。 而在去云州之前,她就得防备着傅夫人! 傅柳、碧云和朱颜也都沉默了下来。不管怎么说,他们一定不辜负公子的信任,一定要保护好少夫人! 徐灿灿泡完澡出来,碧玉便笑嘻嘻推了朱颜过来:"少夫人,让朱颜给你按按骨,松快松快!" 朱颜的脸微红,不过看到徐灿灿看自己,还是羞涩地福了福,道:"少夫人,请相信奴婢的手艺!" 徐灿灿趴在软榻上,朱颜立在一边帮她按摩松骨。碧云在一边看着。 朱颜的手法不轻不重恰到好处,把徐灿灿按得舒服极了。 徐灿灿起身后毫不吝啬地夸赞了朱颜一番,又取了一个翠玉镯子给了朱颜。 碧云切了西瓜送过来,主仆三人一起吃了起来。 徐灿灿不由感叹了一句:"跟着我让你们受累了!" 谁知道碧云当即道:"不受累!不受累!" 朱颜也道:"奴婢能在少夫人身边服侍,真的是奴婢之福……" 徐灿灿觉得她们的反应很奇怪,便开口问道:"为什么这样说?" 朱颜看了碧云一眼,碧云低下了头,却都不肯说。 看她们两个这样,徐灿灿就更疑惑了,旺盛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第88章 徐灿灿的好奇心却是大盛,非要追问碧云和朱颜原因。 她们俩却都沉默了下来。这时候也已经深了,在内院侍候的婆子丫鬟们都歇息了,周围静悄悄的,屋子里静得能听得到三个人的呼吸声。 一向不爱说话的朱颜不吭声,就连话唠碧云也不肯说了。 徐灿灿打破寂静,抱着碧云的腰肢非要追问。 最后被徐灿灿逼得紧了,碧云这才开口哀求:"少夫人,这件事情时间长了您就知道了,别逼奴婢们了!" 徐灿灿看她们不肯说,便知道原因一定是在傅予琛身上,就不再问了。 徐灿灿睡不着觉,便起身探索自己的屋子。 她如今住的这三间正房以前是傅予琛的书房,因她嫁了过来,傅予琛让傅柳稍事整修,把东暗间卧室里的书案搬了出去,换成了精致的梨花木梳妆台;又把西暗间里的书架全搬到了东厢房,西暗间就成了徐灿灿的起居室;而正屋,则把紫檀榻和紫檀八仙桌都搬了出去,换上了精巧别致的花梨木家具,正屋就成了徐灿灿见客的地方。 徐灿灿想傅予琛了,她把三间屋子全走了一遍,觉得无处不精致,是傅予琛下了心思为自己布置的。 她鼻子一酸,眼睛湿润了。 徐灿灿此时立在衣柜前面,打开衣柜,发现里面一摞摞的全是傅予琛的中衣亵裤。 傅予琛不喜变化,所以这些中衣全是用绢、薄罗或薄绸制成,触手滑软,摸着凉阴阴的。 徐灿灿低头把脸埋进了傅予琛的内衣里,眼泪流了出来,直接渗进了衣料里。 碧云立在窗前,看到徐灿灿的背微微耸动,知道她是在哭,不由一阵黯然,过了一会儿方劝解道:"少夫人,待公子平定了云州叛乱,就派人会来接你的。" 徐灿灿过了好一阵子才恢复了平静。 吩咐碧云去准备凉水洗脸。 傅予琛既然不在身边,那么她便得自己坚强起来了! 第二天早上徐灿灿正在用早饭,芦雪庵的郭嬷嬷便来了,说夫人让她来请少夫人。 徐灿灿面前的桌子上摆着五个白瓷四季花卉碟子,分别盛着三色条、豉椒炒豆干、辣酱八宝菜、小葱拌豆腐和蒜蓉丝瓜,全是徐灿灿爱吃的菜。 她正拿着一个夹了辣酱八宝菜的玉米面窝窝吃着,听到朱颜的回报,心里一阵恶心,却没有说话。按照去世的老夫人当年对傅夫人定下的家规,徐灿灿作为儿媳妇,只需逢五逢十去给傅夫人请个安奉承奉承就行了。可是自从傅予琛出京,傅夫人每日都叫她过去,真是防不胜防! 徐灿灿抬起头,盈盈双眼看向外面,笑道:"我还没用完早饭,请郭嬷嬷等一会儿!" 郭嬷嬷被碧云给绊住了,立在正屋外面晒太阳,她着急却不能闯进去正屋,因此虽和碧云说着话,郭嬷嬷心里却在咒骂徐灿灿,决定回去后再添油加醋向夫人说道说道。 想到郭嬷嬷会不高兴,徐灿灿的心情便好了起来,她慢悠悠地用完了早饭,总共吃了三个玉米面窝窝,把五碟小菜都吃得差不多没了,还喝了两碗绿豆大米粥,最后她起身的时候,都觉得有些撑住了。 郭嬷嬷在外面候着,看徐灿灿吃了那么多,便在心里骂了句"猪"。 她以为徐灿灿该起身了,却发现碧云和朱颜都去吃饭去了,竹声院的小丫头用托盘端了红茶和擦牙的青盐进去,便觉得不妙。 果然,徐灿灿慢条斯理地喝了几口红茶,又在小丫鬟的侍候下漱口擦牙,整整忙了将近半个时辰才算完毕。 这时候碧云和朱颜也用过早饭过来了。 徐灿灿又声称要补妆去了卧室。 一切都忙完了,徐灿灿轻松地坐在花梨木坐榻上,命朱颜叫了郭嬷嬷进来。 郭嬷嬷在门外晒了好长时间的太阳,粉白脂浓的脸上妆容残了,黛融脂残,油腻腻的浮在脸上,别人看着难受,她自己也难受,一进正屋,冷幽幽的薄荷香气便扑面而来,衬着刚才在外面的暴晒,当真是天地之别。 她再看看徐灿灿,发现她虽然脂粉未施,可是眉目如画,清新异常,头上梳着抛家髻,簪着精致的翡翠镶金步摇,上身穿着淡绿绣兰糙的白罗短襦,下面配的是在裙摆绣着同款兰糙的白绫长裙,腕上是一个通透晶莹的翠玉镯子,手里还拿着一把蝴蝶扑花团扇,看着真是清慡淡雅。 郭嬷嬷心中愤怒,脸上却十分的平静:"禀少夫人,夫人请您过去呢!" 徐灿灿轻摇团扇,优雅地起身,笑道:"辛苦嬷嬷了!"眼波流转道:"碧云,把团练出发前给我买的那盒清脂送给郭嬷嬷!" 她走到郭嬷嬷旁边,笑道:"瞧郭嬷嬷脸上的香脂,都融化了!以后用那盒清脂吧!" 郭嬷嬷眼睛眯了起来。 傅予琛这个庶子从宛州回来后就对夫人很是不敬,没想到他娶来的这个小户之女竟也如此嚣张! 虽是清早,可是盛夏的日头已经很强烈了。 徐灿灿稳稳走在前面,碧云为她打着伞,并不算热。 她知道自己在嫡母面前过于嚣张了,可是傅夫人是连定国公唯一的后嗣都想谋害的人,怕是早已处于疯狂边缘了,她这个庶子媳妇即使做小伏低也未必会躲过去,还不如不卑不亢该怎么样就怎么样,至少傅予琛给她留下了傅柳、碧云、朱颜和那些禁军,至少定国公为了儿子,也会在一定程度上保护自己,她能够借此保护自己! 傅夫人看着行完礼起身的徐灿灿,脸上笑得极为和蔼:"徐氏,你六姐和七姐的婚礼都近在眼前了,我备下了嫁妆,你来帮我查点查点!" 徐灿灿道了声"是",便不再多说。 当徐灿灿随着傅夫人进了库房看到那些堆成山的嫁妆时,心里立刻明白傅夫人这是要把自己的嫁妆和多年的积蓄都陪送给女儿呀! 不过徐灿灿觉得傅夫人这样做自己能理解——丈夫的继承人是丈夫和别的女人生的,傅夫人难道要把自己的钱给不贴心的庶子? 傅夫人瞅了徐灿灿一眼,发现她表现得很平静,便有些诧异。想了想,她便道:"你两个姐姐嫁的人家虽然都是侯府,可是内囊早就空了。我把我的嫁妆和多年的积蓄陪送给她们,心里也宽慰一点!" 徐灿灿微笑:"母亲说的是。"她不肯多言。 傅夫人在心里冷笑了一声,指着堆放了无数木箱的仓库南端道:"那边是给你六姐七姐的首饰,我怕婆子们出错,你去点点吧!" 天色微明,文武百官聚集在东华门外,等候朝会开始。 钟声敲响,东华门大开。 待百官站好,值事太监便拨转金钩,拉开了明黄帘幕。 永安帝已经高坐在御座之上了。 文班中闪出一个大臣,口称万岁,先恭维了一番,便开始弹劾吏部侍郎徐廷和。说徐顺和治家不明,混淆婚嫁云云。 徐廷和抬眼一看,原来是行人司的主事何元一。 何元一说来说去,不过是说徐廷和把侄女徐氏先许给舒连云的嫡子舒蕴之,又把侄女许给了傅团练,最后因为傅团练势大,徐廷和未经婚礼直接把侄女送进了定国公府,给了傅团练。 何元一官职虽小,可是口才颇佳,一件颇为复杂的事情被他说得起承转合,最后归结为徐廷和卑鄙无耻甘居下流,以侄女美色为诱饵,挑拨大臣关系云云。 徐廷和却不回辩,只是出列低首道:"臣冤枉!" 舒连云还在家里奉旨反思,他的左膀礼部尚书谭天文静静瞅着高踞御座的永安帝,等着看永安帝的反应。 永安帝的身子并没有坐直,而是软软地歪在御座的椅背上,皮肤白里发青,薄薄的眼皮已经浮肿,嘴唇也微微发紫,看上去便是御体欠安的样子。 永安帝良久没有反应,于是舒连云的右臂都察院右都御使梁子微站了出来,弹劾京畿团练使傅予琛坐拥大军飞扬跋扈。 兵部尚书畅子英和御史靳伟焕等傅予琛的人也都默默等着永安帝的反应。唯有三衙禁军统领周英闻言便要出列,却被他爹延恩侯周江用力拉住了。 周英悻悻地攥住了拳头。 永安帝眼中带着悲哀之色看着丹墀下立着的这些文武重臣们,终于有了反应。他强撑病体说了一句话:"此事容后再议!" 舒连云虽然在家反思,可是却休而不退。 他召集了何元一、谭天文等党羽,在一起反复商量,最后觉得他们这一派并没有失宠。 傅予琛虽然宝贵,可是圣上也许还能诞下子嗣此为其一,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此为其二,因此得出结论:皇帝为了牵制如今权倾天下耳朵傅予琛,还是需要他们舒氏一党的! 舒连云最后做了决定,兵分两路,他去联络舒皇后,让舒皇后打探良久没有进入后宫的永安帝到底能不能生育;何元一和梁子微出面在朝会上弹劾傅予琛,试探永安帝的态度。 既然永安帝态度这么模糊,没治傅予琛的罪,也没斥责他们,这是不是说明他们对永安帝还是有用的? 殿头官见朝堂素净,便出列道:"有事出班早奏,无事卷帘退朝。" 大臣们静默散去,从仪礼门两分而出,待散去后便人声鼎沸起来。 何元一和梁子微走向谭天文,同谭天文一起离去;而周英则和靳伟焕跟上畅子英,一起往畅府而去。 朝会结束之后,永安帝坐着辇车摆驾回宫。 永安帝坐在崇政殿偏殿窗前的紫檀矮榻上,望着窗外次第盛开的洁白的栀子花,脸色苍白,面容沉静。 舒皇后立在一边看着永安帝。 在这一瞬间,她忽然觉得傅予琛同永安帝五官轮廓似乎生得很像,还都是一样的病弱的身体,一样单薄的身材,难道…… 怀疑只是一瞬即逝——定国公视傅予琛如珠如宝,他怎会帮别人养儿子? 她走了过去,侧身挨着榻的边缘坐了下来,柔声道:"官家,为何好久没有涉足后宫,后宫的众位姐妹都思念得很呢!" 见永安帝不语,她又极为贤惠地说道:"臣妾也盼着官家勤幸嫔妃,好早日诞下皇嗣呢!" 她一直是刚强的、内敛的,永安帝从来没见过这样温柔的她,有些纳罕,便垂下眼帘看她究竟是什么来意。 舒皇后眼中仿佛带着满满的爱意,柔柔地瞅着永安帝。永安帝一向贪花好色,可是近来却绝迹后宫,御医却又只召见太医院的院判丰笛,她和大哥令人百般打探,却始终没有收获,她只得过来亲自见永安帝了。 夏日上午的太阳有些毒,透过窗子照在永安帝苍白发青的脸上,他想:我都快要死了,我的皇后,还要往我这里塞女人呢! 夜深之后,大太监孙怀宇悄悄进了崇政殿,向躺在御c黄上的永安帝禀报道:"官家啊,奴才这些天一直在京郊查找,终于找到适合的人了!" 他上前搀扶着永安帝坐了起来,把明黄靠枕塞在永安帝背后让永安帝靠着,这才细细回报:"汴京东郊有一个百塔村,村主贾老的妻子连生了八个儿子,第九个才生了一个女儿,这贾姑娘今年十七岁,生得花容月貌……" 永安帝靠着靠枕倚在那里,最后道:"你先把她弄入宫,调理一番安排过来做宫女,然后去和丰笛商议一下,待丰笛准备好药物就开始吧!" 又道:"这件事不要张扬出去!"丰笛是他潜邸时的旧人,十分的忠诚,应该是可以信赖的。 "奴才谨遵圣命!"孙怀宇跪在龙榻下叩头领命。 ☆、第89章 大军刚过平顶山,天上便开始飘起了雨。雨并不大,还稀稀落落的,可是傅予琛这几日随着军队日夜赶路,身体早已到了极限,被雨一淋便支持不住了,他差点从马上栽了下来,还好傅杨眼疾手快,拍马上前搀扶住了他。 傅杨把傅予琛安排进马车之后,便让观雪悄悄去叫徐先生。 徐顺和看女婿这个样子,心里也怪不好受的,诊断过后,便开出了药方——好吃好睡! 傅予琛略一思索,便命听雨去叫团练副使兰云和卓杉过来。 外面雨还在下,稀稀落落滴滴答答落了下来,禁军都是穿着骑装骑在马上的,雨滴落在脸上身上,不但不觉得难受,反倒觉得暑热去了不少,精神好了许多。 马车内的软榻被观雪放了下来,成了一个窄窄的c黄铺,傅予琛枕着徐灿灿给他做的靠枕躺在软榻上,默默谋划着。 距离宛州还有一天的行程,他要在这一天中好好睡睡,待到宛州才有精神。 在前端带队的兰云和在后端带队的卓杉很快便骑着马赶了过来,上了马车见傅予琛。 傅予琛把事情都布置给了他们两个,又命谋士梁庆贺监军,这才放下心来。 徐顺和端着熬好的汤药上了马车,看着傅予琛喝了下去,又递过去一碗白开水漱口。 傅予琛喝完药,徐顺和端着留了一点褐色汤汁的药碗,好几次欲言又止。 傅予琛看岳父大人有些坐立不安,便吩咐听雨和观雪先下去。 马车内只剩下傅予琛和徐顺和两个人了,徐顺和才道:"贤婿,这次生病不只是身体禀赋弱,更重要是你体内积累多年的余毒开始发作了!若是不及时治疗,怕是危险啊!" 他皱眉道:"这毒大约潜伏了十年了。究竟是谁会这么狠毒,居然喂七八岁的小孩子服这么霸道的毒,幸亏……幸亏服用的量不算大啊!"如果量再大一点,傅予琛怕是浑身上下只有眼珠子会动了,这还不如索性死了呢! 傅予琛没有说话。 他幼时父亲担心舒氏害他,一切不假他人之手,只有千挑万选上来的亲信才能去照顾他,即使这样他却还是着了道。 傅予琛垂下眼帘,想起浑身僵硬只有眼珠子会动的奶娘,奶娘后来被爹爹送到了洛阳别庄,过了几个月之后才死。 他当年都七岁了,当然知道奶娘是替他死了。 傅予琛幽深的凤眼看向徐顺和,等他说下去。 徐顺和看他如此平静,便明白傅予琛自己知道幼时中毒的内情,就开门见山道:"这几天你注意休息,好好服药,待身体恢复一点了,我开始给你拔毒!" 傅予琛点了点头:"谢谢爹!" 徐顺和:"……"傅团练傅帅叫我爹了,好羞涩…… 等他平静下来再去看傅予琛,却发现傅予琛已经闭上眼睛睡着了,眼睑下隐隐发黑,是困倦到了极点的样子。 徐顺和看他睡熟了,便拉了薄被给他盖上,自己坐在对面的倒座上,靠着车壁闭上了眼睛。 大军走到方城县的时候正是傍晚时分,方城官员百姓倾城而出,夹道欢迎,还送上各种食物。 兰云和卓杉严格按照傅予琛的嘱咐一一谢绝,大军穿过方城往南而去。 子夜时分,傅予琛大军赶到了宛州城东,在白河边安营扎寨。 傅予琛醒了过来。 他一醒,一直守着他的徐顺和便让傅杨送上药膳。 用完药膳,傅予琛这才搬到了亲兵搭好的帐篷里。 兰云和卓杉进来回话,徐顺和忙避了出去。 待大帐清净了下来,徐顺和这才提着药箱进去了——他得为傅予琛进行针灸。 银针刺入穴位之后,翁婿俩都闲了下来。 傅予琛浓长的睫毛垂了下来,遮住了眼波,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徐顺和是在想妻子儿女,想着想着便说了出来:"唉,不知道灿灿现在怎么样了!" 傅予琛闻言立刻睁开眼睛看着帐子里烛台上的烛焰,然后轻轻道:"等平定了云州叛乱,我就接她过去!" 云州叛乱发生得太急,他来不及去接徐灿灿,又怕徐灿灿跟着自己,自己被人诟病带着女人上战场,又怕到了云州,因叛乱无法安置徐灿灿,便把她留在了汴京。 傅予琛以为自己男子汉大丈夫国事为重,不会想念徐灿灿的,可是他现在每天只要闲下来,就会想徐灿灿。 徐顺和点头道:"少年夫妻老来伴,还是不要分开的好!"说完他自己便纳罕起来:怎么和傅团练说起家常来了? 早在一个月前,他绝对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会和令人一想起来便心里发毛的傅团练拉家常! 傅予琛闭上了眼睛,继续休息。等天一亮宛州的傅家军便要和他会和了,他得养足精神处置事物。 芦雪庵的私库里。 傅夫人看了徐灿灿一眼,道:"这些首饰很贵重,别人我不放心,你去查点吧!" 徐灿灿一脸傻乎乎的笑:"母亲,我记性不好怎么啊?" 傅夫人看着她那油盐不进的样子便生气,可是她想到小不忍则乱大谋,便只得暂且忍住。 傅夫人顿了顿,才道:"让你的丫鬟跟着你去点!" 徐灿灿依旧是笑:"娘,她俩都有些傻,不识数。" 傅夫人恨不得扇她一耳光,盯着她看了半晌,方道:"让玉珠跟着你吧!" 徐灿灿一脸的惊喜,忙福了福:"谢谢母亲!" 傅夫人看都不想看她一眼,转身带着丫鬟婆子出去了。 等她出了库房,再一看,却发现徐灿灿居然带着那个叫朱颜的丫鬟也跟着她出来了,不由皱眉:"你——" 徐灿灿稚气地笑:"碧云和玉珠在一起查点,玉珠点数,碧云记录,我看没我的事儿,便出来侍候母亲!" 傅夫人脸上的笑近似狞笑了:"走吧!" 转身便要走。 她们一行人刚出库房,便看到傅七姑娘由丫鬟扶着也来了。 天气很热,虽有丫鬟打着伞,傅七小姐也热得不轻,白皙的脸上满是细密的汗珠子。 傅夫人见女儿过来,虽不是自己最疼的那一个,却也心疼,便迎上去拉了傅七姑娘的手,另一个手用帕子拭傅七姑娘脸上的汗:"我的儿,怎么这么傻,这么热的天出来,不怕热么?" 傅七小姐漂亮的脸出了一层汗,显得更加的晶莹雪白,看起来更美了。她温柔一笑,道:"娘,我来看您,婆子们说您来库房了,就过来找您!"傅予琛和她订下的协议是让她尽一切努力照顾徐灿灿,为了将来,她得好好完成这个任务。她听丫鬟回报,说母亲带了少夫人去库房了,因为怕母亲要害徐灿灿,忙冒着酷暑跑了过来。 傅夫人见了女儿,就把徐灿灿抛到了九霄云外,扶了女儿回正屋乘凉去了。 徐灿灿跟在傅夫人的后面,朱颜为她打着伞。即使如此,她的背上也密密麻麻出了一层汗,幸运的是她上身穿的是白罗短襦,白罗质料轻软,透气性吸水性超好,她才没有那么难受。 芦雪庵正堂里摆着巨大的冰山,一明两暗三间屋子均凉阴阴的,徐灿灿一进去便感觉到了扑面的冷气,一下子舒服了起来。 傅夫人和傅七姑娘母女俩在榻上坐了下来,喝茶解暑。 徐灿灿作为儿媳妇,还是庶子媳妇,自然不敢大意,在屋子里来来往往,不是端茶就是捧上西瓜,或者是送上冷布巾,总之没有闲的时候。 徐灿灿大概忙了半个时辰,在傅夫人私库里查点傅夫人为傅六和傅七两位姑娘预备的首饰的玉珠和碧云一起回来了。 碧云手里拿着簿册,玉珠手里端着一个紫檀雕合欢花匣子,两人屈膝行礼,然后由玉珠回报。 玉珠打开首饰匣,回禀道:"禀夫人,六姑娘比七姑娘多了一支金累丝嵌红宝石双凤点翠步摇!",说罢,她把匣子呈了上去。 傅夫人接过来看了看,随手递给了徐灿灿,脸上带着慈祥的笑:"这个给你戴吧!" 徐灿灿连忙推让,最后只得收礼谢恩。 傅七姑娘看了徐灿灿一眼,道:"娘,今日让弟妹回去用午饭吧!"徐灿灿在这里的话,得侍候她和母亲用饭,不如让她回去自己吃,倒也便宜。 因女儿不日就要出嫁,傅夫人很是宽容,笑道:"徐氏,你六姐心疼你,这里不用你侍候了,你回去吧!" 回到竹声院,徐灿灿把装着步摇的匣子给了碧云:"找个离咱们远一点又安全的地方收起来吧!" 碧云拿着匣子,笑道:"这个步摇真是精巧绝伦晃人眼,丢了的话事情就大了,奴婢让傅柳放入公子私库可好?" 徐灿灿瞧着她跃跃欲试的模样,知道她是想趁机和傅柳说几句话,便道:"唉,女大不中留!去吧去吧!" 朱颜再也一边"扑哧"笑了。 碧云原本还不觉得有什么,听到朱颜的笑声之后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了,拿了匣子便出去了。 徐灿灿歪在窗前的榻上,心里在想:傅夫人究竟是打什么主意呢?为什么会对我这么好?又是送礼物又是又是好言好语又是体贴的,她到底有什么目的? ☆、第90章 徐灿灿非常怀疑傅夫人对自己如此宽纵的动机,她倚在榻上想啊想,却始终没有想出来原因。 朱颜看她一直不说话,便问道:"少夫人,该用午饭了,您想吃什么?" 徐灿灿确实心宽,她想了一会儿想不出来原因,便不再多想了,而是吩咐朱颜:"让小厨房炖一个砂锅,主食就用米饭好了!" 朱颜看她慵懒地躺在软榻上,不由笑了:"少夫人,砂锅是要辣一点的还是清淡一点的?" 徐灿灿想不都想便道:"要很辣很辣的很辣的!"她超级爱吃辣,傅予琛在家的时候,他吃得清淡,她只好随着他吃;现在他不在家,徐灿灿预备好好吃几顿辣的。 朱颜道了声"是",便退了下去。 碧云带着傅柳回来了。她进了正屋,让傅柳隔着帘子向少夫人回话。 傅柳看着还是黑瘦黑瘦的,不过比以前生得好了一点了,个子也高了一点,细眼高鼻子面目清秀,堪称黑里俏。 徐灿灿起身到了明间,坐在门内的躺椅上听傅柳回话。 傅柳低头行礼罢,声音清朗开始回禀:"禀少夫人,那支步摇已经入库,也登记在册了;翰园里少夫人住的绿园正在整修,少夫人有什么吩咐没有?" 徐灿灿身子往后一仰,想了想道:"你来做主就行了!"她若是去整修,就怕带了几分脂粉气不合傅予琛的审美,还不如让傅予琛信任的傅柳来管呢! 傅柳又道:"竹声院在汴京的那些铺子里的掌柜上午的时候把红利银子送了过来,请少夫人查收!" 徐灿灿没准备去接这些银子,而是先问傅柳:"究竟是怎么回事?" 傅柳躬了躬身,沉声回道:"公子在汴京总共有二十六个铺子,每年都是在六月十五和十二月十五上交账本和红利。公子离开前交代奴才,让奴才把红利银子直接给少夫人您!奴才把账本和银子都拿了过来,请少夫人查收!" 徐灿灿却道:"账本我不懂,你拿着吧!"有句话叫"信人不疑",既然傅予琛信任傅柳,那她也选择相信傅柳,账本便不用再看了。 碧云接过匣子捧了进来,交给了徐灿灿。 徐灿灿打开匣子,发现里面是厚厚的一摞银票,上面摆的都是五十两面额的银票,下面则是大面额的银票。 傅柳继续禀报:"这些银子都是公子的票号福宁号出的,上面是奴才特地让人换的小额银票,少夫人赏人用方便一些。" 徐灿灿心里赞叹傅柳能力强,从匣子里面抽了两张五十两面额的银票让碧云给了傅柳,道:"你辛苦了。这是我给你的零花钱,不要推辞!" 傅柳谢了恩便退了下去。 徐灿灿默然良久。 她慢慢觉出了傅予琛对她深沉的爱。他从来不说,却一直在为她做各种的安排。 即使他不在她的身边,也能让她过得很舒心。 这就是爱啊! 傅柳离开之后,碧云切了一盘西瓜端了过来。 徐灿灿躺在躺椅上,碧玉用银叉子cha了一块西瓜递过来,她便张一下嘴。 碧云喂了几块之后,看徐灿灿这么懒,心里不由担心起来:"少夫人,您是不是有孕了?"要不怎么会什么都懒得做? 徐灿灿差点被嘴里正吃的西瓜呛住。 碧云下了一跳,忙上前轻拍她的背。 徐灿灿好容易顺过气来,开口埋怨碧云:"你这丫头怎么这么不着调?" 碧云理直气壮地反驳:"成了亲有孕难道不是很正常么?" 徐灿灿:"……"我还不满十六岁呢,现在就说怀孕太早了吧…… 碧云出去送果盘去了,屋子里静了下来。徐灿灿缓缓躺回躺椅上,心想:新婚夜傅予琛就进来一下,还是秒射,我究竟会不会怀孕呢? 她原本是在想自己是否怀孕的事情,想着想着就偏离了主题,还是想傅予琛。 傅予琛那里那么大,硬起来也怪硬的,为什么会秒射呢?他秒射可不是一回两回了?难道…… 徐灿灿瞪圆眼睛捂住了嘴:傅予琛有病?! 她想起傅予琛那几次秒射后满脸通红的模样,想起当时他看着自己时那满是害羞与薄嗔的凤眼,想起了傅予琛羞愤之极决然离去的模样…… 徐灿灿的脸也慢慢红了。 她很心疼傅予琛,他初经人事就遇到这种事情,心里一定很郁闷…… 徐灿灿决定,等她和傅予琛团聚,一定要好好抚慰他,让他重振,不,振起雄风! 朱颜带着一个小丫鬟把徐灿灿的午饭送了过来,摆在了梨花木条几上——傅予琛没在家里,徐灿灿一个人用饭,用不上八仙桌! 朱颜端着托盘还没进来,徐灿灿便闻到了鸡汤和碧粳米的香味。待朱颜在条几上摆好,她坐下一看,发现厨房准备的是什锦砂锅和一碗碧粳米饭。 朱颜立在一边侍候徐灿灿用饭,见状便解释道:"少夫人您不是不爱用荤么,奴婢便吩咐厨房用鸡汤坐了素什锦砂锅。" 砂锅放了不少辣椒,看着都是红的,令人食指大动。 徐灿灿用筷子挑了挑,发现里面煮的有豆腐、海带、蘑菇、金针菇、白菜心、粉条、莲夹,全都是她爱吃的菜,她心里很是欢喜,夸奖朱颜:"朱颜最聪明了!" 朱颜被她夸得小圆脸都有些红了,更加细心地侍候她,怕她只吃菜,把那碗碧粳米饭往前推了推,道:"少夫人吃点米饭吧!" 这个什锦砂锅非常的美味,鸡汤鲜美,辣味浓郁,豆腐海带白菜等既保持着本身的味道,又浸入了鸡汤的鲜美。 徐灿灿连用餐礼仪都忘了,也不顾辣,一鼓作气把砂锅和那碗碧粳米饭全吃完了,辣的嘴唇都肿了,身上也出了一层汗。 这时候碧云端着托盘掀开帘子走了进来,把托盘轻轻放到了徐灿灿面前。 徐灿灿一看,托盘里放着一个白玉碗,碗里盛着青色的果汁,宛州老家青梨那特有的酸甜味道扑面而来。 她自从来了汴京便没再吃过家乡的青梨了,早就想得慌了,再加上此时嘴里火辣辣的,也想喝点清凉的果汁。她端起玉碗尝了尝,青梨的碎末掺在梨水中,微酸中带着甜,凉凉的沙沙的,真是好喝。 徐灿灿把青梨水喝完,身体困倦心里高兴,命碧云把傅柳送过来的匣子拿过来。 她接过匣子,从里面取了四张面额为五十两的银票递给碧云:"你和朱颜一人一张,剩下两张一张给小厨房的顾妈妈,另一张分给小厨房其余的人!"徐灿灿觉得碧云朱颜她们对自己很忠心,可是不能只让她们忠实而自己一毛不拔。得让侍候的人知道:只要对少夫人尽心,少夫人就有赏! 五十两并不是小数目,碧云拉了朱颜来谢,谢了之后又笑嘻嘻说怪话:"唉,姑娘虽赏了我们银子,可我和朱颜都是少夫人的人,给再多将来也是少夫人的,何必再经历中间环节呢!" 徐灿灿时间长了也猜到像傅柳、傅杨他们和朱颜碧云这些近身侍候的人,傅予琛应该是规定他们不能婚嫁的,以保证他们一世的忠诚。 她略想了想,便含笑道:"你们好好侍候我,让我开心了,将来便给你们一个归宿!" 徐灿灿眼波如水扫了碧云一眼:"只要傅柳愿意,我就能做主把他许给你!" 碧云闻言大喜,还没说话,朱颜便"扑哧"一声笑了:"哈哈……把傅柳许给你……哈哈!" 徐灿灿瞥了她一眼:"别说她,只要你看上了谁,对方又不反对,我也可以做主!" 朱颜闻声不再笑了。 她拉着碧云一起跪了下来:"不管嫁不嫁人,奴婢一定好好侍候少夫人!" 徐灿灿拉了拉身上的交领窄袖衫:"我先洗个澡再去睡午觉吧!" 外面的雨逐渐大了起来。 一个个白色的营帐如一朵朵白色的花分布在白河南岸。禁军都在营帐里呆着,由百夫长教授军歌。 让这些百夫长教授军歌是傅予琛的主意,他让梁庆贺去具体实施。 傅予琛想用军歌表达了自己作为主帅的决心,并且提高士兵的凝聚力和战斗力。 其中有几句是"越国强盗,犯我河山""越国强盗,杀我百姓""千里而来,岂能后退""傅帅亲我,杀敌报之""天子仁厚,来觅封侯"。 薛英还没回来,还没有查明越国和南海海盗的真正关系,但傅予琛已经把海盗的国籍注明为越国了。 海盗一旦平定,隔海相望的越国便是傅予琛的下一个目标! 狂风带着密集的雨滴席卷过来,风雨中禁军军营传出嘹亮的军歌声"越国强盗,犯我河山。越国强盗,杀我百姓。千里而来,岂能后退。傅帅亲我,杀敌报之。天子仁厚,来觅封侯"。 刚刚过来的十万傅家军在白河北岸也跟着唱了起来:"……千里而来,岂能后退。傅帅亲我,杀敌报之……" 傅家军兵力十万,最高统帅是傅予琛,而代替傅予琛指挥军队的十个万夫长此时正在傅予琛的大帐里听傅大帅训话。 为了更好的把傅家军攥入自己手里,傅予琛预备往这十个万人队里各派一个专门负责谋略的军师。 傅予琛坐在大椅上,细条身子挺得笔直,俊美的脸上一片寒意:"本帅的决定,谁有异议?" 十位身着甲胄的将军齐齐躬身行礼:"标下谨遵傅帅军命!" 傅予琛望着这些汉子,满意地点了点头:"傅杨,宣各队军师进帐!" 此时徐顺和正呆在傅予琛大帐的后帐里忙碌。 他并没有去听外面的动静,而是专心致志地把几十根银针一根根放在火上烧,烧完用丝布蘸着烧酒细细擦一遍,然后才放回针套里。 他刚给傅予琛扎过针,等傅予琛结束会议,他再给傅予琛放一遍血,第一个疗程才算结束。 一想到傅予琛叫自己"爹",徐顺和的心里便激动万分。女婿把自己当爹爹,他这当岳父的一定得尽心尽力为女婿治病。 向来都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如今到了徐顺和这里,变成了"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欢喜"。徐顺和甚至都开始幻想将来傅予琛和灿灿有了孩子后自己含饴弄孙的情景了! 今日是给傅夫人请安的日子。 大雨从夜里开始下,一直到徐灿灿起c黄都没有停,雨滴打在窗前的美人蕉和院子里的美人松上,发出啪啪啪啪的响声,如同清冷的琴声,令徐灿灿心情平静安逸。 徐灿灿一大早就起来了。 对于见傅夫人时的妆容,她有自己的一套想法:既不要太出挑让傅夫人看了生气,又不要太素了让傅夫人挑理。 因此徐灿灿让朱颜给她梳了家常随云髻,戴上白银镶翡翠头面,穿了白玉兰的浅绿罗窄袖衫和碧纨裙。 她在唇上点了点粉红香脂,然后开始顾镜自怜。 对着镜子看了又看之后,徐灿灿觉得自己真是美丽啊,在这样下着雨的大好日子,自己却因为"夫婿觅封侯"而"独守空闺",真是暴殄天物啊! 碧云很是读了些诗书,见状便笑着吟诵道:"'闺中少妇不知愁,春日凝妆上翠楼。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少夫人,您是不是思念公子了?" 她诵完这首思妇诗,正在得意,却被朱颜掐了一下,忙去看少夫人,发现少夫人眼皮都红了,桃花眼也湿漉漉的,方知自己造次,忙屈膝认错:"少夫人,奴婢知错了!" 徐灿灿扯下帕子拭了拭泪,强笑道:"没关系,是我失态了!"她想傅予琛了,想的老是流泪。 到了芦雪庵,徐灿灿才知道自己今日有多倒霉——七个大姑子齐聚芦雪庵,还带着几十个大大小小的孩子! ☆、第91章 外面下着雨,傅杨站了一会儿便走了进来陪着徐顺和。 徐顺和做事的时候非常的专心,也不理傅杨,自顾自地忙碌着,颇为自得其乐。 收拾完针套,徐顺和又备好涂抹伤口的药液,心里这才平静了下来,歪在后帐的坐垫上打算和傅杨聊一聊。 他心里静了下来,便听到了外面的嘹亮军歌声。 徐顺和侧耳倾听了一会儿之后,开口低声问傅杨:"外面的军歌是谁写的?"怎么这么ròu麻? 傅杨老实,脸上马上便显出一丝不好意思来,轻声道:"是公子亲自写的。" 徐顺和:"……""傅帅亲我,杀敌报之",这么ròu麻的话傅予琛也能写出来?这个女婿真是脸厚心黑不要脸啊! 徐顺和低头忍住笑意,待脸上恢复正常才道:"傅柳,白河岸边生着不少黄花苗(蒲公英),你陪着我去剜一些回来吧,给你们公子熬的汤药里需要这一味药!" 傅柳道了声"是",便走过去预备扶徐顺和起来。 徐顺和见他来搀扶自己,不由一愣:"不用了!"他今年才三十三岁,还没有老到要人搀扶的地步! 坐在前帐的傅予琛却没有一丝的不好意思。歌词是ròu麻了一点,可是他需要树立这种爱兵如子的形象,必须用军歌来树立他的权威。 他面无表情地立在地图前面,指引着这些将军们看如今的形势,然后一起制定作战计划。 夜晚降临,将军们都退了下去,大帐里只剩下傅予琛和给他读信的听雨。 傅予琛坐在书案前,听着听雨读傅柳五百里加急送来的书信。 听雨念完信,眼睛看向傅予琛,等着他的指示。 傅予琛正听得出神,见听雨停了,便看向他。 听雨忙道:"公子,念完了!" 傅予琛秀致的眉皱了起:念完了?只是说了一句"少夫人安好",没有别的了?灿灿也没有随信寄来只言片语?她难道把我给忘了? 听雨念完了所有的重要信件,再去看傅予琛,发现他冷着脸坐在那里,面如严霜好像很不好惹的样子,嗫嚅了一句便溜了。 傅予琛很是郁闷,想到徐灿灿一点都不想自己,他心里便有些难受。 当然,傅予琛没有那么多时间去难过——他的老丈人带着傅杨常柳进来给他放血了。 常柳捧着一个托盘,托盘里放着一块白纱,上面拿着要给他放血的银针;傅杨手中的托盘里放着一个水晶瓶,瓶子是褐色的用来擦拭伤口的药液。 傅予琛任命地低头看着案上放着的邸报,无声地叹了口气——他的身体实在是太不争气了。 雨还在下,朱颜打着伞为她遮雨,碧云随着徐灿灿立在门前。 雨中的空气实在是清新,带着一股清清的糙木香。 芦雪庵大门两侧种着两株石榴树,树干粗壮,看来已经有些年头了,上面挂满了青黄的小石榴,和绿叶一起被雨淋得水光可鉴。 大门两侧靠墙的地方种的是凤仙花,红色、黄色和白色的凤仙花开得正好,却全都被雨淋得水淋淋的,看起来别有一番趣味。 碧云看少夫人只顾看景却不进去,知道她是担心,便上前低声道:"少夫人,大姑娘性格刻板,一向觉得除了她自己,其余女人都不守妇道活该沉塘,心眼坏得很,对她您得加倍小心!" "二姑娘有短处捏在公子手里,她不会坏您的事儿的。" "三姑娘自己日子过得不好,丈夫纳了不少妾,而且在外面包养女人,因此三姑娘最看不惯过得好的人,她最狠毒了,您一定要小心应付。" "四姑娘婆家家道中落,她得巴结咱们呢!" "五姑娘不是东西,是个墙头糙,很阴险。" "……" 徐灿灿听到三姑娘的事情的时候,便微微笑了。 她担心傅予琛身体太弱容易生病,担心傅予琛只顾忙碌不顾身体,担心战事不顺……唯独没有担心傅予琛出轨。 她的想法很自然:一个秒射的人,好意思出轨么? 碧云忧虑地看着身材柔弱的少夫人,颇为担忧道:"傅柳说公子临行前有一句话让他捎给您。公子说他忍了一辈子,想让您适意一点,不要太拘束自己,万事有他!" 徐灿灿眼睛湿润了。 她假作观赏这些花花糙糙,专心听碧云指点,并趁机拭去了眼睛的泪。 她正在双目逡巡,却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便回头看了一眼。 四个穿着国公府女仆统一的深蓝衣裙的媳妇走了过来。 徐灿灿眼睛一下子瞪大了——走在后面的那个不是胡熙珠么? 这几个媳妇走了过来,胡熙珠这才看到徐灿灿,杏眼一下子瞪圆了——这是徐灿灿? 虽然衣饰高贵,但确实是徐灿灿! 胡熙珠盯着徐灿灿,看着徐灿灿随云髻上的镶银翡翠银凤镂花簪,再看徐灿灿耳垂上的镶银翡翠滴珠坠子,又看到了徐灿灿雪白腕上剔透的碧玉镯,最后是绣着白玉兰的浅绿罗窄袖衫和碧纨裙。 胡熙珠在心里叹了口气:徐灿灿已经成了高高在上的贵人了,不是她童年的小伙伴了! 她正在发愣,身侧立着的堂嫂隔着衣服掐了掐她的手臂:"还不给少夫人行礼?" 哦,原来她是定国公府的少夫人,未来的国公夫人,将来极有可能是大梁的皇位! 她脑子乱蓬蓬的,跟着嫂子蹲了下去:"奴婢给少夫人请安!" 徐灿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伸手指着胡熙珠开口问道:"这个是——"她实在是不敢相信一向心高气傲的胡熙珠会来国公府来做女仆,她不是很想嫁给王青瑜么? 打首的媳妇已经发现了胡熙珠和徐灿灿之间的异常,脸上带着笑道:"回少夫人,这个小媳妇是傅九贵的大儿媳妇,您叫她永亨家的就行了!" 徐灿灿点了点头,不再理她们,转身进了芦雪庵。伸头一刀,缩头还是一刀,那就勇敢面对好了——反正这七个大姑子是跑不了的,永远都是她的大姑子! 当郭嬷嬷高声回报说少夫人到了时,坐在正屋的七位傅姑娘抬起头神色各异。 傅大姑娘生得和傅夫人很像,瘦削的脸上皱纹刀刻一般,看起来足有五十岁,其实她只有四十多一点。 她嫁给了莱阳候鹿宽和,继承了母亲的手段,莱阳候姬妾虽多,但是鹿宽和的儿女都是她生的,可见她还是有几分手腕的。 傅大姑娘看不起庶弟,更看不起这个小户出身的弟媳妇,因此打算看都不看她,视徐灿灿为空气。 傅二姑娘圆脸小眼睛,年轻时候应该是甜美型的,如今上了些年纪,看着便很富态,她嫁给了掌管全国钱谷出纳的三司使冯玉志的嫡长子,公公很能捞钱,因此她打扮得要比傅大姑娘华贵得多,光是颈上那一串明珠,便不是傅家众姐妹不曾拥有的。 她性情乖滑为人灵活,因为丈夫的叮嘱,她决定若是别的姐妹欺负徐灿灿的话正好,她可是要做徐灿灿的救星的。 傅三姑娘身材高大,表情木然。她的热情全被丈夫钱伟长对纳妾和逛窑子的持续不断的热情给磨没了。原本该兄弟为她出头的,可是傅予琛从来不肯帮一点忙,放任钱伟长羞rǔ她。 她在心里恨傅予琛,细长的眼睛毒舌一般盯着徐灿灿,恨不能在她身上烧出一个洞来。 傅四姑娘尖下巴大眼睛,戴着赤金凤簪,穿着红衣红裙,看起来很是俏丽。她出嫁的时候公公闪涛还是丞相,自从闪涛去世,丞相府便急转直下,她既想投靠弟弟,又觉得自己堂堂嫡女去求一个庶弟,未免面子上说不过去,因此便瞅着徐灿灿,想看看徐灿灿的底细。 傅五姑娘生了一张长脸,大眼睛高鼻子的好相貌被那张长脸给破坏殆尽,一脸傲慢地看着徐灿灿。她嫁的很好,丈夫是宁乡侯雷震。 可雷震太能花钱了,她这次过来是要问母亲要一些银子回去的,因此早就决定唯母亲马首是瞻。 徐灿灿进去之后,匆匆看了一眼这七位嫡姐,便去屈膝行礼:"给母亲请安!众位姐姐好!" 傅大姑娘没开口,余下六位姑娘也都不开口,都看着徐灿灿蹩着腿蹲在那里。 傅七姑娘眼神闪烁,刚要开口为徐灿灿解围,徐灿灿已经自顾自站了起来,脸上带着甜蜜的笑:"各位外甥外甥女在哪儿呢?我这当舅母的还没给见面礼呢!" 傅大姑娘冷哼一声:"小妇养的还敢自称侯爵之子的舅舅,小家子出身还敢自称侯爵之子的舅母!" 徐灿灿竭力忍住,装作没听见,从丫鬟银珠手里接过缕金茶壶,低眉顺眼给这六位傅姑娘倒茶。 茶刚沏好,摸着很热,即使是垫着棉垫,徐灿灿都觉得热得受不了。 她端着茶壶走到傅大姑娘身前,预备给大姑娘倒茶。徐灿灿一想到她骂傅予琛,便想把一壶热茶浇到傅大姑娘身上。只是傅柳告诉过她国公爷很快便也会过来,这壶茶怕是不能泼下去啊! 傅大姑娘看着这个美貌的庶弟媳妇,很是看不惯,便道:"到底是小妇养的,选个老婆也只知道选那小户狐媚女!" 徐灿灿被她那句说了第二遍的"小妇养的"给惹怒了,手一松,一壶滚烫的热茶向着傅大姑娘的身上泼了下去。 与此同时,徐灿灿惊声尖叫:"姐姐,你碰我的手做什么?" ☆、第92章 徐灿灿话音未落,傅大姑娘的尖叫声便喷薄而出,同时随着一声脆响,茶壶碎了一地。 徐灿灿敏捷地往后一跳,顿了顿,接着便冲上去,假作去扶傅大姑娘,嘴里还质问着:"姐姐,你为什么要碰我的手呢?我正要给添茶呢!" 傅大姑娘从出生到如今都顺风顺水,堪称人生赢家,没想到今日居然惨遭滚水激烫,高傲的气质也没法保持了,大腿和下面给烫得疼不可抑。 她一边嘶嘶呼疼,一便伸手便要去打徐灿灿。 徐灿灿一直在注意她的动向,见此便闪开往后跑,边跑边问:"碧云,有凉水没有?" 朱颜和碧云怕她受欺负,一直守在正屋外面,事情一发生便要冲进来。 听了徐灿灿的话,朱颜退了出去。 方才徐灿灿因为要去侍候大姑子们,便细细洗了手,而婆子们还没来的及把残水倒掉,因此盛着水的金盆还放在外面。 朱颜眼疾手快,把金盆端起来冲进了堂屋,朝着犹自跳脚的傅大姑娘泼了过去。 随着"哗啦"一声,傅大姑娘被这盆残水浇成了落汤鸡。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到了此时众位傅姑娘才醒悟了过来,过来围住头脸衣裙*呆若木鸡的傅大姑娘,纷纷安慰着:"大姐,怎样了?要不要叫太医?" 傅大姑娘伸手抹了一把脸,眼睛逡巡着寻找徐灿灿,却发现徐灿灿瑟瑟发抖地窝在她的丫鬟怀里,眼睛里水汪汪的,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 她嚎了一声,拎起裙子就要去打徐灿灿。 谁知道刚冲到徐灿灿面前,就被碧云被绊倒了。 傅夫人一向疼爱大女儿,可是此时却静静坐在紫檀坐榻上,冷冷看着这一切。 三姑娘和四姑娘上前扶起了大姐,三姑娘用力叫了声"大姐",傅大姑娘这才明白了过来——自己方才过于愤怒了,做出了和身份不相符的事情。 她挺直背脊走到锦椅上坐了下来,也不去换衣服,眼睛带着凶光看着徐灿灿,低声喝道:"把这个小贱人给我捆起来!" 莱阳候府跟来的仆妇们听了主母的命令,试试探探要进正屋去抓傅少夫人。 而芦雪庵的媳妇婆子们则都看向傅夫人,都没有动。 徐灿灿窝在碧云怀里,一脸的恐惧,眼睛看向傅夫人,嘴里还在辩解着:"母亲,是姐姐您碰到我的手才……"她说着话,眼睛却往外门外瞟了瞟的,盼着定国公的脚程快一点。 可是,定国公还是没有影踪。 徐灿灿虽然看着娇弱胆怯,其实心里一点都不后悔。这个傅大姑娘是傅予琛的同父姐姐,却当着自己这个弟媳的面翻来覆去地说傅予琛是"小妇养的",可见她以前是如何欺负傅予琛的,这口气她咽不下去! 傅大姑娘听她到了此时,还口口声声埋怨自己碰了她的手,不由大怒,喝问莱阳候府的仆妇们:"还不快把这个贱人给我抓起来!" 在她的积威之下,莱阳候府的几个大脚婆子试试探探往徐灿灿身边走过去。 朱颜看着娇娇弱弱的颇具林黛玉的品格,谁知道却十分的灵巧,一下子便跑到了徐灿灿的身前,护住了徐灿灿。 徐灿灿暂时安全了,眼波如水扫过堂屋里的七位姐姐,最后看向高踞榻上冷眼旁观的傅夫人,轻轻行了个礼,声音里没了刚才的娇柔,变得格外的沉静:"母亲,相公临出发担心媳妇不懂事,还交代媳妇,说媳妇但凡对父亲母亲不敬,就等着他回来把我徐家上上下下杀光,让我宛州徐氏绝后!" 她眼圈红了:"媳妇知道相公为人杀伐决断,手下兵多将广,又深受圣上关注,即使杀了媳妇全族,也没人能奈何了他,因此一向小心谨慎,又如何敢去坑害大姐!" 她说着眼圈便红了,娇弱的身子挺得笔直看向傅夫人。 傅夫人冷冷看着她。 傅家七位姑娘包括傅大都没说话,眼神复杂。 她们都是人精,只是出身高贵,又被母亲惯坏了,因此过于傲慢了,这才失了体统。 傅家姐妹当然知道徐灿灿的话看似平温和,可其中却隐含严重的威胁。 "媳妇但凡对父亲母亲不敬,就等着他回来把我徐家上上下下杀光,让我宛州徐氏绝后"的潜台词是若是敢对徐灿灿不敬,无论是谁,傅予琛便会杀他全家毫不手软。 "相公为人杀伐决断,手下兵多将广"的潜台词是傅予琛少人不眨眼,又控制了大梁的军队,如今不可小觑。 "深受圣上关注,即使杀了媳妇全族,也没人能奈何了他"的潜台词是傅氏皇族如今只有傅予琛一个继承人,永安帝轻易不会把他怎么样。 傅氏七姐妹想起了三年前母亲和姨母舒皇后设计诬陷傅予琛同皇帝宠妃有染,永安帝也只是杀了那个宠妃,却把傅予琛送到宛州,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爹爹和永安帝才开始培植傅予琛的势力,以至于到了今日这般无人能约束傅予琛的地步。 她们看向母亲。 傅夫人沉静的脸上漾出了一丝和煦的笑,蔼声道:"瞧把媳妇给吓的,小脸都白了!母亲知道这不是你的错,不要害怕了,快下去歇息吧!" 徐灿灿:"……谢母亲!" 碧云和朱颜簇拥着她出了芦雪庵。 外面雨已经停了,空气中带着一股清新的气息。 当徐灿灿看到带着禁军围上来的傅柳时,身子一软差点摔倒,被碧云扶住了。 徐灿灿这时候才发现自己身上已经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黏在身上特别的难受。 傅柳看着徐灿灿,发现她脸色苍白,心里有些着急:"少夫人——" 徐灿灿倚着碧云摆了摆手:"先回家!" 碧云为了宽慰徐灿灿,便扶着徐灿灿比了比个子,又伸手捏了捏,最后道:"少夫人,你最近真是又高又胖!" 徐灿灿:"……"又高又胖又高又胖又高又胖…… 朱颜和傅柳忍住笑,低下头去。 看少夫人脸色如此痛苦,朱颜便开口安慰:"少夫人,您一点都不胖,您是丰满!"她说着话,眼睛看向徐灿灿越来越高耸丰满的胸部。 徐灿灿:"……"朱颜你的眼睛看哪儿?你若是想说我胸大,还不如说我又高又胖呢! 回到竹声院,徐灿灿洗了澡出来,卧在软榻上出神。 到了此刻,她才有一些害怕。 可是,如果有人侮rǔ傅予琛,这样的事情再来一次,她还是要替他还回去,无论那个人是谁! 只是,傅夫人今日的表现可是太奇怪了。 碧云说傅夫人最是护短,可为什么自己烫了她的宝贝女儿,傅夫人还那样和蔼可亲呢? 送走了各有心思的女儿们,傅夫人独自一人在芦雪庵的桃林里散步。 玉珠远远地跟在后面。 如今正是夏末,桃树上刚经过雨水洗礼的桃叶细长油绿,一个个青里透红的桃子藏在碧叶间,看起来还青涩得很。 傅夫人心里很后悔。 当年因为丈夫一心想要儿子,很不喜欢这些女儿,她便和丈夫作对,非要宠爱这些女儿。 如今,受了许多苦的傅予琛长成了一个狡诈阴险能屈能伸的男子汉,可是她的女儿们一个个境界不高只会宅斗,还高傲得看不到如今的颓势。 傅夫人叹了口气,仰首望着碧蓝的天空,吩咐远远跟着她的玉珠:"把那个新来的那个媳妇,就是那个叫永亨家的给悄悄叫过来,多给她些好处,别让她公婆知道!"永亨家的是傅九贵的大儿媳,傅九贵是国公爷的人,这件事情得瞒着国公爷! "什么?"傅夫人盯着胡熙珠,"徐灿灿喜欢美男子?" 胡熙珠还没进国公府,便从姑母那里把国公府了解了个透底,如今更不用说了,她一进国公府服役,便把夫人、少夫人之间的纠葛给了解个底朝天。 如今得了这个机会,她一定得好好说说徐灿灿的坏话,让徐灿灿也别想好过! 胡熙珠含笑道:"回夫人,正是呢!少夫人小时候看见生得好的,不管男女,都要多看几眼呢!" 她清脆地笑了几声,又道:"有一次少夫人为了看一个美少年,还摔了个狗吃屎呢!"胡熙珠为了渲染徐灿灿的好色,故意编造了这个笑话。 傅夫人如获至宝,脸上却很平静,淡淡道:"知道了,下去吧!"新婚之夜刚过,傅予琛就抛下了徐灿灿,徐灿灿能不深闺寂寞?哈哈!真是好啊! 她垂下眼帘又道:"玉珠把永亨家的带下去,给她几匹绸缎!" 胡熙珠收敛笑意,规规矩矩给傅夫人行了个礼,随着玉珠下去了。 傅夫人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茶,微微笑了。 傍晚的时候,她便出发去了舒府。 见到舒连云的夫人大嫂董氏,她神秘地问道:"大嫂,咱们族里谁家的小子生得好?" 董氏一愣。 傅夫人笑得很神秘:"我自有妙用!" 大雨甫停,崇政殿里帘幕重重,香炉幽幽地飘出缕缕异香。 永安帝倚在御塌上,看着正在一旁换香片的宫女。 这个宫女十六七岁的模样,雪白粉嫩的一张小圆脸,大大的眼睛,嘴唇红嫩,胸脯高高的腰肢细细的,两眼的距离稍微有些远,可是看着却更令他有性趣,偃旗息鼓多日的下面有些蠢蠢欲动了。 这香有催-情作用。 永安帝凝视着这个宫女,却依旧不动。 还不是时候。 待身体彻底准备好了,服了药再临幸吧!毕竟他准备这么久,就是为了一举得男! 黄琅在永安帝那里服侍了大半天,好不容易喘口气回了自己的屋子,刚刚躺下,留在崇政殿扫院子的小太监于志喜便悄悄跑了过来,俯在黄琅耳侧嘀嘀咕咕说了半天。 听完于志喜报告的消息,黄琅一下子便坐了起来,眨巴着眼睛,一双手在席子上抓来抓去,似乎心里正在做挣扎。 到了最后,黄琅用力拍了一下席子:"准备笔墨!"他既然投靠了傅帅,便不能回头了,那就对傅帅忠心到底吧! 等到听雨读黄琅来信,傅予琛的大军刚刚到达云州北边一百里的小城安宁县。 听雨读完来信,看向傅予琛。 傅予琛最近一直被岳父徐顺和用针灸、排毒和药疗等方式治疗,身体有了很大改善,虽然还是细条身材,可是脸色健康多了,凤眼也更有神了,看起来更俊美了。 他听完却是一笑。皇伯父还想老蚌生珠呢,他难道不怕拼上性命生下个小皇子,反倒落在他傅予琛手里么? 过了一会儿,傅予琛方道:"给黄琅回信,就说他侄子在军中颇有前途,将来一定能有所成就的!" 他略一思索便道:"至于新宫女的事情,让他密切关注,如果真的有人怀孕,就把事情交给钱绿儿吧!"钱绿儿是崇政殿的掌事女官,她还有一个名字叫傅绿,是傅予琛安cha入宫里的暗探。 听雨又拿起一封信来念。这封信是钱绿儿寄来的,说的也是永安帝今日的异常。 傅予琛不再搭理这件事了,玉明带着八万玉家军已经开过来和傅家军汇合了。 玉明这时候应该已经到了驻地来见他了。 傅予琛准备一举收服玉明,以便收服和傅家军齐名的玉家军。 ☆、第93章 夜里雨又下起雨来了。 徐灿灿梦见了傅予琛,美梦醒来后发现夜深人静,屋空旷雨淅沥,而c黄上只有自己一个人。 她不喜欢关着窗子睡觉,夜风夹着雨滴透过窗纱吹了进来,即使是隔着纱帐,徐灿灿也感受到了一丝冷意。 她把被子往上拉,连脖子也严丝合fèng地遮住了。 可是,还是冷。 徐灿灿压紧被子打了个滚,把被子卷成筒裹在身上。 薄薄的锦被卷成了筒,把她圈在最里面。 可是,没有傅予琛,她还是冷,肌肤凉凉的。 徐灿灿睡不着,便开始计算傅予琛的行程。 她觉得傅予琛大军既然急行军,应该是比母亲和弟弟的行程要快一点的,那么现在他应该快要到云州了。 等傅予琛平定云州,应该会派人来接自己的吧?! 徐灿灿张口咬住了白罗被头,就好像咬住了傅予琛——傅予琛她是舍不得咬的,就咬被头解解气吧! 躺在被窝里,徐灿灿想起刚上大学时看过的晋(啊)江言情小说,在小说里男女做那个事情……对了,应该是行房时,男的总是冲锋陷阵勇猛异常,女主总是把男主的背挠出一道一道的血印子,那时候的她没有想到有一天她会有和书里描写完全不同的房事模式。 傅予琛的秒射令他无法冲锋陷阵,而她也舍不得去挠傅予琛…… 想着想着,徐灿灿的身子便有了些异样,胸前也涨得难受。她压抑了一会儿,便掀开被子拨开纱帐跳下了c黄。 她从c黄头小几上端起茶杯,把里面的凉茶喝了个干干净净,心里的火才算是熄了下去。 徐灿灿立在小几边,心里很疑惑:自己才刚十六岁,只有过一次半途而废的性行为,怎么就开始有反应了? 她想了想,拿起暖壶又倒了一杯水喝了下去。 睡在明间榻上的碧云醒了,迷迷糊糊起身道:"少夫人,奴婢起来给您倒水吧!" 徐灿灿不想打扰她睡觉,便道:"你睡吧,我已经喝过水了!" 第二天是六月二十,是定国公与傅夫人同房的日子,也是徐灿灿给定国公夫妇请安的日子。 她一大早就起来了。 因徐灿灿要求要淡雅一点,所以朱颜给她梳了简单的堕髻,只cha戴了一支宝蓝点翠珍珠钗。 碧云为她找了一件宝蓝齐胸薄罗短襦,又配了一条雪白绣兰花长裙,还预备了淡蓝披帛。 临出门徐灿灿照了照镜子,自觉淡雅宜人,便开开心心去给公婆请安去了。 因国公爷在,丫鬟仆妇们走路轻手轻脚的,正院里没有一个闲杂人,芦雪庵分外的肃静。 徐灿灿带着碧云和朱颜进了院子,在正屋门前把她们俩撇下了,自己走了进去。 定国公和傅夫人并排坐在榻上,都是板着脸看起来很不高兴的样子。 徐灿灿见状,不敢造次,端端正正给公婆行了礼。 定国公没说话,傅夫人转怒为喜道:"徐氏起来吧!年纪小小可怜见的,这里不用你侍候了,回去歇歇吧!" 看徐灿灿起来了,她又笑着道:"过来让我看看!" 徐灿灿觉得傅夫人是猫给老鼠拜年——没安好心,可是脸上却不显出来。她乖巧地走到傅夫人跟前,又屈膝行了个礼。 傅夫人今日待徐灿灿特别的亲热,拉着徐灿灿的手摸了又摸,笑吟吟道:"好好将养身体,早日给傅家绵延子嗣!" 徐灿灿被她摸得心里毛毛的,竭力忍住尖叫的冲动,故作娇羞"嗯"了一声。 定国公冰冷的眼神扫过儿媳妇,这才变得柔软了一点,却始终没有说一句话。 虽然是父母之命,可是成亲四十多年他一直顺着舒氏,从不纳妾,那些通房也都是舒氏说了算,除了当年为了生儿子他接受了永安帝赏赐的宫女,生了傅予琛。 他自问对舒氏已经够好了,可是舒氏还不满足,还要在国公府里兴风作浪! 徐灿灿心知定国公和傅夫人之间一定有事发生。 她按捺住好奇心,一直到回了竹声院在明间的坐榻上坐了下来,这才开口问碧云:"傅夫人和公公那里出了什么事,看着怪怪的?" 碧云喂徐灿灿喝了一口水,这笑道:"国公爷也就昨夜没在前院书房住,他最宠爱的丫鬟香梨夜里便投井死了!" 徐灿灿愕然:"人家死了你还这么高兴?" 碧云忍住笑意,一脸正经道:"奴婢觉得问题是香梨死前晚上见的人,正是傅夫人的亲信郭嬷嬷!" 徐灿灿默然。 她见过香梨。 那样一个千娇百媚的姑娘,一夜之间就没了! 一旁的朱颜看徐灿灿脸上现出黯然之色,便瞪了碧云一眼,上前扯开话题:"少夫人,今儿个的午饭是按照您昨天的吩咐做的,清蒸了一条鲈鱼,还有虎皮辣椒、蟹黄鱼翅和芙蓉干贝,另外小厨房又特地给您做了一品麻辣火锅,您看……" 徐灿灿懒洋洋摆了摆手:"刚吃过早饭,哪里就饿了!" 想了想,她又道:"问问那个香梨是哪里人,给她家送点银子过去!"傅夫人坑害傅予琛和她,那么被傅夫人坑害的香梨就是她的同志了。 碧云忙回道:"香梨是傅夫人娘家舒府送过来的,听说是灾荒时候舒府特地买的没了爹娘的孤儿,哪里会有父母?" 徐灿灿闻言有些闷闷的。 下午的时候傅夫人又派人来叫徐灿灿去芦雪庵了。这次不是郭嬷嬷了,而是一个叫"永宁家的"的中年妇人,蓝衣黑裙,眼睛看着灵活得都快要飞出来了,瞧着就是一脸精明相, 徐灿灿给碧云使了个眼色,碧云笑着眨了眨眼睛,示意自己知道了。 果然,一行人没走多远,碧云便开口问道:"永宁家的,今日怎么不是郭嬷嬷过来呢?" 永宁家的笑了笑:"郭嬷嬷犯了家法,被国公爷关起来了!" 徐灿灿明白这是早上事件的后续,便不再关注这件事了。 正屋里没有人,傅夫人在西边暗间里。 徐灿灿跟着小丫鬟进了暗间,发现傅夫人坐在坐榻上,玉珠正立在一侧拿着美人锤给她捶背呢! 徐灿灿行过礼刚起身,傅夫人便道:"徐氏,你来帮我捶背吧!" "是。"徐灿灿走了过去,从玉珠手里接过美人锤,开始给傅夫人捶了起来。 玉珠带着小丫鬟一起走了出去。 徐灿灿刚敲了十几下,便听到外面传来碧云的声音:"表公子您不能进去!" 她带着疑惑道:"母亲,有外男的话,我先去屏风后面躲躲吧!" 傅夫人含笑握着她的手:"灿灿,锦之是自家亲戚,无妨的!" 徐灿灿刚要走,一个英俊的白衣男子便走了进来,碧云也跟了进来。 那白衣男子一进来先问了一声"姑母怎么了"便大步走了过来。 徐灿灿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大声叫了一声"碧云",用力甩开了傅夫人的手,后退一步道:"婆婆,男女授受不亲,媳妇先退下去了!" 傅夫人没想到看着娇娇怯怯的徐灿灿力气居然这么大,一下子愣住了。 这时候碧云撩起裙子一脚踹出,把那个白衣男子给踹倒了。她冲过去拉着徐灿灿的手疾步走出。 徐灿灿和碧云出了正屋,这才发现傅柳已经带着人绕过芦雪庵大门后的影壁冲了过来。 她忙道:"傅柳,你派人守住芦雪庵大门,别让人进出!" 出了大门,她又道:"现在带我去见国公爷!" 傅柳答了声"是",安排了四个禁军守住芦雪庵大门,又取了一个眼纱让徐灿灿戴上,这才带着徐灿灿、朱颜和碧云往前院书房去了。 连绵了好久的雨终于停了,久违的太阳也出来了,军营里气氛好了许多。 夕阳西下,锦州团练使玉明安顿好自己的八万傅家军,便带着玉家军的几员大将跟着傅帅的小厮观雪进了傅帅的大营。 玉明是一个身材颀长的青年,剑眉星目肌肤黝黑,脸也是小小的,堪称黑里俏,只是身材高壮,同他那女孩子似的名字很不相符。 一行人正随着傅帅的小厮观雪往前走,玉明却停了下来,专注地看着正在军营cao场上cao练的士兵。观雪等人见状,便停下来等他。 士兵cao练的队形共分两种。 一种是士兵二十个人一队,一队人又均分为四排,中间的两排士兵背靠背,手里拿着奇怪长柄铁蒺藜,这两排的前面各有一排拿着飞钩和盾牌的士兵。 另一种队形也是二十个人,也是分成了四排,只是每排士兵手里拿的都是波斯出产的火枪! 看到士兵手中的火枪,玉明再也淡定不了了,大眼睛亮晶晶盯着这些士兵,看他们按照站在一边的小队长号令此起彼伏摆出射击姿势。 这个队形既能射击,又留有装枪弹的时间,解决了火枪装子弹太慢火枪手容易被杀死的问题。 玉明看得心情激荡,看向停下来等他的观雪,热烈地问:"请问小哥,这些队形是谁想出来的?" 观雪骄傲笑答:"这两个队形,一个叫五人墙,取战士团结五人成墙之意;一个叫是守望阵,取战士相互守望之意。这都是我们傅帅创出来的!" 玉明闻言,对还未谋面的傅帅充满了敬仰,觉得傅帅简直是古往今来所有将军的楷模,一定是一位身强体壮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快到大营的时候,玉明一眼便看到林间小路中走出一个身穿黑色绸袍腰束玉带的细条身材小白脸,小白脸漆黑秀眉凤眼精致,更兼鼻梁高挺嘴唇嫣红,生得还真挺美! 他大咧咧问观雪:"这个小白脸是傅帅的娈童?" ☆、第94章 被岳父放完血,傅予琛没事可干,便用完好无损的左手拿起一本兵书倚着靠枕看了起来。 傅杨跪在一旁,小心翼翼地为傅予琛被针刺破的右手食指涂药。 常柳把盛着傅予琛手指滴出来的鲜血的水晶皿交给了徐顺和。 徐顺和端着水晶皿正要带着常柳离开,却发现傅予琛正在看书,觉得这样很不好,便道:"贤婿,有空的话去树林里走走吧!"雨后的树林空气特别清新,对傅予琛的肺有好处;多走走路,他的身体会更结实一点。 傅予琛垂下眼帘,略一思索,便把书放在一旁,起身预备出去。 他素来不讲究穿戴,也不愿意为服侍cao心。 以前都是傅柳给他备好他穿的,傅柳心思灵巧,选的衣服都能锦上添花,颇为符合他美少年的身份。 如今是傅杨贴身侍候,傅予琛的穿戴便只能称得上整洁二字了。好在他的相貌实在是好,穿什么都不会喧宾夺主,即使是极普通的衣物,看起来也是玉树临风,没人会想到他的衣服是不是适合他。 此时傅予琛身上那件月白袍子因为一直倚在锦垫上,袍角有些皱,腰间松松绑着一条秋香色腰带,看着吊儿郎当的,和傅予琛高大的形象真是不符合,令他的岳父大人很是看不惯。 徐顺和现在已经开始把傅帅当成自家女婿看了,因此看了一眼之后便决定开口:"贤婿,换一身衣物吧!" 傅予琛:"……"他抬眼看样傅杨。 傅杨被公子的眼神看得浑身发毛,屁滚尿流跑到后帐寻了一套精致的新衣送了过来。 徐顺和见状便告辞了。 傅予琛换好衣服便径直出了大帐,听老丈人的话去森林散步了。 傅杨战战兢兢地跟在后面,看着公子身上黑色薄罗袍子上用银线绣的花纹,他总有一种自己即将再次倒霉的感觉。 傅予琛从林间小路散步回来,边走边想着心事。 听到有人问"这个小白脸是傅帅的面首"时,他还以为这是在说别人——他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能和"小白脸"这个词有关系? 可是,当傅予琛抬眼去看时,却发现那个穿着甲胄的黑脸青年手指指的正是自己! 傅予琛一时有些错愕:我?小白脸?我? 他一直觉得自己是堂堂男子汉,第一次被人当面说是小白脸,心中怒火腾的便起来了。 傅予琛从来不是一个莽撞的人,深信"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装作没听见那人的话,抬步继续向前走。 跟在玉明身后的观雪脸早就吓白了,膝盖一软差点跪下去,他勉强站立,喊了声"大帅!" 傅予琛似乎这时才看见玉明一行人一般,冷淡地扫了一眼,俊脸平淡如水。 玉明听到观雪叫"大帅",心里便明白这个美少年就是有名的傅帅,心里"咯噔"一声,暗叫不好。 不过他毕竟沉着,立刻仿若无事般躬身行礼:"标下见过傅帅!" 他手下的将领们都跟着行礼。 傅予琛含笑问道:"玉明?" 玉明忙再次拱手行礼,脸上带着羞涩的笑:"标下正是玉明!" 傅予琛想到玉明手下那八万玉家军,脸上笑得如沐春风:"久闻大名。" 玉明没想到傅帅居然这么宽怀大量,激动极了,看着傅予琛:"大帅,您生得很好看!" 观雪闻言,用手捂住了脸,不忍再看——要知道,公子可是最恨别人拿他的容貌说事的! 玉明麾下的诸位将领知道自家玉团练不会说话,素来嘴贱,但没想到他会特地对着傅帅展示他的"口才",不由都扶额叹息。 傅予琛:"……"这人没有脑子吗? 他脸上笑容不变,道:"请!" 然后昂首挺胸自己先往大帐走去。 傅予琛的军队由东大营禁军、傅家军和玉家军组成,晚上傅予琛便在大帐举行宴会,宴请各部将领。 玉明自知嘴贱闯了祸,对傅予琛格外的敬慕与顺从,很是殷勤。 众将纷纷恭维傅予琛,傅予琛不爱说话,便含笑不语。即使如此,因为诸将的热情恭维,宴会的气氛也很是热烈。 玉明来敬酒的时候,傅予琛一饮而尽,然后便眯着凤眼端详着仰首饮酒的玉明的脖颈,嘴角挂起了一丝微笑。他打算收拾玉明,只是现在国家危难,应把个人恩怨先放一放,等时机成熟再说这件事! 夜深了,徐廷和还呆在丞相府没有走。 马明宇在宫里面圣没有回来,他便一直在外书房里等着。马府的仆役因为他既是马明宇的追随者,又是马明宇的亲家,便把他安排进了马明宇在外院的起居室里等。 徐廷和一杯接一杯地喝茶,灌了一肚子的茶水,终于把马明宇给盼了回来。 他知道恩相日理万机事务繁忙,便开门见山道:"恩相,傅帅不在汴京,舒连云下面那起子小人又不停地蹦跶,学生到底该如何自处啊?" 马明宇垂下眼帘笑了笑:"他们不是弹劾你为巴结傅帅把侄女未经婚礼便送了过去,你就找人明日朝会再弹劾一次!" 徐廷和:"……"我找人弹劾我自己? 马明宇笑:"官家也该表明他的态度了!" 徐廷和恍然大悟,略一思索,便道:"恩师,学生这就告退!"他要去请一位好朋友弹劾自己! 第二天朝会,永安帝单手支颐坐在御座之上,脸上依旧是泛着青黄,双眼带着一丝倦意。 朝会开始一会儿之后,徐廷和回身朝侧后方的一个看上去三十四五的官员看了一眼。 那个官员微微颔首之后,眼睛转向高踞于御座的永安帝:"万岁,臣有本启奏!" 这个官员便是工部侍郎范大英。他表面上和徐廷和没关系,可他的妻弟是马明宇的门生。他和徐廷和因为马明宇的关系,成了知心的好友。 范大英说话很是简练,寥寥几句话便表明了自己的观点——吏部侍郎徐廷和"治家不明,混淆婚嫁,送侄上门,巴结权贵,无耻之尤"云云。 永安帝一听又是明着弹劾徐廷和实则指责傅予琛,心里便一阵烦闷:阿琛不顾体弱,千里奔赴云州平叛,可是这些人还在这里喋喋不休…… 他忍住腰部的难受,竭力直起身子,沉声道:"是朕为傅予琛和徐廷和侄女徐氏指婚!" 说完这一句,他的眼中带着一丝凌厉,缓缓扫过下面两班文武大臣。 徐廷和低着头,嘴角却翘了起来:看来圣上还是在乎傅帅的! 既然这样,那就继续跟着恩相呆在傅帅这一条船上好了! 如今看来,灿灿真是没有白白生得那么美,她给宛州徐氏带来的荣华富贵指日可待啊! 朝会结束之后,永安帝坐着辇车摆驾回宫。 黄琅貌似随意地问了一句:"官家,今日可召哪位娘娘伴驾?" 永安帝缓缓摇了摇头:"回崇政殿。" 黄琅低下头,眼睛闪烁:"遵旨。" 缠绵了好些日子的雨终于过去了了,汴京城艳阳高照,很快便又热了起来,可是崇政殿里依旧阴冷清静。 永安帝倚着明黄迎枕坐在偏殿的紫檀榻上,眼睛看着窗外的栀子树。 经过大雨,栀子树上的白色花朵已经全都凋谢了,只剩下油绿油绿的叶子,展示着它那旺盛的生命力。 永安帝正出神,忽然听到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传来。他回头一看,发现是穿着宫女服饰的贾氏。 贾氏眼睛之间的距离虽然有些远,却别有一番与众不同的风韵,脸蛋白里透红,高胸细腰的,充满青春的活力。 永安帝含笑道:"过来!" 贾氏低头含羞走了过来,在永安帝身前地下跪了下来。 永安帝的右手伸进她的月白窄袖衫的交领里,摩挲着探入抹胸,捏住贾氏的丰满rǔ(0)房,忽轻忽重地抚摸着。 真是软腻温香一手无法掌握,可是却不能令他的身体有所反应。 贾氏仰首看着永安帝,大眼睛湿漉漉的含着祈求,丰满的红唇微微开启,发出难耐的哼声。 永安帝闭上眼睛不看她,只是机械地抚摸着这青春的ròu(啊)体。 这样好的玉+体摆在眼前,他却再也不能产生反应,这真是上天对纵横花丛一世的他最狠的报复! 一刻钟之后,永安帝睁开眼睛看着满脸春意的贾氏,终于忍无可忍了:"让孙怀宇和丰笛来见朕!" 孙怀宇和丰笛跪在地平上,苦苦哀求永安帝:"官家,时机还没到,服那药等于是服剧毒啊!" 永安帝的拳头攥住又松开,最终道:"下去吧!" 丰笛和孙怀宇出了偏殿,不由相视一看,发现对方额上都有一层细汗。 傅柳在前引着戴着眼纱的徐灿灿往前院书房而去。碧云和朱颜紧紧跟在后面。傅柳边走边道:"少夫人,正好国公爷今日是在内书房,若是在外书房就不方便带您过去了!" 徐灿灿"嗯"了一声,并不多语——事情太凑巧,她没带催泪用的薄荷脑,只好努力酝酿眼泪了! 几个人沿着花木葱郁的小道往前走,一直走到了进内书房的垂花门了,徐灿灿的眼泪还没有酝酿出来。 她瞧左右无人,便伸手取下眼纱,用力揉了揉眼睛,想让眼睛看着红一点,显得更加委屈一点。 因为香梨的死,傅云章有些遗憾,便呆在常和香梨厮混的内书房后面的卧室里闭目养神。 听小厮回报说少夫人徐氏来见他,傅云章忙整了整衣服,迈步进了前面书房。 徐灿灿站在书房的湘妃竹竹帘外,深吸了一口水,这才迈步带着朱颜和碧云进了书房。 一进书房,她便跪了下去,肩膀微微耸动,声音颤抖:"请,请爹爹给儿媳做主!" 傅云章一愣:"出了什么事?" 徐灿灿跪在硬邦邦的地上,想起傅夫人今日下圈套坑害自己,又想起远在云州的傅予琛,顿时觉得无限的委屈,鼻子酸溜溜的,眼泪顺势而下:"爹爹,母亲她想毁了儿媳,想毁了阿琛啊!"她记得定国公一直亲昵地叫傅予琛"阿琛",为了煽情,便拿过来用一用。 傅云章大惊:"到底怎么了?" 徐灿灿抽泣了一声,因知道当年的定国公也是一代枭雄,便不再在他面前添油加醋玩花样,而是尽量客观地把刚才在傅夫人卧室发生的事情叙述了一遍,最后满脸是泪道:"儿媳出身微贱死不足惜,只可是阿琛素有大志向,又极要脸面,若是媳妇一时不够警觉陷入圈套,阿琛他……他……他可怎么办啊……" 她诉说着诉说着,想到极有可能被绿帽子给毁了的傅予琛,简直是伤心之极,跪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这时候傅云章倒是平静了下来。 自从退下来让傅予琛接班,傅云章便彻底表现出闲云野鹤的模样,好令永安帝更加放心。 可是,他毕竟是当年威震大梁的定国公! 他让着舒氏,只是因为自己当年的愧疚,没想到她居然一而再再而三地出手,要害他的阿琛! 他奋斗这么多年,为的不就是能有一个继承他的一切的儿子么?! 虽然芦雪庵的大门外被傅柳用禁军守住了,可傅夫人依旧坦然地坐在正屋的榻上,正在吃一碗燕窝粥。 她的娘家侄子舒锦之坐在一边的锦椅上,捧着一杯茶正在细细品味。 正屋外的廊下,玉珠被脸朝下绑在长凳上,嘴里也被塞了一团脏布,几个婆子正在拿着细竹条往她身上抽打。 玉珠背后的衣服全被打破了,白皙的肌肤此时布满红痕,看起来很是吓人。 傅夫人原本的意图不是让徐灿灿身败名裂,而是想让侄子舒锦之强了她,让她生下孩子冒充傅予琛的骨血。 只是没想到会功败垂成。 傅夫人心头起火,忽然发热,心脏都快要爆炸了,可是看到玉珠的惨状,她的心情终于平复了下来,慢条斯理地吃着燕窝粥。 她认为年纪愈大,愈要保养。 傅夫人虽然不把别人的命当命,自己的命却宝贵着呢! ☆、第95章 夜深人静,大帐紧靠树林,即使呆在帐子里,也能闻到空气中糙木清新的气息。 白日震天的军歌声和cao练时的喊杀声早已销声匿迹,唯有大帐外糙丛里的蟋蟀和远处小河里的青蛙依旧热闹着。 酒宴早已散去,傅杨指挥着亲兵把狼藉的杯盘收拾干净,又细细打扫了一番。如今的大帐里,除了空气中残留的淡淡酒味之外,已经没有什么不妥的之处了。 傅杨睡在大帐前面,时刻预备侍候在后帐歇息的公子。 原本他还在侧耳倾听,只是后帐一直没动静,他便不自由主睡着了。 躺在后帐铺上的傅予琛并没有睡着。 他闭着眼睛躺在c黄上,心里想着徐灿灿。 以前没有过女人他也不觉得怎么样,可是自从有了徐灿灿,他便尝到了漫漫长夜里那种难熬的滋味。 他绷直身体,竭力驱走脑海中徐灿灿的模样,好令自己恢复平静。 无效之后,傅予琛便翻身趴在c黄上,在心里发誓要尽快平定云州叛乱好把徐灿灿接过来。 第二天一大早,用过早饭之后,大军开拔,骑兵在前步兵在后,往云州方向而去。 大军还没开到云州,傅予琛就接到了暗探送来的情报——云州叛军虽然捉住了云州总兵元含冰和云州知府舒连庆,把军队里的长官都逮住了,还扬言要献云州给越国海盗,却始终没有行动,而是在一个叫英和的百夫长的带领下,紧闭城门据城不出。 听完暗探的回报,傅予琛没有说话,蹙眉思索着。 傍晚时分,傅予琛麾下二十三万大军兵临云州城下。 围住云州城之后,傅予琛并没有立即进攻,而是让火枪队掩护炮营摆出同时抵达的波斯火炮,对准云州南城门连轰三发炮弹。 在此后的三十多年征战生涯中,傅予琛的战略非常的简单粗暴:绝对优势的兵力,绝对优势的武器,绝对力量的恐吓,最后恐吓不成便用大军火炮碾压对方! 这个策略令他在东方大陆横行无忌,最终统一了长期战乱割据的东方大陆。 随着傅军"轰隆隆"的炮声,云州南城门和两侧的城墙瞬间倒塌,控制城门的叛军要么跑了,要么被埋在了废墟下面,云州城直接被傅予琛给豁出了一个大口。 城墙和城门的坍塌声平静下来之后,傅予琛骑在马上在玉明、兰云、卓杉、吴贵阳等将领的簇拥着,在火枪队的两翼护卫下,率领大军大喇喇开进了云州城。 跟着傅予琛进城的有一队特地选出的声音特别洪亮的士兵,在火枪队的簇拥下,一进城门,他们便大声宣读傅予琛谕令:"傅帅谕知一切云州守军,所有旧行既往不咎,大家回到军营,等候消息。" 云州叛军的首领是驻军中的百夫长英和。 他看到士兵被傅予琛带来的火炮轰破了胆,又知傅予琛是大梁未来的皇帝,觉得傅帅一定会言到必行,而他又确实想报效国家,便率领三万驻军放下武器,立在军营内的空地上等候傅帅接管。 英和年纪虽轻,却很有头脑,他要投降了,却还把降军的队伍整好,整整齐齐的等候傅帅受降,好博取一个好印象。 傅予琛带着一群悍将进了军营,令禁军的兰云、玉家军的玉明和傅家军的吴贵阳接收云州驻军。 他令卓杉制住云州知府舒连庆,自己召见云州总兵元含冰。 云含冰虽然被叛军囚禁,却没有像舒连庆一样被打得遍体鳞伤,只是神情有些萎靡。 他一进大帐,便跪了下来,叫了声"公子"便痛哭起来。 傅予琛亲自起身扶起了云含冰,让他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然后开始细细询问起来。 不出傅予琛所料,原本云州驻军随着云含冰极力抗击南海海盗,可是云州知府舒连庆已经拖欠了半年的军饷,这些士兵为国作战却衣食无着,这才在百夫长英和的带领下冲击知府衙门,活捉了舒连庆。 而云含冰自己,却是被自己的亲兵给捆住的。 云含冰含着泪道:"他们并不是要叛国投敌,只是因为被舒连庆逼得狠了……" 傅予琛静静听着。云州总兵元含冰虽是爹爹的亲信,人也是一个好人和正直的人,却没有什么才干,要不然也不会被自己的亲兵给绑了! 他会保护云含冰,但云含冰不能在军队呆了。 待云含冰说完,傅予琛并不表态,只是很和蔼地对他说道:"你先下去歇一歇,我让人送你回宛州。" 云含冰想了想才明白这是傅帅在救他的命——他手下的士兵全部叛乱,他若是回了京城,应该很难保存一条性命。 云含冰告辞之后,傅予琛问听雨:"那些千夫长都带过来了么?" 听雨忙道:"禀公子,玉将军带着他们来了!" 又道:"那个英和也来了!" 傅予琛挥了挥手,道:"让玉明把他们一个个带进来!" 两个时辰之后,傅予琛已经了解了真相,无非是官逼兵反四个字。 他的处置很简单粗暴:万夫长杀四个,千夫长杀三个,百夫长杀十个。 傅予琛一点都没有通报兵部的打算。 因为要举行公审兼处决叛徒大会,这天早上傅予琛立在大帐里,让傅杨帮他穿上永安帝赏赐的金甲。 这是他第一次在云州军民面前亮相,一定要展现出的大帅风范。 行军之中当然没有穿衣镜,可是傅予琛觉得自己一定很英俊,他很想让徐灿灿也看到自己甲胄齐整的模样。 但是这样的念头只是一闪耳光,傅予琛又陷入了沉思,反复琢磨下面要推行的政令。 第二天,傅予琛在云州城外的点将台举行审讯大会,在全军和全城百姓的见证下,傅予琛一声令下,刽子手手起刀落,十七个人头当场落地,点将台上血流满地成河。 而领头的英和,则是当众杖责一百,让他立下军令状,又把他放回了原云州驻军,由他担任云州驻军的统领。 一身闪亮金甲的傅予琛这才起身,看向台下无边无际的士兵和百姓,沉声道:"傅某杀的是有心背叛国家的人,保下的是坚持国家大义的人!若有叛乱,皆如此例!" 他的话掷地有声,负责传话的士兵齐声传扬了出去,安排在人群中穿着便服的傅家军士兵趁势带头大呼:"傅帅英明!傅帅威武!" 人群群情激奋之下,齐声有节奏地喊着:"傅帅英明!傅帅英明!傅帅英明!傅帅威武!" 傅予琛嘴角挑起了一丝笑意,瞬间便消失了:现在终于是可以派人去接灿灿的时候了! 傅予琛不是容易激动的人,他表面上把云州驻军全交给了英和,实际上云州驻军已经被打乱,他把傅家军的万夫长秦玉顺和他手下的万名士兵编入云州驻军,并任命秦玉顺为云州驻军的副统领。 天黑之后,各部将军齐集傅予琛的大帐外,等待着傅予琛的接见。 英和进去之后单膝跪地,清朗的声音犹带金石之声:"标下以后便是傅帅的奴才,甘愿为傅帅出生入死肝脑涂地!" 傅予琛面无表情看着他。 英和是一个清秀的青年,中等身量,看着很不起眼。他虽然出身低微职位卑下,可是有勇有谋沉着冷静,又能主动要求写下契书做他的奴才,也算能屈能伸,那就给他一个机会吧! (从现在开始的三十多年间,英和同薛永和玉明一起,在傅予琛的带领下横扫东方大陆,为清平帝傅予琛统一东方大陆立下汗马功劳,成为大梁历史上的一代名将。) 下午傅军便兵分两路,一部分修筑云州的工事,一部分开始整合备战,准备进攻被越国海盗占领的距离云州仅三百里的南海县城。 傍晚的时候,傅予琛召开军事会议。 会议结束之后,还有几位将领诸如兰云、玉明还磨磨唧唧不肯走。 傅予琛也不和他们多说,直接问道:"谁去回汴京接我的家眷?" 大帐里沉默一秒之后,兰云和玉明都向前一步:"标下愿去!" 傅予琛一双幽深凤眼在兰云和玉明脸上逡巡片刻,然后道:"兰云去吧!"玉明太喜欢欣赏美的事物了,对自己他还敢唧唧歪歪,见了灿灿还不流口水? 玉明眼巴巴看着傅予琛,希望他能改变心意。 可是傅予琛硬是铁石心肠不为所动,派了傅杨跟随兰云即时出发往汴京而去。 傅云章吩咐傅柳碧云他们送徐灿灿回去,自己带着刚从宛州回来的管家傅大梁和小厮去了芦雪庵。 舒氏无数次挑战他的底线,傅云章却一直隐忍着,只为了当年舒氏对他的恩情。 四十多年前,舒氏救了尚是定王世子的他,又爱上了他。而他为了回报舒氏,娶了舒氏为妻,让她成为大梁除了皇后妃嫔外最尊贵的女人,并放任舒家势力膨胀。 可是,事到如今傅云章才发现,他的以身相许并没有真的令舒氏满意:为了让傅予琛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她屡次下毒手;因为自己疼爱唯一的子嗣傅予琛,她便把女儿们宠得无法无天,屡次给他惹祸;因为自己对她有所忌惮,开始冷淡她,这些年来她杖杀了几十条人命…… 傅云章心中愤怒,脸上却甚是平静,大步往芦雪庵而去。 转过拐角,傅云章发现了立在芦雪庵大门前等着他的七姑娘傅瑰英。 傅瑰英把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六姐骂了一顿留在了红枫苑,自己出来为母亲求情。 她看见爹爹过来,便迎了上去,泪水盈眶:"爹爹,弟弟的人欺负母亲!" 傅云章见到这个一向乖巧的七闺女,不忍斥责她,便道:"你跟我一起去吧!"去看看你的母亲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傅七姑娘一阵心虚:她们姐妹当然能猜到母亲做的事情,无非是要收拾弟媳徐氏罢了! 可是无论母亲做了什么,母亲就是她们姐妹的母亲,除了帮助母亲,她没有其它的选择。 想到这里,傅瑰英泪眼朦胧跪了下去,死死抱住了傅云章的腿:"爹爹,母亲贵为公爵夫人,却被弟弟的一个小厮带着禁军守住了门,她的尊严何在?体面何在?弟弟弟妹实在是欺人太甚!" 傅云章叹了一口气,挥了挥手,令身边的人全都回避。 傅大梁立刻招手带着小厮和丫鬟退得远远的。 见附近没人了,傅云章这才开口道:"阿琛是我,也是整个傅氏皇族唯一的子嗣,你不知道?你母亲不知道?她为了害阿琛用了多少毒计你不知道?难道为了她的一己之私,让整个傅氏断子绝孙?让太祖皇帝创下的基业拱手让给舒氏?" 他眼中蕴含风暴:"你知道她做了什么?她想让舒锦之强了你弟媳,好生下舒氏后代冒充傅氏后裔!" 傅云章不管女儿是未出阁的姑娘家,把舒氏的底全露了出来。他不是年小的徐氏,看不懂舒氏的计策,还以为她只是要坏她的名声! 他声音愈发寒冷:"你们姐妹难道和舒氏更亲?难道打算眼睁睁看着傅氏百年的基业落入舒氏手中?" 傅云章低头瞅着还不打算松开自己的七女儿,轻轻抬脚使巧劲踢开了她,然后向大门走去。 徐灿灿回到竹声院,因怕定国公叫自己去对质,便既不洗澡也不洗脸,坐在堂屋的榻上,端着一个装满切好的西瓜块的玉碗大吃特吃。 可是,等她吃完西瓜吃午饭,吃完午饭睡午觉,睡完午觉起来熬不住去洗了脸,还没听到定国公的传唤。 徐灿灿便吩咐傅柳派了人去打听,终于得知了定国公对此事的处理意见——傅夫人禁足三个月,不得出芦雪庵! 徐灿灿:"……"害人一场付出的代价不过如此,怪不得傅夫人从不手软了! 同时,徐灿灿听说了玉珠被傅夫人活活打死的消息。 想起那个珠圆玉润的丫鬟,徐灿灿鼻子有些酸涩,眼睛湿润了:活生生一条人命,就这样没有了,只因为她没有阻拦住自己! 在这一刻,徐灿灿发誓,有朝一日,她一定要让傅夫人也尝尝被人活活打死的滋味! 晚上的时候,傅云章命人叫了傅柳过去。 因为担心傅柳,徐灿灿晚饭都没吃,一直坐在明间里等傅柳的消息。 傅柳回来的时候,小黑脸上笑盈盈的,隔着帘子道:"禀报少夫人,奴才有两个好消息,您想先听哪一个?" 徐灿灿:"……"我最想听傅夫人被杀死这样的消息! 见少夫人没有回应,傅柳便笑道:"第一个好消息是外家太太已经到了宛州,大管家已经回来了!" 徐灿灿大喜,马上开口问道:"第二个好消息呢?" 傅柳忍住欢喜:"国公爷看了邸报,公子已经收复了云州城,他老人家要奴才送您去云州呢!" ☆、第96章 徐灿灿闻言,心中欢喜到了极点,反倒说不出话来了。 傅柳等了半晌见徐灿灿没回应,便静静候在外面,也不说话了。 碧云和朱颜也都心中欢喜,便看向徐灿灿,发现她雕像一般坐在锦椅上,晶莹的脸上早已满是泪水。 傅柳等了一会儿,见屋里还没动静,便道:"朱颜碧云帮少夫人把行李收拾一下,明日一早就走!" 他隔着帘子行了个礼,道:"少夫人,奴才先去通知外院的禁军做好出发准备!" 徐灿灿这才清醒了过来,有些害羞,也来不及要帕子了,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眼泪,道:"先等一下!" 她看向碧云:"去数一千两的银票过来!" 碧云笑眯眯去了暗间。 徐灿灿隔着帘子道:"傅柳,今日你的表现很好,真是多亏你了。这一百两银票拿去娶媳妇用;再给你七百两,分给那些禁军,他们也辛苦了!" 傅柳闻言小黑脸立刻黑里透出红来了,喃喃道:"奴才不娶媳妇……" 碧云拿着银票掀开竹帘走了出去,带着笑把银票塞给傅柳。 傅柳怕她纠缠自己,忙接了银票,道了谢之后便离去了。 待傅柳走了,徐灿灿笑着走到榻上张开四肢躺了下来,舒心极了。她躺了一会儿才开口道:"碧云、朱颜,今天你们两个很机警,剩下那两张银票你们俩平分了吧,攒着将来嫁人做嫁妆!" 朱颜小脸通红低下头去。 碧云却笑着分了银票,递给朱颜两张:"你的!" 两人一起向徐灿灿谢恩。 徐灿灿笑眯眯:"赶紧去帮我收拾行李,明日一早就出发!" 待碧云和朱颜进了卧室,徐灿灿便捂住嘴无声地呐喊:"我好想你,傅予琛……" 她的眼泪再次涌了出来。 原来相思是这样的刻骨,这样的令人欲生欲死。 碧云和朱颜收拾好行李,出来请徐灿灿去看。 徐灿灿一进卧室,便看到窗前软榻上摆着几个锦缎包袱。她走过去随意翻了翻,发现都是自己的衣服,便问碧云朱颜:"怎么没有装他的衣物?" 碧云愣了一下才明白徐灿灿说的"他"是指公子,便笑道:"奴婢觉得公子的衣服得少夫人您亲自收拾!" 朱颜在一边也笑了。 徐灿灿一想,觉得碧云说的很在理,便吩咐碧云:"你在这里帮我打包!" 又吩咐朱颜:"你去小厨房,让她们今晚烧点清淡的菜,粥就用绿豆粥好了!" 朱颜有些好奇:"少夫人,您不是说自己没有辣椒便吃不了饭么,今日怎么要清淡的菜了?" 徐灿灿水汪汪的眼睛亮晶晶的,却笑了笑垂下眼帘没吭声。她要去见傅予琛,自然得漂漂亮亮去见他,当然得现在就开始进行清淡饮食了! 晚上徐灿灿洗完澡出来,见碧云正在卧室软榻前收拾刚洗好的抹胸,便慢悠悠走了过去。 因为徐灿灿婚后胸部发育加快,所以隔一段时间就得换抹胸,碧云和朱颜对这件事都很上心,从不假手于人。 这些抹胸都是碧云和朱颜为她做的,每次做好之后她们都是先洗一遍再让徐灿灿穿。 徐灿灿走过去略翻了翻,发现这些抹胸还都配有同款同色的亵裤或者纱裙,便笑着道:"你们俩心可真细!" 碧云笑了,一件件拿起配套的抹胸和亵裤让徐灿灿看。 其中两套徐灿灿最喜欢。 一套是用大红色的软缎做成的,窄窄的抹胸上绣着深红牡丹花,其中一朵盛开得最美最大的牡丹已经挨着抹胸上边的边缘了,若是穿在身上,那朵牡丹花正好就在苏胸的下面,引人遐思。 而下面配套的纱裙是用大红半透明薄纱做的,上面绣满层层叠叠的深红牡丹花,看起来影影绰绰很是美丽。 另一套是黑色的软罗做成的,上面用艾绿绣了几丛兰花,而盛开的两朵正好分别位于两个胸rǔ的位置,抹胸上边和下面的边缘都做了松紧,穿上去的话显得胸部特别的丰满圆润。 这套下面是一条黑纱亵裤,亵裤上绣满兰花,其中一朵兰花从裤腰往下缠绕着在裆部盛开了。若是徐灿灿穿在身上,这朵兰花便正好缠绵入她的下面,很是妖娆暧昧。 徐灿灿把这两套内衣挑出来,拿在手里眯着眼笑。 这两套内衣她打算见到傅予琛时穿在身上,好好诱惑傅予琛。 碧云和刚过来的朱颜看徐灿灿笑得娇媚,不由捂着嘴窃笑。 这一夜徐灿灿翻来覆去睡不着,一直翻腾到了凌晨,她才朦朦胧胧睡了一会儿。 等她出发的时候,才发现傅柳预备地有多完备——马车外表普通,里面很舒服,不但有c黄,还能喝茶吃点心;赶车的是禁军,前后跟着的也是禁军,足有二百多人,都穿着甲胄牵着马握着长枪立在那里候着她。 围着马车的四个禁军手里还拿着火枪,简直是安全保证到了细节! 徐灿灿把眼上戴的眼纱往下拉了拉,扶着碧云的手上了马车。 徐灿灿虽然心急,却也知道起码得让这些禁军休息充分,所以一路上并不吝啬,除了不能饮酒,其它都尽力满足,让这些禁军吃好喝好歇好。 马车快到宛州的时候,傅柳过来问了一句:"少夫人,要不要去看看外家太太?" 徐灿灿闻言想了一会儿。她心里原本想着是要去看看母亲和弟弟的,可是再一想自己带着这队禁军,无论到哪里都风声浩大引人注目,便道:"行程紧急,咱们就不去打扰了!"等傅予琛班师回朝,带着傅予琛一起去。 自从兰云和傅杨带着六百禁军出发后,傅予琛白天忙着练兵没时间思念徐灿灿,可是到了夜里,只要一躺下,他便开始想徐灿灿,常常翻来覆去睡不着,脸色便慢慢有些不好了。 这日全军cao练比武。 看完比武,傅予琛刚回到大帐,听雨便进来回报说玉明求见。 傅予琛恹恹地坐在书案前,拿着一本书有一下没一下地翻看着,并不搭理玉明。 玉明坐在一侧喝了一杯茶之后,原本想开口劝说傅帅同意自己的玉家军打先锋的,可是看到傅予琛的脸色不对,他端详一番之后,觉得傅帅脸色苍白唇色嫣红,便由己推人,猜想傅帅是不是因为想女人撸得过分了,以致脸色不佳,于是玉明开口便道:"傅帅,你是不是撸过度了?" 傅予琛瞅了他一眼:"什么过度?" 玉明笑:"嘿嘿!"他觉得傅帅既然刚刚收复云州便让人去接他老婆,那傅帅就是需求强烈不可一日无女人的那种人,要不然怎么会那么想自己媳妇? 因此玉明才有了这种猜测。 傅予琛看他说得含糊,便凤眼微眯等着他。 玉明老脸微红,也有些羞涩:"哎呦,我的傅帅啊,撸就是自己安慰自己啊!" 傅予琛明白了过来,心中恚怒之极,便叱道:"滚出去!"他可是从来不屑于自渎的!(当然他也用不着自渎!) 玉明原本是想劝傅帅"撸撸虽美,可是也要保重身体啊",可是话还没来得急说,便被傅帅骂了一顿。 他是第一次见傅帅生气,还意意思思的不想走,刚要争辩,傅予琛便大步走了过来,长腿一抬,对准他的肚子就踹了过来。 玉明原本看傅帅是弱质纤纤的品格,有些轻敌,因此一边转身一边求饶:"傅帅,不要踹我啊!" 傅予琛觉得自己的人格被玷污了,堕落到了玉明的层次,心中大怒,这一脚是他踢了傅杨许多次的,因此颇为熟练,直接踹在玉明穿着月白长衫的屁股上,把玉明直接踹出了大帐,屁股朝天趴在了外面的地上。 听雨忙带着小厮扶了玉明起来。 玉明起身之后,他们才看到玉明长衫屁股部位印的一双脚印,便都笑了。 玉明脸皮颇厚,自己扭头看了看屁股上印的脚印,笑嘻嘻道:"傅帅的脚底也挺黑的嘛!"说完兴高采烈地走了。 他虽然嘴贱,说的话简直能把人给活活气死,可是心思却颇为活络。他故意接近傅帅,如果傅帅像对待傅杨听雨兰云卓杉一样对自己该打就打该骂就骂,那就说明傅帅把他当自己人了。 因此虽然被傅帅踹了一脚,但是玉明却很是欢喜,心满意足地回了自己的帐子。 第二天一大早玉明和英和一起来见傅帅,却吃了个闭门羹。 观雪只是笑,不肯透露傅帅的行程。公子带着听雨和卓将军去云州城为少夫人看房子去了,可是这事当然不能让这两位知道了。 徐灿灿一行人刚过宛州,便遇到了傅杨和一个陌生的将军,两队合为一队,向南而去,没过几日便到了云州城外。 大部队不知为何停了下来,好一阵子不动。 徐灿灿实在是忍不住了,便戴上眼纱掀开帘子往外看了一眼,接着便欢喜得差点喊出声——禁军士兵闪开一条道路,穿着黑色骑装的傅予琛骑着马疾驰而来! 第三卷:云州时光 ☆、第97章 傅予琛在马车右侧勒住了马,初秋金色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令他看上去如同神祇,美得令徐灿灿心折。 他低首含笑,凤眼盯着掀开窗帘看自己的徐灿灿,眼神灼热。 徐灿灿被他看得心跳加快,又怕别人看到自己,便有些不好意思,忙放下了帘子遮住了自己。 坐在车里的碧云朱颜看她羞涩,不由都笑了。 朱颜柔声道:"少夫人,把眼纱摘下来吧!" 徐灿灿的脸再次红了——她只顾看傅予琛,连眼纱都忘了摘下来了! 傅予琛拨转马头,紧随他的傅杨对押队的傅柳做了个手势,护送徐灿灿的禁军便继续骑着马护送着徐灿灿的马车往城内驰去。 傅杨骑着马跟着傅予琛,他悄悄窥了傅予琛一眼,发现自家公子虽然端着脸不去看少夫人坐的马车,可是眼睛亮晶晶的,白皙的脸上依旧泛着红晕,显见是极为兴奋的模样。 傅予琛的军队如今一部分驻扎在城内,一部分驻扎在城外,可是傅予琛的大营却是在城内的,而他找好的住宅,便在大营的一侧——原先是云州总兵云含冰的宅子,云含冰去了宛州,宅子就被傅予琛借了过去。 因此傅予琛徐灿灿一行人经过大营没有停下,直接回了先前的云宅如今的傅宅。 到了傅宅大门口,傅柳留下守门的卫兵之后,带着其余禁军回了大营,而傅杨则留下来帮着搬送行李。 这个宅子很大,却只分为前后两进。 前院傅予琛用来办公见人,傅柳傅杨听雨观雪他们住在东西两侧的厢房里;后院则收拾得和竹声院内院很像,是傅予琛和徐灿灿家常居住的地方,朱颜和碧云住在西厢,东厢用来做了仓库。 这个宅子是傅杨带人精心收拾过的,花木葳蕤,雅静异常,又非常的整洁,只等女主人住进去了。 马车直接驶进了院子,在仪门外停了下来。 碧云和朱颜不待傅予琛过来,便打开车门下了车,傅杨搬运行李,她们去整理去了。 傅予琛走了过来,立在马车前看着坐在马车里的徐灿灿,清俊的脸上带着一丝腼腆的笑。 徐灿灿大大的桃花眼里蓄满泪水,就那样坐在那里贪婪地看着他。她觉得傅予琛好像又长高了一些,也更瘦了,脸色也不算好,白得都有些透明了…… 她心疼傅予琛,泪珠子不停地往下掉。 看她这个样子,傅予琛的心脏似被人捏住一般抽痛,他上前一步,伸开双臂看着徐灿灿:"灿灿,我抱你下来!" 徐灿灿原本还双目含着泪,听他这样一说,她一下子破涕为笑:"哎呀,那么多人看着呢!" 她的脸有些红:"我现在重了许多,你怕是抱不动了……" "没人敢看!"傅予琛看着她,再次伸出双臂,"你再肥点才好呢!"他是真的想让徐灿灿再肥一点,ròu乎乎的徐灿灿抱着多舒服啊,压在身子下面也很舒服! 徐灿灿探头一看,发现马车四周确实没有一个人,便问道:"搬行李的人都去哪儿了? 傅予琛一笑,把她抱出了马车,抱着她进了仪门,往内院而去。 徐灿灿被他抱着也不老实,在傅予琛怀里左顾右盼,发现内院很大,收拾得很齐整,最令她满意的是后院里那些郁郁葱葱的花木和摆的到处都是的各色菊花。 傅予琛抱着徐灿灿,发现徐灿灿身上更软了,胸部也是高高隆起,心里暗自欢喜,却不肯明说。 他抱着徐灿灿直接进了正屋东边的暗间,把徐灿灿放在c黄前的榻上,先拉上窗纱,然后俯身迫不及待地亲了下去。 傅予琛含住徐灿灿的嘴唇吸了好几下,便将舌头伸进徐灿灿嘴里,含住徐灿灿的舌头用力吮吸着,他的下面早已有了反应,腾然而起的巨物隔着衣服硬邦邦顶着徐灿灿腹部。 很快徐灿灿的唇便被他咬肿了,徐灿灿的舌头也被吸得发麻,她不自由主挣扎了起来。 傅予琛这些日子憋得实在厉害,如今见了徐灿灿早就要急死了。 他用自己十八年来最快的速度先褪下自己的裤子,然后扯下徐灿灿的抹胸让那对白腻的丰满弹出来,心里讶异:居然这么大了! 傅予琛虽然惊异,手中动作却不停,先握了两下,发现一手无法掌控。 他此时最急的不是这个,因此急匆匆地掀开徐灿灿的纱裙,双手撕开徐灿灿的亵裤,扶住自己的物件便往里面顶。 徐灿灿虽然早被他折腾得下面湿漉漉的,可是因为差不多算未经人事,而傅予琛的物件又大,因此傅予琛顶了好几次都没进去。 傅予琛急得额头上汗津津的,凤眼都有些红了,带着哀求望着徐灿灿。 徐灿灿见他如此着急,心中不忍,便低声道:"你脱了衣服坐在榻上!" 傅予琛咬了咬嘴唇,从善如流把衣服脱了坐在了榻上。 他的物件疼得要炸开来了! 徐灿灿从榻上爬了起来,把外衣脱了,身上只剩下抹胸、纱裙和亵裤。 她跪在他两腿之间,看着他水汪汪的眼睛,然后低下头,双手颤抖着握住了傅予琛勃发的物件,低头伸出舌头在傅予琛的顶端来回地舔着,间或吞下顶端含一下便吐出继续舔舐。 她舔了一会儿之后,抬头看看傅予琛,发现傅予琛的凤眼亮得吓人,清俊的脸潮红,显见极为动情,便再次低头,张开嘴努力把傅予琛的物件含了进去。 傅予琛倒吸了一口气,嫣红的唇不由自主呻吟出声。他只觉得徐灿灿的嘴里滚烫湿润,小舌灵活地勾引舔舐,一阵钻心的苏麻沿着脊髓往上传,令他差点泄出。 他顺势往上一顶,徐灿灿被咽得呕了一下,忙往后退了退,然后重新含住。她虽然口技精湛,可是还是被傅予琛噎得快要吐了,她竭力调动唇舌,尽力让傅予琛快乐。 傅予琛竭力忍住想泄的欲望,低头去看徐灿灿。 徐灿灿梳着堕髻,发上的钗环随着她头部的动作摆动着,发出清脆的声响。她那美丽的脸因为用力吮吸两颊凹陷了下去,看起来别有一种妖冶的风情,他闭上了眼睛,身子往后仰。 徐灿灿发觉傅予琛的物件越来越硬,还微微颤动,她都要含不住了,明白傅予琛这是要射,便竭力晃动头部吮吸。 傅予琛脑子里如烟花乍放,极度的快0感排山倒海而来,攒了好久的滚热液体开始喷射。 徐灿灿原本想着要按照欧阳大家教的方式抓住时机用力吸含,把傅予琛的存货全吸出来的,却没想到傅予琛发射的时候居然会涨得那么大,顶端居然会顶得那么深,喷的会那么多,一下子被噎住了,忙退了出去,结果脸上胸上也被喷了不少白色的液体。 傅予琛急促地呼吸着,看着跪在自己腿间一脸惊愕的徐灿灿。 徐灿灿脸喷上的rǔ白色液体顺着她的晶莹雪白的脸往下流着,胸前粉红的蓓蕾和雪白的丰满上也沾上了不少液体,脸看着有些呆滞,看着却是异常的可怜可爱。 傅予琛把徐灿灿抱起来,低声道:"先去洗洗吧!" 浴室还是在卧室的后面,用一个大理石屏风隔成了两个空间。傅予琛把徐灿灿送到右边这间,自己便去了隔壁那间。 徐灿灿抽出塞子放出热水冲了起来。 她刚冲了一会儿,便觉得身后有些异常,还没来得及回头,傅予琛的手便自身后伸出,握住了她胸前的丰盈用力揉弄起来。 徐灿灿被他揉的浑身发软,身子直往下出溜。 傅予琛索性抱起她出了卧室放在了c黄上,然后压了上去。 他的左手握住徐灿灿一侧丰满用力揉弄着,右手握住另一侧丰满,伸出舌头舔舐粉红的顶端。 徐灿灿右边的丰满被傅予琛揉得苏麻难耐,仿佛无数细细的触角从丰满顶端出发,一点一点布满整个身体,苏麻的感觉随之一波波散开,不由难耐地扭动起来。 她的两条腿缠绕住在傅予琛细瘦的腰间,一下一下地勾着傅予琛的腰。 傅予琛被她逗弄得全身的血液奔腾着往下面涌去,巨物再次坚硬如铁,俊美的脸一丝表情都没有,嫣红的唇用力抿着,扶住自己的物件对准徐灿灿已经湿透的那里挺身进入。 徐灿灿仿佛被一根巨大的楔子顶入,下面被他的巨物挤得又胀又酸,针扎一般的疼,就是没有一丝的快0感。 她竭力忍了一会儿,终于忍受不了,尖叫起来:"傅……傅予琛……太……太疼了……" 傅予琛怕自己再次秒射,也不理她,一边挺动腰肢大进大出,一边俯身含住了徐灿灿的嘴,不让她出声。 徐灿灿的嘴被他封住了,眼泪扑簌簌流下来,身体也扭动得更剧烈。 傅予琛腰眼发麻,心道不好,便往外抽出,然后用力撞入,再抽出,再撞入,乌黑的长发也湿了,垂在他的脸侧,凤眼亮的吓人,腰肢继续用力耸0动。 徐灿灿疼得满脸都是泪,身体颤抖着,她的嘴摆脱开傅予琛的禁锢,哭着哀求他 傅予琛被她这个样子刺激的浑身发麻,深吸一口气,深深顶入,伏在她身上开始发射。 徐灿灿嗓子都哭哑了,一边抽抽噎噎地哭,一边抚摸着傅予琛线条流畅的背,试图抹去上面的汗水。 傅予琛压在徐灿灿身上不敢动。 他治疗了这么久,却仅仅是比秒射强了那么一点,这真是让人羞愧。 傅予琛缓缓磨蹭徐灿灿柔软的胸部,心里在回忆自己弄了多少下,最后不无遗憾地叹了口气——虽然慡得要死,可是实在是没进出几下啊! 过了一会儿,傅予琛看徐灿灿没有动静,这才悄悄起身翻到了一边,然后去看徐灿灿——徐灿灿居然哭着哭着睡着了! 傅予琛等徐灿灿睡熟,掀开被子去看徐灿灿那个刚被自己蹂躏过的部位,发现那里的花瓣又红又肿,上面还沾着他的液体…… 傅予琛吸了一口气忍住勃发的欲0望,拉起薄被盖住他和徐灿灿。 他自知自己在房中之事上心有余而力不足,大概无法令徐灿灿快乐,心里居然有些胆怯:万一徐灿灿嫌弃我怎么办? 他只要挨着徐灿灿,夜里便能来好多次,只是他的问题是次数虽多,可是都只是秒射或者比秒射长那么一点点时间啊! 傅予琛很烦恼很沮丧,张开四肢把ròu乎乎的徐灿灿搂进怀里,让她背贴着自己,而他的下巴贴着徐灿灿的头顶,很快便睡着了。 徐灿灿醒来的时候发现傅予琛还在睡。 因为窗帘拉上了,所以卧室里有些暗,可是傅予琛精致的轮廓即使在黑暗中也能看得很清楚。 她的手爱怜地摸着傅予琛的脸,心里却在想:以后要努力运用口技,再也不让傅予琛cha进去了,实在是太疼了啊! ☆、第98章 徐灿灿怕吵醒傅予琛,便悄悄地下了c黄去了浴室。 浴室外面的衣架上摆着一叠叠得整整齐齐的白色薄绸浴衣,大概是傅予琛要人准备的吧! 徐灿灿冲完澡穿着浴衣便去了堂屋。 堂屋里正中央靠墙摆着一个梨花木坐榻,榻上放着几个真红锦缎靠枕,榻中间摆着一个花梨木的小桌。 堂屋的左右两侧各摆着一对梨花木高椅,椅子中间放着一个雕花高脚小几。 东边的小几上摆放着一个精致的赤金美人花瓶,里面cha着三五枝月季花,大红的月季花散发着幽香;西边的小几上摆着一个白瓷青花的罐子,里面cha满雪白的菊花,清淡的菊花香气弥漫在周围。 徐灿灿心里有事,没有去细看屋子里的摆设。 她大略看了一圈,发现叫人的金铃就在西侧的小几上,便伸手拉了拉。 这时候她随便动一动就能感觉到下面的酸疼,走一步便针扎一样的疼,她便懒洋洋倚在榻上不肯动弹,等待碧云和朱颜过来。 碧云和朱颜很快便来了,她们低头肃穆地给徐灿灿行了个礼,道:"少夫人有何吩咐?" 看她们俩不好意思看自己的样子,徐灿灿也有些羞涩,也不好意思抬头去看她们,便垂下眼帘问道:"这里的厨房由谁负责?" 在汴京的时候徐灿灿的饮食都是由朱颜的负责的,因此朱颜上前一步道:"禀少夫人,宅子里只有咱们内院有厨房,上灶的厨娘是先前的云大人留下的,都叫她孙妈妈,帮厨采买的是韩婆子。" 她顿了顿又道:"奴婢斗胆,已经吩咐韩婆子去购买了菜蔬果品。" 徐灿灿闻言一笑,道:"朱颜做的对,待我换好衣服梳好头,带我去厨房看看吧!" 碧云闻言,忙出去拿早就准备好的衣服和妆奁。 徐灿灿和傅予琛睡着的时候,她和朱颜趁机把行李整理好了,还把正屋的西厢房收拾成了徐灿灿的起居室,把徐灿灿的衣服、首饰、妆奁、银票等全收好了。 她们这一路走来,不知不觉夏天就不见了,凉慡的秋天紧跟夏天的脚步来到了人间。 正因为天凉了,碧云给徐灿灿准备的衣物是一件真红绣银红牡丹衬纱袍和牙白锦裙。 徐灿灿力图简单,便让朱颜把自己的长发全梳上去,用一根玛瑙玫瑰簪了一个随云髻。 她穿好衣裙照镜子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嘴唇被傅予琛给咬肿了。 发了一会儿呆之后,徐灿灿便让朱颜取了薄荷油过来,在自己唇上抹了一层,这才随着朱颜出去了。 徐灿灿怕身上沾了油污气,就吩咐朱颜看着厨娘做了几样傅予琛爱吃的菜,再烧两个汤,自己先带着碧云回去了。 碧云悄悄观察徐灿灿,发现她走路的时候怪怪的,双腿叉的有点开,还走得挺慢,心中便猜到了原因,知道公子和少夫人夫妻恩爱,她心里也为公子和少夫人高兴。 进了堂屋碧云便微笑道:"少夫人,奴婢帮您按摩吧!" 徐灿灿正身上酸困呢,当然是求之不得了。 碧云一边帮她按摩,一边道:"少夫人,这南海海边真的和我们北方不一样啊,很湿润很柔和,空气中仿佛带着一股水汽,真想一直住在这里啊!" 徐灿灿不由笑了:"这里离海边还有三百多里呢,还不是海边;再说了,等你去晾衣服的时候,你才知道住在海边有什么不方便呢!" 碧云正要追问,朱颜用托盘端了两盘菜过来,叫碧云和她一起去端饭菜。 这边又没有小丫鬟,碧云只好随着朱颜去了厨房。 碧云和朱颜摆饭的时候,徐灿灿便进去叫傅予琛起来。 傅予琛这些日子很少睡得像今天这么香。 他是被堂屋饭菜的香味给弄醒的。 可是当傅予琛听到徐灿灿脚步声的时候,却故意闭上眼睛装睡。 徐灿灿一进卧室,便闻到了卧室里依旧氤氲着情事后暧昧的气味,她的脸很快便红了。 卧室静悄悄的,徐灿灿以为傅予琛还在睡,就拉开窗帘,让清新的空气透过浅绿窗纱吹进卧室。 她蹑手蹑脚走到c黄边坐了下来,悄悄去看傅予琛。 傅予琛平躺在c黄上,露在被子外的肩膀和胸膛依旧白皙如玉,根本不像是行军打仗的人。 她静静看着傅予琛,心中爱意无限,忍不住俯身在傅予琛的唇上吻了一下。 傅予琛觉得徐灿灿应该是很喜欢自己,要不然她怎么会偷吻自己呢? 他原本预备再装一会儿呢,谁知道被徐灿灿触过的唇上突然凉得火辣辣的,便睁开眼睛抹了一把,然后伸出双臂把一脸惊讶的徐灿灿拉了下来,压在了自己身上。而他一翻身,隔着被子压在了徐灿灿身上。 徐灿灿被他吓了一跳,见他跃跃欲试地又要摸自己,便嗔道:"傅予琛,你不饿么?" 傅予琛真的是饿了,所以他只好放开了徐灿灿。 徐灿灿这一阵子没见他,实在是爱他爱得怎么表达都不够畅快,便服侍着傅予琛起c黄穿衣,还要帮傅予琛梳头发。 梳头的时候,徐灿灿发现傅予琛的头发黑而软,摸在手里凉阴阴的,还带着一股幽幽的淡香,便又把玩了一会儿。 傅予琛的头皮被徐灿灿摸得麻苏苏的,既舒服又难熬。若是别人这样,他早就一脚踹上去了,可是如今是徐灿灿,他只得竭力忍耐。 小夫妻联袂而出的时候,在堂屋侍候的碧云和朱颜不禁都看呆了——公子头戴银冠,身穿黑色绣银纹的袍子,腰里围着银腰带,看着面如傅粉玉树临风;少夫人眉目如画衣裙精致,身材窈窕有致。 两人一个细条高身材,一个丰满又窈窕,真是天生的一对地造的一双! 徐灿灿和傅予琛一坐下,便吩咐朱颜和碧云自去用饭,她来侍候傅予琛。 今日这顿晚来的午饭是的简单五菜两汤。 菜有五个——清炒绿豆芽、芹菜炒ròu、烧腐竹、清蒸鱼和烧茄子——全是宛州家常菜。 两汤分别是酸汤鲫鱼片和萝卜牛腩汤,都是徐灿灿最爱吃的,便亲自做了给傅予琛吃。 徐灿灿给傅予琛盛了一碗米饭,笑眯眯道:"傅予琛,今日的午饭是我特地为你点的,你得多吃一点!" 傅予琛听她依旧连名带姓的叫自己,却不生气,顺从地夹了一筷子绿豆芽尝了尝,觉得绿豆芽脆脆的,微微有些酸,吃着很是慡口,便又夹了一筷子。 徐灿灿见状,便左手支颐,右手拿起公筷帮傅予琛夹菜。 傅予琛是左撇子,徐灿灿坐在他的左边,两个人的手臂便碰到了好几次。 可是徐灿灿只顾看傅予琛并给傅予琛夹菜,忘了换到傅予琛的右边去。 傅予琛只顾享受徐灿灿的贴身夫妇,也不在意。 他爱徐灿灿爱到了骨ròu里,生怕徐灿灿嫌弃自己,哪里会觉得徐灿灿麻烦。 徐灿灿见傅予琛吃得香,便夹了一片鱼ròu送到了傅予琛口里。 傅予琛这顿饭吃得格外的畅快,最后自己都感觉到有点撑了。 一起收拾停当之后,徐灿灿坐在梨花木榻上,倚在靠枕上含笑问傅予琛:"下午咱们做什么?去看我爹吧!" 傅予琛为了去接徐灿灿,早把军营的事情安排好了,因此理直气壮道:"睡觉啊!"他为了独占徐灿灿,还没把徐灿灿到的事情通知远在城外军营的岳父大人呢! "好吧,"徐灿灿打量着傅予琛,"那你可不能……可不能碰我……" 傅予琛凤眼微挑:"不会!" 两人又脱了衣物躺到了c黄上。 因为怕傅予琛兽性大发,徐灿灿一直保持着警惕。 傅予琛抱着温香软玉,自然是心猿意马,没过多久便把手从徐灿灿中衣的交领伸了进去,在前面摸揉起来。 徐灿灿那里最敏感,被他揉的浑身苏麻软瘫,便低声呻0吟了起来。 傅予琛顿时如服春0药,下面便顶在了徐灿灿腰侧。他翻身压在了徐灿灿身上,正要脱徐灿灿中衣,便听到碧云的声音在从外面传了过来:"禀公子,听雨来报,说有紧急军情!" 傅予琛下面一下子软了,他愣了一瞬,飞快地跳下了c黄,回头帮徐灿灿盖被子好,这才拿起搭在屏风上的衣服开始穿。 因为担心徐灿灿,傅予琛一边飞快地穿衣服,一边交代徐灿灿:"云州城还不算安定,家里有卫士保卫。我不在家,你自己不要出去,想要什么就让丫鬟婆子或者傅柳他们去买!" 徐灿灿看他忙成这样还啰嗦自己,便娇嗔道:"知道了知道了!啰嗦!" 傅予琛一愣,他没想到自己这辈子居然还有被人嫌啰嗦的时候,想了想便笑了,过去拍了拍徐灿灿的脸,柔声道:"灿灿乖!" 徐灿灿被他亲昵的话弄得身心皆软,心里跟吃了蜜糖似的,娇娇道:"我知道啦,阿琛! 傅予琛见她乖巧,这才转身出去——他还得到外院换上甲胄呢! ☆、第99章 听雨正等在仪门外,见傅予琛出来,便立即行礼禀报道:"公子,前哨送来急报,七万越国海盗正在攻打赤羽县城,赤羽县守备带着驻军拼死坚守!"赤羽县城位于南海县和云州之间,距离云州只有一百多里地。 傅予琛闻言,略一沉思便拔腿就走:"马准备好了吗?" 听雨跟了上去:"傅杨已经准备好了,给踏云套好鞍鞯了,观雪也把甲胄准备好了,正在大门外等着您呢!" 傅予琛立在外院书房内,任凭观雪为他披挂甲胄,心里却在思考着对敌策略。 待甲胄穿好,傅予琛先嘱咐在一旁候着的傅杨:"你和傅柳带着人留下保护少夫人!" 傅杨答了声"是"。 傅予琛看了他一眼,便大步往外走去。 傅宅一侧的大营内,兰云、吴贵阳、孙世伟、卓杉、英和和玉明等将领正坐在议事帐的长桌两侧,等候着傅予琛主持军事会议。 傅予琛大步走了进来,黑缎披风卷起一阵风,呼啦啦直响。 他走到长桌顶端的位置坐了下来,挺直背脊看着这些大将,开始主持会议。 兰云等人看着傅予琛,皆都发现傅帅气色极好。 傅予琛并不是一个独断的人,他允许别人发表意见,然后查漏补缺确定战略。 一刻钟之后,傅予琛轻轻拍了拍手,正在激烈发表意见的众位将领立刻停止了争论,都看向傅予琛。 傅予琛沉声道:"谁愿为敢死队之首?" 众将还来得及反应,玉明已经站了起来,眼神热烈:"末将愿往!" 傅予琛点了点头,道:"从你部选取四百名不怕死的士兵,酒ròu款待,许以重利!" 玉明心情澎湃,拱了拱手,大声道:"末将领命!" 傅予琛幽深凤眼看向剩余的将领们:"谁愿做诱敌之人?" 众将都觉得这个活太怂了,纷纷你看我我看你,都不主动站起来。傅予琛也不急,眼神如水扫过这些人,在英和的脸上略停留了一瞬。 英和原本以为傅帅一定会提防自己、不肯重用自己的,没想到傅帅的眼神在自己身上有所停留,似有鼓励之意。他清秀的脸上现出一丝决然,霍地起身道:"末将愿往!" 说罢,细长的眼睛带着请求看着傅予琛。 傅予琛点了点头。 英和大喜:"末将定不负傅帅期望!" 傅予琛脸上一片沉静,语调舒缓开始布置:"英和部先迎战,佯装败退,把敌寇引入吴贵阳部、孙世伟部的包围圈,玉明带敢死队攻上,待敌寇疲惫之后,吴贵阳部、孙世伟部退却,兰云带着火枪营和火炮营依次顶上。卓杉留守云州。" 布置完毕,他的眼神倏地冷了起来:"敌寇只有七万;我军有二十四万;敌寇使用的是长刀,我军拥有雪刀、火枪、火炮。大梁百姓用脂膏供养我们,我们就用强大的力量碾压得敌寇粉身碎骨,以回报大梁百姓的付出!" 玉明等人齐声道:"誓死效忠傅帅,为国为民马革裹尸!" 大军做开拔准备的时候,傅予琛便命听雨去医营把徐顺和请了过来。 因为怕徐灿灿只顾着和爹爹亲近冷落他,傅予琛根本没把徐灿灿过来的事情告诉岳父,得好好补救一番,免得岳父讨厌自己。 徐顺和已经知道了大军开拔的消息。 他心里一点恐惧都没有,反倒有一丝淡淡的兴奋。 上战场救治受伤的士兵,比起他昔日大把挣银子更令他有成就感——这是一个人能够为了自己的国家出一份力的幸福感! 听雨素来沉默,这次去请公子的岳父大人,他更是一句话都不肯多说,因此徐顺和进傅予琛的大帐的时候,脸上还带着肃然之色。 傅予琛早就做好了演戏的准备,待徐顺和一进来,他便起身迎接,脸上恰到好处地现出淡淡的欢喜:"爹,灿灿过来了!" 徐顺和心中欢喜之至,却没想那么多,随口问:"灿灿来了?什么时候来的?" 傅予琛心中有鬼,垂下眼帘,脸上现出了一丝红晕:"呃,灿灿没到多久……" 徐顺和没细看女婿的神色,反而有些怅惘道:"唉,咱们就要出发了,今日怕是见不到灿灿了……" 他看向傅予琛,恳切道:"贤婿,咱们一定要速战速决,把越国海盗打得屁滚尿流一败涂地,我好早点回来见灿灿!" 傅予琛微笑:"嗯。" 他制定的战略就是速战速决,用几倍于越国海盗的兵力、远胜过越国海盗的兵器,一举消灭这七万海盗,然后乘胜追击收复南海县,最终重新打开大梁与海外的贸易通道。 可是,这些话他不能和徐顺和说,因此他只是含糊地微笑。 大军即将出发,徐顺和准备回医营,临行前他看向傅予琛,想看他的脸色,却发现傅予琛肌肤细润,眉眼看上去也很润泽,心中不由很是欣慰——傅帅的身体如今可是很重要的! 半个时辰后,傅予琛部二十四万大军集合完毕,连夜奔赴赤羽县。 傅予琛离开之后,徐灿灿很快也起c黄了。 因为身上酸疼,她便让朱颜在浴室准备了一桶热水,预备泡澡。 舒舒服服泡在热水里,徐灿灿开始考虑接下来该做的事情。傅予琛不在家,她不能躺倒什么都不做,该把家务管起来,好让傅予琛没有后顾之忧。 这是如今她唯一能为傅予琛做的。 虽然很想歇一歇,可是徐灿灿起身后梳洗完毕,便开始处理家务。 碧云去叫了家里的管家傅柳、负责安全的傅杨、厨娘孙妈妈和帮厨韩婆子几个人过来。 徐灿灿坐在榻上,端着一杯茶啜饮着,朱颜立在一边侍候她,碧云因为口齿便利便立在门口穿话。 徐灿灿提前细细地拟好了家里的各项职责,让碧云当众读了一遍,以明确众人的职责和各项奖惩措施。 众人散去之后,徐灿灿透过门帘看着空荡荡的外面,心里不由一阵凄惶。 傅予琛上了战场,也不知道战况如何,危不危险。 她倚在真红靠枕上默默地想着心事。 到了此时,徐灿灿才想起来这次夫妻相逢,她和傅予琛只顾着做那个事情了,居然连一句别后情形也没交流。 她不由又叹了口气。 朱颜和碧云在房里侍候她,见她如此,不由都有些担心。 碧云想了想,便笑嘻嘻道:"少夫人,院子里的菊花开的正好,韩婆子说有合蝉,有红二色,有秋艳,有雏菊,有墨菊,还有宛州的怀菊呢!" 她掰着指头边想边说,试图转移徐灿灿的注意力。 徐灿灿懒洋洋道:"没心思看啊!" 朱颜见状,忙拽了碧云一下,把她拽回去,这才道:"少夫人,您中午就没吃多少,晚上多吃一点吧,要不身体受不了!" 徐灿灿:"唉……" 朱颜察颜观色,又道:"少夫人晚饭想吃些什么?韭菜鸡蛋菜盒怎么样?"徐灿灿最爱吃韭菜鸡蛋菜盒,朱颜试图用她爱吃的食物来引诱徐灿灿这个吃货。 徐灿灿眼睛都有些酸涩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似乎下一秒都要滴下来了:"不想吃啊!" 到了第二天中午,徐灿灿还是没有胃口,每次只是象征性地吃一点,朱颜和碧云这才急了,忙去向傅柳讨主意。 傅柳一听,心里也是着急,便道:"唉,你们俩在少夫人身边多宽慰宽慰她吧!"他是小厮,实在是不方便去和少夫人说话啊! 这时候,在一边听着的傅杨忽然开口道:"要不,看看少夫人有没有……怀那个孕?"不是说女人最疼孩子嘛!即使弄到最后少夫人没有怀孕,起码可以暂时转移少夫人的注意力。 碧云、朱颜和傅柳三个人都有些惊讶地看着傅杨,意思是:咦?你怎么变聪明了? 傅杨被他们看得心里发毛,道:"哼,不听就算了!"他起身出去查看禁军站岗的情形去了。公子临出发前吩咐他了,少夫人呆在城里,就怕越国海盗派了奸细混进来,一定得看好门户。他没有傅柳聪明,那就得比傅柳更勤谨! 傅予琛骑在马上,在卫士的簇拥下,看着远处的战事。 这次上战场,他没有带最得力的傅杨和傅柳,带的是傅桂、傅松、听雨和观雪。 赤羽县城易守难攻,越国海盗七万多人围攻了一天也没有攻下。到了夜里,除了哨兵之外,越国海盗都就地在城外睡下了,谁知道天还没亮,便听到了震天的喊杀声,等他们爬起来,才发现外围的人已经被砍杀殆尽,而他们已经被大梁军队团团围住,黑红相间的傅家军大旗在晨风中猎猎作响。 惊惶之下,越国海盗开始发疯一般退却,却发现自己陷入了傅军的汪洋大海,而最可怕的是,等傅军终于被拉开一个口子,他们趁隙冲了出去,却迎上了傅军的火炮和火枪。 在隆隆的炮声中,傅军的士兵和火力结合成了一个无坚不摧的绞ròu机,越国海盗一片片的倒下,炸碎的血ròu飞上了天,在硝烟中落下。 地上全是穿着黑衣的海盗的尸体,血流了满地,然后从泥土的fèng隙里渗了进去,染红了这片土地。 傅予琛的马是有名的西域宝马,以高大威猛脚力雄健著称。此时他骑着马远远地立在战场后面,手里拿着波斯传来的望远镜,看着战场上的血腥厮杀——或者说是二十四万傅军对越国海盗的单方面血腥碾压。 这样血ròu横飞的场景,却无法令傅予琛动容,而是令他心神激荡:用我的军事策略训练出来的士兵,终于在战场上试验了威力! 越国海盗漂在海上,素来以浑不怕死和吃苦耐劳著称,到了现在这个生死存亡的时刻,他们变成了一个个血人,却依旧挥舞着长刀向傅军阵地冲来。 傅予琛沉声对刚跑到身边的龙云点了点头:"第三轮炮攻!" 他不打算留下一个活口,他打算用七万具尸体震慑南海海盗。 在震天的炮声中,又一队火炮被士兵从正在发射火药的火炮fèng隙中推出,继续下一轮的炮攻。 城内的驻军打开城门,冲出城后又关闭城门断了自己的后路,同围堵海盗的吴贵阳部、孙世伟部汇合,开始最后的厮杀。 战役一直进行到了夜里,这才结束。 傅军早已集合,还没有打扫战场,赤羽县城外彻底变成了一片死寂之地。 天空中的月亮出奇的亮,白色的月光照在城外的战场上。战场上高高低低起起伏伏全是人,死人! 偶尔有一只乌鸦在月下掠过,"嘎"的一声鸣叫,更增添了几分凄清阴森。 ☆、第100章 虽是初秋,但这一天还是热得很,空气又闷又湿,令人难受。 因为担心傅予琛,徐灿灿做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劲,最后只得躺在c黄上睡午觉。 朱颜和碧云呆在正屋的明间里,坐在榻上一边做针线一边说着话。 朱颜绣花手艺极为精湛,她正在给徐灿灿绣一条如今京中最流行的绣满四季花卉的月白锦缎底的百花裙。 碧云却善于剪裁,她正在专心地裁一匹红罗,打算为徐灿灿做一件红罗绣花褙子。 朱颜低声道:"少夫人这些天瘦了好多啊!"少夫人从汴京来云州的时候还是珠圆玉润的,这才几天呢,少夫人便瘦得衣服全松了一圈。 碧云放下剪刀,略一思索,便道:"少夫人的月信多久没来了?" 朱颜眼睛一亮:"好像是成亲之后便没有来过!" 两人相视一看,眼睛都闪着欢喜的光。 碧云刚要说话,朱颜便道:"等少夫人醒了咱们俩问问吧!" 两人计议已定,便安安生生做起活来。 徐灿灿醒来之后依旧心神不定,只在睡裙外披了件薄衫,坐在卧室窗前的软榻上,望着窗外的桂花树出神。 今日还是七月十五,桂花还没到开的日子,徒有一树绿油油的叶子。 朱颜掀开珠帘走了进来,跟着后面的碧云手里还端着一碗徐灿灿爱吃的桂花莲藕。 碧云走到榻前坐了下来,含笑道:"少夫人,奴婢喂您吃点桂花莲藕吧!" 徐灿灿原本正在出神,闻到混合在一起的桂花的甜香和莲藕的清香,眼睛不由自主便看了过去,口水也生了出来。 她在心里安慰自己:吃吧吃吧!身体养的好好的才能让傅予琛更放心啊! 自我开解一番之后,徐灿灿伸手接过了盛着桂花莲藕的素瓷碗:"我自己来吧!" 看徐灿灿吃得香,朱颜便给碧云使了个眼色。 碧云点了点头,杏眼如水看向徐灿灿,略带一丝迟疑问道:"少夫人,奴婢想问您件事情……" 徐灿灿用银勺舀了一勺蜜汁放进嘴里,品尝一番咽了下去,这才道:"问吧!" 碧云笑得眼睛成了一条fèng:"少夫人,您的月信上次是什么时候来的?" 徐灿灿:"……"事情实在太多,她忘记了。 看少夫人一脸的迷茫,碧云心里一喜,忙问道:"少夫人,您以前不是每月初五来月信吗,这次是不是迟了?"今日可是七月十五了啊,如果是的话,那就整整迟了十日了,少夫人很有可能怀孕了! 徐灿灿想啊想,最终想了起来:"嗯。是迟了十日。" 碧云和朱颜俱是满脸喜色中带着一丝不可置信:"少夫人,您是怀孕了么?" 徐灿灿皱起眉头:"这不可能吧……"她和傅予琛的真正房事严格意义上只有两次,哪里就有这么准? 再说了,就算她是人形生育机器,稍微做两次就能怀上,可是根据傅予琛的本事,她不大可能两次就怀上吧…… 不过,也许就是这么巧也未可知啊…… 见徐灿灿眉梢眼角全是疑惑,朱颜有些激动:"少夫人,让傅柳去请大夫吧!" 徐灿灿有些迟疑:"……明天再说吧……"她年底才到十六岁,这时候生孩子,会不会太早了一点呢? 这些日子永安帝身体越来越弱,精神也不济了,已经很少上朝了,朝中大事都由丞相马明宇做主,因此徐廷和的日子过得滋润了很多。 这天正是休沐之日,徐廷和难得的没去陪那些小妾通房,而是在清心院陪着徐韩氏。 徐宜莲前些日子嫁入了丞相府,回门那日送了徐韩氏几十盆上品菊花。 徐韩氏很珍惜唯一的嫡女给自己的礼物,谁都没给,全摆在清心院里,有空就去看看。 此时夫妻俩便在菊花前摆着的躺椅上躺着,喝着菊花酒赏着菊花,徐韩氏大大丫鬟梅雪立在一旁侍候。 徐廷和手中的杯子空了,便看了梅雪一眼:"梅雪,来给你家老爷斟上!" 梅雪娉娉袅袅走了过去。 徐韩氏听他话中有调戏梅雪之意,知道自从魏姨娘和徐宜桐被送到了城外别庄,徐廷和便觊觎自己身边最出挑的梅雪。 她心里微有不悦,脸上却很平静,端着酒杯慢慢啜饮着。 梅雪端着金壶凑近徐廷和斟酒。 徐廷和嗅着梅雪身上青春的气息,当真是心猿意马不可自抑。 徐韩氏觑了他一眼,开口道:"梅雪,去厨房要一些小菜来下酒吧!" 梅雪离开之后,她眼睛看向上方的蓝天碧云,声音呆板:"怎么?看上梅雪了?" 徐廷和起身看着她,英俊的脸上带着一丝洒脱的笑:"你如今上了年纪,不爱侍候我了,为夫实在是有些寂寞啊!" 他又是一笑:"再说了,没有她也有别人呢!"言下之意是"梅雪是你的人,给了我你也好控制,总比老太太塞给我一个强"。 徐韩氏没想到丈夫这样无耻,恚怒之下一阵沉默,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问道:"听说你派徐森去看魏姨娘和四姑娘了?" 徐廷和闻言有些尴尬:"呃……宜桐让人捎信,说她快要被憋死了,想出来散散心……" 他一阵心虚,不敢再看徐韩氏。 徐韩氏挑起眉毛:"魏姨娘和四姑娘去哪里散心了?" 徐廷和嗫嚅着小声道:"她们娘俩去云州寻灿灿去了!" "什么?"徐韩氏大惊,坐直身子,"她们怎么会去云州找灿灿?" 徐廷和一阵沉默。魏姨娘让人给他一个方胜,方胜里夹着一缕长发,正是当年两人定情的证据,他一时心软,便去见了魏姨娘和徐宜桐,然后又在这娘俩的哭诉哀求下,觉得留在汴京徐韩氏会欺负她们,早晚会害死她们,便应她们之请,派人送了她们俩去了云州——傅予琛已经收复了云州,还不是云州的太上皇?让傅予琛出面安置照顾宜莲母女俩,岂不正好? 更何况对傅予琛和徐灿灿来说,安置魏姨娘母女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再说了,他在徐灿灿身上投资那么多,徐灿灿也该回报一二了! 徐韩氏气得浑身颤抖:"你难道不知道魏姨娘和徐宜桐有多难缠?有多事稠?你居然送她们去祸害灿灿?" 徐廷和却不这么觉得,在他眼里,魏姨娘和徐宜桐虽然有过错误,可是那只是她们一时糊涂,而现在她们已经发誓要痛改前非了,他为什么不给她们机会呢? 他瞟了徐韩氏一眼:"你不要太苛刻了,魏氏和宜桐还是很善良的!" 徐韩氏闻言,一口老血涌上喉头,差点当场吐出:魏氏娘俩善良?哈哈!这真是天下最可笑的笑话了! 赤羽大捷之后,傅予琛把掩埋越国海盗尸体的任务交给了赤羽县驻军,命傅军全军往南移二十里,避开遍布死尸的战场,暂时休整一个时辰。 他自己在卫士的簇拥下闭目养神。 被身体条件所限,傅予琛虽然不是一个作战勇猛身先士卒的将军,但却是一个合格的指挥者。 他善于使用兵法训练士兵,善于鼓起士兵的斗志,善于运筹帷幄指挥战争,因此,在每一个傅军士兵心中,傅予琛是一个合格得不能再合格的大帅。 如今,除了负责警戒的士兵来回走动时铠甲和兵器撞击发出的清脆响声外,营地上一片寂静——士兵们都睡着了,经历了正在一天多激烈战斗,他们都累了。 傅予琛虽然闭着眼睛却没有睡。 他的大脑飞速转动,考虑着收复南海县城要打的硬仗。 第二天早上,看守南海县城四个城门的士兵发现整个县城已被傅军士兵团团围住,放眼望去,穿着暗青色铠甲的士兵如同暗青色的海水一般,把南海县城围成了大海中的一个孤岛。 城中只有三万人。 而傅军据说有二十多万人。 傅军四面围城,却始终沉默,似乎没有攻城的打算。 傅予琛接到信报,南海城中的百姓,要么逃走了,留下的全被杀戮活埋了。 他心中恨意弥漫,却始终保持着冷静,决心钝刀子杀人,让这些海盗在恐惧、饥饿中等待着煎熬着,然后一举全歼。 占据南海县城的越国海盗开始被一种叫绝望的情绪包围了,尤其是那些越国海盗中的汉奸。 在马明宇和畅子英的主导下,大梁倾全国之力,大梁好几代皇帝集聚的财力物力源源不断供应着南海战场。 傅军兵多将广,傅予琛有实力保持围城之势,他一边恢复士兵的体力,一边耗干越国海盗最后一丝气力。 傅军在训练和休息的交替中度过。 南海县城被越国海盗屠城,城里来不及逃走的百姓全被屠戮的事情由各部军师对士兵反复宣讲,傅军全军对越国海盗的恨意被彻底激发。 两天后,城中海盗被折磨得疲敝不堪,傅军却四面吹响号角,擂响战鼓,开始攻城。 傅予琛的命令只有两个字——"屠城"! 一阵密集的炮声过后,硝烟中四个城门轰然倒塌,傅军士兵如同发狂的野兽一般,冲进了四个城门。 半天之后,主要的战斗结束,傅军士兵全面搜城,仿效越国海盗屠杀大梁百姓的方式,用锋利的雪刀把剩余的海盗全部刺死。 仅仅用了三天三夜,傅予琛便全歼围困云州的海盗,又收复了南海县城,总共歼灭了十万越国海盗,而越国本土人口总数也不过是三百万人。 傅予琛身穿金甲在诸将的簇拥下登上南海县城的南城墙,静静望着咆哮的大海中根本看不到的越国。 总有一天,他要全歼越国海盗,占领越国这个扼住大梁海上通道的岛国,以报越国杀戮大梁百姓的深仇大恨! 不过,眼前最大的敌人是盘踞在南海空明岛上的那股最大规模的海盗。 傅柳倒是请了一个云州城中有名的大夫来了。 只是隔着帘子诊了半日脉,大夫最后吞吞吐吐道:"脉象不明显啊,要不要再等些日子老夫再来拜访?" 徐灿灿也不知道自己该失望还是该庆祝了,只得让碧云拿了些银子给大夫,让傅柳送大夫离开了。 朱颜生怕徐灿灿难受,竭力安慰她。 徐灿灿心中倒是不难过,可是见朱颜担忧,便故意叹了一口气道:"唉,好想吃凉拌海蜇啊!"云州距离南海不远,有渔民往云州城送新鲜的海蜇。朱颜昨天特地同傅杨一起出去买了新鲜海蜇回来,给她做了凉拌海蜇。 徐灿灿觉得朱颜做的凉拌鲜海蜇简直是鲜香脆嫩甜俱全,完全不是发出来的海蜇所能比拟的。 她吃了一次便想再吃第二次。 朱颜忙道:"奴婢现在就出去买!"只要少夫人还愿意吃,便说明她的情绪正常,朱颜简直是求之不得啊! 徐灿灿正在对着一盘凉拌鲜海蜇大块朵颐的时候,傅柳来报:"禀少夫人,外面有两个女人,说是您的亲戚。" 徐灿灿:"……什么亲戚?" ☆、第101章 正是中午时分,太阳火辣辣地散发着它的光和热,傅宅的前院和后院都种有榕树,巨大的树冠遮住了大部分的日光,令傅宅内颇为凉慡。 屋子里也很凉慡,甚至都有些冷了,徐灿灿披着一件绣粉红桃花的交领白缎衫倚在榻上,神情有些迷茫,透过竹帘看向傅柳:"我有什么亲戚会过来啊"她的亲戚分两拨,一边是宛州外祖母舅舅和姨妈家里,一边是大伯家那些人。 她凝神思索:这次来的究竟是哪一家的亲戚? 并不是徐灿灿故意拿大,而是如今傅予琛身份特殊,她不得不谨慎一点。 傅柳隔着帘子立在门外廊下,想了想,补充道:"是一个年轻的男子带着两位家眷,这两位家眷一位年长一些,一位年纪不大。" 他想了想又道:"那两个女眷比我还黑呢!" 这样一说,徐灿灿更加疑惑了,她觉得两个女眷既然那么黑,便有可能是魏姨娘和徐宜桐,可是一想却又觉得不可思议,想了想才道:"你去两位女眷进来,让我隔着帘子看一看!" 傅柳领命而去。 徐灿灿看看还没吃完的凉拌鲜海蜇,觉得真是意犹未尽啊!她抓紧时间又吃了几口,这才让朱颜端下去了。 碧云把早就泡好的茶端了过来,侍候着徐灿灿漱了口,又端上了一杯红茶。 徐灿灿正端详着杯子上的金色纹路,听到一阵脚步声,然后便是傅柳的禀报声:"少夫人,人带来了!" 她不在意地抬起头隔着帘子往外看,还没看清楚,外面立着的人就要往里扑:"二姑娘啊,是我呀!我是你姨娘啊!" 徐灿灿觉得这个声音有些熟悉,却又不是很熟悉,说的话却不伦不类,因此有些犹豫。 傅柳见少夫人没反应,便伸手拉住了正往里面扑的女人,低喝道:"不要动!" 那女人虽然三十多岁了,可是大眼丰唇的,生得甚美,只是带了些风霜之色,稍显憔悴。她被傅柳铁一般的手给拉住了手臂挣扎不得,顿时大怒:"你这下人好过分,我可是你们少夫人的伯母!" 她拉着立在一边脸色极难看的年轻姑娘,高声道:"看,这是你们少夫人的亲妹妹!" 徐宜桐在一边,见亲娘如此口不择言,心中也是觉得丢脸。她脸上微赧,低下头不说话。 傅柳看少夫人没反应,便故意道:"我们少夫人可没有亲妹妹!" 徐宜桐闻言,觉得大受侮rǔ,抬起头正要说话,便听到徐灿灿的声音自帘内传了过来:"傅柳,让她们进来吧!" 傅柳答了声"是",松开魏姨娘的手臂,躬身行礼权作道歉,然后便掀开帘子请魏姨娘和徐宜桐进去。 徐宜桐心里很不忿:你徐灿灿靠着我们家才嫁给了傅团练,如今才能随着傅团练步步高升,成了元帅夫人,却这样侮rǔ我,真是可恨! 她带着恨意越过魏姨娘进了大门——作为吏部侍郎的庶女,即使是在生母面前,她也是很自恃身份的! 碧云拿了个真红软缎靠枕垫在了徐灿灿背后,扶着徐灿灿的身子倚在了靠枕上。 徐灿灿舒舒服服倚在靠枕上,眼神慵懒地看着雪白纤长的手指上戴着的那枚红宝石戒指,并没有打算起来迎接。 她不喜欢魏姨娘,也不喜欢徐宜桐,这两位也不喜欢她,那她就不必勉强自己对她们礼貌了! 碧云则斜签着身子坐在小桌另一侧,手里拿着银叉喂徐灿灿吃水晶盘里切好的西瓜、甜瓜、桃子和糙莓。 朱颜起身引了徐宜桐和魏姨娘进来,然后侍立一旁笑微微看着她们。 徐宜桐和魏姨娘进来之后便看向倚在榻上的徐灿灿。 徐灿灿看着比在汴京时圆润了一些,看起来气色极好,眉目如画,仿佛更美了。 她们母女俩心中均觉得徐灿灿有今日,都是徐廷和提携的缘故,因此架子摆的很足,等着徐灿灿下来迎接她们。 只是没想到徐灿灿的架子居然变得这么大,就这么大喇喇倚在那里,只顾着欣赏手指上戴的戒指,吃着丫鬟喂的水果,丝毫没有下来迎接的意思。 魏姨娘刚要说话,衣袖被女儿拉了一下,只好住口不言。 徐宜桐心里深恨徐灿灿背恩忘主,忘了自家提携她的功劳,来对着自己摆架子。 可是这段时间的经历令她明白了什么叫万事不由人,只得按捺住脾气,屈膝行礼:"见过少夫人!" 魏姨娘没想到自己得向徐灿灿行礼,慌慌张张也随着屈膝行礼。 徐灿灿实际上一直在观察魏姨娘和徐宜桐。 魏姨娘还是老样子,虽有了些年纪,可风韵犹存,很是妖娆。 徐宜桐瘦了一些,可是妖艳依旧,还多了几分以前没有的我见犹怜之态。 这母女俩可都不是省油的灯。 她心里很疑惑:这两位不是被大伯关到别庄了吗?怎么会出来了,还跑到了云州? 徐灿灿这些日子来已经稳重了许多,也有了一点点城府。她心中疑惑,却并没有打算问,看徐宜桐和魏姨娘行完礼了,这才懒懒道:"四妹妹和姨娘都是自家人,何必多礼呢!" 说完,她给朱颜使了个眼色。 朱颜忙笑着上前道:"姨太太四姑娘这边请!" 她引着魏姨娘和徐宜桐在西边梨花木椅子上坐了下来,然后退下沏茶去了。 碧云叉了一块桃子送入徐灿灿口中:"少夫人这个很甜吧?!" 徐灿灿"唔"了一声,表示真的是很甜。 魏姨娘往前面瞟了一眼,发现水晶盘里的水果都不是秋季生长的,全是反季节水果,不由大为羡慕,咽了口口水却没敢说话。 徐宜桐见徐灿灿始终不问她的来意,心里便有些慌乱,道:"二姐姐,父亲命徐林送我和姨娘过来探望您……" 徐灿灿笑:"哦。"再不说话。 徐宜桐尴尬得脸都红了。 过了一阵子,徐灿灿好像终于看够了手指上的戒指,开口吩咐朱颜:"朱颜带着姨娘和四姑娘出去吧,告诉傅柳,把姨娘和四姑娘安置在上好的客栈内,不要怠慢了!" 魏姨娘和徐宜桐当真是目瞪口呆:徐灿灿怎么会如此不要脸,连把她们安置在家里都不肯? 徐宜桐不好开口,便给魏姨娘使了个眼色。 魏姨娘忙道:"哎呀,二姑娘,不用了,家里这么多房子,随便找一间让我们娘俩住下就行了!" 徐灿灿笑盈盈看着魏姨娘这个小三专业户,虽然傅予琛不是那样的人,可是她也不敢把这么妖娆风流的母女俩放在自己家里。 过了一会儿,她才慢悠悠开口道:"家里侍候的人太多,没有空房间了!" 她这是赤裸裸的拒绝。 徐宜桐心中暗恨,觉得自己是虎落平阳被犬欺,眼睛立刻就红了,泪水盈盈欲滴:"二姐姐,妹妹和姨娘皆为女流之辈,独自住在外面实在是不妥啊!" 魏姨娘忙接嘴道:"是啊是啊,太不妥当了!二姑娘你让侍候的丫鬟们挤一挤,不就有我们娘俩住的屋子了?!" 徐灿灿笑:"奥,你们是娘俩啊,母女俩同一个青年仆人千里同行,很妥当么?" 朱颜和碧云闻言都悄悄捂着嘴笑了起来。 徐宜桐气得古铜色的脸都发白了。 魏姨娘却辩解道:"徐林是府里的仆人,一向忠心耿耿,对我和四姑娘都很照顾呢!" 徐灿灿低头微笑,并不说话。 朱颜看了看少夫人的神情,起身微笑道:"姨太太四姑娘请!" 魏姨娘和徐宜桐没想到徐灿灿会这么狠,顿时大怒,猛地从椅子上坐了起来,满脸皆是怒气。 徐宜桐临出门,回头看着徐灿灿:"二姐姐,有一句话叫风水轮流转,还有一句话叫知恩图报。妹妹告辞了!" 徐灿灿没说话,只是看着她们,看着她们离去。 她虽然不够聪明,却也知道什么叫引狼入室。若是徐韩氏和徐宜莲,她一定欢迎;若是徐宜桐母女,那她就敬谢不敏了! 魏姨娘和徐宜桐随着傅柳到了外面,却从傅杨那里得知送她们过来的徐林已经得了赏银离开云州回汴京复命去了,母女俩立刻都傻眼了。 傅杨看向傅柳,挤了挤眼睛。 傅柳低头拳头捂嘴轻咳了一声。 徐宜桐看向魏姨娘:"姨娘,你身上还有多少银子?" 魏姨娘额头上全是汗:"只剩下三两多了……"因怕徐廷和倒台,她的梯己全送到了娘家,而四姑娘的嫁妆全被韩氏命人收起来了! 徐廷和给的那点盘缠并不多,在路上为了巴结徐林不扔下她们母女,魏姨娘除了献出自己的身体外,银子也没少出——她们原本想着徐灿灿如今过得这样好,看在一家人面上,应该不会太小气的,只是没想到徐灿灿居然会做的这么绝! 母女俩的脸都苍白了起来。 傅军已经彻底控制了南海沿岸。 因为进攻赤羽县和占领南海县的海盗死的太惨,消息传到空明岛上以后,空明岛上的海盗蜷缩在岛上,根本不敢应战。 可是傅军也不能立即进攻——傅军没有海战的经验,也没有足够的船只! 傅予琛一方面加强海防,做到一处遭遇越国海盗的进攻,其余一百里内的傅军见到烟花或者烽火便要立即驰援;另一方面傅军在海边开始进行渡海强攻的训练。 另外,傅予琛在军中张榜,重金悬赏,寻找造船人才。 很快,听雨便带着一队报名的士兵过来见傅予琛。 傅予琛抬头一看,凤眼一亮——穿着黑袍的英和也在这群士兵里面站着呢! 英和在前两次战役中表现极佳,非常的彪悍,能打能杀,歼敌无数,傅予琛正打算再好好笼络他一番呢,英和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这样一想,傅予琛的嘴角便微不可见地弯了起来。 ☆、第102章 傅予琛把首轮筛选的任务交给了军师梁庆贺。梁庆贺筛选过的,他才准备见一见。 一个时辰之后,英和和四个士兵被留了下来。 军中大帐里,傅予琛坐在会议桌顶端,看着在身侧坐下来的英和,并没有说话。 英和最怕这个生得漂亮之极却又莫测高深的傅帅,因此也颇为紧张,把一卷图纸放在了桌子之后,他背脊挺直,细长的眼睛眨了好几下,然后又把双手伸背后擦了又擦,这才把图纸推到傅予琛面前,垂下眼帘道:"标下先父曾是南海船坞的工人,交给了标下一些造船之法,标下对此甚有兴趣,私下里绘制了许多图纸做了许多实验……" 傅予琛听他一句一个"标下",不由微哂,;脸上却并不表现出来,依旧平静如水。 在傅予琛凤眼平静的注视下,英和越来越紧张,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傅予琛都快要听不见他的声音了。 傅予琛打开第一张图纸,细细看着。 见傅帅在看自己的图纸,英和心里激动极了,说起自己擅长的造船技术,他的口齿立刻清晰了起来:"标下设计的是木帆船。这是大船的桅帆,采用的是纵帆型布局硬帆式结构,帆篷面上带着撑,起加固作用!" 傅予琛翻到了第二张图纸。 英和接着介绍道:"傅帅,这是船体的结构图。标下一直在思考,如何能把船造的足够大,又能不沉水和底舱不进水?后来,标下用小船做了实验,最后标下得出结论,如果把大船的底舱格成一个个功能不同的小舱,并设置多道横舱壁,那么这艘大船就能结实不容易沉下了!" 傅予琛把这叠图纸全翻完之后,身子靠向了椅背,双手揉着太阳穴。此时他的心跳得很快,兴奋得想大喊出来:真是天助我也,天佑大梁! 他庆幸自己偶然的一个念头令他留下了英和的性命,而英和很快便用精深的造船知识来回报他! 要知道,大梁之所以饱受越国海盗的欺凌,就是因为大梁一直没能造出一艘在海上阻力小、航速快、动力强劲、抗撞击并且足够运载大量兵力的巨型舰船! 傅予琛眼睛闪着光看向英和:"让我们从现在开始造这种巨船吧,不管需用多少人力和物力,你都直接来找我,三个月之后,我想看到一艘能够运载军队登上空明岛的巨船!" 英和眼睛湿润了。 他的家族世世代代都是船工,世世代代都在致力于造出一艘世界上最大的船,让大梁的商队能够走出东方大陆,让大梁的军队能够出海围歼越国海盗。 可是,这个愿望从来都没有实现的机会,因为造这样的巨船需要的是举国之力,一个家族的力量太微弱了! 英和觉得自己比祖父父亲幸运,因为他遇到了他的伯乐——傅帅! 英和用袍袖擦去眼泪,噗通一声单膝跪在了地上,清秀的脸上带着"吾往矣"的气势:"标下誓死效忠傅帅,此生此世为傅帅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英和离开之后,傅予琛难以压抑心中的激动,在大帐里走来走去——以前对于强大彪悍的越国海盗,大梁能做的只能是把越国海盗赶走,可是没过多久,海盗就在别的地方登陆烧杀劫掠,而大梁的军队和政府却没有办法。 如今有了英和,那么全歼越国海盗甚至攻下越国便都有了实现的可能性! 傅予琛不是一个单纯的理想主义者,很快,他便想起了造船需要的银子会很多很多,多到恐怕要占大梁一年财政收入的三分之一还多。 他背着手立在帐内,看着帐外绿油油的青糙,默默思索着。 正在这时候,听雨引着来见他的梁庆贺一起走了进来。 见到傅予琛,梁庆贺便道:"傅帅,云州大商人陈苏华求见!" 见傅予琛秀致的眉毛微微挑起,梁庆贺笑道:"我的傅帅啊,陈苏华可是来给咱们送银子的财神爷啊!" 见傅予琛神情不变,梁庆贺便提醒道:"云州是著名的云锦和碧瓷的产地,运往海外一本万利。可是自从越国截住了云锦和碧瓷输往海外的航路,陈苏华家族走的便是经塔克克族的领地和西域诸国然后达到波斯这条路!" "那我们可以出兵保护他,和他合伙做生意,赚取军费,"傅予琛凤眼幽深,看着梁庆贺,"我们的精兵扮作百姓保护商队,穿过塔克克的领地……"那么等傅军的士兵完全了解塔克克的时候,便是傅予琛剑指塔克克的时候了! 梁庆贺想的只是多赚银子向波斯买火枪火炮,没想到傅帅居然想得更深一步。他的眼中显出一丝光亮,猛地一拍手:"傅帅,这件事交给玉明去办!"玉明和他的玉家军在战场上完全是一群亡命之徒,简直是无人可当,护送商队进出彪悍易怒的游牧民族塔克克族这个任务,玉明和他的玉家军应该是最适合的! 傅予琛静静思索片刻,便道:"让傅柳跟着玉明!"傅柳心细温和,性情柔韧有余,有大将之才,只放在灿灿身边做管家太屈才了,得让他到更重要的地方去锻炼锻炼了! 梁庆贺一想,觉得傅柳还真合适,便也点了点头。 大帐里又只剩下傅予琛了。 方才因为傅柳想到了徐灿灿,他身心便不安定起来。 他坐在大椅上端起杯子抿了口茶,可是心里依旧疯狂长糙一般,令他坐卧不安,浑身不得劲。 傅予琛不知道这令他坐卧不安的便是心灵的相思与身体的发0情,他起身在大帐里来回走了几圈之后,还是战胜不了身体心灵那种饥渴的感觉,便决定回去看徐灿灿——反正这些日子他已经把傅军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该去看看自己的妻子了! 见到魏姨娘和徐宜桐的窘状,傅柳含笑道:"少夫人既已发话,所有费用自然由我们府里承担了!" 徐宜桐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落到这个地步,心中羞愧,脸上火辣辣的。可是,她还是得腆着脸皮缠着徐灿灿,为自己的下半辈子找到一个安生立命之所——爹爹说了,她和姨娘今后绝不能在汴京出现,不然就再把她们关起来,如今她必须得找一个身份地位相貌能够配得上她的男人去依靠! 想到这里,她不由叹了口气。 傅柳不经意间往里面一看,便发现碧云正躲在一个榕树后向他招手,便悄悄踱了过去。 碧云悄悄道:"少夫人让你派两个人悄悄看着四姑娘和姨太太!" 傅柳点了点头,依旧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了。即使少夫人不开口,他也打算让人看着这两个不尴不尬的"亲戚",免得出什么岔子。 碧云看着他对自己冷冰冰的样子,心里酸酸的,对着他的背影啐了一口,这才回去复命了。 傅柳把魏姨娘和徐宜桐送到了一个位于背巷的客栈,安置好之后留下人暗中看着,自己便离开了。 他在柜台上留了房钱和饭钱,却故意没给魏姨娘和徐宜桐银子。 傅柳刚离开没多久,外面就刮起了风。风越来越大,渐成飞沙走石之势,成了飓风。 客栈的掌柜吩咐伙计挨房交代客人们关好门窗,说暴风雨要来了。 到了夜里,果真下起了暴雨。 魏姨娘和徐宜桐的房间位于二楼靠东的位置。 此时狂风呼啸暴雨倾盆,房间后面的窗子被风雨打得啪嗒啪嗒响,零星的雨水从窗fèng里钻了进来,没过多久便把窗前的地平打湿了。 屋子里又湿又冷,魏姨娘和徐宜桐母女俩冷得瑟瑟发抖,她们紧紧抱在一起蜷缩在c黄上——她们母女这一辈子都生活在位于北方的汴京,哪里见识过近海地区这样猛烈的暴风雨? 过了很久之后,暴风雨依旧肆虐着,可是魏姨娘已经开始冷静地分析了。 她当年不过是禹王台的一个卖花女,却因为立志攀上高枝,最终飞上枝头做了凤凰,成了礼部侍郎徐廷和的外室,后来又被纳入徐府做了姨娘。 对于自己一生的成功经验,魏姨娘觉得最重要的就是不要脸和在男人面前会装柔弱。 如今母女俩陷入这个境界,只有劝女儿豁出去了! 她松开徐宜桐,低声道:"宜桐,你知道我是如何认识你爹的么?" 送走魏姨娘和徐宜桐之后,徐灿灿便倚在坐榻上想心事。 她并不觉得自己过分,对待坏人是应该硬起心肠来的,否则受伤害的就是自己了! 可是,这样做了之后,她心里却有一些闷闷的。 碧云看徐灿灿闷闷的,便道:"少夫人,这会儿太阳已经落山了,奴婢陪您去看看外面的菊花吧!" 徐灿灿也想出去散散心,便答应了。 晚上下起了大雨,傅宅建的非常的结实耐用,徐灿灿完全不用担心。 用过晚饭,碧云和朱颜侍候徐灿灿洗完澡,便被她赶走了——徐灿灿想让她们俩多休息一会儿。 外面风雨如晦,狂风暴雨在夜空呼啸着,碧云和朱颜都不放心让她一个人睡正房。 碧云便道:"少夫人,我和朱颜留下陪你吧!" 徐灿灿笑着挥手:"两个聒噪丫头都睡去吧,让我也清静清静!" 碧云和朱颜看她很是坚决,只得侍候她躺下,把帐子掖好,这才离去了。 她们都不知道徐灿灿有个不为人知的毛病——她喜欢风雨之夜或者风雪之夜! 外面狂风呼啸暴雨倾盆或者飞雪飘舞,发出的呼啸声往往能令她心里麻麻的。在这样的夜晚,她一个人躺在c黄上,听着外面的呼啸声,心里就会很平静,很安逸,睡得特别香。 外面一直下着暴雨,徐灿灿睡得正香,忽然被一阵声响惊醒了,她凝神细听,听到正屋门被打开了,接着就是傅柳的声音:"公子,要不要厨房给您下一碗面?" ☆、第103章 徐灿灿刚开始觉得自己是在做梦,还想:不用想就知道傅予琛一定懒得吃面,所以肯定会答"不用了"的。 接着,她清清楚楚听见傅予琛低声答道:"不用了!" 徐灿灿这才意识道不是做梦,她便叫了一声"傅予琛"。 正屋一阵寂静。 傅予琛没想到徐灿灿这时候醒了,一时之间没有说话。 傅柳很识趣,明白小别胜新婚,他得识趣退下去。 他行了个礼,低声道:"公子,奴才先退下去让厨房做些宵夜,等你传唤了奴才再把宵夜送过来!" 傅予琛白皙如玉的脸微微透出了一丝红晕,低声道:"不用了!把门带上!" "是。"傅柳并不多问,行了个礼退了下去,又关上了正屋的门。 徐灿灿心中欢喜,已经从c黄上跳下来了,正躲在珠帘后面候着,见傅柳离开了,便笑嘻嘻跳了出来,往傅予琛怀里扑:"傅予琛,你回家了!" 傅予琛看徐灿灿往自己怀里扑,怕她摔倒,忙接住她把她抱在了怀里。 原本傅予琛就被徐灿灿高出不少,这两个月来他又长高了一些,而徐灿灿只顾着横向发展,两个人的距离一下子又拉大了一些。 徐灿灿身上只穿着浴衣,里面空无一物。她身手极为灵活,两条腿盘在傅予琛腰上,一手揽住傅予琛的颈部,一手去摸傅予琛的鬓角和衣服。 傅予琛原本就兴致勃勃,被她这么一摸,立刻有了反应,下面勃然而起,袍子被撑起了小帐篷。 可惜徐灿灿犹自未觉,只顾手里摸着傅予琛,嘴里问:"傅予琛啊,下这么大的雨,你为什么一点都没淋着?" 傅予琛凤眼愈发幽深,他觉得徐灿灿这话实在是不用回答,他堂堂傅帅,如果被一点雨给淋了,那要那么多属下做什么? 因此他也不说话,而是托起徐灿灿便进了卧室。 徐灿灿看他又打算一句话不说就做那种事,便挣扎着要下来。 傅予琛见她挣扎,走到软榻边把她放了下去。 因徐灿灿个子太矮,背后式不好做,他特意把她放到榻上的。 傅予琛抱住徐灿灿的腰,轻巧地把她摆成背对着自己跪在卧室窗前软榻上的姿势,然后用力撕开徐灿灿的浴衣。 徐灿灿刚开始还竭力挣扎着,可是傅予琛虽外表瘦弱,可是毕竟是习武之人,对付徐灿灿还是绰绰有余的,他一手勒着徐灿灿的腰,一手伸到徐灿灿胸前揉摸着。 徐灿灿身体实在是太敏感了,很快便被傅予琛弄得瘫软了下来,身体软如春水任凭傅予琛摆弄。 傅予琛已经解开了裤子,扶着那物对准了徐灿灿的下面,磨了几下,发现徐灿灿已经湿透了,这才对准花瓣处尽力往里面挤。 他连试了好几次都没顶进去,心中有些焦急,便急急地往前蹭了几下,然后趁着徐灿灿动情尽力顶入。 徐灿灿被他的巨物顶得里面又酸又麻,然后发现这次自己并没有疼,心中欢喜,便故意勾引傅予琛。 她是受过专门教育的,因此用很专业的方式勾引。 徐灿灿转头媚眼如丝娇声娇气哼唧着:"哥哥,你这物件好大啊好硬啊!"说完,她自己的脸变得火辣辣的。 傅予琛正在竭力忍住喷射的欲0望缓缓退出,听见徐灿灿娇嫩地叫自己"哥哥",心中一荡,浑身苏麻,他当即用力顶入,然后扣住徐灿灿的双跨摆动细腰大进大出起来。 徐灿灿刚开始还没什么感觉,只是为了满足傅予琛而已,可是随着傅予琛的动作,她的下面突然开始变得异样起来,她便屏住呼吸蜷起脚趾感受着那陌生的感觉。 傅予琛知道自己快要忍不住了,便狠狠进0出着,发出清脆的"啪啪啪啪"声。 徐灿灿被他弄得生死不知,只得求饶:"傅……傅予琛……你……你轻……轻一点……求……求你啦……" 傅予琛的撞击令她的求饶也带了节奏。傅予琛用力顶入,然后颓然倒下,把徐灿灿压在了软榻上。 徐灿灿刚感觉到了那种令人欲仙欲死的感觉,傅予琛便结束了,她心里微微有些失望,却更心疼傅予琛,便反手伸进傅予琛的衣衫内,轻轻抚摸着傅予琛被汗打湿的精瘦的腹部,心中满满都是对傅予琛的无限爱意。 她爱他,爱的能够包容傅予琛的一切,除非他背叛自己! 傅予琛已经达到了顶峰,可是还依依不舍地埋入徐灿灿体内不肯拔出。 他感受着徐灿灿身体的紧致湿烫,享受着她的爱抚。 徐灿灿心里满是平静的爱意,正在抚摸傅予琛的腹部,却发现体内有些不对——傅予琛还在她的体内,可是那个物件已经开始缓缓膨胀了。 她刚刚挣扎了一下,便发现体内的巨物瞬间坚硬如铁,自己下面被撑得又酸又麻,不由软了下去,娇哼了一声。 傅予琛就这身体相连的姿势,一边双手捞住徐灿灿的腰起身,一边站在了地平上,然后用力掰开徐灿灿挺翘的屁股,开始大肆进出起来。 徐灿灿被他顶得发出一声低低的尖叫,气息瞬间乱了起来。 傅予琛用力进出着,他觉得快活极了,原来这就是人生的极乐啊,快活得他都想死在徐灿灿身上了! 世上怎么会有徐灿灿这样的女人呢,是老天特地为他造出的女人吧?! 徐灿灿原本还想和傅予琛进行心灵和语言的交流呢,可是被傅予琛这么折腾两三回之后,她一点力气都没有了,被傅予琛抱回了c黄上。 两人都是疲累之极,也不去洗澡了,挨在一起躺在c黄上一动不动。 傅予琛把已经睡着的徐灿灿搂入怀里,拉起被子盖好,然后便堕入黑甜乡。 徐灿灿醒来的时候,先是觉得自己被温暖包围了,这才想起夜里的事情。 傅予琛一直抱着她睡,她的身体有点酸,便动了动,想换一个更舒适的姿势,谁知道她一动便感觉到一股凉凉的液体流了出来。 徐灿灿想起昨夜之事,不由一阵脸红,闭上眼睛细算傅予琛究竟做了几次——傅予琛虽然是个快枪手,可是也是有一个优点的——次数多! 她摇头摆尾身子往上钻啊钻,终于逃脱出了傅予琛的禁锢,俯视着傅予琛。 咦,怎么回事呢?傅予琛做了半夜的苦工,怎么脸上气色还这么好? 风雨肆虐了整整一夜,可是第二天早晨却风收雨停了,天空一碧如洗,空气很是清新。 徐灿灿先起来了,她洗过澡梳洗完毕,便叫朱颜去吩咐厨房做傅予琛爱吃的几样饭菜。 早饭傅予琛是坐在c黄上吃的。 徐灿灿把他当成了小宝宝,让他坐在c黄上,自己喂他。 傅予琛春0宵一夜,因此心情很好,任凭徐灿灿摆弄自己,最后难得地吃了一顿饱饭。 早饭后傅予琛洗澡去了,徐灿灿便倚在正屋榻上看书。 她正看得入迷,便听外面传来傅柳的声音:"禀报少夫人,魏姨太太陪着四姑娘来看您来了!" 徐灿灿闻言眉头皱了皱,便道:"就说今日不太方便,暂不见客,多谢她们惦念,请她们回去吧!" 傅柳答应了一声,便退下去了。 徐宜桐昨夜被魏姨娘教育了大半夜,当时就有了茅塞顿开之感,因此天一亮便开始打扮,预备去见徐灿灿。 魏姨娘知道女儿生得黑,便不能效仿徐灿灿往素净上去打扮,便帮徐宜桐梳了个复杂的凌云髻,用四个金花簪依次簪在凌云髻的四边,然后开始帮她妆饰。 她不让徐宜桐往脸上涂粉,而是精心用炭笔为徐宜桐画了眉毛,画了眼睛,又在徐宜桐的丰唇上涂了朱红的香脂。 打量一番之后,魏姨娘觉得满意,这才道:"你和徐灿灿不一样,她天生肤白,又眉眼精致,淡妆倒也相宜。你是高大丰壮型的,要浓妆艳抹,给男子以强烈的视觉冲击。等一下你要把胸部挤得高高的,把腰肢勒得细细的,衬得屁股更翘更大,这样的话,男人即使不喜欢你,也愿意要(睡)你!" 虽然是庶女,可她毕竟是侍郎之女,因此徐宜桐以前从没有接受过这样露骨的教育,所以她虽然下定了决心要去撬徐灿灿墙角,却也有些慌乱,尤其是魏姨娘那句"男人即使不喜欢你,也愿意要你",更是令她接受无能。 徐宜桐大眼看着魏姨娘:"姨娘,我当然是要傅大帅喜欢上我啊!" 魏姨娘:"……韩氏真是把你教成傻子了!男人只要c黄上满意了,还不是什么都听你的,何必麻烦地谈什么喜欢?c黄上满意了不就是喜欢了? 徐宜桐眨了眨眼睛,没有说话。傅大帅生得那么好,又那么富有,还官高爵显,却娶了徐灿灿这个傻丫头,真是好白菜被猪拱了,她要去让傅大帅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女人,让傅大帅嫌弃徐灿灿! ☆、第104章 魏姨娘带着徐宜桐出了客栈房间的门。 昨夜的暴风骤雨肆虐了一夜,如今虽然停了,可是立在二楼栏杆内往下看去,只见满地的枯枝败叶落花和一滩一滩的积水——一夜之间,夏季最后那点影子彻底不见了,秋天已经彻底来到了人间。 魏姨娘看了眼在秋风中拢紧已经洗得发白的紫红半臂的徐宜桐,心中再次坚定了信念。 不管怎么说,这次一定要成功,不然母女俩真要沦落到窑子里叉开双腿挣银子了。与其零售,不先如找个富贵双全的男人搞批发——女人活着的意义就是找一个能干男人来养活,她可是不愿意出苦力自己养活自己的。 出了客栈,魏姨娘亲自去街口寻了辆车子,母女俩坐了上去。 马车缓缓启动,向云州总兵府方向驶去。 徐宜桐悄悄问道:"姨娘,咱们的银子已经不多了,这里距离傅宅又不远,完全可以走着去的,为何还要雇车?" 魏姨娘含笑道:"咱们可是傅大帅的亲戚,若是这样子步行过去,未免降了身份。" 她伸手拍了拍徐宜桐的手:"放心,只要傅大帅看上了你,这点银子算什么?!" 徐宜桐低下了头,抿了抿唇,让唇上敷的胭脂更均匀些,好增添几分光彩。 魏姨娘看了一眼打扮得格外艳丽的女儿,心中满是必胜的喜悦:傅帅自己是俊秀细条型的,这样瘦弱的男子往往喜欢高大丰壮艳丽逼人气场强大类型的姑娘,譬如自己的闺女,坊上演的唐高宗和武则天的故事说的不就是这个道理?! 只要宜桐勾搭上了傅帅,就是先做外室,可是只要能生下儿子,早晚能被接进去做个妾室! 天下人谁不知道傅氏皇族人丁单薄,只要宜桐有儿子,早晚会顶了徐灿灿的位子,将来或许还会当上太后也未可知呢! 到了那时候,她就有了穿不尽的绫罗绸缎和使不完的男仆女婢,再豢养几个俊美的面首,对了,就要傅帅那个型的! 魏姨娘和徐宜桐在傅宅大门外等了良久,才等到管家傅柳的回话——"我们府上今日事物繁多,少夫人怕耽误了两位的时间,说多谢惦念,等有空了再见两位。" 傅柳说完,脸上带着淡淡的笑看着魏姨娘和徐宜桐。 徐宜桐见徐灿灿不肯见自己,心中恨她架子大羞rǔ自己,转身就要走,却被魏姨娘拉住了。 魏姨娘给徐宜桐使了个眼色,脸上带着哀求,眼中满是恳切,望着傅柳道:"烦请小哥再进去禀报一下,说四姑娘真的是有急事要见你们少夫人!" 说着话,她伸手拔了发髻上的点翠赤金累丝凤簪往傅柳手里塞:"小哥,求您了!四姑娘真的是有急事要告诉你们少夫人啊!"徐灿灿不肯见她们,那就说明傅帅如今正在家里,所以她才不敢让自己母女进去。 傅柳是傅予琛的贴身小厮,而傅予琛对手下人从来不小气,单说傅柳自己,他已经是小富翁一个了,因此根本不把这点子东西放在眼里。再说自从傅予琛把他给了徐灿灿,傅柳就自觉是少夫人的人了,自然得忠于少夫人。 傅柳自然是听从少夫人的。 他脸上带着笑,却始终不肯松口。 魏姨娘最后急了,道:"小哥,我们真的是有急事啊,你若是真的不肯通传,我便守在这里不离开!" 傅柳看她眼睛都红了,怕她真的是有急事,便给门口站岗的禁军使了个眼色,让他们不要放这俩女人进来,他这才进了大门。 傅予琛梳洗罢便出来了。 因为要在家里陪徐灿灿,所以他穿的很随意,头上是月白葛巾,身上穿了一件宽松的淡黄襕衫,一条红玉腰带勾勒出细细的腰身,潇潇洒洒从卧室走了出来。 这时候徐灿灿正坐在榻上倚在靠枕上听碧云传傅柳的回话,朱颜在一旁侍候她。 傅予琛看了徐灿灿一眼,发现她肌肤白里透红眉目如画,嘴唇红润晶莹,看上去气色极好,怕是自己昨夜竭力灌溉之功,心中不由一阵骄傲。 他再看徐灿灿,发现她头上戴着自己让许氏银楼制的用波斯白石镶成的花冠,上面cha戴着白色香花,身穿绣紫玉兰月白窄袖衫,外罩身银纹蝉纱罩衣,下面是紫色烟罗曳地长裙,看上去美丽又淡雅。 他装作不在意地走到榻边,在梨花木小桌的另一侧坐了下了下来。 傅予琛坐了下来,凤眼流波看向徐灿灿。徐灿灿正在烦恼,见傅予琛过来,便瞪了他一眼。 傅予琛心里能藏住事,也不说话,端起小桌上放的碧瓷茶盏,抿了一口。 碧云立在外面,沉声回道:"傅柳说魏姨太太和四姑娘留在门外不肯走,魏姨太太还口口声声说四姑娘有急事要见少夫人!" 徐灿灿觉得这母女俩真是恶心,心里想着主意,一时屋子里有些沉默。 傅予琛没想到居然有人敢缠着徐灿灿,心里杀意渐生,脸上却依旧沉静,默默地想着主意。 他很快便想出了一个一箭数雕的主意,便看向徐灿灿,心想:灿灿那么可爱乖巧,怎能让她手上沾上血腥,这些事情还是交给我来做好了! 徐灿灿觑了眼傅予琛,见他只顾品茶,心里不由一阵烦恼,她也怕傅予琛误会她飞上高枝就看不起娘家亲戚,只得道:"请她们进来吧!" 傅予琛闻言起身道:"你要见女客,我先去前院!" 徐灿灿眼睛瞅着他,嘟着嘴不说话。她好不容易见傅予琛一面,俩人只顾"c黄上"交流,还没好好和傅予琛说说话呢!说不定一会儿便有紧急军情,他又要立刻离开了! 傅予琛看徐灿灿眼中满是不舍,一副小儿女之态,心中一荡,走到徐灿灿身前,伸手在她脸上轻轻捏了一下,柔声道:"灿灿乖,我一会儿就回来陪你!" 徐灿灿眼睛亮晶晶的盯着他:"那你说话要算数哦!" "嗯。"傅予琛凤眼幽深看着她,俯下身在她唇上啄了一下,"等着我!" 他摸了摸徐灿灿的手,觉得有些凉,便吩咐朱颜:"取件外衫给你们少夫人穿上!" 徐灿灿笑着撒娇:"我不冷!" 傅予琛知道她确实身体壮实,不易生病,便含笑又在她脸上又捏了捏,这才起身离开了。 朱颜和碧云在一边见此情状,不由都红了脸,觉得见了公子和少夫人的闺房之事,怪不好意思的。 徐灿灿心中如小鹿乱撞,捂住滚烫的脸看着傅予琛离去。 朱颜低头微笑不说话。 碧云看着徐灿灿因为羞涩白里透着红的脸,心中欢喜,便故意调笑道:"哎呦我的少夫人,真是不好意思,奴婢们没来得及回避,窥探了您和公子的恩爱甜蜜了!" 说罢嘿嘿笑了。 徐灿灿笑着瞪了她一眼:"坏丫头,赶紧去给我引客人进来去,傅柳眼见一年大似一边,听说明日就要往军中效力去了,怎能让他老跑内宅回话!" 碧云听她提到傅柳,心中欢喜,便道:"奴婢错了,奴婢现在就去引客人进来!" 朱颜忙道:"奴婢去小厨房取少夫人的花生银耳粥!"少夫人不肯吃燕窝,只能换些普通的食材煮粥了! 魏姨娘和徐宜桐往内院走。傅柳跟在后面,看她们到了仪门外,他想着少夫人应该会让碧云来接引客人,他怕碧云再骚扰他,便驻足不前,远远看着魏姨娘和徐宜桐往仪门走去。 徐宜桐边走边想着姨娘方才交代她的话,大眼睛逡巡四顾,希望能和傅予琛来个巧遇。 魏姨娘则在贪婪地打量着傅宅。 傅宅雕梁画栋富贵异常,院子里花木扶疏菊香飘逸,就连院中小径上铺的也是贵重的琉璃砖,真真人间仙境一般,韩氏陪嫁的侍郎府和傅宅一比,一下子就被比成了寒门小户。 她的双手在衣袖里紧紧攥了起来——荣华富贵险中求,她少不得要帮自己的闺女了! 徐宜桐忽然听到前方仪门内传来一阵脚步声,便下意识停了了脚步,心脏怦怦直跳,大眼睛闪着光望着前方。 一个穿着淡黄襕衫腰围红玉带的细条青年大步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年纪小小的黑衣小厮。 魏姨娘和徐宜桐都认出来这个俊美青年便是傅帅傅予琛。 徐宜桐一下子呆住了,眼睛直勾勾看着傅予琛,一动不动。 魏姨娘很是机警,伸手拽着徐宜桐往左边移了移,挡住了傅予琛的去路,脸上带着谄媚的笑:"见过傅姑爷!" 徐宜桐昏昏噩噩随着她屈膝行礼。 傅予琛停在那里,凤眼幽深看着这对母女,然后绕过她们扬长而去。 跟在他身后的观雪停了一步,等公子和听雨的身影隐在花木中看不到了,这才凑近魏姨娘低声道:"我家公子今夜子时会去拜访姨太太和四姑娘,请姨太太和四姑娘一起候在房里……"他把重音放在"一起"这两个字上了。 魏姨娘和徐宜桐都呆住了。 魏姨娘是又惊又喜——年青俊美位高爵显的傅帅看上了我?! 徐宜桐是又喜又怒——傅予琛怎么这么无耻,要我们(母女)一起服侍?看来姨娘说的对,只要是男人,都是一样的无耻好色! 碧云从仪门内侧的竹林里走了出来,一脸的凝重。 魏姨娘给徐灿灿行了礼,含笑道:"哎呀,见二姑娘一面真是不容易啊!" 她和徐宜桐在西侧高椅上坐了下来,母女俩眼睛都看向坐在梨花木榻上的徐灿灿,心中都有些居高临下俯视的欢喜——看啊,你再美,你男人还不是看上了我们?!你不过是个头戴珠冠衣饰华贵的弃妇罢了! 带着这种心理优越感,魏姨娘越发的开心,开口道:"二姑娘啊,请屏退丫鬟,我有句话要对你说。" 徐灿灿瞅了她一眼,懒洋洋道:"朱颜去洗些水果过来,碧云在外面候着!" 碧云和朱颜一起出了屋子。 待朱颜离开,心中担忧的碧云自己立在门外守着,听着屋子里的动静。 魏姨娘这才开口问道:"二姑娘,如今有身孕没有?" 徐灿灿下意识警觉起来,想也不想道:"没有。" 魏姨娘一脸神秘的笑:"二姑娘啊,你需要一个和你一心的人来帮你啊!" 徐灿灿猜到了她的意思,看她不怀好意,不愿再应酬她,便道:"我身体有些不适,碧云送客吧!" 魏姨娘和徐宜桐目的早已达到,也不纠缠,起身便要离开。临走时魏姨娘开口道:"二姑娘,能不能借些盘缠给你四妹妹啊!" 徐灿灿皮笑ròu不笑:"不能。" 魏姨娘:"……"徐灿灿可真不要脸啊! 她原本想着花着徐灿灿的银子睡着徐灿灿的男人的,现在看来只能先睡徐灿灿的男人,再花徐灿灿的银子了! 傅予琛来到外书房,刚坐下便吩咐观雪:"让人跟好舒连庆。"云州知府舒连庆是舒连云的堂弟,傅予琛要想彻底控制云州,便得想一个让舒连庆死得名正言顺的法子。 待观雪出去了,他这才看向傅柳:"你今日就去南海大营,去玉明部报到!" 傅柳心中欢喜,却还担心少夫人,便道:"少夫人那边……" 傅予琛凤眼微眯瞅了他一眼,傅柳吓了一跳——公子可是醋坛子啊! 他连忙补救:"奴才多虑了!" 魏姨娘和徐宜桐离开之后,徐灿灿觉得肚子有点疼,便起身去了卧室。 碧云满腹心事走了进来。见徐灿灿要去c黄上躺一会儿,她忙道:"少夫人,奴婢帮你卸去簪环吧!" 徐灿灿答应了一声,在妆台前坐了下来。 ☆、第105章 徐灿灿坐在妆台前的锦凳上,碧云立在后边帮她卸下簪环。 碧云发现徐灿灿的脸有些苍白,便问道:"少夫人,您怎么了?" "没什么。"徐灿灿竭力忍住腹部一阵一阵的痉挛,缓缓地摇了摇头。 碧云满腹的心事,却又不知道该不该说,在心里叹了口气,用桃木梳缓缓梳通徐灿灿的长发。 换上睡裙之后,徐灿灿拉开被子躺在了c黄上。 碧云帮她盖上被子,却意意思思不愿离开,立在c黄前看着徐灿灿,眼中满是忧虑。 徐灿灿躺下好一会儿了,发现碧云还没走,便笑道:"你累了半日,也去歇一会儿吧!" 碧云突然忍不住了,开口道:"少夫人,那个魏姨太太和四姑娘根本不是好人,你别让她们再过来了!" 徐灿灿肚子正难受,听见她的话也笑了,知道碧云是为自己着想,心里也是感动,便柔声道:"我知道。你不是告诉我,说傅柳已经从徐林那里问出了魏姨娘和他的奸情么,咱们已经有了魏姨娘她们的把柄,魏姨娘和徐宜桐若再来纠缠,我就让人打死她们算了,也算替徐氏清理门户。"这是徐灿灿的真心话,她已经恶心魏姨娘母女到了极点,不愿再忍受下去了。 碧云还是不愿意离开,弯下腰又帮徐灿灿掖好了被子,这才起身放下帐子离开了。 因少夫人没有胃口,朱颜去吩咐厨房中午做少夫人爱吃的点心——公子刚从汴京请了点心师傅,正好给少夫人做苏油泡螺。 她刚刚回到正屋,见到碧云垂头丧气地出来,便笑着小声问道:"碧云,你哭丧着脸让谁看呢?" 碧云一见朱颜不由大喜——朱颜可是一向比她有谋略的——便拉着朱颜去了西边暗间,把上午听到的观雪对魏姨娘说的话告诉了朱颜。 朱颜听了之后愣住了,半晌才道:"不能吧?公子口味有这么重?" 碧云心急道:"儿子随老子,国公爷口味不重能看上公子的生母?" 朱颜想起公子的生母元氏,不由出了一身冷汗,道:"咱们现在不能和少夫人说这话,她今日本来身体就不太舒服!" 碧云急:"那就看着少夫人吃亏?!" 朱颜想啊想,最后道:"咱们再看看形势,等少夫人用了午饭再说吧!" 两人商议已定,便去东暗间卧室去看徐灿灿,发现她已经睡熟了,就悄悄出去了。 时间已近中午,阳光透过书房窗前的花木照了进来,在书案上打下斑驳的影子。 傅予琛坐在书案前,面前摆着玉版纸,前方笔海里cha的全是笔,凤砚是已经研好的墨。 他预备给永安写信,可是悬着笔良久却没有写下一个字,颓然一叹之后把笔支在了凤砚上。 听雨抱着一摞书信走了进来,把书信放在书案一侧之后,他挑出几封信开始禀报。 "吏部侍郎徐大人来了一封密信,说他的连襟太医院院判丰笛私下告诉他,说正在为圣上调养身体,以求令圣上一举得男。" 听雨说完,眼睛看向傅予琛,等待他的回复。 傅予琛垂下眼帘:"傅绿那边有什么消息?" 听雨略一思索,回道:"禀公子,傅绿回报,说除了贾氏之外,孙怀宇又往崇政殿塞了两个宫女陈氏和梁氏,都是十七八岁的年纪。" 傅予琛看着窗外已经开始发黄的叶子,沉声道:"孙怀宇和舒连云还有没有来往?" 听雨伸手从信封里抽出一个信封,打开后大略看了一眼,便道:"傅松从晏楼系统得到的消息,说孙怀宇近来私下见过舒连云,言说圣上亟欲一击得男,成败在此一举,让舒氏年底之前控制汴京局势。" 傅予琛凤眼幽深了下来:一举得男……在此一举……要不,让永安帝先死了…… 傅予琛被自己心中的恶意吓到了,忙收敛思绪,闭上眼睛,大脑飞速地计算着,最后在心里长叹了一口气:现在到年底,还有将近五个月时间,这五个月内至少得攻陷空明岛,一举歼灭岛上海盗,扼住越国的喉咙,让空明岛成为阻挡越国的第一道防线。 傅予琛正在想心事,便听到外面传来傅桂的声音:"禀报公子,卓将军求见。"卓杉被他留下镇守云州,现在已经临近中午,他这个时候过来一定是有要紧事情要禀报。 长身玉立的卓杉大步走了进来,身上还穿着齐整的铠甲。 进了书房,他摘下兜鍪单膝跪下:"标下见过大帅!" 起身后,卓杉从怀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信封,眼睛热烈地看着傅予琛:"标下又收到了薛副团练的信!" 傅予琛脊背一下子挺直了:"薛英?" 卓杉兴奋地点了点头:"是一个来云州卖鱼的渔夫捎来的,薛副团练说炎陵的爱妾胡春娘正在闹着要到云州来买衣服打首饰!"炎陵原名尹炎陵,原是大梁人与越国女子的后代,后来投靠越国人成了越国最大的海盗头子,如今盘踞在空明岛上的越国海盗都是他的手下。 傅予琛心中激动,脸上却愈发平静:"知道了。"没想到薛英居然真的混到了尹炎陵的身边,而且居然说动了尹炎陵的爱妾胡春娘。据薛英先前的消息,胡春娘原本是大梁官宦之女,被尹炎陵抢去做了小老婆,尹炎陵没有妻子,对胡春娘十分宠爱。 他看向卓杉,道:"玉锦坊的绣娘们已经来到了云州,在云州的琴楼开了门面,正在舒知府后宅为女眷们量体裁衣,想办法让薛英把这个消息传给胡春娘!"玉锦坊所做的衣裙天下知名,没有女人能拒绝玉锦坊华服的诱惑,待胡春娘真的劝动尹炎陵陪她来云州,那尹炎陵就别想活着回去了! 傅予琛略一思索,吩咐卓杉:"把云州牢牢守好,班师回朝我给你请封!"云州如今是傅军的大本营,而灿灿又呆在云州,无论如何,云州可不能失守! 卓杉心中激动,大梁一向是马上封侯,傅帅这是向他许下封侯诺言啊! 他拱手道:"请傅帅放心,标下敢竭鄙诚!" 卓杉刚告辞,观雪便来了:"禀公子,朱颜过来说已经准备好了午饭。" 傅予琛闻言,脸上不由漾起了一丝微笑:灿灿又要把我当小孩子照顾了! 往内院走的时候,傅予琛不由想起了一个问题:若灿灿有了孩子,她会不会把心全放在孩子身上冷落我? 他只是想了想这个可能性,便觉得受不了了,面沉如水进了内院。 进了内院,傅予琛才知道午饭已经做好了,可是徐灿灿还在睡。他洗了手便进了卧室,打开帐子也上了c黄。 徐灿灿睡得迷迷糊糊的,被傅予琛摸醒了,哼唧了一声,钻入傅予琛怀里。 傅予琛把她抱入怀中,伸手缓缓地自上而下抚摸徐灿灿的背。 他的手刚拂过徐灿灿的屁股,便觉得手感不对,忙坐了起来,把徐灿灿抱成屁股朝上的姿势,细细去看。 当傅予琛看到洁白睡裙上的那抹血迹时,马上明白了怎么回事,忙把徐灿灿抱在怀里试图叫醒她。 徐灿灿昨夜被他累坏了,此时睡得跟猪一般,根本叫不醒。傅予琛便低头含住了她微微有些肿的唇,用力吸了几下。 徐灿灿疼醒了。她一醒便反口咬了傅予琛一下,在尝到微咸的血腥味的同时,彻底醒了过来。 傅予琛面无表情地看着徐灿灿,薄薄的嘴唇上破了个口子,一滴鲜血正盈盈欲滴。 徐灿灿知道自己闯祸了,眼珠子转了转,便想出了一个主意。她灿然一笑,左臂伸出揽住了傅予琛的脖子让他低下了头,然后抬头吻了上去,伸出舌头舔去傅予琛唇上的血,然后便趁傅予琛张口,探入小舌和他纠缠在一起。 傅予琛涨得发疼的下面提醒了他,他把被自己吻得瘫软的徐灿灿推开,面无表情道:"灿灿,你月信来了!" 徐灿灿嘴唇红肿,水汪汪的眼睛呆呆地看着他,然后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面,接着便"嗷呜"一声捂住了脸。 傅予琛忍住笑意,把她搬到c黄里,自己先下了c黄背对着徐灿灿平复身体,道:"灿灿,京中玉锦坊来了几个裁fèng,我请了她们下午过来给你量体!" 徐灿灿听完他的话,飞也似地从c黄上弹了下来,急匆匆套上绣鞋便去了后面的浴室——以前在汴京,她的衣裙大部分都是傅予琛让玉锦坊去做的,非常的合体舒服,而且一直是汴京最流行的款式。 如今来了云州,偶尔她也会担心自己一直呆在云州,等回了汴京衣裙妆饰会落伍。 傅予琛身体平复了下来,看着徐灿灿听见玉锦坊的裁fèng过来急匆匆的模样,不由微微笑了:真是小孩子! 徐灿灿喜欢金玉珠宝,喜欢华衣美食。 讨厌她的人会觉得徐灿灿奢侈靡费虚荣心强,实在讨厌;而喜欢她的傅予琛却觉得她很有眼光又一心爱美,实在是可爱又可疼! 傅予琛这才想起拿回来的那几个桐木首饰匣子——因为徐顺和说檀香对女子身体不利,所以自从徐灿灿嫁过来,他不但换去了所有紫檀家具,连首饰盒都换成了桐木制成的。 徐灿灿用上月信带,又换好衣服,这才走了出来。她月信快来的时候肚子会有一阵痉挛,月信一来,痉挛便消失了。 傅予琛看她衣裙整齐,唯有长发披散着微有些乱,便走过去拿起妆台上放着的桃木梳,向徐灿灿招了招手:"灿灿,过来!" 徐灿灿乖巧地走了过来,立在傅予琛身前让他给自己梳头发。 傅予琛一向很有耐心,一遍一遍地梳理着徐灿灿的长发,梳通之后便松松地挽了一个堕髻,把自己刚带回来的一根白石镶成的白石梨花银簪簪上。 徐灿灿摸了摸发髻,觉得太松了,怕簪子会掉下来。她想重新挽一个,却又舍不得解散傅予琛帮她挽的发髻。 傅予琛牵住她的手,走出了卧室。 碧云和朱颜已经把饭菜摆好了,见傅予琛牵着徐灿灿的手出来,忙一个捧了手巾香胰子,一个用金盆端了清水,侍候傅予琛夫妻洗了手。 徐灿灿同傅予琛在餐桌东北两侧坐了下来。 餐桌上摆着六菜两汤,还有两碟点心——苏油泡螺和澄沙团子。 苏油泡螺是汴京特产,做饭把牛奶自然发酵,煮成奶渣再使劲搅拌,分离出奶油后再搀上蜂蜜和蔗糖制成的,非常的香甜。 徐灿灿每次来月信食欲都会非常旺盛,最爱吃甜食,尤其是苏油泡螺。只是这个物件是汴京特产,怎么云州也有了? 她眼睛亮晶晶的看向傅予琛。 傅予琛被她看得脸都有些红了。 他原本只是随意让听雨在给爹爹的信中提了一句自己想吃汴京的苏油泡螺,爹爹便命人把做苏油泡螺的师傅从汴京给送了过来……现在看来好像他特意讨好徐灿灿一样…… 碧云和朱颜在一侧时候着,见公子如此疼爱少夫人,心里很是不明白:为何这么疼爱妻子的男人,还会在外面和骚女人勾搭? 午饭徐灿灿又吃撑了,傅予琛陪着她在内院里散步。 散完步他们俩又一起回房睡觉。 徐灿灿睡了一上午,早就没有睡意了,可为了陪傅予琛休息一会儿,她假装也渴睡了,待傅予琛睡着,便把亵裤尽力往上卷,然后把光腿贴在傅予琛光裸的腿上,感受着那苏麻的触觉。 她的肌肤只要贴着傅予琛的肌肤,肌肤便会有一种苏苏麻麻的感觉,舒服得很。 待碧云去请玉锦坊的裁fèng们进来,傅予琛便起身去了外书房。 晚饭傅予琛没有回来吃。 碧云和朱颜侍候着徐灿灿喝了一碗粥,又陪她去散了一会儿步。 天都黑透了,傅予琛还没有回来。 朱颜和碧云相视一看,不由都皱起了眉毛:若是公子真的去也会那两个骚货,要不要把此事告诉少夫人? 公子既然把她们给了少夫人,那她们便是少夫人的人了,到底要不要让少夫人知道呢? 云州知府衙门里,知府舒连庆闲着没事便拿着一本艳词看着玩,却也不愿回内宅去见家里那头母老虎。 他的贴身小厮清明见四周无人,便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同心方胜递了过去:"老爷,杏姨让给您的!" 舒连庆接过方胜,拆开之后发现里面还有一张小小的棉纸,上面用胭脂写了一行歪歪扭扭的字——"子夜时分,妾携小女扫榻以待"。 舒连庆大喜,看向清明:"她约我去哪里相会?"杏娘是他的姘头,两人相好好几年了,他早就看上杏娘的女儿阿樱了,可是杏娘一直不肯给她,如今怎么松口了? 清明低头禀报道:"杏姨说怕被她男人发现,她和樱姑娘在状元巷的状元客栈二楼东边房里候着您!" 舒连庆拽下腰间系着的荷包扔给清明:"赏你了!去回复杏娘,说我子时必到!" 他想了想,又道:"此事千万别让夫人知道!" 清明答了声"是",便退了下去。 舒连庆想着苗条稚嫩的阿樱和丰满熟透的杏娘,终于熬到了夜里,看距离子时还有两刻钟,便换上便衣戴上眼纱同清明和另一个小厮清平一起骑马去了状元巷。 到了状元客栈,留下清平在外面警戒,舒连庆悄悄跟着清明上了二楼。 清明先在门上敲了一下,又连敲三下,房门便吱呀一声打开了。 清明往后退了一步,请了舒连庆进去,看房门关上了,便在门前坐了下来。 夜深人静时分,房间里的声音清清楚楚地传到了清明耳中——先是一阵亲嘴咂舌的声音,接着便是一阵错乱的脚步声,然后便是解衣声脱鞋声,随后c黄边吱呀吱呀响了起来。 c黄响了一会儿之后,清明听到了一声痛呼,是女子的声音,他知道时机已经成熟,便起身悄悄下了楼。 徐宜桐听了母亲和男人的半天c黄事,下面早已湿漉漉了。 男人推开她娘,把她一把捞过去时她心里还小鹿乱撞欢喜之极呢,岔开双腿引男人进去。 只是她没想到破身居然会这么疼,徐宜桐疼得伸手去推压在身上的男人,却觉得不对——这肚子也太大了吧?!傅予琛不是很瘦么?! 男人被她一摸,下面更大了,淫声浪气道:"阿樱啊,叔叔几把大吧?!哈哈!" 徐宜桐愣住了——这不是傅予琛的声音! 这时候,一阵急促错杂的脚步声传了过来,在房门外停住了。 ☆、第106章 虽然体内还有个物件,可是徐宜桐呆住了——这货绝不是风流婉转的傅予琛,傅予琛哪里有这么粗的腰?这么大的屁股? 在一边帮衬的魏姨娘也呆住了——刚才这男人弄她的时候她就觉得不对了,傅予琛会这么肥?味道会这么不好闻? 而正压在徐宜桐身上的舒连庆也不得不停了下来,侧耳倾听外面的声音。 这时候"扑腾"一声,房门被人一脚踢开了,一阵冷风袭来,屋里三个光溜溜的人顿时都觉得冷飕飕的。 一群黑乎乎的人踹开门冲了进来,其中一个还立在门口哭叫:"这是我老婆我闺女啊!母女两个养汉子!给我打啊!给我打啊!往死里打!" 舒连庆率先清醒过来,张口便喝道:"不得胡闹,我是舒连——" 一声闷响,一个黑衣人举起铁棒闷到了他头上,舒连庆话没说完,身子向后一栽,后脑勺朝下摔了下去。 徐宜桐身子原本和他连在一起,结果被他用手一抓,身子也往c黄下跌了下去。 魏姨娘正要喊叫,一个黑衣人抡起铁棒便打了下来。 一铁棒打下来她便也没了音。 房间不大,冲进来的黑衣人也不多,只有三四个,手里都拿着大铁棒挥舞着便往c黄上c黄下打了下去,不一会儿就把屋子里的三个光身子男女打成了ròu酱。 偏偏那男人还立在门口先骂后哭:"杏娘啊,阿樱啊,你们太坏了啊!太坏了啊!你们娘俩怎么这么不要脸哇!" 出手打人的这几个黑衣人见地下c黄上的人都没了声音,其中一个上前分别摸了摸气息,见头都烂了,这才唿哨一声,四个人推倒门口大哭的男人,飞一般蹿了出去,跨过二楼栏杆跳了下去,很快便在夜色中没了影踪。 门口哭泣的男人心里酸酸的,愈发拍着门轴大哭。 因为老婆和知府大人勾搭上了,害他做了便宜王八,他原本正在酒店饮酒消愁,就有人来告诉他说妻女在状元客栈回情郎,他便带着这些人来捉奸,只是没想到这些人比他这正主还愤怒,就这样胡乱打了一通,不知道杏娘和阿樱还有没有气了! 屋子里一股血腥气,他不敢贸然进去,便哭着下楼去寻个灯笼。 客栈里的人都吓死了,无论如何不肯开门,他只得把客栈院子里挂的灯笼拿了,上楼去看看妻女有救没有——无论如何,这两母女是他的妻女啊! 灯笼昏黄的光下,c黄上一具血糊糊的尸体,c黄下两具脸都打没了的尸体,脚下是一滩血——这男人吓晕了过去,倒在了血泊里! 等清明清平回府叫了舒连庆的夫人带着众家丁过来,在二楼东边房里,发现老爷早死透了,而另外那两具同样没穿衣服的女尸,则都是被打烂了脸,看不出是谁。 下去问客栈的人,客栈的人也只说没登记名字,不知是谁。 舒夫人哭得都要晕过去了——这下子要成无头公案了! 徐灿灿白日被玉锦坊的女裁fèng们量了身体,又挑选了不少衣裙,便留下了画了选好的衣裙款式的小图,晚上同碧云朱颜一起研究。 三人研究了一会儿,又拿了傅予琛白日的时候送来的那些首饰一起看。 徐灿灿并不小气,挑了两样给碧云和朱颜,又挑了几样大方端庄的另收了起来,将来好送给她娘。 忙完这些,徐灿灿想着傅予琛是不是饿了,便亲自去小厨做了碗ròu丝汤面。 徐灿灿细细地片了薄薄的ròu片,又切了葱姜蒜,让朱颜洗了青菜和蒜黄,便开始做饭。 她先炒了ròu片,又用切碎的葱姜蒜炸锅,然后放入切好的青菜,翻炒几下之后放入几滴酱油便加水煮了起来。 碧云早把面和好了,徐灿灿用擀面杖把面擀成薄片,切成细条,然后看锅滚了,便一条条地拽了往锅里煮。 待面条快熟了,徐灿灿才把切碎的蒜黄也放了进去,单只放了些盐提味,其余香料一概不放。 做好ròu丝汤面,徐灿灿嫌身上的油烟味不好闻,便让碧云把面盛好送到外书房去,自己带着朱颜回浴室泡澡去了。 碧云端着托盘去了前院。 如今傅柳已经出发去了南海找玉明报到去了,傅宅的管家和卫队长便由傅杨一肩担起了。 碧云一过去,便见到傅杨带着几个禁军围了书房站着,而听雨和傅桂在书房门外立着,看起来真是警戒严明。 她端着托盘含笑走了过去,低声问傅杨:"书房里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么热闹呢?" 傅杨低声道:"公子的生母把侄子侄女送了过来!" 碧云一愣,心中又事,便站在那里听了一会儿。 碧云也是习武之人,耳力很好,她听到书房里传来陌生男子的声音——"姑母说她担心表哥你没有自己人帮忙,便让我和妹妹来帮你,我帮你管军队,妹妹就到内宅帮你管理家务……" 碧云心里一凛,把托盘交给了傅杨:"待书房里消停了,你把面交给公子吧!这面是少夫人亲自下厨给公子煮的!"说罢便怏怏离去了 徐灿灿还泡在浴桶里,便听到了碧云带来的两个震撼性消息——第一件是傅予琛生母送了侄女过来管理家务,第二件就是傅予琛要去夜会魏姨娘和徐宜桐! 她一点都不相信,笑道:"怎么可能呢!" 又道:"他的生母?我怎么没听说过呢?快说说吧!" 朱颜:"少夫人,碧云说的是真的啊!" 碧云一脸的急切:"少夫人,要不奴婢陪您去捉奸?" 夜深了,傅予琛还没回内院去陪徐灿灿——他在生气,都快要气死了! 傅予琛知道自己是不能选亲娘的,可是却没想到会投到这样一个娘的肚子里。 其实舒氏若是没有接二连三地害他,他对舒氏还是很尊敬的。至于他的生母,自从生母找上门的那天起,傅予琛便好几次想把生母连带她那一窝子给宰了! 傅予琛知道他生母是个什么货色。 当年她原本是永安帝的女人,却被赐给了定国公为妾,还生下了傅予琛。因为傅夫人的反对,她被傅云章远远送走了,又嫁人了,偏偏还不肯消停! 傅予琛是最讲规矩的一个人,偏偏有个元氏这样的亲娘,而因为孝道他还不能杀了这个女人! 原本傅予琛今晚是挺开心的。 他已经布置万全,就等着一举除了徐灿灿的眼中钉和他的眼中钉的好消息呢,结果他生母元氏就让娘家侄子带了娘家侄女来了,还修书一封交代傅予琛要遵守——她侄子元海波是给傅予琛当将军的,她侄女元萍萍是给傅予琛当贵妾的! 此时傅予琛立在书房里,看着跪在地上的元氏娘家侄子元海波和侄女元萍萍,恨不得一头撞死以求干净。 他是想做天下之主的人,可是却有这些处理不完的腌臜事! 傅予琛不会自己撞死,自然得让别人撞死了。 他冷冷看了一旁立着的观雪一眼。 观雪是被他训出来的,当然心领神会,拍了拍手,外面便涌进来几个禁军。 这些禁军如狼似虎闯了进来,拿一个破布堵住地下跪的这一男一女的嘴,拖死猪一样拖了出去。 见到碍眼的物件没了,傅予琛这才好受了一点,叫了傅桂进来,道:"你带人去鄂州,让人把元氏看起来,不要让她和外界来往!"这是他的生母,心里再想灭了她也只能关着。 外书房只剩下傅予琛一个人。 他解决了元氏的问题,心中好受一点了,便把这件事抛在脑后,叫了听雨进来,准备开始处理政务。 听雨却和傅杨一起进来了。 傅杨见人都弄走了,这才敢把托盘端了进来,把盛着面的描金盖碗放在了书案上,打开碗盖,笑道:"少夫人亲手为您煮的面,碧云刚送过来的!" ☆、第107章 朱颜一向是沉稳的人,如今也狠狠道:"少夫人,要不然我先去状元客栈,把魏姨太太和四姑娘都给杀了?" 她看向碧云,两人四目相对,交换着眼神。 碧玉缓缓地点了点头。 朱颜和碧云都知道公子的规矩大,可是却又都担心少夫人吃亏,因此都有些着急。 徐灿灿在澡桶里泡了一阵子了,肌肤白里透红,听了碧云和朱颜的话,脸一下子白了下来。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浑身都在颤抖却犹自未觉,心脏疼得一抽一抽的。 听到朱颜要去杀了魏姨娘母女,徐灿灿冷笑一声道:"如果男人不偷腥,别的女人再勾搭有什么用?!" 朱颜和碧云都担心地望着她。 徐灿灿双手捂住脸,眼睛夺眶而出。 过了一会儿她才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他现在在哪里?" 碧云忙道:"现在快到子时了,公子还在外书房处理事情!" 朱颜忙道:"少夫人,要不咱们去拦住公子,不让他去状元客栈?" 徐灿灿用力抹了一把脸:"先侍候我起来!"傅予琛若是敢去偷情,那她就敢去捉奸撕破他的脸!作为女人,徐灿灿认为这种事情,责任都在男人身上! 徐灿灿穿着浴衣坐在妆镜前,让碧云去选一套好看的衣裙。她爱美,即使是处于最艰难的时候也要美丽,决不能让自己表现得像个弃妇,虽然她觉得自己都快要成弃妇了! 朱颜洗干净手,在徐灿灿脸上薄薄涂了一层香膏,令她的脸看上去晶莹粉白,又用了桃花色胭脂点唇,让有些发白的唇晶莹红润。 徐灿灿的眉黑黝黝的,形状美好,用不着画眉的炭笔,朱颜只是用手指顺顺就行了。 看一切妥当了,朱颜这才拿起梳子开始梳徐灿灿的长发。 徐灿灿的长发又黑又顺滑,朱颜用梳子一梳到底,很快便梳理通顺了。 朱颜将长发分成几股,分别拧好盘起来,在徐灿灿头顶交叠,拿了赤金莲花扣扣住,簪上一支金累丝嵌红宝石蝶恋花簪,细致地梳了梳刘海,又拿了赤金镶红宝石手镯套在徐灿灿的左腕上,这才算结束。 朱颜忙碌的时候,徐灿灿一直默默想着心事。第一波强烈的震撼过去之后,她开始怀疑:傅予琛那样有身体洁癖的人会出去偷情?会看上魏姨娘徐宜桐? 可是,无论如何,既然碧云说了,那她必须要去验证一下! 碧云把选好的衣裙拿过来让徐灿灿看。 妆台前摆着的枝型灯上所有的蜡烛都点着了,屋子里亮堂堂的,徐灿灿看了一眼,便点了点头。 碧云就侍候她开始穿戴。 碧云的手脚很快,很快徐灿灿便穿好了衣物。她立在妆镜前看了一眼,上面是绣梨花玉色薄罗窄袖襦,下面是天水碧千褶裙,看着还算不错,便道:"好了。先去给我沏杯茶!" 见朱颜转身要走,徐灿灿又交代了一句:"不要红茶,毛尖就行了!" 徐灿灿走到正屋在榻上坐了下来。 她抱着靠枕低下头,眼泪很快便又涌了出来。她不敢哭出声,怕吓着碧玉和朱颜了,只得抱着靠枕默默流泪。 朱颜端着茶过来,低声问道:"少夫人,咱们在家里等着?" 徐灿灿带着鼻音"嗯"了一声。如果快到子时的时候傅予琛不在前院书房,那他就有可能去了状元客栈赴约,到那时徐灿灿非去搅了他的好事不可! 想到这里,徐灿灿不由后悔滴看了看自己的指甲——唉,剪得太秃了,要不然也能在傅予琛那好看的小白脸上挠几道! 傅予琛看着眼前已经糊了的面,凤眼微挑看向傅杨。 傅杨一阵心虚,眼神闪烁,就是不肯和傅予琛眼神接触。 傅予琛摸了摸碗,觉得还温热着,便伸出左手道:"筷子!" 傅杨忙从托盘上拿起用白绸包好的筷子,双手捧给了傅予琛。 傅予琛慢慢地把一碗面吃完了,用香茶漱完口,这才问傅杨:"现在是什么时辰?" 傅杨看了看一侧摆着的西洋座钟,回道:"还有一刻钟就到子时了!" 傅予琛本来是要等状元客栈的消息的,如今也没了兴致了,便让傅杨侍候着洗了手脸,擦了牙漱了口,这才起身准备回内院。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快到八月了,前院几株早开的桂花已经挂满了米粒大的淡黄花朵,在子夜时分散发着幽幽的清香,整个宅子都沉浸在桂花的清香中。 闻着桂花的香味,因为晚睡脑子有点懵的傅予琛顿时觉得心旷人怡神清气慡。他一边走,一边在心里筹划着这些日子要做的事情。 快到傅予琛扎针放血的时间了,他必须在那个时间之前赶到南海军营,让徐顺和为他治疗。 而在此之前,傅予琛要在卓杉和混入空明岛的薛英的配合下,一举擒获空明岛海盗的首领尹炎陵。 仪门外立着四个拿着武器的禁军,见到傅予琛,他们忙行礼。 傅予琛微微颔首,并不多说。 听雨上前敲门,傅予琛便等在门前,继续想心事。 仪门很快便被值夜的婆子打开了。 听雨打着灯笼侧立一旁候着傅予琛进来。 想到快要见徐灿灿了,傅予琛心里便一阵轻松,也不再想事情了,步履轻快地沿着竹林间的小径向正屋走去。 两个值夜的婆子打着灯笼走在前面。 傅予琛随口问了一句:"少夫人睡没有?" 婆子低声答了句"没有"。 今日该听雨轮值,因此听雨送了公子进去之后,自己便进了仪门外西侧的值事房。 正屋的东侧放着一个金自鸣钟,是傅予琛麾下的将军卓杉前天才送过来的,此时夜深人静,自鸣钟表针"咔咔咔咔"走动的声音就愈发清晰。 徐灿灿抱着一个靠枕倚在坐榻上,薄薄的眼皮泛着粉红,桃花眼湿漉漉的,鼻子也红了,正在盯着自鸣钟,等到子时的那一刻。 自鸣钟的指针指着子时发出"铿"的一声那一刻,徐灿灿觉得自己的心都碎成了一片片,一股怒火支撑着她跳下了坐榻。 跳下榻之后,徐灿灿立在屋子里茫然四顾,却没找到趁手的武器——傅予琛老是觉得她是小孩子,怕不安全,内宅里连个小刀都没有,更不用说那些刀啊剑啊了! 徐灿灿眼睛逡巡良久,只得顺手拿起了榻上放着的金柄拂尘,预备着好好教训出轨的傅予琛一顿。 碧云和朱颜虽然害怕傅予琛,却也鼓起勇气随着徐灿灿出去了。 徐灿灿刚出门,便看到了随着婆子进来的傅予琛。 她呆在那里,眼睁睁看着穿着白罗袍子腰围玉带的傅予琛走了过来。 傅予琛见徐灿灿这么晚还没有睡,当下便皱了皱眉头:"这么晚怎么还没睡?" 徐灿灿一见他就蔫了:"你……你怎么回来了?" 傅予琛挑了挑眉毛:"我不回家回哪儿?" 他非常的敏锐,先看到了徐灿灿严妆丽服的模样,然后便发现了徐灿灿手里拿着的金柄拂尘,再看看碧云和朱颜瑟缩的模样,心下便明白了,握着徐灿灿的手便进了正屋。 徐灿灿鼓起勇气正要质问他,却被傅予琛拖进了屋子,刚要挣脱,却被傅予琛凌厉的眼神一看,一下子萎了。 傅予琛看徐灿灿满脸惶急,心里一软,刚想要抚慰,可是心念一转便又硬了起来。他拖着徐灿灿在坐榻上并排坐了下来,然后看向跪在地平上的朱颜碧云:"你们要去做什么?" 碧云和朱颜生平最怕他,早就瑟缩在地上说不出话了,只顾发抖。 徐灿灿见她们害怕,便开口道:"是我——" 傅予琛凤眼微眯看了过来,徐灿灿未说完的话全咽了下去。 碧云和朱颜怕徐灿灿吃亏,忙道:"是奴婢——" 傅予琛眼神冰冷:"碧云先说!" 碧云两牙打战,却坚持认罪:"奴婢……奴婢以为公子……公子要去私会别的……别的女人,就撺掇少夫人……" 她不用再说了,傅予琛都明白了。他看向身侧的徐灿灿,徐灿灿两眼都是泪,却坚持仰首看着他。 傅予琛看向跪在地下的朱颜和碧云:"来人!" 朱颜忙向前膝行一步:"是奴婢撺掇着少夫人的,与碧云无关……" 守在外面的听雨听了值夜婆子的通传,便带着两个禁军走了进来。 傅予琛看着单膝跪在外面请安的禁军,冷冷道:"敢教唆少夫人,把这两个丫头拖下去打死!" 徐灿灿见事态不对,怒目圆睁看着傅予琛:"你干嘛迁怒于人?都是我的错,你干嘛——" 傅予琛冷冷盯着她,徐灿灿的心脏一阵一阵的抽痛,却还是起身道:"你若是……若是打她们……我便……再也不理你!" 傅予琛冷笑了一声,道:"拖下去打!" 徐灿灿"嗷"的一声扑了上去。 傅予琛猝不及防一下子被她扑倒了。 听雨见状悄悄挥了挥手,示意禁军、值夜的婆子和碧云朱颜随他出去。 碧云和朱颜泪眼朦胧看着骑在公子身上压着公子的少夫人,抽抽噎噎跟着听雨走了。 到了值事房,碧云哭着问听雨:"公子会不会打少夫人?" 听雨嘴角抽搐:"你是傻子么?!" 碧云抽噎:"我是……傻子啊!" 听雨叹了口气:"公子怎么会舍得打少夫人!" 值事房里静了一会儿,朱颜打破了静寂:"是哦,公子怎么舍得打少夫人呢,再说了,少夫人吃醋也是因为太爱公子了么!" 听雨瞅了她一眼,道:"你比碧云稍微聪明一点!" 又道:"不过你们俩敢撺掇少夫人,公子明日不会轻易放过你们的!" 朱颜碧云:"……" 傅予琛没想到徐灿灿会当众扑倒他,直到被徐灿灿骑在身上,他还略有一些迷茫。 徐灿灿听见围观的人都离开了,她怕傅予琛再起来让人打朱颜和碧云,便四肢并用压在傅予琛身上,让他动弹不得。 傅予琛只要动一下,徐灿灿双腿俩胳膊便搂紧他不让他动。 她只有一个信念:一定要压住傅予琛不让他动弹。 徐灿灿压在傅予琛身上,刚开始的时候傅予琛还略微挣扎几下,被徐灿灿伸胳膊伸腿压制住之后就不动了。 因为被徐灿灿压着,傅予琛的脸正好隔着衣服贴在了徐灿灿的胸部。他刚开始没意识到,还挣扎了两下,后来便不挣扎了,稍微动了动换了个更好的位置,使自己的脸更好地埋在徐灿灿胸部。 此时,徐灿灿正在竭力压住傅予琛,免得他去找朱颜和碧云的麻烦,而傅予琛正在嗅徐灿灿胸部的馨香,两人取得了暂时的和谐。 徐灿灿见傅予琛不反抗了,正要起来和傅予琛好好说话,却发现下面似乎不太正常。 她不信傅予琛在打架的时候还会发0情,便松开傅予琛身子往后移了移——傅予琛那里又顶了上来! 徐灿灿直起身子看着傅予琛。傅予琛凤眼幽深,看着怪吓人的。 傅予琛也看着徐灿灿,徐灿灿眼皮哭肿了,眼里全是泪,嘴唇也咬肿了,看着又可怜又可爱——正好激发了他的兽性。 徐灿灿看他眼神不对,往旁边一滚就要逃走。傅予琛眼疾手快,翻过徐灿灿便压了上去。 被压倒的那一瞬间,徐灿灿很欣慰自己白日让朱颜用新fèng制的厚锦褥换掉了先前的薄褥子,要不她一定会被硌得腰酸背痛。 傅予琛右手箍住徐灿灿的腰肢,左手探入徐灿灿玉色窄袖襦的交领内,从抹胸顶端伸了进去,用力握住了徐灿灿圆润的右胸。 他用力太大,徐灿灿疼得呻0吟出声。 傅予琛松开了她左边的丰润,把抹胸往下一拉,两团丰润便都弹了出来,粉红的顶端已经变硬了,似乎在瑟瑟发抖。 他低头含住右边那个,而左手则揉搓着右边那个。 徐灿灿一边丰润被傅予琛吸得动情,另一边却被他揉搓得发疼,忙道:"傅予琛……我……我来着月信呢!" 傅予琛当然也想起来了。 他呻=吟一声躺在了一旁。 徐灿灿喘息着再次压倒傅予琛。 她感受着傅予琛下面的脉动,用力拉开窄袖襦,解开了抹胸扔在一边,两眼发亮看着他:"你若是放了碧云和朱颜,你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 屋角镶着水晶灯,雪白的灯光照在傅予琛的脸上,浓长的睫毛垂了下来,密密匝匝遮住了他的眼波,令徐灿灿看不出他的心意。 傅予琛没有看徐灿灿,他在盯着徐灿灿的胸部看。徐灿灿胸前两团雪白的丰盈鼓鼓的,顶尖粉红稚嫩的蓓蕾刚被他咬过,闪着莹润的光,细腰盈盈不堪一握…… 见到如此景象,他的下面硬的都要发疼了,哑声道:"好!" ☆、第108章 徐灿灿带着泪意的眼睛看着傅予琛:"男子汉大丈夫,说话要算话!"灯下的傅予琛可真好看,这样的男人,她怎么舍得被别的女人抢走?一定要好好看着,谁也别想抢走! 傅予琛呼吸已经急促起来,他伸出左手捏住徐灿灿右边粉红的小蓓蕾,声音嘶哑:"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徐灿灿含着眼泪笑了,拉开了傅予琛的衣领,俯身舔了舔傅予琛的胸膛,把某个部位吸了出来,含住便又吸又咬又舔。 傅予琛被她弄得绷直了身体。 一时事毕。 徐灿灿最后含住已经变软的物件,又用力吸了几下,把里面的东西彻底吸干净了——傅予琛好像喝酒了,液体的味道发甜。 傅予琛身体持续剧震,手指在身边虚抓了一阵,终于长吁了一口气,身体放松了下来。 徐灿灿把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抬头看傅予琛。 傅予琛见她脸泛桃红樱唇红肿,不由一阵怜惜,起身伺候着徐灿灿漱了口,便抱起她便进了卧室。 已经是后半夜了,屋子里有些凉,傅予琛把徐灿灿剥光飞快地塞进了被窝里。 卧室里的灯烛都没有熄,傅予琛此时手指尖都是苏麻的,懒得起来熄灯,便关上c黄门拉下了帐子,掀开被子挨着徐灿灿侧躺了下来。 徐灿灿其实没有睡着,却故意闭着眼装睡,等傅予琛也躺下了,这才开口问道:"你究竟有没有和魏姨娘徐宜桐勾搭上?" 傅予琛胳膊伸到她颈下,把她揽入怀中,然后道:"没有!" "真的?"徐灿灿窝在他怀里问。 到了秋季,夜里是真冷了。 傅予琛身上冷飕飕的,他把热乎乎的徐灿灿往怀里一拉,贴着她的背部取暖,然后才慢条斯理"嗯"了一声。 徐灿灿想了想,又问:"那她们去哪里了?" 傅予琛在徐灿灿馨香温暖的气息中闭上了眼睛:"我怎么知道。" 本来都要睡着了,他忽然又开口问道:"徐灿灿,你是不是很爱我,没了我便活不下去?" 已经半梦半醒的徐灿灿:"……" 看她不反对自己的话,傅予琛轻笑一声,在她发上吻了一下,很快便睡着了。 徐灿灿却翻腾了好一阵子才睡着。 第二天早上夫妻俩一起睡了懒觉。 傅予琛体温偏低,天一冷便爱抱着徐灿灿睡。这一夜徐灿灿好几次摆脱了他的禁锢,可是一醒,发现又被傅予琛搂在了怀里。 到了早上徐灿灿觉得腰酸背痛的,可傅予琛还在搂着她,手还从背后伸过来握住她胸前的丰润。 徐灿灿很想把傅予琛的手拿开,可是想到昨夜自己和傅予琛的交易,生怕傅予琛反悔,再去收拾碧云和朱颜,便只得忍耐着。 夫妻俩一起起了c黄。 傅予琛去了浴室。 徐灿灿梳洗罢便坐在妆台前梳妆。 朱颜和碧云两人如惊弓之鸟,一边侍候徐灿灿一边战战兢兢地寻找傅予琛的影子。 徐灿灿知道她们是在找傅予琛,以便随时蹿出去逃走,便得意地笑了:"放心,他不会把你们怎么样的!" 朱颜和碧云闻言大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碧云正拿着一件真红绣黄玫瑰的缎面褙子在徐灿灿身上比试配色,这时候也不比了,杏眼里光芒闪烁:"少夫人,您说的是真的?" 因为成功护住了自己的人,徐灿灿心中很是得意,却故意矜持地"嗯"了一声,以示不在意。 碧云开心得差点蹦起来——原本她以为按照公子的性子,自己和碧云难逃一死了! 她兴致勃勃问徐灿灿:"少夫人,您是用什么法子让公子改变主意的?"要知道,公子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啊! 徐灿灿没有说话,脸却渐渐红了起来。 朱颜正给徐灿灿往发髻里簪一支嵌绿宝石兰花型金簪,见徐灿灿面红耳赤,便猜到了一点,瞪了一心等待答案的傻碧云一眼。 碧云犹自未觉,笑嘻嘻问道:"我知道我知道!这就是人家说的'小夫妻吵架,c黄头吵c黄尾和'!" 徐灿灿想起了昨夜的旖旎情事,脸更红了。 傅予琛和徐灿灿用早饭的时候,碧云和朱颜毕恭毕敬在一旁侍候,一句闲话也不敢说。 徐灿灿悄悄看了傅予琛一眼,见他垂下眼帘专心用早饭,并没有注意朱颜和碧云,这才放下心来,也专心吃起早饭来。 见徐灿灿低下了头,傅予琛便看了在一边添汤的碧云和布菜的,精致凤眼中带着一丝煞意。 朱颜和碧云吓得差点软倒,可怜兮兮地看向正在低头喝粥的徐灿灿。 傅予琛见状,凤眼微眯也看向徐灿灿,见徐灿灿傻乎乎的只顾低头喝粥,心中很是怜惜,眼中带上了几分暖意。 他拿起一个精致的豆沙小笼包递给徐灿灿,含着笑意看着徐灿灿"嗷呜"一声一口吞下了小笼包。 傅予琛最爱思考,这样一个场景也令他想明白了一个道理:若是喜欢一个人,无论她做什么都是可爱又可怜,譬如他对徐灿灿;若是不喜欢一个人,无论她如何讨好看着也是碍眼,譬如眼前的朱颜和碧云。 不过,傅予琛转念一想,觉得朱颜和碧云对徐灿灿也算忠心了,便预备让徐灿灿安心一点。 他看向徐灿灿:"灿灿,这两个侍女虽然有错,但对你也算忠心,既然你想奖励她们,就你自己看着奖励她们一下吧! 徐灿灿很是欢喜——她早就打算奖励对她忠心的碧云和朱颜——把嘴里的小笼包咽了下去,道:"谢谢你傅予琛!" 傅予琛恍若没有听到她又提名带姓地称呼自己一般,伸手揩掉了徐灿灿嘴角的食物渣滓。 徐灿灿有些害羞,忙拿起帕子拭了一下。 碧云和朱颜见斯情斯景,均有些害羞,都低下头去,更加坚定了对少夫人忠心耿耿的想法。 侍候着傅予琛和徐灿灿用过早饭,朱颜和碧云便退下去了。 徐灿灿正屋里为傅予琛做水果拼盘,而傅予琛立在卧室的窗外默默沉思着。 他已经在家里住了好几天了,却还没有离家回南海驻地的打算。一是因为兰云还没有筹集到足够攻打空明岛的船,而英和那边修造巨船也只是初具规模,距离巨船下海还远着呢;二是他打算让潜入空明岛的薛英再试试,看能不能通过胡春娘把尹炎陵引出空明岛,在陆地一举擒获。 这些事情都不能拖得太久了。 永安帝如今最信任大太监孙怀宇和太医院院判丰笛。孙怀宇是舒连云的人,而丰笛傅予琛只能通过徐廷和遥控。 傅予琛现在很担心舒连云通过孙怀宇毒害永安帝,然后借机制造内乱,毕竟距离汴京不远的徐州总兵叶子行是舒连云的妹夫。 他虽然在汴京安下了周英做禁军统领,可是周英毕竟才十七岁,又没经过大事,不知道能不能信任他。 想到最后,傅予琛最终做了决定——空明岛之战一定要速战速决。只要消灭了盘踞在空明岛的越国海盗,再留下重兵把守南海海岸,起码南海可以暂时稳定,大梁的商船可以在军船的护送下去南洋贸易…… 他正想得出神,嘴边一凉,再一看,原来徐灿灿正伸长手臂用银叉叉了梨片喂他呢! 傅予琛低头吃了这片梨,弯腰等着徐灿灿再喂。 徐灿灿又叉了片苹果喂到他嘴里,心里比较着自己和傅予琛身高的差距。 因为两人身高差距太大,傅予琛便在锦椅上坐了下来,抱着徐灿灿面对面跨坐在他腿上。 徐灿灿叉了块洁白的秋桃喂入傅予琛嘴里,笑着道:"傅予琛,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到你这里!" 她伸手在傅予琛耳垂那里比了比,又伸手在傅予琛下巴处比了比:"现在到你这里了!"按照前世的算法,她的身高大概是一米五九或者一米六零,那傅予琛至少是一米八多了。 傅予琛闻言略一沉思:"哦,我记得那时候你穿着嫩黄小袄和白纱罗百叠裙。" 徐灿灿一愣,双眼亮晶晶看着傅予琛:"你那时候就记着我了?" 傅予琛垂下眼帘,长睫毛遮住了眼波,白皙的脸慢慢地泛起了红晕。 徐灿灿开始脑补:"……你不会那个时候就一见钟情爱上我了吧?" 傅予琛的脸更红了,凤眼亮晶晶的,含糊反驳:"第一次见面又不熟悉,我怎么可能爱上你?!"其实在桃林里踢走那个登徒子救了徐灿灿那次,他第一次对女人有了反应,便开始注意徐灿灿了。 见傅予琛的反应奇特,徐灿灿脑补更多:"那你到底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傅予琛的脸红的都要滴血了:"谁喜欢你了!" 他抱着徐灿灿站了起来,转身就要把徐灿灿放在了锦椅上,迈着长腿溜溜达达的出去了。 徐灿灿猝不及防被他放在了锦椅上,等回过神来想去抓傅予琛,傅予琛已经出了卧室了。 她飞速打开窗户,发现傅予琛迈着长腿已经走到院子里了,便从窗户上探出身,笑盈盈道:"傅予琛,有本事你别回来!" 徐灿灿说完这句话,傅予琛走得很快了,很快便消失在竹林里了。 在西厢房里绣花的朱颜和碧云:"……"少夫人胆子可真大啊! 傅予琛刚在外书房里坐定,观雪奉了清茶之后,便上前禀报道:"禀公子,状元客栈一事已毕,舒连庆的老婆也没再追查,今早便带着儿子女儿扶棺回汴京去了!" 傅予琛端起茶盏吹了吹,垂下眼帘低声道:"那个绿头王八呢?" 观雪沉声道:"杀了!" 傅予琛满意地点了点头。他这几个小厮里,观雪是最像他的。 听雨便进来禀报:"禀公子,卓将军求见!" 穿着一身月白圆领袍子的卓杉喜滋滋走了进来,行礼罢直起身子道:"禀报大帅,标下刚刚接到薛英的飞鸽传书,尹炎陵带着胡春娘易容乘车往云州而来,身边只带了四十个人!" 傅予琛闻言点了点头,道:"玉锦坊和秦玉斋布置好没有?"云州玉锦坊是汴京玉锦坊刚在云州设立的分店,而秦玉斋则是云州最大的金银楼,这些都是傅予琛通过密信让薛英用来引诱胡春娘的,胡春娘来到云州,不去逛逛才奇怪呢! 卓杉眼睛都笑弯了:"大帅放心,标下已经布好了口袋,就等着尹炎陵往里钻呢!" 说罢,他慡朗一笑:"尹炎陵这次吃个大亏,才会知道那妇人之言不可听啊!" 傅予琛:"……"这是在影射我么? 一旁侍立的听雨:"……"公子昨夜才被少夫人给打了(他只看到了开头却没看到结尾),今天也没找碧云朱颜的事,卓杉这是刺公子的心啊! ☆、第109章 见傅予琛离开了,徐灿灿便叫了朱颜和碧云过来,笑着道:"你们俩对我忠心,我很知道,也想奖励你们!" 秋季比夏季舒服多了,空气凉慡,凉风从窗子吹入,带来桂花浓郁的香味,令人醺然如醉。 徐灿灿都有些渴睡了。 她舒服地歪在窗前的软榻上,怀里还抱着一个真红缎面抱枕,含笑看向朱颜碧云:"你们俩好好想一想,只要我能办到,我就尽量做到!"即使是对朱颜和碧云这样亲近的人,徐灿灿也轻易不敢把话说的太满,用的是"尽量做到"这四个字。 朱颜和碧云见徐灿灿是诚心相问,便都有些凝重起来。朱颜是低下头慢慢思索,碧云则是眼睛闪亮,看上去已经有了想法。 徐灿灿从旁边小几上放的果盘里拿了一个苹果咬了一口,含笑问道:"你们俩谁先说?碧云?" 碧云看了朱颜一眼,屈膝行了个礼,道:"奴婢的心思少夫人知道……" 徐灿灿眯着眼睛笑:"……难道和傅柳有关?" 碧云小圆脸微微发红,杏眼水汪汪的,含羞低头"嗯"了一声。 徐灿灿笑着点头:"等傅柳回来我便开口做媒,只要傅柳同意,这事就能成,到时候我给你备好嫁妆!" 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不过,若是傅柳不愿意,咱也不能牛不喝水强按头!世上好男子多的是,咱不要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徐灿灿是真的觉得傅柳又黑又瘦,顶多算得上清秀而已。 碧云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减退了一些。傅柳对她一直是有些不耐烦的,可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她就想争一争,说不定就能成了也未可知。若是连争一争都没有,将来想起来一定会遗憾的。 徐灿灿悄悄叹了口气——她怎么觉得傅柳好像对碧云没那个意思呢! 她看向朱颜。 朱颜鹅蛋尖下巴,单眼皮,眼睛细长,白皙的脸上略有几粒雀斑,看上去比圆脸杏眼的碧云要媚一点。她这时候似乎也想好了,眼睛看着徐灿灿,屈膝行礼罢才道:"奴婢不愿意嫁人,愿意一辈子侍候少夫人,将来再侍候小公子或者小姑娘!" 徐灿灿有些吃惊:"你为何有这样的想法?"虽然朱颜比碧云沉静得多,可是也不算一个特别孤僻的人,为何有这种想法呢?在这个世界上,女人都讲究有个归宿的。 朱颜抿了抿嘴,低头道:"奴婢在国公府见到许多丫鬟到了年纪便被指了一个小厮,成亲后生了一堆孩子,每日料理不完的家务,忙不完的琐事,有时男人还要出去胡闹,有点银子还要纳妾,所以不愿家人,就想自己一个人过。" 徐灿灿先是目瞪口呆: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清醒的人? 她略一思索,觉得还是得劝劝朱颜,便招手让朱颜在软榻上坐了下来。 她坐直拉着朱颜的手,温柔地劝解道:"你有这种想法似乎也不错,但是如今你还小,不要轻易下决定,说不定将来就遇到了你喜欢的人,还要来求着我把你给嫁出去呢!" 朱颜低头微笑,却不肯接话。 徐灿灿便也不提这件事,却道:"听说傅杨买了几盆上品菊花回来,咱们去看看吧!" 菊花运回来之后,傅杨吩咐小厮把这些菊花摆在了内院卧室前的小花圃里。 碧云陪着徐灿灿去小花圃赏花兼散步,朱颜去小厨房让厨娘炖银耳百合粥。 徐灿灿立在花圃里,看着一丛盛开的绿菊,心情平静极了,默默地想:只要能同傅予琛在一起,虽然每日的日子静得如水一般,可是她愿意这样的日子永远继续下去。 傅予琛同卓杉布好口袋等了两天,却一直没有等到海盗首领尹炎陵和他的爱妾胡春娘。 正在心急火燎之时,傅予琛得到了新的消息——尹炎陵和胡春娘在路上吵了一架,俩人呕着气,竟然不来云州了。因为北边有傅军重兵把守,他们从东边的夷国绕远路回了空明岛。 傅予琛看了眼正眼巴巴瞅着自己的卓杉,长出了一口气,道:"再找机会吧!" 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秋意渐浓,秋风渐起,天气越来越冷了,徐灿灿想着傅予琛说不定都要离家去南海前线了,便决定给傅予琛做一些衣服让他带上。。 傅予琛不让徐灿灿出去,她便吩咐傅杨去城里最大的绸缎行找了许多样品回来,等她选好便让傅杨去买。 到了最后,徐灿灿选了素绫、月白杭罗、深蓝绸、黑色织锦白绢和大红的古香缎,让傅杨各买回一匹。 等这些绸缎都运到家里后,她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针线活不好,便选了款式从玉锦坊请了几个女裁fèng来家里做。 这天徐灿灿用罢早饭,送了傅予琛去前院,便带着碧云和朱颜去西厢房看裁fèng的进度。 这次玉锦坊一共派了六位女裁fèng和三位绣娘过来,干活的速度还是很快的,已经做完了,正在最后的检查。 徐灿灿很满意,便赏了这几位裁fèng和绣娘,让她们收好送过去让朱颜她们洗过后再收起来。 这日徐灿灿刚出了正屋,远远地便看到傅杨分花拂柳而来。 待傅杨走进,徐灿灿才发现傅杨身后跟着一个穿着粉衣白裙烟和烟紫褙子的姑娘。 这个姑娘单眼皮圆脸,生得五官端正却很普通,看起来有二十二三岁的样子,看着年龄像是媳妇了,可是又是姑娘的打扮,虽然生得平常,可宽肩长身的,气场强大,自由一股气势在。 跟在徐灿灿身后的碧云愕然道:"紫湘姑姑?" 这个紫湘姑姑眨了眨眼睛,然后看向徐灿灿,似乎没有立即行礼的打算。 徐灿灿觉得这个紫湘姑姑是个厉害角色,便平静地看着她,不使自己露怯。 紫湘眼睛带着审视看着眼前这个美貌的少妇打扮的少女:这是少夫人么?虽然胸脯鼓鼓的,腰肢细细的,可是眉目间犹带稚气,看起来不超过十六岁,还是个小孩子呢! 碧云和朱颜簇拥着她,那她自然便是少夫人了! 她没想到少夫人居然会这么美,出身这么低,能配上公子的身份和人品么? 作为傅予琛的奶姐姐和国公府在汴京别庄的管事,她一直以为傅予琛生母出身低微,国公爷会为他娶一个出身高贵的妻子的,没想到公子有朝一日会娶这样一个出身低微的女子! 见她一直不行礼,徐灿灿便无声地笑了笑,不再等她见礼,抬腿欲走。 紫湘这才低下头,一脸恭谨地屈膝行礼:"见过少夫人。" 徐灿灿恰到好处地停住脚步,含笑打量她:"你是——" 紫湘带着矜持的笑:"国公爷给奴婢起的名字是傅紫,您叫奴婢紫湘就行了!" 她看向徐灿灿:"奴婢原在汴京别庄做管事,公子命人叫奴婢过来管理后宅的家务。" 徐灿灿看着她,有一种"来者不善"的直觉。她的一颗心渐渐沉了下去——原来傅予琛并没有真的原谅朱颜和碧云,他的后手在这里啊! 她心中难受,却不肯在这个看起来就很要强控制欲强的紫湘面前示弱,藏在衣袖里的手用力攥住,用指甲去刺手心,想令自己稳住。 徐灿灿做到了。虽然心脏急跳,可是她的脸上却很平静:"是么?那你就好好管理吧!管的好的话有赏!" 紫湘笑了笑,微微屈膝:"谢少夫人信任!"又道:"少夫人,奴婢来的时候带了几个小丫头,要不要她们来见您?" 徐灿灿笑:"好啊!" 她转身向正屋走去。 紫湘看着她的背影,见碧云和朱颜默不作声跟了上去,便道:"朱颜、碧云留下,咱们这些侍候少夫人的人得在一起商议一下各自的职责。" 朱颜和碧云都是紫湘训练出来的,她的余威犹在,便都停下来脚步。 徐灿灿头也不回向前走去。 碧云和朱颜看了看紫湘,低头跟了上去——她们的主人是少夫人,不是紫湘,孰轻孰重,她们自己会衡量! 紫湘微笑着看着徐灿灿的背影。 徐灿灿这个行为在她眼里,只是令她觉得少夫人幼稚。 傅予琛坐在书案前,看着立在下面的紫湘:"见过少夫人没有?" 紫湘低头禀道:"奴婢见过少夫人了。少夫人很和气,对朱颜和碧云都很亲切。" 傅予琛觉得她话里有话,好像在说徐灿灿不孚众,心里有些不满,皱了皱眉头,直接道:"少夫人是你的主子,你要对她忠心,不要违逆她,如果她做的事不够合适,你要小心劝诫,不要让她不开心!" 他今夜就要出发去南海前线了,傅杨没有心眼,碧云和朱颜太顺着徐灿灿,只会哄着徐灿灿淘气,因此他特意把管事的紫湘从汴京别庄叫了过来,希望她能好好帮徐灿灿管理家务,让徐灿灿不要太劳心。 紫湘立在那里,眉毛微微皱着,深觉公子太宠少夫人了,这样不好,会让少夫人恃宠生骄的。 她心中虽有自己的主意,却不肯在傅予琛面前流露分毫,恭谨地答了声"是",便不肯多说了。 徐灿灿回了正屋,倚着靠枕在坐榻上坐了下来,道:"拿出你们公子新给我的那套碧瓷茶具给我泡茶吧!" 朱颜忙问:"少夫人,您想喝什么茶?" 徐灿灿心中有事,想喝点茶平静心绪,便道:"泡壶毛尖吧!" 碧云搬了茶具进来,朱颜开始泡茶,第一道茶沏好便均匀倒入了几个小小的碧瓷小盏内,放在托盘内奉给了徐灿灿。 徐灿灿心中有事,慢慢品尝着,连品三盏后这才开口问道:"这个紫湘是什么人?" 碧云想了想,道:"紫湘姑姑是公子死去的奶娘的女儿,她忠心公子,因此一直不肯嫁人。紫湘姑姑能力很强,当年国公爷把训练我们这些人的事情都交给了她。" 朱颜补充道:"紫湘姐姐控制欲强……"她不肯多说了。 徐灿灿已经听明白了。 她默默地继续喝茶。 到了摆晚饭的时候,徐灿灿便发现家里已经有了变化。 以前都是碧云和朱颜摆饭然后侍候她和傅予琛用饭的,如今碧云和朱颜立在外面传饭,紫湘带着一个小丫鬟立在一旁侍候用饭。 徐灿灿看了傅予琛一眼,看他似乎没什么不适,便不吭声了。 今晚有一个菜是青椒炒腊ròu,徐灿灿尝了尝觉得好吃,便夹了一筷子放入了傅予琛面前的碗里:"傅予琛,你尝尝!" 傅予琛早就习惯徐灿灿给自己夹菜,因此也不多说,夹起来便吃了。 用完晚饭,有人来见傅予琛,傅予琛便去前院见人去了。 紫湘已经重新安排了丫鬟们的职责,朱颜如今的职责是侍候少夫人喝茶。 朱颜知道徐灿灿饭后爱喝红茶,便用泡好用白瓷杯盛着端了过来。 徐灿灿懒洋洋倚在坐榻上,端着白瓷杯发呆。 紫湘立在一边,含笑道:"少夫人,奴婢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呗!"徐灿灿的手端着白瓷杯作势往小桌上放,朱颜忙上前一步接了过去,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小桌上。 紫湘恳切道:"公子身体不好,容易上火,从小就不能吃青椒等一切辣的食物。" 说罢,笑着看着徐灿灿。 徐灿灿笑了笑:"知道了。" 紫湘忙屈膝行礼:"谢谢少夫人体谅。" 徐灿灿冷笑:我体谅我自己的男人,怎么变成体谅你了? 屋子里顿时有些静。 徐灿灿不肯说话,歪在坐榻上默默想心事。 紫湘在一边看着少夫人站没站相坐没坐相的,很是看不惯,可是却也知道凡事不能一蹴而就,只得暂时忍着,预备将来慢慢规劝少夫人! 正在这时候,一个小丫鬟小跑跑了过来,进来后便行了个礼道:"禀报少夫人、紫湘姑姑,傅杨哥哥捎信,说南海前线有战事,公子半个时辰之后就要出发了,让后面先为公子收拾一下行李。" 徐灿灿闻言立即坐直了身子,刚要开口,紫湘已经上前吩咐道:"朱颜碧云进来为公子收拾衣物!" 徐灿灿见她出面让朱颜和碧云收拾行李,便放下心来,想了想,重新歪了下去。 她倒是要看看,紫湘能够作到什么地步! 紫湘指挥着碧云朱颜把行李收拾好,拿出来让徐灿灿看。 徐灿灿刚看了一眼,傅予琛就回来了。 他一进正屋,便对着带着丫鬟们屈膝行礼的紫湘挥了挥手:"把行李送到前面给傅杨,都下去吧!" 紫湘答了声"是",拎着行李带着朱颜碧云等丫鬟退了下去。 正屋四角都镶着水晶灯,烛光透过水晶灯罩散发出清幽的光,歪在坐榻上的徐灿灿盯着傅予琛,眼睛有些湿润了。 傅予琛见她如此,心中也不好受,便走了过去,挨着徐灿灿歪了下去,低声道:"京中形势不妙,我得速战速决,早日回汴京……"军中之事,他不愿和徐灿灿多说,因此欲言又止,最后道:"我小时候奶娘替我死了,紫湘是她的女儿,让她在这里帮你管理家务,我也放心一些。" 徐灿灿原本正在伤感他的离去,闻言不由坐了起来,眼睛盯着他:"笨蛋!" 傅予琛:"……" 他秀致的眉毛皱了起来。 徐灿灿知道男的是很难理解女人之间的心结的,不愿傅予琛带着不开心上战场,便笑盈盈依偎入傅予琛怀里:"我和你闹着玩的!" 傅予琛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自己办得不合适似的,可是想了又想,又觉得自己把一切都已安排妥帖,徐灿灿什么都不用cao心了,便揽着徐灿灿道:"乖乖等我回来,咱们一起班师回京!" 徐灿灿嗯了一声,侧身在傅予琛下巴上吻了一下。 两人静静地依偎着,珍惜最后在一起的一点点时间。 有了紫湘在,徐灿灿确实不用cao心了,紫湘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傅予琛要走了,徐灿灿随着他出来送他。 小夫妻俩手挽手出了正屋,紫湘便拿着傅予琛的披风迎了上来,先是屈膝行礼,然后便对徐灿灿说道:"少夫人,这里有奴婢,您先回去休息吧!" 徐灿灿似笑非笑转身回去了。 紫湘拿着披风踮着脚便要帮傅予琛系上。 傅予琛皱着眉头:"披风不是在书房里放着吗?" 紫湘慡朗地笑:"是奴婢让听雨拿过来的!" 傅予琛板着脸向她伸出手:"我自己来吧!" 紫湘看他态度坚决,不敢违逆,只得把披风递给了他。 傅予琛向前走了两步,忽然转身道:"紫湘,家里一切以少夫人为主!" 紫湘脆生生道:"是,我的公子爷,奴婢晓得。" 傅予琛骑着马在禁军的簇拥下出了城。策马奔驰中,傅予琛还在想:家里到底什么地方违和呢? ☆、第110章 傅予琛这一路满腹心事,全是关于如何进行战略部署的,因此很快便把家里的那点儿事情给抛到了脑后。反正家中除了紫湘,他还安排了傅杨保护徐灿灿,家里暂时应该是出不来问题的。 一回到南海军营,他便忙得团团转。 他在云州陪了徐灿灿半个多月,积下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大梁沿海总共有四个大的据点,分别是清汤、河泽、南海和玉溪,清汤的守军是吴贵阳部,河泽的守军是孙世伟部,南海最为重要,守军是英和部和兰云部,玉溪的守军是由玉明弟弟玉星率领余下的玉家军大部,玉明带着傅柳护送商队开拓西域去了。 傅予琛预备在总共发动之前,先把把这四个据点视察一遍。 英和的造船场和兰云的船坞都在南海县,傅予琛便先过去了。 能够远洋航行的巨船英和一时半会儿造不出来,傅予琛也并不苛求,只是对于兰云的船坞要求很严——海战迫在眉睫。 视察了船坞之后,傅予琛便最终确定了攻占空明岛的战略。 在视察的过程中,傅予琛收到了薛英的又一封密信。 薛英在密信里说空明岛上粮食有限,如今岛上余下的三万海盗物资匮乏,尹炎陵预备三日后夜里子时进犯大梁,清汤、河泽和玉溪三地都安排了小股海盗进行佯攻,而南海才是尹炎陵麾下海盗主力进攻的地点。 傅予琛接到密信之后,立即在南海召开军事会议。 在会议中他做了战略部署——吴贵阳部只留下两万人守清汤,孙世伟部留下两万人守河泽,玉家军也只留下两万人由玉星统领守玉溪,其余人马赶往南海驰援英和,而兰云则在战斗开始之后带领组建仅仅一个月的船队截断空明岛海盗的退路。 至于火炮营,早就被傅予琛分成了六部分,清汤、河泽和玉溪各六分之一,而南海则部署了二分之一的火炮。 按照惯例由傅松带着火枪队扈卫傅予琛。 军事会议结束,兰云等人按照傅予琛的部署,白日睡觉夜里练习海战,做各种伪装来迷惑敌人。 三天后夜间子时,尹炎陵果然对清汤、河泽、南海和玉溪四地发起了进攻。 傅予琛轻易不愿涉险,他在傅松带领的火枪队的扈卫下,占据高地指挥战役。 他的判断是正确的,尹炎陵的海盗总数是三万,可是来进攻南海的海盗都有两万五千人了,这些海盗大部分都是越国失去了土地的流浪汉,异常的凶悍,他们在黑暗中冲上了岸,正在庆幸傅军没有发现他们时,"轰隆隆"的炮声震天齐响,随着"嘭嘭嘭"几声巨响,他们身后的海水被击起了几丈高的浪花。 海盗倒下一片便又有一批冲上去,却很快又倒下了,海滩上很快倒下了一大片一大片的海盗尸体。而这个时候,他们连傅军的影子还没见着呢! 尹炎陵指挥着海盗冲锋失败四次之后,终于发现已经落入了傅军的包围圈,忙命人吹响撤退的号角,预备后退。 将近一万的海盗一起撤退,可最后登船离开的只有五千余人。 这五千海盗惊魂未定,便看到了前方密密麻麻的军船,每个船头气死风灯下都卧着一个黑红色的炮筒。 天快亮的时候,兰云和英和率领傅军船队围住了空明岛。 而此时的空明岛上只剩下老弱病残——譬如假装残废的薛英,譬如海盗们的家眷胡春娘。 兰云找到了扮作残疾人的薛英,正在欢喜,可英和却立即下了命令——屠岛! 兰云有一丝忧虑,薛永便道:"这些越国海盗在大梁沿海奸淫掳掠无恶不作,既然斩糙,那就一定要除根!" 薛英和英和一样,主张杀尽海盗,好为大梁在同越国开战之前积蓄力量多争取一点时间。 第二天早上,战役彻底结束,到了中午,所有的战俘——一万四千命海盗——被集中到了南海! 这些衣衫褴褛的海盗跪在沙滩上,双手被用糙绳反捆着,每个海盗的身侧都立着一个举起雪刀的傅军士兵。 傅予琛立在高处看着。 这里面大部分是越国人,一小部分是越国同大梁的混血,还有一小部分是大梁的叛徒。 秋日的阳光照在傅予琛精致的脸上,他微微眯起凤眼,挥手做出砍下之势。越国海盗杀了无数的大梁百姓,两国的仇怨早已无可化解,那就不要化解,拼个你死我活好了! 指挥这次杀俘行动的英和见状,手中的三角旗用力挥下,士兵擂响战鼓,三声鼓后,行刑的傅军士兵手起刀落,一个个梳着越国三角髻的人头滚到了地下。 收到傅予琛大捷的消息,永安帝先是松了一口气,然后脸上才露出了笑容。 傅予琛这次南海之战倒是歼灭了越国的海盗,立下了大功,可是也快要花空大梁的国库了——那些西洋火炮和火枪,简直是在烧银子! 不过,永安帝还是很开心的,他已经在心里开始糙拟对傅予琛的封赏了。他知道,傅予琛想要的大概就是明确皇嗣之位了,可是,永安帝还是有点不甘心啊! 傅予琛准备班师回朝,却把吴贵阳部、孙世伟部,英和部、兰云部和玉星带领的玉家军留在了南海,分别镇守清汤、河泽、南海和玉溪四地。 而他则带着火枪队回了云州,他的老丈人这次包扎伤口救治病患,立下了汗马功劳,傅予琛举贤不避亲,准备带上岳父回去,为岳父向朝廷挣点封赏,将来好名正言顺的给小舅子一个荫封。 傅予琛离开之后,对于紫湘的各种越俎代庖,徐灿灿起初只是冷眼旁观。 徐灿灿打算先让她蹦跶几天,再看看该怎样对付她。 看着傅予琛的身影消失在花木葱茏的小路上,紫湘悄悄地叹了口气。她方才想试一下傅予琛,看他是不是还会吐,谁知道却没试成。 内院的西厢房一共有两明四暗六间房,碧云和朱颜住了一间,紫湘便住了一间,让她带来的四个小丫鬟分别住两间。 她先回了自己住的房间。 小丫鬟都是她调0教出来的,见她回来,除了那个被安置在正屋伺候徐灿灿的,其余三个便都围着她转,一个给她倒茶,一个给她端水果,一个给她捶背,忙的不亦乐乎却又有条不紊。 紫湘歇了一会儿之后,便让小丫鬟叫了碧云过来——朱颜软硬不吃,不如碧云好对付。 碧云进了南厢房,笑嘻嘻叫了声"紫湘姑姑",便立在屋子里不说话,单等紫湘来问。 紫湘是定国公傅云章专门给儿子培养的内管家,因此自恃身份,端端正正地坐在坐榻上,见碧云进来也只是抬了抬眼皮。 碧云见她一个做奴婢的摆出主人的款,心里鄙夷,脸上的笑却更灿烂了。 紫湘放下手里喝茶的紫金钵,用帕子细细揩了揩嘴角,这才道:"碧云,公子既把这个家交给我,我少不得是要好好管管的,若是谁敢欺瞒我——" 她眼睛一瞪,眼神凛冽:"谁敢欺瞒我,打还是小的——" 碧云笑,却并不害怕——她虽是紫湘教出来的,可是主子却是少夫人,少夫人自会护着她和朱颜。 紫湘看她笑得没心没肺,便道:"少夫人嫁过来之后,是独宿还是……还是和公子……" 她的话没说完。 紫湘已经二十多岁,却还是个处女子,因此虽然依旧摆着天下最正经的姿势,脸却已经悄悄红了。 碧云侍候徐灿灿良久,免不了见了几次傅予琛和徐灿灿亲昵,因此脸皮甚厚。她揣摩着紫湘话中之意,觉得紫湘是想让公子和少夫人关系不好的,便故意用夸张的语气道:"公子很疼少夫人,怎么舍得和少夫人分开呢!" 她嘻嘻笑了两声,故意道:"要不然怎么会少夫人明明好好的呆在国公府里,公子却非要派人把少夫人接到云州呢!" 紫湘比傅予琛大几岁,作为奶姐姐她自小侍候傅予琛,才不相信傅予琛和徐灿灿真的亲近呢! "如此甚好!"她微笑道,"府里的帐是谁管着呢?是少夫人吗?"傅予琛让她管家,却没给她账本,掌握不了财权,这管家就不叫真正的管家! 碧云天真地笑:"外院的帐是傅杨管着,内院的帐是少夫人管着呢!"其实是朱颜替少夫人管着,可是她才不说实话呢! "是吗?"紫湘笑了笑,"好了,你去吧!" 碧云点了点头便离开了。紫湘再自视甚高,个不过和她一样是个丫鬟罢了,她用不着像当年在别庄一样对她噤若寒蝉了。 想到这里,碧云便觉自己的脸又开始疼了——那时候她才七岁,紫湘交下的活没做好,被紫湘扇了好几个耳光! 她一直记到现在。 徐灿灿此时正在浴室里泡桂花澡。 紫湘不在眼前,徐灿灿便把紫湘布置的小丫鬟支了出去,让朱颜侍候她泡澡。 碧云一进来,便压低声音道:"少夫人,奴婢都按照您交代的说了!"她把和紫湘的对答向徐灿灿重复了一遍。 徐灿灿只有脑袋露在水面上,她的脸被热气熏得白里透红水嫩晶莹,听到碧云的回禀,她称赞道:"表现不错!" 又道:"明日早晨你们早起一会儿,按照咱们素日的规矩把该做的事情都做了,别等别人来安排!" 碧云朱颜齐声道:"是。" 徐灿灿就不信了,紫湘拿着鸡毛做令箭,没有掌握财权,凭着她手上的四个小丫头,又能在她徐灿灿的家里掀起多大的风浪来! 徐灿灿觉得自己是和平主义者,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是也不能被别人给欺负了。 第二天徐灿灿睡得正香,便被外面的声音给吵醒了。 紫湘一大早就起来了。 她觉得徐灿灿作为主母,应该会一大早就起来处理家务的,因此很早便来正屋要给徐灿灿请安。 谁知道刚到正屋便给碧云拦住了。 碧云似笑非笑道:"少夫人昨夜走了睡意,早上好不容易睡了一会儿,还没醒呢!" 紫湘闻言,故意放大声音,声音清脆道:"我是来请示少夫人,想看看少夫人早饭想吃什么呢!" 朱颜从里屋掀开珠帘走了出来:"哟,是姑姑啊!" 她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少夫人把这活安排给我了,我早就通知过厨房了!" 紫湘笑道:"是么?!你们俩辛苦了!我得请示少夫人,安排人出去采购ròu菜呢!" 碧云和朱颜都笑,但都没有进去请少夫人起c黄的意思。 紫湘脸上挂着淡笑,心里却在想:一大早的女主人高卧不起,不及时处理家务,家里如此没有规矩,公子知道吗? 公子那样一个讲规矩的人,怎么会允许少夫人这样? 徐灿灿在卧室里把外面的对话都听得清清楚楚的。 她不喜欢事无巨细都自己去处理,因此把所有的事情都分给了碧云、朱颜和傅杨,自己只是偶尔过问一下罢了! 若是将来傅予琛继承了国公府,那么大的家业她若是还事必躬亲的话,怕是早累得半死了! 既然紫湘在外面等着,那她就再睡一会儿好了! 徐灿灿这一睡便是两个时辰,到了中午的时候她才醒了。 紫湘等不在,便自己先离开了。 她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发现外院有傅杨,内院里丫鬟厨娘园丁看门婆子都是各司其职,作为内管家,她好像真的没什么事情能cha进去手。 紫湘这时候已经明白了,徐灿灿正在排挤自己。 现在看来,徐灿灿并不像公子在家的时候所表现得那样是一个好拿捏的人! 她便决定先忍一忍,装的无害一点,等公子回来再一步步揭穿徐灿灿的真面目! ☆、第111章 紫湘的到来,只是在最开始的两天给徐灿灿添了一些堵。经过徐灿灿的一番cao作,踌躇满志的紫湘很快便被架空了。 经过短暂的迷茫之后,紫湘一下子沉默了下来。 快到八月十五中秋节了,可是徐灿灿并没有过节的心情,她和傅予琛两地分隔,母亲和弟弟也在宛州老家,爹爹又在南海战场,她实在是没什么过节的心情。 既然少夫人没有吩咐,傅宅的人便都不肯提过节的事情,距离中秋节只有两天了,可是宅子里一点过年的准备都没有。 徐灿灿抱着靠枕歪在卧室窗前的软榻上,呆呆地看着窗外的几株丹桂。因为她称赞桂花的香味,所以傅予琛在南海见了这种桂花,便让人从南海送了过来。 她让人栽在了卧室的窗前,这样每日都能看到闻到。 米粒大的桂花挂在绿色的枝头,散发着沁人心脾的幽香,徐灿灿的心却有些黯然:丹桂运回来了,可是傅予琛却不在家。 秋风从窗子吹入,徐灿灿身上只穿着一件玉白交领窄袖衣和一条玉色缎裙,当即身上就打了个寒噤。 她抱紧锦缎靠枕,想让自己暖和一点。 徐灿灿忽然坐了起来,不再窝在那里伤春悲秋了——上次玉锦坊的人过来,徐灿灿让她们给爹爹做了两套外衣两套内衣。这些天秋意渐浓,爹爹会不会受凉呢?得再给他老人家做几套衣物了! 想到这里,徐灿灿马上叫碧云过来。 碧云正在正屋里帮朱颜算账,听到她的声音忙答应了一声。 朱颜继续算账,碧云笑嘻嘻进了卧室,朝着坐在坐榻的徐灿灿屈膝行了个礼:"见过少夫人。" 徐灿灿抬抬下巴:"朱颜还在算账?" 又笑:"就这点帐,有什么好算的?" 碧云端了一杯红茶奉给徐灿灿:"少夫人,喝点茶吧!" 徐灿灿接过茶杯放在手里,且不去喝,而是问道:"给家里上上下下的过节银子准备好没有?" 碧云忙道:"早就准备好了,已经分成了一包一包的,按照您的吩咐职位不同,赏银也都不同,纸包上都写着各人的名字呢!" 徐灿灿微微点头:"这件事让朱颜和傅杨一起办,你得去办妥在素香斋定月饼的事情。" 碧云笑:"奴婢前日就去素香斋订好月饼了,还特地给少夫人您订了枣泥馅的、莲蓉馅的、栗子馅的和红豆馅的月饼呢!" 徐灿灿眼波流转:"你这丫头倒是伶俐!"她脸上还带着几分稚气,可是说话却老气横秋的。 碧云闻言笑得露出了好几颗大牙,被徐灿灿瞅了一眼,忙捂着嘴笑。 徐灿灿好奇极了:"咦,我有那么好笑?" 碧云抿着嘴忍住笑意,一本正经地问道:"请问少夫人,您今年多大了?" 徐灿灿心思灵便,略微一想便明白她话中之意了,笑道:"我年纪再小,也是你的主子!"她到了十月十六才满十六岁,倒是真的比碧云和朱颜都小几岁。 碧云突然想起了什么,忙道:"少夫人您的生辰快要到了啊!" 徐灿灿以前在宛州的时候最爱过生日,因为爹娘会给她买她喜欢的金玉珠宝。 如今嫁给了傅予琛,便不再缺这些物件了。 大概是知道她喜欢那些物件,傅予琛不停地送她各种珠宝,如今她倒是对这些东西不太上心了,也对生日没了盼望。 见徐灿灿还在思索,碧云笑嘻嘻道:"公子怕是又要送你首饰了!" 徐灿灿叹了口气,觉得真是人心不足。以前爹爹给她买一个碧玉钗,她都欢喜半日,如今傅予琛把她惯得什么都不放在眼里了。 想到这里,她又开始思念傅予琛了,便抱着靠枕叹了口气。 过了一会儿才道:"等一下你去库房选一些颜色老成一些的料子,我想给我爹做几件厚衣服!" 碧云笑:"少夫人,还是奴婢和朱颜来做吧,您做的衣物奴婢怕外家老爷不敢穿!" 徐灿灿:"……"这丫头怎么越来越调皮了! 朱颜算好账,把账本放进匣子里,锁进了西暗间的格子里,待一切妥当这才去了卧室。 她一进来便低声道:"少夫人,奴婢看见紫湘过来了!" 徐灿灿懒洋洋道:"知道了。"却并不挪窝,手里端着碧云奉给她的碧瓷杯子慢悠悠地品着茶。 紫湘很快便走了进来,得了允许才进了卧室,恭恭敬敬地向着歪在软榻上的徐灿灿屈膝行礼:"奴婢见过少夫人。" 徐灿灿脸上带着微微的笑看着紫湘。 紫湘今日格外不同,头上梳着螺髻,单只簪了一支如意银簪,身上穿着月白夹衣和深紫绣碎花的褙子,下面露出的是淡紫的缎裙,看起来利利索索的。 她的态度也是前倨后恭,简直是恭顺得过头了。 徐灿灿示意她起身,也不说话,自顾自捧着杯子喝茶,等着紫湘接下来的动作,以便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紫湘却恭谨得很,薄薄的眼皮垂了下来,好像没看到徐灿灿不合贵妇体统地歪在软榻上似的,柔声道:"少夫人,再过三日就是中秋节了,不知道咱们府里如何庆祝。" 徐灿灿听明白了,紫湘被冷落了几天,这是想找自己揽事啊! 她装作没听懂,把杯子递给碧云,从朱颜手里接过薄纱帕子拭了拭嘴角,"哦"了一声再无反应。 紫湘倒是真有城府,她在徐灿灿这里碰了个软钉子,却丝毫不气馁。 见徐灿灿有起身之意,她便抢先道:"少夫人,奴婢服侍您洗手!" 说罢,便转身出去了。 见她出去了,徐灿灿看着她的背影,心道:紫湘真是一个人才啊!自说自话能屈能伸,脸皮这么厚,不是人才是什么! 碧云和朱颜也怅然望着她的背影,都不说话。过了一会儿,碧云才道:"当年紫湘调0教我们的时候多厉害啊,还是少夫人你厉害!" 朱颜认识紫湘十几年了,很清楚紫湘的为人,因此有些焦急地看向徐灿灿,欲言又止:"少夫人……" 徐灿灿很明白她的心事,便伸手拍了拍朱颜的手,道:"你且放心,我心里有数。 紫湘很快便带着四个小丫鬟过来了。 她端着徐灿灿洗脸用的那个赤金浮雕龙凤的盆子,四个小丫鬟分别捧着软布、锦帕、香胰子和靶镜。 徐灿灿虽是小户出身,可是毕竟在徐府受了几个月的专门训练,因此稳坐不动,继续坐在软榻上,等着紫湘来侍候自己。 紫湘有心瓦解徐灿灿的戒心,以挽回自己刚来时没有认清形势犯下的错误,因此很恭敬地端着金盆走到软榻前,双膝"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双手高举起金盆来。 那四个丫鬟也忙同她一起捧着软布、锦帕、香胰子和靶镜跪了下来。 朱颜默不作声上前帮徐灿灿把玉白交领窄袖衣的袖子挽了上去,又取下她左腕上的翠玉镯放在了一边。 碧云从小丫鬟手中接过一条雪白的大布巾,将徐灿灿的衣襟掩了。 徐灿灿素日并不摆这种排场,可是近日紫湘既然有意侍候,那她便预备坦然接受。 徐灿灿垂下眼帘遮住眼波,雪白修长的双手伸向金盆开始洗脸洗手。 待徐灿灿洗完脸,朱颜取了锦帕轻轻拭去了她脸上晶莹的水滴,又从碧云手里取过香膏,扭开盖子递给了徐灿灿。 徐灿灿用手指挖了一点浅绿透明的香膏,均匀地涂抹在了脸上。 待一切收拾停当之后,徐灿灿总算挪窝了,预备去外面散步。 紫湘一旦下了决心,便把徐灿灿侍候得密不透风。她见朱颜已经跟了上去,就顺手拿了个花篮和一把剪刀也跟了上去:"少夫人您若看中那朵花,奴婢帮你剪下来!" 徐灿灿见她如此殷勤,乐得被她侍候,倒是没多少什么。 到了夜间,朱颜侍候着徐灿灿睡下。 徐灿灿渴睡了,眼睛似睁非睁的,却依旧强撑着交代朱颜:"回去和碧云也说说,一定要小心提防紫湘,不要大意!" 朱颜答了声"是",从金钩里取下月光纱制成的帐子放下来掖好,熄掉c黄头小几上的水晶灯,又关了c黄门,熄了卧室里的枝型灯,这才悄悄退了下去。 今夜轮到她值夜,朱颜今晚要睡在正屋的榻上,以便徐灿灿夜里叫人。 c黄里暗了下来,徐灿灿反倒睡不着了。 中秋的夜,夜凉如水。徐灿灿躺在c黄上,闻着梨花木雕花大c黄散发的淡淡香味,心里思念着傅予琛。 她计算了傅予琛的行期,他怕是快要回家了! 想到傅予琛,她便心痒难耐,最后翻身压在被子上,好不容易才朦胧睡着了。 傅予琛在火枪队的保护下,已经过了赤羽县。 因为徐顺和需要给他扎针放血,所以一行人歇在了赤羽县北的驿站里。 夜幕已经降临了,听雨带着两个小厮送上了晚饭。 傅予琛随意看了一眼摆着方桌上的菜,发现很丰盛,便吩咐听雨:"拿点酒过来,去请徐先生过来用饭!" 听雨道了声"是",退下去请徐顺和去了。 徐顺和正在房里和傅予琛的军师梁庆贺下棋,听了听雨的话,有些为难:"这——" 梁庆贺满面春风起身拱了拱手,乐呵呵离去了。徐先生是傅帅的老丈人这件事,军营里知道的人不多,而知道内情的那些人嘴巴都严得很,平时傅帅和岳父大人也没什么来往。 如今傅帅想巴结自己的老丈人,他怎么会不识趣呢?! 徐顺和随着听雨来到了傅予琛这边。 他还没进房间,便闻到了一阵混杂着扑鼻荤香的酒香,顿时心旷神怡地加快了步子。 方桌上摆着四个小菜和一个乘酒的碧瓷壶,傅予琛正坐在主位默默等着徐顺和。 见徐顺和过来,他便起身迎了出去。 傅予琛立在门口迎接,见岳父过来,便叫了声"爹",迎了徐顺和进来坐下。 翁婿俩分别坐了下来。 傅予琛不爱说话,挥手示意听雨候在外面。 待屋子里只剩下他和徐顺和了,傅予琛便起身为徐顺和斟酒。 徐顺和做惯了傅予琛的手下,很不习惯傅予琛为自己服务,诚惶诚恐站起来,笑:"贤婿,还是我自己来吧!" 傅予琛虽然没有说话,却坚持为他斟了酒,先敬了岳父一杯,这才让着岳父吃菜。 徐顺和早就注意到桌上的几样精致菜肴了。桌子上最醒目的当然是那味荤香浓郁的佛跳墙了,另外四个菜分别是淡糟炒竹蛏、莲蓬过鱼、苏鱿鱼丝和清炒小青菜,看起来精致又美味。徐顺和这些日子一直呆在军中,吃的都是些大锅菜,因此见了这样精致的菜肴不由食指大开,便不再和自己的女婿虚让,拿起筷子大快朵颐起来。 傅予琛饭量还是小,他略吃了几口便吃不下了,让听雨盛了一碗大米粥慢慢喝着,间或还要敬岳父喝酒。 这酒也非常好。徐顺和虽然不大喝酒,却也知道这是好酒,因此颇喝了几杯。 看岳父吃得差不多了,傅予琛这才开口问道:"爹,咱们这次经过宛州,要不要接了岳母和宜春去汴京?"他自己倒是无所谓,只是怕徐灿灿寂寞,因此才开口问岳父。 徐顺和虽然颇喝了几杯,可是理智尚存,想了想便道:"到了宛州,我自己回家就行了!"他虽然不了解大哥徐廷和与傅予琛所处的环境,却也知道傅予琛处境并不像看上去那么好,与其一家人进京拖累傅予琛和灿灿,还不如等傅予琛地位稳定了之后再进京。 傅予琛闻言并不惊讶。他发现自己的岳父和利欲熏心的徐廷和很不一样,岳父大人虽然爱钱了一点,可是名利心并不重,他老人家是为了灿灿和他来去战场的。 他心里感动,脸上却依旧很平静,虽然早就打算为岳父请功,却并不先说出来。 送走徐顺和之后,傅予琛立在驿站的院子里,看着天上那一轮圆月,陷入了沉思。 听雨和观雪带着禁军远远地跟在后面。 月光下的傅帅白衣胜雪,月光下看上去恍若神祇,仿佛随时都会离开这个尘世一般。 一行人还没走到云州,傅予琛便接到了傅绿从汴京传来的消息——永安帝又开始御幸宫嫔了! ☆、第112章 没过多久,黄琅和徐廷和相继通过傅予琛在汴京的暗探传来消息——许久没有踏足后宫的永安帝近日龙马精神连御三女! 傅予琛骑在马上,左手抓着缰绳,右手翻看着听雨递上来的密信。 虽然他一向冷静,可是看到这些信报,他简直都要冷笑出声了。 傅予琛把密信还给听雨,继续策马前行。 他现在明白什么叫作死了! 可是,傅予琛的鼻子却又酸酸的——这种被亲人背叛的感觉却又是为何? 他低下头,眨了眨眼睛,一粒泪珠坠了下来,落入了尘土之中。 听雨见傅予琛加快了速度,忙催马赶了上去,等候傅予琛的指示。 傅予琛面无表情把密信递给听雨,然后轻声道:"我们必须尽快赶回汴京!"永安帝现在还不能死,得等他回到汴京控制了朝政之后再死! 如今他要做的是先赶回云州,接上徐灿灿由卓杉部护送回京。 单是扈卫傅予琛的火枪队和禁军就足有两千人,因此虽然傅予琛心急如焚,可是该歇的时候还是得歇——即使士兵们不需要方便,可是傅予琛自己还需要方便呢。 快到云州的时候,傅予琛传令卫队在云州南边的棋子镇外面的树林歇了下来。 在树林里放了水后,傅予琛靠着树坐在一株枣树下,默默地想着心事。 带着禁军在一旁扈卫的听雨远远地看见公子的泰山大人晃晃悠悠来了,忙向傅予琛禀报。 徐顺和这次在战场上,发现了傅予琛的一个秘密——除了火枪队和火炮营,傅军士兵都配备有两件武器,一件是天下知名的雪刀,另一件秘密武器是一根铁棒。 雪刀以锋利天下知名,在战场上手起刀落快如闪电,制作作坊位于金明苑内,辽国越国的奸细费尽心思也没窃去秘密配方。 双方力量均等傅军就是使用雪刀,而等敌人多起来的时候,傅军士兵便收起了雪刀,转而拔出那根大铁棒,抡得虎虎生风,敌军的脑袋一旦碰上,立刻便脑浆迸里当场倒下,是一个在敌强我弱近身搏斗时的大杀器。 徐顺和作为军医,看多了这张近身搏斗,便有了一个小小的想法,准备和宝贝女婿交流一番。 翁婿俩面对面坐了下来。 徐顺和扭头叫听雨:"把禁军用的那根大铁棒拿过来!" 听雨不敢自专,眼睛看向傅予琛,见傅予琛微微颔首,这才从立在自己一旁的禁军那里要了一根大铁棒送了过来。 徐顺和有些轻敌,轻轻松松伸手去接这根大铁棒,谁知道差点脱手。 傅予琛眼疾手快,捞起了大铁棒递给了徐顺和。 徐顺和细细看了大铁棒一眼,这才开口道:"贤婿,宛州石桥镇有一个周铁匠,他不但会打铁,还会做爆竹。我四年前的秋天去给周铁匠诊病,看到他把爆竹装在了中空的铁棒里,然后用一根细铁棍子用力一捅,那爆竹便不用点火自己射了出去,爆炸后还把麦场上堆着的麦秸垛点了。"其实周铁匠因为常常在高温环境劳作,成亲多年妻子都没有怀孕,这才把他请过去的。徐顺和开的药方很简单——两年内不要做打铁活计!周铁匠听了他的话,去年浑家果真生了个儿子。 他说完这席话,眼睛炯炯有神看着傅予琛。 傅予琛凤眼因为兴奋亮晶晶的亮,他伸手握住铁棒,沉声道:"爹,路过宛州你带我去见这个周铁匠!" 徐顺和笑:"那当然好!我……周铁匠很感激我,一定会帮忙的!"他怕傅予琛想起旧事,便隐去了"为他治疗隐疾"这几个字。 八月十五这日,用过午饭之后,徐灿灿便吩咐朱颜、碧云和傅杨去给府里上下人等分发过银两、各色月饼和各种水果。 她自己呆在屋子里,慢悠悠地叠着朱颜和碧云为爹爹做好的几件内外衣袍。 徐灿灿从傅杨那里得知傅予琛已经收复了空明岛,暂时解决了困扰大梁二三十年的越国海盗问题,便猜想他要先回云州,然后班师回京。 因此她这两天都在忙着收拾行李,并为爹娘、弟弟、大伯家的人和傅予琛那七位姐姐准备礼物。 紫湘带着小丫鬟寒花和寒秋在屋子里帮她收拾整理。 卧室的地上从左到右放着五个描金红漆箱子。 徐灿灿有些累,便歪在软榻上,指挥着紫湘带着小丫鬟打开箱子。 箱子打开之后,徐灿灿便道:"紫湘,拿着礼物单子最后再清点一遍!" 紫湘闻言恭谨地行了个礼:"是,少夫人。" 她从徐灿灿手里接了五张单子,让寒花先抄录了一份,然后让寒花拿着原单子念,让寒秋拿着笔对齐一样就划掉一样。 而紫湘自己则一个箱子一个箱子地盘点。 在盘点过程中,她的冷汗都要冒出来了——徐灿灿出手实在是太豪阔了! 第一个箱子是徐灿灿送给外家太太的礼物,里面除了精致的珠宝首饰,还有不少锦缎绫罗,甚至还有一匹珍贵的天水碧。 第二个箱子是徐灿灿送给外家老爷的礼物,以衣物居多,别的就是一杆碧玉烟袋嘴了。 第三个箱子是送给徐灿灿的弟弟徐宜春的,里面放着几套文生衣物,其余全是笔墨纸砚了。 前三个箱子一看便是精心准备的,礼物也都很合适。 第四个箱子是給徐府诸人的礼物,第五个箱子是给定国公、国公夫人和七位姐姐的礼物,倒是中规中矩,没有特别突出之处。 紫湘一边盘点着,一边在心里盘算着:无论怎么说,少夫人给娘家的礼物也太贵重了吧?尤其是给外家太太那箱礼物,里面甚至有一套赤金镶红宝石头面和一套赤金镶猫眼石头面,单这两套头面便值上千两银子了。 想到这里,紫湘悄悄瞥了徐灿灿一眼,谁知徐灿灿也在看她,两人四目相对,徐灿灿微微一笑,紫湘却差点吓出了一身冷汗。 紫湘继续盘点着,心里想着心事:一般的大户人家,女眷的首饰都是登记在册的,甚至有的人家女眷的首饰都有人统一管理,出门交际了才领出戴上。徐灿灿明目张胆地把这些珍贵首饰送给娘家人,公子若是知道了…… 想到这里,她便起身笑盈盈问道:"少夫人,奴婢斗胆问一句,您的首饰都登记没有?" 她看着徐灿灿,忙又补充了一句:"咱们国公府的规矩是首饰头面都统一登记,这样就严谨一些,不容易丢失或者——" 紫湘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着徐灿灿,接着道:"不容易丢失或者不见!" 徐灿灿听出了她话中之意,缓缓直起身子,眼睛看向紫湘,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灿烂:"我的这些首饰都是相公给我的,太多了,我也戴不完,想送谁便送谁!" 她眨了眨眼睛:"就连碧云朱颜戴的簪环都是我送的!不过,朱颜那里倒是有一个专门登记的册子!" 紫湘心里乱乱的,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垂下眼帘不肯和徐灿灿对视。 徐灿灿觉得既然已经把话说开了,那就索性说透! 她脸上的笑意逐渐加深:"你等跟着我时间的长了,就知道我究竟有多少首饰了。" 紫湘闷闷地答了声"是",把箱子的盖子都盖好,这才向徐灿灿复命:"少夫人,全对上了。" "对上就好,"徐灿灿软软地歪在了榻上,取个薄被给我盖上,我睡一会儿。" 这五箱礼物是她带着碧云和朱颜一起收拾的,当然不会出错。可是徐灿灿想着如果瞒着紫湘,让她冒冒失失去告状,不如把一切摊在她眼前,倒是少一些事! 紫湘带着寒花和寒秋出了卧室,让寒花寒秋到前面去领赏银、月饼和水果,而她自己则搬了张椅子在正屋门前坐了下来,双手托腮看着温暖的秋阳。 她心里觉得难受。 对她来说,公子就像是她的弟弟,可是这个弟弟如今已经偏到了徐灿灿这个女人那边了! 紫湘还没有明确的目的,她如今只想着先留在徐灿灿身边,后面的事情以后再说。 晚上傅宅前后院分男女摆了夜宴。 宴席是傅杨去外面的大酒楼订的,很是丰盛,菜肴酒水瓜果俱全。 傅杨带着在前院侍候的禁军和小厮在外院的卷棚下开了两席,而朱颜和碧云则带着丫鬟婆子在内院的花厅开了两席。 徐灿灿则坚持自己一个人呆在屋子里。 中秋节是团圆的日子,她形单形只的,哪有心情庆祝,还不如趁机歪在软榻上看书呢! 软榻旁的小几上放着一个花开富贵银烛台,烛台的每朵花上都点着一根蜡烛,屋子里灯火通明。 徐灿灿拿了本《诗经》倚着靠枕上静静翻看着。 卧室的窗子大开着,外面的猜拳声笑谑声远远传来,隐隐约约的,仿佛偶尔乍放的花朵似的,有时静谧,有时热闹。 徐灿灿读了一会儿,心里难受,便躺下去把书盖在脸上,半晌没有声音。 ☆、第113章 夜风带着桂花香从窗户吹入,令徐灿灿的身体一阵瑟缩,她伸手打开内侧放着的被子盖在了自己身上,拿起书歪下来继续看。 一阵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徐灿灿仅从脚步声就听出来的人是朱颜。 朱颜掀开珠帘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一个多层食盒。 见徐灿灿在看自己,她屈膝行了个礼,微微笑道:"少夫人,奴婢给您送点吃的!" 见徐灿灿依旧呆呆地看着自己,朱颜不由嫣然一笑:"都是您爱吃的,是奴婢下厨房给你做的!" 徐灿灿原本有些孤寂的心瞬时有些温暖,便坐起身笑道:"真的吗?那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不是我爱吃的菜!" 朱颜转身出去,把食盒放在了外面的八仙桌上,这才出来侍候徐灿灿穿衣服。 两人距离很近,徐灿灿闻到了朱颜身上油烟的味道,心中很是感动却没有说话。 朱颜见徐灿灿身上只穿着一件樱红薄罗对襟夹袍和白纱四幅裙,便去衣柜里取了一件绣真红玫瑰的红缎罩衣帮徐灿灿穿上,又帮徐灿灿理了发髻。 朱颜还要侍候徐灿灿洗手,徐灿灿笑着推开她:"你我自己在屋子里,哪里用的着这些虚礼?" 待徐灿灿洗好手用丝帕拭干,朱颜已经把饭菜摆好了。 徐灿灿走过去一看,发现八仙桌摆着一盘麻辣盘鳝、一盘蒜蓉红薯叶、一碗虎皮辣椒和一碗牛ròu清汤,还用紫砂饭钵盛了一钵楚州香米饭——这些菜饭都是徐灿灿爱吃的! 她顿时胃口大开,便坐下来拿起筷子开吃。 朱颜看徐灿灿开始吃饭,便去泡了一壶毛尖端了过来——徐灿灿最爱用清茶泡饭。 因为徐灿灿爱吃辣,所以朱颜炒这盘麻辣盘鳝时放了不少的红辣椒,吃起来又麻又辣又香又焦,很是下饭,徐灿灿很快吃出了一头汗。 朱颜先取了丝帕递给徐灿灿拭汗,然后又盛了半碗米饭,浇上清茶捧给了徐灿灿,徐灿灿用筷子搅了搅,觉得清茶里透着白,很是好看,便用拿着筷子开始吃。 见徐灿灿吃得不亦乐乎,朱颜盛了碗牛ròu清汤,用调羹舀了凉了凉,这才去喂徐灿灿。 牛ròu清汤汤底清澈味道清醇,上面还撒了一层切碎的蒜苗,徐灿灿尝了一口觉得好喝,便等着朱颜喂。 朱颜又舀了一调羹凉了一会儿,正要去喂徐灿灿,就听到一阵脚步声传来,她抬头一看,看到傅予琛和外家老爷已经走到了正屋门外,顿时又惊又喜,忙出声提醒徐灿灿:"少夫人,公子和外家老爷回来了!" 徐灿灿正埋头吃饭,闻言心脏猛地跳了一下,她抬头一看——真的是爹爹和傅予琛! 徐灿灿当真是惊喜莫名,立即起身就要去迎接。因为起来的太快,锦凳一下子便倒在了后面。 朱颜忙弯腰把锦凳扶了起来。 傅予琛见状,只是抿着嘴微笑。他刚才看到朱颜在喂徐灿灿喝汤,觉得她们俩太亲热了,心里不由有些闷,可是当着老丈人的面他又不好发作,只得微笑。 徐顺和看徐灿已经成亲了还如此莽撞,怕女婿嫌弃她,便故意当着傅予琛的面斥责她:"你这丫头都成亲了,怎么还这么莽撞?" 他嘴里说着斥责的话,脸上却不由自主漾出欢喜的笑。 徐灿灿拎着裙子跑了过来。 傅予琛和徐顺和并排站着,俩人都理所当然地认为徐灿灿一定是要扑进自己怀里,所以都含笑伸出了手。 徐灿灿没想那么多,她已经有几个月没见爹爹了,因此便扑进了徐顺和怀里,仰脸看着徐顺和,眼睛红红的,声音娇娇的:"爹,我想你了!" 徐顺和眼睛也湿润了,他轻轻抚着徐灿灿的背:"傻丫头,爹不是来看你了嘛!" 傅予琛立在一边,看这父女俩如此亲热,不由胸臆发闷。他斜睨着这对亲密相拥的父女,觉得很不顺眼,也不高兴岳父大人叫自己老婆"傻丫头"——他的灿灿怎么傻了?! 朱颜虽然沉默,可是却甚有眼色,她见公子眼神不善,便猜到是因为少夫人只顾和外家老爷亲密,把公子给忘了,因此朱颜便故意干咳了几声:"咳咳!咳!咳咳!" 徐灿灿听她咳嗽得不对,便看了过去,发现朱颜在给自己使眼色,还用眼角瞄傅予琛。 见傅予琛俊脸阴沉如水,徐灿灿立即明白了朱颜的意思,便故意瞅了傅予琛一眼,然后搀扶着爹爹往八仙桌边坐,嘴里不停地吩咐着:"朱颜去吩咐厨房炒几个菜送过来,紫湘带人送水过来,侍候公子和外家老爷洗手!" 傅予琛刚才过来的时候,碧云、紫湘和寒花寒秋等都跟了过来,正立在门外候着呢! 朱颜等人答了声"是",碧云先给公子和外家老爷斟了茶,这才也离开了。 徐灿灿这么忙,还不忘瞅了紫湘一眼,见她不像初来那日显摆她和傅予琛关系的与众不认,心里稍微松了一口气。 徐灿灿扶着爹爹坐了下去,这才故意笑眯眯走到傅予琛身前,规规矩矩屈膝行礼:"见过大帅!" 徐顺和见女儿待女婿有规有矩,不由点头微笑。 傅予琛眼神幽深看着徐灿灿——他凭直觉觉得徐灿灿不会只是简单地行礼。 果然,徐灿灿起身笑盈盈看着他,下一句话便是:"哟,傅大帅好大的架子!" 傅予琛这下子满意了,觉得徐灿灿和自己也很亲。 他心里愉快,也不用徐灿灿搀扶自己,走到八仙桌边坐了下来。 徐灿灿觑了傅予琛一眼,见他似乎瘦了一点,也黑了一点,心中疼惜,便走过去给爹爹和傅予琛各盛了一碗米饭,放在了他们面前。 紫湘带着丫鬟带了盥洗之物过来,侍候着傅予琛和徐顺和洗了手。她亲自为傅予琛端着金盆,寒花侍候着傅予琛洗手。 傅予琛弯腰洗手的时候,紫湘悄悄地看着他,看着傅予琛高挑的鼻梁、细腻的肌肤和嫣红的唇,以及那浓长的睫毛——她记得小时候的傅予琛也很漂亮,她那时候常常把傅予琛的头发解开披散下来,让他看起来像漂亮的小姑娘——只是那时候的傅予琛虽然不爱说话,性子却极为倔强,无论如何劝说,他都不肯换上女装…… 紫湘心里有些难受。 傅予琛洗手的时候也很专心,洗完手接过小丫鬟递上的丝帕拭了拭手,便去八仙桌边坐了下来。 徐灿灿已经吃饱了,因此乐得在爹爹面前装贤惠。她先吩咐碧云带小丫鬟寒水和寒冰去给爹爹在外面收拾客房,自己去侍候傅予琛和爹爹用饭。 她知道傅予琛不能吃辣的,可是放眼全桌,也只有那盘蒜蓉红薯叶不辣了,便用公筷夹了些蒜蓉红薯叶放到傅予琛面前的碟子里。 傅予琛不爱吃这个菜,他抬头看了徐灿灿一眼,然后低头吃了起来。 徐灿灿被他看的白皙的脸有些微红,便夹了盘鳝放在徐顺和的碟子里,含笑道:"爹,咱们镇上不是有蜀州人开的馆子么,我记得他们的招牌菜便是麻辣盘鳝,这是朱颜做的,你尝尝这个有没有咱们镇上的好吃!" 徐顺和见女儿孝顺,心里百感交集,点了点头夹起盘鳝吃了起来,却没说话。 这时候朱颜带着两个小丫鬟端着托盘把厨房刚炒好的菜送了过来。 朱颜立在正屋门内接了盛菜的盘子,传给紫湘,紫湘再递给了徐灿灿。 徐灿灿知道爹爹和傅予琛爱吃什么,因此把麻辣烤羊排和酸辣白菜放在了离徐顺和近的位置,而把清蒸鲈鱼和烧腐竹放在了距离傅予琛近的位置。 用过晚饭,紫湘带着小丫鬟收拾残局。 徐灿灿先吩咐朱颜去做泡茶的准备,自己引着爹爹和傅予琛进了西边的起居室,请他们在坐榻上坐了下来。 起居室窗前放着一个花梨木茶艺桌,茶艺桌上放着一个红泥小炭炉和一套碧瓷茶具,徐灿灿有心卖弄,便坐在茶艺桌后,面对着傅予琛和徐顺和,在朱颜的辅助下开始泡茶。 她让朱颜准备的是爹爹最爱喝的毛尖。 红泥炭炉上的水烧开之后,徐灿灿用开水烫了茶具,然后捏了茶叶放入碧瓷壶中,先往碧瓷壶中注入开水温润茶芽,待茶香飘出,便倒入碧瓷罐里,然后再次注入开水。 徐灿灿用棉垫包住茶壶轻轻旋转,以使嫩芽渐渐舒展。 在这个过程中,她一直闻着茶香,待毛尖特有的清香缓缓溢出,她便端起碧瓷壶,细细地往碧瓷盖碗中冲,待盖碗里七分满,这才阖上盖碗,给爹爹和傅予琛一人奉了一杯。 傅予琛和徐顺和看她得意洋洋地泡茶,心中虽然都觉有些麻烦,可是却耐着性子等着。 看徐灿灿泡得如此娴熟,傅予琛和徐顺和都与有荣焉地得意起来,脸上的表情都放松了下来。 屋子里氤氲着毛尖的飘渺幽香,清淡怡人,徐灿灿乖乖地侍候自己的丈夫和爹爹品茶,心中得意非常。 徐顺和自小最疼徐灿灿,父女俩好不容易见面,他舍不得离开,因此便一直惬意地品着茶,假装没有听到外面正屋里传来的西洋自鸣钟到了亥时发出的十二下报时声。 傅予琛喝了几杯清茶之后,看着袅袅茶烟中徐灿灿窈窕的身影,心里一阵一阵的发痒,身体也痒痒的,恨不得把徐灿灿抓过来,抱在怀里肆意地摸几下。 他身心均急,可是却不能赶岳父大人离开,只得竭力忍耐着。 徐灿灿虽然摆出宝相庄严的模样,可是趁人不注意便眼波流转若有似无地瞟傅予琛一眼,看傅予琛的凤眼越来越幽深,她便觉得有趣。 她真的很想傅予琛——的脸,因此看了又看,看了再看,在心里感叹:傅予琛在他娘肚子里是怎么合成的啊?他是怎么集中了爹娘的优点的? 这样想了一会儿,徐灿灿再次觉得傅予琛实在是有些像永安帝,为了验证,便又看了过去。 因为是在端详傅予琛,所以徐灿灿看的很是专注。 傅予琛垂下眼帘,长睫毛遮住了眼波,令人看不出他心中正在想入非非,可是俊脸却渐渐红了。 徐顺和皱着眉头看着自己闺女盯着女婿看,还看得眼都不眨了,心中郁闷:灿灿啊,女婿再好看,你也不能当着众人这样看啊! 可是他又舍不得说女儿,也自知不能当众削女儿的面子,便在心里叹了口气,把茶盏里剩余的茶一饮而尽,起身道:"太晚了,我得休息了!" 看爹爹要走,徐灿灿便瞟了傅予琛一眼,谁知道傅予琛也正在看她,小夫妻俩倏尔四目相对便飞快闪开,都堆起笑容言不由衷地挽留徐顺和。 徐顺和心里失落,也不搭理他们,随着丫鬟便出了正屋门。 傅予琛忙牵了徐灿灿的手送岳父大人离开。 一行人走到了仪门内,徐顺和仰首看看天上那轮明晃晃的圆月,再低头看看月光下闺女和女婿牵在一起的手,心中五味陈杂,转身拱了拱手便扬长而去。 仿佛是一阵风卷走了所有人,仪门被人从外面关上了,仪门内顿时只留下傅予琛和徐灿灿。 ☆、第114章 出了仪门之后,紫湘缓缓地放慢了脚步。 关门的声音自她身后传来,紫湘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他和徐灿灿就在里面!朱颜和碧云正在关门,她俩倒是殷勤,大鸟一般伸着胳膊把大家都轰了出来! 大门外侧分别立着两个身着甲胄拿着武器的禁军,眼睛隐在了兜鍪里,不言不动,月光下手中长刀的刀刃似乎闪着冷幽幽的光。 见此情状,紫湘心脏急跳了几下,忙转身随着大伙儿离去了。傅予琛不在家里的时候,她们都住在内院的西厢房里陪着徐灿灿;傅予琛回来了,她们便都去了仪门东侧专供女仆住宿的小院。 想到仪门内发生的事情,紫湘便觉得心有些疼。她用手捂住心口,无声地呻0吟了一声,随着众人进了小院。 内院里花木葳蕤,仪门内侧小径旁便是郁郁葱葱的竹林。 徐灿灿和傅予琛立在小径上,月光透过竹叶竹枝在他们脸上打下斑驳的阴影。 在竹叶清冽气味的萦绕下,傅予琛左手揽着徐灿灿的腰肢,然后低头吻住了徐灿灿。 他的吻铺天盖地,用力吮吸噬咬徐灿灿的唇舌,徐灿灿被吻得差点窒息,便开始回吻傅予琛,和他唇舌绞缠。 在心神激荡身体苏软之际,徐灿灿忍不住在傅予琛唇上咬了一下,接着便尝到了微咸的血腥味。 傅予琛松开了她,嘶了一声呼疼。 徐灿灿踮起脚跟又吻了上去,先反复地舔舐傅予琛的唇,然后再次唇舌绞缠。 傅予琛的唇又一次离开了徐灿灿。 他的左臂揽紧徐灿灿的腰肢,用力把她压在自己已经勃发的物件上,形状美好的凤眼幽深如暗夜。 徐灿灿觉得呼吸都要停滞了,她只顾着看傅予琛的脸,感受傅予琛月白袍子下面的坚硬。 傅予琛忽然松开徐灿灿,先伸手用力扯开徐灿灿的衣襟,拉下抹胸,然后便拉着她的手往前走,在一棵桂树下停了下来。 他呼吸急促,摆弄着徐灿灿,示意她背对着自己扶住桂树。 徐灿灿先是一愣,接着便明白了,脸顿时火辣辣的,顿了顿,最后还是认命地转身用双手扶住桂树。 傅予琛左手在她下面一摸,徐灿灿不由自主便变成了撅起屁股的姿势。 她忍不住回头看傅予琛:"傅予琛,回房去吧!" 傅予琛不说话,手却没有停,掀开徐灿灿的衣裙,拉下她的亵裤,然后掀起自己的袍子,单手解开了裤子,向前耸了耸。 徐灿灿感觉到一根温暖坚硬的物件顶在了自己屁股上,心知傅予琛腿太长,自己大概是有点矮,她和傅予琛这样子有些不匹配,便立即踮起了脚跟配合傅予琛。 傅予琛的左手绕到前面,伸进徐灿灿散乱的衣襟里,握住徐灿灿右边丰润的顶端轻揉慢捻,与此同时,他的右手扶住自己的巨物,在徐灿灿下面的花瓣上来回摩擦。 徐灿灿下面早已湿透了,被他这么一揉搓,身子顿时颤抖起来。 傅予琛见徐灿灿已经湿透了,便扶着巨物闯了进去。徐灿灿下面太紧了,他的顶端刚挤入一些,便被卡在了那里。 徐灿灿闲了一段时间的下面被傅予琛乍一撑开,顿时痛麻痒苏酸各色俱全,扭动着身子哀求:"傅予琛,轻,轻一点……" 她的声音娇嫩哀切,令傅予琛下面越发硬了,他再难忍耐,扶住徐灿灿的腰肢,用力顶了进去。 徐灿灿经过短暂的疼痛麻木,随着傅予琛一下重似一下的动作,只觉得自己下面似有细流喷出。 傅予琛感觉到了徐灿灿的反应,分开双腿的弧度,压低身体继续施为,同时因为徐灿灿的剧烈收缩,他无师自通地学会了触点厮磨,然后在徐灿灿的震颤哭泣中,他达到了顶点。 等两人一起泡在澡桶里,傅予琛一边轻轻抚摸昏昏沉沉窝在自己怀里的徐灿灿,一边想:原来即使我是个快枪手,只要我想让徐灿灿快乐也还是有办法的! 他低头在徐灿灿的脸上吻了一下,继续进行经验总结。 c黄内水晶灯里的蜡烛燃的只剩下一小截了,可是依旧把c黄内照得一片明亮。 傅予琛靠着枕头倚在c黄上,抚摸着挨着自己坐在的徐灿灿,低声问道:"这次……舒服么?" 徐灿灿有些累,却舍不得睡,正在享受同傅予琛相依相偎的幸福,听了傅予琛的问话,她的脸一下子热得发烫,过了一会儿才"嗯"了一声。 傅予琛心脏剧跳,心中欢喜——原来我也能让徐灿灿快乐! 他低头俯视着徐灿灿的脸,伸手隔着白绸浴衣握住了徐灿灿的丰润——隔着薄薄的丝绸,徐灿灿胸前小小的蓓蕾又硬了。 徐灿灿觉得很舒服,放松地靠在傅予琛身上,低声问道:"傅予琛,你在战场上想我没有?" 傅予琛顿了顿,然后道:"没有。"是真的没有。他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很专心,真的到了战场上,心里便全是战事,哪里会分心想起徐灿灿? 徐灿灿听他这么回答,鼻子酸酸的,心脏一阵阵地抽痛,便推开傅予琛,水汪汪的眼睛带着谴责看着他:"我日日夜夜都在想你……"言下之意是我那么想你,你却不想我! 她的眼泪顺着鼻翼流了出来,脸上顿时有些痒,便扑到傅予琛的身上,在他的中衣上蹭了几下,擦去了眼泪,也掩盖住自己的尴尬。 傅予琛见她流泪,心里一紧,把徐灿灿搂入怀里,低声道:"你为什么哭?" 徐灿灿的脸埋在他的怀里,抽噎着道:"你都不想我……" 傅予琛在心里说:我想你,很想你,想把你抱在怀里肆意疼爱…… 可是他却觉得自己身为男子汉大丈夫,若对妻子说这些ròu麻的话,实在是不成样子,因此便沉默不语,但是用手抚摸着徐灿灿披散下来的长发。 徐灿灿的长发微微潮湿,凉阴阴沉甸甸的,带着浓郁的玫瑰香——洗澡的时候她自己用玫瑰香露,让傅予琛用的是青竹香露。 等了半天,徐灿灿没等到傅予琛的表白,便再次从傅予琛怀里挣扎出来,气咻咻瞪着他:"对了,你可不能和紫湘好上了!" 傅予琛:"……紫湘比我大七岁。" 徐灿灿眼波流转:"这世界上姐弟恋可多着呢!前朝某某皇帝,不是和大他十七岁的保姆好上了——" 傅予琛幽深凤眼流光溢彩:"可我只喜欢你……" 徐灿灿闻言呆住了,桃花眼晶莹闪烁,里面满是不可思议。 傅予琛见她如此反应,便有心证明自己真是喜欢徐灿灿,也不说话,直接扑了上去,将徐灿灿牢牢按在锦褥上,低头吻了下去。 一时事毕,徐灿灿挨着傅予琛便睡熟了。 水晶灯早就自己熄灭了,c黄内黑暗一片。 傅予琛把徐灿灿搂在怀里,心想:这次我可是灌饱了徐灿灿,她会不会怀孕呢? 傅予琛进浴室洗漱去了,朱颜和碧云在卧室里帮徐灿灿梳妆。 徐灿灿此时只穿着浴衣,雪白的胸部半遮半掩,碧云和朱颜都看到了一些吻痕,不由相视一笑——公子和少夫人夫妻恩爱,她们这些侍候的人心里也松快了许多。 朱颜用桃木梳梳理着徐灿灿的长发,看着镜中徐灿灿洁白莹润犹带光泽的脸,脸上不由带上了一丝笑意:"少夫人,今日家有喜事,梳一个华贵的发髻吧!" 徐灿灿心里有事,随口道:"好啊!" 朱颜很快便梳好了高高的凌云髻,在发髻前簪上金累丝镶蓝宝石镂空凤簪,又在发髻后面戴上金累丝镶蓝宝石镂空梨花分心。 徐灿灿兀自想着心事,任她妆扮没有搭理她。 朱颜前前后后端详了一通之后,又取了一对赤金嵌蓝宝石梨花形耳环给她戴上。 碧云过来凝神细看徐灿灿头上的首饰,然后才去挑选配套的衣物。 朱颜正用细玉条挑了些桃红香膏涂到徐灿灿唇上,还没来的晕开,紫湘就过来了。 她见珠帘挑了起来,便径直走了进来,满脸堆笑给徐灿灿行礼请安:"紫湘见过少夫人!" 徐灿灿知道她进来了,却不愿意搭理她,因此装作恍若未觉,好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紫湘眨了眨眼睛,低头不语。 她今天早上一起来,就命寒花在小院的门口窥探,吩咐寒花一见到公子过来便通知自己。可是等了快一个时辰了,紫湘还是没等到公子的消息。 "紫湘姑姑,"碧云展颜一笑,把重音放在"姑姑"上,接着脆生生道,"少夫人今日一起来便在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听任我和朱颜妆扮,也不怕我们故意把她扮成丑八怪!" 紫湘笑了笑,并没有答话,单眼皮下的眼睛不由自主在屋子里瞟来瞟去。 朱颜看她如此,便故意道:"紫湘姐姐,公子去后面洗漱去了!" 紫湘闻言先是一顿,然后才道:"我在看咱们少夫人卧室的摆设呢,少夫人挺会收拾房间呢!" 朱颜和碧云相视一看,均心生警惕。 碧云笑:"这屋子是傅杨规制的!" 紫湘:"……" 傅予琛洗漱罢便出了浴室。 徐灿灿早把干净衣物放在了浴室里,他在浴室里换好衣服才出来的。 紫湘听到脚步声,眼睛立刻追寻了过去,当她看到穿着深蓝袍子围着黑色玉带的傅予琛,眼睛顿时有了光彩。 她立刻迎了上去,声音清脆态度慡朗开口问傅予琛:"这么早你就要出去?" 傅予琛似有心事,也不说话,长腿一迈便走过了紫湘。 徐灿灿闻言弯起嘴角笑了,懒洋洋道:"都过了巳时了,不早了!" 紫湘被她这么一抢白,脸一下子红得都快要滴血了。 ☆、第115章 傅予琛已经走到卧室门口了,听到徐灿灿的话便回过头来望着她:"灿灿,我先去外面见人,等一会儿会和爹爹一起过来,你先安排人收拾行李准备早饭。" 徐灿灿见他当众和自己一样称呼自己爹爹,心里甜蜜极了,甜甜笑了:"知道了,我现在就去安排,内院的事你就不用cao心了!" 傅予琛见她乖巧,很是满意,望着她微微笑了。 他的笑如春花月夜乍放,如明月海上初升,令人目眩神迷,卧室里的几个女子都有些移不开眼睛,不免都有些异常。 见此情状,傅予琛觉得很是违和,他秀致的眉皱了皱,深深地看了被朱颜、紫湘和碧云簇拥的徐灿灿一眼,转身离开了。 走出正屋之后,傅予琛往前走去,心里在想:内院里什么时候这么多女的围着徐灿灿了?会不会阴气重了一些?要不要送些八九岁的小童进来侍候…… 看着徐灿灿和傅予琛的亲密互动,紫湘的脸有些白了,她还发现傅予琛唇上有一个小小的伤口,可是昨晚上见他,他明明没有的。 想到傅予琛的唇是徐灿灿咬的,紫湘便不由自主咬了咬自己的唇,感到疼意这才忙松开了牙齿。 见紫湘被少夫人和公子联合打脸,朱颜和碧云的嘴角都不由自主往上挑。 朱颜轻巧地移动着细玉条,很快便晕好了香膏,拿起靶镜递给了徐灿灿:"少夫人,您看看怎么样!" 碧云取了挑好的衣裙走了过来,预备让徐灿灿看。 徐灿灿觉得自己的唇桃红润泽,很是满意,便起身看碧云准备的衣裙。 因朱颜给徐灿灿准备的是一套赤金镶蓝宝石头面,所以碧云拿出了一件绣百花飞蝶的蓝宝石色对襟收腰锦衣和一条素雪缎裙。 徐灿灿看了看,点了点头道:"还行!" 她在碧云的服侍下穿上了衣裙。 紫湘很有眼色,在一边也没闲着,朱颜在收拾妆盒首饰,她忙也搭把手帮朱颜收拾。 待徐灿灿换好衣物,紫湘看了一眼,发现徐灿灿年纪虽小,可是眉目如画很是美丽,首饰衣裙也选的极好,更衬托出了她的美貌,又添了几分高贵。 徐灿灿挺直背脊立在那里,含笑吩咐道:"咱们傅帅要班师回朝了,碧云带着寒水寒雪她们四个收拾行李,朱颜去厨房看看早饭!" 她看向紫湘,眼波如水:"紫湘是想留在云州看守宅子,还是跟着我回汴京?"碧云和朱颜是一定会跟着她的,而她虽然想把紫湘留在云州看守宅子,可是看她是傅予琛奶姐姐,觉得得给傅予琛面子,因此不好强压她,便开口问紫湘自己的想法。 紫湘原本听到徐灿灿说"咱们傅帅要班师回朝了",便担心徐灿灿排挤自己把自己留在云州。 正在担心,却听到徐灿灿问自己的选择,紫湘心中不由惊喜万分,却不肯流露出来,低头柔声道:"奴婢全听少夫人差遣。" 她说的是"差遣"而不是"安排",那就是含蓄地说明自己想跟着徐灿灿"侍候"徐灿灿了。 徐灿灿听了她的回答,不由一阵厌恶,她可不想紫湘"侍候"自己。 她厌恶紫湘的双面性。 在傅予琛面前,紫湘扮成一个慡快开朗的姐姐;到了她面前,就变成了一个温柔任人揉搓的小白花。 初来时紫湘仗着傅予琛奶姐姐的身份,想控制傅宅的内院压制徐灿灿;被徐灿灿压住之后,她又装成忠心老实的模样。 徐灿灿还厌恶紫湘说话时爱一层又一层,话里有话,得让人细细想了又想,实在是黏黏糊糊的麻烦! 她瞥了紫湘一眼,脸上却挂着和煦的笑:"等你想好了再来告诉我吧!"说罢便带着碧云和朱颜去了正屋。 紫湘发现徐灿灿装傻,把球又踢给了自己,心里便一阵烦心。不过她知道只要自己紧贴着徐灿灿,便能常常见到傅予琛,所以心中虽然不满,却依旧跟了上去。 徐灿灿在正屋坐榻上歪了下来,怀里抱着一个抱枕,舒舒服服地等着朱颜给自己沏茶——她早上醒来爱空腹喝点清茶清理肠胃。 正好她也能看着碧云指挥着小丫鬟收拾行李。 朱颜给她沏好茶奉上一杯,这才去厨房看早饭去了。 碧云则带着小丫鬟有条不紊地收拾着行李。这四个小丫鬟是紫湘调0教出来的,碧云并不让她们接触重要的东西,只吩咐她们做些粗笨的活计。 紫湘立在一侧,觉得徐灿灿不给自己安排活是在排斥自己,便拿着一个丝布,把正屋里的四个梨花木高椅和两个梨花木小几擦了一遍。 徐灿灿见她忙碌,虽然知道这些家具早上朱颜都擦过了,却并不揭穿,端着碧瓷茶杯慢慢啜饮着,不再看她。 正是中秋时候,靠近大海的云州难得的太阳高挂天高云淡,院子里菊花盛开丹桂飘香,傅宅里正是秋高气慡的景象。 徐顺和昨晚在傅予琛书房院子里的客房歇了下来。 他很早就起来了,因为了解自己的闺女,知道徐灿灿不会起的太早,所以他便不急着用早饭,而是在屋子里鼓捣药物。 傅予琛进来的时候,徐顺和正坐在房间窗前的书案前,把几味药物的粉末掺杂在一起搅拌。 见到傅予琛进来,徐顺和站了起来,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见傅予琛拱手给自己行礼:"给爹爹请安!" 虽然做了傅帅岳父有一阵子了,可是徐顺和还是有些受宠若惊:"……贤婿请坐……" 傅予琛请过安,便告辞离开了。他得去书房见来请示拔营事项的卓杉,等见了卓杉再过来请岳父一起去内院用早饭。 徐灿灿把一杯茶喝完,刚把碧瓷杯子放在了小炕桌上,朱颜便进来了。 她沉静地行了礼,道:"禀少夫人,厨房今日准备了八个小菜,四热四凉,热菜是腊ròu炒平菇、煎扒青鱼头尾、烧拳菜和信州炖菜,凉菜是小葱拌豆腐、蒜泥黄瓜、豆豉苦瓜和黄酱拌芦笋;另有馒头、豆包、鲜ròu包子和宛州油条;汤有绿豆粥、大米粥、银耳百合粥和您喜欢喝的胡辣汤。" 徐灿灿略一思索,道:"腊ròu炒平菇撤掉吧,早上吃这个怪腻的!" 朱颜答了声"是"便退了下去。 朱颜指挥着小丫鬟把菜在八仙桌上摆好。 没过多久,傅予琛便带着岳父一起过来了。 徐灿灿下榻迎了傅予琛和爹爹进来,安排他们洗了手便引着坐了下来。 傅予琛和徐顺和用早饭,她便预备立在一边侍候布菜。 徐顺和心疼地看着女儿,他知道大户人家做主母的得侍候公婆和相公用饭,也知道灿灿这样做是符合礼节的,可是心里就是舍不得。 朱颜盛了一碗绿豆粥端了上来,递给了立在一边布菜的徐灿灿。 徐灿灿把绿豆粥放在了傅予琛面前,然后吩咐朱颜:"给外家老爷盛一碗胡辣汤!"她自己把盛着小茴香油条的精致竹篮放在了徐顺和前面。 傅予琛素来讲究规矩,却舍不得徐灿灿劳累,看一切都停当了,便开口道:"朱颜留下,其余侍候的人都退下吧!"这样好让徐灿灿也坐下来陪着他用饭。 紫湘见状,便决心抓住这个机会。 她不但没退下去,反倒走到屋子中间,屈膝行礼后道:"禀公子,少夫人说让奴婢自己想是去汴京还是留下,奴婢愚钝,想请公子安排奴婢。" 傅予琛见她违背自己意愿,不但没出去,反倒拉拉杂杂说了些荒腔野调的话,心中很是不满,俊脸虽然没有表情,说出的话却很是噎人:"那你就留下看守宅子吧!" 紫湘惊讶地抬头看着傅予琛。她原本是想当众让傅予琛表现出待自己的与众不认,给徐灿灿一个没脸的,却没想到会是这个结局。 徐灿灿脸上带着淡淡的笑看着紫湘。她还以为紫湘聪明呢,没想到她也会有这么蠢的时候——傅予琛控制欲强,最恨别人不听他的话,紫湘既然和傅予琛一起长大,会不了解么?! 紫湘双目含泪泫然欲泣看着傅予琛,精心修过的眉紧蹙,涂了胭脂的唇微微颤抖,声音带了哭腔:"公子——" 傅予琛冷冷看着她:"还不出去?!" 徐灿灿给留在屋子里等紫湘并看热闹的碧云使了个眼色。 碧云会意,过来拉了紫湘便往外走了。 紫湘心灵受伤,借机下台,踉踉跄跄随了碧云去了。 傅予琛看向徐灿灿,眼中已是一片柔和:"灿灿,坐下来用早饭吧!" 徐灿灿便挨着傅予琛坐了下来。 朱颜不用吩咐,便盛了碗胡辣汤端了过来——她知道少夫人自小习惯了宛州用胡辣汤和小茴香油条做早饭的习惯,现在虽然不在宛州了,可是隔一段时间少夫人便盼着喝胡辣汤吃小茴香油条。 徐顺和一直冷眼旁观。 他虽然是个大男人,却也看出了那个大丫头紫湘不怀好意。不过看到傅予琛很护徐灿灿,徐顺和便放下心来。 早饭过后,徐顺和见早饭过程中傅予琛和徐灿灿不停眉目传情,他也曾年轻过,理解这对久别重逢的小夫妻,便寻了个理由道:"我约了梁军师下棋,先走了!" 送了岳父离开,因碧云她们在屋子里收拾行李,傅予琛便牵了徐灿灿在内院里散步。 经历了这几次分别,徐灿灿现在能和傅予琛在一起就很满足了,任凭傅予琛牵着手,随着他观赏着院子里的秋景。 只是院子里虽然菊花开的正好,桂花也散发着清香,可是竹林已经有些干枯发黄了,浑不似夏日的青翠碧绿,一些乔木的叶子也随着风一片片地往下落,徐灿灿觉得这秋景不免带了些萧条之意,因此放眼四顾,却始终没有说话。 一片静寂中,傅予琛突然开口:"你不喜欢紫湘?" ☆、第116章 徐灿灿愣住了。 她仰首看向傅予琛,眼睛里满是疑惑。 傅予琛凤眼幽深,等待着她的回答。 徐灿灿沉默一会儿之后,开口道:"紫湘喜欢你。我不喜欢她。" 傅予琛"哦"了一声,再不说话,拉着徐灿灿的手往前走。 前面是一片树林,落叶在糙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脚踩上去发出"沙沙沙沙"的声音。 徐灿灿茫然地随着傅予琛往前走。她知道在大梁,男子不但可以三妻四妾,还可以随意睡丫鬟,这些都是很正常的,可女子嫉妒便是大忌,可是她实在不愿假作大度的样子,让别的女人去觊觎傅予琛。 即使傅予琛因此厌弃她,她也要说出来。 徐灿灿只是奇怪的是傅予琛的反应,难道他生气了? 想到这里,徐灿灿的心脏一阵阵的抽痛,好像被人用手在恶意地挤压一样,鼻子也酸酸的,好像呛了水似的。 她低下头,一粒眼泪滴了下来。 傅予琛没有看到徐灿灿落泪。 他的情绪早已转到了别的事情上。 马上就要出发去汴京了,傅予琛已经开始在谋划回京后的事情了。他做事素来可以分为十六个字——讲究谋略、分段而治、欲速不达和杜绝私情。 细细说来便是他做事都是提前定下谋略,然后有方法有步骤地一步一步去做,不能急不能冲动,建立完善的制度,注意不能涉及私人感情。 傅予琛一直不说话,徐灿灿越来越生气,眼泪如断了线得1珠子,不停地往下落。 穿过树林便是一个小湖,湖边有一个凉亭,傅予琛牵着徐灿灿的手往那边走,谁知道徐灿灿却没动。 傅予琛看向徐灿灿:"怎么了?"他这才发现徐灿灿满脸的泪水。 徐灿灿往前走了一步,伸出双臂牢牢地抱住傅予琛的腰,把脸贴在他的胸前,放声大哭起来。 傅予琛:"……你怎么了?" 他用手抚摸着哭得浑身颤抖的徐灿灿,声音渐渐也紧张起来:"徐灿灿,你到底怎么了?" 徐灿灿哭得泪眼婆娑抬起头来:"你,你不能和紫湘好……" 傅予琛这才明白了过来:"我没有和她……好啊!"这是什么想法啊,他又不是动物,随便一个女人都会要…… "啊?"徐灿灿眼中带着怀疑,"真的?" 傅予琛脸沉了下来:"真的。"他最讨厌别人因为他的脸觊觎他了,一听徐灿灿说了"紫湘喜欢你",他稍微回忆了一下往事,然后便确定了徐灿灿的话,最后就得出了结论——要把紫湘调得远远的,免得她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让他烦。 徐灿灿用衣袖擦了擦眼泪,略一沉思便抬头问傅予琛:"那你会不会纳妾?" 傅予琛凤眼微眯,看起来老谋深算得很:"你若是生不出儿子我就纳妾。"言下之意"徐灿灿你好好侍候我吧,早点给我生个儿子"! 徐灿灿心脏几乎停跳,她竭力稳住自己的情绪,湿漉漉的桃花眼盯着傅予琛:"你是说如果我生了儿子,你就不纳妾?" 傅予琛看她眼睛都哭肿了,有些碍眼,便简短扼要地答了一个"是"字。 徐灿灿欢喜极了,眼泪就更多了,顺着鼻梁往下流:"有没有年限?" 傅予琛抬起她的手臂,从她衣袖里掏出丝帕为她拭去脸上的泪水,然后看着徐灿灿的眼睛,道:"你若过了四十五岁还生不出儿子,那我便想办法弄个儿子。"傅氏皇族都快绝嗣了,绝不能自他这一代断绝!若是灿灿真的生不出来,那他不管是纳妾还是去母留子,一定得鼓捣出一个儿子来! 徐灿灿却很是欢喜,她就不信傅予琛守着她一个人三十年,她还不能生个儿子——虽然傅予琛是快枪手! 不过,她转念一想,发现自己和傅予琛成亲几个月了,可是敦伦之事真的没做过几次。 徐灿灿低头伸出指头算了起来,可是算来算去,都不满十根指头——她终于知道自己没有怀孕的理由了! 傅予琛低头看徐灿灿,发现她先是一脸的忧伤,然后便开始算计,最后一幅恍然大悟的模样。 他不由一笑——真是一个傻丫头! 傅予琛伸手牵住徐灿灿的爪子往前走,继续散步。他平时难得有时间陪徐灿灿散步,便想多陪一会儿。 徐灿灿却停滞脚步不肯走,眼睛闪着光看着傅予琛,却做出撒娇之态:"傅予琛,我累了,我想回去休息……" 傅予琛瞅了她一眼,道:"好!" 小夫妻俩一起回了正屋。 朱颜和碧云带人把行李都收拾好了,见傅予琛和徐灿灿回来,便过来回报:"禀公子、少夫人,行李已经收拾好了!" 徐灿灿一摆手:"你们都出去吧,我想休息一会儿!" 这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碧云朱颜忍住笑意,带着小丫鬟都出去了。 傅予琛脸上没有表情,心里却开心得很,看着徐灿灿,等着徐灿灿下一步动作。 等屋里只剩下徐灿灿和傅予琛了,徐灿灿反倒有些尴尬起来,红着脸不敢看傅予琛:"我让人给你沏茶……" 傅予琛见徐灿灿要走,伸手便拉住了她:"我累了,睡一会儿去吧!"他也想那件事情了。 徐灿灿抬头看傅予琛,发现他凤眼幽深盯着自己,眼神灼热,便明白傅予琛也动情了,不由心里一动,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傅予琛。 傅予琛也看着她。徐灿灿刚刚哭过,眼皮泛着粉红,眼睛水汪汪的,看着可怜又可爱。他的心渐渐融化,弯腰抱起徐灿灿便往卧室走。 徐灿灿窝在他的臂弯里,心中忐忑,因为知道自己稍微肥了那么一点,而傅予琛太瘦了,怕傅予琛抱不动自己,那就尴尬了。 傅予琛抱着她穿过珠帘进了卧室,珠帘在他们经过后发出"噼里啪啦"的相撞声,过了一会儿才恢复了原状。 徐灿灿被放在了c黄上,傅予琛先脱了衣服,然后随着压了上去,低头含住徐灿灿的唇辗转亲吻。 他直觉徐灿灿的唇柔软香暖,吮吸了一会儿他便起身了,也不说话,只是撕扯徐灿灿的衣物。 徐灿灿猜到傅予琛是有撕她衣裙的爱好的,便只柔柔地看着他,听任他的动作。 徐灿灿的衣襟被扯开了,抹胸也被拽了下去,裙子被掀开,亵裤很快便被撕破了。 她双目晶亮看着傅予琛,红唇微启,双手徒劳地遮住丰满的胸部,雪白玲珑的身体被破碎的绫罗绸缎欲遮又掩,深深浅浅呈现在傅予琛面前,带着一种被诱惑的奇特魅力。 傅予琛下面胀得发疼,他喘了口气,也不绸缪,挺身便顶了上去。 徐灿灿下面虽然已经湿透了,可是傅予琛物件过大,根本进不去。 傅予琛身体紧绷,把徐灿灿的双腿抬高架到他肩上,凤眼盯着徐灿灿。 徐灿灿看着他那俊秀得令人心颤的脸,心里疼惜他,便握住傅予琛那物,对准自己下面,示意傅予琛不用担心自己。 傅予琛深吸一口气,挺腰挤了进去。 刚开始他只是顶端挤入,便浅浅的移动着,待徐灿灿下面润滑足够,他便用力移动起来。 因是白日,傅予琛的脸异常的清晰,徐灿灿单是看着他的脸便情动起来,没等傅予琛进出几下,下面便开始绞缠傅予琛,小腹一阵急颤。 她的眼睛盯着傅予琛,感受着被傅予琛弄得翕然剧动的蕊心。 傅予琛原本就快,被徐灿灿这一刺激,刚进了二十下,便被徐灿灿绞缠得快要射了。 徐灿灿已经快要死过去了,却依旧清晰地感觉到傅予琛特别的硬特别的大,那粗大坚硬得无法形容的物件用力进出,令她下面绞缠、颤抖、收缩、眩晕,眼睛却依旧盯着傅予琛,在过电一般的高0潮中伸手摸住了傅予琛的脸。 傅予琛颓然倒下,压在了她的身上。 徐灿灿伸出手臂把傅予琛抱住了,心里怜爱莫名,用手一遍一边地抚摸着傅予琛有些汗湿的背。 傅予琛虽瘦,可毕竟是习武之人,背上还是有肌ròu的,他趴在徐灿灿身上,高0潮未散,肌ròu犹在贲发状态。 徐灿灿身材玲珑,可是丰满有致,他压在徐灿灿身上,觉得如卧绵上,舍不得离开,下面还埋在徐灿灿体内,却不愿意拔出来。徐灿灿心里甜蜜至极,抚摸着傅予琛,嘴里喃喃道:"傅予琛傅予琛……" 傅予琛终于离开了徐灿灿。他打开被子,盖在了他和徐灿灿得身上。 徐灿灿浑身瘫软,却依旧想着傅予琛说的话,她怕下面流出来,正要起来去拿帕子揩拭,却被傅予琛拢住双腿抬了起来。 傅予琛方才无所不为,如今一旦事毕,便有些害羞起来。他垂下眼帘,取了一个锦缎靠枕垫在了徐灿灿屁股下面,这才侧身躺在c黄里,左手放在徐灿灿的胸部,揉捏着粉红的蓓蕾。 徐灿灿激情还未彻底散去,被傅予琛一摸,便抬头看他。 傅予琛的睫毛很长,不但遮住了他的眼波,还似给他描上了眼线,眼尾精致上挑,美得令人心颤。 她又伸手去摸他的脸。 傅予琛的脸虽然晒黑了一点,可是肌肤细腻,摸着很舒服。 他的脸俊秀异常,却带着男孩子的稚气。 徐灿灿想到以前祖母认为傅予琛的表弟周英比傅予琛年纪大的往事,嘴角不由自主弯了起来——她看着傅予琛好看的脸差不多都要高9潮了。 傅予琛的手还在抚摸扭捏徐灿灿胸前的蓓蕾。 那里是徐灿灿最敏感的部位,很快她便脸色潮红,雪白的身子也泛起了一层粉红,身子也缓缓地扭动着,眼睛水淋淋的望着傅予琛,发出无言的邀请。 傅予琛被她这种稚嫩的妖娆刺激得早已有了反应,便靠着靠枕倚在c黄头,抱起徐灿灿分开腿半跪着跨坐在他身上。 徐灿灿下面湿漉漉的,他扶准巨物开始往里挤。 傅予琛一手扶着徐灿灿的细腰,一手握着徐灿灿胸前的丰满,慢慢施力,巨物一点点被徐灿灿吞了进去。 徐灿灿下面又酸又胀,眼睛却依旧看着傅予琛的脸。 傅予琛觉的徐灿灿里面灼热温暖湿润,实在忍耐不住,便往上顶了一下。 徐灿灿身子剧震,实在是爱傅予琛,便俯身吻住了傅予琛的唇。 傅予琛反客为主,一边吮吸徐灿灿的舌头,一边在下面剧烈挺动。 徐灿灿被他顶得喘不过气来,扭动着嘤嘤哭了起来,伏在他身上不肯动作。 傅予琛忍耐不住,只得离了徐灿灿,把她摆成背对着自己跪下的姿势,从后面再次顶入。 徐灿灿的身子被傅予琛顶得前后摇摆,身体变得异常敏感,傅予琛进去她便很舒服,出去她便舍不得地往后凑,而伴随着傅予琛的冲撞,她开始乱叫乱哭,"哥哥哥哥"的叫个不停,正不知死活间,突觉傅予琛顶住一点,巨物开始乱跳,她里面被热液浇得苏麻难耐,咬住锦缎枕头呜咽着。 傅予琛只觉得如登仙境,抱紧徐灿灿颤抖的身体,过了一会儿才抱着徐灿灿躺了下去。 他疲倦之极,便先不去沐浴,抱着徐灿灿盖上被子,很快便睡着了。 碧云和朱颜离了内院回了东侧的小院之后,朱颜有心,便吩咐道:"公子和少夫人休息了,大伙等着叫人的铃,不要私自进去打扰!" 紫湘心下明白,心里酸酸的,却不肯让朱颜越了她去,笑着对寒花等四个小丫鬟说道:"好了,朱颜说的对,你们都去屋子里候着吧!" 朱颜和碧云笑了笑,一起进了她们俩的屋子。 这个偏院也是四合院的结构,朝东是一明两暗三间正房,北边和南边各有三间厢房。 众人一进来,紫湘便当仁不让住了东边的正屋,寒花四人住进了北边厢房,朱颜和碧云便住进了南边的厢房。 碧云躺在自己的c黄上,舒舒服服地翘着二郎腿,欢喜道:"公子和少夫人这样子,过不了多久咱们便得侍候小公子或者小姑娘了!" 朱颜正在叠衣服,闻言也笑了:"到时候我带着小公子或者小姑娘睡!" 碧云扑哧笑了:"你又不是奶娘!" 朱颜想了想,也不禁莞尔。 到了用午饭的时间,内院里还没有动静。朱颜便让碧云约束小丫鬟,自己去厨房安排了外家老爷的膳食,看着傅杨带着小厮送去了,这才回了小院。 徐灿灿这一次睡得特别的舒服,等她睁开眼睛醒来,发现侧身躺着拥着她的傅予琛早就醒了,正在抚摸她的胸部。 傅予琛的手指灵活地拨弄着她胸前的粉红蓓蕾,令她不禁呻0吟了一声。 见徐灿灿醒了,傅予琛忽然开口问道:"你喜欢我的脸?" ☆、第117章 徐灿灿的身子立即僵住了。 她当然喜欢傅予琛的脸,而且简直是喜欢得要死! 徐灿灿一边庆幸自己是背对着傅予琛,傅予琛看不见自己的神色,一边开动大脑想办法应对。傅予琛一向以男子汉大丈夫自居,他若是知道自己喜欢他的脸,对着他那张漂亮的脸就能高0潮,傅予琛非要被自己活活气死不可! 傅予琛的手用力握住了徐灿灿的丰润,似乎若是徐灿灿的回答不令他满意,他便要蹂躏徐灿灿似的。 醒来后他抚弄着徐灿灿回味着方才的情事,却想起了一个细节——做那事时徐灿灿似乎一直看他的脸摸他的脸,而且只要看着他,徐灿灿的下面便绞缠他…… 想到这里,傅予琛一下子僵住了——难道徐灿灿喜欢的不是他的勇敢智慧镇定……而是喜欢他的脸? 傅予琛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徐灿灿的衣服早被傅予琛给脱了,她的身上光溜溜的。 因为紧张,徐灿灿的身子难耐地动了动,下面便涌出了凉凉的液体。 徐灿灿并住双腿不敢动了,生怕傅予琛留在她体内的液体流的那里都是。 电光火石间,她脑子里蹦出了一个足以应付傅予琛的主意。 徐灿灿先是"哎呦"了一声,然后一边挣扎一边道:"傅予琛,下面都流出来了,快给我拿个帕子!" 自从傅予琛回来,她和傅予琛的枕下便被碧云和朱颜放了不少洁净的丝帕,以备她和傅予琛敦伦之时揩拭身体。 傅予琛别的时候冷静自持,唯有在那件事上羞涩异常,闻言俊脸微红,放开徐灿灿便起身去拿帕子。 徐灿灿趁机捂住下面跳下了c黄,慌乱地穿着c黄踏上放着的绣鞋。 她知道傅予琛在盯着她看,所以紧张极了,可是越是紧张越是穿不上鞋,徐灿灿很快便觉得下面一凉,凉而黏稠的液体已经顺着她大腿内侧流了下来,弄得她大腿痒痒的。 正是中午时分,强烈的阳光透过卧室开着的窗户照了进来,卧室里光线很好,而傅予琛的视力也很好。 徐灿灿光着身子背对着他立在c黄边穿鞋,傅予琛眼睁睁看到一股透明的液顺着徐灿灿大腿内侧蜿蜒流了出来,一直流到了徐灿灿膝盖内侧。 傅予琛的呼吸顿时急促起来,正要起身去拉徐灿灿,徐灿灿却已穿好了绣鞋,飞快跑去了浴室。 他眼睁睁看着徐灿灿离去,只得暂时忍耐。 紫湘觉得傅予琛说让她留守是气话,因此便准备再去求一求他。 她呆在内院门口的值事房里,等待着叫人的铃响起,可是一直候到了申时,大伙儿都用过了午饭,叫人的铃还是静静的,没有一点动静。 朱颜估摸着时间从房间出来了。 她先去厨房让人准备少夫人和公子的饭菜。 朱颜提了食盒叫了碧云出来,这才和碧云一起走到值事房门口。 紫湘正等得着急,见朱颜和碧云提着食盒过来了,便盯着她们,刚要说话,铃声就响了起来。 朱颜含笑道:"紫湘姑姑,少夫人和公子叫人了,咱们进去吧!" 紫湘见她殷勤,心中暗气,脸上却带着笑:"嗯,别让公子等急了!" 三人一起进了院子。 还没进正屋,紫湘便看到徐灿灿一个人坐在榻上,长发披散着,只穿着白色的浴衣,正端着一杯茶在喝。 朱颜把食盒放了下来,开始在八仙桌上摆饭。 碧云却走上前,埋怨道:"少夫人,您只穿着浴衣,不冷么?若是冻着了怎么办呐!" 她说着话走进了西边暗间,很快便找到了一件真红缎子对襟夹衣,又拿了一个赤金莲花簪,这才出来。 碧云走过去,先帮徐灿灿穿上夹衣,这才伸手理了理徐灿灿的长发,拧了好几股之后,盘成一个懒髻,用赤金莲花簪簪住,又理了理徐灿灿的碎发,端详了又端详,这才满意。 徐灿灿饿极了,见朱颜摆好了饭菜,也不多说,下了榻便在八仙桌边坐了下来,并不准备等傅予琛,她拿起筷子便吃了起来。 待肚子里盛了点食物,不那么饿了,她才吩咐一边侍候的朱颜:"给他盛碗米饭!" 待朱颜盛好米饭放在她旁边,徐灿灿便用筷子夹了些傅予琛爱吃的菜放在傅予琛面前的碧瓷碟子里。 紫湘也似忘了上午的不愉快似的,也在一边殷勤地侍候着。她悄悄瞅了徐灿灿好几眼,发现徐灿灿肌肤晶莹,桃花眼里水意弥漫,嫣红的唇有些肿,锁骨处还有两个明显的吻痕,显见是满面春色饱经滋润的模样,心里不禁大恨,却也只得忍耐。 她冷眼旁观,发现徐灿灿很了解傅予琛,她给傅予琛夹了溜莲条、炖豆腐、清炒小青菜和烤鱼都是傅予琛爱吃的。 傅予琛出来的时候已经换好了衣服,头发也梳好戴上了黑玉冠。 他的气色看起来也很好,眉幽黑秀致,好像用墨精心描画的一般,精致的凤眼也带着一丝水意,肌肤也似泛着光泽,只是还是太瘦了,围着黑玉带的腰看来只是堪堪一握。 傅予琛在徐灿灿旁边坐了下来,拿起筷子开吃。 他难得地有了饿的感觉,因此吃得很专注。 徐灿灿已经吃了五成饱,傅予琛一来,她的注意力便转到了傅予琛身上,见他只吃素菜,便夹了一粒牛ròu丸子放到了他嘴边。 傅予琛看了徐灿灿一眼,把丸子吃了下去。 紫湘眼睛瞬间睁大——公子居然会吃别人的筷子夹的菜?还是他最不喜欢吃的丸子? 她的眼睛一直盯着傅予琛,傅予琛也发觉了,不由看了她一眼。 紫湘只觉得傅予琛看着自己的时候凤眼一片冰冷,她有些害怕,正在给傅予琛盛汤的手也抖个不停。 傅予琛沉声道:"你先出去吧,回去收拾一下行李去洛阳!" 又道:"那四个丫鬟都跟着你侍候吧!"洛阳有他的别庄,当年奶娘就是在那里去世的,紫湘的哥哥傅楠如今在那边庄子管事,正好可以看着紫湘。 紫湘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双腿一软便歪了下去——公子素来说一不二的,她原本还想求求他让他回心转意的,谁知道公子居然这么狠…… 她手中的碧瓷勺子落在了地上摔得粉碎,发出清脆的响声。 徐灿灿心中欢喜,眼睛闪着光看着傅予琛。 傅予琛蹙眉道:"把她扶出去吧!"虽然紫湘是他的奶姐姐,可是徐灿灿却是他的妻子,是他最亲的人,是要与他一生相伴的人,孰轻孰重傅予琛心里自是有数。傅予琛素来护短,那么不管紫湘有没有错,她只能被放逐了! 朱颜和碧云都是有功夫的人,当下拖起紫湘便走。 紫湘在院子里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啕声,却很快便无声了。应是被朱颜和碧云堵住了嘴。 徐灿灿心中感动,鼻子酸酸的,垂下眼帘另拿了一个小勺子给傅予琛盛汤。八仙桌上摆着四个汤,取成双成对之意,咸汤有两道,一道是用砂锅炖的鸡汤,一道是酸辣木樨汤;甜汤也有两道,一道是雪梨银耳汤,一道是白果栗子汤。 她先给傅予琛盛了一碗鸡汤,细细吹了一会儿,尝了尝,觉得温度正好,这才递给了傅予琛。 傅予琛看着徐灿灿尝汤的温度。若是别人这样,他早就恶心死了,可是灿灿这样做,他却觉得灿灿很体贴,心中很喜欢。 正在这时,傅杨和听雨过来见傅予琛。 傅予琛听完听雨的回话,不由啼笑皆非——云州的官民知道他要离开云州,居然要送他万民伞,如今正堵在宅子外面的街上呢! 傅杨禀报道:"奴才出去看了,咱们宅子外面的街上如今全是人,不过很安静,只是派了乡绅出面,说要见您一面。" 傅予琛:"等我吃完再说。" 徐灿灿没想到傅予琛这么受百姓爱戴,也是与有荣焉,就又夹了一个牛ròu丸子塞到傅予琛嘴里。 傅予琛不能当众给她没脸,只得吃了下去。 傅予琛用完迟来的午饭,漱了口之后便带着傅杨和听雨离开了。 他离开了,徐灿灿这才开始吃。 朱颜和碧云已经过来了。 碧云给徐灿灿盛了一碗白果栗子汤双手奉上,然后笑道:"少夫人,紫湘正在屋里哭呢!" 徐灿灿爱吃甜食,用调羹舀了汤品尝着,听了碧云的话,点了点头却没说话。 朱颜见她把甜汤喝完了,便又盛了一碗酸辣木樨汤双手递了过去。 徐灿灿最喜欢酸辣木樨汤酸辣慡滑的口感,便喝了起来。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小丫鬟寒花满面惶急跑了过来,到了正屋门外,"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少夫人,紫湘姑姑正在屋子哭,说您逼得她没活路了,要上吊呢!" 徐灿灿先是一惊,接着便想明白了——能让小丫鬟来报信,那紫湘便不是真想死。 她慢悠悠喝着汤,等汤喝完了,这才吩咐朱颜:"傅松不是在前院吗,让他去送紫湘和寒花四人回洛阳。" 寒花一听,顿时瘫软了下去——随着紫湘去洛阳,这是被公子放逐了啊! 到了傍晚,傅予琛还没有回来。 徐灿灿让人去寻爹爹,却得知爹爹去了军营同梁军师下棋去了,不由有些想念。 傅松进来回话,他办事妥当口才便利,把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当当。 徐灿灿想了一会儿觉得实在是很妥当,便让碧云拿张一百两面值的银票过来给傅松。 她含笑道:"辛苦你了!" 傅松忙道了谢,谦逊了几句就退下去了。 傅予琛很晚才回来。 云州百姓感激傅帅消灭了肆虐云州几十年的越国海盗,舍不得他离开,选派了十几名绅士为傅予琛摆了送行宴。 傅予琛却不过,只得饮了几杯。 他抱着徐灿灿躺在c黄上,只觉得徐灿灿无处不软,抱着很舒服,很快便睡着了。 第二天凌晨傅予琛就起c黄了。 徐灿灿也醒了,却被已经穿好衣服的傅予琛按住了:"你再睡一会儿,卓杉在外面等着我,我先去城外军营,出发时会让人来接你!" 他素来沉默,很少说这么多话,徐灿灿心中一片柔软,眼睛柔柔地望着他:"傅予琛,我爱你!" 傅予琛的脸瞬间又红了,转身落荒而逃。 上午的时候,接徐灿灿的马车停在仪门外,徐灿灿带着眼纱由碧云和朱颜搀扶着上了车。 两队禁军骑着马扈卫着徐灿灿的马车,出了城往城外军营而去,预备和卓杉部汇合之后便一起出发。 到了中午时分,五万骑兵簇拥着骑在马上的傅予琛和徐灿灿乘坐的马车,一路扬尘往北疾驰而去。 ☆、第118章 徐灿灿的车非常的宽大,车座上垫了厚厚的锦褥,十分舒适。 车里除了放着她爱看的书,还放了不少徐灿灿爱吃的点心。 还有碧云和朱颜在车里陪着她,倒是没什么受不了的。只是徐灿灿好几次透过车帘去看傅予琛,发现他一直挺直背脊骑在马上,走了三个时辰都没有停下来歇一歇。 她知道傅予琛身体甚弱,担心他受不住,不由有些焦虑。 碧云和朱颜见徐灿灿眼睛看着车上的窗帘,半晌不语,便知她有心事,都有些忧心。 朱颜想了想,开口问道:"少夫人,您是不是有心事?" 徐灿灿叹了口气道:"我怕相公骑太长时间马会累。" 碧云便道:"那奴婢给听雨捎个信,就说您累了?"听雨和观雪这些亲信小厮,都是骑着马跟着傅予琛的。 徐灿灿正要说话,便听到外面有人敲窗子。 朱颜打开车窗一看,发现听雨骑着马弯着腰,正看着她笑。 听雨是奉傅予琛之命来给徐灿灿送东西。 他不敢往里看徐灿灿,眼睛只瞅着朱颜,递过一个竹篮子,笑嘻嘻对朱颜说道:"朱颜姐姐,这是公子让给少夫人送的瓜果。" 朱颜接过竹篮子,发现篮子还挺沉的,忙双手提着给了身后的碧云,这才道:"听雨,去和公子说一声,就说少夫人坐车坐累了!" 听雨点了点头,正要再说,朱颜已经拉下车帘了。听雨今年已经十五岁了,不再是小童了,朱颜不肯和他多说,因此接了竹篮子便拉下了车帘。 碧云笑嘻嘻揭开了竹篮上盖着的蓝布:"少夫人,您看公子给您送来了什么!" 徐灿灿看了一眼竹篮子,发现里面除了甜瓜、苹果和梨,还有一个小小的西瓜,不由笑了:"中秋节都过了,这都是从哪儿弄到的啊!" 碧云从抽屉里取出一个玳瑁柄的小刀,一边把刀从刀鞘里抽出来一边问徐灿灿:"少夫人,您先吃哪一个?" 徐灿灿拿起一个玉白色的甜瓜捏了捏,觉得软软的,又闻了一下,发现带着一股甜香,便道:"这甜瓜好像是面的,就吃它吧!" 碧云把甜瓜削了皮切成一片片的,放在水晶碗里给了徐灿灿。 徐灿灿用银叉叉了一块放入嘴里,发现这甜瓜又甜又面,到嘴即化,便又吃了两块,然后吩咐碧云和朱颜:"你们想吃什么就自己挑!" 碧云和朱颜都笑了:"我们才不虎口夺食呢!"内院侍候的人谁不知道少夫人爱吃水果,自己一个人能消消停停吃完一个巨型西瓜。 徐灿灿嘴里含着甜瓜笑了,咽下去才道:"这些水果中苹果和梨是我相对不那么爱吃的,你们分吃了吧!" 朱颜微笑:"少夫人,南海产的梨很甜的,你也尝尝吧!" 徐灿灿:"你们削好让我尝一片就行了!" 三人正在说话,却发现马车行进的速度越来越慢,最后彻底停了下来。 碧云探头往外看了看:"骑兵也都停了,似乎是要在前面河边的高地上安营扎寨。" 傅予琛的亲兵们很快便在糙地上搭好了大帐。 等大帐搭好了,碧云铺设好了,傅予琛这才过来接徐灿灿。徐灿灿正由朱颜陪着在车上呆着呢! 车门打开了,徐灿灿早已戴上了眼纱,见傅予琛来接自己,便伸手让他扶自己。 傅予琛见她身上穿着黑缎窄袖衫,皓腕被衬得雪一样白,便微微笑了:这傻姑娘,手腕比脸还白! 夫妻俩一起进了大帐。 大帐分为前后帐,地上都铺着地毡。 徐灿灿见外帐还放着矮桌,便拉着傅予琛挨着矮桌,在铺好的地毡上坐了下来。 她笑眯眯低声问傅予琛:"大腿是不是被鞍鞯磨疼了?" 傅予琛点了点头:"不是很疼,就是有些酸!" 他掀开袍子前摆,拉着她的手放在了自己大腿内侧。 徐灿灿伸手轻轻地捏了起来。捏着捏着便觉得傅予琛那里硬了起来。 她故意恶作剧地捏了捏,毫不意外地看到傅予琛的脸红了。 傅予琛知道这个地方不适合做那种事情,便收敛心神,道:"我渴了,想喝点水!"他的喉咙很疼,耳朵也疼,说不出的难受。 自有小厮在外面垒灶烧水,朱颜和碧云不等吩咐就泡了茶奉了上来。 徐灿灿看着傅予琛端起水在喝,便吩咐碧云去叫观雪到医营看爹爹。 等傅予琛喝完一杯茶,她就命人都退了下去,然后笑嘻嘻看着傅予琛:"傅予琛,你趴在地毡上,我给你按一按!" 傅予琛似笑非笑看着她:"你会什么?" 徐灿灿温柔地笑:"你试试就知道了!" 傅予琛伸手握住徐灿灿软软的手,道:"前帐不方便,我们去后帐吧!" 后帐的地毡上又铺了厚厚的油布,油布上面,铺的是锦缎c黄褥,上面放着锦缎枕头,正是徐灿灿素日用的那几个。 徐灿灿示意傅予琛趴在锦褥上,自己在傅予琛身上坐了下来。 傅予琛没想到她按摩摆的是这种姿势,身体虽然不太舒服,可是心情却是大好。 徐灿灿伸手解开傅予琛的头发,让长发垂了下来,这才从头开始给他按摩。 傅予琛觉得徐灿灿的手按在自己头上,虽然力道不大,可是按的正是穴位,令他舒服极了,头疼头闷似也缓解了不少,没过多久便睡着了。 徐灿灿一直是虚坐在他身上的,见他睡着忙在一边坐下,低头在他脸颊上吻了一下,然后跪在那里看着傅予琛——她想看看傅予琛的眼睛看上去像是画了眼线到底是怎么回事。 最后她终于得出了结论——傅予琛的睫毛太浓密了,远远看上去就像是画了眼线。 徐灿灿低声笑了,在傅予琛眼皮上吻了一下,继续为他按摩。 在按摩傅予琛的大腿的时候,徐灿灿特别的用心——骑了那么长时间的马,傅予琛那里一定磨得难受。 等卓杉安顿好五万骑兵,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只有西方天际还留有一抹晚霞的影子,卓杉这才得空去回禀傅帅。 傅帅的大帐众星捧月围在众多军帐的中间,很是醒目,卓杉很快便走了过去。 听雨观雪和碧云朱颜都在帐外候着,见卓杉过来,便都站了起来。 听雨忙迎了上去,低声道:"卓副团练,大帅已经歇下了!" 卓杉:"……"大帅怎么歇的这么早? 不过他转念一想,少夫人也随着大帅呢,便觉得自己明白了,道:"听雨,待大帅醒了,找个人去通知我一声,我再过来回事!" 听雨一边答应,一边送卓杉离开。 朱颜见傅予琛和徐灿灿还没有动静,便让听雨烧锅,她和碧云开始馏馍煮饭——总不能让公子和少夫人吃士兵的大灶啊! 饭刚做好,徐顺和便背着药箱来了。 碧云等人不敢阻拦外家老爷,便面面相觑,都不说话。 徐顺和这时候走了过来,还没等他开口说话,朱颜便道:"先生请先等一等,奴婢进去禀报少夫人。" 说罢,她便进了前帐,对着门帘禀报道:"少夫人,外家老爷老看您了!" 她话音刚落,徐灿灿就掀开帘子走了出来,脸上带着欢喜的笑:"爹来了?快请他老人家进来!" 朱颜方才瞅了她一眼,发现她发髻不乱衣衫整齐,不由暗笑大家多想了。 徐灿灿见到爹爹,欢喜极了,又是让人沏茶,又是亲自给爹爹洗水果,很是忙乱了一番。 徐顺和见女儿忙个不停,便伸手在她头上轻拍了一下:"坐下好好听我说话!" 一旁侍候的碧云朱颜:"……"外家老爷也不想想少夫人的身份,怎么能说打就打 徐灿灿却笑嘻嘻地捂住头:"爹,你有什么事情?" 徐顺和看着脸上犹带稚气的徐灿灿,心中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女儿才十五岁,嫁人是有些早了;虽然得了一个佳婿,可这佳婿的身体也太差了一点! 他伸手拍了拍徐灿灿的手,柔声道:"我看女婿的脸色好像不大好,便来看看。" 徐灿灿闻言,也有些担忧,便道:"傅予琛正睡着,我去叫他起来!" 傅予琛已经醒了。 徐灿灿进去之后,见他凤眼似睁非睁的,便走过去在锦褥上坐了下来:"傅予琛,爹来给你看看脉象。" 傅予琛原本冷得发抖,闻言便要起来,可是头疼耳朵疼喉咙疼,全身的骨头也疼,喉咙肿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徐灿灿见他这样,心中慌乱:"我叫爹爹进来,你不用起来!" 傅予琛一醒来,便觉得自己浑身发冷,骨头也疼,所以便不再推让,又躺了回去。 徐顺和诊完脉,又看了看傅予琛的喉咙,这才道:"先天禀赋不足气血亏虚,内有虚火上犯咽喉气血淤滞。我出去开个方子,先熬药喝了再说!" 又道:"一剂药喝了之后,情形会更加严重,不过一直喝,总会痊愈的。" 傅予琛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只得闭上了眼睛。 徐灿灿送爹爹出去。 她在傅予琛面前不敢流泪,到了前帐,泪眼婆娑低声问徐顺和:"爹爹,傅予琛他到底怎么了?" 徐顺和见女儿流泪,心中也难受,便道:"灿灿不哭。女婿只不过是劳累过度罢了!"傅帅身体太弱了,虽然一直在调养,可是稍不注意还会出些问题。 他伸手拍了拍徐灿灿的背,安慰道:"你要相信爹爹的医术!" 徐灿灿用帕子拭去了眼泪,红着眼睛看着徐顺和:"爹爹,你一定要治好傅予琛,他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或者还有什么意思?一根绳吊了随他去算了!"她太爱傅予琛,不能没有他,傅予琛如果死了,那她就也不活了! 徐顺和见徐灿灿如此伤心,心中也是难受,道:"你也就能威胁你爹娘了!" 徐灿灿猛然醒悟,自己伤了爹爹的心了!她趴在爹爹身上便发声大哭了起来。 傅予琛在内帐躺着,昏昏沉沉间听到了徐灿灿的话——"他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或者还有什么意思?一根绳吊了随他去算了",心里不由一阵凄惶。 徐灿灿不能没有他,他何尝舍得撇了徐灿灿去了? 只是这生死由命,他再强悍,也奈何不了这命运…… 碧云和朱颜把药熬好,用凉水镇了一会儿便送到了内帐。 徐灿灿在外面眼都哭肿了,可是到了傅予琛面前,虽然傅予琛已经昏睡过去了,可她脸上依旧带着娇美的笑,捧了药碗去喂傅予琛。 到了这个时候,徐灿灿也镇定了下来。她先吩咐朱颜拿了大靠枕垫在傅予琛身下,让碧云端着药碗,自己扶起傅予琛靠在自己身上,用小小的银汤匙舀了药汁尝了尝,觉得温度正好,这才开始喂傅予琛。 其实汤药很苦,还带着一种怪怪的味道,可是徐灿灿因为忧心傅予琛,一点都没觉得苦。 待一碗汤药喂完,徐灿灿出了一身的汗,贴在身上难受死了。 傅予琛这时候醒了,他凤眼微睁看着徐灿灿,眨了眨眼睛。 徐灿灿忙凑了上去。 傅予琛嘴唇微微翕动,说的是"让听雨请卓杉过来"。他如今病倒,得把一概事物交给卓杉,这样方不误回京的行程。卓杉是他的心腹,是可以信任的。 徐灿灿点了点头,起身吩咐朱颜:"让听雨去请卓傅团练!" 朱颜出去以后,徐灿灿又吩咐碧云:"端一碗温开水和一碗淡盐水过来!"爹爹说傅予琛除了吃药,还得多多喝水,另外便是用淡盐水漱口。 听雨很快便带着卓杉过来了。 卓杉知道傅帅多病,本来还疑惑征伐越国海盗这几个月傅帅一直没病过,没想到居然是在路上病倒了。 徐灿灿见卓杉进来,忙避了出去。 卓杉没过多久便出来了,他一出内帐,便见到一个年纪小小的美丽少妇跪坐在地毡上,肌肤胜雪,眉目如画,长长的睫毛湿漉漉的,正望着垂着帘子的帐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是第一次见到傅帅夫人的真容,心脏剧跳了几下,忙退了下去。 带着扈卫的亲兵走了好远之后,卓杉犹在心里感叹:从相貌上看,少夫人和傅帅真是天生的一对啊! 待卓杉离开,徐灿灿忙进了内帐。 傅予琛已经又昏睡过去了。 徐灿灿过去摸了摸他的额头,发现依旧烫得吓人。 她知道傅予琛病倒了,自己不能病倒,便让朱颜另拿了个薄被,脱了外衣在傅予琛身边躺了下来。 徐灿灿侧对着傅予琛,听着傅予琛粗重的呼吸声,昏昏沉沉的,过了好久才睡着了。 半夜的时候,徐顺和又来了。他取出一个盛着深褐色的药丸的玉盒子递给徐灿灿:"把一粒药丸用水化开喂下去!" 徐灿灿点了点头,送爹爹去外帐歇息,便去服侍傅予琛吃药了。 傅予琛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移动的马车上。 他觉得嘴里苦甜参半,既有药味,又有蜂蜜的甜味;身边暖暖的,是徐灿灿正依偎着他睡。 傅予琛的手伸进徐灿灿衣领内,发现她伸手汗津津的,大概是爱着自己发高烧的身体热出的汗。 他刚摸了几下,徐灿灿便醒了。她睁开眼睛,看着傅予琛已经睁开的眼睛,心中一喜,忙手忙脚乱爬起来:"傅予琛,你醒了?" 说完自己也觉得自己傻——眼都睁开了,可不是醒了?! 傅予琛轻咳了一下,发现喉咙已经没了那种肿疼瘀塞的感觉:"灿灿——" 他的声音粗哑,可是却令徐灿灿鼻子一酸落下泪来:"傅予琛,你终于醒了!" 她激动极了,忙往傅予琛身上扑了上去,却在最后一刻停了下来,眼睛含泪看着傅予琛,然后脸轻轻地贴上了傅予琛的脸,温柔地磨蹭着。 傅予琛的烧终于退了下来,肌肤凉而软,蹭着很舒服。傅予琛也觉得身体松快,他伸手抚摸着徐灿灿的背,觉得徐灿灿也瘦了不少,背上全是骨头了。 徐灿灿亲热了一会儿之后,便起身打开车窗吩咐碧云朱颜端水送粥。 自从傅予琛昏迷,卓杉隐瞒傅予琛的病情,严格执行傅予琛的命令继续行军,这些天大军未曾因为傅予琛的病停下来。 徐灿灿在车上侍候傅予琛,腾了一辆运送行李的车让碧云和朱颜乘坐,平时给傅予琛熬药什么的都在那辆车上。 朱颜碧云听雨他们听说公子醒了,都欢欣鼓舞地忙活起来,不一会儿碧云便端着温开水进来了。 她把盛着温开水的碗递给徐灿灿,笑盈盈道:"少夫人,朱颜正在熬粥呢!" 徐灿灿点了点头:"嗯。你去交代她,让她把粥熬得烂烂的,再放些冰糖进去!" 碧云答了声"是",便退了下去。 徐灿灿一边喂傅予琛喝水,一边絮絮道:"爹爹这些日子辛苦了,有些药没地方买,他便带着常柳爬山涉水地寻——你以后要孝顺他!" 傅予琛幽深的眼睛一直在看着她。他觉得徐灿灿真是瘦了许多,原先圆润的下巴如今也变成了尖下巴,原先白里透红的脸也变得有些透明了,不由一阵心疼。 徐灿灿用银调羹喂了他一勺水,没想到喂得有些急,一些水顺着傅予琛的嘴角流了下来。她忘了拿帕子,心急之下,便凑过去舔了一下。 傅予琛伸手把她的头压住不动,然后含住了徐灿灿的唇。 两人辗转良久。 徐灿灿一摸被子,发现傅予琛下面已经有了反应,她不敢和傅予琛做那种事,怕损害傅予琛的身体,便故意笑着挣脱了:"傅予琛,我去看看粥熬好没有!" 说罢,徐灿灿便去打开了车窗。 待车窗打开,她又回头看着傅予琛甜甜地笑了。 傅予琛见她淘气,不由也笑了。 徐灿灿喂傅予琛喝完粥,才道:"傅予琛,你猜我们快到哪里了?" 傅予琛微笑着看着她:"我昏睡了几天?" 徐灿灿掰着指头算了算:"嗯,你整整昏睡了四天三夜!"她软软地依偎过去,低声道:"我都快要担心死了……" ☆、第119章 看着徐灿灿娇娇怯怯又柔顺的模样,傅予琛心中百感交集,鼻子顿时酸酸的。他伸出手臂揽住徐灿灿,心潮起伏,有许多话想要和徐灿灿说,可是他素来沉默,千言万语最后只化为一句:"我们快到宛州了。" 徐灿灿侧脸惊喜地看着他:"傅予琛,你真聪明啊!" 傅予琛瞥了她一眼,却没说话。虽说妻子夸赞自己应该高兴,可夸他会计算行程,这也太小儿科了吧?! 傅予琛病倒之后,卓杉完全负起了责任,把这五万骑兵管理得井井有条。 到了宛州白河南岸,他带着前哨踏看了地势,又征求了军师梁庆贺的意见,觉得地点合适便下令安营扎寨。从听雨那里得知傅帅醒来的消息,卓杉简直是欣喜若狂——一像他和兰云这样的军官,已是傅帅家臣一般的存在,若是傅帅有个三长两短,他和兰云的青云之路算是完了。 傅帅虽然醒了,可是一时半会儿不能见他,卓杉也不气馁,便指挥士兵搭傅帅卫兵的帐子,把傅帅的大帐围了起来。 在大帐中安置下来之后,徐灿灿先吩咐傅杨预备热水沐浴用具好让傅予琛泡澡,又让碧云和朱颜开小灶为傅予琛熬粥煮鸡汤。 把人都调动起来之后,她先喂了傅予琛喝水,又去拿傅予琛换洗的衣物,一直忙碌个不停。 傅予琛大病初愈,虽然有些虚弱,可是还是能够起身的。不过他很享受徐灿灿的照顾,便假装起不了c黄,让徐灿灿把他当婴儿一样照顾。 徐灿灿准备好换洗的内外衣物,拿了过来在c黄边坐下,一边整理衣物一边道:"这两天你得好好吃饭,药也按时吃,等能下c黄了,我扶着你去散步……"卓杉作为副团练使实在是合格的,因为傅予琛病倒,他为了隐瞒消息扎营的时候,让傅予琛卫士的营帐团团围住傅予琛的大帐,外面的人只知道傅帅在休息,却不知道那圈营帐里面的情形,因此,徐灿灿就算是扶着傅予琛出去散步,也不会有人看到。 傅予琛看着徐灿灿的侧脸,凤眼里带着一抹沉思:徐灿灿十月份才满十六岁,白腻的脸上还有些婴儿肥,这样年纪小小便成了他的妻子,负责照顾他,为他管理家务,将来还要生儿育女……真是辛苦…… 他心里一阵怜惜,伸手去抚摸徐灿灿的脸,只觉得触手滑腻。 徐灿灿被他摸得有些痒,一边躲一边笑:"我下巴出了一粒痘子,你不要摸!" 傅予琛收回手,眼睛看向徐灿灿下巴上那粒红红的痘子,不由笑了:"你以后少吃点辣的!" 徐灿灿看着他眯着眼笑,却不说话——她才不会不吃呢! 傅予琛思维灵便,当下便猜到了她的心思,却不说透,而是瞅着徐灿灿:"徐灿灿,我饿了!" 徐灿灿闻言马上起身:"我让朱颜用鸡汤煮了咸粥,现在就喝?" 傅予琛身体虚弱,便不由自主地想向徐灿灿撒娇,他做出黯然的神情,"嗯"了一声。 徐灿灿心中很是怜惜,便柔声安慰:"等一会儿我来喂你!" 傅予琛舒舒服服靠在碧色锦缎靠枕上,一口一口地喝着粥。 徐灿灿先尝了尝,觉得鸡粥的温度正好,这才开始喂傅予琛。 一碗鸡粥喝完,傅予琛又有了新主意:"徐灿灿,我想洗澡。" 徐灿灿马上安排傅杨吧准备好的浴桶、热水和香胰子都拿进来,再把东侧帐子收拾成浴室。 听雨朱颜他们正忙成一团,卓杉来了,身后跟着两个士兵抬着一个裹着褐色绸子的椭圆形柱体。 傅杨打开褐色绸子,发现是一个崭新的巨型浴桶,足够两个人一起沐浴,觉得有些好笑,便笑着对卓杉道:"副团练啊,这个浴桶可是太大了,公子用路上带的那个浴桶就行!" 卓杉笑:"傻小子,既然有了新的,你就安排用新的吧!" 傅杨见他笑得奇怪,有些摸不著头脑,这时候碧云走了出来,正看着那个大浴桶出神,便问碧云:"碧云,你看这个新浴桶是不是太大了?" 碧云斜了他一眼,面无表情道:"把新的浴桶用开水烫一遍送进去吧!" 碧云、朱颜和听雨来回进出了好几趟,这才在内帐里东侧与内帐相连的帐子里放上了取暖的炉子,准备好了盥洗用具。 待万事就绪,徐灿灿令侍候的人都退了下来,亲自扶了傅予琛进了用来沐浴的东帐。 还是人多做事快,东帐早已准备就绪——帐子四角分别放上了四个炉子,里面油木熊熊燃烧着,帐子里一片暖意;浴桶里热汽腾腾,散发出薄荷的清香;浴桶旁放着两个精致的木架子,一个放着香胰子、香露和擦身的丝巾,一个放着傅予琛要换的内外衣物。 看了这一切,徐灿灿觉得很满意,便开始帮傅予琛脱衣服。 解开傅予琛的中衣,徐灿灿才发现他又瘦了不少,幸好傅予琛个子虽高骨架却小,看起来还不算难看。 侍候着傅予琛进了浴桶,徐灿灿便要离开,却被傅予琛拽住了。 她回头一看,发现水雾中的傅予琛眉目深秀,凤眼幽黑若有所求。 徐灿灿见他如此,心中一荡,身体顿时有些发软,眼睛也湿了。 可是她转念一想,傅予琛大病初愈,真得需要清心寡欲,怎么敢折腾他? 想到这里,徐灿灿忙挣脱了傅予琛,一溜烟后退了几步,笑着看着他:"傅予琛,现在还不是时候!"说罢,掀开帘子一溜烟跑了。 傅予琛眼睁睁看她跑了,只得颓然靠在了浴桶里,等待身体的反应平复下来——虽然身体不够给力,可他毕竟只有十八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龄,欲望到底是强了些。 待傅予琛洗完澡换完衣服出来,卓杉部共有五名万夫长,再加上卓杉自己,共六位将领已经候在大帐外面了。他们素来以傅帅嫡系自居,傅予琛病倒之后,包括卓杉在内的这六位军官怕是除了傅帅夫人之外最紧张傅予琛的人了。 听雨从大帐里走了出来,躬身道:"大帅有请!" 卓杉等人均面带喜色——傅帅已经有些日子不见他们了! 六人随着听雨依次进了大帐,。 以卓杉为首的六位军官排成两排向傅予琛行礼:"见过大帅!" 待行过礼,众人抬头去看傅帅,却发现傅帅肤色白皙眉目深秀嘴唇嫣红——除了瘦了些之外倒也看不出病容。 他们也都知道医营的徐先生是傅帅的老丈人,因此纷纷开口恭喜傅帅,夸奖徐先生医术。 傅予琛微微一笑,决定等他们恭维完自己再开口说话。他麾下将军甚众,有的口齿便利爱说些奉承话,那他就听着;有的拙作笨舌或者沉默寡言,他也不曾为此冷落——御下也是一门学问,傅予琛自问自己还算是有一套。 这些日子傅予琛病倒,徐灿灿因为醋劲大,侍候傅予琛素来不假人手,因此累得够呛。待傅予琛去了前帐见人,徐灿灿便歪倒在了c黄铺上,碧云和朱颜在一边侍候着。 碧云在搅拌一碗槐花蜜水,等凉了给徐灿灿喝;朱颜正跪在c黄边,为徐灿灿做全身按摩。 徐灿灿虽然趴在c黄上,耳朵却听着外帐的动静。当她听见外面的军官们七嘴八舌奉承傅予琛,顺带夸奖自己爹爹的医术时,不禁笑了:真是些马屁精! 待麾下这些军官们偃旗息鼓静了下来,傅予琛凤眼如水扫视了一圈,先把这些军官们镇住,这才开口道:"宛州西陲有一个召县,那里的百姓和一般百姓有什么不同,诸位谁能来说一说!" 说完,他看着这些军官,等候着回答。 卓杉想了想,便出列道:"大帅,标下曾听说召县男子不爱说话老实肯干,再加上召县多山,所以他们肩臂有力双腿健壮!" 傅予琛扫了卓杉一眼,心想:卓杉还是有些才干的。 "召县百姓还有一个特点,"傅予琛扫视一圈,缓缓道,"召县是洪熙帝时天下兵马大元帅丁喜建的故乡,召县男子勇武敢杀却又遵守法纪,召县女子深明大义身体强健,可以令在战场杀敌的丈夫无后顾之忧!" 傅予琛面沉如水,沉声道:"谁愿意代我去召县征兵?" 立在大帐里的六位军官稍静了一瞬,卓杉看了一眼,立即向前一步出列,却发现立在最右边的万夫长陈素也出列了。 卓杉低头拱手行礼:"标下愿往!" 陈素稍一迟疑,随之道:"标下愿随卓副团练一起去召县征兵。" 他抬头恳切地看着坐在梨花木交椅上的傅予琛:"标下是召县人,家兄现任召县县令。" 傅予琛看向陈素。 他还记得陈素——上次上表报捷,陈素也榜上有名。 看着陈素清澈的眼睛,傅予琛下了决心:"卓杉为主,陈素为副,拿着我的手谕去见宛州总兵傅十三,务必要优中选优,征兵一万。" 又道:"郑先平、恒玉溪、董琦和宋青镇守大营!" 卓杉陈素等军官齐齐拱手:"谨遵大帅谕令!" 卓杉又上前一步道:"禀大帅,宛州总兵傅十三已经在外面候着了!" 傅予琛略一点头:"让他进来吧!" 他不过是处理了一会儿政务,却已经有点疲惫了,便摆了摆手:"你们都退下吧!" 傅十三当年是定国公傅云章当年的贴身小厮,乃国公府的家臣,因此一进来他便跪下行了主仆大礼,起身后才恭谨地向傅予琛请好问安。 傅予琛静静地打量着他。 傅十三今年三十多岁的样子,看起来和傅予琛的老丈人徐顺和年龄仿佛,身材颀长俊眼修眉,很是英俊。 傅予琛并没有开口,但傅十三多年侍候,了解傅氏父子的性情,不待傅予琛询问,便开口汇报起来:"禀大帅,奴才派了士兵化装住在了您的外家徐氏隔壁,徐氏甚是安定,外家太太闭门闲居,每日派年长的妈妈接送小公子上学下学……" 说到最后,傅十三才含笑开口:"公子,奴才来时带了些宛州土仪孝敬大帅。" 傅十三看着傅予琛。先前傅予琛在宛州,傅十三也是见过多次的,他只觉得公子好像又瘦了不少,肌肤白得都有些透明了,看起来似乎有些弱不禁风的品格……傅十三心里有些担心。 傅予琛本来不稀罕属下送礼,不过听说是宛州土仪,便道:"你有心了!" 傅十三见他架子十足,比国公爷当年还有派头,心中欣喜,又开口道:"公子,您得注意身体啊!"傅氏国公府这一脉已是三代单传,公子可不能出什么事啊! 傅予琛知道他是为自己好,点了点头,道:"你退下吧!" 待傅予琛闲了下来,徐灿灿这才去见他,跟在后面的碧云端的托盘里是徐灿灿亲手做的炝锅面。 傅予琛看着摆在书案上的面,苦笑道:"上顿饭刚吃过没多久呢!" 徐灿灿嫣然一笑:"尽量吃一点吧,等一会儿爹爹要来给你扎针,先吃点饭加点力气!" 傅予琛拿她没有办法,无可奈何,只得道:"那你喂我!" 徐灿灿笑得更灿烂了:"傅予琛,别撒娇了!" 傅予琛白皙的脸渐渐红了,凤眼亮晶晶的,垂下眼帘半晌无语。 徐灿灿觉得傅予琛害羞了更可爱,看朱颜已经退了下去,便笑嘻嘻凑过去,在傅予琛唇上吻了一下。 傅予琛双臂一下子揽住了她,令徐灿灿贴向自己。 半晌之后,傅予琛这才松开了徐灿灿。 他们两个都是脸色绯红嘴唇微肿,看上去旖旎美好。 傅予琛凤眼幽深看着徐灿灿,声音沙哑:"徐灿灿,咱们——" 徐灿灿明白他的意思,却故意道:"嘿嘿,我爹快要来了!" 傅予琛:"……" 徐顺和还没有从医营过来,听雨先抱着一摞书信过来了。 他先拿出最紧急的那一件出来,禀报道:"公子,傅松送紫湘往洛阳途中发来消息,说徐州总兵叶子行带两万人马悄悄往汴京方向移动。" 傅予琛陷入深思。徐州总兵叶子行是舒连云的妹夫,他带两万人马往汴京有什么打算? ☆、第120章 听雨把观雪叫了进来,两人取出地图,展开后挂起来,以备傅予琛不时查看。 傅予琛走到地图前查看地形。 徐州在汴京的东部,中间隔着商州,自徐州赶往汴京,需要经过商州…… 他略一思索,开口问听雨:"叶子行赶到哪里了?" 听雨拿起信报又看了看,确认妥当了,这才开口禀报道:"禀公子,信报里说叶子行部已经赶到了夏邑县北边!" 傅予琛看着地图,默默思索着。信报先传到傅松手中,然后又由傅松传过来,那么叶子行部如今应该已经到了商州。 他蓦地转身:"宣我谕令,卓杉和陈素继续征兵,宣留在驻地的四位将军和傅十三立即来见我!" 傅予琛在外帐见人的时候,徐灿灿正在侧帐里处理事情。她虽然来到了宛州,可是因为忙着照顾生病的傅予琛,给父母亲和弟弟带的礼物都还没来得及送过去,得让人先送过去,等傅予琛有空了她再和傅予琛一起过去探亲。 徐灿灿命碧云叫了傅杨在外面候着,正吩咐傅杨把自己带来的礼物往家里送去,朱颜便进来回报:"少夫人,外家老爷来了!" "真的?"徐灿灿一脸欢喜站了起来,"快请进来!"爹爹虽然也随着大军来到了宛州,可是因为急着给傅予琛寻找药物,他连家还没回呢! 她忙里偷闲吩咐傅杨:"傅杨,你带几个人把礼物押过去吧!" 傅杨道了声"是",便退了下去。 徐顺和很快便走了进来,手里还提着一个小小的木匣子。 这段时间的忙碌令他看起来也瘦削了一些,依旧英俊的脸上带着和煦的笑:"灿灿!" "爹爹!"徐灿灿迎上去挽着徐顺和的臂弯,父女俩一起走到了圈椅前。 把爹爹安顿在圈椅上坐下之后,徐灿灿这才在另一个圈椅上坐了下来:"爹爹,你近来辛苦了,等回家了我让我娘给你好好补补!" 徐顺和看着女儿笑盈盈的脸,心里百感交集。自从傅予琛病倒,徐灿灿一直衣不解带侍候着,恨不得替了女婿去! 看着这样痴情的女儿,再想想傅帅那孱弱的身体,徐顺和心里一阵阵难过,鼻子也酸酸的——这个女婿什么都好,就是身体不好! 他凝视着徐灿灿,眼神复杂,过了一会儿才道:"灿灿,傅帅正在调动军队,怕是一会儿便要出发了!" 徐灿灿很是惊讶,扬起眉毛正要说话,忽然想起爹爹如今忙的事情,忙道:"爹爹,那你——" 徐顺和带着心疼看着徐灿灿。 这是他的长女,他和徐王氏成亲第二年便生下了徐灿灿,然后又过了六年才有了徐宜春,因此他和徐王氏都是特别的疼爱徐灿灿,简直是百依百顺。 灿灿就是他们夫妻的心肝ròu…… 为了女儿,他也得想尽办法治好傅予琛,调好傅予琛的体质! 徐灿灿看爹爹只顾看着自己,忙嗔道:"爹——" 徐顺和在心里叹了口气,道:"给女婿配药需要的药材,有几味还没找齐,我预备去西峡山中寻找药物。"他的师父正是隐居西峡山中的名医高庆阳,有几味药还没配齐,他打算去老师那里去看看。 徐灿灿刚要开口,便被徐顺和打断了:"你还是跟着女婿好好侍候他吧,每日一早就按照我开的方子熬药给他喝就行了!" 他伸手打算拍徐灿灿的脑袋,可是看着徐灿灿发髻上的簪环,最后只得改在徐灿灿的背上拍了一下:"待寻好药物,我便带着你娘和宜进京看你!"离了女儿几日,他就想的慌,还是全家进京离灿灿近一些好了! 徐灿灿觉得心里凉凉的空空的,鼻子也有些酸,最后只得道:"好!" 傅予琛正在给傅十三和余下的四位万夫长开会。 他素来不爱废话,便直奔主题布置了一番。 傅予琛预备采用兵分两路,一路急行军直接迎击叶子行部,另一路采取迂回战略,堵住叶子行部的退路。 布置完毕,他沉声道:"一刻钟之后全部开拔!" 傅十三和四位万夫长齐声道:"谨遵傅帅谕令!" 众人离开了,听雨看傅予琛脸色有些发白,忙道:"公子,您先坐下吧!" 傅予琛在大椅上坐了下来,缓了一口气才道:"你去通知少夫人收拾行李!" 听雨道了声"是",正要离开,傅予琛却又道:"还是我自己去吧!" 徐顺和离开之后,朱颜端了碗梨水走了进来,奉给徐灿灿之后,低声问道:"少夫人,您是先去外家还是随公子回汴京?" 徐灿灿没有立即回答,默默思索着。 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情,仿佛一场美梦,似乎随时都会消散。 其实她离开宛州还不到半年,可她已经嫁人了,有了傅予琛。 她想念母亲弟弟,想念宛州的家,想念居住了十几年的潦河镇…… 可是,对她来说,身体病弱需要照顾的傅予琛更重要。 徐灿灿轻轻道:"我陪他去汴京。" 朱颜看着徐灿灿犹显稚嫩的脸,答了声"是"。她这些天听到少夫人说了不少回要回宛州老家看看的话,因此担心她做出错误选择,抛下公子自己回家,这才来问她的。 徐灿灿伸了个懒腰,道:"你和碧云赶紧去收拾行李吧!" 朱颜忙道:"碧云已经在收拾了,奴婢现在就去!" 傅予琛回到内帐,便看到徐灿灿立在一边,朱颜和碧云已经把行李收拾好了。 他摆了摆手,朱颜和碧云便无声地退了下去。 徐灿灿转身看着傅予琛,眼睛里溢出了一丝笑意:"傅予琛!"她走到傅予琛身前,扑进了他怀里,伸长双臂揽住傅予琛的脖子,踮脚在傅予琛唇上吻了一下。 傅予琛揽住徐灿灿的腰肢抱紧她加深了这个吻。 等两人气喘吁吁分开,傅予琛便哑声道:"徐灿灿,你跟我回汴京吧!"不管前面有无数艰难险阻在等着我们,我们两个绝不分开! 他原本是想让徐灿灿来选择是回娘家还是跟着自己回汴京的,可是一旦见了徐灿灿,那些让她选择的话全都被抛在了九霄云外,只剩下不愿和徐灿灿分开的想法。 徐灿灿的唇被他吻得嫣红,眼睛看着傅予琛的脸,轻轻道:"好!" 傅予琛大喜,便想把徐灿灿抱起来。 徐灿灿吓坏了,忙挣扎道:"你抱不动,别瞎抱!" 傅予琛一下子蔫了:"……还没到那个地步……" 看他一脸沮丧,徐灿灿"扑哧"一声笑了。 过了一会儿,她低声问道:"傅予琛,你打仗也带着我,有没有士兵将领不满?" 傅予琛弯起嘴角没有说话。他身体不好大概全天下人都知道,据密探回报,那些将士私下里也议论过,不过谈到最后,结论都是"傅帅身体太弱了,夫人跟在身边也好,好歹发生了什么事也能留个后"! 可是这些话他不能和徐灿灿说,免得她担心。 傅予琛用力抱紧徐灿灿的腰,无声地叹了口气。 到了傍晚时分,傅予琛的骑兵已经行到了方城县。徐灿灿的四辆马车被簇拥在队伍的中间,两侧还有傅杨带着两队卫士扈卫,十分的安全。 第一辆马车看着很精致,可是坐在里面的并不是徐灿灿,而是朱颜和碧云。 她俩原本是贴身侍候徐灿灿的,可是因为徐灿灿不让傅予琛骑马,要求傅予琛陪着她,所以朱颜和碧云只得退位让贤,坐到了前面的马车上。 徐灿灿和傅予琛坐在第二辆马车上。 她把车帘掀开一个fèng隙,让傅予琛往外看:"田地里的庄稼已经收割完了,所有地里看着光秃秃的,再等一段时间种上小麦就又绿油油了!" 傅予琛随着徐灿灿的指示看去。 他看的不是萧条空旷的田地,而是马车已经走了大半天了,已经走了很远了,可道路南侧的土地还没有地界。 放下车帘之后,傅予琛开口问徐灿灿:"方城县最大的地主是哪一家?" 徐灿灿想了想,道:"我以前听人说宛州有个万顷王,他家就在宛州西边的徐家庄,可是方城、南召和社旗县的土地都是他家的!" 又神神秘秘道:"我还听说啊,他家的后台是丞相马明宇!" 傅予琛眼波流转看了她一眼:"你还关心这些?" 徐灿灿尴尬地笑,她可不敢告诉傅予琛王家曾经请了媒婆到过她家为庶出的四郎说亲事,这些事都是媒婆为了增加王四郎王寒星的筹码对她娘说的。 因为王家实在太富贵了,所以她很势利地把王寒星的名字记住了。 傅予琛凉凉地瞥了徐灿灿一眼:徐灿灿真是小看他了!他是什么人?徐灿灿先前那点子历史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不就是王家四郎王寒星曾经看上了她?! 他还知道亲事还没正式开始谈,王寒星便考中了进士,亲事便不再议了。如今王寒星娶了马明宇夫人娘家侄女,还进了翰林院,倒是官运亨通! 徐灿灿还以为自己的秘密傅予琛并不知道,兀自欢乐:"王家拥有这么多土地,这是不是叫土地兼并啊?" 傅予琛没有说话。 他正在考虑着马明宇的事情。如今他和马明宇有共同的利益,所以结成了政治同盟,可若他有朝一日登上帝位呢?他是绝对无法容忍像马明宇这样拥有大量土地却不纳一分税的大地主的! 到时候得想个办法,把各项税负折合在一起摊到田亩上,按照田亩多少来收税…… 徐灿灿看傅予琛若有所思,便不再开口打扰他,而是软绵绵依偎在他身上,享受着相依相偎的幸福。 傅军的骑兵一路急行军,终于赶在叶子行部之前赶到了兰考。 傅予琛把徐灿灿安排在兰考县县令的内宅内,令傅杨带兵守卫,然后便在城外布防,预备迎击叶子行部。 ☆、第121章 崇政殿内帘幕重重,香炉中香雾袅袅,来自西域的香料甄慧香的香气充溢在这层层殿宇里。 永安帝正站在寝殿书案前,立在刚封为美人的贾氏身后,握着她的手在雪白的白令纸上写字。 不过短短一两个月的圣宠,贾氏已经完全呈现出了少妇的风情,身材妖冶,艳丽无双。她写完了一个"圣"字,便侧首媚眼如丝睨着永安帝,声音极为柔媚地问道:"官家,妾身这个字写的怎么样?" 永安帝含笑道:"卿卿的字写的好极了!"凡是他宠爱的女人,永安帝都一律称呼为"卿卿",免得兴头上叫错了尴尬。 贾氏娇嗔道:"真的吗?" "真的!"永安帝的手已经伸进贾美人的衣领里去了。 贾美人仰着脖颈喘息着,身体微微颤抖,很快便软如春水靠在了永安帝身上。 孙怀宇侍立一侧,仿佛没有看见一般静静立着。 他看似平静,其实心里正如乱麻一般撕缠不开,见永安帝正和贾美人玩闹,一时不会注意这边,他的右手便忍不住摸了摸袖袋里藏的物件。 摸了摸之后,确定那团物件还在,他的眼睛便看向西侧博物架上摆的一个赤金小匣子,不由咽了一口唾沫,心脏却剧跳起来。 永安帝很快来了兴致,牵了贾美人的手进了明黄缎子帷帐里。 对于他来说,太监就像宫里的一个物件,一个摆设,是从来都不用回避的。 帷帐随着里面人的动作颤颤悠悠有规律地抖动着,孙怀宇计算着时间,拿捏好时间后才拿了把拂尘,装模作样去拂博物架上的灰尘,顺手把那个赤金匣子拿到了手里。 他用身子遮挡住自己的动作,哆哆嗦嗦换去了赤金盒子里的东西。 换好之后,孙怀宇竭力忍住恐惧,用力盖上了盒子。 随着"卡塔"一声响,盒子嵌上了。 听到那声"卡塔",孙怀宇不由哆嗦了一下,忙向龙c黄看了一眼,发现里面的动作没有停,一颗心这才放了下来,把赤金盒子放回了原处,然后轻松地掸起子虚乌有的灰尘来。 一时事毕。 永安帝从贾美人的身上翻了下来,仰躺在c黄褥上急促地呼吸着,额头上全是冷汗,脸色潮红,嘴唇也发紫了。 贾美人吓得哭了起来,顾不得满身狼藉,掀开帷幕便叫孙怀宇:"孙公公,快……快请御医过来!" 孙怀宇忙走了过来,不顾玉体横陈的贾美人,伸手按压永安帝的胸部。 过了一会儿,永安帝总算缓了过来,竭力道:"快……快传朕……旨……旨意……宣……宣阿……阿琛回京……觐见……"他觉得自己一次比一次反应啊,怕是时日不久了,得赶紧把阿琛宣回京城,免得出了大乱子。 孙怀宇心情复杂地看着永安帝。 他其实是后悔的,早知道就学黄琅那老狐狸投靠傅予琛了,如今已经上了舒连云和舒皇后的贼船,再想下来可就难了! 太医院院判丰笛的府邸距离皇宫并不远,他的宅子是永安帝登基之后赐给他的,为的是方便他进宫看脉。 此时丰笛正坐在内院正屋的坐榻上,端着杯茶陪着夫人丰韩氏闲聊。 丰韩氏一边有一句每一句地陪着丈夫说话,一边用小铁锤敲着核桃。她剥好了一碟子核桃仁,便端起来递给丰笛:"老爷整日费心,该吃点核桃仁补补脑!" 丰笛满腹的心事无处诉说,漫不经心地接过碟子,拈了一粒核桃仁放入了嘴里。 丰韩氏看了他一眼,含笑道:"老爷,圣上不是说不能近女色了么,怎么又开始宠幸妃嫔了?新封的那几个什么贾美人郑贵人方才人的一个个妖媚无比,怎么舒皇后也不劝诫一二?" 看着自己仅有两房姨娘的丈夫,她自得地笑了笑:"舒皇后当年不是很有手段么,把后宫弄得寸糙不生一个皇嗣都没有,为何如今坐视这起子狐媚子上位?难道想把圣上害死,让她的玉珍公主上位?可是咱们大梁可不像塔塔族有女皇的先例!" 丰笛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低声道:"你非得再吃一次亏才能长长记性么?圣上和舒皇后的事是你这等妇道人家能妄议的?" 丰韩氏是丰笛的继室,又是低嫁,素来骄横,在家里称王称霸惯了,见丈夫居然敢呵斥自己,顿时大怒正要发作,她的贴身丫鬟春汛便在外面回报:"禀老爷夫人,徐家老爷来了!" 听到徐家妹夫来了,丰韩氏这才饶过丰笛,悻悻道:"去见你的好连襟去吧!"四妹夫徐顺和虽然生得英俊,可是人品实在是不堪,贪花好色不要脸,前些年看上了她的一个丫鬟,厚着脸皮要了去,没几日便又撂下了。丰韩氏实在是看不上他! 丰笛正在忧愁,听说徐廷和来了,顿时大喜,起身便离开了。 看着丈夫急匆匆的身影,丰韩氏不由啐了一口。 丰笛与徐廷和熟不拘礼,互相匆匆一拱手便让着进了书房。 喝了一口清茶之后,徐廷和这才开口道:"兄长,傅帅的意思是让咱们想办法停了圣上的药!" 丰笛一惊,忙起身看了看,确定窗户都闭紧之后,又走到门口探头去看,见贴身小厮地黄和大麦在外面站着,这才回来在坐榻上坐了下来,隔着小炕桌凑近徐廷和,低声道:"傅帅这是何意?" 徐廷和笑:"咱们既然和傅帅站在了一起,以傅帅之龙姿凤表,岂是我等凡夫俗子可妄加揣测的?"其实他猜到了,傅帅是想在他彻底控制朝政之前让永安帝活着!可是,这些话他是绝对不能和丰笛说的,尤其是丰笛惧内,若不小心泄给妻子的三姐,那这秘密就保不住了! 丰笛叹了口气,道:"为兄明日进宫劝诫圣上。" "圣上不是每日晚上亥时服药么,"徐廷和微笑,"兄长现在就去吧,免得夜长梦多!" 兰考县令韩子轩是徐廷和的岳父国子监祭酒韩庆忠的远房侄孙,早早就通过徐廷和投到了傅予琛名下,因此韩子轩的夫人韩陈氏对徐灿灿非常的恭谨。 她把傅杨和侍卫们安排进了韩子轩日常歇止的前院,然后带着女儿把徐灿灿迎了进去,安顿在了后花园的绣楼里。 徐灿灿的行李已经被傅杨提前送进绣楼的二楼了。 徐灿灿带着朱颜和碧云进了绣楼,不免好奇地打量了一番。 这座绣楼位于韩陈氏房后的小花园内,不过是个两层的小楼,一楼起居,二楼是卧室,小楼漆的红漆早就磨得差不多了,看起来很是破旧,不过好在干净整洁。 见徐灿灿打量脱了红漆看起来斑斑点点的木梯扶手,韩陈氏素来要强,顿时脸都羞红了,忙屈膝行了个礼,轻声道:"家中简陋,让少夫人见笑了!" 徐灿灿笑着看向徐韩氏。徐韩氏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夫人,生得高而瘦,看起来实在是一根竹竿戳在那里。 她在心里默默算了算辈分,然后道:"韩夫人不要客气,说起来咱们还算是亲戚呢,我少不得要叫你一声'表嫂'呢!" 徐韩氏忙低头道:"不敢不敢!" 宾主在一楼的坐榻上坐了下来。 这个坐榻是竹子制成的,可惜是粗竹,徐灿灿近来享受惯了,被硌得屁股都有些疼了。 朱颜很有眼色,捏了捏碧云的手,让碧云留下,她去楼上翻行李去了。 一个丑丫鬟和一个老婆子上了果茶之后,韩氏这才欠身道:"少夫人,妾身斗胆让小女给您请安。" 徐灿灿见她如此拘谨,也有些不自在,便道:"你太客气了!" 她原本想着韩夫人干柴一般,女儿一定也是瘦伶伶的,因此当一个美丽丰满的圆脸少女进来给她请安时,徐灿灿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向一旁的韩夫人:"这,这是令爱?" 韩夫人忙欠身道:"小女蒲柳之姿,让少夫人见笑了!" 又看着偷看徐灿灿的女儿道:"美娘,你又淘气了!" 叫美娘的少女很自来熟地屈膝行礼:"美娘见过表姨!"她也不怕人,抬起头笑嘻嘻看着徐灿灿,一对梨涡时隐时现,很是美丽俏皮。 徐灿灿则是微微发愣,却又说不出什么——从大伯大娘那边讲究的话,徐宜莲是这个韩美娘的表姨,那她也是这个韩美娘的表姨了! 只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被叫了一声"表姨"很违和。 韩美娘一脸天真的笑,丰满的胸部鼓鼓的,双眼皮大眼睛笑得很灿烂:"表姨,美娘好喜欢好喜欢您,美娘坐在您身边好不好?" 徐灿灿觉得怪怪的,可却不过面子,还是请了这个"天真活泼可爱"的表外甥女坐了下来。 韩美娘紧紧挨着徐灿灿,娇俏地做出各种可爱的表情,叽叽咕咕说个不停。 徐灿灿坐立不安,垂下眼帘看着韩美娘近在咫尺的大胸脯,心想:这丫头的胸比我还大不少啊! 她便含笑开口问韩陈氏:"韩夫人,令爱今年芳龄几何?"韩夫人说话文绉绉的,她也只好跟着撇了。 韩陈氏还没来得及说话,韩美娘便扭了扭腰肢,娇憨道:"表姨,美娘是八月份的生日,今年已经十六岁了!" 徐灿灿:"……"还一口一个"表姨",明明比她大好不好! 她瞧了瞧自己腕上的镶红宝赤金镯子,有点舍不得做见面礼,便吩咐碧云:"把我那对赤金虾须镯拿过来!" 碧云听她说的是"赤金虾须镯",明白是徐灿灿特地让准备的赏人的金镯子,便笑着答应了一声,去楼上拿去了。 接了碧云奉上的那对赤金虾须镯,徐灿灿笑了笑,拿过韩美娘白嫩修长的手,把虾须镯套在了她的腕上,拉着要下去谢恩的韩美娘,随口问道:"可说亲事了?" 徐韩氏脸上顿时显出自得之色,恭恭敬敬地屈膝行了个礼,回道:"禀少夫人,美娘父亲说兰考县土地贫瘠人物粗野,打算等回到汴京再为她说亲。" 徐灿灿:"……"这就是说女儿生得美,想要高嫁喽?! 她也说不出为什么,就是觉得同这母女在一起挺累的,便故意打了个哈欠。 碧云是跟她久了的,立即笑嘻嘻道:"韩夫人,我家少夫人坐了很久的马车呢!" 韩陈氏闻弦歌而知雅意,随意又说了两句,便带着女儿和丫鬟仆妇退了下去。 朱颜拿了锦褥和锦缎靠枕走了进来,在榻上铺设好,侍候了徐灿灿靠着靠枕歪在了那里,这才道:"少夫人,要不您先歇着,奴婢和碧云去收拾楼上卧室?" 徐灿灿侧着身体揉着被硌得生疼的屁股,舒舒服服歪在榻上,懒洋洋道:"把卧室重新铺设一遍!"对于这个比她还大的"表外甥女"的卧室,虽然韩陈氏已经让人收拾过了,可是她还是不放心。 朱颜答了声"是",先净了手为徐灿灿剥了几个橘子,这才和碧云一起上楼收拾去了。 天黑之后,韩陈氏亲自带着女儿领着丫鬟婆子来送晚饭。 碧云和朱颜没有立刻把她们迎了进来,而是先验看丫鬟婆子手上托盘的食物。 韩陈氏很有心,让人准备的晚饭是玉米面小馒头、几碟用香油拌的咸菜和一砂锅熬得香香的小米粥。 徐灿灿用饭的时候,韩陈氏和韩美娘也随着碧云朱颜一起侍候。 韩美娘好像特意打扮了,头上戴了一对精致珠花,腕上带着徐灿灿赏赐的赤金虾须镯,身上穿的是白绫对襟夹衣和水红色绣梅花的褙子,里头是烟紫色的抹胸,白腻的胸脯露了一截出来,脸上也妆扮了,衬着发髻两侧粉红绢花上垂下来的白绒球,整个人看上去粉妆玉琢,简直如小绒球一般让人想在她身上捏一下,看是不是看上去那么肥软。 徐灿灿打心眼里觉得韩美娘怕是男人最想卷到身子下面的女人类型之一了! 然后,徐灿灿便真的放下筷子,在韩美娘腰上捏了一下,然后含笑道:"哈哈,美娘真可爱!" 韩美娘被徐灿灿捏住了痒痒ròu,笑的花枝乱颤:"表姨呀……" 韩陈氏:"……小女承蒙少夫人错爱……" ☆、第122章 沐浴后,徐灿灿令碧云熄了卧室的烛台。 虽然不是十五之夜,可是天上的月亮又大又圆又亮,照得韩家花园如同白昼。 徐灿灿穿着浴衣立在窗前,看着月光下的韩家花园,默默想着心事。 韩家的花园白日看其实是非常简陋的,围墙上爬满了刺玫和爬山虎,叶子发黄,干枯得几乎只剩下藤蔓了;园子里除了一些尚在稀稀落落开着的月季花,其余就是成片的薄荷了。 白天能够见到的成片薄荷如今在月光下都黑魆魆的,并不能看得清楚,唯有薄荷的清香徐灿灿即使在二楼也能闻见。 朱颜拿了大丝巾轻轻地揩拭着徐灿灿微湿的长发,好吸去长发上残余的水分。 碧云用茶盘端了一杯红枣枸杞茶轻巧地上了楼梯,向着这边走了过来。 到了窗口一侧,碧云这才轻声道:"少夫人,秋夜寒凉,喝一杯热茶暖暖身子吧!" 又道:"里面有枸杞和红枣,还放了冰糖,是奴婢亲手煮的呢!" 月光自窗口照进来,徐灿灿回头看到碧云手上还端着茶盘,便道:"先把茶盘放下吧,老端着多累啊!" 碧云答应了一声,把茶盘放在了一边的妆台上,好奇地问徐灿灿:"少夫人,您在看什么?" 徐灿灿望着韩家围墙外飘带般向远方延伸的小路,叹了口气却没有说话。她其实是担心傅予琛。她舒舒服服地呆在楼上的时候,傅予琛正住在城外的大营里,还不知道吃的怎么样住的怎么样,汤药会不会按时喝…… 朱颜心细,放下大丝巾,拿起滑溜溜的玳瑁梳为徐灿灿梳理长发,嘴里劝解道:"少夫人,听雨和观雪年纪虽小,可是都是公子身边的老人了,您既然交代了他们,听雨和观雪怎么敢忘记?若是忘记了,那他们也没资格呆在公子身边了!" 徐灿灿听罢,心里总算安慰了一些,却又想起了定国公府几代单传的事情,她不由又叹了口气。 在子嗣这件事上,徐灿灿其实不了解傅予琛的心,猜不透傅予琛是想要她早日怀孕还是想要她晚几年再孕育孩子。 徐灿灿不太懂政治,她只是觉得若是自己生下了傅氏下一代男丁,傅予琛的地位说不定会受到一些影响。 可是若成亲多年她还没有怀上过的话,傅予琛和她的压力都会很大…… 这样胡思乱想了一阵子之后,徐灿灿自己也烦了,便去睡下了。 她睡的c黄是朱颜和碧云着意铺设的,铺着又厚又软的锦褥,头枕的锦缎软枕又大又软,就连盖的薄被也是轻软暖和,c黄上还熏了徐灿灿最喜欢的玫瑰花香。 躺在c黄上,徐灿灿突然有些不安,便开口问朱颜碧云:"你们公子以前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碧云和朱颜在夜色中面面相觑,最后碧云捏了捏朱颜的手,让朱颜回答。 朱颜想了想,道:"少夫人,其实公子以前对女的男的都没有心思,要不然竹声院偏院那些美女娈童也不会关了那么多年了!" 徐灿灿沉吟了一下,在心里组织好语言,这才开口道:"我是想说,他是不是喜欢那些娇小丰满的女孩子……"就像她,就像韩美娘…… 朱颜还没说话,碧云便"扑哧"一声笑了:"少夫人,难道您认为公子喜欢你,是因为您身材娇小丰满么?" 徐灿灿:"……"她还真这样想呢! 碧云忍住笑:"即使您生得又瘦又高,就像……"她双手比划:"就像韩夫人一样长成一根竹竿,公子也会觉得您苗条美丽的!" 徐灿灿闭嘴不说了。她还是认为男女之间的吸引力,除了荷尔蒙之外,外表也是很重要的。 在玫瑰花香的缭绕中,徐灿灿很快便睡熟了。 碧云和朱颜见她睡着,这才去了卧室东侧的榻上,展开各自的铺盖躺下睡了。 早上起来,徐灿灿看着被血染红的雪白浴衣,不由扶额叹息。 碧云和朱颜在一旁安慰她。 碧云道:"月信么,来了就来了,这个月怀不上,少夫人您下个月再怀!" 朱颜道:"少夫人啊,奴婢在别庄的时候,可是听嬷嬷说了,女子不过十八岁最好不要有娠,否则容易难产!" 碧云忙附和道:"是啊!真的啊!" 见她俩一唱一和,徐灿灿不由笑了:"知道了!" 韩陈氏正在正屋东边暗间的阁子里拈香诵经,听到一阵脚步声由外而内走了进来。 她回头一看,发现是被她临时派到后花园绣楼做杂事的白嬷嬷。 白嬷嬷原是韩陈氏祖母的丫鬟,因生得太丑再加上心眼不好一生未嫁,因为待主子细心周到,韩陈氏嫁韩子轩的时候,陈家便把她陪送了过来。 见是白嬷嬷,韩陈氏转身继续祷告。 白嬷嬷顿了顿才道:"孙小姐,老奴——" "还是叫我夫人吧!"韩陈氏打断了她。 "是,夫人!"白嬷嬷屈膝行了个礼,然后道,"禀夫人,老奴收拾杂物,发现小傅夫人来了月信。" 韩陈氏转过身子,看着白嬷嬷不假思索道:"你怎么知道不是侍候她的那两个大丫头的?" 白嬷嬷低头道:"奴婢听到那个爱说笑的大丫鬟说要给小傅夫人煮红糖水。" 韩陈氏蹙眉道:"成亲这么些日子了,小傅夫人怎么还没怀孕呢!"小傅夫人若是永远不会怀孕,那该多好啊! 她略一思索,道:"咱们老爷专门交代了,要我细细观察看小傅夫人有没有身孕。" 白嬷嬷眼睛一亮,道:"夫人,老爷是不是……难道大小姐……" 韩陈氏蹙眉道:"不是老爷先起这个兴头的,是祭酒韩府四姑老爷,就是那位礼部侍郎徐廷和,小傅夫人的大伯,通过祭酒韩府的大爷交代要寻合适的女孩子做妾呢!" 她眼睛看向前面的木格窗子:"大爷在信里说小傅公子喜欢像小傅夫人那样品格的女孩子,大小姐正好符合!"小傅夫人也是有些娇小有些丰满的品格,自家美娘正好也是的! "哎呦我的天,"白嬷嬷眼睛亮的吓人,"若是事成,那咱们府里将来可是要大富大贵的,小公子若成了国舅,将来也能封侯进爵了!" 韩陈氏见她说的露骨,便不快道:"你出去吧!" 她自己准备去东厢房看看女儿,让女儿再去小傅夫人跟前巴结巴结。 丰笛递牌之后便等在外面,可是崇政殿宫门外有侍卫守着,让太监去通报,等了许久也不见太监来宣。他略一琢磨,想起徐廷和说过黄琅可以信任,便掏出银子央了一个小太监找黄琅去了。 一刻钟之后,黄琅带着一队傅予琛安排的侍卫引着丰笛进了崇政殿。自从傅帅命他严密看守崇政殿,他便一直警惕着,并安排了侍卫外松内紧守着崇政殿,没想到今日果真用上了。 孙怀宇心怀鬼胎,撇下在c黄上苟延残喘即将昏迷的永安帝不理,命太监把贾美人五花大绑塞了破布扔到了西偏殿的帘幕下,便开始思索此事该如何善后。 舒连云告诉他说已经召唤了徐州总兵叶子行入京,等永安帝吃了被换的药驾崩,孙怀宇和舒皇后在内,他在京城,叶子行大军在城外,里应外合夺了大位,扶持定国公做傀儡,让他孙怀宇立下从龙之功的。 他万万没想到永安帝没吃毒药已经快要不行了,想要通知舒皇后计划提前,只是崇政殿内门虽然由他的亲信太监守着,可是外面的侍卫都不听他的啊! 舒皇后、舒连云和叶子行在哪里呢? 孙怀宇正急得团团转,便听得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忙从踢了身边的小太监一脚:"快去看看外面怎么了!" 小太监畏葸地答了声"是",缩头缩脑出去了,片刻后便飞奔回来禀报道:"大伴,黄公公带着侍卫过来了!" 孙怀宇大惊,低头想了想,正要说话,喉咙处便一阵钝疼,他伸手摸了摸,摸了一手的血。 小太监依旧是畏葸的表情,可是手上却拿着一个雪亮的匕首,缓缓地向窗口方向后退,然后身子一翻便消失在窗外了。 孙怀宇身子向前倒了下去。 丰笛和黄琅飞快地冲进了寝殿,熟门熟路冲过去扯开了龙c黄的帘幕。 已经昏迷过去的永安帝正蜷缩在c黄上。 丰笛细细地给永安帝用了一遍针。 永安帝还是昏迷着,不过呼吸已经平静了下来。 丰笛用衣袖擦了擦额头的汗,正要起身写方子,便见黄琅正在柱子后向他招手,便走了过去。 黄琅带着他出了寝殿才道:"贾美人在西偏殿,你给她看看脉象!" 丰笛盯着黄琅犹显清俊的脸,猛地停下了脚步,眼睛死死盯着黄琅。 黄琅脸上浮起了一丝狞笑。他已经选择了傅帅,把身家性命和爱逾生命的侄子交给了傅帅,那就只能走下去了。 浑身赤裸的贾美人被塞在了西偏殿的帘幕下,已经吓晕过去了。 丰笛捏着她的手腕诊脉,沉默良久方道:"贾美人并没有妊娠。" 黄琅俯身盯着他:"真的?" 丰笛眼神和他相触,道:"不信丰某的话,公公可以另找人来看看!" 黄琅面无表情,心中却预备另外找太医来看看。 舒皇后带着一群宫女太监浩浩荡荡向崇政殿方向走了过来,还没走到垂花门便被一个小宫女拦住了。 片刻之后,舒皇后调转方向,沿着花墙向相反方向走去,边走便赏着墙边的菊花。 ☆、第123章 徐廷和已经知道了徐灿灿还未曾有娠的消息。 这个消息令他颓然良久。 很快徐廷和便很是庆幸自己预先做了准备,不仅托内兄韩青阳寻访得了旁支堂侄韩子轩的女儿韩美娘,还亲自去郑州买回了郑州蓝氏旁支的庶女蓝瑞霞。 现在即使徐灿灿不能生育,失了傅帅的心,他也可以预先把韩美娘和兰瑞霞送入国公府,不但能帮徐灿灿固宠,还能在傅予琛身边帮他说话。 那徐廷和就不怕傅予琛和他疏远了! 即使傅予琛有朝一日当了皇帝,这两位起码也能混成宫嫔,那他捏着她们的痛脚,自然能挟制她们为自己办事了! 坐在坐榻另一端的徐韩氏看徐廷和英俊的脸上笑意掩都掩不住,便开口询问:"老爷,您可是有了什么喜事?何不同妾身说一说,让妾身也开心开心!" "灿灿嫁入国公府都快半年了,还未曾有娠,"徐廷和瞟了一眼妻子,笑道,"作为大伯,我只得替她考虑了,我这些日子寻访了两位和她品格相似的姑娘,若灿灿无子,这两位姑娘便可以替她固宠!" 徐韩氏目瞪口呆:"……老爷,灿灿还不到十六岁呢!" 徐廷和扬起剑眉看着妻子:"夫人这是何意?" 徐韩氏耐心道:"灿灿还小,老爷怎能断定她就不会生了?" 见丈夫一脸的不解,她忙又道:"老爷,傅帅的嫡长子一定得由灿灿生!您又何必急着给她安排人呢!再说了,你若是这么做了,灿灿会高兴?" 徐廷和一听这句话,当即就恼了:"徐灿灿是徐家的人,理当为徐家出力,这些都由不得她了!" 说罢,他起身拂袖而去。 徐韩氏急得满头的汗,过了一会儿,才叫梅雪:"去外面书房请大公子过来,对了,再让大公子找个理由派人接三姑娘回来!"丈夫眼看要惹祸,她得和儿女商量一番,把这番祸事消弭于无形。 舒连云困兽般在书房里走来走去。 他原本想着富贵险中求,便想要冒次险,趁傅予琛征讨南海带走了汴京的兵力,而镇守汴京的周英不过是个纨绔子弟,就计划毒死永安帝,安排五妹夫带领徐州驻军进京,逼反傅予琛。 他没想到还没等驻守汴京的周英出手,傅予琛部便鬼魅一般出现了,不过一天工夫就兵分两路全歼了叶子行部! "笃、笃、笃!"外面传来敲门声。 "进来吧!"舒连云大声道。 书房的门开了,一个瘦小的青衣少年闪了进来,俊秀的脸上面无表情:"禀老爷,孙怀宇已经死了!" 舒连云这才舒了一口气,顿时觉得海阔天空无限畅快:"阿水啊,还是你厉害!"孙怀宇一死便没了活口,他又可以痛痛快快当他的国舅爷兼富平侯了! 九月的天气已经有些凉了,徐灿灿穿着雪白的薄绸夹衣坐在妆台前,却扭头去看碧云为自己准备的大袖衫和长裙。 碧云先散开大袖衫让徐灿灿看。 这件大红织锦大袖衫上挑绣了粉色牡丹花,又用金线锁边,看上去精致而又华贵;浅粉色长裙密密绣满牡丹花的花瓣,外罩一层水纱,显得隐约而飘逸。 徐灿灿觉得满意极了,便点了点头:"嗯,还不错!" 等徐灿灿坐直,朱颜便开始给她梳头。 既然今日的衣裙是华贵的,发髻和簪环便也得与之相配。 朱颜双手细致精巧,很快便梳好了随云髻,她拿着一支赤金镶红宝斜凤簪固定住发髻,又细细端详了一番,这才道:"少夫人,您看看怎么样!" 妆台上的妆镜并不是韩美娘的物件,而是徐灿灿随身带着的,被傅杨安在了韩美娘的妆台上。 徐灿灿照了照,觉得满意,便嫣然一笑,伸出皓腕,道:"今日配什么镯子呢?" 朱颜拉开首饰匣的第二层,看了看,然后拿出了一个赤金镶红宝莲花的镯子来。 徐灿灿接过来一看,不由抿嘴一笑:"咱们今日可真是打扮成土财主了!" 碧云拿着衣裙也笑了。 这个镯子最精妙之处是用赤金把一粒粒绿豆大的红宝石镶成了一朵朵红莲花,看起来金光中闪着红晕,简直是巧夺天工。 徐灿灿把镯子戴在了右腕上,凝神又看了一会儿,觉得真是美得令人窒息。 傅予琛送她很多类似的首饰簪环。 徐灿灿眼睛看着这个镯子,心里想着傅予琛帮她挑选时的心情,心中不由一荡,一时有些痴了。 因为傅予琛的叮嘱,徐灿灿今日的早饭便由军中的厨子在韩家厨房里做好,由朱颜用食盒盛着送到徐灿灿住的绣楼。 朱颜和碧云在楼下的条几上摆好早饭,这才请了徐灿灿过来。 用过早饭,徐灿灿便要出去散步。 碧云走到窗前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回头劝阻道:"少夫人,今日天气阴沉,还是不要出去了吧!" 徐灿灿笑:"韩家花园就这么大,要下雨便跑回来好了!" 碧玉无可奈何,只得随了徐灿灿出去。 天色阴沉沉的,天际间似乎笼着一层灰色,秋风吹得枯枝败叶瑟瑟作响。 已是深秋季节,韩家花园里一片枯败景象,不过是些衰糙落叶枯花,唯有那些薄荷还带着些苍翠的绿色,给这一抹衰景增添了一抹生机。 徐灿灿穿的不算薄,可是在这萧瑟秋风中还是瑟缩了一下。她在青砖铺就的小径上慢慢地走着,红绫高底绣鞋踩在青砖上,发出咯咯的声音,在这静寂的院子里显得有些突兀,令徐灿灿都有些迟疑,到底该不该继续往前走了。 正在这时,一阵错杂的脚步声自前方传来,徐灿灿凝神望去,发现是韩陈氏带着韩美娘及几个丫鬟婆子过来了。 韩陈氏一进来便看到薄雾中立着一个丽人,原来是小傅夫人,当即便带着众人屈膝行礼:"见过少夫人!" 徐灿灿微微一笑:"韩夫人太多礼了!" 韩陈氏凝神看徐灿灿,发现她美丽华贵如九天仙女,不由回头看了自家女儿一眼,当下便觉得自家美娘是大大不如小傅夫人。 徐灿灿见韩陈氏母女来了,便不再散步了,被众人簇拥着进了一楼的起居室。 徐灿灿在铺设了锦褥和锦缎靠垫的榻上坐了下来,韩陈氏度其位次,在右侧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韩美娘娇娇地上前朝徐灿灿拜了拜,娇娇地叫了声"表姨",然后便在徐灿灿身侧挨着徐灿灿坐了下来。 朱颜沏了茶用托盘端了进来,先奉给徐灿灿一杯,然后才给韩陈氏奉茶。 该给韩美娘奉茶了,可是韩美娘紧挨着徐灿灿坐,茶盏没处放,一时有些尴尬。 徐灿灿含笑道:"放在这边的炕桌上吧!" 韩陈氏看着一下子变得华贵舒适的起居室,心里羡慕得很。她虽出身宛州巨商陈氏,可是却不但是偏枝,还是庶女,因此日子过得颇苦。嫁给了身世相似出身大族韩氏偏枝的韩子轩,她也只能勉力把县令的体面给维持住罢了。 她实在是没想到,自己会有机会接待小傅夫人,会接触到如此华贵的生活。 韩陈氏脸上带笑举目四顾。 起居室的墙上糊上了崭新的碧影纱,原先糊着纸的窗子上如今也糊上了这比上好锦缎还贵的碧影纱。 屋子里的家具是全蒙上了一层绣金凤的碧色缎子,上面放的那些摆件虽然简单,可是韩陈氏也猜到个个价值不菲…… 小傅夫人身上的衣裙质料上乘,全是前所未见的,怕是贡上的上好绸缎;她发髻上腕上的红宝石莹润饱满,个个都是上等的…… 小傅夫人出身宛州徐氏,并不比她高贵,甚至还不如她呢,为什么能够享受如此奢华的生活? 还不是因为她生得美,因此嫁了一个好男人! 想到这里,韩陈氏眼睛看向依偎着小傅夫人坐的女儿韩美娘。 美娘生得也美,可是却只能穿些颜色鲜艳价格却低廉的绸子,若美娘也能陪侍傅帅,将来成为一宫之主,唤奴侍婢,岂不是好? 外面滴滴答答下起了雨。 徐灿灿虽然里面穿着白绸夹衣,外面穿着大袖衫,可是依旧觉出了一丝冷意。 韩美娘小绒球一般紧挨着徐灿灿,柔软温热的ròu隔着衣物都要贴到徐灿灿身上去了,带给徐灿灿无限的温暖。 徐灿灿闻着她身上浓郁的香气,听她娇娇怯怯地撒娇说话,心里不由好笑:韩美娘若是想跟傅予琛,那便不必在她这里下功夫,因为她是不会愿意的! 徐灿灿似笑非笑瞟了韩美娘一眼。 若是韩美娘只是想想罢了,那也算了;她若敢勾引傅予琛,那韩美娘就别想好好活着了! 徐灿灿看着韩美娘被红绸褙子和素白丝裙裹得曲线毕露的青春洋溢的身体,心中闪过一阵恶意。 接着,她便感觉到了一阵茫然:难道她这一辈子都要和那些前赴后继勾引傅予琛的女人们斗争吗?这样的日子有意思么? 屋子里欢声笑语不断,可是徐灿灿却感到了一丝悲凉:要想拥有傅予琛,便要和无数的女人争斗一生。可是即使争斗一生,那些苦难、折磨、富贵、温柔最终都会化为浮云,人最终能抓住什么?只不过是在繁华或冷清的岁月中顺水漂流罢了! 徐灿灿每次遇到三种情况就要胡思乱想化身民间思想家——傅予琛不在身边的时候、下雨的时候和月信来的时候,今日三种情况俱全,她自然更要浮想联翩反思人生了! 韩美娘看着徐灿灿耳垂上晃晃荡荡的赤金红宝石莲花耳坠,心中不胜艳羡:"表姨,你这套头面真好看!" 徐灿灿嫣然一笑:"是吗?呵呵!"却并不打算开口送人。傅予琛知道她喜欢金珠宝石,送了她无数的上等头面。 傅予琛送的这些头面,她只送过母亲、碧云和朱颜,其她人暂时还没和徐灿灿好到令徐灿灿把傅予琛送的礼物相赠的地步。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渐成磅礴之势。 韩陈氏和韩美娘便更有理由不离开了。 韩陈氏敷衍巴结着徐灿灿,把徐灿灿奉承的通体安泰;韩美娘依偎着徐灿灿,化为一朵解语花。 碧云和朱颜侍立一旁,见到斯情斯景不由好笑:这个韩美娘难道是看上了少夫人了?她是想做少夫人的妾侍么? 见徐灿灿的茶盏里该添茶了,朱颜忍住笑拿着碧瓷茶壶去续茶水。 韩美娘看到朱颜手里的碧瓷壶,忙去看自己手里的茶盏,这才发现"表姨"这里连茶壶茶盏都是贡上的碧瓷,不由一阵心惊,觉得"表姨"和未曾谋面的"表姨夫"生活可是太豪华了! 徐灿灿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清茶的微苦的口感在嘴里盘旋一阵,便化为了清新甘甜,令徐灿灿想起了傅予琛。 她坐在这里品着好茶,可是傅予琛却在战场是受苦。 傅予琛已经离开两天了,兰考县城一直紧闭城门,徐灿灿也无从得知城外战事的情形,因此心里牵挂着傅予琛。 韩陈氏见徐灿灿若有所思的,便有心调剂气氛,就开口问起了汴京庙会的情形。 徐灿灿正想着心事,便没有搭话。 朱颜见少夫人神情,猜到她是在走神,就先屈膝朝韩陈氏行了个礼,然后才含笑开口道:"韩夫人请恕奴婢多嘴,您有所不知,我家少夫人一直养在深闺,哪里见过什么庙会呀!" 韩陈氏顿时有些尴尬,正在这时居室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脚步声由远而近,碧云忙走了出去看情况。 徐灿灿心中惊异,便也挺直背脊看着外面。 碧云立在廊下,背对着起居室在和一个披着用桐油浸过的油布雨衣的人在说话。 雨声太大,起居室里的人根本听不清他们的说话声。 碧云很快便转身跑了进来,一脸的喜色:"少夫人,公子回来了!" ☆、第124章 徐灿灿闻言大喜,立即站了起来,嘴唇微微颤抖:"他,他现在在哪儿?" 碧玉见她着急,忙道:"禀少夫人,傅杨听雨他们搀扶着公子在外面院子里候着呢!" 徐灿灿一听便明白了,这是说韩美娘母女在这里呆着,傅予琛不好进来。 她眼波如水瞟了韩陈氏一眼,又看了看韩美娘。 韩陈氏听碧云说"公子回来了",起初有些疑惑,可是一看小傅夫人的态度,便明白碧云口中的"公子"指的就是傅帅了!她原本也想来个和傅帅擦肩而过,看看这个十八岁便名满天下的傅帅究竟是何模样。 只是碧云几乎是明着逐客,而小傅夫人也是一副急着送客的模样,她便识趣地起身,说了几句好听话告辞。 韩美娘听说傅帅回来了,小心脏怦怦直跳,根本不愿意离开。见母亲叫自己一起走,她便撒娇卖痴地挽着徐灿灿的衣袖:"不嘛!美娘要和表姨在一起嘛!都是自家亲戚,有什么不方便!" 徐灿灿睨了这个比自己还大的"表外甥女"一眼,给一侧侍立的朱颜使了个眼色。 朱颜当即心领神会。 她笑盈盈走到韩美娘身前,屈膝行了个礼,凉凉道:"奴婢给韩大姑娘请安。我家少夫人要去迎接令表姨夫……"朱颜把重音放在了"韩大姑娘"和"令表姨夫"这两个词上,讽刺之意立显。 韩美娘毕竟被父母亲娇养惯了,朱颜话中的"韩大姑娘"和"令表姨夫"把韩美娘臊得面红耳赤,只得瞪了朱颜一眼,红着脸气咻咻跟着母亲出去了。 徐灿灿心中欢喜,竭力做出平淡之态,很客气地送了她们母女出去。 白嬷嬷和一个丑丫鬟正候在廊下,见韩陈氏和韩美娘出来,忙拿起靠在柱子上的伞,打开后立在那里,预备侍候韩陈氏母女俩回前面院子。 韩陈氏很是有礼,临行前又给徐灿灿行礼道了恼,先着丑丫头打了伞侍候韩美娘离去,这才轻轻巧巧地踩着高底蓝绸绣鞋随着白嬷嬷离开了。 徐灿灿心脏剧跳,脸上火辣辣的,盼着早点见到傅予琛,因此也不挽留,任她们冒雨打着伞去了。 待韩家母女回了韩府内院,听雨这才打着伞,傅杨背着傅予琛,两人轻快地跑进了园子,冲进了绣楼。 徐灿灿立在廊下张望。 当她看到傅予琛是由傅杨背进来的,心中便咯噔一声冒雨冲出去迎接。 碧云反应很快,立刻打着伞追了上去。 待徐灿灿迎上去握住傅予琛的手,她的发髻衣服都淋湿了一些。 傅予琛原本恹恹地趴在傅杨身上,见徐灿灿冒雨迎接自己,便抬头看着她,哑声道:"你怎么出来了?" 徐灿灿见他脸色苍白似有病容,鼻子一酸,眼泪便涌了出来,心中大痛却竭力忍住,柔声道:"快进去吧!" 徐灿灿指挥着傅杨他们把傅予琛安顿在了楼上卧室里,这才松了一口气,也不避讳了,直接问傅杨:"你们公子究竟怎么了?" 傅杨觑了侧躺在c黄上的傅予琛一眼,见他不说话,只是对着自己眨了眨凤眼,他最怕公子了,因此语焉不详地嗫嚅了几句,寻个理由便退了下去。 朱颜去厨房让厨子给傅予琛熬粥去了,碧云去吩咐人准备热水,二楼卧室里顿时只剩下了傅予琛和徐灿灿。 徐灿灿三下五去二脱去外面淋了几滴雨的大袖衫和裙子,脱掉红绫高底绣鞋,换上平底绣鞋,只穿着白绸夹衣和绣花夹裤走到c黄边坐了下来,先是伸手摸了摸傅予琛的额头和脸颊,这才开口问道:"哪里受伤了?" 傅予琛有些心虚,凤眼眼波流转,却不敢看徐灿灿:"背……" 徐灿灿:"那个什么叶子行呢?" "砍了……" "他的军队呢?" "打散收编了……" 徐灿灿看一向沉默寡言的傅予琛如此乖顺,便猜到他这次的伤怕是有些严重,桃花眼里早已蒙上了一层泪雾:"让我看看你的背。" 傅予琛身上穿着徐灿灿让人为他做的白罗夹袍,见她要看,便下了c黄站在c黄前,示意徐灿灿帮自己脱去夹袍。 见他如此顺从,徐灿灿心里软成了一滩水,伸手去解傅予琛腰间围着的黑玉带。 解黑玉带的时候,徐灿灿忍不住用手丈量了一下,垂下眼帘道:"傅予琛,你这腰可是不盈一握啊!" 闻言傅予琛有些尴尬,被徐灿灿摸着又有些舒服和异样,长长的睫毛垂了下来,遮住了眼波。 解开傅予琛腰上的黑玉带之后,徐灿灿小心翼翼地把他的白罗夹袍剥了下来,又解开了傅予琛的白绸中衣掀了起来,这才发现他的脖颈往下约莫两指的地方缠着白纱布,上面隐隐透出些血迹。 徐灿灿的眼泪很快便流了出来,她咬住傅予琛赤裸的胳膊,轻轻用牙咬了一下,这才哑声道:"你就不想一想,若你有个三长两短,我该怎么办?!" 傅予琛默然。他若是死在战场上,永安帝和爹爹怕是一定会要徐灿灿殉葬的。 想到这里,他心中便隐隐有些难受,深吸了一口气,压抑住了那种难受的感觉。 徐灿灿仰首看傅予琛俊秀得不可思议的脸,心中疼他受了苦,便小心翼翼地扶着傅予琛上了c黄,又拿了一件厚一些的白绫中衣过来,服侍傅予琛穿上,这让他侧躺着,自己帮他盖上了被子 待傅予琛歇了一会儿,她又拿了梳子把傅予琛的发髻解开通了一遍。 虽然刚从战场上下来,可是傅予琛的长发居然带着一股沁人的清香。徐灿灿凑上去闻了闻,觉得奇怪,便开口问傅予琛:"你洗过澡了?" 傅予琛瞟了她一眼,却没有说话。 徐灿灿立刻便明白傅予琛是怕自己嫌弃他身上的血腥味,所以提前洗了澡。 她鼻子再次酸酸的,眼睛也湿润了,看着傅予琛的眼睛,低声道:"傅予琛,你再臭我也不嫌弃!" 傅予琛低头微笑。 徐灿灿俯身相就,两人的唇黏在一起激烈地吻了起来。 朱颜用托盘端着刚熬好的清粥到了楼梯前,却先不上楼,而是在下面,轻咳了一声,然后大声禀报道:"少夫人,粥送过来了!" 徐灿灿满脸潮红离了傅予琛的唇,略一整理衣服,这才开口道:"送上来吧!" 说完,她水汪汪的桃花眼瞟向傅予琛——傅予琛凤眼幽深,苍白的脸上泛起了红晕,嘴唇被她刚才咬了一下,嫣红莹润,看着很是诱人。 见到斯情斯景,徐灿灿不由心脏剧跳,她不敢让朱颜看到傅予琛这个样子,忙走到楼梯口,待朱颜上来就接了托盘。 傅予琛静静坐在c黄上。 他仿佛刚才还在血与火交织的战场上,可是下一秒已经进入了徐灿灿的温柔乡,舒服得令他想要叹气。 他抬头看向小心翼翼地端着托盘走过来的徐灿灿,心中异常的平静安逸。 在那样的命悬一线之后,能有徐灿灿温柔相伴,真是幸福啊! 徐灿灿端着一碗清粥走了过来。 她特地交代朱颜用香米熬粥,粥不要太稠了——傅予琛喜欢吃稀稀的米粒能一粒粒数过来的那种粥。 傅予琛没回来的时候,她还伤春悲秋思索人生自寻烦恼;傅予琛一回来,她的心思便全转移到了傅予琛身上,细心地侍候傅予琛,再没胡思乱想了。 因为背上有伤,傅予琛不能靠在靠枕上,便坐在c黄上,一口一口地由徐灿灿喂着喝粥。 围歼叶子行部的时候,他有些热血澎湃,便亲自上阵,结果就被叶子行砍了一刀,幸亏护卫他的万夫长秦越一刀把叶子行劈成两段救了他。 这样丢脸的事情,傅予琛是不会告诉徐灿灿的。 一碗粥喝完,傅予琛便提要求:"徐灿灿,陪我睡一会儿吧!" 徐灿灿老家有个谚语——"下雨天,睡觉天",意思是说下雨的天气是睡觉的好天气。徐灿灿受此谚语影响,一到下雨天便要睡觉的。因此她对于傅予琛的提议,简直是举双手双脚赞成。 她已经打算陪着傅予琛睡觉了,可是促狭之心大起,笑盈盈望着傅予琛:"傅予琛,我前日来了月信!" 傅予琛:"……"原本亮晶晶的凤眼一下子便黯淡了下来,满心的失望都要凝聚成实体了。 徐灿灿见他如此,很是心疼,却依旧嘴硬取笑傅予琛:"再说了,你的背有伤,也不能那个啊!" 傅予琛眼巴巴看着徐灿灿,低声道:"我可以压在你身上啊!" 徐灿灿:"……"她的脸瞬间火辣辣的,红得都要滴血了。 傅予琛见她害臊,便慢悠悠地又补上一刀:"再说了,你可以用——"他的眼睛看着徐灿灿嫣红丰润的唇,哑声道:"——那个帮我啊!" 见他如此,徐灿灿心中一荡,脸上虽然依旧火辣辣,却道:"知道了!"她端起c黄头放的茶盏,喝了口凉茶漱了漱口,吐在了角落里放的空痰盂里。 外面大雨瓢泼般下着,雨滴打在青砖铺就的地上发出"啪啪啪啪"的声音,激起的水雾令园子里雾蒙蒙的。 碧云和朱颜悠闲地在楼下起居室里做着针线——少夫人让她们给公子做两套深秋穿的内外衣物,正好趁此空闲赶工。 两人一边做活,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无非是何时回京午饭烧什么菜之类的闲话。 碧云抬头往外看了一眼,见没有人过来,便叫了朱颜一声,道:"朱颜,咱们得小心一点,我觉得韩家似乎不怀好意。你看那个韩美娘,简直是要贴到少夫人身上——" 她顿了顿,烦恼地望着朱颜:"你说,韩美娘是不是喜欢女人,她看上少夫人了?" 朱颜拼命压抑住即将喷薄而出的狂笑,结结巴巴道:"你……你这……这傻丫头……" 碧云见一向沉稳的朱颜笑得花枝乱颤,想了想,也觉得自己的想法荒唐,不由"嘿嘿"笑了。 待平复了下来,朱颜才交代碧云:"你只管看着那个韩美娘,公子既然回来,那咱们怕是快要出发去汴京了,可不要临行前出什么漏子才好!" 碧云连连点头:"那是自然!" 楼上卧室的c黄上帐幕低垂,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徐灿灿把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从被子里探出了头,桃花眼湿漉漉望着傅予琛:"你也太……我嘴唇都磨得有些疼了……喉咙也噎的难受……" 傅予琛凤眼深幽望着徐灿灿红艳润泽的唇,没有说话。 他积了这些日子,一旦见了徐灿灿,便有些放纵了。 小夫妻俩都有些累,便不再多说。傅予琛侧躺着把娇小丰满的徐灿灿搂在怀里,很快便在大雨声中睡着了。 韩陈氏一行人出了后园。 她左右看看,因为下着雨,园门附近并没有人。 韩陈氏便低声替她撑伞的白嬷嬷:"等一下你藏在左近,看看傅帅究竟生得怎么样!"既然祭酒韩府的大爷说了要把美娘给傅帅,那她也想见见这个富贵无边的傅帅生得究竟能不能配上她的美娘。 白嬷嬷低低地应了一声。 韩陈氏坐在堂屋的榻纺着纱,两手都忙碌着,连女儿递过来的一瓣桔子也没法接。 母亲忙碌着纺纱,韩美娘手里拿着一个剥好的桔子坐在一旁吃。 白嬷嬷打着伞走进了内院。把伞合住放在了廊下之后,她才匆匆进了堂屋。 韩陈氏停下手中的活计:"看到没有?" "老奴躲在园子外的暖房里,终于看到了傅帅,"白嬷嬷一脸的欢喜,"哎呦我的天,傅帅生得真俊啊!只是——" 见她一脸的迟疑,韩美娘忙问道:"只是什么?" 白嬷嬷皱起眉头:"傅帅好像受伤了,是小厮背进去的!" 韩美娘天真地笑:"受伤又不是死,不打紧的!" ☆、第125章 傅予琛背部受了伤,便侧身躺着搂徐灿灿。 深秋的雨天又湿又冷,傅予琛有些冷,可是已经睡着的徐灿灿丰满柔软温暖的身体依偎在他的怀里,热力透过中衣温暖了他。 在滴滴答答的雨声中,傅予琛想着心事。 待这大雨停了,他就得急行军奔赴汴京。 他不能一直腹部受敌。 舒家根基太深,他若是想实现自己的抱负,舒家就一定要连根拔起。 他很早就开始对付舒家了,只是还不够,得对舒家下重药了! 经过有条理的分析和思考,傅予琛把各方面的问题都想透了,也下了决心,便轻轻松松贴着徐灿灿睡着了。 徐灿灿和傅予琛这一觉睡得香甜,等他们醒来,雨还没有停。徐灿灿先醒,她悄悄下c黄叫了朱颜上楼,在楼梯口吩咐她去厨房让人准备鸳鸯火锅,又定好要涮的荤素菜肴,这才又蹑手蹑脚回到了卧室。 傅予琛极为警醒,徐灿灿一起来他就发现了,便也坐了起来。 见傅予琛要起来,徐灿灿忙道:"傅予琛,你先趴在c黄上歇一会儿,我梳洗后侍候你穿衣!" 傅予琛从善如流地趴在了c黄上,眯着眼睛看着徐灿灿,等徐灿灿来侍候自己。 徐灿灿先从暖壶里倒了一杯温开水服侍傅予琛喝了,这才去梳妆穿衣。 她很快便梳好了长发。 徐灿灿不想麻烦朱颜上来梳头,便自己松松挽了一个堕髻,用一根白银梨花簪簪住,又穿上了碧云提前准备好的绣四季花卉的月白八幅裙和黑色绣挑金线织锦褙子,揽镜自照,觉得自己淡雅素净,依旧是一个美貌少妇,这才满意。 侍候着傅予琛梳好头发穿好衣服,徐灿灿拉着傅予琛一起立在妆镜前面。 傅予琛抬眼一看,妆镜里面是一对少年夫妇,正是他和徐灿灿。 徐灿灿笑微微看着镜中这对美貌的少年夫妇。 少妇年纪小小眉目如画,少年气度高华容貌俊秀,都穿着黑白相搭的衣物,正是一对好夫妻。 她不看自己,只看镜中的傅予琛,觉得傅予琛生得真是太好了! 傅予琛今日带着白银冠,更加显出素净俊美;穿着黑缎袍,显得体态修长,腰间用碧云腰带围住,更显得腰堪一握玉树临风卓尔不群。 傅予琛看徐灿灿的眼神,便猜到了她心中所想,却故意不揭穿,只待应景就收拾徐灿灿。 他凤眼流转瞅着镜中欢天喜地的徐灿灿,心里想了无数的炮制方法。 徐灿灿傻乎乎的只顾着看着傅予琛乐,听到傅予琛说了声"我饿了",这才道:"饭菜应该已经摆好了,我们感觉下去吧!" 朱颜和碧云正在起居室里忙着,见傅予琛和徐灿灿下楼,因为见惯了傅予琛的美貌,因此也只是屈膝请安,然后继续忙活。 碧云把一小碟一小碟的菜蔬摆好,朱颜拿了火石点着了火炭。 徐灿灿和傅予琛在八仙桌两侧坐了下来。 因为天气湿冷,徐灿灿吩咐朱颜让厨房准备了鸳鸯火锅——红油辣锅徐灿灿吃,牛ròu清汤锅傅予琛吃。 徐灿灿看了看一旁摆好的菜蔬,发现素菜有白菜、菠菜、黄心菜、蘑菇、腐竹、山药片和土豆片,荤菜有片好的鱼片和野鸡ròu片、新鲜鸭血、羊ròu片和鸭肠,主食有擀好的细面条和绿豆面条。 朱颜立在一侧侍候傅予琛和徐灿灿,碧云在一旁用红泥小炉子热黄酒。 徐灿灿见状忙笑着交代碧云:"把黄酒里加点开水稀释,再放些糖!" 碧云有些好笑:黄酒加水加糖还有酒味么? 可是看到公子正静静看着少夫人,眼睛里满是情意,根本没有反对的意思,她便从善如流按照少夫人的交代炮制这壶黄酒。 朱颜很细心,在八仙桌上摆了五碗酱料——香油蒜蓉、芝麻酱、辣椒酱、豆腐rǔ和黄豆酱,以便根据主子的要求调配酱料。 徐灿灿需要的酱料根本不用开口吩咐朱颜便调好了——蒜蓉加芝麻酱好辣椒酱——这是徐灿灿一直爱吃的。 傅予琛则是没意见,徐灿灿便吩咐朱颜:"给他盛一碗黄豆酱!"傅予琛讨厌怪味道,就给他盛一碗开封府人人爱吃的杞县黄豆酱好了! 不消徐灿灿吩咐,朱颜就夹了羊ròu片放到了麻辣锅里,用长竹筷翻了几下,便夹出来放在徐灿灿的碟子里。 徐灿灿夹起被辣椒染红的羊ròu片沾了些酱料放入口中,只觉得鲜美麻辣满口余香。 她也不嫌辣,连吃了一碟羊ròu片,又让朱颜去涮鱼片。 鱼片鲜香滑嫩入口即化,徐灿灿又吃了不少。 傅予琛不用朱颜侍候,他自己涮了些牛羊ròu吃了,又涮了些青菜腐竹,又煮了点面吃了,然后便不肯再吃。 他接过碧云奉上的清茶慢慢啜饮,看到徐灿灿嘴唇被辣的又红又肿,不由好笑,吩咐碧云:"给你们少夫人斟杯酒。"徐灿灿一杯酒下去就要渴睡,正好陪他再上去睡一会儿。 碧云闻言不禁抿着嘴悄悄笑了——她也知道少夫人不胜酒力! 她取了一个碧瓷斛满满斟上,带着笑意奉给了徐灿灿。 徐灿灿吃得畅快,正有些渴,便端起碧瓷斛把里面加糖稀释过的黄酒一饮而尽,觉得清甜醇厚很是解渴,便道:"再给我满上!" 碧云和朱颜一愣,都看向傅予琛。 傅予琛含笑点头。 碧云便又给徐灿灿斟了一斛。 徐灿灿再次一饮而尽,然后便觉得脸热热的,眼睛也快要睁不开了。 傅予琛见她雪白肌肤透着粉红,满脸的春意,心中一荡,涩声道:"给她倒杯清茶漱漱口!"漱完口就带着徐灿灿回楼上继续睡觉。 碧玉答了声"是",重新拿了个碧瓷茶盏给徐灿灿倒了一杯温茶。 徐灿灿意识清醒,只是有些想睡,她喝了一口茶开始漱口,碧玉拿了白瓷瓮预备接她的漱口水。 正在这时,傅杨进来回话,说韩家大姑娘得了些济州香梨,想着让表姨品尝,亲自送了过来。 徐灿灿闻言,满脸疑惑地抬头看着外面的瓢泼大雨——冒着这么大的雨来送什么香梨,真是美娘之意不在酒,在乎"表姨夫"也! 傅予琛闻言,秀致幽黑的眉挑了起来,凤眼斜睨着徐灿灿:"我不过是和你分开了两日,你连表外甥女都认上了?" 徐灿灿打了个酒嗝,桃花眼因为醉意水汪汪的:"请我的'表外甥女'进来吧!"她要让她的"表外甥女"当着傅予琛的面死了这条想当傅予琛小妾的心! 韩美娘很快便带带着她的丑丫鬟小云走了进来。 韩美娘头上梳着偏髻,眉毛描的长长,脸上粉白脂浓,身上穿着水红襦裙,就连压裙也是粉玉制成的——这是她特意选的妾身的服色。 因为下雨,韩美娘的脚上穿着木屐绣鞋,看起来更是袅袅婷婷。 她的丫鬟小云把伞放在了外面走廊里,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竹篮,竹篮里放着几个体面的香梨。 因为小云丑的很是惨烈,便衬得韩美娘尤其美艳。她低着头含羞带怯走上前,莺莺呖呖开口请安:"美娘见过表姨夫、表姨。" 又转身接过小云手中的果篮捧在身前,娇羞地抬起头道:"这些香梨是美娘特地给表姨和表姨夫挑选的,清甜得很……"她看着傅予琛俊美得异常的脸,预备好的说辞全被忘在了九霄云外,只是呆呆地看着傅予琛。 傅予琛虽然常常遇到这种情况,却还是有些恶心,便板着脸看向徐灿灿:"以后别什么阿狗阿猫都往屋里叫!" 徐灿灿心中大喜,笑嘻嘻答道:"相公,妾身知道错了!"却懒洋洋靠在椅背上不肯动。 傅予琛见她称呼自己为"相公",而不是像往常一样叫连名带姓叫他"傅予琛",很是满意,点了点头便扬长上了楼。 韩美娘没想到一个男人能美到这种地步,还是不带一丝女气英气逼人那种美,早看呆了,没听到傅予琛说的那些刻薄话。 此时见美少年离开了,她有些惶急,便看向徐灿灿撒娇:"表姨,这就是表姨夫?" 徐灿灿笑微微颔首:"嗯。" "那表姨夫他——"韩美娘一脸惶急,"美娘是自家亲戚,表姨夫其实不必回避……" 徐灿灿笑得很畅快,无奈酒意上涌眼涩头晕脸热,便故意道:"我相公特别讲规矩,最讨厌不守闺范的女子了——咱们别理他!" 看韩美娘嗒然若失,徐灿灿觉得真的很慡,便开口吩咐碧云:"碧云,我偏了韩大姑娘的香梨,你去拿些银子赏了韩大姑娘!"既然你来自取其rǔ,那便受点羞rǔ吧! 韩美娘这时候才感觉到了这位小傅夫人的敌意,不由惊讶万分。她因为美貌,一直在众多女眷里所向披靡,万万没想到小傅夫人口蜜腹剑,竟然如此羞rǔ她。 她看着碧云笑嘻嘻地递上一锭银元宝,觉得屈rǔ极了,可是形势不由人,小傅夫人身份高贵不能rǔ慢,只得伸手接了,涨红着脸喃喃地道了谢,踉踉跄跄出去了! 徐灿灿不再把韩美娘放在心上,摊开手脚看着朱颜碧云:"你们俩谁扶我上楼?"她身子发软,走不动路爬不上楼了。 朱颜离得近,忙含笑走了过来。 徐灿灿闻到她身上的火锅味,笑盈盈道:"朱颜身上有火锅味,还是让碧云来扶我,朱颜先去吃饭!" 朱颜忙退了几步,故作嗔怒道:"少夫人欺负奴婢,只宠爱碧云!" 碧云忙凑趣翘起兰花指做出争宠之态:"少夫人就是爱我,你就躲在墙角妒忌去吧!" 徐灿灿被她俩逗得哈哈大笑,身子更软了。 傅予琛原本是很有些绮思的,可是看着徐灿灿睡得昏天黑地,只得掐灭了这点子心思。 第二天一大早,太阳朗照,傅军预备开拔,徐灿灿也要随着傅予琛离开了。 ☆、第126章 外面大雨磅礴,简直看不起前方的路。 韩美娘又羞又气出了绣楼,竭力忍着不跑,深一脚浅一脚出了院子之后,她便不管不顾飞奔回了内院正房。 她走得很急,丑丫鬟小云也只得踉踉跄跄打着伞紧跟着她。等主仆二人进了堂屋,韩美娘的绣鞋和白绫袜都溅上了不少泥点子,就连精心准备的水红襦裙也被泥水打湿了一截子。 小云就更不用提了,因为只顾着给韩美娘打伞,她的头脸衣裙都被雨打湿了,看起来更是狼狈。 韩子轩和韩陈氏正在堂屋吃午饭,见韩美娘如此狼狈地跑进来,韩陈氏忙起身走过去迎接:"美娘,你怎么了?" 韩美娘一见母亲眼泪便夺眶而出,扑进母韩陈氏怀里恸哭起来。 韩子轩见女儿如此悲恸,忙也过来劝解。 韩陈氏把女儿安顿在坐榻上柔声安慰,韩子轩叫了小云过来细细询问。 小云自从送了果篮便退下了,也不敢回去换衣服,一直呆在廊下等着。 韩子轩问了她半天,也没问出什么来。 待韩美娘终于哭够了,韩陈氏这才开口问道:"美娘,见到傅帅没有?" 韩美娘眼皮都哭肿了,抽噎着道:"见……见过了……" 韩陈氏看了一旁立着的韩子轩一眼,继续询问韩美娘:"那……那你哭什么?" 想了想,她又道:"难道是因为小傅夫人?" 韩美娘抬头看着母亲,大眼睛里满是泪:"傅帅待……待我很亲热……可……可……小傅夫人她……她妒忌我羞……羞rǔ我!" 韩陈氏和韩子轩面面相觑。夫妇俩都猜想傅帅应该是看上女儿了,这就导致了小傅夫人的妒忌。 韩子轩想了想,安慰妻女道:"小傅夫人是因为身为徐侍郎的侄女,这才得以嫁入国公府的。徐家是她的靠山,只要徐侍郎出面,小傅夫人也只得同意,美娘进国公府的事也就万无一失!" 韩美娘闻言大喜,也不抽噎了,泪眼朦胧看着韩子轩:"爹爹,那你赶紧给徐侍郎写信!" 韩子轩当即道:"我现在就去前面书房写信!" 傅予琛已经先去城外军营主持开拔事宜了。 碧云和朱颜收拾好了行李,在屋子里侍候着徐灿灿。 傅杨带着小厮把放在廊下的行李全部装入车中。 韩陈氏带着韩美娘过来和徐灿灿告别。 徐灿灿看了韩美娘一眼,见韩美娘穿着烟紫绸窄袖衫和玉白百褶裙,看着比昨日沉静了些,顺眼了不少。 她和蔼地同韩陈氏话别,还客气地请她和韩美娘有空到汴京,一定要去国公府玩耍。 说完这番客气话,徐灿灿便无话可说了,就给碧云使了个眼色,道:"碧云,朱颜,你们去把准备好的那些礼物拿过来!" 碧云朱颜齐声答了声"是",便去取了徐灿灿让她和朱颜提前准备的两个紫檀匣子和一匣子银锞子,给了韩陈氏和韩美娘。 徐灿灿含笑道:"这是云州工匠做的两套十二月令花簪,赏给你们母女玩赏,万望不要推辞。"她根本懒得提银锞子的事。 韩陈氏心中觉得屈rǔ,却只得屈膝行礼道谢。 这礼是有些重了,小傅夫人的做派也太像赏赐奴才了,可她不敢驳了小傅夫人的面子,也爱那礼物贵重,只得感激涕零地收了。 韩陈氏和韩美娘送徐灿灿出了院门,见四辆精致马车已经停在外面了,赶车的是穿着甲胄的士兵,跟车的是一队穿着甲胄牵着战马的骑兵,看起来气势很强。 韩陈氏看着这些马车,艳羡道:"少夫人,这些马车都是您的?" 徐灿灿笑:"行李有点多,只好如此了!" 韩美娘再次看呆了。 傅予琛担心徐灿灿的安全,便吩咐万夫长朱笙在队伍里选二十个精壮骑兵做徐灿灿的扈卫。 朱笙是个老实人,就很认真地在四个万夫长的队伍里选拔了一番,专门选拔那些个子高挑相貌英俊年青又身有武艺的士兵。因此经过这一番万中挑一,朱笙终于选好了二十个合格的骑兵来做扈卫少夫人的侍卫。 韩美娘瞪大眼睛看着这些身穿甲胄牵着战马的士兵,觉得简直是各色美男集合在一起,有清秀型的,有俊美型的,有带着些稚气的,也有看起来成熟稳重的…… 她觉得做傅帅的夫人实在是艳福不浅,简直是按捺不住好奇心,便看着徐灿灿开口询问:"少夫人,这些都是您的侍卫?"经过昨日,她再也不敢叫徐灿灿"表姨"了。 其实徐灿灿以及跟在徐灿灿后面的碧云朱颜,看到这些俊美扈卫也都很惊讶呢! 她们大概都知道傅予琛的醋劲有多大,因此都很奇怪他居然会把这些漂亮男人派到徐灿灿身边,因此就更加惊讶了。 徐灿灿听她开口询问,略一思索,道:"是啊!"她就是不解释。 韩美娘:"……"做傅帅的女人真心不错,还有机会欣赏各色美男! 这些侍卫是第一次近距离看傅帅夫人,都胆战心惊不敢正眼去看,个个眼观鼻鼻观心正经得很。 傅杨见到这些漂亮侍卫也很是惊讶,但没想那么多,等碧云和朱颜侍候着徐灿灿上了车,他便骑着马紧跟在马车旁侧护送。 韩子轩早命县里的衙役提前静了街,因此徐灿灿的马车在众侍卫的扈卫下出了韩府,沿着空荡荡的大路向城外疾驰而去。 士兵按照所属队伍陆续出发,傅予琛因为有伤不能骑马,便在众将的簇拥下来到了徐灿灿的马车这边。 扈卫徐灿灿的骑兵们见大帅过来,立即整齐划一地下了马,取了兜鍪拿在手里,随着小队长的号令齐齐向傅帅行礼。 朱颜和碧云下了马车,屈膝行礼后,才发现傅予琛凤眼幽深,正皱着眉头打量着马车前后左右的骑兵。 傅予琛蹙眉看着这些英俊的骑兵,转头眼带冷意看着跟着他的朱笙。 朱笙觉得莫名其妙,拱手行礼解释道:"禀大帅,标下按照您的要求,细心挑选了这些侍卫,以期扈卫夫人安全!" 傅予琛:"……"他总不能说"朱笙你不能找这么漂亮的侍卫保护我妻子"吧?! 傅予琛虽然不得不吃了这个哑巴亏,可是在上车之前还是抬起长腿踹了这个极其鲁钝的朱笙一脚。 朱笙不了解傅帅的心情,一手托着兜鍪,一手揉着被踢疼的屁股,傻乎乎地笑。 待傅帅夫妇乘坐的马车行远了,另外三个万夫长董安平、梁珊和徐雅正这才敢开口指点朱笙。 其中徐雅正最心直口快:"朱笙你傻啊?给咱们傅帅的夫人选侍卫,你不该选些黑大傻粗的么?怎么全选的美男子?你是选侍卫还是选面首?!" 朱笙恍然大悟,不由捶胸顿足地后悔——他只顾着让夫人看着舒服了,忘了这会让大帅看着不慡! 马车辘辘而行。 傅予琛背上有伤,只能侧坐在陪着绵软锦褥的窄榻上,徐灿灿便歪在傅予琛身上,头枕在傅予琛的腹部,手里拿着傅予琛刚给她的一套二十四番花信花簪细细赏玩。 这种花簪傅予琛送给了她八套——四套十二月令花簪和四套二十四番花信花簪。她送给韩陈氏母女的是两套十二月令花簪,赏给朱颜和碧云的是另两套十二月令花簪,把那四套二十四番花信花簪全留给了自己。 此时她手中把玩的正是一支极为精致的昙花簪子。玉白色的昙花花瓣渐渐堆染,最终至于透明,似乎正在明月之下次第绽放,带着植物生命的气息,简直是美得令人窒息。 见徐灿灿正玩得入迷,傅予琛不由笑了——灿灿真是太好哄了,一点小玩意儿就能令她如此沉醉。 这些花簪都是云州一个姓龚的工匠制的,被新任的云州总兵送给了傅予琛。 傅予琛得了这些花簪之后,深为叹服,已经把这位龚匠人提前请到汴京安排进了许氏银楼,以后专门为徐灿灿制作首饰。 很快傅予琛的心思便转到了别处。 黄琅很听他的话,和丰笛一起救了永安帝。 不过经由这件事,傅予琛觉出了皇宫里的险恶,他预备回京之后在宫里进行一次大清洗,把有异心的、不守规矩的以及舒氏的走狗全部处理了! 接着傅予琛又想起了黄琅信报中提到的美人贾氏。 若是这个贾氏真的有孕,得想办法弄出宫找个隐蔽地方养起来,若生下的是男嗣,就要好好教养了。 他的手隔着裙子在徐灿灿肚子上轻轻抚摸着。 傅予琛一直怕自己和徐灿灿不会生育,傅氏在他这一代绝了后,因此即使是永安帝的子嗣,他也愿意好好教养——前提是不影响他的地位。 傅云章像往常一样呆在国公府前院的演武场里和几个年轻侍卫过招。 他虽然年过花甲,可是因为出身武将老当益壮,还是很有一些体力的,那几个侍卫也不是他的对手,很快便被傅云章打得没有还手之力。 傅云章把手中的长枪递给了一边侍立的傅大梁,意兴阑珊道:"等阿琛回来,让阿琛给我选几个武功好一些的侍卫,这几个都太菜了!" 被他评价为"太菜了"的这几个侍卫闻言很是羞愧,行完礼臊眉耷眼地退下了。 见演武场上只剩下国公爷和自己了,傅大梁看傅云章心情似乎很好,便斟酌了一番开口道:"三个月之期明日就要到了,是不是该把夫人放出来了?要不然,对舒家也不好交代……" 傅云章怔怔看着前方演武场边缘栽种的柳树。 这些柳树是他和舒氏新婚燕尔时一起栽种下来的。 那时候的舒氏虽然不算美丽,可是精明能干,家务一力担当,是个好主妇好妻子。 虽然没有令人心悸的爱情,可是一般高门夫妻能这样相敬如宾也不错了! 错就错在傅氏人丁单薄,永安帝只有太子一个后嗣,而他年过四十却空有一群姑娘没有儿子,因此只得听从永安帝的安排,纳了永安帝赏赐的元氏,生下了阿琛。 想到傅予琛的生母元氏,傅云章不由一阵恶心,简直都要吐了。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当年娇俏美艳的元氏,为何会变成一个让人想吐的荡0妇兼贱人!傅云章不止一次地庆幸傅予琛这个独子像他而不像元氏! 在傅云章眼中,这两个曾经最亲近女人的改变,都同他无关,他才是受害者。 想到元氏,傅云章实在是太恶心了,便不再往下想了。他开口道:"阿琛快要回来了,等他回来让他来做这件事!"到时候父子两人合演一场戏,让阿琛苦苦哀求自己放了舒氏,以全阿琛孝顺嫡母之名! 傅云章很讨厌大梁这种以孝为本的风气,却因为孝道是大梁立国之本,他也无可奈何。傅云章带着傅大梁和两个小厮大步往演武场的浴室走去,在进入浴室的那一刻,他脑海里划过一道闪电——何不替阿琛出手,杀了元氏一了百了?免得将来等他死了,元氏要挟阿琛。 傅云章认真地思考起来。 傅云章沐浴罢出来,心里还在想杀死元氏的事情。不是他犹豫不决,而是元氏是傅予琛的生母,他怕傅予琛将来因为这件事恨他。 傅大梁喜孜孜小跑过来禀报:"国公爷,公子已经到了皇城东门,圣上派了马丞相和畅尚书摆了仪仗去接他入宫!" "真的?"傅云章大喜,可是脸上的喜色马上就烟消云散了——阿琛要想做永安帝的嗣子,自己这个做父亲的就得蛰伏起来啊! 傅予琛部直接进驻汴京的东大营。 安顿好军队,傅予琛和徐灿灿匆匆忙忙冲了个澡便开始换入宫觐见的衣服。 碧玉和朱颜侍候着徐灿灿在后帐里换衣,听雨和观雪侍候着傅予琛在前帐换衣。 徐灿灿的服饰是礼部专门送来的,非常的复杂,最耀眼的是那顶五凤冠和那套正红绣牡丹凤凰的礼服。 她看着这些华丽的衣物,有些惊讶,便问朱颜:"不是只有皇后才能服饰绣凤的么?" 朱颜也是惊讶,低声道:"少夫人,这是本朝皇子正妃的礼服。" 徐灿灿点点头,若有所思。 因为要面圣,傅予琛穿上的是那套黄金甲胄。 他来看徐灿灿,认出徐灿灿身上穿的是皇子正妃的礼服,心中暗定,脸上却很平静:"很好看!" 徐灿灿凑到他身前,低声问道:"礼部送来这套礼服,是不是说明圣上终于下了决心了?" 她的心剧跳着,眼睛亮晶晶的,眼巴巴看着傅予琛。 傅予琛见她紧张,不由微微一笑,俯身在徐灿灿额头上吻了一下,柔声道:"你是我的妻子,我一定会令你成为东方大陆最尊贵的女人!" 徐灿灿眼睛闪着光,双手合十:"阿琛,你好厉害!" 傅予琛的俊脸瞬间红透:"……"被最心爱的女人夸赞好幸福有没有! 第四卷:京都风云 ☆、第127章 平南大元帅傅予琛班师回朝,场面当然是隆重而热烈。 徐灿灿像做梦一般,没有一丝真实感。 当她乘坐的金黄大轿在崇政殿外停了下来,随着大轿落地时那微微的失重感,徐灿灿这才彻底清醒了过来。 前来迎接的大太监黄琅掀起了轿帘,一身金甲披着黑缎披风的傅予琛伸手握住了徐灿灿的手,牵着她下了轿。 徐灿灿有些紧张,心脏跳得很快。 傅予琛的手微微有些凉,这就更令她紧张了。 感受到徐灿灿的紧张,傅予琛瞟了她一眼,低声道:"有我在,你放心。" 听到这句话,徐灿灿一下子稳住了——是啊,有傅予琛在,她用得着害怕? 徐灿灿望着傅予琛嫣然一笑,彻底平静了下来。 永安帝和舒皇后穿着大礼服并排坐在正殿的御塌上。 见到傅予琛携徐灿灿进来,永安帝苍白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笑意。 舒皇后笑得更是慈霭,只是看到徐灿灿身上的皇子正妃礼服时,她的眼底闪过一丝恨意。 行过大礼之后,傅予琛和徐灿灿在左侧的紫檀坐榻上并排坐了下来。 崇政殿的掌事女官钱绿儿带着宫女奉上香茶便退了下去。 永安帝看着傅予琛,觉得傅予琛脸色虽然有些苍白,可是凤眼沉静长身玉立,自有一种风姿。 他咳嗽了几声之后,看着傅予琛开口询问:"阿琛,听说你受伤了?" 傅予琛早把兰考平叛之事上奏了永安帝,因此闻言便低首道:"是侄儿鲁莽了!" 永安帝见他如此消沉,心中也是难过,便招手道:"阿琛,过来让朕看看你的伤!" 傅予琛黑泠泠的凤眼看着永安帝,略一思索,便听话地走了过去,在黄琅的帮助下解下金甲,掀开里面的丝绸夹衣露出了背上的伤口,侧身在永安帝膝前单膝跪下。 永安帝看着傅予琛白皙瘦削背上犹未痊愈的伤口,不由很是心疼。他虽然一直防着傅予琛,却也是疼爱傅予琛的,因此略一斟酌便开口道:"阿琛,随朕去大庆殿吧,百官正候着呢!" 永安帝携傅予琛登上辇车去了大庆殿,崇政殿正殿咯顿时只剩下了舒皇后和徐灿灿。 舒皇后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徐灿灿,视线在徐灿灿的腹部盘旋良久。 只是这皇子正妃的礼服甚是宽大,她实在是看不出什么来。 徐灿灿被她看得心跳加速浑身发热冒汗,可是一想到傅予琛的那句"有我在,你放心",她的心情慢慢就平复了下来,垂下眼帘任凭舒皇后打量。 正殿里静悄悄的,唯有一侧的西洋金自鸣钟发出"咔咔咔咔"的走动声。 层层帘幕间博山香炉里燃着花浸沉香,青烟在光影里飘游,正殿里静得奇异。 舒皇后不说话,徐灿灿更不主动开口了,垂下眼帘望着大红绣凤袖口露出的白皙手指。 她的指甲没有涂抹蔻丹,无名指上带着一枚镶红宝金戒,手指的雪白同赤金和红宝石的色泽形成鲜明的对比,却有着奇异的美感。 侍立在殿外的女官钱绿儿带着几个宫女立在外面,听里面已经很久没动静了,便抬手示意宫女把沏好的茶端了过来,预备亲自给舒皇后和小傅夫人奉茶。 一旁立着的坤宁宫掌事女官曹德昭和江燕秋见状,却装作没看到,兀自欣赏崇政殿外面的栀子树——花是没有的,油绿的叶子还在,倒是能赏鉴一二。 徐灿灿接过钱绿儿奉上的碧瓷盖碗,向着钱绿儿笑了笑。她知道钱绿儿便是傅绿,是傅予琛的亲信,因此毫不犹豫地接过茶碗,用碗盖拨了拨,优雅地啜饮了一口。每到这种时候,她都会感谢大伯徐廷和对她的培养,让她在这些礼节方面没有欠缺。 茶清冽微苦,是她最喜欢的毛尖! 徐灿灿抿嘴笑了,看向坐在御塌上的舒皇后。 舒皇后把盖碗放在紫檀炕桌上,含笑开口:"徐氏,成亲也有半年,可曾有孕?" 徐灿灿起身行礼,恭谨回禀:"禀娘娘,妾身不曾有孕。" 舒皇后没想到徐灿灿居然这么老实,笑了笑,做出慈霭之态:"傅氏一向人丁单薄,官家也甚是忧虑,阿琛既已成亲,你又无娠,宜广纳妾室为傅氏开枝散叶。" 徐灿灿一脸恭谨:"是,娘娘。" 舒皇后:"……"怎么答应得这么干脆?让人好没斗争成功的成就感! 今日是平南大元帅傅予琛班师回朝之日,因此虽不是朔日,朝廷依旧加了午朝。 此时文武百官聚集在东华门外,等候午朝开始。 钟声敲响,东华门大开。 待百官站好,大太监黄琅亲自拨转金钩,拉开了明黄帘幕。 山呼万岁之后,群臣抬起头来便看到永安帝携平南大元帅傅予琛高坐在御座之上。这两人都是清瘦高挑的体格,有着相似得凤眼,又都是脸色苍白,傅氏的血缘在永安帝和傅予琛身上有着奇妙的体现。 文武高官大部分都有些诧异,却又觉得理所当然——傅氏皇族只有傅予琛这根独苗了,也只能如此了,更不用说傅帅刚刚平定越国海盗的功绩了。 舒连云觉得眼前一黑,也不使眼色安排何元一、梁子微和谭天文这些党羽了,自己闪了出来便要上奏。 永安帝疲惫地看着舒连云,摆了摆手,示意他归列,然后缓缓道:"自翎羽太子薨逝,朕未尝有后,一为天下计,二慰傅氏先祖在天之灵,宜选傅予琛为朕嗣子!" 见舒连云又蠢蠢欲动,永安帝接着沉声道:"此事已定,无须再议!" 舒连云到了此时,才发现傅予琛为嗣子之事已无回旋余地,不禁嗒然若失,叹了口气。 随着殿头官的"有事出班早奏,无事卷帘退朝"声,群臣退了下去,从仪礼门两分而出,待散去后便人声鼎沸起来。 有人欢喜之极,如兵部尚书畅子英,傅予琛的表弟周英等人;有的笑而不语,如丞相马明宇,吏部侍郎徐廷和等人;也有人面无表情心里发苦,如舒连云及其党羽何元一、梁子微和谭天文。 待众臣散去,永安帝这才颓然往后,靠在了傅予琛摆好的明黄靠枕上。 他脸色已经白里泛青了,嘴唇也呈现灰白色。 傅予琛一边扶着永安帝一边吩咐黄琅:"快去太医院请太医!" 永安帝躺在御塌上,舒皇后和傅予琛侍立一侧,徐灿灿由钱绿儿侍候着在偏殿里喝茶歇息。 丰笛已经过来了,先开了药方,然后开始扎针。 等他为永安帝扎完针,汤药也熬好了。 傅予琛端着汤药尝了尝,觉得温度正好,这才去喂永安帝。 永安帝喝了一口汤药,抬眼见舒皇后还在一侧,便挥挥手:"皇后也累了,回去歇息吧!" 皇后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之色,屈膝行了礼,然后便退了下去。永安帝既然说她"也累了",那她就累了吧! 永安帝扎了针之后,虽然脸色还不大好,可是精神已经恢复正常了。他自从确定傅予琛为嗣子,心里便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变化,觉得傅予琛已经是自己的儿子了,因此不舍得傅予琛离开,歪在御塌上有一句没一句地和傅予琛说话。 他想了想,道:"阿琛,你择日迁入东宫吧!" 傅予琛不愿住在东宫,便当即拒绝了,用的理由还是不愿扰了先太子清静,永安帝也心有戚戚焉,顿了顿,这才问道:"你媳妇儿还没有身孕?" 傅予琛蹙眉道:"我才成亲半年啊!" 永安帝见傅予琛不高兴,也不生气,笑道:"咱们家的情况和别家不同,皇后一定会赐给你美人儿让你开枝散叶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傅予琛凉凉道:"她给,我就收啊!" 回到坤宁宫在福安殿榻上坐了之后,舒皇后脸上的表情这才消失,换成了恒久不变的冷脸。 她和兄长用尽了全力,却人算不如天算,没能挽回颓势,下面该怎么办她也不知道。 可是,只要能让傅予琛夫妇糟心,她什么都愿意做。 江燕秋为舒皇后奉上一盏红茶,又服侍舒皇后坐好,便侍立一侧不吭声了。 曹德昭走了进来,恭谨地禀报道:"禀皇后,玉珍公主来了!" 永安帝虽然只有先太子一个儿子,可是却有十六位公主,其中嫡出的只有八公主玉珍公主。 八公主由永安帝做主尚了洛阳侯嫡长子温子翊,长居洛阳,很少进京,舒皇后早就思念得很了,因此马上便道:"快宣!" 她这辈子只生了玉珍公主,当然是心肝ròu一般的疼,玉珍公主一时还没进来,她便迎了上去。 母女相见,自是有很多贴心话要说。玉珍公主夫妻是随进京觐见的公公进京的,她刚从丈夫温子翊那里得知傅予琛成了嗣子之事,心中也说不清是什么滋味,便进宫来见母亲了。 看着母亲脸上刀刻一般的皱纹,玉珍公主心里难受极了,便开口安慰舒皇后:"母后,即使是傅予琛继承皇位,您的太后之位是逃不了的,咱们大梁以孝治国,傅予琛不敢对您不恭的!" 舒皇后看着绮年玉貌的女儿,想到傅予琛的阴险狡诈,不肯让她担心,便转移话题:"玉珍,我让你在洛阳选的那些美人呢?"洛阳自古出美女,她前些日子命人捎信给玉珍公主,让玉珍公主在洛阳选一些美人送过来。 说到这个话题,玉珍公主便开心起来,笑嘻嘻道:"我和子翊一起选了三十六个,最后带入京中的有二十个!" 舒皇后闻言挑眉问道:"其余十六个去哪儿了?" 玉珍公主掩唇而笑:"婆婆老是欺负我,我就把那十六个千娇百媚的美人儿全送给公公了!" 舒皇后:"……你这淘气丫头!" 玉珍公主依偎在母亲怀里笑得花枝乱颤:"婆婆再也不敢欺负我了!这次公公入京觐见就没带婆婆,而是带了四个新宠!" 舒皇后看着女儿天真的模样,心里大恸——有这样一个天真稚嫩的玉珍,她怎么能不防着阴险的傅予琛? 徐灿灿悠闲地品着茶,钱绿儿走进来,执壶给她续水,悄声道:"少夫人,皇后带着一群洛阳美女过来了,说是赐给公子的!" 徐灿灿:"……" ☆、第128章 因为永安帝怕风,崇政殿寝殿里素日里一直是帘幕低垂,光线便暗暗的,带着一股冷森之气。如今因为傅予琛在这里侍疾,永安帝怕他嫌殿里阴森,气味不好闻,便命侍候的太监拉开了窗帘和帐幕。 帘幕一拉开,秋日的阳光便一下子穿过窗户照了进来,寝殿里难得地明亮了起来,令永安帝的心也有了一丝暖意。 丰笛已经做出诊断,他已经彻底丧失了那方面的能力,永安帝不得不放弃了生出亲生儿子的祈望,而把希望全放在了傅予琛身上。 他终于下了决心,下旨立傅予琛为嗣子,也就是大梁正式的皇位继承人。 作为皇帝,永安帝对傅予琛是有些防备的,可是只要傅予琛呆在他眼前,永安帝总是对傅予琛带有一种喜爱、偏心和护短的心情。 他老人家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许是因为没了儿子,所以对傅予琛这个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子侄很是喜欢。 此时永安帝便絮絮地交代傅予琛:"翰园你好好收拾一下,权作你的府邸,你总不能一直住在定国公府。" 傅予琛微微颔首,表示同意。可他知道自己亲爹知道这个消息,是不会高兴的。 永安帝又道:"你媳妇儿年纪小小的,怕是爱珠宝什么的,你去朕的私库里随意挑一些吧!" 傅予琛当下便道:"珠宝倒是用不着,把翠凤喜给我吧!"徐灿灿没有针线上人,翠凤喜是大梁最有名的成衣铺子,实际的主人便是永安帝,若是要过来给了灿灿,她以后岂不是有穿不完的时新衣物了! 永安帝心情很好,便笑道:"阿琛你还怪疼媳妇的。好,给你!让黄琅去跟你的管家交账就行!" 傅予琛立即含笑起身谢恩:"谢皇伯父!" 永安帝脸上的笑顿时凝固了:"……"既然做了朕的嗣子,不是该称呼朕为"父皇"了么?也罢,这几日先把过继程序走完,告了太庙,阿琛再改口也行! 傍晚离开皇宫的时候,傅予琛和徐灿灿乘坐的大轿后面多了五辆马车,马车里全是舒皇后赏赐的千娇百媚的美人儿。 长者赐不敢辞,更何况舒皇后是一国皇后,傅予琛便毫无异议地收了下来。 徐灿灿正襟危坐,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眼睛正视前方,看都不看一旁的傅予琛。虽然知道傅予琛爱她,可是徐灿灿还是担心傅予琛会像这世上大多数男子一般见异思迁移情别恋。 傅予琛瞟了她一眼,垂下了眼帘,浓长的睫毛遮住了他的眼波。 他得让徐灿灿知道,以后这样的事情会越来越多,她必须得适应,不能只会生气。 定国公府正门洞开,傅予琛和徐灿灿乘坐的金黄大轿经由正门进入了国公府。 盛着二十位美人的马车从偏门入了府,由傅杨引着,直接驶入了竹声院。 金黄大轿直接抬进了正院。 提前下车的朱颜和碧云掀开轿帘,侍奉傅予琛和徐灿灿下了轿。 傅云章坐在正屋的锦榻上,看着地平上跪着的这一对佳儿佳妇,老怀大慰,含笑道:"都起来吧!" 他这边没有丫鬟,朱颜便上前搀了徐灿灿起来。 傅予琛起身后,见徐灿灿有些茫然,便悄悄伸手隔着衣袖捏了徐灿灿一下,示意她跟着自己。 夫妻俩在左侧的坐榻上坐了下来。 傅云章守老派规矩,不愿多和儿媳妇说话,便打算先支走儿媳妇再和傅予琛交流大事。 他老人家拉了拉一侧的金铃,傅大梁马上捧着一个红漆描金匣子进了正屋。 傅云章看着傅予琛,道:"大家主妇手里得有些梯己,这些是京中的一些店铺,以后就给徐氏了!" 又道:"让徐氏派个管家去和傅大梁做交接!" 傅予琛凤目流转,瞟了正和自己冷战的徐灿灿一眼,示意徐灿灿接了。 徐灿灿笑盈盈起身屈膝行礼,做出喜而不过的神情,道:"谢谢爹!" 她很识趣,接了这个大礼后便带着朱颜和碧云告辞离开了。 傅杨带了一辆碧油小车候在门外,见徐灿灿三人出来,忙行礼请徐灿灿上车。 徐灿灿看到傅杨,便想到他是自己的管家,不由笑了。 傅杨生得黑而瘦,眼睛细长,五官生得很平淡,分明还是一个少年的模样,以后就是自己的管家了! 这次傅杨就很细心,提前给她准备了碧油小车,要知道从国公府正院赶到竹声院内院,若是单走的话,怕是得走半个时辰了! 徐灿灿预备回了竹声院内院,也好好赏赏傅杨,以表彰他的细心。 在内院熟悉的锦榻上坐下之后,徐灿灿觉得觉得浑身都是累的,便吩咐朱颜为她摘下头上的九翚四凤冠,然后也不脱去礼服,兀自摊开四肢懒洋洋地躺在锦榻上歇息。 碧云去沏茶洗水果去了,朱颜上前柔声提醒她:"少夫人,您今日需要赏赐留守竹声院的内院人等,还需要派傅杨去和大管家交接那些店铺的账目,另外,还得安排皇后娘娘赏赐的那些美人儿。" 她望着徐灿灿,抿着嘴笑了:"在做这些事情之前,您得先盥洗,然后从新梳头,再换上家常衣裙。" "让我死一死吧!"徐灿灿闻言不禁扶额叹息,"容我先放松一下!" 她闭上眼睛提醒朱颜:"拿一百两的银票给傅杨。" 朱颜忙答了声"是"。 徐灿灿今日实在是经历了太多的事情,都有些心力交瘁了,锦榻上都是留守的丫鬟婆子们刚刚铺设好的,非常的柔软舒适,徐灿灿很快便枕着靠枕躺在那里睡着了。 朱颜见她闭上了眼睛,怕她受凉,忙取了青绸绣被展开轻轻地覆在了徐灿灿的身上,又掖好被角,这才起身拉上碧色窗帘和浅绿窗纱,悄悄出了卧室。 碧云用托盘端着盛着切好的水果的水晶盘过来了。 她刚要开口说话,朱颜便伸出一根指头放在唇上嘘了一声:"少夫人在卧室锦榻上睡下了!" 碧云一听,顿时也不敢高声大气地说话了,她蹑手蹑脚进了明间,把手中的托盘放在了梨花木条几上,这才压低声音问朱颜:"少夫人吩咐咱俩做什么?" 朱颜低声道:"先赏傅杨一百两银子,在吩咐傅杨去和大管家交账,然后替少夫人赏了留守的这些人,再赏了扈卫少夫人的侍卫们。" 碧云点了点头:"我先出去吩咐傅杨,你做其它的活。" 朱颜也点头答应,两人便分别忙碌起来。 太阳已经落山了,夕阳的余辉染红了竹声院的外院、内院和偏院,唯独徐灿灿的卧室因为光线暗没有受到影响,让她睡了一个甜美的下午觉。 待徐灿灿醒来,天已经彻底黑了,朱颜和碧玉只在卧室里点了一个水晶灯,怕光线太暗让徐灿灿难受。 徐灿灿一边任由她们侍候,一边睡眼惺忪开口询问:"他回来没有?" 朱颜悄悄地觑了她一眼,柔声道:"公子一直和国公爷呆在一起,还没回来呢!" 徐灿灿悻悻地哼了一声,道:"把我打扮漂亮一点,别让那些美人看低了我!" 朱颜碧云齐齐答应了一声。 为了给徐灿灿梳妆,朱颜和碧云把卧室里的枝型灯也点着了,卧室里亮的如同白昼。 盥洗后又经过小半个时辰的忙碌,徐灿灿终于打扮齐整了。 朱颜把她的乌发梳上去盘了一个朝云近香髻,用一支珊瑚翡翠牡丹簪簪住,两侧的掩鬓也是同一头面的珊瑚做花翡翠做叶的珊瑚翡翠牡丹掩鬓。 就连徐灿灿耳朵上戴的坠子也是珊瑚雕成的小小牡丹,上面穿着一个翡翠珠。 碧云为她取的衣物是素白夹衣、古烟纹碧霞褙子和素白罗裙。 徐灿灿正立在镜前看镜中的自己,碧云捧了一个打开的匣子过来,让她挑选褙子扣。 匣子里铺了一层白缎,上面整整齐齐地扣着好几排各色褙子扣。 徐灿灿有些挑花眼了,便随意拿了一个银镶翡翠褙子扣让碧云帮自己扣上。 徐灿灿挺直背脊坐在明间的梨花木坐榻上,看着外面立着的五排美人。 朱颜和碧云侍立两侧,候着她的吩咐。 内院里灯火通明如同白昼,管偏院的施嬷嬷带着新来的二十位美人立在门外,指挥着这些女孩子一起给徐灿灿行礼。 徐灿灿看着她们,发现她们也都是些年少的女孩子,生得倒是真的美,简直是春兰秋菊各有擅场,甚至还有英气逼人型和书卷气的少女! 她无声地叹了口气,懒洋洋道:"都起来吧!施嬷嬷,把她们都安排在偏院吧!" 这些女孩子并不知道偏院意味着什么,犹自莺莺呖呖行礼谢恩,可是管理偏院的施嬷嬷却知道把她们安排入偏院,就意味着她们永远失去了见到公子的资格。 施嬷嬷当即就有些不满,仗着自己是国公爷的亲信,又照顾过傅予琛,欺徐灿灿出身低微,便有了些奴大欺主的心思。 施嬷嬷也不开口领命,而是含笑上前道:"少夫人,老奴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徐灿灿地看了她一眼,觉得这张脸很陌生,又因为她没有直接领命退下,便直觉这个嬷嬷来意不善。 徐灿灿瞬间背脊已经挺直了。 面对这些挑衅,徐灿灿还是有些紧张,可是却故意做不在意的样子,闲闲道:"不知当讲不当讲?那就不要讲好了!" 她伸了个懒腰:"嗯,好饿!" 朱颜接到暗号,忙上前一步:"少夫人,可要现在摆饭?" 徐灿灿懒洋洋点了点头,不肯搭理施嬷嬷。 施嬷嬷见徐灿灿居然连晚饭都不等公子,觉得她很是无礼,便昂起头道:"少夫人,您这样做不对!" 徐灿灿还没来得及答话,傅予琛的声音便从施嬷嬷身后传了过来:"哦,她怎么不对了?" ☆、第129章 徐灿灿正在酝酿着堵施嬷嬷的话,抬头便看到了傅予琛。 一见她的靠山傅予琛,徐灿灿满腔的斗志瞬间便如被针刺破的气球,"嗤嗤嗤"漏了气,一下子瘪了。 她就像一个小孩子似的,见了傅予琛便要撒娇了。 徐灿灿的鼻子酸溜溜的,眼睛蒙上一层水雾,可怜兮兮看着傅予琛,迟疑着起身要去迎接。 傅予琛见她如此,心里一阵心疼,脚步不停走了过去,扶着徐灿灿,在徐灿灿身侧坐了下来。 有傅予琛救场了,徐灿灿便持宠生骄,开始生小心眼了。 她睨了傅予琛一眼,想到他给自己带来的麻烦,便故意移开视线,不肯搭理他。 傅予琛见她一见自己便变得小孩子一般幼稚依赖,心中好笑,拍了拍徐灿灿的手,然后看向伏在外面头也不敢抬只顾哆嗦的施嬷嬷,眼神带着冷意:"施嬷嬷,我娘子她怎么不对了?" 施嬷嬷知道傅予琛的性子,早已吓了个半死,打着哆嗦结结巴巴道:"老……老奴僭……僭越了……" 傅予琛不耐烦地看向立着外面的傅杨:"把这胆敢对主子不敬的老奴拖下去打四十大板!" 徐灿灿:"……"施嬷嬷年纪偌大,这四十大板有些重了吧?! 她脸色有些苍白,却知道傅予琛这是为了给自己立威,便先不开口劝阻。 外面立着的二十位美人胆战心惊看着端坐在坐榻上的傅予琛,既惊诧于傅帅的漂亮,又为傅帅的残暴震惊,因此个个花容失色却又眼睛发亮。 堂屋内外顿时静了下来。 傅予琛端坐在那里,凤眼幽深,等待外面的侍卫行刑。 徐灿灿百感交集,悄悄觑了傅予琛一眼,手悄悄伸到傅予琛黑缎袍子的衣袖里,握住了傅予琛的手。 傅予琛见她如此乖顺,心中满意,翻过来握住徐灿灿柔软的手,满足感充溢胸臆。 傅杨和刚从洛阳回来的傅松监督着侍卫行刑。 这些美人儿被迫观赏了一次惨烈的行刑过程,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行刑的侍卫生得都很英俊。 可是,随着"噗噗"的行刑声,施嬷嬷的气息越来越弱,围观刑罚的众美人脸色也越来越苍白。 徐灿灿决定见好就收,忙起身端端正正行了个礼,替施嬷嬷求情:"相公,施嬷嬷已经知错了,您就饶了她吧!" 傅予琛一幅很给徐灿灿面子的做派,令外面的杖刑停了下来。 他虽然不屑于做这些琐事,可是为了替徐灿灿立威,必须得耐心把戏演下去。 两个侍卫拖着遍体鳞伤的施嬷嬷上前认错。 傅予琛看了徐灿灿一眼,示意她说话。 徐灿灿深吸一口气,道:"傅杨,送施嬷嬷回去治伤!"又看着施嬷嬷,道:"嬷嬷回偏院好生养伤,待伤势好转,须得将功赎罪,继续管理偏院事宜!" 施嬷嬷挣扎着答了声"是",又竭力谢了恩。 傅杨见状,挥了挥手,示意侍卫拖走施嬷嬷。 施嬷嬷被傅予琛吓破了胆,见徐灿灿出面救自己,心中感激涕零,抽噎着说了声"谢少夫人",便被侍卫拖走了。 傅予琛嘉许地瞟了徐灿灿一眼,藏在衣袖里的手轻轻捏了徐灿灿的手一下,以示夸奖。 徐灿灿得意地向他飞了个眼风,抿着嘴笑了。 外面立着的众美人今晚的经历可谓波澜起伏,在饱受惊吓之后,又看到傅氏和小傅夫人当众秀恩爱,她们的心中皆是称百味陈杂,默默无语地立在那里。 徐灿灿原本是有些黯然的,可是因为傅予琛的加意维护,她变得心情愉快,眉眼皆带着喜意。 傅予琛握紧徐灿灿的手,低声道:"傅杨做你的内管家,傅松做你的外管家,内院就交给朱颜和碧云,如何?" 徐灿灿闻言大喜,这个安排可是太好了。 她笑盈盈看着傅予琛点了点头:"我来宣布?" 傅予琛微微颔首。随着他的身份变化,徐灿灿需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须得培养些人替她处理内外事情。 徐灿灿分派了傅杨、傅松、朱颜和碧云等人的职责和相应的月银之后,又让朱颜引了这些美人儿去偏院安顿好,这才闲了下来。 众人退下之后,内院终于平静了下来。 碧云带着小丫鬟们摆饭,徐灿灿心情愉快地服侍傅予琛净了手,在八仙桌前坐了下来。 傅予琛本来没有胃口,可是见徐灿灿殷勤侍候,只得努力多加了一碗绿豆粥。 夜深人静。 竹声院内院里只余下两个灯笼还亮着,显得暗了许多。值夜的人各司其职,轻易不肯出来乱晃,院子里显得空旷异常。 卧室里红烛高烧,傅予琛和徐灿灿沐浴罢,皆披散着长发从浴室出来。 徐灿灿的妆台两侧的枝型灯照得卧室里一片明亮。 傅予琛单手支颐坐在妆台前的锦凳上,垂着眼帘盘算着心事,任凭徐灿灿摆弄自己。他已经禀了永安帝,预备以上次黄琅内乱为契机,建立一个秘密机构来盘查皇宫,清洗异己。 想到即将出现的血腥场面,傅予琛的血液渐渐兴奋了起来。 徐灿灿下午睡足了,这会儿正兴奋,极其细致地料理着傅予琛的长发。 傅予琛一直忍耐着发上麻苏苏的感觉,后来见徐灿灿没完没了地折腾自己,他也不多说,蓦地起身,抱起徐灿灿便放在了妆台上,掀开徐灿灿的裙子,用力撕开了她的亵裤,撩起自己的浴衣便顶了上去。 徐灿灿猝不及防,疼得尖叫着推傅予琛。 她越是这样,傅予琛般越兴奋,扶着徐灿灿的腰肢,终于挤了进去。 妆台被傅予琛的动作弄得"咯吱咯吱"的晃,徐灿灿疼得哭了起来,泪眼朦胧看着烛光中傅予琛俊秀得令人心悸的脸,渐渐有了反应。 傅予琛很快便到达了顶点,他继续压住徐灿灿,低头开始吻徐灿灿的唇。 徐灿灿哭得眼睛湿漉漉的,看着可怜兮兮的,令傅予琛很快便又有了反应。 傅予琛盯着徐灿灿被他咬肿的嫣红丰唇,缓缓顶入。 第二天醒来,徐灿灿觉得自己全身像散了架一样,浑身酸痛。 傅予琛已经离开了,梨花木雕花拔步c黄上只剩下徐灿灿一个人,碧色绣凤缎帐和青色薄纱帐都垂了下来,严密地遮住了c黄内的景象。 徐灿灿身上虽然没穿衣服,可是绣被却盖的严严实实的,应该是傅予琛替她盖好的。 她想起昨夜的情景,脸慢慢羞红了,火辣辣的发烧。 徐灿灿拉起被子蒙住了脸,竭力回想昨夜自己是什么时候回到c黄上的,可是却始终想不起来。 c黄内弥漫着暧昧的味道,徐灿灿翻了个身换个姿势躺着,发现自己下面也肿了,不由吸了一口气。 c黄里光线很暗,徐灿灿很快便又陷入沉沉睡眠。 傅予琛很早就起来了。 因为昨夜的纾解,他今日神清气慡,仿佛有着用不完的力气。盥洗后傅予琛直接去了书房,喝了傅杨准备好的汤药,便去正院的外书房去给爹爹请安去了。 傅云章和傅予琛父子在傅云章的起居室里用了早饭。 用罢早饭,傅予琛接了傅杨递上的清茶漱口。 傅云章眼巴巴看着他,想开口拜托傅予琛和他一起演一出苦情大戏,好塑造傅予琛的至纯至孝形象。 可是思前想后,傅云章又怕傅予琛不高兴——自从傅予琛做了永安帝的嗣子,他这做亲爹的便有了强烈的危机感,生怕傅予琛只和永安帝亲近,把他这亲爹抛在一边。 傅予琛心里全明白,漱完口之后,又接了傅杨奉上的清茶,故意慢条斯理地啜饮着,仿佛看不到自己老爹脸上的表情。 临出门,傅予琛终于开了贵口:"爹,你把场面安排得隆重一点!"这样方能对得起他的卖力表演。 傅云章大喜,连连点头:"我这就去办!" 傅予琛带着一直在书房候着自己的周英,一起进宫见了永安帝,然后便在皇宫内掀起了腥风血雨,开始清洗那些听命坤宁宫的太监宫女。 他预备把这股清洗之风从宫内扩展到汴京高层,然后扩展到整个大梁官场,彻底清除异己。 徐灿灿再次醒来,一睁开眼睛便看到了正撩开帐子的朱颜和碧云,不由吓了一跳。 朱颜忙安抚她:"少夫人,已经过了午时了,奴婢们看您一直没起来,便斗胆过来看一看!" 徐灿灿双臂撑着身下的锦褥预备起身,谁知道刚动了动,下面便有凉凉的液体流出,她的脸瞬间便变得火辣辣的,只得道:"你们俩先出去吧,我自己起来!" 朱颜和碧云也闻到了c黄内有些暧昧的气味,看到了狼藉不堪的c黄褥和徐灿灿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迹,怕徐灿灿害羞,便放下c黄帐退了下去。 泡了一个舒服的澡后,徐灿灿懒洋洋地倚着靠枕,手里拿着一块绿豆饼在啃,顺便问朱颜和碧云:"今日有什么必须我做的事情?" 朱颜和碧云相视一看,碧云微微颔首——朱颜思维缜密又有条理,还是由她向少夫人禀报好了! 朱颜便屈膝行了个礼,然后禀报道:"傅松从洛阳别院带回来四位年高德勋的嬷嬷和一批丫头,得您亲自见一下,挑选一下;给傅松和您的侍卫队发的赏银奴婢和碧云已经准备好了,得请您过目;国公爷明日要请七位姑娘回门,您得预先安排一下。" 徐灿灿愕然:"……我怎么这么忙?" 朱颜和碧云见她一脸烦恼,不由都笑了。碧云脆生生道:"少夫人,您不知道对于高门来说管家之权有多重要,不少高门的夫人少夫人为挣管家之权闹得乌眼鸡一般呢!国公爷这是为您好,让您在夫人出芦雪庵之前先接了家事!" 徐灿灿:"……哦……"好复杂哦! 朱颜微笑:"您请别灰心,公子请的四位嬷嬷便是来替您跑腿的,再说了,还有碧云和奴婢呢!" 徐灿灿很怕这次来的四位嬷嬷又是施嬷嬷型的,很是烦恼,蹙眉道:"我先见那几位嬷嬷吧!" ☆、第130章 正午的秋阳高悬在天际,为内院里已显枯败的花木和青砖小道镀上了一层秋日特有的金色光芒。 屋子里已经有些阴凉了,可是又不到需要生地龙的时候,其实是相当舒适的,尤其是盖着薄被睡觉非常的舒服。 徐灿灿已经妆扮好了。 她穿着白绫立领夹衣,外面加了一件翡翠色鸡心领绣兰花花瓣的襦裙,头上梳了简单的堕髻,用一根翡翠蝴蝶兰糙簪簪住,肤色晶莹剔透,只在唇上涂了些朱红香膏,看着素雅而美丽。 朱颜凑过去低声道:"少夫人,这四个嬷嬷先前都是国公爷的通房,国公夫人进门之后就把她们遣到了洛阳别庄,她们是忠于国公爷的,也忠于公子。" 徐灿灿微微颔首:"朱颜有心了!" 朱颜还没说话,碧云就笑着cha嘴道:"少夫人别夸她了,这都是我们做奴婢的应该做的!" 徐灿灿伸手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就你话多!" 碧云"嘿嘿嘿"笑了。 朱颜也不禁莞尔。 四个嬷嬷进来行礼的时候,徐灿灿正倚着一个碧色锦缎靠枕歪在坐榻上,碧云斜签着身子跪在一侧,用银叉子叉了切好的水果喂她吃。 见到四个嬷嬷屈膝行礼,徐灿灿依旧歪在那里,懒洋洋道:"嬷嬷们多礼了,快请起来吧!" 四个嬷嬷是四个不同模样,头发都已花白,看着都是六十岁左右的样子。 她们起身后看到徐灿灿的疏懒模样,脸上却丝毫没有异色,依旧是笑微微的模样。 徐灿灿也看着她们。 她凭直觉觉得这四位嬷嬷对她很有好感,便也正经了起来,缓缓坐直,含笑道:"嬷嬷们都请坐下吧!" 四位嬷嬷隐隐以一位瘦小的嬷嬷为主。这位瘦小的嬷嬷屈膝又行了个礼,道:"老奴等若非公子,早已死无葬身之地了,因此接到公子谕令之时,老奴等便齐齐发誓,若背叛公子夫人,情愿天打雷劈而死!" 徐灿灿闻言脸色一正,多了几分肃然——这个时代的人是很重视赌咒发誓的,尤其是上了些年纪的人,她们既然这样发誓了,便是要效忠于她了。 她正色道:"嬷嬷先请坐下!"又看向朱颜:"去沏壶好茶端过来!" 朱颜答了声"是",便退了下去。 徐灿灿含笑看着这四位嬷嬷,道:"各位嬷嬷不知道如何称呼?" 四位嬷嬷也算是经历了人生的波波折折,早已熬成了人精,闻言便按顺序一个个做了自我介绍。 首先起来的便是那个为首的瘦小婆婆。她身上穿的是洗的发白的宝蓝夹袍和酱色马面裙,衣裙虽旧却干干净净。 她微微笑着,利落地行了个礼,沉声道:"老奴原姓尹,少夫人叫老奴一声尹婆子,就是高看老奴了!" 徐灿灿觉得这个尹嬷嬷年轻时一定精明好强,只是被压抑了太久,如今虽然沦落却依旧带着那股子精气神。 她含笑吩咐碧云:"把我妆台上那个红漆雕花匣子拿过来!" 碧云很快便捧着一个匣子走了过来,弹开暗扣才奉给了徐灿灿。 徐灿灿略微打量了一眼,便选出了一支云头多宝福禄錾花鎏金簪和一对赤金雕牡丹镯子给了尹嬷嬷。 尹嬷嬷殷切地谢了。 第二个起身自我介绍的嬷嬷自称姓陈,又高又胖,看得出年轻时是个美人,年过六十却犹带羞涩,徐灿灿对她很有好感,取了一支玉叶金蝉簪和一对嵌碎红宝赤金镯给了她。 陈嬷嬷即使是接她的赏赐,也是带着几分羞涩的,红着脸接了,忙忙地屈膝道谢。 第三个起身自我介绍的嬷嬷姓李,生得宽脸盘尖下巴,单眼皮薄嘴唇,一脸的薄命相,却是笑容灿烂口才便利,只是徐灿灿觉得她未免有些精明外露了,赏给她的是一对不太出挑的金累丝灯笼耳坠和一对镶绿松石银手镯。 李嬷嬷脱口而出说了不少听起来很真心实意的感谢话,这才小心翼翼地退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第四个嬷嬷姓董,五短身材却又甚是肥胖,圆球一般,肌肤黑黄粗糙,唯有一双眼睛黑白分明晶光四射,一看便是内秀型的。 徐灿灿喜欢她那双眼睛,把一支金累丝镇宝蝶赶花簪和一对赤金虾须镯给了她。 听完四位嬷嬷的自我介绍,因朱颜和碧云住在东厢房,徐灿灿便把着这四位嬷嬷安排在了西厢房。 然后徐灿灿才开始说起正事,把迎接七位姑娘回府省亲的任务分给了这四位嬷嬷,然后笑道:"晚饭前我一个个验收,各位嬷嬷务必要竭尽全力做到完美!" 四位嬷嬷齐声道:"谨遵少夫人之命!" 徐灿灿有些累,在屋子里转了好几圈,又吃了一个香梨、一个苹果和一个石榴,这才又坐下见她的外管家傅松和内管家傅杨。 傅杨傅松因为被傅予琛给了少夫人,所以并没有摆那些隔帘相见的繁文缛节,而是立在堂屋廊下,一一向徐灿灿回报。 傅松接管了徐灿灿所有的店铺,包括傅予琛给她的、定国公交给她的和永安帝刚赐下来的成衣铺子翠凤喜,因此便向徐灿灿详细说明了一番,譬如如何经营如何算账等等。 傅杨是徐灿灿的内管家,除了管理竹声院的事情外,还接管了翰园的整理改建和装饰。 徐灿灿等他说完,便开口道:"外家老爷和太太过些日子便要进京,书店街的宅子须得好好整修一番,所需的银子从我这里结算即可!" 傅杨答了声"是",便退下了。 徐灿灿接下来要挑选丫鬟了。 按照大梁王妃侍女的标配,她得有十六个贴身侍女。徐灿灿不打算选这么多,她觉得侍女也是贵精不贵多,因此她打算选十二个就行了,四个二等丫鬟,六个三等丫鬟,再加上两个一等大丫鬟碧云和朱颜,她总共有十二个贴身侍候的丫鬟。 选完丫鬟,徐灿灿身子坐久了,更加的酸疼,她提出先去内院后的花园散散步,散完步回来吃素馅小笼包喝碗玉米红薯粥做迟来的午餐,然后再接着见人。 朱颜和碧云把她奉若神明,因此都很赞同。商量的结果便是朱颜去吩咐小厨房为徐灿灿准备午膳,而碧云陪着徐灿灿去散步。 这个小花园就在徐灿灿所住正房的后面,是一个小巧精致的园林,除了梅兰竹菊松柏全有,小桥流水亭台楼榭也样样俱全。 徐灿灿沿着青石小路往湖边走,偶然发现竹林边生着一丛绿菊,非常的喜欢,就赏玩了一番。 赏过绿菊,徐灿灿便去前面松林里荡秋千了,碧云留在了后面,不知道在做什么。 徐灿灿刚从秋千上下来,便看到碧云握着一大蓬绿菊喜孜孜走了过来。 碧云一抬头看到徐灿灿,欢喜道:"少夫人,奴婢为您采了菊花!" 徐灿灿:"……" 回到前面,徐灿灿一进堂屋便看到八仙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午饭——两笼韭菜鸡蛋小笼包,一碟薄荷叶拌核桃仁、一碟蒜泥豆角、一碟醋溜绿豆芽和一碟青椒炒鸡,白瓷瓦罐里盛着红薯玉米粥——全是徐灿灿爱吃的饭菜! 她早饭就吃了几块点心,喝了杯清茶,现在早已饥肠辘辘了,看到这些散发这热气的食物,简直恨不得立刻开吃! 飞快地净罢手,徐灿灿一坐下便拿起雕花清竹筷伸向那碟青椒炒鸡。 鸡ròu又香又辣,又带着青椒特有的味道,配着韭菜鸡蛋小笼包,徐灿灿连吃了好几口,辣得只呼气也还是想吃。 朱颜把早就盛好晾着的红薯玉米粥奉给了徐灿灿。 汴京周围是沙地,很适合红薯和西瓜的生长,汴京的红薯和西瓜天下知名,可以说是甜名远扬。 徐灿灿舀了一勺红薯玉米粥尝了尝,红薯面甜,玉米香醇,熬成的汤又甜又香,徐灿灿连喝了两碗,直到实在吃不下了这才捂着肚子歪在了坐榻上。 朱颜和碧云要来伺候,都被徐灿灿赶走了:"你们俩赶紧下去用饭,咱们下午还有好多事呢!" 她的话说得没有技巧,可朱颜和碧云都知道少夫人是体贴她们,笑嘻嘻地行了个礼,收拾了杯盘便退下去用饭去了。 徐灿灿静静歪在榻上,抱着一个靠枕想心事。 明日傅夫人要出关,七位嫡出的傅姑娘要回娘家,对她这个初接管家之权的庶子媳妇来说,明日会是难捱的一天。 她一是得把事情都安排妥当,二是得做好万全准备。偶尔想到自己那队美男卫队,徐灿灿不由笑了:傅予琛能忍到现在还没换人,说明他是真忙,没时间计较这些! 傅予琛带着周英忙了整整一日,最后收监七百八十人,有太监,也有宫女,还有扈卫皇宫的侍卫。 对于这些人,傅予琛根本没有时间去审,他把这七百八十个男、女和不男不女全交给了马明宇的嫡次子马颖飞——马颖飞提前代表傅予琛回京,经过傅予琛和马明宇的运作,此时已是掌管昭狱的昭狱总管。 到了钦天监选好的吉时,永安帝强撑病体率领文武百官服衮冕告於宗庙,过继傅予琛为嗣子,封号为清,即清亲王,赐翰园为清亲王府。 太庙里发生的一切徐灿灿一点没想到,她不知道自己夫荣妻贵已经由小傅夫人变成了清王妃,犹自在小心翼翼地检查尹嬷嬷四人招待七位傅姑娘的准备。 戏台搭好了,戏班子定下来了,席面也由傅松安排晏楼到时候送过来,赏赐奴仆的铜钱也盛满了一大簸箩……到底还有哪些遗漏呢? 徐灿灿立在搭在红枫居前花园的戏台前,默默筹算着。 正在这时候,在外面负责联络的碧云一脸喜色飞奔而来,在徐灿灿身前骤然停下,兴高采烈屈膝行礼:"奴婢见过清王妃!" 在场的众人不管是徐灿灿的人,还是定国公傅云章的人,或者傅夫人的人,都愣了一瞬,然后便齐齐行礼恭贺。 徐灿灿拉着碧云细细盘问,得知是傅桂从宫里传出的消息时,她不禁也笑了。 虽然很开心,可是徐灿灿却知道自己得做出沉静的模样来。她一脸矜持,道:"等公子回府,阖府上下人等按级领赏!" 众人此时看着徐灿灿,仿佛看到了一支金凤凰腾空飞起,哪里还敢不敬?当即欢呼谢恩。 回了竹声院内院之后,徐灿灿命碧云叫了傅桂过来,再次盘问了一番,得知消息属实,便笑盈盈赐了傅桂一张百两面值的银票。 傅桂欢欢喜喜接了赏谢了恩。 徐灿灿这才道:"傅桂,去正院书房把好消息报给国公爷吧!"公公一定有自己的信息渠道,怕是早已得知了傅予琛承嗣封亲王之事,可是作为儿媳妇,她还是得派傅桂报信以示立场。 忙完这一切,徐灿灿一下子倒在了锦榻上,脸上放松地笑了。 她这一下午都在当心明日傅夫人或者七位傅姑娘给她难看,或者设陷阱害她,如今可以暂时放下一半心了——这些傅姑娘若是理智尚存,那就得对她客气一点! 徐灿灿没想到的是,七位傅姑娘的性子大部分像傅夫人的不揉沙子,只有小部分的性子像傅云章的灵活机变。 这样一个小小的疏忽,给她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损失。 徐廷和也很快命徐森把好消息捎回了家。 正好这日徐宜鹏接了徐宜莲回家省亲,徐韩氏、徐宜鹏、徐宜鹏的新婚妻子崔氏和徐宜莲正呆在清心院正房里喝茶说话,徐森便立在廊下禀报了这个好消息。 屋子里众人顿时静了下来,不过心事各自不同。 徐韩氏是先喜后忧。 她喜的是徐灿灿现在做了亲王妃,将来就会母仪天下,自己和丈夫的投资收到了最大的回报。 她忧的是丈夫徐廷和如今一门心思要送美人进定国公府,好让这些人帮徐灿灿固宠。 徐韩氏觉得男人都真傻——女人会大度到和别的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吗?徐灿灿再柔顺,也会对徐廷和不满的! 徐宜莲是先喜后妒。 她喜的是未来的大梁皇后是她的堂妹,将来她不仅在丞相府压众妯娌一头,而且在交际场合的地位也会水涨船高——要知道作为庶子媳妇,她在丞相府总是低人一等的! 她妒的是徐灿灿除了美貌,无论出身、修养、文采还是治家的本事,全都不如她,可是徐灿灿却成了亲王妃,将来还要母仪天下,而她却嫁了个庶子,一生低人一等。 徐宜莲在心里冷笑:一个只凭色相上位的女人,又能爬到多高呢?她就等着徐灿灿登高跌重那一天好了! 对于爹爹送美人给新出炉的清亲王,徐宜莲还是很支持的。 徐宜鹏有些恍惚,又有些欢喜,还有些忧虑。 之所以恍惚是因为半年前还天真稚嫩,需要他去教礼仪的堂妹,如今已经步步登高成了亲王妃了。 之所以欢喜,是因为作为堂兄,他也希望自己的堂妹前途坦荡,徐灿灿成了亲王妃,他也为徐灿灿开心。 之所以忧虑,是因为他中了进士进入可官场,深深明白上流社会夫妻讲的是门当户对和彼此有利,缺乏强有力的娘家的徐灿灿,会不会被人欺负? 崔氏出身汴京名门,刚嫁过来三个月,如今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 她比徐宜鹏还大一岁,圆圆的脸,大大的眼,生得很喜相。她嫁入徐府的时候,徐灿灿正在云州,因此还未曾谋面。 徐灿灿刚回汴京,只来得及命人把礼物送到了徐府,还没亲自拜访。 见到分给自己和丈夫的礼物,崔氏觉得这个小姑子出手好大方! 对于这个未曾谋面的小姑子,她只听丫鬟婆子们嘀咕过,说二姑娘生得极美貌,嫁的姑爷正是征南大元帅,很有福气。 崔氏出身高门,当即就明白这个小姑子既然嫁给了傅氏皇室的独苗傅帅,将来是要做皇后的,只是没想到事情居然会进行的这么快——二姑娘嫁过去时是团练夫人,没过多久就变成了元帅夫人,刚随丈夫平南归来便成了亲王妃——崔氏打算要好好结交这个二姑娘! 徐廷和下朝回来了,打破了一屋静寂。他满脸都是笑意,一进来就吩咐徐韩氏:"夫人,速速准备礼物,明日咱们阖府去国公府贺喜!" ☆、第131章 徐廷和在徐韩氏一侧坐了下来。 徐宜鹏和崔氏坐在东侧的大椅上,徐宜莲坐在西边的大椅上,都抬头看着徐廷和,等一家之主发话。 徐韩氏命大丫鬟梅雪奉茶给徐廷和,待梅雪退下,她开口询问道:"老爷,二姑爷封王的事是真的?" 徐廷和笑得眼都没了:"当然是真的!" 他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看向徐韩氏:"夫人,老太太知道这个好消息么?" 徐韩氏知他素来和老太太亲厚,忙解释道:"妾身刚知道消息,还没来得及去禀报老太太呢!" 徐廷和眉眼舒展神采飞扬:"咱们现在就去春晖院向老太太报喜!" 傅云章自有他的消息渠道,预先知道今日要有喜事。 接到傅予琛随永安帝告于太庙的消息之后,傅云章便开始惶惶不安,先是令傅大梁亲自去打听,待傅大梁离开,他又派了贴身男仆傅二十一也去打探消息。 傅大梁很快便带回了傅予琛获封清亲王的消息。 傅云章饶是冷静自持,此时也乐得心花怒放,当即道:"此事当浮一大白!" 傅大梁带着正院书房侍候的人齐齐向傅云章行礼恭贺:"恭喜国公爷!贺喜清王爷!" 这一声恭贺拉回了傅云章的理智——阿琛以后是永安帝的嗣子,名义上不是自己的儿子了;阿琛是清亲王,将来会是大梁的皇帝,而自己一直到死也只会是定国公! 想到这里,傅云章心里难过起来,恹恹地挥了挥手:"你们都退下吧!" 众人都退下了,书房里只剩下了傅云章和傅大梁。 傅大梁自小侍候傅云章,猜到他的心思,便劝解道"国公爷,公子成了圣上嗣子这件事,岂不是您一直筹划的?" 傅云章长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人间不如意事常八九,有了这个结果,他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夕阳西下,绚目的夕照给竹声院内院的花木染上了一层金色的薄纱,带上了朦胧的诗意。 徐灿灿终于闲了下来,浑身有一种熨帖的轻松,她拿了一本《李义山集》,躺在碧云放在堂屋帘子内的躺椅上,静静地看了起来。 夕阳透过门上竹帘,在徐灿灿脸上印下丝丝缕缕的痕迹,令她专注的脸看上去静美而温雅。 朱颜在一旁看了,便去沏了一壶清茶放在一旁的小几上,预备徐灿灿饥渴时可以喝。 徐灿灿正在看书,却突兀地闻到了一股浓郁的月季花香。她抬头一看,发现碧云掀开竹帘,提着一个花篮走了进来,花篮里满是或盛开或含苞待放的月季花,有大红的、紫红的、真红的、白色的和各种深浅不同的黄色的,看上去美不胜收,闻着香气扑鼻。 朱颜见她剪了这么多月季花,便笑着问道:"你剪这么多月季花做什么呀?" 碧云把篮子托到鼻端用力嗅了嗅,脸上现出陶醉的神情:"月季花开得这样好,同少夫人房里那个画着中秋夜月的碧瓷花瓶正好相配,我便剪了一些cha瓶!再说了,少夫人明日要穿的衣裙已经选好了,我想用月季花香来熏一熏!" 她把花篮放在小几上,笑嘻嘻扳着指头数:"外面是白底绣真红月季花的刺绣披风,然后便是大红绣月季花花瓣的无袖上襦和白绫交领中衣,裙子是白底绣缕金蔷薇百褶裙,恰恰和月季花香相衬,我今天熏一熏,明日衣服就香了!" 碧云走到篮子前细细挑选了一番,终于挑选出一支尽善尽美的月季花,走过去轻轻地cha入了徐灿灿发髻。 大梁素有簪花的习俗,不管男女老少都爱在发髻上或者帽子上簪上一朵时令鲜花,因此徐灿灿也没有反对,放下书笑道:"也给你们公子选一朵,等他回来我给他簪上!" 朱颜和碧云闻言,立刻脑补出一向肃然的傅予琛簪花的情形,不由都是大乐。 朱颜选了朵淡绿色月季花让徐灿灿看。 徐灿灿接过来瞧了瞧。 这朵月季花白里透着浅绿,看着玉雕成的一般,确实和傅予琛的气质相吻合。 见少夫人正擎着那朵月季花看,碧云便笑着问道:"少夫人,天都要黑了,公子怎么还不回来呢?" 徐灿灿垂下眼帘道:"或许是忙吧!"她猜想傅予琛一定是去崇政殿扮演孝子贤孙服侍永安帝去了。可是这话不能和碧云朱颜说,因此随意答了一句。 天渐渐黑了,傅杨指挥着几个内院侍候的十一二岁的小厮拿着火绒,,把内院里的灯笼全点亮了,昏黄柔和的光笼罩了整个内院。 徐灿灿洗了澡出来,待头发晾干便随意挽了个堕髻,穿着一套宽松的衣裙出来了。 她刚在坐榻上坐下,尹嬷嬷、陈嬷嬷、李嬷嬷和董嬷嬷便进来给她请安。 徐灿灿吩咐朱颜碧云给四位嬷嬷安座。 四位嬷嬷推辞了一番方才坐了下来,奉承着徐灿灿说起话来。 她们四位都是见过世面经过风雨好不容易活下来的人,因此都清楚自己的定位——清王妃的帮手、陪客兼帮闲,这一晚上她们四个妙语连珠连夸带捧,不着痕迹地把徐灿灿奉承得心情舒畅。 傅予琛回来的时候,徐灿灿正听董嬷嬷讲笑话。 董嬷嬷从不像尹嬷嬷她们脸上时刻带着笑,她脸上的表情一直很肃然。她用这样严肃的表情来讲笑话,却更令徐灿灿解颐。 见徐灿灿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一直很安静的陈嬷嬷便上前抚着徐灿灿的背为徐灿灿顺气。 正在这时,傅予琛回来了。 他一进屋子,屋子里的人除了徐灿灿,全都起身屈膝给傅予琛请安:"给王爷请安!" 傅予琛今日在太庙呆了半日,又在崇政殿侍奉永安帝,觉得此时自己身上既有阴气又有病气,因此只是匆匆向徐灿灿点了点头,也不理这些人,抬腿就要进卧室。 徐灿灿忙问了一句:"晚饭用了没有?" 傅予琛回头答了句"用过了",便进了卧室。他是在崇政殿里陪永安帝用的温火膳,温火膳以难吃出名,和傅予琛在家里吃的饭菜相比就更加令人难以下咽了。傅予琛勉强吃了几口便不肯吃了,还蹙眉告诉永安帝:"真不好吃,有机会尝尝我那儿的菜!" 永安帝身体虚弱,也没有什么胃口,闻言便笑着道:"等朕选个时间去试试!" 傅予琛很严肃地点了点头。他是真想让吃了半辈子温火膳的永安帝尝尝他的灿灿做的菜肴。 徐灿灿猜到傅予琛是要进去洗澡,便亲热地送走了四位嬷嬷,让朱颜和碧云在堂屋候着,自己进了卧室。 傅予琛正在浴室里脱衣服,见徐灿灿进来,忙后退了一步,掩住了已经解开的衣襟。 徐灿灿见他一副贞洁烈男的模样,不由好笑,便双手环抱靠在玉雕柱子上,含笑问道:"你今日忙了一日?" 傅予琛"嗯"了一声,转身背对着徐灿灿脱去中衣,身上只剩下了宽大的白纨裤。 徐灿灿看着他纤细的腰,心里涩涩的,轻轻走过去,手臂伸到前边,握住了傅予琛正在解裤带的手,脸贴在了傅予琛背上。 傅予琛被她这么一抱,浑身苏麻心脏剧跳,仰首闭上了眼睛,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徐灿灿的手灵活地解开了傅予琛的腰带,柔软的白纨裤簌簌地落在了地上。 傅予琛再也忍不住了,解开徐灿灿环住他腰肢的手,转身抱住徐灿灿,低头吻了下去。 朱颜和碧云在堂屋里候着。 她们俩都闲不住,朱颜拿着绣绷在为徐灿灿绣丝帕,碧云忙活着把月季花放进了熏笼里,开始熏制徐灿灿明日要穿的衣物。 等朱颜绣好了两方帕子,碧云熏好并熨好了衣物,徐灿灿和傅予琛还没有出来。 碧云附到朱颜耳边,低声道:"公子和少夫人进去有多久了?" 朱颜垂着眼帘忙活着绣第三方帕子,闻言低声道:"急什么?咱们只管等着金铃响不就行了!" 碧云见她如此正经,有些羞愧,忙收敛了八卦之心,起身把盛着月季花的花篮拿了过来,又拿了把竹剪和一个花瓶,开始专心致志地修剪花枝。 屋子里静悄悄的,朱颜都专心地忙自己的事情。 金自鸣钟刚报了亥时,金铃便"叮铃铃"响了起来。 朱颜和碧云一下子便弹了起来,放下手中的活计,掀开珠帘进了卧室。 卧室里的两座枝型灯上面的红烛都点着了,照得整个屋子如同白昼,傅予琛穿着圆领白罗袍,腰间松松地绑了一根黑缎腰带,披散着长发立在c黄前,见朱颜和碧云进来,便面无表情道:"去浴室侍候少夫人吧!"春风几度之后,他累得眼都睁不开了,只能让侍女侍候徐灿灿了! 朱颜和碧云匆匆屈膝行了个礼,然后小跑进了浴室。 浴室里水雾弥漫,镶在天花板上的夜明珠透过水雾散发着冷幽幽的光,徐灿灿疲惫地靠在浴桶璧上,累得连指尖都动不了了。 朱颜和碧云轻手轻脚走过去,小心翼翼地侍候起来。 待她俩搀扶着徐灿灿出了卧室,才发现傅予琛已经趴在c黄上睡着了。 徐灿灿这才知道傅予琛居然累到了这种地步,心里有些后悔自己勾引他,叹了一口气道:"拿几方大丝巾过来吧!" 待碧云拿了大丝巾过来,徐灿灿坐在c黄边,先拉开被子盖住傅予琛,然后用大丝巾包住傅予琛的长发,轻轻揩拭着,吸着里面的水分。 待用了四方大丝巾,傅予琛的长发才算干了九成。 徐灿灿摸了摸,觉得一把长长的青丝凉阴阴沉甸甸的,散发着冷香,这才放下心来,转身吩咐朱颜:"你去厨房用保温的瓦罐盛了百合炖梨水过来!"爹爹说过傅予琛须常喝百合梨水等清肺甜汤,徐灿灿便隔三差五地让人炖了让傅予琛喝。 傅予琛洗完澡没喝水就睡了,夜里一定会醒一次的,正好让他喝些梨水。 朱颜送来的那罐百合梨水盛在用棉纱包住保温的食盒里,放在了c黄前的小几上。 碧云和朱颜侍候着徐灿灿在c黄的外侧躺下,又掖好c黄帐和c黄纱,关上c黄门,然后去熄卧室里的灯。 她们只在妆台旁的枝型灯上留了一根红烛没有熄灭,好方便徐灿灿夜里起来服侍傅予琛和百合梨水。 傅予琛经过纾解之后,睡得特别的香,一直睡到了凌晨,这才睁开了眼睛——喉咙里干的难受! 他一动,徐灿灿就醒了,睡眼惺忪就爬起来:"傅予琛,有百合梨水,你喝不喝?" 傅予琛哑声道:"喝。" 见徐灿灿就要爬下c黄,傅予琛忙拉住了她:"我去!" 徐灿灿听他声音还沙哑着,便笑着睨了他一眼:"你昨夜累得都不会动了,还是我来吧!" 黑暗中傅予琛没有看清她的表情,可是听出了她话中的调侃,脸渐渐红了。 徐灿灿轻笑一声,便下了c黄。 c黄门一打开,一股凉风便吹了进来,徐灿灿不由打了个哆嗦,她怕傅予琛受凉,便飞快地关上了c黄门。 梨水放了半夜,却还是温温的。徐灿灿服侍傅予琛喝完一碗百合梨水,把空碗放在了c黄头的小几上,飞快地钻进了被窝,滚进了傅予琛怀里。 傅予琛伸出胳膊让她枕着,侧身搂着她,心情温馨平和,很快便睡着了。 徐灿灿小夫妻俩用早饭的时候,朱颜和碧云在堂屋里侍候,四位嬷嬷在外面带着小丫鬟玄漪和红叶传菜,堂屋内外人虽然多,却静悄悄的,连筷子碰到盘子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用罢早饭,傅予琛端着一杯红茶啜饮着,等着徐灿灿吃完。 从兰考县回来之后,徐灿灿的饭量似乎大了不少,一天三顿饭不算,夜里还要用些宵夜。 傅予琛眼波流转,在徐灿灿的腹部溜了一圈。 徐灿灿今日穿的是大红绣月季花花瓣的无袖上襦,傅予琛没看出来她腹部的形状。 他垂下眼帘,乌浓睫毛遮住眼波,在心里默默回想和徐灿灿的旖旎情事,最后确定,徐灿灿的小腹确实是胖了一些。 傅予琛开始考虑:要不要请一位大夫来看一看呢? 见徐灿灿放下了筷子漱完口,傅予琛便开口问她:"灿灿,今日都有哪些客人?" 徐灿灿想了想,道:"有七位姐姐、姐夫,还有二十多个外甥外甥媳妇外甥女外甥女婿,另外我大伯家也都要过来!" 傅予琛略一沉吟,便道:"男客我在前面招呼,女客在后面,不过你不用多搭理她们——" "你是我的妻子,"他凤眼幽深看向徐灿灿,声音带了丝冷意,"如今该她们向你跪拜了!" 徐灿灿听了她的话,乌溜溜的眼珠子转了转:"哦,到时候我可是要好好摆摆清王妃的架子!" "随便你!"傅予琛凤眼带了笑意,"就算是杀了讨厌的人,也没关系,有我呢!" 徐灿灿心花怒放,见朱颜和碧云正忙着收拾杯盘,便走到坐榻上挨着傅予琛坐了下来,凑到他的耳畔小声道:"昨夜你是不是累坏了?" 傅予琛脸再次红了。 他当时是累得眼都睁不开了,可是就像岳父还不是他的岳父的时候说的话——他是得时常纾解以舒缓身体的! 傅予琛猛地侧脸,在徐灿灿的唇上轻轻吻了一下,低声道:"要不今夜再试一试?" 这下子轮到徐灿灿脸红了,她身子往后一仰,拉开了和傅予琛的距离,眼睛亮晶晶的:"色0狼!" 傅予琛觉得自己平生洁身自好,第一次被人称为"色狼",顿时有些好笑,便道:"等到了夜里,我让你看看什么叫色狼!" 徐灿灿笑得更灿烂了:"哎呦,我等着哦!" 傅予琛和徐灿灿两口子你来我往耍花枪,拿ròu麻当有趣,朱颜一脸沉静地收拾着,碧云却有些忍俊不禁,嘴角挂着一丝笑意。 两人用托盘端着杯盘到了外面,自有两个小丫鬟上前接了托盘送往厨房。 碧云和朱颜两人洗了手便又回去了,候在堂屋外面等候传唤。 徐灿灿看了看一侧的金自鸣钟,发现已经过了辰时了,忙问傅予琛:"咱们什么时候去求国公爷把傅夫人放出来?" 傅予琛轻笑:"等众位姐姐来求我再说吧!" 徐灿灿知他心眼多,也不多问,只是道:"那你先陪我去后面散散步吧!" 傅予琛满口答应,牵着徐灿灿的手去了后院。 走在林间小路上,傅予琛突兀开口问徐灿灿:"官家为翰园题了"清亲王府"的匾额,咱们以后得搬过去住了,你有什么想法?" 徐灿灿闻言大喜,仰首看着傅予琛:"我想要一个种满梨树的院子,到了春天开满一院子雪白的梨花!" 傅予琛微微颔首,记在了心里,又问:"还有别的想法没有?" 徐灿灿想了想,又道:"我要和你住在一起!"她昨天晚上听李嬷嬷说高门的夫妻都是分开住的,宫里的帝后更是各有各的寝宫,好几天不见一面也是寻常的。 她一想到将来进了宫便不能和傅予琛住在一起,便心里难受。 傅予琛伸手捏了捏她的耳朵,柔声道:"即使搬到宫里住,咱们俩也不分开住!" "真的?"徐灿灿又惊又喜,亮晶晶的眼睛眼巴巴望着傅予琛。 傅予琛点了点头。虽然按照规矩帝后的寝宫是分开的,但是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和徐灿灿分开。 徐灿灿眼睛湿润了,扑进了傅予琛的怀里,脸埋在傅予琛胸前磨蹭了一会儿——她觉得迄今为止此时是她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了! ☆、第132章 傅予琛和徐灿灿刚回到堂屋坐下,傅杨便来回报说七位姑奶奶求见。 徐灿灿闻言,立刻看向傅予琛。 傅予琛脸上淡淡的,道:"让她们等一等吧!" 傅杨答了声"是"便退了下去。 朱颜、碧云和来回事的四位嬷嬷立在外面侍候着,觉得气氛紧张,一口大气也不敢出。 屋子里徐灿灿见傅予琛如此镇静,便也平静了下来。 傅大姑娘带着六位妹妹候在外面,听了傅杨的话,她当即勃然大怒,瘦削的脸涨得通红,厉声道:"傅予琛这小妇养的,居然敢在我面前摆架子!" 傅杨闻言脸上依旧没有表情,右手却"嗤啦"一声,腰刀拔出了一截。 他不说话,细长的眼睛却阴沉沉盯着傅大姑娘。 雁翅排开立在竹声院大门外的八位侍卫见状,跟着傅杨齐齐把腰刀拔出了一截,"嗤啦"的声音汇集在一起,甚是难听。 傅大姑娘见此阵仗,心里一惊,却竭力保持着气势,大声道:"难道你们想犯上作乱?" 傅四姑娘也挤到大姐身边,厉声道:"我瞧你们是活得不耐烦了!" 她转身叫跟自己的婆子:"叶妈妈,你去正院请我爹爹过来!" 傅二姑娘见事态要恶化,小眼睛眨了眨,立刻上前一步低声道:"大姐,你忘记了傅予琛此时的身份了么?" 此话一出,人群里顿时静了下来,傅家七姐妹先是面面相觑,然后六位妹妹都看向傅大姑娘——是啊,经过昨日,傅予琛如今可不是她们的庶弟了,而是清亲王,是永安帝的嗣子了! 傅大姑娘枯瘦的脸抽搐了几下,薄薄的嘴唇抖了抖,却没有说话。 一脸漠然的傅三姑娘开口道:"难道姐姐们要受此羞rǔ么?"她成亲多年始终无所出,家里满屋满坑都是庶子庶女,她孤身一人,才不怕傅予琛,因此才来火上浇油。 傅二姑娘和傅七姑娘相视一看,彼此都有了共识。 傅二姑娘便道:"母亲还在芦雪庵关着呢,咱们得先顾母亲啊!" 她这一句话说完,众位傅姑娘都是默然,傅二姑娘见状,便主动站了出来,暂时代替了傅大姑娘的领导地位。 傅大姑娘听着傅二姑娘安排恳求傅予琛的事情,气得胸膛起起伏伏,话都说不出来了。 傅予琛看着进了堂屋便跪下口称"见过王爷"的这七位姐姐,冷冷笑了笑,却不说话。 傅二姑娘打头说了不少哀恳的话,傅予琛晾了她们一番,却依旧不肯松口,只派了傅杨去了正院见定国公。 见傅予琛如此推脱,傅大姑娘大怒,挺直上身正要说话,膝盖一疼,她这才想起自己正跪在地上,只得强咽下了这口气。 徐灿灿见傅予琛看了自己一眼,便笑着起身道:"众位姐姐快快起来吧!"即使傅予琛过继给了永安帝做嗣子,七位傅姑娘也是他的堂姐,徐灿灿也得叫一声"姐姐"。 送走面色阴沉的大姑子们,徐灿灿看向傅予琛:"这下子咱们可是把她们给得罪狠了!" 傅予琛眼睛看着外面冷冷笑了。 过了一会儿,他看着徐灿灿:"让朱颜和碧云一直跟着你!"朱颜和碧云手下都有几分功夫,一般女子都不是她们的对手。 七位傅姑娘去正院求见爹爹,却没见成——傅云章不肯见。她们只得守了守在芦雪庵大门前,等着傅予琛良心发现。 到了午时一刻,傅大梁才带着几个小厮拿着钥匙过来了。 大门一打开,七位傅姑娘便冲了进去,跟她们的丫鬟婆子也声势浩大跟了进去。 傅大梁站在门外叹了口气。他知道芦雪庵里有公子的人,夫人必定是受了极大的折磨。 可是一想到自从夫人嫁过来这四十多年里死在夫人手下的那几十条性命,傅大梁的心又冷硬了起来——善恶到头终有报,这十八年来夫人好几次差点害死公子,如今也活该被公子折磨! 今日来见傅予琛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傅予琛只得告别徐灿灿往正院见客去了。 傅予琛刚离开,李嬷嬷便进来回报,说徐府诸人到了。 徐灿灿闻言立刻站了起来:"我去迎接!"爹娘和弟弟还没到汴京,对徐灿灿来说,大伯一家相对来说也算是亲人了! 徐韩氏带着儿媳崔氏和徐宜莲随着李嬷嬷穿过仪门进了内院。 看到出来迎的徐灿灿,徐韩氏居然有些小激动,快步上前便要跪下行礼:"妾身见过王妃——" 徐灿灿忙伸手拦住了她,脸上带着笑:"大娘想折煞我么?" 徐韩氏只得让了。 徐灿灿先看了徐宜莲一眼,微微颔首权作打招呼,然后含笑看着崔氏:"这位就是大嫂吧?"她觉得这位大嫂的小腹微微隆起,便猜想崔氏是胖还是怀孕了。 崔氏方才一直在悄无痕迹地打量徐灿灿。她发现府里丫鬟婆子们说的没错,这位二姑娘确实眉目如画体态窈窕,当真极为美貌,更难得的是眉目中那股疏朗之气,令人心生好感。 她屈膝便要行礼,却跟着徐灿灿过来的朱颜拉住了。 徐灿灿嫣然笑着上前拉住崔氏的手,道:"嫂嫂好风姿,和大哥正是一对!" 崔氏大大方方道:"二妹才真真是绝代佳人!" 徐灿灿闻言很是开心:"谢嫂嫂夸赞,妹妹我实在是欢喜!" 徐灿灿引了徐韩氏三人往堂屋走去,边走边笑着说了别后之事,问了祖母的情形。 崔氏和徐宜莲一边随着徐灿灿和徐韩氏走,一边看着内院的布局。内院千竿翠竹遮映雕甍绣槛,深翠藤萝隐于假山树丛,当真是大有丘壑。众人一路穿花度柳,过了荼蘼架,经过月季圃,便看到前面是两明一暗三间正房,均是雕花红漆,颇为小巧富丽。 徐灿灿引着客人进了堂屋,分宾主坐下后便开始攀谈起来。 朱颜和碧云上了水果、香茶和点心便退到一侧静静侍立着。 徐灿灿见崔氏拿了个金黄玲珑的小桔子把玩一会儿又放下了,便笑问道:"嫂嫂不爱吃桔子?这种小桔子产于岭南,甜的很呢!" 崔氏脸一红,低头默然。 徐韩氏忙笑着解释:"你大嫂有了身孕,不敢吃这些上火的东西!" 徐灿灿闻言大喜,忙问道:"有几个月了?" 崔氏含羞带怯道:"已经三个月了。" 徐灿灿忙欢喜道:"恭喜大嫂!恭喜大娘!" 又吩咐朱颜:"你带两个小丫头去我的私库,把圣上新赐的那两匹素心纱和素锦拿过来!"大梁皇宫孕妇和婴儿素来只用这素心纱和素锦,是以苏州刚刚贡上,永安帝因盼着她和傅予琛早日有孩子,便赐给了她。 徐灿灿笑着对崔氏道:"素心纱和素锦都没有染色,孕妇和婴儿用了最好不过了,圣上也就赏了这两匹,我给大嫂做礼物吧!" 徐韩氏和崔氏忙起身推辞。这素心纱和素锦以软净出名,却出产很少,等闲有银子也买不到,更何况徐灿灿一松就是两匹。 徐灿灿笑着撒娇:"大娘,大嫂,你们嫌弃我么?" 韩徐森和崔氏推辞不得,只得受了。 傅家姐妹见了母亲,不由愣住了。 不过是三个多月不见,傅夫人已经完全变了一个人——头发完全白了,目光呆滞,脸上满是老年斑,人也瘦成了骨头架子,华丽的万字纹蓝缎袍子空荡荡挂在身上——她已经没了先前保养得宜的贵妇风范,纯乎是一个老婆子了! 傅家七姐妹见母亲被折磨成了这个样子,不禁都放声大哭起来。 听见女儿的哭声,傅夫人的眼睛呆滞地一轮,却没有一丝神采。 徐灿灿陪着徐韩氏等人坐了一会儿,徐韩氏便主动提出要去拜见国公夫人。按照礼节,她们作为傅夫人庶子媳妇的娘家人来国公府做客,是得去见傅夫人的。 微一沉吟之后,徐灿灿便答应了。她知道自己这位大娘太讲礼仪,不愿在她那里落了不是。 傅三姑娘坐在芦雪庵正堂东侧的大椅上,视线化为根根利箭射向徐灿灿——傅予琛和徐灿灿这对狗男女如此折磨母亲,她还不会和他们善罢甘休的! 没过多久,她的眼睛便集中在了崔氏微微凸起的肚子上——里面是徐家的嫡长孙徐灿灿的娘家侄子么?这倒是一个好靶子! 傅三姑娘觑了个机会溜了出去。 徐韩氏发现傅夫人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活死人了,心里不禁毛毛的,略谈了几句便告辞了。 徐灿灿带着她们往外走。 快走到影壁的时候,一个穿着蓝衣白裙的女仆突然从影壁转出,径直撞向走在东侧的崔氏。 徐灿灿认出是胡熙珠,心中咯噔一下。 这时候跟着后面的朱颜和碧云立即冲了过去。 可是胡熙珠出来的太突然了,根本没法立即阻止。 胡熙珠电光火石就间认出了徐灿灿,她临时偏转方向,用力撞到了徐灿灿身上。 徐灿灿被撞得猛地往后退,一下子往后倒了下去。 朱颜闪电般斜冲了过来,硬生生垫在了徐灿灿身下。 碧云跟在后面冲过去,只来得及抓住胡熙珠的发髻。 徐灿灿挣扎着要起身,小腹却木木的,她伸手去摸,小腹却隐隐疼痛起来。 碧云丢下胡熙珠过来扶起了徐灿灿。 她发现徐灿灿脸色白的吓人,一粒粒细密的汗珠子布满额头,这才觉得不对,忙叫了一声"少夫人",一把抱起了徐灿灿:"少夫人受伤了!" 她放在徐灿灿身后的手摸到了一片潮湿的地方,忙腾出手去看——她的手指上蹭着浅淡的血迹! 徐韩氏走过来伸手在徐灿灿后面摸了摸,手指上也是血。 她的脸立刻白了:"快请大夫!灿灿怕是——"灿灿怕是流产了! 徐灿灿这时候已经晕了过去。 ☆、第133章 傅杨带着侍卫候在芦雪庵大门外面,听见里面的动静便挥了挥手,做出八的手势。 八个侍卫很快聚拢到他身侧,随着他冲进了芦雪庵大门。小厮扫叶也跟着跑了进去。 见到眼前情状,傅杨立刻冷静了下来,他想到太医院院判丰笛今日也来国公府参加宴会,便立即吩咐碧云:"你抱着少夫人去前院公子的书房,我现在就去寻公子和大夫!"若是回内院,距离就有些太远了。 碧云脸色苍白,闻言抱着徐灿灿便冲了出去。 朱颜原本也想跟着过去,可是看到立在一侧的徐韩氏、崔氏和徐宜莲三人,想起她们都是少夫人的亲戚,只得止住了脚步,扶住了脸色苍白显是受了惊吓的崔氏,道:"对不住,让您受惊了!" 徐宜莲吓得脸都白了,心怦怦直跳。 她在相府里也常常和妯娌们斗气,可是从没像定国公府里斗得这么狠毒。她第一次不妒忌徐灿灿,而是同情徐灿灿了——京城高门里纷纷传说傅夫人慈爱祥和,傅家的姑娘们也温柔平和,可谁知内里的实情呢! 傅杨当下便吩咐跟着自己过来的小厮扫叶:"你速速去前面让公子带丰院判过来!" 扫叶答应了一声,一溜烟跑了。 傅杨这时已经彻底冷静了下来,先向跟着进来的一个侍卫下令:"你去叫兄弟们围住芦雪庵,一个人也别放进来!" 侍卫拱手答了声"是",便飞速退了下去。 傅杨转身看着被朱颜摁住的胡熙珠,沉声道:"把这贱妇绑起来,单独关在门房里!" 两个侍卫上前从朱颜手中接过胡熙珠,把她拖进门房,然后把门房里的人全赶了出来,两人一内一外守在了那里。 朱颜看着傅杨快刀斩乱麻,很快便控制住了局面,简直称得上杀伐决断,不由心生佩服。在公子的这些贴身小厮里,傅杨不如傅柳机智灵便,不如傅松精明能干,也不如傅桂耿直认真,可是到了今天,朱颜才明白了公子为何把傅杨给了少夫人做管家——傅杨遇事冷静不乱,这就是他超出众人之处! 她很快也冷静了下来,向愣在一边脸色发白的徐韩氏等人行了个礼,引着她们往竹声院去了。 到了外面,朱颜才发现少夫人的侍卫全副武装围住了芦雪庵。她见此情状,再想到少夫人的伤势,心里犹如刀割一般,双手都微微有些颤抖了。 国公府外院的大花厅和秋滟斋宴开八席,高朋满座。 大花厅在座的客人都是傅云章或者傅予琛的亲信或者至交,譬如兵部尚书畅子英、御史靳伟焕、吏部侍郎徐廷和这样的人。 秋滟宅在座的客人是国公府的亲朋好友,譬如傅云章的七位女婿和众多外孙。 扫叶来到大花厅的时候,傅予琛并不在席上,而是在傅云章的小书房里密见徐廷和与丰笛。 小书房位置隐蔽,前后窗皆被花木环绕,阴凉而幽静,正适合谈一些绝对不能让人知道的话题。 茶香袅袅中,傅予琛、徐廷和和丰笛隔着紫檀小几坐在罗汉椅上,正在细细密谈。 傅予琛垂下眼帘默不作声,徐廷和代表他滔滔不绝地说服着丰笛。正谈得热烈,守在外面的听雨便敲门禀报:"公子,扫叶来报,少夫人……少夫人受伤了!" 傅予琛听得一颗心怦怦地跳,不假思索立即起身,对着丰笛一拱手:"世叔请随我去探视贱内!" 丰笛自然是满口答应,徐廷和也站了起来。 傅予琛在前,丰笛叫了提药箱的小厮,和徐廷和在后一起出了小书房。 听雨观雪以及扈卫傅予琛的侍卫一群人也跟了上去。 傅予琛走得太快,扫叶只得边跑边禀报:"少夫人现在在前院您的书房里。夫人院里一个媳妇——好像是傅九贵的大儿媳妇永亨家的——把少夫人给撞倒了,少夫人流了很多血……" 听了扫叶的话,傅予琛脑子嗡嗡响,掩在素罗袍衣袖里的双手紧紧地攥成拳头,两条腿也微微发颤,强忍着边快步走着边问扫叶:"少夫人究竟是什么状况?" 扫叶年纪太小,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说少夫人的短襦和裙子上染了很多血。 傅予琛越听越急,最后竟然跑了起来。 丰笛和徐廷和见事态紧急,便也随着傅予琛跑了起来。 徐灿灿躺在傅予琛书房屏风后的软榻上,已经被腹部的绞疼疼醒了。 碧云握着她的手,竭力安慰她。 因为不方便把女客带到前院,朱颜便把徐韩氏等人送到内院交给尹嬷嬷招待,她也赶了过来。 此时她眼里含着泪,轻轻拍着徐灿灿的背,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 徐灿灿觉得好像有一个利刃在小腹绞着疼,疼得她无法呼吸无法忍耐,只是疼。 她忍受不了这种疼,便缩成一团竭力忍耐。 徐灿灿想起了前世动鼻窦炎手术用过的杜冷丁,打了一针便似堕入仙境,剧痛立刻不见了,只有一个接一个的美梦。 可是这个世界没有杜冷丁,即使傅予琛再富贵也不能为她弄来麻醉自己的杜冷丁。 一阵刻骨剜心的剧痛袭来,徐灿灿觉得剧痛沿着脊髓传遍四肢百骸,她再也忍耐不了,便挺身把头往墙上撞,试图让自己晕过去好逃避这种剧痛。 碧云和朱颜扑上去紧紧抱住徐灿灿。 碧云放声大哭。 朱颜一手揽住徐灿灿,一手掀开了徐灿灿的短襦——白底绣缕金蔷薇的百褶裙已经被鲜血浸透了! 她的眼泪也夺眶而出。 徐灿灿浑身发抖,因为忍耐剧痛,她的嘴唇被牙咬破了,血往下流,流到颈子上,染红了中衣的立领。 她发出阵阵的惨叫,继续试图把头往墙上撞。 傅予琛刚跑到书房院子,便听到了屋子里传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他听出是徐灿灿的声音,脑子立刻陷入混乱,仿佛哭了,也仿佛没哭,昏昏噩噩间整个人撞进了屋子,冲进了屏风后面。 徐灿灿在挣扎着看到了傅予琛,立刻满脸是泪叫"傅予琛",身子还在抽搐颤抖着。 傅予琛上前一步,把她抱在了怀里。觉得徐灿灿小的可怜,恨不得把徐灿灿给吞进去,吞进去就能保护她周全了! 徐灿灿在他怀里瑟瑟发抖。 傅予琛见她又要咬嘴唇,忙把自己的手指塞了进去。 徐灿灿无意识地用力咬了下去,双手也在抖索着。 傅予琛知道自己的手指应该是疼的,可是他大脑已经麻木了,感觉不到痛楚了。 丰笛带着拎着药箱的小厮和徐廷和一起进了书房。 徐廷和不方便进屏风内,丰笛便从小厮手里接过药箱,自己走了进去。 丰笛检查了一番,诊了脉,又问了朱颜和碧云,很快便道:"王妃已经小产了!" 傅予琛脸色苍白,嘴唇也白了,凤眼幽深,右臂紧紧抱着徐灿灿,左手还在徐灿灿嘴里,开口问道:"该怎么做?" 丰笛见他眼睛里已经有泪了,心下也有些黯然,便道:"丰某先用针让王妃睡着,然后用药促进宫缩,待排出孕囊清理了残余,便接着用药复原子宫。" 一阵剧痛刚刚过去,徐灿灿萎顿地蜷缩在傅予琛怀中,脸上头上全是汗。 傅予琛抚摸着她的额头,看向丰笛:"有没有不让她疼的办法?" 丰笛略一思索,道:"有是有,是一种麻药,和汉代的麻沸散有些像,能减轻疼痛的感觉,但并不能根除。另外,用过这种药的话,夫妻一年内最好不要同房。" 傅予琛当即道:"好!" 新一轮的剧痛袭来,徐灿灿再次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傅予琛紧紧抱着她,低声抚慰着:"乖,别动,听话,别动,大夫要给你扎针了,扎完就不疼了! 随着丰笛手中银针一根根刺入,徐灿灿的疼痛逐渐减轻了,渐渐地昏睡了过去。 因为丰笛的太医身份,他的药箱里正好有麻药的药粉。 朱颜去熬清宫的药,碧云用开水和了麻药的药粉,又加了些蜂蜜和好,这才端了过来。 傅予琛似乎已经冷静了下来。 他靠着榻端坐在软榻上,把昏睡过去的徐灿灿搂在怀里。碧云进去的时候,他低着头正在端详徐灿灿,手轻轻地抿着徐灿灿的被汗打湿的刘海和鬓发,凤眼里一片沉静。 碧云端着药碗走过去,低声道:"公子,药来了。" 傅予琛仿佛突然被吵醒一样,看都不看碧云便伸手接药碗。 碧云忙道:"公子,奴婢端着吧!" 因为朱颜的提醒,碧云拿来的是一个小小的银匙。 她手里举着药碗,跪在榻前,好让傅予琛喂徐灿灿喝药。 银匙很小,每次只能舀一点点药汁从徐灿灿的嘴角喂入,饶是如此,傅予琛还是得不停地用丝帕揩拭徐灿灿嘴角流出的药汁。 一碗药喂完,碧云跪的膝盖都麻了,她见公子静得异常,心里发毛,便悄悄退了下去。 徐灿灿已经睡熟了。 在梦中她似乎依旧能感觉到疼痛,身体偶尔还要抽一下。 傅予琛也不管丰笛还在,低头在徐灿灿惨白的唇上吻了一下。 屋子里静极了,静得能听到外面风吹竹林发出的沙沙声。 丰笛也觉出了傅予琛的异常,不敢离开,也不敢出声,身体端直坐在那里闭目养神。 傅予琛的声音打破了屋子里的静寂:"丰先生,贱内半个月前还来过月信,为何会……会有孕?" 丰笛睁开眼觑了他一眼,发现傅予琛幽深的凤眼正盯着自己,心里一阵毛毛的,忙道:"王爷,请王妃的贴身丫鬟进来吧!" 丰笛看着碧云,和蔼地问道:"这位小大姐,王妃上次月信来了多久?" 碧云想了想,忙道:"王妃上次月信只来了半日便停了。" 丰笛微微颔首,又问了一句:"量大还是小?" 碧云沉声道:"只用了一根月信带便没了。" 丰笛看向傅予琛:"王爷,那时候王妃已经有孕了!" 傅予琛闭上了眼睛。 他想起了回到汴京之后和徐灿灿的几次□□,悔恨得身体颤抖。 听雨进来禀报:"公子,国公爷来了!" 得知儿媳妇流产的消息,傅云章当时就僵住了。虽然知道不合适,他还是来到竹声院探问消息。 他知道儿子儿媳正在书房里呆着,就进了会客室。 徐廷和正在会客室里祈祷上天,傅云章便走了进去。 见定国公进来,徐廷和虽然满怀忧虑,却依旧礼数周全地向傅云章行礼。 两人坐了下来,手里不约而同端起了一杯清茶,却都没有喝,而是怔怔地发呆。 徐廷和虽然自私,可是徐灿灿毕竟是他的亲侄女,他还是很伤心的。当然,最令他难过的还是流了的孩子是清亲王的种,若是活了下来,也许便是未来的太子,大梁未来的皇帝。 可是,一切都已经晚了。 在流产死亡率高的吓人的古代,徐廷和只能在心里祈祷徐灿灿别死了,别丧失了生育能力。 一个没有生育能力的女人,即使是清王妃,却不可能成为大梁皇后了! 良久之后,徐廷和听到傅云章清冷的声音——"这个孩子若是好好生下来,我现在去死,也死而无憾了。" 傅云章已经六十多岁了,他不觉得自己能够成为寿星老而不死,若是死了还看不到傅氏有后,那他真是死不瞑目了。 徐廷和伸手捂住了脸。 喝完清宫药之后,徐灿灿虽然昏睡不醒,可是下面继续流血,到了下午,还流出了一些像是固体的东西。 丰笛满脸惊喜,连连道:"多亏王妃身体健壮,换了别人,怕是在鬼门关上转一圈啊!" 傅予琛凤眼微眯:"她现在稳定了么?" 丰笛笑:"已经稳定下来了,现在睡着是好事啊!" 傅予琛起身对着丰笛深深一揖:"烦请丰先生替傅某照看拙荆,傅某去去就来。" 傅予琛走到芦雪庵门前,看着被侍卫严严实实围住的芦雪庵,不禁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朝傅杨挑了挑下巴:"把芦雪庵大门从里面闩上,在院子里立个架子,把那个女人脱了衣服绑在架子上!" 他清俊的脸上挂上了一丝狞笑:"把关在芦雪庵的人都赶出来,让她们睁着眼看一出好戏!" 傅氏七姐妹和侍候的丫鬟婆子被拿着鞭子的士兵驱赶出了堂屋。 傅大姑娘厉声道:"我是定国公嫡长女莱阳候夫人,你们胆敢——" 侍卫一鞭子抽了过去,"噼啪"一声,把傅大姑娘的声音懒腰截断。 傅大姑娘摸着被抽出了一声血印子的脸,识时务为俊杰,再也不敢说话了。 七位傅姑娘扶着傅夫人带着几十个丫鬟婆子踉踉跄跄挤挤挨挨来到了院子里,被侍卫用鞭子抽成整齐的四排,眼睁睁看着绑在木架子上的永亨家的被侍卫剥得只剩下了半截亵裤,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而傅予琛白袍黑带,如地狱修罗一般握着一把雪刀立在那里,凤眼里没有一丝人类的情感。 傅二姑娘觉得自己没害徐灿灿,根本不用担心,因此还算镇静,打算出声叫傅予琛,谁知道她刚张开嘴便被侍卫甩了一鞭,一道血痕斜斜横过她的脸,穿过了她的嘴唇,傅二姑娘只得闭上了嘴。 傅予琛轻轻道:"在她胸上割下一块ròu。" 一个俊秀的侍卫答了声"是",拔出一把小刀走了过去,一手擎住胡熙珠左0rǔ,一手飞快地削了下去。 胡熙珠的嘴并没有堵住,随着侍卫手起刀落,她的凄厉尖叫喷薄而出。 傅大姑娘等人都捂住了耳朵。 傅予琛轻笑一声:"不是说十指连心么,再削一根手指吧!" 俊秀侍卫一脸阴狠表情,举刀对准依旧字啊尖叫的胡熙珠的手便削了下去。 胡熙珠目眦欲裂,拼命地挣扎着,却不能移动分毫,只能在尖叫中等着剧痛的袭来。 侍卫手起刀落,胡熙珠右手大拇指落到了地上,鲜血连成了线往下滴,很快便在地上聚了一汪。 观刑的女人们都尖叫起来。 傅予琛微笑着看着疼得脖颈上青筋迸发的胡熙珠,温柔地问道:"谁指使你的?哦,不说啊,那就割掉右边的那个吧!" 胡熙珠一边嘶叫一边求饶:"我说……我说……" 傅三姑娘身子摇摇欲坠——傅予琛不是人,是个恶鬼! 在胡熙珠断断续续的"是……是三……三姑娘……"的交代声中,傅三姑娘晕倒在地上。 其余六位傅姑娘见事情发展到了这种地步,竟然都松了一口气——不是她们没有姐妹情分,而是傅予琛实在是太可怕了! 看着晕过去的胡熙珠和傅三姑娘,傅予琛微微一笑,笑容美得如明媚的月光:"晕过去了?一个用烧酒蜇醒,一个割了鼻子疼醒!" 傅三姑娘在剧痛中醒了过来——她想用手去摸自己疼不可忍的鼻子,却发现自己同胡熙珠并排绑在一起。 傅予琛拿着刀上前,看了俊秀侍卫一眼:"你凌迟那一个,我凌迟这一个!" 又看向一旁的侍卫:"若是晕过去的话,不管用什么办法,把她们弄醒!" 众女眷原本就摇摇欲坠了,在看到傅予琛割下傅三姑娘耳朵的那一瞬间,全都歪倒了下去。 傅予琛脸上带着笑,听着爹爹傅云章在门外的咆哮,轻松地在他的三姐身上片ròu。 外面傅云章已经让人撞门了。 在巨大的撞击声中,傅予琛回头看了看,含着笑双手举起雪刀,用力劈下。 傅三姑娘的身体分成了两半,却依旧歪歪斜斜挂在木架上。 俊秀侍卫见状,从旁边侍卫手里接了一把雪刀,模仿傅予琛用力劈下。 刚被弄醒的胡熙珠目眦欲裂,两眼彻底分开。 大门终于被撞开了,傅云章大步走了进来,呆呆地看着血流满地的院子,最后看到了被劈成两半的三女儿,"嗷"的一声扑了上去。 傅予琛微笑问俊秀侍卫:"你叫什么名字?" 俊秀侍卫忙拱手道:"禀王爷,标下姓寒名水。 傅予琛欣赏地看着他:"以后你就是王妃的卫队长!"现在先任命,下去后再让傅松好好调查这个寒水的底细。 傅予琛带着众侍卫扬长而去。 徐灿灿醒来的时候,发现已经回了自己的卧室,而傅予琛正挨着她躺在c黄上,凤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 小腹的疼痛还在,只是没有那么厉害了。 徐灿灿伸手摸了摸腮帮子,觉得嘴里喉咙里麻麻的木木的,像塞了一团棉花一样难受极了。 傅予琛翻身在徐灿灿脸上吻了一下,低声问道:"好点没有?" 徐灿灿没有回答,而是盯着他,声音飘渺:"我流产了?以后会不会怀孕了?" 傅予琛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凝住了。 ☆、第134章 傅予琛看着徐灿灿白的都有些透明的脸,最终决定说实话:"现在说什么都还早,可是不管遇到什么事情,我们夫妻俩都一起面对。" 又道:"我已经派了傅桂带人去宛州接岳父岳母和宜春了。" 徐灿灿看着傅予琛清俊的脸,手不由自主抬起来去抚摸。傅予琛的五官真好看啊,可是若她不会生了……她就不得不和别的女人分享这个如此漂亮的男人了…… 看到徐灿灿眼中不断涌出的泪水,傅予琛先是默然,他做的一些事情其实是不想让徐灿灿知道的。 可是见到徐灿灿流泪,傅予琛的心便一抽一抽的疼。他从枕下抽了方丝帕揩了揩徐灿灿顺着眼尾流下去的泪水,低声道:"我让傅松从城东别庄带回了四个丫头,悄悄送到我爹那儿了。" 徐灿灿:"……" 傅予琛挨着她侧躺了下来,接着道:"那几个丫头若是生了男孩,我便让人养起来,倘若咱们真的不能生了,就便记在我名下。" 徐灿灿鼻子酸酸的,眼泪流的更急了:"那你不怕没有自己的后代?" 傅予琛撑起身子看着她的眼睛:"我怕。所以你赶紧养好身体,快点给我生个儿子!" 徐灿灿把脸埋进傅予琛怀里,"嗯"了一声。 傅予琛搂着徐灿灿,右手在徐灿灿背上轻轻抚摸着安抚徐灿灿。 夜已经深了,c黄头小几上摆着一个赤金梅花烛台,梨花木拔步c黄里亮堂堂的。 傅予琛脸上没有表情,烛光下他那眼尾上挑的凤眼形状美好,如同上天细细描画的一般。 明日他要打几场硬仗。 只能赢,不能输。 早上傅予琛盥洗罢从浴室出来,头上戴着烂银冠,身上穿着深蓝圆领罗袍,黑玉带勾勒出细细的腰身,脚上是白绫袜黑色皮履,看着比平日更俊俏风流了几分。 他走到c黄边,弯下腰看徐灿灿。 徐灿灿还没有洗脸,见傅予琛看她,忙捂住脸不让他看。 傅予琛见她如此羞涩,饶是满腹心事,也微微笑了。 朱颜和碧云侍立在c黄外,见公子和少夫人如此恩爱,心里不禁有些凄然。 傅予琛看着捂住脸的徐灿灿,心里又是怜爱,又是喜欢,索性在c黄边坐了下来,拿开徐灿灿的手,把自己的脸贴了上去。 徐灿灿的脸温热柔软,傅予琛的脸清凉而湿润,挨在一起磨蹭着,别有一番旖旎情味。 碧云和朱颜知机早避了出去。 徐灿灿和他绸缪良久,见傅予琛没完没了了,便用手推开他的脸:"你快走吧,大娘等一下要进来看我呢,你在的话她不方便进来!" 傅予琛又在她鼻子上吻了一下,这才起身离开。 傅云章呆坐在书房窗前的紫檀雕花椅上,望着窗外郁郁葱葱的灌木丛,脑子里空白一片。 不过一夜工夫,他已经颓然老矣,头发一夜之间全白了,大大的眼袋也出现了。 傅云章知道儿媳徐氏的身孕对整个傅氏皇族意味着什么——若是男丁,便意味着傅氏有后,意味着帝国安定! 三姑娘是有错,可是她却死的那样惨。 自己的儿子杀了自己的女儿,傅云章是一个父亲,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傅大梁怕国公爷出意外,这一夜一直守在外面。远远的看见几个小厮簇拥着傅予琛过来,他忙低声嘱咐小厮打开书房门,自己小跑迎了上去,行罢礼抬起头眼巴巴看着傅予琛,道:"公子啊,您赶紧去劝劝国公爷吧,他水米未进,一夜没合眼啊!" 傅予琛垂下眼帘,道:"你守在外面,不要让人靠近。" 傅大梁答了声"是",便摆手示意小厮们离开。 傅予琛进了书房,随手关上了门。 见到坐在窗前一夜老去的父亲,傅予琛心里也有些难过。可是,即使是难过,他也不后悔杀了傅菊英。 即使事情重来一次,傅菊英的奸计没有得逞,他也会再杀死她一次,以求杜绝一切可能。 傅予琛沉默了一会儿,道:"爹,我送来的那几个丫头你见没有?你早点收了房生个男丁好记在我名下!" "这是你这当儿子的该说的话?"傅云章起身瞪着傅予琛,嘴唇颤抖,"再说了,死的是你的姐姐啊!" 傅予琛冷笑一声:"受伤的是我的妻子,流掉的是我的孩子!" 傅云章颓然坐下,良久方道:"听说头胎流产的话后面会不好怀,要不给你纳几房妾室?若生了儿子也可记在徐氏名下。"他算是明白了,阿琛真是疯狂地迷恋徐氏,为了徐氏他什么事情都敢干,与其为了徐氏和阿琛作对,不如高高地捧起徐氏,待她色衰爱弛了再让阿琛另娶。 "我不纳!"傅予琛看着傅云章的眼睛,轻声道。 傅云章眼前一黑。他知道傅予琛的性格,若傅予琛这样说,那是真的不会纳妾的。 走到书房门口,傅予琛又回过头来看着自己的父亲:"爹,若是谁对徐氏不利,我就杀了余下的六个姐姐!" 他牵起嘴角冷冷一笑,轻轻道:"爹,你知道,我会说到做到。" 说罢,他转身头也不回离去。 崇政殿偏殿里帘幕低垂,青铜香炉里青烟袅袅,青竹的香气弥漫在宫殿里。 永安帝坐在书案后,眼前除了雪浪纸和玉翎笔外,还摆着一碗尚冒着热气的汤药。 傅予琛立在书案一侧,慢慢地研着墨。 永安帝已经知道徐氏流产的事了。 他心里一片茫然,有些慌,没着没落的,反正不好受。 良久之后,永安帝才道:"要不,朕给你寻一房贵妾?"阿琛既能令徐氏怀孕,那就能让其她女人怀孕。 傅予琛头也不抬速度均匀地研着墨:"不要。" 永安帝抬头看他:"你就这么喜欢徐氏?" 傅予琛看着他:"皇伯父难道不喜欢仙逝的元后?" 永安帝:"……"先太子的生母梁氏是他的元后,也是他最爱的女人。后来即使是为了笼络掌握军权的舒氏一族,扶了舒氏为后,可他从未忘记了元后的模样。 "十年生死两茫茫",他却已经和梁氏阔别三个十年了。 良久之后,永安帝低头用衣袖拭了拭眼角:"让徐氏好好养病吧!养好了身体赶紧生一个,最好一举得男!" 又道:"朕近来发白齿动,常常目眩神迷,太医也说恐怕不久于人世,朕想活着看傅氏有后。" 傅予琛这才放松了下来,瞟了犹自伤心的永安帝一眼,缓缓道:"傅夫人上了年纪身体渐弱,六位嫡姐实在是孝顺……" 永安帝闻言一激灵:国公府的姑娘虽然被阿琛宰了一个,可是还有六个虎视眈眈呢! 他略一思索便道:"你来拟旨,大意为'王府既已建成,为何迟迟不搬?'"虽然阿琛成为亲王不过两日,可是他愿意在圣旨中加上"迟迟"二字,谁又能奈他何? 傅予琛俊脸微霁,提笔蘸了些香墨便悬腕写了起来。 徐韩氏昨日把竹声院的丫鬟嬷嬷们扒拉了一遍,却发现丫鬟们都没侍候过产妇,四个主事嬷嬷都是一辈子未嫁,也都不曾生育过。 最后她便觉得自己得留下来照顾徐灿灿。 徐廷和进来探视徐灿灿,欲言又止了好几次,徐韩氏猜到丈夫是要拿刀去cha徐灿灿的心,便找了个理由把他撺掇了出去:"宜鹏送崔氏回府静养,宜莲也该回去了,你护送她的马车回丞相府吧!" 徐廷和离开之后,徐韩氏这才松了一口气,准备找机会再劝劝丈夫。 她坐在c黄边,端了一碗鸡蛋面汤拿着调羹喂徐灿灿:"灿灿,你虽是小产,却也是正经坐月子,一切都得按坐月子的规格来。比如这鸡蛋面汤吧,就是坐月子必喝的。" 徐灿灿笑:"宛州老家不叫面汤,叫鸡蛋面疙瘩。" "这倒是!"徐韩氏见徐灿灿心情甚好,便也笑了,"你大伯到现在还没改过来,张口便是'让厨房给我做一碗鸡蛋面疙瘩吧'!" 徐灿灿低头笑了。她以前真的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和大娘有这么亲密的一天。不管徐韩氏是真心还是假意,这份心意她领了。 徐宜莲进来向徐灿灿辞行。 她看着徐灿灿,心里有几分同情,说出来的话也就中听了许多:"二姐姐,等你养好身体,咱们一起去大相国寺烧香。" 徐灿灿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我让人把几匹蜀锦放在了你的车上,万望不要推辞!" 徐宜莲忙道了谢,又说了几句暖心的话,方辞了母亲及徐灿灿离去了。 见徐灿灿若有所思的,徐韩氏便道:"你三妹妹的姑爷是马丞相的庶子,嫡婆母厉害,庶婆母受宠,妯娌们的娘家一个赛一个的显赫,她也不好过。不过我陪了她一套院落,就在咱们府的东边不远,待马夫人把庶子分出去都过,她便能自在一些了!" 又叹了口气道:"唉,怕只怕她那庶婆婆也跟了去!" 徐灿灿忙安慰她:"只要马丞相在世,他的妾室怎么搬去跟儿子住呢!" 徐韩氏点了点头,觉得徐灿灿言之有理。 很快她便把一碗鸡蛋面汤喂完了。 看着朱颜扶了徐灿灿睡下,徐韩氏这才出去了。 徐灿灿躺在c黄上,良久之后方开口:"朱颜,我想我娘了。" 朱颜心里难受,便在脚踏上坐了下来,笑着安慰徐灿灿:"少夫人,您不是还有我,还有碧云么?" 徐灿灿"嗯"了一声,很快又睡着了。 傅予琛从宫里回来,洗了澡才过来陪徐灿灿。 他陪着徐灿灿躺了下来,有一句没一句地和徐灿灿说着话。 c黄头小几上放着一个碧瓷美人壶,里面cha着大蓬的月季花,散发着浓郁的香气。 徐灿灿便央求傅予琛:"傅予琛,把花瓶里那朵浅绿的月季花拿给我吧!" 傅予琛闻言起身挑了一朵浅绿色的月季花,截断花精之后递给了徐灿灿。 徐灿灿被他扶着坐了起来之后,笑着求他道:"傅予琛,把这朵花cha到你头上吧!" 傅予琛默默地看着这朵月季花那别致的颜色,然后道:"我头发披散着呢!" 徐灿灿狡黠地笑:"那就cha在耳朵上好了!" 傅予琛不忍心拒绝她,便叹了一口气任凭徐灿灿摆弄。 徐灿灿端详着傅予琛。傅予琛肌肤白皙五官精致,乌黑柔顺的长发披散了下来,若是再戴上这朵花,一定很像一个大美人。 她伸手把傅予琛左边的长发放到了耳后,然后用发夹夹着朵月季花也戴了上去。 戴着花的傅予琛虽然面无表情,可依旧是一位英气逼人的大美人啊! 徐灿灿歪着头甜甜的笑,笑得傅予琛脸逐渐红了。他一把扯下那朵月季花递上去让徐灿灿看:"灿灿,这花是绿色的!" 徐灿灿先是一愣,然后便大笑起来。 傅予琛斜睨着她,等她笑完。谁知道徐灿灿笑着笑着肚子有些岔气了,哎呦哎呦直叫,傅予琛只得让她躺下,自己轻轻地揉着她的腹部。 徐灿灿的腹部雪白柔软,摸着摸着傅予琛便心猿意马起来。 为了驱赶欲念,傅予琛便一边摸一边在心里一首接一首地背诵古诗词。 良久之后,夫妻俩终于进了被窝睡下了。 傅予琛低声道:"灿灿,等你身体恢复了,我们搬到翰园去。" 徐灿灿:"……真的?" "嗯。" "真好!"徐灿灿的脸埋进了傅予琛怀里,无声地流泪——这座雄伟华丽的国公府带给她无尽的伤心,搬去翰园这个消息实在是太令她开心了! 这日徐韩氏正在看着小丫鬟晒徐灿灿的被褥,她的陪房秦嬷嬷便来了,小声道:"夫人啊,老爷弄了两个女的住进了咱们府里!" ☆、第135章 听了秦嬷嬷的话,徐韩氏半晌无语,脸上带上了一丝无奈。 深秋季节的太阳只有正午这一会儿暖和,阳光在为韩氏苍白的脸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棉被,低声道:"你回去把这件事报给大公子,让大公子去处理!"这个家早晚要交给宜鹏和崔氏,现在就得慢慢把家事交给他们了。 秦嬷嬷一脸焦急:夫人,难道您还留在这里不回去?" 徐韩氏叹了口气,道:"这边王妃正是需要人在身边的时候,我留下照顾她。"丈夫在彻底得罪徐灿灿的路上一路狂奔,她只能尽量对徐灿灿好一些,以稍稍挽回一点。 徐灿灿实在是在c黄上躺累了,便想起来活动活动。 徐韩氏忙道:"只能在屋子里走动,别出去着了风!" 徐灿灿知她们这些老派人规矩多,也只得答应了。 徐韩氏拿了一条柔软单薄的白纨,同朱颜合力在徐灿灿小腹上绕了几圈,护住她的小腹,又看着徐灿灿穿上用金线绣了玫瑰花的真红厚夹袍,这才让她下了c黄。 徐灿灿走了几步,觉得自己走路是没问题的,只是小腹还有些坠着疼。 见徐灿灿要出来,新来的三等丫鬟粉衣忙掀起了珠帘,候着徐灿灿出去。 徐韩氏和碧云朱颜紧跟着徐灿灿,见她走路颇平稳这才放下心来。 徐灿灿走出卧室,走到了堂屋。 她有几日没到堂屋了。 堂屋里仿佛一切如旧,坐榻上摆着碧缎刺绣莲花大靠枕,梨花木小几上放着一个cha着几枝绿菊的赤金花瓶。 徐灿灿穿过堂屋进了西侧暗间。 这是她的起居室,茶艺桌还在窗前放着,只是上面已经擦得干干净净,一滴水渍也没有了。 靠里的软榻上铺着浅紫色锦褥,上面放着靠枕、抱枕和迎枕,都是绣着蝴蝶兰糙的大红色锦缎。 徐灿灿走到软榻旁靠枕靠枕歪了下来,垂下眼帘道:"你们都去歇一会儿吧!"潜台词是"我想自己呆一会儿,先不要打扰我"。 徐韩氏带着碧云朱颜离开了。 起居室里只剩下徐灿灿一个人。她歪在软榻上,看着紧闭的窗子上糊的浅紫色窗纱,眼睛渐渐湿润了。 自从徐灿灿小产之后,屋子里的窗子都紧紧关闭,怕她着了风。 徐灿灿知道傅予琛担心她,所以一直尽量表现得云淡风轻巧笑嫣然。其实,只要想起那个无缘的孩子,徐灿灿的心里便难受,恨不得能够倒带重来一次。 可是,她无法回到过去,只能一步步向前走了。 见徐灿灿身体恢复了,徐韩氏便提出要回家了。 徐灿灿感激她这些天尽心尽力照顾自己,便让朱颜和碧云准备了一份丰厚的礼物送给了徐韩氏。 徐韩氏见她如此厚待,心中也下定决心,回家后一定要看住丈夫,不让他祸害徐灿灿。 徐韩氏离开之后,屋子里突然少了个人,徐灿灿便觉得说不出的寂寞。 徐灿灿正在想心事,傅杨便过来隔着门帘回报:"禀报少夫人,总管太监黄公公特来降旨。" 因傅予琛不在家,徐灿灿便道:"我该如何迎接?"她记得好像得摆香案启中门迎接的。 傅杨恭谨回道:"禀少夫人,黄公公是带着圣上给您的赏赐来的,您不须见他。" 又道:"少夫人,除了圣上的赏赐,黄公公自己也孝敬您一套头面。" 侍候在外面的小丫鬟白芷接了永安帝赏赐的单子和装头面的匣子,掀开帘子递给了碧云。 碧云捧着匣子走到坐榻前,把礼单奉给徐灿灿,把匣子放在小炕桌上,抬眼看着徐灿灿,笑微微道:"少夫人,奴婢打开吧?" 见徐灿灿微微颔首,碧云便利索地摁开暗扣,打开了首饰匣。 匣子里是一套极为精致的绿宝石头面,步摇、珠花、压鬓、掩鬓、耳环、项链、手镯和其它饰物样样俱全,一看就是贡上之物。 徐灿灿觉得黄琅这份礼有些重,想了想便吩咐朱颜:"从银匣子里拿一千两面值的银票!" 她又交代傅杨:"就说请黄公公喝茶。" 傅杨接了银票就去了。 徐灿灿拿起礼单看了一遍,发现真是非常的全活,除了珠宝首饰之物,便是整匹整匹的绫、罗、绸、缎、绉、纱、麻和绢等丝织品了。 她拿着单子陷入沉思。永安帝大肆赏赐她,是不是说明永安帝并没有怪傅予琛出手杀姐? 徐灿灿想了一会儿,便开口问碧云:"傅菊英家如今怎么样了?" 碧云早从傅松那里知道了内情,见她询问,便道:"三姑爷钱伟长是户部侍郎,事发后便被圣上下了一道谕旨责令钱家阖府迁往钱氏祖籍惠州了。" 徐灿灿闻言便不再多问了。 黄琅此时正在外院的小客室里呆着。 傅杨把这叠银票给了他,说是王妃之赐。 黄琅虽然贪财,可是见到这些银票却不敢接。 他如今投靠了清王爷,那就是王爷家臣一般的存在,如何敢接王妃的赏赐?因为处理及时得当,清王爷杀了害得王妃小产的三姐傅菊英的事情并没有传开,黄琅却还是知道了内情。 清王爷如此宠爱清王妃,黄琅如何敢接她的赏赐?他不但不敢接,临来时还准备了送清王妃的礼物。 黄琅推辞再三,最后还是坚决辞了。 散朝之后傅予琛没有回家,他禀了永安帝之后便让宫里的副总管石英棉带着两个小太监去了永安帝的书库——徐灿灿爱看讲断案故事的话本,他打算让黄琅在宫里的书库里找关于断案的书,他好给徐灿灿带回去。 石英棉带着小太监去书库寻书去了,傅予琛坐在永安帝的榻前,按永安帝的吩咐拿着一本《杜工部集》念给永安帝听。 天气越来越冷,永安帝的身体也越来越弱,他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睡榻上躺着。 傅予琛念完《兵车行》,永安帝便道:"阿琛,一个国家要有强大的武力震慑敌人,抗击侵略,但不能穷兵黩武,一味发动战争侵入他国,最后导致两败俱伤。" 傅予琛闻言看向他,凤眼里带着一抹深思。 永安帝也看着他。阿琛什么都好,就是太崇拜武力,得找机会好好说说他了。 傅予琛沉默了一会儿,翻了翻书,寻到《登高》便开始念。 听到"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永安帝又开口道:"阿琛,朕近来常常回忆年轻时的事。" 顿了顿,他接着道:"朕甚是思念元后……"年轻时候的他,爱的是这壮美的万里河山,直到元后被害薨逝,他才发现自己错了,却因为已经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只能继续走下去了。 想到这里,永安帝闭上了眼睛。因为傅予琛前几日那句"皇伯父难道不喜欢仙逝的元后",他这些日子一直沉浸在过去的回忆里,常常梦见已逝的元后梁氏。 傅予琛闻言俊美的脸上带上了一丝狠意——他不能重蹈永安帝的覆辙,他要保护好他的灿灿! 无论是谁,只要敢打徐灿灿的主意,那他就从这人身上碾压过去,让他悔不当初。 就像他余下的六位姐姐们,被傅予琛留下深深的心理阴影之后便老老实实地缩在家里,根本不敢出来招摇,更不用说回娘家了。 永安帝又叹了口气,道:"阿琛,朕对不起你,没有彻底解决大梁的门阀。" 舒连云算什么,蓝少琪和韩庆忠这些人算什么,他们之所以势大,是因为他们身后是门阀肃州舒氏、郑州蓝氏和徽州韩氏。 傅予琛冷冷笑了。他不像永安帝心慈手软,现在用得着这些门阀,他便分而化之,或打击,或拉拢,等他控制了局势,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削弱门阀的力量。 书库里果真是书山书海,过了好久,石英棉才带着抬书箱的小太监过来了,满脸堆笑:"禀王爷,奴才按照您的吩咐,把书库里所有的和断案有关的书都送过来了!" 傅予琛看着这个和衣箱一般大的红漆雕花书箱,心想:这些书可够徐灿灿看一阵子了! 下午的时候天气开始变化,先是天气阴沉,没过多久便开始飞沙走石,傅予琛怕徐灿灿害怕,得了这些书便从宫里回来了。 回到竹声院之后,他没有再出去见人,而是一直在房里陪着徐灿灿。 外面狂风呼啸,中间夹杂着树枝被刮断发出的"咔嚓"声,没过多久狂风中便夹杂着雨点打了下来——开始下雨了。 屋子里门窗紧闭,朱颜和碧云把c黄上的被褥都换过了,非常的柔软暖和。 c黄里面的小几上放着一个梅花造型的烛台,五个花瓣上点着五根蜡烛,令c黄里面温暖而明亮。 傅予琛和徐灿灿并排靠着靠枕歪在c黄上,一人手里拿一本书在看——傅予琛看的是大梁太祖年间的税收徭役记录,徐灿灿看的是傅予琛从宫里带回来的孤本《丁公案》。 竖排版的繁体字徐灿灿还是有些看不惯,刚看了第一个故事《古井案》眼睛便有些涩,就放下书依偎着傅予琛睡着了。 她睡熟之后,傅予琛也放下了手中的书,默默看着徐灿灿的睡颜。 傅予琛一直有些完美主义倾向,他觉得自己是无所不能的。徐灿灿这件事令他明白,原来他不是无所不能,他只是在边走边学,尽量避免错误罢了! 他俯身在徐灿灿唇上吻了一下,放下书脱了外衣也睡下了。 徐宜鹏如今在户部做一个小官。 他骑着马从衙门回来,刚把缰绳扔给小厮,秦嬷嬷就从门房里快步走了出来:"喔唷,我的大公子啊!" 徐宜鹏忙上前一步扶住了她:"嬷嬷,你走这么快做什么!" 秦嬷嬷把他拉到一边,低声说了半日,又把徐韩氏的话传达了一遍。 徐宜鹏好没修成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越听越生气,便吩咐秦嬷嬷:"嬷嬷,你去青山居捎信给少夫人,就说我晚一点回去!" 说罢,徐宜鹏就向外书房走去。 外书房院子花木凋零,显得有些萧条。 此时徐廷和正坐在书案后,徐森带着刚接过来的韩美娘和蓝瑞霞向他回话。 韩美娘出身徽州韩氏旁支,蓝瑞霞出身郑州蓝氏旁支,两个人也算是养在深闺,因此都有些害羞,低头不语。 徐廷和拈着胡须打量着这两个美女。 韩美娘是一个美丽丰满的圆脸少女,长得甜滋滋的,两颊还有两粒小小的梨涡。 蓝瑞霞大眼睛高鼻子,肌肤细白,还有一头乌浓的美发,是一个带着几分英气的美丽少女。 徐廷和很是满意,觉得单凭这两个姑娘的人才,也算是送得出手了。 只是他还有些犹豫。 从前些日的事情看,清王爷是相当疼爱灿灿的,两人的感情很好,他有些犹豫自己送美上门会弄巧成拙。 徐廷和正在犹豫,徐宜鹏便进来了。 见儿子进来,徐廷和笑着道:"我的大少爷,你怎么舍得来了?" 他和儿子开玩笑,徐宜鹏却不领情,皱着眉头挥了挥手,示意徐森带着这两个姑娘离开。 待屋子里只剩下他们父子了,徐宜鹏这才开口道:"爹爹,这便是你弄来的那两个美人儿?" 徐廷和颇为自得:"正是。你觉得怎么样这俩姑娘的人才就是送到宫里都不亏啊!" 徐宜鹏耐住性子道:"咱们是二妹妹的娘家人,二妹妹是宛州徐氏的靠山啊!爹爹,咱们难道只利用她为家族付出,没想到也要为她撑腰么?" 徐廷和用力拍了拍书案:"你懂个屁!" 徐宜鹏上前一步,双手摁住书案,居高临下看着徐廷和:"爹爹,您难道不怕二妹妹恨我们?" 徐廷和闻言一震,半晌无语。 徐宜鹏趁热打铁:"您若是不信,不如去见二妹妹,问问她可愿意您送人进去分宠!" 徐廷和讷讷:"我……我会去问的!" 徐宜鹏达到了目的,这才告辞离去了。 在回青山居的路上,他一直在思考:要不要提前给灿灿捎个信? 最后他觉得还是不要捎信的好,就让爹爹在灿灿面前碰个硬钉子吧! 徐宜鹏离开之后,徐廷和左思右想,最后想到徐灿灿还没出月子,便决定先把韩美娘和蓝瑞霞送到中牟别庄居住,寻了两个女先生过去教她们,等她们能拿出手了再考虑这件事。 这日直到晚上傅予琛才回了家。 傅予琛最忧心的事情便是他虽然在南海海疆和西部边陲控制了局势,安排了自己人,可是北部与辽国相邻的辽南却没有他的势力。 镇守辽南的抚北大将军杨瑞原本处于中立地位,可是一个月前杨瑞和舒连云接了亲家。 傅予琛要做的就是想办法拆开这对亲家,因此他一回汴京便开始和梁庆贺一起部署这件事。 虽然傅予琛杀死了自己的亲外甥女,又囚禁了自己的妹妹,可舒连云并没有出面和傅予琛闹翻,因为他正在和镇守辽南的抚北大将军杨瑞对掐。 事情的起因还是舒连云的嫡子舒四舒蕴之。 舒蕴之为了一时的解气,把徐宜桐赶了出去,又恢复了黄金单身汉的身份。 他一天到晚摆出痴情男子的德行,口口声声要杀了傅予琛夺回徐二姑娘,以报夺妻之恨,弄得舒连云都不敢放他出门。 舒蕴之不肯老老实实在家坐牢,每天撒泼卖痴,最后舒夫人想了个主意——给舒蕴之再结一门亲事! 舒连云和舒皇后联手cao作此事,最终压着舒蕴之娶了抚北大将军杨瑞的女儿杨穗梅。 成亲之后,舒蕴之虽然不至于在妻子面前提徐灿灿,可是却依旧是一幅惫懒模样。杨氏是将门虎女如何能忍得?便寻隙揍了舒蕴之好几回。 舒夫人得知儿子被揍,便把杨氏骂了一顿,听说骂的还听难听。 没过几日,梁庆贺便得到了舒蕴之和杨穗梅夫妻不谐、舒夫人和杨穗梅婆媳不和的情报。 他从卓杉军中选了一位风度翩翩擅长甜言蜜语的军官,让他候在了杨瑞嫁到舒府的女儿杨穗梅上香的路上,自己导演了一出英雄救美的好戏。 杨氏没过多久就离家出走失踪了。 杨瑞认为是舒蕴之害死了女儿,舒连云认为杨穗梅是和奸夫私奔了,因此原本想结两家之好的杨瑞和舒连云开始对掐。 傅予琛因为早就觊觎辽南那块地盘,想安cha自己的人镇守辽南抵御辽国,却始终未能如愿,这时候已经打算退而求其次,预备把抚北大将军杨瑞给拉拢过来。 因此他不但坐山观虎斗,还伺机派人在中间挑拨离间,终于令舒连云和杨瑞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傅予琛令梁庆贺刻意的把他杀了舒连云的侄女与舒连云结仇的事情穿到了杨瑞耳朵里,然后便老神在在等着杨瑞来找他结盟了。 杨瑞果真来了。 两人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最终结下了联盟。 傅予琛和杨瑞确定结盟的第二日正好赶上早朝,巡城御史马明光、礼部郎中宋世飞和汴京都督刘英俊联合上奏,列举了舒连云的十大罪状。 舒连云及其党羽当即在殿上进行辩解。 这次弹劾无疾而终。 傅予琛并不着急,他的后手在后面,有一句话叫"三人成虎",只要他找一些看上去不属于他的阵营的官员隔三差五地上奏弹劾舒连云,那么舒连云再根深叶茂,最终也是抵挡不住的,更重要的是,舒皇后早已失宠,舒连云也不受永安帝待见,只要傅予琛能够坚持,扳倒舒连云只是早晚的事。 与此同时,作为交换,杨瑞也任命了周英为辽南总兵,令傅予琛的人最终进入了辽南。 这件事持续了一个月,等傅予琛初尝胜果,已经是十月底了。 周英几日内就要随抚北大将军杨瑞赴辽南履职了,因此便一天到晚跟着傅予琛,弄得傅予琛烦不胜烦。 因徐灿灿已经出了月子,傅予琛便打算带她去翰园去看看。他下朝之后骑着马回国公府接徐灿灿,谁知道他刚到国公府外面,侍卫们便发现周英跟了上来。 傅予琛又不能当街把周英揍一顿,只要让他跟上了。 表兄弟两人一起进了内院。 徐灿灿刚换了衣服系了披风被几个丫鬟簇拥着出来,见到傅予琛身侧的周英,不由有些惊讶。 周英见状,立刻露出一口白牙拱手行礼:"见过嫂嫂!" 徐灿灿忙屈膝还了一礼,然后看向傅予琛。 如今正是深秋初冬相交之时,傅予琛披着带帏帽的黑缎斗篷,里面是白绸夹袍,看起来依旧玉树临风。 她微微一笑,屈膝向傅予琛行了个礼:"王爷,傅桂刚才派了小厮提前来报,说妾身爹娘和弟弟已经到了南郊了!"当着人的面,徐灿灿还是很给傅予琛面子的,说完这段话便双目炯炯望着傅予琛,等待他开口同意。 傅予琛睨了徐灿灿一眼,正要说"我和你一起去吧",可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一侧的周英便大大咧咧道:"大嫂,我陪着你去吧!"大哥那么忙,大哥又那么疼爱大嫂,那就由他来为大哥分忧保护大嫂去南郊吧! 他想的很简单,傅予琛却不乐意了,伸脚便踹周英:"我自己媳妇自己会陪!" 周英被他踹惯了,也不生气,笑嘻嘻道:"我也跟着你大哥!" 他的脸皮太厚,傅予琛也没法说什么了。 因天气太冷,徐灿灿一行女眷共有三辆车。 徐灿灿坐在翠幄蓝绸暖车里,碧云在车里里陪着她。 中间的车里是白芷等四个丫鬟坐在里面,她们是朱颜挑选出来跟徐灿灿的。 最后的车很大,外面不过是瓦灰色的,可是里面却又暖和又舒服,是徐灿灿特地为爹娘和弟弟准备的。 傅予琛同周英戴着帏帽围着围巾骑着马走在前面,一边控着马一边听周英说话。 周英主要是询问傅予琛自己去了辽南该怎么做。 傅予琛原本存了一肚子的话想要告诉周英,可转念一想,自己又不能一直跟着周英,所以等他开口,一肚子话化为两个字——"保重!" 周英:"……" ☆、第136章 因车中放着两个暖炉暖和得很,碧云便把徐灿灿身上绣着兰糙的白缎披风解了下去,叠好放在了对面的倒座上。 徐灿灿这些时间一直闭门养病,却因为心事太重,反倒越养越瘦了。为了让爹娘心生怜惜,然后带着弟弟留在汴京陪着自己,徐灿灿今日为了衬出自己楚楚可怜的气质,特地刻意妆饰了。 她头上挽了一个简单的窝髻,只用一支明月翡翠蝴蝶钗簪住,脸上没有搽粉,白得有些透明,唇上也没有涂香脂,看着很没有精神。 徐灿灿今日穿着一件月白交领下摆绣兰糙的长袄,下面系着一条碧色撒花绸子马面裙,腰身细细的,素净中带着一丝瘦弱,当真是风姿楚楚我见犹怜。 徐灿灿还怕碧云到时候露馅,坐在车里认真地交代碧云道:"我说话的时候,你得在旁边敲边鼓:我说'我很好',你要在一边帮衬我,就说'王妃一直食欲不振';我说'爹娘不须挂心我,带好宜春就行',你就说'王妃孤伶伶一个人呆在汴京,好不可怜';我说'身体已经恢复了,爹娘但请放心',你就说'王妃近来常常肚疼'!" 碧云忍住笑道:"王妃放心,奴婢全记住了,一定会好好配合您演出滴!" 她又笑着翘起大拇指表示佩服徐灿灿:"王妃,您真厉害!" 徐灿灿得意一笑。她的撒娇技术可是历经多年实践,苦心修炼而成的,对付她的爹娘弟弟是最有效不过的! 傅予琛骑在马上也在想着心事。 临出门他搀扶徐灿灿上车,发现徐灿灿今日有些娇弱,体态也好似瘦弱了许多,看着娇怯怯的,有些弱不禁风。 傅予琛心疼徐灿灿,便在心里盘算着说服岳父岳母一直留在徐灿灿身边,帮他照顾徐灿灿。 其实他派傅桂去宛州的时候就起过这个心思了——他交代傅桂只能说"王妃小产了",其余一句话都不要多说。 傅予琛做好了一切准备,预备像钓鱼一样,使用徐灿灿这个香饵,把远在宛州的泰山和泰水给钓到京城来! 因家里还有几百亩地,徐顺和回到宛州便开始忙着收秋。他家的田地虽然自有长工去忙,徐顺和还是跟着忙碌了一段时间。 待收完秋,地里种上麦子,他便和徐王氏商议着进京去看女儿女婿,顺便让宜春继续回国子监上学。 徐王氏虽然不愿意离婆婆太近,可是爱女之心爱子之心还是战胜了对极品婆婆的恐惧,也同意随丈夫去汴京了。 徐王氏虽然被丈夫说动了,不过她也提出一个要求——她要先去王营和闫庄看看父母兄姐再出发。 徐顺和满口答应,亲自去宛州城里给各位亲戚都买了不少糕点果品,再加上灿灿送回来的绸缎首饰,夫妻俩每家亲戚都走动了一番,徐王氏这才没了挂心之事。 徐顺和还记得女婿让他找那位会做铁管爆竹的周铁匠,便让徐王氏在家带着丁妈妈和小香收拾行李,自己骑着马到宛州城东北方向的石桥镇去寻周铁匠。 周铁匠一听是要到闻名天下的傅帅军中效命,便慡快地答应了,和徐顺和说定等他安置好家人,便到汴京书店街去找徐顺和。 徐顺和圆满完成了女婿交给的任务,心情放松极了,慢慢悠悠骑着马往家走。刚走到独山脚下,他便听到东边有人叫"徐先生"。 傅桂带着人到了宛州,并没有立即去拜访外家老爷太太,而是先去独山卓杉的驻地见卓杉和陈素。 卓杉和陈素征完兵回到宛州,按照傅予琛的命令驻扎在独山脚下练兵,并负责保护徐灿灿的父母。 见了傅杨,双方一交流,陈素便道:"傅杨兄弟来的正好,暗中保护徐先生的士兵说徐先生去了石桥镇,等他回来一定会路过独山西边那条官道,咱们在那里候着就行了!" 傅桂闻言大喜,便拉着陈素去山脚下守株待兔去了。 他们守了整整大半日,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捉到了徐先生。 喊了一声"徐先生"之后,傅桂飞快地用手揉了揉脸,手拿开之后,脸上已经现出了泫然若泣的神情,然后向徐顺和走了过去。 徐顺和下了马,看着给他行礼后一脸悲苦望着他的傅桂,担忧地问:"傅桂,你怎么了?" 傅桂闻言,用力擦了擦眼睛,叹了一口气,却不肯多说。 他越是这样做作,徐顺和越是担心,便一直追问傅桂。 傅桂见好就收,揉了揉眼睛,哑声道:"少夫人……少夫人她……她小产了……" 说罢,他低头用衣袖擦了擦夺眶而出的眼泪,不再多说。 这个消息如晴天霹雳一般,彻底击垮了徐顺和,他也不多问,也不搭理一旁立着的陈素及其部下,翻身上马:"我们赶紧回去吧!" 傅桂忙向跟着他的人使了个眼色,众人纷纷上马跟了上去。 一个时辰后徐家全家便乘着马车随傅桂出发了。 一直走到了汴京南边的朱仙镇,傅予琛一行人才迎上了傅桂徐顺和一行人。 傅予琛走到徐灿灿的马车门前,把徐灿灿的兜帽戴上,又裹紧了她的披风,这才把她抱了出来。 他牵着徐灿灿的手向停在前方的马车走去。 徐顺和、徐王氏和徐宜春都在马车中。 马车一停,徐宜春便先跳下了车,又扶了父亲母亲下车。 见傅予琛过来,徐宜春忙向他行礼:"见过姐夫姐姐!" 徐灿灿把手从傅予琛手中抽出,扑上去抱住了徐宜春,接连亲了好几口,然后才发现弟弟已经和自己一样高了,心里百感交集,也说不清是什么想法,只是又扑上去抱住了弟弟。 徐宜春的眼睛早已湿润了,徐灿灿抱他的时候,他的手先是空放着,最后终于下了决心,紧紧抱住了姐姐。 周英下了马也跟了上去。 他打量着徐宜春,凑近傅予琛小声道:"大哥,你这个小舅子还是个小孩子啊!" 傅予琛见徐灿灿和弟弟如此亲密,心里正在酸意翻滚,听了周英的话就更不自在了。 他面上却是不显,含笑上前叫了声"宜春",又道:"灿灿,咱们先去见岳父岳母吧!" 徐灿灿这才松开弟弟,伸手拉着徐宜春的手一起去见爹娘。 徐顺和和徐王氏早已下了马车,立在一旁专注地看着徐灿灿。 他们觉得自己闺女瘦了很多,脸都变小了,肤色苍白唇色浅淡,看着就带着一丝病意,虽然裹着披风,依旧能看出腰身也细了很多——夫妻俩站在那里,都抹起了眼泪。 傅予琛看着岳父母流泪,总算知道徐灿灿的眼泪为何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了。 他牵着徐灿灿的手,试图让徐灿灿放开徐宜春。谁知道徐灿灿宁可松开他的手也要拉徐宜春的手,抛下他拉着弟弟的手走上前去,凄楚地喊了声"爹,娘",哭着扑进了徐王氏的怀抱,母女两个抱头痛哭起来。 徐顺和和徐宜春立在一侧,也都心酸地擦着眼泪。 傅予琛悻悻地立在一边,开口道:"灿灿,你身体太弱了,不敢在外面吹凉风!" 他的话一出,徐顺和夫妇忙拉着徐灿灿要她上车。 徐灿灿一见爹娘就觉得委屈极了,哭了一通之后才想起来自己提前订好的煽情台词都忘说了。 傅予琛眼睁睁看着徐灿灿一家四口上了马车,把他孤零零留在了原地。 周英晃晃悠悠走了过来,看着面无表情的傅予琛,幸灾乐祸道:"哎,我说大哥,你可是被大嫂抛弃了啊!" 傅予琛:"……" 他也不说话,转身换了个完美的角度,抬起长腿对着周英的尊臀踹了过去。 周英被踹得差点摔个狗啃屎,好不容易稳住身体,回头悻悻道:"大哥,你就知道欺负我!" 傅予琛凤眼微眯,周英马上屁滚尿流:"哎呦,大哥你对小弟我实在太好了!" ☆、第137章 初冬时节的汴京南郊,早没了春日的花红柳绿宴浮桥,不过是些荒村野路枯木寒鸦,白泠泠的太阳挂在杨树林光秃秃的林梢,一阵呼啦啦的寒风卷地而起,刮得枯枝败叶瑟瑟作响。 周英看着远处的断壁残垣,想到这里曾是古战场,心里有些发毛,不由打了个寒噤。他看向傅予琛,央求道:"大哥,咱们回去吧!" 傅予琛没有搭理他,凤眼微眯看向徐家四口坐的马车,然后给傅桂使了个眼色。 傅桂心领神会,走到马车边隔着车窗禀报道:"先生,咱们现在就出发吧!"徐顺和不愿他们称呼自己"外家老爷",在军营的时候大家都习惯叫他"徐先生"了。 他话音刚落,徐顺和就打开车门下了车。傅桂见他眼睛红红的,也不敢多说,斌引着他走向傅予琛。 傅予琛见徐顺和过来,忙酝酿出自以为和蔼可亲的笑,这才迎了上去,拱手行礼:"见过岳父大人!" 徐顺和如何能让一个亲王向自己行礼,忙拦住他,道:"贤婿,使不得!" 傅予琛坚持行了半礼。 周英见状,笑嘻嘻上前拱手行礼:"见过世叔!"见徐顺和一脸诧异,便笑道:"我和王爷是姑表兄弟!" 徐顺和诧异地看看周英,又看看傅予琛,发现着表兄弟俩生得还真有点像,便看向傅予琛,含笑道:"贤婿,这是令表兄?" 周英:"……" 傅予琛低头微笑:"……这是我姑母家的表弟,周英。" 徐顺和尴尬地笑:"……"这个表弟怎么看着像是表哥,表哥看着却像表弟啊! 他看了傅予琛一眼,不得不承认自己这个女婿虽然权倾朝野,可是看着还像一个羞涩少年。 傅予琛凤眼往徐灿灿所在的马车看了一眼,垂下眼帘,叫了一声"爹",道:"天气不好,咱们出发吧!" 徐顺和被傅予琛叫的这声"爹"弄得心神激荡,一直到骑上了马还如堕梦里。 扈卫骑着马簇拥着傅予琛一行人往南城门方向而去。 马车中徐灿灿的身子依偎在徐王氏怀中,道:"娘,你们不要离开我了!" 徐王氏看女儿如此憔悴,心里甚是自责,搂紧徐灿灿,低声道:"娘再也不离开你了……"她的鼻子酸酸的,眼睛湿润了。原来生儿育女都是债,舍不得放不下,只能一辈子能守多久就守多久了…… 徐顺和勒紧缰绳,看着前方高大巍峨的三间兽头大门和正门上题着的"敕造清亲王府"六个大字,再数了数两侧石狮头上的卷毛疙瘩,确定是十二个之后,便带着敬仰看向傅予琛——石狮上有十二个卷毛疙瘩,这说明傅予琛的亲王是货真价实的啊! 傅予琛浑不在意:"岳父大人,请!" 扈卫大门的侍卫们见到傅予琛,立刻无声地躬身行礼。 徐顺和看着大门两侧雁翅排开的身穿甲胄的侍卫,心中颇有些敬畏。他对傅予琛这个女婿一向是敬畏有余亲近不足,也不敢多问,便催着马随着傅予琛进去了。 周英是第一次来到刚刚改造完成的清亲王府,非常的好奇,也跟了上去。 傅桂和听雨带着扈卫们赶着女眷们乘坐的四辆马车也跟了进去。 进了大门之后,徐顺和骑在马上向前望去,只见前面是一个青松夹道的大甬路,青松后面是一个又一个的园子,月亮门上都留下一块空白,显是园名还没有题写。 大甬路的尽头隐隐是一座高大巍峨的宫殿。 宫殿雕梁画栋叠檐飞阁,古朴典雅大气磅礴,衬着灰蒙蒙的天空,越发显得如仙境楼阁一般。 傅予琛见岳父带着好奇,却懒得解说,便向后摆了摆手。 后面跟他的人里有一个名叫皮光辉,参与了改建情亲王府的工程,见状便催马上去,含笑道:"徐先生,前面便是中路青云堂。" 接下来众人继续往中路走,皮光辉拍马紧跟着徐顺和,边走边为他做介绍。 一行人走到青云堂前的广场上之后,转而向西边的青石道路拐去。 青石道路两侧也是松柏夹道,道路两旁是一个一个的院落或者花园。 徐顺和走着走着,不用皮光辉介绍,便知这条道路通向王府的西门。 在西门右侧,有一个大大的四合院,月亮门上的匾额上题着"福寿院"三个字。 傅予琛在四合院前下了马,把缰绳扔给了跟着他的听雨。 众人纷纷下了马,跟着他进了月亮门。 一行人刚穿过白粉影壁,里面的人听到动静,两个妈妈带着四个丫鬟走了出来,见是傅予琛,忙屈膝行礼:"奴婢见过王爷!" 傅予琛看向徐顺和,嘴角带上了一丝浅不可见的笑意:"岳父大人,这是小婿为您准备的院子。"这可是他特地为岳父一家选的,最方便之处在于可以从王府西门出入,而西门外走上一里地便是国子监,小舅子上学很方便。 皮光辉作为门客帮闲,颇能领会王爷意图,他上前一步含笑道:"徐先生,出了西门走上一里路,便是国子监所在了!" 徐顺和明白了过来,心中感动极了,看着傅予琛张了张嘴,最后只是说了声"贤婿费心了",便说不下去了。 徐灿灿她们乘坐的几个马车也驶了进来,傅桂亲自赶着徐灿灿乘坐的马车驶入正房东边的小道,在仪门外停了下来。 徐顺和一家安顿下来之后,周英知机,带着跟从的人都退了下去。 傅予琛安排的丫鬟和嬷嬷们早把福寿院收拾好了,徐顺和一家带着行李入住就行了。 徐王氏把内院探看了一番,非常的满意。 母女两个坐在内院堂屋内喝茶吃点心,她笑着问徐灿灿:"灿灿,这都是女婿安排的?" 徐灿灿其实也被傅予琛弄了个措手不及,听到母亲这样说,不由甜蜜地笑了:"他也一直瞒着我呢!" 徐王氏忙追问:"女婿连你都瞒着?" 徐灿灿点了点头。 徐王氏想了想,又问了一句:"女婿对你好吗?" 徐灿灿忍住笑意连连点头:"他对我很好。" 看着女儿羞得脸都红了,徐王氏这才放下心来。 到了用晚饭的时间,徐王氏带着丁妈妈和小香亲自下厨,做了一大桌菜款待女儿女婿。 徐灿灿自从小产之后,吃得一直不多。见到母亲做了这么多家乡菜,她便预备放开肚皮大吃一顿,谁知道心有余而胃不足,吃了一点就吃不下了。 徐顺和和徐王氏见徐灿灿吃这么少,想起徐灿灿先前的大食量,心中均酸楚难当,看着徐灿灿便多了些怜惜。 傅予琛看徐灿灿这样,心里却不着急——徐灿灿如今是少食多餐,她回到竹声院一定会再吃一顿宵夜的。 用过晚饭,傅予琛和徐灿灿该离开了,可徐灿灿舍不得离开,挨着徐王氏坐着,抱着徐王氏的胳膊就是不愿走,一味地撒娇卖痴:"我今晚和娘一起睡嘛!" 徐王氏也舍不得闺女离开,便眼巴巴看看徐顺和,又看看傅予琛,希望这两位发话让女儿留下。 可是傅予琛这个当女婿的并不愿意牺牲自己的性福,见徐灿灿撒娇卖痴不肯离开,他也不说话,只是意味深长地打量着徐灿灿,凤眼幽深难测。 徐灿灿见他这样,便知傅予琛的心里怕是一定在想着如何炮制自己。她小产之后的这一个月里,傅予琛一直规规矩矩地忍着,忍到现在,怕是不能忍了吧?! 想到傅予琛憋了那么久,若是同房的话一定会烦人的很,徐灿灿便不愿回去,她伸手环抱住母亲的粗腰,得了些依仗之后便睨了傅予琛一眼,娇痴地往母亲身上贴:"我想留下陪娘,傅予琛你自己先回去吧!" 傅予琛微微一笑:"你不回去,那我也留下陪岳父说话!" 他这一笑如昙花月夜开放,如明月乌云闪出,端的是好看的紧,徐王氏被女婿这一笑迷住了,忙抱紧女儿道:"女婿也留下吧!" 徐顺和毕竟是跟过傅予琛几个月的人,知他一般情况下愈怒笑得愈灿烂,心中咯噔一声,忙出来打圆场:"灿灿啊,已嫁女回门居住,须禀了舅姑,得舅姑允了才可以啊!" 傅予琛没想到岳父这样上道,便极为配合地做出隐忍的模样:"灿灿,父亲母亲他们……" 他欲言又止,只是为难地看着徐灿灿。 徐灿灿知他在演戏,可是徐王氏却被吓住了,想到亲家的身份,她忙道:"灿灿,赶紧回去吧,以后见面的时候就像树叶子一样多,不急在这一时!" 徐灿灿原本一时冲动说了要留下陪母亲,当她看到傅予琛脸上的神情时心里就动摇了,这时便借梯下台,道:"那好吧,我还是回去吧!" 傅予琛心中满意,看着徐灿灿含羞带怯的模样,觉得她异常的乖巧可爱,很想伸手揉揉她的脑袋,可是岳父岳母和小舅子都在,实在是很不方便这样做。 回去的时候傅予琛没有骑马,而是同徐灿灿一起上了马车。 碧云知机,便带着白芷她们分别坐到了后面的马车上。 一行人在夜色中往定国公府方向疾驰而去。 傅予琛垂下眼帘,不说不动,等着徐灿灿自己识趣。 徐灿灿如坐针毡,看看这里,摸摸那里,等着傅予琛和她说话,谁知道傅予琛如此沉得住气,根本不搭理她。 偷偷看了傅予琛一眼之后,徐灿灿确定傅予琛还在生气,便悄悄地挪动屁股往傅予琛那边移动。 傅予琛发现了徐灿灿的小动作,心里暗慡,却依旧靠在软座的靠背上,垂着眼帘若有所思。 这个翠幄蓝绸暖车是傅予琛特地令人为徐灿灿做的,车的四壁钉了一层厚厚的棉垫,密封很好,非常的隔风,就连车窗上的帘子也是厚厚的蓝绸面棉帘,外面根本不到里面的情景听不到里面的动静。 车厢内前方的壁上镶着两粒夜明珠,散发着幽幽的光,为傅予琛俊秀的脸上罩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令他看上去恍若神祇。 徐灿灿对他的俊脸最没有抵抗力,看着看着便有些动情了,继续悄悄地挪动屁股,终于挨着了傅予琛。 她见傅予琛还是老僧入定般不搭理自己,心中有些委屈,汴京用左手揽住了傅予琛,下巴靠在了傅予琛的肩上,右手灵活地往下探去,隔着罗袍握住了傅予琛已经有了反应的部位。 傅予琛本来就心猿意马,被她这么一握,下面立刻粗涨起来,徐灿灿一手根本握不住了。 她抬头看向傅予琛。 两人的脸近在咫尺。 傅予琛的肌肤极为细致,白得简直快要透明了,乌黑浓密的睫毛扑撒开来,遮住了幽深的眼波,看着很是病弱,令徐灿灿心生怜惜。 他看着徐灿灿黑白分明水淋淋的大眼睛,哑声道:"徐灿灿,我憋得难受。" 傅予琛的这句话一击而中,当即击溃了徐灿灿的心防,她一下子溃不成军,低声道:"我来帮你!" 徐灿灿起身跪在了傅予琛两腿之间。 随着徐灿灿的动作,傅予琛凤眼中一丝诡谲一闪而过,他伸手摁住徐灿灿的脑袋,仰首吁出了一口气,全身所有的毛孔都在欢呼,都在雀跃,他舒服得骨头都苏麻了。 很快傅予琛便结束了。 徐灿灿在心里悄悄庆幸傅予琛是个快枪手,要不然自己都要累死了。她也不起身,坐在车中铺着的厚锦垫上,脸趴在傅予琛的腿上,右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傅予琛下面,心里想着太医院院判丰笛所说的"一年内不能同房",她其实把这句话理解为"一年内不能怀孕",可是傅予琛却理解为"一年内不能进行房事",唉,真是不知道如何劝说傅予琛了。 傅予琛被她摸得舒服极了,很快便又有了反应。 徐灿灿这时候才发现他的异常,抬头娇嗔地看了傅予琛一眼,认命地凑了上去。 马车在竹声院仪门外停了下来。 碧云带着四个丫鬟下了车,走到翠幄蓝绸暖车前,打开车门,摆上脚踏,屈膝行礼。 傅予琛先下了车,然后回身伸出双臂抱了徐灿灿下来。 碧云身后的小丫鬟青波悄悄觑了一眼,发现被王爷抱在怀里的王妃紧裹着白缎披风,被兜帽遮得严严实实的脸埋在王爷的胸膛里,根本看不到她脸上的神情。 傅予琛抱着徐灿灿直接进了堂屋。 王爷身材高挑,王妃娇小玲珑,两人看着当真是说不出的相衬。 青波是三等丫鬟,是没有进屋侍候的资格的,她眼巴巴看着朱颜掀起了堂屋门上挂着的青缎棉帘,迎了抱着王妃的王爷进去。 屋子里的地龙已经生了火,卧室里温暖如春。 徐灿灿洗过澡出来后边坐在妆台前,朱颜拿着大丝巾帮她擦拭头发。 卧室里的枝型灯都点着了,照得整个屋子明亮而温暖。 朱颜侍候徐灿灿的时候,发现她的唇没有涂香膏却红的异常,似乎是肿了,便凑近去看。 徐灿灿被她看得有些害羞,忙用手遮住了嘴唇,不肯让朱颜细看。 朱颜原本想问徐灿灿嘴唇为什么会肿,她的裙裾却被碧云拉了一下。朱颜回头一看,碧云正在给她使眼色。 想了想,朱颜明白了——一定是王爷把王妃的唇给亲肿了! 她不由抿嘴一笑,心中欢喜:王爷和王妃感情真好啊! 徐灿灿的妆镜来自波斯,照人非常的清晰,她从镜子里看到朱颜抿着嘴笑,以为朱颜猜到了她的唇红肿的原因,不由又羞又气。 傅予琛穿着白绸浴衣走了出来。 浴袍领口处露出了傅予琛精致的锁骨,宽松的款式衬得他有些弱不禁风。 朱颜碧云见状,屈膝行了个礼便要退下去。 傅予琛看了看徐灿灿,道:"去给王妃送点宵夜过来!" 朱颜止住了脚步:"王爷,厨房里预备了好几个汤,咸的有皮蛋瘦ròu粥和乌鸡汤,甜的有桂花莲子粥、百合梨水和小米粥。" 傅予琛正要说话,徐灿灿转身道:"给我一碗乌鸡汤!" 她眼波流转睨了傅予琛一眼:"给你们王爷送来一碗百合梨水!" 朱颜答了声"是",便和碧云退了下去。 徐灿灿仰首看着傅予琛,摸着有些热的唇薄嗔道:"都怪你,我这里都肿了!" 傅予琛看着她微微一笑,徐灿灿那一点气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只顾呆呆地看着傅予琛。傅予琛原本是最讨厌别人喜欢自己这张脸的,可是徐灿灿看着他的脸发花痴,他的心里却熨帖得很:至少灿灿这个傻丫头爱我的脸,一时半会儿离不了我! ☆、第138章 傅予琛觉得徐灿灿实在是太爱自己了,而徐灿灿也在看着傅予琛的脸,心想:我要是能生个像傅予琛的儿子,那该多好啊! 小夫妻俩你想你的,我脑补我的,却也异常的和谐。 用完宵夜,两人漱了口便睡下了。 卧室里留了一盏灯,c黄帐里却没有点灯,有些暗。 外面狂风呼号,屋子里却温暖如春。 不知什么时候起,外面似乎下起了大雨,雨滴打在房顶上发出"啪啪"的声音,即使是躺在c黄上也听得见。 徐灿灿躺在c黄上,光腿挨着傅予琛的腿蹭来蹭去,觉得舒服极了。 在这样寒冷的冬夜,睡在这样温暖的房间里,枕边是自己爱的男人,徐灿灿觉得自己很幸福,可是却不敢在心里承认——每次她觉得幸福的时候,总是有更大的打击在后面! 徐灿灿磨蹭得傅予琛又有些跃跃欲试了,可是他却了解自己的身体,只得忍住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天还没亮傅予琛就去上朝去了。 碧云和朱颜进来侍候徐灿灿。 朱颜为徐灿灿梳头,一边梳头一边道:"王妃,昨夜下了好大的冰雹,早上起来地上全是花生大的冰粒子!" 徐灿灿恍然大悟:"我怎么说夜里雨声那么大呢,原来是下冰雹了!" 想了想,又道:"咦,我去外面看看吧!" 碧云这时候托着一叠衣服走了过来,道:"王妃,王爷可是交代了,您今日要到外面的话,一定得披上狐皮斗篷。外面的冰雹还没化呢,您穿暖和再去看也不迟!" 徐灿灿便回头看了一眼。 碧云见她看过来,便把那叠衣物放在一边的锦榻上,单单拿起最上面的浅绿暗花缎面镶边白狐斗篷抖开让徐灿灿看。 徐灿灿点了点头。 碧云见她满意,便有些人来疯了,把今日准备的衣裙全拿起让徐灿灿看。 朱颜笑道:"王妃,这都是翠凤喜的管事白玉娘昨日送来的!" 徐灿灿细细看了一番,上面是一件月白粉领兰花刺绣交领长袄,下面是艾绿长裙,衣料华贵,刺绣精致,长袄上绣的兰花栩栩如生,比国公府里的绣娘绣的要好得多。 她心中满意,笑道:"她们又没见过我,怎么做的这么合身啊!" 朱颜把一支累金凤簪在她的朝云近香髻上,这才道:"奴婢听傅杨说翠凤喜的师傅远远看过您一眼,心里便记住了您的尺寸!" 徐灿灿笑道:"好厉害,下次他再来,记得提醒我赏他!" 按照朱颜和碧云的分工,碧云跟着徐灿灿出去,朱颜留守在家里,这是朱颜的分内事,因此她忙答应了一声。 傅予琛坐在永安帝赏赐的金黄大轿里,看似靠在椅背上养神,实际上正在盘算着下一步的动作。 永安帝觉得傅予琛身体太弱了,所以让工部督造了这顶大轿,下令的时候就交代了——此轿务必要舒适方便。 因此傅予琛的大轿实际上是一个小小的书房,不但有书案、锦椅和一个可以躺下休息的锦榻,还有会客用的锦凳和小几,以及沏茶用的红泥小炉。 此时他的大轿里还有一个人——太子少师蓝少琪。 蓝少琪端着碧瓷盖碗抿了一口,把碧瓷盖碗放在了小几上,一脸凝重看着傅予琛:"王爷,咱们费了这么大工夫,可是圣上似乎并不打算处置舒连云。" 傅予琛略一思索,道:"不要急,我们等得起!"当年江南水氏逼永安帝退位,正因为舒连云、舒皇后和他们身后的门阀舒氏的坚决支持,永安帝才渡过了那次危机。舒氏和永安帝作为曾经的盟友,在长期的合作中,早已形成了一种默契,舒氏并不是那么容易动的。 他以前是太着急了。 傅予琛看向蓝少琪:"目前舒连云彻底收缩势力,很是低调,他唯有一个弱点。" 蓝少琪双目闪烁:"舒蕴之!" 傅予琛冷冷一笑。对,就是舒连云唯一的嫡子舒四舒蕴之。舒连云和发妻舒夫人夫妻甚是相得,因此对嫡子舒蕴之溺爱非常。 只有通过舒蕴之,才能击溃舒连云! 蓝少琪起身拱了拱手,道:"王爷请候蓝某消息!"郑州蓝氏以永远站在胜利者那边而出名。傅予琛的地位还没有确定的时候,郑州蓝氏一直观望;如今傅予琛虽还不是皇太子,可是皇嗣的身份已经确定了,因此蓝氏便站在了他这边。 而蓝氏要想站队,没有一点贡献的话,是不会被傅予琛接纳的,所以他现在必须做出一番大事来做投名状! 而舒连云便是最好的靶子! 傅予琛脸上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似是对蓝少琪很是满意,实际上心里忖度着:等我处理了舒氏,登上大宝,就该一一剪除包括蓝氏在内的门阀们了! 金黄大轿慢慢走在窄巷里。 经过一个洞开的大门的时候,蓝少琪跳了了轿子,消失在大门内。 自从傅予琛进封亲王,永安帝早朝都是带着他一起上朝,并且让他同自己并排坐在御座上。 永安帝看着还行,可他自己清清楚楚地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在一点一点地消逝,如今唯一支撑他的信念便是看到傅予琛诞下后嗣,确定傅氏并没有绝嗣。 他怕自己突然驾崩朝堂大乱,因此逐渐开始明确傅予琛的地位。 文武百官中当然有对此局面不满意的,可是看看高踞御座的傅予琛,最后只能把劝诫的话活活咽下去——你能令年过花甲的永安帝老树开花诞下亲生皇嗣么?不能,那就别说了,免得得罪了清亲王! 散了早朝后傅予琛随着永安帝回了崇政殿。 傅予琛扶着永安帝靠着明黄靠枕歪在御塌上,又帮他盖上了明黄绣金龙的被子。 徐灿灿不喜欢明黄这种颜色,傅予琛也不是太喜欢,他在御塌前摆着的明黄锦凳上坐了下来,心想:若是我做了这帝国之首,第一个做的便是把这明黄换了徐灿灿喜欢的浅绿! 他这么一想,不由笑了——皇宫里到处都是浅绿色,似乎也不成样子! 永安帝见傅予琛上低头微笑,用脚猜也能猜到傅予琛一定是想起了他那媳妇徐氏,便悻悻道:"徐廷和就不是什么好人,他的侄女能有多好?" 傅予琛抬头看着他,凤眼中含着戏谑:"皇伯父,您吃醋了!" 永安帝:"……"嗯,细细想来,好像是有一点吃醋了! 他略一沉吟,开口问道:"阿琛,那你就告诉朕,徐氏究竟好在哪里?" 傅予琛微微一笑,看向一旁紫檀条几上摆着的水仙花,脸上第一次现出恍惚的神情:"徐氏,她很好!"徐灿灿就像是老天特地为他准备的女人,傅予琛说不出徐灿灿好在那里,可就是觉得好。 永安帝见他如此,心中便明白了过来,却更担心傅氏血脉的延续——若是徐氏不会生,阿琛又不肯纳妾,那可怎么办? 他如今从太阳穴到耳朵,到下巴,半张脸都是疼的,想到这里,便更疼了,不禁咬着牙呻吟了两声。 因为永安帝身体病弱,很是畏寒,崇政殿里的地龙也点着了,大殿里很暖和,并夹杂着花浸沉香的香味和早开的水仙花的清香,味道很是怪异,傅予琛正要开口说把香炉弄出去呢,听到永安帝痛苦的呻吟,便开口询问:"皇伯父,您怎么了?" 永安帝吸了一口气,道:"从昨夜开始,朕半张脸都是疼的!" 傅予琛垂下眼帘,过了一会儿才道:"皇伯父,我的岳父是宛州的名医,不如让他进来为您看看?" 永安帝无力地叹了口气:"好吧!你有空的话就带他进来。" 傅予琛看着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脱口而出推荐岳父。 他在心里嘲笑自己:也许我天良未泯吧! 永安帝看向傅予琛:"你媳妇喜欢水仙花吗?" 傅予琛想了想道:"喜欢。"他和徐灿灿结缡不到一年,还没有一起经历过冬天,他不知道徐灿灿喜不喜欢水仙花。不过徐灿灿一向喜欢美丽芳香的花,譬如玫瑰、月季、桂花、菊花、莲花,那她应该也喜欢水仙花了。 永安帝便道:"宫里花房的水仙花全提前开了,还有几株玫瑰也开了,都赐给你媳妇吧,花儿匠你也带走吧!"因为喜欢傅予琛,他对徐氏也有些爱屋及乌了。 傅予琛也不起身谢恩,只是随意地拱了拱手:"谢皇伯父了!" 永安帝摆了摆手:"不用谢,你若是看中了什么尽管说!"玉珍公主最近几乎天天进宫,看见什么好的都要,仿佛是要把宫里的宝贝都搬到她婆家去,让永安帝产生了一种危机感。 傅予琛随口答应了一声。他和徐灿灿都属于物欲不太强烈的那种人,对这些不太在意。 因傅予琛有本事,所以傅云章如今算是全退休状态了。徐灿灿小产事件之后,他便把舒氏又关了起来,自己便开始潇洒起来。 傅予琛送给他的四个美人儿春兰秋菊各有擅场,他细细地一个个赏鉴了一番,觉得儿子把这么会侍候的美人儿全给了老爹,自己一个都没留,实在是太孝顺了。 只是这孝顺让他有些窝火——他老人家还盼着傅予琛广纳妻妾子孙满堂呢! 傅云章品鉴过这四个美人儿之后,便重新为她们起了名字,按照本身的特长分别是朱箫、红麝、白玉和素腰。 此时定国公傅云章正呆在香暖的书房里,儿子赠送的四个美人儿正簇拥着他。 温香软玉在怀,可傅云章却是相当的不痛快——傅予琛的岳父徐顺和方才来拜访他,从徐顺和口中傅云章得知傅予琛竟然迎了岳父住进了清亲王府。 他这亲爹还没住进去呢,岳父倒是捷足先登了! 傅云章不顾美人儿们的挑逗,兀自望着糊着浅紫窗纱的窗子发呆,心情低落极了。 徐灿灿这时候却欢喜得很。 她刚用完早饭,爹娘便不顾天寒地冻道路难走带着弟弟来看她了,还按足规矩带着给国公府诸人的礼物 爹爹带着徐宜春见国公爷去了,常柳提着礼物跟在后面也去了。 徐灿灿安排母亲在坐榻上坐了,又吩咐朱颜:"快去沏茶拿果子!" 朱颜答了声"是",便带着两个小丫鬟去准备茶水果点。 徐灿灿挨着母亲坐着聊天。 她见母亲发髻上只cha戴着一支独山出产的红玉簪,耳朵上也不过是一对赤金耳环,便吩咐碧云:"把我放在妆台上的首饰盒都拿过来!"她的首饰太多了,不明确指明拿哪些碧云怕是不知道该拿什么。 碧云略想了想,便叫了在门内值班的粉衣,一起进了卧室。 徐王氏低声对徐灿灿说:"你送了我那么多首饰,我何尝缺这个?只是怕cha戴太多让人家笑话我土气!" 徐灿灿才不管这些,她的身子软软地倚在母亲身上:"娘,咱们以前去过的那个许氏银楼原来是傅予琛的,每月的月底都要送时新首饰给我,实在是太多了。我给你你就要,将来赏给我弟妹看着也好看!" 徐王氏听她这样说,便不再推辞了。 徐顺和见过定国公之后提着药箱带着徐宜春回来了。 朱颜指挥着小丫头侍候他净了手之后,他才开始给徐灿灿看脉。 对于自己的女儿,徐顺和自是非常的细致,反反复复地望闻问切了一刻钟,这才道:"不碍事。不过这一年内不能生产,得等子宫完全愈合。" 他提笔开始给徐灿灿写药方。 忙完徐灿灿,徐顺和便道:"我等着女婿回来,给他也看看脉!" 徐灿灿闻言看着爹爹,眼神闪烁——傅予琛每次都是快枪手,不知道能不能让爹爹为他治治? 不过很快她就哑然而笑了:哪能让岳父去治女婿的早泄呢? 徐顺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心中却在想:灿灿这一年内不宜生育,如今只宜调养女婿的身体,增强他的体质,却不宜治他早泄之症啊! ☆、第139章 冬天日短,仿佛什么都没做,很快便该用午饭了。 徐灿灿预先吩咐朱颜去了厨房,让厨房做了几道味道清淡的菜,此时便让人开始摆饭。 朱颜在屋里摆饭,立在外面传菜的是小丫鬟白芷和粉衣。粉衣立在门外,白芷立在门内,有条不紊地忙碌着。 徐王氏不在意地往外瞅了一眼,视线却停留在了立在门内的白芷身上。 白芷大约十四五岁的模样,生得肌肤胜雪容光摄人,极为美丽。 徐王氏又看了几眼,觉得这个丫头不卑不亢稳稳重重,仿佛很有城府的样子,便把她记在了心里。 用过午饭之后,徐灿灿吩咐傅杨引了徐顺和与徐宜春去前面书房院子里的客房歇息,她陪了母亲歪在西暗间起居室的锦榻上聊天歇息。 朱颜用水晶盘盛了切好的水果端了上来,放在锦榻中间的小几上,然后退下去同碧云一起侍立一侧。 徐王氏想了一会儿,决定还是得和女儿谈谈,便向徐灿灿使了个眼色。 徐灿灿见母亲眨了眨眼,又看向一边立着的朱颜碧云,明白了母亲的意思,开口吩咐碧云朱颜:"你们俩先出去一会儿吧!" 朱颜和碧云退下去之后,徐灿灿这才问徐王氏:"娘,有什么事?" 徐王氏看着徐灿灿,低声问道:"刚才立在门内传饭的那个小丫头叫什么名字?" 徐灿灿略想了想,看着徐王氏:"是那个穿玫红紧身袄素白裙子的丫头?" "就是那个丫头,"徐王氏连连点头,皱眉道,"灿灿,你在身边留这么漂亮的丫头做什么?" 徐灿灿闻言不由笑了:"娘,不见得是个漂亮的人都要起怀坏心思的!" 徐王氏见她很不以为然,便看着她,道:"灿灿,反正你得小心一点!" 徐灿灿用银叉子叉了一块苹果喂母亲吃了,不再提这件事情。 屋子里太暖和了,徐王氏不一会儿便歪在榻上睡着了。 徐灿灿让碧云拿了两个绣被过来,先给母亲盖了一个,另一个盖在了自己身上,枕着碧缎侧躺在锦榻上想心事。 竹声院的规矩很大,徐灿灿在房里休息,外面的人就不敢高声大语说话,因此屋子内外都静极了,偶尔有一点小声音徐灿灿都能听到。 见徐灿灿睡着了,碧云和朱颜商量了一下,对白芷粉衣等四位当班小丫鬟交代道:"我们去找傅杨傅松对这月的帐,你们须时刻听着里面的动静,小心侍候王妃!" 白芷微微一笑,道:"姐姐们放心吧!" 其余三个丫鬟忙也答了一声。 碧云和朱颜很快便离开了,堂屋内外很快又静了下来。 徐灿灿听了一会儿外面的动静,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到了下午,风刮的愈发大了,渐成飞沙走石之势。傅予琛见天气不好,忙完宫里的事情就回了国公府。 因徐顺和带着徐宜春正在外院书房跟着傅予琛的谋士娄世勋读书,傅予琛就不打扰他们,自己先去了内院。 白芷等四个丫鬟立在廊下,看到傅予琛过来,忙屈膝行礼:"见过王爷。" 傅予琛微一颔首,脚步不停走了过去。 白芷觑了披着黑缎披风玉树临风的傅予琛一眼,深吸了一口气,上前一步,踮起脚跟掀起了堂屋门上挂着的宝石蓝厚帘子。 见王爷正要抬脚进去,白芷忙抓住机会开口道:"王爷,王妃陪着外家太太在里面歇着呢!" 说罢,她并没有按规矩低下头,而是目光灼灼望着傅予琛。 傅予琛脚步停了下来,微一思索便转身打算离开。 他走了一步又回头吩咐白芷:"等你们王妃起身,去前面叫我。" 说罢傅予琛便离开了。 白芷笑盈盈看着他的背影答了声"是"。 两个随着他进来的小厮也跟了上去。 见王爷走远了,白芷那双灵活的眼睛这才收回了视线,恭谨地低下头侍立在廊外,等待着徐灿灿的传唤。 屋子里有些热,徐灿灿翻身压在被子上,头脑渐渐清醒了下来。 见儿子正认真地听娄世勋讲书,徐顺和忙悄悄出了西侧书房。 他一出去,正立在傅予琛书房外的听雨便看到了他,快步走了过来,拱手行礼:"奴才见过徐先生!" 徐顺和也不多说,直接问他:"你们王爷现今有空没有?我打算给他看看脉象!" 听雨闻言忙道:"王爷正在见人,先生不如先去小客室等着?" 徐顺和见听雨这样说,当即明白傅予琛见的人比较重要,点了点头,进西侧偏房拿了药箱,然后去傅予琛书房旁边的小客室候着了。 傅予琛此时见的人正是被他派去护送巨商陈苏华去波斯的玉明和傅柳,军师梁庆贺也在座。 玉明原本便是一个剑眉星目肌肤黝黑身材高挑的黑里俏,他带着军队护送陈苏华的商队经塔克克族的领地和西域诸国达到波斯,又把从波斯返回把陈苏华送回了云州,这些日子自是经历了一番风霜,别的不知道有没有长进,反正脸更黑了,话也更多了。 他好久不见傅帅,一时有些人来疯,也不给傅柳说话的机会,站在傅帅前面,手舞足蹈地把这一段经历详说了一遍,当然重点是大梁西邻塔克克部族的情况和他路上的英勇机智。 傅柳立在一侧,待玉明说完,便补充了几句,说了塔克克部族的另一情况:"王爷,塔克克部族的女王如今年迈,现有四个成年儿女,都野心勃勃,奴才认为塔克克这几年早晚会陷入内乱。"潜台词是"何不趁机挑拨"。 傅予琛点了点头,凤眼幽深难测,显是正在想着挑拨离间的计策。 玉明便道:"如今塔克克大公主掌权,咱们何不支持二王子?" 傅予琛点了点头,他此时想的也是不吝财货,在塔克克选一个王子或者公主支持,再收买一个塔克克重臣,好扰乱塔克克内政。 傅柳闻言,忙也补充道:"塔克克部族西边的国家是锡林,他们的国君有和咱们大梁结盟之意,标下不敢擅专,便说明了需要回国禀报——" 他含笑看着傅予琛,补充了一句:"标下和玉将军一商量,便把他们的使臣化装成商队成员带回了汴京。" 傅予琛眼中显出一丝兴奋的光:"请锡林的使臣过来见我!" 朱颜和碧云对完帐便回来了,净了手之后才进起居室侍候徐 灿灿起来。 徐灿灿和徐王氏在朱颜碧云的侍候下重新梳了头洗了脸,这才在堂屋安定了下来。 碧云奉了茶后边退在了一边。 朱颜上前说起了下午对账的情况。 徐王氏看着朱颜拿着账本念本月的各项收支,不由咂舌大惊——灿灿每月经手的银子有这么多啊! 徐灿灿细细听着。 她虽然懒得亲自管账,可是大概的情况还是要了解的。 听完朱颜报账,徐灿灿懒洋洋道:"以后朱颜去报账,碧云在咱们院子里总管内务!" 屋子里瞬时静了一瞬,除了徐王氏,屋子里侍候的丫鬟嬷嬷都听明白了——王妃这是明确表示让朱颜管账碧云做内管家啊! 朱颜和碧云并排立在徐灿灿身前,齐齐屈膝行礼:"奴婢定不负王妃所托!"王妃既然把内院托付给她们俩,那她们一定要更加尽心尽力以回报王妃的信任。 徐灿灿刚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小厮扫叶便过来回道:"禀王妃,王爷带着玉将军和傅柳哥哥进宫了,王爷吩咐奴才禀报王妃,说他晚上不回来用饭了!" 徐灿灿笑道:"我知道了!" 说罢,她看了朱颜一眼。 朱颜含笑拿了一个封子送了扫叶出去,把封子塞给了扫叶。王爷待属下素来严苛,王妃便常常厚赏跟王爷的人,因此跟王爷的人对待王妃便多了几份亲近。 她觉得王妃真的很聪明,却不知道这法子是傅予琛教徐灿灿的,好让她收买人心。 徐灿灿刚要吩咐朱颜去厨房预备晚饭,徐顺和便过来了,坚决表示要回去。 徐顺和原本是等着给傅予琛看脉的,傅予琛既然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他便打算明日再过来。女儿家虽好,可毕竟有公婆在堂,他不愿给女儿添麻烦。 徐灿灿苦留不住,只得准备了礼物让傅杨送了爹娘和弟弟离开。 爹娘和弟弟走后,徐灿灿觉得屋子里顿时空了下来,空荡荡的令她心里有些难受,便倚着靠枕歪在榻上发呆。 朱颜细心,见徐灿灿心情低落,便拿了一个林下月泉纹圆形赤金手炉递给了徐灿灿,含笑道:"王妃,如今外家老爷、太太和公子都留在汴京,您想见的话既可以请了他们过来,又可以亲自去看望他们,多便利啊!" 徐灿灿抚摸着温热却不烫手的赤金手炉,叹口气道:"我何尝不知道,可是一见他们都离开了,心里便难受。" 朱颜为了令徐灿灿转移注意力,便看了碧云一眼,笑道:"王妃您看,自从傅柳回来了,有人便无心做事了!" 徐灿灿笑着看向碧云,发现碧云果真在走神,连朱颜的话都没听见,兀自低头微笑。 朱颜和徐灿灿主仆二人不由都笑了。 徐灿灿道:"等傅柳回来,必来见我的,到时候让她和傅柳厮见一番!" 和朱颜说笑几句之后,徐灿灿便起了看看侍候她的丫鬟的心思,便吩咐朱颜去叫那些丫鬟过来。 如今在内院侍候徐灿灿的人,除了四个嬷嬷和朱颜碧云,还有四个二等丫鬟和六个三等丫鬟共十个丫鬟。 朱颜把她们都叫了过来给徐灿灿请安。 徐灿灿抱着赤金手炉含笑打量着这些正值豆蔻年华的少女。 这些少女大部分都是中人之姿,唯有两个颇有几分颜色,一个是粉衣,另一个便是白芷。 粉衣大概十三四岁,五官虽美却有些呆板。 白芷比粉衣大一点,头发梳的光光的挽了一个堕髻,用一根金钗簪住,脸上黛青脂红,明显妆饰过了,当真是一个小美人。 徐灿灿打量着她们,心里想着母亲说的话,却没有什么醋意。她虽然爱吃醋,却也不至于见了一个有几分姿色的就要泛酸。 碧云这时候已经整理了心思。 徐灿灿懒得训话,便把训话的任务交给了碧云。 碧云先讲了内院丫鬟的各种职责及奖惩措施,然后又替徐灿灿布施恩德,以示恩威并施之意,每人赏了二两银子。二两银子相当于她们两个月的月银,并不算少了。 待这些丫鬟离开之后,徐灿灿吩咐碧云朱颜:"好好看着那个白芷,不要让她单独侍候你们王爷。" 碧云朱颜答了声"是",都把徐灿灿的话记在了心里。 十个小丫鬟行过礼后出来,除了当班的绛兰和灰慧,其余都回了丫鬟们住的东侧院。 出了内院之后这些小姑娘才敢说话,一个个说说笑笑挺开心,对于王妃赏了二两银子非常的感恩戴德,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要怎样处理这二两银子。 唯有白芷握着这个小小的银锭子,心里在冷笑:王妃多么富贵,穿不完的绫罗绸缎戴不完的珍珠宝石,就连手中的手炉都是赤金的,却只赏了她们二两银子!二两银子,她也拿得出手! 忙完了这件事,徐灿灿便吩咐朱颜:"你去和傅杨傅松说一声,就说我明日上午要去侍郎府!"她娘明日要去徐府给祖母请安,徐灿灿怕母亲受委屈,便打算跟去保护母亲。 朱颜答应了一声便出去和傅杨、傅松商量去了。 没过多久朱颜便回来了,笑着禀报徐灿灿:"奴婢一传达了您的话,傅杨便拿了王爷的名刺去见开封府尹杨大人去了,傅松骑马去宫里见王爷去了!" 徐灿灿:"……只是去探望亲戚,至于这么麻烦么?" 碧云在一旁笑道:"王妃您如今身份不同,出一趟门没那么容易,得提前做各种准备,譬如就得让开封府府尹带人静街,好让您顺利通过;还得通知侍郎府的人做各种迎接您的准备,譬如全府做清洁,布置您歇息的静室,驱赶闲杂人等,还得找人陪你……" 徐灿灿听得头都大了:"哎呀,太麻烦了,我不去了!" 朱颜不由笑了:"王妃,如今已经晚了,开封府的大人们怕是已经开始做准备了,傅松也到了侍郎府了!" 徐灿灿想了想,问道:"傅杨有什么本事,能去直接见开封府尹?" 朱颜笑道:"一是傅杨身后是咱们王爷,二是傅杨、傅松和傅桂如今都是六品的武官!" 徐灿灿受教地点了点头,这古代的事情,她不明白的还多着呢! 晚餐只有徐灿灿一个人用,她也懒得费事,便只要了一碗鸡汤面。 徐灿灿正泡在浴桶里的时候,傅予琛回来了。 他直接进了浴室,一边解下腰带,一边问徐灿灿:"你明日要去徐府?要不要我陪你去?" 徐灿灿见他正脱衣服,知傅予琛的心思,便睨了他一眼:"你明日有空?" 傅予琛默然。他明日还要安排锡林使臣进宫的事,是真的没空。 傅予琛脱掉深蓝袍子挂在了玉石屏风上:"我让玉明又给你选了几个侍卫,让他们护送你过去!"朱笙这个傻子给徐灿灿选的那些侍卫生得太漂亮了,傅予琛很不放心,便吩咐玉明选了几个武功高强的侍卫给徐灿灿。 没过多久,浴桶里的水边便溢了出来。 随着傅予琛的动作,青石地面上水越流越多。 徐灿灿颤颤的声音在激荡的水声中断断续续传来出来——"傅予琛,不要……不要弄……弄进去……" ☆、第140章 在傅予琛的喘息声中,徐灿灿低低哭了起来,双臂揽住了傅予琛的脖颈,双腿也夹紧了傅予琛的细腰。 傅予琛大肆弄了几下,突然抿着嘴用手推开了徐灿灿,脸却往前倾倒,贴在了徐灿灿雪白的丰满上。 傅予琛一回来就进了卧室,朱颜和碧云知他讨厌人听房,不敢候在房里,便带着当班的小丫鬟回了东侧院等着铃响叫她们。 一时事毕。 傅予琛觉得通体舒泰,抱了鬓乱钗横浑身瘫软的徐灿灿出了浴室,把她轻轻放在了铺着大丝巾的锦榻上,卷起丝巾裹住了徐灿灿。 徐灿灿下面犹在抽搐,浑身颤抖娇喘微微半日没有说话。 良久之后,傅予琛和徐灿灿收拾好睡了下来。 徐灿灿被累坏了,窝在傅予琛怀里很快便睡着了。 傅予琛侧身躺着,右手在徐灿灿柔软的腰肢和富有弹性的屁(0)股间来回抚摸,默默地想着心事。 他明日要做的事情太多了:要带锡林使臣进宫;要见开封府府尹杨世浩;要施计引舒蕴之上钩;要去侍郎徐府接徐灿灿…… 傅予琛从来不急躁,他一向是把要做的事情在心里梳理好,把各方面的问题都想透,然后有条不紊地一件件去做。 想好这些事情之后,傅予琛摸着徐灿灿,觉得成亲真不错,起码有了徐灿灿之后,他有了纾解的渠道,身体比先前好了许多。 想到自己先前的不举,傅予琛觉得自己如今虽然是快了一点,可是快总比不举好吧?! 这样一想,傅予琛便有些心虚,心想:徐灿灿到底知不知道我在房(0)事上有些不足呢? 在心虚和忐忑不安中,傅予琛睡着了。 早上,徐灿灿坐在妆台前,朱颜为她梳妆,碧云在准备衣物。 傅予琛此时不在房里。 昨夜玉明和周英随他从宫里出来,死皮赖脸睡在了他书房院子的客房里,今天一大早两人便过来了,非要央了傅柳进来叫傅予琛一起去练拳。 傅柳自是不肯进来,周英和玉明便站在内院门外嗷嗷乱叫。一个叫"大哥,该起c黄了",另一个叫"王爷,不要睡懒觉了"。 傅杨他们扭不过他们,正要叫侍卫一哄而上抬了这两个人出去,在里面门房值夜的扫叶便打开了门,身穿黑色缎袍腰束红玉带的傅予琛冷着脸走了出来。 玉明笑嘻嘻拱手行礼:"王爷,标下陪你去练拳吧!" 周英讪笑:"大哥,我下午就要去辽南了,我陪你用早饭吧!" 傅予琛瞪着他吁出了一口气,冷冷道:"转过身去!" 玉明纳闷地转过身。 周英情知会有什么事发生,可是从小到大他被傅予琛蹂躏惯了,因此也是乖乖地转过身去。 傅予琛早上的好事被玉明和周英这对活宝给扰了,欲求不满自然不畅快,见他们老老实实转过身去,傅予琛抬腿便踹了过去。 玉明"噗"的一声趴在了地上。 周英紧随他后,也往前扑到了地上。 傅予琛自然不会和他们一起练拳,便带着这两个被踹的臊眉耷眼的兄弟进了内院。 在笼络人心方面,傅予琛是颇有手段和心得的。若是别人听了周英和玉明的疯言疯语,会觉这俩人太不着调;可傅予琛却明白这两个人是太崇敬他了,很想和他亲近。 他虽然踹了,却也得让这俩活宝明白,自己是把他们当自己人了。 周英还好,玉明非常的兴奋——大帅让他去见王妃,这是把他当通家之好的自己人了么! 他简直是恨不得"哈哈哈"狂笑三声。 因为今日要去侍郎徐府,徐灿灿便着意地修饰了一番,虽然没有穿王妃礼服,却也戴上了白石莲花冠,穿上了一套大红描金绣凤通袖衫。 得知周英和玉明要来见自己,徐灿灿略想了想,便准备迎出去——既然傅予琛如此重视,那她就去见见吧,给傅予琛面子,也显得傅予琛重视这两个人。 对于周英这个表弟,徐灿灿爱屋及乌,非常的喜欢;至于玉明,她只是闻其声却没见过其人,因为听小丫鬟说玉明非常的英俊,便有了些好奇心。 见到王妃亲自来迎,周英还好,拱了拱手,笑嘻嘻叫了声"大嫂"。 傅柳如今虽然做了五品将军,可是见了徐灿灿,还是恭谨地行了礼。 玉明一见徐灿灿,不由眼前一亮,神情便凝固在了那里,呆呆地看着徐灿灿。 徐灿灿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便走到傅予琛身边,瞧着傅予琛嫣然一笑,然后一摆手:"两位请吧!" 见玉明如此丢人,傅予琛冷冷地瞪了他一眼。玉明被傅予琛看得浑身一激灵,马上恢复了正常,笑嘻嘻跟了进去。 他没想到清王妃居然和王爷是天生的一对,都是那样的美貌,因此略有些失态。 傅予琛和徐灿灿并肩坐在堂屋正中的坐榻上。 周英和玉明坐在东边的梨花木大椅上,傅柳斜签着身子坐在西边的大椅上,三个人正正经经地同傅予琛说着话——无论再佻脱的人,到了傅予琛面前也会沉静下来。 徐灿灿从不干涉傅予琛的外务,她含笑瞅了正襟危坐的傅柳一眼,没有像往常一样叫朱颜奉茶,而是叫了碧云过来。 碧云用红漆雕花托盘端了碧瓷茶壶和茶杯进来,给傅予琛、玉明和周英奉了茶之后,这才端着一杯清茶奉给了傅柳。 徐灿灿悄悄观察着碧云和傅柳之间的情形,她发现如果说碧云是强行按捺着激动的情绪的话,傅柳便是木头疙瘩一般麻木不仁无动于衷了。 见此情状,徐灿灿有点担心,不由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玉明正同傅予琛说起他在锡林招的一千骑兵,眼神间或看向徐灿灿便倏地闪开。 傅予琛见状,垂下眼帘,浓长睫毛遮住了幽深眼波。 送了玉明三人离去,傅予琛端坐在八仙桌旁,徐灿灿带着朱颜和碧云摆放早饭。 傅予琛偶尔看向徐灿灿,眼神中带着一抹沉思,却始终没有说什么。 用完早饭,徐灿灿拉了傅予琛进了卧室,拿了一件黑缎羽纱面玄狐里的鹤氅要给傅予琛披上。 只是傅予琛这些日子个子又长了一截子,大概有一米八七八八的样子了,而徐灿灿依旧保持着快到一米六的身高,她即使踮着脚也不太方便为傅予琛披上鹤氅。 见徐灿灿嘟着嘴烦恼,傅予琛不由开颜一笑,弯下腰让徐灿灿为他披上鹤氅系上了黑丝带。 徐灿灿打量着傅予琛,只觉得傅予琛面如傅粉唇似涂丹凤眼斜飞,再加上高挑的身材,简直令人移不开眼睛。 傅予琛被徐灿灿露骨的眼神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俊脸微红,左手握成拳头放在唇边,轻咳了一声。 徐灿灿笑微微看着他:"傅予琛,你可不准在外面找别的女人!" 傅予琛垂下眼帘:"知道了!" 徐灿灿睨了他一眼:"家里的也不许找!" 傅予琛见她虽然吃醋,却也酸的可爱,便俯身在她唇上吻了一下,柔声道:"知道了!" 徐灿灿揪住他的衣袖,再次强调:"不要搭理白芷!" "白芷是谁?"傅予琛蹙眉问道。 徐灿灿见他是真的不认识白芷,喜笑颜开道:"你不知道就算了!" 傅予琛垂下眼帘,浓长睫毛遮住了幽深眼波。 傅予琛带着听雨观雪出了堂屋。 走到内院竹林中的小径,观雪上前低声禀报道:"王爷,玉将军出去的时候,和表公子说您和王妃'郎才女貌,端的是一对玉人'。" 傅予琛蹙眉不语。他觉得'郎才女貌,端的是一对玉人'怎么听怎么不好听,却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顿了顿,傅予琛吩咐观雪:"让人去查查玉明的事情!" 观雪答了声"是"。 傅予琛沉声吩咐听雨:"你看好那个白芷,她若有不妥之处,让傅松派人把她送到洛阳别庄!"他记忆力好的惊人,记得白芷那丫头生得是有些出挑,只要朱颜碧云不在眼前,这个白芷便凡事不拿强拿,不动强动,有些爱出头。 听雨忙出列答了声"是"。 徐灿灿吩咐朱颜去挑选几个丫鬟跟她去侍郎徐府,又补充了一句:"让白芷也跟去!"白芷既然有些奇怪,与其让她躲在暗处,不如让白芷跟在身边,听其言观其行,看看她到底什么想法。 待要出发了,徐灿灿的侍卫队长水寒带了二十个侍卫候在仪门外,见丫鬟嬷嬷们簇拥着戴着兜帽披着白狐斗篷的王妃出来,他便上前行礼。 徐灿灿看着这个清秀的侍卫队长,微微颔首,道:"有劳水队长了!" 水寒忙低头道:"是水寒的本分!" 徐灿灿上车的时候,水寒挺直背脊立在一侧,眼睛似不在意地瞟了一眼,正好和侧脸同碧云说话的徐灿灿四目相对。 水寒一愣,他以前从未见过王妃正面,没想到王妃居然这么美,这么小!看上去不过是十五六岁的模样,穿着这样华丽庄重的衣裙,看着娇娇怯怯的,有些弱不胜衣。 水寒也见过不少贵妇,可不知为何,见了王妃却有些心神激荡。 他低下了头,不再看了。 徐灿灿正在问碧云:"我爹娘他们是不是在书店街口等着我?" 碧云笑道:"王妃但请放心,奴婢特地让董嬷嬷去见外家太太了!"四个嬷嬷中,以董嬷嬷口才最好,而且说话幽默风趣,一般有需要去外面见人这样的事情,王妃都是派董嬷嬷去的。 徐灿灿这才放心,由碧云搀扶着上了车。 到了车上,碧云附到徐灿灿耳畔压低声音道:"王妃,奴婢觉得那个玉将军和这个水寒,今日看您都有些奇怪!" 徐灿灿却道:"我生得这么美貌,这不是很常见的么?!"自从她的心里有了傅予琛,便再也不看别的男子,当然也不会去注意水寒的反应了。 再说了,徐灿灿一直美貌异常,男子见了她举止异常的事情可是太多了! 碧云:"……"她侍候了王妃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王妃如此自信呢! 徐灿灿笑着睨了她一眼,没有告诉她自己养在闺中时,便常有人夜里在她家墙外唱酸歌,什么"叫一声妹妹你快看哥哥"、"刮大风,耧豆叶,一耧楼了个徐大姐儿"、"三月里(那个)太阳红又红,为什么我(呦)这样命苦。我想起(那个)徐大姐儿好(呀)心伤"诸如此类酸歌实在是听太多了,玉明和水寒第一次见她有些吃惊又有什么?! 侍卫骑着马簇拥着徐灿灿的马车出了国公府,向右边书店街方向驶去。 徐灿灿今日要经过的街道全部静街了,开封府的几位大人带着衙役同清亲王的亲兵带着佩刀几步一个守在街道两侧,撵了人不许走动。 因傅氏皇族人数太少(嫁人的女儿们被重男轻女的百姓给自动忽略了),路旁的百姓难得见到静街,因此虽然不敢大声说话,却也兴致勃勃地围观着清王妃的车队和侍卫通过,同时小声交流着诸如"清王妃何时有孕""清亲王生得那样好,王妃能不能配上"之类的话题。 徐灿灿坐在车中,心中正在盘算见了祖母自己该摆什么谱,并不知道自己出来一趟给百姓带来了多大麻烦,提供了多大的娱乐。 傅杨和傅松作为王妃的内外管家,自是护着队伍前行。 傅杨打头骑着马,见到扫叶带着外家的马车候在街口,便挥了挥手,示意扫叶引常柳赶着马车进入自家的车队。 傅松提前骑着马去了侍郎徐府,去通知他们出来迎接王妃。 徐廷和同徐宜鹏迎了傅松进了前院花厅。 傅松虽是有功名的人,一般出了国公府见人是不行礼的,可因为徐廷和和徐宜鹏是王妃的娘家人,他便恭谨地拱手行礼:"王妃车驾大约两刻钟后就要到了,傅松进来说一声!" 因为权倾天下的清亲王亲信,傅松在外面和傅柳傅杨傅桂一样,见人都是自称"傅某"的,可是在王妃的外家他自然不敢拿大,便自称"傅松"。 徐廷和对侄女婿的亲信是很和蔼的,含笑招呼傅松:"松小哥,请坐下说话!" 他和儿子徐宜鹏一起招呼傅松先坐下喝茶。 ☆、第141章 听了徐宜莲的话,崔氏心想:二姑娘如今是清亲王王妃,未来的大梁皇后,她就算架子大一点,不也是很正常的么? 只是这话不能由她一个做嫂子的来说,因此崔氏似笑非笑地瞅了徐宜莲一脸,然后看向自己的婆婆徐韩氏。 徐韩氏却知今日弟妹徐王氏要来给婆婆请安,徐灿灿陪母亲过来,未尝不是替母亲撑腰的,想到这里,她认真地看向女儿:"灿灿怕是看你祖母的,等一会儿你不要乱说话!" 徐宜莲垂下眼帘摸了摸自己还没有隆起的肚子,心想:丈夫有本事又怎么样?没有儿子将来都是一场春梦一场空!徐灿灿现在风光,将来有她苦的日子呢! 想到这里,徐宜莲再次取得了精神上的优越感,笑盈盈看向徐韩氏:"母亲,咱们用不用三拜九叩去迎接?" 徐韩氏瞪了她一眼没说话。 崔氏笑:"该行的礼还是要行的!" 徐宜莲觉得这话不中听,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徐顺和带着儿子下了马车,笑嘻嘻拉着儿子徐宜春跟哥哥徐廷和见了礼。 徐宜春抬头见到他的人生偶像徐宜鹏,忙拱手行礼:"见过大哥!" 徐宜鹏对于这个乖巧可爱的二弟还是很疼爱的,伸手在他脑袋上拍了一下,也笑了。 傅杨和寒水带着徐灿灿的侍卫簇拥着徐灿灿的马车,由徐府管家徐森引着长驱直入进了徐府,一直到了仪门外才停了下来。 徐王氏乘坐的马车停在了徐灿灿马车的后面,常柳回头和陪着徐王氏坐在车里的小香打了个招呼,小香忙扶了徐王氏下车。 寒水见傅杨从马车前面拿了脚凳,忙也走了过去,伸手打开了车门,眼睛飞快地往里一瞟,正好看到了被碧云挡了大半的徐灿灿。 他飞快地收回了视线。 傅杨弯腰把脚凳放在了车门下。 两人同时立起身子,看向车门。 碧云掀起帘子,从马车里走了下来,然后迎了徐灿灿出来。 傅杨和寒水躬身行礼。 徐灿灿看向走过来的母亲,眯着眼笑了:"娘!" 她扶着徐王氏看着出来迎自己的徐韩氏、崔氏和徐宜莲,见她们作势行礼,忙道:"自家人不须客气!" 徐韩氏带着两个孕妇,自是不方便行礼,便顺水推舟微微屈下膝便站了起来。 王氏由女儿扶着,和徐韩氏互相见了礼,一家女眷在丫鬟婆子的簇拥下沿着抄手游廊向春晖院而去。 徐韩氏、徐王氏和徐灿灿自是走在最前面,徐宜莲和崔氏走在最后面,丫鬟婆子们走在最后。 徐老太太早就知道了孙女要来给自己请安的事情。 她老人家是既喜又忧:喜的是清亲王妃要来向自己请安,这可真够面子的;忧的是二儿媳妇王氏怕是要借女儿的势跟着抖起来了,对自己不恭敬。 在这种复杂心绪的指导下,徐老太太虽然坐在春晖院正堂里,可是心情却甚是复杂,完全忘了自己身为诰命夫人,是得向徐灿灿行国礼的事情。 徐灿灿一行人来到了春晖院,老太太身边的大丫鬟红云带着小丫鬟早已候在了外面,见她们过来便行了礼迎了进去。 徐韩氏见婆婆拿大,却故意不提点,跟着徐灿灿走了进去。 徐灿灿见了高踞在锦榻之上的祖母,并没有急着行礼,而是立在那里,眼睛带着一丝笑意看着徐老太太。 崔氏见徐老太太只是坐着,忙上前搀扶起了徐老太太。 徐灿灿见祖母被搀扶起来了,这才开口道:"自家内室,祖母不须行国礼!" 众人簇拥着她在锦榻上坐了,徐老太太讪讪地在一边坐了。 见徐灿灿根本没提行家礼的事情,徐王氏和徐韩氏也趁机不给老太太行礼,妯娌俩互相看了一眼,彼此让了在东边大椅上坐了。 徐灿灿见崔氏和徐宜莲立在一边侍候,忙笑道:"大嫂和三妹都是有孕的人,赶紧坐下吧!" 崔氏再三让了,方斜签着身子坐了下来。 徐宜莲也顺势坐下了。 徐灿灿看看一旁隔着炕桌的祖母,实在是无话可说,便开口问起了崔氏。 崔氏如今是四个月的肚子,她身上穿的衣服虽宽松,可是还是能够看出微微隆起的腹部,见徐灿灿探问,忙含笑起身回道:"多谢王妃探问,臣妇尚好,多谢王妃探问。" 徐灿灿只得道:"大嫂太客气了!" 屋子里一下子有些静寂。 红云带着小丫鬟奉了清茶上来。 徐灿灿不大敢乱喝东西,因此只是捧着杯子取暖,却始终没有喝一口。 这时候徐廷和兄弟带着徐宜鹏和徐宜春过来了,立在门外要给徐灿灿行礼,被立在外面的灰慧和白芷拦住了。 徐灿灿也怕爹爹不自在,便道:"不须多礼。" 徐廷和等人便回了前院饮酒说话。 徐灿灿看着崔氏的肚子,心中很是羡慕,就一直引着崔氏说话,话题都是关于崔氏的身孕。 徐宜莲在一旁听了,深觉自己受了冷落,听徐灿灿问崔氏自己感觉怀的是男是女,便cha嘴道:"不管是男是女,只要能生下来,总是一个孩子!" 屋子里众人,除了徐老太太,都觉得徐宜莲这话头不好。 崔氏忙给小姑子使眼色,徐宜莲却装作没看到,自顾自抚摸着自己还不明显的肚子,好刺激徐灿灿。 徐灿灿想到自己和傅予琛那没缘分的孩子,心里犹如刀割,鼻子酸酸的,眼睛都有些湿润了。 她瞧着徐宜莲还很平坦的肚子,脑海里瞬间闪过无数令她流产的法子,最后却还是按捺住了。 碧云就侍立在徐灿灿一侧,和徐灿灿交流了一个眼神,笑吟吟开口道:"初怀的时候总是容易流掉,譬如时候只怀了一个月两个月;反倒是怀了三个月以上的人怀的稳,不容易流掉!" 屋子里静悄悄的,徐宜莲脸色铁青,却不敢再说。她想起了徐灿灿那个极端护短的丈夫,想起了死的不明不白的傅三姑娘,还想起了候在仪门外那些如狼似虎的侍卫,最终把那股气强咽了下去。 徐灿灿待眼中的泪意褪去,这才看向徐老太太,含笑开口道:"孙女有一件事得央求祖母呢!" 徐老太太看着她,没有说话。 徐韩氏忙道:"老太太,王妃要求您件事呢!"她把重音放在了"王妃"这两个字上。 徐老太太对人的地位最敏感,忙道:"灿灿请说!" 徐灿灿温婉地笑:"我如今身体不好,王爷把父亲和母亲都接进了亲王府,好方便照顾我。" 她看徐老太太还不开窍,便接着道:"只是亲王府距离祖母您这里实在是太远了!" 因徐王氏如今是王妃的亲娘,徐老太太怕她趁机压制自己,正想用家法压制徐王氏呢,因此徐灿灿话虽然说的都这样露骨了,可徐老太太却似乎没听懂一般,并不接腔。 徐韩氏见婆婆如此不上道,正要开口,徐老太太便道:"既然这么远,你爹娘只在初一、月末、逢五和逢十回来给我老太太请安就行了!" 徐灿灿含笑不语。 碧云笑道:"哎呦真不巧,初一、月末、逢五和逢十正好是我们王妃礼佛的日子,外家太太正好要侍奉王妃礼佛!" 徐老太太:"……" 徐宜莲最看不得徐灿灿比自己强。徐灿灿小产的时候,她很同情徐灿灿;一旦徐灿灿得势排场大,她便心生不忿。 因此,听了碧云的话,便道:"哟,二姐姐,你什么时候信奉佛教了?" 崔氏见这小姑子往作死的路上一路狂奔,便看着徐灿灿问道:"二妹妹,听说你过些日子要去大相国寺还愿?" 徐灿灿自恃身份,不愿在这样的场合与徐宜莲计较,便笑道:"是的,嫂子。" 又问:"嫂子你去不去?不如同去也好做个伴?" 崔氏也想和未来的皇后亲近,闻言大喜:"多谢二妹妹,待那日让人提前叫我一声,我也随着王妃您礼佛沾点福气!" 谁都爱听好听话,徐灿灿也不例外,顿时也笑了:"一定一定!我也要沾沾嫂子的喜气呢!" 听到这里,众人皆可,唯有徐王氏想到女儿小产的事,担忧地看向徐灿灿。 徐灿灿看到母亲眼中的忧虑,心里一下子沉了下来。略坐了坐,便提出告辞。 上车的时候,徐灿灿低声吩咐碧云:"想办法吓吓徐宜莲,不过别让她真的流产!"徐宜莲虽然讨厌,可是她肚子中的孩子也是一条生命,因此吓吓她就行了。 碧云含笑微微颔首,低声道:"王妃但请放心!" 上车之后,徐灿灿这才想起傅予琛交代她要把爹爹请去,忙让傅杨去和爹爹说了一声,请爹爹傍晚时分到国公府去。 待诸事齐备,她先命傅松带人护送爹娘和弟弟回清亲王府,然后才由傅杨和水寒护送着回了国公府。 恭送了徐灿灿车驾离开,徐韩氏让崔氏先回去歇息,自己带了徐宜莲回了清心院。 待堂屋里只剩下母女二人,徐韩氏这才开口斥责女儿:"你怎么敢那样和她说话?你傻了么?她男人那样护短,你又不是不知道?清亲王一根指头就能捺死你相公,你竟敢嘲讽她?" 徐宜莲被母亲说的哭了起来:"娘,我就是不忿她那个贱样子!" 徐韩氏喝道:"她为上你居下,这话你不能说,你给我好好想想!" 徐宜莲放声大哭起来。怀孕之后她的情绪本就不稳,很容易生气,刺了徐灿灿几句,见母亲如此她也害怕,可是当时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徐韩氏也流起泪来。 长子那么争气,儿媳妇也很懂事,为何这冤家就不懂事呢! 她用帕子拭去眼角的泪,又道:"你也见了她的那些侍卫,虽然个个俊俏,但哪个不带着杀气?你爹爹说这些人都是上过战场杀过敌人的人,个个刀口舔血,若是清亲王妃一声令下,他们就算是杀了你,清亲王也能遮掩下去,你忘了傅三姑娘的事情么!" 徐宜莲越听越害怕,忙道:"娘,我这些日子就跟您住!" 见女儿害怕,徐王氏叹了口气,不再多说了。 午睡起来之后,流萤搀扶了徐宜莲到院子里散步。 尹姨娘和孙姨娘过来给徐韩氏请安,见了徐宜莲便停下来说了几句。 徐宜莲看着身材纤细五官秀丽的尹姨娘,心中很是看不惯,便装作没听到,犹自昂首挺胸往前走。 尹姨娘拉着孙姨娘立在一边看着徐宜莲离去。 这时候徐宜莲和流萤都只顾看着前面,尹姨娘趁机拉住孙姨娘的手,往前伸脚踩住了徐宜莲的裙裾。 徐宜莲正在往前走,冷不防裙裾被踩住了,身子猛地往前倾倒栽了出去。 尹姨娘已经飞快地收回了脚,和孙姨娘对视一眼,两人脸上顿时都显出惊慌之色:"三姑娘怎么了?三姑娘!" 她俩嘴里喊的热闹,扎手扎脚试图去扶。 流萤先是慌了一下,等她想起来去搀扶,徐宜莲已经摔倒在青砖地上,发出了一声惨叫。 尹姨娘和孙姨娘也不去搀扶,而是径直跑向正堂,嘴里大呼着:"夫人啊!夫人!三姑娘摔倒了!" 徐韩氏正在喝茶,此时已经慌慌张张跑了出来,也不顾仪态了,扑了过来便道:"我儿,你怎么摔倒了?" 徐宜鹏得知妹妹摔倒的消息,也不多问,命小厮牵了马便往清亲王府飞驰而去。 徐宜莲的胎本就不稳,等徐顺和背着药箱骑马随着徐宜鹏飞驰而来,徐宜莲已经下红了。 她这胎终究没保住。 徐廷和立在屏风外,看着同样一脸沮丧的弟弟:"顺和啊,我可怎么向马恩相交代啊!" 徐顺和没说话。他没敢告诉哥哥,侄女自幼养尊处优,因为不太运动,身体原本就孱弱,这一胎没了,将来能不能怀上还是两个字呢! 徐宜莲清醒之后先是一顿好哭,等她回归神来已经是第二天了。 徐韩氏自然是审问了当时在场的流萤、尹姨娘和孙姨娘。 流萤自然是错在搀扶不力,尹姨娘和孙姨娘更是把自己摘得干净:"夫人啊,妾身当时离三姑娘有两步远呢!" 这件事处理的结果是流萤被发卖,尹姨娘和孙姨娘被摘了簪环关在屋子里禁闭三个月。 待屋子里只剩下孙姨娘和尹姨娘,孙姨娘才道:"辛苦姐姐了!"她是傅予琛派到侍郎徐府的卧底,又拉拢了出身徐顺和家的尹姨娘过来,两人结成了同盟。 尹姨娘低声道:"妹妹不须客气,我也是二姑娘的人!"二老爷原本买了她救了她家人的命,就说好是让她侍候二姑娘的,却被老太太和大老爷强压着给了大老爷,那时她才十五岁,她一想到这里便恨整个侍郎徐府的人。 傅予琛从宫里出来,安排好了锡林使者觐见的事情,终于找到时间把周英送到了镇守辽南的抚北大将军杨瑞府里,让杨瑞带周英一起出发。 周英对傅予琛恋恋不舍,见傅予琛离开,忙朝着他大喊了一声:"大哥,有事情就叫我回来啊!" 杨瑞在一旁见自己这位总兵官如此幼稚,不由笑了:幼稚了就好控制啊! 等在城外百官送行正式出发,杨瑞看着带了两万禁军和傅帅的谋士娄世勋跟上来的周英:"……"傅予琛这做哥哥的对弟弟拳打脚踢的,可是遇到事情还是真疼弟弟啊! 傅予琛坐了一顶小轿出了杨瑞府邸,便由侍卫簇拥着往国公府而去。 回到外书房院子,傅予琛刚带着玉明和傅柳进了小书房,梁庆贺便进来拜见傅予琛。 他看到玉明和傅柳也在坐,便道:"王爷,要不先让玉将军和柳小哥回避一下?" 玉明和傅柳闻言便站了起来。 傅予琛原本正若有所思,听了梁庆贺的话,只是说了声"不用"。 梁庆贺知他信任玉明和傅柳,便不再避嫌,开始说了他的办法:"王爷,舒蕴之后日会陪着他母亲舒夫人去大相国寺上香,您可以带着王妃也去上香,若他对王妃不敬,咱们可以当场诛杀,逼得舒连云反了!"舒连云如今把儿子看得很紧,而舒蕴之也突然长大了一般,一直谨小慎微,很难找到他的罩门。如今舒蕴之唯一的弱点便是他对清亲王妃神魂颠倒不可自拔! 傅予琛默然。 玉明傅柳眼神闪烁,也是默然。 梁庆贺便低声道:"大丈夫举大事不择手段!" 又道:"王妃的安全不成问题!" 傅予琛听了之后看向玉明,道:"你来说吧!" 玉明上前一步道:"标下已亲自寻了一个同少夫人生得很像的女子,后日让她去上香。不过,标下认为除了舒蕴之,绝对不能让其他人把此女同王妃联想起来。" 梁庆贺略一思索,便看向傅予琛,道:"梁某能否见见这个女子?"他的确定一下,若想让舒蕴之上钩,一定得神似王妃才行! 傅予琛默然,片刻后冷冷道:"事成之后,此女必杀!" 玉明、傅柳和梁庆贺答了声"是",便退下去cao作此事去了。 小书房的布置很简单,生着地龙,非常的暖和,徐灿灿命人送来的水仙花在书案旁的雕花花架上放着,雪白花瓣嫩黄花蕊的水仙花已经盛开了,散发着幽幽的香气。 傅予琛坐在书案后,凤眼幽深看着水仙花。他不能让徐灿灿的闺誉受到一点影响,杀舒蕴之这件事他一定得亲自主持。 听雨引了徐顺和来见傅予琛。 傅予琛忙起来迎接:"爹爹请进!"徐灿灿一向娇娇地叫徐顺和"爹爹",傅予琛不自觉地也跟着她叫了起来。 徐顺和听到自己的好女婿对自己的称呼由"爹"变成了更亲近的"爹爹",顿时老怀大慰,忘了自己还不到三十四岁,老气横秋道:"阿琛,你也坐!" 翁婿两人在东侧铺着绣兰糙的碧色厚椅袱上坐了下来。 徐顺和临坐下端详了一下碧色椅袱,笑道:"这怕是灿灿绣的吧?!" 傅予琛看着那有些拙劣的刺绣,不由眯着眼笑了。 翁婿俩想到徐灿灿针线活不好,偏偏爱给他们做衣服绣东西,便相视一笑,仅有的一点小隔阂也不见了。 听傅予琛说了让他进宫为永安帝诊病,徐顺和脸上顿时闪出惊讶之色:"阿琛,你确定让我进宫?"要知道,自从灿灿嫁给了阿琛,连大哥都绝口不提让他进宫为永安帝诊脉的事,就是盼着永安帝早日归天! 傅予琛俊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垂下眼帘,浓长睫毛遮住了幽深眼波,慢吞吞道:"岳父也不是药到病除的神医啊!" 徐顺和一听,眼睛一亮,渐渐明白了过来,看着傅予琛,慢慢道:"阿琛,我一定尽力。" 傅予琛看着岳父笑了,不再提这件事。 徐顺和刚离开,碧云便来了。她趁王妃睡下,让朱颜守着,自己悄悄出来了。 一进小书房,碧云便"噗通"一声跪了下去,俯下身去,道:"王爷饶命!" 傅予琛面无表情看着她,并不打算说话。 碧云便竭力镇静下来,组织了一下语言,把徐宜莲老是刺激徐灿灿,引徐灿灿伤心流泪的事情老老实实地叙述了一边,然后又把王妃让自己略施惩戒,而自己因恨徐宜莲怠慢王妃,故意没把话和孙姨娘尹姨娘说清楚,以致徐宜莲小产的事情说了一遍。 傅予琛听完却笑了——灿灿终于知道保护自己了! 他开口吩咐听雨:"赏给碧云五百两银子!" 碧云一听,不可思议地抬头看着傅予琛。 傅予琛冷冷一笑,道:"若谁敢让王妃不高兴,那你们就尽力让她不高兴,若是事情你们兜不住,就来找我!" 碧云闻言大喜,磕了三个响头,欢欢喜喜拿了五百两银票退了下去。 回到竹声院,碧云看到灰慧和白芷立在堂屋外廊下,便点了点头,走进了堂屋。 堂屋里静悄悄的,只有朱颜坐在绣墩上正在为王妃纳鞋底子。碧云悄悄走了过去,背对着堂屋门把五百两银票捏在手里让朱颜看。 朱颜笑,低声问道:"你哪里得的这么多银子?" 碧云先低声道:"见者有份,分你一半!"然后压低声音把事情细细说了一遍。 朱颜闻言笑了:"你做的对!" ☆、第142章 朱颜伸手在碧云的圆脸上捏了一下:"就该这样做!" 说罢,朱颜抬头朝卧室看了一眼,低声道:"这件事千万得瞒住王妃!" 碧云点了点头,甜蜜地笑了:"我早就想好说辞了!" 因徐顺和提前过来了,所以傅予琛提前处理了外面的事情,便有了一会儿空闲工夫,他就进了内院去看徐灿灿。 碧云和朱颜见傅予琛进来,忙起身退了下去。 傅予琛走入卧室。 卧室里光线有些暗,帘幕低垂暗香浮动,c黄门没有关,徐灿灿睡得正香。 傅予琛走了过去,掀开浅绿色轻纱c黄帐在c黄边坐了下来,看着徐灿灿的睡颜。 徐灿灿乌黑的一头浓发解开了,蜿蜒披散在枕上,因为熟睡,一张脸白里透红晶莹洁。 傅予琛低头在她唇上吻了一口,起身去卧室里净了手,回来在脱了外衣,掀开被子在徐灿灿身侧躺了下来,抱起徐灿灿搂在怀里,默默地想着心事。 他一会儿想到后日的行动同徐灿灿的闺誉息息相关,便觉得一定得小心行事,自己也要跟进。 傅予琛一会儿又想到徐灿灿今日竟然会派碧云收拾嘴贱的徐宜莲,好像长大了一些,不由又低头微笑,觉得徐灿灿真是大有长进,而他也与有荣焉。 接着他又想到了徐灿灿的生日。 十月十六是徐灿灿十六岁的生日,是她嫁过来的第一个生日,一定得大办一场,在全汴京权贵面前给她体面…… 想着想着,傅予琛不知不觉间抱着徐灿灿睡着了。 徐灿灿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腿上多了一条长腿——傅予琛侧躺着搂着他,右腿压在了徐灿灿腿上。 她默默地摸了摸傅予琛的腿,然后抬起来轻轻放在了一旁——傅予琛虽然瘦,可他毕竟是一个十八岁的青年男子,他的大长腿还是颇有些分量的。 傅予琛非常警醒,徐灿灿一动他他就醒了,便翻身压住了徐灿灿。 c黄帐剧烈地摇动起来,过了片刻便停了下来。 徐灿灿伸出手臂揽住了傅予琛的细腰,心里有些啼笑皆非——傅予琛这次可是短得创出了新记录啊! 傅予琛羞得俊脸红得发烫,埋进徐灿灿的颈窝里半晌没吭声。 徐灿灿先是没有说话,后来便示意傅予琛从她身上下去,自己试探着骑在了傅予琛身上,扒开傅予琛中衣的衣襟,晶亮的桃花眼望着傅予琛。 傅予琛见她如此,心中一阵心悸,伸手握住徐灿灿的手,凤眼幽深望着她。 徐灿灿望着他笑了,低下头舔了舔傅予琛白皙胸膛上右边的凸起,然后是左边。 傅予琛剧烈地喘息着,下面再次有了反应。 一时事毕。 良久之后夫妻俩方一起起了c黄。 等朱颜和碧云进来,傅予琛和徐灿灿已经沐浴罢换好衣服整理好了。 因为离晚饭还有一段时间,傅予琛便和徐灿灿一起披上斗篷去后花园散步。 两人手挽着手,沿着东侧的小夹道进了后花园。 刚进去花园,徐灿灿就闻到了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她一脸惊喜仰首看傅予琛:"小花园里什么时候种的腊梅?"她记得上次和傅予琛过来散步时还没有呢! 傅予琛一低头便见她的兜帽没有戴好,先帮她整理好,这才开口道:"前些日子让宫里来的花匠种的。"为了安抚小产的徐灿灿,他记得徐灿灿曾交待傅杨在亲王府种一个腊梅林,便让花匠在竹声院内院的小花园内也种了几株腊梅。 徐灿灿松开他的手,拎着裙裾追寻着腊梅花香飘来的方向小跑跑了过去。 傅予琛看着徐灿灿欢喜雀跃的背影,凤眼中闪过一抹内疚。 用过晚饭,傅予琛又去了外书房。 他刚坐下,玉明和傅柳便带着一个体态娇小玲珑穿着黑色衣裙的女孩子进来了。 傅予琛坐在书案后,静静看着随着玉明和傅柳行礼的女孩子。女孩子脸上还蒙着黑纱,玉明转身帮她解下了眼上的黑纱。 黑衣女孩子眨了眨眼睛,抬起头来看着傅予琛,和徐灿灿几乎一模一样的桃花眼中闪过一抹惊艳。 傅予琛不悦地看向玉明。 玉明忙瞪了黑衣女孩子一眼,然后拱手回道:"雨竹是玉家军训练出来的女探。"他虽然佻脱荒唐,可是遇到正事还是很认真的,不愿在这个雨竹面前暴露傅予琛的身份。 傅予琛打量罢这个雨竹,沉声道:"就是她了!"其实这个雨竹乍一看像是徐灿灿,细看却是不像的。 这时候听雨领了碧云走了进来。 碧云手中拎着一个蓝缎包袱,走过来向傅予琛行了个礼,道:"这些衣服都是没穿过的!"朱颜管徐灿灿的珠宝首饰,她管的是徐灿灿的衣物,因此便由她瞒着徐灿灿寻了几件衣服送了过来。 傅予琛看着那包衣物,秀致的眉毛皱了起来。他不想让徐灿灿知道他的那些事情,只能瞒着徐灿灿了,可是看到要把徐灿灿的衣服给另一个女的,他心里还是不太乐意的。 玉明心思灵便,看到傅予琛的神情,便猜到了一点,忙轻声道:"大人,后日就要行动了!"意思是这么华贵的衣裙一时半会儿做不出来。 傅予琛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默许了此事。 夜已经深了。 傅予琛还没有回来,为了等他,徐灿灿就坐在起居室的书案后描红。 一本字帖都描了一遍了,傅予琛还没有回来。 朱颜用托盘端了一水晶碗水果什锦走了进来,碧云跟在她的后面也进来了。 见徐灿灿依旧专心致志地描红,碧云想了想,深吸一口气,这才道:"王妃,奴婢刚才听到一个消息……" 徐灿灿头也不抬:"什么消息?" 碧云垂下眼帘:"三姑娘小产了。"说罢,她故意做出一脸轻松的模样。 徐灿灿大惊:"……不是我……吧?" "当然不是!和咱们没一点关系,"碧云忙打断她的话,"我还没来得及去布置呢!" 徐灿灿乌溜溜的眼睛盯着她:"真的?" "真的!"碧云撒娇,"王妃,真不是我!" 徐灿灿这才放下心来,从衣袖里摸出锦帕,在额头上揩拭了几下——方才碧云的几句话,让她出了一身冷汗。 她不由感叹:唉,我真是不能干坏事啊,心理素质不行! 第二天早上,傅予琛去了浴室,徐灿灿穿着白罗小袄和棉裤立在衣柜前,自己在找衣服。 碧云见状冷汗直冒,强笑道:"王妃,您找什么呢?" 徐灿灿一边翻柜子里的一叠叠衣物,一边道:"我找翠凤喜刚送来的那件真红绣花长袄!"前天翠凤喜才派了一个女裁fèng给她送来了一批衣物,徐灿灿觉得里面有一件真红绣花长袄非常合眼缘,今日便想穿一会儿。 碧云:"……" ☆、第143章 看徐灿灿在衣柜里翻找衣物,碧云背上顿时冒出了一层冷汗,她攥着拳头紧张地看着,最后只得下定决心:无论王妃说什么,我就装做不知道! 徐灿灿又找了一会儿,见实在是找不着,脸上不由带上了些小沮丧。她背着手立在那里,眼睛看柜子里的衣物,试图把那件长袄找出来! 有的时候人就是奇怪,原本不太在意的衣物,一旦找不着了,就非想把它找出来。 碧云在一边趁机道:"王妃,您的衣服那么多,单说真红绣花长袄吧,我都记得您有四五件,谁知道那件放到哪里去了呢!要不,我来给您找一件吧?" 徐灿灿被碧云这一段话说的嗒然若失,也只得让碧云去找了。 碧云很快便找了一件同是翠凤喜送来的真红绣花长袄,不过这件长袄的领口、袖口和衣襟用金线绣了些简单的花纹,比那件复杂了些。 徐灿灿看了看,觉得这件也不错,便不再说什么了。 傅予琛穿戴好走了出来,看了眼立在镜前的徐灿灿,脚步不停匆匆走了,颇有落荒而逃的架势。 众侍卫簇拥着傅予琛骑马往清亲王府方向而去,傅予琛要接了岳父一起进宫为永安帝诊病。 他对岳父为永安帝诊断的结果非常的满意——已近油尽灯枯之势,须针灸、汤药、药浴三管齐下,小心调养、不近女色方能有所缓解。 而永安帝发现经过徐顺和一个上午的治疗,他的耳鸣、耳疼和面疼症状都有所缓解,也非常的满意,便下了谕旨,令黄琅每日接了徐顺和进宫为他诊病。 送走岳父,傅予琛轻车简从去了里城东南临着汴河的延安桥,延安桥不远就是相国寺了,因此这座桥也被汴京人称为相国寺桥。 傅予琛进了相国寺桥旁的一个小巷,在一个破旧的木门前停了下来。 他的侍卫队长萧翎带着观雪和八个便装侍卫后退了几步,团团围住傅予琛。 听雨上前连敲了三下门,顿了顿又敲了两下。 破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条小fèng,傅柳立在门后,见是听雨,忙飞快地打开了大门,请了傅予琛等人进去,然后关上了门,闩上了门闩。 傅予琛一进院子,便看到玉明正立在东厢房门前,笑盈盈地看着他们呢! 玉明迎了上来,拱手行礼后道:"傅帅,洪武是标下从周英队伍里选出的,您进去看看吧!"别的部下都称呼傅予琛为"王爷",唯有玉明非要称呼他为"大人"或者"傅帅",非要与众不同。 傅予琛也不与他计较,径直走进了东厢房。 一个长身玉立的少年军官正立在里面,稚嫩的脸上略带一丝腼腆,见傅予琛进来,他立即拱手行礼:"标下见过傅帅!" 傅予琛看着这个少年,发现他身形和自己很像,脸型也和自己很像,只有眼睛不像自己。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道:"你叫洪武?" 少年军官激动得脸都红了:"标下正是洪武!" 傅予琛和玉明、傅柳又把明日的安排过了一遍。这件事实在是干系甚大,他一定得亲力亲为,每个环节都不能出错,否则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天黑之后,大门又被敲响了,很快傅柳便引了一个戴着兜帽裹着披风的青年走了进来。 青年一见到坐在堂屋的傅予琛,便笑呵呵道:"大哥,我又回来了!"掀起兜帽一看,不是周英又是谁? 傅予琛沉声道:"你的那两万禁军呢?" 周英笑:"都换成了便装混进我们侯府了!" 傅予琛这才点了点头:"这次麻烦姑父了!" 周英嘿嘿笑了,开始和傅予琛商量明日的安排。 傅予琛一直到亥时才回到家。 待傅予琛沐浴罢,徐灿灿一边侍候他,一边道:"明日是我祖母的生日,我祖母向我爹要求,要我去一趟!"祖母想拉她去为自己装脸面呢! 傅予琛垂下眼帘,略一沉思道:"爹爹上午还得随我去宫里呢!" 徐灿灿趴在他肩上撒娇:"是呀,不过娘也在那里,我和娘在一起。" 傅予琛握住了她的手,道:"其余事情外面由傅杨和傅松安排,里面由碧云安排,你不用担心,只管安心等着我去接你!" 徐灿灿"嗯"了一声,不再说话了。 冬日的夜晚静谧异常,傅予琛徐灿灿夫妻两个依偎在一起,一人拿一本书在灯下看书,端的是温馨无限。 第二天徐灿灿醒来,发现傅予琛早就离开了。 因为时间充足,她不紧不慢地梳洗打扮,又换了见人的礼服,令朱颜取出了亲王妃的四凤冠,这才放松了下来。 朱颜和碧云带着小丫鬟们忙碌着,把该准备的东西,譬如给徐老太太的寿礼,给亲朋晚辈的见面礼,赏男女仆人的封子,个个都齐备了,这才一一向徐灿灿回报。 正在这时候,傅杨进来回报说车驾已经准备好了。 徐灿灿看看时间,发现离午时还有半个时辰,便打算再留一会儿。 傅杨见王妃半晌无言,就拱了拱手道:"禀王妃,时间虽有宽余,奈何开封府府尹杨大人已经带着诸位大人静街了……" 徐灿灿当然不能让别人为难,当下便答应出发了。 水寒带着两队侍卫骑着马簇拥着徐灿灿的车驾来到了侍郎徐府。 傅松自然先进去安排了,因此徐灿灿的马车刚到徐府大门口,徐廷和便带着徐宜鹏迎了出来。 徐府今日高朋满座客似云来,外面是徐廷和及徐宜鹏支撑着,里面是徐韩氏徐王氏妯娌支撑着,倒也没什么不妥当的。 崔氏特地去费了一番口舌,请了老太太出来。 老太太率领徐韩氏徐王氏等女眷一起给徐灿灿见礼。 徐灿灿见母亲也在列,便道:"寿星为大,家宴不行国礼,只论亲戚,不须多礼!" 徐老太太见状,居然扭头说崔氏:"你看我没说错吧?清王妃再贵重,也是我的孙女!" 徐灿灿见祖母失礼,觉得有些丢脸,便装作没听见,由众人簇拥着去了春晖院。 因徐灿灿的地位在那里摆着,所以她给祖母行过礼奉过礼物,便只管去了春晖院西厢房闲坐,等闲人是见不着她的。 想巴结清亲王妃的女眷实在太多,都要徐韩氏引进,徐韩氏虽也进行了挑选,可是徐灿灿还是见的很累,她索性做一个木美人,见人只是微笑,并不多言。 好在这些女眷求的只是见她一面,并不用她侃侃而谈,饶是如此,徐灿灿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碧云觑准时机,悄悄禀了徐灿灿:"王妃,咱们是帮亲戚撑场面的,何必那么辛苦呢?让她们都退下吧,奴婢扶您去卧室歇歇吧!" 徐灿灿想了想同意了,敷衍了女眷几句,便借口累了,送了女眷离开,自己由碧云和粉衣搀扶着回了卧室。 到了卧室徐灿灿反倒没了睡意,坐在明间的榻上和碧云董嬷嬷说闲话。 粉衣和白芷立在外面廊下守着。 崔氏本在房中静养。 她记得徐宜莲说过徐灿灿爱看书,忙在房里选了一本《诗经》和一本《离骚》,令丫鬟拿了,去春晖院寻徐灿灿去了。 徐灿灿见崔氏挺着肚子过来看自己,忙亲自起身让了崔氏在c黄上坐了,也不看书,因崔氏出身汴京高门,她便只和崔氏说起汴京的各个好玩去处,又说定待崔氏胎象稳了,两人就一起去大相国寺烧香还愿。 两人正说得投机,徐宜莲却来了。 徐宜莲脸色苍白,短短几日身体似也瘦削了许多,立在那里摇摇欲坠,多亏大丫鬟流蝉搀扶着才没有倒下来。 徐灿灿还好,崔氏的脸却有些变了。 徐宜莲小产之后,丞相府倒也派了人来殷勤慰问,可就是不提接徐宜莲回去的事,现在就同徐韩氏住在清心院里。今日是老太太的好日子,老太太嫌她小产不吉利,便不肯让她出来见人。 崔氏没想到徐宜莲还是过来了,见徐灿灿并没有不高兴,只得起来要搀扶了徐宜莲坐下。 徐宜莲却不肯坐。 她眼睛亮的吓人,颤巍巍立在那里,笑得开心极了:"徐灿灿,你还在这里摆你亲王妃的臭架子,你男人带着一个女人逛相国寺,因争风吃醋,把舒四公子给打死了——" 崔氏在旁听了几句,见话头不对,忙厉声叫了丫鬟拉了徐宜莲出去。 徐宜莲此时的力量却大的吓人,甩开丫鬟的手,看着脸色苍白的徐灿灿,接着道:"徐灿灿,你还不知道吧?现如今舒大人带了家丁围了你们国公府要为舒四报仇呢!" 徐灿灿气得浑身颤抖,指着徐宜莲吩咐碧云:"还不把这造谣惑众的疯子给拉出去!" 碧云上前揪住徐宜莲的腰带便把她提了出去,走出去交给了外面的婆子,没过多久便空着手出来了。 她低声禀报徐灿灿:"王妃,奴婢把她打晕了!" 徐灿灿眼泪早已流了出来,忙拿了帕子去擦,可是手颤抖得太厉害,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这时候白芷走了进来,一脸焦急:"王妃,外面都说王爷在外面和人争风打死人了!" 徐灿灿大怒,道:"把这多嘴的丫头叉出去!" 董嬷嬷带着两个婆子把白芷拖了出去。 崔氏想要安抚徐灿灿,可眼前情形实在尴尬,她虽然想要安慰徐灿灿,可是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徐灿灿竭力冷静了下来,看着崔氏强笑道:"嫂子,您看——"她想要自己呆一会儿,好好想一想。 在如今的情况下,她不能承认这件事,把事情闹大。 崔氏见徐灿灿如此,也只得由丫鬟搀扶着离去了,好给徐灿灿留一点私人空间。 见眼前无人了,碧云才急急道:"王妃,王爷这是在做一件大事……"她只知道王爷在做大事,却不知道是什么大事,只得含糊地解释着。 碧云又道:"王爷为了做这个大事,还吩咐奴婢把您新作的那套衣裙拿去了呢,就是那件真红色绣花长袄和裙子!" 这句话不说还好,一说徐灿灿更生气了,她起身道:"你们都是他的人,怎么会和我说实话?!" 说罢,她把碧云也赶了出去:"让我自己呆一会儿吧!" 这个西厢房因为是闲了太久临时收拾出来的,只在明间和暗间各放了一个火盆,火烧得倒是挺旺,却只有一面热。 徐灿灿习惯了竹声院房间的暖和舒适,坐在这样的卧室里。听着外面北风呼啸,只觉得浑身发冷寒意侵骨。 她抖开c黄上的被子裹在身上,坐在c黄上缩成了一团,心里仿佛有无数声音在向她狂叫——"你男人带着一个女人逛相国寺,因争风吃醋,把舒四公子给打死了"! 徐灿灿浑身似失去了知觉,像木头一样裹在被子里,心却一缩一缩的,好像被人恶意地□□着。 她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粒粒往下滴,渗进了被子里。 徐灿灿脑海里一片空白,只有傅予琛曾经说过的"徐灿灿,我爱你"反复地回响着。 可是,成亲还不到一年,他便有了新欢! 徐灿灿捂住脸不敢放声大哭,只能压低地抽泣着。 碧云又进来了,坐在c黄边隔着被子轻拍着她的背,试图抚慰她。 徐灿灿在绝望中还存着一丝希望——若是傅予琛来找我,向我解释,那我就信他! 崔氏很快便带着徐宜鹏来了。 徐宜鹏也不顾男女之防了,带着崔氏走了进来,立在c黄边道:"二妹妹,你且听我讲。舒四公子被人在相国寺打死,人们传说妹婿杀了人之后逃回了国公府,而舒连云带了几千人围住了国公府讨要杀人凶手。汴京已经乱成一团,咱家大门已经从里面闩上了,客人也都被留下了。在此混乱之际,谁也不知道哪个消息是真的,妹妹不如暂时冷静下来,我已经又派了小厮出去了!" 徐灿灿见堂兄亲自来劝,只得整理仪容力图平静下来,可是眼泪却无论如何也止不住。 她既恨傅予琛背叛了她,又担心傅予琛被舒府的人围住;恨不得咬傅予琛一口,又想他赶紧脱险。在如此的矛盾心情中,徐灿灿只能竭力令自己平静下来,道:"傅予琛是和我爹爹一起进宫了!"别的也不说什么。经过此事,她明白大伯家只有大哥徐宜鹏和大嫂崔氏是真的关心她,徐灿灿心领了。 徐王氏一直在前面帮徐韩氏安排滞留在府里的女眷,得知外面的消息,便带了徐宜春匆匆来了。 徐灿灿怕母亲担心,由母亲安顿着在c黄上躺了下来。 徐宜鹏和徐宜春不好进来,就坐在明间守着。 徐王氏同崔氏坐在c黄边陪着徐灿灿,见碧云端了一杯温开水进来,她便接过来尝了尝,觉得温度正好,就扶着徐灿灿喂她一口一口喝了。 喝了水之后徐灿灿虽然心里依旧着急,却做出冷静下来的样子,叫了水寒过来,隔着帘子吩咐他去打听傅予琛的消息。 水寒恭谨地答了声"是",带着两个侍卫离开了。 下午的时候天上突然下起了雨夹雪,雨雪被风卷着打在了窗纱上,发出细细的"啪啪"声。 徐府里挤满了滞留的男客女眷,以及侍候他们的人,乱糟糟的声音有时甚至压住了雨雪声。 徐韩氏安顿好客人,便过来看徐灿灿了。 她一进来见徐灿灿好像很沉静的样子,心里有些诧异,一坐下便握住徐灿灿的手,语气肯定道:"灿灿,确切消息已经传来了,舒连云已经造反了,现在正带兵进攻皇宫,先前的消息都是假的!" 徐灿灿听徐韩氏说的如此斩钉截铁,这才开口问了一句:"傅予琛怎么样了?" 徐韩氏温声道:"清亲王带着禁军保护圣上抵御叛军呢!" 正在这时候,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隐约还有粉衣叫了一声"王爷"! 徐灿灿听见动静,立刻坐直了身体,眼睛不由自主向外望去。 门帘被掀了起来,一身戎装的傅予琛大步走了进来。 屋子里的女眷见状,忙都避了出去,屋子里很快便只剩下傅予琛和徐灿灿了。 ☆、第144章 在见到傅予琛的一瞬间,徐灿灿立刻忘记了心里所有的疑问和伤心,猛地起身,眼巴巴看着傅予琛。 傅予琛脸色苍白,脸颊和身上的金甲都溅上了密集的血点,腰间悬的长刀上一滴血正往下滴,眼睛只是看着徐灿灿。 徐灿灿的心立刻沉了下去,忙扑了上去,声音颤抖:"傅予琛,你受伤了?"到了此刻,她才真正确定这不是一件争风吃醋引起的桃色事件,而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政治斗争。 傅予琛伸手打算抱她,却在看到自己手上的血迹时,缩回了手,眼睛盯着徐灿灿,低声道:"我没有受伤,我只是担心你。现在外面情况复杂,我让人守在了徐府外面,你就在这里等我接你!" 说罢,他转身便要出去,徐灿灿忙跟了出去,一直跟到了仪门外。 碧云带着两个丫鬟也跟了过去。 到了外面,徐灿灿再次呆住了。 玉明、傅柳以及被她派出去打探消息的水寒和十几个侍卫牵着马立在院子里,都是一身血,正立在院子里等着傅予琛。 见到徐灿灿出来,玉明笑嘻嘻地拱手行礼:"玉明见过王妃!" 徐灿灿看着玉明脸上的那道狰狞的伤口,藏在衣袖里的手攥成了拳头——原来情势真的严重到了这种地步! 她为自己的幼稚感到羞愧,只能尽力补救。 徐灿灿端端正正地向傅柳等人屈膝行礼:"王爷就拜托你们了!" 玉明、傅柳和水寒等人大受鼓舞,当即回礼:"王妃放心,标下誓死保护王爷!" 这时候徐宜鹏带了一群拿着刀枪的家丁跑了过来,大声道:"请让我随王爷铲除奸臣!" 傅予琛当即道:"大哥守好家园,便是对傅某最大的支持!" 徐宜鹏胸膛起伏,眼睛闪亮看着傅予琛。他和所有人一样,没想到这场桃色事件居然会发展成一场兵变,舒连云居然会傻到带着四千人马先围攻定国公府,再围攻皇城,被傅予琛指挥着禁军打散后居然开始全城流窜开始杀戮! 傅予琛回头看了徐灿灿一眼,这才便上了马。 众人随着他骑马穿过徐府院子疾驰而去。 徐灿灿挺直背脊立在那里,看着傅予琛诸人消失在雨雪之中。 碧云上前,搀扶着她,却没有说话。 徐宜鹏走上前,向徐灿灿拱了拱手,转身带着拿着武器的家丁往大门方向跑去。 在事件刚开始时,看到默默流泪的徐灿灿,他心中也有些恓惶——这样一个娇弱普通的女孩子,能成为大梁未来的一国之母? 如今的徐灿灿,在见了傅予琛之后,一下子没有了眼泪,挺起了脊梁,冷静地送丈夫奔赴险地,令他又有了信心——灿灿是能够成长的!徐氏一族是有希望的! 这时候徐韩氏、徐王氏和崔氏也过来了。 徐灿灿脑海一片清明,她看向徐韩氏,道:"大娘,今日的女客们都安置好没有?" 徐韩氏忙屈膝道:"禀王妃,妾身已把女眷分别安置在清心院、春晖院和莲香院中,由秦嬷嬷带着人来回照管!" 徐灿灿看了看紧跟自己的董嬷嬷和尹嬷嬷,然后吩咐道:"让秦嬷嬷专门照顾清心院的女眷,莲香院由尹嬷嬷带四个丫鬟去照看,春晖院由董嬷嬷带四个丫鬟去照看!" 董嬷嬷和尹嬷嬷站了出来,各自挑选了四个丫鬟,向徐灿灿行了个礼,便去了各自负责的院子。 徐灿灿看向徐韩氏,道:"内院厨房就由大娘派人安置了,端茶、倒水、送饭都得跟上;母亲去照管老太太,咱们起码不能让内院乱了!" 徐韩氏和徐王氏答了声"是",带着几个丫鬟去安置了。 徐灿灿布置完毕,这才发现崔氏也跟着自己,忙道:"大嫂随我进去歇歇吧!" 碧云带着粉衣、灰慧、红绫和崔氏的丫鬟玉秋跟着徐灿灿和崔氏,一行人往春晖院而去。 徐灿灿同崔氏进了春晖院堂屋,安抚崔氏在榻上坐了下来,让碧云给崔氏和在卧室内陪老太太的母亲送两杯温开水,自己要了一杯清茶,想着喝点茶镇静下来。 碧云把杯子奉给崔氏,可是崔氏双手颤抖,杯子差点落在了地上,幸亏碧云眼疾手快接住了,只是杯子里的水撒了大半。 崔氏脸色苍白,倚在徐灿灿怀里微微发抖。原本她还安慰徐灿灿的,可是事件急转直下,她也恐惧起来,低声问徐灿灿:"若是舒氏夺取了京城,咱们会不会都要——" 徐灿灿知崔氏紧张,便伸手握住她的手,柔声抚慰道:"大嫂不用急,有我家阿……王爷在,一定会没事的!" 崔氏见她小小年纪却如此镇定,便想徐灿灿一定是从清亲王那里得了好的消息,慢慢也镇定了下来。 安抚了崔氏之后,徐灿灿接过茶盏安坐在坐榻上慢慢喝着茶。她知道傅予琛在城内城外都有军队,城里是玉明和傅柳带回来的士兵,城外是原属卓杉部的禁军,早晚一定会平定舒连云叛乱的。 因此虽然傅予琛性格诡谲,她不知道傅予琛的心思,可是徐灿灿就是坚信傅予琛一定会赢。 对她来说,傅予琛只要没出轨,无论做什么她都会支持! 如今京中大变,无论如何,既然她在徐府,那她就得镇住场面。 徐老太太原本听人说是孙女婿做了什么不成器的事,觉得丢人便借口头晕回卧室躺下了,后来得知京城兵变,更是躺在卧室里不肯出来了。 听到徐灿灿在外面安抚崔氏,徐老太太便躺在卧室的c黄上大声道:"都是你这死丫头连累了我们全家!你走吧!走吧!" 徐王氏劝说她,徐老太太连徐王氏都骂了起来。 崔氏见老太太如此不晓事,正要起身去劝诫安抚,却被徐灿灿拉住了。 徐灿灿微微一笑:"些许小事,让碧云去处理吧!"她发现碧云在处理女眷这方面,好像很有天赋。 碧云闻言心中一喜,屈膝答了声"是",便进了徐老太太的卧室。她原本很怕王妃经此一事之后不再信任自己,见她还倚重自己,心中不由欢喜。 没过多久碧云便出来了,向徐灿灿回报道:"禀王妃,老太太有些累了,奴婢给她按了几下,老太太便睡着了。" 徐灿灿明白碧云是把老太太像徐宜莲一样给按晕了,微微颔首,表示满意。 此时的一身是血的舒连云和大约二百多个残兵败将被堵在了徐府东边的一个巷子里,玉明带着士兵堵住了巷子的东端,傅柳和水寒带着侍卫堵在了巷子的西端。 舒连云已成困兽之斗。 他骑在马上,拖着长刀,还在想自己怎么会在一天之内落到这种地步。 舒连云记得事情的起因是跟蕴之的小厮跑了回来,说清亲王打死了蕴之,而他在愤怒伤心之时,忽然有了一个想法——趁机杀死围住大相国寺,杀死傅予琛。 可是,大相国寺里面没有傅予琛。 围攻定国公府,却被傅云章带侍卫阻住了。 这时候,他想到了挟天子以令诸侯——皇宫的侍卫不过几百人,他要趁乱攻进西华门,生擒永安帝! 因此,舒连云带着全副武装的家丁抄近路攻打西华门。 舒氏之乱就此拉开了序幕。 他怎么也没想到,傅予琛会带着人马出现在西华门内。 接下来便是一路打一路逃,终于逃到了这里,被傅予琛的人给围住了。 舒连云拔出长剑横在了自己脖子上,闭上了眼睛。 他想到了百年门阀舒氏因为自己的愚蠢陨落,想到了府里的母亲和妻子,想到了困守宫中的皇后…… 舒氏虽然武将出身,可是舒连云已经没了武将的气魄——他舍不得死! 这时候傅柳和水寒带着人马冲了上来,而玉明所在的东端也开始骚动,惨叫声不绝于耳。 舒连云睁开眼睛,盯着近在咫尺的水寒,眼中闪过一丝亮光,下意识举起手中长剑,刚要开口,一道白光闪过,他的喉咙出现了一道红线。 然后,舒连云的人头落到了地上。 傅柳盯着水寒看了一眼,便带着侍卫向舒氏余寇发起了最后冲锋——王爷说了,最好不要留下活口! 巷子里只剩下死人之后,水寒提出要回徐府保护王妃,玉明带领人马离开,围住了舒府。 而傅柳随着傅予琛由西华门进宫觐见永安帝。 这时候夜已经深了。 病中的永安帝反倒处变不惊,他由黄琅和徐顺和陪着坐在崇政殿上,等待着傅予琛平定舒氏之乱的好消息传来。 永安帝相信傅予琛一定会平定舒氏之乱的。 城内禁军早被傅予琛掌握,城外东大营驻军也是傅予琛部,永安帝真的想不明白舒连云为什么要造反。 至少他可以作证,傅予琛一上午都在宫里陪着他,不可能有分身之术跑到大相国寺争风杀人! 傅予琛一步步走到崇政殿,在永安帝御塌前单膝跪了下来,声音疲惫:"皇伯父,侄儿不rǔ使命!" 永安帝看着傅予琛。 傅予琛脸白手白,所以上面的血迹更加的明显,他没有带武器,可是那杀气扑面而来。 永安帝垂下眼帘,道:"你早已是我的嗣子,怎么还叫我皇伯父?" 傅予琛从善如流,抬头看着永安帝,凤眼中满是慕孺之情,声音颤抖:"父皇!" 永安帝牵起嘴角笑了,招手让傅予琛过去:"阿琛,过来吧!" 新诞生的父子二人坐在御塌上低声交流。 最终的结果是幽禁舒皇后,舒家满门抄斩。 夜间子时,东大营禁军出现在开封府的大街小巷,运走了所有的尸体;开封府府尹杨世浩指挥着衙役,步步盘查,冲去了路上各处的血迹。 天亮之后,老百姓见到的是一个干干净净的京城。 这一天注定是要记在大梁历史上的一天——舒氏造反,清亲王平叛。 而第二天早朝即将结束,永安帝令黄琅宣读诏书:"东宫虚位日久,朕以为忧。太子不立,祸孰大焉。清亲王傅予琛,为宗室独嗣,天意所属,兹恪遵初诏,载稽典礼,俯顺舆情,谨告天地,宗庙,社稷,授以册宝,立为皇太子,正位东宫,以承万年之统。朕疾患固久,思一日万机不可久旷,兹命皇太子持玺升大庆殿,分理庶政,抚军监国。百司所奏之事,皆启皇太子决之。" 宣布立清亲王傅予琛为皇太子,择吉日举行册立太子仪式。 百官沉默片刻,山呼万岁。 玉明便接到傅柳传的傅予琛的谕令——去徐府接王妃回国公府。 带着母亲回到竹声院之后,徐灿灿才知道昨日京城大乱,六位傅姑娘都携家带口回国公府避难了。 徐灿灿先安顿好母亲在起居室歇息,便命人去禀了公公傅云章,自己开始处理国公府的家务,安顿过来避难的亲朋。 等国公府一切妥当,已经快中午了,而这时候听雨带回了好消息。 徐灿灿愣住了:傅予琛是皇太子了? ☆、第145章 听雨想了想,又道:"不过这消息是奴才听宫里的人说的,并不很确定。"傅予琛只是让他回来给王妃带消息,并没让他说册封皇太子的事,因此听雨说了之后又有些后悔,便改了口风。 徐灿灿坐在坐榻上,看着立在眼前的听雨,眼神有些迷茫。 虽然知道傅予琛有朝一日会成为大梁的皇太子,可是,这脚步是不是走得太快了点? 徐灿灿觉得自己心中不是欢喜,而是迷茫:傅予琛是皇太子了,那她该怎么做? 她赏了听雨,命他不要出去传播消息,然后令朱颜去叫了傅松、傅杨和水寒过来,又吩咐碧云去请李嬷嬷她们四位过来。 待傅松他们全进了堂屋,徐灿灿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放下茶盏后她终于镇定了一些,眼神如水缓缓扫过眼前这些人,然后沉声道:"从现在起,竹声院的人一定要谨言慎行,不该说的不要说,不该做的不要做;遵守府里的规矩,把自己分内的事办好就行,不要多生枝节。总之两个字——'夹着尾巴做人'!" "谁敢给王爷带来麻烦,那就不要怪我太狠毒,"她仰起脸,稚嫩的脸上闪过一抹厉色,然后又沉静了下来,"若是谁能立下功勋,那该赏的王爷和我一定会赏!" 说罢,她吩咐朱颜:"把这些分给大家喝茶用!"徐灿灿认为感情是很重要,可是要想让人忠心卖命,也不能太小气了。 朱颜答了声"是",拿起早已备好的银票,分发了下去。 朱颜奉上银票的时候,徐灿灿状似轻松地含笑打量着这些人,心里却是紧张的要死,藏在衣袖里的两手攥得死紧——这都是她提前排练好计算好的,希望能把戏演完不出纰漏。 傅杨等人一人得了一千两面值的银票,自然是要谢恩的。 徐灿灿的脸依旧绷着,道:"把我的话传下去,约束各自下面的人!下面人的赏赐,等王爷回来,我禀了王爷再赏!" 傅杨等人先退到了廊下候着,等着徐灿灿的吩咐。 徐灿灿这才觉出方才因为紧张,自己背上出了一层薄汗,薄绸中衣贴在身上怪难受的。 她想回卧室歇歇,可是还有很多事没有处理,只得勉力而为。把一杯清茶一饮而尽之后,徐灿灿开始处理家事。 第一个叫进来的是傅杨。 徐灿灿让他去请示定国公该如何处理此事。 到了最后,徐灿灿把事情都分派下去了,外面的人都散去了,徐灿灿这才想起了白芷。 她弄不清楚这个白芷为何在关键时刻掉链子,也不需要弄清楚。 徐灿灿吩咐碧云:"把白芷交给管偏院的施嬷嬷,让她好好看管!"施嬷嬷虽然和她不贴心,可是管理偏院却从没出过纰漏。 碧云答了声"是",便退了下去。 徐灿灿想起身,可是僵坐了太久,腿都麻了,只得笑道:"哎呀,腿都麻了!" 侍立一旁的朱颜忙走了过来,先给徐灿灿按摩了一会儿腿,然后和粉衣一起搀扶了徐灿灿起来。 徐灿灿被她们搀扶着还有些难受,便朝着起居室撒娇唤徐王氏:"娘,我腿脚麻了!" 因徐灿灿在处理家务,徐王氏怕打扰她,就自己带着小香和丁妈妈在起居室为徐灿灿做鞋子。 听到女儿叫自己,徐王氏忙从起居室跑了出来,忙不迭地迎了徐灿灿进去,让她坐在坐榻上靠着靠枕歪在一旁,然后把徐灿灿的腿放在自己腿上按捏着。 徐灿灿的腿其实已经不麻了,可是她故意嗷嗷叫,让徐王氏给她揉腿。 徐王氏知道自己姑娘的德行,揉了一会儿便在徐灿灿腿上用力拍了一下:"好了!" 徐灿灿笑嘻嘻坐了起来,挨着徐王氏,把脑袋放在徐王氏的肩膀上,半晌没说话。 徐王氏也叹了口气,伸出手臂揽住徐灿灿,让她枕着自己腿上淌下来,自己轻轻抚摸着她的鬓发,试图安抚她。 朱颜知机,悄悄摆了摆手,粉衣、丁妈妈和小香都跟着她出去了。 屋子里只剩下徐灿灿母女俩。 四周静悄悄的,寒风夹着雨雪刮在窗纸上发出"哗哗"的声音,寒意似乎扑面而来又被挡了回去。 屋子里却温暖如春。 良久之后,徐灿灿低声道:"娘,我害怕。"我害怕傅予琛越走越高,而我会配不上他;我害怕因为我的出身,傅予琛会迎娶别的女人;我害怕我不够聪明,应付不了后面的风风雨雨…… 徐王氏心中也是恓惶。她和丈夫一直想要女儿嫁给像王家二郎那样的人物,怎生想灿灿会嫁给傅予琛,并且越走越高?灿灿那么小,那么弱,那么娇,她如何能承担那么重的责任? 想到这里,徐王氏不由悲从中来,眼睛也湿润了,只得安抚女儿道:"若是不成,就随爹娘回宛州去!" 徐灿灿闻言泪水涌了出来。 她已经回不去了! 纵使她想回头,可是也回不去了! 若是不成,等着她和傅予琛的不是回到家乡,而是死亡或者无止境的幽禁。 她只能继续走下去,陪着傅予琛。 徐灿灿把泪水全蹭在了母亲的衣襟上,然后笑盈盈看着徐王氏:"娘,我让人给你做了几件衣物,咱们去试试吧!" 徐韩氏用绣帕拭了拭眼角的泪水,扳过徐灿灿的脸细细看了看,然后笑道:"你的眼皮有些红,还是洗洗脸再见人吧!" 徐灿灿"嗯"了一声,叫了朱颜进来侍候她洗脸。 很快朱颜便带着粉衣、灰慧、褐衣和蓝颖进来了。 粉衣用银盘端了一块香胰子,灰慧手里端着的银盘里放着一叠白绸手巾,蓝颖端着盛水的银盆,褐衣端着的银盘里放着一个靶镜,四人随着朱颜一起走了进来,预备侍候徐灿灿洗手。 徐王氏见女儿洗个脸都这么大阵仗,不由带着笑意在一边看着。 徐灿灿端坐在坐榻上,朱颜走上前帮她把衣袖卷了起来,取下了徐灿灿手上的宝石镯子放好,又从灰慧那里接过一条大丝巾来,将徐灿灿面前的衣襟掩了。 见一切妥当,徐灿灿这才在蓝颖端着的银盘里开始洗脸。 洗完脸,朱颜用白绸帕子拭去了徐灿灿脸上的水滴,又拿了一个香膏盒子打开后递给了徐灿灿。 褐衣见状,忙举着靶镜跪在徐灿灿面前。 徐灿灿挖了一点玉青色的香膏,对着靶镜在脸上点了几点,便用手轻轻匀了。 朱颜又拿了樱桃红的香脂来,用细玉棒蘸了一点香脂,均匀地涂在徐灿灿的唇上,然后细细晕开。 徐灿灿自己对着靶镜看了又看,还不放心,便开口问徐王氏:"娘,你看我要不要画眉?" 徐王氏看着如一朵带露栀子花般美丽清新的女儿,不由笑了:"你的眉毛用不着画!" 徐灿灿瞧着镜子,也觉得自己挺美的。 经过这一番忙碌,徐灿灿的心情渐渐平静了下来,让李嬷嬷去外面书房叫了徐宜春过来,预备一起用午饭。 徐宜春还没来,朱颜便带着两个针线上的媳妇过来了。 两个媳妇一人抱着一个用油布抱着的大包袱,进来后向徐灿灿行礼罢便把油纸解开,取出了里面已经做好的衣物,让徐灿灿和徐王氏看。 其它衣物倒还罢了,独有三件是徐灿灿特地吩咐人做的,因此便让碧云拿过来让母亲看:"娘,这件深红面貂鼠皮袄是给你做的!" 徐家虽家境小康,却也没有这样好的貂鼠皮袄,因此徐王氏拿起来看了又看,摩挲着直说好。 徐灿灿见母亲满意,自己也很开心,又拿了一件深蓝暗花缎面黑狐斗篷让徐王氏看:"这是给爹爹做的!" 她又拿起一件小小的亮青色缎面镶边翻毛斗篷,抖开看了看,道:"这是给宜春做的!" 这时候宜春随着李嬷嬷走了进来。 他一进来便要给徐灿灿行礼,却被徐灿灿佯啐了一口:"呸,用不着你献殷勤,快过来试试!" 徐宜春的大眼睛在屋内扫了一圈,见屋子里侍立着几位嬷嬷丫鬟,便含笑依旧给徐灿灿和母亲行礼请安。 徐灿灿瞅了他一眼,招了招手道:"过来试试!" 她下榻帮徐宜春披上斗篷系上带子,然后得意地拉着徐宜春让徐王氏看:"娘,这个斗篷合身吧?!" 这个斗篷徐宜春披上长短大小正好,徐宜春肤色白皙,配上这亮青色看着很精神。徐王氏满意极了,却道:"好是好,就是明年穿就短了……" 徐灿灿还没说话,旁边的董嬷嬷就笑道:"外家太太您不知道,有咱们王妃在,公子的衣服还用您cao心?" 徐王氏闻言也笑了。 徐灿灿笑微微瞅了董嬷嬷一眼。 经过昨日,她发现傅予琛给她送来的这四个嬷嬷甚是好用,便决定渐渐倚重起来,因此董嬷嬷她们也开始在正房侍候了。 用过午饭之后,徐王氏便要告辞 徐灿灿只得叫了傅松进来,吩咐他送徐王氏和徐宜春回清亲王府。 送走母亲和弟弟之后,徐灿灿有些累了,也觉得屋子里有些闷,便让人掀开门帘换气。 她自己走到廊下,静静地看着笼在雨雪中的花木,感受着寒风扑面的惬意。 李嬷嬷忙道:"主子,外面冷,还是回来吧?" 徐灿灿没说话,往前走了几步,立在台阶前伸出手去。 小小的雪落在她的手心,瞬间就变成了水。 碧云拿着一个大红羽纱斗篷同朱颜一起走了出来,把斗篷披在了她的身上。 正在这时候,守门的胡妈妈穿着木屐打着雨伞过来了,见到徐灿灿,忙屈膝行礼:"禀王妃,姑奶奶们带着媳妇姑娘来看您,正在外面候着呢!" 徐灿灿没说话,似笑非笑看了碧云一眼。 碧云清了清喉咙,出列道:"王妃在歇午觉,有什么事情等王妃睡起再说吧!" 胡妈妈答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徐灿灿又在外面站了一会儿,这才回了屋子。 她让屋子里侍候的人都散了,由朱颜和碧云侍候着回屋睡下了。 外面依旧下着雨夹雪,即使是躺在c黄上,徐灿灿也能听到那细小的簌簌声。 她枕着松软的枕头,盖着暖和的被子,很快便在这簌簌声中睡着了。 傅予琛坐在金黄大轿之中,静静地思索着。 他的谋士梁庆贺坐在他的右边,手里端着一盏清茶,也在想:王爷是不是有些cao之过急了? 傅予琛原本想着只是借此扳倒舒连云,却没想到舒连云居然会傻到去进攻西华门。 梁庆贺抬头看了默默无语的傅予琛一眼,心想:舒连云给了王爷这样一个好机会,王爷如果不加以利用,那他就不是他了!为今之计,是得劝说王爷尽量低调,蛰伏等待时机成熟。 他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这才开口问道:"王爷,您有什么打算?" 傅予琛凤眼幽深,良久才道:"坚辞不受。" 梁庆贺讶异极了:"为何?" 傅予琛垂下眼帘,浓长睫毛遮住了眼波:"圣上并不乐意,立我为皇太子只是迫于形势。" 他冷冷笑了:"那封诏书还是庆和帝当年用过的,只是改了几个字罢了!"与其与永安帝勾心斗角,不如沉下心来慢慢经营,反正皇位总有一日是他的。 梁庆贺两眼发亮看着傅予琛,他没想到傅予琛居然会想得这么透彻,当即道:"王爷,咱们如今羽翼未丰,您这样做是对的!" 傅予琛身子往后靠在了椅背上,闭上眼睛开始思索如何劝说自己的父亲。 回到国公府,傅予琛直接就去了正院傅云章的书房。 刚走近书房,傅予琛便皱着眉头停住了脚步——傅五姑娘和傅六姑娘的声音从书房里传了出来。 傅六姑娘声音沙哑却颇有穿透力,即使立在院子里,傅予琛也听得很清楚——"八弟媳妇如今就敢怠慢我们,等她将来得势,还不把我们姐妹踩在脚底下!" 傅五姑娘细声细气道:"爹爹,徐氏出身太低,根本配不上八弟,得禀了圣上另寻高门啊!" 傅予琛背着手立在那里,眯着凤眼静静倾听着,雨雪落在了他的兜帽上和斗篷上,很快便霪进了黑色缎面里。 引着傅予琛进来的小厮瑟瑟发抖,低下头一声不敢吭。 听里面越说越不堪了,傅予琛便开口道:"把门打开!" 小厮只顾抖了,根本动不了,观雪上前打开书房门,然后退到一边请傅予琛进去。 书房里的三个人都看向门口。 傅云章有些诧异,而傅五姑娘和傅柳姑娘则吓得脸色苍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傅予琛面无表情走了进去,先给傅云章行了个礼,然后微微一笑看着傅五姑娘和傅六姑娘:"两位姐姐可还有事?" 傅五姑娘和傅六姑娘最怕他,见他笑得好看,魂都吓飞了,嗫嚅了两句便找了个理由退了下去。 见傅予琛立在那里目送五姑娘和六姑娘离开,傅云章便开口道:"阿琛,以后对你的姐姐们好一点儿!" 傅予琛看向他,凤眼含冰脸上带笑:"爹,我一定会对姐姐们好一点的!"他把重音放在了"一定"和"好"这两个词上。 傅云章一向最烦处理这些家务问题,因此虽然觉得傅予琛笑得不怀好意,却也不再追究,转而问傅予琛:"阿琛,册封皇太子的大典定好日期没有?" 傅予琛走到窗前,打开了窗子,见观雪、扫叶、傅柳和傅桂正背对着窗子立在外面廊下,他这放心地关上窗子,低声道:"爹,我推辞了。" 傅云章觉得自己耳朵出了毛病:"阿琛,你说什么?" 傅予琛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然后看着傅云章,道:"我说我推辞了!" 傅云章一阵气血攻心,随手拿起书案上的砚台便要砸过去。 傅予琛的手背到后面抓住门闩,眼睛警惕地看着他,时刻准备着闪躲。 傅云章看着傅予琛瘦弱的身材和白得快要透明的脸,心里一阵泄气——阿琛已经长大了,身体又这样不好,不能说打就打了! 他长叹了一口气,道:"那你说说,为何推辞!" 傅予琛不爱说话,但不代表他口才不好。 和傅云章的父子恳谈进行了一刻钟之后,他便被傅云章好言好语送出了门:"阿琛,不是说你岳父厉害么?去让你岳父给你看看脉,赶紧给我生个孙子!" 傅予琛答应了一声,带着傅柳他们离去了。 他刚回到自己的书房,梁庆贺便进来了。 梁庆贺也不客气了,直接问道:"王爷,劝动了国公爷?" 傅予琛自矜地点了点头。 梁庆贺深深一揖:"王爷,还是您厉害!" 徐灿灿睡得迷迷糊糊的,觉得脸上冰冰的湿湿的,便伸手去摸,却摸到了傅予琛的手——傅予琛正用刚洗过的手摸她呢! 徐灿灿的睡意瞬间无影无踪,睁开了眼睛:"傅予琛?" 傅予琛"嗯"了一声,起身脱得只剩下中衣亵裤也钻进了被窝。 他身上冰凉,直往徐灿灿温暖的身上凑。 徐灿灿便钻进傅予琛怀里,四肢缠着傅予琛的四肢为傅予琛取暖。 过了一会儿,她才开口怪里怪气问道:"傅予琛,你究竟是为哪个佳人争风吃醋啊?" 傅予琛见她一开口不问大事,只问这些小事,不由笑了,翻身压在徐灿灿身上,居高临下看着徐灿灿:"为了一个用来诱敌的棋子!" 徐灿灿盯着他的凤眼看了良久,最后说出的却是:"傅予琛,你的眼睛真好看!" 傅予琛:"……"灿灿比爹爹还要好哄呢! 他翻身平躺在徐灿灿旁边笑了起来。 徐灿灿见他笑,便坐了起来,伸手捏住傅予琛软塌塌的那个部位,娇嗔道:"你要敢在外面有女人,你看我把你——" 说罢,她故意用力捏了捏那个物件,眼睛晶亮脸颊粉红,却在感受到那个物件的变化时说不下去了,脸也瞬间红透了。 傅予琛凤眼幽深看着她,压低声音道:"——你把我怎么样?"他的那个物件已经开始膨胀了。 徐灿灿傻傻地看着他。手中的物件已经涨到她一手攥不住了,还一动一动的。 傅予琛吸了一口气,预备着起身推倒徐灿灿。 徐灿灿惊慌地看着他。 她从傅予琛的凤眼中读出了欲望——傅予琛想做那个事情或者心里想坏主意的时候,他的凤眼就特别黑特别深。 想到这里,徐灿灿松开手里的物件作势要跑,却被傅予琛揽住她的腰肢拖了回来。 傅予琛得意地把徐灿灿压在了下面,俯身吻了下去。 ☆、第146章 徐灿灿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傅予琛还在熟睡。 徐灿灿动了动,发现浑身酸痛,四肢百骸好像被拆开重装了一次似的,不由呻吟了一声。 傅予琛这几日怕是精神高度紧张,一旦有了纾解的机会便撒了欢般只管混冲混撞,把徐灿灿折腾得够呛。 徐灿灿知他这两日实在是身心俱疲,便没有惊动他,自己悄悄地起了身,关上c黄门之后才叫了朱颜和碧云进来侍候。 等她泡完澡出来,已经是晚上了。徐灿灿便让朱颜把自己的长发全梳到了后面,盘成了一个发髻,用一根镶金梨花簪簪住。 大衣服她也不想穿了,最后选了件浅绿绸竹叶立领修身小袄和一条月白长裙。 朱颜和碧云侍候着徐灿灿梳了头换了衣服,然后又端了一盏梨水侍候徐灿灿喝了。 徐灿灿喝了梨水,这才清醒了过来,倚着炕桌坐着,单手支颐吩咐命朱颜去小厨房交代今晚的晚饭:"熬一锅绿豆大米粥,清炒青菜,淡菜炒笋尖,烧蚬子,再炖一个萝卜排骨砂锅,主食就准备几份杂粮馒头吧!" 她自己一点都不饿,所以吩咐厨房做的几样菜都符合傅予琛清淡的口味,而不是她素日爱吃的那种麻辣重口菜肴。 朱颜答应了一声便退了下去。 灰慧在外面等着朱颜,见她出来,便打着灯笼同她一起往小厨房而去。 碧云用托盘端了盛着切好的水果的水晶盘走了过来,斜签着身子坐在锦榻边缘开始喂徐灿灿。 徐灿灿吃了几块之后发现其中苹果特别脆甜,小瓣桔子也甜的很,就从碧云手里接过银叉子,吩咐碧云:"你去把苹果和小瓣桔子再去弄一盘,等一会儿我去喂你们王爷!" 碧云答了声"是"便退了下去。 傅予琛醒来的时候,徐灿灿正在堂屋榻上和管账的朱颜一起算这月的账。 徐灿灿名下的店铺甚多,有傅予琛给她的,还有永安帝和定国公赏赐给她的;另外还有两个收成挺好的庄子,一个在汴京城西的杏花营,一个在东大营旁边,全是好位置好出产。 徐灿灿为了方便,往往是一个铺子或者一个庄子一本帐,此刻她坐在榻上,小炕桌旁边摆着一摞账本,朱颜正趴在小炕桌上拿着炭笔计算上个月十五到这个月十五的进出银钱。 听见脚步声,徐灿灿抬头一看,见是傅予琛,不由笑了——除了昨天的狼狈吓人不算,无论何时见傅予琛,他总是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 她招了招手,道:"傅予琛,你过来看我有多少银子了!" 傅予琛看着穿着小袄素裙清新淡雅的徐灿灿,微不可见地一笑,抬腿走了过去。 朱颜下了榻给傅予琛行了个礼,这才回去继续算。 傅予琛走到徐灿灿身边,顺口问道:"银子够花吗?" 徐灿灿闻言仰首看着他:"不够啊,怎么办呐?" 傅予琛幽深凤眼带上了一丝笑意:"那就花你私库里的吧!" 徐灿灿仰首看着他嫣然一笑:"'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我就是要花你的银子!" 朱颜在一边听了,便故意拆徐灿灿的台,笑着问道:"王妃,许氏银楼今天送来的月息放哪里啊?" 徐灿灿:"……" 傅予琛看到这些银子,便想到了年底的军费,垂下眼帘盘算起来。 因徐灿灿发髻输在后面,傅予琛下意识地伸手去摸徐灿灿的脑袋。徐灿灿头发刚刚洗过,又香又软,摸着很舒服,傅予琛一边想着心事一边抚摸着。 徐灿灿被摸得头皮麻苏苏的,见傅予琛停了下来,马上撒娇:"傅予琛,再摸摸吧!" 傅予琛从善如流,继续摸。 朱颜觉得自己矗在这里真是多余,便找了个借口溜了出去。 绸缪一会儿之后,徐灿灿想起了自己的账本,便拉了傅予琛一起在榻上坐了下来,拿过炕桌上放的总账簿子翻到总数那一页让傅予琛看。 傅予琛略看了一眼,眼波流转看向她,意思是:让我看什么? 徐灿灿指着其中的总数让傅予琛看:"你看看我现在有多少私房钱了!" 傅予琛见她满脸得意,心中好笑,便道:"我看到了。" 徐灿灿侧脸看着他:"那要不要给你一点啊?" 傅予琛垂下眼帘:"不用了,你花着玩吧!"他手里有几十万的军队,再加上在南海打仗,还抄了百年门阀舒氏的家,这一年来经过他手的银子将近千万两,徐灿灿这些银子对他来说确实不算什么。 徐灿灿见他是真的不感兴趣,便意兴阑珊地把账本扔在了炕桌上。 傅予琛见她如此,便转移话题:"听说你今日大手笔赏人了?" 徐灿灿"嗯"了一声,看向傅予琛:"我这样做对吗?" 傅予琛先点了点头,然后又补充道:"不过,赏人的时候不要没有区别,要根据每个人功绩、地位和性格的不同,进行不同的赏赐。" 他素来沉默,从来不肯教人,徐灿灿见他如今肯教自己,心中欢喜,便专注地听傅予琛说话。 听傅予琛说完,徐灿灿便举一反三道:"就譬如这次我可以赏尹嬷嬷她们衣料,然后赏水寒一个小宅子!"尹嬷嬷等四个嬷嬷无儿无女没有家累,这一生是要跟着她了,因昨日之事赏给她们一千两银子太多了,不如赏些好衣料给她们些体面;而云寒是从军队底层提上来的,在汴京无家无业,他手刃舒连云立下了大功,赏他一处宅子怕是比银子更合适。 傅予琛见她受教,心中欢喜,便伸出手臂揽住徐灿灿的腰肢,半晌没说话。 他不希望徐灿灿天天只顾仕途经济满口国家大事,只希望徐灿灿每日打扮得漂漂亮亮娇花一般只让自己欣赏,他想要保护徐灿灿一辈子,让她永远没有烦恼不懂人生的艰难。 可是,傅予琛了解自己的身体,很怕万一他早徐灿灿而去,没有人保护徐灿灿…… 徐灿灿见他突然陷入沉思,有些不解,便专注地看着傅予琛的脸。 傅予琛回过神来,看着徐灿灿眨了眨眼睛:"灿灿,将来你要生六个儿子!" 徐灿灿:"……为什么要生六个?" 傅予琛微微眯起了眼睛看着前方,乌黑浓长的睫毛扑撒开来,遮住了他的眼波:"你若是能生十个也不错!" 徐灿灿:"……"生十个?我是猪吗? 她不愿和这不可理喻的男人说话了,径直下了榻,吩咐朱颜和碧云摆晚饭。 侍候傅予琛用罢晚饭,徐灿灿便吩咐负责熬药的红拂把傅予琛的药端了上来。 傅予琛一见这黑漆漆散发着怪味的药,吁了一口气:"这药不是早上才喝的么?" 徐灿灿见他试图逃避,便得意地看着他道:"你今天早上住在了宫里,我问过了,他们都说你根本没有喝药,这是补早上的!" 傅予琛只得认命地端起碗,把药汁一口气喝完。 徐灿灿见他把药喝完了,马上把准备好的冰糖梨水递了过去。 傅予琛觉得自己喝的药太苦了,便蹙着眉头就着徐灿灿的手喝了几口梨水,以冲冲嘴里的药味。 徐灿灿端着茶盏喂傅予琛把一盏梨水全喝完了。 等喝完一盏冰糖梨水,傅予琛却悚然而惊:他从小便是药罐子,自记事起就缠绵病榻,药渣都不知道倒了多少,何时开始会嫌药苦了? 傅予琛凝视着徐灿灿,有了一个发现:不只是他宠着徐灿灿,徐灿灿也在宠着他! 傅予琛不爱说话,只爱思考,是一个深藏不露的思想家,心中有事便不动声色地思索着。 徐灿灿可不像他想的那么多,见傅予琛喝完了,她便吩咐陈嬷嬷带着丫鬟们收拾,她自己却央求傅予琛:"阿琛啊,咱们俩去散步吧!" 陈嬷嬷听她叫王爷"阿琛",不由惊骇之极,便眼睁睁看着,预备随时去救徐灿灿。 傅予琛道:"下了一天的雨雪,外面地下都是湿的。" 徐灿灿"哦"了一声:"那我穿上木屐披上斗篷吧!" "我等着你。" 见徐灿灿进了卧室,傅予琛就吩咐小丫鬟褐衣:"去让傅杨把后面小花园挂上灯笼!"后面小花园积水不少,没有灯笼的话徐灿灿很容易摔倒,得预先做好准备。 傅予琛随手拿了徐灿灿放在锦榻上的一本书看了起来。 翻了几页发现是《离魂记》,觉得故事漏洞太多,他便意兴阑珊地把书扔在了一边,索性起身进卧室去等徐灿灿了。 到了此时,陈嬷嬷高高提起的心才放回了原处,低声嘱咐小丫鬟们小心不要打了杯盘。 雨夹雪虽然下了两天,可是内院院子里并没有积雪,全化成水霪进了青砖fèng里。 傅予琛披着黑缎斗篷,牵着穿着大红短斗篷的徐灿灿的手,慢慢地走在后花园的小径上。 傅杨已经带着人把小花园各处树上都挂了灯笼,照得小花园一片明亮。 徐灿灿呼吸着清新寒冷的空气,觉得连自己的肺都舒服了很多。这时候她突然想起了园林精美的清亲王府,便开口问傅予琛:"阿琛,不是说圣上下了谕旨让咱们搬家么?怎么还不搬啊?" 傅予琛蹙眉道:"再等等吧!"他爹不肯听他提搬走的事,一提就转移话题。可他如今是永安帝的嗣子,不能一直住在定国公府了。 第二天傅予琛早早起来上朝去了。 徐灿灿正在料理家事,傅杨来报,说是延恩侯夫人、承恩伯夫人和密阳侯夫人来了。 见徐灿灿有些懵,董嬷嬷便上前禀报道:"王妃,这三位夫人都是王爷的姑母。" 徐灿灿一听,想了想道:"请进来吧!"她和这三位姑母只见过一面,还是她成亲的那一日,后来就没见过面了,实在是猜不出这三位贵妇的来意。 她今日正好在小袄外面套着正红销金的大袖衫,也不用换衣服了,便端坐在锦榻上候着延恩侯夫人、承恩伯夫人和密阳侯夫人。 徐灿灿正等三位姑母,胡妈妈便来回报,说住在红枫苑的几位姑奶奶过来看她。 因傅予琛已经过继给了永安帝做嗣子,有儿子的几位傅姑娘便觉得定国公府没了继承人,自己就有了机会,因此都都携家带口住在国公府不走了。 其中傅六姑娘和傅七姑娘虽然还没孩子,却不肯白白便宜了姐姐们,因此也跟着留了下来。 这日听说傅予琛上朝去了,她们便心照不宣地约了一齐往竹声院而来,想打听一下傅予琛夫妻俩何时搬走。 徐灿灿没想到三位姑母还没到,六位大姑子就先来了,想了想,便吩咐褐衣道:"请几位姑奶奶也进来吧!" ☆、第147章 徐灿灿坐在锦榻上,看了看自己的妆扮。 她今日正好戴着赤金花冠,穿着正红销金的大袖衫,算是够庄重,也不用换衣服了,便端坐在锦榻上候客人们过来。 董嬷嬷上前小声道:"禀王妃,延恩侯手握军权,镇守北方军事重镇平州;承恩伯是永安帝元后梁皇后的哥哥,先太子的舅舅;密阳侯丈夫虽有爵位,却参加武举进入武官系统,如今正是永安帝的黑衣卫首领。" 说罢,她便退到了一边侍立着。 徐灿灿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心中镇定了许多。 傅大姑娘带着五位妹妹进了竹声院。 到了内院门口,她看到一个穿着甲胄的清秀青年带着两个士兵守在门外,不由看了一眼,发现这个青年眉毛形如弯月,眉毛、眼睛和睫毛都黑的很,好像是画出来的一样。 而此时,他的眼睛看着这边,幽黑深邃形状美好,好像是……是猫眼。 傅大姑娘饶是四十多岁了,却依旧在和这个猫眼青年视线相交的时候心跳加速。 她高高地昂着头,摆出更加高傲的样子掩饰内心的这种悸动。 胡妈妈恭谨地引着六位姑奶奶向院子里走去。 傅六姑娘突然开口问道:"胡婆子,守在内院门外那三个士兵是怎么回事?" 胡妈妈停住脚步回道:"禀六姑奶奶,那几位都是王妃的侍卫。" 傅六姑娘噎了一下,她这时候也想到自己和徐灿灿身份地位的差距了。 顿了顿,傅六姑娘又道:"那些侍卫怎么生得那样好?选面首么?" 胡妈妈似笑非笑道:"生得好吗?老奴没看出来啊!还是六姑奶奶看得细看得真!" 傅六姑娘:"……"这个守门的老婆子嘴头也真厉害! 傅大姑娘皱起眉头道:"走吧!" 她积威甚重,傅六姑娘只得低头不再多说了。 胡妈妈继续引导这六位往前走。 以傅大姑娘为首的六位姑奶奶们来到了正房门前,她们却没等到预料中的迎接,不由停住了脚步。 胡妈妈笑吟吟央告立在廊下的小丫鬟红拂:"烦请小大姐进去通报一声,就说六位姑奶奶来了!" 红拂是一个小圆脸小身子细眉细眼的女孩子,见状点了点头,掀开青绸棉帘进了屋子。 傅五姑娘见自己姐妹还要在外面等候庶弟媳妇的接见,心中不忿,上前一步,看着傅大姑娘道:"大姐——" 傅大姑娘给她使了眼色,示意她退后。 红拂很快便掀开棉帘出来了,笑盈盈道:"王妃有请!" 傅大姑娘等六位进了堂屋,便看到徐灿灿头戴赤金花冠身穿正红销金大袖衫,端端正正坐在花梨木雕花锦榻上,见她们进来也没有下来迎接的意思,不由都是一愣——见她们进来还不迎接,这徐灿灿架子也忒大一点了吧?! 徐灿灿端端正正坐在那里,见她们进来,也只是微笑而已。 六位傅姑娘不动,徐灿灿也不动,双方一时有些僵持。 李嬷嬷知机,笑着吩咐小丫鬟取六个锦垫来:"总不能让人给王妃见礼的时候直接跪地上吧!" 灰慧、粉衣和褐衣见状,忙掇了六个锦垫排成三排放在了堂屋的地平上。 六位傅姑娘这时候也明白她们是自取其rǔ来了,心中忿忿,放不下架子,一时场面便僵住了。 徐灿灿一点儿都不急。 即使傅予琛还不是皇太子,可她的身份依旧是皇子妃,按爵位的话她也是亲王妃,六位傅姑娘见她的话,按国礼只得行跪拜之礼。 傅大姑娘气急,便欲拂袖而去。 后面的傅二姑娘悄悄拽了拽她的裙子,然后率先开口道:"见过王妃!" 傅二姑娘这样跪拜了下去,其余傅姑娘不好做出头椽子,只好憋屈地跟着跪了下去。 傅大姑娘跪的很是憋屈,背脊挺直,身体僵硬。 徐灿灿却很开心。 她含笑道:"姐姐们忒多礼了,都平身吧!" 六位傅姑娘刚被碧云让在了东西两侧的大椅上坐下,胡妈妈便过来回报说延恩侯夫人、承恩伯夫人和密阳侯夫人来了。 徐灿灿闻言立即起身道:"我去迎一迎姑母!" 六位傅姑娘看着她前倨后恭,不由气得牙痒痒,可是姑母们过来,她们也只得起来也去迎接。 丫鬟婆子们簇拥着徐灿灿出了堂屋。 六位傅姑娘也跟了上去。 见到胡妈妈引进来三位华衣贵妇,徐灿灿忙迎了上去。 三位贵妇最小的那一位看上去大概四十来岁的样子,似乎比傅大姑娘还年轻一些,一见徐灿灿便要行礼,却被徐灿灿拦住了。 徐灿灿猜到她便是周英的母亲延恩侯夫人,心中不由亲近,握着她的手,笑道:"姑母们大驾光临,侄儿媳妇真是受宠若惊啊!" 延恩侯夫人也亲热地笑道:"王妃不嫌弃我们这些老帮子烦人,我们姐妹已经感恩戴德了!" 她拉着徐灿灿的手,笑着让大姐承恩伯夫人和四姐密阳侯夫人看:"大姐,四姐,这就是阿琛媳妇!" 承恩伯夫人和密阳侯夫人因丈夫是傅予琛阵营的,因此对徐灿灿很是奉承,都是笑盈盈看着徐灿灿。 延恩侯夫人笑道:"你们瞧,阿琛怎么这么有福啊,侄儿媳妇多标致,美得一朵梨花似的!" 徐灿灿只得娇羞地笑:"外面冷,姑母请进去吧!" 延恩侯夫人好像这时候才看到傅大姑娘她们似的,懒懒地开口道:"哦,是莱阳候夫人啊!" 傅大姑娘等只得上前行礼:"见过姑母!"她比这个小姑姑还要大两岁,小时候却很吃了这个骄纵的姑姑一些亏,因此对延恩侯夫人很是忌惮。 徐灿灿冷眼旁观,发现三位姑母确实是六位大姑子的克星,心里不由一乐,怀疑这三位姑母是傅予琛请过来专门克敌制胜压场子的。 众人坐在堂屋里喝茶。 延恩侯夫人和徐灿灿特别亲热,挨着徐灿灿坐在锦榻上,絮絮地说着话;承恩伯夫人和密阳侯夫人坐在锦榻的另一侧含笑听着,偶尔也cha一两句话。 六位傅姑娘坐在东西两侧的大椅上,默默地品着茶。 因为太怕傅予琛了,所以她们本来是打听到傅予琛上朝去了,这才趁机过来的,谁知道就碰到了这三个不不尴不尬的姑母。 这时候延恩侯夫人说起了徐灿灿的生日,笑着问徐灿灿:"王妃,姑母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能否开口?" "姑母请说!"徐灿灿笑道。 延恩侯夫人这才道:"我听说十月十六是你的十六岁生日,便想着替你cao办一下,只是这竹声院有些狭窄,可到哪里去好呢?" 徐灿灿还没说话,密阳侯夫人便凑趣道:"谁说没地方?清亲王府难道还不够大?" 延恩侯夫人一幅恍然大悟的样子,猛地一击掌:"哎呦,可不就是清亲王府!" 她笑着看向徐灿灿:"王妃,妾身在清亲王府cao办您的生日宴,您意下如何?" 徐灿灿从这姐妹俩的一唱一和中看出了些东西,因此便笑道:"但凭姑母安排,侄儿媳妇无有不从!" 延恩侯夫人这才道:"其实啊,我这样做还是为了我自己!" 承恩伯夫人忙凑趣道:"妹妹究竟是为了什么?" 延恩侯夫人一本正经道:"我cao办王妃的生日宴,到时候那么多高门闺秀要去参加,我岂不正好趁机为我家周英挑个媳妇?" 承恩伯夫人、密阳侯夫人和徐灿灿都笑了起来。六位傅姑娘脸色僵直,简直笑成了皮笑ròu不笑。 徐灿灿一边和姑母们闲谈,一边悄悄打量着这三位姑母。经过董嬷嬷的科普,她对这三位姑母的情况有所了解了。 这三位姑母的丈夫个个位高权重的,如今看来,也倒向了傅予琛,看来傅予琛的势力越来越大了。 这样一想,她越发欢喜了,待三位姑母就更加的亲热。 傅大姑娘和傅二姑娘看似脸色平静,其实心中正在计算着。 她们发现这三位姑母完全是来巴结奉承徐灿灿的,这说明了什么?说明延恩侯、承恩伯和密阳侯都投靠了傅予琛,所以她们才会不顾上下尊卑如此的巴结! 如此看来,傅予琛的势力早已深不可测了! 傅大姑娘脸色苍白,手心出了不少的冷汗——密阳侯是永安帝的黑衣卫首领,他若是倒向傅予琛,那傅予琛继位便没有悬念了! 傅二姑娘看向端坐在锦榻上和延恩侯夫人亲密谈笑的徐灿灿——这个年纪小小的木美人,难道真的会成为大梁最尊贵的女人么? 散朝之后,永安帝带着傅予琛回了崇政殿。 傅予琛耐心地服侍他躺到了御榻上,又拿了一个明黄靠枕放在了他的身后,尽量令永安帝躺得舒服一点。 徐顺和这几日被留在了崇政殿,到了时间便上殿为永安帝扎针。 扎完针徐顺和便退了下去。 傅予琛拿了一方明黄帕子拭了拭永安帝额头的虚汗,一脸沉静,没有丝毫的不耐烦。 永安帝静了一会儿之后,才开口道:"阿琛,你为何拒绝册封?" 傅予琛看向他,然后老老实实道:"我觉得皇……父皇你不是很情愿。" 永安帝:"……" 当时他确实不太情愿。如果没有变故,他一定会按部就班把一切都交给阿琛的;可是当时阿琛鲜血淋漓满身杀气走了进来,能让他怎么想? 傅予琛端起案几上的药碗,用银调羹轻轻地搅动着,好令汤药早点凉下来。 此时的他眼帘垂了下来,乌黑浓密的睫毛就在眼睑上印下两片浓重的阴影,嫣红的薄唇紧紧抿着,看起来委屈中带着倔强。 永安帝的心瞬间软了下来,凝视着傅予琛,想起了很久以前的那个怀疑。 ☆、第148章 永安帝眼中似乎燃烧起了一簇火苗,他眼巴巴盯着傅予琛,声音也有些颤抖了:"阿琛,朕记得你是五月生的?" 傅予琛眼睛盯着手里端着的汤药,正在考虑要不要尝一口好显示自己的孝感天下,听到永安帝的话,他不由一激灵,立刻心生警惕。 他看向永安帝,顿了顿,然后"嗯"了一声。 永安帝眼睛发亮:"五月十三?" 傅予琛有点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永安帝闭上眼睛,在心里飞快地计算着,最后发现还是无法确定,只得颓然叹了口气。 傅予琛想起自己命人查到的当年之事,心里便一阵阵的恶心,难得地不装了,蹙眉道:"起来喝药吧!" 永安帝恹恹地起身接过药碗,把碗里的药一饮而尽。 傅予琛接过空碗,放在了案几上。 永安帝看着傅予琛,心里想着傅予琛的生母元氏如今到底在哪里。 正在这时候,小太监进来禀报:"官家,琦玉殿董贵妃求见。" 傅予琛闻言便起身告辞。 永安帝有些疲惫,涩声道:"让她进来吧!"他绝足后宫已经很久了,即使最宠爱的董贵妃也难得见他一面。 他看了傅予琛一眼,道:"你去御书房把今日的奏章批了吧!" 傅予琛蹙眉看着他,临转身又说了句:"注意御体吧!" 永安帝:"……"注意御体?朕都病成这样了还能做什么啊! 傅予琛出了崇政殿,在园门外遇到了披着大红绣凤羽缎斗篷穿着绣金凤大红袍子的董贵妃。 大红色是正室服色,董贵妃敢如此穿着,看来是志在皇后了。 董贵妃看见傅予琛便停下了脚步,便对着他嫣然一笑。 她得知清亲王在崇政殿陪永安帝的消息,便特地里里外外穿的红通通来了。 董贵妃觉得自己既然帮清亲王娶到了出身低微的徐氏做王妃,那傅予琛就该报答她,助她当上皇后。 傅予琛作势行了个礼,面无表情离去了。 走过一张夹道时,听雨悄悄禀报道:"英亮说贵妃娘娘想当皇后。" 傅予琛微微笑了:"你捎一个口信给英亮,就说'如果没了皇后,那她就是皇后'。"董贵妃想当皇后,那就杀了被幽禁的舒皇后做投名状吧! 他和董贵妃一直是互助互利的,傅予琛不介意扶植董贵妃做皇后,前提是董贵妃必须付出与之相衬的代价。 用完午饭又闲谈一阵子之后,徐灿灿亲自出来送三位姑母和六位姐姐。 延恩侯夫人握着她的手,亲热地边走边说,一直走到了内院门外。 徐灿灿立在那里,笑盈盈听着姑母们说话,间或看看六位大姑子的臭脸,心情愉快极了。 身着戎装的水寒立在内院大门东侧,静静看着正在认真倾听延恩侯夫人说话的徐灿灿。 她的脸洁白晶莹,大概是刚刚喝过酒的缘故,脸上泛着蔷薇般的色泽,泪滴形红宝石耳坠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着,美得如同一场华丽的梦。 水寒觉得喉咙有些干。 他垂下眼帘不再去看,试图熄灭自己对徐灿灿的那些不合时宜的念头,可是徐灿灿近在咫尺,近到水寒能闻到她身上那淡淡的玫瑰花芳香,令他的心跳更快,一种令他痛苦却又令他极度欢愉的感情早已在看到徐灿灿的第一眼便产生在他的心中,令他痛苦却又甘之若饴。 水寒吸了一口气,抬眼看了过去,却发现徐灿灿正好也在看他。 四目相对。 徐灿灿含笑对着他眨了眨眼睛,接着便把注意力转到了延恩侯夫人身上。 水寒缓缓地转动身体,然后走进了值事房——他的脸已经红了,必须要掩盖! 徐灿灿午睡起来,刚梳洗罢,正端着一杯毛尖慢慢品尝,胡妈妈便来报:"外家大太太和大少夫人来了!" 听说只是徐韩氏和崔氏,徐宜莲没有来,徐灿灿便道:"请进来吧!" 她依旧倚在锦榻上品茶,等到外面传来灰慧的通报声这才起身迎接。 徐韩氏这些天因为徐宜莲瘦了许多,看着颇为憔悴;崔氏好像胖了一圈,脸更加圆了,圆润而有光泽,看着很有母性的光辉。 这婆媳俩一进来便要向徐灿灿行礼。 徐灿灿怕崔氏行礼不方便,忙拦住了:"自家亲戚,不必多礼!" 寒暄完毕,徐韩氏陪着徐灿灿坐在了锦榻上,崔氏原本要立着侍候婆婆的,却被徐灿灿看到了。 徐灿灿蹙眉道:"大嫂,你不为自己,也得为肚子里的孩子考虑,肚子都起来了,怎么能久立?" 徐韩氏忙笑道:"崔氏过来坐吧!" 崔氏见婆婆发话,这才斜签着身子在西侧的高椅上坐了。 徐灿灿瞅了她一眼,便道:"大嫂,过来挨着我坐吧!" 崔氏见王妃开口,忙含笑过去挨着徐灿灿坐了下来。 堂屋的锦榻是徐灿灿日常歇止处理家务的地方,因她常坐,所以朱颜便带着人用碧色锦缎和鸭绒做了一层厚厚的褥子铺了上去,坐起来异常的舒服。 崔氏坐下之后才觉得舒服,便看向徐灿灿:"王妃,这是什么做的啊,怎么这么舒服!" 徐灿灿笑:"是朱颜她们做的,里面好像是放了鸭绒!" 崔氏一听,觉得制作过程太麻烦,便不再说了。 徐韩氏见儿媳妇和徐灿灿说了几句话,打开了场面,便笑道:"妾身有些话想要和王妃说呢!" 徐灿灿扫了她一眼,看了朱颜一眼。 朱颜侍候她侍候惯了,立刻明白了徐灿灿的意思,便悄悄地做了个手势,屋子里侍候的丫鬟嬷嬷立即随着她鱼贯退出。 待屋子里只剩下徐灿灿、崔氏和她自己了,徐韩氏这才开口道:"灿灿,你大伯让我问你一件事!"徐廷和近来根本见不着傅予琛,只得托她来向徐灿灿打听了。 徐灿灿在心里打定主意,不该说的一定不说,这才开口道:"什么事?" 徐韩氏身子往炕桌这边倾斜,压低声音道:"清亲王为何坚辞不受皇太子的册封?" 徐灿灿:"……我也不知道啊!"她是真的不知道。那日听雨说傅予琛要成皇太子了,可是傅予琛回来之后提都没提那件事,她见他不愿意说,便也没有刻意去提。 徐韩氏看她一脸的懵懂,顿时有些恨铁不成钢,便道:"要不你去问问侄女婿——" 崔氏见婆婆居然在请亲王妃面前不知进退,忙咳嗽了一声,试图阻止徐韩氏问出蠢话。 徐灿灿还是听明白了徐韩氏的话。 她瞟了徐韩氏一眼,然后端起四季花卉白瓷茶碗,用碗盖轻轻地撇着清茶上浮着的茶沫,并不说话。 屋子里顿时静极了,唯有一侧摆放的西洋金自鸣钟"咔咔咔咔"走着。 徐韩氏因为太着急丈夫了,一心为丈夫谋划,冲动之下说出了不该说的话,说完之后自己也后悔了,一尴尬得说不出话,只好默然。 崔氏看着一向精明的婆婆,心里觉得婆婆今日有些蠢——即使徐二姑娘先前是靠着徐府才得以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可如今二姑娘贵为亲王嫡妃,差一点就要当皇太子妃了,身份地位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可公公婆婆和小姑子徐宜莲在清亲王妃面前,还是把她看做先前的徐家二房姑娘! 他们愚蠢却不自知,还觉得自己很精明很厉害,真是傻得可笑! 崔氏便笑道:"二妹妹身为清亲王妃,自是尽心竭力为王爷管理内院料理家务,如何能知道男人们在外面的事情?!" 又笑着看向徐灿灿:"听说十月十六是王妃的芳辰,妾身早就为王妃您选了一件礼物呢!" 徐灿灿见崔氏上道,便配合她笑道:"我的生辰宴会由延恩侯夫人帮我cao办,地点就在清亲王府,到时候给嫂子帖子,嫂子可不许不来!" 徐韩氏讪讪地坐了一会儿,这时候便cha嘴道:"到时候我也过来为王妃恭祝生辰!" 徐灿灿笑道:"那好啊,到时候我命人送去两张帖子,大娘和大嫂一起过来吧!"她故意撇了徐老太太和徐宜莲,免得这两个人来碍她的眼败她的兴。 徐韩氏闻言,强笑道:"那自然的!"看来前几日宜莲闹的那一场令徐灿灿生气了唉。该如何补救呢?老爷好不容易把她给捧了出来,可不能有因为宜莲就断了彼此的情面啊! 崔氏觉得徐灿灿能这样说,简直是太对她的脾气了——徐老太太越老越悖晦越昏聩越自私,徐宜莲自从流产后脾气古怪说话难听,这两个人还是不出来丢人现眼的好! 她笑着道:"王妃,妾身到时候可要给你一个惊喜!"真的是惊喜,是汴京名门崔氏多年来秘密传下来的一个物件。 崔氏为人谨慎,轻易不说大话,徐灿灿看崔氏说的这样肯定,不由也好奇起来。 傅予琛回到竹声院,听傅杨说徐灿灿在招待女客,便去了外院的书房。 进了书房,他吩咐的第一件事便是让观雪把傅桂叫过来。 傅桂正在清亲王府看着人收拾布置,听到王爷叫他,当即便跟着听雪骑着马飞驰回了国公府。 傅予琛正端着一杯温开水在吃岳父刚给他的丸药,见傅桂进来,当即把药咽了下去,然后吩咐听雨观雪:"守在外面,不要让人接近!" 待书房里只剩下自己和傅桂了,傅予琛这才低声问道:"如今在鄂州看管元氏的是谁?"他以前派了傅桂带人去鄂州把元氏看了起来,因此叫了傅桂来问。 傅桂忙道:"如今在鄂州看元氏的是傅风。"因傅风为人严谨做事负责,他奉召回来的时候才把傅风留下主管看守元氏。 傅予琛这才放下心来。 他看着旁边花架上的那株兰糙,心里忽然有了一个想法——杀了元氏! 傅予琛是要做天下之主的人,可这样的母亲,这样的身世只会成为他的污点,给政敌带来可乘之机! ☆、第149章 外面不知何时起了风,刮得书房院子里的枯枝"咔咔"作响。傅予琛书案一旁摆着的花梨木茶台上,红泥小炉里正滚着水,发出"噗噗"的声音——这是徐灿灿命人放到他书房里的,说一是可以随时喝茶,二是常常烧水的话,水蒸气可以令书房里的空气湿润一点。 立在书案前的傅桂见状,忙提起了茶壶,把茶水倒入碧瓷缸里凉一会儿——泡毛尖不能用滚烫的水! 傅予琛身子往后靠在了椅背上,看着正在忙碌的傅桂,心里开始盘算。 元氏是必死的,可是不能由他的亲信去杀,因为不管是谁杀了元氏,灭口都是必须的。 而他,不愿意让手下这些人奔赴死地! 毛尖清冽微苦的香气已经书房里氤氲开来。 傅桂往碧瓷小盏里注了四分之三盏茶水,捧给了傅予琛。 傅予琛品了一口茶水,便有了主意——找个机会把元氏的事情捅给永安帝。 老爹定国公不行,他太心慈手软了,做这种事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给爹爹下了这个评语之后,傅予琛心思豁然开朗,把茶盏里的茶水一饮而尽,然后问傅桂:"去问问王妃的客人离开没有!" 傅桂答了声"是"便退了下去。 听雨得知傅桂的任务,担心王爷去了内院又是伴着王妃半日不出,忙蹿了进来,手里还捧着一叠名刺:"王爷,这都是等着见您的人,奴才做了一些筛选,把要紧一些都挑了出来,要不您看一看?" 傅予琛原本有些累了,闻言也只得接了过来,翻看了几下。 放在最上面的便是太常寺卿邱云海的名刺。 傅予琛想起了上午批改的奏折。 邱云海已经连上三个奏章弹劾蓝少琪侵吞百姓田产了。 对于他的奏折,傅予琛是很满意的。 傅予琛和永安帝的共同愿望就是逐步瓦解大梁的门阀。 如今他已扳倒了门阀舒氏,下面是要继续寻找目标的,可是蓝少琪不行,因为他代表的郑州蓝氏如今正是傅予琛的盟友! 傅予琛把大梁那几个门阀在心里过了一遍,最终有了目标——既然邱云海愿意做他的拳头,那就请他进来,把目标指给他! "请邱大人进来吧!"傅予琛轻声道。 朱颜正看着红拂在廊下炖王妃交代的双果银耳杏仁汤,见傅予琛带着听雨和观雪走了过来,忙屈膝迎接:"禀王爷,王妃刚刚睡下了。" 傅予琛点了点头,径直进了堂屋。 卧室里开着窗子,并不算暖和。傅予琛走过去关上窗子,把冷风一下子挡在了外面。 他打开紧闭的c黄门,发现徐灿灿抱着大红缎被睡得正香,雪白的胳膊腿都露在外面,不由一笑,拿起被子盖在了徐灿灿身上,然后关上c黄门去冲澡去了。 洗完澡出来,傅予琛便也上了c黄。 睡梦中的徐灿灿觉得有些热,背后好像凉阴阴的,便挤了过去,贴住那凉阴阴的物件,用力磨蹭了几下,觉得很是凉慡舒适,索性转身来抱住那个物件抚摸起来。 又光滑又清凉,摸着真舒服啊! 傅予琛被徐灿灿摸得身体马上有了反应,看着徐灿灿像个小狗一样在自己怀里扭来扭去摸来摸去,他不由吁出了一口气,竭力维持着平静,可是身体的某个部位早已腾然而起。 徐灿灿磨蹭了一会儿之后,索性压在了傅予琛身上,脸埋在傅予琛胸前磨蹭着哼唧着。 傅予琛确定她是在做梦,而且是春梦,不由有些按捺不住了。 他把徐灿灿的中衣亵裤全脱掉放在一边,然后便压了上去。 徐灿灿在傅予琛进入的那一瞬间疼醒了,睁开眼睛发出了一声轻呼,声音却被傅予琛吞了下去。 傅予琛觉得徐灿灿里面又热又紧,紧紧吸着他,包裹着他,随着徐灿灿的动情,里面一阵一阵的剧烈收缩令傅予琛如登仙境。 他怕自己再次早早泄身,便俯身含住徐灿灿柔软的唇,用力吮吸着,并让下面进入得更深,动作却放缓了。 徐灿灿被他弄得浑身抽搐开始痉挛,一阵从未有过的感觉将她淹没,下面收缩得失去了控制。 傅予琛被她的强烈收缩弄得忍受不住,只得顶住撞了几下,然后颓然倒下。 他虽然已经疲软了,可是却依旧能够感到徐灿灿那里还在销魂地翕动着挤压着。 徐灿灿双眼迷蒙地抬起双腿盘在了傅予琛的细腰上,依旧在感受在方才的震撼——成亲这么久,她是第一次感觉到和傅予琛在一起原来可以这么美。 等两人起来,天已经黑透了。 徐灿灿安顿了傅予琛在锦榻上坐了,然后吩咐碧云盛两碗双果银耳杏仁汤端上来,她亲自奉给了傅予琛。 傅予琛慢慢吃着双果银耳杏仁汤,偶尔瞟了徐灿灿一眼,见她眼睛湿漉漉的,嘴唇也有些肿,白嫩的脸泛着蔷薇色的红晕,完全是被彻底疼爱后的模样……他不由心中一荡,身体又有了反应。 徐灿灿含羞带怯侍候着傅予琛。 傅予琛还是因为年轻气盛,折腾得她如今下面还是酸的,好在只是酸,并不疼。 徐灿灿想起下午时平生第一次尝到房中之事的欢乐,不由悄悄瞅了傅予琛一眼。 谁知道傅予琛也在看她,幽深凤眼中似乎有璀璨星光在闪烁。 想到那时傅予琛的疯狂,徐灿灿的脸彻底红了,忙移开了眼睛。 傅予琛放下手中的玉碗,沉声道:"都退下吧!" 碧云忙带着在屋里侍候的丫鬟们都退了下去。 徐灿灿抬头看着他,眼睛似乎滴出水来了,声音也柔媚极了:"阿琛,你要做什么?" 傅予琛心中一荡,起身拉着她便进了卧室。 立在卧室窗前的软榻上,傅予琛握住徐灿灿的下巴,用力吻了上去。 徐灿灿的唇娇嫩香甜,傅予琛忽然难耐地咬破了她的唇,然后含住被他咬破的唇用力吮吸着。 他想把徐灿灿永远抱在怀中,想让她融化在自己怀中,和他永远不分离…… 再次进入徐灿灿身体,被里面的水嫩紧致火热包裹住的时候,傅予琛有了一个可怕的想法:徐灿灿心里若是有了别的男人,那他就杀了她,烧成灰装在抱枕里,让她永远陪着他。 徐灿灿不知道傅予琛此时的想法,她只是在破罐子破摔地想:唉,明天走路怕是不好看了! 第二天上午傅予琛早就出去了,徐灿灿便一直歪在软榻上看书。 碧云见她一直看书,怕她眼睛受不了,便道:"王妃,延恩侯夫人派人送来的那八盆梅花如今放在廊下,其中几盆腊梅提前开了,奴婢陪您去看看吧!" 徐灿灿一听,也很有兴趣,可是刚动了动,下面便酸疼的难受,只得尴尬道:"我歇歇再去吧!" 碧云有点疑惑:咦?王妃都歇了一上午了,还有什么可累的?出去走一走对身体好啊! 在一旁侍候的董嬷嬷虽然一生未嫁,可毕竟是通房出身,猜到王爷年轻火力旺,王妃怕是有些不方便。 见碧云傻乎乎的还要劝王妃出去,她忙开口道:"碧云啊,你带着人把那盆腊梅搬进来,让王妃在屋子里看,岂不更好?" 碧云一听,觉得很有道理,便禀了徐灿灿出去了。 徐灿灿不由笑了。 碧云有的时候很聪明,有的时候却傻的可爱! ☆、第150章 下午的时候延恩侯夫人派了一个姓张的嬷嬷拿写着宴客名单的折子过来,与徐灿灿核对十月十六生日宴客人的名单。 徐灿灿吩咐朱颜及董嬷嬷和张嬷嬷一起拟定名单,而她歪在锦榻上拿起一本书看了起来。 张嬷嬷习惯了延恩侯夫人的事必躬亲,没见过徐灿灿这种懒人。 她没想到清亲王妃这么会躲清闲,不由悄悄看了几眼。 张嬷嬷觉得徐王妃是真的美丽,却也真的无用——连个请客名单都交给大丫鬟和嬷嬷拟的女主人,能有多大本事? 徐灿灿悠闲地靠着大靠枕歪在那里,手里拿着傅予琛从宫里给她带的《洗冤录》,认真地看着,沉浸在跌宕起伏的剧情中不可自拔,脸上神情随着剧情的变化变化着。 她从不打算事事都亲自去管,再说了,对汴京的高门,和朱颜及董嬷嬷相比,她知道的实在是太少了,与其硬去做自己不了解的事情累得够呛,还不如让专业人士去做,她只管结果好了! 要不然,傅予琛给她安排这么多人做什么呢? 碧云斜签着身子跪在她的身侧,端着一水晶碗的水果什锦用银叉子喂着她吃。王妃太爱吃水果了,碧云已经形成每日都要侍候王妃吃水果的习惯了;至于王爷,除非王妃逼着吃一些,别人根本没办法劝他吃一点水果。 张嬷嬷第一次看过去的时候,水晶碗里的水果还有一满碗,等她过了一会儿再去看,发现水果已经被徐王妃吃完了——徐王妃这也太能吃了吧?! 碧云见张嬷嬷前面的茶盏空了,便给一旁侍立的褐衣使了个眼色。 褐衣忙拎着茶盏为张嬷嬷添满了水。 客人名单拟好之后,朱颜奉给徐灿灿看。 徐灿灿看了看,先是发现里面没有徐老太太和徐宜莲,心中有些满意;可是接着再看,发现大部分都是些未曾婚嫁的高门贵女,不由有些怀疑延恩侯夫人醉翁之意不在周英,在乎傅予琛也。 她翻看着手中的折子,沉思了一会儿,做出满意之态点了点头:"辛苦张嬷嬷了!" 又道:"董嬷嬷带张嬷嬷下去喝茶吧!" 朱颜机灵地拿了一个封子,带了张嬷嬷下去了。 张嬷嬷去给延恩侯夫人回话:"徐王妃相貌很好,脾气也柔顺,就是太无能了,什么事情都推给丫鬟嬷嬷们去做!" 延恩侯夫人点了点头道:"兄长的意思也是要给阿琛纳两房出身高门为人精明的次妃,将来可以帮徐王妃管理家务!" 到了傅予琛喝药的时间,徐灿灿等了又等,可是还不见傅予琛回来,便命扫叶去前面书房,看看王爷回来没有。 扫叶很快便回来了:"禀王妃,王爷让把他的药送过去!" 傅予琛正在前面会客室见人。 他见的是马明光和董存富。 原礼部尚书谭天文受舒氏倒台牵连入狱,如今的礼部尚书正是丞相马明宇的弟弟马明光。 董存富原是工部侍郎,工部尚书左世明因舒氏一案倒台之后,他升为工部尚书。董存富和马明光是好友加姻亲,两人联袂而来,除了表现投靠之意之外,还有别的一点点心思。 听说清亲王的姑母延恩侯夫人正在替徐王妃办理生日宴会,以选择名门淑女为清亲王次妃。 马明光的嫡女马慧颖和董存富的嫡次女董敏莉如今依旧待字闺中,遇见这个好机会当然不能放过了。 他们的名刺递上之后,并没有等候多久,便被清亲王的小厮带到了书房院子里面的会客室里。 傅予琛坐在书案后,看着扫叶和红拂刚送来的药碗蹙眉发呆。 汤药的味道实在是太怪了,他实在是喝不下去。 董存富和马明光给他行礼的时候,傅予琛只是点了点头。泸州董氏和宛州马氏在大梁门阀中并不那么突出,如果他想铲除真正的大门阀比如肃州舒氏、郑州蓝氏和徽州韩氏,那就必须先安抚联合这些二等门阀。 在东侧的花梨木圈椅上坐下之后,董存富和马明光都闻到了刺鼻的药味,不由看向傅予琛,发现他正对着一碗乌漆墨黑的汤药发呆。 两人皆想起清亲王自幼体弱多病,没想到如今还是药不离口,心里不由都是一动。 傅予琛俊脸上带上了一丝苦笑,道:"我自幼还不能吃饭时便开始喝药,到如今也不能一日离了这些药,唉!" 马明光是个干脆人,便问道:"王爷,药苦吗?" 傅予琛垂下眼帘道:"苦。" 马明光:"那王爷您快趁热喝了吧!" 傅予琛:"……"此时马明光不是该温言安慰吗? 见傅予琛一直不肯喝药,一边侍立的听雨便道:"王爷,奴才劝您还是喝了吧,等一下王妃就会派红拂来取药碗!" 傅予琛闻言,不再犹豫,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马明光董存富:"……"如此看来,清亲王可是有些惧内啊! 两人目光闪烁,彼此对视一眼,然后移开了视线。 说完正事,董存富和马明光一起离了清亲王府。 两人并辔而行走到了僻静处,马明光开口道:"我只有慧颖一个嫡女,还是不攀附王爷了!"长兄令他把慧颖许给清亲王做次妃,可是他怎舍得把掌珠一般娇养的嫡女给一个病娇王爷呢!虽然这位王爷位高权重相貌清俊! 唉,可惜庶女分量太轻,不够资格。 见董存富若有所思,马明光又低声道:"我去跟大哥商量一下!" 董存富却没什么舍不得的。他女儿多,嫡女庶女都是一堆,送一个女儿进去而保住泸州董氏延续了几百年的富贵荣华,还是很划算的! 董存富和马明光离开之后,傅予琛看了一眼恭谨地侍立一旁的听雨,道:"听雨今日表现不错,赏听雨……" 他突然想起听雨提过想要他弟弟进王府侍候,便道:"让你弟弟进来吧,就让他在王妃院子里侍候!" 在王妃院子里侍候可是一个大大的美差,听雨忙跪下谢恩。 忙完外面的事情,傅予琛便回了内院。 徐灿灿听说他回来,忙出来迎他。 傅予琛今日打扮得格外俊俏,头上戴着乌纱折上巾,身穿大红贮丝罗纱蟒袍,腰围黑玉带,风流翩翩地走了过来。 徐灿灿见他形容俊俏体态风流,心中欢喜,笑眯眯便迎了上去。 傅予琛见她眼睛一瞬不瞬看着自己,笑得甜蜜之极,当即想起每次房事徐灿灿都要求看着他,尤其是昨夜,他心里不由忿忿,觉得徐灿灿以貌取人,看着徐灿灿便带了些指责。 徐灿灿想到昨夜情形,也有些心虚,讪讪地摸了摸下唇被傅予琛咬伤之处,并不说话。 看到她的动作,傅予琛凤眼瞬间幽深起来,伸手握住徐灿灿的手,拉着她进了堂屋。 见王爷拉着王妃进了浴室,碧云忙示意屋里侍候的丫鬟嬷嬷们跟着她退了下去。 徐灿灿心中有愧,因此傅予琛说什么便是什么,乖巧的很。 傅予琛令徐灿灿背对着他,摁着徐灿灿痛痛快快大弄了一场,心中畅快,还得了便宜卖乖:"以后都要用这个姿势!" 徐灿灿神思恍惚身体酸软,却依旧乖巧地"嗯"了一声。 洗完澡出来,傅予琛见徐灿灿又悄悄偷看他的脸,便不动声色地坐到了c黄沿上,拉了徐灿灿过来。 徐灿灿柔顺异常无有不从,当即便跪在他两腿之间低下头去,竭力含住。 傅予琛正在畅快,却发现徐灿灿含住他那里时又抬眼看了他一眼,她眼睛水淋淋嘴唇嫣红微肿,看得傅予琛心中一荡,顿时缴械投降。 用过晚饭,傅予琛和徐灿灿坐在堂屋的锦榻上休息。 傅予琛拿着一本书在看,徐灿灿难得地拿起针线给傅予琛绣帕子。 因为这帕子只是放在书房里傅予琛偶尔用来擦手,因此徐灿灿设计得非常简单——不过是锁四道边,然后绣一个"琛"字罢了! 做着手中的活计,徐灿灿想起白日的事情,心中还有些奇怪,便开口问道:"傅予琛,今日延恩侯府派了一位张嬷嬷来拟生日宴的客人名单,我发现——" 她看着傅予琛,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闻言傅予琛眼睛离开了手中的书,专注地看着她:"发现什么?" 徐灿灿看他凤阳黑幽幽地看着自己,便想起了方才在卧室里的事情,脸微微有些发烫,垂下眼帘道:"我发现姑母拟的名单上有很多年纪小小的高门贵女,譬如礼部尚书马明光的嫡女马慧颖、御史靳伟焕的侄女靳美韵、工部尚书董存富的嫡次女董敏莉……" 她越说声音越低,到了最后,傅予琛简直听不见了。 傅予琛抬头看向前方,声音清冷:"按祖制,亲王除了元妃之外,还可以纳二次妃四夫人……" 徐灿灿闻言立即起身下了榻,先挥了挥手令侍候的人退下,然后才立在傅予琛面前,严肃地看着他:"傅予琛,你不能纳妾,不管是次妃还是夫人,都不能纳!" 傅予琛面无表情:"为什么?" 徐灿灿深吸一口气:"因为你身体不好!" 她都有些气急败坏了:"那么多女人,你能满足人家吗?你不怕人家给你戴绿帽子!" 傅予琛幽深凤眼中闪着一簇火焰,声音沙哑:"我身体不好?" 徐灿灿傻眼了:"……" 傅予琛逼近徐灿灿,伸手掐住了徐灿灿的腰肢:"哦,原来我满足不了你……" 徐灿灿心中恨不得扇自己一个耳光:明知道傅予琛心思敏感,你还敢胡说?! 她捂住眼睛不敢看傅予琛,嘴里道:"哎呀,歪楼了!" 徐灿灿福至心灵,做出一脸诚恳之色,伸手去摸傅予琛的脸:"阿琛,你明明知道你有多厉害,每次我都……"成亲这么久,若是不看你的脸,我只有昨天高(0)潮了一次! "阿琛你技术很棒,我一挨着你都……"每次都和强(0)奸差不多,做做前戏会死啊! "阿琛,我太爱你了,都不敢你若找了别的女人我怎么办……"你若是找别的女人,要么我阉了你,要么咱俩分开! …… 傅予琛垂下眼帘掩盖住心中的得意:见识少的女人就是好啊!以后可得看好徐灿灿,别让她和别的女人交流这些事情…… 他面无表情抱着徐灿灿坐在了自己腿上,老气横秋道:"徐灿灿,你以后要乖一点,我才会更加疼你!" 徐灿灿柔顺地把弯下腰,脸贴着傅予琛的脸"嗯"了一声。心中却在想:要不是你生得这么好,我才不乖呢! 小夫妻俩夜间又是一场绸缪。 傅予琛动情之下,忘了房事时不能让徐灿灿看自己的脸,压在徐灿灿身上,小两口一起达到了顶点。 紧挨着躺下之后,傅予琛才道:"后日你生日,多少喝一点酒,不管真假都要做出喝醉的样子。" 徐灿灿原本朦胧欲睡,闻言立即睁大眼睛:"为什么?" 傅予琛把她揽到怀里吻了一下:"不告诉你!" 徐灿灿:"……" 傅予琛为了向徐灿灿证明自己,这一日一夜真的是龙马精神,最后弄得徐灿灿身体酸痛,而他直接病倒了。 听说傅予琛病了,永安帝心中大急,不仅让徐顺和出宫给傅予琛诊病,还把丰笛也派了过去。 当永安帝听到"纵欲过度"四个字从丰笛口中吐出后,脸上的表情简直是难描难画,半日方道:"阿琛如今就徐氏一个女人啊……" 丰笛也是无语,顿了顿才道:"……好火费碳,好女费汉。" 永安帝:"……"他见过徐氏啊,不过就是个小姑娘罢了,能有多费汉? 半晌永安帝才开口吩咐黄琅:"宣董贵妃过来!"他若是和阿琛说,阿琛一定不会听;而他一个做公公的总不能和儿媳谈这个,就命董贵妃去说好了! ☆、第151章 徐灿灿天天装娇弱,如今傅予琛一病,她立马坚强起来,请示了傅予琛之后,为了把爹爹弄出来给傅予琛诊病,她先命听雨入宫去向永安帝报信,然后又命傅杨去报了定国公。 忙完这些,她便守着傅予琛喂水侍候。 丰笛和徐顺和一起过来为傅予琛诊脉。 诊完脉,徐顺和看了丰笛一眼,拱了拱手,道:"四哥有劳了!"他让丰笛先去前面小客室等着,自己留下一会儿。 徐顺和见女儿在场,不好多说,只开了药方让徐灿灿去命人煎了。 支开徐灿灿之后,他才看着傅予琛:"贤婿,凡事皆有度……" 傅予琛:"……"被老丈人这样说,实在是太丢人了…… 他仗着自己睫毛长,垂下眼帘遮住眼波不说话。 徐顺和想了想,又问道:"回禀圣上的时候,往重了说还是往轻了说?" 傅予琛立即道:"往重了说!" 他看向岳父:"圣上和我爹想让我纳次妃。" 徐顺和瞬间领会了女婿的意图,当即雀跃道:"交给我吧!"他不方便去和永安帝说这些,那就央了丰笛去说吧!丰笛是他大哥的连襟,这点事情倒是可以拜托的。 徐顺和爱屋及乌,对这个女婿也喜欢的很,又交代了几句,这才离开了。 待屋子里只剩下夫妻两人,徐灿灿颇为后悔,脸贴着傅予琛的脸:"都怪我……" 傅予琛其实没病的那么重,他只是昨夜由着性子撒花逗徐灿灿,结果身体有些不适罢了。 他天天嫌弃永安帝和定国公纵欲恶心不要脸,如今他也算是步了那两位的后尘了! 傅予琛的手轻轻抚摸着徐灿灿脸,心中忽然有了一点安慰——他们是乱搞,我只是太喜欢徐灿灿了,因此稍稍放纵了一点点,比他们高洁多了! 这样一想,傅予琛好受多了。 徐灿灿泪眼朦胧看着他:"傅予琛,咱们以后七天做一次吧,不要做那么多了!" 傅予琛:"……这件事以后再说吧!" 到了下午,徐灿灿正侍候傅予琛喝药,却听到胡妈妈急急慌慌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朱颜小大姐,赶紧去禀报王妃,圣上带着贵妃娘娘来了!" 徐灿灿闻言忙放下药碗:"我去见董贵妃!" 永安帝由黄琅和定国公陪着进了傅予琛的卧室。 他打量着屋内的摆设布置,发现温馨精致舒适,简直就是活生生的"温柔乡",心里不由叹了口气。 黄琅侍立一侧,永安帝和定国公在c黄前的摆着的锦凳上坐了下来,看向一脸病容的傅予琛,两人皆满面愁苦却说不出话。 他和傅云章年轻时候政治上是好兄弟,追花逐柳上是好伴侣,却没想到老了老了得了报应,千里土地上只剩傅予琛这一棵独苗。 永安帝觉得自己和堂弟傅云章都没资格说教,静了半晌才道:"你就那么爱徐氏?" 傅云章闻言也看向傅予琛,等着傅予琛回答这个问题。 傅予琛病恹恹的,却强挣着说:"我就是喜欢她,没她活不下去!" 永安帝和傅云章相视一看,均面带忧色——傅氏一族不知道造了什么孽,独苗苗居然是个情种! 傅予琛一病,脸色看上去白得透明,眉睫漆黑嘴唇嫣红,倒是有了他这个年龄的少年该有的稚嫩。 看着傅予琛病弱的模样,叹了口气之后,永安帝涩声道:"那也得有个节制啊!" 傅予琛病成这个样子了居然还理直气壮道:"你们不是想要我早点诞下后代么!" 又道:"女人都摆在身边了,谁是柳下惠啊!" 永安帝傅云章这下觉得问题大了,一向沉静稳重的傅予琛居然第一回符合他十八岁这个年龄! 他们都觉得不能再和这个生了病变成常有理的傅予琛谈下去了,叮嘱傅予琛几句便起身离开了。 傅予琛现在是傅氏一族的独苗,他挟自己身体以令永安帝和定国公,而永安帝和傅云章也确实无计可施,只能寄希望于和徐氏谈话的董贵妃了。 内院东厢房的客室里,董贵妃端坐在锦榻上,漂亮的大眼睛盯着坐在东侧圈椅上的徐灿灿,想看看这个能让一向冷静自持的清亲王"纵欲过度"的女子到底是何方神圣。 徐灿灿按照自己预先的打算,董贵妃一问她,她就羞愧地哭哭啼啼。 董贵妃打量了半日,觉得这位徐王妃就是一个稍显青涩的小丫头罢了,除了胸部稍显丰满了一些,屁股稍挺翘了一些,带着些楚楚动人的风情,别的都乏善可陈。 而且笨得很,见了自己也不解释,只是哭——这样看来,应该是清亲王主动的,她这么小,懂什么啊! 这样的人才宫里比她强的多的是,单说自己的同族侄女董敏莉,就比她强了不止一点。 董贵妃想起了董氏家主董存富交代的话,明媚大眼中多了一抹算计。 晚上回到宫里,董贵妃向永安帝覆命:"官家,妾身已经问清楚了,全是因为阿琛女人太少,等将来他见识的女人多了,就不会这样贪嘴猫似的了!" 永安帝身体太差了,再加上他出宫一趟仪仗扈卫非常的麻烦,因此不过是出宫探了傅予琛的病,如今他便累得动不了了。 他歪在御榻上静静地看着董贵妃姣美的脸,过了一会儿才道:"你退下吧!"阿琛明明是太喜欢徐氏才生病的,到了董贵妃那里就变成了"女人太少",难道想让阿琛多纳几个女人,譬如她的远房侄女董存富的嫡次女,好保住董氏的滔天富贵。 这些女人啊,只顾自己,完全不替他考虑。 到了晚上,徐灿灿把内院所有侍候的人都清了出去。 等整个内院只剩下她和傅予琛了,徐灿灿便帮傅予琛披上白狐斗篷,戴上兜帽,又帮傅予琛围上了黑绸围巾,自己也穿的厚厚的,然后夫妻俩一起去后面小花园散步去了。 傅予琛装病不过一天,就在c黄上躺的浑身难受,徐灿灿就陪着他出来走动走动。 冬日的花园再精致也不过是些枯枝荒糙苍松黄竹,更不用说是夜里了,更是没什么可看的。 徐灿灿的手被傅予琛握着,两人就这样慢慢走着。 冬日的寒风吹到徐灿灿脸上,好像有一把小刀在割,可她觉得有傅予琛陪着,即使这样的夜晚也是那么美好。 转了几圈回来,两人便睡下了。 傅予琛的身子热热的,挨着很舒服,徐灿灿便在被窝里把自己的亵裤脱了,又钻进去摁着傅予琛把傅予琛的亵裤也脱了,然后掖紧被子紧紧贴着傅予琛。 傅予琛今夜也有些活泼,挨着她蹭来蹭去。 徐灿灿很少见他如此幼稚,也是欢喜,两个人直闹了半日。 徐灿灿见他额头出了汗,不由大喜:"傅予琛,你退烧了!" 她也不披外衣,蹿下去倒了杯水,喂傅予琛一口一口喝了,然后又钻进了被窝里。 两人一夜到天明。 第二天徐灿灿一醒来,就扑过去用脸贴傅予琛的脸,发现凉阴阴的这才放下心来。 服侍傅予琛喝了水后,她笑嘻嘻问傅予琛:"傅予琛,今日我的生日宴会取取消不取消?" 傅予琛虽然也是刚醒,可是眼睛已经很清明了,他一边起身一边道:"当然举行!"不但不取消,他还得抱病参加饱览春色,吓他的父皇和老爹一次! 因为身上发了汗,傅予琛便要去洗澡。 他又不让别人侍候,徐灿灿没办法,只得陪了他进了浴室。 帮傅予琛脱衣服的时候,徐灿灿一边解傅予琛的腰带,一边道:"傅予琛,你可别兽性大发啊,要不然咱俩都没法出去了!" 傅予琛睨了她一眼,没说话,伸手捧住徐灿灿的脸,低头吻了下去。 徐灿灿正被吻得身苏体软,却被傅予琛松开了,水汪汪的眼睛意犹未尽地看向傅予琛。 傅予琛凤眼微眯:"你我现在是谁兽性大发?" 徐灿灿:"……" 清亲王府今日高朋满座胜友如云。 清亲王傅予琛为了给徐王妃面子,抱病在前殿招待客人。 轩昂壮丽的内院大堂上,徐王妃端坐在华美的锦榻上,美丽的脸上带着幸福的笑,接受来自汴京高门的女客们的跪拜祝福。 董嬷嬷和朱颜立在徐灿灿两侧,帮她指认客人,免得她临时出错;朱颜立在屏风后面,专司守着预备赏人的物件;灰慧、粉衣、褐衣、红拂等丫鬟各司其职穿梭往来,把诸事都安排妥帖。 延恩侯夫人、承恩伯夫人和密阳侯夫人三位姑母立在花厅外迎接客人,胡妈妈、李嬷嬷、陈嬷嬷和尹嬷嬷则候在一旁,专门负责接引客人到指定屋子去。 在尹嬷嬷的引领下,礼部尚书马明光的嫡女马慧颖、御史靳伟焕的侄女靳美韵、工部尚书董存富的嫡次女董敏莉、稷山将军宋世飞小女宋红云和义亭侯朱素寿的嫡孙女朱正洁五女联袂上前,在丫鬟提前准备好的五个绣垫上盈盈拜倒,莺莺呖呖道:"恭祝王妃芳龄永继!" 徐灿灿看着在榻下立成一排个个鲜妍明媚的闺秀,心中得意傅予琛只爱她一个人,不由微微笑了:"平身吧!" 这五人中的马慧颖、宋红云和董敏莉是她先前见过的,就是在为傅予琛选妻的金明池会上,没想到光阴荏苒,如今又见面了。 比起上次见面,马慧颖、宋红云和董敏莉似乎成熟了很多,情感不再外露,恭谨地看着她,脸上带着适宜的笑。 徐灿灿身处花团锦簇之中,耳边全是巴结逢迎,眼前全是衣香鬓影——众人都心照不宣地让未出阁的闺秀们围绕在她周围。 她淡淡地笑着,做一个合格的木塑美人,等待着和傅予琛商量好的时刻到来。 董嬷嬷看了看西侧的西洋金自鸣钟,屈膝行了个礼,开口问道:"王妃,王爷不是说要给您来拜寿么?怎么还没过来?" 大堂里顿时静了下来,闺秀们都想看看傅予琛这个以美貌著名的亲王到底生得怎么样。 徐灿灿眼中含笑扫了一圈,道:"嬷嬷带人去前院看看吧!" 没过多久,董嬷嬷便回来了:"禀王妃,宫里来了位中贵人,宣了王爷进宫去了!" 徐灿灿"哦"一声,一脸的不在意,心中却在想:怎么和傅予琛定下的剧本不符? 傅予琛坐在黄金大轿里,身后靠着一个锦缎大靠枕,怀里还抱着一个赤金暖炉,神情萧瑟一脸黯然。 黄琅坐在他对面的梨花木圈椅上,手里捧着一杯茶,慢慢啜饮了一口,才道:"官家自从早上醒来,便一句话都不说,看上去情绪很是不稳。后来方说了一句'阿琛比皇孙重要',然后便命老奴来宣王爷您入宫觐见。" ☆、第152章 傅予琛的金黄大轿进了宣德门。 他走到左侧,示意听雨拉起轿帘。 正是正午时分,万里碧空明净如洗,冬日的太阳为鳞次栉比的碧瓦红墙镀上了一层白色的光晕。 傅予琛看着那雄伟壮丽的九重宫阙,心中隐隐激荡:早晚有一天,我要开启一个属于我傅予琛的时代! 因为一向爱洁的傅予琛要来,所以永安帝命掌事女官钱绿儿带人把崇政殿好好地收拾了一番,重重帘幕用金钩挂起,满殿的药气被新鲜空气和花浸沉香的香气冲淡,所有的靠枕坐垫都换成了新的,就连檀木架子上的黄金花瓶里都重新cha上了含苞待放的梅花。 永安帝本人刚刚沐浴罢,周身洁净请新地歪在御塌上,心里默默在想:我这不是等嗣子,而是在等祖宗! 傅予琛由黄琅引着进了崇政殿寝殿。 他打量了四周,觉得暮气沉沉药气弥漫的崇政殿终于有了好的改变,心中还算满意。 永安帝谨慎地看着坐在榻前的傅予琛,开口道:"阿琛,徐氏喜欢什么?"他决定举白旗投降。 傅予琛接到了永安帝递过来的橄榄枝,垂下眼帘,道:"她喜欢珠宝。" 永安帝点了点头,命一旁侍立的黄琅:"去把朕私库里那十个红漆描金箱子取过来!"徐氏既然喜欢珠宝,那就好办多了,多多地赏她珠宝,让她陪着阿琛好好过日子。 他看向傅予琛:"这是傅氏历代皇后积下来的,朕一直放在私库里没动!"他原本是想赐给先太子傅予珏的太子妃的,没想到阿珏去的那样早。 看着脸色白的快要透明的傅予琛,永安帝收起了内心的感伤——逝去的已经逝去了,得先把握好眼前的。 给了傅予琛一根胡萝卜之后,永安帝又挥起了大棒。 他冷冷看着傅予琛,声音低沉:"你宠徐氏可以,但若是过了度,那就不是爱她,而是害她了!" 傅予琛恭谨地答了声"是"。永安帝虽不是一代枭雄,可大梁是在他手上由诸侯分裂割据走向统一的,他若是雷霆一怒,怕是不好收场,所以傅予琛一直在踩着他的底线,轻易不肯越界。 永安帝又道:"子嗣虽重要,但是身体更重要,要有所节制!" 傅予琛受教地答了声"是"。 因为目的达到,他心情很好,便看向永安帝笑道:"我虽然身体不好,可是徐氏却是不错的,父皇将来一定要活得长长久久,看徐氏为我生一堆儿子!" 傅予琛笑起来嘴角有两粒小小的梨涡时隐时现,看着非常的天真可爱。见他这个样子,永安帝的心情也好了起来,道:"好,朕就等着含饴弄孙!" 在心里永安帝却是叹了一口气:阿琛还是太维护徐氏了,说什么"徐氏为我生一堆儿子",话里话外还不是说儿子只能由徐氏生?傅氏什么时候出了这个痴情种! 转念一想,永安帝便又猜测:是不是徐氏真的很特别? 他决定等傅予琛去前面批阅奏章,就命人宣徐廷和进来,和徐廷和好好谈一谈。 傅予琛服侍永安帝喝了汤药之后,正要告辞,永安帝便开口道:"阿琛,你昨日没有过来,御书房的奏折都要堆成山了。" 傅予琛当即道:"我现在就去!" 永安帝枯瘦苍白的脸上带上了一抹和蔼的笑:"去吧去吧!"那些有适龄闺女的高门今日在徐氏的生日宴上憋着劲儿展示呢,就别让阿琛去了,免得看花了眼。 一想到丰笛所说的"好女费汉",永安帝就有些蛋疼,只能先把阿琛留在宫里了! 虽然清亲王一去深宫不复返,可是徐王妃的生日宴会不能因此就停了,所以到了时间,徐灿灿便宣布宴会开始。 前院的男客由傅杨带着人安顿了,内院的女客也开始了酒宴。 对于三位姑母的敬酒,徐灿灿是来者不拒,实打实地喝了好几杯酒,略坐了坐,她便推说酒意上涌,起身道:"姑母们陪了坐,我有酒了,先往里面去了……"她一喝酒就上脸,倒也便宜。 延恩侯夫人看她白嫩的脸上呈现蔷薇色,两眼水汪汪的满是春意,便知她确实是醉了,亲自送了她回去,然后笑着亲自执了金壶斟了一杯酒:"请,咱们今日不醉不归!" 众贵妇虽有些失望,却也不能抹了延恩侯夫人的面子,便捧场地应和起来。 留下碧云董嬷嬷等支撑场面,徐灿灿做出熟醉的模样,辞了非要送她的姑母们,由朱颜和粉衣搀扶在丫鬟的簇拥下去了内堂,穿过内堂和天井进了后面的正房——徐王氏、徐韩氏和崔氏正在后面等着她呢! 徐王氏知道今日这样的场合,女儿是一定会喝几杯酒的,因此提前和了一盏蜂蜜水,又切了一水晶盘梨片,剥了些柑子,把这些解酒之物备好,就等着徐灿灿过来了。 徐灿灿由朱颜粉衣搀扶着进了正房,看见母亲坐在锦榻上,便要跪下行礼。 徐王氏忙下榻扶了徐灿灿起来:"都醉成这个样子了,还行什么礼啊!" 她指挥着朱颜和粉衣把徐灿灿安顿在锦榻上,掇了一个玫瑰红锦缎靠枕塞在徐灿灿身后,又给她盖上了缎被,这才问道:"头上的花冠要不要取下来?" 徐灿灿其实只是头晕脸热,并没有别的不适,她笑盈盈看着母亲:"不用,万一等一会儿要见人怎么办!" 徐韩氏和崔氏也跟徐王氏忙乎,见状便笑道:"王妃都醉成这个样子了,还要见什么人呢!" 徐灿灿一想,觉得定国公没过来,府里好像没了需要她磕头行礼的长辈,便从善如流让母亲帮自己取下了赤金镶红宝的玫瑰花冠。 崔氏见这个花冠精致华丽,便笑道:"真真是一个好物件,王妃从哪儿得的?" 徐灿灿正由母亲扶着喝蜂蜜水解酒,闻言便道:"是傅予——清亲王给我的!" 崔氏端详了一会儿,觉得这个花冠工艺巧夺天工,红宝石个个晶莹剔透,不由笑了:"王爷待您真好!" 徐灿灿喝了蜂蜜水又去吃梨片,发现梨片一点都不甜,便又拿了瓣柑子吃了,然后才道:"我对他也很好啊!" 崔氏和在座的徐韩氏徐王氏不由都笑了:"您对王爷好那可是应该的,王爷对您好那就是难得了!" 朱颜接过玫瑰花冠便放入了专门盛放花冠的桐木匣子里,去了卧室收了起来。 外面的宴会一直在进行着。 一番觥筹交错之后,大多数人的脸上都带了些酒意,便有那胆大的开口要求去花园赏看赏看——一直见不到清亲王,那么在花园里来个偶遇总可以吧?! 代清亲王妃主持宴会的延恩侯夫人当即答应了,心中却在想:大冬天的天寒地冻,花园能有什么好看的? 为了遇到王爷时能让王爷看到脸,贵妇们带着没戴兜帽的女儿披着斗篷在花园里转了一圈又一圈,除了赏些枯枝败叶和零落梅花,一个公的都没碰到,不由都觉得有些怪异。 工部尚书董存富的夫人笑问一旁指引的胡妈妈:"妈妈,怎么这偌大的王府花园,连个侍候的人都没有?"怎么一个男的都没有? 胡妈妈屈膝行了个礼,含笑道:"我们王爷治家与众不同,后花园里连花匠都是女的!"潜台词是:王爷醋劲太大,只要是公的,别想进王府后花园! 董夫人闻言觉得有些瘆的慌,悄悄地搓了搓藏在衣袖里的手,道:"那边梅花开了,我们过去看看吧!" 胡妈妈笑眯眯引着众人一起往前走去。 徐灿灿歪在锦榻上,怕酒意褪去,还特地让朱颜取了玉明从西域带回来的红葡萄酒,满饮了一杯。 徐韩氏和徐王氏也跟着她喝了一杯。 徐灿灿见崔氏端着酒盏不敢喝,便笑道:"大嫂有孕,不喝也罢,免得腹中胎儿也跟着喝酒!" 崔氏忙含笑把酒盏还给为她斟酒的灰慧,从袖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同心方胜,有些艰难地向徐灿灿行了个礼,笑道:"王妃,这是妾身给您的生日礼物!"按照一般的规矩,大的寿礼是昨日就送过来的,因此这件小的她便带在身上了。 徐灿灿接过朱颜递过来的同心方胜,拆开一看,发现里面写了一个方子,不由看向崔氏。 崔氏忙解释道:"这是我娘家世代传下来的生子方子,照方子煎药,喝几个月便能有效。" 见徐灿灿脸带犹疑,忙补充道:"汴京崔氏人丁兴旺,和这个方子可是有很大关系的。这个方子一直由崔氏家主保管,秘不示人,等闲人是不知道的。" 徐灿灿听明白了,这是崔氏家族的投名状。 她不敢做傅予琛的主,便笑道:"真是谢谢大嫂了!" 又道:"等王爷回来,我让他也看看!" 正在这时候,守在正房廊下的褐衣进了禀报,说延恩侯夫人、承恩伯夫人和密阳侯夫人过来了。 徐灿灿闻言,立即躺了回去,摸了摸脸,确定热热的,便眯起眼睛做出似睁非睁醉意朦胧的模样来。 见徐灿灿是真的醉了,延恩侯夫人姐妹也无话可说,温言抚慰良久。 延恩侯夫人想起傅予琛所托,便又笑着道:"王妃今日既已醉了,就在这里安歇吧,不要再回国公府了!" 徐灿灿一幅强撑着不睡去的模样,涩声道:"谢谢姑母体恤,前面的客人还得劳烦姑母了……" 延恩侯夫人笑得和蔼可亲:"自家人不须客气,王妃安心休息,姑姑帮你送客!" 徐灿灿娇弱地伸手握住延恩侯夫人的手:"多谢姑母……" 姐妹三个在丫鬟婆子的簇拥下出了正房,密阳侯夫人蹙眉道:"阿琛一直不回来,大哥的嘱咐咱们没法完成啊!" 延恩侯夫人笑道:"是官家把阿琛宣进宫的,咱们姐妹也没办法,等一会儿先去国公府见大哥,把这件事好好分说分说!" 定国公在书房里见了三位妹妹。 当他听说因为熟醉儿媳妇没有回国公府,被延恩侯夫人劝说留在了亲王府时,当即便变了脸色——糟了,怕是中阿琛的计了! 阿琛一向黏着徐氏,徐氏一旦留在王府,那阿琛一定会跟着过去的,他一定会抓住这个机会,趁势不回国公府了! 想到儿子素来做事喜欢一箭数雕,傅云章已经明白自己这次是和永安帝一起上了傅予琛的当了,当下心绪复杂,有喜又有悲。 延恩侯夫人一向聪慧,看了大哥僵硬的表情,便立即猜到了十有八九。 她笑了笑,道:"大哥,你是不是担心阿琛趁机搬到王府,不回国公府了?" 傅云章被妹妹说中心思,不由默然。 见大哥默认,延恩侯夫人便笑道:"妹妹我有一个主意,不过得大哥答应妹妹一件事!" 傅云章当局者迷,正在心急,随口道:"说吧!" 延恩侯夫人笑道:"大哥把我的阿英调回到汴京吧!" 傅云章看了她一眼:"周英是阿琛安排到辽南的,我不能干涉!" 延恩侯夫人马上又道:"那就让阿英荫了侯爵!"大梁的爵位是代代递降的,等周英袭了爵,就要成了延恩伯了! 这倒是傅云章可以做到的,他便答应了下来。 延恩侯夫人得意地笑了:"大哥,阿琛不回国公府,难道你不能去国公府看儿子?"就算是永安帝,也没说要断了定国公和清亲王的父子之义啊! 定国公恍然大悟,简直是拨开乌云见青天。 一直围观的承恩伯夫人和密阳侯夫人见此情状,不由大为懊悔,便缠着定国公,非要他也答应等自家儿子袭爵时不要递降。 傅云章见妹妹们上头上脸,便不再姑息,全都赶了出去。 晚上傅予琛回到清亲王府,进了内院正房,看着漂漂亮亮一脸清慡迎接他的徐灿灿,便微微笑了。作为男人,他喜欢看到徐灿灿打扮得花枝招展漂漂亮亮的陪自己。 徐灿灿含笑道:"这下子咱们要安逸几日了!" 徐灿灿把他迎了进去,又取了崔氏给的方子让傅予琛看。 傅予琛看不出所以然来,便道:"等明日让爹爹看看吧!" 徐灿灿想要的安逸并没有到来。 第二天朝中便出了一件大事。 ☆、第153章 因傅予琛早早"带病"上朝去了,徐灿灿便踏踏实实睡了个懒觉。 等她醒来,已是巳时三刻了。 徐灿灿一睁开眼睛,想到偌大王府里主人只有傅予琛和自己,想到以后没有长辈管束亲戚骚扰的美好日子,她便欢喜得想要大喊大叫。 在宽大柔软的c黄上翻腾好一阵子之后,徐灿灿才拉了一下金铃,叫人进来侍候。 很快她便听到了一阵轻轻的脚步声,接着便是朱颜的声音:"王妃,您现在起身么?" 她刚答应了一声,宝石蓝纱帐便被轻轻拉开了,朱颜碧云立在外面含笑给她请安。 朱颜先服侍徐灿灿梳洗。 她正徐灿灿的长发抹上玫瑰花精,徐灿灿忽然吩咐碧云:"去把卧室窗前的帘幕全都拉开,把窗子也打开!"屋子里的地龙烧得太热了,徐灿灿觉得有些闷;再说了,即使是开着窗子,卧室里也不会冷。 碧云一打开窗子,温暖的阳光就争先恐后涌了进来。 徐灿灿正拿着今日要戴的珍珠耳环把玩着,见状便道:"今日倒是好天气,用完早饭到院子里逛逛好了!"王府还有不少院落和景致没有题写匾额,徐灿灿想去试一试。 朱颜小心翼翼地把珍珠围髻扣住,又端详了一番,这才道:"王妃您出去逛逛也好,老是呆在屋子里容易生病!" 徐灿灿点了点头,吩咐侍立在卧室门口的尹嬷嬷:"嬷嬷去和傅杨说一声,就说我早饭后要去游园!" 尹嬷嬷答了声"是",屈膝行了个礼便退下了。在傅予琛给徐灿灿的这四位嬷嬷中,她比较沉默寡言,可是办事却分外妥帖,徐灿灿很信任她。 碧云走过来认真地端详打量徐灿灿今日的妆容,好去选搭配的衣物。 见徐灿灿今日戴的是一套珍珠头面,她便去选了淡紫缎面对襟褙子、白绸交领紧身小袄和一条桃红绣玉兰花百褶裙。 一时穿戴完毕,徐灿灿正在镜前照看,朱颜又拿了一个把珍珠和翡翠用金丝扭成的四叶糙褙扣帮她扣上,这才含笑道:"王妃,您今日的妆扮很喜庆!" 徐灿灿也觉得很满意。 她昨日才过了十六岁生日,正是鲜花一般的年纪,此时不穿桃红,将来穿上也要被人笑老来俏的! 碧云也笑道:"全是因为奴婢的眼光好,选的衣服陪衬!" 徐灿灿也笑:"好啊,赏你们一丈红!"说罢想到前世的《甄嬛传》,不由抿嘴而笑。 碧云和朱颜没听懂,忙追问:"王妃,什么是一丈红?" 徐灿灿笑得神秘:"是一种很好的赏赐哦!" 说罢,她内心有些怅然:好像很久没有想起前世了,那些往事早已如烟云一般渐渐消散,能清晰记得的已经不多了——大概,这就是人说的"恍若隔世"吧! 徐王氏早就等在外面堂屋了。 因卧室是女儿女婿隐私之处,所以她便在外面堂屋候着,并不进去,顺带吩咐厨房准备了几样徐灿灿爱吃的早饭。 见女儿被丫鬟簇拥着出来,美丽娇艳如春风中的一朵盛开的桃花,她心中又是得意又是失落,眼睛有些湿润了,忙低头忍住酸楚,开口道:"灿灿,现在上早饭?" 徐灿灿见母亲把自己摆在了管家的地位,不由微微笑了,走上前抱住母亲的胳膊摇来摇去,撒娇道:"娘喂我吃饭!" 徐王氏原本就娇惯女儿,因此像往常一样忙不迭地答应:"好!好!娘喂你!" 徐灿灿得意洋洋地靠枕大靠枕歪在锦榻上,徐王氏就着花梨木小桌喂她吃饭。 朱颜碧云等熟知徐灿灿的性子,因此倒还平静;唯有董嬷嬷、李嬷嬷没见过王妃如此无赖,十六岁了还让母亲喂,不由都有些惊讶。 陈嬷嬷笑嘻嘻看着,觉得很正常——王妃虽然身份高贵,可毕竟是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向母亲撒撒娇又有何不可? 徐灿灿喝了几口甜豆腐脑,又嚷着要喝咸豆腐脑。 徐王氏性格原本就温和,见她如此惫懒,也不生气,不管咸的甜的都喂她吃了。 趁着吃饭间隙,徐灿灿问徐王氏:"娘,宜春上学去了?" 徐王氏又喂了她一个红豆沙小点心,这才道:"今日国子监放假,他在外院书房跟兰先生读书呢!"自从接了徐家三口过来,傅予琛便为徐宜春请了名儒兰青云为师,专门在王府里教他功课。 徐灿灿这才点了点头。 傅杨安排好游园事宜,便在堂屋外候着,知王妃用完了早饭,这才进去禀报诸事齐备。 徐灿灿漱了口,忙看向母亲:"娘,你也跟我一起去吧!" 徐王氏正拿了针线在做,闻言连连摇手:"你们王府太大了,我可不敢去,还是留下给你做双白绫袜好了!" 到了正院门口,徐灿灿才发现事情的走向脱离了她的想象——小厮抬了过肩舆候在门外,水寒穿着大红刺绣曳撒腰横金刀带,带着八位和他同样装束的侍卫候在外面。 见到带着兜帽裹了白狐裘的徐灿灿出来,众人齐齐给徐灿灿行礼。 徐灿灿很是有些制服控的,因此见了九位制服美男,虽然知道傅予琛醋劲大,却还是不由自主瞟了一眼过去,一眼就把九位制服美男看了个遍。 她一脸正经地上了过肩舆,心想:这九位中,水寒不算顶好看的,最后面那个小圆脸侍卫似乎更好看……不过,他们都比我的傅予琛差远了! 想到傅予琛的绝世美貌,徐灿灿不禁心神荡漾,即使是在冬日,也不禁春风得意起来。 徐灿灿半日走马观花游遍清亲王府,每经过一处没有题匾的院落,都要拟了一个名字让跟着她的小厮莳花拿纸笔记上,预备全部拟好便让人题写。 经过一个种满梨树的院子,徐灿灿坐在过肩舆也不下来,想了想,道:"……到了春天一定是满院梨花……就叫素梨院吧!" 莳花是听雨的弟弟,今日才十一岁,很是认真,每次王妃说了一个名字,他便认认真真记了下来。 傅杨水寒:"……"看来,王妃题名还是比较靠谱的。 逛了靠近王府东门的一个大湖,徐灿灿便道:"好大的湖,就叫大湖好了!" 傅杨水寒:"……"这个名字倒是很简洁。 逛完傅予琛做书房的院子,徐灿灿觉得很难命名,最后看到廊外花圃里种了不少玫瑰花,略一思忖便道:"就叫玫瑰园吧" 傅杨水寒:"……"王妃啊,这是王爷日常办公见人的书房啊! 见水寒眼睛瞄自己,傅杨只得上前一步,道:"王妃,这个题名——" "很美对不对?"徐灿灿得意地笑。 傅杨:"……呃,是。" 徐灿灿见他们个个垂头丧气,不由暗自偷笑。 过肩舆在正院门前停了下来,傅杨等人便行礼恭送徐灿灿。 徐灿灿走到了台阶上,这才回过头道:"傅杨,我拟的那些名字都废了吧,还是交给让梁先生,让他拟吧!" 傅杨当即又惊又喜,立即躬身道:"是!" 徐灿灿转身进了大门,笑得眼睛都弯了——她这次成功地捉弄了不少人呢! 徐灿灿游遍全府的时候,傅予琛正在御书房处理一件大事——驻守大梁西部边陲的镇西将军吴贵阳接连发了三封三千里加急密信至京城:塔克克大军入侵大梁的盟友锡林! 因吴贵阳部隶属傅家军,所以傅予琛亲自过问此事,和兵部尚书畅子琦一起接见了吴贵阳的信使,得知了事情的真相。 锡林国同大梁结盟之后,又派了西敏公主率领使团来大梁朝见,却在经过塔克克时被塔克克军队狙杀,而塔克克军队趁机入侵锡林。 傅予琛当即便入宫去见永安帝。 两人商量的结果便是出兵锡林,抵抗塔克克部族援助锡林。 傅予琛当仁不让主动请缨,要求挂帅征伐。 永安帝考虑再三,还是被傅予琛给说服了——如今他还可支撑,由傅予琛西征,正是树立傅予琛威信的好机会! 傅予琛和永安帝商量好所有细节,这才想起了徐灿灿。 他爱徐灿灿,可是当徐灿灿和整个国家摆在一起让他选择时,他选的当然是国家! 永安帝见傅予琛低头沉思,猜到他担心王妃徐氏,便道:"徐氏……" 他原本想说把徐氏留在京城的,可是想到傅予琛对徐氏的感情,只能欲言又止,看傅予琛自己如何安排。 傅予琛蹙眉沉思。 若按他的本心,他是不管到哪儿,都要带上徐灿灿的。 可是如今要去的不是山清水秀的云州,而是西部边陲的千里荒漠,吃的不再是云州的美味海鲜,而是腥膻的羊ròu粗糙的面食…… 徐灿灿出嫁前被父母娇养,嫁给他后被他娇养,如一朵娇嫩鲜艳的花刚刚开放,他怎能带她去关外荒漠受苦? 可是,不带徐灿灿的话,他又舍不得徐灿灿…… 永安帝难得在一向果决的傅予琛脸上看到犹豫不决的神色,看他这样纠结,不由在心里叹了口气。 徐灿灿还不知道宫里发生的事情。 为了给傅予琛准备一顿丰盛的晚饭,她和朱颜一起研究了半日,终于定下了晚饭的菜单,全是傅予琛爱吃的菜。 定下菜单之后,徐灿灿便去了浴室,打算好好地泡了一个玫瑰花澡,打扮得美美的,晚上好勾引调(0)教傅予琛。 她把长发盘在头顶,用一根玛瑙簪挽住,靠着浴桶坐在水里,雪白丰满的胸部露了一半在水面上,默默地构思着夜里如何偷袭傅予琛,想到具体的细节,徐灿灿的脸不知不觉红透了。 傅予琛进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徐灿灿被玫瑰花瓣环绕的雪白丰满,当下他的喉咙便有些干。 ☆、第154章 浴室里雾气蒸腾,玫瑰花香氤氲,徐灿灿整个人变得雾蒙蒙的,唯有胸前那两团雪白丰盈特别的清晰明显。 傅予琛立在那里静静看着。 徐灿灿这些日子个子没长多少,可是胸部好像越来越大,他都要一手无法掌握了…… 徐灿灿双腿发软翘着屁8股跪在浴桶里,双手努力地攀着浴桶壁喘息着。 因为她太爱看傅予琛的脸了,所以为了惩罚她,这些日子每次房事傅予琛都非要采用背后式,还专用手往她前面使力,而徐灿灿那里又特别白嫩,弄得她那里常常留些痕迹,很怕让贴身侍候她的朱颜碧云看见,非常的不方便。 傅予琛在后面紧贴着她,嫣红薄唇紧紧抿着,俊脸上满是隐忍的表情,他左手伸到前面握住她的丰满,右手扶着桶壁,身体在微微抽搐。 一时事毕。 傅予琛穿着白绫浴衣倚着靠枕坐在c黄上,交领微松,劲瘦的胸膛露了出来,一条长腿平放着,一条长腿曲着,俊脸微冷,凤眼微眯,似乎在想着心事。 徐灿灿下面有些酸疼,两腿也直打颤,胸部也被傅予琛捏的有些疼,可是见傅予琛想心事,她便想起他洗过澡需要喝水,就下c黄为傅予琛倒了一杯温开水,端过去喂了傅予琛喝了。 傅予琛喝完水便一直凝视着徐灿灿,风眼中带着一抹深思。 徐灿灿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便上了c黄,挨着傅予琛坐了下来。 傅予琛既然不愿意说话,那她就静静地陪着他。 看着徐灿灿光洁的脸,傅予琛忍不住用手摸了摸,觉得触手软滑,好像能掐出水似的。 他的眼睛看向徐灿灿的唇,手也摸了上去,觉得软软的,暖暖的,他往往咬了一下,就想咬第二下,即使是只吻徐灿灿的唇,也令能他脊椎发麻。 傅予琛的手伸进了徐灿灿浴衣的交领内,轻轻握住了徐灿灿右边的浑圆,那里雪白粉嫩,稍微拨动一下,便颤颤地动,丰满柔软富有弹性,一手无法掌握。 他的手继续往下,隔着薄薄的亵裤摸到了那个地方。这里粉嫩娇弱,是最令他销魂夺魄的地方,带给他无数的快乐。 …… 一朵娇花般的徐灿灿,怎么能适应西部边陲的千里黄沙! 傅予琛终于下了决心。 穿好衣服之后,傅予琛和徐灿灿去了外面堂屋用饭。 丫鬟嬷嬷们侍立在侧,堂屋里人虽多却鸦雀无声。 徐灿灿觉得傅予琛今日有些异样,用饭的时候一句话也不说,反而常常若有所思地看她,当视线和她接触,傅予琛便若无其事地移开。 她觉得傅予琛今日一定有心事,便开始回想梳理傅予琛从进了浴室开始发生的所有事情。 傅予琛今日做那事的时候虽然没说话,不过他做那种事情时一直是很少说话的,都是默默地凶猛地动作。 想到最后,徐灿灿也想不出所以然来,便不再想了,决定等傅予琛自己说。 用过晚饭,傅予琛也不说话,坐在卧室窗前的软榻上,手里拿了张发黄的地图,就着一旁的枝型灯专注地看着。 徐灿灿也不怕他烦,拿了本《谭概》挨着他坐着看。 《谭概》是古代的笑话集,徐灿灿看着看着便笑了起来,刚开始只是微笑,后来就是大笑,最后笑得前仰后合,身子靠在傅予琛身上笑个不停。 傅予琛被她笑得地图也看不下去了,声音暗哑道:"徐灿灿,你很闲?" 徐灿灿笑得两眼发亮,看着他点了点头。 傅予琛深吸了一口气:"既然你这么闲,那就多陪陪我吧! 他已经下了集结令,归他指挥的军队,除了留下镇守南海的孙世伟部,兰云、卓杉、英和、玉明和薛英部都受命千里急行军,赶往西部城池青州集结,会师青州,组建援助锡林抗击塔克克族的军队。 在他离开汴京之前,让徐灿灿多陪陪他吧! 徐灿灿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笑盈盈看着傅予琛:"傅予琛,你要做什么?" 傅予琛伸手摁住她的头,令她去看自己某个已经有了反应的部位。 看着傅予琛衣服下隆起的部位,徐灿灿顿时明白了过来,结结巴巴道:"这会儿不……不太合适吧……"她正笑得前仰后合,哪里有帮傅予琛弄那个的气氛? 傅予琛也不说话,凤眼带着深沉的渴望看着她。 徐灿灿被他看得心跳加速,只得认命地把《谭概》扔在一边,道:"去c黄上吧!" 明亮的烛光下,傅予琛凤眼亮晶晶的,耳朵也有些红了。 徐灿灿:"……"口活这么淫9荡的事情,本来就是你提出的,我还没什么,你害羞个屁啊! 解开傅予琛的腰带,徐灿灿把那个已经硬而挺的物件解放了出来。 她如今是奉傅予琛之命弄小小傅,因此一边动作着一边光明正大走神盯着傅予琛的脸看。 傅予琛被她看得俊脸微红有些不好意思,便摁住徐灿灿的脑袋不让她起来。 春风一度之后,傅予琛还有些有犹未尽,可徐灿灿捂住有些肿痛的嘴唇,飞快地跳下c黄去了浴室,不肯搭理傅予琛了——说实在话,这样弄的话同真的那个相比,傅予琛可是持久太多了,她实在受不了了。 第二天徐灿灿醒来,发现身侧空空的,傅予琛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她躺在c黄上想心事。 徐灿灿总觉得傅予琛似乎有心事,昨夜的他很奇怪,一直黏着她,都快要和她成连体婴了! 用过午饭,终于让徐灿灿想起了一个办法。 她吩咐董嬷嬷去叫傅柳来见她。 傅柳如今品级虽然不高,却也是将军了,如果傅予琛有什么异动,他应该不会被留在京城,因此徐灿灿觉得从傅柳身上打探消息寻找线索是比较靠谱的。 董嬷嬷在王府没有找到傅柳,便拜托傅杨去找。 傅杨听说是王妃找傅柳,二话不说便骑马去了东大营,找到了正在指挥着士兵预备开拔的傅柳。 徐灿灿叫了傅松来问,可傅松为人乖滑,她问了半日也没问出什么来。 她正在烦恼,傅杨便带了傅柳过来了。 徐灿灿先让看着傅柳眼都快抽筋的傅松离开,这才开口问道:"傅柳,你在东大营做什么?" 傅柳拱手行礼,道:"禀王妃,奴才在训练士兵。" "训练士兵做什么?" 傅柳低头不语。 徐灿灿看着紧紧抿着嘴一言不发的傅柳,脑子飞快地转动着:"你们的队伍要开拔?" "你们王爷也去?" 傅柳脸都憋红了,却知自己不能泄露军情,即使对方是王妃。 徐灿灿见他如此,其实已经猜到了,她竭力按捺住剧跳的心脏,让碧云送傅柳和傅杨出去。 徐王氏去侍郎徐府给徐老太太请安去了,此时堂屋里是丫鬟和嬷嬷们陪着徐灿灿。 见徐灿灿挺直背脊坐在锦榻上,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也不说话,她们也不敢说话,堂屋里静悄悄的,静得屋角摆放的赤金香炉发出的细微的焚香声似乎都能听得见。 碧云回来覆命的时候,徐灿灿已经在心里下了决定:无论傅予琛到哪里去,她都要跟上去! 一则傅予琛身体太弱,她得跟着照顾他;二则是傅予琛如果不带她出去,一定有好事的人送他女人;三则她和傅予琛是夫妻,她怎能自己在汴京享福,而让傅予琛一人在外拼命? 想到这里,徐灿灿便起身吩咐朱颜碧云和几位嬷嬷:"你们现在都去收拾行李吧,咱们这两日要出趟远门!" 又细细分派道:"朱颜带人负责收拾我的首饰细软,碧云带人收拾我和王爷的衣物;董嬷嬷负责联络外书房的观雪,收拾王爷需要带的文书等物;尹嬷嬷去和府里的大夫联系,看需要带什么药物;陈嬷嬷带着人去卧室,整理需要带的铺盖被褥;李嬷嬷出去叫了傅松,一起去预备路上需要的点心。" 她又吩咐灰慧:"去通知傅杨,让他做好出发准备!" 朱颜她们都有些迷惑,却不敢违抗她的命令,当下便行动起来。 等傅予琛接到消息回到王府,发现徐灿灿已经做好了出发准备,万事妥帖了。 他又好气又好笑:平时那么笨的徐灿灿,如今怎么突然变聪明了? 傅予琛看着迎了出来的徐灿灿,只有一句话:"你不能去!" 徐灿灿气极反笑,下面挥手让跟的人退下,这才仰首看着傅予琛,双眼晶亮,声音清脆:"我为何不能去?是怕我碍了你和其她女人的好事吧?!"和傅予琛讲道理她绝对讲不过,不如胡搅蛮缠,让傅予琛也没办法! 傅予琛:"……" 他深觉自己"一片好心向徐灿灿,奈何徐灿灿照沟渠",她简直是不识好歹不识抬举,傅予琛面无表情转身便走。 再过一个时辰,永安帝要率领百官在延庆门给他送行,现在得该赶过去了。 谁知道傅予琛刚走了一步,便听到后面风声袭来,然后背上便趴了个猴子,柔软丰满的胸部贴到了他的背上——徐灿灿居然蹿到了他的背上! 傅予琛没想到徐灿灿居然这样无赖,想要把她甩下来吧,又怕摔着了她,最后只得伸手向后背起了徐灿灿。 徐灿灿身子紧贴在傅予琛身上磨蹭着——她知道傅予琛最爱她这个部位,觉得说不定自己用这里磨蹭磨蹭傅予琛,傅予琛便心软了! ☆、第155章 徐灿灿和傅予琛两人此时正在内院与前院之间的穿堂里厮闹,跟他们的人早就退了下去,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因此徐灿灿才更加的胆大放肆。 傅予琛一旦决定的事情是很难改变的,任凭徐灿灿再缠他,他也没有改变主意的打算,便索性背了徐灿灿转身去了后面的正房。 堂屋廊下和屋内侍候的人见王爷背了王妃过来,不由都低下头不敢看。 傅予琛背着徐灿灿进了卧室,低声道:"你还不下来!" 趴在他背上的徐灿灿没有说话,把眼睛贴在傅予琛颈侧。 傅予琛很快就感觉到温热的液体蹭到了他的肌肤上。 徐灿灿不过是想象了一下傅予琛身在塞外重病倒下的场景,眼泪便涌了出来。 她特地把眼睛贴在傅予琛颈上,让流出来的眼泪蹭到他颈上,酝酿片刻后开始哑声诉说:"因为你要一步步往上爬,令我的身份也水涨船高,不知有多少人盼着我死了好给人家闺女腾位置,可是我那么笨,又没有一个有势力的娘家,你若去了塞外,把我一个人抛下,我不知道能活到几时……" 说罢,她把眼睛贴到傅予琛耳朵外侧,继续默默流泪。 傅予琛人早已痴了,呆呆地背着徐灿灿立在卧室窗前,眼睛看向精致华贵的雕花窗棂。 他有无数的抱负,有无数的热血,有无数的野心,可是他从没想过自己给徐灿灿带来的困扰。听到徐灿灿说"把我一个人抛下,我不知道能活到几时"时,他的眼睛也湿润了。 傅予琛在心里告诉自己:傅予琛,你就是这样对待你的女人的,你如果不能保护她,你还是一个男人?! 如果说徐灿灿刚才的泪水是催出来的话,如今的泪水就货真价实了。一想到傅予琛有可能再也回不来,变成自己的"春闺梦里人",或者自己被人给弄死,等不到傅予琛回来,两人天悬地隔此生再也不能见面,徐灿灿不由悲从中来,发声大哭起来。 傅予琛的心被她哭得又酸又涩,只得道:"别哭了,我带你去!" 徐灿灿:"……" 她又惊又喜,直起了身子,可是眼泪还是扑簌簌往下掉。 傅予琛伸手在她屁股上拍了一下:"快下来吧!"徐灿灿的屁股可真有弹性,拍着怪好玩的! 徐灿灿从傅予琛背上滑了下来,生怕傅予琛反悔,立马跑到妆台前去拉叫人的金铃,好把生米煮成熟饭,让傅予琛不能反悔。 傅予琛见她这个时候倒是变聪明了,不由又好气又好笑,走过去又在徐灿灿屁股上拍了一下:"赶紧收拾行李,一个时辰之后傅杨和水寒来见你!" 徐灿灿的屁股今天被他拍了好几下,都有些疼了,转捂住屁股转身蹙眉看着傅予琛,埋怨的话呼之欲出。 傅予琛也不走了,立在那里看着她,凤眼中满是玩味。 徐灿灿当即闭上了嘴巴,这个时候她可不能招惹傅予琛。 因时间紧急,傅予琛迈开长腿快步向前院书房走去,一边走一边问一路小跑跟着他的听雨:"铠甲准好没有?" 听雨一边跑一边气喘吁吁道:"王爷的金甲奴才早就准备好了,你的银刀也准备好了!" 傅予琛这才不说话了。 到了这个时候,他心里也想明白了。 他的身体不好,徐灿灿跟着去可以照顾他;徐灿灿是个笨蛋,留在京城会被人欺负。 这样看来,徐灿灿非要跟着去是对的! 徐灿灿这边的行李是早就收拾好的,此时她正坐在堂屋的锦榻上,一边喝着茶,一边想着这么多侍候的人她带谁去。 朱颜和碧云眼巴巴看着她,恨不能出列毛遂自荐一番,徐灿灿见她们这个样子,便含笑道:"朱颜碧云可愿随我去关外?" 见王妃探问,朱颜碧云喜出望外,上前一步屈膝行礼:"禀王妃,奴婢愿往!" 徐灿灿点了点头,开始分派留守王府的人手。外院那边不用她cao心,她只把内院分派好就行了。 徐灿灿刚分派好四位嬷嬷的职责,徐王氏便带着小香随着灰慧过来了。她刚从徐府回来,便遇到了来寻她的灰慧。徐王氏已经知道了女儿要随女婿离开的事情,心中虽舍不得女儿,却也有自己的一番计较:傅予琛这位女婿除了身体不好万事皆好,她很怕将来女婿当上了皇帝看不上女儿,另娶高门之女,因此听到徐灿灿也跟着傅予琛去,她便很是支持,觉得这样的话小夫妻共过患难,感情越来越深,傅予琛就轻易不会抛了灿灿。 徐王氏见屋子里人多,就拉着徐灿灿进了卧室,要说几句贴心话。 徐灿灿看母亲一脸郑重,便示意卧室里侍候的人退下,和徐王氏一起在窗前软榻上坐了下来。 徐王氏看四周没人了,这才道:"去年我同你闫庄姨母去宛州城,在东关瓦舍看了一出小话,叫《光武帝抛闪阴丽华》,说的便是光武帝刘秀得了天下,便把嫡妻阴丽华抛闪,另娶了高门之女郭圣通为皇后……" 徐灿灿知道母亲大字不识几个,见她来给自己讲古,先是好笑,抱着姑妄听之就当孝顺母亲的心情,谁知道听着听着,她脸上的笑便消失了,专注地倾听着母亲的讲述。 徐王氏见她脸色苍白,不由心酸,低下头不去看女儿:"……后来虽然刘秀又让阴丽华当了皇后,可是要我想啊,阴丽华这几十年是怎么过来的,自己原本是嫡妻,却无端端成了妾,看着丈夫和别的女人成双成对夫妻恩爱,她究竟是怎么熬过这几十年的?她夜里能不能睡着……" 徐灿灿低头不语。 徐王氏这才道:"女婿的官越做越大,我听你祖母说女婿将来是要做皇帝的。你以后要对他好一点,把他看的比自己还重,多陪着他,要柔顺一点,让他知道你的好……" 徐灿灿泪眼朦胧看着母亲,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母亲这一辈子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宛州乡下的一个小镇上,除了婆婆难侍候一点,她几乎没有别的坎坷,也没有多余的心机,可是因为女儿,她开始吃力地考虑这些她原来根本不用去想的事情…… 这就是母亲对女儿的爱与付出…… 徐灿灿把脸埋在母亲身上崭新的白绫袄上,用力蹭了又蹭,把眼泪都蹭在了母亲衣服上,这才道:"阴丽华当年也对刘秀很好,把他看的比自己还重,也一直陪着刘秀,也很柔顺,刘秀大概也知道她的好……" 她仰脸微笑:"如果傅予琛是刘秀这样的人,我再怎么好也无济于事;如果傅予琛不是刘秀这样的人,就算我好吃懒做贪馋赌毒狠,他也会对我好的!" 徐灿灿带着眼泪灿然而笑:"娘,你放心,我自己心里有数!" 徐王氏看着女儿,眼中依旧带着忧虑。 傅杨、傅松和云寒很快便来见徐灿灿。 傅杨向徐灿灿禀报了外院的各种安排。 听说是傅桂看守外院,徐灿灿便放下心来,专心听水寒的回禀。 水寒今日穿着黑色的铠甲,腰间挎着长刀,看着很有几分英姿飒慡的感觉。 他行了个礼,低头目不斜视回禀道:"禀王妃,王爷吩咐标下带领卫队,和傅杨一起扈卫王妃的马车,明日再出发。" 徐灿灿点了点头。她知道傅予琛奉旨征西,一路上带着老婆实在是不像话,当然不能一起走了。 事情尘埃落定,徐灿灿反倒稳了下来。 吩咐厨房预备一桌丰盛的筵席之后,她便命董嬷嬷去前面书房叫了徐宜春过来,打算临行前和母亲弟弟一起用一顿晚饭。 天黑之后,徐灿灿命人摆上筵席,请了母亲和弟弟上席,三口人吃了起来。 因徐灿灿即将远行,徐宜春心里也有些难受,所以只是默默地用着晚饭,并不肯说话。 徐王氏对徐灿灿依依不舍,便不停地夹菜给她吃:"再吃一点吧,你看你现在瘦的!" 徐灿灿原本的离愁被母亲的这句"你看你现在瘦的"瞬间驱散。她瞪大眼睛一脸怀疑看着徐王氏:"母亲,你真的觉得我瘦了?" 徐王氏:"脸都小了一圈,还说没瘦?!" 她又夹了块红烧ròu放到徐灿灿面前的碟子里:"吃点这个补点ròu!" 徐灿灿又把这块ròu夹到了徐宜春碗里:"这块ròu更适合补给弟弟!" 徐宜春默默地夹起红烧ròu放到嘴里吃了下去。 徐灿灿又惊又骇:"喔唷,徐宜春你变性了?"若是往日,徐宜春一定会再夹回她碗里的! 徐宜春忧虑地看了姐姐一眼:这么傻,可怎么办啊?自己这当弟弟的得赶紧努力上进保护姐姐,免得姐夫嫌弃姐姐! 徐灿灿:"……你吃我的穿我的用我的,还用看傻子的眼神看我,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徐宜春垂下眼帘,夹了一块烧茄子放入徐灿灿碗里:"姐,你们王府的茄子也与众不同,尝不出一点茄子的味道,你尝尝吧!" 徐灿灿:"是吗?" 她夹起茄子尝了尝,味道确实不错,不过没有茄子味的茄子吃它作什么? 徐宜春见姐姐的注意力被成功里转移了,同徐灿灿很相似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窃喜,又夹了一块烧海参放入了徐灿灿碗里:"姐姐,再尝尝这个!"姐姐这些日子真的累瘦了,得吃点长ròu的菜肴。 徐灿灿虽知道弟弟是想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却装作不知,夹起这块自己并不喜欢吃的烧海参吃了起来。 傅予琛同岳父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徐宜春在把他媳妇当猪喂,正夹了一块熘鱼片喂徐灿灿。 他瞥了小舅子一眼,然后看向徐灿灿。 徐灿灿见他看自己,不由眯着眼笑了:"傅予琛,都是自家人,你不用行家礼了!"潜台词是"大家也就不给你行国礼了"。 傅予琛洗了手,同岳父一起在八仙桌边坐了下来。 徐灿灿很想问傅予琛"圣上都给你送行了,你怎么还回来",可是家人也都在座,问着不方便,便忍住了。 徐宜春最怕傅予琛这个姐夫了,见他在座,再也不敢欺负姐姐,老老实实地吃起饭来。 用完晚饭,一家人一起喝了一会儿茶,徐顺和便带着徐王氏和徐宜春回去了。 丈人离去之后,傅予琛看向徐灿灿:"去洗个澡,再好好妆扮一下!" 徐灿灿:"干嘛?" 傅予琛拉起她的手往卧室走:"去国公府见爹爹!" 两人一起泡在浴桶里,可这次的傅予琛特别的安生,简直成了坐怀不乱的典范。 因傅予琛答应带着自己去西陲,所以徐灿灿开心得很,一边玩水一边问傅予琛:"圣上都送你出城了,你怎么这么舍不得走,为何又回来了?" 傅予琛懒得和她解释,闭上眼睛摆出大爷模样:"洗吧!" 徐灿灿看不惯他这大爷模样,睨了他一眼,最后还是看在他生得好看的份上,帮他打了香胰子,把他彻彻底底洗了一遍。 到了国公府,徐灿灿才发现傅予琛是来杀人的! ☆、第156章 徐灿灿盛妆同傅予琛并排坐在马车里。 她发觉周围很静,正因为静,马车行在街道上发出的辘辘声和扈卫她和傅予琛的侍卫的马蹄声分外的清晰。 徐灿灿悄悄拉开车帘往外看了一眼,发现街道幽长而空旷,除了他们一行人,没有一个行人摊贩,而道路两侧则隔一段距离有一个衙役提着灯笼立在那里。 她猜想这大概就是所谓的静街吧,感觉怪麻烦的! 傅予琛好久没有声音,徐灿灿看了他一眼,见他面无表情坐在那里,背脊挺直,似乎在决断什么。 马车直接驶入国公府,沿着甬道行了很久,然后在一个高大轩昂的建筑外的台阶下停了下来。 下了马车之后,傅予琛搀扶着徐灿灿拾阶而上。 空旷幽深的大堂内,唯有最里面的供桌上点着两根蜡烛,照出了供桌正上方密密麻麻的牌位。 徐灿灿觉得有些瘆人,便悄悄地往傅予琛那边挪,一直到紧挨着傅予琛这才作罢。 供桌左边过来一个人,立在供桌前背对着他们,从衣冠看隐隐约约是定国公。 傅予琛带着徐灿灿走了过去,随着立在前面的定国公开始上香拜祝。 待徐灿灿抬起头来,却发现定国公不知何时已经离去了。 听雨打着灯笼在前面引路,傅予琛紧握着徐灿灿的手,牵着她在国公府里穿行,七拐八拐之后,徐灿灿发现前面院门两侧挂着灯笼,上书"竹声院"三字,这才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书房里红烛高烧,毛尖的清香同烛花炸开发出的味道混合在一起, 因为穿得庄重,所以徐灿灿只能老老实实地端坐在榻上陪着傅予琛。 傅予琛手里端着一杯清茶,却始终没有喝,微眯的凤眼带着些释然,带着些迷茫,还有一些对往事的追忆。 徐灿灿的手悄悄伸到傅予琛礼服袖子里,握住了他的手。 屋子里生有地龙,并不算冷,可是傅予琛的手却是冰凉的。 徐灿灿用自己温暖的手握着他的手,让热量在彼此之间传递。 子时的梆子声刚刚响过,一个黑衣人便闪了进来,行礼后道:"禀王爷,标下幸不rǔ命!" 徐灿灿抬头一看,发现是水寒,不由一惊,忙竭力稳住自己。 傅予琛点了头:"好了,你退下吧!"这个水寒杀人真是干脆利落,用得好的话,倒是一柄出鞘见血的利刃,把他放在灿灿身边,倒也何适。 水寒行了个礼便退了下去。 见水寒出去,徐灿灿伸出小手指挠了挠傅予琛的手心,看着傅予琛嫣然一笑:"阿琛方才那是什么地方?" 傅予琛心情原本有些沉重,看到徐灿灿笑得可疼,便道:"傅氏的家庙。" 徐灿灿有些惊讶:"咱们俩不是去谒过太庙么?" 傅予琛略一思索,觉得说来话长,张了张嘴,又紧紧闭上了。 徐灿灿习惯他这个样子,也不生气,正要再说,便听得不知从什么地方隐隐传来"咣咣咣咣"的声音,有点像是锣声,但比锣声浑厚。 她忙看向傅予琛。 傅予琛嘴角带上一丝笑意:"云板四下,正是丧音。" 徐灿灿见他阴测测的,吓出了一身冷汗:"你别吓人啊!" 傅予琛心情显是极好,揽住徐灿灿的腰轻笑了一声。 外面传来观雪的声音:"禀王爷王妃,大管家来报,国公夫人没了!" 徐灿灿心里一激灵,忙拉住傅予琛:"舒夫人死了?她若死了你不是得为她守三年孝?"那样的话,她和傅予琛还怎么生孩子啊! 傅予琛见她着急,睨了她一眼,道:"舒夫人是我的婶母,不是嫡母。" 徐灿灿这才想起傅予琛确实是过继给了永安帝做嗣子,不再是舒夫人的庶子了,心里这才略宽了一些。 不过,她很快便想到了被幽禁在坤宁宫的舒皇后,不由皱起了眉头:"若是舒皇后死了……"你不还是得守孝三年么? 傅予琛道:"她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即使舒皇后薨了,消息也不会传出坤宁宫,他可不想给舒皇后守孝。 夫妻两人临离开又去了正院给定国公请安。 这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徐灿灿眼睛有些涩,只得勉力支持。 傅云章坐在靠北墙的坐榻上,看着跪在下面的一对佳儿佳妇,想到刚刚殁了的舒氏,心里也说不清是什么滋味,良久方道:"等你在肃州安定下来,再让人送徐氏过去吧!"现在的西陲兵荒马乱,带徐氏过去的话实在是不安全。 傅予琛先瞅了徐灿灿一眼,见烛光下她的脸很是苍白,心里便有些堵。 他略一思忖,先端端正正行了个礼,然后才道:"儿子近来身体孱弱,早起眩晕耳鸣,常常喘不过气来……爹,让徐氏跟着照顾儿子吧!" 傅云章看着他单薄的身子,只得叹了口气:"随你吧!" 他看向徐灿灿,沉声道:"须记得你的本分,好好照顾阿琛!" 徐灿灿的心脏这会儿如坐过山车,一会儿上一会儿下,心慌意乱,听公公这样说,怕他改变心意,也不顾傅云章语气不善,当即屈膝行礼:"爹您请放心,儿媳一定会妥善照顾阿琛!" 傅云章蹙眉看向徐灿灿,对于这个儿子的心肝宝贝儿,他是有些看不惯的,可是又不能忤了阿琛…… 得让阿琛离开了,再不走,舒氏的死讯传出,他就不好走了。 傅云章端着脸道:"你们现在就离开吧!" 出了国公府,徐灿灿和傅予琛的马车在侍卫的簇拥下,向西城门疾驰而去。 凌晨时分,随着傅予琛一行人的逼近,西城门缓缓打开,等被侍卫簇拥着的马车驶出,这才又缓缓关上。 刚出城门,玉明和傅柳便带着一队骑兵迎了上来:"禀王爷,军队集结已毕!" 马车驶进城东大营,在帅帐前停了下来。 玉明、傅柳和诸位将军来迎接将军,却看到一位个子小小的黑衣小厮拉开车门,从车里跳了下来。 他们不由都有些奇怪:王爷这个小厮怎么没见过啊? 第五卷:边塞烽火 ☆、第157章 跟着他们的士兵手里拿着火把,玉明随手拿过一根火把,想看清楚这个小厮到底是谁。 这时候黑衣小厮伸手伶伶俐俐地扶了傅予琛下来,然后随着傅予琛走了过来。 玉明手中的火把熊熊燃烧,把近在咫尺的小厮的脸照得分明——肌肤雪白眉目如画,不是王妃又是谁? 玉明忽然心跳加速。 徐灿灿笑盈盈地看向这边。 她虽然有些疲累,可是大脑却兴奋死了——这不但是她平生第一次女扮男装,还是她第一次来到傅予琛的东大营呢! 徐灿灿游目四顾,探看周围环境。 这时候还是凌晨,冬日的凌晨与春日凌晨不同,天地之间似被蒙上了一层深蓝的轻纱,远处村庄鸡鸣声此起彼伏,干冷的空气扑面而来。 徐灿灿深深吸了一口,觉得清凉甘洌,令人心胸舒畅。 惊鸿一瞥之后,傅柳和那几位万夫长朱笙、秦越、董安平、梁珊、齐润阳和徐雅正便低着头不肯再看。唯有玉明偷偷看了好几眼,最后看得徐灿灿脸都红了,抬脚进了帅帐。 傅予琛蹙眉看着玉明:"转过去!" 玉明情知他的尊臀要被踹了,却丝毫不以为耻,反倒笑嘻嘻转过身去:"大帅,你踹啊!踹啊!" 见他如此主动,傅予琛不愿辜负了他,抬腿便踹了过去。 玉明身子不由自主前扑,速度极快地往一个年仅十八岁的万夫长齐润阳怀里扑去。 齐润阳非常调皮,先做出了伸手去扶的动作,却在玉明身子到来时猛地跳开,令玉明"噗"的一声摔成狗啃泥。 玉明顿时恼羞成怒,爬起来就要追打齐润阳,吓得齐润阳飞快地跑到傅予琛背后:"表叔,救我!"他是傅予琛嫁往洛阳的四姑母的孙子,傅予琛可不就是他的表叔! 傅予琛没说话,只是凤眼微眯看着玉明,玉明顿时就萎了。 见场面稳了下来,傅予琛这才道:"传我军令,即刻拔营,赶到洛阳休整!"他得趁城门打开舒氏殁了的消息传出之前,率领军队狂奔至洛阳,好为徐灿灿逃避麻烦。 好在这支七万人的队伍全是骑兵,完成任务倒也不难。 一刻钟后大军开拔。 因还不到寅时,夜色朦胧中七万骑兵蜿蜒如长蛇游动,急速向洛阳方向驰去。 徐灿灿原想着要尝尝骑马的滋味的,没想到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被傅予琛提溜进了马车里。 她生怕傅予琛一生气把她撂下,因此非常的柔顺,乖乖地挨着傅予琛坐着。 徐灿灿见傅予琛一夜没睡,熬得眼睛都有黑眼圈了,忙张罗着要侍候傅予琛躺下睡一会儿。 这个马车是傅予琛特制的,车座稍一倒腾,便成了一个小小的锦榻,一个人睡多余,两个人睡却有些挤了。 傅予琛见她疲倦得很,眼睛却很亮,知她错过睡点失眠了,便从抽屉里掏出了一个碧玉酒瓶,拔出塞子后喝了一大口酒,然后把碧云酒瓶递给徐灿灿——徐灿灿是那种一杯酒下肚便要打瞌睡的人,喝了正好睡觉。 徐灿灿却撒娇不肯接,反而凑到傅予琛嘴边,娇娇道:"傅予琛,你喝了喂我嘛!" 傅予琛还没经历过此种旖旎之景,徐灿灿口中的热气扑到他耳畔,傅予琛顿时脊椎都麻了,他喝了一口酒,慢慢凑近徐灿灿,轻轻分开徐灿灿的唇,将酒液哺喂了过去。 徐灿灿趁机伸出舌头和他纠缠,与傅予琛辗转厮磨。 良久之后,傅予琛紧紧抱住因喝了酒浑身瘫软的徐灿灿侧躺在软榻上,拉上薄被,很快便拥着睡着了, 等徐灿灿醒来,身边已经没有傅予琛了。 她这才发现自己此时睡的不是车里的软榻,而是铺在帐篷里的又厚又软的c黄铺,盖的也是香暖柔软的厚缎被,就连枕头都是从王府里带出来的。 外帐似乎有人在说话,徐灿灿侧耳倾听,傅予琛与人说话的声音隔着牛皮帐幕隐隐传来。 原来已经安营扎寨了。 徐灿灿梳好头换好衣服,依旧做小厮打扮,悄悄溜着壁脚走了出去,预备给傅予琛烧水泡茶开小灶。 此时傅予琛正在与众位将领开会。 卓杉和陈素要带着宛州驻军来到洛阳会和,因此傅予琛打算趁等他们的这段时间,带着玉明在洛阳cao练这支骑兵。 傅予琛缓缓扫视了一圈,沉声道:"半个月之后,我要看到一支不负'傅氏铁骑'这个名字的骑兵!" 听雨带着士兵送来了木柴,又帮着搭好了灶台。 见一切就绪,徐灿灿便和小厮莳花一起忙碌起来。 徐灿灿烧好水沏了一壶毛尖,刚用托盘端着茶壶和茶盏交给莳花,让他端进前帐奉给诸位将军,便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 她回头一看,发现朱颜和碧云拎着裙裾跑了过来,傅杨和水寒跟在后面。 碧玉朱颜齐齐屈膝行礼,傅杨和水寒也拱手行了个礼。 徐灿灿忙把托盘交给莳花,转身看着一脸疲惫的朱颜碧云,以及后面的傅杨水寒,柔声道:"你们辛苦了,先去歇歇吧!" 待一切安定下来,傅予琛去巡视军队了,徐灿灿放松地坐在大帐里,由朱颜给她按摩身子。 碧云快步走了进来:"王妃,梁嬷嬷带着紫湘过来了!" ☆、第158章 徐灿灿闻言徐徐挺直了背脊,缓缓道:"紫湘?" 碧云忙道:"就是那个紫湘!" 见徐灿灿蹙眉,她忙解释道:"咱们现在的驻地是孙旗屯,属于王爷的洛阳别庄。洛阳别庄很大,因国公爷多年经营,各项设施已经很齐备了,譬如演武场就在地势平坦的孙旗屯,而别庄则是再往东一些。" 徐灿灿专注地听她讲解。 碧云见徐灿灿听得认真,便走了过去,把茶盏里的水往书案上倒了一点,然后用手指蘸着画了起来:"王妃您看,咱们现在呆着的孙旗屯在别庄的西边,而别庄是在洛阳的西边。别庄前身是隋炀帝的西苑,后来被泰和帝赏给了定亲王,也就是王爷的祖父。" 徐灿灿在心里计算了一下,然后笑着问碧云:"那你是想告诉我王爷的祖宗三代都是谁,还想告诉我别庄很大历史很悠久?" 朱颜闻言低声笑了:"碧云这丫头啰嗦死了!" 碧云知道自己把话题扯远了,讪讪道:"奴婢是想告诉王妃,洛阳别庄的内管事梁嬷嬷,正是紫湘的姨妈;而别庄的外管事傅楠是紫湘的哥哥。另外别庄内院的副管事是傅柳的娘罗妈妈,外院副管事是傅柳的爹傅四栋!" 徐灿灿这下子全明白了。她赞许地看了碧云一眼,道:"碧云今日有心了!" 碧云被王妃夸奖,心里美滋滋的,眯着眼睛笑了。 徐灿灿凝神思索。 在云州的时候紫湘她都不怕,现在更不会怕。 见王妃凝神沉思,碧云忙拿了帕子擦去了书案上茶水的残痕,然后侍立一边,等着徐灿灿的吩咐。 徐灿灿懒洋洋道:"把靶镜拿过来!" 碧云忙去后帐拿了靶镜奉给了徐灿灿。 徐灿灿对着靶镜照了照,觉得自己今日气色很好,打扮中规中矩,见人是无妨的,便道:"叫她们进来吧!" 作为傅予琛洛阳别庄的内管事,梁嬷嬷颇有几分体面,这次来见傅予琛,她是坐了车来的,随身还带了外甥女紫湘和一个小丫头婉儿。 她原想着自己是王爷身边的老人,王妃一定会给几分体面的,谁知道碧云进去禀报后,她足足在栏杆外等了一刻钟也没等到王妃召见。 梁嬷嬷心里有些急躁,不过脸上却依旧是一派云淡风轻。她脸上带着笑看向围着栏杆侍立的黑甲侍卫,发现个个都很英俊。 紫湘立在一侧,低着头抠着手指头。 她听说王爷和王妃到了洛阳,便苦苦哀求梁嬷嬷,也要跟过来。 梁嬷嬷见她如此,只得细细交代了她一番,让她不要惹事,这才悄悄带了她过来。 碧云走了出来,远远看了立在栏杆外的紫湘一眼。 以前在汴京别庄,紫湘作为别庄管事,一直以半个主子自居,穿金戴银裹着绫罗绸缎,仗着是王爷的奶姐姐,盛气凌人傲气冲天,连王妃她也想挟制。 如今的她瘦了许多,气色也不好,原本还算端正的单眼皮圆脸如今看着憔悴得很,身上穿着洗得发白的紫袄蓝裙子,神情看起来恹恹的,很没有精神。 如今正是上午时候,骑兵们都在演武场上cao练阵法,偌大的军营里空空荡荡,只有巡逻的士兵拿着枪来回的走动。 徐灿灿所住的是傅予琛的帅帐,位于整个军营的正中,为了区别,还用青竹和武器围了一圈栏杆。 紫湘沉默地跟着梁嬷嬷,随着碧云进了大帐。 梁嬷嬷进了大帐依旧轻松适意,一双单眼皮大眼睛溜了一圈,发现大帐里洁净整洁,家具精致,就连地下铺的也是大红的地毡,角落里放着两个铜炉,里面燃烧着松条,和北风凛冽的外面相比,简直是温暖如春。 她含笑点了点头,以示赞许:"王妃置得还不错!" 碧云:"……"王妃用你来夸奖?嬷嬷,这里不是你称王称霸的别庄! 徐灿灿端坐在书案后,看着跪在地上行礼的梁嬷嬷、紫湘和一个小丫头,微微一笑:"平身吧!" 梁嬷嬷是个四十多岁的妇人,穿着紫缎叶子纹长袄,宝石蓝马面裙,耳朵上是两个金耳环,左腕上带着两个金镯子,右腕上是一个翠玉镯子,看起来不像是中年女仆,反倒像一般富户家的太太。 立在梁嬷嬷身后的紫湘不像先前那样张扬了,脸上脂粉未施,衣服也是洗得发白,看来是学会低调了。 梁嬷嬷起身后看了王妃一眼,发现王妃虽然美貌,可也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心里不由有些轻慢。 她脸上却依旧是一片恭谨之色:"禀王妃,老奴已经把洛阳别院已经收拾好了,您可以入住了。" 徐灿灿看着她那张和紫湘很像的圆脸,开口道:"谁让你收拾洛阳别庄的?什么时候?让你怎样收拾?" 梁嬷嬷没想到看着笑微微的王妃居然先问这个,想了想,这才屈膝行了个礼,道:"禀王妃,王爷昨日派了傅椿带着人从汴京过来,吩咐让把别庄收拾出来,待您来了洛阳便住进去。" 徐灿灿纤长白嫩的手指在书案上轻轻敲了一下,道:"洛阳别庄有多少人?" 梁嬷嬷依旧一边轻松适意:"禀王妃,洛阳别庄在册的男丁有三百二十四人,女子有四百二十六人。"主要是还包括了从汴京别庄送来训练的女童男童们。 徐灿灿眼睛越过梁嬷嬷,看向后面立着的紫湘,收回视线后含着笑慢悠悠道:"可我昨夜便来到了洛阳。" 梁嬷嬷见她如此刁钻,马上想到了王爷的脾气,当即背上便出了一层冷汗。 她低下头,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恭谨道:"王妃恕罪,都是老奴手脚太慢。" 徐灿灿笑了:"等我去别庄看看再说吧!" 紫湘见徐灿灿一直不搭理自己,这时候便"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扬起满脸哀怨的脸看着徐灿灿:"王妃!" 徐灿灿听她跪下去发出的那一声"噗通",在心里替她害疼,脸上却是淡淡的。 紫湘膝行到书案前,仰首看着徐灿灿,瘦得脱了形的脸上满是泪水:"王妃,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了!求您原谅奴婢吧!" 徐灿灿见她如此做作,心生厌恶,便叫了声"碧云",示意碧云扶她出去。 紫湘见徐灿灿这样,便直着脖子道:"王妃,您不原谅奴婢,奴婢不想活了!"说罢,她的头便往书案腿上撞去。 碧云这时候已经走过来扶她,见她寻死觅活,便在梁嬷嬷的惊叫声中伸腿挡了上去。 紫湘一头撞在了碧云的腿上,忙退后一些欲再撞一次。 朱颜过来和碧云一起制住了她。 到了这个时候,紫湘还口口声声:"王妃,您非要逼死我么?您非要逼死我!王爷知道您逼死了我,他会怎样看你?" 碧云和朱颜拖着紫湘便要出去,徐灿灿却抬手制止了她们。 她稳稳坐在椅子上,挺直背脊居高临下看着头发散乱满脸是泪的紫湘,压着声音道:"紫湘,你是什么身份?我是什么身份?莫说我没逼你去死,就算我逼你去死,你又能怎样?" 徐灿灿嘴角带上了一声冷笑:"我就算现在命人把你活活打死,你又能怎样?" 紫湘呆呆地看着她,仿佛从不认识徐灿灿似的。 梁嬷嬷早在紫湘撒泼的时候便跪在了地上,此时也惊异地看着徐灿灿:原来阿琛新娶的王妃如此狠毒?阿琛知道吗?姐姐泉下有知,该多伤心啊!因为姐姐当年的情分,阿琛一直对我们一家照顾有加尽量容忍,没想到王妃却不卖我们的面子。 朱颜和碧云见的多是徐灿灿像个包子的时候,此时见她不再包子了,顿时又惊又喜,眼神带着崇拜看着徐灿灿。 徐灿灿发了一顿脾气,总算好受一些了,冷冷道:"我最讨厌别人用死来威胁我!碧云去找傅杨,让他去禀报王爷,就说我要去别庄看看梁嬷嬷迎接王爷的准备!" 又道:"绑了紫湘,塞了嘴,把她也带上!" 碧云答了声"是"便退了下去。 梁嬷嬷的脸有些白了。 她仗着死去的姐姐是王爷的奶娘,为了救王爷死了,见王爷派的人是傅柳的弟弟傅椿,想到傅柳如今的得意,她便倚老卖老故意敷衍了一番,没有认真去收拾。 此刻见王妃当即去看,她不由慌张起来,忙跪下道:"王妃,时间实在是太仓促了……" 徐灿灿笑了:"王爷和我是一体,我去看看我的别庄,难道还不成么?" 梁嬷嬷不再说话了,在心里默默思索着对策。 她刚要退下,便听到碧云带着戏谑的声音:"咦?梁嬷嬷去哪里啊?还是引着王妃去别庄吧!" 演武场上骑兵分成了七个方队,正静候着傅帅的指令。 傅予琛同玉明立在高台上,商议着临战战略。 傅予琛抬头看着分成七个方队的骑兵,默默考虑着即将到来的红衣大炮安放的位置。 英和造好大船,护送陈苏华的商队出海,向巨商陈苏华借了一笔巨款,从西洋人手中买来了二十座红衣大炮。 英和本来就预备押着这二十座红衣大炮前往京城,接到傅予琛洛阳集合的谕令,直接便转向西往洛阳而来。 玉明虽然私下里没个正形,可是遇到正事却非常的认真靠谱,此时他也在思索红衣大炮在战阵中摆放的位置。 傅予琛沉声道:"等英和到了,好好计算射程,再安排具体的位置吧!"免得作战时误伤了己方士兵。 玉明点了点头:"大帅所言甚是!" 傅杨来到演武场,在后台把王妃写的纸条交给了观雪,让他递给王爷。 傅予琛看到纸条,便道:"让水寒跟着扈卫王妃。" 徐灿灿如今跟着他住在军营,实在是有些不方便,尤其是他身边有玉明这样略见个平头平脸的人就要盯着看的人。他原本的打算便是让傅楠和梁嬷嬷收拾好洛阳别庄,先把徐灿灿留在这里,等他在肃州安顿下来,再派人来接徐灿灿。 现在让徐灿灿去看看,安顿在那里也好。 观雪低声道了声"是",悄悄退了下去。 玉明在一旁看到了徐灿灿的字迹,发现她的字迹肥软可爱,觉得很有意思。 徐灿灿既然预备去别庄,便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傅杨得了王爷的谕令回到大营,发现水寒已经带着二十个卫士牵着马候在辕门外了。进了军营,他又看到莳花同车夫赶了王妃的马车候在大帐门口。 傅杨不禁一笑:王妃看来是铁了心要去别庄了,不等王爷的回音就命人做好了出门的准备。 梁嬷嬷乘坐的马车在前,徐灿灿的翠幄蓝绸车在后,由傅杨和水寒一前一后簇拥着出了大营,沿着大路朝东而去。 碧云把车帘拉来了一条fèng,凑上去往外瞄了一眼,回头笑着告诉徐灿灿:"王妃,外面不过是些冬日景象,没什么可看的。" 徐灿灿含笑道:"把车帘再拉开一些,容我也看看!"这些土地都属于洛阳别庄,路上哪里有什么行人?扈卫她的侍卫又都骑着马,谁会这么无聊特地凑过来观察她的车窗。 车帘刚拉开,一股寒气便扑面而来。 徐灿灿怕热不怕冷,深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正是天寒地冻之时,所谓的大路也不过荒郊野路,大路两侧种的全是白杨树,白杨树枝干光秃,树杈间多见鸟巢,白杨树后面便是无边无际的绿色麦田了。 淡薄的冬日挂在天际,一阵北风忽然卷地而来,刮得黄土乱飞。 徐灿灿忙拉上了车帘。 看了萧条素寒的冬景,她心里有些苍凉凄清。 朱颜见王妃似有些害冷,忙拿了赤金手炉递了过去。 徐灿灿抱着温暖的手炉,这才缓了些。 军营所在的孙旗屯距离别庄并不算远,没过多久大路前方便出现了一座雄伟的庄园。 庄园高墙外环着一圈深潭,权作护城河之用,一条吊桥连接着庄园大门和大路,此时却高高吊起。 傅杨骑着马上前,拿出自己的腰牌挥了挥,里面的人便摇动着把手放下了吊桥。 水寒非常谨慎,让侍卫护着王妃的马车,自己先和傅杨一起上了吊桥。 徐灿灿的马车驶上了吊桥,进入了庄园,沿着甬道一直往里走,在仪门前停了下来。 梁嬷嬷早已恢复了镇静,也顾不得管紫湘了,急急下了车来迎王妃。 碧云和朱颜搀扶着徐灿灿下了车。 紫湘的哥哥傅楠、傅柳的爹傅四栋和娘罗妈妈接到通知,早带着管事们迎了上来,跪下磕头:"见过王妃!" 徐灿灿含笑道:"平身。"她大略看了一眼,跪在最前面身披天青紵丝貂鼠氅衣的青年五官同紫湘有些像,应该是紫湘的哥哥傅楠。后面细眉细眼的中年男子应该是傅柳的爹傅四栋,灰袄青裙生得同傅柳有些像的妈妈应该是傅柳的娘罗妈妈了。 徐灿灿想要在这些人这里立威,因此见他们都起来了,她也不说话,而是目光如水扫视了一圈(这是她学傅予琛的)。 众人都是第一次见王妃,不禁悄悄打量了她一眼。 王妃年纪小小,眉目如画,纤腰袅娜,梳着一窝丝攒髻,用鸽蛋大的红宝石镶成的赤金围髻固定,披着胭脂红缎面白狐披风,端的是一位出众的美人。 因王爷是眼里不揉沙子的脾气,又见王妃行事同王爷有些相似,所以这些人待王妃也都恭恭敬敬,大气也不敢出,此时都眼巴巴看着徐灿灿,等她的吩咐。 梁嬷嬷在徐灿灿那里吃了亏,也不敢说话,当下场面便有些静。 徐灿灿这才开口问道:"我和王爷歇止之处是谁主持收拾的?" 梁嬷嬷脸又白了。 罗妈妈屈膝行了个礼,道:"禀王妃,王爷日常歇止的书房院子是由老奴带人收拾的,为您准备的内院是由管事傅九云家主持收拾的。" 说完,她的眼睛看向梁嬷嬷,意思是梁嬷嬷便是傅九云家的。 徐灿灿扫了梁嬷嬷一眼,道:"罗妈妈和梁嬷嬷一起带我去内院看看吧!" 水寒看着徐灿灿被众丫鬟婆子簇拥而去的背影,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四周,然后摆了摆手。 跟着他的二十个侍卫顿时四散开来,其中一个细高个子容长脸的侍卫随着水寒跟上了徐灿灿一行人。 徐灿灿今日披着胭脂红的披风,因此非常醒目,水寒很快便跟了上去。 内院的正房高大轩昂,外面是红漆柱子,进了正房,里面全是红木家具,看着倒还洁净。 徐灿灿懒得细看,吩咐朱颜:"拿白帕子拭一下!" 朱颜取下左衽盘扣上挂的白丝帕子,在八仙桌上抹了一下,然后举高让众人看。 雪白的白丝帕已被浮灰染黑了。 众人都看向梁嬷嬷。 梁嬷嬷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当下便道:"都是那些小丫头不好好收拾!" "小丫头们都乖乖听话了,要管事做什么?"徐灿灿微微笑了,"我在这里候着,朱颜随梁嬷嬷去把前院后院都看一遍,罗妈妈跟着我!"碧云喜欢傅柳,就让她留在这里多跟傅柳的娘亲近亲近吧! 罗妈妈忙道:"禀王妃,前院书房院子是老奴带人整理的,还算洁净,要不奴婢带你去稍事歇息吧? 外面书房院子收拾得果真妥当,院子里花木修整,青砖地面冲得干干净净不染纤尘。 进了堂屋,只见四壁上挂着几幅山水小图,里面的榻上铺着崭新的绣竹叶宝蓝缎褥,摆放的几个靠枕也是大绣竹叶宝蓝缎制成的。 炕桌上摆着个白瓷细腰花瓶,里面cha着几枝腊梅,正散发着幽幽的清香。 徐灿灿非常满意,在锦榻上坐了下来。 罗妈妈忙出去亲自沏了一壶茶送了过来,倒了一盏清茶奉给了徐灿灿。 徐灿灿尝了尝,发现是她最爱喝的毛尖。 没过多久,朱颜便带着众妈妈回来了,手里拿着几方白丝帕——如今都被染黑了! 她屈膝行礼禀报道:"禀王妃,内院太脏了,得重新收拾。" 徐灿灿看着跪在地下的梁嬷嬷,板起了脸:"梁嬷嬷既然没本事完成王爷的嘱咐,如此无用,那就全家撵出去吧!" 梁嬷嬷闻言大骂起来:"徐氏你这贱——" 碧云一掌打晕了她。 徐灿灿看着委顿在地上的梁嬷嬷,又想到紫湘,便吩咐道:"把紫湘和这位嬷嬷卸了簪环剥了外衣,在外面廊下打二十板子,再交给水寒关起来!"她初到这里,一定得先紧后松,树立自己的威信,不然以后就麻烦了。 她看了看一旁立着的罗妈妈,便道:"以后内院由罗妈妈管着吧!" 罗妈妈赶紧上前行礼。 徐灿灿想了想,觉得还不够保险,便叫了水寒进来,嘱咐道:"你找人去看着傅楠!" 水寒答了声"是",抬眼看了徐灿灿一眼,低下头退了下去。 碧云和罗妈妈带人收拾内院去了,徐灿灿歪在锦榻上,想到自己终于出了一口恶气,心情舒畅了不少。 朱颜在一旁看她心情似乎甚是放松,这才问道:"王妃,午饭您想用些什么?奴婢好去吩咐厨房!" 徐灿灿想了想,道:"午饭只有我一个人,随便做碗青菜素面送过来就行了!" 又道:"听说洛阳菜很出名,譬如洛阳燕菜什么的,让傅杨去城里有名的酒楼定个席面带回来,用做晚饭!"她既然在这里,傅予琛晚上忙完一定也过来的,让人准备一席洛阳菜,和傅予琛一起喝两杯酒,好像也不错。 晚上的时候,傅杨刚带了筵席回来,傅予琛便也骑着马过来。跟他的人里,玉明赫然在列。 ☆、第159章 罗妈妈和碧云带着人又是从库房里搬家具,又是命人去洛阳城采买,又是带着人擦洗整理,带着一群人整整忙了一个下午,终于把外院和内院全收拾了出来。 徐灿灿秉持着"起初一定要严,如此方能形成规矩"的原则,带着朱颜、碧云、傅杨和水寒从外院到内院,全看了一遍。 别庄的花园实在是太大了,徐灿灿决定等有空了再去看。 内院是个大四合院,朝南的正屋正中是一明两暗三间屋子,同时正屋东西两端又分别有一明一暗两间屋子,再加上东厢房和西厢房,房间可是够住了。 所有的房间由游廊相连,廊外的花圃里种着各色花树——因为严寒,只有堂屋前面有几株腊梅正在开放,氤氲着清淡却悠远的香味。 徐灿灿进了堂屋,发现堂屋高大阔朗,一进门入眼便是正中间摆着的红木坐榻,坐榻上铺的是玫瑰红软罗褥子,放的也是玫瑰红软罗座垫。 别的细节,诸如博山香炉、金自鸣钟、八仙桌和高椅等细节也令徐灿灿很满意,她便赏了罗妈妈五十两银子,又吩咐碧云拿了封子赏给收拾屋子的下人。 罗妈妈谢了王妃的恩典,然后很自然地退到一侧静静侍立。 徐灿灿见她很有眼色,赞许地看了她一眼,然后道:"我乏了,要歇一会儿,你们都退下吧!" 罗妈妈带着众位妈妈丫鬟退了下去。 见屋子里只有碧云和朱颜了,徐灿灿这才把端了半日的架子放了下来,靠着大靠枕懒洋洋歪在锦榻上,浑身像没了骨头一样。 碧云见她这样,想起徐灿灿一天没吃水果了,便问道:"王妃,要不要吃水果?" 徐灿灿一听,大感兴趣,眨了眨眼睛:"洛阳这边有什么水果啊?" 朱颜见她一听说水果眼睛都亮了,不由微微笑了:"王妃,奴婢去内院小厨房的时候,命人去洛阳城里采买了不少水果,有苹果、梨和桔子。" 徐灿灿一听只有这三样水果,不由叹了口气:"唉,怎么又是苹果梨和桔子!" 朱颜忙含笑解释:"王妃,苹果有脆苹果,还有面苹果;梨有砀山梨,有香梨;就算桔子,也有大橘子和小橘子呢!" 徐灿灿终于被说动了,懒懒地挥挥手:"碧云准备水果去吧!" 碧云离开之后,朱颜走到锦榻旁坐下,卸去徐灿灿头上的首饰,开始为徐灿灿按摩头部。 她按了一会儿,想起了一件事,忙低声道:"王妃,梁嬷嬷是王爷奶娘的妹妹,紫湘是王爷的奶姐姐,等王爷回来……" 徐灿灿此时正闭着眼睛,不过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说明她正在思考着这个问题。 过了一会儿,徐灿灿才道:"奶娘死那么多年了,可梁嬷嬷紫湘她们还在消费她老人家,就算是王爷,怕是也不愿意看到她们这样。" 虽然嘴里这样说,可是徐灿灿的大脑却在急速转动着,想找出一个令傅予琛不生气的法子来。 朱颜等了半日,没有等到徐灿灿的回答,再一看,原来徐灿灿已经睡熟好久了。 看着徐灿灿恬静的睡颜,朱颜不禁微笑,起身拿了缎被小心翼翼地盖在了她的身上。 天黑之后,傅予琛处理好公事,由傅柳和徐雅正护送着出了军营,打马往别庄而去。 刚走没多远,后面便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与此同时玉明的声音遥遥传来:"傅帅,等等标下——" 看着死皮赖脸非要跟着一起去别庄的玉明,傅予琛懒得和他多说,便带着他一起回去了。 看王爷进了别庄,徐雅正便带着士兵离开了。 进了别庄,傅予琛让傅椿带着玉明去了外院书房,自己往内院而去。 玉明在他身后扒着柱子,半拉身子探了出来:"傅帅,不要忘了让王妃给标下准备酒席哟!" 傅予琛嘴角微抽,努力忍住转身揍他的冲动,迈开长腿离开了。 傅柳自要去见爹娘,因此把傅予琛送到仪门外,便带着是侍卫停住了脚步。 听雨打着灯笼照明,观雪紧随着傅予琛,三人往仪门走去。 这时候一旁的树丛里突然扑出一个人来,"噗通"一声跪在了仪门外,磕了个响头,大声哭告:"求王爷给奴才做主啊!" 傅予琛停住了脚步。 听雨上前照了照对方的脸,禀报道:"王爷,是傅楠。"原来是王爷的奶哥哥傅楠! 正在这时候,树丛里又走出一个人,拱手向傅予琛行礼:"标下见过王爷!"说罢,便立在一边。 傅予琛垂下眼帘,没有说话。 傅楠膝行几步,扑上来抱住了傅予琛的双腿,放声大哭:"王爷啊,我娘在天之灵,若是看到我兄妹被人戕害,那该多难过啊!王妃她太狠毒了……" 水寒上前一步,沉声道:"禀王爷,紫湘寻死觅活挟制王妃,梁嬷嬷玩忽职守不遵王爷之命,因此王妃才加以惩戒。" 傅予琛凤眼微眯,看着灯笼昏黄的光晕里水寒清秀的脸,他嫣红的唇抿了起来。 傅杨带着人把从洛阳未央楼买的席面用食盒提了回来,朱颜和碧云把席面在八仙桌上摆好了,这才去叫睡得正熟的徐灿灿。 徐灿灿刚要坐起来,傅予琛便走了进来。 看到八仙桌上摆着的丰盛酒菜,傅予琛吩咐朱颜碧云:"挑选四道菜放入食盒,再加上酒和主食,给歇在书房院子的玉将军送去!" 支开了朱颜碧云,傅予琛在锦榻边坐了下来,伸手去摸又闭上眼睛睡着的徐灿灿。 锦榻的角落里放着一座大红纱罩灯,红色的灯光照在她的脸上,增添了几分柔美与静谧。 傅予琛摸着她温热的脸,只觉触手滑嫩。 他低头吻上了徐灿灿。 徐灿灿是被傅予琛咬醒的。 她捂住嘴唇看着面无表情的傅予琛,嘟囔道:"你是狗啊?!" 傅予琛看她闭上眼睛又要睡,便再次吻了上去。 烦不胜烦的徐灿灿终于被傅予琛这特殊的叫0c黄服务给叫了起来。 她窝在傅予琛怀里良久,方清醒了过来,便把白天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然后便眼巴巴看着傅予琛。 傅予琛又在她唇上吻了一下,这才道:"你知道你错在哪里吗?" 徐灿灿眨了眨大眼睛,傻乎乎看着他。 傅予琛见她嘴唇被自己咬得嫣红肿胀,不由心中一荡,哑声道:"对于胆敢冒犯你的人,如果你想树立威信,便不能姑息。就如今日,紫湘和梁嬷嬷那样冒犯你,怎能只是打打了事?" 徐灿灿见他肯教自己,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专注地听傅予琛说话。 傅予琛见她睡得雪白粉嫩的脸呈蔷薇色泽,颇想咬一口试试,便匆匆结束道:"我已经处死了紫湘和梁嬷嬷!" 说罢,抱住徐灿灿咬了一口。 徐灿灿的脸被他吸疼了,忙挣扎着推开傅予琛,道:"杀了她们?这样合适么?"毕竟是两条人命啊! 傅予琛没有说话,把徐灿灿抱起放在了腿上,拥着她半晌无言。 此时的他也很矛盾。 傅予琛既想把徐灿灿处于他严密的保护下,不接触世间的险恶,可又担心她应付不了周围的人和事…… 如今徐灿灿会保护自己了,他却又有淡淡的失落感,担心徐灿灿脱离了他的掌控…… 徐灿灿刚从浴室出来,便被傅予琛摁到了c黄上。 她一边挣扎一边道:"傅予琛,我的头发还湿着呢……不……不行……在滴水呢……" 傅予琛用嘴堵住了她的嘴,徐灿灿的声音消失了。 他控制住徐灿灿,发狂一般大肆冲撞,却令徐灿灿有了异样的快乐感觉,她很快便到了顶点。 傅予琛觉得徐灿灿里面正在急促收缩,当下便没控制住,颓然压在了徐灿灿身上。 过了一会儿,终于平静下来的徐灿灿感觉到傅予琛埋在体内物件的变化,不由急了:"傅予琛,我累了!" 傅予琛伸手握住她雪白的丰润,弓身在粉红的顶端上咬了一下。 徐灿灿尖叫一声,然后没音了。 良久之后,傅予琛依旧趴在徐灿灿身上不肯起来。 徐灿灿伸手抚摸着他赤裸的背,低声道:"喂,傅予琛,你是不是控制欲很强啊?" 傅予琛:"……"好像是这样子的…… 这一日傅予琛带着玉明去接英和去了,徐灿灿正坐在起居室里练字,在内院门房值班的婆子过来让碧云禀报,说洛阳知府的母亲齐老夫人前来拜访拜访。 ☆、第160章 留下玉明留守军营之后,傅予琛带着朱笙、秦越、董安平、梁珊、齐润阳、徐雅正和傅柳七位万夫长,骑着马前去洛阳南郊的渡口迎接英和与秦玉顺。 英和与秦玉顺除了带着六万军队,还押送着那二十座红衣大炮,浩浩荡荡渡河而来。 见到傅予琛亲自来迎接,英和与秦玉顺忙迎上去行礼。 傅予琛对于英和那俊俏的小黑脸和秦玉顺的大方脸一点兴趣都没有,眼睛只向他们后面的队伍逡巡,第一句话便是:"红衣大炮在哪儿?" 英和乍一见傅帅,心情激动,小黑脸涨得通红,嘴唇颤抖都说不出话来了。 还是秦玉顺年纪大一点儿,冷静多了,他一把推开激动的英和,笑嘻嘻道:"大帅,请随标下往这边走!" 他引着傅予琛往南走去,在一排蒙着黑色雨布的大车前停了下来,双眼亮晶晶看着傅予琛:"大帅,就在这里!" 秦玉顺伸手硬生生拉下了身前大车上裹得好好的黑色雨布,一个木头钉成的大笼子出现在傅予琛眼前,大笼子里面是裹着红绒炮衣的大炮。 傅予琛伸手去摸炮身,凤眼亮晶晶的,单薄的胸膛起起伏伏。 英和紧跟在他身后,见傅帅如此高兴,心里也是激动,道:"大帅,从葡萄牙买火炮,花的银子比经过塔克克部族从波斯买少了不少!" 傅予琛眼睛紧盯着眼前车上的红衣大炮,头也不会道:"你把具体的开销写成条陈,交给听雨。" 英和答了声"是",继续为傅予琛做介绍。 跟着傅予琛过来的朱笙、秦越这些万夫长也伸长脖子听永和介绍,眼中都是按捺不住的兴奋。 秦玉顺带着他和英和的六万军队进驻孙旗屯军营,英和等人骑着马簇拥着傅予琛回了大帐。 到了大帐,众人按照各自的级别坐了下来。 英和起身向傅予琛回报各项事宜,譬如购买的火枪和火炮的数量,军队原有火枪的数量,譬如紧随在他后面开过来的玉星部和兰云部的动向,以及军费开支等情况。 傅予琛没有说话,凤眼微眯静静听着,待英和回报完,他便按照顺序提出了几个疑问。 英和一一解答,他觉得满意这才微微颔首。 因晚上要举行宴会犒赏三军,傅予琛便让英和等人先回各部组织士兵,待晚上再来自己的帅帐集合。 玉明部的万夫长齐玉敬留了下来。 傅予琛进了后帐,由听雨和观雪侍候着卸下金甲,换了一件深蓝缎袍,围上了一条黑玉带,这才缓步走了出来。 他坐在书案后,端起清茶尝了一口,这才看向立着大帐里的齐玉敬。 齐玉敬恭恭敬敬行了个礼,道:"禀王爷,家祖母得知王妃随您来了洛阳,非常的欢喜,她老人家今日已经带了家里的女眷去别庄拜访王妃去了。" 傅予琛闻言点了点头,却懒得多说话。 徐灿灿随着他来到洛阳,平素只有丫鬟婆子伴着她,未免有些孤独,他便让齐玉敬传话,让在洛阳的四姑母选几位稳重的女眷来陪伴她。 齐玉敬悄悄觑了他一眼,见傅予琛正在出神,便又道:"王爷,标下把您说的话说给了祖母听,祖母说她一定按照您的吩咐,好好选陪伴王妃的人。" 傅予琛微微颔首,道:"好了,你退下吧!" 按照亲戚间的辈分,傅予琛是齐玉敬的表叔。不过因为傅予琛素来严肃威严,所以齐玉敬见了他也是恭谨异常,等闲不敢造次。傅予琛让他退下,他便老老实实退了下去。 到了帐外,齐玉敬长长地吁出了一口气,抹了把额头上的细汗。 徐灿灿手里拿着笔,抬头看了碧云一眼:"齐老夫人?王爷排行第四的那个姑母?"她记得傅予琛有一个庶出的姑姑嫁入洛阳齐氏,却始终没有见过面。 碧云忙道:"正是呢!" 徐灿灿想了想,道:"请进来吧!" 碧云出去之后,朱颜便拿了妆盒帮徐灿灿整理发髻,在朝云近香髻里又cha戴了一支赤金镶成的蓝宝石莲花,重新在唇上涂了桃红香膏晕开,这才扶了她去了堂屋。 齐老夫人带着两个儿媳和两个孙媳随着碧云走了进来。 她们一进来,便要给徐灿灿行礼,做出要跪拜的姿势。 齐老夫人是傅予琛的姑母,因此徐灿灿忙命碧云搀扶齐老夫人起来,道:"大家自己亲戚,不须多礼!" 齐老夫人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胖乎乎的,脸上带着适意的笑,却很讲礼节,非要强着与儿媳妇孙媳妇一起给徐灿灿行了礼,这才肯在东侧和西侧的雕花红木高椅上坐了下来。 罗妈妈在廊下带着两位妈妈侍候茶水,早已沏好了待客的清茶,见碧云来要,便用托盘端着茶杯和茶壶递给了碧云。 碧云奉罢茶,齐老夫人含笑起身,先向徐灿灿屈膝行了个礼,称了声"王妃",指着自己下首的中年妇人道:"这是老身的大儿媳秦氏。"秦氏身材中等,颇为清瘦,一张长脸看起来颇为严肃,听婆婆介绍,她忙起身行了个礼道:"妾身见过王妃!" 齐老夫人又指着另一个身材微丰的中年妇人道:"王妃,这是老身的四儿媳妇丁氏!" 她又介绍跟着过来的两个儿媳妇:"个子高而瘦的是老身的大孙媳妇颜氏,矮一点的是老身的六儿媳妇温氏。" 齐老夫人老夫妻俩子嗣众多,光孙媳妇就有九个,这颜氏和温氏是其中最得她意的两个,这才带来见王妃。 颜氏大约二十一二岁的模样,身材高瘦,面庞白皙秀美,单论长相气质,绝对是女神级别的。 太婆婆介绍她的时候,她起身屈膝福了福,带着可亲的笑意看着徐灿灿。 温氏看上去十七八岁的模样,一笑小圆脸的两颊便出现两个深深的梨涡,身材娇小丰满,是个甜丝丝的小美人。她的眼睛小却很媚,眯起来看着徐灿灿,徐灿灿看着都有些动心了。 徐灿灿不知道她们的来意,便含笑听着,也不废话,显得格外的雍容沉静。 齐老夫人和两位儿媳妇如对大宾格外的紧张,而两位孙媳妇则放松得多,脸上带着笑意低头听王妃与太婆婆和婆婆说话。 齐老夫人是庶出,嫡出的姐妹们都嫁给了有爵位的人家,唯有她嫁给了洛阳齐氏的庶子。她出嫁后对嫡兄定国公夫妇很是巴结,只是舒夫人当家的时候对她一直不冷不热,如今王妃对她如此亲近,齐老夫人自是投桃报李,把徐灿灿敷衍得密不透风。 到了中午时分,徐灿灿挽留她们留下用午饭,齐老夫人却坚决辞了,又端端正正给徐灿灿行了礼,道:"王妃赐饭,原不敢辞,只是王妃初来乍到,如今怕是不太便利。待王妃这里一切妥当,老身再来领饭吧!" 徐灿灿见她坚决,只得命朱颜碧云奉上提亲准备好的回礼。 齐老夫人送来的礼物是两小篓茯苓霜。 徐灿灿听说这茯苓霜产自云南,用牛rǔ或者白水调了服用,是滋补美容养血的佳品,非常的珍贵。 因此等她们告辞的时候,齐氏五位女眷,她一人还了一份礼物——齐老夫人是一个黑绒抹额,上面用金线绣了花纹,还缀上了几块玛瑙;给秦氏的是一对绿玉镯子,水色清透,一看便是上好的玉料;给丁氏的是一个镶红宝赤金手镯,上面团团镶着黄豆大的红宝石;给颜氏的是一对绿宝石镶成的耳环,其中的坠子是泪珠形的,绿莹莹的;给温氏的是一条赤金镶蓝宝石脚链,上面还坠着一个个赤金小铃铛。 徐灿灿送齐氏一行人刚跨出堂屋走到廊下,齐老夫人便拦住了徐灿灿:"王妃,您身上单薄,不可出来吹风,免得玉体受凉!"坚决要送徐灿灿回屋。 徐灿灿含笑道:"姑母太客气了!" 又道:"我日日在这里闲居,姑母若有时间,请多带诸位表嫂和表侄媳妇过来,和我多亲近亲近!" 齐老夫人当即是满口答应。 最后彼此又推让了一番,徐灿灿却不过,只得停住脚步立在廊下,眼看着齐氏婆媳离去。 下午午睡起来,徐灿灿便叫了罗妈妈进来,含笑道:"罗妈妈,我想挑选几个丫鬟。" 罗妈妈忙道:"别庄西边有一个小庄园,就叫西庄子,是王府训练下人的地方,现如今那里还有二百多个丫头呢!只是不知王妃想选什么样的?" 徐灿灿侧首想了想,道:"要老实一点,勤快一点的,年龄在十四岁到十七岁之间,别的都不论。"作为女人,徐灿灿觉得选侍候自己的丫鬟,人品好的话,相貌倒是其次的。 罗妈妈笑道:"那老奴现在就去按您的条件选一些带过来,由您亲自挑选。" 徐灿灿看着她那和傅柳很像的脸,心里很亲近,便笑道:"让碧云和你一起去吧!" 罗妈妈也是老人精了,已经渐渐看了出来这个碧云大概是对自己儿子傅柳有心思,她一家都是王爷的家奴,因此虽然傅柳已有将军职衔,她却也愿意儿子娶王妃的贴身丫鬟——王爷那样宠爱王妃,冷面冷心的王爷她不敢巴结,可谁不想和温柔和气的王妃亲近呢? 听了王妃的吩咐,罗妈妈和气地招呼碧云和她一起去了。 料想罗妈妈和碧云不会很快回来,徐灿灿便带着朱颜和几个妈妈,让水寒带着人跟着,把这个别庄游览了一遍。 这个别庄很大,里面到处都种着颇有一些年头的白杨和槐树,徐灿灿想:若是到了夏天,一定浓荫蔽日凉快得很。 庄子的四周环绕着深水和高墙,称得上易守难攻。 环着庄子的高墙如长城一般,墙体、女墙、垛口、城楼和角楼样样俱全,外围还有护城河,另外高墙上面还可以行走。 徐灿灿一行人就是走在高墙上环庄游览的。 走到了别庄的西边,徐灿灿的脚已经疼得走不动了,她立在那里,向西方张望,希望能看到傅予琛的军营。 夕阳西下,落日为原野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而远方天与地相接的地方,似乎是巍峨的群山。 徐灿灿只看到了山,没有看到傅予琛的军营。 得知徐灿灿脚不能走路了,朱颜马上道:"王妃,让奴婢背您吧!" 徐灿灿看看她单薄的身子,再看看自己不算瘦的身子,实在是没有勇气让朱颜背自己。 水寒带着侍卫立在一侧,垂下眼帘默默不语,藏在衣袖下的双手握紧又松开,又握紧,却忍住没有出声。 徐灿灿想了想,便叫了个婆子过来:"你去找管家傅杨,让他派个过肩舆来接我!" 婆子领命后往前走了一段距离,找了个下墙的墙梯下去了。 徐灿灿便和朱颜一起趴在高墙上的垛口往外看去,一边看一边说着闲话,猜测着西边的山后是什么地方。 她两脚都酸疼,因此聊着天,两脚交替站立,轮换着歇一会儿。 水寒立在她的身后,看着徐灿灿白狐披风下面露出的石榴红裙子的边缘。 裙子下面隐隐约约是徐灿灿穿着红缎绣鞋的脚。她的脚虽然没有像有些闺秀一般裹过,可是并不大。 水寒看着她的绣鞋,默默在心中想象徐灿灿的脚的样子,一定是白嫩肥软娇小玲珑的。 夜幕渐渐降临了,四周的一切都被暮色吞没,偶尔会有一两只飞鸟掠过,发出"嘎"的一声叫。 虽然身边有不少人,徐灿灿却有一些害怕,在寒风中瑟缩了一下。 正在这时候,一阵脚步声从下面远远传来过来,徐灿灿循声看了过去。 水寒取出火折子点着,给了一个侍卫,示意他下去看看,自己又点着了一个火折子。 侍卫刚走到楼梯口,便叫了声"王爷",忙屈膝行礼。 徐灿灿内心雀跃,眼巴巴看着愈走愈近的傅予琛。 水寒手里的火折子照出了带着傅柳听雨等人走过来的傅予琛。 傅予琛似乎有些酒意,火光中俊脸微红凤眼含水,看起来分外的好看。 徐灿灿见傅予琛走近,心里不由委屈得很,娇声道:"傅予琛,我的脚好疼!" 傅予琛走到她身前,也不说话,转身背对着徐灿灿屈膝蹲了下去。 徐灿灿又惊又喜又不好意思:"你不是喝酒了么……" 傅予琛:"背你没问题!" 徐灿灿伏在傅予琛单薄的背上,身子随着傅予琛的脚步一晃一晃的,其实并不舒服,可是她的心里却满是满足与温馨。 傅予琛背着徐灿灿走到了城墙下,小厮已经抬着一个双人过肩舆候在下面了。 徐灿灿从傅予琛身上滑了下来,拉着傅予琛:"傅予琛,你陪着我坐!" 傅予琛虽觉得大男人坐过肩舆怪怪的,可见徐灿灿夜色中亮晶晶的眼睛,当下便不再反对了。 徐灿灿侍候着傅予琛在锦榻上躺了下来,自己在小炕桌上用了简单的晚饭,用红茶漱过口,便让罗妈妈和碧云带了选好的丫鬟进来,她预备好好挑选几个。 堂屋里放着两座枝型灯,照得屋子里如同白昼。 徐灿灿坐在锦榻上,目光如水扫过立在面前的四排共十六个丫鬟,却在看到第二排最东边那个丫鬟时,瞪大了眼睛。 ☆、第161章 这个丫鬟大概十四五岁模样,身条细长,穿着深蓝长袄浅蓝裙子,生了一张鹅蛋脸,剑眉星目,英气勃勃的,乍一看真的和玉明很像很像。 徐灿灿忍住笑,手伸到后面去摸傅予琛:"王爷,你快看这个丫头长得像谁!" 傅予琛正歪在靠枕上闭目假寐,听她这样子说,便睁开眼睛瞧了瞧,发现这个丫头简直是女版的玉明,便也弯起嘴角:"是很像。" 徐灿灿想了想,低声问他:"要不,我把这个丫鬟给玉明?" 傅予琛又闭上了眼睛:"玉明正在军中,给了他他如何安置?" 徐灿灿低低地"嗯"了一声,转身看着这个女版玉明,道:"第二排最东边穿深蓝长袄的上前一步。" 女版玉明出列向徐灿灿屈膝行礼:"奴婢见过王妃。" 徐灿灿含笑缓缓问道:"叫什么名字?几岁了?老家是哪儿的?" 女版玉明利利落落屈膝行了个礼,微微低头回道:"禀王妃,奴婢小名叫做细娘;今年十五岁了;自记事起就是孤儿,恍恍惚惚记得老家好像是在郴州。" 徐灿灿喜她说话清晰口齿便利,便道:"我给你改个名字,叫青燕如何?" 女版玉明当即微微一笑,端端正正地行了个礼:"青燕多谢王妃。" 傅予琛见徐灿灿选个丫鬟还挺认真,有些不耐烦,便起身自己去了卧室。 那些丫鬟有眼尖的看见王妃身后起来了一个银冠朱袍玉带清俊之极的少年,猜到是王爷,不由都暗暗称奇:王爷年纪怎么这么小呀? 青燕站在一边之后,徐灿灿又挑了一个瓜子脸黑里俏的丫鬟,给她起名叫玄冰;挑了一个圆脸大眼睛穿朱色长袄的丫鬟,给她起名朱雀。 选了三个之后,徐灿灿数了数,想着凑够四个算了,便坐直身子又看了一遍,发现了这些女孩子最美的那一个——立在最后一排西边的一个肤白貌美长腿细腰的女孩子,心形脸上柳眉杏眼薄唇,还有尖俏的下巴,看起来很是俏丽脱俗。 徐灿灿沉吟片刻,道:"最后一排个子最高的那一个!" 那女孩子闻言忙出列给徐灿灿行礼。 徐灿灿笑道:"生得真好看,来,走近一点让我看看!" 那女孩子闻言脸都羞红了,莲步轻移走上前,又屈膝行了个礼。 徐灿灿近一点再看她,发现她并没有化妆,却生得像化过一般眉眼乌浓唇泛桃红。 朱颜凑近徐灿灿,低声道:"王妃,这位是不是有点太美了?" 徐灿灿其实也真的觉得这个女孩子太美了,不太安全。 可是她转念一想,若傅予琛有心,那她身边没有美女他也会在外面找的,内因起决定作用,外因只是辅助,因此便笑道:"我给你起个名字,叫白莲如何?" 那个丫鬟喜不自胜,忙屈膝行礼:"白莲谢过王妃!"她若不能被王妃选中侍候王妃,凭她的容貌,一定会被选出来当做礼物送人做暗探的,王妃这句话真是救了她! 她抬起头看着徐灿灿,眼睛亮晶晶的,心中满是感激。 徐灿灿被美女这样目光灼灼地看,觉得怪怪的,便道:"你们以后就是我身边的丫鬟了,规矩什么的由碧云教你们,现从三等开始,按照各自的表现,或者撵走,或者提为二等丫鬟,或者提为一等大丫鬟!" 四位被选出来的女孩子立在前头齐齐答应了一声。 后面没被选上的女孩子都低下头,看上去非常的沮丧。 徐灿灿这才道:"余下的十二个,就分在我内院负责杂物杂事,由罗妈妈管理!" 这些女孩子闻言,都是又惊又喜,忙忙地屈膝行礼谢了恩。 傅予琛泡在浴桶里,徐灿灿跪在软皮春凳上,拿了丝瓜瓤沾了些薄荷香精轻轻地搓着傅予琛的背部。 她均匀地搓着,心里很平静很安逸。 傅予琛趴在浴桶壁上,低声道:"灿灿,今日选丫鬟,还有一个办法是把这十六人都留在内院,规定一定的期限,按照她们的表现,分派不同的职位。" "咦,这个法子不错,"徐灿灿听了之后有些后悔,"你怎么不早说?" 她转念一想,反正她把这些丫鬟全留在内院了,还可以慢慢考察。 傅予琛听她半天没有声音,忙回头看了一眼,见徐灿灿正在凝神思索,墙角夜明珠散发的柔和的光晕中,她的五官柔美不可方物。 他不知道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还以为徐灿灿经过他的夜夜浇灌,变得越来越美了。 这样一想,下面的小小傅又蠢蠢欲动了。 第二天一大早傅予琛就起来了。 徐灿灿被他折腾了大半夜,累得眼睛都睁不开,闭着眼睛咕哝道:"傅予琛,我不能送你了……" 傅予琛俯身在她唇上吻了一下,手伸进锦被里在某隆起之处握了一下,这才起身道:"明日或许会有人来送礼,你可以见一见!" 徐灿灿迷迷糊糊间听到是要自己见送礼的人,便答应了一声,翻身睡着了。 傅予琛回到军营,把如今聚齐的十三万士兵分为十三个万人队,交给十三个万夫长进行针对性的训练。 午时训练方停了下来。 傅予琛带着玉明英和等人刚下了点将头,听雨便带着一身甲胄的薛英来了。 几个月没见,薛英似乎黑了不少,也瘦了不少,看起来更加彪悍。他带着手下的七个万夫长大步走了过来,在点将头西侧屈膝跪下:"标下见过大帅!" 看着薛英那飒慡的行礼方式,英和心里有一点小小的遗憾:我怎么没想到这样给大帅行礼呢? 傅予琛脸上平静,心中却是欢喜——原本的十三万,再加上薛英带来的七万人将士,一共有二十万了。 待卓杉和陈素带着宛州驻军六万、兰云带着南海驻军四万,玉明的弟弟玉星带领玉溪守军六万聚齐洛阳,那么他麾下的将士将有三十六万,足以同塔克克部族的女王一战了! 到了傍晚时分,卓杉、陈素、兰云、玉星率领其部陆续来到了傅军大营。 夜幕降临,傅予琛当即召开全军动员大会。 点将台上挂着一排气死风灯,照得身穿金甲被众将领簇拥在高台上的傅予琛更加俊美不凡高大伟岸,仿若神祇。 士兵们整整齐齐聚集在百亩方圆的演武场上,三十六万双眼睛牢牢盯着点将台上的征西大元帅、清亲王傅予琛。 傅予琛先进行战略动员,他的声音经由英和带来的西洋喇叭传了出去,响彻整个演武场:"塔克克部族骑兵肆虐我大梁边境,杀死男子和孩子,掠走女人,抢走粮食牲畜和财产,对我大梁进行了长达二百多年的劫掠,令原本富庶的凉州难见人烟。如今塔克克部族内乱不停,却又侵入大梁的盟友锡林,我大梁倾全国之力,全民之财,供应吾等将士西征,你们说,我们能不能输?" "不能输!"三十六万士兵的声音如山呼海啸,铺天盖地而来。 徐灿灿整整等了一天,也没等到来给她送礼的人;快到夜间子时的时候,她等到了带着一身寒气归来的傅予琛。 而傅予琛,是开口要告诉她,自己要明日便要她分离,奔赴千里之外的疆场。 ☆、第162章 外面夜色深沉北风凛冽,风刮得枯树枝"咔嚓"直响,听着怪吓人的。 徐灿灿自己用了晚饭之后,又吩咐厨房为傅予琛准备了几样菜,这才歪在卧室窗前的软榻上拿了一本书看。 傅予琛从宫里为她找的那些书基本上都看完了,唯有她手里这本《幽冥冤录》还没看完。 徐灿灿正在看书,碧云端着水果盘走了进来,在软榻便的一个锦凳上坐了下来,用银叉子叉着水果喂徐灿灿。 徐灿灿又等了很久,西洋金自鸣钟都敲了亥时的钟了,傅予琛还是没有回来,徐灿灿便命人传了傅杨过来,让他去军营去看看。 傅杨当即答应了,带了两个小厮骑马出了别庄。 徐灿灿也坐不住了,便提出要出去走走。 因屋子里暖和,所以徐灿灿穿的有些薄,上面是一个月白缎子小袄,下面是一条桃红裙子。 碧云拿了件玄色刺绣褙子,服侍徐灿灿穿上。 朱颜为她披上大红羽缎斗篷,又系上丝带,拢上兜帽,看一切妥当了,这才侍候徐灿灿出去。 新选上来的三等丫鬟玄冰立在门内,见王妃要出去,忙掀起了厚厚的棉帘。 徐灿灿出了堂屋,立在廊下,看着内院院子里被风刮得胡乱摇摆的树,略顿了顿,这迈步向前走去。 青燕和朱雀提了灯笼在前面照路,白莲和玄冰提着灯笼在后面照路。 碧云和朱颜簇拥着徐灿灿,一行人沿着青砖铺就的甬道向前走去。 仪门内的值事房里是罗妈妈带着两个婆子在值夜,见王妃夤夜出来,罗妈妈不敢阻拦,只得开了内门恭送王妃出去。 仪门外的值事房里是水寒带着两个侍卫在值夜,他见王妃出来,便态度恭谨地行了个礼,声音清朗道:"王妃,如今太晚了,您出去的话不安全。" 徐灿灿只是心里闷想出来走走,见他阻拦,也不坚持,点了点头便转身又回了内院。 水寒立在门外,看着徐灿灿愈走愈远的背影,回想刚才徐灿灿立在他身前时两人的身高差距,心想:王妃刚好到我的下巴,真是不高不低刚刚好…… 傅予琛回来的时候,徐灿灿已经等不及睡下了。 他先进浴室冲了个澡,换了衣服,这才进卧室见徐灿灿 卧室的c黄门没有关,朱色丝帐也挂了起来,c黄外的玉罩灯散发出清冷的光晕,徐灿灿散着青丝窝在白绸绣花枕头里睡得正香。 傅予琛在c黄边坐了下来,看着徐灿灿静谧的睡颜,低头在徐灿灿唇上轻轻吻了一下。 他刚从外面进来,唇冷且冰,印在徐灿灿温热的唇上,令她在睡梦之中打了个哆嗦。 徐灿灿睁开眼睛,看见了穿着家常素白罗袍的傅予琛。 她如在梦寐,迷迷糊糊看着傅予琛。 傅予琛见她眼神迷茫,稚嫩如婴儿,想到自己即将离开,心内大为不舍,俯身趴在徐灿灿身上隔着被子抱住了她。 徐灿灿渐渐清醒了过来,还有心思开玩笑:"又不是久别重逢,天天腻在一起还这么亲个没完……"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便消失了——傅予琛掀开了被子,隔着薄薄的中衣咬住了她右边的突起。 徐灿灿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摸住傅予琛光滑的脸,随着傅予琛的动作来回抚摸着。 傅予琛所咬的地方是她全身上下最敏感的地方,徐灿灿很快便有了反应,全身软如春水,眼睛水淋淋的:"傅予琛……你……你脱……脱了衣服吧……" 傅予琛的动作一下子停了下来,顿了顿,道:"外面有人要见你。" 徐灿灿:"……"有人等着见我你还挑逗我…… 傅予琛深吸了一口气,压抑住蓬勃的欲望,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又低声道:"吩咐人给我收拾一下行李,交给听雨。" 徐灿灿惊讶:"……明日就要走?" 看着徐灿灿紧紧盯着他的眼睛,傅予琛心里一阵难受,低声道:"不是明日,是后半夜就要走!" 徐灿灿看着他,觉得鼻子酸酸的,眼睛当下就湿了。她吸了一下鼻子,湿润的眼睛看着傅予琛:"我舍不得你……" 又道:"……早点来接我……" 傅予琛看着一滴大大的泪滴沿着徐灿灿的鼻翼滑了下来,心脏不由阵阵紧缩,好像被人用手在恶意地捏着一样。 他走过去抱住了徐灿灿。 徐灿灿这些日子好像又长高了一些,傅予琛抱着她,正好能把下巴放在徐灿灿头上。她的长发披散了下来,散发着玫瑰花的香味,温暖而馨香。 傅予琛的双臂勒紧了她,低声道:"等我在凉州安定下来,便派人来接你!"凉州位于大梁西部边陲,紧挨着塔克克部族的飞鹰城。必须得拿下飞鹰城,确定了凉州的安全再派人来接徐灿灿。 可是这样一算,两人怕是有几个月要见不着了。 徐灿灿窝在傅予琛怀里,想到傅予琛凌晨就要走,得抓紧时间,忙抬头看他:"你让我见的是谁啊?" 傅予琛松开了徐灿灿:"就是我麾下的那些将军们!"英和卓杉等人声称要补送给王妃的寿礼,非要过来见徐灿灿。傅予琛是把这些人当亲信当家将培养的,自是该让徐灿灿见一见。 徐灿灿闻言,点了点头:"我让朱颜碧云进来吧!" 傅予琛去外书房陪他的那些将军去了,朱颜和碧云这才进了卧室。 徐灿灿命朱颜为她重新梳妆,让碧云带了青燕去为傅予琛收拾行李。 一刻钟之后,徐灿灿便打扮停当了。 留下碧云继续收拾行李,徐灿灿在堂屋的锦榻上坐了下来,这才命朱雀去前院通知王爷。 傅予琛带着英和、秦玉顺、卓杉、陈素、玉明、玉星、兰云和薛英一起走了进来。 他径直走了过去,挨着徐灿灿在锦榻上坐了下来。 英和等人从外而入,由寒冷黑暗进入光明温暖馨香,不由都有些不适应。 他们一进来,便看到这是一个高大阔朗的屋子,收拾得华丽、精致而舒适,两座赤金镶绿宝石的枝型灯把整个堂屋照得如同白昼,一侧博山香炉燃着花浸沉香,散发出清淡的馨香。 可是整个屋子最耀眼的不是这些,而是端坐在锦榻上的年纪小小眉目如画的红衣丽人! 看她坐在王爷的旁边,那便应该是王妃了! 王爷和王妃并肩端坐,王爷金冠白袍,彷如神祇,王妃宝石花冠大红礼服,美如仙子——当真是一对璧人。 英和等人压抑住内心的悸动,齐齐躬身行礼:"标下见过王妃。" 徐灿灿心中好奇,脸上却表现得很平静,她看着他们含笑道:"平身吧!" 看来看去,她觉得这些人里面最英俊的应该是玉明和英和了,其他人也不错,但没有这俩人更显眼。 这些人包括玉明,到了此时都是非常的沉静,规规矩矩行了礼便退了下去。 他们见王妃是为了奉送寿礼,顺便拉近和王爷王妃的感情,见完当然要退下去到前院书房歇一会儿,顺便等王爷出来一起去军营。 徐灿灿头上带着红宝石花冠,身上穿着大红销金宽袖袍,端端正正坐在锦榻上,因此虽然英和他们只是进来了一会儿,她却有些累了,当下就身子软软地倚在了傅予琛身上。 朱颜见状,悄悄地挥了挥手,在堂屋里侍候的白莲和朱雀退了下去。朱颜又去了卧室,和碧云青燕一起拿了碧云收拾的行李和王妃前些天就提前收拾好的一个装王爷棉衣内衣的包裹,相跟着出了内院,交给了候在仪门外的听雨和观雪,然后一起避到了西厢房。 侍候的人都退了下去,堂屋门上挂的深蓝厚帘子垂了下来,堂屋里顿时静了下来,静得能听见博山香炉里花浸沉香焚烧发出的微弱声音。 傅予琛抱起徐灿灿去了卧室。 朱色纱帐垂了下来,c黄顶四角镶嵌的夜明珠散发的幽幽的光透过朱色纱帐,变成了暧昧的朱红色。 徐灿灿雪白粉嫩的上身不着一物,可腰间的大红销金裙子却还在,大红销金同雪白粉嫩形成强烈的对比,却别有一种诱惑。 傅予琛伏在她身上,正在慢慢地动作着。 徐灿灿雪白修长的双腿环着傅予琛的细腰,水淋淋的眼睛盯着傅予琛的脸,里面满是迷醉。 傅予琛竭力放慢速度,想要多坚持一会儿。可是徐灿灿眼睛那样看着他,下面绞缠吮0吸包裹着他,一股苏麻沿着脊椎升起,瞬间散发到了四肢百骸。 傅予琛达到了顶点。 良久之后,傅予琛从徐灿灿身上翻了下来,挨着徐灿灿侧躺了下来——因为过于疲累,他达到顶点后居然压在徐灿灿身上睡着了。 徐灿灿见他下去,又凑过去贴着他凑了过去,吻住了傅予琛的唇。 几度绸缪之后,傅予琛起身抱着昏睡过去的徐灿灿去了浴室。 到了寅时,英和等人骑着马带着一队士兵簇拥着傅予琛出了别庄。 傅予琛一路不回头,打马往军营疾驰而去。 徐灿灿侧躺在c黄上默默流着泪。 因为傅予琛在男女之事上的无知,她和傅予琛的房事一直是比较激烈的,每次事后她的两团丰润和腰肢大腿等处都会留下青青紫紫的痕迹,下面也老是会肿。 今夜的傅予琛明明要离去了,却自从成亲后第一次温柔起来,轻轻地亲,慢慢地入,浅浅地出,还愿意让她看着他的脸…… 可是这样的他,却更令她心里难受。 第二天徐灿灿一大早就起来了。 看着她红肿的眼皮,朱颜和碧云心里也不太好受,先用凉水给她敷了敷眼睛,这才开始侍候她梳洗。 知道徐灿灿心情不好,朱颜没给她梳复杂的发髻,而是梳了个简单的堕髻,用一支翡翠莲台花头簪簪住;又拿了一对烧蓝耳环帮她戴上。 碧云为她选的衣物是白绫袄白绫裙子,外面是见翠蓝对襟夹衣。 傅杨如今的职责是徐灿灿的管家,管理别庄内外事务。 水寒则是徐灿灿的卫队长,除了原先的三十名侍卫,傅予琛又命英和从军中选了七十名士兵补了进来,连带原先别庄就有的二百名护院,一共有三百人听从他的指挥,扈卫徐灿灿的安全。 得知王妃已经起身了,傅杨便和水寒一起去见她。 徐灿灿正坐在锦榻上用早饭。 傅杨和水寒并排行礼,给她请安。 徐灿灿瞅了他俩一眼,恹恹道:"起身吧!" 又问:"用过早饭没有?" 水寒静静看着她。 和昨日的鲜妍明媚相比,今日的徐灿灿雪白的脸上脂粉未施,唇色也是淡淡的粉红色,更衬得眉眼如同蘸了墨水工笔描画的一般,再加上衣裙都是白蓝这些冷色,更显得纤弱异常弱不胜衣。 她面前的炕桌上摆着一个盖着盖子的砂锅和一篮小油条,闻着味道应该是她爱喝的胡辣汤——都是上火之物。 水寒在心里叹了口气,道:"禀王妃,标下还不曾用饭。" 傅杨刚说了"用过了",见水寒如此回答,不由看向他。 徐灿灿闻言便吩咐朱颜:"把这砂锅里的胡辣汤和这篮小油条装在食盒里,给水队长送去!" 她又看向水寒:"你别嫌弃,我还没吃呢!" 又恹恹道:"家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管理家事看守门户,都不要懈怠!" 傅杨水寒答了声"是",退了下去。 朱颜装好早饭来请示徐灿灿。 徐灿灿身子歪在了靠枕上,道:"你去交给仪门内值事房里当班的婆子,让她们给水寒送去吧!" 朱颜答了声"是",提着食盒走了出去。 碧云用托盘端着一碗银耳百合粥走了过来:"王妃,您多少吃点东西吧!" 徐灿灿懒洋洋抬眼看了她一下,没有说话。 碧云去掉碗盖,端着粥跪在榻边,用银匙喂徐灿灿喝粥。 粥熬得很烂,放了些蜂蜜,挺好吃的。 徐灿灿不知不觉便把一碗粥喝完了。 她抬头看屋子里还有旁人,便道:"你们都下去吧!" 白莲忙带着朱雀和玄冰下去了。 徐灿灿见屋子里只剩下自己和碧云,这才开口问道:"傅柳这次回来,你们有没有见面?" 碧云闻言脸上的表情一滞,过了一会儿才低声道:"他就回来过一趟,奴婢只远远地见了一眼。" 徐灿灿见她烦恼,自己的烦恼当下便不理了,道:"等傅柳回来吧!等他回来,我让傅杨去问问傅柳的心意!"她当然可以找了罗妈妈,直接压了傅柳同意和碧云的婚事。可她不愿意因为自己毁了傅柳的幸福,因此便想出了这样一个主意。 碧云点了点头。 徐灿灿伸手在她头上轻轻拍了一下,道:"你有空多和罗妈妈亲近。"走妈妈路线,总不会错的。 碧云点了点头。 朱颜很快便回来了,笑着道:"王妃,王爷麾下的那几位将军给您送的寿礼,要不要整理一下,也好让您看看?" 徐灿灿点了点头。傅予琛一走,她实在是有些无聊,找点事做做也好。 碧云侍候着徐灿灿漱口,朱颜去找了婆子们把盛着寿礼的描金红漆箱子一个个搬了进来,放在了堂屋的空地上。 正在忙乱,玄冰进来禀报,说四姑太太府里的大少奶奶和六少奶奶过来了。 徐灿灿闻言忙道:"快请进来吧!" 玄冰引着齐府的大少奶奶颜氏和六少奶奶温氏走了过来。 进了堂屋,颜氏见堂屋地下摆了一溜描金红漆箱子,几个丫鬟正在整理,忙一边行礼一边笑道:"哎呦,王妃,我们今日来的不巧!" 徐灿灿喜她说话慡利,长相又十足女神风范,忙笑道:"都是自家亲戚,能来陪我就够好了,不用行礼!" 颜氏和温氏还是端正地行了礼。 玄冰极为机敏,看原本恹恹的王妃,见了这两位便提起劲儿来,当下便自作主张把颜氏和温氏让到锦榻上小炕桌另一端。 徐灿灿笑道:"坐锦榻上和我说说话吧!" 颜氏和温氏也都是世家偏枝出身,见锦榻上铺设着光华灿烂的朱红描金锦缎,炕桌一端绣金凤的朱红缎面座垫上坐了王妃,便猜测另一端放着同样座垫的是王爷的位置,因此坚辞不肯坐,非要在徐灿灿一侧摆着的两个绣墩上坐了下来。 待白莲向颜氏和温氏奉过茶,徐灿灿这才笑道:"咱们聊咱们的,让她们收拾这些物件!" 温氏忙道:"王妃只管忙,不用在意我们妯娌!" 徐灿灿便笑着看碧云朱颜带着丫鬟们整理登记那些礼物。 每取出一件礼物,朱颜都要拿去让徐灿灿看了,这才登记入册。 英和送的那箱礼物里有一套钻石头面,做的十分精致,朱颜便打开首饰匣子,送去让徐灿灿看。 颜氏和温氏见这套头面宝光璀璨,不由连连惊叹:"这怕是海外之物,我大梁没有这么好的白石!" 徐灿灿见她们夸赞,便邀请她们和自己一同赏玩。 颜氏和温氏当即答应了,笑着起身道了谢,继续陪徐灿灿闲话。 经过这一番闲谈,徐灿灿知道颜氏的丈夫齐大郎如今在京城,是翰林院的翰林,只是她为留在洛阳侍候太婆婆和婆婆,这才没去京城,而是派了一个妾身在京城陪着丈夫。 闻言徐灿灿心中微动,看了颜氏一眼,见她面容恬静,似乎没有不满之意。 温氏见大嫂说了这些,便含羞道:"妾身相公如今正在王爷军中效力。" 徐灿灿想了想,猜道:"是齐玉敬?" 温氏含羞带怯地点了点头。 徐灿灿见她比自己大一两岁,却比自己害羞得多,不由暗忖:难道是我的脸皮太厚了? 颜氏和温氏本就是奉命而来,为的是陪伴王妃不令她孤独,因此对徐灿灿很是奉承,令徐灿灿如沐春风,三人欢声笑语很是畅快,不久便开始用"表婶子""表侄媳妇儿"称呼了起来。 朱颜带着人整理完礼物来向徐灿灿覆命。 徐灿灿想了想,道:"英和送来的礼物里有两支白石镶成的步摇,拿过来让我看看吧!" 朱颜很快便把盛那两支步摇的首饰盒拿了过来。 徐灿灿打开首饰盒摆在锦榻边,笑着对颜氏和温氏道:"你们两位看看这两支步摇。" 颜氏凑过去看了看。 首饰盒里铺着黑丝绒,衬得里面摆着的白石镶银梨花步摇和白石镶银莲花步摇雪白晶莹璀璨夺目。 颜氏吁出一口气,看着徐灿灿撒娇道:"王妃,您故意是眼气我么?" 温氏见大嫂撒娇,忙也凑趣道:"是啊,王妃,这白石都要晃瞎我的眼了!" 见她俩撒娇卖痴,徐灿灿不由笑了,道:"这两支步摇,你们一人选一支吧!" 颜氏和温氏忙起身道:"王妃,这太贵重了,不敢当!" 徐灿灿送她们首饰,一是因为彼此是亲戚,二是感谢她们来陪自己,三是因为温氏丈夫是傅予琛的属下,因此见她们推辞,便自己看了看,然后招手令温氏过来,把那支白石镶银梨花步摇cha戴在温氏的发髻上,又招手让颜氏过来,把那支白石镶银莲花步摇cha戴在了颜氏发髻上。 颜氏和温氏大为感激,忙屈膝道谢:"谢谢王妃疼侄儿媳妇了!" 接着三个人又谈起了平素爱看的书,发现大家居然爱好相同,都爱看书。 徐灿灿听颜氏温氏说了她们房里那些话本传奇什么的,想到自己看的书都是傅予琛预先筛选过,然后才到了自己手中的,不由大为羡慕,忙拜托道:"乖侄媳妇儿,明日你们命人把那些书都送过来让表婶子我看看!" 颜氏和温氏见她说的可怜巴巴的,怪有趣的,忙笑道:"侄儿媳妇领命,王妃但请放心!" 用过午饭,颜氏和温氏穿的厚厚的,又陪徐灿灿在后花园赏了半日梅,因怕冬日天黑得早,这才离去了。 第二天上午,颜氏和崔氏不敢太勤过来打扰,便派了个孙妈妈坐了车带了一箱书过来了。 水寒守在仪门外,见是送书的,忽然想起市面上那些香艳露骨描写偷情幽期的话本,便让孙妈妈打开盛书的箱子,自己打算检查一遍。 孙妈妈不识字,让打开便打开,让水寒随意去看。 ☆、第163章 水寒索性把书箱搬了起来,放在了值事房的桌子上,把里面的书全部拿了出来,翻看检查一本就往书箱里放一本。 作为大家闺秀和名门媳妇,颜氏和温氏还是很有眼光的,她们选送来的书大部分是很靠谱的,比如《陶渊明集》、《世说新语》《山阳杂记》和《山海经》这样的书。 水寒重点防范的是那些市井话本小戏脚本什么的,这样的书里面太多"私定终身后花园"情节,是水寒的重点检查对象。 终于在翻到一本小戏脚本时,水寒发现了两个不该王妃看的篇目——《金蝉子纵欲亡身》和《夺风情春娘私仆》。 水寒也不废话,直接把这个脚本挑了出来,把书箱交给了孙妈妈,然后眯着眼睛,猫眼阴森森看着孙妈妈:"妈妈,书少了没有?" 他原本就是那种白皙的肌肤漆黑的猫眼,这样一眯分外的吓人,孙妈妈直接哆嗦道:"没少!没少!一本都没少!" 见孙妈妈抱着书箱进了仪门,水寒点起火折子,把这个小戏脚本直接给烧了,不留一点后患。 徐灿灿乍一见这么多新书,心中欢喜,便废寝忘食地看了起来,消停了好一阵子。 这日徐灿灿依旧不盛妆打扮,而是把长发盘起随意挽了个堕髻,因为屋里暖和,她身上只穿着素罗小袄和桃红刺绣裙子,从早到晚窝在房里看书,整整一天都没有出去。 见王妃这样,朱颜和碧云都有些着急。 朱颜想了想,记起了白莲早上刚cha的花里有一枝腊梅,便道:"王妃,内院后面花园的腊梅开了,奴婢在咱们院子里都闻到了香味呢!" 徐灿灿最喜欢这些香花,闻言便放下书,道:"真的?那咱们去看看吧!" 她最讲仪容,当然不能像现在这样子出去了,因此去浴室好好泡了个澡,然后重新梳头换衣。 朱颜把她的长发分成六股,在头顶交拧盘结成回心,最后cha戴上一支赤金镶红宝石海棠花步摇。 她又按照洛阳城的最新流行趋势,为徐灿灿淡淡地描了眉尾,又涂上了樱桃红的香膏。 徐灿灿自己挑选了浅粉绣海棠花的对襟长袄和素锦百褶裙,又披上一件大红镶银狐皮斗篷。 待打扮齐整,留下罗妈妈和碧云看家,她便带了房里侍候的其余五位丫鬟去后面花园赏腊梅去了。 后花园实在是太大了,徐灿灿带着人随着白莲走了半日,朔风渐起时才找到了整片的腊梅林。 腊梅花小巧玲珑清香怡人,徐灿灿立在一株腊梅前,正摘了一朵黄色的小花拿着玩,忽然觉得手指有些凉。她抬头一看,发现昏暗的天际间不知何时开始下起了密集而细小的雪花。 徐灿灿当即就想到了傅予琛:傅予琛正在行军,下了雪,他会不会冷呢?手会不会冻呢?夜里能不能睡着?听雨和观雪侍候得怎么样…… 想到这里,徐灿灿再也没有心情赏花了。 等徐灿灿一行人回到内院,雪花已经变得很大了,大片大片的雪花纷纷扬扬飘了下来,在台阶上、廊下花盘里、走廊上、琉璃瓦屋顶上都覆盖上了一层薄薄的白雪。 由朱颜服侍着脱了斗篷之后,徐灿灿在锦榻上坐了下来,接过碧云奉上的清茶,趁热喝了一口,便把碧云叫了过来,问道:"给王爷带的行李中,素罗丝袄有几件" 碧云忙道:"奴婢按照您的吩咐,素罗丝袄和裤都带了六套。" 徐灿灿想了想又问:"中衣亵裤带了几套?" 碧云不由笑了:"王妃,王爷的内衣都是您收拾的!"王妃实在是太爱吃醋了,连王爷的内衣都要自己亲自收拾。 徐灿灿哑然失笑:"是哦,我一共装了八套内衣进去呢!" 她想了想,又道:"斗篷披风装了几件?" 碧云想了想,道:"玄狐和白狐披风各一件,黑缎斗篷有两件,大红羽缎斗篷有两件。" 徐灿灿又想起了为傅予琛准备的鞋袜之类物件,待全部确定后这才稍稍放下一点心来。 如徐灿灿那温暖如春馨香宜人的屋子不同,傅予琛此时正骑在马上冒雪前行。 他今日披着黑缎披风,兜帽上落了一层雪,他却仿若不知,依旧策马疾驰。 傅予琛刚接到情报——他派出的刺客成功刺杀了塔克克部族的女王,如今女王的儿女们正在忙着争夺王位,而傅予琛暗中支持的双胞胎兄妹多吉王子和圆月公主如今略占上风。 而傅予琛部三十六万大军,则一定要在塔克克部族内乱结束之前出兵塔克克,援助盟国锡林。 傅予琛部三十六万大军冒着风雪晓行夜宿,终于提前赶到了肃州。 军师梁庆贺同徐顺和已经提前到达肃州,如今正在肃州总兵衙门等着傅予琛军队的到达。 腊月初一傍晚,傅予琛部顶风冒雪千里跋涉,终于赶到了西部边陲凉州,然后当天夜里,傅军奔袭飞鹰城。 卓杉陈素部攻打东城门,玉明玉星部攻打南城门,英和秦玉顺部攻打西城门,薛英兰云部攻打北城门——傅军三十六万军队把飞鹰城团团围住。 傅予琛令士兵连夜修建高台,然后英和秦玉顺部的红衣大炮出现在高台上,从高台上往城内发射炮弹。 两天后,飞鹰城陷落,城主阿耶被俘。 傅予琛留下傅柳齐玉敬带领两万士兵守住飞鹰城,而他则率领军队继续往塔克克部族腹地开进,直逼塔克克部族第二大城夷陵城,两天后夷陵陷落。 三天后,傅军凭借骑兵、火枪和红衣大炮,攻占了苏羽城,此时傅军距离塔克克都城萨玛城只有三百里。 侵入锡林的塔克克军队立刻回防萨玛城,却被傅军团团围住。 这时候已经是腊月的最后一天——除夕了。 傅军除夕之夜的年夜饭是饺子,饮料是一人一碗烧酒,压岁钱是一人三两银子,而傅帅当众许下诺言:"若是占领塔克克,除了论功行赏之外,每位将士再奖励二十两银子!" 傅予琛的许诺由军官们层层传达,傅军的士兵们全都通知到了。 士兵们得了傅帅的许诺,自然是兴高采烈士气高涨。 士兵吃饺子喝烧酒的时候,傅予琛正在大帐里,上身赤裸着,露出劲瘦的脊梁,只穿着亵裤坐在蒸笼上,正在被岳父大人用药水蒸。 听雨和观雪在帐子里侍候。 听雨拿着帕子为傅予琛擦拭脸上淌下来的汗,观雪端着徐顺和特制的药汁隔一会儿喂一次药。 徐顺和则把一种淡青色的药水用刷子蘸着往傅予琛身上刷。 梁庆贺也在场,他没事可做,围观了一会儿之后,觉得王爷应该能同自己对话,便站在一旁,开口问傅予琛:"傅帅,我就想请教您一个小小的问题:您许给士兵的每人二十两银子从哪儿弄来?要知道,咱们大梁的国库可是负担不起你的慷慨啊!" ☆、第164章 傅予琛眼睛紧闭,看似睡着了,可长长的睫毛却在微微颤动。 一直到梁庆贺都等急了,他才开口道:"以战养战。" "以战养战……"梁庆贺看着水雾缭绕中的傅予琛,陷入思索。 傅予琛的声音再次响起:"拿走所有能够拿走的,拿不走的就毁掉!用塔克克的国力,来维持我们的进攻!" 梁庆贺悚然而惊,躬身行礼:"还是傅帅高明!" 傅予琛睁开眼睛,看着拿着帕子预备给他擦汗的听雨:"宣英和、秦玉顺和薛英速来见我!" 治疗结束之后,傅予琛刚从蒸笼里下来,便迅速用手中的帕子捂住了嘴,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徐顺和走过去,从他手中接过了帕子——白色的丝帕中赫然是一团紫黑的血。 傅予琛看向徐顺和,凤眼中难得地带上了一丝恐惧——他想起了还在洛阳别庄等着自己去接的徐灿灿。 徐顺和仔细地观察着手中的帕子,脸上显出凝重之色,最后道:"容我再看看吧!" 傅予琛身体滞了滞,拱手向岳父行了个礼,转身大步进了内帐。 英和和秦玉顺来到的时候,傅予琛已经冲完澡换好衣服出来了。 他外面穿着深蓝袍子,腰里松松挽着一条腰带,有些松的衣襟里露出了雪白的素罗丝袄,脸色白的透明,看着有些颓然之色。 英和、秦玉顺和薛英忙向他行礼。 行过礼之后,英和觑了傅予琛一眼,见他脸色苍白如玉,衬得眉睫更黑唇色更红,带着些烟花绽放般短暂的美,心里不由有了不好的预感,想了想,试探着问道:"大帅,您——" 傅予琛抬眼看了他一眼,神情冷漠:"你们的大船泊在何处?" 英和忙道:"禀大帅,我部大船全停泊在南海西边的玉门湾,由南海驻军看守!" 傅予琛当即道:"把火炮队和火枪队留下一半,移交给薛英,今夜子时立即出发,穿过塔克克,到达西海,然后沿着西海去南海,然后把大船开到西海!" 英和秦玉顺瞬间挺直了背脊,答了声"是"。 英和看了秦玉顺一眼,小心翼翼问道:"大帅,难道是为了防范越国?"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他原本是不该问大帅的。 傅予琛点了点头:"我军如今在塔克克表面上占上风,可是塔克克西南部多吉王子和圆月公主的军队还未集结完毕,等他们回过神来,若是和海上的越国联合,我们将不得不退回凉州。" 英和、秦玉顺和薛英被傅予琛的一番话说得热血沸腾,当即拱手道:"标下谨遵大帅谕令!" 夜越来越深沉。 傅予琛大帐的帐门没有关,傅予琛端坐在大帐里,凤眼幽深看着外面陷入无边无际黑茫茫的糙原,倾听着帐外糙原上呼啸而过的风声,心底一片悲凉。 他才十八岁,还没活够,可是就要告别这个人世了。 到了此时此刻,傅予琛心中最放不下三件事。 第一件心事是远在洛阳的徐灿灿。 她才十六岁,可是若自己故去,那她的人生便也要随之结束,与其让她或者受苦,傅予琛希望死后能和她继续厮守。 第二件心事是他和徐灿灿还没有孩子,傅氏一族还没有后代。随着他的早逝,傅氏皇族有可能就此湮灭。 第三件心事是这征西之役还刚刚开始,他不愿因为自己的故去而令大梁的征西之役半途而废。 良久之后,傅予琛低声道:"传令各部,子时召开军事会议!"他要在死去之前,把能办完的事情全都办完。 第二天凌晨,大梁军队把塔克克首都萨玛城团团围住,展开了猛烈的进攻。 傅军并未使用云梯,而是依旧重施攻陷飞鹰城的故技,连夜修建高台,然后从高台上往城内发射炮弹、火枪和火箭。 萨玛城变成了一片火海。 摄政的塔克克大公主坚守不出,等待着塔克克其他力量的救援。 塔克克皇族经营萨玛城三百余年,城墙修得极其坚固,城里还储藏着历年从凉州抢回来的粮食,如果塔克克人坚守不出的话,大概能守半个月。 可是,十天之后,傅予琛大军就攻陷萨玛城。 傅予琛如今日日吐血,徐顺和也去给他寻找药物去了,他没有时间来慢慢治理,所以他采取的措施是国家恐怖主义——逮捕杀戮塔克克贵族高官,包括摄政的塔克克大公主,然后放开西城门,任由城中居民往塔克克西南方向逃出,一日之后开始屠城。 得到大公主的死讯,多吉王子和圆月公主的十万骑兵这才从塔克克西南重镇美丽城出发,疾驰三日而至,同傅军后翼薛英部开始对峙。 在损失了一万多骑兵之后,多吉王子派圆月公主带人来到傅军大营同傅予琛谈判。 第一天的谈判傅予琛也参加了。 谈判桌东端坐的是以傅予琛和梁庆贺为首的大梁一方,西端坐的是以圆月公主为首的塔克克一方。 傅予琛定下的谈判底线是以萨玛城西一百里的阿尔萨河为界,阿尔萨河以东归大梁,以西归多吉王子新成立的西塔克克国。 而塔克克一方则坚持要大梁军队退回凉州,还回已经占领的高达三分之一的塔克克领土。 圆月公主大约二十一二岁,穿着颜色鲜艳的塔克克民族服装,大眼高鼻,皮肤黝黑,再加上高胸细腰长腿,是一个健美的异族女郎。 手下人谈判的时候,她的大眼睛则黏在了敌方主帅傅予琛的身上,眼神火辣含义无限。 傅予琛被她用眼睛□,心中恶心,便起身退下了。 刚走到帐外,他便又呕出了一口紫黑色的血。 因为已经认命了,所以傅予琛一下子平静了下来,安安静静坐在大帐里,提笔写给永安帝和定国公的信。 至于徐灿灿,他已经有了安排,等他死去,给徐灿灿的信会随着他的灵柩见到徐灿灿,他不必再特地写信了。 傅予琛不在,这个年徐灿灿过得很是孤独。 她毫不吝惜花了不少银子,让别庄众人过了一个不错的年,而她自己则在冷清和静寂中过了这个年。 时光荏苒。 转眼春节过去已经一个月了。 这日,徐灿灿端坐在堂屋的锦榻上,罗妈妈带着针线上的几个女人立在锦榻一旁,正在把为王爷做好的衣物一件件展开让她看。 罗妈妈把让王妃看过的四件夹袍叠好,笑着道:"王妃,这四件夹袍怎么样?" 徐灿灿想了想,道:"那件浅蓝色夹袍上绣了兰花,是不是有点女气了?" 罗妈妈不由笑了,道:"如今京中和洛阳年轻的公子哥儿们,哪个的袍子不是大红的?哪个的袍子上没有绣花咱们王爷今年才十八岁,只是在袍角绣兰花当然是可以的!" 徐灿灿一想到傅予琛穿着浅蓝绣花袍子的模样,便不由自主笑了,道:"其余衣物不要这样花哨了!" 罗妈妈忙屈膝答了声"是",又从旁边站着的针线上女人的手里接过了一叠曲领大袖的绯色常服,一件件展示给徐灿灿看:"王妃,您看看给王爷做的这些常服!" 徐灿灿知道这些是按制而做的,没什么可看的,便道:"那那些襕衫拿来让我看看倒是正经!" 罗妈妈忙和针线上女人一起把一叠叠好的白细布襕衫奉给徐灿灿看。 因不知傅予琛何时回来,所以徐灿灿把春夏穿的襕衫也让针线上fèng制了不少。因傅予琛一向以舒服为主,所以徐灿灿吩咐这些襕衫都以白色细布为原料,款式大致相同,没有特殊之处。 徐灿灿摸了摸,发现料子有些硬,便看向罗妈妈:"布料怎么这么硬啊?" 罗妈妈见王妃发问,忙笑着回禀道:"禀王妃,衣服做好之后先洗一遍,然后上了浆,这样衣服硬挺一点!" 徐灿灿这才点了点头。傅予琛里面还穿有中衣,襕衫上浆硬一点也没问题。 夜逐渐深了。 西侧偏院水寒居住的房间一直亮着灯,到了深夜还没熄灭。 水寒立在窗前书案后,看着书案上放着的一张已经变空白的信纸,半晌没有说话。 他身后立在一个黑衣青年,等着他的回话。 半晌之后,水寒方道:"王爷的病情已经很严重了?" 黑衣青年叹了口气道:"王爷每日早晨起来都要吐血,身子越来越瘦弱……" 水寒藏在衣袖里的手握紧,脸上面无表情:"徐先生不是跟着王爷吗?怎么治不了王爷的病?" 黑衣青年道:"徐先生也束手无策……" 水寒转身,黑幽幽的猫眼盯着黑衣青年:"可王妃今年才十六岁。" 黑衣青年脸上现出伤感:"王爷才十八岁!" 片刻后,水寒面无表情道:"好。只要你们扶灵回来,我便带人行动!" ☆、第165章 黑衣青年傅槐觉得水寒的话怎么听怎么别扭,眼睛带着探究之色看着水寒。 水寒平静地和他对视。 傅槐眼中带上了一抹厉色,却没有再说话。如果真的出现最坏的局面,即使身手高强如水寒,在他们这些王爷的死士面前,怕也改变不了什么。 第二天上午,徐灿灿正歪在锦榻上看书,白莲进来回报:"王妃,傅槐来见您呢!" 徐灿灿闻言心脏"怦怦"直跳,一下子站了起来:"快请他进来!"昨日傅杨就来禀报,说王爷派了傅槐过来,可是徐灿灿等了一晚上,傅槐却一直不知所踪。 白莲出去之后,她再也坐不住了,在榻前的大红龙凤地毡上来来回回地走。 朱颜侍立一侧,见状便笑着提醒她:"王妃,傅槐怕是快到了。" 徐灿灿这才按捺住满心的雀跃,在锦榻上坐了下来。 碧云倒了一盏红茶奉了过来:"王妃,您先喝口茶润润口!" 徐灿灿抿了一口茶,这才平静了一些。 水寒立在仪门外,眼神复杂地看着傅槐随了白莲进去。 相对于常见的傅柳傅杨他们,徐灿灿对傅槐有些陌生,只知道他管着傅予琛的情报收集,还监管过整修清亲王府,却没见过他本人。 因此当徐灿灿看到一个长身玉立的黑衣青年向自己行礼时,她不由有些吃惊——相对于傅柳傅杨傅松他们的中人之姿,这个傅槐的相貌堪称俊俏! 傅槐恭谨地行了礼,这才抬头去看王妃。 他以前远远见过王妃一次,还记得王妃生得很美,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 此时再看,他觉得如果说王妃先前是朵含苞待放的花蕾的话,那么她现在已经开始盛放了! 傅槐是定国公为傅予琛培养的死士之一,非常的忠心,不然傅予琛也不会派他来cao作这件事。 他垂下眼帘,等候着王妃垂询。 徐灿灿深吸一口气,开口道:"你在这边坐吧!"她的声音有些沙哑,手指指的正是她右侧摆放的锦凳。 傅槐从善如流在徐灿灿右侧的锦凳上坐了下来。 徐灿灿双眼带着期待看着傅槐:"傅槐,王爷如今的境况怎样?" 她叹了口气又道:"我一封信都没接到。"自从傅予琛离开洛阳,她没有接到过傅予琛一封信;想去问傅杨他们吧,可傅予琛的规矩太大,没人敢和她说,只是把一些无关痛痒的消息告诉她。 因此过了年之后,徐灿灿便开始坐立不安了,因为焦急,她一下子瘦了不少,看上去脸都小了一圈。 傅槐起身回道:"禀王妃,王爷很好,正在同塔克克的新王和公主谈判。" 他这一番话,徐灿灿最敏感的是其中的"公主"这两个字。她狐疑地看着傅槐:"……公主?什么公主?" 傅槐眼神闪烁,道:"塔克克族尚武,公主也是要上战场的,圆月公主是塔克克新王的孪生妹妹,是此次谈判塔克克方的负责人。" 徐灿灿低下头,心中有些彷徨。有的女人如一轮明月挂在天空,洒脱恣意地生活,而她则是傅予琛的瓶中花笼中鸟,更可怕的是,因为对傅予琛的爱,她心甘情愿过这种日子。 过年的时候颜氏和温氏过来拜年,她们双方一交流,徐灿灿才知道送过来的书中还有一本书根本没能到她手中。 她猜想傅予琛派了人审查给她的礼物,把这本书给收了。 这件事令她明白了傅予琛对她的爱,是有独占成分的。 徐灿灿很快便把这件事情抛在了脑后,接着问道:"王爷平素早饭吃什么?午饭和晚饭吃什么?" 傅槐想了想,禀报道:"王爷每日早上都是用徐先生开的药膳,午饭用一点素面,或者是小半碗米饭,晚上则是用点稀饭,偶尔进一点炙羊ròu。" 徐灿灿点了点头,问道:"水果或者蔬菜能不能吃到?" "蔬菜有从凉州运过去的包菜、大白菜和萝卜,还有塔克克当地的土豆、胡萝卜和辣椒;塔克克那边干果不少,冬日新鲜水果却是很少,不过香梨和苹果倒是好吃得很,王爷也吃一点。" 徐灿灿想了想,又问了一句:"王爷有没有变瘦?" 傅槐觑了她一眼,缓缓道:"禀王妃,王爷确实瘦了一些!" 闻言,徐灿灿原本挺直的背脊弯了下来,脸上也带上了一丝无奈。 过了一会儿,她才重新坐直看着傅槐:"你什么时候回西陲?" 得知傅槐明日就走之后,徐灿灿急急道:"我给王爷准备了些东西,你顺道捎回去吧!" 她开口吩咐罗妈妈和碧云:"带着人把我给王爷准备的东西抬过来!" 傅槐立在一边,垂下眼帘没说话。王爷之所以派他回来,很大的一部分原因就是他怕自己命不久矣,想让傅槐替他看看徐灿灿,带点徐灿灿的东西留作念想。 碧云和罗妈妈带着几个婆子把箱子从王妃的卧室抬了出来,一字排开放在了堂屋的地毡上。 徐灿灿挥了挥手,令罗妈妈带了小丫鬟们退了下去,只令傅槐、碧云和朱颜留了下来。 她命碧云拿了钥匙把箱子一个个都打开,起身下了锦榻走了过去,按照次序为傅槐介绍了一遍:"这两箱是王爷的衣物,这个带孔眼的木箱是我给王爷准备的一些苹果桔子梨等水果,一路上坏了就挑出来扔掉,能运到多少就算多少吧!" 她走到西边,指着第四个箱子道:"王爷日日吃药,这里是些别庄产的蜜饯、果酱、蜂蜜之类,让他喝完药嘴里含一个,也甜甜嘴。" 徐灿灿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了出来。 她也不用帕子拭泪,随手一抹脸,抹去了脸上的泪,弯腰揭了最后一个箱子里蒙的红绸——除了一个小小的桐木匣子,箱子里满满当当全是小小的金锞子。 徐灿灿拿起桐木匣子,摁开暗扣让傅槐看里面厚厚的一叠银票:"这些是我素日攒下的私房,平素也花不着,你替转交给王爷,让他用作军费。"傅予琛老是怕她银子不够花,给她很多生钱的铺子生意,单是洛阳和汴京的店铺年前结账,她就又攒了将近十万两银子。 她又命朱颜拿出了一个已经封好的鼓鼓的信封交给傅槐:"这是给王爷的信,记得提醒他给我回信!" 见了这些东西,又见了王妃眼中流下来的泪,傅槐心潮起伏,眼睛也湿润了。 他在徐灿灿面前单膝跪下:"请王妃放心,奴才一定把话传给王爷!" 送走傅槐一行人不久,徐灿灿也病了。她发了高烧,都快烧糊涂了。 朱颜和碧云都急了——一句老话叫"俏尖尖熬不过病恹恹",平日身体健壮不生病的人,病起来才可怕呢! 她们忙通知傅杨去洛阳城里请了名医过来,又时时守在c黄前,细心照顾徐灿灿。 齐府接到消息,齐老夫人忙带了颜氏和温氏坐车来别庄探病。 徐灿灿卧室里地龙烧得火热,齐老夫人她们里面穿着丝袄,一进去便热出了一身汗,可是徐灿灿还是冷。 她昏昏沉沉没了意识,只是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齐老夫人上前摸了摸她的额头,觉得烫得吓人,再去拭徐灿灿的鼻孔,发现她喷出的气都是热气,忙问朱颜:"大夫来看过没有?" 朱颜一天一夜没睡了,眼睛都是红的:"已经看过了,大夫也开了药喝了,可是还没有缓解一点!" 齐老夫人便道:"现在先用水盆端两盆水放在卧室里,然后给我准备三样东西——刮痧的玉片、烈酒和凉开水,我来试一试!" 见她老道,朱颜和碧云顿时对她仰视起来,忙忙地去寻了玉片,又让傅杨把王爷储藏的烈酒取了一坛过来,看凉开水也准备好了,这才来禀报齐老夫人。 齐老夫人让朱颜碧云把徐灿灿身上的衣服全脱了,然后让朱颜用丝帕蘸了烈酒给徐灿灿擦拭全身,令碧云用小银匙舀了凉开水从徐灿灿的嘴角喂入。 待这些都妥当之后,她开始给徐灿灿刮痧。 到了第二天,徐灿灿还是没有清醒过来,她的嘴唇干的发白起皮,脸上的肌肤也松了,往日白嫩的脸也变成了苍白了——她已经纯乎是一个病人了! 今日一大早,圆月公主便带着塔克克方的人过来谈判,傅予琛被她不时投射过来的灼灼视线刺激了,颇想宰了她,因此不肯过去,把谈判的事情都交给了梁庆贺,自己呆在大帐里研究地图。 他这几日胸部有些闷,还有些心悸,好像喘不过气来,因此便一边看着大帐壁上挂着的地图,一边用力揉着自己的胸膛。 听雨端了一碗药走进了大帐:"王爷,药可以喝了!" 傅予琛接过药碗,刚端到嘴边欲喝就剧烈地咳嗽起来。他把药碗递给听雨,弯下腰用丝帕捂住嘴剧烈咳嗽起来。 听雨忙用手捶他的背。 他的眼睛已经湿润了,低声道:"到了如今这种地步,王爷为何不让傅槐接了王妃过来……" 傅予琛直起身子,把沾血的丝帕团成一团扔在了一旁的火盆里,哑声道:"军营里如今出现了好几个症状和我相似的士兵,我怎能让她过来受罪?"他总抱着最后的希望,希望自己病好了,班师回朝,天天守着徐灿灿,而不是让徐灿灿过来和他一起病倒。 想到徐灿灿,傅予琛的心更加抽疼,疼得整个胸腔似乎都隐隐疼痛,他捂住胸膛颓然坐在了高椅上。 听雨忙叫了观雪过来,一起把傅予琛扶到后帐,侍候他在c黄榻上躺了下来。 观雪去叫随军大夫去了,听雨跪在榻前守着傅予琛。 他一边为傅予琛盖上了被子,一边安慰傅予琛:"王爷,徐先生那么厉害,他说去寻药,一定能寻到的,您得坚持到徐先生回来!不说别的,您想想王妃吧,她不能没有你啊……" 傅予琛没想到自己这一病,听雨啰嗦的本性也暴露了出来,心里原本烦的很,可是听到听雨说"您想想王妃吧,她不能没有你"时,他的心脏猛地抽了一下,好像被人用力挤压一般,出不来气痛不可抑。 ☆、第166章 夜幕早已降临,整个别庄笼罩在黑暗之中。北风浩浩荡荡而来,又呼啸着卷地而去,带走了地上的灰尘和枯叶。 外面天寒地冻,别庄内院正房内却热气腾腾药味熏人,王妃依旧晕晕沉沉,只是喃喃地说"冷,好冷"。 齐老夫人又帮徐灿灿刮了一次痧,正看着朱颜喂她喝米汤。 作为庶女,齐老夫人年轻时曾经被家族放弃,成了一枚弃子,原以为自己和家族会渐行渐远,没想到居然有一天,她能为家族的宗子夫人尽一尽心,出一份力,因此对徐灿灿她是格外的尽心。 颜氏和温氏也呆在这里,她们只帮着照顾徐灿灿,其它杂事从不干涉。 水寒立在仪门外,仰首看着内院的正房方向,心里有些乱。他知道王妃病了,病的还很重,请来的大夫开的药都没用。 第二天早上,白莲进来禀报,说王妃的卫队长水寒连夜从偃师县请了位内科先儿过来为王妃诊病。 如今内院事物由朱颜管着,她忙道:"有劳水队长了,快请进来吧!" 徐灿灿在做梦。 她梦见自己已经死了,魂灵见到了傅予琛。 傅予琛头上戴着束发金冠,身上穿着素白长袍,黑玉腰带勾勒出了细细的腰身,看着她微笑,精致的凤眼里似有璀璨的星辰在闪耀。 徐灿灿满心的委屈,扑进傅予琛怀里哭了起来:"都怪你抛下我,你看,我都死了!" 傅予琛右臂拥着她,左手在她背上轻轻抚摸:"不是有我陪你么!" 徐灿灿当下就惊出了一身冷汗,忙推开傅予琛:"傅予琛,你不能死!"你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去做,还有很高远的理想等你去实现! 她感受到头顶一阵细微的疼痛,便睁开了眼睛。 徐灿灿看到一个清瘦的老人正看着她微笑。 随军大夫虽然来了,却不敢开药,最后又离开了。 傅予琛躺在c黄铺上,听着傅椿念刚送来的战报。 战报是英和命人送来的,他和秦玉顺率部驾大船守在西海湾,终于守到了越国的船队。 因为大梁和塔克克打了起来,刚被傅予琛收拾过的越国便想捡个漏子,悄悄把船队从南海开进了西海湾,预备"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谁知道船队一进西海湾,便进了英和秦玉顺部的包围圈,进了红衣大炮的射程之内。 英和守住西海湾口,秦玉顺埋伏在西海湾内,集中大船发动集群攻击,红衣大炮猛烈轰击越国大船。 经过一天一夜的激战,越国船队全军覆没无一逃出——英和彻底遵循傅帅的指示:对于国家的敌人,只能彻底消灭! 灭了越国船队之后,英和秦玉顺却不打算撤军,天天带着船队耀武扬威在南海和西海巡航,看守大梁西南门户,不给敌人可乘之机。 布置完防守,英和把军队交给了秦玉顺,自己带着一万人登陆见傅帅去了。 得知英和来看自己,傅予琛虽然缠绵病榻,却也勉力起身迎接英和。 英和一路欢喜而来,得到的却是傅帅病倒的消息,当即迈开长腿向大帐方向跑了过去。 当他走到大帐门口的时候,见到迎出来的傅予琛,当即单膝跪了下去,仰首看着脸色雪白嘴唇嫣红一脸病容的傅予琛,眼睛湿润声音哽咽:"大帅!" 傅予琛忍住胸部的难受,正要说话,却看到对面一个身穿甲胄的女人掀开门帘从用来谈判的帐子里走了出来,眼睁睁盯着自己,他认出是塔克克的圆月公主,便低声道:"进去吧!"转身进来大帐。 英和忙起身和听雨观雪一起侍候着傅予琛重新躺回了c黄上。 傅予琛静静躺在c黄铺上,听着英和汇报军情。 英和坐在c黄铺边放着的凳子上,上身前倾,低声说着西海的战况以及后续的防御。 到了下午,傅予琛召集了所有的高级将领来到了他的内帐。 看到羸弱地躺在c黄上的傅帅,梁庆贺用衣袖擦了擦眼睛,玉明当即流下了眼泪,英和与卓杉眼睛湿润了,陈素、玉明、玉星、兰云和薛英他们也都是一阵鼻酸。 对于他们来说,傅帅是他们的头羊,是他们的头领,是他们的主子和此生仕途的依靠,可是如今傅帅病成了这幅模样…… 傅予琛见他们这个样子,心里也是难受。他今日其实比昨日好了一点,令他想到了回光返照,因此便召了这些高级军官过来,把事情都交代一下。 大梁是东方大陆最富有的国家,却因为没有强有力的军队和伟大的将领,长期被大梁和越国欺负侵略,从懂事起,傅予琛就立下了强大大梁征伐万里的志向。 可是,他却败给了自己病弱的身体。 想到自己最终还是因为舒夫人当年下的毒而死去,梦想多年的伟大征途无法实现,傅予琛的声音中带着无限的疲惫,却难得得没有断续:"首先无论使用什么手段,一定要把阿尔萨河变成我国西边的国界,然后派遣重兵守护边界,同时开放同塔克克的边界贸易,令大梁文化逐步同化塔克克人。" 众人拱手答了声"是"。 傅予琛看向立在众人后面的傅柳,道:"我没有子嗣,待我死后,请启奏圣上,把我和王妃合葬,葬在宛州独山脚下……我不愿进皇陵……傅氏一族因我而绝嗣,我没脸去见傅氏列祖列宗……"徐灿灿那样柔弱,他不想看到自己死后徐灿灿受苦,还是把她带在身边,生生世世照顾她…… 玉明放声哭了起来。 傅柳的眼泪沿着鼻梁往下流。 众将也跟着啜泣。 傅予琛惨白俊秀的脸上闪过一丝苦笑,无神的凤眼看向梁庆贺:"梁先生,请尽量劝我爹爹广纳侍妾,争取能再生一个子嗣……" 梁庆贺脸上全是泪,他抱拳沉声道:"王爷放心,梁某已经尽心竭力促成谈判,也会劝国公爷纳妾!" 傅予琛闭上了眼睛,再次昏了过去。 ☆、第167章 外面北风呼啸。 一月已经过去了,二月悄然来到了人间。中原的初春总是北风呼啸沙尘漫天,一直到进了三月,才会开始春雨缠绵。 即使进入了春季,可因为徐灿灿的病,别庄内院的正房里还生着地龙。 徐灿灿靠着靠枕躺在c黄上,为了护头,她的额头上带着朱红绣凤的宽抹额,一头乌发用镶红宝莲花金环扣成了一个大大的懒髻,身上穿着半旧的素白紧身小袄,原先非常贴身,紧紧勾勒出腰肢的形状,如今空空荡荡的。 朱颜和碧云侍立一侧,齐老夫人坐在c黄边,正端了一碗稀稀的小米粥喂她,一边喂一边唠叨着:"这小米啊,就属晋州出产的石磨小米最好,最滋养人,坐月子或者生病了喝小米粥,就好的特别快,王妃您以后天天早上喝这小米粥……" 她啰啰嗦嗦说了一大长篇,徐灿灿乖乖地听着,只是"嗯"了一声。和白莲比起来,她虽然美貌,可是原先脸并不算小,可如今真的瘦成了巴掌大的小脸,再加上肌肤白的都快要透明了,看着很是怯弱病娇。 自从清醒之后,徐灿灿便很少说话,可是该吃药就吃药,该用饭就用饭,从不不吃药或者挑食,配合得很。 见徐灿灿的已经好了,齐老夫人这才向徐灿灿告辞,要带着两个孙媳妇颜氏和温氏告辞回家。 徐灿灿感激齐老夫人对病中自己的照顾,她不想说一大堆空泛的感谢的话,因此握着齐老夫人的手,只说了一句话:"姑母的恩情,我心里全都知道。" 齐老夫人这些日子侍候她,也有些感情,当下便道:"老身不敢当,只要王爷王妃身体康健,老身就要谢天谢地了!" 又道:"老身明日就去白马寺,为王爷和王妃祈福!" 徐灿灿郑重地谢了齐老夫人,命丫鬟们从她的私库拿了六匹贡上的颜色老道一些的锦缎作为表礼,送了齐老夫人。 又命朱颜拿出了两套头面,把蓝宝石镶金头面给了颜氏,把翡翠镶金头面给了温氏。 颜氏和温氏忙屈膝谢恩。 齐老夫人一离开,徐灿灿便吩咐朱颜碧云简单地收拾一下行李,只带日常必需的物件,然后又命朱雀去前面叫傅杨和水寒过来。 傅杨和水寒随朱雀进了堂屋,向端坐在锦榻上的徐灿灿行礼请安。 徐灿灿早已打定了主意,因此态度格外的平静:"叫你们过来,是因为明日我要出发去凉州看王爷,你们得提前做好准备。" 傅杨和水寒闻言都看向徐灿灿,他们这才发现不过短短几日,王妃已经瘦了太多,原本有些婴儿肥的脸也瘦成了心形,水汪汪的眼睛愈发大了,黑幽幽的平静无波。 而且,她并不是和他们商量,而是通知命令他们。 水寒垂下眼帘,道:"禀王妃,王爷曾说了,让您在这里等他派人来接。"王爷病危,王妃此次前去,一定逃不过一死,得想办法阻止她。 徐灿灿牵起嘴角冷冷一笑:"等着王爷派人来接么?就算永远也见不着了,我也一直等着?" 她深吸了一口气,竭力稳住自己,不在傅杨和水寒面前退缩:"你们下去做准备吧,我们明日就出发。" 又盯着水寒黑幽幽的猫眼,她加重语气:"即使是雇车去凉州,我明日也要去!"这次生病令她明白了,自己身体如此健壮尚且会生病,那么身体那样病弱又身在异国他乡的傅予琛,不是更容易生病么?若是因为一时的犹豫,错过与傅予琛相伴相守的时光,她一定会后悔一辈子的! 水寒素来知道王妃秉性柔弱,还是第一次见她如此坚持,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说话。他想:既然王妃如此坚决,那我见机行事好了! 到了晚上,朱颜和碧云把行李收拾好了,请徐灿灿过来看看。 徐灿灿大病初愈,懒得动弹,歪在c黄上道:"我相信你们俩,不用看了!" 傅杨当天晚上就写了一封密信,交给了负责往萨玛城传信的暗卫。 次日早上,水寒带着麾下的三百名侍卫,牵着马候在仪门外。 傅杨带着车夫把两辆车赶到了仪门外停了下来,带着两个小厮去搬王妃的行李。 朱雀和青燕已经把王妃的行李抬到正屋廊下,正在那里等着傅杨带人来搬,见傅杨带了小厮过来,忙笑盈盈迎了上去:"傅杨哥哥,王妃的行李在这里,我和青燕刚搬了出来!" 傅杨抬眼看了看,发现只有两个箱笼和两个包裹,想起同以前出行需要带的三四车行李相比,王妃这次可谓是轻车简从,看来是铁了心想要去看王爷。 他忙去见徐灿灿,行了礼后,看着徐灿灿,正色道:"王妃,行李是不是带的有些少了?" 因为要去见傅予琛了,徐灿灿心情愉快,含笑解释道:"以往出行带的太多太麻烦了,这次我只让朱颜她们收拾整理了常用的物件。" 傅杨这才不再追问了。 一刻钟后,水寒带着三百名侍卫骑着马簇拥着徐灿灿的两辆马车出了别庄,傅杨带着两个小厮扫叶和莳花骑着马行在最前边,一行人逶迤往西而去。 徐灿灿知道自己如今身体羸弱,也不矫情,命朱颜和碧云把车里的长椅展开,铺上厚厚的锦褥,放上软软的枕头,铺设成了一张柔软舒适的窄c黄,她躺下来休息,命朱颜和碧云轮流到后面的那辆马车上休息。 过了午时没多久,前面出现了一个山野酒铺子。 见水寒派出探路的人正在酒铺子前候着,傅杨和水寒便指挥着小厮和侍卫在酒铺子门前的空地上按营扎寨,准备用午饭外加短时休息。 徐灿灿没有下车,朱颜在车里陪着她。 碧云提着装食物的小食盒进了酒铺子,没多久就出来了,傅杨帮她提着小食盒,而她自己右手里端着一碗刚刚烫好的黄酒,左手拿着几个包子。 她把黄酒放在了车里的小几上,道:"这是傅杨带着的黄酒,加了点蜂蜜,加热了喝很暖身子。" 又道:"已经进入了二月,可还是天寒地冻的,王妃先喝一点暖暖身子吧!" 徐灿灿被她说得心动,端起黄酒抿了一口,发现清甜绵软,便端起碗,把碗里的黄酒一饮而尽。 她的脸上身上瞬间就热了起来,太阳穴微微跳动着,脸火辣辣的,仿佛有了酒的样子。 碧云见她喝了黄酒,忙拿了个包子递给徐灿灿:"王妃,这包子是萝卜ròu馅的,一点都不腻,您尝尝吧!" 徐灿灿虽然不喜欢吃ròu,但她此时最怕的是身体虚弱在路上再次病倒,因此也不挑食了,接过包子就吃了起来。 碧云和朱颜在一边看着她,心里不由有些心疼——王妃为了能见王爷,简直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往日王爷在时她的娇娇怯怯和对食物的精益求精都不见了,只有一个被迫突然长大令她们都惊讶的王妃! 进入了二月,塔克克糙原上开始下雨,雨虽然不大,可是缠绵了好几天之后,所有人的心都有些烦躁了。 傅予琛靠着靠枕歪在c黄上,听坐在c黄边的观雪读今日接到的信报。 观雪拿起一封负责情报的傅槐转来的信报开始读。 这封信报是傅予琛留在汴京的谋士苏水音发过来的,其中一段谈到了前日琦玉殿董贵妃派了亲信太监英亮出宫去见祖兄董存富,第二天夜里便有刺客闯入被封闭的坤宁宫,试图刺杀舒皇后。 傅予琛静静听着,白皙的脸瘦得只剩下一窄条,幽深的凤眼微微眯着,因为睫毛太长,再加上眼尾上挑,他的丹凤眼简直像是用炭笔细细描画上去的,精致得难以言传,嫣红的嘴唇紧紧抿着,似乎在想着心事。 他的确是在想心事。 如果是昔日的傅予琛,得到这个情报,一定会命人好好惩戒一下胆敢擅自行动的前盟友董贵妃和董尚书。 可是如今的傅予琛因为缠绵病榻,明白自己命不久矣,所想的唯有两件事——一是同塔克克方签下协定,重新划分两国边界,确定以阿尔萨河为塔克克同大梁的边界,为大梁开疆扩土;二是正式立下遗嘱,确定能在死后和徐灿灿百年相守。 观雪念完这封信报,眼睛看向傅予琛,等待着他的批示。 傅予琛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观雪眼尖,见到傅予琛手中的白丝帕上染色了一团粉红色的血。 观雪见状,心里一阵剧痛,鼻子酸溜溜的。 他深吸了一口气,把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逼了回去,强笑着转移话题:"王爷,这些帕子都是王妃为您做的吧?"王爷先前所用的帕子都很素净,只是简单锁了边,从不绣些花花糙糙之类的。如今王爷所用的帕子都是在一角绣了一丛小小的兰糙,针脚大小不一,除了王妃,还没有谁的针线会这么糟糕。 傅予琛听到"王妃"这个词,不由怔住了,正要把帕子扔进c黄头边火盆的手滞住了——这是徐灿灿亲自为他做的帕子,如今沾上的却都是他吐出来的血…… 怔忡了片刻,傅予琛把手中团成一团的帕子扔进了火盆里。火盆里炭火很旺,丝帕一扔进去便燃烧了起来,发出类似头发烧焦发出的奇怪味道。 陈素和卓杉联袂来见傅予琛。 他们进了大帐,手都背在后面,一幅神神秘秘的样子,你看我我看你,最后终于由卓杉抱拳行礼:"标下给王爷请安!" 傅予琛看着他们,没有说话,而是等他们接下来的动作。 陈素看了卓杉一眼,手伸到了前面,手里握着一个油纸包。他把油纸包当着傅予琛的面一层层揭开,露出里面一个血乎淋拉的玩意儿。 傅予琛不看这个沾血的馒头,就看陈素,等待着陈素的解释。 陈素磕磕巴巴道:"禀王爷,标……标下老家……有……有一个说法……得了痨……痨病……就吃……吃蘸了新鲜人血的馒头……一……一定药到病除!"傅帅一直吐血,不是痨病是什么?赶紧吃了人血馒头,快快生龙活虎带着他们打仗吧! 见傅予琛秀致的眉皱了起来,他马上不结巴了,清清楚楚道:"王爷,血保证是新鲜的,是标下和卓杉一起……一起宰的塔克克哨兵!" 傅予琛闭上眼睛,一阵无语。 睁开眼睛后,他低声喝道:"滚出去!" 陈素怕他怕成习惯了,当即捧着人血馒头屁滚尿流滚了出去。 卓杉正摆出一副于己无关的模样,却不曾想大帅并没有忘了他,一声"你为何不滚"击破了他的幻想,只得也灰溜溜蹿了。 听说王爷醒了过来,梁庆贺忙带着薛英来了。 他小心翼翼地看着傅予琛,踌躇了好一会儿,方道:"王爷,咱们和塔克克的谈判快要出结果了。" 傅予琛眼睛看向他,等他接着说下去。 看着病娇美男王爷,再想想彪悍的圆月公主,梁庆贺觉得自己很难开口,长叹了一口气,接着道:"王爷,圆月公主声称,只要您娶了她,那阿尔萨河以东的领土就当做她的嫁妆,还说塔克克新王多吉也同意了!" 傅予琛很怀疑自己的耳朵有了毛病,蹙眉道:"开什么玩笑!" 梁庆贺凝视着他,道:"王爷,这不是开玩笑,圆月公主带来了多吉盖了印玺的亲笔信!" "我已经成亲了!"傅予琛脸上一阵厌恶,"不要再提这件事了!" 他说句话肺部都难受,很不想再纠缠这件事。 梁庆贺却有些不依不饶。虽然不知道圆月公主看中了傅帅什么,可是作为一个大梁人,他不想放弃这个能为大梁开土扩疆的大好机会。 他走近傅予琛,端端正正行了个大礼:"王爷,圆月公主说她愿意做妾。" 梁庆贺看着表情逐渐严肃起来的傅予琛,又补充了一句:"圆月公主说了,她会遵照大梁的规矩,给王妃敬茶行礼!" 傅予琛还没说话,一旁的薛英有些恼了:"王爷明明有王妃了,用不着这不要脸的女人自荐枕席!" 傅予琛却凝神思考起来。 他是快要死的人了,而傅氏皇族几百年来的规矩都是丈夫死了,无子妻妾全部殉葬…… ☆、第168章 梁庆贺见傅予琛不说话脸上现出沉思之色,想到唾手可得的阿尔萨河以东的广大疆域,他心中不免有些急躁,便道:"王爷,您又不是没有妾室,竹声院偏院里不全是您的妾室通房吗?多了一个圆月公主又怎么了?再说了,即使您不喜欢圆月公主,大可以把她关在深宅大院里,等闲不见她一面——" 他的声音在傅予琛冷得吓人的目光中戛然而止。自从傅帅病重之后,他不由自主有些急躁了。 薛英原本正上前一步,伸手欲把冲着傅帅嗷嗷叫的梁庆贺给拖回去,见状便缩回了手,眼睛带着焦急看着傅予琛——大帅的灵魂何其强大,却被安放在这孱弱的躯体里,令他唏嘘不已,也更恨当年的始作俑者舒夫人。 傅予琛眯着眼盯着梁庆贺,冷冷道:"你立刻放出消息,就说我正在考虑此事;明日谈判,你与塔克克方虚以委蛇,既不承认,也不要否认此事,令塔克克一方产生误会,以为我正在考虑此事!"他的这次病重,也检验了下面这些人的心思,而梁庆贺,则是没有通过检验的那一个。 他心中默默想着如何收拾梁庆贺,眼睛看向薛英,"传令兰云、卓杉、陈素、玉明、玉星等各部主将,一个时辰之后在我这里集合!"他要召开会议,制定迷惑塔克克人之后偷袭阿尔萨河以西塔克克部族的计划,趁着他还活着,屠尽塔克克人,完全占领塔克克。 军事会议结束之后,兰云玉明等将领立在大帐里,看着病榻上的傅予琛,心中都暗暗下了决心:不管如何,一定要让大帅看到塔克克国土并入大梁! 阴雨连绵中,傅槐一行人日夜兼程赶到了糙原上阿尔萨河东岸傅军的驻地。 徐灿灿捎来的东西摆在傅予琛的病榻前,傅槐细细向傅予琛禀报。 看到徐灿灿让傅槐捎来的银票,傅予琛清冷的脸上不由现出了一丝微笑——徐灿灿还是傻乎乎的不知道攒私房钱,这样的她,怎能让他放心离开…… 他脸上的笑容稍纵即逝,很快便又剧烈地咳嗽起来。 傅槐没想到自己不过是回了一趟洛阳,王爷就病成了这个样子,忙问一边侍候的听雨:"徐先生呢?" 听雨看了正剧烈咳嗽的傅予琛一眼,咬了咬嘴唇,道:"徐先生为王爷寻找药物去了,至今还没有回来。" 寻药?傅槐当即道:"徐先生去哪里寻药?" 听雨皱眉道:"听说是去了孤鹰雪山。" "确定?"傅槐眼睛一亮。 "是徐先生的徒弟常柳说的,应该是真的。"听雨想了想,颇为肯定地说。 傅槐看向刚刚平静下来的傅予琛:"王爷,奴才现在就去寻徐先生!"说罢不待傅予琛同意,迈腿大步走了。 傅予琛捂住胸膛,不再说话。 接下来的日子,大梁和塔克克的谈判进行了僵持状态,但是傅帅将纳塔克克圆月公主为妾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双方军营。 傅军方面士兵们普遍觉得自己的大帅纳了敌国公主为妾,简直是占了大大的便宜,同时也侮rǔ了称霸糙原数百年的塔克克部族,因此非常的赞同,有些愣头青还叫嚣着:"公主身份高贵,大帅玩够了就把公主送给我等!" 塔克克方面却是静悄悄的,士兵虽然觉得一国公主与人为妾,有些不成体统,可是塔克克部族本来就有着女系氏族的残留,圆月公主在国内很有威望,所以他们只是默默腹诽,并没有人敢去圆月公主面前叫嚣。 这些日子傅予琛因为病重,不再出现在人前,士兵们一直也被蒙在鼓里。 可是从傅予琛下令的那一刻起,傅军从主将到万夫长,从万夫长到千夫长,从千夫长到最底层的军官百夫长,再到普通士兵,一层层传递着傅帅因塔克克人传播疾病而病倒的消息。 傅军作为傅予琛的嫡系,士兵得知了大帅病危的消息,想到一直拥护的大帅、大梁皇位唯一的继承人傅予琛命若悬丝,悲愤与怨恨的情绪便开始在傅军士兵中悄悄蔓延——就是因为塔克克人大帅才会一病不起! 傅予琛要的"哀兵必胜"效果已经开始呈现。 此时的傅予琛静静地躺在c黄上,倾听着死神临近的脚步。 他已经不再咳血了,可是头痛、心慌、乏力、手足麻木、心律增快这些症状还在,并且越来越严重。 在麻痹塔克克族的同时,傅军在静悄悄地集结。 薛英带着军队趁夜潜入阿尔萨河西岸,预备等大帅一声令下,直接绕到塔克克新王多吉驻军大营的西面。 卓杉带着军队悄悄移动,每夜移动一些,终于绕到了塔克克驻军的北面。 而玉明兄弟则镇守傅军大营。 夜幕已经降临。 半梦半醒间,傅予琛依稀听到外面传来陌生的女声——"我是圆月公主,我要见你们王爷!" 听雨和傅椿阻拦的声音也朦朦胧胧传了过来。 傅予琛无声地叹了口气,睁开了眼睛,凝神听着外面的动静。 没过多久他听到了熟悉的女声:"你是谁?" 傅予琛的身体一下子僵硬起来。 他屏住呼吸,继续倾听。 "我是傅帅新纳的小妾!"是那个陌生的女声,应该是圆月公主。 听雨、傅椿和帐外侍卫的声音传了过来——"见过王妃!" 是徐灿灿!傅予琛呼吸急促起来,挣扎着要起来。在一旁侍候他的观雪忙道:"王爷,您先别动,奴才出去看看!" 从洛阳到肃州,再到凉州,然后又到了萨玛城,最后到了阿尔萨河东岸,徐灿灿催促着傅杨和水寒日夜兼程,终于找到傅予琛的大帐。 从二月初走到二月下旬,徐灿灿变黑了,变瘦了,原先的美貌被黑瘦的脸和粗糙的肌肤掩盖了,如果不是梳着已婚妇女的发髻,如今的徐灿灿不过是一个肌肤黝黑大眼灵动的乡村少女罢了。 水寒眼睁睁见证了一个绝世美人因为常常不洗脸不保养,一路风餐露宿,为了打听王爷的驻地常常在春天强烈的阳光下步行,连帽子也懒得戴衣裙也不讲究,最后变成了肌肤粗糙黝黑的黑里俏少女的过程。 到了萨玛城的时候,看着坐在赶车的朱颜旁边的王妃,水寒忍不住说了一句话:"王妃,您得想一想,你现在这种自暴自弃的样子,若是见了王爷,他会不会——" "他不会!"徐灿灿打断了多管闲事的水寒,"不管我变成什么样子,他都不会嫌弃我!"据徐灿灿的猜测,傅予琛怕是在潦河镇第一次见她,就对她一见钟情喜欢上她了。那个时候,她虽然生得好,可也不过是小镇上常见的普通少女。 傅予琛自己那么美貌,徐灿灿坚定地认为傅予琛不在乎她的长相! 水寒见她如此自信,不由瞠目结舌:"王妃……"你也太自信了吧?!我是男人,我难道不理解男人的想法? 水寒和傅杨找到了镇西将军吴贵阳,一行人由吴贵阳带着找到了傅予琛的帅帐,却在大帐门前遇到了带着两个女兵和听雨傅椿争执的圆月公主。 圆月公主一身灿烂的红衣,身材高挑胸部丰满,见到身穿半旧蓝衣白裙娇小玲珑的徐灿灿,她感到了一阵危机。 站在徐灿灿面前,她高耸的胸部把徐灿灿比成了稚嫩未发育的小姑娘! 徐灿灿看看圆月公主的高耸的D罩杯胸部,再看看自己因为生病从C罩杯直降为A罩杯的胸部,往大帐门口退了一步,依旧保持着风度,但是问出的话却很不客气:"你是谁?" "我是傅帅新纳的小妾!"圆月公主傲慢地答道。 闻言徐灿灿不由一愣:这这么可能? 她还没说话,一旁的听雨、傅椿和侍卫便躬身行礼:"见过王妃!" 徐灿灿懒洋洋道:"起来吧!" 圆月公主当即愣住了。她知道按照大梁的礼仪,自己得给这个不起眼的王妃请安,可是她一时僵在了那里。 徐灿灿傲慢地笑了笑,道:"把这骚扰王爷的奸细给请下去!" 听雨和傅椿相视一看,傅椿向后退了一步,护住了立在大帐门口的王妃,而听雨当即扬手命令大帐外的侍卫:"把这擅闯帅帐行刺王爷的奸细请下去!" 圆月公主闻言大怒,刷的一下拔出了腰间悬着的腰刀,和两个女兵背靠背做出防护的姿势。 徐灿灿知道听雨这些人的能耐,也不过多纠缠,直接掀起帐帘进了大帐。 当她看到扶着柱子立在大帐里看着她的傅予琛时,徐灿灿的眼睛立即红了:"傅予琛,你怎么了?" 眼前的傅予琛瘦得脱了形,脸色白的都要透明了,衬着漆黑的眉眼嫣红的唇,带着一种绚烂到极致即将消散不复存在美…… 徐灿灿的心脏在看到傅予琛的瞬间停滞了片刻,连呼吸也困难了,只是眼巴巴看着傅予琛。 她只想把傅予琛抱进怀里,保护他疼爱他! 徐灿灿后悔极了,她后悔自己没有坚持跟着傅予琛过来,后悔这么晚才过来找傅予琛…… 作为傅予琛的妻子,她收获了太多,付出的却远远不够! 傅予琛看着脸晒得黝黑小村姑般的徐灿灿,心里百感交集,鼻子酸酸的,虽然知道男子汉大丈夫泪血不流泪,可是一见到徐灿灿,想到自己这些日子苦苦挣扎在死亡线上,他便觉得委屈极了,泪水扑簌簌流了下来。 徐灿灿嘴唇微微颤抖,双腿像灌了铅一般挪向傅予琛。 她把傅予琛抱在了怀里,用自己娇小的身躯去保护他,疼爱他。 徐灿灿紧紧抱着傅予琛,问躬身行礼的观雪,压低声音:"我爹呢?我爹去哪里了?" 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傅槐的声音透了进来:"王爷,徐先生回来了!" ☆、第169章 徐灿灿先扶着傅予琛在一旁的大椅上坐了下来,然后抬头看向帐门方向。 帐帘被傅槐掀开,背着药箱风尘仆仆的徐顺和大步走了进来。他也变得又黑又瘦的,看起来老了不少,不复往日的英俊潇洒。 徐顺和抬头看见徐灿灿,不由愣住了:"灿灿,你怎么在这里?" 徐灿灿顾不得多说,急急问道:"爹爹,你看阿琛的病……" 说着话,她又去照顾傅予琛:"阿琛,你别动,病成这个样子还行什么礼啊,爹爹不在意的!" 徐顺和顾不得多说,大步走了过去,把药箱放在案几上,迅速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个油纸包。 他打开纸包,纸包里面全是乌黑的药丸子,散发着浓烈的药味。 徐顺和看着徐灿灿:"这药丸子先让女婿服下去!" 徐灿灿看向傅予琛,傅予琛微微颔首,徐灿灿便侍候着傅予琛把药扶了下去。 徐顺和这才道:"我走遍凉州和塔克克部族,终于从一个凉州老大夫那里打听到女婿得的病是平原人来到高原易发的一种病,凉州当地人却很少得,我用红景天、人参、党参、麦冬和五味子这五味药物,又加入了塔克克雪山产的一味糙药,做成了这种药丸,应该是有效的!" 他看向傅予琛:"贤婿,这种病若想根治,必须得离开塔克克糙原,这里太高了,咱们平地的人不好适应!" 傅予琛竭力忽略嘴里药丸留下的奇怪味道,垂下眼帘略一思索,道:"爹,请再给我一天一夜时间!" 他看向观雪,气息微弱:"去传我命令,令傅柳带人围住塔克克使团的帐篷,对方若想逃脱,一律格杀勿论!" 又道:"叫玉明过来见我!" 观雪答了声"是",飞快地跑了出去。 没过多久,朱颜和碧云便进来了。见到气息奄奄被王妃搂住坐在椅子上的王爷,她们也都大吃了一惊。 碧云忙禀报道:"禀王爷,奴婢已经把那个什么公主交给了傅柳了!" 傅予琛没有说话。他如今头疼得快要炸开了,连说句话都令他难受。 没过多久,玉明便大步走了进来:"标下见过王爷!" 他抬起头,就看到了挨着傅予琛站着的徐灿灿,不由一愣:"……这是王妃?"王妃怎么变得这么黑这么瘦?不过黑里透红气色倒是很好,眼睛也亮亮的! 傅予琛此时也没工夫计较什么了,直接道:"到了子时,你就遵照约定放出信号弹,全军按照计划发动进攻。" 玉明答了声"是",抬头看着傅予琛,眼睛亮晶晶的:"王爷,咱们早就该这么做了,三十万大军再加上红衣大炮和火枪,咱们凭什么听梁庆贺的去和塔克克人谈判!" 傅予琛闭上了眼睛:"快去吧!"还不是因为他病倒了,不过,梁庆贺是得敲打敲打了! 玉明离开之后,徐灿灿在朱颜和碧云的帮助下把傅予琛扶到c黄铺上躺了下来。 徐顺和一直不停进进出出,带着傅椿和常柳把一堆花盆搬进了内帐,全放在傅予琛c黄铺前。 徐灿灿看那些植物是仙人掌、仙人球、红景天、吊兰、芦荟和令箭,心里似乎明白了一点,看向徐顺和:"爹,傅予琛不是旧病复发,是得了高原病?" "高原病?"徐顺和正看着常柳把一盆龙舌兰放了下来,闻言道,"这种病是来到高原才会得的,不过不是叫高原病,凉州人知道的很少,他们说这是"气短病",塔克克人说是'天神的惩罚'。你看咱们军队三十多万士兵,可得病的也就那么几个。女婿幼时中过剧毒,尤其容易病倒!" 徐顺和先吩咐常柳和傅椿:"这些花糙夜里放在内帐,白天一定要搬出去!"这些花糙都是他掏高价让人从凉州运过来的,据说夜间放在卧室里,能缓和"气短病"。 自从回来他便一直忙碌,这会儿才有空女儿一眼,却发现自小养的娇滴滴的女儿不见了,眼前是一个黑瘦丫头,不由皱起了眉头。 徐灿灿见了爹爹的反应,便知道他的想法,当即卷起深蓝绣花夹袄的袖子,露出了大半拉胳膊,挤出肌ròu让徐顺和看:"爹,你看我现在多健壮!" 徐顺和啼笑皆非:你贵为亲王王妃,只管娇养就行了,要什么肌ròu啊! 因女婿也在,他不好多说,只能道:"赶紧给白回来,黑黢黢的很好看么?" 他看向平静地看着徐灿灿的傅予琛,笑着道:"贤婿,你别瞧灿灿现在黑,她稍微一捂就白了!" 药物大概起作用了,傅予琛的头疼、心悸和胸闷缓解了不少,他静静地看着徐灿灿,觉得有她在身边,真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 听了岳父诚惶诚恐的解释,傅予琛削瘦的脸上现出了一丝微笑,声音微弱却坚定:"她怎样都好。" 徐顺和:"……"这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么? 他想了想,觉得做老丈人的不能打扰女婿和女儿团聚,便道:"我去把药材给朱颜和碧云,让她们熬药,等熬好了就让人给医营中那些病倒了的士兵送去!" 送了爹爹出去,徐灿灿先去细细地净了手,回来便坐在c黄铺伸手去摸傅予琛的脸。 摸了摸之后,她只觉得傅予琛的脸还是很软很滑,不过没有一点ròu了,而且和自己的黑瘦健康相比,傅予琛的肌肤没有一点血色,白得快要透明了。 徐灿灿心里绞着疼,手指摸到了傅予琛嫣红的唇上,他的唇也是凉的…… 傅予琛见徐灿灿大眼睛里湿的都要滴出水来了,知她心疼自己,便故意引开话题:"你怎么变得这么黑?" 和傅予琛相比,徐灿灿头脑实在是简单,果真被他引开了话题:"我想着要来见你,一定要把身体锻炼好,所以有机会就不坐车,而是和朱颜碧云一起步行!" 她灿然一笑:"你看碧云朱颜,她们也黑了!" 傅予琛见她笑颜灿烂,心中熨帖,却伸手去摸徐灿灿的胸部:"……这里也小了很多……" 徐灿灿:"……多吃点南海那边产的木瓜,你再多揉揉,以后会大的……" 傅予琛凤眼蓦地幽深,左手隔着夹衣捏住了徐灿灿的那团物件。 徐灿灿身子一颤,一股苏麻的感觉从被傅予琛捏住的地方生发,迅速传遍全身,她也是有些动情。傅予琛和她在一起的时候,虽然房中之事的质量不怎么高,可是次数却是极为可观的,她也被傅予琛惯出了大胃口,这些日子没见傅予琛,她也没什么感觉,可是一见傅予琛,她的身体便有些蠢蠢欲动了。 不过为了傅予琛的身体,徐灿灿还是有几分理智的,脸上的红晕逐渐消散,低声道:"等你好了再说吧!" 傅予琛凤眼微湿,只是看着徐灿灿。 徐灿灿对他这种眼神最没有办法了,便有些无奈地把手伸进了锦被里,摸到了傅予琛那已经昂直挺竖膨胀得惊人的物件。 傅予琛那里都秀气,只有这里很狰狞。 她叹了口气,伸到锦被下面的手忙乎着,褪去了傅予琛的裤子,摸了摸在病中还愣头愣脑的物件,掀开锦被钻了进去,含住了傅予琛的顶端,然后尽力吞下,艰难地调动着舌头取悦傅予琛。 徐灿灿的舌头尖而灵活,带着温暖湿润的触感,如同一只撩人的狐狸精,挑动着傅予琛的每一根神经末梢。 傅予琛脸色潮红,觉得自己如同进入一片温热的海,却又那样紧那样热,那样灵活,舒服得令他想要叹息。 他神情迷茫,感受着徐灿灿的吞吐带给他的令人痉挛的快慰,很快便一泄如注。 徐灿灿把傅予琛的液体全咽了下去。 当然不好吃,可是她爱傅予琛爱到了骨子里,为了他快活,这样的事情算什么? 徐灿灿从锦被下面钻了出来,生怕唇角还有傅予琛的液体,便伸出舌头舔了一下。 见到斯情斯景,傅予琛头皮一紧,下面又有了反应。 经过这一番发泄之后,他身体的毛孔似都张开了,呼吸着突然变得清新舒适的空气,四肢百骸懒洋洋的。 徐灿灿飞快地脱去了夹袄和裙子,卸去了头上的簪环,掀开被子钻了进去,瘦小温暖的身体进入傅予琛怀中:"我陪你睡一会儿吧!" 傅予琛"嗯"了一声,抱住徐灿灿小火炉一样的身体,享受着和她肌肤相触的舒服触觉,闭上了眼睛。 今夜的战事他已经预备了好久,应该不会出意外,只管抱着媳妇高卧好了。 云寒和傅杨站在安顿他们和王妃侍卫的一排营帐前面,眼睛看着远处灯火通明的大帐,默默想着心事。 傅杨心里正在庆幸:幸亏王妃坚持过来,要不然…… 水寒心里一阵阵的发闷。他想:王妃和王爷久别重逢,一定欢喜得很! 又想:王爷都病成那样了,一定不会乱来;王妃变成了一个黑丫头,王爷说不定看不上她了呢……这倒是好事…… 他暗搓搓地庆幸着王爷病了。 一阵糙原上特有的带着青糙清香的夜风吹来,吹醒了水寒的美梦。 清醒过来之后,水寒很是羞愧:我怎么这么猥琐…… 这时候傅柳带着两个士兵走了过来,脸上似乎还带着血迹。 傅杨和水寒心中一凛,当即迎了上去,阻住了傅柳。 水寒的右手悄悄摸向腰间别着的飞刀。 傅杨脸上带着一丝微笑:"傅柳,三更半夜的你来做什么?" ☆、第170章 傅柳见到傅杨和水寒,停下了脚步,看向他们。 跟着他的士兵手里拿着火把,火焰明明灭灭,照得傅柳的脸有些恐怖。 傅柳还没来得及说话,听雨就掀开帘子从大帐旁边的帐子走了出来:"柳哥,王爷和王妃已经歇下了!" 水寒在一旁:"……" "哦。"傅柳伸手抹了一把脸,把手凑到火把前去看,发现是血,有些恶心,随手抹在了铠甲下穿的深色袍子上。 他又拔出腰间悬的的刀看了看,发现雪刃上同样有血迹,只得cha了回去,抬头道:"我把塔克克使团的人都给砍了,把那个劳什子公主给扣了起来,卓杉他们都去阿尔萨河西岸忙去了,王爷和王妃的安全暂时由我负责。" 听雨看了一眼立在一侧的傅杨和水寒:"要不要吃点炙羊ròu?" 他这样一说,傅杨、傅柳和水寒都觉得饿了,便道:"还真是饿了,你的炙羊ròu在哪儿?" 听雨转身钻进了帐篷,很快便拿着铁烤架、白炭、鲜羊ròu和香料盐什么的出来了:"咱们一边炙羊ròu吃,一边守着王爷的大帐,倒也两全。" 徐灿灿醒来的时候,傅予琛还在睡。 她单手支颐看着傅予琛的睡颜,发现他的脸上似乎有了些血色,心里这才放松了一点,便悄悄下了c黄。 徐灿灿先吩咐朱颜和碧云把内帐里的花盆都搬出去晒太阳,又吩咐她们去为傅予琛熬药,自己匆匆地冲了个澡便出来了。 朱颜和碧云已经把她要穿的衣服和要戴的首饰准备好了,见徐灿灿出来,便打开妆奁开始侍候她。 徐灿灿凑到妆镜前细看自己的肌肤,发现不但黑,还有些粗糙,便道:"把那个白梨玉容膏给我!" 朱颜找出盛玉容膏的玉盒子,拧开盖子递给了徐灿灿。 徐灿灿用尾指挑了些淡绿色的白梨玉容膏抹在了脸上,轻轻拍开。这种玉容膏是爹爹以前给她做的,具有补水柔肤的效果,还带着淡淡的梨花清香,非常的好闻。在路上因为赶路太急,她很少用,现在见了傅予琛,得好好妆扮自己了。 朱颜凑过去看了看,觉得王妃虽然黑了点,却是个黑里俏的美人,眉毛睫毛天生浓黑精致,不用再额外描画了,便笑着用细玉棒挑了些朱红香膏,涂抹在徐灿灿唇上,细细晕开,道:"王妃只要稍一妆扮,便依旧好看得很!" 把徐灿灿满头乌发梳成堕髻之后,朱颜挑选了一支明珠步摇cha戴在一侧,又把一对明月珰戴在徐灿灿耳垂上,这才满意。 因徐灿灿如今肤色有些黑,碧云便选了白绸交领夹袄、极浅淡的淡绿底子折枝绿梅刺绣滚边对襟褙子和一条艾绿长裙。 侍候着徐灿灿换好衣物,她细细打量了一番,笑道:"这身衣裙很好地衬出了王妃五官的精致呢!"尤其是眼睛,看着真是水汪汪的,似乎能滴出水来。 徐灿灿也很满意,夸奖朱颜和碧云:"你们俩很好,等我回了汴京,好好给你们一人挑一个好女婿!" 碧云见王妃许愿,便大胆道:"王妃帮奴婢问问傅柳就行了……" 徐灿灿笑着点头,看向朱颜。 朱颜若无其事:"王妃,您只要让奴婢一生都侍候您,等奴婢年老色衰不要嫌弃奴婢就行了!" 徐灿灿:"……年长色衰不是这样用的……" 朱颜一脸平静:"反正就是这个意思,王妃您懂的!" 徐灿灿:"……我懂。"等你七老八十变成了老太太,还侍候我这个老太太吧! 三人说笑了几句,徐灿灿因为担忧傅予琛而沉重的心终于开解了一些,叹了口气,吩咐她们去把熬好的药箅出来,自己却进了内帐。 傅予琛已经醒了,正倚着靠枕歪在c黄上,看到徐灿灿进来,他碧清的凤眼亮了一下,觉得徐灿灿即使变黑了,也是挺好看的。 他接着便想起了昨夜的旖旎情事,不由心中一荡。 徐灿灿走到c黄边坐了下来,抬眼便看到傅予琛白皙的耳朵红了,知他害羞了,不由也想起了昨夜的事,也有些臊,手不由自主摸向自己的嘴唇。 傅予琛哑声道:"离我近一些。" 徐灿灿不知他要做什么,便凑了过去。 傅予琛伸手捧住她的脸,对准她的唇很温柔地吻了下去,噙住徐灿灿的舌尖轻轻舔弄着。 徐灿灿闭着眼睛接受他的吻,不知不觉间把傅予琛的舌尖勾入口中,轻轻的逗弄舔弄起来。 傅予琛脊椎一阵苏麻,伸出一条手臂环住了徐灿灿纤细的腰身。 徐灿灿被他吻得浑身上下麻苏苏的,一颗心浸在一汪春水中,神思恍惚荡漾,下面已经湿透了。 她知道不能再继续下起了,便一把推开傅予琛,气喘吁吁道:"不能这样了!" 傅予琛凤眼幽深看着徐灿灿,白皙的脸透着微微的红,嘴唇也吻得红红的,看着分外的诱人,而他的手臂还环着徐灿灿的腰肢。 徐灿灿睨了他一眼:"我是不是变丑了?" 傅予琛想都不想道:"很好看,就是太瘦了!"胸部变小了,腰肢也没了ròu,身上没了ròu,压在身下一定不够软……不过,只要是她,怎样都能接受。 徐灿灿:"……" 这时候朱颜咳嗽的声音在外面响起:"王妃,药已经便成温的了,要不要现在就端进去?" 徐灿灿嗔怪地瞅了傅予琛一眼。 傅予琛乖乖地松开了手臂。 徐灿灿忙起身道:"端进来吧!" 碧云掀开轿帘,朱颜用托盘端着药碗和一碟徐灿灿让傅槐送来的蜜饯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徐灿灿接过药碗,坐在c黄边开始喂傅予琛喝药。 傅予琛喝了一口便说苦,徐灿灿只得拈了个蜜饯塞到了他的嘴里。她觉得很奇怪,这次见面,傅予琛在她面前好像变成了小孩子,非常的依恋她,还特别的爱撒娇。 朱颜和碧云见王爷撒娇,情知不该听不该看,早悄悄溜了出去。 把一碗药汁喂完,徐灿灿刚放下药碗,徐顺和便和傅槐一起来了,傅槐手里还用垫子垫着,端着一个砂锅。 徐灿灿也不回避,立在一边专心地看着爹爹为傅予琛诊脉。 傅槐把手中的砂锅放在了c黄头的小几上,觑了傅予琛和徐灿灿一眼,心里觉得王爷和王妃虽然一个白皙一个黝黑,可一个高挑俊秀一个娇小美丽,看着还是很登对的! 徐顺和诊完脉,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脉搏有力,气息平稳,已经开始恢复了!" 又道:"虽然这次病的很危险,但是经过前段时间的治疗,贤婿的体质其实比以前好了不少!" 傅予琛闻言,心中一动,便令傅槐朱颜他们都退了下去,连徐灿灿也不让留下。 等屋子里只剩下他和徐顺和了,这才低声道:"爹,经过这件事,我想要一个儿子,这样的话万一我有了不测,灿灿还能守着儿子活下去……" 他虽然一直想着死了也要让徐灿灿陪着他,可是在看到徐灿灿的一瞬间,他想的都是让她快活地活下去,而他在下面等着她。 傅氏皇族的规矩是无子妻妾全部殉葬,有了儿子的话,徐灿灿就可以活下去了,这样的话,傅氏一族也算有后了。 徐顺和闻言脸上现出了一丝激动。 大梁人人皆知皇室的规矩,泰和帝崩,韩皇后无子殉葬;英安帝崩,姜皇后因有子而存,马贵妃却因无子而殉葬……这样的事情在大梁王朝历朝历代都层出不穷,这也是他对傅予琛这位女婿竭尽心力的原因——他想让自己的女儿快快活活活下去! 傅予琛垂下眼帘,低声道:"爹,你知道,我是有一些问题的,灿灿很不容易有娠……"这是最令他觉得耻rǔ的事情,可是为了能和灿灿生下孩子,他只得向岳父揭了出来。 徐顺和深吸了一口气,他早就知道傅予琛有问题,只是想着等灿灿再大两岁再说。可傅予琛这次差点没命的事情,令徐顺和有了危机感。 他沉声道:"这并不是什么大事。等离了塔克克高原,我便配制药丸,你按时服用就行了!" 说罢,他这个当岳父实在是有些尴尬,便告辞出去了。 徐灿灿坐在外帐里,想到傅予琛和爹爹说悄悄话,不让自己听,心里便有些焦躁,就让碧云去叫水寒和傅杨过来——自从到了军营,她还没有当面感谢千里迢迢日夜兼程送她过来的水寒和傅杨呢! 水寒同傅杨一起随着碧云进了大帐。 一进去,他便看到了手里捧着茶盏端坐在高椅上的徐灿灿。 看了一眼之后,水寒又看了一眼,觉得王妃不愧是王妃,原本灰头土脸过来,可不过是过了一夜,她就又变成了一朵娇嫩的出水莲花,不过是黑莲花。 他虽然满腹心事,却依旧规规矩矩随着傅杨行了礼:"见过王妃!" "平身吧!"徐灿灿含笑道,"这次千里奔波,多亏你们两位了。我想着谢谢你们,只是不知你们的想法,便叫你们过来问问。" 傅杨当即拱手道:"奴才为王妃尽力,是奴才的本分。" 水寒略一沉吟:"标下手下的卫队人数只有三百,标下正打算请示王妃,看能不能扩大人数。" 徐灿灿闻言很感兴趣,便道:"你想增加到多少人?" 水寒拱了拱手,一双漂亮的狐狸眼盯着徐灿灿:"禀王妃,二千人足矣!" 徐灿灿被他这样看,觉得怪怪的,垂下眼帘道:"等我问了王爷再说吧!" 她又看向傅杨:"傅杨,东京大梁门附近我有一个小宅子,给了你奉养父母,如何?"她问过听雨了,傅杨的爹娘因为不会经营,到如今还是住在国公府里,没有自己的房屋。 傅杨当即道:"多谢王妃!"他虽然面无表情,可心中实是感念王妃恩情,只能下决心以后对王妃要继续忠心耿耿。 水寒和傅杨告辞之后,徐顺和也出来了,道:"c黄头小几上的砂锅里是药膳,你服侍女婿吃了吧!" 说罢,他便匆匆离去了。 徐灿灿见爹爹神色匆匆,心中有些纳闷,忙进了内帐。 服侍傅予琛用完药膳,徐灿灿才后知后觉想起了那个自称是傅予琛妾的圆月公主,忙问傅予琛:"傅予琛,你瞒着我纳妾了?" 傅予琛一阵心虚,脸上却表现得很是迷惑:"没呀!我怎么会纳妾?!" 徐灿灿狐疑地观察他的神色。 傅予琛垂下眼帘,任凭徐灿灿打量。 徐灿灿盯着傅予琛,慢悠悠道:"别的女子,丈夫若是有了别的女人,她们回去打杀那个女人;而我,若你有了别的女人,我就把你的小小傅给割下来!" 傅予琛觉得自己下面凉飕飕的,仿佛被徐灿灿拿了冰凉的刀刃刀放上去一般,也顾不得其它了:"你明明知道我不能和别的女人……" 徐灿灿眨了眨眼睛,她确实想起来傅予琛这个隐疾了,只是时间太长,徐灿灿以为成亲后傅予琛就好了的,没想到他还是这样…… 她想着想着便笑了起来。 见徐灿灿笑得花枝乱颤,傅予琛悻悻地移开了视线——他平生第一次庆幸自己对别的女人硬不起来。 到了傍晚,带着军队潜入阿尔萨河西岸的薛英和潜入塔克克驻军北面的卓杉与镇守大本营的玉明玉星兄弟胜利会师,绑了塔克克新王多吉的人头大胜而归。 傅予琛衣服齐整坐在大椅上,先支走了徐灿灿,这才看着他们,沉声下令:"傅柳先去把圆月公主给宰了!" 待傅柳出去,傅予琛继续发出命令:"卓杉、玉明、兰云负责从阿尔萨河到美丽城的坚壁清野。" …… 晚上,徐灿灿正服侍傅予琛用晚饭,傅予琛突然道:"明日一早我带你回凉州!"他胸臆间还有一些不舒服,呼吸还有些急促,得听岳父的话离开塔克克高原了。 徐灿灿:"……" ☆、第171章 徐灿灿心中欢喜,却依旧问了一句:"你不在这里指挥,真的没事?" 傅予琛端起粥喝了一口,道:"没事。"战争已经接近尾声,现在已经是打扫战场的阶段,而且他已经下了军令,命薛英部驻守边境,已经安排好了一切,所以他现在立刻就走也没问题。 至于锡林国的各项事务,以及在塔克克高原建立官府建制这些问题,和他这征西大元帅无关,还是交给朝廷去办吧! 徐灿灿满心的欢喜从心里满溢出来,眼睛笑得弯弯的,夹了一筷子茄条放到傅予琛前面的白瓷碟子里,眼睛专注地看着傅予琛,柔声道:"阿琛,你这样就是传说中的'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吧?" 傅予琛被她捧得轻飘飘的,虽然没回答,可是嘴角却弯了起来。他夹起徐灿灿给他夹的茄条,看向正在凝视着自己的徐灿灿,心想:原来有徐灿灿在身边是这么美好的一件事,有她体贴照顾,有她共枕暖被,有她柔声赞扬……感觉真好! 他打算以后无论去哪里都带上徐灿灿,再也不和她分开。 徐灿灿凝视着傅予琛,心想:才三个多月没见,傅予琛就瘦了这么多,以后无论他怎么说,就是要跟着他把他照顾好…… 她又盛了一碗莲藕排骨汤给傅予琛:"不想吃排骨的话,就吃藕喝汤,这藕炖的特别面,汤的味道也不错,是我专门交代他们做的!" 傅予琛听话地夹起一块藕。 一旁侍立的听雨的眼睛都快要掉下来了:王爷您是怎么了?您为何这么听王妃的话?您变成妻管严了么? 临睡前,徐灿灿看着傅予琛把药喝了,安顿了傅予琛洗漱,又出去吩咐小厮把外面的花花糙糙都搬了进来制造氧气,这才洗漱去了。 待她出来,傅予琛正歪在c黄上养神,听见徐灿灿上c黄的动静,便睁开了眼睛。 c黄前放着一盏白纱灯,照出了徐灿灿黑而细腻的脸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 傅予琛下意识的说了一句:"以后不要再晒太阳了!" 徐灿灿:"……你嫌我黑?我都没嫌你……身体弱!" 傅予琛狐疑地睨着徐灿灿,总觉得徐灿灿话里有话。 徐灿灿假作镇定地掀开锦被,在傅予琛身侧紧挨着他躺了下来,拉上锦被闭上了眼睛。 傅予琛的怀抱并不宽厚,也不温暖,可是却是徐灿灿此生的港湾。她窝在傅予琛怀里,扭来扭去,动来动去,终于找到了一个舒服的位置安静了下来。 傅予琛熄了灯,忍住心中的躁动,也闭上了眼睛。 三月的糙原之夜,虽是暮春可是依旧寒冷异常,带着寒意的大风掠过糙原,即使是躺在帐篷里门,也能听到外面摧枯拉朽的风声。 傅予琛抱紧了怀里小火炉一样的徐灿灿,觉得幸福极了——在这样的寒夜,能拥着自己心爱的人,这才是人生真正的幸福。 徐灿灿一夜无梦。 她一醒来便觉得不对劲,掀开锦被一看——傅予琛的手正握着她的那里。 她脸虽然挺黑的,可是那个部位却依旧雪白粉嫩,傅予琛修长白皙的手指放在那里,看着竟然令徐灿灿觉得有些违和——咪咪太小,手指太长! 徐灿灿终于下定了决心,要好好把缩水的罩杯给涨回来! 用过早饭,傅予琛和徐灿灿便要出发去凉州了。 傅杨水寒已经把马车准备好了,朱颜和碧云拿了行李往放行李的马车上装。 傅柳带着他麾下的一万士兵负责扈卫傅予琛,他已经把这一万骑兵集合完毕,就等王爷和王妃出发了。 上了马车之后,徐灿灿看了看,发现马车里面已经按照她的吩咐铺设好了,由长椅展开而成的榻上铺着厚厚的碧色锦褥,还放着两个松软的碧色锦缎枕头,就连绣花的缎被也是同款的碧色——都是徐灿灿从洛阳带来的。 她便放心地把傅予琛安置在榻上,细心地盖上了被子。 马车沿着糙原上的小道辘辘而行,一路往东而去。 傅杨亲自赶着傅予琛和徐灿灿乘坐的马车,水寒带着侍卫走在最前面开路,傅柳率领着全副武装的骑兵行在后面,而徐顺和则与傅柳并辔而行,一边策马而行,一边赏玩着糙原的暮春。 到了中午,众人安营扎寨,喂马做饭。 碧云在周围的糙原里转了一会儿,很快便采了一些金莲花,用糙绑成一束,兴高采烈地把这束金莲花献给了徐灿灿:"王妃,这是糙原上的金莲花!" 徐灿灿虽然表面上很无所谓,可是心里还是很介意傅予琛说的那句"以后不要再晒太阳了",因此众人都下车下马活动的时候,她陪着傅予琛呆在车上,拿着一本书在看。 得了碧云这小小的一束金莲花,徐灿灿还是很开心的,放下书,把花凑到鼻端去闻。 傅予琛趁机把她方才的书拿了过来,细细翻了一遍,发现只是一本描写国破家亡的小戏的脚本,并没有那些市井禁书中常见的"先抽了数千抽""把柄儿送进去,抽cha四千余次""在内自伸自缩,如鹅鸭咂食,把个爱月射得浑身慡快"之类的话,这才放下心来。 他最怕他不在徐灿灿身边的时候,下边的人没看紧,就有那不知死活的人献了那些禁书进去,令徐灿灿……受了蒙骗嫌弃他…… 第三天的时候傅予琛一行人终于到了凉州。 自从下了高原,傅予琛的病就好了,便时不时地骑马走一段,好松松筋骨,锻炼锻炼身体。 因为在凉州只是暂留,所以傅予琛没有命人准备房屋,而是借住在镇西将军吴贵阳家里。 吴贵阳还在塔克克部族的美丽城,因此他的独子吴其琛出面恭谨地迎了傅予琛和徐顺和去了外院书房奉茶,夫人梅氏和独女吴宝音把徐灿灿迎进了府里东侧的客院。 徐灿灿看这客院房间虽小,可是墙上和窗上糊着崭新的浅碧色蝉翼纱,c黄上铺着崭新的锦缎被褥,就连枕头也是她喜欢的碧色,而且她和傅予琛居住的这一明两暗三间房的地平上还铺了一层浅蓝色的地毡,收拾的干净整洁又利利落落的。 她心里明白吴家为了迎接她,是下了很大的功夫的,因此脸上带着笑,夸赞了梅氏几句。 梅氏忙谦逊地说了一些诸如"王妃大驾光临,陋室蓬荜生辉"之类的话,便引着王妃在堂屋的锦榻上坐了下来,然后拉着女儿给徐灿灿行礼。 徐灿灿也明白这些命妇第一次见自己行礼是很正常的,便也受了,命朱颜碧云搀扶起梅氏和吴宝音,让了在东侧的锦椅上坐了,一同闲聊起来。 吴宝音大概十六七岁年纪,长相很甜,举止却极为端庄,颇有大家闺秀温婉的气度。 徐灿灿和她聊了几句,捋下自己腕上的嵌宝手钏,拉着吴宝音的手给她戴上,含笑道:"旅途之间没有什么好物件,希望不要嫌弃!" 梅氏忙和吴宝音一起行礼谢恩。 因吴府的家主吴贵阳隶属傅家军,清亲王傅予琛等于是他们的家主,因此吴府的人对清亲王和他的王妃都是久闻大名如雷贯耳,皆听说清亲王妃是著名的美人。 可是如今梅氏亲眼见了,觉得王妃虽美,可是生得却不够白皙,实在是白璧微瑕,不足以支撑先前的绝代美人之名。 吴宝音以前见过徐灿灿,她细细地打量了徐灿灿好几回,觉得真是大大的失望,对徐灿灿不知道好好保持美貌以留住王爷的心很是鄙视,对于爹爹所说的"王爷甚是宠爱王妃"这句话也产生了怀疑。 她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很恭谨地敷衍着徐灿灿,心里却在不停地冷笑。 徐灿灿觉得这个吴姑娘美则美矣,可是像个蜡美人一般,一颦一笑都合乎标准,见着不像真人,令人难以产生亲近之心。 不过,她总是觉得这个吴宝音有些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看到过。 作为属下夫人,吴夫人梅氏倒是真的热情,和徐灿灿说话,简直是句句都在捧着徐灿灿,反倒令徐灿灿有些受不了。她想了想,还是觉得齐府的颜氏和温氏对自己的态度拿捏得最到位。 当碧云来回报说王爷回来的时候,梅氏忙起身要回避,吴宝音也随着母亲起身,向徐灿灿告辞,然后才退了下去。 梅氏母女俩离开之后,一旁侍立的朱颜道:"王妃,这位吴姑娘言谈举止太合乎礼仪了,反倒看着不舒服!" 徐灿灿深以为然,正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忽然电光火石间,她突然想起了在什么地方见到了吴宝音。 "当年在金明池参选的时候,我见过吴宝音!"徐灿灿放下茶盏看着朱颜,"我还记得那时候太监念她的籍贯是宛州镇平!"因为同时宛州人,所以她当时注意地看了几眼,因此有了印象。 朱颜想了想,道:"吴贵阳先前确实是跟着国公爷驻扎在宛州……" 徐灿灿陷入深思。 傅予琛没过多久就带着听雨等几个小厮回来了。 听雨等守在外面,傅予琛自己进了堂屋。 屏退屋子里侍候的人之后,徐灿灿起身帮傅予琛脱掉外面的黑缎披风。 她绕到傅予琛前面,仰首看着傅予琛,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可是黑沉沉的大眼睛里却庶无笑意:"傅予琛,吴府那个姑娘,你可不许招惹!" 傅予琛:"……"灿灿的醋意当真是越来越大了…… 换了以前的他,一定懒得解释,可经过前段时间的那些事情之后,他不愿再令徐灿灿伤心难过,因此开口道:"你放心,我谁都不招惹!" 徐灿灿这才嫣然一笑,投入傅予琛怀里,依偎着他撒娇:"等回了洛阳,你要带我去白马寺还愿。" 傅予琛伸手环住她的腰,低声道:"那你得伺候我舒服……"自从下了高原,除了瘦了一些外,他的身体基本已经恢复了,十八岁少年特有的蓬勃欲望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徐灿灿的小腹感受到了傅予琛腾然而起的物件,羞得脸都红了,只可惜脸太黑,傅予琛没看出来。 ☆、第172章 徐灿灿想了想,低声道:"你的身体还有些弱,现在还不能吧?" 傅予琛想了想,低声说了一句话。 徐灿灿的脸顿时火辣辣的,依偎在傅予琛怀里,过了一会儿才说:"等你洗完澡吧。" 徐灿灿侍候着傅予琛洗完澡出来,先用大丝巾帮傅予琛把长发拭干梳通,这才把傅予琛推坐在c黄边,自己拿了个锦垫放在c黄前跪了上去。 她掀开傅予琛的浴衣,握住了早已勃发挺立的物件,细细端详了一番。 傅予琛人生的好,这个玩意儿虽然太大了点,可是和徐灿灿前世在网上见过的那些黑大傻粗的比,洁净光滑很是好看。 徐灿灿还在端详,傅予琛却有些急了,伸手就要去摁徐灿灿的头。徐灿灿忙挣脱他,蹙眉柔声道:"你都不能温柔一点?" 傅予琛:"……" 徐灿灿又撒娇道:"每次都弄得像□!" 傅予琛:"……" 徐灿灿说了两句,见傅予琛不说话了,便低头竭力含住了那个物件的顶端。 春风一度之后,徐灿灿起身推倒傅予琛,骑在了傅予琛的身上。 傅予琛一动不动躺在c黄上,扶着她的腰肢任她动作,待徐灿灿俯在他身上喘息,他才哑声道:"这次我够温柔吧?" 徐灿灿伏在他身上,抬着头气喘吁吁道:"……我没力气了……动不了了……你来吧……" 她的两团丰满触在傅予琛胸膛上,令他心猿意马。 傅予琛却竭力忍住摁倒徐灿灿在她身上驰骋的欲望,凤眼幽深看着她,意思是说:这可是你让我来的! 徐灿灿哼唧了几声,在傅予琛身上磨蹭着。 傅予琛这才推倒徐灿灿,放开手脚弄了起来。 他刚温柔了一会儿,便又开始大冲大撞奋力驰骋。 徐灿灿身体被他冲撞得失去了控制,只得喘息着道:"傅……傅予琛……轻……轻一点儿……" 傅予琛抬起她修长的双腿搭到自己的肩膀上,然后一手掐住徐灿灿胸前的丰满,一手掐住徐灿灿的腰肢,大进大出着。 一时事毕,徐灿灿颤抖着缩成一团灭。傅予琛傅予琛发泄过后也很是疲倦,盖上被子把她揽在怀里,把手放在徐灿灿小屁屁上轻轻拍着,侧身躺着很快便睡着了。 徐灿灿睡了一小会儿就起来了。 看看时间,才刚过未时,见傅予琛还在睡,她就自己先起c黄了。 徐灿灿起身在朱颜和碧云的侍候下洗了个澡,又涂了些白梨玉容膏,妆饰了一番,这才开始梳头换衣裙。 待一切妥当,徐灿灿便坐在明间的锦榻上喝茶。 此时正是下午时分,朱颜拿着针线坐在西侧的矮榻上做针线,为徐灿灿绣白绸浴衣上的玫瑰花。 而碧云则坐在廊下,一边纳鞋底子,一边等着看守客院大门的侍卫通报。 徐灿灿刚喝完一盏毛尖,吴夫人便带着女儿吴宝音来了。 听了碧云的回报,徐灿灿便道:"请进来吧!" 吴夫人和吴宝音随着碧云进了客院。 一进明间,吴夫人母女便看到了端坐在锦榻上的王妃,忙拜倒行礼:"见过王妃。" 徐灿灿看了她们一眼,发现吴夫人穿着深蓝褙子白绸夹衣,吴大姑娘穿着银红褙子浅粉夹衣,看着很是素雅。 她眼睛在梅氏母女身上溜了一圈,含笑道:"平身吧!" 又道:"请坐吧!" 梅氏母女在西侧的圈椅上坐了下来。 朱颜上茶的时候,梅氏和吴宝音看向徐灿灿,这才看清她头上带着镶银蓝宝石玫瑰花冠,褙子扣也是蓝宝石镶成的玫瑰花,身上穿着浅蓝夹衣、月白底子樱花纹宝蓝镶边缎面对襟褙子和湖蓝色的裙子,看着清新淡雅,颇有些楚楚可怜的韵致。 梅氏含笑道:"王妃今日端的是雅致美丽,妾身都看呆了呢!" 徐灿灿微微一笑,道:"多谢夸奖,不敢当!" 吴宝音见母亲奉承徐灿灿,脸上便也带出了几分笑意:"王妃比去年见面瘦了不少呢!"她是故意打听到清亲王也在房里,这才撺掇着母亲过来的。 徐灿灿"嗯"了一声,并没有接着她的话往下说去年金明池见过面的事。 吴宝音见徐灿灿不肯接话,便自顾自道:"那时候王妃真美。我见到王妃,心里大吃一惊:这世上居然有这么美的女孩子?" 徐灿灿听她的言下之意是自己现在不美丽,也不接腔,看向梅氏:"吴夫人,家里有没有新鲜牛rǔ?"傅予琛还在卧室里,怕是要起来了,她得赶紧把吴夫人母女打发走。 梅氏见女儿说的不像话,也有心岔开话题,忙道:"可不是有呢!因妾身每日清早都要喝一杯牛rǔ,所以府里养着一头母牛,以备不时之需!" 又道:"王妃您需要多少?" 徐灿灿含笑道:"我是用来敷面的,一瓶就行了!" 她看向一旁侍立的朱颜:"朱颜,把那个盛白梨清露的玉瓶拿过来,你跟着吴夫人一起去盛牛rǔ!" 朱颜屈膝行了个礼,答了声"是",退下去去了西边的起居室,很快便拿着一个精致的白玉瓶出来了。 梅氏忙起身道:"妾身这就去!王妃您晚膳想用些什么?" 吴宝音也跟着母亲站了起来。 徐灿灿看了朱颜一眼,朱颜笑着从袖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本子,道:"这是王爷和王妃每日所用膳食的清单,奴婢跟着吴夫人您去安排这件事吧!" 吴夫人忙道:"那就麻烦朱颜姑娘了!" 朱颜刚随着吴夫人和吴宝音离开,傅予琛便掀开卧室门上挂着的珠帘走了出来,头上带着烂银冠,身上穿着绯色薄罗常服,腰间围着白玉带,佩着内赐的金银鱼袋,秀眉润泽凤眼碧清,脸色晶莹白皙,看着气色很好的样子。 他走到徐灿灿身边,端起徐灿灿喝了一半的毛尖喝了一口。他醒了有一会儿了,听到外面有女客,便没出来。 徐灿灿亲身从他手里接过茶盏,端起暖壶斟满,道:"你坐下陪慢慢喝,顺便陪着我。" 傅予琛瞅了她一眼,道:"我得去外面见人!"他来到凉州的消息传开,凉州各级官吏纷纷前来投名刺求见,他为了安抚凉州吏民,只得择其一二见一见。 徐灿灿闻言笑了:"嗯,你去见客吧,晚饭记得回来吃!"她拟的今晚菜单里有几样符合傅予琛清淡口味的菜。 傅予琛见屋里无人,便俯身捧着她的脸在唇上吻了一下,这才转身离开。 他离开之后,徐灿灿捧着自己火辣辣的脸有些害羞。 以前傅予琛在卧室里虽然热情,可一出卧室便换了个人似的,冷冰冰的从不做亲热举动;如今从塔克克高原回来之后,只要左近没人,傅予琛常常做出和她亲近的动作。 朱颜和吴夫人在厨房里定好晚膳的菜单,这才接了一玉瓶牛rǔ回来了。 碧云正在用清水洗徐灿灿敷脸的薄纱,见她回来,忙道:"回来的巧,我正好把薄纱又清洗了一遍!" 朱颜把盛牛rǔ的玉瓶交给了碧云,自己净了手,这才进去侍候徐灿灿。 徐灿灿对着明间门的方向,枕着碧色绣双凤缎面迎枕仰躺在榻上。 朱颜端了张锦凳,坐着侍候徐灿灿。 她先为徐灿灿洗了脸,又薄薄地涂了一层从白梨花提炼出来的精油,然后轻轻地按摩起来。 碧云端着一个小小的青玉钵走了进来,青玉钵里是大半钵牛rǔ,牛rǔ里浸着白纱。 待朱颜按摩完毕,又用清水为徐灿灿洗了脸,抹上了一层白梨清露,碧云这才把白纱捞了出来,稍微挤压白纱,令多余的牛rǔ出来,然后敷在了徐灿灿脸上,又轻轻压平,使白纱和徐灿灿的脸契合。 徐灿灿午后在房里和傅予琛弄了一会儿,根本就没睡多大会儿,这会儿就睡着了。 见她睡着,朱颜和碧云就又拿起针线活做了起来。 待徐灿灿醒来,已是太阳落山时候了。 在她睡着的时候,朱颜和碧云早把她的脸洗净,又薄薄的涂了一层白梨玉容膏,在唇上晕开桃红的香膏,妆扮齐整了。 朱颜带了三个年小的小厮莳花、扫叶和傅椿去吴府内院的小厨房取了用食盒装好的晚膳,又命扫叶去外面书房通知王爷,自己带着莳花和傅椿把食盒送到客院明间,把晚膳摆好,这才去卧室请进去换衣物的徐灿灿出来。 徐灿灿夹衣没换,只脱了外面穿的褙子和里面的湖蓝裙子,换上了一件碧色底子兰糙刺绣的缎面对襟褙子和一条素白底子浅绿锁边的百褶裙。 站在妆镜前照了又照,她总是觉得头上的蓝宝石花冠和衣服不太陪衬,便令碧云帮她摘了花冠,重新梳了一个堕髻,用一根碧玉簪簪上,又换了一对水滴形碧云耳坠戴上,又扣上碧玉日月星褙扣,拿着靶镜照了又照。 碧云在便看着,见她如此精益求精,不由笑了:"王妃,已经很漂亮了,不用再折腾了!" 徐灿灿悠悠道:"我只是觉得自己太好看了,移不开眼睛罢了!" 这时候朱颜摆好了晚饭,进来禀报徐灿灿,正好听见了她的话,不禁微笑:"王妃,不用照了,您是咱们东方大陆最美丽的女人!" 徐灿灿闻言认真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可不敢自居为最美丽的人,比如,比如宫里的董贵妃,就是难得的美人,还有白莲,她也很美!" 朱颜和碧云这下子一齐笑了,碧云道:"董贵妃今年都三十岁了,可不是老了;白莲那种美是小家碧玉俏丽的美,上不了大台面——她们哪里比得上您呢!" 徐灿灿心里想:我的天,三十岁就算老了,这标准也太苛刻了吧?! 嘴上却道:"多谢你们俩慧眼识珠,觉得这世上我最美,虽然很主观,可是我心里还是美滋滋的!" 听她这样说,朱颜和碧云便笑着不说话了。 傅予琛很快便回来了,听雨观雪跟在他的身后,各抱着一个描金红漆的精致箱子,也随着他进了客院。 徐灿灿听说他回来了,有心让傅予琛看自己最新的妆扮,便带着朱颜迎了出去。 傅予琛走到明间前面的青砖甬道上,远远地便看到了打扮得清新淡雅如清晨兰花般的徐灿灿,不由一笑:徐灿灿最近太注意妆扮了,一天几个模样,弄得他都有些目不暇接了! 徐灿灿迎上了傅予琛,挽着他的胳膊一起向明间走去,边走边低声问道:"傅予琛,我今日好看不好看?" 傅予琛见夕阳中的她巧笑嫣然,心里一动,哑声道:"等晚上我再告诉你!" 待夫妻俩在锦榻上坐下,听雨和雪便把抱着的红漆描金箱子放在了明间的地上,开了锁后便退了下去,在外面廊下候命。 徐灿灿好奇地看向傅予琛:"这里面是什么?" "凉州那些官儿送的礼物,我让听雨观雪把好一些的挑了出来,其余的都赏人了!" 徐灿灿睨了他一眼:"哼,贪官污吏!" 傅予琛很无辜:"他们送我不收的话,岂不是辜负了他们一片心意?" 见徐灿灿大眼睛忽闪忽闪看着他,里面有谴责之色,傅予琛这才道:"我只收那些能做事的官儿和我的家奴送的。能干又能贪总比能贪不能干和廉洁窝囊废强吧?" 徐灿灿闻言陷入深思,看向傅予琛的眼神渐渐地带上了崇拜之色。 傅予琛被她这样看着,心里美滋滋的,凤眼眼波如水瞟了徐灿灿一眼,道:"你让朱颜碧云把这些东西登记一下收起来吧!" 朱颜碧云自去把两个箱子搬到了起居室开始整理登记, 傅予琛徐灿灿小夫妻俩一起净了手,在八仙桌边坐了下来,拿起筷子开始用饭。 徐灿灿见里面有油旋馍,便拿了一个递给傅予琛:"先吃点主食再喝汤!"傅予琛太瘦了,得多吃点,增加点体重。 傅予琛并没有反对,接过油旋馍便吃了起来。 小两口正用着晚饭,守在客院大门的莳花过来禀报,说吴大姑娘过来探望王妃。 徐灿灿看了默默用饭的傅予琛一眼,不由在心里猜测这个吴大姑娘是不是故意的,这个时候王爷是一定在房里用饭,她一个大姑娘过来多不方便?! 她顿了顿,慢悠悠道:"传我的话,这会儿不方便,等有空了再请吴大姑娘过来!" 莳花答了声"是",退了下去。 傅予琛这人护短,见徐灿灿终于学会开口拒绝人了,不由大是宽慰,放下筷子道:"你做的对,我得好好奖励你。" 他把手伸入袖袋,掏出了厚厚的一卷银票,放在了八仙桌上,俊俏的脸很是严肃,道:"这是给你的奖励!" 徐灿灿好奇地拿起银票,发现全是傅予琛名下的钱庄龙福祥的汇票,数了数,又在心里算了算,这才道:"是不是我……" "你让傅槐捎给我的,我双倍回报!"傅予琛道,"总不能为了国家之事,让我老婆出钱吧?" 徐灿灿:"……" 她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傅予琛,觉得他真是男子汉大丈夫,出手阔朗顶天立地。 傅予琛最吃徐灿灿这一套,被她这种崇拜的眼神捧得飘飘然,却听徐灿灿补了一句道:"王爷,这不是您贪污的军费吧?" 傅予琛:"……都说了,我不屑于贪污!" 徐灿灿阴谋得逞,得意地笑了。 傅予琛:"……越来越不乖了!" 用完晚饭,傅予琛刚漱了口,听雨就来回报,说塔克克那边有急报送来,他便起身带着听雨观雪离开了。 ☆、第173章 用完晚饭,傅予琛刚漱了口,听雨就来回报,说塔克克那边有急报送来,他便起身带着听雨观雪离开了。 夜已经深了,即使是在西部边陲,春风也没有了初春时候的凌冽刺骨,虽然还有点凉意,可是柔和绵软,带着迟开的桃花梨花的清香,沁人心脾。 傅予琛看着外表俊俏玉树临风,看着很是细致,当得起才子之名,其实他是一个糙汉子,从来不曾有过风花雪月的心思。 此时的他却觉得心旷神怡,走路的时候也左顾右盼了一番,打算发现吴府哪里景致优美的话,就带着徐灿灿来赏鉴一番。 听雨和观雪打着灯笼,一个走在他的前面,一个走在他的后面,为傅予琛照着路,后面跟着一队全副武装腰挂雪刀的侍卫。 刚走过客院前的甬道,拐到了朝南而去的抄手游廊上,傅予琛便发现前面月亮门后有一个影子一闪,便抬脚踢了前面的听雨一脚。 听雨其实也看到了,低声道:"扎着大红绢花,穿着玫红褙子,应是吴大姑娘身边的丫鬟翠盈。"他的眼力极好,为了王爷和王妃的安全,又特地熟悉了吴府上下人等,因此看了一眼便认了出来。 傅予琛见有人窥探他,手早就痒痒了,颇想把人给踹死。可他想了想,最终没有动手,放任那个叫翠盈的丫鬟跑了——吴贵阳虽是他的家臣,可在吴贵阳的府上打死人,似乎也不太妥当。 想到这里,傅予琛低声吩咐观雪:"回头写一封信,夹在信报里给吴贵阳,把这件事说一说!" 观雪答了声"是"。 一行人继续往前走去。 吴宝音住在内院后面花园里的一栋小楼里. 此时她正坐在二楼的窗前,沐浴在月光下弹琴,旁边的紫檀案上摆放着一个博山香炉,正焚着百合香,青烟袅袅而起,清淡的香气弥漫在小楼里。 吴宝音的贴身丫鬟翠滴和翠流侍立一侧,静静倾听着。 一阵上楼声的脚步声传来,很快翠盈便上了二楼,放轻了脚步,悄悄走到吴宝音身后,低声道:"禀姑娘,奴婢打听清楚了,清亲王一下午都呆在客院里没出来,后来傍晚时候出来了一会儿,又回客院用了晚饭,刚刚奴婢看到清亲王又出来了!" 吴宝音的琴声戛然而止,过了一会儿,她才开口问道:"清亲王的相貌如何?"虽然男子以身份贵重为要,可是作为一名少女,吴宝音还是想打听一下清亲王的长相。 翠盈顿时有些激动起来:"清亲王生得极为好看,丹凤眼,小白脸,眉眼很黑,嘴唇很红……对了,他是细高挑个子!" 一旁的翠滴扑哧一声笑了:"翠盈,你说的不是清亲王,是个美貌的女子!" 翠流也笑了。 翠盈顿时有些委屈:"一点都不女气,真的很好看!" 吴宝音顿时陷入沉思:清亲王果真生得这么好么?明日一定得想办法见一见…… 傅予琛忙完公事回去,发现徐灿灿正歪在锦榻上,对着小炕桌上碧玉烛台拿着一本书在看。 他走过去,在徐灿灿身侧坐了下来。 徐灿灿见他过来,便吩咐朱颜:"把给我炖的花生红枣杏仁粥为王爷盛一碗过来!"这是朱颜给她炖的养颜美容粥,是按爹爹给的药膳书上的记载炖的,傅予琛也可以吃。 傅予琛接过朱颜递过来的白瓷碗,用调羹舀着开始吃了起来。吃完之后又漱了口,见徐灿灿还在看书,便随口问了一句:"看的什么书?" 徐灿灿正看得心潮澎湃,听傅予琛问,就回道:"是当今大诗人郭云之的诗集。" 又问道:"哎呀,傅予琛,郭云之怎能写出这么好的诗呢?你听听这句,'悠悠天宇旷,切切故乡情',写的多美啊!" 见徐灿灿推崇对方,傅予琛心里有些妒忌,便瞅了一脸兴奋的徐灿灿一眼,道:"郭云之算什么,他早就是昨日黄花了,如今最好的诗人是丁光昱!" 徐灿灿:"……是明日黄花……" 傅予琛羞得耳朵都红了,脸上火辣辣的:"……我是口误!" 徐灿灿眼睛亮晶晶看着他,心里美滋滋的。在她面前,傅予琛老是像个完人一样,一点毛病都挑不出来,把她比得生生矮了一截,如今傅予琛可被她找到把柄了吧?! 她放下书坐了起来,挤着傅予琛预备下榻,嘴里却感叹:"喔,儒将——不,儒帅啊!" 傅予琛红着脸起身去了卧室,不搭理徐灿灿了。 徐灿灿这人神经大条,又喝了一碗花生红枣杏仁粥做宵夜,然后又到客院的院子里散了会儿步,等她回到明间,这才觉得事情不对——傅予琛在屋里的时候一向很黏她的,此时却不见踪影。 想了想,她便去了卧室。 卧室窗前的书案旁摆着一座镶银青铜枝型灯,上面的蜡烛全都点着了,傅予琛正坐在书案后面,背对着她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瞧着身形似乎很是落寞。 见此情状,徐灿灿的心脏顿时抽了一下,难受的很,心里不由万分的内疚,便走过去从后面抱住了傅予琛:"傅予琛,我是和你闹着玩的,不要生气了,原谅我吧!" 傅予琛迅速地把正在翻看的书阖上,背脊挺直,一句话都不说。 徐灿灿以为他还在生气,便把脸贴在傅予琛的脸上,一边磨蹭着,一边柔声道:"全是我的错,以后再也不气你了……" 因傅予琛一直不说话,她便小意贴着,小话说着,帮傅予琛按摩起肩膀来。 傅予琛正在看梁庆贺赔礼给他的《泰和帝起居注》,研究当年泰和帝"摊丁入亩"失败的原因,以使自己不重蹈泰和帝的覆辙,冷不丁徐灿灿就进来道歉加按摩,他心中大慡,却故意做出仍在生气的样子来。 作为名医之女,徐灿灿因常帮爹娘按摩,所以在按摩一道上,是颇有些心得的,把傅予琛按得挺舒服。 傅予琛便低声道:"再按按头吧!" 徐灿灿从善如流,开始按摩傅予琛的头部。 一夜无话。 第二天用完早饭傅予琛便离开了。 徐灿灿刚在锦榻上坐下来,朱颜便提醒她:"王妃,您不看看昨日登记的礼物?" 经她提醒,徐灿灿这才想了起来,便道:"把登记好的单子拿来我看看吧!" 朱颜去了起居室,很快便把账册拿了出来,翻到昨日的记录,用双手捧给了徐灿灿。 徐灿灿闲适地靠枕靠枕歪在锦榻上,随意地从头开始看。 前面不过是些"夜明珠一斛""白玉观音一座"和"珍珠一匣"此类记录,因傅予琛给她的这样的物件不少,因此徐灿灿处之泰然。可是当她看到"凉州叶勒县西沟玉矿,产青玉、青白玉、糖青白玉,旷工八百二十人,管事十人"时,当即坐了起来,按捺住内心的惊异,道:"这玉矿也能送人?" 朱颜含笑解释道:"当然能了,送玉矿的是咱们王府的家臣,不过是国公爷先前的仆人罢了,他的卖身契在王爷手里,他的财产还不是王爷的?送座玉矿算什么!" 徐灿灿"哦"了一声,明白了过来。 朱颜又道:"王妃,下面还有送银矿的呢,您不要太惊讶了呢!" 徐灿灿:"……"原来我是小富婆了啊! 朱颜打量了一下四周,见碧云在外面守着,屋里别无他人,便含笑对徐灿灿补充道:"您现在是亲王嫡王妃,得了这些东西还惊讶;等您跟着王爷入主大统,当了咱们大梁的皇后娘娘,您不得看花眼?" 徐灿灿长吁了一口气:"我是个土包子啊!" 朱颜笑着道:"您不用担心,现在除了宫里的娘娘们,全大梁的贵妇都得向你跪拜。就说宫里的娘娘吧,除了董贵妃,谁不得巴结您?就算董贵妃,将来也得巴结您!" 徐灿灿:"……"朱颜真是帮她打开了一扇窗啊! 正在这时,碧云进来禀报道:"王妃,莳花来传话,说傅桂和四栋叔送了董嬷嬷、陈嬷嬷、褐衣、灰慧和白莲朱雀她们过来了!" 徐灿灿闻言很是开心,含笑道:"她们有的是在汴京,有的是在洛阳,怎么凑到一路来了?" 碧云忙解释:"傅桂送了董嬷嬷陈嬷嬷灰慧她们去洛阳找服侍您,正好和四栋叔一起带了朱雀白莲她们过来了!" 徐灿灿点了点头:"带她们进来吧!" 碧云出去之后,朱颜在一旁笑道:"王妃,她们来了也好,您贵为王妃,排场不够可怎么行!" 徐灿灿微微颔首,道:"你等一下见了吴夫人,把她们安顿下来!" 朱颜忙屈膝答了声"是"。 一会儿工夫,碧云就引着董嬷嬷她们过来了。 董嬷嬷和陈嬷嬷走在前面,一进明间就跪了下来:"老奴见过王妃,给王妃请安!" 徐灿灿见到她们,心中也是欢喜,当即道:"快快起来,朱颜给两位嬷嬷看座!" 董嬷嬷和陈嬷嬷起身后且不坐下,都呆呆地看着徐灿灿。 陈嬷嬷嘴笨,只是心疼地看着徐灿灿;董嬷嬷口角便利,当下便道:"我的王妃哟,您怎么瘦成这个样子了?都怪老奴,没有坚持跟着您……" 说着说着便扯了帕子去拭泪。 陈嬷嬷正端详徐灿灿,闻言便道:"董姐姐你说错了,王妃虽瘦了,却有了不同于以往的风姿绰约之美,也很好看——不过还是得好好补补身子!" 董嬷嬷见陈嬷嬷拆台,便打算说句话堵住她的臭嘴。见状徐灿灿忙引开话题道:"你们路上怎么样啊?" 陈嬷嬷看了一眼董嬷嬷,示意她去回答。 董嬷嬷这才开始叙述一路的见闻。 待诸事安定已经是巳时了。 董嬷嬷和陈嬷嬷把带来的丫鬟分派了任务,两人各司其职,开始管理客院的各项事务,而朱颜和碧云总算能歇一口气,专心侍候徐灿灿了。 徐顺和过来见女儿。 徐灿灿有事要问他,便屏退了屋里所有侍候的人,悄声问道:"爹,我如今还能不能有孕?"她记得上次流产后,太医院的丰院判说她用了药物,一年内不能怀孕。 徐顺和一瞪眼睛:"干嘛不能有孕!" "爹,小声点!"徐灿灿随手拿了一本书在爹爹的头上敲了一下,道,"我不是用过那个麻药了嘛!" 徐顺和掐算着时间,陷入了沉思。 ☆、第174章 吴夫人盯着吴宝音,沉声道:"咱们一家都是王爷的奴才,王爷要咱们三更死,咱们就活不过五更。你爹说过王爷极为宠爱王妃,而且极为护短。你素来懂事,这样的话以后可不能再说,免得隔墙有耳!" 吴宝音瞬间转换神情,温柔地笑着道:"母亲,女儿不就抱怨了两句么,你看你说了多少句!" 她微笑着转移话题:"母亲,王爷有妾侍么?" 吴夫人叹了口气道:"有,当然有了,听你爹说,王爷后院的妾侍娈童足有几十个。" 她狐疑地看了女儿一眼,道"如今王妃受宠,那些人连亲王府都进不了,现在都放在国公府里呢!" 吴宝音含笑转移话题:"母亲,王爷和王妃的膳食由内院的小厨房负责?"她心里却在想:连徐灿灿这小户之女都比不过,还是那些妾侍没本事;假如换了我,一定不会被徐灿灿压得连王府也进不了! 吴夫人当即沉吟了一下,道:"是啊!"吴宝音微笑着起身给母亲捶背,一边捶一边道:"母亲辛苦了!" 吴夫人叹了口气道:"王爷王妃是咱们这样的人家轻易巴结不上的,但愿能侍奉得圆满,你爹爹回来不落埋怨。" 吴宝音垂下眼帘道:"只要侍候得王爷满意不就行了!" 吴夫人却道:"咱们还得去给王妃请安,派人悄悄看着,见徐先生出来了,咱们就过去!" 徐灿灿看爹爹一直在沉思,便起身给他的茶盏里重新沏了茶,然后坐在一边等他。 过了一会儿,徐顺和终于算明白了,抬头看着徐灿灿,道:"最好再过两个月再考虑这件事!" 见女儿脸上带着疑惑,徐顺和想了想,解释道:"一是你的身体得再养养,二是女婿最近一直在服药,这件事得缓缓。" 徐灿灿这下子明白了,乖乖地点了点头:"知道了!" 她又甜甜笑着把一盏茶奉给了徐顺和:"爹爹,请喝茶,是你最爱喝的毛尖!" 徐顺和见女儿乖巧可爱,脸上不禁带出了一丝笑意,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心想:女婿的病要好好治治了,灿灿还是得有儿子傍身,地位才能稳固一点,若是能一举得男就好了…… 送走父亲后,徐灿灿便端着一盏清茶坐在锦榻上想心事。因为太医院丰院判的交代,所以她和傅予琛每次房事都在避孕,可是现在想来,为了傅予琛考虑,也得有个孩子了,而且最好还是男孩子…… 徐灿灿瞬间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好重。 当碧云来回报说吴夫人和吴大姑娘过来的时候,徐灿灿心里正烦着,原本不想见,可是想到吴贵阳是傅予琛手下的悍将,得给他面子,便道:"请进来吧!" 朱颜带着白莲和朱雀侍立一侧,见状便道:"王妃,她们不过是王爷家臣的妻女,您高兴见,就见见,若是哪句话触着了您,您只管晾着她们;不您高兴见,就不见,她们只有更巴结您的!" 徐灿灿微微颔首,笑着看了朱颜一眼:"我知道。你费心了。" 朱颜恭谨地谦逊了几句。 吴夫人和吴宝音跟着碧云进了客院。 一进明间,吴夫人便带着吴宝音给徐灿灿行礼:"见过王妃!" 徐灿灿含笑道:"平身吧!" 吴夫人和吴宝音在西侧的椅子上坐了。 吴宝音这才发现屋子里多了两个年高的嬷嬷和两个姿容俏丽的丫鬟,便含笑看了一圈,道:"王妃好福气,身边侍候的丫鬟也个个美貌,人才可是出众得很!" 徐灿灿笑道:"我素来喜欢美的事物,人也是一样,喜欢摆一些好看的在身边侍候。" 吴宝音又道:"嗯,看来王妃很贤惠,王爷有福了!" 徐灿灿脸上的笑容不变,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放下茶盏,看了一旁侍立的白莲朱雀一眼,慢吞吞道:"我是很贤惠。若是王爷看中了哪个,我全都依他!"这个吴宝音是什么意思?她在身边摆几个美貌丫鬟就是要给王爷留着了?这是活生生的挑拨离间啊! 见白莲和朱雀红着脸低下了头,吴宝音的眼睛也亮晶晶的,徐灿灿便接着说了一句:"只不过王爷的眼光太高,等闲的人他看不上!" 白莲和朱雀的脸一下子白了,吴宝音则看着似笑非笑,其实心里又羞又恼。 吴夫人觉得气氛有些奇怪,忙转移话题:"王妃,妾身得了些香梨,给您送了过来!" 徐灿灿看了吴宝音一眼,然后看向吴夫人,道:"多谢您了。" 说罢,她端起茶碗,用碗盖轻轻拨着,以示送客之意。吴宝音想给她添堵,那她就让吴宝音认识自己的身份。 吴夫人见状,忙给女儿使了个眼色,赔笑起身道:"妾身就不打扰王妃了!" 徐灿灿微笑着不说话。 吴夫人便恭谨地带着吴宝音退了下去。 等吴夫人母女离开了,徐灿灿这才开口布置道:"把吴府内院小厨房全换成咱们自己的人,从今天开始由水寒派侍卫采买食材,王爷军中的厨子负责王爷和我的膳食,整个小厨房由陈嬷嬷负责!"厨房是最容易被人下手的地方,还是得先防范的好! 朱颜屈膝行礼,道:"奴婢现在就去通知水队长和听雨,让他们安排!" 陈嬷嬷忙也行礼道:"老奴这就去小厨房看看!" 徐灿灿含笑道:"有劳陈嬷嬷了!"陈嬷嬷比董嬷嬷更实在更认真,管小厨房陈嬷嬷更合适。 董嬷嬷立在一边,眼巴巴看着徐灿灿,却没敢说话。 徐灿灿看着她道:"以后我和王爷住的客院交给董嬷嬷了!" 董嬷嬷大喜,两眼放光,忙行礼道:"谢王妃信重,老奴一定竭尽全力,请王妃放心!" 待布置好这一切,徐灿灿便嫌人多有些烦了,就道:"白莲,你去看看碧云教会褐衣负责通报来客没有,如果教会了,就让碧云过来见我!" 白莲刚才闹了个红脸,正臊得慌呢,见王妃还用她,当即欢喜地答应了一声便退了下去。 徐灿灿伸了个懒腰,道:"你们都退下吧,让朱雀陪着我就行了。" 众人退了下去,在外面廊下等待吩咐。 徐灿灿懒洋洋地翘起了穿着玫红绣鞋的脚。 朱雀忙上前跪了下来,小心翼翼地帮徐灿灿脱下了绣鞋,又问了一句:"王妃,要不要按摩一下?" 徐灿灿"唔"了一声,权作回答。方才吴宝音说了那些挑拨的话之后,朱雀和白莲的脸都羞红了,似乎动了心的样子。徐灿灿想令她们认清自己的位置,不要起不该起的妄想,免得将来跌的更重。 朱雀侧坐在锦榻的脚踏上,把徐灿灿的脚放在自己的腿上开始按摩。 徐灿灿的脚小巧玲珑肥白可爱,即使隔着一层薄薄的白纱袜子摸着,也能感受到那种柔软温润。 朱雀力道适中地按着,慢慢心中那点子想法便淡了:自己不过是个给王妃按脚的丫鬟,想那么多做什么?一切听凭王妃的安排好了! 徐灿灿靠着刚换上的红缎绣兰糙的迎枕歪在锦榻上,想到自己令吴宝音不痛快了,心里便美滋滋的。 傅予琛回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徐灿灿眼睛发亮若有所思的样子。他看了徐灿灿一眼,去了卧室。 徐灿灿马上明白了,道:"朱雀,你先下去吧!" 又道:"让碧云把王爷的药端过来!" 因王爷就在隔壁卧室里,朱雀头也不敢抬,起身匆匆应了一声,忙忙地退了下去。 傅予琛满腹心事,也没注意到给徐灿灿按脚的丫鬟是谁,回到卧室净了手换了一身家常白袍,这才见她离去了,这才走了出来,挨着徐灿灿在锦榻上坐了下来。 他一坐下便低声问徐灿灿:"岳父大人是如何说的?" 徐灿灿睨了他一眼:"爹说了,你现在正在服药,等两个月后再说吧!" 傅予琛闻言大喜,伸出手臂揽住徐灿灿的腰肢,怔了一会儿才道:"我就是想给傅氏留个后。" 徐灿灿见他说的不吉利,便用手指在傅予琛脸上戳了一下道:"我什么都不懂,会被人欺负的,你可得长命百岁照顾我!" 傅予琛见她眼波流转媚态横溢,心中一荡,揽住徐灿灿腰肢的手臂蓦地收紧:"咱们将来一定会有儿子的!" 徐灿灿依偎进他的怀里,低声道:"儿子哪能比得上丈夫?你一定要活得长长久久照顾我!你若是……我也随你去算了!"、徐灿灿是真的这样想的。对傅予琛的爱,已伸渗入她的骨血,傅予琛已成了她生命的一部分。 傅予琛只觉得荡气回肠,怔了一会儿方道:"我会尽量活得长久一点,即使将来真的……我也会带你一起走!" 听了他的话,徐灿灿并没有觉得毛骨悚然,反倒心里甜甜蜜蜜,她"嗯"了一声,把脸贴在了傅予琛的胸膛上,倾听着他的心跳。 两人这样相依相偎着过了一会儿,徐灿灿突然想起了水寒的愿望,忙起身看着傅予琛道:"阿琛,我有一件事得问问你呢!" 傅予琛端起徐灿灿喝过的茶盏,抿了一口,这才道:"什么事?" 徐灿灿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声,然后道:"水寒说想增加侍卫的数量,你觉得怎么样?" 说罢,她看着傅予琛,等着傅予琛的回答。 傅予琛大脑飞速转动,又喝了一口茶,这才道:"可以,以后我的安全也由他负责,我的卫队归他指挥,另外待班师回京,让他从军中再挑选两千名士兵!"水寒是个人才,他的忠诚再次由护送徐灿灿到塔克克高原得到了证明,以后可以慢慢用水寒了。 徐灿灿见傅予琛答应,这才松了一口气,看了一眼旁边的自鸣钟,道:"已经是午时了,让她们摆饭吧?" 傅予琛点了点头。 徐灿灿觉得自己和傅予琛紧紧挨着,被丫鬟嬷嬷们看见不成体统,便起身往旁边移了移,又道:"我想吃家乡的卤面,便让厨房做了;另外给你安排了六菜一汤,你自己看着用吧!" 傅予琛看了已经坐的离自己远了的徐灿灿一眼,伸手拉住了徐灿灿的手,道:"坐近一点!"得显出他对徐灿灿的宠爱,这才能更好地树立徐灿灿的威信。 徐灿灿顺从他顺从惯了,被他修长的手一拉,马上便又挪了过去,紧紧贴着傅予琛坐了。 碧云用托盘端了王爷的药汤进了客院,身后跟着寻她的朱雀。 见到嬷嬷丫鬟们都在廊下候着,碧云忙低声问道:"王爷在里面?" 董嬷嬷低声笑道:"可不是呢!碧云小大姐,你还是先等等吧!" 碧云忙道:"王爷的药不能耽误!"对于王妃来说,王爷的身体是最重要的,她和朱颜这样贴身侍候的人都知道。 她端稳托盘,脆声道:"禀王妃,王爷的药端过来了!" 里面很快便传来了徐灿灿的声音:"端进来吧!" 青燕见状,艳羡地掀起了绣帘,让碧云端着药碗走了进去。 用完夫妇,小夫妻俩去卧室午睡去了。 傅予琛刚开始服用徐顺和开的药,大概是颇有疗效,他看到徐灿灿便有些跃跃欲试。 徐灿灿担心他的身体,便寻了个理由道:"我吃得有些饱,晚上吧!" 傅予琛凤眼微眯看着她:"当真?" "当真!"徐灿灿为了躲过眼前这一关,便胡乱许愿道:"晚上我……" 她附到傅予琛耳朵上许了一堆愿望, 傅予琛被她弄得心猿意马,想到徐灿灿许他的那些事情,也只得偃旗息鼓,搂了徐灿灿睡了。 等傅予琛都睡着了,徐灿灿还没睡着,闭着眼睛想心事。她在心里感叹十八岁的少年真是血气方刚精力旺盛,像傅予琛以前虽然早那个了点,可是一夜总要折腾几次的;如今他好像好一点儿了,便开始早早晚晚都想那个了…… 因为有徐灿灿陪着,傅予琛午睡睡到下午这才自然醒,起来梳洗穿衣。 傅予琛一下c黄,徐灿灿便也下了c黄,穿上绣鞋去c黄头的小几上,为傅予琛倒了杯温白开水,送到了浴室。傅予琛身体不好容易上火,她得仔细照顾他! 把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傅予琛觉得喉咙好受了许多,看了徐灿灿一眼,想到徐灿灿这么关心他,连细节都考虑到,心里暖暖的。 下半晌的时候,水寒见王爷离开客院去前院了,便安排好守卫的人,自己立即回到了侍卫住的偏院,如怀春少女般在自己的房间里捯饬了半日,最终还是穿了件黑缎夹袍围了银带出来了。 徐灿灿正在明间里坐着,听董嬷嬷讲当年国公府里的事情。 董嬷嬷如今一颗心全用在了徐灿灿身上,简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她觉得上午的时候那个吴大姑娘似乎挑起了丫鬟们的不规矩之心,因此除了碧云朱颜,其她丫鬟全赶了出去,绘声绘色地向徐灿灿描绘起了当年国公府内宅的各种事情,以令徐灿灿心生警惕,为徐灿灿出点主意。 徐灿灿起初以为董嬷嬷是想控诉舒夫人对她们这些人的虐待,同时告诉自己要宽容贤惠地为傅予琛纳妾的,谁知道听着听着,发现董嬷嬷把她自己说成了反面人物,而把一心压了她们的舒夫人当成了正面人物来讲述,不由兴致更浓了。 董嬷嬷见王妃听得认真,便道:"王妃,老奴认为先舒夫人当年防范我们这些侍妾通房,出发点是对的,方法也是对的,唯一不对的是先舒夫人生了七个姑娘,就是没生儿子来!" 徐灿灿笑着逗她:"所以呢?" 董嬷嬷郑重其事道:"老奴觉得先舒夫人应该一边守住国公爷继续生,一边去寻医问药,争取下一胎是儿子,老奴就不信了,天下之大,就没有一个能包生儿子的大夫!" "再说了,"她凑近徐灿灿,低声道,"先舒夫人也可以选一个身体健壮有宜男之相的女孩子,借腹生子,然后去母留子。" 徐灿灿没想到董嬷嬷说到后面,居然是说这个,心里不由堵得慌。她明白董嬷嬷是为自己考虑,因此道:"嬷嬷,你说的很有道理!" 她心中却在想:若是当年董嬷嬷向舒夫人进言并被采纳,这世上怕是没傅予琛了。 想到这里,徐灿灿就在心里庆幸起来,觉得傅予琛能来到世间还娶了她,真是相当的不容易啊! 她决心晚上对傅予琛好一点温柔一点。 董嬷嬷刚和徐灿灿说完,水寒便来了。 徐灿灿端坐在榻上,忍住笑看着穿戴得格外俊俏打扮得分外风流的水寒,等着水寒自己说明来意。 水寒行了礼请了安,便开始表达对王妃的敬意和谢意,还捧出了一件给王妃的谢礼——一个小小的桐木烙花首饰匣子。 徐灿灿忙道:"这可不敢当,提拔你是王爷的决定,我可不敢居功!" 水寒猫眼一闪,道:"标下的一点心意,万望王妃不要推辞!" 徐灿灿觉得自己当然不能要了,便坚决推辞了,见水寒似乎很坚决的样子,便笑道:"这样吧,你看一看,我这里这么多丫鬟,瞧中了哪一个便来告诉我,我给你做主,这个盒子权作定情信物!" 她这样一说,旁边侍立的几个小丫鬟顿时面红耳赤,连头都太不起来了,唯有瓜子脸黑里俏的玄冰端端正正立在那里,面容沉静。 水寒的脸顿时红了,嗫嚅了几句便退了下去,再也不提送礼感谢王妃的事情了——若是给了王妃,就是看中了王妃的丫鬟,他实在没法送出去了。 到了晚上,卫队副队长袁申宇过来见水寒,见水寒窗前的书案上摆着一个桐木烙花首饰匣子,随手拿了起来,打开一看,发现里面摆着一对精致华贵的翡翠兰糙蝴蝶碧玺嵌宝步摇,不由张大了嘴巴:"天啊,这对步摇得多贵啊!" 水寒当即把盒子抢了回来,盖上盖子塞进了书案抽屉里,道:"明日一早是轮到你带人去市场采购吧?" 袁申宇点了点头:"是滴!" 水寒起身往外走:"除了陈嬷嬷送来的单子上有的,看到什么时新果蔬野味,尽管买回来!" 袁申宇跟着他往外走:"单子外的你掏银子?" 水寒回头看了他一眼,猫眼一片幽深:"我掏!" 袁申宇:"……你这家伙,还挺会巴结王妃的!" 傍晚的时候,徐灿灿在客院里散了一会儿步,正坐在锦榻上歇息。 她和在屋子里侍候的丫鬟们开玩笑:"我这个水队长生得很俊俏,谁若是看中了他,尽管来找我,我可是乐于做媒的!" 丫鬟们都笑了起来,唯有玄冰静静地看了徐灿灿一眼,眼中似有欢喜之色。 傅予琛走了进来,他听到了徐灿灿后面说的"我可是乐于做媒的",便瞅了徐灿灿一眼。 徐灿灿见他回来,忙起身迎了他。 朱颜和碧云摆了摆手,众丫鬟便都悄悄随着她俩退了下去,侍立在廊下,等待王爷王妃的吩咐。 侍候傅予琛坐定之后,徐灿灿又奉上了红拂炖的百合银耳梨水:"这个汤是爹爹给你开的药膳里有的,你喝了不打紧!" 傅予琛接过玉碗,用同色的玉勺子舀了一口尝了尝,觉得太甜了,便放在了小炕桌上,然后开口问徐灿灿:"你要做媒?" 徐灿灿依偎着他坐下:"不过是开个玩笑!"其实不是,见水寒生得怪俊俏,她是真的想做媒。 傅予琛垂下眼帘,遮住了眼中的算计,道:"给水寒做媒?" 徐灿灿笑:"你都听到了?" 傅予琛把她揽在怀里,道:"不光水寒,还有我那些小厮渐渐也都到了年纪,你看你的丫鬟有合适的,尽管做媒。"反正即使他的小厮和徐灿灿的丫鬟成亲了,还是在他和她的身边服侍。 徐灿灿惊喜道:"真的可以吗?" 傅予琛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道:"都随你!" 晚间傅予琛同徐灿灿散步回来,傅予琛非要拉着徐灿灿一起洗澡。 只是这客院毕竟不像家里方便,并不像家里那样由小厮提前烧了水,热水通过铜管流到浴室里,冲洗泡澡都很方便,而是由丫鬟把浴室里的浴桶注了热水来泡澡的,因此有些不方便。 徐灿灿怕丫鬟们知道夫妻共浴笑话她,红着脸不肯。 傅予琛也不说话,只是用那好看的凤眼看着她。 看着看着,徐灿灿便红着脸从了。 吴府内院后面的绣楼里,吴宝音坐在楼下的锦榻上,翻看着翠滴拿回来的几本书:"确定没人看到你么?" 翠滴笑道:"姑娘,您就放心吧,奴婢什么时候不谨慎了!" 吴宝音翻看着那些书,心里盘算着怎样把这些书送到徐灿灿手里,连带着那个物件。既然小厨房被看得太紧没法下手,徐王妃不是爱看书么,那她就从这里下手好了! ☆、第175章 c黄帐里一片旖旎。 徐灿灿被傅予琛握着腰肢跪在c黄上,随着傅予琛的动作前后摇摆着,几缕乌黑的长发披散了下来,莹润的脸上泛起了红晕,哀哀地哀求着。 她越是这样,傅予琛云越是情动,索性抽身而出,把徐灿灿摆成了仰面朝着他的状态。 随着傅予琛的再次进入,徐灿灿觉得四肢百骸都如荡秋千飞到了半空,她享受着那种眩晕的快活。 即使在这样状态中,她还是竭力去看傅予琛的脸。 傅予琛在情动的时候偏偏还有些害羞,他不好意思去看徐灿灿,便垂下了眼帘,漆黑浓长的睫毛遮住了他幽深的凤眼,唯有眼尾的线条向上挑起,如用工笔蘸了墨水精心描画的一般,白皙的脸颊雪白中泛出红晕,美得无法言喻。 徐灿灿喘息着,心里却在想:这样的傅予琛只有我一个人能见到,也只有我一个人才能见到! 这样一想,她再次有了反应,扭动着身体迎合傅予琛。 傅予琛被她绞缠得差点出来,忙突然俯身含住徐灿灿左边那一点粉红的点,吸了一下又咬了一下,下面却继续大动着。 随着傅予琛的又一轮进攻,徐灿灿被他弄得紧紧的咬着牙,喘息着颤抖着,手和腿都痉挛似的,双手用力抓住了身下的锦褥,神思渐渐有些恍惚了。 因为今日永安帝的信使和派来的使团一早就会赶到凉州城,所以傅予琛一大早就起来了。 他盥洗后出来,掀开c黄帘去看徐灿灿,发现她蜷缩着身子睡得正香,便俯身在她嘟着的红唇上吻了一下,便出去了。 傅予琛坐在明间的八仙桌前,默默地端起药碗,一口气把碗里面黑褐色的药汁全部喝完,然后端起清茶开始漱口。 朱颜在一旁侍候,见王爷如此痛快地喝药,心里想:王妃在场的时候,王爷各种的撒娇缠磨;王妃不在场了,王爷倒是干干脆脆把药给喝了! 傅予琛开始用早饭。 明间里侍候的人虽多,可是因为他积威所致,没有人敢发出声音,因此明间里鸦雀无声,唯有墙角摆着的自鸣钟发出的"咔咔"声清晰可闻。 傅予琛用完早饭漱了口,便面无表情压低声音道:"除了朱颜碧云,其她人都退下去!" 待屋子里只剩下碧云朱颜了,傅予琛这才问道:"水寒给王妃送礼物了?" 朱颜和碧云当即屏住呼吸。碧云扫了朱颜一眼,见她脸色苍白,便道:"禀王爷,水队长说是感谢王妃替他在您面前美言,因此拿了一个首饰盒要送给王妃,可王妃看都没看就拒绝了,还说要给水队长做媒!" 傅予琛冷冷扫了朱颜和碧云一眼,低声道:"不要多嘴!" 朱颜碧云忙低头道:"奴婢不敢。" 待傅予琛走了,碧云才摸了摸背脊,悄声道:"即使天天见王爷,可我还是很害怕,方才中衣都被汗溻湿了!" 朱颜深深吁了一口气:"你比我厉害,刚才王爷一问,我脑子里便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又疲惫地说道:"这件事千万别和王妃说起!" 碧玉伸了伸舌头:"我还想活着呢,我可不敢!" 朱颜低声道:"我也不敢!" 傅予琛在吴府的外书房里,接见了永安帝派来的接管塔克克高原的官员和与锡林国谈判的使团,也从充当信使的黄琅那里接到了班师回朝的旨意。 作为征西大元帅,傅予琛率领麾下将士不仅胜利地完成了援助锡林国的任务,还是超额完成——顺便灭了塔克克部族——因此永安帝对他颇为赞赏,令他回京接受封赏。 傅予琛满口答应。 他已经下了谕令,英和秦玉顺率水军镇守南海和西海湾,凉州依旧由吴贵阳镇守,而塔克克高原他则安排了最为骁勇善战的薛英镇守,其余各部全部要随着傅予琛回京,驻守在金明池新开辟的西大营,进行水战演练——傅予琛对侵略了大梁数百年的海岛国家越国如今的兴趣很浓! 黄琅得了他的回信就带着保护他的禁军飞马离开了,他得回京向英安帝复命。 见过这些人,忙过这些事,已经是申时三刻了,傅予琛终于闲了下来,躺在书房里的竹制躺椅上闭目养神。 他的眼睛休息了,大脑却在急速地运转着,先是在考虑如何实施摊丁入亩,后来便想起了胆敢向徐灿灿送礼的水寒。 傅予琛当然知道水寒或许对徐灿灿真有那么一点好感,他也很想把水寒给宰了,可是,他也知道水寒对徐灿灿的忠心,这是他麾下别的人比不上的。 譬如梁庆贺这样的人,他们只站在他的一边为傅予琛考虑,却不会站在徐灿灿那边为徐灿灿考虑。 所以,傅予琛觉得水寒应该继续留在徐灿灿身边。 不过,他的左手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一时有些决断不下。 正当傅予琛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的时候,听雨禀报:"禀王爷,水寒求见!" 水寒身穿着深蓝袍子,平静地给傅予琛行礼:"标下见过王爷!" 起身后便寻了个话题向傅予琛回报:"王爷,标下来的时候,吴大姑娘带着一大摞书去见王妃了!" 傅予琛凤眼微眯看着他。 水寒忙道:"王妃正好迎了出来!"他原本是要按照惯例查看一遍的,可是王妃正好带着碧云散步,恰巧见到吴宝音带着丫鬟提着一包裹书来看她,便把吴宝音直接叫进了客院大门。 傅予琛略一沉思,想到了前些天吴大姑娘派人窥探他的事情,便起身道:"随我过去看看王妃吧!" 徐灿灿带的书都看完了,正在寂寞呢,吴宝音便让丫鬟提着一包裹书过来了。 虽然很想把包裹打开,看看里面都是些什么书,可是徐灿灿还是忍住了——她对这个吴宝音的印象并不好,因此觉得自己虽然有些糙木皆兵,可是也得提防着。 吴宝音见徐王妃一直没有打开包裹看看的打算,眼珠子一转,便笑盈盈道:"王妃,要不小女把这些书放在您的起居室里,好方便您拿着看?" "多谢你了,"徐灿灿含笑道,"不过真不巧,我的眼睛近来看书太多了,看什么东西都有些模糊不清,这些书你还是带回去吧!" 吴宝音正要开口继续劝她,便听得外面有丫鬟急急道:"王爷回来了!" 她闻言大喜,立即作出娇柔羞涩之态,却并不打算回避。 徐灿灿见吴宝音这个样子,不禁在心里冷笑了一声。 傅予琛大步走了进来,后面跟着水寒和两个侍卫。 他一进来便停住了脚步,眼睛略一逡巡,便看到了放在吴宝音手边小几上的一个蓝缎包裹。 傅予琛似笑非笑道:"那是什么?水寒去看看吧!" 他自己走到徐灿灿身边,挨着徐灿灿坐了下来。 水寒大踏步走过去,解开包裹,把里面的书全都拿了出来,放在小几上细细翻检。 因为长期翻检外面捎给徐灿灿的书、信和物品,所以水队长翻检得很有技巧,没过多久便从一本《道德经》封底里拆除了一个同心方胜。 他拆开后略看了看,便开口向傅予琛禀报:"禀王爷,这里面是吴大姑娘的情书!" 傅予琛面无表情略一点头:"继续翻检!" 吴宝音没想到事情会往这个方向发展,又见水寒诬赖她而王爷不阻止,忙向傅予琛跪了下来,伸手就要抱傅予琛的腿,泪流满面梨花带雨哭诉:"王爷,王爷不是小女啊!不是啊!" 傅予琛抬起长腿用力一踹,吴宝音一下子便被踹飞了出去,撞到门上才落了下来,她索性一翻眼睛装着晕了过去。 水寒很快又从一本《竹枝词》的夹页里拆出了一张写着字的纸,他看了傅予琛一眼,便拿着念了起来:"髻鬟狼籍黛眉长,出兰房,别檀郎。角声呜咽,星斗渐微茫。露冷月残人未起……这是吴大姑娘和情人夜会后写的词啊!" 徐灿灿这时候也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非常庆幸自己坚决不要吴宝音带来的书,而且连包裹都不愿打开,要不然傅予琛误会自己了,那可怎么办啊! 傅予琛冷冷道:"既然吴大姑娘不守闺范,那我便替她爹爹处理了,免得留恶无穷!" 他看向装作晕倒的吴宝音,朗声道"令傅桂把她送到肃州城外的夜月庵,让她在那里修行,赎了她今生的恶念!" 又道:"把这些书、信都给吴夫人送去!" 水寒拖起了装晕的吴宝音,听雨拿起了那些所谓的证据,一起退了下去。 傅予琛略一思索,便吩咐观雪:"重新传我的谕令,吴贵阳转守徽州,傅柳镇守凉州!"他要掐灭任何一点有可能反对他的火星。 ☆、第176章 待所有人都退了下去,傅予琛在徐灿灿身侧坐了下来,瞟了一眼正悄悄看他的徐灿灿,没有说话。 徐灿灿悄悄地往傅予琛那边挪了挪,等挨着傅予琛了,这才停下了小动作,侧脸看着傅予琛,一脸的求表扬神情:"傅予琛,这次我做的对吧?!" 傅予琛见她如此娇痴可爱,垂下眼帘"嗯"了一声。 徐灿灿把脑袋靠在傅予琛肩上,轻声道:"阿琛,你放心,我以后会小心的!" 她的身上散发着一股幽香,令傅予琛的心蓦地柔软,他哑声道:"知道了。" 徐灿灿得寸进尺,抬起头笑靥如花看着傅予琛:"那你陪我去买书!" 傅予琛凝视着她,凤眼平静无波,并不说话。 徐灿灿故意给他飞了个眼风,坐直身体,开口道:"碧云把切好的西瓜端进来吧!" 候在外面廊下的碧云答应了一声。 徐灿灿看向傅予琛:"凉州城东有一个姓木的人家,这家的闺女特别厉害,居然在春季种出了沙瓤西瓜,就是产量低了一点,价钱很贵,水寒亲自带人去买了几个送了过来!" 傅予琛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见碧云用托盘端了盛着切好的西瓜丁的水晶盘进来,徐灿灿忙道:放这边吧!" 碧云答了声"是",走过来把水晶瓶放在了炕桌上,然后把炕桌搬到了徐灿灿的右手边——王爷在王妃的左边,她可不敢去触王爷的霉头。 徐灿灿拿起银叉,扎了块西瓜丁放入傅予琛嘴里,笑着道:"挺甜吧?" 傅予琛点了点头。 徐灿灿便开始喂他吃西瓜。 喂着傅予琛,她自己也吃着。 待一水晶盘的西瓜丁被夫妻两人分完了,徐灿灿这才瞅着傅予琛,声音中带着一丝委屈:"阿琛,我从洛阳带来的书都看完了,日日夜夜都呆在这个四方院子里,抬头便是那四方天空,跟坐牢差不多……" 说着说着,徐灿灿的眼睛真的湿润了。嫁给了自己的男神当然是幸福的,可是付出的代价便是永远被困在了一个又一个的院子里。 见徐灿灿的眼睛湿漉漉的,声音也越来越低,傅予琛心里不由一滞:徐灿灿都闷到这种地步了么?她都流眼泪了,那就应该是吧?! 傅予琛伸手拿了个帕子,捧着徐灿灿的脸,细细的拭去了她脸上的泪水,道:"好吧!" 徐灿灿大喜继续得寸进尺,湿漉漉的大眼睛专注地看着傅予琛:"别静街了,不能因为咱们出去一趟给别人带来那么大的麻烦。" 傅予琛垂下眼帘:"好,明日上午我带你过去!"徐灿灿一流泪,他心里就堵得慌,这个弱点可不能被徐灿灿发现了! 傅予琛带着听雨观雪和侍卫去了外面书房。 水寒把吴宝音交给了傅桂,由傅桂负责把她送到肃州城外的夜月庵,又拿了吴宝音造出的书信给吴夫人送去。 见吴夫人当即瘫了下去,水寒便拿着书信转身离开了——他要去向王爷复命。 听水寒回完话,傅予琛坐在书案后,垂下眼帘,手指在茶褐色的书案上轻轻敲了两下。 水寒看着他的手,再次确定了王爷原来是左撇子这个猜测。 傅予琛抬眼看着标枪般立在面前的水寒,顿了顿,这才开口问道:"你是王妃的侍卫……你觉得……你认为王妃是不是有些孤独了?"这话他真没法去问别人在,只有问天天守着徐灿灿的门的水寒了。 水寒略一思索,拱手行了个礼,恭谨道:"禀王爷,王妃不像别的贵妇,在家里做做针线管管家务斗斗小妾,或者和亲朋往来交际烧香还愿……标下以为,这样看来,王妃确实是有些孤独了。" 傅予琛垂下眼帘,浓长睫毛遮住了眼波。 原来,徐灿灿确实是被他关在了内宅里,日日看着头上那四方天,成了一个笼中鸟瓶中花。 傅予琛端起手边的茶盏喝了一口,这才下指令:"明日上午我要带王妃去凉州书肆买书,你安排一下!" 又补了两个字:"微服。" 水寒答了声"是",退了下去。 傅予琛神情复杂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书房的门后。 傅椿进来回报:"禀王爷,吴将军和吴公子求见!" 傅予琛淡淡道:"让他们进来吧!"吴贵阳和他的儿子吴其琛是要给吴宝音求情?那他们也太胆大了! 吴贵阳带着儿子吴其琛走了进来,一进门父子两人便立即取了头上的兜鍪拿在手里,单膝跪地低头认错:"奴才向王爷请罪!"吴其琛带领士兵去城外接凯旋归来的父亲,谁知道便得知了这件事情。 父子两人告别了其他傅军将领,飞马进城来向王爷请罪。 傅予琛坐在书案后,凤眼幽深看着他们。 吴贵阳抬头看着他,两眼通红,道:"王爷,标下一家是您的家奴,可标下的女儿却胆敢冒犯王妃,全是标下教养不严之罪!"他心里刀割一般,女儿的一着臭棋,几乎要毁了他和儿子的前程!从重要的凉州总兵任上,调到等于养老的徽州总兵任上,看着是平调,其实是贬谪啊! 他深吸一口气又道:"至于小女,她做出那等没脸之事,王爷让她在夜月庵修行,实在是太便宜她了!"傅氏一族起于肃州,肃州城外的夜月庵是傅氏皇族用来关那些不听话的嫔妃姬妾的地方,一旦进去,这辈子就别想再出来了。 傅予琛轻声道:"你儿子今年多大了?" 吴贵阳身子一凛,脸一下子白了,忙道:"回王爷,犬子今年十七岁……" 傅予琛眼睛看着他,道:"汴京城西新设了西大营,要在金明池练兵,可惜能带兵的人不够啊!" 吴贵阳心中一喜——这比他想象的要好太多了——忙道:"王爷,犬子可往!" 吴其琛也随着他道:"标下愿往!"王爷竟然还愿意用他们父子,这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徐灿灿正在浴室里泡澡,白莲便在浴室外面回报,说吴夫人求见。 在脸上抹了一把睁开眼睛之后,徐灿灿缓缓道:"请吴夫人暂候片刻!" 待白莲的脚步声远去之后,徐灿灿这才开口问一边侍候的碧云:"台词背会没有?" 碧云正在用栀子花清油涂抹她的长发,闻言笑道:"奴婢的口才王妃您还不相信?" 徐灿灿不由微笑,又问朱颜:"你和听雨说了没有?那些书信抄下来没有?" 这时候她的脚正翘到了浴桶沿上,朱颜小心翼翼地捧着她那同样涂了栀子花清油的小巧圆润的脚,轻轻地按摩着,闻言便道:"听雨已经在客院的门房候着了,至于那些书信,听雨直接把原件带了过来!" 徐灿灿这才放下心来。 "暂候片刻"变成了"等候半个时辰",吴夫人心事重重地等在客院大门外面,董嬷嬷含笑陪着她立着,而跟着吴夫人的丫鬟妈妈们大气也不敢出,低着头装鹌鹑。 待白莲出来通报,说王妃有请的时候,吴夫人当即抬脚跟了上去。 她随着白莲进了明间。 一进去,吴夫人就闻到了一股栀子花的清香,她正在逡巡四顾,便看到朱颜和碧云搀扶着王妃走了出来。 随着徐灿灿泥金边素白裙裙裾的摆动,一阵淡雅的香风飘了过来,氤氲在整个明间里。 吴夫人忙跪了下去:"妾身给王妃赔罪!" 徐灿灿端坐在锦榻上,看了跪在下面的吴夫人一眼。 吴夫人抬起头,眼中带着哀求看着徐灿灿。 王妃今日梳着随云髻,只用了一支粉玉桃花簪簪住,身上穿着桃花纹粉领白缎面交领对襟夹衣,下面系着一条泥金锁边的素白长裙,衬着白皙的脸精致的眉眼,实在是美貌得很! 吴夫人无心欣赏,低头试了试泪,便要开口。 徐灿灿看了侍立一侧的听雨一眼。 听雨当即过来行了个礼,然后便说起了那夜吴大姑娘的丫鬟翠盈窥探王爷的事情。 吴夫人听着听雨的述说,脸羞得通红。 听雨话音一落,碧云便说起了那日吴大姑娘送书发生的事情。 她的口才很好,叙述事情活灵活现,听得吴夫人瘫倒在了地上。 朱颜拿出了同心方胜和写着艳词的纸,递到吴夫人面前让她看,同时保持着一定距离,防备吴夫人突然抢夺并销毁证据。 吴夫人的眼睛匆匆看了看,便再也说不出给女儿求情的话来了,给徐灿灿磕了个头,流着泪退了下去。 徐灿灿挺直背脊端坐着,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明间外面的甬道上,心里也有些沉重。她还不至于圣母到别人要来害她,她还要为对方向傅予琛苦苦哀求。对于吴宝音她很是讨厌,可是对于吴夫人她却有些内疚。 用过晚饭,傅予琛在浴室洗澡,徐灿灿拿了一套白绸中衣亵裤送了进去。因怕傅予琛纠缠,她把衣服放在衣架上便轻笑一声跑了出来——在浴桶里做那个事情虽然很有情趣,可是实在是太累人了,每次在那里弄完,她总是累得腰肢都要断了! 徐灿灿刚回到卧室,朱颜便笑吟吟进来回报:"王妃,董嬷嬷把您明日要穿的衣服送了过来!" 徐灿灿闻言大喜:"拿进来让我看看!"她求了傅予琛给她准备一套男装,可是傅予琛无论如何都不答应,她只好退而求其次,让董嬷嬷出去买了一套布衣布裙回来。 董嬷嬷买回了一件深蓝窄袖衫和一条灰白土布裙,正是凉州街上平民女子的装束。为了更逼真,董嬷嬷还顺带给徐灿灿买了一支粗糙的银簪子。 徐灿灿把这些衣物换上之后,又拔下了头上的粉玉桃花簪,把那支银簪子簪上,在镜子前照了又照,自己觉得不太好看,便去浴室找傅予琛。 傅予琛正在用大丝巾擦拭身子,徐灿灿冷不防进去,隔着雾气他没认出徐灿灿,当即背过身去。 徐灿灿笑嘻嘻走近一点,看着傅予琛细细的腰身,笑道:"哎哟,我早就看光光了,你不用害羞!" 虽然嘴里这样说,她的眼睛还是看向傅予琛的耳朵,想看看他是不是害羞了——傅予琛一害羞,脸上倒是不显,只是耳朵会变得红红的。 傅予琛耳朵当然红了,他背着她放下大丝巾,拿了浴衣穿上,这才转身蹙眉道:"穿这样的衣裙做什么?" 徐灿灿叹气:"这衣裙不好看,我还是想明日穿男装跟着你出去!" "哦,"傅予琛垂下眼帘,道,"那你得让我高兴!"他实际上安排的就是徐灿灿穿男装跟着他出去逛书肆。 徐灿灿眼睛亮晶晶:"真的?"她最有办法让傅予琛高兴了。 傅予琛"嗯"了一声,做出要抬腿出去的姿势。 徐灿灿忙狗腿地牵住了他的手:"王爷,来让小的伺候您!"她牵着傅予琛的手去了卧室。 ☆、第177章 傅予琛对徐灿灿充满了期待,俊俏的脸上虽然没有表情,可是心里却在雀跃欢呼,他乖乖地被徐灿灿牵着手,带到了拔步c黄前。 徐灿灿弯腰把朱红绣花缎枕拿起来拍松放好,把傅予琛推倒在c黄上,然后拿起c黄头小几上的金铃摇了摇。 傅予琛:"……"这时候叫人进来做什么? 朱颜走到了卧室门外,脆生生叫了声"王妃"。 徐灿灿扭头吩咐她:"快把我调好的那碗牛rǔ蜂蜜端过来!" 傅予琛身子僵直:"做什么?" 徐灿灿甜笑:"妾身为王爷敷牛rǔ蜂蜜面膜啊!" 傅予琛闻言脸上的表情呆滞了一秒,然后立即起身,拿了衣架上搭的月白夹袍便开始穿,很快便开始围腰带。徐灿灿那个什么面膜他见过,想起来便觉得恐怖,还是先溜了再说! 徐灿灿围着他转:"傅予琛,你就试试吧,效果很好的,你看我用就了几次,肌肤就这么细嫩白皙了……" 傅予琛迅速地扣上腰带,抬起长腿就往外走,嘴里道:"我已经够白了,不用了!" 见他落荒而逃,徐灿灿:"……"(⊙o⊙)… 朱颜带着今日当班的玄冰和青燕,端了盛水的金盆,捧着洁净的丝帕、白梨玉容膏和白梨清露刚进明间,迎面便迎上了王爷。 她们忙屈膝行礼:"见过王爷。" 傅予琛看都不看她们,迈开长腿一阵风般离开了。 除了王妃小产那次,朱颜还没见过王爷走得这么急呢,不由有些诧异。 朱颜指挥着玄冰和青燕把这些物件都放在锦榻旁的小几上,自己进去见王妃——玄冰青燕以及白莲和朱雀,还没有进王妃卧室侍候的资格呢! 她一进去便听到拔步c黄里传出一阵闷笑,忙走过去看看。 徐灿灿正趴在大红缎被上,一边笑一边用手捶c黄。 她只要一想到傅予琛方才那句"我已经够白了,不用了"和落荒而逃的样子,就笑不可抑。 "王妃,敷脸的东西已经准备好——"朱颜见状有些奇怪,话没说完,便改口问道:"王妃,您怎么了?" 徐灿灿坐起来笑着看朱颜,白嫩的脸因为大笑透着蔷薇红,大眼睛亮晶晶的:"嘿嘿,就不告诉你!"亲密如朱颜碧云,她也不会把自己和傅予琛的闺房私事告诉她们。 朱颜:"……" 等徐灿灿平静了下来,朱颜才含笑道:"王妃,今晚还敷面不敷了?"今晚本来就是王妃敷面的日子。 "敷,"想到自己戏弄了傅予琛,徐灿灿又笑了,"为什么不敷!" 傅予琛到了外面书房,命傅椿叫了住在书房偏院里的谋士曾玉坡和苏水音过来,听雨沏了茶,三人围着花梨木小桌坐下,一边品茶,一边畅谈着战后塔克克高原的行政设置,很是畅快。 曾玉坡和苏水音以前虽也得傅予琛信重,可是有梁庆贺在前,他们还是有些不够得意,如今王爷纡尊降贵陪他们喝茶,两人简直是春风得意,因而在王爷的引导下畅所欲言言无不尽。 傅予琛含笑倾听,偶尔会说一两句话,引导着话题的进行。 梁庆贺也住在书房偏院里,他的房间正好还被曾玉坡和苏水音的屋子夹在中间,傅予琛的小厮傅椿来请曾玉坡和苏水音的时候,梁庆贺在屋子里听得是清清楚楚,顿时心里妒意大起,抓耳挠腮起来。 自从塔克克高原上那件事之后,傅予琛便开始冷落他,而与曾玉坡和苏水音亲近起来。 自觉失宠的梁庆贺在偏院里盘查自己外加自怨自艾了半日,终于茅塞顿开,便屁颠屁颠去外书房找王爷去了。 在书房院子的门外吹了半日夜风之后,梁庆贺终于看到傅椿送了曾玉坡和苏水音出来。 他先对着曾玉坡和苏水音拱了拱手,然后便眼巴巴看着傅椿。 傅椿年纪虽小,为人却老道,猜到王爷是要磋磨梁军师,因此见梁庆贺看着自己,却故意微笑不说话。 等梁庆贺额头上冒出冷汗了,他才道:"梁先生,王爷有请!" 梁庆贺闻言大喜过望,当即把傅椿往背影处拉,见侍卫看不到了,这才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塞给傅椿。 傅椿大惊,忙往后退,嘴里道:"梁先生,我可不敢要,王爷知道了,我会没命的!" 梁庆贺闻言也想起了王爷的规矩,背上不由又浮出一层冷汗。他急急收起了荷包,老老实实跟着傅椿进了书房院子。 傅予琛放松地歪在书房里的躺椅上,就着一侧的青铜梅花灯拿着一本书在看。梁庆贺进来的时候,他看都没看一眼,兀自看着书。 梁庆贺一进来便跪了下来,一大串儿认错的话喷薄而出。 傅予琛依旧翻看着手里的书,丝毫没有搭理他的意思。像梁庆贺这样自觉有一些智慧和才干的人,往往自命不凡自作聪明,他要借这次的事情磋磨梁庆贺一次! 梁庆贺直起身子,沉声道:"属下不该撺掇王爷纳了那圆月公主,不该不顾王妃心意。"他是故意那这句话留到后面说的。 傅予琛这才放了了手里的书,幽深的凤眼看向梁庆贺:"没有纳圆月公主,我也攻下了塔克克。王妃和我夫妻一体,这是我麾下的人必须知道,并要放在心上的。" 他看着梁庆贺,冷冷道:"不敬重王妃就等于不敬重我,这几天内你把我的意思传达下去!"他不屑于自称"小王",因为他知道迟早是要以"朕"自称的! 梁庆贺沉声道:"属下遵命!"他匍匐在地,额头磕在了地平上,行了个大礼。 拔步c黄c黄门开着,纱帐低垂,纱帐外的白玉莲花灯亮着。 外傅予琛净了手后走过去,掀开绣粉红玫瑰的纱帐,就着白玉莲花灯清冷的光,坐在c黄边细细看着徐灿灿。 徐灿灿睡得很熟,白皙的手臂露在了外面,细嫩洁白的脸透着红晕,均匀地呼吸着。 傅予琛伸手摸了摸徐灿灿的脸,觉得触手温滑,便继续往下滑,钻进了徐灿灿贴身穿着的白绸中衣里,握住了右边那丰满的一团揉弄起来。 徐灿灿被折腾醒了,发现自己的手被压在傅予琛那个物件上,她只得勉力而为,又忙碌了半夜,这才钻入傅予琛怀里睡了。 早上她一睁开眼睛,便发现傅予琛已经起身了,慵懒地翻了个身,想要继续睡,却感觉到嘴唇有些木有些烧。 徐灿灿抚摸着嘴唇,昨夜的事情全都出现在脑海里。 她羞愤异常,猛地拉高缎被盖住了自己,半晌没动静。 朱颜捧着一套崭新的男子衣饰,同碧云一起进了卧室,侍候徐灿灿起身。 徐灿灿坐了起来,看到朱颜手里捧的白色右衽中衣、青色襕衫、白玉带、黑色葛巾和皂文靴,不由大为欢喜,心道:即使嘴唇不好受了一点,可是能穿着男装自由自在出去玩一天,还是很不错滴! 换好衣服梳好头发带上葛巾之后,徐灿灿立在镜前去照,发现自己已经变成了一个清秀的小书生,当即得意极了,道:"碧云,去把王爷的折扇给我拿一把来!" 用早饭的时候徐灿灿才想起来问朱颜:"王爷呢?" 朱颜笑道:"今日一大早各位将军都率部来到了凉州,他们来见王爷,王爷去见他们了,说是等一会儿就回来接您!" 她说的有些拗口,徐灿灿还是听懂了,便不再多问。 傅予琛来接徐灿灿,却见到了一身男装俊秀少年打扮的徐灿灿,不由一阵别扭。 虽然心里早有准备,可傅予琛还是喜欢那个打扮得娇滴滴的徐灿灿,而对这个清秀少年各种的看不顺眼。 水寒与傅柳带着侍卫,穿着平民常穿的蓝布长袍,候在了客院门外。 傅予琛心里觉得看不惯,可是带着徐灿灿出门上车的时候表现得还是很正常的,只是在搀扶徐灿灿上车的时候看着她,低声说了一句:"还是你以往的打扮好看!" 徐灿灿:"哼,我觉得现在好看又方便!" 她忍不住吐槽道:"你不知道女人的衣饰有多麻烦,满头珠翠,动作大一点就会丢个簪环;抹胸太低,只要弯腰就会走光;裙裾太长,稍微不小心就要摔倒……" 傅予琛见自己的一句话引出了她的长篇大论,也不言声,放下车帘就骑马去了。 徐灿灿:"……" 她想着还是在府内,没什么不方便的,便掀开车帘去找傅予琛:"傅予——" 她的声音在发现立在一边含笑看着她的玉明、玉星、龙云和吴其琛等人时戛然而止,脸"腾"的一下红透了,忙放下了车帘。 打扮成小厮的碧云也上了车,见状便笑道:"傅柳说玉将军他们非要跟着您和王爷出去玩呢!" 徐灿灿眼波流转似笑非笑看着碧云:"咦?傅柳说……" 碧云的脸顿时羞红了,低下头:"王妃——" 徐灿灿兴奋得两眼闪着光:"是几时孟光接了梁鸿案?" 碧云:"……" 徐灿灿:"呃,就是你和傅柳什么时候表白了心意?" 碧云抚着火辣辣的脸,声如蚊蚋:"没有呢!还得王妃您费心……" 徐灿灿笑:"等一会儿我找机会问傅柳!"心中却在想:希望傅柳也喜欢碧云! 她总觉得傅柳好像心不在碧云身上似的。 不过这次一定要问明白了,不然碧云就一直吊在傅柳这棵歪脖子柳上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出了吴府,来到了凉州最繁华的余庆街。众人散开,而傅予琛和碧云陪着徐灿灿开始逛书肆。 徐灿灿选书时很干脆,并不犹豫不决,很快便选了一大堆书。 她正要交代人把这些书送回客院,傅予琛便吩咐一身黑衣的水寒:"把这些书收起来,回去整理好了给她送过去!"水寒盘查书这方面,如今还是无人能及的。 傅予琛把重音放在了"整理"和"她"上。 水寒当即明白了,伸手就要去提已经被包好的一巨包书。 徐灿灿看着水寒那弱柳扶风的小身材,忙道:"水寒,这很重,你怕是提不动,换个力气大的来提吧!" 水寒:"……" 他弯下腰,轻松地提起包好的书,大步流星赶往马车那边去了。 徐灿灿:"……" 她伸手抓住傅予琛的手:"找个好酒楼用午饭吧!" 傅予琛被她柔软的手抓着,怪舒服的,可是再看看四周人诧异的目光,顿时意识到俩爷们儿当街拉着手不成体统,只得悻悻然放开了徐灿灿的手:"酒楼就在前面!" 傅予琛和徐灿灿坐在酒楼三楼靠窗的位置,兰云、傅柳和水寒等人分散坐在他们的四周扈卫他们。 徐灿灿正和傅予琛说话,忽然听到身侧有人正在议论政事:"……咱们大梁如今是东方大陆最强大的国家,清亲王又天纵英才,为大梁开土扩疆,看着咱们是越来越繁华了,其实,大梁是危机四伏啊!" 旁边的人赶紧问:"如此盛世,为何说危机四伏?" 那人又道:"如今大梁土地兼并严重,土地逐渐集中到了那些高门手中,赋税混乱,贫富不均,无地农民没了土地,还要缴纳比高门还多的赋税,早晚会揭竿而起的!" 旁边的人听他说的严重,立即追问道:"那如何解决?" 那人轻笑一声:"由清亲王亲自下令,清查丈量全国土地,合并所有赋税,按照拥有土地的多少来缴纳赋税!" 旁边的人当即笑了:"那些高门控制了朝政,互相间联络有亲,他们怎肯放弃自己的固有利益啊!" 这人道:"大梁有清亲王,这些事情又有何难!" 徐灿灿听得心潮起伏,忙看向傅予琛,发现他背脊挺直凤眼发亮,显然也听得入迷。 ☆、第178章 旁边那人还在和同桌的友人谈论如何解决大梁愈演愈烈的土地兼并问题,徐灿灿听得入迷,便微微侧脸去看。 那是一个二十四五岁身穿深蓝儒袍的青年,五官立体,眼睛是黑蓝色的,明显有塔克克人血统,可是眼睛很清澈,很容易令人心生好感。 这个书生正和两个同样是书生打扮的青年饮酒聊天,谈的正投入,只是桌子上的四个菜已经所剩无几了。 徐灿灿又看向傅予琛,发现他正看了旁桌的玉明一眼,而玉明眼睛看着这边,连连点头。 看到玉明起身带着玉星出去了,徐灿灿心中不由有些疑惑,便搬着凳子往傅予琛那边凑,一直到快贴着傅予琛了,这才低声问道:"玉明玉星是不是守株待兔替你招揽人才去了?" 傅予琛没想到徐灿灿还能猜到这个,不由挑起了秀致的眉看着徐灿灿。 徐灿灿被他这样一看,不由心花怒放,仰首眯着眼甜蜜地看着傅予琛,等着他的表扬。 傅予琛轻轻地推了徐灿灿一下,凤眼中带着一丝戏谑:"两个男人紧紧挨在一起,像什么样子!" 徐灿灿:"……" 不过她马上意识到,这是傅予琛第一次主动跟她开玩笑,当即坐直了身子,大眼睛亮晶晶看着傅予琛。 傅予琛被她这热烈的眼神看得耳朵有些红,便移开了视线,垂下了眼帘。 先太子傅予珏断袖,因此傅予琛一直知道自己担负着为傅氏一族延续后代的人物,是必须要有一个妻子,生出嫡子的。 起初他理想中的妻子便是柔顺的温和的和听话的女子。 娶了徐灿灿以后,刚开始因为她的柔顺傅予琛很是满意,可是相处的时间久了,徐灿灿便逐渐地表现出了不同之处,比如她的热情调皮,比如她给他带来的快乐,比如她和他开玩笑…… 傅予琛却不讨厌徐灿灿的这种变化,反倒很喜欢。 他眼波流转看了徐灿灿一眼,发现她也在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满溢的情意显而易见。 傅予琛的心脏颤了一下,他深爱徐灿灿,如今发现徐灿灿对他的感情同样深刻,令傅予琛的心脏微微抽痛。 他看向搬着椅子正准备往一旁挪的徐灿灿,柔声道:"别动了!" 又道:"还想吃点什么?" 徐灿灿当即放下了椅子坐了下来,笑嘻嘻看着傅予琛:"再点个八宝饭吧!"她突然想吃点甜的。 傅予琛"嗯"了一声,招手叫跑堂的过来:"再要一份八宝饭!" 徐灿灿星星眼看着他:"谢谢你傅予琛!" 傅予琛伸手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这傻姑娘怎么这么容易感动啊! 徐灿灿摸着脑袋:"……怎么老敲我的脑袋?敲傻了怎么办? 傅予琛面容沉静,凤眼幽深:"反正已经傻了,多敲两下也不会更傻!" 徐灿灿:"……"傅予琛这是在和她打情骂俏么? 那位书生还在谈着这个问题:"……大量的土地兼并还有一个很大的弊端——削弱中央集权,助长地方势力膨胀!" 他的声音同他黑蓝色的眼睛一样,很是清澈:"而我大梁从泰和帝开始,便有一个很大的问题——门阀!" "这些门阀占据各地土地,把持朝政,掌握军权,朝廷稍一放松,便形成军阀割据,先帝时的叛乱不就是因为这些门阀失去了控制么……" 徐灿灿越听越心惊,觉得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在她眼前打开,可是这个新世界却是丑陋的! 傅予琛看着徐灿灿,秀眉微蹙。他一直不想让徐灿灿接触到这些丑恶的事情,想保护她,爱惜她,用自己的力量,给她筑一座华美的金屋,让她可以一直娇滴滴地活着,生活中只有珠宝和鲜花,最重要的事情便是打扮得漂漂亮亮陪着他…… 可是,因为这次出来,徐灿灿还是听到了不该听到的问题。 傅予琛暗自决定,以后带徐灿灿出门,还是静街好了! 吃了半饱之后,徐灿灿便招手叫来了跑堂的,故意压低声音道:"再烧几味菜装食盒里带走!" 她扭头看向墙上贴的菜单,低声慢慢地点菜:"干锅藕片……辣子炒鸡……糖醋小排……黄焖羊ròu,再来一份烧腐竹!"爹爹这次没出来,得给爹爹带回几样他爱吃的菜。 傅予琛猜到徐灿灿是为老丈人点的,想起老丈人爱吃麻辣盘鳝,便补充了一句:"再加一道麻辣盘鳝!" 跑堂的离开之后,傅予琛这才道:"回去你再命人把刚送来的酒给爹爹送一坛过去。" 徐灿灿笑着点头。能被送给傅予琛的酒,绝对不是凡品,爹爹虽然不嗜酒。可是喝点好酒也不错! 这时候邻桌那几位书生结账离开了。 徐灿灿看着他们的背影,心想:玉明和玉星兄弟一定在外面候着了! 果真没过多久,玉明和玉星便回来了,远远向傅予琛点了点头,兄弟两个便坐了下来。 徐灿灿知道事情办成了,不由也笑了。 她猜到傅予琛已经对现今愈演愈烈的土地兼并不满了,见他快要得了人才,心中也是欢喜。 出了酒楼,傅予琛正送徐灿灿上马车,玉明凑了过来,低声道:"禀大帅,那个书生的名字叫李政,标下已经把名刺给了他,约他今夜之前去将军府拜访!" 又道:"水寒已经派人跟着他了!" 傅予琛点了点头,抬腿跟在徐灿灿后面也上了车。 玉明:"……"大帅啊,王妃如今是男装,两个大男人亲亲密密上了同一辆车,像什么样子啊! 果真,马车还没启动,旁边便有立在酒楼下面的无聊子弟大声议论:"瞧啊,方才那一对兔子,生得真是倾国倾城啊!只是小弟弄不清楚,都生得这么好,那究竟谁在上谁在下啊?" 另一个人便接口道:"大概是矮一点的那个吧?!哈哈!" 傅予琛坐在车里,听到外面的议论声,凤眼一眯,推开车帘便要下车。 玉明水寒他们已经迎了上去。 傅予琛见状,便吩咐傅柳:"吴其琛留下带人守着马匹,我和王妃先走!"这俩人胆敢侮rǔ他和徐灿灿,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 徐灿灿也听见了,生怕傅予琛生气,见他面容平静,这才放下心来。 徐灿灿的马车刚行到将军府门前,玉明和水寒等人便赶了回来,脸上一派闲适,骑着马随着马车进了大门。 马车在客院门前停了下来,傅杨带着人迎了出来,小跑上前,把脚凳放在了车门下边。 傅予琛先轻捷地下了马车,这才转身搀扶徐灿灿下车。 玉明笑嘻嘻拱了拱手,道:"禀王爷,事情已经完成了!" 傅予琛停住了脚步,伸出手臂揽住徐灿灿的腰肢,冷冷道:"那两个人呢?" 玉明:"打死了!" 傅予琛:"好!" 他揽住徐灿灿的抬腿便进了客院的门。 听雨、观雪和碧云忙跟了上去。 玉明、兰云、卓杉、陈素等众将领躬身送他。 徐灿灿只觉得莫名其妙,不敢相信两条人命就这样没了,只因为他们的嘴太贱! 可是看看傅予琛带着寒意的俊脸,她却没敢开口去问。 徐灿灿有些累了,让碧云和朱颜侍候傅予琛净手喝茶,她自己歪在锦榻上打算歇一歇。 傅予琛也有些疲倦,便拉起她道:"陪我睡一会儿!" 想到方才的事情,徐灿灿心有余悸,也不敢和他开玩笑了,乖乖地随着傅予琛进了卧室。 两人脱得只剩下中衣并排躺在c黄上,赤0裸的双腿紧紧贴在一起。 徐灿灿是有些肌肤饥渴症的,最喜欢和傅予琛这样贴着了,因为贴着傅予琛的光腿,她的腿也麻苏苏的,非常舒服。 可是今天她只是静静地平躺在那里,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在傅予琛腿上蹭来蹭去。 傅予琛察觉到了徐灿灿的异常。 按他的性格,实在是懒得讲那么多的,因此他的嘴唇启了好几次,最终又闭上了。 可是当傅予琛看到徐灿灿平静得异常的脸的时候,心里便觉得堵得慌,他到最后终于忍无可忍了,只得解释道:"你是我的妻子,别人敢那样侮rǔ你,我不株连他们的家族已经是够仁慈了!" 徐灿灿坐了起来,怔怔地看着他,心里有了一点清明:傅予琛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还是未来的皇帝,他当然忍受不了别人侮rǔ他的妻子!再说了,他生得这么俊俏,以前出门一定也被人指着议论是兔子过,肯定是有了心理阴影! 这样一想,徐灿灿便觉得傅予琛做的实在是太对了! 想到傅予琛受到过的那些侮rǔ,徐灿灿一颗心在胸腔里噗通噗通的跳,跳出了一朵怜惜的花。 她枕着左胳膊侧躺了下去,清凌凌的大眼睛水光潋滟溜了傅予琛一下,然后洁白细腻的手指慢慢地解开了自己的右衽,露出了里面大红的抹胸。 徐灿灿的肌肤白,衬着大红色的抹胸,便带了一种特别的刺激,而且经过这一个月的营养补充和傅予琛勤快地揉摸,她胸前那两团丰满已经增大了不少,被她这么一拨,便弹出了大半个…… 傅予琛喉咙顿时有些干。 徐灿灿不知怎么撩拨了他一下,便变成了傅予琛在上她在下的状态…… 王爷和王妃进了屋,董嬷嬷、陈嬷嬷、朱颜和碧云便带着丫鬟们避了出去,候在了明间外的廊下。 正是午后时候,暮春的太阳已经具有了夏季火辣辣的雏形,一阵阵的花香袭来,院子里静、热而香。 可是,一阵有节奏的"咯吱咯吱"声隐隐传来,打破了这一院的静谧。 丫鬟们还没反应过来,犹自沉静地立在那里。 有过经验的陈嬷嬷和董嬷嬷面面相觑,彼此读出了对方眼中的意思——虽然算得上白昼宣淫,可是王爷王妃感情真好啊! 董嬷嬷和陈嬷嬷老脸都有点红,便也低下头去,装作没听到。 过了一阵子,"咯吱咯吱"的声音再次传来。 董嬷嬷:"……"王爷的体力真好啊,年青人就是不一样啊! 陈嬷嬷:"……"亲王府该添世子了,国公爷一定会很开心…… ☆、第179章 傅予琛今日有些亢奋,做了一次又来一次,徐灿灿下面都被磨肿了,挣扎着要从傅予琛身下离开,嘴里哀哀恳求着,只可惜因为傅予琛有规律的动作,她的声音便变得很有节奏感:"又……又不是为……为了生……生孩子……你那么……那么卖……卖命做什么……" 一时事毕。 徐灿灿气喘吁吁歪在c黄上,过了好一阵子气息才稳了下来。 傅予琛把徐灿灿揽到怀里,盖上了薄被,默默地想着心事。 徐灿灿娇声道:"阿琛,今日你有些太——" "太什么?"傅予琛哑声问。 徐灿灿把脸埋进他怀里,柔声道:"你太……我都有些受不了你了……" 傅予琛心中不由一荡。 徐灿灿感受到那个又竖起来的物件:"……" 傅予琛心里有事,闭上眼睛略睡了一会儿就起来了。 他冲了个澡换了衣物便出去见人了——不出意外的话,那个李政应该已经在外书房等着他了! 徐灿灿一直睡到太阳西斜才醒了。 她的全身好像被傅予琛拆卸掉又重装了,无处不酸疼,尤其是下面,似乎都有些肿了。 徐灿灿只得由碧云朱颜搀扶着去了浴室,泡了热腾腾的薄荷浴。 在氤氲蒸腾的薄荷清香中,徐灿灿靠在浴桶壁上,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在心里感叹:傅予琛这美少年,平常冷冰冰的,只有在c黄上他才化身热血少年啊! 洗完澡后,她端坐在妆镜前,习惯性地由朱颜碧云侍候着妆扮。 徐灿灿总觉得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话,自己心情也好,因此在妆扮自己上从来不怕麻烦。 今日天气有些热,所以朱颜和碧云便准备把她打扮得清清慡慡的。 徐灿灿刚在锦榻上坐定,董嬷嬷便进来回事情。 她屈膝行了个礼,抬头看向徐灿灿,发现王妃今日的妆扮很是淡雅——浓密的长发连刘海都没留,全梳了上去,用绿宝石围髻围成了一个圆髻,耳朵上戴着一对绿盈盈的绿宝石耳坠;因肌肤白皙眉目如画,所以没有搽粉描眉,只在唇上抹了桃红的香膏;身上穿着白底竹叶刺绣对襟衫子,露出了里面的浅绿缎子抹胸,下面系着一条与抹胸同色的浅绿刺绣马面裙,看着真是清慡又雅致! 董嬷嬷便夸道:"王妃好雅致!" 徐灿灿不由笑了:"嬷嬷过奖了!" 董嬷嬷正要再往下说几句,转念一想,忙道:"禀王妃,傅柳奉王爷之命来了,正在外面值事房候着呢!" 徐灿灿忙道:"让他进来吧!" 她看向碧云:"碧云,你去东厢房把我的书整理一下,用书箱装好!明日咱们就要离开凉州了!"她要问傅柳敏感的问题,得先得把碧云支走,不然万一傅柳当场拒绝,碧云岂不是下不了台? 碧云心有疑惑,意意思思答了声"是",狐疑地退了下去。 见她离开了,徐灿灿这才道:"朱颜留下,其他人都退下吧!" 朱颜猜到了王妃要问傅柳什么,心里不由有些担心——傅柳素来心大,怕是不会看上碧云。 褐衣掀开了细竹帘,傅柳低着头走了进来。 他进来时大略看了一眼,心里觉得王妃今日真是素雅又美丽,却立即低下头,恭谨地行了个礼:"奴才见过王妃!" 徐灿灿好奇地看着傅柳。 傅柳在傅予琛那些小厮中混的还算不错,由百夫长提为万夫长,然后又提为副将,如今又成了凉州总兵一方之霸,那总有他与人不一样的地方吧?! 可是傅柳还是细细瘦瘦的,单眼皮的细长眼睛波澜不惊,垂下眼帘,谁也看不透他的心事。 徐灿灿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觉得事情难做,可是想到亲爱的碧云,她只得勉力而为。 轻咳了一声之后,徐灿灿开口了:"傅柳,我听你母亲说,你还没订亲?" 傅柳头也不抬,恭谨地行了个礼,沉声道:"禀王妃,大梁疆土还未统一,奴才不敢考虑私情!" 徐灿灿:"……你们王爷不就成亲了?" 傅柳再次行礼:"大梁疆土还未统一,奴才不敢考虑私情!" 徐灿灿叹了口气,道:"傅柳啊,你不得先成亲,早早给你母亲生个大胖孙子抱?" 傅柳依旧恭谨:"禀王妃,有奴才弟弟傅椿呢!" 徐灿灿:"……"傅椿那小崽子才几岁啊!要不是傅椿年小,傅予琛也不会派他和莳花一起给我跑腿了! 见傅柳油盐不进,徐灿灿只得道:"你退下吧!" 碧云收拾完王妃的书回来复命,发现王妃对自己的态度有点,不,是特别奇怪,都温柔得有些谄媚了! 她虽然直慡,却不是没有心眼的人,便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见王妃竟然端了一碟精致点心来要喂自己吃时,碧云终于明白了,看着徐灿灿道:"王妃,傅柳是不是没答应?" 徐灿灿:"……呃,也不是不答应,只是他这个人特别爱国,责任心特别强,说要一直为国奋斗,直到大梁分裂的疆土完全统一,他才肯成亲……我怕他耽误了你!" 说完,她眼睛盯着碧云,怕她想不开。 碧云却笑了:"王妃,二十多万人随着王爷班师回朝,里面不得有几百个美男子,到时候您让我好好挑一个就行!" 徐灿灿连连道:"好!一定!" 看着碧云湿润的眼睛,徐灿灿的鼻子也酸了,招了招手,道:"过来!" 碧云跪在锦榻下的地毡上,伏在徐灿灿腿上大哭了起来。 朱颜也立在一边抹眼泪。 傅予琛一进来,便看到了这个怪异的景象:"……"难道我不能只防男的,女的也得防着? 侍候的人都退下之后,徐灿灿跪在锦榻上,竭力向傅予琛证明自己:"阿琛,我喜欢的是你,我怎么会喜欢女的呢……" 傅予琛逗够她了,便做出一副高岭之花的模样,道:"以后不许这样了,知道吗?" 徐灿灿拉着苦瓜脸:"知道了!" 傅予琛:"来,让我抱抱!" 徐灿灿:"……爷,你的转换也太快了!" 傅予琛掌不住也笑了起来。 徐灿灿笑了一声便笑不出来了,呆呆道:"王爷,傅柳是不是看不上碧云啊?" 傅予琛伸手抚摸和她的背,道"傅柳的心高着呢!" 又道:"强扭的瓜不甜。有我在,总有愿意娶我的王妃的贴身丫鬟的人的!" 徐灿灿把脸放在他的膝上,低声道:"傅予琛,拜托你了!" 傅予琛见她黯然,心里无限的怜惜。 小夫妻去客院里散步的时候,傅予琛这才告诉徐灿灿:"灿灿,将来咱们进了宫,不管男女你都得保持距离,否则会惹来很多流言蜚语的!"也会让我不高兴的! 徐灿灿点了点头:"嗯,知道了,我听你的。" 见她这样柔顺,傅予琛心头大慰,当即道:"灿灿,想要什么礼物?" 徐灿灿想了想,道:"汴京城外不是有运河吗?能不能在运河边給我弄个庄子?"等回到汴京,怕是夏天了,到时候她可以去避暑。 傅予琛略一思索,道:"我会去想办法!"东京城外运河旁有好多达官贵人的庄子,偏偏徐灿灿想要了,而他却没有,不过傅予琛一点不担心——他没有,可他爹有啊! 第二天,傅军便做好各种准备整装待发了。 徐灿灿跟着傅予琛在二十四万大军的保护下离了凉州。 到了肃州安营扎寨时,她才发现了同梁庆贺等谋士呆在一起的李政,不由为傅予琛得了人才感到欢喜,看向一旁正凝神沉思的傅予琛,心想:阿琛怕是快要进行李政所谈的那个赋税改革了! 一路紧赶慢赶,终于在五月初四赶到了汴京城西。 永安帝亲自出城迎接傅予琛,场面宏极其大,这里就不一一赘述了。(亲爱的,这么简练,谁还觉得我情节拖沓,请留言告诉我哦→→) 汴京城外的麦田都黄了,布谷鸟一直在"布谷布谷"地叫,天气实在是有些热了,徐灿灿身上穿着单薄的玄色薄绸衫子,可还是热出了一身汗。 好在傅予琛早早就把她和徐顺和送回了清亲王府,自己去和永安帝去进行那些繁琐的祭天、告庙等仪式去了。 徐顺和骑着马护着徐灿灿的马车,一起驶入了清亲王府,直往王府西门的福寿院而去。 徐王氏早得知了丈夫和女儿今日要回来的消息,便让傅松提前向国子监为徐宜春请了假,母子俩多次立在福寿院的门口,翘首期盼徐灿灿父女回来。 尹嬷嬷和李嬷嬷见外家太太如此性急,不由笑了,便道:"太太,您实在是不用急,您看傅松派了一拨一拨的人出去打探消息,等王爷、王妃和外家老爷回来,他一定会来报告消息的!" 徐王氏也知道这个理儿,可就是迈不动脚步。 尹嬷嬷和李嬷嬷正一起劝说她带着小公子先回去候着,却听徐王氏突然叫了一声"相公!灿灿!"。 她们循声看过去,发现果真是傅杨在前面引着王妃的马车过来了。 陪着父亲母亲和弟弟用了午饭之后,徐灿灿原本打算留下腻歪母亲,和母亲一起睡午觉的,可是却被爹爹驱赶:"你身为王妃,不主持王府家务,在这里做什么!快回去吧!" 徐灿灿只得留下礼物,由嬷嬷和丫鬟们簇拥着上了竹丝小轿,由几个大轿婆娘抬着回了大殿后面的正房。 她和傅予琛虽然不在王府,可是嬷嬷和丫鬟们并没有懈怠,屋子里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堂屋屋角的花瓶里还cha着火红的石榴花,屏风后大金盘里放着冰山,白烟袅袅阵阵清凉,一侧的博山香炉焚着香,花浸沉香特有的清香氤氲在屋子里,锦榻上铺着厚厚的碧色锦褥,上面放着她喜欢的绣兰花的碧色靠枕……就仿佛她并不是离开了大半年,而只是去花园逛了一圈就回来了! 徐灿灿舒舒服服坐在锦榻上,端着李嬷嬷亲自奉上的毛尖,浅浅地抿了一口,然后放下了茶盏,微笑道:"这里不用这么多人侍候,大家都退下歇歇吧,碧云朱颜留下就行了!" 众人都知道王妃重新碧云和朱颜,忙齐声答了声"是",屈膝行了个礼,便退了下去。 待众人都退下了,徐灿灿这才懒懒地倚着靠枕歪在了锦榻上,懒洋洋道:"碧云,让人送盘水果过来吧!" 碧云忙道:"王妃,还是奴婢自己去的好,别的人奴婢都不放心!" 徐灿灿喜她谨慎,便道:"去吧去吧!" 朱颜见她懒懒的样子,便知这一路王妃坐车坐累了,忙笑道:"王妃,奴婢给您按按吧!" 徐灿灿"嗯"了一声,懒懒地翻了个身,趴在了锦榻上。她有点渴睡,想到今日怕是还要进宫和去国公府请安,便觉得自己该睡一会儿了,索性闭上了眼睛。 朱颜按了一会儿,觉得不对,这才发现王妃已经睡着了。 她知道王妃一路劳累,便小心翼翼地为她盖上薄被,然后拿了在路上没做完的针线,守在一边做了起来。 在廊下候着的褐衣掀起了细竹帘,用托盘端着盛水果什锦的水晶盘的碧云进了屋子。 碧云一进来就发现王妃已经睡着了,便把托盘放在了西侧的小几上,然后凑到朱颜身边,看着朱颜手中正在绣的软缎鞋帮,低声问道:"你这个还是为王妃做的睡鞋?" 朱颜低低地"嗯"了一声。 碧云不由低笑:"王妃什么时候穿过睡鞋啊,偏偏你爱做!" 朱颜瞅了她一眼,看到碧云因为被傅柳拒绝已经瘦了很多。 她心里一阵难受,压低声音道:"睡鞋又不是非在c黄上穿的,王妃卧室里铺着地毡和竹席,她可以在卧室里穿。"穿着睡鞋走路多舒服啊,王妃的脚也少受点罪了! 碧云觉得她说的有道理,点了点头:"还是你考虑得周全!" 徐灿灿是被朱颜用湿手巾溻醒的。 朱颜叫了几声没叫醒她,便大着胆子用湿手巾去擦徐灿灿的脸,终于把她给弄醒了。 徐灿灿迷茫地眨了眨眼睛。 朱颜忙道:"王妃,出大事了!" 第六卷:门阀危机 ☆、第180章 徐灿灿的睡意一下子没了,当即清醒了过来,猛地坐起,双手紧紧抓住朱颜的手腕:"什么大事?王爷呢?"与此同时,她的心"怦怦"直跳,简直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 朱颜见她着急,忙道:"王爷命听雨从宫里给您传来消息,说皇后娘娘遇刺,他今夜怕是不能出宫了!" "不是傅予琛啊!"徐灿灿松了一口气,伸手抹去了额头上的汗,长长地吁出了一口气,"不是他就好。" 朱颜忙提醒道:"王妃!" 徐灿灿明白了过来,脸上马上做出做作的伤心之态:"什么?母后遇刺?严重不严重?"她想起来了,舒皇后可不能死,傅予琛是永安帝的嗣子,当然也是舒皇后名义上的嗣子,若舒皇后死了,她和傅予琛便也得守孝三年了! 见她还有心开玩笑,朱颜不由心中暗笑,却恭恭敬敬道:"禀王妃,据听雨回报,皇后娘娘虽然凤体欠安,可是没有大碍。" 徐灿灿闭上眼睛抹了把脸:"我用不用进宫侍疾?" 朱颜忙道:"听雨转述王爷的话,您玉体欠安,需要在家休养,就不必进宫去了!" 徐灿灿点了点头,又躺了下去,拉起薄被盖住自己:"让我再睡一会儿!" 朱颜正要退下,徐灿灿却又道:"给国公爷、侍郎徐府以及诸位姑母家的礼物都送过去没有?" "按照您的吩咐,由傅杨水寒带着人分别去送了!"朱颜忙道,"您请放心!" 徐灿灿这才又闭上了眼睛。 舒皇后的伤势当然不是"凤体欠安",而是奄奄一息地躺在很久不见天日的坤宁宫里。 她的饮食由钱绿儿安排,防范得很严,没想到居然有人偷偷潜入坤宁宫去行刺一个被幽禁多时丧失了价值的皇后。 舒皇后肺部被刺了一刀,腹部被刺了一刀,如今正奄奄一息地在死亡线上挣扎。 丰笛带着众位太医正在艰难地救治她。 用衣袖抹去额头上的汗,丰笛心中也是着急。他当然明白舒皇后暂时不能死,死了清亲王就得守孝,清亲王会气死的。而清亲王快要被气死,那他们这些太医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可是这话不能明说,他只能疲惫地指挥着这些人施救:"再上点伤药,鱼肠线呢?钳刀呢?" 正在崇政殿偏殿坐着的傅予琛确实是快要被气死了。 他一是气自己把舒皇后的安全交给了钱绿儿,舒皇后却遇刺了;二是气永安帝,上次他斗倒舒家,全怪永安帝一时心软,非要留下舒皇后的命;三是恨董家防不胜防,对舒皇后动了手;四是担心舒皇后万一薨逝了,他得守孝三年,原本该有的儿子也不能生了。 傅予琛越想越生气,明亮的凤眼斜着端坐在御塌上的永安帝,进行着无言的谴责,带着一股很不好惹的戾气。 永安帝被他看的如坐针毡,垂下眼帘就是不敢看傅予琛。他曾经也算是一代枭雄,可是自从上了年纪,身体又弱,傅予琛又是傅氏唯一的子嗣,再加上傅予琛身体病弱,常常挟病体以令天子,他和定国公面对傅予琛就有些英雄气短起来。 上次傅予琛要求废掉舒氏,他想到多年的情分,便有些内疚,就只是幽禁舒氏;这次舒氏被刺,掌握黑衣卫的密阳侯田明宇已经向他回报过了,是琦玉殿董贵妃派人下的手。 千错万错,都是因为他一时心软。 在心里叹了口气之后,永安帝下定了决心,抬头看向傅予琛:"阿琛,让钱进进来吧!"孙怀宇死后,钱进接任成了秉笔太监。 傅予琛点了点头,凤眼中带着一丝嘉许,就差伸手去拍拍永安帝的头以示鼓励了。 永安帝:"……"这熊孩子! 他瞧了傅予琛一眼,道:"饿不饿?进点膳食吧?"他和傅予琛祭完天还没回宫,密阳侯便来回报说舒皇后遇刺,当即就乘着辇车回了宫。 看了舒皇后回来,傅予琛便开始坐在这里无言地谴责他,两人都很长时间没进食水了。 傅予琛目的达到,心情大好,便道:"儿子服侍父皇用膳!" 永安帝见他还知道孝顺自己,心里也舒坦了点。 御膳还没摆上,密阳侯便来觐见,拿出了几份画过押的口供,招供人分别是舒皇后当年的亲信宫女青玉和太监朱思茂。先前众人都以为这两个人死了,谁知道他们奉命毒死元后梁氏之后,为了逃避舒皇后的追杀逃到了越国,最近才被密阳侯秘密抓了回来。 看着这些口供,永安帝双手颤抖,老泪纵横。他虽然对元后的死心怀疑虑,却因为舒氏的强大势力而自欺欺人不敢追查,怕查出的结果令自己尴尬…… 虽然主导了这一切,可是见永安帝如此难受,傅予琛心里也不好受,他在永安帝身侧坐了下来,轻轻地拍着永安帝的背。 后来见永安帝实在是流了太多眼泪,他便有些嫌烦了:你明明知道先梁皇后是被舒氏害死的,还为了拉拢舒氏一族封舒氏为后,让凶手逍遥法外几十年,现在去哭有什么意思? 他拿了方明黄帕子在永安帝的脸上拭了好几下,道:"父皇,别哭了,眼泪再多也唤不回梁皇后了!" 待钱进进来拟废后旨意的时候,永安帝倒是没再哭了。他犹带泪痕的脸上一片平静,接过傅予琛奉的茶盏捧在手里,浅浅地抿了一口温热的清茶。 傅予琛看着他,心想:难道做了皇帝就得摒弃普通人的感情?为了权势就得以身饲虎封仇人之女为后? 他知道大梁的门阀还很强大,因而发誓要一个个地铲除,却从没想过要借联姻来和对方结盟。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他想要独一无二的权力,不愿同这些国家的蠹虫同谋合污! 废后旨意颁出之后,舒皇后很快便亡故了。 毒死永安帝元后梁皇后之后,她当了几十年的继后,死后却甚是凄凉,一张破席卷了扔在了乱坟岗。 京中百姓也都拍手称快,有些看事明白的还说:"废后真是死得好!死得妙!若是死在了废后旨意下楼下来前,清亲王还得给她守孝呢!" 虽然知道傅予琛这一夜都不会回来,可徐灿灿还是有些坐不住,正在着急,被派去侍郎徐府送礼物的水寒回来了,还带了一封徐顺和写来的亲笔信。 徐灿灿怕大伯讲的是什么秘密之事,便吩咐屋子里别的侍候的人都退了下去,这才把信交给了朱颜,让她拆开。 朱颜信封拆开之后,掏出信纸看也不看便奉给了徐灿灿。 徐灿灿展开信纸飞快地浏览了一遍。 看到开头,徐灿灿不由一哂——五月十三是傅予琛的生日,大伯比我还记得清楚呢! 原来徐廷和觉得朝中大事已定,傅予琛也该好好乐乐了,便想着要徐灿灿巴结傅予琛,好好给他过一个生日。 徐灿灿看到信尾,脸上的神情便冷了下来——"为子嗣计,侄女宜主动为王爷纳妾!" ☆、第181章 看着手中的信纸,徐灿灿嘴角噙上了一丝冷笑。 她一边折叠着信纸,一边想着对策。 徐灿灿素来是娇滴滴的,温温柔柔的,很少有像这样冷笑的时候,因此朱颜见她神情有异,心里有些担心,便低声问道:"王妃,出了什么事情?" 徐灿灿沉静地看了她一眼,笑道:"有人想把我当做棋子,随意摆弄!" 她吩咐朱颜:"把我装书信的那个银匣子拿过来!"她要把这封信保存起来,以后闲了再看看,看当年有人把她当做一枚棋子,当做一个傻子! 朱颜答应了一声便退了下去。 徐灿灿端坐在锦榻上,看着堂屋门上挂着的碧绿的细竹帘子,心里想着心事。 朱颜很快便抱了个流光溢彩的雕花银匣子过来了。 装好那封信,徐灿灿懒洋洋靠着靠枕歪在锦榻上,道:"派董嬷嬷去侍郎徐府一趟,请我的大娘明日来一趟!" 说完,她又笑了:"不过,不出意外的话,大娘明日也会过来的!"她送了那么多礼物给徐府诸人,道声谢总得有吧! 朱颜想了想,道:"要不还是下个帖子,以示您对这件事的重视?" 徐灿灿点了点头:"去吧!" 朱颜屈膝答了声"是",退了下去。 此时城外晏楼三楼的雅间里,徐廷和正和大舅子韩庆敏以及郑州蓝氏的家主蓝少琪饮酒聊天。 韩庆敏是韩氏嫡脉的嫡长子,代替父亲韩祭酒担任了韩氏家主。为了同油盐不进的清亲王傅予琛拉近关系,他做主把堂侄韩子轩的女儿韩美娘给了徐廷和,想借助徐廷和之手送给傅予琛。 蓝少琪虽然名义上是傅予琛的老师,可是关系还不算近,并不足以支撑傅予琛对郑州蓝氏的信任,保住蓝氏的百年富贵,因此他便和韩庆敏一起把蓝氏旁支的庶女蓝瑞霞送给了徐廷和,希望能够逐渐渗入傅予琛的府里。 韩庆敏和蓝少琪一起敬了徐廷和一杯,蓝少琪开口问道:"徐老弟,这么久了,那件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他们俩出身门阀官高爵显,是徐廷和巴结奉承的对象,也是他的人生目标,因此徐廷和便笑道:"劳世兄久等了,此事即将成功!" 徐灿灿让碧云去外院领翠凤喜那几个来为她量身的绣娘进来,顺利支走了碧云。 碧云走了没多大会儿,白莲便进来回话:"禀王妃,胡妈妈来报,说水队长过来了!" 徐灿灿当即坐直了身子,做出庄重之态,然后才道:"请进来吧!" 水寒看着眼前这座隔开他和王妃的琉璃山水屏风,嘴角不由抽了抽——王妃他早见过不知多少次了,现在弄这个有什么用啊! 他顿了顿,拱手行礼:"标下见过王妃!" 徐灿灿看了看眼前这座李嬷嬷带着人摆上的琉璃屏风,觉得真是多余,便蹙眉道:"李嬷嬷,把这屏风搬走吧!" 李嬷嬷正侍立一旁,闻言觑了王妃一眼,见她面如严霜,便知她生气了,当即掀开门帘叫了两个妈妈进来,胆战心惊地把琉璃屏风搬了出去。 水寒一直静静地立在那里,看着徐灿灿发脾气。 他这才发现王妃原来也是有些脾气的,可是这样有脾气的王妃,好像也很好。 徐灿灿见眼前清慡了,这才舒服了点,开口问水寒:"你那三千名侍卫现今住在哪里?" 水寒当即行了个礼,道:"禀王妃,侍卫全住在王府南门东边的偏院里。" 徐灿灿有些惊讶:"那么多人能住下?" "能。"王府那么大,王爷又不纳妾,府里就这点人口,再多两千人也能住下。 这时候朱颜走了进来,徐灿灿想起碧云快回来了,不能再浪费时间了,当即便道:"你的队伍里面有没有……" 她有些说不出口了。 水寒凝视着她:"有没有什么?"去了塔克克一趟,王妃脸上那点稚嫩的婴儿肥彻底没了,脸也变成了小小的心形脸。 徐灿灿决定还是说出来算了:"有没有未婚的、生得好的、人品好的侍卫?" "有是有,"水寒听明白了,当即问道,"您是为哪位姑娘做媒?" 徐灿灿看旁边只有尹嬷嬷、陈嬷嬷和朱颜侍候,便道:"我说的话,都不要说出去!" 尹嬷嬷等人忙屈膝答了声"是"。 徐灿灿这才道:"我身边有好几个姑娘都满了十七……"言下之意就是要为那些满了十七的姑娘寻亲事。 水寒心思敏捷,当即便在心里盘算开了,如今在王府内院侍候王妃的丫鬟有四十八个,而满十七的只有两个——碧云和朱颜,眼前只有朱颜在,而朱颜又一脸平静,那就是不是她了。 答案只有一个,王妃想给碧云寻人家。 他当即道:"标下明白了,明日就给王妃回话!" 徐灿灿很是欣慰地点了点头,微微笑了:"那就拜托你了!" 水寒状似平静地瞥了她一眼。 他一进来就发现王妃今日穿戴都很素净,丰厚乌黑的发髻上只簪着一支白玉梨花簪,耳上是一对镶银珍珠耳坠,身上也是浅绿窄袖衫和素白长裙。 如今想到宫里废后的死,他便明白了王妃为何穿的如此素净。 徐灿灿端坐着环视四周,看得尹嬷嬷等人都低下头去,然后才道:"你帮我去查一下两个女子,一个叫韩美娘,是祭酒韩家旁支的女儿,还有一个叫蓝瑞霞,我只知道她和韩美娘在一起,被我的大伯徐廷和收留,却并不知道她的身份。" 水寒凝神倾听,记住了她话中的信息,答了声"是"。 徐灿灿完成了这两件事,心里总算轻松了一些,便含笑看着水寒:"麻烦你了!" 水寒这才行了个礼,退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碧云带着翠凤喜的几个绣娘进来为王妃量体,因为徐灿灿从塔克克回来,比先前瘦了不少,得重新量体了。 碧云回完事,见屋子里侍立的几个人,譬如朱颜、尹嬷嬷和陈嬷嬷,都看着她笑,便有些莫名其妙。 她如今也有了些城府,就藏在了心里,预备寻个机会问朱颜。 量完尺寸,为首的两个绣娘拿着画着衣裙款式颜色的图册让徐灿灿挑选。 徐灿灿没想到翠凤喜已经先进到这种地步了,便问了一句:"那么这个法子是谁想起来的?" 为首的绣娘屈膝行了个礼,脸上带着逢迎的笑,道:"这法子都是我们的老板朱凤喜想出来的!" 徐灿灿略一思索,便道:"你们老板是女人?" "可不是呢!"绣娘当即笑道,"我们老板虽是女流,可是生得又美又有本事,眼光也高,等闲人都看不上呢!"单单就看上了王爷! 徐灿灿觉得心里怪怪的,却不再多想,便看向丫鬟举在眼前的图册,打算挑选几样简单的款式和颜色素净的丝绸。 她随意看了几眼,便为自己选了颜色素净的窄袖衫、对襟纱衣、襦裙、长裙和百褶裙,又为傅予琛选了几件素色薄袍和绯色常服。 绣娘做好记录,这才退了下去。 傅予琛还在崇政殿里呆着。 他看着永安帝服了药,又陪着永安帝用完晚膳,看着黄琅侍候了永安帝睡下,这才预备离开。 夜风已经起来了,从寝殿的窗子吹入,掀起了重重的帘幕,把御c黄前的枝型灯全部吹熄了,唯有c黄头的玉罩灯还亮着,映出了永安帝清瘦苍白的脸。 傅予琛立在c黄前看着他。 永安帝闭上了眼睛平静了下来,他那闭着的眼睛眼尾也是上挑的,精致的五官隐隐有些熟悉…… 傅予琛不敢再看了,缓缓地退了下去。 他离开寝殿之后,永安帝睁开了眼睛,幽深的眼中多了丝迷茫,同傅予琛偶尔沉思时的神情极为相似。 他用手撑着身下明黄的锦褥,竭力坐了起来,看向一边侍立的黄琅和钱进,哑声道:"去朝房叫马明宇过来吧!" 黄琅答了声"是",退了下去。 永安帝起身立在御c黄前。 钱进忙取了挂在一侧的绛纱袍,服侍永安帝穿上。 永安帝直直地立在那里,心想:是该下决定的时候了! 虽然宫门已经紧闭了,可是傅予琛还是顺利出了宫,在玉明玉星兄弟和一群侍卫的簇拥下往国公府疾驰而去。 夜已经深了,傅云章却还没有睡。他正在书房里写一条横幅——"天地君亲师"。 傅大梁用托盘端了一碗馄饨进来,放在了书房里放着的檀木小桌子上,然后道:"国公爷,奴才给您做了碗馄饨,你吃点垫垫肚子吧!" 傅云章也闻到了馄饨中香菜、虾皮的香味和傅大梁亲自调制的汤水的好闻味道,不由馋虫大动,便道:"等我把'亲''师'这两个字写完!" 他话音刚落,便听到小厮傅二十八在外回道:"禀国公爷,大公子来了!" 傅云章心中一阵欢喜,忙把笔撂下就迎了出去。 傅予琛带着听雨和观雪大步走了过来,见到傅云章,他叫了声"爹",径直进了书房。 傅云章忙也跟了上去。 傅予琛一进书房,便闻到了小时候在爹爹书房常吃的馄饨的味道,便直接走了过去,在圈椅上坐下,拿着银匙舀了一个馄饨便放入可口中。 傅云章也忘记饿了,立在一旁细细打量着儿子,发现儿子头上带着白玉冠,身上穿着深蓝纱袍,腰里围着白玉带,面容俊秀身姿挺拔,他不由捻须微笑:儿子这大半年不见,没有更瘦,气色也挺好,这怕是徐氏的功劳啊! 他端详着傅予琛,含笑道:"爹就知道你会过来!" 傅予琛吃了几个馄饨之后,嫌是ròu馅的,有些腻,便不肯吃了,起身在傅云章的书房里来回溜达。 傅云章一边看着儿子,一边坐下来把傅予琛剩下的几个馄饨全吃了,又端起碗把汤水全喝了。 傅予琛眼睛在看博古架上摆着的宝物,可是心思却在一旁的爹爹身上。 见傅云章在傅大梁的侍候下用清茶漱了口,又用帕子拭了嘴角,傅予琛这才转过身,悠悠道:"爹,运河边那个庄子还在么?" "运河边那个庄子?"傅云章一愣,"在啊!"他的眼睛随着宝贝儿子移动,心里很担心傅予琛是担心他把庄子给了女儿才问的。不过他再一想:阿琛是不在意这些东西给不给谁的! 因此便专注地看着傅予琛,等待着傅予琛的下文。 傅予琛看着傅云章:"爹,庄子给我吧,徐氏有空了可以去避暑!" 傅云章脸上带着笑,脑子里却转了一圈,道:"你带着她走了大半年,徐氏应该有身孕了吧?!" "没呢!"傅予琛依旧很沉静。 傅云章蹙眉:"请太医为徐氏看看脉象吧!" 傅予琛秀眉微挑:"说不定是我的问题!" 傅云章的脸瞬间白了,额头上也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不可能……"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弱,最后消失了。 傅予琛见一向不动声色老奸巨猾的爹爹被自己吓成这样,凤眼中不禁有了一丝笑意。 傅云章已经冷静了下来,他知道自己丢丑了——徐氏小产过,阿琛当然是没问题的! 他再也经不起折腾了,便用手驱赶傅予琛:"走吧走吧!庄子给你媳妇!" 傅予琛悠闲地抬起长腿往外走了。 看着儿子的背影,傅云章:"……让走你还真走啊?" 等傅予琛的背影彻底看不到了,傅云章忙吩咐傅大梁:"明日去王府做一下交接,把运河边那个庄子给王妃!" 傅大梁脸上带着笑意,答应了一声。王爷在塔克克打仗的时候,国公爷天天睡不着觉,盼着儿子平安归来;如今王爷终于回来了,国公爷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巴结王爷了! 徐灿灿独自一人用了晚饭,又独自一人洗了澡,最后独自一人躺在了c黄上,睡不着了——这些日子她和傅予琛从没有分开过,乍一分开,不免觉得有些孤凄。 在c黄上翻来覆去半日,她看自己实在是睡不着了,便起身拿了件对襟衫子披上,去窗前的软榻上就着未熄的枝型灯看书去了。 卧室的窗子是开着的,窗纱被夜风吹得扬了起来,把枝型灯上的烛台吹灭了十之八九,徐灿灿正要开口叫在堂屋值夜的碧云过来,便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第182章 徐灿灿听到外面那阵脚步声,当即起身走到窗前往外看。 院子里虽然花木扶疏嘉树葳蕤,可挂在甬道两侧树上的灯笼还是清楚地照出了带着听雨和观雪走过来的傅予琛。 徐灿灿心中惊喜莫名,却不去迎接,而是蹑手蹑脚躲在了卧室门的右侧,预备等着傅予琛进来时吓他一跳。 外面陆续传来听雨和观雪的告辞声、碧云和两个值夜的小丫鬟的请安声,接着便是傅予琛脚上的皂靴踩在地平上发出的越来越近的"磔磔"声。 没过多久,有人掀开卧室门上的珠帘,傅予琛走了进来。 徐灿灿屏住呼吸,看着傅予琛走了进来,便突然探出了头:"哈!" 傅予琛被她吓了一跳,当即伸手抱住了她:"怎么这么淘气?" 徐灿灿脸上全是欢喜之色:"你不是说不回来么,怎么又回来了?" 傅予琛看她乌发如云垂了下来,衬得雪白的脸上眼亮晶晶的,微丰的红唇润泽粉嫩,便伸手用指头摸了摸,然后低头吻了下去。 良久之后,傅予琛松开了徐灿灿,凤眼幽深看着她的脸,然后低头又在徐灿灿被吻得微肿的唇上啄了一下,道:"陪我洗澡去吧!" 徐灿灿原本是嫌傅予琛欲望有点强的,可是分开了不过一天,独眠了不过一个多时辰,她便开始思念傅予琛了,因此闻言便"嗯"了一声。 傅予琛见她如此柔顺,心中顿时柔软极了,凤眼幽深望着徐灿灿:"已经满两个月了。" 徐灿灿先是一怔,接着她的脸便慢慢红了——已经满两个月了,她和傅予琛因为造人而亲热了!自从小产后她和傅予琛的房事,因为怕怀孕,所以从来都是体外那个或者用嘴那个。 傅予琛看她大眼迷离红唇微肿,雪白的脸上也红透了,不由心中一荡,牵着徐灿灿的手往浴室走去。 一时事毕。 傅予琛同徐灿灿并排躺在c黄上,只觉得身心舒畅。他默默地想:打了这么多种,应该会收获一个儿子吧?! 没有儿子,一个可爱的闺女也行啊! 想到这里,傅予琛侧脸看向徐灿灿,却发现徐灿灿已经累得睡着了。 他不禁莞尔:真是个傻丫头啊! 然后傅予琛就开始默默地畅想:先生个像徐灿灿一样的傻丫头好像也不错,不过第二个孩子得是儿子,这样才能保护姐姐,为姐姐撑腰...... 第二天有朝会,傅予琛很早就起来上朝去了,徐灿灿却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来。 碧云和朱颜一边侍候着徐灿灿穿衣,一边一递一句介绍着情况。 朱颜:"王妃,水寒过来向您汇报,说您让他做的事情已经有了眉目!" 碧云:"王妃,外家大太太已经来了,三姑娘也跟着过来了!" 朱颜:"奴婢进来看您睡的熟,董嬷嬷就带着外家大太太和三姑娘去了福寿院看外家太太。" 碧云:"王妃,奴婢是命人去请大太太,还是等她自己过来?" 徐灿灿被她俩吵的头疼,便道:"都先停下来,等我这边妥当了再说吧!" 朱颜和碧云不由都笑了:"是,王妃!" 她们继续手脚麻利地侍候徐灿灿。 待徐灿灿穿好衣服出来,白莲朱雀她们已经捧着盥洗用具候在堂屋里了。 徐灿灿妆扮完毕,又用了早餐,这才命青燕去福寿院请外家大太太过来。 青燕去请的时候,徐韩氏正在福寿院正房坐着同徐王氏聊天,徐宜莲坐在一边听着,手里拿着一个玉连环解着玩。 徐韩氏听了青燕的话,忙起身道:"妾身这就过去拜见王妃!" 徐宜莲一听,便道:"母亲,我也去看看二姐姐!" 青燕在一旁冷眼看了,这才屈膝行了个礼,笑微微道:"王妃在内院的堂屋等着大太太过去呢!"潜台词是:王妃请的是大太太,三姑娘你就不要搀和了! 徐宜莲闻言只得偃旗息鼓,起身同二婶徐王氏一起送了徐韩氏和青燕去了。 徐韩氏离开之后,徐王氏见徐宜莲神情恹恹的,便含笑安慰她:"三姑娘且在婶婶这里安置,王妃大概是和你母亲有事要谈,等她们大概谈完了,婶婶就带你过去!" 徐宜莲这才点了点头。 她现在在马丞相府很受排挤,嫡婆婆、庶婆婆和丈夫都不待见她。因为她不会生了,庶婆婆便把自己的两个贴身丫鬟给了马颖诚,这两个丫鬟把马颖诚侍候得密不透风,渐渐地房里便没了她什么事,因此徐宜莲有空就回娘家陪着母亲。 徐王氏带着怜惜看着徐宜莲:当年心气多高的人啊,如今却成了这番模样! 徐韩氏带着丫鬟梅露和梅英进了王府的内院。 到了正房堂屋的廊下,见到立在门口的俏丫鬟已经掀开了细竹帘,徐韩氏便把梅露和梅英留在了廊下,和那些三等小丫鬟在一起候着,自己进了堂屋。 她一进去,便看到了端坐在锦榻上的徐灿灿。 徐灿灿今日头上带着白石梨花冠,脸上淡扫蛾眉,身上穿着浅粉的窄袖衫系着素丝裙,看着淡雅如仙。 见到徐韩氏进来,她并没有起身来迎,而是依旧大模大样地坐在那里。 徐韩氏原本以为还是像往常一样行家礼不行国礼的,可是徐灿灿一动不动,并不开口,她只得屈膝行跪拜之礼。 徐灿灿这才含笑道:"平身吧!" 徐韩氏以为徐灿灿会让丫鬟给她安座了,谁知道徐灿灿起身道:"大娘跟我来!" 她径直进了西边的起居室。 徐韩氏忙跟了过去。 起居室里茶香袅袅,朱颜正在泡茶。 徐灿灿在起居室的坐榻上坐了下来。 碧云引着徐韩氏在西侧的圈椅上坐了下来。 朱颜奉过茶之后便退了下去,很快就又过来了,她从袖袋里摸出一封信,捧给了徐灿灿。 徐灿灿接过信,掏出信纸展开又看了一遍,然后把信纸递给了徐韩氏:"大娘,这是大伯昨日给我送来的信!" 徐韩氏看信的时候,徐灿灿吩咐碧云:"叫水寒过来!" 碧云答了声"是",恭谨地行了个礼,退了下去。 徐韩氏有短暂时间的走神,抬头看向碧云,看着她恭谨地答"是"、行礼、退下。 徐韩氏直到这时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徐灿灿不再嫡是原来那个徐灿灿了,她已成了清亲王的王妃,未来大梁最尊贵的女人! 徐灿灿瞟了徐韩氏一眼,用银叉子叉着小炕桌上放着的用水晶盘盛着的西瓜丁和甜瓜丁慢慢吃着——徐韩氏所坐圈椅旁的小几上也摆着这样一水晶盘水果什锦。 她一向觉得大娘比大伯聪明,所以就叫了大娘过来,先在她这边敲打敲打,也好给彼此留个脸面。 徐韩氏看着看着,脸越来越白,最后竟成了惨白色。 徐灿灿悠悠道:"大伯要送两个歌姬给王爷呢!" 徐韩氏闻言,脸顿时成了猪肝色,恨不得立时三刻把徐廷和给掐死。 她默默起身,向徐灿灿行礼:"王妃,这件事由妾身来解决!" 徐灿灿并不打算放徐韩氏走,她态度温和,语意却坚决:"我觉得大娘您还是留下再听听的好!" 碧云很快便带着候在内院门口值事房的水寒进来了。 水寒先拱手行了个礼,然后垂下眼帘开始回报他初步调查出来的事情:"外家大老爷预备献给王爷的两个歌姬,一位是韩氏旁支韩子轩的女儿韩美娘,另一位是郑州蓝氏旁支的庶女蓝瑞霞。" 说罢,他静静看着徐韩氏。 徐韩氏就快要晕了——谁会傻到把高门之女冒充歌姬送人,这不是授人以柄么?! 她竭力坚持着,给徐灿灿行了个礼,道:"王妃,臣妾一定会解决这件事的!" 徐灿灿看着她,冷冷道:"如果大娘解决不了,这件事就交给我吧!" 徐韩氏背上密密麻麻全是汗,当即去福寿院接了女儿,直接从东门离开了。 她本来想带着徐宜莲来求求徐灿灿,让她出面为女儿在婆家撑腰,谁知道丈夫根本不和她商量便做出了此等蠢事! ☆、第183章 徐韩氏带着徐宜莲乘马车匆匆回了徐府。 刚进府门,她就隔着车帘叫了管家徐森来问:"老爷呢?" 徐森如今娶了徐韩氏的贴身丫鬟梅青,因此对徐韩氏很是忠心,他行了个礼,上前一步靠近车窗低声道:"老爷约了太子少师蓝大人、工部尚书董大人、外家大老爷和外家二老爷去金明池饮酒听曲去了!"外家大老爷便是韩氏的大哥韩庆敏,二老爷是徐韩氏的二哥韩青阳。 徐韩氏略想了想,不再说话了。 徐宜莲看了母亲一眼,心中有些担心,便伸手在母亲手上摸了摸:"母亲,发生了什么事?" 徐韩氏不愿给女儿添堵,便强笑道:"哪有什么事!" 又温柔地看着女儿,道:"宜莲,你近来有空就多去陪你二姐姐,你公公和清亲王走得很近,你二姐姐的一句话,就能令你嫡婆婆对你好一点,就连你庶婆婆,也会收敛一点!" 徐宜莲低头在心里叹了口气,轻声道:"知道了,母亲。" 马车沿着甬道继续向前行驶,拐了个弯消失在葱郁的花木之中。 徐廷和喝得微醺回来了。 他拔腿就去了夕阳居,想去找新纳的小妾翠红温存一二,谁知道刚走到内院仪门外,便被徐韩氏的贴身丫鬟梅英拉住了:"老爷,夫人有急事请您过去呢!" 徐廷和含笑看着梅英水汪汪的吊梢眼和鼓鼓的小胸脯,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心道:这个梅英倒是不错! 他点了头头,随着梅英往清心院去了。 徐廷和漫不经心坐在榻上,见小炕桌上放了一盘樱桃,便一粒一粒捏着吃了起来。 徐韩氏屏退侍候的人,看向徐廷和,开门见山道:"老爷,王妃今日请我过去了!" 徐廷和吐出一粒樱桃核放在了小炕桌上:"灿灿?她请你做什么?" 徐韩氏深吸了一口气,忍住对丈夫的反感:"她让我看了你给她的信!" 徐廷和"哦"了一声,继续优哉游哉吃樱桃。 徐韩氏忍住气,道:"灿灿又不是不会生,你为何要往王爷身边塞女人?是你的亲侄女靠得住,还是那劳什子蓝氏的棋子靠得住?老爷,你掂量一下吧!"韩氏是她的娘家,她也护着娘家,可是觉得这件事韩氏做的实在是不地道。 徐廷和虽然还吃着樱桃,可是心里却在想事。他当然知道自己替韩氏和蓝氏往清亲王身边塞女人是挺可笑的,可是韩氏清贵,蓝氏势大,他都想巴结,就很痛快地答应了对方的要求。现如今真是骑驴难下,只得尽力巴结。 另外他觉得自己也是在为傅予琛考虑。 韩氏就不多说了,他的岳父大人韩祭酒门生遍朝野,傅予琛想当皇太子,这些朝野舆论的支持是离不了的;而蓝氏是百年门阀,多年来实际控制着郑州及其周边地区,连永安帝都不得不借助蓝氏的力量,让蓝少琪做了太子少傅辅佐帮助傅予琛。 徐廷和觉得傅予琛年纪轻不晓事,不要韩氏和蓝氏的女人,那他就帮傅予琛一把,替他办好这件事好了! 他看向徐韩氏,冷冷道:"夫人管好内宅就行了,不用多理外面的事情;灿灿那边,由我去说,夫人不必搀和了!"女人家真是头发长见识短 徐韩氏气急,提高声音道:"你知道灿灿把我叫去说了什么吗?她说如果我解决不了,就把这件事就交给她,让她去办!"等灿灿出手了,谁知道事情会怎样呢! 徐廷和轻蔑道:"她不过是靠着我才得以嫁进国公府的,怎么,翅膀硬了?想单飞了?" 他端起茶盏饮了一口,放下茶盏看着徐韩氏,嘴角傲慢地往下弯:"没有我帮她筹划,她将来有办法继续往上走,当太子妃当皇——" "你别说这些忤逆的话!"徐韩氏忙打断徐廷和的长篇大论,道,"让人听见了,这可怎么办!" 徐廷和一脸得意:"只要侄女婿肯听我的,这是早晚间的事!"他从老师马明宇那里得了一些消息,知道大梁朝堂不日将发生大的震动,到时候灿灿为了巩固地位,得联络外官培植势力,求他帮忙的事情还多着呢! 徐韩氏见自己劝说不了他,只得长叹了一口气,不再多说了。 待徐廷和出去,她便命小丫鬟叫了秦嬷嬷过来,吩咐秦嬷嬷去韩府和大嫂打个招呼,她明日回去一趟见见大哥二哥。 秦嬷嬷离开之后,徐韩氏坐在榻上,单手支颐,不禁悲从中来,低下头,大颗大颗的眼泪滴了下来。 梅英等丫鬟又不敢劝,便悄悄吩咐小丫鬟梅云去请大少奶奶过来。 崔氏怀胎九个多月了,大腹便便的,因此等闲不出门。 她正由丫鬟搀扶着在青松居的葡萄架下走来走去活动身体,听了梅云的话,便道:"梅云,你先走,等一会儿我再过去!" 待梅云离开了,崔氏命丫鬟拿了张她写过字的纸,带着两个丫鬟去了清心院。 徐韩氏正在流泪,听丫鬟回报说大少奶奶来了,忙扯了帕子试了试眼泪,把帕子团成一团藏在了衣袖里,挺直了背脊,又试着放松了脸上的神情。 崔氏已经没法行礼了,不过是略做了个屈膝的动作,便被梅英搀了起来:"大少奶奶,您赶紧坐下吧!"虽然儿媳妇要在婆婆这里站规矩,可是崔氏都这么肚子了,夫人是不会在意的。 因有心安慰婆婆,崔氏便从丫鬟手里接过那张纸,含笑奉给了徐韩氏:"娘,您要我给肚子里的孩子起名字,儿媳实在是没这本事,抓耳挠腮了半日,方写出了这几个,要不您先看看怎么样!" 徐韩氏心里虽然难过,可是不愿拂了儿媳面子,便接过纸看了看,笑道:"咱们只是取个名字意思意思,哪里就作准了?到时候还得你爹和宜鹏起名。" 崔氏心事灵敏,也不多问,只是陪着婆婆说说笑笑。看到婆婆的脸上带了些笑意,她这才告辞离去——崔氏如今的肚子太大,稍微坐一会儿就累得慌。 大丫鬟梅英送崔氏出去。 到了清心院大门内,崔氏这才开口问梅英:"婆婆究竟出了什么事?" 梅英看了看四周,见四周没人,这才低声道:"禀大少奶奶,老爷要送两个美人给清亲王,王妃叫了夫人过去,回来夫人就和老爷吵了起来。" 崔氏闻言,不由蹙起了眉头——王妃同王爷感情那么好,公公作为娘家亲戚,这样做真的合适?怕是不太妥当吧! 她低头略一沉思,心里便有了计较。 到了晚上,崔氏把这件事和徐宜鹏一说,徐宜鹏当即就恼了:"爹爹脑子进水了么?他怎么能这样让二妹妹为难?" 他当即就要去找徐廷和理论。 崔氏忙拉住了他:"相公,你能拗过父亲?" 徐宜春略想了想,也觉得自己拿爹爹没办法,便道:"我明日禀了母亲,去见王妃!"爹爹这边既然没法说通,他就从灿灿那边下手,替她谋划谋划,以尽兄长之心。 崔氏点了点头,微笑着看着丈夫:"妾身也随你去。" 徐宜鹏瞧了瞧妻子的肚子,反对的话差点脱口而出,可是看看妻子热切的眼神,只得默然。 清亲王府内院堂屋里满是凑趣的人,都立在那里哄着清亲王王妃徐氏开心。 徐灿灿闲适地靠着锦缎靠枕歪在锦榻上,看着白莲带着两个小丫鬟跪在锦榻下的地毡上给她cha戴花冠。 虽然身上穿着王府统一配发的白绸中衣青色褙子白裙子,可是白莲依旧如出水白莲一般秀丽清雅。她跪在地毡上,手里拿着王妃的银冠,在上面细心妆饰着,旁边的首饰匣里放了不少簪环钗梳,花篮里放了不少花朵,有各素色月季花、小粒的茉莉花、雪白的栀子花和几朵兰花。 徐灿灿看着看着便笑了。 她知道明日就是端午节了,按照大梁的风俗这一天是要带着花冠,佩着香包,在手腕、脚腕和脖子上绑上五彩丝线,用青叶水洗过脸,再抹上雄黄,然后便可以去运河边游玩了。 可是想到自己带了一头的香花招摇过市,徐灿灿便不由自主抿着嘴笑。 董嬷嬷和陈嬷嬷在一侧侍立,见王妃开心,她们心里也妥帖得很。 陈嬷嬷见王妃笑了,便凑趣道:"禀王妃,小厨房已经把端午节吃食的材料都准备好了,端午节那日会炸麻叶,煮粽子、鸡蛋、鸭蛋、鹅蛋和大蒜,您要不要过目一下?" 徐灿灿点了头头:"让朱颜去看一下吧!"这次端午节是由陈嬷嬷负责的内院小厨房承办的,事关阖府上下,她觉得还是让朱颜看一下的好。 陈嬷嬷又笑着问道:"王妃,那您爱吃什么口味的粽子?" 徐灿灿含笑:"我们老家只有糯米红枣粽子和糯米红豆粽子,我只爱吃这两种馅的粽子。" 陈嬷嬷闻言大为失望:"ròu粽子也很好吃的,王妃不吃就太可惜了!" 徐灿灿端起朱颜刚奉上的毛尖喝了一口,觉得味道清苦可是后味甘甜,便又喝了一口,然后才开口道:"五月十三是王爷的生辰,须得提前做准备!" 又看向陈嬷嬷:"小厨房那边准备得怎么样了?" 陈嬷嬷忙回道:"外管家傅松交代了,席面全部由晏楼送来,外面大厨房只管茶水,内院的小厨房只管点心。" 徐灿灿点了点头。 五月十三是傅予琛的十九岁生日,一定得好好cao办,她已经把各项职责分配了下去,验收的人是朱颜和碧云,她只管总的监督就行了。 这时候白莲已经妆饰好了花冠,起身屈膝行了个礼,把花冠奉了上去。 徐灿灿摆弄着手里的白银花冠,看着上面簪嵌的素色花卉、玳瑁梳子、花鸟状簪钗、白石和珍珠等饰物,觉得很新奇,却不好意思戴出去——虽都是素色,可是也太花哨了,再说,也太沉了。 她以前进宫的时候带过赤金龙凤花冠,可那个虽重却比较正经,不像这个这么花哨啊! 见王妃嘴角带着一丝笑意饶有兴致地摆弄着花冠,朱颜便含笑道:"王妃,奴婢来给您重新梳了头戴上吧?" 徐灿灿骇笑:"不,不,我看看就行了!" 碧云便笑道:"王妃,其实可以戴的,明日奴婢给您配上素雅的衣裙,一定很美!" 徐灿灿拿着花冠玩,只是笑。 白莲小声道:"王妃,奴婢明日一早便起来采摘新鲜花朵,重新为您妆饰花冠。" 徐灿灿正要说话,胡妈妈便隔着门帘禀报:"禀王妃,水队长来了!" "让他进来吧!"徐灿灿缓缓挺直了背脊,道,"你们都退下吧!" 董嬷嬷有些羡慕地看了一眼依旧侍立在王妃身侧的朱颜和碧云,和陈嬷嬷一起带着丫鬟众丫鬟静悄悄地鱼贯退出。 徐灿灿静静地看着这些人退出。 她当然明白这些人都是在赔小心使小意巴结她奉承她顺着她,就因为她是傅予琛的王妃。 可是,能开心为什么不开心呢? 水寒一进来便闻到了扑鼻的花香,只是这花香的味道有些复杂。他行过礼后抬头看向王妃,发现她手里拿着一个cha满素色花朵的花冠,这才明白了原因,垂下眼帘禀报道:"禀王妃,标下奉命继续查探,又得了一些消息。" 他抬眼看了王妃一眼,发现她眼波如水看着自己,听得很专注,便低下头继续道:"韩美娘和蓝瑞霞如今住在城外运河边徐府的庄子上,由两个小丫鬟陪着。" 徐灿灿见他停顿了一下,便道:"有没有别的消息?" 水寒又道:"韩美娘身边的小丫鬟是工部尚书董存富嫡女董敏莉奶娘的女儿,蓝瑞霞身边的小丫鬟是太子少师蓝少琪府里外管家蓝财的孙女。" 徐灿灿陷入了沉思:难道大伯已经和韩氏、董氏和蓝氏勾搭起来了韩氏和董氏倒是简单,不过是普通高门而已,可蓝氏可是大梁四大门阀之一啊…… 她略想了一会儿,见水寒还在等着,便问了一句:"这些你禀报王爷没有?" 水寒静了一会儿,然后道:"标下担忧王妃独力难以处理,便禀报了王爷。" 这个回答是徐灿灿意料中的。 她凭直觉觉得水寒会对自己忠心,水寒调查后觉得事情复杂就通知傅予琛,这也是为自己考虑。 徐灿灿心中有些感动,便点了点头,道:"知道了,你辛苦了,下去好好休息吧!" 水寒抬头看着她,见她眼中带着赞许,嘴角挂着一丝浅笑,精美而清雅,知她没有因自己的自作主张而生气,便静静地退了下去。他调查了一番之后,发现徐廷和献美这件事内情颇多,怕王妃担了干系,便去禀报了王爷。 他只是没想到王妃能理解他的苦心。 水寒走在内院的甬道上,闻着甬道两侧栀子花的清香,想到王妃对自己的信任,不免有荡气回肠之感,鼻子也有些酸了。 傅予琛今日陪着永安帝上了早朝,又随着他回了崇政殿,服侍着永安帝服了药。 永安帝服完药便催着傅予琛去御书房批改奏折:"阿琛你出征这段时间,积下的朝务实在是太多了,你快快去吧!" 傅予琛清俊的脸上没有一丝异状,极为平静地看着永安帝,实际上心里有些奇怪——自从永安帝病倒之后,一向是有些黏着他的,今日怎么会急急地催他离去? 他状似无意地看了一旁侍立的黄琅一眼,又看向永安帝,温声道:"父皇,真的不用儿臣服侍?" "去吧去吧!"永安帝含笑催他离开,和傅予琛有些相似的眼中满是温馨。 傅予琛只得狐疑地离开了。 ☆、第184章 傅予琛刚出寝殿,便听得后面传来永安帝有些干哑的声音:"阿琛,你觉得福宁殿怎么样?"福宁殿是永安帝之前历代大梁皇帝居住的地方,因永安帝更喜欢崇政殿一些,所以就把福宁殿闲置了下来。 傅予琛闻言心里一动,静了静片刻,这才走了回去,道:"距离嫔妃院太近了!" 永安帝:"……" 两人不约而同没有提到太子宫。 先太子傅予珏早亡,太子妃梁氏也殉了,太子宫早已空了下来,可不管是永安帝还是傅予琛自己,都不愿太子宫易主,而宁愿保留着对先太子的一点纪念。 静了一会儿,永安帝沉吟了一下,想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阿琛,要不要朕派太医去你的王府?" 傅予琛:"……" 见聪明的阿琛第一次不聪明了,永安帝笑了:"让太医给徐氏看看脉象!" 傅予琛的耳朵渐渐红了:"……暂时还用不着……" 永安帝脸上顿时现出失望之色来。 傅予琛也有些内疚,便迈开长腿匆匆离开了崇政殿。 秉笔太监钱进带了两个小太监送清亲王去御书房。 傅予琛走在凌霄花长廊里,初夏时凉慡的风拂过他的脸,令他一直沉静的脸渐渐出现了一丝浅浅的微笑:他会让他的灿灿夫荣妻贵,步步登高,亲王妃,皇太子妃,母仪天下,最终成为东方大陆最尊贵的女人! 走到了凌霄花长廊的尽头,钱进立在一侧,做出手势请傅予琛向右走,一抬头却看到了清亲王脸上那一丝极浅却清美得令人目眩的笑意。 他当即屏住呼吸,不敢流露出一丝异常——作为永安帝的亲信之一,钱进当然记得因为调戏少年清亲王而被十四岁的清亲王踢断子孙根的力勤伯世子。 钱进没有子孙根,却也不敢在清亲王面前表现出一丝轻慢。 他又想起了永安帝的密嘱,脸上的神色更加的肃然起来。 枢密院大堂里,傅予琛高坐在主席上,脸上带着一丝和蔼的微笑,看着东西两侧端坐着的文武高官们——这可是大梁最高级别的会议了。 他在看到除了官职,还兼职为大地主的丞相马明宇、太子少师蓝少琪、三司使冯玉志等人时,神情变得更加的可亲——这些人怕是未来他推进添丁入亩时最大的阻力了。 马明宇等人一则本来就是他的同盟,二则傅氏皇族子嗣单薄唯有傅予琛一根独苗,因此脸上虽然神情各异,但不约而同的都是顺服。 傅予琛今日谈的是为了收复越国水兵在金明池cao练的问题。 他用的词语不是"攻占",而是"收复",一下子把大梁的军事行动摆在了道德的制高点上,令在座的高官们纷纷会意一笑,尤其是一直无条件支持傅予琛的兵部尚书畅子琦。 傅予琛的目的是要争取练兵的军费,而大梁国库充实,也的确经得起皇位继承人的折腾,再加上傅予琛打仗的确很有一套,总会找到军费的替代品,收复南海时是用海外贸易,抗击塔克克时是从塔克克就地取材,因此这些人精大人们不管心里如何想,表面上自然是满口称好,毫不阻拦。 环视了一眼这些人,傅予琛垂下了眼帘:他不喜欢和人斗,但是并不害怕和人斗,他要一步步把这些人攥在自己手心里,把着大好河山完全踩在自己脚下,统一东方大陆,恢复大梁昔日的无限荣光! 傍晚时分,傅予琛去崇政殿侍候永安帝。 他陪着永安帝用了晚膳,又饮了两杯酒,这才告辞出了宫。 永安帝盼着他和徐灿灿早日诞下麟儿,因此一点都不挽留他。 傅予琛坐着他的黄金大轿出了乾元门,和带着侍卫迎上来的玉明会和,出了御街往南而去。 因为坐累了,傅予琛便走到轿帘边,令听雨拉开了轿帘,向外望去。 明日就是端午节了,静街的开封府衙役身后摆满了各种买卖摊子,叫卖着各种端午节物,譬如百索、艾糙、花巧画扇、香糖果子、粽子、白团、紫苏、菖蒲、木瓜和桃、柳、葵花、蒲叶、佛道艾等物,煞是热闹。 傅予琛想了想,便吩咐听雨:"去挑选一些雅致一点的画扇!"拿回去给徐灿灿玩。 听雨刚答了声"是",大轿前面便传来一阵喧哗声。 傅予琛听了一会儿,发现是冲出来拦轿告状的,便令听雨叫了玉明过来。 玉明立在轿帘外,低声道:"侍卫们拦住了,是一个老头子,看着挺可怜的,说才九岁的儿子被蓝少琪的三儿子蓝瑜翎糟践死了。" 傅予琛一听,一股怒火腾地生气,他竭力压抑着怒气,道:"你悄悄去告诉他,让他先退下,去城外晏楼等着你!"因为自小生得美貌,虽是定国公的儿子,却因为只是庶子,他也曾被人无数次调笑骚扰。 虽然因为身边跟着暗卫,他没被人怎么样,反倒那些人都被他给杀了,可是傅予琛却最恨这种事情了。 他抬眼看了一眼玉明:"你化装后去见他,带他去见我!" 玉明答了声"是",便退了下去。 事情很快解决了,告状人拼命钻进人群里不见了,清亲王的黄金大轿继续在大街上行进着。 傅予琛坐在大轿里,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他正渴睡没枕头呢,就有人送来了枕头! 徐灿灿刚用过午饭,正要去卧室休息一会儿,傅大梁就来见她,原来是要交接国公爷在城外运河边的庄子。 徐灿灿大眼睛不由眯了起来微微笑了——傅予琛果然是去勒索他亲爹定国公了! 她才不想管这些具体的事情,便命李嬷嬷去前面叫她的外管家傅松过来,让傅大梁和傅松做交接。 傅桂提前回了王府,向王妃报告了王爷即将回来的消息。 徐灿灿当即便吩咐朱颜:"盛一碗绿豆水过来,里面放一点点冰糖,王爷回来温温的正好能喝!" 朱颜用托盘端了盛着温绿豆水的碧瓷碗过来,把碧瓷碗放在了小炕桌上,笑道:"王妃您喝的是冰镇绿豆水,为何让王爷喝温绿豆水?" 徐灿灿白了她一眼:"王爷身体不好啊!" 朱颜觉得王妃的白眼也带着一股媚态,正要说话,便听得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忙向挂着细竹帘的堂屋门望去。 今日当值的玄冰掀开了细竹帘,迎了王爷进来。 徐灿灿含笑望着傅予琛,却并不起身迎接。 傅予琛看了她一眼,见她白皙的脸透着蔷薇红,眼睛媚得都要滴出水来了,丰润的红唇微微开启——他的下面立刻便有了反应! "你们都出去吧!"傅予琛身体微微弓着,立在原地挥了挥手,令侍候的人都退下去。 徐灿灿已经发现了傅予琛的异常,低头笑了笑,起身端着盛着冰糖绿豆水的碧瓷进了卧室。 傅予琛当即也跟了上去。 外面廊下侍候的人听到了卧室门上挂着的珠串敲击在一起发出的"叮铃铃铃"声,不由都低下头做鹌鹑状。 傅予琛懒洋洋歪在卧室窗前的软榻上,徐灿灿跨坐在他的腿上,喂着他喝冰糖绿豆水。 她一边喂,一边巧笑嫣然:"瞧你瘦的,腿硌得我都痛了!" 傅予琛凤眼幽深看着徐灿灿,却并不行动。 徐灿灿把最后一口冰糖绿豆水含在了口中,双手捧着傅予琛的脸,嘴对嘴喂了进去。 良久之后,两人气喘吁吁地分开了。 徐灿灿盯着傅予琛被吻得嫣红湿润的唇,眼睛水汪汪的,满是春色,低声问了一句:"你今日喝酒没有?" 傅予琛:"喝了两杯。" "呀,"徐灿灿脸上一片懊恼,"那今日不能做了,万一生个傻儿子,那可怎么办啊?" 傅予琛有些急躁地挺身顶了她一下。 徐灿灿被他这么一顶,下面立即反射性地疼起来——这些日子傅予琛快把她给折腾死了! 她瞄了旁边小几上放着的一杯冰水和暖壶,柔声道:"咱们到c黄上去,我给你来个不一样的体验!" 傅予琛靠着靠枕歪在c黄上,衣袍俨然,仅仅掀起了袍襟褪下了裤子。 徐灿灿端了一杯冰水和一杯热水放在了c黄上,跪在了c黄下的锦垫上。 她拿起热水杯先喝了一口热水,然后对着傅予琛低下头去。 当徐灿灿把口中的温水换成冰水,只不过含了一下,傅予琛便当即丢盔弃甲一败涂地。 看着泄身后犹在颤抖的傅予琛,徐灿灿吐出口中的冰水,又换上了热水。 傅予琛伸手拔去了徐灿灿头上的珠翠,"叮叮当当"全扔在了地上,然后用力抚摸着徐灿灿散开来的丰厚乌黑的长发。 此时的他白皙的脸透出微红,凤眼迷茫,像在做一场梦。 ☆、第185章 徐灿灿和傅予琛不过是在c黄上略睡了一会儿,两人就醒了。 傅予琛敞着中衣平躺着,徐灿灿挨着他侧身躺着,右手在傅予琛赤0裸前半身上轻轻地抚摸着。她觉得傅予琛还是有些太瘦了,骨架也小,这辈子虽然和虎背熊腰永远无缘了,却是标准的玉树临风好衣架子。 看着闭着眼睛享受自己的抚摸的傅予琛,徐灿灿心中很是怜爱。她早就察觉了,生母自出生就没见过、奶娘又被舒夫人毒死的傅予琛因自小没有享受过母爱,因此似乎和自己一样,有肌肤饥渴症,很喜欢自己的抚摸。 过了一会儿,徐灿灿低声说起了大伯想送两位美人过来的事情,又把自己让水寒调查的事情和盘托出,最后道:"大伯大娘明日会来见我,到时候我好好说他一顿,你先别管这件事!"徐廷和再讨厌,可毕竟是自己的大伯,自从知道傅予琛的血腥手段后,徐灿灿但凡能自己先把事情平复下去,就不想让傅予琛cha手。 傅予琛睁开凤眼看着她,见她眼中带着惶恐之色,明白自己的手段把她给吓着了,心里便想着:以后外面的事情还是少让灿灿搀和的好,免得她害怕。 又想:徐廷和真是作死!可是现如今他不能死,灿灿还没有立稳脚跟呢,待灿灿生了儿子地位稳固再烹制他吧! 想到这里,他淡淡道:"知道了。" 徐灿灿顿时如闻纶音,当即扑上去压住了傅予琛:"阿琛,你真好!" 傅予琛顿时有些心猿意马起来,可是又知道自己的身体,只得当一个活生生的柳下惠:"咱们起身吧!" 卧室里灯火通明。 徐灿灿重新梳了头,用一根碧玉簪挽了个懒髻,换了银灰绣白莲抹胸,系了一条浅粉长裙,又取了件真红纱大袖衫穿上。 傅予琛穿了件单薄的白绸夏衫,随意围了条碧玉带便走了过来,见徐灿灿敞开的大袖衫内雪白丰满隐隐欲出,便走过去弯下腰把徐灿灿的抹胸往上提,又要把大袖衫两襟往一块连。 徐灿灿被弄得有些痒,嬉笑道:"大袖衫就是敞开的款式啊!" 抹胸勒得很紧,傅予琛根本提不动,他有些恼,再看徐灿灿的大袖衫是纱质的,隐约可见雪白的香肩和丰满的胸部,他便不说话了,直接剥了徐灿灿身上的大袖衫,取了件真红色的右衽交领缎衫扔给了徐灿灿:"自己穿!" 徐灿灿不情不愿地穿着衣服,水汪汪的大眼睛斜了傅予琛一眼又一眼:"现在那些贵妇们都这样穿,不信你去外面看看啊!" 傅予琛立在一边监视着她,并不回答。 徐灿灿又撒娇:"傅予琛,都快到夜里了,我能见的都是女人,有什么打紧?" 傅予琛凤眼幽深看了她一眼,眼神含义丰富。 徐灿灿一下子不敢出声了,乖乖地把那件遮得严严实实的真红右衽交领绣花缎衫穿到了身上。 小夫妻经过这一番忙碌,虽然卧室东侧的梨花木架子上摆放的金盘里放着一座小冰山,屋子里很是凉慡,可也都出了一身细汗。 傅予琛扶着徐灿灿的腰肢端详一二,没有发现不该露的地方,这才满意。 他正要迈步往外走,便看到了一旁妆台上放的花冠,不由一哂,看向了徐灿灿:本朝虽然时兴戴花冠,可这个花冠也太复杂了吧?! 不过他转念一想,自己很少注意别的女眷,兴许别人更夸张也未可知呢! 徐灿灿正随着他往外走,见了傅予琛的表情,便猜到他心中所想,用手在傅予琛腰上轻捏了一下,低声道:"放心,我也只是让人弄着玩的,明日进宫还是穿礼服戴金凤冠!" 傅予琛伸手拉住徐灿灿有些凉的小手:"夏日天热,不必穿得太隆重。" 徐灿灿的手又白又软又嫩,手指虽长,可是连手指上也是ròu乎乎的,这小而软的物件握住他的手里,令傅予琛心生怜惜。 见他只顾摸自己的手,徐灿灿有些不好意思:"我的手实在是太肥了!"因为手上的ròu太多了,所以她的手指并起来指间连个fèng都没有,戴戒指也不好看,所以徐灿灿戒指虽多,却很少戴。 傅予琛没往好看不好看上想,纯粹是觉得摸着舒服,拉了徐灿灿的手便去了外间。 见王爷王妃出来,白莲忙上前屈膝行礼。 徐灿灿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觉得白莲虽然穿着中规中矩的请衣白裙,却总觉得哪里不一样似的,似乎是脸上带了些妆容。 再说了,堂屋侍候的人一般是朱颜和碧云,白莲怎么进来了? 她虽然心里疑惑,却没说什么。 这时候李嬷嬷和尹嬷嬷带着四个今日当值的二等丫鬟走了进来,齐齐屈膝行礼:"见过王爷王妃!" 她们见到立在屋子里的白莲,都觉得有些奇怪——白莲是什么时候混进来的?今日下午不该白莲当值啊! 傅予琛看了徐灿灿一眼,凤眼里带的含义徐灿灿读懂了:要不要我帮你处理? 徐灿灿嫌他手段血腥,笑盈盈屈膝行礼:"妾身恭送王爷!" 傅予琛吃了个瘪,抬起长腿面无表情径直出去了。 徐灿灿在锦榻上坐了下来,这才开口问白莲:"朱颜碧云呢?" 白莲忙行礼道:"禀王妃,外面的几位管事来说王爷寿宴的事情,朱颜姐姐和碧云姐姐都去忙去了!" 徐灿灿微微一笑,道:"那今日当值的都是谁?" 白莲一凛,忙道:"禀王妃,今日当值的是李嬷嬷、尹嬷嬷、粉衣、灰慧、褐衣和蓝颖。" "哦,"徐灿灿微微笑了,微眯着大眼睛看向白莲,"原来你今日不当值啊!" 白莲吓得身子早僵住了,半晌才道:"禀王妃,奴婢没什么事情,便在外面廊下陪着粉衣姐姐她们,听到里面有动静,便想着进来服侍王妃……"她并没有别的心思,只是想让王爷看到自己。 徐灿灿依旧一脸的闲适,道:"若想继续在我的院子里做事,便得按照我的规矩来,你记住了么?"她知道白莲人美心也大,可是不愿眼睁睁看着她走向死路,就适当地警告她一下。 白莲垂下了眼帘,长长的睫毛扑闪着,在眼睑上留下浓重的阴影。 徐灿灿看着她,心想:这也是一个美人啊! 而她对美人总是多了一份宽容。 白莲屈膝行礼:"奴婢知道了!" 见白莲出去了,李嬷嬷忙上前,走到徐灿灿身侧,低声道:"王妃,这个白莲不能留了。" 徐灿灿笑着看了她一眼:"再看看罢!"不要一棍子把人打死。 李嬷嬷含笑:"王妃宅心仁厚,是老奴僭越了。" 尹嬷嬷看了这一幕,不动声色道:"禀王妃,今日送来帖子明日来见您的人有成阳大长公主、松阳长公主、玉茗公主和天佑公主,延恩侯夫人、承恩伯夫人和密阳侯夫人;莱阳候夫人、冯夫人、闪府二夫人、宁乡侯夫人、安阳侯世子夫人和福田侯世子夫人……" 徐灿灿听得连活着的六位嫡姐也要过来,顿时有些头大:"我明日要随王爷进宫面圣,还是按照原先的安排,先由董嬷嬷和胡妈妈招待,其余的等我回来再说!"董嬷嬷和胡妈妈在侍候她的嬷嬷丫鬟里,一向以口才好反应快令人如沐春风出名,徐灿灿往往把接待人的任务交给她们。 尹嬷嬷答了声"是",便退了下去。王妃虽然有些懒,不大愿意事必躬亲管理家务,可是把王府的各项事务都分给了她们这些人,每个人各司其职,倒也都有了施展的机会。 这时候朱颜和碧云一起走了进来,屈膝行了个礼,把她们去忙的事情禀报了一遍。 徐灿灿西侧的角落里也放着盛冰山的金盘,屋子里很是凉慡,徐灿灿适意地歪在锦榻上,手里拿着栀子花手串玩着,看着散漫,其实听得很专注。 待朱颜和碧云禀报完,她又问了几句,恰恰是朱颜和碧云没有说清楚的地方。 众人听了,都十分钦佩,在一旁细细听着朱颜碧云补充。 待忙完这些,徐灿灿有心让朱颜和碧云下去喝口水歇歇,便道:"碧云朱颜你们俩去小厨房,看着人弄三碗酒酿圆子。" 朱颜碧云刚答了声"是",便听王妃又补充道:"你们俩一人一碗在那里吃,让粉衣跟着去把给我的那碗送过来就行!" 知道王妃体恤自己,朱颜碧云心里自是感动,答了声"是"。 粉衣出列,脸上极为平静,随着朱颜碧云一起退了下去。 徐灿灿歪在锦榻上,嘴角带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她也发现仅有朱颜和碧云两个一等大丫头是不够用了,有心从二等丫鬟里提两个上来,看粉衣稳重,便想试试她。 若粉衣妒忌碧云朱颜,那她便通不过考验了。 大约过了一刻钟,粉衣便用托盘端着一个山水白瓷盖碗过来了。 徐灿灿见她态度恭谨,并无怨色,便记在了心里。 用完酒酿丸子,她漱了口之后用丝帕拭了拭嘴角,这才吩咐尹嬷嬷:"我这几日要在二等丫鬟中选两个提为一等丫鬟,她们留下的缺呢,则从三等丫鬟中挑选两人补上。你去向丫鬟们宣讲宣讲,让她们这些天好好表现。" 尹嬷嬷恭谨地答了声"是",退了下去。 徐灿灿把所有的事情都分派了下去,自己无事可做,便由朱颜和碧云陪着去正房后面的花园赏花去了——后院的月季开的如火如荼,香气飘荡,连她在前面正房里都能闻见香味了! 这时候夜色逐渐深了,微风吹拂着一朵朵艳丽的月季花,带来沁人心脾的芳香,徐灿灿行在这花海中,不觉心旷神怡,身心放松。 傅予琛端坐在外面书房里,眼前的梨花木卷边条案上放着一叠案宗,左手边放着一个碧瓷茶盏,茶盏里是浅绿色的毛尖。 水寒和玉明立在书房里。 水寒面无表情静静立着,玉明则低着头,沉声回着事情"……标下奉大帅您的命令,去同密阳侯协商,终于查到了案宗,告状那人姓林,叫林顺利,祖祖辈辈住在延庆坊,平时做些小生意养活儿子。因妻子亡故,他便带着才九岁的儿子林玉儿在马道街夜市卖炒凉粉。蓝少琪的三儿子蓝瑜翎在那里经过,抢走了他的儿子,后来他得人报信,在城西乱葬岗发现了儿子的尸体,用一领破席卷住,浑身都是伤痕,那里……那里血ròu模糊……" 听到这里,傅予琛突然干呕了起来。 玉明抬起头,浅褐色的脸也有些苍白。 得知事情真相后,他也吐过了。 水寒忙上前轻轻地捶着傅予琛的背,然后端起清茶奉给了傅予琛,这才往后退回了原位。 傅予琛喝了一口茶,暂时压住了那恶心欲呕的感觉。 玉明继续道:"林顺利也算有点心计,知道蓝家势力太大,便躲了起来,待您回了京城这才拦轿告状。开封府静街的衙役知道他的遭遇,因此偷偷把他放了进去。" 傅予琛凤眼亮的吓人,轻声吩咐玉明:"把林顺利养在京西大营里,把林玉儿的尸体做好防护,以备仵作验尸!" 玉明答了声"是"。 傅予琛又看向水寒:"继续暗中调查蓝瑜翎,他既做了这一件恶事,那便可能还有其它恶行,一件件给我找出来!" 水寒答了声"是"。 傅予琛疲惫地闭上了眼睛:"你们退下吧!"他已经很久没有像今日这样恶心这样愤怒了,蓝家他是动定了。 若是四大门阀四除其一,其他三家会如何反应呢? 早上傅予琛一醒,徐灿灿也醒了——她今日得跟着傅予琛入宫见永安帝。 傅予琛很快便梳洗好出去了,留下徐灿灿被丫鬟们围着妆饰打扮。 因是面圣,所以徐灿灿今日的妆饰很是郑重。 待妆饰完毕,徐灿灿立在来自波斯的衣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头戴金凤冠,外穿朝谒圣容的绯罗质朱衣,加蔽膝,佩革带、大带和绶,里面穿着素纱中单和红罗长裙,脚上穿着金饰履——经过朱颜锲而不舍的科普,徐灿灿明白这纯乎是皇太子妃朝谒圣容的标配! 见王妃妆饰罢了,朱颜便挥手令丫鬟们退了下去,低声道:"王妃,这是皇太子妃朝谒圣容的装束。" 徐灿灿嫣然一笑,道:"对外不要提到这一点。" 朱颜和碧云忙答了声"是"。 傅予琛正在书房里由听雨观雪侍候着换礼服,傅桂进来回事:"王爷,奴才前些日子奉您的谕令,已把鄂州的消息传给了密阳侯,密阳侯前日已经带着黑衣卫驰往鄂州。" "哦。"傅予琛秀致的眉毛微微蹙起,心里盘算着,希望永安帝能够下定决心,以使这次借刀杀人的计策能够成功。 傅予琛很快便回内院接徐灿灿去了。 他在书房换上了谒圣的青色衮服,华丽的礼服也掩盖不了他清俊的容颜长身玉立的身姿。 徐灿灿认出了傅予琛穿的是皇太子礼服,当即欢喜地看着他,端端正正行了个大礼:"臣妾见过王爷。" 傅予琛瞅了她一眼:"走吧!" 拉了徐灿灿的手,一起往外走去。 徐灿灿又长高了一些,此时的身高已经超过了一米六了,可是立在高挑的傅予琛身边,依旧很是玲珑小巧。 她小鸟依人随着傅予琛一起向外走去——傅予琛的金黄大轿正等在前面仪门外呢! 进了大轿,傅予琛直接把徐灿灿安置在了轿子里的软榻上,道:"睡一会儿吧!"因为起的太早,徐灿灿昨夜睡的时间太短了,今日事情太多,她得好好休息一下,不然会受不了的。 徐灿灿打了个哈欠,睡眼朦胧望着傅予琛,撒娇道:"那你陪着我。" 傅予琛"嗯"了一声,贴着徐灿灿也在软榻上躺了下来,闭上了眼睛。 礼服上刺绣繁复,睡一会儿倒是不怕会起皱。 崇政殿里,永安帝苍白的脸上带着欢喜的笑,看着跪在自己脚下的这一对佳儿佳妇,不待太监赞礼,便连声道:"快快平身!" 徐灿灿起身的时候,永安帝的眼睛扫过徐灿灿的腹部,见依旧平坦,不由在心里叹了口气。 不过一看向极肖自己少年时候长相的傅予琛,永安帝眼中就又带上了欢喜,柔声问徐灿灿:"徐氏,清亲王府住着可还适意?" 徐灿灿起身行了个礼,回道:"谢父皇垂问,儿媳住得甚是适意。" 永安帝含笑点头:"这就好。" 傅予琛凝视着永安帝,总觉得永安帝似乎话里有话。 谈了一会儿之后,永安帝便命大太监黄琅亲自引了清亲王妃去琦玉殿见董贵妃。 傅予琛知道他是有事要和自己谈,便静静地坐在那里。 随着永安帝一拍手,太监和宫女们也都悄悄退了下去,正殿里只剩下永安帝和傅予琛两人。 永安帝呆呆地看着傅予琛,良久方道:"你知道你的生母么?" 傅予琛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嫣红的唇紧紧抿着,凤眼似乎能淬出火来。 ☆、第186章 永安帝原本是想着傅予琛一出生就被抱离元氏身边,从没有享受过母爱,因此打算和傅予琛提一下,却不曾想到傅予琛是这个反应。 他自己心里略一盘算,老脸瞬间红了——他、傅云章与元氏当年的往事,确实不合适和傅予琛提啊! 永安帝顿时紧紧地闭上了嘴。 傅予琛心里略显烦躁,垂下眼帘不说话了。 永安帝自从怀疑傅予琛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之后,对傅予琛的忍耐程度大大增强,见他面如沉水,便转移话题,谈起了京西大营的士兵在金明池练兵的事情。 他也算很了解傅予琛了,这正是傅予琛感兴趣的话题,因此傅予琛很快便专心地同永安帝讨论起来。 永安帝微笑着同傅予琛说话,心中却在想:姜还是老的辣啊,阿琛再厉害,还是被朕把话题引开了。 两人谈到了最后,便谈起了军费问题。 傅予琛狡黠之极,先说了一个极大的数目,见永安帝面露难色,这才说起了广开海上贸易的问题。 见永安帝现出沉思之色,傅予琛便道:"父皇,海上贸易利润甚大,同时还可以广泛学习西洋人先进的手艺,师其长技以自强……" 他趁火打铁,滔滔不绝说了半日,又把自己从西洋买了枪炮之后,在杏花营那边的庄子里弄了个研究火药、火枪和火炮的作坊的事情也说了,还提出要永安帝择日去看看作坊里的成果。 傅予琛的这一番话把永安帝说的心神激荡,当即答应了要和他一起去看看。 如今正是栀子花开的季节,琦玉殿前种满了栀子树,雪白的栀子花点缀在油绿精叶上,雪白芬芳又可爱,栀子花的清香即使徐灿灿坐在大殿里坐着也能闻得见。 徐灿灿端坐在紫檀坐榻上,身下垫着厚厚的锦垫——她就座的时候发现坐榻是檀木的,便含笑向董贵妃要了一个厚锦垫。 坐着主榻上的董贵妃今日打扮的格外不同,头上带着妆饰了黄玫瑰花的银花冠,身上穿着大红色薄纱对襟衫,露出了绣着玫瑰花的玫红抹胸,下面系着一条双蝶绣罗裙,更兼大眼红唇肌肤雪白,看起来仿佛只是花信年华。 徐灿灿看到董贵妃身上穿着正室才能穿的大红,心里犯了嘀咕,却并不在脸上流露出来。她自忖口才并不算好,秉着多说多错少说少错的原则,只是微笑,偶尔应和董贵妃一下。 董贵妃脸上带着笑说着话,其实也在打量徐灿灿。 徐灿灿的脸洁白晶莹,泛着蔷薇般的色泽,眉目如画,微丰的红唇润泽晶莹,此时正专注地听着她说话,赤金丝兜住的珠形红宝石耳坠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着,衬得身上皇太子妃朝谒圣容才穿的绯罗质朱衣更加的华丽精致。 董贵妃又看了一眼徐灿灿身上代表着皇太子妃身份的绯罗质朱衣,咽下去了一口贪涎。 一个穿着雪白纱衣的宫女进来禀报:"董府二姑娘过来了。" 董贵妃闻言脸上灿然一笑,道:"让敏莉进来吧!" 她看向徐灿灿:"敏莉是我娘家兄长的嫡次女,一向娇俏可爱,我很喜欢。" 徐灿灿笑而不语。 头戴浅绿月季花冠,身穿粉红大袖衣黄色罗裙的董敏莉在宫女的陪伴下袅袅婷婷走了进来。 她一进来,便做出向董贵妃行跪拜之礼的姿势,只是动作还没做出来,便被董贵妃拦住了:"自家亲眷,何必如此!" 董敏莉娇俏的圆脸上现出笑意:"姑姑——"却没有再坚持跪下去了。 她又要给徐灿灿行礼,徐灿灿也把她拦住了。 徐灿灿含笑道:"贵妃娘娘说的好,自家亲眷,何必如此。"董贵妃都不让董敏莉行礼了,她何必非要董敏莉行礼给自己招恨呢! 董敏莉却非要给她行礼:"小女拜见请亲王妃。" 徐灿灿只得侧着身子受了半礼。 殿里多了个人,便多了许多热闹,董贵妃和董敏莉说着话,徐灿灿便在一边微笑着倾听,并不胡乱cha嘴。 她在一边看着董敏莉粉白黛绿妆饰得格外浓艳的圆脸,想起了在金明池候选时听到董敏莉评价傅予琛的那句话——"弱?弱了好啊!他身体弱的话,生了儿子就可以不要他了,直接去做皇太后",她的脸上漾起了一丝冷笑。 董贵妃笑盈盈看着徐灿灿:"清王妃,你觉得我家敏莉如何?" 徐灿灿大脑飞速运转,她觉得自己说"好"也不是,说"不好"也不是:她说"好"的话,董贵妃下一句话怕就是"让敏莉和你做姐妹效仿娥皇女英共侍清亲王可好",说"不好"的话,怕自己要得罪董贵妃、董敏莉和董敏莉的爹工部尚书董存富。 她脸上带着适宜的笑,拿起丝帕捂住嘴,轻轻咳嗽了一声,道:"妾身觉得董二姑娘生得很美,一看便是高门主母的面相。" 董贵妃看了董敏莉一眼,脸上依旧带着笑,心里却带上了一丝寒意:徐氏你说敏莉"一看便是高门主母的面相",那就是说不想要敏莉进王妃当侧妃喽! 可是你一个小户出身的小家女,也不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挡得住敏莉进王府! 她决定等后半晌有空了便去崇政殿见永安帝。 徐灿灿坐榻前的小几上摆满了精美的茶点,董贵妃让的时候,徐灿灿也装模作样拿起来吃,却始终没敢真的进口——女人之间的争斗实在是太可怕了,她可不敢做小白鼠去试药! 董贵妃刚说要留徐灿灿在琦玉殿用午膳,宫女便进来回报说黄公公奉皇命来宣清亲妃,董贵妃只得作罢。 徐灿灿随着黄琅和钱绿儿来到了崇政殿。 黄琅把她引到偏殿门口便不肯进去了。 徐灿灿只得自己进去。 她刚进偏殿便看到傅予琛正端坐在明黄锦榻上看着她,凤眼中带着一丝笑意。 她当即快步走了过去,倚着傅予琛坐了下来,脸上带着委屈撒娇:"阿琛,我又渴又饿又累!" 傅予琛端起一杯提前让人沏好的毛尖,喂着徐灿灿喝了两口,又取了一个梅花形的绿豆饼喂徐灿灿吃。 侍候着徐灿灿吃喝了不少,他才低声道:"灿灿,你做的对,宁可饿着,也别在宫里乱吃东西!" 徐灿灿抬眼看他:"崇政殿里的可以吃吧?" 傅予琛见她嘴角还沾着饼屑,便拿了丝帕拭去,道:"崇政殿里是可以的!"想到他半年多前才清洗过宫里,可是他离开一段时间之后,如今宫里怕是只有崇政殿可以令他放心地让徐灿灿进食了。 他便决定得空说服永安帝,在宫里再来一次清洗、 徐灿灿和傅予琛说起闲话来。 她扳着指头道:"等会儿咱们回去,我得见好多人呢,有成阳大长公主、松阳长公主、玉茗公主……咦,你们傅氏怎么这么能生女儿呢?" 傅予琛饶是一向严肃,也不禁笑了:"我怎么知道。" 徐灿灿便开始在心里猜测原因。 她记得前世看过一篇文章,说是多吃碱性食物,体内环境偏碱性,就容易生男孩子;多吃酸性食物,体内环境偏酸性,就容易生女孩子……是不是傅氏的男男女女都爱吃ròu,所以容易生女儿呢? 这些话她不能和傅予琛说,陪了董贵妃半日又有些累,便依偎着傅予琛,靠在傅予琛身上不说话了。 徐灿灿原本挺怯和永安帝一起用午膳的,后来发现原来是一人一个桌子的分餐制,这才轻松了一点。 陪着永安帝用了午膳后,傅予琛徐灿灿辞别永安帝,坐着金黄大轿出了宫。 徐灿灿靠着锦缎靠枕歪在软榻上,手里拿着一个桃子啃着,笑着对傅予琛说道:"哎,董贵妃想把董敏莉许给你呢!" 傅予琛秀眉微蹙,却没有多说什么。 他准备回去后就叫董存富过来,教训教训董存富,让他熄了想把女儿塞给自己的痴心妄想。 徐灿灿吃完桃子,在碧云的侍候下洗了手,这才看着傅予琛,脸上带着恳求道:"阿琛,等一会儿咱们从西门进府。" 傅予琛斜了她一眼:"要去看岳父岳母?" 徐灿灿笑嘻嘻连连点头。她下午要见的人太多了,到时候怕是没空去见爹娘弟弟,还不如提前去看看呢! 傅予琛伸手在她头上轻拍了一下:"知道了,小傻子!" 徐灿灿原封不动奉还给他,在他额头上轻拍了一下:"知道了,小狗狗!"傅予琛属相是狗。 在一旁侍立的碧云和听雨想笑又不敢笑,憋得挺难过。 福寿院的正堂内,徐顺和同傅予琛坐在东侧靠墙的高椅上,喝着茶聊着天。 徐灿灿先是同母亲坐在坐榻上亲亲热热说话,说着说着不知道为什么便和徐宜春对掐了起来。 看着姐弟两个你打我一下我打你一下,在坐榻上闹个没完,傅予琛秀致的眉便皱了起来——他的眼睛自带偏心眼儿,只看到徐宜春拍徐灿灿的手背,却看不到徐灿灿也在拍徐宜春的手背。 徐顺和见女婿似乎是不大高兴,忙道:"贤婿,这是灿灿和宜春常玩的一个打手游戏,不妨事的!"他说的是真的,可是傅予琛就是不相信。 傅予琛走过去,一把拉过徐灿灿的手,抚摸着她被弟弟拍红的手背:"那么多人等着你见呢,赶紧回去吧!" 徐宜春见姐夫拉了姐姐要走,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徐廷和徐王氏夫妻俩也站了起来,都有些哭笑不得——女婿这也太护灿灿了! 徐灿灿虽被傅予琛拉走了,可是还回头去交代弟弟:"宜春,下次咱们俩继续玩!" 傅予琛这才明白徐灿灿真的是在和小舅子玩游戏,顿时脸上有些火辣辣的——唉,在岳父岳母那里丢大人了! ☆、第187章 因内院今日有女客,所以傅予琛把徐灿灿送到内院门口便停住了脚步,立在那里看着碧云和几位嬷嬷簇拥着徐灿灿进了院子,这才转身带着听雨以及侍卫离去了。 傅予琛在书房内室换了一身月白绸袍,乌黑长发用玉色发巾拢起,来到了书房。 他立在卷边书案后,手里翻看着傅松送进来的情报,秀致的眉皱了起来:"这么说了来,如今除了我们自己的人,以及圣上的黑衣卫,另外还有两股力量在监视探查元氏?" 傅松答了声"是",又道:"傅松仅查到其中一股力量来自辽州赵氏。" 傅予琛冷笑道:"连辽州赵氏也参与进来了?"当今大梁门阀虽多,势力最强大的是所谓的四大门阀——江南陈氏、辽州赵氏、江南陈氏和郑州蓝氏,其它对他来说都不足畏惧。 傅松低下头,不敢出声。 傅予琛望着书案右侧花架上已经开出了白色小花的吊兰,陷入了沉默。 他从来都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睛,可是元氏是他的生母。 再说了,如今永安帝已经知道了元氏的存在,他若是命人杀了元氏,永安帝会怎样看他?若那些同样关注此事的人知道了,把消息传播开去,谏官会怎样弹劾他? 片刻之后,傅予琛做出了决断,他看向傅松:"给傅风传信,令他加强守卫!" 又命傅桂:"你去水寒处调五百侍卫,和开封知府商议,借开封府的名义去鄂州,把元氏接过来,安置在杏花营别庄!" 傅松傅桂齐齐答了声"是",一起退了下去。 傅予琛端起听雨早就沏好的清茶喝了一口,在高椅上坐了下来,吩咐观雪道:"请靳伟焕进来吧!"靳伟焕是他的亲信,如今是御史台的主管御史,傅予琛有意让他入阁,打算和靳伟焕细细谋划谋划。 清亲王府内院的正堂里,衣香鬓影高朋满座。 花浸沉香清淡的香氛在阔朗轩昂的正堂内氤氲,屋角分别放着两个盛放着冰山的大金盘,散发着寒浸浸的白雾,虽是夏季,人也多,可是屋子里的贵妇闺秀们都非常的凉慡。 徐灿灿今日已经见了三拨客人了。 第一拨是永安帝的姑母成阳大长公主,第二拨是永安帝的姐姐松阳长公主,第三拨是皇帝的女儿玉茗公主和天佑公主,第四拨才是傅予琛的六位嫡姐延恩侯夫人、承恩伯夫人和密阳侯夫人;莱阳候夫人、冯夫人、闪府二夫人、宁乡侯夫人、安阳侯世子夫人和福田侯世子夫人。 徐灿灿此时正在见第四拨客人,也就是她的六位嫡姐。 她端坐在铺垫着细竹丝编成的软垫上,含着敷衍的笑意,并不多说。 莱阳候夫人、冯夫人和闪府二夫人三位坐在东侧的梨花木圈椅上,宁乡侯夫人、安阳侯世子夫人和福田侯世子夫人坐在西侧的梨花木圈椅上,因无话可说,都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安阳侯世子夫人便是傅六姑娘。 她放下茶盏便抬头打量徐灿灿,打算看徐灿灿今日佩戴的首饰簪环有没有值得自己索要一番的。 徐灿灿面圣时穿的是朱衣,如今见客,早已换成了见人用的礼衣,头上也换成了一个小小的赤金花冠,雪白的颈项上戴着一串由枣子大小的祖母绿珠子串成的珠串,很是惹眼。 安阳侯世子夫人看着徐灿灿脖子上大颗大颗的绿宝石串成的珠链,简直是垂涎三尺,当即不顾坐在对面的大姐的警告眼神,看着徐灿灿涎着脸道:"弟妹啊,你脖子里的绿宝石珠串很好看!" 徐灿灿微笑。 "不知弟妹你还有没有相似的珠串?"安阳侯世子夫人又道。 徐灿灿抬头吩咐侍立一边的朱颜:"把许氏银楼刚送来的那对绿宝石珠串拿出来,让世子夫人看看!" 朱颜答了声"是",屈膝行了个礼,便退了下去。 傅六姑娘眼巴巴盼望着,终于看到朱颜捧着一个精致的桐木镶金首饰匣子过来了。 朱颜打开首饰匣子,露出了里面的一对绿宝石手串,让徐灿灿看了一眼,这才捧给了傅六姑娘。 傅六姑娘眼睛发亮盯着首饰匣子里那对珠串,觉得这对珠串已经是她的囊中之物,因此就连下面衬得rǔ白色缎子她都赞叹不已:"弟妹真是好眼光,绿宝石用rǔ白缎子一衬,显得更是青翠欲滴,宝光流转!" 徐灿灿脸上带着一丝懒洋洋的笑:"许氏银楼的老板娘还在东厢房里候着呢,是她的眼光好!" 傅六姑娘仿佛没听到一样,取出了一个珠串戴在腕上,举起来细细端详,嘴里说道:"一粒宝石足有枣子大小,又绿的这样通透,这是祖母绿吧?!" 徐灿灿是故意引逗她的,因此也不多说,只是笑。 傅大姑娘,也就是莱阳候夫人哼了一声,道:"弟妹贵重首饰这么多,怕是太奢靡了吧?!" 徐灿灿装作没听到,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 傅七姑娘福田侯世子夫人含笑转移话题:"敢问弟妹,琛弟五月十三的寿辰会不会大办?" 徐灿灿对这个唯一待她和气一点的大姑子还是有些好感的,便道:"办倒是要办的……" 她还没说完,傅六姑娘便打断她:"弟妹,这对珠串送给我吧!" 徐灿灿瞥了她一眼,见那一对祖母绿珠串全被她戴到了左腕上,心里暗笑,口中却道:"手串是许氏银楼的老板娘亲自送来的,老板娘此时还在东厢房里候着呢,我还没有付钱呢,姐姐您若是想要,直接把银票给许氏银楼,就把这手串拿走吧!" 傅六姑娘眼巴巴地望着手腕上的祖母绿,声音低了一些:"这一对需要多少银子……" 徐灿灿看了朱颜一眼,朱颜忙出列道:"禀六姑奶奶,这一对祖母绿珠串许氏银楼喊价三千两,奴婢觉得若是还还价的话,大概两千八百两也就成交了!" 傅六姑娘闻言脸色有些难看,耍赖道:"弟妹,我没有银子,你那么富,你帮我出了罢!" 徐灿灿脸上现出一丝轻蔑的笑:"我的银子都是王爷管着的。" 傅六姑娘不说话了,戴着那对珠串就是不取下来。 傅大姑娘见状,简直要气死了,起身摁着傅六姑娘不让她挣扎,从傅六姑娘腕上褪下了那对祖母绿珠串,扔给了朱颜。 她因为害怕傅予琛不敢斥责徐灿灿,便把气都发作在了傅六姑娘身上:"傅玫英,你是堂堂国公府的小姐,侯府的世子夫人,你要点脸吧,也不看看人家是什么人,小家子出来的人会那么大方……" 徐灿灿也不生气,直接吩咐碧云:"叫婆子们进来,把这咆哮王府正堂的人给拖出去!" 碧云答了声"是",快步走了出去,很快便带着几个身强力壮的嬷嬷走了进来。 傅大姑娘本来还在喋喋不休教训傅六姑娘,含沙射影地骂着徐灿灿,没想到婆子们一哄而上把她给拖了出去。 其余五位傅姑娘包括傅六姑娘,一下子都呆住了,没想到半年没见徐灿灿居然变得这么彪悍,正要有所表示,徐灿灿笑盈盈看着她们道:"王爷给妾身安排的侍卫,是从王爷麾下的大军中精挑细选出来的,姐姐们猜猜有多少?" 傅七姑娘垂下眼帘,问了一句:"王妃,请问有多少?"她的丈夫站在了傅予琛那一边,她不得不同徐灿灿配合。 徐灿灿嫣然一笑,故意吹了吹自己用凤仙花染过的指甲:"不过是在清亲王府东偏院住了三千人!" 闻言剩下的五位傅姑娘都老实了下来,个个笑靥如花奉承起徐灿灿来。 徐灿灿也不大说话,逗猫狗一般逗了她们一会儿,便令董嬷嬷送了她们出去。 令董嬷嬷送走剩下的五位傅姑娘之后,徐灿灿疲倦地歪在锦榻上,问了一句:"外家大太太现如今在哪儿?"她今日欺负了贪心不要脸的傅六,拖走了傅大,又吓了其余四位傅姑娘,痛快倒是痛快了,只是有些累。 尹嬷嬷回禀道:"胡妈妈带着外家大太太、大公子和大少奶奶去了福寿院。" 徐灿灿闭上了眼睛:"我歇一会儿,你吩咐个小丫鬟去请他们过来吧!"王府这么大,等徐韩氏他们过来的时候,她也能小睡一会儿了。 想到崔氏的身孕,她忙又补充了一句:"告诉傅杨让小厮抬上过肩舆去,外家大少奶奶可经不起折腾!" 尹嬷嬷答了声"是"便退了下去。 徐灿灿顺势躺在了锦榻上,闭上了眼睛。因到了夏季,傅杨便去寻了用头发丝细的竹丝编的竹席,铺在了柔软的锦榻上,既透气又软和,躺着很舒服,不用去卧室睡了。 见王妃睡着,朱颜忙挥了挥手,几个妈妈便从起居室抬了一架琉璃四季花卉屏风出来,遮在了锦榻前面。 碧云低声对朱颜道:"我去给王妃榨碗西瓜汁,等她醒了好用。" 朱颜提醒了一句:"再加一个梨,梨汁清热润肺。" 碧云点了点头,蹑手蹑脚退了下去。 徐韩氏、徐宜鹏带着崔氏过来的时候,徐灿灿已经起来了,因刚喝了一碗西瓜梨汁,她已经清醒了过来,正坐在榻上由朱颜服侍着拢头发。 徐家三口见正堂里立着一架屏风,便知徐灿灿在后面歇息,就自己开始行礼。 董嬷嬷知机,知道王妃重视娘家人,忙搀扶其他们,不肯让他们跪实。 屏风很快便被抬了出去,妆饰妍丽容光焕发的徐灿灿端坐在锦榻上。 徐灿灿屏退了正堂里侍候的人,只留了朱颜碧云在一侧,这才开门见山把大伯徐廷和同门阀中的蓝氏和韩氏有牵连的事情说了,又道:"咱们都是自家人,我就说些自家话。大娘出身徽州韩氏,大伯同韩氏亲近这无可厚非,但是把韩氏女和蓝氏女安排进王府,这就大大不妥了!" 她看着徐宜鹏,又说了一句:"韩氏是亲戚,蓝氏的家主是王爷的老师,可是公归公,王爷可不愿意身边有不忠于他的女人!" 徐宜鹏早已憋得脸通红,当即起身道:"父亲猪油蒙了心,二妹妹别放在心上,此事就由为兄来处理!" 待徐宜鹏离开,正堂里只剩下徐韩氏和崔氏了,徐灿灿这才吩咐玄冰送上了三碗刚榨好的果汁,给了徐韩氏一碗西瓜汁,给了崔氏一碗葡萄汁,而她则要了一碗南海贡上的木瓜汁——她自我感觉胸小了不少,想快点补回来。 三人喝着果汁,说起了闲话。 方才徐灿灿那样正颜厉色,崔氏有些害怕,此时见徐灿灿又和颜悦色起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正在这时候,傅杨走了进来:"禀王妃,方才外家大老爷在外面大堂当众送了两个美人儿给王爷,王爷问您如何处理。" 徐灿灿闻言洁白细腻的脸立刻变得通红,大眼睛里满是怒火:这个大伯也忒不知趣了! 她气急反笑:"哦,让我处理?那就命傅松套车把人送到竹声院偏院吧,王爷的姬妾不都在那里嘛!" 徐韩氏和崔氏脸色苍白,当时便要跪下。 徐灿灿当然知道这件事是大伯一意孤行,和她们无关,便叹了口气道:"大伯做的事我都知道,所以你们不必内疚,和你们无关。" 说罢,她的脸上也现出了一丝淡淡的愁绪。徐家是她的靠山,她随着傅予琛步步登高,徐氏起码也能水涨船高,而傅予琛好好培养徐宜鹏,将来徐宜鹏也能做她的助力,可现在这个样子…… 不过,大伯扶不起来,不还有徐宜鹏呢! 想到这里,徐灿灿便和颜悦色起来,用言语开解徐韩氏和崔氏,笑着对徐韩氏说道:"男人不成景,不还有儿子可以指望嘛!我瞧大哥倒是很好!" 徐韩氏闻言,这才吁了一口气,心中宽和了许多。 崔氏也放松了下来。 彼此又坐了一会儿,见气氛和谐了,徐韩氏和崔氏这才提出告辞, 徐灿灿含笑亲自送了她们出了正堂。 待客人都离开了,徐灿灿坐在锦榻上,脸上现出了一抹坚毅:大伯不堪造就,那就匡扶大堂兄徐宜鹏好了,再不济还有宜春呢! 晚上傅予琛回来陪徐灿灿用晚饭。 丫鬟嬷嬷们摆饭的时候,徐灿灿便低声解释起了欺负六位大姑子的事情。 她刚开了口说了一句"六位姐姐",便被傅予琛截住了:"我知道,你做的很对,不必说了!" 徐灿灿:"……" 傅予琛瞅了她一眼,嫌解释麻烦,便不再说了。他在徐灿灿身边布有眼线,这些人会把徐灿灿身边发生的大一些的事情禀报他。 用完晚饭,夫妻俩便一起去浴室泡澡——待会儿他们夫妻还得去国公府见定国公呢! 因为四大门阀对他开始警惕,傅予琛是有一些压力的。可他不是爱倾诉的人,因此这压力便憋在了心里。 他有心纾解,能令他纾解放松的人当然是徐灿灿了。 傅予琛扶着徐灿灿的腰肢,凤眼幽深盯着她那两团随着她的动作跳动的雪白丰满,浑身紧绷。 就像徐灿灿爱他的脸,他也爱徐灿灿的胸,看着就有反应,更不用说摸着了。 一时事毕。 徐灿灿跨坐在傅予琛身上,身体蜷曲,下巴抵在傅予琛肩上微微喘息着。 傅予琛伸手捏了她胸0部一下,低声问道:"你大伯送来的那两位美人呢?" 徐灿灿恼他这个时候问别的女人,当即在傅予琛脖子里用力吸了一下,道:"送到竹声院偏院去了!" 傅予琛被她吸得又麻又痒,低笑道:"交待施嬷嬷,让她经点心!" 徐灿灿迅速起身出了浴桶,一边用大丝巾裹着自己,一边道:"我让水寒派了二十名侍卫在竹声院守着呢!" 傅予琛没想到徐灿灿如今这么cao心,心中又是安慰,又是心疼,静静看着徐灿灿比前段时间丰满了许多的胸0部,半晌方道:"这样的事情以后交给侍候你的人去办就行了!" 徐灿灿娇滴滴飞了个媚眼:"不,我得亲自看着你,万一你看上人家小美人了怎么办啊?" 傅予琛:"……你现在醋劲儿怎么这么大?" 徐灿灿大眼睛亮晶晶:"我就是醋劲儿大,怎么了?" 傅予琛扶额:"不怎么!"灿灿妒忌心这么重,真没必要。 徐灿灿侍候着傅予琛起身,等了半日,却没见傅予琛斥责她妒忌,顿时有些愣,窥了傅予琛好几眼,见他神情平静,似乎并不准备斥责他,便试探道:"哎,傅予琛,'七出'中我符合了三条——'妒,去'、'多言,去'和'无子,去',我不精明,还又懒又馋,你为何不生气啊?" 傅予琛已经穿上了玉白绸袍,正在束腰带,闻言平静地看了她一眼:"就像你说的,你又妒又傻又懒又馋,若休了你,看着你再嫁去祸害别人,我怎么忍心?" 他一脸的悲天悯人:"还是我忍着吧!" 徐灿灿没想到傅予琛会开玩笑,不由愕然。 有的男人是见了妻儿便凛然不可侵犯,见了外面的女人便喜笑颜开动手动脚;傅予琛却是在外凛然不可侵犯,在她面前却大部分时间有说有笑和蔼可亲…… 她的心里一阵感动,扑进傅予琛怀里抱住傅予琛:"阿琛,我好爱你!" 傅予琛:灿灿,我也爱你! 他伸手搂住了徐灿灿,把她娇小柔软的身子禁锢在自己怀里,秀致的眉却蹙了起来:要对付四大门阀,只能一一击破,那么先从哪个下手呢? 虽然自信,可是面对强大的四大门阀,以及同他们联合的那些大大小小的门阀,傅予琛还是感觉到了压力。 ☆、第188章 傅予琛携徐灿灿趁夜去了定国公府。 永安帝耳目遍天下,却从不干涉他私下了去见生父的行为。 傅予琛虽然为了表面上的仪礼不便白日过去,却常常趁夜过去看他爹。 夫妻俩留下水寒及侍卫等在院门外,带着跟的人进了书房院子。 书房院子里种了不少松柏,夜里看上去阴森森的,他怕徐灿灿害怕,便伸手握住徐灿灿的手,牵着她往定国公的书房走去。 听雨、傅椿、碧云和青燕随在他们后面到了书房廊下,侍候着傅予琛和徐灿灿脱了外面的黑绸披风,叠好拿在手里,然后恭送王爷王妃进去。 傅云章早已等在了书房里,正等得心焦,见儿子儿媳进来,眼中当即带上了一丝笑意。 徐灿灿行了礼之后,知道傅予琛要和爹爹深谈,就寻了个理由先退了下去,带着碧云和青燕出了书房院子。 水寒正在外面等着,见王妃带着碧云青燕出来,便默不作声带着两个侍卫跟了上去。 徐灿灿吩咐碧云:"去竹声院吧!"她和傅予琛虽然搬走了,可是竹声院偏院里还住着傅予琛那些名义上的姬妾呢,她得去查探一番,不能让人随意糟践这些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些人也都是可怜人。 碧云答了声"是",从侍候国公爷的小厮傅三十六那里接过灯笼,引着徐灿灿往竹声院方向而去。 虽然主人已经搬走了,但是竹声院内院正堂里依旧非常整洁,院子里的花木蓊蓊郁郁生长茂盛,屋子里原先那些物件仍然摆在原处,梨花木小几上的金瓶里依旧按照徐灿灿的喜好,cha着几枝盛开的月季花,散发着清幽的花香。 徐灿灿在锦榻上坐了下来,发现就连锦榻都是崭新的,可见定国公很重视这个地方,一直让人照料。 锦榻上放着几个绣缎靠枕,其中一个正是徐灿灿亲手做的,梨花绣得乱七八糟的。 徐灿灿拿起这个靠枕,就着旁边枝型灯的亮光,看着这个靠枕,心里朦胧有了些对当时和傅予琛在这房子里度过的美好时光的怀念 奉命去叫施嬷嬷的青燕打断了屋内的静寂:"禀王妃,施嬷嬷来了。" 施嬷嬷很快便走了进来,恭谨地行了礼,然后手里捧着一个厚厚的册子:"禀王妃,这是偏院从去年十月到今年四月的开支清单人员变化和各种安置。" 徐灿灿懒得看,便给一旁侍立的碧云使了个眼色。 碧云会意,上前接过册子,放在了小炕桌上,斜签着身子一页一页细细查看。 徐灿灿倚着靠枕歪在锦榻上,令青燕从里屋拿了一本书随意看了起来。 这是一本花谱,专门介绍东方大陆的那些名花,书里还附了不少工笔描绘的花的小图,徐灿灿觉得很有意思,看得津津有味。 青燕见状,便拿了一对用绸布包着的小锤,跪在榻沿轻轻地敲王妃的双腿。 施嬷嬷被徐灿灿整治一回之后,如今老实得很,见王妃疏懒,她虽然腹诽,脸上却不敢显露半分,静静地站在堂屋的地平上候着——她觉得自己没做假账,便理直气壮不怕王妃动怒。 碧云足足看了两刻钟,这才起身看着施嬷嬷,道:"奴婢代王妃发问:敢问嬷嬷,韩美娘和蓝瑞霞的丫鬟怎么没换啊?" 施嬷嬷忙屈膝行礼:"是老奴疏忽了,等一会儿忙完这里的事情,老奴当即就去安排。" 碧云又道:"王妃交代过,要对金珠好一些,为何金珠还住在见不了太阳的北屋里?" 施嬷嬷背上顿时出了一层冷汗,忙屈了屈膝,解释道:"是老奴疏忽,老奴一定补救!" 碧云转了转眼珠子,看向王妃,道:"王妃,这件事怎么处理?" 徐灿灿含笑道:"施嬷嬷做事还算认真,这次就给她个机会,一个月后你再来看嬷嬷有没有改正吧!" 施嬷嬷原本那点子倨傲之心一下子飞到了爪哇国,当即跪了下来:"王妃恕罪,老奴一定尽心竭力描补!" 马车走了一截儿之后,徐灿灿把车窗上的帘子拉开了一条fèng,却发现马车行的不是回家的方向,忙问傅予琛:"阿琛,我们现在去哪儿?" 傅予琛若有所思:"你在马车里歇着,我去拜访太子少师蓝少琪。"然后再去看太子少傅丁修平和太子少保畅子英。 丁修平和畅子英均非门阀出身,一向站在他这一边,傅予琛打算去礼贤下士巩固关系。 蓝少琪是郑州蓝氏的家主,在扳倒舒氏的时候和傅予琛结盟,令傅予琛见识了蓝氏令人恐怖的实力。 傅予琛如今还没有足够的能力一下子扳倒四大门阀,那就要好好笼络蓝少琪! 他已经下了决心,蓝少琪近在眼前,而且蓝少琪的儿子蓝瑜翎坐下了那等恶事,那他就先拿蓝少琪练练手好了! 深夜子时,傅予琛徐灿灿一行人才出了蓝府,往清亲王府方向驶去。 徐灿灿有些累,枕在傅予琛腿上闭目养神。 傅予琛的手轻轻抚摸着徐灿灿的鬓发,凤眼却带着一丝凌厉——蓝少琪再次推荐他的侄女:"臣下的侄女待字闺中……" 傅予琛转念一想:蓝少琪想借联姻与我结盟,我何不将计就计,订下蓝氏嫡女为侧妃迷惑蓝氏,然后乘其不备把郑州蓝氏的势力连根拔起,就像当年除掉舒氏一样…… 傅予琛低头看徐灿灿,发现她已经睡着了,粉红的嘴唇还微微嘟起,看起来可爱极了。傅予琛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徐灿灿的红唇,心脏的悸动由弱到强,令他心脏阵阵抽搐:无论如何,都不能伤害灿灿。 这一日徐灿灿闲来无事,便让朱雀帮她用凤仙花染指甲。 朱雀带着小丫鬟采了不少正红和玫红的凤仙花,放在擂臼里夹了些白矾捣成稀泥状,用玉簪挑了花泥均匀地铺在王妃的大拇指指甲上,然后拿了一叠麻叶、一叠四季豆叶和一叠剪成圆形的白绸,笑着让徐灿灿选:"王妃,您看用哪个来包指甲?" "乡下都是用四季豆叶子包的,"徐灿灿笑道,"你也用四季豆叶子给我包吧,倒也有些野趣!" 朱雀笑嘻嘻连连点头:"就是就是!" 她拿了张四季豆的心形叶子,细细地包在王妃的拇指上,用丝线捆好。朱雀也曾对王爷产生过绮念,可是在王妃身边呆久了之后,见王爷王妃如此恩爱,朱雀便死了那条向上爬的心——与其追那虚无缥缈的尊荣富贵,还不如好好侍候王妃,将来像碧云一样,由王妃亲自挑选好男儿为夫婿。 徐灿灿刚包好十个指头,崔氏便来了。 她在徐灿灿身边坐下之后,这才学着男人拱手道谢:"多谢王妃!" 徐灿灿大约猜到了她所为何事,便笑道:"大哥也是我的大哥啊,大嫂不必客气!" 崔氏便不多说了,以后好好表现让王妃放心吧! 她低声道:"多亏王爷王妃出力,相公一下子从六品的户部员外郎直升为从三品的户部侍郎!"而公公反倒被连降三级,如今还没相公的职衔高,正在家生气呢! 崔氏决定以后更要好好侍候王妃,对王妃更加的忠心。 徐灿灿轻轻拍了崔氏的手一下,看了一眼她的大肚子笑道:"你距离生产还得多长时间?" 崔氏害羞笑道:"还有将近一个月呢!" 又低声问徐灿灿:"王妃现在有动静没有?"她拿了药方给王妃,算算时间早该有了啊! 徐灿灿:"这事急不得,看子女缘吧!"崔氏给的药她没敢吃,想再看看。 崔氏推心置腹道:"王妃,这事您得上点心了,傅氏皇族已经快十九年没有男丁出生了,您若是一举得男,不知道圣上会多开心呢!" 徐灿灿心里顿时有些急,又有些失望——自从小产之后,她的月经一直有些紊乱,怕是不好怀上了。 傅予琛陪永安帝去杏花营他的庄子看新制出来的火枪和火炮去了,中午不回来,因此徐灿灿便带着崔氏坐了过肩舆去福寿院找母亲蹭饭去了。 徐顺和去了西大营,徐宜春去国子监读书了,徐王氏正有些孤独,见女儿来了大为欢喜,便亲自下厨蒸一道徐灿灿小时候爱吃的芥菜ròu。 小香用托盘端着刚从蒸锅里端出来的芥菜ròu进了堂屋。 她还没走到八仙桌边,徐灿灿闻见芥菜ròu散发出的浓郁ròu香,突然觉得一阵恶心,当下就干呕起来。 ☆、第189章 一旁侍立的碧云和朱雀见状,忙过去侍候徐灿灿。 碧云攒起拳头轻轻地敲击徐灿灿的背,帮她顺气;朱雀拿着一方帕子,忙递了过去。 徐灿灿拿过帕子捂住嘴,干呕了几下,什么都没呕出来,她急急吩咐小香:"快把这芥菜ròu端出去,我闻见那ròu味儿就难受!"她不爱吃ròu,可是却一直喜欢吃芥菜ròu,今日是怎么了?难道…… 她用手摸住了自己的小腹。 小香一时有些发愣。 徐王氏和崔氏正密切关注徐灿灿,听了徐灿灿的话,两人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徐王氏冲着小香直摆手:"快端下去吧!" 小香这才清醒了过来,忙不迭地端着托盘退了出去。 屋子里的ròu香渐渐消散,徐灿灿这才恢复了正常。 她心中有一种直觉,隐约觉得自己是怀孕了,可是又怕说出来的话,万一不是,让母亲跟着担心,便笑道:"没什么,我的喉咙有些干痒。" 徐王氏眼巴巴看着她,最后也只是说了一句:"以后多喝白开水,别喝清茶了。"她也知道女儿若是有孕,干系甚大,不能胡乱揣测。 崔氏这会儿一直忍不住笑意:"照我说啊,王妃怕是要有喜事了!" 徐灿灿知道她是好意,便笑了:"不一定是真的,何必闹得满府风雨!" 崔氏一想,觉得是这个道理,便也不再说了。 徐王氏带着丁妈妈去了福寿院内的厨房,没过多久便送了些清淡饮食过来,不过是些清粥小菜玉米面馒头,都是徐灿灿爱吃的。 徐灿灿见有她爱吃的香油拌榨菜和凉调茄子,还有一碗有一段时间没喝的红薯玉米粥,当下有些欢喜,拿起筷子便要开吃。 可是她今日实在是有心无力,喝了一点粥便什么都吃不下了,总觉胸臆堵塞,难受得很。 徐灿灿放下筷子,道:"娘,你们用吧,我吃不下了!" 徐王氏知道女人有了身孕才会如此的,因此又喜又忧地看着徐灿灿,担心得很。 崔氏却一直笑。她觉得王妃一定是怀孕了,想到丈夫以后的容光,便心中欢喜。 命碧云送了崔氏回去之后,徐灿灿在母亲这里睡下了。 她虽然躺了下来,可是脑子里乱糟糟的,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 徐王氏坐在c黄边做着针线陪着她,见她睁开了眼睛,忙道:"灿灿,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徐灿灿眼睛晶亮看着母亲,娇声道:"娘,我想吃桃子,就是那种比蜜还甜的五月鲜水蜜桃。" 徐王氏闻言忙放下手中的针线,起身出去吩咐丁妈妈去洗几个五月鲜水蜜桃拿进来。 洗好的桃子很快端了过来,徐王氏净了手,坐在c黄边细细地撕了水蜜桃上的皮。 水蜜桃是亲王府西偏院的桃园里结的,如今都熟透了,轻轻一撕皮就揭掉了。 徐王氏依旧像徐灿灿小时候那样,先拿了一块帕子垫在了徐灿灿胸前,然后拿着剥了皮的水蜜桃喂徐灿灿吃。 这水蜜桃已经熟透了,入口即化为甜蜜的汁水,徐灿灿连吃了三个水蜜桃,实在吃不下了这才不吃了,道:"娘,你也吃几个吧!" 徐王氏心里有事,哪里吃得下? 她拿了帕子拭了拭徐灿灿的嘴角,又命碧云端了杯温白开水侍候徐灿灿漱了口,这才小心翼翼地扶着徐灿灿又躺了下去。 徐灿灿想着心事很快便睡着了。 午睡起来后,徐灿灿还不肯离开,徐王氏坐在堂屋竹榻上做针线,她便拿了一本父亲的医书挨着徐王氏躺着看——徐灿灿打算一直等到爹爹回来,正好看一看脉象。 到了下半晌,徐顺和就从城外回来了。 一进福寿院,他便看到了卫队副队长袁申宇带着几位侍卫正候在大门口值事房内,便知道灿灿也在这里,当即欢喜地笑了起来——虽然都住在王府,可是王府太大了,再加上他们夫妇又不便日日往内院跑,因此见面并不是特别频繁,他都想念女儿了! 徐王氏听丫鬟回报说老爷回来了,忙起身迎了出去。 徐顺和听了徐王氏的话,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抬腿便往正房里走去。 徐灿灿正歪在竹榻上,碧云和朱雀站在一旁侍立着。 见爹爹进来,她叫了声"爹",便伸出了手让爹爹看脉象。 片刻之后,徐顺和满脸惊喜地抬起了头,仿佛不敢置信,他又把手指搁在了徐灿灿的手腕上。 确定之后,他的鼻子一下子有些酸楚,眼睛也不由自主湿润了:"灿灿,你已经有了身孕。"对没有一个得力的娘家的灿灿来说,有了身孕便有了保障,便有了身份,有了依仗啊! 徐灿灿原本故作镇定,听了爹爹的话,她的眼睛瞬间湿润了——傅予琛这下子不用着急了。 想到傅予琛为了她的不孕承受的压力,徐灿灿的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了出来。 傅予琛上午的时候带了永安帝去汴京城西杏花营,参观工匠和士兵们复制出来的火枪和火炮。 虽然尽量轻车简从了,可是除了扈卫圣驾的禁卫军之外,还有一些永安帝的亲信大臣随侍在侧,譬如马明宇、畅子英和蓝少琪等人。 傅予琛引着永安帝看了士兵们演练自造的火枪火炮之后,又带着心潮澎湃的永安帝去金明池看水兵cao练。 午膳众人就是在金明苑用的。 宴席进行中间,傅予琛临时出去了一会儿。 看着富丽堂皇的皇家林苑被清亲王弄成了水兵的cao练场,有几位文人墨客出身的官员趁机含蓄地在永安帝面前表达了对清亲王焚琴煮鹤行为的不满。 永安帝听罢,笑道:"众爱卿说的对,不过这金明苑对朕来说,不过是偶尔临幸的一个园林罢了,可是若交到阿琛手中,那可是大大有用啊!" 他顺便把金明苑赐给了傅予琛。 这几位官员偷鸡不成蚀把米,只好不再说话了。 傅予琛不过是出去了一小会儿,回来的时候便得了一所举世闻名的皇家林苑,却也不吃惊,含笑谢了圣恩。 在永安帝左侧坐下之后,傅予琛凤眼微眯扫了那几位趁机进谗言的官员一下,然后平静地移开了视线。这几个人背后的势力分别是四大门阀中的郑州蓝氏和辽州赵氏,这样做也不过是给他压力,想和他明确地用联姻来结盟罢了。 用罢午膳,众人又看了外面水军的演练,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永安帝有些累,傅予琛便把永安帝安顿在了飞云殿休息。 侍候永安帝睡下之后,傅予琛去了临水殿。 傅予琛坐在临水殿内刚喝了一口茶,水寒便进来通报:"禀王爷,蓝大人来了!" 蓝少琪开门见山谈起了联姻一事。 傅予琛这次没有立即拒绝,而是答应考虑一下。见蓝少琪眼中带了些喜色,傅予琛马上便加了一句:"韩氏、陈氏、赵氏也都有此提议,可侧妃只能有两个,我正在考虑。"他虽然不再一口拒绝,可这不代表他会答应让四大门阀的女人进入王府,如今所为,不过是吊起蓝少琪的胃口罢了! 蓝少琪垂下了眼帘,在心里盘算着。 水寒立在殿门的帐幕下,眼睛望着前方被夕阳映成了金色的水面。 大殿里的对话隐隐传来,令他有些心浮气躁起来。 正在这时候,一身蓝绸夏袍的观雪带了傅杨大步走了过来,见到水寒,他含笑随意拱了拱手:"水队长,杨哥是奉了王妃之命来见王爷的!" 水寒看了傅杨一眼,轻轻一挥手,两个负责警戒的侍卫便后退了一步,让出了一条道路。 傅杨朝着水寒略一点头,便和观雪一起急匆匆走了进去。 傅予琛正在与蓝少琪对坐品茶,见到观雪的脑袋在明黄帐幕处闪了一下,便知他有事禀报,就端起茶盏,做出送客之势。 见听雨送了蓝少琪里去,傅予琛这才开口道:"进来吧!" 傅杨走了进来,在傅予琛的榻前跪了下来,磕了一个头之后这才禀报道:"禀王爷,王妃有孕了。" 傅予琛的大脑立时一片空白,什么都没了,什么都不想,片刻后他用沙哑的声音问傅杨:"你说什么?我刚才没听清楚!" 傅杨狭长的眼睛闪着亮光,声音沉着:"禀王爷,王妃有孕了!" 傅予琛顿时闭上了眼睛。 傅杨看到他的指尖在微微颤抖,心里也是一阵酸楚——王爷盼王妃有孕,盼了好久了! 傅予琛今日穿着一件绣金色云纹的月白纱袍,他的双手此时平放在纱袍的袍襟上,白皙修长的双手不再受他的控制,神经质般颤抖着。 过了一会儿,傅予琛俊秀的脸上挂上了一抹恍惚的笑:"确定了?" 傅杨忙道:"徐先生已经诊断过了。" 傅予琛的嘴角不由自主往上弯,他当即起身道:"你们去准备一下,我禀了圣上就回去!" 傅杨等人忙答了声"是",退了下去。 傅予琛起身在大殿里转了几圈之后,等自己终于稳了下来,这才出发去飞云殿见永安帝去了。 永安帝正睡得迷迷糊糊,被傅予琛生生给摇醒了。他睁开眼睛正要发怒,见识傅予琛,那怒火便立时去了爪哇国,当即闭上眼睛稳了稳心神,然后就由傅予琛搀扶着坐了起来,睁开眼睛看向傅予琛:"阿琛,有急事?" 傅予琛欢喜得白皙的脸透出了微微的红晕,一双凤眼流光溢彩璀璨夺目:"父皇,灿——徐氏怀孕了!" 永安帝闻言愣住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徐氏有孕了?" 傅予琛连连点头:"嗯。"一向沉着的他瞬间变得像他的实际年龄了。 永安帝深吸了一口气:"我现在就和你一起去王府看看!"他因太过欢喜,连"朕"也变成了"我"。要知道,自从十九年前傅予琛出生,傅氏皇族再也没有男嗣出生了,若是徐氏怀的是男胎,因为无嗣而造成四大门阀蠢蠢欲动的政治危局便不足为惧了! 傅予琛的心早已飞回到了徐灿灿身边,闻言便点了点头,道:"好!" 徐灿灿先派了傅杨去向傅予琛报告消息,然后才乘着过肩舆回了内院。 她歪在锦榻上,慢慢地想着心事。 朱颜叫了在内院管事的四个嬷嬷以及看管门禁的胡妈妈进来,和碧云并排站在那里,等着王妃得吩咐。 碧云朱颜和四位嬷嬷是徐灿灿亲信中的亲信,她们已经知道了王妃怀孕的事,虽然都是静静立着,可是笑意从她们的眼里满溢了出来,掩都掩不住——王妃有了身孕,地位稳固,她们这些侍候的人也心生欢喜。 胡妈妈是傅予琛的亲信,得了好消息自然也是无限欢喜。 徐灿灿静静地靠着靠枕歪着,把所有的事情先在心里过了一遍,把事情捋顺,然后才开始一一向立在堂屋里的各位内院管事分配任务。 她首先安排的便是内院的小厨房。 徐灿灿叫了陈嬷嬷出列,沉声道:"小厨房的重要性我不必多说,嬷嬷也知道,以后从采买食材到盛盘送出,嬷嬷务必要小心在意,不可出了一些纰漏。"陈嬷嬷不爱说话,可是为人实在,做事小心,徐灿灿对她是很放心的。 陈嬷嬷恭谨地答了声"是",屈膝行了个礼,退到了一侧。 下一个出列的是尹嬷嬷。 徐灿灿看着尹嬷嬷,眼中带着一抹深思。可陈嬷嬷相比,尹嬷嬷的缺点是心眼太多,可是因为心眼多,她的好处便是很识时务。因像她们这些管事嬷嬷是要一生靠着徐灿灿的,所以她不会做出有违徐灿灿的利益的事情。 徐灿灿轻声道:"嬷嬷管着内院四十多个丫鬟,责任重大,以后要更加经心,一定要了解每个丫鬟的动态以及她们家人的情况,防止有丫头被人收买,做出对王府不利的事情。" 又道:"你从二等丫鬟中选四个列出名字给我!"她这一有身孕,仅有朱颜碧云两个贴身大丫鬟是不够了,得从二等丫鬟中选两个补上来了。 尹嬷嬷面容沉静眼神中透出一抹坚毅,她答了声"是",退下去在陈嬷嬷身侧立住了。 第三个出列的是董嬷嬷。 她负责的是王府内院的人情往来和女客的招待。 徐灿灿对董嬷嬷没有一点不满意的,想了想,道:"以后要更加的小心着意!" 董嬷嬷答了声是"是",又道:"老奴一定会克尽忠心,王妃但请放心!" 第四个出列的是李嬷嬷。 说实在话,徐灿灿不太喜欢权欲过重的李嬷嬷,可是李嬷嬷有一个好处便是那张嘴超级能说,会奉承她,会讲笑话,会贴小意儿,往往把她捧得舒舒服服开开心心——这不也是人才么? 徐灿灿沉吟了一下,道:"李嬷嬷还像以前一样,在堂屋里侍候,陪着我说话,帮我解忧!" 她看向李嬷嬷,笑道:"李嬷嬷的任务可是最重要的,切切要认真妥帖啊!" 李嬷嬷原本觉得比起其余三位嬷嬷,自己那"女清客"的角色实在是不值一提,被王妃这么一捧,心里顿时好受起来,笑道:"只要王妃不嫌弃老奴,老奴就赖着王妃了!" 最后出列的是胡妈妈。 胡妈妈是个精瘦的婆子,眼睛嘴唇都是弯弯的,不笑也像是在笑。她的口才很好,待人接物自有一股劲儿在,因此傅予琛把她给了徐灿灿,专门负责内院门口的值事房。 她也不待徐灿灿交代,便笑嘻嘻道:"王妃歇一歇喝口水,老奴说您来听可好?老奴一定恪尽职守,那些不该进来的人,别想通过老奴看守的门进来骚扰王妃——" 胡妈妈笑得眼睛都看不到了,脆生生道:"老奴要做好王妃看门狗!" 徐灿灿不禁被她逗笑了,好容易呼吸平顺,这才道:"知道了,你退下吧!" 胡妈妈笑嘻嘻屈膝行了个礼,这才退下去,立在了一边。 徐灿灿坐直身子,端起碧云榨的西瓜汁喝了一口,这才道:"你们既然跟了我,那就要好好侍候我,我有了荣耀,你们也脸上有光荷包充实;我若有了不妥,想想王爷的脾气,你们谁都逃不过!" 说罢,她目光如水扫过这些人,眼神中带着威慑。 堂上众人皆悚然,齐齐行了礼后便退了下去。 待屋子里只剩下碧云和朱颜了,徐灿灿这才道:"哎呦,累死我了!" 朱颜忙走上前,斜签着身子坐在锦榻边缘为她按摩手脚。 碧云含笑端起西瓜汁奉给她:"王妃您还想用些什么?" 徐灿灿被朱颜按得舒服极了,身子后倾靠在了锦缎靠枕上,啜饮着西瓜汁,道:"再给我洗几个水蜜桃,剥了皮切成片喂我吧!" 碧云忙道:"王妃,这不大妥当,您今日已经吃了三个水蜜桃了!" 徐灿灿斜了她一眼:"那我吃什么?" 碧云转了转眼珠子:"陈嬷嬷在小厨房后面的菜园子里种了些糙莓,奴婢给您洗一碟糙莓可好?" "那好吧!"徐灿灿懒洋洋,"把糙莓切开,用秦岭贡上的槐花蜜拌一拌!"糙莓虽好,只是不够甜。 碧云见王妃有了身孕还这样馋嘴,不由笑了,她忍住笑,屈膝行了个礼退了下去。 徐灿灿刚由碧云喂着吃了几口蜂蜜拌糙莓,便见到傅予琛一阵风般进来了。 她今日有了依仗,更加随意了,瞟了傅予琛一眼,继续吃糙莓。 傅予琛凤眼晶亮,迈开长腿几步跨到了锦榻前。 碧云忙退了下去。 傅予琛弯腰捧着徐灿灿的脸,不顾徐灿灿唇上还沾着亮晶晶的蜂蜜,当即就吻了下去。 朱颜和碧云知机,已经悄悄退了下去。 徐灿灿以为堂屋内还有人,有些害羞,便推了傅予琛几下,却被傅予琛吻得更深了。 傅予琛终于放开了徐灿灿,凤眼亮晶晶的,热烈地看着徐灿灿:"真的怀孕了?" 徐灿灿嘴唇被傅予琛咬了一口,正用手摸着伤口呢,闻言嗔道:"你是狗啊?" 接下来便眉开眼笑道:"是真的,爹爹已经诊出来了!" 傅予琛当即道:"咱们一定要好好谢谢岳父!" 又道:"圣上过来探望你,正在外面大殿里等着呢,我现在去带你去见他!" 徐灿灿闻言大惊:"那我不是得去换了礼服?" 傅予琛细细端详着她,见徐灿灿一头乌发梳成了又紧又密的圆髻,只别了支滴珠小凤钗,身上穿了件粉紫窄袖衫,下面系了条素白长裙,虽不算庄重,但看着很是整齐简净。 当下便道:"你很是妥当,不必再换了。" 当下一顶翠幄绿绸竹丝小轿抬了进来,徐灿灿出了堂屋便上了轿子,随着傅予琛出了内院往前面大殿而去。 王府面南的大殿里,永安帝简直是坐卧不宁。 他刚在锦榻上坐了一会儿,便起身走来走去;走了一会儿,又坐了下来,却仰着脸翘首期待清亲王夫妇的到来。 黄琅和钱进在一旁侍候,见状都有些好笑。 顿了顿,黄琅上前进言道:"官家,内院距离大殿颇有一段距离,清亲王和王妃怕是得一会儿才能过来呢!" 永安帝的手指在红木大椅的扶手上急速地敲击着:"知道了!" 他还是很着急。要知道,傅氏皇族如今男丁只剩下他、定国公和傅予琛了,徐氏有孕,简直是天大的好事啊! 永安帝在心里下了一个决定:徐氏若能一举得男,便给她娘家一个爵位! 傅予琛携徐灿灿进了大殿,作势便要跪下行礼。 永安帝当即道:"免礼!" 又急急道:"不用行礼!" 傅予琛也不推让,揽住徐灿灿的腰肢便直起了身子。 永安帝坐在主榻上,笑眯眯打量着徐灿灿。 傅予琛同徐灿灿并排坐在东边的侧榻上。 永安帝打量徐灿灿,傅予琛也看徐灿灿,看着看着便抿着嘴笑了。 徐灿灿被俩人看得很是不好意思,红着脸垂下眼帘不吭声。 永安帝沉吟片刻,道:"徐氏好好将养身体,若是生了男嗣,朕便赐一个侯爵给你娘家;若是生了女娃,朕也颁赐伯爵爵位给你娘家!" 徐灿灿不知道这是福是祸,忙看向傅予琛,见傅予琛微微颔首,忙起身屈膝行了个礼:"谢父皇。儿媳一定好好将养,为傅氏一族诞下后嗣!" 永安帝连说了三声好,道:"徐氏,傅氏开枝散叶就靠你了,若能为朕生十个孙子,朕就进封你娘家一个世袭罔替的公爵爵位!"唉,阿琛对徐氏太痴情了,若是不然,给他一下子纳五六个侧妃侍妾,还不生一堆孩子出来? 徐灿灿:"……儿媳谢父皇!"生十个?她又不是猪!生两个就顶天了! 恭送永安帝回宫之后,傅予琛和徐灿灿便留在这大殿里聊天。 傅予琛看似平静了下来,其实心里仍然在雀跃欢呼,他揽着徐灿灿,让徐灿灿依偎在自己怀里,满心的欢喜却不知道该如何说。 过了半晌,他想起了原定的假装有意纳四大门阀的嫡女为侧妃的事,怕徐灿灿得知生气动了胎气,便一五一十地和徐灿灿说了一遍。 傅予琛是从来不和徐灿灿谈公事的,因此徐灿灿听得很认真,听完后看着傅予琛执着地看着她的幽深凤眼,她满心的醋意不住升腾:"不行。你若是和她们假戏真做了我怎么办?" 见傅予琛要开口,她又道:"反正不行!你就算只是假装,可人家女孩子的闺誉就没了!" 说罢,徐灿灿一眼不错地看着傅予琛,生怕他发怒,嫌她醋劲太大。 谁知道傅予琛这次居然柔顺得很,当即柔声道:"好,我听你的!" 徐灿灿:"……" 狐疑地打量了傅予琛一会儿之后,徐灿灿意识到自己如今母凭子贵了,可以挟肚子以令傅予琛了,便眯着大眼睛笑了:"傅予琛,你背我回去!" 傅予琛凝视着她:"好!" 想了想,当下又改了口:"我抱你回去!" ☆、第190章 徐灿灿眼波流转斜了傅予琛一眼,从上到下打量了傅予琛细条条的小身板,最后从鼻子里"嗤"了一声:"还是我自己走吧!"她可舍不得累着傅予琛了。 傅予琛白皙的脸顿时透出了一丝微红,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波。 徐灿灿觑了他一眼,却看不出他心里的想法,便笑道:"阿琛,我和你开玩笑啦!" 傅予琛也不做声,起身横抱起徐灿灿,迈开长腿向殿外走去。 徐灿灿窝在傅予琛怀里心里美滋滋的:哎呦,这可是传说中的公主抱呀! 候着大殿外面的水寒、傅松、听雨和观雪等人,眼睁睁看着夜色中王爷抱了王妃出来,不由都怔住了。 水寒很担心王爷力气不足把王妃给摔下来,因此一双幽深猫眼紧紧跟随着抱着王妃的王爷,恨不得开口提醒王爷:王爷,您力气够吗? 徐灿灿被傅予琛从殿内抱到了殿外,已经心满意足了,很担心累着了她心爱的傅予琛,便窝在傅予琛怀里故意"哎呦"了一声。 傅予琛如今对待徐灿灿,称得上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因此当即停住了脚步,急急问道:"怎么了?" 徐灿灿娇滴滴道:"你太瘦了,抱着我勒得我肚子难受。" 傅予琛:"……" 他也不多想,当即回头吩咐:"快把轿子抬过来!" 水寒听雨等人带着四个小厮抬着徐灿灿那顶翠幄绿绸竹丝小轿正跟在后面,听到王爷的吩咐,水寒低声道:"还不上去?" 那四个小厮立即抬着轿子跑了过去。 傅予琛把徐灿灿安顿在轿中之后,原本是打算离开的,可是看看徐灿灿饱含期待的水汪汪大眼睛,当即抬腿也上了轿子。 该用晚饭了,徐灿灿因自己不能闻见ròu味,可给傅予琛预先准备的晚饭里有ròu菜,所以打算和傅予琛各用各的——傅予琛在起居室用饭,她自己在堂屋里用饭。 傅予琛却道:"你先用,我看着你用吧!" 徐灿灿拗不过他,只得自己先用了起来。 她的晚餐是徐王氏问了她,然后亲自下厨做好让丁妈妈带了两个小丫鬟送了过来的,一碟用香油、醋和盐拌的萝卜丝,一碟盐煮黄豆,一碟凉调青椒丝和一碟拍黄瓜,一个盘子里摆着四个玉米面小馒头,另外就是一砂锅红薯干玉米粥了。 傅予琛单手支颐坐在徐灿灿身旁,看着桌子上粗陋的饭菜,心里有些担心,怕徐灿灿的营养不够。 徐灿灿一闻到ròu味和油烟味就吐,可是吃这些却很香。 傅予琛见她吃得香,便让人把他的晚饭送出去分了,自己也陪着徐灿灿吃了起来。 他一向对食物不太感兴趣,因此也不觉得好,也不觉得不好,就是一顿粗茶淡饭而已。 用完晚饭,小夫妻俩用沏得发苦的毛尖细细漱了口,又用温白开水漱了口,这才安顿了下来。 徐灿灿一闲下来便要生事,非要傅予琛陪他去后面花园转一转。 傅予琛如临大敌,当即命听雨去福寿院问岳父大人能不能带王妃去散步。 徐灿灿见他如此小心自己,心里甜丝丝的,她明知道怀孕时适当散散步是对的,却也不劝说傅予琛,而是换了一套利索一点的衣裙,和他一起等着爹爹的回复。 徐顺和觉得天太晚了自己不方便过来,便要听雨带了一句话——"一早一晚漫步两三刻钟无妨"。 傅予琛得了专业人士的指点,这才带着徐灿灿去后花园散步去了。 虽是夏季,可是王府的后花园里有一个大大的湖泊,夜风拂过湖面带来丝丝凉意,吹到身上极是凉慡。 因王爷王妃游园,所以傅杨命人在后花园里所有的小路边都挂上了带有"清亲王府"四个字的灯笼。 傅予琛牵着徐灿灿的手,慢慢走在湖边的林荫道上。 耳边有湖水因风而起的波涛声,小虫鸣叫的各种声音,风吹树叶的"哗啦啦"声,处于这样的环境中,徐灿灿的内心也沉静了下来。 等走累了,徐灿灿回头一看,发现傅杨带着轿子远远地跟在后面呢! 傅予琛和徐灿灿坐的轿子在归途中与听雨迎面相遇。 听雨忙回禀道:"禀王爷王妃,国公爷来了,正在外面书房候着呢!" 傅予琛闻言看了徐灿灿一眼,心知爹爹是来看儿媳妇,而不是看自己这个儿子,便道:"直接去前面书房吧!" 傅云章轻易是不愿意来清亲王府的——儿子变成了别人的儿子,去王府有什么意思呢——一向都是傅予琛去国公府看他的,如今得知了儿媳妇怀孕的消息,傅云章也顾不得矜持了,当即命傅大梁把自己那些细软全部拿了过来,也不细看,把值钱的重要的都塞在了一个小木箱里,然后又命人牵了马过来,骑上马便往清亲王府方向疾驰而去,跟他的傅大梁和那些小厮侍卫拼了命地打马,这才追上了他。 捧着手里的茶刚抿了一口,傅云章便听到外面传来请安声——"见过王爷王妃",他忙坐直了身子,收起了脸上急切的神情,一脸严肃地看着书房门上挂着的细竹帘。 徐灿灿随着傅予琛一进去,便看到了端坐在大椅上板着脸的公公傅云章,她不由看了傅予琛一眼。 傅予琛当即用眼神安抚了她,两人一起行礼。 徐灿灿刚打算屈膝,便听到公公说道:"徐氏身体不便,不要行礼!" 她听到是"不要"而不是"不必",便浅浅地屈了屈膝,权作行礼。 傅予琛随着她也直起了身子,却听爹爹道:"阿琛,我说的不是你!" 他抿嘴笑了笑,然后规规矩矩行了个礼。 见儿子儿媳坐了下来,傅云章不好去问儿媳妇,便问傅予琛道:"阿琛,有几个月了?" 傅予琛听懂了爹爹的话,当即道:"快两个月了!" 傅云章又问道:"是男是女?" 傅予琛:"不知。" 见傅云章傅予琛父子如此端方对答,说的却是这样的内容,徐灿灿不由有些好笑,垂下眼帘抿着嘴偷笑。 傅云章看向儿子的时候,扫到了儿媳妇,见儿媳妇打扮很是素净清雅,心上很是满意,只是对徐灿灿平坦的腹部有点小小的失望。 他同傅予琛谈了几句,那献宝之心便跃跃欲试探头探脑了,当即用手敲了敲旁边梨花木小几上放着的一个紫檀木小箱子,道:"阿琛,这是我给徐氏的,你明日命人和傅大梁做交接吧!" 儿媳明明在侧,他却好像没看到,徐灿灿不由暗笑,觉得这个公公太傲娇。 傅予琛老实不客气地起身打开那个箱子翻看了一下,道:"爹,你把家当都给我了,你去喝西北风?" 傅云章伸手拍掉了傅予琛的手,蹙眉道:"不是给你的,是给徐氏的,给我长孙的!" 傅予琛没想到自己失宠的速度居然会这样快,摸了摸鼻子,讪讪地走回徐灿灿身边坐了下来。 他刚坐下来,傅云章又道:"那个箱子是檀木的,檀木对孕妇很不好,赶紧让人换成杨木或者梧桐木箱子!" 傅予琛对自己骤然失宠有些失落,恹恹道:"知道了!" 傅云章目的达到,当即就离开了。 临睡前徐灿灿进浴室洗澡,傅予琛不敢跟她进去,便吩咐朱颜、碧云、朱雀和玄冰进去侍候,自己坐在c黄上看书。 朱雀和玄冰是尹嬷嬷刚刚从二等丫鬟中提的一等大丫鬟,因此格外的经心,把徐灿灿侍奉得密不透风。 等徐灿灿一切就绪,香喷喷出来找傅予琛,发现傅予琛正在翻检新换的梧桐木箱子中的那些东西。 她也走过去看着,最后在心里算了算,心中惊讶,道:"爹这是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啊?" 傅予琛嫌她口无遮拦,伸手在徐灿灿头顶敲了一下:"咱们这一脉连续三代都是单传,自然聚了不少财物。" 徐灿灿故意怅然道:"那咱们若是生十个八个儿子,财产怎么能够分啊,再说还得准备女儿们的嫁妆呢!" 傅予琛忍不住又敲了她一下:"圣上说让你生十个八个,你就真有本事生十个八个了?" 他俊俏的脸上带着一丝傲然道:"再说了,我能让你生这么多儿子女儿,我就自然有本事让他们富贵尊荣,否则我把他们带到世上做什么?专门受苦么?" 徐灿灿觉得他这理论仿佛不对,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最后只得道:"睡吧!" 说了这句话,她突然想起了傅予琛素来有些强的欲望,便睨了傅予琛一眼。 傅予琛被她看得几乎恼羞成怒,蹙眉道:"我在你眼里就是一个禽兽么?" 徐灿灿巧笑嫣然,在心里说:就算是禽兽,傅予琛你也是世上最漂亮的禽兽! 小夫妻俩睡下了。 睡到半夜,徐灿灿被身后那硬邦邦的物件给顶醒了,她伸手到后面隔着衣料捏了捏,然后翻了个身,握住了傅予琛那个物件。 ☆、第191章 傅予琛已经醒了,却怕自己控制不住欲望伤了徐灿灿,因此故意闭着眼睛,不让徐灿灿发现他已经醒了。 徐灿灿以为他没醒,便悄悄往后退了退,把头抵在傅予琛胸前,很快便又睡着了。 傅予琛闭着眼睛揽住了徐灿灿撅起的屁股,抚摸了一会儿,没过多久也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傅予琛就起来了,徐灿灿还在睡。 傅予琛坐在那里看着睡熟的徐灿灿,觉得怎么看怎么喜欢,怎么看怎么可爱可疼。 他悄悄掀开了薄被,看着徐灿灿依旧平坦的小腹,想到里面孕育着自己的孩子,他的鼻子就酸酸的,凤眼也湿润了。 他轻手轻脚掀开了徐灿灿中衣的衣襟,俯身在徐灿灿雪白柔腻的小腹上轻轻吻了一下,这才起身离开了。 徐灿灿睡到了自然醒才起来。 朱颜按照她的吩咐,端了杯用秦岭槐花蜜调成的温开水过来,坐在c黄边喂着她一口一口喝了。 朱颜在一边禀报道:"禀王妃,外家老太太和外家大太太来了,董嬷嬷命人安置在了福寿院。" 徐灿灿还没睡醒,恹恹道:"知道了。"大娘徐韩氏通情达理她倒是愿意见的,可徐老太太她真心不想见!也罢,这一次徐老太太再是烦人,她有的是徐老太太的法子! 玄冰和朱雀带着小丫鬟侍候徐灿灿盥洗的时候,碧云和朱颜便为徐灿灿挑选今日的衣服首饰。 她们知道王妃无论何时都要打扮得漂漂亮亮,虽然有了身孕,怕是还要漂亮的,所以依旧很认真地替她选了首饰和衣裙 因有了身孕,所以徐灿灿不敢涂脂抹粉,只让朱颜在她脸上涂了些白梨玉容膏,淡淡扫了眉毛,又在唇上浅浅涂了一层桃花制成的桃红香膏。 细细端详了王妃一番之后,朱颜开始为徐灿灿梳头。 她今日为徐灿灿梳了随云髻,只斜斜簪了支金累丝嵌红宝牡丹发簪,又拣了对赤金嵌红宝牡丹形耳环戴上。 碧云把选好的衣裙拿了过来让徐灿灿挑选。 徐灿灿都看了看,最后选了一件绣桃花的淡粉色窄袖衫和一条梨蕊印花长裙。 看着眼前摆的早饭,闻到其中香油的味道,徐灿灿觉得一口都吃不下,开始干呕。 可是为了腹中的胎儿,她最后还是勉力用了一个馒头和一碗小米稀饭。 漱完口,徐灿灿开始处理家务。 她命人叫了陈嬷嬷进来,吩咐陈嬷嬷以后只要王爷在府里用饭,便把王爷的份例送到前面书房里去。她吃常素,不能让傅予琛跟着她一起吃素啊! 陈嬷嬷忙答了声"是"。 处理了所有家务,徐灿灿这才放松了一点,轻松地歪在锦榻上,吩咐朱雀去福寿院请外家老太太和外家大太太过来。 得知心爱的大儿子被人弹劾降了官职,徐老太太便把徐韩氏叫过来吵了一顿,最后道:"明日我去见灿灿,命灿灿去和王爷说,让廷和官复原职!" 徐韩氏忍住气想要劝她,却看到崔氏在一旁给缓缓地点了点头,她便临时改了话口:"老太太若是想去,儿媳明日便陪您老人家去王府见王妃!" 徐老太太这才满意了。 崔氏随着婆婆去了清心院,侍候着婆婆在坐榻上坐定了,这才轻声道:"您拿老太太没办法,可是不还有王妃吗?王妃可是能制住老太太的!"二婶王氏也常常被老太太欺负rǔ骂,崔氏觉得应该给王妃一个为母报仇的机会。 徐韩氏觉得儿媳言之有理,便点了点头:"那我让秦嬷嬷提前去王府和王妃递个声儿!" 崔氏忙道:"母亲,以王妃的聪慧怕是不用……" 徐韩氏看了儿媳一眼,心中既感念她为自己出主意帮自己斗婆婆,又担心崔氏以后再来和她斗。 崔氏见状心里明白,却并不后悔自己跳出来帮婆婆——她爱丈夫徐宜鹏,愿意爱屋及乌帮婆婆,令丈夫更疼惜她。 她眼神纯净望着徐韩氏:"母亲,您放心,儿媳会和相公一起好好侍奉您的!" 徐老太太坐在带着遮阳棚的过肩舆上,两只眼睛都不够用了,只觉得这亲王府就像画中一般,无处不美,无处不显赫,她老人家一双眼睛都不知道看哪儿去了,心里想着:若不是老大廷和,灿灿哪儿会有今日的阔气日子?等一会儿得和她说道说道,让灿灿和王爷孙女婿说一下,赶紧复了老大的官,别忘恩负义! 徐韩氏满心的心事,她既为越级提拔的儿子高兴,又担忧降职后呆在家里生闷气的丈夫,还为终于怀孕的灿灿开心,种种复杂情绪交织在一起,令她的脸上多了一丝愁绪。 过肩舆在内院门外停了下来。 董嬷嬷和朱雀引了徐王氏、徐老太太和徐韩氏进了大门。 看着立在大门外站岗的侍卫,徐老太太啧啧称奇,扭头吩咐徐韩氏:"韩氏,等回了咱们府,你赶紧也去弄两个小伙子守在内院门口,看着也威风!" 徐韩氏嘴角微抽,强笑道:"老太太,这是亲王嫡妃才有的体面,咱们一般人家用了就是僭越,儿媳可不敢啊!"她把重音放在了"亲王嫡妃"这四个字上,试图提醒徐老太太不要对徐灿灿无礼。 徐老太太惯常怀疑徐韩氏,当即道:"可不是你又骗我吧?" 徐韩氏:"……" 徐王氏忙为大嫂解围,脸上挂着笑道:"老太太,大嫂说的对,这不是每个人都能有的体面!" 徐老太太怀疑地瞅了徐王氏一眼,很想堵她一句,让她下不了台,可是想到徐王氏如今是王妃的亲娘,这才把那股戾气强压了下去。 到了正堂门外,徐韩氏忙拉住了亟欲掀开细竹帘进去的徐老太太,低声道:"老太太,等丫鬟们禀报吧!" 徐老太太瞪她一眼:"怎么不早说?" 徐韩氏:"是儿媳疏忽了!" 徐老太太带着徐韩氏和徐王氏随着引路的丫鬟进了正堂,一抬头便看到徐灿灿清雅美丽衣着华美,宛如仙女一般端坐在正前方的榻上。 她刚要说话,想起了徐韩氏教的那些礼节,便作势要跪拜。 徐灿灿看着跟在祖母身后的母亲,只得道:"都是一家子,不必行国礼!" 朱雀、朱颜和玄冰忙上前搀扶了徐老太太婆媳三个起来,让了座坐下。 徐灿灿坐了一会儿有些累,便倚着靠枕懒懒地歪在榻上,有一句每一句地和祖母、大娘和母亲说话。 闲谈了一会儿之后,徐老太太听徐韩氏徐王氏一直在跟徐灿灿谈身孕的事,觉得这话题很没有意思,便打算开口说说徐灿灿。 她觑了个空cha了进去:"灿灿,你大伯的——" 徐韩氏忙看向徐老太太,一脸的焦急:"老太太——" 徐老太太却不搭理她,接着道:"你大伯的官职怎么降下来了啊?他是做惯大官的人,做小官多丢面子啊!" "若不是你大伯,你能有今日?你还不都是靠着你大伯……" "你不要爬上去了就忘了恩人,爬上去了还有掉下来的那一日呢……" 徐灿灿把她当成一个笑话,看都懒得看她,后来见徐老太太说的不堪了,这才看了碧云一眼。 碧云会意,当即出列看着徐老太太,软中带硬道:"我们王爷不让外面的事来烦王妃,说若有人敢拿外面的事情烦王妃,那就该打打,该撵撵,绝不容情!" 徐老太太听懂了碧云的话,隐隐有些害怕,可是心里还是觉得不平,便直着脖颈道:"灿灿,你是王妃,拔根寒毛比我们的腰都粗,你和王爷说话,让——" "婆婆!"徐韩氏压低声音试图制止她。 徐老太太难得能出来一趟,觉得自己的话一定得说完,免得将来没机会说:"灿灿,若不是你大伯,你现在还不知道在哪个旮旯里——" "外家老太太昏聩了!"徐灿灿打断徐老太太,道,"把老太太搀扶到西厢房里醒醒神!" 徐老太太还要挣扎,李嬷嬷已经叫了几个婆子进来,裹了徐老太太便出去了。 徐王氏忙走过去安抚女儿,徐韩氏则起身打算行礼道歉。 她满面愁容行了个礼道:"王妃恕罪,都是妾身的错,千不该万不该带老太太出来!" 徐灿灿面无表情道:"大娘不必道歉,您随着去帮老太太清醒清醒吧!" 又道:"您和大嫂过来我很欢迎,可是祖母如今年老悖晦,别让她出门丢人了,就说是我的话,把她老人家关在春晖院里安养吧!" 徐韩氏心中暗喜,屈膝行了个礼道:"妾身定遵王妃之命!"既是王妃之命,料想自己那官迷丈夫不会反对。 见徐韩氏苦劝了半日,徐老太太还是硬着脖颈犟,李嬷嬷便去悄悄禀了徐灿灿。 徐灿灿垂下眼帘道:"那就想办法把老太太送回去啊!" 李嬷嬷在心里忖度着王妃的意思,答了声"是"便退了下去。 到了西厢房,李嬷嬷带着几个妈妈一哄而上,捂了徐老太太的嘴,抬着她的四肢便往外走,塞到了已经停内院门外的车子里,皮笑ròu不笑地朝徐韩氏屈了屈膝:"老太太就拜托大太太您了!" 徐韩氏只得命跟来的丫鬟婆子制住了徐老太太,自己也上了车,脸上发愁心中欢喜回去了。 徐灿灿歪在锦榻上想着心事。 她今日和徐韩氏配合默契地演了一场戏,联手收拾了徐老太太,想到徐老太太这些年的行迹,她的心里很是痛快。 侍候的人鸦雀无声侍立一旁。 徐王氏以为女儿还在生气,便坐在锦榻边絮絮地劝说着女儿:"你祖母一辈子就这样强横,觉得自己天下第一,你不必和她生气,以后不见她也就罢了……" 徐灿灿歪在那里似听非听的,见母亲说了一大段了,便笑着问:"娘,你渴不渴?" 徐王氏"呃?" 徐灿灿便含笑吩咐碧云:"把小厨房刚送来的西瓜汁给外家太太倒一杯,给我一杯蜜桃汁就行了!" 碧云答了声"是"退了下去。 被徐灿灿这一打断,徐王氏也忘了自己说到哪里了,问徐灿灿:"灿灿,我说到哪里了?" 徐灿灿窃笑:"我也忘了。" 王氏正要再说,碧云用托盘端着一水晶杯西瓜汁和一水晶杯蜜桃汁进来了。 徐灿灿端起盛着蜜桃汁的水晶杯喝了一口,觉得甜蜜鲜美,便道:"娘,你也渴了,赶紧喝吧!" 待把一杯西瓜汁喝完,徐王氏已经彻底忘了刚才的话题,转而谈起了徐灿灿孕期的保养。 徐灿灿见她担心,忙安慰道:"王爷已经送了两个专门接生和侍候月子女人的女医过来,如今就住在内院的西偏院里,早晚过来陪侍,您不用担心!" 徐王氏这才放下心来。 为了转移话题,徐灿灿开口询问:"宜春如今的功课怎么样了?" 徐王氏忙道:"听范先生说很好的!"范先生是当代大儒,被傅予琛请到王府。每次徐宜春从国子监回来,就由范先生专门教授他功课。 徐灿灿闻言,便压低声音推心置腹和母亲谈起了宜春的教育问题:"……宜春好好学功课才能考中进士,将来才能做官,王爷才能帮衬他啊!"她知道一般母亲都是盼着儿子做官有出息的,因此拿着个来劝说母亲好好监督弟弟。 不过,她觉得若宜春确实不是那块料的话,那就顺其自然好了。 徐王氏觉得女儿说的很有道理,连连点头,很是叹服。 母女俩又谈了一会儿,便到了用午饭的时间了。 陈嬷嬷指挥着小丫鬟传菜,朱颜和碧云在堂屋里摆饭,很快便把午饭摆好了。 徐灿灿正和母亲说话,朱颜上前屈膝行了个里,道:"禀王妃,午饭已经摆好了,全是您要的凉拌素菜,一点ròu星子都不见的;只是陈嬷嬷担心您的身体,所以加了一砂锅老母鸡汤。" 徐灿灿听见"ròu星子""老母鸡汤"便有些干呕起来,只吐得胃里空空,却也什么都吃不下了。 徐王氏心疼她,就亲自下厨煮了一碗素面。 她知道徐灿灿不能闻见油腥味,便用清水煮了面,待面快煮熟了,这才把用盐和豆麦酱腌好的碎葱花和姜末放进去,用勺子搅一下便把面盛到了碗里。 徐灿灿呕得眼泪都出来了,小脸苍白嘴唇干裂,见母亲带着朱颜端了一碗面过来,刚要说不吃便闻到了面香、葱姜香和豆麦酱特有的味道混合在一起的清淡香气,竟然没有令她觉得恶心,便不再拒绝了 徐王氏坐在一侧看着女儿吃面,心里很是熨帖。 待徐灿灿把里面的面全吃了,还舀了一勺面汤喝了,她这才道:"我当年怀你的时候,什么都吃不了,吃什么吐什么,只能吃这个素面。可你祖母说我事多,不吃大锅饭偏偏吃小灶,把我自己做好的面给打翻不让我吃……" 她说着说着便抹起了眼泪。 徐灿灿听着听着眼睛便湿润了——她还记得很小的时候祖母欺负母亲的情形,那时候自己太小,帮不了母亲,母亲老是抱着自己偷偷哭。后来自己大了点,便开始跟祖母斗智斗勇了…… 她低下头眨了眨眼睛,令泪珠子落了下去,这才抬起头道:"母亲,有我在,祖母她以后再也不能欺负你了!"我要长长久久地关着她! 徐王氏扯了帕子拭了拭眼角:"嗯。"女儿小时候就知道在祖母面前保护娘亲了,长大了还是这样。 看了女儿睡下了,徐王氏这才离开了。 她这辈子都不愿麻烦人,不愿让人因为自己不方便,总怕自己呆在女儿这里,女儿女婿小夫妻俩不方便,因此很少主动过来,都是徐灿灿去她那边的。 到了晚上,徐顺和从外面回来了。 徐王氏忙侍候着丈夫脱外衣洗手,安顿丈夫在坐榻上坐了,又捧了一盏清茶递给丈夫。 徐顺和喝着茶,她便坐在一边问道:"灿灿如今连油的味道也不能闻了,只是吐,有没有止吐的药啊?" "是药三分毒,"徐顺和放下茶盏道,"只能吃得尽量清淡,等孕吐过去就好了!" 他想了想,道:"我明日去看看灿灿!"今日太晚了,女婿怕是已经回来了,还是不去好了。 今日的朝会是在崇政殿正殿进行的。 永安帝看了坐在一侧的傅予琛一眼,下了一道口谕,抬了御史靳伟焕为枢密院密使,进入了内阁。 众臣都知靳伟焕是清亲王的亲信,他进内阁只是早晚的事,因此众臣并无异议(有异议也不敢说出来)。 早朝散了之后,傅予琛陪着永安帝回了偏殿。 永安帝饮了两口茶便看向傅予琛:"今早董贵妃求了朕,说她的侄女,董存富的二姑娘因为候选误了,到现在还没有人家……"徐氏有了身孕,不能侍候阿琛了,如果为阿琛纳两位侧妃,既能侍候阿琛,又能绵延子嗣,岂不是好?要知道,他和定国公的约定可是要傅予琛的第二个儿子继国公府的香火的! 傅予琛没想到董贵妃已经因先舒后之事得罪了他,居然还敢再次在永安帝面前多嘴,当即便想到:董氏这个女人汲汲于权势,伴在圣上旁边,势必会造成更大的麻烦,不能再留了! 无数条毒计在他的心里开始发酵。 傅予琛垂下了眼帘,俊秀的脸上显出了一丝担忧:"父皇,儿臣素来病弱,好不容易才令徐氏有孕,她的胎象本就不稳……" "那就不纳了!"永安帝闻言当即道,"徐氏的身孕最重要!" 傅予琛恭谨道:"儿臣知道了!" 傅予琛往御书房批改奏折去了,永安帝总觉得阿琛今日态度有异,便坐在偏殿里想了想,而后便明白自己又上了阿琛的当了,不由笑了。 他独自一人乐了一会儿,便决定再为阿琛和徐氏做件事。 永安帝命黄琅把四大门阀在朝中的代表都宣进宫。 没过多久,郑州蓝氏的蓝少琪、辽州赵氏的赵凌青、江南陈氏的陈珍和肃州马氏的马耀武便来到了崇政殿偏殿面圣。 永安帝和颜悦色说起了董贵妃想让侄女董二姑娘进清亲王府为侧妃的事情,然后笑呵呵道:"色是刮骨钢刀,朕就告诉董氏,阿琛身体这么弱,想让他多纳侧妃,难道想害死他?想让傅氏绝嗣?朕问她到底是何居心!" 说罢,他的眼睛缓缓扫过屋子里这四个人。 这四人身为朝廷命官,却不为国为家考虑,一心只为他们背后的家族付出,如今对朝政指手画脚,对阿琛步步紧逼,他早就看不惯了! 蓝少琪等人默然片刻,心里都明白了永安帝的态度。 他们四人都在心里默默忖度着。 家族安排联姻的事已进行了许久,没想到清亲王还没怎样,永安帝首先提出了反对,看来他还是不想让清亲王同四大门阀走得太近啊! 他们一边考虑着怎样和家族通报这件事,一边言笑晏晏同永安帝聊天。 傅予琛也开始了行动。 他在御书房里同兵部尚书畅子琦商谈良久,然后议定在全国十六州设立节度使职务,地位超然于知府和总兵。 傅予琛决定等这些节度使到任履职,带上军队前去各州。 为了不给四大门阀反对的机会,他预备先迷惑四大门阀,然后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造成既定事实。 等晚上回到家的时候,傅予琛已经疲惫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徐灿灿也不多问,亲自帮他脱衣,又侍候他在锦榻上坐了,令朱雀玄冰带着丫鬟侍候傅予琛净手,待一切进行完毕,她才奉上了温度适宜正好可以入口的清茶。 傅予琛被她侍候得舒服极了,端起清茶一饮而尽,精神这才恢复了一点,凤眼中带着委屈看向徐灿灿:"灿灿,我很累。" 见他向自己撒娇,徐灿灿很是心疼,忙道:"你先躺下,我给你按按!" 傅予琛凤眼如水看向她的肚子。 徐灿灿笑:"没事!"母亲下午的时候又过来给她做了一碗素面,如今她一点反应都没有了,身体健壮得很。 她先看了屋子里侍候的人一眼,道:"都下去吧!" 待屋子里只剩下碧云和朱颜了,傅予琛这才趴在了锦榻上,让徐灿灿给他按捏身体。 屋子里没有焚香,却在花瓶里cha着几枝雪白的栀子花,栀子花的甜香随着冰山上散发的白雾弥漫在房间里,静谧而舒适。 傅予琛的身心彻底放松了,暂时忘了大梁如今面临的门阀危机...... ☆、第192章 见傅予琛睡着了,徐灿灿命朱颜从锦榻东端的箱子里拿了绣白莲的碧缎薄被,轻轻地盖在了傅予琛身上,然后坐在锦榻边,静静地看着傅予琛的睡颜。 碧云熄了堂屋里的两座枝型灯,仅留下了锦榻西端放着的粉玉罩灯,这才和朱颜一起悄悄退到了外面廊下。 粉色的灯晕照在傅予琛俊秀的脸上,浓长的睫毛在他的眼睑上打下了浓重的阴影,上挑的眼尾如同墨画,线条精致而美丽。 徐灿灿的手指轻轻地描画着傅予琛凤眼的轮廓,眼中心里满是柔软与欢喜——这个男人属于自己啊…… 她抚摸着自己的小腹,猜想着腹中胎儿的性别,不管是男还是女,徐灿灿都希望孩子能像傅予琛…… 自从得知自己怀孕以来,徐灿灿第一次因为怀孕而产生了酸楚而喜悦的情绪。 朱颜悄悄走了进来,低声禀报道:"禀王妃,董嬷嬷和李嬷嬷从侍郎徐府回来了,正候在外面呢!"虽然徐廷和不再是侍郎了,可徐宜鹏新晋侍郎职衔,所以徐府还是侍郎徐府。 徐灿灿又看了一眼傅予琛,点了点头,道:"去东厢房吧!"东厢房是她的会客室,不过她平素都呆在正堂,很少在那里会客。 留下朱颜带着红拂和褐衣在正堂外面守着之后,徐灿灿带着碧云和朱雀去了东厢房起居室。 徐灿灿觉得东厢房的圈椅太硬了,便命朱雀拿了一个厚厚的座垫铺设在上面,这才又坐了下来。 起居室没来得及放冰,略微有些热,朱雀便拿了团扇侍立一侧轻轻扇着。 徐灿灿倒是不太热,她刚刚在起居室的梨花木圈椅上坐好,碧云便引着董嬷嬷和李嬷嬷进来了。 董嬷嬷上前禀报道:"禀王妃,老奴见了外家大老爷,传了您的话,大老爷没多少什么,把事情交给了外家大太太。" 李嬷嬷屈了屈膝接着禀报:"老奴跟着外家大太太,看着她带人封了春晖院,说老太太病了,得静养。" 徐灿灿当下便有了一种"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感觉。 她略一思忖,道:"明日董嬷嬷再去徐府传我的话,就说等外家大少奶奶的孩子满了百天,再去看看老太太的病情有没有好转!"徐老太太是最喜欢出来逛的,当年也最喜欢干涉儿媳坐月子,还差点害死了宜春。 徐灿灿决定还是等崔氏的孩子稳住了,再放老太太出来吧,免得害了崔氏! 董嬷嬷答了声"是",和李嬷嬷一起退了下去。 傅予琛睡了半个时辰就醒了,他还有很多事要去做,只能暂时歇息片刻舒缓一下。 徐灿灿早命朱颜准备了一碗清热祛暑的理气袪湿消暑汤放在一旁,见傅予琛醒了,便端着喂着傅予琛喝了下去。因傅予琛体质太差,徐顺和怕女婿再病倒,就开了针对傅予琛体质的汤药药方,让徐灿灿每日晚饭前侍候着傅予琛服用。 傅予琛虽然刚醒,可是凤眼已经一片清明了。他看了徐灿灿一眼,乖乖地就着徐灿灿的手把这碗理气袪湿消暑汤喝了下去。好在里面有蜂蜜,倒也不是特别难喝。 徐灿灿把空碗递给了玄冰,一边扶了傅予琛起来,一边道:"我让人把你的晚饭送到外面书房里,这些日子你暂且在书房里用饭,等我恢复了正常,你再回来!" 傅予琛眨了眨眼睛,凤眼中略带了一丝迷茫,顿了顿方道:"好吧!"他确实是有些不情愿的。 徐灿灿见他如此,心里先是觉得好笑:不过是分开几天用饭,就这样了? 可是看着傅予琛难得地带了一丝迷茫看着她的样子,徐灿灿很快也有些不舍了。自塔克克高原那次差点成真的生离死别之后,她和傅予琛便有了一点默契——从今以后再不分开! 徐灿灿看着傅予琛,用手整理着他身上的暗银纹白袍,柔声道:"跟着我用饭,全是生的素的,你原本胃口就不好,身体会受不了的。" 傅予琛低头看着徐灿灿因为孕吐瘦了一圈的心形小脸,很是心疼,最后叹了一口气,道:"晚上不用等我,我忙完就回来!" 徐灿灿"嗯"了一声,送傅予琛离去了。 傅予琛面南而坐,端坐在外书房的会议室里,梁庆贺、苏水音、李正等八位谋士坐在长桌的西端,玉明、玉星、卓杉、兰云、陈素等七位将军坐在长桌的右端,傅予琛的亲信文官靳伟焕、韩启忠和徐宜鹏等八人坐在长桌的南端。 听雨和观雪在一旁负责斟茶倒水。 傅予琛今晚要商谈的正是在大梁十六州设立地位超然于知府和总兵的节度使的事情。 他已经和畅子琦把事情定了下来,现在是要把这件事放下去,交给他的这些亲信来具体cao作。 众人议了将近一个时辰,终于确定了实施的步骤和各个步骤的实施人和监管人。 前面几个步骤都是由文官负责,最后一个步骤是往各州委派节度使架空各种总兵,四大门阀所在的江南、肃州、辽州和郑州的节度使先由兵部委派,然后悄悄调防,把江南、肃州、辽州和郑州节度使麾下的军使分别换成玉明、陈素、玉星和卓杉。 傅予琛最后把整个程序步骤又敲定了一遍,确定万无一失,这才宣布散会。 与会的文臣、武将和谋士们都很清楚傅帅如今的策划目的正是拔除影响大梁二百年的门阀割据,若是成功,国之大幸,而参与的众人也能留名青史;若是失败,大梁势必要陷入内乱,他们这些人也要担负起大梁内乱的责任,因此个个踌躇满志斗志昂扬,预备全力以赴打赢这场持久仗! 夜色中,傅予琛独自一个人行在大殿前面的甬道上。水寒带着卫士远远跟在后面,听雨和观雪也都远远跟着。 大殿前面是一个极为宽阔的广场,广场中间是一个琉璃铺成的甬道,夜色迷蒙中,广场显得空旷而寂静,傅予琛白袍黑带的长条身影在这样的大背景下,显得荏弱而孤独。 夜风吹起了傅予琛白袍的下摆,发出猎猎声响,可他依旧平静、坚定而自信地走着。 傅予琛抬起头,看着前方高大巍峨的大殿,仿佛透过大殿,看到了巍峨高耸壮丽傲然的崇政殿大庆殿。 他会坚定地走下去,解决门阀之乱,推行摊丁入亩,登基为帝,统一东方大陆,恢复大梁帝国昔日的容光,给他和徐灿灿的儿子留下一个强大富饶的大梁帝国! 夜已经深了,外面的西洋金自鸣钟早已"当啷啷"响了一下,代表着子时的到来。 徐灿灿还没有睡。 她正拿着一本书在看。 这本书的名字叫《定安皇后起居注》,讲的是大梁一代名后定安皇后从进宫到薨逝所经历的一切。 这本书是由定安皇后的贴身女官洪珠亲笔记载的,一直藏在禁宫,历来只有皇帝才能翻阅。 永安帝和傅予琛商议之后,把这本书送到了徐灿灿手中。 徐灿灿已经读了一个时辰了,眼睛都有些累了,可是依旧爱不释手,歪在榻上继续读。 傅予琛进来的时候,她正看到大梁历史上著名的造成定安皇后被废的巫蛊案。 ☆、第193章 傅予琛走到锦榻边挨着徐灿灿坐了下来。 徐灿灿看的正入迷,根本不搭理他。 傅予琛垂下眼帘,问了一句:"你看多久了?" 徐灿灿忙里偷闲撩了傅予琛一眼,撒娇道:"我只看了半个时辰呢!" 一边侍立的朱颜接了一句:"嗯,王妃看了仨半个时辰了!"王妃一直坐在那里看,把眼睛都累坏了,只有王爷能管着她了,得和王爷说一说。 徐灿灿故作嗔怒瞪了她一眼,然后讪笑着看着傅予琛,放下了手中的书,道:"我这就歇歇眼睛。" 傅予琛见她识相,即将说出的斥责的话就咽到了肚子里,瞟了她一眼道:"我陪你出去散散步吧!"岳父大人说了,得让徐灿灿适当地活动,这样将来才好生产。 徐灿灿伸了个懒腰道:"好啊!"她正好有许多问题要问傅予琛呢! 清亲王府后花园大湖的湖面上浮着一条画舫,傅予琛陪着徐灿灿坐在画舫二楼的窗前,享受着清凉的夜风拂面的感觉。 徐灿灿斜倚着身子左手支颐趴在栏杆上,望着夜色中烟波浩渺的湖面,先是想了一会儿,然后开口问傅予琛:"阿琛,你读过《定安皇后起居注》没有?" 傅予琛身子靠在红漆阑干上若有所思,闻言便道:"读过。"那时候他才十五岁,父亲定国公驻扎宛州,因先太子傅予珏体弱多病,所以永安帝已经开始有意识地培养他,给他开了一个书目,让他每日进宫陪着先太子读书,其中便有《定安皇后起居注》。后来,便有了他□□宫妃事件。 想到这里,他的嘴角挂起了一丝冷笑——十五岁那年,一个新的世界在他面前打开,他变成了一个新的他,一个不惧怕任何人的他! 徐灿灿微微有些冷,便依偎着傅予琛,撒娇道:"泰和帝为何会误会韩皇后?是因为重贵妃么?"定安皇后出身徽州韩氏,谥号为"定安",史称定安皇后;重贵妃出身江南重氏,原是泰和帝唯一的弟弟永王的王妃,因与泰和帝通奸气死了丈夫,后进宫做了贵妃。 傅予琛刚要开口,可是觉得说来话长,便垂下眼帘,在心里组织着语言。灿灿太单纯了,得逐渐让她了解后宫和前朝的各种龌龊之事,以令她做到起码的自保。 "即使没有重贵妃,还会有王贵妃马贵妃张贵妃,泰和帝早晚会找一个理由通过罢黜定安皇后,"傅予琛伸出手臂揽住了徐灿灿,凤眼幽深望着湖面,声音低哑,"因为权力,因为定安皇后家族的势力太大了,大到令泰和帝不安。" 他的手轻轻抚摸着徐灿灿柔嫩的脸,继续讲述:"定安皇后的兄弟掌握着军权,而唯一的皇子乃重贵妃所出,泰和帝为了皇子顺利继位,也得罢黜定安皇后。可是定安皇后贤名在外,他只能逐步败坏定安皇后的名声,巫蛊案乃最后一击。" 傅予琛眼神眷恋地看着徐灿灿的侧脸:"可怜定安皇后还对泰和帝保佑幻想。" 徐灿灿闻言打了个哆嗦,水汪汪的眼睛中多了几分恐惧:"傅予琛,你不会这样对我的,是吧?" 见她的眼睛带着恐惧看着自己,傅予琛不由笑了:"我不会。"他是真的不会。若是徐灿灿真的无子,为了皇嗣,他会借腹生子,然后去母留子,把孩子记在徐灿灿名下。 徐灿灿从傅予琛的眼中看到了他的诚意,这才松了一口气,道:"将来你若是厌了我,就明明白白地告诉我,别弄那些花花肠子。" 傅予琛听了她的话,揽住徐灿灿娇小的身体,竟莫名地有些心酸,有些怜惜。他看着徐灿灿已经湿润的眼睛,低声道:"你放心,我永远不会。"我对你的爱,怕是连你都不知道有多深。 他的眼神往下移,盯着徐灿灿丰润的红唇,声音有些暗哑了:"你——" 徐灿灿蓦地堵住了傅予琛的唇,抱着他吻了起来。 傅予琛被徐灿灿抢了先,却不急,很快便反客为主,用力吮吸着徐灿灿的唇。 徐灿灿的唇柔软香甜,傅予琛探入她的口腔,甜美的的气息引着他更加深入。傅予琛伸手覆住了徐灿灿的丰满圆润,这令他爱不释手的物件同他的手只隔着一层抹胸和一层窄袖衫,娇软的触感令他沉迷。 感受到傅予琛的手伸进了自己抹胸里,徐灿灿这里太敏感了,忙用力推傅予琛,可是她被傅予琛噙着唇,因此只能含糊地说着话。 傅予琛拉过她的手,隔着衣服放在了自己早已坚硬如铁的物件上,用力压了一下。 徐灿灿:"……"她明白傅予琛的意图了。 画舫二楼的卧室里,半躺在c黄上的傅予琛伸手握着徐灿灿跳动的丰满圆润,大拇指不时轻扫过上面挺立的蓓蕾,享受着下面被湿糯火热包裹吞吐的感觉,嫣红的唇紧紧抿着,精致的凤眼早已湿润了。 第二天早上,已经妆扮好的徐灿灿坐在妆台前,手里拿着靶镜左照右照,还是觉得嘴唇有些红肿。 她故意嘟着嘴看着镜中的自己,觉得还是很明显,最后只得吩咐朱颜:"把我上次用玫瑰花和栀子花淘澄的胭脂拿过来!"她前几日为了好玩,便让玄冰带着小丫鬟去后花园采了不少玫瑰花和栀子花,细细碾碎后用细纱布滤去渣滓,然后晾干了汁液,滴上玫瑰油制成了一小玉盒胭脂,可惜味道虽香甜,可是色泽太艳丽了,她便很少用,一直放在了妆盒里。 朱颜答了声"是",当即拉开妆盒的第二层抽屉,取出了一个白玉盒子,拧开后递给了徐灿灿。 徐灿灿见玉盒里的胭脂依旧呈艳丽的玫红色,她又闻了一下,玫瑰花的浓香和栀子花的甜香混合在一起,很是好闻。 她便把玉盒递给朱颜:"涂得厚一点。" 朱颜答了声"是",接过了胭脂。她先端详了徐灿灿的唇,然后拿了用来涂胭脂香膏的细玉棒挑了一点胭脂,轻轻在徐灿灿唇上晕开了。王妃的嘴唇有些肿,她能猜到是王爷咬肿的,想到王爷王妃夫妻恩爱,朱颜心中很是开心。 一旁捧着衣裙的碧云看了一眼王妃的唇,不由也笑了:哎,王爷王妃好恩爱啊! 徐灿灿端坐在锦榻上,看着下面立着的傅松、傅杨和陈嬷嬷,沉声道:"过几日王爷寿辰,除了先前的安排,还得在王爷书房的客室里摆一桌上好酒席,席上也不用多贵重的菜,要的是诚意!" 说罢,徐灿灿看了一旁的朱颜一眼。 朱颜忙取了一叠纸递给了傅杨。 徐灿灿这才道:"这是在客室就座的客人名单以及他们的喜好,你们三人以傅杨为主,务必好好安排!" 傅杨扫了一眼,见起首第一个名字便是丞相马明宇,当即肃然道:"奴才一定竭尽全力,请王妃放心。" 处理完这些琐事,徐灿灿终于松了口气,歪在锦榻上放松了下来。 这时候褐衣进来回报道:"禀王妃,水队长来了!" 徐灿灿有些惊讶:"让他进来吧!"因她长居府中并不出门,她便把水寒派去保护傅予琛,因此已经有些日子没见水寒了。 灰慧掀开细竹帘子,一身甲胄的水寒抬腿进了正堂,端正地行了个礼:"标下见过王妃。" 徐灿灿端起茶盏饮了一口爹爹给她开的缓解妊娠反应的蜂蜜薄荷茶,压住了隐隐作乱的胃:"坐下再说吧!"水寒如今日渐受到重用,她得为傅予琛拉拢人才了。 玄冰引着水寒在西侧的高椅上坐了下来。 水寒正要回事,看到王妃端着茶盏喝茶,空气中隐隐有山楂的味道,忙道:"王妃,山楂茶是不能喝的!"他曾研究过毒药,山楂能引起孕妇子宫收缩从而导致流产。 "多谢你关心,"徐灿灿放下杯子笑了,"我喝的是蜂蜜薄荷茶,屋子里的山楂味道是碧云方才吃山楂丸留下的!"她爹是大夫,她当然知道孕妇不能吃山楂。 水寒这才放下心来,细细一想,觉得自己刚才有些失态,便垂下眼帘道:"禀王妃,您要标下选的侍卫已经选好了,您看如何安排?" 徐灿灿这才想起来她让水寒在侍卫里面选为人老实的、相貌不错并且未曾订婚的未婚男青年,好给碧云挑选个夫婿。 她当即笑着看了一旁侍立的碧云一眼,见碧云脸都羞红了,她顿时更开心了,看向水寒道:"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就很好,待会儿在……在东客室里摆一个屏风,董嬷嬷陪着碧云坐在里面看,让你选的那几位一个个进去介绍一下自己!"她原想着在正堂里办这件事,她也好趁机看看帅哥,可是想到醋钵醋坛子醋海傅予琛,她即将出口的话改了。 还是改在东客室进行吧! 水寒虽然觉得王妃有些太宠爱碧云了,却没说什么,当即起身道:"标下现在就去办!" 见水寒离开了,徐灿灿这才忙起来,先吩咐朱颜朱雀带碧云去重新梳妆,重换衣裙,又吩咐李嬷嬷带人预备一个半透明的花卉玻璃屏风放在东客室。 看起来她比碧玉还忙。 待一切妥当,徐灿灿看着妆扮一新的碧云,心中很是欢喜,见她发髻上有些素净,和玫红色的对襟衫子有些不搭,便从头上拔了一支惊鸿偏凤簪cha入碧云发髻中,含笑道:"好好看看,寻一个自己喜欢的,嫁妆我来为你准备!" 碧云眼睛红红的屈膝行礼,答了声"是",在玄冰和朱雀的搀扶下便要退下去——朱雀和玄冰是主动要陪碧云选婿的。 徐灿灿笑着看着她们,又添了一句:"待碧云选好,玄冰朱雀也可以看看,看上那个美男的话,咱们先定下亲事!" 她这一句话把玄冰和朱雀的脸给说红了,她们当即加快脚步落荒而逃。 堂屋里侍立的嬷嬷和丫鬟们都笑了起来。 见碧云她们出去了,徐灿灿这才正色道:"碧云先起一个头,只要你们好好服侍,将来我不但让你们自己挑选丈夫,还陪送一副嫁妆,而且成了亲还可以在我这里服侍!" 嬷嬷们在男女之事上没啥追求了倒还好,那些丫鬟们便在心里有了计较,碧云给她们树立了一个榜样——只要用心服侍王爷王妃,王妃就会替自己安排好一切的! 想到有朝一日能从王爷王妃的侍卫中挑选含丈夫,这些丫鬟们心里都美美的,要知道,水队长麾下美男子很多的! 她们齐齐屈膝行礼:"奴婢一定忠心侍候王爷王妃!" 一个时辰之后,碧云没回来,朱雀和玄冰回来了,朱雀忍住笑禀报道:"禀王妃,碧云选好了,她选的侍卫名叫赵川,剑眉星目的,个子也高高的,很好看!" 她伸手向上比了比:"都这么高了!" 徐灿灿含笑点头,把碧云的亲事交给了陈嬷嬷和董嬷嬷去安排,她只管出嫁妆。 陈嬷嬷为人善良,不会坑了碧云;董嬷嬷为人精明,会把亲事办妥帖的! 徐灿灿刚用完午饭,傅予琛就回来了。他今日休沐,在家里见客,用完午饭便回了内院。 两人分别洗了澡之后,便并排躺在c黄上看书。 徐灿灿依旧在看《定安皇后起居注》。 傅予琛看着自己的书,中间扫了徐灿灿一眼,发现徐灿灿看的正是定安皇后从冷宫出来后中了毒,最后查出是重贵妃下的,泰和帝因此赐死重贵妃那一段。 看徐灿灿看的那么专注,对他不理不睬的,傅予琛便有些吃味,凉凉道:"那毒是定安皇后为了扳倒重贵妃,自己药自己的;不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最后她殉葬了,便宜蓝贵妃得了重贵妃所生之子,成了太后!" 徐灿灿正在抓耳挠腮苦思冥想的原因,被傅予琛一语道破了,当下便伸出拳头在傅予琛额头上捶了一下:"谁让你剧透?!" 傅予琛促狭地笑——徐灿灿打得软绵绵的,一点都不疼。 不过她很快又想到了一个点:"阿琛,你从那里看出来是定安皇后自己下的毒啊?"洪珠的记载是完全客观的,她没找到一处曲笔。 傅予琛先瞟了她一眼,说了声"傻丫头",然后拿过徐灿灿手里的书,翻到其中一页:"你看这几行!" 待徐灿灿看完,又翻到了前面:"你再看看这里!" 看完傅予琛指的地方,徐灿灿觉得茅塞顿开,对傅予琛佩服得五体投地:"'后恸哭',用的是'恸',而不是'痛',说明定安皇后也后悔了,你真厉害啊,傅予琛!" 看着徐灿灿充满崇拜的眼睛,傅予琛得意得浑身轻飘飘的,舒服极了。 他推心置腹地对徐灿灿说了一句:"你看我多好,都不给你宫斗的机会!" 徐灿灿白了他一眼:"且等着看吧!" 小夫妻俩说了一回话,便一起睡下了。 徐灿灿午睡起来,喝了点蜂蜜水才清醒了过来,发现傅予琛不在,便随口问了朱颜一句:"王爷呢?" 朱颜回道:"王爷被圣上宣入宫中去了!" 徐灿灿有些纳闷:大下午的进宫做什么啊? ☆、第194章 傅予琛直到晚上才回来。 徐灿灿正坐在圈椅里看白莲跪在地下的毡垫上用柳条编花篮,听到外面的请安声,她抬起头看了一眼,见是傅予琛,便眯着眼睛笑了:"你回来了!" 然后继续看着白莲编花篮。 一旁陪着徐灿灿的碧云、朱颜、朱雀和玄冰忙起身行了个礼。 白莲也忙放下手中快要编成的花篮,起身拍了拍裙子,理了理刘海,抿了抿嘴唇上的胭脂,娉娉袅袅地向王爷行了个礼。 徐灿灿含笑旁观,见白莲含羞带怯的小脸微红,便在心里嗤了一声。 傅予琛大步走了过来,见徐灿灿身边有许多丫鬟环绕,便直接去了卧室。 白莲偷偷觑了一眼,见没人跟进去时候王爷,就有些心动。她的脚跨出了一步,又怯怯地看了王妃一眼,希望王妃发话让她进去侍候王爷更衣净手——王妃怀孕了,不能侍候王爷,总得选人侍候吧? 王妃院子里的丫鬟,就属她漂亮,因此白莲有了点小小的想法。 徐灿灿笑了笑,懒洋洋坐回了圈椅里,道:"内院厨房今日做了不少桂花糖蒸栗粉糕,白莲去小厨房和陈嬷嬷一起送到外面的西偏院里,奉给王爷的谋士们当宵夜。"傅予琛的谋士们统一住在王府前面的西偏院,由府里的婆子们统一侍候。 白莲貌似恭谨,却一直一眼又一眼地往卧室窥探。 听了王妃的话,她那带着钩子的眼睛终于收了回来,答了声"是"。 徐灿灿又补了一句:"管西偏院的严妈妈那里人手不够用,你以后就留在那里帮忙吧!"她是想保白莲一命,免得她胡乱发骚,最后害了她自己的性命。 白莲觉得自己听错了,她眨巴眨巴好看的眼睛,小扇子似的睫毛扇啊扇,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似的。 她是真的觉得自己是听错了:我这么美,王妃为何调我去西偏院侍候那些穷酸文人?难道是因为我生得美貌妒忌我?一定是的! 她当即跪下用力磕着头,边磕边嘤嘤嘤哭泣,还边哭边诉说着:"王妃饶命啊!王妃,都是奴婢的错!王妃——" 徐灿灿骇笑着看着她,她是最怕这种梨花带雨的娇弱款了,张了张嘴,觉得实在是懒得和白莲多说,便挥了挥手:"把她拖出去!" 碧云等人早已护在了王妃身前,正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呢,得了王妃的吩咐,碧云当即上前拖了白莲,朱颜从玄冰衣襟上拽下了一个帕子塞到白莲口中。 到了这关头,白莲似乎豁出去了,竭力挣扎着,朝着卧室含糊地叫着:"王爷!王爷!" 徐灿灿一听这话笑了:你想抱王爷的粗腿?那我看王爷出来会不会让你抱他的大腿! 她轻轻地挥了挥手,示意朱颜她们松开白莲。 傅予琛正在换衣服,听到外面的声音忙系上腰带走了出来:"怎么了?" 白莲扑到傅予琛脚下,跪在地上放声大哭:"王爷,王妃把奴婢给了西偏院那些穷酸——" 傅予琛微微蹙眉,懒得搭理这样的失心疯,抬脚便打算踹白莲。 徐灿灿见白莲即时就要血溅当场,忙道:"赶紧把她拉出去!" 傅予琛看了徐灿灿一眼,想到她怀有身孕不能受惊,便道:"把这个贱婢交给傅杨安置!" 徐灿灿怕他私下杀人,忙道:"把她送到庄子上去吧!" 傅予琛眼神闪烁,凤眼微眯看了碧云一眼,然后走过去在徐灿灿旁边的圈椅上坐了下来。 碧云心领神会,先敲晕了白莲,然后和朱颜一起默不作声提着白莲出去了。她和朱颜方才本来是能抓住白莲的,可是她们都知道王妃心慈手软,是不可能斩糙除根的,因此这次故意纵容白莲惊动王爷,好彻底除了这个整日眉来眼去妄想勾引王爷的贱婢! 屋子里终于静了下来。 傅予琛挥了挥手,在堂屋里侍候的人都悄悄退了下去。 屋子里没人了,傅予琛便打算开始训妻了。 他端坐在圈椅上,抬眼看着徐灿灿:"对于这样犯上的婢子,你应该怎么处理?" 徐灿灿瞅了他一眼,道:"撵出去。" 傅予琛凤眼带着寒意看着她:"她敢冒犯你,那就该杀了她以儆效尤,看还有没有人敢再效仿她!"这个贱人不单单是冒犯,她眼风一个又一个地飞过来,两只眼睛都要飞起来了,这是想勾引自己,灿灿再心慈手软的话,以后府里还有人敢效仿的,到时候气得灿灿动了胎气,那可如何是好? 徐灿灿最怕看到傅予琛这个样子,心里有些害怕,却依旧说了一句:"毕竟是一条人命!"傅予琛对她很好,可是一旦傅予琛发脾气,她还是很害怕的。 傅予琛没想到小兔子居然也敢还口,当即就要训斥,可是凤眼一溜,看到了徐灿灿犹未隆起的小腹:"……" 他不再多说了,顿了顿,换成柔和的语气,道:"灿灿,我服侍你洗澡吧?" 徐灿灿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不敢反抗,只得认命地"嗯"了一声:哼,还好意思说是你服侍我洗澡?最后一定会变成我侍候你的! 傅予琛这次却是真的服侍徐灿灿洗澡——徐灿灿躺在玉石榻上,他立在一侧为徐灿灿舀水冲长发。 他正舀水冲徐灿灿的长发,忽然说了一句:"今日进宫,圣上让我负起监国之责。" 徐灿灿懒洋洋道:"你早就是监国了。" 傅予琛又加了一句:"册立为皇太子,持玺升殿,分理庶政,抚军监国。" 徐灿灿:"……啊,我要册封皇太子妃了?" 傅予琛"嗯"了一声,道:"咱们成亲太过简薄,我会去安排,你受册为皇太子妃的典礼就盛大一点!" 徐灿灿犹自觉得如在梦中:"……可我还怀着身孕啊,要不,等我受册为皇后时再说?" 她说这样的话其实是大不敬的,可傅予琛却答了声"好"。他爱徐灿灿,愿意在这些不影响大局的事情上向她让步。 大梁永安帝三十五年,五月十三。 永安帝再次颁布册封清亲王傅予琛为皇太子的圣旨:"东宫虚位日久,朕以为忧。太子不立,祸孰大焉。清亲王傅予琛,为宗室独嗣,天意所属,兹恪遵初诏,载稽典礼,俯顺舆情,谨告天地,宗庙,社稷,授以册宝,立为皇太子,正位东宫,以承万年之统。朕疾患固久,思一日万机不可久旷,兹命皇太子持玺升大庆殿,分理庶政,抚军监国。百司所奏之事,皆启皇太子决之。" 宣布立清亲王傅予琛为皇太子。 同一日,皇太子妃徐氏着礼服在原清亲王府如今的皇太子府受册,然后进宫面圣谢恩,又去见了各宫嫔妃,然后才在仪仗侍卫的簇拥下盛着辇车回了皇太子宫,在大殿向皇太子傅予琛行四拜之礼。 行完礼,徐灿灿被女官打扮的朱颜碧云搀扶了起来,在傅予琛右侧坐了下来。 她含笑看向傅予琛,傅予琛也正含笑看着她。 夫妻两人相视微微一笑。 傅予琛伸手握住了徐灿灿的手,凤眼中带着一股得意,看向外面。 那些公主、郡主及外命妇,正在外面丹墀下拜贺呢! 他实现了第一个心愿——让徐灿灿成为大梁最尊贵的女人! 傅予琛嘴角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握紧了徐灿灿柔软的手。 ☆、第195章 前清亲王府今皇太子宫今日热闹非凡,贺喜的贺寿的达官贵人络绎不绝。 前面的大殿内张灯结彩,铺设锦绣帷帐,博山香炉焚着花浸沉香,清幽的香氛同八座大冰山散发出的白雾交汇在一起,氤氲在整个阔朗的大殿内。 傅予琛头戴远游冠,身着绛纱袍,腰束金玉大带,足穿白袜黑舄,俊俏的脸上带着一丝浅淡得几乎快要消逝的笑,居高临下看着丹墀下跪着的这些权贵们,宣布宴会开始。 行了头道酒之后他就在穿着相同的银纹白袍的玉明、陈素、玉星和卓杉等青年将领的簇拥下退了下去,回了书房院子的客室——处于大梁朝廷最顶端的官员们正在这里候着他。 傅予琛在帐幕外停住了脚步,转身看向玉明、陈素、玉星和卓杉四人,低声道:"你们四人现在就点兵出发!"去江南、辽州、肃州和郑州接节度使之职。 玉明四人离开之后,傅予琛立在那里默默酝酿片刻,待脸上现出一丝矜持的笑,这才抬腿向客室走去。 侍立在客室门一侧的傅松道:"皇太子到!" 丞相马明宇、兵部尚书畅子琦、枢密院枢密使靳伟焕、礼部尚书蓝少琪、翰林学士赵凌青、御史中丞陈珍和提刑司宪司马耀武等高官闻声齐齐立起,向皇太子傅予琛拱手行礼。 傅予琛含笑回礼,温声道:"诸位请坐!" 马明宇等人看着傅予琛脸上温和的笑容,瞬间都有些恍神——皇太子实在是太俊俏了! 蓝少琪、赵凌青等四大门阀的人则有些惋惜:若是先前能与皇太子联姻成功,那该多好啊! 傅予琛含笑看了蓝少琪一眼,心里想起了蓝少琪的畜生儿子蓝瑜翎——水寒与密阳侯近日又查出了蓝瑜翎的不少恶行。 他好看的凤眼微微眯了眯:我一定会将蓝瑜翎绳之以法投入男监,让蓝瑜翎享受他自己曾让别人受过的罪孽。 徐灿灿戴着金凤冠,身穿加双佩小绶的皇太子妃礼服,身子都有些僵硬了,她按照傅予琛的嘱咐,只在宴会开始行了一道酒便退了下去,留下司仪女官支持宴会。 朱颜、碧云、朱雀和玄冰身着女官服侍簇拥着徐灿灿回了卧室,手脚麻利地服侍徐灿灿换了一身家常衣服,又从新梳了头。 徐灿灿梳着简单的堕髻,穿着轻便透气的大红薄罗窄袖衫和白纱裙,歪在卧室窗前的软榻上,由斜签着身子坐在榻边的碧云喂着吃水果。 吃完水果漱了口,她便直接在软榻上睡了——晚上还要进宫去给永安帝请安并去定国公府见定国公呢,得好好休息养精蓄锐。 玄冰和朱雀拉上了绛纱帘幕,便和碧云一起退了下去,一边在外面正堂里候着,一边做着针线。 朱颜坐在软榻旁的锦凳上,就着绛纱帘幕fèng隙透出的微弱光线,为王妃做着内衣——王妃外面的衣裙都交给了王府针线上或者翠凤喜,但是内衣都是由她们四个大丫鬟做的。 夜幕降临时分,徐灿灿被丫鬟们叫醒了。 她在碧云的侍候下喝了几口蜂蜜水,这才清醒了过来。 见徐灿灿脸上一片迷茫之色,朱颜忙问了一句:"太子妃,您现在感觉如何?" 徐灿灿眨了眨眼睛:"我饿了。" 朱颜忙问道:"您想吃些什么?" 徐灿灿蹙眉想了想:"想吃鸡汤面。" 朱颜等人闻言俱是大喜,要知道太子妃已经有一段时间不沾油荤了! 强抑住满心的欢喜,朱颜柔声道:"奴婢这就去小厨房交代陈嬷嬷!" 徐灿灿"嗯"了一声,又歪了下去,闭着眼睛躺在软榻上。 碧云等人虽知道她并没有睡着,却也不敢打扰,便立在一边静候着。 徐灿灿梳洗罢刚在锦榻上坐下,朱颜便用描金红漆托盘端着一海碗鸡汤面回来了。 朱颜先端着面在徐灿灿面前停留了一会儿,见她没有呕吐恶心,这才放心地把面放在了梨花木小炕桌上,把筷子递给了徐灿灿,含笑道:"这面是奴婢亲自看着人下的,先用鸡汤煨了臊子,然后把煮好的面和青菜捞出来,用凉开水过了水,把臊子和汤浇上,汤是汤面是面,很清慡的!" 徐灿灿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这鸡汤面的味道真是久违的好闻。 她很快便把一碗面吃完了。 朱颜收了碗,碧云在一旁问徐灿灿:"太子妃,今日想用些什么水果?" 徐灿灿想了想:"切点西瓜喂我吧!" 碧云还没说话,一旁侍立的医女张嬷嬷便急急道:"太子妃,万万不可啊,西瓜性寒,孕妇慎用啊!" 徐灿灿一向是秉持爹爹的"但凡是想吃的,便是身体需要的"这个理论,因此便笑了笑:"只吃一点也没关系!" 张嬷嬷顿时不敢说话了,在心里叹了口气。 徐灿灿正在吃西瓜,傅予琛在水寒和听雨等人的搀扶下回了内院。 他一进去,便看到徐灿灿在吃西瓜,当下便蹙眉道:"西瓜性寒,不能多吃!" 徐灿灿乖乖地推开了盛西瓜丁的水晶碗,起身迎接傅予琛。 从内院门到堂屋,傅予琛颇走了一段路,出了些汗,白皙的脸莹润洁白,看着似乎透了一层莹光,更显得眉睫漆黑凤眼幽深嘴唇嫣红。 徐灿灿眼睛打量着他,笑眯眯地迎了上去,作势屈膝:"皇太子万福金安!" 傅予琛见她要行礼,忙伸手握住了徐灿灿的腰肢:"你又淘气了!" 抚摸徐灿灿腰肢的同时,傅予琛的眼睛溜过徐灿灿的胸部,垂下了眼帘:灿灿怀孕都有三个月了,为何腰肢还这么细?不过胸部倒是又变大了! 他脸上若有所思,徐灿灿没有猜到他的想法,便问道:"阿琛,先净手再换衣?"她距离傅予琛很近,闻到了傅予琛身上的酒味。 傅予琛点了点头。 徐灿灿示意玄冰带着几个二等丫鬟上前侍候傅予琛净手,然后吩咐朱颜:"给王……太子爷也上一碗鸡汤面来!"既然喝了酒,那傅予琛一定没吃主食了,先吃点面垫垫吧! 傅予琛正伸到金盆里洗着手,闻言诧异地瞟了徐灿灿一眼。 徐灿灿猜到了他的想法,得意洋洋道:"我已经不吐了!" 傅予琛心中欢喜,睨了徐灿灿一眼,并没有多说。 待傅予琛用完鸡汤面,徐灿灿便侍候着他歪在锦榻上躺一会儿,待天凉快下来了再进宫面圣。 傅予琛躺在锦榻上,身上搭着绛纱薄被,握着坐在榻边的徐灿灿的手,闭上了眼睛。 徐灿灿见他似睡非睡的,便悄悄做了个手势,示意玄冰把正堂里的枝型灯全部熄灭,只留下了屋角的几座玉石罩灯。 她刚忙完这些,胡妈妈就来禀报:"禀太子妃,外家太太听说您能用荤腥了,便亲手给您做了几味菜送了过来。" 徐灿灿其实已经不饿了,可是听到母亲给自己送菜,便道:"送到起居室吧!" 起居室的案上摆了几样菜肴点心——蛤蜊蒸蛋、回锅ròu、青椒炒鸡和一碗陈皮红豆沙。 徐灿灿虽然不算饿,可是看着这些好久没吃的菜不由食指大动。 她知道自己吃不完,便让朱颜用小碟子把每样菜给自己各拨了一点,剩下的都拿去让碧云她们吃。 把拨出来的菜肴吃完之后,徐灿灿令朱颜把昨日就准备好的两盒首饰和几匹贡上的绸缎拿出来,吩咐董嬷嬷带着小丫鬟送到福寿院给她母亲。 这些首饰和绸缎是她从永安帝的赏赐中细细选出来的,端庄大方,很适合她的母亲徐王氏。 到了亥时,傅予琛起身和徐灿灿一起冲了个澡,换了衣服后便坐了傅予琛的金黄大轿出了太子宫,往内皇城而去。 傅予琛携徐灿灿进了崇政殿正殿,一进去便看到永安帝穿着明黄常服坐在御榻上,董贵妃打扮得粉妆玉琢珠光宝气坐在他的右侧,与永安帝并肩而坐。 他的凤眼中顿时带上了一丝冷意,脸上的笑容却更加的灿烂,和徐灿灿一起行礼请安。 永安帝知道傅予琛今晚要来,所以一直等着他呢。 一见傅予琛,他的脸上便漾起了一丝笑:"阿琛,徐氏,快快坐下吧!" 傅予琛同徐灿灿在东侧的坐榻上坐下之后,发现永安帝的眼睛一直看着徐灿灿,再一看,永安帝是在看徐灿灿的肚子,他垂下眼帘,不由微哂。 永安帝却自顾自看着徐灿灿的肚子,开口道:"阿琛,以后就不要再让徐氏出门折腾她了,让她好好休养就是对朕最大的孝顺!" 傅予琛恭谨地答了声"是"。 董贵妃嫣然一笑,用红纱大袖遮住了唇:"皇太子殿下,您知道对圣上最大的孝顺是什么吗?" 傅予琛微微一笑:"贵妃娘娘且说一说。" 他脸上带笑眼中带煞看着董贵妃,董贵妃饶是多年浸润深宫经历了无数的凶险,也不禁一凛,再也不敢提这件事了。 徐灿灿含笑转移话题:"父皇,臣媳听说您培育出了重瓣栀子花,很想见识见识呢!"自从傅予琛远征塔克克回来,永安帝便让傅予琛监国,已经逐步把朝政都交给了傅予琛,自己日日呆在崇政殿后面花园的花圃里培育栀子花。 永安帝闻言捻须而笑:"正是!" 又命黄琅:"把朕培养的重瓣栀子花端两盆过来!" 黄琅领命退了下去。 永安帝滔滔不绝地向徐灿灿介绍起来他培育重瓣栀子花的过程,徐灿灿专注地听着,偶尔会问一两句,引逗得永安帝谈得更有兴致了。 傅予琛赞许地看了徐灿灿一眼,垂下了眼帘,专注地想起了自己的事情。 他如今首要之务是削弱四大门阀,而不在董琦真这个女人身上。 从宫里出来,傅予琛又带着徐灿灿乘着大轿去了定国公府。 永安帝赐给徐灿灿的两盆重瓣栀子花开的灿烂,重叠的雪白花瓣展得极开,怡人的甜香弥漫在大轿里。 徐灿灿凑到花瓣上嗅了一下,回头看着傅予琛:"阿琛,忘记问父皇再要两盆了,给我爹一盆,给你爹一盆,我自己留两盆!" 傅予琛正在看书,闻言抬眼看着徐灿灿,凤眼里溢出了一丝笑意:"父皇总共培养出了四盆重瓣栀子,给了你两盆,你还不知足!" 徐灿灿起身走到他身后,伸出双臂搂住了傅予琛,把脸贴在他的脸上磨蹭着撒娇:"那我就是想要么!" 她光滑细嫩的肌肤磨得傅予琛的心都软了,一阵令他心悸的甜蜜感觉油然而生,傅予琛哑声道:"好!" 徐灿灿:"……你怎么弄来?" 傅予琛笑了笑,没说话。天下之大,他若是连两盆奇花都弄不来,那就是笑话了。 "我给你一个栀子花林!"他伸手在徐灿灿脸上摸了一下,声音中带了几分调笑,"只要你……" 他低声说了几个字。 徐灿灿白皙的脸顿时红透了,起身在傅予琛头上敲了一下,娇声道:"色狼!" 傅予琛挨了一下,却笑了。 傅予琛和徐灿灿刚陪着傅云章坐了一会儿,便隐隐约约的听到外面传来喧闹声。 傅云章刚要发话,傅予琛便起身道:"爹,我去处理!" 他起身后看了徐灿灿一眼,徐灿灿忙也跟着起身了。 立在大门门楼下,傅予琛护着徐灿灿,低声问水寒:"竹声院起火了?" 水寒行了个礼,道:"禀太子,是竹声院的偏院起了火。标下方才已经去打探过了,有人故意在偏院内泼了很多油,然后趁夜点燃,偏院内乱成一团,似乎有人走失,标下已经控制住了偏院,如今正令人袁申宇配合着大管家在国公府内搜查!" 傅予琛点了点头:"国公府内有外应么?" 水寒道:"标下以为应该是有,不然不会那么快不见影踪。"他看了一眼被皇太子揽着的太子妃,见在侍卫手中火把的掩映下,她的大眼睛宝光璀璨,如同揉碎了星光在里面,正仰首盯着皇太子,眼中满是倾慕。 他的心里顿时有些苦涩,低头移开了视线。 傅云章这时候也带着几个小厮踱了过来,问道:"阿琛,出了什么事?" 傅予琛正要开口,卫队副队长袁申宇带着一队侍卫走了过来,行礼后禀报道:"太子爷,走失了一名姓蓝的姨娘!" 傅予琛秀眉微挑:"蓝瑞霞?" 袁申宇答了声"是"。 傅予琛略一思索,凤眼如水缓缓扫过四周,见侍卫们已经远远地空出了一个大圈子,便压低声音吩咐袁申宇:"速速追查全府,若是找到蓝瑞霞,立即格杀!"看来,他得对郑州蓝氏先下手了! 徐灿灿立时打了个寒噤。 傅予琛感觉到徐灿灿的异样,当即揽紧了徐灿灿的腰肢。 从这夜开始,一场诡谲而波澜壮阔的斗争拉开了序幕。 ☆、第196章 金黄大轿在全副武装的骑兵的簇拥下行在寂静的街道上,跟徐灿灿的几个丫鬟坐在后面跟着的蓝绸翠幄车上。 大轿里只有徐灿灿和傅予琛。 傅予琛端坐在轿内的圈椅上默默想着心事。蓝瑞霞还是被捉住了,已经交代出了她的同党,现在怕是已经魂归离恨天了…… 徐灿灿坐在一侧,依偎在他怀里,也没有说话:今日是傅予琛的十九岁生日,可是却有喜又有忧,可怜的傅予琛,连过个生日都不消停。 良久之后,徐灿灿方开口道:"阿琛,你今日整整忙了一天,累不累?" 傅予琛却答非所问:"灿灿,整个孕期都不能那个么?"不可否认,对他来说,和徐灿灿的房中之事是最好的纾解压力的方式——因为徐灿灿怀孕,傅予琛已经素了将近一个月了! 闻言徐灿灿的脸瞬间通红。 她把脸埋在傅予琛的颈窝里,低声道:"按说过了前三个月是能做的,可是……" 傅予琛:"可是什么?" 徐灿灿灼热柔软的唇贴在他的耳朵上,柔声道:"你的小小傅太大了!"她说的是实话,傅予琛人长得秀气得不得了,可是那里膨胀起来的话,却大的吓人,所以他们每次房事起初都有些难进。 傅予琛的耳朵一下子红得快要滴血,凤眼亮晶晶的,嫣红的唇也紧紧抿着。 徐灿灿原本是想捉弄傅予琛的,见目的达到,当下便笑了起来。可是她看着傅予琛的情态,不由有些狐疑,当下便伸手隔着衣服在傅予琛那里摸了摸,然后她的脸也红了——傅予琛那里已经梆硬地直起了帐篷! 回到太子宫内院,傅予琛抱着裹着他的黑缎披风的徐灿灿进了正堂。 侍候的人迎了上去预备侍候,傅予琛却抱着徐灿灿径直进了卧室。 朱颜忙轻轻摆了摆手,带着今日值夜的丫鬟退了出去,立在外面廊下候着。 傅予琛把徐灿灿放在了c黄上,凤眼担忧地望着她:"我给你脱衣服吧!" 徐灿灿略有些疲倦,便道:"我再歇一会儿吧!"傅予琛方才一直只是浅浅地进了一点,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外面的花瓣上磨蹭,她却有了和以前深入进入完全不同的感觉,徐灿灿也说不清是什么,反正舒服得很,那种快乐的余韵还未散去,她浑身懒洋洋的。 傅予琛温柔地看着柔和灯光下的徐灿灿,得到纾解的身体简直像是五脏六腑被熨斗熨过,无一处不伏贴;全身三万六千个毛孔,无一个毛孔不畅快不清凉,而身体的舒适直接令他的整个情绪都轻松愉悦起来,傅予琛的俊脸带着一丝腼腆的笑:"灿灿!" 徐灿灿眼睛已经似闭非闭了,闻言便"嗯"了一声。 傅予琛又叫了一声:"灿灿!" 徐灿灿又"嗯"了一声,睁开了眼睛:"干嘛呀?" 傅予琛俊俏的脸被灯光笼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俊美如九天神只,令徐灿灿的心瞬间柔软,伸手抚摸着傅予琛的脸,嘟囔道:"我刚才都要睡着了,你又把我叫醒了……" 傅予琛低头在她唇上啄了一下,柔声道:"灿灿,我今天好舒服!"是真的舒服。仿佛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在他和徐灿灿眼前敞开,傅予琛发现,原来他和徐灿灿还可以这样得到快乐——他也快乐,徐灿灿也快乐,还不会伤到腹中的胎儿。 徐灿灿伸手揽住傅予琛的腰肢,脸上漾出柔美的笑,低声道:"以后咱们还这样做。" 傅予琛轻笑一声,起身帮徐灿灿脱了衣裙,又脱了自己的衣物,然后躺在了徐灿灿旁边——他也累了,累得连指尖都懒得动了,盥洗之事明日再说吧! 两个月后的上午。 正值盛夏,书房院子里的白杨树上,知了正拼命嘶叫着,令人心生烦躁。 傅予琛端坐在清凉的书房里,手里端着一盏清茶,正专注地听着观雪回报信报。 观雪往下翻了一下,然后禀报道:"禀王爷,玉明、陈素、玉星和卓杉四位将军分别传来信报,四位将军均已暗中接管了江南、辽州、肃州和郑州接节度使之职,掌握了四地军队。" 傅予琛微微颔首,放下清茶道:"去请梁先生等诸位先生过来议事。"他要展开全面的反攻了。 观雪答了声"是",退了下去。 见完梁庆贺、李正和苏水音这些谋士,傅予琛又接见了靳伟焕等亲信,把每一个环节都布置下去,确定一环扣一环绝无纰漏之后,傅予琛这才松了一口气。 兵部尚书畅子琦已经在客室候着他了,傅予琛预备用过午饭便带着畅子琦去城西杏花营西大营视察他的弹药作坊——昨日负责弹药作坊的兰云来报,说弹药作坊新制出了一种能够连发的火枪。 傅予琛有些口渴,便端起茶盏把里面的清茶一饮而尽,放下茶盏,他命听雨叫了水寒进来,询问道:"太子妃如今在做什么?" 水寒想了想,回道:"外家老爷、太太和宜春公子来了,正陪着太子妃说话呢!" 傅予琛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在书房里用完简单的午饭,傅予琛出了书房,正要开口吩咐人去请畅子琦,略一思忖,便抬腿去了内院——徐灿灿如今已经是五个多月身孕了,行动已经有些不方便了,他得时时看着才放心。 徐灿灿正坐在正堂东侧的圈椅上让爹爹给看脉。 徐王氏立在一旁,焦急地看着。 徐宜春今年已经十一岁了,长成了一位俊秀的小正太,姐姐怀了身孕,他却有些不好意思,便拿了一本书坐在一旁读。 他看着在认真读书,实际上却在支着耳朵听爹娘姐姐那边的动静。 徐顺和看完脉象,含笑道:"很好,不用担心!" 徐王氏长出了一口气道:"唉,没事我就放心了!" 徐顺和打量了女儿一下,道:"日常营养够就行了,不用加餐,免得过度肥胖了将来不好生!" 徐灿灿点了点头,道:"我一直控制着呢!"她也怕太肥了将来难产,所以一直少食多餐多吃水果,有意控制着体重。 徐顺和点了点头,道:"嗯,做的对!" 徐灿灿一眼看见弟弟正在走神,便起身走到徐宜春身边,笑道:"徐宜春,你姐夫布置给你的那篇文章呢?写好没有啊?" 徐宜春板着小脸道:"女人家管好内宅的事情就行了,别管男人们的事情!"像姐姐这样只会向姐夫撒娇,正令他担心啊!自从跟着老师学了《史记》,听了老师对汉武帝时陈皇后被废长门宫和卫子夫牵涉巫蛊之祸这些事件的解读,徐宜春早就下了决心要好好学习礼法,成为姐姐的坚固靠山,等姐姐年长色衰失了宠,他好保护姐姐,让姐夫没有理由废了姐姐。 徐灿灿不知道他幼稚的想法,犹自惊笑:"徐宜春,你什么时候变成男人了?啊?" 徐宜春严肃地看着姐姐:"你不懂!" 徐灿灿:"……"她抓着徐宜春的胳膊便要咯吱徐宜春。 徐宜春被咯吱得快要痒死了,却因为姐姐怀着身孕不敢反抗,最后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只得求饶:"姐姐,我错了!姐姐!" 看到弟弟狼狈求饶,徐灿灿得意地笑了起来。 傅予琛进去的时候,正堂里正闹得鸡飞狗跳。 见他进来,徐顺和、徐王氏和徐宜春当即肃然起来,预备向他行礼。 傅予琛看了正笑得满脸绯红的徐灿灿一眼,道:"自家亲眷,不必行国礼了!" 主客几人坐下来谈了几句,徐顺和便寻了个理由带着徐王氏和徐宜春离开了。 见外家老爷三口离开了,朱颜便也带着当班的丫鬟们退了下去。 等爹妈弟弟走了,徐灿灿这才巧笑嫣然走到傅予琛坐的圈椅后面,一边为他按摩着头顶,一边道:"阿琛,你觉得宜春怎么样?" 因为爱屋及乌的缘故,傅予琛对小舅子徐宜春的功课颇为cao心,不但常常询问徐宜春的老师范佳愈,还亲自向国子监祭酒韩庆忠问起了徐宜春在国子监的功课。 "宜春的功课还不错。" 傅予琛说完便垂下了眼帘,浓长的睫毛垂了下来,从徐灿灿的角度看去,只觉得他睫毛纤长,鼻梁挺秀,看起来文静而无害。 徐灿灿绕到他身前,靠着傅予琛的身子,娇滴滴地撒娇:"到底怎样嘛?" 傅予琛嘴角翘起,显然是带着笑意道:"就是很好!"他的灿灿娇滴滴的惹人喜爱,他的小舅子却是一个古板先生,小小年纪便天天板着脸研究那些仪礼,理想便是成为礼部尚书。 想到这里,傅予琛再看徐灿灿,便觉得他的灿灿简直无处不好,完美得很,可爱得很,也淘气得很。 徐灿灿见他专注地看自己,颇有些含情脉脉的韵致,心里不由情动,便俯身去吻傅予琛的唇。 傅予琛异常快速地捧住了徐灿灿的脸,迎接这个吻。 他有些激动地含住了徐灿灿的唇热情如火地吻了起来。 徐灿灿的唇软软的,香香的,带着甜蜜的味道,令傅予琛愈发激动起来,他当即起身抱起徐灿灿进了卧室,把徐灿灿平放着c黄上,而他则虚虚地压了上去,扯开了徐灿灿的衣襟,拉下大红绣玫红玫瑰花的抹胸,露出了丰满异常的雪白两团,嘴唇先凑到左边,恶狠狠地含住了左边中心那一点樱红,手却贴上右边那粒捏了起来。 徐灿灿洁白细腻的脸上现出了蔷薇色的红晕,闭着眼睛仰着头喘息着,两腿被傅予琛分开推在前面,随着傅予琛的动作她断断续续道:"别……别太……太快了……浅……浅一些……" 卧室里放着冰,凉慡地很,可傅予琛劲瘦的身上依旧出了一层汗。他抿着嫣红的唇,俊俏的五官紧绷着,突然俯身咬住了徐灿灿雪白粉嫩的大腿,用力动了几下。 浴桶里的水已经溢了出来,徐灿灿昏昏沉沉跨坐在傅予琛身上,下巴放在傅予琛的肩上,身体也贴着傅予琛,任凭傅予琛为她清洗着。 她的脑子里还在想着:若是丫鬟婆子们,还有女医张嬷嬷管嬷嬷,知道我和傅予琛还有房事,不知道会不会取笑我…… 徐灿灿午睡起来,发现傅予琛不知何时离开了。 朱颜碧云等几个大丫鬟进来侍候太子妃起c黄。 为徐灿灿穿亵裤的时候,朱颜发现了太子妃雪白粉嫩的大腿上那个明显的牙印。 她忙拉上了白绸亵裤,生怕别人瞧见。 起身碧云、朱雀和玄冰已经瞧见了——毕竟那么鲜明的牙印,瞎子才看不见呢! 不过四个人都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有条不紊地侍候太子妃起了c黄,妆饰完毕,在正堂锦榻上坐了下来。 女医张嬷嬷跪在锦榻下面的毡垫上,为太子妃按摩着有些涨的脚;管嬷嬷立在一侧,陪着笑道:"太子妃,老奴有几句话想和您说,能不能让诸位小大姐先回避一下?" 徐灿灿被张嬷嬷按得很舒服,便随意地挥了挥手:"你们都退下吧,朱颜碧云留下!" 除了碧云朱颜,众人都退了下去。 管嬷嬷这才又行了个礼,低声道:"禀太子妃,老奴想说的是,是——" 她欲言又止。 徐灿灿瞅了她一眼:"说罢!" 管嬷嬷鼓起勇气,低声道:"禀太子妃,老奴觉得世上所谓的一怀孕就把夫妻隔开的习俗是不对的,其实怀孕三个月后都是可以做的!" 徐灿灿的脸顿时有些热,便低着头装鹌鹑。 管嬷嬷也低着头,继续道:"这件事呢,最值得注意的是男子切记动作不要过猛,不要压着做妻子的,不能……"唉,她也不想来向太子妃说教啊,要知道当她发现皇太子和太子妃还有房事的时候,天知道她和张嬷嬷有多吃惊,只能来向太子妃普及这些知识了,免得伤了太子妃腹中的小王子…… 徐灿灿听着听着便专注起来,她这才知道,傅予琛给自己找来的这两位女医并非泛泛之辈,而是有真才实学的。 说完这些,管嬷嬷如释重负地屈膝行了个礼,便要退下。 徐灿灿的脸已恢复了正常,当下便吩咐朱颜道:"管嬷嬷今日做的好,赏管嬷嬷五十两银子,张嬷嬷十两银子。"这么尴尬的话题,张嬷嬷不肯说推给了管嬷嬷,那么管嬷嬷便该得了这赏。 管嬷嬷闻言彻底松了一口气,赶紧和张嬷嬷一起行礼谢恩。 傅予琛立在书案后,吩咐水寒和傅松:"水寒去京西大营接了林顺利,让他去开封府为儿子林玉儿击鼓鸣冤,状告蓝瑜翎;傅松去见开封府尹,把事情布置给他!" 又吩咐听雨:"你去和靳伟焕、马明光联系,把卷宗送到他们那里,明日早朝启奏!" …… 全都布置好之后,傅予琛起身出了书房——他得进宫去见永安帝,商议明日朝会的配合。 他刚刚接到掌握着郑州驻军的玉明的飞鸽传书,玉明已经带着军队潜入了郑州城,悄悄围住了蓝府,预备随时发难。 至于肃州、江南、和辽州的驻军,早已接到他的谕令,做好了平叛的准备。 ☆、第197章 朝阳初升,太子宫内院月季花丛中间的小路上,徐灿灿正试图弯腰去掐一朵开的正好的鹅黄色的月季花。 她今日的妆扮是如今京中最流行的仿唐妆扮,梳着繁复的盘桓髻,两侧分别cha戴着四个烧蓝蝴蝶银步摇,身上穿着浅黄色大袖纱罗衫,系着一条外纱内绸的长裙,披着深红色的披帛,虽然腹部已经隆起,可是看上去格外的飘逸。 碧云跟在她的后面,见状忙把手里的绘四季花卉的阳伞递给了灰慧,上前道:"太子妃,您身体不方便,还是让奴婢来掐吧!" 徐灿灿也感觉到了弯下腰的不容易,便退了一步,让碧云来掐这朵月季花。 碧云掐了月季花,细细剔去碧色花梗上的小刺,擎在手里道:"太子妃,您稍低一点,奴婢给您簪上!"说来也奇怪,太子妃都成亲一年多了,现在还在长个子呢,刚成亲的时候和她差不多一样高,现在已经比她高半头了! 徐灿灿不由一笑,稍稍屈膝让碧云帮她把花簪在了盘桓髻的正前方。 灰慧见太子妃的脸迎着夕阳,怕她晒黑了,忙道:"太子妃,奴婢给您打伞吧!" 徐灿灿微笑:"不用。稍稍晒晒太阳有好处。" 说着话,她拿了方丝帕拭了拭额头的细汗。 盛夏时节,即使是大清早,也有些热。 碧云见状,便道:"太子妃,如今京中贵妇都去运河庄子避暑去了,听说那里特别凉慡!" 徐灿灿闻言有些心动,却没有说话。傅予琛的控制欲强,像这样的事情,她得和傅予琛说了,傅予琛同意了,她才能去呢! 她抬头往远处看了一眼,见前方便是郁郁葱葱的竹林,想到竹林里她和傅予琛成亲前在里面约会过的竹屋,便道:"咱们去竹屋坐一会儿吧!"为了生产顺利,爹爹说让她每日一早一晚走两刻钟的路。 碧云等侍丫鬟齐声答了声"是",便前后簇拥着徐灿灿往竹林边走去。 徐灿灿刚在竹屋的榻上坐下,在外面候着的红拂便进来回报:"禀太子妃,胡妈妈拿着一匣子拜帖过来见您。" 徐灿灿正端着一盏梨水在喝,闻言放下玉盏道:"这个胡妈妈倒是不吝惜脚力,我刚到,她也到了!" 她含笑又道:"让胡妈妈进来吧!" 胡妈妈抱了个红漆匣子走了进来,屈膝行了个礼才道:"禀太子妃,老奴今日一早已经收到了四十六个拜匣,都是给您的拜帖!" 徐灿灿端起玉盏饮了一口酸甜的梨汁,道:"拣重要的说一说吧!" 胡妈妈忙打开匣子,取出了最上面那个拜帖,把匣子递给一旁侍立的玄冰,这才说了起来:"禀太子妃,若说最重要的,便是玉茗公主命嬷嬷送来的拜帖。" 她捧着拜帖看着徐灿灿,等待着徐灿灿的吩咐。 徐灿灿懒得接这个,吩咐碧云:"你看看,把大意说给我听吧!"这些贵妇们的拜帖都语句都文绉绉的,读着太麻烦。 碧云接过大红烫金的拜帖,略看了一遍,道:"禀太子妃,玉茗公主想见您。" 又道:"玉茗公主是宫中胡嫔所出,嫁给了出身郑州蓝氏的翰林蓝瑜翔,蓝瑜翔是太子少师蓝少琪的侄子。胡嫔十年前就故去了。" 徐灿灿想了想,觉得拒绝永安帝女儿求见好像有些不合适,便道:"我上午有空,让她上午过来吧!" 胡妈妈又把一个拜帖递给了碧云,碧云道:"工部尚书董存富的夫人求见。" 徐灿灿从董夫人想到了董敏莉,又想到了董贵妃,最后道:"请她下午过来候见吧!"她下午会睡午觉,下午睡起来可以见人。 她看向胡妈妈:"还有么?" 胡妈妈忙道:"剩下的您都不必见了!"太子爷吩咐过,不必让太子妃去应酬那些阿猫阿狗。 徐灿灿满意地点了点头,端起玉盏继续喝梨水。 她没想过当一个贤名满天下的太子妃,不想见的就不见好了! 傅予琛陪着永安帝坐在御座上,居高临下看着丹墀下的文武大臣,嘴角噙着一丝和煦的笑,期待着一件事情的发生。 开封府尹杨世浩出列启奏:"臣杨继盛,请以蓝少琪纵子行凶等十大罪为陛下陈之!" 傅予琛看向永安帝,永安帝点了点头,傅予琛这才看向下面的群臣。 此事他已计划了两个月了,已经有了绝对的把握。 筹划已久的行动即将开始,江南、肃州和辽州的各路大军已经到位,只等他一身令下,便发动总攻围住陈氏、马氏和赵氏,把这些分裂势力彻底瓦解! 听着杨世浩的控诉,蓝少琪意识到危险正向自己逼近,虽然浑身直冒冷汗,他还是控制着自己,竭力稳住自己,等着同杨世浩抗辩。 可是杨世浩话音刚落,大理寺丞朱宇就出列道:"臣朱宇,请以蓝少琪侵占民田等四罪为陛下陈之!" …… 早朝散后,一个消息传遍京城——太子少师蓝少琪下狱,其家被抄,除了玉茗公主外,男女全部羁押在狱! 傅予琛坐在御书房里,马明宇和畅子琦分别坐在他的左右两侧,一起等待着从郑州传来的消息。 秉笔太监钱进亲自沏了茶送了进来,然后悄悄退了下去。 傅予琛正在批着奏折,俊俏的眉宇间一片平静,似乎没有一丝紧张。 马明宇叹了口气,微微皱眉道:"殿下,蓝氏在郑州盘踞多年,单凭玉将军能不能把蓝氏一族全部擒获?" 傅予琛看都不看他,自顾自批着奏折。 他绝对相信玉明,也相信自己的布置万无一失。 "马丞相太小看玉明了!"兵部尚书畅子琦笑道,"玉明可是太子殿下麾下的一员悍将啊!" 马明宇正要说话,便听得钱进在外面禀报道:"禀报殿下,玉明将军发来急报!" 他走了进来,行礼后禀报道:"蓝氏一族发生骚动,郑州节度使玉明将军擒获了蓝氏全族,留下副将徐雅正镇守郑州,玉将军亲自押了人犯往京城而来!" 傅予琛这才放下了手里的朱笔,道:"继续关注辽州、江南和肃州的消息!"他要一步步逼反四大门阀,一步步瓦解他们,把盘踞了二百年的分裂势力一举瓦解。 此事处理罢,傅予琛合起刚刚打开的奏折,递给了一旁侍立的听雨,看向马明宇和畅子琦:"两位大人请看看这份奏疏!"这是镇守萨州(原塔克克高原)的薛英命人千里加急送来的急件。 马明宇和畅子琦见傅予琛神情肃然,忙起身从听雨手中接过奏疏,一起看了起来。 匆匆看罢,畅子琦当即道:"塔克克人是如何混进萨州的?" 傅予琛垂下眼帘,道:"趁夜渡过阿尔萨河,进入萨州,然后烧杀劫掠,引起百姓恐慌。" 马明宇当即道:"殿下您怎么看?" 傅予琛心里已经有了主意,缓缓道:"我会立即指示薛英,严守阿尔萨河东岸,严进宽出,进来一个杀一个,绝不姑息!其余措施等明日朝议吧!" 马明宇与畅子琦当即道:"殿下所言甚是!" 在建立一个强大的大梁帝国的感召下,马明宇和畅子琦这些朝廷重臣都站在了傅予琛的周围,为了实现共同的理想而努力。 徐灿灿在正堂里见了玉茗公主。 玉茗公主还没进来的时候,观雪先进来见徐灿灿了。 他行了个礼,沉声禀报道:"太子殿下命奴才前来传话。太子殿下说蓝氏已被抄家。" 徐灿灿先是一愣,接着就明白了——玉茗公主便是嫁给了出身蓝氏的蓝瑜翔! 玉明公主有着傅氏皇族特有的长条身材,手长脚长身材颀长骨架却小,脸也小小的,生得很精致,可是气色却不算好,脂粉也掩盖不了憔悴之色。 她满头珠翠珠光宝气,身穿真红大袖衫和白色纱裙,袅娜地向徐灿灿行了礼,陪着笑坐了。 徐灿灿能明显地感觉到玉茗公主对自己的奉承,也不说透,只是敷衍着她。 谈了一会儿,玉茗公主终于表明了来意,她从贴身丫鬟手中接过了一个大红礼单,亲自奉给了徐灿灿。 徐灿灿随意地打开一看,发现写了好几页,全是些田庄店铺,不由一愣:这怕是玉茗公主的陪嫁吧?! 她含笑道:"这礼可太重了,我可不敢当!"她是真不敢收,傅予琛正在对付四大门阀,她收了蓝氏的媳妇玉茗公主的礼,这算什么! 玉茗公主闻言,眼圈当即就红了,眼泪在眼睛里直打转,颤颤巍巍起身,向徐灿灿端坐的锦榻走了几步跪了下来,用力磕着头:"求太子妃开恩,赦了妾身的女儿吧!求您了!"她没有儿子,只生了一个女儿,如今朝廷抄了蓝氏的家,连她的女儿也被羁押入狱,怎不令她心焦痛苦。她请求面圣,可是消息根本到不了父皇那里;母亲早已死去多年,也没法依仗;她又没有同母的兄弟姐妹,只能来求太子妃了! 徐灿灿看她的惨状,也触动了身为母亲的一片柔肠,眼睛也酸酸的,她使了个眼色给朱颜。 朱颜忙带着两个丫鬟搀扶起玉茗公主。 看着满脸是泪额头磕得沁血的玉茗公主,徐灿灿先道:"我答应你会和太子提此事。" 安抚住了玉茗公主,她又吩咐朱雀带了小丫鬟侍候玉茗公主净面,然后才推心置腹道:"姐姐应该知道太子殿下的脾气,他从来不许女眷干政的,我只能尽力,但不能保证一定能成。" 玉茗公主闻言已经感激涕零了:"妾身就仰赖太子妃了!"想到可怜的女儿,她的眼中立刻泪如泉涌,握着帕子啜泣起来。 徐灿灿叹了一口气,在心里酝酿着如何同傅予琛提这件事。 玉茗公主离开之后,徐灿灿看着八仙桌上摆着的精致菜肴,却没有一点胃口。 朱颜和李嬷嬷都在一边劝说她多少吃一点。 李嬷嬷道:"太子妃,您如今是一人吃两人补,您部不为自己考虑,还得为腹中的小王子考虑啊!" 朱颜柔声询问:"太子妃,您有没有想吃的?" 徐灿灿想了想,幽幽道:"我想吃我娘摊的煎饼……"她心里都知道,即使是为了孩子,她也得吃一点。 朱颜大喜道:"奴婢这就去见外家太太!" 徐灿灿双手合十:"拜托啦拜托啦!"她怕母亲和侍候她的人担心,只能苦中作乐。 李嬷嬷和在正堂里侍候的丫鬟们都笑了起来。 徐王氏听了朱颜的话,当即就采了些川椒叶子,剁碎后掺入丁妈妈搅好的放了葱末姜末和鸡蛋的面糊里,令烧火丫鬟生了火,快快地摊了八张煎饼装进食盒里,又装了一瓦罐冰糖绿豆粥,同朱颜一起坐了过肩舆往正院而去。 徐灿灿见了母亲,鼻子顿时酸酸的,亲密地挨着母亲,把头搁在了母亲肩上,半晌不语。她知道,若是傅予琛失败了,她的命运就和玉茗公主一样,甚至还不如玉茗公主——虽然不受宠爱,可玉茗公主毕竟是永安帝亲女。 正因为如此,她才更难过,既同情玉茗公主母女,又担心傅予琛的事情…… 徐王氏知道女儿虽然贵为太子妃了,可是地位越高,责任越重,因此也不多说,只是劝说她吃点东西:"煎饼娘按照你的口味,加了剁碎的川椒叶子;绿豆粥在瓦罐里煮得烂烂的,放了冰糖甜的很,都是你爱吃的,快吃一点吧!" 徐灿灿不想让母亲担心,便在母亲的照顾下吃了起来。 下午午睡起来,徐灿灿接见了董夫人和董敏莉。 董夫人对徐灿灿百般的奉承,又搬出了宫里的董贵妃,然后开始夸耀自己的女儿如何的贤淑,如何的知礼。 徐灿灿对于她竟敢到自己面前推销女儿很是诧异,当即闲闲道:"哦?真的吗?董二姑娘这么贤良知礼?正好顺阳侯夫人正为她的嫡次子宋毅成张罗婚事呢,要不我禀了圣上,求圣上为你们董宋两家赐婚?" 董夫人的脸顿时涨得通红,董敏莉的手也在衣袖下面握成了拳头——这个徐氏欺人太甚! 徐灿灿冷冷看了她们一眼:"怎么?不愿意?" 董夫人心里不由一凛,不可思议地看着徐灿灿,简直不相信这个小户之女出身的太子妃如今竟然这么厉害了。 徐灿灿冷冷地看着她。 董夫人强笑这就解释:"妾身……妾身……" 徐灿灿不耐烦听她解释,道:"我乏了。董嬷嬷送客!" 董夫人虽然又惊又惧,只得起身告辞。 见董夫人和董敏莉退到正堂门口了,徐灿灿得意地扬起眉梢,补了一句:"妾身明日就进宫禀报皇上!" 董夫人闻言差点当场晕倒。 董敏莉附在母亲耳边低声道:"母亲,赶紧进宫去见贵妃娘娘!" 董夫人这才回过了神,在董敏莉和贴身丫鬟的搀扶下踉踉跄跄去了。 见她们离开了,徐灿灿便吩咐碧云:"去让傅杨过来!" 又吩咐朱颜:"笔墨伺候,我要写一封短信送到宫里去给太子爷!"董夫人和董敏莉既然敢来威胁她,那她要把这件婚事变成事实。 ☆、第198章 待朱颜准备好笔墨纸砚,朱雀便搀扶着徐灿灿下了锦榻,慢慢去了起居室。 徐灿灿悬着笔略一思索,便在雪浪纸上写了下面这句话——"傅予琛,赶紧求圣上为董大人的嫡次女董敏莉和顺阳侯的嫡次子宋毅成赐婚,不然我会很没面子呀呀呀!!!" 她提笔加了三个感叹号,以示紧急。 朱颜和朱雀在一旁看见了,不由都笑了:"太子妃您真是独具慧眼,董二姑娘和宋二公子当真是绝配呢!" 董二姑娘盯上了太子殿下,纠缠了好几次了,实在是太不要脸。 而宋二公子风流倜傥,家常住的是花街柳巷,常作的是一些诸如"烟花巷陌,偎红倚翠"的诗词,端的是一个风流浪子。 花痴配浪子,这样的配对倒也何适! 徐灿灿写完便把笔放下,看着朱颜和朱雀整理书信,自己心里得意的很。 朱颜拿起信纸吹了吹,让墨水干的更快;朱雀另拿了张雪浪纸,糊成了一个信封。 傅杨随着碧云进了正堂,给徐灿灿行了个礼:"见过太子妃。" 徐灿灿端直地坐在锦榻上,正色道:"我写了一封信,需立时送太子殿下手中,你能做到么?" 傅杨抬头看了她一眼,低下头道:"奴才竭尽全力。" 徐灿灿便命朱颜把封好的信封交给了傅杨。董夫人和董敏莉一定会进宫去见董贵妃,她一定要赶在董贵妃之前把这件婚事给敲定下来。 徐灿灿看着傅杨,道:"这封信很急,一定要快一点!" 傅杨答了声"是",便退了下去。 董夫人母女俩令车夫快马加鞭,直奔皇宫而去。 董贵妃正在琦玉殿前的栀子花丛前立着,面无表情看着眼前由白转黄萎谢了的栀子花。 永安帝喜欢栀子花,最宠爱她的时候命人在琦玉殿里种满了栀子花。 如今她还年轻美貌,可是君恩已经不再了,就像这萎谢变黄的栀子花一样…… 琦玉殿的掌事女官孙玉艳见状,便含笑劝说道:"娘娘不要哀伤,咱们殿里的栀子花虽然萎谢了,可是圣上新培育出的重瓣栀子正在花期,您去讨几株回来不就行了!" "哼!"董贵妃冷笑了一声,"你看如今圣上何时召我伴驾了?" 孙玉艳眨了眨眼睛:"可圣上不也很少宣别的娘娘么?" 董贵妃闻言,眯着大眼睛思索起来:是啊,圣上自从去年病危一次之后,就很少召幸宫妃了,偶尔几次宣她过去,也只是伴驾而已,并没有幸她,难道…… 想到那个可能性,董贵妃的冷汗涔涔而下——她可是无子嫔妾啊!。 她当即道:"去让人准备一下,我要去见圣上!" 正在这时候,琦玉殿的大太监英亮走了进来,禀报道:"娘娘,董夫人和董二姑娘有急事,入宫递了牌子请候见。" 一丝不耐从董贵妃脸上闪过,很快便消失无踪了,她平静道:"宣她们进来吧!" 傅予琛正和永安帝在崇政殿偏殿里摆弄沙盘,黄琅走了进来,含笑禀报道:"太子殿下,水队长似乎有急事,正在外面候着呢!" "哦,"傅予琛把一面小旗cha在阿尔萨河的东岸,随意道,"让水寒进来说吧!" 黄琅笑着觑了永安帝一眼,见他也没什么反应,便答了声"遵命",退了下去。 水寒很快就随着黄琅走了进来,向永安帝和傅予琛行过礼后,他把徐灿灿的书信奉给了傅予琛。 傅予琛拍了拍手上的沙尘,在黄琅和小太监的侍候下净了手,这才拆开了信封,展开了信封里的同心方胜。 见到儿媳妇给儿子写信还叠成同心方胜,永安帝不由好笑,问道:"徐氏有何急事?" 傅予琛看着信纸上那两竖排圆滚滚的小胖子,长睫毛掩映下的凤眼顿时添了一抹笑意,顺手把信纸递给了永安帝。 永安帝扫了一眼,不由笑了,把信纸交给一旁侍立的钱进,道:"不能让朕的儿媳没面子,钱进去拟赐婚之旨,准了太子妃所奏!" 钱进答了声"是",便退下去拟旨去了。 傅予琛这才道:"徐氏本来就淘气,父皇你不要惯她,她会更加上头上脸的,儿臣都管不住她了!" 永安帝笑道:"朕就这么一个儿媳妇,就算宠一点又怎样?"阿琛这么疼爱徐氏,他也是爱屋及乌,更不用说徐氏怀着皇嗣,身份贵重,更是得护着宠着了。 他想了想,又道:"阿琛,朕记得你以前为徐氏讨过珠宝?" 傅予琛点了点头,又把一面小旗cha在了阿尔萨河东岸——这些都是他预备安cha哨所之处。 永安帝便吩咐黄琅:"把锡林国贡上的珠宝给太子妃送去,就说是她安心养胎,朕赐她的!" 自从傅予琛灭了塔克克救了锡林国,锡林便对大梁俯首称臣,以属国自居,今年的贡品已经提前送到了。 傅予琛闻言,抬起头来,俊俏的脸上带着一抹笑意:"这个倒真是徐氏喜欢的。" 永安帝也连连点头。女人么,天性就是喜欢那些金珠宝石之类亮晶晶的玩意儿! 董贵妃安抚住董夫人和董敏莉之后,便带着人径直去了崇政殿。 这时候已经很晚了,虽然西方依旧有些晚霞还未消散,可一弯月亮已经挂在了深蓝的天际。 崇政殿外除了宫里的禁军,还立着几位陌生的侍卫,其中为首的那个穿着甲胄立着外面,被殿外罩灯映着,显得格外的俊秀。 董贵妃自恃身份不好上前,便立在那里,由孙玉艳和英亮上前交涉。 良久之后,孙玉艳和英亮走了过来,低声禀报道:"娘娘,圣上说不见。" 董贵妃一股浊气涌上喉头:"官家为何不见本宫?" 孙玉艳低声道:"黄琅说是皇太子在里面,不太方便。" 董贵妃艳丽的脸上带着些凄然之色,立在夜风中默然片刻,轻声道:"走吧!"回去吧,先送董家母女离开再做计较。 傅予琛陪着永安帝用了晚膳,这才乘着金黄大轿回太子宫。他这些天忙成了狗,得在轿中睡一会儿,回家后才有精神陪徐灿灿。 徐灿灿正在吃这一天的第四顿饭——一碗凉面。 这依旧是徐王氏亲自做了送过来的,把细细的手工面煮好捞出来过水,滗尽水分后把用芝麻油、蒜泥和醋和成的料汤浇上,然后撒上黄瓜丝和荆芥叶子,略加搅拌就可以吃了。 又酸又利口,是徐灿灿夏季的最爱之一。 傅予琛进正堂的时候,徐灿灿正在吃面。因为她如今是少食多餐,所以这一碗面量很少。 她看到穿着银龙纹白袍的傅予琛进来,忙一口就把剩下的面吃了,用浓茶漱了口,这才去迎傅予琛——她还急着问董府和顺阳侯府赐婚的事成没有呢! 她已经漱过口了,可是傅予琛还是闻到了蒜味,他一脸嫌弃,一边拔腿就往卧室走,一边道:"难闻死了,你给我好好再擦擦牙漱漱口,不然我不和你说话!" 见傅予琛一溜烟进了卧室,徐灿灿如今行动不便,只得停住了脚步,眼巴巴看着他不见了。 在东厢房漱了口洗了澡之后,徐灿灿因生了傅予琛的气,便在东厢房睡下了。 形单影只躺在东厢房卧室的c黄上,徐灿灿觉得心里很难受——她不过吃了点有味道的东西,傅予琛就这个德行;等她年老色衰了,傅予琛还不知道怎样嫌弃她呢! 她知道自己不该为这点小事生气,可是就是控制不住。 傅予琛冲完澡出来,坐在卧室里等徐灿灿,可是等了半日也没等到,丫鬟们又不敢进来,他只得拿了件黑绸夏衫套在浴衣外面,随手拿了白玉带围上,便出了卧室。 朱颜被留在正堂,正带着几个小丫鬟侍立在那里,见太子殿下出来,忙屈膝行礼。 傅予琛一脸的不耐烦:"太子妃呢?" 小丫鬟们吓得腿都软了,朱颜只得道:"禀太子殿下,太子妃在东厢房歇下了。" 傅予琛当下便沉下脸,不言不语出去了。 徐灿灿正躺在c黄上默默流泪,便听到外面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接着便是碧云带着丫鬟们请安的声音。 她的眼泪顿时流的更急了。 傅予琛立在c黄前,看着徐灿灿背对着他侧躺着的单薄的背影,心里顿时软了下来——灿灿怀着我的骨ròu啊! 他走到c黄边坐了下来,一边抚摸着徐灿灿,一边自言自语道:"本来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好消息?"徐灿灿先问了出来,然后才意识到自己问出了什么,便闭上嘴不说话了。 傅予琛伸手去摸她的脸,摸到了一手的泪水,心里不由觉得好笑,却不敢真的笑出来,柔声道:"你写了一封十万火急的信,我都给你办到了,你还生什么气?" 徐灿灿背对着傅予琛,正在惊骇中:傅予琛一向独断专行说一不二,何时这么温柔柔顺了?物极反常逼为妖!他到底怎么了? 想到这里,徐灿灿双手扶着c黄褥便要挣扎着起来——她虽然怀孕才五个多月,可是她的肚子一向是有些偏大的,都有点行动不方便了。 傅予琛忙伸手扶了她起来。 徐灿灿狐疑地看着粉红玉罩灯映着的傅予琛俊俏的脸,问道:"你今日脾气为何这样好?" 傅予琛凤眼中带着一丝忧伤,看着她扶着已经隆起的腹部,美丽的脸上全是疲惫,他心中全是怜惜,柔声道:"你是我的女人,我在你面前又能怎样?"更不用说你还辛辛苦苦为我怀着孩子! 徐灿灿闻言心脏一悸,鼻子一酸,眼泪大颗大颗地顺着鼻翼流了下来。 见她流泪,傅予琛的心一抽一抽地疼,他伸出右臂揽住了她,低头在徐灿灿脸上吻了一下,低声道:"你的眼泪是咸的。" 徐灿灿把脸伸到傅予琛衣襟上胡乱蹭了蹭,然后道:"眼泪有蒜味吧?!" 傅予琛:"……" 徐灿灿依偎进他怀里:"我知道我不该生气,可就是控制不住……" 傅予琛心疼她,便低声道:"我抱你回去!" "好啊!"徐灿灿笑了,长睫毛上还带着泪珠子,"我看你能抱我走多远!" 回到卧室之后,傅予琛抱着徐灿灿又亲又摸的又疼惜的,哄了好一阵子。 可是没过多久,傅予琛和徐灿灿就又变回了往常相处的模式,傅予琛趴在c黄上,徐灿灿坐在他的身上为他按摩呢! 翌日清晨,傅予琛在外书房院子里的梧桐树下打一套用来强身健体的拳术,水寒陪着他为他做示范。 练了两刻钟之后,傅予琛突然开口道:"水寒,是不是怀了身孕的女人都容易生气又爱哭?"他这话谁都没法去问,只有问妇女之友水寒了。 水寒脸都黑了:"禀太子殿下,标下不知道!"心中却在想:她哭了吗?看着整天没心没肺的,也会哭? ☆、第199章 徐灿灿一醒便没了傅予琛。 她知道傅予琛一会儿练完拳还要回来的,因此洗漱完又去浴室泡澡。 泡了半个时辰澡出来之后,她又疑神疑鬼进了浴室,在朱颜的侍候下仔仔细细又擦了一遍牙,就这样了,她还不放心,又用泡得发苦的毛尖反复漱口,最后又含了薄荷味道的香茶在嘴里。 朱颜见她如此在意,忙道:"太子妃,您没一点问题!"太子妃的味道多好闻啊,一点都不用担心。 女医张嬷嬷和管嬷嬷在一旁也笑了。张嬷嬷道:"孕妇的心思总是敏感,容易钻牛角尖,太子妃已经好多了!" 徐灿灿直到觉得自己其臭如兰了,这才罢休,接过碧云递过来的秦岭槐花蜜和成的蜂蜜水喝了。 喝完蜂蜜水,徐灿灿倚着小炕桌单手支颐坐在锦榻上:"朱颜,给徐府的礼单拟好没有?"崔氏已经生产了,生了了一大大胖姑娘,后日就要做满月酒了。 朱颜屈膝行了个礼,禀报道:"礼单已经拟好了,奴婢拿过来您看看需不需要添补或者删减!" 徐灿灿"嗯"了一声,道:"她生的是女孩子,听说大伯不是很高兴,满月酒我虽不能亲去,礼却要丰厚一点,以示我对她的宠爱,也给她增加点底气!" 朱颜答应了一声,把礼单奉给了她。 徐灿灿细细看了一遍,想了想,缓缓道:"再添一对玉如意、一对宝石手钏、一匣子贡上珍珠、六匹云州贡上的锦缎。"这些都是永安帝新近赏她的,留在她的私库里白白放着,不如赏给她喜欢的人。 朱颜一一记了下来。 徐灿灿又道:"得筹办碧云和赵川的订婚礼了,你和碧云商量着定下个单子,让我看看。" 朱颜翘起嘴角道了声"是",抬头笑着看了碧云一眼。 碧云羞得满脸通红,低下了头。 朱雀凑趣道:"太子妃,奴婢听说圣上为董二姑娘和宋二公子赐婚了!" 徐灿灿闻言,当下便笑了,心里畅快得很。董家四处钻营,想把董敏莉推销给傅予琛,如今可算是得到报应了吧?! 敢在我心上cha刀,我就能让你也不好过。 既然如此,就让你嫁给一个花花公子,你好好调0教渣男去吧! 陈嬷嬷带着丫鬟提了徐灿灿的早饭过来,进来询问道:"太子妃,现在摆饭么?" 徐灿灿点了头。 用完早饭没多久,徐灿灿下了锦榻正要去散步,灰慧掀开细竹丝帘子,傅予琛走了进来。 他看了徐灿灿一眼。 徐灿灿看着他额头上的细汗,笑着道:"洁净衣服在衣架上放着呢!"傅予琛如今早上常常出去打拳,然后带着满身的汗回来,得先去冲个澡。 她含着笑意目送着傅予琛进了卧室。昨夜她有些小性子,多亏傅予琛不和她计较,要不然一定吵起来了。 傅予琛没过多久便出来了,脸上发上有些潮湿,显是刚洗过澡。 他一出卧室就立在那里看着徐灿灿。 徐灿灿也在看他。 傅予琛身上穿着圆领深蓝绸袍,腰间束着碧玉腰带,看上去长身玉立,俊俏得很。 他今日没有戴冠,长发全梳了上去,用一根玉簪子簪住,更显得鬓若刀裁眉眼乌浓嘴唇嫣红,衬得白皙的脸多了几分稚气,还是一个少年的模样。 傅予琛看着徐灿灿,凤眼眼波流转。 徐灿灿当即领会了他的意图,也不用人搀扶走了过去,立在傅予琛神身前,仰首看着傅予琛,帮他整理了一下圆领深蓝绸袍的衣襟,又整理了一下碧云腰带,把手放在傅予琛的细腰上,这才道:"我有一件事要和你讲呢!" 傅予琛闻言,便抬头环视四周。 朱颜忙带着陈嬷嬷、张嬷嬷以及一众丫鬟退了下去,细密的细竹丝门帘垂了下来,遮住了外面的视线。 徐灿灿伸手环住傅予琛的细腰,垂眸想了想,道:"玉茗公主带了礼物过来求我,希望能够赦免她的女儿蓝大姑娘。我没收她的礼物,不过答应会和你提一下。" 傅予琛凤眼幽深看着徐灿灿。 他老是觉得徐灿灿稚嫩而柔弱,需要自己加倍的呵护。 见正堂内没人了,傅予琛便低头在徐灿灿唇上吻了一下,道:"我知道了。" 又道:"你按我说的告诉玉茗公主,'蓝氏虽罪大恶极,但大姑娘身为公主长女,按规矩是要册封郡主的',记住了么?"得慢慢让徐灿灿施恩树威拉拢人心了;而玉茗公主因丈夫蓝瑜翔纳妾生子,同丈夫的关系并不好,倒是可以利用的。 徐灿灿点了点头,见傅予琛依旧看着她,便又"嗯"了一声。 见她如此乖巧,傅予琛心里说不出的怜惜,低头凝视着她,道:"在家乖一点,等我傍晚回来带你去运河庄子住。" 徐灿灿当即大喜,眼睛亮晶晶:"真的?" 傅予琛笑了:"真的!" 他笑起来如春花乍放明月当空,实在是好看,徐灿灿便呆呆地看着他,都移不开眼睛了。 傅予琛心里一动,便抱起徐灿灿进了卧室,放在了卧室窗前的软榻上。 盛夏早晨带着热力的阳光透过窗格照了进来,却因为卧室内冰山散发出的寒气而失去了热力,凉阴阴地照在平躺在坐榻上的徐灿灿身上。 傅予琛看着徐灿灿水汪汪的眼睛和嫣红润泽的唇,心跳一阵加速,他两手撑在徐灿灿身侧,低头对着她微启的唇吻了下去。 徐灿灿的嘴唇轻软香甜,傅予琛先是含住她唇用力吮吸。 她的呼吸吹拂在他的脸上,傅予琛隐约能闻到徐灿灿特有的淡雅清香,他用舌头探入徐灿灿的口腔,芬芳的气息吸引他更加深入。 徐灿灿在傅予琛放开她的唇时有些恍惚,含糊不清道:"……不……不要咬破了……"傅予琛老是咬破的嘴唇,让她都不好意思见侍候的人了。 傅予琛闻言轻笑一声,虚压在徐灿灿身上,扯开了她浅粉色的窄袖衫,隔着真红刺绣缎子丝绸在徐灿灿右边的凸起上舔了一下。 徐灿灿浑身颤了一下,眼睛更湿了。 傅予琛见她就算动情了看着也是娇弱可爱,身体立刻就有了反应。 他伸手拉下徐灿灿的抹胸,露出了那一对雪白丰满的物件,然后低头将她粉嫩可爱的顶端含进嘴里,舌尖在上面时轻时重的舔咬着。 看着被他咬得湿亮润泽娇艳欲滴的顶端,傅予琛再难忍耐,起身掀起了徐灿灿的雪白长裙。 一番云雨之后,徐灿灿累得躺在那里动不了了。 傅予琛完事后为徐灿灿整理一番之后,又把她抱到了c黄上,盖上了薄被,在她被咬肿的唇上吻了一下,这才心满意足精神焕发出去了, 他出了卧室,先吩咐朱颜碧云进去侍候,这才离开了。 见太子殿下离开,朱颜和碧云忙进了卧室。 朱颜觑了太子妃一眼,见她发髻也散了,乌黑的长发披散在浅粉的枕上,粉嫩白腻的脸上透着蔷薇色的红晕,水淋淋的眼睛似睁非睁显是累极,丰唇很是润泽,细看才发现是被咬肿了…… 她对太子殿下这个习惯很不以为然,却也不敢说什么,默默地整理着太子妃的长发,心里想:男人真可怕,即使如太子殿下那样清俊如仙的,在闺房之内也像小狗一样咬来咬去,弄得太子妃身上老是留下痕迹……我这辈子可不要成亲! 碧云在整理太子妃的衣物。 太子妃浅粉色的窄袖衫被撕破了,真红的抹胸也被扯开了,锁骨处有两个红色的吻痕,雪白的丰满上有两个牙印特别的清晰…… 她的眼睛不敢多看,有条不紊地整理着。 朱颜扶起徐灿灿,在她身后垫了一个大靠枕,让她舒舒服服靠在那里。 碧云去正堂拣了一小碟子奶香小馒头,又倒了一杯牛rǔ,用托盘端着进了卧室。 徐灿灿在碧云的服侍下吃了几个奶香小馒头,倒是把那一杯牛rǔ全喝完了。 朱颜见她眼睛有些朦胧,便服侍她漱了口,让她睡下了。 徐灿灿把头埋进柔软的枕头里,很快就睡着了。这次情事,傅予琛虽有些激烈,却始终有分寸,直到最后也只进入了一半,并不敢恣意全进去,怕伤了她。 水寒和副队长袁申宇带着今日跟太子殿下的侍卫候在内院外面的梧桐树下。因是夏季,侍卫们没有穿甲胄,而是穿了方便一点的皮弁,腰间悬了一把看着像是长刀实际上兼具火枪功能的武器。 按照原先出门的时间等了良久之后,太子殿下还没有出来。水寒眯着猫眼看了看天上的太阳,又看了看空荡荡的内院大门。 同在门外候着的听雨见状,便笑着道:"今日是在内阁商议事情,不是很急。" 观雪立在梧桐树下,抚摸着太子殿下的新坐骑乌云闪电,道:"天这么热,出门真是受罪!" 水寒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了。这些炎热对他来说,真不算受苦。 又过了一阵子,傅椿和莳花这两个年少的小厮才侍候着傅予琛走了出来。 水寒等人忙上前行礼。 傅予琛一眼就看到了水寒,当即道:"水寒今日不用跟去,让袁申宇带着人跟我进宫就行了!" 水寒答了声"是"直起身子。 傅予琛一边接过马缰绳,一边道:"水寒午饭后去见太子妃,太子妃有事吩咐!"水寒这人办事妥帖细心,武力值又超高,由他保护徐灿灿傅予琛是比较放心的。 水寒答了声"是",起身恭送太子殿下离开,然后便进了内院外的值事房,靠着墙一条腿翘起,一条腿平放着,坐在值事房里屋的竹c黄上,拿了一个雪白的丝巾细细地擦他那柄小小的柳叶刀。 傅松过来向太子妃回报庄子和店铺的收益,没见着太子妃,便进了值事房。 他见水寒又在擦他的小刀,便笑了:"水队长,你这把小刀被你照顾得可真够周到的,又是抹油,又是擦拭,可真是够上心了!" 水寒闻言也笑了,长长的睫毛垂下来遮住幽黑猫眼中的精光,浅褐色的俊脸上一对梨涡在唇角时隐时现:"这把刀为保护太子、太子妃饮了不少鲜血,立了不少功劳,我自然得善待它好好服侍它了!" 傅松扑哧一声笑了:"得了,你娶你这把刀当媳妇得了,别让太子妃赏你媳妇啊!" 水寒斜睨了他一眼:"有何不可?" 傅松:"……得了,我不跟柳叶刀它男人说话,再会!" 他笑着转身离开了。 水寒知道傅松不但是太子妃的大管家,还负责太子殿下的密信联系和情报处理,也是一个大忙人,也就不理他,自顾自继续擦拭他的柳叶刀。 太子殿下已经露了一些风声——最近会让他去一趟肃州,因此水寒时刻做着准备。 徐灿灿一直睡到了中午才睡醒。 她睁开眼睛看着上面的绣花帐顶,想起自己昏昏沉沉之时是由朱颜碧云服侍的,想到自己狼狈的样子已经被朱颜和碧云看光了,她的脸顿时便火辣辣起来。 朱颜和碧云却似没有看到一般,笑嘻嘻地掀开浅粉绣花纱帐挂在了玉钩上,便要来服侍太子妃起来。 沐浴妆扮后,徐灿灿出了卧室,从卧室走到起居室,又从起居室走回来,走来走去锻炼身体。 徐灿灿今日还是仿唐妆扮,梳了簪花髻,戴了白石梨花冠。耳朵上也是白石镶银梨花耳坠,身上穿着玫红大袖纱罗衫,系着一条雪白长裙,披着浅紫色披帛,双手捧着肚子在屋子里走动着。 董嬷嬷和尹嬷嬷陪侍再侧,含笑看着太子妃在丫鬟的簇拥下走来走去,觉得太子妃即使怀孕五个多月了,可肌肤白皙细腻润泽,眼睛水汪汪的,美丽而清雅,不像一般孕妇那样憔悴。 徐灿灿正在和朱颜聊天:"为何我得像董贵妃一样自称'本宫',太子殿下不也没有自称'孤'或者'寡'么?" 朱颜说不过她,只得看向碧云。 碧云便笑着解释道:"朱颜说的是正式场合的称呼,太子殿下见圣上,要自称'儿臣',见了臣子,自称'孤'或者'吾''我';您见了圣上和太子殿下,自称'臣妾',见了我们这些侍候的人,自称'本宫'或者'吾'。" 徐灿灿笑了:"'我'不行么?" 碧云想了想:"当然可以啊,私下场合里'吾'和'我'都是可以的,太子殿下不就自称'我'了么?" 徐灿灿满意地点了点头,心中却在想:以后傅予琛当了皇帝,会不会自称"朕"呢? 想到傅予琛在c黄榻上也自称"朕",说"来,给朕含一下",徐灿灿不由囧了。 用过午饭,胡妈妈过来禀报送来拜帖求见太子妃的人,其中便有玉茗公主和蓝大姑娘,她们亲自候在了太子宫外。 得知蓝大姑娘已经被放出来了,徐灿灿心中也是欢喜,便道:"请她们进来吧!" 胡妈妈又迟疑道:"董夫人想再见您一面……" 徐灿灿当即道:"不见!"欺负她好几次,难道还想把她当软柿子捏? 玉茗公主带着蓝大姑娘进了正堂,便要跪下谢恩。 徐灿灿忙命人扶起了这母女两个安置在锦榻东侧的圈椅上,和这母女两个坐着说话。 蓝大姑娘名叫蓝樱儿,今年才四岁,大眼睛圆溜溜的,嘴唇像花瓣似的,生得玉雪可爱。 她见徐灿灿生得美丽,便很喜欢,甚至趁母亲不注意下了圈椅跑到锦榻前要爬了上去去摸徐灿灿。 朱颜和碧云原本要上前拦住,徐灿灿却摆了摆手示意不用,任凭蓝樱儿柔软的小手去摸她的脸。 蓝樱儿把徐灿灿的脸摸遍了,这才笑盈盈道:"太子妃娘娘,您真好看,脸也软软的滑滑的!" 徐灿灿被她摸得很舒服,便笑道:"真的吗?" 蓝樱儿仰着可爱的小脸,清澈的眼睛里满是仰慕:"而且还很香呢!" 她把头埋进了徐灿灿怀里深深嗅了一下。 玉茗公主吓得脸都白了,忙起身语无伦次道:"太子妃饶——" "樱儿很乖,我很喜欢!"徐灿灿笑着抚慰她,"你把她教养得很好!"如此天真可爱,连她都想生个女儿了! 玉茗公主赔笑着坐了下来,眼睛却盯着女儿,生怕她冒犯了太子妃。 蓝樱儿小大人般依偎着徐灿灿,道:"太子妃娘娘,你身上又香又软,不像我娘,硬硬邦邦的!" 徐灿灿听了"硬硬邦邦"这个她自创的词,不由笑了,瞟了一眼骨感的玉茗公主:"你娘是苗条,我是胖!" "是吗?"蓝樱儿睁大眼睛,"那我也要胖一点。" 一大一小正聊得高兴,红拂来报,说水队长求见。 徐灿灿这才想起来傅予琛临离开告诉她傍晚出发去运河别庄的事情,忙道:"快让他进来!" 水寒进来了,向徐灿灿行了个礼便等着徐灿灿的吩咐。 玉茗公主打量着这个白衣侍卫,见他宽肩细腰猿臂长腿形容俊俏,心里有些吃惊:这样的青年男子也能进来见太子妃? 徐灿灿吩咐道:"水寒,你去准备一下,傍晚的时候我要和太子去运河别庄!" 水寒扫了一旁的玉茗公主一眼,低头答了声"是"。 蓝樱儿巴着徐灿灿的肩膀看着水寒:"太子妃娘娘,这个哥哥很好看呢!" 徐灿灿不由笑出声来:"嗯,是很好看!" 水寒的脸立时红透了,只是他肤色深,又低着头,便没人注意到。 待玉茗公主带着蓝樱儿离开了,徐灿灿又想了想,觉得自己在玉茗公主面前提了要和傅予琛一起去运河庄子,不知道妥不妥帖,便吩咐朱雀:"去请水队长再来一趟!" 水寒听完徐灿灿的话,嘴角微翘,道:"禀太子妃,标下方才出去已经做了准备,预备了一套空车驾,又挑选了五百精锐侍卫,预备空车驾在前试探,您和太子乘坐普通马车由便衣侍卫在后走另一条路过去。"也好试探一下玉茗公主。 徐灿灿这才放下心来,道:"你的计策甚好,可以实行。不过我和太子殿下还是先不去别庄好了!"生命是很宝贵的,她还是老老实实呆在太子宫好了。 水寒答了声"是"。 傍晚时分,傅予琛在朱笙、秦越、董安平、梁珊、齐润阳和徐雅正等水军将领的簇拥下,出了宫门,骑着马在空旷的御街上疾驰而过,直往太子宫而去。 他进了太子宫不过半个时辰,皇太子的金黄大轿便在无数侍卫的簇拥下出了太子宫。 ☆、第200章 这群侍卫在袁申宇和徐雅正的的带领下,把金黄大轿遮得严严实实的,一路疾行往上善东水门而去。 又过了两刻钟,又有一群黑衣人簇拥着两辆遮得严严实实的马车出了太子宫西门,消失在夜色之中。 这些黑衣人在水寒和秦越的带领下,先出了南城门,接着又拐向东。 一行人簇拥着马车进入运河岸边的一处密林之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两侧林中响起,并越来越近。 水寒"嗤啦"一声拔出了腰间的长刀,扬了起来。 随着他的动作,所有的黑衣人都拽下了腰间的形似长刀的火枪,端了起来。 在熊熊燃烧的火把的照耀下,火枪射击的声音开始响起,随之而来的是一声声的惨叫。 太子宫西门内的福寿院内虽灯火通明却静悄悄的,堂屋廊下站了不少侍候的丫鬟、妈妈和小厮,却都静静侍立着,一丝声音也不闻。 隔着细丝竹帘的堂屋内同样是灯火通明。 因屋子里摆着冰山,所以凉阴阴的,一点都不热。 徐王氏坐在坐榻最西端,手里拿着针线在做,偶尔轻轻摸摸在坐榻上躺着的徐灿灿的额头脸蛋,看她一眼,或者说一两句话。 徐宜春手里拿着一本《诗经》,坐在坐榻最东端,就着一旁的枝型灯低声读给姐姐听。 姐姐说这是胎教,他只得念给姐姐肚子里的外甥听了。 徐灿灿听了一会儿,道:"宜春,把那几句'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再念一遍,要带上些沧桑之感!" 徐宜春原本想摔了书说一句"有本事你自己念",可是觑了姐夫一眼,他只得认命地"沧桑"起来:"杨柳依依……" 傅予琛同徐顺和坐在东侧的圈椅上,静静地品着茶。 徐顺和虽然觉得喝茶时聊天吹牛是最有意思的,可是女婿默然不语只是品茶,他也只好抑制住了自己的谈兴,默默地陪着女婿喝着茶,心里感叹着:门当户对真重要啊!灿灿嫁的太好了,结果我老人家便没了一个会巴结奉承岳父的女婿,少了多少人生乐趣啊! 听到八仙桌上摆着的金自鸣钟敲响了亥时,徐灿灿这才慢慢支撑着身体坐了起来:"傅——太子殿下,咱们能不能回去啊,我渴睡了!" 傅予琛看了她一眼,道:"再等一刻钟!" 徐灿灿很听他的话,便侧身躺了下去,伸脚踢了踢坐在坐榻最东端的徐宜春:"徐宜春,赶紧念!" 徐宜春板着脸瞪了她一眼。 徐灿灿悠悠地看着他笑。 徐宜春瞅了陪着爹爹喝茶的皇太子姐夫一眼,只得咽下了这口气,却趁别人看不见,在徐灿灿的脚心挠了一下 徐灿灿被挠得很舒服,笑道:"宜春,继续挠!" 徐宜春抬眼看姐夫看了过来,忙挤出一脸的笑,用力给姐姐按起脚心来。 徐灿灿享受得很,嘴里指挥着:"哎,往上一点,对了!力气再大一点!" 徐宜春:"……"他也怀念以前和姐姐整日互掐的时光了。 将近亥时一刻的时候,听雨果真进来禀报:"太子殿下,水队长、袁副队长、秦将军和徐将军已经回了外书房!" 傅予琛当即起身,看了徐灿灿一眼:"走吧!" 朱颜忙上前扶了徐灿灿起来,碧云蹲下身子为她穿上了鞋。 傅予琛牵着徐灿灿的手踱出了福寿院,观雪带着一群小厮抬了两个过肩舆候在外面。 扶着徐灿灿坐上了过肩舆之后,傅予琛正准备上另一个,听到徐灿灿问听雨:"水队长秦将军他们没有伤亡吧?" 听雨沉声禀报道:"禀太子妃,除了两个侍卫受点轻伤外,其余没有人受伤!" 徐灿灿这才松了一口气。 傅予琛和徐灿灿在太子宫最中间的广场上便要分开了,傅予琛要去最南边的外书房,徐灿灿要回北边的内院。 看着月光下担忧地看着自己的徐灿灿,傅予琛柔声道:"先回去睡下,不用等我。" 徐灿灿"嗯"了一声,低下了头。 看着徐灿灿坐的过肩舆在丫鬟嬷嬷的簇拥下愈走愈远,渐渐消失在黑魆魆的松林边,傅予琛这才令人继续前行。 他身子往后靠在了椅背上,眼睛看着前方,默默思索着。 黄金大轿并没有受到袭击,这说明玉茗公主没有嫌疑。 后来出来的车和人受到了袭击,而后面的车是水寒通过外院管车马的院子安排的,那么有通敌嫌疑的人范围就扩大了。 而傅予琛想要在今夜通过此事把太子宫里的奸细都拔出! 徐灿灿睡到半夜醒了,发现形单影只孤衾独眠——傅予琛还没有回来。 她如今肚子太大了,连翻个身也得慢慢移动,真的很不方便。 慢慢变成侧躺的姿势后,徐灿灿又进入了梦乡。 等她再次醒来,发现有人自身后贴着她,手还保持着摸她肚子的姿势——那熟悉的呼吸声、清淡的香味和直觉告诉她,这就是傅予琛。 徐灿灿握住了傅予琛的手,没过多久便在傅予琛沉稳的呼吸声中睡着了。 她醒来的时候,傅予琛已经走了。 朱颜带着几个丫鬟侍候她起来,便忙活边道:"禀太子妃,太子殿下起身后先喝了外家老爷开的汤药,用了些早饭便离开了。" 徐灿灿唔了一声,问道:"昨夜真的没人受重伤?" 碧云正在挑选衣裙,闻言含笑道:"正是呢!奴婢怕您担心,特地问了他呢!" 徐灿灿不由乐了:"'他'?'他'是谁啊?" 碧云的脸有些火辣辣的,嘟囔道:"太子妃明明知道,还取笑奴婢!" 徐灿灿大笑:"知道了!女大不中留,玄冰,去叫董嬷嬷她们过来,让碧云去看看自己的新房收拾得怎么样了!"她在太子宫南门内西侧寻了个妥帖院子,命人布置成了碧云和赵川的新房。 侍郎徐府长孙女的满月酒徐灿灿虽然没去,却给了徐府和崔氏大大的面子,不禁赏赐了丰厚的礼物,还命亲信董嬷嬷和李嬷嬷去看了崔氏,带去了太子妃对崔氏的问候。 徐灿灿听了董嬷嬷和李嬷嬷的回话,点了点头,觉得这件事算是揭过去了。 过了半个月,崔氏能出屋子了,徐韩氏命人往太子宫送了拜帖,请求带着儿媳妇崔氏和刚出生没多久的徐大姑娘来给太子妃磕头。 徐灿灿当即便吩咐胡妈妈把时间定在了下午她午睡起来那会儿。 进了正堂之后,徐韩氏便同抱着襁褓的崔氏一起给徐灿灿行礼:"妾身见过太子妃。" 徐灿灿端坐在锦榻上,只顾去看崔氏怀里抱着的小娃娃,见状便道:"自家人不必多礼,快起来吧!" 徐韩氏起身后细细打量徐灿灿,不由愣住了:"太子妃不是六个月身孕么,这肚子怎么这么大?" 徐灿灿也是烦恼,道:"就是啊,爹爹拿了个管子听了半日,也听不出什么!" 崔氏凑趣道:"莫不是怀了双胎啊?" 徐灿灿摇了摇头:"不是只有代代都出双胞胎的家族才会生双胞胎么?我没听到咱们有过双胞胎啊!"傅氏家族一直人丁稀薄,更是没有双胞胎基因。 徐韩氏却在一边道:"咱们徐家出过双胞胎!" 徐灿灿崔氏一起看向徐韩氏。 "太子妃有福,说不定真的能够一举得俩小王子呢!"徐韩氏笑道,"你们嫁到兰州的姑母还真的生了两对双胞胎呢!" "真的?" "真的!" 虽然听着徐韩氏说着徐氏家族以前的事情,可是徐灿灿心里却在想:双胞胎虽好,可是世上哪有那么多完美的事情,还都让我碰上?能嫁给傅予琛已经是上天对我最大的眷顾了! 徐灿灿和崔氏坐在一起欣赏徐大姑娘。 崔氏兴奋得很:"太子妃,您看妾身的小丫头是不是生得很俊?真是集中了妾身和她爹爹所有的优点呢!" 徐灿灿:"……"小丫头皮肤红红的,小眼睛似睁非睁的,四肢长长的肚子鼓鼓的,看着像只小蛤蟆,哪里看得出来很俊了? 可是她不能扫了崔氏的兴,只得违心道:"嗯,徐大姑娘是很俊!" 这时候侍立在徐韩氏身后的秦嬷嬷笑道:"大姑娘生得这么俊,太子妃何不把她许给您肚子里的小王子?" 徐灿灿闻言很不高兴,便装作没听见,低下头端起蜜桃汁喝了一口。 徐韩氏和崔氏的脸顿时都红了,尤其是徐韩氏,她恶狠狠地瞪了秦嬷嬷一眼。太子妃怀的若是男嗣,那便是大梁未来的皇太子、皇帝,徐家怎敢高攀?再说了,就算太子妃愿意,她能做得了太子殿下的主?何苦让太子妃为难? 秦嬷嬷拍马屁拍在了马蹄上,顿时面红耳赤低下头不说话了。 崔氏赶紧转移话题:"听说现在不光咱们京城宵禁,大梁很多地方都戒严了呢!" 徐灿灿闻言一惊,忙问道:"戒严?怎么回事?" 崔氏没想到徐灿灿会真不知道这事,此时心里便有些后悔,担心太子殿下是故意瞒着太子妃。 她只得含糊道:"四大门阀赵氏、马氏和陈氏同蓝氏勾结造反,多亏圣上和太子殿下天纵英才,洞悉了他们的阴谋,分派军队把他们给镇压了。" 徐灿灿不由叹了一口气。 她笼中鸟一般呆在着偌大的太子宫内,外面风云变幻,她却一无所知。 徐韩氏和崔氏一离开,徐灿灿便命人去叫水寒过来。 ☆、第201章 徐灿灿在朱颜的搀扶下下了锦榻,捧着高高隆起的肚子慢慢走到了正堂的门口。 灰慧及时掀起了门上的绣缎帘子。 发现细竹丝帘子被换掉了,徐灿灿这才意识到夏天已经过去了,秋天不知不觉间来到了人间。 她在朱颜碧云的搀扶下出了门,走到了廊下。 在廊下候着的丫鬟嬷嬷们见状忙屈膝行礼:"给太子妃请安!" 徐灿灿摆了摆手,走到红漆栏杆前,看向秋意满院的院子。 东边一棵棵高大挺拔的白杨树挺立在清澄碧蓝的天空下,叶子已经发黄,随着一阵风吹过,几片树叶迎风飘落…… 见有婆子就拿了扫帚去扫,徐灿灿忙道:"树叶这两日先不必扫!"她想看看落叶满地的秋景。 李嬷嬷含笑道:"太子妃,院子的东南角种有菊花,已经开了不少,老奴引您去看看吧?" 徐灿灿说了声"不用",便下了台阶,沿着琉璃石铺就的甬道向前走去,没走多远,便向东拐进了白杨林。 朱颜、碧云、玄冰和朱雀四个大丫鬟忙跟了上去。 徐灿灿在白杨林间的小路上慢慢走着。 她原本还有些怨尤的,可是再一想:如今形势如此严峻,可是傅予琛从不让她担心;傅予琛日日早出晚归,那么忙却再晚也要回家陪她睡觉;傅予琛殚精竭虑压力那么大,却给她提供了优裕悠闲的生活…… 徐灿灿顿时觉得自己对傅予琛的关心似乎不够。 水寒在外奔波了一天一夜,凌晨时才回了太子宫,一头奔进自己的卧室里趴在c黄上便睡着了。 傅杨正好在内院门外值事房内,听小丫鬟说王妃要见水寒,他便亲自去了水寒住的偏院。 水寒听到傅杨叫他的声音,当即睁开了眼睛,恢复了清明,坐起来打开了窗子:"何事?" 傅杨一眼便看到了水寒脸颊上溅上去的血迹,觉得俊秀中多了一丝狰狞,忙道:"我的天,水寒你赶紧洗洗脸,看着怪吓人的!" 见水寒眯着猫眼懒洋洋地就要关上窗子,傅杨忙道:"我劝你还是洗洗脸吧,太子妃叫你过去呢!" 水寒:"……怎么不早说!" 他关上窗子,用手搓了搓脸,闭着眼睛下了c黄,吩咐侍候他的小厮预备洗澡水和洗漱的用具。 徐灿灿在院子里逛了一圈,有些累了,便在菊圃那里的木椅上坐了下来。 朱颜给她铺好绣垫,又从丫鬟手里接过用水晶瓶装着的苹果汁,倒了一杯奉给了徐灿灿。 徐灿灿靠在后面的栏杆上,眯着眼看着天上的太阳。秋日的阳光照在她雪白粉嫩的脸上,似乎为她镀上了一层白光,显得她的脸更加的晶莹剔透。 水寒由董嬷嬷带着走了过来,远远地便看见了这一幕。 他脚步微滞,幽黑猫眼中带上了一丝迷茫。 徐灿灿看向行完礼起身的水寒,笑道:"也没什么事,就是有一段时间没见你了,想看看你怎么样!"其实原本是想问问水寒近来发生的事情的,可是因为心里想开了,她便不打算问了。 水寒的心却似被浸入温热的水里,百感交集难以言表,只是看着徐灿灿。 太子妃无论何时,都是那样美丽,在这样的碧天落叶黄花的背景之下,她明媚的容颜与这明媚的秋光相当益彰…… 水寒垂下了眼帘。 徐灿灿也在打量水寒。 她觉得好像没有多久没见,可是水寒瘦了许多,是那种彪悍的瘦,而脸颊的削瘦显得他的睫毛更长了,最重要的是,水寒眼中似有血丝。 徐灿灿悠然道:"我命傅松给你选了个宅子,就在距离太子宫不远的塔子胡同,你有空了就和傅松一起去看看吧!"水寒大概比傅予琛小一些,有十八岁了吧,该是成亲的年龄了,给他一套宅子,也好成亲生子。 水寒恭谨地答了声"是",愣了片刻,他抬头看了太子妃一眼,然后低下头:"谢太子妃!" 董嬷嬷带着水寒离开,嘴里唠叨着:"水队长啊,你看太子妃对你多好,太子妃亲自吩咐傅松给你寻房子,还要求一定要有院子能种些花树;还得有水井,用水方便距离街市不远,还不能喧闹,太子妃另外还亲自选了一匣子首饰赏你,将来好让你给你媳妇,怕你不好意思,所以刚才让胡妈妈去你屋子里给侍候你的小厮了……" 水寒垂了头,一滴晶莹的水滴砸在了地面上。 傍晚的时候变了天,秋风中也带上了一丝冷意,碧云早回去取了白底绿萼梅刺绣斗篷过来为她披上,一行人慢慢悠悠回了正堂。 徐灿灿在锦榻上坐下,刚捧了一盏玫瑰花茶喝了一口,红拂便一脸兴奋进来回报:"太子妃,下雨了!" 雨越下越大,到了夜幕降临时分,早已称不上小雨了,徐灿灿坐在正堂里也能听到雨滴打在屋檐上发出的声音。 她进了卧室,跪在窗前的软榻上向窗外看。 廊下的灯笼照出的距离并不远,整个院子沉浸在雨夜之中。 陈嬷嬷打了个伞走了进来,询问要不要摆饭。 徐灿灿懒懒地摆了摆手:"我等太子殿下回来。你只要预备好鸳鸯锅子和各样菜肴就行了!" 没过多久,她就看到几个披着油布雨衣的小厮打着伞簇拥着身穿绯色袍子的傅予琛回来了。 虽然只是一天没见,可是徐灿灿心里却雀跃如初恋,当下就下了软榻迎了出去。 她虽然怀胎六月了,肚子也挺大,可是却很利索,一点都不笨。 她如此利落,碧云和朱颜却担足了心,生怕她有个什么闪失,因此一直紧紧跟着她。 傅予琛在宫里忙了一天,即使是回来了,也是满腹的心事,还在思考着如何彻底清除四大门阀的残余的势力。 他原本是心思沉重的,可是一抬头便看到了在廊下候着他的徐灿灿。 徐灿灿大眼睛盈盈含水看着傅予琛,微丰的红唇微微弯着带着笑意。她穿着齐胸襦裙,上面是真红色绣兰花襦衣,下面是月白齐胸裙子,看上去甜净素雅。 傅予琛看到她,想起了这段时间他正在剿清四大门阀势力,为了不让求情送礼的人烦徐灿灿,所有的拜帖他都令傅杨和胡妈妈筛选了一遍,只有很少人能见到徐灿灿,徐灿灿等于是隔绝人世的状态,只和他以及爹娘亲近,怕是孤独得很吧! 想到这里,傅予琛满心的疲累一扫而空,带着隐隐的愧疚快步走了过去,握住徐灿灿有些凉的手,一起进了正堂。 徐灿灿侍候他换了衣服,吩咐丫鬟们侍候傅予琛净手,便坐在八仙桌一侧等待傅予琛。 炭火正旺,鸳鸯锅沸腾着,香气扑鼻,辣的那一边是徐灿灿要用的,清汤那边是傅予琛要用的。 小夫妻俩开始用饭,傅予琛虽然用着饭,可是凤眼的余光一直在关注着徐灿灿,怕她吃辣的太多上火。 因为傅予琛不准,所以徐灿灿已经好久没有吃过辣椒了,所以她夹了不少羊ròu放入了沸腾的锅里,又夹了些黄心菜的菜心放了进去。 可是等她吃了两块羊ròu和一个菜心,傅予琛就不许她再吃辣的了,让徐灿灿和自己一起吃清汤锅底。 徐灿灿敢怒不敢言,只得屈服,和傅予琛一起吃起来。 用完晚饭漱过口,徐灿灿闻闻自己身上的味道,又凑到傅予琛怀里闻了闻,最后认真地看着傅予琛:"阿琛,咱们俩去换衣洗澡吧!" 傅予琛的关注点在"咱们俩"和"洗澡"这两处,凤眼当即亮了起来,声音微哑:"好啊!"他这几日太忙了,已经好久没有纾解过了。 喝茶的时候,傅予琛垂下眼帘瞥了一眼近在咫尺的徐灿灿,视线落在了徐灿灿白皙丰满的胸部——对傅予琛来说,徐灿灿怀孕还有一个附加的好处,她的胸部越来越丰满了——再也移不开了。 他知道自己是有些问题的,老是迷恋徐灿灿这个部位,光是看着就会有反应。 徐灿灿感觉到了他的视线,顿时又羞又臊:丫鬟嬷嬷们都还在呢,你怎么这个眼神! 傅予琛轻咳了一声,朱颜忙识趣地带了众人退了下去。 傅予琛坐在宽敞的浴桶里,徐灿灿坐在他的怀里,靠在他的身上,享受着被傅予琛抚摸的感觉。 她的胸部非常敏感,往往被傅予琛摸了一会儿就有反应。 半晌之后,徐灿灿瘫软在傅予琛怀里,颤声道:"水有些凉……凉了……赶……赶紧出去吧……" 傅予琛的手依旧停留在前面忽轻忽重地抚摸揉捏着,闻言也不说话,只是伸手往徐灿灿下面探了一下。 徐灿灿顿时无声地喊了一声,弓起了身子,她的手臂向上揽住了傅予琛,随着傅予琛的动作身体颤抖着。 徐灿灿盖着真红色绣百子图的缎被,在c黄上躺了一会儿了,犹自喘息着。 傅予琛披散着乌黑的长发靠着靠枕坐在她的身旁,右手拿了本书正在看,而他的左手伸到了真红缎被下轮流揉捏着徐灿灿丰满圆润上那两粒凸起。 徐灿灿想了想,低声道:"阿琛,这个这么小,将来孩子能吃奶么?" 傅予琛凤眼里闪过一丝促狭:"……要不我试试?"其实奶娘早就准备好了,哪里用得着徐灿灿亲自哺rǔ? 徐灿灿忙娇滴滴撒娇:"不用了不用了!" 她拉起被子就要往里面钻。 可是傅予琛动作更快,伸出长腿压住徐灿灿的腿,把书放在枕边,便起身居高临下看着徐灿灿。 徐灿灿也看着他。 c黄边的玉罩灯没有熄,清楚地照在傅予琛俊秀的脸上。 他的脸白皙细腻眉睫乌浓,鼻梁挺秀嘴唇嫣红,怎么看怎么秀丽好看,怎么看怎么不像一个要当爹的人…… 傅予琛居高临下看着徐灿灿的脸,觉得徐灿灿的唇莹润柔软,似乎在邀请他。 于是他就亲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傅予琛想起了自己原本的目的,便停止了对徐灿灿嘴唇的啃咬,转而向下,含住了徐灿灿右边的突起吸了一下。 徐灿灿觉得一股苏麻自傅予琛含住啃咬的地方生发,然后迅速扩展到全身,她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媚人的叹息。 一场云雨之后,傅予琛平躺在徐灿灿身侧,浑身苏麻,无一处不伏贴,无一处不畅快,身体的纾解令他整个人都放松了。 徐灿灿累得连指头都动不了了,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傅予琛不知道想什么想了一会儿,忽然道:"灿灿,我觉得咱们是可以做到孩子出生的,我这是帮——" 他凑到徐灿灿耳边把话说完了。 徐灿灿脸顿时火辣辣的,伸手在傅予琛脸上轻轻拍了一下:"你无耻不无耻?" 然后又道:"哟,脸好软好光,真是小白脸哦!" 傅予琛:"……"他最恨别人说他小白脸了,可是灿灿……唉,算了,男子汉大丈夫怎能和妻子计较! 徐灿灿正色道:"用不着你帮儿子通路,他自己会出来!"她凭直觉觉得自己怀的是男孩子,这是一种奇妙的母亲和儿子之间的心有灵犀。 她又略带恶毒道:"你以为你的那个大到能帮儿子疏通产道?" 傅予琛:"……" 他觉得冤枉,当即坐了起来,掀开被子让徐灿灿看:"你好好看看,哪有男的比我大?"在战场上的时候不讲究,集体尿尿时他也看过不少人的这个,经过比较,傅予琛觉得自己真是天赋异禀的伟男子! 徐灿灿没想到傅予琛居然有这么二的时候,顿时哭笑不得,便回了一句:"我只见过两个人的,你说我怎么比?" 傅予琛闻言妒忌得快要炸了:"你还见过别的男人的?是谁?啊?"他快要气死了! 徐灿灿见他真的恼了,忙解释道:"除了你我就见过宜春小时候……" 傅予琛将信将疑:"……真的?"他的智商直接下降了百分之九十。 徐灿灿无力:"我养在闺中能见什么啊!" 她见傅予琛还在斜睨着她,凤眼里满是不满,便在心里叹了口气:自己惹的祸自己来弥补吧! 徐灿灿起身笑盈盈看着傅予琛,白嫩的手指摸上了傅予琛犹在疲软状态的物件:"阿琛啊,要不要我……" 傅予琛:"要!" 第二天散了早朝,傅予琛同永安帝以及内阁成员坐在御书房议事。 傅予琛似乎正在专注地听马明宇说起平定四大门阀之乱后一下子腾出了许多官缺需要补上,可是他俊秀的脸上带着一丝恍惚的笑。 永安帝见他气色很好心情也很好,只是似乎是在走神,便有心捉弄他,道:"阿琛,这件事你怎么看?" 傅予琛正色道:"儿臣认为应该开恩科取士,唯才是举不论出身,改变延续了上千年的门阀制。经历一番乱象之后,国家若想聚拢民心,便需要施恩于民;再说了,国家诸事顺畅,正是增强百姓对国家的凝聚力的时候,宜借此事,把国家和陛下您对等起来,令百姓爱国即爱您……" 他滔滔不绝地把自己的想法表达了出来。 永安帝先是带着戏谑之意,可是听着听着便神情端然专注起来。 马明宇等人也肃然倾听,末了马明宇问了一句:"若是门阀世家反对呢?" 傅予琛冷笑一声:"四大门阀就是榜样,谁敢反对?再说了,天下是门阀多,还是百姓多?"他手里如今拥有近百万精兵,实力决定说话权,谁敢站出来出声反对? 傅予琛话音刚落,永安帝就道:"阿琛,这件事就交给你来办吧!"这天下是迟早要交给阿琛的,现在就开始移交吧! 马明宇等人都看向永安帝,心中有些惊讶:这样一个收揽天下人心的机会圣上交给太子殿下,看来圣上已经下了决心,要移政予太子殿下了!帝国权力能如此平顺地移交,真是大梁之幸啊! 傅予琛凤眼中满是慕孺之情,呆呆地看着永安帝,然后便起身向永安帝屈膝行礼:"儿臣领命!" 外面淅淅沥沥下着小雨,徐灿灿在屋子里闷了,便在丫鬟嬷嬷们的紧盯下在廊下走来走去。 走廊的栏杆外面种的茉莉花和栀子花早已没有花了,可是油绿的叶子在雨中显得更加丰硕了。 徐灿灿正在看栏外的栀子花叶子,胡妈妈就来了:"禀太子妃,这是今日送来的拜帖!" 徐灿灿诧异:"下着雨还有人冒雨来见我?" 胡妈妈笑了:"太子妃,您忘了'富在深山有远亲'?" 徐灿灿一想,也笑了,道:"是这个道理!"她是这个帝国的太子妃,也不能隔绝人世,人还是得见的。 胡妈妈拿出自己筛选过的主要的几个拜帖向徐灿灿禀报。 徐灿灿想了想,道:"就安排见一下玉茗公主和丞相府的二少夫人五少夫人吧!让她们一个时辰后再过来!"玉茗公主来拜访她不知何意,不过她是公主,傅予琛名义上的姐姐,徐灿灿觉得自己还是得见见的;丞相马明宇的嫡次子马颖飞是傅予琛的亲信,因此他的妻子二少夫人徐灿灿得见见;丞相府五少夫人正是她的堂妹徐宜莲,姐妹好久不见,也得见见。 胡妈妈答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徐灿灿见胡妈妈走远了,这才懒洋洋道:"回去重新梳妆吧!"正好试试她亲手淘澄的那盒菊花胭脂。 碧云和朱颜不禁笑了:太子妃真是太爱漂亮了! 她们侍候着徐灿灿进了正堂。 徐灿灿坐在锦榻上,玄冰带了两个小丫鬟正准备侍候她净脸,丫鬟便来回报,说傅松带了翠凤喜的老板娘朱凤喜过来见她,并送这旬的衣裙。 闻言徐灿灿没有立即说话。翠凤喜的大股东是她,朱凤喜作为老板却只是小股东,对于朱凤喜她见不见皆可。 不过想到先前翠凤喜的绣娘对朱凤喜的描述,徐灿灿觉得这个朱凤喜很有意思,便道:"让她进来吧!" 朱凤喜带着几个捧着锦缎包袱的绣娘,随着太子妃的外管家傅松进了内院,穿花拂柳走了很久,她才看到了巍峨高大的正房,以及正堂门上挂着的真红绣缎门帘——这是翠凤喜的绣娘花了半个月时间绣的,价值千金,却只是太子妃正房的一个门帘,而且还只挂十日便要换新的! 她的心里顿时有些不平,想起了一句古诗——"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 也想到了若是能生活在其中,该是多么美满的日子。 到了正房廊下,傅松看了她一眼,道:"且候着吧!"翠凤喜不光为太子妃定制衣裙,还借助遍布东方大陆的分店为太子殿下收集情报,因此太子殿下也给她几分薄面,所以傅松才会同意带她过来给太子妃磕头。 一个生得袅娜的绿衣小鬟进去禀报后出来了,含笑道:"朱娘子请!" 朱凤喜含笑谢了,随着她进了正堂。 她一进去,便有一阵清香袭了过来,煞是好闻,即使朱凤喜见多识广,也闻不出这是何香。 朱凤喜略打量了一眼,便知这房间摆设看着清丽,实则豪奢之极,譬如锦榻上方的龙凤连珠帐,锦榻上铺设着用珍贵的澄水帛做成的褥子,就连上面的几个靠枕,也是用珍贵的碧影纱做成的;东侧和西侧圈椅中间的小几上,一个摆着白玉美人斛,斜cha了一支玉白绣球菊,一个摆着赤金联珠瓶,cha着一蓬开的艳丽精致的玫瑰花;壁上挂着的是明玉和尚的《溪山图》,两边的对联怕是颜真卿的真迹……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因为发现锦榻下铺着的脚垫也是云州贡上的云绣! 绿衣小鬟含笑道:"太子妃正在梳妆,朱娘子少待!" 朱凤喜此时心中正在惊骇,当即道:"不急不急……" 她又等了一会儿,便闻到了一阵甜香,接着便见几个丽妆华服的丫鬟簇拥着一个绝美的艳妆少妇出来了。 朱凤喜没想到太子妃居然这么美丽,她愣了愣,这才屈膝行礼:"奴婢见过太子妃!"她的主子是太子殿下,太子妃自然也是她的主子了。 徐灿灿含笑道:"平身吧!"在碧云朱颜的搀扶下在锦榻上坐了下来。 这时候朱凤喜也看到了太子妃浅碧色的襦裙下高高隆起的腹部,她的心里也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反正比较复杂,觉得这个太子妃真是得了老天爷的眷顾,自己生得美,又嫁了容颜俊美出身高贵的太子殿下,还拥有太子殿下的宠爱…… 徐灿灿微笑着也在打量这个朱凤喜。 她能够感觉到这个女人对傅予琛的倾慕,便想给她一个下马威,让她死心。 朱凤喜大概二十三四的样子,生了一张狐狸脸,妆容有些浓,不过眼睛细长嘴唇红艳很是精致,腰细细的屁股大大的,重要的是——她的咪咪很大! 徐灿灿的眼睛盯在了朱凤喜的大胸脯上,移不开眼睛了——傅予琛可是最喜欢大胸! 她感觉到了深深的危机。 ☆、第202章 朱凤喜恭谨地立在锦榻前的地毡上,屈膝行了个礼,道:"禀太子妃,这旬新制的衣物奴婢为您带来了,您要不要看看?" 徐灿灿的视线恋恋不舍地从她的大胸上移开,心道:比我还大,哼!不过好想摸摸试试手感! 她的脸上带着和煦却高高在上的笑:"碧云去看看吧!" 碧云脆生生答了声"是",带着两个丫鬟走过去接了朱凤喜身后绣娘手里的锦缎包袱,放在锦榻上一一打开,取出叠得整整齐齐的衣物,一件一件让徐灿灿看。 徐灿灿看着这些美丽的丝绸精致的刺绣,觉得很美,却也觉得浪费,因为她不到四个月就要生了,可这些衣物都是按照她孕期的体型做的。 她看着这些美丽的丝绸上繁复的刺绣,叹了口气道:"太靡费了!" 碧云正拿起一个月白绣蔷薇的襦衣让徐灿灿看,闻言便道:"太子妃,您的衣物都是按太子殿下给您定下的份例来走的,太子宫就您一个女眷,就算做再多,总数也不多啊!" 又道:"太子殿下还嫌少呢!" 徐灿灿:"……别说的太子殿下好像多奢侈似的!" 碧云扑哧笑了。 朱颜一脸严肃:"太子殿下也说了让您连生十个小王子,这衣服如果您同意的话,以后让碧云保存起来,您怀下一胎和下下胎还穿!" 徐灿灿:"……"生十个?我是猪吗?两个孩子顶天了!是我生,又不是他生,我就看傅予琛和我谁能顶过谁! 碧云和朱雀玄冰见太子妃囧囧有神的表情,不由都笑了。 朱凤喜脸上也适时地带上了一丝微笑,心里却在想朱颜说的"太子殿下也说了让您生十个小王子"这句话,感叹着同是女人,自己也不比太子妃差到哪里去,却同人不同命。 徐灿灿瞥了一眼朱凤喜,这才吩咐玄冰:"还不请朱娘子坐下?" 玄冰屈膝答了声"是",道:"都是奴婢疏忽,王妃恕罪!" 徐灿灿是故意冷落朱凤喜的,见玄冰识趣,便翘起了嘴角笑了。 玄冰引着朱凤喜走到锦榻右侧的圈椅前,正要让她在靠外一点摆着的圈椅上坐下,朱凤喜却自顾自在靠近锦榻的圈椅上坐了。 见她这样,徐灿灿在心里哼了一声,命人上了茶点。、 看到朱凤喜眼睛红红的,她顿了顿这才问道:"朱娘子,你为何伤心啊?" 朱凤喜扯下腋下塞着的锦帕拭了拭眼角,显得伤心万分我见犹怜,道:"奴婢见太子殿下对太子妃您如此疼爱,不由有些感伤身世!" 徐灿灿欲待不搭理她吧,又觉得想听听热闹看看笑话,便道:"为何啊?"你说一说,让我笑一笑吧! 朱凤喜装模作样地抽噎了一下,又用帕子轻轻沾了沾精心描绘的眼尾,力求梨花带雨清纯可人——她忘记了,太子妃是女人,不是男人,她弄错对象了! 一番做作之后,朱凤喜一脸的感伤道:"奴婢跟了太子殿下之前,也曾嫁过人,那人虽时时刻刻离不了奴婢,却怕家里厉害的大妇,不敢纳奴婢进门。那狠心人虽爱奴婢,最后不得不始乱终弃,奴婢怀着身孕差点流落街头,幸亏身上还有一些积蓄,便开了翠凤喜这家店,后来幸有太子殿下看中了奴婢的手艺,收购了翠凤喜及奴婢……" 朱凤喜说着说着眼泪便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流了下来,哽咽得话都说不下去了。 徐灿灿觉得越听越不对,什么"跟了太子殿下之前",什么"曾嫁过人"却又家有大妇"不敢纳奴婢进门",以及"幸亏太子殿下看中了奴婢的手艺,收购了翠凤喜及奴婢"……她当即道:"朱娘子你停一下,待我梳理一下思绪!" 朱娘子当下一愣,她这个哭诉遭遇+梨花带雨用一次有效一次,不管男的还是女的,都吃她这一套,尤其是她的那些深闺里的贵妇顾客们,都让她往下讲,讲她如何勾住男人的心,讲她如何倒霉,讲她的刺绣手艺如何高超引领京城潮流,然后把生意给她做,和她成了交心的闺蜜,没先到却在太子妃这里吃了瘪。 碧云见太子妃面带沉思,便从水晶瓶里倒出了刚榨好的梨汁,问了一声:"太子妃,梨汁要不要加热?" "不用。"徐灿灿整理着思绪,"你喂我吧!" 碧云便端着一盏梨汁小心翼翼地喂太子妃喝着。 一盏梨汁喝完,徐灿灿的思路也清晰起来,看向朱凤喜,正色道:"你先前的那个男人家里是有嫡妻的?" 朱凤喜:"……是,不过是继妻,非元妻!"怎么感觉这么奇怪呢! 徐灿灿大眼睛黑白分明:"你c黄上功夫很厉害,那个男人却不要你了?" 朱凤喜没想到太子妃说话这么粗俗直白,瞠目结舌:"……是……" 徐灿灿双眼亮晶晶,脊背挺得笔直:"你的卖身契在太子殿下手中,这样说,翠凤喜也是太子殿下的?" 朱凤喜脑子轰的一下,当下便明白自己上了太子殿下的当——不管太子因为她的功劳赏她多少翠凤喜的股,她都是太子的奴婢,这些股和银两都还是太子本人的! 她沉重地说了声"是"。 徐灿灿脸上带着一丝冷笑:"这样一算,那我就是你的主人了?!" 朱凤喜:"……是。" "我怀着身孕,人说'欲子女之聪俊者,常听清音',"徐灿灿美丽的脸上显出一丝鄙视来,"你却在我面前说这些话!出去吧,我不想看到你,以后不要再来太子宫了!" 朱凤喜当即白了脸,匆匆屈膝行了个礼退了下去。 徐灿灿面无表情坐在那里,看得正堂里侍候的人都急了,女医张嬷嬷和管嬷嬷忙上前劝说道:"太子妃息怒,您也知道,古书上说'欲令子美好端正者,数视白璧美玉',您身怀六甲,自然得看些美好的事物,听些贤能的话,不要和这样的狐狸精计较!" "知道了!"徐灿灿脸上带了一丝笑意,好像不再想这件事了,心中却还在思索着。 过了一会儿,她吩咐玄冰:"去看看这个朱凤喜去哪儿了,看看她是不是去见太子殿下了!"玄冰机灵,去办这件事最恰当了。 玄冰答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徐灿灿又指着那些新衣裙吩咐尹嬷嬷:"嬷嬷,让浆洗上的人把这些衣裙好好洗一遍!" 尹嬷嬷答了声"是",带了两个小丫鬟取了包袱出去了。 朱颜上前道:"太子妃,玉茗公主、马府二少夫人和五少夫人该来了,您要不要重新妆饰一下?"太子妃最讲究妆容了,应该能转移她的注意力。 果然,徐灿灿当即道:"今日半臂的颜色和腰带的颜色有些冲撞,胭脂也得重新抹一次!" 朱凤喜满面屈rǔ带着那些绣娘出了内院,随着小厮莳花向外走去。 转了转眼珠子之后,朱凤喜想出了一个好主意,她和颜悦色问莳花:"这位小哥哥,妾身想要见太子回报一件事情,不知太子殿下的书房在哪个方向啊?" 莳花看着这个艳丽的美人,当下便道:"太子殿下刚好回来,正在书房里,我带姐姐去吧!" 朱凤喜甜蜜地笑了,伸手在莳花胳膊上捏了一下:"谢谢小哥!" 莳花脸都红了:"嘿嘿!不用谢!" 傅予琛从宫里出来回了太子宫,刚在书房院子外面下了辇车,便见到了定国公府的管家傅大梁。 傅大梁利索地向他行了个礼:"见过太子殿下!" 傅予琛平静地看着他:"平身吧!" 傅大梁起身后,看了看跟太子殿下的那些人,觉得有些难以启齿,犹豫片刻,道:"禀太子殿下,国公爷想……" "想什么?"傅予琛平静地问道。 傅大梁怪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国公爷想来太子宫做客。" 傅予琛点了点头,凤眼平静地看着傅大梁。 傅大梁:"……国公爷他老人家想在太子宫小住,再看看太子妃……"看太子妃这个要求有些过分了,国公爷虽是太子殿下的生父,可是太子殿下毕竟过继给圣上了,他如今要看的可不是媳妇,而是远房侄媳妇了! 傅予琛知道爹爹有一阵子没见徐灿灿了,不过他老人家想看的不是徐灿灿,而是徐灿灿的肚子,以及徐灿灿肚子里的孩子。 他当下便道:"好啊!" 傅大梁泪眼婆娑:"太子殿下,您真好!" 傅予琛见他如此多愁善感,不由烦得很——全天下他就不烦徐灿灿多愁伤感,别的人他都烦——拔腿就进了书房院子,不搭理傅大梁了。 傅大梁却幸福地行了个礼,一溜烟跑了,速度简直不像他这个年龄的人。 傅予琛刚进书房在书案后坐下,听雨便来回报:"莳花带了朱凤喜过来,说要见您。" 玉茗公主这次依旧是带着女儿蓝樱儿一起来的。 她丈夫蓝瑜翔因出身门阀,嫌弃她不受父皇宠爱,又没了亲娘,于是整日纳妾纳婢,偏疼庶子,还养小戏子。 他同蓝氏家族一起下了大狱,玉茗公主其实是有些开心的。 她如今独自带着女儿住在多亏太子殿下才保留下来的公主府里,因所有人都怕沾上蓝氏一案,"平生亲友,无一字见及,有书与之亦不答",过得颇为孤苦。 唯有傅予琛还记得当初她帮忙的情分,对她颇有照顾,而太子妃又和气,所以玉茗公主便鼓起勇气带着女儿来拜见太子妃,也让女儿见见人,开些眼界。 徐灿灿颇为喜欢玉茗公主这样温柔沉静的女人,也喜欢娇美可爱的蓝樱儿,再加上徐灿灿也知道能让她看到拜帖的访客,都是傅予琛命人筛选过很安全可以见的,因此便很放心地等着玉茗公主进来。 蓝樱儿飞快地翻过正堂的门槛,欢天喜地跑了进来:"太子妃娘娘!" 她也不行礼就扑进了徐灿灿的怀里。 徐灿灿怀里乍然多了一个软软的热热的小物件,心里瞬间软绵绵的,伸手摸了摸蓝樱儿的脑袋,又摸了摸她软软肥肥的小脸。 玉茗公主也进来了,忙着向徐灿灿行礼,又要唤女儿回来,顿时有些慌乱。 徐灿灿忙笑道:"姐姐不必客气,过来坐吧!" 她看了玉茗公主一眼,发现她身上穿的裙子还是上次过来时穿过的,便存在了心里。 玉茗公主则没想那么多,正引诱女儿从太子妃怀里出来呢!她的产业不算多,却供养着整个公主府上上下下几百人,自然过得有些窘迫了。她这一季就做了三套衣裙,便来回组合调换着穿,想着别人不一定能看出来。 只是徐灿灿自从嫁给傅予琛,别的也做不了,傅予琛也不让她做,每日只和衣裙、脂粉、珠宝和花糙打交道,因此能注意到细节。 碧云带着小丫鬟奉上了精致的点心,摆了一炕桌,又为太子妃倒了一盏云州贡上的凤梨汁,为玉茗公主和蓝大姑娘奉上了蜜桃汁。 蓝樱儿见到这么多点心,很是开心,拿起一个翠玉豆糕尝了一口:"好好吃啊!" 她看向徐灿灿:"自从爹爹纳了李姨娘,我都没吃过这么好的点心了!" 徐灿灿当下看向玉茗公主。 玉茗公主顿时羞红了脸,期期艾艾解释道:"太子妃……妾身……妾身……" 徐灿灿微笑着抚慰她,又低头看着蓝樱儿:"樱儿喜欢吃这些点心?" 蓝樱儿连连点头:"嗯嗯!" 徐灿灿便吩咐碧云:"令小厨房把各色点心装一匣子,等小郡主回家时让小郡主带走!" 玉茗公主忙起身道谢。 徐灿灿含笑问她:"公主府里有针线上的人么?" 玉茗公主忙回道:"禀太子妃,府里还养着些个针线上人呢,都是当年妾身母亲给妾身的。"也不好辞退,只得养着。 徐灿灿便笑了:"我正要送你些绸缎做礼物,如此正好!" 玉茗公主起身又要道谢,蓝樱儿却道:"母亲,太子妃是自家人,您不用如此客气!" 说的徐灿灿也抱着这个人精似的小姑娘笑了。 蓝樱儿靠在徐灿灿怀里:"太子妃,上次见的那个好看的哥哥呢?" 徐灿灿:"……" 蓝樱儿比划着:"高高的,黑黑的,很好看……" 见徐灿灿还有些茫然,她有些着急:"眼睛很黑很黑很黑……" 徐灿灿这下明白了:哦,眼睛很黑,那是水寒啊! 她笑道:"水哥哥大概在前院呢!" 蓝樱儿眨巴着清澈的大眼睛:"可樱儿想和水哥哥一齐玩呢!" 徐灿灿大笑:"好吧!" 她吩咐朱雀:"你带着小郡主去见水寒。" 朱雀忙答应了一声,牵着开心的蓝樱儿出去了。 玉茗公主知道女儿喜欢好看的哥哥,却没想到会丢人丢到太子妃这里来了,面红耳赤起身解释:"唉,都怪妾身没教好……" 徐灿灿却笑道:"女子一辈子有几年能这样纯真?且随她去吧,让她能开心几年就开心几年!" 玉茗公主正要说话,胡妈妈来回话,说马二少夫人和马五少夫人来了。 马二少夫人林氏是一个娇小玲珑的美人儿,脸圆圆的,笑容很甜蜜,她同徐宜莲一起走了进来,向徐灿灿行礼:"拜见太子妃娘娘!" 徐灿灿微笑着看这她,发现马二少夫人笑容甜美容光焕发,而徐宜莲相比之下,则肌肤晦暗两眼无神。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道:"平身吧!" 林氏在东侧的圈椅上坐了下来,徐宜莲则被徐灿灿叫到了锦榻上坐了下来——徐宜春是她的堂妹,这点体面她还是要在徐宜莲的妯娌面前给的! 和林氏谈了几句之后,徐灿灿就觉得她若是男人,也会喜欢这款甜美活泼美人。 安抚了林氏,她这才看向身旁徐宜莲,问道:"三妹妹,你气色怎么这么差?" 她话音未落,徐宜莲便低声哭了起来,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鼻梁往下流淌。 见她如此,徐灿灿心里也是凄惶,忙拿了方帕子递给她,让她哭哭发泄一下。 碧云和朱颜在一旁见徐宜莲哭,心里当时就紧张起来——太子殿下最烦有人惹太子妃不高兴和在太子妃面前哭了! 林氏在一旁也有些坐卧不安。她相公是太子殿下的亲信,她才有了见太子妃的资格,若因为徐宜莲毁了这个机会,她可冤着呢! 不过她再一想,觉得这是一个扳倒马颖诚的生母、公公宠爱的海姨娘的好机会,便收起甜蜜的笑,专注地看事态发展。 待徐宜莲不哭了,徐灿灿令丫鬟侍候她净了面,又喝了水,这才柔声问道:"怎么了?" "姐姐——"徐宜莲啜泣着拉开了衣袖让徐灿灿看,上面是一道道指甲掐的沁血红痕。 徐灿灿当即恼了:"谁挠的?" ☆、第203章 徐灿灿伸手握住徐宜莲的手臂,另一个手把她的衣袖往上卷,看到了更多的伤痕。 "到底是谁掐你的?"徐灿灿盯着徐宜莲,大眼睛中满是怒火。徐宜莲虽然烦人,却是她堂妹,还是个还不到十七岁的女孩子! 徐宜莲见堂姐关心自己,眼泪当即扑簌簌往下落:"是海姨奶奶……"她丈夫的生母,她的庶婆婆,公公马明宇的宠妾。 徐灿灿顿了顿:"她为什么打你?"徐宜莲是有些事稠,她得问清楚,免得冤枉了海姨奶奶。 徐宜莲抽噎道:"她说……说我不……不会侍候相公……连个丫鬟都不如……" 徐灿灿火冒三丈:"你告诉你你相公没?" "相公也没办法……" "你在娘家那么横,"徐灿灿气得瞪着她,"在那里怎么软成这个样子了?!" 想了想,她也明白了,姑奶奶在娘家自然是有底气的,嫁过去遇到个受宠的庶婆婆,自己娘家又不出头,她自然没了底气。 徐灿灿:"大哥知道吗?"大伯利欲熏心心渐黑,一定是不管的,她问的是徐宜鹏。 徐宜莲拭着眼泪:"我怕大哥担心……"大哥怎么能缠得过丞相府呢! 徐灿灿深吸一口气,竭力柔声道:"我等一会儿命人送你回侍郎府,再让大娘找个理由留你住下,别的事情我来处理!" 她抬起头似笑非笑看着马二少奶奶,脸上带着笑,眼中却带着一股狠意。 徐灿灿以前就知道丞相马明宇宠爱自少年时就陪伴在侧的海姨娘,弄得丞相府多年来都嫡庶不分,成了言官们攻击马丞相的一个亮点。 她就是要马二少奶奶明着说出来,其余的事情她来cao作。 马二少奶奶早已站了起来,一脸的惶恐:"太子妃请息怒!禀太子妃,丞相府内宅嫡庶不分是出了名的,我们……唉!" 徐灿灿微笑道:"你们五少奶奶是我的堂妹,请二少奶奶回去和海姨奶奶说道说道,把我的话传到!" 马二少夫人斩钉截铁道:"妾身一定把话捎到,请太子妃放心!" 徐灿灿这才言笑晏晏起来,和蔼可亲地同玉茗公主和马二少夫人聊起天来。 马二少夫人一直听说皇太子妃徐氏为人温和柔顺,还以为她是因为出身低没底气所以如此,没想到见了面却是这样的脾气火爆,当即在心里计划着回去和相公说说,让相公再禀了公公婆婆。 徐宜莲没想到连爹爹都不为她说一句话,堂姐却为她说话出头,当下心里感动,也后悔自己先前常常冒犯堂姐,便哭了起来。 徐灿灿只得安慰她。 这几人坐了一会儿便起身要告辞。徐灿灿很公平地三人都赐了些物件。 这些礼物都是她让朱颜提前准备的。 给玉茗公主的是几匹适合做秋季衣裙的贡上绸缎,以及她令人为蓝樱儿做的几套可爱的衣裙和一套小头面。 给马二少奶奶的是一套赤金镶绿宝石头面,宝石虽不算大,可是成色很好。 给徐宜莲的则是几样永安帝赐的摆件,譬如玉如意、宝鼎、吴道子的画什么的——自从她怀孕,永安帝此类赏赐太多了,都是命人直接送来的,连旨意也没有,倒是可以让她用来赏人。 三人都起身谢赏。 玉茗公主正在想着找女儿,就见一个俏丽丫鬟笑着进来禀报道:"太子妃,水队长带着小郡主过来了!" 徐灿灿笑道:"是不是小郡主拉住美少年不放了?" 朱雀笑道:"正是呢!" 徐灿灿抿着嘴微笑,觉得小蓝樱儿真是自己的知音,她当年就因为傅予琛的美貌对傅予琛一见钟情,笑了一会儿便道:"让他们进来吧!" 满脸黑线的水寒牵着蓝樱儿的手走了进来,面无表情地和蓝樱儿一起行了礼。 玉茗公主连哄带骗叫走了蓝樱儿。 水寒觉得太丢脸了,匆匆向太子妃行了个礼便退了下去。 徐灿灿一脸矜持地安慰沮丧的玉茗公主:"没关系,水队长人很和蔼的!" 又道:"有空常带樱儿过来玩!"我把水队长打包送给樱儿呵呵呵! 傅予琛听说朱凤喜要见她,不由有些烦,蹙眉道:"她不是由傅松直接联系的吗?" 听雨道:"是莳花带来的。" 傅予琛听说是侍候徐灿灿的莳花带来的,便道:"让她等着吧!" 朱凤喜立在值事房里,趁人不注意又拿出胭脂盒子,用手指蘸了些胭脂,对着小镜子均匀地涂在了嘴唇上。 值事房里的扫叶斜了她一眼,却懒得搭理她,装作没看见。 足足等了一个时辰,朱凤喜才等到了来叫她进去的听雨。 她跟着听雨穿过阔朗的书房院子,向太子殿下的值事房走去。 进了书房,朱凤喜向傅予琛行过礼,起身后立在那里,泪珠子扑簌簌落了下来。 傅予琛本来就不耐烦见她,只是想着她还有些用,因此便竭力忍着,见她如此做作,便有些恶心,却懒得说话,冷冷扫了她一眼,从听雨手里接过笔,蘸了些朱砂继续批奏疏。 朱凤喜哭了半日,没有等到太子殿下像太子妃那样的垂询,不由心中暗惊,只得试探着道:"太子妃她侮rǔ奴婢……" 傅予琛放下笔冷笑一声:"你是她的奴婢,她就算打死你又怎样!"敢在背后说灿灿的坏话,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朱凤喜:"……"太子殿下也太护短了吧?! 傅予琛吩咐听雨:"叫傅松过来!" 傅松刚行过礼,傅予琛就道:"把朱凤喜送去城西杏花营关起来!" 朱凤喜闻言便瘫倒在地上,匍匐在地哀求着:"太……太子殿下,饶命啊!" "傅松去接收翠凤喜!"傅予琛厌恶地瞅了她一眼,"莳花打二十大板以示惩戒!"他要把自己对徐灿灿的重视展现在他手下的人面前,令人不敢不敬徐灿灿! 傅松答了声"是",和观雪一起拖了朱凤喜出去了。 傅予琛拿起笔继续批奏疏,可是徐灿灿老是出现在他脑海里,傅予琛索性放下了笔,起身便去了内院。 客人离开之后徐灿灿有些疲倦,便净了手回房躺下了。正似睡非睡间,她听到了一阵熟悉的脚步声——是傅予琛! 她心里顿时一阵委屈,慢慢撑着c黄坐了起来,看着立在c黄边看她的傅予琛道:"我今日吵了你的心肝宝贝,你没生气吧?!" 傅予琛听她话里话外酸溜溜的,也不与她计较,弯腰在徐灿灿额头上吻了一下,柔声道:"我知道你受委屈了,已经把朱凤喜关到杏花营庄子里了!" 徐灿灿:"……真的?"她原本要先声夺人恶人先告状的,可是此时她的声音已经开始弱了。 傅予琛温柔地凝视着她:"真的!"徐灿灿生得真好,怎么看怎么好,如今脸圆了些,也很好看! 徐灿灿脸红了,觉得自己很理亏,便低下头,低声道:"我听她说起她抢了人家相公,还那么理直气壮,还装可怜,就气得很……" 傅予琛满不在乎:"你高兴就行!"在对待徐灿灿这方面,他是没有一点是非观念的,纯粹是个护短的丈夫! 徐灿灿闻言鼻子一酸,心脏也微微抽搐:"阿琛,你对我真好!"她依偎进傅予琛怀里。 傅予琛不太理解:"我是你男人啊,不护着你护谁?" 徐灿灿不由抬头看着他笑了:"你这是护短!" 傅予琛却转移话题道:"爹爹要过来住几日。" 徐灿灿随意道:"住呗!" 又道:"阿琛,你说把爹爹安置在哪里好呢?" 傅予琛坐下来抱住徐灿灿:"爹是来看你的肚子的。" 徐灿灿:"……哎呦,虽然是你亲爹,可是那多不好意思啊!" 傅予琛:"……是看你肚子里的孩子……"灿灿,你想太多了! 徐灿灿:"嘿嘿!"她忽然想起了什么,便又问了一句:"你那群小妈没来吧?" 傅予琛:"……"他忘记问这个问题了! 良久之后,傅予琛冒出了一句:"一群不会下蛋的鸡,带她们来做什么!"他送了那么多女人给他爹,结果没一个怀孕,真是没用! 徐灿灿恼了:"那我不会生孩子你就不要我了?我是的你的生育机器?" 傅予琛:"生育机器?什么是生育机器?" 徐灿灿忽然觉得和傅予琛吵架纯属鸡同鸭讲,便深吸了一口气斜睨着傅予琛,试图用眼神战胜他。 傅予琛恍若没有注意到她的眼神,兀自道:"你侍候我洗澡吧!" 徐灿灿的怨念已经具象化了:"……"我都这么大肚子了,你还会想入非非! 傅予琛见徐灿灿表情如此丰富,终于装不下去了,抱着徐灿灿歪在c黄上笑了起来。 徐灿灿贴在傅予琛怀里想了一会儿,道:"让你岳父来给你看看脉象吧!"傅予琛体弱多病,已经有一段时间没病过了,她有些担心,便打算防患于未然。 傅予琛正把脸埋在徐灿灿胸前,闻言闷闷地"嗯"了一声。 ☆、第204章 到了晚间,陈嬷嬷带着丫鬟送了晚饭过来,朱颜带着人摆了,这才隔着卧室门上的珠帘道:"禀太子太子妃,晚膳已经摆好了!" 徐灿灿原本正和傅予琛歪缠,闻声便睨了傅予琛一眼:"出去吧!" 傅予琛起身走到徐灿灿的妆镜前,理了理身上的绯色袍子,又整了整腰带,这才回头去看徐灿灿。 徐灿灿发髻有些乱了,头上的滴珠步摇也有些歪了,大眼睛水汪汪的满是情欲,雪白的脸上透着些蔷薇色泽,唇上的胭脂没了,还有些肿,真红襦衣的衣襟也散开了,露出了一大截雪白丰满的肌肤,颇有一些鬓乱钗横的香艳感觉,看得傅予琛心里一动。 徐灿灿见他神色不对,忙撒娇道:"阿琛,你快出去吧,让朱颜碧云进来侍候我重新梳妆!" 傅予琛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出去了。 用过晚饭,傅予琛让徐灿灿先在屋子坐着,自己出了正堂。 徐灿灿不知他去做什么,正在诧异,灰慧掀开绣帘,傅予琛走进来叫徐灿灿:"出去走走吧!"岳父已经特地寻他说了,灿灿要想顺顺当当生产,除了不能吃得太多,还得时常走一走。 他刚才出去看了,虽然上午下了雨,地面虽然有些湿,可是却不至于会滑倒,便打算带徐灿灿出去走走。 徐灿灿当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乖乖地把手递给了傅予琛,随着他出了正堂。 碧云在门口候着,见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出来了,忙拿起预备好的玫红绣彩蝶披风帮太子妃系上。 天已经黑透了,内院早已点上了灯笼,照得甬道两侧黄澄澄的。 徐灿灿随着傅予琛下了台阶,走到了琉璃石铺就的甬道上。夜风中带着微湿的气息,虽有些寒意,却带着清新的雨后气息。 "阿琛,"徐灿灿柔声道,"咱们去福寿院看看爹娘,然后再让爹爹给你看看脉象,怎么样?" 傅予琛最喜欢她温柔了,当即道:"我同你一起走一段,然后再坐小轿。" 徐灿灿"嗯"了一声。 她原本是想坐过肩舆过去的,可是见他依旧说一不二,便也不反驳,随着他罢了,反正傅予琛考虑问题比较周全。 两人一起向南走去。 莳花被打了一顿如今行动不便,所以扫叶又回了内院,同傅椿一起跟着侍候太子妃。 今日轮到水寒值夜,他带着六个侍卫守在内院门外,见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出来,忙挥了挥手,示意四个侍卫随着他跟了上去。 走了一段路之后,傅予琛去看徐灿灿,发现她左手虽然被自己牵着,可是右手依旧捧着肚子,知她大着肚子走路辛苦,心里很舍不得,却碍于岳父的警告,只得牵着徐灿灿的手继续往前走。 傅杨押着一顶青绸轿子跟在后面。 太子宫实在是太大了,而且因为徐灿灿的要求,花木种的很多,此时徐灿灿和傅予琛便走在一条女贞夹道的青砖路上,而女贞后面便是一株株的桂树,清幽的桂花香随着夜风飘来,很是好闻。 徐灿灿一边走,一边说:"阿琛,我让陈嬷嬷带人采了不少桂花,要做桂花甜藕呢!" 傅予琛:"……少吃点吧!" 徐灿灿:"……"我又不胖! 轿子在福寿院门前停了下来,徐顺和、徐王氏同徐宜春一起迎了出来。 主客在正堂坐了下来。 徐灿灿一进来就看到八仙桌上摆着一叠炕得金黄的三角千层饼,散发着芝麻、小香葱与发面混合在一起的香味,这千层饼是徐灿灿以前常吃的,当下便有些想吃。 徐王氏看到了女儿垂涎欲滴的样子,便道:"灿灿,你想吃就吃呗!" 徐灿灿却瞟了傅予琛一眼。 傅予琛看她想吃的样子,只得道:"少吃一点也可以!" 徐顺和也道:"你吃一小角吧!"灿灿虽然没有胖起来,可是肚子有些过大了,不得不注意饮食了,免得将来不好生,受苦的还是灿灿。 徐灿灿见丈夫和爹爹都同意了,便由丫鬟侍候着净了手,果真只撕了一个小角吃了。 吃完拭了拭手,她这才发现徐宜春不见了,忙问道:"咦?宜春呢?" 徐王氏笑了:"说是明日国子监的教授要他们交一篇文章,他写好了,可不知道好不好,正在屋子里推敲呢!" 徐灿灿闻言很感兴趣,便道:"要不让阿——太子殿下看看?" 说完,她又睨了傅予琛一眼,道:"就是不知道某人有没有本事指点了!" 傅予琛垂下眼帘默然片刻。他少时永安帝和定国公就没想过要他走科举之路,所以他是子承父业的武将出身,在文学一道上确实不行,不过被自己媳妇这么说,傅予琛还是有些撂不下面子的,便道:"所谓科举文章,不过是'引议联结'或'起承转合',有什么难的!" 徐灿灿闻言抿嘴而笑,扬声道:"徐宜春,快拿着你的文章出来,有人要辅导你了!" 徐宜春在里屋听得清清楚楚,一边在心里埋怨姐姐胡闹,一边捧着文章出来,向傅予琛行礼后把文章捧了过去。 傅予琛果真认真地看了起来。 他虽然没有专门去研究这种文章,可是看多了手下那些谋士们的锦绣文章,对这些还是有些辨别能力的。 徐灿灿起身立在傅予琛一侧,陪着他一起看弟弟的这篇文章,却没看出所以然来。 傅予琛看完之后,阖上了文书递给了徐宜春,俊秀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徐灿灿有些紧张,忙焦急地问道:"阿琛,宜春的文章怎么样?" 傅予琛垂下眼帘,浓长睫毛遮住了眼波:"嗯,字还需再练练。" 徐灿灿:"……哈哈!你这家伙!" 徐顺和见状,也不禁莞尔。他常在这位女婿军中,知道傅予琛绝非胸无点墨之徒,猜到他是在逗灿灿,不由也笑了。 徐宜春垂下眼帘不敢笑出声来。 徐王氏不知道大家笑什么,忙道:"宜春的字是该练练啊,怎么了?" 见母亲听不懂,徐灿灿笑得更开心了,走到母亲背后吃力地试图环抱母亲的粗腰,却无法环抱。 她的视线落在傅予琛腰上,一脸的若有所思——娘的腰可是比傅予琛的腰粗太多了,将来我真的听傅予琛的话生一堆孩子,会不会也这么粗呢? 傅予琛明白她是在比较自己的腰和岳母的腰,当下有些好笑,也不说话,端起茶盏品了一口——茶是好茶,看来下人们没有苛待岳父岳母一家。 临睡前,傅予琛和徐灿灿洗了澡出来,傅予琛拿了本书歪在c黄上看,徐灿灿听到外面好像小雨了,便走到窗前去看。 她推开糊着蝉翼纱的雕花窗子,发现外面确实又下起了雨,雨滴打在外面的树叶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徐灿灿有心拽文,便摇头晃脑吟道:"'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情正苦。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多美的意境,可惜没梧桐树!" 傅予琛凤眼盯着手中的书,接了一句:"那明日咱们便搬到梧桐院去住!" 徐灿灿:"……"她想起来了,傅予琛当时让人修王府,特地给她建了一个梧桐院。 她这边没理由了,便又开始作了:"唉,没有'离情正苦'那种氛围!" 傅予琛终于听不下去了,放下书走了过来,弯腰横抱起了徐灿灿便往c黄边走去:"我到哪里就把你带到哪里,你就别想着做那深闺怨妇了!" 徐灿灿窝在他怀里,见他柔顺的黑发披散了下来,再加上身上白衣如雪,看着可是清俊得很,便也不再多说了,把脸贴在傅予琛胸前,听着他有力的心跳。 她现在怀孕六个多月了,真是有些重了,傅予琛抱着她走到c黄边就有些累,便佯装轻松地把徐灿灿平放在c黄上,自己也顺势在c黄的外侧躺了下来。 徐灿灿支撑着坐起来,看着白玉罩灯掩映下傅予琛晶莹如玉的脸和精致的凤眼,低头在他唇上啄了一下,柔声道:"睡吧!" 她缓缓在傅予琛身侧贴着他躺了下来,拉上了锦被。 傅予琛伸手一扳消息,玉罩灯无声地熄灭了,徒留一丝蜡烛燃烧特有的气味。 他动了动,变成了侧躺的姿势,伸出右手放在了徐灿灿胸前,而长腿抬起了放在了徐灿灿的腿上。 外面细雨潺潺,屋内静谧温香。 一夜无话。 清晨的时候徐灿灿醒来,见傅予琛正背对着她立在c黄前穿白绸中衣,便问了一句:"阿琛,爹爹今日搬过来?" 傅予琛"嗯"了一声,从衣架上拿了昨晚徐灿灿准备好的银纹黑袍穿在了身上。 徐灿灿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又问了一句:"圣上若是知道,会不会不高兴?" 傅予琛拿金玉带系上,扭头看了她一眼:"不会。"他也不知原因为何,反正永安帝和定国公在他的问题上好像自有一种默契,不会互相吃醋。 徐灿灿"哦"了一声开始浮想联翩。 傅予琛整理好衣物回头看她,见她神情有异,可是作为一个直得不能再直的男人,他还真没想太多。傅予琛伸手在徐灿灿身前握了一下,道:"在家里乖一点!" 他的凤眼盯着徐灿灿,一直等到徐灿灿答应了一声,这才转身出去了。 徐灿灿用完早餐刚在锦榻上坐下,胡妈妈便捧着她那个匣子过来了。 挑选一番之后,徐灿灿道:"让马夫人上午过来,侍郎徐府大太太、大少奶奶和马府五少奶奶下午过来!" 胡妈妈答了声"是"退了下去。 徐灿灿又歇了一会儿,算了算时间便回了卧室重新妆扮。 朱颜知道她是为了迎定国公这才重新妆扮的,因此解了朝云近香髻,重新给她梳了中规中矩的攒髻,仅cha戴了一支镶红宝偏凤钗,耳朵上也不过是一对八角形红宝坠子。 碧云拿来的衣服也是中规中矩的,不敢似昨日那种风流婀娜仿唐妆扮,在里面穿了月白中衣,外面是正红绣凤襦衣,系了一条浅粉长裙,务必令定国公能隔着衣裙清晰地看见她的肚子的大小形状。 梳妆完毕,徐灿灿出了卧室,看了一眼屋角放着的西洋金自鸣钟,觉得还有一段时间,便吩咐玄冰:"把四位嬷嬷都请过来,随我一起去迎接定国公!" 玄冰机灵,当即就悟出来了,笑嘻嘻地屈膝行了个礼,退了下去。 朱颜侍候徐灿灿良久,素来知她心思,当下也抿着嘴笑了。 碧云却有些迷惑,正要问,玄冰便和四位嬷嬷过来了,她只得闭上了嘴。 徐灿灿看着在锦榻下向自己行礼的四位嬷嬷,含笑道:"定国公要来太子宫小住,等一下你们随我去迎接定国公。" 说罢,她微笑着看着这四位嬷嬷的反应。 李嬷嬷眼睛一亮,瞬即又暗了下去,低着头不发一言。 尹嬷嬷看似平静无波,可是徐灿灿觉得她的眼睛有些湿润了。 董嬷嬷的脸上变成了倔强的表情,低下头去。 陈嬷嬷的反应最为直接,眼睛湿了,鼻子红了,用帕子拭了拭眼角。 她们这些人当年都是未婚的定国公的通房,自从舒夫人入府,她们便被迁到洛阳别庄,已经有几十年没有见过国公爷了。 徐灿灿看着她们,也有一些心酸:一时的得宠,换来的是一生的红颜苦守,若能在老时见上一面,也能圆了她们的念想。 李嬷嬷、董嬷嬷和尹嬷嬷当即表示自己要留下照顾内院,陈嬷嬷则表示要陪着太子妃去迎客人。 昨夜虽然下了一夜雨,可是今日却是个晴朗的好日子——天高云淡碧空如洗,秋日的太阳暖暖地照在人的身上,很是舒适。 徐灿灿坐在过肩舆上,在众人的簇拥下去了前院。 定国公在书房院子前下了马,立在那里看着远远走过来迎接自己的徐灿灿,视线定格在徐灿灿隆起的肚子上,别的什么都没注意到。 徐灿灿走近后便打算行礼。 傅云章蹙眉道:"还不搀扶太子妃起来?" 朱颜和碧云忙搀扶起徐灿灿。 立在徐灿灿身后的陈嬷嬷贪婪地盯着定国公看。她的记忆停留在了四十年前,印象里的定国公还是那个俊秀的少年,如今岁月流逝,虽然依旧身姿笔直,可他毕竟也老了。 看到傅云章看都不看自己,陈嬷嬷心中一阵伤感:原来有朝一日自己会老得连他也认不出来! 傅云章瞧着儿媳妇的肚子,心里在猜测:肚子这么大,难道是双胞? 想到有可能一举两男,傅云章的心都怦怦跳了起来。 徐灿灿行过礼之后,见定国公已经瞧过自己的肚子了,便命傅杨傅松迎了定国公去书房院子,自己目送定国公诸人离去了,这才上了过肩舆,回了内院。 散朝过后,傅予琛陪着永安帝坐着步辇回了崇政殿。 两人在偏殿坐了下来。 傅予琛亲自用碧瓷壶沏了一壶毛尖,为永安帝和自己各倒了一盏,慢慢悠悠地品着茶。 一盏茶喝完,傅予琛又为永安帝倒了一盏清茶,这才道:"父皇,皇叔去太子宫看徐氏的肚子去了。" 永安帝闻言笑了:"傍晚你回去,我同你一起,也看看太子妃的肚子!" 傅予琛不禁腼腆地笑了:"她的肚子大得惊人,我很担心!" 永安帝心里一动,凤眼亮了:"是不是双胎?" "怎么可能?"傅予琛一笑。 永安帝蹙眉道:"你不是给徐氏寻了女医么?她们怎么说?" 傅予琛和永安帝在一起,特别的平和,便笑道:"女医也没说什么!" 永安帝便道:"朕会命丰笛过去看看的!" 傅予琛在御书房批改奏折的时候,听雨进来禀报道:"太子殿下,水队长求见!" "让他进来吧!"傅予琛头也不抬,兀自奋笔疾书痛骂上奏折要求在全大梁范围内立贞节牌坊的大臣。 傅予琛这个人一向严于律己宽以待人,他觉得自己和徐灿灿得彼此忠贞,但是到了老百姓那里,他就觉得寡妇再嫁能稳定社会多生壮丁,实在是好事! 水寒进了书房,立在那里一脸的心事。 傅予琛放下笔抬头看着水寒,等着水寒说话。 水寒利索地行了个礼,道:"禀太子殿下,标下有一个想法,想和您说一说。" 傅予琛示意他继续说。 水寒便道:"标下建议您成立一个专门的枪队,配备新出的那种火枪,训练士兵即可用那种新枪近身ròu搏,也可以远距开火,造就一支这样的骑兵,在对外作战时可以作为奇兵出奇制胜……" 他滔滔不绝地说着自己的想法。 这个想法自他上次诱敌出洞时就有了,在心里考虑了良久,这才向太子殿下提了出来。 傅予琛越听越满意,实际上他也有这个想法,只是一直在物色组建新的火枪军的将领。 他看着带着些紧张看着自己的水寒,问了一句:"那太子妃的扈卫由谁接任?" 水寒很诧异:"殿下您在塔克克高原时不是说要和太子妃不分开么?这样您到了哪儿,太子妃就到哪里儿,标下不也到哪儿吗?还用得着另外找人接管太子妃的扈卫? 傅予琛垂下眼帘,略一沉思,道:"你和傅松一起组建,你为主,傅松管出军费!" 水寒心思灵敏,当下便猜出了傅予琛的用意:"殿下的意思是这支火枪军作为太子妃的私军存在?"他太紧张了,因此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水寒之所以提出要建立火枪军,其中一个不能为人道的理由就有想要自己逐渐强大,将来能帮到没有后台势单力薄的太子妃。 他既担心太子殿下识破了自己的用意,又怕太子殿下否认。 傅予琛凤眼幽深看着水寒,把水寒的反应全看在了心里。 他是谁?他是傅予琛,水寒这点心思在他面前就像透明的一般。 傅予琛取的是水寒对徐灿灿的忠心,烦的是水寒对徐灿灿的仰慕,两相权衡之下,只得忍了。 他声音清冷:"我和太子妃夫妻一体,你忠于太子妃就是忠于我!" 水寒不禁心潮澎湃,当即单膝跪地:"标下一定敢竭鄙诚,请殿下放心!" 回到内院之后,徐灿灿进了正堂在锦榻上坐下歇息。 朱颜跪在她的身后为她按摩肩膀,碧云端了一水晶碗水果什锦在一侧喂着她吃。 四位嬷嬷都默默侍立在廊下,屋子里只有朱颜等四个大丫鬟侍候。 碧云这才低声道:"太子妃,听说当年陈嬷嬷是最受国公爷宠爱的,也是最安分守己的,可是……" 朱颜也叹了口气:"不管富贵还是贫穷,一夫一妻好好过日子,总比那为人妾侍不能自主命运的好!" 徐灿灿笑道:"你这丫头倒是看得开!" 朱颜正色道:"可不是!奴婢就打算侍候您一辈子,由您帮奴婢cao心,就这样自在度日!" 徐灿灿:"……" 碧云窃笑:"她说结婚也是侍候臭男人,不如侍候太子妃您呢!" 徐灿灿:"……其实成亲也不错的……"想到这世上各种的怨偶,这样说她自己都有些底气不足。 朱颜攒起拳头,轻巧地敲着她的肩膀:"像太子殿下这样把妻子当宝的男人太少了!" "是啊!"碧云也心有戚戚焉,"太子妃您以后一定要给奴婢撑腰吓着赵川啊!" 徐灿灿:"……" 徐灿灿刚吃完那碗水果什锦,马夫人就过来了。 徐灿灿带着悠然的笑意不着痕迹地打量着这个大名鼎鼎的马夫人。 作为丞相夫人,单从外表看的话,马夫人确实是合格的——她雍容、高贵而有气势。 可是作为丞相的妻子,马夫人确实是多年以来过得不太如意——她的丈夫一直宠爱一个老妾,宠爱到嫡庶不分全京城人都知道。 马夫人含蓄地向徐灿灿道了歉,保证以后一定要管好府中妾侍,善待五少奶奶。 徐灿灿也因她的丈夫和她的二儿子对马夫人很是客气,和谐地聊了一会儿。 马夫人这次过来,就是要在太子妃这里得些助力,以借此机会调0教海姨奶奶的,因此待徐灿灿很是恭谨,多有奉承。 马夫人告辞之后,徐灿灿歪在锦榻上想:和马夫人交谈真是如沐春风! 又想:这么端庄,又这么精明能干的贵妇,马丞相为何不喜欢她呢? 快到中午了,徐灿灿叫了傅杨进来,细细问了给定国公准备的住处饮食,觉得满意这才放下心来。 即使不为定国公赏她的那些大笔财产,就为了他是傅予琛的爹,徐灿灿觉得自己也得把公公侍候得舒舒服服。 下午的时候徐韩氏带着崔氏来了。 徐灿灿见徐宜莲没来,便问了一句:"三妹妹呢!" 徐韩氏闻言便要给她行礼:"多亏太子妃了,五公子带着海姨奶奶亲自去府里接宜莲,宜莲已经随他们回去了!" 徐灿灿这才放下心来,又担心海姨奶奶还欺负徐宜莲,便道:"若再有人欺负她,一定要来告诉我!" 徐韩氏满口答应,感谢不迭。 崔氏凑趣道:"太子妃心善,以后妾身的终身也靠您了,若相公对妾身不好,妾身只管来求太子妃!" 徐灿灿笑道:"我可不敢教训大哥!" 徐韩氏和崔氏都笑了。 待徐灿灿回卧室补妆的时候,崔氏也跟着进来了,一边和朱颜一起帮她cha戴簪子,一边低声道:"太子妃,有人托妾身求您一件事。妾身想了,不管您答应还是不答应,说一说又不值什么!" 她又伸了个指头,道:"对方打算出十万两银子,赎一条人命!" ☆、第205章 徐灿灿如今虽然身家丰厚产业众多,光为她理财的人就组成一个小团队了,可她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到底有多少产业多少银子了,如今听到崔氏说有人要用十万两银子买一条人命,还是吃了一惊,心想:是用十万两救一条人命,还是用十万两灭一条人命? 她心中虽惊,脸上却是平静,瞥了崔氏一眼道:"谁出银子?买谁的命?" 崔氏眼珠子转了转,示意碧云和朱颜还在。 徐灿灿略想了想,眼波流转看了朱颜碧云一眼,道:"你们都下去吧!" 朱颜很担心徐灿灿上了徐大少奶奶的当,却也不敢违抗,只得朝着徐灿灿眨了眨眼睛,使了个眼色,和碧云一起退了下去。 徐灿灿接收到朱颜的提醒,笑了笑,没有多说。 等屋子里只剩下自己和崔氏了,徐灿灿才做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道:"说吧!"她的心里其实是挺紧张的,觉得自己好像深入敌后的侦查员一样,可是为了刺探出实情,只得竭力稳住自己。 崔氏悄悄打量着徐灿灿,见她确实是浑不在意的模样,这才从头道来:"妾身娘家排行第四的堂姐姐,嫁入了蓝氏的偏枝,这次谋逆案也被牵连了进去,她的陪嫁嬷嬷早就自立门户脱了奴籍,因此能够帮她奔走,来寻我娘家说蓝氏一族自知必死,却不甘心蓝氏一族断子绝孙,便打算拿出十万两寄存在别处的银子买一条人命。我娘家想着要帮太子妃多一条生钱门路,便让我来奔走一二。" 徐灿灿垂下了眼帘,心想:别是那个专门糟践小男孩的变态蓝瑜翎吧?! 若是他的话,徐灿灿决定自己不仅不会帮忙,还要踩上一脚,让蓝瑜翎永世不得翻身! 她翘起玉白的手指,似乎在欣赏自己新用凤仙花染的指甲,脸上淡淡洗笑了一下,道:"这,干系太大了吧?" 崔氏忙赔笑道:"太子妃您有所不知,像先前的舒皇后,现在的董贵妃、李敏妃和孙恭妃,还有诸位受宠的主子们,她们生活那么奢侈,手面那么大,又没什么产业,从哪儿来钱?谁不做这种生意,这还有个名目,叫填死鸭,就是用人替死刑犯去死!" 徐灿灿闻言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淡。 崔氏也有些紧张,口有些干,便停止了叙述,在心里整理一下。京都崔氏虽也是门阀,但远远不到郑州蓝氏那样树大招风的地步,因此在此次门阀之争中得以保存。 如今四大门阀倒台,与之有瓜葛的家族人人自危,谁也没有能力去求皇太子救人,唯有深受皇太子宠爱的太子妃徐氏可以在太子面前说上话了。 再说了,太子妃深居简出,一般人也没有能耐结交太子妃,所以她被娘家人要求来见太子妃的时候,也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的——一个人享受了家族提供的一切,不能不为家族出一点力的! 徐灿灿看着她紧张得泛白的脸,有些心软,便柔声道:"大嫂,你若是觉得无法开口,就不要再说了,我就当没有这回事,这件事永不再提。"还是先保护崔氏吧! 崔氏深吸了一口气,道:"他们要保住的人便是蓝瑜翎!" 徐灿灿秀眉微挑:"就是那个糟践人命的蓝瑜翔?" 崔氏脸也有些红:"……那些下等人的命……" 徐灿灿很想冷笑一声,说"下等人的命也是命,不比谁低贱",可是她最后还是忍耐住了,怕崔氏从她的神情中看出些什么,便学傅予琛垂下了眼帘,道:"让我考虑考虑,成不成的明日你还过来,我给你回音!" 崔氏这才放松了下来,欢喜道:"多谢太子妃!" 徐灿灿似笑非笑道:"这事我也不一定能办成呢!" 崔氏笑着奉承:"谁不知道太子殿下对您万分宠爱,您一定会想出办法的!" 徐灿灿拿起一支玉兰花素银簪子cha入了发髻,嘴角微微翘起,眼中却庶无笑意。 回到堂屋之后,徐灿灿也没心思和她们多谈了,略应酬了几句,便暗示有些累了。 徐韩氏和崔氏很是知机,便起身告辞了。 陈嬷嬷在小厨房为太子妃做了好多种小点心,领了八个玲珑剔透的白玉盘装了,带着在小厨房帮厨的丫鬟送到了正堂里,摆好后请徐灿灿看。 徐灿灿起身过来看了看,发现有松子百合苏、枣泥苏饼、茯苓糕和用绿豆泥红豆泥做的菊花苏,都是她爱吃的。 每样掰了些略尝了尝之后,徐灿灿含笑问陈嬷嬷:"很好吃。就做这么多么?" 陈嬷嬷忙屈膝行礼:"老奴每种都做了不少,太子妃若是想要,老奴现在就去送过来!" 徐灿灿微笑了一下,道:"把这些点心分别装盒,一部分送到外院书房给定国公,另一部分给福寿院送过去!"她并不说要谁去送,任凭陈嬷嬷安排好了。 忙完这些,徐灿灿就去睡了,预备养精蓄锐,待傅予琛回来拿这件事和他一起研究研究。 傍晚时分徐灿灿醒了。 她略用了几块点心,喝了一碗橘子汁便由朱颜和碧云服侍着在浴室泡了个玫瑰花澡。 徐灿灿泡在洒满玫瑰花瓣的浴桶里,和朱颜碧云商量再采一些玫瑰花,淘澄一盒胭脂——她嫌现在用的菊花胭脂颜色浅淡。 朱颜拿了玫瑰油抹在她的长发上,轻轻按摩着,含笑道:"太子妃,您不知道这个季节弄点新鲜玫瑰花瓣有多难!" 徐灿灿理直气壮:"后花园我的花棚里不是种了不少么!"花儿匠还是永安帝特地赐给她的呢,专种反季节花卉。 碧云拿了香胰子过来,道:"太子妃说的是啊,朱颜你没去过那个花棚,不代表那个花棚不存在……" 她罗里吧嗦说了半日,徐灿灿听得脑仁疼,便撵她出去:"啰嗦死了!你出去给我找衣服,让朱雀和玄冰进来!" 碧云笑着道:"知道您嫌弃我了,我也不碍您的眼了,走了啊!" 徐灿灿见她临走还要啰嗦,便故意一脸嫌弃:"走吧走吧!不送不送!" 朱颜在一旁大笑了起来。 因傅予琛快要回来了,徐灿灿便打扮得千娇百媚出了卧室。 她刚在锦榻上坐定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蜂蜜水,傅椿就进来禀报,说永安帝微服驾临太子宫。 徐灿灿只得预备起身迎接。 傅予琛把永安帝安置在大殿内之后,便带了水寒他们去接徐灿灿。 徐灿灿刚出内院大门,迎面就遇到了傅予琛。 暮色苍茫中,见到鲜花一般的徐灿灿袅袅走来,傅予琛先是一阵欢喜,接着便是嫉妒:你是我媳妇,见圣上你打扮那么漂亮做什么! 水寒也是眼前一亮,却低下头去不敢多看。 徐灿灿一见傅予琛便欢喜极了,上前虚虚屈膝道:"妾身见过太子殿下!" 傅予琛微哂,扶起她上了青绸轿子。 进了大殿后的后殿,徐灿灿见永安帝坐在正中间的锦榻上,便预备同傅予琛并排行礼。 自从徐灿灿进来,永安帝的眼睛就盯着徐灿灿的肚子,仿佛已经看到了帝国的继承人,瘦削的脸上笑吟吟:"徐氏免礼!" 徐灿灿当真不行礼了,立在那里得意地看着傅予琛行礼。 傅予琛倒是不含糊,规规矩矩行了礼,由太监引着和徐灿灿一起坐在了东边的坐榻上,同永安帝聊起天来。 永安帝如今见到徐灿灿便觉得欢喜,和蔼地问道:"阿琛是最能花钱的,打一场仗掏空国库一次。徐氏你的手头可还宽裕?阿琛有没有把你的私房银子花光?"他在中某县有一个庄园,倒是可以给徐氏。 徐灿灿瞟了傅予琛一眼,娇声道:"父皇,阿琛都不给我银子花,都是我给他花!他还千方百计算计我的私房钱!" "不光算计你的,"永安帝大笑起来,"他也千方百计算计朕的私库!"阿琛打一次仗,国库就要空好久。 徐灿灿连连点头:"我的私库阿琛也不放过!" 傅予琛:"……" 聊了一会儿,徐灿灿想着永安帝特地在定国公在的时候来太子宫,怕是有事要说,便寻了个理由告辞了。 知道定国公很快便要过来,和永安帝有事情要商量,傅予琛就也随着她出来了,陪着徐灿灿慢悠悠走在宽阔的广场上。 广场上的大理石柱子上挂着气死风灯,几百个气死风灯给密林环绕的整个广场蒙上了一层昏黄的光。 傅予琛和徐灿灿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并排走着,挨的很紧。 水寒带着人远远跟在后面。 徐灿灿把手放在傅予琛的臂弯里,低声问道:"阿琛,蓝瑜翎是不是该问斩了?" 傅予琛诧异地看着她,道:"嗯"蓝瑜翎手上人命太多,情节太严重,虽然蓝氏谋反之罪还在审,但是蓝瑜翎已经判了秋后问斩。 徐灿灿点了点头,道:"今日崔氏来找我,说有人托她做中间人,想用十万两银子买蓝瑜翎的命,换人进去替他死。" 傅予琛看了她一眼,道:"十万两?太便宜了,问他们要一百万两。"他就知道蓝氏还有财产隐没,这不就出来了? 徐灿灿蹙眉看着他:"你还真打算赦了蓝瑜翎的罪?你忘了他干的那些畜牲不如的事情了?" 傅予琛见她大眼睛带着嗔怒瞪着自己,不由笑了,伸手预备在徐灿灿头上敲了一下,可是徐灿灿今日满头珠翠,他实在无处下手,只好在徐灿灿额头上"咚"敲了敲:"傻丫头!" 徐灿灿摸着额头,道:"我说让崔氏等消息的,明日直接说一百万?" "先不要见她,吊吊对方,"傅予琛,"还可以讲价。" 徐灿灿:"崔氏是我大嫂,她只是中间人,你可不要连累她了!" 傅予琛瞥了她一眼:"知道了。" 此时傅予琛和徐灿灿已经走到了广场的尽头,傅予琛向后招手示意轿子和跟的人上前,然后才开口问徐灿灿:"你现在有多少积蓄?" 徐灿灿故意一脸惊讶:"阿琛,你要算计我的私房钱了?" 然后笑眯眯:"好吧,我也不知道有多少,你去问朱颜、傅松和傅杨吧!我都给你好了!" 徐灿灿依偎着傅予琛,娇俏道:"阿琛啊,我对你很好吧?!" 见她如此淘气,傅予琛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徐灿灿柔软细腻的脸颊:"我以为你组建侍卫军的名义组建了一个五万人的新军,以水寒为主,傅松为副,军费从你这边出。" 徐灿灿满不在乎:"好啊!" 傅予琛见她傻乎乎的,想要解释,却又懒得解释,最后道:"我不会坑你的。" 徐灿灿点头:"我知道。" 傅予琛斜睨着她:你知道什么! 徐灿灿眼睛里满是倾慕,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阿琛,我的一切都是你给的,我有什么舍不得?"她是故意煽情的。 傅予琛果真被感动了,低头看着徐灿灿,凤眼亮晶晶的。 徐灿灿:"……" 第二天徐灿灿醒来的时候,发现傅予琛还没有走,正搂着她睡得正香呢! 徐灿灿早上一般都是孤衾独眠的,见傅予琛也在,便有些人来疯了,背对着傅予琛在他怀里扭来扭去哼哼唧唧。 傅予琛原本想让她歇歇的,见她如此体谅自己,也不说话,自顾自地扒开了徐灿灿的亵裤从后面硬邦邦顶了上去。 徐灿灿:"……" 徐灿灿这下子到了快中午的时候才起来。 朱颜和碧云一掀开c黄帐便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默默地侍候太子妃穿衣起身,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敢讲。 徐灿灿浑身酸痛,朱颜帮她按摩了半日,到了下午才能见人。 胡妈妈来回报说侍郎徐府大少奶奶派了人送来拜帖。 徐灿灿懒洋洋道:"我今日乏了,明日再说吧!通知外家大少奶奶派来送信的妈妈,让大少奶奶明日再过来。" ☆、第206章 胡妈妈出去之后,徐灿灿枕着靠枕躺了下来,默默想着心事。她觉得自己和傅予琛在一起之后,变得越来越坏了…… 譬如欺骗崔氏,她就挺内疚的;可是一想到蓝瑜翎那个人渣,她就觉得自己做的对。 吊了崔氏及崔氏背后的人三天后,第四天徐灿灿才见了崔氏。 崔氏得了希望便回了娘家说了,谁知道却连续三天没见成太子妃,心里早油煎一般了,因此行完礼便眼巴巴看着徐灿灿。 徐灿灿也不看她,只是捧着一盏梨汁慢慢啜饮。 崔氏捧着自己手里盛着梨汁的碧瓷盏,心里乱糟糟的,哪里喝得下去?只是继续眼巴巴看着徐灿灿。 徐灿灿把一盏梨汁喝完了,把碧瓷盏放在炕桌上,这才看向侍候在正堂的丫鬟和各位嬷嬷:"都退下吧!" 待众人都退下去了,徐灿灿这才低头看着自己手指上的翡翠戒指道:"我禀了太子殿下。殿下开了一口价。" 她抬头看了崔氏一眼。 崔氏的眼睛发亮:"殿下开价多少?" 徐灿灿看着她,大眼睛平静无波:"一百万。" 崔氏张大了嘴:"天!" 徐灿灿叹了一口气:"你知道他打仗太多,银子根本不够用……" 崔氏略一思索便道:"太子妃请容妾身回去问问!" 徐灿灿悠然道:"去吧,我这边不急。" 崔氏眼都要急红了——大梁死刑素来定在十月、十一月和十二月,如今距离十月没几日了,她那边怎么可能不急? "太子妃恕罪,"她当即起身道,"妾身先告退了!" 徐灿灿似笑非笑看着她,话中有话道:"人无论做什么事,都得好好想想,想想自己的儿女,想想自己的相公。" 崔氏心急,也没认真听便行了个礼退了下去。 徐灿灿端坐在锦榻上,静静看着她的背影,在心里叹了口气。 几日之后,崔氏又来了,徐灿灿不想看她,便让她直接和太子殿下的亲信梁庆贺去谈。 九月三十那日,朱颜秘密禀报了徐灿灿:"太子妃,银子定下来了,是六十六万两!" 徐灿灿起初没有说话。 良久之后,她才道:"这件事我不再参与,不用和我说了。" 天越来越冷,内院正堂上早已换上了厚锦缎帘子,徐灿灿也穿上了对襟长袄,有时手里还拿着手炉。 她如今已经是八个多月身孕了,肚子愈发大了,行动也越来越不便。 为了徐灿灿能顺利生产,不管再忙傅予琛都坚持每天晚上陪她在院子里或者花园里散步。 这日晚上外面刮起了大风,吹得院子里的白杨林噼里啪啦直响。 屋子却温暖而静谧,徐灿灿坐在锦榻上,手里拿着一个肃州出产的面苹果啃着,看朱颜和碧云坐在她一旁为腹中的胎儿做小衣服。 见朱颜她们做的小衣服都是黑白灰蓝这些颜色,徐灿灿道:"都是这些灰扑扑的颜色,万一是位小郡主呢?我看你们到时候怎么办!" 朱颜笑着看向她:"太子妃,奴婢可是听说孕妇若是行动利索的话,怀的就是男胎;孕妇体态笨重的话,怀的就是女胎。您行动这么利索,您肚子里一定是位小王子!" 徐灿灿咬了一口苹果嚼嚼咽了:"承你吉言!"她虽然没有重男轻女观念,却知道不止永安帝、定国公和傅予琛,整个大梁帝国的百姓怕是都盼着帝国的继承人出生呢!若她第一胎是个女儿,失望的人可就太多了! 又啃了一口苹果后,徐灿灿在心里做自我安慰:反正我一直呆在太子宫里,一般人轻易见不着我,就算再失望,只要傅予琛不埋怨我,那我就不怕! 红拂掀开帘子进来,禀报道:"太子妃,水队长和傅松求见!" 徐灿灿有些诧异:这么晚了,水寒和傅松过来做什么呢? 水寒和傅松皆是一身戎装,左臂弯里夹着兜鍪进来向徐灿灿单膝跪下行礼。 徐灿灿有一阵子没见他俩了,忙命他们平身在西侧的圈椅上坐下。 她这屋子里无处不精致,譬如水寒和傅松坐的圈椅便是珍贵的梨花木,上面铺垫的是着名的云锦,上面是有名的云绣,里面垫的是珍贵的火云棉。 水寒和傅松在外乡招兵,在野外训练,衣食住行一向简陋,因此乍一坐下,他们便觉得身下软的有些令人不踏实。 水寒抬头看着徐灿灿。 他发现太子妃气色很好,脸上虽难得地脂粉未施,可是自有一种清雅的风情。 徐灿灿也在打量水寒和傅松。 水寒似乎黑了不少,也更精悍了,猫眼也从原先的清澈变得深不见底了。 傅松还是老样子,细长的眼睛,薄薄的嘴唇,好像没睡醒似的。 水寒开始说自己和傅松去宛州和青州征兵的事情,又把军队的编制和军费账目拿了出来让徐灿灿看。 徐灿灿这才想起来,水寒和傅松组建的新军名义上是她的侍卫军。 想了想,她决定还是不要外行领导内行了,脆声笑道:"你们还是去找太子殿下回报吧,我不管这些事情!" 水寒和傅松离开没多久傅予琛便回来了。 徐灿灿见他白皙的脸透着微红,凤眼也亮得出奇,猜到他喝酒了,就吩咐碧云端了一杯苹果汁过来。 她扶着傅予琛进了卧室,服侍他在c黄上坐了下来,这才从碧云手里接过盛苹果汁的碧瓷盏,喂着傅予琛喝了。 傅予琛睡到了夜里开始精神了,非要徐灿灿尝尝他的那个,还振振有词:"你不是说我喝了酒之后那个发甜么?" 徐灿灿知道他是借酒装疯,便尽力安抚了他。 第二天早晨傅予琛一动,徐灿灿便起身看他:"昨夜耍酒疯了你知道么?" 傅予琛见徐灿灿小脸白里透粉,大眼睛水汪汪的,嘴唇有些红肿,便心虚地移开了眼睛:"不记得了。" 徐灿灿气得伸手隔着白绸亵裤去揪傅予琛那个物件,却发现那里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软塌塌,而是早有了反应直挺挺的。 她眨了眨眼睛,当即用怀孕七个月的孕妇所能用的最大速度滑下了c黄,起身溜了。 傅予琛看着徐灿灿的背影:"……" 这天下午的时候胡妈妈送进来的拜帖中有崔氏的。 徐灿灿有些心虚,欲待不见吧,觉得自己不仗义,便命胡妈妈向送拜帖的妈妈传话:"让大少奶奶过来吧!" 崔氏一见徐灿灿便跪了下去:"太子妃,到底中间——" 徐灿灿忙命侍候的人都退了下去,只留下朱颜和碧玉侍立在身侧,以免崔氏恼羞成怒揍自己。 崔氏眼泪都急出来了:"太子妃,妾身都要被埋怨死了,连娘家人都不敢见了,究竟是怎么回事?该出的银子也出了,为何死的还是蓝三公子?" 徐灿灿一脸的不知情:"我也不知道啊!" 又倒打一耙:"我不是让你和梁先生联系么?" 崔氏眼泪都流了下来:"梁先生不承认了……" 徐灿灿如丧考妣:"唉,这可怎么办啊?太子殿下很信任梁庆贺,连我都越不过梁庆贺啊!"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对了半日,到最后就变成了徐灿灿指责崔氏太不小心以致上了当,崔氏被她说得放声大哭:"娘家哥哥说我吃里扒外,让我以后永远别回去了……" 徐灿灿叹了口气,决定说实话:"大嫂,你想想太子殿下眼里不揉沙子的脾气,你其实救了你娘家满门啊!" 崔氏含着泪看着她。 徐灿灿拍了拍她的手:"我大哥也知道这件事,你不信回去问问他。"徐宜鹏办事干练,为人正派,傅予琛现在很倚重他,这件事也没有瞒他。 崔氏失魂落魄地走了。 时光如水而过,很快便进入了腊月,早已下过一场雪了,天寒地冻的,北风日日呼啸,天上的太阳仿佛失去了它的光和热,变得苍白冰冷毫无热力。 徐灿灿的屋子里已经生起了火龙,摆上了宫里送来的已开花的水仙,又暖和又清香,环境宜人。 这日灿灿正坐在锦榻上向傅杨和朱颜分派腊八节的各项事宜,忽然觉得腹坠腰酸,两腿之间开始流水。 她低下头:"快叫张嬷嬷管嬷嬷,我……我好像要……要发动了……" 朱颜临乱不惊,当即镇定了下来,吩咐红拂:"快去请张嬷嬷管嬷嬷!" 又拜托傅杨:"快进宫叫太子殿下回来!" 朱颜弯腰看了看徐灿灿的情况,又叫人去福寿院请外家老爷和太太过来。 待诸事完毕,她便打横抱起徐灿灿飞快跑进了卧室,把徐灿灿安置在了c黄上。 接到消息后,傅予琛眼前一晕,却知道自己不该如此,当下便令人去禀报永安帝,自己带着人骑上马,飞驰出宫。 在内院门口下了马之后,傅予琛把马鞭一扔,飞奔进了内院。 内院里站了很多人,其中有水寒傅杨他们,见到傅予琛,众人纷纷行礼。 定国公也由几个清客陪着立在西厢房门前,焦急地候着儿媳妇生产,见傅予琛进来,忙叫了一声。 傅予琛仿若没看到没听到,径直向正堂门走去。 这时候屋子里传来徐灿灿凄厉的一声尖叫。 傅予琛的心顿时都要碎了,当即就冲进了堂屋。 徐顺和正在正堂里候着,见太子殿下就要冲进产房,徐顺和忙拉住了他:"殿下,产房不祥!" 傅予琛也不说话,径直摆脱岳父进了卧室。他的女人在生他的孩子,他难道因为一句"产房不祥"就不进去陪着徐灿灿么? 此时徐灿灿正泪流满面大声哭泣。 她对疼痛的耐受力很差,觉得此时真是生不如死,便哭道:"我不想受罪了,让我死了吧!" 傅予琛大步走了过去:"灿灿!" 阵痛刚过,徐灿灿泪眼朦胧望着他:"阿琛,好痛!" 徐王氏忙站了起来,腾位子给女婿。 傅予琛心脏阵阵抽搐,凤眼也红了,坐在c黄头让徐灿灿躺在他怀里:"灿灿,我陪着你!" 张嬷嬷和管嬷嬷看着近在咫尺的太子殿下,很是尴尬,却也不敢说什么,只能勉力而为。 有了傅予琛,徐灿灿平静了许多,用力咬着傅予琛的手熬过了最后那一波疼痛。 候在堂屋的徐顺和与候在院子里的傅云章同时听到了卧室里传来一声洪亮的婴儿的啼哭声,接着便是管嬷嬷响亮的大嗓门:"恭喜太子殿下,是位小王子!是位俊秀的小王子!" 徐顺和没出息地哭了。 傅云章背过身去,不肯让人看到他也流泪了。 这时候永安帝的辇车已经到了内院门外。 端坐在辇车里的永安帝似乎也听到了一声破空而来的响亮婴啼,顿时百感交集,和傅予琛极为相似的凤眼湿润了:傅氏列祖列宗,傅氏一族终于有后了!我做祖父了! ☆、第207章 永安帝一进去,便看到傅云章同徐顺和带着里面的人迎出来预备行礼。 他迅速说了声"平身",便大步向正堂走去。 傅云章与徐顺和也忙跟了上去。 傅予琛把徐灿灿抱在了怀里,轻轻地吻着她满是细汗的额头,又抚摸着徐灿灿汗湿的刘海和鬓发,心中百感交集。 徐灿灿精疲力竭却还有工夫问管嬷嬷张嬷嬷:"里面还有没有了?"她肚子那么大,也许还有一个呢! 管嬷嬷正端了一碗红糖水递给了碧云,让碧云喂太子妃喝,闻言便笑了,解释道:"皇太孙壮健,足有八斤六两,所以太子妃您的肚子看着大,却并不是有两个小王子!" 这时候张嬷嬷把包好的皇太孙抱过来放在了徐灿灿怀里,笑道:"太子殿下太子妃瞧瞧皇太孙!" 徐灿灿见到自己胸前多了一个闭着眼睛全身红通通的小东西,看他即使闭着眼睛也能看出眼尾上挑的形状,当即心脏就微微抽搐,鼻子酸酸的,眼睛也湿润了,心里说不出的爱怜。 傅予琛也凑近看着这个孩子,心道好丑,可是眼睛却也湿润了——这个丑孩子是他生命的延续啊! 他伸出指头挑开了襁褓,分开小婴儿的两条青蛙腿,看着中间那个小半截指头大的小唧唧,俊脸上不由带出了一声笑意:"灿灿,是儿子!"有了儿子,灿灿的地位就更稳固了,而他继承帝位则没了任何悬念。 傅予琛伸手拨了拨小婴儿的小唧唧,心道:这是老子的福将啊! 徐灿灿虽然疲惫,却觉得浑身轻松,她看见傅予琛拨儿子的唧唧,当即嗔道:"阿琛,你做什么!" 傅予琛无辜地看着徐灿灿。 徐灿灿也笑了。有了儿子,她没了压力,傅予琛也没了压力。就连定国公和永安帝一定也松了口气。 朱颜见这小夫妻俩看儿子看个没完了,忙含笑提醒道:"禀太子殿下太子妃,圣上、定国公和外家老爷还在外面等着呢!" 傅予琛看了徐灿灿一眼,把她放好靠在靠枕上,自己一手托着儿子一手摁着他固定着出去了。 因为永安帝在,所以正堂里此时只有永安帝、定国公和徐顺和坐着,黄琅带着两个小太监在一旁侍立,其余人都退到了外面。 见到傅予琛抱了娃娃出来,永安帝当即站起来迎了过去,斥责傅予琛:"你这样抱皇太孙他多难受啊!" 傅予琛:"……" 他抱着怀中的婴儿行礼:"谢父皇!"儿子,圣上金口玉言,你可是皇太孙了! 永安帝眉开眼笑从傅予琛手中接过了婴儿,摆了好几个姿势,终于把皇太孙抱稳了。 傅云章也凑了过来。 永安帝先打量孙子的长相,发现婴儿眼睛虽闭着,可是已经有了凤眼的雏形,便想:这宝宝生得真像朕啊! 傅云章发现孙子像傅予琛,便直接掀开襁褓去看小唧唧,发现真的有小唧唧,这才松了一口气。 徐顺和不敢靠近,远远地看着,他觉得小婴儿五官虽不像灿灿,可是尖尖的下巴很像灿灿。 想到灿灿十七年前刚出生时的样子,徐顺和没出息地又流泪了。 永安帝看到婴儿的小嘴一吸一吸的,便道:"奶娘呢?朕的皇太孙饿了!" 傅予琛忙接过婴儿:"奶娘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他抱着婴儿进了卧室。 徐灿灿在里面听到了,忙挣扎道:"把儿子给我!" 傅予琛略一思索,便明白了过来,知道徐灿灿是想亲自哺rǔ。 他走了过去把儿子递给了徐灿灿,然后伸手帮徐灿灿把衣襟敞开。 徐王氏作为丈母娘,正坐在徐灿灿另一边,见女婿大喇喇地扯开了女儿的衣襟,她却有些不好意思,便起身走到了窗前。 管嬷嬷忙赔笑道:"太子殿下,这……这贵人们都不自己哺rǔ的……" 傅予琛冷冷看了她一眼,低下头去帮徐灿灿喂奶。 管嬷嬷吓得不敢吭声了。 傅予琛把徐灿灿那里的顶端塞进了婴儿的小嘴内,婴儿当即吸了起来。 徐灿灿的奶水很足,小婴儿闭着眼睛用力吮0吸,嘴角流了不少rǔ汁出来。 傅予琛坐在c黄边默默看着,心想:这小家伙得感谢老子,都是老子帮他吸通了,要不然说不定他还吃不到母rǔ呢! 小婴儿吸着母rǔ,徐灿灿静静地看着他,心中全是幸福与满足,简直不想松开手。 小婴儿吃饱后边闭上眼睛睡了。 傅予琛刚接过儿子就觉得不对,他一手托着婴儿,一手掀开了襁褓,然后便蹙眉叫管嬷嬷:"赶紧给他换尿布!" 管嬷嬷已经猜到了,走过去接过了皇太孙,笑道:"王爷,是皇太孙的胎便。" 徐顺和早就离开去了西厢房,在西厢房里坐着等。 永安帝同傅云章一直在正堂等着,想再见婴儿一面,可是茶都喝了好几盏了,婴儿还没抱出来。 他们也不着急,依旧说着话等待着,讨论着皇太孙,又商量着给皇太孙起名。 待小婴儿收拾干净洗了澡出来,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永安帝从傅予琛手里接过皇太孙,抱在怀里问傅予琛:"阿琛,起名字没有?" 傅予琛当然是要等着他起名了,便答道:"等您来起呢!" 永安帝脸上现出思索之色:"小名叫做长乐如何?"长乐将来也可以做帝号。 傅予琛和傅云章想了想,都觉得不错。 永安帝又道:"大名就叫傅瑞?" 傅予琛当即道:"谢父皇赐名!" 永安帝清瘦的脸上带着慈祥的笑,低头去逗小长乐:"小长乐啊,快快长大,陪着祖父去打猎……" 皇太孙黑幽幽的眼睛睁开了,果真是眼尾上挑的凤眼,喜的永安帝叫傅云章:"二弟,你来看看皇太孙!" 傅云章坐在一边,正眼巴巴看着皇太孙呢,闻言当即起身凑过去看,一边看一边评论:"长乐集中了傅氏一族在相貌上的所有优点啊!" 傅予琛觉得爹爹说的太夸张了,便道:"这孩子挺黑的!" 永安帝和傅云章都笑了:"你刚生下来比他还黑呢!" 傅予琛:"……" 天渐渐黑了下来。 徐灿灿用了些鸡汤便睡着了,小傅瑞挨着她也睡得很香,傅予琛坐在一边看着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很久都没有动一下。 到了晚间该睡了,徐灿灿抱着傅瑞睡在c黄上,傅予琛被排挤到了窗前的软榻上。 徐灿灿有些过意不去,另外也觉得不方便,便笑着劝他:"阿琛,四个奶娘、张嬷嬷、管嬷嬷和丫鬟们都得轮流在正堂里值夜,你在这里住着休息不好,你又那么忙,不如先搬到书房去住?"她完全是出于一片真心实意说了这话,自从有了傅瑞,她对傅予琛好像没那么紧张了。 傅予琛瞥了她一眼:"我睡在软榻上,夜里帮你叫人也方便。"徐灿灿有了儿子后,已经开始怠慢他了,他不能往后退,他若往后退,徐灿灿就只会亲儿子不理他了! 徐灿灿只得道:"那你衣服穿严实一些,别被人看光了!" 傅予琛:"……" 夜里的时候傅瑞哼哼唧唧在哭,徐灿灿便叫了一声"傅予琛"。 傅予琛原本睡得就不深,当即起身下了c黄:"什么事?" 徐灿灿摸着儿子的襁褓:"叫管嬷嬷进来!" 管嬷嬷很快便带着值夜的朱颜玄冰进来了,她不敢看只穿着白绸中衣和长裤披散着乌黑长发仙人般的太子殿下,匆匆地为皇太孙换了尿布,清洗了被胎便弄脏的小屁屁,把皇太孙收拾好这才低着头带着朱颜玄冰退下去。 傅予琛见徐灿灿把儿子放在最里面了,不由分说掀开被子上了c黄,在徐灿灿外侧挨着徐灿灿躺了下来。 徐灿灿见他躺下了,也不好说什么,便也顺从了。 第二天一大早傅予琛就起身出去了。 他一离开,管嬷嬷和张嬷嬷就带着奶娘和丫鬟们进来了。 太子殿下太腻着太子妃了,她们这些本该光明正大呆在太子妃卧室侍候太子妃坐月子的人,只能见fèngcha针进来侍候了。 徐灿灿身体颇为健壮,第二日就能下c黄走路了,吓得张嬷嬷管嬷嬷连连道:"太子妃,这个不敢啊,再躺c黄上好好养养吧!" 徐灿灿才不管她们,命碧云把早就做好的腹带拿了出来缠在腰腹上,勒出了细细的腰身,用纽拌扣子扣好。 管嬷嬷和张嬷嬷虽然吃惊,却也不敢多说,只能依了她。 徐灿灿情知是特殊时期,所以吃饭老老实实,一点也不挑食,再没味道的饭也强着自己吃下去,还强烈要求吃了些苹果之类温性水果,以便给儿子喂营养母rǔ。 第二天早朝,永安帝颁下立皇太孙与大赦天下的圣旨:"承祧行庆,端在元良。嫡孙瑞,天资粹美,授瑞以册宝,立为皇太孙,以重万年之统,以繁四海之心,大典告成,谨告天地,宗庙,社稷。 乘时抚运,既协于歌谣;及物推恩,宜周于华夏。皇太孙瑞降生,可大赦天下,应腊月五日昧慡以前,天下罪人所犯罪已结正、未结正、已发觉、未发觉、罪无轻重、常赦所不原者,咸赦除之。" 而太子妃徐氏的父亲徐顺和,也赏了侯爵爵位,封为承恩侯,以待傅予琛登基再晋封为承恩公,并赏了太子宫斜对面的一个大宅子给了徐顺和。 徐灿灿坐在c黄上,傅瑞正在她怀里吃奶。 徐王氏带着崔氏同徐韩氏立在一边,正含笑欣赏着傅瑞吃奶的样子,胡妈妈便走了进来,笑容满面屈膝行了个礼,道:"恭喜太子妃,听雨回来捎信,说圣上颁布圣旨,立了咱们小王子为皇太孙,大赦天下!" 这是徐灿灿意料中的,便含笑听着。 胡妈妈又道:"圣上赐了很多宝贝给太子妃您,封外家老爷为承恩侯,还把太子宫对面的空宅子赏给了外家呢!" 徐灿灿闻言欢喜地看向母亲。她知道"承恩"这个封号是专为皇后娘家预备的,这等于是再次确定了她的地位。 徐王氏欢喜得都有些呆了,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徐韩氏和崔氏心中泛酸,面上却笑盈盈地屈膝行礼:"妾身见过承恩侯夫人!恭喜承恩侯夫人!" 徐王氏一下子脸都红了,手足无措看向女儿。 徐灿灿笑着鼓励母亲。 到了下午傅予琛便回来了。 徐王氏、徐韩氏、崔氏带着徐宜莲从福寿院过来看徐灿灿和皇太孙傅瑞,到了正堂门口却被董嬷嬷拦住了。 太子宫有喜事,董嬷嬷脸上也满是欢喜:"哎呦,真是不巧,太子殿下在里面呢!" 徐王氏便带着她们去了东厢房太子妃的会客室候着。 几人一边说话,一边候着,可是一直等到了天黑,太子殿下也没从正堂里出来,徐王氏只好道了歉,又送了徐韩氏三人离去。 因太子妃诞下了皇太孙,各种各样的赏赐从宫里出来,全进了太子宫。 京城中纷纷说笑:"圣上是把国库私库都搬到太子宫了!" 太子宫花团锦簇烈火烹油鲜花着锦,可徐灿灿一个正坐月子的产妇,也没什么可享受的。 除了哺育皇太孙,她日日从卧室走到正堂,又从正堂走到起居室,来回走动以锻炼身体恢复体型,还做各种的体cao,只为了让身体更柔软。 皇太孙快满月的时候,徐灿灿已经恢复了窈窕的身形,除了脸圆润了点,胸部大了一点,屁股比先前稍大了一点,她几乎没有别的变化。 夫妻俩最累的倒是傅予琛。 他夜间坚持同徐灿灿和傅瑞一起睡,自然担负起了照顾傅瑞的职责,白天又忙的很,不到一个月时间,他便又瘦了些,身形也更加俊逸了。 徐灿灿看着他辛苦,心里明白傅予琛的心思,知道他是怕自己只顾亲傅瑞冷落了他,便在心里暗暗筹划着。 ☆、第208章 大年初六,朝会初开。 散朝后傅予琛陪着永安帝去了先太子傅予珏的东宫。 偌大东宫天寒地冻,除了松柏所有的树都凋谢了,却依旧美丽——瓦蓝的天空,瑰丽的宫殿,被冰面覆盖的大湖,组成了一幅美丽的冬景图。 永安帝同傅予琛立在湖边,看着结了冰可以直接走过去的湖中央的清风阁,忆起了先太子的音容笑貌,均十分黯然。 大太监黄琅和钱进以及跟的太监们远远站着,不敢靠近。 良久之后,永安帝和傅予琛才坐着轿子回了崇政殿。 钱绿儿带着宫女们摆上了清茶和点心,傅予琛陪着永安帝聊天闲坐——已经开始上朝了,春假悠闲的日子已经结束了,能闲一会儿闲一会儿吧。 永安帝问起了皇太孙傅瑞:"长乐近来有没有长胖?会不会爬?" 傅予琛不禁笑了:"父皇不是初一才见过长乐么,就三四天,哪里会有什么变化?" 虽这样说,可他还是忍不住炫耀道:"长乐身体肥壮,胳膊腿都是一节一节的,三重下巴;他如今也白了,白胖白胖的,眼睛鼻子嘴巴都同儿臣生得很像,腿脚都有力;尿脬大,夜里很能憋尿……" 永安帝含笑倾听着,从傅予琛的叙述中,他能够想象傅长乐又白又胖又可爱的模样,也想象出了傅长乐长大后玉树临风长身玉立的俊俏模样。 听了一会儿之后,永安帝听出来傅长乐是同爹娘一起睡,便关心地问傅予琛:"阿琛,带着孩子睡c黄不够宽吧?"大梁的c黄都造的不宽,两人睡正好,三个人就有些挤了;榻倒是造的够宽,可是一般都是摆在正堂里的。 傅予琛想了想,道:"是有些挤。"每次睡觉都是傅长乐在最里面,徐灿灿在中间,他在最外面,因为怕挤了长乐,他是有些难受。 永安帝笑道:"朕的私库里有一架大楠木拔步c黄,是泰和帝当年用过的,你若是想要就给你。" "谢父皇,"傅予琛含笑道,"那么大的c黄从宫里搬过去太麻烦了!"c黄若是大了,他就无法名正言顺地排挤走傅长乐了。 傅予琛在内阁同十位大学士开会,讨论如何制止塔克克人越过阿尔萨河混入大梁制造暴力事件的问题。 大学士、工部尚书董存富认为薛英和傅柳在塔克克高原与凉州实行的连坐制和鼓励举报制太过血腥卑鄙,所以应治薛英傅柳之罪。 董存富说着话,其他九位大学士都看着端坐在上座的皇太子傅予琛——大梁人人皆知,驻守塔克克的将军薛英和驻守凉州的傅柳是皇太子傅予琛的两条好狗,傅予琛让他们咬谁就咬谁,他们敢在西陲推行连坐制和鼓励举报制,怕是皇太子的主意。 傅予琛冷冷笑了:"董先生若有更好的法子,请尽管讲,孤听着呢!"他没有如往常一样平易近人用"我"自称,而是用"孤"来自称。 董存富见傅予琛俊脸上带着春风般的笑,可是凤眼中却庶无笑意,心中一凛,当即道:"董某只是提出一些粗浅看法,大事还得内阁同侪来商议!"傅予琛敢改革内阁让这么多人入阁,那他就得承受自己不能独断专行这个后果。董存富已经联络了其余九位内阁中的五位,打算逐步实现用内阁来约束监国的皇太子傅予琛。 傅予琛并不把他当回事,心里已经想好了对策,当下就宣布内阁会议结束。 回到御书房,傅予琛刚坐下一个小太监就进来了,行完礼便立在一边等着。 听雨看了正在饮茶的皇太子一眼,挺直背脊开始询问:"圣上最近宣哪几位娘娘陪侍?" 小太监回道:"圣上最近只宣了琦玉殿董贵妃伴驾。" 听雨瞅了皇太子一眼,问道:"是伴驾还是侍寝?" 小条件恭谨答道:"侍寝。" 待小太监离开之后,听雨看着皇太子,等着他的回答。 傅予琛垂下眼帘没有说话。他素来疑心重,不肯出一点纰漏,因此他虽知道永安帝宠信自己,可还是不肯懈怠。 据他得到的情报,他爹定国公还能行房,但是已无生育能力;他父皇永安帝索性连女人都不近了,只是宣去说话,而最常伴驾的便是董贵妃了! 傅予琛原本想要杀董贵妃的心一下子淡了——总不能让圣上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吧?! 徐灿灿端坐在锦榻上,打量着前面站立的四个奶娘,打算选两个晚上伴着傅长乐睡。 这几个奶娘都是傅予琛令妇女之友水寒带着女医张嬷嬷从家人媳妇中精挑细选出来的,都很可靠,虽然高矮不一,但她们的共同点就是秀美白皙丰满圆润并有一对大咪咪,徐灿灿看了半日,也没选出来,最后只得道:"你们谁识字?" 四个奶娘都声称自己识字,其中一个柳眉杏眼的出列行了个礼,道:"禀太子妃,张嬷嬷当时总共选出了十六人,水将军给了大伙儿一本《杜工部集》,让大家一人念一首,留下的都是识字的!" 徐灿灿一听,觉得水寒对傅长乐真是够负责的,当即便笑了,命碧云去卧室拿几本诗集过来,她自己选了四首诗词,让这四位奶娘一人念一首。 柳眉杏眼的那位念的是《琵琶行》,念到"江州司马青衫湿"时她的眼睛都湿润了。 还有一位细眉细眼看着老老实实的,读李白的《将进酒》,情绪把握得很好,也没读错字。 其余两位读了不少错别字。 徐灿灿便把柳眉杏眼叫孙凯家的和细眉细眼叫韩贺家的留了下来,筛下去的两位各赏了二十两银子送回家去了。 奶娘关系到她的儿子,徐灿灿自是经心,先组织好要说的话,这才叫了韩贺家的和孙凯家的过来,一一的说了,又让朱颜讲明奖惩措施,然后便赏了这两个奶娘一人五套绸缎衣裙和一百两银子,为这两个奶娘排好班,值夜的就同朱颜一起住在西边的起居室。 安顿好这些,徐灿灿有些累了,便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温白开水。 张嬷嬷和管管嬷嬷见人都散去了,只留下朱颜碧云这两个太子妃的亲信,这才凑到徐灿灿身前,由张嬷嬷出列禀报道:"太子妃但请放心,最后选出的那四个奶娘,水将军一个个都打听了她们家里的情况,夫妻相得感情好的才能选上来呢,怕的就是那起子不要脸的小淫0妇勾引男主人!" 徐灿灿闻言大为感动,便在心里忖度着怎样谢谢水寒用心又出力。 管嬷嬷为人做事都很认真,这些日子见太子妃坐着月子,太子殿下还腻歪着不肯同太子妃分开,她的心里就惴惴的,打皇太孙傅长乐出生,这心事就在心里藏着,将近一个月了,实在忍不住了,便下定决心要说出来。 她屈膝行了个礼,问道:"太子妃,您恶露尽了么?" 徐灿灿垂下眼帘:"早尽了。" 管嬷嬷又道:"禀太子妃,很多时候恶露虽尽,可是医家有云,产后一个月内夫妻不能同房,否则女子会得妇女病,严重的甚至会引起血崩,非常的危险。" 说罢,管嬷嬷眼巴巴地瞧着徐灿灿,恨不得直接扶住徐灿灿的肩膀乱摇:太子妃啊,千万不要和太子殿下同房啊! 见她如此忠心,徐灿灿既感动又好笑:难道夫妻之间只有那种同房方式么? 她低下头慢吞吞摆弄着雪白手指上的红宝石戒指,并不搭话。 管嬷嬷心中着急,又道:"太子妃,老奴斗胆再说一句,产后这半年内最好能够歇歇,不要急着怀孕,要知道,自己的身子骨也重要啊!"皇家当然是想让太子妃接连不断地生的,可是这频繁的生育,会毁了太子妃身体的! 太子殿下把她给了太子妃,这话她必须要说。 徐灿灿闻言抬起头来,瞟了一眼立在一旁的张嬷嬷。 张嬷嬷低着头身子立得笔直,好像管嬷嬷冒险说出的话和她没关系似的。 徐灿灿收回视线看向管嬷嬷,和蔼道:"我知道,你放心吧!"管嬷嬷能冒险说出这样的话,可见她对自己是真的忠心,徐灿灿记在心里了。 管嬷嬷这才松了口气,伸手抹去了额头上的一层细汗——万一太子妃不懂其中利害,把她的话告诉太子殿下了,那她就是死一万次也不够的。 张嬷嬷和管嬷嬷退下之后,徐灿灿吩咐碧云:"去和傅松说一下,让傅松去调查一下管嬷嬷,看看管嬷嬷最需要什么!"她想感谢管嬷嬷,那就为管嬷嬷做一些事情吧! 碧云答了声"是",正要说话,便听到朱颜的声音从西边起居室里传了出来:"太子妃,皇太孙醒了!" 徐灿灿闻言飞快地下了锦榻,一溜小跑掀开缎帘进了西暗间的起居室,嘴里叫着:"妈妈来了!长乐,妈妈来了!" 碧云在后面看着太子妃一溜烟便进了起居室,连平时最爱讲究的雍容气度都不提了,她不由立在那里笑了:"太子妃,奴婢出去了!" 徐灿灿此时可来不及搭理碧云。 她一进卧室,便看到奶娘孙凯家的正抱着傅长乐,朱颜端着半碗温开水正用小调羹喂着喝呢! 徐灿灿待朱颜又喂了几口这才接过了傅长乐,抱在怀里连亲了好几口:"我的儿,想妈妈了?妈妈一会儿不见你可就想你了!" 傅长乐黑泠泠的眼珠子盯着徐灿灿,花瓣似的小嘴张着,流着口水,好像也和母亲在交流。 徐灿灿抱着他晃悠着,开口问孙凯家的:"皇太孙起来后吃奶没呢?"她的rǔ汁一天比一天少,都不够长乐吃了,只得让长乐开始吃奶娘的奶。 孙凯家的含笑道:"禀太子妃,皇太孙一醒奴婢就喂他吃了!" 徐灿灿观察了一会儿,发现儿子并不去用嘴巴拱她的咪咪,这才放下心来,相信傅长乐已经吃饱了。 没过多久徐王氏便过来看外孙了。 她一进来便要求净手,净了手才敢抱她的宝贝外孙。 徐灿灿笑着吩咐丫鬟们:"还不侍候长乐他外祖母净手?" 丫鬟们忙去准备了金盆、手巾、香胰子等物侍候外家太太洗手。 徐王氏今年才三十多岁,便成了外祖母,那种兴奋劲就别提了,净手罢便抱过傅长乐亲了又亲,又要嘴对嘴去亲,被徐灿灿拦住了:"娘,小心等一下长乐吐你一口口水!" "我知道你舍不得让我亲你儿子!"徐王氏识破了女儿的诡计,却也不亲外孙了,而是认真地问徐灿灿:"外孙到底是叫傅长乐,还是叫傅瑞?" 徐灿灿身子没骨头似的倚在母亲身上:"皇太孙单名一个瑞,叫傅瑞,字长乐!" "哦。"徐王氏明白了过来,怀里抱着傅长乐,眼睛在屋子里扫了一圈,见周围都是侍候的人,说话不方便,便低声道:"去你卧室说句话!" 徐灿灿把傅长乐递给了朱颜,自己带着母亲去了卧室。 母女俩并肩坐在窗前软榻上,徐王氏低声问道:"长乐快满月了,你和女婿该同房了吧?" 徐灿灿声音几乎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虽然她也帮傅予琛,可是到底不如真的去做畅快。 徐王氏看着女儿:"在你亲娘这里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她凑近徐灿灿耳边,低声道:"你生下来都有七斤多,我当年生了你后,那里有些松了,房中之事便有些不畅快,你爹就去西峡山里采了不少糙药,给我调配了一种丸药,叫香蕊缩阴丸,一早一晚在那里塞一丸,不但能起润滑作用保护那里,房中之事也更畅意,而且下面还会越来越紧……"唉,都是为了女儿女婿不离心,要不然哪个丈母娘会找女儿说这个? 徐灿灿听得面红耳赤,见母亲说完了,便睨了母亲一眼,道:"你给我拿来了?"实际上她才十七岁,恢复得多快啊,不一定有用,可是万一…… 徐王氏见女儿听话,不由大喜,当即从袖袋里拿出一个白瓷瓶递给了徐灿灿:"就是这个!" 徐灿灿扒开塞子闻了闻,发现是一种清淡的花香和叶子香夹杂在一起的味道,就像宛州老家端午节早上用来洗脸的百叶水散发的清香。 到了傍晚,徐王氏带着孙凯家的看皇太孙傅长乐,徐灿灿由朱颜和碧云侍候着泡了一个玫瑰花澡,又用玫瑰油按摩了脸,最后敷上了用牛rǔ珍珠粉做成的面膜,好好地收拾了一番。 待这些都完成,她又好好地刷牙漱口含香茶,待万事妥当,又细细妆扮了脸,重新梳了头换了衣服,打扮得风鬟雾鬓娇美诱人这才作罢。 陈嬷嬷已经看着厨娘把太子妃吩咐的几个菜的材料准备好了,过来询问何时下锅。 徐王氏见状心中明白,便找了个借口告辞了。 徐灿灿送了母亲回来,吩咐朱雀:"让傅椿去看看太子殿下回来没有!" 朱雀答了声"是"刚要出去,小厮傅椿就赖回报:"太子妃,太子殿下回来了!" ☆、第209章 灰慧掀开锦缎帘子,傅予琛因为太高,便低下头走了进来。 徐灿灿自从有了傅瑞,眼里便看不到傅予琛了,经母亲一番劝解,她重新认识到傅予琛的重要性,因此早迎了上去。 傅予琛今日戴着书生巾,披着黑缎披风,穿着月白的长袍,一根黑玉带勾勒出细细的腰身,看着如同俊秀的小书生,风流而有韵致。 徐灿灿觉得眼前一亮,便嫣然一笑,道:"阿琛,你回来了!" 傅予琛见她今日打扮得特别的不同格外的美丽,想到徐灿灿终于把眼睛从傅瑞身上移了过来,他心里也是一动,幽深凤眼盯着徐灿灿嫣红润泽的唇,颇想咬上一口。 徐灿灿见傅予琛如此神情,心下明白,便伸手拉住了傅予琛的手。 大概是因为刚从外面进来,傅予琛的手有些凉,徐灿灿忙用自己温暖的手抱住傅予琛的手,为他取暖。 傅予琛垂下眼帘看着徐灿灿高高隆起的部位,简直是欲心如炽,不过想到还在书房等自己的爹爹,傅予琛只得道:"灿灿,爹爹今日就要回国公府了,临行前想见见长乐,他在外面书房等着我带长乐过去呢!" 徐灿灿闻言忙道:"那得把长乐裹得严严实实的让奶娘抱上!" 傅予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醋坛子醋罐子徐灿灿怎么不吃醋了? 不曾想徐灿灿接着便道:"我也跟着你去给爹爹行个礼!"定国公傅云章虽然为见傅瑞住进了太子宫,却因天气太冷傅瑞太小,并不能常常见面,徐灿灿都觉得有些内疚了。 朱颜和孙凯家的一起为皇太孙穿上火云棉的丝绸袄裤裹上了小披风,徐灿灿命碧云拿了她的斗篷过来,围上了斗篷才从朱颜手中接过了裹得严严实实的傅瑞。 她揭开傅瑞的小披风看了看,发现傅瑞还在睡,白嫩的小胖脸白里透红,眉睫都像他爹,眉毛秀丽,睫毛乌浓纤长,鼻梁挺秀,嘴唇嫣红,看着简直可爱极了。 傅予琛知道儿子太重徐灿灿抱一会儿便累得慌,就弯腰从徐灿灿手中接了过去:"我抱着吧!" 徐灿灿随着傅予琛出了堂屋门,便见到一个青绸轿子停在台阶下,身着黑缎袍子的水寒和傅松正带着抬轿子的小厮候在那里呢! 水寒傅松等人见太子殿下抱着皇太孙和太子妃一起出来,忙一起行礼。 徐灿灿微笑道:"平身吧!" 水寒抬头看了她一眼,觉得一个月没见,太子妃好像更美了,当得起人家说的肤如凝脂眼若秋水。 他低下头去默默不语。 到了书房,傅予琛一手抱着傅瑞一手拉着徐灿灿进去了。 外面天寒地冻滴水成冰,可是书房里因生着地龙暖和的很,一进去一股带着水仙花清香的温暖气息便扑面而来。 傅予琛抱着傅瑞,同徐灿灿一起作势要给傅云章行礼,却被傅云章一把接过了傅瑞:"你们行礼,让我看看我的宝贝孙子!" 见爹爹抱着傅瑞转过身去了,傅予琛当即拉着徐灿灿也起身了。 徐灿灿见他懒成这样,不禁悄悄笑了。 傅云章抱着傅瑞坐在圈椅上,百感交集地看着傅瑞。 傅瑞已经醒了,一对极肖傅予琛的凤眼黑泠泠的,只顾看着祖父,看了一会儿,就伸手去摸祖父的脸。 他的小手只不过在傅云章脸上触了触,那柔软温暖的触觉便令傅云章泪眼朦胧——十九年前的傅予琛,不也是这样小么?被他抱在怀里,也是小凤眼黑泠泠看着他……、 十九年时光就这样过去了。 坐在回去的轿中,被爹爹抱着的傅瑞饿了,哼唧了两声徐灿灿便受不了啦,当即就撕扯开了身上穿的对襟织锦袄,又解开了里面的右衽中衣,拉下抹胸便把傅瑞的粮库露了出来,接过傅瑞便喂了起来。 她今日在房里拾掇了半日,身上雪白粉嫩香气扑鼻,一扯开衣襟傅予琛就闻到了带着玫瑰花清香的徐灿灿特有的味道,禁欲多日的身体当即就有了反应,只得拉了黑缎披风遮掩一二。 待反应平息了下去,傅予琛这才去看儿子和老婆,发现傅瑞吃饱又睡着了。 徐灿灿小心翼翼地把傅瑞递给了傅予琛,长吁了一口气,问道:"爹爹怎么走得这么急?" 傅予琛正在擦拭傅瑞嘴角的rǔ汁,闻言俊俏的脸上便带上了一丝笑意,因事涉爹爹隐私,再加上他素来不爱说话,所以也没多说。 他的姑父延恩侯送给他几位辽州美人,傅予琛不肯接纳,便随手转交给了老爹,以尽孝心。 傅云章不肯拒绝儿子心意,又不能在儿子家里纳婢,便要带着这四位辽州美人回国公府。 这一夜傅瑞便在起居室跟着奶娘和朱颜睡了。 傅予琛终于暂时把小第三者排挤走了,便预备与徐灿灿痛痛快快弄一夜。 到了夜间,徐灿灿试了母亲送来的药丸,发现确实具有明显的催0情、润滑和紧致之效,而且散发出阵阵清香,非常好闻。 傅予琛虽然理想远大,可是徐灿灿记得女医管嬷嬷说的话,不过是弄了一次,之后都借助别的搪塞他。 一夜无话。 第二天是傅予琛在太子宫大摆筵席,宴请那些在扳倒四大门阀中出力的亲信的日子,他的那些分散在各地驻扎的将军们也都回来了,譬如薛英、卓杉、英和、兰云、傅柳、玉明和玉星等十几位将军。 他们给傅予琛磕过头后,便以玉明为代表,要求去给皇太孙和太子妃磕头,另外几个有家室的将军也想让家眷去拜拜太子妃。 没有家室的便有些艳羡,就嚷嚷着自家吃亏了,得让姐姐妹妹也去拜太子妃。 傅予琛想了想,便令听雨先去替他征询一下太子妃。这些将领对他忠心耿耿,都是如同他的家将一样的存在,如果徐灿灿愿意见,见见也行。 英明寻了个机会提醒傅予琛:"太子爷,他们有几个是听说太子妃诞下了皇太孙,就想着您有嫡子了,可以纳妾了,便盼着和殿下您的关系更进一步,想让太子妃见见他们的妹子……" 徐灿灿正在陪着来看她的崔氏说话,灰慧来报,说水将军求见。 ☆、第210章 崔氏自从上次之事之后,被丈夫徐宜鹏冷淡了许久,连太子妃也对她不冷不热的,投了拜帖十次有八九次都不肯见她,再加上娘家恨她与太子妃勾结,害得蓝氏崔氏等世家门阀总共损失了几百万两银子,连老底都不存了,因此也都不与她来往了,所以她心里早就后悔了,这些日子有空便命人送拜帖过来,想挽回太子妃的心。 徐灿灿虽然气她利用自己,可是如今爹爹虽有了爵位,却是一个只领侯爵俸禄的侯爵罢了,并不能指望,因此她也愿意傅予琛扶植能干又心向着她的堂兄徐宜鹏,所以她看在徐宜鹏的面子上,还是要见一见崔氏的。 此时徐灿灿端坐在锦榻上,一边逗弄着躺在她身侧铺着的薄罗褥子上的皇太孙傅瑞,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听崔氏说着话。 崔氏心中后悔,赔着笑把皇太孙大大地夸了一通。 这话徐灿灿爱听,虽然知道是奉承,可还是觉得自己的儿子天下第一的俊美帅气聪明,便对崔氏和蔼可亲起来,道:"大嫂有空的话,带大姑娘过来,让两个孩子一起玩。" 徐灿灿说者无心,崔氏听者有意,觉得太子妃这是在暗示自己,让自家女儿和皇太孙多多相处,将来好做亲家,当下竭力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含笑问道:"太子妃,您看明日合适么?" "啊?"徐灿灿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说,崔氏就这么着急,正要说话,灰慧便进来回报,说水将军来了。 徐灿灿正好转移话题,吩咐灰慧:"让他进来吧!" 崔氏以前在徐灿灿这儿没听过"水将军"这个名号,忙询问道:"太子妃,妾身没听说过水将军啊?"她得问一问,好决定自己要不要回避。 徐灿灿笑着瞅了她一眼,道:"水将军以前是我的侍卫,后来因事我恭谨,太子殿下便提拔他做了武威将军。" 崔氏听徐灿灿话里有话,却也只得赔笑随着朱雀去西边起居室躲着了。 水寒进了正堂,行了礼后起身禀报道:"禀太子妃,标下有一件事需要向您回报。" 徐灿灿看他眼神沉静,似乎比先前稳重了一点,很是欣慰,便道:"你说吧!" 水寒早已组织好了语言,便从头开始说这件事:"年前辽南富商韩志卿的母亲韩老太太要从京城到辽南去,便托梁先生找了标下,求标下派了一队人马从汴京出发护送老太太和大笔金银回了辽南。士兵从辽南回来,又顺路护送了辽州转运副使余迪的夫人和儿女回京。这一来一回,总共赚了四千两银子。近来名声传播开去,又有不少商人和官员托人来寻标下护送,都开了不算低的价钱,标下觉得此事可行,便来向太子妃您回报,得了您的首肯,标下才敢行事。"水寒自从花了太子妃偌大一笔银两组建军队之后,心里一直很是愧疚,最近终于找到了一个挣银子的门路,忙过来向太子妃回报。 徐灿灿越听越觉得奇妙:这不是古代的保安公司吗? 她想了想,开口问水寒:"太子殿下知道么?" 水寒低头恭谨道:"第一笔生意就是太子殿下让梁先生介绍的。" 徐灿灿闻言这才兴奋起来:"这样的话,咱们新军的军费不是有着落了?"新军是以太子妃卫队的名义组建的,军费一直是由徐灿灿的私房银子供应的,虽然徐灿灿不缺这点银子,可是新军若能挣银子养活士兵的话,岂不是更好? 水寒答了声"是",道:"刚开始怕是不能,可是若是生意越做越大,一直做到东方大陆其他的国家,应该会有盈余。" 徐灿灿大喜,道:"我知道了,只要不违法乱纪伤天害理,你就放开手脚做吧!" 水寒告辞之后,崔氏才从西起居室走了出来,笑着道:"太子妃,妾身在里面听了半日,却正有一个生意要麻烦水将军呢!" 徐灿灿闻言很感兴趣,含笑看着她,等她说下去。 崔氏见太子妃听得专注,便道:"臣妾的庶妹嫁给了云州巨商陈氏,妹夫分管着陈氏在汴京的店铺,如今正有一笔年终结算的银子要运到云州陈氏本家,因担忧数目太大,路上不安全,所以一直没出发呢!" 徐灿灿不爱理这些琐事,便道:"让你的妹夫直接和水寒联系吧!" 崔氏忙答了声"是"。 刚把此事敲定,灰慧就进来回报道:"禀太子妃,几位将军的家眷在外面候见。有玉明玉星将军的母亲玉夫人、玉将军嫁到京城的姐姐秦夫人、陈素将军的母亲陈夫人、卓杉将军的夫人、吴贵阳将军的夫人、兰云将军的夫人、薛英将军的妹妹、朱笙将军的姐姐、徐雅正将军的妹妹和秦越将军的妹妹。" 徐灿灿被那一串妹子弄得头疼,心道:这些妹妹来做什么?不会又是来献美的吧? 口中却道:"请她们到东厢客室吧!" 她今日带着金凤冠,穿着大红通袖衫,脸上也着意妆饰了,倒是可以见客。 崔氏忙告辞了。 徐灿灿命朱颜和两个奶娘看着皇太孙,自己带着碧云等大丫鬟去了东厢房客室了。 她刚在客室锦榻上坐下,灰慧便引着一大群女人进来向她磕头。 徐灿灿端庄地坐在锦榻上,脸上带着一丝微笑看着这些跪在地平上行跪拜之礼的女人。这些人在自家府里也是呼奴使婢高高在上的,在这里只能向她行礼。 待众人跪了片刻,徐灿灿这才柔声道:"平身。" 又吩咐丫鬟:"看座。" 众位夫人和姑娘们随着丫鬟在东西两侧摆着的圈椅上坐了,这才敢看向端坐在锦榻上的太子妃。 她们中大部分人是见过太子妃的,便笑盈盈和太子妃攀谈起来,其中有几位姑娘是没见过的,便静静地在一旁听着,并不多说。 其中薛英的妹妹薛蓝微是鄂州有名的才女加美女,此时便坐在那里了无痕迹地打量着太子妃,并在心里评判着。 她觉得太子妃美则美矣毫无灵魂,是男人喜欢的类型,却也是胸大无脑最容易色衰爱弛的那一型。 薛蓝微带着微微的妒意,专注地听着那些夫人同太子妃的对话,然后在心里把太子妃的每一句话都批得一文不值。 徐灿灿:"玉夫人难道不是三十岁么?您这么美丽,怎么可能五十岁了?" 薛蓝微的腹诽——"奴颜婢膝,小家子气!" 徐灿灿:"因皇太孙还小,所以我一向很少见人。" 薛蓝微的腹诽——"还不是因为你上不了台面!" 徐灿灿:"皇太孙生得好?多谢了,母亲看自己的孩子总是觉得千好万好。" 薛蓝微的腹诽——"皇太孙托生到你的肚子里,若是生了你这绝世妖姬的样子,还不得被人笑死!" ...... 书房里的火龙生的有些过旺,玉明便有些热,脸上有些汗意。 傅予琛身上穿着薄薄的黑缎袍子,倒是不太热,随口问了一句:"此事谁的心最热?" 玉明想了想,笑了:"大概是薛英吧他的妹子有几分人才,是鄂州有名的才女,因此他有些心热。" 傅予琛凤眼微眯看着玉明额头上的汗迹,当下便有了主意,吩咐听雨:"去前面偏殿里把薛英叫过来!"薛英是他想委以重任的人,若是整日研究用姐妹巴结上司,这人品就要往低处走了,得挽救他一挽救,也好给别人个警示。 玉明当下便笑了:"大帅,标下告辞了!"薛英他们敢给太子妃使绊子,那他就给薛英他们使绊子! 薛英正同一帮同侪在偏殿饮酒,听得太子殿下召唤,他怕自己的酒气熏了太子殿下,当即就命小厮端了一杯浓茶,痛痛快快地漱了口,这才随着听雨去了。 傅予琛正在批改奏折,见他进来,冷了他一会儿才道:"你在塔克克呆了那么久,会做塔克克炙ròu吧?" 薛英一愣:他会做炙ròu,但是不算熟练。 不过太子殿下既然说了,他当下便道:"禀太子殿下,标下会一点……" "那就好!"傅予琛放下手中的玉管笔,凤眼幽深看着他,"太子妃想吃炙ròu,一时半会儿我也找不来人,你去内院为她炙ròu吧!" 薛英:"……标下遵命!"他如今虽贵为二品武将,却也是太子殿下的家将,为主母炙ròu不算折rǔ了他。薛英恭顺地退了下去,心中却在想:太子殿下当真宠爱太子妃啊,让朝廷二品大将为她炙ròu。 他心里还有些担忧自己妹子薛蓝微——无他,薛蓝微太高傲了,这世上的女人没有几个她能看得起的! 薛英早上临出门,反复地交代妹子:"自从生了皇太孙,太子妃如今在京城横着走,没人敢惹。宫里的丁顺妃因为让太子妃不高兴了,就被圣上撵到冷宫去了......" "知道了!"薛蓝微不耐烦地看着哥哥,"我还不会演戏?做出恭敬的样子我能不会?" 薛英:"......"大哥要的是你对太子妃的真恭敬啊! 众人谈兴正浓,小厮傅椿过来回报:"禀太子妃,薛英将军听说您爱吃炙羊ròu,带了家伙来为您炙ròu呢!" 徐灿灿:"......"这是怎么回事? 她含笑道:"那多谢薛将军了!" 薛蓝微的脸一下子红得发紫。 第七卷:帝国崛起 ☆、第211章 徐灿灿用余光看了薛蓝微一下,见她不复方才的孤芳自赏神情冷傲,从明丽的脸到修长的脖子都红透了,她心里也有些诧异。要知道,傅予琛很重视他麾下这帮将领,虽然也会磋磨一下,但绝对不会侮rǔ的。 她太崇拜傅予琛了,觉得傅予琛这样做,一定有他的用意,因此依旧不慌不忙,含笑看着屋子里这些人。 薛英带着几个小厮跟着傅椿进了内院。 小厮在东厢房前面的空地上摆好炙ròu用的烤架、炭火和调料等物,薛英去了东厢房,立在客室门帘外,隔着帘子向徐灿灿行礼:"标下给太子妃请安。" 是太子殿下把他家从泥涂中拔救出来,薛英永世不忘太子殿下的恩德,发誓要对太子殿下尽心竭力忠心耿耿。 他态度很恭谨很自然,看不出一丝勉强来。 徐灿灿和蔼道:"薛将军平身。" 薛英又拱手道:"标下奉太子殿下之命为太子妃您炙ròu,敢问太子妃爱吃什么口味?是麻辣?微辣?还是一点辣椒都不放?孜然要不要多放一些?" 徐灿灿情知这是演戏,便含笑道:"各样都来一些吧!"她其实是爱吃那种撒了很多孜然和辣椒的炙羊ròu,可是在这种"钓胜于鱼"的场合下,自然不肯说实话。 薛英答了声"是",便退下去炙ròu去了! 众位女眷方才都在打量坐在西侧的薛蓝微,见她脸上充血一般,大概是觉得屈rǔ过甚,不禁都有些物伤其类:太子殿下让二品武将为太子妃炙ròu,这该多宠爱太子妃啊! 其余几个有心进太子宫为兄弟笼络太子殿下的姑娘心里都打起鼓来。 那些有心让女儿进太子宫的夫人也都暗自思忖:太子妃专宠,自家女儿进了府之后,会不会被太子妃欺侮呢?! 薛英却是平静得很。 他一向是个聪明人,炙到第二串羊ròu他心里便明白了:太子殿下信重太子妃,不愿纳妾,这是拿他作筏子,杀鸡给猴看呢! 可见太子殿下还是很宠信他的! 不过,太子殿下不纳他的妹子,自然也不会纳别人的妹子,以后只管向太子殿下尽忠,孝敬太子妃,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薛英在心里做了决定,便更加平静了,认真地炙起羊ròu来。 徐灿灿见薛英命人把炙好的羊ròu串盛在白瓷盘子里往客室里送,便命陈嬷嬷带着人把提前准备好的点心、水果和各色茶水流水般的上了,索性开一次茶话会。 她如今伴着傅予琛时间愈大,便愈有城府,虽然才十七岁,可是心里已经有了成算,见丫鬟上了两盘炙羊ròu,便声称够了,命董嬷嬷拿了一对御赐的玉如意替她去谢薛将军。 薛英亲自过来谢了太子妃之赐,这才离开去见太子殿下了。 玉夫人等在旁看了太子妃的为人行事,只觉得太子妃虽然年纪小小又美貌无双,却温柔敦厚待人和气,颇有大家之风,因此暗暗在心里赞许。 唯有薛蓝微面上虽然渐渐恢复了平静,可是心里却把徐灿灿又腹诽了一通,什么"虚伪""架子大""上不了台面",往徐灿灿头上扣了无数的大帽子。 徐灿灿瞅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正在这时候,小丫鬟青烟过来禀报:"禀太子妃,皇太孙醒了,要找您呢!" 徐灿灿就坡下驴,含笑道:"唉,阿瑞这淘气孩子——"她并没有提出要请这些人去看皇太孙。 玉夫人等闻弦歌知雅意,忙起身告辞了。皇太孙才一个多月,太子妃敢让她们看,她们也不敢看啊!皇太孙可是大梁未来的皇帝,永安帝、皇太子和定国公的心尖痣,傅氏皇族两代单传的宝贝,万一令皇太孙出了什么岔子,谁家也逃不脱被夷族的命运。 薛英见了傅予琛,不说别的,只是单膝跪下请罪。 傅予琛命观雪把在偏殿饮宴的将领们都叫了过来。 看着书房地平上跪了好几排的这些悍将们,傅予琛心中涌起了一股骄傲,他要把这些人捋顺捋直,成就一番功业,将来也能把这些人留给傅瑞所用! 傅予琛立在书案后,沉声道:"大梁讲究马上封侯,除了太子妃的娘家,我不会让任何人无功封侯;只要效忠我,为大梁立下功勋,别说封侯,就算封世袭罔替的国公又如何?" 众将知道太子殿下不爱说话,这么一番长篇大论说下来,一定是太重视这件事了。 他们个个都是人精,当下就听懂了傅予琛的两层意思:太子殿下宠爱太子妃,不想纳妾让太子妃不痛快;太子殿下许诺他们可以凭军功封侯封国公! 英和听了心潮澎湃,率先道:"太子殿下的苦心,英和明白,英和一定为太子殿下、为大梁戎马倥偬竭尽忠诚!"他第一次庆幸自己没爹没娘没姐没妹,没那么多是非。 众将纷纷表态。 傅予琛又抛出了一个杀手锏:"你们那些未曾许人的姊妹的婚事,就交给太子妃安排吧!"他倒是要看看这些人的家眷还敢不敢得罪灿灿。 "标下遵命!"众将纷纷答应。 傅予琛单独把英和与秦玉顺留了下来,开口就问:"南海的空明岛现在还是我们占着?" 英和忙道:"禀太子殿下,越国人屡次进犯空明岛,不过全被标下安排的守卫空明岛的副将朱玉武击退了。" 傅予琛看着他,凤眼幽深:"暗中通知朱玉武,做一场戏,把空明岛让给越国人。" 英和秦玉顺:"……"大好的空明岛为何要放弃? 傅予琛静静看着他们。 英和第一个想明白了:"殿下……您……您的意思是以退为进?" 傅予琛没有说话,只是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们。他其实没打算一下子就对越国用兵,而是打算先造成越国侵占大梁国土步步紧逼大梁的局面,令大梁百姓因国土被占同仇敌忾激起爱国热情;同时逐步解决土地兼并推行添丁入亩改革税制,然后待国库宽裕一点了,再对越国用兵,逐渐收回当年分裂出去的国土,最终恢复大梁当年横跨东方大陆万国来朝的无限荣光。 英和秦玉顺激动得脸都红了,当即整理了一下思绪,同傅予琛商议起来。 崔氏回到府里,先去清心院给婆婆请安,并回禀今日见太子妃之事。 徐韩氏正在堂屋看梅雪等丫鬟收拾整理新做好的各种小衣服,见儿媳妇进来,便笑着招呼道:"你过来看看,这是我命人给皇太孙做的小衣服!" 崔氏听着只有皇太孙的,没有自家的大姐儿的,心中微微有些不快,脸上却是丝毫不露,细细地翻检了一遍,发现都是用柔软透气的绸、薄罗、绢、缣等丝织品做成的,针脚细密,摸着手感也很好,想是已经软化过了。 她先命梅雪带着小丫鬟出去,然后含笑道:"母亲,太子妃很宝贝皇太孙,别说亲戚间往来送的衣物了,就连宫里丁顺妃董贵妃命人送去的衣物,她都命人放在了外面偏院的公库里,根本不让皇太孙近身,丁顺妃不就是因为这个恼了她结果被圣上打入冷宫的?您送了这些去也是白送,皇太孙是不会穿的!" 徐韩氏叹了口气,道:"这些你婶子都和我提过了,我何尝不知?只是灿……太子妃如今越走越高,你想想,傅氏皇族的子孙运一向不好,太子妃将来一个太后是跑不掉了,我们府里先前对她还有些利用价值,现在她有皇太孙傍身,谁敢惹她,我们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她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润了润喉咙,道:"太子殿下若提拔宜鹏,这是太子妃念旧;太子殿下把我们忘在脑后,那是正常的!" 崔氏听了有些黯然。她原觉得太子妃没有后台,一定会高看侍郎徐府的,没想到不知何时开始,太子妃已经在大梁皇族站稳了脚跟,侍郎徐府也变得可有可无了…… 徐宜鹏这几日奉了太子殿下之命,同靳伟焕一起去了中牟和和密县,微服私访明察暗访董存富二弟董存贵兼并土地害死人命一案,到了这日天黑才回了侍郎府。 他陪着爹爹在书房说了一会儿话之后,又去清心院给母亲请安。 崔氏听派在外面打探消息的小丫鬟说大公子回来了,先去了清心院,便稍事打扮,预备去清心院把相公给截回来——要知道,自从上次她自作聪明为娘家出头去求太子妃,徐宜鹏知道内情后就不搭理她了,这些日子独自住在书房里。 徐韩氏正在问儿子这一路的情况,见儿媳妇过来,忙笑道:"你看宜鹏黑了不少,也瘦了不少,我正在问宜鹏呢,你也来听听!" 徐宜鹏知道妻子进来了,可就是不看她一眼,兀自端直地坐着同母亲说话。 灿灿妹妹出身不高,又没有得力的娘家,能走到今日何尝容易?可是崔氏竟瞒着他去找太子妃买蓝瑜翎之命,她不知道蓝氏是太子殿下一心要扳倒的四大门阀的首恶吗?她不知道若不是灿灿把此事告诉了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有可能会迁怒灿灿吗? 崔氏知道,却不去想,也不和自己商量,因为她要帮助自己的娘家! 这就是徐宜鹏最生气的地方。 他当时就发誓一定要效忠太子殿下,做灿灿的坚实后盾,不让灿灿为娘家cao心,因此才会主动请缨,与靳伟焕一起去调查董存富二弟董存贵兼并土地害死人命一案。 崔氏在婆婆这里察颜观色抓住机会,终于借助急着抱孙子的婆婆之手,把丈夫拉了回去。 见徐宜鹏依旧不打算理她,崔氏便命丫鬟都退下,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向丈夫赔罪,又认了错。 徐宜鹏坐在椅子上,似听非听。 崔氏忙道:"相公,太子妃都没生妾身的气,还有把咱们的大姐儿许给皇太孙之意呢!" 徐宜鹏皱起眉头:"你疯了太子妃可没疯!先太子傅予珏娶了舅家梁氏的表妹,多年一儿半女都没有,绝了永安帝一脉的后,何尝不是因为姑表结亲血缘太近?咱们作为太子妃的外家,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是绝对不会让皇太孙娶徐家的人的!" 崔氏一下子瘫倒在地上,做皇帝丈母娘的美梦瞬间被丈夫戳破了。 她喃喃道:"让我想想……" 第二日徐灿灿正抱着皇太孙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玩,胡妈妈拿了一叠拜帖来了:"太子妃,今日送来拜帖的人很多!" 她拿了一厚叠拜帖,一个个说了。 当听到薛英的妹妹薛蓝微不但送了拜帖,还送了礼单并亲自候在太子宫外面时,徐灿灿觉得很纳闷:薛蓝微一幅高贵冷艳模样,她送礼做什么?还亲自过来? 胡妈妈又道:"玉夫人也命管家送了拜帖来了,预备携玉府的四位姑娘来拜访您呢!" 徐灿灿想了想,道:"我上午有空,让玉夫人过来吧!" ☆、第212章 胡妈妈刚答应了一声,外面便传来灰慧的声音:"太子殿下回来了!"接着便是候着廊下的丫鬟嬷嬷们的一片请安声。 徐灿灿怀里还抱着傅瑞呢,闻声心里一喜,便先吩咐胡妈妈:"改为下午再见玉夫人吧!" 胡妈妈答了声"是",往后退在了一侧。 徐灿灿朝门帘方向看了过去。 灰慧掀起门帘,绯袍玉带长身玉立的傅予琛端便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个精致的匣子。 徐灿灿抱着傅瑞迎了上去,笑嘻嘻作势便要行礼:"给太子殿下请安!" 傅予琛在书房里忙了一阵子之后,就有些想徐灿灿和傅瑞了,便抽了个空回来了。 他看了徐灿灿一眼,见徐灿灿挽了一个攒髻,并无一支簪环,只在耳上戴了一对晃来晃去白光璀璨的白石坠子,身上穿着玉白绣花紧身小袄和浅绿长裙,勾勒出高胸细腰的好身材,却又显得清淡素雅。 他不着痕迹地打量了徐灿灿一番,把匣子递给徐灿灿,从徐灿灿怀里接过傅瑞,抱着进了卧室。 徐灿灿有了这会儿子空闲,便把匣子递给朱颜,命碧云为太子殿下准备清茶点心,自己亲自端了进去。 傅予琛正把傅瑞放在c黄上看呢,见徐灿灿进来,便道:"傅瑞好像又肥了点!" 徐灿灿"嗯"了一声,走过去把端着茶水点心的托盘放在了c黄头小几上,趴在傅予琛身上,双手环抱着他的细腰,下巴放在傅予琛肩上,一起看傅瑞。 傅瑞这会儿精神正好,睁着与爹爹神似的凤眼看着爹娘,眼珠子黑泠泠的,看着很是高大上,红润的小嘴唇却在吐着口水,一下子破坏了他的形象。 傅予琛虽然有些爱洁,却也不嫌自己的儿子,低头在傅瑞脸上亲了两口。 傅瑞当下便哭了起来。傅予琛有些慌乱地问徐灿灿:"他怎么了?" 徐灿灿"扑哧"一笑,离了傅予琛,一边解玉白绣花小袄上的盘扣,一边哄傅瑞:"长乐啊,饿了吧?娘这就让你吃啊!" 她半敞着怀,抱着傅瑞吃奶。 傅予琛坐在一边,却有些妒忌:"你不是说没奶水了么怎么还能喂他?" 徐灿灿睨了他一眼:"还没彻底回奶呢!"她的奶水越来越少,只够傅瑞一天吃一次的。 见徐灿灿低头奶着孩子,偶尔抬头瞄自己一眼,眼睛水汪汪的快要滴出水来,傅予琛心里一动,低头看向被傅瑞含着吃的部位,心里不禁痒痒的,便伸手拉住徐灿灿的手,摁向自己某个部位。 徐灿灿瞥了傅予琛一眼,见他凤眼幽深,俊秀的脸上带着一丝期待,便低声道:"待我把儿子哄睡!"傅瑞一吃奶就要睡的。 傅予琛点了点头,起身去了浴室。 等他洗完澡穿了浴衣披散着长发出来,发现傅瑞已经不在卧室里了,而徐灿灿正在归拢身上浅粉绣花抹胸。 傅予琛在徐灿灿身侧坐了下来,伸手便拨开了徐灿灿刚掩住的部位,摸出刚被傅瑞吃过的物件,低头推倒徐灿灿,趴在她身上吃了起来。 徐灿灿被他弄得痒死了,当即用力推他:"你还小么?" 又道:"别吃完了,给傅瑞留一点儿!" 她推也推不动,只得任傅予琛吃了,没过多久她也有些反应,便半推半就了。 一时事毕。 傅予琛见徐灿灿瘫软成一团,便抱起她去了浴室。 朱颜带着奶妈子在西起居室看着皇太孙睡觉,碧云就带着几个丫鬟和傅椿扫叶在廊外候着,见皇太子俊脸平静黑袍玉带地出来了,便示意傅椿扫叶跟上去,自己带着丫鬟们恭送皇太子离去了。 待皇太子走远了,碧云先吩咐红拂去熬上燕窝百合粥,自己带着朱雀和玄冰进去了。 果然不出碧云所料,太子妃早解了发髻散着如云乌发睡着了——太子殿下把她盖的严严实实的,只有一张透着绯红色泽的雪白小脸露在外面,眼睛紧闭,睫毛纤长,嘴唇微肿,显是睡得熟了。 听雨观雪以及侍卫们在内院门外接了太子殿下,见他不过是进去了一个时辰,便换了冠带出来了,凤目碧清肌肤莹润嘴唇嫣红,便都猜到了些,又怕太子殿下脾气暴躁,因此他们看都不敢多看太子殿下一眼,簇拥着他往外书房去了。 徐灿灿直睡到了午时三刻,这才醒来,只觉得浑身酸痛,尤其是胸前的雪白丰满,都被捏的有些青了,下面也有些肿痛,便知自己又被傅予琛弄得很了。她没经过别的男人,只有傅予琛一个,便有了一种认识:这种事做的时候着实舒服,可是完事后便有些酸疼了。 她一边庆幸现在傅瑞一般都是吃两位奶娘的奶水,自己离开他一会儿也没事,一边伸手拉了金铃,叫丫鬟进来服侍她。 朱颜如今要照管皇太孙,徐灿灿便提了朱雀照管她梳妆,碧云依旧管衣服,玄冰依旧管侍候她净手什么的,倒是朱雀的缺,由尹嬷嬷从二等丫鬟里选了紫嫣补上了,专管为她捶腿捏脚并做些杂事。 碧云带着三位大丫鬟进来侍候她。 她一边侍候徐灿灿起c黄,一边问道:"太子妃,今天做何种妆扮?" 徐灿灿闭着眼睛由她侍候着穿中衣,道:"玉夫人不是要来吗?就选一套素雅的衣衫好了,妆容也素净一点!"天天精致妆容艳丽衣衫,傅予琛不烦,她自己也烦了,常常转换风格也不错。 碧云答了声"是"。 玉夫人带着四位女儿一进正堂,见太子妃端坐在锦榻上,忙齐齐行礼。 玉家的四位姑娘以前没见过太子妃,问大哥二哥太子妃是什么模样,大哥说"极美貌",二哥说极温和;待去问母亲,母亲又说很有福气,也很大气。 如今见了,四位玉姑娘都悄悄打量了一番,见太子妃娇滴滴的,大概十五六岁的样子,个子虽不低,可是骨架却小,生得果真极美貌。 再看她的妆扮,见她头上梳了堕髻,戴了一套奇巧的白石镶银头面,身上穿了粉紫窄袖衫,下面是白色绣紫藤花腰封和白色长裙,看着竟是仙子一般的人物,当下便极为仰慕。 徐灿灿虽和玉夫人寒暄着,却也在悄悄看这四位玉姑娘。她原以为玉明玉星两兄弟都是黑里俏,四位玉姑娘也白不到哪里去的,谁知道却是四位清秀佳人。 玉夫人一一介绍了,三姑娘玉琳、四姑娘玉菡、五姑娘玉菁和六姑娘玉琴,前三个都是嫡出的,唯有六姑娘玉琴是庶出的。 其中三姑娘玉琳是最突出的,姐妹中相貌最美,而且说话便利,头脑清晰,反应很快。 徐灿灿一下子就记住了她。 客人还没来,徐灿灿便命朱颜备下了四份见面礼——四个镶白石镯子。 波斯产的白石在大梁算是稀罕物件,更何况这镯子上镶的白石水头极足晶莹透透,又粒粒均匀,都是黄豆大小——太子妃这出手可够大方了! 母女五个很是奉承了徐灿灿一番,宾主颇为相得。 玉家四位姑娘最大的十五岁,最小的才九岁,各有各的性子,却很好相处。 临了玉夫人要告辞,徐灿灿意犹未尽道:"有空多过来!" 玉夫人笑:"妾身还要仰仗太子妃帮小儿寻媳妇呢!" 说着话,她又看了女儿们一眼。 徐灿灿这下子明白了,当即道:"若您不嫌弃,包在我身上了!"她答应得很慡快。 又开玩笑地问了一句:"想要什么样的媳妇?什么样的女婿?" 玉家四位姑娘当即都含羞低下头去。 玉夫人笑道:"媳妇么,出身得般配,玉明要求娶个美人儿,玉星则想娶个贤惠些的;至于女婿,自然得人品好,家世也般配!" 徐灿灿见她慡快,自己也喜欢,便含笑道:"请放心,我一定经心。" 客人离开之后,碧云拿了太子殿下拿回来的匣子悄悄给徐灿灿看,脸上满是忧虑低声道:"太子妃,里面满满的全是银票!"唉,太子殿下拿这么多银票回来做什么! 徐灿灿漫不经心问道:"有多少?" 碧云伸了个几个指头,低声道:"足足五十万两!" 徐灿灿笑了:"罢了,这是他还我的银子!"组建新军用的是她的银子,傅松回报过,说花了将近五十万两银子,没想到傅予琛竟存在心里,又还给她了。 她端起银耳百合粥吃了两口,道:"交给朱颜收起来吧,将来给皇太孙娶媳妇用!" 碧云见她如此轻松,也松弛了下来,道:"皇太孙娶亲,自有宗人府张罗,花不到您的私房银子!" 徐灿灿微笑不语。 她的生活是出了名的豪奢,衣服不是按季做的,首饰不是按季打的,都是按旬做的打的,一套衣服很少有穿过两次的,都是穿了一次就撂下了,首饰也几乎没戴重样的,因为太多太多了。 因此她的私房都攒了下来,又被傅松水寒想办法钱生钱银子生银子,银子来的太快,她就不太在意了,常说的便是——",将来给皇太孙娶媳妇用"。 皇太孙醒了,奶娘喂过奶后朱颜便抱着他过来寻妈妈了。 徐灿灿正在盘算自己的财产,猛不迭见朱颜抱着儿子来了,忙张开双手:"傅瑞,让妈妈抱抱!" 朱颜忙把皇太孙递给了太子妃,然后笑道:"太子妃,奴婢现在怀疑您是大梁最富有的人了!" 徐灿灿把脸蹭着傅瑞的脸蹭着玩,闻言便道:"怎么可能!云州的巨商陈氏就比我有钱!" 朱颜笑:"他们有您这么多能现时拿出来用的银子?" 徐灿灿一想,觉得也是,便不再说话了。这些财产她觉得要么将来给傅予琛救急,要么留给傅瑞,怎么着都行。 傅杨过来了。 他如今受了太子妃的拜托,正在修太子宫斜对面的延恩侯府,预备着外家老爷一家去住,现在正是来回报进度的。 徐灿灿细细问了,觉得不错,便赏了傅杨,令他继续监工。 徐灿灿正看着朱颜喂傅瑞喝水,胡妈妈来了。 她行完礼后便禀报道:"太子妃,薛将军的妹妹还在外面候着呢!" 徐灿灿悠闲道:"我不耐烦见那些看不顺眼的人!"虽然是薛英的妹妹,得有所拉拢,可是她就是不想见薛蓝微。 她低下头,盘算着说一个厉害精明媳妇儿给薛英,也治治薛蓝微唯我独尊的脾气,玉家的三姑娘玉琳好像不错。 胡妈妈答了声"是"便退了下去。 薛蓝微在外面候了良久,最后也没见着,不由气得发疯,坐在马车里吵车夫:"还不快走?!"什么太子妃?什么爱物!把人晾了整整一天! 车夫一向是同她的丫鬟们打交道的,没直接和姑娘说过话,闻言吓了一跳,甩了一鞭子赶着车便走,倒是害得薛蓝微的脑袋"砰"的一声撞在了车壁上。 她的两个贴身丫鬟忙去替她揉。 想到哥哥说的那些寒人心的话,薛蓝微也顾不得疼了,兀自想着心事。 到了晚上,徐灿灿问了傅予琛,这才知道是傅予琛发话说让自己为这些未婚的将军和姑娘们安排的,当即笑了:"我怎么说都给我送礼,奉承我巴结我呢!" 她这厢只顾高兴,傅予琛也在看着她高兴。 他虽疼爱傅瑞,却不想徐灿灿天天搂着傅瑞睡,都不管他,更不用提敦伦之事了,因此见徐灿灿很自然地把傅瑞交给朱颜和奶娘在西边起居室睡了,专心地陪着自己,心里不由舒服极了。 徐灿灿想了想,道:"快元宵节了,元宵节晚上我在金明苑办一个热闹的灯会,立高大的灯轮、灯楼和灯树,盛陈百戏,执丝竹者几百人,令灯火光烛天地,邀请京里和咱们交好的那些高门夫人们、未婚的姑娘们,未曾定亲的小伙子们,也让你的那些将军们的妹妹姐姐也来参加,还有未婚的将军们也都去参加,说不定哪个就互相看对眼了呢!灯会后再分男女进行饮宴,你看可好?" 傅予琛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便答应了。只是他舍不得让徐灿灿受累,便道:"我让工部的官员来见你,你隔着帘子他们说说!" 徐灿灿开心地点了点头。 傅予琛见她开心了,便沉静地看着她,声音有些哑:"现在去洗澡?" 徐灿灿想起傅予琛今日已经洗过澡了,便看向他,发现灯光下傅予琛眉睫乌浓嘴唇嫣红很是好看,便柔声道:"好啊!" 傅予琛下朝后在御书房见了马明宇,谈起了董存富之二堂弟董贵妃之父董存贵在密县兼并土地害死人命一案。 马明宇明白,这是要清除董氏一族势力了,当然非常的配合,同傅予琛开始大张旗鼓处理董氏一案。 董贵妃得到消息,当即跑去见永安帝,一番哭闹之后,永安帝彻底病倒。 傅予琛并没有因此停下来,而是命徐宜鹏和靳伟焕在密县展开了摊丁入亩的试验,预备成功的话,就向全国推展。 傅予琛正在崇政殿侍疾,黄琅惊慌地进来禀报,说二百多位文官如今正跪在宣德门外发声大哭,以抗议傅予琛打算实行摊丁入亩,损害缙绅阶层的利益。 ☆、第213章 永安帝刚喝了一口药,闻言便气得撅了过去——大梁朝廷有两大支柱——文官集团和武将集团,无论缺了哪一个,这当政者都不好令国家机器维持下去。 傅予琛却不慌不忙,先让守在一侧的太医院院判丰笛来救治永安帝,自己起身慢慢走到了殿外,看着铅灰色的天空和被狂风摇撼着的大树,觉得怕是要下雪了。 真是奇怪,早上的时候还是晴朗的天气,太阳也在天空散发着一丝热力,不过一刻钟时间,天就变了。 他镇定自若地走回寝殿,低声问丰笛:"圣上怎么样了?" 丰笛叹了口气,令副手胡宇盯着永安帝身上刺的银针,自己起身引傅予琛走到正殿,低声道:"圣上已近油尽灯枯,不可过度cao劳,否则……" 傅予琛点了点头,道:"你照实说给圣上听吧!"圣上应该知道自己的病情了! 丰笛答了声"是",行了个礼便又去看顾永安帝了。 傅予琛吩咐黄琅:"点五十个太监过去,侍候着诸位大人好好地在宣德门外哭谏,待哪位大人累了,便帮他一帮,扶好继续跪。" 像太监这种群体,心理总是有一些扭曲的,听到这些趾高气扬的大人们要倒霉了,黄琅当即眉开眼笑行了个礼,尖声道:"太子殿下,老奴这就过去!" 傅予琛秀眉微蹙看着黄琅带着几个小太监得意洋洋而去的背影,觉得很是看不惯。实际上可以说,太监这个整体他都看不上,只是一时半会儿还没想出替代品。 永安帝醒了过来。 傅予琛端了一碗汤药便要喂他。 永安帝也不喝药,只是呆呆地看着傅予琛,良久方道:"阿琛,你的身体若是再强壮些,那该多好啊,朕也放心去了……" 药已经用凉水冰过了,正是适口的温度,傅予琛舀了一勺汤药吹了吹,喂到了永安帝口中,道:"我的身体素来不好,所以父皇你要长长久久地活着!" 永安帝正在伤感,被他这么一噎,倒也说不出话来了,便一口一口由傅予琛喂着把一碗药给喝了。 见他把最后一口药也给喝了,傅予琛便拈了一粒蜜饯塞到了永安帝口中。 永安帝被吓了一跳,尝了尝发现是蜜饯,道:"我已经几十年没吃过蜜饯了。" 傅予琛瞅着他,道:"徐氏吃药必备蜜饯,我便吩咐人也给父皇准备了!"他常吃药,自然了解药有多苦,怕永安帝病着还受罪,便令太医准备了蜜饯。 永安帝吃了蜜饯,心里也有些甜——还是阿琛关怀我啊——便道:"阿琛,让钦天监选一个黄道吉日吧!" 傅予琛正拿了一方明黄丝帕拭他嘴角的褐色药汁,闻言便秀眉微挑道:"做什么?立董贵妃为后?" 永安帝顿时有些尴尬,没好气道:"你怎么老是冲朕?" 傅予琛:"谁让你管不住自己的女人!" 永安帝:"……择吉日举办授受大典,朕授宝玺于你,退位崇政殿为太上皇帝。" 傅予琛:"……" 永安帝差点恼羞成怒:"你这是什么表情?" 傅予琛俊俏的脸上带着一抹沉思:"我在想,父皇你究竟给我丢下了多少烂摊子。"譬如说跪在宣德门外哭谏的那些文臣们,他们就是被永安帝宽纵惯了,田地再多,从不纳税,导致国家收入逐年降低,土地兼并愈演愈烈。而这些官员们则不愿意触及一点自己的利益,极力反对添丁入亩。 永安帝真的恼羞成怒了,用力拉起明黄缎被蒙住脸,不肯和傅予琛说话了。 傅予琛却不肯放过他,打定主意要让永安帝说话,他伸手在永安帝御枕边拍了一下,道:"父皇,已经下雪了,你的心肝宝贝文官们快要冻死了!" 永安帝打定主意不理他了,傅予琛笑了笑,吩咐钱进带着人去御书房取了奏折过来,一边守着永安帝一边批改奏折。 至于跪在宣德门外哭谏的那些大臣,他才不会去管,反正他从没有奢望一次就成功,早已安排了好几层的后手。 徐灿灿正在正堂里坐着。 徐顺和与徐王氏陪着她说话。他们夫妻是来看外孙傅瑞的,谁知道傅瑞吃了奶睡下了,因此便陪着徐灿灿说话。 徐灿灿挨着母亲坐在锦榻上,由徐王氏拿着筷子一口一口地喂她吃从福寿院带来的糯米甜藕。 徐顺和如今是延恩侯了,却始终没有找到侯爷的感觉,依旧戴着书生帽,身穿白袍腰围乌带做儒生打扮。 他手里端着一盏茶细品着,笑眯眯看着妻子喂已经当娘的女儿吃东西,并不觉得哪里违和。 徐灿灿刚把一碗糯米甜藕吃完,朱颜就抱着刚睡醒的傅瑞出来了。 "我的儿,来让妈妈抱!"徐灿灿迅速起身接过了傅瑞抱在怀里,一叠声地问朱颜:"皇太孙醒了尿过没有?喂过水没有?" 朱颜含笑道:"禀太子妃,已经把过尿了,也用银匙喂着喝了半盏水!" 徐灿灿这才放心,抱着傅瑞让凑过来的爹娘看。 徐王氏慈爱地看着外孙子白嫩嫩胖乎乎的脸,欢喜道:"长乐如今真白啊,像灿灿呢!" 徐顺和捏着了傅瑞的小手,正在为他看脉象摸手心,闻言也道:"嗯,傅瑞肌肤白,正像灿灿!" 徐灿灿:"……"傅瑞只有脸型像我,五官肌肤身形都像傅予琛好不好?!爹娘也太主观了! 徐顺和详细地检查了一遍,最后喜笑颜开逗着傅瑞道:"外祖父的小长乐很好,要保持下去!" 徐灿灿知道长乐没问题,心中欢喜之极。 半上午的时候,天阴了下来,刮起了大风。徐灿灿在屋子里呆着,不时听到白杨树的枯枝被大风挂断发出的"咔嚓"声。 没过多久,彤云密布的天空中就飘起雪来。 徐灿灿听说下雪了,忙不迭地把儿子塞给了母亲,自己便要跑出去看。 碧云忙拿了白狐斗篷追了上去:"太子妃,外面冷,系上斗篷吧!" 徐灿灿立在廊下栏杆后,看着雪花从苍穹悠悠荡荡飞下来,先还不大,慢慢地雪逐渐大了起来,漫天飞舞着,使天地溶成了白色的一体。 徐灿灿正笑着对碧云说道:"下雪天,真是吃火锅喝黄酒的好日子啊!" 碧云正要说话,便见到一个打着油纸伞的人冒着雪过来了,走近了些,她才发现是胡妈妈。 胡妈妈负责太子妃的拜帖,专管女客往来之事,下了大雪别人能歇,只要有客她便不能歇。 "禀太子妃,薛将军的妹子又来了!"见太子妃带着几个丫鬟立在廊下的栏杆后看雪,胡妈妈慌忙禀报。 一提起薛将军的妹妹,徐灿灿就想起了薛蓝微直着脖颈仰着下巴不与凡人搭话的高傲样子,便道:"今日太忙,有空再见吧!"她就是不见,薛蓝微能把她怎么样?一个想做她丈夫妾室的女人,难道她能和和气气地招待?呸,别做那春秋大梦! 薛蓝微坐在车中,等着去送拜帖的丫鬟宝珠的回音。 她这些日子左思右想,觉得若想报太子妃徐氏怠慢之仇,最好的办法便是成为太子殿下的妾室,夺了太子的宠爱,令徐氏孤苦度日。等太子殿下登基为帝,她的身份也能水涨船高,捞个妃位来做,最好生个皇子,将来扳倒徐氏母子…… 薛蓝微正在意淫,马车的门被打开了,身上头上落满雪的宝珠禀道:"姑娘,胡妈妈说太子妃正照顾皇太孙,没工夫见客。" 深吸了一口气,薛蓝微强抑住受rǔ的感觉。 宝珠忙问道:"姑娘,咱们现在回去么?" 薛蓝微脸上现出一抹刚毅来:"不,不回去。让车夫回家,我们去那边的如意楼上等着。"太子殿下从宫里回来,一定会经过如意楼这个酒楼的,到时候她便想办法与太子殿下来场美丽的邂逅——徐氏敢欺rǔ她,她就夺了徐氏的丈夫! 徐灿灿不知道这些,她此时正坐在东客室里,隔着屏风托梁庆贺去说合薛英同玉明的三妹玉琳。 梁庆贺觉得此事可行,便当即答应了。他略一犹豫,觉得此时也许是个很好的机会——毕竟太子妃在一定程度上能影响太子的决策! "太子妃,梁某有一件事想和您提一提。"梁庆贺略想了想,便把今日二百多文官罢朝,跪在宣德门外哭谏的事情说了一遍。 徐灿灿专注地听着。 她知道傅予琛早晚会推行添丁入亩改革税制,却没想到他会这么激进,刚清除了四大门阀的势力,便开始推行添丁入亩。 徐灿灿沉声道:"添丁入亩损害了整个大地主大官僚阶层的利益,让他们乖乖地把吃下去的东西吐出来,怕是不太容易,更何况太子殿下还是太子殿下,不是……"不是皇帝。 梁庆贺惊讶地抬头看着眼前的山水琉璃屏风,他一直以为太子妃虽然出身小户,但拥有温柔与美貌,凭借她的温柔美貌牢牢抓住了太子殿下作为男人的心,没想到太子妃也懂这些。 隔着屏风徐灿灿不知道他的表情,接着道:"我以为太子殿下这次只是试探,试探他们的反应,接下来他应该已经安排好了!" 梁庆贺觉得太子殿下虽然很会打仗,可是政治上太子殿下还是有些简单粗暴。 他虽然不是很相信太子殿下已经全都安排好了,却也只得装作相信,退了下去。 空荡荡的内阁里,只有傅予琛同马明宇坐着。 外面下着雪,可是内阁的窗户上糊的是碧绿的碧波纸,因此屋子里有些暗。 黄琅急急来报:"禀报太子殿下,已经冻晕了礼部尚书、工部尚书和转运左使了!" 马明宇看向傅予琛,眼中带上了焦急之色。 他家也是大地主,他却为了自己的政治理想归于太子殿下麾下,背叛了他的家族,他是希望添丁入亩早日成功的。 傅予琛脸上依旧很平静。 他原本就没打算一次成功。 他的策略是一次次试探,一点点前进,逐步的实现。 傅予琛垂下了眼帘,遮住了幽深眼波,吩咐黄琅道:"准备几个小菜,再热一壶酒,我要和马先生喝一杯!"他原先还有些看不起马明宇管不住自己的女人,现在才明白,马明宇是一个真正的理想主义者,是一个真正为国家、为朝廷、为百姓在奋斗的人! 内阁里两人喝着热酒聊着天,煞是轻松愉快。 宣德门外跪着哭谏的大臣们渐渐哭不出来了,嘴都被冻僵了,膝盖也冻得没知觉了,一个个地倒下,被太监们抬到一边,并不放他们离开。 到了夜幕降临时分,这次哭谏败给了大自然,不了了之。 傅予琛与马明宇有了几分酒意,披着斗篷登上了宣德门,看着宣德门外雪地上乱七八糟的脚印,脸上都流露出一抹笑意。 这次,文官集团同他们两败俱伤,都没有成功。 可傅予琛掌握了大梁所有的军队和四分之三的对外贸易,而且钦天监正在盘算良辰吉日,他早晚会是大梁之主,这添丁入亩之争,才刚刚开始。 傅予琛的金黄大轿到了晚间才出了宫,在水寒和袁申宇率领的侍卫的簇拥下往太子宫方向而去。 袁申宇带着侍卫殿后,水寒骑着马带着侍卫在前面开路。他刚走到如意楼下,便见如意楼楼前阴影里冲出一个人影来,径直撞向太子殿下的金黄大轿。 水寒当机立断从马上滑了下来,一脚飞出把那个人影踹飞了。 踹飞之后,他感觉到应该是一个女人。 待太子的仪仗离开了,宝珠才从楼里面跑了出来,在街道的黑暗旮旯里找到了昏过去的姑娘,抱着她拼命地叫着。 忽然,宝珠觉得脖后有些凉,好像是刀锋对着她的脖子。 薛英从城外军营回来,发现妹妹不见了,问车夫,车夫说姑娘去了如意楼。 到了如意楼,如意楼早就打烊了。 薛英带着人寻了一圈没寻着,便打马回了家,预备再带人去找,却发现妹妹与带出去的丫鬟衣裙不整躺在家里的后门外,似乎吃了迷药昏睡过去了。 叹了一口气后,薛英把此事掩盖了下去,预备明日就送妹妹回原籍隐居,免得再招惹是非。 徐灿灿让朱颜和奶娘带着傅瑞去东厢房睡了,然后安排妥当家事,便在正堂里等着傅予琛。 傅予琛一进去,徐灿灿便笑盈盈迎了上来:"殿下回来了!" 她闻到了傅予琛身上的酒味,却什么都不说,侍候着傅予琛泡了一个热水澡,替他好好地按摩了全身,尽力使他放松。 两人睡下后,徐灿灿又勾引着傅予琛,让傅予琛狂纵了一场——她早就发现了,傅予琛越紧张,就越爱做那事,而且格外的放纵。 徐灿灿觉得,自己与其去外行领导内行干涉傅予琛,不如好好地照顾他、照顾自己和傅瑞,让傅予琛放开胸怀去实现自己的抱负! ☆、第214章 外面大雪整整下了一夜,第二天外面就成了白色的世界。 雪再大,傅予琛还是得该干嘛干嘛,早早地起c黄梳洗。 徐灿灿也跟着起来了,让傅予琛坐在妆镜前,她为傅予琛梳了长发,戴上了漆纱幞头,又拿了件宝蓝缎面黑狐披风帮他系上,然后立在镜前细细欣赏美男。 傅予琛低头看着徐灿灿,凤眼中带着一抹兴味:徐灿灿可是第一次早上起来侍候他呢! 他低头在徐灿灿的唇上吻了一下,低声道:"晚上等我回来!" 说罢便离开了。 傅予琛进宫侍疾,剩下徐灿灿一个人也睡不着了,便命朱颜把早就醒了的傅瑞抱了过来,和傅瑞一起玩了半日,母子里又头挨头依偎在一起睡了。 待徐灿灿睡醒,已经快到中午了。 梳洗妆扮完毕,徐灿灿便开始处理家务。 她端坐在锦榻上,手里捧着一盏清茶慢慢啜饮着,听着下面的人回话。 朱颜和碧云被她当做大管家培养,因此一左一右侍立在锦榻旁。 陈嬷嬷等四位嬷嬷早已处理完了琐事,剩下的都是些需要徐灿灿处理的事情了。 董嬷嬷出列,拿了一本亲戚册子开始回元宵节送节礼的事情。 徐灿灿一听元宵节节礼,便想起来傅予琛的那一群亲疏不同的姑母、姐姐们,觉得麻烦死了,当下便吩咐董嬷嬷:"嬷嬷拟了拿来让朱颜看看就行了!"不过是些节礼,按照先太子妃的惯例来就是了,她可不耐烦在这些事情上cao心。 董嬷嬷答了声"是",便退了下去。 接下来回事的是陈嬷嬷。 她回的是元宵节宴会的安排,徐灿灿便叫朱颜过来听,偶尔有不合适的便先记在心里,等一会儿再和陈嬷嬷说。 陈嬷嬷回完,徐灿灿便看向朱颜,朱颜当即屈膝行了个礼,把该修正的地方指了出来,和陈嬷嬷商议了,这才禀了太子妃安、排了下来。 陈嬷嬷退下,尹嬷嬷便上前禀报从二等丫鬟中选两个补入大丫鬟,以及再从京郊庄子选入十个三等小丫鬟的事情。 徐灿灿兀自捧着茶盏喝茶,早有碧云上前倾听并和尹嬷嬷一起参详。 碧云和尹嬷嬷商量完毕,便向徐灿灿回道:"禀太子妃,奴婢和尹嬷嬷选出了四个二等丫鬟,请您再看一下从中选出两个。" 徐灿灿原本想让碧云和尹嬷嬷选了算了,后来一想大丫鬟是要和自己日日相处的,还真得选一个自己看着顺眼的,便道:"尹嬷嬷带她们四个进来吧!" 尹嬷嬷自出去叫那四个二等丫鬟去了,胡妈妈便拿了拜匣上前回报:"禀太子妃,今日命人送来拜帖的人有玉茗公主、玉夫人、外家大少奶奶、沐阳长公主……" 徐灿灿听了不由感叹,下着如此大雪还要来看她的人,还真的见一见,便道:"我下午有空,让玉茗公主、玉夫人、外家大少奶奶下午来,其余人等我有空再说!" 胡妈妈答了声"是",便下去了。来见太子妃的拜帖她已经筛选过了,那些无关紧要,不过想来寒暄巴结混个脸熟的已经被她筛下去了,饶是如此太子妃要见的人还是很多,幸亏太子妃自己也会筛选一二,不会所有人都去见。 胡妈妈刚出了正堂,便看到尹嬷嬷带着四个丫鬟进来了,其中的红拂、褐衣和灰慧是自己常见的,便笑道:"嬷嬷过来也不撑把伞?" 尹嬷嬷文文气气的,见人不笑不说话,当即笑了笑,轻声细语道:"我进了内院便沿着游廊走过来,并不曾落了雪!" 胡妈妈笑了笑,便由跟她的小丫鬟打了伞,套上高底套鞋,沿着婆子们清扫过的甬道出去了。她是嫁过人有夫有子的,丈夫在国公府当差,儿子在王爷军中做校尉,日子过得是颇滋润的,和一生未嫁无儿无女只靠着太子妃的嬷嬷们还是不一样的。将来太子殿下登基为帝,这些嬷嬷们是要跟着太子妃进宫侍候的,而她则怕是要回家享清福了! 徐灿灿含笑看着眼前立着的这四个二等丫鬟,其中红拂、褐衣和灰慧三个侍候她有一段时间了,她也算了解。 红拂很有耐性,先前是专管为她熬各种汤水的;褐衣沉默寡言,针线很好,专门在西厢房里做皇太孙的针线;灰慧却是个活泼的性子,日日在正堂门前打帘子,却也开开心心的,也很有眼色。 另外一个丫鬟有些眼生,看着鹅蛋脸大眼睛颇具古典美,名字叫做红蕖。 徐灿灿看了一番,便有些怜香惜玉,都舍不得不要,就吩咐尹嬷嬷:"把她们四个都提上来吧,四个二等丫鬟的缺你再另找人补上算了!"加上朱颜、碧云、玄冰和朱雀,她的房里有八个一等大丫鬟了。 尹嬷嬷屈膝答了声"是"。 红拂等四人忙齐齐屈膝行礼:"谢太子妃!" 碧云带着新提上来的四个一等大丫鬟去东边厢房里教导并安排差事去了,徐灿灿便带着朱颜去西边起居室看皇太孙。 两个奶娘孙凯家的、韩贺家的正坐在c黄边做着针线,大丫鬟玄冰坐在c黄上看着皇太孙,见太子妃进来了,忙把手里的针线活放在针线簸箩里,起身和玄冰一起屈膝行礼:"奴婢见过太子妃!" 徐灿灿含笑微微颔首,道:"皇太孙喝过水没有?" 玄冰是同朱颜一起负责皇太孙的,闻言忙回道:"禀太子妃,皇太孙刚才已经喝过水了,也把过尿了,刚换了干净尿布!" 徐灿灿已经走到c黄边了,她抱起儿子亲了好几口:"长乐啊,母亲带你去外面逛逛!" 朱颜忙道:"太子妃,外面太冷了……" 徐灿灿命奶娘为皇太孙厚厚裹好戴上帽子,然后才道:"只要裹厚点,没事的!"儿子若是一直呆在这温暖如春的室内,实际上更容易生病。 待要出去了,徐灿灿又命留守的玄冰:"看着小丫鬟们把窗子都打开换换气,待过了两刻钟再把窗子关上!" 玄冰答了声"是",屈膝行了个礼,看着众人簇拥着太子妃和皇太孙出去了。 徐灿灿抱着裹得严严实实的傅瑞立在廊下栏杆前,脸上有些凉,可是大脑清晰得很,肺也舒服多了。 她看着鹅毛般飘飞的大雪,低声和儿子说着话:"长乐啊,明年这个时候你都一岁多了,该会叫母亲了吧?" 李嬷嬷笑道:"太子妃,皇太孙明年这个时候就两岁了!" 徐灿灿知道她是按虚岁说的,也不反驳,含笑看着大雪纷飞的院子。 内院的白杨林、竹林、栀子树、楼阁都覆盖上了厚厚的一层白雪,唯有长廊的栏杆因为有丫鬟婆子一直擦拭,所以干干净净的。 徐灿灿低头看了一眼,发现台阶下摆着的花盆里女贞的枝干和叶子上都托着一团团的雪,看起来简直是要被雪埋葬了,便吩咐李嬷嬷:"嬷嬷带着人把这些女贞除了雪搬到廊下吧!" 李嬷嬷答了声"是",当即带着几个丫鬟下去了。 用过午饭之后,徐灿灿正拿了一个拨浪鼓逗傅瑞玩耍,玉茗公主带着蓝樱儿来了。 蓝樱儿见了白白胖胖眉清目秀的傅瑞,很是喜欢,趴到锦榻边看着傅瑞。 朱颜和玄冰怕她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不知轻重,便立在一旁,眼睛根本不离开皇太孙,看得严严实实的。 玉茗公主这个年过得很是孤清,只有母女两个相依相伴,也没什么亲戚来往,便有大把的空闲时间,她想为皇太孙做点针线,却又怕太子宫的人不信任她不给皇太孙穿,思来想去,便绣了十二幅四季花卉绣画送了过来。 徐灿灿接过这叠绣画,一幅幅认真地看了,觉得绣工很好,更好的是玉茗公主绣的都是《离骚》中用来喻指人品格高洁的花糙,譬如兰、蕙和菊等。 她心中感激,不作声拉过玉茗公主的手,发现她的指尖上有很多伤痕,当即就叹了口气,道:"姐姐,您的情我领了,以后切不可让自己受伤!" 玉茗公主连连点头。她和女儿蓝樱儿一样,打心眼里喜欢感激徐灿灿,只是玉茗公主从小便拙于言辞,不知如何表达,便用自己最擅长的女红来替自己说话。 徐灿灿吩咐朱雀把绣画收起来挂在东厢房她的会客室里,又命红拂带着小丫鬟上了各样细巧点心,和玉茗公主一起谈起了元宵节等灯会的事情。 玉茗公主听说要在金明苑举行元宵灯会,很是向往,道:"以前元宵灯会,妾身也曾随着圣上登上延庆门上看过,只觉得火树银花热闹非凡,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玩得很开心!"因为不受宠,她也就那次伴驾机会了,后来再也没有随父皇登上延庆门看过灯会,这点子美好记忆也就带着些凄凉了。 徐灿灿见她眼中带着一丝追忆,笑道:"我有一个想法,姐姐正月十五一大早就带着小郡主坐车过来,在这里玩一天,然后和我一起坐车去金明苑,可好?" "真是太好了,"玉茗公主忙笑道,"只是麻烦太子妃了!" 徐灿灿笑:"有你伴着我,我也不寂寞了!" 正说着话,崔氏便抱着女儿徐大姐儿,带着奶娘和贴身丫鬟随着胡妈妈来了。一进来见徐灿灿和玉茗公主正说话,她便笑嘻嘻屈膝行礼:"见过太子妃、见过公主!" 徐灿灿笑着道:"自家人何必多礼!" 碧云给灰慧使了个眼色,灰慧上前引了崔氏在锦榻西侧的圈椅上坐下了。 徐灿灿见大嫂怀里抱着大姐儿,便道:"快把大姐儿抱过来,和长乐放在一起!" 崔氏含笑起身把大姐儿同皇太孙并排放在了锦榻上,立在一侧看着小郡主逗大姐儿和皇太孙玩。被丈夫说了一顿之后,她想了半宿,很后悔往日所为,便下定决定抱紧太子妃的大腿,好好侍候陪伴太子妃。此时崔氏看着大姐儿和皇太孙摆在一起,看着都是粉妆玉琢煞是可爱,却再也不会往联姻上去想了。 三人说着说着,便谈到了太子妃肩负的做媒大任。 崔氏听说太子妃已经做了中人,把玉三姑娘许给了薛英将军做填房,还剩下三位玉姑娘待字闺中,其中玉四姑娘今年十四岁,便笑嘻嘻凑趣道:"太子妃,咱们亲戚里就有同玉四姑娘相配的呢!" 徐灿灿闻言很感兴趣:"谁家的公子?" 崔氏笑道:"正是丰姨妈家的嫡次子丰庆,今年十四岁,生得很好,和宜春兄弟还是国子监同学,可不是和玉四姑娘相宜?只是玉府武将出身,不知道愿不愿意玉四姑娘嫁入文官家!" 徐灿灿略一思索,便道:"等一会儿玉夫人要过来,我问她好了!" 玉夫人没过多久就带着玉四姑娘、玉五姑娘和玉六姑娘过来了,玉三姑娘因说定了婚事,不好意思过来,就留在了家里。 她们母女给太子妃行礼的时候,崔氏在一旁看了,发现玉四姑娘俊眼修眉顾盼神飞,再加上簪环贵重衣衫富丽,显是娇养闺中的,当下便暗自称许。 大姐儿和傅瑞都饿了,便由朱颜玄冰带着去西边起居室由奶娘喂奶睡觉去了。剩下蓝樱儿有些无聊,便向徐灿灿撒娇,提出了蓄谋已久的要求:"太子妃,樱儿想看水哥哥!" 徐灿灿忍住笑,道:"我让嬷嬷带你去找水哥哥。"水寒今日正好在府里,让蓝樱儿去缠着他好了。 李嬷嬷便奉命和蓝樱儿的丫鬟一起,带着蓝樱儿去前面偏院寻水寒去了。 见她们走了,徐灿灿和玉茗公主开玩笑:"姐姐,要不要我把小郡主许给水将军?" 玉茗公主也笑了:"这丫头,看水将军生得俊,回到府里还一直念叨呢!" 一时众人都笑了。 徐灿灿含笑问玉夫人:"夫人您愿不愿意把姑娘说到文官家里?" 玉夫人还没答话,碧云便上前向三位玉姑娘屈膝行了个礼,道:"三位姑娘随奴婢去看看太子妃培育的水仙花吧!" 三位玉姑娘本是武将家出身,并不讲究回避,可是见碧云如此说了,就笑着同碧云出去了。 玉夫人见女儿走了,这才含笑问道:"太子妃,不知是哪家公子?" 徐灿灿喜她说话慡朗,便看向崔氏。 崔氏当即道:"正是太医院丰院判的嫡次子丰庆,今年刚十四岁,生得很是俊秀,和我家五公子还是国子监同学呢!"徐五公子是徐宜春在徐家兄弟姊妹里的排行。 丰夫人一听有些心动,不过事关女儿终身,她还是很谨慎,笑道:"待妾身回去和我家老爷商量一下,然后再给太子妃回话!" 徐灿灿觉得在理,便也没说什么。 水寒正在卧室里整理文书,听到外面传来蓝樱儿叫"水哥哥"的声音,当即囧了。 默然片刻后,他便继续整理文书。 陈嬷嬷带着丫鬟奉上了各色精巧点心和冰糖梨水,众人正在吃点心,新补进来的二等丫鬟紫英便进来回报:"禀太子妃,水将军送小郡主回来了!" 徐灿灿见屋子里都是女眷,不太方便让水寒进来,便道:"让李嬷嬷带小郡主进来吧!" 水寒隔着门帘在廊下行了礼便退了下去。 自从大年初一那日他随着众将过来给太子殿下和太子妃磕头,他就没有再见过太子妃了,能隔着帘子行礼,也是好的。 到了傍晚客人都离开了,徐灿灿拿着爹爹为傅予琛写的食谱吩咐陈嬷嬷:"晚膳清淡一点,烧三个素菜——烧腐竹、清炒四季豆和蒜蓉菜心,再做三个荤菜——清蒸鲈鱼、萝卜炖排骨和炙羊ròu。主食就准备各色杂粮馒头,再熬一锅小米稀饭。" 因傅予琛体质太弱,徐顺和除了逢五逢十为他扎针外,还专门为他写了一个食谱,进行食补。 陈嬷嬷记了下来答了声"是"便退了下去。 晚饭做好后,陈嬷嬷来问要不要摆饭,徐灿灿便道:"等太子殿下回来吧!" 夜幕降临万籁俱寂,雪也停了,可是傅予琛还没有回来。 徐灿灿得知今日是副队长袁申宇随着傅予琛进宫的,便命傅杨与水寒骑马去宫里寻傅予琛。 黄琅听人回报,忙出来见他们:"太子殿下天刚擦黑就出宫了!" 水寒傅杨当即相视一看,脸上均现出一丝焦急。 水寒向黄琅拱了拱手,便和傅杨告辞离开了。 他骑在马上,沉声吩咐傅杨:"你速去开封府见杨大人,让他命人封锁所有城门,我回府禀了太子妃,再做计较!" 傅杨当即带着两个小厮飞马而去。 水寒也打马带着跟着过来的侍卫往太子宫方向疾驰而去。 ☆、第215章 徐灿灿~听说傅予琛在城里消失一个多时辰了,当下手都抖了。 她竭力稳住自己,沉下心问水寒:"袁申宇和那些侍卫,还有听雨和观雪也都没见着么?" 水寒答了声"是",道:"宫里的太监和守门的禁军都证明太子殿下一个多时辰前就出宫了!" 徐灿灿伸手端起炕桌上的浓茶一饮而尽,令自己的大脑清明起来,道:"此事先不要声张,你带着侍卫换了常服,沿着太子殿下出宫之后的路线,细细寻找一遍,不要放过一丝踪迹!" 又道:"到了子时若还不见太子殿下,就去禀报定国公!" 水寒一离开,她便命人叫了梁庆贺、傅松和傅柳过来,和梁庆贺简单说了事态发展,请梁庆贺暂时代为主持前院,又命傅松和傅柳带着人分别去傅予琛麾下的将领府邸询问。 水寒离去之后,徐灿灿呆呆地坐在锦榻上,半日没说话。 在屋子里侍候的嬷嬷们忙安慰她,徐灿灿心里烦,挥了挥手不让她们说话。 正堂里顿时静了下来,西洋金自鸣钟"咔咔咔咔"的走动声令徐灿灿都快要崩溃了。 她告诉自己,傅予琛是不会出事的,跟他的小厮侍卫那么多,怎么可能在京城出事? 不知道过了多久,西边起居室里传来了傅瑞的哭声。 徐灿灿心如刀割,吩咐碧云:"快去把皇太孙抱过来!" 傅瑞哭得满脸是泪,见了母亲却不哭了,黑泠泠的凤眼一直看着徐灿灿,嘴里啃着自己的手指头。 徐灿灿见他不解世事,当下抱紧了傅瑞,心想:无论如何,我都要把傅予琛给找回来! 不知过了多久,傅瑞吃了奶娘的奶睡着了,被徐灿灿放在了身后锦榻上,盖上了一个小缎被。 这时候水寒命一个侍卫回来通报,说他在城西发现了太子殿下的踪迹,正在悄悄接近,请太子妃不要担心。 徐灿灿一听,心提的更高了,便下了锦榻,在屋子里慢慢踱着步子,试图缓解紧张的情绪。 到了半夜子时,徐灿灿依旧双目炯炯坐在锦榻上,候着傅予琛的消息。 这时候外面传来听雨气喘吁吁的声音:"烦……烦请姐姐通……通报,太子殿下回来了!" 徐灿灿闻言当即起身向门帘那边跑去,除了朱颜留下看着皇太孙,其余人都跟了过去。 傅予琛在众人的簇拥下大步走了过来,见打帘丫鬟已经掀起了帘子,便低头进了正堂。 徐灿灿也走到了门内,见傅予琛进来,当下仰首贪婪地看着他:"阿琛,你去哪儿了?"她的心中满是失而复得的喜悦。 看到傅予琛白皙俊脸上的血点子,徐灿灿当即又深吸了一口气,便要检查傅予琛全身。 傅予琛疼得蹙起秀眉,嘶声道:"我的背被砍中了。" 徐灿灿忙绕到他身后,发现他的宝蓝缎子披风被砍出了一个长长的窟窿,上面隐隐是深色的血迹。 她当下便吩咐一旁的碧云:"快去请外家老爷,就说太子殿下受伤了!" 听雨在帘外候着,闻言便道:"禀太子妃,水寒已经去请了!" 徐灿灿把傅予琛安置在卧室窗前的软榻上,命小厮们把地龙烧得再热一点,这才拿了剪刀小心翼翼地剪开傅予琛的衣物,把他脱得只剩下腿上的裤子。 傅予琛的背上被人用刀斜斜劈了一道伤口,血ròu翻着,看着吓人却并不算严重,因为傅予琛的披风很厚,缓解了一部分力道。 饶是如此,徐灿灿还是不放心,便让碧云红拂她们避了出去,自己非要解开傅予琛的腰带看看腿上受伤没有。 傅予琛见她着急,也只得让她看了。 徐灿灿没发现伤口,这才放心了一点。 爹爹还没来,徐灿灿便命碧云送上了一盏温白开水,自己服侍着傅予琛喝了,又端详了他背上的伤口,心疼死了,悄声道:"我听说唾液能消毒,我给你舔一遍?" 傅予琛伸手在她脑袋上拍了一下:"你不恶心?" 徐灿灿摇头:"不恶心!" 傅予琛:"……"可我怕你嫌恶心。 徐顺和骑着马在前,水寒提着药箱骑着马在后,两骑毫不耽搁从福寿院疾驰而出。 见女婿受了刀伤,徐顺和先从药箱里取出一个盛着褐色药汁的水晶瓶子,嘱咐傅予琛:"贤婿,有些疼,你忍一忍!" 傅予琛"嗯"了一声。 徐灿灿知道这是消毒杀菌的药水,因小时候她的手指受过伤被爹爹用这种药水洗过伤口,所以她也知道这个药水冲在伤口疼得钻心,便握了傅予琛的手立在一边,道:"爹爹,快一点吧!"虽然屋子里不冷,可傅予琛光着上身多尴尬啊! , 徐顺和用药水冲傅予琛伤口的时候,傅予琛疼得双手攥成拳头,嘴唇紧紧抿着,却始终没有出声。 冲洗过伤口之后,徐顺和用细玉棒蘸了药膏涂在傅予琛的伤口上,又撒上药粉,这才开始包扎。 待屋子里只剩下自己和傅予琛了,徐灿灿这才问道:"究竟出了什么事?" 傅予琛本来懒得说,可是看徐灿灿眼巴巴看着自己,略一沉思,道:"我出宫之后便去杏花营去看工匠新制出的能在海上用的气死风灯,回来的时候便在城西的魏公祠祭林遇刺。看着刺客里好像有塔克克人,可是塔克克人怎么可能大批混进大梁而我的暗探却毫无所知?我认为应该另有主谋。"他是在魏公祠的祭林边遇刺的,刺客人数虽是他的卫队的五六倍,可他的卫队是水寒特地训练出来的枪手,用伪装成大棒的火枪打死了不少刺客,为水寒带人过来搭救争取了时间。 徐灿灿见傅予琛若有所思,忙问道:"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傅予琛确实饿了。他原本是打算回来陪徐灿灿一起用晚膳的,到现在还没饭呢! 徐灿灿吩咐人去为太子殿下准备宵夜去了,傅予琛坐在软榻上静静想着心事。 这次遇刺,不管是不是那人做的,他都要按在那人身上,让他再也翻不了身。 同时一箭双雕,把那个势力也拉下水,逐步实现他的计划。 而行刺事件的真正主使,他一定会查出来的。 服侍傅予琛用过晚饭,徐灿灿又服侍傅予琛洗漱,待一切停当,才道:"阿琛,睡吧!" 傅予琛看了她一眼,垂下了眼帘,长睫毛遮住了眼波:"傅瑞睡了?"他一天没见儿子了,很想看看儿子,可是说出来却又觉得好像有些不好意思。 徐灿灿看着傅予琛,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阿琛,你想看看傅瑞?" 傅予琛坐在c黄边"嗯"了一声,为掩饰自己想见儿子的急切,他随手拿起绣花绸枕旁放着的一本书看了起来。 徐灿灿:"……"傅予琛,你看的是你往常瞅都懒得瞅一眼的《闺阁词》你知道吗? 孙凯家的搂着皇太孙已经睡下了,可是徐灿灿还是命朱颜把傅瑞包好抱了出来,自己抱着傅瑞进了卧室。 傅予琛接过傅瑞抱在怀里,细细端详着。看儿子长得这么好看,他心里当真是与有荣焉。 他看了一会儿之后,抬头看着徐灿灿:"你可不要给傅瑞定什么娃娃亲!"徐灿灿老是见那些三姑六婆,可别被人一激,就给儿子定下婚事。 徐灿灿:"……" 傅予琛又低头看着儿子:"将来让他娶一位他自己喜欢的妻子。" 徐灿灿:"……呃,现在说这个太早了。"万一你儿子是个种马男呢?万一他就是追求利益不追求爱情呢?傅予琛,你这当爹的想得太远了! 因为徐灿灿的奶水已经差不多算没了,到了夜里还是把傅瑞送回了奶娘那里,以便他夜里吃奶。 傅予琛背上受了伤,只能艰难地趴在c黄上睡了。 这一夜发生的事情太多,徐灿灿的睡意也没了,便闭着眼睛躺在c黄上陪着傅予琛。 感觉到傅予琛动了动,徐灿灿低声耍笑他:"阿琛,要不要我扶着你小唧唧尿尿?" 傅予琛:"……谢了,手还在呢!" 小夫妻俩原想着早上多睡会儿的,结果一大早听雨就隔着窗子回报:"禀太子殿下,诸位将军来瞧您了!" 傅予琛:"让他们候着!" 过了一会儿,听雨:"禀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国公爷来了!" 傅予琛:"把皇太孙包好抱出去陪定国公!" 傅予琛忍受着背上的疼痛,艰难地移动身体,换成了侧身贴着徐灿灿背后的姿势,把手伸进徐灿灿中衣里,轻轻揉捏着,以用精神的享受来减轻ròu体的疼痛。 结果没过多久,听雨的声音再次传来:禀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圣上来了!" 傅予琛:"让皇太孙去陪客!" 徐灿灿终于睡不下去了,笑道:"咱们也起c黄吧!" 傅云章早上得知傅予琛遇刺的消息,早饭都没吃就快马扬鞭跑了过来,正在书房里等得心急火燎呢,听雨带着几个丫鬟嬷嬷过来了,中间簇拥着一个胸脯鼓鼓的奶妈子,怀里抱着一个鼓鼓的襁褓。 怀着激动的心情,定国公从奶妈子手里接过傅瑞,欢喜地同傅瑞说话:"傅瑞,想祖父没有祖父可想你了!" 傅瑞刚刚吃饱,此时心情颇为愉快,眼珠子便随着祖父转来转去,定国公欢喜得把儿子彻底抛在脑后了——阿琛搂着媳妇睡懒觉,让一个多月大的儿子来陪老子,这说明受的伤不重! 永安帝这些日子被傅予琛抢白了好几次,便把自己那一点病发展到极致,日日要傅予琛侍疾。 可是一听是傅予琛遇刺的消息,他老人家也不效仿捧心西子了,当即轻车简从坐了辇车过来了。 当然,他也没见到傅予琛,而是被引入书房,由皇太孙傅瑞陪着了。 永安帝傅云文和定国公这一对老兄弟便安之若素在书房里陪着皇太孙,齐齐把傅予琛给忘了。 待傅予琛终于过来,不得不承认自己失宠了。 永安帝抱着傅瑞,对他说了两句话,第一句是"这件事没那么简单",第二句是"钦天监已经看好吉日了"。 ☆、第216章 傅予琛脸色凝重起来,当即规规矩矩预备给永安帝行礼,可是抬头一看,他发现傅瑞正在永安帝怀里,行了一半的礼刹住了——老子总不能给儿子行礼吧?! 三人在书房里坐了下来,开始谈严肃的话题——这次刺杀究竟是怎么回事? 傅予琛略一思索方道:"我怀疑有内奸。"没有内奸怎么可能把他的行踪摸得那么清楚? 永安帝把傅瑞竖着抱起来,让他软塌塌趴在自己的肩膀上,一手揽着傅瑞,一手轻轻拍着傅瑞的尊臀哄着他。 因书房里生有地龙,屋子里很是暖和,所以奶娘和朱颜把傅瑞外面裹着的襁褓去掉了,只留下了身上穿的用火云棉絮的宝蓝软绸右衽小袄和开裆棉裤,并在开裆棉裤里塞了一块洗得极软极透气的尿布。 这种尿布是徐灿灿想出来的,把珍贵的云锦捶洗多次,待起细软后便用开水煮了,做成尿布既透气又吸水,做尿布很合适,只是成本有些高。 永安帝劝说傅予琛不必急急推行添丁入亩,引起官员反弹,手却在还在轻拍傅瑞的屁股,拍着拍着就把傅瑞的尿布给拍掉了。 傅予琛正洗耳恭听,偶尔看见儿子的尿布掉了,正要开口提醒,却见到背对着自己趴在永安帝肩上的儿子突然岔开了腿,然后…… 然后永安帝的龙袍被傅瑞的童子尿淋湿了。 没过多久,皇太子傅予琛遇刺重伤的消息便传遍了京城。 傅予琛开始了"卧病在c黄闭门谢客"的日子,天天呆在房间里,要么逗儿子玩,要么拿一本书在看,甚至还教徐灿灿下棋,等天黑了,还陪着徐灿灿逛后面的花园。 自从成亲以来,徐灿灿就没见过傅予琛这么悠闲过,因此只是起初有些惴惴不安,很快便适应了,温柔地陪着傅予琛,把他侍候得恨不得化在徐灿灿身上。 这日,傅予琛在卧室里看儿子睡觉,徐灿灿正在正堂处理家务,胡妈妈便来回报,说太子殿下麾下的将军们来探望殿下。 徐灿灿想了想,道:"请诸位将军进来吧!"傅予琛怀疑内奸出在他麾下的将军里,因此徐灿灿要试探试探他们。 薛英、兰云、玉明等十几位将军很快便跟着胡妈妈进来了,被胡妈妈带到了正堂。 正堂里迎着门在锦榻前摆了一个云母屏风,上面画了水墨山水。 胡妈妈向着屏风屈膝行了个礼,道:"禀太子妃,诸位将军来给您请安。" 薛英等将军当即分成整齐的两排,向太子妃行礼:"见过太子妃!" 屏风后传出的声音带着淡淡的哀愁和无尽的惆怅:"平身吧!" 诸将想起太子妃的美貌,都低下头去,不敢再抬头去看。 屏风后那带着淡淡的哀愁和无尽的惆怅的声音再次响起:"太子殿下伤势颇重,还需一些时日方能痊愈,太子望诸位不要急着回归驻地,且等他养好病见诸位一面再说!" 以玉明薛英为首的诸将齐声答了声"是",退了下去。 徐灿灿坐在云母屏风后面,见侍立在一侧的朱雀向她做了个手势,便知道这些将军已经离开了,就拎着裙摆起身去了卧室,在侧躺着看儿子的傅予琛脸上用力亲了一口:"阿琛,我演得怎么样?" 傅予琛:"还行吧!"灿灿也算可造之材了,单凭声音,就降住了他麾下的悍将,没有一个人坚持进去看他是否真的重病。 玉明等人出了内院。 玉星开口道:"太子殿下就算病了,为何不见我们呢?难道……" 薛英接了一句:"难道太子的病果真很严重?" 诸将神情顿时都有些黯然。 薛英便道:"诸位不用伤心,明日大伙儿约齐了,还来探望太子殿下!" 回到府里,薛英直接就去内院看望妹妹薛蓝微。他原本打算把妹妹送回鄂州老家的,谁知道妹妹清醒后便死咬着不肯回去。 薛英一提送她回去,她就哭哭啼啼: "大嫂死前病了一个月,都是我在c黄前照顾,大哥都没能回来见她最后一面;大嫂孝期刚过,你就定下玉家三姑娘,现在是想连我也赶走吧!" "哥哥有了太子妃的大媒,定下了玉家的姑娘,就想着排揎妹妹了!" 这一番话说的薛英只叹气,便不管她了。他本来就觉得亡妻死的奇怪,不想多提,见妹妹拿这来说事,顿时只得投降。 他常年在外,很少来京,京中薛府的房子还是太子殿下还不是太子时赏赐的,不过是两进的院子,外院薛英居住,内院自薛英亡妻去世后就由薛蓝微居住。 刚进内院,薛英便看到内院堂屋挂着的门帘一闪,似乎是个浅绿的衣角,不由有些头疼——跟着妹妹侍候的几个丫鬟似乎没有一个省油的灯! 薛英一进去,薛蓝微的贴身丫鬟宝珠便上前屈膝行了个礼,一脸的焦急:"大公子啊,二姑娘已经两日水米未进了!" 闻言薛英也不理宝珠,径直进了妹妹的卧室:"蓝微,你到底怎么了?" 薛蓝微今日躺在c黄上,齐胸盖着玫红绣金凤缎被,身上穿着雪白中衣,昔日明丽的脸不复往日容光,看着瘦得脱了形。 薛英叹了口气,道:"蓝微,你究竟想要什么?" 薛蓝微默默流着泪,就是不说话。 薛英坐了片刻便起身出去了。 他坐在外院书房里,面无表情盯着刚被叫出来的宝珠,沉声道:"姑娘到底为何伤心绝食?" 宝珠俏丽的脸上飞上了一丝红晕:"大公子,奴婢不知啊!"姑娘说了,若姑娘心事成就,就把她给了大公子当妾呢! 薛英慢吞吞道:"你不知道我的手段么?" 宝珠一脸惊慌"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大公子饶命!大公子饶命啊!姑娘不要我说的!" 她低着头一脸委屈:"您上次和姑娘说,想让姑娘进太子宫当良娣,姑娘便记在了心里,特地在太子殿下必经的路上候着,见到太子殿下骑马过去,便喜欢上了太子殿下,回来后茶不思饭不想得了相思病……" 薛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 他闭上眼睛,想起了太子殿下那天生就招女人爱的样子,觉得妹妹春0心萌动,自己也有一半的责任,当即在心里叹了口气。 薛英又去内院看妹妹。 他屏退侍候的人,坐在c黄边低声道:"蓝微,你的心事哥哥明白了,且再忍一忍,哥哥一定助你。" 薛蓝微睁开了眼睛,声音衰弱:"哥哥,真的?" 薛英叹了口气:"真的!" 薛英叹了口气:"真的!" 薛蓝微脸上现出十分委屈的神情,伸手拉住薛英的手:"哥哥——"她哭了起来。 看着为太子殿下得了相思病以致瘦得脱了形的妹妹,薛英再次叹了口气,道:"有一句话哥哥还是得和你说,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感情很好,而且太子妃娘娘妒忌心很强,如今太子宫里别说妾室了,连个通房都没有,即使哥哥想法子把你塞进去了,要想在太子宫长长久久地呆下去,还是得靠你自己,那时候哥哥就帮不了你了。" 薛蓝微带着泪笑了。 她觉得,这世上没有女人能比她更心狠手辣,太子妃算什么! 水寒来内院见太子殿下。 他如今正负责审讯擒获的刺客,审讯结束便来见太子殿下回报。 傅予琛端坐在正堂的圈椅上,看着正行礼的水寒,等着水寒回报。 水寒先道:"禀太子,内贼已经查到,正是在延庆门负责门禁的小太监,叫淮启,是董贵妃亲信、琦玉殿总管英亮的干儿子。" 听到不是自己麾下的将领背叛,傅予琛暗暗松了一口气。 水寒又道:"那些刺客是辽国的杀手,不过是被一位带着越国口音的人雇来的,此事标下正继续追查。" 傅予琛见水寒回完事情了,便等着他主动告辞,谁知道水寒看了看他,低下了头,又看了看他。傅予琛不耐烦道:"有事?" 水寒恭谨地行了个礼,道:"禀太子殿下,这些日子外面传说您命在旦夕,所以——" "所以什么?"傅予琛秀眉微蹙看着水寒——他素来最讨厌说话吞吞吐吐的人了。 水寒低下头,道:"京中百姓感念您的恩德,纷纷在京城内外各个寺庙为您做解厄道场和祈福道场,然后这股为您做道场的风潮便向全大梁扩散,如今怕是全大梁的寺庙都为此大赚了一笔银子呢!" 傅予琛:"……" 水寒见太子殿下状似沉默,似乎有些不明白,便提醒了他一句:"殿下您保家卫国,开通海贸,为民伸冤,推行摊丁入亩,减轻百姓负担……这个个都是为国为民的大好事啊!" 傅予琛:"……"老子的目的就是收买人心啊,如今看来,得了百姓的拥戴就说明老子没做错! 他顿时有一种飘飘欲仙的舒服感觉,很想去卧室和正在为他做中衣的徐灿灿分享分享。 ☆、第217章 徐灿灿因为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针线手艺无可救药,所以很少为傅予琛做衣物,傅予琛的外衣由她选了料子和款式,然后翠凤喜做好送过来,内衣由侍候她的几个大丫鬟做。 这日她见玉茗公主在这里做针线,为她绣了一个香囊,便也动了为傅予琛做一套内衣的念头,特特令丫鬟们去她的私库寻了上好的柔绢,裁剪了好为傅予琛fèng制中衣亵裤。 傅予琛进去的时候,徐灿灿正看着已经做好了的中衣亵裤发呆。 碧云和朱雀立在一旁,想到一条袖子窄一条袖子宽的中衣,都是想笑又不敢笑的神情,见太子殿下进来,忙屈膝行礼退了下去。 太子殿下在卧室的时候,不喜欢侍候的人在眼前晃,所以只要太子殿下进了卧室,她们这些贴身侍候太子妃的人都是要退下的。 见傅予琛进来,徐灿灿忙把那套新做的衣服放到了背后,若无其事地看向傅予琛:"阿琛,你不是在见人吗?怎么进来了?" 傅予琛早就看见徐灿灿的小动作了,却也不提,直接回道:"见完了,想回来歇歇。"徐灿灿针线不好他早就知道,反正针线上人也多,不差徐灿灿这点活,所以他从来不在意。 徐灿灿不想让傅予琛看到自己做的衣服,觉得丢人,便随手拿了本书歪在c黄上看了起来。 傅予琛被她如此冷待,却也不生气,坐在徐灿灿身边,徐灿灿看书,他看徐灿灿。 徐灿灿知道傅予琛在看自己,白皙的脸渐渐透出了红晕,眼睛也水汪汪的,瞟了傅予琛一眼,低声道:"看我做什么呢?" 傅予琛就是觉得徐灿灿好看,只是他不善调情,徐灿灿问,他就道:"看你好看。" 徐灿灿:"……"自从出了月子,她也发现自己好像变得更漂亮了,脸虽比以前圆了些,可肌肤更润泽,眼睛更水润。胸和屁股也都比以前大了不少,腰却更细了。 她含笑瞟了傅予琛一眼,把身子往后靠在了傅予琛怀里,手却摸向了傅予琛那里捏了捏。 不出她所料,傅予琛已经有了反应,身上的白袍也顶起来了。 徐灿灿不由低头微笑,起身在傅予琛手上捏了一下,起身去了浴室。傅予琛做那敦伦之事,虽然不是秒射了,可是持续时间还是不长,不过好在傅予琛可以用数量弥补质量,所以徐灿灿倒也并没有产生闺怨。 傅予琛坐在c黄边看着她,精致的凤眼中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没发现的柔情,然后起身也跟着去了浴室。 他们小夫妻一向是在浴室里做一次,清洗一下再出来做。 碧云带着嬷嬷和丫鬟们避到了廊下候着,朱颜玄冰因要在西起居室里看着奶妈喂皇太孙,所以虽不回避,却根本不出房门。 孙凯家的把皇太孙抱在怀里哺rǔ,见皇太孙吸着吸着睡着了,这才轻声道:"朱颜姐姐,太子殿下病得很严重么?我婆婆上次从城西杏花营别庄进城来看我,说外面纷纷传说太子殿下垂危,老百姓都在为太子殿下做解厄道场呢!"她做了皇太孙的奶娘,按照规定便不能见丈夫家人了,上次还是求了太子妃的恩典,才见了婆婆一面的。 朱颜瞅了她一眼,道:"太子殿下遇刺这件事人人皆知。" 孙凯家的碰了个软钉子,便低声道:"皇太孙睡着了!" 朱颜和玄冰忙起身在软榻上铺设了小小的锦衾,把熟睡的皇太孙安置在锦衾上,把薄薄的青色绸被盖上,然后她和玄冰拿了针线,坐在榻边做了起来。 玄冰做的是皇太孙的贴身小衣,已经快做好了;朱颜是在为太子妃绣抹胸,就是那种能把胸部兜起来并挤压在一起的抹胸。 孙凯家的看着朱颜她们做针线,心想:傻子才看不出太子殿下身上的伤并不重呢,重了的话能天天把太子妃浇灌得肌肤滋润容颜艳丽,就像一朵盛开在春风中的白梨花? 自她进了太子宫,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发现太子殿下并不像先前传说那样好色无度——日日回府陪着老婆睡觉的男人会好色? 简直是胡说八道! 薛英、玉明、玉星、傅柳和英和等十几个在京将领又来探傅予琛的病。 这次傅予琛嫌在内院不方便,便坐轿去了外面书房院子,在书房里见了他们。 看着气色极好端坐在书房客室榻上的太子殿下,薛英等人当即一脸惊喜:"太子殿下您能起来了?" 傅予琛没有说话。 玉明当即笑道:"我就猜大帅不可能是重伤!" 又道:"大帅你骗我!" 傅予琛见他一脸惫懒的样子,当即起身解开腰带拉开袍襟,又拽开中衣,让玉明看他背上的伤口。 玉明当真凑近去看。 见傅予琛雪白瘦削的背上确实有一道狰狞的伤口,玉明当即"哎呦"了一声,眼中满是急切:"大帅,疼不疼啊?" 其他将领也纷纷吸了口气冷气。 傅予琛垂下眼帘,浓长睫毛遮住了他的眼波:"我砍你一刀你试试疼不疼!" 玉明正羞愧自己怀疑大帅,当即便背过身要解腰带脱衣服让傅予琛看。 傅予琛伸腿踹在玉明的膝盖上:"滚出去!" 玉明正背对着他作势要脱衣服,冷不防被踹了一下,当即跪在了地上。 他见太子殿下似乎心情不好,便有心彩衣娱大帅,向前扑倒在地上,"嘤嘤嘤哭了起来:"大帅你好坏!" 英和立在一侧,见太子伤口狰狞,他的脸上现出焦急之色,悄悄上前伺候着傅予琛整理袍子系上腰带。 薛英见太子的伤势并不像传说中那样重,也悄悄松了一口气。 他素来不是爱说话的人,所以便立在一旁看着玉明耍宝。 英和侍候着太子殿下整理好衣物了,这才后退几步,行了个礼禀报道:"太子殿下,空明岛的消息现在传出去么?" 傅予琛脸上现出一抹深思,过了会儿方道:"马明光、靳伟焕和徐宜鹏明日要过来,等见过他们再说吧!" 薛英待正事谈完,便出列行礼,道:"太子殿下,标下有一个不情之请!" 傅予琛看了他一眼,道:"说吧!" 薛英想了想,道:"舍妹体弱,如今重病憔悴,标下斗胆想请延恩侯看看脉象……"太子妃的父亲徐先生医术极为高明,如今因太子妃诞下皇太孙,徐先生得封承恩侯,如今他们轻易不敢开口求他看脉了。 傅予琛当下道:"你自己去求吧!"薛英虽是他的爱将,可他不能替自己岳父做主。 薛英得了这句话心中大定,只要太子殿下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那徐先生那边就好说了。 一旁的玉明原本想取笑薛英"你妹妹好金贵,让侯爷去看脉",可是想到薛英如今是自己未来妹夫了,想了想,只得把这些不合时宜的话咽了下去。 徐灿灿睡了一会儿醒来,发现傅予琛不见了,便又睡了一会儿才起c黄。 因后日便是元宵节了,她要主持在金明苑举行的灯会和宴会,所以徐灿灿梳洗罢便去正堂理事。 傅杨、傅松和陈嬷嬷等陆续回完事,徐灿灿累得歪在锦榻上,道:"哎呦,事情太多了,简直要累死我了!" 李嬷嬷在一旁笑了:"太子妃,您还算会享福的,把许多事都放了下去,要知道一般京中的贵妇管理家事可都比您累多了!" 徐灿灿睨了她一眼:"怎么可能?"傅予琛的家业多大啊,如果连上水寒傅松的新军的话,她管的人怕是上五万了;即使不算新军,她也管着太子宫、金明苑和杏花营别庄上千人呢! 李嬷嬷笑了:"京中那些勋贵大人们,哪个不是妻妾成群?单说延恩侯府吧,单是延恩侯的爹老公爷就有十二房妾室,另有通房无数且不说了,这十二房妾室又生了十四个庶子,庶子再成亲再纳妾纳婢……"她滔滔不绝说了一番。 她看着太子妃被吓白了的脸,笑道:"所谓妻妾,不是西风压倒东风,就是东风压倒西风,斗得狠着呢!太子妃,您还说您处理家务累么?"太子殿下的那些妾侍都放在了国公府不理,倒是省了太子妃不少事情呢! 徐灿灿心有余悸地抚了抚胸口:"……唉,真是……"好吓人啊!接着徐灿灿便庆幸傅予琛向她保证过,只要生出儿子就不纳妾。 她当下心里就想:这么好的傅予琛,我得好好巴结他,把他侍候得舒舒服服的,不让他起纳妾的心思。 见李嬷嬷把太子妃吓得够呛,在一旁候着的胡妈妈便有些不满,当即道:"太子妃,延恩侯老公爷妾室虽多,那也是因为先国公夫人过于软弱;延恩侯自己也不过两房姬妾而已,延恩侯夫人还是有些本事的,可见还得看嫡妻如何cao作了!" 徐灿灿:"……"这是在说傅予琛的姑姑延恩侯夫人很有手段么? 胡妈妈见太子妃的脸色还没彻底恢复过来,便有心引开话题,说起了今日收到的拜帖。 徐灿灿听到延恩侯夫人也送来了拜帖,当下便道:"请延恩侯夫人下午过来吧!" 徐顺和虽然成了延恩侯,可是这只是个空爵位,不过领些禄米罢了,他还充当着女婿军中的军医一职,只是正值春节,他还在休沐没去城外军营。 薛英亲自过来请他,又奉了厚礼,他自然慨然应允了。 见了薛蓝微之后,徐顺和同薛英一起去了外院书房。他开门见山道:"薛将军,令妹之病在心,不在身。心思太高,不得便生怨,生怨便生病,若心思放开,自然痊愈。"大白话就是你妹子心太高,人太傲,很容易走极端! 他连药都没开就走了——这是心病用得着开药么? 得知太子妃徐氏的爹爹承恩侯不过是个大夫,而且是哥哥这个二品将军召之即来的大夫,薛蓝微顿时松快起来,到了晚上就能起来吃饭了。 薛英对妹妹有些内疚,所以无有不从,听她说想吃晏楼的席面,便令管家去晏楼定了一席,务求让妹妹舒心。 自从满月酒见过一面,延恩侯夫人有一阵子没见过徐灿灿了,因此行完礼起来便笑道:"太子妃容颜更胜往昔,是如何保养的,赶紧和妾身好好说道说道!" 徐灿灿毕竟是一个女人,听到有人夸她容貌美丽,心情自然很好,含笑撒娇道:"姑姑莫取笑侄儿媳妇!"傅予琛很疼周英这个弟弟,徐灿灿便也爱傅予琛及周英又及延恩侯夫人了,以侄儿媳妇自称拉近彼此距离。 延恩侯夫人当即便领会到了太子妃的好意,笑呵呵地在锦榻上陪着徐灿灿坐了,絮絮地问了一番。 她先问皇太孙,再问皇太子。得知皇太子扶病见人去了,当即道:"唉,太子妃您怎么也不去劝劝!" 徐灿灿叹了口气,道:"可不是呢!只是他一心为国为民,我也奈何不了啊!"她心里却在想:我给傅予琛戴了好大一顶帽子啊! 扯了一会儿淡之后,延恩侯夫人终于表明了来意,笑盈盈道:"太子妃,妾身听说您最近做了中人说成了两桩媒呢,为何不给我家阿英也说门亲事?" "我只是牵牵线,后面的都是他们自己弄的,"徐灿灿闻言也笑了,"阿英在辽州,有没有看上的闺秀?" 延恩侯夫人想了想,道:"他的书信上没提。" 又笑道:"自古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偏他周英还想翻出花来?" 徐灿灿笑道:"姑母还是先问问阿英,若阿英没有心上人,这件事就交给我了!"她可不能坑了傅予琛的宝贝表弟周英。不过想到周英明明比傅予琛小,看着却比傅予琛大好几岁那个样子,徐灿灿不禁也笑了起来。 第二天上午,徐灿灿梳妆罢出来,胡妈妈便来回报,说傅予琛麾下将领们的家眷纷纷递了拜帖,要来拜访太子妃。 徐灿灿也知道明日在金明苑灯会上,这些人是要伴着她的,便道:"请她们巳时来吧!" 距离巳时还有两刻钟的时候,薛蓝微跟着众武将的家眷呆在仪门外,排着队陆续上了太子宫派来青绸轿子,逶迤往内院而去。 ☆、第218章 徐灿灿端在在锦榻上,含笑看着跪在地平上的女人们。道:"都平身吧!" 碧云和红蕖引着众家眷按照身份高底坐了,褐衣和灰慧又为众人上了八宝茶与各色精致点心,然后便侍立一旁。 玉夫人是在座家眷中最为年长的,也是品级最高的诰命夫人,便率先奉承起徐灿灿:"不过一两日没见,太子妃姿容美丽气质非凡,真是更胜往昔呀!" 徐灿灿听惯了奉承,含笑谦虚了几句。 说话间,她下意识地看向薛英的妹妹薛蓝微所在的方向,发现薛蓝微不但瘦了好多,而且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原先的高贵冷傲目无下尘消失了,如今换成了一个脸上挂着得体微笑专注倾听她和玉夫人说笑的温柔少女。 徐灿灿:"……"难道薛蓝微穿了,从高冷到温柔,这可是一大很大的跨越啊! 她借口更衣,叫了玄冰过来,让她和朱颜小心提防着薛蓝微,千万不要让薛蓝微接近皇太孙。 等徐灿灿再回去见客,她的态度便更和蔼起来。 众人见太子妃依旧和蔼,当下渐渐就放松起来。 徐灿灿最喜欢玉明的四位妹妹,见玉五姑娘和玉六姑娘形容稚嫩,便让大一点儿的玉三姑娘和玉四姑娘坐在她的身侧。 玉三姑娘撒娇问道:"太子妃,您明晚灯会时穿什么颜色的衣裙?" "我还没考虑穿什么呢,"徐灿灿大奇,"你问这个做什么?" 在座的家眷们顿时就笑了起来。 薛蓝微温柔一笑,柔声道:"禀太子妃,奴能猜到玉三妹妹为何这样问呢!" 玉三姑娘本来因为自己成了薛蓝微的未来嫂子,所以不好意思看她,可是见她如此反常,当即看向她,清水眼中带着一丝犹疑。 不仅玉三姑娘,在座的不少家眷都有些吃惊了,纷纷都看向薛蓝微——大家都还记得上次太子妃接见大伙儿薛蓝微那幅嘴脸呢! 徐灿灿虽觉得"事出反常必为妖",可是看在薛英的面子上她还是接了下去,道:"却是为何?" 薛蓝微含笑道:"明日灯会,大家都怕和太子妃您撞了色,那可就大不敬了!" 徐灿灿微微颔首,看向一旁侍立的碧云:"我明日要穿的衣物备好没有?"如今朱颜玄冰去看管皇太孙了,所以朱雀带了灰慧负责为她梳妆并管理首饰,碧云带了褐衣帮她管理衣物,而红蕖和红拂则负责服侍她盥洗。 碧云当即屈膝回道:"禀太子妃,您明日总共要换四套衣物,在金明苑的话,只需换两套,第一套是在观景楼时穿的大红太子妃礼服,第二套是在宴会时穿的,是绣石榴红缠枝莲花的月白袄和石榴裙裙子。" 徐灿灿点了点头,道:"知道了!" 玉四姑娘坐在徐灿灿左侧,娇憨道:"太子妃穿大红石榴红,那我就穿绿色衣裙,做绿叶衬太子妃这朵最美的牡丹花!" 徐灿灿笑着伸手摸了摸她的丫髻,蔼声道:"撞色不撞色的,我从不讲究,你爱穿什么就穿什么!" "嗯。"玉四姑娘在家里爹是武将娘是将门虎女,哥哥都是大老粗,姐姐年龄又差得太近,从来没有人这么抚摸过她,令她舒服得眯着眼睛都快要打呼噜了。 这次众人都是奉承着徐灿灿说,就连薛蓝微也和光同尘了,因此气氛很是愉快轻松,待碧云看了看一角的西洋金自鸣钟,发现已经快到午时,该是太子妃带皇太孙出去散步的时间,便借上茶悄悄提醒徐灿灿。 徐灿灿闻言眼波流转,瞥了一眼金自鸣钟,便端起了茶盏,却并不饮。 众人见状,知太子妃是端茶送客,忙纷纷起身告辞。 玉夫人特地让玉三姑娘带着三位妹妹先出去,她自己稍留片刻,专门谢谢太子妃为玉三姑娘和玉四姑娘说媒。 她带着四个女儿进京为的就是解决女儿们的亲事,如今托了太子妃解决了两个姑娘的婚事,自是感激,郑重地谢了太子妃后才告辞离开。 徐灿灿凭直觉也很喜欢玉夫人及四位玉姑娘,便亲自送了玉夫人出了正堂,目送玉夫人离开。 见太子妃回来,红拂红蕖当即带着小丫鬟拿着盥栉用具端着盛水金盆进来了,侍候太子妃净了手,又用丝帕为太子妃拭了拭手。 徐灿灿好容易等到净罢手,也不顾仪态了,直接拎起裙裾大步冲进了西起居室,看她的宝贝傅瑞去了! 傅瑞也是刚醒,正躺在榻上转着黑泠泠的凤眼左顾右盼呢,见母亲过来,当即扁了扁嘴,哭了起来。 朱颜、玄冰和两个奶娘孙凯家、韩贺家的都有些尴尬。 朱颜笑道:"太子妃您不过来,皇太孙挺开心地听玄冰唱歌谣;您一过来,皇太孙便哭了起来!" 两个奶娘中孙凯家的嘴角更便利,也不像韩贺家的怯场,当即笑了:"这就是老话说的'小孩儿见娘,无事也要哭三场'!" 徐灿灿抱着傅瑞亲个没完:"哟,我的儿,妈妈不是来了吗?妈妈和你永远不分开……" 听太子妃说的ròu麻,屋子里侍候的人都笑了。 傅瑞好容易不哭了,却直往徐灿灿胸部乱拱乱蹭。 徐灿灿见儿子如此,心疼他才一个多月便吃不到亲娘的奶了,眼泪"啪嗒啪嗒"直往下掉。 她也没吃回奶的药,可是奶水还是没有了。 众人忙安抚起她来。 孙凯家的最直接,恭谨地从太子妃手里接过了皇太孙,反正除了皇太孙一屋子都是女人,她直接解了衣襟掏出咪咪放到了皇太孙红红的小嘴边。 皇太孙正在"呱呱"地哭,闻到了奶香,当即含住吃了起来,也不哭了。 徐灿灿见状破涕为笑:"这小子'有奶便是娘',倒害他娘我伤心一场!" 孙凯家的忙接道:"是奶娘!" 众人都笑了起来。 傅予琛正在外面书房见马明光、徐宜鹏和靳伟焕。 他的亲信大部分是武将,但朝中文官也不是铁板一块,譬如丞相马明宇、马明光、徐宜鹏和靳伟焕等都是他的亲信。 徐宜鹏和靳伟焕先回报了在密县进行的摊丁入亩试点一事。他们两个私下已经商量好了,由靳伟焕来说试点中发现的"摊丁入亩"的优点,由徐宜鹏来说试验中凸显出来的不足以及解决的办法。 靳伟焕行礼后道:"禀太子殿下,臣以为,摊丁入亩最大的好处是限制如今愈演愈烈的土地兼并……" 傅予琛认真倾听着。 徐宜鹏行了个礼,道:"禀太子殿下,臣以为将丁银摊入田赋征收,就必须废除人头税,以减轻百姓负担,同时应减免手工业者和市井商人的赋税,以鼓励手工技艺的进步和商贸的发展……" 傅予琛渐渐动容,神情凝重起来,待徐宜鹏回报完毕,他才道:"下去后拟一个条陈给我!" 徐宜鹏答了声"是"。 傅予琛看了他一眼,又道:"宜春在书房西偏院里,你去指点指点他的功课吧!" 又道:"宜春渐渐大了,你处理事情多带他在身边!"该培养小舅子为徐灿灿撑腰了! 徐宜鹏一听太子殿下让自己去指导兄弟,心中感念他的体贴,当即笑道:"臣这就过去!"有太子殿下在,宛州徐氏要崛起了! 徐宜春最是敬慕大哥,见徐宜鹏来了,当即命小厮上茶拿点心,自己围着哥哥转来转去,脸上满是仰慕。 徐宜鹏心中也是感动弟弟对自己的信赖亲昵,面上却严肃之极,道:"把你的功课拿来我看看吧!"历朝历代的国舅多纨绔,他一定要教出一个不纨绔的国舅出来! 见太子妃用过午饭了,胡妈妈这才让小丫鬟小铃通报,说有事求见太子妃娘娘。 徐灿灿听了胡妈妈的话,笑了:"不过是陪我站在观景楼上观灯,也有这么多讲究?" 胡妈妈屈了屈膝,道"您想想,历代历年的灯会都是由当朝皇后主持的,京中贵妇和有品级的诰命都以陪皇后登观景楼为荣,那么谁上去,谁不上去;谁离您近,谁离您远,这些就有很大的讲究了!" 她顿了顿,道:"不瞒您说,已经有不少人重赏老奴想要巴结您呢!" 徐灿灿不由笑了,接过胡妈妈递上来的手本细细看了看,发现诸位公主、国公夫人、侯夫人等贵妇都名列第一页,其中玉茗公主和延恩侯夫人的名字也都在上面。 她翻到第二页,发现是马明宇的夫人、丁修平的夫人和靳伟焕的夫人等文官之妻。 第三页则是武将的夫人。 第四页是各家闺秀贵女们。 徐灿灿在心里算了一下,发现列上名单的足有二百来人,可是观景楼也就三楼的四面栏杆内可以站人了,大概选四十个人就行了。 虽然自己有了判断,徐灿灿还是问了胡妈妈一句:"你怎么看?" 胡妈妈笑道:"太子妃您只管安排!" 徐灿灿懒得细说,便道:"太子殿下麾下武将的家眷、文官的家眷,以及马夫人畅夫人……" 正月十五元宵节早上,傅予琛一大早就醒了,却不急着起c黄,而是侧躺在那里想心事,手还在徐灿灿丰满的胸上摸来捏去。 徐灿灿被他给骚扰醒了,便扑到傅予琛身上闹着玩,并小心不碰到他的伤口。 闹了一会儿,待傅予琛有反应了,她却故意噌的一下跳下了c黄,一溜烟钻进了浴室,留下傅予琛看着自己已经鼓起来的物事,俊俏的脸上现出一丝苦笑来。 傅予琛知道今日会有很多女眷来见徐灿灿,因此连早饭都没在内院吃,洗漱罢就去前院了。 梁庆贺、李正和苏水音等五位傅予琛最得用的谋士陪着他用了早饭,又一起喝茶闲谈。 最近朝中文官时时声讨弹劾傅予琛,他索性以背上的伤为借口告病在家,令这些文官有火没处发,让他们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徐灿灿派人接来了玉茗公主蓝樱儿母女和崔氏,让小丫鬟绿绮紫眉带蓝樱儿出去玩,她们三个大人在屋里忙自己的事情。 距离出发只有一个时辰了,内院里聚集了不少特地过来,预备同太子妃一起出发去城西金明苑的贵妇、诰命、贵女和闺秀们,徐灿灿嫌吵,便吩咐朱颜玄冰她们小心守住皇太孙,自己带了玉茗公主和崔氏在西起居室里摆开妆奁重新梳妆。 玉茗公主和崔氏坚持净了手亲自帮徐灿灿梳妆。 徐灿灿让了几回,见她们坚持,没奈何只得让她们动手来弄,不过她担心玉茗公主和崔氏的手艺有限,便把丑话说到了前边,含笑道:"若是不好看,我便让丫鬟们重新弄!" 玉茗公主腼腆地笑:"妾身试试为您妆扮!" 崔氏:"妾身为太子妃梳一个别致的发髻!" 一刻钟之后,徐灿灿看着精镜中自然细腻不着痕迹的妆容,不禁惊叹玉茗公主手法高明,笑着求玉茗公主:"姐姐,我派朱雀去跟你学学你这化妆本事吧!" 玉茗公主连连点头:"不必,我日日过来教您的丫鬟。" 徐灿灿心中得意,向着玉茗公主撒娇:"姐姐你真好!" 玉茗公主顿时脸都红了。 不到一刻钟崔氏就帮徐灿灿把发髻梳好了。自从她又开始亲近太子妃,丈夫徐宜鹏也与她和好了,所以崔氏侍候太子妃更加经心了。 徐灿灿看着镜中映出的丰盈别致的发髻,笑着问崔氏:"大嫂,这是什么发髻?" 崔氏含笑道:"禀太子妃,这是云朵髻,是妾身研究出来的样式,别无分号!" 徐灿灿很满意,抚摸着发髻又对镜照了一番,心想:崔氏自己打扮其实平常,却有如此一双巧手。 见崔氏又拿出一个装着闹蛾、玉梅和雪柳等元宵饰物的匣子,徐灿灿忙道:"哎呦,我可不要戴这些花哨物件!" 崔氏笑了:"太子妃,这是妾身要戴的。"这些虽花巧,却配不上太子妃的美丽高贵,还是自己用的好。 众女眷簇拥着徐灿灿出了内院,来到了仪门外。 头戴远游冠身穿绯色礼服围着金玉大带的傅予琛候在仪门外,扶着徐灿灿的手把她送上了羽盖辇车。 众女眷是第一次这么近看素来以俊俏出名的皇太子,当即都悄悄看了一眼,又看一眼,皆以为皇太子傅予琛连续四年蝉联京城美男榜首,实在是名至实归。 在一片衣香鬓影中显得很不显眼的薛蓝微看了皇太子一眼,心中有些失望——这皇太子未免也太俊俏了吧,一点都不阳刚! 她喜欢的是像哥哥薛英那样高大阳刚宽肩长腿的俊朗男子,而不喜欢像皇太子傅予琛这样容颜俊俏身条细长型美少年。 不过,若是能做了他的良娣,将来再入宫为妃生下皇嗣,凭着皇太子的病弱身板,他将来一定活不长,有朝一日就可执天下权柄…… 在薛蓝微的意淫中,傅予琛和徐灿灿乘坐的羽盖辇车在侍卫和仪仗的簇拥下,沿着宽阔的甬道,一路向南而去。 ☆、第219章 正月十五元宵之夜,金明池四周的酒楼、茶馆、勾栏、瓦肆也在此夜通宵营业,酒楼中的猜枚声痛饮声、茶馆中的说书声、瓦肆的作乐声,勾栏中的丝竹管弦之声,湖边路上百姓扶儿携女的欢笑声,构成了繁华鼎沸的金明池之夜。 被永安帝赐给皇太子傅予琛的金明苑今夜对百姓开放,月下灯影中的金明池美不胜收,高楼巍峨,宫殿华美,湖面上彩灯闪烁,灯球、灯槊、绢灯笼、日月灯、诗牌灯、镜灯、字灯、马骑灯、凤灯、水灯、琉璃灯、影灯构成了一片灯的海洋梦的世界。 而主楼观景楼就在金明池的池边,楼下就是波光粼粼望不到边际的池面。 傅予琛因为正在"养病",所以陪着徐灿灿立在观景楼上呆了一会儿,宣布烟火开燃后便低声对徐灿灿说道:"我去飞云殿歇息,你累了也过去吧!" 徐灿灿笑着点了点头,瞅了一眼立在傅予琛身侧落后一步的水寒,故意低声吩咐道:"水寒,下楼时一定要护好皇太子,不要——" 她似笑非笑看了傅予琛一眼:"不要让他被哪个狐狸精给勾去了!" 水寒拱手行礼:"标下遵命!"上次在如意楼他踢飞了那个冲撞太子殿下车驾的女人,那么这次若有人敢接近太子殿下,他还会把那人踢飞,不管是男是女。 傅予琛:"……"你们俩当我不存在吗? 他悄悄在徐灿灿的胖手上捏了一下,便由水寒和听雨两人簇拥着由后楼的楼梯下去了——薛英、英和和玉明等诸位将领及袁申宇观雪带着卫队在下面候着呢! 因皇太子陪着太子妃呆在观景楼的三楼,所以陪侍太子妃的众女眷都暂时呆在观景楼二楼的大殿里。 因怕惊了留在三楼的皇太子和太子妃,她们也不敢大声喧哗,三五成群说着悄悄话,自有在金明苑侍候的宫女们侍候茶水点心。 薛蓝微同秦玉顺的妹子秦玉丽坐在大殿角落里放着的绣墩上,凑在一起说着悄悄话。她虽然和秦玉丽说着话,脑子里却在飞速运转着。 秦玉丽今年才是十三岁,稚气未脱娇俏可人。 秦玉顺把她从家乡接到京城,也是怀着一个让妹妹侍候皇太子的念头的,因此秦玉丽也对皇太子傅予琛有些绮念,只顾絮絮道:"……我听人说,男子最爱与他不一样的女子,那这样看来,病弱的男子就该喜欢健壮的女子……" 薛蓝微闻言心里一动,觉得皇太子身体那么病弱,一定不会陪太子妃在上面呆很久的,怕是快要下楼了,若她能和皇太子来个美丽的偶遇…… 傅予琛已经下到二楼了,水寒在前听雨在后,一前一后护着他转向二楼的楼梯。 快到二楼大殿殿门的时候,水寒知道里面全是陪侍太子妃的女眷,便提高了警惕,时刻准备保护皇太子的贞cao。 三人转过弯前面就是朝着金明池的殿门了。 可是还没转弯,前面便传来一阵柔媚的歌声:"……云阶月地,关锁千重。纵浮槎来,浮槎去,不相逢……" 傅予琛当下啼笑皆非,这是有人在候着他了? 三人均蹑手蹑脚往前行了一步,发现朝着水面的栏杆前,一个白衣长裙飘然若仙的女子正在边歌且舞,歌声魅惑,舞姿翩然,在这月下简直如仙子一般。 水寒看了皇太子一眼,见他面无表情继续往前走,当下便闪到前面,以示保护皇太子之意。 薛英等人立在观景楼下看烟花,听到歌声抬头一看,也都看到了那个且歌且舞的那个女子,旁人不知,可薛英已经认出来是自己妹子,心里当即如吞了黄连一般,便打算和袁申宇说一下,上去把成精的妹妹叫下来,免得丢人。 袁申宇一听,当下便觉得有些严重——你一个大家闺秀,又不是歌妓,你在大庭广众之下唱歌跳舞又是如何? 他忙带着薛英上楼。 薛蓝微发现皇太子已经过来了,当即便酝酿着下一步动作——扑进皇太子怀里。 当她发现皇太子大步流星愈走愈近时,便故意身子一歪,向傅予琛身上倒了过去。 可是,薛蓝微算了那么多,连皇太子单薄的小身板都计算到了,怕他被自己撞倒,所以柔柔地倒了过去,谁知道等着她的不是皇太子那单薄的小身板,而是水寒致命的一脚。 薛英同袁申宇立在二楼的楼梯口,他眼睁睁看着妹妹朝着皇太子倒了下去,皇太子迅速后退,水寒闪电般抬起了脚。 他刚要喊出"不要,这是我妹妹",水寒的长腿已经踢出去了——他把角度力道都把握得很好,绝对能一脚把人踢死。 踢飞薛蓝微的同时,水寒神定气闲大声叱道:"大胆蟊贼,敢行刺皇太子殿下!" 薛英眼睁睁看着妹妹的身体被水寒一脚踢中,飞到半空中,如一朵盛开的白莲花,然后"噗通"一声,掉进了金明池。 他也扑到栏杆边,纵身跃了下去。 傅予琛慢条斯理走上前,吩咐看傻了的袁申宇:"还不下去救薛将军?" 袁申宇当即行礼,答了声"是"冲下楼梯,吩咐下面的侍卫:"快救薛将军!" 薛英自己上了岸,怀里抱着他的妹妹薛蓝微。 把妹妹放在湖边之后,他扑在妹妹尸体上无声地哭了起来。 傅予琛下楼走到他身旁,长叹一口气,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薛英眼睁睁看着自己妹妹作死,能有什么话说?虽然怨水寒下脚太狠,可也知这和皇太子无关,他单膝跪在皇太子身前大哭起来:"殿下,这是臣的妹子——" ☆、第220章 徐灿灿正立在栏杆前静静看着楼下面湖边的喧哗。 碧云朱雀立在她的身侧,红拂和红蕖立在后面。 听到脚步声,碧云回头看了一眼,低声对徐灿灿说了一句。 徐灿灿当下长叹一声,转身看向崔氏和玉茗公主:"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啊?" 崔氏忙与玉茗公主一起迎了上去,屈膝行礼后,一脸平静道:"不过是不长眼的贱0人罢了,太子妃请进去歇息吧!"那样明目张胆勾引太子殿下,不是贱0人是什么? 玉茗公主吓得脸色发白,却依旧稳住自己,同崔氏一起搀扶着太子妃回了殿内。 徐灿灿端坐在榻上,手里捧着崔氏奉上的清茶慢慢啜饮着,心中却在想:今日金明池湖面虽没有结冰,可是毕竟是正月的天气,一定很冷。 守在殿外的红拂进来回报:"禀太子妃,玉夫人带着四位玉姑娘来了!" 玉夫人带着四个女儿恭谨地向太子妃行了礼,陪着太子妃坐了下来。她们并不提观景楼下惨死的薛蓝微,作为薛氏的姻亲,她们这个态度就是对太子妃的最大支持。 一群人含蓄地聊着天,似乎不知道楼下发生的事情。 身着绯袍长身玉立的傅予琛立在观景楼下,俊俏的脸上隐隐带着一丝怒气。 薛英单膝跪在地下,低头道:"殿下,是标下治家不严……"还能说什么呢?那么多女眷,只有自己的妹妹跳出来勾引太子殿下,还被水寒当做刺客踹下了下去,真是丢人!真是羞愧! 可是,薛英的心脏却一抽一抽地痛,毕竟是自己的妹妹啊! 傅予琛有些不耐烦,凤眼瞟向立在一侧的玉明。 玉明当即会意,走过来双手掐着薛英的胁下把他拖了起来,向傅予琛微微颔首,道:"太子殿下,标下带薛英去换换衣物。"薛英方才跳到了金明池里,如今身上湿透了,再不换衣服他的小命怕是要交代到这里了。 傅予琛沉声道:"去吧!"玉明那一张嘴能把死的说成活的,况且他如今是薛英的大舅子,由他劝说薛英是最合适的。 若薛英因此怀恨呢?那他也没有办法,只能忍痛割爱了! 傅予琛迈开长腿大踏步向飞云殿方向而去。 水寒、袁申宇忙带着侍卫跟了上去。 百姓当然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金明池灯会依旧热闹,彰显着太平盛世的无限繁华。 等徐灿灿见到傅予琛,已经是后半夜了。 傅予琛正坐在飞云殿寝殿窗前的书案后拿着一本书在看,见丫鬟们簇拥着徐灿灿进来,也只是扬了扬秀致的眉。 徐灿灿外面披着大红羽缎披风,由丫鬟们侍候着脱下披风,露出了绣石榴红缠枝莲花的月白窄身袄和石榴裙,显出了曼妙的身材。 她回头看了碧云红拂她们一眼,道:"你们都退下去吧,我自己卸妆!" 碧云等屈膝行了个礼,无声地退了下去。 徐灿灿也不搭理傅予琛,独自进了后面的浴室卸了妆,又出来坐在妆台前卸去红宝石头面。 傅予琛手里拿着书,凤眼却不由自直往徐灿灿那里瞟。见徐灿灿卸了簪环,解了发髻,正在用玉梳梳理长发,便也走了过去,立在徐灿灿身后,低下头闻着徐灿灿身上清雅的香味,又在徐灿灿发上吻了一下。 他是心狠手辣,可是对于徐灿灿,他要把他能付出的最好的都奉给徐灿灿。 待两人上了c黄之后,傅予琛凤眼中带了一丝委屈看着徐灿灿:"明日怕是要有大事发生。" 徐灿灿:"啊?"和你有关系吧?! 傅予琛专注地看着徐灿灿:"你帮我按按吧!"他明日要做一件大事,肩膀现在已经开始紧张起来了。 徐灿灿唔了一声,四脚朝地趴到了傅予琛身旁,用手轻轻地按了按傅予琛的肩膀:"先趴下吧!" 傅予琛乖乖地趴在了c黄上,徐灿灿开始认真地为他按肩膀和背部,一直按到了傅予琛的长腿。 徐灿灿直按出了一身细汗,再去看傅予琛,发现他已经睡着了。 她不由一笑,轻手轻脚地抖开锦被盖在了傅予琛身上,自己也在傅予琛身侧躺了下去,身子紧紧贴着傅予琛——太子宫她和傅予琛的卧室小小的,住着很温馨;可这飞云殿的寝殿是那样的清冷空旷,令人从心里生出一股寒意。 徐灿灿原先是身体累极了,可是脑子却兴奋得很,根本睡不着,如今紧紧依偎着傅予琛,从他身上得到了无限的暖意,她很快就睡着了。 傅予琛与徐灿灿一直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c黄。 夫妻俩梳洗罢,简单用了些早膳,便携手到外面栏杆上去远眺。 冬日里的日头似乎挂在半空,显得格外地清晰,阳光的温度却好像被冰雪冷却过似的,令人感受不到一点热意。 飞云殿下面便是碧蓝的金明池,虽然名字叫"池",可是面积却大的无边无际,池边横斜着几座画船,为这幅清冷的画面增添了一抹艳丽的色泽。 徐灿灿披着黛绿色缎面斗篷,带了绣花兜帽,傅予琛则系了月白缎面披风,身穿黑色罗袍,他身量苗条,个头却颇高挑,揽着徐灿灿的腰肢立在寝殿前的栏杆上面,同徐灿灿一起看这湖光水色。 他看着是在赏景,实际上大脑却在飞快运转着,把今日要发生的事情严丝合fèng地过了一遍,这才道:"灿灿,回家去吧!" 徐灿灿脸上当即现出了抹喜色,当即道:"好啊!"虽然只是一夜没见,可是她已经很想傅瑞了! 皇太子和太子妃乘坐的辇车经过的街道上已经静了街,开封府的几位官员带着衙役同太子宫的侍卫带着佩刀几步一个守在街道两侧,看了人不许走动。 路旁的百姓被挡在后面,可是看到皇太子和太子妃的辇驾的时候,顿时鼓掌欢呼起来。 有人大声道:"越国人有什么可怕,咱们有皇太子!" 群众随着欢呼:"我们大梁有皇太子,不怕,一定能收回空明岛!" 辇驾的金黄帘子已经卷了上去,身穿礼服并肩而坐的皇太子和太子妃均相貌昳丽,如九天仙人一般, 见到此等情状,百姓的欢呼声再次响起,山呼海啸而来。 徐灿灿端庄地坐着,脸上竭力维持端丽的笑容,感觉自己脸都要笑僵了,变成了一桩木雕泥塑。 辇车一直行到内院仪门外才停了下来。 傅予琛扶着徐灿灿下了辇车,牵小狗一般牵着徐灿灿进了门。 进了仪门想到没有那么多围观的人了,徐灿灿这才放松了下来——在太子宫外面,围观的群众好多;进了太子宫,辇驾前后的仪仗还在,也不得自由。 她半拉身子都要倚在傅予琛身上了,撒娇道:"阿琛,我好累!" 见她带着沉重的金凤冠,脸都有些白了,傅予琛心里颇为心疼,恨不得把她抱起来送到屋里去。 好在他理智尚存,对自己如今的实力较为清楚,想了想自己背上的那道伤口,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的念头便偃旗息鼓了——若是一着不慎,和徐灿灿一起摔倒在地,那可就大大丢人了! 水寒带着侍卫在内院门外目送太子殿下太子妃联袂而去,心中充满了得意——他又一次成功地保护了太子殿下的贞cao! 徐灿灿站在廊下,看着被朱颜抱着出来接自己的傅瑞,眼睛顿时湿润了,她没净手不敢摸儿子,便低头用嘴唇在儿子脸上亲了一下,然后便吩咐丫鬟们:"快快准备水和香胰子,我和太子殿下要洗手!" 傅予琛立在徐灿灿身后,凝神看着傅瑞黑泠泠的凤眼和嫣红的唇,心脏瞬间抽搐了一下:这是他生命血脉的延续啊! 待净过手,徐灿灿抱着傅瑞坐在锦榻上,拿了一个赤金摇铃逗着傅瑞玩,还抽空问了傅予琛一句:"你今日还不用上朝?"傅予琛自从受伤便告了假,不去上朝了;现在伤口只要不动基本没事了,他还不肯销假去上朝。 据徐灿灿对他的了解,傅予琛绝对是在玩阴谋诡计。 傅予琛垂下眼帘,浓长的睫毛遮住了眼波。 这些日子文臣不停地弹劾他,说什么拥兵自重、骄奢淫逸、目无尊长、糙菅人命…… 傅予琛不耐烦上朝去听他们的啰嗦,便歇在家里陪徐灿灿。 不过,那些人很快便会来求他的。 傅瑞玩累了,也饿了,徐灿灿便把傅瑞交给奶娘去喂,她陪着傅予琛简单用了午饭。 傅予琛越有心事,看着便越平静,这顿午饭他慢条斯理地吃了两碗米饭,这已他的人生中可以难得的大饭量了,弄得徐灿灿都有些诧异了:"阿琛,你以后每日都像今日的饭量,何愁身体养不好?" 傅予琛瞥了她一眼,就着灰慧手里的杯子吐出了漱口的浓茶,又含了一口盐水漱口。 徐灿灿在一旁冷眼旁观,发现了一个事实——傅予琛和女人太接近就会吐的毛病大概是好了! 她的心里顿时有了小小的危机感,斜睨着傅予琛俊俏的脸,心里想:多亏傅予琛洁身自爱啊,他的身份在这里摆着,飞蛾扑火般扑过来的女人实在是太多了,更何况大梁这坑爹的一夫一妻多妾制…… 待傅予琛夫妻俩漱过口要去休息,朱颜正好也抱着睡熟的傅瑞出来了。 徐灿灿当即笑道:"傅瑞我儿,正好陪妈妈睡觉哟!" 傅予琛觉得这话听着不怎么顺耳,睨了正欢喜地接过傅瑞的徐灿灿一眼,倒是忍住没说话。 傅瑞睡在最里面,徐灿灿睡中间,傅予琛侧身躺在最外面,在龙脑香的香氛中,一家三口进入了梦乡。 傅予琛是被听雨隔着窗子叫醒的:"禀太子殿下,礼部严大人求见!" ☆、第221章 出声禀报罢,听雨不敢再出声,低头立在太子殿下卧室的窗外,等待太子殿下的指示。 傅予琛见徐灿灿和傅瑞还在沉睡,怕吵醒他们娘俩,便下了c黄走到窗内,压低声音道:"就说我伤势太重,无法见人!" 听雨专注地听着,答了声"是",恭谨地行了个礼,蹑手蹑脚退了下去。 傅予琛回身走回c黄边坐了下来,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睡得正熟的徐灿灿的傅瑞,这才起身去了浴室。 越国悍然占领大梁的海岛空明岛,一下子扼住了大梁出海的喉咙,又有继续深入西侵的趋势,这个消息很快就千里加急传人京城,随即就传遍京城。 那些正在抓紧时间弹劾皇太子傅予琛的文官们一下子傻眼了,又见不着呆在崇政殿称病不肯上朝的永安帝,只得在内阁里吵个不停,七嘴八舌乱出主意。 可是无论出多少主意,手中没有军权,众人什么办法都没有,最后权衡之下,只得委托礼部尚书马明光去太子宫请皇太子出山。 马明光满口答应,一溜烟出了内阁就不见了,大伙儿等了半天没等到回音,派人一问才知道马明光回了府邸便借口咳嗽不肯出来了。 众官员没奈何,只得去找被他们架空多日的丞相马明宇,却得知马明宇病了,正在府里由丰院判扎针呢,无论大家怎么说,他都不肯出府。 国事紧急,众文官又不能一窝蜂散了,最后大家终于推举出礼部侍郎严子清,让他代表内阁诸位大学士以及朝中文官,前去太子宫请皇太子傅予琛出山,以挽救国家危局。 严子清不敢怠慢,亲自带着拜帖来到太子宫,递上拜帖后等了许久也没见着皇太子,只得放下身段,苦苦哀求皇太子的小厮通传一声。 小厮愁眉苦脸道:"太子殿下伤势颇为严重……" 严子清差点要给这个眉清目秀叫扫叶的小厮跪下了:"这位小哥,求您了,国难当头啊!" 也许是他话中的"国难当头"感动了这个小厮,小厮去书房求了太子殿下的贴身小厮听雨,听雨便去内院禀报去了。 严子清此时还没被让进院子,只能苦逼地在值事房里等着。好在太子宫的值事房也舒适的很,火炉熊熊燃烧,上面坐着水壶,正"突突突"沸腾着冒着热气。 圈椅旁的小几上摆着不少水果,虽都是些苹果、梨和桔子之类的普通水果,却也比一般权贵的值事房好太多了。 严子清等到了听雨,却没等到太子殿下,最后只得恹恹地回去覆命了。 傅予琛把自己洗的干干净净飘然若仙出了浴室——他穿了一件白罗宽袍,连腰带也不束,露出了精致的锁骨。 他拿了一本书随意侧躺在软榻上看了起来。 徐灿灿起来后便把傅瑞交给奶娘喂奶去了,自己梳洗后松松挽了一个堕髻,不施脂粉,只在嘴上抹了些桃花胭脂,又换了身葱白色窄身袄和一条天水碧长裙,这才出了卧室。 她命碧云准备了一壶清茶,自己斟了一盏清茶,待放凉了些便奉给傅予琛,这才便出去陪儿子。 朱颜和孙凯家的正在喂皇太孙喝水,见太子妃过来,因不方便行礼,忙道:"太子妃娘娘,皇太孙这几日好像又肥了点呢!" 徐灿灿含笑走过去,见已经喂完水了,便把手伸进傅瑞的宽裤筒里,抚摸着傅瑞软软暖暖的胖腿,眉开眼笑道:"傅瑞若是长大了,还这么肥,那可怎么办?"想到身量瘦高苗条的傅予琛,居然会有一个大胖子儿子,她不禁笑了起来。 孙凯家的忙凑趣道:"太子妃您和太子殿下都是清瘦型的人,皇太孙怎么可能生成大胖子呢!" 说得徐灿灿也笑了,把傅瑞翻了过去,在傅瑞的胖屁股上亲了一口。 傅瑞被母亲亲屁股亲的不舒服,便试图翻过来,可是一则太胖,二则时间也不到,所以翻啊翻的忙了半日也没翻过来。 众人都笑了起来。 后来见儿子又要吃奶了,徐灿灿不忍心看,便离开去看傅予琛了。 傅予琛正在看书,听到她的脚步声抬头看了一眼,道:"过来陪我吧!" 徐灿灿正要过去,想了想,便又出去了。 傅予琛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徐灿灿,抬头一看,发现徐灿灿又不见了,不由莞尔:这傻姑娘又去哪儿了? 徐灿灿很快便用水晶盘盛了水果什锦进来了,坐在软榻边一口一口地喂给傅予琛吃。 傅予琛吃了几口,只觉得徐灿灿清雅的香味萦绕在鼻端心头,令他心猿意马。 徐灿灿用银叉叉了片香梨喂进了傅予琛口中,正要说话,傅予琛突然揽住她吻了下去。 良久之后,徐灿灿摸了摸硬邦邦顶在自己腹部的物件,柔声道:"阿琛,去c黄上吧!"虽然丫鬟们不会进来,也有锦帘遮住,可是一想到丫鬟嬷嬷们就在廊下侍立,徐灿灿可是还是觉得异常尴尬! 傅予琛唔了一声,压着徐灿灿的身子抬了起来。 徐灿灿正要推开傅予琛起来,却发现傅予琛以退为进,掀开了她的裙子。 随着傅予琛的挤入,徐灿灿又是舒服,又是尴尬,随着傅予琛的动作道:"阿……阿琛……外……外面廊……廊下有人!" 傅予琛心中有事,因此动作格外的放纵,他全身上下纹丝不乱,只是掏出了惹事的物件压着徐灿灿乱耸乱动。 徐灿灿喘息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他,见他到了此时依旧小白脸俊俏白袍俨然,一幅道貌岸然的模样,心里恨极,便用力夹了一下。 傅予琛慡得立时深吸了一口冷气,动作更加的蛮横。 徐灿灿身下的软榻随着傅予琛的动作,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徐灿灿的脸一下子红透了,伸腿盘住傅予琛的细腰不让他动:"阿琛,回c黄上去!" 外面廊下的丫鬟嬷嬷们似乎听到了些什么,再去细听,却发现什么声音都没有,依旧一片静寂,只有北风吹过光秃秃的白杨树枝干,刮得上面留下的几片枯叶"哗哗"作响。 到了最紧要的关头,傅予琛的双手紧紧箍住徐灿灿的腰肢,俊脸紧绷,动作格外的有力,顶得徐灿灿无处着力。 徐灿灿虽然目眩神迷死死活活,却还记得交代他:"不要弄到里面去!"她刚生了傅瑞,至少得休息一年才能再次怀孕。 傅予琛忍住狂纵的欲望,终于拔了出来。 徐灿灿斜躺在c黄上,身体的余韵尚未散去,她的呼吸还有些急促,良久方道:"阿琛,过一两年咱们再要老二吧!" 傅予琛正侧身压着她,闻言便道:"好啊!"这次徐灿灿生产时的情形真是令他魂飞魄散,近期内想都不敢再想第二次。 第二天上午,傅予琛去书房了,徐灿灿自己在内院呆着看书。 玉夫人带着玉三姑娘来见她。 见面后说了没几句,玉夫人便含笑道:"妾身有一事相求,太子妃何不屏退侍候的人?" 徐灿灿懒洋洋挥了挥手,丫鬟们便退了下去,只有碧云留下侍候茶点。 玉夫人这才起身同玉二姑娘一起跪了下去。 徐灿灿有些吃惊,忙道:"您这是为何?" 玉夫人看了女儿一眼,玉三姑娘当即从袖袋里掏出一叠银票,双手捧了过来。 徐灿灿:"……" 玉夫人沉声道:"还不是我那二女婿薛英,他妹子昨夜出了那等大丑,他自然面上无光,又对太子妃您愧疚良深,想有所表示,因家中没有女眷,便请妾身把这份心意送过来……" 徐灿灿却无论如何不肯收。后来见她若不收玉夫人和玉三姑娘便跪不肯起来,想了想,道:"要不,我命人去问问太子殿下?" 玉夫人当即笑道:"如此甚是妥当!" 碧云没过多久便回来了,附到徐灿灿耳边禀报道:"太子殿下说了,这银子您得收,您收了薛将军才会放心!" 徐灿灿微微颔首。 玉夫人很是机灵,忙又亲自把那叠银票奉给了徐灿灿。 到了晚间,徐灿灿拿这件事去问傅予琛。 傅予琛懒得多说,便道:"你收着就行了!"该死的已经死了,薛英又能怎么样?再说了,他妹妹冲撞老子,死了也是活该!灿灿收了薛英的银子,薛英就明白老子并没有生他的气,也就不会有隔阂了。不过,当务之急是赶紧把玉明的妹子嫁过去,这样薛英才真正成为自己人…… 徐灿灿见他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便在心里腹诽:傅予琛不知道又在想什么阴谋诡计! 又过了几日,越国海盗上岸攻打南海县城的战报再次千里加急传了过来,很快便传遍全京城。 老百姓议论纷纷群情激昂,全都是对空谈误国的文官的讨伐,对被误会被嫉妒的皇太子的同情,在有心人士的cao纵下,京中局势一触即发。 以内阁大学士为主的文官集团终于放下了矜持,举起了白旗,以大学士孙四周、韩青阳、董存富和崔志明为首的文官集团率领百官来到太子宫,在大门外的广场上跪了下来,恳请皇太子殿下出面收拾残局。 而永安帝也颁下旨意,禅位于皇太子傅予琛:"……凡军国重务,用人行政大端,皆启于新帝……" 宣布二月初六举行传位大典,自己退位称太上皇帝。 傅予琛立在太子宫的大殿里,捧着手中的圣旨,脸上的表情似悲似喜。 他盼了多年的帝位,就这样到手了? 灿灿,就要成为大梁最尊贵的女人了? 他的儿子,就要成为大梁的皇太子了? 傅予琛麾下的十几位武将均立在他的身后,脸上皆是万分喜悦的表情,其中玉明笑得最开心,而英和眼睛湿润了,半晌没说话。 马明宇、马明光、靳伟焕和徐宜鹏等文官亲信也是满脸喜色,仿佛看到了大梁光明美好的未来。 端坐在正堂锦榻上的徐灿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圣上禅位?" ☆、第222章 前来颁旨的黄琅与兵部尚书畅子琦还没有走,他们等着傅予琛和他一起进宫谢恩。 傅予琛转身发布命令:"玉明、英和接管汴京防务,不允许任何军队的调动;玉星、薛英、兰云和傅柳控制四个东城门,由薛英统一调配;秦越、秦玉顺和朱笙控制三个南城门,由秦玉顺统一调配;秦越、董安平和梁珊控制三个西城门,秦越扶着统一调配;齐润阳和徐雅正负责北城门,以齐润阳为主!" 玉明等人一一领命而去。 傅予琛看向水寒:"水寒负责太子宫的警戒!" 他凤眼幽深看着水寒,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保护好太子妃皇太孙!"保护好他生命中最主要的两个人! 水寒沉声道:"标下一定护好太子妃和皇太孙的安全!" 傅予琛转而看向兵部尚书畅子琦及马明宇等人,拱手道:"诸位请随我一起进宫!" 徐灿灿藏在碧蓝通袖衫里的双手紧紧握了起来,竭力令自己沉静下来。 可是"傅予琛要当皇帝了"这句话在她脑海里反复回荡,令她的心狂跳手心出汗。 李嬷嬷带着众嬷嬷丫鬟向她磕头:"恭喜太子妃——不,皇后娘娘!" 徐灿灿当下心里一凛,背上瞬间出了不少冷汗,她当即道:"'皇后'这两个字,我暂时不想在太子宫听到,你们明白么?"她帮不了傅予琛什么,能做的就是小心谨慎不拖他的后腿! 李嬷嬷她们虽都有些困惑,却仍然低下头去,答了声"是"。 徐灿灿看向前来报信的观雪:"太子殿下呢?" 观雪忙道:"禀太子妃,太子殿下会进宫谢恩。" 徐灿灿深吸一口气:"水寒呢?" 刚刚来到内院门外候着的水寒在外面答应了一声。 小丫鬟白妍掀开了锦缎帘子,水寒低下头跨进门去,向徐灿灿行礼,禀报道:"禀太子妃,太子殿下已经进宫见圣上去了,临出发把太子宫的防务交给了标下!" 徐灿灿想了想,道:"你先命人去把外家三口都接过来,然后在内院门口加派人手,务必杜绝一切意外!" 水寒恭谨地答了声"是"。 他其实已经加派十六位武功精良枪法精准的侍卫在内院门外守着了,可是依旧答了声"是"。 水寒离开之后,徐灿灿强压住心脏的剧跳,道:"把皇太孙抱过来!"她不知道事情是不是顺利,如今能做到的便是尽力保护自己的儿子。在这些皇权争斗中,失败就等于死亡,没有中间道路可走,傅予琛不在身边,她要和自己的儿子,自己的家人在一起。 皇太孙傅瑞还太小,一点都不解愁滋味,从奶娘怀里来到了母亲怀里,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在徐灿灿怀里拱来拱去寻找咪咪。 徐灿灿又好气又好笑,心里的紧张也消失无踪了,她伸手在傅瑞的胖屁股上轻轻拍了一下,笑道:"小傻子,妈妈没有咪咪水了!" 在正堂里侍立的四位嬷嬷和大丫鬟们闻言都笑了起来。 陈嬷嬷咳嗽了一声,笑道:"太子妃,小婴儿可不就最喜欢吃妈妈咪咪?等皇太孙大一点儿,想让皇太孙吃,人家还不吃呢!" 因傅瑞神肖傅予琛,徐灿灿便脑补了一下儿童版傅予琛吃奶的样子,顿时差点笑喷。 众人心里也紧张,便拼命地说笑话逗太子妃笑,见太子妃笑得抱着皇太孙花枝乱颤,她们仅剩的那点子紧张也就消失无踪了。 正在这时候,胡妈妈进来禀报:"禀太子妃,定国公带着家丁来了,如今正守在外面书房院子呢!" 徐灿灿一听,心中大定——她的这个公公虽然在男女关系上不怎么样,可是在别的方面还是很靠谱的! 尹嬷嬷素来稳重,在心里考虑再三,这才出列禀报道:"太子妃,老奴以为怕是过不了多久,您就得进宫面圣,该把金凤冠和用于受册、朝谒和朝会的袆衣拿出来了。" 徐灿灿被她一提醒,觉得是该准备了,忙命朱雀带着灰慧去准备金凤冠,碧云带着褐衣去预备袆衣以及与袆衣相衬的素纱中单和白玉双佩等物件。 朱雀和灰慧率先把盛着金凤冠的桐木匣子找了出来,而碧云和褐衣反倒靠后了一点。 徐灿灿正立在锦榻旁看她们整理,徐顺和、徐王氏和徐宜春到了。 虽然知道女儿要做皇后了,自己的爵位也将由承恩侯变为承恩公了,可徐顺和脸上庶无喜色。 徐王氏是一脸的担忧。 徐宜春也有些郁闷。 他们如今共同的担忧便是——若太子殿下嫌弃徐灿灿出身太低,不肯封她为皇后,而另娶高门之女,那灿灿该怎么办? 徐宜春抱起外甥傅瑞半晌没说话,然后便坚定地看着傅瑞,认真地交代道:"外甥啊,你以后一定要孝顺你母亲啊!" 傅瑞不知道听懂没有,只是咧着嘴傻乎乎地笑。 徐灿灿斜了弟弟一眼,嗔道:"明明是喜事,一个个好像多难过一样!" 徐顺和叹了一口气,起身从徐宜春手里接过外孙,为他看起脉象来——外孙子可是他的心头宝,每日都要过来看看脉的! 徐灿灿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心里渐渐猜到了爹娘和弟弟脸上没有喜色的原因,不由哑然失笑,道:"阿琛对我有多好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再说了,我是他唯一的儿子的娘,我怕什么啊!" 徐顺和三人对徐灿灿莫名的乐观很担忧,却也不敢在她面前显出来,当下就岔开话题,说起太子宫斜对面承恩侯府的重建布置来。 徐灿灿正要吩咐人把图纸拿过来,大太监黄琅、内阁大学士丁修平和礼部尚书马明光便由水寒陪着进来宣旨:"奉清平帝之命,遣内阁大学士丁修平为正使、礼部尚书马明光为副使,持节赍册宝,册立嫡妻徐氏为皇后。" 徐灿灿刚接过圣旨,黄琅、丁修平、马明光、水寒以及内院里所有的人都跪了下来:"见过皇后娘娘!" 终于见到了戴着通天冠穿着青色衮服做皇帝打扮的傅予琛,徐灿灿才意识到傅予琛是皇帝了,而她是当朝的皇后了。 傅予琛伸手扶起行跪拜之礼的徐灿灿,牵着她的手向大庆殿御座走去,夫妻并排给太上皇行跪拜之礼。 太上皇笑着看着跪在眼前的这一对佳儿佳妇,含笑道:"其余事项去崇政殿商议吧!" 太上皇与新帝清平帝坐而论道的结果是太上皇依旧住在崇政殿,清平帝与徐皇后住福宁殿。 对于清平帝与徐皇后一同住在福宁殿这件事太上皇不是很赞同,便为自己争取利益:"长乐和朕一起住在崇政殿吧!" 傅予琛当即道:"长乐还是跟着我和徐氏吧!" 太上皇:"……" 傅予琛毫不退让看着太上皇,太上皇拼不过他的眼神,只好道:"好吧。不过每日需到崇政殿向朕请安!" 傅予琛:"好!" 太上皇:"何时搬入宫中?" 傅予琛:"待太妃们的住处与紫宸殿福宁殿彻底隔开!" 太上皇:"皇太子何时册封?" 傅予琛:"不用册封,皇太孙顺延为皇太子!" 太上皇:"怎能没有册封仪式?" …… 坐在一侧旁观的徐灿灿的心提的高高的,生怕太上皇与傅予琛吵起来,最后一拍两散。 她想了想,便借口更衣,出去把嬷嬷奶娘朱颜等人簇拥着的傅长乐抱了进来,含笑道:"长乐,快给太上皇、皇上请安!" 太上皇傅予琛皆看了过去。 徐灿灿含笑抱着傅长乐走了过去,把傅长乐递给了太上皇:"父皇,您抱抱长乐吧!" 太上皇眉开眼笑接过了傅长乐,也不计较没有册封皇太子的仪式了:"我的皇太子小长乐!" 傅予琛藏在衮服宽袖下的手握住了徐灿灿的手,瞟了徐灿灿一眼,微微一笑,低声道:"你好,我的皇后!" 徐灿灿也得嫣然一笑:"你好,我的皇帝!" ☆、第223章 傍晚的时候傅予琛同徐灿灿陪着永安帝在崇政殿用了晚膳。 这时候他们夫妻已经换掉了庄重繁复的皇帝皇后礼服,换上了帝后常服——傅予琛是通天冠绛纱袍,徐灿灿是金凤冠大红通袖衫。 奶娘在偏殿里奶了皇太孙后,便随着朱颜把皇太孙送了过来,自己同朱颜一起候着偏殿里以备不时之需。 永安帝其实已经有一段时间让傅予琛作为皇太子监国,而自己诸事不理了,如今也不打算留恋权柄,反倒是对含饴弄孙有了大大的兴趣,抱着皇太孙傅瑞坐在御座上,摸着傅瑞的大胖腿大胖手,看着傅瑞精致的眉眼,他都不知道怎么开心了。 见太上皇如此疼爱傅瑞,徐灿灿起初有些惊讶,后来也想通了——一个家族人丁单薄到差点绝嗣的地步,如今有了个健康漂亮的男丁,可不是宝贝得很?说不定傅予琛能顺利登基为帝也有傅瑞的功劳呢! 想到这里,她不由睨了傅予琛一眼。 傅予琛接收到她的眼波,以为她累了,便放下手中的碧瓷茶盏:"父皇,天晚了,我们得回去了。" 太上皇看着傅瑞时那发亮的眼睛顿时黯淡了下来,默默不语把脸贴在了傅瑞带着小帽的脑袋上,半晌方道:"把长乐留下陪我吧……" 傅予琛见他如此,心中也有些不忍,可是想到宫里那些魑魔魍魉腌臜事,只得道:"等紫宸殿福宁殿修好我们就搬进来,父皇您就能能见着傅瑞了。" 太上皇情知宫里的情况,为了宝贝孙子的安全,虽神情黯然,却也不多说了。 正在这时,太监进来禀报,说董太妃求见。 太上皇不在意道:"宣她觐见!"他如今日日闲在崇政殿,后宫三千后妃,能常常伴驾的也就是董贵妃了。 听到"董太妃"三个字,徐灿灿先是一愣,接着便想明白了:董太妃就是以前的董贵妃啊! 董太妃在两个生得极秀丽的宫女的搀扶下走了进来,娉娉袅袅屈膝行礼:"妾身见过太上皇、皇上、皇后娘娘。" "平身吧!"太上皇正拿着一个大苹果在逗傅瑞,拨冗说了一声。 董太妃谦逊地在在一侧的坐榻上坐了。 傅予琛对于永安帝的妃子,向来都是无视的,再说了,这些人无子无女,早晚要殉葬,如今不过是赏她们多活几日罢了,因此傅予琛一向把她们看做活死人,自顾自端着碧瓷茶盏喝茶,垂下眼帘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挨着傅予琛坐的徐灿灿含着笑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她。往日见董太妃,她总是穿正室才穿的大红衫子,好几次都戴着金凤冠,嚣张得很,今日却颇为低调,头上梳了朝云近香髻,只cha戴了一支烧蓝点翠牡丹簪,身上穿着宝石蓝绣花长袍,下面是白裙子,看着比往日的盛装竟素净了几分,不过她的脸上妆容依旧精致,大眼含情丰唇涂丹,看着竟不像已经三十五岁的人。 见年纪小小的徐皇后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正看着自己,董太妃忙含羞点了点头,可是心里却难受得很——一个十六岁的黄毛丫头,自己却得向她跪拜,真是堵心的慌! 她的大眼睛眼波如水看向徐皇后身侧的清平帝。 清平帝似乎在走神,端着茶盏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那俊俏的脸好看得如一幅画,就连那京中最有名戏班里最俊的小戏子都没他好看…… 只是这小子神情素来冷淡得很,董太妃最受宠最如日中天的时候傅予琛也不肯多和她说一句话,连结成联盟也从不亲自出面…… 董太妃眼睛移开看向抱着皇太孙的太上皇,心里却还在想:太上皇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可恨我一儿半女也无,如何劝得清平帝留我一条性命呢…… 她那含着媚意的眼波又回到了傅予琛身上。 徐灿灿看着董太妃这一系列动作,心中醋意升腾,便含笑看向傅予琛:"阿琛,外面天阴了吧?" 傅予琛抬起凤眼看了她一眼,修长的手指在徐灿灿手背上捏了捏——傻丫头,找理由也不找一个好的,你坐在着大殿里头,如何能看到外面天阴了? 不过他是不肯让徐灿灿失望的,当即便开口道:"父皇,到了傅瑞就寝的时候了,若不然,日夜颠倒了可不好。" 太上皇一听,虽然心里舍不得,却也不肯让傅瑞睡颠倒了,只得道:"那你们早点回去吧!" 他眼巴巴目送傅予琛徐灿灿带了傅瑞一行人浩浩荡荡离开了。 董太妃随在他身后,心中不由苦涩。男人还是男人的时候,对女人还是很在乎的;而男人不再是男人了,便只顾重视子嗣了——譬如太上皇! 为今之计,是得为自己考虑了。 金黄大轿在装备森严的禁军的扈卫下向太子宫而去,不过,先前的皇太子成了清平帝,那先前的太子宫也成了潜邸了,得说往潜邸而去。 傅予琛自从上次遇刺被徐灿灿埋怨了一顿之后,觉得为了妻子儿子也得重视自己的性命了,因此在扈卫方面一点也不肯含糊,如今扈卫他回潜邸的禁军都是兰云在金明池训练出来的,个个彪悍人人忠心,而且人数众多,有三千人,足以扈卫他们一家三口了。 徐灿灿把睡熟的傅瑞放在了软榻上,盖上了锦被,拉上了纱帘,自己便过来陪傅予琛。 因背部伤口还没完全痊愈,所以傅予琛端正地坐在圈椅上,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徐灿灿净手后走了过来,拿了一个橘子立在傅予琛身前慢慢剥,眼睛却看着傅予琛,心里眼里全是喜爱——我的傅予琛生得真好啊! 她把剥好的一瓣橘子塞到了傅予琛口中,然后才板着脸道:"你不许看董太妃!" 傅予琛秀眉微蹙:"董太妃?" 徐灿灿哼了一声:"你没看她今天眼巴巴盯着你看呢!" 傅予琛气得笑了:"我几岁?她几岁?"董贵妃的年龄和他亲娘差不多了,他会去看董贵妃? 徐灿灿理直气壮:"反正你们别给我整什么不0伦之恋!" "我没那么重口!"傅予琛吁出了一口气,"唉,你都当皇后了,醋劲还这么大!" 徐灿灿弯腰把脸贴在傅予琛光滑柔软的脸上撒娇:"我就是醋劲大了,你怎么着啊?" 傅予琛的脸被她摩挲得甚是舒适,声音也有些沙哑:"忍着!" 徐灿灿闻言心花怒放,蹭着蹭着便把嘴唇蹭到了傅予琛柔软的唇上,轻轻地磨蹭着。 傅予琛伸手按住了徐灿灿的后脑勺,控得她动弹不得,然后含住徐灿灿粉嫩的唇用力吮吸,又觉得不够,心急之下便咬了徐灿灿的唇一下。 徐灿灿被他咬得"咝"了一声,傅予琛柔软的舌就趁机长驱直入。 傅予琛虽然病弱,却毕竟是一个青年男人,力道很大,又带着强烈的雄性的侵略性和控制欲,徐灿灿很快便被他吻得软倒在他的怀中,鼻端口中全是傅予琛特有的一种类似青竹的味道。 良久之后,傅予琛放开了徐灿灿,轻轻地喘息着,凤眼紧紧盯着徐灿灿,长长的睫毛扇动着,眼中满是渴望,而他的手握住徐灿灿的手放在了他的绛纱袍上。 徐灿灿拉开了彼此的距离,细细看着他。她不得不承认穿着皇帝常服的傅予琛别有一种另类的魅力——令人想要欺压凌虐的魅力。 她轻笑一声,掀开了傅予琛衮服的衣摆。 …… 还没骑几下,徐灿灿便不肯动了,身子贴在傅予琛身上,双手攀着傅予琛的后颈,抽了一口冷气道:"太长了,顶得有些疼!" 她的唇贴在傅予琛耳侧,下面火烫紧致紧紧箍着他,令他更加心猿意马起来,微微喘息着。 因为没有过别的女人,傅予琛也没弄懂是他太粗长了还是徐灿灿太紧浅了,反正在夫妻之事上还真没真正畅意几次,怕伤了徐灿灿。 看着傅予琛的样子,徐灿灿知他难受,便娇滴滴道:"我浅浅地动好了,你不要自己动!" 傅予琛咬着薄薄的红唇"嗯"了一声。 徐灿灿扶着他的肩膀浅浅地动了起来。 金黄大轿在内院前停了下来,潜邸上下人等欢天喜地跪地恭迎清平帝、徐皇后和皇太子下轿。 这一日傅予琛一家三口虽然没有回来,可是太上皇禅让的旨意、封后的旨意以及皇太孙顺延为皇太子的旨意接连颁下,并通报全国,潜邸中人如何不知? 因此虽然登基及封后仪式由钦天监定在了二月初六,可是众人却已经用帝后相称了。 穿着宫女服饰的碧云、朱颜、红拂和朱雀上前掀开了轿帘,屈膝行礼请清平帝和徐皇后下来。 下来的只是抱着皇太子傅瑞的清平帝。 清平帝把皇太孙交给了朱颜。 朱颜忍不住就瞧了皇帝一眼,结果发现他俊俏的脸上泛着淡淡的红晕,精致的凤眼湿漉漉的,嫣红的唇看着也有些肿,便猜到清平帝一定是被徐皇后凌虐过了,心里不由牵挂起徐皇后来。 傅予琛抬头看向周围,发现所有人都低着头跪在地上,他出声之前怕是没人敢抬头看了,这才放心地又回了大轿,不久就抱了徐灿灿出来了。 徐灿灿头上戴着兜帽,被他用斗篷裹得严严实实的,就这样抱了进去。 见清平帝抱着皇后进了内院有一段时间了,约莫已经进卧室了,碧云才道:"平身吧!" 朱颜已经抱着皇太子随着帝后进去了。 众人起身后纷纷动作幅度不大地抖着腿,以缓解膝盖的麻木。大伙儿跪在地下不敢抬头看,却也能看到只有皇帝的白袜黑舄走了过去,并没有看到皇后的青袜青舄走过去啊! 徐灿灿歪在c黄上,金凤冠被傅予琛给摘了,发髻也被傅予琛给解了,皇后礼服也被傅予琛给剥了,如今身上只穿着素白右衽小袄和素白亵裤,懒懒地靠着靠枕歪在那里。 这次她被傅予琛弄狠了,居然连路也走不了,想想都丢人。 傅予琛已经冲了个澡出来了——作为一个有轻微洁癖的人,做了那种事不洗澡,简直是要了他的命。 徐灿灿水淋淋的大眼睛似睁非睁看着傅予琛。 傅予琛正背对着她把黑玉腰带往腰上围,乌黑顺滑的长发微带潮湿垂在他清瘦的背上,身量苗条再加上小细腰,若不是个子着实太高,当真比一般女人的背影还美呢! 徐灿灿先是欣赏傅予琛的苗条体态,后来便略有些遗憾:傅予琛虽然生得秀美,可是内在却是一个糙汉子啊! 想到自从傅瑞出生,傅予琛得意极了,口口声声都是"老子""老子"的,徐灿灿不由有些幻灭。 傅予琛整理好衣服便走过来弯腰看着徐灿灿:"还不能动?" 徐灿灿的脸再次红了,此时她觉得傅予琛的美是秀美中带着一股英气,一点都不女气。 垂下眼帘后徐灿灿方道:"略有些酸。" 傅予琛也垂下了眼帘,片刻后忽然道:"让我看看那里吧!" 徐灿灿吓了一跳,忙拉过锦被遮住自己:"哎呀,你赶紧出去吧,不是要见人么?你的那些亲信可都在前院等着分赃呢!" 傅予琛:"……是等着庆贺……" 徐灿灿笑:"……实质还不是一样?" 傅予琛:"……你帮我梳头发。" 徐灿灿:"……好吧。"我都被你如狼似虎搞的起不来c黄了,还要我给你梳头发? 不过她还是舍不得让丫鬟或者小厮去摆弄傅予琛的长发,只得自己勉力而为了。 傅予琛清清慡慡出去了,留下徐灿灿歪在c黄上,身体疲倦大脑却兴奋——她做了皇后,内宅该处理的事情简直是太多了! 唉,还是先睡一会儿养精蓄锐吧! 傅予琛坐在议事房的主位,静静看着看着长桌东西两侧坐着的文武亲信们。 分赃会议已经开完了,下面该继续努力了。 傅予琛凤眼清明,声音却略显沙哑:"我们后面的路还很长,诸位与我都不能懈怠,下一步很要做的是两件事:一是继续在密县实行添丁入亩的试点,我们群策群力,务必令添丁入亩在全大梁推广开来;二是马先生提的高薪养廉以安群臣,恩科取士笼络士人和减免田府以慰民心三桩事,诸位文臣回去后认真考虑,拟一个条陈给我;三是越国占领我空明岛之国耻,诸位武将食国食民之禄,自然得为国效力为民请命,另外,不打无准备之仗是我的宗旨,诸位细细体会。" 众人不用细细体会,也明白了清平帝的意思是"先安了官心民心,我要攻打越国了",当即齐齐道:"吾等晓得,请陛下放心!" 徐灿灿哭笑不得看着要给自己下跪的父母弟弟:"一家人私下里行什么礼?" 徐顺和、徐王氏和徐宜春这才在锦榻西侧的圈椅上依次坐了。 徐灿灿看爹爹的神情似是有事,便随口问了一句:"爹爹,有事?" 徐顺和叹了口气道:"灿灿,你祖母快要不行了。" 徐灿灿:"……"祖母虽不是好祖母,可还是不要死的好,死了的话,家人和她就有麻烦了。 徐顺和知道女儿烦自己母亲,而自己母亲确实不讨人喜欢,可是这毕竟是自己母亲啊! 他低下头,道:"我想把你祖母接到承恩侯府奉养……" 徐灿灿看着他:"那我大伯家呢?不都是跟着长子么?" 徐顺和叹了口气,不敢说自己母亲寻死觅活只要跟着他,说大嫂韩氏害她。 徐灿灿想了想,道:"把祖母安排在承恩侯府我同意,可是母亲你们还得住在福寿院,母亲每月月末向祖母请安就行了。" 徐顺和没想到女儿会同意,当即喜道:"好!好!" 徐灿灿又问起了徐宜春的读书情况。 徐宜春虽然谦虚,可是怕姐姐担心,就照实说了一遍,又道:"大哥如今常常把我带在身边教导呢!" 徐灿灿闻言放下心来,喜道:"如此甚好!"她的父母虽好,却是溺爱孩子之人,像她就饱受溺爱,若不是自己把持得住,不知有多不可理喻呢…… 想到这里,徐灿灿又看向爹娘,想到他们对自己的疼爱,心里不由酸酸的,过了一会儿才道:"爹,娘,我让翠凤喜给你们做了些新衣,正好现在给你们!" 她看向碧云:"把翠凤喜刚送来的衣物拿过来吧!" 徐顺和心中欢喜,道:"女儿你多费心了!" 徐灿灿见爹爹客气,便道:"爹娘为我cao了多少心,我不过是尽一点心意罢了,又不费事。" 徐顺和也笑了,不过很快便皱起了眉头:"这几日你好好看顾女婿,他的身体已经到了临界点,怕是又要病倒了!" 徐灿灿:"……这是怎么回事?" 徐顺和略一思索,道:"他的身体底子太差,余毒未清,我时时诊治,也不过是尽力排毒并尽力压制住了,女婿如今病倒一次并不是坏事,正好把体内压制的内毒全都宣泄出来。" 徐灿灿听不懂,心想:傅予琛天天宣泄几乎没隔过一天,就算我月信来了他也不愿意休息,非要我帮他,这难道不是排毒么? ☆、第224章 傅予琛回来的时候,发现等着他的不是徐灿灿的温香软玉,而是一碗乌漆墨黑的药汁,脸都黑了。 徐灿灿静静地看着他,心中满是难过:这么好的傅予琛,为何要遭这么多罪…… 傅予琛只是闻到药汁的怪味犹豫了一下,没想到徐灿灿眼睛竟然湿润了,当即屁滚尿流:"哭什么?我喝还不好!" 他捏着鼻子端起碗把药汁一饮而尽,然后端起旁边徐灿灿喝的果汁杯子喝了一口,以压住药味。 只是这果汁的味道怪怪的,傅予琛蹙眉看向徐灿灿。 徐灿灿歪在锦榻上看着他,神情有些恍惚。 傅予琛今年十九岁了,与两人初遇时相比,他好像没什么变化。 徐灿灿还记得与傅予琛初见正是初春,夕阳照在傅予琛脸上,为他那白皙的脸镀上了一层金光,他浓长的睫毛在眼睑上打下浓重的扇形阴影,一双好看的丹凤眼在长睫毛的掩映下波光潋滟,五官精致秀美得都有些阴柔了。 现在看来,与那时相比,傅予琛如今多了一丝英气,却更好看了。 见徐灿灿呆呆地看着自己,傅予琛放下那味道怪怪的果汁,斜眼看着她,心想:这傻丫头又看我看呆了。老子生得这么好,让她如痴如醉,真是没办法啊! 口中却道:"你这是什么果汁?" 徐灿灿这才发现碧云给自己榨的果汁被傅予琛喝了,不由骇笑:"这是木瓜汁!"宫里的大总管黄琅听说她爱吃水果,就命人把贡上的各色奇果都送了过来。她见里面有木瓜,想到木瓜的丰0胸功能,便命碧云给她榨了一杯。 傅予琛放下杯子:"味道好怪。" 徐灿灿悄悄笑着拿起杯子,把杯子里剩下的木瓜汁全都喝了。 傅予琛见她穿的整整齐齐,便道:"要去散步?走吧!"他虽然有些累,可是徐灿灿若是想散步,他还是陪着好了。 徐灿灿心里想的是傅予琛天天伏案工作,虽然早晨会跟着水寒打一会儿拳,可是运动量还是不够,多引着他散步,既能休息大脑,还能锻炼身体,岂不是好? 小夫妻俩各怀心思,却异常和谐地披上披风往后花园散步去了。 临睡前徐灿灿又端了一杯苏梨汁给傅予琛,柔声道:"把这个喝了吧!" 傅予琛虽然已经用牙擦刷过牙了,可见徐灿灿如此温柔,他便毫不犹豫把苏梨汁喝了下去,又去浴室漱口去了。 徐灿灿看着他有些单薄的身影,眼中满是怜惜,恨不能替他病了,反正她身体健壮,能承受得了。 傅予琛刚从浴室出来,便发现碧云带着几个丫鬟在c黄前地毡上放了一个金盆,正在徐灿灿的指挥下注入热水。 他不由问道:"做什么?"他洗过澡了,难道还要另外洗脚? 徐灿灿温柔地看着他:"陛下,睡前泡泡脚总是好的。" 傅予琛:"……"自从有了傅瑞,徐灿灿把大半的心思都倾注在了傅瑞身上,很少这么关心他了。 他心里暖暖的,在徐灿灿的侍候下泡了脚。 碧云指挥着丫鬟们收拾了残局便离开了。 熄了c黄头的玉罩灯在c黄上躺下之后,傅予琛翻身压住了徐灿灿:"说,你为何巴结我?有什么企图?"徐灿灿想要什么他就给什么,用得着如此做作? 徐灿灿伸手抚摸着他的背,小心不碰到傅予琛背上的伤口,柔声道:"我只是发现……" 傅予琛含住了她的耳垂,含糊道:"发现什么?" 黑暗中徐灿灿眼睛湿润了,她的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发现我很爱你。" 傅予琛心中一荡,凑上去含住了徐灿灿柔软温热的唇。 一时事毕,一夜无话。 傅予琛天刚还蒙蒙亮就起来了——他今日有朝会,须得提前出发。 徐灿灿也随着他起来,侍候傅予琛出了内院门这才回去了。 用罢早饭,徐灿灿便开始处理家务。 她先见的是负责把紫宸殿福宁殿等宫殿单独划出来的工部郎中杨子仪。 杨子仪是一个干练精瘦的中年人,恭谨地看着眼前隔开他和徐皇后的山水屏风,沉声道:"禀皇后娘娘,按照陛下的计划,是要用高墙把陛下、娘娘您和皇太子日常活动的区域同内宫分割出来,卑职想问的是:这堵墙要多高?" 徐灿灿想了想,道:"略比东京城墙矮点就行了,去见太上皇完全可以从正门进去。"不用特地留门了,太上皇是真的书后宫佳丽三千人,她不得不防着点。 杨子仪答了声"是",又谈起了其它事项:"陛下的意思是各宫修缮完毕,再请高僧来看一看,念念经。娘娘您的意思是——"陛下还有一句"皇后和皇太子居住的所有宫殿都要放鞭炮驱邪",对于信奉孔孟之道的杨子仪来说,这实在是有点过分了,所有才在徐皇后这里再提一下。 徐灿灿觉得傅予琛既然不放心,那就按照他说的弄一弄好了,值当什么! 便道:"那就按照陛下的要求做好了。" 杨子仪退下之后,李嬷嬷带着人把屏风移走了。 碧云得空进来回报犒赏全府之事。 徐灿灿想了想,道:"你和朱颜一起筹划一下,就按照月银的等级犒赏,最高档次二十两,最低档次十两!还有水寒手下的士兵,出手也不能小气,取个中间数目,十五两吧!"她的私房银子太多了,不赏给对她和傅予琛忠心的人,难道要白白地在私库里放烂么? 碧云答了声"是"便退了下去。 李嬷嬷艳羡地望着碧云,很妒忌她和碧云得了肥差,不过转念一想,自己是要一生一世跟着皇后娘娘的,又没有亲人后代,要那么多银子做什么。 当下心气就平了。 胡妈妈又捧着她那个特制的拜帖匣子过来了。 今日要见皇后娘娘的拜帖实在是太多了,饶是她已经进行了大力筛选,还是送进来一匣子,就这样她还把级别低一些、关系远一些的都筛掉了呢,譬如陛下的六位姐姐莱阳候夫人、冯夫人、闪府二夫人、宁乡侯夫人、安阳侯世子夫人和福田侯世子夫人。 不过因为实在是太多了,所以她把访客的名字、身份都写在了纸上,行过礼便奉给了皇后娘娘。 徐灿灿拿过来一看,发现打头便是玉茗长公主和天佑长公主,这才想到傅予琛登基,公主们都成了长公主,不由一笑。 两位长公主下面便是傅予琛的三位亲姑姑——延恩侯夫人、承恩伯夫人和密阳侯夫人。 然后便是马丞相的夫人、马尚书的夫人和畅尚书的夫人。 徐灿灿想了想,吩咐道:"上午有些空,先见两位马夫人和畅夫人。"这些人的丈夫都是傅予琛的得力臂助,得好好招待。 又道:"午饭前见两位长公主和三位姑姑吧!"这些都是亲戚,倒是可以往后放一放。 徐灿灿又往后看,发现是以武将夫人为首的玉夫人等人,忙道:"这些武将夫人留待我下午睡起来见。" 胡妈妈答了声"是"。 李嬷嬷在一旁笑着道,"娘娘如今该自称本宫了!"后宫的女主人,以"我"自称,怎么听着怪怪的。 徐灿灿笑了笑,道:"陛下还以'我'自称呢,我可不敢率先改口。"她如今的身份可容不下别人指手画脚,就像傅予琛昨夜对她说的那句"如今你是皇后,只有别人适应你,而不是你适应别人"。 这种刚愎自用的感觉也不错嘛! 喝了一口清茶之后,徐灿灿开始忙下面一件事。 潜邸侍候的人太多了,哪些带进宫,哪些另作安排,这都是需要她处理的事情。 徐灿灿把这件事交给了傅杨和陈嬷嬷,并特别交代他们:"一是得人家愿意,二得进宫需要,两相结合才妥当!" 傅杨和陈嬷嬷答了声"是",便下去着手此事了。 两位马大夫人、马二夫人和畅夫人一起进来了,行完礼便被让在了靠近徐皇后的西边圈椅上坐了下来。 对这三位有了年纪的夫人,徐灿灿还是很敬重很客气的,一时宾主尽欢。 为了有首有尾,马大夫人说起了对徐皇后的堂妹徐宜莲的安排,含笑道:"我家太夫人住在德音堂,喜爱小辈相伴,妾身便安排我家老五和老五媳妇住进德音堂侍候,太夫人宽厚仁德,老五媳妇如今白了,也比先前胖了些,妾身下回带她过来给娘娘请安!" 徐灿灿闻言大为感谢,谢了马大夫人之后,又道:"都不是外人,有空多来行走。" 畅夫人和马二夫人则是想结亲家,让徐灿灿为她们双方的儿女指婚的——皇后指婚,到底是体面一些。 徐灿灿慨然应允。反正现在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般不会出什么岔子。再说了,就算出了岔子,她后面还有傅予琛呢! 徐灿灿甜蜜地想。 两位长公主和傅予琛的三位姑姑过来的时候,徐灿灿正抱着傅瑞亲自喂水。 蓝樱儿连忙冲了过去,踮着脚跟去看傅瑞,嘴里还叫着:"让我看看弟弟!让我看看弟弟!" 玉茗长公主虽然成了长公主,可是和咸阳长公主这种有食邑的受宠长公主是不能比的,看到咸阳长公主脸上鄙夷的神情,她当即脸都白了:"皇后娘娘,妾身家教不严——" "我很喜欢樱儿!"徐灿灿看到了咸阳长公主的眼神,心里不太高兴,便加意抚慰蓝樱儿,"樱儿来看看弟弟是不是又长高了!" 蓝樱儿大眼睛眨啊眨:"弟弟太肥了,没有水哥哥好看!" 徐灿灿:"……朱雀,带小郡主去见水寒!" 看着蓝樱儿欢喜得亮晶晶的大眼睛,再看看玉茗长公主无奈的脸,徐灿灿不由笑了起来,道:"待樱儿及笄,若还喜欢水将军,我倒是可以做媒的!" 玉茗长公主脸都红了,起身屈膝道了谢。 延恩侯夫人笑道:"水将军今年才十八岁,又深受陛下重用,如今还做了禁军统领,将来前途不可限量,若等十年后樱儿及笄,水将军也没成亲,这门亲事倒也不错。" 这一番话说的徐灿灿有些心动了,预备问问水寒的口风。 见了三拨人之后,徐灿灿累得瘫倒在了锦榻上。 朱颜见状,忙把怀里抱着的皇太子给了孙凯家的,又让玄冰在近旁看着,这才净了手去为皇后娘娘按摩。 徐灿灿被朱颜按得很舒服,便道:"去请水统领过来,我有事要问。" 水寒正在自己住的偏院里用火枪瞄准挂在树上的靶子练枪法。火枪的弹药制造出来一颗不容易,所以他精神高度集中,不肯浪费一颗。 今日他刚从宫里回来,便被蓝樱儿缠上了,这一日简直是生不如死身心疲惫,好不容易蓝樱儿离开了,他得好好练练枪法。 徐灿灿含笑看着清清慡慡好像刚洗过澡出来的水寒:"水寒,你觉得小郡主蓝樱儿怎么样?" 水寒原先因皇后召见而产生的美好情绪顿时消失无踪,脸上现出哭笑不得的神情:"禀皇后娘娘,标下是个正常男人。" 徐灿灿:"……"对啊,正常男人谁会看上一个五六岁的小萝莉? 她意兴阑珊地摆摆手:"知道啦!" 又道:"给你寻的那个大宅子还不错吧?!" 水寒因自己惹皇后娘娘心情低落了,行礼时格外的恭谨:"禀皇后娘娘,蒙陛下恩典,标下如今住在了内阁旁的小偏院里。" 徐灿灿笑:"大宅子在御街那儿,距离宫里也不远,等你成亲了用吧!" 水寒郑重地谢了她,这才退了下去。 待水寒也离开了,徐灿灿脱力似的倒在了锦榻上:"快给我准备玫瑰花和薄荷叶,我要泡澡!" 朱颜正为她按头,闻言笑了:"娘娘,哪有把这两样掺在一块泡澡的!" 徐灿灿幽幽道:"我喜欢,怎么着啊……" 她也发现自己就像暴发户一样,一当了皇后,发现轻易没人敢惹她了,她就腰杆子硬了起来。 想想,还是傅予琛的宠爱给她的底气啊! 傅予琛进来的时候,徐灿灿刚泡过澡出来,浑身上下香喷喷的,巧笑嫣然迎了上来:"陛下累了吧?妾身侍候您舒舒服服泡个澡吧!" 徐灿灿笑得太甜美,所以傅予琛就中了美人计,被徐灿灿拉进了浴室,见到了一大桶味道奇特色泽不妙的药汁。 他睨了一眼徐灿灿,很不想泡药浴,泡一次身上难闻好几天,徐灿灿还嫌弃他。 徐灿灿温柔极了,伸手去脱傅予琛的衣物,把傅予琛给哄了进去,这才道:"泡半个时辰就行了,爹爹半个时辰后过来给你扎针!" 傅予琛:"……" 徐灿灿很快便出去了,不一会儿就端着一个托盘进来了,托盘上放着一碗药汁和一杯蜂蜜水。 傅予琛认命地伸出手来:"给我吧!" 如此过了三日。 这夜下起了雨,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徐灿灿被傅予琛给热醒之后,听着外面的雨声,第一个反应是"外面下雨了,春天已经来了",第二个反应才是"傅予琛发烧了"。 她一下子扑过去,把额头贴在傅予琛额头上。 徐灿灿确定傅予琛发烧了,而且是高烧。 她当即拉了金铃,吩咐朱颜:"快快去请承恩侯,就说陛下高烧!" 待朱颜出去,她又吩咐碧云:"快倒杯水!"傅予琛嘴唇干得都起皮了。 傅予琛烧的迷迷糊糊的,徐灿灿连水都喂不下去了,便用傅瑞喝水用的小勺子一点一点地从嘴角把水喂进去。 等她把一盏白开水喂完,徐顺和也到了。 他走得太急,是骑马过来的,也来不及披油布雨衣,头发衣服都淋透了,一进来就把一个小瓷瓶递给徐灿灿:"把里面的药水先喂了!" 大半夜的正堂内外全是人。 里面是徐灿灿、徐顺和父女和一直住在潜邸维持秩序的傅云章,以及丫鬟嬷嬷们;外面是傅予琛的小厮,以及住在潜邸的傅柳、水寒和英和。 因这次傅予琛的病来的特别急特别猛,众人脸上都是一片凝重。 两天后,高烧转成了低烧,傅予琛却还没有清醒过来,即将举行的登基大典怕也难以如期举行了。 太上皇日日都要驾临潜邸探视他,见傅予琛实在病得太重,他只能暂时摄政,替傅予琛处理国事。 这日太上皇因担心傅予琛无心上朝,刚要命钱进宣布"无事退朝",他好去潜邸看傅予琛,便听得董存富出列道:"臣有本启奏!" "……臣以为太上皇应以江山社稷为重,虽不宜广选良家子以充宫掖,却可在后宫广洒恩露以绵延子嗣……" 丞相马明宇看了靳伟焕一眼。 靳伟焕正要出列,户部侍郎崔士伟已经站了出来:"臣有本启奏!臣以为董大人所说有理,清平帝身体羸弱,皇太子若是肖陛下这一脉,大梁岂不危哉?" 听他们诅咒皇太子傅瑞,徐宜鹏气得满脸通红,当即就要站出来,却被马明光拉住了。 马明光微微摇了摇头。这些人丧心病狂至此,一定是有预谋的,不如趁此机会让他们自己跳出来。 ☆、第225章 外面淅淅沥沥下着春雨。 这小雨已经下了好几天了,还没有停息的态势,小小的雨滴打在卧室外面廊下的芭蕉叶上,"噼里啪啦"作响,格外的凄清孤寂。 徐灿灿不慌不忙地坐在c黄边,正拿了一方雪白的丝帕轻轻擦拭着傅予琛的脸。 碧云立在一旁搭手,灰慧用金盆端着清水,红蕖端着的托盘里放着一叠洁净的丝帕,朱雀端着的托盘里放着一个白玉盒子,里面盛的是徐灿灿日常所用的白梨玉容膏。 徐灿灿细细地把傅予琛的脸擦拭了一遍,接过红拂递过来丝帕轻轻拭去了傅予琛脸上的水珠,又从白玉盒子里挖了些白梨玉容膏左右上下点在了傅予琛俊俏的脸上。 她凝视着傅予琛的脸,心想:阿琛,你不是最讨厌抹这些东西么,赶快醒吧,再不醒我可要给你抹了! 可是,等了片刻,傅予琛还没有醒。 徐灿灿心里微微有些失望,却并不气馁,伸出白嫩细长的手指,把傅予琛脸上的白梨玉容膏细细晕开了。 她看着傅予琛,心想:傅予琛生得这么漂亮,虽然他自己不在意容貌,可我一定得把傅予琛的容颜维护好,不失他美男子的风范! 正堂的廊下如今摆了一个小火炉,红拂带着两个小丫鬟日日在小火炉上用砂锅炖各类汤品,好让徐皇后喂陛下喝一点儿。 红拂盛好了一碗参鸡汤,箅去浮油后重新加热,待再次放成温的,这才亲自端了进去。 俗话说日久见人心,老实人最终会被信重,红拂虽然嘴笨不爱说话,可是经此一事,徐灿灿对她很有好感,也很信重她。 徐灿灿端过参鸡汤尝了尝,觉得温度正好,便用极小的银勺子一勺一勺从傅予琛的嘴角喂了进去。 又到了傅予琛做针灸的时间,徐顺和很快便背着药箱进来了。 看到女儿一边喂女婿一边无声地流泪,徐顺和的心脏一抽一抽的疼,鼻子也又酸又涩,就像闻过芥末一般难受死了。 他背过身用衣袖擦了擦眼睛,瓮声瓮气道:"哭什么?爹不是说了么,女婿这次病一次,以后会很多年没事的!" 徐灿灿眨了眨眼睛,一粒晶莹的泪滴便滴在了铺着碧色软绫的c黄上。 她停了一会儿,待情绪稳定下来,这才道:"爹要好好救治阿琛!" 徐顺和"嗯"了一声,打开了药箱,开始准备今日要用的银针套和银刀套。 徐灿灿见爹爹拿出一个青瓷瓶,倒出了些液体开始搓手,忙起身让丫鬟都离开,只留下了碧云。 正在这时候,外面传来紫桐的声音:"皇后娘娘,定国公到了!" 徐灿灿只得起身去了c黄后回避。 c黄后放着一张铺着浅紫绸褥的软榻,软榻前放着一个碧玉罩灯,榻尾的梨花木小几上摆着一盆茂盛的吊兰,软榻与c黄之间放着一架小小的梨花木书架,上面摆着一些书籍。 这次傅予琛病倒,因太上皇和定国公常来探望,徐灿灿时常需要回避,便命人布置了这么一个舒适的回避之处。 她拿了一本书枕着松软的浅紫绣花枕头躺在了软榻上,翻开了书,企图借读书来麻痹自己。 可是她随手拿的是一本闺词,翻的那一页正是"小风疏雨萧萧地。又催下、千行泪。吹箫人去玉楼空,肠断与谁同倚……" 徐灿灿的眼泪当即又流了出来,她把书一扔,起身坐在软榻上,专注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不过短短几日工夫,定国公原本保养得宜的头发一夜之间全白了,原先板直的腰也一下子佝偻了下来,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几十岁。 此时他专注地看着亲家公用银刀一刀刀地割傅予琛的喉咙,脸上平静,心里犹如刀割,恨不能代儿子受了这苦。 傅予琛被银刀割出了不少血,可是依旧沉睡,没有一丝清醒的迹象。 崔士伟归列后,大庆殿上一片沉寂。 荆南转运使胡春光略一沉思,便按照原定计划出列应和崔士伟:"如今大梁形势不妙,越国狼子野心,辽国虎视眈眈,太上皇宜老当益壮再接再厉……" 太上皇再也听不下去了,沉声道:"朕之皇儿尚在病榻挣扎,尔等不想着为君分忧解国之难,却cao心朕之家事,其心可诛,罚俸一年以示惩戒!" 说罢,他起身冷冷地瞥了董存富、崔士伟和胡春光一眼,拂袖而去。 宽大的绛纱袍衬得他高瘦的背影有些萧瑟。 朝臣已经不按文臣武将来区分了,而是直接分成三部分成群结队离开——一派是以董存富等四位内阁大学士为首的高门文官,一派是以马明宇为首的支持清平帝傅予琛改革的文官和所有的武将;剩下的则是正在观望的和不愿结盟的官员。 马明光回头看了随着他的人们一眼,朗声道:"马某去潜邸探望陛下,谁愿同往?" 靳伟焕徐宜鹏畅子琦等人当即道:"吾等愿意追随丞相!" 一行人浩浩荡荡离开了。 大学士孙四周、韩青阳、董存富和崔志明立在后面,冷笑着看着这些人不顾而去。 他们已经从宫里得了消息,清平帝这次病情万分凶险,到现在还没醒过来,怕是永远醒不过来了。 如今太上皇步履蹒跚,定国公一夜白头,而皇太子傅瑞还不满两个月,如果盼死了清平帝,气死了太上皇,扶了皇太子为帝,倒是一个好傀儡! 徐顺和虽然被定国公盯着,却依旧沉稳,用银刀在傅予琛喉咙又割了一刀后,便用金夹子夹了软丝布去拭流出来的血。 傅云章在一旁瞧着,早已老泪纵横。 这时候太上皇坐着一顶蓝绸小轿随着水寒过来了。 院子里的人见大太监黄琅打着伞陪一个穿着深蓝春袍的人进来,便知道是太上皇来了,忙无声地跪了下去——这几日太上皇天天微服过来,皆令她们不要出声。 太上皇摆了摆手,低着头走上了台阶。 黄琅亦步亦趋打着伞,生怕太上皇被雨给淋了。 见到太上皇进来,傅云章泪眼朦胧看了一眼,叫了声"大哥",便不说话了,双手用力一抹脸,擦去了满脸的眼泪。 见到堂弟的满头白发,太上皇无声地叹息,慢慢走向c黄边。 傅云章这才觉得不对——太上皇怎么走得这么慢?好像两腿一步一步拖过去而不是走过去的! 徐顺和做完了所有的治疗,这才转过身,预备向太上皇和定国公行礼,却发现太上皇和永安帝都在流泪,只得尴尬地低下头,安慰道:"陛下吉人自有天相,这次挺过去,以后就不用担忧了!" 太上皇当即道:"真的?" 徐顺和眼神坚定:"真的!" 傅云章闻言抹了把泪,道:"傅某一生顺遂,老了老了偏要受这些苦痛……" 太上皇却没吭声,他这辈子不算顺遂。 太上皇定国公由徐顺和陪着去了西厢房客室,徐灿灿这才从c黄后走出来去看傅予琛。 傅予琛面容平静,似在沉睡。 徐灿灿看了一会儿,便命碧云带人守在这里,她去西边起居室看傅瑞去了。 这几日傅予琛病倒了,可傅瑞却更肥了,有些长的头发漆黑柔软,浑身上下白白嫩嫩的,下巴叠了三褶看不见脖子,两条胖腿青蛙一般蹬来蹬去,正在奶娘孙凯家的怀里赖唧唧地哭——他一醒来便由朱颜侍候着喝了水,又吃了奶,然后便开始思念母亲了。 徐灿灿一见儿子哭,心都碎了,慌忙上前接过傅瑞抱在了怀里。 傅瑞心满意足地贴在母亲身上,也不哭了,哼哼唧唧地在母亲脸上胸前蹭来蹭去。 徐灿灿满怀的悲哀被小胖子傅瑞给冲淡了不少,抱着傅瑞,在他的白里透红的苹果脸上用力亲了一口。 陈嬷嬷亲自下了一碗鸡丝汤面端了过来。 徐灿灿把傅瑞递给朱颜,自己坐在八仙桌旁大口吃了起来——她虽然伤悲,却也明白此时夫病子幼,不是哭哭啼啼伤春悲秋的时候,得努力加餐饭,好好将养身体,才能照顾傅予琛和傅瑞! 夜深了。 外面的雨越来越大,渐成倾盆之势,外面地上哗哗的流水声时时传来。 徐灿灿觉得有些凉,便令碧云找了件宝蓝小袄穿换上,因没有外人,便把裙子也解了,只穿着素纨绣花裤子,利利落落地洗脸梳妆,打扮得风流清慡抱着傅瑞来看傅予琛。 她把傅瑞放在傅予琛身边,看着与丈夫神肖的儿子,低声道:"阿琛,你快醒来吧!儿子这么小,你忍心让他——" 徐灿灿想到儿子将会成为别人争权夺利的工具,便悲从中来,一手圈着儿子,一手趴在傅予琛身上哭了起来。 傅瑞不知道母亲为何哭,趴在爹爹身上抬着脖子也嚎了起来。 徐灿灿觉得自己的手好像有些不对,忙低头去看,这才发现傅予琛的手指在动。 她当即喜出望外,先命灰慧:"快请外家老爷过来!" 又泪眼朦胧抱着傅瑞压在了傅予琛身上,急急道:"长乐,快继续哭,把你爹给哭醒!" 傅瑞此时见母亲有趣,却不肯哭了,身子压在傅予琛身上,竭力抬起脖子却失败了,胖脸一下子撞在了傅予琛的尖下巴上,顿时疼得嚎啕大哭起来。 徐灿灿心疼儿子,也担心傅予琛被傅瑞压住了,忙伸手去捞儿子。 傅瑞身子太肥,在傅予琛身上摇头摆尾不肯就范。 "把这……这小……小猪……抱……走……" 徐灿灿拦腰抱着小胖子,湿漉漉的大眼睛盯着傅予琛:"阿琛,你醒了?" 傅予琛吃力地睁开了眼睛:"长乐真肥!"快把他给压死了! 徐灿灿把儿子递给朱颜,自己扑了过去:"阿琛——" ☆、第226章 傅予琛看着也瘦了一圈却精神健旺的徐灿灿,心里觉得暖暖的,也酸酸的——他的灿灿终于长大了。 他看着是在昏睡,实际上却是有意识的,卧室里发生的一切他都知道。 徐灿灿见傅予琛凝视着自己,眼中满是情意,心里甜得都要融化了,却尚存一丝理智,起身问丫鬟:"承恩侯过来没有?" 丫鬟忙屈膝行了个礼,预备出去看看。 "来了来了!"徐顺和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他担心女婿的病情,夜里就没敢回福寿院,而是由听雨陪着和衣歇在内院西厢房的客室里。 听到女婿醒来的消息,他当即抹了把脸起身来了。 爹爹为傅予琛诊脉的时候,徐灿灿便转身去看傅瑞,见他依旧精神之极,一双点漆般的凤眼嵌在雪白的脸上,怎么看怎么精致可爱,她的表情不由自主柔和了:"朱颜,带长乐去让孙凯家的喂喂奶,哄着睡了吧!" 朱颜答了声"是",便退了出去。她做事一向尽心尽力,皇后娘娘把皇太子交给了她,她就整个心都贴在了皇太子身上,从不肯懈怠。 傅瑞还不肯离开,竖着趴在朱颜肩膀上看着母亲,漆黑凤眼里漾出了两泡眼泪,被朱颜抱着出去了。 徐灿灿见儿子如此,也是心酸,不过如今丈夫却是比儿子更需要她的,因此狠狠心,转身不去看傅瑞。 傅瑞见母亲背过身不搭理他,便眨巴眨巴眼睛不流泪了——他大概是遗传了爹爹的演戏天分。 待回到奶娘怀里,傅瑞更是叼住rǔ头就用力吸了起来,把母亲抛到一边去了。 岳父离开之后,傅予琛又被徐灿灿泡在了药汁里。 他虽然瘦了一圈,可是自己能够感觉到身体清慡了许多,那种感觉就像打完拳酣畅淋漓地出了一身汗,再洗个热水澡的感觉。 徐灿灿立在一边,眼睛盯着傅予琛,手里端着一碗用秦岭槐花蜜冲的蜂蜜水:"现在能喝吗?" 傅予琛声音有些沙哑:"能喝。" "我来喂你,"徐灿灿先尝了一口,觉得温度正好,这才喂傅予琛喝了起来。 泡完药澡,傅予琛又冲了冲身子,在徐灿灿的服侍下换了浴衣披上白罗衫子出了浴室,在软榻上坐了下来。 徐灿灿含笑命丫鬟抬了一张梨花木条几放在了软榻前,先令红拂盛了一碗参鸡汤端了进来放在条几上,让傅予琛先喝,这才出去命陈嬷嬷:"快去煮一碗大米汤端过来!"傅予琛的肠胃尚弱,先用些有营养却又好消化的食物,等逐渐恢复了再说。 待忙乱半晌后,徐灿灿终于服侍着傅予琛躺在了c黄上,自己却累出了一身薄汗。 傅予琛见徐灿灿还没有上c黄的打算,便道:"你还不睡?"徐灿灿脸上薄薄一层细汗,衬得眼如秋水脸也更加的皎洁明丽,煞是好看。 徐灿灿正转身要走,闻言笑盈盈回头飞了个眼风:"陛下待妾身沐浴罢再来侍寝!" 傅予琛:"……"我就算有心,却也无力啊! 徐灿灿很快便出来了。 她刚洗过澡,微微潮湿的长发松松地披散了下来,直垂到臀下,脸上抹了些红莲香膏,唇上也涂了些桃花胭脂,更显得眉目如画姿容美丽,再加上胸脯鼓鼓纤腰一束,袅袅娜娜地走了出来,用一方丝巾绞住长发,掀开被子贴着傅予琛躺了下来,伸手熄了c黄头的玉罩灯。 屋子里的灯全熄了,黑暗中唯有外面雨滴滴答的声音清晰入耳。 徐灿灿柔软温暖的身体紧紧挨着傅予琛,带给他温暖和信赖,他闭着眼睛,鼻端萦绕着徐灿灿身上清雅的莲花香氛,很快便沉入梦乡。 徐灿灿却没有立即睡着。 她的胳膊腿紧紧贴着傅予琛有些阴凉的身子,心中有种失而复得的喜悦,决心以后对傅予琛要更加的体贴温柔…… 这个世界上,只有这个好看的男人是完全属于她、爱着她的,她怎能不珍惜呢? 第二天早上,傅云章带着飘忽的微笑坐在八仙桌西侧,眼睛盯着正在慢条斯理地用着早膳的傅予琛,视线一刻都不打算移开。 傅予琛虽然被老父眼睛死死盯着,却也没有一丝拘束,速度不快但一直没停下地进食。 用完两个奶香小馒头,他又拿起勺子开始喝小米粥——大病初愈,他需要补充体力,自然得认真进食。 因为公公也在,徐灿灿不好意思坐下用饭,便立在一侧侍候着,见定国公只顾看儿子连饭都忘吃了,她便用公筷夹了些小菜放在了傅云章眼前的碟子里:"爹,您也吃点吧!" 闻声傅云章的眼睛总算从傅予琛身上移开了,眉开眼笑看着徐灿灿:"徐氏,这几日多亏你了!"他先前对这个儿媳妇的出身还大大不满,只是碍于儿子喜欢,不得不爱屋及乌;如今徐氏不但给他生了大胖孙子,还对傅予琛一心一意,怎能不得他喜欢? 徐灿灿忙含笑道:"这都是媳妇分内之事!" 见到了奶娘抱着的傅瑞,傅云章又道:"阿琛刚满月时也肥得很,就像一个白玉娃娃!" 徐灿灿有些好奇,瞥了一眼清瘦苗条的傅予琛,问了一句:"后来怎么瘦了?" 傅云章顿时有些尴尬,他能说实话,说傅予琛刚满月就中了毒么? 只得道:"傅家男子长大了都是细挑型的!" 徐灿灿想到太上皇、定国公和傅予琛好像都是高挑瘦削的身材,觉得言之有理,笑道:"那臣媳不担心长乐将来会长成大胖子了!" "怎么会!"傅云章骄傲地笑,"长乐一定会比阿琛还高还漂亮!" 徐灿灿脸上带着笑,心说:就是就是! 可是她瞟了傅予琛一眼,却不敢说出来。 待傅予琛终于放下了筷子开始漱口,傅云章便眼巴巴看着他,待傅予琛终于能说话了,傅云章这才问道:"阿琛,今日有何打算?" 傅予琛瞟了徐灿灿一眼,见她垂下眼帘立在一侧,这才开口道:"先坐轿进宫见太上皇,然后批阅奏章召见大臣。"不过他得把岳父大人也带上,虽然他自己感觉还不错,可是还是带上岳父保险一些。 傅云章:"……"他现在很有"悔教儿子觅帝位"的感觉。 送了傅予琛傅云章离去之后,徐灿灿这才在锦榻上坐了下来。 红拂指挥着小丫鬟把八仙桌上的早膳都撤下去了,亲自看着上了几样清粥小菜,这才请徐灿灿来用:"禀皇后娘娘,早膳准备好了!" 徐灿灿看了红拂一眼,她没想到红拂这么有眼色,颇有朱颜那认真负责的架势,便含笑答了声"好",搭着碧云的手站了起来。 徐灿灿用完早膳,便觉得渴睡得不得了,她坚持去看了刚吃了奶睡下的傅瑞,吩咐朱颜抱了傅瑞与她同睡,这才在红拂和碧云的搀扶下回了卧室,躺在c黄上便睡着了。 碧云和红拂见她熟睡,当即碧云脱她的衣服,红拂卸她的簪环,很快便把她安顿好,又把刚睡熟的傅瑞也挨着皇后娘娘放着了c黄里侧,这才盖上了被子。 两人一起把绛纱帐子从玉钩上放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掖好,见一切妥当,这才松了一口气。 碧云含笑低声道:"一起做针线?" 红拂点了点头,自去拿两人的针线了。 徐灿灿这几日勉力坚持着侍候傅予琛,如今一旦倒下,简直是睡得天昏地暗,中间连傅瑞睡醒哭了被朱颜抱走也不知道。 到了傍晚,徐王氏带着徐宜春来看徐灿灿。 得知女儿从早上一直睡到了现在,徐王氏有些担忧,便留徐宜春在正堂等着,她自己跟着碧云进了卧室。 梨花木拔步c黄上纱帐低垂,暗香浮动在整个房间里,徐灿灿安静地睡着。 徐王氏坐在c黄边,伸手摸了摸缩成一团睡得正香的女儿,心中不由有些怅惘——当年女儿若是顺利嫁给了王家二郎,带着丰盛的陪嫁,同公婆分开单住在宛州城里,做一位安荣尊贵的少奶奶,会不会比现在更清闲更省心? 徐灿灿一直睡到天黑才醒。 她并没有睡到自然醒,而是被胖子傅瑞压醒的。 徐王氏见女儿一直不醒,很是担心,因为听丈夫说女婿便是被胖外孙压醒的,就抱了傅瑞过来,逗弄了一会儿亲热了一会儿,这才把傅瑞放在了女儿的身上。 傅瑞见了母亲兴奋得很,拼命地把脸往母亲中衣衣襟里凑,终于把徐灿灿给压醒了。 徐灿灿睁开眼睛见是儿子,便伸手双手护住了他——万一掉下去可怎么办啊! 早上傅予琛坐着小轿出了内院,水寒观雪等人正在外面候着他。 见他的小轿出来了,观雪忙上前禀报:"禀陛下,那些大人们都在外院候着您一起上朝呢!" 听雨默不作声卷起了轿帘。 傅予琛秀眉微扬:他们这么早就来了? 观雪多年侍候他,很会解读主子的面部表情,便道:"禀陛下,诸位大人和诸位将军昨日下了朝便来到潜邸探望您,因为担心您,所以一直没回去,奴才索性全安排在了前面的客院里。" 傅予琛不由心情激荡:看来他虽然病得生死不知,可还是有人对他忠心耿耿的! 不过,想到黄琅以及水寒的信报中提到的那些趁他病倒发难的以孙四周、韩青阳、董存富和崔志明为首的高门出身的官员,傅予琛凤眼中带上了一丝寒意。 他一直告诉自己:你是皇帝了,凡事不要做得那么绝;可如今"攘外必先安内",他不得不出手了! 因春日雨停空气清新,董存富与韩青阳一大早就约了一齐骑马进宫。今日虽然没有朝会,可是皇帝快要病死了,作为内阁成员他们还是得参加内阁会议处理国家大事的。 两人并辔而行,家丁和小厮们把他们围在中间,在清晨的御街上不紧不慢地走着。 董存富恨不得清平帝立刻病死,却想到了清平帝的岳父徐顺和,便看向韩青阳:"徐顺和你了解么他的医术怎么样?"徐廷和是韩青阳的妹夫,那韩青阳应该也熟悉徐顺和了。 韩青阳笑了:"不过一介乡村游医尔!" 见董存富似不相信,便又道:"以治疗男子不孕不育出名。" 董存富闻言大笑:"'男子不孕不育'?哈哈!陛下找了个好岳父啊!"若当时傅予琛答应纳他的女儿敏莉为良娣,令敏莉诞下皇嗣,也不会有后面这些事情了! 韩青阳也淡淡笑了起来。他家本来和傅予琛算是拐弯抹角的亲戚,若傅予琛不一心削弱他们这些高门的力量,像永安帝一样与高门和睦相处,岂不是好?唉,全都怪傅予琛人心不足蛇吞象,现在病倒了吧?!哈哈! 到了宫门前,韩青阳和董存富下了马,正和候在宫门外的孙四周崔志明寒暄,就看到禁军簇拥着一顶熟悉的金黄大轿远远而来,四人不由都是一愣。 金黄大轿很快便抬了过来,窗子上的明黄绣金龙帘子卷了上去,隐隐看到头戴通天冠身着绯袍的傅予琛端坐在轿子里。 金黄大轿一走近,宫门便立即打开,守门的禁军副统领袁申宇带着禁军恭迎金黄大轿长驱直入。 董存富四人面面相觑,过了片刻董存富才道:"不是说病的要死么?"为了不让丰笛为傅予琛诊病,他们连丰笛都下了毒令他起不了c黄,那清平帝傅予琛的病是谁给治好的? 四人如丧考妣,愣愣看着马明宇等人从随在金黄大轿后的各样轿子里走了出来,而畅子琦等武将则是下了马,把缰绳扔给小厮,彼此拱手寒暄,边走边聊过来了。 马明宇正和靳伟焕说话,抬头好像刚看到董存富等人似的,得意洋洋拱了拱手,昂首挺胸扬长而去。 董存富心中有些恐惧。 他很了解清平帝有多心狠手辣,只是现在刚登基,清平帝怕是想着博个仁孝的好名声,所以对他们一再忍耐。 原本想着清平帝身体羸弱,这次病倒是个大好机会,没想到传说陷入昏迷病入膏肓的清平帝居然会缓过气来! 董存富叹了口气:天要亡我,只能放手一搏,鱼死网破! ☆、第227章 傅予琛的金黄大轿中并非只有傅予琛一个人,听雨和观雪侍立一侧,徐顺和作为随行大夫,歪在不远处的躺椅里拿着一本医书在看,水寒作为侍卫立在轿门内,英和立在书案前,正在听傅予琛的指示。 傅予琛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尝出是岳父开的水果茶,他虽很不爱喝,可是凤眼眼波流转瞟了岳父一眼,见到正在看书的岳父大人,便想到妻子徐灿灿,只得把口中的水果茶咽了下去,这才开口问道:"空明岛如今如何?" 英和忙道:"禀陛下,朱玉武率领船队围住了空明岛,令越国人无法运送物资;梁明月率领军队守在南海海岸,越国人无法越过防线。" 傅予琛垂下了眼帘:"继续在京城造势,发出南海即将被占的风声!" 兰云等将领在金明池演练水军已经颇具规模,他预备解决了董存富等内忧,就出兵南海,收复当年因大梁内乱被越族从大梁割让出去的东越列岛。 他的谋略是给人留一线生机,免得对方做困兽之斗。譬如占领塔克克高原,他就把阿尔萨河以西留给了塔克克人;而攻打越国,他的目标便是越国西边的东越列岛。 大轿在崇政殿外停了下来。 黄琅奉太上皇的旨意带着一顶蓝绸小轿守在外面,见陛下的金黄大轿停了下来,忙带着小轿迎了上来。 太上皇惊喜万分地坐在大殿上等着傅予琛。 密谈了一刻钟之后,傅予琛下达了一个旨意:"宣崔志明崇政殿觐见!" 大梁皇宫分为外宫和内宫,而举行朝会的地方便是位于外宫的大庆殿。 进了大庆门,穿过一片宽阔的广场便是大庆殿了,大庆殿的东边有两个偏院,其中一个便是大梁的内阁,又叫文慧阁,是十位内阁大学士办公之处;另一偏院叫武英殿,正是禁军统领副统领办公之处——如今由水寒和袁申宇轮流值班居住。 文慧阁是个花木扶疏的院子,一进去便是一明两暗三间大殿,此时内阁的十位大学士已经集齐,正在南偏殿里喝茶聊天。 董存富木然坐在圈椅上,心中满是恐惧,藏在官袍下的手犹在瑟瑟发抖。 崔志明被黄琅宣清平帝旨意传去了,孙四周和韩青阳与他并排而坐,眼睁睁看着对面马明宇、马明光、靳伟焕和畅子琦正开怀畅谈。 董存富心中当真如油煎一般,端坐在圈椅上,却恨不得去亲眼看看清平帝到底痊愈没有。 丁修平和卓文敬一向处于中立,所以老神在在谁也不理,丁修平手里拿着一对核桃握着玩,卓文敬用手指蘸了茶水在小几上练书法。 不过是一个偏殿,却自成三个派系。 正在这时,上朝的钟鼓隐隐从奉天殿方向传来,打破了偏殿内的静寂。 董存富等人一愣:今天不是没有朝会么? 丁修平一脸疑惑:"陛下的身体痊愈了?" 接着便是惊喜,开口叫卓文敬:"卓兄,走吧,去大庆殿前候着吧!" 马明宇等人也起身整了整衣服,鱼贯而出。 上朝的钟鼓既已敲响,宫中的大门闻声纷纷开启,为前来参加临时朝会的官员们敞开宫门。 大庆殿朝会开始了。 群臣悄悄打量着高坐在御座上的清平帝,发现他虽然清减了一些,可是肤肌肤莹白如玉,凤眼清明有神,看上去气色还算不错。 董存富立在文臣队列内,想到被召入崇政殿的崔志明,心中充满了种种揣测。 同时,他平静的仪容下,正在筹划着各种弑君的计策——最好的法子便是趁清平帝去见太上皇之时,令太妃娘娘带人去见太上皇,控制太上皇与清平帝,然后由他出面扶皇太子傅瑞为帝…… 如今京城防务控制在清平帝手中,潜邸又铁桶一般,这倒是一个可行的办法…… 还有一个法子——北方与辽国紧邻的辽州,知府正是他的堂弟,不如逃往辽州,举起反旗投靠辽国? 可是,董存富接着便想到了被清平帝安排在辽州做了总兵的铁杆保皇派周英, 想到这里,董存富不由叹了口气。 高门虽然把持着大梁几乎一半的州府,可大梁的军队却牢牢控制在清平帝手中,这实在是太难cao作政变了。 傅予琛拿出一个奏折,冷冷道:"敢说朕之嫡长子血脉不纯,不宜拥有帝位继承权,崔志明,谁给你的狗胆?" 内阁大学士崔志明瑟瑟发抖出列,匍匐在地:"臣有罪!" 董存富等人傻眼了:私自写这样的奏折,崔志明傻了吗? 傅予琛凤眼微眯:"此案交由都察院,速去查明幕后主使,无论何人,一并问罪!" 新任都察院都御史徐宜鹏出列行礼。 傅予琛又道:"若崔志明能检举揭发幕后之人,倒是可以从轻发落!" 崔志明当即匍匐几步,哭喊道:"臣有罪!臣之所以上奏,是因为有人指使啊!" 他挺直上身,一脸的惊惶:"大学士韩青阳、董存富、孔四周指使臣写的奏折,还说要借机杀了太上皇和陛下——" "崔志明,你血口喷人!"董存富怒吼着冲了出来。他此时已经明白,自己上了傅予琛的当了。 韩青阳和孔四周呆呆里立着那里,心道:玩了! 又想:崔志明是何时投靠傅予琛的?难道是借助他那嫁给徐宜鹏的侄女? 看着被水寒和袁申宇摁在地上的董存富等四人,傅予琛沉声道:"董存富等人谋逆一案交由都察院审理!" 徐宜鹏出列答了声"遵旨"。 在场大臣们全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虽都知道徐宜鹏和崔志明的亲戚关系,却都静静而立,各自想着主意,并不肯出来指出徐宜鹏应该回避。 一场席卷大梁官场、令无数高门和权贵家族没落的谋逆案由此展开,在一个月时间内,近半朝臣落马,无数世家被抄,从汴京到凉州、到辽州的官道上,被差役押解的充军之人络绎不绝,各地行院多了不少官员女眷,因战争而空了的国库再次吃饱。 徐灿灿端坐在福云殿里,并不打算起来迎接董太妃。她这次是带着傅瑞随傅予琛进宫给太上皇请安,因傅予琛与太上皇有事要密谈,她便带着傅瑞坐了辇驾去了已经整理好的福云殿,想看一看福云殿的梨花,顺便等傅予琛忙完一起回家。 谁知道她刚在福云殿安置住,董太妃就过来了。 董太妃在女官和宫女的簇拥下来到了福云殿。 福云殿前的院子里种满了梨花,正是梨花盛开的季节,雪白的梨花一簇簇一层层在枝头盛开着,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董太妃盛妆而来,在众人簇拥下正要登上铺着木地板的福云殿廊下,却被碧云和朱雀两个女官拦住了:"太妃娘娘,请脱了绣鞋。" 见碧云和朱雀脚上也都是雪白的布袜,董太妃忍气吩咐女官钱绿儿服侍她脱下了绣鞋,穿着绸袜走上了廊下的地板,进了福云殿。 她抬头便看到徐皇后身穿梨花刺绣浅绿缎面褙子和月白百褶裙,手中拿着一本书正在看,丝毫没有出来迎接自己的意思。董太妃心中恚怒,却也不敢表现出来,只得恭恭敬敬走了进去,向徐灿灿行礼:"妾身见过皇后娘娘。" 徐灿灿似乎看书看得特别专心,待她跪了一会儿了,才放下书,冷冷道:"平身吧!" 董太妃却似乎不知道自己受了怠慢,俏生生坐了下来陪着徐皇后,还时不时奉承徐皇后。 徐灿灿冷眼看了董太妃,见她身上穿着浅粉底子折枝桃花刺绣对襟褙子和大红长裙,褙子并没有系带子或者扣盘扣,而是敞开着,露出了里面大红色抹胸都掩不住的波涛汹涌的胸部。 皇后不冷不热的,可是董太妃的屁股简直是粘在了屁股下面的艾绿绣垫上,丝毫没有告辞的打算。 徐灿灿也就明白了,这位太妃娘娘是想要见傅予琛。 她笑了笑,打算亲眼看着董太妃在傅予琛那里碰次钉子。 董太妃一直赖到了用午膳的时间,果真见到了清平帝傅予琛。 傅予琛是来接徐灿灿和傅瑞的,一进来便道:"灿灿,傅瑞呢?" 徐灿灿没答话,只是坐在主位铺着艾绿锦褥的矮榻上,笑盈盈看着他。 董太妃自从听到外面传来"见过陛下"的请安声,便悄悄用胳膊肘挤了挤胸前的丰满,然后起身弯腰行礼,让雪白丰满的某个部位显露无遗。 傅予琛被徐灿灿笑得莫名其妙,然后便看到了大殿西侧的董太妃和董太妃雪白丰满的某个部位,心里一阵恶心,捂住嘴便干呕起来。 董太妃上前要去伺候,却被傅予琛一脚踹倒在木地板上。 徐灿灿这才起来扶了傅予琛进了寝殿。 把傅予琛安置在御塌上和正熟睡的傅瑞躺在一起之后,徐灿灿无辜地笑:"我还以为你这个毛病好了呢!" 傅予琛有气无力:"时好时不好。" 又道:"快把她弄出去吧!她身上那么香,仔细熏了皇太子!" 徐灿灿出了寝殿,看着羞愤欲死梨花带雨的董太妃,叹了口气,道:"太妃您有所不知,陛下不能闻到妾身以外的女人的气味,否则就会呕吐不止。" 董太妃将信将疑:"……"要不,我找个处子试试? 她眼珠子转了转,立刻笑靥如花道:"这是妾身的错!" 又聊了几句,便道:"妾身有一个女官,叫钱绿儿,最是认真负责,颇为熟悉宫里的各种事项,皇后乔迁在即正好能用得上,妾身就把她送给您吧!"钱绿儿是太上皇安排到她宫里的,她的琦玉殿铁板一块,才不想让太上皇的探子进来探得她的秘密呢! 徐灿灿不知她是何用意,却知道钱绿儿是傅予琛的人,再看立在董太妃身后的钱绿儿正在朝她缓缓摇头,便含笑道:"等本宫需要的时候,会去问太妃您要人的!" 董太妃见找不到理由留下了,只得告辞离开。 徐灿灿进了寝殿,见傅予琛正枕着胳膊侧身躺着看熟睡的傅瑞,便低声笑道:"傅予琛你不是最喜欢大咪咪么?怎么看了会吐啊?" 傅予琛坐起身来,想起董太妃那白花花的两大团,又干呕了起来。他是喜欢大咪咪,可是只喜欢徐灿灿的——不过这不能让徐灿灿知道。 徐灿灿赶紧去抚他的背,嘴里还取笑他:"咦?我这么厉害?单是几句话就让你怀孕了?" 傅予琛闻言也不说话,伸手就隔着柔软的丝绸握住了那丰满的两团。 徐灿灿:"……" 儿子就在身边,傅予琛自然不能做什么,不过是揉一揉过一过手瘾罢了! 他揉着徐灿灿,心中却在想:姓董的这个女人是不能留了。 这日潜邸内院里,徐灿灿歪在锦榻上拿着一本书在看,蓝樱儿立在朱颜身边,笑嘻嘻逗朱颜怀里抱着的皇太子傅瑞。 玉茗长公主拿着针线活坐在锦榻旁的圈椅上,飞针走线速度很快地在浅绿底的绸子上绣一朵雪白的梨花,预备为徐皇后再绣一件绣梨花的浅绿底窄袖衫。 一到春天,徐皇后爱穿各种绿色的衣裙,爱戴各种绿宝石、翡翠或者绿玉头面。 虽然官场震动,但是旧的去新的来,朝廷永远不会缺了当官的,新贵的妻女们见了皇后一两次,很快便模仿徐皇后的妆扮引领新的潮流。 京中如今最流行徐皇后喜欢的各种深深浅浅的绿色,新贵府邸的闺秀贵妇们也纷纷用绿色做衣裙穿。 玉茗长公主不爱说话,却喜欢和徐皇后呆在一起,尽管她只是坐在那里做做针线,或者帮徐皇后梳妆,并不多话,却每日都来。 徐灿灿渐渐也习惯了她的存在,也很护着她,甚至在潜邸里指了一个院子,让玉茗长公主母女居住。 绣完了一朵梨花,玉茗长公主这才放下了手中的绣绷,道:"娘娘,又有人找到臣妾那里了。"这一个月来官场地震,便有人寻到她那里,想通过她见徐皇后一面,她又不会拐弯抹角,便郑重其事来问徐皇后。 徐灿灿闻言笑了:"谁啊?" 玉茗长公主从袖袋里掏出一个香喷喷的帖子递给了碧云。 碧云展开帖子看了,这才回道:"禀皇后娘娘,是孔四周庶子媳妇之母,云州陈氏嫡系的大奶奶杨氏。" 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陈大爷正是和英和一起做海外贸易的那位!" 徐灿灿拿起了书又看了起来,嘴里却问道:"送了什么想买谁的命?"傅予琛要打仗了,如今正在紧锣密鼓筹措军费,如果对方出价够高,又不涉及核心利益,倒是可以介绍给梁庆贺。 玉茗长公主忙道:"十万两银子,买她的女儿陈氏的命。" 徐灿灿略一思索:"十万两?陈氏有没有身孕?"犯官的女眷是要送到行院的,若是怀孕了,她觉得应该允许娘家买回去。 这次事件中以董氏、孔氏和韩氏为代表的高门的覆灭,崔氏家族的崔志明反水做了内应居功甚伟,而这是她与崔氏居中联络的结果,因此徐灿灿虽然知道这是你死我活的政治斗争,却总有些隐约的内疚感。 ☆、第228章 玉茗长公主凝神想了想,老老实实道:"我不知道。"她素来算不上聪明,却老老实实的从不假装聪明。 徐灿灿眼睛盯着书,心里却在飞速运转思索着,最后道:"这件事你不要管了!"自从谋逆案爆发之后,辗转托人来找她求情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徐灿灿一直都没有答应,思来想后她最终做出了决定——永不干涉傅予琛的政务! 玉茗长公主只是做个传话人,见徐皇后不想管,她也不放在心上,"嗯"了一声便不想这件事了,继续飞针走线绣花 她边绣边想:这件窄袖衫做好之后,再为皇后娘娘做一件大红绣凤纱衣,她穿出去见人的话,全京城的贵妇一定谁都比不上。 太阳落山了,夜幕渐渐降临。 傅予琛回到内院时天已经黑了,潜邸中灯火通明,恍如空中琼楼玉宇。 听雨等小厮簇拥着他进了内院。 傅予琛刚踏上正堂的台阶,徐灿灿便迎了出来,她今日梳了偏髻,只簪了一朵大大的淡绿重瓣牡丹,身上穿着碧色窄袖衫,外面罩着绣花白纱罩衣,露出了浅绿的抹胸,下面系着素白长裙,看上去淡雅清新又美丽。 她娉娉袅袅屈膝行礼:"妾身见过陛下。" 起身后她走到傅予琛身边,牵着傅予琛的手往正堂里走,边走边道:"陛下,妾身今晚为您精心准备了晚膳!" 傅予琛睨了她一眼,先是觉得徐灿灿对自己如此恭谨热情,一定是有所求;然后便发现徐灿灿好像又长高了一些,觉得徐灿灿生了他的长子之后还会长个子,实在是很奇妙。 他挣脱徐灿灿的手,伸臂揽住了徐灿灿纤细的腰肢,发现徐灿灿虽然高了些,可和自己的身高还是有一段距离的,心里不由很是满意。 徐灿灿没发现傅予琛的小动作,牵着傅予琛进了堂屋。 碧云和红拂带着丫鬟侍候傅予琛和徐灿灿净了手,然后便开始摆饭。 傅予琛闻到了烤海鲜的味道,便知徐灿灿所谓"精心准备"的晚膳是烤海鲜,却不动声色地问徐灿灿:"傅瑞呢?" 徐灿灿正为他奉茶,含笑道:"朱颜和奶娘带着傅瑞在洗澡呢!" 傅予琛接过茶盏尝了一口,发现又是水果茶,便有心趁徐灿灿不注意放下去,谁知道徐灿灿碧清的一双妙目一瞬不瞬瞅着他,就等着看傅予琛把水果茶给喝了呢! 他只得把茶盏里的水果茶全喝了。 徐灿灿接过茶盏,发现傅予琛确实全喝了,便含义无限地瞟了傅予琛一眼。 傅予琛接收到了徐灿灿的眼风,心里便有些痒痒的——自从他上次病倒,徐灿灿一直在限制房中之事的数量,两三日才做一回,对正值血气方刚的傅予琛来说,实在是不够啊! 晚膳摆好之后,侍候的人都退了下去。 徐灿灿引着傅予琛在八仙桌旁坐了下来,开始侍候傅予琛用饭。 傅予琛抬眼一看,发现八仙桌上摆着四个南海素窑的白瓷盘,分别盛着碳烤生蚝、碳烤扇贝、碳烤蛏子和碳烤鲍鱼,另有拌海蛰、拌海螺两个凉菜和韭菜墨鱼仔、辣炒圣子两个热菜。 徐灿灿拿了一个碳烤生蚝递给傅予琛,道:"这是上等的南海生蚝,个个rǔ白剔透,个大汁多,在京城很难吃到!"南海距离京城几千里远,这些海鲜可是驿站用冰镇着,马车日夜不停奔驰千里运到京城专门贡上的。 如今徐灿灿才知道为何人们要争权夺势了——单是那些奢侈的贡上食材,就不知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来运送了。 傅予琛默默地吃着东西。 徐灿灿又道:"举全国之力供应皇室的四个人,我觉得这样太奢侈了,只是有太上皇在,又不能真的停止,便令内务府减半供应。" 她又拿了碳烤扇贝给了傅予琛,接着道:"宫里的太妃娘娘们怕是要不高兴了!" 傅予琛在她的侍候下吃了不少东西,漱口净手罢便看了徐灿灿一眼,道:"你吃吧!" 徐灿灿满腹心事,哪里吃的下去,只是看着碟子里放的碳烤生蚝发呆。 傅予琛见她如此,便有心宽慰她,道:"你是皇后,她们不过是供太上皇解闷的物件,都是些阿猫阿狗罢了,只有她们求你的,何必在意。"太妃们不高兴是肯定的,会去找太上皇告状也是肯定的,可是太上皇年近古稀,她们的性命都捏着傅予琛手里,如果聪明一点,谁敢得罪深受傅予琛宠爱的徐皇后? 徐灿灿眼睛看着傅予琛,等他继续往下讲。 傅予琛垂下眼帘,把布菜的丫鬟理好的贝ròu用筷子夹起来,喂到了徐灿灿嘴里,接着道:"话又说回来,我富有天下,让我的妻儿享用天下的奇珍异宝,不也是应当的么?你只管把内务府总管大臣换成自己人就行了!" 徐灿灿等着傅予琛喂她海鲜粥,待咽下了海鲜粥,这才道:"我没有自己人啊!" 傅予琛用筷子尾敲了敲她的脑袋:"傻丫头,那些人向你效忠,你给予他们权力、地位和金钱,这岂不是投桃报李等价交换?这次谋逆大案中,崔氏帮你我居中联络崔氏家族,令崔志明反水,你得对她有所表示,对崔氏有所表示。" 徐灿灿受教地点了点头:"好复杂哟!" 她把脑袋放在了傅予琛肩膀上,哼哼唧唧撒娇:"阿琛,我都不会怎么办啊?" 傅予琛老神在在地用筷子把生蚝同蚝壳分离,好喂徐灿灿吃,口中却道:"你不用管这些,多给我生几个儿子就行了!" 徐灿灿:"……我是生育机器么?" 傅予琛把生蚝塞到她嘴里:"你要是生育机器倒好了,一次生十个,你就不用受好几次罪了!" 徐灿灿:"……我不高兴了!" 傅予琛凤眼眼波流转,瞟了她一眼,又用筷子夹了烤鲍鱼塞到她嘴里:"多吃点,太瘦了不好怀孕。" 徐灿灿:"……我哪里瘦了?"她是真的不算瘦。 傅予琛的视线从她胸前飘过。 徐灿灿悲愤:"我这里又,不,小!" 傅予琛舀了一勺海鲜粥打算喂她:"为了我,再大一点儿岂不更好?" 徐灿灿深吸了一口气,在心里庆幸丫鬟们不在屋里侍候,否则真是丢死人了。 夫妻俩用罢晚膳,漱口净手后便一起去后花园散步。 仲春时节的夜晚还是有一些凉的,夜风带着寒意拂过,风中满是桃花的清香。 傅杨早命人在花园里挂满了水晶灯笼,此时水晶灯的光晕照在小径两侧盛开的桃花上,美得像一场梦。 傅予琛挽着徐灿灿的手漫步在桃花小径中,心里想着即将举行的登基大典和封后大典。 他和徐灿灿的婚礼实在是太仓促了,他要为徐灿灿举行一个盛大的封后大典。 徐灿灿伸手折了一枝桃花拿在手中,放到鼻端嗅了嗅,觉得花香清甜,心里打算着明日让人采了桃花,她好带着丫鬟淘澄桃花胭脂。作为一个大夫之女,徐灿灿从爹爹那里学的最好的技艺便是用植物制作香膏和胭脂。 在这美好的春夜,夫妻俩虽性格不同价值观迥异各怀心事,却异常的和谐。 傅予琛带着徐灿灿回了正堂。 傅瑞已经洗过澡了,正穿着大红的夹衣夹裤由朱颜抱着在廊下玩。大红的颜色更衬得他浑身雪白粉嫩,乌黑的头发软软地垂了下来遮住了他的耳朵,衬得眉眼精致如画。 徐灿灿笑着让傅予琛看:"你看傅瑞是不是很漂亮?" 傅予琛凝视着水晶灯下的儿子,低声道:"就是肥了点。" 徐灿灿:"……玉茗长公主说小孩子吃奶时都是这样,这叫奶膘。等他们断了奶,就会一下子瘦下来的!" 傅予琛顿时想到了玉茗长公主为徐灿灿绣的那些精致的肚兜胸衣,又想到了玉茗长公主天天过来守着徐灿灿,他心中醋意翻腾,凤眼斜睨着徐灿灿:"我说,你不让我纳妾,可玉茗怎么这么像你的小妾啊?"又是侍候,又是陪伴,还兼做小衣,这不是小妾是什么? 徐灿灿闻言一愣,接着一想,觉得大有道理,不由笑了起来:"不光玉茗呢,水寒也像我的小妾,玉茗管内,水寒管外,帮我把家理得头头是道!" 傅予琛掌不住也笑了:"胡说八道!"若照这样说,连傅杨傅松都是徐灿灿的妾了! 夫妻俩走了过去。 徐灿灿从朱颜怀里接过了喜笑颜开看着自己流口水的傅瑞,也不嫌傅瑞的口水,在傅瑞的嘴上亲了一下。 傅瑞开心得手舞足蹈,小手在徐灿灿脸上拍啊拍的,拍得他爹傅予琛看不惯了,拽下徐灿灿腋下掖的丝帕,把傅瑞的口水擦得干干净净,见他又去揪徐灿灿的发髻,忙把他接了过来,不让他欺负徐灿灿。 孩子虽小,却有天生的趋利避害本能,在母亲怀里无所不为,在父亲怀里却老老实实的,一双精致凤眼追随着母亲的身影,满是委屈与不舍。 徐灿灿实在是舍不得了,又把傅瑞劫了过来,抱着小肥瑞进了正堂。 傅予琛和徐灿灿洗过澡出来,并排躺在c黄上逗着肥瑞玩。 傅瑞被身子朝上放在了徐灿灿身上,他已经满三个月了,刚刚学会翻身,在母亲肚子上东歪西歪,竭力试着翻过来。可是他太肥了,最后都从徐灿灿身上掉了下去也没翻成功。 儿子像个小蛤蟆一般直蹬腿,看着蠢死了,傅予琛便一把捞起傅瑞让他趴在了自己身上。 傅瑞从母亲柔软温暖的身上被挪到了爹爹极为骨感的身上,很不舒适,便直起脖子抬起头,和爹爹面面相觑。 徐灿灿笑嘻嘻看着这对秀眉凤眼朱唇极为相似的父子俩,深恨没有照相机,不能把这瞬给拍下来。 该睡觉了,可是傅瑞不肯离开,抱着徐灿灿的胳膊嚎啕大哭。 傅予琛有些不耐烦,拎起傅瑞就要把他扔出去。 傅瑞死死巴着徐灿灿,哭得徐灿灿都想哭了。她忙打圆场:"好了好了,今晚让傅瑞跟母亲睡!" 傅予琛深吸一口气:"他夜里要吃奶怎么办?" 徐灿灿便道:"到时候我把他送出去。" 傅瑞胜利了,睡在c黄里窝在母亲怀里,手里摸着母亲的咪咪,很快便睡着了。 徐灿灿就着玉罩灯看着傅瑞的睡颜,见他的长睫毛上还挂着小泪珠,不由笑了:"阿琛,你看他和你生得多像,都是长睫毛!" 傅予琛针对今夜制定的美好计划全都泡汤了,心中有些不慡,"哼"了一声熄了玉罩灯也睡了。 徐灿灿见他如此孩子气,便伸手在傅予琛两腿之间捏了一下,悄声道:"你乖一点,夜里有惊喜哦!" 睡到半夜,徐灿灿估摸着到了傅瑞吃奶的时间了,便把傅瑞送了出去,交给了朱颜和奶娘孙凯家的,自己回了卧室。 欲求不满的傅予琛做了一个春0梦,梦见徐灿灿骑在他身上正在动作,继而觉得不对,睁开眼睛便发现美梦成真了,当即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捏住了徐灿灿的腰肢。 傅予琛今日早朝,所以天还没亮就走了。 徐灿灿夜里太累了,便打算舒舒服服睡个懒觉。 她睡得正香却被压醒了,睁开眼睛一看,肥瑞隔着锦被压在她身上玩呢! 徐灿灿很庆幸自己夜里到最后坚持穿上了中衣,要不然就要被儿子看光光了! 她笑嘻嘻伸出手臂把傅瑞捞了进去:"来陪妈妈睡觉觉!" 上午的时候崔氏带着徐大姐儿来了。 因上次得了崔氏之力,徐灿灿帮傅予琛联络上了崔氏的大伯崔志明,说服崔志明反水,这才令谋逆一案顺利进行,所以徐灿灿对崔氏很是亲热,让朱颜和奶娘带着傅瑞和大姐儿玩,自己崔氏说闲话。 闲聊一会儿之后,徐灿灿便直接开口问崔氏:"内务府大臣一职出缺,你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崔氏一听便明白了,这是皇上借徐皇后之手来补偿她娘家呢! 因为卷入谋逆案,崔氏虽没有被抄家流放,可是官职却也丢了个七七八八。 内务府管理诸如皇家日膳、服饰、库贮、礼仪、工程、农庄、畜牧、警卫扈从、山泽采捕等项目,还把持盐政、分收榷关、收受贡品等皇家事务,负责专储皇室的金银珠宝、皮糙、瓷器、绸缎、衣服、茶叶等特供品,内务府大臣作为内务府总管事,是个大大的肥缺。 她当即起身屈膝行礼,满脸喜色道:"谢皇后!" 徐灿灿微微笑了,说出的话软中带硬:"原先的内务府大臣因贪污受贿被皇上给免了,继任的人须得小心谨慎方能长长久久。" 崔氏连连称是,含笑道:"皇后娘娘,妾身回去参详参详,再向您回话,可好?"这件事情太重大了,她得回去和大伯、父亲商议。 徐灿灿满口答应:"好啊。" 下午的时候徐灿灿带着傅瑞进宫去见太上皇。 自从把皇位禅让给傅予琛之后,太上皇就坚决不理国事,得了大把的空闲时间,天天与钦天监和礼部研究傅予琛正式登基的日期和仪式,这日钦天监终于定下了登基大典和封后大典的时间,太上皇便命黄琅宣徐灿灿进宫,一起商议登基大典和封后大典的细节。 徐灿灿进了崇政殿,发现太上皇坐在御榻上,两侧各立着一个丽人,左边是董太妃,右边却是一个清雅美丽做女官打扮的高挑少女。 她抱着傅瑞便要向太上皇行礼,却被太上皇抬手止住了:"徐氏,把傅瑞交给朕,你来看看大典的章程!" 徐灿灿忙答了声"是",走过去把傅瑞递给了太上皇。 董太妃和那个女官齐齐向徐灿灿福身行礼:"见过皇后娘娘!" 徐灿灿说了声"平身",和正哄傅瑞的太上皇交代了一声,带着董太妃和这个女官去了崇政殿偏殿。 她在榻上坐了下来,董太妃含笑引荐那位清丽女官:"禀皇后娘娘,这是太上皇特地为您选的女官,出身江州费氏,名唤费灵韵,已经安置在褔云殿当差了。" 徐灿灿含笑看着这位叫费灵韵的女官,总觉得这位女官看着有些眼熟。 ☆、第229章 崇政殿的主事女官孟玉珠带着宫女上了茶点,向徐灿灿屈膝行了个礼,便带着宫女们退了下去,留下皇后娘娘的贴身女官碧云和朱雀在偏殿里支应。她方才观察到徐皇后离了正殿之后,虽然是太上皇抱着皇太子,可是徐皇后的贴身女官还是留了下来,侍立在一侧,关注着太上皇和皇太子。 从这个小小的细节她发现徐皇后非常的谨慎,因此不肯让自己手下的人留下。 费灵韵不但人生的清丽无双,一举一动也带着美好的韵味,笑容也很和煦很得体,简直算得上完美女性的典范。 她恭敬地屈膝行了个礼,温婉一笑,把一个小册子奉了上去:"禀皇后娘娘,太上皇令奴写下登基大典和封后大典的章程,您看一看哪些地方需要删补。"费灵韵虽然以"奴"自称,可是言谈举止自有气势,态度不卑不亢,很是雍容。 徐灿灿并没有立刻伸手去接,而是似笑非笑看着费灵韵。她原本不懂这些,为了提前做功课,好有备无患,她特地托延恩侯夫人寻了先前宫里的司礼女官,把大典的各个环节弄了个溜熟,因此并不怯场。 费灵韵双手捧着小册子,身子纹丝不动,似乎根本不知道累。 董太妃含笑解围道:"皇后娘娘,费女官的祖父便是前礼部尚书费一稚老大人,她自幼通晓礼法,是太上皇特地为您安排在褔云殿的!"其实是她极力推荐给太上皇的。 徐灿灿淡淡一笑,瞟了一旁侍立的碧云一眼。 碧云当即接了小册子,转身奉给了徐灿灿。 徐灿灿翻开小册子看了起来。 登基大殿是在清晨举行,王公大臣与各国使节在紫宸殿排班站队,皇帝侍奉太上皇遍祀奉先殿、寿皇殿,最后才由十位大学士将太上皇送到太和殿的御座上。 跪拜、奏乐、诵诏之后,两位大学士将皇帝引导上阶,匐伏在太上皇座前,接过玉玺,正式成为皇帝,率领大臣们向太上皇行跪拜奏乐之仪,登基大典礼成,太上皇还宫,皇帝在紫宸即位,接受百官的朝贺。 徐灿灿手里拿着小册子,垂下眼帘思索着:这番过程与前司礼女官和她说的过程是一样的,只是还不够盛大,缺了午门钟鼓齐鸣、丹陛大乐和齐唱颂歌这些步骤。 她决定回去后和傅予琛商量一下。 见徐皇后一脸若有所思,费灵韵不慌不忙行了个礼,道:"禀皇后娘娘,其实还缺少钟鼓齐鸣、丹陛大乐和齐唱颂歌这三项,只因这三项得由皇帝陛下亲自确定曲目。" 徐灿灿看了她一眼,见她不卑不亢立在那里,简直是端庄的讨厌。 她垂下眼帘,心想:难道我是妒忌费灵韵? 徐灿灿继续往后翻小册子,去看后面的封后大典。 封后大典的第一步是当天早上,皇帝派官员祭天、地和太庙,亲自到奉先殿行礼。 第二步是陈设皇后仪驾于宫阶下及宫门外,设册宝案于宫门内两旁,设皇后拜位于香案前。吉时到时,礼部官员将金册、金宝及册文、宝文分置在龙亭内。 第三步就是由皇帝册封皇后。 徐灿灿看了一遍之后,没发现什么不当之处,便略一沉吟,道:"此事陛下自有安排,本宫会向陛下回禀此事的。" 一时众人闲了下来。 董太妃今日比起往日端庄了许多,陪着徐灿灿谈笑,偶尔徐灿灿说了一句不算幽默的话,她也笑的花枝乱颤,把徐灿灿奉承得通体舒泰。 徐灿灿瞅了一眼董太妃的大胸部,心想:幸亏我是个女人,若是男人,一定对董太妃动心。 费灵韵静静侍立一侧,很快便越了碧云和朱雀,端着碧瓷壶为徐灿灿和董太妃斟茶。 徐灿灿好几次端起了茶盏,做出了饮茶的样子,其实一滴茶都没喝。 最后徐灿灿不想奉陪了,便用手捂住嘴,懒洋洋打了个哈欠。 董太妃很是识趣,寻了个理由便告辞了,却把费灵韵留在了这里。 徐灿灿并不上当,开口问费灵韵:"你是福云殿的掌事女官?" 费灵韵屈膝答了声"是"。 徐灿灿便道:"福云殿刚刚铺设好,不能没有人主事,你去吧!"快别在我眼前戳着了! 费灵韵端正地行了个礼退了下去。 徐灿灿看偏殿里只有她、碧云和朱雀,便低声道:"这个费灵韵怎么看着这么怪呢?" 朱雀瞅了一眼皇后娘娘,当即垂下了眼帘。 碧云微笑:"娘娘,奴婢说了您不要生气。" 徐灿灿白了她一眼:"我不生气,你说吧!" 碧云这才道:"娘娘,依奴婢看,费灵韵有几分您的品格!" 徐灿灿诧异地看向朱雀,朱雀连连点头:"眼睛像,鼻子像,脸型也像,不过费女官的下巴比您的下巴尖,嘴巴比您的小,嘴唇也更薄一些,个子也比娘娘您高一些,虽然您不算矮……" 越往下听,徐灿灿就越不高兴:怎么听着像是这个费灵韵和我很像,却是我的进化版! 碧云听不下去了,悄悄给朱雀使了个眼色。 朱雀没有接收到她的提醒,滔滔不绝:"……综上所述,费女官的长相虽有些仿您,却远远不如您美丽高雅!" 徐灿灿:"……"这马屁拍得可真够迂回滴! 没过多久,崇政殿的主事女官孟玉珠进来禀报,郑太妃过来探视太上皇,听说皇后娘娘也在这里,便想要拜望拜望。 徐灿灿含笑道:"请郑太妃进来吧!"郑太妃便是先前的郑良妃,在董贵妃进宫以前,她是最受永安帝宠爱的嫔妃,咸阳长公主便是她的女儿。 郑太妃进来向徐灿灿行礼。 她是一个瘦得快脱了形的女人,曾经美丽过,如今也风韵犹存,只是太瘦了,又喜欢穿那些令自己曲线毕露的衣物,看着就显得特别的憔悴。 寒暄几句之后,郑太妃便神秘兮兮道:"皇后娘娘,妾身有件事在心里藏了几日了,不知道该不该和您说道说道。" 徐灿灿面露微笑心道:看,即使是宫妃,也还是女人啊! 她望着郑太妃,眼中满是诚挚:"太妃娘娘但说无妨。" 郑太妃一脸神秘:"皇后娘娘,您猜如今福云殿的掌事女官是何身份?" 徐灿灿浅笑:"费灵韵么?不就是前礼部尚书之孙女吗?" 郑太妃眯着眼笑,眼睛的鱼尾纹更加的明显:"费灵韵是前礼部尚书费一稚的孙女不假,可她的母亲是谁您知道吗?" 徐灿灿含笑等着她往下说。 郑太妃道:"费灵韵的母亲可是当年闻名天下的名门才女蓝伶俐,太上皇曾经喜欢过的女人!" 徐灿灿:"……费灵韵是太上皇的遗珠?" 郑太妃忙道:"自然不是了!只不过太上皇曾经为皇帝陛下向费氏求婚。" 徐灿灿顿时心里顿时酸溜溜的,沉声道:"那婚事为何没成?" 郑太妃垂下了眼帘:"怪只怪舒夫人联合舒废后坏了皇帝陛下的名声啊!" 徐灿灿心里妒忌得油煎一般,竭力令自己平静下来,先谢了郑太妃,然后吩咐朱雀:"去看看朱颜喂皇太子喝水没有?" 郑太妃闻言,识趣地告辞了。 徐灿灿心乱如麻,便带着傅瑞坐着辇车回了潜邸,刚在正堂坐下,她便把费灵韵的小册子给了碧云:"去把今日在宫里的事情原原本本向梁先生说一下。"傅予琛是没闲工夫听这些婆婆妈妈的琐碎小事的,还不如说给军师梁庆贺听,他若觉得有必要,自会去向傅予琛回报。 遣走碧云,徐灿灿便让朱颜、韩贺家的带着傅瑞去睡了,自己呆在锦榻上想了片刻,便释然了——傅予琛对她的感情,她难道看不到么?用得着担心那些不相干的女人么? 再说了,傅予琛当初喜欢上她,难道仅仅是因为她那张脸? 最后徐灿灿得出了结论:傅予琛不是因为她的长相所以特别宠爱她,也不会因为她的不贤惠不能干就嫌弃她! 这样一想,徐灿灿就松快一些了,叫了灰慧进来:"带几个小丫鬟拿着花篮去后花园采桃花,本宫要淘澄桃花胭脂!" 所有的女孩子都喜欢这样的活动,灰慧也不例外,一脸欢喜屈膝行了个礼退了下去,带着几个三等小丫鬟去后花园桃林采集桃花花瓣去了。 傅予琛回来的时候,徐灿灿已经蒸好了桃花胭脂,分装在三个白玉盒里。 听到外面传来请安声,徐灿灿知傅予琛回来了,却不去迎接,而是坐在圈椅上,用碧玉簪挑一点抹在手心里,细细晕开,然后看桃花胭脂的成色。 这个活计她做多了,便有了一些心得体会,譬如玫瑰花淘澄出来的胭脂色泽最艳丽,桃花胭脂呈桃粉色最是娇嫩,而玫瑰花加上梨花淘澄出的胭脂则艳丽又润泽…… 傅予琛进了正堂,丫鬟们齐齐向他行礼请安,唯有徐灿灿低着头仍摆弄着那些胭脂水粉。 他浑不在意地进了卧室,进去后见徐灿灿没跟进去,便开口叫徐灿灿:"徐灿灿,进来给我找衣服!" 徐灿灿闻言直起身子,看着卧室门上挂着的璀璨晶莹的白石帘子,恨恨地"哼"了一声。 众丫鬟都掩口而笑——按说皇帝皇后人前人后都该相敬如宾的,可是自家的皇帝皇后人前还好,互称"陛下""皇后"。可是私下里就是互称"傅予琛""徐灿灿",一点也不客气,却很甜蜜。 徐灿灿见众丫鬟都笑,怕傅予琛再说什么惹人笑的话,就起身进了卧室。 傅予琛已经在浴室净了手出来了,见到徐灿灿,便道:"帮我换衣服!" 徐灿灿刚走过去,傅予琛又道:"今日你命人捎信,说你在褔云殿,可我去了褔云殿,怎么没见你啊!"却见到了江州费氏之女。 徐灿灿当即抬眼看他:"你见到了熟人?" "也不算熟,"傅予琛把徐灿灿的手放在了他的金玉大带上,"小时候见过一面。她若不是说她是费一稚的孙女,我都认不出来了!"这个费灵韵真是长残了,六七岁时多可爱啊! ☆、第230章 徐灿灿正预备解他腰间的金玉大带,闻言便抬头瞅了傅予琛一眼。 傅予琛貌似无辜地看着徐灿灿,催促道:"灿灿,快解腰带,我换了衣服还得见人呢!"待登基大典和封后大典进行完,他便要率领大军向南去打越国。为了专心致志打越国,傅予琛打算与大梁的东方邻国东夷结盟,他要的是东越列岛,其余岛屿东夷若想趁火打劫,他暂时不予理会,反正即使东夷占领了那些岛屿,将来等他腾出手来,就连东夷早晚也会成为大梁的一部分。 徐灿灿低下头,专心致志地解傅予琛的腰带。 傅予琛忙成这个样子,她不愿用些许小事打扰他。 傅予琛在徐灿灿的帮助下脱掉了会见群臣穿的绯红袍,换上了白绸银纹袍子,围上了黑玉带,又去掉了通天冠,从新梳了长发,戴上了一般书生常戴的黑纱书生帽,顿时变成了一个风度翩翩的少年书生。 他交代徐灿灿:"晚上我在书房用饭,你不用等我了!"说罢便急匆匆去了——东夷的四皇子李苍穹作为东夷使者在书房里已经等了很久了! 徐灿灿送他去了,便把新蒸好的三盒桃花胭脂取出来,挑出了一盒,连同云州新贡的一匹薄云锦命碧云送到福寿院给自己的母亲承恩侯夫人。 还有一盒,她打算给玉茗长公主。 徐灿灿想了想,令朱雀把内务府新送来的首饰清单拿过来,细细看了一遍,选出了四套头面,命人分别给玉茗长公主、崔氏、玉三姑娘(薛大奶奶)、延恩侯夫人和郑太妃送去。 其中给玉茗长公主选的是一套锡林国进贡的白石头面,最是璀璨好看。 徐灿灿犹嫌不足,又选了支赤金镶红宝石牡丹花形簪令人装好,含笑吩咐董嬷嬷:"传我的话,就说这支簪子特别衬龙蕊髻,让她梳了龙蕊髻过来让我看!" 董嬷嬷知她和玉茗长公主亲厚,当下便道:"皇后娘娘放心,老奴这就过去。" 到了晚间董嬷嬷回来覆命,说玉茗长公主谢了皇后娘娘,明日就来请安。 徐灿灿含笑点头,赏了董嬷嬷,吩咐褐衣道:"让傅椿去问问水寒明日是否在宫里当值。"水寒也算宅男了,不是在宫里,就是在潜邸,或者去了金明池练兵,很少出去乱逛。 褐衣很快便回来了,笑吟吟道:"皇后娘娘,水统领明日要去宫里当值,小郡主怕是见不到他了!"都知道皇后是为小郡主问的,所以有此回话。 徐灿灿笑了:"唉,樱儿明日要失望了!" 傅予琛到了夜里才回来。 徐灿灿闻到他身上的酒味,便服侍他在浴室里泡澡解乏。 从浴室里出来,傅予琛由徐灿灿服侍着在c黄上躺下之后,便开始啰嗦:"灿灿,我的大军已经集合完毕,十日后便要开拔了!"他平时太沉默了,喝点酒倒是爱和徐灿灿聊天。 徐灿灿正在脱外面的纱衣,闻言当即停止了动作,过了会儿方道:"那我呢?"她有些害怕地看着傅予琛,生怕他说出要自己留着京城侍奉太上皇之类的话。 傅予琛喝了酒之后凤眼亮晶晶的:"你先在京城照看傅瑞,待我在云州安顿下来,你便带着傅瑞由水寒护着微服去云州寻我!" 徐灿灿闻言大喜,飞快地脱去了外衣扑进了傅予琛怀里:"阿琛!" 傅予琛被她揉搓了一通,不禁有些蠢蠢欲动,可惜他一喝酒就变身太监,最后胡乱折腾了一番,把徐灿灿都折腾烦了,还是软软的没有入巷。 徐灿灿见傅予琛还不服输,跃跃欲试还想再试试,便八爪鱼一般盘在傅予琛身上,令他动弹不得,这才朦朦胧胧睡了。 傅予琛早上醒来后见徐灿灿还在睡,就去了浴室。 澡还没洗完,傅予琛便想起了自己夜里不举之事,一张俊脸顿时火辣辣的,觉得自己丢大人了! 他飞速洗完澡,便去找徐灿灿了。 徐灿灿睡得正香,被傅予琛给骚扰醒了,挣扎不得,只得从了,待傅予琛终于进去了,下面轻轻摆动,她却又想起些事情,忙捧着傅予琛的脸交代道:"千万别,别弄进去了,喝了酒会,会,会生傻子的!" 傅予琛没想到徐灿灿这么不专心,便摁着她剧烈地动了起来,终于冲撞得徐灿灿说不成话了。 上午的时候玉夫人带着和薛英新婚燕尔的玉三姑娘来了。按照汴京风俗,家里至亲去世,要么当年就成亲,要么三年后再成亲。因薛英至今无后,又要上战场了,所以由傅予琛做主,让薛英迎娶了玉家三姑娘。 玉三姑娘与薛英成婚,徐灿灿添妆时很大方,送了一座位于御街的宅子给了玉三姑娘,玉家和薛家面子里子都有了,因此特地来谢徐皇后的。 徐灿灿见玉三姑娘虽依旧是俊眼修眉美得英气,可是眼角眉梢带了些羞涩之意,果真是新嫁娘。 玉夫人先说了一些客气话,接着便直入正题:"皇后娘娘,我家三姑娘在薛家发现了一些和前面大奶奶的死有关的证据,现在不知道怎么办了呢!" 徐灿灿忙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玉明和薛英都是傅予琛的爱将,她自然也关心这两家。 玉夫人便絮絮道来:"三姑娘成亲之后,为了犒赏家里的下人,便令人买了酒席回去让下人们享用。去世的薛姑娘留下了两个丫鬟,其中一个叫宝珠的喝了几杯酒,便说起了胡话,说什么'大奶奶,不是我害你的,是姑娘要毒死你的'!" 玉三姑娘接着道:"后来我又赏宝珠喝酒,趁她喝醉终于问明白了,先大奶奶竟然是被死去的姑娘毒死的!" 她的脸变得苍白,简直不知道多庆幸自己是在薛蓝微死后才嫁过去的,要不然死的可能就是自己了。 徐灿灿默然片刻方道:"想个办法,让宝珠在薛英面前说同样的话。"得让薛英知道自己的妹妹是个什么样的人,免得他在心中对傅予琛或者水寒有芥蒂。 玉三姑娘答了声"是",心中有了主意。 徐灿灿不大想继续这个话题,便问玉三姑娘:"过些日子大军开拔,薛英怕是也要走的,想不想随军去云州?" 玉三姑娘当即欢喜道:"可以随军吗?" 徐灿灿微笑:"你回去与薛英说,就说我到时候带你去!" 玉三姑娘大喜,当即起身向徐灿灿行礼道谢:"多谢皇后娘娘!"她与薛英虽成婚不久,感情却很好,很舍不得离开薛英,因此对皇后娘娘简直是感激涕零。 玉夫人笑着撇嘴:"真是女生外向!" 徐灿灿也笑了:"他们小夫妻感情好,您老人家才能放心啊!" 下午的时候薛英便亲自送了八盆重瓣栀子花过来,以谢皇后娘娘的恩德。他已经二十五岁了,如今还没有后嗣,皇后娘娘答应让他妻子随军,对他来说实在是个好消息。要知道按照大梁律令,将士出征是不能携带家眷的。 徐灿灿看了这些重瓣栀子花,心中满意,命人把栀子花都种在了后面花园里。薛英是傅予琛身边的大将,若是对傅予琛怀有敌意,那可就太危险了。 能够逐步瓦解薛英的心防,徐灿灿还是很满意的。 到了后半晌,玉茗长公主才来了。她倒是梳着龙蕊髻,却没有戴那支赤金镶红宝石牡丹花形簪,而是簪了支镶银水晶莲花簪。 徐灿灿见她一直回避自己的视线,心里便有些明白了,先命丫鬟紫英和白绫带了蓝樱儿去后花园摘花儿戴,然后打量了玉茗长公主一眼,见她耳朵上戴的依旧是那个半旧金珠坠子,就开口问道:"姐姐,为何不戴那支镶红宝石牡丹花形簪?" 玉茗长公主脸都红了,低着头吭哧吭哧说不出话来。 徐灿灿恨铁不成钢:"我送你的白石头面呢?" 玉茗长公主依旧不说话,半晌方道:"皇后娘娘,您若是随军,也带着妾身去吧!"逃了那虎狼窝,且跟着皇后娘娘清净几日。 徐灿灿蹙眉道:"不会是你那个姑母吧?"玉茗长公主死去的驸马蓝瑜翔,先前有一个姑母守寡无处可去,便带着女儿进京投奔侄儿,结果女儿成了蓝瑜翔的妾室,还生了个庶长子。如今蓝瑜翔和庶长子都死了,妾室也死了,姑母朱蓝氏却赖在公主府不走了。 被皇后道破心事,玉茗长公主眼圈都红了,只是道:"皇后娘娘留下我们母女陪伴您吧!"当年来求徐皇后救自己的女儿,是玉茗长公主一生中对人生做出的最大反抗,用尽了她一生的力量,此后便又沉寂了。 徐灿灿看着她,简直不相信这是性格强悍的傅予琛的姐姐。 想了想,她吩咐李嬷嬷:"长公主和小郡主这几日留在潜邸帮我看家,你去公主府替长公主理理家务!"李嬷嬷心眼多,嘴角锋利,是最适合去公主府收拾那些刁客悍奴的。 在人才济济却又没有小妾通房的潜邸里,最擅宅斗的李嬷嬷很难大展拳脚,因此一直怀才不遇,如今得了这么一个施展才华的机会,当即喜滋滋地行礼:"皇后娘娘、长公主,请候老奴的好消息!" 待李嬷嬷带着几个婆子离开了,徐灿灿才道:"姐姐,待李嬷嬷把你府里理好,我就让她跟着你。" 想了想,又道:"不过奴婢再好,还得你自己当家立事,且为樱儿考虑一下吧。" 玉茗长公主表面受教,却更坚定了永远跟着皇后娘娘的想法——皇后娘娘生得娇滴滴的,可是该强时就很强势,没人敢惹,这是她永远做不到的,简直令她高山仰止飞蛾扑火。 她觉得自己会做衣服,会绣花,会盘头,会化妆,皇后娘娘一定会需要她的。 徐灿灿不知玉茗长公主的心事,又叫了前司礼女官进来,一起商量大典的细节。 举行登基大典和封后大典这一日,徐灿灿和傅予琛从凌晨睁开眼睛开始,一直到深夜宴会散去,中间就没有歇息一下。 他们穿着厚重华丽的礼服,随着负责赞礼的大学士马明宇和丁修平的指令木偶般做着各种动作。 到了夜间,夫妻两个回了褔云殿,礼服都没来得及脱,便齐齐倒在了正殿的御榻上。 褔云殿掌事女官费灵韵刚打算上前侍候,却发现潜邸来的丫鬟嬷嬷们把皇帝和皇后侍候得密不透风,她根本cha不进去。 费灵韵踱在了殿外,又发现里一个更令她接受不了的场景——居然有外男在殿外的值事房里候着,虽然不过是十三四岁的小厮,可毕竟是男人啊! 她终于明白了,皇后娘娘治理内宅是没有规矩的。 ☆、第231章 福云殿位于紫宸殿后,是四合院套四合院的结构,徐灿灿傅予琛住在内四合院,侍候他们夫妻的太监、宫女、嬷嬷、女官和禁军则住在了外四合院分割成的一座座院落里。 之所以成为殿,是因为福云殿的房屋特别的高大轩朗,正殿一明两暗总共三间,明间自然是正堂,两间内殿一间做了傅予琛与徐灿灿的寝殿,一间做了徐灿灿的书房兼起居室。 朱颜、玄冰带着两个奶娘和两个小宫女住在了东偏殿三间屋子里,专门照顾皇太子傅瑞。 西边三间偏殿则被布置成了徐灿灿见人的客室。 褔云殿完全是按照徐灿灿的要求收拾的,以舒适、简洁为要,务必精益求精,细看陈设简单,却有着低调的华丽。 各色帷帐都是用精致的云锦或者蝉翼纱制成,低低地垂了下来,博山香炉焚着花浸沉香,清淡的香氛弥漫在阔朗的大殿里。 歇了一会儿之后,傅予琛与徐灿灿洗过澡便睡下了。 今晚轮到碧云与董嬷嬷带班值夜,她们见皇帝与皇后睡下了,便悄悄退了下去,关上了殿门。 白绫和紫英已经在殿外廊下铺好了铺盖,今夜值夜的众人轮流梳洗后便轻手轻脚歇了下来。 从大庆殿到紫宸殿再到后面的福云殿,连成了一线,统称新宫,由一堵高墙与太上皇的皇宫分隔开来。 福云殿作为内宫,在福云殿内外服役的是嬷嬷、女官、宫女和太监,只在值事房里有四个未留头的小厮。 随着福云殿安静了下来,整座新宫浸入了静寂的夜。 福云殿外院女官们住的院落里,费灵韵还没有睡,正在自己的房间里立在书案前挥毫泼墨。 她熟悉宫中的各种典章制度,却没想到徐皇后的内宫如此与众不同没有规矩,清平帝没有嫔妃,福云殿外围那些为嫔妃修建的院落空着就行了吧,徐皇后却全赏给那些女官、嬷嬷、宫女和太监居住了。 费灵韵写着字,心里却在忖度:徐皇后小家女出身,以为后宫会像她的家一样简单呢,且等着看吧! 十多年未见,陛下还是细条身材,神情还是依旧的冷漠,对人淡淡的。 对于这样的皇帝陛下,费灵韵已经确立了方针——用"礼"严格要求自己,做皇帝陛下需要的人! 皇后娘娘既然对宫廷礼仪一无所知,那她就彰显出自己在这方面的优势,令陛下的眼睛看到她并欣赏她。 傅予琛醒来的时候,见徐灿灿还在睡,便自己起来去了寝殿后附的浴室盥洗沐浴,穿好衣服才走了出来。 红拂、褐衣候在外面,见皇帝陛下出来,忙奉上了提前熬好的汤药。 天还没亮,费灵韵便起来了,梳妆打扮后带着两个宫女来到福云殿服侍。 她进了正殿,见皇帝未戴冠,身穿银纹白袍,正坐在东侧的圈椅上,端着一碗汤药在喝,另有两个女官立在一侧,其中手里端着的托盘里放着一碗蜂蜜水。 费灵韵走了过去,屈膝向皇帝行了个礼,待清平帝喝完了药,又喝了蜂蜜水,这才开口问道:"陛下,摆早膳吗?" 傅予琛抬眼看到了费灵韵,却丝毫没有搭理她的意思,兀自起身离去了。 他一般是在书房换礼服,搬到宫里自然是要去紫宸殿后的书房换了。 红拂和褐衣见她献殷勤,心里厌恶,便装作没有看到她,吩咐宫女收拾了杯盏,便也不说话,静静侍立一侧。 费灵韵似乎没有感觉到她们的排斥,端庄地立在一侧,静候着皇后娘娘起身。 似乎等了很久,寝殿里才传来了金铃被摇响的声音,殿内殿外的女官宫女们顿时行动了起来,有的去了殿外,有的进了寝殿,显得有条不紊。 费灵韵本来打算也跟着进去的,结果那个细眉细眼的女官褐衣正立在寝殿门口看着几个侍候梳妆盥洗的宫女进去,见费灵韵也要进去,褐衣似笑非笑道:"费女官,对不住了,咱们宫里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进皇后娘娘的寝殿的!" 她说着话,眼睛却观察着费灵韵的反应。 费灵韵浑不在意地笑了笑,退了下去,继续侍立在正殿里。 褐衣把她的反应记在了心里,预备找时间告诉碧云。 徐灿灿醒来之后看着陌生的环境,茫然了好久才清醒过来——已经搬到宫里了! 朱雀、褐衣和红拂带着侍候梳妆的宫女走了进来,服侍着徐灿灿洗澡梳妆,整整忙乱了半个时辰,这才一切妥当,簇拥着徐灿灿出了寝宫。 徐灿灿在铺设着宝蓝锦褥的锦榻上坐了下来,单手支颐靠在梨花木炕桌上,从红拂手里接过蜂蜜水,一口口喝了,眼睛看了看东侧的西洋金自鸣钟,确定傅予琛快要下朝回来了,这才吩咐红拂:"让人摆饭吧!"徐灿灿为了不给人可乘之机,新宫里所有的事项都安排了专人负责,像费灵韵这样的外人什么都摸不着,做什么都安排的有人在一旁看着。 红拂答了声"是",屈膝行了个礼退了下去。 徐灿灿又打了个哈欠,懒洋洋歪在了宝蓝刺绣缎枕上,这才看到了侍立一侧的费灵韵。 她的视线从费灵韵脸上移开,闭上了眼睛。 费灵韵发现福云殿里每件事都有人负责,自己什么都做不了,便静静地侍立一侧。 她悄悄地打量着徐皇后,发现徐皇后今日梳了攒髻,除了一串赤金镶白石围髻,别无它饰,衬得碧清的一双大眼睛黑白分明。耳朵上也是两粒黄豆大的白石坠子,身上穿着深紫绣并蒂莲抹胸、浅紫窄袖衫和雪白长裙,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清丽娇嫩如同清晨花蕊上的一滴晶莹露珠。 费灵韵不得不在心里赞叹一声,觉得徐皇后确实美貌,同时也想到了,徐皇后还是个小姑娘呢! 小姑娘好对付啊! 徐灿灿正歪在锦榻上歇息,听到外面传来请安的声音,知道是傅予琛回来了,她依然歪在那里,眼睛却望向了殿门方向。 傅予琛穿着大朝会时才穿的青色衮服,头上戴着通天冠,进来之后,由宫女们侍候着净了手,便自己进了寝殿。 没过多久他便出来了,已经换上了常服,带着家常烂银冠,走过去同徐灿灿坐在一起,伸手在她额头上摸了一下,发现温度正常这才放下心来。 徐灿灿睨了他一眼,道:"阿琛,我今日想回潜邸收拾行李,顺便再去看看承恩侯府收拾得怎么样了!"虽然已经搬到宫里来了,但她和傅予琛的行李都还在潜邸放着呢,正好去为傅予琛收拾远行的行李。 她的爹娘弟弟快要搬家了,她也得去看看侯府拾掇得怎么样。 傅予琛凤眼里闪过一丝狡黠,伸手捉住了她的胖手握住,道:"徐老太太已经搬过去了。" 徐灿灿:"……呃,我只回潜邸为你收拾行李,不去承恩侯府了!"她实在是太烦徐老太太了。 傅予琛见她可爱,翘起唇角笑了。 待早膳摆好,傅予琛便伸手拉起徐灿灿,挨着在八仙桌的两侧坐了。 费灵韵见皇帝自己一个人换衣服已经觉得奇怪了,又发现大殿里这么多人侍候,却没有一人上去布菜,便冷眼旁观继续观望。 用完早膳之后,徐灿灿与傅予琛一起漱了口,又含了颗香茶在嘴里,与傅予琛一起进了卧室。 朱颜抱着皇太子傅瑞与奶娘孙凯家的一起走了进来,见皇后娘娘不在大殿里,朱颜便把傅瑞放在了锦榻上,自己斜签着身子坐下,拿了拨浪鼓逗皇太子玩。 徐灿灿进了卧室,睨了一眼傅予琛,觉得每次见他,都好像刚洗过澡出来一样干净清慡,心里便有些欢喜,把傅予琛推倒在c黄上,骑在傅予琛腿上,伸手抬起傅予琛的下巴,低头吻了上去。 傅予琛原本是要去前面御书房见英和等人,布置大军开拔之事,可是被徐灿灿这么一逗弄,顿时也动了情,反客为主含住了徐灿灿柔软娇嫩的唇,吻得徐灿灿都有些疼了。 徐灿灿听到外面传来拨浪鼓的声音,忙推开了傅予琛:"傅瑞过来了!" 傅予琛凝视着徐灿灿被自己吻肿了的唇,微微喘息着。 徐灿灿低头又在他唇上啄了一下,便从傅予琛腿上下来,出了寝殿。 见徐灿灿出来,朱颜等人忙屈膝请安。 徐灿灿径直走到锦榻边,在傅瑞脸上用力亲了一下之后才想起来刚才亲傅予琛了,忙用力擦了擦嘴唇,又重新漱了口,这才把脸放在傅瑞的肥胸脯上揉搓起来。 傅瑞被逗得伸胳膊蹬腿咯咯直笑。 傅予琛理了理袍子走了出去。 他走到锦榻边去瞧傅瑞,见徐灿灿同傅瑞亲的没边了,心里就有些小妒忌,便伸手捏了捏肥瑞的胖脸颊。 傅瑞当即眨巴眨巴眼睛,当即破笑为涕,大哭起来。 徐灿灿瞪了傅予琛一眼:"欺负自己的儿子算什么!滚吧滚吧!" 傅予琛被妻子嫌弃了,只得默默转身离开了。 大殿里侍候的宫女嬷嬷们对此司空见惯,因此毫不惊讶,微笑而已。唯有费灵韵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没规矩的高门夫妻关系,看向徐灿灿的眼神都带着凝成实体的诧异。 徐灿灿感受到了,心中有了一个主意。 她抱起傅瑞,眼波如水扫过一旁侍立的费灵韵,道:"该去给太上皇请安了,费女官也跟着本宫去吧!"费灵韵戳在她这里,简直像眼中钉ròu中刺,令她如坐针毡,还是早做处理好了。 福云殿的掌事太监苏延是黄琅的徒弟,得知皇后娘娘要去崇政殿给太上皇请安,忙命小太监准备了辇驾,候在了福云殿宫门外。 徐灿灿在众人的簇拥下抱着傅瑞出了大殿,沿着铺着大红地毡的甬道向大门方向走去。 她抱着傅瑞坐着辇驾,其余侍候的人自然是跟着步行过去了。跟徐灿灿的这些宫女女官都来自洛阳别庄或者东京别庄,受过多年的训练,这点子路程对她们来说不算什么,唯有费灵韵出身江州费氏,实打实的高门闺秀,哪里受过这样的罪,虽然时令是阳春三月,可她却出了不少汗,穿着绣鞋的脚也磨破了。 费灵韵怕徐皇后以此为借口驱逐她,因此竭力忍着,依旧走得袅袅婷婷颇具韵致。 一行人走了半个时辰才到了崇政殿。 下了辇驾之后,徐灿灿把傅瑞给了朱颜。 太上皇正由黄琅陪着下棋,见徐灿灿带着傅瑞来了,忙起身迎接傅瑞。 见太上皇接了傅瑞在御榻上坐着玩,徐灿灿行了礼之后就在一边的矮榻上坐了下来,一边看着傅瑞,一边想着心事。 过了一阵子,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太上皇怕是有些累了,徐灿灿便含笑起身道:"父皇,傅瑞该睡觉了,不打搅您了!" 太上皇抱着沉甸甸的傅瑞,心中满足极了,当即道:"好好照顾阿瑞,可不要让他变瘦了!" 徐灿灿忙欠身答应,见太上皇情绪很好,趁机道:"潜邸有些家务还没处理好,臣媳今日回潜邸去处理家务,下午再带着傅瑞进宫向您请安!" 太上皇正在摸傅瑞又白又胖的小脚丫,闻言无有不从:"去吧!去吧!" 回到福云殿之后,徐灿灿命朱颜带着奶娘去西侧殿喂傅瑞吃奶,自己捧了一盏茶端坐在锦榻上,先命人叫了苏延进来瞧瞧交代了几句,然后看着碧云带着人收拾傅瑞的行李并安置留守福云殿的人。 待一切都布置好了,徐灿灿便带着已经睡着的傅瑞坐上了辇车出宫,跟她的嬷嬷们宫女们则坐在后面的几辆车上,一行队伍在水寒由水寒扈卫着回了潜邸。 待皇后一行人离开,留守福云殿的苏延当即锁上了福云殿各殿的门,又把宫门也锁上了,做出一副皇后娘娘要回潜邸长住的样子来。 费灵韵和跟她的两个宫女只好回到了宫女的住处安置。她思索再三,悄悄去琦玉殿见董太妃去了。 回到潜邸内院,没有了碍眼的费灵韵,徐灿灿的心情也变得好了起来,简单用了午膳之后,便陪着傅瑞睡午觉去了。 母子两个午睡起来,徐灿灿把傅瑞给了朱颜,命朱雀去请自己母亲过来。 承恩侯夫人很快便坐着蓝绸小轿过来了。 徐灿灿开门见山道:"母亲,你随碧云去侯府看一看,缺少什么就补上,待诸事齐备就搬过去!" 见徐王氏脸色有些忐忑,徐灿灿便笑了:"您是一府主母,自然该住在正房里;而祖母自会住在她该住的地方,身边服侍她的人也都是我安排好的,母亲尽管放心!" 她怕母亲搬到侯府后被祖母欺负,特地安排了几个厉害婆子在祖母住的天青居侍候,以挟制住徐老太太。 徐王氏将信将疑:"真的?"有自己的家还住在女儿这里,她自己也觉得不合适,只是婆婆积威已久,她怕搬过去被婆婆欺负,所以尽量往后拖。 徐灿灿笑:"您就先试一试!" 徐王氏见女儿似乎很有把握的样子,便带了小香丁妈妈,和碧云一起坐了轿子去承恩侯府了。 送走了母亲,徐灿灿就去卧室看朱雀她们为傅予琛收拾行李。 有了前几次傅予琛出征的经验,她特地拟了一张单子,让朱雀她们按照单子上列的项目来收拾。 正在忙乱,外面禀报,说玉夫人、薛大奶奶求见,徐灿灿闻言忙道:"快请进来吧!" 她坐在妆镜前略微收拾了一下,见美貌不减,这才出去在锦榻上坐了下来。 玉夫人带着已经是薛大奶奶的玉三姑娘走了进来,向徐灿灿行礼:"妾身见过皇后娘娘!" 徐灿灿见她们脸上带着喜色,便知道有好消息,心中也有些期待,道"平身,快坐下吧!" 玉夫人和女儿薛大奶奶在东边圈椅上坐了下来,寒暄了几句之后,薛大奶奶便道:"禀皇后娘娘,妾身遵照您的吩咐,昨夜命家里的妈妈买酒请宝珠在后院花园里喝,待宝珠有了酒意,就引着她说薛大姑娘毒死前头大奶奶的事情,又说了些鬼神报应之事吓宝珠,然后借口尿遁了。妾身看时间差不多了,就拉了相公去后花园散步,宝珠吓疯了,自言自语着走了出来,正好让相公听到了!" 徐灿灿听得心里舒坦,忙问道:"薛英听了后什么反应?" 薛大奶奶叹了口气,道:"相公跟傻了似的,最后还是妾身拉着他回去了。相公跟个孩子似的,整个人都不好了,妾身便做了主,把宝珠喂了一颗哑药关到城外庄子上去了,又好好安慰了相公一番。" 徐灿灿觉得薛大奶奶处理得很妥当,夸赞了她几句后又道:"以后对薛英要更加体贴,夫妻俩好好过日子。要知道,夫妻感情好的话,可是比什么都强呢!" 薛大奶奶听了虽有些害羞,却知道这是实在话,忙起身道:"多谢皇后娘娘教导!" 徐灿灿想到薛英的心结逐渐解开,也放下心来,不再牵挂这件事。 玉夫人同薛大奶奶告辞没多久,朱雀等人也把行李收拾好了,请徐灿灿进去清点。 徐灿灿不爱管这些琐事,可是事关傅予琛,所以她细细清点了一番,确定诸事齐备,这才放下心来。 碧云送承恩侯夫人去了福寿院,回来禀报道:"侯夫人见了您的安排,非常满意,预备这几日就搬家!" 徐灿灿点了点头。她已经搬到了宫里,再回来的话就很不方便,爹爹又要随军,因此不仅让人布置好了母亲和弟弟住的院落,侯府的管家、嬷嬷、小厮和丫鬟这些侍候的人她都顺手准备齐了 母亲带着弟弟以后住在侯府倒也清净。 瞧着太阳快要落山了,徐灿灿便坐着辇驾带着为傅予琛准备的行李回宫了。 费灵韵见福云殿宫门落了锁,以为徐皇后回了潜邸便一去不复返了,见了董太妃就把这个消息说了。 董太妃闻言当即有了主意,并不听费灵韵的劝阻,执意带着费灵韵去崇政殿见太上皇,添油加醋把徐皇后不愿住在宫里,自作主张锁了宫门带着皇太子搬回潜邸的事情说了。 太上皇一听,心里的确有些不痛快,他老人家倒不是舍不得徐灿灿,而是舍不得小傅瑞。 黄琅在一边听了,便悄悄令小太监去通知了自己的徒弟福云殿的掌事太监苏延。 苏延当即进去禀报了刚回到福云殿的徐灿灿。 徐灿灿见董太妃和费灵韵这么容易就上钩了,含笑吩咐苏延:"去准备辇驾,本宫要带皇太子去给太上皇请安!" ☆、第232章 傍晚时分的崇政殿正殿里,太上皇坐在御塌上,盯着手里端着的碧瓷茶盏,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董太妃今日做少妇打扮,妆容精致衣裙鲜妍,显得格外艳丽,她脸上非常的平静,仿佛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臣妾倒是觉得皇后娘娘情有可原!" 她娇笑一声,道:"皇后娘娘今年毕竟不过才十六七岁,又出身小户,娇养得很,哪里知道宫里的规矩呢,不过是一时住不惯,便摆了凤驾乘了辇车静街回潜邸去了!" "听说她父母亲还在潜邸里住着陪着她呢!"董太妃一脸的体贴,"原本就是离不开爹娘的小姑娘么!不像费女官出身高门,江州费氏不只是名门,还是诗礼之家,原比一般人懂事些……" 费灵韵静静立在董太妃,总觉得哪里不对,便把事情从头到尾串了一遍,然后她发现自己怕是上了徐皇后的当,背上不由急出了一身汗。 正在这时候,殿外传来黄琅特意拉长的声音:"皇后娘娘到——" 殿内的人瞬间都去抬头去看。 带着金凤钗穿着圆领明黄凤袍的徐灿灿含笑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的女官抱着傅瑞一起走了进来。 徐灿灿满面春风屈膝行礼:"父皇,傅瑞想您了,只是哭,臣媳不得不紧赶慢赶把阿琛的行李收拾好,急急忙忙回宫了,只来得及给您带回了两盆产自西洋的金边玫瑰,您可不要嫌弃啊!" 太上皇原本有些郁闷的心情在看到傅瑞的那瞬间豁然开朗,喜出望外地起身亲自起身来接傅瑞,抱着傅瑞进了寝殿。 饶是董太妃脸皮超厚,可是正在说别人坏话时正主进来了,她也不知道徐皇后到底听到没有,心里忐忑脸上阴晴不定,可形势不由人,也只得起身向徐灿灿行礼:"妾身见过皇后娘娘!" 费灵韵随着她一起行礼。 徐灿灿眼睛扫过董太妃、费灵韵,最后在费灵韵藏在裙摆下的绣鞋上停留了片刻,似乎透过绣鞋看到了费灵韵脚上磨的水泡,心里更加愉快,脸上的神情也更加的和蔼:"平身吧!" 说罢,徐灿灿在东侧的坐榻上坐了下来,含笑和董太妃寒暄几句,又看向费灵韵,用太上皇在寝殿里能听得见的声音说道:"咦,本宫不过是回潜邸一趟为陛下收拾行李,怎么一回来费女官就改换门庭跟了太妃娘娘?" 费灵韵稳住自己,行了个礼,摆出清者自清浊者自浊的姿态,并不打算解释。 董太妃也稳了下来,赔笑道:"妾身偶尔遇到了费女官,说的投机,便带着费女官来见陛下了。" 费灵韵真心觉得董太妃是猪一样的队友,不禁有扶额叹息的冲动。 徐灿灿见好就收,不再多说了,继续保持自己天真不解世事的形象。 太上皇抱着傅瑞在寝殿里看壁上挂的那些名画,心里却在想:董琦真这次是有意来说徐皇后的坏话,大约还和费灵韵有关,她们难道不会用脑子想一想么,只要徐皇后不犯谋逆大罪,作为傅瑞的生母,她的地位会一直坚如磐石难以撼动的! 唉,这些宫里的女人啊,最容易犯的错误便是把男人想得太傻太简单了,即使是像董琦真这样善解人意的女人和费灵韵这样聪明的女人也不例外。 他和定国公当年看中了江州费氏家族,看中了费灵韵的祖父费一稚,是真的考虑过把费灵韵定给才五岁的阿琛做正妻的,可是当年费氏看不上阿琛出身,断然拒绝了。 如今又想回来摘桃子么? 太上皇抱着傅瑞去看那幅《千山归雁图》,低声道:"阿瑞啊,等你将来长大,可要防着宫里这些女人啊!" 带着傅瑞回到福云殿之后,徐灿灿抱着傅瑞亲自喂他喝水。 不过一天的时间,陈嬷嬷已经把潜邸内院的小厨房搬了过来,全都安排了自己人,徐灿灿终于能够放心地喂儿子喝水了。 她一边小心翼翼地用小银匙舀温开水喂傅瑞,一边吩咐陈嬷嬷:"今晚烧几样清淡的菜肴,就从我写的菜单里挑选,注意荤素搭配,再熬一锅绿豆大米粥,蒸些小米面、玉米面、高粱面和红薯面小馒头。" 陈嬷嬷答了声"是"便预备退下去。 徐灿灿却看着她,碧清眸子中带上了一丝委屈,口气里不由自主带了些撒娇之意:"昨日嬷嬷没进宫,御膳我和陛下都吃不下。" 见皇后娘娘和陛下如此依赖自己的厨艺,陈嬷嬷心里一阵激动,忙道:"皇后娘娘放心,今晚的晚膳一定让您和陛下满意。" 随着皇后的辇驾走着回到福云殿后,费灵韵的脚疼得钻心,可皇后娘娘没发话,她只能继续跟着侍候,可是更悲催的是,她发现自己已经没了在殿内侍候的资格,只能和几个低等宫女随着尹嬷嬷侍立在外面。 夜幕降临了。 福云殿外梨花盛开,如云似雪,衬着院子里挂的两排白玉罩灯,美得不似人间。 费灵韵立在满树梨花之下,着意修饰的洁白莹润的脸,精心描画的眉,涂了桃红胭脂的唇,以及身上的绿衣素裙,令她看起来有三四分像正在福云殿里哄皇太子的徐皇后。 看到清平帝带着几个太监走了进来,费灵韵便悄悄往前移动脚步,然后在清平帝快要走近的时候,屈膝行礼:"给陛下请安。" 傅予琛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费灵韵,觉得一个女官敢模仿皇后衣着实在是不妥,正要说话,便听到徐灿灿叫他:"阿琛!" 他抬腿就向徐灿灿走去。 徐灿灿立在台阶上,她的视线落在了立在梨花下的费灵韵身上,发现费灵韵挽着自己家常爱挽的堕髻,穿着自己爱穿的绿衣素裙,便在心里冷笑了一声,眼睛看向傅予琛。 过了一会儿,碧云从正殿里出来,瞅了个机会低声吩咐玄冰:"你去找个生面孔,以董太妃的名义去见侍候费灵韵的那两个宫女,收买她们,让她们……"唉,皇后终于出手一次了,这个费女官实在是太嚣张了! 玄冰含笑连连点头。 她是个机灵鬼,这种事情她是最擅长的。 碧云从袖袋里掏出一个荷包,塞到了玄冰手中:"你自己看着办吧!"费灵韵是太上皇安排的管事女官,皇后娘娘不能直接赶她走,那就得从别的地方下手了。 晚膳已经用罢撤下去了,清平帝与徐皇后正在殿里喝茶聊天。 正殿里传来徐皇后娇嫩的声音,她正在向清平帝撒娇:"你何时能在云州安定下来呀?" 清平帝的声音沉静:"我的私信由专人传达,傅松收到后就会禀报你,到时候水寒带军队扈卫你出发就行了。"五万配备着火枪的新军保护灿灿和瑞儿去云州应该是没问题的。 "我们还住在云州那个宅子里么?"徐皇后声音中似乎带着疑惑,"玉茗长公主和薛大奶奶都要跟着我去呢,能住得下么?" 清平帝半晌没说话。后来便道:"让她们住在东边的偏院里,正好一人一个偏院。" 徐灿灿知傅予琛是怕被人扰了和自己私密相处的时间,不由柔媚地笑了,眼波流转瞟了傅予琛一眼。 傅予琛正好也在看徐灿灿。后日凌晨他就要率领大军去抗击占领空明岛的越国军队了,再见徐灿灿不知又是何时,心里当然会有点想法了。 他声音有些沙哑:"我们去睡罢!" 徐灿灿柔顺地随着他去了卧室。 徐灿灿坐在傅予琛腿上,身子靠在傅予琛身上,带着薄荷清香的香汤没在她雪白的丰满上,并随着傅予琛的动作荡漾着。 傅予琛一手握着徐灿灿的腰肢,一手罩住了她的雪白丰满,俊俏的脸没有一丝表情,突然张口咬住了徐灿灿雪白的颈部。 一时事毕。 徐灿灿穿着浴衣坐在妆台前,手里拿着一方大丝帕绞缠着湿漉漉的长发,嘴里问傅予琛:"那个费女官和我生得真的很像?" 傅予琛披散着乌黑柔软的长发,穿着雪白的浴衣,衣襟敞开,露出了精瘦的身子,正立在徐灿灿身后不远处端着一盏徐灿灿提前为他准备的雪梨汁喝,闻言便道:"不像。不过她穿的衣服和你有些像。"让人看不惯,真是有必要在宫里定下规矩,任何人都不能与皇后撞色撞衫。 徐灿灿回头看着傅予琛,直接问了:"傅予琛,你是不是喜欢过费灵韵?" 傅予琛正在构思不准太妃、女官和宫女在宫里与皇后撞色撞衫的圣旨,听到徐灿灿问,随口道:"我怎么会喜欢她。我和她又不熟。" 徐灿灿起身走到傅予琛跟前,仰首看他:"不是说十几年前你们差点订婚吗?" 傅予琛见她如此认真,心中觉得好笑,脸上却没有表情:"那年我五岁。"男孩子都晚熟,五岁的小男孩还是模模糊糊的,谁会喜欢女孩啊! 徐灿灿:"……" 傅予琛伸手揽住徐灿灿的腰肢,低头在她唇上吻了一下,哑声道:"从背后进站着再来一次吧!" 徐灿灿:"……" 她低声道:"反正我会对付费灵韵。你可别拦着我。" 傅予琛伸手拍了拍她的屁股:"人手不够的话,就吩咐苏延。" 徐灿灿"嗯"了一声。 见清平帝与徐皇后歇下了,碧云令众人散去,只留下今夜在廊下值夜的人。 费灵韵两脚疼得不能挨地,深一脚浅一脚地由和她一起住的两个粗使宫女王梅英和王冬梅搀扶着回了她们住的院子。 王梅英和王冬梅一向对费灵韵颇为恭敬,承担了侍候费灵韵的职责,因此进去一会儿就建议费灵韵:"费女官,用热水烫烫脚,或许会好一点吧!" 费灵韵活到这么大,第一次受这种皮ròu之苦,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就从荷包里掏出两个银角子递给了王梅英和王冬梅,含笑道:"又要麻烦你们了!" 王梅英和王冬梅接了银角子,眉开眼笑一起去为费灵韵打水去了。没过多久她俩又回来了,王梅英端着一个红铜盆子,里面盛了大半盆子水;王冬梅手里拿着香胰子和擦脚用的布巾,紧随着王梅英一起进来了。 王冬梅殷勤地脱了费灵韵脚上素纨做成的袜子,王梅英抓住费灵韵的双脚就往水里按。 费灵韵觉得自己的双脚像是被放入了油锅里,疼得都不是自己的了,尖叫声喷薄欲出,却因为多年的教养全咽了下去,无声地尖叫,痛苦地颤抖着,整个人缩成了一团。 第二天徐灿灿端坐在锦榻上,看着立在下面的粗使宫女,一脸诧异道:"费女官病了?病得严重不严重?" 粗使宫女有些紧张,低头道:"禀皇……皇后娘娘,很……很严重!"脚烂了,发了高烧。 徐灿灿点了点头,问一旁侍立的福云殿掌事太监苏延:"女官或者宫女重病,宫里一向是如何处置的?" 苏延清秀的脸上现出一抹凝重,行礼道:"禀皇后娘娘,为了不沾染病气传播疫病,都是送到宫外让家人接走的。" 徐灿灿微微颔首:"那就由你通知费女官的家人,把她送出宫吧,可别耽误了治疗!"送出宫去,费灵韵保住了一条命;若是留在宫里,她怕是死都死得不如意。 苏延答了声"是"退了下去。此事宜早不宜晚,得赶紧去办了,免得生变。 到了中午,傅予琛去城外军营了,傅瑞一点也不渴睡,由朱颜她们带着在福云殿的花园礼玩,徐灿灿便打算自己睡午觉。 她躺在c黄上,闭上眼睛吩咐碧云:"让水寒把那两个姓王的宫女都送到凉州盐井去吧!"为了一点银子,就敢下死手折磨一个女官,这两个宫女当真是心狠手辣,不能留在宫里了。 ☆、第233章 傅予琛端坐在金黄大轿里,身前的书案上摆着一盏清茶,清冽的茶香在他眼前弥漫升腾,令傅予琛俊俏的脸看上去多了一丝冷峭。 傅风立在一侧,沉声叙述着:"……皇后娘娘令苏延把费灵韵送出了宫,由京中的费氏族人接了在家养病。皇后娘娘又命水寒把烫伤费灵韵的那两位宫女王梅英王冬梅送到凉州盐井去了。" 傅予琛端起茶盏抿了一口。他觉得徐灿灿还是心太软了,像费灵韵这样的人,就该一次把她治得再也不敢有别的心思;像那两个宫女,就该干脆利落杀了灭口算了,还留着做什么? 想到这里,傅予琛不由在心里叹了口气:灿灿还是太善良了! 傅风是个二十三四岁的青年,五官平淡,中等身量,全身上下没有一点突出之处,立在那里仿佛融化在空气中,静静地望着皇帝陛下,等待着指示。 良久之后,傅予琛方道:"通知傅松、傅杨、苏延,皇后皇太子依旧搬回潜邸居住。"他的亲爹和父皇在男女关系上从来都不是良好的榜样,他不在京城的时候,还是让徐灿灿住在潜邸比较令他放心。 傅风略一思索,道:"继续保持原先的安排,水寒、傅杨和傅松留下保护皇后娘娘?" 傅予琛的修长白皙的手指在梨花木书案上敲了敲,以示同意。 金黄大轿进了大庆门之后,直接拐向西,向衍庆宫崇政殿方向而去。 太上皇正坐在御塌上看书,看的还是极为露骨的艳0情话本,听说傅予琛来了,他便不慌不忙地把手中正看的书塞在了明黄锦褥下,然后一本正经地挺直脊背看向殿门方向。 傅予琛进来后行了个礼,在东侧的坐榻上坐了下来,也不寒暄,直接道:"今夜我就要去南海了。" 太上皇一听,脸上现出一丝恓惶来,半晌方道:"……阿琛,你也太喜欢打仗了……"这孩子到底随谁的脾气啊! 傅予琛抬头凝视着他,直接道:"父皇,我今夜带着徐氏搬回潜邸。" 永安帝:"为什么?" 傅予琛略一思索,方道:"宫里太脏,人心太坏。" 永安帝:"……"虽然说的是实话,可这也太伤人了吧?! 他看着傅予琛,蹙眉道:"徐氏就很善良吗你看她怎样坑董氏和费氏的!"你这小子就护短吧! 傅予琛叹了口气,凤眼中带上了一抹忧思:"我就是担心她太过心慈手软了!" 永安帝瞪着他,看傅予琛的心能偏到哪里去。 傅予琛也静静看着他,丝毫没有相让的意思。 见他凤眼幽深眉目如画,实在是个漂亮的青年,永安帝不由想起了自己的青年时代:阿琛的长相是朕的进化版,对吧?除了这爱逞凶斗狠的性格! 永安帝叹了口气,可怜巴巴道:"那朕想见阿瑞怎么办?" 傅予琛垂下眼帘,浓长睫毛遮住了幽深眼波:"让朱颜水寒带他进来看你。" 永安帝:"每日都来!" 傅予琛抬眼看着他,沉声道:"逢五逢十!" 永安帝想起了傅予琛的性子,只得道:"好吧!" 徐灿灿刚睡起来,正坐在妆台前由朱雀和红拂侍候着梳头发,碧云进来回报:"禀皇后娘娘,玉茗长公主、徐大夫人入宫递了牌子候见。" "让她们进来吧!"徐灿灿心中有些欢喜,嘴角不由翘了起来。自从搬入宫中之后,她发现自己没法子像以前一样自由自在同玉茗长公主她们来往了,实在是有些寂寞。 碧云见她欢喜,不由笑了,屈膝行了个礼退了下去。自从朱颜负责照看皇太子,皇后娘娘身边这些事都由她负责,侍候皇后娘娘梳妆这些活计就交给了红拂朱雀她们。 待碧云引着玉茗长公主、蓝樱儿和崔氏进来,徐灿灿已经妆扮好了,含笑端坐在锦榻上。 玉茗长公主等人行了礼之后,被宫女引着在一旁的圈椅上坐了下来——皇后娘娘这里的圈椅也与众不同,上面铺垫着软软的深紫云锦座垫,坐上去很是舒服。 蓝樱儿在皇后脚下的锦凳上坐了,仰着脸天真地问道:"皇后娘娘,肥瑞皇太子在哪儿呢?"她今年六实岁了,正是喜欢玩娃娃的时候,特别喜欢傅瑞。 徐灿灿摸了摸她的花苞头,柔声道:"傅瑞弟弟去后花园玩了。" 蓝樱儿被她摸得很舒服,小小的身子软软地靠着徐灿灿,脑袋歪在了徐灿灿穿着石榴裙的腿上。 徐灿灿吩咐红拂:"把新得的那对红宝石莲花簪拿过来!" 红拂很快便把拿了一个小小的锦盒出来,打开后奉给了徐灿灿。 锦盒里垫着rǔ白色的绸缎,锦缎上并排嵌着一对金嵌蓝宝石蝴蝶簪。 徐灿灿看了看,便取出这对蝴蝶簪,一左一右嵌在了蓝樱儿头上的花苞上。 蓝樱儿极为欢喜,大眼睛亮晶晶望着徐灿灿:"谢谢皇后娘娘。" 徐灿灿笑着伸手摸了摸她的刘海,却没说话——见了可爱的蓝樱儿,她也想要一个可爱的小女儿了! 玉茗长公主忙欠身道谢。 徐灿灿含笑道:"姐姐不必和我客气!" 崔氏含笑坐在一边,道:"小郡主长大也是一个美人啊!" 玉茗长公主羞涩地笑了:"妾身听说徐大人与皇后娘娘生得颇为相似,令爱若是像皇后娘娘,长大一定会很美!" 崔氏闻言笑了,眼睛看着徐灿灿,心想:相公的眉眼确实和皇后娘娘有些像,大姐儿将来若能像姑姑这么美丽,我也就别无所求了。 徐灿灿伸手拉开锦榻西端的抽屉,取出一个锦匣,摁开消息后递给了崔氏:"给大姐儿拿着玩吧!" 崔氏忙笑着接了过来,见是一个赤金盘螭璎珞圈,上面挂的翡翠大如核桃晶莹剔透,颜色水头都极好,当即起身道谢。 徐灿灿道:"下回来看我,一定要带上大姐儿!" 崔氏忙答应了。 见皇后娘娘吩咐红蕖紫英带着蓝樱儿去后花园寻皇太子玩了,崔氏这才预备说起正事。 她起身走到锦榻前,端端正正便要给皇后娘娘行礼。 徐灿灿忙起身扶住了她,道:"大嫂,何必行此大礼?" 崔氏抬头看着她,眼睛都有些湿润了:"若不是皇后娘娘,我娘家可就散了!"除了她的大伯梁志明,其余几位卷入谋逆案的大学士,都被抄家灭门,男丁发配边疆,女子送入行院……威赫百年的名门,一朝化为灰烬。多亏皇后娘娘,她娘家才能逃过这一劫,而且大堂兄还借皇后娘娘之力,当上了内务府总管大臣。 徐灿灿亲自扶着她在圈椅上坐了。她贵为皇后,却无根基,自然也希望娘家好,崔氏能像大哥一样体会她的苦心,徐灿灿心中也是一松。 玉茗长公主不明白这些事情,方才崔氏起身跪拜的时候,她便不声不响拿着针线做了起来——她在绣皇后娘娘设计的胸兜。 自从皇后娘娘画了图纸让她看之后,玉茗长公主觉得还这种胸兜能令女人的胸部显得更加的饱满,所以已经为皇后娘娘做了好几件了。 至于她自己,她觉得自己是个寡妇,没有男人,实在是用不着这些物件。 红拂带着小丫鬟奉上了各色异果。 崔氏一见,便笑了:"皇后娘娘,这都是些什么果子啊,妾身怎么都没见过?" 虽然出身高门,可是崔氏从未离开过汴京,因此根本不认识这些果品。 闻言玉茗长公主也抬头去看。 这些水果她在宫里的时候都见过,却从未尝过——从南海几千里而来的贡品异果,最后能够保存完好进宫贡上的,自然格外的珍贵,她素来不受宠,因此从未有品尝的机会。 徐灿灿含笑俯身从金盘里一个个指着介绍:"这是蛋黄果,这削好的是凤梨、这是山竹,这很大的是菠萝蜜……"她还以为位于北方的汴京是不会有这些热带水果的,可是进了宫才知道,不是没有,而是这些作为珍贵的贡品只有皇帝才有资格享用。 她笑嘻嘻道:"你们若是喜欢,待你们回去,一人给你们装一匣子!"她这里其实也没多少,不过是觉得罕见,所以和她们分享。 玉茗长公主还好,崔氏却忙谢赏。 三人正在吃水果喝茶闲聊,福云殿总管太监苏延进来禀报道:"禀皇后娘娘,陛下令奴才等为您收拾行李,晚上搬回潜邸。" 徐灿灿一愣:"不是刚搬进来么?" 苏延低头:"奴才不知。" 徐灿灿转念一想:潜邸那么大,住着也自在,还能常见母亲弟弟,搬回去才好呢! 她不由自主笑了,吩咐碧云苏延:"你们带着人收拾行李罢!" 崔氏与玉茗长公主见她又要搬回去了,心中都是欢喜,进宫一趟实在是太麻烦了,先得递牌子,然后候见,见皇后娘娘一趟可真不容易,还是回潜邸好。 玉茗长公主眼睛发亮:"皇后娘娘,臣妾今晚住在潜邸吧!"她早就和皇后娘娘说好了,待陛下出发南征,她就到潜邸陪伴皇后娘娘。 徐灿灿连连点头:"你干脆住在别走了,让李嬷嬷好好收拾你的宅院!" 玉茗长公主苍白的脸上现出了一丝笑意:"好的。"李嬷嬷实在是厉害,先把蓝姑母撵了出去,现在正在对付她的奶娘和奶娘的三个儿媳妇呢! 碧云苏延他们很快便指挥着人收拾好了行李,用几辆大车运了回去。见水寒、苏延和碧云等人要押车回去,徐灿灿忙让玉茗长公主的车附在他们的队伍里先回潜邸。 崔氏识趣,见这里忙碌,却自有主管太监和女官指挥,自己用不着帮忙,便携了徐灿灿赏赐的首饰和贡上的水果告辞回去了。 至于蓝樱儿,等一会儿与她和傅瑞一起回潜邸。 傅予琛进了宫门便看到了立在雪白梨花下的徐灿灿。 徐灿灿今日打扮得格外艳丽,头上带着赤金红宝莲花冠。身上穿着销金真红大袖衣,下面是素纨百褶裙,雪白的脸上一双大眼睛正晶莹欲滴望着他。 见她这个样子,傅予琛的心脏顿时抽搐了一下,好像被人捏住恶意挤压似的。 他迈开长腿大步走过去,把柔弱娇小的徐灿灿紧紧抱在了怀里。良久之后,方低声问道:"怎么了?" 徐灿灿的脸埋在傅予琛穿着白绸春衫的胸膛上,眼泪止不住往外涌出。 她起先只是立在院子里,看着差不多算是空荡荡的宫室,心里空落落的;接着便想起了傅予琛即将远离,就再也止不住眼泪了。 徐灿灿的眼泪渗入傅予琛春衫内,令他的肌肤感受到了那湿热的触感。 傅予琛很不得把这娇小丰润的身子嵌入自己体内,好永不分开。 他低声道:"灿灿,随我去南海吧!" ☆、第234章 徐灿灿当即就想答一声"好",她不要和傅予琛分开。 可是,她很快便想到了还不到四个月的傅瑞,想到了跟随骑兵晓行夜宿的辛苦是幼小的傅瑞所难以承受的,想到了带皇后皇太子上战场对政治、军事形势的影响……最后只得道:"等阿瑞再大一点,我带着他微服去找你!" 傅予琛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明知徐灿灿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可是他的心里还是难过、嫉妒。 到了此时他才发现,原来在他心中,徐灿灿竟然比他万分期待重视的继承人傅瑞还重要。 夜幕降临,傅予琛携妻子、儿子去向太上皇辞行。 太上皇心里难受,半晌方道:"虽然是御驾亲征,却也要有个度,你的性命比任何人的性命都重要。" 顿了顿,他又道:"你就想想阿瑞,想想……徐氏……"最后一句话说的不情不愿,自从察觉到傅予琛对徐氏的深情后,他对徐氏虽然爱屋及乌还算不错,却始终有些心结。 傅予琛抱着睡熟的傅瑞,低头道:"是。" 看着傅予琛玉树临风立在那里,怀里抱着肥白可爱的傅瑞,太上皇的鼻子酸酸的,叹了口气后摆了摆手:"你们回去吧!" 崇政殿外明如白昼,崇政殿内却有些昏暗,只有御塌前的白玉罩灯发出清冷的光晕。 太上皇颓然坐在锦榻上,半晌无语,伤心得连他近来最爱读的艳0情话本都不愿意读了。 黄琅悄悄走了进来,见此清寂景象,心中也是难过,低声劝慰道:"陛下,要不奴才再去书肆给您选些话本回来?"太上皇自从不能人道之后,这些话本就成了他寄托心情的工具,有空都要读一读的。 太上皇声音疲惫:"以后再说吧!"他和阿琛的政治理念是不同的,他赞同闭关锁国小富即安,而傅予琛则是开放贸易富国强兵实现大梁曾经统一东方大陆的荣光…… 回到潜邸,徐灿灿紧挨着傅予琛坐在锦榻上,两人都没有说话。 侍候的人都退了下去,傅瑞也被朱颜和奶娘带着睡觉去了,正堂里只有傅予琛与徐灿灿。 徐灿灿强忍住泪意,开口问傅予琛:"想吃什么?我给你做。"除了婚前傅予琛生病她去探望那次,她好像很长时间没下厨为傅予琛做饭了。 傅予琛声音有些低沉:"就做你给我做的那个炝锅面吧!"那时候他正在病中,什么都吃不下,徐灿灿还没有嫁过来,却来照顾他……也许就是那个时候,他对徐灿灿的感情由喜欢变为爱,然后这种爱逐渐刻入骨髓难以磨灭…… 徐灿灿带着陈嬷嬷去了小厨房。 陈嬷嬷带着厨娘擀面条、切ròu丝、洗青菜,又把葱丝、姜丝和蒜片切好,就等着皇后娘娘炝锅下面了。 徐灿灿虽然嫁给傅予琛之后便养尊处优,从不下厨,手艺却依然还在,麻麻利利下好了一碗香喷喷的炝锅面,亲自用托盘端着去了正堂,奉给了傅予琛。 傅予琛此时心事重重,并没有食欲,可是这是徐灿灿亲手做的面,他一定会全吃完的。 傅予琛吃面的时候,徐灿灿去沐浴去了;等傅予琛吃完面漱了口,她已经冲了个澡,披散着长发穿着雪白的绣花浴衣清香袭人出来了。、 徐灿灿立在锦榻前凝视着傅予琛,水汪汪的大眼睛中满是春-意,柔声道:"阿琛,去睡一会儿吧!" 傅予琛哑声道:"好。" 他起身牵着徐灿灿进了卧室。 浅紫色的轻纱c黄帐已经放了下来,c黄帐四周镶嵌的明珠的幽光透了出来,为卧室罩上了一层浅紫的光晕。 梨花木拔步c黄随着傅予琛的动作摇动着,发出有规律的"吱呀吱呀"声。 角落架子上的博山香炉焚着花浸沉香,清淡的香氛弥漫在整个房间里。 傅予琛伏在徐灿灿身上驰骋着,黑如点漆的凤眼一直看着徐灿灿,俊俏的脸紧绷着,下面却进得更深更急——这是先前徐灿灿最喜欢他却最不喜欢的姿势,此时傅予琛却觉得这种姿势很好,他能看着徐灿灿的脸,能吻徐灿灿粉嫩的唇和雪白的丰满;而徐灿灿能看他的脸,能用长腿绞缠他的腰…… 等徐灿灿醒来,她发现傅予琛已经不见了。 她把脸埋在枕头里无声地流泪。 碧云走了进来,隔着帐子低声道:"禀皇后娘娘,您睡的时候,皇帝陛下先离开了,现在怕是已经到了城外了。" 徐灿灿闷闷地"嗯"了一声,道:"让朱颜把皇太子抱过来吧,让他陪着我睡!" 碧云答了声"是",悄悄退了下去。皇后娘娘这样伤心,皇太子来陪着她,倒也能安慰一二。 徐灿灿起身刚穿好白罗中衣和亵裤,朱颜便和碧云一起抱着傅瑞进来了。 傅瑞刚吃了奶娘的奶,此时睡得正香。 徐灿灿挨着傅瑞平躺着,拉上了锦被,嗅着锦被上留下的傅予琛身上的冷香,心里难受得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幸好有傅瑞柔软温暖的身体紧挨着她,抚慰着她。 苍茫夜色中,南征越国的六十万大梁骑兵分做六十队,按照番号一队队出发,长得看不见头尾的队伍蜿蜒如长蛇游动,急速向正南方向驰去。 在英和、兰云和薛英的簇拥下,傅予琛还未出发,马明宇、畅子琦、靳伟焕等留守大臣正在长亭与他践行。 傅予琛把玉碗里的酒一饮而尽,用力把玉碗摔碎在地上,拱了拱手上马而去。 对于一代雄主清平帝傅予琛来说,战场上的金戈铁马与徐灿灿的柔情蜜意同样重要。 他要骑着战马,拿着银刀,挺进南海,登上战船,一步步实现他的抱负。 第二天徐灿灿很早就醒了,再也睡不着了,起来后茫然失措,不知道如何是好。 这样的情形一直持续了两天,徐灿灿幽魂似的过了两日,最后她也意识到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必须找些事情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徐灿灿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统计潜邸内外上下人等,造册后重新订下月银标准,并重申各自的职责。 碧云带着四位女官红拂、红蕖、朱雀和灰慧整整忙了两日,终于誊写了四个大册子拿了进来。 徐灿灿拿起记录内院伺候的人的册子,发现不但女医管嬷嬷张嬷嬷还在,还增添了不少人手,譬如以苏延为首的九个太监,就住在内院仪门外的偏院里;还有新从宛州别庄选进来的十个宫女,如今住在内院仪门内的偏院里。 见册子上面登记的宫女名字是甲乙丙丁什么的,徐灿灿便问道:"新进来的这十个宫女有没有名字?" 碧云含笑禀报:"还没有名字呢,不如皇后娘娘您拨冗为她们取名字?"其实是有名字的,只是名字不太讲究,不过是小甲小乙之类的,正好可以给皇后娘娘找些事情做。 徐灿灿便道:"让她们进来吧!" 十位新晋宫女进来给徐灿灿磕了头,分成两排立在正堂的地平上,静候着皇后娘娘赐名。 她们不敢直视皇后娘娘,均低着头静立着。 徐灿灿从右往左看了起来,全看完之后便根据她们的长相开始起名字。 譬如最白皙的那个,起的名字是雪莹;最俏丽的那一位,起的名字便是丽莹;长相最甜美的那位,起的名字便是甜莹…… 最后又起了玉莹、泽莹、灵莹、兰莹、梅莹、倩莹和琴莹七个名字,凑成了十莹,都先定为三等宫女。 进宫之后,为了占住福云殿的八个女官职位,徐灿灿把她的八个大丫鬟朱颜碧云等全提成了女官,其余便按照等级分为二等宫女和三等宫女。 十莹跪下谢恩后起身,终于看到了皇后的脸,只觉得皇后年纪小小姿容美丽,却不敢再多看了。 到了傍晚,徐王氏从承恩侯府过来看徐灿灿。 见母亲抱着傅瑞亲得不得了,完全不搭理自己,徐灿灿便问了一声:"娘,你给爹准备冬天衣物没有?"她爹爹徐顺和再次随军去了,是跟着傅予琛的帅营一起出发的。 徐王氏笑道:"自然是准备了,都交给常柳带着呢!" 傅瑞身上穿着开裆锦裤,小唧唧露了出来,徐王氏忍不住伸手拨了一下,却正好被徐灿灿发现了,徐灿灿当即嗔道:"娘,你别动傅瑞那里!" 她起身亲自接过傅瑞,递给了朱颜抱到西起居室喂水把尿去了。 徐王氏顿时有些尴尬,红着脸道:"哎呀对不住,娘不是故意的。" 徐灿灿知道不少人逗小孩子时习惯揪揪小唧唧,所以把这件事记在了心里,却和母亲谈起弟弟徐宜春来:"娘,宜春呢?"她预备待母亲离开,就把内院侍候的人都集中起来,交代一声不许摸傅瑞的小唧唧。 见女儿询问儿子,徐王氏脸上现出得意之色:"宜春如今每天都去侍郎徐府跟着你大哥读书,你大哥还夸宜春文章写得好,思路清晰。" 徐灿灿得知徐宜鹏费心教导宜春,心中也是感激,便吩咐碧云:"去我私库里选几匹适合做男衫的绸缎,再选一些笔墨纸砚,分成两份,一份给外家大公子,一份给宜春公子!" 碧云答了声"是",便退了下去,自带着几个太监和宫女去私库挑选搬运。 见正堂里侍候的人全是自己的亲信,徐灿灿这才低声问母亲:"娘,侯府里银子够用么?"不够用的话,她用私房贴补就是了。 徐王氏见女儿关心家计,心里暖洋洋的,道:"咱家上下人口简单,如今主子不过是我和宜春,下人们又都是从你这里支银子,侯爵的俸禄根本都用不完,全送到城里粮铺寄卖了!" 徐灿灿笑道:"你有了余钱都攒起来吧,将来给宜春娶媳妇用,侯府的开支就由我来负担!" 说到给宜春娶媳妇,徐王氏顿时眉飞色舞,道:"灿灿,我看中了一个姑娘,和宜春年龄相当,相貌相衬,只有一点不妥……" "那一点什么不妥……"徐灿灿好奇地问。 徐王氏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只是怕咱家家世配不上人家……" 徐灿灿傲然笑了:"我还不知道哪一家的家世是咱家配不上的!"她家虽是因她暴发的,可是傅予琛已经说了,只要宜春努力上进,将来起码会是承恩公,一个公爵爵位是跑不了的。 还有未来的公爵配不上的姑娘,她倒是想知道是谁。 徐王氏有些不好意思道:"上次我在你这里见了玉夫人和玉夫人的四位姑娘,觉得玉五姑娘生得好看,又悄悄打听了,知她还没有订下人家……" 徐灿灿闻言也有些踌躇。 玉家是世代武将,人称玉家军,也算是大梁的世家了,宜春的人才是好,可就怕人家看不上自己的家世。 她想了想,道:"娘你先不要急,我托人去问问!" ☆、第235章 送走母亲之后,徐灿灿郑重其事地命朱颜把侍候傅瑞的人都叫了过来立在正堂上,郑重其事地交代了不能有意碰触皇太子的小唧唧这件事。 众人听了,都不以为然,在心里暗笑皇后娘娘为此小事大动干戈实在是小题大做,却不曾想到徐皇后接着道:"若是被本宫发现此类事项,一律活活打死!"作为母亲,她要从最细微处着手,严密地保护自己幼小的孩子。 众人立时噤若寒蝉,齐齐行礼道:"奴婢遵命!" 又过了一段时间,兰云的夫人命身边侍候的妈妈投拜帖求见徐皇后。 徐灿灿知她和玉府有来往,忙命胡妈妈请她过来。 兰夫人看上去二十三四岁年纪,一张团团的圆脸,身材有些矮胖,可是谈吐幽默,为人机灵,不笑不开口,实在是个活泼开朗的人物。 她来求见徐皇后,是为了探问一下随清平帝出征的丈夫兰云的情况,因此陪着徐皇后闲谈了一会儿之后,她就有技巧地把话题引到了行军的速度路程之类的事情上去了。 傅松刚刚送来傅予琛的一封信,所以徐灿灿知道傅予琛大军已经过了鄂州到云州了,她考虑了一下,觉得把这个事情说给兰夫人听也没什么,又斟酌了一下,这才含笑道:"我已经接到了陛下发过来的信报,说行军途中一切顺利,兰将军也很好。" 兰夫人得了这个消息已经很满足了,便郑重其事地起身要谢徐皇后。 徐灿灿微笑道:"不必感谢,我也有事托你帮忙呢!" 兰夫人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巴结徐皇后的机会了,当即道:"皇后娘娘请讲!" 徐灿灿道:"想拜托你做中人,去玉府打听一下,看他们愿不愿意把他们府里的玉五姑娘说给我娘家弟弟。" 兰夫人当然满口答应。 徐灿灿又叮嘱她道:"别提我的名号,就说是你自己的主意,免得有仗势压人之嫌。" 兰夫人连连点头,笑道:"臣妾明日就去玉府做客,皇后娘娘请候臣妾的消息。" 徐灿灿很喜欢她的干脆利落,便意有所指道:"兰夫人有空的话,望多来潜邸陪我。" 兰夫人明白徐皇后这是承诺让她常常来陪伴,当下心中一喜,喜滋滋道:"多谢皇后娘娘!"伴着皇后娘娘,她可就能时时知道丈夫的情况了,对于一位丈夫在战场上的女人来说,这真的是一件喜事。 因她决心把皇后娘娘交代的事情办妥当,所以当天下午她就去了玉府拜访。 白日徐灿灿把自己的时间安排得满满的,无暇去思念傅予琛,可是到了夜间,习惯了傅予琛陪睡的徐灿灿便有些孤衾难眠。 这天夜里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扰人清梦。徐灿灿身旁的傅瑞睡得正香,她却睡不着了,睁着眼听着雨滴打在外面梧桐树上发出的"啪啪啪啪"声,细数着傅予琛的行程,计算着团聚的日期。 想到暮春已经过去,初夏已经到来,自己与傅予琛分开已已经一个月了,徐灿灿心里又有了一点安慰——距离和傅予琛团聚的日子又近了些。 云州此时也下着雨。 傅予琛的大军因雨停了下来,在云州境内的榆阳安营扎寨。 傅予琛召集了兰云等将领在他的帅帐里开会。 他的六十万大军采取的是千里奔袭之策,因此路上鲜少有郑重其事地开会的机会,都是兰云等人骑着马围在清平帝坐骑四周召开临时会议。 傅予琛坐在主位,开始部署军事行动:"明日一早,英和秦玉顺部随本帅前往南海县,驻军船坞,把火炮安装在大船上,进行水军适应训练和火枪营海上射击训练;卓杉兰云部前往清汤,薛英傅柳部前往河泽,玉明玉星部前往玉溪驻扎,按照各自的侧重点不同,加紧训练,争取早日夺回空明岛,攻下东越群岛,论功封侯!" 英和等人齐声答了声"是",心中均是豪情激荡——战功封侯,这是每一个将军的最高期待。 兰夫人第二天下午便又去了潜邸,见到了徐皇后。 她一进去行完礼起身,就喜笑颜开道:"禀皇后娘娘,臣妾不rǔ使命!玉夫人同意了!" 徐灿灿一听也有些高兴,便道:"快坐下说说吧!" 兰夫人口角便利,在徐灿灿右侧的圈椅上坐了下来,娓娓道来:"臣妾昨日下午就去玉府见到了玉府的三位姑娘——嫡出的玉四姑娘、玉五姑娘和庶出的玉六姑娘。臣妾假作听说玉四姑娘已经许给太医院院判丰家了,便提出想要为玉五姑娘说亲事。玉夫人问是哪家公子,臣妾便道是皇后娘娘您的弟弟徐五公子。玉夫人答应说给臣妾回音,结果今天早上便请了臣妾去,托臣妾做中人呢!" 徐灿灿也是欢喜,却怕出错,又确定了一遍道:"确实是玉五姑娘?"玉五姑娘年纪虽小,却俊眼修眉顾盼神飞,庶出的玉六姑娘虽然容貌更胜一筹,却不如玉五姑娘阔朗豁达,因此徐灿灿也和母亲一样,更中意玉五姑娘。 兰夫人笑道:"臣妾也是怕弄错,私下里与玉夫人说了,承恩侯夫人看上的是玉五姑娘,而不是玉六姑娘!" 徐灿灿便道:"我不耐烦管这些事情,后面的文定什么的,我请一个人代表我娘家和你一同负责吧!" 兰夫人忙问:"娘娘您想请的人是谁啊?" 徐灿灿已经命人去请崔氏了,因此道:"便是我们宛州徐氏的宗妇,我的娘家大嫂崔氏。" 兰夫人笑:"原来是徐大奶奶啊,妾身在这里候着她就是了!" 徐灿灿还怕不保险,便让崔氏与兰夫人在东边客室里商谈,自己让人接了宜春过来,屏退了侍候的人,这才问道:"宜春,你见过玉府五姑娘没有?" 徐宜春脸有些红,垂下眼帘,道:"见过。" 徐灿灿打量着弟弟:"姐姐把玉府姑娘说给你做媳妇,你可同意?" 徐宜春的脸更红了,撂了句"但凭姐姐做主",就退了下去。 徐灿灿算是明白了——弟弟很乐意。 唉,古代的孩子真早熟啊! 待徐宜春与玉五姑娘的婚事正式定了下来,已经是五月初了。 这日徐灿灿正在浴室里亲自为肥瑞洗澡,碧云进来禀报道:"禀皇后娘娘,傅松进来送信!" 徐灿灿正一手托着肥瑞的背,一手洗肥瑞的脖子,闻言便道:"信呢?" 碧云欢喜道:"傅松说是陛下的亲笔信,陛下交代要他亲手递到您手中呢!" 徐灿灿心脏顿时剧跳不已,她竭力按捺住自己,让朱颜和孙凯家的为傅瑞洗澡。 她由宫女侍候着整了整衣物妆容,这才走了出去。 ☆、第236章 傅松向徐皇后行礼后,从手里拿着的信封里抽出了一个糊的极为严实的小信封,道:"给皇后娘娘的书信是陛下亲笔书写的。" 听了他的话,徐灿灿顿时笑了,命碧云接过书信。傅予琛一向懒得写信,一般都是口述,由听雨观雪书写,所以他亲笔写的书信还真不多。 碧云接过书信,双手奉给了徐灿灿。 接过信件,徐灿灿的心脏急跳了一下,她有些心急,白皙的手微微颤抖。 她尽力稳住自己,撕开了信封,从里面掏出了一张裁好的纸条,她拿起纸条一看,发现上面只有一行小字:"甚念,速来"。 字的下面盖着傅予琛的私印,鲜红的篆体"傅予琛"三个字。 徐灿灿不由想起了成亲前傅予琛写给她的那封信,信的字数好歹比这封信多一些。 那封信的内容徐灿灿至今还记得——"今夜子时门外石榴树下相见"。 玉茗长公主在旁边陪着她,见状含笑道:"陛下的字一定很好!" 徐灿灿笑:"姐姐自己看看吧!"她把纸条递给了玉茗长公主。 玉茗长公主展开一看,见上面就四个字"甚念,速来",不由看向徐灿灿:"……呃,陛下文笔很精练……"给妻子的信也才四个字,陛下到底是有多懒啊! 徐灿灿抬头看向傅松:"陛下要我速速赶往云州,我预备明日凌晨出发,时间很紧,需要早做准备,外面的事情就由你统筹,你先进宫替我向太上皇回报此时,让水寒傅杨一起去做各项准备吧!"她其实已经提前向太上皇禀报过这几日就会离开京城,这次是命傅松再禀报一次,以示对太上皇的重视。 傅松答了声"是",退了下去。出了进宫觐见,他还需要去见水寒,让水寒整顿选拔沿途扈卫皇后娘娘的新军,也就是禁军;再去让傅杨准备皇后娘娘、玉茗长公主和薛夫人的车驾,以及根着侍候的嬷嬷、女官、宫女和丫鬟们的马车。 徐灿灿心里依旧有些乱,便默然坐在那里,在心里筹划着。 玉茗长公主见她有心事,起身为她做了一壶桃子茶,用冰水冰镇了,这才倒了一杯亲自奉给了她。 徐灿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觉得入口顺滑,清清甜甜的带着桃子的鲜美,还有不少细碎的桃子果ròu,非常好喝,知是玉茗长公主为她做的,便笑盈盈道:"谢谢姐姐!"她若是想让一个人开心,可是很有办法的。 玉茗长公主见她喜欢,心中也妥帖。 她点了点头,也不说话,摆了摆手便进了西起居室,与朱颜合作掰开肥瑞的又白又嫩的粗大腿,拿着粉扑细细地扑了一层粉。 徐灿灿慢慢地把那杯水果茶给喝完了,心里也渐渐有了谱,放下杯子便开始分派任务:"董嬷嬷悄悄去薛将军府邸,通知薛夫人作好准备就到我潜邸来,明日凌晨一起出发;碧云带人去收拾陛下、皇太子和我的行李。" 分派完这些,见众人开始行动起来了,她叫朱颜过来,又从玉茗长公主手里接过傅瑞抱在自己怀里,一边抚摸傅瑞一边沉声道:"你们帮我参详参详,这次去云州要带哪些人去。"她觉得傅予琛有肌肤饥渴症,担心傅瑞也有,因此有空没空就去摸傅瑞。 朱颜点了点头,起身拿了订好的宣纸册子与炭笔过来,斜签着身子倚在炕桌上,等待着做记录。 徐灿灿先考虑侍候傅瑞的人。 孙凯家的和韩贺家的这两个奶娘,是一定要都带上的;两位女医管嬷嬷和张嬷嬷医术差不多,但张嬷嬷奸猾,管嬷嬷实在,还是带上管嬷嬷好了。 两个丫鬟朱颜和玄冰皆认真负责,朱颜踏实,玄冰机灵,也都得带上。 她思索罢,便开口道:"皇太子那边,带上两位奶娘、管嬷嬷、你和玄冰。" 朱颜低着头眯着细长的眼睛握着炭笔奋笔疾书,很快便把名字都记了下来。她这个春天日日带傅瑞出去玩,白皙的鹅蛋脸被晒成了浅褐色,脸上那几粒雀斑倒是不显了。 徐灿灿继续思索。 她这边四位嬷嬷中陈嬷嬷是一定要跟上的,徐灿灿已经习惯了她的厨艺;董嬷嬷也是需要带走的,出头露面的事情可以交给她;碧云自然是离不了的,可以管衣服;红拂也不错,可以跟着管账;朱雀跟着她学会了淘澄各种胭脂香膏与提炼鲜花香精的本事,一定得带上;另外还得有一个梳头的人…… 玉茗长公主一直在观察着徐灿灿,见状便道:"妾身和樱儿是一定要跟您去云州的。妾身负责为您梳妆。" 徐灿灿见她如此认真,便笑着打量她,见玉茗公主小骨架长条身材,颈项优美修长,脸小而精致,黄衫白裙满头珠翠,明明是女神级别的人物,却把自己当成了心灵上的依靠,日日守着自己,帮自己看孩子管家务,兼侍候自己梳妆打扮,以自己的女管家自居。 对于这样信赖依赖自己的玉茗长公主,她不是不感动的,当即就收起了开玉茗长公主玩笑的想法,柔声道:"姐姐,你也赶紧吩咐丫鬟去准备行李吧!" 玉茗长公主诧异道:"妾身的行李一晚上就收拾好了,不急在这一时。" 朱颜在一侧嫣然一笑:"皇后难道以为人人都像您那么多行李?"皇后娘娘出行,起码得有一箱子首饰,两箱子衣物,两箱子铺盖,其余杂物就不必一一赘述了,反正很多。 徐灿灿想了想,也笑了。她喜欢漂亮,又讲究舒适,那么需要带的行李就更多了。 收起笑意,徐灿灿道:"把玉茗长公主和小郡主的名字写上,总共带两个丫鬟。" 玉茗长公主闻言很是满意,连连颔首,又端了碗白开水喂傅瑞喝。 徐灿灿继续道:"跟我的人有碧云、玄冰、红拂和朱雀。" 朱颜见她停了下来,便问道:"苏延呢?" 徐灿灿垂下眼帘:"咱们是微服出行,带着苏延的话太明显了。"苏延虽然办事妥当为人细心,可他却是一个太监,很容易被人认出来,还是让他留守潜邸好了。 一时间内院里虽然千头万绪事情颇多,但被徐灿灿分派得清清楚楚,众人有条不紊按部就班地做着各项准备。 这边正在忙碌,胡妈妈便来回报,说玉夫人和薛夫人求见。 徐灿灿当即道:"快请进来吧!" 因知道从正门到内院,饶是坐轿,也需要将近半个时辰,所以徐灿灿索性回去从新洗了脸,收拾了妆容,又换了一套更正式的衣裙。 玉夫人与玉三姑娘坐着潜邸的凉轿,跟她们的丫鬟妈妈都步行随在后面,在半个时辰内来到了内院大门外。薛英是正二品龙虎将军,玉三姑娘作为他的嫡妻,也由清平帝诰封了夫人,因此如今出门交际,都不再称她为"薛大奶奶",而是改称"薛夫人"。 玉夫人瞧了大女儿一眼,见她脸上带着一抹喜色,玉夫人心中也是欢喜,感念皇后娘娘的恩德。 被女官引进正堂后,玉夫人和薛夫人便要行跪拜之礼。 徐灿灿忙起身亲自她们:"自家亲戚,不必行国礼,快坐下罢!"玉五姑娘是她的未来弟媳,玉夫人和玉三姑娘可不就是她的自家亲戚? 玉夫人再三谦让,最后只得在东侧的圈椅上坐了。 薛夫人则被徐灿灿握着手,在锦榻上挨着徐灿灿坐了下来。 徐灿灿含笑打量着薛夫人,见她虽然才十六岁,可是俊眼修眉顾盼神飞,身上穿着红纱衣素纨裙,很是亮丽,心中便很欢喜。 她当然知道,因为玉明玉星对傅予琛的忠诚,整个玉氏家族也投到了傅予琛麾下。且不说玉明玉星跟随傅予琛南征北战,立下汗马功劳;为了替傅予琛笼络薛英,玉氏家族甚至把嫡长女玉三姑娘给了薛英做填房。 作为傅予琛的妻子,徐灿灿对玉三姑娘及玉氏一族始终是有些内疚的。 她含笑从头上拔下一支翠凤绕珠赤金缠丝明珠钗,端详了薛夫人一番,轻轻cha戴入薛夫人的偏髻中,笑盈盈道:"这下子看着就更好看了!" 玉夫人见那是国公夫人以上身份才能佩戴的翠凤钗,更不用提上面衔着的夜明珠了,当即起身道:"皇后娘娘,这实在是僭越了!" 徐灿灿微微一笑,制止了要把翠凤绕珠赤金缠丝明珠钗拔下来的玉三姑娘,柔声道:"这是我的心意。" 玉夫人母女当即就明白这是皇后娘娘对玉三姑娘的褒奖,心中感激,忙屈膝道谢。 徐灿灿道:"陛下虽然寡言,可对忠心的人,陛下都记在心里,本宫也是。" 接着她便改走家常路线,笑盈盈对薛夫人说道:"咱们明日凌晨出发,是以云州巨商陈苏华妹子的名义出行的,你要带多少人多少行李,尽可报过来由傅杨预备马车。" 薛夫人慡朗道:"皇后娘娘,妾身带两个贴身丫鬟,还有奶娘乃公两口子,总共带四个人。再加上妾身的行李,统共两辆马车就尽够了!"她听哥哥说过,清平帝极其讲究,又极为宠爱徐皇后,就连潜邸为徐皇后拉车的马都是名驹,车夫也都是从军中精挑细选出来的,更不用说命水寒一个四品明威将军、禁军统领做徐皇后的侍卫队长了。 薛府也有马车,也有车夫,却和徐皇后的排场没法比,她既然依附徐皇后,徐皇后对她那样好,她就不格外另备马车了。 徐灿灿关切地问道:"两辆车够吗?" 薛夫人连连点头:"足够了。" 徐灿灿喜她性格慡朗,又见她形容尚小可爱可亲,便又问了一句:"想薛英了么?" 她这一句话令薛夫人的脸瞬间通红,把脸埋在徐灿灿的衣袖里,跺脚道:"皇后娘娘取笑妾身!" 等徐灿灿带她进去补妆,玉夫人也不在眼前的时候,薛夫人这才大大方方道:"臣妾原先是有些不愿意嫁给薛英做填房的,可是薛蓝微过世之后,大哥把我叫去,说了一番道理,臣妾便想通了,我玉氏一门忠烈,为陛下肝脑涂地尚且不惜,何况嫁人?后来成亲以后,臣妾发现薛英人也很好…… 饶是性格慡朗,她的脸还是有些热,不由低下头去。 徐灿灿含笑加了一句:"薛英不光人好,生得也好!" 薛夫人瞪圆眼睛:"薛英哪里比得上陛下龙姿凤表玉树临风!" 徐灿灿不由连连点头:"说的是,陛下生得多好看啊,等我见了陛下,就告诉他玉家妹子觉得他很好看!" 薛夫人闻言娇嗔道:"皇后娘娘!" 徐灿灿笑着牵了薛夫人的手出去。 第二日凌晨时分,天还没亮,水寒便带着五万骑兵,护送着八辆马车出了城,往正南方向疾驰而去。 与此同时,波浪滔天的南海中,由二十艘巨船组成的船队从空明岛码头出发,在傅予琛的率领下到达了位于东越群岛最西端越国用来屯兵的晨星岛。 在晨曦中,傅予琛命令各船由纵阵改为横阵,同时升火装弹。 随着傅予琛所在的主船上火弹升空,十艘巨船一齐发炮轰击,顿时晨星岛上硝烟弥漫,海水沸腾。 等越国的船队仓皇出海还击,却被十艘庞然大物的炮火压得无法还击。 天亮的时候,晨星岛落入了傅军船队手中。 失去了军队保护的东越群岛,在十日内逐渐沦陷,傅军彻底占领了占越国二分之一国土面积的东越群岛。 留下英和秦玉顺部、卓杉兰云部、薛英傅柳部打扫战场迎击敌人后,傅予琛在乘着主船,在玉明玉星部两艘船的护送下往空明岛而去。 他已经命人在空明岛上建起了宅院,预备让徐灿灿带着傅瑞住在空明岛上,因此把傅军帅帐安置在了进可攻退可守的空明岛上。 玉明玉星兄弟一起检查了两艘大船士兵的情况之后,便不约而同上了主船的顶舱去见清平帝。 守在舱门外的听雨观雪以及两个侍卫见是他们兄弟,不仅没有拦,连进去通报都免了——横竖陛下只是在研究地图。 傅予琛穿着月白夏袍,腰围黑玉带,正俯身趴在顶舱窗前的书案上,不知道在做什么。 玉明熟不拘礼走了过去,玉星也跟着哥哥后面进去了。 走近之后,玉明探头一看,发现书案上平放着一张地图,清平帝的手指正虚虚压在汴京所在的位置,然后向南海这边缓缓划下,每过一个州县就停顿一下。 听雨观雪看不明白傅予琛在做什么,可玉明当即就猜出来了,笑嘻嘻道:"陛下,您想皇后娘娘了?"这一步步划过来,可不就是在计算皇后娘娘的行程? 傅予琛并不搭理他,自顾自把徐灿灿的行程推算了一遍,计算出了大致的到达日期,这才看向玉明:"有事?" 玉明笑嘻嘻道:"禀陛下,标下无事。" 傅予琛蹙眉打量了他一下,便吩咐听雨端盆清水拿条洁净布巾进来。 待听雨和观雪把水和布巾送了进来,傅予琛就把布巾蘸了水,一手攫住玉明的下巴,一手拿着湿布巾在玉明脸上一阵揉搓,然后嫌恶地把布巾扔给了玉明:"你看看你的脸有多脏!" 玉明愕然。 傅予琛又打量了玉星一番,发现玉星脸上还算洁净,这才抑制住了为玉星擦脸的冲动。 玉星见清平帝打量他,眼中满是审视,当即后退了一步,以示自己不肯就范之意。 玉明拿着布巾端详了一番,见上面黑了一片,虽知道都是自己脸上的炮灰,却也懒得回去重新洗脸,反倒凑上去道:"陛下,派标下去接皇后娘娘和舍妹吧?" 傅予琛想了想,凤眼幽深盯着玉明:"不许看皇后一眼,否则挖去你的眼睛!"玉明这人见了好看的人便要凑上去看看,傅予琛怕他吓着了徐灿灿。 玉明当即肃穆起来:"禀陛下,标下一定珍惜标下的这一双眼睛!"他可得留下这对眼睛看那全天下的美人呢! 傅予琛狐疑地端详着玉明,想看看他的话中有多少诚意,最后板着脸道:"整天胡混什么,赶紧成亲为玉氏一族留个后!" 玉明笑:"不是还有玉星嘛!" 傅予琛凤眼微眯看向玉星。 玉星忙道:"禀陛下,标下已经成亲了!"只是还没生出儿子来。 傅予琛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低头又去看书案上铺的地图去了。他觉得军人家庭的稳定非常重要,家庭稳定了,他麾下这些将军才能专心做事。 想到这里,傅予琛又想起了徐灿灿:分开这么久,等再见面时,徐灿灿应该可以受孕了吧?! 再为他生个儿子吧! ☆、第237章 水寒带着五万新军护着徐灿灿等人一路行来,出发的时候还是五月初,还有些凉慡,因此一行人走得很快。 可是越往南走,天便越热,新军骑着马穿着皮弁,更比坐在车中的女眷要热上几分。 水寒看在心里,便预备寻一个机会去见徐灿灿。 刚进入宛州与鄂州交界山中的一个小镇子,便下起了急雨,水寒忙令队伍停了下来,护住车中的女眷。 雨停之后,水寒正要命新军继续启程,红拂却来叫他过去,说主母有请。因为微服出行,所以路上一律以"主母"称呼徐灿灿。 下过雨后的山中空气湿润清新,混合着泥土的芬芳,阵阵清风透过细竹帘吹拂在徐灿灿的脸上,给她带来难得地舒适。 徐灿灿的手轻轻地抚摸着挨着她躺在软榻上的傅瑞,又拽了拽傅瑞肚子上搭的薄被,怕傅瑞肚子受了凉。 坐在另一端的朱颜轻笑一声,道:"这一路行来,皇太子好像长大了不少,也更结实了!" 徐灿灿忙低声道:"小孩子可不敢夸!"反正邪性得很,小孩子轻易别夸,一夸就要出问题。虽然傅瑞身体健壮从不生病,可徐灿灿也不敢开口夸他。 朱颜伸了伸舌头,道:"嗯。皇太子还不够健壮,得再壮实一点才好呢!" 徐灿灿碧清一双妙目中满溢着爱意,低头在傅瑞的肥腿上亲了一下,又在他的两个肥脚丫上各亲了好几口。 朱颜掩口而笑,道:"若是被陛下知道,他会——" 她不敢往下继续说了。 "他会气死的!"徐灿灿把她未说完的话接了下去,心中想起了傅予琛那极为爱洁的怪癖,便忖度着:傅予琛在军中,总不能还像在家里一样爱洁吧?! 待水寒请安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徐灿灿这才缓缓道:"水寒,天越来越热,这样赶路我们女眷没什么,可是士兵们就太受罪了,我觉得咱们宁可走慢一点,不如改为白天在驿站歇息,晚上赶路?" 水寒当即答了声"是",直起身子,一双幽深猫眼凝视着马车上的细竹帘——细竹帘隐隐约约映出了徐灿灿窈窕的身影。 他低下头去,不敢再看。 玉茗长公主与女儿正呆在徐灿灿后面那辆马车上。 蓝樱儿原本在玩皇后娘娘赏给她的一对点翠梅花钗,听到外面的动静,忙趴到细竹帘上去看,发现是她最喜欢的水寒哥哥,便挣扎着要出去找水寒。 玉茗长公主拉不住女儿,只得让丫鬟小翠跟了过去。 水寒正要退下去,便听到了后面马车传来的挣扎声斥责声。 他知道是小郡主蓝樱儿,当即头都大了,忙加快脚步飞也似地离开了。 待回到安全之处,水寒这才长吁了一口气。 蓝樱儿没追上漂亮的水寒大哥哥,只得失望地跟着小翠回去,可是还没走几步,她马上想出了新主意:"咦?咱们去找肥瑞吧!"没了水寒大哥哥,有肥瑞小弟弟也行! 蓝樱儿在徐灿灿车上没玩多久,就也渴睡了。徐灿灿便让朱颜把她也放在了软榻上,让她同傅瑞并排躺着。 从五月一直行到了八月,徐灿灿一行人才看到了出现在地平线上的云州城。 她没能进云州城——玉明带着一队骑兵迎了上来,截住了她们一行人。 因朱颜带着傅瑞和蓝樱儿在后面的马车上玩,所以徐灿灿便与玉茗长公主和薛夫人在前面的马车上闲聊。 正聊得热闹,便听到水寒的禀报声:"禀主母,玉将军来了!" 徐灿灿有些惊喜,又有些失望,她看向薛夫人,含笑道:"阿莲,是你哥哥来了!"怎么不是傅予琛来了呢! 傅松早就收到有人要来接应的消息。 徐灿灿还以为傅予琛会制造惊喜来接自己,没想到是玉明。 薛夫人已经有一阵子没见哥哥了,因她挨着车窗坐,便把细竹帘拉上去一点,微笑着看向立在车外的哥哥:"大哥!" 玉明正眼睛带着笑意想要看看皇后娘娘的模样呢,结果先看到了妹妹。 他的眼睛缓缓移过自家妹子,往里看去,却看到了一个清丽细条的女人,并不是皇后娘娘。 玉明觉得这个女子似乎与陛下很是相似,却也说不出具体是哪里相似,心里不由想:我若是娶了这个女子,会不会生个与陛下有些像的儿子?如果自己的儿子像陛下那样好看,那可够让老子有面子了! 他知道不能再看了,便收回了视线,沉声道:"标下见过皇后娘娘。陛下命标下护送皇后娘娘直接去空明岛。" 空明岛?徐灿灿顿时对这个面积相当于一个宛州的海岛很感兴趣。 空明岛位于大梁的最南部,像一只巨大的绿宝石镶嵌在碧波万顷的南海上,西隔是云州沿海,东望便是越国的东越群岛。 整个岛呈现西边高东边低的态势,全岛都被遮天蔽日的密林覆盖着,是一个"四时常花,长夏无冬"的海岛。 对于大梁来说,空明岛的地理位置和军事位置都非常重要,如今傅予琛的宅子就处在空明岛西边最高处,背依山峦,面临大海,是一个用红木建成的四进的大院子。 此时傅予琛正立在内院为徐灿灿准备的小楼上,手里拿着一本书在看。 可是他的一双凤眼却没在书上,而是凝视着阁子窗外清澈明静的海面,静候着徐灿灿的到来。 一直到了夜里,徐灿灿还没有到来。 傅予琛办完了所有的公事,索性冲了个澡,在小楼三楼窗前为徐灿灿准备的软榻上歇了下来。 他朦朦胧胧刚睡着,就被一阵喧哗声吵醒了。 听雨的声音从下面传来:"禀陛下,皇后娘娘和皇太子殿下到了!" 傅予琛当即坐了起来,用力抹了把脸,起身便下了楼梯。 听雨观雪正带着一群侍卫在下面候着,见傅予琛出来,便齐齐行礼。 行完礼起身,听雨便呆住了,结结巴巴道:"陛……陛下……您……您……" 傅予琛凤眼眼波流转,瞟了过去,听雨吓得当即不结巴了,只是说不出话了。 观雪比听雨冷静,当即道:"陛下,奴才帮您整理一下仪容吧!" 傅予琛这才发现自己下楼太急忘了梳发戴冠,身上穿着雪白的丝绸袍子,却忘了束腰带。 他打量了自己一通,发现自己确实衣冠不整,不过他很快便说服了自己——男子汉大丈夫,无须过多在意外表! 所以,他迈开长腿继续去迎接徐灿灿了。 刚走到内院门内,傅予琛便看到了头戴红宝莲花冠身披真红绣花披风的徐灿灿。 他顿时停住了脚步,凝视着徐灿灿。 徐灿灿是被众人簇拥着下了轿子走过来的。朱颜抱着熟睡的傅瑞跟在她后面。内院大门两侧挂着两个灯笼,散发出月光似的黄晕。 在这黄晕中她看到了傅予琛。 黑发随风纷飞一身白衣猎猎作响的傅予琛。 五官秀美细腰长腿的傅予琛。 徐灿灿向前快步走去,最后跑了起来,她扑进了傅予琛的怀里。傅予琛紧紧搂着她。 自春天分别,现在已经是九月了,他们整整分别了六个多月。 忙乱一阵子之后,众人都安顿了下来,傅宅恢复了宁静。 内院的三层小楼也陷入了安静。 朱颜、玄冰和两位奶娘带着皇太子傅瑞在一楼的大卧室里睡了,二楼空着,傅予琛和徐灿灿则住在三楼。 徐灿灿刚洗完澡,正倚在窗前看着月光下的大海,兼晾湿漉漉的长发。 已经是九月中旬了,若是在北方,夜里早就得盖着被子睡了,可是这空明岛风虽大,却一点都不冷,反而舒服得很。 小楼下面便是大海。 一道道海浪不断涌来,撞击在黝黑嶙峋的岩石上,发出发出轰轰响声,激起层层雪浪。 徐灿灿的心却觉得无限静谧。 傅予琛走了过来,从后面抱住了她。 徐灿灿扭过头去,同他吻在一起。 傅予琛的唇柔软却有些凉,辗转吮吸啃咬的时候,扑在她脸上的呼吸却是灼热的,令徐灿灿迷乱沉醉。 她的手臂伸向了后面,试图去围住傅予琛的细腰,却没有成功——傅予琛掀起了她的裙子,扶着徐灿灿的腰肢便顶了进去。 他太高了,两人这样子有些不匹配,傅予琛便略略弯着腿,以适应徐灿灿的身高。 徐灿灿的眼睛早已湿漉漉的,她竭力去看月光下的大海,身子却抽搐颤抖不能自制。 傅予琛低头含住了她的耳垂,低声含糊地问:"能弄进去么?" "能……弄进去……全弄进去……我想给你……再生个儿子……"再生个与你很像的儿子。 第二天早上,傅瑞早早就醒了。他已经九个多月大了,早就会爬了,而且爬的很快,看得朱颜玄冰心惊ròu跳。 爬了一会儿之后,傅瑞便想出去玩。朱颜就抱着他出了小楼,在小楼前的花园里玩。 大概是一夜没见母亲,太思念母亲了,傅瑞突然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嚎啕声。 徐灿灿缩在傅予琛怀里睡得正香,母子连心,一下子便醒了过来:"傅瑞找我?我听见傅瑞的声音了!" 傅予琛垂下眼帘看着她,见她嘴唇被吻肿了,雪白的颈子上也被自己亲出了几个深红的印子,再往下雪白丰满间隐隐约约还有些青紫的痕迹…… 他哑声道:"我下去陪他,你再睡一会儿!" 徐灿灿抬头看他,见傅予琛已经梳洗过了,戴着黑玉冠,穿着月白罗袍,束着黑玉带,愈发衬得面如傅粉唇似涂丹,更兼体态风流长身玉立,当真是一枚翩翩浊世美少年。 "你对阿瑞耐心点!"徐灿灿动了动,试图去摸傅予琛的手。 傅予琛的手没摸着,可她一动下面就流出不少液体来,尴尬之下,徐灿灿的脸瞬间红透了。 见她容颜娇艳,傅予琛心里一动,正要坐下,却听徐灿灿闷声道:"你还不去陪阿瑞?" 傅予琛只得起身下楼了——他确实也思念自己的嫡长子了! 傅瑞已经忘了傅予琛是谁。他呆在朱颜怀里,精致的漆黑凤眼瞟了傅予琛一眼,双臂搂住朱颜的脖子继续没有眼泪干嚎。 傅予琛也不说话,直接揪住他的衣领,拎着傅瑞走了。 傅瑞又嚎了几声,见于事无补,便不再嚎了,而是竭力扭动着他的胖身子。 傅予琛见他乱动,便改为拦腰掐住他的姿势,把小胖子带到了前面书房院子。 自从傅军占领东越群岛,东夷国也趁火打劫占领了越国的竹叶岛,越国难以两面抗敌,便派了使者前来与傅予琛讲和,而东夷害怕大梁与越国联合起来对抗东夷,也派了东夷的四皇子李苍穹作为东夷使者过来谈判。 英和、薛英、兰云等将领此时都等在书房院子的值事房内,等着傅予琛出来决断此事。 见到清平帝掐了个小胖子出来,他们知是皇太子,纷纷上前请安兼赏鉴皇太子的"英姿"。 如今白日看了,众人发现皇太子傅瑞虽然胖了些,可是那眉眼与清平帝极为相像,不由都有些惊诧。 英和拱手行了个礼,道:"陛下,太子殿下真的太像您了,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傅予琛把傅瑞交给了水寒,凤眼淡淡地瞅了英和一眼:"我有这么肥?" 英和:"……" 水寒诡异地哄住了傅瑞,令他乖乖地坐在怀里,陪着自己在会议室开会。 因为娇妻来了,所以傅予琛什么都懒得干,命马明宇的嫡次子马颖飞、薛英与苏水音负责与东夷的谈判,玉明、梁庆贺与英和负责与越国的谈判,而他把傅瑞扔给水寒,自己进内院陪徐灿灿去了。 傅予琛目前的目标是在最短的时间内令徐灿灿怀上第二胎。想到自己比傅氏列祖列宗都要强悍的生儿子的能力,傅予琛很得意。 ☆、第238章 傅宅外面书房院子里有一个小偏房,就在清平帝书房的隔壁,是听雨观雪值夜时歇息的地方,此时朱颜正带着奶娘孙凯家的在小偏房里候着,待皇太子一累就抱了他去后院。 傅宅内院仪门外有四个院子,东边两个侧院分别叫玉梨院和青竹院,西边两个侧院分别叫紫荆院与玫瑰院。 玉茗长公主带着蓝樱儿住在玉梨院里,而薛夫人则被安排在了玫瑰院里。 因知道徐皇后与薛夫人夫妻久别重逢,自然是小别胜新婚,怕是热情得很,所以玉茗长公主拢着蓝樱儿不让出门,整个上午都带着女儿和两个丫鬟坐在明间里做针线。 董嬷嬷与陈嬷嬷带着人去布置内院小厨房了,碧云带着玄冰候在内院红木小楼一楼的起居室里。 朱雀带着红拂在内院花园里采了不少茉莉花和大红月季花,此时正小心翼翼地揉搓着花瓣,打算为皇后娘娘淘澄出新鲜的胭脂来。 见到清平帝进来,碧云等忙起身行礼。 听到清平帝似乎上了三楼,玄冰才低声问道:"咱们要不要上去侍候?" 碧云摆了摆手,低声道:"不用。" 海风吹拂过小楼,小楼内异常的凉慡舒适。 小楼的三楼上,徐灿灿依旧在睡。 傅予琛离去之后,碧云带着人上来火速收拾了房间,预备了洗澡水香胰子浴衣之类物件,又扶了睡得迷迷糊糊的她起来,喂她喝了一碗参鸡汤。 徐灿灿实在是太累了,喝完参鸡汤就又睡着了。 空旷疏朗的房间内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可是她的妆台、衣箱、衣架等都已经摆好了,妆台上的赤金莲花瓶里还cha着一蓬雪白的香花,散发着清淡的香氛。 傅予琛进了房间,净了手后便在c黄边坐了下来,静静看着徐灿灿。 徐灿灿睡得玉一般的肌肤微微透着红晕,粉嫩柔软的唇微微嘟着,雪白绣花浴衣的襟口挣开了,隐隐约约能看到那两团比先前又丰满了许多的雪白丰润。 傅予琛觉得自己一手怕是无法握住了。 他看着看着喉咙便有些干,凤眼也幽深起来。 自从与徐灿灿京城分别,他可是实打实地素了大半年,憋得心头火起,见了徐灿灿便时时剑拔弩张。 徐灿灿正在睡,忽然觉得胸前一方顶端湿热作痒,另一方被揉的难以忍耐,她睁开眼睛一看,发现是傅予琛在忙碌,便伸手去摸傅予琛的脸。 她一边摸着感受着柔软滑嫩的手感,一边看着他秀美的五官,来调动起情绪——在闺房之事上,傅予琛只知道混撞混顶,从不知道调0情什么的,他的技术实在是几年如一日的糟糕,徐灿灿唯有看傅予琛的脸,才能进入状态。 傅予琛发现徐灿灿又在对着他的脸使力,却装作没看到,随徐灿灿随便看。 待徐灿灿那里稍有些湿润了,他便用力顶了进去。 在那一瞬间徐灿灿闭上了眼睛,用深呼吸来拼命忍耐下面的刺痛——傅予琛那里明明太粗太长,还没有自知之明,从来都不肯等她适应。 一时事毕。 傅予琛觉得浑身松快脑海清明,觉得天堂也不过如是,把徐灿灿拥在怀里亲个不停。 徐灿灿窝在他怀里颤抖着,总体的舒服和局部的刺痛令她也说不清与傅予琛的闺房之事到底是舒服还是不舒服了。 傅予琛换成了仰躺的姿势,让徐灿灿趴在他的身上。徐灿灿身上ròu不算少,压在他身上令傅予琛舒服又满足,他的手从上到下抚摸着徐灿灿,觉得无处不软无处不恰到好处。 徐灿灿极为丰满的雪白圆润磨蹭着傅予琛,他很快就又有了反应。 春风一度后,徐灿灿不停地吸着气,疼得两腿分开不敢并拢。 傅予琛虽然处于登仙般的快活中,却也发现了徐灿灿的异样,便起身分开了徐灿灿的腿去察看那里。 察看的结果是傅予琛又如畜生般有了反应。 徐灿灿悲愤极了,伸脚踢到了傅予琛身上,哑声道:"傅予琛,你消停一会儿好不好!" 傅予琛低头看了看剑拔弩张的某处,再看看徐灿灿艳如桃花的那里:"……" 他起身头也不回进了房后的浴室。 徐灿灿:"……"傅予琛,你起码得安慰安慰我,给我取点药吧?! 半晌之后,傅予琛洗完澡换好衣服出来了,黑袍玉带纤腰一束,一幅翩翩浊世佳公子的模样。 他走到c黄前低头看着徐灿灿,浓长睫毛遮住了眼波,令他精致的凤眼显得有些居心叵测。 徐灿灿忙拉紧了缎被,不肯让他看到细节。 傅予琛抿了抿红唇,起身离开了。 待听到他下楼梯的声音,徐灿灿才意识到他就这样离开了,没有安抚,没有蜜语,就这样离开了?! 徐灿灿鼻子一酸,眼泪涌出了眼眶,扑簌簌地往下落。她怕被人瞧见,就拉高被子盖住自己,无声地哭泣着。 不知哭了多久,徐灿灿先是埋怨傅予琛只知发泄,接着便自怨自艾,最后有了新的想法——难道一辈子都这样,任凭傅予琛把相爱当强0暴来搞? 因为傅予琛c黄第之间的简单粗暴,她这个想法已经由来已久了,徐灿灿不再流泪,夹着腿下了c黄,先去妆台前照了照,发现自己眼睛都哭得红肿,不由轻轻啐了一口:笨蛋傅予琛! 她先去浴室洗了个澡,换上了一件浴衣出来,撅着屁股扒拉半天,终于从一个梨花木衣箱里掏出了一个上了锁的桐木匣子,捣鼓开桐木匣子后,她从里面取出了一本崭新的册子,册子深蓝的封面上用朱砂写了三个字——"春闺梦"。 《春闺梦》可是一本好书,虽然傅予琛登基后禁的第一批书中就有它,可是《春闺梦》以其现实、香0艳和指导性强的特点,屡禁不止,不但在大梁流行,甚至漂洋过海到了越国和东夷,只不过越国版本还叫《春闺梦》,而东夷人把《春闺梦》的女主角改为东夷特色的名字金玉莲,《春闺梦》也随之变成了《金玉莲传》,成了东夷人"原创"的杰作。 徐灿灿靠着缎枕歪在c黄上,手里拿着画眉的炭笔,开始翻看《春闺梦》,一边翻看一边划重点——也就是对傅予琛有指导意义的那些篇章。 她正看得入迷,忽然听到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傅予琛上来了! 徐灿灿当即坐直了身子,捏着手里的书,把书塞进了缎被里,竭力稳住自己的情绪。 一想到自己把徐灿灿那里给弄肿了,傅予琛的脸就红了。他走到c黄边坐了下来,垂下眼帘,从袖袋里掏出了一个小小的白玉盒子递给徐灿灿。 徐灿灿抬头看着他,见傅予琛耳朵都红了,似乎非常害羞的样子。她睨了他一眼,心想:害羞个屁啊!你如狼似虎摧残我的时候怎么不害羞啊! 傅予琛瞥了徐灿灿一眼,低声道:"我去净手!" 说罢,他起身去了浴室。 徐灿灿隔了一阵子才明白过来——傅予琛这是要亲自给她那里涂药啊! 想到方才看着她受伤的那里还能有反应的傅予琛,徐灿灿决定不让他帮自己抹药。 傅予琛反反复复地用香胰子洗手,直到确定洗干净了,这才用丝帕拭了拭出去了。 徐灿灿看着一脸假正经的傅予琛,笑得很甜蜜:"阿琛,我自己抹过药了!" 傅予琛:"……"他想帮徐灿灿抹药,顺便看看那个销魂夺魄的所在…… 看着傅予琛没有表情的脸,徐灿灿觉得自己看到了他的失望,便笑盈盈道:"阿琛,你也上c黄吧,咱俩一起读书!" 待傅予琛带着绮念挨着她在c黄上歪着了,徐灿灿变戏法一般从锦被下取出了《春闺梦》,撒娇道:"阿琛,咱俩一起看嘛!" 傅予琛严肃地睨了徐灿灿一眼:"……"究竟是谁这么胆大,敢把这艳0情话本送到徐灿灿手里? 他想发怒,想追究责任,可是看到徐灿灿水汪汪大眼睛中满是祈求之意,他的心一下子软了下来,道:"好吧!" 半个时辰后,傅予琛合上了书,凤眼微眯,觉得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在自己眼前打开——妈的,这闺房之事原来有这么多讲究,这么多花样啊! 这些人什么都不做,单单研究这个么? 这个《春闺梦》一定得下大力去禁止,否则人人都沉溺于闺房之事,还有心思做事…… 傅予琛凤眼眼波流转看向徐灿灿,心中满是歉疚:原来,一直以来,灿灿都在被他折腾,不知道有没有感受过闺房之乐…… 见到傅予琛这个眼神,徐灿灿顿时有些羞涩,脸都红了,柔声道:"……虽然……老是被你弄疼,可是……还是……还是很舒服的……"不知道是她天赋异禀还是傅予琛实在是厉害,每次那件事情,她都是刚开始疼,后面很快就很舒服…… 傅予琛狐疑地瞅了她一眼,不太相信她的话。 ☆、第239章 不管怎么说,两人把事情说开了,比起以前的零交流,也算是走出了很大的一步。 徐灿灿羞意犹存,便试图转移话题,她依偎在傅予琛怀中,问了傅予琛一句:"傅瑞呢?"往日傅瑞早上醒来,是必要到她这里来转一转的,更不用说很多时候还是跟着她一起睡的。 傅予琛揽着徐灿灿,适意地靠着缎枕躺着,道:"我让水寒带着他参加会议。" 徐灿灿:"……他才九个月大……" 傅予琛不紧不慢道:"他是我的继承人。"是我即将建立的庞大帝国的继承人,作为皇太子,他该学着担负自己该担负的责任了! 徐灿灿:"……"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傅瑞是她的儿子,她想给他无忧无虑的童年,可是,他也是傅予琛的儿子,是这个国家的继承人…… 过了一会儿,徐灿灿坐起来看着傅予琛,问出了自己担心了很久的问题:"你一出征就是大半年,朝廷的政务怎么办?" 傅予琛没想到徐灿灿会关心这些,略一思忖,道:"自有内阁处理。"十位内阁大学士的人选,是他费尽心思选拔布置的,处理政务还是没问题的,只有实在决断不了的大事才会千里加急送过来让他决断。 徐灿灿凝视着他,继续发问:"你带了六十万军队来南海,那京中防务怎么办?靠袁申宇麾下的五万禁军么?"傅予琛很少对她这么有耐性,又有时间陪她闲着,她得赶紧把想问的问题都问出来。 傅予琛不由一哂:徐灿灿也会考虑这些事情了? 他伸手在徐灿灿柔软的唇上揉了揉,道:"只有袁申宇么?陈素呢?卓杉呢?徐雅正呢?秦越呢?"不算各州总兵手里的地方军队,单说正式军队,大梁百万大军尽在他手,带走了六十万,还有四十万呢! 徐灿灿这才明白了过来,看向傅予琛的眼神中满是崇拜:"阿琛,你好厉害!" 被自己心爱的女人夸奖,傅予琛觉得通体舒泰,伸手握住徐灿灿的手放在了自己已经有了反应的那个物件上,凤眼幽深,红唇微抿,然后道:"那你帮我……" 徐灿灿:"……"傅予琛你有完没完? 她挣脱傅予琛的手,自己跳下了c黄:"我下去梳妆了!" 傅予琛看她离开,俊俏的脸上不由现出一丝苦笑来。唉,徐灿灿以前多柔顺啊,现在一天天地上头上脸,他又舍不得违逆她…… 一楼用来梳妆的房间里也摆着一套妆奁,以备徐灿灿不时之需,这下就派上了用场。 徐灿灿虽然身体还有些微不适,却也还能坚持坐下梳妆。 她坐在妆台前的锦凳上,看着镜中自己有些微肿的眼皮,吩咐朱雀:"给眼睛上点妆。" 朱雀忙答了声"是",又含笑道:"皇后娘娘,今日奴婢用茉莉花和大红的月季花淘澄出了新胭脂,又甜又香,成色又好,您要不要试用一下?" 徐灿灿点了点头。 很快她便妆扮好了,又在碧云的服侍下换上了葱白色窄袖衫,系了条宝蓝色绣花长裙,这才在起居室的锦榻上坐了下来,用银叉叉着碧云预备的水果什锦慢慢吃着。 过了一会儿,徐灿灿又开口命玄冰去寻皇太子回来。 玄冰刚出去,傅予琛也下了楼。他新换上了一件深蓝色薄罗袍子,腰间围着碧玉带。 瞥了徐灿灿一眼,他便迈开长腿自顾自去了。 碧云等人屈膝恭送清平帝离去,徐灿灿却端坐在锦榻上,似笑非笑看着他离开,然后吩咐红拂:"去请玉茗长公主与薛夫人过来说话。" 傅予琛坐在书房里,端起听雨新沏的毛尖抿了一口,品味着毛尖那青涩甘甜的口感。 负责与东夷谈判的马颖飞、薛英与苏水音坐在东侧的三个圈椅上,负责与越国谈判的玉明、梁庆贺与英和坐在西边的圈椅上,皆手里捧着茶盏心事重重。 列席会议旁听的水寒坐在傅予琛书案右侧的锦凳上,猫眼幽黑,俊秀的脸上带着一抹深思。 李正坐在书案左侧的锦凳上,背脊挺直两眼严肃看着清平帝。 傅予琛沉声道:"对于越国,底限是要他们割地赔款,承认大梁的宗主地位,其国君即位需接受大梁的册封,同意开展两国贸易,并按规定进贡。而大梁则庇护越国,担负宗主国的责任。" 梁庆贺眼睛发亮看着傅予琛,当即开口问道:"陛下,若越国不同意呢?" 傅予琛脸上现出一丝冷笑,凤眼看向坐在东侧的马颖飞、薛英与苏水音:"那就与东夷结盟,联合起来灭了它!" 徐灿灿悠闲自在地靠着靠枕歪在锦榻上,没过多久就把碧瓷果盘里的水果什锦全吃完了。 她觉得南海的水果真好吃,尤其是那个蛋黄果,又甜又面。便吩咐碧云:"再去准备两盘水果什锦,多切一些蛋黄果放进去。" 碧云答了声"是",退了下去。 玉茗长公主很快便和薛夫人相携而来。 徐灿灿笑眯眯看着她们,因身子有些不适,便没有起来迎接。 玉茗长公主今日的打扮依旧很素净,白衣青裙,佩戴着一套烂银头面,浑身素雅身段苗条。 薛夫人则是真红衫子素白裙,俊秀的脸上带着一抹新嫁娘的娇羞之色。 见她们要给自己行礼,徐灿灿忙道:"都是自家亲戚,不必行礼,过来坐吧!" 待玉茗长公主与薛夫人在东西两侧的坐榻坐了下来,徐灿灿便笑着吩咐红拂:"你再去外书房跑一趟,和听雨说是我的话——'今日有客,陛下在书房用饭吧'。" 红拂屈膝行了个礼,答了声"是"便要退下去。 薛夫人忙道:"娘娘,这可使不得!" 玉茗长公主大概知道皇后弟媳妇和皇帝弟弟的相处模式,便含笑不语。 徐灿灿摆了摆手,示意红拂退下,这才道:"今日是陛下军中的钟厨子为咱们做南海的特色食物,我已经定过菜单了,有白切南海鸭、红焖东夷羊,还有清蒸和铁板两种做法炮制血蚶、青蟹、生蚝、鲍鱼,另外还有椰子糯米牛rǔ饭和南海清凉补,听说都很好吃!" 被她这么一说,连一向不重口腹之欲的玉茗长公主也有些动心了,更不用说年纪小小的薛夫人了。 朱颜玄冰与孙凯家的把皇太子傅瑞带了回来。 徐灿灿把傅瑞抱在怀里,细细抚摩端详了一番,见他右腕上有浅淡的衣褶的压痕,便看向朱颜。 朱颜含笑屈膝行了个礼,解释道:"陛下让水将军带着皇太子听那些将军们与军师开会,皇太子睡着了,就压了些痕迹。" 徐灿灿点了点头,不再多说。 碧云奉上了一盏蔬果汁,徐灿灿用银勺喂傅瑞喝了——傅瑞早就开始添加辅食了,蛋黄、蔬果汁、米汤、鸡汤都能吃一点了。 傅瑞方才睡醒,有些萎靡不振,待一盏蔬果汁下肚,他便开始活跃起来,挣扎着要从徐灿灿怀里爬到锦榻上去。 徐灿灿只得把傅瑞放在锦榻上,不但自己紧张地护着,还令碧云玄冰她们都密切注意着。 傅瑞身体健壮,此时便像条小狗一般在锦榻上爬来爬去。 徐灿灿担心他,就拽住了他的双脚不让他乱爬。 傅瑞摇头摆尾摆脱不得,便扭头看着徐灿灿,清清楚楚叫了声"妈"。 徐灿灿心脏剧跳:阿瑞叫我"妈"了? 她忙看着傅瑞:"阿瑞,再叫一声'妈'!" 傅瑞却爬过来,凑到徐灿灿手上便要去咬,任凭徐灿灿怎么引诱,他都不肯再叫一声"妈"。 玉茗长公主见徐灿灿有些失落,便安慰她道:"小孩子都是这样的,刚开始只会叫一两声'妈',渐渐地就常叫了。" 徐灿灿看着小狗一样啃自己的傅瑞,眼睛涩涩的:这是她的儿子啊!儿子都会叫"妈"了,渐渐长大,就不再亲昵地叫"妈",而是叫"娘"或者"母亲"了,这样稚嫩可爱的肥瑞将随着岁月的流逝再也见不到…… 不能照相,难道不能画像吗? 徐灿灿怕自己忘记了,便吩咐朱雀:"预备笔墨纸砚!"她要给傅予琛写一封信,让他去寻上好的工笔画家来为傅瑞画像。 见徐皇后要写信,玉茗长公主与薛夫人便也凑上来围观,却见徐皇后郑重其事提起笔,写下了"寻一位工笔画家为傅瑞画像"这句大白话,不由都笑了。 徐灿灿把信叠成同心方胜,也不装入信封,直接给朱雀:"让傅椿给陛下送去!" 傅椿很快便过来回话:"禀皇后娘娘,陛下说李正先生便是有名的工笔画家,如需为皇太子画像,把皇太子送过去就行了。" 徐灿灿点了点头,觉得虽然和她的期待不相符,却总比没有强。 下午的时候,兰云乘着大船把微服进入军中当军医的承恩侯徐顺和从东越群岛接了过来。 徐灿灿见到爹爹自是开心异常,把自己给爹爹准备的衣服、鞋履、药材和各种成药给了徐顺和,又把母亲给爹爹准备的内衣布袜以及弟弟写给爹爹的家书拿了出来。 父女俩说了一会儿话,徐顺和便净了手抱住外孙子傅瑞,为他细致地检查了一遍,非常的满意,只交代徐灿灿:"晚上不要让他吃太多!" 徐灿灿嫣然一笑:"知道了,爹爹!"把儿子养的好,全是她的功劳呢! 到了傍晚,徐灿灿便央求傅予琛带她到海边散步。 傅予琛考虑了一下便答应了,只是道:"先命人做好警戒。" 等候警戒的这点子时间徐灿灿还是有的,于是便点了点头。 等诸事齐备,已是满天繁星了,苍穹似藏青色的丝绒,上面点缀着一粒粒钻石。 傅予琛夫妇去了海边,漫步在海边礁石丛中的小道上。 水寒带着全副武装的新军围成了巨大的人墙,周密地保护着他们,却又不让皇后娘娘发现。 徐灿灿挽着傅予琛的手臂,听着海浪拍打着礁石发出的声音,看着海浪涌到岸边,拍打在礁石上溅起了洁白晶莹的水花,又轻轻地退回,为星光下的沙滩划出一条条的银边。 她的心里静谧极了。 傅予琛轻轻道:"空明岛不会有百姓居住,我命英和在岛上建立军事要塞,并建成商贸码头,另外,工部侍郎秦至灵会过来监修行宫,等你我老了,大可让傅瑞监国,咱俩长居空明岛。"他来到空明岛之后,身体比先前好了许多,岳父大人告诉他是因为空明岛空气湿润,适合他调养身体。 徐灿灿仰首看向月光下俊美高挑似神祇的傅予琛,心里甜蜜极了,柔声道:"好的,阿琛。" 正在这时候,水寒走了过来,禀报道:"禀陛下、娘娘,东夷四皇子李苍穹正好遇上,提出想与陛下、皇后娘娘见礼。"东夷四皇子李苍穹到空明岛主持东夷和大梁的谈判,不想此时也出来散步,正好就遇上了。 ☆、第240章 傅予琛看了徐灿灿一眼,见她波澜不惊地看着自己,并没有异常之处,便吩咐水寒:"请四皇子过来吧!"反正单从长相上来说,那个李苍穹远远比不上自己,重颜的徐灿灿是不会多看他一眼的。 东夷四皇子李苍穹把随从留在了大梁侍卫那里,随着水寒走了过来。 走近一些之后,他发现身材高挑的大梁清平帝正同一个身材玲珑的女子立在那里,猜到那便是大梁的徐皇后,便走上前去,端端正正行了个大礼。 行罢礼,李苍穹抬起头来,英俊的脸上带着和煦的笑,视线不着痕迹地从清平帝移向徐皇后,这才发现眼前是一个极为美貌的少妇,年龄不会超过十七岁,身材丰满而又苗条,肌肤胜雪,浓眉长睫,一双黑瞳瞳的大眼睛似乎聚敛了世上所有的星光,鼻梁秀挺,嘴唇是肿肿的红红的,令人颇有咬上一口的冲动。 他当即心里一惊,面上却是不显,缓缓地移开了视线,可是那双黑瞳瞳的大眼睛似乎印在了他的脑海里。 对方说要与自己"见礼",如今已经见过礼了,徐灿灿便预备离开,她先看了傅予琛一眼,含笑道:"陛下,臣妾先退下了。" 傅予琛点了点头。 徐灿灿又向李苍穹微微颔首,然后便向宅院方向而去。 水寒留下副手景年扈卫陛下,自己带了两名新军护着徐灿灿以及她的侍女去了。 傅予琛便与李苍穹在海边漫步,谈起了双方的结盟,因两人互不让步,便不约而同都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第二日,与东夷和与越国的谈判继续进行,傅予琛一大早就出去了。 一楼起居室里,玉茗长公主命人在地板上铺了一层红毡,把傅瑞放在了上面,自己带着蓝樱儿看着傅瑞爬着玩。 徐灿灿手里拿着一本书,视线却常常落在正爬得起劲的蓝樱儿身上,雪白的脸上常常漾起一丝微笑。 正在这时候,董嬷嬷进来禀报道:"禀皇后娘娘,东夷四皇子命人送了礼物过来,您看——" 徐灿灿想了想,问道:"傅松知道么?"傅松是她的外管家,也是傅予琛派到内院的总代表。 董嬷嬷忙道:"傅松当时就在内院门外。" 徐灿灿不太在意,道:"把那些礼物给傅松,让他处理吧!"该怎么处理傅松自有章程,她就不用cao心了。 傅予琛正在见人,却想起了傅瑞。想到唯一的儿子养于妇人之手,身边环绕的全是女人,傅予琛便觉得蛋疼——他很怕儿子变成了娘娘腔。 沉吟片刻之后,傅予琛吩咐水寒:"去把皇太子带出来!"水寒带孩子还是很有一手的,傅瑞跟着他不哭不闹乖得很。 水寒答应了一声便退了下去。 徐灿灿听说水寒是要带傅瑞出去,眼睛扫了一圈围着傅瑞的玉茗长公主、朱颜和孙凯家的,当即就同意了,还是依照老规矩,让朱颜和孙凯家的带了食水跟了过去。 蓝樱儿见水寒哥哥来了,当即站起身来,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水寒,渴望水寒说一声也带她出去。 水寒愣是装作没看到,接过肥瑞便抱着出去了。 徐灿灿看向玉茗长公主,低声道:"樱儿是不是太缺少伙伴了?" 玉茗长公主摇了摇头,道:"只要没见水将军,她就没有一点问题。" 徐灿灿瞅了一瞬不瞬望着水寒背影的蓝樱儿一眼,心中暗笑,开口吩咐朱雀:"带小郡主去花园摘花去吧!" 朱雀笑盈盈答了声"是",拿了花篮与蓝樱儿的丫鬟小臻一起带着蓝樱儿去花园摘花去了。花园里如今开了不少粉红色的扶桑花,她问过常柳了,常柳说这种扶桑花花蜜清甜,花性甘凉,有清肺、化痰、凉血、解毒功效,外敷可治痈肿毒疮,因此朱雀打算用扶桑花为皇后娘娘淘澄一些粉色胭脂。 蓝樱儿听说要去摘花淘澄胭脂,当即喜笑颜开:"朱雀姐姐,胭脂做好了也给我一盒吧!" 朱雀含笑哄她:"自然少不了小郡主的!" 蓝樱儿便开开心心随着她去了。 见她们离开了,徐灿灿这才对玉茗长公主道:"樱儿多可爱啊,我也想要一个女儿了。" 玉茗长公主奉了一盏蜂蜜水给她,在锦榻上坐了下来,推心置腹道:"咱家与别家不同,自来缺儿子不缺女儿,太上皇膝下的公主就有几十个,珍珠也养成了死鱼眼睛,大部分都胡乱嫁了,实在是不稀罕。您若是能为陛下再生几个儿子,您的地位便坚如磐石了,即使将来陛下另有新宠,您的地位也无法撼动!" 徐灿灿没想到一向性子绵软的玉茗也有这么一番见解,可见是真为自己考虑了,心中便有些感动。 她伸手在玉茗的手上轻轻拍了拍,道:"姐姐,你放心,我都晓得。" 这时候薛夫人带着贴身丫鬟过来了,正好见到徐皇后在拍玉茗长公主的手,便笑道:"可是妾身来的不巧,打搅了皇后娘娘与长公主谈心!" 玉茗长公主一见薛夫人,脸便红了,低下头默不作声。 徐灿灿观察到了这个细节,却先不理会,含笑道:"你也快过来和我谈心!"命薛夫人也在锦榻上陪她坐了。 薛夫人一脸狡黠:"妾身吃了那一顿南海宴之后,心里便盼着再吃一顿,因此来叨扰皇后您了!" 徐灿灿顿时笑了,吩咐陈嬷嬷:"去请钟厨子再做一席南海的特色菜!" 她看向薛夫人和玉茗长公主,道:"有没有特别想吃的?" 薛夫人慡朗道:"妾身觉得碳烤的血蚶、青蟹、生蚝和鲍鱼特别好吃!" 玉茗长公主脸上犹带羞意,没有说话。 三人坐下闲谈了一会儿,玉茗长公主起身回她居住的玉梨院去取刚为徐皇后做好的绣鞋。 见玉茗长公主去了一会儿了,徐灿灿这才开口问薛夫人:"阿叶,你对姐姐做什么了,她怎么一见到你脸就红了?" 薛夫人顿时笑了:"还不是妾身那不着调的大哥!" 徐灿灿讶异地看着她,等她往下说。 薛夫人这才娓娓道来:"臣妾的大哥对长公主一见钟情,亲自送了礼物给长公主,希望能得到长公主青睐。" 徐灿灿当即道:"长公主年轻守寡,你父亲母亲……" "我父亲母亲那里不妨事,"薛夫人认真道,"我大哥若愿意娶妻生子,我父亲母亲简直是求之不得!" 徐灿灿低头思索。薛夫人的大哥玉明她是见过的,相貌英俊肌肤黝黑身高体壮,生得很不错,只是思想有些反主流,太与众不同了。 她慨然道:"我来问问姐姐吧!" 薛夫人欢喜道:"如此妾身就拜托皇后娘娘了!"大哥若是愿意成亲,即使看上的是商户女或者农家女,全家人也都会欢欣鼓舞,更何况他看上的是一位守寡的长公主陛下的姐姐。只是徐皇后小户女出身,这些话不能在徐皇后面前提罢了。 玉茗长公主很快便捧着一个红纱匣子过来了。 她把红纱匣子打开,取出了一双精致的玫红绣鞋奉给了徐灿灿:"皇后您看这双鞋怎么样!" 徐灿灿接过来一看,见鞋头上缀着龙眼大的珍珠,正是自己给玉茗长公主的,忙道:"姐姐,这珍珠是给你——" 玉茗长公主温婉一笑:"妾身收着也是白收着,还是给您缀到绣鞋上好看!" 又道:"妾身还用金丝盘了珠花,待盘好一对就给您拿过来!" 薛夫人在一旁两眼放光:这么贤惠的嫂子,打着灯笼也没处找啊,多亏大哥有眼光看上了。 正在这时,董嬷嬷又来了:"皇后娘娘,那个东夷四皇子又来给您送礼了!" 徐灿灿有些好奇李苍穹到底送了什么这么锲而不舍,便道:"拿进来吧!" 董嬷嬷很快便拿了一个大大的锦匣过来了,打开后检查了一番,这才双手奉给徐灿灿。 徐灿灿刚要用手去接,董嬷嬷忙道:"娘娘,此锦匣颇为沉重,还是让老奴放到榻上吧!" 她把锦匣放在了徐灿灿身旁。 徐灿灿凑过去一看,发现是顶嵌宝点翠九龙九凤金凤冠,上面嵌了无数的红宝石与珍珠,看着就觉得豪华之极。 作为大梁的皇后,她也有几顶九龙九凤金凤冠,却都没有这顶这么豪华精致,便招呼玉茗长公主与薛夫人一同赏鉴。 玉茗长公主肃然道:"如果妾身没有看错的话,这是当年泰和帝封后时赐给定安皇后的凤冠,后来定安皇后被废,这顶凤冠就湮灭了,原来落到了东夷人手中。" 徐灿灿有些好奇:东夷的四皇子送我这个做什么呢? 她想不明白,便不再想了,转移话题道:"咱们怕是快要回京城了,你们让人收拾一下行李吧!" 薛夫人与玉茗长公主都有些惊讶:"这么快?!" 又有些依依不舍:"千里迢迢而来,还没呆几日呢!" 徐灿灿含笑不语:作为皇帝,傅予琛离开京城的时间实在是有些太长了。 薛夫人离开之后,徐灿灿悄悄问玉茗长公主:"姐姐觉得大玉将军怎么样?" 玉茗长公主低头道:"妾身不想再嫁了。"高门的女子往往带着嫁妆嫁给男子,然后为他生儿育女管理妾室打理家务,辛辛苦苦一辈子,到底图什么? 她过怕了那样的日子,不想再过一遍了。 徐灿灿也不勉强长公主,两人说起了趁还没离开空明岛寻时间游览全岛的事情。 倒了晚间,傅予琛亲自抱着傅瑞回来了。 傅瑞开开心心被漂亮的水叔叔抱走,却落入了可恶的爹爹手里,今日过得特别"充实",因此和爹爹简直是相看两相厌,见到母亲,当即扑进了母亲怀里,却苦于不会说话无法表达,只得把脸贴在母亲脸颊上蹭来蹭去,以表达自己的悲愤。 徐灿灿被儿子厮磨得心里软成了一团,吃力地抱着傅瑞进了起居室,在锦榻上坐了下来,从头到尾抚摩着傅瑞,简直是爱不释手。 傅予琛在一旁斜睨着这对ròu麻母子,心中有些妒忌,决定晚上睡觉也让徐灿灿这样抚摩自己。 待徐灿灿傅予琛用完晚饭,傅瑞已经睡熟了。 徐灿灿便让朱颜她们带着傅瑞去睡,自己陪着傅予琛又去海边散步了。 赤脚在沙滩上走了一会儿之后,徐灿灿把李苍穹送她重礼的事情说了,然后侧脸看向傅予琛,等待着他的判断。 傅予琛想了想,道:"他送你就收,只不要私下传递信件。"李苍穹上面还有三个哥哥,母族又不显,怕是想在自己这边捞点政治资本呢! 徐灿灿睨了他一眼:"知道了。"傅予琛醋劲儿真大。 到了第二天,徐灿灿才知道李苍穹不光给自己送了重礼,也给傅予琛送了重礼——六个如花似玉的东夷贡女! 东夷贡女以圆脸、肤白、高挑、柔媚和温柔出名,历朝历代的宫廷里都有为数不少的东夷贡女,就连太上皇的后宫中,到现在还有五位东夷贡女出身的嫔妃。 徐灿灿想到那几位妖媚的东夷太妃,顿时心急火燎起来:昨夜傅予琛怎么一句都没提? ☆、第241章 虽然心里着急,可是徐灿灿还是竭力按捺住去寻傅予琛的冲动,默默坐在锦榻上,从碧云手里接过了一盏枣茶慢慢喝着。她如今的月信有些行踪不定,徐顺和便让她多喝枣茶补气。 玉茗长公主瞧她这样,心里也有些沉重,思索良久,方问道:"皇后娘娘,您上次月信是什么时候?" 徐灿灿闻言不由一愣,蹙眉道:"时间已经乱了,我也弄不清楚了!"以前她的月信非常的准时,都是每月的二十五那天过来,误差不超过一天,为她记录月信的碧云都觉得不用记录了。可是这次自从离开东京,一路旅途劳顿,她的月信居然自己消失了。 玉茗长公主忙道:"要不,请承恩侯为您瞧一瞧?"她终于成功地引开了话题,不让徐皇后再不开心了。 徐灿灿略一沉吟,道:"等回了京城再说吧!"爹爹又去了东越群岛前线,何必为了这件小事让他奔波呢! 到了夜晚,徐灿灿没有等回傅予琛,反倒等回了扫叶。 扫叶急匆匆而来,恭谨道:"禀皇后娘娘,东越群岛形势危急,陛下已经带着玉将军、兰将军和水将军等出发了!" 徐灿灿:"……知道了。"她不再想那六位东夷贡女,却开始担忧傅予琛和爹爹的安危。 傅予琛这些日子在东越群岛视察前线。 和越国的谈判当然没成功——一半国土被占,对方还要自己俯首称臣,换谁也不会一下子答应啊!更何况越国在二百多年的时间里一直在欺负大梁,不但占了大梁的东越群岛和空明岛,时不时的还有越国海盗上岸烧杀劫掠……占了二百多年的便宜,越国人还没适应大梁一下子强大起来这个事实,所以朝野一片打到汴京去的叫嚣声。 因此越国与大梁的谈判只谈了两天就谈崩了,以越国大臣乌鱼灵为首的越国使团怒气冲冲拂袖而去。 他们刚回到国内,越国军队就集中起来不宣而战驾着战船冲了过来。 大梁方面处于两军前沿的正是傅予琛麾下最精锐、装备最好、实战经验最多的水军——英和与秦玉顺率领的军队。 更令越国人吐血的是,他们的使团一离开,大梁清平帝就带着玉明兰云和他们率领的军队也来到了前线——玉明兰云的水军是在金明池练的兵,傅予琛想让他们的水军增加实战经验。 这些越国再也想不到,他们气势汹汹而来,等待他们的却是被傅军彻底碾压全军覆没的命运。 傅予琛深知贪多嚼不烂,保不住不说还会被人觊觎,因此并没有打算乘胜追击占领越国,而是选择继续巩固胜利果实。 不过,为了迷惑东夷人,傅军表现出的却是犒赏三军鼓舞士气预备进犯越国的假象。 三天后,大梁清平帝刚回到空明岛,以越国国舅鱼如玉为首的越国使团就来了。 越国不但同意割地赔款,承认大梁的宗主地位,答应其国君即位需接受大梁的册封,同意开展两国贸易和规定进贡,恳求宗主国大梁庇护越国,抗击侵略越国的东夷,担负起宗主国的责任。 傅予琛坐在大船的顶舱,俊俏的脸上漾起了一丝微笑:这下和东夷的谈判大梁处于绝对的优势地位了。 大船到达空明岛码头已是夜幕降临时分,傅予琛来不及去看徐灿灿,直接便去书房院子处理积压下来的公事。 在书案后坐下之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吩咐观雪:"捎话给李先生、梁先生和苏先生,就说和越国的谈判现在就开始进行!" 听雨进来回报:"禀陛下,东夷四皇子求见。" 傅予琛垂下眼帘:"不见。就说皇后见了他送的那六位贡女,大发雷霆,我素来惧内,因此不敢见他。"李苍穹不停地送徐灿灿礼物,看来对徐灿灿印象颇好,那他就破坏徐灿灿在他心中的形象,顺便找个拒绝东夷贡女的借口。 听雨答了声"是",又问了一句:"那六位东夷贡女呢?"六位东夷贡女被送过来后就关在了书房侧院里,怪不方便的。 傅予琛想都不想道:"送到京城给定国公。"至于放弃女色爱上艳0情话本的太上皇,傅予琛已经令人准备了整整一箱子的越国艳0情话本。要知道,越国的艳0情话本可是以露骨大胆想象力丰富而闻名东方大陆的。 把所有的事情都布置下去之后,傅予琛伸了个懒腰,这才想起自己已经十多天没见徐灿灿了。 他是有这个毛病的,一旦专心做一件事就会全心投入,而把其余事情忘记。 意识到这一点,傅予琛连衣服也不换,当即起身就要出去。 听雨忙带着几个侍卫追了出去,在廊下拦住了傅予琛。 他气喘吁吁道:"陛下,已经过了子时,而且,还下着雨!" 傅予琛已经止住了脚步,凤眼微眯看着廊下正在肆虐的瓢泼大雨。 书房院子里被大雨笼罩了,廊下挂着的气死风灯在海风的吹拂中摆来摆去,艰难地散发着白惨惨的光。 海风把水气不断地从大雨中吹过来,飘到了廊下,被护廊全挡了回去。 隐隐间傅予琛还听到了远处海浪猛烈地拍击礁石发出的轰鸣声。 傅予琛身上只穿着玄色缎袍,顿时觉得寒意入骨。 听雨已经撑开了侍卫递过来的伞遮在了傅予琛前面,急急道:"陛下,等雨小一点再回去吧!"从书房到内院,足足三重院落,等陛下回到内院也被大雨淋透了。 想到清平帝的身体状况,听雨心里有些害怕,便眼巴巴望着清平帝,希望能够劝他回书房先歇下。 傅予琛此时心里全是徐灿灿,心中满是担忧,默不作声就要出去。 水寒清朗的声音忽然透过雨帘传了过来:"陛下,辇车来了!"他随着清平帝从东越群岛回来,便猜到清平帝处理完公务一定要会去见徐皇后,因此预先备下了辇车。 夜深了,可是内院小楼三楼的卧室里,徐灿灿还没有睡着。 窗子虽然关上了,可是强劲的海风带着寒气透过窗子的fèng隙吹了进来,摇撼得窗子"咔咔"作响。 屋子里很冷,可是梨花木大c黄上锦褥厚实,锦被暖和,c黄尾的博山香炉里焚着清淡的苦菊香,睡着里侧的肥瑞团成一团,是个天然小火炉,这一切在寒夜中隔绝出一个温暖的世界。 可是徐灿灿还是觉得冷。 起初听到李苍穹送了六位东夷贡女给傅予琛,而傅予琛并没有告诉她,她心如刀割。 不过略想了想,她便相信傅予琛。 如今徐灿灿心里思念着远在东越群岛前线的傅予琛,她把脸埋在了肥瑞温暖柔软的身上,心脏一阵阵抽搐。 这么大的雨,海上怎么样?傅予琛有没有淋着?有没有生病?他什么时候回来…… 正柔肠百转间,她忽然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自下而上的脚步声。 徐灿灿立即坐了起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傅予琛在这暴雨之夜回来了? 她顾不得穿衣服了,掀开锦帐下了c黄。 徐灿灿刚起身,就看到傅予琛。 卧室角落里放着一盏玉罩灯,照出了傅予琛白的快要透明的脸,以及被雨打湿贴在脸上的黑发。 极度惊喜之下,她的大脑顿时便的一片空白,只是踉跄着扑了过去:"阿琛!" 傅予琛上前一步,把她揽在了怀里,却又立即推她:"我先把衣服脱了!" 徐灿灿也伸手帮他解衣卸带,终于把傅予琛身上湿漉漉的衣履都脱掉了。傅予琛清瘦白皙修长的身子彻底展现在她眼前。 她拿了一个大丝巾包在了傅予琛身上,推了傅予琛一下,柔声道:"快去洗澡吧!" 说罢,徐灿灿便要去摇金铃叫人。 傅予琛伸手拉住了她:"已经命人烧水了!"他建的这个小楼采用的是南海巨商陈苏华从西洋引进的水循环系统,只要点燃炉子,热水就能自动循环上来。 徐灿灿这才放下心来,转身先给儿子掖了掖被子,然后随傅予琛进了浴室。 傅予琛长腿微蜷靠着浴桶坐着,精致凤眼一瞬不瞬盯着徐灿灿。 徐灿灿被他看的有点不好意思,便道:"快点洗吧,不然肥瑞一会儿要醒了!" 傅予琛虽然满怀绮念,可是儿子就在隔壁,而且随时都会醒,他只得待身子暖了过来便匆匆忙忙出了浴桶。 夜深了,暴雨似乎更加狂暴了,随着海风迅疾而来,摇撼得整座楼似乎都要倒塌了。 徐灿灿左边躺着傅瑞,右边躺着傅予琛,在温暖幸福中进入了梦乡。 两天后,东夷与大梁谈判结束,签订了最新的盟约。 其中对大梁来说,最有利之处便是东夷对大梁开放丝绸和瓷器贸易,大梁的丝绸和瓷器行业可以进入一向闭关锁国的东夷了。 对东夷来说,有利之处却有两点,一是从今之后不用向大梁进贡东夷美女了,二是大梁同意东夷的稻米进入大梁买卖。 总之,从某种层面上来说,这也算是双赢的局面,李苍穹可以得意而归了。 可是临离开,他还想见见惊鸿一瞥从此不见的徐皇后。 碧云带着人在收拾行李。 傅予琛陪着徐灿灿在起居室闲坐读书,听董嬷嬷回报说东夷四皇子求见,他便瞅了徐灿灿一眼,想看看徐灿灿的反应。 对于这个送傅予琛东夷贡女的李苍穹,徐灿灿是相当的不耐烦,可是为了两国邦交,她便看向傅予琛:"阿琛,我要不要见他?" 见徐灿灿不愿意见李苍穹,傅予琛心里很舒服,起身道:"我替你去见吧!" 李苍穹带着东夷使团候在外面,原想用这个借口见一见徐皇后的,结果徐皇后没见到,清平帝倒是在众人的簇拥下来了。 清平帝一改素日的清冷,凤眼含笑,红唇微弯,温和地朝他一拱手:"朕来送送世兄!" 迅速组织出笑意后,李苍穹满面春风道:"这是小弟的荣幸,请!"清平帝野心勃勃,这次的谈判不会是结束,只怕是新一轮争端的开始,东夷得开始做准备了。 十月十六,傅予琛的主船在玉明部和薛英部总共四辆巨船的护送下,离开空明岛码头驶向北驶去。 英和部和兰云部被留下下来,英和镇守空明岛,重点防范东夷;兰云镇守东越群岛,重点防范越国。 两个多月后,御驾到达了尉氏县,与傅予琛一起坐在辇车里的徐灿灿有些忧虑地让傅予琛看她的肚子:"阿琛,我最近是不是肥了很多?" 傅予琛看着她已经明显鼓起来的雪白小腹,心里一动,道:"请岳父大人来给你看看脉吧!" 腊月二十八那日,留守汴京的太上皇和十位内阁大学士率领群臣迎到了尉氏城北,终于迎到了清平帝的辇驾。 傅予琛向太上皇叩头,同时报告了一个令太上皇开怀大笑的好消息。 ☆、第242章 太上皇的表情简直是难描难画,眼睛看向穿着海棠红绣花斗篷的徐灿灿,两眼放光像看一个稀世奇珍,然后用出奇温柔的声音问道:"徐氏,想要什么尽管向朕提,朕无有不从!" 徐灿灿立在傅予琛身侧,显得各外的娇小玲珑,她脸上带着微笑屈膝行了个礼:"臣媳谢太上皇!" 一同接受罢群臣的叩拜和祝福,傅予琛把徐灿灿送回了福云殿,自己预备去主持大庆殿的朝会。 临出殿门,傅予琛又郑重交代侍候徐灿灿的人:"护好皇后的身体,若有差池,定当重责!" 徐灿灿见他如此郑重其事,便含笑嗔道:"又不是第一胎,这么紧张做什么!" 傅予琛下意识觉得该走了,可是就是觉得好像还有什么话要和徐灿灿说似的,便沉吟着看着徐灿灿。 徐灿灿见他当着众人如此依依不舍,有些羞涩,便道:"快去吧,那么多人等着你呢!" 傅予琛微微一笑,转身就要离开。 徐灿灿想了想,忙道:"阿琛,我们晚上还回潜邸住吧!" 傅予琛转身望着她,秀眉扬起。 徐灿灿能够读懂他的面部语言,恳切地看着他:"住在这里,我夜里害怕。"大梁的皇宫经历了两朝,每间宫殿都曾经有不少人住过,发生了不少故事,当然……也死过不少人,而且绝大部分人不是寿终正寝而是横死。 傅予琛凝视着她:"你害怕什么?" 此时正殿里生着地龙,放着瑞糙香花,温暖中透着清雅的香氛,徐灿灿身上穿着织锦火云棉对襟袄和白色罗裙,却觉得很冷,她双手环抱了一下,碧清的一双眼睛看着傅予琛:"这宫里不知道死过多少人,单说福云殿吧,《定安皇后起居注》里就记载有四个人死在这里,不是被活活打死,就是被灌了药……" 傅予琛没有斥责她迷信,而是直接吩咐碧云等人:"行李不要拆卸,直接运回潜邸!"潜邸一直以来都是开放的皇家园林,从他开始才建成了府邸,应该没什么脏东西。 碧云等人忙答了声"是"。 傅予琛走到锦榻边挨着徐灿灿坐了下来,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凑过去柔声道:"灿灿,你暂且在这里等着我,下朝后我带着你去给太上皇请安,然后我们一起回家。" 徐灿灿的身子依偎在傅予琛还有些单薄的怀中,"嗯"了一声。 傅予琛又问她:"傅瑞还在崇政殿?" 徐灿灿点了点头,道:"水寒、朱颜、玄冰和两个奶娘都跟着呢!" 傅予琛凑过去在徐灿灿唇上轻吻了一下,这才起身离开。 小厮傅椿捧着明黄披风候在外面,见清平帝出来,忙迎上去侍候他披上了披风。 而御前太监钟明秀已经带着辇驾候在宫门外了。 见清平帝起驾离开了,管嬷嬷忙上前请罪道:"皇后娘娘,都是老奴疏忽,请皇后娘娘治罪。"皇后娘娘怀孕两个多月,她竟然没有诊出来,真是罪该万死。 徐灿灿见她如此,便柔声道:"你每日都给皇太子诊脉,已经做得很好了;至于我,是我不让你看脉象的,你何必自责?"她月信紊乱却不愿意吃药,因此根本不让管嬷嬷诊脉,管嬷嬷如何能得知她怀孕? 管嬷嬷见皇后如此宽容,这才松快了点,道:"老奴以后一定竭尽全力照顾皇后娘娘!" 徐灿灿微笑:"起来吧!" 见管嬷嬷侍立一侧,她便又开口问了一句:"怎么这次我没有孕吐?" 管嬷嬷低头禀道:"人的身体,每时每刻情况都有所不同,老奴为您检查过了,您的身体很是康健。" 徐灿灿这才放心了。她这次怀孕很奇怪,不但没有孕吐,简直是一点感觉都没有,和平常一样,若不是小腹隆起,她还想不到自己怀孕呢! 因为徐皇后有身孕不能喝茶了,所以碧云用秦岭槐花蜜水冲了盏蜂蜜水奉了上来。 徐灿灿刚喝完蜂蜜水,褐衣就进来回报:"丰院判和小丰太医求见。" 徐灿灿知道丰笛和丰瑛父子这是按规矩来给自己请平安脉,便道:"宣进来吧!" 丰笛穿着官服带着一个年轻的太医走了进来,向徐灿灿行跪拜之礼。 徐灿灿知道这便是丰笛的嫡长子丰瑛,不由看了两眼——她在侍郎府的时候听徐宜莲提过几次,说大表哥丰瑛是要承继姨父衣钵的。 丰笛看完脉象,也说徐灿灿身体康健,胎象很好,交代她不要挑食,要少食多餐,同时适当运动云云。 他说话的时候,徐灿灿瞅了丰瑛一眼,见丰瑛低头不语,显是十分羞涩,心想:这么害羞怎么做太医啊! 丰笛父子离开之后,徐灿灿想进寝殿休息一下,就带着灰慧、红蕖、朱雀和红拂进了寝殿。 她躺在c黄上,让灰慧拿一本诗集念给她听,好给腹中的胎儿做胎教。 傅予琛安排在徐灿灿身边侍候的人都是有些功夫且识字的,灰慧也不例外,而徐灿灿之所以选她,是因为灰慧的声音很好听,很清澈。 灰慧很快便拿了一摞书走了进来。 为了让皇后娘娘赤脚踩着不凉,御c黄的脚踏上铺垫着柔软丰厚的绒垫,灰慧便在脚踏上坐了下来,看了看第一本书,禀报道:"皇后娘娘,《李太白集》可好?" 徐灿灿闭着眼睛"嗯"了一声。寝殿里很空很大,虽然温暖馨香,可是就是觉得空的慌,她索性闭上了眼睛。 接着徐灿灿便想到了:怀傅瑞的时候好像没这么多想法啊?到底怎么了? 灰慧忖度着皇后娘娘的想法,便翻到《关山月》读了起来。 《关山月》刚刚读完,徐灿灿便道:"读杜甫的诗集吧!"得给孩子做胎教,可是像杜甫一样只会作诗单纯追求精神享受是不行的,得教育腹中的孩子,精神物质两手抓既能挣又能花好好享受生活。 灰慧检出《杜工部集》,翻到第一页读了起来。 徐灿灿翻身变成侧躺着的姿势,闭着眼睛倾听着。还没听几首诗,她便进入了梦乡。 虽然发现徐皇后睡熟了,可是灰慧依旧没有停,继续认真地读着。她有自己独到的见解:皇后娘娘不是说过么,这叫胎教。既是胎教,那就是读给皇后腹中的小皇子听的,谁能断定皇后娘娘睡着了,小皇子也睡着了? 所以灰慧读得很认真。 散了朝会之后,傅予琛步行回福云殿,钟明秀带着銮驾跟在后面。 腊月的风异常凌冽,像刀子割在人脸上一样,与四季长春的空明岛那带着湿意的风完全不同。 傅予琛却想在这风中走一走,令自己更加清醒。 把朝中政事在脑海里过了一遍之后,傅予琛便开始想徐灿灿,想徐灿灿的身孕,想自己天赋异禀的生儿子本事,嘴角不由自主翘了起来,凤眼中漾起了一丝笑意。 傅予琛进了正殿,碧云带着侍候的人上前行礼。 得知徐灿灿在寝殿里休息,傅予琛便进了寝殿。 灰慧正坐在脚踏上念诗,见陛下进来,忙与在寝殿侍候的红蕖、朱雀和红拂一起行礼。 傅予琛见皇后都睡着了,灰慧还在读诗,便道:"灰慧伺候皇后很尽心,由典侍提为尚侍吧!"典侍和尚侍都是女官的等级,典侍是从五品,而尚侍是五品,侍候徐灿灿的这些女官里,品级最高的是朱颜和碧云,她们已是四品待诏。 灰慧心中欢喜,忙行礼谢恩。她的品级如今虽低于朱颜、碧云和红拂,却比其他女官都高了。 红蕖和朱雀默默不语,却并不嫉妒,因皇后皇太子身边侍候的女官职位大都都空着呢,为只要好好侍候皇后皇太子,早晚她们都能提上去的。 徐灿灿醒来后开始梳洗妆扮,傅予琛拿了一本书立在一旁看。 掌管珠宝首饰的典宝女官朱雀、掌管巾栉膏沐的典栉女官红蕖和掌管皇后衣裙的司衣女官红拂带着各自所属的宫女按部就班有条不紊地忙碌着,很快徐灿灿便梳妆完毕。 傅予琛偶尔瞧一眼徐灿灿,见她怀着身孕还如此爱漂亮,不由一哂。 临出门,徐灿灿立在殿门内,在红拂的侍候下披上了大红绣凤缎面白狐斗篷,由傅予琛牵着手出了殿门,上了辇车。 坐在温暖舒适的辇车上,徐灿灿低声道:"阿琛,每次出门都摆全副銮驾好麻烦啊!" 傅予琛揽住她的腰肢,俊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不这样,怎么证明我是皇帝了?" 徐灿灿睨了傅予琛一眼:"……别用那么庄严的脸说这么可笑的话好吗?" 傅予琛抿了抿嫣红的唇,低头瞅了徐灿灿一眼,觉得她这个样子特别可爱,便凑过去又亲了一下。 他柔软的唇一触即去,徐灿灿摸了摸自己的嘴唇,贱兮兮道:"哎呦,太浅了,没感觉!" 傅予琛低笑一声,一手托起她的下巴,一手揽住她的腰肢,从善如流深吻了下去。 等他放开徐灿灿,徐灿灿已经眼汪春水红唇微肿了。徐灿灿歪在傅予琛身上,左手又贱兮兮隔着袍子摸了过去。 果不出她的意料,傅予琛已经有了反应。 徐灿灿开心地笑了,觉得自己扳回了一局。 太上皇正在崇政殿正殿里抓着傅瑞学走路,见傅予琛徐灿灿携手进来,便笑吟吟道:"徐氏,你来的正好,朕给你的赏赐单子你自己先看看,有需要补充的就提出来添上!" ☆、第243章 徐灿灿闻言大喜,略一思忖便预备开口。 傅予琛知道她要说什么,脸上带着一丝轻佻的笑,伸出一根手指打情骂俏般在徐灿灿嘴唇触了一下,看着她眨了眨眼睛。 徐灿灿瞪大眼睛看着他——傅予琛为何阻止她? 傅予琛走到太上皇身前抱起傅瑞,递到徐灿灿手里,道:"你去偏殿牵着傅瑞的手学走路。"傅瑞已经开始学走路了,只是不能自己走,还得大人牵着他的手保持平衡。 徐灿灿听话地答了"是"。不管私下里她和傅予琛如何,在外面她总是很给傅予琛面子。 一直在崇政殿侍立的朱颜和玄冰忙走上前,一起牵了皇太子随徐皇后去了偏殿。 傅瑞刚学会走路,因此格外的爱动,即使有好几个人帮忙,徐灿灿还是忙得不亦乐乎,出了一身细汗。 她伸手抿了抿额角的鬓发,退到一边带着笑看朱颜她们护着傅瑞学走路。 在黄琅的协助下,傅予琛亲手沏了壶清茶,与太上皇相对品茶聊天。 喝了一口茶之后,傅予琛抬头看着太上皇,道:"父皇,您还记不记得以前您为我列的那批书目?" 太上皇脸上现出缅怀之色来:"记得。"那时候他已经开始培养阿琛了。 傅予琛垂下眼帘,道:"其中有一本《定安皇后起居注》,您是想让我看清宫廷里的明争暗斗么?" 太上皇点了点头,心想:我的儿,可是你看到的却是女人的可怕,教学效果简直是南辕北辙。 傅予琛抬眼看着他,轻轻道:"儿臣记得据《定安皇后起居注》记载,泰和十年到泰和十六年,福云殿总共死了三个人,一个宫嫔、一个宫女和一个太监,而且都是横死。" 太上皇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傅予琛却不再说了。 见太上皇茶盏空了,傅予琛起身又为他斟满。 晚膳傅予琛、徐灿灿和傅瑞都留了下来。 傅瑞不过是由徐灿灿喂着吃了一小碗鸡汤面便由朱颜等带到偏殿玩去了。 太上皇坐在主位,傅予琛与徐灿灿分别坐在太上皇的左右手边。 崇政殿内也有小厨房,因此他们所用的晚膳并不是大厨房做的温火膳,而是小厨房精心制作的菜肴——虽说是小厨房,可是连上庖长副庖长庖人,还有催长使役什么的,大概一二百人还是有的。 其中有一道咸汤鲜香味美,徐灿灿很喜欢,喝完一碗之后,她的眼睛只不过朝那碗汤看了一眼,负责布菜的女官胡玉珠立即为徐灿灿又盛了一碗。 太上皇见徐灿灿喜欢喝这道汤,便问胡玉珠:"这道汤是谁做的?" 胡熙珠行了个礼,看了看碗上贴的字条,道:"崇政殿小厨房庖长蒋贵良敬上。" "让蒋贵良去皇后那里吧!"太上皇当即道,"皇后如今是傅氏一族的大贵人,只要她喜欢,朕这做阿翁的,什么都可以给她!" 徐灿灿忙起身谢恩。 用过晚膳,傅予琛又陪了太上皇聊了一会儿,这才提出告辞。太上皇要亲自送他,他才状似无意地开口道:"父皇,阿瑞想要回潜邸去,儿臣带他去了!" 太上皇一听是傅瑞的要求,当即道:"去吧去吧!" 等傅予琛三口告辞了,太上皇才想了起来:傅瑞不是还不会说话么? 他不禁失笑——阿琛一家住惯了潜邸,是有些住不惯宫里,可是不能把他老头子一个扔在宫里啊! 外面早已静街,开封府的衙役与禁军护在清平帝的銮驾要经过的街道两侧,每隔很短的一段距离便有一个青衣太监提着玻璃罩灯笼,照得整条街道明如白昼,均静候着清平帝銮驾到来。 随着一个太监边跑便拍着手道"銮驾到了!銮驾到了!",衙役与禁军当即端正了背脊严肃了精神,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徐灿灿和傅予琛并肩坐在銮车里,把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觉得如果住在潜邸的话,那么傅予琛上朝散朝,这样的静街便得日日进行,实在是劳民伤财…… 她思索了一会儿,对傅予琛说道:"这样日日静街也不是办法……不如……" 傅予琛等着她往下说。 徐灿灿却换了话题:"阿琛,潜邸大还是皇宫大?" 傅予琛瞅了她一眼:"当然是潜邸大了!"潜邸前身是一个巨大的对百姓开放的皇家园林,皇宫比起它也小得多。 徐灿灿还是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 傅予琛顿时明白了:"改潜邸为皇宫?"这倒是个好主意。 徐灿灿故意摇头:"不,是潜邸改为部分皇宫,那些太妃们可不能过来!"女人多了事情就多,太妃们还是不要过来的好! 傅予琛陷入了沉思。 大年三十除夕这一日,即使是皇家也是要吃团圆饭的。 到了中午,皇室中人便要在崇政殿举行家宴。 太上皇如今惧怕吵闹,所以那些嫔妃、公主便都没有过来,只有清平帝、徐皇后、皇太子和定国公来参加家宴。 太上皇与傅瑞一桌,傅予琛与徐灿灿一桌,定国公自己一桌,都是一式的金龙宴桌。 宴会开始了,太监传上了热菜和热汤。 太上皇本来是把傅瑞抱着怀里,结果一不小心傅瑞挣脱他滑了下去。他正要起身捉住傅瑞,却发现所有人都看着傅瑞。 太上皇这才发现,傅瑞迈着小胖腿去找他娘徐皇后了。 徐灿灿也惊喜莫名,呆呆地坐在那里看着傅瑞在朱颜等人的保护下,跌跌撞撞向着她走了过来,终于含着泪迎着傅瑞张开了双臂。 傅瑞扑进了徐灿灿怀里,同时清清楚楚叫了一声"妈"。 徐灿灿紧紧搂着他,眼泪扑簌簌往下掉,嘴里喃喃道:"儿子!儿子!我的阿瑞!" 傅予琛挨着徐灿灿坐,见到儿子一下子会跑会说话,他的鼻子也酸酸的,眼睛湿润了。 太上皇和定国公看着徐灿灿怀中的傅瑞,皆是双目湿润。 傅瑞舒舒服服坐在母亲怀里,和母亲各种的腻歪,最后还喝了一碗牛rǔ,吃了两个入口即化的奶饽饽,然后在母亲怀里睡着了。 徐灿灿带着傅瑞去了偏殿,把他安置在偏殿的软榻上,自己带着朱颜玄冰坐在一旁陪着他。皇宫里太多阴暗,太多阴毒,她必须在这里陪着他。 而崇政殿正殿里,傅予琛先向太上皇敬了一杯酒,又向定国公敬了一杯酒。 他不过饮了两杯酒,白皙的脸就红透了,凤眼也闪闪发亮。 傅予琛借酒盖脸,开始啰啰嗦嗦说起皇宫如何阴森如何不吉利,所以导致傅氏人丁不旺,他很担心傅瑞,担心徐灿灿肚子里的孩子云云。 太上皇静默不语。 定国公低下头不说话。 到了最后,傅予琛看着太上皇开口道:"父皇,你跟着我搬到潜邸去吧!" 太上皇有些感动地看着傅予琛,可是理智尚存。他刚要谢绝傅予琛的邀请,傅予琛便斜着眼瞧他:"父皇不想和我一起住?" 他只得道:"想。" 傅予琛像个孩子一样笑了:"我喜欢和父皇一起住!" 太上皇见他笑得这样稚嫩,像个天真的孩子一般,心中也松快了下来,道:"让工部去主持改建潜邸吧!" 傅予琛连连点头,又端起一杯酒敬太上皇:"父皇,再喝一杯!" 太上皇道:"好!"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定国公在一边瞧着,心里真是酸溜溜的,不过想到徐皇后肚子里的傅氏次孙,他当即又转悲为喜,对生活充满了希望。 晚上回到潜邸,徐灿灿命朱颜玄冰带着皇太子去西边起居室睡,自己留在卧室侍候傅予琛。 从宫里回来的路上,天空就飘起了雪花。徐灿灿傅予琛回到潜邸内院不久,雪就突然转大了。徐灿灿在卧室里也能听到外面簌簌的雪落声。 傅予琛喝到最后,确实喝了不少酒,他是真喝醉了。 徐灿灿安顿好傅瑞回来,发现傅予琛已经脱了礼服,身上只穿着素白中亵裤横坐在c黄上,两条长腿一条蜷曲,一条平展着,白皙的脸上泛着蔷薇色,凤眼晶亮,薄唇嫣红,好看的很:"灿灿,我说服了太上皇迁宫!" 徐灿灿端了一杯蜂蜜水喂着他喝。 傅予琛喝了两口蜂蜜水,又笑嘻嘻看着徐灿灿:"灿灿,我是不是很厉害?" 徐灿灿哭笑不得,只得道:"厉害厉害!阿琛好厉害!"她是平生第一次见到喝醉的傅予琛,没想到傅予琛一喝醉居然变成了一个小孩子。 傅予琛喝完蜂蜜水,把头搁在徐灿灿肩上,表白道:"灿灿,我喜欢你!" 徐灿灿得意:"我知道。" 傅予琛:"灿灿,我很喜欢你!" 徐灿灿:"呃……我知道。" 傅予琛:"灿灿,我爱你。" 徐灿灿喜滋滋:"我知道。" 傅予琛:"灿灿,我很爱你。" 徐灿灿:"呃……我知道。" 大年初一一大早傅予琛要在紫宸殿举行大型宴会宴请文武百官,共贺新春佳节,所以不到寅时,外面还漆黑一片,徐灿灿便把傅予琛叫了起来。 傅予琛坐起来的时候,徐灿灿在一边悄悄观察,见他双目清明面无表情,又恢复了正常时的样子,心中不由有些失落——喝醉的傅予琛简直太可爱了! 傅予琛泡澡的时候,徐灿灿趴在桶沿,故作平静问傅予琛:"昨夜的事情你都记得么?" 傅予琛一脸平静:"喝醉了,都不记得了。" 徐灿灿甜蜜地笑:"既然喝醉了你还说要带我出去逛?" 傅予琛睨了她一眼:"好啊!" 徐灿灿兴奋起来:"阿琛,你还说要带我去金明苑住呢!" 傅予琛垂下了眼帘,遮住了幽深眼波:"可以!" 徐灿灿贪得无厌不知收敛,又道:"你还说肚子里这个生出来,就不让我再生了!" 傅予琛似笑非笑看着她,柔声道:"灿灿,见好就收吧!" 徐灿灿:"……" ☆、第244章 整个早上雪一直在下,尖厉的北风卷着雪花呼啸而来,在潜邸内院光秃秃的白杨树梢上打个呼哨然后席卷而去。 雪越下越大,北风一阵紧似一阵,大风绞着暴雪纷纷扬扬抛洒着,很快便天地一色成了雪的世界。 外面虽冷,可是潜邸有人居住的房间里都生有地龙,根本不用担心御寒的问题。 内院的正堂里自然也是温暖如春。 徐灿灿命人在正堂内放了不少正开花的水仙,又让朱雀在博山香炉里焚了百合香,令整个屋子温暖清雅。 她自己靠着玉茗长公主新做的大红绣牡丹靠枕歪在锦榻上,含笑看着几个亲信女官逗着傅瑞玩。 碧云斜签着身子跪在锦榻边缘,端着一水晶碗水果什锦喂徐皇后吃。 几位亲信嬷嬷连同女医管嬷嬷俱都在座,女清客一般言笑晏晏陪着她谈笑。 其实按照大梁的仪礼,大年初一这一日皇后是要服祎衣在坤宁宫福云殿受外命妇和宫妃的叩头和赞拜的,因整个过程超级麻烦,所以徐灿灿看到礼部送来的章程之后当即萎了:"本宫格天体物体恤人情,各位外命妇与宫妃就不必冒着严寒受冻参拜了!" 来见徐皇后的礼部侍郎朱晓静虽然嘴里说着诸如"皇后娘娘仁慈"之类的奉承话,心中却在想:皇后娘娘,清平帝内宫除了您,还有别人么?您说的宫妃在哪里呀? 对于徐皇后身怀有孕清平帝还不肯选秀纳宠这件事,不少官员都是很不赞同的,礼部侍郎朱晓静就是其中一位,只是清平帝为了冷峻,没人敢当面提罢了! 徐灿灿在正堂里消遣着,心里却在期盼爹娘和弟弟的到来——她已经命傅杨带人去接了。 徐顺和三口很快就来了,同他们一起来的还有徐廷和、徐宜鹏、徐韩氏与徐崔氏四人,原来傅杨去承恩侯府时,正好碰见了给给徐老太太请安的侍郎徐府一行人,便一起请了过来。 众人行过礼,便由女官引着在东西两侧的圈椅上坐了下来——女眷在东侧,男客在西侧。 因为一家人难得团聚,所以徐灿灿便命毋隔离男女,俱在正堂陪着她坐了。 众人说着说着便谈起了明年秋天徐宜春要回乡参加乡试的事情。 徐灿灿在一旁静静听着,有不明白的就问碧云或者徐崔氏,终于弄清楚大梁的科举制度了。 原来因为徐宜春是国子监学生,所以可以直接参加乡试,乡试若是考中他就是举人了——徐灿灿想起当年还是大伯托了老丈人韩祭酒把徐宜春送入国子监的,让他不用参加童试,因此徐灿灿到现在心里还是颇为感激。 而乡试考中之后,还要在来年二月参加礼部举行的会试,会试考中后会在三月份参加殿试,殿试则分出了一二三甲。 徐灿灿当真是大开眼界。 徐廷和捻须而笑,夸奖侄儿道:"宜春有志气,假以时日,必是我宛州徐氏的荣耀!"只要灿灿这个皇后不失宠,只要傅瑞的皇太子之位稳固,宜春将来就会承爵为承恩侯,甚至承恩公。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还能下功夫刻苦攻读,真的是徐氏的荣耀徐氏之光。 徐灿灿见大伯夸奖弟弟,心中也与有荣焉,对于大伯的印象也好了起来。 这时候徐宜鹏谈起了选科问题,徐灿灿才知道原来大梁的科举考试也是分科的,有俊才、明经、明法、明字、明算等。 徐灿灿听了半日,却没听到有水利、农学、奇技等实用科目,便把这件事记在了心里。 徐韩氏与崔氏又谈起了每三年一次的乡试、会试和殿试都有赶考的读书人贫病而死,或者是落榜后自尽。 徐灿灿闻言忙看向徐宜鹏:"大哥,大娘与大嫂说的是真的?" 徐宜鹏沉重地点了点头,道:"即使富庶如大梁,参加科举考试对一般人来说还是沉重的负担,因此那些读书人赶考都颇有破釜沉舟的架势。" 徐灿灿想了想,双目炯炯看着徐宜鹏道:"如果从取得生员资格的入学考试童试开始就有人资助呢?" 徐宜鹏有些不解。 徐灿灿便道:"方才我听你们说要想进入州学和县学,都要参加一个考试,考试通过了就是秀才,也就取得了参加乡试的资格。我若在全大梁所有的州学和县学设立对优异秀才和家庭贫困秀才的奖励制度,会不会有所改善?" 这下子不但徐廷和、徐顺和等四个男子听明白了,就连徐韩氏徐崔氏也听懂了,不由都看向徐灿灿。 徐宜鹏与徐廷和眼中均现激动之色——皇后娘娘的想法如果真的实施,这可是实打实的德政! 徐廷和眼睛发亮看着侄女,头一次发现她不但拥有美貌,似乎还拥有一点点智慧。当年徐氏家道中落,他能够读书并最终考上进士,是因为家里还有二十亩薄田,弟弟徐顺和小小年纪就在城中药铺做学徒挣钱,可饶是如此,还是差点把他家拖垮,若是徐皇后的想法实现,该有多少寒门学子能在她的资助下跃入龙门,这些人进入仕途,将会成为清平帝的助力,进一步压抑门阀的势力! 徐宜鹏也是激动,轻声问徐灿灿:"娘娘您知道这样的话,一年得多少银子?" 徐灿灿眨了眨眼睛:"多少?" 她笑了笑,道:"每年一百万两的话我能负担!"她的名下有数万顷田地,都是太上皇陆陆续续赐给她的;她的名下有无数的丝绸铺子、成衣铺子和金银楼,分别来自傅予琛、太上皇和定国公;她拥一个银矿、两个铜矿和三个玉旷,她手下的傅松垄断了大梁从南到北的海鲜干货买卖,水寒替她管理着几个盐场,并垄断了大梁的保镖行业,甚至把业务做到了东夷和辽国……她说一百万两还是为自己留了几十万两私房银子之后的数目呢! 正堂里一片静寂,众人都吃惊于徐灿灿的大手笔和她的富有程度,终于徐廷和开口了:"……灿灿,你确定每年可以拿出一百万两……纹银?" 徐灿灿点了点头。 徐宜鹏若有所思道:"皇后娘娘怕已是大梁首富了!" 徐灿灿默认。傅予琛一直在反对门阀反对土地集中,其实她就是大梁最大的地主——不过,徐灿灿保证自己坚决支持傅予琛的改革! 屋子里的徐家人都两眼发亮看着徐灿灿。 徐灿灿被看得心里毛毛的,忙举手发誓:"救急不救穷,没事不要找我借银子!" 屋子里众人顿时都笑了起来。 徐灿灿认真地看向徐宜鹏:"大哥回去把此事好好地和大伯合计一下,然后向陛下上一个条陈;我也会和陛下谈此事,争取早日成功实施!" 徐宜鹏和徐廷和均深吸了一口气,起身端端正正向徐灿灿行跪拜大礼:"皇后娘娘恩泽庶民,臣下替大梁百姓向您跪下了!"对于徐家人来说,徐灿灿的得宠带来荣耀的同时,也带来了惴惴不安,因为单靠美貌得来的恩宠总会有色衰爱弛的一日。 徐灿灿的这一提议,使他们朦朦胧胧明白了:徐灿灿之所以能成为清平帝的皇后并独霸后宫,并不仅仅因为她拥有绝世的美貌。 傅予琛一直忙到晚上才摆了銮驾回到潜邸。 徐灿灿早打扮得漂漂亮亮候着傅予琛呢,听说他回来了,忙带着人迎了出去,温柔地把他迎进了正堂,安置在锦榻上,又看着朱雀她们侍候傅予琛净了手。 把侍候的人全都屏退之后,徐灿灿又是奉茶又是按摩,又是奉承又是撒娇,把傅予琛伺候得舒舒服服。 傅予琛见她如此殷勤,知徐灿灿对他一定有所求,便坦然地享受着徐灿灿的服侍。 徐灿灿为了巩固成果拉拢傅予琛,特地凑到他耳边娇滴滴道:"阿琛,晚上我给你……" 她许诺的事情是傅予琛最喜欢的事情,因此傅予琛也认真起来了,静静看着徐灿灿,等徐灿灿自己说出来。他预备徐灿灿要银子给银子,要爵位给爵位,要封地给封地,坚决不能让心爱的妻子大年初一第一天不痛快! 徐灿灿见傅予琛认真起来了,就娓娓道来说了两件事,第一件事是她觉得大梁的科举考试也只有俊才、明经、明法、明字、明算等科目,没有实用性更强的水利、农学、奇技等科目,实在是不够合理。 傅予琛越听越认真,脸上虽然依旧没有表情,可是先前还在抚摸徐灿灿的手已经握住了徐灿灿的手不动了。 徐灿灿知道这说明傅予琛在认真听自己说话,便开始说自己打算在全国的州学和县学设立奖学金的事情。 傅予琛觉得既高兴又忧虑,高兴的是徐灿灿为他考虑、为国考虑,忧虑的是自己一向娇养的徐灿灿居然开始忧虑国事…… 见傅予琛依旧面无表情,徐灿灿便有些着急地依偎进傅予琛怀中,一边磨蹭着撒娇并勾引傅予琛,一边追问道:"阿琛,怎么样?" 傅予琛凤眼幽深:"你已经让徐宜鹏回府参详了?" 徐灿灿怕傅予琛气她自作主张,便怯怯地把脸贴在傅予琛脸上摩挲着巴结他。 傅予琛深吸一口气,抱紧了徐灿灿,久久没有放开。 徐灿灿拿不准傅予琛是高兴还是生气,便柔媚地仰首凑上去在傅予琛的唇上吻了一下,娇滴滴道:"阿琛,你快回答我!" 傅予琛垂下眼帘,做出一副坐怀不乱的模样,道:"你若是今晚——" "今晚怎样?"徐灿灿傻乎乎上钩了。 傅予琛一脸的云淡风轻:"今晚若是伺候得我舒服,我便答应在朝中推行这两件事。" 徐灿灿喜出望外:"那你许反悔!" "灿灿,我不会反悔的,"傅予琛凤眼深沉,手伸到了徐灿灿襦衣的衣襟里,握住了那丰满柔软温暖的物件。 徐灿灿呻0吟了一声,软如春水的身子贴上了傅予琛。 ☆、第245章 大雪到了夜里就停了。 经过徐灿灿的一番忙碌,傅予琛身心俱慡,闭上了眼睛回味方才那销魂的滋味,看着似乎是睡着了。 徐灿灿轻手轻脚帮他盖上了被子,自己出了拔步c黄,细心地关上c黄门之后裹上白狐裘走到了卧室窗前。 她刚拔出窗闩,北风便"哐当"一声吹开了窗子,带着些细碎的雪花飘了进来。 徐灿灿浑身一激灵,忙拢紧狐裘向外看去。 院子里挂着不少气死风灯,又映着雪,所以一点都不暗。 雪虽然下的很大,可是窗台上只铺了薄薄的一层雪,大概是被人清理过了,院子里的雪也被人扫的干干净净,唯有前方树上的雪还在,白杨树上生长着一根根雪条,远处的苍松则挂了一个个的雪球。 风刀子般割在徐灿灿柔嫩的肌肤上,她却不觉得冷——这个世界有她的丈夫儿子,有她的爹娘弟弟,她已经融入了这个世界,这种想法令她热血沸腾。 傅予琛睡意朦胧间下意识去抱徐灿灿,却抱了个空,他睁开眼睛一看,发现徐灿灿不见了。 他翻身仰躺在c黄上,用力抹了把脸,凤眼顿时一片清明。 徐灿灿听到身后脚步声,知是傅予琛来了,便回头含笑看了他一眼。 傅予琛走过来与徐灿灿并肩而立,伸手揽住了徐灿灿的腰肢,静静看着窗外的景象。 回到京城之后,他每日忙碌,难得像这样静静地陪着徐灿灿。 徐灿灿仰首看了傅予琛一眼,把脑袋贴在了傅予琛胸前,身子依偎进傅予琛怀里——傅予琛高挑细瘦,却是她最坚固的依靠…… 过了一会儿,傅予琛轻轻道:"睡去吧!"他牵着徐灿灿的手往拔步c黄走去。 见傅予琛面无表情平躺在c黄上,徐灿灿老实不客气地拉了他的手臂平放在自己枕上,然后鲤鱼打挺挪啊挪,终于挪到了傅予琛身侧,把脸埋进他的颈窝里侧着身子睡了。 见徐灿灿睡熟了,傅予琛换成侧躺的姿势,把缩成一个圆球的徐灿灿揽进了怀里,闭上了眼睛,心中很是满足——对于他来说,这真的是一种奇妙的感觉,一个人,完全属于他,并且爱着他,与他有着最亲密的关系,为他生儿育女,成为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而且这个人,还是他疼爱、喜欢并且无法割舍的…… 大年初二傅予琛没有公事,便打算陪着徐灿灿睡懒觉。 小夫妻俩并排躺在c黄上,徐灿灿起身脱掉了自己的亵裤,然后抬起傅予琛的两条长腿,吃力地把他的亵裤也脱了,这才又躺了下去,用自己光溜溜的腿在傅予琛的长腿上蹭来蹭去蹭着玩。 傅予琛垂下眼帘,浓长睫毛遮住了幽深眼波,不知道心里正想着什么。 徐灿灿正玩得起劲儿,忽然听到有人在用力敲c黄门,同时响起的还有傅瑞含糊而稚气的声音:"……妈……妈!" 傅予琛临危不乱,飞快地拿了亵裤穿好,帮徐灿灿盖好被子,自己下了c黄。 他打开c黄门一把抱起了傅瑞,向窗前的软榻走去。 傅瑞会走路之后好像瘦了点,不过更结实了。 他本来是要找妈妈的,结果却落到了爹爹的魔掌里,却一点都不慌张,眨了眨小小凤眼之后,小胖脸上便挤出了傻乎乎的笑,口水顺着嘴角往下流,口齿不清:"……爹……爹……" 傅予琛心脏剧跳凤眼发亮盯着傅瑞,等着傅瑞再叫一声"爹",可是傅瑞已经被爹爹难得披散下来的乌黑柔软的长发转移了全部注意力,伸出胖手去抓傅予琛的长发。 傅瑞的手没轻重,傅予琛时时被揪得头皮发疼,却舍不得阻止儿子。 徐灿灿穿好絮了火云棉的绣花月白小袄与夹裤出来的时候,恰好看到了傅瑞正在揪傅予琛的长发,而傅予琛则一脸平静,似乎一点都不疼。 他不觉得疼,徐灿灿却心疼他,忙走过去掰开儿子的手把傅予琛的长发解救了出来。 见陛下出来,朱颜玄冰等侍候皇太子的人脸色苍白全跪下请罪:"求陛下恕罪,全是奴婢疏忽。"她们护着皇太子在正堂里玩,一不小心皇太子就冲进了陛下与皇后的寝殿,而她们又不敢跟进去,以致出现了这样的疏忽。 傅予琛瞅了她们一眼,想到朱颜这几个人颇得徐灿灿的宠爱,不便拂了徐灿灿的面子,就没有说话径直去了。 他的那些谋士门客们都住在前面书房院子的客房里,傅予琛还是得见一见,把徐灿灿昨夜和他谈的两件事布置下去集思广益好好讨论一番。 书房客室内温暖如春,傅予琛坐在书案后的锦椅上,手里捧着一杯清茶似乎正在专心品茶。 梁庆贺、苏水音、李正、俞照岭和殷小平等五位亲近谋士正分别坐在东西两侧的圈椅上,喝着茶议论着陛下方才说出的徐皇后的建议。 他们俱都认为科举考试的范围太窄,不利于国家的发展,所以便七嘴八舌议论着需要增加的科目。 而对于皇后娘娘提出要在府学州学设立奖学金的事情,这五位谋士简直是要举双手双脚赞成了,都认为对于寒门学子来说,简直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啊! 傅予琛静静听着,用他们的想法来开阔自己的思路。据灿灿的说法,徐廷和徐宜鹏会针对这两件事写一个条陈进上,那他正好把这件事交给内阁推进。傅予琛并不是独断专行事必躬亲打算把自己累死的那种皇帝,除了打仗是他的爱好一定要亲自上阵外,在政务中他只负责提出想法,至于推进及执行,则都交给内阁的十位大学士了! 徐灿灿知道了因为朱颜玄冰的疏忽,导致傅瑞跑入她的卧室,想了想,道:"以后小心一点。这次就免了你们四个一个月的月银吧!"这虽不是什么大事,却是朱颜她们的失误,该提点一下还是得提点一下的。 朱颜玄冰她们的脸色这才缓了下来,起身余惊犹在地吁出了一口气——皇后娘娘虽然宽和,可是陛下的眼里却不揉沙子,以后看顾皇太子一定得更加小心在意。 临近中午的时候,徐灿灿正陪着傅瑞玩耍,傅予琛回来了,开门见山道:"去承恩侯府吧!" 徐灿灿又惊又喜:"真的?" 看着她那蠢蠢的样子,傅予琛懒得多说,抬腿进了卧室。 徐灿灿忙把傅瑞交给朱颜她们,自己屁颠屁颠跟了进去。 承恩侯府里,徐顺和一家三口正在老太太的院子里陪老太太。徐老太太如今上了年纪,脾气却更为执拗,难得见到儿媳妇一次,便滔滔不绝地讽刺挖苦儿媳妇,极尽恶毒之能事,譬如骂徐王氏没有日日过来请安不孝,又骂徐王氏又老又丑为何不给自己儿子纳妾…… 徐顺和徐宜春父子很是尴尬,徐宜春见爹爹满脸通红,便打算自己起来阻止祖母,却被徐王氏拦住了。 徐王氏如今是皇后娘娘的母亲,颇见了些世面,因此不肯纵容婆婆了。见老太太骂个没完没了,她便先吩咐儿子:"宜春,你先回书房温书去!" 徐宜春也不愿意听祖母rǔ骂母亲,便起身去了。 儿子不在场了,徐王氏这才开口吩咐丁妈妈:"老太太撞邪了,还不把老太太给扶进去!" 丁妈妈得令,带了两个婆子进来,架了徐老太太便进了卧室,趁侯爷看不见,用一块帕子塞在了徐老太太嘴里,拦住了那些喷薄而出的污言秽语。 徐顺和见老太太大过年的,还如此悖晦,也无话可说,起身随着徐王氏走了出去。 到了院门外,徐王氏才意识到自己今日有多勇敢,她心中欢喜却又无人可以诉说,喜滋滋地打先带着婆子丫鬟们回正院去了。 正因为如此,见到女儿女婿过来,徐王氏惊讶之余,很快便忘了宫廷侍卫森严的防护,同女儿坐在软榻上,絮絮地谈起了方才之事。 徐灿灿得知母亲如此勇敢,便把她大大地夸奖了一通。 徐王氏得了女儿夸奖,不由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灿灿,你和女婿想吃什么,告诉娘,娘现在就去做!"她知道女婿是皇帝,心中颇为敬畏;可是私下里相处的时候,她发现女婿除了不爱说话不爱笑,倒也没什么可怕之处——不过,能不招惹女婿,还是不招惹的好! 傅予琛同岳父大人坐在东侧的圈椅上喝茶聊天,却分神听了丈母娘的得意事迹,心中暗想:徐家人都太仁慈了,这样的老太太,死了也不好,因为得守孝;可是关起来眼不见心不烦还是可以的,徐家人却始终纵容她。 徐顺和难得有机会同宝贝女婿闲聊,便抓住这个机会,悄悄问道:"贤婿,过几年是不是还要打仗?" 傅予琛平静地看着岳父,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徐顺和跟着女婿上了两次战场,了解宝贝女婿的尿性,自顾自往下说:"不但要打仗,而且还是到冬天很冷的地方去打仗,对不对?" 傅予琛依旧不说话,可是幽深凤眼看着岳父大人,鼓励大人继续往下说。 徐顺和竹筒倒豆子般把自己的想法全说了出来:"既然如此,那么对军医的需求必定很大,我打算从军中选一些有灵气的士兵,跟着我在西大营学医,将来等打仗了也用得上!" 说罢,他目光炯炯看着傅予琛,等待着他的回答。 傅予琛脸上平静,心中却想:岳父大人一向如闲云野鹤,却对军中之事如此上心,还不是怕自己将来冷落没有有力娘家做后盾的徐灿灿,想要讨好自己? 这样一想,他心里有些难受,因为发现徐灿灿的家人竟然并不为成为皇亲国戚而高兴,而是惴惴不安,生怕徐灿灿会受到伤害。 傅予琛眼波如水看向徐灿灿,见她正在和岳母嘀咕着中午要吃萝卜馅饺子,不改她吃货的本色,心里这才松快了一点——起码他的灿灿活得开心恣意! 这时候听雨手里托着一个包袱进来禀报:"禀陛下,您要的书已经拿到了!" 傅予琛微微颔首,道:"奉给承恩侯世子吧!" 见徐顺和与徐宜春有些惊讶,傅予琛平静地解释:"宜春不是要参加秋天的乡试么,我命人寻了选文及著作,他有时间的话好好看看吧!" 徐宜春接过包袱便要跪下谢恩。 傅予琛淡淡道:"自家人相处,不必多礼。" 皇帝姐夫既然这样说了,徐宜春不敢不听,就坐在一旁解开包袱把书拿起来看,发现这些选文和著作的作者都是礼部侍郎朱晓静。他心思聪慧,很快便明白这个朱大人怕就是宛州府乡试的主考,当即起身走过去端端正正向傅予琛行了个礼:"宜春谢过姐夫!" 傅予琛垂下眼帘,道:"若想谢我,最好就是不要让你姐姐为某些事情cao心就是了!"宜春已经大了,该像男子汉一样保护妇孺了,徐老太太这样的事情该他来处理了。 徐宜春凝神思考,很快便明白皇帝姐夫指的怕是祖母之事,当即道:"君子曰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修身和齐家还在治国平天下前面,宜春自会好好领悟。" 傅予琛没想到驽钝的徐灿灿居然有一个鬼灵精弟弟,心中大为放心,点了点头,不再多说。 徐灿灿在那边听到了,便笑道:"宜春啊,以后不但不要我为你cao心,还不能跟我拌嘴,不能跟我打架哟!"她和徐宜春真的是从小打到大,有了傅瑞之后才真正不打了。 徐宜春的脸涨得通红,若是姐姐未曾出嫁时候,他早就和姐姐拌嘴了,此时却碍于姐夫在身边,只得道:"是,姐姐!" 徐灿灿莞尔一笑,看向傅予琛:"阿琛,还是你厉害!" 见她开心,傅予琛凤眼中也漾起了一丝笑意。 中午徐王氏真的带丁妈妈下厨做了徐灿灿最爱吃的萝卜馅饺子。 徐灿灿连吃了两碗,又喝了一碗饺子汤,最后都有些撑得难受了。 回去的时候坐在青绸暖轿中,她靠在傅予琛身上,低声道:"御厨再好,却也做不出母亲的味道。" 傅予琛对此却没感觉——他的母亲先舒夫人,一直在害他坑他;他的生母元氏,一直给他找麻烦,让他烦不胜烦恨不得元氏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对于傅予琛来说,"母亲"这两个字意味着狠毒和麻烦,他一点儿都不怀念母亲的味道。 他们夫妻出发去承恩侯府的时候,傅瑞正在睡;等他们回来,傅瑞早就醒了,对于抛下自己出去玩的爹娘,他很是生气,不敢看爹爹,却把脸埋进母亲的怀里蹭来蹭去的撒娇。 见儿子这个样子,傅予琛很看不惯,觉得自己的领地被侵犯了,便起身拎了傅瑞去书房了。 时光荏苒,一直到了端午节前夕,徐灿灿才得到了一个好消息——她提的那两个建议已经由内阁讨论通过,完善后开始在全国范围推进。 这时候徐灿灿的肚子已经很大了,还有一个多月就要生了。 她也不怕麻烦,叫了水寒、傅松、傅杨进来,连带上朱颜和碧云,开始算她的私房账目! ☆、第246章 即使怀孕近八个月了,可徐灿灿依旧不肯放弃妆饰打扮自己。今日她梳了精致的随云髻,却单只cha戴了一支金累丝镶红宝石镂空双鸾玫瑰分心,耳上则是一对红宝石镶金坠子,随着她的动作晃来晃去,衬得雪白柔嫩的脸更加润泽,唇上涂了用玫瑰花淘澄出的胭脂,容光照人端坐在锦榻上看着水寒朱颜他们算账。 此时虽已是夏日,却因为刚下过雨并不炎热,正堂里的窗子隔扇都打开了,犹带湿意的风吹了进来,风中满是雨后树叶青糙特有的清香。 正堂的东侧、西侧各摆着四个梨花木圈椅,每两个圈椅中间摆着一个精致的高几,如今水寒、傅松和傅杨坐在东侧的圈椅上,碧云坐在西侧的圈椅上,眼前皆摆着单人书案,个个都在认真地翻着账本核对着总数,算出总数之后,他们需要再向朱颜报数,由朱颜计算总数。 徐灿灿刚开始还坐的挺端正,可是不久就有些累了,索性靠着锦缎靠枕歪在榻上,看似闭目养神,其实心里在做着筹划。 水寒偶尔抬头看徐皇后一眼,见她虽然带着疲倦之色,可是依旧肌肤胜雪眉目如画,堪为最美丽的孕妇,不过他的心里也在担忧,因为徐皇后的肚子实在是太大了,比怀皇太子的时候还要大。 经过一个多时辰的忙碌,朱颜终于算出了总数。她捧着账本向徐灿灿行了个礼,便按照月份回报每个进项,到了最后,便把徐灿灿私库里现存的银两总数报了出来:"皇后娘娘您目前可支配的银两数目是二百三十六万七千八百六十六两。" 徐灿灿瞬间有些呆滞。她知道自己有钱,却没料到居然会这么有钱,从春节到现在,财产居然增加了一百多万两。 片刻后,徐灿灿开口道:"以后每年六月一日算总帐。今年你们五人的分红为朱颜碧云每人一千两,傅杨一千五百两,傅松两千两,水寒两千五百两。"六月一日麦子和稻子早都收了,正好可以算账。 朱颜等人都有些出乎意料,愣了片刻才向徐灿灿谢恩。 徐灿灿接着道:"新宫的福云殿、紫宸殿、崇政殿、大庆殿即将建好,到时候潜邸就要改名了,怕是要进许多侍候的人。在此之前,所有潜邸侍候的人,都增发一个月的月银,朱颜和傅杨相互核对后,拿了对牌去库房领出银子发下去吧!" 她一双碧清的妙目含着一丝笑意,在傅松水寒脸上扫过,声音清澈:"你们两个去内阁见马丞相、礼部尚书靳伟焕和监察御史韩志刚,就说本宫今年先捐出二百万两银子做本金,明年端午节再捐一百万两银子,别的事情就不要来烦本宫了!"大梁朝素来讲究女子不得干政,所以她为了避免麻烦,只管出银子和请出监督的御史,其它都不理。 傅松和水寒答了声"是"退了下去。 待屋子里只余女官、嬷嬷和宫女们了,徐灿灿这才不再勉力坚持,枕着靠枕捧着肚子侧躺在锦榻上,缓缓做着深呼吸。 和上次怀孕相比,徐灿灿的肚子实在是太大了,走路得扶着肚子,而且胎儿似乎顶到了她的胃部和心脏,令她胃部胀满心慌气喘,而腰部也常常酸疼。 徐灿灿只盼着早日把孩子给生下来,自己好轻松一点。 女医管嬷嬷指挥着红拂和红蕖把徐皇后摆成舒服的姿势,自己跪在一边开始为徐皇后按摩腿脚。 徐灿灿平静了一会儿,终于舒服点了,便有气无力地开口吩咐红拂:"让不相干的人都退下吧,我要和管嬷嬷说几句话。" 红拂当即就屏退了不相干的人,自己与红蕖一起侍立在侧。 徐灿灿眼睛看着管嬷嬷,低声道:"嬷嬷,你看我这次怀的是不是双胎?" 她自己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直觉——这次怀的是双胞胎,可是这些又不能宣之于人,只能自己在心里揣测。 管嬷嬷略一思忖,道:"皇后娘娘请放宽心,您这次的孕象特别好,即使是双胎,也没关系。"她也怀疑是双胎,可是又不能百分之百肯定,这才说这种模棱两可的话。 徐灿灿没有得到确定的答案,心里还是有一些惴惴不安。 到了下午太阳便出来了,没过多久,屋里屋外都热了起来。 碧云回来,见徐皇后昏昏欲睡歪在锦榻上,怕她热着了,就询问了管嬷嬷,得知皇后娘娘可以用冰,这才指挥着人在正堂和卧室里都用金盘放上了冰山。 两座冰山一起融化吸热,正堂里很快就凉慡了下来。 徐灿灿如今是睡也睡不好,不睡的话脑袋又懵懵的,勉强睡了一会儿,很快就难受醒了。 她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坐在锦榻边缘为她按摩腿脚的朱颜,便问道:"傅瑞呢?" 朱颜怕她担心,一边继续按摩一边道:"太上皇御驾亲临潜邸,查看新宫的铺设进度,陛下亲自带着皇太子陪太上皇去踏看宫殿去了!" 徐灿灿这才放下心来。 朱颜见她这些日子因为胃部胀满吃不下饭,下巴都瘦得尖了不少,心里颇为忧虑,悄声问道:"您有没有想吃的饭食?" 徐灿灿原是一点食欲都没有的,可是为了腹中胎儿的营养跟得上,她想了想,还是道:"让陈嬷嬷给我下一碗鸡汤面吧!" 朱颜答了声"是",问道:"多放一些青菜么?" 徐灿灿"嗯"了一声,闭上了眼睛。 到了傍晚时分,天气依旧很热,太上皇牵了傅瑞的手爬高上低玩了一阵子,又累又热,出了一身的汗,脸上也汗津津的。 傅予琛立在华盖下,平静地看着这祖孙两个。他发现自从有了傅瑞,太上皇的身体好像一日好似一日,比先前精神多了。 对此傅予琛乐观其成。 他从苏延手里捧着的金盘里拿过两条洁净手巾,递给太上皇让他自己擦汗,自己拿了一条手巾在傅瑞脸上脖子里细细擦了一遍。 从春天到夏天这几个月里,傅瑞不是陪着太上皇玩耍,就是陪着定国公玩耍,或者跟着水寒,他天天往外跑,结果黑了瘦了也高了,五官体型也和他爹傅予琛更像了。 看着极肖自己的傅瑞,傅予琛心里说不出的开心——老子还不到二十岁,可儿子都快两岁了,妻子肚子里怕是还藏着两个儿子,这可是作为男人的一大成就啊! 看着儿子精致的五官和修长的胳膊腿,傅予琛心想:老子也算人生赢家了! 把太上皇安置在前面大殿之后,傅予琛便打算带傅瑞回内院看徐灿灿。 傅瑞仰首眼巴巴看着傅予琛,口齿不清道:"爹,灰刀刀,灰刀刀!" 傅予琛听懂了儿子的话——傅瑞说的是"飞高高"。 自从水寒让傅瑞在他肩膀上坐过之后,傅瑞就开始觊觎傅予琛的肩膀,颇想坐上一坐,只是他的嘴不利索,而傅予琛又故意装作听不懂,所以一直没有得逞。 可是如今看着儿子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凤眼,傅予琛心一软,便抱起儿子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内阁大学士丁修平和国子监祭酒明玉泉正在潜邸书房院门的值事房里候驾,得知清平帝驾临,忙迎了出去,结果就看到这样一幅奇景——清平帝走在前面,銮驾跟在后面,最为奇特的是皇太子傅瑞如今正在皇帝陛下脖子里坐着,而且还兴奋地用手敲击皇帝陛下的额头。 见此奇景,丁修平和明玉泉不由都有些忧虑——陛下太宠爱徐皇后及徐皇后所出的嫡长子皇太子傅瑞了! 他们都承认徐皇后是一位好皇后——体恤民生,爱民如子,安心后宫,从不干政——可是,陛下是全大梁的陛下,不是徐皇后一个人的陛下,陛下需要更多的继承人,徐皇后独霸后宫的局面必须改变。 自从礼部宣布科举考试增加奇技、地质、瓷器、丝绸、书画等诸多科目之后,大梁的技术发展进入飞速发展的时期了,大量的工匠进入京城,专门投靠清平帝特地建立的杏花营别庄,献出了不少精巧别致的发明。 譬如现在,杏花营别庄的负责人傅桂拿着一个小小的听筒,正在让承恩侯看——设计这个听筒的工匠声称此听筒放在孕妇的肚子上,能听到孕妇腹中胎儿的心跳声! 徐顺和拿着这个听筒,很感兴趣,开口问傅桂:"你媳妇快生了吧?我去听听吧!"傅桂的媳妇叫碧玉,也是徐皇后内院的丫鬟,因和傅桂彼此有情,到了二十岁便求了徐皇后,放出来与傅桂成亲了,如今怀孕九个月,距离产期不远了。 傅桂当然求之不得了——承恩侯老人家素来只看外科,偶尔心情好了会看男科,却从不看妇科的。 在傅桂老婆那里实验了一番听筒的效果,徐顺和心中满意,给傅桂老婆开了些食疗的药方之后,就急急骑着马离开了杏花营。 待回到内院,傅瑞已经睡着了,傅予琛把他交给朱颜她们,自己坐在锦榻上陪着徐灿灿说话——当然是徐灿灿说他听。 徐灿灿有些累,便道:"你先去洗澡,洗完澡陪我去散步吧!" 傅予琛从善如流进卧室洗澡去了。 等他洗完澡出来,却发现徐灿灿平歪在锦榻上,岳父徐顺和正拿了一个喇叭似的奇怪物件一头对着徐灿灿的肚子一头放在耳边,似乎在听什么。 抬眼见到傅予琛,徐顺和当即喜形于色,收起听筒招手道:"贤婿快过来!" 他脸上带着惊喜神情看了徐灿灿一眼,然后看向傅予琛:"贤婿,灿灿这一次怕是双胎!"其实都觉得双胎,可谁也不敢下断言,没想到这个听筒效果居然这么好,他清清楚楚地听到了两个胎儿的心跳声。 傅予琛和徐灿灿相视一看,都很欢喜,却也欢喜得不过分,因为小夫妻俩早就怀疑这次怀的是双胎了。 见爹爹离开了,徐灿灿便和傅予琛开玩笑:"阿琛,为何不大赦天下以示庆祝呢?"上次太上皇大寿,傅予琛难得头脑一热便要大赦天下与民同乐,结果被百官谏止了,最后改为减免赋税——只因百官担心百姓习惯了大赦天下,犯罪时便少了顾忌,大梁的犯罪率就会大幅提升。 傅予琛面无表情瞟了徐灿灿一眼:"不想散步了?"徐灿灿现在连他的玩笑也敢开,真是大胆。 徐灿灿仰首看着他甜甜地笑:"阿琛我们现在去吧!" 傅予琛不作声,却伸手拉起了徐灿灿。 散完步回来,女官宫女们侍候徐灿灿去起居室那边洗澡,傅予琛拿了本书歪在卧室c黄上等徐灿灿。 徐灿灿洗过澡后回来,海藻般的长发缠着用金丝串着的花生大的绿宝石编成了松松的麻花辫偏在一侧垂了下来,身上穿着雪白绣花浴衣,领口开得有些大,露出了半拉丰满圆润的某处。 她上了c黄,用屁股撞了傅予琛一下,示意他躺到里面去。 傅予琛直接起身下c黄,用公主抱把她横抱了起来。 徐灿灿身体悬在空中,虽然下面就是c黄褥,可是想到傅予琛的身体气力,浪漫也变成了惊悚。 至于傅予琛,他这一年多来一直坚持跟着水寒练拳,如今虽然看着依旧是细挑身材,却已经颇有了一些肌ròu,增了不少气力。 因此在徐灿灿的哀恳声中,他轻轻松松地抱起徐灿灿在卧室里转了一圈。 徐灿灿没想到一向稳稳当当的傅予琛居然有这么不靠谱的时候,吓得冷汗都出来了,生怕傅予琛抱不动她和肚子里的两个孩子,把她掼到地上摔个一尸三命。 傅予琛俊俏的脸一片平静,看着好像很纯洁很圣洁,可是徐灿灿还是听到了他说出了极不要脸的话——"你今晚帮我……" 徐灿灿悲愤极了:"我的肚子都大到这个地步了,你还——" 傅予琛眼尾斜挑向上的凤眼里闪过一丝打趣,轻启红唇加了两个字——"用手"。 徐灿灿:"……好吧!"因她到了怀孕后期,反应实在是太强烈了,对于闺房之事就有些不耐烦。而傅予琛堪称贞洁烈男,徐灿灿不理他,他就活活憋着,也没想过自己纾解一下,更没有想过出去偷偷腥,因此夜里徐灿灿只要去摸他,他那里一定是一柱擎天顶起小帐篷。 徐灿灿也有些心疼他守贞,舍不得他憋着了。 第二天早上傅予琛神清气慡上朝去了。 太常寺少卿陈映云却给他来了个不痛快,上了一个奏折,洋洋洒洒上万字,被内阁递到了御书房,奏折的大意就是——陛下您徒造华美后宫,却只储皇后一人,今皇后有孕,您须得广纳嫔妃雨露均沾,为大梁、为百姓、为傅氏一族多生皇嗣,不能偏宠徐皇后,让徐皇后站着茅坑不拉屎…… 傅予琛的第一反应是要把这个陈映云拉出午门打死。 转念一想,他便有了主意。 早朝之上,傅予琛拿出了那个奏折,选了几句读了一遍,然后慨然道:"卿言之有理,然朕素惧内,奈何!" 群臣哗然,却不知该如何是好——清平帝自己都承认惧内了,大臣又能怎么办?挑唆帝后关系么? 此事遂不了了之。 六月初八,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徐灿灿临盆了。 虽然是第二胎,可是傅予琛和徐顺和候在产房外还是心慌意乱,就连太上皇和定国公也都守在西厢房里枯坐等待。 因怕傅瑞捣乱,傅予琛就命水寒带着傅瑞到前面书房玩去了。 随着产房里先后传出两手响亮的婴啼,承恩侯夫人亲自出来报喜:"女婿,她爹,灿灿生了两个!" 傅予琛当即冲进了产房。 承恩侯夫人犹在向丈夫伸出两根指头:"是龙凤胎,一男一女真正好!小皇子生得像徐灿灿,小公主生得像女婿!" ☆、第247章 产房里侍候的人虽多,却各司其职并不显杂乱,见到清平帝进来,她们俱都带着笑意屈膝行礼:"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其中两个抱着用襁褓裹着的婴儿的女医还作势要把婴儿递过来。 在外面候着徐灿灿生产,傅予琛的心一直提在那里,此时脸色就不大好,再加上眉睫漆黑嘴唇嫣红,更衬得俊俏的脸白得都快要透明了。 他走到c黄边弯腰看着徐灿灿。 徐灿灿疲惫地躺在c黄上,苍白的脸上汗涔涔的,鬓发被汗打湿了贴在两侧,湿漉漉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傅予琛。 傅予琛觉得心脏阵阵抽痛,好像被人用手恶意地捏着挤压一样,一抽一抽的。 他拿了枕旁的丝帕细细拭去了徐灿灿脸上的细汗,低头在徐灿灿发白的唇上吻了一下,低声道:"灿灿,我们以后不生了。"两儿一女,已经够了,不能让灿灿再挣命了。 产房里的有很多人,譬如徐灿灿的贴身女官朱颜和碧云,譬如女医管嬷嬷、张嬷嬷、邱嬷嬷和蒋嬷嬷,还有新近选好的四个奶娘……看到清平帝吻徐皇后,她们忙都低下了头,不敢再看。 徐灿灿觉得自己骨头都在疼,却依旧开口哑声道:"把孩子抱来让我看看!" 傅予琛从蒋嬷嬷手里接过了一个放在徐灿灿胸前,自己又去抱了另一个过来让徐灿灿看。 因为有傅瑞这个先例在前,所以当徐灿灿看到两个皮肤红通通皱巴巴,眼睛还没睁开,比鞋子稍长一点的小婴儿时,并没有像生傅瑞一样惊讶,只是问傅予琛:"哪个是女孩子?" 傅予琛听她声如蚊蚋,心里更加难受,正要揭开襁褓看看,管嬷嬷在一边道:"禀陛下,您抱着的就是小公主。"唉,总不能让陛下去看小公主的隐私部位吧! 徐灿灿抬起头看了一眼,看到了小婴儿那斜挑向上的眼尾,当即道:"长眉入鬓眼尾上挑,阿琛,女儿生得像你,将来一定会很美。" 屋子里侍候的人当即都低下了头去,恨不得从这间屋子消失——敢当面说陛下美的人,如今怕都在阴间呆着呢! 傅予琛垂下眼帘打量着女儿,低声道:"是和我很像!"他瞟了一眼徐灿灿怀里的婴儿,道:"儿子和你像。" 徐灿灿端详着怀中的孩子,笑了,有气无力道:"男孩子像我可就很普通了。"有的时候她也觉得很奇怪,但凡漂亮姐姐的弟弟,即使五官和姐姐很像,弟弟却都生得很普通,譬如她和宜春五官生得很像,可是她算得上是美人,而宜春只能算眉目端庄。男孩子若是像她,那相貌怕就不如他的爹爹、哥哥和妹妹出众了。 太上皇和定国公候在西厢房里,见女官、宫女和奶娘簇拥着两个女医抱了裹在襁褓中的婴儿来让他们看,俱开口问道:"哪个是男孩子?" 女医们情知在傅氏皇族女孩子并不稀罕,因此也都乖觉得很,抱小公主的那个女医自觉地向后退了半步,示意抱小皇子那那位女医上前。 太上皇刚想接过襁褓,一错眼便看到定国公在一边眼巴巴看着,他就想起了先前和定国公的约定,悄悄地收回了已经伸出的手。 定国公兴高采烈地从女医手中接过襁褓,看着里面闭着眼睛的小娃娃,觉得简直是全天下最可爱的婴儿了,当即笑得眼睛都看不到了:"太上皇,小皇子叫傅熙怎么样?" 太上皇默默地在心里道:傅熙不好听,还是叫傅荃好听。 无论心里如何腹诽,他面上还是很平静的,顿了顿才发现抱着小公主的女医一脸尴尬,这才反应了过来,忙接过了小公主,心想:要是被阿琛知道冷落了他的宝贝女儿,他心里该恼了! 太上皇是真心不稀罕女孩子,因此只是随意地看了小公主一眼,却再也移不开眼睛了——这小丫头生得可真像阿琛啊! 他抬眼看向定国公:"二弟,你看这丫头——" 定国公好不容易把眼睛从傅熙身上拔开看了过来,却一下子笑了:"这丫头和阿琛刚生下来时一模一样!"他想起了傅予琛刚出生时的样子,又道:"比傅瑞还像阿琛!" 太上皇因为傅熙要过继给定国公而低落的心情瞬间好了许多,笑道:"小丫头就叫傅荃好了。" 大夏天生孩子坐月子,滋味大概是不会好的,可是徐灿灿根本没这种感觉。 因为怕她热,傅予琛便让人在卧室的东西墙角放了冰山,又怕寒气太冲,就用锦缎绣幔遮住了冰山,只让寒气从地下或者上面出来。 四个女医、四位贴身女官和六位大宫女侍候她,承恩侯夫人也不嫌麻烦,事必躬亲守着她,而新生的傅熙和傅荃自有红拂灰慧带着四个奶娘在东厢房守着,只在小皇子和小公子需要吃奶时才抱过来让徐皇后喂,所以徐灿灿生完孩子第一天还算轻松。 到了晚间,傅予琛牵着傅瑞进来看徐灿灿。 傅瑞爬到c黄上掀开了徐灿灿身上盖的玉罗薄被,呆呆地看着母亲一下子瘪了的肚子,心里有太多的疑问,却苦于不会说话,只能看看母亲的肚子,又抬头看看爹爹,然后伸手去摸。 徐灿灿含笑道:"阿瑞,弟弟妹妹现在从母亲肚子里出来了,现在在东厢房里由红拂灰慧带着呢,你有空的话去看看吧!" 傅瑞点了点头。 傅予琛看了跟在后面的朱颜玄冰一眼,朱颜玄冰忙上前劝了皇太子下c黄出去了。 见卧室里只剩下傅予琛了,徐灿灿才道:"阿琛,你扶我走走!"那些女医嬷嬷只让她在c黄上躺着,躺得她的尾椎骨都疼了,还不如起来走走呢! 傅予琛走过去把她抱下了c黄,先立在徐灿灿身后两手搁在她腋下撑着她走,后来见她能走路,便搀扶着她的胳膊走。 卧室是相当大的,徐灿灿在傅予琛的搀扶下走了好几圈,这才觉得好受了一点,骨头也不那么酸了。 因徐皇后白日刚刚生产,所以到了夜间潜邸的人都如临大敌,丰笛带着嫡长子丰瑛没有回家,而是歇在内院仪门外的小侧院里随时候命;徐顺和夫妇也没回去,都住在内院的西厢房里,预备着时时照应;新来的女医邱嬷嬷和蒋嬷嬷同张嬷嬷管嬷嬷一起候在西边起居室里,虽然无事,却也不敢离开。 见清平帝进了徐皇后的卧室后就没有出来,新来的女医邱嬷嬷低声问张嬷嬷:"已经过了子时了,陛下怎么还不出来?" 张嬷嬷与管嬷嬷闻言都笑了。 管嬷嬷不爱说话,便低头不语。 张嬷嬷便低声解释道:"陛下与皇后娘娘早歇下了!" 见邱嬷嬷和蒋嬷嬷满脸的不敢置信,她笑了笑,低声道:"陛下方才摇铃让人送热牛rǔ进去,就是让皇后娘娘喝了睡下的——皇后娘娘晚上一喝热牛rǔ就渴睡。" 蒋嬷嬷和邱嬷嬷觉得今日真是开了眼界——皇室居然也有感情这么好的夫妻! 她们虽是新来满心的好奇,却也不敢再问了——清平帝做事谨慎心狠手辣,半年前挑好她们就把她们的丈夫儿子孙子都隔离了,若是她们有不轨之心或者侍候得不到位,儿子丈夫孙子怕是要没命了。 六月的夜晚,闷热不堪的天气导致蝉在深夜嘶鸣。 徐灿灿躺在拔步c黄内,听到蝉嘶哑的叫声,却感受不到它们的难受。 卧室里凉慡清新,盛冰山的金盆虽然只剩下一个,可是依旧源源不断地输送着凉意。 碧云按照徐灿灿的吩咐,把朱雀提炼出来的薄荷油倒了一些在冰山上,带着薄荷香气的凉意在整个卧室里弥漫升腾。 徐灿灿白天睡了一会儿,现在没了睡意,便单手支颐看着一旁平躺着的傅予琛。 拔步c黄内的帐子是半透明的冰绡纱,是用冰山上特有的冰蚕丝织成的,会自然地挥发带着清淡香气的凉意。 摆在c黄头的梨花木小几上放着一盏白玉罩灯,清冷的灯光透过冰绡纱照在傅予琛脸上,为他俊俏的脸增添了一番圣洁之感。 想到自己下体还在排出的恶露,徐灿灿有些气馁地躺了回去,决心明日一定要洗澡除去身上的恶露的异味。 第二日,虽有说法说产妇不能洗澡洗头洗脸擦牙,徐灿灿慷慨激昂以傅予琛一直陪伴在身边,她不能忍受自己在傅予琛面前蓬头垢面为由,强烈要求洗澡洗头。 傅予琛拗不过她,先问了女医,又问了岳父和丰笛,这才允许徐灿灿用热水快速冲了个澡。 过了几日,徐灿灿身子已经很轻便了,便不顾母亲的阻拦坚持出了卧室,坐在正堂锦榻上安排内院的各项事物。 当然按级别对潜邸侍候的人进行赏赐是必有的,四位亲信嬷嬷的职责也是早就定下来的,所需重新安排的便是她身边侍候的女官。 朱颜和碧云均提为四品御前待诏,负责潜邸所有的女官和宫女,另外朱颜具体负责管理侍候皇太子、二皇子和三公主的女官宫女,而碧云具体管理侍候清平帝和徐皇后的女官宫女。 红拂和灰慧如今均为五品尚侍,负责侍候二皇子和三公主,而朱雀提为尚食,红蕖提为司衣,褐衣提为司饰,兰青提为典会灰慧提为典栉,均为从五品女官。 转眼就到了七月八日,徐灿灿出月子的日子。 徐灿灿醒来的时候傅予琛已经不在房里了,她知道傅予琛今日有大朝会,怕是早就起身出去了。 朱雀、红蕖、褐衣、灰慧带着宫女进了卧室,各司其职有条不紊地侍候徐皇后起身。 朱雀端了一盏秦岭槐花蜜蜜水侍候徐皇后喝了,然后便指挥着众女官宫女侍候徐皇后沐浴盥洗妆扮换衣,一个时辰之后,头戴珠冠身穿红纱大袖衫和素白裙的徐灿灿便端坐在正堂的锦榻上,含笑接受众诰命夫人的磕头请安。 因徐皇后不见人前前后后已经有两个月了,所以今日要来磕头请安的贵妇实在是太多了,朱颜和碧云便安排成了三拨,第一拨是大长公主、长公主、国公夫人和侯夫人们,第二拨则是高品阶文官的夫人,譬如马丞相的夫人及其余九位大学士的夫人等,第三拨才是武将的夫人,而此时被徐灿灿留下聊天的正是第三拨武将夫人们。 徐灿灿含笑端坐在锦榻上,东侧打首的便是玉明玉星的母亲玉夫人,玉星的夫人二少夫人,然后便是薛英的夫人玉三姑娘、兰云的夫人和徐雅正的夫人,西侧打首是卓杉的夫人、秦玉顺的夫人、秦越的夫人以及陈素的夫人。 众夫人已经磕过头了,如今正陪着徐皇后聊天凑趣。 徐灿灿见薛夫人的小腹已经明显隆起了,便招手道:"三姑娘,过来让我瞧瞧!" 薛夫人忙答了声"是",走过去陪着徐皇后坐了下来。 徐灿灿瞧着她的肚子,柔声问:"几个月了?" 薛夫人有些害羞,道:"禀皇后娘娘,已经五个多月了。" 徐灿灿见她比先前胖了许多,就有些担心,推心置腹道:"我可先得提醒你,孕期也不能吃太多了,不然胎儿太大不好生!" 薛夫人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没说话。 玉夫人接道:"瞧,不只你娘这样说吧,连皇后娘娘也这样说了,你以后要注意了!" 薛夫人抬眼看了母亲一眼,嗔道:"知道了!" 众人都笑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徐灿灿听玉夫人说起玉明去参加与东夷的谈判去了,不由一愣,待玉夫人说完,她笑盈盈问道:"我还不知东夷人何时来京城了呢!" 在场的众人当即都讪讪低下头去,并不接话;玉夫人脸上也有些羞愧之色,深悔自己失言,便道:"禀娘娘,东夷使团是三天前到京城的,听说辽国的使者也来京城了,还是辽国皇太子亲自过来呢!" 这句话一说,正堂里的贵妇们都心照不宣笑了起来。 徐灿灿怀孕再加上坐月子,都有些脱节了,却不直接发问,而是引着众人说下去,终于得知辽国皇太子叫耶律退,以前来过大梁京城,是一个极为英武的美男子。 虽然人们都闭口不谈东夷之事了,可是徐灿灿却把这件事记在了心里。 贵妇们告退之后,徐灿灿靠着靠枕歪在锦榻上,由朱雀侍候着吃水果什锦。 红拂抱着傅熙,灰慧抱着傅荃带着奶娘进来了,向徐灿灿行了个礼,道:"禀报皇后娘娘,二皇子和三公主已经喂过奶了。" 徐灿灿见到这一对孪生儿女,便当即压住了心事,吩咐红拂和灰慧把他们兄妹挨着她并排放在锦榻上,自己侧着身子端详他们。 满月之后的傅熙和傅荃变得白嫩可爱,虽没有傅瑞小时候那么肥,却也不算瘦。 傅熙果真很像徐灿灿,眼睛大大的水汪汪的;而傅荃则很像傅予琛和大哥傅瑞,已经初步具备了凤眼朱唇尖下巴的小美女雏形,可以想象长大后会有多美。 看着这一双儿女,徐灿灿却有些遗憾——生下傅熙傅荃不过几日,她的奶就越来越少,还没出月子,便自己没了。 虽然知道自己奶水是真的不行,可徐灿灿还是很遗憾,觉得对不住这两个孩子。 傅熙和傅荃很快就睡着了,徐灿灿便令红拂灰慧和奶娘们带着小兄妹俩去西边起居室歇着了。 傅瑞今日在外面跟着傅杨玩了整整一天,一直玩到眼睛睁不开了,这才被傅杨送了回来。 傅瑞睡得很香,从傅杨手中到了朱颜手中还没有醒。 朱颜把他抱了进来,放在锦榻上让徐灿灿看:"娘娘,您看皇太子睡得多熟!" 徐灿灿低头一看,发现儿子白皙的脸晒得有些红,同时黑一道灰一道的,脏得很。 朱颜忙笑着禀报道:"奴婢试着去擦拭皇太子的脸和手,可是一碰到,皇太子就要醒了,因此想着等殿下睡醒了再说!" 徐灿灿点了点头,也不嫌脏,在儿子脸上亲了一下,又拿起他的小胖手摸了一会儿。 她喝了一盏清茶之后,命莳花去请水寒过来。 水寒正好休沐在他的住处歇着,听说皇后传唤,换了衣服便跟着莳花过来了。 进了正堂,他看了端坐在锦榻上的徐皇后一眼,见她肌肤莹润眼含秋水,显见气色极好,顿时放下心来,拱手行礼:"标下见过皇后娘娘。" 徐灿灿见他似乎清减了一些,可是却更加俊秀了,一双幽黑猫眼如深水一般沉静了下来,看着是更加的成熟了。、 五月时分红她虽给了水寒两千五百两银子,却也知道对于水寒来说,最想要的怕不是银子,因此便让傅予琛晋升水寒为正四品明威将军,麾下八万新军驻扎在金明苑。 只是水寒没有家眷,所以依旧住在潜邸里。 见徐皇后只是打量自己,许久没有说话,水寒便悄悄瞅了她一眼,见徐皇后看着自己若有所思,他的心里便咯噔了一下。 ☆、第248章 前院书房里,金盘里摆的巨大冰山白烟袅袅,宽敞空旷的屋子里一片阴凉。 傅予琛端坐在紫檀描金嵌螺钿书案后,左手悬着朱漆描金夔凤管紫毫笔,正在凝神思考,半晌笔都没落在书案上铺着的梅花玉版笺上。 梅花玉版笺写了两个名字,上面是傅熙,下面是傅荃。 书案左侧放着一个白玉凸雕鱼螺花瓶,里面cha着一支红莲,正散发着沁人的芳香。 听雨与观雪静静地侍立一旁,垂下眼帘连看都不敢看一眼。 门外传来扫叶的声音,打破了书房的寂静:"禀陛下,定国公求见!" 傅予琛抬起头来,看到定国公直接跟着扫叶走了进来,便挥了挥手,令听雨、观雪和扫叶退下。 他垂下眼帘,把朱漆描金夔凤管紫毫笔轻轻搁在了青玉管碧玉斗紫毫提笔上,然后抬头看着定国公。 定国公心中有愧,便故意往书案上看了一眼,看到"傅熙""傅荃",当即眉开眼笑道:"阿琛,为傅熙选封地拟封号么?"至于孙女傅荃,则被他彻底忽略了。 傅予琛淡淡道:"是啊。" 定国公便含笑道:"傅熙的封地不能距离京城太远了,我年老体弱,没法子跟着他奔波,最好在京畿——" 看到傅予琛眼神变了,他忙改口:"郑州、洛阳、许昌都是可以的!" 傅予琛没有说话,拿起朱漆描金夔凤管紫毫笔在砚台里蘸了一下,在"傅熙"后面悬笔写下"郑王"两个字,在"傅荃"后面写下"洛阳"两个字——傅熙以后是郑亲王,封地在郑州;而傅荃是洛阳公主,食邑是洛阳。 定国公依旧忽略了孙女傅荃,拍手赞扬道:"傅熙以后可是郑亲王了,如此甚好!甚好!" 傅予琛没有说话。 大梁自来重嫡重长,傅瑞占了"嫡"和"长",自然是板上钉钉的皇位继承人了,而傅熙和傅荃,傅予琛决定从小就让他们明白,皇位继承人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们的大哥傅瑞,免得将来兄弟反目成仇。 反正他在逐步完善内阁负责制,只要将来傅瑞不太笨,自有大臣扶持,他做个守成之君还是可以的。 当然,他的傅瑞很聪明,一点都不笨。 定国公见傅熙封地已定,心中欢喜,便打算悄悄退下去。 傅予琛看了他一眼,因为觉得他非首恶,便懒得搭理他,由他去了。 他就是在等首恶回来投案自首的。 天擦黑之后,穿着便装的禁军统领袁申宇带人护着一顶青绸小轿进了潜邸,直接引入了书房院门前。 扫叶掀开轿帘看了一眼,当即吓了一跳,忙忙地引着轿子进了书房院子。 一身玄衣的太上皇从轿子中走了出来,低头匆匆走向书房。 傅予琛抬头看着低头认错的太上皇,只说了一句话:"父皇不是信誓旦旦要除掉元氏么?" 太上皇唉声叹气道:"阿琛,全是我的错。"因为他的保证,阿琛把元氏交给黑衣卫首领密阳侯,可他一时心软,怕有朝一日阿琛恨他杀了自己生母,便把元氏藏在了许昌的别庄,谁知道元氏居然跑了出来,还撞上了东夷的使者团,被东夷使者带进了京城,当众向阿琛归还生母,弄得阿琛大没面子。如今对于元氏,不但不能杀,还碍于大梁素来提倡的孝道,得有所封赏。将来元氏若是再出了纰漏,或杀或幽禁,都很方便。 傅予琛凉凉地看了太上皇一眼,道:"我是不会尊元氏为太后的!"元氏以皇帝之母的身份引诱看守,费尽千辛万苦从幽禁之地逃出来,不就是想当太后吗?傅予琛是绝对不会让元氏得逞的。 太上皇叹了口气,道:"此事交给朕来处理吧!"他离了潜邸就去国公府。当年老哥俩一时的荒唐造成的恶果,还是由老哥俩一起吞下去吧——当然,对于一时荒唐产生了傅予琛这件事,太上皇还是无限感激上天的! 傅予琛没有说话。 他能猜到太上皇的处理方式,也觉得只能暂时如此了。 徐灿灿终于开口问水寒:"东夷使者进京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听到徐皇后问这个,水寒当即悄悄松了一口气,恭谨道:"禀皇后娘娘,东夷使者进京,在陛下举行的迎接大典上把一个妇人当众推了出来,言说是陛下的生母元氏夫人。" 徐灿灿:"……"她没见过元氏,但见过元氏的侄子元海波和侄女元萍萍,能够猜测到一个会要求傅予琛封侄子为将军纳侄女为贵妾的生母,怕不会很通情达理。 虽然知道元氏的到来会很麻烦,可是徐灿灿并没有发愁很久——即使傅予琛对生母没办法,她却是愿意出手对付元氏的。 徐灿灿笑着看着水寒,道:"今日有好几位夫人托我为自家姑娘做媒呢!" 水寒牵了牵嘴角,没有说话。 徐灿灿再接再厉,笑盈盈道:"水寒你想要什么样的妻子,说来让我听听。" 水寒见实在是躲不过去了,想了想,沉重道:"标□有宿疾,不敢娶妻生子以免传于后代。" 徐灿灿:"……什么宿疾啊?"能病到不敢娶妻? 水寒一脸的凄怆:"事关标下隐私,标下……标下不能提……皇后娘娘请恕标下……" 他低着头不说话了,还夸张地用双手捂住了脸。 徐灿灿目瞪口呆看着一直很阳刚突然梨花带雨的水寒,简直是无话可说。若是傅予琛如此做作,她一定会怀疑他,因为傅予琛有一个秘密的小爱好——演戏,可是如今是一向正经的水寒如此,她虽有些疑惑,却也只得到此为止了! 水寒退下之后,心中其实是有些后悔的——自己的清白没了! 可是再一想,他如今没有娶妻之心,若是被徐皇后强着成亲,岂不是害了对方,也让自己难受? 这样一想,水寒便很平静地去了。 对于水寒来说,脸这个东西得要;但若是为了更重要的事情,脸还是可以不要的。 回想起水寒方才那一番做作,徐灿灿不由失笑。 侍立一边的碧云咳嗽了一声,道:"皇后娘娘,奴婢就是好奇,水将军到底是什么隐疾?" 董嬷嬷闻言咳嗽了一声——这丫头怎么口无遮拦? 碧云看了看董嬷嬷,再看看徐皇后,脸上的神情变了:"水将军难道是……" 徐灿灿忍住笑反驳她:"你想多了,水寒说了'身有宿疾,不敢娶妻生子以免传于后代'!" 碧云脸顿时红了。 董嬷嬷自己也是想多了,却还笑话碧云:"碧云姑娘果真想多了,你女婿赵川不是在水将军麾下么,托他问一问,不就知道了?" 碧云的脸瞬间红透了。她明年就二十岁了,可以放出嫁人了,皇后娘娘已经给她备下了一个宅子做陪嫁。 见碧云脸红,徐灿灿也笑了起来,因为元氏产生的那一点子不快终于彻底消失了。 晚膳前徐灿灿就命人把卧室里的冰山全弄了出去,让卧室里的温度升上去。 待用过晚膳,见卧室不算冷了,徐灿灿便命红拂灰慧她们预备了一个浮雕双鱼大金盆,看着她们给傅瑞洗澡。 傅瑞的肌肤随他爹傅予琛,再晒也只是发红,如今坐在金盆里,正是白白胖胖的一个漂亮娃娃,看着可爱极了。 他见母亲只在一边坐着看,便坐在水里向母亲招手,嘴里喊着"妈,过爱!妈,过爱!" 徐灿灿见他都快两岁了,还是口齿不清,把"过来"说成"过爱",便笑着走过去,一边揉搓傅瑞打过一遍香胰子的肥身子,一边教他:"过来!" 傅瑞眼睛盯着母亲,竭力调动舌头:"过爱!" "过——来——了唉来!" "了唉来——过来!"傅瑞终于发音正确了,虽然舌头还有些僵硬。徐灿灿见儿子学个话都如此吃力,想到已经能够流利说话的徐大姐儿,不由心疼儿子极了,遂柔声安慰着:"儿子,不急,妈妈教你!过——来——了唉来!" 傅瑞手舞足蹈跟着学,终于再次念准了音——"妈妈,过来!" 徐灿灿又惊又喜,不顾傅瑞身上的香胰子泡泡,凑过去在傅瑞红润的小嘴上亲了一下。 傅瑞觉得这个游戏好玩,挥舞双手"债——来——" 徐灿灿听他又把"再来"说成了"债来",便继续教他:"子——爱——再,再来!" 待傅瑞学会了,她就在傅瑞嘴上亲一下,母子俩边学边玩,开心极了。 傅予琛进来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么一幅天伦之乐的景象。他脸上平静心中却在想:为什么我的生母不是徐灿灿这样的女人呢? 想到这里,傅予琛看向傅瑞的视线便带上了一丝微妙的妒意。 该就寝了,傅瑞生怕被朱颜她们带走,ròu团一样的肥身子趴在徐灿灿背上,无论如何都不肯走。 他柔软的身体贴得徐灿灿心都软了,便反手抱着他,大眼睛瞟向傅予琛:"阿琛,今晚就让阿瑞留下吧!" 傅予琛假装没看到徐灿灿眼中的恳求,义正辞严道:"他是个男子汉,男子汉该自己睡!" 傅瑞很不想当男子汉,可是苦于口齿不清难以表达,只得抽抽搭搭被朱颜玄冰带走了——他早就断奶了,傅瑞一断奶,徐灿灿就赏了一大笔银子,放两位奶娘孙铠甲的和韩贺家的回家同丈夫儿子团聚了,她实在不忍心继续拆散人家母子。 一则徐灿灿身子尚未平复,二则自己心中有事,所以傅予琛今晚难得地消停了,洗完澡出来便躺在c黄上若有所思。 徐灿灿梳罢晚妆便去看他。她如今才十八岁,正青春少艾,所谓的晚妆不过是梳了睡髻,在脸上敷一层白梨玉容膏,在唇上涂点桃花胭脂,看着容光焕发一些罢了! 见傅予琛心事重重的样子,徐灿灿便意有所指道:"阿琛,你放心,有些事情你不方便做,我却方便做。" 她说的不明不白含含糊糊,傅予琛却也听明白了,他伸臂把徐灿灿揽在怀里,低声道:"有时候我都羡慕傅瑞、傅熙和傅荃!" 徐灿灿侧脸诧异地看着他:"你羡慕傅瑞他们什么啊?"这当爹的还羡慕儿子? 傅予琛一脸正经:"我羡慕他们有一个好爹,有一个好娘。" 徐灿灿想了想,才明白傅予琛这是在变相地夸他自己,并顺便把她也给夸奖了,便笑道:"阿琛,你好自大啊!" 傅予琛睨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他是很认真地说的,徐灿灿却以为他在开玩笑。 他的身世如果细想的话,会令他羞愤欲死,所以他从不往深处想,因为越想越恶心。 正因为如此,傅予琛很羡慕自己的三个儿女——爹爹英武不凡,娘亲美丽善良,爹娘一夫一妻真心相爱,能做这样的爹娘的孩子,真是好命啊! 徐灿灿见傅予琛的情绪似乎还有些低落,就有些让他放松一点,便起身压在傅予琛身上,伸手拉开了中衣的衣襟,然后俯身在左边那粒小小的嫣红上轻舔了一下,见傅予琛吸了一口气,便低头含住。 第二天早朝,便有那腐儒出列要求清平帝秉持孝道以身作则认下生母,其中言辞最激烈的便是那大理寺少卿孙步峰和御史海定邦。 傅予琛耐心地听他们说完,这才问道:"敢问吾父何在?" 孙步峰微一迟疑,海定邦却昂首回道:"禀陛下,太上皇正在崇政殿。"你都过继给太上皇了,还不知道父亲是谁? 群臣却大哗:清平帝确实是过继给了永安帝,即现如今的太上皇,他已经不是定国公之子,更用不着尊定国公小妾为母了。 傅予琛顿时微微笑了起来,如月下莲花乍放,美得令人心悸。殿下排班站立的群臣却浑身发冷——清平帝外表如仙笑容清冷,可是却表里不一为人狡诈,上次太常寺少卿陈映云上奏说徐皇后专宠,清平帝当时和蔼地说了句"卿言之有理,然朕素惧内,奈何",可是没过几日就寻了个错,命人把陈映云拉到午门外打了个半死。 这时候兼宗正司宗正的礼部尚书马明光出列道:"臣有本启奏。"他言简意赅地把定国公前往宗正司备案,请求扶正妾室元氏这件事说了一遍。 群臣闻言不由面面相觑,大殿内顿时静了下来——在大梁,妾室扶正不是没有,却很罕见,而且会受到舆论的谴责;可是现如今的情况是,这个妾室是皇帝的生母! 今日玉茗长公主进来陪伴徐灿灿。 前些日子徐灿灿生产并坐月子,她觉得自己是寡妇,生怕不吉利,便带着女儿蓝樱儿闭门不出日日读书做针线。 如今二皇子和三公主身体健壮,皇后娘娘也出了月子,她便带着女儿过来了,顺便带着她这些日子做的布艺小狗、小猫、小老虎、小皮球和小娃娃之类的玩具。 徐灿灿正在闷得慌,听说她来了,顿时欢喜起来,亲自出了正堂迎她,却见到玉茗长公主与薛夫人笑盈盈联袂而来。 ☆、第249章 见徐皇后亲自出来迎接,玉茗长公主和薛夫人齐齐屈膝行礼:"妾身见过皇后娘娘!" 徐灿灿见薛夫人腹部隆起还要行礼,便亲自上前扶她起来。 薛夫人扶着徐皇后的手笑吟吟道:"皇后娘娘,臣妾不请自来,您不会怪罪吧?"她原本是要递牌子候见的,谁知道就遇上了玉茗长公主,两人素来受徐皇后宠爱,因此接引女官便引着她们一起进来了。 徐灿灿看玉茗长公主和薛夫人身后跟了不少侍候的人,手中都拿着些包袱之类的物件,猜到是她们给自己送来的一些梯己物件,便笑着伸手在薛夫人被大红窄袖覆盖的手腕上轻拍了一下,又看向玉茗长公主,柔声道:"外面有些热,快进去吧!" 三人在正堂内坐了下来,徐灿灿坐在锦榻上,玉茗长公主和薛夫人则坐在锦榻西端的坐榻上。 朱雀带着宫女上了新做的水蜜桃果茶,三人吃了,这才开始说话。 玉茗长公主从丫鬟手里接过了包袱,打开后让徐灿灿和薛夫人看里面装的那些用布fèng制的小狗、小猫、小老虎、小皮球和小娃娃之类玩具。 徐灿灿见这些玩具个个精巧别致栩栩如生,便一个个拿起来把玩,笑道:"两个小的还不会玩呢,不过皇太子一定会很喜欢!" 玉茗长公主便问了一句:"皇太子呢?" 徐灿灿叹了口气,道:"陛下怕他长于妇人之手,如今天天让水寒带他出去,今日怕是跟着水寒去了金明池。" 玉茗长公主连连叹气,心疼傅瑞小小年纪就要出去受苦,薛夫人却很感兴趣,道:"这样未尝不好呢!" 徐灿灿忙问她为何这样说。 薛夫人便道:"我大哥二哥都是在军中长大的。" 徐灿灿想起玉明玉星兄弟的形容,觉得玉星还好,很正常,而玉明则怪怪的,前段时间他看上了玉茗长公主,被拒绝之后也没了消息。 她眼波流转看向玉茗长公主,却发现她熟门熟路地找出了徐灿灿的针线簸箩,拿了几方绸缎比划起来。 薛夫人也在看玉茗长公主,见她细长的眼睛一眼又一眼地瞄徐灿灿的胸部,不由好笑,觉得长公主其实和她哥哥是天生的一对,都有些我行我素的意味。 徐灿灿虽知道玉茗长公主是为了看自己胸围给自己做抹胸,却依旧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因为情知自己生了傅熙傅荃之后,胸围又增了不少,身上又穿着宽松的淡绿色右衽襦衣,看着就鼓鼓囊囊的。 她脸色微红道:"今日我的衣服穿得不合适,该穿窄袖紧身衣的。"她如今胸部丰满,可是腰肢却依旧纤细,若是穿上窄袖紧身衣的话,突出腰部的纤细整体会好看一点。 司衣女官红蕖当即红了脸,屈膝赔罪道:"是奴婢眼拙了。"她觉得徐皇后的胸部太大了,因此想着选一件宽松的襦衣好遮挡一二的,谁知道反倒不算好看。 徐灿灿扫了红蕖一眼,见红蕖穿着白绸圆领衫和石榴红裙,腰间是精致的绣花腰封,打扮的纤巧秀丽恰到好处,便觉得怪怪的,心里已经有了换人的打算——她原本提了红蕖为司衣女官,便是因为自己不爱动脑筋,看中了红蕖颇会搭配,谁知道…… 玉茗长公主原本打量徐灿灿就是为了给她裁衣,见此情状便笑道:"皇后娘娘若不嫌弃,妾身愿意为您打理衣物。" 徐灿灿看向她:"姐姐有时间?"玉茗长公主虽然不爱说话不爱交际,可是很会妆饰打扮,无论是盘头化妆,还是搭配衣裙,都很有一套。 玉茗长公主认真道:"妾身那府里暮气沉沉,妾身不愿意多呆,反倒喜欢在您这里呆着,樱儿也是如此!"这一个多月她和樱儿没来潜邸,母女俩都觉得若有所失。 徐灿灿欢喜地起身向玉茗长公主福了一福,眯着眼睛笑道:"谢谢姐姐了!" 玉茗长公主的脸一下子红了,有些慌乱地回礼. 薛夫人见此情状,知玉茗长公主是宁愿以长公主之尊来侍候皇后娘娘,也不愿嫁给她哥哥做正室,心里虽微微有些失望,却也无可奈何——这些事情原本就得两厢情愿,不能牛不喝水强按头。 这时候红拂和灰慧分别抱着二皇子和三公主过来让皇后娘娘看,四位娘娘跟在后面也过来了。 徐灿灿从灰慧手中接过三公主抱在了怀里。 玉茗长公主便起身从红拂手中接过了二皇子抱在怀里。 薛夫人起身凑过来看。她先看的是皇后娘娘怀中的三公主,见小公主眉目之间宛若清平帝,心中暗想:十五年之后,小公主必是京中第一美人——清平帝先前便被京中妇人评为京城第一美男子。 可是这样的话可不能说出来,就连夸赞小公主也是不合适的,因为明眼人皆能看出小公主神肖清平帝。 想了想之后,薛夫人夸了一句:"小公主容貌确实清贵。" 徐灿灿瞟了她一眼,眼中满是笑意,她满不在乎道:"你是想夸小公主容貌好吧?!" 薛氏闻言笑了,眼睛发亮连连点头:"嗯嗯!" 她又去看玉茗长公主怀中抱着的二皇子,发现二皇子与徐皇后生得很像,便笑道:"二皇子和三公主倒是会长,一个像陛下,一个像皇后您!" 儿女被夸奖,徐灿灿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玉茗长公主抱着二皇子,觉得他小且软且香,可爱之极,她简直舍不得放开了。 待徐灿灿进去更衣的时候,薛夫人跟了进去,待徐皇后出来她便净了手,来侍候徐皇后补妆,先道:"娘娘,臣妾带来的合和香是妾身亲手调配的,请您不要嫌弃。" 又道:"禀皇后娘娘,妾身自从怀孕,薛英对妾身关怀备至,妾身借机劝了不少话,他如今也放开了,只对妾身说让妾身为他生个儿子,好继薛氏香火。妾身便要他忠心侍主,切莫做不妥之事连累儿子妻子。" 徐灿灿听了之后,先是放下心来,不再担心薛英会因为挂心其妹之死而成为傅予琛身边的定时炸弹;接着便有些怜惜薛夫人,怜惜她为了主子、为了家族做出的牺牲。 薛夫人见徐皇后大眼睛望着自己,眼中满是怜惜,心中也是感动,便笑盈盈道:"娘娘,妾身是不服命的人,日子再不好再不顺,妾身都要把它捋顺,好好过下去!" 徐灿灿见她不但没有悲悲切切,反倒神采飞扬,便也开怀笑道:"好好养胎,将来……带孩子来让我看看!" 薛夫人笑盈盈屈膝行礼:"妾身一定带孩子来拜皇后娘娘您。" 她们俩谈完话从里面出来,见到玉茗长公主正把着傅熙尿尿,小宫女端了个金盆跪在下面接着。 傅熙小脸上现出懒洋洋的神情,歪着脑袋,就是不肯尿。 见他不肯就范,玉茗长公主就作势去捏傅熙的小唧唧,企图去吓傅熙。 谁知道她只是把手虚虚伸到那里,傅熙就尿了起来,恰巧尿了玉茗长公主一手,连她手指上的绿宝石戒指都淋上了童子尿。 徐灿灿忙命人上前侍候,玉茗长公主却只管把手指伸到鼻端闻了闻,然后认真道:"童子尿原来不难闻嘛!" 见此情状,徐灿灿和薛夫人都笑了起来。 今日的朝会从卯时开到了巳时三刻,开成了马拉松朝会。 傅予琛坐在御座上,面无表情看着正在争论的群臣们,他知道,这些大臣是瞧他如今宽纵,故意想和他过不去。 他想要建立一个没有他这个酷爱打仗的皇帝也能独立运转的朝廷,就先必须忍受起初的混乱状态。 苏延侍立一侧,见丹墀下群臣正辩得激烈,便奉了一盏清茶给清平帝。 傅予琛端着茶盏抿了一口,回味着毛尖那起初清苦回味却甘甜的口感,凤眼如冰冷冷看着下面的大臣们。 以大理寺少卿孙步峰和御史海定邦为代表的大臣坚持"孝道大于天",要求清平帝秉持孝道孝敬生母。 以吏部侍郎高琰为首的大臣则反驳道:"唐德宗时大臣李齐运以妾卫氏为正室,受鄙薄!" 孙步峰道:"本朝泰和帝也曾扶妾为妻!" …… 傅予琛已经把大臣们的品行摸了差不多了,不想再听再看了,便看了苏延一眼。 苏延当即敲响御前金钟。 大臣们虽然此时放纵,却极为忌惮清平帝,因此瞬间大殿里就静了下来,大臣官府衣服的窸窣声和御前金钟的清冷余音清晰可闻。 傅予琛凤眼如水从这些大臣脸上缓缓扫过,静静道:"此事乃定国公家事。"令定国公扶元氏为妻,断了她当太后的念头,也全了孝道,对自己的名声无碍,并且能把元氏放在自己控制范围内,免得她和东夷人勾结四处蹦跶。 礼部尚书兼宗正司宗正马明光出列道:"臣遵旨。" 丹墀下立着的众大臣们咽了咽唾沫,均觉得无法反驳清平帝的话——"此事乃定国公家事"。 潜台词就是"与你们何干?" 晚上三个孩子都睡了,傅予琛便与徐灿灿去后花园的湖边散步。 他们夫妻牵着手在前面缓缓走着,傅杨带着侍候的人远远跟在后面。 从湖面上出来的凉风拂在脸上,沁凉而舒适,徐灿灿含笑道:"阿琛,真凉快啊!" 又问了一句:"阿琛,我们何时迁宫?"潜邸的宫殿楼阁都已起好,只剩题匾和迁宫这两步了,因此徐灿灿有此一问。 傅予琛低头看了她一眼,柔声道:"后日我带着你和傅瑞他们去金明苑住三日吧!"三日后回来,迁宫和题匾已经完成了。 徐灿灿觉得此计甚妙,便笑道:"我可提前说了,傅瑞、傅熙冠礼之前,傅荃及笄以前得和我们俩一起住在内——坤宁宫里!"她的内院要改名为坤宁宫,而正屋要改名为福云殿。 傅予琛知道按大梁宫廷的规矩,皇子行冠礼之前、皇女及笄之前是要同生母住在一起的,他却故意逗徐灿灿,冷冷道:"不行。" 徐灿灿最擅长以柔克刚,见傅予琛如此刚硬,便睨了傅予琛一眼,在心里预备了无数温柔招数哄他。 傅予琛悄悄瞅了徐灿灿一眼,见她眨巴着眼睛,脸上表情丰富多变,便知徐灿灿正在想如何讨好他,对于这个夜晚他便有了许多旖旎的期待。 画船荡入湖水深处,徐灿灿与傅予琛在三楼雕窗前坐了。屏退侍候的人,徐灿灿先敬傅予琛一杯清茶,然后似笑非笑道:"阿琛,明日定国公夫人会来叩拜谢恩吧?"元氏新封国公夫人,按照礼法,是要来向皇后叩头谢恩的。 傅予琛:"……"他的好心情顿时消失无踪,俊俏的脸瞬间没了生气。 ☆、第250章 见傅予琛虽然表情不变,但徐灿灿能够感受到笼罩着他的那种深深的黯然。 沉默一会儿之后她决定出言安慰傅予琛:"阿琛,听说率领辽国使团来汴京谈判的辽国皇太子耶律退是辽国第一美男子?"傅予琛的出身他无法选择,与其空洞安慰,不如利用傅予琛的独占欲妒忌心引开傅予琛注意力。 傅予琛闻言,脸上表情虽没有变,可是凤眼却斜睨着徐灿灿,似是非常的不满。 徐灿灿好像没看到似的,眼睛看向雕窗外的隐隐远山,幽幽道:"好想见识一下辽国第一美男子啊!" 傅予琛:"……" 徐灿灿继续做作,眼睛盈盈含水望着天上的一弯明月,满是对美男子的神往:"听说金明池后日要举行赛诗会,不知那个耶律退会不会去参加……" 傅予琛妒火中烧看着单手托腮眼睛痴痴地望着月亮的徐灿灿,一想到徐灿灿心里正在肖想讨厌的耶律退,他就恨不得揍她一顿,把徐灿灿的绮念全都揍得无影无踪。 可是,他却舍不得打徐灿灿。 傅予琛盯着斜倚雕窗抒发对满男子神往的徐灿灿片刻,便伸手抓住徐灿灿的双肩擒了过来,低头吻住了徐灿灿的嘴,让她发不出声音来。 徐灿灿犹不知死活地挣扎着,柔软芳香的身体贴到了傅予琛清瘦坚实的身体上,尤其是胸前那对产后比往日丰润了许多的物件,隔着薄薄的夏衫挑逗着傅予琛最后一丝理智——他已经好几个月没有真正的房事了,身体早已到了临界点,因此当那两团随着徐灿灿的挣扎活泼跃动的丰润触到了他胸前时,傅予琛爆发了。 当他撕开徐灿灿的裙子亵裤顶在那个地方时,傅予琛的理智短暂回归,喘息着问徐灿灿:"可以么?" 徐灿灿在心里计算着时间,眼睛却看着俯在她身上的傅予琛——傅予琛凤眼亮的吓人,俊俏的脸紧绷着,嫣红的唇也紧紧抿着,而下面顶着她的物件已是坚硬如铁。 等待答案之时,傅予琛一直在盯着徐灿灿在看,徐灿灿衣襟早已被他撕开,在夜明珠淡淡的光下,她那一对极为丰满的雪白丰润呈现淡淡的潮红,对一直喜欢徐灿灿的这对物件的他来说,无疑是极难抗拒的诱惑。 他的双手狠狠揉动几下之后,突然埋下头…… 徐灿灿浑身战栗,伸手抚摸了傅予琛耳朵一下,哑声道:"已经满月了。"按照女医们的说法,满月后就可以同房了,只是最好先避免怀孕。 傅予琛的第一次来得极快,几乎是进去就哭了。 徐灿灿正不知道自己该作何反应,傅予琛却立即又有了情绪。 傅予琛长长的黑发早就散开了,随着他剧烈的动作扫在她的脸上胸前,令徐灿灿在剧烈颤抖中感受着苏苏麻麻痒痒的滋味。 一轮弯月挂在夜空,画船飘荡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徐灿灿缩在傅予琛怀里一起躺在靠窗的c黄上,清冷的月光透过窗子洒在了他们的身上,带来无限的静谧。 傅予琛这些日子的烦恼一扫而空,觉得心中一片清明,满足得想要叹息。 第二天徐灿灿醒来,发现自己还是在画船三楼的卧室里,可是傅予琛不见了。她顿时觉得心里空空荡荡的,便坐了起来,下面一阵刺痛,怕是又肿了。 徐灿灿的身上光溜溜的,她一低头便看到了自己雪白身体上青青紫紫的痕迹,不由叹了口气。 傅予琛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徐灿灿背对着他正在低头端详自己的身子的情景,心中不由一笑,脸上却没有表情走了过去,立在徐灿灿身后也看了过去。 这一看不打紧,徐灿灿凄惨的情形反倒刺激了傅予琛,他当即就有了反应。 傅予琛一脸云淡风轻地转身走到另一个方向的窗边,拉开了雪白的纱帘往外眺望。 等徐灿灿叫他的时候,傅予琛已经完全恢复正常了。 徐灿灿睨了傅予琛一眼,见他乌发金冠,俊俏的脸上眉睫乌浓鼻梁挺秀嘴唇嫣红,而白色金纹夏袍和黑玉带更勾勒出他纤细修长的身材,当真是好看得令人妒忌。 傅予琛弯腰在c黄下的地板上挑挑拣拣,终于找到了一件还算完好的白纱衣披在了徐灿灿身上,然后俯下0身来。 徐灿灿以为他又要兽性大发,当即拉起被子缩成一团,打算让傅予琛无处下口。 傅予琛见她这样,心里一软,柔声道:"让人进来侍候你?" 徐灿灿这才松了一口气,连说了三声"好"。唉,她下面针扎一样的疼,暂时对傅予琛没兴趣了。 傅予琛拿起金铃摇了摇,随着清脆的铃声响起,一阵轻轻的脚步声便传了过来。 没过多久,红蕖用金盘托着一叠衣物、褐衣捧着首饰匣、褐衣提着妆奁、朱雀带着宫女提着盥洗之物,一行人鱼贯而入,屈膝行礼。 傅予琛向徐灿灿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徐灿灿懒懒道:"去预备玫瑰花浴,我想先泡澡。" 徐皇后沐浴梳妆罢,红蕖带着两个三等宫女侍候徐皇后换衣,这次红蕖乖觉许多,一边忙碌一边道:"娘娘,今日装束都是长公主为您选的。"如果皇后依旧不满意,那就与她无关了。 徐灿灿没吭声,眼睛却瞅着西洋穿衣镜中的自己,觉得异常的满意——玉茗姐姐眼光真好! 碧云和董嬷嬷来禀报今日候见的贵妇们。 她们说出的第一个名字便是定国公夫人。 徐灿灿不置可否,等听到还有马明宇的夫人马大夫人、马明光的夫人马二夫人、延恩侯夫人、密阳侯夫人和靳伟焕夫人时,便懒懒道:"宣她们一起进来吧!" 碧云答了声"是",目不斜视继续向皇后娘娘禀报候见的人。 静候一侧的红蕖的眼睛却钉在了徐皇后的后颈——那里有一个殷红的痕迹,是什么呢?难道和徐皇后身上那些痕迹一样么? 得了碧云的传令,几位珠围翠绕衣裙华丽的夫人们便带着侍候的嬷嬷丫鬟们按序出了垂花厅,向厅外放置青绸轿子的地方走去。 到了一排青绸轿子前,马大夫人、马二夫人和靳伟焕夫人发现除了认识的延恩侯夫人和密阳侯夫人外,又来了一个头戴金凤冠身穿大红对襟夏衣八幅裙的美貌女子。 这位女子身段风流容颜妩媚,实在是令人移不开眼睛,衣着又华贵,是国公夫人的打扮,所以马大夫人等几位文官夫人的眼睛都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她,很快便猜到了她的身份——当今清平帝的生母,定国公新扶正的小妾元氏。 延恩侯夫人和密阳侯夫人作为定国公傅云章的妹子,自然知道这位的身份,却装作没看到似的,连一丝注意力都不肯给元氏。 至于元氏自己,却是一副神定气闲的样子,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并不主动和别人搭讪——她自来都是女人的敌人男人的红颜知己,因此并不打算和女人多费口舌。 众位诰命贵妇在轿中坐稳之后,延恩侯夫人和密阳侯夫人作为侯夫人,自是觉得理所当然该自己的轿子先走,因此便没吭声,矜持地端坐在轿中。 可是突然一顶轿子率先冲出,一马当先往前而去,延恩侯夫人和密阳侯夫人定睛一看,不是元氏的轿子又是谁的轿子?当即气得发昏,可是又不敢轻举妄动,因为元氏毕竟是陛下的生母。 她们预备等一下看看徐皇后的态度。 元氏随着接引着宫女进了内院,分花拂柳走了良久,终于看到了高大巍峨的内院正堂。 这时候其她被宣入的夫人们都行在她的后面,故意不紧不慢地跟着她,却不超越她。 元氏一进正堂,一股带着薄荷香气的凉气便扑面而来。 她眼波如水缓缓扫过整个正堂,发现家具全是精致的梨花木,随意摆设的一个花瓶、挂的一幅小画似乎都颇有来历。 正中间的锦榻上端坐着一个穿着浅绿窄袖衫玉白长裙的美貌少妇,生得肌肤胜雪眉目如画身材丰满,年纪却是小小的。 元氏便知是自己儿子的媳妇,当今的徐皇后了。 她弱柳扶风立在那里,一双媚眼落在徐皇后身上,却并没有行礼的打算。 元氏在观察徐皇后,最后在心里下了评语:美则美矣,毫无灵魂! 她二十多年纵横情场,把男人们玩弄于股掌之间,有一个心得就是:女人不但要美貌,更要风情,一个含义无限的眼神,腰肢款摆的一个动作便能俘获男人才是最高境界。 而徐氏缺德正是这种风情。 元氏对自己将近二十年没见的儿子傅予琛对女人的品位,有了一丝看不上。 徐灿灿静静看着眼前的女人。 因为傅予琛的美貌,所以她对傅予琛生母元氏的美貌值有很高的期待,如今见到这个风流婉转看上去绝不超过三十岁的美人,她觉得这就应该是傅予琛的生母元氏。 元氏俏生生立在那里,似乎没有向她行礼的打算。 她虽是绝代佳人,可徐灿灿是女人,还是她儿子的妻子,所以不打算纵然她。 徐灿灿的眼睛越过元氏向后一看,便看到了进了正堂候着的马大夫人、马二夫人、靳伟焕夫人、延恩侯夫人和密阳侯夫人。 她扫了元氏一眼,含笑问碧云:"这位是——" 碧云恭谨地禀报道:"禀皇后娘娘,这位是定国公夫人。" 徐灿灿"哦"了一声,不说话了,脸上带着和煦的笑,等着元氏给自己行礼。 延恩侯夫人和密阳侯夫人在后面算是看明白了,皇后娘娘这是不打算给元氏面子! 大梁朝野全都知道,清平帝自承惧内,徐皇后的态度往往能决定清平帝的态度,所以延恩侯夫人和密阳侯夫人姐妹两个已经选好了立场。 她们并肩上前,恭谨地向徐灿灿行跪拜大礼:"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徐灿灿含笑道:"平身,赐座!" 碧云引了延恩侯夫人和密阳侯夫人在东侧的圈椅上坐了。 马大夫人、马二夫人和靳伟焕夫人见状,便也并排上前行跪拜大礼,然后被安置在了西边的圈椅上。 徐灿灿仿佛没看到元氏似的,含笑与两位侯夫人和三位文官夫人聊了起来。 元氏没想到徐氏作为儿媳妇居然敢这样对待她,气得肺都快要炸了,脸上却带着腼腆的笑意,上前一步,也行了跪拜大礼:"给皇后娘娘请安,愿皇后娘娘芳龄永驻。" 徐灿灿看都不看她,只是淡淡地看了碧云一眼。 碧云心领神会,引了元氏挨着延恩侯夫人和密阳侯夫人在东侧最靠外的圈椅上坐了。 徐灿灿很少说话,只是淡淡笑着,可是自有延恩侯夫人和密阳侯夫人指桑骂槐含沙射影,句句都刺向元氏。 元氏素来被女人排斥,早就习惯了,认为这些女人只是妒忌自己的美貌、风情与对男人的手腕,因此端坐如常,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徐灿灿见元氏不受激,心中便又有了一个主意。 ☆、第251章 这时候太阳越来越高,快到午时了,是傅瑞用点心喝牛rǔ的时间,徐灿灿估摸着水寒快要把傅瑞送回来了,便含笑开口留众人用午膳。 这些高官夫人和贵妇们在家里也是嬷嬷丫鬟几十个人侍候的,在这里陪着徐皇后用饭的话,却只能侍候徐皇后,并不能清清静静吃顿饭,可是为了巴结一向不爱见人的徐皇后,她们俱含笑起身齐齐应了。 元氏如今一心低调,便也带着笑与众人一致行动,低眉顺目的,显得格外的恭谨。 三等宫女小雨进来回报,说水将军送皇太子回来了。 徐灿灿一听,欢喜道:"赶紧宣进来!" 见众人要起身回避,徐灿灿忙道:"不用回避,水将军只是把皇太子送到廊下,并不进来。" 没过多久,打帘的宫女小青掀开了帘子,朱颜与玄冰陪着皇太子傅瑞走了进来。 皇太子大概玩得太疯了,手脸虽然干净,可是身上的白纱袍脏兮兮的,看着如泥猴子一般。 徐灿灿却毫不嫌弃,伸开双臂把皇太子揽入怀中,在他头脸身上摩挲了一遍,又亲了亲,这才抬头问立在细竹门帘外的水寒:"水将军,皇太子今日在外面玩了什么游戏?" 虽然隔着帘子,可水寒依旧很恭敬地拱手回道:"禀皇后娘娘,先是陛下带着皇太子在书房里玩沙盘,然后陛下带着皇太子见人去了,接着是朱先生读书给皇太子听,最后标下带着皇太子在南门内东偏院跑着玩了一阵子。" 徐灿灿碧清的一双大眼中漾起了一丝微笑,若无其事地瞥了元氏一眼,故意问道:"陛下还在外面书房里?" 水寒答了声"是",道:"陛下今日没有朝会,正在接见东夷和辽国的使者,大概今日会一直在书房里。" 徐灿灿这才道:"辛苦你了,下去休息吧!" 水寒抬起头来,凝视着眼前的细竹帘内影影绰绰的倩影,答了声"是"便退了下去。 徐灿灿与傅瑞起腻,眼尾却悄悄观察元氏的动向。 元氏含着淡笑坐在那里,丝毫没有和马大夫人她们一起上前看看皇太子的打算,大概也没想起来皇太子傅瑞其实从血缘关系上来说是她的孙子。 此刻元氏心里想的是:徐皇后坐下时看着丰满,谁知道起身后却纤腰一束甚是苗条,高胸细腰长腿的,也算是难得的美人了! 当然,论美貌与风情,徐氏还是比不上她自己。 见元氏好像没看到傅瑞似的,一点都不关心,徐灿灿心里有数了。 红拂和灰慧抱了二皇子傅熙和三公主傅荃上来让徐皇后看。 傅瑞对弟弟妹妹很是警惕,生怕他们抢了母后去,因此护在徐灿灿身前,张开双臂拦着不上徐灿灿看。 徐灿灿便把他拉入怀中抚慰了几句,随着傅熙傅荃出来的玉茗长公主也帮着开导傅瑞,连那些夫人贵妇也都在一旁劝解。 傅瑞不愿听众人唠叨,便不再拦着母亲看弟弟妹妹了,可是他的身子始终依偎在母亲怀里,让母亲无法抱弟弟妹妹。 徐灿灿知道傅瑞的性格最像傅予琛,独占欲很强,所以只能把这件事记在心里,预备伺机慢慢劝解。 元氏原以为徐皇后所谓的留饭只是让她们这些人侍候她用饭罢了,谁知道却是舒舒服服在宫女的侍候下用了一顿饭。 潜邸后面的大花园里有一个大湖,湖边临水建了一个足有三层的凌霄花榭,筵席正摆在凌霄花榭的三楼,一人一个梨花木案几,上面摆着精致清淡的菜肴,由宫女殷勤侍候着用膳。 又有司音女官带了乐师上了距离凌霄花榭不远的画船,觥筹交错中湖面上的清风带来了悠扬的丝竹声和清婉的歌声,令人心旷神怡。 马大夫人做出倾听之态,连声夸徐皇后有雅致。 徐皇后微微一笑,道:"本宫不过是尽力让自己舒适点罢了!" 延恩侯夫人在旁凑趣顺便刺激元氏:"皇后娘娘能这样高乐,还不是因为您上面没有婆婆,不像妾身等不自在!" 元氏脸上怡然的笑瞬间有些凝滞。 密阳侯夫人幽幽地补了一刀道:"皇后娘娘不是没有婆婆,是没有正经婆婆!"她把重音放在了"正经"这两个字上。 元氏脸上的笑已经凝固在那里了。 她假装酒意上涌,用手搓了搓脸,很快便又漾起了一丝甜美的笑。 马二夫人的相公马明光是礼部尚书,所以她瞟了元氏一眼,自然而然地说起了徐皇后用私房钱为全国学子设立奖励银子的事情:"娘娘,妾身才知道原来还有一个针对外国学生的奖励银子呢!妾身听相公说,不但大梁的学子们对您感恩戴德,不少人家都给您供上了长生牌位;就连那些东夷、辽国和南越的学子,也都感念您的恩德,被我大梁的上国风范所折服呢!" 徐灿灿听她说的夸张,不好多说,便只是笑。她的初衷只是让那些贫寒却上进的学子能够借力实现自己的理想,可是傅予琛借这个奖励银子,不但扶助平民进入统治阶层,以分化高门的势力,还宣扬大梁国威,并替她树立威信。 靳伟焕是傅予琛亲信中的亲信,他的夫人自然也和徐灿灿贴心,明白一是要奉承徐皇后,二是要刺激元氏,当即道:"皇后娘娘,妾身只是想知道您到底投入了多少私房银子,听人们说足有还好百万两呢!" 徐灿灿不由笑了:"哪里有那么多,我初次投入本金二百万两,以后每年追加一百万两。" 在场的众人都夸张地深吸了一口气,其中延恩侯夫人最为夸张:"皇后娘娘,您到底有多少产业啊,一年都能投入这么多银子?" 徐灿灿端起水果茶饮了一口,含笑道:"不过是太上皇与陛下所赐。" 元氏旁听良久,简直觉得一扇新的大门在眼前大开,要知道,她问男人讨一套宝石头面,或者要一些别的好处,都是要做小伏低付出代价的,可这徐氏不过是她儿子的女人,就能富可敌国——天啊,随意就施舍出一百万两二百万两白银,这徐氏该多有钱? 她妒忌得快要疯了! 徐灿灿进了内帏更衣,玉茗长公主与碧云带了两个亲信宫女小铃和小铛跟进去侍候。 重新梳妆的时候,徐灿灿想起了红蕖这些日子的异常,便低声吩咐碧云:"等一下让红拂去送定国公夫人,再派一个年纪小不起眼的宫女跟上。" 碧云答了声"是",道:"小铃小铛都是汴京别庄送过来的,并由尹嬷嬷亲自调0教,派她们去可好?" 玉茗长公主正用一根玉簪蘸了玫瑰香膏在徐灿灿唇上晕开,徐灿灿不方便说话,只是摆了摆手,示意由碧云做主。 用完午膳,见识了宫中豪华生活的元氏带着妒意随着众人离开了。 别人都不理她,她也不理别人,见引着她的女官俏丽可人,便有心收买。 元氏看了一眼身后跟着自己的那些嬷嬷丫鬟们,蹙起了眉头——这些都是傅云章派来监视她的人,得想办法甩开。 客人都离开之后,徐灿灿陪了半日的客也疲惫得很,便卸了妆带着傅瑞午睡去了,红拂和灰慧带着二皇子和三公主也去睡了。 待徐灿灿母子俩睡醒,已是夕阳西下时分,朱颜带着宫女和嬷嬷领着傅瑞和蓝樱儿去花园玩去了,徐灿灿在碧云的服侍下喝了一盏蜂蜜水,这才进了浴室泡澡。 玉茗长公主对自己的新职位很有热情,早在徐灿灿的起居室里备下了选好的内外衣物、首饰和梳妆用的各种物件,见碧云等人服侍穿着雪白浴衣的徐皇后过来,便兴致勃勃摩拳擦掌预备一展拳脚。 徐灿灿发现玉茗长公主就像一个小姑娘,而把自己当成她最喜欢的娃娃来妆饰打扮了,心中有些好笑,却并不恼。 而玉茗长公主正在端详徐灿灿,预备把徐灿灿打扮成世上最美丽的皇后。她觉得徐皇后很美丽,而她要做的是画龙点睛突出徐皇后的美! 碧云上前低声禀报道:"小铃和小铛悄悄跟着定国公夫人。定国公夫人借口更衣让红蕖姐姐带她去了清风阁,小铃偷听到她给了红蕖一个手镯,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手镯。" 徐灿灿"嗯"了一声,道:"让小铃小铛不着痕迹看着红蕖,一有不妥之处就向你回报!" 碧云答了声"是"。 傅予琛正在前面书房客室里接见东夷四皇子李苍穹和辽国皇太子耶律退。 他这两年要发展国力提高军力,还不想打仗,因此对李苍穹和耶律退还算客气,为了又拉又打,他对李苍穹更热情一点。 因为清平帝难得的热情,李苍穹满面春风。他把来投奔东夷使团的清平帝生母在迎接大典上当众送出,虽有提醒清平帝出身之意,更多的则是查得元氏的确是清平帝生母,有挟恩求报之意。 东夷和大梁的盟约虽已签,但是细节需要继续谈判,他便借此提出了不少要求。 傅予琛微微一笑,端起茶盏慢慢啜饮,并不说话。 旁边陪客的李正便和李苍穹交涉起来。 辽国皇太子此行的目的是来看看昔日宿敌大梁如今的实力,看到清平帝对区区东夷如此热情,不由心中鄙夷:弱国还是弱国,对撮尔小国东夷也如此逢迎! 客人离开之后,傅予琛独自坐在书房里看书。 听雨进来回报:"定国公夫人求见。" 傅予琛头也不抬:"不见。" 听雨苦着脸捧着一个包袱:"陛下,这是定国公夫人让奴才转交给您的!" 傅予琛想看看自己这位生母究竟起什么幺蛾子,便道:"打开罢。" 听雨把打开的包袱摊在了坐榻上,把里面的衣物全都抖搂开,这才请清平帝看。 看着那一件件从大到小的中衣,傅予琛不由气得笑了,看向听雨:"定国公夫人是不是让你传话,这些衣物是她这些年来猜测朕的身量一件一件亲手fèng制的?" 听雨张大了嘴,钦佩道:"陛下,您真是神算啊!" 傅予琛看着那些衣物觉得恶心,便吩咐听雨:"全烧了。 到了晚间,碧云悄悄禀报徐灿灿:"定国公夫人给红蕖的是一个蓝宝石镶金戒指。" 徐灿灿笑了。 元氏出手不过如此。 傅予琛回来的时候,苏延跟在后面指挥着几个太监抬了四个乌木雕花大箱子。 徐灿灿迎了出去,把手放在傅予琛手中,仰首凝视着傅予琛,含笑道:"我的陛下,您又要送臣妾什么礼物?" 傅予琛握着她丰若无骨的手,道:"越国使者送来了今年的贡品。"详细情况他懒得说。 徐灿灿听说越国地处海岛,虽然地少人多,资源不丰,却出产上好的珍珠、珊瑚和宝石,便有些好奇,与傅予琛携手进去后就让苏延打开这些箱子。 正堂里总共点着四座枝型灯,照得整个正堂明如白昼,待四个箱子齐齐打开,徐灿灿还是被箱中的宝物耀花了眼——一箱龙眼大的珍珠,一箱未切割的各色宝石,一箱一匣子一匣子镶好的头面,还有一箱是柔软鲜艳的各色丝绸。 她看向傅予琛:"阿琛,这也太多了啊!" 傅予琛俊俏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眼中却带着一抹深思:"倾国之力罢了!"越国之所以富有,就因为他们出产这些奢侈品销往西洋和东方大陆各国,换取各种的武器。如今战争结束,根据两国之间的停战协定,越国作为大梁的属国,要把国内每年三分之一的收入作为岁贡送给大梁。 他的目的就是让越国没有余力供养军队,总有一日会因此彻底依赖大梁,再也无法成为大梁的隐患。 夜深了,傅予琛立在卧室里的书案前,手里悬着玉管笔,蘸了些丹砂,描出了红宝石的轮廓——他正在为徐灿灿设计头面。 徐灿灿没想到傅予琛如此深藏不露,还留了一手不让自己知道。她笑嘻嘻紧挨着傅予琛,撒娇道:"阿琛,给我设计一套全大梁谁都比不上的头面吧,求你了!" 傅予琛顿了顿,开口问道:"最华贵?" 徐灿灿连连点头:"就是让人一看便知我很有钱很有钱那种!" 傅予琛凤眼中带上了一丝笑意,瞟了徐灿灿一眼,又另拿了一支笔,蘸了些金粉开始描摹。 回到国公府之后,元氏在正院堂屋坐了下来,开口问留守在府里的郭嬷嬷:"国公爷在哪儿?" 郭嬷嬷屈膝行了个礼,似笑非笑道:"禀夫人,国公爷在青桐院歇下了!" 元氏"哦"了一声,柔声道:"国公爷辛苦了,我去为国公爷送点补品过去!" 她有自信能把傅云章从那些小妖精哪儿给勾回来! 素衣淡妆在傅云章那里扮演了一会儿贤妻之后,元氏识趣地离开了,并没有苛责衣裙不整鬓乱钗横在一旁侍立的四位东夷贡女。 看着她的背影,傅云章脸上现出一抹疑惑来。 第二日,元氏又坐车来到了潜邸,怀中抱着一个包袱,据说是她亲手给皇太子和二皇子做的衣物。 经历了重重通报之后,董嬷嬷带着两个婆子出来见元氏。 她屈膝行了个里礼,然后含笑看着元氏:"真是不巧,今日迁宫,新宫过于忙碌,太上皇、陛下、皇后娘娘、皇太子、二皇子以及三公主都去金明苑别宫去了。" 元氏闻言,微微仰首望向西边金明池方向,艳美的脸上现出遗憾与向往交织的情绪,凄然一笑捧出了那个小包袱:"我来的不巧,还是先回去好了,这包衣物是我亲手为皇太子和二皇子做的,望嬷嬷转交。" 董嬷嬷自然答应了。 ☆、第252章 徐灿灿到过金明苑好几次了,可是从来都是走马观花匆匆而来急急而去,从没细细赏鉴过。此时坐了凉轿行在湖边的垂杨柳小路上,她趁机卷了轿帘放眼看那布满金明池池面的莲叶莲花。 傅予琛坐在她的左侧,见她虽然坐在自己身侧,一双眼睛却专注地看着外面的景致,心知她是被关在潜邸关得狠了,便有些心疼,伸手握住了徐灿灿的手,想起了从宛州入京路上,他在许昌驿遇到了立在月季花丛前的徐灿灿。 傅予琛还记得徐灿灿当时穿着白色绣蝴蝶穿花的罗衫和百褶裙,夕阳下的她cha戴着镶红宝石莲花簪,柔美清雅如一朵带露的栀子花,伸手掐花的手手指白皙修长手背却肥肥的,带着几个小窝,白玉雕就的一般——那时候他就很想去握徐灿灿的手,看看那胖乎乎的手背,是不是摸上去也是软软的。 他看向徐灿灿,见她雪白莹润的脸上一双黑瞳瞳的大眼睛宝光璀璨,正在专注地眺望远方的飞虹桥,心中便有了一个主意。 临水殿里,太上皇听傅予琛说要把傅瑞、傅熙和傅荃留在他这里,欢喜之极,连连催促道:"你们忙自己的事情去吧,留下跟他们的人在这里就行了!" 傅予琛低头微哂,与徐灿灿一起向太上皇行礼告辞,退了下去。 出了临水殿,傅予琛牵着徐灿灿的手沿着水上通道走上了仙桥,往仙桥那端的宝津楼走去——在金明苑的这三天时间里,宝津楼是他们夫妻的住所。 宝津楼面南坐北三面环水,徐灿灿立在一楼殿前的栏杆前放眼望去,只见满池碧绿滚圆的莲叶,一朵朵白莲红莲盛开在这蓝天之下碧海之中,清凉的风从池面上吹来,带来了莲花的清香。 傅予琛瞅了一眼立在后面木桥的侍卫们,想到有别的男人在看徐灿灿,心里就一阵烦闷,挥了挥手,示意苏延带着这些人离开。 宝津楼一楼大殿内铺设得华丽舒适,徐灿灿与傅予琛并排坐在锦榻上低声絮絮谈笑——徐灿灿说,傅予琛听。 徐灿灿说的津津有味:"我觉得粲叫乱积也不合适,用米做成的一条一条的线,何不叫米线呢马道街有一家食肆,叫丁氏砂锅乱积,专门做砂锅乱积——还是叫砂锅米线吧,汤是鸡汤,加入特制的豆豉酱、青菜、鹌鹑蛋、ròu片、火腿去煮米线,若是加银钱的话,还会添上虾子、螺狮ròu或者鲍鱼,母亲带我吃过,简直是超级美味!" 她说得自己的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便斜了傅予琛一眼,希望傅予琛知情识趣带她去再吃一次。 傅予琛垂下眼帘,浓长睫毛遮住了眼波,故意吊徐灿灿胃口。 徐灿灿见他无动于衷,便把身子贴到傅予琛身上,扭股糖似的扭来扭去:"阿琛,我好吃好想吃好想吃……" 傅予琛正要说话,碧云在外面禀报道:"禀皇后娘娘,金明苑的主事女官何之萍率在金明苑服役的众女官求见。" 徐灿灿愣了下,便看向傅予琛。 傅予琛微微颔首。这些女官来见徐灿灿这后宫之主也是该当之意。 徐灿灿端坐着看着跪在大殿地板上行跪拜大礼的女官们,发现年纪大的都有四五十岁了,年纪小的却只有十四五岁,年龄跨度比较大,其中有几个容貌出众的,也算得上春兰秋菊各有擅场。 虽然知道傅予琛这人素来守身如玉,可是徐灿灿还是不愿多留这些女官,只吩咐了一句"尔等须要小心谨慎尽忠职守",便把这群女官打发了下去。 虽然大殿里有女官宫女在侍候,徐灿灿还是睨了傅予琛一眼,道:"阿琛,你可不准给我红杏出墙!" 傅予琛:"……"徐灿灿的醋劲实在是太大了。 他凤眼眼波流转看了徐灿灿一眼,哑声道:"上楼去吧!" 徐灿灿以为傅予琛想做那闺房之事,便蹙眉低声道:"我想出去吃好吃的,不想做那个……" 傅予琛垂下了眼帘:"……做哪个?我是要带你换衣服出去玩!"傻丫头,你想多了! 徐灿灿双眼亮晶晶看着他,脸一下子红透了。 傅予琛见她如此,不由有些心痒难耐,心想:先把她哄上去干了再说吧! 一个时辰之后,水寒带着侍卫簇拥着五顶竹丝小轿出了宝津楼,很快便过了仙桥,逶迤上了池边的垂柳小道。 五顶竹丝小轿进了西城门后便散开在汴京的大街小巷里,很快就没了影踪。 其中一个竹丝小轿在一个小巷停了下来,小轿内走出了一对青年男女,他们携手又上了一辆街道上常见的翠幄青绸车。 还没到饭点,马道街的丁氏砂锅乱积店里便来了一对长相极出众的青年夫妇,其中做丈夫的大概十七八岁模样,头戴黑纱书生巾,白衣皂靴,分明是俊俏书生打扮;做妻子的年纪要更小一点,头上梳着攒髻,只簪了一根小小的红宝花簪,身上穿着碧色窄袖短衣和月白长裙,分明是一位美丽的小娘子。 看店的妈妈忙引了这对小夫妻进店坐下。 徐灿灿自作主张给傅予琛和自己各点了一锅砂锅乱积,便看向装作行人进来的水寒和玉明。 水寒和玉明都是青衣小帽打扮,水寒还好,很是沉静,那玉明却和看店的妈妈调笑起来。 见玉明连五十岁的妈妈都不放过,徐灿灿不由笑着瞟了正襟危坐垂下眼帘想心事的傅予琛一眼,心想:我的阿琛虽然闷,却没那么多花花肠子,还是我的阿琛好! 她正在美滋滋意淫,傅予琛却突然站了起来,俯在她耳边说了一句"紧跟着水寒",起身便带着玉明大步出去了。 徐灿灿看向水寒:"……" 水寒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露出行迹。 徐灿灿知道傅予琛一定是有急事才离开的,所以便不再多想,预备先吃了砂锅乱积再说。 傅予琛与玉明出了砂锅乱积店,不远不近地跟着两个青衣妇人后面,随着她们俩穿街走巷。 两个青衣妇人在前面一个院门前停了下来,傅予琛玉明齐齐闪到了一户人家门内。 那两个妇人果真转头四下里乱看了一番,其中一个带着白纱帏帽,另一个看着面目普通。 等傅予琛和玉明出来,这两个妇人已经进了院子关上了大门。 傅予琛面沉如水,低声问玉明:"你确定看到的是元氏的贴身侍女?"方才他坐在砂锅乱积店的时候,看到一个路过的青衣妇人帏帽四周垂下的纱被风吹起,帏帽下隐约是元氏的模样,心中奇怪,便示意玉明跟着他追了出来。 玉明点了点头:"您让我派人监视元氏,我特地去看过她,所以认识她身边这个侍女。" 傅予琛面无表情道:"让水寒的人在这里守着,所有从那个院子或者与那个院子相邻院子出来的人,都要跟踪查探!"因水寒武功高深莫测,所以傅予琛把他留在店里保护徐灿灿;跟过来的全是水寒精心挑选的亲信侍卫,还是能够令傅予琛放心托付此事的。 玉明觉得自己能理解生母疑似正在和人偷情的清平帝的心情,忙答了声"是",随着他去了。 走到一个大槐树下,便有几个闲人迎面走了过来。 玉明做了几个手势,然后护着清平帝离开了。 ☆、第253章 看店的妈妈为徐灿灿端上了砂锅乱积,又送上了筷子和瓷勺,便去招呼别的客人了。 水寒朝里背外坐在靠近店门的桌子上,单手支颐似在呆望着店内墙上贴的一幅书法,一双猫眼偶尔扫视店内一圈,在经过徐灿灿时会做短暂的停留。 这时候一个小仆引着一个锦衣少年走了进来。 小仆十二三岁的样子,甚是伶俐,飞快地用衣袖在徐灿灿前面的桌子上擦了擦,一脸谄笑:"公子请坐!" 那锦衣少年正要坐下,眼睛却看到了徐灿灿,不由瞪大了眼睛,眼睛盯着徐灿灿缓缓地坐了下来。 徐灿灿正在低头吃乱积,发现有人盯着她看,便抬头看了一眼,又看向水寒。 水寒起身走了过来,在那少年的斜对面坐了下来。 少年看徐灿灿,水寒一双幽深猫眼带着审视之意盯着少年上上下下的看,好看的唇角微微挑起,俊秀的脸上带着轻佻之意。 徐灿灿也顾不得吃砂锅乱积了,一双妙目看看水寒,再看看那少年,看戏看得不亦乐乎——傅予琛告诉过她,他身边的人没有武功高过水寒的,因此她不但不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还开开心心地看戏。 那少年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自己用眼睛意淫小美人,却反被一个猫眼青年给意淫了,顿时觉得毛骨悚然,也顾不得看小美人了,当即起身快步溜了。 都走到店外了,他还惊慌失措地回头看,生怕那个猫眼青年追上来。 小仆紧紧跟着主子,嘴里道:"那人瞧着挺俊秀的啊,怎么是个兔子!" 锦衣少年斥责他:"说什么兔子?口吐秽语,掌嘴!" 小仆哭丧着脸在脸上轻轻拍了一下。 傅予琛带着玉明过来的时候,发现徐灿灿正在等着他,面前的砂锅看上去根本就没怎么动。 看到徐灿灿,他的情绪就平静了下来。 傅予琛走过去在徐灿灿对面坐了下来,低声问道:"你不是很想吃么?怎么不吃?" 徐灿灿凑了过来,几乎要同他额头相触,低声道:"记忆里一直是很好吃的,可是真的吃了,也不过如此。还不如平时家里厨子做的好吃呢!" 傅予琛看着她笑了,没有说话。内院小厨房的厨子是他命人从各地寻来的名厨,善治各地菜系、各种点心、各地小吃,连专做东夷菜、南越菜和塔克克烤ròu的厨师都有,徐灿灿被这些各地名厨供奉久了,眼界已开,这些街边小店如何还能看得上? 他对徐灿灿采取的措施就是"我让你见过高山大海,你自然看不上小土包小溪流",以保证这次出来之后,徐灿灿要有很久不会嚷着要出来。 徐灿灿依旧带着惋惜道:"我觉得连砂锅里面放的鲍鱼片也不好吃了!"以前多好吃啊,吃过一次就一直在想。 傅予琛伸手爱怜地在她脑袋上轻敲了一下,问了一句:"你知道侍奉你的厨师有多少么?" 徐灿灿凝神想了想,道:"不知道。"应该是不少,因为陈嬷嬷报过小厨房的月银帐目,好像不算少。 傅予琛看她可恨的样子,不由又敲了她一下,看了一眼水寒。水寒如今能者多劳,还管着潜邸的总账目。 水寒垂下眼帘低声道:"您的小厨房不算各种杂役的话,单论厨师大概将近二百个,比侍奉太上皇的厨子都多。" 徐灿灿闻言傻眼了,过了一会儿才道:"阿琛,这有些奢侈了吧?" 傅予琛倒是不在意,道:"你高兴就好。" 徐灿灿星星眼看着傅予琛:"……"自己男人随便自己花钱,说"你高兴就好",感觉好甜蜜有没有! 水寒见徐皇后傻乐的样子,心里却觉得软软的,不由想:皇后还不知道侍奉她的针线上人有二百多个,各级宫女有四百多个,就不用说那些浆洗上人、园丁、洒扫杂役了。至于太监,陛下连太监都妒忌,新宫里的太监也就苏延和他手下那十个御前太监,皇后跟前一个太监都没有…… 既然徐灿灿吃不下了,傅予琛便带着她去逛金银楼——马道街多的是金银楼,许氏银楼总店就在马道街上。 徐灿灿最爱珠宝首饰,因此放开了手脚买,反正有傅予琛掏钱,有水寒和玉明跟着后面当搬运工。 买完首饰又逛了一阵子,徐灿灿终于觉得累了,便打算乘车回去。 翠幄青绸车在四辆马车与两队便衣侍卫的簇拥下出了西城门,在金明苑外面的广场上停了下来,这时候碧云便带着朱雀、褐衣等女官与她会合。 徐灿灿见到了她们三个,便在翠幄青绸车里整整齐齐堆放着的首饰盒里一阵乱扒,终于找出了一个大大的玫瑰红丝绒首饰盒和三个小一些的宝蓝盒子,递给碧云:"给玉明送去,就说是本宫给玉夫人和三位玉姑娘带的礼物!" 她又乱扒一通,终于又找到了一个雕花金盒子,递给朱雀:"给水寒送过去。" 朱雀刚要下车去送,徐灿灿便道:"水寒之前,先打开让陛下看看!"里面不过是一套翡翠镶金头面,将来水寒娶妻的话可以用。只是傅予琛是个醋坛子醋缸子而不自知,她得既表达了对水寒的谢意,又让傅予琛放心。 回到金明苑,傅予琛去前殿处理政务了,徐灿灿便由玉茗长公主侍候着净手换衣,重新梳妆。 因要去拜见太上皇,所以今日的妆扮便以庄重为主。 玉茗长公主为她梳了盘桓髻,用一支金累丝嵌红宝石蝶恋花簪固定,又为她戴上了镶红宝石水滴形金耳坠。 至于衣服,则是在里面以绯交裆红袙腹为内衬,外面穿上纯素夏衫,半透明的纯素纱衫衬出里面的红袙腹,似白微红,雅中微艳,看似掩映却一丝不露。 临水殿前的凌空高台上,一株百年老柳从岸边探出,为高台做了天然的绿伞,遮住了所有的阳光,很是阴凉。 此时太上皇端坐在高台上摆着的御塌上,背后立着衣饰俨然的黄琅和钱进,膝前立着一脸庄重的皇太子傅瑞,而两个貌美奶娘抱着二皇子傅熙和三公主傅荃跪在两侧。 一个穿着淡蓝衫子的中年人正立在他们对面,专注地对着画架飞快地涂抹着。 徐灿灿带着玉茗长公主等人过来的时候,见到的正是这幅场景,不由心中诧异,便道:"这是在画行乐图?" 崇政殿主事女官胡玉珠正引着她进来,闻言恭谨地屈膝行了个礼,回道:"禀皇后娘娘,正是太上皇召了赵锦昊赵先生进宫,为他老人家与孙子孙女画行乐图。" 徐灿灿先是有些诧异:宫廷画师那么多,区区一幅行乐图,需请大梁最好的画家?赵锦昊那么高傲,也愿意进宫来为太上皇画行乐图? 傅瑞好不容易静下来一会儿,正在无聊,远远地见母亲过来,转身和太上皇说了一声,便朝着徐灿灿冲了过去。 黄琅吓了一跳,忙和钱进一起带着小太监追了过去。 徐灿灿见儿子小炮弹似的冲了过来,忙蹲下0身来张开双臂以减少冲击力。 小胖子傅瑞冲过来扑进母亲怀里,好悬没把徐灿灿给撞倒。他在母亲怀里揉搓磨蹭抚摸,亲昵极了。 徐灿灿见他今日头戴金冠,身穿明黄夏衫,腰间束着小小的金玉带,分明是皇帝的装束,不由忧虑地看向太上皇。 太上皇眉开眼笑看着徐灿灿,道:"徐氏回来了。来帮我参详参详阿熙和阿荃的封号!" 徐灿灿率众女官与玉茗长公主一起走了过去,向太上皇行礼:"见过太上皇。" 太上皇见徐灿灿身侧立着一个身形细条的女子,看着有些面熟,却没想起是谁。 玉茗长公主被父皇忽视了一辈子,早就不在乎他的漠视了,随着徐皇后走了过去。 看了太上皇给傅熙和傅荃拟的封号后,徐灿灿低声道:"父皇,傅瑞那一身装扮合适么?"还是皇太子就穿着皇帝的装束,这样真的合适? 太上皇缓缓道:"阿瑞是储君这件事,得让所有人形成认知,方不起不臣之心。"包括现在还小的傅熙和傅荃。 见徐灿灿依旧依旧脸带忧虑,他便加了一句:"阿琛知道这件事!" 徐灿灿这才不说什么了。 她心里却有些难过——同是她和傅予琛的孩子,却因身份的不同自小就彼此之间有了鸿沟。 到了晚间,临睡前徐灿灿把这件事和傅予琛说了。 傅予琛看了她一眼,明白她心里所想,便柔声道:"难道你想傅熙长大之后以为自己能扳倒兄长做皇帝?太上皇从小就让他明白自己身份,有何不可?" 徐灿灿觉得傅予琛说的很有道理,却还是觉得于心不忍,感觉好像对不起傅熙和傅荃似的。 傅予琛瞟了她一眼,道:"灿灿,这也是对傅熙傅荃好,他们会有自己的人生。"他也疼爱傅熙和傅荃,可傅瑞是他的嫡长子,是他的继承人,他如今甚至亲手在带傅瑞,对傅瑞他自然倾注了更多的器重、关心和爱护。 徐灿灿最听傅予琛的,因此心中虽然还有些小遗憾,却也不再多想了。 傅予琛见她柔顺,心里便痒痒的,伸手揽过她的腰肢让她歪在自己怀里,双手隔着薄薄的衣物握住了徐灿灿胸前的两团丰满揉搓起来。 徐灿灿这里敏感到了极点,立刻便有了反应,微微喘息起来,下面也春水涌出。 傅予琛刚压在徐灿灿身上,楼下便传来傅瑞的大嗓门:"母后!母后!" 同时响起的还有女官和宫女劝阻的声音。 傅予琛不管不顾就要顶入,徐灿灿却心疼儿子,伸手握住他那个坚硬似铁的物件,低笑道:"我下去看看傅瑞!" 她说着话手轻轻地在傅予琛那个物件上滑动了一下。傅予琛这个地方毫不秀气,她的手指也只是堪堪环住,只觉得摸上去的手感像是用薄薄的天鹅绒裹住的梆硬的热铁柱,颇为奇妙。 傅予琛被她摸得舒服极了,凤眼湿漉漉地瞅着徐灿灿,示意她不要离开。 徐灿灿被他这么看着,也舍不得离开了,再加上下面也没有了傅瑞的声音,便推开傅予琛,变成了背朝傅予琛跪着的姿势。 傅予琛觉得自己那里被徐灿灿紧紧裹住,他舍不得离开,只能快速进入缓缓出来,可是还没温柔多久,他就开始狂暴撞击。 徐灿灿被他的动作弄得前后摇晃,很快便鬓乱钗横浑身颤抖。她知道这样子下去,怕又是一场折磨,便竭力摆脱了傅予琛,把身子缩成一团让傅予琛无从下手,然后从枕下摸出了那本《春闺梦》,喘息了一下,道:"你看看再弄。" 傅予琛箭在弦上,憋得要死,可徐灿灿不配合,他只能接过书本随意翻了一页。 徐灿灿又从傅予琛手中拿过了书,道:"躺下一起看吧。" 傅予琛搂着徐灿灿侧躺了下来,耍赖又弄了进去,这才停在那里和徐灿灿一起看书观摩学习。 两个人看看弄弄,做做停停,一直弄了半个时辰,徐灿灿才被傅予琛摁着彻底干了。 一时事毕,两人平躺在御c黄上,徐灿灿早已昏睡可过去。 傅予琛这次真是累狠了,连指头尖都懒得动了,四肢百骸舒服得似要登天,他却闭目假寐不肯睡去,而是在心里总结这次的经验教训。 往昔干这事,徐灿灿都是竭力忍受得多,享受的少;这次却先是哼哼唧唧,后来便满口子叫他的名字身体也迎送不止…… 傅予琛终于认识到自己先前的本事实在是不济,只知自己满足,从不理徐灿灿的感受,还以为夫妻间都是这样子…… 他侧身抱住柔软香暖的徐灿灿,觉得迷恋之极,恨不能把徐灿灿嵌入自己身体内,再不分开。 第二日傅予琛起身去前殿见人去了。 可怜的傅瑞被水寒和玉明带了出去,一直等到中午,才被放了回来,终于见着了母亲。 他小小的心灵里面,只觉得母亲被爹爹抢走了,自己却无力夺回,因此把脸贴在徐灿灿脸上,无声地流泪,恨不能立刻长大,让母亲只属于自己,嗯,弟弟和妹妹也可以同母亲亲近,唯有爹爹不能。 徐灿灿的脸被傅瑞的眼泪抹了个遍,又不能表现出嫌弃儿子的样子来,只得默默地想:唉,幸亏起身的时候没有涂脂抹粉,不然被傅瑞的眼泪一洗,多难看啊! 傅瑞心中心事沉重,却苦于口齿不伶俐,哭到了最后,也只说出了句:"爹爹可恶!" 徐灿灿:"……" 她抱着傅瑞的胖身子,温柔地解释着:"阿瑞啊,母亲在世上最爱的人,就是你的爹爹了,你可不能说他可恶!" 傅瑞闻言小小心中天地瞬间坍塌,泪汪汪看着徐灿灿:"不是阿瑞么?"母亲最爱的人,居然是爹爹,不是他? 徐灿灿却不了解儿子的刻骨悲伤,犹自含笑道:",母亲也很爱你哟!" 傅瑞哭得更伤心了。 傅予琛在前殿书房里坐着,水寒与玉明立在书案前回事,因为事涉隐私,所以其余闲杂人等全部被屏退了。 水寒面无表情行礼道:"禀陛下,确实是定国公夫人元氏及她的贴身侍女胡氏。" 下面的话水寒知道不好开口,却也只得硬着头皮道:"元氏胡氏离开一个时辰之后,院子里又出来了一个身穿蓝袍的高壮男子,经暗卫跟踪查探,确实是辽国皇太子耶律退……" 他手下的暗卫从昨日到今日一直不眠不休,把这件事的表面情况查得清清楚楚——元氏勾引了密阳侯派去看守她的黑衣卫副统领曾英才,杀了守卫后带着贴身侍女胡氏跟着曾英才从鄂州逃走。她不敢进京,便在京畿四县徘徊,直到遇到了辽国使团,便搭上了耶律退,后来却离开了辽国使团,又拦住了东夷使团,而带着她逃出来的曾英才却不知所踪。 水寒怀疑整件事一定还有内幕,不会这么简单,辽国和东夷一定都有所图谋,他打算继续查下去,让整个事件以及背后的内幕水落石出。 傅予琛白罗衣袖下双手微微颤抖,良久后方轻轻道:"耶律退昨日那个时辰分明是在金明池参加诗会,徐宜鹏和马明光都在场,亲眼见他在那里,可见他是有替身的。你们两个好好查探一番,弄清楚到底是他还是替身去马道街约会的。另在元氏与耶律退约会之所下面埋上炸药,查出哪日他再去赴约,及时通知司礼监,以朕的名义请他和李苍穹饮宴。"若是替身参加宴会,真身赴约,那就把元氏和耶律退这对狗男女一起炸成齑粉,一雪此恨。 玉明和水寒答了声"是",退了下去。 ☆、第254章 夜里的时候下起了雨,雨滴打在满池的莲花莲叶上,发出密集的"啪啪"声。 夜风夹着雨滴席卷而来,打在宝津楼的雕花木窗上,声音非常的清晰。 傅予琛还没有回来,徐灿灿看着女官奶娘安顿好傅熙和傅荃,就带着傅瑞回了三楼卧室。她搂着傅瑞睡在宽大的c黄上,下着雨的夜甚至有一些寒冷,幸亏有小火炉一样的傅瑞,带给她无限的温暖。 快到子时,苏延才带着御前太监,水寒带着御前侍卫护送清平帝回了宝津楼。 今夜在宝津楼值夜的女官正是碧云,她带着两个值夜的宫女出来迎接,见清平帝脸色苍白神情疲倦,便愈发恭谨,不肯出一丝错。 傅予琛虽然不爱说话,可还是问了一句:"皇后呢?" 碧云恭谨道:"禀陛下,皇后带着皇太子在三楼休息。" 傅予琛正要上楼,却又转身问了一句:"傅熙和傅荃呢?" 碧云依旧恭谨回道:"二皇子和三公主由奶娘侍候着睡下了。" 傅予琛这才不再多问,径直上了楼。 碧云悄悄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她的未婚夫赵川是水寒的亲信,两人见面时赵川悄悄交代她,这几天侍奉清平帝一定要小心谨慎,免得白白丢了性命。 徐灿灿一听到楼梯那里传来熟悉的上楼脚步声,便知道是傅予琛回来了。 她起身吃力地托起傅瑞,把小胖子傅瑞往c黄里移了移,为傅予琛腾出位置,便又贴着傅瑞躺了下来闭上眼睛装睡。 傅予琛今日一直在忙,除了元氏之事、与东夷的谈判、夏季汛期黄河防汛这些事情,还有一件事也提上了日程——为提前做好与辽国作战准备,需要疏通从南往北运送军粮的辽河河道。 对傅予琛来说,疏通辽河河道才是重中之重,今日内阁十位大学士都来到金明苑和他商议,会议足足开到了半夜,马明宇带着其余九位大学士在听风阁歇了下来,预备明日继续商议。 无论是哪一个朝代,疏通河道都是一件大事,做好的话利国利民,做不好的话动摇国本,因此到了最后,傅予琛都有些头疼了。 他净手盥洗罢,脚步沉重地走到拔步c黄外,c黄门没关,c黄头小几上玉罩灯内蜡烛依然燃着,是徐灿灿给他留的灯。 月白色纱帐内徐灿灿紧挨着傅瑞睡得正香,傅瑞撅着屁股睡小狗一样睡得呼呼的——外面虽然风雨正骤,可是卧室内却温暖馨香。 傅予琛撩开纱帐,在c黄边坐了下来。 白皙莹润温暖的徐灿灿就在那里,这是他的妻子。 傅予琛低头去吻徐灿灿的唇,刚吻了一下,他的脸便被徐灿灿柔嫩温暖的手指扶住了。 徐灿灿笑嘻嘻道:"阿琛,你回来了!" 傅予琛被她吓了一跳,却不动声色地看着她。 徐灿灿双手捧着傅予琛的脸,清澈的眼睛在傅予琛脸上逡巡,最后说了一句:"阿琛,你真好看!"不过看起来好累,凤眼下面都有些青晕了。 她起身道:"我给你按摩吧!" 傅予琛听话地坐在c黄边,徐灿灿跪在他的身后为他按摩起来。 按摩完头部,徐灿灿让傅予琛趴在c黄上,开始为他按摩背部。 傅予琛太累了,没过多久就睡着了。 徐灿灿也不管他睡着了,兀自认真地忙活着。 等她按完,自己全身已经出了一层细汗,再看傅予琛睡得那样香,她心里不由一阵静谧温柔,缓缓地趴在了傅予琛的背上,紧贴着他感受着他的心跳。 不一会儿徐灿灿便起身下楼,吩咐尚食女官朱雀去厨房看着人炖一盅排骨鲜藕汤送过来。 朱雀答了声"是",便带着两个小宫女打着伞离开了。 傅予琛夜里又醒了一次。 徐灿灿正陪着他躺着,见傅予琛醒了,忙问道:"备有排骨鲜藕汤,你要不要喝一盅?" 傅予琛凤眼犹带迷蒙,眨了眨眼睛,"唔"了一声。 徐灿灿便下c黄把在食盒里温着的汤盛了一盅端了过来,服侍着傅予琛吃了,又侍候他漱口躺下。 傅予琛待她睡下,便伸手把徐灿灿搂在怀里。 徐灿灿摸了摸睡着里侧的傅瑞,低声道:"这样冷落傅瑞多不好啊!" 傅予琛也不说话,只是把修长的胳膊和腿都缠在徐灿灿身上。 徐灿灿见他又和儿子争宠,心中好笑,却柔顺地窝在傅予琛怀中睡了——元氏的归来,最烦的人就是傅予琛了,而且傅予琛又那么忙,徐灿灿不想让为小事烦恼。 第二天傍晚,清平帝的銮驾回了原先的潜邸如今的新宫。 潜邸原先的大殿改为大庆殿,后殿改为紫宸殿,均为清平帝朝会之所;原先的书房院落改为御书房,为清平帝见人办公之所;原先的家祠改为用来宗祀的明堂殿,原先的书画院改为用来策士的集英殿;而大殿东的侧院改为德昌宫,专门用来奉养太上皇;原先的内院改名为坤宁宫,内院正堂改名为福云殿……其它种种增添改动,不再一一赘述。 徐灿灿觉得这样的改动其实也不错——当初翰园改建为清亲王府之时,太上皇当时命人按照宫里的规制建的王府,后来做了太子宫、潜邸,明明是高大巍峨的宫殿,叫的名字却是东侧院内院什么的,实在是有些不般配,如今一改却是般配了。 太上皇带着傅瑞在德昌宫读书,傅予琛自去办公见人,徐灿灿便带着傅熙傅荃回了坤宁宫福云殿。 她看着既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宫殿,颇有几分好奇,把坤宁宫里里外外全看了一遍,觉得多了不少珍贵的摆设,也增添了不少美貌的宫女和四位端庄的女官,知道这是宣徽院的手笔,却不说破,只是在心中默默想着应对之策。 徐灿灿安顿下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让董嬷嬷去承恩侯府请母亲和弟弟过来。 待承恩侯夫人和承恩侯世子过来,徐灿灿便迎了出去,把徐王氏和徐宜春迎了进来,得意洋洋道:"来看看我给你们带的礼物吧!" 徐宜春见姐姐得意,便故意刺激她:"不过是去了一趟金明池,好像你去巡游天下了似的,还带礼物?!" 徐灿灿的反应是踮着脚用力在他脑袋上捶了一下:"读书读傻了?姐姐给礼物该说谢谢!"——宜春快要回宛州去参加乡试了,这段时间闭门读书很是辛苦,她正是因为这个才命人叫他出来放松一下的。 徐宜春从小到大刺姐姐刺惯了,被姐姐打了一下,正要打回去,却看到了满殿侍立的女官、嬷嬷和宫女都看着自己,只得默默地收回了拳头。 徐灿灿得意洋洋道:"徐宜春,此一时彼一时也,你就认命吧!哈哈!" 见姐姐不顾形象地狂笑,徐宜春只得正色道:"姐姐,闺范,闺范!" 徐灿灿的笑戛然而止。 福云殿内侍候的人想笑又不敢笑,只得低下头去暗笑,只有司衣女官红蕖似有心事,脸上的笑有些勉强。 徐王氏见女儿都是皇后了,儿子还和姐姐拌嘴,便伸手在徐宜春脖颈上拍了一下:"多嘴!"——徐宜春这两年长高了许多,徐王氏想敲他的头都够不着了! 徐灿灿见弟弟吃瘪,不由笑了,带着母亲和弟弟进了内殿。 内殿窗前的软榻上摆着一摞锦盒,徐灿灿吩咐宫女一个个拿过来打开让母亲和弟弟看,全是给徐王氏和徐宜春的未婚妻玉五姑娘的首饰。 徐宜春原本还陪着母亲立在一边看,后来听说有几个盒子是给玉三姑娘的,顿时面红耳赤,寻了个理由便离开了。 徐灿灿笑咪咪看着弟弟落荒而逃的背影,转身对母亲说道:"家用近来够吗?"承恩侯府的开销都是由她承担的,饶是如此,她还怕父母亲生活窘迫。 徐王氏唠唠叨叨道:"家里银钱够用,你不要老想着娘家,小心女婿不高兴……" 徐灿灿满不在乎道:"他才不在意,还是他提醒我的呢!"傅予琛担心岳父家新贵,应付不了京中高门的礼仪往来,因此专门提醒了徐灿灿。 徐王氏闻言眼睛酸酸的,看着女儿认真地交代:"女婿待你好,你也得待他好,夫妻相处也得将心比心,不能只索取不付出!" 徐灿灿捂着耳朵快步跑出:"哎哟,啰嗦死了!" 徐王氏无奈地看着她跑出去:"唉,这丫头真是的……" 傅予琛见完负责与东夷谈判的马明光和徐宜鹏,听雨进来禀报,说水寒有事禀报。 水寒行了个礼,沉声道:"昨晚定国公夫人借口寻找您少时读过的书,进入了定国公的书房,被傅大梁发现后请了出来。" 他抬头看了面无表情的清平帝一眼,继续禀报道:"夜间子时,定国公夫人的贴身侍女胡氏潜入竹声院南墙,往墙外扔了一个荷包,被标下的人截获,把荷包里的纸条抄了一遍后又把荷包扔了回去。" 水寒取出一张叠好的纸条奉给了清平帝。 傅予琛深吸一口气,迅速打开了纸条,上面有一行秀丽的字迹——"辽州布防图已挪至新宫,妾明日再试,盼早日与君团聚"。 他把纸条还给了水寒,俊俏的脸上现出一丝冷冷的笑意:"继续跟进,切莫打糙惊蛇。"对于这样的生母,他已经有了被背叛的觉悟,却没想到真相更加肮脏。 水寒答了声"是",退了下去。 ☆、第255章 凌晨的时候又下起了雨。 雨倒是不大,可是淅淅沥沥的一直下到了上午还没有停,淡墨色烟云下巍峨的新宫宫城被漫天飘散的雨丝笼罩,为了照明御书房琉璃瓦檐下挂着一列列宫灯,在雨幕中发出昏黄的光晕。 水寒早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在新宫各处都布置好了人手,此时他便端坐在新宫城门的城楼上,等待着元氏入瓮。 可是,一直到了午时,冒雨递牌子求徐皇后接见的人络绎不绝,可是其中就是没有定国公府的人。 水寒一直沉静的心有一些松动,略一思索,便令亲信再去查探元氏行踪。 元氏正在正院的小厨房内为国公爷洗手做羹汤。 她舀起做好的丸子汤尝了一口,漂亮的脸上现出了一丝冷笑——她就是要戏弄那些跟踪她的人! 元氏的贴身丫鬟胡眉娘走了过来,低声道:"夫人,珍珠粉已经用牛rǔ调好了,现在给您敷还是等一会儿再敷?" "现在就去敷!"元氏放下汤勺,示意厨娘把做好的汤盛出来。她已经年过四十,之所以能保持绮年玉貌,就是因为保养得宜,去为国公爷送汤,自然得打扮的格外精心。 徐灿灿正在正堂里见玉夫人及玉家的四位姑娘。 玉三姑娘与玉四姑娘已经嫁人,分别成了薛夫人与丰二少奶奶,剩下的玉五姑娘说给了徐宜春,成了未来的承恩侯世子夫人,如今玉府只剩下庶出的玉六姑娘还待字闺中,玉夫人怕人说她苛责庶女,因此出外交际时总带着玉六姑娘。而玉六姑娘也相当的乖巧,和嫡母及嫡母所出的姐姐们关系很亲昵。 玉夫人带着女儿们行礼谢了徐皇后的赏赐。 送出礼物而对方也心存感激,是相当愉快的一件事,因此徐灿灿含笑平身赐座,和玉夫人母女闲聊起来。 玉茗长公主因怕见面尴尬,就带着蓝樱儿去福云殿的西偏院瞧傅熙和傅荃了。 待玉夫人率领女儿们告辞,徐灿灿又收获了一个任务——为玉六姑娘做媒。 到了傍晚,水寒来向清平帝请罪。 傅予琛波澜不惊道:"继续等待。"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他信任水寒。 水寒行礼:"标下一定竭尽全力,请陛下放心。" 这场雨连下了十来日,位于北方的汴京直接进入了秋天。 对于傅予琛来说,最大的收获便是与东夷的谈判终于结束,签订了完整的盟约,正式约定东夷对大梁开放丝绸和瓷器贸易,而大梁允许东夷出产的稻米和海鲜干货进入大梁。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本是一个双赢的盟约,可是盟约签订的消息传开之后,便有一派守旧的大臣开始反对,声称盟约丧权rǔ国,万万不能签订。 送走以马明宇为首的十位内阁大学士,傅予琛有些疲惫地靠向身后的椅背,闭上了眼睛。 他觉得自己真的有些太累了,需要歇一歇了,待忙过这阵子,他预备带徐灿灿去运河别庄住一段时间。 听雨的禀报声打破了傅予琛的思索——"禀陛下,皇后娘娘为您送汤来了!" 傅予琛闻言依旧闭着眼睛道:"快请进来!" 徐灿灿带着笑意的声音立刻传来过来:"不用请了,我自己进来了!" 傅予琛睁开眼睛一看,发现徐灿灿已经提着一个小小的食盒进来了,便坐起身来,等着徐灿灿服侍他喝汤。 徐灿灿一边为他盛汤,一边瞟了他一眼,笑盈盈问道:"阿琛啊,你怎么不斥责我不等通报就擅自闯入御书房?" 傅予琛凤眼中闪过一丝戏谑:"若是斥责了,岂不显得我心中有鬼?"徐灿灿万事皆好,唯一的不足便是醋劲太大,妒忌心太强——他都守身如玉到这种地步了,徐灿灿时不时的还要来个突然袭击。 不过傅予琛想的很开,这老天也妒那英才,一个人若太过完美,一定会有不测,他如此完美,有一个妒后也算是美玉微瑕。 只是他太喜欢这美玉中的微瑕了,倒有些甘之若饴的架势。 徐灿灿用碧瓷汤碗盛了一碗蜜黄色的松茸乌鸡汤奉给傅予琛,含笑道:"这是我命厨房的人按照爹爹给你开的秋季食补单子用心煲的,里面还有党参、火腿和枸杞,闻着就很香。" 傅予琛接过汤碗慢慢喝了起来。 汤味极鲜,入口后滋味浓厚绵长,可说是绕舌生香,令一向没有食欲的他愿意一口口喝下去。 汤虽好喝,傅予琛却并不虚让徐灿灿,岳父认为补身汤也不能乱喝,自为徐灿灿也开了不少美容养颜汤。 他瞟了徐灿灿一眼,觉得徐灿灿眉眼润泽,肌肤白里透红,气色果真是越来越好。不过,傅予琛觉得美容养颜汤固然有些效果,但主要原因应该是他每天不辞辛苦的浇灌滋润…… 徐灿灿不知道傅予琛看她的眼神已经往邪处跑了,反倒在书架前走来走去,终于抽出了一本书翻看起来。 傅予琛放下了手中的空碗,静静看着徐灿灿。 徐灿灿今日梳了偏髻,上面cha戴着一支宝蓝点翠珠钗,耳朵上也是一对圆珠形镶金点翠耳坠,身上穿着月白软纱交领中衣,梨花刺绣碧色对襟褙子和浅绿千褶裙,比起昨日的艳丽妆扮,今日素净端庄了许多,别有一番素雅的风情…… 他看了一会儿,决定开口把心里真实的想法说出来:"灿灿,过来坐我怀里。" 徐灿灿以为自己听错了,手里拿着书抬头看傅予琛,碧清的大眼睛里满是诧异。 傅予琛凝视着她,却在想:只要一做那事,徐灿灿的眼睛就会变得水汪汪的……另外,经过徐灿灿的一番引导,老子的c黄技如今当真进步了不少,每次都能令徐灿灿欲仙欲死哭着求饶…… 徐灿灿见傅予琛俊俏的脸上一片平静,可是凤眼幽深,便知他又想要模仿《春闺梦》中的书房春0宫,啐了一口转身就出去了。 傅予琛:"……"妻子不在这里了,他再想那个也没办法,只得深吸了一口气,拿起内阁呈上来的奏折开始看——傅予琛不愿把自己累死,所有的奏折都先由内阁批改挑选,最后那些披红的才会送到他的御书房来。 每次他极为疲倦的时候,徐灿灿的到来往往能令他的心沉静下来。 屋子里顿时静了下来,静得连紫檀小几上放着的博山香炉焚香发出的极细微的"啪啪"声都能听到。 观雪的禀报打破了屋子里的静寂:"靳伟焕大人到!" 傅予琛声音清朗:"宣。"没有朝会的日子,往往会安排一位内阁大学士在内阁里值班,以应对突发事件,今日轮到靳伟焕值班,他过来的话,一定是有急事发生。 果真,靳伟焕急匆匆进来,礼还未行罢,便急急道:"陛下,一百多位大臣如今正跪在新宫宫城外的广场上哭谏,要求废除与东夷的盟约,重新按照老祖宗的规矩闭关锁国!" 傅予琛抬眼看他,凤眼里一片幽深:"以谁为首?" 靳伟焕:"……户部左侍郎曹选静立于诸臣前,慷慨激昂颇为激动!" 傅予琛轻轻地问了一句:"属实否?" 靳伟焕正在讶异,殿顶卷棚方向传出应声:"禀陛下,属实。" 傅予琛抬头吩咐苏延:"当着哭谏众臣的面,杖死曹选静。"他已经温和得太久了,是向这些桀骜不驯的大臣亮出獠牙的时候了。 ☆、第256章 傅予琛想了想,接着交代靳伟焕:"想办法通知那些跪在宫城外的大臣的家眷。" 跪在新宫宫城外的大臣们已经停止了嚎哭,眼睁睁看太监把曹选静摁在全面空地上,禁军举起竹杖一下一下打着,发出"噗噗"的声音。 曹选静先前还在挣扎,可是很快便不动了,也没了声音。 水寒与袁申宇立在那里,看着众大臣的反应。清平帝已经说了,不管是谁,只要敢站出来,就接着杖死。 曹选静早就没了声息。 袁申宇走过去,在曹选静的鼻端摸了摸,便向水寒拱手禀报:"禀将军,曹罪臣已经死了!"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下面跪着的众人听到。 水寒没有说话,黑幽幽的猫眼冷冷地打量着这些人,等待着下一个送死的人自己跳出来。 四周一片静寂。 众人的眼睛都看向跪在正中间的中书舍人林中材。 林中材低着头,脸吓得煞白,浑身颤抖着。 水寒看向林中材,猫眼眯了起来。 林中材一直没有动静,众大臣只得失望地移开了视线。 群臣正不知该如何下台,一辆青绸马车由远驶近,接着便是许多辆马车涌了过来。 首先进入广场的那辆青绸马车停了下来,一个带着哭腔的女声穿了过来:"我的老爷啊——" 水寒、袁申宇和苏延站在那里,看着家眷冲进来,看着人群逐渐散去。 他们相视一看,留下袁申宇善后,水寒与苏延一起回去复命。 外面的事情徐灿灿一无所知,她正在福云殿西偏殿的浴室里和玉茗长公主一起为傅熙和傅荃洗澡。 与傅瑞小时候相比,傅熙与傅荃要瘦得多,不过身体还算健壮。 侍候的人虽多,可徐灿灿还是想亲手照顾自己的孩子。 红拂用手托着傅荃,玉茗长公主用手托着傅熙,徐灿灿给傅熙和傅荃全身涂了香胰子,又揉搓出泡沫来,便有些累了,额头上出了一层细汗,只得把余下的工作交给了奶娘和侍候的女官宫女们,自己在一边观看。 玉茗长公主见她疲累,就劝道:"皇后娘娘,您不如先回福云殿正殿歇息,这里有妾身,还有红拂灰慧看着呢!" 徐灿灿见浴室里都是人,而且因为自己在她们都有些拘束,怕这样反倒不利于对傅熙和傅荃的照料,便交代红拂灰慧:"看好二皇子和三公主!" 红拂灰慧忙屈膝行礼:"奴婢遵命。" 见皇后娘娘犹自恋恋不舍,红拂笑道:"皇后娘娘,您不放心奴婢,还不放心长公主么?" 说的徐灿灿直笑,便带着跟她的人离去了。 董嬷嬷过来回报,今日有不少诰命递牌子求见徐皇后。 徐灿灿听了,只是问了一句:"她们来见我有事么?" 董嬷嬷看了碧云一眼。 碧云便上前把今日宫城城门外发生的事情说了,最后道:"这些诰命夫人怕是来找您疏通求情的,大概还想借您的力量影响陛下。" 徐灿灿的眼睛望着殿门上挂着的水晶珠帘,半晌方道:"老祖宗的都是对的么?如果对,为何大梁二百多年一直被邻国欺侮,是个国家都要来咬一口?闭关锁国?废除明显对大梁更有利的与东夷的盟约?这些人的脑袋被门挤了么?不见!" 碧云答了声"是",看向董嬷嬷。 董嬷嬷恭谨行礼,道:"老奴谨遵皇后懿旨。" 又过了一日,崔氏递了牌子候见。 徐灿灿担心她也是为那些守旧的大臣求情来的,欲待不见,却又怕抹了堂兄的面子,思索片刻方道:"宣进来吧!" 崔氏进来行礼的时候,徐灿灿打量着她,见她满头珠翠衣裙华丽,脸上也有着精致的妆容,只是神情看上去恹恹的。 徐灿灿含笑命红蕖引着崔氏在自己西侧的圈椅上坐了,等着崔氏说明来意。 崔氏坐下之后,先夸赞了圈椅上的椅袱和椅垫:"是云锦铺垫了火云棉做成的吧?好软和!" 徐灿灿笑了笑,碧清的大眼睛瞟了一眼旁边炕桌上摆着的水果什锦。 侍立一旁的碧云忙把银叉子递给了她。 因崔氏不是外人,徐灿灿便歪在靠枕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吃着水果。 崔氏手边的小几上也摆着一水晶盘切好的水果什锦,崔氏看了一眼,见里面并不是北方常见水果,而是大蓝莓、大樱桃、剥好的荔枝和菠萝蜜等罕见水果。 她用银叉叉了一粒蓝莓吃了,觉得甘甜可口,便笑道:"如今南越成了咱们大梁的属国,好像好处不少呢,咱们大梁的蓝莓都是黄豆粒大小的,哪有这么大的?还有樱桃,咱们的樱桃都是小樱桃,以前市面上哪有这么大的樱桃?更不用说这个劳什子菠萝蜜了,真甜啊,以前在汴京很罕见,可是现在一般水果铺子里都有了,可见陛下开放贸易的好处!" 这话徐灿灿乐意听,便道:"这都是互利的,譬如咱们北方的苹果,还有咱们这里的瓷器、丝绸,都运到南越去卖了!"她名下里有不少绸缎生意和瓷器生意,是真的卖到南越去了,徐灿灿预计明年六月盘账,她的收入绝对要超过一百五十万两银子。 崔氏奉承着徐灿灿说了半日,又一起吃了水果、点心,品尝了来自东夷的姜茶。 徐灿灿这才开口问她:"今日为何烦恼?"崔氏刚进来的时候,确实是满腹心事。 崔氏见徐皇后询问,这才叹了口气,道:"臣妾确实有心事想和皇后您商量一下。" 她抬头看着徐灿灿,道:"这件事和婆婆没法商量,和娘家的姐妹们也没法商量,只能来麻烦您了。" 徐灿灿收敛了笑意,认真地看着她,道:"说吧。"能帮忙的话,她愿意帮忙。 崔氏沉吟片刻,道:"娘娘,臣妾至今未诞下男丁。" 徐灿灿:"……你还年轻,急什么!"崔氏比她大一点,也不过二十多岁,急什么? 崔氏又叹了口气:"可是婆婆急了,妾身娘家的人也有些急……妾身自从有了大姐儿,就再没了动静,也用了不少偏方吃了不少药,可就是没用。现在婆婆已经明说了,要给相公纳妾……" 她眼中已经有了眼泪。 "才二十岁,怎么断定就怀不了了?"徐灿灿气道,"大哥怎么说?" 崔氏拭了拭泪道:"臣妾还没敢跟相公提这件事,婆婆提没提,臣妾也不知道。" 徐灿灿想了想,道:"你去问问大哥的想法,大哥应该明白事理。"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如果妻子能生的话,长子还是得让正妻生,否则家里的一切都会乱套。她觉得徐宜鹏是很有想法的一个人,必定不会跟着大娘起哄。 崔氏顿有茅塞顿开之感,她当君者迷,只知道担心婆婆出面给丈夫纳妾,却一直没去问相公的意见呢! 想到婆婆,她不由叹了口气,道:"婆婆自从过了四十五岁,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天比一天的怪异了。" 徐灿灿心想:大娘不会是更年期吧? 想到更年期,她不由打了个寒噤。有的人的更年期过得很平静,可是也有的人到了更年期就变成狂躁症患者了。 徐灿灿想了想,道:"既然不好相处,那就除了晨昏定省之外不去兜搭好了。"在这个时代,又不能撺掇着分家。不过,崔氏也不是好捏的软柿子,应该是没问题的。 在宅斗中崔氏从来都不是弱者,她不过是想寻个人倾诉一下罢了。 崔氏离开之后,徐灿灿便由大堂兄徐宜鹏想到了弟弟徐宜春——徐宜春常常跟着徐宜鹏读书并学习处理庶务的! 转眼八月将至,乡试的日期快要到了,她得准备送徐宜春去宛州参加乡试了! 想到这里,徐灿灿便起身在正堂里走来走去想着心事。 给徐宜春弄个侯爵公爵这样的爵位,对徐灿灿来说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可是徐宜春是打算进入仕途的,若想进入仕途,必须一步步乡试、会试的考上来,这样方不被人看不起。 徐灿灿在心里计议停当,这才吩咐碧云:"去御书房看陛下有空没有,有空的话就说我请陛下过来。" 碧云答了声"是"便退了下去。 傅予琛用暴力推进了与东夷盟约的推行,心中颇为愉快,正带着傅桂、玉明跟着水寒练拳——他和水寒对打,傅桂与玉明对打。 虽然水寒屡屡退让,傅予琛还是热出了一身汗。 傅桂玉明见清平帝停了下来,便停下来与水寒一起侍候清平帝。 傅予琛不甚在意地脱去了身上的黑色劲装扔在了地上,身上只余下了黑色的长裤,拿起搭在衣架上的白色长袍,预备穿上回内院洗澡。 玉明和水寒预备再打一会儿,因此一起立在一旁。 玉明看着清平帝清瘦却结实的细腰,道:"陛下,您比先前健壮了不少!" 水寒缓缓点头——陛下这两年坚持练拳,确实比以前健壮了太多,虽然还是瘦长条的身材,可是却是结实得很。 傅予琛正背对着众人穿衣,闻言虚荣心得到大大的满足,心想:等一会儿回去,让徐灿灿好好看看,看她还说不说我身体弱! 碧云带着宫女刚出坤宁宫,便遇到了中途回来的清平帝,忙上前行礼:"禀陛下,皇后娘娘找您呢!" 傅予琛面无表情点了点头,却不由自主加快了脚步。 徐灿灿早迎了出来。 她立在廊下,笑盈盈屈膝行了个礼:"陛下回来了!" 傅予琛见她头戴金凤冠身穿大红通袖衫出来迎自己,心中不由有些奇怪——徐灿灿等闲不穿皇后礼服或者常服的,嫌过于繁琐了……不过,他和徐灿灿还没有穿着礼服弄过呢,正好弄一次…… 他今年刚满二十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又刚刚打拳运动罢,满身的精力无处发泄,因此颇有一些夜夜笙歌的意思,徐灿灿如今都有些躲着他了! 傅予琛迈开长腿大步走了过去,一把拉起了徐灿灿的手:"有急事?" 徐灿灿嫣然一笑:"没事!" 她凑到傅予琛身上闻了闻,笑了:"又练拳了?快去洗澡吧!"即使是美男子,出了汗也不见得好闻啊! 傅予琛哦"嗯"了一声,却拉着她的手一起进了正殿。 正殿里侍候的嬷嬷和女官们原本随着徐皇后出来迎接清平帝,此时见清平帝携了徐皇后的手进去,便都识趣地后退了一步,不肯跟进去。 只有红蕖似乎正在走神,抬脚就要跟进去,却被朱雀拽住了。 朱雀脸上的表情淡淡的,就那样瞅着红蕖。 红蕖这才意识到自己没有眼色,脸一下子红透了,忙低着头往后退了一步。 朱雀没再说话,想起红蕖这段时间的异常,便开始关注红蕖。 傅予琛泡澡的时候,徐灿灿立在一旁饶有兴致地欣赏着,道:"阿琛,你的身材越来越好了,简直是穿衣显瘦脱衣有ròu,看着就令人想捏一捏!"她好想捏捏傅予琛不知何时连成的胸肌腹肌…… 傅予琛心里美滋滋的,脸上却依旧平静,慢吞吞道:"想捏就捏呗!" 徐灿灿"……"一向沉默寡言的傅予琛也会调笑? 她真的走过去在傅予琛身上各处捏了捏,捏的傅予琛当即就有了反应。 傅予琛凤眼微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徐灿灿却吓了一跳——昨夜傅予琛没完没了,她下面还肿着呢——忙退了回去,讪笑道:"阿琛,我真的有事和你商量呢!" 傅予琛拿了香胰子在身上涂抹,口中道:"说吧。"对于徐灿灿的要求,只要不是特别的过分,他总不会反对的。 徐灿灿狗腿地端了盏蜂蜜水过来,一口一口喂着傅予琛喝了,这才道:"宜春后日就要出发去宛州参加乡试了,爹爹又在杏花营忙着教授医术,我就在想让谁跟着招呼照顾他呢!" 傅予琛睨了她一眼,道:"已经安排好了。"这些事情还要等徐灿灿来cao心?他早就安排好了。 徐灿灿欢喜道:"真的?" 见傅予琛眼神不对,她便一脸谄媚地凑过去,在傅予琛的额头上唇上轻轻吻了几下,撒娇道:"还是我的阿琛最疼我……" 她在傅予琛那里磨蹭了半天,这才问道:"阿琛,你到底派了谁?" 傅予琛不再卖关子了,道:"徐宜鹏和陈素。" 徐灿灿有些奇怪:"他们俩很闲吗?"徐宜鹏如今新任大理寺卿,陈素也是正四品广威将军,他们能有闲工夫陪着宜春去宛州参加乡试? 她看了看傅予琛,见他似乎不打算多说,便也不问了——傅予琛不想说的事情,任谁也无法从他那儿问出来,就算是徐灿灿问也问不出来。 八月十五中秋节,蛰伏已久的定国公夫人元氏来到新宫递牌子候见。 听了董嬷嬷的回报,徐灿灿不由看向刚散朝回来的傅予琛。 傅予琛正坐在锦榻上陪着徐灿灿喝茶,闻言便道:"让她进来吧!" 元氏带着一群嬷嬷丫鬟随着董嬷嬷进了坤宁宫。 那些嬷嬷丫鬟都被留在了福云殿廊下,她自己随着接引女官进了福云殿。 进去之后,元氏便笑盈盈地看向正前方徐皇后常坐的锦榻,预备给徐皇后行礼请安,可是抬眼一看,却看到徐皇后身侧坐着一个俊美得令人心悸的美少年,她不由又看了一眼——肤白如玉眉睫漆黑凤眼朱唇,当真是一个罕见的美少年! 垂下眼帘之后,元氏想到了美少年身上皇帝才能穿的绛纱袍,顿时明白了:这就是自己的儿子! 她抬眼看向傅予琛,想要挤出一些眼泪,可是关键时刻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眼泪居然不肯配合,无论如何挤不出来,她只得做出一副激动的样子凄然望着傅予琛。 傅予琛平静地看着她。 元氏没有得到想要的回应,只得屈膝行礼:"臣妾见陛下、皇后。" 她对傅予琛很恭谨,很亲切,但也仅限于恭谨亲切而已。 片刻后傅予琛便离开了。 他终于见到了自己的生母,可是,还不如不见! 回到御书房,傅予琛嘱咐水寒:"元氏近日怕有行动,让人好好看着,不要露出行迹。" 水寒答了声"是"。 徐灿灿一直在看着元氏。她觉得很奇怪,见到将近二十年没见的儿子,元氏起码得有一丝激动吧?可是没有。傅予琛一离开,她脸上激动的神情便瞬间消失,依然很完美地维持着自己的仪态,笑盈盈陪着徐灿灿说话,并不见一丝情绪波动。 元氏离开之后,徐灿灿进了卧室,看着并排躺在她和傅予琛c黄上午睡的傅瑞、傅熙和傅荃,心想:难道只生不养就没了感情? 想到这里,她叹了口气,觉得傅予琛真的很可怜,嫡母抓住一切机会要置他于死地,生母对他不管不问仿若路人……徐灿灿决心以后要对傅予琛更好一些。 时光荏苒,转眼堪堪一个月时间就过去了。 重阳节到了,定国公夫人元氏又递牌子候见。 董嬷嬷向徐皇后禀报的时候,清平帝傅予琛正在卧室里换衣服,当即走了出来,看着徐灿灿道:"明日再见。" 徐灿灿也不想今日见元氏,便给董嬷嬷使了个眼色,董嬷嬷忙退了下去。 提到元氏,傅予琛有些心烦,便叫了徐灿灿一起去坤宁宫后花园散步。 徐灿灿见他有心事,便不多话,静静陪着傅予琛去了后花园。 夫妻俩在湖边的凉亭里坐了下来。 徐灿灿屏退跟的人,双臂环抱住傅予琛的细腰,把脸贴在傅予琛胸前,无言地安慰他。 微寒秋风从湖面上吹来,吹得他们身后的竹叶飒飒作响。 良久之后,傅予琛才缓缓道:"元氏怕是快要去了。"辽国使团与大梁针对辽州边境的谈判快要结束,而辽国没有占到便宜,元氏早晚会行动,而他已经布置下了天罗地网。 徐灿灿愣了愣,才明白过来傅予琛所说的"快要去了",就是"快要死了"。 想起那个笑得温婉却自信的女人,她也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总之很复杂。 ☆、第257章 汴京本就是菊城,重阳节的汴京城,更是成了菊花的海洋,此时就连宫城城门外的广场上,也摆放着无数名品菊花,开的艳丽多姿随风摇曳,只不过除了宫城城门前雁翅排开的交戟禁军,并没有闲人敢来欣赏。 定国公夫人元氏坐的马车停在一个视野开阔的角落里,这是贵妇候见时马车常停的角落。 元氏原本以为自己递了牌子进去,徐皇后是一定能会接见的,谁知道她坐在马车里等了半日,负责传话的董嬷嬷却说徐皇后让她明日再来。 坐在马车里,元氏掀开车帘看着宫城城门外广场上摆着各色异种菊花,难得地陷入了沉思。 见她沉默,陪着她坐在车里的胡眉娘也不敢说话,就掀开自己那边的帘子去看广场上来来往往的马车——此时能够进宫的马车,主人怕是与清平帝或者徐皇后关系极为密切,否则谁能在重阳节进宫参加宴会? 这时候一队人马簇拥着一顶八抬的宝蓝大轿从南边大道进入广场,向宫城城门方向行了过来。 胡眉娘看到了跟轿的傅大梁,猜到了是定国公傅云章的轿子,忙放下轿帘禀报元氏:"夫人,是国公爷的轿子!" 元氏闻言收回了神思,看着傅云章的轿子走近宫城城门。傅大梁不过是和守门的禁军统领说了几句,禁军统领便挥手令持戟禁军扬起了长戟,放傅云章的大轿进了宫城城门——根本用不着通报! 看到斯情斯景,元氏一阵胸闷,她放下了车帘,低声道:"吩咐车夫去教坊司。"自从察觉马道街的爱巢被人发现后,元氏已经很久没有和那人约会了,早就思念得紧。那人常去教坊司,先去教坊司看看再说吧! 胡眉娘答了声"是",偷偷抬头看了元氏一眼,道:"夫人,要不要回去补妆换衣?"出来不过两个时辰,夫人的妆容已经有些融了,看来再美的人,不服老还是不行了。 元氏想都不想,道:"去教坊司补吧!"教坊司是汴京最豪华最方便的玩乐场所,管事年大娘是她当年的姐妹,如今倒是可以在那里泡个澡补补妆。 胡眉娘答了声"是",敲响马车前面的隔板,交代车夫:"去教坊司!"国公府的车夫夫人都不敢用,这个车夫是她出了国公府一直走到马道街才雇的,应该不会出问题。 车夫穿着黑色短衣,看着宽肩细腰长腿的倒有一把子好身材,只是脸生得太普通了,对不起这好身材。 车夫答了声"得令",驱动马车朝往大道方向而去。 因徐灿灿的懿旨,如今后花园里只有傅予琛与徐灿灿两个人。 傅予琛与徐灿灿散了会儿步,说了些心事,心情终于平静了下来,凤眼看向徐灿灿时,已经带上了一丝温柔之色,静静地凝视着徐灿灿,眼睛似会说话。 徐灿灿被他这样一看,脸火辣辣的,悄悄低下了头。 傅予琛见她白嫩晶莹的脸上泛着蔷薇色的红晕,心里不由一动,便伸手抬起徐灿灿的下巴吻了下去。 他一触到徐灿灿柔软娇嫩的花瓣一样的唇,便觉得浑身麻苏苏的,当下便含住了徐灿灿的唇用力吮吸起来。 在傅予琛的深吻下,徐灿灿只觉得触电一般的快0感从脊椎升起飘到了后脑勺, 傅予琛有力的手臂勒在她腰肢上,紧箍着她,令她紧紧贴在自己劲瘦的身上。傅予琛的心跳似乎感染了她,令徐灿灿的心跳也快了起来。 良久之后,傅予琛终于放开了徐灿灿。 秋日金色的阳光斜照了过来,照在傅予琛俊俏的脸上,徐灿灿仰首呆呆地看着他,觉得傅予琛精致的凤眼黑且润,好像蒙上了一层黑宝石般的光,却又湿漉漉的,挺秀的鼻梁下,他的唇嫣红湿润,是她刚啃咬过的…… 傅予琛抱起徐灿灿调整了一下,让她变成跨坐在自己腿上的姿势,同时向上顶了一下。 徐灿灿低头看着傅予琛,碧清的一双妙目也变得湿漉漉的,嘴唇微肿…… 良久之后,傅予琛帮徐灿灿整理好凌乱的衣裙,把她抱在怀里微微喘息着。 他如今总算发现了,与徐灿灿的闺房之事确实能够缓解压力。 又过了一会儿,徐灿灿懊恼的声音传来:"阿琛,这次要是怀孕了怎么办啊!"傅予琛全弄进去了,她方才计算了一下日期,今日正是危险期。 傅予琛清朗的声音带了一丝促狭:"生下来呗!"儿子有两个了,女儿却只有一个,再生一个女儿好像也不错! 徐灿灿感受到了傅予琛语气中的轻松和愉快,心里一块大石头也放了下来,便凑到傅予琛耳边低声道:"阿琛,你忘了一件事!" 傅予琛懒洋洋道:"什么事?" 徐灿灿低笑:"太上皇和定国公怕正在德昌宫等着你参加重阳节家宴呢!" 傅予琛伸手把她抱紧:"我已经提前让二十一姐姐带着傅瑞、傅熙和傅荃去了。"有了这三个孩子,太上皇和定国公才不在乎他去的早还是晚呢! 二十一姐姐就是玉茗长公主,她做事一向靠谱,徐灿灿闻言也放松了下来,继续同傅予琛腻歪着说些傻乎乎的话。 傅予琛则是难得浮生半日闲,抱着徐灿灿吃豆腐兼逗着徐灿灿玩。 玉茗长公主率领朱颜、红拂和灰慧带着皇太子、二皇子、三公主和蓝樱儿去德昌宫了,清平帝和徐皇后去了后花园散步还没有回来,嬷嬷们也都不在,福云殿里只留下了朱雀、红蕖以及几个小宫女。 朱雀原本是有其它事情要做的,只是徐皇后交代她和小铃小铛一起注意红蕖的行踪,可小铃小铛又跟着玉茗长公主去德昌宫了,因此她故意留在正殿里。 见红蕖又在出神,朱雀就心生一计,寻了个借口道:"红蕖你先守着,我去看看针线上为咱们做的过节裙子做好没有!" 红蕖强笑道:"去吧去吧!这里有我!" 朱雀又道了声谢,这才离去了。 她一出殿门,便猫着腰沿着朱墙往东走,一直走到了陛下与皇后寝殿的窗下,这才蹲了下来。 被红蕖打发出来的小宫女和原先侍立在廊下的小宫女看她如此奇怪,刚要出声,朱雀便用手指遮住嘴,示意她们不要说说。 对于地位远高于她们的四品女官,小宫女们虽不敢出声,可是眼睛却往这边瞟啊瞟,瞧着她做什么,若有不妥自去找嬷嬷告状。 朱雀拔下簪子,悄悄捅破了雕窗上糊的浅紫色蝉翼纱,眼睛凑过去偷看。 红蕖悄悄进了卧室,直奔窗前的书案,低头在书案上翻找起来。 朱雀屏住呼吸盯着她,看她的行为。 因陛下早上在书案上写了一封信,徐皇后便亲自把书案整理了一遍,因此整整齐齐的,没什么字纸之类的物件。 当红蕖拿起一本书开始翻看的时候,朱雀便猫着腰蹑手蹑脚走到殿门口,低声吩咐几位小宫女:"悄悄跟着我,谁敢出声我掐死谁!" 小宫女们虽然害怕,可是能到徐皇后宫里来侍候,却也都是自京城别庄或者洛阳别庄里精心挑选出来的,因此都大致明白朱雀姑姑怕是要抓奸细了,便都点了点头,无声道:"我们晓得。" 朱雀带着人冲进来的时候,红蕖正抽出一封信在迅速查看,见到突然出现的一群人,她高度紧张的精神一下子崩溃了,顿时瘫倒在地上。 徐灿灿与傅予琛腻歪够了,俩人便穿过竹林进了枫林,手拉手在枫林间的小路上散步。 当朱雀的声音隐隐传过来的时候,傅予琛和徐灿灿都有些吃惊,因为傅予琛特别交代过,不让人进后花园。 徐灿灿见傅予琛眼神变冷,忙道:"我交代朱雀看守福云殿的,她如今一定是有急事!" 朱雀怕耽误了大事,便与跟陛下的苏延、跟徐皇后的碧云一起立在后花园门外的亭子里,焦急地等待着。 当清平帝与徐皇后出现的时候,她忙迎上去行礼。 听完朱雀的叙述,徐灿灿便看向傅予琛。 傅予琛看着她点了点头,道:"交给傅桂审理吧!"傅予琛实在不喜欢太监,再加上后宫也不过徐灿灿一个人,也用不了太多太监,所以自从他登基宫里就不再增加太监了。傅桂虽未净身,如今却负责着内宫的防务。 徐灿灿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傅予琛与徐灿灿重新回去洗了澡,在朱雀褐衣等人的侍候下换了礼服,这才坐了辇驾往德昌宫而去。 马车在教坊司停了下来,胡眉娘服侍着元氏带上了黑纱帏帽,这才自己先下了车和车夫结了账。 车夫笑嘻嘻道:"这位大姐,小人等你们出来,还做你们生意呗!" 胡眉娘娇笑一声,道:"用不着了,下次吧!"这小伙子要是再好看一点儿,那就长期包了他的车,可惜他不够俊。 胡眉娘搀扶着带着帏帽的元氏小心翼翼地下了车,进了教坊司。 黑衣车夫似乎也不急着离开,把马车停在教坊司楼下的一侧,和其它等人的马车呆在一处,做出等生意的样子来。 有那话多的车夫便嚷嚷道:"兄弟,哥哥我劝你不必在这里等候,凡是能来教坊司的人,哪里用得着雇马车?我们都是在这里等自家老爷出来的!" 黑衣车夫闻言眯着眼睛笑了,平凡的脸上居然有一种难以言说的魅力,当下说话的车夫便哑了一般呆呆地看着。 天渐渐黑了,教坊司却灯火辉煌,愈发热闹起来。 水寒一直在外面等着,后门那边也有他的暗卫候着,水寒不相信元氏能长了翅膀飞了。 夜愈发深了,丝竹声,调笑声,欢歌笑语声,令教坊司进入了一天之中最热闹的时光。 坐在车篷前的水寒突然眯起了猫眼——一个熟悉的人进入了他的视野。 ☆、第258章 说是熟悉,可也十年没见了,水寒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他,只因他同当年的爹爹几乎一模一样。 这个人先是他的庶兄,后来,却成了他的嫡兄,再后来,他就永远地离开了他的国家,彼此之间再也没有见过面了。 看着那人在从人的簇拥下高大的背影愈走愈远,逐渐隐入灯火辉煌的教坊司大门,水寒闭上了双眼,手中马鞭的刀柄不知何时已经碎成一段段,落在了地上。 他睁开了眼睛却没有动,因为自有人会跟进去。 不知何时,水寒的马车驶走了,一个身形与他相似的青衣车夫赶着一辆蓝幄绿绸车占据了他先前的位置。 德昌宫的宴会结束之后,徐皇后带着皇太子、二皇子和三公主回去了,傅予琛陪着定国公走在德昌宫宫墙外的林荫道上,跟他们的人前后保持着相当远的距离。 朱色宫墙上挂着一列列宫灯,远远望去,如同一串暗夜珍珠一般,昏黄的灯光透过白杨树稀疏的枝叶,在金砖铺就的小道上印下斑驳的暗影。 傅予琛背着手缓缓走着,俊俏的脸在这阴影中似乎变得阴森森的。 傅云章终于忍不住了,低声道:"她已经去过两趟教坊司了,我的老脸已经丢——" "她打着国公夫人的旗号了?"傅予琛打断了傅云章的抱怨。 傅云章:"……" 傅予琛不再说话。 有这样的生母,最丢人的是他才对,他都不说什么,爹爹也只能忍住。 把傅云章送到御书房的客院歇下之后,傅予琛又回了御书房。 傅桂正在书房廊下候着,见听雨等人簇拥着清平帝过来了,忙拱手行礼。 傅予琛经过他时,淡淡道:"进来吧!" 御书房宽阔、空旷,一边是批改奏折之所,一边是见人之所,却并不曾隔开。 傅桂进了书房后便静立一侧。 傅予琛进了书房,在听雨观雪的服侍下净了手,这才在紫檀描金嵌螺钿书案后坐下,接过苏延奉上的清茶喝了一口,放下碧瓷茶盏,这才看向傅桂:"说吧!" 傅桂无声地又行了个礼,禀报道:"红蕖已经交代了,说定国公夫人给了她一个镶宝石手镯,许诺将来当了太后就让陛下纳她为妃,却只让红蕖帮着找一张地图,说那图标示之处是国公夫人娘家父亲的坟墓。红蕖说她想着陛下您常在福云殿寝殿看书写字,便觉得这件事挺简单,而得到的回报却是丰厚的,就同意了。" 傅予琛不相信这世界上有这样蠢的人,而这样蠢的人居然能够通过好几重考验进入福云殿侍候。 他看着傅桂,沉声道:"不要放出一点风声,继续审问红蕖。" 傅桂答了声"是",退了下去。 书房里再次陷入沉寂,一旁的西洋金自鸣钟"咔咔咔咔"走动着,声音格外的清晰。 傅予琛端起茶盏,慢慢地把茶盏里的清茶喝完了,这才开口问道:"内阁值夜的人是谁?" 侍立在侧的听雨忙禀报道:"禀陛下,今日内阁轮到工部尚书陈瑾值夜。" 傅予琛凤眼看向一旁的金自鸣钟,片刻后道:"去内阁看看吧!"京西杏花营原是他的别庄,因今年以开封府乡试为试点增添了奇技一刻,所以杏花营别庄如今聚集了不少来参加开封府乡试奇技科的高明工匠。昨日傅松来报,言说有工匠制出了自鸣钟,有工匠制出了能有压出地下水的压井,还有工匠制出了能在战场上使用的火油弹…… 既然主管奇技考试的考官工部尚书陈瑾在内阁,那他正好过去与陈瑾谈一谈乡试奇技一科考试的具体实施办法。 换了青衣装束再次易过容的水寒眼睛盯着教坊司大门。 见换了紫纱帏帽灰紫色袍子的元氏在胡眉娘的搀扶下出了教坊司大门,水寒的马车立即自马车堆里驶出,横在了元氏与胡眉娘身前,水寒扮成的清秀车夫朗声道:"娘子,坐小人的车吧,很便宜的!" 胡眉娘见夫人没有反对,便拉开车门,搀扶着夫人上了车。 到了车上,她才敲了敲车厢,低声道:"去犀浦街。"定国公府后门便在犀浦街上。 马车辘辘而行,缓缓地驶到了青石街道上。 胡眉娘凑近夫人,压低声音道:"夫人,上次在马道街跟踪咱们的人会是谁呢?" 元氏冷冷道:"还不是傅云章那色胚派来的!" 胡眉娘有些想不通:"……那他为何不阻止……" 元氏精致的妆容上漾出一丝冷笑:"大概是顾忌我是陛下的亲娘吧!"如果她做的那些事情被人知道,最丢人的怕就是清平帝了,傅云章一向把儿子看得比自己的眼珠子还宝贵,一定会竭力掩盖不让人发现的。 想到这里,元氏开始思索如何与儿子联络感情。 令她觉得无从下手的是,这个儿子的性子居然和傅云文傅云章这对堂兄弟毫无相似之处,太冷太难接近…… 胡眉娘似乎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凑近元氏,声如蚊蚋问了一句话:"夫人,陛下……陛下到底是谁的儿子?"她跟了夫人二十多年了,从教坊司时期就跟着了,却也没弄明白夫人唯一的骨ròu到底是谁的种子。 元氏悠悠道:"只要能肯定我儿子一定姓傅,其他的又有什么关系?"她就是不想说,即使是最亲近的眉娘。 坐在前面赶着马车的水寒两鬓已经被汗打湿了。 他控制马缰的左手抖了一下之后便恢复了正常,决定把听到的话全部都怄烂在肚子里,此生此世永不提起。 与此同时,水寒下了一个决定:车厢里的这两个女人的命不能留了,即使陛下没有下令,他也会自己下手。 重阳节的夜晚注定是一个紧张的夜晚,可是坤宁宫福云殿里则温馨而平静。 坤宁宫占地宽广的庭院里挂着无数气死风灯,令右边的白杨树林,左边的竹林,以及福云殿殿前的甬道、栀子花丛和月季花花圃都笼罩在气死风灯白晃晃的光里。 福云殿正殿中央的地平上放着数个锦凳,上面坐着两排宫廷乐师,正在用笙、箫、七弦琴、瑟、笛、胡琴、箫和鼓等乐器演奏着大梁《塞外秋声》 乐师面前是一个大大的四季山水刺绣屏风,屏风后徐灿灿懒洋洋地靠着靠枕歪在锦榻上,倾听着这据说是大梁最高水准的音乐演奏会。 傅熙和傅荃已经睡着了,此时只有傅瑞陪着徐灿灿。 傅瑞柔软的身体趴在母亲胸前,安静地听着。 徐灿灿虽做出专注倾听的样子,其实她是听不懂的,听了一会儿就开始走神了。 她一边在心里计划着明日见元氏之事,一边用手抚摸着傅瑞,摸着摸着却觉得有些不对。 徐灿灿抬起手指一看,发现指尖湿漉漉的。她下意识地把手指放到嘴里舔了舔,尝出味道是咸的。 这下徐灿灿确定是傅瑞在哭了。她小心翼翼地观察趴在自己身上听音乐的傅瑞,发现傅瑞是真的在默默流泪。 徐灿灿忙抱傅瑞抱了起来,拿了一方丝帕来揩拭傅瑞的眼泪,低声问了一句:"阿瑞,你哭什么呀?" 傅瑞小小的凤眼被泪水浸润得黑泠泠的,看起来特别的可怜可爱,他抽噎着低声道:"想哭……轴式(就是)想哭……"他听了这音乐,只觉得满天下只有他一个人,父皇母后弟弟妹妹也不在身边,太上皇定国公也不在身边,天地之间只有他一个人,只想哭只想流眼泪。 徐灿灿没想到傅予琛一心培养的未来的一代雄主居然是个很有音乐领悟力的人,不由想到了历史上的唐明皇,顿时心里忧虑极了:万一傅瑞将来成了唐明皇李后主宋徽宗似的艺术家皇帝…… 她不敢想象下去了,觉得若是那样的话,大梁一定会亡国的。 徐灿灿如今想不到的是,三十年后,她和傅予琛隐居空明岛,而大梁在监国的皇太子傅瑞的带领下,彻底统一了东方大陆,成为这个世界最强大的国家。 而在她心目中善良的、温柔的、多愁善感的儿子傅瑞,正是大梁历史上武力值最高、最心狠手辣也最不要脸的一代雄主燕宁帝。 ☆、第259章 此时的徐灿灿还不知道趴在自己身上的小胖子未来会那样酷帅狂霸拽,她颇为忧虑地抚摸着肥瑞的胖屁股胖大腿,想到这样一个多愁善感的孩子将来却要担负起一个国家的重担,不由心疼极了,紧紧抱着傅瑞柔声安抚:"阿瑞,妈妈会一直陪着你!" 傅瑞被母亲一阵揉搓,顾不得听音乐了,竭力抬起脑袋看着徐灿灿,小凤眼眨啊眨,天真地很:"一直陪着?" 徐灿灿此时母爱泛滥,便连用力点头:"一直陪着!" 傅瑞黑泠泠的小凤眼眯成了一条线,把胖脸贴在徐灿灿胸前,声音稚嫩:"妈妈好!"他有好多的话要和母后说,可是嘴太笨了,经历多次失败之后,只能下意识只说最简单的话了。 徐灿灿抱着儿子,想到崔氏膝下千伶百俐说话清楚的徐大姐儿,再看看自己怀里笨嘴拙舌的笨傅瑞,心里颇为酸楚,觉得儿子实在是太可怜了。 演奏结束之后,徐灿灿打算赏赐这些乐师。见碧云预备的赏赐都是些云锦绸缎之类的,徐灿灿想了想,道:"每人二百两银子吧!" 她觉得对这些艺术家来说,再珍贵的云锦怕也没有银子重要,还不如赏赐银子实在有用。 碧云虽然觉得直接赐银子有些俗,可看徐皇后已经做了决定,便不说什么了。 果真那些乐师们看到徐皇后的赏赐,都悄悄地吁了一口气,感谢徐皇后体恤人情,不像太上皇赏赐的都是云锦或者乐器——这些银子可以让家里花用几年了! 傅瑞今晚记住了母亲所说的"妈妈会一直陪着你",便迈着小短腿紧紧跟着徐灿灿,生怕有一丝的放松母后就被父皇抢走了。 徐灿灿要去洗澡了,就把跟屁虫傅瑞交给了玉茗长公主,自己去浴室泡澡。 她正泡在玫瑰花香汤里闭目养神,便听到了朱雀的惊呼声睁开眼睛一看,却发现傅瑞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钻了进来。 傅瑞踮着脚跟仰着脸立在浴桶边,却也只能将将露出两只眼睛:"妈,一起洗。" 这一声"妈"让徐灿灿的心都化了,她原先还纠结于能不能让快两岁的儿子和自己一起洗澡,这时候什么也不想了,命朱雀她们剥了傅瑞的衣裳,直接把傅瑞放了进来,自己抱着傅瑞洗澡。 傅瑞两条胖手臂揽着母亲的脖子,脸贴在母亲脸上深深嗅了一下:"妈,好香!" 徐灿灿"嗯"了一声,耐心解释道:"妈妈喜欢香。" 傅予琛与工部尚书陈瑾的一席夜谈颇为投机,居然很有豁然开朗之感——陈瑾的观点竟然与傅予琛一样,都是发展手工业,鼓励对国计民生有用的奇技发明。 他当即便与陈瑾约定,明日下午带陈瑾去杏花营见那些工匠。 从内阁出来,听雨等人见清平帝直接往北而去,便知他是要回后宫,当即紧紧跟了上去——陛下的生活作息太有规律了,只要在京城,晚上必定是要回坤宁宫去的,简直没有一次意外。 傅予琛心情很好地进坤宁宫,脚步轻快迈进了福云殿,对于向他屈膝行礼的女官宫女,他似乎没有看到一般直接进了寝殿。 碧云带着小铃小铛迎了出来:"禀陛下,皇后娘娘正在沐浴。" 傅予琛抬腿就要进浴室——灿灿在洗澡?那正好! 碧云有些尴尬,忙道:"陛下,皇太子殿下也在里面!"贴身侍候皇后娘娘的人都知道,陛下可是有与皇后娘娘洗鸳鸯浴的爱好,只是现在皇太子也在…… 她们其实都冤枉清平帝了,爱洗鸳鸯浴的真不是清平帝,他只是没拒绝罢了! 傅予琛闻言,脚步微滞,俊俏的脸上浮现了一种可以称之为"唉,真烦"的神情。 不过很快他就迈开长腿进了浴室。 在浴室侍候的女官和宫女们忙屈膝行礼:"见过陛下!" 傅予琛立在浴室门内的白玉屏风旁,凤眼中带着一抹委屈看着同时看向他的一大一小。 徐灿灿被他这样瞧着,心里不由有些内疚,正要说话,傅瑞便扑到了她身上,把脸贴在她脸上,肥短的小身子扭来扭去撒娇:"妈妈妈妈——" 她忙揽紧儿子的肥身子:"哦,我的宝贝傅瑞!" 傅予琛见动之以情没用,直接走过来:"我帮傅瑞洗澡!" 他捞出傅瑞,在朱雀和红拂的帮助下,把傅瑞撂进一旁的金浴盆里涮了涮身上的香胰子泡沫,然后便扔给了红拂:"快抱出去!" 红拂等侍候皇太子的宫女心惊ròu跳地发挥了最快的速度,很快就把傅瑞擦好包好了。 傅瑞嗓门虽然惊天动地,可是他不爱哭,他只爱默默地流泪,因为这个杀伤力更强。 如今傅瑞被父皇抢走了母后,还即将被父皇赶出去,他并没有嚎啕大哭,而是用一双和傅予琛一模一样的黑泠泠凤眼瞅着母后,默默地流着泪。 徐灿灿难受死了,当下便要起身亲自去抱儿子。 傅予琛当即巩固胜利果实,冷冷地瞅了红拂一眼,吓得偏心皇太子的红拂心肝一颤,低着头抱着用明黄小缎被包着的傅瑞大步蹿了出去。 朱雀悄悄地摆了一下手,侍候徐皇后的女官和宫女们也都随着她鱼贯而出——浴室里很快便只剩下徐灿灿和傅予琛了! 傅予琛也不说话,只是默默地立在那里慢吞吞脱着自己身上的衣物,脱下一件便往衣架上搭一件,很快便脱得只剩下雪白的中衣和松松垮垮的亵裤了。 徐灿灿是最受不了他的男色诱惑的,碧清的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傅予琛,等他一件件脱光。 傅予琛却丝毫不着急,他拔出了玉簪,解下了头上的金冠,令乌黑柔顺的长发披散了下来,这才开始背对着徐灿灿脱去了中衣,只余下了松松垮垮垂在腰间的白绸亵裤。 徐灿灿跪在浴桶里,双手捂住了脸,可是眼睛却从指fèng里瞅着傅予琛,瞅着傅予琛劲瘦的背脊,纤细的腰,隐藏在雪白亵裤里的长腿…… 傅予琛背对着徐灿灿唇角微微挑起——他最了解徐灿灿了——然后转身走了过去,弯腰立在浴桶边,凤眼幽深瞅着徐灿灿:"要我,还是要儿子?" 徐灿灿大眼睛早已变得水汪汪的,这是她已经动0情的标志,哑声道:"……儿子、女儿和你都重要……" 傅予琛没想到自己如此做作之后得来的还是和儿子女儿一样重要,心中有些失落地垂下了眼睛。 徐灿灿见他又仗着睫毛长隐藏眼中的情绪,眨了眨眼睛,柔声道:"儿子女儿将来会有自己的家,而阿琛你,是陪我一辈子的人。" 傅予琛的凤眼瞬间亮的吓人,紧紧盯着徐灿灿,然后嫣然一笑,伸手捧着徐灿灿的下巴,低头吻了上去。 浴桶里的水已经有些凉了,徐灿灿双手双脚缠在傅予琛劲瘦的身体上,随着傅予琛离了浴桶。 傅予琛个子太高,她怕离地太高掉下来屁股摔成四瓣,便用双臂紧缠傅予琛的脖颈,双腿环着傅予琛缠在了傅予琛的腰上,还振振有词道:"哎呦,阿琛,幸亏你腰细,要不然我就掉下去了!" 她说着话胸前那丰满的两团在傅予琛胸前磨来蹭去,早已弄得傅予琛心猿意马了,他抱起徐灿灿抵在了白玉墙壁上,寻准地方便挤了进去。 浴室的墙壁共有两层,已是深秋,浴室里早已生了地龙,因此白玉墙壁也热乎乎的,徐灿灿的脊背挨在上面,只觉得温暖柔腻,令人想整个人靠上去,可是傅予琛的上下夹击,令她只能仰着身子想要逃离…… 感受到傅予琛那里的异常,正处于迷乱中的徐灿灿忙道:"不要弄……弄进去!" 傅予琛一边大动,一边含糊道:"上次都弄进去了,也不差这一次!" 良久之后,徐灿灿与傅予琛终于在c黄上躺了下来,她闭着眼睛摸了傅予琛一把,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中衣亵裤穿上了,便嘟囔了一句:"睡觉还穿那么严实!" 傅予琛没说话,只是把徐灿灿揽入了怀中,徐灿灿除了腰细,身上的ròu还真不少,抱起来沉甸甸的,摸起来软软的,挨着暖暖的,揽在怀里还挺实在——反正傅予琛就是喜欢这样的她。 他知道自己的脸和身材对徐灿灿有吸引力,为了让吸引力保持得更久一些,傅予琛觉得自己有必要再矜持一点,不能天天在徐灿灿面前光身子。 傅予琛没有声音,徐灿灿以为他睡着了,便在他怀里拱啊拱,终于找到了合适的位置,很快就睡着了。 她睡了,傅予琛还醒着,作为一个好学不倦的男人,他正在总结今夜闺房之事的经验教训。 到了最后,傅予琛总结出值得保留的经验两条: 一,《春闺梦》还是很有用的,里面教授了不少很实用的东西,譬如说想要泄身的时候,可以用放慢速度和转移注意力这两个方法延缓一下。 二,经过多次比对试验,他已经找出了徐灿灿最敏感的部位,以后可以多亵玩那里——不管,傅予琛承认徐灿灿最敏感的部位,也是他最喜欢最爱不释手的部位。 有经验,自然也有教训。 傅予琛总结出了一条教训——徐灿灿一受不了就撒娇,一撒娇他就是受不了了,于是就…… 他决定以后无论徐灿灿如何撒娇,他都要坚定自己的立场,不能任她摆布! 第二天,天还没亮傅予琛就上朝去了。 因为清平帝的交代,在福云殿侍候的人便没敢叫醒徐皇后,任凭徐皇后一直睡到了巳时,碧云和朱雀这才进去叫醒了徐皇后。 徐灿灿睁开眼睛之后有瞬间的迷离,很快便清醒了过来——她昨日定下了要见定国公夫人,元氏怕已经在宫城城门外候着了。 只是她素来爱漂亮爱整齐,因此虽然用了最快的速度起身盥洗,玉茗长公主也提前备好了她要戴的首饰和要穿的衣裙,徐灿灿还是到了午时才从寝殿出来。 因为心中有事,所以元氏很早就出来了。她今日坐的马车是定国公府的马车,格外的舒适华丽有面子。元氏由胡眉娘陪着坐在停在宫城南城门外的马车里,国公府的管事嬷嬷蒋嬷嬷进去回禀。 没过多久蒋嬷嬷便回来了,禀报道:"夫人,里面让咱们再等等!" 元氏只得忍气吞声等着。 一个时辰过去了,蒋嬷嬷被她驱赶着来回问了好几趟,却始终没有准信。 元氏这时候倒冷静了下来,开口问蒋嬷嬷:"现在是什么时辰?" 蒋嬷嬷不知她是何意,想了想才道:"禀夫人,方才老奴在城门内值事房看了自鸣钟,已是辰时三刻了。" 元氏微微一笑:"再去递国公府的牌子,我要见陛下!"按照这个时间,清平帝一定下朝了,怕是在御书房里,正好能见一见。 她的运气出奇的好,候徐皇后接见半日见不着,可是候见清平帝,不过是等了两刻钟,便有那御前太监亲自来接她了。 元氏心中有些得意:看来,儿子还是很看重生母的。 ☆、第260章 秋日金色的阳光照在鳞次栉比的碧瓦红墙上,为这巍峨的九重宫阙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 元氏带着胡眉娘随着御前总管太监苏延进了宫城南门,沿着宫墙下的甬道向北走去。 甬道一侧是高高的碧瓦红墙,一侧是一排高大茂密的女贞,走在甬道上的元氏整个人都隐于宫墙下的阴影中,她仰首看着前方巍峨的殿阁,发现新宫高大阔朗巍峨,和旧宫的秀丽精致截然不同。 在这一瞬间,元氏忽然有些迷茫:我做的这一切到底对不对?我完全可以就这样安富尊荣地过下去的? 可是,一想到那人那高大健壮的身材俊朗的面孔,元氏的脸便开始发热——她一生中最美的时候却没遇到对的人,如今好不容易遇到了对的那个人,何不趁着还不算老享受放纵一次? 御书房院子里种满了高大的桂树,虽是九月可是上面还开着许多米粒大的桂花,整座幽深阔朗的院子弥漫着清雅的桂花香。 元氏在桂花清香的萦绕中进入了御书房。 傅予琛刚刚散了朝会,还没来得及换下上朝时穿戴的通天冠、玄色金纹窄袍和金玉大带。 他俊俏的脸微微有些苍白,此时正挺直背脊坐在紫檀描金嵌螺钿书案后,凤眼幽深看着跪在大红地毡上给自己行礼的生母,片刻后方淡淡道:"平身。赐座。" 听雨引着元氏在一侧的红木雕螭圈椅上坐了下来。 观雪与苏延蹑手蹑脚进出着,在元氏身侧的小几上摆放了几个盛着精致点心的碧瓷碟子。 傅予琛垂下眼帘,从一摞奏折中随意抽出一份,展开后略一思索便左手悬着朱漆描金夔凤管紫毫笔批了一句话。 元氏精心描画的眼睛上似带上了一丝迷茫,声音有些沙哑:"陛下是左撇子?妾身也是的。" 傅予琛抬眼瞅了她一下,继续低头批改奏折。 元氏继续凝视着他,完美地扮演了一位痴心的母亲。 不知过了多久,傅予琛书案一侧的奏折都快批改完了,外面传来听雨的禀报声:"禀报陛下,兵部尚书畅大人求见。" 傅予琛头也不抬道:"宣。" 元氏忙起身道:"妾身回避一下?" 傅予琛没有说话,可是凤眼眼波流转,看向一架高高的八扇山水屏风,示意元氏过去。 元氏当即走了过去。见屏风后有一个红木小几,上面放着一套精致的红木嵌珠妆奁,以及一个cha了一支白莲的白玉凸雕鱼螺花瓶;小几旁边是两个小小的圈椅,上面铺垫着红缎绣莲花靠枕和座垫,元氏选了一个坐了下去,只觉得柔软舒适,整个身子都陷了下去,令人不由自主地放松了下来。 她有些奇怪:这分明是女子所用的物件,怎么会在御书房里? 想到自己亲生的儿子对另外一个女人这样好,元氏的胸口就闷闷的。 屏风外面传来陌生男声请安行礼的声音,接着那人便道:"陛下,这些是辽州与龙州边防的布防图!" 元氏闻言原本放松的背脊立刻挺得笔直——辽州位于大梁与辽国的边境,而龙州则位于东夷与大梁的边境! 那个男声又道:"陛下,这些布防图非常的详尽准确,您看这里!" 元氏正调动全部的精气神试图记住那个男声说出的所有信息,却听到外面传来听雨急急的声音——"陛下,太上皇不见了!" 接着便是一阵椅子的移动声,急促的脚步声,御书房们被关上发出的"咣当"声。 静寂片刻之后,元氏这才意识到她居然被遗忘在御书房了! 御花园里有一个大湖,太上皇赐名"光华湖",此时的光华湖湖边的码头上泊着一艘大船,大船共分四层,最高层四面镂空的阁子里,太上皇、定国公与丞相马明宇正端坐品茶,皇太子傅瑞坐在太上皇怀里,一起听侍立一侧的钱进读《史记》。 傅予琛的辇驾驾临御花园,他带着靳伟焕等人登上了大船,也在阁子里坐了下来。 元氏紧张地坐在圈椅里,她的眼睛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腰间,倏忽移开。 整个御书房里静极了,静得她觉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和莲香在空中飘荡的声音。 正在这时候,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接着便是打开房门的声音。 御前总管太监苏延略带着些沙哑的华丽声音响起:"夫人,全是奴才的错,奴才太着急了以致——" "没关系!"元氏含笑起身打断了他的忏悔,却继续问道:"太上皇找到没有?陛下呢?" 苏延恭谨地行了个礼,道:"已经找到太上皇了,他老人家自己躲到御花园画船那儿玩去了,陛下正在那里陪着太上皇呢,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了!" 元氏微笑道:"既然如此,妾身告辞了。" 看着亲信太监引着元氏去了,苏延便回到了御书房里。 卷棚上突然跳下了一个身量苗条的黑衣人,不是水寒又是谁? 他看着苏延:"鱼儿已上钩,请去禀报陛下。"水寒自己要出去继续跟踪那个人。 苏延答了声"是",弯腰恭送水寒离开。 大概潜意识里想要压倒年过四十却依旧风流婉转的元氏,徐灿灿今日打扮得特别用心,格外突出自己的年轻稚嫩,反正她还不满十九岁呢! 她的妆容以清雅为主,徐灿灿眉目如画,所谓的妆容也只是起了锦上添花的作用,除了清雅妆容外,她还梳了简单的堕髻,并且只cha戴了一支明珠钗。 徐灿灿的衣裙是她和玉茗长公主一起选的,月白中衣、青缎交领背心、白底绣花腰封和月白长裙,虽然不符合皇后应有的雍容华贵,却清新淡雅如邻家少女。 如此妆扮之后,徐灿灿便洋洋得意地坐在锦榻上,等待着元氏到来。 可是她和玉茗长公主等了好一阵子,却得知了元氏去了御书房的消息。 徐灿灿未免有些失望,颇有一种"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失落感,她悻悻然道:"咱们带着傅熙傅荃还有樱儿去月季花花圃那边晒太阳去!" 玉茗长公主见她有些不高兴,便有心陪她散心,于是含笑道:"好啊!" 又安慰她一句:"用午膳的时候让陛下看看您做少女打扮的模样!" 徐灿灿连连点头,心中却忐忑:她都是三个孩子的娘了,偶尔做这种打扮,不知道会不会被傅予琛取笑。 不过,徐灿灿做了一个决定:她这么费心打扮,傅予琛一定得说好看。 傅予琛没过多久就回来了。 他在福云殿前遇到了徐灿灿。 看着徐灿灿的模样,他有一些恍神,反复穿越时空见到了三年前初相见时的徐灿灿。 傅予琛的表现取悦了徐灿灿,她欢喜地迎了上去,挽着傅予琛的胳膊,笑嘻嘻道:"阿琛,我是不是和未出阁前一样好看?" 又瞟了一眼徐灿灿后,傅予琛道:"比未出阁时还好看!"他说的是真心话。未成亲前的徐灿灿虽然美丽,却有些稚嫩青涩;嫁给他后的徐灿灿,在他的浇灌滋润下,丰满娇艳如一朵倾世之花缓缓开放…… 徐灿灿悠悠地叹了口气,道:"阿琛,你太好看了,我常常怕你嫌弃我。" 傅予琛:"……"老子一个大男人,你天天关注老子美不美烦不烦人啊! 跟清平帝的人和跟徐皇后的人都低下头去,皆是要笑却又不敢笑的模样——徐皇后那样讲究容貌,偏偏陛下又从来不在乎自己的相貌,这两口子在一起,天天多乐呵啊! 傅予琛懒得再争辩谁更美这个话题了,牵了徐灿灿的手向前走去。 又过了几日,正是秋高气慡时候,辽国使团来向大梁清平帝辞别。 清平帝傅予琛因自己沉默寡言不善言辞,便没有出面,而是派能言善道的礼部尚书马明光为辽国皇太子耶律退一行人践行。 随着辽国使团的离去,徐灿灿发现水寒也不见了。 八月份的乡试已经结束,九月中旬该发榜了,徐灿灿、徐顺和和徐王氏都很关心徐宜春的成绩。 徐灿灿想要水寒派人去宛州接徐宜春,因此命傅椿去请水寒。 傅椿吭吭哧哧半天,才道:"禀皇后娘娘,水将军这些日子不在京城。" 徐灿灿有些好奇:"咦?他麾下的新军不是还驻扎在金明池,水寒自己怎么不见了?" 傅椿说了半日也没说出什么来,徐灿灿就不再问难他,让他退下了。 到了晚间,徐灿灿侍候傅予琛洗澡的时候,就随意地问了一句:"阿琛,水寒去哪儿了?" 傅予琛闻言心里酸溜溜的,睨了徐灿灿一眼:"你问他做什么?" 徐灿灿见他凤眼黑幽幽的,知道他是在认真地吃醋,吓了一跳,怕连累了水寒,忙解释道:"就是以前常见,现在有一阵子没见了,感觉怪怪的。" 傅予琛垂下了眼帘,长睫毛掩映下的凤眼带着一抹幽思,却不肯多说了。 徐灿灿怕他又乱吃醋,也不敢问他了。 又过了一个多月,徐宜春终于随着徐宜鹏回来了——他如今已是徐举人了! 徐灿灿开心之下,便有心请玉府诸人过来,商量着庆祝一下。 正好玉夫人也得知了未来女婿考中举人的消息,便带了薛夫人、丰二少奶奶、玉五姑娘和玉六姑娘递牌子候见,徐灿灿正想她们呢,忙命董嬷嬷引她们进来。 众人闲聊了一会儿,玉夫人随意道:"这几日有些忙,又是赶礼部尚书冯孝银二儿子的婚礼,又是为玉明玉星准备行李——" "准备行李?准备什么行李?"徐灿灿诧异地问道。 玉夫人没想到徐皇后不知道,忙解释道:"这些日子京城都传遍了,说辽国不宣而战攻打咱们大梁的辽州,玉明玉星奉陛下之命即日开拔呢!" 徐灿灿:"……" ☆、第261章 徐灿灿虽有些诧异,脸上却依旧带着和煦的笑,悄悄转移话题。她看向薛夫人:"你们大公子还没让我好好看过呢!"薛夫人第一胎就生了个男孩子,薛英二十多岁才当爹,自是欢喜之极,从此把薛夫人当成宝敬着。如今薛大公子已经满一周岁了,取了个名字叫薛平。 薛夫人忙命奶娘抱了薛平进来,自己接过来抱着向徐皇后行礼。 徐灿灿忙命碧云搀扶了薛夫人起来,引着她在锦榻上挨着自己坐了,自己凑过去看薛平。 薛平生得既像薛夫人,又像薛英,将来怕又是一个小帅哥了。 对于薛家这样的亲信,徐灿灿出手自不会小气,她凑过去轻轻摸了摸薛平的小脸,含笑道:"阿平快快长大,将来进宫陪伴皇太子读书!" 薛夫人闻言眼睛一亮,满是欢喜看着徐灿灿,便要抱着薛平起身谢恩。皇太子的伴读将来便是未来天子的近臣,按照大梁的惯例,皇太子伴读除了自身特别优秀之外,还得出身高门。大梁素来重文抑武,单只第二个条件,就把武将世家排除在外了。 徐灿灿伸手把她轻轻按了下去,含笑道:"自家人,不须客气。" 正在这时候,董嬷嬷来报:"禀皇后娘娘,承恩侯夫人和世子过来了!" 徐灿灿忙道:"快快请进来!" 徐宜春一进来便看到了玉夫人旁边坐着的玉五姑娘,脸一下子变得通红,只得含羞拱手给徐灿灿行了礼。 徐灿灿取笑他:"快去见你岳母大人!" 徐宜春红着脸去给玉夫人行礼。 玉夫人见徐宜春五官俊秀玉树临风,与徐皇后生得很像,便有三分喜欢,和蔼地说了几句,又给了见面礼。 玉五姑娘等也向承恩侯夫人行礼。 徐王氏很喜欢玉五姑娘,当下便取下了腕上徐灿灿给她的明珠手钏给了玉五姑娘。 玉五姑娘有些害羞,薛夫人知那明珠手钏价值连城,便笑嘻嘻道:"五妹妹,看你婆婆多疼你,送你这么重的礼,还不谢谢你婆婆!" 说的玉五姑娘更害羞了。 徐宜春年纪虽小却也是男子,因此早早离去了。 徐灿灿留众人在福云殿用过午膳,这才命人送了玉府诸人和母亲离去。 她虽然疲累,却还是吩咐红拂、灰慧和四位奶娘带傅熙傅荃过来让她看看。 徐灿灿歪在锦榻上,奶娘机灵地把二皇子和三公主并排放在徐皇后身侧,这才退下去侍立一侧。 傅熙和傅荃此时都醒着,傅熙乌溜溜的大眼睛转来转去,看着很是灵活,而傅荃的凤眼尖下巴和傅予琛如出一辙,将来一定会长成一位大美人。 徐灿灿歇了一会儿之后便坐了起来,抱着傅熙和傅荃亲自喂他们喝了白开水,又亲手把着他们尿了,这才让奶娘带着傅熙傅荃回西偏殿喂奶午睡去了。 傅予琛回来的时候正殿内外均静悄悄的,殿门上的刺绣花卉锦缎棉帘垂了下来,而碧云等女官和宫女都在装了挡风板的廊下候着。 见清平帝回来,碧云忙起身带着众女官宫女迎接:"禀陛下,娘娘在寝殿睡下了。" 傅予琛脚步不停,直接往殿门走去。 负责掀帘的宫女已经掀起了帘子,屈膝迎清平帝进去。 绣花帘子落了下来,碧云等人却并不进去,而是依旧候在廊下,静待里面的吩咐。 傅予琛进了卧室,先去浴室净了手换了家常袍子,这才出来看徐灿灿。 已经是十一月了,外面天寒地冻北风刺骨,寝殿里却温暖馨香,他俯身在徐灿灿的唇上吻了一下,觉得香暖且柔软,顿时也有些想睡,便飞快地脱了衣物掀开缎被钻了进去。 他刚从外面进来,身上有些凉,贴在徐灿灿身上令她瑟缩了一下。 徐灿灿被冰醒了,睁开眼睛一看,发现是傅予琛,便又闭上了眼睛,展开四肢缠在了傅予琛身上为他取暖。 不知不觉傅予琛也睡着了。 等两人睡醒,都觉得神清气慡,却不急着起c黄,而是按照素日午睡后的习惯躺在c黄上闲聊——还是他们夫妻相处的老模式:徐灿灿说,傅予琛听。 徐灿灿先下c黄倒了一杯用秦岭槐花蜜冲的蜂蜜水,服侍着傅予琛喝了,又拿了两个又大又松软的紫缎绣花靠枕拍了拍,一个放到了傅予琛那里,一个预备自己用。 傅予琛静静看着她忙碌。徐灿灿喜欢颜色统一,所以福云殿每隔两日重新布置一次,譬如昨日都是碧色绣兰花的锦缎帘子、靠枕、锦被,而今日则全变成了绣白玫瑰的玫瑰紫色锦缎帘子、靠枕、锦被。 徐灿灿服侍傅予琛躺舒服,就窝进傅予琛怀里,絮絮地说起话来。 她说的第一件事便是让薛英的嫡长子做太子伴读的事情。 傅予琛不但没有反对,还觉得徐灿灿做的很对。 大梁历代皇帝长期的重文抑武,给大梁带来了巨大的伤害,造成了严重的后果——对武将的压抑、束缚和猜忌,导致军队士气萎靡难振,大梁二百多年来都无法收复被东夷、塔克克、越国和辽国占领的国土,令国家被动挨打,整个国家都深受其害。 傅予琛深刻地认识到这种局面要想改变,必须改变重文抑武的国策,同时要明白,改变并不是矫枉过正——武将负责保家卫国,文臣致力国计民生,两者缺一不可同等重要。 他把徐灿灿揽在怀里,低声道:"马明宇长子所出的嫡孙已经满三岁了。" 傅予琛没说透,徐灿灿却也明白了,她"嗯"了一声,又道:"我知道了,你放心。" 过了一会儿,徐灿灿又说起了弟弟徐宜春乡试的名次,有些害羞地说道:"阿琛,宜春虽然考中了,却是最后一名。" 傅予琛没有说话,可是放在徐灿灿背部的手却开始来回抚摸徐灿灿的背,以示抚慰。 徐灿灿心中明白这是傅予琛在安慰她,笑道:"我知道按宜春的年纪,能考上就不错了,不过是想问你一下,明年三月份的春闱要不要他参加呢!" 傅予琛言简意赅道:"参加吧。"以小舅子如今的水平,即使参加也一定会落榜的,但是玉不琢不成器,失败一次对他来说不是坏事。 他没说那么多,可是徐灿灿已经全脑补出来了。她直起身子笑嘻嘻看着傅予琛,道:"宜春没那本事你让他参加,他落榜的话,一是可以显示科举考试的公平性,另外也可以磋磨宜春的性子——我说的对不对?" 傅予琛瞟了她一眼,觉得徐灿灿真是越来越聪明了。 徐灿灿看他眼神,便知道被自己说中了,洋洋得意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和你在一起,我觉得自己如今真是棒棒哒!" 傅予琛见她开心,心中也是欢喜,凤眼带着一丝笑意看着徐灿灿。 徐灿灿突然想起了玉夫人所说的玉明玉星两兄弟的军队开拔的事情,忙坐直问傅予琛:"阿琛,要和辽国打仗了?"若是傅予琛又要御驾亲征,她可是放不下傅瑞、傅熙和傅荃这三个孩子啊! 傅予琛见她焦急,便故意道:"嗯。你陪我去吧。" 徐灿灿有些为难:"我想要陪你去啊!可是,阿瑞他们三个怎么办?" 傅予琛垂下眼帘,长睫毛遮住了眼波,看着好像受到了很大伤害的样子。 见他如此,徐灿灿心里难受极了,全身都压在傅予琛身上:"孩子那样小,我舍不得离开他们……" 又把脸贴在傅予琛赤裸的胸膛上:"……可是我又和你说好的要永不分开……" 见她急成这个样子,傅予琛有些不忍,便道:"这次我不会御驾亲征。" 徐灿灿当即坐了起来,讶异地看着傅予琛:"真的?" 傅予琛凤眼幽深:"真的。" 徐灿灿欢喜极了:"为什么?" 傅予琛唯一沉吟,道:"只是想给辽国人一个教训罢了。"同时杀鸡给猴看,教训辽国给越国和东夷看。至于打仗,等大梁的国力再强大一些再说吧! 得知不用和丈夫儿女分开了,徐灿灿欢喜疯了,趴在傅予琛身上乱磨乱动起来。 傅予琛吸了一口冷气,伸出手臂把徐灿灿摁在了自己身上。 徐灿灿这时候才后知后觉感受到了顶着自己下面的坚硬:"……" 不过她此时有些发疯,当即坐了起来,掏摸出了傅予琛那个物件,一边口手并用地玩弄抚慰,一边麻利地脱去了自己亵裤掀起了睡裙。 傅予琛躺在那里,凤眼湿漉漉的,嫣红的唇紧紧抿着,双手扶着徐灿灿的腰肢,任凭徐灿灿动作着。 徐灿灿没动多久就没力气了,趴在傅予琛身上耍赖不肯起来。 傅予琛扶着她向上顶了一会儿之后,再也忍不住了,便一把推到了徐灿灿,把她摆成了背对着自己的姿势。 下午的时候,傅予琛洗了澡神清气慡出去开军事会议去了,留下徐灿灿半梦半醒一直睡到了夕阳西下时分。 ☆、第262章 傅瑞今日又被爹爹带到了前面。 在大庆殿旁听了朝会的后半截之后,他又被观雪和李正送到了德昌宫太上皇那里。 太上皇原本正在欣赏清平帝孝顺他的来自越国的艳0情话本,听黄琅回报说皇太子来了,慌忙收起了坐榻边那一摞话本锁好,然后摆出高洁的样子一本正经等候傅瑞进来——可不能让宝贝孙子发现皇祖父的秘密啊! 傅瑞带着观雪和李正来到德昌宫正殿前,打帘宫女掀起了帘子恭请他们进去,傅瑞却又被正殿的高门槛给挡住了。 李正正要弯腰抱他过去,傅瑞却小大人般摆了摆手,然后整个人横趴在门槛上,肥短的身子一使力就翻了过去。 太上皇见傅瑞虽然短胖却也如此灵活,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把行完礼后扑过来的傅瑞抱在怀里,摩挲了半日方笑着问道:"阿瑞,用过早膳没有?" 傅瑞言简意赅道:"用过了。"朱颜喂过他早膳了。 不过看着一旁炕桌上摆放的大金盘堆着的水蜜桃,傅瑞便有些想吃,于是指着大金盘笑嘻嘻卖萌:"祖父,想吃甜桃。"虽是冬季,可宫里自有南海贡上的水蜜桃,非常的清甜,傅瑞在福云殿里吃过了,现在还想吃,可惜傅瑞不会说"水蜜桃",只会说"甜桃"。 太上皇闻言连连点头,自有掌事女官胡玉珠去忙碌。 胡玉珠不敢怠慢,忙命小宫女洗了桃子,她净了手,当着太上皇的面用银刀削去了水蜜桃的皮,然后削成一片一片的盛在碧瓷碗里,放入银叉子奉给了太上皇。 太上皇抱着傅瑞一口一口喂他吃完了一碗桃片,问傅瑞:"还要吃么?"傅瑞极爱吃水果,按照傅瑞的食量,一个桃子是不够吃的。 果然傅瑞一本正经道:"傅瑞是水果怪,一个不够!一个不够!"说着话,他还摇头配上动作。 太上皇不禁莞尔,便命胡玉珠再削一个水蜜桃。 等傅瑞又吃了一个桃子,太上皇这才问道:"阿瑞,今日还是先读书?" 傅瑞点了点头:"先读,再玩。"父皇和母后给他定下的规矩就是先读书,书读完了,就可以痛痛快快地玩了。 太上皇闻言便看向李正。 李正放下手里端着的茶盏,取出书册,翻到《廉颇蔺相如列传》开始读了起来——皇太子所谓的读书,就是李正读,他听。 太上皇抱着面无表情凝神听读的傅瑞,也身心俱肃起来。有的时候他都觉得阿琛每日让皇太子来这边读书,怕是为了教父与教子两相兼顾。 李正读了两刻钟之后,便放下了书,望着皇太子问道:"太子殿下,臣今日依旧是两个问题。" 傅瑞绷着小脸严肃地点了点头。 李正正色道:"第一个问题:廉颇送赵王到边境上,与赵王约定,'三十日不还,则请立太子为王,以绝秦望',廉颇这样做对吗?" 傅瑞想了想,点了点头。 李正柔声解释道:"太子殿下是不是这样想的:大将军廉颇这样做是以国家为重,是在当时情势下能做出的最好选择。臣猜对了么?" 傅瑞一脸肃然厚着脸皮道:"很对。" 李正满意地笑了。 太上皇:"……"每次听到这样的问答,太上皇心中都有无数的神兽咆哮而过——这是在教育两岁的孩子吗?可是,他不能直接反对清平帝的决定,只能一脸呆滞地听着。 李正继续问第二个问题:"赵国为何对秦国步步退让?" 傅瑞垂下眼帘脸上现出深思之态,然后道:"太弱。"太弱了只能被动挨打,譬如父皇因为体力比他强,就老是把他拎开独占母后。傅瑞发誓长大后要比父皇高,比父皇壮,然后把父皇给拎出去,让母后陪着他一个人,嗯,还有弟弟妹妹。 他这两个字说得口齿清楚,顿时不但李正脸上现出惊喜之色,太上皇也激动莫名,再也不腹诽傅予琛的教育方法了,而是连说了两个:"好!好!"抱起傅瑞差点老泪纵横。 李正正色道:"殿下说得对,国与国之间是用实力说话的,实力强,拳头硬,就真的能让对方按照自己的心意来了,这就是以德服人。" 傅瑞在心里回忆着父皇那微带一丝笑意的表情,眯起小小的凤眼也笑了——总有一天,他要以德服父皇。 李正见他笑得稚气,这才想起皇太子殿下今年才两岁,不由更加的感佩。 傅予琛在御书房里见马明宇畅子琦等人。 他坐在紫檀描金嵌螺钿书案后,示意观雪把信报分给畅子琦等人,然后道:"辽国人中了我们的圈套,以为玉明玉星部千里驰援,以致贻误了战机,按照假的辽州布防图的指示去进攻周英部,却进入了陈素和水寒的包围圈,五万骑兵悉被歼灭。"陈素表面上护送国舅徐宜春前往宛州参加乡试,中途却带着五万士兵悄悄前往辽州;水寒部留下一千人假装在金明池练兵,实际上大部却赶往辽州布防。 这便是傅予琛布下的声东击西之策。 马明宇畅子琦等人起身道:"陛下英明!" 傅予琛最后提出了三点要求:一,结束战争,与辽国和谈;二,在辽国扶植一个皇子,同耶律退竞争;三,玉明玉星驻守辽北,周英、陈素和水寒班师回朝。 然后他便把问题抛给了内阁中以马明宇为首的文官和以畅子琦为首的武将,自己在一旁优哉游哉地品起茶来。 进入十二月以来,天越来越冷了,北风呼啸天寒地冻,定国公府里侍候的仆人穿着棉袄尚且冻得受不了,可元氏却不穿大衣服径直出了铺设有地龙的屋子,大步走到院子里困兽般走来走去。 自从耶律退离开,她就再也没有出过内院了。 不是她不想出,而是出不去——内院大门外全是傅云章安排的看守她的人! 元氏都快要给活活憋死了! 胡眉娘急急跑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件白狐大氅要给元氏披上。 元氏心急如焚,当即把白狐大氅摔到了地上,又抬脚跺了一下。 国公府的主事嬷嬷秦嬷嬷带着两个身强力壮的亲信婆子立在一侧,看着困兽般游走的国公夫人,却不说话。 元氏觉得脸被风刮得针扎一般,便用力在脸上搓了几下,瞪着眼睛看向秦嬷嬷:"为何不让我出去?" 秦嬷嬷不卑不亢道:"陛下心慈,担心您被人掳走!" 元氏深吸一口气:"我要出去!" 秦嬷嬷了挥手,那两个膀大腰圆拿着大棒的婆子便并肩立在那里,堵住了她的去路。 元氏觉得自己快要疯了,任何一个人被关了几个月都会疯的。 这时候外面一阵丝竹声传来,随之而来的还有女人的笑声,元氏听出来是朴雁惠那东夷贱人的声音,心里一阵愤懑,便开口问道:"外面怎么那么吵?" 秦嬷嬷收敛了脸上的笑意,一字一顿缓缓道:"辽国侵略我们大梁,大梁胜了,辽国败了,辽国的皇太子耶律退中了大梁的埋伏,腿也摔断了——国公爷正在庆祝呢!" 元氏浑身颤抖着:"不可能!他很厉害的,他一定能打败大梁的!他——"她已经疯了。 秦嬷嬷挥了挥手,早有亲信婆子上前塞住了元氏的嘴,把元氏和胡眉娘拖进了正堂里,然后从外面锁上了门。 到了晚上,元氏醒了过来,趴在窗前抠着雕窗刚要大叫就被胡眉娘拦住了。 胡眉娘哭着道:"夫人,您不能说啊,您再说,他们就真的不让您活了!" 元氏瞬间清醒了,打了个寒噤,缩成了一团,喃喃道:"我是皇帝的亲娘,谁敢害我?谁敢害我?" 胡眉娘用衣袖拭着泪,在心里说道:从您帮辽国人害陛下的那日开始。 她知道自己怕是也活不成了。 过了十二月十六皇太子傅瑞的生日,京中的年味便一天天浓了起来。 外面已经飘起了雪花,可是御书房里却温暖如春,清平帝身上只才穿着一件白罗夹袍,正坐在书案后拿批改奏折。 见周英三人进来,他放下了手中的笔,静静看着他们。 周英三人行过礼后,便由听雨引着在东侧的圈椅上坐了。 傅予琛端起清茶品了一口,道:"说说你们的想法吧!"这三位与辽国作战立下了汗马功劳,他想给他们自己想要的赏赐。 周英看了看左边的陈素,又看了看右边的水寒,见他们都默然不语,便自己站了出来,笑嘻嘻撒娇:"大哥,我想留在京城嘛!"他为了大哥,都在辽州边防呆了三年了,好想留在京里天天见到大哥啊! 陈素和水寒都低下了头,觉得看着五大三粗的黑汉子周英向苗条俊俏白皙的陛下撒娇,真是各种的违和。 傅予琛却处之泰然:"京畿团练使一职如何?"周英足足去了三年,没了他的骚扰,真的是有些寂寞啊! 周英喜滋滋道:"谢谢大哥!" 他眼巴巴看着傅予琛,意意思思的舍不得离开。 傅予琛看着他诧异道:"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姑父姑母等你回去吃团圆饭呢!" 周英依依不舍离去了。 傅予琛看向陈素。 陈素有些局促地起身道:"标下听从陛下安排。" 傅予琛想了想,道:"你现在去见皇后,就说奉朕之命求皇后赐宅赐婚!"陈素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在京中也没产业,由灿灿施恩安置他吧! 陈素的脸刷的红了,只得低头道:"是,陛下。" 陈素离开之后,傅予琛看向水寒。水寒虽然出去了几个月,却好像没什么变化,除了眼睛更加的沉静之外。 他缓缓道:"皇后娘娘求朕升你为太子少保!" 水寒闻言心脏剧跳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道:"标下愿为太子肝脑涂地死而后已。"皇太子东宫最高官职为太子太师、太子太傅和太子太保,其次便是副职太子少师、太子少傅和太子少保,均负责教习太子。 只是太子太师、太子太傅和太子太保均为虚职,所以太子少师、太子少傅和太子少保便是太子身边真正的近臣了,而太子少保则主要保护皇太子的安全。 他发誓终此一生不会辜负皇后娘娘对他的信任。 傅予琛凤眼微眯看着他,道:"你去见皇后吧!"他心里虽然有些酸溜溜的,却也知对于傅瑞来说,水寒是谁都无法替代的。人人都会成亲生子为家族为家人为自己而生私心,唯有水寒,他的身世注定他所走的路与别人不同。 水寒答了声"是",起身退了下去。 春节将至,徐灿灿命四位嬷嬷开始准备过年的各项事务,四位嬷嬷分工完毕,便来向她回报。 董嬷嬷先站了出来,条理清晰地把自己负责的事情回了一遍。 徐灿灿懒洋洋靠着靠枕歪在锦榻上听着,大脑却在飞速运转,待董嬷嬷回完,便补充道:"德昌宫除夕夜要过来的几位太妃要小心侍候,万万不可怠慢。"董太妃等人留在旧宫城没有搬过来,她们除夕会过来陪伴太上皇。 董嬷嬷忙答了声"是"。 第二位出来回话的人是李嬷嬷。 听完回报,徐灿灿略一思索,补充道:"玉茗长公主府过年的各种准备不须从公中出,从我账上扣就行了,务必要丰盛妥当。"要过年了,玉茗长公主觉得自己是寡妇不吉利,不顾徐灿灿的阻拦非要回去了,徐灿灿只得吩咐人为她做过年的各项准备了。 李嬷嬷答了声"是"。 陈嬷嬷负责坤宁宫的小厨房,她一向小心谨慎从不出差,徐灿灿也没什么可说的,便点了点头,示意尹嬷嬷上前。 尹嬷嬷谈的是坤宁宫年前晋升女官并选拔一批宫女的事情。 徐灿灿听了后补充道:"朱颜、碧云提为从三品的女尚书,红拂、灰慧和朱雀提为四品待诏,其余维持原议。" 尹嬷嬷答了声"是",退了下去。 朱颜、碧云、红拂、灰慧和朱雀忙上前谢恩:"谢皇后娘娘!" 徐灿灿笑道:"无须道谢,用心侍候就行了!" 又道:"碧云与赵偏将的婚期已经定下来了,正在明年三月初十,我已经为她准备好了首饰、家具和婚房,你们也该帮她绣嫁妆了。" 众女官都笑了起来,道:"奴婢晓得!" 碧云羞涩上前谢恩。 徐灿灿趁机道:"你们谁有看上的人,只管来寻我,我为你们做主,当然,前提是男方也得愿意!" 众女官都嬉笑起来。皇后身边的这些女官们,除了朱颜是明确不嫁的,其余都正是怀春少女的年龄,对异性颇有些向往,可是内宫唯一的正常成年男子清平帝居然是个痴情种子,除了徐皇后谁都看不到。 众女官原本都觉得眼前一片黑暗没有希望,徐皇后对碧云的安排,令她们都觉得前途有了盼头,因此格外的欢喜,纷纷在心里下定决心好好侍候皇后娘娘,也好嫁人做诰命夫人。 这边正在一团喜气,董嬷嬷便进来禀报:"陈素将军来了!" 徐灿灿想起傅予琛对她的交代,便笑道:"宣他进来吧!" 陈素一进福云殿正殿,便觉得温暖馨香,而大殿里除了徐皇后美得惊人,四周服侍的女官宫女们也都如花朵一般。 他紧张得额头汗都冒了出来,磕磕巴巴地向徐皇后行了礼。 徐灿灿却从傅予琛那里得知这位陈素着实内秀,便和蔼地询问:"陈将军有没有想住的地方?" 陈素虽然有些紧张,却有主见,当下便道:"标下愿居住在距离陛下近一些的地方。" 徐灿灿明白了,陈素是想居住在新宫旧宫附近,就又问了一句:"想娶什么样的妻子?" 陈素拱手行礼道:"标下愿做陛下家将,不愿攀附高门。" 徐灿灿明白了,陈素是想娶她身边的女官。 她含笑道:"本宫会派人去与你核计此事的!"陈素如今与水寒都住在御书房的西偏院,徐灿灿派人过去也很方便。 陈素这才放松了一点,答了声"是",小心翼翼地向后退。 他退到殿门的时候,细长的眼睛深深地看了一眼朱颜,低头退了出去。 徐灿灿一直在观察他,见状便有些明白了,便带着笑意味深长地打量着朱颜。 朱颜被她看得面红耳赤,当即跺脚嗔道:"皇后娘娘!" 徐灿灿正要屏退众人以便与朱颜好好商议一下,董嬷嬷却又来报,说太子少保水寒来了。 徐灿灿不由大喜,道:"快宣!" 行罢礼,水寒平静地看向徐皇后。几个月不见,徐皇后好像没什么变化,只是眼睛更清澈了,肌肤也更莹润了。 徐灿灿也在打量水寒,觉得他好像个子又长高了一些似的,一双猫眼好似更沉静了,她这才想起水寒今年才十九岁,便道:"水寒,我可就把傅瑞交给你了!" 水寒压抑住内心的激动,拱手行礼:"标下——" 他还没说完便被傅瑞打断了。 穿着明黄斗篷的傅瑞炮弹一般冲了进来,撞到了水寒怀里:"水哥哥!"他一直是跟着蓝樱儿叫水寒"水哥哥"的。 水寒瞅了徐灿灿一眼,蹲下身来看着傅瑞笑了笑,便帮傅瑞脱下了兜帽。 傅瑞瞧着母亲,道:"母后,出去玩!" 作为母亲,徐灿灿当然听得懂儿子的话中之意是要水寒带他出去玩,便道:"去吧去吧!" 傅瑞"嗷"了一声搂紧了水寒的脖子。 水寒抱着他起身向徐皇后低头示意,这才退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小铛进来禀报道:"娘娘,水将军带太子殿下去御书房了!" 徐灿灿点了点头,吩咐朱颜道:"朱颜陪进去我补妆!" 听了她的话,朱颜脸红红的,道:"娘娘,让奴婢再服侍您几年吧!" 徐灿灿故作诧异道:"难道成亲后就不能服侍我了?" 朱颜低头不语。 徐灿灿想了想,便道:"你再考虑考虑吧,你只要记住,我是绝对不会逼你的。" 朱颜"嗯"了一声,伸手取下了徐灿灿耳上的梅花形金耳环,换上了一对珍珠坠子,柔声道:"娘娘,等皇太子再大一些,奴婢还回来服侍您吧!" 徐灿灿笑道:"好啊!"先前习惯了朱颜,朱颜去侍候傅瑞之后,后面所有的典栉和司饰女官她都不太满意。 主仆两人正在谈心,董嬷嬷便来要求私下回事,低声道:"娘娘,刚刚传来消息定国公夫人殁了。" 徐灿灿悚然一惊,看向董嬷嬷。 董嬷嬷忙道:"定国公府的秦嬷嬷是老奴的表妹,她说定国公夫人是自缢而死的,她的贴身侍女也陪着她去了。"定国公夫人是陛下生母,得先和皇后说一下,免得皇后触了陛下的霉头。 徐灿灿吁了一口气,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董嬷嬷出去之后,寝殿里只剩下徐灿灿和朱颜。 朱颜忧虑地望着徐皇后,正要说话,徐灿灿当即站起来道:"随我去御书房探望陛下!" 傅予琛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遇到这种事情,徐灿灿觉得自己应该陪着傅予琛。 朱颜屈膝答了声"是",又道:"娘娘,换些素净的首饰和衣物吧,妆也要淡一些!" 徐灿灿点了点头,道:"还是你想的周到!"元氏毕竟是傅予琛的生母,该做的姿态还是要做的。 朱颜便拣了一套白银梨花头面,又挑选了黑缎斗篷、藏青色对襟袍子和素白千褶裙,便叫了典栉和司饰女官进来,同她一起服侍徐皇后换装。 外面的雪已经大了起来,徐灿灿便坐了暖轿往御书房方向而去。 ☆、第263章 御书房庭院里高大的桂树上落满了雪,如同挂上了一个个雪球。 雪依旧在下,只是已经不算大了。为了方便皇太子玩雪,出了甬道上的雪被铲了之外,其余地方的雪都被保留了下来。 水寒立在御花园的雪地上,高高抬起的右手里旋转着一个皮俅,俊秀的脸上带着一丝微笑,看着皇太子傅瑞向着这边跑了过来,却故意抬手轻松地把皮俅扔到了傅瑞的身后。 傅瑞懊恼地朝着水寒挥了挥拳头,在雪地里艰难转身,迈着胖短腿去追寻落在雪窝里的皮俅。 可是等他赶到,却发现水哥哥不知何时飞到了这里,正用手托着皮俅朝他微笑。 傅瑞觉得自己快要气死了,仰着小脸气鼓鼓看着水寒,幽黑澄澈凤眼里满是快要凝聚成实体的怒气。 他今年才两岁,所以还留着垂髫,遗传自清平帝的柔软黑发软软地垂了下来,虽然在生气,可是却更加的洁净可爱。 水寒看着他,一股类似于父爱的感情在心中升腾,心想:我若是娶了她,生下的孩子怕也是这个样子吧?! 他忍不住伸出空着的右手摸了摸傅瑞的头顶,把他的齐眉刘海给揉乱了。 傅瑞斜睨了他一眼:"爹?娘?"作为皇太子,他的头尊贵无比,轻易没人敢摸,可是水哥哥揉他的头,好像爹娘在揉他的头发一样。 不过好舒服,他喜欢一切好看的人,水哥哥也不例外。 水寒顿时僵成了一棵树,满是心事被人窥破的僵硬。 傅瑞瞅了水寒一眼,踮脚飞快地拿走了水寒左手里的球。 水寒僵硬地转过身,却发现清平帝静静立在廊下,寒星般的凤眼凝视着这边,不知道在那里立了多久。 他觉得自己今日要被这父子俩给吓死了,只得佯装平静地行礼:"标下见过陛下!" 傅予琛眼睛却一直在追随着傅瑞的身影。 傅瑞这时候已经停住了脚步,正仰首看向一个容颜清丽的紫衣宫女,俊俏的小白脸上满是欢喜。 这个宫女带着紫色花冠,穿着深紫窄袄浅紫裙子,随着听雨走了进来,看见清平帝立在廊下,正要行礼,却被皇太子给盯上了,她稳了稳自己的情绪,尽量展现出最美的风情屈膝行礼:"奴婢见过陛下。" 傅瑞在一旁用稚嫩的声音感叹道:"好美!" 紫衣宫女正在行礼的身体僵了一僵。 水寒猫眼微眯笑了——原来不光他被阿瑞捉弄啊! 清平帝看着自己的儿子,凤眼中漾出一丝笑意,声音清冷:"阿瑞,你又淘气了?过来!" 傅瑞不肯和爹爹硬碰硬,只得听话地走过去和爹爹表演父慈子孝。 他到廊下,伸出双手仰首看着父皇:"父皇,抱!" 傅予琛看见儿子与自己相似的小脸,心里颇为得意,伸手抱起了傅瑞,这才看向那个宫女,等她说明来意。 紫衣宫女微微低头,姿态静美声音娇柔:"禀陛下,奴婢紫葳乃琦玉殿董太妃的司衣女官,奉太妃娘娘之命面圣,求陛下恩赐宽敞一点的住所,德昌宫虽宽敞,只是新近搬入诸位太妃娘娘……"她是董太妃特地选出来的,据说最符合清平帝的审美。 她说了半日,没有得到回应,便悄悄用余光去看,却发现清平帝怀里抱着皇太子正凝神望着前方,心中有些奇怪,便停止了没人聆听的絮叨,顺着众人的视线看了过去。 只见一群华丽礼服的宫装女子簇拥着一个披着黑缎斗篷的雪肤丽人逶迤而来。 那雪肤丽人眉目如画生得甚美,姿态高雅娉娉袅袅走了过来,睨了一眼清平帝,脆声道:"咦?我不过是一会儿没看着你,你就给我戴了一顶绿——" "咳——"清平帝抬起右手捂嘴轻咳了一声。 丽人的话被打断了,便不再说了,秋水般的眼睛先是带着担忧看向清平帝,接着便清泠泠瞟了过来,紫葳顿时心跳加快,忙低下了头。 清平帝声音清朗,似乎带着三分笑意:"过来吧!" 那雪肤丽人"嗯"了一声,向着清平帝方向走了过去,跟她的人都立在了御书房院子里,并没有跟过去的打算。 皇太子早就从清平帝怀里滑了下来,奔跑着冲向雪肤丽人:"母后!" 紫葳出了一身冷汗,她没想到徐皇后生得如此美,又如此妒——摆到明面上的妒。 徐灿灿差点被儿子给撞倒,藏在素白千褶裙里的双腿微微分开,双臂微微运力,终于把胖儿子给抱了起来,向清平帝走去。 见柔弱的徐皇后一举抱起了皇太子殿下,因为极度的担心,水寒当即迈出了一步试图把皇太子接过来。 清平帝却比他更快地迈开长腿走了过去,从徐灿灿手中接过了胖儿子,一手抱着儿子,一手牵着妻子,一起进了御书房。 御书房上挂着的宝蓝色锦缎门帘落了下来,负责掀帘的小厮傅楝规规矩矩立在那里。 紫葳孤零零立在木制走廊外的雪地中,弄不清楚自己是怎么被遗忘在这里的。 水寒给苏延使了个眼色。 他如今贵为太子少保,苏延只得从善如流走过去提醒紫葳:"紫葳女官何不离开?" 紫葳只得悻悻地回去向董太妃复命。 看着她的背影,苏延悠悠道:"太妃们从旧宫搬了过来,无数的魑魔魍魉也随着来了。" 水寒目似寒星望着前方的雪景,没有说话。 苏延又道:"咱们要多多关注皇太子、二皇子和三公主的安全了!" 水寒虽然心里赞同,却觉得气氛怪怪的:和我说这些,难道我是太监么? 他看向苏延。 苏延坦然地望着水寒——水寒至今住在御书房侧院,他一直把水寒看做自己人,常常忘记水寒不是太监。 水寒:"……" 徐灿灿一见傅予琛就开心,眯着眼笑着老老实实被徐灿灿牵进了御书房——她已经忘了自己过来的初衷是要抚慰傅予琛的丧母之痛。 傅予琛也忘了,他抱着儿子牵着妻子进了御书房,放下儿子便开口问道:"去金明苑?"太上皇那些嫔妃们都搬了过来,种种鬼蜮之事开始生发,不如带着徐灿灿和三个孩子搬到金明苑清清静静过一个年。 徐灿灿先道了一声"好",接着理智回归,只得道:"初一宴罢群臣再说吧!" 她净了手,在屏风后自己往常坐的圈椅上坐下,拿了一个砂糖橘开始剥,一边剥一边问道:"阿琛,最近觉得怎么样?"傅予琛已经很久没有病过了,越是这样越是令她担心。 傅予琛想了想,道:"还行。" 又道:"岳父大人刚来看过脉象,开了药,还没来得及喝呢!" 徐灿灿忙道:"等一会儿回去我就命人煎了!"她心里默默筹划着等一下看着傅予琛喝药,明日再请爹爹过来看看。 傅予琛"嗯"了一声。 徐灿灿剥好了砂糖橘,顺手就要喂到傅予琛口中。 傅瑞立在一旁,气急败坏:"母后!" 徐灿灿的手后知后觉地转了方向,把砂糖橘塞到了傅瑞口中。 傅瑞一边吃,一边道:"母后,还想吃!" 徐灿灿温柔地用脸贴在傅瑞额前的刘海上蹭了蹭,柔声道:"好。" 她又剥了一个喂傅瑞吃了。 傅予琛挨着她坐了,凤眼带着失落看着徐灿灿。 徐灿灿被他看得内心愧疚,因怕被傅瑞看到,就飞快地把手中刚剥好的放到了傅予琛口中,手指却被傅予琛给咬住了。 她只觉得傅予琛口中温暖湿润,便睨了过去,傅予琛也在凝视她,两人的视线顿时胶着在一起。 被忽略的傅瑞很暴躁,却也知道这时候自己若是敢打断父皇,一定会被父皇剥了皮。 他气哼哼地出了书房。 水寒与听雨、观雪和苏延等人正立在外面,见皇太子出来,水寒忙迎上去抱起了皇太子,两个失意人一起默默离开了。 徐灿灿被傅予琛亲了一下,这才想起来儿子负气出去了,忙提醒道:"儿子!" 傅予琛凤眼幽深:"水寒他们在外面呢!" 徐灿灿还是坚辞走到窗前,打开窗子往外看,见水寒抱着傅瑞去了,心中狂喜,"砰"的一声关上了雕窗,转身就跳入了傅予琛怀中:"阿琛,我老早就想在你那个看着超高大上的书案上干一次了!" 傅予琛托着屁股徐灿灿的屁股,慢条斯理道:"错,是□□。" 徐灿灿:"……" 夜深了,德昌宫里却依旧灯火辉煌,一场夜宴正在举行。 太上皇端坐在主榻后,笑眯眯地左拥右抱,享受着如花嫔妃们的奉承。 他的这些太妃们,没有一个是超过四十岁的,一个个绮年玉貌还都处于女人最美的年龄,像花一样悄悄地绽放着。 想到这里,太上皇想到自己的身体,不免有些隐痛。 临睡前,其余太妃们都退了下去,唯有董太妃留了下,她好不容易才见着了太上皇,想拼一把,看能不能令董太妃晋为董太后。 夜色愈来愈浓,风雪也越来越大。 徐灿灿早就睡熟了。 傅予琛把她悄悄放好,又俯身亲了亲,这才起身下了c黄,怕徐灿灿受凉,他又小心翼翼地关上了c黄门。 虽然地龙烧的很热,可是穿着白绸中衣的傅予琛还是感受到了一丝凉意,只是他外面凉,可是胸腹间却在灼烧着。 他取了衣架上挂着的绯色袍子,穿在了身上却没有系带。 走到窗前之后,傅予琛强忍着火烧一样难受的胸腹,立在窗前伸手去打开窗子,试图让风雪的寒意冲散他的燥热。 刚拔出门闩,窗户便被风吹开了。 傅予琛立在窗前,静静看着廊外庭院里的皑皑白雪,披散的黑色长发和宽松的绯色袍子被风刮起,发出"猎猎"声响。 他的胸腹间犹如火烧,傅予琛觉得自己快要死了,而今唯一不放心之处是妻弱子幼。 傅予琛双手抓着窗棂,试图撑住已经发软的身体,心中意识模糊:是神在惩罚我犯下的弑母罪行么? ☆、第264章 傅予琛的手松了下来,身子软软倒下,逶迤在温暖的梨花木地板上,乌黑长发与绯色袍子铺了满地。 仿佛有心灵感应一般,徐灿灿倏地醒来,发现枕侧空荡荡的,没有了傅予琛,她的心里不禁空荡荡的,顾不得穿外衣,当即只穿着浴衣起身光着脚跳下了c黄,用力推开了c黄门。 在看到逶迤在地的傅予琛的同时,徐灿灿扑了过去,发出了一声哀鸣:"阿琛——" 徐灿灿眼睛看着躺在c黄上的傅予琛,在碧云朱颜的侍候下飞快地穿着衣物,她的心一阵一阵地抽痛,却明白傅予琛如今这个样子,她是万万不能倒下的。 待衣服齐备,她当即走向窗前,隔着窗子道:"水寒?"水寒在坤宁宫外值事房值夜,她命红拂去叫了,不知道水寒如今来没有。 外面传来水寒刻意压低的清朗的声音:"标下在。" 徐灿灿深吸一口气:"速去承恩侯府请承恩侯过来为陛下诊病!注意不要走漏消息!" 到太医院的距离与到承恩侯府的距离相近,与其去宣不知底细的太医,还不如去叫她爹爹。 只是按照宫规。宫城城门轻易是不会在夜里打开的,若确有急要之事要夜开宫门,必须有御赐的朱符并经过复杂的手续才能令宫门打开。 傅予琛晕了过去,徐灿灿如今是没有时间在这上面浪费的,看守宫门的禁军副统领袁申宇是水寒的手下,所以只有让水寒过去才能最节省时间。 水寒沉声答了声"是",转身飞奔而出,苏延已得了皇后懿旨,正牵了马候在坤宁宫外,见他出来也不说话,直接把马缰绳递了过去。 水寒飞身上马,催马沿着甬道往南疾驰而去。 徐灿灿坐在c黄上,让傅予琛靠在自己怀里,就着斜签着身子坐在c黄边的朱颜的手用小银匙喂傅予琛喝水。 爹爹告诉过她,傅予琛的病根在于小时候服过太多燥热之毒,日积月累下来,病根难以清除。 徐灿灿没有医术,却也知道喂他喝水是没有错的。 她拿着银匙的手微微颤抖,却竭力稳定着自己,开口问碧云:"皇太子他们三个现在怎么样了?"她怕事急有变,因此担心傅予琛和自己的三个孩子,就命朱颜把他们都抱了过来,安置在窗前的软榻上,由玄冰、红拂和灰慧带着奶娘看着。 碧云不敢大声说话,怕吵醒了正在熟睡的皇太子、二皇子和三公主,忙轻手轻脚走了过来,轻声禀报道:"娘娘放心,皇太子、二皇子和三公主睡得很熟。" 徐灿灿这才稍稍心安,继续专心看顾傅予琛。 承恩侯很快便跟着水寒来了,这么冷的天,他却满脸是汗,可见走得有多急。 徐顺和放下药箱,镇定地拿了药液搓了手,这才去看清平帝。 经过一番诊断,他看向徐灿灿:"灿灿,我需为女婿放血,你不要看。"灿灿素来胆小,他不想吓着她。 徐灿灿脸色苍白,却坚持道:"爹,我……看着他吧!" 碧云指挥着宫女们在c黄内摆满了各种灯盏,自己甚至扛着一架枝型灯放在c黄边,把上面的灯烛全部点燃。 拔步c黄内明如白昼。 徐顺和手拿银刀一刀一刀割着清平帝的喉咙,还有余裕与女儿说话宽慰女儿:"……哭什么?女婿已经好多了不是么?你忘了先前每个月他都会病倒,现在呢?现在一年多两年才病这么一次,看着凶险,其实没事的……"他安慰着女儿,也安慰着自己。大梁政局未定,各地高门虽屡遭打击,却依旧蠢蠢欲动,若清平帝薨逝,必定会天下大乱,女儿外孙就会陷入险地…… 他深吸一口气,握着银刀的手愈发稳了。 见傅予琛受如此大的罪都没醒过来,徐灿灿眼泪不由扑簌簌往下掉,为了转移注意力,她开口埋怨爹爹:"爹,你为何不能药到病除把傅予琛的病彻底治好!" 说罢,自己却又哭了起来,眼泪禁不住一直往外流。 徐顺和叹了口气柔声安慰:"灿灿,爹不是神;不过,爹会尽力的!"这是他捧着手心眼珠子一般宝贝的女儿,他不能让女儿伤心孤苦。 徐灿灿当然知道,可是就是难过,只能通过埋怨爹爹来宣泄了。 大雪早已停了,天地间雪白一片,水寒一身黑衣标枪般立在福云殿前,等待着黎明的到来。 他身后的卧室偶有声音传出——承恩侯徐顺和正在为陛下的手指放血。 水寒望着庭院中高大的白杨树,心中终于明白了清平帝为何任命他为太子少保——京畿的军队大半在他手中,若清平帝有了不妥,他自能拥立皇太子登基为帝,并凭借麾下的十万新军支撑到英和与兰云的三十万大军进京勤王。 想到清平帝与自己私下里定下的协议,水寒的神情更加肃穆——他一定会用生命去实现对清平帝的承诺。 一阵极轻的脚步声在他身后响起。 水寒听出是皇太子的脚步声,便转身去看。 小小的皇太子披散着半长的乌发,穿着绯色绣花袍子,静静立在殿门外,朱颜牵着他的手,一大一小两人的眼睛都看着他。 看着皇太子与徐皇后极为像似的轮廓,水寒单膝跪下:"殿下!" 傅瑞看着眼前单膝跪下的水哥哥,心中明白水哥哥这是在表示对他的效忠,想起母亲的嘱咐,深思熟虑后道:"水哥哥,你帮我,帮母后!" 水寒答了声"是",把自己修长的手放入傅瑞软软的手里,柔声道:"标下忠于陛下、皇后和殿下。"此时水寒明白了清平帝为何对皇太子进行拔苗助长的教导——陛下的身体太弱了,太子殿下必须在某一个时间长大。 幸运的是,皇太子殿下如此早熟。 德昌宫寝殿内,太上皇被董太妃歪缠了一夜,早就不耐烦了,听到黄琅禀报说御前总管太监苏延求见的时候,当即道:"宣!" 下榻的时候,他的头针扎一样疼,眼前一阵眩晕,被小太监搀扶着这才没有栽倒。 宫女涌了进来,仿佛没有看到委顿在榻上的董太妃似的,有条不紊地服侍太上皇穿衣盥洗。 苏延恭谨地向太上皇行礼道:"禀太上皇,皇后娘娘命奴才过来——" 他忧虑地看向太上皇。来时皇后娘娘曾交代,说太上皇年老体弱,要缓缓地禀报陛下病倒之事,不可cao之过急。 太上皇凭直觉觉得有事发生——徐氏从来不多事,不会无故派人过来的,而且是御前的总管太监。 他挥手令大殿内侍候的人退下,只留下黄琅和钱进,这才问道:"何事?"他的脑袋突然很疼,觉得眩晕,并且想吐。 苏延不敢隐瞒了,忙道:"陛下夜间昏迷——" 太上皇闻言惊且恸,刚要开口说话,却突然头疼如裂,接着便呕吐起来。 苏延、黄琅和钱进都呆住了。 苏延忙大声吩咐外面的小太监:"快去请太医!" 守在廊下的小太监屁滚尿流跑了出去。 这时候董太妃才从寝殿里跑了出来,一脸焦急地扑到太上皇身上大哭起来:"太上皇,您怎么了?您刚进封妾身为太后,怎么就病倒了?" 苏延与黄琅相视一看。 黄琅当即就进了寝殿去寻找太上皇的旨意,苏延却看到董太妃唇角挂起了一丝冷笑,他快步走到殿门口,叫了小太监絮絮叮嘱了几句,命他去见徐皇后。 徐灿灿正在服侍傅予琛,隔着窗子听了小太监的禀报,冷笑了一声道:"太后?她想得美!" 她吩咐李嬷嬷:"带人去把董氏和侍候她的人捂住嘴带过来,关在坤宁宫西侧院里;其余太妃及侍候的人关在东侧院,都派信得过的人看着!" 腊月十八清晨,傅予琛终于醒了过来。 徐灿灿一直小心翼翼地侍候着他,不肯告诉他太上皇薨逝的消息。 她从碧云手中接过药碗,先舀了一点尝了尝,觉得温度正好,这才喂傅予琛喝了起来。 短短几日傅予琛就又瘦了许多,好不容易练出的肌ròu又没了,俊脸苍白如玉,人瘦了倒衬得眉睫更长,看着却更俊俏了,别有一种病美男的感觉。 徐灿灿喂着药看着他,觉得心疼死了。 傅予琛也不嫌苦,默默地把一碗药给喝完了,接过徐灿灿递过来的蜂蜜水喝了一口,便开口问徐灿灿:"发生什么事了?" "你不过是旧病复发,"徐灿灿装糊涂,"能发生什么事呀!" 傅予琛瞅了她一眼,觉得徐灿灿演戏都不会,傻乎乎的,便道:"我想知道整个事件的走向。就从我病倒开始说吧。" 徐灿灿糊弄不过去了,也知道必须得把所有的事情都说一遍,方能帮傅予琛控制局势,便先在心里捋了一遍,然后开始叙述:"你病倒之后,我怕消息走漏,想到到太医院的距离和到承恩侯府的距离差不多,因水寒和苏延就在外面的值事房值夜,就命人叫了水寒苏延过来。" "水寒又去请了我爹过来,到了天亮该早朝了,我怕事情捂不住,就先命水寒调动城内城外的新军,然后才请了马丞相和畅尚书过来,把你病倒的事情说了。" "马丞相和畅尚书也说得先让太子少保水寒在城内外布置上新军,这样方能震慑有异心的人;马丞相和畅尚书请我照顾好太子殿下,然后便带着内阁其余八位大学士去上朝去了" "后来我听说朝中大臣基本都被马丞相等人稳住了,只有太常寺少卿陈映云、大理寺少卿孙步峰和御史海定邦出来捣乱,不过被水寒和定国公带人扣了起来。" "董太妃又嚷嚷着说太上皇答应进封她为太后,被我给堵住嘴关了起来……" 傅予琛秀眉微挑:"太上皇怎么了?"太上皇怎么会放董氏出来叫嚣? 徐灿灿有些慌乱地移开了视线。 傅予琛明白了过来,轻轻问道:"太上皇驾崩了?" 徐灿灿挨着他坐下,把傅予琛揽入自己怀中,坚定道:"阿琛,别怕,有我呢!我会永远陪着你!"即使陪你去地下,我也心甘情愿。 傅予琛先是啼笑皆非,可是被徐灿灿认真地环在怀中的他觉得自己的心脏似被人恶意地捏着用力挤压似的,鼻子也酸酸的,凤眼早已湿润了——那个教他、爱他、疼他、护他的老人就这样去了? 清平帝强扶病体勉力下榻,开始主持太上皇的后事,发丧、举哀、沐浴、饭含、入敛,他全都亲力亲为,极尽哀苦。 德昌宫正殿里支了高高的帐幔,帐内是太上皇的箦c黄,帐外设高案摆放着礼器和祭品。 清平帝傅予琛带着皇太子傅瑞率领群臣跪在青庐两边,父子俩相似的薄眼皮红肿,凤眼里含着泪,均泣不成声。 尤其是皇太子傅瑞,年纪虽小,却哭得酣畅淋漓极尽悲痛,简直是可圈可点,值得人效仿。 群臣不得不陪着清平帝皇太子恸哭,个个趴在糙席上哭天抹地。 太上皇驾崩了,傅予琛伤心死了,徐灿灿却没啥感觉,她为自己寻了两个不能极哀毁顿的理由:傅予琛身体这么弱,我得照顾他,可不能病倒,此为其一;傅予琛忙着伤心,总得有人主理太上皇的丧事并照管一切事物,此为其二。 她命碧云拿了一个尖嘴牛皮暖壶给了傅椿,交代道:"悄悄给陛下,让陛下喝两口!"这是爹爹为傅予琛开的补身汤,可不能断了。 又命碧云把一个装作暖套里的小金壶递给莳花,交代道:"时不时让殿下喝两口。"傅瑞一直在跟着傅予琛哭,嗓子可别哑了啊! 想到眼泪如同喷泉似的儿子,徐灿灿简直是担心死了。 待傅椿莳花跟着苏延去德昌宫了,徐灿灿这才开口吩咐董嬷嬷和碧云:"你们再去看看董太妃!" 李嬷嬷和碧云正要告退,她又交代了一句:"把她和侍候她的人的衣服全都剥光,换上新衣!"她就不相信还找不出所谓的太上皇遗旨。 "另外,看好那些太妃们,防止她们……做出不理智之事。"徐灿灿淡淡道。按照大梁宫规,无子嫔妃都是要殉葬的,她得先把这些人稳住,再看傅予琛的意思,若是能救人一命,她还是愿意救人一命的。 ☆、第265章 得知傅予琛与傅瑞这个样子,徐灿灿难得地强势起来,坐了大轿过去,亲自出手把傅予琛傅瑞从德昌宫带回了福云殿。 徐灿灿把这一大一小父子俩安顿在锦榻上,命人上了午膳。她把傅瑞抱在怀里,柔声抚慰着。 傅瑞在母亲温暖的怀中情绪正常了些,眼泪再次夺眶而出。 徐灿灿感觉自己的衣襟都要被傅瑞的眼泪给浸透了,因为心疼儿子,她的心脏不禁阵阵抽搐,抱紧傅瑞低声道:"阿瑞,母后永远陪着你,莫要哭了。" 傅瑞被泪打湿的脸贴在母亲衣襟上,小小的心里满是悲痛:以后再也见不到慈爱的太上皇了,将来母后也会离开…… 他在心里默默下定决心,穷尽自己的一生,一定要寻来长生不老药,让母亲永永远远陪着自己——没人知道,这是二十年后燕宁太子丧心病狂带领军队占领东方大陆、亲率大梁帝国的海军世界巡游的最初起因。 徐灿灿喂傅瑞吃了面,却怕营养不够,就命人送来了热牛rǔ,自己看着他喝了热牛rǔ漱了口,这才吃力地抱着他进了寝殿放到了c黄上。 傅瑞红肿的凤眼看着母亲:"母后,你陪我睡!" 徐灿灿点了点头,起身去脱傅瑞的外衣。 朱颜玄冰要帮忙却被徐灿灿拒绝了,她亲自出手把儿子剥得只剩下中衣,用锦被盖上,令侍候的退下之后,她也脱了外衣陪儿子躺了下去。 傅瑞小小的身子蜷缩成一团窝在徐灿灿怀里,在母亲温暖馨香的怀抱中很快就睡着了。 徐灿灿一直抚摸着他柔软的身子,待确定他睡着了,这才在傅瑞柔软的黑发上亲了亲,掀开被子下了c黄,令朱颜过来看着傅瑞。 傅予琛坐在八仙桌前,看着满桌的食物,却没有一点食欲。 徐灿灿出来后见此情状,便挥手叫了陈嬷嬷过来,悄悄交代了一番。 陈嬷嬷没过多久便带着人送来了一砂锅汤面:"禀皇后娘娘,这是老奴遵照您的吩咐亲自下的素面。"她把重音放在素面的"素"这个字上。 徐灿灿先挥手令正殿里侍候的人都退了下去,这才令陈嬷嬷盛了一碗端了过来,她端着面碗亲自去喂傅予琛。 傅予琛虽没有食欲,却不愿徐灿灿担心自己,就吃了一口。他吃了一口就觉得不对了,瞟了徐灿灿一眼——这面看着像是青菜素面,却是用鸡汤做成的。 徐灿灿碧清的眼睛一瞬不瞬毫不退让地盯着他,若傅予琛敢不吃,她就撒泼闹给他看。 傅予琛却不过娇妻,只得从了,由徐灿灿一口一口喂着吃了。 徐灿灿喜欢这样照顾傅予琛,明知道傅予琛自己吃饭的力气还是有的,却还是喂他吃了面,又服侍他吃了些水果。 用罢午膳,傅予琛觉得自己该休息一下了,却听得董嬷嬷在殿外隔着锦缎帘子禀报:"禀报陛下、娘娘,承恩侯过来了!" 傅予琛精致凤眼凝视着徐灿灿,用眼神默默诉说着"我想休息我不想治疗"。 徐灿灿睨了他一眼,开口道:"宣!" 徐顺和这次是带了常柳和他在军中选的两个医士一起进来的——陛下既然已经控制了局势,那他就可以大展拳脚,为陛下来个彻底治疗了。 福云殿西偏殿里,地龙烧得旺旺的,帘幕后摆着一个大浴桶,深褐色的药液淹到了坐在浴桶里的傅予琛的锁骨处。 傅予琛额头上不断冒出汗来,竭力忍耐着药液里各种药物混合在一起发出的奇怪味道。 因为堂兄的突然薨逝对儿子的安全颇为担心再也不能和女人愉快玩耍的定国公立在浴桶外,眼睛里含着泪,怀里抱着一摞素白丝帕,见傅予琛有汗便轻轻拭去。 傅予琛对于如此娘气的老爹很不满意,却苦于正在被岳父扎针,只得暂且忍受。 常柳和两个师弟被热得满头是汗,都穿着单衣在一侧煮着药液,以备随时为陛下换药。 徐顺和先专注地为清平帝扎针,然后便开始为陛下放血。他握着清平帝的手指,拿着银刀轻轻划了一刀,然后看着鲜血流出,凑近观察着血液的色泽。 定国公是第一次见亲家这样治疗,因为心疼儿子,眼泪不停地往下流,又觉得丢脸,便用衣袖遮住。 丰笛经陛下同意后也进来观摩,见到斯情斯景,不由感慨万千:只有陛下的岳父才敢这样子吧,若是换了个人,怕是早就被宰了,罪名就是谋害陛下! 因为西偏殿有外男,徐灿灿不方便进去,她便让人把傅熙和傅荃也都抱到福云殿寝殿里,与傅瑞并排放在c黄上,逗着傅熙和傅荃玩。 傅熙傅荃这对龙凤胎已经六个多月了,生得又白又嫩玉雪可爱。 傅熙的大眼睛和徐灿灿一模一样,可是嫣红的仰月唇和尖尖的下巴却又像傅予琛,非常的俊秀。 傅荃则是和傅予琛生得一模一样,白嫩的脸上那双好看的丹凤眼在长睫毛的掩映下清澈若水,颇有她爹的秀美韵致。 徐灿灿看的心中欢喜,在傅熙脸上和傅荃脸上来回亲了好几下。 睡在最里面的傅瑞醒了,睁开眼睛就见到母后在亲弟弟妹妹,眨了眨眼睛:"母后,你忘了你儿子我!" 俊秀小脸上的表情是"母后也亲我一下"。 徐灿灿听他的语法如此怪异,不由莞尔,却从善如流在傅瑞额头脸颊嘴唇连亲了好几下。 傅瑞这才满意,伸手贴在徐灿灿脸上,半晌不动,小凤眼里水光潋滟,似有心事。 他软软的小手摸着徐灿灿的脸,令徐灿灿心里暖洋洋的,没注意到儿子的异样。 第二天朝会群臣终于正式见到了清平帝。 清平帝脸色有些苍白,凤眼中犹带泪痕,看起来依旧伤心难过。 大臣们这才想起来清平帝虽然强悍,却毕竟是刚满二十的小青年,遇到父亲薨逝这样的大事,自然也像正常青年一般会万分伤心的。 傅予琛一脸强忍悲痛的模样,宣宗正司宗正马明光与大理寺卿徐宜鹏出列,命他们主持审理太上皇被害一案。 从这一刻起,席卷大梁全国、令无数高门陨落、平民庶族从此登上政治舞台的太上皇薨逝案徐徐拉开了序幕 ☆、第266章 傅予琛下朝后坐着暖轿回了福云殿。 徐顺和正在殿里等着他。 扎完针用完药,看着疼得满头冷汗还在隐忍的女婿,徐顺和叹了口气,道:"贤婿,你体内热毒早晚累积,终要形之于外,这样的体质很难彻底改善,除非你离开干燥的北方,搬到空气湿润的南方,否则将来还会犯病。" 傅予琛闻言看向徐灿灿。 徐灿灿和他心有灵犀,当即道:"阿琛在空明岛建有行宫,等阿瑞能够执掌政务,我就陪着他一起住在空明岛。" 徐顺和闻言想了想,道:"若是住在京城的话,有空不如常住金明苑,那里全是水,宫殿也都在水上,会好一点。" 徐灿灿觉得这个是可行的,便看向傅予琛:"阿琛,怎么样?" 傅予琛想了想,道:"现在太冷了,孩子们受不了,等过了三月三再搬过去吧!" 徐灿灿在他面前往往没有主见,当下便道:"好啊!" 该过年了,可是徐灿灿发现诰命夫人们和贵妇们进上的元旦节礼很是奇怪——按照惯例都是送些不值多少银子的物件聊表心意就行了,可是这次很多节礼贵重得令人疑惑。 徐灿灿便在侍候傅予琛换衣的时候开口问傅予琛。 傅予琛垂下眼帘道:"全都收下,然后赐给她们与她们所送节礼价值相当的东西。"如今还不能打糙惊蛇,只得让徐灿灿虚以委蛇了。 徐灿灿点了点头,却没有问为什么。 到了用晚膳的时间,她还是让陈嬷嬷做了"素膳"。 徐灿灿陪着傅予琛坐在八仙桌前,单手支颐笑嘻嘻看着宫女摆膳并介绍着。 "笋炒面筋"三鲜笋炒鹌子。 "焐湖面糊。"焐湖鱼糊。 "蛋黄清羹"螃蟹清羹。 "冬笋素鸡"冬笋口蘑鸡。 "豆筋青菜羹。"江瑶鸭舌羹。 …… 傅予琛:"……"老子还在孝期啊!可是灿灿的心意……唉! 因在孝期,徐灿灿命人把整个坤宁宫的帘幕、窗纱、靠枕。座垫等物都换成了各种深深浅浅的蓝色,整个春节在黯淡无光中度过,很快便进入了二月。 徐灿灿是不打扮会死星人,虽然还在孝期不能穿戴艳色衣饰,徐灿灿却依旧打扮得清丽动人,只不过头面都由赤金镶的换成了白银镶的,各色宝石也换成了珍珠和白石,而衣裙也全换成了黑白灰蓝等冷色调。 此时她端坐在西偏殿的妆台前,由玉茗长公主和碧云带着人为她梳妆。 碧云已经嫁给水寒麾下的偏将赵川了,如今成了赵大奶奶,却继续进宫服侍徐皇后。 她打开一个首饰盒子,露出一排共八支白石镶银簪子,举到徐皇后眼前柔声道:"娘娘,您自己挑选一个吧!" 徐灿灿瞅了一眼,发现是白石镶银四季花形簪,便道:"正是初春,选那支迎春花形簪子吧!" 碧云答应了一声,取出那支白石镶银迎春花形簪子,簪在了徐皇后已经梳好的攒髻上,又挑选了一对白石镶银坠子帮徐皇后戴上。 玉茗长公主带着宫女把选好的衣裙拿过来让徐皇后看。 徐灿灿觉得其中一套月白底子宝蓝镶边缎面对襟褙子和湖蓝长裙看着还算不错,便道:"就选这套吧!" 玉茗长公主瞧了瞧她发上的簪子,觉得还算搭配,便服侍着徐皇后穿上。 徐灿灿穿戴好之后,又对镜照了照,发现唇上的胭脂是用扶桑花淘澄的胭脂,色泽有些过艳了,便拿了丝帕揩拭掉,自己用碧玉簪挑了些粉色桃花胭脂涂在唇上,用手指细细晕开。 玉茗长公主立在一侧,含笑看她妆饰,道:"这次淘澄的桃花胭脂很不错!" 徐灿灿闻言便吩咐朱雀:"把你新淘澄的桃花胭脂给长公主拿过来两盒!" 朱雀答应了一声,正要离开,徐灿灿又补充了一句:"拿用白玉盒子装的那两盒!"正在孝期,赐玉茗长公主艳色盒子似不合适。 玉茗长公主忍住笑意,挥手屏退闲杂人等,只留下碧云朱雀这些徐皇后的亲信,这才轻声道:"皇后与妾身毕竟都是孝期,赏赐妾身这个,妾身若是用了,会被人说三道四的!" 徐灿灿正在晕开唇上的胭脂,闻言便凑过去让玉茗长公主看自己的唇:"明明是浅淡的粉色,哪里就明显到让人看出来?" 玉茗长公主不由笑了。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是从不肯素面见人的,可是皇后娘娘比她更甚,连在孝期里也不忘妆饰。 她低低问道:"陛下不说您?" 徐灿灿满不在乎道:"他忙得脚打后脑勺,每次见我都是晚上,等我睡醒他又走了,哪里会去看我妆饰没有!"其实她是死鸭子嘴硬,怕人笑话她和傅予琛孝期还没有分居。 玉茗长公主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了。从太上皇薨逝到现在,牵连进去的高门实在是太多了,托她向徐皇后疏通的人也很多,她就是因为这个才带着女儿搬进宫里的,要不然她一个丧夫丧父的寡妇,如何会不顾避讳搬入宫中来陪伴皇后娘娘? 徐灿灿见她脸上的神情渐渐黯淡,心知玉茗长公主的心结,便劝解道:"想那么多做什么?你丧父?陛下也丧父,我还丧了公公呢!" 玉茗长公主被她这么一说,差点没笑出来。 两人正在卧室内谈笑,小铃在外面禀报:"禀皇后娘娘,陛下派钟公公来传话,说午膳回来用!"钟公公是苏延手下的小太监钟清泉,一向在御前服侍。 徐灿灿:"……"她刚说了傅予琛白日不回来,傅予琛便命小太监来打脸! 玉茗长公主笑了:"妾身去看看二皇子和三公主去!" 徐灿灿粉脸微红:"我也同去!" 如今傅瑞带着朱颜玄冰搬到了坤宁宫东侧的凌烟阁,傅熙和傅荃这对龙凤胎随着红拂玄冰以及奶娘搬到了坤宁宫西侧的甘露阁。 徐灿灿偶尔会把傅熙傅荃抱到自己寝殿里睡一会儿,只是碍于傅予琛,傅熙和傅荃很少在她的寝殿过夜;就算是傅瑞,也是用尽各种办法才能偶尔留在寝殿一晚。 见傅熙和傅荃都醒着,徐灿灿便命红拂她们把傅熙傅荃包好,又命人叫了跟着尚仪女官学习的蓝樱儿,一行人坐了过肩舆浩浩荡荡往坤宁宫后花园赏那早开的迎春花去了。 傅予琛坐在御书房的书案后,水寒由听雨陪着坐在一侧的圈椅上旁听。 书案前面两侧的圈椅上坐满了人,东侧是马明宇、马明光、徐宜鹏、李正和靳伟焕等文官,西侧是畅子琦、英和、兰云、卓杉和水寒等武将。 英和、兰云和卓杉都是年前清平帝病倒时开拔进京勤王的,正好率部留在京城驻防,空明岛和东越群岛换陈素和徐雅正驻扎。 新任户部尚书靳伟焕正站在那里向清平帝回事,他展开一本册子念着国库的各项数字。 傅予琛手中端着一盏药茶尝了一口,觉得味道实在是不敢恭维,便又放了下去。 他一抬头便看到傅瑞的凤眼在他和那盏药茶中来回逡巡,只得端起药茶一饮而尽——要不然傅瑞会去找徐灿灿告状的,这小子现在话说得流利了,最常做的事情就是挑拨他和徐灿灿之间的关系。 见父皇把药茶喝了,傅瑞若无其事地移开了视线——母后交代他要他看着父皇服药的。 靳伟焕念完,便专注地看向清平帝,等待着清平帝的指示。 傅予琛蹙眉问道:"到明年元月,国库够不够支撑五十万大军半年的军费?"他想和辽国再打一场,好收回被辽国占领的长青山以北五百里的国土。 靳伟焕干巴巴道:"只要小马大人和徐大人把手上那件大案继续进行下去!" 傅予琛凤眼眼波流转看向马明光和徐宜鹏。 马明光和徐宜鹏忙起身行礼。 傅予琛淡淡道:"办案过程中,不要冤枉一个好人,却也不要放过一个坏人。"那些高门煊赫了几百年,家大业大人口众多,保不住会有那不肖子孙,傅予琛就是要借太上皇薨逝一案榨干这些高门,使他们逐渐凋零,同时借机肃清吏治,令即将举行的会试真正做到唯才是举选拔人才。 所谓的"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只要不做亏心事,那些高门就不必惧怕。 马明光和徐宜鹏当即道:"臣下谨遵陛下旨意。"陛下说了"不要冤枉一个好人,却也不要放过一个坏人",好人也就罢了,只要涉案严重,就一定要令他倾家荡产从而国库充盈——大梁建国以来用民脂民膏养肥的无数的高门,如今到了宰杀的时候了。 傅予琛秀眉微蹙瞅着他们,觉得这些人没人理解自己的深意——高门的衰落,意味着他可以推行添丁入亩了——未免有些苦无知音的悲哀。 李正恰在此时起身禀报道:"禀陛下,此案结束,是不是可以推行添丁入亩了?" 傅予琛微微一笑:"不,还得先推行高薪养廉,然后再推行添丁入亩!" 御书房内众人皆随着清平帝笑了起来,唯有马明宇马明光兄弟神情似乎有些凝重。 会议散了之后,马明宇马明光兄弟留了下来。 他们没说话,傅予琛就知道他们要说什么。 宛州马氏也算得上高门了,虽然在大梁高门中只能算小卒子,却毕竟是高门,同时还拥有千顷土地,也算得上是大地主了。 同时,马氏的姻亲宛州王氏可是有名的"万顷王",马王两家原本就有亲戚关系,出身宛州王氏的王寒星更是亲上加亲娶了马明宇夫人娘家侄女。 想到王寒星曾经对徐灿灿有意,还托媒人说过亲事,傅予琛心里就酸溜溜的——他早就把王寒星从清贵的翰林院调到了偏远的凉州做了一个县的县令。 马明宇和马明光兄弟都是人精,自然知道这一段往事,因此无论夫人如何恳求,马明宇就是不肯把王寒星调回来。 傅予琛看了一眼跪在地平上的马明宇和马明光,悠悠道:"大梁最大的地主是谁,你们知道么?" 马明光和马明宇都知道,却故意道:"臣惶恐,臣不知。" 傅予琛也不揭穿他们,凤眼凝视着他们,轻轻道:"是皇后。" 马明光和马明宇兄弟伏在地下,没有吭声,可是他们已经明白只要马氏王氏没有犯罪,清平帝就没有对付马氏和王氏之意了。 "皇后曾经告诉过朕,说她的田产无需避税,"傅予琛道,"朕是要从新洗牌,而不是要杀富劫贫。" 马明光马明宇心中如今明镜一般,当即磕了个头退了下去。清平帝给他们吃了定心丸,接下来他们要全身心投入,令这个国家更强大,也让自己青史留名。 待御书房里只剩下自己和傅瑞,傅予琛这才开口问道:"阿瑞,今日学到了什么?" 傅瑞起身行了个礼:"母后和儿子说过'洗脑'这个词,您这是不是在洗脑?"用一个看起来很厉害的目标把这些臣子都聚在自己麾下,这不是母后说的"洗脑"是什么? 傅予琛:"……"你的偏重点不该在子承父志,继承老子的志向继续大梁的强国之路么? 傅瑞俊秀的小脸上是不搭调的严肃神情,低头沉思片刻,他仰首看着父皇道:"还有就是若想令人臣服,相貌也得很出众,就像父皇这样,对不对?" 傅予琛:"……" 听人回报说陛下和殿下回来了,徐灿灿忙迎了出去,却发现傅予琛面无表情走在前面,傅瑞脸上带着泪痕走在傅予琛身后,而跟从侍候的人都似战战兢兢地跟在后面走了过来。 徐灿灿先命傅予琛和傅瑞的侍从都退了下去,这才走到傅瑞身前屈膝微蹲:"傅瑞,怎么了?" 傅予琛回头睨了她一眼,自顾自进了正殿。 傅瑞薄薄的眼皮红红的,凤眼里满是泪水,就连长长的睫毛也哭湿了,扑进母亲怀里:"父皇打我了!" 徐灿灿心疼极了——能把一向皮实的傅瑞揍哭,傅予琛一定是下了狠手。 她用力抱起了傅瑞,一边往正殿走,一边问道:"你父皇揍你哪里了?"从太上皇薨逝到现在,傅瑞真的是瘦了好多啊,再叫肥瑞已经不合适了。 "屁屁。"傅瑞眼泪汪汪道。 徐灿灿伸手揉着傅瑞的屁股进了正殿。 傅瑞看着正坐在锦榻上由嬷嬷侍候着净手的父皇,故意贴着母后的脸眨了眨眼睛,一滴泪水滑了出来,流到了挨着他的母后的脸上。 而他自己,则用自己最柔弱的声音说道:"母后,陪儿子睡午觉吧!" 果真徐灿灿大为心疼他,不但用丝帕为傅瑞拭去眼泪,还在傅瑞精致的小脸上、嫣红的仰月唇上亲了好几下:"哟,我的小可怜,母后陪你睡午觉!" 傅予琛:"……"老子为人方正,徐灿灿为人老实,这小崽子如此狡猾,到底是像谁? ☆、第267章 碧云带着宫女们退了下去。 徐灿灿脱了外衣,身上穿着白绸绣花中衣和亵裤侧躺在c黄上,傅瑞穿着同款的中衣窝在她怀里,伸手在徐灿灿身上乱摸了一阵就拱到徐灿灿怀里睡着了。 傅予琛先在窗前的软榻上躺了一会儿,却觉得怎么睡怎么不舒服,便拿了一本书看了起来,一边看一边等着徐灿灿过来找他。 可是一本书都快要翻完了,傅予琛都快要化作望妻石了,徐灿灿还没过来。 傅予琛只得自己起身去找徐灿灿。 拔步c黄c黄门开着,徐灿灿正背对着外面躺着。 傅予琛走过去一看——徐灿灿睡着了还抱着傅瑞,傅瑞的脸蹭到徐灿灿的胸前,撅着胖屁股睡得正香呢! 他叹了口气,只得也脱了外面的袍子,贴着徐灿灿躺了下来,在香暖温馨的氛围中很快也睡着了。 徐灿灿是被傅予琛给摸醒的。 她伸手抓住在自己胸前捏摸的修长的指,低声道:"傅瑞还在呢。" 后面的动作停了下来,可是一个硬邦邦的物件隔着单薄的丝绸顶了顶她。 徐灿灿闭上眼睛长吁了一口气,手伸到后面握住了那个物件,侧身扭头道:"不能做吧?做了怀孕的话怎么办?" 傅予琛在她颈后吻了一下,哑声道:"那就用做了怀不了孕的法子。" 徐灿灿的手下意识地隔着薄绸揉搓他那里,心里却在回忆当年欧阳大家的教她的那些知识。 傅予琛被她揉搓得绷紧身体贴着徐灿灿,哑声催促道:"走吧!" 徐灿灿翻身压在了他身上,在他的唇上吻了一下,娇声道:"你背我嘛!" 见她淘气,傅予琛不由微笑:"好。" 徐灿灿小心翼翼地帮傅瑞盖上了被子,转身看了看自己和傅予琛的身高比,便很有自知之明地上了c黄,站在c黄上趴到了傅予琛的背上。 傅予琛轻松地揽住她的双腿,进了与寝殿相连的密室,闩上了门。 密室的四角镶嵌着越国进贡的夜明珠,夜明珠透过浅粉纱罩散发着柔和的光晕。 密室的里侧是整整一面墙,被分成一小格一小格的柜子,是傅予琛用来放秘密书信的地方。 地下依旧生着地龙,就连里面的c黄榻都是暖和的。 这里面的物件也都换成了黑白两色。 傅予琛枕着黑缎软枕躺在铺着黑色绸缎的榻上,两条修长的腿分开,一条平放着,一条蜷了起来。 徐灿灿跪在他两腿之间,一边回想着欧阳大家当年教授的技术,一边忙碌着。 傅予琛并没有让徐灿灿辛苦太久,很快便到了顶点。 徐灿灿状似娇羞地低下了头,缓缓覆在了傅予琛身上,心里却在想:平常嫌他太快,这个时候倒是显出了快的好处…… 心里这样想着,可她的眼睛还是不由自主去看傅予琛的脸。 夜明珠粉色的光晕下,傅予琛散开的黑发瀑布般垂在了玉c黄顶端,有几缕被汗浸湿的贴在他的脸侧,衬得肌肤洁白如玉,幽黑的凤眼湿漉漉的,正专注地看着她,嫣红的唇微启,似还在享受余韵。 见此情状,徐灿灿一阵心悸,缓缓把身子全压在了傅予琛身上,脸贴在傅予琛的胸前,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 傅予琛怕她掉下去,伸出手臂揽紧她。 徐灿灿的身子芳香、温暖而柔软,覆在他身上,显得那样的柔弱那样的诱人…… 他深吸了一口气,四肢缠着徐灿灿在软榻上翻了个身,变成了他在上徐灿灿在下的局面。 徐灿灿:"……" 傅予琛双手撑在身侧俯她上面,湿漉漉的凤眼微眯,下面却硬邦邦地往徐灿灿两腿之间顶了一下。 徐灿灿捂住了脸——傅予琛若是泄过一次的话,第二次会没完没了的! 良久之后,徐灿灿还被傅予琛摁在那里分开双腿弄着。 她声音里都带了哭腔:"你千万……别……别弄里……里面!"孝期怀孕太丢人了! 傅予琛专注地干着,动作颇有节奏,双手握着徐灿灿那两团丰满圆润,间或俯身在徐灿灿唇上吻一下,——他做事一向专心,做这件事更是全神贯注,恨不得整个人都化在徐灿灿身上。 徐灿灿身子晃动着,却竭力去看傅予琛。密室里太温暖了,他两鬓有几缕黑发被汗水沾湿垂了下来,汗湿的脸皎然如玉,紧紧抿着的唇愈发嫣红。 看到徐灿灿又在看他,傅予琛有些羞恼,便握住徐灿灿那两团的手握得更紧,动作也更加的剧烈。 良久之后,徐灿灿方缓过来,下面犹在震颤,她的双腿缠上了压在她身上的傅予琛的细腰,闭上眼睛吁出了一口气:幸亏傅予琛最后还有一丝理智…… 傅予琛压在徐灿灿身上,心里也在庆幸。他虽然想要徐灿灿再为他生几个孩子,可是却也明白孝期还是不太方便的,虽然他能掩盖住,可还是不要徐灿灿受罪的好。 傅瑞醒来,发现父皇和母后都已经起身了,父皇头戴银冠身穿黑缎春袍,腰里围着玉带,装束十分的严谨,母亲却披散着长发,身上的衣服也很随意。 他的凤眼狐疑地在父皇母后身上打了个转之后,便看着母后撒娇:"母后,过来抱抱你儿子!" 徐灿灿听不得儿子撒娇,忙把手里的汤药递给傅予琛,让他自己喝,而她却扑到c黄边:"我的阿瑞宝贝!" 傅瑞也不嫌母后ròu麻,伸手悄悄摸了摸母后海藻般垂下了的长发——触手潮湿。 他把手指放在鼻端闻了闻,是玫瑰花香——母后洗澡了。 被父皇抱着出去的时候,傅瑞狐疑地凑到父皇耳侧闻了闻,觉得好像是薄荷味道夹杂着一点淡淡的玫瑰花香——父皇一定是和母后一起洗澡了! 傅瑞默默想:下次我要和母后一起洗澡,不要父皇和母后一起洗澡! 春寒渐渐消散,春0色越来越浓,宫里杏花、桃花、梨花接连开放,等月季花盛开,已经进入暮春了。 傅予琛三个月的孝期已过。 这一日一大早,傅予琛带着傅瑞上朝去了,徐灿灿便把宫里的管事们都叫了过来,吩咐他们把整座新宫宫城里的摆设全都换了。 待众人开始忙碌,她便乘了一顶大轿带着侍候的人往承恩公府去了——傅予琛已经下诏进封自己岳父承恩侯为承恩公了。 水寒早接到了懿旨,先安排了禁军静街,然后自己率领一队禁军护着徐皇后的凤驾出了宫城南门,直接穿过宫城前的广场进了斜对面的承恩公府。 徐灿灿的大轿一直抬到了承恩公府正院院子里,这才停了下来。 水寒带着禁军、太监和轿夫退了下去,守在正院门外——承恩公早吩咐人在门外的老杨树下搭了棚子铺了地毡,放上了桌椅板凳,并安排小厮上了瓜果酒菜并在一侧侍候着。 他不爱喝酒,便端了一盏清茶坐在椅子上对着大门坐了,眼睛看着似看非看,实则专心致志守着大门。他已安排袁申宇带人守了承恩公府四周,如今唯一需要他守着的便是着正院院门了。 承恩公府正院堂屋里,徐灿灿与母亲徐王氏坐在锦榻的西端,会试落第的徐宜春垂头丧气坐在锦榻上炕桌的东侧,徐顺和坐在西侧的圈椅上,颇有些坐卧不安的模样。 徐灿灿瞥了徐顺和一眼,道:"爹,你有事?" 徐顺和的视线似乎穿越了墙壁看到了被奶娘和女官抱进了东侧起居室的傅熙和傅荃。 徐灿灿明白了爹爹是想看外孙子外孙女,便吩咐朱雀:"去把二皇子和三公主抱出来。" 朱雀答了声"是",很快便和红拂一起抱着傅熙傅荃出来了,奶娘跟在后面也出来了,侍立一侧却不敢说话。 徐顺和先接过傅熙抱在怀里,眉开眼笑地逗了一会儿,又换了傅荃抱着。 徐灿灿在锦榻上看了,便道:"爹,他们俩都会爬了,你命人在院子里铺上厚地毡,在地毡上再铺上棉布褥子,把他们放在上面爬着玩!" 徐顺和听了女儿的话心中有些迷惑——小孩子难道像小猫小狗一样爬来爬去么? 徐灿灿今年年底都二十岁了,徐宜春也快十四岁了,徐顺和早就忘记女儿儿子小时候的事情了。 徐顺和一手抱了傅荃,一手抱了傅熙,兴高采烈看人在院子里铺设地毡和棉布褥子。 傅熙倒还安安静静的,偏傅荃跟个猴子似的动来动去,看得红拂灰慧心肝直颤,很担心二皇子三公主从承恩公怀里掉下来。 徐灿灿却毫不担心,因为了解自己爹爹有多靠谱。她如今正在开解徐宜春:"我说弟弟啊,听说你这些日子茶不思饭不想,一直在节食?" 徐宜春默默无语,俊秀的脸上浮上了一丝红晕——大张旗鼓参加会试,结果名落孙山,真是丢人…… 徐灿灿劝说了半日,见徐宜春还是一脸羞愧,便摆手命侍候的人都下去。 朱雀悄悄带着众人都退了下去,自己带了小宫女小青和小莲守在正堂外面,以防人偷听。 徐灿灿这才正色道:"弟弟,你这次无论如何都中不了的!" 徐宜春讶异地抬头看着姐姐。 就连一旁的徐王氏也有些惊奇了。 徐灿灿难得耐心道:"你是我的弟弟,你姐夫为了不让人背后说他徇私,这次是不会让你中的。"其实傅予琛让她看了徐宜春的卷子,即使公平录取,宜春也是考不中的,不过这话不能和弟弟说,免得弟弟失去了信心。 徐宜春脸色渐渐平静了下来,与徐灿灿很像的大眼睛专注地看着姐姐。 徐灿灿继续忽悠弟弟:"你姐夫说了,按照你的水准,只要继续努力,下一科定中的!"傅予琛原话是"下一科无论小舅子中不中,都会让他中了,十七岁正好出仕"。 徐宜春听得激动万分看着姐姐:"姐,我明日就回国子监读书,我一定会努力的!"大哥说我还差点火候,姐夫却说我"下一科定中",看来还是姐夫巨眼识英豪! 徐灿灿把弟弟给哄得回心转意,觉得自己好辛苦,便懒懒地倚在母亲身上撒娇:"娘,我想吃您亲手做的家乡菜……" 徐王氏被女儿倚着,心里甜蜜蜜的,当即道:"灿灿,想吃什么?" 徐灿灿边想边说:"韭菜鸡蛋菜盒,素炒豆角,虎皮辣椒,蒜烧茄子,青椒炒鸡,回锅ròu……再熬一锅麦仁粥。" 徐王氏连声道:"好!好!" 她舍不得离开女儿,便命丁妈妈带人去小厨房准备食材,等一会儿她亲自下厨。 傅予琛依旧在御书房里会见大臣。 镇守辽南的抚北大将军杨瑞回京觐见,下朝后又来到御书房回事。 他深思熟虑后方道:"禀陛下,与辽国这一仗怕是在所难免了。咱们大梁逐渐强大起来,不但收复了东越群岛,令越国臣服做了属国,同东夷的边境贸易规模也越来越大。辽国心中不平已久,多次侵犯我大梁边境打糙谷,被大玉将军和小玉将军打得落荒而逃。他们很不甘心,便在国民中宣扬大梁侵占了辽国国土,扬言辽州原本乃辽国国土,早晚会收回云云。" 傅予琛嘴角挂上了一丝冷笑,他也命礼部在大梁各级官学进行宣传,言说长青山及长青山以南的土地都是大梁的,却被辽国占去了。 其实东方大陆诸国原本都属于大业王朝,诸侯割据互相吞并,最后形成了今日局面——譬如长青山原先确实是大梁的,被辽国占领了至少二百年。 傅予琛看向东侧坐着的礼部尚书马明光:"内阁讨论的结果是什么?"他懒得费心,把杂事和琐碎之事都交给内阁去处理,他自己则只负责大事,只是大梁不打仗的话,倒是没什么大事需要他负责。 马明光起身道:"禀陛下,臣等商议后认为,为了与辽国针锋相对,须由礼部出面组织人以大梁二百年国耻为内容编写一本书,再写几部戏。书由各级官学进行宣讲,戏由各州教坊司下乡演出教化百姓。"因为徐皇后设立的奖励优秀和扶住贫困的奖学银子,大梁官学这两年办得如火如荼,而且各级官学涵盖了大梁各个阶层的学生,倒是方便礼部进行教化了。 傅予琛略一思索,觉得可行,便道:"准。" 杨瑞在一边坐着,眼睛不由自主看向在陛下书案东侧坐着的皇太子,发现皇太子小小年纪却已经很能坐得住了,端端正正坐在那里,和陛下神肖的俊秀小脸没有一丝表情,小凤眼微微眯着,似乎正在沉思。 他不由想到了自己四岁的长孙女鹤年——鹤年也是皇太子这样的性子,少年老成藏得住心事,虽然比皇太子大了一岁…… 皇太子外祖虽封了承恩公,却空有爵位而无实权、势力和家世;杨家虽无爵位,却是二百多年的武将世家。 如果鹤年做了皇太子妃,杨家和徐家倒是各得其所…… 想到这里,他看向皇太子的眼神便更加热情起来。 傅瑞正在想着心事,见有人注意他,却也懒得搭理——他随着父皇上朝、在御书房里旁听,看他的人多了去了,他都懒得看回去了! 傅予琛忙过这阵子,这才想起来去看儿子,却发现儿子正捧着一大碗牛rǔ在喝。 听雨一脸尴尬立在一侧,嗫嚅道:"禀陛下,皇后娘娘规定此时皇太子得吃点心和牛rǔ的……" 傅予琛秀眉微蹙:盛牛rǔ的碗也太大了吧?傅瑞这么小,能喝完? 傅瑞端着碧瓷大碗把里面的牛rǔ全都喝完了,意犹未尽吩咐听雨:"再来一碗!" 听雨的眼睛瞄向清平帝——陛下一向不喜欢殿下沉溺于某人或者某物的。 傅予琛眼神清冷看向傅瑞。 傅瑞嫣红的仰月唇周围沾了一圈牛rǔ的白沫,便有些痒痒的,他觉得用丝帕拭嘴太娘了,便伸出舌头团团舔了一圈,把牛rǔ舔得干干净净,然后蹙眉看向听雨,眼神桀骜:"再来一碗!难道让孤说第三次?" 傅予琛:"……你为何非要喝第二碗?"碗本来就那么大了。 傅瑞收敛了眼神,一本正经行礼道:"禀父皇,母后说喝牛rǔ长个子。"只要搬出母后,父皇便无有不从。其实真正的原因只是他爱喝牛rǔ。 "既然如此,"傅予琛柔声道,"让听雨再上两碗?你再喝第三碗?" 傅瑞掀起宝蓝夹袍,露出了雪白的肚皮摸了摸:"禀父皇,凡事得量力而行啊!" 被儿子教训了的傅予琛不肯搭理傅瑞了。 傅瑞又喝了一碗牛rǔ,觉得撑得难受,有心出去逛逛,却又怕父皇不肯出去,便自言自语道:"母后可别去了外祖家,晚上不回宫了!" 傅予琛:"……"徐灿灿前段时间回去探望身体不适的承恩公夫人,结果却赖在娘家不回来了……她确实是有前科的…… 把书案一侧摆着的奏折批完之后,傅予琛吩咐听雨苏延:"准备一下,朕要亲去承恩公府。" 傅瑞此时正在屏风后由李正讲书,耳尖听到了父皇的吩咐,垂下眼帘抿了抿嘴唇,可爱的仰月唇还是忍不住弯了起来。 已经很久没吃家乡食物了,所以午饭徐灿灿吃得极饱,一直到了后半晌还没恢复过来,便歪在锦榻上陪着母亲说话。 她是不撒娇不死星人,把头枕在母亲腿上,哼哼唧唧道:"娘,我已经很久没吃饱过了。"她怕自己发胖,所以早膳和午膳还挺丰盛,晚膳却每每只吃一碗稀粥一点水果罢了。 可是徐王氏却心疼得要死,手抚摸着徐灿灿的肚子,嘴里唠叨着:"宫里怎么了?为何不要你吃饱?难道是陛下怕你发胖?要不娘每日做好让人给你送去……" 徐灿灿:"呃……其实不干陛下的事……"傅予琛审美观扭曲,恨不得她再肥一点,那样的话无论是抱在怀里还是压在身下都慡得很。 正在这时候,外面传来朱雀的声音:"禀皇后娘娘,陛下来了。" 徐灿灿:"……"她刚说了亏心话,怕傅予琛听到,慌忙爬了起来,急急忙忙地整理着仪容。 徐王氏帮她整理着有些凌乱的刘海,心里想:唉,嫁个好看的女婿也不好,女儿都不敢多吃,生怕自己肥了不好看,配不上女婿。 等傅予琛傅瑞一前一后进来,徐灿灿已经漂漂亮亮起身迎接了。 傅予琛知道徐灿灿爱吃岳母做的家乡菜,吃得怕是不会少,便道:"灿灿,留傅瑞、傅熙和傅荃陪着岳父岳母,我带你出去走走!" 徐灿灿开心极了,也不顾不得傅瑞哀怨的小眼神了,喜滋滋被傅予琛给牵着手牵走了。 徐王氏有了外孙子就不稀罕闺女了,抱着傅瑞亲了又亲:"哟,我的小宝宝!让婆(宛州外祖母又称婆)亲亲!" 傅瑞只得彩衣娱亲,做出小宝宝该有的样子撒娇:"婆,我要去花园玩!我要去花园玩!" 徐王氏忙道:"婆陪你去!" 傅瑞眯着凤眼灿烂地笑:"水寒也跟上!"水哥哥答应要教他打拳的! 承恩公府正院后面有一个小花园,里面有一个沙场,是徐灿灿怕徐宜春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命人为徐宜春建的。 沙场里铺着洁净的细纱,四周种满了高大的白杨树,此时白杨树的枝干上早就发出了嫩叶,一片片绿油油的椭圆叶子在风中轻轻摆动着。 傅瑞立在沙场中央,随着水寒的动作比划着。 徐王氏带着丫鬟、女官和奶娘们在一侧旁观着,傅熙和傅荃也醒了,坐在她身前的小c黄里,手舞足蹈看着哥哥。 这时候傅予琛已经带着徐灿灿来到了书店街。 傅予琛白衣皂靴,腰里扎着黑腰带,头上戴着软脚幞头,看起来就是一个俊俏的青年书生。 徐灿灿头上用碧玉簪挽着堕马髻,白纱罩衣里面是天青色春衫,下面穿着碧色千褶裙,看着就是一个娇美的少妇模样。 傅予琛牵着徐灿灿的手悠闲地走在书店街,偶尔会进某个书肆去看看。 听雨和观雪穿着青衣紧跟着他们,而袁申宇则微服带着禁军远远护在四周。 进了一个叫尚品斋的书肆,傅予琛见里面有一本《辽国风俗考》,便拿起来翻看。 徐灿灿见最里面的书架上摆的全是话本,便快步走了过去。她刚走到书架边,便被人用力推了一下。 她低头一看,却见到眼前立着一个小鼻子小眼睛小脸五短身材的红衣姑娘,红衣姑娘身侧还立着一个紫衣丫鬟。 红衣姑娘仰着脸一脸的不好惹,小眼睛射出精光盯着徐灿灿:"你干嘛踩我啊?" 徐灿灿恍惚觉得自己好像是踩着什么了,有些理亏,便道:"对不住啦!" 红衣姑娘不依不饶:"对不住算什么!我也踩你一下,也说句对不住好了!" 她说着话撩起裙子抬脚就要踩徐灿灿。 徐灿灿愣住了:这世上有这么不讲理的人? ☆、第268章 徐灿灿也不是任人去捏的软柿子,她原本还有些愧疚的,如今见对方要踩她,自然不乐意了。 徐灿灿伸腿就把对方的脚踹了回去。 红衣姑娘见她一个人过来还这么嚣张,扑过来就要厮打她。 徐灿灿一边往后退一边叫:"阿琛,快过来,你娘子要被人打了!" 她话音未落便落入了傅予琛怀里。 傅予琛伸手扶住了她,把徐灿灿挡在了自己身后,摆了摆手示意后面的侍卫不用上来。 红衣姑娘原本见那小娘子柔柔弱弱的便想着好欺负,所以冲过来的气势很强,此时便有些收势不住了,眼看着就要往傅予琛身上撞了过来。 傅予琛一向不打女人,可此时不打不行了,他秀眉微蹙撩起了白罗袍子的衣摆,抬腿闪电般踹了过去。 徐灿灿两手合在两颊满是期待,在傅予琛身后探头出来:"踹啊踹啊!" 已经扑过来的红衣姑娘"噗"的一声被踹了回去,撞在了里面的书架上,又撞下了一摞书砸在她身上。 傅予琛放下衣摆,轻轻搓了搓手,转身牵着徐灿灿的手走了。 因对方是女人,他并没有用全力,后面的事自有袁申宇处理。 两人出了书肆,徐灿灿犹在兴奋道:"阿琛,你真帅!" 又道:"若是静街了咱们就不会遇到这些好玩的事情了!" 傅予琛低头瞅了唯恐天下不乱的徐灿灿一眼,想说什么,却又懒得说她,便闭嘴不说话了——徐灿灿难得出来一趟,他就忍了算了。 晚上的时候徐灿灿才回了坤宁宫,进了福云殿才发现红拂她们已经照顾着傅熙傅荃在甘露阁睡下了,只有傅瑞还在强撑着在寝殿等着她,心中不由有些内疚。 如今碧云每天晚上都要出宫回家,朱颜调去负责皇太子住的凌烟阁,红拂和灰慧又调去负责二皇子和三公主住的甘露阁,朱雀就成了福云殿的主事女官。 她带着宫女们侍候着徐皇后净了手,又侍候着徐皇后脱衣服。 徐灿灿换衣服的时候,傅瑞就窝在一边的圈椅上乖乖地候着。他跟着水哥哥玩了一下午,早就累了,可是为了见母后还是强撑着。 他竭力撑着不闭上眼睛,好看着母亲换衣服,他觉得母后那样美丽,即使换衣服也是好看的。 徐灿灿脱去外衣,只剩下白绸中衣和长裤,这才弯腰向傅瑞伸出了双手,含笑道:"阿瑞,来母后抱抱!" 傅瑞乖乖地下了圈椅扑进了母后怀里,小脸贴在母亲脸颊上蹭了又蹭。 徐灿灿被他软软的脸蹭得心都苏了,抱起了傅瑞向拔步c黄走去。 傅瑞贴在母后脸上闭上了眼睛:"母后,阿瑞要跟你一起洗澡……" 徐灿灿轻笑:"好啊!"傅瑞都歪在她身上了,还说要陪她洗澡,真是好可爱! 她把傅瑞放在了c黄上,自己也躺了下去,把傅瑞揽入怀中,拉着锦被盖上,一边轻轻拍着傅瑞的胖屁股一边道:"睡吧睡吧!" 朱雀带着人候在那里预备侍候徐皇后梳洗,等了半日发现没有动静。 她悄悄过来一看,发现徐皇后已经揽着皇太子睡着了,便悄悄从玉钩里取下了浅绿纱帐拢好,又熄了c黄头的玉罩灯,关上c黄门退了出来。 时光荏苒,一晃三年多过去了。 夏季清晨微凉的风吹拂着甬道两侧盛开的月季花,风中似乎也带上了月季花的芬芳,令人心旷神怡。 袁申宇带着挑选好的侍卫跟着水寒向坤宁宫方向走去。 看着前方水寒标枪般的身子,他终于忍不住道:"大人,您真的要去辽州?"大梁与辽国形势严重,辽北边境战事一触即发,这时候去辽国,实在是…… 水寒"嗯"了一声。其实他要去的不是辽州,而是辽国的京城上京。 袁申宇忍不住又道:"大人,陛下既已赐了宅子,您不如先成亲安家……"战场上刀枪无眼,先成亲也能留个后。 水寒猫眼微眯,没有搭话,直接抬腿上了台阶。 他今日要护着清平帝与皇太子出宫前往京城西郊的杏花营。 身穿玄色骑装系着黑缎披风的傅予琛骑着马在水寒袁申宇以及侍卫的簇拥下出了大庆门,候在大庆门外的英和、兰云等大将便带着麾下的将领上前行礼。 马明光、徐宜鹏和曾炼石等文臣也上前行礼,他们今日也要伴驾。 清平帝一出来,英和等人便看到了清平帝怀里穿着同款黑色骑装的皇太子,忙躬身行礼:"见过陛下、皇太子。" 傅予琛目不斜视道:"走!" 英和等人忙从随从手中接过马缰,认镫上马拍马追去。 一行人在禁军骑兵的扈卫下鲜衣怒马在御街上疾驰而过。 杏花营在汴京的西边,出了西城门向西大约走十里地,便能看到官道东边有一个占地一千亩的大庄子,庄子用高墙围了起来,除了朝西的大门口站岗的士兵,还有全副武装的士兵拿着火枪来回巡逻,戒备森严。 傅松作为杏花营的主管,早就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已经把要演示给清平帝、皇太子和诸位将军看的自造火枪、火箭、信号弹、火油弹、软梯和连发大炮预备好了,只等陛下带人来到便开始演练了。 进了杏花营大门,迎面便是一个大大的影壁,上面写着一个篆体的大字"兵"。 傅瑞不知道这是什么字,便问傅予琛:"父皇,这个字读什么?"他虽识了不少字,可是这种篆体字还是不怎么认识。 他最近看到什么都要问为什么,把傅予琛弄得都快要烦死了,当下听他又问,便把傅瑞抱了起来,递给了一侧的水寒。 水寒接过皇太子安置在自己的马上,低声道:"殿下,这个字是兵,兵家必争之地的兵。" 傅瑞点了点他,朝着父皇的背影晃了晃胳膊,却没有说话。 英和兰云他们也都看到了皇太子的小动作,不禁莞尔。按照如今的态势,陛下如果一直不纳妃嫔的话,那么皇太子之位会非常的稳固;而陛下也在有意培养皇太子的权威,而不像历代帝王只要直接没死,就一定不让皇太子接触政务树立权威。 杏花营内的演武场白杨环绕,东边还有一条清澈的小河蜿蜒流过。 侍候清平帝在演武台上坐下后,水寒牵着皇太子的手示意他到陛下膝前去。 傅瑞仰首看了父皇一眼,觉得和父皇真是相看两不厌,却只得走了过去,脸上带着天真的笑:"父皇,让儿子坐你腿上吧!"他虽然快六岁了,也拼命喝牛rǔ,可是个子始终不算高。 傅予琛垂下眼帘睨了他一眼,伸手抱起傅瑞放在了自己腿上。 水寒先安排了两排举着上膛火枪的亲信士兵立在两侧,以防出现临时事变,这才和英和等人一起在清平帝身后和两侧站定,等着傅松傅杨安排士兵和工匠上前演示。 第一个进行演示的是火枪。 四名士兵拿着火枪出列,随着傅杨的号令上火药弹、举枪、设计。 负责设计火枪的五个工匠立在一边,派了为首的那一个上前为清平帝讲解。 傅予琛专注地看着士兵射击,听着工匠的讲解,待士兵退下,他又带着傅瑞亲自去看被士兵打爆的充作糙人脑袋的皮俅。 傅瑞凤眼发亮,紧紧跟着父皇。他仰首看着被打碎的皮俅,心想:这是皮俅,所以会被打爆,若是人的脑袋呢?如果火枪弹击中目标后会自动旋转,或者会自动炸裂呢? 傅予琛也在想这个问题,他开口问负责讲解的工匠:"人的脑袋能打碎么?" 讲解的工匠脸稍稍有些白,抿了抿嘴唇道:"没有实验过……" 傅予琛想到了大牢里那些死囚们,转身看向大理寺卿徐宜鹏和刑部尚书曾炼石,道:"大理寺大牢和刑部大牢里有没有罪大恶极的人犯?" 徐宜鹏低头不语。 曾炼石最是嫉恶如仇,当下便低声禀报道:"禀陛下,刑部大牢有一个囚室专门关押犯了强奸十二岁以下幼童幼0女、内乱(*)、食人、连环杀人、恶逆(无端杀害子女)等恶行的人犯。" 傅予琛听了便道:"不必等秋后了,现在就去把这些人犯带过来吧!" 曾炼石答了声"是"。 傅予琛看着一侧侍立的袁申宇:"你与曾炼石一起过去吧!" 袁申宇答了是"是",点了一队禁军随着曾炼石去了。 水寒见陛下与曾炼石谈论这个,忙用手去捂皇太子的耳朵,却被清平帝瞪了一眼,忙低头不语,捂着傅瑞双耳的手放了下来。 傅瑞的手伸到后面在水寒手上摸了一下以示安慰,然后看向清平帝,道:"父皇,方才曾大人所说的强0奸十二岁以下幼童幼0女、内乱、食人、连环杀人、恶逆都是什么罪名啊?" 傅予琛幽深的凤眼凝视着儿子清澈的眼睛,在心里做着斗争:是告诉他,让他知道人世间的丑陋;还是不告诉他,让他继续保持纯净的心? 思索片刻后,傅予琛做出了选择,他凝视着自己的继承人的眼睛,平静道:"强奸十二岁以下幼童幼女,指的是一些人因为无法见人的隐私,专门糟蹋年纪小的男孩子和女孩子,毁了这些小孩子;内乱是有的祖父、父亲,糟蹋自己的孙辈或者儿女;食人就是有人专门杀了,然后煮了吃;连环杀人不用说了,就是无端杀死很多人;恶逆就是有些为人父母或者长辈的人,儿女晚辈没有错,却把儿女晚辈杀死……" 水寒怕傅瑞害怕,悄悄上前一步紧挨着傅瑞。 傅瑞却一脸好奇地看着自己父皇:"父皇,儿臣觉得大梁死罪不可能这么少!" 傅予琛点了点头,道:"按照《大梁会典》,大辟共有二百六十八项。" 傅瑞精致的凤眼黑幽幽的:"大辟就是死刑么?" 傅予琛道:"《尚书大传》曰:'大辟,死刑也'。"他的身体一直不太好,必须得令傅瑞早些明白事理,成为大梁合格的继承人。 傅瑞点了点头:"儿臣明白了!" 傍晚回城的路上,傅瑞坐在爹爹身前,手里拿着一束野花让傅予琛看:"爹爹,妹妹会喜欢这束花吧?" 傅予琛瞅了一眼,道:"会。"傅荃久在宫掖,哪里见过这些野花野糙? 傅瑞又变戏法般取出了一个用青竹丝编成的蝈蝈笼子让爹爹看:"这个呢?" 傅予琛今日颇为愉快,便问了一句:"里面是蝈蝈么?" 傅瑞好看的小脸上带着一丝坏笑:"里面是儿臣亲自捉的两条大青虫。" 傅予琛:"……" 过了一会儿,他忍不住又问道:"给你母亲带礼物了么?" 傅瑞小脸上笑得很甜蜜:"儿臣让水少保拿着呢!" 傅予琛向自己身侧瞟了过去,发现水寒面无表情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捧着一大捧雪白晶莹的花。 他收回视线开口问傅瑞:"这是什么花?" 傅瑞笑盈盈道:"姜花。"他和水寒出去打猎的时候在一户人家的大门外见到的,他告诉主人自己母亲喜欢,主人果然送了一大捧。这种花母亲还没见过,见了的话一定会喜欢。 看着儿子笑盈盈的脸,傅予琛觉得很看不惯,便不动声色地从怀里取出一个精致的银盒给傅瑞看:"我给你母亲准备的礼物。" 傅瑞摁开消息,发现里面是一条镶祖母绿宝石银手链,手链上镶的宝石粒粒均匀,都有樱桃那么大,在夕阳下散发着柔和而浓艳的光芒。 他一脸镇定地把手链放了回去,道:"母亲一定会喜欢儿臣的礼物!" 傅予琛冷哼了一声,不相信自己会输给儿子。 等他们回到福云殿已是夜幕降临时分了,徐灿灿带着傅熙和傅荃迎了出来。 给父皇行过礼后,已经四岁的傅熙和傅荃围住哥哥:"大哥,给我们带的礼物呢?" 傅瑞微笑着把那捧小野花给了妹妹,把盛着大青虫的蝈蝈笼递给了弟弟。 傅荃开心得小脸通红,踮着脚揽着大哥的脖子在大哥脸上亲了好几下。 傅熙打开蝈蝈笼看着里面蠕动的大青虫:"大哥,这是什么虫子?"他最喜欢研究虫子了! 傅瑞得意地瞅了父皇一眼,从水寒手里接过了那一大捧姜花,双手捧着单膝下跪献给母亲:"母后,儿子爱你!" 徐灿灿欢喜极了:"这是姜花吧?" 她把花束放在鼻端用力嗅了一下,然后在傅瑞的脸上左左右右各亲了两下:"儿子,母后也爱你!" 傅予琛:"……" 他轻咳了一下。 徐灿灿忙捧着花看向他。 傅予琛垂下眼帘取出了盛手链的银盒子递给了徐灿灿。 徐灿灿打开之后,见是手链,便戴到了手上让傅予琛看:"很好看,对不对?" 傅予琛瞅了她一眼,见她一脸平静;再去看傅瑞,发现傅瑞一脸得意。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输了。 到了晚上,寝殿里只剩下傅予琛与徐灿灿了,徐灿灿这才在傅予琛脸上亲了一口:"阿琛,我爱你!"很爱你很爱你哦! ☆、第269章 夏季天亮得特别早,徐灿灿觉得自己好像还没睡多久,天就已经亮了,窗外小鸟鸣叫的声音,风吹白杨树的声音声声入耳,令她再也无法入睡了。 夏天即使是早晨也不见得多凉快,热风掀起窗纱吹了进来,好在寝殿角落里的金盘里堆着浅绿色的薄荷冰山,散发着清凉的气息,令寝殿里保持着凉慡。 徐灿灿在宫女的侍候下洗漱罢,觉得还有些懵懵的,便让侍候的人都退下,她又在c黄边又坐了一会儿。 见傅予琛从浴室里走了出来,她这才起身从衣架上拿了他今日上朝要穿的绛色薄罗履袍侍候他穿上,又拿了白玉腰带帮傅予琛围上,然后双手扶着傅予琛的细腰,仰首笑盈盈看着傅予琛。 傅予琛今年已经二十五岁了,比起二十岁时候的模样自然自然有所不同了,原先秀美的脸线条比先前硬朗了一些,由秀美变成了英气逼人;原先病弱单薄的身体变得结实了许多,虽然依旧是苗条修长的长条身材,如今却是劲瘦有力。 徐灿灿仰首看着傅予琛,心中有些不足——傅予琛的脸太精致了,未免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小一些,她很怕有一天她看着比傅予琛年龄大。 傅予琛低头看了徐灿灿一眼,白皙光洁的脸如精美的白瓷,黑幽幽的丹凤眼被又长又直的睫毛掩映着,显得深不可测,令人莫名心颤。 徐灿灿踮着脚伸出双臂盘在傅予琛脖子上,令他弯腰低到自己能吻到的高度,然后在傅予琛嫣红的唇上用力吻了一下。 傅予琛低下头回吻了她一下,然后把脸贴在徐灿灿的脸上,挺秀的鼻梁触着了徐灿灿。 徐灿灿嘟囔道:"已经是第七年了。" 傅予琛松开她,诧异道:"什么?" 徐灿灿笑:"咱俩今年到了七年之痒了!" 傅予琛秀眉微挑:"七年之痒?" 徐灿灿耐心解释道:"七年之痒就是说夫妻成亲七年了,不新鲜了,疲惫了,要去寻找新欢了!" 傅予琛神情严肃起来:"难道你嫌我年长色衰不新鲜了?" 徐灿灿微笑:"我没有嫌弃你!"你这么好看,我怎么会嫌弃你? 傅予琛睨了她一眼,想到徐灿灿对他的脸的重视,不怎么相信徐灿灿的话。不过他转念一想:徐灿灿平时能接触到的外男也就水寒了,水寒只比老子小一岁,也不算年轻鲜嫩。 这样一想,傅予琛便释然了。 夫妻俩正在腻歪,朱颜的声音从正殿传来:"禀报陛下、娘娘,皇太子过来了!"按照陛下定的规矩,皇太子每日须过来同他一起用了早膳,然后一起去上朝;二皇子和三公主则不必早起,而是在甘露阁睡到自然醒再起身过来请安并用早膳。 徐灿灿笑着看了傅予琛一眼,低声道:"出去吧!" 傅予琛"嗯"了一声,牵着徐灿灿的手向外走去。 傅瑞今日穿着用云龙红金条纱制成的绛纱袍,腰里束着黑玉带,正立在正殿里候着。 他还没有正式留头,还是大梁小童常见的童子头,留了齐眉刘海,其余头发剪齐披散了下来,衬着他雪白的小脸漆黑的眉眼,看着秀美精致,很像女孩子。 见到父皇母后出来,傅瑞黑泠泠的凤眼先看向母后,然后才是父皇,最后落到了父皇牵着母后的手上。 他认真地低头行礼请安:"儿臣见过父皇母后。" 徐灿灿看着自己小大人一样的儿子,笑嘻嘻道:"阿瑞,今日早上还吃点心喝牛rǔ,怎么样?" 傅瑞仰脸看着母亲,微微一笑:"好的,母后。" 见儿子如此好看,徐灿灿心里骄傲得很,松开傅予琛的手走上前,先揉了揉傅瑞乌黑柔软的黑发,又捏了捏傅瑞软软的小脸,这才回头看着傅予琛:"阿琛,你小时候也这么可爱吗?"长刘海童花头,再加上凤眼朱唇,像个小女孩似的? 傅予琛垂下眼帘,长睫毛遮住了眼波:"我从小就生得阳刚威武。" 徐灿灿"扑哧"一声笑了。 见傅予琛和傅瑞两双极像的凤眼齐齐瞧向她,她忙低头微笑,牵着傅瑞的小手道:"赶紧净手用早膳,然后跟你父皇去上朝!" 送走傅予琛和傅瑞,徐灿灿觉得有些累,便回卧室继续睡去了。 她是被傅熙和傅荃给压醒的。 傅熙和傅荃已经在女官宫女的侍候下用过早膳了,此时都趴在母后的身上玩耍。 朱雀、红拂和灰慧立在后面,都是一脸紧张的样子。 徐灿灿先看了看女儿。 傅荃除了头上用红宝石串扎了两个小揪揪,然后戴了一个玫瑰花花环外,倒也没什么异常的。 她再去看傅熙。 傅熙今日也很正常,留着和哥哥一模一样的童子头,穿着白色薄罗夏袍,俊秀的脸上笑得很开心,小白牙都露了出来。 徐灿灿双手从薄被里伸了出来,把二儿子和小女儿一起揽在了怀里,便准备左左右右去亲儿子和女儿。 她刚要亲到傅熙脸上,却发现眼前多了个绿油油胖乎乎还在乱扭的虫子,当即尖叫起来。 傅熙见吓着了母后,得意地笑。 傅荃早被二哥吓了好几次了,一点都不害怕,伸手去推二哥:"你吓母后,父皇会揍你的!" 傅熙垂下眼帘,悻悻地把大青虫装进了挂在腰带上的蝈蝈笼里,摸了摸鼻子,又摸了摸脸。 徐灿灿觉得自己看的很清楚,傅熙是用捏大青虫的手摸鼻子摸脸的,觉得好恶心,便吩咐红拂:"快把二皇子给抱开!" 又道:"喔唷,好恶心!" 傅熙被红拂抱下了c黄,清澈的大眼睛看着母后,一脸受伤的表情:"母后,您说儿子恶心?" 徐灿灿见儿子大眼睛里满是委屈,忙补救道:"乖,母后不是说你恶心,是说大青虫恶心!" "真的?"傅熙挣扎着从红拂手臂间滑了下来,大眼睛盯着母亲,"您不骗我?" 徐灿灿连连摇头:"母亲怎么会骗儿子呢!" 傅熙"哦"了一声,慢吞吞道:"那母后亲我一下吧!" 徐灿灿只得强忍着对大青虫有可能留下的粘液的恶心,在傅熙脸上亲了一下。 傅熙指着自己右边脸颊道:"母后,您忘了这边!" 徐灿灿认命地在傅熙的右脸颊上也亲了一下,然后便道:"傅熙该洗手洗脸了,我给傅熙洗手洗脸可好?" 傅熙虽不情愿也只得点头。 傅荃扑了过来:"母后,我也要洗脸!" 徐灿灿连连答应:"好好好!" 傅荃又提了要求:"我要涂母后的胭脂!" 徐灿灿:"……好!"唉,这么小的姑娘,就这么爱美,这究竟像谁啊! 徐灿灿好不容易给儿子女儿洗完手脸,又看着他们喝了水,吃了水果,这才让红拂灰慧带傅熙和傅荃去花园里玩——傅熙是要捉各种的虫子玩,傅荃是要采花让宫女编成花环戴到她头上。 待正殿里终于静了下来,徐灿灿便拿了本书歪在锦榻上读了起来——如今傅熙傅荃越来也大,她已经很少有时间去读书了。 徐灿灿刚翻了两页书,董嬷嬷便来回报:"禀娘娘,薛夫人和外家少奶奶递牌子候见。"外家公子今年春闱高中进士,如今在礼部当差,一个月前刚刚与玉五姑娘完婚。 "宣。"徐灿灿眼睛看着书道。辽国与大梁多次产生摩擦,一直箭拨弩张,薛英与玉明玉星兄弟一起镇守辽州边境,薛夫人在家寂寞,便常常进宫陪她,看来今日是同已经嫁到承恩公府的妹子一起过来的。 待小铃进来禀报说薛夫人和外家少奶奶已经进了宫门,徐灿灿便放下书起身迎接。 薛夫人带着妹子向徐皇后行罢礼,起身含笑随徐皇后进了福云殿。 徐灿灿在锦榻上坐了下来,朱颜引着薛夫人和徐少奶奶在西侧的圈椅上坐了下来。 寒暄几句之后,薛夫人便问道:"娘娘,辽州的局势如今怎样了?"她的丈夫去年秋天开拔奔赴辽州,至今快一年了,梁辽两国却始终没有开战。 徐灿灿闻言没有立即回答。 傅予琛早就集中兵力在辽州边境陈兵数十万了,而且大梁的军队还一直源源不断开往辽州,却一直没有两国开打的消息传来。 她怀疑傅予琛一直在致力于借助别的途径来与辽国进行斗争,还不至于到直接开战的地步。 见徐皇后脸带沉思,薛夫人便又道:"臣妾听从北边来的商人说,辽国皇帝耶律退已经在上京集结军队誓师南征,叫嚣着要灭了大梁……"薛英在家书中一句都不提,她在家自己带着孩子,真的有些急了。 徐灿灿知她年轻心急,便道:"这些事情自有陛下及朝中文武大臣cao心,你我不必多管,免得招惹是非。"大梁素有女子不得干政的说法,她这样说是为了提醒薛夫人,免得被人非议。 薛夫人脸一红,忙道:"是臣妾僭越了。" 徐灿灿含笑道:"自家亲戚无妨的,以后不要再提就行了!" 又担心她心中急躁,便劝解道:"你大哥二哥都在辽州,如今兵部调令人人皆知,英和、兰云、卓杉等将领麾下军队也都要开拔前往辽州。"我还没担心陛下要御驾亲征呢,你担心什么? 薛夫人闻言,这才开解了一些。 徐少奶奶素来聪慧,有心缓解气氛,便在一边取笑姐姐:"看姐姐多疼姐夫啊!" 她今年才十五岁,看着稚气犹存很是可爱,徐灿灿便笑着看向她,眼中满是嘉许。 薛夫人脸红红的道:"就你话多!" 话题就此岔开。 薛夫人和宜春的娘子告辞之后,徐灿灿默默端坐在锦榻上,心里也是乱糟糟的——根据她对傅予琛的了解,傅予琛怕是又快要御驾亲征了。 不知过了多久,董嬷嬷进来禀报:"禀皇后娘娘,水少保求见。" 徐灿灿有些疑惑,放下书坐了起来,道:"宣。" 水寒随着董嬷嬷进了坤宁宫的宫门,沿着青石铺就的甬道向前走去。 坤宁宫庭院东侧种满了白杨树,高大笔直的白杨树有着浓密的树冠,为庭院遮住了一部分炽烈的阳光。 他走得很慢,一向没有情绪的幽黑猫眼此时却有些忧伤,他缓缓打量着坤宁宫的景致——笔直的白杨,金黄的琉璃瓦,梨花木长廊,精美华丽的雕梁画栋…… 这样美的坤宁宫,以后不知道能不能再见到了。 进了福云殿正殿,水寒弯腰向端坐在锦榻上的徐皇后行礼。 徐灿灿先说了"平身"后,接着便道:"赐座!" 朱颜引着水寒在东侧的圈椅上坐了下来。 徐灿灿看着水寒,等着他开口。虽然水寒一直住在御书房侧院里,这些年却很少来后宫,平常见面也只是他接送傅瑞时碰到。现在过来,他一定是有事要说。 她打量着水寒,发现不知何时,水寒已经从一位俊秀少年变成了沉静的青年了,想为水寒做媒的想法再次萌发了:水寒年轻英俊,又洁身自爱官高位显,还在京城好地段有大宅子,这明明是成亲的大好对象啊! 徐灿灿觉得自己若是没遇到傅予琛,倒是挺愿意嫁给水寒的。 水寒脸上沉静心中忧伤,自己也说不清自己为何会冲动到禀了清平帝来向徐皇后辞行,他心中有一种莫名的忧伤,觉得自己这一去,怕是再也回不来了,再也见不到徐皇后了。 他静静看着徐皇后,觉得如今的徐皇后依旧美丽,而且这种美丽就像月光下盛开的鲜花,美得更令人心悸…… 徐灿灿被水寒看得都有些不自在了,心想:若是让傅予琛知道,非要打破醋坛子不可! 水寒终于开口了。 他幽黑猫眼笼上了一层水雾,声音沙哑:"娘娘,水寒是辽国人。" ☆、第270章 耶律寒五岁的时候。 虽然地处东方大陆的北端,可是上京的春夜却也温暖湿润,大辽皇太子耶律英明的东宫里更是春树萌芽百花盛开,带着鲜花芬芳的夜风吹拂在东宫正院里,带来了侧妃萧云珠的春风院里的欢笑声和丝竹声。 可是热闹是别处的,东宫的正院里只有冷清和寂寞。 空荡荡的正堂里只在炕桌上点着一个烛台,皇太子妃萧氏坐在正堂的炕上,拿着账本凑近烛台在看,一边看一边对挨着自己坐着的儿子说道:"勤俭为立国立家之本。你父亲迟早会醒悟的,明白母亲这样的出身高贵的女子才是良配,萧云珠那小妇生的狐媚子只会蛊惑他!" 旁边立着的理嬷嬷忙道:"太子妃——"怎能和小皇孙说这些呢! 萧氏索性放下账本,道:"我以前太傻,被萧云珠那贱人利用,引狼入室,庶妹变成了丈夫的爱妾,还被那贱人抢先生下庶长子,我要让寒儿从小知道母亲的委屈……" 她忘了怀里抱着的耶律寒,滔滔不绝地控诉着变了心的丈夫耶律文明和横刀夺爱的庶妹萧云珠。 五岁的耶律寒因为母亲的无穷无尽的控诉,早就明白了东宫华丽外表下的丑陋,他靠在母亲枯瘦的怀里,被讲的激动的母亲拍来拍去,只能垂下眼帘竭力忍耐,漆黑的猫眼幽深难测。 他都不喜欢你了,你为何不肯放弃?为何不自立自强?为何要做一个怨妇?! 第二日中午,已经好几日没见丈夫耶律文明的太子妃得知丈夫在侧妃萧云珠那里用午膳,在几位贴身嬷嬷的撺掇下,带着人去春风院找太子侧妃萧云珠吵闹了。 侍候耶律寒的理嬷嬷小心地侍候着小皇孙耶律寒在c黄下睡下,便坐在窗前的椅子上做起针线来。 耶律寒闭上眼睛想着心事。 他才五岁,却已经满腹心事了。 这时候在院中做杂活的明嬷嬷从窗台上探进头来,小声问道:"皇孙睡着没有?" 理嬷嬷抬头瞅了瞅,见皇孙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便压低声音道:"睡着了。" 明嬷嬷低声道:"你们都是太子妃从萧府带来的人,她每次傻傻地去春风院闹,闹一次皇太子就打她一次,体面也都没有了。你们为何不劝劝她?" 理嬷嬷叹了口气,道:"太子妃的生母早就亡故,如今萧府是姨娘当家……"侧妃的生母控制了她们的家人,她们也都没有办法啊! 耶律寒藏在薄被下的手指颤了颤。 没过多久,太子妃就被人拖了回来。 她枯瘦的脸被磕破了,青一块紫一块的,发髻被采得乱糟糟的,踉踉跄跄跑到耶律寒房里,把他拉起来抱在怀里,哭诉着丈夫和庶妹的可恶。 说一句,她就在耶律寒头上打一下。 母亲瘦骨嶙峋,她的怀抱自然呆着也不舒服。 也许是从这个时候开始,耶律寒下意识喜欢和母亲完全相反的女子,那种容貌娇美,身材丰满,性格活泼多情,看着柔弱,内心却又坚强的女子。 就像他悄悄喜欢了一辈子的她。 ☆、第271章 六岁的耶律寒 耶律寒今日自己洗了脸,在衣柜里乱扒了半日,终于找到了一套完好的皮袍,便又去寻貂帽。 架子上放着好几个貂帽,可惜有的掉毛,有的露出底皮,有的被虫蛀了,有的硬邦邦的,没有一个趁手的。 耶律寒很有耐心地翻看了半日,终于选中了唯一一顶完好无缺的貂帽。 貂帽有些硬,戴在头上不太舒服。 把自己收拾好之后,耶律寒悄悄钻到母亲屋里,立在一个来自大梁的铜镜照了照,虽然模模糊糊看不清楚,但是看着还算齐整。 立在镜前,耶律寒听见了高烧不退在卧室里昏睡的母亲发出的呓语。 他趁理嬷嬷不注意悄悄溜了出去,藏在了春风院到外院书房路上的松树林里。 大辽上京的冬天实在是太冷了,花园里花树的枝干光秃秃的,就连松柏也似乎被寒气冻得发白,土地被冻得硬邦邦的。 一阵说话声传来,耶律寒悄悄往前走了几步,眼巴巴看着一群人从春风院走了出来,其中被簇拥在中间的是一个身体高壮相貌英俊的男子。 这就是父亲么? 耶律寒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父亲了,只觉得这个人有些熟悉有些亲切,他看着这个带着宝石镶嵌的貂帽穿着华贵的黑貂斗篷的男子,心跳加速,小脸发烧:原来,这就是父亲啊! 他不由自主便走出了松林迎了上去。 被侍卫簇拥着的辽国皇太子耶律文明牵着长子耶律退的小手,看着眼前这个衣着破旧的小子。 这孩子苍白小脸上一双眼睛生得极好,黑泠泠的,又大又圆,眼尾却有些吊起……好像猫眼! 耶律文明知道这是谁了。 这是他的嫡子耶律寒。 耶律寒竭力稳住自己,端端正正向父亲行礼:"给父亲请安!"他要讨好父亲,让父亲派人请大夫给已经发烧昏迷的母亲看病。 耶律文明看着又瘦又小的耶律寒,正要说话,一旁的耶律退就嗔道:"父亲,皇祖父怕是等急了!" 耶律退的眼神超越了耶律寒,好像他根本不存在似的。 耶律文明点头道:"是极!走吧!" 他牵着耶律退的手大步向前而去,完全忘了正给自己的请安的嫡子。 耶律寒追上去大声道:"父亲,母亲快要病死了,请为她请个大夫吧!" 耶律退往后看了一眼,给跟着后面的侍卫使了个眼色。 侍卫上前轻而易举拖住了六岁的耶律寒。 太子侧妃萧云珠很快便得知了耶律寒拦住耶律文明的消息。 她瞧着被耶律退遣来报信的小厮,妆容精致的脸上带上了一丝狞笑。 耶律寒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被人背在背上往前跑,周围全是浓烟,烟里夹杂着丝绸皮毛燃烧特有的味道,惨叫声似乎还在他的身后响起…… 他被人放了下来。 那人跪在地上用衣袖去擦他的脸,耶律寒才发现原来是在他院子里做杂活的明嬷嬷。 明嬷嬷头发散乱,脸上灰一道白一道,声音嘶哑:"皇孙赶紧逃走吧,离开辽国,到大梁去!到皇太子和肖侧妃找不到的地方去!" 耶律寒的心阵阵发冷:"我母亲呢?" 明嬷嬷脱下自己身上的酱色皮袄裹在了他身上,用腰带绑紧,说了声"太子妃怕是烧死了",便又跑了回去。 耶律寒浑身颤抖,却拼命地向街道对面的小巷跑去,他知道他只有不停得跑,才能逃出去。 宽大的皮袄增大了阻力,可耶律寒却一直不停地跑着,在小巷里穿梭着,一直往南跑,往南跑。 他小小的心中,只有一个信念:总有一天,我会回来,回来报仇! ☆、第272章 八岁的耶律寒 流浪两年多之后,耶律寒终于翻过了巍峨高耸绵延千里的长青山,进入了辽国的邻国大梁,踏入了大梁北部的燕州的北城门。 八岁的他已经长成了豆芽菜的模样,身上裹着破烂肮脏的衣服,脸上乌漆墨黑的,早已辨不出原来的颜色,唯有一双大大的猫眼格外的灵动。 他已经会说大梁的官话了,却很少说话,一同在城外破庙栖身的小乞丐都以为他是个哑巴。 夏季的深夜,远处池塘里蛙鸣声此起彼伏,在蛙鸣声中耶律寒蜷缩在破庙一角睡着了,这个破庙被他们一群小乞丐给占领了,连大乞丐都不敢进来。 他是被人用脚踢醒的。 耶律寒睁开眼睛,眼前是雪亮的刀尖和熊熊燃烧的火把。 一个月之后,耶律寒等小乞丐被送到了汴京京畿的通许县,被关在了一个庄子里,他有了一个新的名字——水寒。 ☆、第273章 十二岁的水寒。 被关在密室里四天之后,水寒终于走了出来,浑身上下全是血,唯有一双猫眼偶尔转动,说明他还活着。 在他身后的血泊中,横七竖八全是尸体。 作为杀人工具,水寒决定练一门绝技,让自己成为庄主离不了的工具,也使自己活下去。 他主选的是飞刀,辅选了易容和轻功。 水寒杀的第一个人是一个粮店老板。 那日正是镇上的会日,每条街道上都是来来往往摩肩接踵的人。瘦成豆芽菜的水寒戴着书生巾,穿着合体的青衣,背着手轻松适意地走在粮店所在的街道上,间或看看街道两边的店铺货物。 路过粮店的时候,挤在人流中的水寒抬了抬手,雪亮的飞刀飞出又回到他的袖中。 等水寒走出了好几步,才听到身后传来尖叫声"杀人了!" 他依旧慢悠悠走着,闪入一个小巷不见了。 没过多久,他便出现在镇外,手里拿着一个馒头两口就吞了下去——在庄子里他从来没吃饱过,他得趁庄主迎上之前把馒头给咽下去。 回到庄子里,水寒得到了奖励——两个ròu包子。 他两三口就吃完了。 吃得迟的话,说不定还得杀人。 杀抢他包子的人。 庄主把他们这些半大小子养成了一条条饿狼,每次见面对打,仿佛都要把彼此给活吞下去。 水寒能节省力气,就不愿杀人。 ☆、第274章 十五岁的水寒。 水寒已经知道庄子真正的主人是当朝权贵舒国舅了。 舒国舅的政敌定国公傅云章的傅家军驻扎在宛州,水寒被派到宛州刺探傅家军的情报。 他易容成一个五官平淡的青衣小厮,跟踪着傅家军的参将吴贵阳来到了潦河镇。 吴贵阳带着两个士兵走在前面,水寒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 此时正是桃花盛开的季节,前面拐弯处有一树桃花开得正艳,许多蜜蜂嘤嘤嗡嗡飞来飞去。 水寒无意识地看了一眼,却看到桃花旁立着两个女孩子,其中面对着他的那个生得女孩子肌肤雪白粉嫩,眉目精致如画,桃花眼盈盈含水,正在和另外那个女孩子说话,似是说到了开心处,便微微一笑。 她身上正好穿着绣桃花的浅粉小袄和白纱罗百叠裙,小巧玲珑娉娉袅袅,这一笑令她如一朵迎风盛开的粉嫩桃花,美得像一幅画。 水寒好不容易按捺住悸动的心,抬起头却发现吴贵阳不见了。 他放慢了脚步,一边左顾右盼,一边用龟速慢慢移动着,待走到那个美貌的女孩子身边的时候,他看到了一只蜜蜂嗡嗡着往那女孩子脸上飞。 那女孩子被吓得花容失色。 水寒猛地贴近,扬了扬手,一道白光闪过,那只蜜蜂变成了两半落到了地上。 见那个好看的女孩子正诧异地看着他,水寒的脸刷的红了,飞也似地逃走了。 走了好远之后,水寒把握刀的右手放在鼻端嗅了嗅,感觉自己嗅到了那好看女孩子身上幽幽的迎春花清香。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徐灿灿。 一个和他没有一丝相似的女孩子。 两天后,他又遇到了她。 这次水寒易容成一个小乞丐。 徐灿灿带着小丫鬟买了一篮子大包子出来,见到眼巴巴看过来的水寒,她便伸手从丫鬟提着的篮子里掏出了两个包子递给了水寒。 水寒接过包子,一双漆黑猫眼却依旧看着她。 徐灿灿以为他还想要,便又拿了两个,见水寒手里没地方放了,她在水寒伸手逡巡一圈,最后示意水寒两手并拢,她把包子堆到了水寒手上。 走了一段路之后,徐灿灿转身一看,发现小乞丐还立在那里看自己,便指着前面自家的药铺大声道:"前面那个药铺正在招切药工,包吃包住,你若愿意去做活就去试试吧!" ☆、第275章 十六岁的水寒。 水寒奉舒连云之命混入了定国公府,成了扈卫小傅夫人的侍卫。 水寒第一次见到小傅夫人,就认出她是自己一年来魂牵梦萦的梦中情人。 他自知卑贱,便悄悄下了决心,只要能留在她身边,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那日,他随着傅杨守在内院门外,隐约听到内院里传来动静,似是碧云朱颜的声音,便悄悄禀了傅杨。 他们八个侍卫随着傅杨冲进了芦雪庵大门, 水寒一眼便看到了徐灿灿。 她的脸色白的吓人,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子,裙子上被血浸透了一大片,似乎已经晕了过去。 水寒立在书房外面,听着屋子里隐约传来的她的惨叫,心脏搅成了一团,令他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后来,他出手杀了胡熙珠。 很久以后,水寒还记得自己手起刀落,在胡熙珠凄厉的尖叫声中把她一刀一刀给解了,为徐灿灿报了仇。 真是痛快淋漓啊! ☆、第276章 有一日散朝之后,傅予琛带了五岁的傅瑞来到御书房,他接见大臣处理政务,傅瑞跟着李正旁听兼学习。 待大臣们散了,李正也离开了,傅瑞见御书房里没有外人,便认真地问傅予琛:"父皇,这世上怎么会有儿臣的?" 傅予琛想了想,决定说实话:"父皇和母后在一起,就有了你。" 傅瑞黑泠泠凤眼里满是疑惑:"父皇和母后是怎么在一起,然后有了我呢?" 傅予琛深吸了一口气,忍着暴打傅瑞的冲动:"就是父皇把一粒种子放到你母后肚子里,然后种子长大,生下来就是你。" 傅瑞眨了眨眼睛:"父皇,您是从哪里把这粒种子放到母后肚子里的?" 傅予琛再也无法忍受了:"滚!"小崽子真难缠! 傅瑞心中不解又不敢反抗,只得滚了。 他出了御书房找到了水寒,小声问道:"水哥哥,我父皇是怎么把还是一粒种子的我放到我母后肚子里的?" 水寒:"......" 傅瑞:"咦?水哥哥,你的脸怎么红了?" ☆、第277章 徐灿灿闻言的第一反应是看向正殿内侍候的人。 此时在正殿里侍候的有尹嬷嬷、朱颜、朱雀和小铃小铛,都是她的亲信,轻易不会往外传话,徐灿灿这才放下心来。 至于傅予琛,他如此信重水寒,一定比徐灿灿所知道的更了解水寒。 她的心逐渐平静了下来,端坐在锦榻上,静静地看着水寒,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水寒与她视线相触,停留片刻后垂下了眼帘,低下头道:"标下是来向娘娘告辞的。" 徐灿灿以为他是要去辽州前线,便笑道:"我知道,等你们打完仗不就回来了?" 她凝视着水寒,道:"你会回来的,傅瑞还要跟着你习武呢!" 水寒抬头看着她,一向漆黑的猫眼亮晶晶的,他俊秀的脸上带上了一丝笑意:"是,标下一定会回来的!" 他笑的时候脸上带着一抹稚气:"标下回来时一定给您带回来辽国的首饰!" 徐灿灿"嗯"了一声,又怕不够郑重,忙又点了点头。 水寒起身行了个礼后退了下去。 到殿外之后,他直起身子,静静立在那里,弥漫着一层水雾的幽黑猫眼看着殿内锦榻上端坐的徐皇后,见徐灿灿也在看他,他牵起嘴角笑了笑,因为怕眼中的泪水落下来,他掩饰地转过身去,迈开长腿沿着甬道大步向外走去。 这座富丽的城池,这座华美的宫殿,这个美好的女子,占据了他从十七岁到二十四岁这些年的人生。 他现在离去,总有一日会回来的! 一时的离开,换来的是一生的不再离开。 这一日徐灿灿一直有些恍恍惚惚的,总觉得好像缺了点什么似的,心里空空荡荡的,无依无傍,却又说不出什么。 想到陪伴守护她与傅予琛六七年的水寒已经离去,徐灿灿的心里就微微抽搐。 到了晚上,见到了傅予琛和傅瑞,徐灿灿才想起来得问问傅予琛水寒到底去辽国做什么。 到了晚间,两人洗完澡出来,徐灿灿屏退了侍候的人。 待寝殿里只剩下夫妻两个人了,徐灿灿这才开口问傅予琛:"阿琛,水寒今日来向我辞行,他要去哪里?辽州前线?" 傅予琛默然片刻,"嗯"了一声,心中酸溜溜的,故意道:"我过些日子怕是也要去辽州了,你这两日有空给我收拾一下行李。" 徐灿灿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半晌没有反应。她知道傅予琛喜欢打仗,而大梁与辽国迟早会有一战,傅予琛一定会再次御驾亲征的,只是没想到这件事会这么快便迫在眉睫。 傅予琛此时正坐在c黄沿上,因为刚洗过澡,微湿的乌黑长发披散了下来垂在雪白的薄绸中衣上,此时的他在玉罩灯的掩映下,秀美无双如同神祇。 徐灿灿看着这样的他,心里酸酸的,挨着傅予琛坐了下来,靠在傅予琛身上无声地哭了起来。 若是以前的她,跟着傅予琛也就去了;可是现在的她,还有年幼的傅熙和傅荃,她是无能如何不能跟过去了。 看她这样子,傅予琛的心脏阵阵抽搐,好像被人用手恶意□□一样。 他把徐灿灿揽在怀里,低声道:"傅瑞跟着我去辽州,朝政托付给内阁,你在后宫不理世事,只管教养傅熙傅荃。"其余的,我都会给你安排好,安排人保护你,安排人陪你,令你安心地等我回来。 徐灿灿滚烫的眼泪渗入他身上的薄绸中衣内,灼烫了傅予琛的肌肤,他揽进徐灿灿,闭上了眼睛。 傅予琛也想带徐灿灿陪自己去前线,可是还有傅熙傅荃呢。 平生第一次,傅予琛觉得孩子多了好像也不是什么好事。 半夜的时候刮起了狂风。 值夜的朱雀带着宫女们刚把被狂风吹得"咣当"作响的窗子关好,大雨便泼洒了起来。 徐灿灿听着外面倒豆子似的雨声,整个人蜷缩在傅予琛怀中,把脸埋进傅予琛胸膛里,觉得整个人都是空的。 傅予琛的凤眼在黑暗中熠熠闪光,手轻轻地抚摸着徐灿灿,从头摸到颈部,然后是脊背,然后是柔软的屁股。 第二天雨停了,没过多久天就又热了起来。 中午,傅予琛设宴招待内阁大臣,傅瑞陪了一会儿便被送了回来。 徐灿灿见三个孩子都陪在自己身边,心中总算好受点了,便看着他们兄妹用了午膳,又看着他们在锦榻上玩了一会儿,这才含笑道:"谁愿意陪母后睡午觉啊?" 傅瑞矜持一点,抿着嘴微笑,然后道:"儿臣陪母后。"父皇老喜欢霸占着母后,他很少有机会陪着母后睡觉呢! 傅熙傅荃叽叽喳喳扑到了徐灿灿身边,一边一个搂住母亲:"我们陪着母后!"双胞胎大概确实是心有灵犀,傅熙和傅荃很少说"我如何如何",都是"我们如何如何"。 见此情状,朱雀等在殿里侍候的女官宫女都笑了起来。 又经历了一番热闹之后,徐灿灿终于在c黄上把孩子们安顿了下来——她躺在最中间,傅瑞躺在外面,傅熙和傅荃睡在里面。 徐灿灿伸开胳膊,把三个孩子全拢到自己的臂弯里,道:"睡吧!" 傅瑞听话地闭上了眼睛——午睡起来后他还要去御书房呢。 傅熙傅荃却不肯睡,闭着眼睛齐齐道:"母后,我们还没有听故事呢!" 徐灿灿懒得讲故事,便命新晋女官石蝶倩拿了书坐在拔步c黄外念。 前些日子按照三年一选的惯例,宫里选了不少宫女和女官进来,其中女官中几乎全是大家闺秀出身,石蝶倩便是其中一个,她的声音柔美动听,很会读故事,所以徐灿灿每次需要给傅熙傅荃讲故事,就把石蝶倩叫了过来。 石蝶倩拿了书过来,先在外面屈膝行了个礼,这才在c黄外的锦凳上坐了下来,翻到昨日讲到的那一页读了起来。 为了给儿女们做榜样,徐灿灿也闭着眼睛听着。 这些故事是她禀了傅予琛之后,命翰林院的翰林们精选古今典籍编写的,故事皆有寓意,最妙的是文字浅显语言生动深入浅出,并不难懂。 石蝶倩读了一会儿之后,见拔步c黄里面悄无声息,便确定徐皇后、皇太子、二皇子和三公主都睡着了。 她虽然依旧拿着书读着,眼睛却看向陪着她坐在c黄前锦凳上的福云殿主事女官朱雀。 像她这样的女孩子,都是家族为入宫参选而培养的,偏偏碰上了不肯遴选秀女充实宫掖的清平帝,所以家族只得退而求其次,把她们送入宫中参选女官,以求能够"一朝选在君王侧""六宫粉黛无颜色"。 只是进宫之后,石蝶倩才发现家族的期望怕是要落空了——清平帝年轻俊美,却是一个无情人,后宫中新晋无数美人,他眼中却只看到红颜渐老的徐皇后! 石蝶倩想到这里,心中更是无限的郁闷——学了一身服侍帝皇的本事进宫,难道就是为了日日为皇子公主读故事? 朱雀面无表情看了她一眼。 徐皇后命她关注这些新晋女官,作为主事女官,她就尽心尽力观察调0教这些女官,连手下的亲信宫女们也都小心翼翼,生怕这些新晋女官做出不体面之事来。 石蝶倩只得继续读下去。 又过了一会儿,朱雀确定主子们都睡熟了,这才摆了摆手,示意石蝶倩停下来。 石蝶倩行过礼后便离开了福云殿,回到了女官住的院子,进了自己房中。 虽然后宫有无数空着的宫殿,却都锁了起来,唯有坤宁宫有人居住,这些新晋女官都住在坤宁宫外的侧院里,住的也不算宽裕,两人一个房间。 见她回来,没有轮值正躺在c黄上休息的同屋女官孙世梅眯着眼瞅了她一眼,便闭上了眼睛,装作还在睡。 她们谁都不是傻子,对独霸清平帝的徐皇后的不满谁都有,却不会无缘无故向别人倾诉。 到了时间,朱雀便带了小铃小铛进来唤醒皇太子,皇太子还有去前面御书房伴驾呢! c黄门没有关,她们一进去便看到徐皇后和皇太子都已经醒了。 徐皇后坐在c黄上抱着皇太子,皇太子窝在她的怀里,柔软的黑发微微有些凌乱,刘海也分开了,露出了秀致漆黑的眉毛,雪白晶莹的小脸上一双凤眼带着一丝迷蒙,看着像是还没睡醒的样子。 朱雀等人难得见到一向小大人般的皇太子像个小孩子一样迷迷糊糊,便都微笑这一边候着。 徐灿灿紧紧抱着儿子,在他柔软的黑发上亲吻了一下,柔声开解着因为水寒的离去伤心的儿子:"水哥哥离开前,和你道别没有?" 傅瑞"嗯"了一声。昨天傍晚水哥哥教他射箭时和他说了。 徐灿灿又道:"那他答应回来没有?" 傅瑞又"嗯"了一声。水哥哥答应他了,只要事情办完就回来。 徐灿灿抱紧儿子,柔声道:"世间事皆是如此,有聚就有散,要学会平常心对待。"这话也只是说说罢了。一个陪伴了七年的人转眼间就离开了,她自己都无法平常心对待了,何况傅瑞。 傅瑞知道自己做不到,所以没有答应,反而伸出手臂用力回抱母后:我留不住别的人,可我要把母后永远留在身边! 又过了几日,傅予琛一直很平静地上朝、会见大臣、视察各部事物,其余时间都用来陪着徐灿灿和孩子,徐灿灿慢慢也就松懈了下来。 这日傍晚傅予琛正与徐灿灿在后花园湖边散步,苏延忽然带着定国公的大管家傅大梁跑了进来,远远地就跪了下来:"陛下,娘娘,定国公突然昏迷不醒!" 一个时辰后,傅予琛微服带着徐灿灿来到了定国公府。 定国公傅云章被太医院院判丰笛扎了几针之后已经醒了,只是还不能说话。 徐灿灿陪着傅予琛进去看他,发现一向精神矍铄的定国公瘦得吓人,眼睛浑浊,眼白泛黄,皮肤透着一股青灰,不由吓了一跳——定国公看着像是纵欲过度,怕是命不久矣! 傅予琛虽然面无表情,也没什么抚慰耳朵话,却亲自喂父亲喝了药,安顿他躺下,这才和徐灿灿出了卧室,来到了外面廊下。 天已经黑透了,院子里挂们了灯笼,照得整个院子如同白昼,许多蚊虫嘤嘤嗡嗡绕着灯笼飞来飞去,煞是热闹。 傅予琛同徐灿灿立在廊下,见苏延听雨已经把闲杂人等弄了出去,这才命人叫了傅大梁过来,凤眼微眯瞅着他。 傅大梁跪在台阶下面,连磕了好几个头,涩声道:"陛下,自从您做了天下之主,国公爷便有些放松了,便……纳了不少姬妾,单是这书房各侧院就有近百姬妾。虽然陛下您屡次告诫,可国公爷总是说他临老入花丛……后来……后来姬妾争宠,国公爷难以……干脆吃起药来……"国公爷是活活被那些贱蹄子给榨干的啊! 傅予琛闻言默然。早在父亲派人去东夷购买美貌姬妾时,他就叫了父亲过去申斥了一番,没想到父亲还没有收敛。 片刻后,他低声吩咐傅大梁:"把侍候国公爷的姬妾丫头全都集中在一个院子里。" 傅大梁大喜道:"奴才遵命!" 他起身带了几个小厮一溜烟去了。 傅予琛看了苏延一眼,苏延当即带了数十个禁军也跟了上去。 定国公傅云章多年来一直住在前院的书房院子里,侍候他的那些莺莺燕燕也都住在书房的各偏院里。 这夜晚又闷又热,徐灿灿觉得细汗已经浸透了自己穿在里面的内衣,再去看傅予琛,发现他白皙的脸上也有隐隐的汗粒,便命人搬了盛冰山的金盘过来,对着冰山向自己和傅予琛这边扇风,这才凉快了下来。 傅予琛处理事情的时候,徐灿灿立在一旁半晌无语——公公私生活糜烂,儿媳妇能有什么可说的? 只是以她对傅予琛的了解,徐灿灿觉得傅予琛怕是想要杀人了。 近百姬妾再加上侍候她们的丫鬟,怕是要有好几百人了。想到这好几百条性命很快便要没了,徐灿灿不免有些不忍。 她悄悄觑了傅予琛一眼,见他面无表情,唯有长长的睫毛偶尔颤动一下,清冷的目光自浓密睫毛的掩映中射出,看得出他已经下了决心。 徐灿灿想了想,低声道:"阿琛,毕竟是几百条性命。再说了,她们谁又能违逆定国公……"不过是些不能自主随波逐流的可怜人罢了! 她的话没头没尾,可是傅予琛听明白了,便瞅了她一眼。 徐灿灿仰首凝视着傅予琛,道:"每次知道有人……我常常会做噩梦……凉州、东越群岛那些屯边的士兵,都没有妻子……权当做善事了,何乐而不为呢!"她和傅予琛夫妻心灵相通,傅予琛能听懂她的话。 傅予琛深吸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徐灿灿伸手握住了他的手,也不说话了。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傅大梁和苏延便过来复命了。 傅大梁地头熟,苏延办事周全,短短半个时辰内不但把那些女人全都集中在了一个院子中,苏延还登记好了名单。 徐灿灿听苏延禀报说总数是四百二十六,便低下了头——自己这个公公实在是太好色了,幸亏傅予琛不像他。 傅予琛略一思忖,吩咐苏延道:"把她们全部集中起来,皇后另有安置。" 徐灿灿闻言又惊又喜,大眼睛亮晶晶看着傅予琛。 傅予琛被妻子这么看着,心里很舒坦,觉得自己这样做好像也不错。 苏延当即答了声"是"。陛下说的一切都是对的! 傅大梁却有些不情愿的模样。这些女人害死了国公爷,陛下还要饶恕她们! 徐灿灿心思急转,当下看着傅予琛,道:"陛下,竹声院偏院里还关着不少人呢!"她可从来没忘记竹声院里傅予琛那些千娇百媚的姬妾们。 见傅予琛秀眉微蹙,徐灿灿便知道傅予琛把这些人给忘记了,就含笑道:"就是您的那些姬妾啊!" 傅予琛:"……"他想起来了,先前舒夫人塞给他的女人,还要后来别人送给他的女人,都在里面关着呢! 徐灿灿心里有些紧张,脸上却带着微笑,用只有自己和傅予琛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与其关她们一辈子,不如趁机把她们也都送到边关,也算做好事了!"那些女人虽然和傅予琛没有亲密关系,却也算是傅予琛名下的女人,她很担心傅予琛碍于面子不答应。 傅予琛没有说话,静静凝视着徐灿灿,心想:灿灿的醋劲真大,不过这也说明她紧张我,心里有我。 徐灿灿紧张得手心都出汗了,忘了傅予琛还在握着她的手,也感受到了她手心里的冷汗。 ☆、第278章 徐灿灿承认自己妒忌,她就是不能忍受傅予琛有别的女人,即使这些女人只是名义上属于傅予琛。 可是她也知道,在这个世界里,男人纳妾蓄婢是很正常的事情,定国公有百十个姬妾,去世的太上皇后宫三千,她的大伯徐廷和住在妻子陪嫁的宅子里却也蓄养着姬妾婢女…… 对于傅予琛来说,男人纳妾才是正常的吧?! 她深吸了一口气,竭力令自己镇定,然后仰首看向傅予琛。 傅予琛也看着她。 满院灯笼昏黄的光晕里,徐灿灿美得如同画中人,仰首倔强地看着他,眼睛里不知何时已经含了泪,湿漉漉的大眼睛带着一抹坚持看着他。 傅予琛的心蓦地软了,他低声说了一个字:"好!"他疼徐灿灿,爱徐灿灿,希望她快乐,除了徐灿灿,他不会有别的女人。既然如此,退让一步让她更有安全感有何不可? 搀扶着徐灿灿上了辇车之后,傅予琛转身看向跟着他的苏延,压低声音道:"竹声院偏院里关着的女人也移过来同她们关在一起。把这些女人全灌了哑药送到杏花营,然后统一送到东越群岛。" 说罢,他抬头看了看辇车上明黄的纱帘,又补充了一句:"听任她们自由择婿。"反正东越群岛屯田戍边的士兵人数众多。 苏延躬身行礼,声如蚊蚋答了声"是"。 傅予琛声音渐渐提高,道:"传朕旨意,傅桂和钱绿儿一起押送这些人前往东越群岛!" 苏延答了声"是"。 坐在辇车上的徐灿灿听到傅予琛的话,这才放下心来,放松地把身子靠在了细竹丝编成的椅背上。 傅予琛在她身旁坐了下来,他面无表情挺直背脊正襟危坐,却伸手握住了徐灿灿的手。 徐灿灿的身子软软地倚在傅予琛身上,半晌方道:"阿琛,你不会把她们都悄悄杀了吧?"按照傅予琛怕麻烦的性格,这是很可能发生的。 傅予琛揽紧徐灿灿:"不会。"虽然他真的考虑过。 徐灿灿抬头瞅着他:"真的?" 傅予琛难得有耐性,慢吞吞看了徐灿灿一眼:"真的。" 见徐灿灿似乎还有些不相信,他便耐心解释道:"超过五百个人了,埋起来不方便。" 徐灿灿:"……" 回到福云殿,徐灿灿催着傅予琛去浴室洗澡,自己命人拿了宫城的地图细细看了一遍,最终选了御书房西侧的重华宫。 傅予琛那么疼她,她也要关心傅予琛关心的人,因此徐灿灿打算把重病的定国公迁入宫城,这样不但有助于他养病,还方便傅予琛去看他,最重要的是,傅予琛一定会在心里谢她。 因重华宫关闭已久,徐灿灿便命女官石蝶倩、孙世梅带着宫女从苏延那里领了钥匙,开了重华宫重新进行布置。 石蝶倩孙世梅退下之后,徐灿灿又开始安排在重华宫服侍的人。 徐灿灿命人把苏延叫了过来,吩咐道:"定国公明日就要迁入重华宫养病,你明早以前需安排好在重华宫服役的人。" 苏延答了声"是",抬眼看着徐皇后,等她接下来的吩咐。 徐灿灿沉吟片刻道:"重华宫里不能有年轻女子,不能有俊秀男子。" 苏延:"……是。" 傅予琛洗完澡穿着浴衣出了寝殿,正好听到了徐灿灿的嘱咐,不由自主低头微笑——我的皇后娘娘很了解我爹的德性啊! 经过丰笛和徐顺和的联合治疗,十日之后定国公虽然还不能起身走路,说话却无碍了。 他老人家能说话后见傅予琛第一句话就是:"阿琛,把这里侍候的人全换了!"他喜欢被美女簇拥着;虽然不喜男色,却也喜欢侍候他的小厮养眼一些。 傅予琛秀眉微蹙道:"父亲,您已经年过古稀了。" 傅云章:"……"他看着侍候自己男仆和嬷嬷们,觉得能挑出气质这么猥琐的男仆和长相如此乏善可陈的嬷嬷,儿子怕是下了一番功夫! 傅予琛端着药碗,用调羹舀了药汁喂傅云章喝下。 傅云章一边喝着药,一边在心里计划着等一会儿要实行的哀兵之策,以和自己心爱的那些姬妾团聚。 傅予琛垂下眼帘默默喂着爹爹喝药,心里畅想着爹爹发现他心爱的人都没了时气急败坏的样子。 把自己的开心建在爹爹的痛苦上之后,傅予琛的心情微妙地好了起来。 把一碗药汁喂完之后,傅予琛这才道:"爹,我想让你多活几年。" 傅云章瞅了他一眼,闷闷道:"我只是寂寞。" 傅予琛微微笑了:"是吗?" 傅云章连连点头。 傅予琛轻轻拍了拍手,黄琅便带着一个瞽目中年人走了进来,中年人身后还跟着一个端着鼓架的小厮。 傅云章讶异:"这是……" 傅予琛一脸平静:"京城最有名的说书先生!" 傅云章:"……" 见爹爹吃瘪,傅予琛心里却不像他想的那么好受,他摆手令黄琅带着人退下,起身扶了傅云章坐起来,拿了一个软枕靠在他的身后,闷闷道:"爹,我给你按按吧!" 他轻轻按着傅云章麻木没有知觉的双腿,低声道:"爹,我不过是怕自己成了孤儿……"他已经二十多岁了,也为人父了,可是想到爹爹有一天会离他而去,再也见不到,心中就空空的。 听了傅予琛的话,一粒浑浊的眼泪顺着傅云章枯瘦的脸颊滚了下来。 徐灿灿虽不方便日日去看望定国公,却也很是关心,常常把爹爹请进宫去为定国公诊病。 随着定国公病情的逐渐好转,秋天也来到了人间。 这日徐灿灿正陪着傅予琛在坤宁宫东侧的白杨树林里散步,小铃过来回报,说听雨过来回事。 傅予琛与徐灿灿回到福云殿正殿坐了下来。 徐灿灿猜测能令听雨即刻到内宫来回的事,必定是很重要的事,便命侍候的人都退了下去,只留下朱雀侍立一旁。 听雨随着董嬷嬷进了大正殿,脸上隐隐带着惊喜向清平帝行了个礼道:"陛下,上京有消息传来!" 傅予琛当即道:"何事?" 听雨瞅了清平帝身侧端坐的徐皇后一样,低头禀报道:"辽国皇宫发生火灾,东宫悉被烧毁,东宫上下无一幸免。" 傅予琛缓缓问道:"耶律退也死了?" 听雨答了声"是"。又道:"辽国天昊帝耶律文明认回了亡妻萧氏所出嫡子耶律寒。" 傅予琛沉声道:"速去宣内阁进宫!" 听雨答了声"是",退了下去。 徐灿灿在一旁观察着傅予琛,觉得他虽然看着平静,可是精致凤眼里欢喜都快要溢出来了,便奉了一盏清茶给他,含笑道:"你又要去忙了么?" 傅予琛伸手握住她的手:"灿灿,你去收拾行李,明日我就要出征辽国!" 徐灿灿眨了眨眼睛,哑声道:"好!" 傅予琛又道:"你落后一步,由陈素扈卫,带傅熙和傅荃也过去。" 徐灿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先是又惊又喜地看着傅予琛,接着便扑过去抱住了傅予琛:"阿琛,我好爱你!" 傅予琛还在傲娇:"我知道你喜欢我!" 夫妻两人正抱在一起,正殿外便传来了模仿呕吐的"呕""呕"声,他俩诧异地抬头看了过去,却见傅瑞正立在殿门一侧,弯腰低头用手拍着自己的胸膛做呕吐状呢! 被儿子鄙视了,徐灿灿的脸便有些红,忙推开了傅予琛。 傅予琛睨了儿子一眼,很自然地伸手揽住了徐灿灿的腰肢,低头在徐灿灿额头上吻了一下,眼睛却斜睨着傅瑞。 傅瑞捂着胸膛又"呕"了起来,用夸张的动作表达他的心声——"你们这对不靠谱的爹娘好ròu麻好恶心"。 见儿子演技浮夸,徐灿灿不由笑了起来 傅予琛却受不了了。 他大踏步走了过去,预备逮住傅瑞揍一顿,把他这看不得爹娘亲热的臭毛病给揍没了。 傅瑞眼疾手快,见爹爹气势汹汹过来了,当下撒腿便蹿了。 傅予琛立在那里,看着儿子跑成了一阵风,怕是追不上了,只得悻悻道:"老子怎会养了这样的狗崽子!" 徐灿灿大笑起来:"他就像你啊!" 傅予琛气急败坏:"哪里像老子?老子这么端方——" 徐灿灿似笑非笑看着他,看得傅予琛不由自主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徐灿灿起身走过来道:"你若是生成了你我的儿子,怕也是这个样子!"拥有高贵的身份和父母全部的宠爱,可不就会长成傅瑞这样胆大包天肆无忌惮却又可爱可疼的性子? 傅予琛想了想,觉得徐灿灿说的很有道理。 徐灿灿趁机扩大战果,道:"宫里若是还有别的妃嫔,为你生了别的儿女,我和傅瑞日日cao心害人及防人害己,他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不能吧!" 傅予琛见她又旁敲侧击了,瞟了徐灿灿一眼,慢吞吞道:"说人话。" 徐灿灿无辜地眨了眨眼睛,睨了傅予琛一眼,道:"我说那么多,就是想让你知道,这辈子不要纳妾了!" 傅予琛垂下眼帘:"好。"给徐灿灿一句准话,免得她老是担心他纳了别的女人。 徐灿灿眨了眨眼睛,澄碧的双眸了满是不可思议:"什么?" 傅予琛叹了口气,道:"我可以保证,我这辈子不会再碰别的女人。" 徐灿灿鄙视道:"你凭什么让我相信?" 傅予琛白皙的耳朵早已红透了,半晌后他低下头,声如蚊蚋道:"我不举。" 徐灿灿静了片刻后强压住心中的狂喜,得寸进尺道:"你怎么知道你对别的女人不举?" 傅予琛有些不耐烦了,伸手捂住了脸,半晌方道:"一直是这个样子的。"其实徐灿灿没在身边,他连晨勃都没有。 徐灿灿先是静了片刻,亮晶晶的大眼睛若有所思,接着便"嗷"了一声扑进了傅予琛怀里:"阿琛,太好了!" 傅予琛捂住脸半晌无语,红得发紫的耳朵半晌没有恢复原色——为了让徐灿灿放心,他的老脸从此算是没了! ☆、第279章 三年来,辽国大军与大梁大军在辽州边境对峙,谁也不肯越雷池一步。 这种局面持续三年之后,终于有了突破——大梁龙虎将军英和麾下一小队士兵在巡逻时失踪,大梁人声称是被辽国人伏击杀害了。 当下大梁清平帝率领英和、薛英、玉明、兰云四将御驾亲征,一百万大军陈兵辽州,战事一触即发。 清平帝到达辽北边境便命军队修筑防御工事整合备战。 与此同时,玉星部秦玉顺部押运着二百座红衣大炮抵达辽北,摆上了战场。 大梁陈兵百万虎视眈眈军容雄壮,辽国此时却陷入了内乱。 皇太子全家毁于火灾,皇太子的外家萧氏当即推举了同样出自萧氏的二皇子耶律寒。 国事紧急,天昊帝别无子嗣,他不顾皇后萧云珠的阻拦,立了二皇子耶律寒为皇太子。 渐入深秋,边关越来越冷了,为此战大梁足足准备了三年时间,因此大梁军队兵强马壮准备充分,丝毫不惧这严寒天气。 傅予琛暗中把军队分成了两部分,英和部与薛英部驻扎在辽州东,距离大梁与东夷的国境很近;玉明部和兰云部驻扎在辽北边境,对面便是辽国的村庄。 而玉星部则负责扈卫清平帝及皇太子。 送走御驾亲征的傅予琛,徐灿灿回了福云殿先舒舒服服泡了个玫瑰花浴——昨夜傅予琛因为要离开了,所以折腾了半夜,她今日便觉得浑身酸痛,泡个澡能舒缓一下。 从浴室出来,她打扮得漂漂亮亮歪在在锦榻上左拥右抱——左拥傅熙右抱傅荃,隔着屏风听宫廷乐师演奏新谱的曲子《春山空夜》。 傅熙和傅荃专注听曲子的时候,徐灿灿靠着靠枕揽着这两个孩子不知不觉睡着了。 今日在福云殿轮值的女官是朱雀、石蝶倩和秦玉霞,宫女是小铃、小铛、小灯和小盏。 见到徐皇后睡着了,朱雀忙上前拿了锦被轻轻盖在了她身上。 傅荃见朱雀帮母后盖被子,便也钻进了被子里,趴在母亲身上继续倾听。 傅熙见母后睡着了,就往后移了移身子,紧贴着母后继续听乐曲。 没过多久,傅熙和傅荃全都窝在母亲怀里香甜地睡着了。 朱雀见徐皇后与二皇子三公主听音乐听得全都睡着了,含笑上前为他们整理好锦被,命乐师们停了演奏,低声吩咐石蝶倩:"去找朱尚宫取一千两银票来,乐师们一人赏一百两。" 石蝶倩觉得这些赏赐有些多,便笑道:"不知娘娘素来赏赐多少?" 朱雀懒得搭理她,瞅了她一眼,道:"去取银票吧!" 石蝶倩心中虽然依旧不忿,却因为朱雀是福云殿的主事女官,她只得去西偏殿寻了尚宫朱颜拿了银票出来。 她原本打算送那些乐师出去再给银票,自己好从中落一点,谁知道被朱雀看穿了。 朱雀也不说话,只是冷冷看着她。她被朱雀看得心里毛毛的,只得当着朱雀的面把银票分给了那些乐师。 晚上回到住处,石蝶倩忍不住便对同屋的孙世梅说道:"你知道么,今日送了陛下出征回来,徐皇后特别开心呢!" 孙世梅正立在盆架前撩水洗脸,闻言只是"哦"了一声。 石蝶倩冷哼了一声,道:"真不知道陛下都要上战场了,她开心什么!难道她……" 她走到孙世梅跟前,略带兴奋道:"听说徐皇后虽然不见外男,可是却不避水少保,听说水少保临出京还向徐皇后告辞呢!" 孙世梅拿了帕子轻轻试着脸上的水珠,并没有搭话的打算。 石蝶倩自从进宫之后,都快要被憋疯了,都有些疯疯癫癫了,也不管孙世梅的反应,兀自喋喋不休:"水少保年轻俊秀,徐皇后深宫怨妇,要说他们之间没有奸情,我却是不信的……" 洗过脸孙世梅便道:"我想绣一方红丝帕,去找姐姐们要点好料子去!" 说罢她也不管石蝶倩的反应,起身打开门便出去了。 第二日,朱雀作为尚食女官带着几位女官和宫女侍候着徐皇后用了午膳,一直等到徐皇后带着二皇子和三公主在寝殿歇下,她才带着人出了寝殿侍立在廊下。 朱雀好似很累的样子,伸了个懒腰道:"好累哦!" 别人都没说话,唯有石蝶倩含笑上前:"姐姐既然觉得累,何不让妹妹们帮您分担一些?何必累着自己又不讨好呢?"朱雀今年才十八岁,已经是四品待诏了;她今年十七岁,却只是八品的恭使,怎不令石蝶倩妒忌? 朱雀还没说话,在寝殿里侍奉徐皇后的三品尚宫朱颜便走了出来,沉声道:"犯口舌之禁,遵照宫规,拖到刑房打二十杖再撵出去!" 她此言一出,除了朱颜和孙世梅,廊下侍立的女官宫女们皆悚然而惊噤若寒蝉。 石蝶倩吓得身子发抖,却强撑着道:"吾父乃三品侍郎,你敢——" 朱颜甩手一耳光打了过去,发出一声脆响,石蝶倩被打得歪倒在了地上。 便有尹嬷嬷带了几个婆子上前塞了嘴拖了石蝶倩出去。 待刑房主事的婆子回杖刑已毕,石女官已经昏死过去,朱颜见回话的婆子向她使了个眼色,便明白石蝶倩怕是活不成了,这才缓缓地看了众女官宫女一眼,转身进了寝殿。 朱雀忙跟了进去。 寝殿内拔步c黄紧闭,二皇子和三公子在里面睡。 徐皇后在妆台前坐着,正往脸上涂了一层白梨花露轻轻拍着。 见朱颜和朱雀进来,她停下了动作,问了一声:"如何了?" 朱颜忙禀报道:"娘娘请放心。" 徐灿灿不再问了,拿起玉瓶又倒了些白梨花露均匀敷在脸上,用手继续轻轻拍着。 不是她心太狠,一是石蝶倩造谣说她和水寒勾搭成奸,若是让石蝶倩活着,这谣言迟早会传遍全京城;二是这批女官进宫之后,刚开始老实了一阵子,近来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尤其是这个妖妖娆娆的石蝶倩;三是她作为后宫之主,得借石蝶倩树立威信,让人不敢轻易犯事。 所以,石蝶倩既然敢跳出来,那她就必须做那"杀鸡给猴看"中的"鸡"。 朱颜又问了一句:"孙世梅如何处理?" 徐灿灿懒懒道:"她是个小人。罢了,就赏她二百两银子吧,到时候了就让她出宫!"这样的人她不敢留在身边。 朱颜答了声"是"。 进入十一月,气候便一天比一天冷。 徐灿灿等了一个多月,却始终没等到傅予琛派人回来通知她去辽州,便有些心急起来。 这日承恩公夫人在府里亲手做了些徐灿灿爱吃的煎饼,装在食盒里亲自带着人送了过来。 徐灿灿听说是自己爱吃的花椒叶煎饼,便撒娇道:"母亲喂我!" 她虽然二十多岁了,都是三个孩子的娘了,可徐王氏还是把她当做小孩子,忙净了手,打开了放在梨花木雕花炕桌上的食盒的盖子。 徐灿灿正挨着母亲坐,食盒盖子一打开,一股油腻的味道扑鼻而来,她一阵恶心,便干呕起来。 徐王氏当下一合掌,声带惊喜:"灿灿,你是不是又有孕了?" 徐灿灿:"……"上个月月信没有来。 徐王氏忙问:"太医何时来请平安脉?" 徐灿灿懒得想,便看向朱雀。 朱雀忙道:"禀娘娘、夫人,太医明日来请平安脉!" 朱颜道:"娘娘,奴婢去请太医吧!"此事太重大了,须得认真对待。 徐灿灿想了想,道:"你去吧!" ☆、第280章 今日轮值的太医是丰瑛。 片刻之后,他就得出了结论,欠身行礼:"恭喜皇后娘娘!" 徐灿灿:"……"得知自己再次怀孕的消息,徐灿灿实在是不知该作何反应了。 这三年多来她和傅予琛并没有刻意避孕,她却一直没有都怀上,徐灿灿早就暗中猜测是不是傅予琛那里出了问题。 现在看来,她和傅予琛都没有问题。 想到也许会再生一个生得像傅予琛的孩子,徐灿灿心里便甜蜜蜜的,孕吐好像也轻了许多。 她含笑吩咐人赏了丰瑛十匹上好的云锦和宫制首饰若干——丰瑛的弟弟丰庆娶了玉四姑娘,她的兄弟宜春娶了玉五姑娘,两家是很近的亲戚。 作为普通人,徐灿灿还是有些私心的,她自然愿意照顾自家亲戚。 自从玉五姑娘进门,徐王氏就开始盼着抱孙子,可孙子是急不得的,女儿怀孕了也是一样,她当即便道:"灿灿,你爹爹不在京中,娘留在宫里陪你吧!" 傅予琛御驾亲征,徐灿灿不放心他,便求了爹爹,让爹爹带着几个弟子随军去了。 徐灿灿闻言心中欢喜,想了想,却又看着母亲,低声道:"弟妹会不会不高兴?" 徐王氏老神在在道:"你放心,宜春家的不会不高兴的。" 徐灿灿诧异地瞅了母亲一眼:"你怎么知道?" 徐王氏抬眼看了看正殿里侍候的女官宫女们,见都是自己女儿的亲信,这才道:"宜春媳妇侍奉我很孝顺,但是我想到自己年轻的时候,也是很愿意和婆婆分开几天的……所以我觉得我在宫里陪着你,让宜春两口子过几日清净日子也不错!" 徐灿灿觉得母亲说的很有道理,便笑着告诉母亲:"爹爹说空明岛气候湿润,适合陛下调养身体。陛下早就和我说了,等阿瑞再大一点儿,能独当一面了,就让阿瑞监国,陛下带着我去空明岛行宫居住,也给阿瑞和阿瑞媳妇自由。" 徐王氏听得不太明白,却觉得女婿那样聪明,他做出的决定一定是顶好的,便连连点头:"嗯嗯!这样做是对的!" 徐灿灿见母亲不懂装懂,便瞟了她一眼,笑道:"母亲,你知道我说的话的意思?" 徐王氏理直气壮:"我不懂啊!可是女婿说的总不会有错!" 徐灿灿:"……" 她端起水果茶喝了一口,在心里思考着傅予琛的安排。 傅予琛选定了傅瑞为继承人,便着力于培养傅瑞,可是对于二儿子傅熙,他培养傅熙的多种乐趣,却没有一项是把傅熙往从政这条路上培养的。 作为政治家,傅予琛无疑是理智而冷酷的。 可是作为母亲,徐灿灿虽然认同傅予琛的安排,却觉得对不起傅熙,因为从一开始,傅熙就没了选择的权利。 傅熙和傅荃在福云殿前的花园里玩了一会儿,玩累了便由他们的主事女官红拂和灰慧带了回来。 两人跑的太疯了,白皙的小脸上都冒出了一层细汗,显得脸色更加的皎洁,乌黑柔软的头发有几缕被汗打湿了黏在脸侧,傅熙大眼睛乌溜溜的,傅荃凤眼朱唇,两个孩子皆是漂亮孩子,看得外祖母徐王氏喜欢极了,抱着他们摩挲亲热了一番。 傅熙傅荃也和外祖母亲近,便叽叽咕咕和外祖母说着话。 徐灿灿正在沉思,见二儿子和女儿回来,看着这两个宝贝可爱的模样,她心里不由软软的,张开双臂含笑道:"来,小宝贝儿,让母后抱抱!" 傅熙和傅荃相视一看,同时眨了眨右眼,点了点头,同时向母后跑去——双胞胎的默契在他俩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 徐灿灿满怀歉疚地把这对宁馨儿抱在怀中,左左右右亲了好几下,又把脸贴着他们柔嫩的脸摩挲着。 傅熙和傅荃甜蜜地笑着,把脸窝在母后弥漫着芬芳的怀里蹭来蹭去。 徐灿灿被他们蹭得心都苏了,含笑道:"刚才在外面玩什么?" 傅熙傅荃立着她的臂弯里,笑得很甜蜜看着她,齐声道:"母后,我们玩这个!" 他俩的左手猛地从右袖口里伸出,贴到了徐灿灿的脸上。 正殿里地龙烧得很暖和,徐灿灿的脸也是热热的,被他们手心藏的冰块冰得直颤了一下。 她便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傅熙和傅荃。 傅熙和傅荃被母后看的低下头去,半晌之后,方嗫嚅道:"母后,我们错了。" 徐灿灿沉声道:"错在哪里?" 傅熙傅荃小脸煞白:"不该捉弄母亲……" 徐灿灿点了点头,道:"正是。母后肚子里有了你们的弟弟,你们若是吓着了他怎么办啊?"她有一种直觉,觉得肚子里的这一胎是个男孩子。 傅熙傅荃低下了头。 徐灿灿忍着不舍看着他们道:"按照家规该如何做?"为了约束傅瑞、傅熙和傅荃这三个淘气孩子,她还亲自执笔写了一份家规呢! 傅熙傅荃黑白分明的眼睛悄悄瞅了母后一眼,道"按照家规,我们得帮母亲擦拭寝殿的家具。" 徐灿灿故作严肃地点了点头:"去吧!" 又吩咐朱颜:"你去陪着他们。"她这俩猴子,也只有朱颜能镇住了。 朱颜忍住笑,屈膝行礼答应了一声。 傅熙傅荃老老实实拿了小盆和抹布,去抹寝殿的家具去了。 等他们干完活,徐灿灿亲自验收合格,这才让人侍候着傅熙傅荃净手洗脸,预备吃水果和点心。 到了晚上,徐灿灿躺在c黄上,让傅熙和傅荃一人一边睡在她的身侧,命新从汴京别庄选来的读书宫女小瓶拿了本书坐在外面读着。 石蝶倩那件事之后,徐灿灿觉得有些糟心,便命傅松去城外别庄,从能读书认字的丫鬟中选了两个会读书人又老实的,送到宫里来专门做了读书宫女。 这两个小宫女一个叫小瓶,今年十四岁;一个叫小井,今年十三岁,虽然生得不算美丽,读故事时感情也不够充沛,却做事勤谨心思简单,不像那些女官心思太多,让人防不胜防。 徐灿灿的三个儿女傅瑞、傅熙和傅荃有一个共同的特点——精力充沛,或者是,他们为了玩,宁愿牺牲睡觉的时间。 他们三个的这个共同特性令徐灿灿常常烦恼。 譬如今日,徐灿灿睡得正香的时候就被傅荃傅瑞摇醒了。 她迷迷糊糊问道:"什么时辰了?" 傅熙傅荃只穿着中衣亵裤便跑下了c黄,看了西洋金自鸣钟显示的时辰,回来道:"母后,现在是卯时三刻!" 徐灿灿闭着眼睛算了算,最后怒了:"天还没亮,你们嗷嗷什么?" 见母后恼了,傅熙傅荃"嗖"的一下冲了出去,怕被母亲抓着了打屁股。 朱颜在外面听到了里面的动静,忙带着红拂灰慧和宫女们进来侍候。 红拂灰慧捉住了二皇子和三公主穿衣服,朱颜走到c黄边,见徐皇后闭着眼假寐,便悄悄放下了朱红绣花镂空帐子,又轻手轻脚关上了梨花木拔步c黄的门,这才去看二皇子和三公主。 徐灿灿一直睡到过了巳时才起c黄。 洗漱后她便端坐在妆台前,由朱颜带着人侍候她梳妆。 朱颜今日为她梳了百花髻。 徐灿灿对镜照了照,觉得还算不错,却没有玉茗长公主梳的别致,便开始想念最会盘头梳妆的玉茗长公主。 她当即吩咐朱颜:"命人去公主府请玉茗长公主和小郡主过来。"玉茗长公主死去丈夫的姑母蓝氏住在她府里,前些日子没了,玉茗长公主很是忙乱了一阵子,便没有进宫陪她。徐灿灿早把她当做亲近的家人了,几日没见她还怪想念的。 朱颜答了声"是"。 她弯着腰为徐皇后戴上银镶猫眼石坠子,含笑道:"长公主进宫后,您就留她母女伴着您,别放她回去了。" 徐灿灿闻言突然想起傅予琛曾同她开玩笑,说玉茗长公主和水寒都是她的小老婆,玉茗长公主替她管内,水寒替她管外…… 玉茗长公主虽然离开了,可是只要一宣她就能进宫;水寒走了,何时才能再回来呢? 徐灿灿打听过了,名义上是水寒去辽州为清平帝寻找宝藏去了,实际上水寒的新军作为皇帝亲卫也上了辽州战场,却由傅予琛直接指挥,而水寒却不知所踪。 想到这里,徐灿灿鼻子有些酸,便催促朱颜:"现在就传我懿旨,让董嬷嬷押了暖轿去接玉茗长公主!" 朱颜见徐皇后心急,忙命人去叫董嬷嬷了。 徐王氏照顾傅熙和傅荃用了早膳,便亲自带着红拂灰慧送了他们兄妹俩回甘露阁读书去了。 傅予琛不管傅熙和傅荃的学习,徐灿灿怕自己的两个孩子耽误了学业,便拜托马夫人出面寻找,终于寻得了两个天下知名的女先生来教傅熙傅荃读书。 不过先生虽然名满天下,可是因为徐皇后严格要求不要累着自己的孩子了,所以她们不过是带两位天潢贵胄读读书,认认字,习习六艺,连让傅熙和傅荃写字都不敢——徐皇后说了,年纪太小就写字,不利于手腕和手的发育! 饶是如此,徐王氏还怕女先生苛待了自己的外孙子外孙女,她在甘露阁书房外旁听了良久,见课业确实不重,这才留下红拂灰慧招呼傅熙傅荃,自己回了福云殿——女儿还没用早膳,她要招呼灿灿用早膳呢! 徐王氏看女儿已经起身了,便命人把提前安排好的早膳摆上。 因徐灿灿孕吐得厉害,一点油味都不能闻,所以徐王氏命人为她准备了杂粮馒头、没放香油的凉调萝卜丝和白粥。 徐灿灿见状把脑袋搁在母亲肩上,撒娇道:"还是娘最疼我。" 徐王氏闻言眼睛湿润了。 她觉得徐灿灿还是那个日日依恋她、爱撒娇的小女儿,可是徐灿灿实实在在已经二十多岁了,不但嫁人了,还有了三个孩子…… 想来时间真是过得好快啊! 用完早饭后,徐灿灿又歇了一会儿,徐王氏便催着徐灿灿去福云殿前的庭院散步。 今日天气晴朗碧空如洗,北方冬季干冷的风吹过白杨树没有叶子的光秃秃枝干,发出"沙沙"的声音。 白杨林南边有一个小小的池塘,只可惜池塘上结了一层冰,看不见那粼粼的碧波了。 徐灿灿与母亲一起在池塘边慢慢走着,侍候的女官和宫女们远远跟着。 看着白杨树光秃秃枝杈间的鸟窝和脚下铺着落叶的小径,她想起了傅予琛曾经无数次陪她来散步,心脏阵阵抽搐,都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徐灿灿抬头仰望着明净的蓝天,眼泪夺眶而出。 她思念傅予琛了,想得心都要疼了。 辽州的天气比汴京更要冷上好几分,那种冷深入骨髓,直达全身每个毛孔,仿佛无处不在。 傅予琛为了这一战做了三年的准备,自是非常充分,大营里每个营帐里都生着火盆,每个士兵都有新絮的棉袄棉裤和兽皮袍子,都能吃到萝卜、青菜、ròu和米面,所以虽然天气冷得让人摸不着头脑,可是大梁军营里却是非常的平静,所有的军人都在等待决战时刻的到来。 这一日天黑之后便起了风,大风卷着雪花呼啸而来,如同寂静旷野中野狼的嚎叫,令人不寒而栗。 这时候辽州城北清平帝的大营里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东夷四皇子李苍穹。 李苍穹穿着黑色斗篷,带着几个侍从冒着雪走了过来。 同样穿着狐皮斗篷的玉星带着士兵迎了他进了辕门,引着他向大帐走去。 到了大帐的栅栏外,玉星便示意李苍穹跟着他进大帐,其余人暂且退下。 李苍穹的脸藏在黑貂围领内,看不见表情。可他身后的一个身材高挑的侍卫却走向前来,一把便取下了头上戴的貂帽,乌黑的长发当即便被夜风吹了起来,露出了一张姣美的脸。 ☆、第281章 栅栏中间的灯柱上挂着气死风灯,惨白的光照在这个女子的脸上,却没有令她的美貌减少一分——雪白的圆脸粉妆玉琢,秀丽的柳眉,精心修饰的眼睛,用胭脂精心描画的唇——这是一位典型的东夷美女。 玉星有一位欣赏美、爱美的兄长,耳濡目染之下,对美人也有相当的鉴赏力,当即便上下打量着这位美女。 李苍穹含笑道:"小玉将军,此乃舍妹青山。"这是他的同母妹妹李青山。 看够了美女之后玉星这才向李苍穹拱了拱手,脸上带着一丝笑意道:"请稍候,容标下去向我们陛下回报。" 李苍穹看向妹妹,兄妹两人迅速交换了一个眼色。 李苍穹躬身风度翩翩道:"请!" 玉星给带着侍卫守着大帐外扈卫的徐雅正使了个眼色,示意徐雅正监视李苍穹兄妹,自己与听雨一起进了大帐。 外面天寒地冻狂风呼啸,大帐里却暖和得很,玉星一进大帐,便觉得一股暖香扑面而来。 大帐是大套小的结构,玉星进了外帐,见观雪守在内帐门口,便拱手道:"请小哥通报!" 观雪摆了摆手:"小玉将军快进去吧!陛下说您来了不用通报。" 玉星一进内帐,便听到了低低的读书声——清平帝正坐在书案后,单手支颐听着皇太子傅瑞读书。 他忙躬身行礼:"标下见过陛下、殿下。" 傅予琛摆了摆手,示意他回话。 皇太子见玉星进来,放下了手中的书,抬起头看向玉星,陪着父皇处理军务。 玉星忙禀道:"禀陛下、殿下,东夷四皇子李苍穹带了一个女子过来,声称这女子是他妹子,叫李青山。" 他迟疑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此女甚美。" 傅予琛垂下眼帘道:"宣。"他一直在等长青江的冰厚到能够承载五十万士兵渡江今日东夷,在此之前,他会敷衍李苍穹的。 傅瑞同清平帝极为相似的幽黑凤眼眯了眯,视线同玉星相触,凤眼中带着一丝嘉许。他猜到了玉星强调"此女甚美"的用意——提醒父皇不要中了美人计! 玉星虽然想的有些浅,可是傅瑞觉得他能有这份忠心,就值得褒奖了。 玉星却打了个激灵——皇太子才七岁,这孩子也太早慧了吧?! 他默默想:怪不得哥哥要我小心侍奉皇太子呢! 李苍穹果真带着妹子李青山进了大帐。 因大帐里很温暖,他们兄妹一进外帐便脱了外面的貂帽斗篷,露出了穿在里面的衣服。 李苍穹是玄色长袍,腰间束着金带。 李青山则穿着东夷的传统服装,盘着紧密的发髻,穿着浅粉色短襦和银红色绣花裙子,比之玉星在外面见到的她,平添了几分柔美。 最让人无法直视的是,按照东夷的传统,李青山那一对雪白高耸的rǔ0房是露在外面的! 看着那对雪白挺翘、随着李青山的动作还在颤动的胸0rǔ,玉星低下头,悄悄用衣袖捂住了脸——他的鼻血快要飚出来了! 傅瑞年纪太小了,还没有修炼到面无表情的地步,他有些迷茫地看着东夷公主露出来的那对物件,颇想去摸一摸,看看同母后的有没有区别——自从他大一些之后,母亲就再也没让他摸过了。 傅予琛面无表情看着李苍穹兄妹,神情中不露一丝端倪。 李苍穹说完了正事,见清平帝还没有反应,便试探着道:"陛下,何不先让皇太子先休息,苍穹与您长久未曾谋面,颇想与您一醉方休?"潜台词便是:让你儿子退下吧,让我的漂亮妹妹侍候你饮酒。 ☆、第282章 傅予琛垂下眼帘,唇角微挑,俊俏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 书案一侧放着一座高高的玉罩灯,昏黄的灯光映在他的脸上,浓长的睫毛在白瓷般的脸颊上投下浓重的阴影,看着精致秀美如同画中之人。 大帐里诸人除了看爹爹看得都有了烦了的傅瑞,不由都有些呆了:清平帝生得也太好了吧?! 李苍穹瞬间想到了远在汴京的徐皇后,心想:清平帝与徐皇后生的女儿不知该美到什么地步? 他想到了自己的长子李英载,心中有了联姻的想法。 傅瑞同父亲一模一样的凤眼睨了傅予琛一眼,等着看父皇如何应对。 傅予琛凤眼眼波流转,瞟了呆坐一侧的儿子一眼,声音清冷道:"犬子还需夜读,饮酒不方便,他日再说吧!" 李苍穹与李青山不由心里都是一沉。 傅予琛却抬眼看向李苍穹,凤眼幽深:"不过,朕颇愿与四皇子秉烛夜谈。" 李苍穹当下便躬身行礼:"苍穹无有不从。" 清平帝既然把话说得这么清楚了,李苍穹自然闻弦歌而知雅意,明白人家对自己妹子没啥兴趣,而对自己兴趣更大,当即多久从了,请观雪把自己妹子领下去安置,自己留下同清平帝夜谈。 东夷公主李青山怏怏退下之后,早候在偏帐里的清平帝的谋士李正、梁庆贺和苏水音便进了清平帝的大帐,在大帐里坐定。 李苍穹明白大梁这是要同自己谈判了,心中不由一松:大梁肯同自己谈判,这是不是说明大梁愿意扶植自己了? 作为一个没有强有力后援的皇子,李苍穹需要强国大梁的支持,他平静的脸上隐隐带着一丝期待,眼睛扫过此时大帐里端坐的人,视线落在了平静地坐在清平帝身侧的皇太子傅瑞身上,心中感叹徐皇后究竟是怎么做到的,能令清平帝一开始就确定她所出长子为皇太子,并把一个七岁的小童带到身边亲自教养。 进入腊月,位于大梁北方的汴京城一天比一天冷,终于开始下起了雪。 因为快过年了,所以整个京城的权贵圈子开始忙乱——除了自家过年之外,还需要精心准备进上的节礼,务必要压过和自家一般的人家,以求得到徐皇后的青睐。 自从清平帝北征,徐皇后便日日闭门谢客,京中贵妇与诰命们等闲也见不着她,更不用提巴结逢迎了,于是只好在节礼上下功夫了。 福云殿里的徐灿灿却没想这么多,她孕吐虽然止住了,可是肚子却开始逐渐隆起,不像以前那么方便了,每日不再见人,在母亲和玉茗长公主的陪伴下养育儿女休养身体。 前几日下的雪还没有化,这日外面又飘起了雪花,雪花从银灰的天空缓缓地飘下,犹如满天白色的蝴蝶迎风飘舞,没过多久福云殿庭院里的白杨树林便银装素裹,座座宫殿殿顶也被雪铺上了一层了雪白的绒毯。 徐灿灿如今才三个月的身孕,胎象还不太稳固,自然不敢出去乱走,便命朱颜带着红拂灰慧和宫女们去送二皇子、三公子已经蓝樱儿去甘露阁读书。 徐灿灿由母亲和玉茗长公主陪着闲坐。 徐王氏在为女儿做绣鞋,正在飞针走线纳鞋面。 玉茗长公主看了一眼,见是浅绿色的鞋面,头上用绿丝线绣了兰花,两面绣着蝴蝶和叶蔓,颇为精致可爱。 她对刺绣、妆饰等最有兴趣,便上前去赏鉴,和徐王氏谈论起来。 徐王氏平常沉默寡言,难得和人如此投机,便滔滔不绝谈论起来,说到最后,还言若有憾地说了句:"老身就这一个女儿,还对这些绣活没有兴趣。不做绣活还是女人吗?" 说罢,她的眼睛看向徐灿灿。 徐灿灿正在殿前铺着柔软的大红地毡的空地上走来走去锻炼身体,见母亲言语中嫌弃自己,当即笑嘻嘻道:"我不是不会做,是嫌做这个浪费时间;再说了,不是有你们给我做嘛!"她的针线活实在是拿不出手,给傅予琛做了几次中衣之后,傅予琛因为不得不穿深受其害,便郑重地劝她不要做了,免得过于辛苦,还把细嫩的手给磨粗糙了。 徐王氏嗤的笑了,取笑女儿道:"你是做不好吧?!" 徐灿灿理直气壮道:"我是做不好,可是陛下不嫌弃我啊!" 徐王氏撑不住笑了。大梁女子是很讲究德容言功的,女儿只占了一个容,女婿却从来不嫌弃,这倒是女儿的造化了。 她真是太喜欢自家女婿了。 玉茗长公主也笑了,她觉得徐皇后说的话虽然有些不合礼法,却是实话,只是她这么理直气壮说出来,也挺可爱的。 三人正在谈笑,董嬷嬷进来禀报,说徐夫人递了牌子候见。随着徐宜鹏的步步高升,徐廷和被迫隐退,徐韩氏成了徐太夫人;崔氏夫荣妻贵,便取代婆婆成了徐夫人,开始活跃在汴京权贵的交际场上。 徐灿灿有些诧异。外面正下着大雪,崔氏这时候过来,怕是有重要的事情。 崔氏被接引女官引着进了正殿。 一进正殿,她便看到徐皇后正立在锦榻前的空地上,头上梳着云朵髻,髻前cha戴着赤金镶的珠花,两侧各cha戴着一支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耳朵上一串珍珠环子,颤巍巍地直拖到肩膀上,雪白的脸上,一双澄碧的眼睛水汪汪的,衬着大红的小袄素白千褶裙,端的是美貌异常。 崔氏想起徐皇后和自己年龄差不离,自己的容颜已经有些走下坡路了,徐皇后却依旧绮年玉貌,不由在心里感叹了一下,面上却依旧恭谨,端端正正屈膝预备行跪拜之礼。 徐灿灿含笑扶了她起来,道:"自家人不须多礼。" 崔氏又和徐王氏与玉茗长公主厮见了,这才含笑道:"妾身陪娘娘在殿里走一走吧?" 徐灿灿知她有话说,便笑盈盈上前挽了崔氏的胳膊,一起向起居室走去。傅予琛出征在外,京中政务都交给了以马明宇为首的十位内阁大学士。徐宜鹏作为内阁大学士之一,对傅予琛和她的忠心耿耿又与马明宇等人不同。堂兄对己如此尽心,徐灿灿便也对堂嫂礼尚三分。 崔氏诚惶诚恐:"娘娘,臣妾僭越了!" 两人相携进了徐灿灿用作起居室的西侧殿,在软榻上坐了下来。 崔氏见室内无人,这才小声道:"是相公让妾身进宫来见娘娘的。" 徐灿灿挑眉看她。 崔氏便道:"陛下带着皇太子御驾亲征,内阁诸位大学士便有些担心,有心做更加完备的准备,更兼听说皇次子由妇人教育,便觉得很不妥当,便提出由内阁出面请求娘娘,让皇次子出阁读书。相公觉得还是先和您通个气的好,所以先命臣妾进宫觐见。" 徐灿灿想了想,觉得内阁这些人担心得对,傅熙已经五多岁了,确实不能整日在内宫厮混,并由女子来教育了,只是她还有些担心傅予琛和傅瑞在外征战,怕傅熙成为内阁的工具。 思索片刻后,徐灿灿含笑看着崔氏道:"谢谢大哥大嫂了,本宫自有计较。" 崔氏见徐皇后面色如常,自己也放下心来,笑道:"如此臣妾也放心了!" 两人回了正殿,徐灿灿在锦榻上坐了下来,崔氏又向徐王氏行礼,笑嘻嘻道:"侄儿媳妇见过二婶!"徐王氏虽与世无争,毕竟是皇后娘娘的母亲,该给的尊重还是要给的。 徐王氏也很客气地拉着崔氏在身侧坐了,絮絮说起家事来。崔氏是宛州徐氏一族的宗妇,徐宜鹏对堂弟宜春分外照顾,徐家两房的关系是很亲密的。 徐灿灿端坐在锦榻上,沉思片刻后便有了主意,这才倾听起母亲、崔氏与玉茗长公主的对话。 听了一会儿,她才听明白三人说的是权贵们进上的节礼。 崔氏叹了口气,道:"因为陛下和娘娘宽以待下,诸臣工心中感激,所以准备进上的节礼时便大逞豪奢,不少人家都有些力不从心了!" 玉茗长公主明白她是说自家有些力不从心,便有心提醒,微笑道:"我为皇后娘娘准备的是一套四季花卉绣画。" 徐灿灿闻言cha了一句:"我早就想见识见识了,可惜姐姐不肯让我看!" 崔氏明白了长公主和徐皇后话中之意是让她尽心而已,不必竞奢,心中感激,当即笑盈盈道:"长公主的针线京城人人皆夸,妾身也想见识见识呢!"因为徐皇后常常穿戴玉茗长公主亲手绣制的衣裙,而徐皇后是京城潮流的带领者,所以现在玉茗长公主的绣品有价无市,谁都想求一幅。只是玉茗长公主常住内宫陪伴徐皇后,等闲人哪里见得到她! 玉茗长公主抿嘴而笑,却不肯开口让大家看她的绣画——她还打算给皇后娘娘一个惊喜呢! 崔氏看时间差不多了,怕劳累徐皇后,便起身告辞。 徐灿灿命朱颜取了十匹蜀锦、十匹细绸和一大箱富贵延年花纹的金锞子,赏给了崔氏。 徐宜鹏虽贵为大理寺卿,却是很有政治理想的,所以一向廉洁奉公。徐府如今缺的不是体面,而是实打实的金银,所以崔氏见了徐皇后的赏赐,心中感念不已,临行非要给徐皇后磕了头。 崔氏离开之后,徐灿灿歪在锦榻上若有所思。 徐王氏和玉茗长公主都是和她亲近的人,知道她有心事,便都不打扰她。 下午的时候,徐王氏与玉茗长公主去甘露阁看二皇子他们去了,徐灿灿自己歪在锦榻上休息,董嬷嬷来报:"玉夫人、薛夫人和外家少奶奶候见。" 徐灿灿懒洋洋道:"宣。" 给徐皇后行过礼后,玉夫人、薛夫人和外家少奶奶母女三人在接引女官的引导下在锦榻旁的圈椅上坐了,陪徐皇后闲聊起来。 闲谈一会儿,徐灿灿开门见山问道:"进上的节礼都准备没有?" 玉夫人、薛夫人和外家少奶奶当即都笑了:"禀皇后娘娘,早就准备好了!" 徐灿灿认真道:"进上的节礼是不是成了负担?" 玉夫人母女当然否认。 见徐皇后是认真询问,玉夫人才道:"我们府里因为玉明玉星都在陛下麾下,我家三女婿也在陛下麾下,陛下恩宠逾常赏赐颇丰,倒是不成问题,旁的清素一些的人家就……" 她欲言又止,徐灿灿却听明白了。 徐王氏一回来,外家少奶奶玉氏便上前行礼,又撒娇道:"母亲,媳妇都想您了!" 徐灿灿和母亲都喜欢玉氏,闻言不由都笑了。 徐王氏老老实实道:"你姐姐独自在宫里未免孤凄,等陛下回来,我就回去。" 徐灿灿见母亲比自己还老实,不明白弟妹其实是客气话,便笑道:"弟妹,我得把母亲再留一段时间,姐姐向你赔礼了!" 玉氏年纪小,当下脸都红了:"姐姐折煞臣妾了!" 玉夫人、玉茗长公主和薛夫人等也帮衬着说笑,一时间大殿里其乐融融。 第二天徐灿灿就颁下懿旨,从今年开始进上的节礼只限于官员亲笔字画或者各府内眷的针线。 懿旨一下,大部分人家都是额手称庆,只有个别人家开始思索别的巴结门路。 腊月十六是徐灿灿的生日,腊月十五这日她拒绝了各种进贺,独自呆在起居室里预备给母亲的礼物。 正在这时候,董嬷嬷进来禀报"御前主事太监苏延从辽州回来了,奉圣命觐见皇后娘娘。" 徐灿灿闻言心跳加速,忙忙道:"快宣!" 风尘仆仆的苏延带着几个亲随太监进了福云殿。为了赶徐皇 后的生日,他真是日夜兼程赶回来的。 苏延的礼还没行完,徐皇后就急急道:"把陛下的信件给本宫!" 接过信封,她直接撕开,掏出了里面的信纸展开。 信纸是厚厚的一叠,看着有好几张。 徐灿灿心中激动,急切地展开第一张信纸去看。 看来这信确实是傅予琛亲手写的,依然秉承他一向的简练风格,只有两句话——"我甚念汝。儿体康健,淘气异常。" 这可把徐灿灿气得够呛,她忙去看第二页,却发现是一副用毛笔勾勒的简笔画,上面画着冰天雪地中一个小人手里拿着一本书在读,另有一个大人拿着棍子在打他。 第三页画着小人在读书,大人在一旁坐,前面画着一个人屈膝行礼,上面用一条线拉开,标注着两个字——"美人"。 第四页画着大人又在打小人。 第五页画着小人骑在马上,跟着一群骑马的人过了一条大河。 第六页画着小人幸福地躺在一个大人怀里,上面标注着三个字——"想母后",寥寥几笔栩栩如生地勾勒出小人儿在母亲怀中幸福的模样。 徐灿灿的眼泪顿时夺眶而出,不停地往下流。 她早就想傅瑞了,想得心都疼了。 见徐皇后伤心,苏延觉得心里也涩涩的,鼻子也酸酸的,低头不语候着徐皇后。 半晌后徐灿灿才用朱颜递过来的帕子拭去了脸上的泪痕,低声问道:"陛下和皇太子如今情形如何?" 苏延偷偷瞅了一眼,见徐皇后眼睛盈盈依旧泪盈于眶,眼皮都红了,心中也不好受,忙道:"禀皇后娘娘,在承恩公的精心照料下,陛下皇太子身体甚是康健。陛下率军度过了长青江,已经占领了东夷的长青山三郡,如今正在同东夷谈判。" 他看了徐皇后一眼,谨慎道:"长青山三郡一直是大梁的领土,后被东夷占领,如今陛下终于收复了失地。" 徐灿灿:"……陛下不是去与辽国作战么?"怎么会和东夷打了起来? 苏延又行了个礼,道:"禀皇后娘娘,我北路军主帅英和进攻辽国,越过长青山直逼上京,辽国天昊帝病逝。二皇子耶律寒扶植皇太子一脉留下了的五岁庶子耶律庆继承了帝位,自己担任监国,如今大辽派耶律寒正在与大梁谈判。仗,怕是打不起来了。" 徐灿灿:"……"这若不是神转折,什么叫神转折啊! 她想了想傅予琛这些年来的步步经营,又觉得这不是神转折,而是傅予琛多年布置经营的结果,心中不由悚然而惊——傅予琛多年前就开始计划,这心机也未免太深了吧?! 不过,这个心机深沉的男人却是自己的男人。 这样一想,徐灿灿便又有些欢喜。 见徐皇后神情放松了下来,苏延便又抛出一个猛料:"娘娘,陛下过完年怕是就要班师回朝了!" 徐灿灿莞尔一笑:"这我能猜到。"战争无非是政治通过另一种手段的继续,对东夷和对辽国的战争已经取得了绝对的优势,剩下的该是政治家外交官们的舞台了,傅予琛不就该回来了么? 苏延不由也笑了,从亲随手中接过一个礼单奉上道:"皇后娘娘,这是水寒随陛下的信给您送来的礼物。" 朱颜上前接过了礼单,奉给了徐皇后。 徐灿灿接过礼单,打开浏览了一遍。 她认识水寒的字——水寒的字清瘦峭拔,这确实是水寒的字。 礼单上只写着敬献徐皇后的礼物:东珠一匣,首饰三匣,海东青若干,紫貂皮若干。 徐灿灿抬头看向苏延,心中渐渐清明——"水寒就是耶律寒"! 她看着苏延缓缓眨了眨眼睛。 苏延明白了徐皇后眼中之意,当下便点了点头。 苏延命亲随把水寒送来的礼物一件件抬了进来。 其中有四个用黄金和深红锦缎装饰的锦匣。 朱颜奉上一个锦匣。 徐灿灿一打开锦匣,淡淡的光晕便散了出来。 这个锦匣里满满的全是鸽子蛋大小的东珠,个个晶莹透彻圆润精致,色泽呈柔和的淡金色。 东珠是辽国的特产,产量极少,极为珍贵。 徐灿灿知道东珠珍贵,历史曾经发生过以珠易城的故事。 她得到东珠,心中却有些难受,因为想到水寒这一去,不知还能不能回来。 徐灿灿的神情便有些凝重起来。 朱颜和苏延把其余礼物一个个奉上。 其余三个匣子里的首饰全是用赤金镶嵌了大块的宝石,风格粗犷却华丽异常,和大梁首饰那精巧别致的风格迥然不同。 徐灿灿却无心再看,只是命朱颜妥善保管。至于海东青,就命苏延安置在宫中苑囿里,等皇太子回京再说。 苏延甚是狡诈,见皇后娘娘恹恹的,便禀报道:"禀皇后娘娘,陛下也有礼物给您。" 徐灿灿:"……怎么不早说?!" 苏延腼腆地笑了,命亲随把陛下给皇后娘娘的礼物奉上。 ☆、第283章 徐灿灿:"……怎么不早说?!" 苏延腼腆地笑了,悄悄伸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心道:我的娘娘哟,实在是陛下这礼物有些怪啊! 心里虽然踌躇,他依旧沉声命亲随进来,把陛下给皇后娘娘的礼物奉上。 徐灿灿原本是略带兴奋地等着生日礼物以安慰自己因为年华老去而产生的忧伤的,谁知道等了半日,她只等到了一个大大的挂着锁的蛇纹木箱子,还没有钥匙! 看着徐皇后那形之于外几乎凝结成实体的失望,苏延低头抿着嘴,竭力忍住笑意,道:"娘娘,陛下怕是打算班师回朝时再给您来个惊喜。" 徐灿灿懒懒道:"知道了。" 看了恭谨地等着自己吩咐的苏延一眼,她马上就想到了朝思暮想的心肝儿子傅瑞,当即问道:"皇太子如今挑食不挑?长高没有?" 苏延行了个礼,道:"禀皇后娘娘,皇太子原先是很挑食的,不爱吃ròu,不爱吃青菜,只爱吃甜食,只爱喝牛rǔ,一天都要喝好多好多,后来——" 他欲言又止,低头思索,实在是不知道下面的话自己该不该说。 徐灿灿察颜观色,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当即试探着道:"陛下揍皇太子了?" 苏延立刻闭嘴不说了。 徐灿灿顿时明白了,可怜的傅瑞画的是真的,傅予琛又揍他了,揍了还不止一次! 她气得伸手在锦榻上用力捶了好几下,恨恨道:"打打打!除了打孩子他还有别的本事么?能这么教育孩子么?" 听皇后表达对英明神武的清平帝的不满,苏延都快要吓死了,低着头浑身绷着立在那里,整个人都不好了,觉得自己再也不能愉快地回话了。 徐灿灿气了半日,这才想起来苏延,便看了过去,发现苏延吓得小脸发白,看着可怜兮兮的,便笑了,安慰道:"这些事情我自有计较,和你无关!" 苏延这才回过神来,看了徐皇后一眼,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娇美温柔的皇后就是方才雷霆大怒的皇后,觉得这样的转换实在是太让人恐惧了。 过了半日他方恹恹道:"娘娘,陛下和皇太子都盼着您的回信……" 徐灿灿答应了一声,看向一旁侍立的朱颜。 朱颜当即屈膝行了个礼,亲自去了起居室。 徐灿灿这才看向苏延:"你先去御书房院子休息一会儿,待明日这边东西都准备好了,再宣你过来!"苏延的房间是在御书房的偏院。 苏延当即答了声"是"。 徐灿灿又命朱雀取了五百两银票过来,赏给了苏延:"苏延,你辛苦了。" 苏延心中有些感动,不是为银子——他在清平帝身边侍候,清平帝从来不吝惜赏赐,他也算富家翁了——而是为皇后娘娘还想着自己。 他郑重地行了个礼,沉声道:"娘娘请放心,奴才一定竭尽全力护好皇太子殿下、陛下!"他觉得在皇后心中的天平上,皇太子殿下怕是比陛下要重那么一点的,是以先说殿下,再说陛下。 徐灿灿:"……" 她蹙眉瞅着苏延的小身板和杨柳小细腰,反正就是不太相信。当然,若是高壮的玉明或者是精悍的英和这样说了,她是大大地相信的。 苏延发现自己被徐皇后鄙视了,小脸当即红的发紫,讪讪地退了下去。 朱颜取了笔墨过来,在梨花木炕桌上铺好,预备替皇后娘娘执笔——皇后娘娘实在是太懒了,连写字都懒得写。 徐灿灿在大殿里走来走去,间或绞手或者转动脖子锻炼着,边想边说,口述给傅予琛的信。 待朱颜全都记了下来,她又补充了一句:"告诉陛下,就说我又怀孕了,让他不要怀疑,是九月怀上的!" 朱颜:"……" 朱颜略想了想,便悬笔写下了一行字——"九月有娠,今已三月矣"。按照时间的估算,皇后娘娘的身孕应该是陛下临行前怀上的,得和陛下说清楚,免得陛下误会。 她写好书信,捧着信纸吹了吹,待墨迹干了,这才奉给了徐皇后。 徐灿灿接过信纸一目十行扫了一眼,待看到那句——"九月有娠,今已三月矣"不由"扑哧"笑了,心道: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凝神思索片刻之后,她也有些心神不宁了:无他,傅予琛妒忌心太强了,说不定真的会怀疑呢! 踌躇良久之后,徐灿灿心道:身正不怕影子斜,就这样吧! 下面该给傅瑞写信了。 徐灿灿这下子不懒了,亲自执笔写道:"阿瑞,母后好想你好想你!你想母后么?要多喝水,不要挑食,要多喝牛rǔ好长高个子,不要和你父皇犟……" 想到傅瑞那有时柔和有时倔强、又好奇心极强的性子,徐灿灿心中担忧万分,唉声叹气了半日。 到了最后,实在是无计可施,她只得把信纸叠好递给朱颜:"封好给苏延送去。" 徐灿灿又叫了守在外面的朱雀进来:"把我给陛下和殿下预备的内外衣物拿过来。" 朱雀答了声"是",带着两个宫女退了下去。没过多久,她们就捧着四个包袱过来了。 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徐灿灿现在老是强迫自己多动动多走走,她下了锦榻,一个个打开这些包袱又检查了一遍。 其中两个包袱是给傅予琛和傅瑞准备的内衣,全是徐灿灿命身边侍候的女官中针线好的那些做的,用的也是最柔软的软绸和细绢,做好后还先洗了一遍。 她抚摸着这些内衣,想着傅予琛和傅瑞,鼻子便酸酸的,眼泪扑簌簌落了下来。 傅予琛犹可,唯有傅瑞,实在是牵动她的心肝。 朱雀和朱颜忙温言劝解:"娘娘切莫难过了,苏公公不也说了,陛下过完年就回来?" 徐灿灿用帕子试了试泪,道:"我就心疼傅瑞老被他爹揍……"那么小的孩子,傅予琛整天不知道讲道理,只知道揍孩子! 其实徐灿灿误会傅予琛了,傅予琛现在正在给傅瑞讲道理。 傅予琛用兵甚是诡谲,临战了又迷惑敌人,把东路大军主帅英和及副帅薛英调到北路,又加上了秦玉顺麾下的炮军,火炮齐鸣,大军压境,用绝对优势碾压辽国。 而他自己则亲自率领玉明和兰云的大军以及玉明的炮军进行闪电战,连夜越过结了厚厚的冰的长青江,在李苍穹兄妹的暗中应和下不但占领了东夷的长青山三郡,还一举攻到了东夷国都永城郊外。 其实因为实力还没到能够长期长线作战并轻松统治东夷的地步,所以傅予琛的目标只是取得原是大梁国土的长青山三郡,但他深谙"漫天要价,就地还钱"这个道理,所以兵临永城城下,逼得东夷派人和谈。 现在傅予琛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剩下的就是李苍穹兄妹的了。 为了给东夷朝廷造成压力,傅予琛派李正、苏水音和梁庆贺负责与东夷和谈,而他自己则带了傅瑞、兰云和玉明玉星兄弟,特地去了军队驻地旁东夷国王的苑囿,在里面骑马呼啸来去打猎。 因为傅瑞已经满了七岁,所以傅予琛命人给他准备了一匹温顺的小马,傅瑞经过练习,已经能够驱动他的小马驰骋了。 众人临出发,傅予琛看着穿着与自己同款的黑色骑装的傅瑞和他那只是相对小一些的马,心中却担忧起来:万一傅瑞给摔一下什么的,徐灿灿还不把我给埋怨死? 看父皇眼带忧虑看着自己,傅瑞那样机灵,当即明白父皇是担心自己的安全,便一夹马腹,率先控着马疾驰而出。 玉明和玉星看了陛下一眼,当即一起随着皇太子驰出,打算跟着皇太子做护卫。 玉明虽然看着不靠谱,实际上为人甚是牢靠,而玉星则是大大靠谱,所以傅予琛这才放心了一点。 这一日傅瑞难得自由,简直是玩疯了,在玉明玉星的配合下,他猎到了不少猎物。 玩到最后,他满身大汗,白里透红的小脸上也汗津津的。 傅予琛见状,便给玉明和玉星使了个眼色。 玉明玉星当即纵马上前,把傅瑞和他的小马围住,然后由玉明出手把皇太子抱了过来,交给了清平帝。 傅予琛摁着乱动的傅瑞,把他头上戴的金盔掀开了一点,发现傅瑞齐眉的刘海全被汗打湿了,当即伸手言简意赅道:"水!" 兰云忙拿起挂着马上的牛皮水袋,拧开后递给了清平帝。 傅予琛接过水袋,喂傅瑞喝了几口,便道:"回去吧!" 傅瑞精力充沛,虽然还是想再玩一会儿,却也知道父皇那说一不二的性子,为避免再被狠揍一顿,便乖乖地跟着父皇回去了。 傅予琛大军驻扎在永城西郊,无数的营帐在苍茫暮色中犹如一朵朵白色的花,而傅予琛的大帐被无数白色的营帐众星捧月环绕着。 大帐依旧分内外两层,夹层里烧着暖炉,外面虽然冰天雪地,而内帐里却温暖如春。 傅予琛一进内帐便吩咐听雨和傅椿准备洗澡水。 听雨和傅椿答了声"是",忙忙地去内帐准备去了——其实因为陛下带皇太子殿下去打猎,他们早就备好热水了,如今只是把热水倒入浴桶罢了。 因帐子内太热了,傅予琛一进去便命傅瑞脱去骑装。 傅瑞当即小猴子般蹦着跳着把骑装给脱了,还把穿在里面的衣服也都给脱了。 傅予琛刚在观雪的侍候下脱了骑装,一回头便看到傅瑞脱得精光露出了瘦伶伶的小身板,当下就嫌傅瑞不够尊重,抬脚便踹了过去:"小崽子给老子滚进去!" 傅瑞狡猾地顺势倒下,"哎呦"了一声,在铺着地毡的地上一滚便抱住脚踝叫起疼来。 这下子可把傅予琛给吓得脸都白了——徐灿灿最疼儿子,临行前就说了"万一儿子有个跌倒损伤,你看我怎么跟你急"! 他当即大步过去把儿子抱了起来,用难得温柔的声音问道:"阿瑞,哪里崴着了?" 傅瑞知道自己父皇唯一的罩门便是母后,而母后又最疼自己,因此一叠声地叫疼,声称自己右脚踝崴着了。 傅予琛方才还疑惑呢,因为他踹儿子时看着气势汹汹,其实力度不大,如今听傅瑞这样一说,想起他踹中的是傅瑞的左腿,当下全都明白了:儿子在造假! 他提着傅瑞就到了后帐,把儿子泡进浴桶中,自己拖了张椅子在浴桶便坐了下来,道:"傅瑞,你听我给你讲道理!" 傅瑞黑泠泠的小凤眼斜睨着父皇,打算看看一向沉默寡言笨嘴拙舌的爹爹能给自己讲出什么道理来。 傅予琛一看他这桀骜不驯的样子就想揍他,拳头握了又松,松了又握,默默在心里想着徐灿灿和他怄气的样子,最后终于忍住了揍傅瑞的强烈愿望。 ☆、第284章 浴桶里的水散发着热气,氤氲得傅瑞的小脸看着也没那么可恶了,傅予琛垂下眼帘,拿起舀水的瓢舀了些水浇到了傅瑞的背上,然后沉声道:"做人要诚信。"其实他想说的是"阿瑞,你演技太粗糙了",可是想到这有损他作为父亲高大端方的形象,便临时改为了这一句"做人要诚信"。 傅瑞闻言差点笑出声来,小凤眼眯着,尖俏的下巴向上翘着看着父皇,薄薄的唇竭力抿着,不敢真的笑出声来。 他一向是由父皇亲自教养,只要没生病就得跟着父皇上朝,下朝后还得陪着父皇在御书房见人,平常还得由父皇看着读书写字……耳濡目染之下傅瑞早就明白了,和简单直白的母后比,父皇简直是老奸巨猾……咳,傅瑞都懒得说他了! 傅予琛话说出口之后,见儿子很不以为然的神情,自己也觉得有些尴尬,垂下眼帘做出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淡淡道:"你的情绪都写在了脸上,这样合适么?" 傅瑞闻言,当即收敛了笑意,神情渐渐凝重起来,他觉得父皇这次说的对。 见自己的继承人受教,傅予琛还是很满意的,叫了观雪和傅椿进来服侍傅予琛洗澡,自己起身出去了——给傅瑞这小崽子洗澡实在是太麻烦了,他才不愿让自己不好受呢! 见陛下在大帐里坐下,听雨和扫叶熟悉他的性子,便上前端茶倒水开始侍候。 听雨沏了一盏清茶奉上,扫叶取了清平帝看了一半的书奉上。 待一切妥当,听雨便行了个礼问道:"陛下,现在摆膳么?钟厨子把今日打的野山羊和野鹿炙了,野兔用辣椒爆炒,獾子用山蘑烧了,还炒了一碟青菜——" "等皇太子洗完澡再说吧!"傅予琛打断了听雨对晚膳滔滔不绝的描述,把注意力专注在手里的书上——在苑囿里忙了半日,他已经饿了,听雨越描述他就越饿。 听雨答了声"是",与扫叶一起退了下去。 傅予琛刚翻了两页书,听雨便进来回报:"禀陛下,兰将军、大玉将军、小玉将军、李先生、苏先生和梁先生求见。" 傅予琛心里明白这六位是来蹭饭兼谈事情的,因此只说了个"宣"字,便继续低头看书。 兰云、玉明、玉星三位将军和李正等三位谋士鱼贯而入,齐齐向傅予琛行礼:"见过陛下!" 傅予琛终于放下了书,看了听雨一眼。 听雨当即引着这六位坐了,然后和扫叶一起开始上茶。 傅予琛的谋士颇多,其中李正因其冷静、灵活和对理想的执着,在这些谋士中脱颖而出,甚至超越了梁庆贺和苏水音,成为清平帝傅予琛最信任的谋士,这次与东夷的和谈便隐隐以他为主。 坐定之后,李正便开始回报今日谈判的情形。 傅予琛专注地倾听着,其余人等皆敛声屏气,倾听深思,因此大帐里虽有李正清朗的声音,却更显得静谧。 打破这静谧的是傅瑞的一声尖叫。 听到这声尖叫,傅予琛当即起身冲进了后帐。 玉明等人也跟着起身跑了过去,却发现清平帝蹙眉立在浴桶前,而皇太子傅瑞正泡在浴桶里持续不断地尖叫——他的头上全是白色的泡沫,观雪刚把香胰子抹到了傅瑞的发上。 傅予琛想着徐灿灿的交代,忍住暴躁的情绪,深吸一口气,挥手令玉明等人退下。 待人都退下了,他这才卷起白袍的袖子上前,吩咐观雪和傅椿:"你们先退下,我来洗。"傅瑞万事皆好,就是烦洗头发,平时只有徐灿灿才有办法令他乖乖洗头。 观雪和傅椿当然不能退下,他们退后几步守在一旁,以俟陛下吩咐指挥。 傅予琛从观雪和傅椿手里接收了尖叫不已的儿子后,只淡淡地说了一句话:"傅瑞,头发不洗的话,油腻腻的多难看啊!" 傅瑞:"……"母后说他是世上最好看的男孩子,他最爱漂亮了…… 见儿子消声了,傅予琛淡淡道:"闭上眼睛。" 傅瑞忙用力闭上眼睛,用忍受痛苦的表情等待着父皇给他洗头发。 傅予琛知道儿子最怕洗头发,因此匆匆忙忙为他揉搓了头发,便拿了水瓢舀了水开始冲。 傅瑞的眼泪都要出来了,觉得这是人生中最难忍受的事情,可是为了保持好看整洁的外表,他只得竭力忍受了。 一帮傅瑞冲干净头发,傅予琛马上接过观雪递过来的大丝帕包在了傅瑞头上,小心翼翼地为儿子擦拭长发。 傅瑞才七岁,他的发型还是大梁男孩子常见的童子头,留着齐眉的刘海,后面的头发垂了下去。 看擦得差不多了,傅予琛看了儿子一眼,见他雪白的眼皮微肿,凤眼中还含着两泡泪,嫣红的唇微微抿着,不由想到了自己小时候的样子,心便软了下来,道:"男子汉流血不流泪,些许小事就哭号不停,还是男子汉么?" 傅瑞把脸凑到父皇胸前,在父皇雪白的袍子上蹭了蹭眼泪,闷闷道:"父皇,我是男子汉!" 傅予琛心中怜惜,便学着徐灿灿抚慰傅瑞的样子,用手摩挲着傅瑞的背。 傅瑞顿了顿,又道:"父皇,我想母后了……"说罢,他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他从出生就没和母后分开过,如今分开这么久,如何不想? 傅予琛感觉到自己的薄罗袍子被儿子温热的泪水浸透了,半晌方道:"我也是。"他也想徐灿灿了。自从上次徐灿灿由水寒护送着到空明岛看他,这些年来他和徐灿灿一天都未曾分开过…… 快过年了,大辽与东夷的谈判一时间进入了胶着状态。 傅予琛只是蹙眉道:"东夷的国王太麻烦了。"东夷国王自称皇帝,大梁却只承认他是国王。 清平帝只管发动命令,自有人去执行。 除夕之夜,东夷便爆发了宫廷政变,东夷国王、二皇子和三皇子被太子弑杀,四皇子李苍穹手刃太子为父王和两位兄长报了仇。 新年第一天,东夷由四皇子李苍穹出面率领群臣出永城,徒步前往大梁军营拜见大梁清平帝,伏地请罪。 大梁清平帝降旨赦之,与东夷盟誓,东夷臣服大梁帝国,以大梁藩属国自居,定时贡献,并送李苍穹嫡长子李英载入大梁帝国为质子。 而清平帝则册封李苍穹为东夷国王,册封其嫡长子李英载为世子。 待一切尘埃落定,傅予琛便预备等局势进一步稳定之后就班师回朝——他实在是太思念徐灿灿了。 但东夷事物千头万绪,并不能一蹴而就,只能井然有序步步推进,因此一直到了正月底,苏延在侍卫的扈卫下来到了东夷国都永城,傅予琛这边的事情还没有彻底理顺。 见了徐灿灿的信,傅予琛虽然心急,却依旧耐着性子等听雨裁开信纸。 听雨小心翼翼地用裁纸用的银刀裁开了信封,抽出了信纸。 傅予琛与傅瑞父子俩并排坐在书案后面,此时都眼巴巴地瞅着听雨手中的信纸。 听雨见状,只得硬着头皮在皇太子眼巴巴的视线中把信纸奉给了清平帝。 傅予琛展开信纸浏览了一遍,在看到"九月有娠,今已三月矣"这句话时秀致的眉蹙了起来:这也太巧了吧?夫妻两人在一起好几年房事不断都未曾有孕,一旦分开就立即怀上了? ☆、第285章 傅予琛垂下眼帘,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似被人带着恶意用力□□,绞疼得他都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见父皇愣愣地看着信纸,傅瑞把身子悄悄往父皇那边移动了一点儿,见父皇没防备,就又移动了一点,然后悄悄地把信纸拽了拽,眼睛却觑着父皇,见父皇恍若未觉,他索性把信纸抽了出来,见上面那张是给父皇的,便瞟了一眼,直接翻到了第二页,发现正是目前给自己的信。 当他看到母后说好想自己的时候,傅瑞的眼睛又湿润了——他实在是太想母后了。 这边傅予琛坐在那里,已经想到了他安排在徐灿灿身边的那些人,有黑衣卫,有太监,还有宫女和女官,安排了那么多人,在传来的信报中为何没提到皇后的异常呢? 这样一想,傅予琛又有些释怀了。 只是他心中总好像横亘了一根刺一样,不想也没什么,可是想起来就有些难受。 傅予琛又瞟向儿子,见他正拿着信纸在读,而且边读边抹着眼泪,便也看了了过去,想看看徐灿灿在信中给儿子写了什么,让儿子哭个不停。 结果这一看,他的心就像被泡在了醋汁里似的,又酸又涩,难受极了——徐灿灿给他的信是由人代笔的,可是给傅瑞的信是她亲笔书写的! 若是往日,只要在与父皇争夺母后的战场上占了上风,傅瑞一定是要过来刺激刺激父皇的,可是今日他太思念母后了,心里很难过,所以看完信也不说话,低着头把母后给父皇的那张信纸还给了父皇,把母后给自己的那几张信纸叠好装在袖袋里,起身进了内帐,在他的小c黄上躺了下来,连每晚必喝的牛rǔ也不肯喝了。 良久之后,傅予琛也来了,随便脱了外衣熄了灯便在自己的c黄铺上躺了下来,用手遮住了脸,半晌没有说话。 见内帐里一片黑暗寂静,听雨观雪等侍候的人便知陛下和殿下都睡下了,不由都觉得今晚实在是有些异常——平时晚上,陛下总是要拿本书看半日才睡的,而皇太子殿下则是要听观雪读了《通鉴》,还要喝好多热牛rǔ才肯睡的。 可是清平帝余威犹在,虽然暂时不声不响,侍候的人还是不敢有所放肆,便悄悄退了下去,各司其职做好自己那份事。 傅瑞窝在被窝里流眼泪。 他是一个感情丰富的孩子,如今躺在柔软温暖的c黄铺上,却感受不到丝毫的温暖。 傅瑞想母后,想傅熙,想傅荃,还想念带大他的朱颜和玄冰。 夜里的时候外面刮起了狂风,风刮在帐篷上发出阵阵声响,似乎要把帐子给掀起来似的。 傅瑞窝在自己的小c黄上,内帐里也很温暖,他却觉得狂风好像吹到了自己脸上头上,甚至吹透了锦被,令他如堕冰窟。 傅予琛也在想心事。 他很爱徐灿灿。自从认识以来,徐灿灿逐步进入他的生活,已经成为他生活的一部分,不,成为他生活的主导。 因为知道只要他回去,徐灿灿就在那里候着他,所以傅予琛做什么都很安稳,如今这种安稳好像有些动摇了。 傅予琛有种自己被徐灿灿给抛弃的孤独感,心中空落落的,空的难受。 他平躺在c黄铺上,心里开始有条不紊地想着如何把奸夫一刀刀给刮了,假如有这个奸夫的话。 这样的想象令傅予琛平静了下来。 正在这时,他听到了一阵细碎的啜泣声,啜泣声来自傅瑞那边。 傅予琛心中一痛:这是他的骨ròu血脉,是他和徐灿灿共同的孩子啊! 他起身走过去,掀开被子把正在缩成一团哭泣的傅瑞抱了起来,放在自己的c黄上,自己也挨着傅瑞躺了下来,盖上了被子。 躺了一会儿之后,傅瑞那边虽然依旧蜷缩着,不过已经没有声音了。 傅予琛难得心软,柔声安慰道:"别难过了,父皇过些日子就带你回去。"心中却道: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哭?再哭老子揍你! 傅瑞把脸埋在柔软的枕头里蹭了蹭,把泪水蹭去,舒展四肢平躺着,整理着自己的思绪。 他是父皇的儿子,绝对不能做一个娘兮兮只想让母后抱的小男人,要做一个能让母后依靠的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他再也不要这样软弱! 傅予琛难得慈祥一次,学着徐灿灿用手抚摸着傅瑞的长发,却沉声道:"傅瑞,这是你最后一次软弱,不要再让我看到第二次。" 傅瑞"嗯"了一声。 这真的是他丰富多彩的一生中最后一次让人看到他的软弱。 第二天起来又是繁忙的军务。 傅瑞冷眼旁观,发现父皇真是有他的独到之处,譬如父皇从不事必躬亲,而是把事情全交给别人,连验收也是别人,他老人家只负责看结果,这样的话他就不那么累了,还有时间教训自己。 傅瑞觉得自己又学到了一些东西。 第二天下午,傅瑞端坐在偏帐里,在李正的辅导下写了一篇题目为《论廉》的文章,然后与李正一起探讨。 李正的目的正是通过写文章培养他的洗脑能力,因此两人辩论过后,他便让傅瑞重新再整理一遍大纲说给他听。 傅瑞平静地端坐着,在心里整理了一遍,然后道:"大梁以儒家为本,那么我就先从道德引入,谈谈古人的道德观。" 李正微微颔首。 傅瑞继续道:"然后再举今人传承古人的典范,给予褒扬,树立为典范——这是从'名'上谈。然后再……" 他极有条理的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包括督之以严刑峻法,诱之以高官厚禄等等。 李正看着刚满七岁却已经被清平帝训练得宛如小大人般的傅瑞,心中很是欢喜,不过这欢喜中却带了丝隐隐的遗憾——这孩子生而高贵,生下来便是这个正在崛起的帝国的继承人,可是他却永远地失去了一个正常孩子的童年。 课时结束之后,傅瑞刚把自己的物品整理好,听雨便过来宣他去见清平帝。 傅予琛正在内帐里穿黑缎斗篷,见儿子进去,不过是眼波流转瞟了一眼小c黄上放的与自己身上的黑缎斗篷同款的小斗篷——他们父子的衣物都是徐灿灿准备的,全是父子装。 傅瑞被他训练得像小狗一般,也不用父皇开口,便乖乖地走过去,拿起斗篷开始穿。 见儿子穿好斗篷了,傅予琛示意他走过来,亲自动手帮他戴上了兜帽,牵着傅瑞的手出了帐篷。 外面冷极了,凛冽的寒风挂在脸上,犹如刀割一般,傅瑞虽然戴着兜帽,脸却还是被透过来的风刮得难受。 他抬头看父皇,发现父皇还没戴上兜帽,忙提醒道:"父皇,戴上兜帽吧!" 傅予琛没想到儿子知道关心自己了,心中暖暖的,虽没有说话,却伸手戴上了兜帽,遮住了寒风。 玉星玉明兄弟带着亲兵牵着马在外面候着了。 傅予琛在他们的扈卫下骑马又去了苑囿。 傅瑞穿着和父皇同款的斗篷,骑着小马紧跟在父皇后面。 苑囿中有一个白桦林。 他们一行人在亲兵的扈卫下沿着一条林中小道进了白桦林。 走了良久之后,前面出现了一大片空地,空地上扎着几个白色的帐篷。 傅瑞看到一个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男孩子立在主帐前面,头上戴着黑色的纱帽,身上穿着宝蓝色的东夷传统服装,正立在那里带着一丝警惕看着他们一行人。 徐灿灿因为思念傅予琛和傅瑞,心里难受了半日,什么都不想做,也什么都不能做,只是歪在锦榻上想傅予琛和傅瑞。 天渐渐黑了,朱颜带着宫女悄悄点着了福云殿各殿的玉罩灯和枝型灯,待灯火通明,这才上前禀报道:"娘娘,二皇子和三公主快要回来了,您看——" 她的脸上显得有些焦急。 徐灿灿看到了朱颜脸上的神情,明白了过来,当即笑道:"傅熙再淘气,又能怎么淘气?"不过是个小孩子罢了! 朱颜觉得徐皇后太大意了,只能在心里唉声叹气,生怕二皇子淘气,冲撞了身怀有孕的皇后娘娘。 她想了想,便把在正殿内外侍候的宫女们都叫了过来,悄悄交代了一番。 承恩公夫人和玉茗长公主带着二皇子傅熙、三公主傅荃以及小郡主蓝樱儿回来了。 徐灿灿心里正空落落的,得知儿子女儿回来,忙起身去迎。 朱颜、玄冰和朱雀三位女官如临大敌护着她跟了上去。 玉茗长公主率先进了正殿,急急屈膝行礼道:"皇后娘娘,先让朱颜她们扶着您!" 徐灿灿还没说话,朱颜和玄冰便一左一右搀扶着她,朱雀被冷落到了后面,却也不恼,紧跟在徐皇后后面以备万一。 这时候傅熙和傅荃一起跑了进来。 他们跨过正殿的门槛,见母后过来迎接,心中欢喜之极,齐齐行礼:"祝母后芳华永驻!" 徐灿灿见他们一个男孩子一个女孩子,却都齐齐躬身拱手行男子之礼,不由好笑,道:"快快免礼!" 傅熙和傅荃相视一看,便齐齐把手伸到了怀里,精致的小脸上带着甜蜜的笑:"母后,我们给您准备了礼物!" 蓝樱儿已经十三岁了,早就懂事了,她知道内情,便疾步走到皇后身旁,预备护驾。 这时候傅熙和傅荃已经都拿出了礼物举到了母后眼前。 徐灿灿见傅熙拿着一个水晶瓶子,里面是条碧青的小蛇正在蜿蜒扭动,瓶口还没有塞,心下一惊,却因有了心理准备,所以不是特别害怕。 她佯装云淡风轻的模样,含笑道:"谢谢傅熙。不过母后不爱玩这些,你自己玩吧!" 傅熙天真地点了点头,眯着眼睛笑了。他喜欢昆虫动物什么的,这条蛇是南海产的小青蛇,是他最近最喜欢的宠物,便想着与母亲分享。见母亲不要,他反倒松了口气,欢欢喜喜伸手把小青蛇从水晶瓶里掏了出来。 徐灿灿见此情状,吓得差点晕倒。 朱颜和玄冰忙扶着她去了锦榻上坐下,朱雀奉上了热热的水蜜桃茶。 徐灿灿喝了几口甜甜的水果茶,这才放松了一点儿,含笑招呼被冷落了半日的傅荃:"阿荃,过来让母后看看你的礼物!" 傅荃虽是个女孩子,却没心没肺的,被母后冷落了这么久,却也不小性子怄气,反倒欢欢喜喜跑过来,立在锦榻上,把一个极大的大红绢花扎在了母后的朝云近香髻里,然后得意洋洋地审视了半日:"母后,真好看啊!" 徐灿灿:"……"她决定请一位高雅的女士来培养傅荃的审美。 第二日,董嬷嬷过来禀报,说礼部尚书马明光与大理寺卿徐宜鹏请求觐见。 徐灿灿闻言懒懒道:"宣。"又命李嬷嬷带着人摆上屏风。 徐王氏与玉茗长公主当下便要退下,却被徐灿灿拦住了:"陪着我坐着吧,反正隔着屏风也看不见什么。" 玉茗长公主与徐王氏含笑在锦榻前的圈椅上坐了下来。 她们都属于对政事不感兴趣那类人,便拿起针线做了起来。 向徐皇后行过礼后,马明光直接道:"禀皇后娘娘,皇次子今年已经五岁了,朝廷内外都认为皇次子应该出阁读书了,今陛下出征在外,此事望皇后娘娘早作决定。" ☆、第286章 自从崔氏提前过来通过气,徐灿灿便一直在考虑内阁想让傅熙出阁读书这件事情。 她自己猜测内阁的想法大概有两点,一是担心御驾亲征的清平帝和皇太子有什么不测,大梁帝位便需要一个新的继承人;二是怕清平帝出征在外,皇次子的教育被自己一个妇道人家给忽略了。 只是虽然内阁十位大学士的出发点是好的,可是徐灿灿却不愿意把自己和傅予琛的儿子交到别人手上。 因此面对马明光的上奏,徐灿灿娇美的脸上挂上了一丝淡淡的笑,缓缓道:"陛下将归,此时待陛下定夺吧。" 马明光略一沉思,正要说话,徐灿灿便凝视着他的眼睛,脸上带着笑意朗声道:"难道内阁诸位大人连这点时间都等不了了?" 见徐皇后软中带硬,很不情愿让皇次子出阁读书,马明光想到几个月后怕是就要班师回朝的清平帝,只得道:"皇后娘娘,是臣下等谬误了。" 待马明光与徐宜鹏一起退了下去,徐灿灿方吩咐朱颜:"命人去甘露阁宣朱先生和方先生过来。"朱先生和方先生是徐灿灿安排在甘露阁中,专门教授傅熙和傅荃的宫中女教习 朱颜退下之后,徐灿灿也下了锦榻,在正殿铺着大红地毡的空地上慢慢地走来走去,思索着该如何措辞。 她虽然已是四个月的身孕,却因为秉持着爹爹传授的秘诀,一直正常饮食少食多餐,再加上思念傅予琛和傅瑞,食欲并不是特别的旺盛,所以徐灿灿的体态丝毫不显笨重,依旧轻盈苗条。 徐王氏和玉茗长公主担忧地看着徐灿灿,却不知该如何开解她,因为她们都觉得不过是让二皇子读书而已,内阁与皇后娘娘都有些太重视了。 待侍立在廊下负责接引的初级女官小铃进来回报说朱先生和方先生过来候见,徐灿灿这才回到了锦榻上坐了下来,挺直背脊等着朱先生和方先生入殿觐见。 朱先生和方先生很快便随着接引女官走了进来,端端正正向徐皇后行跪拜之礼。 起身后她们又向陪坐的玉茗长公主和承恩公夫人行礼。 对于自己儿女的老师,徐灿灿还是很尊重的,含笑吩咐小铃:"赐座!" 接引女官小铃屈膝答了声"是",引着朱先生和方先生在锦榻东侧两个并排放的圈椅上坐了下来。她与双胞胎妹妹小铛是因已经嫁人生子而引退的尚宫碧云培养的,刚刚由徐皇后下了懿旨晋升为初级女官,今年才十六岁,她和小铛生得一模一样,俱是轻眉俏眼身材小巧,一笑脸颊上就现出两个酒窝,特别的甜美可爱。 朱先生和方先生端庄地在圈椅上坐了下来,然后视线柔和看向徐皇后,等待徐皇后的吩咐。 她们是徐灿灿在全国范围内精挑细选出来的,自然品行素质都当得起宫廷教习一职。 朱先生今年三十四岁了,五官清秀,身材修长,仪态举止颇为高雅。她出身河阳高门朱氏,年轻时也是名噪一时的才女,付梓印刷了几部诗集几本策论,后来嫁给了徐崔氏的堂叔,也算高门之妇了,奈何丈夫常年带着小妾在外任上,生了一堆庶子庶女,把她一个人孤零零留在了京城,因此她索性应召进宫做了教习。 他主要负责教授二皇子傅熙。 方先生今年刚满三十岁,瓜子脸细长眼睛翘鼻子,一笑眼睛就眯了起来,笑容非常甜美。她身材小巧玲珑,行动举止也很雅致,一举一动都带着韵味——她主要负责教授傅荃。 方先生出身256文学,祖父就是前国子监祭酒朱云文。方先生年轻时候颇具才名,是有名的才女兼美女,只是丈夫早逝守寡至今,又无儿无女无依无靠,所以被召入宫廷后也算兢兢业业。 她们虽然担任着二皇子和三公主的教习,却很少见到深居简出的徐皇后,因此看着很平静,其实心中都有些惴惴,生怕那句话忤逆了这个天下有名的妒后,招致无妄之灾。 徐灿灿怕她们紧张,因此开门见山问傅熙和傅荃日常的学习情况。 朱先生和方先生闻言都垂下了眼帘,粉脸透出了一丝红晕,似带了几分羞愧之色。 徐灿灿知道自己这对龙凤胎儿女着实不像大儿子傅瑞那么省事早熟,他们俩一个淘气异常,一个娇憨之极,都不是人们眼中正常和聪明的孩子,因此便笑着抚慰朱先生和方先生:"两位不必挂怀,本宫自知二皇子三公主颇为顽劣,请照实说吧!" 方先生看了朱先生一眼,示意由朱先生来说,她怕自己担上责任。 朱先生凝神想了想,起身屈膝行了个礼,朗声道:"禀皇后娘娘,二皇子对天地万物颇为好奇,无论飞禽走兽还是虫豸细物,常常陶醉于其中乐而忘返。" 徐灿灿听明白了,朱先生的意思是"傅熙特别喜欢动物,喜欢到了拿到课堂中玩的地步,但是不听讲不学习"。 朱先生见徐皇后神色如常,唯有一双碧清的眼睛带着几分好奇看着自己,还带着几分鼓励之意,便继续说下去,道:"三公主天生美丽纯真,浑然天成。" 徐灿灿大约明白这是说傅荃开窍特别晚,傻乎乎的。 她倒是没有生气。 才五岁的孩子像傅熙那样好奇心强并不是坏事;有的孩子开窍早,譬如傅瑞,可是像傅荃那样开窍晚也不是坏事。 徐灿灿怕自己不表态的话,傅熙和傅荃在先生那里得不到肯定和鼓励,这样的话会影响孩子自信心的培养,想了想,缓缓道:"拥有好奇心是孩子的天性,应当适当鼓励,只要行为不过于危险就行了。" 朱先生和方先生忙起身恭听,当下便齐齐屈膝行礼,却依旧由朱先生出面回禀:"臣妾谨遵娘娘懿旨,一定时时鼓励、着力发掘二皇子的好奇心。" 徐灿灿含笑点头,又道:"有的孩子开窍早,很聪明。有的孩子开窍就晚一点儿了,但不代表着这个孩子笨,挑选她的优势、她做的好的方面进行鼓励,增强她的自信心,然后再慢慢教育。" 朱先生和方先生闻言都笑了。 方先生抬头俏皮一笑,说道:"娘娘,三公主天生就有一个极大的优点呢!" 徐灿灿猜到她想说的傅荃的优点是她的绝世美貌,便含笑看着方先生。 方先生笑盈盈道:"臣妾敢夸下海口,再过十年时间,三公主定为大梁的第一美女!" 见有人夸自己的女儿,徐灿灿不由开怀而笑。她以前让人打探过,得知这个方先生和朱先生是很谈得来的朋友。 现在一看,她发现方先生比耿直的朱先生更加圆滑世故。 不过,她的傅荃神肖傅予琛,漆黑眉睫,凤眼朱唇,如今已经是个小美人了,可以想见傅荃长大后的绝世风姿。 所以徐灿灿觉得方先生没有夸张,虽然知道对方是在奉承自己,却觉得心情舒畅开心异常,便打算厚赏这两位先生。 问完自己的孩子,徐灿灿又问起了也跟着朱先生和方先生学习的小郡主蓝樱儿。 提起蓝樱儿,朱先生和方先生都是交口称赞,说她上课专注,对各种仪礼兴趣颇浓,又知书达理,德容言功色0色俱全,颇有大家风范云云。 玉茗长公主闻言,不由欢喜得嘴角一直往上翘,忙起身向两位先生道谢。 朱先生和方先生知这位长公主虽然不吭不哈的,也没什么背景,却是徐皇后面前的红人,因此忙谦逊了一番。 徐灿灿赐了朱先生和方先生几样宫制首饰、文房四宝和几匹素雅丝绸,这才命小铃送朱先生和方先生回去。 见玉茗长公主还在傻乐,徐灿灿便故意睨了她一眼,笑道:"姐姐,矜持点!不就是樱儿得了几句称赞么!" 玉茗长公主收敛起笑意,叹了口气道:"娘娘您是知道的,臣妾其实就是为樱儿活着的……" 说得徐灿灿一阵黯然,正要开口安慰,玉茗长公主却又笑道:"不过樱儿也算争气!嘿嘿!" 徐灿灿斜睨着她:"……"当着后进生母亲的面夸赞自己的优异生孩子,以后还能不能一起愉快地玩耍了? 玉茗长公主却当即起身,郑重其事地向徐灿灿行了个大礼。 徐灿灿大致猜到了她的心事——樱儿已经十三岁了,该说亲了——却故意做出一副被吓着了的样子,侧身不肯受礼:"姐姐折煞我了,我可不敢当!"她觉得自己真是越来越聪明了。 徐王氏不知这两位是在做什么,便乐呵呵地坐在一边看着。 玉茗长公主知徐皇后对自己母女素来宽厚,如今只是在和自己开玩笑,当即笑嘻嘻强着跪了下去:"皇后娘娘您一定得帮臣妾!" 徐灿灿扶起玉茗长公主,拉着她挨着自己在锦榻上坐了,这才问道:"是不是为了樱儿的亲事?" 玉茗长公主连连点头:"娘娘,樱儿一天大似一天,这桩事情存在妾身心里好几年了,只是您了解妾身这情况,妾身真不知道怎么安排。"她习惯于依赖徐皇后,觉得徐皇后简直是无所不能,因此便把女儿的亲事拜托给了徐皇后。 徐灿灿眨了眨眼睛,胸有成竹道:"水太保还没有成亲呢!"她这些日子在心里回想往事,综合水寒和傅予琛当时说的那些话,她觉得水寒与傅予琛之间一定有什么协议,而这协议导致水寒有一天还会回来,水寒又说过他暂时没有成亲的念头,那么等水寒回来,樱儿也及笄了,水寒岂不是和樱儿正好合适? 玉茗长公主羞愧得脸都红了:"哎,那不过是小女孩的胡思乱想,樱儿如何配得上水太保?"水寒今年才二十四岁,却已经官居太子少保,麾下又有精兵良将,堪称国之栋梁;樱儿虽然一直喜欢水寒,可是玉茗长公主也不敢妄想高攀啊! 徐灿灿眯着眼睛笑了:"樱儿上次还悄悄和我说,她要好好跟着两位教习学习,要努力成长为能配得上水寒的女子呢!" 玉茗长公主目瞪口呆:"……这丫头,臣妾都以为她早就忘了小时候的妄念了!" 徐灿灿笑道:"你当局者迷,我旁观者清,樱儿很执着呢!" 腊月二十二雪下得很大,徐宜春的媳妇玉氏却一大早就递牌子进宫候见。 一进正殿,她便笑盈盈跪了下去,撒娇道:"皇后娘娘,妾身是来向您讨回母亲的!" 徐灿灿喜她活泼可爱,故意开玩笑道:"母亲在我这里帮我照看傅熙和傅荃,还照料我的身孕,我实在是离不了她,今年就不放她回去了!" 玉氏一幅伤心欲绝的模样,先缠着徐灿灿撒娇,又去央求徐王氏:"母亲,咱们回家吧!您不在府里把着关,府里乱糟糟的,全不成样子了……" 徐灿灿含笑看着玉氏絮絮叨叨和母亲说着话央求母亲回去,而母亲脸上眼中放着光,喜滋滋地听儿媳说着话,显见是受用之极。 这就是她当初为弟弟求娶玉五姑娘的原因。 玉夫人颇擅教女,三位嫡出的玉姑娘都是聪明人,而且是善良厚道的聪明人。就譬如她的弟妹玉五姑娘,真的是很会当家,把整个承恩公府治理得有条有理;她还很会经营和宜春的感情,小夫妻俩你侬我侬的,感情特别好;还有就是玉氏很会处理婆媳关系,把她母亲奉承得欢欢喜喜的。 徐灿灿很喜欢这个聪明厚道的弟妹,非常庆幸能为弟弟娶到这么完美的妻子,给母亲寻了这样好的儿媳。 她还有些奇怪的是,有这样三位靠谱的妹妹,玉明怎么就那么特行独立呢? 玉明确实特行独立。 他和玉星带着亲兵护送清平帝和皇太子来到东夷国王的苑囿,到了东夷新王李苍穹的帐篷前,皇太子傅瑞看到的是立在李苍穹大帐前的东夷世子李英载,而玉明一眼看到的就是从偏帐里出来寻李英载的李青山。 一见李青山出来,玉明的眼睛便粘到了李青山高耸的胸0脯上,一边赞叹好美的一对胸0rǔ,一边惋惜李青山为何下面不也露一些。他已经知道李青山虽然已经嫁人了,可是作风极为豪放,裙下之臣甚多,因此颇想一亲芳泽——对于一个只是从精神上欣赏美好事物的人来说,他单只摸摸那对雪白挺翘的物件,也就满足了,并不盼望别的。 傅予琛带着玉星下了马从后面走了过来。 他一眼就看到了玉明的模样,嫌玉明色迷迷的丢了自己的人,也知玉明素来不要脸,便直接用脚踹了过去。 玉明被清平帝踹得打了个趔趄,却毫不生气,笑嘻嘻回头看了清平帝一眼,唤了声"陛下",然后转过头,眼睛又粘在了李青山胸前那两团上了。 他看李青山,李青山却在看清平帝。 她和胞兄李苍穹和大梁清平帝里应外合,终于夺得了东夷大权,兄妹两个心中却颇为后悔,觉得自己吃亏了,便有了些别的打算。 因此李青山知道清平帝要过来,她早就打扮得香气袭人身姿曼妙候在偏帐里,待得到消息便出帐盈迎接。 此时她的一双妙目此时都粘在清平帝身上了,希望清平帝能够看她一眼。 谁知道傅予琛一过来便去踹玉明,然后又牵起了大梁皇太子的手,接着又扶起了出来行礼的兄长,根本没注意到她俏生生立在那里。 李苍穹拉过长子李英载向清平帝行礼,然后含笑躬身引大梁清平帝等人入帐。 傅予琛看向玉星。 玉星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示意他已经安排士兵围住了苑囿。 傅予琛这才放心地牵着傅瑞的手昂首进入大帐。 李苍穹如今虽然做了东夷国君,却从皇帝跌为国王,还是大梁属国的国王,因此不但待清平帝和皇太子恭敬,对玉明玉星兄弟也颇为客气,让了玉明玉星进去,自己给妹子李青山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也跟着进去。 可是玉明却留在了外帐含笑留住了李青山:"陛下谕旨,闲杂人等不得进入。" 李苍穹心中觉得屈rǔ,却也只得暂且忍耐,打了个哈哈,把妹子留下,自己带着长子李英载进去了。 等傅予琛一行人回去的时候,后面就多了三个人和一百架车子。人是东夷世子李英载和他的两个侍童,车子上载的是东夷国王私人送给清平帝的礼物。 晚上傅予琛傅瑞父子俩在偏帐洗过澡回到内帐,傅予琛拿了一本书坐在自己的c黄上看,顺便晾他还湿着的长发。 傅瑞盘腿坐在自己的小c黄上,小狗般来回转动脑袋甩着头发上的水,自我感觉甩得差不多了,便接过观雪递上的热牛rǔ喝了起来。 傅予琛距离傅瑞很近,被他甩了一身一脸的水珠子,却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兀自看着手中的书,看傅瑞喝完热牛rǔ了,这才看向儿子沉声问道:"傅瑞,你认为东夷国王李苍穹如今有何打算?" 傅瑞喝完牛rǔ,意犹未尽地伸出舌头团团舔了一圈,把嘴唇四周沾上的牛rǔ都舔没了,这才道:"卧薪尝胆呗!" 说完他看爹爹的神情不对,忙起身下了c黄,立在父皇c黄前恭恭敬敬道:"儿臣认为李苍穹乃小人,'仁''义''情'等对他来说意义不大,他只需要自己的利益,作为东夷国君的利益。任何阻碍他前进、阻碍他获得利益的一切都可以放弃,包括他的父亲兄弟,因此他会心怀对我大梁的仇恨,卑躬屈膝假作恭谨,其实正在酝酿复仇大计。" 傅予琛点了点头,凤眼幽深盯着傅瑞:"那我大梁该如何应对?"儿子还真是他的儿子,很好! 傅瑞又慢慢地行了个礼,借着行礼拖延时间以赢得思索的时间,然后方道:"儿臣以为需以傲慢的假象迷惑他,以优势兵力防备他,培植东夷内部势力牵制他……儿臣暂且只能想到这么多。" 傅予琛凝视着傅瑞,心中满是作为父亲的骄傲,很想伸手摸摸他未经梳理乱七八糟的脑袋,可是最后还是抑制住了,淡淡道:"漱口后休息吧!" 傅瑞答了声"是",从c黄头架子上拿了方大丝帕递给傅予琛:"父皇,帮我擦头发!" 傅予琛秀眉微蹙看向一旁侍立的观雪。 观雪慌忙间便走了过来:"殿下,让奴才为您擦拭头发吧!" 傅瑞黑泠泠的凤眼看向爹爹。 傅予琛便想到了徐灿灿的吩咐。他摆了摆手,示意观雪退下,从傅瑞手中接过了大丝帕,蒙在他的脑袋上缓缓地擦拭起来。 待擦得差不多了,傅予琛还拿了桃木梳为傅瑞梳了头发。 梳了几下之后,傅予琛觉得傅瑞的刘海有些长了,都要遮住他的眼睛了,便道:"阿瑞,我给你剪剪刘海。"他的语气是肯定,不是询问。 傅瑞猛地后退几步,脸上挂着招牌性的甜蜜的笑:"嘿嘿……父皇,儿臣好渴睡!"父皇上次给他剪的刘海简直是丑的惨绝人寰,他才不肯再上当一次呢! 他飞也似地跳上了自己的小c黄,掀开锦被钻了进去,拉上锦被盖住自己,然后左右滚了几下,把自己严严实实裹成了一个直筒,这才没了动静。 他这一连串动作极快,堪称一气呵成快如闪电。 傅予琛:"……" 他坐在自己的c黄上,黑泠泠的凤眼打量着卷在锦被里的傅瑞,心里思索着明日怎么捉到傅瑞,把傅瑞那一头长发给修剪一下,好更加的美观帅气。 大梁开国皇帝□□傅榭被父亲和继母害得够呛,因此对《孝经》嗤之以鼻,所以大梁从建国开始就没有什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这样的观念。成年男子需要留长发,但是童子头是可以修剪的。 傅瑞还不知道父皇正在处心积虑要修剪自己的头发,他白日随着父皇忙碌了一天,早就累惨了,很快便舒舒服服卷在锦被里睡着了,还睡得特别香。 第二天一大早,傅瑞就起身随着傅予琛在帐外打拳。 昨夜轮到玉明值夜扈卫大帐,因此他也起身立在一旁看清平帝教皇太子打拳。 因是清早,清平帝还未戴冠,乌黑的长发柔顺地垂了下来。皇太子也是披散着头发,父子两人穿着同款的衣物,均白袄黑裤皂靴,细细的腰间扎着黑缎带,看着临风玉树一般,简直羡慕死人了。 玉明决定班师回朝之后就要母亲为自己张罗成亲之事,成亲之后务必要连生六个儿子,也这样父子装束相同进宫去让陛下羡慕——他下意识觉得陛下生儿子能力应该不是很强,怕是比不过自己。 傅予琛却没注意到玉明,他的注意力此刻都在傅瑞身上。 一套拳打完,傅予琛傅瑞父子俩额头上均出了一层细汗,按照平常的安排,他们会进偏帐冲澡,可是今日傅瑞提防着父皇挂念自己的刘海,便时刻紧张着,和傅予琛一直保持着一段距离。 傅予琛难得慈祥地询问儿子:"傅瑞,今日早膳想用些什么?"傅瑞是个小吃货,他一定会上当的! 傅瑞果真上当了。 他当即仰着小脸看着傅予琛,脸上带着向往:"父皇,听说东夷有一种点心,是把牛rǔ冻成块,然后裹了一层浆,然后再下油锅去炸……" 傅予琛含笑"嗯"了一声,缓缓移动脚步走向傅瑞,然后在傅瑞说道"一定很好吃"时,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下子捉住了傅瑞,抱着他进了大帐。 玉明:"……"陛下这是做什么?又要揍皇太子? 傅予琛好不容易擒住了狡猾之极的儿子,当即轻松地抱着傅瑞进了内帐。 内帐里早就提前准备好了高凳子、热水、香胰子、剪刀和大块的丝绸,只等着傅瑞来了。 傅予琛把傅瑞交给观雪和听雨,然后拿着剪刀冷冷地看着儿子。 傅瑞被观雪和听雨摁在了高凳子上,黑泠泠的凤眼眼波流转四处乱瞟,企图找到侍候自己的傅椿和扫叶,却没发现这两个奴才,只得看向父皇。 见到父皇志在必得的眼神,傅瑞只得认输,却不肯放弃最后一线希望,于是便做出哀兵之策,可怜兮兮地望着父皇,道:"父皇,您一定要好好剪,这可关系到儿子的脸面啊!" 傅予琛微微一笑:"好的。" 半个时辰后,傅瑞洗过澡出了偏帐,进了正殿。 傅瑞蹙眉看着观雪手里拿的镜子中自己头上乱七八糟的头发,他深深吸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卧薪尝胆卧薪尝胆卧薪尝胆…… 玉明、玉星和兰云过来回话,见了皇太子乱七八糟的脑袋,都有些惊奇。 玉星和兰云心里能藏得住事情也还罢了,只有玉明笑呵呵道:"咦,皇太子您的头发怎么狗啃似的!" 正从内帐踱步出来的傅予琛:"……" ☆、第287章 傅瑞闻言含笑看向父皇,等着看父皇羞愧的表情。 奈何这次傅予琛明白自己给傅瑞剪的刘海乱七八糟的,实在是不能见人,心中也是羞愧,便没有像往常一样去踹玉明,而是一脸云淡风轻的模样在书案后坐了下来。 兰云虽然看着高高大大的很是粗犷,其实很是内秀,他已经猜到皇太子那狗啃似的刘海是陛下亲手剪的,就有为陛下解围之意。他含笑看向听雨,问了一声:"李先生他们怎么还没过来?"就此引开了话题。 听雨当即行了个礼,道:"奴才这就去问问!" 大帐里这才安静了下来。 傅瑞又不能去剪了爹爹的头发,这只能把这件事记了下来,待见了母后再做计较。 寒冷的正月很快过去,二月来到了人间,只是东夷地处东方大陆的东北端,二月也寒意依旧,并没有因此多一点暖意。 傅予琛在东夷得到了想要的一切,便有了班师回朝之意,只等着辽国方面的消息了。 这夜东夷国王李苍穹举行宴会招待大梁君臣。 因李苍穹屈膝奉酒,傅予琛不得已和他碰了一杯,很快便有了醉意。 傅瑞知道父皇的酒量,见状便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命大玉和小玉兄弟把父皇给扛了回去,安置在内帐中。 他自己则继续在外帐由李正辅导着读书。 傅予琛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他还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在春寒料峭的宛州遇到了十五岁的徐灿灿。 他对徐灿灿一见钟情,把这个美貌多情的少女记在了心里,却因为胸怀大志,所以断然离去,前往京城汴京去实现自己的梦想。 回到京城,他在永安帝和定国公的扶助下,先把京畿的军权抓到了手中,开始逐渐在朝中培植自己的势力。 按照永安帝与定国公的安排,他要和马明宇的侄女,马明光的女儿马慧颖定亲了。 那一天,他原本在崇政殿偏殿读书,听到马慧颖在马道街被自己姐姐傅六姑娘羞rǔ殴打的消息,便匆匆出宫骑马往马道街而去。 在国公府附近的马道街,傅予琛骑在马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徐灿灿! 徐灿灿如今已经嫁给了王青瑜,成了王二少奶奶,并随着奉调入京的王青瑜来到了京城定居。 如今她已经怀了身孕,正由王青瑜陪着来马道街逛街买首饰。 傅予琛勒住马立在路旁,看着徐灿灿与王青瑜携手在他眼前走过。 错身而过的时候,傅予琛听到徐灿灿在向王青瑜撒娇:"我已经有绿宝石簪子了,现在想要一根红宝石簪子,好配我那对红宝石坠子!" 王青瑜低头看着她,声带宠溺:"好。" 徐灿灿水汪汪的大眼睛娇媚地睨了高大英俊的王青瑜一眼:"那给我再买个镶红宝石的镯子配着吧!" 王青瑜声音沙哑说了声"好"。 徐灿灿见丈夫这样宠爱自己,心里甜蜜极了:"就你那点俸禄,还是留着攒下来吧,将来等儿子出生,给儿子在东京也买一套宅子。" 王青瑜"嗯"了一声,然后又疑惑道:"咦?儿子难道不和我们住在一起么?" 徐灿灿嗔道:"住在一起做什么?没的天天和儿媳妇生气,我只伴着你就行了!" 王青瑜似乎笑了。 傅予琛骑在马上,看着徐灿灿小鸟依人般被王青瑜揽着腰肢缓缓走远,他的觉得自己的心脏一阵阵的抽搐,却又说不出为什么,只是觉得眼前的画面是这样违和——那个该死的王青瑜,他竟敢把手放在徐灿灿的腰上? 他怎么隐隐觉得徐灿灿该伴着他过一辈子的,如何会和王青瑜在一起,不但怀了王青瑜的孩子,还说要伴着王青瑜一辈子? 傅予琛只觉得好像做过一个梦,在梦里面徐灿灿嫁给了他,给他生了五个孩子,还为了他的病,陪着他在一个四季常温花开锦绣的海岛上幸福地度过了余年。 只是他明明没有和她在一起啊! 在傅予琛放弃治病离开潦河镇的时候,徐灿灿已经和他擦身而过,再也没有交集了。 悄悄揉了揉疼的快要喘不过气的胸膛,傅予琛驱马带着傅柳和傅桂回了国公府。 遵照他的吩咐,傅松负责的暗卫很快便把消息送来了——"吏部侍郎徐廷和原本是想把侄女徐灿灿送到宫里参选的,结果被马明宇的亲戚、宛州王氏旁支的王青瑜给闹了一场,言说徐灿灿是他正在议亲的未婚妻子。事情闹得马明宇cha手了,徐廷和只得放任兄弟徐顺和把女儿徐灿灿嫁给了王青瑜。" 听了傅松的回报,傅予琛觉得心脏阵阵抽搐,好像有人在用力捏-弄,疼的他大脑时时一阵空白。 他闭上了眼睛,瘦削的身子靠向椅背,半晌没有声音。 五年后,永安帝新得东夷贡女,不免荒淫无度,得了马上风薨逝,傅予琛作为傅氏皇族唯一的男嗣继承了皇位,成了清平帝。 按照惯例,傅松依旧每隔一段时间向他禀报徐灿灿的消息。 她为王青瑜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一家又在马道街附近购置了一套宅子;她的娘家也搬到了京城,就住在她家的隔壁;她的丈夫王青瑜因为善于破案,做了刑部郎中;她的儿子开始说亲…… 三十五岁那年,身体病弱的傅予琛再难支撑下去,病危。 在弥留之际,他还在思索:朕这一世到底错过了什么?是徐灿灿么? 而徐灿灿三十二岁,正值绮年玉貌,美貌风韵不减当年,她的丈夫王青瑜因爱生怖,守着她安安生生过着日子。 徐灿灿从不知道,她当年在潦河镇惊鸿一瞥的那位美貌少年就是天阙之上的清平帝。 清平帝身体孱弱,三十五岁薨逝,无后,嗣子乃堂姐玉茗长公主与后夫安俊英的次子。 傅氏皇族绝嗣,大梁帝国的国姓从此改为玉氏。 傅予琛突然醒来,心脏跳得很快,他一摸额头,发现一头的汗。 他抚着自己的胸膛,想着自己的一生,脸上不由全是泪。 傅瑞正在熟睡,被爹爹的叫声惊醒,忙叫了听雨观雪他们进来侍候,自己坐在父皇c黄边,伸出小手去抚父皇的胸膛好安抚他。 傅予琛看着眼前的长子,发现原来梦里活了一世,却是黄粱一梦。 他心中欢喜,脸上却不动声色,看着自己的儿子暗自庆幸道:幸亏没有错过徐灿灿,幸亏还有傅瑞、傅熙、傅荃和徐灿灿肚子里还没出生的孩子! 傅予琛看着因为大帐里的动静涌进来的玉明等人,哑声道:"速去准备,朕要班师回朝。" 玉明李正等人虽有些摸不着头脑,却因习惯服从他了,便齐声道:"是,陛下!" 待众人都退下之后,傅瑞才低声劝慰父皇:"父皇,方才真的很吓人,您捂着心脏部位,还一直在哭叫……" 傅予琛凤眼眼波流转看着神肖自己的长子,看着傅瑞被剪的参差不齐的刘海,想到自己这个儿子一向讲究仪容,确实是被自己给害苦了,心里不由内疚。 不经历那黄粱一梦,他才知道没了徐灿灿,没了他们的孩子,他的一生就是一场空。 傅瑞没看到父皇包含父爱的眼神,兀自浩气干云道:"父皇身体不好,就该守着母后安生度日,打天下治天下守天下这些事情以后就交给儿子好了!" 说罢他看着爹爹,因为知道自己的话实在是太大逆不道,所以他预备随时逃走。 傅予琛却闭上了眼睛,道:"好。"想到徐灿灿会嫁给王青瑜,和王青瑜生儿育女,而他孤苦一生早早死去,他的心脏还有余悸。 一月过去了,二月过去了,春暖花开的三月来到了人间,汴京进入了桃花灿烂梨花雪白的三月。 傅予琛和傅瑞没有回来。 徐灿灿的容颜在无尽的等待中开始有些枯萎了,进入三月之后她便不再梳妆打扮,日日呆在福云殿里,只是用膳、看书、睡觉和散步,变成了一潭死水。 见此情形,玉茗长公主心急如焚,不但和朱颜商议请了承恩公夫人进宫,还把薛夫人、大徐夫人和小徐夫人都宣入宫中,试图劝慰徐皇后。 徐灿灿恹恹道:"不用着急,我只是怀孕难受。" 她已经是六个月身孕了,肚子已经高高隆起,她不但思念傅予琛傅瑞,身体也很不舒服,什么都不想做。 转眼到了三月二十。 福云殿廊下摆着一个躺椅,上面铺垫着柔软的锦缎褥子,徐灿灿歪在上面,看着殿前庭院里的梨树。 原本雪一般盛开的梨花随着春风一片片落了下来,飘落在了地上,梨树上渐渐只剩下了绿色的嫩叶。 她觉出了自己活着的无聊——一直在等待,一直在等待,等待着傅予琛归来。 徐灿灿闭上了眼睛。 外面似乎传来了阵阵喧哗,可是她依旧不肯睁开眼睛——傅予琛把一切都安排好了,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有人会去处理的。 脚步声由远而近,接着她便感到柔软微凉的唇触到了她的唇。 徐灿灿睁开了眼睛,与此同时抬手扇了过去。 傅予琛没有躲,白皙的左脸颊被她扇得火辣辣的,却依旧微笑着看着她。 徐灿灿瞪着傅予琛的大眼睛里立时漾满了泪水,嘴唇颤抖着:"阿琛,你再也不要离开我了!" 傅予琛低头吻了她一下,柔声道:"好。" 徐灿灿泪眼朦胧看着他:"……真的?" 傅予琛凤眼幽深凝视着她:"真的。"我永远不会离开你,永远陪着你,我最心爱的女人。 ☆、第288章 徐灿灿心中欢喜之极,却又抬手在傅予琛右脸颊上轻飘飘地拍了一下,含着泪道:"这下子两边对称了!" 在她扇出第一个耳光时,在殿外和庭院里侍候的女官宫女就都闭上了眼睛,不敢看接下来的场景。 只有朱颜虽然心下一惊,却依旧悄悄靠近徐皇后躺的躺椅,以尽力救护皇后娘娘。 见陛下没有生气,她正要示意侍候的人退下,却发现皇后娘娘又在陛下的右脸颊上补了一下。朱颜顿时当场石化了。 傅予琛却不以为忤,他还沉浸在与徐灿灿久别重逢的喜悦中。因为在东夷的那个梦,他如今看着徐灿灿,颇有失而复得的喜悦了,看着她就像看着一个罕世珍宝,怎么看都看不够。 他情难自禁,也不管周围侍候的人了,俯身又在徐灿灿眼睛上吻了一下,然后凝视着徐灿灿,心中却道:徐灿灿的眼泪是咸的。 他的手不由自主摸向了徐灿灿的脸——徐灿灿瘦多了,原先圆润的轮廓如今变得尖俏起来,令他的心阵阵紧缩。 徐灿灿的脸被他摸得痒痒的,便一边笑一边躲着傅予琛修长的手指,问道:"阿瑞呢?" 听到母后问自己,被傅予琛故意留在侍从后面的傅瑞笑微微疾步上前,躬身行礼:"儿臣见过母后!" 徐灿灿一把拨开傅予琛,用手撑着躺椅的扶手坐了起来,怔怔看着儿子。 傅瑞依旧是童子头,漆黑的刘海衬得雪白的小脸分外秀美精致,身上穿着和傅予琛同款的绛纱袍,围着金玉带,看着长手长脚瘦伶伶的。 半年多没见,傅瑞长高了不少,也瘦了不少,看着简直就是傅予琛的缩小版,令人心生怜爱。 徐灿灿伸出手臂,柔声道:"儿子,过来妈妈抱!"她已经习惯在儿女面前自称"母后"了,可是乍一见儿子,她又恢复了以"妈妈"自称。 傅瑞原本是想飞扑进母后怀里的,却在看到母后隆起的肚子时克制住了自己,轻捷地走了过去,侧身挤进了躺椅里。 徐灿灿揽着儿子躺了下去。 傅瑞和母后脸对脸躺着,他在母后唇上亲了好几下,又在母后脸颊上左左右右亲了好几下,这才把脸贴在母后柔软温暖的胸前,倾听着母后的心跳。 在母后平稳的心跳声中,傅瑞看似平静,可是眼泪却在心里流淌——他这次和母后分开了好久好久。 见到这母子俩腻歪,傅予琛很是看不惯,便吩咐朱颜:"去接二皇子三公主过来!"这个时间傅熙和傅荃一定是在上课。 朱颜答了声"是",屈膝行了个礼便要退下。 傅瑞年纪虽小,却思虑周全,知道得给父皇和母后留一些说体己话的时间,便直起身子道:"朱颜姑姑,等等我,我和你一起去!" 说罢他看向母后,笑微微在母后脸上又亲了一下,道:"母后,我去看弟弟妹妹,然后带弟弟妹妹去御书房见定国公!" 徐灿灿见他虽然在笑,可是凤眼里亮晶晶的,还噙着泪,不由一阵的心疼,扯了自己的丝帕轻轻拭去了傅瑞脸上的泪,柔声道:"去吧!"她也有事情要和傅予琛说,得让孩子回避一下。 见儿子起身要离开,徐灿灿又想起了傅瑞酷爱调0教弟弟妹妹的属性,便又嘱咐了一句:"阿瑞,对弟弟妹妹要宽容一点!" 傅瑞回头看着母后,眯着凤眼狡黠一笑:"母后放心,儿臣省得。" 见儿子蛮有气势地带着朱颜和随从的人去了,徐灿灿心中却有些惴惴,总觉得傅瑞见了傅熙和傅荃那俩熊孩子,他一定会做点什么的。 傅予琛见儿子离去了,便牵了徐灿灿的手起身进了福云殿。 净手洗脸之后,他把侍候的人留在了廊下和正殿内,与徐灿灿进了寝殿。 寝殿里的帘幕、椅袱、座垫、锦褥、软枕、锦被全是绣雪白梨花的淡绿色薄锦,布置得简单素雅,和军中简陋的大帐一比,令傅予琛当时就感到了熟悉的舒适。 他拉着徐灿灿在c黄边坐了下来,因四周没有旁人,他便有些急了,拉过徐灿灿的手便放在了自己已经隆起的小0腹上。 徐灿灿隔着绛纱袍摸到了傅予琛那坚硬如铁直翘翘的物件,雪白的脸顿时羞红了,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也有了些异样。 不过她还是记得自己是要和傅予琛谈事情的,便忍住了内心的悸动,看着傅予琛的眼睛,道:"阿琛,有些事情我得和你谈一谈。" 傅予琛先脱得只剩下中衣亵裤,然后抱着她靠着靠枕并排躺在c黄上,把她揽到怀里,低声道:"说吧。" c黄上满是徐灿灿的味道,馨香柔和,令他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 徐灿灿窝在傅予琛怀里,默默在心里组织着语言。柔和的春风带着梨花的清香拂了进来,令徐灿灿晕乎乎的,眼皮都有些重了,可是她觉得傅予琛心思太重,怕现在不说开,以后便会成为心里的一根刺,当下便挣脱傅予琛的桎梏起身坐着c黄上,凝视着傅予琛的眼睛开口道:"阿琛,我这次的身孕大概是在临行前那夜怀上的。" 傅予琛神情平静,垂下了眼帘,长长的睫毛垂了下来,遮住了他的眼波,可是徐灿灿看到他的脸红了,尤其是耳朵,简直是红的快要滴血了。 徐灿灿不由诧异:"……阿琛,你脸红什么?" 傅予琛抿了抿嫣红的唇,亮晶晶的凤眼瞅着徐灿灿,声如蚊蚋:"我觉得我挺厉害的。"他还记得自己临行前把徐灿灿翻来覆去干了三次,可是就这三次徐灿灿就怀上了,这不正说明他很厉害么?! 他在东夷的时候还有所怀疑的,可是自从做了那个梦,他便沉浸在对失去徐灿灿的恐惧中,甚至私下里还下了决定,无论如何他都会原谅徐灿灿。 结果一见徐灿灿,傅予琛就觉得自己纯粹是个傻子:他的徐灿灿会背叛他? 曾经这样想的自己真是个傻子! 徐灿灿没想到这个事情会这么简单地解决,简直是愣住了。 傅予琛见她傻乎乎的样子,心里便一动,柔声道:"可以干了么?" 徐灿灿脸红了:"……阿琛,你好粗俗……" 傅予琛没有说话,幽深的凤眼牢牢钉在了徐灿灿雪白春衫内的玫瑰红绣花抹胸上——那个部位高耸丰满,随着徐灿灿说话时的些微动作,还在微微地颤动…… 徐灿灿正要继续说下一个想法,却看到傅予琛有些异样,她不由又好气又好笑,拿了枕旁的丝帕拭去了傅予琛留下的鼻血,然后坐在那里看着他。 傅予琛伸手拉过她的手摁在了自己昂起直竖的巨物上,湿漉漉的凤眼带着恳求瞅着徐灿灿,声音沙哑道:"灿灿,求你了,我素了半年多,都快要活活憋死了……干了再说事,求你了……" 徐灿灿最爱他了,自然不忍心让傅予琛回到自己身边还活活憋着了,只得含羞带怯道:"那你轻一点儿……" 傅予琛"嗯"了一声,凑过来温柔地把她放倒,掀起了徐灿灿的裙子,把徐灿灿双腿分开。 徐灿灿见他只顾着看自己两腿之间,心道:亵裤还没脱呢! 傅予琛却把徐灿灿的双腿放在了自己肩上,然后伸手撕开了徐灿灿的亵裤。 徐灿灿下面骤然一凉,正要挣扎,傅予琛却已经硬邦邦顶了上来。 半年多没弄过,傅予琛的第一次来的极快,快到徐灿灿还没适应他的巨大,便发现自己体内的小小琛已经软了,而伏在她身上的傅予琛正看着她,俊俏的脸雪白雪白的,没了一丝血色,凤眼里带着乞怜之色,看着可怜兮兮的。 徐灿灿心里一悸,凝视着他柔声道:"让我来吧!" 傅予琛乖乖地躺在c黄上,徐灿灿跪在他两腿之间,先用丝帕沾了清水擦拭了一遍,把丝帕扔在了一边,捧着傅予琛软塌塌的物件便低下头去。 傅予琛梅开三度之后餍足地躺在c黄上,徐灿灿依偎着他道:"我还有话要和你说呢!" 傅予琛舒服得连指尖都是苏麻的,闭上眼睛低声道:"说罢。" 徐灿灿趁他还没睡着,便急急道:"东夷那边怎么说的?" 傅予琛的手伸到了她的怀里摸0弄着,声音沙哑:"已为属国。" 徐灿灿继续问:"辽国呢?" 傅予琛用力握了一下:"正在和谈。" 徐灿灿便道:"塔克克占据大梁的土地也已收回去,南越占去的土地也已经收回,南越已为大梁属国,我不太懂这个,私下忖度我们是不是该停止作战与民生息了?"傅予琛老去打仗,夫妻俩难以团聚,她再也不愿意重复这大半年的分居生活了。傅予琛素来好战,她不奢望一次都说服他,只希望能对傅予琛有一些影响。 傅予琛睁开眼睛看着她,声音有些低但是很清晰:"好。"他已经做出了决定,以后要好好陪着徐灿灿,征战四方这样的事情就留给傅瑞好了。 徐灿灿:"……"怎么会这么容易? 傅予琛闭上眼睛,道:"灿灿,我好累,陪我睡一会儿吧……"他的声音愈来愈低,最后尾音几乎消失在空气中了。 徐灿灿见他疲惫,便脱了剩余的衣裙,温柔地与傅予琛并排躺了下去。 傅予琛移动自己的身体,令赤0裸的肌肤徐灿灿与自己紧紧相贴,很快便堕入黑甜乡。 ☆、第289章 等徐灿灿醒来,她觉得浑身有些酸麻,下面还胀胀的酸酸地,便继续躺在c黄歇息。 四周很静,静得她似乎听到了寝殿角落内花浸沉香焚烧的声音,听到了外面淅淅沥沥的雨滴声——外面似乎正下着雨。 c黄上空空荡荡的,傅予琛并没有在c黄上,可是他的体温似乎还萦绕在徐灿灿身际。 徐灿灿拉高锦被蒙住脸,轻嗅着锦被上留下的傅予琛身上类似青竹的味道,脑子晕乎乎的。 朱颜一直带着女官和宫女们守在殿外,待清平帝一离开,她便不带人自己蹑手蹑脚走了进去——不能让别人见到皇后娘娘和陛下的闺房隐私。 虽然清平帝半年多没在宫里,可她已经侍候徐皇后八年多了,自然熟悉清平帝和徐皇后的生活规律,同寝后或早或晚必是要洗澡的,而浴室里虽有随时可以放出热水温水的水管,可徐皇后不喜欢冲澡,而喜欢泡澡,所以朱颜便去为她预备热水泡澡。 调好梨花浴汤,朱颜正要带着人出去,听到寝殿里有动静,她便走了出来。 徐灿灿正在c黄边坐着,身上的衣物被傅予琛弄得乱七八糟的,挺翘丰满的雪白胸-部露出了大半,被撕烂的丝裙下两条修长的腿也露了出来,看着有种迷乱的美丽。 见是朱颜,她声音带着些沙哑问了句:"陛下呢?" 朱颜屈膝行了个礼:"禀娘娘,陛下去见内阁议事了。" 徐灿灿闻言直接下了c黄往浴室而去。 朱颜跟在她身后,见她白皙的背上腿上有许多红红紫紫的痕迹,便猜到是陛下弄的,心里不由有些无以为然,低声道:"娘娘,陛下也太——" "太什么?"徐灿灿走在铺着柔软的绿色地毡的地上,见里面的浴桶里已经放好了,便直接褪了衣裙,在朱颜的侍候下进了浴桶。 朱颜一边侍候着她,一边絮絮道:"陛下对您太……太粗鲁了……" 徐灿灿垂下了眼帘,湿漉漉的长睫毛颤啊颤:"……陛下他……还好啊……"她潮湿的脸已经红透了。实际上十五六岁时候的她对只知道混搡混撞卖力气的傅予琛难以忍受,需要看傅予琛漂亮的脸才能继续忍下去;可是如今二十多岁的她发现自己调0教之后傅予琛也没多大的改变,已经习惯了傅予琛的粗鲁蛮横风格。不过,徐灿灿也知道如果傅予琛愿意改变的话,她和他会更和谐的。 想到这里,徐灿灿陷入了沉思。 傅予琛坐着久违的御书房里,发现御书房里干净整洁依旧,只是摆设全成了徐灿灿喜欢的清新风格,譬如窗纱换成了淡绿色绣竹叶的薄罗,椅袱椅垫也全是绣白莲的碧色锦缎,里面垫的怕是火云棉,极为柔软舒适。 他端起盛着清茶的碧瓷茶盏抿了一口,发现味道甘醇清香,是他最喜欢的毛尖。 傅予琛看向书案前面两侧端坐的十位内阁大学士,心中平静异常——回到徐灿灿的身边,享受了徐灿灿的温香软玉和她提供的无微不至的精致生活,他才发现自己出征在外的日子实在是枯燥乏味之极。 马明光敢作敢当,便把自己向徐皇后上奏,要求二皇子出阁读书的事情说了。 他以为的雷霆大怒并没有出现,清平帝俊俏的脸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但看上去还是很平静的:"准奏。"他留下的暗探那么多,这件事他早已知晓,傅熙是该出阁读书了。 马明光等人这才放下心来,便开始说起了与辽国谈判的事情。 傅予琛身子放松地靠在了椅背上,幽深的凤眼瞅向马明宇,懒洋洋道:"朕只负责打仗,打仗以外的事情众马爱卿负责好了!" 丞相马明宇闻言当即起身,含笑拱手道:"谢陛下信重,微臣自当尽心竭力。" 徐宜鹏忝居内阁十位大学生之末,待事情都谈得差不多了,这才道:"陛下,皇太子此时——?" 傅予琛便吩咐苏延:"去定国公那儿宣皇太子过来。" 苏延答了声"是",便退了下去。 自从去年发病之后,定国公傅云章便被接入御书房偏院居住,傅云章一清醒便发现自己那群姬妾没了,心中的不满恼火自不必言,只是傅予琛在外作战,而徐皇后对他很是恭谨,不但派了太医院院判丰笛日日看觑,还命傅熙隔三差五就过去陪他,最后弄得傅云章实在是无话可说,只得慢慢适应不能倚红偎翠的生活。 这日傅云章命黄琅取了《孙子兵法》出来,预备等傅熙过来,他好继续给傅熙上军事理论课,谁知道不但傅熙来了,长孙傅瑞也来了(傅荃作为孙女,被他下意识给忽略了),傅云章开心得嘴都合不拢了,把傅瑞抱在怀里舍不得放开了,开口便是:"阿瑞,想要什么,祖父都给你!" 傅瑞原本没什么想要的,不过看弟弟妹妹拼命给自己使眼色,便知道他俩有想法,就笑盈盈道:"祖父,等我想好再告诉您。"先帝一直教他称呼自己为皇祖父,称呼定国公为祖父。想到先帝永安帝,傅瑞心中有一些黯然。 他自觉是大人了,觉得坐在祖父怀里怪不好意思的,便寻了个由头带弟弟妹妹出去了。 出了殿门,傅瑞这才低声问傅熙傅荃:"想要祖父什么?" 傅熙傅荃齐齐拱到他身前,七嘴八舌争着要和哥哥说话。 傅瑞冷冷扫了他们一眼,这俩小家伙便都不敢吭声了。傅瑞眼睛看向嘴巴更灵巧一些的傅荃,示意她来说。 傅荃便道:"大哥,祖父得了一把剑,寒光逼人刃如霜雪,剑身上镌刻两个篆字'赤霄',听说是千古名剑呢!我和傅熙都想要,不过傅熙更想要一些!" 傅瑞垂下眼帘略一思忖:"赤霄"传说是汉高祖怒斩白蛇起事用的剑,被称为"帝王之剑",这剑只能献给父皇,可不能给二弟,免得父皇心中不虞…… 他含笑看着弟弟妹妹,道:"我给你们带回了不少礼物,有小牛角弓、雪峰刀、东珠,还有鹿、熊——好多动物呢!" 傅熙傅荃当即眼睛发亮,把赤霄剑忘在了脑后,缠着傅瑞道:"哥哥,快把礼物给我!" 傅瑞含笑道:"扫叶已经带人去拿了,咱们进去带祖父去钓鱼!" 傅熙傅荃一听,便高兴地"带祖父钓鱼去"了。 虽然下着雨,可祖孙四人坐着的湖边浮桥上支了把巨伞,他们坐在巨伞下享受着雨中垂钓的乐趣钓鱼。 鱼还没钓上来一条,扫叶就带着一群壮汉用大车送皇太子带回的礼物来了。 当傅熙看到装在铁笼子里的大熊、老虎、小鹿、长鹭、白鹭、鸿雁、绿头鸭和白鹤等动物鸟类时,他激动得用力抱了哥哥一下便冲了过去。 傅椿则带着几个小厮抬着给三公主和定国公的礼物。 当傅荃从箱子里发现紫貂、东珠和各种产自东夷的胭脂水粉时,简直欢喜急了,抱着傅瑞拖下他的脸亲了好几下,甜甜道:"大哥真好!" 看着弟弟妹妹如此欢喜,傅瑞心中也很开心,含笑看着他们。 傅瑞带给定国公的礼物是用产自东夷冷海的黑铁制成的一对匕首。 定国公爱不释手,道:"阿瑞,祖父新近得了一把赤霄剑,送给你好了!" 傅瑞先谢了定国公,然后笑微微道:"我转送给父皇。" 傅云章闻言瞅了长孙一眼,觉得傅瑞简直是太谨慎了。他怕孙子年纪小小思虑太多,便举着黑铁匕首端详着,装出浑不在意的样子道:"阿瑞,从你生下来你父皇发现你有小唧唧开始,他就决定立你为他的继承人,他这个决定是不会改变的。" 傅瑞垂下眼帘笑了:"祖父,我知道。"他也发现了。父皇待他和弟弟妹妹完全不同。 傅云章抬头看着围着盛动物的铁笼子乱转的傅熙道:"傅熙将来是要继承国公府这一脉的。" 傅瑞没有说话,稚嫩的脸上带着适意的笑,却不肯再多说了。他的性格神似傅予琛,极为谨慎,绝不多说一句话,也不会给人一丝可乘之机。 徐灿灿泡完澡出来,便在朱颜、朱雀和玄冰的侍候下妆饰起来。 因她已经有一阵子懒得认真妆饰了,因此朱颜三人都有些兴奋,为她梳了攒髻,带了红宝莲花冠,又侍奉她穿了大红的礼服,把皇后娘娘妆饰得艳丽多姿。 徐灿灿知道自己肤色润白,适合大红色,便任由她们打扮了。 晚膳傅予琛是带了三个孩子陪着定国公用的,徐灿灿自己在福云殿用了晚膳,便拿了本书歪在寝殿窗前的软榻上看。 外面依旧下着小雨,带着梨花清香的晚风自窗口吹了进来,夹着细细的雨丝,令徐灿灿有些冷,微微瑟缩了一下。 侍立一侧的朱颜见状,忙拿了小锦被搭在了她的身上。 徐灿灿看着随风摇曳的枝型灯的火焰,有些烦恼道:"这么晚了,陛下他们怎么还不回来啊!" 朱雀忙道:"娘娘,要不奴婢去看看?" 徐灿灿懒懒道:"再等等吧!" 她话音刚落,朝着窗子立着的玄冰看到苏延等人打着伞侍奉着清平帝过来了,便低声道:"娘娘,陛下回来了!" 徐灿灿其实也听到了粉底靴踩在青石甬道上发出的声音,心中欢喜,便道:"不必了。" 侍候的人都知道皇后娘娘是不会肯去迎接清平帝的,她们便退了下去,给清平帝行过礼罢就由朱颜领着侍立在殿外廊下,不肯进来打扰。 徐灿灿原本还以为傅予琛会带着孩子们过来呢,见只有傅予琛一个人,便道:"傅瑞他们三个呢?" 傅予琛立在玉罩灯前,正在解黑缎春袍外面的白玉腰带,闻言便道:"我让傅瑞带着傅熙傅荃回凌烟阁了!"凌烟阁在坤宁宫的东侧,是傅瑞的住处。 徐灿灿没有说话,而是静静地看着傅予琛,玉罩灯柔和的光晕映在傅予琛脸上身上,衬得他俊美高挑如同神祇,单是看着他,徐灿灿身子便软软的,下面也湿了。 傅予琛解去腰带挂在了衣架上,低声道:"灿灿,我记得你给我最后一封密信上说若是我回来,你便用嘴……" 徐灿灿想耍赖,便道:"上午不是用过嘴了么?" 傅予琛解开黑缎袍子,露出了雪白的中衣,凤眼眼波如水睨了她一眼:"可你的原话是'若四月以前归来,妾亲遍君全身'。" 徐灿灿:"……可那日是我喝了点酒……" 傅予琛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徐灿灿。 徐灿灿被他看得毛骨悚然的,只得不情愿道:"那你先去洗澡……" 傅予琛微微一笑,转身去了浴室。 徐灿灿烦恼地翻过身侧趴在软榻上,开始思忖欧阳大家当年教她的手段。 ☆、第290章 徐灿灿当年跟着欧阳大家学习,也算是个好学生了,问题是成亲之后徐灿灿才发现那些本事她根本用不着——傅予琛在房里面就是典型的牛嚼牡丹,简直是随时都能化身动物扑上来,混搡混撞地做,根本用不着徐灿灿弄那些细致的去勾引他——还没勾引他就是禽兽了,勾引了他那还了得? 外面依旧下着雨,淅淅沥沥的雨滴敲打在青石铺就的路面上,在这深夜里显得特别清晰。因徐灿灿不喜欢紧闭窗子,所以寝殿的雕窗没有关,夜风夹杂着雨滴吹了进来,落在趴在窗前软榻上的徐灿灿身上,给她带来阵阵寒意。 可是想起傅予琛已经答应她,以后再也不主动挑起战争了,会一直陪着她,徐灿灿心里就觉得甜蜜、放松、暖融融的,连这夜雨也不觉得凉了。 她心里渐渐有了主意。 傅予琛匆匆忙忙洗完澡出来,却发现寝殿没了徐灿灿,他的心脏不由抽搐了一下,看着空荡荡的宫殿,心中空落落的特别难受,只得拉了金铃叫人过来。 因清平帝和徐皇后都不喜欢夜间侍候的人在殿里面,所以每到晚上,朱颜便带着人把西边游廊里放上挡板隔成一个阁子,夜间轮值的女官和宫女就在里面休息。此时正是朱颜带着今夜轮值的女官和宫女在阁子里面候着。 听到金铃响起,朱颜当即就醒了,她看了看,发现响的是寝殿的金铃。 今夜轮值的女官是宋姝静,她也醒了过来,见状便柔声道:"尚宫大人,让臣婢来吧!"朱颜早就晋升为三品尚宫,如今是大梁宫廷内的最高女官,内宫里的女官都由她辖制。 朱颜瞅了她一眼,摇曳的烛光下宋姝静白净的脸上带着一丝慵懒之意,看上去颇显柔媚。 她看着宋姝静,皮笑ròu不笑道:"还是我去吧!" 朱颜立在正殿内,隔着珠帘向寝殿内的清平帝回禀道:"禀陛下,皇后娘娘去凌烟阁看望皇太子、二皇子和三公主去了。" 傅予琛心里这才放松了一些,略一沉吟,问道:"跟的人是谁?" 朱颜忙屈膝道:"禀陛下,跟皇后娘娘的人是朱雀和小铃小铛。"以及几个大家出身的女官。 傅予琛此时正立在窗前,他看向窗外,发现雨愈发急了,便在心里叹了口气,无精打采道:"知道了。" 他自己去睡了。 在c黄上翻腾一会儿之后,傅予琛疲累之极,终于睡着了。 朦朦胧胧间傅予琛觉得自己身上凉凉的,似乎有液体在滚动,他当即微微睁开了眼睛,发现徐灿灿坐在c黄侧,手里拿着一个盛了水晶的牛rǔ瓶子,正专心致志地往他胸前滴牛rǔ呢! 牛rǔ的甜香铺面而来,傅予琛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把自己交给了徐灿灿。 徐灿灿原本是想着白天的时候傅予琛弄过了,怕他太过疲累,对身体不好,所以去凌烟阁看傅瑞他们去了,陪着傅瑞兄妹三人睡到后半夜,朱雀便按照她的交代叫醒了她。 徐灿灿顺手把傅瑞放在储冰柜子里的牛rǔ拿了一瓶悄悄回了福云殿。 见傅予琛老老实实地睡在c黄上,身上果真光溜溜的,徐灿灿便笑嘻嘻走过去坐在c黄边开始玩耍。 她还不知道傅予琛已经醒了,看傅予琛白皙精瘦的胸膛上牛rǔ已经滴了不少了,便把水晶瓶放在c黄头小几上,俯身在傅予琛右边的小突起上舔了好几下,然后抬头看着傅予琛。 傅予琛的睡颜静谧得很,看着是毫不所觉的样子,徐灿灿便爬上了c黄,悬空俯在傅予琛上面,开始舔他左边那粒突起。 两边全舔一下之后,她便开始轻一下重一下地吸,边吸边觑着傅予琛的动静。 傅予琛全身麻苏苏的,舒服得腿都要蜷起来了,却怕自己醒了的话徐灿灿害羞不做了,因此只得竭力忍耐。 徐灿灿往下移动,在傅予琛最敏感的细腰上吸了一口,觑着傅予琛,她就不信了,下面早就竖起来了,傅予琛会还在睡? 果真她看到傅予琛浓长的睫毛颤了颤。 徐灿灿心中好笑,在傅予琛细腰上吸了几口之后便向下移动在,双手合围握住那个直竖挺翘的物件撸了几下,然后抬眼看着傅予琛。 c黄头玉罩灯晕黄的灯光映在傅予琛俊俏的脸上,精美不可方物,愈发令徐灿灿心动,她觑着傅予琛,低下头把那极大的顶端含了进去。 傅予琛虽然生的秀气,那物的颜色也粉嫩,奈何体积太大,徐灿灿只不过含了顶端,嘴里便塞得满满当当了,余下还有一大截在外面根本进不去。 她竭力移动了两下,便觉得不对——傅予琛已经醒了。 傅予琛怕自己又要丢人,当即推开了徐灿灿把有些射意的物件拔了出来,然后便起身下了c黄,捞着徐灿灿的腰肢把徐灿灿也抱了下来,令她背对着自己立在c黄沿,掀起徐灿灿的丝裙,扒下了薄薄的亵裤,扶住徐灿灿,顺着下面的玉液便挤了进去。 他的腿太长了,徐灿灿不算高,傅予琛只得屈着两条长腿好配合徐灿灿的身高。 徐灿灿很快就粉脸绯红气喘吁吁,渐渐便哭了起来,颤声哀求傅予琛快一点。她只觉得自己贱,平时也还罢了,怎么越到怀孕的时候活着月信来的时候欲念便越强? 傅予琛渐渐摸到了窍门,他一旦到了临界点便停了下来,进到深处贴在徐灿灿身上去抚摸她前面的两个丰满,这样的话就能缓一缓多干一会儿。 不过徐灿灿已经被他干到了顶点,那里又热又烫紧紧裹着他,还一吸一吮地绞0缠着…… 傅予琛不能抵御这销0魂滋味,再难忍耐,便冲撞起来…… 徐灿灿被傅予琛拥在怀里,很快便堕入了黑甜乡。 一夜无梦。 等她醒来,只觉得浑身舒坦头脑清醒,周身的毛孔似乎都张开了,呼吸着清晨清新舒适的空气,四肢百骸懒洋洋的,舒服得骨头都苏麻了。 徐灿灿算是明白了,不管男的还是女的,都不能久旷,适当的阴阳调和能令人精神焕发。 今日白天轮值的女官是褐衣和朱明月,朱明月负责正殿,褐衣负责寝殿。 听到寝殿里有动静,褐衣便带着宫女走了进去。见徐皇后已经醒了,她忙屈膝行了个礼:"见过皇后娘娘。您现在起来么?" 徐灿灿歪在c黄上,手轻轻抚摸着肚皮,"嗯"了一声。 褐衣忙道:"您是盥洗还是洗澡?" 徐灿灿见她一直问,有些好笑,便道:"我有些饿了,冲完澡就用早膳。" 褐衣答应了一声,便吩咐宫女去浴室做准备,自己上前预备搀扶皇后娘娘下c黄——她们都是碧云朱颜教导出来的,知道陛下与娘娘同宿之后不能由不相干的人侍候,得她们亲自侍奉。 徐灿灿刚站起来,便觉得下面好像流出些液体,凉凉的,顺着大腿的内侧便流了出来。 她的脸当即红透了,只得夹着腿披了春衫由褐衣服侍着进了浴室。 傅予琛带着傅瑞下朝回来,父子二人换了礼服净了手,发现皇后还没从浴室出来。 见一个陌生女官带着宫女摆好了早膳,傅予琛便与傅瑞在八仙桌前坐了下来。 傅予琛刚刚坐定,傅熙和傅荃带着红拂灰慧过来了。 见到父皇和大哥都在,傅熙傅荃便给父皇和大哥请安。 傅予琛见二儿子漂亮的小脸上笑意都掩不住了,心里便想:明日就是好日子,你这小崽子就得出阁读书了,老子看你还能不能笑出来。 他再去看女儿,发现女儿似乎在哭,薄薄的眼皮都哭肿了,心中不由一疼,便看向负责的女官灰慧。 灰慧被清平帝看得浑身只打哆嗦,只得硬着头皮屈膝行礼道:"禀陛下,三公主嫌奴婢梳的双鬟髻不好看……"岂止是嫌她梳的不好看,简直是嫌所有人梳的不好看;而徐大姐儿昨日头上戴的不过是一对银蝴蝶儿,宫里也有,偏偏公主非要人家头上那一对…… 傅予琛蹙眉看向女儿:女孩子未及笄时梳的不都是双鬟髻么,还有什么讲究? 见父皇看自己,傅荃抽抽搭搭看了大哥一眼,见大哥似乎没有生气,便扑进了父皇怀里,把脸贴在父皇雪白的衣襟上抽泣着:"父……父皇……徐家大姐儿的双鬟髻都……都比我的漂亮……上面还扎着一对亮晶晶的蝴蝶……阿荃也想要……" 她娇娇地哭泣着,傅予琛的衣襟被女儿滚烫的眼泪浸透了,他的心里也有凄惶,便看向灰慧她们,沉声道:"几百个侍候公主的人,连一个都不能让公主满意么?" 灰慧等人见陛下动怒,便都跪了下去,又不敢开口求饶,因此只能用额头触地。 傅予琛便道:"传朕谕旨,从全国遴选善于梳女童双鬟髻的女子。" 御前女官钱绿儿正在外面候着,闻言答了声"是",便把旨意传了下去。 傅予琛正抚着女儿ròuròu的背安慰她,徐灿灿便在褐衣等人簇拥着走了出来,见女儿爱撒娇爱美的老毛病又犯了,她又好气又好笑,道:"阿琛,你别管阿荃,你不知道她有多爱美多难缠!" 见徐灿灿穿着黑缎春衫玫红抹胸大红裙子,衬着雪白的肌肤,看着别有一番艳丽之美,傅予琛的心便痒痒的,当下气就平了,低头柔声抚慰女儿:"阿荃,父皇给你梳头可好?" 傅荃从来没享受过爹爹亲自为她梳头的待遇,因此欢天喜地道:"好啊好啊!" 看着她带着泪笑的模样,傅予琛不由心疼之极,便一把抱起女儿进了寝殿。 见傅予琛抱着傅荃去寝殿梳头了,徐灿灿含笑看向跪了一殿的人,温声道:"都起来吧!" 又道:"你们都受委屈了。兰青,你去寻朱颜,传我懿旨,按照每个人的品级,此时在殿里侍候的人一人赏赐一对金凤钗。"虽然都是宫制的金凤钗,但也是有差别的,能进殿侍候她的宫女和女官,也都算是她的亲信了,将来她都会好好安顿的,金凤钗成亲后也能佩戴。 殿里侍候的人便又谢了赏。 徐灿灿看向大儿子和二儿子,见傅瑞正含笑听傅熙讲他的百兽园,不由笑了:女儿虽然骄娇二气一个不少,可是儿子还都算懂事! 傅予琛很快便牵着傅荃的小手出来了。 正殿里的众人看向清平帝和三公主:"……"三公主头上乱蓬蓬的双鬟髻是陛下的手笔么? 傅予琛心中羞愧,却故作镇静地牵着女儿走了过来。 傅荃年纪虽小,审美眼光却不低,自然知道父皇梳的头实在是太差劲了。她想生气,可是她最怕的父皇和大哥都在,她不敢对着父皇和大哥撒气,只得忍着气在圈椅上坐了,在宫女的侍候下净手。 徐灿灿看不过去,正要开口帮傅荃,却被傅瑞拦住了。傅瑞低声看着母后,低声道:"母后,让阿荃得个教训。" 他瞟了父皇一眼:"再者,经过这悬殊的对比,阿荃以后就不会对着侍候的人乱发脾气了。"是个人都比父皇梳的好! 徐灿灿觉得儿子所言甚是,伸手抚摸着傅瑞柔软服帖的漆黑刘海,笑嘻嘻道:"还是我的阿瑞懂事!" 傅瑞被母后摸得舒服得很,眯着眼睛歪在了母后怀里享受着。 傅予琛在一边看长子小狗般依恋在徐灿灿怀里,觉得很看不惯,不由在心里"嗤"了一声,决定眼不见干净,凤眼眼波如水看向次子傅熙,却发现傅熙不知何时拿了徐灿灿画眉的炭笔和涂唇的胭脂,正趴在桌子上在一张白纸上画金鱼呢! 他叹了口气,只得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在心里默默做了决定:等徐灿灿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以后再也不要徐灿灿怀孕了! ☆、第291章 徐灿灿与傅予琛心有灵犀一点通,她抚摸着懂事乖巧的傅瑞,再看看淘气的傅熙和傅荃,在心里发誓,肚子里的宝贝生下来之后,她绝对不会再生了。 用过早膳,傅予琛便带着傅瑞去御书房见人去了。 傅熙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父皇和大哥的背影,喜滋滋地拍手:"哟,大哥好倒霉,又要去读书了!我可不用去!"他原本与傅荃一起上的课停了,又不用和大哥一起去御书房读书,感觉好开心啊! 徐灿灿睨了他一眼,懒得告诉傅熙他自己明日开始也得去读书。 傅荃见父皇和大哥离开了,这才开始缠着徐灿灿,要求她重新给自己梳头:"母后,今天徐大姐儿、兰二姐儿还有秦大姐儿要进宫陪我,父皇梳的头实在是没法见人呐!" 徐灿灿才不惯着她,当即道:"我还是别人侍候梳头呢,有本事你自己梳!" 傅荃眼中含泪眼巴巴看着母后,等母后回心转意。 徐灿灿被她看得心早就软了,却知道这孩子不能惯了,便自顾自地地拿了本书看了起来,就是不理她。 过了片刻,她悄悄看向傅荃,却发现傅荃自己用帕子擦了擦眼泪,仰着精致的小脸,一脸天真地笑着牵着灰慧的衣袖晃啊晃:"灰慧姑姑,你为我梳头,好不好?" 灰慧的心早就软成了一汪水,当即连声道:"好!好!奴婢给公主梳头!" 徐灿灿蹙眉看向已经上了傅荃当的灰慧,有些恨铁不成钢——你忘了她嫌弃你的梳头手艺,难道也忘了这个孩子是她爹的女儿,演个戏跟家常便饭似的? 傅荃亲热地牵了灰慧的手进了母后的寝殿,临进珠帘,她还故意回头瞅着徐灿灿伸了伸舌头,"哼"了一声。 徐灿灿:"……"老娘那么老实,生的孩子怎么都随傅予琛了! 她伸手抚摸着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默默祈祷着肚子里的孩子都是像傅瑞那样乖巧懂事听话的。 第二天徐灿灿用完早膳,牵着傅荃的手送傅予琛、傅瑞和傅熙去前面御书房。 她怕傅熙会闹,谁知道傅熙一脸的平静,随着大哥出了福云殿。 傅瑞见母后看着弟弟,眼中满是好奇,待出了正殿便把弟弟的手放到了父皇手里,自己转回去走到母后身前,笑盈盈仰首道:"母后,您在圈椅上坐下,儿臣和你说句悄悄话!" 徐灿灿当即在小铃搬来的圈椅上坐了下来,含笑等着傅瑞和她说悄悄话。 傅瑞踮着脚尖附到母后耳畔低声道:"母后,儿臣昨晚告诉弟弟,到了御书房学习,会有人教授他成为大将军的本事,所以弟弟很乐意去,您就放心吧!" 他带着奶香的气息喷在徐灿灿耳畔,令她心里也跟着麻了。 徐灿灿伸手捧着傅瑞漂亮的小脸,眼睛湿润了——仿佛就在昨日,这个孩子还每日临睡前都要喝热牛rǔ,没有的话就要闹人;如今转眼间他就长大了,会照顾管教弟弟妹妹、会体贴母亲了…… 她含着泪在傅瑞额头上吻了一下,抱着他道:"阿瑞,母后爱你!" 傅瑞心里美极了,把脸贴在母后脸上摩挲了好几下,这才道:"母后,我中午就回来了!" 徐灿灿连连点头。 傅予琛原本还牵着小儿子的手在殿外等着傅瑞,谁知道傅瑞竟然是趁机去和徐灿灿亲昵,看得他心里酸溜溜的,便带着傅熙提前走了。 至于傅熙,他不怕母后,可是一见父皇就变成了天下罕见的乖孩子,老老实实跟着父皇出去了,只在走出了一段距离之后悄悄转头哀怨地看了和母后亲昵个没完的大哥一眼。 傅荃很快便出来了。 她头上虽然依旧梳着双鬟髻,却比父皇方才梳的好太多了,而且一左一右两个小花苞上还分别cha戴了一支精致的梨花形银镶白石钗,镶梨花的白石粒粒璀璨夺目,看着简直是夺人心魄。 徐灿灿认出这对白石梨花钗是傅予琛送自己的首饰,不由笑了,却没说什么。白石虽然珍贵,可是只要女儿喜欢也没什么。 傅荃走到徐灿灿面前,摆出好看的姿势让母后看:"母后,这样子好看么?等一会儿徐大姐儿、兰二姐儿还有秦大姐儿就要来了,您看阿荃是不是最美的?" 徐灿灿凝视着女儿酷似傅予琛的五官,用肯定的语气道:"阿荃,有一点你永远不用怀疑,那就是你在父皇和母后眼中是世上最美丽的女孩子!" 傅荃似懂非懂转身去找灰慧去了。 徐灿灿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刚放松了一会儿,董嬷嬷便来禀报,说外家承恩侯夫人、承恩侯世子夫人、马府两位夫人、玉夫人、薛夫人、兰夫人、秦夫人、徐夫人、傅夫人等命妇递牌子候见。 徐灿灿想了想,低声问一旁侍候的朱颜:"你来说说,这些人见我所为何事?" 朱颜闻言凝神思索起来。 同在一侧侍立的宋姝静见状,眨了眨眼睛,刚下了决心,朱颜便开口了,她只得闭口不言。 朱颜恭谨地行了个礼,道:"禀娘娘,奴婢认为有的夫人怕是为了班师封爵的事,有的怕是为了皇太子和皇次子伴读选伴读的事,有的真的想来看望您。" 徐灿灿点了点头,先吩咐董嬷嬷:"宣她们进来吧!"她深吸一口气,决定先解决目前面临的问题。兰云玉明等人此次随傅予琛出征大胜而归,自然是要封爵的,可是封什么爵位自有傅予琛的决定,她不愿置喙;傅瑞和傅熙都该选伴读了,可是给皇太子做伴读与给皇次子做伴读,其中隐含的意味不言而喻,怕是有人看不上她的傅熙了;至于母亲承恩侯夫人和弟妹世子夫人,自然是想念自己了。 众人进了福云殿正殿行过礼坐下,徐灿灿便微笑道:"今日诸位来见本宫,本宫很是喜欢,命人在御花园玫瑰厅置办了酒席,我们一起喝酒赏花,只有一条——" 众命妇不由都专注地看着她,等待着她的下文。 徐灿灿端起水果茶抿了一口,水汪汪的的大眼睛缓缓扫过正殿里端坐的诸命妇,沉声道:"只有一条吾等需要谨记,后宫不得干政。" 最后"后宫不得干政"几个字她说的缓而有力,相信在座的人都听明白了。 诸位命妇皆带着笑道:"妾身晓得,娘娘请放心。" 徐灿灿垂下眼帘看着手中端着的茶盏,心里一下子放松了下来——这些人的儿子或者丈夫,是傅予琛得用的大将或者大臣,她实在是不想得罪啊! 进入五月之后,天气便一天比一天的热,到了夜间却又凉慡起来。 这天夜里,徐灿灿躺在c黄上,听着殿外庭院里布谷鸟"布谷布谷"的叫声,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悸动。 虽然身处深宫,可徐灿灿是在小镇上长大的,自然知道布谷鸟开始叫,说明麦子该成熟了。 离开家乡那么多年之后,在这样一个初夏之夜,徐灿灿开始怀念初夏时满是黄澄澄麦田的家乡了。 她已经怀孕八个月了,肚子大的惊人,在c黄上翻个身都有些困难了,好在傅予琛很警醒,只要徐灿灿一动,他马上就能醒来抱着徐灿灿帮她移动自己的身体。 此时徐灿灿觉得腰肢一侧有些酸,便打算翻翻身。 她的肚子实在是太大了,试了好几次都没成功,正在着急,便被睡在外侧的傅予琛抱了起来,摆成了她想要的睡姿。 徐灿灿躺好之后看着傅予琛撒娇:"阿琛,我好难受!" 傅予琛也正担心呢,便坐了起来,看着徐灿灿道:"明日命人请岳父来看一下,我再宣丰笛丰瑛父子进来为你看看脉象。" 今日c黄头摆的玉罩灯是青玉罩的,灯光原本就不明亮,更何况隔着浅紫的纱帐,可是徐灿灿依旧能够发现傅予琛脸色凝重。她猜到傅予琛是担心自己怀的又是双胎,怕不好生产,便笑道:"我在宛州的时候,听邻居的妈妈说生孩子这种事,是越生越顺,生的多了,到了时候叉开腿'噗通'一声,孩子自己就掉下来了!哈哈!" 傅予琛:"……"都生三个孩子了,这丫头还是这么傻。 徐灿灿见他没笑,自己怪没意思的,便要求傅予琛给她做全身按摩,还提要求道:"一定要像我给你按摩那样哦!" 傅予琛知道她是肚子太大不舒服,因此睡不着觉,便也不埋怨,真的上前把徐灿灿摊成平躺着的状态,开始给徐灿灿按摩。 徐灿灿被他按得舒服极了,都差要哼哼唧唧了,她享受中还拨冗询问傅予琛:"阿琛,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啊?" 傅予琛已经按了有一阵子了,光洁的额头上已经出了一层细密的汗,却依旧垂着眼帘认真按摩着,闻言头也不抬道:"你是我的妻子。"是我一生最爱的人,是陪我度过一生的人,我不对你好对谁好呢? 徐灿灿觉得幸福极了,却依旧道:"你明日不是要见辽国使团么,早点睡吧!" 傅予琛柔声道:"你先睡,你睡着了我再睡。" 徐灿灿"嗯"了一声,悄悄闭上了眼睛,很快便睡着了。 傅予琛一直把她的双脚都按摩了一遍,这才下c黄去浴室洗手去了。 白日徐灿灿在殿前的白杨树林里散了一个时辰步,待到快午时了这才回了正殿。 因为再过一会儿傅瑞、傅熙和傅荃就要回来了,所以徐灿灿便吩咐朱颜看着人切了西瓜、脆甜瓜、面甜瓜、塔克克香瓜、水蜜桃、杏子和糙莓装在水晶盘里,用新做的酸rǔ浇了送过来。 朱颜答了声"是",又笑嘻嘻加了一句:"得为您也准备一份吧!"娘娘实在是太爱吃水果了! 徐灿灿眯着眼笑:"那是自然!" 朱颜刚带着五个宫女用托盘端了五份水果酸rǔ什锦送过来摆好,徐灿灿便听到了傅熙欢喜的声音。 很快傅瑞便带着傅熙和傅荃进来了。 带着弟弟妹妹给母后行过礼后,傅瑞凤眼亮晶晶道:"母后,儿臣见到水哥哥了!" 徐灿灿:"……水寒?" 傅瑞点了点头。 傅熙在一边cha了一句:"水哥哥给我们都带了礼物呢!" 傅荃却道:"母后,水哥哥好好看!" 徐灿灿:"……不能说水哥哥好看。" 傅瑞凤眼微眯看向妹妹,傅荃原本不怕母后,正在说:"水哥哥就是好看……",可是看到哥哥的眼神,她清凌凌的凤眼转了转,后面的话全消音了。 徐灿灿见傅瑞一个眼神就制住了小魔女傅荃,不由莞尔一笑:"你们父皇呢?" 傅瑞先用眼神示意弟弟妹妹先不要吃水果酸rǔ什锦,然后才道:"禀报母后,父皇正在和水少保谈事,等一会儿就回来。" ☆、第292章 夏日的御书房庭院里浓荫遮天,因为刚下过雨,空气湿漉漉的,带着雨后绿叶青糙特有的清新气息。 庭院里静悄悄的,其实人并不少。 苏延表情略有一丝紧张,带着两个太监侍立在御书房廊下,而庭院中隐蔽的角落藏的都有暗卫,整个御书房戒备森严。 傅予琛穿着玄色纱袍端坐在书案后面,俊俏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幽黑的凤眼平静地看着立在前面的水寒。 虽然分别了将近一年的时间,可是水寒却没有什么变化,唯有原先柔和的轮廓似乎变得硬朗了一些,也瘦了一些。 水寒利落地行了礼,起身后静静立在一侧,他脸上的表情看似沉静,可是黑幽幽的猫眼里似乎带着一丝愉悦。 看到水寒开心,傅予琛怀疑他是因为能见到自己老婆所以开心,因此脸上的表情淡淡的,决心就是不让水寒见徐灿灿。 打定主意之后,他平静地看向水寒:"上京形势如何?" 水寒敛神禀道:"禀陛下,微臣控制了宫廷,元落微控住了北枢密院,微臣与元落微联合起来,已经控制了上京形势。"元落微是傅予琛多年前就安cha在辽国的密探,如今官居辽国北枢密使。 傅予琛点了点头,道:"你亲手带出来的黑衣卫和新军如今都由人暂代职权,朕等你归来,继续当你的太子少保——" 他看向水寒,补充了一句:"接管黑衣卫和新军。" 水寒深吸一口气,拱手道:"微臣定不rǔ使命!" 退下的时候,水寒抬头看向清平帝,见他正温和地看着自己,便微微颔首,预备退出御书房。 傅予琛看着他有些踟蹰的模样,便道:"御书房你的院子保持着原状,皇后一直派人打理。" 水寒脑子里轰的一下,他知道自己该谢恩的,可是就是说不出来。 傅予琛见他脸都红了,不禁莞尔,道:"下去歇一会儿吧!"水寒潜入辽国这一年里,怕是难得用本来面目见人,该让他恢复原本的样子放松一下了。 水寒答了声"是",退了下去。 刚进入七月,徐灿灿便发动了。她虽然生过三个孩子了,可是这次生产并没有像她想象的那样容易。 傅予琛守在寝殿里陪着徐灿灿,定国公傅云章与承恩公徐顺和、徐宜春父子在福云殿偏殿里候着消息,徐王氏和儿媳妇徐玉氏、侄媳妇徐崔氏在正殿里候着。 众人足足等了半日,寝殿里才传出了好消息——徐皇后诞下两位公主。 看见这两个一模一样与徐灿灿极为相似的女儿,傅予琛不由微笑:傅氏好像真的有生女儿的基因! 四公主和五公主的名字都是傅予琛自己取的,因五行缺水,所以取的名字都从了水字旁,四公主名叫傅潋,五公主名叫傅滟。 一年的时间匆匆而过,又到了阴雨连绵的七月。 经过清平帝这些年的南征北战,大梁收回了被东夷强占的长青山及长青江以西领土、被辽国占领的长青山以南领土、被越国占去的东越群岛和被塔克克部族占领的塔克克高原,终于恢复了大梁太0祖皇帝傅榭时期大梁帝国的版图,再次成为东方大陆最强大的国家。 国事稳定之后,见傅予琛仿佛清闲了下来,徐灿灿便有了静极思动之意,开始寻机劝说傅予琛带她出去玩。 这日又下起了雨,因朝中无事,傅予琛散了早朝回到福云殿陪徐灿灿。 徐灿灿命人在廊下安放了一个梨花木长椅,与傅予琛紧挨着并排坐在长椅上,一边赏着小雨和雨中挂满青梨的梨树林,一边用叉子叉了水晶盘里的水果什锦喂傅予琛,当然她自己吃的更多一点。 她睨了傅予琛一眼,见傅予琛面容平静,便倚到傅予琛身上撒娇:"阿琛,带我出去玩嘛!" 傅予琛放松地靠在舒适的靠背上,凤眼眼波流转,睨了徐灿灿一眼:"我带你出去了,朝中大事谁来主持?" 徐灿灿理直气壮:"阿琛,有马明宇啊!还有内阁呢!" 傅予琛见她小孩子一般急切,有心故意逗她,就又问了一句:"京城防务怎么办?" 徐灿灿蹙眉道:"不是有水寒么!" 傅予琛闻言不由笑了,看着徐灿灿道:"我听你的。"让水太保留着京城掌管京畿防务并替他和徐灿灿带孩子吧! 他原本生的就俊俏,奈何整天面无表情,如今这一笑如月下春花乍放,静美不可方物,徐灿灿顿时给看呆了,半晌才道:"阿琛,咱们去的是汴京城外的运河行宫,就别带五个孩子了,好不好?"她快被除了长子傅瑞之外的四个熊孩子给闹死了,可这都是她的亲生孩子,她又不愿假手于人,因此累得够呛,真的需要放松一下了。 第二天,徐灿灿和傅予琛并排立在运河行宫的清风殿三楼栏杆前,悠闲地眺望着碧波粼粼的宽阔运河。 想到京城内的一片忙乱,徐灿灿便转过身去,伸出胳膊环抱住傅予琛的细腰,脸贴在傅予琛劲瘦的胸膛上笑了。 她觉得因为生命中有了傅予琛,她的这一生真的很幸福。 傅予琛被她依偎着,心中平和安定,想到了那个没有徐灿灿的可怕的梦,他不由庆幸地低头睇了徐灿灿一眼,庆幸她出现在自己的生命中,给自己原本黯淡孤苦的一生带来了幸福与温馨。 他在徐灿灿发髻上吻了一下,低声道:"徐灿灿,我爱你。" 徐灿灿的脸在傅予琛胸膛上磨蹭着,咕哝道:"我也爱你呀!" 作者有话要说:《妒后养成史》结束了,感觉好伤感。 【256文学将分享完结好看的言情小说以及耽美小说等,找好看的小说就来256文学https://www.52shuk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