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妃,他以色惑人》作者:饮小鸠 内容简介…… 众所周知,闲散王爷君珞玉艳福不浅被他所救的美人儿以身相许,只不过,王爷很发愁,他的王妃是个男人啊! 自觉要一振夫纲的君珞玉毫不留情的给他的王妃下了死令: 第一,王妃不准对本王不冷不热的。 第二,王妃不准不让本王上床。 第三,王妃不准背地里做坏事…… 而包藏祸心还对君珞玉骗身又骗心的慕湮简直是仗着自己长得好看就为所欲为,他要隐藏身份,君珞玉默默的拉着两位侧妃给他打掩护;他想揍人,君珞玉默默的用王爷的身份为自家爱妃护驾;他想做坏事,君珞玉默默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慕湮:君珞玉,你就是个贪图美色的下流胚子。 君珞玉委屈:爱妃,你冤枉本王,本王又不是长得好看的都喜欢。不过,爱妃你这样的,本王是怎么看怎么喜欢…… ——我独爱你的容颜,我亦,独占你的心。 关键字:妖妃,他以色惑人,饮小鸠,男扮女装,日久生情,甜宠 ------------------------------------------------------------------------------ 第一章 闲散王爷 “现在什么时辰了?” 红罗软帐后传来一个低沉的男音,尾音上扬,带点儿刚醒的慵懒无力。 外头耳房值夜的小丫鬟踩着小碎步过来,压低声音道:“回王爷,已经快到卯时了,还早着呢,您再多睡会儿?” 帐内的男人道:“不睡了,本王睡不着……” 这话没说完,小丫鬟就听到帐内悉悉索索的一阵声响,有女人的笑声传来,娇娇媚媚的柔软到人骨子里去了。 “王爷,您做噩梦了?” “……本王梦见皇兄骂本王了,骂本王骄奢淫逸骂本王不思进取骂本王朽木不可雕,还要把本王发配到边疆那里去吃沙子……” “陛下哪能真这么做呀?谁不知道,陛下是最最宠爱王爷您了。” “就算爱妃给本王灌迷魂汤,本王也要起身了。” “不嘛……” “别,本王真要起了……” 还没说完,那华丽的红罗软帐里传来嬉闹的声响,不一会儿又传来侬侬的低语,有一下没一下的说话儿声。 又过了约莫两盏茶的功夫,外头的丫鬟轻声出去吩咐了一声,不多时一众大小丫鬟端盆的端盆捧衣裳的捧衣裳拿漱壶的拿漱壶都准备好了,就等里头的主子传唤了。 华美的红帐内伸出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打个手势,侯在里头的丫鬟道了一声“是”,就去外头把伺候梳洗的丫鬟们传进来了。 不用吩咐,两个手脚伶俐的丫鬟一左一右分开红帐,在两头的金钩上仔细拢好。 床上,只穿着抹胸裙的侧王妃抱着王爷一只手臂,嘟着红唇撒娇就是不让人起身了。 众丫鬟们低头,谁都不会不长眼的去瞧去看,虽说王爷为人极宽容大度,但是她们这些下人也不能没了分寸不是? 王爷侧王妃就算不成体统,那也是个情趣儿,下人们可是不能多言多看的,毕竟那侧王妃可不是吃素的主儿。 “爱妃,莫闹了……” “那臣妾给王爷更衣吧?” “不用了,你好好再歇会儿,本王就不与你同用早膳了。” 君珞玉按住欲起身的侧王妃,还顺手拉过锦被把人给盖严实了,就露出一张笑意盈盈的美人儿面来。 侧王妃名唤林晚意,小名儿晚晚,生得那是姿容胜雪眉眼如画,不笑也是讨喜的模样,一笑那更是千娇百媚。 所以说,侧王妃受宠也不是没有缘由的,她也是当朝太傅的嫡孙女儿。 王府里头莺莺燕燕不少,没有一个比得上她的身份,前头入王府的另一位侧妃不过是勾栏出生,虽然美貌不过到底出生还是太低贱了一些。 王府里头两位侧妃地位上下一般,但是在王府丫鬟下人心里那可就不一样了。 “王爷,这春寒料峭冻煞人了,倘若您要出门,一定要让小九给您备上一件儿披风,要您去年猎的白狐皮子做的那件儿,王爷您穿着最好看不过了。” “是,是,爱妃说好看那肯定是好看了。” 君珞玉被丫鬟们好一阵摆弄,用牙粉漱口热帕子洁面,然后又换上银线绣龙的月白色锦袍,这会儿坐在凳子上大丫鬟正细心的梳理他及腰的乌黑长发。 他回过头对托腮躺在床上的林晚意一笑,后者被那俊逸迷人的温柔笑容晃了眼,娇羞的用被子捂住了泛红的脸庞。 “爱妃,本王先走了。” 被子下传来闷闷的一声“嗯”,这让君珞玉失笑了。 他刚出这暖雪阁,这一出门脚就想收回来了,不为别的,这外头冷风也是刀子似的往脸上割,寒冬刚过这春寒天也是够呛的。 屋外候着贴身小厮小九凑过来,腆着脸行礼,道:“王爷,昨个儿歇得可还好?” 君珞玉摸着鼻子,道:“做噩梦了,感觉没睡踏实。” 小九赶紧陪着笑脸,慢半步跟在他身后,也不去揣测主子那话是真是假。 “王爷,您是在府里用膳,还是上外头转转在外头用膳?” “去外头转转吧!” “好勒!” 一早,门头挂着“平逸王府”金匾下的朱红大漆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君珞玉就用这么玉树临风让人不容忽视的身姿出现在自家王府的大门口,身后跟着笑得有点谄媚的小厮小九。 门口的侍卫杵得跟木桩一样,君珞玉慢悠悠的下了台阶,舒舒服服的伸了个懒腰。 “小九,去临江楼吧!” 从王府到皇宫的朱雀门要走一段路,途中经过一条东市的官道儿,这条道儿也有讲究的,别看是京城最繁华热闹的一条街,最好的酒楼最好的胭脂铺子最好的布庄最好的药铺总归是最好的买卖都在这里,但是在这里做生意那也是得守规矩的,卯时之前戌时之后所有的生意都不得开门。 卯时之前文武百官上朝,这怕人来人往的冲撞了,不管是伤了无辜的百姓还是有刁民蓄意滋事,这些个事以前也是有的,这限令一下来,立刻得到了文武百官的拥戴,一个个都直呼“陛下英明”。 而戌时之后王宫里早早下了禁宵令,以杜绝王宫内奢靡享乐之风,王宫里头是清静了,所以这一墙之隔的外头也是要禁一禁的,除了一些特别的日子开放外,平常这些店家都是老早就关门大吉,酒楼里遇到喝醉赖着不走的都是直接拖出去扔外头。 这条街热闹,而刚好君珞玉要来的临江楼也在这条街上。 俩人到了东市街,这时辰店家都开张了,君珞玉去了平日里常去的临江楼,要了一桌吃食,就这么倚着窗边吃边看下头往来的人。 用他的话说,这样用膳热闹,能多吃一点。 小九给他端茶夹菜,虽然王爷对他是极宽容大度的,但是他时刻也是谨记尊卑有别,王爷那就是王爷,他这个下人是万万不能僭越忘记自个儿的身份。 君珞玉吃一块红枣糯米糕,道:“小九啊,这百官下朝打这东市过,这两头儿会有姑娘家往人身上扔手绢和花什么的,这哪位大人是最受姑娘倾慕啊?” 小九是个机灵性子,知道自家王爷喜欢听这些个道听途说的趣闻,他便都打听好了。 “听说是武安侯,还有就是苏七公子。” 君珞玉点头,那苏揽衣无论是家世和长相都是出挑的,尤其他还是个风流多情的性子,他那一眼望过去,十个姑娘恐怕会有九个都芳心暗许了。 但是,这武安侯么…… “风行云一张冷脸,还是个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的闷嘴葫芦,姑娘们凭什么也喜欢他啊?论起相貌,还有知情识趣儿,咱们苏七哪样儿不甩他八匹马那么远,凭什么他还和苏七平分秋色啊?” 小九小心斟酌着,道:“可能武安侯大人这样的男人,姑娘们觉得才是能托付终身的人,毕竟苏七公子,他多情但是也……无情呐,这都不知道伤多少姑娘的心了。” 君珞玉笑起来,道:“就你懂得多,这理儿到你嘴里还一套一套的。” “奴才不敢。” 君珞玉突然又道:“那为什么没有姑娘对本王暗送秋波还有寄花传情啊?” “这,这……” “快说,是不是本王长得不如苏七和风行云?” 事实当然不是这样的,但是这个中原因也是很复杂的。 小九硬着头皮道:“王爷,咱王府里已经有一位王妃和两位侧妃了,还有四位抬正的姨娘,另外还有您宠幸过的歌伎舞姬怕是不下十数人,还有陛下赏赐的美人儿……” “等等,本王当然知道王府后院里头美人儿多,但是这和外头的姑娘不恋慕本王有什么关系吗?” “有的,人家姑娘恋慕王爷那是想入我们王府的,可是,这名分怕是没有了。” 君珞玉:“……” 这说来说去的,还是嫌跟了君珞玉没有名分,毕竟苏七公子和武安侯都还尚未娶妻,这武安侯听说身边儿连个暖床的妾侍都没有一个。 这说起来,高门大户后院的女人也远不是外人看起来那么风光,这没名没分的还不如一个通房丫头,想锦衣玉食奴仆成群那是做梦,出生高贵那自是不一样的,一嫁过去那就是当家正妻的好命,而这妾也是分等级的,贵妾和妾通常要是有一儿半女傍身那也是能享福的,偏偏就是这没名没分的,那日子就不好过了,碰到心慈的当家夫人那一辈子老实本分也是能有一口饭吃的,不过生下的儿女按照规矩也是不能养在身边的,倘若那家后院不安宁,这最先送命的就是没名没分的女人。 经小九一点拨,君珞玉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唉……” 君珞玉颇为惆怅的叹了一口气。 小九表示自己非常的惶恐,觉得自个儿说了不中听的话冲撞了王爷。 “王爷,奴才知错了……” “你没错。” 用过早膳,君珞玉带着小九在外头慢悠悠的晃悠,心里琢磨着这阵子天还冷着,等过一些时日这京城就更热闹了,各家举办的清谈会桃花宴诗歌会的帖子就跟雪片一样到处送,接到帖子赴宴的今日这家明日那家那也是能跑断腿的。 君珞玉喜欢桃花,也喜欢凑热闹,倘若城外的十里桃花盛开,他定是要去赏玩一番的。 这算算时日,也差不多快了。 说起这茬,也别怪君珞玉只想着吃喝玩乐,毕竟他是个闲散王爷,不吃喝玩乐那还能做什么? 君珞玉是个闲散王爷没错,众所周知他祖上是异姓王,家族里人丁不兴旺,君珞玉六岁就没了双亲,但是他命好,被先帝接进宫里当皇子那么养着,还赐了“君”姓,也算是名正言顺和皇子们都是兄弟了,待先帝驾崩,继承大统的是原三皇子君司睿,这君司睿登基称帝后也没亏待君珞玉,特下旨封他为平逸王且子孙皆可世袭享亲王尊荣。 放眼京城里头,君珞玉一定不是最有权势的,但是一定是过得最舒心的。 等在外头浪了大半天,君珞玉这才坐着马车回了王府,朱红大门刚打开,管家从就焦急又不失礼的迎过来了。 “王爷。” “有事就说。” “回王爷,王妃省亲回来了……” 君珞玉一听,差点没站稳摔一跟头,他瞪圆眼睛死死盯着自家的管家。 “你说谁回来了?” 小九赶紧道:“王爷,管家说是王妃回来了。” 君珞玉这回不装耳聋了,他深深吸一口气,抬腿就往王妃的朝阳阁那里去了。 他就知道,昨个儿晚上做噩梦不是什么好兆头,没想到那个人竟然回来了。 “王爷,王爷,等等我……” 管家赶紧拉住小九,道:“你去凑什么热闹啊?王爷和王妃久别胜新欢的,肯定你侬我侬有说不完的话,你别去碍事了。” 小九瞪大眼睛,心想你就是个眼瞎的,没看到王爷的表情跟像去寻仇一样啊? 君珞玉沉着脸,迎面看到熟悉的一对儿双生子,十五六岁的年纪,精致的脸蛋儿任谁见了都会夸一句“玉雪可爱”。 这是王妃的贴身侍童,名唤凉风和弄月,这两张无辜的笑脸在君珞玉看来那是万分的可恶。 他越过凉风和弄月,直接一脚踢开了朝阳阁的大门进去了,然后看见一个人正在把玩一把剑。 知道君珞玉来了,那个人缓缓的转过身来,眼底端得是漫不经心,好像并不把他放在心上一样。 这个人是个男人,一双上挑的丹凤眼波光潋滟,绯红薄唇比常人过分艳丽,剑眉斜飞入鬓,只是挑着眼角的模样让那张过分昳丽的面容多了不自知的诱惑,就算是男子,这也是个比女人更妖孽的男子。 君珞玉却是欣赏不来这样的“美色”,恶狠狠的道:“你这穿得是什么?” “我的王爷,难道我穿什么还要你来教吗?” 男人眼眸一眯,脾气也不好,听君珞玉这样质问,他手里的长剑似乎想要捅过来了。 他穿一身边角绣着精美的黑色花纹的紫色布衣,这衣裳的样式古怪得紧,袖口和腰身扎紧,长度却只到膝盖下面一点,并不是大夏国一般男子所穿的宽袖长儒袍。 还有,他那一头乌黑的长发不束不盘,竟然就这么披散着,仅在两鬓编了几根细小的长辫儿,发尾处还系着几颗小铃铛。 再看他胸口处戴着的银项圈,还有银色耳饰和手环,这分明就是外族的装扮。 君珞玉指指他,咬牙道:“既然是本王的王妃,你好歹也得收敛一点,平时里你不准穿男装,要是让我皇兄知道本王的王妃不仅是个男子,还是一个心怀叵测的外族男子,我们就都犯了欺君大罪,是要杀头的你知不知道?” 原来,这个男子竟然就是平逸王的王妃,君珞玉的王妃是一个男人。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君珞玉事到如今也是悔不当初,去年中秋他去城外的别院狩猎,无意救下了一个江湖女子,当时见那“女子”长得着实是美艳,闲暇之余看多了话本的君珞玉开玩笑要人家救命之恩以身相许,没想到那“女子”竟然答应了。 君珞玉当时头脑发热,将代表自己身份的九龙令给了那“女子”,那“女子”也收下了。 不到一个月,便有人拿着九龙令来到王府,口口声声说要君珞玉履行婚约。 君珞玉自己心里头清楚,诺大的平逸王府根本不需要自己用姻亲关系来巩固,他这一生只要不做大逆不道的谋逆之事,那么他还是能荣华富贵一辈子。 所以,他迎娶太傅的嫡孙女林晚意,他也迎娶青楼女子艳歌,俩人皆为一人之下的王府侧妃。 所以,迎娶一个平民出身的女子为正妃似乎也说得过去。 毕竟娶正妃是大事,君珞玉也奏请了君司睿,君司睿问他是不是认真的,然后君珞玉很认真的点头了。 君司睿最后到底还是下了圣旨,算是认可了这桩亲事,更是让紫霞山庄的大小姐成为了平逸王名正言顺的王妃。 成亲那天,君司睿为表重视也去观礼坐高堂,却见送亲的排场也是难得一见,那一路走来的十里红妆也是颇让京城百姓津津乐道。 直到快要拜堂的当口儿,还没踏入正堂,一阵风吹过来吹落了王妃的红盖头,露出底下那一张倾国倾城的绝美脸庞。 君司睿当即就道,平逸王妃姿容绝美,真乃大夏国第一美人儿。 这样看来,君珞玉执意要迎娶那也是说得过去的,毕竟是那样的绝色尤物。 当时,不说来观礼的文武百官看得目不转睛,君珞玉心里头也是欢喜的啊,这进了王府,这美人儿就是他名正言顺的王妃了。 当晚洞房花烛夜,半醉的君珞玉瞧着那张烛火映照下的脸庞,艳丽的红色衬得那玉色的肌肤愈发白皙,连那唇边若有似无的笑也勾人魂魄。 君珞玉心情极好,见他的王妃伸出玉色的纤纤手指,持起酒壶倒了两杯酒,端起其中一杯来,用一双媚人的眼眸看自己。 他想也不想,过去亲昵的勾着王妃的手腕,仰头将那酒一饮而尽。 如此美色,酒不醉人人自醉。 第二章 男王妃 这自是让人情不自禁,红烛泪下,那床上被翻红浪一夜婉转呻。吟…… 隔日,君珞玉浑身舒坦的睁开眼睛,脑子也开始清醒了。 屏风后走来一个眉眼昳丽的男子,一脸似笑非笑表情的望着他,君珞玉顿时打了一个激灵。 男子,怎么会是男子? 但是,千真万确就是和他昨个儿拜了堂的王妃,那张脸是错不了的。 这身量虽不及他高挑,却也比寻常女子要高出不少,想必昨日那娇小玲珑的模样是用了缩骨功罢,而第一次,他也是见了那副雌雄莫辨的模样儿才鬼迷心窍了。 君珞玉看着男子似笑非笑的脸,头都痛了,也是笃定他这“王妃”是心怀叵测之人。 但是,这样可是会连累自己犯欺君之罪的啊? 这才刚刚成亲,王妃就这般不加掩饰,连男装都穿上了,这万一被人瞧见了那就大事不妙了。 还有,那洞房花烛夜里旖旎暧昧…… 君珞玉不是傻子,想来定是昨个儿那交杯酒有问题,他知道有的药下在酒中,能让人半醉半醒,自觉经历过的一切其实全都不过是一场如梦幻境。 左右思量一番,君珞玉跑到侧妃林晚意的软雪阁那头,声俱泪下的哭诉了一番,把一切都如实相告了,这可把林晚意给心疼坏了,除了咬牙切齿的骂那野男人居心不良要谋害自家王爷外,她也是抹着眼泪,咬着牙千叮万嘱一定要把这件事给遮过去。 君珞玉自然是“听”她的,执着她的手好不感动,直言爱妃千般万般都是为他着想,他真是有负爱妃的深情云云,把那林晚意惹得也是眼泪汪汪。 出了软雪阁,君珞玉转身又去了另一位侧妃艳歌的琅月轩,也是如此这般的把戏又重演了一遍,最后也是和艳歌执手相看泪眼,艳歌同样感动的表示绝对不辜负王爷的信任云云。 就为了王妃是男人这件事,君珞玉无耻至极的把两位侧妃也拉到同一条船上,这样一来,君珞玉满意的表示脚下这条船稳当多了。 这事儿其实较起真来,两位侧妃一点错都没有,怪就怪君珞玉自个儿眼瞎识人不清。 王府里,两位侧妃的手段都是有的,平日里头互相看不顺眼,但是也绝对不会主动去惹事,这也是因为君珞玉不喜自家王府后院弄得乌烟瘴气的。 王府里头没有侍奉的老王妃,身份最尊贵的除了王爷那就是两位侧妃了,所以王府后院在没有正妃之前就是两位侧妃当着家。 这冷不丁的王爷又迎娶了王妃,里头又出了这种事,王爷不喜王妃,管教后院的权利那还是在两位侧妃手里。 而两位侧妃为了“对付”王妃,自然而然的开始合作,王府里难得呈现一片其乐融融的情景来。 君珞玉为自己的聪明沾沾自喜,这可是真是一箭三雕啊! 话说去年,这王妃成亲两个月后说要回家省亲,君珞玉答应了。 哪知这王妃走得是杳无音讯的,连封信都没有送回来过,君珞玉本身也不在意,在皇宫年宴上磨破嘴皮把王妃缺席的事给揭过去了,然后一晃都快几个月了,这王妃竟然又回来了。 这君珞玉一来,王妃还是不冷不热的,偏偏君珞玉还不敢对他怎么样。 “江湖草莽就是江湖草莽,动辄就动手动脚的,非君子之道也。” 慕湮自然不会自诩君子,说他小人他也是不生气的,他一般不生气,因为真惹他生气的人都被他打死了。 第三章 王妃的赏赐 这王府里头,王妃回府那是怠慢不得的大事儿,先是两位侧妃带着人过来请安,丫鬟嬷嬷都在外头候着,就带着心腹大丫鬟进了那朝阳阁。 林晚意是个心高气傲的,自然不会真对着一个男人就跪拜下去,倒是艳歌对着那个在摆弄九连环看都不看她们一眼的男子盈盈行了个周全的大礼。 “妾身拜见王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林晚意露出略微惊讶的表情,君珞玉也是鼻观眼眼观心,拿着把折扇打开半遮着脸,真怕自己忍不住笑出来。 慕湮诧异的抬眸,这才正儿八经的打量着这位勾栏出生的侧妃,美自然是极美的,偏偏不吭不卑的风姿不像是风尘女子,反倒是像世家的千金小姐。 反观旁边那位世家出生的林侧妃,华美贵气中却带着少女一样的娇憨,一嗔一笑的模样都动人,偏偏王府里下人最畏惧的也是这位看似娇俏可爱的林侧妃。 这样看来,这两个女人倒不像是一般的庸脂俗粉了。 慕湮放下手里的九连环,道:“今儿我也累了,你们可以先回去了,弄月。” “在呢!” 弄月甜甜的应了一声。 林晚意注意到,这侍童在王妃这儿应该是很得脸,这样没规矩的样子怕也是惯着的。 慕湮道:“去把库房的东西捡了合适的取了来,当是我给两位侧妃的见面礼了。” 弄月笑嘻嘻的,道:“我去瞅瞅,看看主子你有没有姑娘家的压箱底首饰,反正主子你也用不上,我去取了来送给两位侧妃吧!” 林晚意的脸色变来变去的,这个野男人竟然把不用的东西送给她,真是欺人太甚。 但是,她到底还是没甩下脸当场走人。 君珞玉左看看右看看,觉得这王妃还有两位侧妃之间的你来我往,自己还是不要掺和进去了好。 没过一会儿,弄月和凉风回来了,手里都抱着东西,林晚意和艳歌身边的大丫鬟赶紧接了,不过是平常首饰盒那么大的盒子,也不晓得里头装了什么,捧在手里颇有份量。 既然收了见面礼,林晚意和艳歌同时行礼谢恩,慕湮摆摆手,示意她们赶紧的离开。 两位侧妃没有留恋的离开了。 君珞玉张张嘴,他也想离开的,可是今晚肯定是不行的。 这王妃回府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倘若今晚他夜宿别处,想也知道是不妥的。 君珞玉和他的王妃相对无言的用过晚膳过后,俩人轮流去里头的温泉池里沐浴,等君珞玉沐浴完出来,弄月往他怀里塞了一床被子,笑眯眯的指了指外头的小榻,示意那是他睡觉的地方。 然后,君珞玉眼睁睁看着他的王妃还有凉风弄月三个人一起睡在了里头那张大床上。 那应该是他的床…… 君珞玉咬牙,道:“本王的王妃竟然不守妇道,本王休了你信不信?” 慕湮道:“我是男子。” 君珞玉更气了,道:“本王知道你是断袖,不然也不会非要嫁给本王,本王不是断袖,就算不能宠幸你,你也不能琵琶别抱做出如此秽乱之事,你这是对本王莫大的侮辱……” 慕湮直接一个软枕丢过去,砸得君珞玉一个踉跄。 “睡觉,再吵吵闹闹我就把你毒哑了。” 君珞玉被威胁,深呼吸一口气,抱着枕头和被子去小榻那里睡了,没一会儿等凉风起来察看,却发现他睡得跟死猪没什么两样儿。 弄月轻声道:“主子,还是睡不着?” “没事,睡吧!” 而这王府里头,几个人几种心思,倒也是一夜到天亮。 君珞玉是睡到自然醒的,睁开眼看到两个丫鬟在给王妃梳洗打扮,来回进退之间轻手轻脚的,一看就知道是懂规矩的。 他裹着被子坐在小榻上,却是一脸的疑惑,这丫鬟应该原本就是王府里头的,怎么见着王妃是男人也不惊讶? 似乎知晓他的想法,慕湮道:“让一个人乖乖听话,除了用钱财收买,其实用另一种方法其实更见效,王爷你想知道吗?” “……本王不是很想知道。” 他心想,你这个江湖草莽,肯定是用了卑鄙下流的法子胁迫了那两个可怜的小丫鬟,逼着人家不敢对外泄你的老底儿。 虽然是这样想,君珞玉也不会说出来,反正这结果也是他想要的。 都要起身了,身边没有人伺候着,他便自个儿拿了衣裳穿戴起来,那笨手笨脚的样儿一看就知道平日里头是被人伺候惯了的。 慕湮也不搭理他,两个小丫鬟心灵手巧的,给他编好细辫儿打好铃铛,打扮得和他昨日回来一个模样,然后就是为他戴上银项圈和银手镯,一抬手便叮当叮当的直作响。 小丫鬟低着头,一见王妃那模样便觉得脸红耳热的,心都要跳出来一般。 王爷已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却不想,王妃的绝美姿容更胜两分。 大夏国男子一般不做这装扮,文人雅士都是束发穿儒袍,贫苦人家的也是穿麻衣做短打扮,看王妃这装扮莫不是外族? 那衣裳的料子粗一看是寻常的粗布料,手感却柔韧,上头的花纹更是精美,还有那些个首饰,虽然不太贵重,但是那做工却是一等一的好。 慕湮睁开眼睛,道:“顺便把你们王爷也伺候一下,伺候完他穿衣裳就让他走,平白在这里碍眼。” “是,娘娘。” 丫鬟行礼,连声应了,正在和一根腰带纠缠的君珞玉很悲愤,这王妃不亲自伺候他就算了,怎的对他如此敷衍? 君珞玉大为不悦,丫鬟们低眉顺眼的给他穿戴好,他甩着袖子头也不回的就离开了朝阳阁。 在榻上睡了一宿,他腰酸背痛的,真是浑身不太痛快。 君珞玉刚出朝阳阁,就被林晚意身边贴身的大丫鬟请去了软雪阁。 一进软雪阁,君珞玉发现不只是林晚意,连艳歌都在。 “两位爱妃,这何事这么匆忙的唤本王过来?” 艳歌行了个礼,纤纤玉指一抬,道:“王爷,请看……” 君珞玉定睛一看,就看到桌子上摆着两个盒子,都是打开的,里头都放着东西。 一个盒子里凌乱放着十来块玉玦,再细一看,每一块儿都是珍品,单是随意拿一块儿都是价值不下百金。 另一个盒子里却放着一些小药瓶,和那盒玉玦比起来看着倒是平平无奇。 林晚意道:“王爷,这是红参含片、雪莲花露、冰肌玉肤膏、珍珠蜂蜜丸、百花灵丸……还有灵芝疱子粉,妾身昨晚服用了一些,感觉效果甚是不错。” 数着日子,她身上葵水将至,不过是服用了一些灵芝孢子粉,原本身子上的不适都减轻了不少。 君珞玉好奇道:“爱妃,你没事吃什么药啊?” 林晚意嗔了他一眼,小声道:“妾身身子骨自小弱一些,每每来月事都是……腹痛难忍,这味有奇效的药便是王宫里的御医一些,每每来月事都是……腹痛难忍,这味有奇效的药便是王宫里的御医也是曾言药方失传,妾身的长辈重金求药都无果,没想到王、王妃那儿却有这样的奇药,还这般不在意的打赏给了妾身,除了灵芝孢子粉,这其他几味药于爱美的美人儿来说更是容颜常驻的佳品,这便是千金也难求了。” 君珞玉:“……” 本王的王妃出手好……阔绰啊! 第四章 火气有点大 王妃回王府,这对王府众人来说是一件大事,就说君珞玉,好歹表面也得做做功夫,哪怕他的王妃不太想他进朝阳阁他也得两看两相厌的……赖在朝阳阁。 隔天,宫里头的赏赐就下来了,甩着拂尘的掌宫大太监带着人,如水一般的奇珍异宝被送入了平逸王府里,说是陛下下旨,特意赏赐给王妃娘娘的。 平逸王府里头的女人,包括林晚意都是心下羡慕嫉妒得不行,占着王妃的名头,那个男人到底和她们是不一样的。 听闻那日王妃回王府,进城门的时候亮出的是九龙令,看守城门的将尉不敢怠慢,可是亲自派兵把那一行车马给护送回平逸王府的。 当然,闹出这般的动静,惊动宫里的陛下也是不意外的。 “王爷,奴才可是奉了陛下的口谕,务必把话带到王爷您这儿。” “公公,有话你就说。” 脸色红润有光泽,白胖胖的掌宫大太监朝他挤眉弄眼,道:“陛下可是常念叨着,想宫里几位皇子公主多个玩伴儿了,这事儿可是头等的大事,还望王爷多上心才是,王妃娘娘想来也是想早日抱上可爱的麟儿。” 君珞玉听懂了,哭笑不得的看着这大太监,这个不正经的太监。 催着人生孩子算什么事儿啊? 君珞玉心想,就算他想生,他的王妃也是生不出来的。 心里百转千回愁肠打成结,脸上却带着得体甚至有些敷衍的表情,君珞玉赶紧把这大太监给送出王府去了。 回头,林晚意来寻他,跟他说起了一件事儿。 “王爷,这朝阳阁在院子里开了小厨房,今儿早上就让人外出大肆采买,走的是王府里的小门,可是那般张扬也着实惹眼了些。” “不打紧,往后让人留意着就是了,只要别是其他院子混水摸鱼搞些名堂就行了,朝阳阁里的人还是可以随意进出,还有,另外让账房支给朝阳阁的月例银钱再加三成。” “是……” 林晚意只能应下了,眼下王府后院里她掌着权,却也不得不对朝阳阁的那位慎重再慎重,生怕有做得不妥帖的。 君珞玉摇着扇子,知道她向来极有分寸,所以对她也是放心的。 唉,让他不放心的还是朝阳阁那位,那可是不好惹的主儿啊! 君珞玉晃悠着来到朝阳阁,这日头正好,院子里忙着洗晒的丫鬟们见了他行了礼,然后又忙活各自手边的活儿去了。 朝阳阁里原本是有四个大丫鬟的,六个二等丫鬟,然后就是几个粗使的丫鬟和婆子,守门的是两个男仆,这还不算干杂活的一些人,一溜儿数下来二十个人也是有的。 一回平逸王府,弄月就把人都叫过来,什么也不说,每人喂了一颗药,不听话……呵呵,那个挣扎着被化成一滩脓水还不停惨叫的婆子就是他们的下场。 所以,没有人敢不听话,除非不怕死。 他们中的一些人轻易是见不着王妃的,四个大丫鬟也就一个叫绿珠的得了眼缘可以贴身侍奉王妃,其他三个大丫鬟就只是做些撒扫除尘插花燃香之类的琐事,其他人也是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只要闭紧嘴巴就可以了。 王妃是男人? 王妃的侍童弄月给人喂毒药? 王妃对王爷冷言冷语? 还有,侍童凉风喜欢在东厢房煎药还有让人以身试药? ……这些他们统统都当看不见。 当君珞玉进了屋,就看到他的王妃和弄月俩人坐在桌子边下棋,他一时好奇,就走过去看。 不过,这一看…… 君珞玉乐不可支,道:“原来你不会下棋啊!这都什么跟什么,两个臭棋篓子,还半斤八两,笑死本王了。” 弄月:“……” 慕湮眼神一冷,纤细的手指拈着一颗白色棋子,竟是生生把玉石棋子捏得粉碎。 君珞玉嚣张一笑,道:“你生气也没用,难道你以为凭你的棋艺能赢了本王?” 君珞玉虽然在棋艺上的造诣不是那么高深,可毕竟是经过名师指点的,一般二般的水准还真入不了他的眼,能有把握在棋艺上赢他的肯定也不是一般人。 慕湮也笑了,却道:“我能喂你吃棋子。” 君珞玉:“……” 那嚣张的笑脸一瞬间僵硬了,而弄月发出相当愉悦的笑声。 弄月托着下巴,故作天真的道:“主子,这个法子不错,我看以后咱们院子里的人犯了错就不用打板子,直接喂棋子,喂上几十颗肯定就老实了,王爷,你说可好?” 一点都不好…… 君珞玉虽然不怕这主仆三人,但是到底还是相处不愉快,他的王妃对他冷言冷语,那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双生子,一个笑里藏刀另一个与他针锋相对,总之都不是什么好人。 晚上,君珞玉睡着后做了一个梦,恍惚回到小时候被逼着习武的那段日子,腰酸背疼腿也抽筋儿,然后转眼又是寒冬腊月里自己穿着单衣在打拳,雪落在他身上,那叫一个冷啊! “喂,醒醒……” 听到有人在耳边唤,君珞玉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昏暗的屋内燃了两盏灯,他发现自己还是睡在朝阳阁的小榻上,手脚都伸不开,怪不得腰酸背疼的。 弄月一张脸凑过来,硬是把他朦胧的睡意都吓没了。 “大半夜的,你做什么?” 弄月笑嘻嘻的,问道:“你冷不冷呀?” 君珞玉伸手一摸,身上光溜溜的,再看地上堆着一条棉被,想必是睡熟之后把被子给踢下去了。 初春还是有一些冷意的,尤其是到夜里,非得裹上厚厚的被子才能睡得舒坦。 君珞玉身上没盖被子,自然是冷得缩成一团了。 ……混蛋,不把本王叫醒直接帮忙盖上被子这事很难吗? 弄月像是从君珞玉一脸的怒容里猜到他的想法,得意的道:“我就是故意的。” 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君珞玉想也没想,直接抓起个香炉就砸过去。 弄月吓一跳,低声道:“别闹,吵醒主子我们都没好果子吃……” 君珞玉眼睛一亮,在昏暗的屋里竟然闪着绿光,如此甚好,如此才能一消本王的心头之恨…… 他趁弄月不注意,从小榻上跳下来,直直的朝里头的大床上扑过去。 弄月倒抽一口冷气,伸手去抓他,但是又不敢闹出太大动静来,君珞玉死猪不怕开水烫,拉扯之间竟然已到了床边了。 “快回去。” “本王不回去……” 君珞玉跟吃了豹子胆一样,手被弄月捉着,他用劲儿一扑,拖着弄月往床上倒去,就不信弄不醒慕湮。 慕湮当然不会是睡死了,事实上他早就醒了,只是没出声,见两个人拉拉扯扯的扑过来,那势头跟要砸死自己一样,他想也没想迅速起身点了俩人的穴道再一脚把人都踢飞出去。 “两个蠢货……” 慕湮似乎火气有点大。 君珞玉和弄月睁着眼睛落在地上,君珞玉趴在地上,弄月横着压在他腰上,幸好床边地上铺了厚厚的皮毛,但是不能说话不能动,用这样的姿势在地上睡半夜那想也知道是怎样酸爽的滋味。 ……这真是自作自受啊! 一大清早的,君珞玉一边打喷嚏一边捂着腰,跑来软雪阁这里……告状了。 其实也算不上告状,君珞玉擅长以退为进,含含糊糊的暗示林晚意自己在地上睡觉着凉了。 而林晚意听闻他在地上睡了半晚上,还没有被子盖,顿时就怒了。 那野蛮人怎的对王爷这般的胆大无礼? 借口过来给王妃请安,林晚意见艳歌也在,觉得底气十足,开口就指责慕湮没有尽到为妻的本分。 “娘娘这般所为真是闻所未闻,你既已是平逸王府的正妃,那自应当是好好侍奉王爷的,可娘娘你竟然不顾王爷尊贵的身份,对王爷做出这般失礼且有损王爷身体康健之事来,这要是传出去,娘娘你可是要被宫里的陛下问罪的。” 第五章 喜闻乐见呀 林晚意是真的气愤了,身为皇亲贵胄,王爷何时吃过这般的苦头? 不仅没有床睡,这般天冷还睡在地上,王妃竟然还不给被子盖,昨个儿还龙精虎猛的王爷今个儿竟然病了。 君珞玉拿热帕子捂着鼻子,眼睛变得水汪汪的,瓮声瓮气的道:“爱妃,还是你对本王最好……” “王爷,妾身对你可是一片真心呀!” “爱妃。” 俩人一个坐着,另一个半跪着,都这样了还在眉目传情,中间还坐着一个慕湮。 慕湮用手指敲敲桌子,林晚意赶紧收回露骨的眼神。 “林侧妃,你先起身吧!” “妾身……” 林晚意为了表明要给王爷讨回公道的决心,原本是不想这么快就起来的,听慕湮发话,艳歌弯腰扶了她一把,她这才不情不愿的起身了。 慕湮一指君珞玉,道:“这个混蛋,我不让他睡地上,难道你想要他和我一起睡床上?” 林晚意一愣,看着慕湮那张让女人都嫉妒的昳丽面容,眼眸流转间有着不自知的风情,不是女人的妖娆妩媚,却更胜女人几分,宛如一把刀直直的插在人的心口。 虽然看王妃不像是会承欢男人身下的人,但是,架不住其他男人会被这张脸给迷惑啊! 这其中也包括她们自家王爷。 王爷素来爱美人儿也是出名的,林晚意想到了后院那些个花样百出的小妖精儿,心里头直泛酸了。 林晚意的心思转开了,君珞玉喜欢美人儿,虽然从来不好男风,但是凡事都说不准,而且这王妃长得也实在是太妖孽了。 所以,王妃睡床上,王爷睡地上……这当真是极好的。 “哎呀,娘娘说得没错,这男……男授受不亲,王爷肯定是一个人睡才让人更放心,今儿妾身让人再搬张床到这朝阳阁,晚上给王爷睡……” 艳歌插话道:“林侧妃,这怕是不妥,让外人知道了,还以为王爷和娘娘之间不和睦,妾身觉得还是让王爷委屈一下吧!” 为了掩人耳目,这王妃回府了,王爷自然是要留宿朝阳阁的,按前朝流传下的不成文的惯例,为了正统嫡系血脉的延续,这王爷一个月里头最少得在正妃那儿留宿十日。 “王爷,娘娘刚回来,您们俩正是浓情蜜意之时,您万不可做出让娘娘为难的事来,您说是不是?” “就是,王爷,有事您多担待一些,您一向不是最宽宏大量的嘛!” 事情反转得太快,眼见两位侧妃已经沆瀣一气对自己不管不顾了,君珞玉有些措手不及,两位爱妃,你们是不是没吃药啊? “不是,两位爱妃,你们听本王说,啊嚏……” “王爷。” “王爷,这就这么决定了啊!” 王爷,为了所有人好,您还是睡地上算了。 毕竟,这样的结果才是大家都喜闻乐见的呀! 连慕湮都表示没有异议。 君珞玉心里在咆哮,不要这么快就做出决定啊,快,快,用你们的手段给王妃一点颜色看看…… 艳歌道:“娘娘,王爷的病就麻烦您了。” 林晚意也道:“娘娘,妾身想起了府上还有些事要处理,妾身就先退下了。” “不要啊……” 俩人莲步款款的离开了,脚步轻快,看得出来是心情不错,完全对身后君珞玉的挽留视而不见。 艳歌轻笑道:“都开春了,姐姐你可又要忙起来了。” 林晚意露出略微得意的表情,道:“谁说不是呢?这京城里头各家为准备春宴怕也是都忙起来了,男人在外头奔波,这说到底还是落到咱们女人头上的事,这各家春宴办得好不好,那是关乎各府里头脸面的大事,也是万万马虎不得的。” “那还是劳烦姐姐今年再辛苦一次了。” “就算妹妹不说,妾身也还是会尽力而为的。” 这开春之后,等时节一到百花齐放的,京城里头达官贵人的名堂就多了起来了。 今个儿这家,明个儿那家,你来我往的举办春宴,那名头也是多不胜数的,什么赏花品诗狩猎那也是不新鲜了,但是每年这些人都能玩出新花样儿来。 而这春宴也就从来没有让君珞玉失望过。 用君珞玉的话说,这就是拉近彼此关系的大好机会,管它清流不清流,搅和一块儿就都是一块儿泥巴了。 这话算是大实话了,可惜,实话听着都不怎么顺耳。 事实就是,不管是哪家,就算再不喜这样的风气,那也会象征性的举办一次这样的春宴。 平逸王府里当然也会举办,并且是由林晚意操办的,很多世家的夫人小姐都以受到平逸王侧妃的邀请而倍感荣幸。 林晚意世家出生,不管是容貌还是才情都是上得了台面的,唯一的缺憾就是侧妃的身份,不过外人都知道王府里另一位侧妃是勾栏出生,在这样的大众场合那位侧妃从不现身,应当是为了避嫌的。 今年王府里头有王妃在,但是让那王妃在女人堆里跟人勾心斗角,想也知道是不可能的。 春宴还是得办,不过这回是要用王妃的名头,但是实际上操办的人还得是对此驾轻就熟的林晚意,到时候王妃只要借口身体抱恙就可以不用露面了。 “那王妃也不知道有什么目的,这样留在府上迟早是个祸害。” 艳歌轻描淡写的道:“管他是福还是祸,是祸也是躲不过的。” 林晚意有些不满,道:“你难道没看见,那个男人实在也是太嚣张了,怪不得是平民出生,真是一点规矩都不懂。” “姐姐你操心你该操心的事就行了,王爷他心里有数,王妃到底是个男人,不管怎么样他也没让王妃僭越到我们俩头上来啊!” “我看是你口中的那个王妃在躲清静,懒得和我们女人一般计较。” “他都不计较,我们俩又何苦非得和他较劲儿?” “这说得也是……” 另一头,被独自留在朝阳阁的君珞玉简直苦不堪言,他的王妃对他没什么好脸色,倒是弄月扶着腰朝他龇牙咧嘴的。 君珞玉抽抽嘴角,也摸摸自己的腰,他和弄月都没落得好,这算是同归于尽了? 不过,被弄月这么个漂亮少年气鼓鼓的埋怨把他的腰弄疼了,这话怎么听怎么怪。 君珞玉坚决不肯承认,振振有词的道:“你别瞎说,本王没有,本王可不敢让你腰疼。” 他一边说,还一边瞟了一眼正在摆弄孔明锁的慕湮,他这促狭的戏谑眼神竟然让弄月看懂了。 “你胡说,你竟然污蔑主子……” 第六章 恃宠生骄 君珞玉不满,这都明摆着了,怎么算是污蔑呢? 除了洞房花烛夜那日,他就再也没有睡上朝阳阁里那张紫檀木的大床,他两只眼睛都看得真真的,每晚他那王妃左拥右抱着这两个漂亮少年入睡,就算让他不想歪他们也没有行得有多直啊! 弄月很生气,鼓着脸发难,他身形一闪,扬手朝君珞玉撒出一把白色的药粉,看他脸上的表情,想也知道这药粉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君珞玉“唰”的一声展开手里描花的白色折扇,手指一动,那把展开的折扇飞出去旋转几下,看得慢却转得极快,扇面上的点点红梅像是白雪中乱舞的殷红花雨,待他一伸手,折扇又像是被什么吸住一样飞回他的手里。 这发生得太快,君珞玉接住他的折扇,拿在手里故意半遮着脸,只留一双笑意盈盈的眼眸。 “弄月,本王可不是任你拿捏的软柿子。” 这话里暗含警告的意味,弄月听出来了,脸色变得不好看。 慕湮也听出来了。 他放下孔明锁,突然一伸手,袖中飞出的绞龙索以千钧之势横扫过去,一丈长的银链携着内力足以让人穿胸而亡,其气势说是排山倒海都不为过。 浑厚的内力溢出,房间里摆的花瓶当时就碎裂了,只听那一声声响,说时迟那时快,君珞玉张开双手身形飘在半空中,如展翅的飞鹰。 他一跃而起避开那股带着杀意的内力,让他忌惮的并不是那要索命一样的绞龙索,而是这朝他压过来的内力。 足尖一动,提起内力,他身形飘摇却不曾落下,让人不由得怀疑,是不是后面有根看不见的线把他吊在那里了。 慕湮只试探一次便收回绞龙索,道:“凭风而动,无倚之形,惊鸿影,王爷好绝妙的轻功。” 轻功易学难精,练到绝顶也都需借力而行,比如飞檐走壁,这是借力换力,而惊鸿影因独特的功法让人能像纸鸢一样,凭空借风而起。 被慕湮一语道破,君珞玉面露笑意,似乎有点小得意,身形又一闪,好像变出好几个人影,从半空中踏着看不见的阶梯一下子又来到慕湮的面前。 君珞玉凑近慕湮,伸手大胆的搂着他的腰,有点得意的道:“本王脾气好,被你骗那是本王识人不清,容忍你这么嚣张那也是因为你是本王明媒正娶的王妃,但是别把本王当成什么软柿子,爱妃,知道了吗?” 那声“爱妃”一出口,君珞玉觉得压抑多日的郁气一扫而空,尤其是对着他的王妃这张如花的美人脸,那真是怎么看怎么心情愉悦。 他这姿势也有点暧昧,一手搂着人家的腰,俩人下身贴得紧,怀里的慕湮微微后仰着身体,一双丹凤眼定定的望着他,眼角的嫣红晕染开来,更多一抹艳色。 “主子……” 眼见慕湮被轻薄,弄月着急了想冲上来,却被慕湮用一个眼神制止了。 慕湮抬眸,眼里一片朦胧水雾,道:“那王爷想怎么样?” 君珞玉见他识趣,语气都多了几分欢快,道:“爱妃,你以后不许再对本王不冷不热,也不许不让本王上床,更不许背着本王想做什么坏事,你要是听话,本王也是会好好宠爱你的。” “呵……” 慕湮一下子就笑了,如绽放的昙花一现,君珞玉不自觉露出惊艳的眼神。 慕湮勾起嘴角,道:“我叫慕湮。” 君珞玉被那笑差点晃花了眼,但是还是腆着脸道:“本王就唤你“爱妃”……” 慕湮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轻轻拍了一下他的手臂,示意他松开手。 君珞玉从善如流的放开,但是,还有点舍不得。 慕湮伸手,手指勾起垂在胸前的头发往后一挑,手指如花,银手镯上的铃铛轻轻作响,铃铃铃……仿若勾人魂魄。 慕湮轻声道:“今日多有不便,王爷今夜还是先宿在别处吧!” 君珞玉点头,拿着折扇严肃道:“本王今儿晚上就不来朝阳阁了,虽然爱妃侍奉本王辛苦,但是也不能独占本王的宠爱,以免爱妃你恃宠生骄。” 弄月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你个混蛋到底在说什么鬼话? “恭送王爷。” 倒是慕湮轻飘飘来了这么一句。 虚荣心大大被满足的君珞玉仰着脖子就走,刚出朝阳阁大门就打了个喷嚏,他还病着呢! 等君珞玉离开,弄月赶紧道:“主子,那个混蛋王爷太过分了,他轻薄你,你为什么不杀了他?” 慕湮慢条斯理的坐下,道:“弄月,别忘了,我可不想平白惹麻烦,这平逸王府暂时很适合我隐藏身份。” 弄月不解,道:“可是,主子你想隐藏身份也不必这么委屈自己,肯定还有别的办法。” “不,这是最好的办法……” 弄月气极了。 待晚上凉风回来,弄月好一阵诉苦,嘴里叨叨絮絮的,骂君珞玉无耻又下流,把人骂了一遍又一遍,凉风也是哭笑不得。 第二日,林晚意和艳歌又来请安,因昨夜君珞玉留在了软雪阁,自恃深得王爷宠爱的林晚意,那一颦一笑中的小小得意掩都掩不住。 她这般炫耀不是没理由的,她知道王爷是不可能宠幸这位王妃的,那王府里最得宠的女人还是她。 两位侧妃低头行礼,明显林晚意打扮得更用心一些,一身雪色缎面的衣裳上用金线绣着花样儿,华贵中更透着不俗,衬得薄施脂粉的小脸绝美气质脱俗,更是如雪中仙子。 待两位侧妃起身,慕湮还没说什么,弄月就开口了。 他恶声恶气的道:“林侧妃这般怕是不合规矩,妻着正红色,妾只能着粉红桃红,难不成林侧妃是在觊觎我家主子的正妃之位?” 慕湮:“……” 林晚意一愣,然后道:“妾身并不觉自个儿僭越了,还请王妃多指点一二才好。” 这弄月怕不是瞎的,她今儿明明穿的是白的,根本没有坏这规矩。 弄月指着林晚意发鬓边垂下的红色络子,道:“林侧妃当我是瞎的?” 林晚意一惊,伸手去摸,因为劲儿大了一点把那络子扯下来了,手指间丝丝缕缕的红,把她的眼睛都刺痛了。 这……这简直是欺人太甚了。 弄月正色道:“林侧妃不懂规矩,以后是得好好学着点,念你初犯,主子肯定是不与你计较了,下次可得记住了。” “妾身谨记教诲……” 其实林晚意心里暗恨不已,这肯定是王妃授意的。 林晚意前脚出了朝阳阁,后脚就跑去自家王爷那里哭诉委屈去了。 慕湮见弄月故意闹了这一出,也不知道君珞玉是怎么想的,竟然让人送了一样东西到他手里。 那是一块玉牌,一面镂空雕刻着凤鸟百花图案,另一面只刻着“平逸”两字,这应该是王府内王妃掌管后院的传家信物。 只要手中持有这块玉牌,那就能名正言顺的掌管这王府后院。 慕湮面无表情的盯着这块王府内的每个女人都趋之若鹜的玉牌,跟要在上面多看出一朵花来一样。 弄月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弄月。” “主子……” 慕湮一拍桌子,差点忍不住想把这块玉牌拍碎,他低沉着声音道:“现在,你满意了?” “主子,我错了,我不该胡乱迁怒人……” …… “王爷,不好了,不好了……” 一大早的,那小九就扯着嗓子在那儿喊,正在给鱼儿喂食的君珞玉感觉特别的晦气。 没错,小九逮着机会就凑上来讨脸儿来了,生怕自家王爷贵人多事把自个儿给忘记了。 小九气喘吁吁的跑来,给君珞玉行了礼,然后声泪俱下的道:“王爷,真的不好了。” 君珞玉拿把鱼食撒他一脸,道:“本王好着呢!” 小九跟了他许久,自然知道他没真的生气,就道:“王爷,后头闹起来了。” “发生什么事了?” “回王爷的话,是朝阳阁的弄月一早的去大厨房让人给王妃弄膳食,他挨个儿尝了一遍还说做得不好,让厨房的师傅重新再做,这一来二去的就耽搁了别的院子的姨娘的膳食,这不,就在那儿争执起来了。” 君珞玉点头,表示自己已经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这王府里头,除了大厨房,其他妻妾住的地儿也可以单独开辟小厨房出来做自个儿爱吃的吃食,但是这说来说去还是自个儿掏银钱出来开的小灶,身份尊贵的比如王妃和两位侧妃,那有每个月的月例钱还有私房,供那小厨房一点花销也是够的,其他的姬妾没那么阔气,都是到时辰让丫鬟们在大厨房拿饭菜,毕竟王府大厨房里每日那也是流水一般的山珍海味。 说实在的,林晚意管着这王府后院,这吃穿用度上还真没亏待过那些姬妾。 这诺大的平逸王王府,总不至于连一些女人都养不起,要真有苛责虐待姬妾的事儿传出去那名声都不好听了。 这话说回来,今早弄月这么一闹,君珞玉隐约知道发生了什么。 朝阳阁平日里头都是在后头小厨房弄吃食,这会儿跑来大厨房闹事,肯定是弄月故意挑事儿。 “小九,现在到底是什么个情况?” 小九凑过来道:“王爷,您要不去看看?奴才都看见了,那弄月可是一个人指着好些个大丫鬟们在骂,骂人饭桶来着,那丫鬟们护主心切,急红了眼也跟着骂起来了。” “那小子够凶啊!” 正说着,林晚意脸带薄怒的来了,君珞玉连忙迎上了。 “爱妃,何事这样生气?” 林晚意柳眉一竖,道:“妾身刚才去了后头的大厨房,把那些个没规矩的丫鬟们统统惩治了一遍,就为了个早膳还在那儿脸红脖子粗的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那弄月呢?” 林晚意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道:“王爷,您很在意妾身对弄月做了什么?” 她对弄月是气得牙痒痒,若不是弄月多事,她也不会失了掌管王府后院的权利。 君珞玉笑道:“嗯,那弄月可是会功夫的,本王自是担心他会做出什么无礼的事情来,这说来说去本王还是担忧爱妃你呀!” “哼,王爷真是越来越会哄人了……”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晚意挽着他的手臂,道:“妾身估摸着是王妃心情不太好,那弄月脸上被什么东西砸出来的红印子明显着呢,王妃心头不爽快,这弄月受了委屈可不就拿人撒气么?妾身是去得及时了,不过妾身看着那弄月不像是会善罢甘休的,等他走后,几个丫鬟开始浑身发痒,都要把那白嫩的皮肉给抓烂了。” 这语气听得出来是在告状,林晚意昨个儿受了气,能这么善罢甘休才怪。 “爱妃,这样怕是不妥的吧?” 林晚意道:“所以呀,等会儿王爷一定要去为王妃排忧解难,顺道儿给那几个丫鬟弄到解药,真抓烂了留了疤,那看着也怪瘆人的。” 君珞玉握着她的手,诚恳的道:“爱妃,你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可人儿……” 林晚意扭头就走,还是生气,王爷光会嘴皮子夸她有什么用,王府掌管后院的玉牌还不是说拿走就拿走,竟然还给了那个来历不明的男人。 第七章 同床共眠 君珞玉不是不知道那块玉牌对林晚意有多重要,只要王府里一日没有女人的恩宠比过她,那么她一日就不必看别的女人的脸色。 可是,他现在收回了那玉牌,这事儿林晚意却也不会嚷嚷得人尽皆知就是了。 这天夜里,君珞玉犹豫了一下,然后还是慢吞吞的去了朝阳阁。 王爷临幸朝阳阁的王妃,这似乎不并是那么让人高兴的事,丫鬟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弄月还狠狠的瞪了一眼君珞玉。 君珞玉目不斜视,一身月白色锦袍尽显风流潇洒,手里的折扇半展开,漫不经心的在手里把玩。 慕湮似乎刚用过晚膳,正就着烛台在看书。 深宅大院里头本就烦闷,消遣的乐子少,若是几个女人凑一起抚琴赏花倒也自在,再不济,一起闲话家常闲聊也不会憋闷。 偏偏慕湮一个大男人,不爱赏花不爱抚琴更不爱和人闲话逗闷,竟然一个人也待得住。 君珞玉走进去,“咳咳”的发出声音,提醒慕湮自己来了。 慕湮翻书的手一顿,道:“王爷,用过晚膳了?” 君珞玉背着手点头,道:“本王在林侧妃那儿用过膳了。” 慕湮没抬头,灯光映着他的侧脸泛着柔和的光晕,那雪白的肌肤比名贵的东珠还要柔美。 美人儿怎么看都是美的,可惜就是个不好惹的美人儿。 “时辰不早了,王爷去沐浴早些歇息吧!” 君珞玉神差鬼使一样,道:“本王可以睡床了?” “……可以。” 君珞玉受宠若惊,自己终于可以挤掉弄月和凉风那俩小子,被自己的王妃“宠幸”了。 他坦然的去了里头的浴池,让侍女伺候着沐浴更衣,等爬上朝阳阁这张他从来够不着边的大床,他激动得几乎要落泪了。 床是最好的紫檀木打造,雕花描凤着实是精美,外头罩着软青罗的床帐,里头铺的被褥都是轻柔暖和的好料子,在天寒地冻的时候那都是越睡睡暖和,房里连地龙都不用烧的。 “本王终于睡上床了……” 慕湮神色古怪的看了他一眼,倒是没阻止君珞玉裹着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的行为,跟个傻子一样。 倘若真想睡床,出了朝阳阁,王府里所有院落的女人都想王爷睡她们的床,用得着做出这副装模作样的姿态来? 慕湮放下书,不多时,他穿着白色亵衣拨开了软青罗帐,带着淡淡的冷意和香气上了床。 君珞玉:“……” 真要和慕湮同床共眠了? 慕湮一扭头,刚好和君珞玉大眼瞪小眼,他不动声色的道:“王爷不想和我睡,那我可以去睡外头的小榻。” 君珞玉摇头,然后忙不迭的道:“别,本王想和爱妃一起睡……” “那就好。” 君珞玉很自然的伸手把他的衣领拢了拢,道:“天儿还有些凉,爱妃莫着凉了。” 乌黑的发如锦缎垂落,倾泻缠绕在颈间,映着那雪色的肌肤,说不出的靡丽,其实君珞玉是怕自己想入非非了。 慕湮拍开他的手,不悦道:“别做多余的事情。” 看吧看吧…… 他的王妃装作对他百依百顺,其实一戳就露馅了,心里对他还是防备得紧。 君珞玉不在意,故作惊讶的道:“爱妃,本王关心你的身子也算是多余的事吗?” “别把被子都拉走了。” 第八章 帝王无情 君珞玉躺好,看着披散着头发的慵懒美人儿,打着哈欠道:“爱妃,别总是闷在朝阳阁里,明儿本王带你出去长长见识,京城里好玩的地方多着呢!” “嗯。” 一声轻呢隔了一会儿才响起。 君珞玉盖着被子,这才满意了,翻个身背对着慕湮这才慢慢睡去…… 隔天,君珞玉睁开眼睛,其实他早就察觉身边的慕湮起身了。 君珞玉坐起身,还没吩咐就有小丫鬟过来服侍他穿衣,君珞玉去看自家王妃,却看到王妃坐在梳妆镜前,小丫鬟细心的把他那一头乌黑的头发束起来,他身上穿的也不是那绣花纹朵的紫色衣裳。 “爱妃,你怎么换衣裳了?” 而且,这身黑色袖口衣摆绣着银色花纹的衣裳还略微有点眼熟。 慕湮一个回头,君珞玉差点吓一跳,这脸,怎么说变就变了? 然后,他又挑眉道:“是易容术对不对?” 慕湮语气淡淡,道:“知道还问?” “那爱妃为什么换这么一张脸?完全掩饰了爱妃的美貌不说,一点特色都没有,最重要的是很难看。” 弄月嘲讽他,道:“难道你要主子用真容露面,那样会惹多少麻烦你知不知道?” “哦……” 君珞玉倒抽一口冷气,想也知道那会招来多少狂蜂浪蝶,的确是这张平淡无奇的脸看起来要方便一点。 想来慕湮也知道他那张脸是麻烦,便早早做了打算的。 “看来,爱妃应该是很期待能出去嘛!” 君珞玉出了王府的朱红大门,门口的小九哭天喊地的抹泪,因为他……失宠了。 以前王爷说了,那些个侍卫少言寡语遇事又不懂变通,不像他这样机灵逗趣儿,所以以前王爷出门小九都是跟着一起的。 可今儿,王爷出门是带着一个相貌平平的侍卫,还有王妃的一个小侍童。 当然,君珞玉这时带慕湮出门,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就是了。 “爱妃,今个儿林侧妃要在王府里招待京城里达官显贵的夫人们,虽说是打着你王妃的名头,不过到时候肯定也是推脱了,不会让你就这么抛头露面的。这女人一多是非就多了,本王反正是不愿意待在王府里,带爱妃你出来,也当是散心了。” “王爷有心了。” 其实,说来说去,君珞玉就是自个儿出去躲麻烦的,顺便带上了慕湮。 可不是麻烦吗? 那么多夫人小姐,一个个看着貌美如花不胜娇弱,其实都是惯会使小手段的。 君珞玉不是怕和她们打交道,而是怕和一群这样的女人打交道,这事林晚意在行,君珞玉是从来不用操心的。 趁着还早,君珞玉他们是从大门出去,没想到碰到也要出府的艳歌。 后者一身白衣裳,俏生生的站在那儿,清丽脱俗得宛如下凡的仙子。 慕湮注意到,她就带着两个贴身丫鬟,戴上一顶纱笠就准备这么出王府了。 君珞玉笑着道:“爱妃,艳歌侧妃很能干的,王府名下的一些铺子都是她在管着,生意好的铺子说是日进斗金都不为过,她也时常这样出去视察一番的。” 弄月听出一点味儿来,调侃道:“王爷,你可真是会躲清闲,两位侧妃一位给你管着王府另一位给你管着钱,你就只管吃喝玩乐是吧?” 君珞玉拿扇子半遮着脸,无奈道:“看破别说破嘛!” 艳歌知道旁边长相平平的“侍卫”就是王妃,但是也没点破,对着他和君珞玉的方向微微行了礼便离开了。 慕湮瞥见她走路的模样,如同踩在莲叶上一般的轻盈优美,寻常人见了也知她是擅歌舞,但其实她竟然也是习过武的。 他暗想,这平逸王府还有平逸王怕也不是看起来那么简单了…… “爱妃,本王带你去好玩的地方,走吧!” “好。” 君珞玉打扮得一派富贵模样,锦衣玉腰带,一头乌黑的头发被精巧的银冠别着,垂到腰际的长发梳理得光滑整齐,再拿一把描金扇子,外人一看就知道是游手好闲的纨绔公子。 嗯,也许还是个长得不错的纨绔公子,那一身不错的皮囊和不凡的气度,也勉强可称作是一位翩翩佳公子。 他到底是出生高贵,这惯来是养尊处优的,无形之中那股子眼睛放在头顶上看人的傲慢是掩都掩不住的。 京城权贵多,有点眼力劲儿的见着君珞玉这样的人,看着富贵,后头还跟着护卫的,一般也是不会来冒犯的。 几个人去了东市那条最热闹的街,因为出来得晚,他们也是见不着武官下朝打马而过路边的姑娘朝人抛花儿的盛景了。 这寒潮过去了,近日又难得是春光明媚的日子,这外头的行人不管男女都换上了单薄艳丽的春裳了。 这要说起来,京城里头繁华,那百姓的吃穿用度也是有讲究的,都讲究个吃好穿好,这才能体现大夏国的富强昌盛嘛! 打个比方,比方说女人们的装扮,倘若哪家姑娘穿了好看的衣裙艳冠群芳,那不多时京城里的姑娘肯定都会穿上一样的衣裙,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君珞玉记得,去年春日京城的姑娘们都穿粉红色的衣裳,飘渺如雾一般的颜色,王府里也是入眼都是粉红色,林晚意还特意用了好料子做成了霓裳,映着如花如月的美人儿面倒也是别有一番风情,被他戏称是桃花儿成了精。 不过,这桃花儿有没有成精君珞玉是不知道,不过他知道这些女人们那真真是成了精,因为爱作妖啊! 大夏国自恃礼仪之邦,惯来对女子的一言一行都极为看重,尤其是对那些高门贵女,名声可比什么都重要,而小门小户的就没那么多讲究了。 小户的小家碧玉也是会出门的,不过为了避嫌就戴上纱笠,让人瞧不见容貌身量。 而一些普通的平民女子就直接是抛头露面了,有梳着发髻的年轻妇人,也有未婚嫁的年轻姑娘,更有扎着双髻的小小女娃儿。 君珞玉和慕湮走了一会儿,已经有不下七八位姑娘从他们面前走过,每人鬓边都簪了一朵红色的朱槿花。 慕湮盯着那娇艳的花看了一会儿,道:“这花到底有什么讲究?为何她们都戴着花?” 君珞玉清了清嗓子,小声道:“如果本王没猜错的话,她们应该是效仿当今皇后未出阁时簪朱槿花的习惯,想着花迷人眼,找个像当今陛下一样情深义重的丈夫。” 慕湮惊讶道:“情深义重?” 自古的帝王都不应该是情深之人,帝王行的是无情无义的王道,掌握的是权衡之术,根本容不下一点的儿女情长,反正女人也不过是王权之下的陪衬品,被给予的宠爱和残忍都不过是一念之间的颠覆。 君珞玉像是察觉不到他古怪的语气,道:“在陛下还是皇子的时候,也没有人想到他会成为这天下之主,皇后那时却是名满京城的第一才女,那可是才貌双全,让无数王公贵族子弟倾倒在石榴裙下,可她偏偏喜欢上了皇兄,皇兄也说过她簪花的样子娇艳美好,次年便迎娶入府册封为皇子妃,说定不辜负她万千柔情……” “那个女人凤袍加身,一直被宠爱有加还有蓝家满门的荣耀,如今听闻身怀有孕,以后更是数不清的荣华富贵,这一对帝后以后倒是可以成全一段佳话了。” 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事已至此,那个男人对这个女人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帝王的心中,有野心有抱负有江山,但是从来都不会有爱。 君珞玉轻笑,完全不在意他的冷言和讽刺,就像他自己说的一样,看破不说破,就算慕湮对他皇兄再有不满,他听过也就算了。 这说道起来,宫里那位圣上这点上在民间的口碑还不错,虽然也有三宫六院,但是除了皇后,也未听闻他偏宠别的妃嫔美人儿。 而先帝被传有些荒诞,这也与后宫的妃嫔美人儿脱不了干系。 先帝和先皇后也是一对儿璧人,先帝是地位尊崇的太子,继承大统也是众望所归,而相比起来,口耳相传的有关先皇后的事迹却有些神秘了。 相传,先皇后是天生有凤凰命格的奇女子,生来就是要当这大夏国的皇后的。 先帝和先皇后大婚,俩人唯一的嫡子就是昭容,昭容一生下来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太子。 没过几年,先皇后因生产落下病根儿之后香消玉殒了,先帝后又立了一女子为后,只是这女子的身份让人不能接受,她竟然是一位商贾的宠妾。 只是因为长相有几分像先皇后,那妾室以那样的身份入宫,却不想履步维艰,最后生生被一个妃子迫害至死。 明眼人都看出来,替身不过是替身,先帝亦不曾对那女子有过半分的真心,却实实在在的是祸害了那女子,更是连累了那女子一家的性命。 无情,绝情,亦不过是如此了。 那坐在王座龙椅上的,那本是一个个无心之人。 第九章 两情相悦 “唉,往这边走……那头姑娘多,你就算凑过去,凭你现在的长相也不会有姑娘朝你抛花儿的。” 君珞玉笑着,似是故意绕开之前的话,慕湮看他一眼,依言走过来,靠近着他慢慢往前走。 周围人来人往很是热闹,君珞玉偶尔扭头看他,却见收敛了气息的慕湮仿佛是独自一人夜行一般,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没有人能碰触到他。 他的存在太特别了,君珞玉忽视不了他,明明确确的感受到他在旁边,而周围的人像是看不到他一样,他似人群中飘荡而过的一缕幽魂。 君珞玉勾起唇角,把一切都归于他那张脸上,的确,这样的话是少了很多麻烦。 天下第一美人儿,哈哈…… “你在笑什么?” “本王没有笑……” 前头的弄月到处走走看看,对什么都稀奇,不多一会儿吃的玩的抱了个满怀。 君珞玉指指两边的一些铺子,告诉他哪些是平逸王府名下的,不经意看过来,这东市竟然有不少旺铺都是君珞玉的,看这架势,他就是再能花钱也是比不上这日进斗金的赚钱速度。 不得不说,那艳歌侧妃实在是厉害。 不知道慕湮心里头的疑惑,君珞玉却是个闲不住的,不仅人闲不住,他的嘴就更闲不住了。 “爱妃啊,这京城的春宴虽说名堂多,但是翻来覆去还是换汤不换药的,其目的都还是一样的,比如这女眷凑一起举办的赏花宴,那其实都是各家夫人出来相看的,这未出阁的小姐不宜见外男,但是提前见见未来的婆婆还是可以的呀!那些个老虔婆,一个个的眼光都很是毒辣,那嫩得跟葱似的小姑娘哪些好拿捏哪些不能拿捏,她们心里头可清楚的,能娶进家门的和不能娶进家门的她们心里都有数,这里头可都是有讲究的。” 慕湮道:“还能有什么讲究,你们这些高门大户娶妻纳妾说来说去还不是那么一回事?妻要门当户对,妾要貌美如花,但是总归不能忘尊卑有别,再得宠的妾也是不能越过妻的。” 君珞玉收起扇子一敲手心,笑道:“没想到慕湮你也知道这些啊?那你们呢?本王是说,你们这些不是寻常人的江湖人成亲有什么讲究的?难道不讲门当户对,和小话本上的故事一样,讲究个两情相悦?” 小话本? 这人怕不是闲得慌吧? 不过…… “江湖儿女自在逍遥,不似你们有这多的规矩,倘若两情相悦,那自是携手到白头了。” “比如……” “白云城的城主年少便有盛名,一手流云剑使得是出神入化,人长得更是仪表堂堂气宇轩昂,但是他的妻子却是一位哑女,还是地位卑微的侍女,他还是把那个女人迎娶过门为妻,并且二十年来不曾纳过一个妾侍。” “……本王承认这位城主很长情,那还有没有夫妻不和睦又或者是因爱生恨的例子?” 这个人的心思怎的这般阴暗? “有,镜花阁的阁主原镜花娶了无情画舫之主魅七七,而后好景不长,原镜花把妻子魅七七和兄弟一起捉奸在床。” 君珞玉眼睛都亮了,道:“然后呢?原镜花被妻子和兄弟背叛,他杀了这对奸夫淫。妇了是吧?” “没有,原镜花最后自己自宫了……” 君珞玉一脸呆滞,怎么会这样? 你们江湖人的血性呢? 这都被戴绿帽子了,是个男人都能拎刀杀过去,一杀杀一对儿,罔顾人伦的狗男女那是罪有应得,可这原镜花为什么要和自己过不去? 君珞玉很快又笑容满面的,道:“爱妃,走,本王请你喝茶,你跟本王好好说道说道这件事,本王觉得这其中一定另有隐情。” “你不就是好奇心上来了而已。” “的确,可是因为很有趣嘛……” 第十章 作孽呀 慕湮回头,弄月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刚好他走着走着也是越发提不起兴致,索性就跟着君珞玉上了一家茶楼,结果被君珞玉缠着问一堆有的没的,他似乎对这样的秘辛趣闻非常感兴趣。 春日里头春光正好,一壶茶几碟点心,依窗而坐,将人来人往和繁花似锦尽收眼底也不失为一件趣事。 慕湮想,可能旁边的君珞玉就是唯一不入眼的风景了,好奇心重,而且人还聒噪。 只是,不管何时看他,他都是一副笑着的模样,执扇半掩笑颜,一双斜飞的眉眼如浓墨重彩描绘,如星辰如寒潭,藏着无尽的光芒…… 在外头用过午膳,后来又去坐了护城河的画舫,哪怕不玩风雅那一套,就当个俗人看看歌舞也是不错的。 等日落西头,几个人找了马车回王府,在外头转了一天,君珞玉估摸着那些个夫人小姐都离开了。 刚回到朝阳阁,慕湮取下了面具,然后林晚意就来了。 她今个儿着一身曳地飞鸟描花长裙,里头一件儿月白莲纹束衣,赤金宝钗花钿的妆面再斜戴一朵大红色牡丹花,端得是艳丽逼人。 林晚意心里头清楚,今个儿王妃不在,她作为王府招待贵宾的女主人,她这要是不上台面不能艳压群芳,怕是压不住那群心思玲珑的女人。 男人爱脸面,女人也看重脸面,要想让她们低头诚心叩拜,那她就得跟庙里的塑金身的菩萨一样,让她们在她眼前就觉得自个儿就是凡夫俗子,是不配和她相提并论的。 “唉,今个儿好戏一台接一台的,妾身看戏看得可开心了,反正呀,那火是烧不到妾身身上的。” 君珞玉和她凑一块儿说笑,道:“爱妃呀,那有没有别家夫人央求你给人做媒?” 林晚意拿青葱似的手指戳他,嗔笑道:“王爷,这做媒哪是什么好差事呀?这要是乱牵线,别说结亲了,那都是结成仇了,您还记不记得去年刘大人家的那桩子被捅出来的丑事?” 弄月好奇道:“什么丑事?” 见慕湮都看过来了,君珞玉就道:“那刘夫人急于攀附权贵,但是又舍不得把自己亲生的嫡女推入火坑,就想心思把一个庶女说给一个出名的纨绔子弟,那个家伙素行不良,传闻他已经折磨死了几位妻子,那位刘夫人想把那位庶女嫁过去当正妻,还当是抬举了那地位卑微不受宠的庶女,没成想出嫁那日,那庶女出了府门含恨一头撞死在石狮子上,听说当时还怀有三个月身孕。” 慕湮道:“作孽。” 弄月却问道:“情郎找到没有?那情郎有没有趁月黑风高夜,寻了那纨绔子弟一刀杀了给那姑娘报仇雪恨?” 君珞玉抽抽嘴角,看着弄月,感觉找到了一个同样爱好小话本且志同道合的书友了。 林晚意掩嘴笑了,道:“这丑事自然是得遮掩着,后来刘家惩治了教女无方的妾侍,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弄月很失望,道:“这么草率?话说,他们刘家真的没有去找那个情郎吗?” “没有听说有这事。” 第十一章 心上之人 凉风走过来,无奈的道:“王爷,你不要再说这些事儿逗趣了,你要是说一晚上,弄月他能一晚上听着不睡觉的。” 弄月反驳道:“我是这样的人吗?” “你是……” 眼见天色不早了,凉风道:“王爷,你和林侧妃先回去吧!我们主子也要歇下了。” 林晚意大喜,娇笑道:“王爷,今儿妾身好累,你可得好好心疼心疼妾身……” 凉风:“……” 快走快走,这林侧妃露骨的眼神跟要吃了她家王爷一样了。 慕湮起身,淡漠的道:“你们可以走了。” 君珞玉看了他一眼,携着林晚意,俩人一起出了朝阳阁。 已经入夜了,王府里点了灯,回软雪阁的路还是很好走的,朦朦胧胧循着灯火月色夜行倒是远离尘嚣,让人心境通透。 林晚意一向嘴甜,会讨君珞玉欢心,她挨着君珞玉,将白日里头的见闻捡有趣的说道说道,也是逗得君珞玉开怀一笑。 “李家那二小姐,传言是身有恶疾,都十七了还未议亲,怕是亲事上不太顺遂了。” 其实那李二小姐的恶疾是被恶意传开的,只不过是不慎被树上落下的虫子蛰伤脖颈,那伤口红肿,被人无意看到传开,就变成了李二小姐身有毒疮,流脓流血甚是可怖。 依林晚意看,把好生生一个姑娘家名声毁成这样儿,这般阴损缺德,定是那后院里头的女人使出来的下作手段。 “王家少夫人入府两年未有所出,她那婆婆借故磋磨她,往她夫君那儿塞了不下五个妾室通房,那王家嫡长子如今还不是膝下无子?听说为了求子,那位少夫人都着素衣,平日斋戒念佛施善一样不落,妾身听着感同身受心头也是苦闷。” 林晚意也是想要个孩子的,她身子骨不好,为此不知道喝了多少汤药。 不过,让她稍微有些宽慰的是她眼下还是独得盛宠,连同为侧妃的艳歌也不能与她争宠。 说到女人…… “王爷,穆家的当家主母还没死心,还想着她那如珠如玉的宝贝嫡女给王爷您当王妃娘娘呢!今日,她话里话外都在指摘王妃娘娘的不是,说王妃娘娘身份卑微不知礼数,配不上金尊玉贵的王爷,还指望着王爷抬举她那刁蛮任性的嫡女,那话里意思是当不得王妃娘娘当个侧妃娘娘是绰绰有余的。” 这话说得君珞玉都笑了,那穆家好歹是高门世家,怎的还做出这般死缠乱打的丑态来贻笑大方? 君珞玉道:“那穆家嫡女,哪怕是千好万好,本王也是无福消受的。” 林晚意这才高兴了,她爱拈酸吃醋却也知道个分寸,不会太闹腾。 温柔可人的女人男人会疼惜,那使个小性子吃点醋的女人娇憨可爱,男人又怎会不爱? 走着走着,眼见快到软雪阁了。 林晚意挽着君珞玉的手,突然道:“王爷,您看那王妃行事诡谲,他会不会给我们王府带来麻烦啊?” “本王也不知道,说到底,当初要迎娶他的也是本王,本王做不来那背信弃义之人。” “王爷你可别被他骗了,依妾身看,那个王妃一点都不简单,看着不声不响不太爱说话,可那双眼睛呀,里头藏着秘密,他的手是一双翻云覆雨的手……” 君珞玉表情一凝,他似乎是忘记了,在这王府里,出现了慕湮这个意外,最不安的应该就是林晚意了。 而林晚意看人自有独到之处,她这是变着法子提醒自己,提醒自己提防着那慕湮。 他握着林晚意的手,轻声道:“无碍,你是本王明媒正娶的侧妃,无论有什么事,本王发誓都会护你周全,所以你什么都不用多想。” “王爷……” 林晚意靠在他的怀里,难得的心里却难过起来,君珞玉从来都对她温柔体贴。 但是,她对君珞玉而言到底意味着什么? 难道就只是一个身份比其他女人稍微尊贵一些的侧妃吗? 君珞玉,我林晚意想是你心尖上的那个人,为何却从来都不是? 而在朝阳阁里…… “主子主子,今晚是月圆夜,你看着月亮,是不是想到凤凰台了?” “并没有。” 慕湮穿着一件白色单衣,半干的长发披散在身后,他就这么独坐高台,沉默着沐浴了一夜的清冷月光。 第十二章 世子风流 连着两日,君珞玉都会去朝阳阁,跟发现什么好玩的事物一般“缠”着他的那位王妃。 左右君珞玉也没什么大事要做,他决定就寸步不离的跟着他的王妃,最好找到王妃的弱点徐徐图之,就不信以后王妃对他还能这般冷淡。 这让君珞玉有些挫败感,不管他的身份如何尊贵,他生得又是多么的风流潇洒,偏偏慕湮就是不太用正眼看他,好像多不喜欢他一样。 慕湮喜欢男人,但是,慕湮却讨厌他。 而这点眼力劲儿君珞玉还是有的。 不远处的梳妆台边,慕湮背对着他,任由丫鬟绿珠在梳理他的长发。 朝阳阁里的摆设奢靡华丽,原本是为女子而准备的阁楼慕湮入住进来后倒也没多大的改变,只是这里头整日暗香浮动,流苏帐和屏风后却是如魅影一般的慕湮,眉眼昳丽唇色嫣然,却又生不出一丝的暧昧旖旎。 君珞玉托着下巴看他,手指点着桌面,承认那慕湮当真是极美的,眉眼昳丽如画,却又没有半分的脂粉气。 尤其是那双上挑的丹凤眼格外漂亮,鸦色的眼睫如朦胧的花,半开半阖,皆是流转万般的风情。 艳歌从商行调了一批上好的货物,其中有不少好布料,都是按月例分发给各院,趁着开春可以用那些布料裁制新衣裳,她又知道朝阳阁里头的情况,便亲自挑了做男衫的布料让心腹大丫鬟送过来了。 王府里有些嚼舌根的,说这艳歌侧妃伏低做小的,怕是要巴结着王妃与那林侧妃不对付了。 君珞玉听了觉得好笑,那些人没见过这位正儿八经的王妃,便在背后编排了起来,有说王妃不容两位受宠的侧妃,又有说王妃拿东西笼络两位侧妃,总之那说的是有鼻子有眼的。 林晚意知道慕湮就算拿着执掌后院的玉牌也不会管府内事务,就自个儿做主了,把后院那些个心思太活的给打杀打杀一下。 朝阳阁是整个王府里占地最广的一个院子,两进的院子,外头住着粗使的仆人,里头除了慕湮住的小楼,东西边的厢房都是空着的,院里有假山有凉亭有湖泊景色错落有致,后头竟然还有一小片梅林。 不过,君珞玉爱在外头寻个新鲜,不爱终日待在王府里,他寻摸着慕湮也不是个安分的,只不过不会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弄出事来。 和弄月整日在慕湮身边打转不同,那个偏稳重的凉风时不时就会不见人影儿,而王府的侍卫竟然也没察觉出什么异常来。 君珞玉眼神复杂的看着他的爱妃,都警告了不准在背地里做坏事,自己的爱妃是完全当耳边风了。 既然这样,他自己可就要把人盯紧一些了…… 君珞玉坐着马车刚回王府,坐着另一辆马车也刚回来的林晚意见了人,娇滴滴的喊了一声“王爷”,然后借口买胭脂水粉走路走得累了,撒娇要君珞玉搀扶着她。 “王爷,妾身腿疼……” 林晚意半靠在君珞玉身上,眼尖的看到了慕湮和弄月,她眼眸一闪,见慕湮穿着寻常的侍卫的衣裳,从她身边经过却又不对自己行礼。 她鼻端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似花非花,带着一股冷意,这种特别的香味她只在一个人身上闻到过。 那个侍卫是……王妃? 君珞玉知晓她冰雪聪明,定是知道了慕湮的身份,便低声道:“爱妃……” 林晚意当什么都不知道,挽着君珞玉的手入了王府,借口让君珞玉帮她挑选胭脂把人留在自个儿的软雪阁用了晚膳。 本想把君珞玉留在软雪阁过夜,却不想君珞玉还是婉言拒绝了,前头刚走,后头有人过来说他入了那琅月轩。 林晚意倚在美人榻上,笑骂道:“王爷也真是,凡事都不讲究个厚此薄彼,妾身是看得真真儿的,他那心呐,到底是不会偏向哪一个的。” 这话儿,她自个儿懂,那琅月轩的那位侧妃也懂。 因为都是聪明人,所以不会有人去做那蠢事儿。 …… 这日,君珞玉在东市街上碰到了苏揽衣,好些时日不见,这四目相对,彼此再见面那也是一点都不生疏。 要说这苏揽衣,那也算和君珞玉是一对儿狐朋狗友,一起逛过青楼楚馆笑傲全京城纨绔圈子的交情,半个月前俩人还一起喝过花酒的。 君珞玉前些个日子还听到一些关于这个好友的坊间传闻,这会儿心里跟猫抓一样,急于向苏揽衣求证一下。 “苏七,咱俩一起去喝酒啊!” 没想到,平日能和他搂一个姑娘的苏揽衣见了他,眼神一瞥,拉着脸准备掉头就走了。 “苏七,等等我啊!” 苏揽衣在家里排行老七,他爹娘私底下都这么唤他,他乐意,但是君珞玉也这样喊他就不乐意了。 所以,他故意疾行几步,君珞玉在后头追,伸手就去拉他的手。 只听一声“噗嗤”,好么,君珞玉把苏揽衣的半只袖子都扯下来了。 从旁经过的其他人:“……” 夭寿啊,平逸王和安国公世子断袖了,逸平王要被安国公一巴掌拍死啦! 苏揽衣脸黑了,扭头怒道:“君珞玉,你做什么蠢事啊?” 君珞玉手里拿着苏揽衣的半截袖子,拿着不是丢也不是,苏揽衣捂着只穿了白色里衣的手臂瞪着君珞玉。 君珞玉也扭头,招呼小厮小九,喊道:“小九,你快给本王过来。” 小九颠颠儿的小跑过来,道:“王爷,有什么吩咐?” 君珞玉不容置疑道:“快,把苏七的这只袖子给他缝上去。” “这……” 小九也是心里苦,他没爹没娘也没个知冷知热的贴心人儿,所以都是自己打理自己,衣裳破了还能让王府熟识的小丫鬟帮忙补一补,这里头穿的裤衩就使不得了,所以都是他自己深一针浅一针的自己缝缝,一来二去倒是也拿惯了那小小的绣花针。 不成想,他那缝裤衩练就的手艺,竟然有一天要帮忙把被自家王爷断掉的袖子给缝回去。 苏揽衣也不是个为难人的,道:“算了,我自己回去让人缝,小九怎么说也是个男儿郎怎么会做这种事……” 然后,小九一声不吭的从贴身小荷包里摸出了针线来。 苏揽衣:“……” 还真行啊? 行不行手上见真章 ,小九低头给苏揽衣缝袖子,看着还有模有样的。 苏揽衣打趣,道:“阿玉,你之前说不喜欢身边跟着武艺高强的侍卫,就喜欢小九这样会逗趣的,虽然他不会武功遇到刺客也不知道是他保护你还是你保护他,平时又喜欢偷奸耍滑还有狐假虎威,但是带在身边有趣,我今日才发现,的确是挺有趣的啊!” 君珞玉也是笑,道:“不有趣本王早就不要他了。” 然后,话锋一转,他又低声道:“苏七啊,本王最近听到一些流言,传得有鼻子有眼的。” “什么流言?” 君珞玉凑近他,两眼放光道:“就是你和你的死对头武安侯有私情,你俩衣衫不整的啊……好痛……” 因为苏揽衣拿脑袋去磕他的额头,而苏揽衣这一动,正在缝衣袖的小九一针扎他手臂上了,然后苏揽衣也痛呼“好痛”。 顿时俩人的哀嚎此起彼伏的,路过的百姓们看他们的眼神更怪异了。 小九脸色煞白,连忙跪下,道:“苏七公子,奴才该死,请您饶命啊!” 苏揽衣忍痛拔下扎在肉里的针,不理会小九,他对着君珞玉狞笑道:“阿玉,玉儿,来,让我扎一下,扎得你痛了我就原谅你了。” “别,有话好说……” 不提君珞玉王爷的身份了,这一贯娇生惯养的苏揽衣要是发起火来,君珞玉也是吃不消的。 “快过来,让我扎两下。” 苏揽衣作势拿着针要去扎他,也不管这大街上有多少双眼睛看着,反正他是不肯吃亏的主儿。 君珞玉理亏,赶紧道:“本王给你赔罪,今儿去喝酒,本王掏钱还不成?” “哼哼,你知不知道,我爹早就想找机会揍你了……” 君珞玉觉得吧,这安国公也忒不讲理了,总说自己带坏了他儿子苏揽衣,防他那是跟防豺狼虎豹一样。 安国公世代忠良,祖辈都是大夏国的有功之将,开疆扩土和镇守边关都有他们家的功劳,但是与之相对的是他们家战死沙场的无数英魂,这从尸山血海里九死一生留下的就只有这代安国公一脉,先帝感于其忠勇特封一等安国公,爵位世袭。 这安国公是个暴脾气,但是为人豪爽大气却让旁人挑不出理儿来,他位高权重却只有一房正妻,他妻子肚皮也争气,先是给他连生了六个儿子,几个儿子早早的各自成家立业,却都还是带着妻儿扎根边疆了。 安国公看得开,男人一辈子要有所为有所不为,保家卫国那就是天大的孝心。 儿子们不在身边,安国公夫妇也是落寞了两年,不诚想安国公夫人居然老蚌怀珠又生了个幺儿,那就是苏揽衣。 原本心心念念想着是个贴心小棉袄,没想到又是个儿子,安国公还是乐得胡子都翘起来了,那真是如珠如宝的捧在手心里呵护着。 要说这苏揽衣,小时候可爱秀气长大风流多情,那桃花眼那纤纤玉指那俊美出挑的模样儿,那和虎目豹眼的安国公长得实在是不太像。 当然,也有人这么说出来了,带着点儿你知我知大家都知道的龌蹉心思,反正听的人是懂了。 没想到,安国公听说了,自己亲自把那人抓着狠揍了一顿,咬牙切齿的吼,我儿子长得像他娘怎么啦?好像你们都不是娘生的,有本事让你爹用屁。眼把你生出来试试? 被打的人是哭爹喊娘,但是到底不敢把事闹大,但是这件事该知道的和不该知道的人就都知道了。 安国公宠这个幺儿是真的,苏揽衣虽然对大夏国没什么贡献,但是他父亲和兄长有啊,所以也挂着一个“监军”的闲职,没啥特权,就是哪里要打仗了他就去哪里遛一圈,而现在大夏国二十多年不曾有过战事,正是国富民强让外族不敢侵犯的时候,所以这个职位就当是这么把他给养起来了。 安国公还奏请了陛下,把苏揽衣封为世子,等他百年后由苏揽衣继承安国公之位。 安国公宠儿子,所以就对君珞玉这个王爷特别看不上眼,一见君珞玉“勾搭”他儿子,他能举着蒲扇大的巴掌追着君珞玉叫嚣着扇死他。 虽然君珞玉现在还没有被拍死,但是和安国公的仇算是结下了。 君珞玉悻悻的道:“苏七,你这就不厚道了,你自个儿风流的名声都传遍京城了,你怎么好意思还让本王给你背黑锅?见过护短的,就没见过安国公这般护短的,你在他眼里千般好万般好,倒显得本王不是个东西了。” “君珞玉,你不许说我爹坏话。” 第十三章 护短 君珞玉望天,苏家人的护短看来是一脉相传啊! 苏揽衣气呼呼的冷哼一声,摸摸差不多已经缝好的袖子,用不紧不慢的步子往前走,君珞玉背着一只手跟在身边。 骤然听到一阵清脆的马蹄声,也是不紧不慢的,旁边刚好有一人骑马经过,苏揽衣抬眸望去,却看到一张冷硬的脸庞和一双深沉如夜的眼眸。 ……是武安侯风行云。 苏揽衣撇开脸,当没看见一样,疾走几步往前头去了,乌黑的长发被吹得扬起,露出如修竹般挺直的后背和一截被腰封紧裹着的细瘦腰身,走路衣袖甩动直带风的苏揽衣颇有些气势汹汹。 君珞玉无奈,不是说好一起喝酒,怎么苏七就这么没义气的跑了? 他看看苏揽衣,再看看风行云,后者坐在马上,那眼神却是紧追着苏揽衣的背影不放。 君珞玉展开扇子,半遮住脸上流露出的意味深长表情。 小九道:“王爷,您还去不去喝酒了?” “人都跑了,本王找鬼喝酒去啊!” 风行云转过脸,默默看了他一眼,无声的抱拳行礼,然后那马掉头也很快离开了。 君珞玉瞥那高大身影一眼,招呼小九一声,小九小跑着去找来王府的马车,君珞玉上了马车打道回府了。 一进王府大门,管家凑过来说了一些事,无非就是各家送来了拜贴,不日登门拜访邀请王妃去参加各家的春宴。 顺便的,那些个心思活络的也为王妃送上了不成敬意的“薄礼”,据说零零散散的都能堆上半个库房了。 君珞玉失笑,他家爱妃这是人在家中坐,财从天上来啊! 他先去了软雪阁,想着前几日刚从林晚意那里要回了玉牌,指不定林晚意心里头多不痛快呢,他可是得花心思好好哄哄的。 玉牌被他神差鬼使的送出去了,倒也没见慕湮用上,王府里和往日一样,明里有王妃独大,却还是由林晚意和艳歌暗中把持着各种烦碎琐事。 君珞玉到了软雪阁,却见林晚意春风满面的,拎着裙摆钻进了后头的小厨房,连带五六个丫鬟嬷嬷一起如临大敌一般盯着一个“咕噜噜”直响的……药罐子。 君珞玉捂着鼻子,被那苦涩的药味熏得相当不舒服,不明白一向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林晚意为何要跑来小厨房。 要煎药的话,有王府里头的大夫亲自煎药,再不济也有贴身的丫鬟嬷嬷代劳,她怎么亲自跑来盯着了? “快,别让火灭了,蠢奴才,火太大了……” 林晚意看都没看君珞玉一眼,提着裙摆直跳脚,一会儿火小了一会儿火大了一会儿又该添水了,急眼了就指着人鼻子骂起来。 君珞玉被她无视了个彻底,摸摸鼻子,他从小厨房退出来了。 他随手招了一个小丫鬟过来,道:“林侧妃这是怎么了?” 小丫鬟行了礼,才喜滋滋的道:“回王爷,娘娘去了王妃娘娘那里请安,幸得王妃娘娘那里有珍贵的药方,说是调理身体最好不过了,所以娘娘才这么高兴,说是要亲自盯着奴才们煎药呢!” “哦!” 君珞玉了然,药方什么的肯定是对外的说法,应该是弄月那小子出手了。 第十四章 出生的三皇子 之前王府里那些丫鬟被弄月下了药,那身上的皮肉都要挠烂了,被慕湮呵斥了一声,弄月才不情不愿的给了解药,顺便又给了冰肌玉骨膏,给那些个丫鬟去疤痕用的。 结果,用过了那冰肌玉骨膏的丫鬟逢人就被问,那肌肤白皙细嫩跟花儿一般水灵到底是用了什么好东西。 君珞玉这才知晓,那弄月竟然是大夫,人不大,本事似乎还不小。 “爱妃,你这驭人很有一手啊!” 慕湮坐在那里,丫鬟绿珠跪地小心持着他的手,给他修剪那指甲,直到把那十指指甲修得圆润漂亮。 “林侧妃对我还算恭敬,有一个女人派人偷偷在朝阳阁打探消息,被她找借口发落了,没给我这里惹一点麻烦。” 因为林晚意的识相,弄月同样也很满意,他心情一好,就主动给了林晚意把脉诊治了一番,治治她那个难以启齿的老毛病的。 一个月里头,林晚意总有那么几天不得劲儿,腹痛难忍不说,还有浑身无力四肢冰凉,苍白的脸色用再好的胭脂水粉都遮掩不住。 这还不是最让她郁结的,她其实是想趁恩宠还在赶紧生个孩子傍身,可惜这副身子骨实在是不争气。 刚好这段时日她的身子就不舒坦,没想到弄月竟然给她治病。 本来林晚意还大感意外,就见弄月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半大小子一本正经的给她把脉,最后又开了两张药方。 林晚意想想之前得到的那些珍贵药物,顿时心里头也升出了希望来,就如获至宝一般拿着药方走了。 君珞玉道:“弄月真的是大夫吗?看着一点都不像啊!” “人不可貌相。” “本王还是觉得他像是山野里的放牛娃儿。” 就弄月那跳脱的性子,说好听一点是活泼好动,其实就是野得很,让人恨不得打断他的腿才好。 “……你再这样凉风是会把你毒死的。” 君珞玉一脸的僵硬,就看凉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那里,只不过看着一向好脾气的凉风,他却感觉后颈上在冒冷汗了。 凉风笑嘻嘻的,道:“王爷,等林侧妃的身子调理好了,她就能给你生儿子了,你说好不好?” “好、好……” 其实一点都不好…… 凉风的笑容简直让他毛骨悚然好吗? 为什么脾气比弄月要好的凉风会笑得这么可怕? 晚上睡觉之后,一晚上“生儿子生儿子”那声音在梦里徘徊不去,君珞玉差点被自己吓醒了。 结果,一早林晚意过来告诉他,昨晚宫里传来喜讯,说是皇后顺利产下一个小皇子。 君珞玉很高兴,立刻就觉得昨晚的梦是个好兆头。 “爱妃,贺礼送去了没有?” “妾身一早就差人以平逸王府的名义送去宫里了,王爷您放心,不过这王府里还是得筹备一下,三皇子的满月礼也是不能马虎的。” “爱妃做主就好了。” 想也知道,整个京城对此到底有多轰动,那个孩子应该是皇兄一直期待的吧! 历来嫡子和嫡女都是很被看重的,而君司睿也不例外,不管是公主还是皇子,最重要的那是皇后的孩子。 君珞玉是知道的,皇后蓝莹儿和君司睿伉俪情深,在君司睿还是皇子时便结为了夫妻,这些年来君司睿的后宫也有得宠或不得宠的妃嫔,但是他根本没有让任何女人动摇皇后的地位。 君司睿登基五年了,后宫除了皇后,四妃和婕妤美人共计十几位,但是他现在也还只有三位公主和二位皇子,且其母都还是位份不高的妃嫔,这到底是不是君司睿故意为之外人心里都是有猜测的,唯一不用怀疑的便是君司睿对他的皇后的重视。 当然,帝后和睦也是大夏国之幸,倘若皇后这次生下的是皇子,那当之无愧就是太子殿下了。 第十五章 怜香惜玉 眼下,君珞玉有点怕私底下被他的皇兄念叨,念叨着让他赶紧也生几个孩子。 他与当今圣上以兄弟相称,俩人交情是极好的,是以君司睿在一些事上总爱多念叨他几回。 君珞玉到现在也是没有子嗣的,之前他没有迎娶正妃,君司睿在这事上也没有催促他,毕竟在他们根深蒂固的观念里,绵延后嗣看重的还是血脉,只有嫡子才有承继一切的资格。 在他迎娶王妃的时候,皇后已经有三个月身孕了,君珞玉眼见着他英明神武的皇兄就开始变成了急着抱孙子的老太太了,明里暗里让他快生孩子,不对,是让他的王妃快生孩子,生了就下旨封为世子,言语之间无不透露着谜一样的骄傲。 君珞玉看在眼里,是这么理解的,他皇兄的意思就是——兄弟,我有儿子了,你还没有啊,你就算现在努力也赶不上我了,哈哈哈…… 只要一想到,皇兄苦口婆心的劝他和慕湮赶紧生个儿子,君珞玉的心口就能憋出一口老血来。 慕湮一个大男人怎么生? 夜晚,君珞玉躺在床上,咂着嘴说起这事儿,慕湮不轻不重的来一句“你少来我这里就能有儿子了”,把君珞玉笑得不行了。 他撑着脑袋,去拉背对着他的慕湮,后者翻了一个身,在昏暗的烛光里用阴测测的眼神盯着他。 不动声色的躲闪,还有些微的皱眉,这些小动作无一不说明他不喜欢被人碰触到身体。 君珞玉面不改色,非要和他闹,虽然他的王妃不太喜欢自己,但是似乎并不想和自己撕破脸,慕湮这几日和自己同床共枕有没有睡好他不知道,但是,君珞玉他自己是睡得挺好的。 这也是让慕湮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这个纨绔王爷,好像根本不怕他偷袭他一样,别人是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到这君珞玉这里,那就是卧榻之侧随便睡,如果不是他不肯,君珞玉肯定想色胆包天的搂着他睡。 见慕湮脸色不善,君珞玉抱着被子,突然道:“爱妃你的武功那么好,当日你受伤被本王所救,其实也是骗本王的,对不对?” 慕湮眼神闪了一下,道:“我那时的确是受伤了,所以多谢王爷你出手相救了。” “不客气,爱妃懂得以身相许,本王甚是满意。” 君珞玉是真的厚颜无耻。 偏偏慕湮似乎见不得他这副得意的嘴脸,道:“不过呢,我现在在躲一个仇人,你的王府里很安全,所以我现在暂时是不会走的。” 君珞玉得意的表情一僵,然后语气重重的道:“不打紧的,本王一定会好好保护爱妃你的。” “……王爷真是怜香惜玉呢!” 其实也没什么仇人,不过是骗君珞玉的罢。 他从睥睨山而来,睥睨山里的那个人眼下也是鞭长莫及,慕湮待在京城,很多事那个人都是知道的,却也是不便多干预。 慕湮是个倔脾气,仗着自个儿武功高强,就是龙潭虎穴也是敢闯上一闯的。 在他眼里,平逸王府还算不得龙潭虎穴,君珞玉不过是个纨绔王爷,人还好色得要命,见他长得好看就眼巴巴的凑过来,没脸没皮的,倒是没胆子敢硬来就是了。 第十六章 苏七中蛊【大肥章 】 一大早君珞玉睁开眼,没有美人儿在怀,反倒是弄月托着下巴趴在床边看他,一双贼精贼精的眼睛把他差点吓一跳。 君珞玉头痛,轻斥道:“没个规矩,你再这样吓本王,本王就让人动家法了。” 弄月撇嘴,一脸不满的看他,要多嫌弃就有多嫌弃。 君珞玉爬起来,揉着有些乱的头发,道:“爱妃呢?” “主子去沐浴了,凉风在伺候呢,你不许去。” 君珞玉心想,这心直口快的破孩子,难道不知道他这样说简直是怂恿着自己去冒犯慕湮吗? 不过,君珞玉不想幼稚和他争这口气,这样显得自己多猴急好色一样。 有丫鬟过来伺候君珞玉穿衣洗漱,弄月无聊的坐在桌子上,耷拉着两条腿晃来晃去的。 等君珞玉收拾利索了,就让丫鬟们准备早膳了,慕湮也刚好沐浴完换了衣裳出来了。 慕湮披散着半干的长发,头发乌黑如墨,唇色嫣然,白皙的面颊沾着水跟带露的花瓣一般,娇嫩如花,又比花更娇艳。 君珞玉只看一眼,就撇开脸,摸着鼻子道:“爱妃,昨个儿忘了与你说了,宫里总管过来问话,待三皇子满月你要与本王一起进宫赴宴,要不要提前遣派宫里的老嬷嬷来教一教爱妃的礼仪?” 慕湮抬头,明显有点不太明白。 “这算是陛下的恩宠,总不能爱妃对礼仪生疏,到时候出了差错会让人看笑话的。陛下遣派宫里的老嬷嬷教导你礼仪,一来是看重爱妃的身份,虽然不是王公贵胄之家出生,爱妃你也是册封过的一品诰命夫人;二来是可以堵住别人的嘴,就算赴宴那日出了错也没有人敢指点,毕竟所有人都知道爱妃是被宫中嬷嬷教导过的,说爱妃礼仪不好那就是对陛下的大不敬。” 这中间的弯弯绕绕如果不是君珞玉说破,慕湮的确是想不到这层。 但是…… “不学,我又不是女人。” 慕湮拒绝得眼睛都不眨一下。 君珞玉抚着额头,就知道慕湮会拒绝,这人完全没有身为平逸王妃的自觉。 他叹气,道:“本王待会儿让人去宫里回个话,就说爱妃病了身子不爽利,就先不学礼仪了。” 慕湮不做声,似乎觉得君珞玉做这样的决定是理所当然的。 俩人一起用早膳,君珞玉吃了一肚子的甜粥甜得直咂嘴,不过才几日功夫,不爱吃甜食的他却也是习惯了。 用过早膳,君珞玉在朝阳阁里转悠,然后眼尖的看到他之前给慕湮的那块玉牌,那块想象中应该碎成渣渣的玉牌还好生生的,好生生的压在一叠宣纸上。 这明显是被人当镇纸用了。 君珞玉额头的青筋跳啊跳,偏偏慕湮还状似不经意的道:“弄月他们记药方,每天都写很多,那个东西用得很顺手的。” “……算了,本王再让人送来几块好的,让他用。” 他想用镇纸拍死那个死小子,不过,他的爱妃是不是故意的? “爱妃,你果然是恃宠生骄了……” 快到晌午,王府外头竟然有访客,门口的侍卫赶紧把人请进去了。 平逸王府肯定不是想进就能进的,寻常达官贵人要拜访,也得提前递交拜贴,自觉懂门路的还得好生讨好着送拜贴的管家,而苏七公子明显不需要这么麻烦的。 管家赶紧迎过来行礼,道:“苏世子,您是来找王爷的吧?” 苏揽衣矜持的点点头。 管家却面露难色,道:“王爷现下在朝阳阁……” 苏揽衣挑眉,示意他继续说。 管家正正脸色,道:“咳咳,苏世子,娘娘省亲刚回王府,王爷这些时日都陪着娘娘,对娘娘那是极尽宠爱。” 苏揽衣面露暧昧之色,道:“我懂我懂,毕竟你们王妃是个绝色美人儿,君珞玉那个混蛋跌在美人的温柔乡里爬不起来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 管家知道这苏七公子和自家王爷要好,那话听过了也就忘了,道:“奴才已经差人去通报了,王爷应该很快就得知苏世子来了,奴才斗胆留苏世子在府内用午膳,要不奴才厚颜先带苏世子在园子里走走?” “哦,不要紧,我、我先随便去转转吧!” 苏揽衣也不让人跟着,就一个人在王府里转悠着,所幸平逸王府他来过多次,应该也不会闯到不该去的地方去。 他像是有心事,走走停停的,一个人在前院里打转,正值初春,园子里头不似夏日那般花团锦簇,但是点缀着绿松和翠竹倒也雅致。 苏揽衣走到一处,发现假山那处摆放着的海棠花盆景里头,有一小枝上生了两朵含苞欲放的花苞儿,娇艳欲滴的模样儿极是惹眼。 他走过去,坏心眼儿上来了,伸手便要折下那花枝,做一个辣手摧花的无情人。 他的手生得白嫩嫩的,跟玉似的,比娇养在深闺的大小姐比起来也是不差的,映着那半开欲开的鲜红海棠更是好看。 却不想手指头被什么扎了一下,他痛得缩回手,手指上的血珠子就这么滴落在那朵儿花上。 苏揽衣拿出手帕,擦拭起自己的手指来,见不过是破了一点皮,也就不放在心上。 这一遭下来他自然是没了折花的心思,正准备离开,眼眸一转无意间却看见不少细细小小的不知名的虫子爬得到处都是,鼻端隐约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儿,好像是从他手上散发出来的。 苏揽衣低头,他手上就是一条沾了血的手帕,沾的是他自己的血。 那些虫子也越来越多了,顷刻之间就爬满了那枝开着花的花枝,密密麻麻的让人看着头皮发麻。 而那枝花上,也有他的血…… 苏揽衣脸色大变,慌慌张张的就跑了,那条手帕也落到了地上。 一会儿,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走过来,捡起那条手帕,然后在那朵花上撒了一把药粉,再小心的把花儿摘下来。 不远处走来另一个少年,笑道:“弄月,你做什么呢?” 弄月笑嘻嘻的,道:“有有趣的东西玩儿了,我们去找主子吧!” “好啊!” 不一会儿…… “主子,主子……” 朝阳阁外传来欢快的声音,听着是弄月的声音,那对儿双生子手拉手的跑进来,弄月脸上一脸要献宝的表情。 慕湮从横梁上飞下来,屋子里乱糟糟的,到处是摔碎的花瓶破烂的屏风,一大叠写满字的宣纸更是飞得到处都是,君珞玉拿着扇子一个旋身落在凳子上。 看这屋子里如蝗虫过境一般的“惨状”,似乎王爷和他的王妃在里头大战三百个回合了。 凉风目光诡异的望着慕湮,那意思是——主子你终于想通了要杀掉君珞玉了吗?我有很多毒药的,保证毒得君珞玉连一点骨头渣子都不剩,死得不能更死了。 慕湮无视他的眼神,道:“有什么事?” 弄月笑嘻嘻的把东西递给他看,一块带血的手帕,还有一枝……爬满虫子的花。 慕湮倒是没什么表情,君珞玉却道:“虫子?太恶心了,还不快扔出去,扔得远远的……你个小兔崽子拿什么玩不好,非要把虫子带回来,你是故意的吧?” 弄月一撇嘴,道:“你这个无知的混蛋王爷,你懂什么?看到没,就这几滴血引来这么多虫子,这人身上有蛊虫,还是难得一见的奇蛊呢!” 君珞玉嗅到一点不同的苗头,问道:“什么蛊虫?还有,这是谁的血?” 弄月歪着头想了一下,道:“是个比姑娘长得还好看的男人。” 君珞玉默默的去看他的王妃,慕湮冷冷的给了他一个眼刀子,能戳死他的那种。 刚才还打了一架,慕湮绝对不想给君珞玉好脸色看。 君珞玉道:“身上有蛊虫会怎么样?” 弄月笑道:“还能怎么样?时辰一到,自然是肠穿肚破而亡了,死得可凄惨啦!” 君珞玉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捏着扇子,匆匆往外跑去。 慕湮见他跑远了,才问道:“弄月,你为什么故意骗他?” “好玩呀,反正他是混蛋,他欺负主子,还总是吓唬我。” 慕湮不做声了。 而君珞玉跑出朝阳阁,迎面就看到管家过来了,就赶紧气势汹汹的扑过去。 “苏七是不是来过了?” 管家因为听人说不敢进朝阳阁通报,他就自己亲自来了,没想到见王爷突然跑出来,劈头盖脸的就问苏七公子是不是来过。 “回王爷,苏世子是来了,都等不及见到王爷又急匆匆的走了,好像走得还挺急的。” 君珞玉一听,果然是苏七。 他转身又往朝阳阁跑去,一进门,就急忙道:“本王的挚友苏七中蛊了,你、你能解蛊虫吗?” 慕湮点头,又道:“你想请我帮忙?我告诉你,不可能的,我和你非亲非故……” 君珞玉连忙腆着脸,亲昵的道:“爱妃,本王可是你夫君,不是什么非亲非故的阿猫阿狗。” 慕湮差点想用绞龙索勒死他,眉毛一动,又忍住了。 “爱妃,本王错了,不该因为一点小事和你打起来。你这么厉害,解决这等小事肯定是不费吹灰之力,等解决了苏七这事,本王答应一定要让苏七好好的答谢你,苏七他爹是安国公,有权有势,你要什么他们家都能给。” 慕湮忽略那声“夫君”,道:“王爷对蛊虫之说也是半信半疑,我这侍童弄月顽劣,他的话王爷应该不会当真,何必这么快就求到我的头上来了?”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苏七是本王的挚友,本王不说为他赴汤蹈火,两肋插刀倒是可以的,毕竟我们之间的情谊深厚……” “那好,你跪下来求我。” 君珞玉二话不说,转身就走了。 笑话,男儿膝下有黄金,就算再深厚的情谊也不能让本王说跪就跪啊! 慕湮:“……” 凉风和弄月:“……” 可怜见儿的,那苏七公子怕不是有个假的挚友吧? 然后,又过了一会儿,他们看着君珞玉溜溜达达的又回来了。 “爱妃啊,只要别让本王下跪,别的要求本王都答应你……” 第十七章 桃花佩 慕湮眼神犀利,突然想起昨夜君珞玉无意间从衣领里滑落出来的东西,便道:“那我要你戴在胸口的那块桃花佩。” 他记得,那块玉佩做桃花形,玲珑剔透中晕染出胭脂微红,被细细雕琢成一朵桃花的模样,隐隐有灼灼之华美,也不算是俗物了。 看那玉佩应是佩在腰间的,却被君珞玉拿着红绳系着,日日贴身戴在身上,想来也是珍而重之的。 果然君珞玉听了,当即去捂胸口,露出警惕的表情来,活像他们就要来硬抢一样。 弄月提醒道:“王爷,你要记得你那情谊深厚的挚友,可怜的他还等着你为他两肋插刀啊!” “可是,这是本王的母妃留给本王的,不能随便给人。” “那你的挚友就死定了。” “本王的母妃……” “你的挚友……” 弄月心想,果然是狐朋狗友,这个草包王爷也是真的靠不住。 君珞玉摸着胸口的玉,还是咬牙道:“可以,本王答应了。” 弄月斜着眼看他,哟,这还不情不愿跟个小媳妇儿似的。 慕湮伸出手来,便要朝他索要了。 君珞玉磨磨蹭蹭,并不拿出桃花佩,反而厚着脸皮去抓慕湮伸出的那只白皙漂亮的手。 慕湮甩开他的咸猪手,挑眉道:“王爷,你又反悔了?” “没有没有,本王只是想先见识见识爱妃的本事……” 慕湮冷哼,说来说去他还是心存怀疑,这个君珞玉本来也不是他表现出来的这般谦和好脾气。 “爱妃,咱们现在就是去找苏七么?” “不,我今儿累了,哪儿都不想去。” 见慕湮去了屋子里头,君珞玉瞅瞅外头差不多被砸得都没有下脚处的地儿,揉着额头有点头痛。 他手一挥,让人赶紧收拾了,至于砸碎的那些个名贵物件儿,再去库房里取了来就是了,还特意吩咐,找最好的东西给送过来。 君珞玉还琢磨着,原来,他的爱妃生气了竟然还会揍人。 也亏得他身手不差,再有就是慕湮有所顾虑没有下狠手,不然指不定某人就要谋杀亲夫了。 自打了一架,那慕湮就又对君珞玉不冷不热了,先前的故作乖顺眼下想来真是敷衍得很,连睡一张床上都没让君珞玉碰一下手指头。 君珞玉知晓他的心思,他这位王妃啊,肯定是借着平逸王府隐藏身份背地里在做什么事,嫁给自己也真真是忍辱负重了,可是,可是……这般任性嚣张总是想一巴掌拍死自己的王妃真的是在忍辱负重么? 君珞玉都想给自己掬一把心酸泪了,明知道他的王妃包藏祸心,他还得辛辛苦苦给人打掩护。 “爱妃,你这个没良心的,本王对你这么好,不过是开玩笑说你恃宠生骄,你就想打死本王,太狠了……” 君珞玉嘴里嘀咕着,摇摇头,无奈的出了朝阳阁。 当日,君珞玉宿在了琅月轩,除了林晚意的软雪阁,他平日待得最多的就是艳歌这里。 即使卖艺不卖身,那也是出身勾栏,很多人都说艳歌侧妃出身不好,但是除了出身,她也是样样儿都出挑,无论是容貌还是才情。 君珞玉喜欢她清冷的眼睛,还有淡薄如水的相敬如宾,对自己从来都没有刻意的阿谀迎合,比起讨他的欢心,林晚意比艳歌的手段要高明得多。 “王爷,独酌寂寞,不如妾身为您奏上一曲?” “爱妃有心了。” 君珞玉两根手指夹着酒杯,再好的美酒再好的琴音,再美的佳人相伴,都掩不住他的愁云惨淡。 艳歌轻笑,停下抚琴的手,道:“王爷有心事?” “嗯,也算是吧!” 君珞玉放下酒杯,伸手从衣领里摸出那块桃花佩,在月色下细细摩挲着,那熟悉的纹路他闭着眼睛都能描绘出来。 艳歌看着君珞玉,也看他手里的桃花佩,知道这是君珞玉最喜欢的玉佩,听闻是他母妃留给他的遗物,被他时时贴身戴着,从不见取下过,也不喜欢被人碰触。 都说玉温软,而这块玉却沁着寒意,怎么都捂不热,偶尔瞥见从君珞玉心口晃过,宛如透着不详的血色。 君珞玉幽幽的道:“这是本王的心爱之物,没想到他却张口便索要,当真是胆大。” 君珞玉意指的“他”是谁,艳歌也是猜到了。 “既然是王爷的心爱之物,想必是不会轻易给了吧!” 君珞玉却笑得意味深长,眼神亮了一下,然后把桃花佩又塞进了衣领里。 见他如此,艳歌也不敢胡乱揣测他的心思了。 第十八章 人和狗不得入内 “今儿天气好,很适合出门。” 弄月这么说。 然后,三个人坐在马车里头,君珞玉主动朝慕湮的方向凑过去了。 “慕湮,我们直接去找苏七吗?” “嗯。” 君珞玉探出头去,吩咐了外头的马夫一声,后者喊一声“得令”把马赶得跑得飞快,这马车四角下悬着金色铃铛,下头坠着一块精巧的木牌,“平逸王府”几个字儿打眼晃过还是看得清的,这一般人遇上了都得回避。 两盏茶的功夫,马车已经到了安国公府外,君珞玉差那马夫下去问问,问苏揽衣在不在府上。 约莫过了一会儿,那车夫回来了,十分耿直的道:“回王爷,门口侍卫说苏世子不在府内。还有,他们还说国公爷下了令,府内禁止王爷和他的狗入内,还说王爷您要是敢硬闯就让您有去无回。” 君珞玉拿扇子捂脸,就知道安国公对自己有成见,只是不知道这成见已经如此之深了。 弄月笑得毫不掩饰。 君珞玉“咳咳”的清了清嗓子,故作为难道:“也不知道苏七到底在不在国公府内,这可如何是好啊?” 弄月朝他翻个白眼,讽刺他的做作,道:“办法我已经有了,你看着就行了。” “什么办法?” 就见弄月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瓷瓶出来,手指般粗细,一打开,里头“嗡嗡”的飞出一只很小的虫子来。 君珞玉一皱眉,道:“怎么是蚊子?” 弄月没好气的道:“不是蚊子,是细眼赤蜂,用来追踪再好不过了,我已经给它闻过了苏七的血的味道了,它会带着我们找到苏七的。” “哦,真好用。” 君珞玉很是有兴致,见那细眼赤蜂在马车里飞了一圈,这才飞出去,弄月钻到外头去坐着,好循着细眼赤蜂飞过的痕迹给车夫指路。 马车里头就只剩下君珞玉和慕湮了,君珞玉发现,慕湮又不爱搭理他了,正闭着眼睛靠着车身闭目养神呢! 君珞玉转着眼珠子偷瞄他,看一下,再看一下,然后……然后就没兴趣了。 慕湮戴的人皮面具真是丑,五官平平不说,那脸皮子还蜡黄蜡黄跟葱油饼似的,见惯了美人儿也爱美人儿的君珞玉非常不想委屈自己。 他一个人喝茶吃点心,也尽量不发出声音,怕惊扰了慕湮这尊“大佛”。 不知过了多久,弄月撩开帘子,道:“主子,到了。” 慕湮睁开了眼睛,君珞玉已经往马车外钻了,慕湮紧跟其后。 “这是哪儿?” 这里是一处很幽静的别院儿,因为地处偏僻,往来的人很少,但是那别院的派头可不小,高高的墙头,朱红色的大门,门口还有两尊威武的石狮子。 君珞玉摸摸下巴,道:“这儿本王不是很熟,这大宅子也不知道是谁的,不过本王觉得有必要进去打探一番。” 弄月扭头去看慕湮,道:“主子,真要进去吗?” 慕湮道:“进去看看吧?” “明路还是暗路?” “暗路吧!!” 第十九章 捉奸成双 慕湮不爱说废话,他率先一跃而起落到墙上,然后如同燕子点水般又跃起,很快消失在围墙里头。 “好轻功……” 还没感叹完,就见弄月抛下他,也是三两下就没影儿了,君珞玉赶紧也跟上。 别院里很安静,从里头看也就是个普通的院子,偶尔有仆人和丫鬟走过,都是不会武功的普通人,他们低着头走在下面,所以也不会发现有人在屋顶上掠过。 慕湮没察觉到院子里有隐藏的高手的气息,他跟着细眼赤蜂,却见细眼赤蜂飞入了一间屋子。 他落在屋顶上,已经收敛了身上的气息,随后君珞玉轻轻落在他的身后,落后他半步的弄月又开始瞪眼睛了。 君珞玉假装没看到,他头一次做这事,还是显得情绪异常高涨。 慕湮蹲下身,轻巧而又迅速的揭开一片瓦片,三个人都低头往下看,尤其是君珞玉,眼睛都要放光了。 他们踩着的屋顶应该是主屋,从上头看下去,里头装饰得很雅致,物件儿虽不是稀罕物,倒也不是寻常就能得见的。 只是,待察觉屋内发生的事后,君珞玉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下面有一道描画着红梅的檀木屏风,恰恰遮挡住了里面的床,有一阵压抑着的喘息声不断的传来,让人听得真真切切。 君珞玉不是不识女人香的少年郎,所以知道底下到底发生了什么。 然后,他听到了苏揽衣的声音…… “呜……你慢点………呜呜,你不要欺负我……” 苏揽衣的声音听着像是要哭出来了,他抽抽噎噎的低泣着,那柔媚欢愉的声音,丝丝缕缕的跟裹了蜜糖一般。 “乖,不哭了……” 另一道声音响起,却是个浑厚的男声,因为情。事而沙哑的声音更是低沉悦耳。 君珞玉已经知道那两个人是谁了,他抬头,扯扯慕湮的衣裳,示意他们赶紧离开。 慕湮的脸色不好,毕竟看到的不是什么让人心情愉快的事,他这反应让君珞玉看得是饶有兴味。 迅速盖好瓦片,三个人又原路返回了,依然是没有惊动任何一个人。 等回到马车上,君珞玉讪讪的道:“那个,那个就是本王的挚友苏七,那个野男人是……武安侯风行云。” 他想,怪不得京城里有那样的流言,这流言果不欺我,那苏七竟然真的和风行云有一腿儿,可怜那真心付了流水的小姐们。 弄月眨眼,突然道:“主子,那蛊虫已经生出了子蛊了。” 慕湮点头,道:“我知道了。” 就君珞玉摸不着头脑,问道:“什么子蛊?” 慕湮道:“就是苏揽衣身体里的蛊虫生出了子蛊,而子蛊在你说的那个武安侯身上。” “你们怎么知道的?” “苏揽衣身体里有牵情蛊,倘若随意与人交。合俩人都会横死,而他和那武安侯若是一母一子两蛊在身,那便无大碍了。” 君珞玉目瞪口呆,道:“难道除了风行云,苏七再也不能和别人做那事儿了?” “没错。” “可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本王是知道的,苏七最讨厌风行云了,他肯定不是自愿的,还有那蛊虫,把苏七和风行云俩人束缚在一起,到底是何人所为?” “这事自然要问苏揽衣了。” 君珞玉有点难以启齿一样,问道:“爱妃,现在该怎么办?” “不怎么办?先回去,等明日你把俩人都约出来,一问自然就什么都清楚了。” “好。。” 第二十章 毒仙医圣 君珞玉似乎对这事上心了,觉得自个儿不能丢下他的挚友苏揽衣不管,要真一个不慎出什么事,不说旁的,就那安国公府都能把京城搅个天翻地覆了。 不过,他还是得先敲打一下他的王妃,道:“爱妃,你到底能不能解决这件事?不能的话,本王可以入宫奏请陛下,宫里的御医也是有精通毒和蛊的……” 弄月打断他,道:“管他们精通不精通,反正肯定没有我精通就是了,说起用药用毒,他们可还得称我一声“老祖宗”呢!” 君珞玉明显是半信半疑,弄月本事是有,但是这张嫩脸儿实在是没有说服力,说句公道话,他就算在娘胎里就开始研习药和毒,那也是比不上那些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啊! 知道君珞玉还在怀疑自己,弄月也不屑和他争辩,气鼓了一张白嫩小脸儿跑了,心里暗想,他早晚要让混蛋王爷知道他的厉害。 君珞玉眼尖的看到他腰间挂了一个样式精美的小荷包,用彩线绣的花边,上头的花纹略微有些古怪,白生生的一个狰狞骷髅头,从黑洞洞的左眼眶里爬出一枝颜色翠绿的藤蔓,藤蔓顶端开出一朵小小的蓝紫色花朵,那朵花开在骷髅头上,像是汲取了死人头颅的血肉才盛开出来的。 那图案诡异,一般人应该是不会在荷包上绣这样的花样,看着怪瘆人的。 君珞玉看过了也没太在意,他并不是江湖人,所以并不知晓那个花被称作是“死人花”,而死人花是毒仙医圣的标识。 第二日,三人出了王府坐了马车,君珞玉吩咐了一声,往东市最热闹的天上居去了,接到他的信,那苏七和风行云下朝过后直接去了也是不耽搁。 店掌柜认出了君珞玉,拱手行礼喜气洋洋的道一声“王爷”,然后把人带入了最好的房间。 这东市开门做生意的,一个个都是人精儿,端得是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的,这哪些贵人不好伺候哪些个贵人不能怠慢,他们心里头都有一本帐儿。 这平逸王嘛,身份贵重不说,没啥脾气又不赊账,那是顶顶好打交道的贵客。 君珞玉说要等人,掌柜笑眯眯的应一声,转头就让人送来最好的茶水和点心。 然后,慕湮喝茶,弄月吃点心,君珞玉是又喝茶又吃点心。 君珞玉眼疾手快抢走最后一颗芝麻球,假装没看到弄月一脸的不高兴,道:“苏七他们应该快到了,爱妃啊,你没等急吧?” “不急。” 慕湮淡淡扫了他一眼,别以为他没看到,这个君珞玉还在跟弄月抢吃食。 没过一会儿,东市的街上有打马而过的马蹄声,很快房间外就有人敲门,敲了一下,然后门猛的被踢开了。 苏揽衣怒气冲冲的走进来,后头跟着面无表情的风行云,在见到慕湮和弄月,他眼底蓦然闪过一道异样的光芒,而这被慕湮敏锐的捕捉到了。 君珞玉惊喜,道:“苏七啊,你来啦!” 他的声音拖得有点长,一脸的惊喜模样,眼睛却不由自主的往苏揽衣的下身瞟去。 第二十一章 牵情蛊 苏揽衣不愧是得宠的安国公世子,脾气相当火爆,当即就吼道:“君珞玉,你做什么把姓风的也找来,你不知道我们是死对头吗?” “是,是……” 君珞玉嘴上应得好好的,心里却想,就算是死对头,你们俩一起被翻红浪也是不争的事实啊! 风行云举止之间颇有气势,他一抱拳,朗声道:“臣风行云,见过平逸王殿下。” 君珞玉摆手,道:“不必多礼不必多礼,你看看,你应该多向苏七公子学学,他就一向不多礼,本王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优点。” 风行云:“……” 苏揽衣:“……” 我怎么觉得君珞玉不像是在夸我啊! 君珞玉清清嗓子,怕他们对慕湮有所怀疑,又道:“这位是慕湮,嗯,是本王府上的侍卫。” 在外头了,肯定是不能唤“爱妃”了,君珞玉还是有分寸的。 风行云多看了慕湮一眼,知道王府里头侍卫武功高强,但是高得连他都摸不清深浅甚至感觉有些深不可测那就稀奇了。 但是,君珞玉话都说到这份上,那就表明这个人是可以信任的。 昨天君珞玉连夜送来了加密信件,信上已经隐密提到了蛊虫之事,所以他才会出现在此。 同样的,既然苏揽衣出现在这里,那么他绝对不会是对这事毫不知情。 两个人各怀心思坐到了桌子边,因为没有外人在,在座的都是大爷,所以苏揽衣和风行云面前连杯茶水都没有。 当然,他们也不是来喝茶就是了。 苏揽衣有些忐忑的问道:“我到底是不是真的中蛊了?” 慕湮轻声道:“你的身上有没有突然出现的类似胎记一样的痕迹?” “有的。” “让我看一下。” 这似乎也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苏揽衣二话没说,伸手掀起了左手的衣袖,露出手腕上一弯红色的月牙形印记。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被吸引了。 慕湮起身,他戴着黑色手套的指尖触摸着那一片莹白,肌肤沁凉如玉,那红色的弯月竟是鲜艳欲滴。 很美丽…… 这样妖异的蛊,这样的人,竟然是无比的契合。 细腻的象牙色,光洁雅透,暗韵沉香,而那弯美丽的下弦月,红的柔媚又风情万种,无端生出几分旖旎情愫。 “这果然是牵情蛊。” 苏揽衣眨着眼睛,就见慕湮的手指快速的划过他的手腕,然后是细微的,几乎不可察觉的疼痛,慕湮划开了他的皮肤。 那弯月牙越发的殷红了。 慕湮的动作太快了,几颗小小的血珠沁出来之后,苏揽衣的手腕上几乎已经找不到那比头发丝儿还细小的伤口了。 在几个人惊讶的目光中,弄月拿出一块精致的白色手帕拭去了那几滴血,那块手帕被放在几个人面前。 “闻闻,这个血的味道,是不是很特别?” 风行云摸摸鼻子,道:“味道很香……” 那种味道不好形容,每次与苏揽衣欢好时也能闻得到,好像是从他的身体里散发出来的,极香,销魂蚀骨也不过如此了。 弄月暧昧的笑道:“侯爷身怀子蛊,对你来说苏公子身上的味道自然是难以抵挡的。” “咳咳咳……” 风行云扭头不去看苏揽衣,后者瞪着他的后背,跟要吃了他一样。 君珞玉用扇子半遮着脸,小声道:“苏七啊,你别掩饰了,本王已经知道你和风行云的关系了。” 苏揽衣嘴硬,道:“我和他能有什么关系?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君珞玉,你少污蔑我的清白了。” 君珞玉眼神诡异,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道:“苏七,你确定你还有清白?” 第二十二章 清清白白 苏揽衣站起来一拍桌,义正言辞的道:“我怎么就不清白了?” 君珞玉瞪大眼睛,你要是清白,那本王昨个儿见到的是鬼哦? 挚友的脸皮如此之厚,君珞玉也是甘拜下风,他总不好当几个人的面把苏揽衣昨日和风行云做过的那档子事儿抖露出来吧? 要是戳破了苏揽衣的话,害他丢了里子和面子,苏揽衣能跟他拼命。 “苏七,你中蛊了,现在好好听慕湮的,本王一定替你把背后暗害你的人给抓出来,还你一个清白。” 苏揽衣斜着眼睛看他,道:“帮忙就帮忙,你后面那句话有点多余。” 慕湮问道:“你们确定要抓下蛊之人?” 苏揽衣咬牙切齿,道:“一定要把那个小人抓住,然后我要把那个小人千刀万剐了。” 君珞玉好奇的问道:“慕湮,怎么样才能找到下蛊之人,难道这蛊虫还有什么讲究不成?” 这次,弄月抢着道:“当然有讲究了,这牵情蛊可是非常特别的,牵情蛊入体温养中蛊之人的血肉使之带有异香,母蛊而后生出子蛊,进入另一人体内,子母蛊难舍难分,中蛊之人自然也如这蛊虫一般不舍分离,情动则更是销魂。这蛊虫极难养育,而且一般都是蛊女用在心爱的男人身上的,用来俘获男人的心。只是苏公子你身上的是母蛊,子蛊却在侯爷身上,这中间怕是出了什么岔子吧?” 苏揽衣冷声道:“还能出什么岔子?我就是被人暗算了。” 一直没出声的风行云突然道:“不,给苏揽衣下蛊是有预谋的,但是,其中那个意外是我。” 慕湮有了兴趣,道:“你把事情的经过说一下,说不定会有线索。” 风行云点点头,说起了半个月前发生的事,虽然有些匪夷所思,但是到底还是发生了。 那日,因为有要事他傍晚进了一次宫,待和陛下商议完大事之后就准备打道回府。 意外就出在回府的路上,醉醺醺的苏揽衣突然闯出来差点迎头被风行云的马给撞飞,幸亏风行云马术精湛制住了疾行的骏马,他见到是苏揽衣,原本是不想搭理他的,只当他是喝多了失态。 但是,苏揽衣受惊吓倒在了地上,犹豫了一下,风行云还是把他带回府去了。 “我记得他那天很奇怪,像是喝醉了又像是中了……那种药,他一直缠着我不肯松手,然后我就……” 其他人都明白了,估计风行云就是半推半就的就从了苏揽衣了,这苏揽衣俊美风流,他主动起来风行云哪能不丢盔弃甲? 风行云又道:“之后有人给我送了一封信,告诉我苏揽衣中蛊了,而且他失身于我,我们俩人若是对彼此不忠就会遭蛊虫反噬,我们两个人都会化成一摊血水。” 苏揽衣脸色难看,道:“我也收到了一封信,信中所言也是一样。” 君珞玉听完脸色怪怪的,这蛊虫似乎没什么太大危害,只是,不解决蛊虫难道苏揽衣和风行云要倒霉的一辈子绑在一起? 弄月笑嘻嘻的,道:“这样看来,下蛊之人还不是那么可恶嘛,她知道出了意外,就赶紧挽救避免了最坏的结果的出现,这位姑娘一定是真心爱慕苏公子你的。” 倘若背后下蛊之人不声不响的,不去写那封有可能会暴露自己的信,想必苏揽衣到头来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母蛊消子蛊亡,风行云也是逃不过一起,而且俩人都会死得凄惨无比。 即使弄月说得这样清楚,苏揽衣还是很不高兴。 “我不需要这等卑劣之人的爱慕,还有,你怎知下蛊之人是位姑娘?” “都说了牵情蛊难养,需极阴之血朔血七七四十九次方能成功,这蛊虫也是认主的,是蛊女从幼时便开始养起的,便是为求得一位心爱的男子。苏公子你不知道,这牵情蛊母子连心,据说中蛊之人会被迷惑心智,俩人将恩恩爱爱一世永不分离。” 苏揽衣的脸色白了又青,青了又白,恶狠狠的道:“谁要和风行云这个家伙永不分离啊?” 第二十三章 万花阁 风行云低头,一只手转动着另一只手小手指上的一个铁指环,似乎若有所思。 慕湮却道:“那请苏公子好好想想,那日你最后到底去了什么地方?如果真有可疑之处,那么,下蛊之人就应该在那里。” 苏揽衣想了一下,道:“万花阁。” 慕湮一挑眉,道:“青楼?” 苏揽衣顶着几个人诡异的眼神,脸皮有点发热,却还是点点头。 慕湮道:“那处鱼龙混杂,惯来是方便三教九流之人掩藏身份,的确是很有可能。” 苏揽衣又想起来了什么,道:“我那日见了练如霜姑娘,就是万花阁的头牌花魁。” 君珞玉酸溜溜的,道:“苏七啊,你好艳福,谁不知道你是那如霜姑娘的入幕之宾,如霜姑娘被你迷得那是如痴如醉啊!” 那如霜姑娘是有名的美人儿,真真是一笑倾城惹万人空巷,有不少达官显贵捧着金银珠宝在后头追捧着,越是得不到便越是心痒难耐。 偏偏传闻里,如霜姑娘就对苏揽衣情有独钟,别人羡慕都羡慕不来。 “君珞玉,你嫉妒是不是?” 君珞玉露出狡诈的笑容,道:“本王是嫉妒,嫉妒你莫名其妙着了女人的道儿?” 苏揽衣气极,蹦起来就要揍他,却被风行云伸手抓着胳膊了。 他像是被什么脏东西沾上身了,厌恶道:“走开,你别碰我。” 风行云眼神一黯,但还是放开了手。 他想,到底还是因为蛊虫的缘故让人意乱情迷,平常的苏揽衣断断是不会给他好脸色的。 风行云察觉一道视线,望过去,就看到那个叫慕湮的人望着自己,嘴角边有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他顿觉心中一动,这个人一定不简单。 旁边侃侃而谈的那个做侍童打扮的,虽然对蛊虫之道很是精通,但好像是因为慕湮不想多费口舌他才出言为他们解惑的。 君珞玉一拍手,兴致勃勃的道:“咱们一道去万花阁查查吧!当然,看如霜姑娘那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帮苏七抓到人。” 别看他说得正气凛然,其实他那点心思其他人都懂,弄月朝他露出一个鄙夷的眼神来。 苏揽衣犹豫了一下,道:“这大白天的,姑娘们都歇息了,我们这样是不是太唐突了?” “一点都不唐突……” 君珞玉带头,拖着苏揽衣就走,后头的风行云故意慢两步,低声对慕湮道:“慕湮公子,倘若在下能得偿所愿,定不敢忘记公子大恩。” 慕湮的眼神似笑非笑,道:“我的人情可不好还,侯爷觉得值得吗?” “我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那就这么说定了。” 一行人来到了万花阁,途中苏揽衣和风行云已经换了一身便服,穿一身朝服去青楼那想也知道是不妥的,此前有官员在风月之地喝醉失态被传了出去,朝廷为此就官员上青楼楚馆之风气很是整顿了一番,近年很多官员面上已是收敛不少,却少不了干一些偷偷摸摸的勾当。 当然,苏揽衣从不偷偷摸摸,他光明正大得很,进出万花阁跟入他府内后院一样。 一见苏揽衣那张比楼里花魁头牌还有特色的脸,两个龟公点头哈腰的,连忙把人从正门给迎了进去,其中一个赶紧去通报管事的妈妈,做这一行久了那眼力也是练出来了,看眼前这几人的穿着和举止那定是非富即贵的主儿。 几个人入了楼里,这还不到晚上,所以楼里非常的安静,一个四十来岁颇有风韵的妇人扭着腰过来了。 “哟,贵客啊,苏七公子,您一阵时日不来,我们如霜姑娘念你可是念得紧了。” 第二十四章 花魁练如霜【二更】 苏七抿嘴一笑,道:“刘妈妈,我这不是来看如霜姑娘了嘛,这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自然想她也是想得紧了。” 他一边说,一边还朝那刘妈妈抛了个缠绵如丝的媚眼儿,刘妈妈那是久经风月,但是此时也是拿着手帕半遮着眼,被粉涂得白白的脸上也是泛出一丝娇羞的红晕,哪经得住他这般的撩拨哟! 君珞玉:“……” 这苏七也是忒不要脸了。 刘妈妈很快恢复镇定,眼睛从后面几人身上转过,当下心里便有了思量。 “苏七公子啊,妈妈观你们几位贵客气度不凡,想来也是身份尊贵之人,但这无事不登三宝殿,虽然不知道几位来这小小的万花阁是有何贵干,但是倘若是要妈妈老命的大事儿,那妈妈可不依您了。” 苏揽衣连忙道:“刘妈妈,真没什么大事儿,我们就是来找如霜姑娘的,我给几位朋友引见一下如霜姑娘,毕竟我这位朋友可是慕名如霜姑娘已久了。” 他手一指,正指着君珞玉,后者很是配合的露出一脸神往的微笑,可惜用力过猛变成一脸的痴笑。 慕湮也道:“他的确是很仰慕如霜姑娘,但因为家有彪悍的妻室,所以有贼心没贼胆只能偷偷仰慕了,希望妈妈能体谅一二。” 君珞玉:“……” 为什么脏水要往他头上泼,他很好欺负吗? 刘妈妈笑得一挥手,道:“这好办,我带几位贵客去如霜姑娘房里,小五,还不去赶紧唤如霜姑娘起身。” 既然平逸王不愿说破身份,她自然不会拆穿就是了。 “好的,刘妈妈。” 几个人被带着在万花阁里绕来绕去的,君珞玉凑到慕湮面前,调笑道:“本王府内的妻,不就是爱妃你嘛,你承认你自个儿彪悍了?” 慕湮不为所动,轻声道:“王爷可要休妻?” “本王可舍不得……” 他都听出了一股子危险的味道了,若真要休,那肯定也是王妃把他给“休”了。 君珞玉突然感觉冥冥之中被指点了一条明路,突然道:“爱妃,你该不会想休了本王吧?” 慕湮看他一眼,丢下一句“我想休就休”就入了那如霜姑娘的房内,君珞玉最后一个进去了。 一进去,除了苏揽衣,其他人都打量里这个富丽堂皇的房间来,只能说不愧是万花阁头牌,里头所用之物价值怕不下千金,连寻常官员家小姐的闺阁都是比不上的。 几个人入了座,弄月性子活泼,跑来跑去的到处看,刘妈妈去了里头,说是帮忙给如霜梳妆打扮一下。 这说是梳妆打扮,其实就是给如霜交代交代,只是这事他们都没有揭穿而已。 不一会儿,刘妈妈扶着如霜出来了,待看清那如霜的面容,君珞玉也情不自禁的赞一声“绝世佳人”。 眼前的女子只是简单挽了个发髻,松松散散的也没戴饰物,看着慵懒随意,但是美人儿就是美人儿,无论怎样都是美的。 这练如霜雪肤杏眼长得美,那娇美的身段更是如弱柳扶风,摇摇曳曳的走来,那真是一步一生莲美丽不可方物。 “奴家如霜拜见各位大人。” 练如霜盈盈一拜间,那纤细的腰肢跟要折断似的,让人看了好不怜惜。 苏揽衣赶紧道:“如霜姑娘,不必多礼。” 第二十五章 人皮面具 练如霜眨着秋水一般的眼眸,里头水光潋滟,别提多动人了。 君珞玉眼睛都忘了眨了。 苏揽衣扭过头,对君珞玉道:“阿玉,你家的……夫人姿容绝美,那和这如霜姑娘比起来如何啊?” 察觉慕湮的眼神投过来,君珞玉如针芒在背,倒是风行云开口道:“苏公子,慎言。” 他这话还没挑明说,但是苏揽衣却是明白了,那王妃身份尊贵,平白拿出来和这勾栏之地的女子相比,那已经是对平逸王妃莫大的侮辱。 苏揽衣被他提点,心中恼火,但是也知自己这话说得失礼至极。 “阿玉,我胡说的,你别往心里头去啊!” 君珞玉瞥他一眼,道:“不打紧,以后这话别说了。” 尤其还是当着王妃的面儿。 弄月突然“咯咯”的笑出声来,道:“这皮子底下还不知道是怎样一张脸,怎的你们一个个就被迷得神魂颠倒了?” “什么意思?” 闻言,却见那练如霜目露惊慌,那刘妈妈伸手挡住姑娘,虽然强装镇定但是那神情怎么看都不对。 慕湮道:“这个女人不是下蛊之人,不必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弄月撅嘴,道:“但是,我讨厌她的那张脸皮子。” 弄月突然身形如风,闪到俩人面前,伸手推开刘妈妈,直接在那练如霜脸上揭下一层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下来。 “啊……” 那如霜尖叫一声,面具下的脸就这么暴露在人前。 苏揽衣几个人眼神不错,都看到了,然后露出目瞪口呆的表情来。 原来,揭下人皮面具,练如霜那漂亮的脸就变得泛善可陈了,五官平平,勉强可算是清秀,但是让人惊艳那是远远不及的。 说得不好听一些,万花阁里伺候姑娘们的小丫鬟都比她要好看一些。 见自己的模样被暴露,练如霜赶紧拿衣袖遮住脸,像是已经不敢再见人了。 她那身姿依然是娇羞柔美的,但是想到她那张普通的脸,苏揽衣已经不觉得有多美了。 他惊得嘴巴都要合不拢了,道:“难不成这才是如霜姑娘真实的模样?” 弄月故作无辜,道:“不过是易容术罢了。” 苏揽衣当然知道这是易容术,但是他也不是孤陋寡闻之辈,倘若如霜的脸真有什么不对劲儿他肯定也是能察觉的,不过是这易容术太过高明罢了。 他想到曾经和这位如霜姑娘恩爱缠绵过,整个人都不好了,君珞玉也想到这茬,不免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来。 “苏七,你节哀吧!” 苏揽衣感觉受到欺骗,怒道:“刘妈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妈妈刚才被弄月推开,闪了一下腰,这会儿正扶着呢! 见被揭穿了,脸色讪讪的,道:“苏七公子,这不过是妆娘们弄出来的一点小手段而已,毕竟这绝色美人儿可不是那么好寻的,调教一个好姑娘更是得花不少银钱,如今儿贵人们眼界高,妈妈我只能是顺着贵人们的意了,寻来有才艺的姑娘让妆娘们花心思打扮打扮,就这样才勉强入了贵人们的眼。苏七公子啊,您大人有大量高抬贵手,这事妈妈算求您了,可千万别泄露出去了。” 苏揽衣那个气啊,这刘妈妈玩得好一手移花接木,拿个丑女人当绝色美人儿出来招摇撞骗,把人耍得团团转。 真是岂有此理。 没等他发火,却听慕湮道:“万花阁内有如此手艺的妆娘,刘妈妈,你可否让我们一见?” “这……” 刘妈妈也是犹豫了。 能使出一手绝妙易容术的妆娘,这自然是被她当做能生财的宝贝了,可这几位贵客明显是别有目的,她又不敢得罪人,就这么左右为难起来。 苏揽衣气归气,也还没忘了正事,知道慕湮是要找线索,他肯定是怀疑那个妆娘了。 他故意道:“还不把人找来,刘妈妈你已经惹恼本公子一次了,再惹恼一次,你是想本公子拆了你这万花阁不成?” 这苏揽衣端起架子来,那也是挺能唬人的。 刘妈妈吓一跳,道:“我赶紧这就去把花颜姑娘给找来,苏七公子,您可千万别恼别恼。” 第二十六章 妆娘花颜 说着别恼别恼,却见这一贯对姑娘都是好颜好色的苏七公子眉毛都要竖起来了,那张比姑娘都好看的脸更是艳丽得让人不敢逼视。 要说这苏揽衣,长得那是桃花眼青黛眉、粉腮朱唇,眉眼嘴角间的十足英气,即使过分阴柔的样貌也甚少有人将他认作是女子。 他时常流连花楼,一向是比楼里如花般的姑娘更惊艳的存在,那一颦一笑的风情,连最妩媚风流的姑娘都比不得半分。 刘妈妈平常有多喜欢苏揽衣脸上的笑,这会儿就有多怕他这张脸出现怒容了。 不单单是苏七公子,旁边几位都是她惹不起的啊! 一身黑衣冷冽如刀的那是武安侯,那一身锦衣拿扇的是平逸王,另一位相貌平平的估摸着是侍卫,这几个人里头连一个年纪轻轻的小侍童都不好惹。 她不说破几位的身份,那是因为苏七公子先不说破,但是该给的面子她一定是得给足的,哪怕是要她的老命儿她也是不敢多言,何况是见一个妆娘? 不多一会儿,一个人推门进来,人未到声儿先传来了。 “刘妈妈,你今儿找我又是要给哪位姑娘换面呀?都说了今儿我不做生意,你还非得把我唤来忙活,我可不像你真钻钱眼子里头去了……” 听声音清脆利索,是个心直口快的姑娘,这一打照面,却是个穿着浅色衣裳的圆眼姑娘,大大的眼睛滴溜溜直转。 想必这就是妆娘花颜了。 这花颜推开门进来,然后一屋子人都盯着她看,她喊一声“哎呀走错了”转身就想走。 但是想走哪有那么容易? 风行云和弄月都动了,一个试探性的去擒拿花颜,花颜也是会些功夫的,跟个泥鳅一样滑不溜手,没有下狠手的风行云一时倒也抓不住她,而弄月闪到门口那里已然是挡住了她的去路。 花颜眼眸一转,见着屋里头几位,心里飞快的打着逃脱的主意。 她连忙作揖道:“各位英雄,有话好说。” 苏揽衣冷哼一声,道:“本公子不是英雄。” 然后他打量那姑娘,长得算是清秀可人,性格么,颇有些油嘴滑舌的痞气,跟一般闺阁女子那还真是不同的。 苏揽衣问慕湮,道:“她就是那下蛊之人?” 慕湮道:“我体内的蛊虫对她有反应,她的确是养过蛊虫。” 原本想着不管被抓着什么小辫子都打死不认的花颜一呆,惊道:“难道是金线王蛊?” 君珞玉一挑眉,好奇道:“金线王蛊到底是什么?” 慕湮瞥他,道:“跟你没关系。” 君珞玉的心跟被猫爪子挠着一样,哪哪都不舒坦,眼睛里分明写着“好想知道好想知道”。 苏揽衣皱眉又看了一眼花颜,突然道:“我之前好像见过她,她穿一件黄衣裳低着头从我身边过去,我以为就是万花阁里伺候人的寻常丫鬟。” 他记性不错,有点印象的人之后再见面都是能认出来的,这女子容貌不出众,一双狡黠灵活的眼眸却是让人印象深刻。 第二十七章 画皮师 花颜听他这么说,红着脸低头搓衣角,再一抬头,见着慕湮那张平淡无奇的脸又赶紧低下头,好像他长得青面獠牙那么吓人。 因为之前脱口而出的那声“金线王蛊”算是彻底暴露她了,这会儿连缩在屋里头的刘妈妈和练如霜都盯着她看。 刘妈妈心里后悔,知道定是这花颜做了什么手脚才让苏七公子他们这么找上门来,当初是念着这姑娘有一手好手艺她才敢把人留下的,没想到跑江湖的到底是跑江湖的,那是一点规矩都不懂,竟然敢在老虎嘴里拔牙,可真是要把人愁坏了。 想到这里,刘妈妈咬牙切齿,准备赶在被问罪之前把自己和万花阁都摘个干干净净。 刘妈妈上前,哭诉道:“苏七公子,您可要明察秋毫,这丫头做的那见不得人的事我可是一点都不知情,也和我们万花阁一点干系都没有,咱们就是老老实实本分的做点生意。想当初,妈妈我是见这丫头流落街头很是可怜才收留的,平日里头也不曾苛待过她,那真是跟亲闺女一样对她……” 刘妈妈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通,就是个傻子也知道她的意思了,花颜更是把白眼珠子都要翻到天上去了。 君珞玉嘀咕着,道:“不是都说花楼的妈妈比恶鬼罗刹还厉害么,那是能把人生生扒下三层皮的主儿,怎的刘妈妈竟然还这般的仁慈心善?” 也不管他是有意还是故意的,刘妈妈一听顿时就又哭天抢地起来,眼看着就要翻白眼晕过去了,所幸练如霜赶紧扶着她。 见几个人脸色不变,明显是不吃这一套,刘妈妈这才擦着泪花儿停止了哭嚎。 慕湮的手指一敲桌子,道:“问你什么,你老实交代便是了。” “是,是……” “这花颜姑娘就在这万花阁给姑娘们易容是也不是?” 刘妈妈点头,道:“唉,如今这年头生意不好做,妈妈我就寻思了这个法儿,挑了些身段娇美才艺出挑的姑娘,不管脸生得美不美,反正只要过了这丫头的手,就是丑八怪都能变天仙,对外就称只是个妆娘,平日里头又不常在楼里头走动,银钱我可没少给她,就当是……银货两清了,这丫头犯事真的不关咱们万花阁的事儿啊!” 说来说去,刘妈妈还是唯恐大祸临头,真是变着法子和花颜撇清关系。 君珞玉问道:“慕湮啊,这花颜姑娘到底什么来头啊?” “不妨让她自己说。” 苏揽衣脸色不好看,大喝一声道:“既然已经被识破了,你还不老实交代?” 花颜吓一跳,半低着头小声道:“我是画皮师,继承的是我爹爹的手艺,我爹娘去世后我一个人无以谋生,就在这万花阁里给姑娘们改面,我没有害过人的。这些姑娘也都是可怜人,自小就被卖掉不说,在这花楼里就算才艺再出众,倘若没有一张漂亮的脸那也是入不了贵客的眼,回头还是要被发卖到最低贱的暗窑去,过那惨遭蹂。躏的苦日子,那真真是生不如死啊!” 她说得动容,旁边的练如霜也想到自己的处境,没有了漂亮的脸,她这样姿色平平的在这万花阁本就活得艰难,原本妈妈是打算打发她去接那些低贱的贩夫走卒的客人,但是花颜姑娘偏偏说可以为她改头换面,自此她就凭借这张脸一跃成为万花阁的花魁,过上了万人追捧和锦衣玉食的日子。 “花颜姑娘没有害人,她帮了奴家很多,如果没有她,奴家怕是已经被折磨而死了,你们不要为难她了,呜呜……” 这练如霜一哭起来,场面顿时就有点尴尬了,弄月和风行云没什么表情,苏揽衣扭头去看君珞玉,而君珞玉扭头去看慕湮。 第二十八章 花颜的真面目 都是左顾右看,就是不看练如霜,美人儿哭起来那是梨花带雨,这不美的哭起来就让人少了那么一些怜爱了。 撇开其他人不说,苏揽衣和君珞玉平常都是有名的会怜香惜玉,就比如苏揽衣,君珞玉可是知道他脾气有多坏的,但是几乎所有的女人都会说苏七公子温柔体贴还有善解人意。 但是,苏揽衣心里哀嚎,对女人温柔那也得看脸啊! 君珞玉扯扯慕湮的衣袖,后者一用力,非常不高兴的把自己的衣袖扯回来。 慕湮看了一眼低头搓衣角的花颜,冷哼一声,道:“花颜姑娘,别再巧言令色故意推脱了,我看你这张嘴,和你那一手出神入化的画皮手艺比起来也是不遑多让,先把你脸上的面具拿下来吧!” 君珞玉:“……” 苏揽衣:“……” 莫不是花颜这张脸也是假的? 想来也是了,有一身可以换脸的绝技,那相当于是可以随时隐藏身份了。 刘妈妈咬牙,果然是个狡猾的丫头,感情她一直没有用真面目示人,这要闯了祸肯定也是一走了之,让人找都没地方找去。 花颜一抬手,表情惊慌,似乎不太愿意当众拿下脸上的面具。 慕湮很不留情,道:“我来,还是你自己来?” 花颜一咬牙,跺着脚道:“我自己来。” 她伸手在自己脸颊边摸索着,慢慢撕下一张薄如蝉翼的皮子来,君珞玉和苏揽衣瞪大眼睛去看,感觉好像看变戏法那么新奇。 面具拿下,底下却是一张颇为漂亮的脸蛋儿,柳眉大眼,肌肤似雪,不笑都有两个若隐若现的梨涡,能想象她笑起来会是多么的醉人。 君珞玉称赞道:“果然是美人儿,珠玉也难掩其艳色。” “小女子蒲柳之姿,英雄你缪赞了。” 花颜抿唇一笑,果然是美人如花如雾,让人如痴如醉。 苏揽衣不禁都心荡神驰起来了,再看一眼那迷人的笑靥,心都要飘起来了。 然后,慕湮又道:“把这一层面具也揭了,看着碍眼。” 君珞玉:“……” 苏揽衣:“……” ……这,还能是假的? 俩人的表情变得一言难尽了。 花颜这回是真慌了,弄月上前两步,笑嘻嘻的道:“要不让我来吧?” “我自己来……” 然后,众目睽睽下,花颜从自己脸上又揭下一层面具来,君珞玉的眼睛瞪得尤其大。 只不过,这面具下面一张脸…… 苏揽衣脱口而出,道:“怎么会这样?”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那花颜揭下面具,底下那张脸赫然还是她初打照面的那张清秀的脸,眼睛圆圆的很是机灵。 君珞玉咂嘴,问道:“这就是她的真面目吗?” 慕湮道:“无论那人。皮。面具怎样巧夺天工,覆上两张栩栩如生的面皮已是能耐了,这应该就是她的真面目了。” 苏揽衣很不解,道:“既然能戴两张面具隐藏身份,那为何第一张面具就是她原本的模样,这样不是暴露她的真面目吗?” “画皮师很狡猾的,真亦假来假亦真,真真假假,不过都是迷惑人的把戏。” 苏揽衣再看那女子,已经是不敢放松警惕了。 而被慕湮拆穿,花颜有些不满的道:“英雄,你自个儿都戴着人。皮。面具,小女子我都没有拆穿你,你倒是拆穿我两次,你这样太不讲江湖道义了……” 慕湮眼神一冷,花颜吓得顿时不敢多说话了。 第二十九章 要耍赖了【大肥章 】 苏揽衣凑到君珞玉旁边,低声问:“你这侍卫真的也戴了人皮面具了?” 君珞玉干笑,道:“慕湮自然是信得过的,苏七你可千万别被这狡猾的丫头耍了,她正想办法脱身呢!” 花颜:“……” 刚才还对着她笑得下流又猥琐,这会儿又拆她的台,呵呵,男人啊…… 苏揽衣一拍桌子,厉声道:“快说,你为什么要对我下蛊?有什么目的?” 花颜眨眼,对上他染上薄怒的脸庞,突然深情的道:“小女子对苏七公子下蛊,自然是因为仰慕公子,想和苏七公子您做长久恩爱的夫妻了。” 这话说得很直接。 虽然说出这话后,她背后那个穿黑衣裳的男人的目光差点要把她扎个对穿了,还好她脸皮厚挺得住。 旁边的刘妈妈和练如霜都呆住了,张着嘴,吃惊得说不出话来。 而苏揽衣心中暗骂一声“不知廉耻”,面上脸皮却发红,道:“你这女子真的胆大包天,你知不知道,这事败露了之后我能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他堂堂安国公府的世子,遭受这样的算计和侮辱,就算是杀死她一百遍都不足以泄恨。 花颜不惧,又笑道:“苏七公子真会开玩笑,谁不知道公子您最是怜香惜玉了。” 苏揽衣被她的无赖嘴脸给气到了,恶狠狠的道:“你这女人果真胆大,事到如今,难道你还想以此威胁我不成?” 是,他是中了蛊,也的的确确是和风行云有了肌肤之亲,他将这视做耻辱,倘若这个女人敢拿这件事威胁他,他定不会轻饶。 君珞玉凉凉的道:“苏七啊,她当然是胆大包天了,不仅给你下蛊,还试图对你献身让你娶她为妻,这胆量可不是一般女子能有的。” 苏揽衣瞪了一眼君珞玉,又对花颜冷声道:“既然你也承认了对我下蛊,那我杀了你,你也不会有怨言吧?” 他苏揽衣不是好脾气的人,他更不是圣人,这人若犯他,他自然也是要加倍报复回来的。 见苏揽衣真的发怒了,君珞玉暗叫一声“不好”,却见苏揽衣一跃而起,身形极快的扑花颜而去,那伸出的纤长手指如勾,竟是直直的锁向了花颜的喉咙。 别人不太清楚,就当苏揽衣是个只会仗势欺人的纨绔子弟,君珞玉却是清楚的,苏揽衣从小习武,刀枪棍棒还有拳腿功夫样样精通,内力更是深不可测。 花颜也被这变故吓傻了,她是对苏揽衣心生爱慕,喜爱他风流多姿的眉眼喜欢他温情脉脉的模样,更重要的是他在一众莺莺燕燕中也曾注意到毫不起眼的自己,她爱慕那个仿若嫡仙般高不可攀的苏揽衣,却不曾想,被惹恼的苏揽衣再也不是那个调笑一般为她鬓上簪一朵小花儿的苏揽衣。 而现在,苏揽衣要杀了她…… “救命……” 就在她悲叹大势已去的时候,苏揽衣近在咫尺的手却停止了动作,那如玉的手指并没有掐到她脖子上。 再一看,苏揽衣身后如影随形一般紧贴着一个人,从慕湮袖口里飞出来的绞龙索如同毒蛇缠上了苏揽衣的腰身,后者眼神一凛,硬生生在半空中一扭腰,猛的回头对着慕湮的胸口狠狠拍出一掌来。 慕湮也伸出手来,看似绵软无力的一掌正对上苏揽衣的那掌,一瞬间两股内力的对撞之势如同惊涛骇浪翻涌。 那掌风让刘妈妈她们两个弱女子不禁往后倒去,花瓶屏风都哗啦哗啦摔了一地,花颜再也顾不上别的,只想着快快脱身离去。 她都准备开溜,却没想到面前挡着一个人,那冷如刀的眼神一看就知道不是善类。 “英雄,饶了小女子这一次吧!你的大恩大德小女子一定不会忘记的……” “满口狡辩之词。” 风行云不听她的,没两下就制住了她,扭着胳膊让人挣脱不得了。 那边,苏揽衣对慕湮怒目而视,道:“我杀她与你有什么干系?” 君珞玉赶紧过来,道:“有话好说。” 慕湮收回绞龙索,道:“我与她本井水不犯河水,何况她虽然做了不轨之事,但是到底还是没有害人之心,写给你和侯爷的信便是证据,我既已揭穿她,倘若再害她枉送性命那便是我的不是了,所以在此我会保她一命的。” 花颜听后差点落泪了,小命终于可以保住了。 而苏揽衣面色却难看至极。 君珞玉赶紧道:“苏七,你快听慕湮的,他能帮你解决蛊虫的。” 不等苏揽衣说些什么,花颜挣扎着道:“牵情蛊解不了的。” 苏揽衣面色阴沉,怀疑道:“你难道在骗我?她是下蛊之人,连她都解不了,你凭什么能解?” 慕湮道:“别拿我和她相提并论,她不能解,不代表我也不能。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花颜的父亲是花笑,其母是苗女,花颜继承父亲画皮师的手艺,对蛊术却是个一知半解的。而牵情蛊是苗人白巫一派的奇蛊,饲养极难,却算不上是什么特别阴毒的蛊虫,中子母蛊的俩人只要忠于彼此,那一生便也是没有性命之忧了,但是很少有人知道,牵情蛊用摄魂香便可以引出体内。” 花颜一脸惊骇,任谁被刚一打照面的人扒出身世来都要惊慌。 “……你、你说得轻松,摄魂香的秘方早就失传了。” 慕湮道:“我有。” 花颜差点要给他跪下了,被吓的……同时又松了一口气,只要这人肯保她一命,那自己今天多半是死不了的。 这回,苏揽衣就是不信也得信了。 风行云从善如流的放开了花颜,后者刚才差点被杀,她现在对苏揽衣是再也不敢有一点非分之想了。 她摸摸手腕,痛得眼泪汪汪的,道:“这位英雄,你怎的一点都不怜香惜玉啊?我这是二八芳龄少女的手,不是一截老木头,你抓的时候也不知道轻点,痛死我了。” “哼。” “活该你被苏七那个煞星连累,以后你肯定找不着夫人了。” “那就不劳姑娘费心了。” 花颜翻个白眼,也不管屋内几个人各异的脸色,对慕湮谄媚道:“英雄,小女子可以走了吗?” “你走吧!” 花颜脸上笑开了花,越过窗户边守着的弄月,跳下窗户三两下就跑得没影了。 弄月看一眼,道:“溜得还挺快的。” 苏揽衣望着慕湮,道:“你会帮我引出体内的蛊虫吗?” 慕湮却道:“我可以做到,但是,这件事你要等做出决定再来找我。” 说完,他转身离开房间,走之前他非常隐晦的瞥了一眼风行云,而后弄月也跟着离开了。 君珞玉想了一下,拍拍他的肩膀,道:“苏七啊,你自己想清楚吧!” 留下苏揽衣脸色难看,恨恨的盯着风行云,后者却是露出近乎无辜的表情来。 “苏公子,你想要我做什么?” 苏揽衣一指刘妈妈那里,道:“这事我不想太多人知晓,你自己解决掉,不要和我说你做不到。” 风行云会意了,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刘妈妈和练如霜抱在一起,硬是在初春的小寒风中出了一身的汗,身子哆哆嗦嗦抖得和筛糠一样。 “侯爷,饶命……” 而出了万花阁,君珞玉好奇的问道:“慕湮,你为什么还要等苏七做出决定啊?他不是很讨厌那蛊虫吗?你倘若能帮他引出,他一定会很高兴的,也能摆脱武安侯了。” 慕湮不说话,弄月却笑道:“王爷,你还是太天真的,你刚才也看到了苏七公子的身手了,我看着比起武安侯来也是不落下风的,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被人强迫做不愿意做的事情呢?” “你是说……” “嗯,牵情蛊子母蛊交融便是销魂蚀骨,尝过那般灭顶的滋味,那俩人怕是再也舍不得分开了,所以主子才会说,让苏七自己好好考虑了。” 君珞玉似懂非懂的,突然又问道:“金线王蛊是什么?” 弄月露出一张非常诚恳的笑脸,道:“我也不知道啊!” ……明显就是在骗人。 君珞玉委屈,道:“慕湮啊,你就告诉我嘛!” 慕湮却道:“你该把你的桃花佩给我了吧!” 君珞玉一脸无辜,快走几步,像是自言自语道:“本王作为苏七的挚友,还是得劝劝他,凡事得思虑周全,断断不可操之过急了。” 弄月不可置信道:“草包王爷这是准备耍赖了?” “好像是……” 得了空,君珞玉打发人好生去翻了一下医书古籍,没成想还真给他找着了。 原来,那金线王蛊蛊如其名,是极其珍贵罕见的一种蛊虫,堪称蛊王。 这金线王蛊非但不像是传言中那些恶毒至极的蛊虫般害人性命,且把人折磨得生不如死,相反在身体里养着这蛊的人还会百毒不侵百蛊不入,饲养者体内的蛊虫寄养在心脉上,更能护住饲养者的心脉,哪怕濒死也能吊住最后一口气。 这般能保命的蛊虫,自是让人趋之若鹜,古书上却道这金线王蛊是极难养成的。 第三十章 胆大包天 “下雨了……” 外头听见了春雷的轰轰声,夜里下起了雨,刚转暖的天儿似乎又有了一些寒意。 弄月早早让丫鬟关了门窗,那寒意和湿气一点都没透进来,屋里点了几盏灯,夜里也是不准备熄灭的。 精美的床帐放下来,透过香炉里袅袅青烟和薄纱看到里头的人影,隐隐的,绮丽交织着旖旎,却又没听到某种暧昧的声响。 君珞玉躺在里头,见慕湮穿着白色亵衣在外边躺下,衣袖滑落,白皙漂亮的手无意识的放在了胸口上。 君珞玉伸手把被子拉了一下,给慕湮整个盖好,把半张脸都要盖住了。 “爱妃,不早了,睡吧!” 慕湮平躺着,黑发散落在枕边,只余一双眼睛却在昏暗中有些亮,没有一点睡意。 君珞玉见了,调笑道:“爱妃,你难道怕雷声?” 慕湮瞥了他一眼,眼神里满是嫌弃,不明白为何君珞玉总在这些小事上纠缠撩拨,他一步步后退,君珞玉却已经是得寸进尺了。 “那就是怕了,那让本王抱着你睡如何?” 慕湮一撩头发坐起来,用有些冷的眼神去看半撑着头故意在床上摆出妖娆姿态的君珞玉,就差朝自己抛媚眼儿了。 “君珞玉,你胆子很大嘛!” 君珞玉面不改色,手指划过自己的嘴唇,笑道:“本王的胆子一向不小,如果爱妃还想睡觉,那就乖乖的……” 这岂止是不小,简直就是胆大包天了? 慕湮胸口一阵气闷,拳头都捏紧了,在心里考虑着真对君珞玉下手会不会把他打死还有打死了会不会很麻烦之类的事情,却又见君珞玉笑得一脸无害拉着自己躺下,还给自己盖被子。 “别生气,爱妃,睡觉了。” 君珞玉暗暗发笑,他的王妃瞧着脾气不好的样子,其实像这样生闷气的时候是最好哄的,只要他没对自己真动手,那肯定就不是真生气了。 而慕湮闭上眼睛,心里却想着,今晚自己肯定是睡不好了。 在另一头,睡到半夜被人打扰的还有一个人,只能说今夜让人不好眠。 “出来吧!” 寂静的夜里突然有人蓦然出声,声音冰冷,带着被冒犯的不悦和防备。 一边这样说,风行云一边从床上起身,随手扯了一件白色里衣披上。 只消一弹指,桌子上的烛火竟然自个儿亮了起来,照亮了小小的一方天地。 有人从黑暗中现身,似乎毫无顾虑一般,大摇大摆的坐在桌边的凳子上。 花颜一张笑脸,道:“小女子惊扰英雄了?” “不算惊扰,有事你便说吧!我素来不喜欢拐弯抹角的。” 花颜一拍大腿,道:“英雄果然是爽快人,我是来感谢英雄你的,万花楼的事情英雄已经解决了,刘妈妈作恶多端我是不必管她的,如霜还是要谢谢英雄你留她一命,我保证她什么都不会说出去的。” 风行云慢悠悠的道:“无妨,姑娘的谢意我就笑纳了,以后也请姑娘不要碍我的事就好。” 第三十一章 撩动 花颜:“……” 好生气哦,好想“啪啪”对着这张纹风不动的脸抽几下才解气。 花颜眼尖,看到风行云衣裳里头身子上的某种痕迹,她便没好气的道:“我真想抽自己两巴掌,白白把我的牵情蛊送出去不说,不仅惹得苏七公子对我大发雷霆,还便宜了你这个混蛋,唉……阴差阳错呀,我那时候是看着你带苏七公子回去的,我要是早一步把苏七公子掠走就好了,那时牵情蛊的第一次情潮发作,他肯定是反抗不了的。” 风行云没做声,反正和花颜说的一样,这一切就是阴差阳错,偏偏它又发生了。 花颜不想起还好,想起来更是悔恨得直拍大腿,好气好气…… 风行云突然问道:“你那么喜欢苏揽衣,到底是喜欢他什么?” 花颜撇嘴,道:“他长得好看呀,京城里头没有一个男人比得上他,而且,我要是嫁给他就能当安国公府的少夫人了,以后就是安国公夫人,这泼天的富贵谁不想要?” “……说实话。” 花颜眨眨眼,看了他一眼,这个冷冽如刀一样的男人,自始至终她对他只有打从心里的畏惧,这个男人远不是他表现出来的这样沉稳,倘若一定要形容,那就是这个男人是一把嗜血的刀。 而现在,这个男人只是随意坐在床边,半个身体都隐在黑暗中,一点烛火却把他的眼睛照亮,里头明明灭灭的火花在摇曳,透出一种近乎是柔情的错觉来。 花颜吞了吞口水,道:“那是两个月前了,京城里下好大的雪,那日万花阁里却是载歌载舞非常的喜庆。我耐不住寂寞跑出来玩乐,因为楼里一个姑娘过生辰,苏七公子二话不说让人送来三百盏金莲灯,楼里到处点着灯,金灿灿的一片煞是好看,苏七公子也在,我在角落里偷偷看着他,觉得他像是嫡仙那么好看,所有的姑娘也都看他。后来我无意间冲撞了他,楼里的龟公以为我就是个伺候人的小丫鬟,差点要把我拖出去打杀了,苏七公子把人拦下了,笑着往我头上插一朵花儿就走了,还让人不要为难我,我当时头都是晕的,在他站在我面前的时候……” 风行云仔细听着,然后心里想,无意救下一个素未谋面的小丫鬟,然后转身把人忘的一干二净,这样的事的确是苏揽衣会做出来的。 可是,不管撩动多少春心,那个人怕是一个都不会放在心上吧! “你喜欢他,他却连你的脸都不会记得的。” 事实就是如此。 花颜却是心情很好,笑着道:“可是那时候,他离我很近,他仿若星辰落在我的眼里呀!” “……这便是喜欢了吗?不如说是一时的迷惑,而如今因为你对他下牵情蛊,他便要杀了你,你忘记了?” 花颜惆怅的叹了一口气,道:“我没忘了,当时差点都要吓死了,算了,事到如今说这些也没用了,他讨厌我,我便躲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就好。” 第三十二章 换脸 她起身,一身贴身黑色夜行衣显出两分利落来,她功夫一般般,但是轻功却还是不错的,夜里来去无踪,除非是高手,不然寻常人是不会发现她的。 “英雄,我走啦!我要去找如霜了。” 花颜正准备翻窗离开,却听风行云又问道:“你知道那个慕湮到底是什么人吗?” 她扭头,没好气的道:“不知道,反正他的武功深不可测,还是站你们那边的。” 风行云皱眉,道:“他不是寻常人,应该不可能是只是一个侍卫。” “呵呵,想不到你是喜欢刨根问底的人,有的人藏得深,还是不要过于去深究的好。” 说完,她跳下窗户融入了漆黑的夜幕之中,留下风行云若有所思。 而花颜说去练如霜那里,她也真的去了那里,夜里的万花阁依然很热闹,她熟门熟路的摸进了花魁练如霜的屋子里。 听到动静,本就惊魂不定的练如霜如同受惊的兔子,见到是她,那一颗心才算是放回了肚子里。 “好妹妹,这次你一定要帮我……” 练如霜握着花颜的手,眼神急切,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 没有花颜那巧夺天工的面具,她现在看上去不过是一个相貌普通的女子,倘若过两日她被人发现还是这副模样,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那风行云行事果断,当即就处决了刘妈妈,算是不留一点把柄,但是对她却是手下留情了。 只是,她的脸…… 这一晚上都焦虑不安的练如霜终于等到了花颜,却不想,花颜对她道:“如霜姐姐,我以后不会留在万花阁了。” 练如霜当即如遭雷击,心都凉了。 她自是知道花颜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子,万花阁里她来去自如,但是她说不会留在这里那一定就是真的了。 像是不知道练如霜难看的脸色,花颜打来一盆清水,往水盆里倒上药粉用手搅拌均匀,然后又拿出一张薄如蝉翼的面具来,细细的用水浸透每一处。 练如霜坐在梳妆镜前,铜镜里映出她那张平凡的脸来,和每一次花颜为她换面一样,等再过一会儿她的脸依然会变得美若天仙。 只是,那面具每隔一段时日就要取下来重新换上新的,而同样因为戴面具,她的脸庞已然变得更粗糙难看了。 “妹妹,有没有办法是让人永远戴着人皮面具不用取下来的,永远永远变成另外一张脸?” 花颜动作一顿,背对着她,轻轻的道:“有的。” 练如霜的身体都激动得颤抖起来,她连忙道:“妹妹,帮帮我,为我彻底换一张脸,一张永远漂亮的脸庞……你有什么要求,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答应你。” 花颜回头,手里捧着那张人皮面具,在这幽暗的烛光下显得有点阴森诡异。 她道:“有的,我有换脸的法子,让你真正拥有一张貌美如花的脸……” 外面歌舞升平一片欢声笑语,这间屋子里却寂静得让人发寒,过了良久,一个略微沙哑的声音响起了。 “帮我换脸吧,我愿意……” 一声叹息很快消散在这夜里。 第三十三章 琵琶别抱 一场春雨绵绵下了几日,待天放晴了,才惊觉外头已是一片大好春光。 这京城里一向热闹非凡,而此时,城内城外亦都是风光正好。 城郊之外十里桃花盛开,惹得文人雅士都是向往,其中不乏青年才俊风流之士,品茶赏花亦是风雅;而二八少女们鬓发如云,胭脂红妆,或素手撑伞或与姊妹把臂同游,那细语眼波甚是醉人…… 慕湮听君珞玉说了一耳朵的城外桃花好风光,早就不耐烦了,爱去不去的,在这朝阳阁里烦他做什么? 君珞玉原本是缠着他一起去的,见他不去,也是不大提得起兴致了。 君珞玉往年都约苏揽衣同游的,但是连着好些日子没见苏揽衣,他琢磨着苏揽衣和风行云的事儿,都过了几日也不见苏揽衣“思虑”好,肯定就是把这事当一笔糊涂账自个儿找风行云清算去了。 没人有作陪,玩什么都不得劲儿,还不如在自个儿府上听曲喝酒呢! 林晚意巴不得自家王爷不去,那些个地方啊,指不定有多少狂蜂乱蝶,这一去可不得惹一身“香”么? 大夏国民风虽不及一些番邦的豪放,但是到底也不似前朝那样对女子百般的苛刻,避嫌归避嫌,闺阁女子却也不会真的被拘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尤其是在终生大事上,也不再是死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了,那些闺中少女,兴许是戏文听多了,也是讲究个两情相悦的。 这春来踏青,还有就是初一十五去庙里烧香,都是个心照不宣的由头,那是去“碰”如意郎君的。 明眼人都知道这里头名堂多,每年因踏青赏花闹出的风流韵事都是有的,真真是让那帮子文人拼着斯文扫地也要痛骂一声“荒唐”。 不怪林晚意旧事重提,去年他们家王爷去赏花,结果就带回来一朵“花”,就是后院的一位美人儿,已经被抬为姨娘了。 这位姨娘身世可怜,跪在路边着素白孝衣卖身葬父,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硬是把王爷的心也哭软了,就这么把人给带回来了。 已经过去一年了,那位姨娘说不上多受宠,但是,林晚意就是心里也是不太舒服。 林晚意不高兴归不高兴,却也不敢因这事在君珞玉面前使小性子,男人可都不会喜欢善妒的女人。 她最近往朝阳阁跑得勤,这让君珞玉都有所怀疑了,怀疑她被王妃那张脸迷惑了,准备来个琵琶别抱什么的。 林晚意被他气得直跺脚,就来了个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和他闹,有王爷这般说话口不遮拦的么,这传出去她要怎么做人啊? 其实就是林晚意过来让弄月给她看病,她每日都高高兴兴的,看着人煎药,仔细看着火看着水,一大碗黑乎乎的汤药她忍着苦涩和反胃都喝个干净了。 她的身子有没有起色不好说,林晚意却是真觉得自个儿气色变好了,脸颊红润有光泽,手脚也不再是冰冷乏力了。 她心里头也清楚,这调理身子是得慢慢来,急不来的,心急还吃不了热豆腐呢! 自从弄月给她把脉诊治过后,她就不太看得上府里的大夫了,每每借着给王妃请安,央求弄月给她看看。 林晚意也是个玲珑心思的,知晓只有自己对王妃伏低做小,那弄月才会给自己治病。 为了以后能有子嗣,林晚意也是忍了。 而所幸那王妃并不是难相处的,虽然给人摆冷脸不太爱搭理她和艳歌,但是也是没有特意刁难她们,比起她听过的一些大家族主母明里暗里磋磨妾室的各种阴狠毒辣的手段,摆个冷脸什么的简直不值一提。 第三十四章 爱不得 就是林晚意她自个儿,也没少用手段拿捏后院那些个姨娘美人儿,她是世家身份尊贵的嫡女,她母亲磋磨其他小妾的手段她耳濡目染也没少学。 她心思细腻,对那王妃面上恭顺,那是知道这个男人不会同其他女人般和自个儿争宠,再因有求弄月,自然就不会和这位王妃过不去。 这天,林晚意过来请安,身边的大丫鬟抱了一只浑身雪白的猫儿,那是她的爱宠,叫雪儿。 弄月见了,皱眉道:“抱走抱走,主子讨厌带毛的玩意儿。” 林晚意一怔,然后摆手让人把雪儿抱走了。 可能是天气不错,连日的细雨后拨云见日,院子里亦是春光明媚,开得极好的“雪美人”大团大团的,到处都是一片香气袭人的粉白色,不似姹紫嫣红争奇斗艳,反而冰清玉洁更显绝美。 这花是君珞玉前几日让人移栽过来的,不挑那些个或红或粉或紫的色儿,就只要了这雪白雪白的“雪美人”。 眼下花开得正艳,无端惹得王府其他院子里的美人儿眼红嫉妒,王爷平日里头可不管其他院子里是种着牡丹花还是狗尾巴草,果然,这王妃娘娘的地位到底是不一般。 林晚意见那位王妃出了朝阳阁,一身异族装扮的紫衣,领口和衣摆绣着精美的花纹,胸口戴着银项圈,耳朵和手腕戴着叮当作响的银饰。 真是半分都不遮掩,难怪王爷觉得头痛了。 院子里有棵大榕树,树下搭着秋千,慕湮坐在秋千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晃着。 弄月站在院子里,插着腰看眼前的大榕树,又拿了纸和笔画起了什么。 又过一会儿,弄月欢快的道:“主子,主子,让人在这棵大树上做个树屋,等天热了,我可以在上面乘凉。” “随便你。” 慕湮对这事兴致不高,反倒是坐在石桌边绣花的林晚意道:“妾身也觉得树屋纳凉很有意思,王爷最怕热了,他肯定也是喜欢的。” 弄月龇牙,不满的道:“我的。” 林晚意停下手里的针线,笑得娇媚,道:“王府里头的,那自然都是王爷的。” 弄月不高兴,作势要撵她走,这王府那么大,这个女人在哪绣花不好偏偏跑到朝阳阁来绣花? “妾身说笑呢,你别气了。” 林晚意见他年纪不大,长得漂亮讨喜,性子又活泼爱闹,心下也存了逗弄的心思了。 她放下针线和绣花撑,伸手拿了桌子上果盘里放的蜜橘,勾着兰花指细细拨开了一个,露出里头红彤彤的橘子瓣儿。 “来,吃橘子,可甜了。” 弄月被她当成个小娃娃哄了,生气的瞪了她一眼,去拿桌子上的蜜橘,拿着去给自家主子吃了。 林晚意继续绣花,边去看那弄月,剥了蜜橘要给慕湮吃,慕湮不吃,他就一个人吃得高兴。 林晚意一边绣花,一边道:“过些日子就是三皇子的满月宴,娘娘准备得如何了?” 这入宫赴宴是大事,半点不能出差错,前些时候这王妃不让宫里的老嬷嬷来教导规矩,林晚意这心里头还有点摸不准,还以为他不准备随王爷入宫了。 能去宫中赴宴虽然是莫大的体面,倒也有身体抱恙不能去的,怕给天家贵人传了病气儿,这严重了是要被问罪的。 林晚意还以为,王妃是打算装病躲过去了。 不过,昨个儿王爷召来了善衣坊的林嬷嬷,让她赶制王妃入宫要穿的衣裳,那林嬷嬷要量身,却被王爷说按照林侧妃这身量照做就是了。 林晚意心里诧异,但是可没敢自作多情往自己脸上贴金,以为那王妃的宫装是给自个儿做的。 所以,那衣裳是给王妃裁做的? 而听林晚意提起这事,慕湮淡淡的道:“有什么可准备的,君珞玉要我去,我就这样去。” 左右不过是用上缩骨功穿上女装,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至于礼仪他也不懂,君珞玉就算不满意也得憋着。 “王爷会照应娘娘您的,总不能真让旁人欺负了您。” “不需要他,我自己能应付的。” 他又不是真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而且君珞玉心思难测,他可不想露出破绽透了底细。 林晚意微微的低头,道:“娘娘,您是正妃,王爷于情于理都自是应当陪在您身边的,而妾身……” 她是没有这个福分的。 原本以为,正妃之位不是她的那也不会有别人,但是偏偏没有想到会是一个男人得到了。 慕湮轻轻荡着秋千,他静静看着低眉黯然的女人,突然道:“君珞玉不是我的谁,不管他为我做什么,对我来说都不是理所当然的。” 林晚意抬头,脱口而出道:“可是,王爷到底还是您的夫君……” 慕湮眼神一冷,蓦然冷声道:“他不是,他也不配。” 林晚意怔怔的看着他,榕树下,这个坐在秋千上的男人紫衣冶艳,眉眼昳丽,神色淡漠得好像是一抹消纵即逝的魅影,那银铃发出的声响传来,叮叮叮…… 恍惚中,这个男人用一种像是怜悯的目光静静望着她,仿若看透她的心,看透她内心的渴求。 只是,他为什么要这样看着自己? 谁都不是圣人,求不得爱别离,这是命数,他不过是不像她这般深爱一个人罢…… 过了一会儿,她忍着苦涩的眼泪,咬着嘴唇竭力道:“你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你不会喜欢他,你不会抢走他……” 弄月傻傻的站着,嘴里还塞着一片橘瓣,不明白为什么眨眼间气氛就变得怪怪的,这个女人突然哭起来,而主子似乎也不太高兴了。 慕湮从秋千上起身,从林晚意身边走过,留下一句“我没那么愚蠢”就走了。 所以,他就不该一时纵容,这个女人还是让他心里头不那么痛快了。 第三十五章 君司睿 长长玉台阶,重重宫门,一眼望不到头的遥远。 君珞玉亮出金色的九龙令,宫门大开,仿佛朝人张开大口的巨兽,入了里头,他抬头去看,这四四方方的天也是比别处的显得压抑。 小太监笑眯眯的,低头哈腰的给他带路,略瘦的身子骨弓着跟个小虾米一样。 宫里的路君珞玉很熟,同样的,常跑腿儿的小太监对他更熟,一路上陪着笑脸说笑给他解闷儿。 “回王爷,陛下最近喜得三皇子殿下,那自是龙颜大悦。” …… “奴才有幸看过一眼,三皇子殿下长得那真是冰雪可爱极了,还特别喜欢笑。” …… “都说皇后娘娘是有福气的,依奴才看呀,不光是娘娘,这陛下还有三皇子殿下,都是顶顶有福气的人,奴才这可不是在拍马屁。” …… “王爷,到了,您当心着脚下……” 抬头就看到坐在桌案后的人,才二十一二岁的年纪,很年轻,穿一身玄色绣龙纹的常服,剑眉星目一派贵气,一张俊美的脸更是不怒自威。 这便是大夏国的皇帝陛下君司睿,史官御吏多次歌功颂德的明君,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可比他老子强多了。 而见了君司睿,君珞玉的笑脸就没收起过,君司睿一抬头,就见他笑得见牙不见眼,手里的扇子摇得都生风了。 “阿玉,过来坐,什么事笑得这般开心?” 君珞玉也不见外,宫女搬了凳子过来,他坐下后笑道:“还未恭喜皇兄呢,听闻小侄子长得玉雪可爱甚得皇兄的欢心,有这等福气,怕不是天上的小仙童掉下来了吧?” “就你会贫嘴……” 君司睿这般埋怨着,黝黑的眼眸却真真实实化成一汪浅水,里头的欢喜都瞧得清清楚楚。 他此时不是坐拥天下的君王,而只是一个生身父亲而已。 君珞玉作势拱手,道:“恭喜皇兄,贺喜皇兄。” “好了好了,朕改日让你去见见……” 君珞玉这才作罢,笑得跟个狐狸一样,君司睿也觉得好笑了。 “你王府上的贺礼皇后已经收到了,可见王妃是用了心的,皇儿的满月宴你且携王妃一起进宫,她身份不比旁人,你可不要让宫里宫外不知好歹的人怠慢了她,毕竟她可是你明媒正娶的王妃,你当初拿九龙令做信物求娶她还把朕吓一跳呢!” 君珞玉瞄他,打趣道:“真的假的?” 其实贺礼是林晚意准备的,但是她识大体不邀功,这样的大事儿还得是打着王妃的名头才体面,这些君珞玉心里头清楚。 “那可不,朕还想着是你中邪了不成?” “好像真的是中邪了……” 君司睿话一转,又道:“阿玉,你什么时候生个小世子啊?” 来了,又来了…… 君珞玉的笑脸有点勉强了,道:“皇兄,我不急的……” 君司睿一张威严的脸硬是挤出和蔼的笑容,道:“待王妃赴宴,朕可要嘱咐皇后同她好生说道说道,这绵延子嗣可是大事,这事儿,阿玉你不能不放在心上。” 第三十六章 帝王之才 君珞玉能说什么呢? 不过,想想端庄贤淑的皇后拉着他家王妃的手,语重心长的“开导”他要为王府开枝散叶什么的,君珞玉就忍不住一抖。 别还没开枝散叶,他的王妃就要让他断子绝孙了,这还真不是开玩笑。 喝茶喝茶…… 君珞玉端起茶盏喝茶,好像突然觉得这是琼浆玉露一样,一口又一口,牛饮一般把好好的金丝银露茶就这么给糟蹋了。 君司睿对君珞玉这个名义上的皇弟是极其照顾的,先皇的几位皇子在先皇病危时拼个你死我活的,最后是三皇子君司睿继位,以一些理由诛杀了那几个皇子。 是以再也没有人敢提及当年陛下继位的事情,再不光彩那也都过去了,现在这位可是坐在九五之尊宝座上的帝王。 外人心里大胆猜测,皇帝陛下这般厚待异姓王君珞玉,怕只是觉得君珞玉并不会威胁到他而已。 君司睿继位后,也是果断过了头,大力整顿朝中上下,把几位皇子之前的党羽全部剪除,更下令严惩贪墨还有尸位素餐者,期间提拔了不少有才学但是又没什么家世背景的寒门子弟,当然,朝中他依然需要依仗蓝丞相和安国公两位三朝元老。 朝内有大儒蓝氏一门的鼎力支持,蓝氏也是皇后的母家,门生子弟们更是遵礼又不僭越,朝中风气也是焕然一新。 对外,君司睿又重用以苏氏为首的一干悍将镇守边关,并言边疆重地,有能者当予重用;对下,他开始大张旗鼓的颁布施令,鼓励开荒耕种农田,引进多方技艺,更促进南北地之间的走商贩卖之举。 在没有外患,内部又开始全面发展的眼下,大夏国上下一片欣欣向荣,日子好过了,那老百姓自然虔诚叩首,直言王座上的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明君。 做皇帝做到君司睿这般的,也算是天生的帝王之才,上能威震文武百官,下能抚恤黎民百姓,当初他继位时直言他名不正言不顺的御吏坟头都长草了,不过,这事也成了君司睿的禁忌,也没有人敢再提及了。 君珞玉曾经问他,当皇帝好不好? 君司睿笑着不说话。 也许是好的,得到那个至高无上的位子,他就有了一切,生杀予夺和翻云覆雨的权利。 这世间,就再也没有人敢轻视他了,他也能掌控自己的命运了。 或许是对君司睿没有威胁,君珞玉这个平逸王过得也是逍遥,虽然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空有尊贵的身份和封号,其实手中并无半点实权。 陛下说是对他纵容,却连君珞玉不上早朝的事都不管不问,由着他娶妻纳妾还有流连花街柳巷,把个纨绔王爷的名头砸得个瓷实。 但是,这也没什么不好啊? 君珞玉笑眯眯的表示,他就想过这样安逸的日子,安安生生的当他的富贵闲人,多好。 有事没事被陛下赏赐一番,奇珍异宝流水一般送入平逸王府,再来,平日里有事去外头找乐子没事在王府让一众美人儿给他逗乐子,简直是拿神仙当都不换的日子。 他也承认,他的皇兄对他还是很不错的,时不时召他入宫,谈不了大事也可以闲聊嘛,总归是别给外头大臣们以为他君珞玉失宠的错觉。 第三十七章 夫纲不振【六月参赛】 俩人闲聊喝茶,君珞玉进这无极殿比进自家王府的书房还来得勤,他一来,君司睿也不做正事,任由桌案上的奏折堆得比山高。 君司睿比君珞玉没大多少,却是比君珞玉看着要成熟稳重得多,反观后者,一身月白色滚金边锦袍,手拿描花折扇,掩唇轻笑时露出一双神采飞扬的眼眸,宛如翩翩白衣少年郎。 他爱俊,今儿眉心点了一点朱砂,一笑更是缱绻多情,一眼看过去就惊动一池春水。 君司睿觉得好笑,端茶端点心的宫女脸红心跳,都跟失了魂儿一样。 离开皇宫已经是酉时了,给君珞玉领路的还是来时的小太监,这回小太监是一声不吭的领路。 走过长长的宫墙,君珞玉脚步不停,眼神却无意间瞥过远远一座宫殿。 那是被封的一座废宫,曾经的太子东宫。 曾经,君珞玉熟悉那里头的一石一木,他记得有个风华绝代的红衣少年对他浅笑如兮。 ——阿玉…… 君珞玉几乎是不自觉的低喃着,像是回应苍白记忆里那个少年的呼唤,他喃喃道:“昭容……” 那个名字一出口,他却是一怔,经年累月伤痕累累的心口又像是被刀狠狠刺入了,没有血流出,他却痛到浑身颤抖起来。 “王爷,您怎么了?” “没事……” 他想,这重重宫闱已经把什么都埋葬了,他不能再去深究那里头被掩藏的真相,说到底还是君威难测,帝王本……无情。 君司睿,我似乎已经后悔了…… 回到平逸王府的君珞玉心情难得的低沉,不过,王府里还有更糟心的事儿等着他。 他先去了朝阳阁,大门还没进,弄月和凉风堵在门口不让他进去,说是主子已经歇下了。 君珞玉看看还没完全落下的日头,知道这是借口,他也不多做纠缠,转身又去了软雪阁。 “爱妃,爱妃……” 君珞玉被推得一个踉跄,林晚意气呼呼的,当着他的面儿关上了门,门差点拍到他俊逸的脸上。 被王妃和侧妃同时拒之门外,君珞玉那点低沉的心情顿时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就是恼怒了。 ……本王竟然也有夫纲不振的这一天。 气恼的君珞玉去了琅月轩,艳歌侍奉了他用晚膳,歇息一会儿之后又侍奉他沐浴,原本应该是丫鬟做的事,她似乎也是做惯了的。 平日里被丫鬟们侍奉,算得上养尊处优的艳歌侍奉起君珞玉来也是得心应手,给君珞玉更衣梳发都是极细致的,没有一处不妥帖。 “王爷,您累了,先歇息吧!” 艳歌为他铺好床燃好了香炉,等他上了床又为他拉好被角,自己并不和君珞玉一起上床睡。 君珞玉也是习惯了,习惯了艳歌无微不至的侍奉,也习惯了在琅月轩里自己一个人睡。 艳歌这会儿还没有沐浴,等沐浴完后,她肯定是去隔壁的偏房睡了。 君珞玉这一夜睡得很好,一早就觉得神清气爽的,被召来的小九也候在了琅月轩。 “王爷,今个儿天不错。” 君珞玉展开扇子,道:“那就出去转转吧!” 没想到,他们前脚出了王府,后脚就看到慕湮从天而降落在他们面前,看样子是踩着围墙跳下来的。 君珞玉默默盯着他的王妃看,还在想着要一雪前耻重振夫刚的事,而慕湮身上笼罩着一股冷气,看上去的确是心情不太好。 第三十八章 少年蓝秀 君珞玉试探着道:“慕湮啊,要不一起去散个心?” 爱妃心情不好,本王定当为他排忧解难,重振夫刚的事以后再说。 慕湮没回答,君珞玉当他是答应了。 其实慕湮是想外出做点别的事,可惜不巧撞在了君珞玉手上。 小九低声问道:“王爷,这侍卫太不懂规矩了,见了王爷您竟然都不行礼。” 君珞玉拿扇子敲他的脑门,道:“不该问的你就别多嘴,小心被人拔了舌头去。” “奴才不敢了……” “对了,本王等会儿要去哪玩儿去?” “回王爷,听说悦来酒楼最近来了个卖唱女,那歌声婉转动人,那人也是楚楚可怜动人得紧,王爷您要不要去看看?” 君珞玉一摇扇子,道:“本王当然要去了,慕湮啊,走,本王带你去听小曲儿解闷儿,要是那卖唱女真有那么惹人喜爱,本王就把人买回来,哈哈哈……” 这腔调这做派,活脱脱就是一个纨绔公子了。 慕湮没有什么意见,他对京城不算太熟,论吃喝玩乐自然是君珞玉更在行了。 三人去了悦来酒楼,君珞玉和慕湮落座,小九站在后头,面色古怪的瞅着慕湮,觉得这侍卫也太大胆了。 估计他们来得早了,那卖唱女还没来,不过倘若君珞玉提前知道有一个小祖宗会来,他一定打死小九这个混账小厮,让他乱出主意。 “君珞玉你个草包,你快给小爷我滚出来……” 这一声大喝气吞山河,颇有点不吓死人不偿命的感觉。 君珞玉当即就被一颗花生米给呛住了,慕湮端着酒杯看他,也暗道到底是何人如此胆大包天。 然后,楼下“咚咚”的上来几个人,慕湮一看,当前是一个十六七岁眉目如画的俊秀少年,穿一身白衣裳,袖口扎紧还戴着精巧的护腕,没有一点儿书生那股子柔弱的迂腐气。 然而,这少年何止不斯文,简直就是一个小恶霸。 他身后跟着两个虎背熊腰凶神恶煞的侍卫,身边还跟着一只同样凶神恶煞的……大黑狗,这有恶仆还有恶犬,一看就知道这不是一个好惹的。 少年见了君珞玉,一叉腰,怒道:“君珞玉你这只牲口,我喊你你怎么不应声?” 君珞玉没好气道:“蓝秀,你喊本王草包,本王为什么要搭理你?” 原来,这少年就是蓝丞相的嫡孙,叫蓝秀,因在家里比较受宠,所以就被宠得无法无天了。 别人不敢明着喊君珞玉“草包”,他就敢,不仅敢,他还敢放话一定要把君珞玉揍得哭爹喊娘。 另外提一句,蓝秀就是当今圣上的小舅子,这身份搁谁身上谁都能横着走,偏偏这小子简直要倒着走了。 连见着君珞玉这个王爷,也是开口“草包”闭口“牲口”的,可见是个嚣张跋扈的。 俩人虽然也是沾亲带故的,蓝秀却不管那么多,依然是嚣张得很。 酒楼里除了瑟瑟发抖的掌柜的,其他坐着远一些的客人都露出好奇的表情来。 慕湮扫了一眼四周,大概也了解是个什么情况了,却见君珞玉一脸“本王不想和这小子一般见识”的表情,一边却用眼神暗示小九快点走。 这是要跑路了? 蓝秀也察觉出来了,大喝一声:“阿虎,给我上……” 第三十九章 势如猛虎 他一弯腰,众目睽睽之下把那只看起来就格外膘肥体壮的大狗给……抱起来了,然后对着君珞玉的方向就扔过去。 慕湮:“……” 看不出这个身形纤弱的少年竟然是个天赋异禀的,不过,用这把子力气来扔狗砸人这也是闻所未闻,还不如扔流星锤呢! 却见那大黑狗借力一跃,龇着满口尖牙就朝君珞玉扑过去了,那势头猛如虎,酒楼里的其他客人吓傻了,君珞玉却一动也没动。 这要真扑上了,那君珞玉肯定是要惨了,不说别的,那只狗扑过来就能把他压个半死了,更别说那口嗜血一般的尖牙了。 慕湮想到自己现在的身份是君珞玉的侍卫,虽然君珞玉一定能躲得过,但是他在外也是要做做样子的。 所以,慕湮出手了。 在大狗扑向君珞玉身前的时候,他一出掌,一阵掌风把那大狗给弹开了。 “嗷呜……” 大狗的身体在半空中被打回去,那蓝秀大喊一声“阿虎”,竟然飞身抱着大狗落在地上打几个滚儿才泄了那力道。 滚在地上的时候,慕湮看得真真的,那蓝秀的头磕到了一张桌子腿儿,顿时疼得小脸儿都皱起来了。 两个反应还慢一步的侍卫赶紧去搀扶他,也是没想到他会飞身过去救那只大狗,大狗的话,蓝家要多少有多少,怎么比得这个小少爷一根头发丝来得金贵? 蓝秀被扶起来,揉着脑袋,对面无表情的君珞玉怒目而视。 “君珞玉你这只牲口,你竟然敢欺负我的阿虎?” 君珞玉:“……” 本王没有,你不要乱说。 他喘匀了胸口那口闷气,也伸着脖子对蓝秀怒目而视,俩人生生瞪成了一对儿乌眼鸡了。 “蓝秀,你不要脸。” 纵狗伤人不成还要倒打一耙,这整个酒楼里的人都要为蓝小少爷的无耻而拍案叫绝了。 蓝秀满脸的嚣张,挺着小胸板儿趾高气昂过来,一屁股坐在君珞玉他们那桌边上。 “掌柜的,快拿一块新鲜牛肉来,给我的阿虎压压惊。” 他抬手一扔,一块硕大的银子把那掌柜的砸得眼冒金星,后者摸着银子还在原地转圈圈。 其他客人:“……” 出现了,蓝家小公子的成名绝技之一——拿银子砸人,这一砸下去不生仇不结怨,当真是用银子砸出来的响当当的名声。 然后,蓝秀骨碌碌的转着眼睛看君珞玉,还有旁边的慕湮。 慕湮看他一脸的天真,然后却猛的一拳头朝自己袭过来,可谓是出其不意。 蓝秀出拳快,可慕湮出手也不慢,他伸出一根手指,竟然挡住了蓝秀那可催山毁石的一拳,被灌注了内力的一根手指就是最快的矛,能不能击破蓝秀势如破竹的一拳就看这小子到底有多大能耐了。 当拳头被手指抵住的时候,蓝秀只觉得胸口一震,他下意识的松开了拳头上的力道,再摸摸胸口,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眨眨眼,再摸摸胸口,真的什么事都没有。 第四十章 自认倒霉 事实上是慕湮用内力震开他,不过力道把握得非常好,不会伤到他,同时也能让他泄了力。 蓝秀震惊脸,惊讶道:“高手啊!君珞玉,你的侍卫好厉害。” 君珞玉确定慕湮是站在他这一边的,好歹是他的王妃,果然是向着他的。 他坐下来,没好气的道:“本王的……侍卫当然是厉害的,还有,那青山书院的老顽固怎么会把你给放出来了?” 蓝家一门文人大儒,在大夏素有贤名,偏偏蓝家这一代出了个嫡孙蓝秀,算是蓝家里头的一朵奇葩了。 脸是一张蓝家人的脸,和他那声名远扬芝兰玉树一般的大哥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不过,这性子嘛,整天指着人鼻子骂“牲口”的人能有多斯文? 对,就跟长歪了一样。 同样的,长得“不尽如意”的还有国公府的苏揽衣。 偏偏,这两位都还一言难尽的和君珞玉交情不错,这也是让外人摸不着头脑。 君珞玉听闻蓝丞相宠归宠他,到底对蓝秀还是很严厉的,把他送到青山书院让人好好的管教,可想而知那“管教”是管教得这小子有多么的痛苦不堪了。 听君珞玉这么说,蓝秀一挺胸,道:“是先生放我回家的,我可没有偷跑出来。” “为什么?” “我不是当舅舅了嘛,当然得去看看我外甥了。” 当今皇后娘娘生了三皇子,可不就是他的小外甥么? 蓝秀是个半大少年,脸上还是一团孩子气,他和君珞玉说了一会儿话,转头就把注意力都放在了慕湮的身上。 “你叫什么名字?我很喜欢你呀!你一看就知道和那些牲口不一样,特别的合我的眼缘。” 慕湮不做答,君珞玉道:“他叫慕湮,肯定是比你这个只有蛮力的小子厉害。” 蓝秀撇嘴,道:“不管怎么说,我也比你这个草包王爷厉害,你肯定抱不动我的阿虎。” 君珞玉:“……” 谁要吃饱了撑的去抱你的那只大狗啊? 敢不敢光明正大的来比一场啊? 这会儿,名叫阿虎的大狗趴地上正吃着牛肉,感觉受到了君珞玉的鄙视,顿时肉也不吃了,朝他龇牙咧嘴“汪汪”的直低吼。 君珞玉用凶狠的眼神瞪了回去,这只蠢狗,原来也是个蹬鼻子上脸的。 所幸慕湮也不喜欢被蓝秀直勾勾的盯着,就起身了,道:“我先回去了。” 君珞玉伸手拉他,诚恳道:“本王跟你一块儿走。” 不走的话,他一个人是降不住蓝秀这个爱乱来的小子的。 “唉,我跟你们一块儿走……” 君珞玉的脸都要扭曲了。 蓝秀蹲下身来,摸摸阿虎的狗头,对那两个侍卫道:“你们,就你们两只牲口,给我把阿虎送回家里去,我先不回去了,省得我爷爷又爱念叨我,我一听他让我好好读书之类的话就脑壳痛,真是太烦他了。” “是,公子……” 蓝秀满意了,扭头盯着君珞玉“咯咯”的直笑,君珞玉低头摸鼻子,被这小子盯上了只能自认倒霉了。 第四十一章 一物降一物 慕湮先一步离开了,君珞玉赶紧跟上,蓝秀和小九跟在后头。 慕湮见迎面低头走来两个人,看年龄约莫是一对父女,男的手拿二胡一脸敦厚,那女子才十五六岁的模样,穿着干净的布衣,眉清目秀的还算是讨喜。 那俩人见他们几个人从楼上下来,也知不好冲撞,低着头侯在一边等他们过去。 慕湮耳力不错,听后头君珞玉和小九嘀咕着“就那卖唱的”“长得还行”“听说一把嗓子跟黄莺出谷一般”,然后蓝秀嚣张至极的让人抬起脸来看,听着吵吵闹闹的。 他走了一会儿,才听到后头三个人追出来,君珞玉问道:“现在去哪儿啊?” 慕湮道:“回王府。” 这才刚出来就要回去啊? 蓝秀赶紧道:“慕哥哥,我也跟你一起回王府,你在平逸王府当差是不是?我也去看看你是怎么当差的,你一个月银子挣得多不多?不多的话你来我们家,你有媳妇儿也可以接过来一起住,对了,你会不会隔山打牛功……” 君珞玉抚额,知道引起蓝秀的兴趣就不是什么好事,慕湮大概也知道蓝秀难缠,所以才执意要离开的。 “算了,慕湮你先回去,本王带蓝秀这小子先去玩玩,改天本王再带你去好地方玩儿。” 蓝秀插嘴,道:“我也要去,你们逛花楼都不带我去,一点都不讲义气。” “……本王前脚带你逛花楼,后脚你爷爷能在我们平逸王府血溅三尺你信不信?” “那是平逸王府血溅三尺,还是慕哥哥,你选一个。” 君珞玉气得要拿扇子敲他,结果被躲过去了,他道:“本王警告你,不许打慕湮的主意,他不是你能招惹的,他是,他是……” ……他是本王的王妃。 不过这话君珞玉说不出来。 慕湮淡淡瞥他一眼,君珞玉气得猛摇扇子,硬是被自己扇的凉风儿吹起了一脖子的白毛汗。 说来说去,都怪今日出门不利碰到了蓝秀这个混小子。 想当初,丁点儿大为了一根糖葫芦被家里仆人追得满街跑的蓝秀也没这么讨厌啊! 慕湮勾起嘴角,转身就离开了,君珞玉在后头死死的拖住了蓝秀。 见慕湮走了,蓝秀脸上掩不住的失望。 君珞玉好奇道:“你小子打什么主意?你以前见着个武功高强的也不见这么痴缠着人家,还有,你死心吧,他是不会收你为徒的。” 蓝秀眨眨眼,突然道:“因为慕哥哥很厉害很厉害呀,比我见过的所有人都厉害。” “……你怎么知道的?” 那慕湮他都摸不清底儿,没道理这蓝秀一打照面就看出来了啊? 蓝秀理直气壮的道:“我猜的。” 君珞玉:“……” 都想给这小子跪下了。 小九赶紧给直喘气的君珞玉顺气,心里感叹能让王爷气成这样的也就这蓝小公子了,这难不成是一物降一物? “走吧走吧,本王带你去玩儿,回头记得不要在你爷爷那儿乱说话……” “哦,我绝对不说你带我去逛花楼。” “……不逛花楼,还有,大白天的逛什么花楼?” 慕湮是走了,所以不知道接下来君珞玉和这位蓝小公子一路上闹得是鸡飞狗跳,而且还……鸡飞蛋打。 等君珞玉一回过神来,竟然发现他的玉佩丢了。 就是那块他母妃留给他的桃花佩,上次慕湮要都被他给赖掉了,他是挂胸口上的,结果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不见了。 第四十二章 初见 君珞玉快急死了,自然也就没有玩乐的心思了,拖着一脸不情愿的蓝秀回了王府,小九机灵,已经去张罗着贴榜悬赏让人寻玉佩去了。 这玉佩也不知道是不小心掉了,还是被偷的,这一时半会儿肯定也是没那么快找到的。 君珞玉有很多玉佩,但真正稀罕的也就那一块儿,这丢了他自个儿也跟丢了魂一样。 林晚意让人招待了蓝秀,转身还是去安抚自家快伤心欲绝的王爷去了。 蓝秀对平逸王府也不陌生,算是常客了,他爱玩儿,林晚意自然是随他去了。 女眷不宜见外男,而这在别家府上做客也是得讲规矩的,但这蓝秀不过是半大少年,哪还顾得了那么多,再有君珞玉的默认,也就没有人拿这规矩说事了。 他往后头院子蹦蹦跳跳的就去了,打远见着一个少年捧着什么东西往这边走,他就躲在柱子后头看。 走过来的是弄月,他自然是察觉到了蓝秀躲在那儿,但是他还装作不知道一样。 他手里头捧着一碟从大厨房拿来的点心,走两步吃一个,甜甜的藕粉圆子一口一个,香甜软糯味道还很不错。 然后,蓝秀从柱子后头跳出来拦住他,指着他道:“你竟然在偷吃,这要在我们家被抓住了,那可是要打断手被卖掉的。” 弄月:“……” 他鼓着脸颊,心里头有点生气,饿了吃个点心怎么啦? 瞧眼前的少年,似乎是世家公子,穿着不错长得也不错,就是说话太讨厌了。 在他打量蓝秀的时候,蓝秀也在看他,然后露出一脸了然的表情来。 “算了,你吃吧!我不告诉别人你偷吃。” 真可怜…… 年纪小小的就被卖了当奴才,脸上还有伤,肯定是被主子给责罚了,一定是因为没饭吃才偷吃的。 察觉他的视线,弄月伸手摸摸自己的脸,这是今早他说了废话被主子拿梳子给扔的,当时没躲才留下一点伤痕,没想到却被误解了。 “大哥哥,你真的不告诉别人吗?” “嗯,我不说的。” 被一个小少年用软糯糯的声音喊着“大哥哥”,蓝秀顿时心中升起一股保护欲,这可怜的小弟弟以后归他罩着了。 “小弟弟,我叫蓝秀,你叫什么名字啊?” “弄月,我叫弄月……” 蓝秀一挺胸,发现自己比弄月高半个头,心里挺高兴的,就伸手去摸弄月的脑袋。 ……唉? 弄月第一次被人摸脑袋,还挺惊讶的,面前的人眼睛亮晶晶的,跟小孩子发现什么新奇的玩具一样。 他眨着眼睛缩缩脑袋,不自觉的动作好像方便了蓝秀,这让他摸得特别顺手,感觉弄月跟个兔子似的那么乖巧。 “弄月,我以后罩你,肯定没有人敢欺负你的。” 弄月朝他甜甜一笑,道:“真的吗?” 蓝秀被那笑容晃得整个人都晕乎乎的,连忙点头。 弄月也高兴,一手捧着碟子一手拉着蓝秀,道:“大哥哥,你跟我来呀!” 有这么个好玩的人,他一定要告诉凉风,谁让他们两个人是双生兄弟呢? 他喜欢的东西,那凉风也一定会喜欢的…… 等蓝秀见着和弄月长得一模一样的凉风,俩人朝他露出一样甜甜的笑容,蓝秀都晕得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大哥哥……” 嗷嗷嗷,好可爱好可爱…… 虽然是个人见人怕的小恶霸,可是蓝秀他喜欢软软的小小的东西啊,比如毛绒绒的阿虎,又比如软乎乎的像小兔子的弄月和凉风。 第四十三章 偷天换日 慕湮自然是听到了动静,只是并不去干涉,凉风和弄月俩人可不是会吃亏的主儿。 君珞玉丢了桃花佩,恹恹了一整天,回头看见弄月和凉风带着蓝秀在王府里各种闹腾,觉得身上更不得劲了。 他已经给蓝丞相送口信了,说是会帮忙照看蓝秀两日,让蓝家人先暂时放心。 至于蓝丞相能不能放心,君珞玉也是不抱什么期望了。 就因为苏揽衣和蓝秀,他很不幸的同时“得罪”了位高权重的蓝丞相和安国公,反正那两个糟心的老头子护短,所以什么莫名其妙的黑锅都得由他来背。 这人怕出名猪怕壮,君珞玉简直就是那头壮出名了的猪。 和苏揽衣喝酒玩乐,那一定是他带坏苏揽衣,说得好像和那些个姑娘打情骂俏的不是苏揽衣一样。 和蓝秀一起看戏听曲,那一定是他想带坏蓝秀,蓝家人一定不会想知道原本蓝秀是闹着要去青楼看姑娘脱衣裳的。 很多次了,被冤枉的君珞玉简直都后悔要认识这两个家伙了。 先不说苏揽衣了,那是和君珞玉相识于青楼一见如故的交情,这交情一时肯定不能说断就断,所以君珞玉也是忍了。 再说那蓝秀,就是君珞玉三年前在街上碰到的,嘴里叼着糖葫芦跟个泼猴一样到处乱窜,最后竟然摸进了他的马车,和他一打照面,还乐呵呵的往里头钻。 不过是个小破孩儿,胆子却特别大,一看就知道是被家里人宠坏的。 从知道君珞玉就是传闻中的那个纨绔王爷,他高兴得不得了,缠着君珞玉要跟着他去长见识。 君珞玉抚额,去青楼长见识? 蓝老丞相听说了,气得差点打断四条腿,蓝秀的,还要再算上他的两条腿。 所以,这种要被连累打断腿的交情,不要也罢…… 嫌弃归嫌弃,但是既然到了他的府上,君珞玉也不会真的不管蓝秀了。 “爱妃啊,本王见凉风和弄月现在缠着蓝秀,他们在打什么坏主意?蓝秀可是蓝丞相的孙子,他们别惹出什么事来,那老头儿可厉害了,不依不饶的能烦死个人的。” “不打紧,他们不过是看到个新奇的玩意儿,现在还稀罕着,等不稀罕了他们就不会缠着你说的那个蓝秀了。” “……爱妃,蓝秀不是什么玩意儿。” 这话也就慕湮敢大逆不道的说出口,把蓝家的宝贝孙子当成个好玩的玩意儿,被蓝家人知道,那一家子人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难得弄月和凉风都不在朝阳阁,没有弄月叽叽喳喳的闹着,倒是显得安静了不少。 君珞玉沐浴过后躺在床上,他心不在焉的,无意识的摸摸胸口,却并没有触碰到那熟悉的沁凉……那块桃花佩已经丢了。 “唉……” 君珞玉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慕湮也上了床,在床的外头也准备睡了。 君珞玉不死心,道:“爱妃,本王还是觉得奇怪,好端端的,有人偷走本王的玉佩本王怎么可能察觉不了?” 慕湮平静的道:“你武功是不错,但是偷走你玉佩的人有一手偷天换日的绝技,你自然是察觉不了的。” ……偷天换日? 听起来很玄乎,君珞玉却气得一捶床板,道:“又是那些下三滥的盗门之人,二十年前盗门的人夜盗皇城,竟然只是把皇宫和传国玉玺当成儿戏,就是为了选出盗技出众的盗王,简直无法无天。不过,本王记得先帝派密卫查探过此事,盗门已经被瓦解,从世上消失得不留痕迹了,怎么还会出现呢?” “这其中内情已经没人知道了。” 君珞玉摸摸下巴,又道:“爱妃,本王想起来了,酒楼碰到的那对卖唱的父女,感觉很可疑啊!” “哦,你自己慢慢想,我要睡了。” “别睡,不,别动手……” 见慕湮不悦,似乎随时要把自己从床上扔下去,君珞玉这才老实了一些。 他绝对不是怕他的王妃,而是大晚上的,这要是在床上都能被自家王妃揍,他平逸王脸上无光啊! 俩人各自躺下,又过了一会儿…… “爱妃啊,早知道本王的玉佩会掉,还不如那日给你罢。” 慕湮扭头,朦胧烛光映着玉似的脸庞,鸦色的眼睫一闪,让人看不透那双眼眸。 “我不要。” 君珞玉觉得奇怪,道:“那日你不是非要嘛?” 慕湮开口,道:“不是最好的东西,不是最珍贵的东西,我都不要。” 君珞玉一怔,突然就笑起来,道:“很有意思……” 第四十四章 阎王愁 城外林子里,不见月光,树木微微摇曳,茂密的树冠在阴暗中比张牙舞爪的鬼怪更可怖几分。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传来,然后又是什么声响都没有。 这时,惨白的月亮从乌云下洒落出点点月光,照在湿漉漉的草地上一个蓝色布衣女子的身上,那女子瞧来已是没了气息,喉咙间破了老大一个血洞,一张脸上满是惊恐之色。 而旁边,走过来一个穿黑色劲装的人,身材高大,看不太清脸,低着头跟个杀人掠货的劫匪一样,在那女子身上翻找起来。 黑衣人一边翻找,一边嘴里嘀咕着道:“这偷东西的贼身手都不怎么样嘛,我还想来个黑吃黑,却不知这莫伤花也是穷得很了,咦,这块玉佩似乎还不错……” 黑衣人搜刮了东西,然后起身就走,黑色的身影如鬼如魅,眨眼间就融入了夜色中不见了。 只留下草地上那叫莫伤花的女子的尸体,被冰冷的夜露侵染了无边的寒意。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她倒下的地方正有一棵野生梨树,现已是暖春,那树上的梨花儿也泛白,被露水滋润着,仿佛凑近还能嗅到清妍芳香的香气。 只是,想怜香惜花,花却已凋零…… …… 凉风最近在王府外头走动,也探知到不少事,这日他趁着君珞玉不在,和慕湮说起了一件事来。 “主子,龙渊公子也在京城呢!” 慕湮本能的皱眉,道:“不好好待在他那个庄子里,他怎么来京城了?” 一想到龙渊,慕湮总能想起那个人用戏谑的声音喊“小凤凰”,真是让他浑身不自在。 “龙渊公子最近有喜事,听闻娶了十二夫人……” 慕湮打断他的话,道:“他就算娶一百位夫人也还是那副德行,娶那么多夫人,他对那些夫人就没有人比得上他师父的一根手指头,偏偏像模像样的一个个都三媒六聘连带拜堂摆喜宴的闹腾,也不嫌折腾得慌。” “主子说得也是。” 对于那位龙渊公子,凉风实在是不好说些什么,人是有些怪癖,但是不好惹也是真的。 除了自家主子,江湖上还没人敢惹那位阎王愁。 慕湮思索了一下,道:“我会去见他一面,不过不是眼下,王府里头暗卫和暗桩不少,你行事的时候小心一些,不要惹出麻烦来。” 凉风咬着嘴唇笑,慕湮瞥了他一眼。 “你笑什么?” 凉风幽幽的道:“主子要是真这么想,那就不会那样对平逸王了,哪怕给那君珞玉一点好脸色,他对主子你就不止眼下这样了。” “哪样?” 凉风想了一下,道:“平心而论,那个君珞玉对主子还算不错的,不然以他的身份,真要和主子你计较,随便捏造一个罪名就能让大内暗卫和各方势力对我们穷追不舍了。江湖有江湖的规矩,不能和朝廷之人有所牵连,真到了那一步,那才是最大的麻烦。” 慕湮冷笑一声,道:“如果不是有这般的顾忌,我会容忍那个家伙?” 凉风忍不住道:“主子,说句实话,那个君珞玉似乎觉得主子你太……太嚣张了。” 慕湮:“……” 第四十五章 哪家娇俏小姐 不,他觉得自己对君珞玉已经很容忍了。 他已经忍了好几次没把君珞玉给杀了,不仅答应给他解决苏揽衣的事情,还由着君珞玉晚上睡在他的身边,他睡觉喜欢旁边有活人的气息,但是除了从小陪着他的弄月和凉风,他可是一直都没让旁人近过身的。 “要不,主子你对君珞玉好一点吧?这样的话,你就能早点从君珞玉口中探知到消息,然后找到……” 在慕湮一个眼神下,凉风默默的闭嘴了,不敢再说话了。 慕湮皱着眉头想,怎么样才算是对君珞玉好一点,对君珞玉笑?还是,对君珞玉……投怀送抱? 不行,绝对不行…… 不知道自己被王妃无意识放杀气的君珞玉狠狠的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他随口道:“肯定是有美人儿在念叨本王了。” 小九陪着笑,道:“王爷英俊潇洒,气宇轩昂,那是自然的。” “马屁精。” 这对主仆在园子里有一搭没一搭的逛着,王府的院子弄得很好看,毕竟也是花过不少银钱伺弄的,绝对不会整得跟京城里面商贾豪绅的院子一般满是铜臭味,也不会像文官为了彰显自个儿是清流,把后院弄得跟菜园子一样。 君珞玉眼神不错,老远看到那边过来两个人影,似乎是熟人。 等两个人影走近,其中一个穿黄色衣裳的喊道:“君珞玉,君珞玉,快看我……” 君珞玉仔细一看,蓦然大惊失色,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他捏紧扇子,颤声问道:“蓝秀,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面前的蓝秀哪还是那个眉目如画的俊秀小公子? 只见他穿一身嫩黄色的衣裙,脸上略施薄脂,乌黑的头发绾着精美的发髻,鬓发边还点缀一朵黄色的绢花儿,这么看着分明就是哪家未出阁的娇俏小姐。 君珞玉一口气差点上不来,要完要完,蓝丞相的口水能淹死他了。 蓝秀笑得甜甜的,拎着裙角活泼的转了个圈儿,道:“弄月说我这样穿很好看的,你说,是不是很好看?” 君珞玉抚额,难道蓝秀就没发现弄月是故意给他出馊主意的吗? 弄月故意这样做,肯定是为了好玩儿。 他斜了一眼旁边的弄月,后者竟然一点都不心虚。 没想到,蓝秀突然又道:“君珞玉,听闻你的王妃是天下第一美人儿,我能去看看吗?” 君珞玉:“……” 昨日吵着要见侍卫“慕哥哥”,今儿又要见他的王妃,怎么蓝秀这小子就是不让人省心呢? 这事关重大,弄月不能袖手旁观了。 “不可以的,大哥哥,外男不能轻易见女眷的呀!” 蓝秀眨眼,道:“可是,我现在是个女孩子呀!” 弄月摇头,道:“不行,大哥哥明明是哥哥,你这样会坏了王妃娘娘的名声的。” 其实是现在还不能让蓝秀知道主子的身份,毕竟很有可能会有麻烦,不管是是给他们带来麻烦,还是让蓝秀招惹上麻烦。 蓝秀点头,却不见沮丧,又道:“弄月,我以后也要娶个大美人儿,想怎么看就怎么看,也不给别人看,不过弄月和凉风要是想看,我可以给你们看。” 弄月:“……” 他勾起嘴角,真是个小笨蛋。 君珞玉揉着额头,真是要被蓝秀给气死了。 他琢磨着,要不要派人给蓝家再送一封信让他们把蓝秀给抓回去? 蓝秀是挺开心的,完全不知道君珞玉的烦恼,在弄月的示意下,他故作矜持的走着小碎步,然后回眸,拿手帕掩着嘴唇“羞涩”一笑,眨着眼睛不像是在抛媚眼,倒像是在翻白眼儿。 偏偏弄月还高兴得不行,拍着手笑,又笑眯眯的从荷包里摸出糖来,献宝一样喂给蓝秀吃。 君珞玉扭头就走,他怕蓝秀这小子把傻气过给了自己。 第四十六章 你们是断袖 管家找到他,行了礼,才道:“王爷,苏公子派来来传了口信,想约您去聚珍楼吃有名的八宝八珍鸭。” 君珞玉:“……” 怎么看都是鸿门宴,苏揽衣怕不是要把他当鸭子片着吃吧? 君珞玉犹豫着,在王府大门口转来转去的,拿着扇子不停的敲着手心,把管家的眼睛都要晃花了。 “还是去吧!” 然后,熟悉的声音又传来了,蓝秀欢快的喊道:“你去哪儿?带我去。” 君珞玉面无表情的盯着蓝秀,见他穿着裙子就这么俏生生站着,一双期待的眼眸就这么直直盯着自己。 “……好吧!” 而眼下没有玩伴儿的蓝秀就这么赖上了君珞玉,欢欢喜喜的跟着他出了王府。 君珞玉就这样带着蓝秀,还有小九,一起坐着马车去了聚珍楼。 几个人到了地方,停了马车,就一起去了楼上的包间儿。 君珞玉的脸和身份是金字招牌,认识他的人不少,聚珍楼的掌柜亲自把人领上去,有这位贵客光临,他的一张褶子脸都笑成菊。花了。 “王爷请,这位……小姐也请,八宝八珍鸭小的已经吩咐人去做了,等不了多久的,呵呵……” 君珞玉扭头看蓝秀,蓝秀眨眼,一副无知无觉的模样。 君珞玉就知道,蓝秀这小子什么都不懂,他这一遭和自己出来,别人肯定以为这是他平逸王的新欢,说不定已经有人在打听这是哪家的小姐了。 蓝秀可想不了那么多,笑嘻嘻的坐下喝茶,然后等着吃香喷喷的烤鸭。 君珞玉也喝茶,估摸着苏揽衣应该差不多快来了,那家伙性子急起来也是火急火燎的。 果然,不一会儿苏揽衣就推门了,人还没进来,就先调侃道:“阿玉,你又找了个千娇百媚的美人儿,听人说你要把人封为侧妃了?” 平逸王府有一位王妃和两位侧妃,其他的就是姨娘了,没名没分的也不少,女人太多,这名分却也不马虎,王妃是陛下下旨册封的,两位侧妃也是平逸王以三媒六聘之礼迎娶的,也上了王宫内君氏的族谱算是昭告天下了,其他的女子就算不得册封了,得脸的就抬为姨娘,也并不是多么的受重视。 苏揽衣在外头走一遭,传言就传到他耳朵里了,说是平逸王新近收了一个爱妾,很是受宠,王爷是要封侧妃的。 被苏揽衣这么一说,君珞玉指指蓝秀,道:“苏七,你说的是这位?” 苏揽衣打量了蓝秀一番,脸色不变,道:“原来是蓝小公子啊!” 君珞玉都想称赞一下他的好眼力,蓝秀这般装扮,又因本就长得俊秀,实在是让人看不出来是少年装扮的,苏揽衣和蓝秀并不是太熟,竟然还一眼就识破了。 蓝秀也笑,天真的道:“我知道你,你是苏揽衣,别人都说君珞玉和你有一腿,你们俩是断袖。” 君珞玉:“……” 苏揽衣:“……” 小九默默的眼观鼻鼻观心,心里不厚道的想,自家王爷和苏七公子还真是断过袖,那只袖子还被自己亲手缝上去了。 第四十七章 恼羞成怒 苏揽衣默默的盯着君珞玉,君珞玉的冷汗都下来了。 然后,苏揽衣给了君珞玉一个“以后再找你算账”的眼神,施施然的坐下了。 苏揽衣能坐得住,但是君珞玉坐不住啊,他一把扯着苏揽衣的胳膊,把人拉到里头去。 君珞玉压低声音,道:“苏七,你找本王是不是为了牵情蛊的事?” 苏揽衣神色微变,有点不太自然,道:“你那个叫慕湮的侍卫呢?我决定好了,要把蛊虫取出来,我才不要和风行云那根木头有什么关系了。” 君珞玉瞥他,见他衣领下有若隐若现的红痕,那是什么他当然知道了。 “你最近、最近一次和风行云在一起是什么时候?” “昨日。” 君珞玉看他的表情有点一言难尽,这才刚恩爱缠绵过苏揽衣就翻脸无情,睡堂堂一个武安侯跟睡个花楼姑娘一样,人家风行云不要脸了啊? 苏揽衣猜到他在想什么,狡辩道:“如果不是因为牵情蛊,我才不会委屈自己和他上。床,风行云一点都不解风情,比娇滴滴的美人儿差远了。” “呵呵……” 慕湮都说了,牵情蛊是母蛊情动子蛊才会回应的,明明就是苏揽衣主动要“吃”风行云的。 君珞玉又想到一茬,道:“你之前没说要解牵情蛊,为什么现在又要取出牵情蛊了?” 没想到这一问,苏揽衣的表情更不对劲儿,他眼神躲闪,有种不敢面对君珞玉的心虚感。 君珞玉觉得奇怪,道:“到底为了什么?” 苏揽衣也急了,脸红道:“风行云,风行云说要迎娶我入府……” “风行云要娶你?” 君珞玉倒抽一口冷气,风行云还真敢说,安国公的大巴掌一般人接得住吗? 苏揽衣俊美的脸又惊又怒,道:“别以为我傻,男人在床上说的话能信吗?我要信了他的鬼话才是天大的笑话,想骗我,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说到后来,苏揽衣的下巴抬得高高的,但是脸上还带着显而易见的薄怒。 ……这、这情况不太对啊! 君珞玉犹豫一下,问道:“那你想不想嫁给风行云啊?” 苏揽衣立刻炸了,道:“凭什么是我嫁给他?他要是嫁,我能用八抬大轿抬他进安国公府,当正房夫人,就看他敢不敢了。” 君珞玉:“……” 他想,苏揽衣这肯定是恼羞成怒了,然后感叹,苏七,你变了…… “那牵情蛊你到底要不要解啊?” 苏揽衣给自己顺气,露出像是平常一样的倨傲表情,道:“要的。” “……好,本王回去跟慕湮说一下。” 苏揽衣抬起下巴,用鼻孔看着他,似乎有点不满。 君珞玉被他的反复无常弄得有点发毛,道:“你又想反悔了?” “不可能。” 丢下铿锵有力的这个回答,苏揽衣转身往外走了,君珞玉也跟着出去了。 掌柜已经带人把八宝八珍鸭上上来了,刚在桌子上摆好,见了君珞玉和苏揽衣从屏风后出来,马上又笑出了一朵菊。花。 “王爷,苏七公子,您们几位慢用,需要人来伺候吗?” “不用了。” 俩人坐下来,而蓝秀已经快要对着皮焦肉嫩的烤鸭流口水了。 第四十八章 祸水东引 小九过来,拿着小刀开始利索的片鸭子,一会儿旁边的盘子里就堆了一堆肉片儿,不等他放下小刀,蓝秀已经抢先拿了面饼加了菜和葱花卷起了肉片。 他迫不及待的放在嘴里,然后仰着脸露出满足的表情,道:“太好吃了,我要带五只,不,要带十只回去,弄月和凉风一定也喜欢的。” 君珞玉“哼哼”的怪笑两声,道:“不带,本王身上没那么多钱。” “骗人,掌柜的说你以前带姑娘出来吃东西可大方了。” “本王没有,他瞎说的,还有你小子装成姑娘跟着本王混吃混喝的,你还要不要名声了?” 保不准也有别人把蓝秀认出来,那时候就是浑身是嘴都说不清了。 蓝秀大口吃卷饼,眼睛骨碌碌乱转,道:“可是,我刚才跟掌柜的说,说你和苏揽衣苏世子在里头有话要说,不让人打扰,那掌柜听了可高兴了。” 苏揽衣:“……” 君珞玉:“……” 无耻啊,竟然来一招祸水东引…… 苏揽衣咬牙,偷偷问君珞玉,道:“这小子是不是故意装傻?” 君珞玉一脸隐忍的愤怒的表情,道:“他应该是是真傻,毕竟装傻可装不出这么傻的一张脸。” 弄月和凉风都能把他耍得团团转,这不,连女子的衣裳都穿上了,还没发现弄月是故意逗他的。 苏揽衣无奈,只能趁他和君珞玉之间的流言传得更离谱之前赶紧走人,君珞玉为了自己着想,也就没留他了。 苏揽衣来得匆匆,走得也是匆匆,也不想知道聚珍楼里有多少人在看他。 他出了大门,见赶车的自家马夫把马车停在不远处,他便迎上去了。 “公子……” 苏揽衣不耐烦,道:“别废话,赶紧走吧!” 他一边说一边踏上马车,手刚撩起车帘,就感觉一只手抓着他的手往里一扯。 苏揽衣眼神一冷,身体摔进马车的同时,他的一掌也狠狠的拍过去了,身体猛的撞在一个人怀里,因为猝不及防的,他的嘴唇被那人的下巴磕了一下。 “呜,好痛……” 那人也闷哼一声,因为苏揽衣一掌拍在了他的肩膀上,还是力道不轻的一掌。 苏揽衣抬起脸,摸着嘴唇,怒道:“风行云,你这个混蛋……” 而风行云回应是狠狠的吻住他的嘴唇,将那一点血色贪婪的吞噬,苏揽衣无力的挣扎很快被压制下,朱唇纠缠,雪色和玄色的衣裳交缠在一起,亲吻的暧昧声响在狭窄的车厢内更显羞人。 过了一会儿,风行云放开他,深沉的眼眸紧紧盯着怀里人艳若桃李的脸庞。 “衣衣,不要取出牵情蛊,好不好?” 一出口却是有点委屈的乞求,小心翼翼的,听得苏揽衣却是勃然大怒。 “混蛋风行云,不要叫我叫得这么恶心……” 好个风行云,竟然还敢暗中偷偷跟踪他,长胆儿了是吧? “衣衣……” 苏揽衣听了,脸色变来变去的,极其的难看,这人怎么还不要脸了? 第四十九章 流言四起 聚珍楼里,君珞玉并不知道发生的这一幕,他看着蓝秀跟饿了很久没吃饭一样,大口大口吃东西的狂放吃相让君珞玉都没了胃口,偏偏他还吃得挺香,小九片鸭子片得手都抖了,片不动了。 “你真没用,我自己来……” 聚珍楼的烤鸭是秘法卤出来的,然后加各种配料,用风干了多年的果木熏烤出来的,吃法多样,不管怎么吃都好吃还不塞牙缝。 蓝秀看着秀秀气气的,胃口却不小,这会儿撸着袖子,一条腿踩在凳子上,抱着烤鸭就上嘴啃了,吃得嘴巴和脸上都是油光光的。 君珞玉更没胃口了,草草吃了一点就饱了,好不容易等蓝秀摸着肚子也吃饱了,小九拎着食盒,三个人就准备离开了。 下了楼,君珞玉和蓝秀走前头,蓝秀不讲那么多规矩,摸着微挺的小肚子打个饱嗝,又觉得不好意思,赶紧伸手捂嘴。 楼下靠楼梯那桌的几个人,其中一个有点油头粉面的中年男人低声道:“平逸王身边的这位姑娘,看来是挺受宠,估计怎么着也会有个名分,都是有身子的人了,平逸王府上可没有女人有这泼天的恩宠,连那王妃那里也没传出喜讯来,虽然抛头露面不成体统,但是只要生出孩子来,哪还能委屈了这位姑娘……” 君珞玉:“……” 小九:“……” 蓝秀小声道:“君珞玉,他们说什么?” 君珞玉深呼吸一口气,道:“没什么,走吧!” “哦!” 然后,之后几日京城里流言四起的,在类似平逸王和安国公世子有一腿的各种关于平逸王的流言中,平逸王有了位身怀有孕的宠妾这个让人耳目一新的流言已经脱颖而出了。 重点不是宠妾,而是身怀有孕。 平逸王有不少妻妾,到眼下也没听到有什么喜讯传出,虽然新娶的王妃的肚子没什么动静,但是招架不住有别的美人儿捷足先登啊! 外头众说纷纭的,都说那位有孕的姑娘真是有福气,哪怕是看在孩子的份上,这母凭子贵那姑娘的名分也是少不了的。 君珞玉也是想不到,他就是带着蓝秀出去这么一遭,没想到就闹出这样的事来,真是想揍死那个小子的心都有了。 还没搞清楚情况的林晚意是闹得不行,她关起门来哭天抢地的,君珞玉头都大了。 “王爷,到底是藏在哪儿的不要脸狐媚子,妾身今儿一定是要见见的……” 君珞玉没有办法,带着林晚意去找蓝秀,院子里头,蓝秀正兴高采烈的用一根钓鱼竿在钓假山池子里的千年龟呢! 林晚意露出狐疑的表情来。 君珞玉手一指,道:“爱妃呀,有什么疑问你就去问这位身怀有孕的蓝家小姐吧!” 林晚意:“……” 蓝秀:“……” 喂,他可什么都没做呢! 等林晚意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低眉顺眼的又跟君珞玉撒娇,说自己是受到外头传流言的无知之人的蒙蔽。 君珞玉当即表示了然,受“奸人”的蒙蔽肯定不是爱妃的错,但是做错了事,那一定也是要受罚的。 至于要受什么罚…… 林晚意忐忑不安了。 君珞玉用扇子掩着嘴唇,暗笑,过两日就是进宫赴宴的日子,他的王妃的礼仪规矩似乎还未学过呢! 第五十章 礼仪规矩 弄月心血来潮要在朝阳阁外的榕树上搭一座木屋,这事也不是太麻烦,他找个小丫鬟去和管家说了一声,没多久,工匠们就拿着他画的图纸捣鼓起来了。 是管家亲自带着王府里养着的工匠来朝阳阁的,这些人手艺都是不错的,管家嘱咐他们用心干活不得有任何窥探的不轨之行,若是惊扰了王妃娘娘,那小命儿就保不住了。 因都是签了卖身契的家奴,王府里头又管得严,工匠们都是懂规矩的,埋头老老实实的干活儿,看都不敢看那座精巧的小楼。 弄月插着腰监了一会儿工,又觉得无聊了,“咚咚”的又跑进去了。 而在屋里,慕湮的脸色却实在是算不上好看。 君珞玉道:“爱妃呀,林侧妃不过是奉本王的命令来教教爱妃规矩,你瞪她也没用啊!” 慕湮朝不要脸的君珞玉放杀气了。 林晚意的脸色也不太好,昨个儿她缠着王爷撒娇,本以为凭王爷对自己的宠爱能把那事儿给揭过去,没想到,王爷竟然让自己过来教王妃礼仪规矩。 她是世家女出身,那规矩是从小就学的,自然是让人挑不出错来。 她也听闻了前些日子王爷为了王妃拒绝了宫里的教引嬷嬷,这眼下入宫的日子在即,没想到王爷却又提起了这茬,还把她也给拖下了水。 但是,偏偏王爷的说辞也是让人反驳不了,宫内已经传来消息,三皇子满月宴,邻邦大苍国已派遣了使臣来朝进贺,这万一王妃坏了规矩岂不是丢脸丢到大苍国去了? 大夏国自恃礼仪之邦,多出文人雅士,上贤下效,举国皆是追捧文之大义,谦让且恭谨。 换句话说就是,我们泱泱大夏国和那些茹毛饮血的番邦蛮子不是一个路数的,咱们要有礼仪要有风范,更要以礼服人。 所以,王妃这礼仪规矩是不学不行了。 这入宫面圣,其中的繁文缛节更是多不胜数,见了陛下或者是皇后,又或者是对百官回礼,这也是一套一套的。 林晚意定了定心神,不去瞧王妃那难看的脸色,决心一个个的亲身示范下来,王妃大概的总能记住一些罢。 于是,弄月往她眼前搬了盆矮子松,林晚意憋着气,把绿油油的矮子松想象成了陛下,盈盈行了一个跪拜大礼,双手平放腹部掐了一个优美的手印,口中清脆脆的直呼“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个跪拜大礼也是有讲究的,先说那双膝跪下以示对陛下的恭敬,那脊背不能抬得高也不能弯得太低,要挺得刚刚好,更自诩不卑不吭的风骨,那手印也是瓣莲花开的手印,喻示对陛下的祈福。 怕慕湮没记住,林晚意从头到尾又重新来了一次,从下跪行礼到起身谢恩都丝毫不差的做了一遍。 慕湮一瞥眼,不耐烦的表示自己记住了。 然后,弄月故技重施的又搬来一个大花瓶,林晚意把这个花瓶想象成是皇后,又开始行礼。 这次是半跪礼,双手放在左侧掐福字手印,如弱柳扶风尽显婀娜多姿的身段儿,却又微微低头,这是喻意不敢与皇后的凤容争艳的自惭形秽。 林晚意教得认真,学的人却是心不在焉的,君珞玉托着下巴看慕湮,他坐在桌子边百无聊赖的在剥橘子,漫不经心的,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在学。 第五十一章 异样风情 君珞玉的眼睛盯着他的手,慕湮的手很好看,白皙又漂亮,比起十指不沾阳春水养得手指跟嫩葱一般的林晚意也是不差的。 眼下,这双好看的手在剥红红的橘子,扒了皮,白皙的手指又在剥白色的橘络,貌似剥得还挺仔细的。 他纤瘦的手腕上戴着的银色铃铛细细的作响,手指如花,有种异样的风情。 所以,哪怕只是剥橘子,慕湮的模样也跟美人儿调香插花般赏心悦目。 君珞玉盯着他的王妃看,看他的手指,看他漂亮的侧脸和白皙的耳廓,看他眼睫低垂,似乎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某种东西。 君珞玉突然想着,自己并不喜欢男人,怎的却跟中邪了一般三番两次来招惹慕湮? 这慕湮说漂亮吧,那真是比起苏揽衣也是不遑多让,说不好惹吧,也是不好惹,从目前看来也不见他展现真正的实力。 慕湮的右手腕那处,衣袖略微隆起,能看到一条非常漂亮的像是手链一样的东西,层层叠叠的,不知道什么东西做成的链子绕在他的手腕上。 君珞玉见过两次了,那链子完全放出来有一丈长,似鞭非鞭,前头缀着极精巧的箭头,一运起内力来,那条细细的锁链伸缩自如如毒蛇狂乱飞舞,丈余内的杀伤力可见一斑。 他正想着出神,慕湮皱眉道:“你看什么?” 旁边的林晚意目不斜视的,弄月看得挺高兴,临时起意突然道一声“不必多礼”,靠着花瓶真把自个儿当成了皇后了。 林晚意气得咬牙切齿,却又不能发作。 君珞玉轻笑一声,凑近慕湮,道:“爱妃,本王想吃橘子了。” 慕湮看了看果盘里自己剥好的几个光溜溜的橘子,道:“要吃自己拿,嫌弃我的手不干净你就别吃了。” 君珞玉笑着,道:“怎么会呢!爱妃,来,你喂本王吃,啊……” 他伸手指指自己的嘴巴,然后就看到他的王妃脸一冷,不自觉的把手里的橘子一下子捏烂了。 慕湮扭头看君珞玉,其实有点想把捏烂的橘子摔在君珞玉无耻的脸上,而听到声响的林晚意看着他,有点不知所措。 君珞玉叹一口气,摸出手帕来,讨好的去给慕湮擦拭汁水淋漓的手,一根一根手指都擦个遍,特别的细心。 慕湮冷着脸,待手被擦干净了,就甩开了君珞玉的手。 君珞玉眼眸一转,笑道:“爱妃,知道本王为什么要你学规矩吗?” 慕湮冷哼,道:“你不就是想讽刺侮辱我?” 君珞玉诧异,道:“爱妃,你怎么会这么想?” “难道不是?” 君珞玉一本正经的道:“当然不是,本王这当然是惩罚爱妃你了,外头流言四起的,连林侧妃都和本王发了脾气,爱妃你却对此不管不问,太伤本王的心了……” “啪”的一声,慕湮差点把桌子都要拍碎了,林晚意不自觉的抖了一下。 “今儿规矩也学完了,王爷和林侧妃可以离开了。” 林晚意站着,这回又去看君珞玉,总觉得他对王妃是太过纵容了。 王爷身份尊贵,怎么能被王妃这般无礼的对待? 君珞玉还不想走,慕湮却突然出手,绞龙索飞出去直取君珞玉的喉咙,几乎是在眨眼间,君珞玉的身体轻飘飘的后退着往门外飘去,月白滚金边的衣衫扬起,他展开扇子笑得好不风流。 “爱妃,你太凶了……” 慕湮手腕一翻,绞龙索卷起林晚意面前的花瓶,抡起来被朝君珞玉的方向甩过去。 花瓶摔碎在君珞玉的脚边,把外头做树屋的工匠都吓了一跳。 林晚意也吓到了,跌跌撞撞的跑出来,口中直呼“王爷王爷”,生生把自个儿的眼眶都憋红了。 第五十二章 梅姨娘 “王爷,你没事吧?” 君珞玉扶着她,道:“本王没事。” 众目睽睽之下,君珞玉站在朝阳阁的门口,清清嗓子,突然道:“爱妃,你听本王解释,事情绝对不是你听到的那样,本王宠你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弄大别的女人的肚子?爱妃,爱妃,你真的误会本王了……” 君珞玉喊得是情真意切,可惜,朝阳阁的门都没有打开过。 又过了一会儿,君珞玉“沮丧”的带着林侧妃离开了,留下面面相觑的工匠们,想必这王府内也要传起一阵子流言了,比如,王妃娘娘吃醋把王爷赶出门什么的。 君珞玉只觉得心情愉悦,而细究起来,其实吃醋的那个人却变成了林晚意,她酸得要命,恨不得把君珞玉黏在那个男人身上的目光给拉回来。 她都要委屈死了,王爷不是不喜欢男人的嘛,眼下看来,果然是因为那个王妃长了一张漂亮的妖孽脸。 林晚意也不是没见过苏揽衣,苏揽衣长得也很漂亮,和君珞玉之间的流言更是传得满大街都是,但是以她女人的直觉来看,这俩人就是一对儿损友。 但是,君珞玉和那个男人中间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 林晚意看得真真的,君珞玉对那个男人露出了那样的眼神,饶有兴致的,想要将那个男人看透的眼神。 君珞玉和林晚意出了朝阳阁的院子,正好碰见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带着几个丫鬟,见了他,那女人眼前一亮,但是还是故作端庄贤淑的慢慢走过来。 “王爷,侧妃娘娘,贫妾这厢有礼了。” 女人盈盈行了半跪礼,君珞玉一抬手,她便从善如流的起身了,一双水汪汪的眼儿荡着水波,抬眸娇羞望着君珞玉的时候像是在抛媚眼儿。 林晚意:“……” ……这个狐媚子。 不过是后院里头的一个姨娘,胆子倒是大得很呢! 君珞玉也认出了这个女人,好脾气的道:“梅姨娘,你来这里做什么?” 梅姨娘似乎有点不安,忐忑的转了下眼眸,低着头咬着嘴唇柔柔的道:“贫妾、贫妾想着,娘娘回府有些日子了,贫妾虽然身份低微,但是也得为娘娘尽尽应当的本分侍奉娘娘左右,还望娘娘不要嫌弃贫妾粗手笨脚……” 这说来说去还是想往王妃那边靠,给自个儿找棵好乘凉的大树。 林晚意当即打断她,道:“梅姨娘,你既然知道自己身份低微,那怎么可以贸然进去污了娘娘的院子?王爷应该也说过的,娘娘喜静不爱喧闹,连你们的请安行礼都免了,就是避免不长眼的擅自扰了娘娘的清静,梅姨娘,你这是明知故犯啊?” 说到后来,她声音拔高了一些,虽然不是疾言厉色的呵斥,但是也足够把眼前的女人吓到了。 梅姨娘身体一抖,差点都站不稳了,她用一双含泪的秋水美目可怜的望着君珞玉。 君珞玉当没看见一般,伸手抚了抚林晚意的后背,道:“爱妃,别气别气,不懂规矩的你好好教教规矩就是了,可别气坏了身体。” 这明显是不管不问了,梅姨娘身体一晃,后头的丫鬟赶紧扶着她,只听到低低的哭声传来。 本来心情就不太好的林晚意一拉君珞玉,俩人看都没再看那个梅姨娘,直接就走了。 君珞玉叹气,道:“这似乎也是个不太聪明的,真可惜了。” 林晚意闻言,手指在衣袖里默默的攥紧了,指尖把她柔嫩的手心扎得生疼,她这才回过神来,脸上的笑容却不见一点生硬。 “王爷,您说得是。” …… “娘娘,娘娘……” 林晚意回过神,看着身边低声唤自己的大丫鬟,顿时也是不耐烦了。 她不悦的道:“嚷什么嚷?王爷今儿夜里宿在哪个院子里?” 这事儿丫鬟们打听得很清楚,大丫鬟立即道:“回娘娘,王爷去了……” “朝阳阁?” “回娘娘,是……” “琅月轩?” 大丫鬟也有点慌了,赶紧道:“王爷去了、去了那梅姨娘的院子……” 林晚意愣住了。 又过一会儿,她抚额苦笑着,王爷的心思真是越来越难琢磨了。 第五十三章 雪美人 一早,君珞玉施施然的从梅姨娘的院子里出来,院子里头趁日头好在洗洗晒晒的丫鬟们赶紧行礼,抿着嘴笑得跟过年发赏银一般。 梅姨娘是去年王爷踏青路上碰到的,身世凄惨,穿着孝衣跪在路边卖身葬父呢,倘若不是王爷把人带回来,指不定就被一个恶霸无赖给强抢霸占了。 梅姨娘长得漂亮,也得宠过一阵子,等新鲜劲儿过了,王爷也不太常来她这个院子,但是到底是抬了姨娘的名分,王府里头王爷不喜那些个阴私龌蹉,她安安分分的待在自个儿院子里倒也是吃穿不愁。 几个贴身小丫鬟一直伺候梅姨娘,也觉得她安分,没想到昨个儿去了朝阳阁走了一遭,原本以为惊扰了王妃娘娘是惹王爷不快了,没想到王爷竟然久违的留在这里过夜了。 梅姨娘得宠,丫鬟们自然是高兴的,在后院里,得宠和不得宠那可是不一样的。 君珞玉一眼瞥见院子里大片大片的雪色花朵,竟然也是雪美人,和朝阳阁里的一样。 他笑着摇摇头,小九跟在他身后,俩人出了这个院子。 “小九,天气不错呢!” “回王爷,想必明儿王爷您和娘娘们入宫赴宴也是这般的好天气,要是下雨还得撑伞,多麻烦呀!” 小九乐呵呵的,君珞玉也没嫌他没话找话,毕竟都是闲的。 “王爷,王爷……” 管家擦着汗小跑过来,喘过了气,说蓝小公子在校场拉着侍卫要比武。 君珞玉抚额,顿时觉得头大如斗,那小子就是个不省心的。 那头校场上,蓝秀以一敌十不落下风,好不威风。 只是,这场面看着着实有点让人啼笑皆非:蓝秀身子骨还没长大,纤细得好像风一吹就倒的小身子骨,竟然举着一对硕大的流星锤,把那十来个侍卫“砸”得到处乱飞乱窜,不跑不行,这个怪力的蓝小公子怕不是要砸死人了。 蓝秀天赋异禀,他有一身的怪力,而且从小就好动,特别的想学武,偏偏他们蓝氏一族书香门第多出文人,他祖父又是个迂腐顽固的,根本就不让他习武。 哪怕他这头蛮牛脖子再硬,也被按着低头了,敢不读书?小心打断你的腿。 蓝秀不怕他爹不怕他大哥,就怕他爷爷,老头子犟起来能不顾自己的老胳膊老腿儿,把他撵得上房爬树也要抽一顿。 他唏嘘自己命苦,眼泪汪汪的跑去问她娘亲,自己是不是捡来的,可把他娘亲逗得眼泪都要笑出来了。 蓝秀有个颇负盛名的兄长,所幸家里对他也并没有特别高的期望,虽然对他很严厉,但是宠他也是真的宠他。 蓝秀有个颇负盛名的兄长,所幸家里对他也并没有特别高的期望,虽然对他很严厉,但是宠他也是真的宠他。 所以,养得跟个小霸王一样,天不怕地不怕,看着凌厉嚣张,其实本性不坏,还特别的心软。 这不,看透他本性的凉风和弄月就把他吃得死死的…… “大哥哥,你好厉害。” “大哥哥,来,休息一下吧!” 第五十四章 送走蓝秀 蓝秀被吹捧得心里美滋滋的,单手叉腰,把那个一把一百多斤重的流星锤随手一抛,顶着一脑门的汗高兴的跑过来。 凉风和弄月两个人,一个给他端茶拿点心,一个踮着脚拿着手帕给他擦汗,简直不要太体贴,把蓝秀哄得心花怒放。 哎呀,兔子一样的小弟弟真可爱…… 老远,君珞玉看着那小子傻乎乎的笑脸,嘴角抽了抽,什么都不想说了。 反正被人骗得团团转的人不是自己。 君珞玉走过去,蓝秀喝着茶嘴里还叼着一块糕点,眼睛亮亮的,明显心情非常好。 君珞玉道:“本王昨日给你家送信了,你大哥说会来接你回家,明日就是入宫赴宴的日子,你回自个儿家里好好准备。” “啊?” 蓝秀嘴一张,糕点掉了,小脸儿都垮下去了。 “我不想回家,我爷爷会用绳子绑我逼着我看书的。” 君珞玉当看不见他装可怜,冷酷的道:“本王绝对不会自找麻烦,你还是好自为之吧!” “君珞玉你这只牲口……” 君珞玉一挑眉,你小子还敢骂本王? 见蓝秀哭丧着脸,凉风和弄月赶紧哄他,挽着他的手臂撒娇。 凉风眼泪汪汪的,摇着他的手臂,道:“大哥哥,你不要走……” 蓝秀有点动摇,咽了口口水,可是君珞玉要赶他走啊? 而且,不走不行的。 明日入宫,他得和他爷爷大哥他们一起,进了宫就可以看他软绵绵的外甥啦! 弄月跺脚,也着急道:“大哥哥,你要是走了,你就见不到慕湮了,慕湮武功可厉害了,你难道不想他教你武功了吗?” 蓝秀继续动摇中…… 君珞玉冷眼旁观,心里却想,弄月和凉风这个模样简直让他眼睛都要瞎掉了。 平常对他冷言冷语都没个好脸色,这会儿天真的撒起娇来,让君珞玉胸口跟堵着什么一样,胸闷得慌。 然后,凉风一抹泪,道:“大哥哥要是不喜欢和我们玩儿,以后我们也不缠着大哥哥就是了,反正大哥哥身份贵重,我和弄月只是卑贱的侍童……” 蓝秀一抽气,立刻被说服了。 “我没有不喜欢和你们玩儿,我留下来住,就算君珞玉这只牲口赶走我也不走了,他有种就、就打断我的腿。” 凉风和弄月这才“破涕为笑”起来,君珞玉咬牙,伸手揪住他的后领子。 “放开我,君珞玉你这只牲口……” 君珞玉大喝一声,道:“小九。” “王爷,来了……” 小九笑得一脸狗腿,一挥手,那些个侍卫团团围过来,手里拿了锁链,虎视眈眈的盯着君珞玉……手里的蓝秀。 君珞玉瞥了一眼弄月和凉风,道:“把这小子给本王捆了,送回蓝家,之后是死是活就不关本王的事了。” 的确,蓝丞相抽他孙子是真不关他的事儿。 “不要,不要……” 弄月和凉风眼泪汪汪,也喊着:“大哥哥……” 小九跟棒打鸳鸯的那根大棒子一样,他家王爷既然发话他肯定是要听的,让侍卫熟练的捆了蓝小公子。 那精铁打成的锁链,哪怕蓝小公子力大无穷,这靠一股子蛮力也挣不开的。 蓝秀简直又气又怒,凉风和弄月眼巴巴的看着他,似乎摄于君珞玉的淫威不敢上前了。 第五十五章 摄人香 “君珞玉,你这只牲口,快放开小爷,小爷一定要揍得你满脸开花……” 不听蓝秀的叫嚣,君珞玉一挥手,小九连忙让侍卫训练有素的扛着蓝小公子走了。 “大哥哥……” 蓝秀差点被气死了,眼见自己离两个小弟弟越来越远,那口恶气化成了悲愤欲绝的一声怒吼。 “君珞玉,你给我等着……” 放了“狠话”的蓝小公子最后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被送走了。 等蓝秀一走,凉风和弄月用手指抹了抹眼泪,哪还有可怜兮兮的样子在? 君珞玉道:“就知道你们在装,你们对那小子是不是有什么企图?” 弄月笑眯眯的道:“怎么会呢?我们很喜欢大哥哥的,喜欢和他玩儿,喜欢给他吃糖,也喜欢和他一起睡,他很可爱,对我们也很好的。” 君珞玉直抽嘴角,一起睡什么的,真是无情无义无理取闹,三个人挤一张床很奇怪的好吗? 如果蓝秀是个姑娘家,这怕已经是嫁不出去了。 君珞玉不想再提蓝秀的事,又道:“你们主子呢?是不是还在生气?” “一般般生气吧!” 还一般般生气? 慕湮怕是能气得把自个儿都烧起来吧? 君珞玉不太放心,道:“善衣坊的嬷嬷做好了衣裳,等会儿你们俩拿回去,可千万别让他给扔出来了。” 弄月一脸戏谑的看着他,君珞玉眨着眼睛不明所以,凉风走过来,围着他转了一圈。 “做什么?” 凉风摸摸鼻子,突然道:“王爷,你中女人的招儿啦!” 君珞玉不相信,道:“此话怎讲?” 凉风轻笑着,道:“也不是什么特别厉害的香,用几十种花汁调出来的,清淡宜人,有点像梨花香,不过沾衣后经久不散且有催。情的药效,另外,最重要的是诱发这股香还需要另一种花香。” 见他说得煞有其事,君珞玉情不自禁的道:“……药引是什么花香?” “雪美人。” 君珞玉像是想起什么一样,表情一愣,弄月却用戒备的眼神不善的盯着他看。 朝阳阁的院子里种满了雪美人,还是王爷亲自为王妃挑的,这是王府内很多人都知道的事。 弄月不满的道:“你别往主子那里凑了,你这一身香,朝阳阁里又有雪美人,你敢当禽。兽试试?不说主子饶不了你,我们也能把你给弄死。” 君珞玉一脸青青白白,都快惨不忍睹了。 凉风和弄月幸灾乐祸的看着他,听说后院的女人争宠的手段多,看来是真的。 这不,主意都打到君珞玉身上了。 弄月故作同情,道:“王爷,我给你抓两副药吃吃,给你补一补,年纪轻轻就被女人掏空了身体,等三十多岁了你彻底虚了,想一展雄风可就难了。” 君珞玉的脸绿了,道:“你别瞎说……” “怎么是瞎说呢?依我看,我还得真的给你好好把把脉,你看看你,有那么多美人儿却没有儿子,肯定是你不行了。” “闭嘴。” 第五十六章 入宫【一更】 君珞玉快要被弄月给气死了。 男人被人说“不行”,这是比杀了他还难受啊! 他气得扭头就走,弄月还喊:“王爷,你去哪儿?” “朝阳阁。” 凉风和弄月对视一眼,都运起轻功,踩上屋顶,想直接抢在君珞玉前头回朝阳阁。 君珞玉也不甘示弱,足尖一点,惊鸿影运用到极致,跟被一阵风飘走一般朝着朝阳阁去了 凉风和弄月在后头追,气恼的发现他们慢了君珞玉不止一步两步,俩人也是急了。 其实,君珞玉真没他们想的那么禽。兽不如,他到了朝阳阁外,是脱了自己那件沾满熏香 味的衣裳才进去的。 他穿着白色里衣,进了朝阳阁,迎面碰到了慕湮,在慕湮略微诧异的眼神里匆匆去了里头 的浴池。 浴池是个汤池,里头的水是砸出来的石眼里流出的天然温泉,沐浴的时候受用得很,尤其 是寒冬的时候泡澡更是舒服,王府别的地儿可没这汤池。 等他沐浴完了,确定自己身上没有了那股香味才敢出去,这会儿功夫,慕湮已经从凉风他 们那里听到了事情的始末。 君珞玉被丫鬟伺候穿好衣裳,一见慕湮就哭诉起来,道:“爱妃,本王被人算计了,差点 就死了。” 弄月翻个白眼,马上风的确也是能死人的。 慕湮面无表情,道:“我知道了。” 然后,君珞玉又道:“还是爱妃你这儿清静,没那些个阴私龌蹉,本王以后一定多来留宿 的。” 慕湮:“……” 其实,对于君珞玉来说,朝阳阁一定是最不安全的地方。 偏偏,君珞玉似乎并不这么认为。 凉风道:“弄那种香的女人王爷打算怎么处置?” “算了吧,反正也不是什么要命的毒。药,这些催。情助兴的香料很多富贵人家床笫之间 都会用的,不用太较真儿。” 凉风皱眉,道:“为什么偏偏是那味香料,朝阳阁里也种了雪美人,感觉应该不是巧合吧 ?,, 君珞玉随意的道:“就是这么巧,本王今早从梅姨娘院子里出来,她的院子里也种了雪美 人,估摸着是她自个儿揣测本王的心思,以为本王喜欢雪美人,这才费心讨好本王,在这花上 做点小动作不也是顺理成章 ?” 这也说得过去的。 见慕湮反应不大,凉风便不再追究这件事了。 怕那香没那么容易清除干净,弄月还把屋子里摆的雪美人搬到外头去了。 这事也这么不了了之了。 君珞玉怀着“那些女人都想算计本王除了爱妃你本王真的好感动”的心情留了下来,然后 久违的又睡上了朝阳阁的小榻,睡得那叫一个腰酸背痛。 慕湮嫌弃他身上有别的女人留下的味道,不准他上自己的床。 君珞玉差点嘴欠,想调侃他是不是吃醋,但是又不太敢说出来。 一早的,君珞玉就被丫鬟们扒拉起来,服侍着他穿衣洗漱,今儿是大日子可是怠慢不得的 照说,平逸王深受陛下宠信,那入宫更是隔三差五的,那九龙令一出,君珞玉在皇宫中也 算是畅通无阻了,只不过入宫赴宴的事却是半点不能马虎的。 衣裳都是善衣坊新做出来的,样式还颇为华丽,总之是挺适合宫宴上的装束。 君珞玉一身白色滚红边儿的长袍,衣袖和衣摆上绣了红色火焰状的花纹,红色的腰封束着 腰身,金色发冠精巧华贵,乌黑的头发垂下来,举手投足间尽显身姿风流倜傥。 他一看慕湮,差点忍不住笑,真的是装扮得跟个大美人儿一般。 他的王妃一身紫色宫装坐在梳妆镜前,丫鬟正往他头上戴一顶双凤流苏银冠,繁复美丽的 银色流苏垂下来,半掩住了那漂亮的容颜。 君珞玉饶有兴致的看着,待丫鬟给人上完妆后,慕湮起身一个回头,站在眼前的已然就是 一位紫衣的绝色美人儿了。 他又用了缩骨功,眼下身量只堪堪到君珞玉的肩头,是女子正常的身量,根本就不会有人 怀疑他是一个男人。 “爱妃,本王都不敢带你出门了。” 涂了鲜红口脂的慕湮艳丽逼人,闻言只用一双媚人的眼眸冷冷的看他一眼,眼角醉人的红 晕更浓了。 君珞玉厚着脸皮,道:“爱妃,走吧!” 弄月和凉风并不跟着去,君珞玉也没什么意见,只带着慕湮出了朝阳阁。 管家把马车都备好了,准备一起入宫的林晚意和艳歌见了慕湮,都露出有点微妙的表情来 ,见一个男人比她们更美,这心里的滋味就有点复杂了。 两位侧妃也都是精心打扮过的,一个娇艳如花,另一个绝美出尘,放眼看去也是出挑的美 人儿。 可是,这王妃一出现,立刻感觉就不够看了。 因正经入宫的主子就王爷王妃还有两位侧妃,管家备了三辆马车,君珞玉扶着慕湮上了第 一辆马车。 艳歌正准备去最后一辆马车,就听林晚意道:“妹妹,如果不嫌弃的话,你就和妾身坐一 辆马车吧?” “妾身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最后一辆马车没用上,林晚意和艳歌上了同一辆马车。 马车不急不缓的朝着皇宫去了,车帘是拉上的,空敞的马车里头并不显昏暗。 “爱妃,给本王看看……” 君珞玉好笑的去拉慕湮半掩在衣袖里的手,见他手指纤细白皙,指尖上涂了鲜红的蔻丹, 顿时笑得不行了。 慕湮不悦,准备把手抽回来,但是却被君珞玉抓着不放。 俩人挨着很近,还这般亲呢的拉着手,不提慕湮是个男人,这情景当真是万般的暖昧了。 君珞玉突然凑近,道:“爱妃,本王还以为你会拒绝这次入宫,没想到你答应得还挺痛快 的,连自己讨厌的女装都换上了,你入宫是不是有什么目的?” 慕湮睫毛一颤,冷着脸道:“没有目的,你想太多了。” 君珞玉勾起嘴角,道:“爱妃,你说谎了,方才你的吐息快了两下,本王可是发现了。” 他的爱妃,似乎并不擅长说谎,很容易就暴露了。 慕湮冷眼,就知道这个君珞玉不老实,表面好奇的抓着他的手,他的指尖却装作不经意的 探到了自己的脉门。 他用力抽回手,冷声道:“我能有什么目的?总不会是刺驾吧?如果你真这么想,那现在 就可以把我抓起来了,不然晚了,你后悔都来不及的,你确定你那个皇兄身边的废物侍卫是我 的对手?” 这种要杀头灭九族的大事被他说得云淡风轻,君珞玉狠狠抽了下嘴角,觉得自己的王妃真 是胆大包天。 一时间,俩人都没说话,慕湮冷着脸不说话,眉眼艳丽,端坐的模样美得像是画上的美人 儿。 君珞玉叹气,道:“爱妃,不管你有什么目的都别乱来,本王会看好你的,绝对不会让你 有乱来的机会的。” 慕湮扭头,这个动作让他发冠上挑着的流苏颤动着,他脸上的表情莫名的难看了。 “爱妃,本王是你的夫君,可不会让你做傻事的。” 已经是第二次了,君珞玉竟然以他的夫君自居,慕湮的拳头握得有点紧,手上的青筋都要 暴出来了。 君珞玉见他忍耐的样子有点好笑,凑近一些,轻轻吻了一下他的嘴角,嘴唇一碰就不留恋 的离开了。 “爱妃,本王可以容忍你做很多事情,可能因为你很漂亮,本王又惯来是怜香惜玉的人。 “是吗?” 慕湮笑得艳丽,眼神却很冷,明显是厌恶君珞玉对自己的轻薄。 没错,就是轻薄,君珞玉竟然像是对待女人一般对待他。 慕湮道:“很可惜,王爷的美意我无法消受,我不需要男人的怜香惜玉。”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停下来了,似乎在皇宫门口接受盘查,一会儿又听到宫门大开的声音 ,马车继续往里面驶去。 君珞玉撩起车帘看了一眼,道:“爱妃,快到了。” “口辱'〇 ” “皇兄答应本王,本王可以去皇后那儿看三皇子,爱妃你去不去?” “不去。” “那本王也不去了。” 见慕湮拒绝,君珞玉也打消了去看三皇子的念头,反正宴席上三皇子也会被抱出来,那时 候也可以看的,眼下最要紧的是看着他的王妃。 等下了马车,有负责接引的小太监过来侍奉左右,不管是要去歇息又或者是逛御花园,他 们都负责带路,保证把这些贵人都伺候得满意。 离宫宴的时辰还早,宫内也随处可见来赴宴的官员家眷,诰命夫人们穿着不俗,身边带着 的都是出身不错的公子贵女,这乍一看,三五成群的在一块儿说着话儿,也是非常的热闹。 平逸王府的几位刚出现,不少人都看过来,等见着那穿一身紫色宫装的王妃,都禁不住露 出惊艳的表情来。 这平逸王妃大婚那日风吹落红盖头被人窥见了容颜,不过红盖头很快又盖上了,被见过平 逸王妃真容的人传来传去,京城里头都知道那是个绝色美人儿,可惜见过的人并不多。 这下得见了,似乎名不虚传啊! 第五十七章 皇后蓝氏【二更】 “平逸王妃真的好漂亮,不愧是第一美人儿……” “她的眼睛可真是好看,身段也娇美得不得了,皮肤跟花瓣儿一样柔嫩呢!” “听说啊,平逸王很是宠这位王妃,毕竟是这样的尤物,可不是要捧在心尖尖上宠着才好 ?,, “是呀,王妃可真是好福气。” “连陛下都称赞过这位王妃的美貌的,比那李尚书家那位才貌双全的千金可是美多了,看 来,今儿没有哪家的夫人和小姐能与之争艳了……” 掩下一肚子的酸水和盘算,这些个女人说起好话来嘴巴都跟抹了蜜糖一般,那些个青涩的 贵小姐们则是满脸的嫉妒。 倘若能有平逸王妃这般的美貌,那便是能让陛下青睐有加,在宫中当贵人的命了。 说到底,那个女人出身不好,所能依仗的就只是那张漂亮的脸儿。 慕湮耳力不错,把那些话都听得清楚,他不爱听这些言不由衷的话,就脚步不停的往前走 君珞玉赶紧跟在他身边,展开扇子挡住脸,凑近道:“爱妃,你走得太快了……” 慕湮脚步一顿,却又见君珞玉伸手,犹豫了一下,他才苦大仇深的把手挽在君珞玉的胳膊 上。 其他人瞧见了,只觉得这平逸王和王妃伉俪情深,这把臂同游御花园的架势也是慕煞旁人 了。 殊不知,那搭在一起的两只手却在暗中较劲儿,君珞玉暗中运力抵抗,怕他的王妃把自己 的胳膊给捏断了。 君珞玉心中感叹,他的王妃如此凶悍,这样下去他迟早夫纲不振了。 林晚意笑吟吟的,装作若无其事的,很快和那些夫人小姐们打成一片。 倒是艳歌并不往那里凑,独自一个人去逛御花园了,春来景色宜人,御花园里争奇斗艳的 花儿实在不少。 她也不自讨没趣儿,这来赴宫宴的都是王公重臣的夫人小姐们,那一个个自恃身份,就算 嘴上不说,那眼神都能把她这个出身青楼的平逸王侧妃给刺个体无完肤。 女人们容颜比花娇,各色华丽的衣裳也都是别出心裁,一时聚在一起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让御花园平添了几分生动鲜活。 她们没发觉,一排盛开的白玉兰树后走过几个男子,为首的男人一双鹰眸,正漫不经心的 扫过花树后的娇声笑语的女子们。 看他们身上的着装,竟然是邻国大苍人的惯常打扮,为首的男人似乎身份尊贵,黑色的里 衣外穿着半袖的金色外衫,金色和黑色为主的搭配大气又华贵,手腕和胸口都戴着粗犷的狼牙 首饰,腰间挂一把黑色的弯刀。 这几个人自然就是来自大苍的使者,为首正是大苍的鹰王殿下东琅玉,也是大苍的摄政王 “殿下……” 旁边一个身材矫健的男人随意又不失恭敬,笑道:“殿下,您觉得大夏的女人与我们大苍 的比起来如何?” 被称作“殿下”的东琅玉反问道:“伊格大将军,你觉得又如何?” 伊格露齿一笑,道:“大夏的女人是水,柔情似水,我们大苍的女人却热情如火,不过, 再美丽风情的女人都是男人的玩物,细想下来似乎也没什么区别。” 东琅玉勾唇一笑,道:“你这样想也没错。” 他的眼眸从那些贵小姐们脸上划过,这些女人漂亮自然是漂亮的,锦衣玉食的精养着,比 花朵更柔弱,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 可惜,他不爱这些柔弱的花朵儿,只想把她们给生生揉碎在手心中…… 鸾凤宫。 这是皇后的宫殿,如其名,也是后宫中地位最显赫的宫殿,如同皇后母仪天下,是这大夏 国最尊贵的女人。 “臣妇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一个中年美妇恭敬的半跪行礼,身姿端庄优雅,身后也跟着跪了一个眼睛骨碌碌乱转的少 年。 端坐椅子上的女子戴着凤冠身着金丝百凤裙,正是皇后,她眼中隐隐闪过欣喜,连忙道: “不必多礼,快平身。” “谢皇后娘娘。” 不等中年美妇起身,皇后已经起身上前一步去搀扶美妇,却被美妇不着痕迹的推辞了。 皇后轻嗔道:“娘……” 拖得有点长的语调尽显小女儿的娇态,仿佛还是当初那个未出阁还缠着母亲撒娇的娇小姐 中年美妇也就是蓝夫人神色不变,道:“娘娘,礼不可废,以后万万不能这般没了规矩。 ” 只不过,蓝夫人的话也是被某人当了耳边风,只见她身后的小儿子蓝秀从地上蹿起来,呼 啦一下的就扑过来半抱着皇后。 “姐姐,姐姐,我好想你啊!” 蓝秀抱着他的亲姐,仰着小脸儿笑得可开心了,身边没来得及抓住他的蓝夫人都快要急得 晕过去了。 蓝夫人气极了,一向的好修养好脾气一碰到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儿子就有些破功了。 “不孝子,不得无礼,快,快放开娘娘……” 蓝秀抱着他姐姐,一扭身躲到姐姐身后去了,还对着自己的娘亲做鬼脸儿。 他还振振有词的,道:“姐姐就是姐姐,皇后也是姐姐,娘亲做什么这般生分?我可是好 久没见姐姐了,可想她想得紧了,不然我才不来宫里呢!” “你,你,休得胡说……” 皇后脸上露出笑容,伸手去摸蓝秀的脑袋,道:“娘……” 这般放低的语气有点小委屈,蓝夫人一下子就心软了,好不容易进宫见一次女儿的面,没 得为这些有的没的惹女儿难过。 不过,蓝夫人还是伸手把小儿子拉回来,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皇后抿着嘴唇笑,她见了娘亲是真的高兴,过来伸手拉着蓝夫人的手就不松开。 “娘,别站着,坐……” 不用她吩咐,就有宫女泡了茶端来了点心,见皇后和蓝夫人对坐着,双手在桌子上交握着 ,轻言细语的说着贴心话儿。 这入了宫就不比寻常女子嫁了人,母女俩见上一面是不容易的,毕竟是如珠似宝的养了十 多年的女儿,蓝夫人素来又是疼爱女儿的,这两厢一相见更是百感交集。 蓝夫人的心软得一塌糊涂,一下子就湿了眼眶,皇后倘若不是因要端着皇后的凤仪,怕也 是要俯在母亲膝头流泪了。 只是,这身边有一个爱笑爱闹的蓝秀,似乎让这俩人也没了那哭一哭的冲动。 “姐姐,我要看小外甥……” 皇后估摸着,三皇子吃过了奶水眼下也睡了一觉,这会儿抱出来也无妨,便让身边的大宫 女去唤奶嬷嬷把三皇子抱过来。 三皇子刚满月,还是小小的一团儿,奶嬷嬷刚抱过来,蓝秀就探头去看。 一瞧,这小娃娃生得是软软糯糯的,精致的脸蛋粉粉的,睁开圆圆的眼睛,被小被子包裹 着还不停的笑着直挥小拳头,小模样别提多可爱了。 蓝秀笑得直咧嘴,道:“娘,姐姐,小外甥对我笑了……” 皇后葱白的手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笑道:“他很乖的,吃了奶就睡,醒了抱着布偶就笑 ,除了饿了平日都很少哭的。” 蓝夫人也开心,道:“乖一点好,不闹,一看就是知道心疼娘亲的。” 蓝秀嚷着要抱,蓝夫人急眼了,不让他抱,怕把孩子给摔着了。 “娘,我会抱的,阿虎刚生下来没两天我也抱过的,也不见摔了阿虎嘛!” 蓝夫人气得直抚胸口,眼见那个小兔崽子欢欢喜喜的去接奶嬷嬷手里的外孙儿,她忍不住 伸手虚虚护住,觉得那心肝儿都要从嘴里跳出来了。 “你小心点,轻点,别崴了三皇子的脚……” 蓝秀似乎真的还挺有“经验”的,小心平抱着小娃娃走来走去,手还轻轻拍着娃娃的后背 ,脸上循循善诱的做出各种表情来逗弄怀里的娃娃。 “咯咯……” 小娃娃笑得开心,小拳头挥得更起劲儿了。 皇后“噗嗤”一下忍不住笑了,又掩着嘴唇,道:“阿秀还挺像模像样的,以后呀,娶妻 生了孩子,也是个会疼人的。” “他那个皮猴子只会折腾人。” 蓝夫人想起这个小儿子就想叹气,这孩子不是个安生的,读书耐不住性子,他要去习武家 里公公又不让,所以就这么荒废着,等眼下也到了要议亲的年纪也还是这般不成体统,也不知 道哪家的小姐肯嫁给他。 皇后自然知道她的心事,宽慰道:“阿秀还小,我这个做姐姐的再了解他不过了,他是个 心软的好孩子,以后会有好姻缘的。” “但愿如此吧!” 见蓝秀在抱孩子逗着玩,蓝夫人母女俩又坐下,蓝夫人又看了看女儿,突然掩着嘴唇笑起 来。 “娘,你笑什么啊?” 蓝夫人意有所指,道:“你刚生了孩子,陛下怕是让人照看得仔细,瞧着你脸色红润身材 窈窕,还是跟没生过孩子的姑娘家一般,这女人呀,生了孩子可比不得没生过孩子的,你可要 好好精细保养着……” 她是过来人,自个儿的娘亲也私下亲授过一些用得上的膏药,往肚皮上细细抹匀了,那些 褶痕慢慢的都会消失的,肌肤也会变得柔嫩细腻。 蓝夫人殷殷叮嘱着,却没注意皇后一瞬间微微变了脸色,低垂的眼眸神藏着的某种情绪一 闪而过,黑得深不见底,那种像是憎恨的情绪深深的又被掩藏了。 蓝夫人察觉有点异样,道:“怎么了?身子不舒服吗?” “我没事的,娘,你就和我说说,外祖母留下的药方还有没有?我让人制了药膏,也用上 一用,我也想等皇儿成亲了,自个儿也还像娘这般年轻貌美呢!” “好、好……” 蓝夫人被她逗得开心,却没有发现,在衣袖下她的手指不停的扣刮着小指上的护甲,跟忍 耐着什么一样。 这边,蓝夫人母女说着话,另一头蓝秀抱着小娃娃不撒手,奶嬷嬷在旁边笑得不停。 “小公子,你以后有了孩子,照你这般的疼法,那还不得上天给孩子摘星星摘月亮去呀! ” 蓝秀振振有词,道:“那不一样,这可是我的小外甥,我姐姐的孩子,他以后是要喊我舅 舅的。” “是,是,都说外甥像舅舅,外甥也和舅舅最亲。” 蓝秀心花怒放,凑过去轻轻亲了几下小娃娃的脸蛋,软绵绵的,这可让他爱不释手了。 不多时,有女官过来,带着宫女要为皇后沐浴更衣,毕竟晌午是要开宫宴的。 这也是变相的提醒蓝夫人母子,私下探视皇后的时辰到了。 蓝秀放下小外甥时还有些恋恋不舍,蓝夫人都后悔死了,被蓝秀这一截胡,她还没来得及 好好抱抱她的外孙呢! 蓝秀倒是心满意足,出了鸾凤宫,他陪着自家娘亲心不甘情不愿的逛着御花园。 待蓝夫人企图给他相看未来的娘子时,蓝秀察觉不对劲儿,丟下他娘就跑了。 蓝夫人急得直跺脚,拿这个小兔崽子一点辙都没有。 蓝秀对宫中说不上很熟,但是他机灵,瞅着人多的地儿他就不去,生怕被一群世家公子们 拉着比试文采什么的,没有他大哥在身边,那些君子六艺的名堂儿,他是比什么输什么。 久而久之,蓝秀就不太爱和那些装模作样的公子们玩儿了,故意奚落他不要紧,但是谁知 道他们是不是故意落蓝氏一族的面子呢? 蓝秀没什么心眼儿,但是他跟个小兽一般直觉很准,别人对自己有没有恶意他还是能分辨 出来的。 他爱找君珞玉玩儿,君珞玉对他不错,带他到处玩,哪怕被爷爷骂也带他玩儿。 蓝秀决定去找君珞玉,顺便看看君珞玉的王妃,方才听很多人都说,那王妃是个绝色美人 儿。 他经过一片紫荆花林,紫红色的花开得极盛,半遮掩着后头的假山,这里有点偏僻,应该 是少有人来的。 第五十八章 乱花迷人眼【三更】 突然,蓝秀疑惑的探头去看那里,好像听到了什么悉悉索索的动静,再一听,又什么都没 有。 “听错了吧?算了,我还是去找君珞玉了……” 蓝秀蹦蹦跳跳的就离开了。 紫荆花林还是很安静,却慢慢从假山那头传来异样的声响,一块石头滚落的声响惊得花间 几只蝴蝶似飞又欲停。 假山后,一个隐蔽的石洞里,两个人纠缠在一起难舍难分,偶尔泄露的低低呻。吟也跟奶 猫儿一般,似乎是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来。 再一看,两个人都是男人,跨坐在玄色衣裳的男人身上的红衣男人微微侧过脸,赫然是苏 揽衣那张比女人还漂亮的脸,眼下这张脸露出难耐的沉迷于情。欲的享受表情,比话本里的妖 孽还要勾人三分。 底下那个男人自然就是风行云了,他掐着苏揽衣细瘦的腰身,狠狠的迎向自己的火热,手 背上的青筋都冒出来了。 他也是很享受,苏揽衣的身体软得不行,偏偏扭着腰还拼命朝他索取着,那张艳丽勾人的 脸汗津津的,透着胭脂一样的红晕。 风行云忍不住,勾着他的脖子,狠狠的噬咬那嫣红的嘴唇,苏揽衣闭上眼睛与他缠吻,身 子猛的一颤然后又软倒在风行云身上。 俩人急促的喘着气,贴着彼此的唇慢慢吻着,等体内那股快?感如潮水慢慢退去。 又过了一会儿,苏揽衣睁开眼睛,已经喘得不那么厉害了,他从风行云身上翻身下来,抬 着软绵绵的手指把拉扯得松垮垮的衣裳穿戴好。 风行云见了,并不急着穿自己的衣裳,而是拿了帕子擦拭苏揽衣的双腿,给他穿好红色的 衣裳再系好腰带,苏揽衣软软的半靠在他怀里,连吐息都是慵懒无力的。 风行云吻吻他的嘴角,道:“是不是累了?” 苏揽衣一瞥眼,道:“装什么装?你上我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心疼?” 风行云低笑一声,道:“这次可是你上的我……” 苏揽衣闻言瞪了他一眼,不要脸,却不知道这一眼让风行云的呼吸都粗重了。 苏揽衣抬起身子,伸手在头上摸索了一下,摸到个扎手的东西就拿下来,那是一枝红艳艳 的桃花。 风行云道:“衣衣,桃花像你一样漂亮,喜欢吗?” 已经对“衣衣”这个称呼无力反驳了,苏揽衣只是把桃花扔到了风行云的脸上。 “堂堂武安侯,怎么也做出这般辣手摧花的事儿来?” “不是辣手摧花,是怜花惜花。” 他是被苏揽衣这朵花给迷了眼,喜爱他漂亮的容貌,喜爱他眉眼间的凌厉和风情,更是爱 惨了与他抵死缠绵的销魂滋味儿。 “你就惜你的花去吧!把你的候府里种上几里的桃花,也不怕你惜不够。” “你喜欢我便回去让人种上。” 苏揽衣毫不留情的冷哼一声,眼神满满的鄙夷,似乎不屑他这般的甜言蜜语。 先前,也不知道风行云从哪里折来的桃花,还拿在手上,苏揽衣见了自然免不了一番嘲讽 调笑,却不想,风行云把桃花插在他的发上,还死皮赖脸的抓了自己跑来这个地方做这不知羞 耻的事。 苏揽衣想,绝对是风行云不要脸,所有人都被这张假正经脸给骗了。 然而,风行云还能做出更不要脸的事。 他穿好自己的衣裳,然后把方才那块沾满污秽的帕子仔细折了折,竟然又贴身放在他自己 的怀里。 苏揽衣牙根都要咬断了,道:“这帕子还留着做什么,还不快扔了?” 风行云犹豫一下,坚定的道:“不扔,上面有衣衣的东西,我要留着。” “你……,, 苏揽衣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可是他就是被风行云给缠上了,这人跟扭花糖一样,粘 上了就甩不掉了。 “你不要脸。” 因为身中牵情蛊,苏揽衣也是不能再碰其他的女人了,风行云却趁机凑过来,苏揽衣身子 敏感,他一撩拨,苏揽衣就能软倒在他怀里。 因为体内分别有牵情蛊母子蛊,这俩人在床笫之间无比契合,舒坦是舒坦了,苏揽衣下了 床却总也对风行云不冷不热的。 风行云以前没有碰过女人,当然也没有碰过男人,这猛的碰到了苏揽衣这么个妖孽,在床 上是放。荡的尤物,能把他的魂儿都勾走。 风行云是真的铁了心要了苏揽衣的,只要想到苏揽衣会让别人看到那样的风情,他就控制 不住想要杀了那人的欲。望。 无奈,他放下身段的讨好苏揽衣也没用,被人阿谀奉承讨好惯了的苏揽衣能被他哄住才有 鬼了。 “我走了,你别再跟着我了。” 苏揽衣不太高兴的从地上起身,微微一弯腰从假山石洞出来,他随意的拍了拍衣摆,所幸 也没有弄脏就是了。 风行云也出来了,一身玄色衣裳,一张面无表情的脸特别的疏离冷淡,完全看不出之前在 里头与苏揽衣做了那样羞耻的事情。 堂堂武安侯和安国公世子背着人偷情,这要是传出去也够让人贻笑大方了。 苏揽衣方才胡闹了一阵子,腰还是有些酸痛,不过也不是不能忍受。 他看都不看身后的风行云,道:“我去找我爹了,武安侯你请自便。” 风行云喊住他,道:“我之前与你说的话都是真的,衣衣,你再考虑一下……” 苏揽衣猛的回头,桃花眼里飞出眼刀,晈牙道:“风行云,你做梦,等明儿我就去找阿玉 ,让他的侍卫帮我解了牵情蛊。” 风行云皱眉,道:“衣衣……” 哪知苏揽衣不听他的,转身就走了,一身红衣很快消失在紫荆花的花影中。 风行云等了一会儿,这才朝着反方向去了。 耽误了许久,也快到宫宴开始的时候了。 那头蓝秀到底是没找到君珞玉,然后又被他大哥找到了,他爷爷他爹都在,蓝丞相一把年 纪了,见了他还是吹胡子瞪眼的。 蓝秀心里哀叹,爷爷久居高位,那也是越发的有威严了。 越发威严的蓝丞相今年六十有余了,虽比不得安国公戎马半生老当益壮的,但是那身子骨 也是硬朗着呢! 等宫宴时辰到了,等候在殿外的文武百官以君珞玉老丞相他们为首开始步入其中,中间没 有人交头接耳的咬耳根子。 与百官上朝时肃穆的气氛不同,他们的身侧都跟着自家夫人,其中有不少有封赏的诰命夫 人,也因是赴宴,陛下心情好,他们自然也是放松心情了。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祈陛下福泽万年,大夏国运昌隆。” 几百来人异口同声的山呼简直震耳欲聋,那些当官的是中气十足,看来平日里是没少练这 一嗓子。 女人们娇滴滴的声音夹杂其中,一个个下跪行礼,华丽的衣裙也很是夺目。 “众爱卿平身。” “谢陛下。” 宫宴是在无极殿外举办的,几层台阶上的高台仪仗奢华,摆放的是帝后的坐席,两边是几 位妃嫔的位子。 下头左右两边依次排开才是王公大臣的坐席,越靠前的位置表示身份越高,君珞玉坐下, 再一看,对面几个位子和左边的位子,还有左边的左边,反正他周围坐的都是熟人。 安国公和蓝丞相就不用说了,苏揽衣和风行云也在,蓝秀也挨着自家大哥朝着君珞玉挥手 然后,就是正对面那一桌了,看衣饰竟然是大苍国的使者,摄政王东琅玉和大将军伊格这 两位了。 君珞玉多看了一眼,像是察觉他的视线,东琅玉也朝这边看过来,目光却一下子被君珞玉 身边的慕湮吸引住了。 君珞玉顿时心头戒备了起来,东琅玉眼神不善,跟盯紧了猎物的狼一样。 他展开扇子虚虚挡住慕湮的脸,正在把玩自己手指的慕湮瞥了他一眼,知道他的用意,却 并没有把东琅玉的眼神放在心上。 君珞玉低声道:“爱妃,不可掉以轻心,那个东琅玉不是善茬。” 慕湮道:“管他是不是善茬,你要是护不住自己的王妃,那可就要成整个大夏的笑柄了。 ” “你知道了?” “当然,不就是大苍国使者有过朝先帝索要一位嫔妃的先例?” 君珞玉干笑,道:“爱妃,你要清楚,本王和你可是一条绳子上的蚱蜢了。” 慕湮不悦的看他,道:“闭嘴,你才是蚱蜢。” 君珞玉摸摸鼻子,再去瞄那个东琅玉,发现他和身后一个一脸精明的下属在说着什么。 那俩人说话很小声,旁边又有其他人说话,哪怕君珞玉耳力再好也听不清他们说些什么。 这时候,有宫女手捧各种东西鱼贯而入,几乎是动作划一的同时放下手中的碗碟,然后又 脚步轻盈的离开。 身后的宫女过来给君珞玉他们倒上酒,清冽的酒液一入那碧色的玉杯,就闻到一股醇香的 酒气。 高台上,君司睿率先举起酒杯,朗声道:“朕先敬各位爱卿,今日朕大喜,三皇儿满月着 实让朕开怀,众卿也不必多礼,陪朕尽兴就好。”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三皇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慕湮随着其他人起身,面无表情的举着酒杯,真替那些老胳膊老腿的大臣累得慌,就没见 吃一顿饭吃得这么累的。 同样,嫌累嫌麻烦嫌规矩多的还有蓝秀,他嘴里叼着点心,不情不愿的被他大哥拉起了身 君珞玉似乎也是习以为常了,待坐下后,低声对慕湮道:“爱妃,很快有歌舞看那就不会 这么麻烦了,你先吃点点心垫垫肚子,一会儿上的菜都是凉的,你就不要吃了,肚子会难受的 ” 〇 这是事实,几百人的宫宴不是小事,很多难处理的菜肴都是御厨们提前做好放在蒸笼里热 着的,起锅之前又要一道道试毒,大老远由宫女又端来太极殿,早就凉得不能更凉了。 所以,真相就是每次宫宴大臣们都吃不上热乎菜,都是凉的,连大冬天的年宴也不会例外 第五十九章 挑衅【一更】 慕湮夹了一块荷花酥,他嗜甜,喜欢吃这些精致的糕点,君珞玉见状又往他面前的碟子里 夹了一块芙蓉酥。 君司睿突然又道:“鹰王殿下,你此次来大夏为朕的皇儿送上贺礼,为表谢意,朕敬你一 杯,望不要推辞。” 见君司睿给自己敬酒,收了一个大面子的东琅玉从容的站起来,也不多言,举着酒杯遥遥 一敬就先干了。 君司睿也喝了杯中的酒,道:“鹰王殿下,请就坐,你是大夏的贵客,如有招待不周的地 方还请海涵。” 东琅玉一笑,道:“陛下客气了。” 这一来一往的,客套话也是点到为止,从目前看来,东琅玉千里迢迢来到大夏为三皇子送 上了奇珍异宝当贺礼,他是客人,表面看也算是比较友好的客人,大夏国乃至君司睿对他们自 然是以礼待之了。 丝乐声响起,二十来个穿着彩衣的舞姬翩然而至,怀抱琵琶,竟然是跳着当下大夏国最盛 行的飞天舞。 舞姬们年轻貌美,都是千里挑一的出众姿容,人美,那舞更美,翩翩起舞如九天玄女落入 尘间,让人看得如痴如醉。 众人见高台上的皇帝在和皇后低声说着话,再有歌舞和美酒助兴,已然也是放开了些,不 时的听到席间有轻轻的谈笑声。 君珞玉看了一会儿,就觉得那细腰扭得他都要眼花了,桌子上被各式菜肴摆满了,就如他 之前说的一样,都是凉的。 他挑了素菜夹到慕湮的碟子里,道:“爱妃,吃这些,不油腻的。” 只是,原本安安静静吃点心偶尔喝点酒的慕湮神色淡然,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用一种糅 合着冷冽和憎恨的怪异眼神看着……君司睿。 君珞玉心里一颤,他放下筷子,强行捏着慕湮的下巴让他转过脸面对着自己。 慕湮的眼睛毫无保留的暴露在君珞玉面前,眼底漆黑的潮水一样的情绪在流淌,很深的, 如望不见的深渊在蛰伏着什么。 只是,他为什么要用这样可怕的眼神看着君司睿? 君珞玉压低声音,呼吸都急促了,他道:“本王以为你是开玩笑的,原来,你真的、真的 想对皇兄……” 在入宫的时候,他问过慕湮有什么目的,而慕湮漫不经心的话还犹在耳畔。 慕湮冷漠的拍开他的手,同样也压低声音道:“不关你的事,我的事你少管。” 君珞玉都要气笑了。 这刺驾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他竟然还敢说得这般的不在意? 君珞玉忍不住伸手抓着他的手,扯着嘴角笑得勉强,道:“爱妃,别露出太凶的表情,脸 都不漂亮了。” “你以为我要杀了他?” “……要是误会那就太好了。” 君珞玉真是出了一身的冷汗,但是因为他始终脸上带着笑,其他人还以为他和他的王妃相 谈甚欢呢! 慕湮抽回自己的手,君珞玉方才抓得太用力,把他的手腕掐得都红了。 君珞玉察觉自己的莽撞,腆着脸道:“爱妃,本王给你揉揉……” 然后,慕湮不客气的把手递过去,斜飞着眼角一副高贵冷艳的模样。 君珞玉殷勤的抓着他的手,给他揉手腕,这样子怎么看怎么轻浮。 林晚意坐在他们后面,把这一幕瞧得清楚,心头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一曲飞天舞舞毕,舞姬们行了礼依次退下去了,这时候有女官抱了一个被黄色小被子包裹 着的孩子来了。 不用猜,那个孩子就是三皇子。 君司睿很高兴,免了礼让女官平身,待女官走近,他伸手摸了摸那孩子的脑袋,笑着连说 两声“皇儿真乖”。 底下许多人心里都有底了,皇子公主的满月宴都会举办,不过重要的是陛下的态度,眼下 看来,陛下对三皇子是真的重视。 皇后几年未有所出,之前大公主和二皇子他们出生办满月宴的时候,众目睽睽之下,也不 见陛下多看他们两眼。 而对这个三皇子,皇帝表示亲近的举动很明显,也可能因为这个孩子是血统纯正的嫡出。 皇后端坐一边,笑容和举止皆是大方得体,众人一看,是个高贵端庄称得起母仪之姿的, 不愧是昔日出名的才貌双全蓝大小姐。 按照惯例,女官抱着三皇子,挨个给下头的王公大臣也瞧上一眼,喻意是给众臣都沾沾天 家的喜气儿,这是皆大欢喜的好事。 君珞玉作为叔叔,是第一个瞧的,他探头一看,刚好小娃娃也咧着小嘴儿对他笑,粉嘟嘟 的,非常的活泼可爱。 “咦?笑了,本王算是中个好彩头了,乖侄儿。” 慕湮神色淡淡,只看了一眼就没看了,倒是君珞玉伸手去戳了一下小娃娃的脸蛋儿,很软 ,一戳就是一个小坑,小娃娃也不哭。 女官很会来事儿,连忙道:“王爷和王妃娘娘恩爱,年底也定是能添上小世子,那三皇子 殿下也多了一位玩伴儿了。” “借你吉言了。” 君珞玉笑得开怀,解下腰间一块玉佩递给女官,得了赏赐的女官谢恩,玉佩由身后的宫女 收下了。 女官抱着三皇子去了东琅玉那头,这一个摄政王还有一个大将军,不得不入乡随俗去看一 个还在吐泡泡的奶团子,感觉伸手去碰都会弄坏掉。 俩人看了看,然后伊格倒吸了一口气,道:“白白胖胖的,可是,我阿娘说小娃娃生下来 是黑黑胖胖的,真奇怪呀!” ‘‘〇業.,, 听了大将军充满疑惑的话,不少人都闷头笑起来,再看看伊格大将军黑黝黝的皮肤,刚生 下来那会儿肯定也是黑胖黑胖的。 从来不知道自家大将军还能有如此“无知”的一面,东琅玉抽着嘴角,恨不得回去让人弄 几百个奶团子给他看看,让他睁大眼睛看看到底是白的还是黑的。 不过,他还是镇定的道:“三皇子玉雪可爱,眼睛充满灵气,长大后定是人中龙凤。” “殿下缪赞了。” 女官行了礼,又往下一桌走过去,果然,蓝丞相忍着抓心挠肺好不容易盼着看到曾外孙, 简直激动得都不淡定了。 “好,好……” 这三皇子延续了皇室的血脉,自然是身份尊贵,可到底也是他的第一个曾孙辈儿,蓝丞相 激动的心情可想而知了。 蓝秀插嘴,道:“爷爷,小外甥小名叫香香,我取的,好不好听?” 蓝丞相胡子一抖,一时乐极生悲,差点喘不过气来了。 这个孽孙啊…… 女官没有因蓝丞相他们是后族的身份多停留,抱着三皇子往后走去了。 席间气氛一时热闹,官员们表现得要矜持些,而平常矜持的女眷们反而放得开了,不少夫 人见着三皇子那都是笑得合不拢嘴,跟好像是自己亲生的一样,小姐们笑得又甜又美,极力表 现出对三皇子的喜爱,想吸引谁的注意? 那自然是坐在高台上的皇帝陛下了。 坐在那个位置上,只要君司睿想,他能把所有人的举动都看得清清楚楚。 突然,东琅玉站起身,道:“久闻大夏的平逸王妃是大夏第一美人儿,本王今日一见,果 然名不虚传。” 这下,所有的注意力都转过来,连原本和皇后说着话的君司睿也不例外。 君珞玉心里咬牙,无耻啊,这东琅玉肯定是趁方才的功夫把慕湮的情况打听清楚了,这会 儿果然是要来找事的。 东琅玉目光灼灼,道:“本王自恃阅遍美人儿,但是也从未见过比王妃娘娘更美的人了, 王妃娘娘姿容绝世,本王心悦之。” ……这是什么情况? 众人都有点反应不过来了。 君珞玉反应快,笑得有点冷,道:“看来殿下还是孤陋寡闻了,这世间美人儿千千万,爱 妃平平之姿怎么好入殿下的眼?” 东琅玉笑了一下,道:“平逸王殿下说笑了,王妃娘娘这样的美人儿,配得上这天下最尊 贵的男人。” 全场听到这话的人都是静默,然后都暗自揣测,这东琅玉绝对是不安好心。 他先是把平逸王妃捧得高高的,对她的美貌大肆赞赏,说什么只有最尊贵的男人才能配得 上她。 问世间最尊贵的男人是谁? 无非就是一国的君王,万人之上,坐拥天下,生杀予夺皆在一念之间。 而这样的男人,拥有地位、权力、财富,自然也能拥有最美的美人儿…… 而眼下在皇宫内,那个容颜让所有女人都黯然失色的女人却是平逸王王妃,她虽出身不高 贵,但是凭她的姿容,男人都会心甘情愿把世间最好的一切都捧到她的面前。 东琅玉那轻飘飘一句话,已经触动了不少人那敏感的心思,顿时气氛就不太对了。 君珞玉似乎也很生气,他站起身来,冷冷的道:“东琅玉,你想说什么?” 连客套都不顾了,他不是如方才那般称东琅玉为“殿下”,而是直呼其名。 没想到,东琅玉并不惧他的怒意,装作不在意的道:“本王没说什么,只不过,本王又听 闻,似乎当初是陛下一见王妃娘娘就惊为天人,这才金口玉言亲言王妃娘娘为大夏第一美人儿 的。” 这简直是……火上浇油了。 偏偏东琅玉转头去看君司睿,道:“陛下,是这样的吗?” 君司睿笑着,不动声色的颔首,道:“正是如此。” 底下一片哗然,这下子被东琅玉捅破这层窗户纸,有人猜测,倘若陛下真的对平逸王妃有 意,那把平逸王置于何地?那皇后又该如何自处? 别看只是平逸王妃一个女人的事,这背后牵一发而动全身,已经是牵连甚广了,这跟挑拨 陛下和平逸王之间的兄弟情没什么两样儿,而且也事关皇后一族,更是把蓝家都牵扯上了。 想清楚这一环套一环的阴谋,一脚踩下去都是坑,很多人脸色都变了。 不过,倒是有不少女人心里幸灾乐祸,长了那么一张勾人的脸,那平逸王妃到底还是当了 那狐媚祸水,惹出这样的事儿,怕是不好收场了。 这陛下堂堂一国之君,猛的被泼一身脏水被人猜疑觊觎平逸王的王妃,也不管这事是真是 假,总归传出去也是不好听。 往后呀,陛下怕是对平逸王也不复昔日的信任和宠爱了…… 似乎看不到大夏众臣凝重的脸色,伊格大将军咧着嘴笑,用眼神放肆的去看那个一身紫衣 的“女人”,再一看,果真是极美的。 他“哈哈”笑了两声,道:“这位娘娘真漂亮,倘若是在我们大苍国,定是有很多骁勇的 勇士为了抢夺她而决斗,我们大苍可少见这样美人儿,这看一眼,就能让男人腿都软了……” 第六十章 一报还一报【二更】 只是,伊格的话还没说完,一道银色的光直逼他的面门而来,身经百战的大将军也不是吃 素的,当即手掌运力去抓,他已经看清那是一根银筷子,只不过筷子飞过来的力道却大,他大 惊之下用足了劲,才堪堪在筷子刺中他眉心之前抓稳了。 伊格也是出了一身冷汗,张开手,掌心竟然有一道深深的血痕,倘若他内力不济,那他就 有可能当场命丧于此了。 他和东琅玉互相对视一眼,然后,他冲着对面吼道:“平逸王殿下,你突然出手伤人未免 也太失礼了吧?” 君珞玉却笑得极其亲切,施施然的坐下,道:“大将军骁勇善战,但是似乎眼神儿不太好 ,方才谁出手你都没看清楚吗?” “不是你还有谁?” 伊格也生气了,他脾气暴躁,被君珞玉一嘲讽态度就更差了。 然后,一个娇柔悦耳的声音道:“是我。” 伊格瞪大眼睛,只见那个女人望着他似笑非笑的,手里还把玩着另一根筷子,那指尖上银 光转得人眼睛都要花了。 东琅玉朗声道:“王妃娘娘好身手,倒是让本王大开眼界,不过,贸然行刺大苍使者,这 似乎不太好吧!” 不等慕湮开口,另一个声音抢先开口了,却是一身红衣明艳似火的苏揽衣。 苏揽衣正色道:“殿下所言差矣,王妃娘娘身份尊贵,可是方才我们这么多双耳朵都听得 清楚,大将军对王妃娘娘口出轻狂之言,这已是大大的不妥了。大夏比不得大苍开放,女子注 重声誉,这声誉有损可不是一脖子吊死就能了干净的事,那可是连带整个家族都蒙羞被人耻笑 的。王妃娘娘性子爽直不似一般女子,这便出手教训了,担不起殿下所言的行刺,再者大将军 失礼再先,理应该是要过来给王妃娘娘赔个不是的。” 见苏揽衣说得头头是道,伊格都气笑了,道:“你们的王妃娘娘先出手伤人,还要我跟她 赔礼,哪有这般的道理?” 苏揽衣振振有词,道:“因为大将军你是男人啊!” 伊格不满,道:“别跟提我好男不跟女斗那套,我们大苍没有那样的规矩,女人……哼, 不过是男人的附属,没有男人,女人根本活不下去。” 苏揽衣笑靥如花,道:“可是,我见眼下不是这么回事啊!大将军,王妃娘娘方才没用全 力,你要是胡搅蛮缠不去赔礼,她手里可还有一根筷子呢!大将军是斗得过还是斗不过?” “你敢威胁我?” “不敢,我可是实话实说呢!” “你……,, 伊格正要发怒,却被东琅玉一个眼神制止了。 众人之前还在观望,这下见苏揽衣出来,这一开口就是给平逸王妃解围,不仅让东琅玉不 能坐实平逸王妃行刺的罪名,还硬是把伊格呛得哑口无言。 果然,君珞玉和这苏揽衣交情不一般,一般的交情能在这种时候硬出头么? 东琅玉朝苏揽衣拱手,道:“这位公子是……” 苏揽衣自报家门,道:“安国公世子苏揽衣。” “本王有幸见识世子的风采,世子似乎和平逸王殿下交情颇深啊!” 又来了,坑又来了…… 谁不知道皇帝最忌讳臣子之间交往甚密? 尤其君珞玉还是亲王,又被当皇子养大,名字也是上了皇室玉册的,说句大逆不道的话, 他也是可以当皇帝的,而且安国公一门手握重兵,这要是凑在一起,陛下就不得不疑心他们要 造反了。 大臣们也是想给东琅玉那张嘴给跪下了,什么不能说他就说什么,偏偏说得还那么自然, 真是要把人给吓死啊! 安国公的眉毛皱得能夹死苍蝇了,倒不是不高兴儿子出头,而是觉得异常憋屈,那个东琅 玉非常嚣张,难道他以为自己能把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间么? 大夏文武百官都在,由着一个大苍使者在这大放厥词造谣生事,陛下到底是怎么想的? 大臣们被东琅玉故意挑起各种心思,没看到他们一个个都不知道想了些什么,自个儿认真 的把自个儿都吓得面无人色? 高台上,君司睿把玩着酒杯,他似乎在观望着什么,连坐在他身边的皇后都有些不安,他 却跟没事人一样。 而被东琅玉质疑自己和君珞玉的关系,苏揽衣突然露出笑容来,伸手抚了一下自己垂落在 胸前的一缕头发,道:“我和阿玉,啊,不,是平逸王交情不深的,真的一点都不深的。” 众人想到这俩人间传得沸沸扬扬的流言,再见苏揽衣垂眸含笑比女人还要妖媚的风姿,都 在心里想,都亲热的唤“阿玉”了,交情怎的还算不深? 倒是君珞玉赶紧否认,道:“本王和苏世子之间绝对是清清白白的,本王的爱妃可以作证 ‘‘〇業.,, 有人捂着嘴笑了出来。 大臣们之前满脑子都是各种阴谋诡计根本停不下来,一会儿想着平逸王妃要给平逸王府带 来麻烦,一会儿又想着陛下是不是真的要为一个女人和蓝家撕破脸皮,再想到大夏要刮起一阵 子腥风血雨了,总之都是紧张得不得了,谁成想,苏揽衣这一打岔,众大臣们脑子又跟马车打 了个弯儿一般,顿时满脑子都是平逸王和苏揽衣之间那不得不说的风花雪月二三事了…… 君珞玉抚额,他和苏揽衣真的是清白的,那些大臣们一脸不相信的表情是想怎么样? 和苏揽衣相处久了,君珞玉知道,这家伙根本就不是省油的灯。 苏揽衣起身,拱手对君司睿行了礼,道:“陛下。” 君司睿放下酒杯,道:“世子有话要说?” “是的,陛下。” 苏揽衣越席而出,红衣灼灼,衬着面容越发俊美,桃花眼里却闪着再坚定不过的光芒。 大苍的摄政王嚣张,一张嘴就使出离间计,靠三言两语就让大夏官员人人自危,企图让大 夏国的根基动摇。 但是,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儿? 之前针对平逸王妃的那番话牵连甚广,身为当事人的君珞玉和他的王妃,陛下还有皇后都 不便开口辩驳,那会让东琅玉有机可趁,那时候就是浑身是嘴都说不清了。 毕竟,有些事当事人越是不承认,就更是让别人以为真有其事,正所谓的越描越黑。 不过,君珞玉他们有这个顾忌,他苏揽衣可没有。 君司睿勾起嘴角,道:“世子有话请讲。” “谢陛下。” 待又行过一礼后,苏揽衣才道:“陛下,伊格大将军酒后无状冲撞了王妃娘娘,虽使者是 客,但是事关王妃娘娘的清誉,臣以为这事万万不可含糊过去。” 这显然是在……告状了。 而且,苏揽衣颇为巧妙的紧咬方才平逸王妃和伊格的“冲突”,一口咬定是伊格冒犯了平 逸王妃。 这酒后无状冲撞了人,就算是论罪处罚,那也是可大可小。 按以往惯例,往小的说罚酒道歉也就揭过了,往大了说也伤不了性命,端看这要怎么协商 解决了。 东琅玉立刻就知道苏揽衣是在避重就轻了,抓着伊格“失言”的过错反过来倒打一耙,也 是堵了他们的后路,让他们不能再咄咄逼人硬是拿子虚乌有的事做文章 。 想让平逸王妃和君司睿之间彻底撇得干干净净,有些话君珞玉不能说,君司睿一国之君是 不方便说,但是借由旁人的嘴说出来就不一样了。 所以,这苏揽衣好快的反应,好一个玲珑心思的安国公世子。 果不其然,苏揽衣又道:“陛下,众所皆知王爷和王妃娘娘是一对璧人,俩人如胶似漆更 是慕煞旁人,这好端端的,倘若因伊格大将军的无礼让王妃娘娘无地自处让王爷痛失所爱,这 该是多么让人痛心啊!陛下和皇后娘娘连枝比翼伉俪情深,定是能感同身受,还望陛下和皇后 娘娘为王妃娘娘做主。” 苏揽衣说得是感人肺腑情真意切,连君珞玉都想配合他,配合着怂恿自己的爱妃当场寻死 觅活的闹上一闹,看伊格一个大男人心慌不心慌。 但是,慕湮绝对是不会寻死觅活的。 他比划着手里的筷子,总想扔出去把人身上扎个对穿,比如,他就很想把苏揽衣身上扎出 一个血窟窿来。 不过,他不好看的脸色也是很应景,像是无辜受辱愤怒却又强做忍耐,怎么看都惹人怜爱 有人心中顿时生出一股豪迈之情来,见美人儿难过,恨不得自个儿也心痛得垂足顿胸了。 蓝秀站起来,脆生生的道:“陛下,王妃娘娘一介弱女子平白受这般委屈,伊格大将军真 真是欺人太甚了。” 伊格:“……” 老子什么时候欺人太甚了? 我看是你们大夏人欺人太甚才对。 伊格觉得自己的掌心还在火辣辣的痛,即使是个蠢笨的傻子,他也知道自己不能跳出来指 着那个平逸王妃说她“欺负”了自己啊! 蓝秀一个半大少年,他突然冒出这神来一句,也是让人……哭笑不得了。 君司睿道:“世子平身,蓝小公子也平身,此事朕……自有定夺。” 皇后眼中似有不忍,轻声道:“陛下……” 君司睿故作为难,看了看君珞玉和他的王妃,再看看东琅玉他们,似乎下定不了决心一样 君珞玉抽抽嘴角,他们这群傻鱼儿使劲儿的在这卖弄聪明,可惜还是比不上稳坐钓鱼台上 的这位。 蓝丞相和几个文官对视一眼,立刻起身就下跪行礼,打着为平逸王妃讨回公道的幌子抓住 时机义正言辞的狠狠回击了东琅玉的阴谋。 我们大夏乃礼仪之邦,对使者也是以礼待之,尔等怎能如此轻狂的轻薄王妃娘娘?什么? 尔等竟然还敢血口喷人污蔑陛下和王妃娘娘,臣等就算血溅当场,也由不得尔等这般放肆…… 老古板文臣的“彪悍”君珞玉早就见识过了,也是甘拜下风,而东琅玉在被他的大将军扯 了后腿之后又怎么可能凭借一己之力舌战群儒? 在那头开始吵起来的时候,君珞玉暗自松了一口气,却见慕湮放下筷子,瞥了一眼对面的 东琅玉。 “爱妃,怎么了?” “没什么。” 君珞玉心想,爱妃你方才明明多看了东琅玉两眼,完全不像是没什么的情况啊! 他给慕湮夹了菜,道:“爱妃,来,这道菜味道不错。” 慕湮半低着头吃菜,君珞玉笑眯眯的看着他,然后伸手去抚弄他的鬓角,手指像是不经意 的碰触到那玉白色的耳朵,察觉他的反应有点大。 “你……,, 慕湮抬头,目光不善的看他,君珞玉又伸手若无其事的去摸他凤冠上垂下来的银色流苏。 这般亲呢的举止,在有些人看来是不成体统的。 这大众广庭之下,哪怕是夫妻,这样摸摸头发或者是拉着手也是让人觉得轻佻放荡行为不 端,尤其是大家闺秀,那是断断不敢在人前让男子碰触自己的身体的。 慕湮是男人,这猛的就吃了太老实的闷亏,见君珞玉对自己动手动脚,还以为这人又是故 意逗弄自己,他不好发火,就只是冷冷的瞪了他一眼。 可是,别人看不到他眼里冒出的凶光啊,见他看着君珞玉,君珞玉唇边是温柔宠溺的笑容 ,还以为这俩人在眉目传情。 一些个官家夫人暗自嘀咕,这平逸王妃也是不害臊,除了那张脸漂亮,才情和德行是完全 没有的,更不能和母仪天下的皇后相提并论。 完全不知道自己被君珞玉算计了一次的慕湮吃着菜,没有理会其他各异的目光,依然镇定 得很。 没过多久,蓝丞相他们和东琅玉“理论”出了结果,那就是让伊格大将军给平逸王妃赔礼 道歉。 “王妃娘娘,大将军要给你敬酒赔礼,您觉得意下如何?” 慕湮抬头,语气轻描淡写的道:“不如何,我不太满意。” 东琅玉这回识相多了,右手放在左肩上冲慕湮屈身行礼,道:“本王愚钝,还请王妃娘娘 明示。” “我实在是不太高兴,让你们的大将军受我一剑如何?” 东琅玉大笑,道:“好。” 蓝丞相都愣住了,平逸王妃要刺伊格大将军一剑出气? 但是,这也太粗暴了吧! 而且,这下手没轻没重的,万一把伊格给杀了那可怎么办? 这平逸王妃要是为了一时泄愤而做出不可挽回的事,大夏和大苍几十年的和睦共处的太平 日子就要到头了。 明眼人都看出来了,之前摄政王东琅玉的一番挑拨和试探本就是不怀好意,要是伊格真出 了事,那摄政王东琅玉肯定是要借题发挥了。 没看到他答应得这么痛快吗? 蓝丞相连忙道:“王妃娘娘,还请三思啊!” “不用三思了。” 君珞玉起身,道:“陛下,既然殿下也答应了,那就这么办吧!” 君司睿点头,道:“朕允许了。” 伊格冷笑一声,从坐席那里走过来,昂首挺胸的往中间一站,他根本不怕那个女人下狠手 ,她不敢的,大夏没有人敢承担杀死大苍一个骁勇大将军的后果。 百官们都在低头交耳,言语中颇有不满,觉得平逸王妃盲目且不识大体,非要在宫宴上惹 出麻烦来才甘心。 依他们看,事情本来可以很轻松的解决的,让伊格大将军敬酒认错已经是给了她一份体面 ,可惜,她把这份体面完全踩在了脚下。 功夫不错的,比如君珞玉和慕湮,又比如苏揽衣风行云他们,都把这些话听在耳朵里了。 苏揽衣翻个白眼,嘀咕着道:“一群蠢货……” 他爹安国公陪着笑,给他夹菜,道:“小七,吃菜,别理那帮子老古板了。” 安国公是武将,个性豪爽,也喜欢直来直往的,他倒不觉得平逸王妃这样做有什么不对, 被人拿来这般的折辱,是可忍孰不可忍。 而让一个女人忍气吞声的装作若无其事,就是所谓的以大局为重吗? 慕湮也起身了,慢慢走到中间,站在伊格对面十来步远的地方。 东琅玉为了表示诚意,“哐”的一声抽出自己侍卫手里的长剑,长剑发出悦耳的铮鸣声, 一看就知道是削铁如泥的宝剑。 他直接把长剑掷出去了,慕湮伸手接住了,顺势挽了一剑花单手握住了。 伊格一拍胸口,道:“来吧!” 慕湮轻笑,一笑勾人魂魄,他喜欢不怕死的人。 而见慕湮笑了,君珞玉心里头酸得很,他非常不喜欢慕湮对别人笑。 然后慕湮就真的动手了,他拿着那把剑轻轻挥下,真的只是轻轻一下,像是女子轻轻挥动 水袖那般的随意。 他用内力控制着长剑,长剑脱手后,利箭一般朝伊格刺过去了。 离得最近的伊格只觉得一股杀意迎面而来,他心里发寒,本能的想逃跑但是又站在原地动 不了。 他却跟魔障一般,去看那个紫衣女子的眼睛,很漂亮,冰冷又缱绻,凝眸望过来的时候, 好像不见一滴血便已经杀死了自己…… 伊格出了一身冷汗,近在咫尺的长剑突然掉在了地上,别人看不到,也感受不到,但是他 能感觉有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内力朝他袭来,只是,那看不见的内力比有形的刀剑更锋利。 第六十一章 慕氏一族【一更】 长剑掉在地上,在所有人目瞪口呆以为这已经结束的时候,“嘶啦” 一声轻响过后,伊格 全身的衣裳变成碎片炸开,眨眼间,赤条条的大将军已经暴露在大夏诸位的眼中。 “哎呀……” 不少女眷纷纷捂眼睛,脸都涨得通红。 “哈哈哈 ” 平常不那么严肃的武将们以安国公为首,都不客气的嘲笑起来,眼神肆意,睁大眼睛去看 伊格,嗯,果然黑,连屁股都是黑的。 东琅玉见伊格丟了脸,还呆呆的没反应过来,抓过一条披风就甩过去。 慕湮也嫌弃伊格那副模样,转身就走,脚步轻盈裙摆扬起,跟只漂亮的紫色蝴蝶一般。 其他人这才知道这女子厉害,这要是她真想杀了伊格,指不定就被削得血肉横飞了。 ‘‘〇業.,, 苏揽衣一口酒喷了出来,呛得直咳嗽,赶紧拿帕子去擦嘴角。 他微微蹙眉,再去看那紫衣的平逸王妃,总觉得刚才给他的那种熟悉的感觉并不是错觉。 旁边的安国公笑呵呵的,道:“小七,你也太不小心了,来,爹给你擦擦。” “别,我自己来……” 安国公这个二十四孝爹也是没谁了,五大三粗的一个大老爷们儿,对这个幺儿那是真疼。 话说回来,这头伊格大将军出了丑,一时间脸都黑得发紫了,裹着披风灰溜溜的下去穿衣 裳去了。 东琅玉对着君司睿行礼,道:“陛下,这下伊格大将军和王妃娘娘的恩怨可以一笔勾销了 吧?” 君司睿却道:“本来就无恩怨,就当是王妃开个玩笑,逗众卿家一乐罢。” 他这话一团和气听着没什么,再一琢磨,真损……堂堂的大苍的骁勇大将军丟脸丢尽了, 还被耍着当逗乐的猴子,就问摄政王你窝不窝火? 很明显,东琅玉很能沉住气,面上没有不悦,反而转头对君珞玉颔首微笑。 君珞玉不太理他,正殷勤的给他的爱妃夹菜,菜都是凉的,他得挑些不油腻但是又要合口 味的素菜给他的爱妃,毕竟他的爱妃很挑剔啊! 这时,有琴声响起,歌姬们或抚琴或弹琵琶,幽幽的歌声传来了。 “君不见,丝萝绣帕浮鸳鸯,君不见,青丝华发掼朱砂,君不见,手书家信藏内匣……” 君珞玉也不管那唱的是鸳鸯还是啥,他根本就没心思听,因为他的爱妃吃饱喝足了,不耐 烦再虚与委蛇下去。 “爱妃,宫宴快结束了,再忍忍。” 君珞玉抓住他的手,真怕方才一鸣惊人的慕湮这会儿直接甩袖离席,这可是大不敬。 慕湮被他抓着,额头上的青筋都要跳出来了,他头上戴着的双凤流苏银丰冠有点重,身上 穿的紫色宫装虽然飘逸华美,但是层层叠叠的,也让他觉得身上不太舒服。 君珞玉突然很诡异的从他不耐烦的眼神里看懂了他的心思,然后,然后……他就忍不住想 笑了。 他凑到慕湮耳边,轻声道:“爱妃,你这么漂亮,那么多男人都在看你,本王也是会吃醋 的。” 慕湮不理他,君珞玉趁机吻了吻他的脸颊,见他转过脸露出些微的恼怒表情,蓦然让那绝 美的容颜生动了不少。 君珞玉心里却想,这样慕湮就抵赖不得了,反正他也是自己的人了。 俩人“亲亲热热”的,对面的东琅玉盯了他们看了有一会儿了,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笑容 来。 之后,又有舞姬表演了舞剑,所有人都是边看跳舞边看美人儿,顺便吃吃喝喝,再看高台 上,皇后抱着三皇子,陛下乐得跟个傻父亲一样,拿筷子沾了点甜米酒去逗孩子。 然后,等东琅玉起身,道一声“陛下”后,大臣们齐齐露出一脸“他娘的你还来”的表情 ,看着还挺好笑的。 君司睿放下筷子,就听东琅玉道:“陛下,本王见了王妃娘娘着实是亲切,王妃娘娘与本 王曾经见过的一位故人很是相像,可否容本王与王妃娘娘私下说会儿话?” “这事,朕并不能做主。” 君珞玉眼神不善,道:“爱妃与殿下素未相识,凭殿下说一句与故人长得像就提出这般无 礼的要求,怕是有些不妥吧?” 东琅玉却不慌不忙,他看着慕湮,道:“十五年前,本王曾经见过一个人,那人也穿一身 紫色衣裳,本王的皇兄对他一见倾心,回到大苍后下令杀了包括皇后在内的所有妃嫔和皇子公 主,只留下年仅三岁的太子。皇兄以皇后之位求娶那个人,并许诺一生再也不会碰别的人,可 是,那个人并没有答应……” 连君珞玉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道:“十五年前?大苍的苍擎帝不是谣传得了失心疯,这 才杀了他后宫所有的女人和儿女的吗?” 东琅玉仿佛自己说的不是骇人听闻大苍皇族的秘史,他又道:“不是,皇兄是为了那个人 疯了,而且疯得彻底,那个人不爱皇兄,所以皇兄死了。” 很多人都觉得震惊,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才能让苍擎帝疯狂至此? 东琅玉微微一笑,道:“那个人是男人。” 所以,苍擎帝才会留下唯一的血脉,那就是当年才三岁的太子。 君珞玉毫不怀疑,如果不是年岁对不上,东琅玉能丧心病狂的直接指认慕湮就是那个祸害 了苍擎帝一生的人。 不过,东琅玉故意说起这件事到底有什么目的? 东琅玉道:“王妃娘娘的眼睛很像那个人,脸也有几分相似,气质是最像的,明明冰冷得 不近人情,却依然让人爱得发狂……” 慕湮就知道,东琅玉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他之前并不是第一眼认出自己,眼下似乎已经 笃定他的身份了。 他站起来,道:“我答应了。” 君司睿摆手,道:“既然王妃都答应了,朕自然不会阻扰。” 君珞玉一脸震惊,完全不敢相信慕湮就这么跟着东琅玉走了,他觉得自己的头顶都要绿了 苏揽衣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来。 那头,东琅玉和慕湮俩人去了后花园,侍卫们远远的跟着,可以看到他们站在一起,却听 不到他们说的话。 东琅玉见说话方便了,就道:“真的是你?” 慕湮“哼” 了一声,不是娇媚的女人的声音,而是他本来的声音。 东琅玉笑意加深了,道:“小令主,好久不见,你长大了。” 十五年前,东琅玉刚刚十八岁,那个时候,他初次见到的那个孩子才十岁。 “小令主,你可别对我爱理不理的,方才本王可没有当众拆穿你的身份。” “你威胁我,以为我听不出来?” 东琅玉笑道:“本王对小令主没有恶意的,更想不到会在这里遇到你,睥睨山凤凰台上慕 氏一族与大苍皇族有颇深的纠葛,你舅舅祸害了我们大苍最年轻有为的一代君王,但是大苍并 没有与慕氏一族为敌,足见我们大苍的诚意。” 慕湮笑得不冷不热,道:“慕氏还真是被你们高看了,不过是一些江湖草莽而已,不劳王 爷如此看重。” “小令主 ” 慕湮神色淡淡的,东琅玉突然又道:“没想到小令主会是平逸王妃,倘若本王早些见到小 令主,是不是也可以求娶小令主为本王的王妃?” 慕湮瞥他一眼,道:“我没兴趣成为你的王妃,当年苍擎帝从凤凰台失魂落魄而归,王爷 应该也还记得,所以王爷须引以为戒。” 东琅玉不放弃,道:“那君珞玉凭什么就能得到你?” 慕湮冷笑,道:“你不用试探我,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你敢坏我的事我就杀了你。” 说完,他转身就走,凤冠上的流苏甩过一道银光,他走得是头也不回。 东琅玉勾起嘴角,眼神中满是兴味,他还有机会的,有机会从君珞玉手中得到这个他想要 的人。 他记得他唤作“慕湮”,那个男人亲手教养出来的孩子,当真和当年那个男人一模一样。 慕湮回到坐席上的时候,君珞玉满脸哀怨的望着他,一张脸愁苦得分外难看。 “方才我离开,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事?” 君珞玉撇嘴,不满他故意转开话头,却还是如实道:“陛下下旨了,有太监宣读圣旨,三 皇子已经被封为太子殿下了。” “哦!” 君珞玉挑眉,道:“爱妃,你和那个东琅玉说什么了?” 慕湮也不满,道:“我不想告诉你。” 君珞玉直抚胸口,真是有气没处发,再去看刚刚回到坐席上的东琅玉,后者抛给他一个男 人都懂的挑衅眼神。 他就知道,那个东琅玉是看上了他的王妃了。 这一次的宫宴君珞玉真是吃得惊心动魄,不仅要防着他的王妃有什么惊人之举,更要防着 别人对他的王妃有什么非分之想,总之是心累得不得了。 待皇后抱着三皇子,不,是太子说是孩子睡着了要去歇息后,众臣恭送了皇后,知道宫宴 也差不多是要结束了。 不管吃没吃饱,反正大臣们也不是真的为了来吃这一顿的,宫宴结束后就都暗搓搓的低头 交耳起来。 第六十二章 起争执【二更】 不管吃没吃饱,反正大臣们也不是真的为了来吃这一顿的,宫宴结束后就都暗搓搓的低头 交耳起来。 陛下心情一直不错,平常的深沉和稳重都变成了浮云,三皇子才刚满月,陛下就已经迫不 及待的封为了太子。 “帝后和睦,大夏百姓之幸啊!” 陛下是有思量的,他看重皇后和皇后所出的嫡皇子,这就避免了后宫的不太平,历来宠妃 作乱和皇子夺嫡都能引起一片腥风血雨,更有甚者是会给亡国埋下祸根。 蓝丞相摸着胡子,并没有被冲昏头脑,反而心里头琢磨着向陛下告老的事情了。 大夏国朝廷有规定,官员满五十五岁的即可回家颐养天年,但是这规定是死的人却是活的 ,没看到一些个老狐狸越老越油滑么? 这要是得了陛下的重用,那就不用那么快包袱款款的回家了,反倒被人称赞一句德高望重 眼下,三朝元老的蓝丞相却想回家养老了,皇恩太盛也是惹人发愁,虽然陛下不是偏听偏 信的人,但是有些话架不住三人成虎啊! 蓝丞相眉心打结,而被自己爷爷提溜着脖子好不容易老实了一阵子的蓝秀转着眼珠子,趁 人不注意一溜烟儿就跑了。 蓝秀蹦蹦跳跳的,一下子跑得没影了。 在另一头,苏揽衣找到了君珞玉,他一身红衣简直能灼伤人的眼睛。 “苏七……” 君珞玉一见苏揽衣艳若桃李的笑脸,第一反应就是往他身后看,去看安国公在不在。 苏揽衣无视了君珞玉,转而朝慕湮行礼,他口中道:“见过王妃娘娘。” “ 你有什么事?” 苏揽衣笑着,眼前的平逸王妃很漂亮,但是礼仪方面似乎很是随性。 “王妃娘娘功夫真好,有空的话,我想讨教一二。” 君珞玉赶紧道:“苏七,不行的。” 苏揽衣笑道:“为什么不行?” 君珞玉不知道他的心思,拉了他一把,故作正经的道:“朋友妻不可欺,苏七,本王的爱 妃可不准你打什么坏主意。” 苏揽衣也压低声音,道:“我可没打坏主意,阿玉,你忘记了,我可是身中牵情蛊?为了 我的小命儿,我也不敢找别的女人啊!” “本王差点忘记了。” 苏揽衣也正色道:“说起这事,阿玉,我想解牵情蛊了,你那个侍卫什么时候得空?” “本王得问问……” 他这么说的时候,眼神没有控制住,瞟了一眼站在旁边的慕湮。 就是这一眼,已经让苏揽衣确定了那个匪夷所思的猜测。 苏揽衣深呼吸一口气,一把搂着君珞玉的脖子,凑到他耳边嘀嘀咕咕说了一通,而君珞玉 的脸色乍青乍红非常的怪异。 苏揽衣说完,放开了君珞玉,给他抛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就扬长而去。 慕湮面色古怪,他方才看见苏揽衣和君珞玉卿卿我我,苏揽衣还抛媚眼儿了。 君珞玉呆呆的,苏揽衣走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没有想到,苏揽衣竟然知道了慕湮的 身份。 慕湮是那个相貌平平的“侍卫”,慕湮也是千娇百媚的“平逸王妃”,君珞玉以为足够的 隐蔽,却没想到被苏揽衣发现了破绽。 “爱妃,苏七发现你的身份了,他方才试探本王,本王一不小心露馅了。” 慕湮不解,道:“他为什么会发现?” 君珞玉凑近,小声道:“爱妃,你以为苏七以前和那么多女人相好是相假的啊!他眼睛尖 着呢,他说你走路腰不会扭,说话不会翘兰花指,吃东西不会掩嘴,胸没垫好都要掉到肚子上 了……” 慕湮不听他的胡扯,寻思着是他教训伊格的时候被苏揽衣发现了端倪,本还以为苏揽衣是 个纨绔公子,可瞧着他之前在宫宴上的所作所为,还有发现自己的身份,却实在是个谨慎心细 的。 而君珞玉听了苏揽衣的话,再去看慕湮,虽然容貌还是比女人美得多,但是举止之间也的 确是有些不妥。 “爱妃,要不你走路扭一下腰试试?” 慕湮狠狠的剜了他一眼,君珞玉讨好的去搀扶着他,俩人看似亲亲热热的往殿外走去。 君珞玉没见着林晚意,艳歌倒是已经等在马车那儿了,他们就站着等了一会儿,他知道林 晚意可能是和林夫人说着话儿,哪有母女见了面不说点体己话儿的? 只是,想不到却等到了君司睿……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些人都跪下行礼,只不过,见陛下似乎是特意过来见平逸王的。 君司睿只带了一个贴身太监,他一身玄色龙袍,周身气势威严让人不敢直视,连慕湮下跪 后也只看到一双黑色绣着金色龙爪纹的靴子。 “不必多礼。” “谢皇兄。” 君珞玉起身,不动声色的搀了慕湮一把,后者起身,一双漂亮的眸子就这么看着君司睿。 君司睿笑着,眼神也有审视的意味,目光从他的脸上细细的扫过,这般抬眸望着自己,那 双眼里似乎有很多东西,再一看,似乎又什么都没有,漂亮得让人惊叹,不自觉的跟带着勾子 一样。 君司睿道:“阿玉很有福气,王妃你很漂亮,你的容貌,很像朕认识的一个人……” 第一眼会觉得惊艳,再细细看来,这位平逸王妃的容貌却几乎让他觉得熟悉,眼睛、鼻子 、嘴唇……无一不是熟悉的模样。 只不过,慕湮勾起嘴角笑,道:“陛下,方才鹰王殿下也说过这样的话,可惜我之前从未 见过陛下和鹰王殿下,难道我真的长了一张随处可见的脸?” “爱妃……” 君珞玉垮了脸,使劲儿给他打眼色,和自己说话不冷不热就罢了,对陛下说话不客气那可 是大不敬之罪啊! 旁边的大太监来福准备呵斥一声“大胆”,就见被君司睿抬手制止了。 君司睿道:“倒是朕唐突了,王妃请见谅。” “不敢当。” 来福心想,什么不敢当,咱家见过那么多王公贵族,就属平逸王妃你最大胆了。 慕湮勉强的行了礼,越过君司睿,明显是朝着马车过去了。 君珞玉苦笑,道:“皇兄多担待一些,爱妃出身不好,不太懂规矩。” 碍。,, 君珞玉急匆匆的走了,追着慕湮去了,也来不及等林晚意了,他们坐着马车就先行离开皇 宫了。 一路上,马车轱辘轱辘的响着,君珞玉的脸色沉下来,变得有点阴晦不明。 慕湮也不做声,半垂着眼眸,也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马车好一阵才回到平逸王府,君珞玉先下了马车,然后伸手去扶慕湮。 慕湮对他伸出的手视而不见,准备自己跳下来,却被君珞玉强行抓住了手腕。 “你做什么?” 君珞玉冷笑一声,抓着他的手腕往王府里走,一路上,就保持着这姿势进了朝阳阁,也不 管下人们私下议论纷纷的。 一进入朝阳阁,慕湮就甩开了君珞玉的手,冷哼一声,转身就准备到里头换衣裳,却猛然 被君珞玉拦腰抱着扔到了床上。 君珞玉压在他的身上,双手抓着他的手腕,双腿用力把他困在了那张大床上。 慕湮冷声道:“君珞玉,你再不放手,小心我对你不客气了。” 君珞玉居高临下的看他,眼神深沉,明显是动怒了,心里发泄不了的怒气和焦躁让他的脸 色都有些狰狞了。 他咬着牙,恨不得掐死身下的慕湮,都到这时候了,这人还敢不知死活的威胁他。 “本王真是要被你气死了,事关皇兄,只要想到你别有目的,本王就恨不得掐死你。你到 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要你露出一丝破绽,皇兄绝对会发现,这整个大夏没有人能逃出 他的手掌心,你太狂妄任性了,天子的怒火绝对是没有人能承受的,你不仅会死,你还会连累 你的亲人和朋友,他们都会因为你死无葬身之地……” 君珞玉的胸口起伏着,似乎是低吼出来了,他的手越发用力,恨不得、恨不得直接掐上慕 湮的脖子算了。 慕湮躺着,定定的看着他,眼里第一次浮现出近乎不解的疑惑神色,君珞玉这是在担忧他 吗? 只是,他并不想要君珞玉的“好心”,眼前这个人和君司睿一样,都是阻碍他的人。 他觉得被君珞玉这样压着有些不太舒服,就动了动手腕,皱着眉头还有些不高兴。 君珞玉气得胸口都要炸了,恶狠狠的道:“你有没有听到本王说的话?” “你放开我……” 慕湮还在动,生气的君珞玉力气比他想象的要大很多,钳制住他的身体的时候,他动都动 不了了。 君珞玉见他不把自己的警告当一回事,真是又生气又愤怒,但是也知道这人是天不怕地不 怕的性子,真是肆无忌惮得让人头疼。 他放软了语气,道:“慕湮,告诉本王,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或许,本王也可以帮你的。 ” 慕湮竟然不挣扎了,用平静的眼眸看他,过了一会儿,他才轻轻的说:“你帮不了我的, 我要找一个人,那个人对我来说很重要,我一定要找到他,然后带他离开这里。” 君珞玉忍不住道:“很重要?那个人到底是你的什么人?” 慕湮心想,他是我的半身,我最重要的另一半。 君珞玉,你帮不了我的,因为…… 那个人是昭容啊! 第六十三章 昭容太子【一更】 众所周知,“昭容”是前太子的名讳,昭容太子在先帝病重时出宫在相国寺为先帝祈福, 只不过,昭容太子在先帝驾崩之日赶回宫中却因骤雨而在山中出了意外。 昭容太子薨了,他并没有来得及继承皇位,所以史册上记载他为前太子,昭容太子。 传闻昭容太子风华绝代,那万众瞩目的似火骄阳眼见就要攀到天顶,却又骤然坠落,只在 大夏国的历史中留下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如今新帝登基已经有五年了,那些陈年往事已然蒙尘,已经不会再有人提及了。 几乎没有人知道,关于昭容太子的身世,以及他还有一个双生弟弟。 慕湮从小在睥睨山的凤凰台上长大,他知道自己的出身,知道抚养自己长大的人是小舅舅 ,更知道他其实有个哥哥。 即使从未相见过,他也是确信的,他的哥哥同样也知道这个世间还有另一个他的存在,他 们是双生兄弟,是宛如彼此半身一样的存在。 不过,这又怎么样? 慕湮清楚的知道,一切在他们出生那刻就已经做出了决定,注定他们要走上不同的道路。 他留在了睥睨山,他被小舅舅抚养长大,而昭容在皇宫里,成为一人之下的一国太子。 这样,不是很好吗? ——高贵的你,自由的我,我们并不是同一个人,谁都不会活在谁的影子里。 慕湮不知道,那个高高在上的位子是不是昭容想要的,但是,他想要的,他已经得到了。 而人,不能太贪心了。 他从来都没有想到,他会突然失去他的哥哥,所有的人都说昭容死了,而只有他知道昭容 并没有死,只不过是他没有找到昭容而已…… “你帮不了我的,我要找的那个人,我会自己找到他。” 慕湮这样对君珞玉说。 心里转过很多心思,最后对君珞玉的“好意”他依然是抗拒,因为他并不相信君珞玉。 君珞玉的话,只要帮他掩护身份就可以了,只要隐藏得够深,在京城里他就可以做很多事 从前对君珞玉说,说有仇人在追杀他所以才躲在平逸王府,这话自然是胡扯的。 凉风说过的,寻找昭容的话,君珞玉这里应该有线索,如果真如他们猜测的那样,君司睿 当年为了夺取皇位而对昭容下手了,那么君珞玉很有可能也是知道内情的。 只不过,眼下他不信任君珞玉,同样的,君珞玉对他也应该没有到所有的事都能包容的地 步。 慕湮垂下眼睫,突然很用力的推开了君珞玉,他坐起身,伸手去取头上的凤冠,粗鲁的手 法把他的头发都扯痛了。 他痛得直皱眉,心情变得烦躁了,直到一双手伸过来,细心的在他头发上摆弄着。 君珞玉幽幽的道:“爱妃,你一定是故意的,你只要不高兴,本王就觉得心疼。” 他无奈的叹气,好像方才生那么大气的人不是自己一样,他是气慕湮任性妄为,但是更气 自己莫名的在意。 慕湮这个人简直是不知好歹,君珞玉发现他软硬不吃,自己对他又是生气又是无可奈何, 却总也狠不下心对他。 倘若能狠下心来,怕是慕湮再也不会出现在他眼前了,他就再也不会对别人像是这般咬牙 切齿,这般拿他一点法子都没有。 慕湮不做声,等君珞玉给他取下凤冠,他一撩头发,起身下床准备去洗澡换衣裳了。 “爱妃,你别不高兴,本王没有生你气的意思……” “哼。” 慕湮去了里头的浴池,君珞玉抚着额头苦笑,这都是什么事啊?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弄月没有敲门就直接推门进来了。 “主子……” 他往里一看,没见到慕湮,却看到君珞玉眼神不善的盯着自己。 弄月当即差点跳起来了,气冲冲的道:“君珞玉,你是不是欺负主子了?” 他都听到下人们议论了,说是王爷王妃从宫里回来,王爷是拉着王妃的手把人拖进王府的 弄月从外头玩得刚回来,听到这个消息,气得赶紧回朝阳阁想看个究竟。 君珞玉见他张牙舞爪的,往日弄月也是这般对自己不客气,顿时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 他冷声道:“本王怎么对王妃是本王的事,由不得你指手划脚的,还有,平逸王府里没有 你一个下人说话的份儿,你给本王认清自己的身份。” 他是把怒火都发在弄月身上了,见不得他嚣张,他就是要让弄月知道,弄月是没有资格对 他叫嚣的。 “你……,, 弄月气得脸都红了,还不曾有人这样对他说过话,从来都是别人跪在他面前哀求他的。 弄月脾气也上来了,道:“君珞玉,你以为你又是谁,今日我一定要让你生不如死。” 话刚落应,他身形一闪,手掌成爪直接朝君珞玉袭来,君珞玉也是冷笑,衣袖一挥,硬是 接下来了。 俩人在屋里速度极快的过招,眨眼间,已经不下三十招了,只看到两个人的身影虚晃而过 ,好像突然又多了两个人影。 刚跑进来的凉风一惊,猛然看到弄月的身体被君珞玉一掌从上头打了下来,来不及去接, 弄月娇小的身体一下子摔在了地上。 凉风皱眉,赶紧去扶他,道:“弄月,别冲动。” “呵呵……” 弄月爬起来,可爱的面容上是狠戾的表情,他的眼睛微微有点发红,跟被激怒的小兽一样 他的手掌猛的一拍地上,内力外泄,好像有什么被释放了一样,君珞玉眼力不错,就看到 很多银色的细针从他的身体里飞出,在门上和桌子上扎了密密麻麻一溜儿。 只见弄月的身体发出“咯咯”的声响,像是骨头抽动的声音,只是眨眼间,弄月的身体凭 空拉伸抽长,竟然是一个二十来岁青年的身形了,看着甚至比慕湮还要高上一些。 他神色狠戾的盯着君珞玉,不再是少年张牙舞爪的稚嫩模样,而是年轻男人充满恶意的愤 怒,诡谲而又充满危险。 “我不会毒死你,我只会让你痛得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弄月伸出手掌,手掌呈爪状,掌心对着君珞玉,只见他的手指头慢慢破开,比头发丝还要 细的银针从他的指尖出现。 君珞玉把那诡异的一幕看得清清楚楚,他拿着扇子,也冷笑着做出防备的举动,屋子里的 杀意也是一触即发。 只是.. 慕湮带着一身湿气从里头出来,冷声道:“弄月,把噬心蛊收回去。” 原来,那像是银针一样的东西竟然是蛊虫,听名字,也是十分阴毒的蛊虫。 凶狠的弄月正满肚子怒火,这突然被慕湮喝止,怒火就变成了委屈。 “主子,君珞玉欺负我。” 君珞玉一见他告状,立刻脸色一变,抚着胸口就“哎呀呀”的叫唤起来。 弄月气道:“他是装的。” “好痛,肯定是中毒了……” 弄月气得指着他,脸都红了,跟在大人面前被小伙伴儿倒打一耙污蔑了一样,整个人委屈 得不行。 他跑到慕湮面前,扯着他的手臂,气呼呼道:“主子,他欺负我,你要帮我揍他。” 语气完全就是受委屈的孩子,如果无视他比慕湮还要高的身形,那撒娇的模样的确是容易 让人心软。 可惜,慕湮看了他一眼,完全不为所动。 他语气淡淡的,意味不明的道:“弄月,你还真当自己是小孩儿了?” 闻言,弄月身体猛的一颤,不敢置信的看着他,眼里慢慢蒙上水雾,已是委屈极了。 他大声道:“主子,你为了那个君珞玉,竟然这么对我?” “我没有……” 弄月大喊一声“你就有”,然后扭头就跑了,凉风没抓住他,也就由着他去了。 凉风走过来,道:“主子,是弄月失了分寸,你冷落他一阵子也好。” “不用管他了。” 凉风又笑道:“王爷,别装了,你根本没中毒。” 被戳破厚脸皮的君珞玉面不改色,殷勤备至的拿了干布巾,给他的王妃擦头发。 慕湮的身形已经恢复了,披着白色的单衣,等君珞玉给他擦干头发,他开口道:“王爷, 我累了,你先回吧!” “好。” 近日,平逸王府里下人传闻,王妃好像失宠了。 事情要从宫宴回来之后说起,宫里头也有流言传出来,不外乎是平逸王妃姿容绝美,惹得 那大苍摄政王动心不已。 随后,像是为了印证那流言一般,大苍使者特意去了平逸王府,送上了很多奇珍异宝说是 当赔礼,其中金色笼子里的一对儿海东青格外的引人瞩目。 更有好事者道出大苍有习俗,骁勇的男儿们求亲,会给心仪的女子送一对亲手猎到的海东 青。 平逸王府没收那礼物,虽然把大苍使者团拒之门外,但是这事儿也闹得沸沸扬扬。 王府里有心人观望着,从那日王爷拉着王妃的手臂进了朝阳阁起,王爷离开朝阳阁后已经 有一段日子没踏入朝阳阁了。 不少人猜测,王爷到底是男人,这回因王妃被那大苍摄政王如此挑衅,心里怕是对王妃有 了芥蒂。 林晚意听了外头的传言,心里冷笑,朝阳阁那位哪里是失宠了,分明是把王爷的魂儿都要 勾走了。 她觉得,王爷从那位王妃回府之后,整个人都变了,就没见过王爷对哪个女人那么上心过 说是王爷不去朝阳阁,但是,朝阳阁那边还是特意吩咐了人不许怠慢,连闻讯而来又准备 故技重施的梅姨娘也被打发走了。 明面上两位侧妃还是要去朝阳阁请安的,哪怕是做做样子,不然王府后院会被人说没个规 矩的。 君珞玉人歇在林晚意的软雪阁里,每日眼巴巴的等林晚意从朝阳阁回来,还状似不经意的 问,王妃心情可还好? 林晚意心里憋气,怪不得王爷窝囊的窝在她的软雪阁,原来是惹那位王妃生气了。 憋气归憋气,林晚意不可能因自个儿生气就把君珞玉赶走,反而好言好语的把人给留在了 软雪阁。 她在宫宴上见了她娘林夫人,林夫人抓着她的手好一番叮嘱,真真是为平逸王的子嗣操碎 了一颗心,还是三句话不离本,让她赶紧趁恩宠还在生个孩子傍身,有了孩子,那侧妃的位子 才能稳固,就算年老色衰也不怕那些个狐狸精了。 理儿是这个理儿,但是也得她的身子骨争气啊! 她按弄月开的药方抓了药,吃了几副,明显是觉得自己气色好多了,至于能不能成,那试 试总不会错。 “王爷,妾身服侍您沐浴更衣吧?” 君珞玉伸手抓住林晚意放在他腰带上的手,笑道:“爱妃,这几日本王都留宿在软雪阁, 今儿要去琅月轩了,总不好让人背后说道爱妃的不是。” 林晚意手一松,表情有点怔住了。 这后院的女人争宠,总有能独占宠爱的,那是有本事的,别的女人就算嫉妒那更多的也是 羡慕,被扣上狐媚的大帽子也是有的,但是这事是好事名声难听那也无妨了。 林晚意是没想到,君珞玉会用这样的借口来打发她。 她都要把眼睛憋红了。 曾经,她独得君珞玉宠爱的时候,一个月里有大半个月都能承宠,说什么要雨露均沾,其 实不都是凭王爷的兴致么? 被别的女人嫉妒又怎么样,反正她也不会在意。 只不过,眼下君珞玉却搬出了这一套,连婉拒也是客套的打着为她好的幌子,这着实是让 她难堪。 不过,林晚意还是半跪行礼,道:“妾身恭送王爷。” “口辱'〇 ” 得体大方的把君珞玉送到门口,眼见天色都黑了,林晚意还吩咐丫鬟们仔细打着灯笼,别 捡偏僻的地儿走,小心虫蚊多。 待君珞玉离开,林晚意关了门,终于忍不住大发脾气,把软雪阁里头能砸的东西都给砸了 ,大丫鬟劝都劝不住了。 而君珞玉夜宿琅月轩,艳歌也没有特别的欣喜,还是和往日一般,不假人手的服侍他沐浴 更衣,什么都不多说。 偏偏君珞玉又想倾诉一下,道:“爱妃,本王心情不好,便第一个想着来你这儿。” 艳歌暂时也不离开,侧身坐在床边,顺着他的话道:“王爷,您又为什么事烦恼?” 君珞玉沉默了一下,伸手无意识的去摸胸口那处,只是摸了个空,那里并没有那块桃花佩 艳歌看到了,往日她就有所察觉,王爷无论高兴或者是不高兴,都会伸手摩挲那块桃花佩 只是,那块桃花佩之前丢了,费了不少劲儿也没有找到。 第六十四章 楼外楼【二更】 君珞玉躺在床上,俊逸的面容平静,鸦色的眼睫在眼下投下阴影,跟画上晕染开的墨色一 般。 “本王在想,本王是不是对王妃太在意了些?” 君珞玉平日里头是极爱笑的,这会儿他不笑了,艳歌从他神情里窥探到一丝茫然。 “他不是女人,所以他不会对本王献媚邀宠,他看起来脾气不太好,其实本王知道他不是 那么不讲理的人,他接近本王有他的目的,本王阻拦不了却又忍不住放任,如果真的去制止, 本王又怕他觉得本王没有利用价值就会离开……这样,真的很奇怪吧?” 他只是单纯的疑惑,一只手无奈抚上左眼,留下右眼中虚幻又不真实的神色,刚好又被艳 歌看了个正着。 艳歌也伸手,伸手拉住他的手,将他的手指整个置于自己柔嫩的掌心中。 “王妃娘娘与王爷往日所见的人都不同,他武艺高强身世来历不明,王爷对他好奇也属正 常,倘若他不是这般神秘,又不能被王爷您所掌控,想必王爷对王妃娘娘也没有这样大的兴趣 ” 〇 “只是这样?” 君珞玉的语气依然疑惑不定。 艳歌轻声道:“王爷,不要想那么多了。” 君珞玉叹气,道:“本王也不想想那么多,这脑子里都跟打结了一样,睡都睡不着了。” 艳歌斟酌着,道:“王爷且先放宽心,王妃娘娘眼下也没有做对王府不利的事,想来也是 没有恶意的。” 君珞玉苦笑,道:“等真有什么事,那也怕是为时过晚了。” 这次轮到艳歌笑了,道:“既是如此,王爷也舍不得处置王妃娘娘,那王爷就先静观其变 盯紧了王妃娘娘就好了。” “……这个办法似乎行得通。” 艳歌不做声,心想,王爷你明明就是这般打算的,自己也不过是顺着王爷的意才说出来的 罢。 不过…… 君珞玉眯着眼睛,有点不满道:“爱妃,你怎么能说本王是舍不得王妃?” 艳歌清冷的眼眸微微弯起,眼里也是含着笑意,意有所指的道:“王爷,王妃娘娘很漂亮 “他又不是女人。” “可方才王爷您也说了,怕王妃娘娘会离开呀!” “……本王绝对不是断袖。” 就算外头传他和苏揽衣不止有一腿,还有蓝秀曾经傻乎乎的割了袖子要和他割袍断义,他 也绝对是清清白白的,对男人绝对没有那种见不得的念头。 艳歌轻笑着,放下他的手,给他盖好了被子,放下帐子这才静静的退下了。 而君珞玉听了艳歌的话,也跟吃了一颗定心丸一样,想着从明儿开始,他一定要寸步不离 的跟着慕湮。 好好睡了一觉,第二日君珞玉神清气爽的起了,艳歌已经给他备好了他爱吃的早膳。 用过早膳,他溜溜哒哒又去了朝阳阁,院子里凉风不知道在做什么,拿着小药瓶在撒来撒 去的,白色的药粉撒得到处都是。 君珞玉看了一眼半敞着门的屋内,没见慕湮的人影,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他不好意思进去,磨蹭着凑到凉风身边,道:“凉风,你在做什么啊?” 凉风慢悠悠的道:“撒点驱虫的药粉,这天儿开始热了,虫蚁也多起来了,主子最讨厌虫 子到处爬了。” “哦!” 然后,君珞玉就无话可说了。 这平日里,朝阳阁里慕湮对他是爱理不理的,他得好声好气的哄着才不会惹到慕湮;弄月 脾气急躁一些,会和他吵闹几句,吵不过就瞪他;偏偏就这凉风,看着比弄月和慕湮都要沉稳 ,不多说话,连笑也是凉丝丝的。 君珞玉从知道他擅长用毒后,对他真是避之不及,因为怕他下黑手。 这会儿,君珞玉捏着扇子敲了敲掌心,没话找话的和他套近乎。 “凉风啊,那个弄月上次跑出去没回来,你可有去找他了?” 凉风道:“弄月去找大哥哥了,现在定是在蓝府,我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大哥哥? 哦,想起来了,是蓝秀那个小子。 君珞玉看了看凉风,忍不住打量他,又道:“凉风,本王那天都看到了,弄月那个样子是 他本来的样子?” “嗯,封骨之术,用九十九根银针改变骨骼经脉和内力的法子,比缩骨功有效得多,如果 用银针完全封住了内力,就算是绝顶高手也不会察觉到一丝内力。” 凉风说得轻描淡写,君珞玉听了,却露出一脸纠结的表情来。 他又无奈的道:“也就是说,你和弄月本来就不是少年,蓝秀可比你们小呢,你们怎么好 哄骗他还唤他‘大哥哥’? ” 凉风一笑,收了小瓶子,道:“谁让我和弄月喜欢他呢!而且,他傻乎乎的很可爱,有我 们在,别人就不敢骗他欺负他了。” 君珞玉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蓝秀那小子也是倒霉,招惹上两个这么难缠的家伙。 他朝屋子伸伸脖子,终于忍不住道:“凉风,爱妃呢?起身了没有?” “早就起了。” “哦,本王去看看,他是不是在用早膳?” “不是啊,主子一早就出门了。” 君珞玉一脸狐疑,道:“爱妃这么早做什么去了?” “见一个熟人,哎呀,我记得那位公子很是爱慕主子的,一直想求娶主子的。” “……嗯?” 撇开在朝阳阁生闷气的君珞玉不说,慕湮穿着普通的长衫,脸上戴着面具做了伪装,他一 个人来到了西市街上。 西市很是热闹,两旁店铺一个接一个,卖布卖首饰胭脂卖酒的都有,而且看那排面儿,东 西大多也是富贵人家才能用得上的。 沿街还有酒楼茶馆戏院子,更有京城最有名的青楼楚馆,所以,这里有一家看起来颇气派 的当铺应该也不会让人觉得奇怪。 楼外楼,就是这家当铺的名头,金光闪闪的大牌匾只要不眼瞎都看得到。 慕湮走进去,高高的柜台上,一个伙计模样的年轻人在打瞌睡。 他走过去,伸手在柜台上敲了三下,伙计顿时醒了,一双眼睛目露精光,但是还是一副不 太想搭理的态度。 “当什么东西?” “不当东西,当一条命^ ” “价钱好说,一千两金子当不当?” “太便宜了。” “哦,那就一千两银子。” 慕湮忍着脱口而出的“有病”,继续道:“那还是一千文吧!” “成交。” 跟捣鼓杀人越货一般对完暗号,那伙计立刻神情一变,过来打开柜台一侧的小门,谄媚的 把慕湮迎进来。 “公子,您有什么事吗?” 慕湮也不废话,道:“我要找龙渊。” “哟,赶巧了,龙爷就在楼里呢!” 都是店铺挨一块儿的,也都是做生意的,楼外楼一左一右,一个是布庄另一个是胭脂水粉 铺子,因为没有同行竞争的关系,左右两家铺子的掌柜也算是和气。 楼外楼这当铺他们约莫知道之前是换过一个东家的,那日,开张的鞭炮噼里啪啦响了快半 个时辰,掌柜捧着胖肚子一个劲儿往路人手里塞饴糖,笑眯眯的,一看就是一张生财脸。 据说,掌柜是新东家花重金聘来的,很会来事儿,极擅长跟人打交道,是只滑不溜手的成 精老狐狸。 这西市街上做买卖的,大都知道前些日子楼外楼的东家娶亲,听说是娶的十二夫人。 有人咂嘴,呵呵,那东家怕是年岁不小了,这男人年纪越大就爱那些个鲜嫩的小姑娘。 这虽说是十二夫人,其实也就是个姨娘,偏偏楼外楼的东家还敲锣打鼓的去迎了亲,姑娘 是从一家客栈上了八人抬的大花轿的,没有人送亲,有人猜测是无父无母从外地流落过来的孤 女。 想着姑娘是这般的身份,楼外楼的东家又是个一大把年纪老牛吃嫩草的,猜测这东家仗势 欺人的街坊四邻们在看到坐在高头大马上去迎亲的新郎官时,又都默默闭上了嘴巴。 很年轻的一个男人,生得也是蛮不错的,鼻梁高挺,脸部跟刀削似的硬朗,一双神采飞扬 的眼眸泛着邪气,看人的时候有种浪荡公子的桀骜不驯,不少年轻姑娘和小媳妇儿都红了腮。 看他的气度又看他的做派,张扬又奢靡,定是哪家的败家公子哥。 其实,外头对这位姓龙名渊的龙大爷的形容也是挺贴切的。 这大中午的,慕湮找过来的时候,伙计带着他去了里头,原来楼外楼外头是做生意的,里 面三进三出的大院子里更是别有洞天。 伙计听闻要找龙爷,对慕湮那是一点都不敢怠慢,巴巴儿的给他带路,一路上都是机关重 重的,他们来到了一座精巧的阁楼前。 慕湮武功好,耳力不错,还没走进阁楼,便听到里头莺声燕语的,不知道的还以为错走进 了某家青楼里了。 “大爷,奴家唱的曲儿好不好听?” “不错不错……” “大爷,来,喝口美酒。” “美人儿,你来喂大爷,用你那张诱人的小嘴儿……” “大爷,你真坏。” “那美人儿你爱不爱大爷?来,香一口……” 第六十五章 龙渊【三更】 这有些不堪的嬉笑嗔骂声简直声声入耳,不用看也知道,某位大爷定是乐在其中了。 慕湮面无表情,直接一脚踹开了房门,里头七八个年轻女子被惊着了,一齐扭头看过来, 弹琴唱曲儿的女子都停下了,她们看慕湮的眼神跟看彪悍的正房大夫人来捉奸一样0 再一看,原来是虚惊一场啊! 龙爷听说有很多夫人,这位长得其貌不扬,怎么可能入得了龙爷的眼? 龙渊半躺在榻上,怀里还偎依着一个眼角有泪痣颇为风情万种的漂亮女子,另外还有一个 低着头看不清脸的女子跪在那里给他捶腿呢! 见慕湮闯进来,眼角有泪痣的女子娇笑一声,伸手半搂着龙渊的脖子,还朝慕湮抛了个缠 绵如丝的媚眼儿。 龙渊身子没动,笑吟吟的道:“哎哟,小凤凰,你竟然来找我了,真是稀客啊!” 慕湮瞥了一屋子的莺莺燕燕,道:“我找你有事,嗯,哪位是你的十二夫人?” 这些穿着艳丽打扮漂亮的女子面面相觑,然后就见那个一直低头卖力给龙渊捶腿的女子扭 头,大喊道:“是我,是我……” 其他女子:“……” 慕湮:“……” 原来这个捶腿的不是丫鬟么? 龙渊坐起来,没好气的道:“服侍人都服侍不好,我娶你有什么用?” 他一边数落着自己的十二夫人,见慕湮脸色有点怪异,就挥手让那些女子都出去。 即使再不情愿,那些女子也还是走了,不多一会儿,屋里就剩他们和那个女子了。 慕湮看那女子,突然道:“原来龙渊的十二夫人是你。” 那女子故作矜持的一笑,眉眼弯弯,竟然是在万花楼见过的画皮师花颜。 龙渊也笑,那笑容跟一下子扼住花颜的喉咙一样,花颜收敛了笑容不敢笑了。 “臭婆娘,还不快去倒茶,敢偷懒就休了你。” 龙渊抬手示意慕湮坐下,他和慕湮坐在桌子边,花颜殷勤的给他们沏了茶,一人一杯放在 面前。 然后,她提起裙摆也坐了下来,位子挨着龙渊稍微近一些。 就见龙渊上下打量着慕湮,痛心的道:“小凤凰,有段时日没见,你怎么就嫁人了呢?” 慕湮淡定开口,道:“是啊,虽然咱俩是一个门派的师兄弟,但是我嫁人你娶妻咱们两不 相干,别说得好像我对不住你一样,你说是不是,小蚯蚓?” ‘‘〇業.,, 花颜一口茶水喷出来,真是受不了这刺激,她刚才听到了什么? 小蚯蚓…… 长得威武霸气名字也威武霸气江湖上的名头更是威武霸气,偏偏有个“小蚯蚓”的别名, “阎王愁”龙渊有这么个不甚威武霸气的别名,花颜生怕自己知道得太多要被龙渊灭口了。 龙渊一脸嫌弃的看着花颜,伸手去擦桌子上喷出来的茶水,用他黑色的衣袖。 慕湮面无表情,龙渊不拘小节的用袖子擦完桌子,然后随意的抖了抖袖子,完全不在意。 “小凤凰,就你胆子大,除了我师父,还没有其他人这么喊我。” 花颜战战兢兢,忍不住道:“那个,相公,你为什么叫小蚯蚓啊?” 不是叫龙渊吗? 慕湮道:“十几年前,我师叔经过他出生的村子,那里三年干旱又闹鼠疫死了很多人,师 叔见到他的时候,他在抠土里的蚯蚓吃,我师叔问他话,他嘴里还吸溜着一条蚯蚓吃得头都不 抬,然后我师叔就一直叫他小蚯蚓了。” 花颜一脸惊骇的望着龙渊,后者一挑眉,眼神邪气,笑得一脸狂妄肆意。 花颜赶紧闭嘴,就听龙渊道:“师父是我的救命恩人呀,所以,我发誓一定要娶很多媳妇 儿孝敬他老人家。” “……我师叔不老,还有,你娶那么多夫人分明是你自己好色。” 和君珞玉一样,都喜欢和美人儿厮混,喜欢万花丛中过。 龙渊似乎心情不错,龇着一口白牙笑,对花颜道:“我见了小凤凰就开心,去,把我的见 面礼拿过来。” “什么见面礼?放哪儿了?” 龙渊拿眼白看她,道:“那边的百宝架上,三层从左边数第六个格子里,快去拿。” 花颜去拿东西了,很快拿着比巴掌大一些的一个黑檀木盒子过来,想也没想的就递给了慕 湮。 她也还记得慕湮,谁让慕湮嫌麻烦两次都戴着一样的面具呢! 更重要的是,这人一开口,那冷淡又不失傲气的语气让她忘都忘不了。 不过,她更好奇的是这人和龙渊之间的关系。 花颜并不是孤陋寡闻,她知道龙渊的身份,既然眼前这人和龙渊是师兄弟,那么也就是说 这个人和龙渊一样出自睥睨山。 也许普通人不会知道,但是江湖人都清楚,睥睨山是江湖人心里很特别的一个存在,神秘 而又地位崇高,当今江湖所有叫得出名号的高手和传闻中的绝顶高手都出自睥睨山。 慕湮伸手打开盒子,从里面取出一块玉佩来,玲珑剔透中晕染出胭脂微红,是一块精雕细 琢的桃花佩,入手透着微凉。 很眼熟…… 他微微皱眉,这块玉佩是君珞玉丢的那块桃花佩。 慕湮道:“我记得这块桃花佩应该是被盗门的人偷走的,怎么在你这儿?” 龙渊笑得得意,道:“我算是凑巧拿到这块桃花佩的,之前的确是在盗门的莫伤花手上, 我追莫伤花这个女人追到了城外,破了她偷天换日的障眼法才杀了她的,唉,可惜了,盗门绝 技偷天换日以后只能由我传承下去了,哈哈哈……” 花颜在一旁听得是心惊肉跳的,她怕自己也落到了那个下场。 事实真相就是,龙渊痴迷各门各派的武功绝学,偏偏他天赋惊人还把那些绝技都学会了, 可谓身负各家所长,他没有走火入魔也只归于他天赋异凛了。 而且,他也是个心黑手黑的,不择手段“偷师”之后他还把人给杀了。 想来就是他要学“偷天换日”,所以才盯上了莫伤花的。 花颜心里忐忑,很怕龙渊打自己的主意,不是她自夸,毕竟她的一手易容换容的画皮绝技 在江湖上也算是小有名气的。 而慕湮想的却是,龙渊这次这么突然的跑来京城,而且,他送自己桃花佩绝对不是没有理 由的,知道桃花佩是君珞玉丢的,也知道君珞玉和自己的关系,这也表明龙渊知道更多的事… 果然,龙渊又道:“我师父闭关了,我一个人很无聊,刚好师伯就让我来京城玩玩儿,顺 便看着你,不要让你惹出什么乱子。” 慕湮盯着他,又在思索龙渊到底知道了多少,自己要找昭容的事情他到底知不知道? 像是猜出了他的心思,龙渊笑道:“我什么都知道,而且,我一定会帮你的。” “……你怎么帮?” 龙渊的手指敲了敲桌子,道:“你先老实待在平逸王府当你的王妃,我这边派人去皇帝身 边查探消息,一有消息我就给你送过去。” 慕湮点点头,突然道:“你会派什么人去皇宫里?” 龙渊一指旁边不说话的花颜,后者一惊,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 “相公,我不行的……” 龙渊一脸嫌弃,道:“没说是你,我是说你之前给人换容的那个女人,你应该给她弄了一 张好看的脸吧?我找点关系,把那个女人弄进宫里去,说不定那女人凭那张脸和本事还能弄个 妃子什么的当当,把人放在皇帝身边,查探消息应该会方便多了。” “相公……” 花颜欲言又止,但是,她又不敢问龙渊到底是怎么知道如霜的事,这个男人好像只要他想 就没有什么事能瞒住他。 “万一实在查探不出什么来,也可以从小太子下手,我记得皇帝是很喜欢他这个儿子的。 ” 慕湮对此并没有什么意见,本来,他来找龙渊也是确定龙渊的立场,帮他总比拖他后腿要 强。 他以为,小舅舅是不赞同他这样做的,去年他回睥睨山小舅舅还发好大的脾气,他一半是 真想找到昭容一半也是赌气,从睥睨山离开后就来到了平逸王府。 待知道龙渊也来到京城,他怕是小舅舅让龙渊迫使自己回睥睨山,没想到这次却出乎他的 意料。 慕湮起身准备离开,有些话他是不会轻易说出口的,龙渊帮他他会记得,感激之类的话他 们之间并不需要。 “小凤凰……” 龙渊似乎有话要说,慕湮回头看他,却只见龙渊笑得坏坏的。 “当王妃的滋味是不是很不错?” 慕湮一挥衣袖,绞龙索如毒蛇一样窜出,龙渊一伸手用左手腕挡住了,原来他的左手上有 一个精巧的护腕,受到绞龙索的一击后,像是触动什么机括护腕层层叠叠展开成一朵铁莲花的 样子。 “叮”的一声轻响,绞龙索被反弹了回来,慕湮就势把绞龙索收回了袖中。 花颜颇为狗腿的谄媚道:“相公,你好厉害啊!” 龙渊一昂头,得意的道:“那是,我和小凤凰从小比到大,他在我手上就没占过便宜,啤 睨山的十大高手排名一向都是我第一他第二,我每次都还要让着他,谁让他是我的小媳妇儿呢 !,, 就听慕湮冷冷道:“不要脸,这话你敢当着我小舅舅和师叔的面儿说?” “……有什么不敢的?” 俩人都是天赋惊人,传授他们功夫的师父又是同门师兄弟,虽然教徒弟的方式不一样,但 是这也并不妨碍俩人从小比到大,谁都不服气谁可谁都干不掉谁。 慕湮就知道,每次见着龙渊,这个家伙是不可能不惹自己生气的。 龙渊摸摸鼻子,这小凤凰也真好玩儿,一提他是自己的媳妇儿,他就气得跟什么一样。 龙渊从被师父带回睥睨山后,自己给自己改了名儿,龙渊,取“潜龙在渊”之意,生怕以 后出来闯江湖名头不够响亮。 而慕湮,因某个原因龙渊一直喊他“小凤凰”,觉得他跟自己真是天生一对,虽然他们对 彼此并没有一点那方面的心思。 但是,拿来逗逗慕湮也很有趣啊! 不经逗的慕湮甩袖离开,他不能拿龙渊怎么样,但是眼不见为净,他可以离得远远的。 龙渊肆意的嘲笑声打老远传过来,慕湮无视院子里遍布的机关,三两下挑着正确路线跑得 没影儿了。 第六十六章 艳歌中毒【四更】 慕湮悄无声息的回到平逸王府,他回到朝阳阁,脚刚落地,就看见君珞玉哀怨着一张脸从 屋子出来。 “爱妃,你回来啦?” “口0〇,, 慕湮随口应了一声,正准备进屋,就被君珞玉拦在了门口。 君珞玉迎上他不悦的眼神,还是咬着牙道:“爱妃,你这是会情郎去了?你别狡辩,凉风 都跟本王说了,本王全都知道了,知道那人爱慕你已久,爱妃你这是上赶着羊入虎口知不知道 ?,, “呵呵……” 慕湮见他莫名其妙,笑得有点冷。 而君珞玉一下子炸了,怒道:“你胆大妄为还敢笑?是不是不把本王放在眼里?” 慕湮冷笑,也道:“有病就去看大夫吃药,让开。” 君珞玉倒抽一口冷气,但是还是憋着气,从拦路的门神变成了受气的小丫鬟,那是敢怒不 敢言啊! 连着一段时日没踏进朝阳阁,这一来,差点就在慕湮这里碰了一鼻子灰。 他眼睁睁看着慕湮换衣裳取下人。皮面具,小丫鬟收拾衣裳的时候,从里头滑落一个小盒 子。 “王妃娘娘,这东西要收起来吗?” 慕湮伸手,丫鬟把盒子恭谨的递给他,他想也没想,一下子甩到君珞玉的怀里。 君珞玉一脸狐疑,但是还是打开了黑檀木盒子,一看,却是愣住了。 是他一直找的桃花佩。 “爱妃……” 拿着失而复得的桃花佩,君珞玉心情复杂,想不到竟然是慕湮帮他拿回来了。 只是,哪怕给君珞玉拿回了桃花佩,慕湮也是冷冷淡淡的,不见一点邀功的意思,稀松平 常得跟随手打赏给丫鬟个什么平常的物件儿。 所幸,慕湮只是不爱搭理他却也没有赶他离开,用膳的时候不搭理他,在一张床上睡的时 候也不搭理他,可把君珞玉给憋闷坏了。 “爱妃,跟本王说说话吧!” “你好烦……” 君珞玉“噗”的一下子笑了出来,伸手去拍了拍慕湮半露的肩膀,一下,没动,两下,没 反应,再一下.. 慕湮猛的翻了个身,和君珞玉大眼瞪小眼,君珞玉看着他微愠的脸色,突然跟吃了豹子胆 一样整个人往慕湮怀里钻去。 慕湮:“……” 慕湮怀里蓦然多了一个人,这感觉怪怪的,因为君珞玉伸手紧紧搂着他,把脑袋靠在他的 怀里,看似小鸟依人,其实让他浑身寒毛都起来了。 偏偏君珞玉还“娇滴滴”的道:“爱妃,本王怕黑……” 慕湮没动,眼睛盯着君珞玉的脑袋,这个胆大包天的纨绔王爷,果然还是一巴掌拍死了比 较省事…… “爱妃,别闹。” “谁和你闹了?” “抱着睡不行吗?本王可是你夫君,别,爱妃你想守寡吗?” “君珞玉,你给我滚下去……” 外头耳房的小丫鬟睁着眼睛,偷偷去瞅,心想王爷终于开始对王妃娘娘下手了,不过,貌 似敢对王妃娘娘动手动脚还是挺危险的。 里头闹腾了一阵子,之后就没有太大动静了,一夜就这么过去了。 林晚意和艳歌和平日一样过来请安,盈盈的下跪行礼口中呼着“王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或娇俏或冷艳的美人儿如花一样艳丽,是个男人都会心软成一滩水。 “起来吧!” 慕湮的语气淡淡的,但是和最初相比,似乎态度和缓了一些。 倒不是因为林晚意和艳歌是美人儿,而是他也看出来了,这两个女人是聪明人,而且可能 因为君珞玉做了什么,这两个女人现在是他掩饰身份的护盾。 慕湮不得不承认,君珞玉虽然好色了一些,但是眼光还是不错的。 目前平逸王府里,除了两位侧妃和她们的心腹,别人根本不知道他是男子,更不知道他的 身份。 林晚意见自家王爷,跟昨日没有受委屈一般,挽着君珞玉的手又说起柔情蜜语来了。 而艳歌却走到慕湮面前,下跪着道:“王妃娘娘,妾身有个不情之请。” 慕湮瞥她一眼,道:“说吧!” 艳歌得了应允,转头对旁边的凉风道:“可否请凉风公子为妾身诊治一次?” 凉风笑容不变,道:“自然可以。” 艳歌伸出手腕,凉风却伸手拿出一根细长的银针,在她的眉心间扎了一下。 银针沾了血,凉风拿到眼前细细的察看起来,连君珞玉和林晚意的目光也被吸引过来了。 凉风轻嗅了一下,道:“你果然中毒了,月仙子这毒可歹毒得很,一入梦便让人浑身疼痛 如千刀万剐,你的身体已经经不起折磨了,也亏得是中毒时日不太长,倘若再拖三五个月,即 便是解了毒,你的身子怕也是亏损得补不回来了,熬不过二十七八岁就得香消玉殒了。” 君珞玉吃惊的瞪大眼睛,似乎从来不知道艳歌竟然是中毒的,而且是这样恶毒的毒。 王府内林晚意喜欢争宠,反倒是艳歌很守本分,君珞玉每月在她那儿过夜的次数也就那么 几次,而且艳歌隐瞒得很好,所以他未曾见过艳歌熟睡后入梦毒发的样子,听凉风说起,这毒 发也是痛得人生不如死。 君珞玉喃喃道:“本王竟不知艳歌受此折磨,这毒可以解吗?” 艳歌身子一颤,向来稳重的模样也不复见,她被这毒折磨得心力交瘁,此时竟然也生出了 能摆脱的希翼来。 她猛然下跪,道:“请凉风公子救救妾身,妾身这辈子无以为报,必将公子和王妃娘娘视 为恩人报答。” 君珞玉也去看凉风,却见那个总是笑得凉丝丝的凉风此时笑得更是薄凉,那表情出现在那 张少年的脸上却有点违和感。 凉风道:“我可以解月仙子的毒,但是,我为什么要帮你解毒?” 艳歌如遭重击,身体摇晃得快要跪不住了,漂亮的脸上也是一片惨白。 凉风笑得讥讽,又道:“你从弄月帮林侧妃看病之后,你就在猜测我们的身份了,我从第 一眼看到你开始就知道你中毒了。你很有耐心的等到现在才向我求助,而我也很有耐心,可惜 我并不好心助人,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你就知道只要我不愿意,那你也是奈何不了我的。” 艳歌瘫坐在地上,泪水流下来沾湿了脸颊,她雪色的脸白得不正常,指尖狠狠的戳进手心 里,那疼痛却比不上她心头的绝望。 房间里突然安静得吓人,只听到艳歌低低的抽噎声。 连林晚意也呆住了,她虽然不喜欢艳歌又爱和她针锋相对,但是此时看到艳歌的处境,她 也的确是欢喜不起来。 “爱妃……” 君珞玉突然喊了一声。 原本事不关己在一边喝茶的慕湮听君珞玉这么喊,一抬眼,就看到君珞玉腆着脸往他跟前 凑。 慕湮垂下眼睫,道:“你想求我了?” 君珞玉没有犹豫,一下子双膝跪下,挪到慕湮面前,背挺得直直的。 “本王求你了……” 林晚意惊呼出声,道:“王爷,不可。” 艳歌满脸震惊,脸上犹带着泪水,颤声道:“王爷……” 所有侍奉的丫鬟全部都跪了一地,都是大气都不敢喘,低着头不敢去看。 慕湮目光从君珞玉脸上划过,道:“不过是一个女人,只要你愿意,你可以有更温柔更美 丽的女人。” 为了一个女人,求他的代价太大,君珞玉这样做也许并不值得。 君珞玉深吸一口气,道:“求你让凉风救她吧!” 慕湮似乎有些感兴趣了,他的手指漫不经心抚过君珞玉的眼角,轻佻又戏谑,后者眨了一 下眼睛,蓦然笑得有点讨好。 一见君珞玉这样笑,慕湮就不太高兴了,似乎君珞玉还真以为自己是那么好说话的人。 他收回手,冷声道:“我要你平逸王府里的暗桩和死士的所有消息。” 林晚意和艳歌又是一惊,没想到慕湮竟然这么大胆,任谁都知道,这些人在平逸王府里才 是君珞玉的耳目和刀,而且不会背叛他,这也是君珞玉掌控整个平逸王府的最大依仗。 他敢向君珞玉索取这些人的名单和消息,绝对是在触碰君珞玉的底线。 君珞玉也没想到慕湮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但是,他看着慕湮眼里的冷意和不屑,似乎觉得 自己抓住了什么一样。 这个人,慕湮他的目的从来都不是掌控平逸王府,就算他想要,以他的骄傲也不一定会用 这样手段来达成。 君珞玉突然抓住慕湮的手,笑道:“可以的,爱妃想要,本王没有不愿意。” 林晚意吃惊得合不拢嘴了,连艳歌也是愣愣的,总觉得怪怪的……王爷什么时候这么好说 话了。 慕湮被君珞玉抓着手,不悦的甩开他的手,道:“君珞玉,你不要脸还惯是会耍赖的,上 次苏揽衣的事你敢说你忘了?” 君珞玉一垮脸,道:“本王没忘,那爱妃想怎么惩罚本王都行。” “哦,是吗?” 慕湮眼中眸光一闪,扬声道:“凉风,拿东西过来。” 拿什么东西? 君路玉是一头雾水。 但是,凉风和他家主子心有灵犀,不需要慕湮说得多清楚他就明白了,去里间拿了一个小 盒子出来,然后把小盒子递给了慕湮。 慕湮打开盒子,拿出里面的东西来,几个人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块儿琉璃玉玦,流光溢彩 极是夺目,似乎是只展翅的凤凰的模样。 “爱妃,你要送本王东西啊?” 没想到,慕湮低低一笑,艳丽的面容仿佛是绽放幽香的昙花,笑容又一闪即逝,好像是人 的错觉一样。 慕湮道:“把衣裳脱了。” 林晚意急了,道:“王妃娘娘,你要做什么?” “闭嘴。” 林晚意不敢说话了,拿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嗔怒的去看他,却又不敢太明显。 君珞玉以为自己听错了,但是见慕湮不说话,就顺从的扯了自己的腰带,然后三两下就把 自己扒得干净了,他还准备去脱裤子,却被慕湮制止了。 “裤子就不用脱了。” “哦!” 慕湮手里握着那块琉璃玉,一运功那块琉璃玉竟然慢慢浮现一层红光,像是被火焰映出了 朝霞明艳的红来。 君珞玉不解的眨眼,然后,慕湮握着琉璃玉猛的拍在他锁骨下的位置上。 “啊……” 君珞玉忍不住惨叫出来了,被慕湮来这么一下,他跟挨了一下烙铁一样,而且不是错觉, 他闻到了皮肉焦糊的味道了。 林晚意和艳歌都吓坏了,赶紧过来扶着他,声音吓得都变了。 “王爷,王爷,您怎么样了?千万别吓唬妾身……” “大胆,王妃娘娘你竟然以下犯上?” 慕湮收回手,当着他们的面把那块琉璃玉摔在了地上,他看着君珞玉锁骨下那个血淋淋的 伤痕,已经呈现出凤凰展翅的图案来了。 君珞玉痛得咬牙,也没再叫喊了,颤抖着嘴唇道:“爱妃,你这算是惩罚过了吧?” 慕湮道:“不是惩罚,而是在你身上烙下我的印记,你就得听我的话了。” 君珞玉抬眸看他,忍痛道:“爱妃,你不给本王来这一下,本王也会很听你的话啊!” 慕湮不相信,道:“阳奉阴违。” 君珞玉快要痛得晕过去了,林晚意和艳歌的大呼小叫吵得慕湮耳朵痛,就不由得皱起了眉 凉风见了,赶紧道:“王爷留在这里,等会儿我给他上药,两位侧妃先回去吧!另外,艳 歌侧妃明日再过来,我给你施针半个月就可以解毒了。” 艳歌连忙下跪,道:“多谢凉风公子,也多谢王妃娘娘。” 被下了逐客令,林晚意因为君珞玉是因为艳歌才受伤,就恨恨的瞪了一眼艳歌就气冲冲的 走了。 随后,艳歌也离开了。 凉风见慕湮大有撒手不管的架势,就好心的把君珞玉扶到床上躺下,拿来了药膏给他擦伤 □。 君珞玉痛得狠了,哼哼唧唧的呻。吟个不停,听得凉风恨不得扎他一针,让他再也发不出 声音来才好。 慕湮在外头喝茶,实在是没事做,溜溜哒哒的就进来了。 见君珞玉躺在床上装作半死不活的样子,就问道:“你很喜欢那个女人?” 君珞玉其实说不上来,喜欢艳歌自然是喜欢的,不喜欢怎么会娶她为侧妃? 但是,做到这个地步好像又不只是为了艳歌,君珞玉有种这样的感觉。 他不确定的道:“应该是喜欢的吧!那慕湮你,你肯定没有喜欢过别人吧?” “你怎知我没有喜欢过别人?” ‘‘啊?,, 慕湮看着他,神色有些异样,恍惚道:“我喜欢过一个人,我脱光衣裳爬上他的床,但是 他不要我,他嘲弄我像是最低贱的娼。妓……” 君珞玉:“……” 他惊讶的望着慕湮,根本想象不到,竟然还会有人把慕湮贬低到那样的地步,那个人怕不 是一个瞎子吧? 慕湮竟然把这事说出来了,君珞玉也受到了不少的惊吓。 他赶紧拿被子把自己的脑袋蒙住,然后大声道:“本王什么都没听到,本王什么都不知道 ” 〇 他怕慕湮之后后悔,知道这件不太光彩的事,慕湮很有可能要灭口的。 慕湮:“……” 他眼神淡淡的看了一眼蒙得严实的君珞玉,心想,这个纨绔王爷到底是胆子大还是胆子小 ? 只是,后来他才知道,原来君珞玉不仅不是纨绔,他还胆子大得很呢! 第六十七章 没有戒心【五更】 君珞玉受了伤,自然而然就“赖”在了朝阳阁,凉风面上不显其实心里非常嫌弃的每日给 他上药换药。 那胸口上的灼伤痊愈得慢,揭开缠在伤口上的白布,那里头是凤凰展翅的烙痕,凤凰的样 子印在白皙的肌肤上竟然也是栩栩如生。 这日用过晚膳,君珞玉沐浴过后,表情很自然的带着一身潮气爬上了那张床。 慕湮没有急着沐浴,反而坐在桌边翻看一本名册,却是君珞玉交给他的平逸王府内安插的 死士和暗桩的详细名册。 他道:“原来我这朝阳阁也被你安插了不少人,不过,这样也省了麻烦。” 原来,每日贴身伺候他的那个丫鬟绿珠竟然也是平逸王府上打探消息的“暗桩”,这样的 人不一定要会武功,却一定得有一技之长,还有就是擅于伪装。 君珞玉故作无辜,笑得有点勉强,生怕慕湮找他算账。 慕湮看了一遍,发现除了他这里,王府其他院子里都有不少这样的“暗桩”,君珞玉算是 把后院这些女人的一举一动都牢牢掌控了,不过,倘若没有这点手段那也说不过去。 平逸王到底是身份尊贵,按照祖制允许有一定数量的亲兵和死士,多了就不行了,那就是 谋逆,是以平逸王府明面上的亲兵就是王府里的所有侍卫,而死士却是须得藏锋的利器。 而君珞玉的死士并没有安排在府内大材小用当探子用来掌控一群女人,而是被用在了别处 ,所以名册里没有写明死士的明面身份,而是用代号,后头详细记录了各自所擅长之技,擅用 毒擅易容擅魅术擅暗杀等等,最重要的是对君珞玉忠心耿耿不会背叛。 慕湮看过一遍,然后在君珞玉的眼皮子底下把那本名册给点着了,然后丢在丫鬟端来的火 盆中,慢慢的,那名册就燃烧殆尽了。 君珞玉的眼眸里的火光也是明明灭灭的,他问道:“爱妃,你把名册都背下来了?” 慕湮漫不经心的,道:“嗯。”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慕湮起身,去了里头的浴池沐浴,低眉顺眼的丫鬟珍珠也跟着去了。 君珞玉先前还有点担心这丫鬟身份拆穿会被慕湮“收拾”,眼下看来他的担心是多余的了 ,又想到这个丫鬟平日里贴身伺候慕湮,连慕湮沐浴都是她伺候着,君珞玉就有点嫉妒她了。 君珞玉“贼心”不死,他托着下巴,盯着慕湮的身影心里有点想入非非,他可以想象慕湮 泡在放了红色花瓣和香料的浴池里,他又生得漂亮妖孽,水雾缭绕中美人儿眼波如水唇如花, 那画面必是香。艳无比。 慕湮漂亮是漂亮,可是,那脾气也是让人不敢恭维。 君珞玉和他睡一张床上,只是抱一下,就被慕湮威胁着要废了自己,他想不到有朝一日, 他练的一身功夫,为了自保还要在床上和自己的王妃一较高下。 没有别的,真的就只是在床上打起来而已,所幸还没有放开手脚,不然那张大床真的会塌 掉。 待慕湮撩开帐子上了床,君珞玉笑得讨好,主动往床里头挪了挪。 慕湮挑眉,有点鄙视他的做作,这几日君珞玉夜里睡觉可是变着法子往自己这边钻的,非 要肉贴肉紧搂着自己才罢休。 见慕湮嫌弃,君珞玉腆着脸道:“爱妃,本王都已经是你的人了,你可千万别始乱终弃才 好啊!” “……这张怨夫脸你还是摆给你的两位侧妃看吧!” 君珞玉故作羞涩,拿被子半掩着脸,只用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睛去看他。 慕湮差点没忍住,想拿被子把君珞玉给捂死。 俩人平躺睡在床上,中间空得还能再躺一个人,不是君珞玉想分得这么开,而是慕湮不让 他靠近,扬言再贴过来就把他扔到床下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昏暗的烛光中,慕湮闭着眼睛睡着了。 而君珞玉睁开了眼睛,竟然是神采奕奕一点睡意也没有,他扭头去看慕湮平静的睡颜,双 手交叠放在脸颊边,黑发散落在肩膀处,侧着身体睡得非常的安逸。 又过一会儿,他挨近了一些,伸手搭上慕湮的肩膀,把人往自己怀里抱了抱…… 君珞玉心里头略微有些得意,他的王妃似乎是忘记了,这段时日他们一起同床而眠,他的 戒心已经不自觉的完全降下来了。 弄月在蓝府住了一阵子,不用天天看到讨厌的君珞玉,还有蓝秀陪着他一起玩儿,这日子 过得别提多滋润了。 那日,弄月和君珞玉起了争执,又因自家主子的偏心而觉得受了天大的委屈的弄月跑出了 平逸王府,他又不想回去,想来想去就跑到蓝府门口要找蓝秀。 蓝府家风清正,断不会出现看门小厮狗眼看人低的事情,问清弄月要找小公子后,小廝虽 然疑惑,但是还是跑进去通传了。 蓝秀跑出来,看到弄月衣衫破烂一副被人欺凌了的可怜模样,顿时心疼不已。 弄月自己倒是没有这个自觉,他之前解了封骨之术身体恢复了原本青年的模样,变大的骨 架把他穿的衣裳都撑破了,所以变成少年模样后,褴褛的衣衫,还有那张稚嫩漂亮的脸,怎么 看怎么像是被人那个啥啥了。 蓝秀年纪还小,不懂这些个事,眼神怪异的其他人也没有和他明说,他傻乎乎的也没多想 ,还当弄月是碰到坏人被打劫还被打了一顿。 蓝夫人好奇来蓝秀的院子看,就看到一个五官漂亮的小少年爱笑爱闹的,和小儿子蓝秀在 一起形影不离,手拉着手,走哪儿都不分开。 到底是弄月那张脸会哄骗人,他对蓝夫人甜甜一笑,蓝夫人哪还有怀疑他的心思? 蓝府上上下下把弄月当贵客那么对待,什么,这少年是平逸王府的小厮?看着不像啊! 蓝夫人看人的眼光说不上多好,因本性纯良也不爱把人往坏处想,但是她毕竟也是世家小 姐出身,从一个人的言行举止看人的家教涵养还是有几分眼力劲儿的。 她看弄月,不像是受人谴使的小厮,骄矜的性子倒像是哪家得宠的小公子,说起来跟蓝秀 还有几分相似。 蓝秀是真的喜欢这个他罩着的“小弟”,连带着蓝夫人也对弄月很是纵容,纵容得弄月和 蓝秀在蓝府里鸡飞狗跳的闹腾,所幸蓝家后院也没有侍妾和庶子女,也不怕冲撞了人。 弄月觉得还挺新奇的,蓝家男子都不纳妾和收通房,除了老夫人几年前仙逝,后院就是蓝 夫人这么一个贤惠的当家主母,两位蓝公子没有娶妻,后院可以说是非常清净,没有一点高门 大户后院藏污纳垢的龌蹉。 蓝秀很得宠,家里父亲娘亲和哥哥都是宠着他的,爷爷虽然严厉,但是也仅是在读书这件 事上对他严厉。 蓝秀对此是很不以为然的,上次被君珞玉家里的侍卫们给五花大绑送回了蓝家,这对蓝小 公子来说是奇耻大辱。 他不服气,他要是学了武功,肯定就不会束手就擒而没有还手之力了。 果然,爷爷误我良多啊! 死读书有什么用,能用书把人抽死吗? 而这日,蓝秀又丟下书,偷偷摸摸带着弄月翻墙,俩人从蓝府溜出来了。 在蓝府里憋了一段时日,蓝秀偷跑出来后,觉得看哪都新鲜。 街上卖什么的都有,俩人拉着手跑来跑去,买了不少东西,蓝秀很是豪气的拿银子砸人, 被看不过去的弄月没收了荷包。 这次溜出来,蓝秀可是有准备的,银锞子装满了荷包,还有几张大额的银票。 而眼下,蓝秀身上带着的他娘亲亲手做的荷包在弄月手上,弄月笑眯眯的把另一个小荷包 系在他的腰上。 “弄月,你怎么把你的小荷包给我了?” 弄月笑道:“我喜欢大哥哥呀,所以咱俩的荷包换一换,我也一定会经常带着大哥哥你的 荷包。” “我也是,我也会带着弄月的荷包。” 弄月抿嘴一笑,他的荷包可是内有玄机的,不过,还是先不要告诉蓝秀好了。 “大哥哥,我的荷包里放了药,要是吃坏了肚子还有被虫子晈到了,都可以吃的,肯定比 别的大夫的药要管用^ ” 蓝秀咬着糖葫芦,笑道:“弄月,你对我真好,比京城那些大官儿家的死小子们好,他们 很讨厌,我也不喜欢和他们玩儿。” 弄月也举着糖葫芦,道:“那大哥哥和我们玩儿,我和凉风不会让别人欺负大哥哥的,我 们可是很厉害的。” “真的?” “口辱'〇 ” 蓝秀很高兴,笑得脸颊边露出一个浅浅的梨涡,弄月笑着伸手去戳,真可爱呀! 俩人手拉着手回了平逸王府,门口的侍卫一看,都是熟面孔,也不拦着他们。 从大门进的时候,弄月眼一瞥,看到王府外停了一辆马车。 “谁来了?” 开门的侍卫不敢不答,道:“是苏世子来探望王爷了。” “哦!” 会客厅里头,苏揽衣用古怪的眼神把君珞玉打量了个遍,见他歪坐在太师椅上,却是一副 虚弱的模样。 苏揽衣道:“你受伤了?谁能伤到你?” 君珞玉撇嘴,道:“没错。” 其实是被慕湮给伤了,但是这话不能对苏揽衣说,凉风给他上的药不错,今日他胸前的伤 已经在结痂了,只是不敢有大动作,怕伤口又裂开。 苏揽衣好笑道:“被你的王妃给伤的?” “你怎么知道?” 苏揽衣笑得一脸促狭,朝他挤眉弄眼的,明显是打趣他了。 第六十八章 惊艳【六更】 君珞玉眼珠子一转,龇着牙拉了一把苏揽衣,低声道:“苏七,你别乱说话,王妃的身份 眼下还不能让人知道。” “哦!” 苏揽衣看他的眼神是如此的意味深长,君珞玉忍不住额头上的青筋一跳。 果然.. 苏揽衣又道:“阿玉啊,你是什么时候变成断袖的?那你对我有没有非分之想?” 君珞玉脸一黑,道:“怎么可能?” 苏揽衣振振有词,道:“怎么不可能?我长得这么好看,又经常在你眼皮子下晃悠,你这 么好色,肯定是把持不住啊!” “本王不是断袖。” 苏揽衣表示不太相信。 整个京城里放眼看去,名门公子里他的才情也许不是最出挑的,但是论容貌他向来自诩第 一,然后君珞玉是第二,俩人一路携手风花雪月,和那些个清高的假正经不是一个路子的。 苏揽衣想,说好一起阅尽世间美色,怎么好好的君珞玉就背着自己断袖了? 他很自觉的把自己和风行云之间那档子事给无视了,觉得自己还是那个风流潇洒万花丛中 过片叶不沾身的苏七公子。 苏揽衣见君珞玉一脸嫌弃,似乎真的对自己没那想法,他才微微放下心来。 “阿玉,那你的王妃是怎么回事?” 既然不是断袖,怎么又娶个男王妃? 君珞玉捂着脸,牙痛一样,道:“事情有点说不太清楚,总之,你还是别问这么多了。” 苏揽衣不依不饶,道:“我不问,那我去看看总可以了吧?” “这、这不合适……” 苏揽衣打断他,道:“有什么不合适的?我就是去拜访一下王妃,又不是私会王妃,你的 王府里难不成还敢有人拿这事说道王妃不成?” 说完,苏揽衣没等君珞玉拉住他,就朝朝阳阁去了。 君珞玉没办法,只能捂着胸口跟上,无耻的苏揽衣还用上了轻功,看样子特别的迫不及待 但是,他胸口的伤还没好啊! 忍着伤口的疼痛,君珞玉也是脚步不停的跟着苏揽衣去了。 苏揽衣看着来势汹汹的,其实也不是真的那么不懂规矩,他在朝阳阁院子外等着君珞玉, 见君珞玉来了,这才装模作样的和他一起踏入了朝阳阁。 他是和君珞玉一起来的,绝对不是一个人私闯进朝阳阁的。 一踏入朝阳阁的院子,就见雪色的雪美人开得极好,里头一棵大榕树上搭了精巧的木屋, 一些树枝上系了青铜色的古朴风铃,树下还有一架秋千。 苏揽衣左看右看,又看到朝阳阁旁边的偏院里走出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来,那略微熟悉的 眉眼,却是他之前见到过的那个叫弄月的少年。 凉风刚给艳歌施过针,这刚从偏院出来,就看到君珞玉和苏揽衣。 他有点奇怪,朝阳阁里应该不会有外人来,这个苏揽衣怎么来了? 在凉风看苏揽衣的时候,苏揽衣也在看他,看他轻勾唇角,笑得不似少年般的云淡风轻。 苏揽衣一眯眼,道:“你是弄月?” 凉风道:“不,我是凉风。” “原来是双生子,长得可真像呢!” 凉风看了看苏揽衣,又去看君珞玉,道:“王爷,苏七公子是不是来错地方了?” 苏揽衣笑而不语,君珞玉干巴巴的道:“没事,他就是随便来看看的……” 凉风不解,这别人府里的后院也是一个外人能随便来看看的? 他虽然是不拘小节的江湖人,但是,君珞玉也别想蒙他。 君珞玉看懂了他的表情,也是无奈的望天,这叫什么事儿啊! “算了,你别问那么多,你家主子呢?” “在屋里呢!” 其实,不用凉风刻意说出来,君珞玉和苏揽衣也听到了里头的动静了,待走近,只听到一 阵丝竹乐声,迎面就是几个漂亮的女子甩着水袖在跳舞,其中一个穿淡绿色衣裳的女子扭着腰 不停歇的翩转着,纤长的手指不停掐出优美的手印,两只彩袖凌空飞旋,那娇美的身段亦柔亦 韧,那露出来的半截纤腰跟要被折断似的惹人怜爱。 君珞玉见此情此景,差点以为自己头上绿了,以为会看到一个左拥右抱的慕湮。 事实上,这离左拥右抱也差不多了,君珞玉心里直泛酸,跟干了一碗老陈醋一样。 只见丫鬟跪在地上在给慕湮捶腿,慕湮侧靠在他之前睡的那张小榻上假寐,一只手撑着额 头,鸦色的眼睫挡住那双让人惊艳的眼眸。 另一个容貌姣好的丫鬟在给慕湮捏肩,说是捏肩膀,却看那双如葱白的手在慕湮肩颈处流 连,无意间触碰到那雪白的肌肤,闭着眼睛的慕湮静如处子,美得让人不忍亵渎。 察觉到君珞玉他们来了,慕湮睁开了眼睛,眼里一片水光潋滟。 苏揽衣忍不住脱口道:“好漂亮……” 慕湮也看到了苏揽衣,他没说话心里却有了思量,君珞玉既然让苏揽衣知道他的身份,想 来对苏揽衣应该是信任的。 第一眼的惊艳过后,苏揽衣转头抓着君珞玉的衣领使劲儿晃,神情略微有些激动。 “阿玉,你的王妃好漂亮,你说你不是断袖我都不会相信了……” 君珞玉拍开他的手,恶狠狠的要找他的王妃算账,他不在,他的王妃竟然一个人在这儿寻 欢作乐起来了,这成何体统? 见君珞玉不悦,跳舞的几个女子停下动作,规规矩矩的下跪行礼,没有君珞玉点头,她们 都半低着头不敢起身。 君珞玉走过去,推开给慕湮捶腿捏肩的丫鬟,动作温柔的自个儿上手服侍起自己的王妃来 ,这模样在苏揽衣看来有点狗腿。 但是,他口中依然恶声恶气的道:“爱妃,这些女人是怎么回事?” 跟进来的凉风道:“这几个是艳歌侧妃调。教出来的贴身侍女,特意送来给主子解闷的, 不信的话,王爷你可以自己去问艳歌侧妃。” 眼下艳歌正在浴桶里泡药浴驱毒,那七窍流血的模样实在是可怖,凉风坏心眼的想吓吓君 珞玉。 可惜,君珞玉没有上当。 “艳歌侧妃的好意爱妃也心领了,她们说是给爱妃解闷,本王怎么瞧着爱妃都要睡着了? 想来这几个也是不太中用的,还是先退下去,改日等本王寻了好玩的物件儿再送来给爱妃解闷 吧!” 既然君珞玉都发话了,那几个能歌善舞的侍女都一一退下了,生怕被治罪。 “呵呵……” 苏揽衣捂着嘴,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慕湮跟个大爷一样,半靠在榻上被君珞玉没轻没重的捏着肩膀,那是眉毛都不带动一下的 苏揽衣笑道:“我是叫你慕湮,还是王妃娘娘,你觉得哪个好?” “慕湮吧!” 苏揽衣一笑,桃花眼里桃花都要飞出来了,他也走过来,故作亲亲热热的挨着慕湮坐下。 君珞玉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苏揽衣胆子一向大,他伸手抚弄了一下慕湮脖子上戴的银色项圈,道:“我在一本地理志 上看到过的,你的衣裳和装扮是一个叫百邑族的族人惯常的打扮,且百邑族以紫色为尊,更有 传言,百邑族族人身上继承了神鸟凤凰的血脉。” 慕湮不动声色,道:“苏七公子博学多才,比某个纨绔王爷强多了。” 的确,慕氏原本就是百邑族,不过传承至今族人已经很少很少了,对外都只称是慕氏一族 而某个纨绔王爷不甘示弱的开口,道:“苏七也不知道看了什么小话本,什么凤凰血脉, 这么扯的话都说得出来。” “百邑族是真的有,那个凤凰血脉都说了是传言,你的耳朵是灌了汤水吗?” 苏揽衣不理君珞玉,反而又挨近了慕湮一些,他都快贴到慕湮身上去了。 慕湮也不阻拦,苏揽衣体内有奇蛊牵情蛊,他身体里的金线王蛊本能的不对那蛊虫有所排 斥,所以他也并不厌恶苏揽衣的靠近。 苏揽衣含情脉脉的看着慕湮,又道:“慕湮,如果觉得闷了,我可以带你去好玩的地方呀 !,, “嗯?” 慕湮似乎有点感兴趣,微微一抬眸,傭懒的表情却不变。 “我们可以去看楼里的姑娘斗技选花魁,那折艳会可有意思了,还可以喝花酒,就我们俩 去,不带阿玉去。” “听起来似乎很有趣。” 君珞玉急了,道:“爱妃,你怎么可以和别的男人一起去逛青楼喝花酒?还有,苏七,你 到底是来做什么的?你也不想想你自个儿,要真碰了女人,那就是尸骨无存了。” 没想到,苏揽衣朝他挥挥手,道:“去去去,阿玉,你真扫兴,这事我都不在意你急什么 ?就是去玩玩儿,凭我的身手,那些女人还真能对我怎么着不成?” 见苏揽衣死猪不怕开水烫,那得意劲儿跟要上天一样,君珞玉又忍不住道:“苏七,你去 那种地方鬼混,风行云肯答应么?” 这下子可踩了苏揽衣的痛脚了,苏揽衣朝他狠狠飞了一个眼刀,如果眼神能杀人,他怕是 要把君珞玉剥皮拆骨了。 “你好端端的提起风行云那个煞神做什么?” 只不过,无巧不成书,苏揽衣口中的煞神刚好也来了平逸王府…… 话要从弄月和蓝秀进了平逸王府的大门说起,他们前脚刚进来,后头就见风行云也和他们 前后脚进来了。 风行云不是一个人,身后跟着两个面无表情的贴身侍卫,看着和风行云是一样的,都是人 狠话不多的那种家伙。 弄月撇嘴,故意大声道:“怎么平逸王府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随便进的地儿吗?” 风行云没应声。 蓝秀悄悄拉弄月的衣袖,小声道:“他是武安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 第六十九章 醉梦【七更】 风行云走过来,看了一眼弄月,他认出了弄月,又因慕湮这对主仆能解牵情蛊,他就对弄 月有莫名的不满。 被风行云黑沉沉的眼眸给盯着看,弄月都要炸毛了。 “你看什么看?” 他一边跳脚,一边一挥衣袖,无色无味的药粉纷纷扬扬的洒落出来,劈头盖脸的落了风行 云一身,而已经有所戒备的风行云早就屏住了气息。 弄月“咯咯”笑了两声,道:“哎呀,我突然很想知道,倘若武安侯中毒了,那苏七公子 到底会不会很紧张呢!” 风行云眉毛一动,然后,在几个人的注视下,他高大的身形晃了两下,眼看就要一头栽倒 在地上了。 “侯爷……,, 身后的侍卫赶紧扶住了他,俩人脸色大变,同时也有点摸不着头脑,这么明显的下毒暗算 侯爷怎么还中招儿了? 弄月笑得开心,招呼蓝秀过来伸手托住风行云的身体,道:“武安侯中毒了,快,我们带 他去解毒,两位大哥你们就不用跟着了。” ..” 也亏得两个侍卫跟了风行云多年,哪怕风行云不能动,一个眼神瞥过来,他们也知道该怎 么做了。 “带”走风行云不是一般的体力活,蓝秀自然当仁不让了,只见他伸手勾起风行云的双腿 ,就这么打横把比他高大得多的风行云给抱了起来。 侍卫们:“……” 弄月:“……” 弄月扭过头闷笑,被蓝秀这么一抱,风行云以后怕是没脸再见人了。 蓝秀还道:“不重,我抱得起来。” 风行云吃力的转动眼珠,心里非常的后悔,觉得自己是被弄月给耍了。 弄月笑眯眯的,抓了一个丫鬟让她去给君珞玉送口信,就蹦蹦跳跳在前头带路,往王府的 会客前厅去了。 在朝阳阁亲热的和慕湮闲聊的苏揽衣一听风行云中毒了,顿时眉毛就挑得老高了。 “那个煞神中招儿了?” 苏揽衣还挺高兴,想着要去热闹,顺带着奚落嘲讽一番那个讨人厌的家伙。 他不顾君珞玉难看的脸色,伸手轻轻拍了一下慕湮的手背,柔声道:“阿湮,我先走了, 等晚一点咱们出去玩,你可千万要给我这个面子呀!” 慕湮收回手,眼尾红晕妩媚,唇边带笑,道:“我会等苏七公子的……” 这声音是君珞玉从未听过的温柔,好似苏揽衣是他恋恋不舍的情人一般,君珞玉明知道慕 湮是故意的,心里也还是酸得厉害。 苏揽衣得了应允,起身一拂衣袖,笑着抛了个缠绵如丝的媚眼,这才风风火火的离开了。 见苏揽衣离开,君珞玉“干活”也不卖力了,他停下手里的动作挤到慕湮身旁坐下,很是 委屈的把头靠在慕湮的肩膀上。 “爱妃,你对苏七这般亲近,本王心里很是不痛快。” “你不痛快,那我就痛快了。” 慕湮懒得看他一眼,用眼神示意凉风给他倒酒,凉风拿起桌上的酒壶给他倒了一杯桃花酿 慕湮接过酒杯,纤细的手指端着精巧的玉杯,他将玉杯凑到唇边,那唇似丹砂那般艳。 心头蓦然一动,在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君珞玉已经伸手截住了那只玉杯。 慕湮有点不悦,道:“你做什么?” 君珞玉一笑,从慕湮手中夺过那只玉杯,他的手指抚过玉杯,细细把玩着盛满酒液的玉杯 ,无论怎样转动那杯中的酒也不曾撒出一滴来。 他突然凑近,在慕湮耳边道:“爱妃,本王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当初大婚之日,本王和爱 妃也曾饮过交杯酒,现下想问上一问,那杯酒里可有什么玄机?” 他可还记得,饮下那杯酒后,他可是过了一个相当难忘的夜晚,明明什么都没发生,他却 跟做梦一般还记得慕湮在他身下婉转承。欢的模样…… 慕湮并不否认,很坦诚的道:“那杯酒中下了醉梦,不是毒。药也不是春。药,而是幻药 ,只要一点点,就可以让人美梦成真,只要是你想要的在梦中都可以实现。我记得,王爷你似 乎度过了非常愉悦的一个夜晚,美人在怀且两情相悦,王爷应该是非常难忘的。” “……一点都不难忘。” 一个人躺在床上想着这难以启齿的云雨之事,想来肯定是丑态百出,而且都被慕湮看去了 “怎么,王爷在怪我没真给你找个女人抱着享受?” “不敢。” 慕湮见他怂了,这才觉得稍微满意了一些,近来这个纨绔王爷似乎不那么气他了。 君珞玉无奈,小声嘀咕着:“本王才不稀罕别的女人,你又不给本王抱……” “你说什么?” “没没,爱妃你听错了。” 君珞玉亲自端着酒杯,递到慕湮唇边,后者瞥了他一眼,张嘴饮下他喂的这杯酒。 君珞玉挨他挨得近,越发觉得他饮了酒水的唇色更艳了,沾了酒渍的红唇仿佛透着销魂蚀 骨的香来。 君珞玉控制住想狠狠吻下去的冲动,暗道慕湮不是寻常人,真要轻薄他那就是找死。 他不想找死,他只想一振夫纲。 慕湮本就是他明媒正娶的王妃,君珞玉完全不觉得自己想抱慕湮的想法有什么错,无非就 是慕湮武功太好了,而且一定是不想被他抱而已。 慕湮这样的人,哪怕他真是喜欢男人,肯定也不会轻易雌伏于男人的身下。 只不过…… 君珞玉微微一笑,心里忍不住算计起来,对于自己,慕湮已经是越来越没有戒心了。 这绝对是好事啊! 他抛出酒杯,手搭在慕湮肩膀上,有一下没一下的给慕湮捏肩膀,手指略微用力的揉捏着 ,然后心下微微惊叹着,这手掌下的骨头竟然一点都不硌手。 寻常来说,男子的骨架比女子粗大,除了身上肉多长得特别胖的,这一般的体格,下手摸 上去绝对都是硬邦邦的。 君珞玉他自己练武,身上的肉不算粗矿有力,但也都是结实的。 而慕湮的身体,虽然只是摸到肩膀,但是君珞玉可以肯定,慕湮的骨头一定都是软的。 这算什么? 骨软身轻吗? 正胡思乱想着,就听慕湮道:“用心点,你怕不是想捏碎我的肩膀吧?” 君珞玉连忙道:“不是,本王这就好好捏,一定把爱妃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他想着,是不是改日要找人学两手? 苏揽衣挺讨厌风行云的,这京城里头很多人都是知道的。 但是他为何讨厌风行云? 却也是让人说不清缘由,然后其他人就觉得,可能是这俩人八字不合什么的,更有甚者, 还有人说闲话给整一出安国公府和武安侯府不合的谣言来。 苏揽衣冷笑,看不顺眼就是看不顺眼,不说这些有的没的,这一个个看热闹也不嫌事大的 唯恐天下不乱,真是人心不古。 苏揽衣他是个娇养的,他爹娘从小捧在手心里长大的,没吃过苦头,吃过最大的苦头就是 小时候爹爹哄着他练功,那特意做小的刀枪棍棒抡起来也是不轻,一整天下来他手都抬不起来 ,看着是粉雕玉琢的娃娃却不流一滴眼泪。 京城世家子弟里,看不惯他一身风流做派的人很多,都说他是靠父亲的宠爱还有安国公府 这座大山才能这般肆意。 是的,他苏揽衣就是好命,有爹爹娘亲疼着宠着,六个哥哥也护着他,他眼下是安国公世 子,以后就是安国公了。 别管他有没有能耐,他都是世袭的一品公卿,一辈子都是荣华富贵的命。 而风行云的武安侯之位虽也是世袭,不过,比起苏揽衣他似乎要倒霉得多。 风氏也是大夏的将门,可惜人丁不兴旺,原本风行云的父亲也只是大夏边疆驻地的十大将 军之一,因立奇功才被封赏,可惜这个侯爵之位也是他拿命换来的。 风行云十二岁就是武安侯,他在边疆长大,也是在那里参军上战场的,在残酷的会吃人的 战场上可没有人拿他当侯爷那么礼让着,他一步步从先锋小兵爬到了将军之位,其中吃了多少 苦也没人知道。 新帝继位之后,以风行云为首的大部分将领率兵宣誓效忠了新帝,又适逢年轻的新帝大肆 提拔有本事的有能之士,风行云入了新帝的眼,这才算是熬出了头来。 边疆之地又耗费几年时间,被风行云和苏氏出身的几位将军打造成一座固若金汤的城池, 外敌几乎无人敢犯大夏一寸土地。 两年前,风行云领旨回京,一路上的百姓夹道相迎,几乎轰动了整个京城。 那日,苏揽衣在枕香阁的楼上,从大开的窗户往外看去,正巧看到骑在马上一身黑色轻甲 披着披风的风行云。 风行云没看到他,但是,苏揽衣却搂着一个歌姬看了风行云许久,直到他手中把玩的一朵 白色木兰花花瓣迎风落尽,直到,那个黑色的身影走远了看不到了。 他想,那个人真是讨厌,比往日里头嘲讽自己不学无术的世家公子们还要讨厌。 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他很讨厌,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眸,他很讨厌,那身仿若铁和血糅合 成的铮铮风骨,他很讨厌,风行云和他是不一样的人,所以他很讨厌。 风行云也不是傻子,每次上朝或者宫宴上,苏揽衣见了他都是挑眉毛斜眼睛的,于是他就 知道自己不受苏揽衣待见。 苏揽衣何止是不待见他,简直是把“讨厌”俩字明晃晃的写在脸上,似乎见了风行云就不 高兴。 所幸,苏揽衣对他也只是冷眼没个好脸色,说发生冲突倒也是说不上。 年初的时候,苏揽衣着了道,那天他迷迷糊糊的被风行云捡回了家,牵情蛊的情。潮第一 次发作,他觉得身上很热,然后就是如潮水一般涌出来的情。欲,那火焰终究还是烧毁了他的 理智,连同风行云的。 等醒过来,浑身酸痛的苏揽衣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被一向不待见的风行云给上了。 第七十章 难缠【八更】 雪白的肌肤上是青紫的痕迹,下身那处从未被人碰触的地方也是疼痛不已,稍微一动,那 腰跟要断了一样。 苏揽衣久经风月,惯来是风流潇洒,没想到有朝一日阴沟里翻船了,却被风行云给这么占 了便宜去。 如此这般,他还吃了个哑巴亏,难不成自己被欺负了这事还能昭告得人尽皆知不成? 他苏揽衣还要不要脸了? 没想到,风行云走过来了,深沉如夜的眼眸淡淡看了他一眼,闷不做声的若无其事一样打 横抱起了他,走了几步把他放到外间的一个装满热水的大浴桶里。 苏揽衣的脸简直不叫脸了,青青白白的,那脸色才叫一个万分精彩。 他身上痛得狠了,动不了,但是也不想委屈自己,他身上黏腻腻的非常不舒服,所以也就 面无表情的任由风行云服侍他沐浴了。 只是,当风行云把手伸到他身下的时候,苏揽衣倒抽一口冷气,伸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你做什么?” 风行云看他,冷硬的脸上竟然被苏揽衣看到了类似不解的神色,说实话,有点儿惊悚。 不过,风行云还是道:“我只是帮你清洗一下。” 他略微粗糙的手指轻轻拨开那处,感觉有温热的浊液滴落,落在他的手指上,然后又被温 热的水冲洗得干净了。 苏揽衣那个气呀,他强忍着想扭断风行云脖子的冲动,干脆闭上眼睛不去看近在咫尺的男 人,却依然感受得到男人有些炽热的视线。 他们昨晚太疯狂了,风行云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他向来也是洁身自好,身边没有女人也 没有男人,没想到第一次碰到的是苏揽衣这么个妖孽,虽然是个男人,在床上的风情却比那张 脸更漂亮。 风行云没碰过别的人,所以没得比较,但是他知道,倘若是其他女人或者男人,一定不会 像苏揽衣这般让他尽兴和满足。 风行云是食肉的猛兽,这尝到了甜头,自然就是食髓知味了。 可惜,苏揽衣并不想给他一点机会,他认为既然是意外,那么就没有再牵扯下去的必要了 苏揽衣匆匆离开风行云的别院,直到他收到一封密信,这才脸色大变。 信上说他身中牵情蛊,除了风行云,他与别人若有肌肤之亲便是会化成一滩血水而死。 这种事关身家性命的大事,肯定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而风行云也是这般想的。 因这件莫名其妙的事儿,苏揽衣和风行云纠缠在一起了,俩人自然而然是一次又一次抱着 滚上了床去,那床。事说不上温柔,甚至是有些粗暴,但是却是万分的酣畅淋漓。 苏揽衣约莫是有些相信了,相信自己身体里有那蛊虫,每每只要被风行云抱着他都激动得 浑身颤抖不止,那种强烈的渴望,像是俩人身体里的蛊虫本能的在渴求一般,渴求把俩人的骨 和血都狠狠的融为一体。 而床笫之间越是忘情投入,待结束后,苏揽衣就越是对风行云冷淡,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 己在逃避什么。 苏揽衣自那以后,就再也没有碰过别的女人,他的身体也只能被那个面容冷峻有一双深沉 如夜的眼眸的男人所侵占。 只是,不管多少次在那个男人身下婉转承。欢,他也还是那个骄傲的苏揽衣。 苏揽衣,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身份尊贵的安国公世子?京城里不少小姐们的深闺梦中人? 除此之外,几乎很多人都不知道,苏揽衣武功高强身手了得,至少风行云知道,自己哪怕 使出全力都没有把握能胜得了他。 一身风流骨,一双桃花媚眼,一笑如春花明艳,当真称得上是绝色尤物。 风行云哪怕是用尽手段,放低身段去讨好,这苏揽衣也并不能完全被他拥有,他能得到苏 揽衣的身体,却得不到苏揽衣的心。 他想独占苏揽衣,而苏揽衣并不愿意。 风行云无疑是难缠的,苏揽衣就没见过他这样死心眼又认死理的人,偏偏他又是一根啃不 动的硬骨头,他说他要苏揽衣,那真是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 堂堂大夏的武安侯,放在边疆之地那也是让邻国将士们做噩梦的恶鬼修罗,可是故意喊他 “衣衣”的风行云又是可恶的,让他又气又恨,却又没有办法摆脱。 苏揽衣还以为,这辈子他都要和风行云这样不清不楚的纠缠着,直到慕湮说牵情蛊是能解 的。 这是第一次,他有种掐住了风行云致命处一样的感觉,他说要解牵情蛊,而风行云却是拒 绝的。 倘若没有牵情蛊,他们都知道,知道他们再也不会这般床上缠绵床下形如陌路了。 而在苏揽衣之后找君珞玉的时候,风行云就特别的在意,之前在聚珍楼,他只是匆匆见了 君珞玉一面,风行云就闻讯而来守在聚珍楼外“逮”他了。 其实,苏揽衣也没有风行云以为的那样急切的想解牵情蛊,前段日子事情多他根本没空想 起这茬,这几日他的兴趣又转到了平逸王妃身上,压根儿没空搭理风行云。 今儿苏揽衣来了平逸王府,总算是见到了平逸王妃的真容,原来君珞玉这王妃不仅是个男 人,还是个非常漂亮的男人。 他意外的发现,君珞玉似乎对这位王妃很特别。 而慕湮是个男人又怎么样? 苏揽衣却是知道,君珞玉不是逢场作戏,他对慕湮和对别的女人都不一样。 都说君珞玉是个好脾气,哪怕被人指着鼻子骂是个纨绔王爷他都是笑眯眯的,其实他就是 个心宽的,不在意的事那生什么气结什么怨? 认识君珞玉时日也不短了,苏揽衣不说把他摸透,至少也是摸透了几分。 君珞玉那眼珠子一转,他多半就能知道君珞玉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假的真不了,真的也 瞒不了。 君珞玉那双眼睛啊,怕是只看得到他那个面容映丽美得让人惊艳的王妃了。 所以,苏揽衣故意和慕湮亲近,却想不到慕湮也存了这样的心思,俩人“亲亲热热”的闲 聊,然后顺便欣赏了一下君珞玉酸得要命的妒夫脸。 苏揽衣暗笑,君珞玉你也有今日啊? 脸色不好看归不好看,但是君珞玉硬是不敢再开口说什么酸话儿,只是殷勤备至的给他的 王妃捏肩膀,偶尔对苏揽衣抛过来一个不善的眼神。 啧啧,多年好兄弟,为了美人儿君珞玉这家伙也是说翻脸就翻脸啊! 苏揽衣发誓,他对慕湮没那想法,他其实就是喜欢看美人儿了,然后也喜欢看君珞玉难得 的吃瘪,那副讨好的嘴脸简直没眼看。 只不过,越看他就越觉得心里堵得慌,是不是男人都惯用这样的手段? 风行云是这样,君珞玉也是这样。 比如他苏揽衣,风行云是不是以为只要上了床,把自己当女人一般哄着再说几句甜言蜜语 就以为自己会对他死心塌地? 他心里冷笑,风行云再敢把他当女人哄,他一定杀了他。 而君珞玉和慕湮…… 苏揽衣只知道,这两个人一个是愿打一个愿挨,看着是君珞玉吃亏,其实以他对君珞玉的 了解,这家伙心肝黑着呢,慕湮说不定还会被君珞玉吃得死死的。 有丫鬟进来通传,说是武安侯来了,而且还中毒了。 苏揽衣没有怀疑,很快就抛下君珞玉他们,说是要去好好“欣赏” 一下风行云的惨状。 其实,他是懂见好就收,慕湮再漂亮那也是君珞玉的人,他逗弄一下就好,倘若过分了肯 定就会把君珞玉惹急了眼。 再说了,就算君珞玉不急眼,那慕湮也不是吃素的。 调戏一下美人儿不打紧,调戏一个武功深不可测的美人儿,那稍有不慎可就会送命。 逃跑一样从朝阳阁跑出来,苏揽衣去了会客厅,他一眼就看到了瘫在椅子上的风行云,见 他来了,后者只是动了动眼珠子。 弄月和蓝秀在一边,你一口我一口的互相喂着吃点心,看着还挺开心的。 苏揽衣道:“他中了什么毒?” 弄月往蓝秀嘴里塞了一块点心,道:“他中了三尸毒,死不了,只不过三天内身体会动弹 不得。” “呵呵,你为什么不给他下肠穿肚烂的毒。药? ” 蓝秀:“……” 苏揽衣似乎很想弄死风行云啊? 弄月笑得甜甜的,道:“苏七公子,他眼下是全身麻痹动不了,你为刀俎他为鱼肉,怎么 处置他难道不是要看你的心情?” “……这话我爱听。” 苏揽衣走近,看着风行云半靠坐在椅子上,不是平日里背脊挺得直直如同利剑的模样,而 是带点儿傭懒随意。 只是,他的眼神可不是这么回事儿。 风行云紧紧盯着苏揽衣,眼神如同猛兽盯上了他的猎物,好像是在伺机而动,想要将他的 猎物撕咬吞噬,嗜血而又危险。 苏揽衣轻易被他的眼神给惹怒了,抬起手来,然后一巴掌甩在风行云的脸上。 “啪”的声音响起,弄月和蓝秀都看过来,弄月一脸惊讶的看着苏揽衣。 这一巴掌不轻不重,可是,落到风行云的脸上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苏揽衣甚至恶意的想,这风行云一身硬骨头,明显也是不好惹的人,自己这一巴掌下去, 怕是和他有得闹了。 而风行云只是眯着一双深沉如夜的眼眸,黑黝黝的,就这么看着苏揽衣。 苏揽衣挑衅的瞥他一眼,口气非常不好的道:“你看什么看?反正也是要和你一拍两散, 你上了我这么多次,今儿也该换换位置了,不然我岂不是要亏死了?” 他想的是,反正都是得罪风行云,不如一次把人得罪狠,至少要把血本捞回来。 弄月早就眼疾手快的捂住了蓝秀的耳朵,蓝秀仰着小脸儿,还是一脸的迷茫和不解。 “你们俩太不要脸了,不要教坏大哥哥。” 苏揽衣冷哼,伸手去抓风行云的手,很不客气的一下子就把人给扛在了肩上,平逸王府的 客房他知道在哪儿,他打定主意今儿不能放过风行云。 弄月还火上添油,道:“苏七公子,我这儿还有催情的药,你要不要来点儿?” “……你以为我不行?” 弄月道:“我觉得武安侯可能会不太行,你这气势汹汹的,会把他给吓到。” 风行云:“……” 他就知道,知道弄月这个小子没安好心。 第七十一章 白日宣淫【九更】 弄月从袖子里摸出一个小药瓶,随手丢过去,苏揽衣一伸手就接住了。 风行云继被蓝秀打横抱之后又被苏揽衣单肩扛起,跟个大麻袋一样被翻来覆去的折腾,面 子里子早就丢得一干二净了,堂堂武安侯眼下落得个任人欺凌的下场。 弄月一阵唏嘘,看苏揽衣那架势,风行云怕是清白不保了。 苏揽衣扛着人走了,蓝秀还有点奇怪,探头去看了看。 “大哥哥,你看什么?” 蓝秀有点不解,道:“弄月,他们会不会打起来啊?” 弄月一笑,心想,那俩人即便是打起来,那也是在床上打起来。 呸,一对儿不要脸的奸。夫淫。夫…… 他嘴上却道:“没事没事,他们俩好着呢!不管他们了,大哥哥,我们去找凉风吧!” 蓝秀高兴,立即把苏揽衣的事抛到了一边,道:“我也很想凉风,嗯,都好几日没见到凉 风了。” “大哥哥,你更喜欢我还是更喜欢凉风?” 弄月有点不乐意了,怎么这个小笨蛋好像更喜欢凉风啊? 蓝秀道:“都喜欢的,一样的喜欢。” 弄月和凉风长得一模一样,对他也一样的好,蓝秀当然是都喜欢了。 弄月听他这么说,故意斜着眼睛道:“真的?” “真的真的。” 蓝秀睁着秀美的杏眼凑过来,在弄月脸上亲了两下,跟安抚一个可爱又喜欢撒娇的小弟弟 一样。 可不是小弟弟么? 他今年都十七岁了,弄月可是比他小四岁呢! 被“轻薄”了的弄月眨眨眼,摸了一下脸颊,似乎还有点呆呆的反应不过来。 蓝秀伸手拉他的手,眼巴巴的道:“我很喜欢弄月的呀!比喜欢阿虎还要喜欢弄月,所以 ,弄月别不高兴了。” ‘‘〇業.,, 蓝秀有点可怜兮兮的小表情让弄月一下子笑了出来,他又从身上摸出一个小瓶子来,打开 拿出一颗像是糖一样药丸塞进蓝秀的嘴里。 蓝秀想也没想,张嘴就吞下去了,觉得这次的糖有点酸,可能是放了山楂。 弄月和凉风经常喂他吃糖丸,有的苦有的甜,倒是不是特别难吃,反正一下子就吞到肚子 里去了。 蓝秀有点好奇,弄月他们怎么在身上放那么多小瓶子,把药和糖都放在一起,难道不会拿 错吗? 而弄月见蓝秀对自己很信任,喂他什么就吃什么,从来也都没有怀疑,心里也是很高兴。 “我也喜欢大哥哥的……” 弄月突然拉住蓝秀,踮起脚尖,一下子亲在了蓝秀的嘴上,软软的,似乎还有点甜味儿。 蓝秀脸红,捂着嘴还有点小害羞,杏眼水汪汪的,跟只无辜又可爱的小狗一样。 弄月可不管那么多,拉着他的手,道:“大哥哥,我们去找凉风吧!” “口辱'〇 ” 俩人手拉着手跑去了朝阳阁,林晚意打远看到了,眼底闪过一抹异色。 她那日可是亲眼看到了,那个凉风可是说不出的古怪,那薄凉的眼神根本不像是十来岁的 少年,况且,他一个侍童怎么会有一身精妙的解毒之术? 还有弄月,林晚意知道弄月的医术很好,至于好到什么程度她就不得而知了。 林晚意不傻,会解毒的人意味着也会下毒,能救人的手同样也能杀人, 总之,这两个双生子的手段怕是不少,而且也颇为让人忌惮。 当然,更让人忌惮的就是那位王妃了。 她看着弄月拉着蓝家那位蓝小公子去了朝阳阁,那座她曾经奢望过的庭院如今成了她心上 的痛,只因入主那里的人变成了扎在她心口上的一根刺…… 弄月和蓝秀踏入了朝阳阁的院子,听到动静的凉风走了出来,就看到蓝秀笑着扑过来,伸 手抱着凉风在原地转了两圈。 凉风:“……” 弄月捂着嘴偷笑,把凉风一脸的无可奈何表情尽收眼底。 蓝秀还笑,道:“凉风,我好想你。” “……大哥哥,我也想你。” 凉风站稳了,伸手摸摸蓝秀的脸,见脸色红润气色不错这才满意了一些。 同样的,他也是摸出药瓶来,倒出一颗赤红色的药丸来,很顺手的就塞进了蓝秀的嘴里。 蓝秀张嘴,很顺从的吞下药丸,还是把药丸当成了一颗不太甜的糖。 凉风又伸手给他把了一下脉,蓝秀随他摆弄,骨碌碌的转着一双灵动的眼眸,眼神儿不停 的朝着屋里头张望着。 “大哥哥……” 凉风有种不太好的预感,然后就见蓝秀挣脱他的手,朝着里头就跑进去。 见蓝秀强闯进朝阳阁,弄月倒是不太担心,主子武功好耳力也好,肯定能预先遮掩一下。 然后,就见蓝秀一头闯了进去,很快又捂着眼睛冲了出来。 “大哥哥,怎么啦?” 蓝秀放下手,小脸涨得通红,呐呐的道:“君珞玉和他的王妃,他们俩人、俩人白日宣淫 凉风:“……” 弄月:“……” 凉风怀疑,怀疑是蓝秀这个小笨蛋没有好好念书乱说话,他真知道什么叫白日宣淫? 弄月匆匆跑进屋里,只看了一眼就跑出来,看蓝秀的眼神恨不得敲开他的脑袋看看里头装 的是什么。 “凉风,别听大哥哥的。” 其实,君珞玉是真的冤枉啊! 在察觉蓝秀闯进去的时候,君珞玉见慕湮没有避让的意思,当即自己用身体挡住慕湮,而 蓝秀看过来的时候,刚好就看到这有点让人误会的一幕。 蓝秀没看到那人的脸,却是看到了那露出来的紫衣和一头乌黑的长发,而背对着自己的君 珞玉似乎俯身在亲吻身下的人。 哎呀,原来君珞玉是在做羞羞的事情呀! 蓝秀捂着眼睛又跑出去,留下身体僵硬的君珞玉一脸的一言难尽,那个讨人嫌的混小子。 院子里,凉风还在哄着蓝秀,弄月去端来了点心,不一会儿,荡着秋千吃着点心的蓝秀就 把这茬忘到了一边儿。 他看凉风和弄月有点无奈的表情,心里直乐,其实他也不是真的什么都不懂的。 他以前不小心撞见过娘亲在房里拿着鸡毛掸子把爹爹打得直叫唤,不过娘亲是笑着的,爹 爹一边求饶一边笑,俩人都很高兴的样子。 后来他偷看小话本,知道这叫打情骂俏,话本里头还说,这也叫情趣儿,那闺房之乐是不 好拿出来与外人说道的。 所以,君珞玉和他的王妃白日里头躲在屋里亲热,这也是闺房之乐。 君珞玉本不太待见蓝秀,可他来都来了,凉风和弄月也护他护得紧,君珞玉就由着他去了 这放任的后果就是,蓝秀在朝阳阁院子里玩得不想挪地儿,连荡个秋千都有弄月给他喂点 心和牛乳茶,玩着玩着,就还得留蓝秀在朝阳阁用午膳。 君珞玉不让蓝秀进屋里,蓝秀也不介意,在院子的石桌上摆上几道小菜,就着可口的小菜 他足足吃了三大碗米饭。 弄月忙前忙后的,要伺候自家主子,又要顾着蓝秀,忙得脚不沾地的,他隐约想起自己好 像忘了什么事,但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了。 而平逸王府某处…… “风行云,你这个混蛋,我一定要杀了你……” “留着些力气,你还不如好好的叫。床,衣衣。” “衣你大爷……” 苏揽衣衣衫半褪,被风行云掐着细腰按在床上,里里外外狠狠欺负了个遍,他两条雪白修 长的腿很软,不多久就精疲力尽的俯趴在床上,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滚远点……” 他的声音都沙哑了,眼神却还是十足的凌厉,可惜没有一点威慑力就是了。 风行云不听他的,将他软绵绵的身体抱在怀里细细爱抚,手掌从肩头滑到那后背,那每一 寸肌肤都让人爱不释手。 苏揽衣没力气,任由风行云抱着,又过了一会儿,这才觉得喘过气来了。 然后,苏揽衣开口道:“你没中三尸毒?” “……没有。” 既然早就知道弄月不安好心,他怎么可能真的就信了他的鬼话? 倘若他真中了毒动不了,那这会儿可能就换苏揽衣对自己为所欲为了。 也亏得苏揽衣临时改了主意没用那瓶药,不然,风行云不能肯定自己还能控制住不把那药 用到苏揽衣身上。 他从来不否认,他就是一个心眼儿不大的人。 苏揽衣忿忿,一把推开了他,袒露着满身暖昧的痕迹坐了起来,他不自觉的皱眉,然后伸 手去扶自己的腰。 他的腰身上都是青紫的掐痕,看着惨不忍睹,一动就痛得差点又趴回床上了。 苏揽衣怒了,低吼道:“风行云,你这个混蛋。” 风行云不做声了。 苏揽衣又吼道:“去,给我弄热水过来,要是让别人发现我们的丑事,你就给我去死吧! ” 风行云摸鼻子,觉得这事已经隐瞒不了,之前苏揽衣猴急的扛着他冲向客房的时候,平逸 王府里的下人们看见的和没看见的恐怕都已经知道了。 但是,他知道这个时候忤逆苏揽衣不是明智之举,所以赶紧捡了衣裳穿起来乖乖的去打热 水去了。 很快的,风行云扛着一大桶热水回来了,苏揽衣把人赶出去,自己泡在热水里发着呆。 “风行云,我迟早要杀了你……” 恨恨的拍着水面,水花溅起来弄了他一头一脸,苏揽衣面无表情的抹了一把脸,他唇色嫣 红,眼眸流露出勾人的春意。 把身上都洗了一遍,连羞人的私处也洗得干干净净,苏揽衣这才从半凉的水里起身了。 他正在屏风后穿衣裳,听到外头门被打开了,他知道是风行云进来了。 等苏揽衣穿好衣裳出来,看到那个大浴桶不见了,风行云拿着食盒往桌子上放饭菜。 这都过了晌午,不午不晚的,俩人都没用午膳,所以风行云就去弄了饭菜给苏揽衣吃,知 道这苏世子向来嘴叼,那是一点都不敢怠慢。 四个菜有荤有素,还有一道白玉菌汤,尤其是这汤鲜美无比,连苏揽衣都挑不出刺来。 刚吃完饭,弄月嘻嘻笑着跑来了,一见苏揽衣难看的脸色,就了然的看了看他不太自然的 坐姿。 苏揽衣心里有气,就没好气的道:“你来做什么?” 弄月笑眯眯的,道:“苏七公子好大的忘性,你不是今儿邀主子去喝花酒嘛,主子让我过 来问问,你还去不去了?” 苏揽衣一拍桌子,道:“我当然是去了。” 风行云不动声色,道:“我也去。” 弄月眨眼去看他,哟,看着好正经,原来也是喜欢逛青楼抱姑娘的啊! 苏揽衣狞笑,对风行云道:“可以啊!本世子定是要好好见识一下侯爷的威风,看看侯爷 你那把出了名的银枪,是除了杀敌就百无一用了,还是能单挑整个楼里的胭脂虎大杀四方?” 这语带双关的,连弄月都听懂了。 风行云盯着他,幽幽道:“世子不必谦虚,你可比胭脂虎厉害多了。” 言下之意就是,我行不行你不知道? 苏揽衣气得一拍桌子,然后因动作太大扯痛了腰,差点身子一歪摔地上去了。 弄月扶住他,苏揽衣一张漂亮的脸都要扭曲了,晈牙切齿的,光洁饱满的额头都见汗了, 痛啊痛…… 弄月伸手抓着他的胳膊,苏揽衣一惊,弄月没有给他退缩的时机,手指如飞,迅速在他腰 上点了几下,也不知道是怎么弄的,只听苏揽衣一声闷哼,他的身体软软的滑下,他单手撑着 桌子,等再慢慢直起腰来才发现一点都不痛了。 “你、你好厉害……” 苏揽衣对他露的这一手也不得不佩服了。 弄月笑道:“这没什么,就是几下手上功夫,眼下苏七公子也大好了,那今晚可得要玩得 尽兴才是。” 他把“尽兴”两个字咬得很重,风行云拿眼神瞥他,总觉得他哪边都不站,其实就是来捣 乱的。 弄月很快离开了,风行云看了一眼他的背影,突然道:“慕湮就是平逸王妃?” 苏揽衣托着下巴,把玩着茶杯,道:“你怎么知道的?难不成是慕湮扮做女人,你看出破 绽来了?” 风行云谦虚,道:“我可没你那般的好眼力,只不过他那日出手戏弄伊格大将军,那股内 力我觉得熟悉罢了。” “哼,我见你那日,看平逸王妃可是看得不眨眼啊!不过也难怪,慕湮可是一等一的大美 人儿,装扮成那样怕是少有男人不动心的。” 第七十二章 枕香阁【十更】 “……我没有。” 他绝对没有对平逸王妃动心,当日多看几眼,不过是因为好奇而已。 苏揽衣桃花眼弯弯,笑道:“那当然了,你是断袖嘛!” 风行云瞄他,心里疑惑,苏揽衣和他这般亲密也不止一次两次了,怎么还好意思嘲笑自己 是断袖? 难道这样他自个儿就能撇清关系? 撇开苏揽衣和风行云不说,这到了晚上,慕湮换了衣裳要外出,君珞玉死活也要跟着去, 慕湮就又扮成了他的侍卫慕湮。 蓝秀一见他,高兴得扑过来就喊:“慕哥哥……” 他似乎脑子不太转得过弯,对慕湮突然从朝阳阁出来这事也没注意到,只是听说君珞玉要 带慕湮去青楼喝花酒,顿时也嚷着要一起去。 君珞玉是真头痛,又拿他没办法,他觉得除了他的王妃,另外就属这小子最麻烦。 弄月道:“大哥哥,我们一起去呀!” “口辱'〇 ” 君珞玉从来就没这么不自在过,第一次上青楼还带着他的王妃,还有蓝秀这个半大小子, 有种拖家带口的错觉,这不是去酒楼吃饭好不好? 和苏揽衣一碰面,笑得好不勾人的苏揽衣背后站着风行云,风行云一身黑衣,还板着一张 讨债的死人脸。 君珞玉望天,他能不能不去? 再看慕湮一反常态的似乎很有兴趣,君珞玉咬咬牙,一定要跟着去。 慕湮也是男人,男人就没有不爱温香软玉的,就算什么都不做,只要想到有漂亮女人躺在 慕湮怀里卖弄风情,君珞玉就想抓狂了。 “一起去……” 说起青楼,这看着有点诡异的一行人里君珞玉和苏揽衣绝对是常客,把京城里各大青楼当 后院进的那种常客。 只不过,最近楼里的妈妈们都还在传,说这两位转性了,然后,传着传着流言就有点变味 儿了。 先说平逸王,自从娶了那江湖出身的平逸王妃,那是鲜少再踏入这些个温柔乡了,都说那 平逸王妃不仅姿容绝美,那更是驭夫有术,从王妃省亲回来后,那听说一直都是专房之宠。 不提楼里这些庸脂俗粉,连那两位不俗的侧妃和一众姨娘美姬都被平逸王抛诸脑后了。 又听说平逸王妃醋劲儿大,倘若平逸王和别的女人有沾染,那可闹得不肯让他进房里的。 再者就是安国公世子,往日那可是时常在楼里一掷千金的主儿,他又生得俊美,一笑不知 道勾走多少姑娘的魂儿,那为他日思夜想泪湿脸颊的姑娘数都数不过来,能与他春宵一度那便 是上辈子修来的福份。 不过,近来苏世子也不爱来楼里寻红粉知己了,听说是有位美人儿勾了他那浪子心。 有心的姑娘们咬着帕子,到处打听着,到底是哪来的千年狐狸精勾了苏世子的魂? 君珞玉自然也听到了这些流言,瞥了一眼风行云,拿扇子半掩着脸,道:“苏七呀,听说 你被千年狐狸精勾了魂儿?” 风行云:“……” 君珞玉看看风行云,呵呵,好大一只狐狸精啊! 苏揽衣不甘示弱,也去看慕湮,意有所指的道:“阿玉啊,听说你的王妃爱呷醋,你说是 不是真的?” 慕湮:“……” 苏揽衣就不信了,当着慕湮的面,君珞玉敢承认慕湮像是女人一样吃醋? 俩人四目相对,都在暗中较劲儿,这场针锋相对可谓是牵连甚广,而且一不小心就有全军 覆没的危险。 不明所以的蓝秀没听懂,拉着弄月从他们中间挤过去,撒欢儿一样向挂着红灯笼的枕香阁 跑去。 君珞玉伸手,还是没能拉住他的后衣领,顿时骂了一句“这小子是猴子变的吧”,这猴急 得都让人没眼看。 君珞玉去看慕湮,却见他顶着一张貌不惊人的脸,举止间的气度却是极好的,略微纤瘦的 身段儿看着也养眼,果然不仅是靠那张漂亮的脸。 刚进枕香阁,蓝秀伸手一摸荷包,掏出一个金锭子砸在一个龟公脸上,那点头哈腰的龟公 “哎哟”一声,然后双手捧着金锭子笑开了花,原本的震怒脸一下子变得万分的谄媚了。 “哟,贵客,这边请,呀,大贵客来了……” 龟公看到后头的君珞玉和苏揽衣,顿时激动得声音都要变调儿了。 话说这平逸王和苏世子,在楼里那是相当的受姑娘们欢迎,一样的身份尊贵,一样的风流 多情,那真真是白白枉害姑娘们害相思之苦啊! 一个梳着堕马髻戴着红色牡丹花颇有风情的女人扭着腰过来了,看着不过三十来岁,眼眸 一转更是娇媚动人。 这是枕香阁的柳妈妈,名柳如是,也曾是名扬京城的头牌花魁。 柳妈妈甩着手帕,笑道:“贵客临门,咱们这儿的枕香阁真是蓬荜生辉呀!” 今儿不仅来了平逸王和苏世子,竟然连从不踏足烟花之地的武安侯都来了,另外几位小公 子看着也像是大户人家的公子,枕香阁今儿可不得了了。 “柳妈妈,你客气了。” 说起来,几人都算是老相识了。 苏揽衣看看慕湮,再看看半大的蓝秀和弄月凉风,装模作样的叹了一口气。 他说要请慕湮喝花酒那自然是作数的,当即让柳妈妈去备一桌上好的酒菜,另外还吩咐不 要姑娘们陪着了。 柳妈妈什么都不多问,喜滋滋的就去安排了。 趁着还没去楼上,从没见过世面的蓝秀和只见过一般般世面的慕湮弄月都去看楼下台子上 的姑娘们在跳舞。 “风是穿山过水拂面而来 花是零落成泥常开不败 雪是日出消融檐上落白 月是咫尺天涯千秋万载 高山之巅远极偕游 来者泛泛无阻而往 日夜以继失杂非究 若即若离若我若狂 深水之渊穷尽相引……” 唱曲的姑娘嗓音甜美,红纱珠帘后,有美人儿半抱琵琶,合着弦音婉转吟唱着一曲《风花 雪月》,听得人是如痴如醉。 楼里布置得雅致,不过随处可见挂着的红绸红纱看着俗了,里头并不吵闹,有不少客人在 喝酒,陪客的姑娘们千娇百媚的,一个个温言笑语的,笑容都是怡到好处的或明艳或温婉。 而中央搭着金雕玉砌的台子看着非常气派,这时有四个姿容出众的漂亮的姑娘在上面跳舞 ,也不太分得清谁是谁,只觉得眼花缭乱,那媚眼儿倒是抛得各具风情。 喝酒的客人兴致来了,拍着桌子叫好,大喊一声“赏”,然后就有丫鬟捧着托盘过来,客 人拿了金银换了托盘里头的鲜花或者是金钗之类的玩意儿丢上去,台子边上一个妈妈拿着笔笑 眯眯的在手里的册子上勾一笔,再用唱歌似的调儿喊出一个姑娘的芳名儿。 蓝秀觉得看什么都新鲜,先是盯着跳舞的姑娘移不开眼,又被那极其华丽的金银交错的衣 裳晃花了眼。 “那身桃红色的裙子真好看,裙角缝了一圈儿珍珠,连我娘都没有呢!” 慕湮瞥他,心想蓝夫人大家闺秀,肯定是不会穿这般袒胸露背的衣裳的。 君珞玉很是无语,这小子老是吵着来青楼长见识,却只盯着人家姑娘的衣裳看是什么情况 ? 这人和人之间就是不同,想当初他第一次来这地方,可是暗中把姑娘们的胸和脸都挨个比 了个遍,最后才相中一个脸最妖媚且肤白貌美的姑娘,那姑娘一对儿跟大白兔一样的酥胸最是 惹眼,晃来晃去的惹人遐想。 而蓝秀还在感叹,道:“她们用的脂粉也很好闻,就是太香了,弄得我鼻子痒痒的。” 君珞玉怕慕湮也盯着人家姑娘的脸和胸看,听蓝秀这么说,赶紧就道:“蓝秀还小可别被 带坏了,咱们上楼去,本王还想尝尝这儿有名的相思泪呢!” 相思泪是一种酒,枕香阁独有的,别的地儿可喝不到的。 慕湮的目光从跳舞的姑娘身上滑过,对君珞玉的提议没什么意见,一行人慢慢上了楼梯去 二楼了。 苏揽衣自恃是见过大场面的,对姑娘明里暗里抛来的媚眼儿恍若未闻,说实在的,论这等 勾人的本事,有他苏揽衣在,其他人都是班门弄斧罢。 他故意道:“侯爷,可还有入眼的?” “一般般吧!” 风行云面无表情的背着一只手,那气势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不过姑娘们见惯了浮夸浪荡的 ,对这样的可就新鲜了。 “听说这位大人可是武安侯,长得真年轻真俊呀!” “可不是么?这武安侯可是稀客,从来不来这烟花之地的,听闻府上还没有夫人和妾侍呢 !" “哎呀,他一眼看过来,奴家的腿都要软了……” 几个姑娘偷偷打趣着,目光粘在风行云身上,那是拉都拉不回来了。 还别说,风行云这样的,位高权重长得英俊,平日里又是不近美色的,这一身生人勿近的 气势格外的让姑娘们趋之若鹜。 苏揽衣听了一耳朵的窃窃私语,没好气的瞪了一眼风行云,想不到这个榆木疙瘩还挺招蜂 引蝶的。 他心里不太痛快,走快了一些,把不紧不慢的风行云抛在了后头。 这下子,连蓝秀都看出来了。 “苏揽衣他是不是很讨厌武安侯?” 君珞玉展开扇子,笑得暖昧,故意大声道:“那是因为某人呷狐狸精的醋了。” ‘‘啊?,, 蓝秀不是很明白,弄月一拉他的手,把他往自己这边拉了一些,同时用一张气鼓鼓的脸去 凶故意往蓝秀身上扑的一个黄衣裳姑娘。 蓝秀不明所以,还笑眯眯的往慕湮那里跑去,一口一个“慕哥哥”,叫得弄月跟吃了酸葡 萄一样不痛快。 蓝秀是个胆大的,他对君珞玉和苏揽衣都是直呼其名,对风行云倒是存有两分畏惧,还会 称一声“武安侯”,对慕湮却是亲近得很。 第七十三章 夫妻之实【H■—更】 慕湮不讨厌他,见他欢快得跟只小狗一样围着自己打转,倒是乖顺得很。 这要是被旁人见了,定是要吓得瞪出眼珠子来了,这位小祖宗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 君珞玉心里也不痛快,不动声色的往旁边挤蓝秀,一边用眼神示意弄月和凉风把蓝秀给拖 走,实在拖不走,打晕打走也行啊! 那头苏揽衣一马当先,被一个小丫鬟领着往前走,正准备进一个房间的时候,刚好走廊另 一头迎面走来几个衣着华贵的年轻公子。 两厢一碰面,对面几双眼睛齐刷刷的望过来,一看,喝,都是他们平日里招惹不起的人。 这会儿,君珞玉也看见了这几个年轻人,都是朝中大臣们府上的公子,不太熟,但是都是 见过几面的,都看见了,也不好当没看见。 君珞玉先开口,亲切的道:“几位公子,真巧啊,也是和本王一样来喝酒的么?” 几个年轻公子面面相觑,一愣神,然后又忙不迭的点头。 “下官参见平逸王……” 见他们要行礼,君珞玉赶紧摆手,口中连连道“不必见外不必见外”,他也相当不见外的 走过来拍拍其中刘公子的肩膀,挤眉弄眼的对他使了个心照不宣的眼色。 青楼是个好地方呀,这来玩的哪还讲究那么多,男人么,一起喝过酒一起抱过姑娘一起寻 欢作乐,这就是铁打的交情。 既然大家都是同道中人,那真没什么好见外的。 君珞玉客气的道:“本王让人订了一桌席面,几位公子可否赏光来喝杯酒?” “王爷,下官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这几个年轻公子都高兴的答应了,再看看他们一行人,平逸王、苏世子、武安侯,还有蓝 小公子……果然都是贵人。 蓝秀凑过来鼓着脸看他们,有点小嫌弃,但是又忍着不开口赶人。 君珞玉很郁闷,他只是嘴上客套客套,没料到这几个没眼色的竟然还敢答应,都眼瞎了吗 ? 苏揽衣闷笑,凑过来低声道:“阿玉,方才被你拍肩膀的那个刘公子,他们府上最近有好 事。” 君珞玉随口道:“什么好事?” “刘公子的嫡亲妹妹过两日就要进宫了,已经被册封为昭仪了。” 君珞玉表情有点古怪,道:“本王听说,刘府的嫡小姐长得……不太漂亮,皇兄会看得上 ?,, 宫里选秀不是什么大事,皇帝陛下一向主张从简,皇后顺应圣意并不大肆挑选美人儿,而 是三年一次从京中大臣府上挑选适龄又有美名的小姐,先呈了画像,由宫里皇后和各宫嫔妃们 挑了好的,再以赏花宴的名头邀了那些小姐,说是赏花,其实也是皇帝陛下最后过目一下,倘 若皇帝陛下点头应允了,那进宫也是顺理成章 了。 而今年皇帝陛下也就挑了三个,其中就有刘府的嫡小姐,听说是满意的,都下旨封了昭仪 ,另外两位同时要入宫的小姐听说也才是最末等的才人。 苏揽衣道:“兴许是传言有误,我听说刘小姐是个花容月貌的美人儿,且多才多艺,很是 得皇后娘娘的赏识。” “可能吧!” 慕湮把他们的话一字不漏都听在了耳朵里,想到了龙渊的算计,也摸不清这其中是不是有 他的手笔。 不过,能把主意打到这上面来,龙渊的手也是伸得够长的。 君珞玉回头,面对几位公子眼巴巴的眼神,干笑着道:“别站着了,都进去吧!” 他很自然的伸手护着慕湮,等他先进去了自己才进去,看君珞玉和他的侍卫一起从身边经 过的刘公子还有点不解,那个架子很大的侍卫也太不像样了。 “今晚,各位可一定要尽兴才是……” 君珞玉招呼着人,他本是八面玲珑长袖善舞之人,虽有纨绔王爷之名,可那也不是一般的 纨绔。 这一顿酒喝得是心满意足,酒是枕香阁的招牌酒相思泪,入口清香绵长,苦涩的余味在口 中弥漫开来,奇就奇在这余味上,蓦然让人像是饱尝相思苦涩心口微痛,竟是想落泪一般。 而那一桌菜也都是难得一见的珍馐美味,手艺竟然不比王府里的差。 其中有一道清蒸鱼,那鱼叫银尖儿,是极为稀罕的,是城外玉山峰上的特产,在几百丈高 的山涧下的小溪里才有的银鱼,味道特别鲜美,有钱都不容易吃到的。 君珞玉见慕湮喜欢那银尖儿,就暗暗记下心来了。 待到半夜了,一群人也算是尽兴了,刘公子他们喝得五分醉,也不敢喝多,怕喝多了失态 ,等出了枕香阁就被自家的仆人小廝扶着上了马车各自回去了。 这几人吹着舒爽的夜风,君珞玉和苏揽衣对视一眼,都还清醒着,只不过后者喝酒上脸, 这会儿已经是面若桃花了。 至于蓝秀,这小子吃饱喝足了,正靠着凉风眯着眼睛打哈欠,跟犯困的猫儿一样。 君珞玉一见,肯定是不能就这么把人丢下,不然可有得闹了。 “苏七,你自个儿回去,云兄,你就随意了,本王可不送你了。” 半晚上推杯换盏下来,君珞玉也成功的和风行云开始称兄道弟了,那股子亲热劲儿让苏揽 衣忍不住翻个白眼儿。 风行云道:“不劳王爷费心了。” “那就好。” 君珞玉也不和他俩客气,反正也不会出什么事,就叫了马车,扶着慕湮上了宽敞的马车里 头了。 至于为什么要扶着慕湮? 以君珞玉的眼力劲儿看来,他的王妃最少已经喝得七分醉了。 说来说去,还是那名为相思泪的酒。 本来那酒苦涩,喝过一口后众人都不愿意再尝了,偏偏那上酒的姑娘笑着又往酒里放了几 朵糖渍桂花。 众人赶紧再去品那酒,原以为就只是简单的丢了几朵糖渍桂花进去,想来也不会变得好喝 ,没想到却是意外的芬香甘美,一口下去,比那上了年头的酒还要香醇。 那姑娘笑语盈盈,道:“这个呀,叫落花有意,流水有情……” 再看那酒中的桂花,可不是么,好一个两情相悦。 众人叫绝,待再要去品那相思泪,却被姑娘婉拒了。 “王爷,这相思泪呀,苦的尝一回甜的也醉上一回,这和世间的情爱没有什么分别,相思 为一人,相爱也只守一人,只一次才心痛才刻骨铭心么,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人家姑娘都这么说了,其他人自然是作罢了。 慕湮拧着眉毛,一言不发的,可君珞玉看得真真的,他的意思就是---定要喝。 姑娘的笑脸都有点不自然了,却到底不好拂了平逸王的面子,让人取了酒给那个一脸冷漠 的侍卫。 刘公子心里更疑惑,苏揽衣三言两语的把人糊弄过去了,刘公子几杯梨花白下肚,也就没 空想起这件事了。 君珞玉见慕湮喝那酒,酒中放了糖渍桂花,他盯着杯中的桂花看得出神,扬起脖子喝酒的 时候,那低垂的眼睫里藏着无尽的落寞和心伤。 他突然想起来,慕湮曾经说过的,说过他喜欢过一个人。 “我喜欢过一个人,我脱光衣裳爬上他的床,但是他不要我,他嘲弄我像是最低贱的娼。 妓……” 君珞玉心里一动,只要想到慕湮还喜欢着别人他就不太痛快,听慕湮的语气,那个人应该 还是个男人。 也不知道那相思泪触动了慕湮的什么心思,他似乎不太开心,一个人喝了不少酒,连君珞 玉夹给他的菜都没怎么吃。 所以,眼下到要回平逸王府的时候,慕湮昏昏沉沉的半靠在君珞玉的肩膀上,他闭着眼睛 ,嫣红的嘴唇呼出淡淡的酒香。 弄月摸出药丸来,道:“让主子吃下去,应该很快就能醒酒了。” 慕湮平日很自持,根本不会有喝醉的时候,他酒量并不好,多饮几杯就容易醉。 君珞玉想也没想,扶着他给他喂下药丸,所幸他喝醉了也是很安分,不说胡话也不闹腾, 就是眯着眼睛小憩。 很快就回到了平逸王府,君珞玉让弄月和凉风去照看睡着的蓝秀,弄月见慕湮似乎是酒醒 了,自己跳下马车朝朝阳阁走去,步伐轻快也就放心了。 回到朝阳阁里,贴身侍奉的丫鬟先是服侍了君珞玉沐浴,慕湮半眯着眼眸,托着下巴坐在 窗户边发呆。 等君珞玉沐浴完出来,就看到慕湮已经取下面具,脑袋一点一点的,好像是在打瞌睡了。 君珞玉失笑,这人果然是醉了,而且那药丸似乎对他也没有起作用。 察觉君珞玉出现,慕湮睁着迷蒙的眼眸打了一个哈欠,起身准备也要去沐浴。 只不过,经过君珞玉身旁的时候,被君珞玉伸手抓住了手腕。 “君珞玉,你大胆……” 反应变得迟钝的慕湮连呵斥他都是绵软的,倘若在平日里,怕是连呵斥都省了,直接就自 个儿挣脱开了。 君珞玉笑了笑,突然道:“爱妃,你之前用过的醉梦还有吗?本王似乎想再试一试呢!” “哦,还有的……” 慕湮眨着眼睛,眼睫跟蝴蝶翅膀一般抖得厉害,一双眼眸很清澈,如同稚子一般的天真无 辜。 他挣开君珞玉的手,脚步轻快的往外间去了,在一个放满药瓶的小抽屉里拿了一瓶药就回 来了。 君珞玉已经准备了一壶酒,见他拿了药,就露出了计谋得逞的笑容来。 说实话,有点儿阴险。 也亏得慕湮喝醉了,不然还不得提起十二分的警惕来? “本王突然想喝酒,爱妃,你陪本王饮上一杯如何?” "女子。,, 慕湮把药瓶递给君珞玉,他模样乖顺的坐在桌边,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君珞玉看,唇边不自 知的荡着一抹极浅的笑。 君珞玉当他的面,把药粉倒入了酒壶中,再持起酒壶晃了晃,等倒入两只酒杯中,那杯中 的酒依然清冽香醇。 “来……,, 君珞玉把其中一杯酒递给他,慕湮接过来,没有一点犹豫的。 “醉梦一红尘,红尘本在心中,谁知醉一场还是梦一场?” 俩人面对面坐着,烛光照着慕湮绝美的脸有些朦胧,君珞玉笑着,伸手去勾他的手,竟是 要与他喝交杯酒。 慕湮醉了,也伸出手来,俩人凑近同时喝下那杯酒。 放下酒杯,君珞玉抚了一下额头,觉得眼和耳看到的都不再是真实,他像是在月下泛舟, 有风拂过,身体很轻松很舒服,碧波粼粼的湖面透着银光,能听到水声、虫鸣还有悠远的笛声 ……而他身边,似乎有个人一直陪着他,那人唇边笑靥如花,一眼千年。 他想,那个人是自己想要的。 良辰美景不如他,岁月静好不离他,一生颠沛流离为了他,那个人,是他的心尖血啊! 君珞玉脑子里一片空白,他面上却带着温柔的笑意,轻轻将慕湮拥入了怀中。 他凑近慕湮,喃喃道:“我是谁?告诉我,慕湮,慕湮……” 那一声声的低喃不停歇,似乎要将这个名字刻在心上,铭记在唇舌交缠的缠绵之间。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有人叹息一般回应了。 “君珞玉,你是君珞玉……” 这一夜格外的漫长,外头月色朦胧,屋内帐内的低喘呻。吟声很久才平息下去。 这半夜君珞玉睡得很香,在他睁开眼睛的时候,与此同时,他怀里的人也睁开了眼睛。 一瞬间四目相对,慕湮的眼眸里酝酿着滔天的怒意,他猛地推开君珞玉,抬手一掌就朝君 路玉劈去。 君珞玉一个激灵,伸手抓住了慕湮的手腕,道:“爱妃,你做什么生这么大的气啊?” 慕湮咬牙,怒道:“难道我不该生气?” 他浑身酸痛,尤其是身下的某处更是火辣辣的痛,在发现自己身上还没穿衣裳的时候,他 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他又不是傻,这一看就知道是君珞玉欺负了他。 君珞玉见他生气,赶紧推脱起来,道:“爱妃,昨晚你喝醉了。” “然后,你就敢趁人之危?” 君珞玉干咳一声,道:“然后,本王也喝醉了,喏,证据还在桌子上,酒里还有醉梦,是 爱妃你、你亲自给本王下的,这事可是千真万确抵赖不得的。” “不可能。” 慕湮挣开他的手,喘着气实在是浑身不得劲,两条腿跟不是自己的一样,软绵绵的没有力 气,身上更是刺痛不已,一看,到处都是青青紫紫的吻痕还有……晈痕,有的地儿都渗出血来 了。 这君珞玉怕不是只禽。兽吧? 而且…… 慕湮脸色怪异,伸手捂着小腹,不知不觉被子竟然被身下流出来那个玩意儿弄湿了。 君珞玉一大早就色胆包天,见不得他的王妃披散着头发一副傭懒艳丽的模样,如冰雪的眉 眼间染着动人的媚色,而这个不好招惹的美人儿还不是被自己吃干抹净了? 他心下高兴,凑过去吻慕湮的唇,后者的脸色却难看得很,一扭头躲开了。 君珞玉伸手把慕湮按倒在床上,凑到慕湮唇边咬了一口,委屈的道:“你是本王的王妃, 咱们眼下也有夫妻之实了,不管你心里曾经有谁,以后都只能有本王一个人。” 慕湮冷哼,道:“你怎么不去做梦?我的事不用你管,你再敢碰我,我一定会杀了你的。 ” 他从没有想过,自己会委身君珞玉身下,被君珞玉像是女人一般占去了身子。 说不上有多么不甘心,但是恼怒肯定是有的,说到底是他对君珞玉失了戒心,这才被人得 逞了。 君珞玉眼见慕湮一脸漠然,赶忙柔声哄道:“爱妃,是本王错了,你别生气了。本王以后 什么都听爱妃的,绝对不会阳奉阴违,至于侍寝,肯定是先要爱妃点头,不然本王绝对不会乱 来的……” 这时候服个软肯定没错,慕湮的身子那般的销魂,肯定是想以后天天都能抱啊! 虽然慕湮平日里头脾气不好,但是大多数时候都是吃软不吃硬的。 而听了君珞玉的话,慕湮的脸色越来越不好,从苍白都变得黑沉沉了。 慕湮忍无可忍,提起一口气抬腿朝君珞玉踢过去,君珞玉倒抽一口气,打个滚儿从慕湮的 身上跌到一边的床上。 慕湮轻轻呻吟一声,晈牙皱着眉头,侧趴在床上,身上的被子也被踢开了。 君珞玉眼尖,看到慕湮的腿间潺潺流下的白色浊液,看得他眼睛都要直了。 他呐呐的道:“爱妃,本王昨晚……本王记得给你用布巾给你擦干净了,真的……” 慕湮捂着胀痛的小腹,恨不得掐死他,这个混蛋竟然还把那玩意儿留在他的身体里。 君珞玉脸上的尴尬藏都藏不住了,他是第一次和男人做,还自以为跟细心的帮慕湮清理了 身体,没想到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 慕湮看起来似乎肚子很难受啊! 顾不得找君珞玉算账,慕湮狠狠瞪了他一眼,翻身下床去,捡起掉落在地上的衣裳随意披 在身上,直接去里头的浴池沐浴去了。 君珞玉还坐在床上,眼前还晃动着方才那一幕,慕湮长发散落,雪白挺直的背,那腰身堪 堪一双手就能掐住,那一身情。欲的痕迹透着靡艳,这个美人儿已然是他的人了。 不过,想到慕湮差点站不稳的踉跄模样,明显是腰软腿痛了,君珞玉忍不住笑了起来。 昨晚,虽然喝了掺了醉梦的酒,他却真实的记得自己抱了慕湮,并且疯狂的向慕湮索取着 ,而慕湮也是热情的回应了他。 这一切都不是幻觉。 不然,怎么解释慕湮被他弄得又狼狈又可怜的这副模样? 第七十四章 理不清【一更】 不过,君珞玉也深知,这会儿比起得意还是自己的狗命更重要。 他匆匆穿上了衣裳,屁颠屁颠的往里头去了,他要去给自家爱妃当、牛、做、马。 不哄好慕湮,他眼下就是刀架在脖子上脑袋随时会掉下来的横死鬼的命。 浴池是半露天的,入口处有四盏青石灯台,往上走几步台阶才是白玉石砌成的圆形温泉池 ,旁边栽种着大红色拂炎花,雾气氤氲中也明艳似火。 就这一眼温泉池,整个平逸王府也是仅朝阳阁才有的,也看得当初修建朝阳阁也是用了心 的。 君珞玉刚踏上台阶,一股温热的水浪劈头盖脸淋了他一身,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慕湮做 的。 “给我滚出去……” 慕湮的声音透着怒意,看情况火气还不小。 君珞玉抹了抹脸,讨好道:“爱妃,那本王就不打扰你了,等晚一点,本王再过来陪你用 午膳可好?” “快滚……” 这还真是难伺候啊! 君珞玉灰溜溜的又退出去,刚好又碰到了凉风和弄月,这俩人见了床上的一片凌乱,他们 自然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凉风拿了桌子上那个药瓶,打开一闻,脸色就变得非常怪异了。 而弄月见了君珞玉,扑过去抓着他的衣领,低吼道:“君珞玉,你竟然不要脸的勾引主子 ?你这个不要脸的家伙,别以为这样就可以赖着主子了,我跟你说,主子就是玩玩你,可不会 给你什么名分的……” 君珞玉还有点奇怪,怎么弄月说话怪怪的? 他扒开弄月的手,很是理所当然的道:“本王才不稀罕什么名分,本王只知道,名分上他 是本王明媒正娶的王妃,这个事实改变不了的。” 弄月瞪大眼睛,怒道:“你……” 突然,他看着君珞玉脸色大变,变得一片惨白,他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后退了两步。 “凉风,凉风……” 弄月明显是慌了,而且还被吓得不轻,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主子是承受的那一方? 凉风也发现了这一点,他和弄月精通医术和毒术,这点眼力劲儿还是有的。 君珞玉觉得他们的反应奇怪,再一细想,也差不多明白了。 他暗自得意,在床上分上下,那可不是武功高就能占上风的。 凉风拉着弄月,在他耳边嘀咕了一阵子,然后弄月往里头去了,凉风却匆匆跑出去了。 君珞玉落得个自在,露出吃到肉了的魇足表情,心满意足的出了朝阳阁,决定暂时不碍自 家爱妃的眼了。 话说他昨个儿春风得意,一夜春宵缠绵,想起来还是觉得回味不已。 君珞玉觉得吧,慕湮的脸非常漂亮,慕湮的身子更是销魂,真说柔若无骨那是假的,不过 也很软就是了,一身雪凝的肌肤触手温润,让人抱着恨不得不撒手才好。 更重要的是,在自己身下的人是平日里冷傲得不可一世的慕湮,光是想到这一点就能让君 珞玉得到从未有过的满足。 他是舒服了,不过,他有点不太确定慕湮是不是舒服了,毕竟他可是第一次和男人做的。 又想到慕湮今儿早上不太好看的脸色,君珞玉心下忐忑,该不会他自己不小心把慕湮弄伤 了吧? 君珞玉不是断袖,往日却也没少听闻这些个香艳事儿,听说男人那处本不是承欢的地儿, 很容易就会弄伤的,需得用上润。滑的膏药和适当的手法巧技才能让身处下位的人得到欢愉。 于是,君珞玉找来小厮小九,凑过去如此这般的吩咐了一遍。 小九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家王爷,春。宫图是个鬼哦?还有,龙阳十八式什么的 ,这也太不要脸了。 君珞玉正色,道:“小九,你平日不是最擅长收集消息,怎么这点事儿都办不好吗?” 明面上是小廝,其实是暗卫之一的暗九苦不堪言,以前以为自个儿在王爷眼前插科打诨的 混日子很是快活,眼下他可不那么认为了。 被王爷交代了收集龙阳春。宫图这么个“艰难”的任务,自恃是王爷贴身的小棉袄,这事 儿自然也是得办得漂漂亮亮的。 话说,京城里哪家铺子的春。宫图是最好的来着? 而在朝阳阁里,慕湮沐浴过后,带着满身疲惫和酸痛又躺床上去了,根本就不想起身了。 弄月拿了药膏给他擦身上,那一身痕迹可真是……惨不忍睹,尤其是纤瘦腰身上都泛黑的 深深掐痕。 倘若是掐在脖子上,就这力道,怕不是能死去活来好几回了。 弄月一脸怨恨,见慕湮半裸着身子趴在床上,露出的侧脸很是平静,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他不满道:“主子,你可不能再放过君珞玉那个混蛋了,他惯会蹬鼻子上脸的,人又那么 讨厌。” 慕湮不做声,弄月鼓着脸,到底是不敢再多说什么了。 别看慕湮眼下不声不响的,指不定心头是有多窝火,弄月也怕把火烧到自个儿的身上。 这时候,凉风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药进来,道:“主子,林侧妃和艳歌侧妃方才在外头等 着请安,被我给打发走了。” “口辱'〇 ” 深知自己这副模样羞于见人,慕湮更不可能让那两个女人瞧了去的。 凉风走过来,端着药碗,又道:“主子,先把药给喝了。” 那碗药也是黑漆漆的,也不知道是什么药,泛着药草特有的苦涩腥味。 慕湮起身,黑色长发滑落,被他伸手拨到耳后去了。 凉风眼尖,看到慕湮胸前挂了一块玉佩,却是君珞玉那块宝贝儿似的桃花佩,之前掉了一 次,被慕湮从龙渊那儿拿了回来,没想到又到了慕湮这儿。 他什么都没多问,只是把药碗递过去,慕湮接过来一饮而尽。 把喝完的药碗还给凉风,慕湮拢好衣裳又躺下去,道:“你们先下去,我要歇息一会儿。 ” "女子。,, 凉风和弄月对视一眼,一起离开了。 出了屋子,弄月气不过,狠狠的踢了一脚院子里的大树。 “那个君珞玉,他简直欺人太甚了。” 凉风拉住暴怒的他,低声道:“这是主子的事,你别瞎掺和了。” 弄月不满,道:“凉风,你说,主子为什么要和君珞玉做这种事?” “行了,别嚷嚷了,这事主子眼下怕也是自个儿也理不清……” 天色暗了下来,君珞玉从琅月轩用了晚膳,这才施施然踏入了朝阳阁。 说好陪着慕湮用午膳,实在是丫鬟唯唯诺诺的来给他回话,说是王妃娘娘压根儿就没用午 膳。 君珞玉就不敢来朝阳阁,待入夜才过来了。 他沐浴后了去了房里,见慕湮侧身,睡在了床里头,只看到乌黑的头发和半边肩膀。 君珞玉爬上床,往日里他都睡里头,今儿没想到被慕湮占了去,外边这头有点凌乱,想来 是慕湮知道他过来,气不过翻身转过脸去,肯定是因为不想看到他的脸。 自知不被待见,但是君珞玉还是厚着脸皮,跟以前慕湮生气一般,扣着他的肩膀把他翻个 面儿。 慕湮肯定是不太高兴,纤细的手腕一转,手指成爪状,竟然是作势要挖君珞玉的眼睛。 “爱妃,消气消气……” 君珞玉好险出了一身冷汗,连忙伏低做小求饶,把穿白色里衣的人不动声色的往怀里搂了 搂。 慕湮放下手,面无表情的,过了一会儿才道:“我没生气,你以后也不许在我眼前晃了, 你给我离开朝阳阁。” 这明显是在赶人了。 慕湮告诉自己这没什么,他越是生气,就好像是越对君珞玉在意,怕是君珞玉会因此更得 意的。 昨晚的事就当没发生过,只是,他不想再看到君珞玉了。 君珞玉听他这么说,故作惊讶,道:“爱妃,你真要当自个儿被狗咬了一口呀?” “你……,, “本王可不准爱妃你忘了,毕竟,本王已经是爱妃你的人了。” 君珞玉微笑,他撑着脑袋含笑望着平躺着的慕湮,慕湮直直看着他的眼睛,一瞬间竟然有 些恍惚,这人眉眼如平静的湖面,又如春风多情拂过的杨柳,温柔又宁静。 他一时怔住了,就这么望着君珞玉,身体软软的躺在柔软的床上,身旁是君珞玉身上贴近 的近乎炽热的感觉。 君珞玉一只手从他的衣领里摸出那块桃花佩,手指细细摩挲着,道:“爱妃,本王不会给 你后悔的机会,你呀,可别想对本王始乱终弃。” “……我不喜欢你的。” 慕湮突然低低的说了一句。 君珞玉手上把玩桃花佩的动作一顿,道:“爱妃,你突然说这话,本王可是很伤心的。” 虽然说着这样的话,他的神情却不变,慕湮看得真切,心里有种不太好的感觉,因为他根 本猜不透君珞玉的心思。 这个人,这个人…… 他口中的话到底哪一句是违心之言? 似乎从慕湮的沉默中明白了什么,君珞玉笑了一下,道:“本王不会骗你的,因为你和别 人都不一样,本王、不,我想将我的一切都给你的,我的所有……” 不是“本王”,而是换了自称,这倒是从未有过的。 而慕湮又看到了,君珞玉一脸温柔的表情上,那双眼眸却复杂得让人看不透,如一 口深幽 泛着寒气的古井。 “这块玉佩,慕湮,你可知这是我最心爱的东西?” “听你说过,这是你母妃留给你的遗物。” 君珞玉放下桃花佩,俯身在他眼角上吻了一下,然后道:“这是我的过去,不为人所知的 过去,倘若慕湮想知道,我以后会都告诉你的。” 慕湮拒绝,冷声道:“我并不想知道。” “不,你会想知道的。” 这次的亲吻落在了唇上,如蜻蜓点水一纵即逝。 君珞玉很认真的道:“慕湮,我想你知道我的事,而我也想了解你,你真正的身世和你的 来历,还有你接近我的目的……” 杀气的迸发只在一瞬间,原本亲密相拥的俩人却都动了,杀人无形的碎玉掌迎上无坚不摧 的灵犀一指,随着那床被子被抛开,俩人几乎同时翻身掠下床,无声无息的就在瞬间交手二十 几个来回。 那杀气把凉风和弄月都惊动了,而朝阳阁的四周,被本能驱使的黑衣暗卫从藏身之处现身 ,几乎快包围了朝阳阁。 而朝阳阁内,身着单衣的俩人对峙着,慕湮一脸冷漠和警惕,君珞玉倒是表情不变。 “爱妃,你下次想对我下手,能否先知会我一声,我差点被你打死了。” 慕湮不理会他的油嘴滑舌,冷声道:“这些你没必要知道,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说到底就是你对我不信任,你的事……” 慕湮打断他,道:“我的事不是你的事,你少自作多情了。” 君珞玉脸上的表情定了定,最后道:“慕湮,我真的不是来惹你生气的。” 他深深看着慕湮,深知慕湮还是在抗拒他,哪怕昨晚他们做过最亲密的事,慕湮眼下也还 是能把他们的关系撇得一干二净。 那件事,始终是越不过的坎儿,慕湮对此执着,慕湮并不允许他的试探。 慕湮内力深厚,察觉朝阳阁外被惊动的暗卫,他又道:“我会离开平逸王府的,以后不会 出现在王爷面前,希望王爷不会舍不得我。” 最后的语气漫不经心,但是,又隐隐含着威胁的意味。 ……他、他这是要离开了? 君珞玉不动声色的捏紧了拳头,蓦然又露出了往日里那般有些讨好的笑脸来,他道:“爱 妃,本王错了,有事咱们改天再说,爱妃你不可以就这么不管不顾的离开。” “倘若我要离开呢?” 君珞玉不假思索,道:“爱妃要离开,本王自然是不会派人阻拦的,但是凉风和弄月,本 王可是很想他们留下来的。” 这同样也是威胁。 似乎很多人都不知道,其实,君珞玉的脾气并不是那么好的。 就如同眼下,慕湮威胁他他不怕,他只是怕慕湮离开,所以他同样不择手段。 慕湮扯了一下嘴角,也不敢托大说君珞玉“留”不了凉风和弄月,眼前除了功夫不知深浅 但是绝对不弱的君珞玉,外头的暗卫可还真是有不少高手,想来也是平逸王府平日隐藏起来的 暗卫。 他突然走了几步坐在床上,目光冷冷,道:“王爷,夜深了,我要歇息了。” “……那爱妃好好歇息,本王不闹你了。” 君珞玉笑得温柔,转身就走,昏暗中,他的眼眸闪过一抹晦暗不明的阴暗之色。 他出了屋里,院子里悄无声息如鬼魅一样落下几个黑衣蒙面的落下来,其中一人抖开一件 长袍,给他披在了身上。 “主子……” 被杀气惊动而来的弄月看到这场景,莫名惊得脖子一缩,然后就见君珞玉面无表情的从他 身边经过离开了朝阳阁。 凉风和弄月面面相觑,过了一会儿,弄月低声道:“我怎么觉得那个王爷不太对劲儿,好 像、好像特别的生气,我都不敢看他的脸了。” “我先去看主子。” “我也去.” 第七十五章 太子殿下 已经是掌灯时候了,奢华雅致的殿内很明亮,金色铜雀香炉里燃了清淡的香,略带花香, 让整个宫殿内很是清香宜人。 层层珠帘后,有一佳人对镜梳头,再一看,女人姿容美丽,不是皇后又是谁? 内殿里放眼望去,放了一张大床,几个放置摆设物件儿的架子,还有一张描画着百鸟朝凤 图的屏风,倒是有些空旷了。 而比较显眼的倒是中间摆放的矮桌和妆奁,矮桌是摆放在铺着雪白皮毛的毡子上的,桌边 的花瓶里插了几枝鲜花。 而眼下,皇后跪坐在柔软的皮毛上,只着一件儿素白的抹胸睡裙,她脸上的脂粉尽数洗了 去,乌黑的头发拢在一侧,被一把象牙梳子细细梳理着。 她长得很美,毕竟是当初名动京城的蓝大小姐,难得的才貌双全。 着华丽宫装头戴凤冠,她是后宫之主,是母仪天下的大夏国皇后,而素衣乌发不着首饰脂 粉,她又美得如出水芙蓉,肌肤胜雪唇如花,举手投足都是万般的妖媚风情。 只不过,本应该安静的内殿从方才起就一直回荡着婴孩的哭声,许是饿了,那床边放着的 摇篮里的孩子哭得大声,一声又一声的。 同样跪坐在矮桌边的大宫女珍珠神情不安,看看正梳发的皇后,再看看摇篮里这会儿哭得 喉咙都要哑了的太子,眼神挣扎着又试探性的小心翼翼开口了。 “娘娘,太子殿下饿了,要不让奴婢唤来乳娘……” 只是,话没说完,眼前原本眉目含笑的皇后眼神一冷,竟是抬手将手里的象牙梳子掷了过 来。 这隔得近,珍珠猛地挨了一下,脸上火辣辣的痛,却顾不得疼痛赶紧磕头下跪了。 她一边求饶,一边道:“娘娘恕罪,娘娘恕罪,奴婢错了……” 再看那皇后,娇美的脸上布满阴霾,眼神也是阴冷得可怕。 内殿里响起珍珠磕头求饶的声音,却还是没掩盖住太子的哭声,那孩子抽抽噎嘻的,这会 儿哭得开始打嗝了。 皇后起身,几步走到那摇篮那里,用阴狠的目光狠狠的盯着那个哭泣的孩子,跟看仇人一 样。 珍珠察觉她的举动抬起头来,眼神有些惊骇,怕她突然要对那个孩子做些什么。 珍珠只是个普通宫女,做事得力会看眼色,在宫中当差也有几年了,半年前因皇后娘娘的 陪嫁宫女出宫嫁人这才被调到了鸾凤宫,没成想得了皇后娘娘的眼缘,这才成为了贴身的大宫 女。 要她说,皇后娘娘性子温柔但是不绵软,对宫人不苛责,对妃嫔也是以礼相待,这后宫眼 下一片和睦最大的功劳当属皇后娘娘。 珍珠是真心欢喜,她尽心尽力的伺候着皇后娘娘安胎,直到皇后诞下了太子殿下。 但是,从生下太子殿下之后,皇后娘娘似乎就性情大变。 人前还是那个高贵端庄的皇后娘娘,而私底下却经常动不动就发脾气,尤其是在太子殿下 相关的事情上。 皇后娘娘不亲近太子殿下,有时会用一种可怕的眼神盯着太子殿下,珍珠胆颤心惊的,她 就没见过这般不喜欢自己孩子的娘亲,而且,太子殿下分明长得那么可爱。 而眼下,珍珠见皇后伸出素白的手,那葱白似的手缓缓落下,而摇篮里的婴孩还在不自知 的嚎哭。 珍珠脸色变得煞白,她是不知道皇后娘娘为什么不喜欢太子殿下,但是她是知道的,倘若 皇后娘娘伤害了太子殿下,那将会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 她跪着爬过去,战战兢兢的伸手抓着皇后的裙摆,颤声道:“娘娘,娘娘……” 皇后猛地用阴狠的眼神死死盯着珍珠,见她满脸泪水见她眼神惊恐,她也只是扯着嘴角露 出一个怪异的笑容。 她笑得扭曲,漂亮的脸有些狰狞,却柔声道:“怎么,你以为本宫会掐死这个小畜生?” “娘娘,娘娘……” 珍珠拼命的摇头,却不知自己额头的鲜血染得面庞斑斑驳驳一片血渍,此时她心中只有无 尽的恐惧。 皇后一脚踢开珍珠,突然捂着耳朵,尖声道:“吵死了,吵死了,把这个小畜生弄走,本 宫不想看到他……” 真吵,真吵…… 她真的好心烦,被这哭声扰得心烦,她的头也好痛好痛,只要一看到这孩子,她就控制不 住想掐死这孩子的冲动。 她好恨,恨不得真的伸手下去,把这个孩子掐死算了。 掐死这个小畜生…… 但是,她又不能这么做。 为什么要这么折磨她? “啊啊……” “娘娘。” 珍珠见她捂着头发狂一般的尖叫,状似癫狂,也是吓了一大跳,赶紧爬起来去扶着她。 皇后已然是失态了,尖叫过后又捂着脸痛哭,她头发被弄乱了,再没有方才对镜梳发娴静 美好的模样,只是一双眼眸还是阴狠。 珍珠扶着她站不稳的身体,忍着被掐得生痛的手臂上的伤,恐怕衣袖里头早就见血了。 “娘娘,不要这样,奴婢伺候你沐浴歇息,等睡一觉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呵呵……” 皇后发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声,绵软的身子被珍珠扶着,珍珠也是急得流泪,主仆俩看着倒 是一般无二的狼狈。 而这一幕却被一双平静的眼眸看得清清楚楚,等君司睿拨开珠帘走进来,皇后大惊失色, 根本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在那里了。 君司睿走进来,看也不看一眼脸色惨白的皇后,而是走到摇篮边伸手抱起了那个仿佛是哭 累的孩子。 他的手指触碰到了孩子脸上一片黏湿,想来是哭了很久了,他并没有嫌弃,反而安抚一般 俯身吻了吻小娃娃。 襁褓里,鼻涕眼泪弄花了脸的小娃娃闭着眼睛,嘴里咬着自己白嫩的小手指头。 君司睿笑了笑,抱着孩子,再抬头看向皇后却是一脸冷漠,眼神却带着隐隐的愤怒。 从很久之前,他就已经喜怒不形于色了,但是这次却不加掩饰了。 君司睿道:“既然皇后照看不好太子,那么,从今日起,太子就由朕亲自来照看,不知皇 后意下如何?” 皇后脸色惨白,这根本就不是询问她的意思,而是明明确确的告知她而已。 “不,陛下……” 倘若不能把太子殿下留在身边抚养,那到底会引来多少人有心的揣测,外头还不知道会有 怎样的流言蜚语。 君司睿冷冷的道:“朕心意已决,朕明日会下旨,皇后往后只需好好养病就是了。” 虽然由他亲自抚养太子这件事太过荒诞,但是只要找到借口,比如告知所有人皇后病重, 那么他看重太子亲自抚养太子也就不是那么让人不能接受了。 皇后懂了他话里的意思,知道他向来心狠说一不二,他只要做了决定的事那就断断没有改 变的可能了。 她还想再求情,却见君司睿抱着孩子大踏步从她身边离开,再也没有看她一眼。 皇后再也站不住,一下子跌坐在地上,眼神空洞失去了神采。 又过了一会儿,她才喃喃的低声道:“君司睿,我恨你,你会不得好死……” 这话语宛如一个最恶毒的诅咒。 君司睿抱着小太子离开,宫人们提着灯笼,在夜色中缓缓照亮了去无极殿的路。 无极殿是君司睿的御书房,他平日在这里批阅奏折,不去嫔妃那儿的时候他也会一个人歇 在无极殿,从来没有妃嫔能得幸在无极殿侍寝,连皇后都不例外。 这夜,君司睿将小太子带入无极殿后可以说是在后宫掀起一阵轩然大波来,知道陛下看重 太子殿下,却不知道陛下宠爱太子殿下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随后传开的就是皇后病重的传言,皇后这才生了孩子的,很多人猜测皇后也如先皇后一般 ,生下小太子后身子落下了病根儿。 这皇后本也是世家小姐,身娇体贵的,生孩子的时候一只脚踩进了鬼门关,这之后身子的 亏虚也不是那么容易补回来的,照顾太子殿下又劳心劳力,这病气儿一来可不得倒下了? 而不管外头怎么揣测,君司睿还是亲力亲为的在无极殿照看小太子,一段时日下来连后宫 嫔妃们的宫里都没去了。 “陛下,东西都置办好了,您看还缺什么?” 大太监来福笑眯眯的,装作没看到无极殿里陛下的寝宫里如今放满了小孩儿用的东西,那 小摇篮还有拨浪鼓布老虎什么的,真是和陛下一身的威严贵气不搭啊! 君司睿不批阅奏折,反而拿着拨浪鼓逗小太子玩儿,寝宫的地上铺着柔软的毛皮毯子,小 太子跟个团子一样,在毛皮毯子上滚来滚去的。 “来,香香……” 这个小名听闻是蓝秀取的,君司睿觉得顺口又好听,也就这么叫了。 来福见陛下跟太子殿下玩了好半天,才轻声提醒说小娃娃晚上是要早些睡的,君司睿这才 带着被剥得光溜溜的小太子去沐浴。 小太子夜里睡小摇篮,他一般都睡得好,很是乖巧,君司睿早起去上朝,就让来福亲自照 看着,来福可不敢怠慢就是了。 这金尊玉贵的太子殿下,可不得是个碰不得的小祖宗么? 第七十六章 刘昭仪【一更】 女子手持绣花撑,一针一线在那碧色的锻面上仔细的绣着一株隽秀的玉兰花,女子手指如 花,细细拈来,轻慢中透着闲睱的傭懒惬意。 又过了一会儿,她随手把绣花撑放在膝上,一直静静侍立在旁的宫女赶紧上前,将刚煮好 的茶水端到女子的手边。 “娘娘,先歇息一下,可要仔细着千万别熬坏了眼睛。” 宫女嫣儿嘴甜,人也活泼,是一直伺候眼前美丽的宫装女子的人。 原来,这女子就是新入宫的刘昭仪,在一同入宫的几位世家贵女中是最得宠的。 刘昭仪没有端茶,而是轻轻道:“宫中近日的事,你都知道了吧?” 面前做宫女装扮的宫女一笑,不再像是一个普通的宫女,她道:“昭仪娘娘,皇后病了还 有陛下带走太子的事,我都知道了。我很快就会离开宫中,接下来宫里这边就交给你了,务必 要完成任务,消息的传递你就不需要担心了,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人潜入你的身边,不是我也 会有别的人,我们不会轻易暴露的。” 刘昭仪一双被雨雾笼罩般的眼睛美丽带着哀愁,很是特别,她一皱眉,如花如玉又如月的 绝美模样就让人心疼。 她道:“我知道了,这本来也就是你们送我到宫里来的目的。” 面前的宫女没有说话,却又听刘昭仪轻轻唤了一声“花颜姑娘”。 做宫女装扮脸上戴着人。皮面具的花颜走过来,从衣袖里摸出一个像是胭脂盒子的小盒子 ,打开后,手指挖出透明的膏药,在刘昭仪的脸庞边上细细的涂抹了起来。 刘昭仪无动于衷,脸上却露出让人心碎的表情来,一双眼睛几乎要滚落出泪水来。 花颜轻声道:“如霜,你说过你不会后悔的。” 那日被苏揽衣他们撞破了练如霜脸上的秘密,练如霜哀求自己给她永久换脸,并说她不会 后悔。 花颜能做到永久换脸,因为她是画皮师,改头换脸就是她成名的绝技。 不过,她有说过的,永久换脸就是毁了原本那张脸,然后用一种剧毒的药草做成的药将新 面具贴在脸上,可以让那张面具如同真正的人脸一般肌肤娇嫩容颜如花,不过最多半年,永久 换脸的人就会毒发身亡。 而眼下,她给如霜用的就是那种药,如霜顶替了原本的刘府三小姐的身份,现下正是得宠 ,她这张几乎是能倾国倾城的脸根本不能有一点闪失。 如霜,不,眼下该称刘昭仪了,她如何不知道花颜和花颜背后的那个男人就是在利用她, 她太过卑贱,她的命已经是由不得她自己做主了。 不过,能在死前好好享受一回荣华富贵,好好享受一回站在这万人之上荣宠于一身的感觉 ,她这辈子也算是没白活了。 刘昭仪伸手,手指拭去了那还未落下眼眶的眼泪,眼眸流转,微微抬起下巴,她眼下是这 后宫中最美丽的女人,连那曾经艳冠后宫的皇后也不得不承认,毕竟她可比皇后要年轻呢! “花颜姑娘,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的。” 花颜轻笑一声,道:“我没什么不放心的,你一直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比我可强多 了。” 不然,当初那个姿容平平的苦命女子只会被人践踏在污泥里,怕是早就活不成了。可她硬 是偷偷学了一身出众的才艺,这才被万花楼的刘妈妈看上,找了花颜给人换面,一跃成为了色 艺双绝的万花楼花魁练如霜。 而从花魁练如霜又成为刘三小姐,成为刘昭仪,她收敛了一身勾人的风尘气,已是和真正 的世家贵女有着如出一辙的高贵端庄。 花颜给她涂抹好药膏,然后把药塞在她的手心里,道:“不用经常用,隔个十天半月抹上 一次,这药音润颜,瞧着你这肌肤可比花儿还娇嫩呢!” 刘昭仪抿着嘴角笑了一下,收起了药膏,突然又道:“花颜姑娘,你嫁人了?” 花颜点头,道:“是啊!” 刘昭仪迟疑了一下,才道:“你夫君,他、他对你好么?” 花颜心想,这还能有什么好不好的,龙渊有很多位夫人,她不是其中姿容最出众的,也不 是本事最大的,不过也是可有可无的一个罢了,不过是她效忠龙渊求得这个男人的庇护而已。 江湖中人都知道,龙渊的夫人们身份成谜都是为龙渊办事的,而相对的,龙渊会保护这些 人。 花颜不知道龙渊看重她哪一点,不是她妄自菲薄,就这一手会改头换面的本事,龙渊他自 个儿都会,虽不及画皮师精湛,但是也算得上是一流的了。 从成亲后,龙渊唯一要她做的事就是弄出了如霜这么颗听话的棋子,花颜自然是不敢有一 点怠慢了。 很多人都怕龙渊,花颜也怕,怕这个阴狠诡谲的男人,怕得要命。 “……他对我很好,你别想太多了。” 花颜这般安抚她,刘昭仪也是活不久了,她怕她知道太多反而不妙,这也是她行走在外多 年凡事都留一手的习惯。 任何有关龙渊的事,她都不能对人透露。 刘昭仪自然看出她的勉强,到底也没有多说什么,俩人又说了一会儿话。 见时辰差不多了,花颜又从殿内屏风后抱出一个宫女来,就是被她冒名顶替的那位叫嫣儿 的宫女。 “她很快就会醒,那我先走了。” “口辱'〇 ” 待花颜离开,刘昭仪走到歪靠在柱子边的嫣儿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嫣儿很快就幽 幽的转醒了。 “本宫的好嫣儿,本宫在绣花,怎的还被你偷懒睡过去了?” 这宫女本也是个迷糊的,一摸脑袋,眨着天真清澈的眼睛赶紧下跪求饶。 “娘娘,奴婢不是有心的。” 刘昭仪嫣然一笑,戳戳她的鼻头,道:“本宫可一定得罚你,来,罚你给本宫梳妆。” 嫣儿呆呆的应了 “是”,然后问道:“娘娘,这个时辰梳妆要做什么?” “笨,本宫得去皇后娘娘那儿探病,和本宫一同入宫的两位才人妹妹想来很快就来了。” “哦!” 这宫里突然传出皇后病重的消息,倒也不是空穴来风,陛下怜惜皇后身子,已经让太医诊 过脉了,说是要卧床静养一阵子,本是没有大碍的,陛下又怜太子殿下无人照看,就接回自己 身边亲自抚养了。 这本不合规矩,可又让人说不出反驳的理儿来,由陛下亲自抚养太子殿下,陛下与太子殿 下血脉相连父子情深,这也是没错儿的。 刘昭仪和两位才人去鸾凤宫探望了皇后,刚好也“碰”到另外几个嫔妃,她见皇后躺在床 上,脸色不太好,孱弱得像是一捧快要消融的白雪。 几个人说了一些场面话儿,都装出关切的模样,含泪期待皇后娘娘的病快些好起来云云, 端得是一派姐妹情深。 皇后多年盛宠,眼下又生下受宠的太子殿下,面子上,这些嫔妃们可都得好好的奉承着, 生怕被扣上一项对皇后大不敬的罪名。 皇后是真的病了,嫔妃们都暗自揣测,陛下这段时日会歇在哪位嫔妃的宫中。 然后,不少人偷偷把目光投向了新入宫的刘昭仪,觉得这个刘昭仪就是她们最大的威胁。 刘昭仪不吭不卑,倒也没有趾高气扬的一脸得意,反而进退有度,和几位嫔妃告退后回了 自个儿的宫里。 夜里,各宫的主子都收到宫女打探到的消息,陛下没有去后宫,而是一个人留宿无极殿了 之后,一连几日都是如此,各宫里准备使点无伤大雅的小心思的女人们也不敢有动静了, 妄自揣摩圣意可是掉脑袋的大罪。 是夜,无极殿。 庄严大气的无极殿是君司睿批阅奏折的地方,君司睿很多时候都待在这里,累了乏了的时 候,他也会歇息在无极殿的内殿里。 此时,金色帐帷后,宽大奢华的龙床边,君司睿坐在一个摇篮边,手里拿着拨浪鼓和布老 虎在逗摇篮里伸着小手的孩子。 “咯咯……” “铃铃……” 孩子笑得开怀,小手上戴着银色的手镯,上头的小铃铛也响起来。 君司睿笑得眉眼柔和,把布老虎给了孩子,那双小手紧紧抓着不放,粉嫩的小脸儿上都笑 出了梨涡了。 他小心把孩子抱了出来,小孩儿两条小短腿儿很有劲儿,踩着他的腿就晃了起来。 “咯咯……” “乖,别动,父皇看看你长高了没有。” “咯咯……” “呵呵,没长高,倒是胖了不少。” “咯咯,呀呀……” “香香,这小名儿你以后可得找别人算账去,这可不是父皇要这么叫的。” 他像是一个普通的父亲,而不是那王座上的九五之尊,他抱着那个挥着小手笑着的孩子, 眼底是真真切切的笑意。 他是在意的,在意这个和他血脉相连的孩子。 但是这也很不同寻常,他是皇帝,他有皇后有很多嫔妃有很多女人,他也有其他的孩子, 但是他并不亲近那些孩子。 而他怀里这个孩子,和那些孩子不一样…… “香香,香香 ” 顶着一头软乎乎头发的孩子黏在君司睿怀里,这孩子还这么小,似乎是本能的亲近这个以 后要叫“父皇”可以为他遮风挡雨的男人。 突然,君司睿抱着孩子的手一顿,他抬头朝某个方向看去,一个人影鬼魅一样出现在了那 里。 金色的帐帷无风自动,轻轻扬起一段儿金色的残影,眨眼间,那个鬼魅的人影又不见。 君司睿伸手护住怀里孩子的眼睛,道:“出来,把你身上的杀气收敛一下。” 一声轻笑传来,似乎整个殿内都能听到那个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诡异得很。 又是一瞬间,几道残影在君司睿面前划过,最后出现的那个男人的身影是比黑暗更让人恐 惧的存在。 看不出男人的面容,只见这个男人一身黑色的轻甲,身披黑色披风,脸上是厉鬼罗刹的银 色面具,身后背着一对儿银色的鸳鸯钺。 第七十七章 夺命之影【二更】 男人全身被黑色包裹着,连手上都戴着黑色手套,他冰冷、无情、阴暗,像是真正不见光 的鬼魅一样。 而君司睿抱着怀里的孩子,看了一眼男人,眉眼间都是狠厉之色,对眼前的男人明显是换 上了另一副不为人知的面孔。 男人慢悠悠的道:“太子殿下很可爱呢!” 君司睿厉声喝道:“绝影……” 这两个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却像是两只正在无声对峙的猛兽,周身紧绷的杀气让殿内 的烛火摇摇曳曳,似乎不用刮来一阵风它们就能“噗”的一声全部都熄灭。 被叫做是“绝影”的男人轻笑一声,道:“陛下,你是在防备我吗?我可是你的影子,你 的爪牙,更是你手中的刀,你摆脱不了我的,就像是我也摆脱不了你一样。” 君司睿冷笑,道:“认清你自己的身份,朕命令你,不准再窥探有关太子的任何事。” “真过分,既然陛下敢做,那么一定就把所有的痕迹抹灭得一干二净,那你怎么还怕我去 查?” 君司睿没有接话,而是把怀里的孩子轻轻的放在摇篮里,还给那个睁着懵懂眼睛的孩子盖 上柔软的小被子。 做完这一切,君司睿又道:“废话少说,给朕盯紧了蓝家,中间可不准出什么差错。” 绝影似真似假的叹了一口气,道:“陛下,你还是那么无情,换了是我,你可知道我会用 什么样的手段对付蓝家的人?” “你绝影的手段,朕自然是知晓的。” 君司睿眼下因这个孩子和皇后算是撕破脸皮了,他生性多疑,自然是要防着皇后和蓝家了 这事关重大,放任不管肯定是不行了,如果能借此机会敲打一下蓝家也未尝不可。 绝影明白他的意思,面具下的眼睛在看摇篮里的那个孩子,似乎是在好奇这个孩子,为了 这个孩子,君司睿不惜将一向倚重的蓝家视作了眼中钉。 “陛下,这个孩子会是你的弱点,那些紧盯着你的人,还有我,我们会一步步抽丝剥茧找 到你隐藏的秘密,这是很危险的一件事……” 君司睿猛地一抬手,一记隔空掌朝着绝影飞过去,而后者黑色的身影蓦然消散,如一缕残 影亦或者是孤魂,就这么在眼前消失了。 “朕不会有弱点的,如果做得到的话,绝影,你可以试试。” “那我们就拭目以待。” 空旷的大殿的某处传来这么一道声音,那声音渐渐消散,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君司睿察觉 绝影已经离开无极殿十几丈之外了。 来无影,去无踪,那个人从来都将这重重宫墙和守卫视作无物。 这么多年来,敢那样和他说话的人,也就这么一个了。 诚如绝影说过的一样,绝影是他的影子,是他的爪牙,也是他手里的刀,他们曾经是绝望 中彼此抓在手中的那根蜘蛛丝,没有比他们自己更了解彼此的人了。 从他登基之前,他就暗中培养了这么一批死士,他登基后,这些人就以赤焰鬼卫的身份活 动着,所有见不得光的事他们都会做,否则,他在几年前排除异己的时候没点儿手段怎么镇得 住那帮子顽固不化的权臣功将? 皇帝身后的赤焰鬼卫有多大本事外人不清楚,向来都是只闻其名不见人,而朝中之人对赤 焰鬼卫那就是忌讳莫深的,那就是悬在他们头上的一把刀,稍有行差踏错,那把刀就会重重的 斩下。 赤焰鬼卫之名,已是让人闻风丧胆,见不得光,一旦现身就是腥风血雨。 而绝影,是那一百零八赤焰鬼卫之首,以“影”为名,以影为身,是隐藏在黑夜中的夺命 罗刹。 小九觉得,枉他煞费苦心给自家王爷找来了龙阳春。宫图,可惜貌似是用不上了。 王爷和王妃娘娘吵架了,王爷这都几天没敢去王妃娘娘的朝阳阁了。 “王爷,您既然宠爱娘娘,那怎么好三天两头儿的惹娘娘生气,娘娘心里受了气,您还不 得心疼啊?” 小九说得是振振有词,君珞玉一扇子敲他脑门上,这小厮越来越胆大没个规矩了。 再抬头,这晴空万里的,唉,这心里头还是个愁啊! 见君珞玉叹气,小九试探的问道:“王爷,您是真的舍不得娘娘?” “总觉得吧,他不理本王,本王就浑身不得劲儿。” 小九也想叹气,王爷肯定是栽跟头了。 “王爷,娘娘的身份是冒名顶替的,紫霞山庄不过是江湖里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可不见 得能出娘娘这般惊艳的人物,依奴才看,娘娘定是大有来头的。” 君珞玉白了他一眼,道:“这还用得着你说,本王难道是瞎的吗?” 小九摸摸鼻子,又道:“江湖中人的话,又这么厉害,很有可能是出自睥睨山凤凰台,听 闻武林中百年来的传奇人物都出自那里,传闻凤凰台藏有这世间最精妙深奧的武功绝学,不仅 是江湖中人,还有各国王孙子弟都对凤凰台上号令群侠的令主心生神往,那神秘的令主听闻也 是个绝世高手呢!” “哦,然后呢?” “说不定娘娘也见过那位令主,娘娘武功那么好,肯定也是睥睨山十大高手中能排上名的 ” 〇 君珞玉又要去敲他的脑门,这次被小九机灵的躲开了。 “你家王爷都要愁死了,你个没用的小厮还在说这些有的没的,信不信本王割了你的舌头 ?,, “王爷,娘娘分明是生您的气,您找我撒气也没用啊!” “呵呵,不仅没用,你竟然还敢顶嘴?” 小九一张嘴又絮叨开了,道:“王爷,您说说,这算是不是后院起火家宅不宁?” “……家宅不宁?本王先弄死你个乌鸦嘴。” 其实,这也真不怪小九说得不中听,而是平逸王府这段时日的确是不太“太平”了。 昨儿王府里的碧游湖里头的锦鲤一下子全都死了,湖上泛着大片翻着肚皮的鱼,来湖上泛 舟的几个姨娘吓得不行,说是见着水鬼了,等上了岸都哭哭啼啼的,听说还吓病了一个姨娘。 前日王爷正和林侧妃用午膳,不成想就眨眼功夫,软雪阁的院子里头爬满了蛇,长的短的 带花儿的黑白的有毒的没毒的,好家伙,一条条“嘶嘶”的吐着信子爬得到处都是,把丫鬟们 吓得没命般的尖叫,林侧妃一见,当场就昏了过去。 然后两日前,十来个丫鬟跟得了失心疯一样,对王爷痴笑流口水,又是抛媚眼儿又是衣衫 半褪,把王爷吓得四处逃窜,差点儿就要被一群女人给扒光了。 还有三日前,半夜琅月轩里后头小厨房走水了,管家带着侍卫和仆人们吵吵闹闹的灭火, 折腾了大半宿,还有刺客趁乱偷袭王爷,有人瞧见了,王爷又不承认有这种事。 再是四日前,唉…… 这说多了都是泪啊! 旁的人不清楚,还以为今年是王爷命犯太岁,所以王府里才频频出怪事惹得人心惶惶的, 小九不是旁人,知晓这是朝阳阁里的王妃娘娘心里头不太舒坦呢! 这不,自家王爷好端端的在后花园散个步,没想到斜后方猛地飞出几支箭来,这要是射中 了,王爷身上非得扎个对穿不可。 小九胆颤心惊,他抱着脑袋就地一滚,躲到一棵树后,不是他不忠心护主,而是他没这个 实力啊! 箭是朝着君珞玉来的,他一个转身,拿着扇子挥开一支,抬腿踢飞一支,最后一个下腰躲 过最后一支,那支箭几乎是贴着胸口飞出去的,一下子扎在树干上。 小九刚好就躲那棵树后,感觉一阵颤动,然后满树嫩绿的叶子哗啦哗啦的掉了他一身。 君珞玉咬牙,又来了…… 果不其然的,从那边假山上跳下来一个穿红衣裳的年轻人,手拿一张硬弓正不怀好意的对 他笑着。 年轻人二十多岁的模样,又穿红衣裳,并不是苏揽衣,而是……弄月。 那日琅月轩走水君珞玉被人偷袭,他就发现偷袭自己的人就是弄月,不是往日里那个梳着 可爱童子头的小少年弄月,而是恢复本来面目的弄月。 看着和慕湮差不多的年岁,比慕湮个子还高一点,五官褪去少年的稚气漂亮,是个漂亮得 有些邪气的青年。 弄月和凉风俩人,一个穿红衣一个穿白衣,一个灼热似火一个清冷如雪,一模一样的漂亮 面容,见过一次就不会忘。 君珞玉眼下见了弄月就头疼,这几日里,弄月可没少给他找麻烦。 蓝秀听说他姐姐病了,就火急火燎的跑回去找他娘亲了,而一贯会在蓝秀面前装乖巧的弄 月露出本来面目,那可是和“乖巧”沾不上一点边儿的。 “君珞玉,来胆子咱们来大战三百回合,你敢不敢?” 弄月拿着弓箭,笑得一脸嚣张,似乎非常想把君珞玉扎成一只刺猬。 敢趁人之危欺负主子,弄月觉得没把平逸王府掀个底朝天他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君珞玉扯了嘴角,很果断的道:“不敢。” “你……,, 君珞玉捏着扇子,连小九都没顾上,运起轻功就跑了,而且跑得还挺快的。 弄月气得脸都青了,扭头看了眼不远处刚走过来的林晚意,后者被两个贴身丫鬟扶着,正 目瞪口呆的看着弄月。 她并不知道这副模样的弄月就是侍童弄月,突然就看到这么一个年轻男人,一身红衣裳手 腕上还戴着银色的铃铛,看着有点漂亮过头,眼神却透着一股寒意。 ,lnf.,, 弄月拿着弓箭,红衣如同一团火焰,他轻轻跳到假山上,三两下就跑远了。 林晚意乍和他打个照面,还没认出他来,只看到一双泛着寒意的眼睛,还有渐渐远去若有 似无萦绕在耳边的铃铛声响。 铃销.... 林晚意突然就想到了那位来历不明的王妃,她心下一动,赶紧吭冷声吩咐两个丫鬟要闭紧 嘴巴,这才带着人装作若无其事的离开。 小九从树下抖落一身的树叶,扒着鸟窝一样的头发,心里直泛嘀咕,这叫什么事啊? 王爷跑了,他只能认命的去追了。 唉,也不知道这王爷和王妃娘娘吵架什么时候才是个头,他这个小厮都过得是胆颤心惊, 家宅不宁,家宅不宁啊.. 第七十八章 耀武扬威【三更】 只是,没想到后头还有那么一出在平逸王府里一石激起千层浪的事儿,事情牵扯到王妃, 王爷已经是不镇定了。 这事儿要从后院的梅姨娘说起,这梅姨娘无父无母,是当初在街上卖身葬父被王爷给带回 来的,抬了姨娘的名分,一直以来也算是安安分分的。 本来君珞玉也几乎要忘了后院还有这么一个女人,但是在梅姨娘有次在朝阳阁外晃了那么 一下,君珞玉又跟想起了她似的,当晚就去了梅姨娘的住处。 这段时日,王府里的人都知道王爷和王妃娘娘恩爱,澄清了之前王妃娘娘失宠的流言,这 长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王爷是恨不得待朝阳阁里头不出来了。 以往林侧妃就是再得宠,那也是和王妃娘娘比不了的。 在不知情的外人都盯着王妃娘娘的肚子的时候,谁成想,王府后院里一个姨娘竟然先怀上 了。 此时,君珞玉还不知道这件事,他被慕湮冷落好多天了,心情不太好,就约了苏揽衣出来 喝酒了。 苏揽衣得知君珞玉和慕湮吵架了,虽然其中隐情君珞玉没有说,但是,这也足够让苏揽衣 幸灾乐祸了。 哎呀,看到阿玉你这倒霉样儿,本世子真是身上哪哪儿都舒坦,跟喝了一坛上好的桃花酿 一样。 平逸王府里,今儿穿了一身儿黄色衣裙更显得肤白粉面的梅姨娘,她趁两位侧妃来给王妃 的时候跑来了朝阳阁。 她一张口就说自个儿怀了王爷的孩子,是特意来稟告王妃娘娘和两位侧妃这件事的,院子 里拦住她的丫鬟也不敢私下做主,赶紧去里头通传了。 慕湮没什么表情,林晚意和王妃都是吃了一惊,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事关子嗣这都是大事,寻常富贵人家里,哪怕是正室夫人,打骂发卖乃至打死地位卑贱的 妾和通房都是天经地义,对庶子庶女却是随意打骂不得的,厉害的正室夫人都是只能使小手段 磋磨那些个庶子庶女,敢明目张胆戕害庶子庶女的正室主母也还是闻所未闻。 眼下梅姨娘怀了身孕,这可是王爷的第一个子嗣,不用想都知道事关重大。 林晚意心思转得快,知道这事儿对这位王妃来说,怕只觉得是个麻烦,更重要的是那梅姨 娘可还不知道王妃是个男人呢! 她赶紧道:“王妃娘娘,请容妾身把梅姨娘先带回软雪阁安抚一二,虽梅姨娘违抗王爷的 口谕擅闯朝阳阁是没规矩,但是她怀有身孕,处罚她定是不妥的,有什么事还是先等王爷回来 再做定夺吧?” “你随意。” 慕湮不在意这件事,听林晚意把这件事揽到自个儿身上,他是一点儿意见都没有。 艳歌唤来一个心腹丫鬟,让她赶紧去找管家说一声,派人去外头给王爷通个口信。 林晚意心里有气,想不到还是被狐媚子给钻了空子,这梅姨娘怀了身孕,指不定就觉得自 个儿金贵起来了。 林晚意能不知道她的心思? 这般明目张胆的擅入朝阳阁,有她肚子里那块肉,她肯定是有恃无恐的。 梅姨娘也是知道,凭她怀了王爷的子嗣,眼下是没有人敢动她了。 都耀武扬威到了朝阳阁,那梅姨娘不是不给王妃娘娘脸,而是连带着也不给林晚意和艳歌 的脸,谁不知道,这个时辰两位侧妃是来给王妃娘娘请安的? 院子里的几位大丫鬟一个个忍气吞声的,都说一朝得志小人脸,这梅姨娘怀了身孕,怕是 都忘了平逸王府的后院还不是她能做主的。 “贫妾要见王妃娘娘,你们几个大胆的恶奴竟然还敢阻拦,真是好没规矩。” 林晚意身边的一个丫鬟站出来,脆生生的道:“梅姨娘,侧妃娘娘请你去软雪阁坐坐,还 吩咐奴婢千万不能怠慢梅姨娘,要不,梅姨娘,奴婢先扶着你去软雪阁?” 没想到,梅姨娘一瞪美目,抬手一巴掌就扇在了那个丫鬟脸上,这一巴掌把几个丫鬟都打 懵了。 “呸,你个小浪蹄子,贫妾要见的是王妃娘娘,你的耳朵是聋的,还是你狗仗人势想欺辱 贫妾?” 刚从屋里走出来的林晚意脸色一变,也没想到这个梅姨娘竟然敢这么嚣张,这个女人难道 以为凭一个低贱的庶子就真的能一步登天不成? 林晚意也是怒了,冷声道:“梅姨娘,敢这么凭空往妾身身上泼脏水,你可还是第一个。 怎么着,妾身的丫鬟狗仗人势欺辱你,那肯定就是妾身想欺辱你,你有本事去求了王爷发落妾 身,最好能腾出位子来,把这侧妃之位让给梅姨娘你。” 原本还想着好生安抚安抚这个梅姨娘,就算看在王爷和她肚子里的庶子的面子上,她也不 会为难这么一个身份低贱的姨娘。 但是,这个梅姨娘却是个不长心眼的,这还没生下孩子就这般作死。 林晚意出身好,见不得这些个女人不自量力的在自个儿面前逞威风,自然说话就不那么好 听了。 梅姨娘脸色变了变,往日里一副逆来顺受低声下气的模样变了个样,她挑着眉毛,厉声道 :“侧妃娘娘,贫妾虽然身份卑微,但是你这般折辱贫妾是安了什么心?即使贫妾做错了事, 王妃娘娘在这,贫妾心甘情愿的受罚,怎么也轮不到林侧妃僭越身份来处罚贫妾。” “你大胆……” 被她这么一顶撞,林晚意气得都要站不住了,身边的丫鬟赶紧去扶她。 林晚意真是从未受过这样的气,但是也还没气昏头,面对眼下梅姨娘的胡搅蛮缠,她也只 是道:“把梅姨娘扶回她自个儿的院子,让她好生待着,就算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好。” 梅姨娘根本不吃这一套,小跑着上前,几个丫鬟不敢用力拉她,也是着急上火了。 林晚意见她朝自己过来了,心下一惊,以为这梅姨娘要对自己动手了,身边的丫鬟护主心 切,护着她后退了一步,却没想到,梅姨娘得了机会,竟然一口气冲入了朝阳阁内。 “快,快拦着她……” 梅姨娘都进去了,几个丫鬟再去阻拦已经是来不及了。 林晚意脸色都变了。 而弄月和凉风从榕树上的树屋里探出头,相视一笑,满脸都是看好戏的表情。 梅姨娘趁人不备跑进来,就见里头上座上坐着一个人,再一看,竟然是一个男人。 她似乎受到了惊吓,后退一步,道:“你是谁?王妃娘娘呢?” 慕湮冷哼一声,没做声,他方才知道这个女人跑进来了,他也是故意没有避让的。 林晚意匆匆进来,低声道:“快,把梅姨娘押起来,也别伤了她。” 还没来得及离开的艳歌脸色也不好看,道:“眼下可怎么办?” 林晚意还能怎么办? 她急得跺脚,道:“派人去给王爷传话了没有?” “去了,但是恐怕还得等上一等了。” 俩人一起去看慕湮,后者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这也很是让人头疼了。 在望江楼喝酒的君珞玉正喝酒喝得愁闷,苏揽衣还想着加把劲把他灌醉,好从他口中探听 点什么出来。 小九接了王府里一个仆从的口信,匆匆凑在君珞玉耳边说了,后者睁大了眼睛。 再然后,就看见君珞玉从窗户就飞身出去了,眨眼连个人影都看不到了,走得真是好不匆 忙。 小九拉着脸,也匆忙跑了,悻悻然的苏揽衣只得自个儿掏了酒钱。 苏揽衣心里还嘀咕,能让君珞玉这般慌张的到底是什么事? 君珞玉眼下的确是有点慌了,他用轻功回了平逸王府,脚步不停歇直直的去往了朝阳阁。 刚踏入朝阳阁的院子,就见院子里,一个在树屋上一个坐在树下的秋千上,凉风和弄月俩 人望着他的表情,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嘲弄。 外头守在门口的几个丫鬟大抵是知道事情不妙,一个个低着头,跟做错了事一样大气都不 敢喘。 君珞玉也没看她们一眼,直接进去了,等他见着慕湮,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慕湮还是一身紫色衣裳,映丽的眉眼清冷,手中正在把玩一个金色的小球,有半个巴掌那 么大,技艺可以说是巧夺天工,不断转动镂空的球可以看到栩栩如生的花鸟鱼虫。 君珞玉走过去,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腆着脸唤道:“爱妃……” 慕湮掀起眼睫毛,淡淡看他一眼,然后道:“先别套近乎,把你自个儿的麻烦解决掉。” 不用说,这个麻烦肯定是梅姨娘。 君珞玉这才去看下首那里的椅子上瘫坐着的女人,梅姨娘一脸惊恐,正瑟瑟发抖着,她是 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两个丫鬟在旁死死按着她,这也是让她轻易动不得了。 而旁边站着林晚意和艳歌,从君珞玉进来后一直只看的是那王妃,林晚意眼神黯淡,胸口 却绞痛得厉害。 艳歌过来行了礼,道:“王爷,方才弄月公子看过了,梅姨娘的确是身怀有孕,您看眼下 这……” 梅姨娘这次也是太冒失了,原本母凭子贵能求得几分恩宠,却因撞破王妃娘娘的身份,这 样一来,反而不太好办了。 林晚意冷哼一声,看在这女人怀了身孕的份上,王爷怕是要留了这个女人,只不过往后可 能要禁足在院子里,直等她生下孩子再另做打算了。 也不得不说,梅姨娘这次擅闯朝阳阁也是有两分底气的,王爷多年未有子嗣,这第一个孩 子哪怕是庶子,也定是能让他欢喜的。 她狠狠瞪了一眼含着泪如受惊了的小白兔一样的梅姨娘,方才这个女人下手扇人巴掌,可 不是这副表情的。 似乎也知道眼下自己的倚仗是什么,梅姨娘低低抽噎着,望着君珞玉,柔弱的模样能把男 人一颗心都给哭碎。 “王爷,王爷,贫妾有了您的骨肉啊,贫妾、贫妾不是故意冒犯王妃娘娘的,请王爷饶恕 贫妾吧!” 梅姨娘第一眼看到那男人是震惊,待又看到两位侧妃毕恭毕敬的样子她觉得自己知道了真 相,原来,原来王妃是个男人。 两位侧妃知道这件事,想来王爷也是知道的,不,应该说一直以来隐藏这个真相的就是王 爷。 梅姨娘也不是真的蠢笨如猪,亲耳听到君珞玉唤了一声“爱妃”,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 君珞玉也看着她,平静的道:“擅闯朝阳阁,还有冒犯王妃,梅姨娘你可真是能惹事啊! ” 梅姨娘一听,顿时露出委屈可怜的表情,道:“王爷,贫妾真的不是故意的,贫妾是得知 有身孕了,想、想亲自向王妃娘娘稟明这个好消息罢。” “是吗?” 林晚意又冷哼一声,道:“梅姨娘,说是这样说,但是你可是大张旗鼓的把你怀有身孕的 事宣扬得王府内人尽皆知,还有,这会儿你进了朝阳阁还没出去的事儿,王府内想来也是人尽 皆知了。” 这个女人是笃定,除了王爷就没有人敢动她是不是? 她怀了王爷重要的子嗣,倘若在朝阳阁出了事,那朝阳阁里的王妃娘娘就是浑身是嘴也说 不清了,外人肯定就会传出平逸王妃善妒戕害怀有身孕的姬妾的恶名。 所以,这事只能让君珞玉来做定夺了。 梅姨娘这会儿真是使出了浑身解数,她眨着水汪汪的媚眼儿,娇嗔道:“王爷,快救救我 ,这两个恶婢弄得贫妾好痛,哎呀,贫妾坐得太久了,肚子好像有点痛了……” 她这一声比一声娇滴滴的叫唤,虽然听在林晚意耳朵里那声音真是矫揉造作,但是也真是 柔媚动听,一般的男人都爱这种故作可怜的调调儿。 凉风和弄月刚走进来,弄月听见了,笑道:“王爷,这小美人儿这般可怜,你可得好好怜 惜才是,莫做了那不解风情的无情人。” 第七十九章 细作【一更】 君珞玉笑了一下,慢慢走到梅姨娘面前,梅姨娘眼眸含情,也是有几分掩饰不了的得意, 那王妃是个大美人儿又怎样,男人可不能给王爷延续血脉。 她并没有注意到,君珞玉的眼眸里,那深不见底的幽暗…… 君珞玉微微俯身,朝着梅姨娘伸出手去,在林晚意他们都以为他是抚摸梅姨娘的脸的时候 ,他蓦然出手,狠狠的掐上了女人那白皙纤细的脖颈。 “咔瞎……” 那是颈骨被折断发出的声响。 弄月表情惊讶,君珞玉竟然就这么杀了那个女人。 连慕湮都抬起头,微微皱着眉看过来,眼神同样是疑惑不定。 君珞玉松开手,梅姨娘的身体无力的瘫倒在椅子上,一只手无力的滑落,脸上最后露出的 却是不敢置信的惊愕表情。 “咚”的一声传来,原来是林晚意太过惊骇,后退的时候碰倒了一张凳子,她惊魂未定的 抓着一个人的胳膊,没发现无意识的她抓紧的是艳歌的手。 艳歌倒是镇定一些,不过,被林晚意抓着手臂,她不知道是疼的还是吓的,一张脸也是失 了血色。 君珞玉抬眼看了她们一眼,道:“两位爱妃,倘若没别的事可以先回去了,本王有话和王 妃说。” 林晚意看他,依然是那张好脾气的温和笑脸,可是、可是方才他竟然面不改色的杀了梅姨 娘,而梅姨娘肚子里还有他的骨肉。 她打个寒颤,咬着嘴唇道:“王爷,您、您为何要杀了梅姨娘?” 就算不喜梅姨娘,哪怕真想要了梅姨娘的命,他也大可不用自己亲自动手啊! 这般果决的痛下杀手,这般的没有一点情面,也这般的……无情,这让林晚意心里一阵害 怕。 君珞玉笑了笑,道:“她冒犯了本王的王妃,难道不该杀?” 林晚意瞪大眼睛,只是因为这样? 艳歌拉拉她的手,偷偷示意她不要问那么多了,王爷已经下令了,再不离开王爷可是会不 局兴的。 “王爷,王妃娘娘,妾身先行告退了。” 艳歌拉着失魂落魄的林晚意带着丫鬟们走了,留下君珞玉和坐着的慕湮,还有旁边看热闹 的弄月和凉风。 “你想说什么?” 慕湮语气不太好,而凉风和弄月看似随意,其实都暗中戒备着。 以前他们觉得君珞玉是个纨绔王爷,还有点好色,诺大的平逸王府,两位侧妃一位掌管内 务一位生财有道,更显得这个王爷无能还有无所事事,没想到却是个有些古怪的。 说是纨绔王爷,他的功夫似乎也太好了点。 给艳歌侧妃解毒那次,慕湮借机拿到了王府内暗卫和探子的名册,他看过一遍也记住了, 而之前他和君珞玉在朝阳阁大打出手的那次,他可是察觉到了,周围暗中潜伏靠拢过来的人可 是有不少高手的。 也就是说,那本名册有问题,隐藏在王府里的暗卫远比他知道的要多。 而君珞玉,也比他知道隐藏得更深,也更危险。 和君珞玉不欢而散之后,慕湮心生了警惕,平日服侍他的丫鬟也不让近身了,就凉风和弄 月亲力亲为的侍奉在身边。 俩人解了封骨之术,恢复了青年的模样,弄月还三天两头的在王府里惹出点麻烦来,就是 要让君珞玉头疼。 出了梅姨娘这事,算是意外,也是让人始料未及。 慕湮亲眼看到君珞玉面不改色的杀了那个女人,心里不太舒服了,而君珞玉似乎从他脸上 猜到他心里所想的。 君珞玉笑道:“爱妃,你不高兴本王杀了这个女人?” 慕湮嘻了一下,心想这是你的女人,关我什么事? 不过,虎毒尚且不食子,君珞玉方才可是亲手扼杀了那个还未来得及出生的孩子。 “她有了你的孩子,弄月给她把过脉,错不了的。” 被慕湮一本正经的模样逗笑了,君珞玉上前,挨着慕湮很近,甚至大胆的伸手去握他的手 指尖。 他道:“爱妃,这正是本王想对你说的事,本王只想和爱妃你白头携老,本王不会有子嗣 后裔的。” 君珞玉很自然的亲近他,慕湮却没有办法泰然自若,他用力的从君珞玉手中抽回自己的手 慕湮冷冷的道:“我不想和你白头携老。” “本王想。” 慕湮一对上他的眼眸,看似多情却又无情,这双深幽眼眸里的光变化莫测,没有人能看透 不管是温顺的好脾气,还是散漫的漫不经心,似乎都是假象。 弄月突然道:“王爷,我有件事想向你证实一下,不知你可否给我解惑?” 君珞玉看他一眼,道:“当然可以。” 弄月笑得有点冷,意味不明的道:“我曾经给林侧妃看过病,不巧凉风也给艳歌侧妃解过 毒,我们发现了,她们俩人都服用过同一味药,王爷你知道吗?” 君珞玉很坦然的道:“没错,她们都服用过一种叫不落子的药,那药无色无味,放在饭菜 里只要服用过一个月,女子便会再也生不出孩子了。” “所以呢?王爷不想两位侧妃孕育你的子嗣?” 弄月原本在林晚意那里察觉有异的时候,他还不觉得有什么,以为是林侧妃比较受宠所以 着了别的女人的道。 而在凉风同样在艳歌身体上发现异常,这就不寻常了。 君珞玉语气平淡,道:“不只是两位侧妃,本王让人在王府的大厨房里下了药,毫无例外 ,后院所有的女人都吃了下了不落子的饭菜。” 慕湮:“……” 他根本不知道这件事,而弄月和凉风以为这事无关紧要,所以并没有和他说起过。 慕湮脸色怪异,有点不敢相信,道:“你,你……” 君珞玉竟然这么做,这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不过,到底又是为了什么? 君珞玉却突然伸手抱住他,很是无所谓的道:“本王不需要子嗣,本王想和你在一起,想 和你一直在一起。慕湮,别不相信,本王从来没有这么确信过,被你弄得惊慌失措还做错了事 ,本王跟你认错,本王真的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拿弄月和凉风来威胁你的。” 君珞玉的手越抱越紧,慕湮有点恼了,他是坐着的,君珞玉这半跪着搂着他的腰,这让他 挣脱不开。 而且,这时候的君珞玉满身都是破绽,只要他出手,君珞玉肯定躲不过,比如,对着君珞 玉的后颈狠狠来一下。 但是,君珞玉这家伙肯定有阴谋。 君珞玉抱了一会儿,没见慕湮对自己动手,就自认为自个儿又赌羸了一把。 “爱妃,本王错了,求你原谅本王……” 慕湮对他不下手是一方面,但是再信任他,似乎已经是不可能了。 他冷眼看着君珞玉放低身段的求“原谅”,也没说什么,脸上的表情很是讽刺。 凉风心细,方才听了君珞玉的话,他第一个就察觉不对劲儿了。 既然君珞玉给后院所有的女人下了药,那么梅姨娘还怀孕了,那么真相就是梅姨娘没中招 儿。 连林晚意和艳歌都不能幸免,凭什么一个身份卑微的姨娘能避开? 看来,是那梅姨娘的身份有问题了。 “梅姨娘是被安插在平逸王府的细作?” 君珞玉还半跪在地上,脑袋在慕湮怀里蹭了蹭,才轻笑着道:“没错,所以留不得,本王 会让人查清她的来历的。” 慕湮冷笑,道:“所以,说什么是因为她冒犯我你才杀了她,原来只是你自己找的借口。 “爱妃,本王是有苦衷的嘛,本王的心意绝对不是假的。” 君珞玉仰着头,眉眼弯弯的对他笑,稚气得如同孩童一样。 慕湮的反应却是脸色变了变,终于忍无可忍,一脚狠狠的踹了过去。 “君珞玉,你少给我来这套,你当我是好哄骗的傻子吗?” 君珞玉一个后空翻躲过了,抚着胸口露出委屈的表情。 他道:“爱妃,你真爱生气。你别生气了,也别离开平逸王府,好不好?” 慕湮一握紧手指,把椅子的扶手都捏碎了。 君珞玉:“……” 还准备说些什么,但是又不知道说些什么的君珞玉眼巴巴的看着满脸愠怒的慕湮,心里有 点急。 这时候,凉风凑过去,悄悄在慕湮耳边说起话儿来。 君珞玉竖起耳朵,却什么都听不到,这高手说悄悄话就是不一样,用内力传音都行。 而慕湮听完凉风的话,冷冷瞪了一眼君珞玉,起身就去了里头。 君珞玉诧异,慕湮竟然这回没说要离开的事。 凉风转过头,道:“王爷,赶紧把梅姨娘的尸体带走,把屋里的东西也换一换,以后让那 两个女人别假惺惺的来请安了,主子早就不耐烦应付了。” “哦,那本王可以留下来了?” 凉风似笑非笑的看他,君珞玉很想提溜着他的衣领摇一摇,这小子肚子里到底流着什么坏 水? 以前那么一小只的时候还不明显,这会儿凉风和弄月是漂亮青年的模样,一凑近慕湮,那 是怎么看怎么暖昧不明。 这个小混蛋…… 第八十章 被劫持【二更】 君珞玉似乎看到了,凉风凑过去的时候,还故意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一下慕湮的耳垂。 这真是让君珞玉分外眼红,他就说嘛,凉风绝对比只会张牙舞爪的弄月要坏多了。 他气哼哼的走了,招呼人把梅姨娘的尸体带走,顺便让小九去查梅姨娘的来历。 小九也机灵,赶紧就放出话去,说梅姨娘根本没怀孕,她是太心急了,这还未诊过确定是 身怀有孕就跑去朝阳阁求王妃娘娘给自个儿做主,污蔑林侧妃要害她和她腹中孩儿,使出如此 下作的诬陷手段企图取林侧妃而代之,王妃娘娘查探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后,便是不能饶她了, 赐了一丈白绫让她自个儿了断了。 原本王府里其他院里的女人还对梅姨娘心怀嫉妒,嫉妒她好福气,能母凭子贵求得恩宠, 这下半辈子的依靠也是有了。 没成想,那个女人却是使出这般下作手段,敢假孕却是暗度陈仓混淆皇室血脉,这就是诛 连九族也不为过了。 平逸王府里传得沸沸扬扬,因梅姨娘都被处罚了,这事传得快平息得也快。 毕竟不是什么很长脸的事,后院的女人们都心照不宣的不再提及,更有甚者心下也是忐忑 ,更怕王爷起疑心,闹出梅姨娘这事,她们的清白名声也是被拖累了。 梅姨娘的死因被伪装了,君珞玉也没太大顾忌,该怎么着就怎么着,最后被草草用一口薄 棺材收殓了葬入了乱葬岗,连同两个悄无声息被杀死梅姨娘的贴身丫鬟。 君珞玉去了梅姨娘的院子,一番查看下来,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他站在院子里,与朝阳阁院子里一样,梅姨娘的院子里也种了很多的雪美人。 望着那些雪色的花朵出神,他知晓了,之前那次他身上沾染了可用雪美人做药引催情的香 ,那定不是巧合了。 小九小跑过来,低声道:“王爷,这屋里没发现什么东西,痕迹都被抹去了,什么有用的 线索都找不到了。” 越是什么都找不到,就越是异常,君珞玉自然是懂的。 他一指那片雪美人,道:“把这些花都弄走,王府里除了朝阳阁,别让本王再发现别处有 这雪美人。” “曰 ,, ..疋〇 虽然有点摸不着头脑,但是小九依然听从了他的命令。 从梅姨娘的院子出来,君珞玉随便走走逛逛,王府后院景色不错,他在湖边的回廊那里看 水里的锦鲤。 之前的锦鲤被弄月都给毒死了,这又换了一批,都是活蹦乱跳的,在嫩色莲叶下游来游去 的。 君珞玉一身月白色衣裳,金冠束发,手拿描花的银骨扇,端得是一派风流玉姿。 一位着杏黄色衣裙的美人儿袅袅走来,年岁看着不大,肌肤粉嫩,朱唇动人,眼波比水波 还要撩人。 美人儿娇俏的走近,盈盈行礼,道:“贫妾见过王爷。” 君珞玉还记得,这个美人儿名分上也是姨娘,貌似是因舞跳得很好才让自己另眼相看的。 君珞玉盯着女人看,也不让人起身,女人脸上的表情从娇媚变成了忐忑不安,而小九却一 直把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 突然,君珞玉笑了一声,道:“没意思……” 女人完全不懂这话的意思,怯怯抬起的头却低下去了。 君珞玉抬步从她身边走过,小九也匆匆跟了上去。 “王爷,您要去哪里啊?” 君珞玉道:“自然是去找有意思的人了。” 小九拉着一张苦瓜脸。 君珞玉心情似乎变得不错,这回去的地方千真万确错不了,这是去朝阳阁的。 一踏入朝阳阁,从丫鬟口中得知,慕湮已经用过了午膳。 “回王爷,今儿娘娘胃口还不错,很是喜欢那道清蒸银鱼,白玉菌汤也多喝了半碗,不过 不喜那几道肉菜,八宝葫芦鸭碰也没有碰。” 君珞玉点头,想着回头再找几个会做素菜的厨子来,慕湮爱吃清淡和偏甜的菜。 小九跟在后头,这不是他第一次来朝阳阁,却总是对里头几个人心头发怵。 除了王妃娘娘,那弄月和凉风也不是好惹的啊! 慕湮在王府里一般都很悠闲,看书喝茶还有把玩一些机括类的小玩意儿,要么就是午睡, 那真真是安静如处子,也亏得他不声不响的待得住,定性不是一般二般的好。 眼下君珞玉进来的时候,凉风正在给慕湮梳头发,屏风后,半遮半掩的看不真切,不过俩 人很亲近就是了。 君珞玉走过去,慕湮微微扭头,冷冷的瞥了他一眼。 “爱妃。” 还是这般的厚脸皮,一副油盐不进的无赖相。 凉风轻叹一声,道:“王爷,主子心情不好,你再这样可真的会被打死的。” “爱妃又不会真的打死本王。” 君珞玉信心满满的,很是骄傲的样子。 凉风道:“可是,我和弄月会想打死你的。” 他放下手中的象牙梳,慕湮的手指勾起一缕头发站起来,他身上的衣裳已经换了,脖子上 的银项圈和手腕上的银镯子都取下来了,似乎是准备午睡了。 慕湮看也不看君珞玉,去了床边,上了床竟然真的准备去睡了。 君珞玉笑嘻嘻的,道:“爱妃,本王陪你一起睡吧?” “好啊! ” 这个回答似乎出乎人意料。 君珞玉完全没有一点怀疑,只看得到他穿素白衣裳,长发及腰,眉眼映丽,比他见过的任 何女人都要美得多。 平心而论,绝色美人儿他见得多了,比如皇后,又比如他的两位侧妃,都是难得一见的美 人儿,可与慕湮比起来,绝色亦是失色。 想来也是,初时不就是因慕湮这少见的绝美姿容他才一再容忍的吗? “爱妃,你没骗我吧?” 君珞玉真觉得自个儿已经被迷得神魂颠倒了。 慕湮不说话,一挥手放下了华丽的帐子,君珞玉乐颠颠的模样让凉风没眼看,简直就像是 一个好色的糟老头一样。 君珞玉脱了靴子,也爬上了床,床帐掩住了里头的旖旎暖昧。 凉风默默的看着,也不离开,没过一会儿,床帐被挥开了。 慕湮面无表情的拢了拢胸口处的衣裳,而君珞玉躺在床上没有半点儿动静,像是睡着了。 慕湮没好气,道:“君珞玉这个混账,好色得要命。” 凉风笑着摇摇头,过去查看了君珞玉的情况,然后又在他的脖子上拔出了一根头发细的银 针。 “明知道有诈,他还这么顺利的被主子你暗算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该说他色令智昏,那眼 下要怎么办?” 慕湮看了昏迷的君珞玉一眼,道:“把他带走,让龙渊看看,我一定要知道他心里藏着的 秘密。” 凉风迟疑了一下,道:“倘若,他心里藏着的秘密和我们要找的人无关呢?” 慕湮道:“顾不得那么多了,眼下这边还有龙渊那里都还没有一点进展,至于君珞玉,为 了万无一失我也不想错过了,能这么多年以异姓王遗子的身份一直独得盛宠,在老皇帝和新帝 君司睿手中都能活下来且混得游刃有余,这个君珞玉绝对是不简单的。” “也行,让龙公子试试吧!” 慕湮下了床,开始穿衣裳了,在凉风重新给他梳发的时候,弄月也进来了。 “主子,我已经准备好了。” “口辱'〇 ” 不多时,三人都换了衣裳,略微乔装打扮了一下遮住那漂亮精致的容貌,带着君珞玉就这 么硬闯出了平逸王府。 以他们的武功,说是硬闯也不为过,因为没有人拦得住,暗中隐藏的高手不敢明目张胆的 动手阻拦,临时代君珞玉发号施令的小九胆颤心惊,打手势拦住了暗卫,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 们离开了。 要命,王爷竟然被王妃娘娘劫持了…… 而另一头,离开平逸王府甩开后头追踪过来的人,他们上了一辆再普通不过的马车,马车 不急不缓的朝着楼外楼去了。 楼外楼自然有人给他们接头,把几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带进去了,刚好龙渊也在楼外楼。 君珞玉被慕湮用一根银针刺中,银针上有迷药,出自毒仙医圣之手的药,断断没有放不倒 人的理由。 他先是睡得沉,连被人扛被人扔被不客气的摔摔打打都没醒,然后等想要醒来的时候,眼 皮又很重,身上软绵绵的,每次无意识的挣扎都会被重新拉入黑色的梦魇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迷迷糊糊的快要醒了,又觉得头很晕,好半天才睁开了眼睛。 头顶是莲花纹样的床帐,很是华贵漂亮,再扭头一看,完全是一个陌生的地方。 他动动手腕,嗯,动不了…… 君珞玉躺在床上,手腕和脚都被铁铐锁住了,这张床似乎是特制的,困住的人除了手指头 其他地方根本就动不了,那铁铐也是精铁打制,用内力都是挣不开的。 而且,他现在感觉不到身体里内力的存在,想来也是被封住了。 君珞玉没有大喊大叫,他的眼珠子转啊转,等眼珠子转得快掉的时候,这才看见有人走了 进来。 “哟,竟然醒了?” 有个男人的声音响了起来。 然后,一个身穿黑衣的高大男人走过来,居高临下一脸戏谑的看着君珞玉。 君珞玉眨眼,道:“你是谁?” “本大爷叫龙渊。” 第八十一章 摄魂术【一更】 君珞玉目光落到龙渊的身后,看到了一脸冷漠的慕湮,后者一身边角绣着花纹的紫色衣裳 ,脖颈和手腕上都戴了银饰,漂亮得不可方物。 他可还记得,慕湮欲迎还拒假意与他亲热,结果暗中下手把自己给弄晕这件事,想想真是 要抹一把心酸泪啊! “爱妃……” 君珞玉不看龙渊,看着慕湮露出一脸委屈巴巴的表情来。 慕湮走过来,见他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手脚和腰上还有脖颈都被锁铐给牢牢扣住,明显 就是砧板上的那块肉,想拿刀怎么切就能怎么切。 他伸手又探了探君珞玉的脉搏,内力不再运行流动,眼下那磅礴的内力被禁锢得像是一潭 平静的死水。 慕湮平静的道:“你睡了一天了。” 君珞玉诧异,道:“本王并不觉得肚子饿啊,有那么久吗?” 龙渊似乎觉得有趣,就笑了起来,不过他打量君珞玉的眼神可谓是相当的放肆了。 君珞玉皱眉,不喜他看死物一样的眼神,换作平日里,他定是要把这般看自己的人给大卸 八块不可。 龙渊笑着,伸手搭上了慕湮的肩膀,君珞玉的目光立刻死死的盯着那只不安分的手,似乎 想把它给剁下来。 察觉他不善的目光,龙渊笑道:“你嫉妒也没用,小凤凰和我的关系,你是拍马也比不上 的,我可是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 慕湮觉得他太话唠了,冷声道:“少废话了,快点。” 君珞玉一脸不解,快点……做什么? 慕湮退开两步,龙渊一脸笑容的上前,那笑容看在君珞玉眼里有点狰狞。 君珞玉脸上满是戒备,道:“你想对本王做什么?” 龙渊笑得让人毛骨悚然,道:“你的爱妃,那个,就是小凤凰,他让我对你用一下摄魂术 ,不会很痛的。” 君珞玉呼吸一窒,龙渊露出“你小子怕了吧”的戏谑眼神,似乎准备要对他下手了。 “等等,爱妃,你想知道什么本王都不会隐瞒,本王一定知无不言……” 慕湮不相信他,道:“动手吧!” 这话是对龙渊说的,后者抬起右手,放在君珞玉头顶上,五指微微张开,无形中宛如将一 片不详的乌云笼罩在君珞玉的头顶。 “爱妃,救命……” 君珞玉干嚎着,很明显是不愿意被龙渊碰,他跟个贞洁烈女一般,却眼见龙渊的手慢慢放 下来,最后触碰到他的额头。 龙渊一边运功,一边假意的感叹道:“小凤凰,听你家王爷叫得这么凄惨,我都觉得你是 个铁石心肠了。” 慕湮不做声了。 也不知道龙渊做了什么,君珞玉没有嚎叫了,彻底的静了下来,等龙渊拿开了手,就看见 他一双眼珠直勾勾的不会动了,里头没有一点儿神采。 龙渊不紧不慢坐在床边,微微低下了头去,一双泛着邪气的眼眸阴森森的,他用眼眸紧盯 着君珞玉的。 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只是一瞬间,龙渊勾起了嘴角。 他又伸手,手掌轻轻划过君珞玉的双眼,那双空洞无神的眼眸被盖住了。 “你可以醒来了……” 龙渊的声音传来,等他挪开手掌,君珞玉的眼眸猛然迸发出冰冷的寒意。 “咦?” 龙渊摸摸下巴,觉得情况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慕湮也皱眉,他看着君珞玉的眼眸,又是那般深幽不见底,如夜一般的黑色紧紧包裹住眼 瞳,极黑极冰冷的颜色,好像这不是一双眼眸,而是像他曾经见过的那种黑曜石,坚硬而且冰 冷。 然后,有什么在那双眼眸里静静流淌,那深幽中闪过一抹亮光,眼睫轻轻抖动,那转动起 来的眼眸灵活又生动,竟然是挣开了黑暗的桎梏。 “爱妃……” 龙渊愣了一下,然后露出玩味的表情,道:“哦,你竟然也是精通摄魂术,失敬失敬。” 只有同样精通摄魂术的人,才会抵抗并化解摄魂术,这君珞玉似乎也精通此道。 “彼此彼此。” 君珞玉痛快的承认了这件事。 他躺着动不了了,不过,他还是艰难的扭过脑袋朝着慕湮笑,笑得很是无辜。 慕湮道:“你的内力不是被封住了吗?” “呵呵,本王也不知道啊!” 慕湮走过来,把龙渊往旁边挤了一下,伸手拉开君珞玉的衣襟,把人弄得个衣衫不整,胸 膛也是半露不露的。 他两根手指并拢,从君珞玉的脖颈划过他的胸口,在胸口处略微停留了一下。 慕湮并没有弄错,他能探知到,这会儿君珞玉体内的内力以极缓慢的速度开始运转起来, 不过…… “原来是你内功修炼的法门不同,竟然可以让内力倒转逆流还不会走火入魔,你还真是深 藏不露啊!” 因为被封住了筋脉,君珞玉体内那内力原本应该是一潭死水,可眼下,那内力被牵引着, 竟然倒转着流动,一点点如潺潺流水流向了全身。 “爱妃……” 被慕湮扯开衣襟,君珞玉故作娇羞模样,扭捏如待嫁的黄花大闺女。 龙渊凑过来,也伸手去扒君珞玉的衣裳,硬是当回登徒子把人扒得个衣衫不整。 君珞玉的表情别提多嫌弃了,爱妃扒他的衣裳他乐意,凭什么龙渊也凑上来动手动脚的? 而龙渊却笑道:“小凤凰,你都给人身上印上你的标记了,他是你的人,可好像还不怎么 听话的样子。” 君珞玉眨眼,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自己胸口上那只凤凰的烙印,那是慕湮亲手烙上去的。 慕湮冷笑,道:“他什么都不是。” 君珞玉抗议,道:“本王是你的夫君……” 慕湮抬手掐上他的脖子,君珞玉瞪着眼睛,露出一副被负心人背叛和抛弃的倔强表情。 龙渊伸手拉开慕湮,假情假意的道:“小凤凰,不要生气,我看你家王爷对你情深义重情 深似海情深意切,有话好好说,你家王爷应该也是通情达理之人。” “你哪边的?” 君珞玉却连忙点头,他的确是通情达理之人。 想着躺得久了身上不太舒服,君珞玉内力运转开了,只一用力,就挣开了手上和脚上的锁 铐。 龙渊笑眯眯的看他摸着手腕,突然道:“王爷,你知不知道有关昭容太子的事?” 惊觉不妙的慕湮来不及阻止,就听龙渊把这话说出来了,然后君珞玉的表情变得有点古怪 了。 慕湮注意到,君珞玉的眼神似是怀念似是痛苦,那幽黑的眼瞳里流露出那么真切的感情, 与此相比,他以往眼里的悲或喜都像是镜花水月。 龙渊又道:“昭容太子,他如今是死是活?” 事已如此,慕湮便不再存心阻拦,索性任由龙渊当着君珞玉的面儿问个清清楚楚。 他之前所做的一切徒劳无功,其实不就是因为他从来都没有在君珞玉这里得到过答案么, 他不信任君珞玉,所以就理所当然的把君珞玉排除在外。 而听了龙渊的话,君珞玉嘴角动了动,他有点恍惚的道:“天下人都认为他死了,他还能 活着么?。” 慕湮神情一凛,抓着他的肩膀,声音迫切的道:“他没死,他在哪儿?” 君珞玉面露古怪的望着他,俩人一瞬间四目相对,慕湮忍不住在君珞玉探究的眼神下败下 阵来,他放下手,扭头不再去看面前的人。 他眼下不敢小看君珞玉,他怕自己失态,让君珞玉察觉出什么来。 果然,君珞玉幽幽的道:“爱妃,你找昭容太子做什么?” 慕湮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捏紧手指,龙渊笑得高深莫测,道:“王爷,这你就别管了,倘若 你知道昭容太子的下落那就告诉我们,想来王爷你对小凤凰一片痴心,那你肯定是不会让小凤 凰失望了?” 君珞玉得不到慕湮的回应,偏偏还有个龙渊在这儿舌灿莲花的,心里别提多不痛快了。 他伸手去抓慕湮的手,道:“爱妃,本王和昭容太子以前是有些交情,有些事你想知道本 王定是知无不言,谁让本王舍不得爱妃你失望呢!” 又来了…… 慕湮忍不住皱眉,只要君珞玉这般亲昵甚至是谄媚的对他说话,他就觉得他这张抹了蜜的 嘴里没有什么真话。 龙渊对君珞玉不太了解,倒是对他的服软很满意。 “王爷果真是痛快。” 君珞玉对他笑一下,道:“龙公子,有些话本王只想对爱妃一个人说,你能否回避一下? ” 龙渊也是爽快的转身就离开了。 房里就留他们两个人了,君珞玉抓着慕湮的肩膀把人转过来,见慕湮神情冷漠,他不由得 叹了一口气。 “爱妃,你怎么老是爱生气?” 慕湮冷声道:“我没生气。” 君珞玉凑得近,都能闻到慕湮身上那股似花非花的香味儿,他的手指拨弄着慕湮的头发, 勾勾缠缠绕到发尾上,一下又一下,他还是乐此不疲。 慕湮忍耐着,在他忍不住想挥开君珞玉的手的时候,听到君珞玉发出一声惊呼。 君珞玉道:“爱妃,本王送给你的桃花佩呢?” “扔了。” 其实是丟在朝阳阁了,那日他醒过来脖子上却戴着君珞玉那块桃花佩,因对那夜他们上了 床这件事有些耿耿于怀,所以他怒急之下摘了桃花佩就扔床上了,后来他无意间看到那块桃花 佩被放在了梳妆台的妆奁里。 君珞玉一脸委屈,道:“本王送给爱妃的定情信物,爱妃你怎么能扔了?” 第八十二章 陈年往事【二更】 慕湮已经是憋了一肚子火,闻言冷声道:“是不是我把那块桃花佩拿来,你就会告诉我我 想知道的事?” 君珞玉愣了一下,似乎还没弄清这两件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怎么会扯在一起。 慕湮站起来,道:“桃花佩我去拿,之后,你要告诉我有关昭容太子的事。” “唉……,, 君珞玉眼疾手快,赶紧去拉住他,生怕他撇下自个儿真去拿那块桃花佩了。 “爱妃,本王往日怎么没发现你还是个急性子啊!” “你少废话。” 君珞玉把人拉住,安抚一般让他坐下,好声好气的先把人哄住,有什么事是不能好好当面 说明白的? “爱妃,定情信物那件事先不急,咱们先把这件事捋一捋,不然没头没脑的你让本王说什 么?” 慕湮看着他,就想看他凭这张嘴还能翻出什么浪花儿来。 君珞玉道:“本王先向爱妃你确认一件事,当然,你不能再揍本王了。” “你说。” 君珞玉清清嗓子,道:“本王算是有些明白了,爱妃你嫁给本王,想来就是为了昭容太子 的事而来,即使所有人都说昭容太子已经死了,你也一直在暗中找寻昭容太子的下落是不是? ” “关你什么事?” “爱妃,你是昭容太子一党的人?” 慕湮眼眸一冷,道:“是又如何?我只知道,他还没死。” 君珞玉无奈,道:“爱妃,可你也不是没找到什么线索嘛!” “谁说我没有线索,除了君司睿,不还有你吗?当年你以平逸王世子身份入宫长住,听闻 连名正言顺的皇子都没有你受宠,你与昭容太子交情很好。” 君珞玉谦虚,道:“那是先帝看本王可怜这才待见本王的,本王跟太子还有几位皇子一起 在上书房念书,跟他们都熟,但是说起来也不是太熟,本王那时候年纪小连平逸王府能不能继 承都说不准,也没个强盛的母家,几位皇子身边的伴读的家世都远胜于本王,昭容太子那时锋 芒正盛,也不与本王计较那么多,就是走路碰到了也被人家不拿正眼瞅的,真的不熟。” 慕湮面上不显,心里却不太相信。 他不动声色,道:“那你的意思就是,因为你无权无势,所以昭容太子和皇子们都没有拉 拢你,对不对?” “是啊,因为本王只是一个弱小又可怜的小世子啊!谁那么眼瞎要拉拢本王?” “那君司睿宫变夺位,几个皇子都死了,你怎么还活着?你跟君司睿是不是同谋?” “冤枉啊,因为本王只是一个弱小又可怜的小世子啊!谁那么想不开要为难本王?” 慕湮冷笑,这三言两语的,君珞玉是把自个儿撇得干干净净的,哦,你说昭容太子?本王 是认识,不过不熟的。你说宫变?本王无权无势,都不是先帝的亲生儿子,没有人为难本王, 所以本王就这么好运的全须全尾的活下来了。 都说那深宫是吃人的地方,又听闻先帝驾崩前病重不愈导致性情大变,很是喜怒无常,连 妃嫔和宫人们都没少被迁怒,动辄就被杖毙的宫人让宫中人人自危,连谏言传位于太子的御史 都被杀了不下十个。 慕湮再看这君珞玉,这怕是个狐狸成精了,这一笑,身后仿佛都有条大狐狸尾巴在摇啊摇 不,他还是不能相信君珞玉的话,他不能信了这个邪。 “……你真的不知道昭容太子的下落?” 君珞玉比他还疑惑,道:“这件事人尽皆知呀,昭容太子从相国寺祈福归来那日下了暴雨 ,他的车马不幸坠落悬崖了,就这样啊,爱妃,难不成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 慕湮:“……” 君珞玉突然就从他的面无表情中知道了什么,他抽了一下嘴角,道:“所以,爱妃你怀疑 ……皇兄?” “你以为呢?” 君珞玉抚额,喃喃的道:“怪不得那日入宫赴太子殿下的满月宴,一不留神儿,你盯着皇 兄,那眼神跟要跳起来杀人一样。” 所以,如今看来林晚意也没说错,他这位王妃呀,还真是心怀巨测。 慕湮抬着下巴,傲然的道:“既然你什么都不知道,那你对我就没什么用处了,以后咱们 桥归桥路归路,只要你别碍我的事我也不会杀你的。” 君珞玉听了,一脸震惊,颤抖的道:“爱妃,你还要杀了本王?” 这表情……太假了,假得慕湮恨不得立马打他一顿,不,还是杀了一了百了最好。 “当然,你知道得太多了,难道不知道还有杀人灭口这回事吗?” 这回换君珞玉默默的看着他,心想,这算哪门子的杀人灭口? 一言不合直接把人抹脖子了那才叫杀人灭口好吗? 慕湮的气没处发,本来还有一点希望变成了失望,说不气恼也是假的,他心里不愿意相信 君珞玉的话,但如今他只想快点摆脱君珞玉,许是那日醉酒俩人滚上床做了那肌肤相亲的事儿 ,若真的想不介意那次意外,那就是离君珞玉远远的。 “你给我滚,我不想再看到你。” 慕湮又说了这么一句。 他转身准备离开,却被君珞玉从后头抱着腰,那贴得极近的温热让他忍不住连后背都绷紧 了。 君珞玉搂着人,有点委屈的道:“爱妃,别这么狠心,你别不要本王呀!本王答应你,你 继续找昭容太子,你的事本王也不过问,你还待在王府里好不好?你想想,好歹本王也是有身 份的人,万一有什么事,本王还是可以护住你的,你就安安心心的还当本王的王妃好不好?” 慕湮咬牙,道:“不好。” 他抓着腰间的手,用力一拉,竟然没拉开。 君珞玉耍无赖,道:“那本王宁愿被爱妃你杀人灭口算了,反正爱妃你也不喜欢本王,本 王不还手,你只要用力掐断本王的脖子就好了。” 慕湮用力,这回总算甩开了君珞玉的手。 “你以为我不敢?” 君珞玉正色,道:“本王相信没有什么是爱妃不敢的,爱妃,你动手吧!” “你……,, 慕湮抬起的手又放下,他冷冷的看着君珞玉,道:“你少激怒我,我不会对你太仁慈,你 待在这儿,我定是有法子让你生不如死。” “爱妃,你舍不得杀本王了?” 慕湮气得转身离去,留下君珞玉抚着胸口美滋滋的,觉得自个儿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爱妃也一定是喜欢本王的。 他都舍不得杀本王呢! 慕湮紫色的身影一晃就不见了,竟是从窗户那里直接飞出去了。 君珞玉无奈,走到窗户边往外一看,才发现原来他身处的是一座水中阁楼,三层阁楼坐落 湖泊之中,宛如碧玉盘中一颗明珠。 既然是想囚住他,那么,他就如他爱妃的意又如何? 君珞玉坐在三楼窗边……赏湖,又过了一会儿,楼下有面容俏丽的丫鬟上来,竟然给他拿 来了茶水和瓜果点心,这就更应景了。 一个人吃吃喝喝的,不知不觉的,君珞玉又露出了落寞的表情。 唉,果然还是有些在意了,在慕湮提起昭容太子的时候,那些仿佛被他遗忘的陈年旧事也 涌上心头了…… “爱妃,本王送你的桃花佩,你可知那块桃花佩对本王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君珞玉说过的,那是他母妃的遗物,所以他才格外的珍而重之。 “是先帝,那本是先帝赠给母妃的定情信物啊!” 那一年,君珞玉才六岁,那也是他第一次进宫…… 事情已经过去二十年了,连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们回想起来,似乎也没发生过什么了不得 的大事。 异姓王平逸王与王妃就是在那年相继离世的,听闻是王妃身患恶疾不治而亡,平逸王夫妇 伉俪情深,没多久平逸王悲痛难忍郁结于心也跟着去了。 那一年,陛下下旨把年仅六岁的小世子接入宫中,小世子很是受宠,他不是皇子,却和太 子皇子们一起受教养习学做学问习君子六艺。 只是,为何一个六岁的稚童能让陛下上了心? 没有亲生父母的庇护,哪怕有整个平逸王府做后盾,才六岁的稚童也怕是落不得好下场, 他是一只娇贵的雏鸟,他太过弱小了,轻易就能让人死死的扼住喉咙。 倘若没有陛下正名,那诺大的平逸王府怕是要被外戚给掏空个干净了,这种外戚作祸之事 在一些勋贵家族里俨然不算是新鲜了。 因陛下看重,小世子又在宫里好生娇养着,平逸王府的外戚才不敢造次,一众忠心耿耿的 老仆们守着王府,只待小世子长大继承平逸王府。 而在宫里,君珞玉第一次见着圣上,粉雕玉琢般的稚童仿佛什么都不懂,不懂恐惧不懂害 怕更不懂帝心难测,他被老太监放在大殿的地上,抬起清澈的眼眸懵懂的望着坐在龙椅上的男 人。 男人对他笑了一下,算是对他释放出最大的善意了。 君珞玉像是胆怯怕生,又像是不想搭理人,他的手指抠弄着胸前挂着的一块玉佩低着头不 说话。 “玉儿,你以后就留在宫里吧!” 才六岁的君珞玉点点头,很是乖顺,是个讨人喜欢的模样儿。 但是,礼仪和规矩什么的似乎都不太懂,老太监也是教了他的,可还是见着圣上不会行礼 得了恩典也不会谢恩,左看右看就是个长得玉雪可爱的小娃娃儿。 那个时候,走入深宫中的稚童,从一开始就知道了自己要走的路,无论是痛苦还是隐忍, 他都要一个人走下去。 就像是,那一年母妃交给他一块桃花佩,他就能凭借那块桃花佩就能在群狼环伺的处境里 给自己争取了另一条路。 没有人知道,那个时候的稚童怎么会有那样的心机,那般的深沉的心思简直不像是一个六 岁的孩子。 不动声色的献媚,刻意的算计,他胆大妄为的利用那个男人为自己赢得想要的一切。 不得不说,那个男人或许是念着一点旧情的,毕竟那可是主宰大夏国的九五之尊,那个男 人连一点点施舍都是弥足珍贵的。 而最初,那个孩子只是不甘心成为弱者,成为被人掌控的弱者。 他的笑容天真无邪,他的眼底却是冰雪纷飞的冷酷,到底是谁在他心里埋下一切将至的恶 果? 后来君珞玉被赐予了“君”这个姓氏,他和宫里的皇子们生活在一起,他甚至与当时最受 宠爱的昭容太子交好。 那个风华绝代的昭容太子彼时也还是半大孩童,眉目如画,端得是金尊玉贵,就是让人多 看两眼都是不太高兴的。 偏偏那昭容太子是极喜爱君珞玉的,一声声“阿玉”简直甜在人心头,俩人年岁相仿,到 底也算是一同长大的。 在君珞玉心里头,在宫中那些年,真正待他好的也就是昭容太子了。 直到后来圣上病重,直到后来宫中众皇子明争暗斗,直到后来昭容太子惨遭横祸而亡…… 第八十三章 暗算 慕湮跟君珞玉说,自己是太子一党的旧部,君珞玉半信半疑。 君珞玉跟慕湮说,太子在几年前就已经死了,慕湮压根儿就不信。 所以,这事儿就这么僵持着,俩人都待在楼外楼,龙渊跟慕湮背地里嘀嘀咕咕的,不怕打 草惊蛇了,就怕京城里这滩子死水不起波澜,水不浑起来,他们怎么能趁机浑水摸鱼? 慕湮眼下只能忍耐,而君珞玉虽然是被慕湮抓来的,但是,他待在楼外楼绝对是乐不思蜀 龙渊没有亏待他半分,每日都是好吃好喝的让人伺候着,也有歌舞和美人儿给他解闷儿, 除了不能把慕湮塞他床上让他温香软玉满怀,其他的也着实是没什么遗憾的。 慕湮跟龙渊的关系是一点都不生疏,慕湮不客气的拿龙渊的地盘安置君珞玉这个烫手山芋 ,龙渊也不客气的抓壮丁抓到慕湮……身边的凉风和弄月身上,有毒仙医圣在,随手配的一些 毒药伤药救命药都价值千金,用起来是真的好用。 慕湮不介意凉风和弄月忙一阵子,他自个儿是闲,闲得看龙渊不顺眼,看君珞玉更不顺眼 这两个人凑一块儿,楼外楼整日里歌舞升平,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进了哪家花楼了。 君珞玉侧妃姨娘一后院,龙渊娶了三妻四妾尤嫌不足,那都是看到美人儿就能评头论足一 番的,尤其是君珞玉,这些年来堪称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龙渊么,咳咳…… 这位大爷生性浪荡不羁,不过,凉风弄月早就看出来了,这位大爷还是未开荤的童子鸡一 只,真真是吓掉人的眼珠子。 真相就是龙渊明媒正娶了十二位夫人,跟青楼花魁们也是打得火热,偏偏他从来没有碰过 她们。 龙渊与君珞玉一边看歌舞,一边喝着小酒儿,兴头上来了,很是感叹一番那些庸脂俗粉都 入不了眼,没劲儿。 “我跟你说,不管是女人还是男人,看不上就是看不上,难不成本大爷还得委屈自个儿去 床上伺候他们不成?” 君珞玉笑着直拍桌子,道:“那肯定是不能啊!” 龙渊心花怒放,三两杯酒下肚,俨然已经是君珞玉的狐朋狗友了,不,其实也算不上狐朋 狗友,这位大爷跟人精儿一样,早就看出君珞玉凑过来是别有所图。 “我说王爷,你是真看上那只坏脾气的小凤凰了?” 君珞玉喝了酒,人却不见醉,抚着额头轻笑,一派醉眼笑看人间的风流之姿。 “本王就喜欢他,谁都别想跟本王抢。” 龙渊抛了一壶酒给他,笑道:“那只小凤凰,旁人是高不可攀连看一眼都不能,我是无福 消受,我师父本是中意他,想让我跟他成一对儿,我还没答应呢,他却不眠不休的追杀我半个 月之久,你说我还能对他有什么别的念头?你是不知道,江湖上都说最毒毒不过毒仙医圣的销 魂蚀骨之毒,要我说,那只小凤凰的美人毒才是最毒的。” 君珞玉心里有些不悦,道:“不许说爱妃的坏话,还有,你跟爱妃还有婚约?” “谁要娶那只小凤凰啊?” 见他嫌弃的表情不似作假,君珞玉这才放下心了些,龙渊没那个心就好了。 “你就那么喜欢小凤凰?” “嗯,喜欢他的身子算不算喜欢?” “哈哈哈 ” 在平逸王府里,君珞玉连着几日不在王府内,因有小九和一群随时待命的暗卫在,暂时也 出不了乱子。 小九的身份林晚意不知道,往日见他形影不离的跟着君珞玉,名义上虽是跑腿传话儿的小 厮,但是到底林晚意从来也没苛责过他。 为了这次君珞玉被劫持之事,小九瞒了三日,待林晚意知晓后立刻就变了脸色。 “那个身份卑贱的江湖人,他竟然敢做出这样的事来?” 小九低眉顺眼,道:“王爷下令了,事关王妃娘娘,一切需得听从王爷安排,任何人不得 擅自做主。” 林晚意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这也是说,王爷心疼那位王妃,哪怕王妃大逆不道他也是要 护到底的。 “那王爷,他现下在何处?” 小九依然恭敬,却道:“回娘娘,请恕奴才不能多说了。” “小九……” 小九正色道:“王爷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还望娘娘恕罪。” 他转身就走,挺直的背脊和深沉闪过一抹精光的眼不像是一般的奴才,他是暗卫,排名第 九的“暗九”。 林晚意娇美的脸变了又变,终是怒急了,抬手将桌上的茶盏全部扫落在地。 软雪阁里传来丫鬟跪地求饶的声音,还有那位林侧妃不住的尖叫声和摔碎瓷器的清脆声, 小九目不斜视的离开了。 他心下忐忑,他从不怀疑王爷的决断,但是,像如今这般将自个儿置身于危险之中是没有 意义的。 王爷应该更无情,而有了不该拥有的顾忌,原本冰冷的心变得柔软,那么刀枪不入的警觉 也会出现沉溺其中的失神。 这是不理智的。 王爷,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又过了两日,龙渊看赖在楼外楼的君珞玉,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什么烫手山芋一样。 不是烫手山芋是什么? 说杀掉吧,那肯定是不能就这么杀了,而且他见慕湮也没有真要杀了君珞玉的心思。 让人走吧,他还不走了,在楼外楼白吃白喝还缠着慕湮的模样简直让人没眼看了。 龙渊摸着下巴,这几日他的楼外楼被人盯得紧,想要做点什么都束手束脚的。 不过么…… 不知道想到什么的龙渊笑得特别邪气,连花颜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君珞玉原本不待见龙渊的,龙渊在第一次见面就表明自己和慕湮的交情非同一般,在君珞 玉看来,俩人关系似乎也的确不一般。 从他们的言语之间君珞玉猜测,这俩人应该是师从同门,彼此是师兄弟,有时候会有些争 吵不对盘,不过对外还是站在一起的。 另外,龙渊一身掩不住的邪气儿,一看就是奸邪狡诈之人。 君珞玉怕慕湮心眼儿没有龙渊多,怕他被龙渊给耍了,毕竟他的爱妃千般好万般好,长得 好脾气好品性也好,可不就容易着这龙渊的道儿么? “王爷……,, 这明显是不怀好意啊! 君珞玉对他警惕,道:“你想做什么?” 龙渊一笑,对他挑眉道:“你不去,我可就真得对小凤凰做什么了。” ‘‘啊?,, 龙渊对他招手,道:“前面的雨晴院,你再不去,小凤凰可就……” 他这故意一卖关子,君珞玉就是不上当也得上当了,当下立刻运起轻功就过去了,龙渊慢 悠悠的跟在了后头,一脸看好戏的戏谑表情。 等到了雨晴院,君珞玉想也没想直接冲进去了,然后一脚踢开了门。 他也是心急了,以他深厚的内力和敏锐的五感,定是能从门外就能听到里头的不妥。 门被踢开,他一眼就看到了半趴在桌子上的慕湮,慕湮一头长发如水垂落下来,脸上的表 情看不清,不过口中呜咽着发出似是痛苦的呻吟声。 “爱妃……” 君珞玉脸色变了,连忙过来,伸手去扶起慕湮的身子,慕湮垂下眼睫,微微张开唇喘息着 ,那嫣红的唇却散发出花蜜一般的异香,甜美异常。 君珞玉愣住了。 “爱妃……” 他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劲呢? 龙源靠在门口,笑道:“我用了情丝缠,最烈的媚药之一,小凤凰,这滋味如何?” 慕湮被君珞玉半揽在怀里,他仰着脖子压抑住张口的呻吟声,咬牙道:“龙渊,我、我不 会……放过你……” 他也是大意了,没想到龙渊竟然这么阴险的对自己下药,偏偏凉风和弄月也不在他身边。 君珞玉面色古怪,呢喃着道:“媚药……” “哈哈哈 ” 龙渊大笑起来,道:“别逞强了,小凤凰,你就和你家王爷好好享受吧!” 他说完就飞身离开了,黑色的身影如一只展翅的鹰隼,迅猛而又犀利。 君珞玉立刻换了一张表情无辜的脸,期期艾艾的道:“爱妃,你怎么样了?” 慕湮差点没给气死,他眼下还能怎么样? 龙渊那个混账玩意儿,君珞玉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会儿,他那露骨的眼神几乎都能把自 个儿的衣裳都扒光了。 慕湮靠在他怀里,身子都软了,而覆在他身上的男人凑近亲吻他的唇,跟汲取渴望已久的 那口甘霖玉液。 君珞玉惊叹,道:“爱妃,你的嘴唇,好香……” 慕湮闭着眼睛承受这一切,他也知道自己逃不开了,手指却无意识紧紧抓着君珞玉的衣袖 君珞玉不是君子,他觉得自己也可以当趁人之危的小人,比如,在慕湮眼眸迷离在他怀里 软成一汪水的时候。 他却还记得,那日他们喝了酒,俩人相拥着抵死缠绵,慕湮眼角那抹红跟烙印在他心口上 的朱砂痣一般,美得让他心颤,让他被杀死都甘愿。 “你是愿意的,是不是?” 慕湮恨恨的瞪他,突然伸手勾住他的脖子,狠狠的咬在他的嘴唇上。 ‘‘口乌 ,’ 君珞玉吃痛,低低的痛呼出声来,他的手安抚性的摸了摸慕湮的后背。 他轻轻的笑道:“爱妃,别急,慢慢来……” 君珞玉又吻了吻他的嘴唇,这次毫不犹豫的伸手抱起他,抱着他去了里面,把人放在那张 红色的大床上…… 第八十四章 回平逸王府【二更】 云雨初歇,红罗帐内,君珞玉搂着还在轻喘的慕湮耳鬓厮磨,抱着那柔若无骨的身子好生 温存了 一番。 慕湮遍体生汗,却让那股异香更浓郁了,闻之香甜,如丝缠情,竟是片刻后又慢慢的开始 情动。 情丝缠…… 那药还真是名不虚传啊! 慕湮光裸的手臂从红色的锦被下伸出来拨开汗湿的长发,被子往下滑,露出他雪白的胸膛 和流畅纤长的腰线。 他肤色雪白莹润,如今不着寸缕,身上和腰上还有方才情动时留下的掐痕,君珞玉的手指 抚过他的脖颈,在格外细腻柔嫩的肌肤上留下淡淡的火苗儿。 偏偏君珞玉还不自知,他搂着这个高傲的美人儿,哄道:“爱妃,本王以后定会好好宠爱 你的。” 慕湮淡淡的道:“即使我是昭容太子一派的旧党?” 君珞玉眼皮子一跳,道:“这事儿揭过去,以后你知我知别人都不知道,本王相信爱妃不 会做无谓的坚持。” 昭容太子的死天下皆知,说句不好听的话,大夏国已然易主,新帝再大的胸怀都不能容下 那些残留的党羽,骤时怕又是掀起一阵腥风血雨了。 慕湮说他是太子一党的旧部,君珞玉也不是全然不信,如今新帝登基根基已稳固,这时候 跑出来说是先太子的旧部本就冒险,可倘若不是这个原因那也解释不了慕湮对昭容太子一事的 执着。 想来慕湮委身平逸王府,私底下没少在京城里四处活动,应该也是在找寻昭容太子的下落 ,他似乎笃定昭容太子并没有死。 这不得不让君珞玉头疼了。 “爱妃呀,什么事都好说,这件事你往后别再追查了。” 慕湮瞥他一眼,道:“倘若我执意如此呢?” “那本王就……” 没说完的话淹没在唇齿交融的暖昧水声里,慕湮没有抗拒,反而手指细细绕上了君珞玉的 长发。 那情丝缠的药效不会这么快就解了,和君珞玉有肌肤之亲也不是第一次,那身子却是食髓 知味,竟然是毫不知羞耻的朝那精瘦的身体缠了过去。 如藤蔓依附一株大树,祸福与共,亦生死相依。 君珞玉细细啃噬着他的脖颈,笑道:“爱妃,你似乎总是在本王出乎意料的地方很是坦诚 ,本王甚是满意。” “慢点儿……” 慕湮并不介意躺下来享受,反正都这样了,君珞玉也让他很舒服就是了。 与君珞玉的第一次是喝了酒,那次意外让他恼恨,而这次他是着了龙渊的道儿,君珞玉的 出现不再是意外,只不过是顺理成章 而已。 他自小被娇宠着长大,除了练功之外没吃过半点儿苦头,所以惯来是喜爱享受的。 君珞玉把他的脾气摸透,愿意放低身段哄着他黏着他,等上了床再把人伺候舒坦了,他还 能使性子发脾气? 俩人这一厮混就到了天黑,真真是白日宣淫,好一对儿不要脸的狗男男。 当然,慕湮是没错的,君珞玉也没太大错,错的都是那个该死的龙渊。 有丫鬟送来吃食,隔着门被君珞玉取走了食盒,那门硬是关得严严实实的。 天黑后,晴了数日的天儿又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雨声敲打着窗户。 披着一件单衣的慕湮用过晚膳,他大半天没吃东西,饿得慌了,连用了两碗粥还有不少小 菜,放下碗这才觉得有些饱了。 “爱妃,吃饱了?” “口0〇,, 吃饱喝足的慕湮半眯着眼睛打个哈欠,又想躺回床上去睡觉,这回是真的要睡觉了。 君珞玉赶紧拉住他,道:“先坐会儿,等会儿再去睡,刚吃完你不觉得撑得慌?” 慕湮回身坐在椅子上,撑着下巴眯着眼睛,一定要睡。 君珞玉失笑,有这么困吗? 他现在可是龙精虎猛精神得很啊! 君珞玉从背后抱住慕湮的身子,觉得外头下着雨而他抱着慕湮,如此甚好。 “爱妃,明儿跟本王回王府,咱们不闹了,嗯? ” 慕湮懒洋洋的道:“谁和你闹了?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以后我的事不用你管,想碍事的话我定是不会放过你。” 君珞玉腆着脸,讨好的道:“爱妃,虽然本王之前是惹你生气了,但眼下我们这算是和好 了吧?” “呵呵……” 慕湮笑得有点冷了。 这人还是这么不要脸,一如既往的厚脸皮,给根竿子他就敢窜上天去了。 慕湮道:“我虽中了媚药不假,可也不是非你不可,龙渊那个混蛋……” 他想说,龙渊下药害自己,待把人逮住他定是要把那个混蛋碎尸万段。 不成想,君珞玉故意曲解他话里的意思。 “不成不成,爱妃怎么能让龙兄弟来给你解这媚药呢!本王是你的夫君,这种事当然是义 不容辞的,龙兄弟虽是爱妃的师兄,他又有心撮合我们,怎么能如此为难好心的龙兄弟?” 慕湮眼神微闪,道:“你说的这是龙渊?” 这家伙脑袋还清醒吗? 君珞玉把下巴轻轻放在他肩膀上,道:“是啊,龙兄弟如此为本王着想,以后龙兄弟的事 就是本王的事,本王为龙兄弟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 原本还以为龙渊对慕湮有什么企图,可眼下看来,他们之间分明什么都没有嘛! 倘若是他,是做不来把心爱之人送到别的男人的床上这种事的。 慕湮忍无可忍,君珞玉这混蛋也不知道吃错什么药了,反倒是说起龙渊的好话来。 “你敢和龙渊称兄道弟,信不信我连你一起剁了?” 剁了喂狗…… 君珞玉一脸正色,道:“那龙渊不是好人,竟然敢祸害爱妃,真是株连九族都不能解爱妃 的心头之恨。” 变脸真是变得相当快,龙渊立马从他的大媒人变成有不共戴天之仇的仇人。 慕湮推开他,没好气的转身要去歇息,君珞玉一拉他,把他整个人搂在怀里。 “君珞玉……” 君珞玉赶紧安抚他,低声道:“爱妃,不要生气,本王以前那么可怜,你就多多心疼一下 用他的话说,以前他在宫中看似风光,其实过得也是艰难,那么小就学会看人眼色揣摩人 的心思,他在那个吃人的地儿没有人庇护,真真是个小可怜儿。 对于君珞玉厚着脸色的卖惨装可怜儿,慕湮是嗤之以鼻。 “王爷,你还真是能屈能伸啊!” “爱妃说是,那就是了……” 俩人歇息了一夜,隔天起身,君珞玉没人伺候却还是难得把自个儿收拾得利索了。 他一推开房门,就看到凉风和弄月,这两个人脸色都不好看。 “爱妃,弄月他们来了。” 君珞玉喊了一声,然后,慕湮也走了出来。 弄月不敢置信的道:“主子,你和君珞玉……” 他都有点犯昏了,昨个儿听闻主子出事了,他们俩被龙渊阻拦结果三人大打出手,而这个 晴雨院他们也是不敢硬闯进来了。 龙渊的原话是,小凤凰在和君珞玉颠鸾倒凤,你们俩去了,是给人鼓掌助兴还是把人给扯 开? 凉风他们不敢了,光是想像把慕湮捉奸在床就把他们吓得够呛,令主大人要是知道了,能 把他们剥一层皮下来。 凉风冷静一些,扯了扯弄月的衣袖,道:“主子,龙公子他……他跑了。” 做出那样的事,不跑那可真要被慕湮报复了。 龙渊深知这一点,所以,他干脆利落的跑了。 慕湮冷笑,道:“跑了?去,给我放火,把他这楼外楼一把火给我烧了。” “是,主子。” 弄月忍不住又道:“主子,那我们眼下去哪儿?” 君珞玉展颜一笑,道:“爱妃自然是跟本王回王府了。” 他心里盘算得好好的,之前慕湮劫持他那是和他闹别扭,这会儿他们算是和好了,毕竟昨 个儿他们还缠绵温存了许久呢! 弄月的脸黑了又黑,见慕湮没有出声反对,想来也是同意回平逸王府了。 几人出了楼外楼,还是从那家当铺大门出来,外头当铺掌柜的脸都要笑僵了。 慕湮说要烧了楼外楼那真不是只说说,临走前,弄月和凉风寻了几座小楼,几颗轰天雷丟 过去瞬间就是楼阁坍塌的巨响,那火龙都窜出两丈高了。 掌柜的心急啊,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喊人扑火,只等慕湮他们一走,他抱着胖肚肚中气十足 的喊了一声“走水了”,急急忙忙招呼伙计去扑火了。 君珞玉离开楼外楼,守在楼外楼的小九立马现身,躬身对他行了礼,又对慕湮行了礼。 君珞玉很满意他及时出现,道:“回王府去。” “是,王爷。” 即使有些不解,小九还是赶来了马车,见自家王爷扶着王妃上了马车,王爷随后也上了马 车,一对漂亮的双生子凉风和弄月最后也钻进了马车里。 弄月没成想离了平逸王府之后还有会回去的一日,托着下巴直叹气,平逸王府后院虽然不 小,身处其中却依然像笼中鸟一般不自在。 封骨之术解开后,谁还想再把骨头和血肉再封住啊? 那样一点都不舒服。 第八十五章 胡闹【一更】 变成小少年什么的,除了能和蓝秀那只小兔子撒娇,其他的没有一点儿好处。 凉风心思细腻,道:“王爷,主子就这么回平逸王府?” 他言下之意是,慕湮还做男子打扮,这般从平逸王府大门进去真的没事? 君珞玉摇着扇子,道:“无碍。” 慕湮冷哼了一声。 君珞玉赶紧拿扇子给他扇风,殷勤得不得了,却被一把挥开了。 马车到了平逸王府大门口,小九先行过去,什么也不多说,让门口的侍卫全部都转过身去 ,更是传令让王府里的下人都回避了。 慕湮他们下了马车,小九恭敬的迎了上来,朱红色的大门已然是打开了。 弄月看了看那些背过身去的侍卫们,开始去瞪小九了。 就你机灵。 就你会看人眼色。 就你会来事儿。 他恶意的道:“哎呀,这样一来,好像主子多见不得人一样。” 小九跟他的主子一般无二的厚脸皮,装没听见,腆着脸道:“两位表少爷,你们也请…… ” 弄月和凉风恢复了青年的模样,小九心下一琢磨,不好再让他们扮侍童了,干脆称呼一声 “表少爷”,充做是王妃娘娘的表哥。 俩人容貌俊美,虽行事不拘小节,可是那周身的气度和风华,和京城里的世家公子比起来 也是不差的。 几人进了大门往里头去,一路上都没碰到人,君珞玉挨着慕湮,拿着扇子殷勤的给他挡着 明晃晃的日头。 这昨个儿夜里下了雨,今儿日头却晒,入夏的时节了,比不得春日日头晒在身上舒坦。 而迎面过来的是林晚意,她带了两个心腹丫鬟,正脚步匆匆的过来了。 “王爷……,, 林晚意欠身行了礼,君珞玉示意她起身,只不过,当林晚意把目光落在慕湮身上,那目光 却有些不善了。 她其实心头憋着火,这个人一身男人的装扮,毫不遮掩的就这么出现,当真是嚣张至极了 而且,她敏锐的察觉君珞玉的态度似乎也不对,君珞玉在这个男人身边,眼神都没从这个 男人身上离开过。 那感觉很奇怪的,君珞玉的眼底竟然有一种近乎炽热的东西,能把寒冰都融化的炽热,仿 若是…… 林晚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太震惊了,她怎么能不震惊? 她从未得到过的,艳歌没有得到的,别的女人也没有得到的,她以为君珞玉不会有的真心 竟然给了一个男人。 这个男人…… 他肤如凝脂,那双眸子眼含春花,唇色比一般男子显红些,竟然是一副被滋润过的媚人模 样。 林晚意心知,怕是除了君珞玉也没旁人了。 她在君珞玉身边好几年,自认知晓了些君珞玉的脾性,他啊,看着对什么都不在意,其实 掌控欲和占有欲都很强。 他若在意这位王妃,定是不会让别的人染指半分了,若是被他盯上的人,自是没有逃出他 手心的可能了…… 君珞玉还不知道林晚意心里转过的各种念头,只是道:“爱妃,你有事吗?” 他着急送慕湮回朝阳阁,自是不太想被林晚意缠上,恨不得早早的就把人给打发了。 林晚意怎么会听不出他的言下之意? 她动了动嘴唇,却还是道:“回王爷,妾身只是听闻王爷回来了,想见上一见,让自个儿 安心。” 君珞玉点头,道:“见也见过了,爱妃早点回去吧,这日头晒外头这么热,爱妃可得仔细 着身子。” “多谢王爷关怀。” 君珞玉伸手去搀慕湮,道:“爱妃,咱们走吧!” “口辱'〇 ” 林晚意行礼,道:“恭送王爷,恭送……王妃娘娘。” 君珞玉和慕湮从她身前经过,半跪的林晚意手掌都要被自己掐破了,她痛恨也没用,还是 得乖乖做出温婉大方的姿态来。 她不是怕那个男人,而是怕君珞玉,怕君珞玉会因为她的不识大体而厌弃她。 弄月从她身边也经过,突然道:“喂,林侧妃,你嫉妒得脸都歪了,幸好君珞玉没看到你 这么丑的样子。” 林晚意猛的抬头,弄月一脸恶意的对她笑,却笑得她几乎瘫软了身子。 之后,弄月也脚步轻快的离开了,只留下浑身力气仿佛被抽干的林晚意瘫坐在了地上。 “娘娘……” 丫鬟赶紧去搀扶她,却见她娇美的脸上滚落了一串串泪珠,竟是忍不住哭了。 而君珞玉他们到了朝阳阁,几个丫鬟惊讶之余赶紧下跪行礼,大丫鬟绿珠还庆幸,亏得王 妃娘娘不在她们做事也没偷懒,不然肯定要吃瓜落儿。 其实慕湮他们离开也没几日,朝阳阁里一切如旧,弄月一踏进院子就三两下窜上他那个木 屋了。 慕湮一路上都是一脸忍耐,待进了屋里脸色才好看一些,凉风让人打来凉水浸湿了帕子给 他擦拭额头上微不可见的一点儿汗珠。 君珞玉心细,道:“爱妃,你似乎很怕热啊?” 他伸手去摸慕湮的手和脸颊,还有露出的一点脖颈上的肌肤,入手光滑微凉,也不见很烫 慕湮道:“我往日住山上,山上凉快,练武的时候在山峰上,那里终年有风雪,我体质偏 寒但是也习惯了寒冷,京城里闷热,我不太喜欢。” “原来是这样。” 这才刚入夏,后头的三伏天慕湮怕是有得熬了。 “爱妃,不打紧的,本王在郊外还有庄子,待天热去那里避暑正好,你想什么时候去都可 以的。” 慕湮没做声,只是突然目光不善的盯着君珞玉。 君珞玉不解,道:“爱妃,你怎么这么看着本王?” 慕湮道:“我总觉得你不安好心,你是不是在图谋什么?” 君珞玉大笑起来,蓦然凑近亲在他的脸上,狡黠的表情跟天真少年一般。 “本王没说过吗?本王想和爱妃做长久夫妻,本王心属爱妃,本王想爱妃也能爱上本王啊 ,最好是爱本王爱得死去活来。” 慕湮语气淡淡的道:“你在做梦。” 君珞玉无耻一笑,道:“本王可不管你心里头曾经有过什么人,往后呀,本王要你心里只 有本王一人。” 这般大言不惭,这般不要脸,倒是让慕湮刮目相看了。 慕湮勾起嘴角,道:“做得到的话,你尽管一试。” 君珞玉也笑,笑得志在必得。 他可没忘记过,慕湮说过的,他喜欢过一个男人,还脱光衣服爬上那个男人的床,却被嘲 弄讽刺是最低贱放。荡的娼妓。 他想,慕湮的身子有多销魂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就好了,那真是天生的诱人尤物。 居然不长眼的嫌弃慕湮是低贱放。荡的娼妓,那个男人定是眼瞎,不仅眼瞎,还不解风情 得很。 君珞玉就不信,自己这般善解人衣,咳,不对,是善解人意又温柔体贴,对慕湮又是捧着 又是哄着,慕湮还会不喜欢自己? 夜里,慕湮侧躺着,君珞玉从身后揽住他的腰身,把胸膛紧紧贴着他的后背。 虽然慕湮嘴上还是嫌弃,但是俩人还是相拥着入睡,那紧紧相依的模样像是生来就应是相 伴在一起的。 不知过了多久,君珞玉似是睡着了,而慕湮却久久没有入睡。 他睡不着,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在想一些事,想昭容想君珞玉,想起了睥睨山,又想起了舅 舅舅其实不是他的亲舅舅,却是一手把他带大的最亲的人,也是他娘亲的师弟,与他一样 是慕氏一族的人。 慕氏一族的族人现下很少很少,所以彼此之间都很熟悉,有些都是有血缘关系的。 比如,他和凉风弄月,他们其实也算是远房表兄弟了。 舅舅于他,亦师亦父,从小把他娇宠着长大,是半点苦头也不会让他吃的,有舅舅在,这 天下间舅舅便能护得他周全。 他也是胆大,恋慕舅舅的心思从来也不会遮着掩着,旁人也当他依赖舅舅,跟幼鸟眷恋自 己的保护者一般,更多的应该是崇敬和尊重。 他十七岁时,他爬上了舅舅的床,在他看来,那个被送上舅舅的床的女子远没有自己漂亮 ,舅舅应该更喜欢他的。 但是,舅舅一脸嘲讽的对他说了过分的话,说他淫。荡,并把那个不着寸缕的女人推向了 他的怀里。 他尖叫着推开那个女人,哭着跑了,而在舅舅眼里,他之所以这般胡闹全部都是因为任性 ,之后他和凉风弄月一起被送入了睥睨山的无间绝境试炼。 一晃五年过去了,他从无间绝境出来,武功已然是大成,这让舅舅很满意。 而他才刚刚知晓,他的哥哥昭容死了,大夏国新帝登基都好几年了。 顾不得理清和舅舅的那段不明不白的感情,他打败守山的剑神,匆匆离开了睥睨山。 他在京城蛰伏了一段时日,故意装作和君珞玉巧遇,得到九龙令后他决定进入平逸王府, 紫霞山庄刚好可以掩护他的身份。 就这样,他怀着目的“嫁”给了君珞玉,他没掩饰自己是男人这一点,而得知真相的君珞 玉也没多亲近他就是了。 他中间借回娘家省亲回了一趟睥睨山,却又因为擅自找寻昭容的下落这事和舅舅吵起来了 ,他不满自己在舅舅眼里做什么都是错的,喜欢舅舅是错的,要找寻哥哥昭容也是错的,仿佛 在舅舅心里他总是那个任性妄为的孩子。 在睥睨山待了几个月,舅舅让他反省,睥睨山十大高手有六个天天奉命守着他,他还是逮 着机会就跑了。 直到眼下,心心念念要找到昭容的他还是一无所获,却和君珞玉开始纠缠不清。 他几乎是自暴自弃一般,想着舅舅不要他,那他的身子给别人又能怎么样。 肯定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的,只是他不太明白,为什么要是君珞玉? 喝醉酒那次是意外,那之后呢? 他想,自己果然和舅舅说得一般,总是胡闹…… 第八十六章 穆府寿宴【二更】 这日,宫里传来了口谕,宣平逸王进宫面圣。 君珞玉习以为常了,不说他本人习惯了,那平逸王府守门的侍卫大老远见着穿灰衣的宫里 内侍簇拥着一顶青色小轿朝着王府过来,几次之后也是习以为常了。 君珞玉隔三差五的去宫里,这是时常有的事儿,明着说是为陛下排忧解难,其实也就是能 在陛下那儿能说上几句体己话儿,他那张嘴说出的话陛下爱听,是以陛下心情好或者不好都爱 找他品茶闲聊。 陛下为国事伤神伤身,反观平逸王整日里吃喝玩乐好不快活,不说那些个纨绔子弟们羡慕 ,陛下怕是心里也是对他咬牙切齿了。 君珞玉如往常一般,随着那坐轿而来的掌宫大太监来福入了宫,这一待就是大半日了。 在宫中陪他皇兄用了午膳之后,他骑马回了王府,小九迎了上前,一副随时为自家王爷肝 脑涂地的忠仆模样。 君珞玉随口道:“有事?” 小九斟酌了一下,低眉顺眼的道:“今儿穆府送来帖子,三日后是穆老夫人的寿宴,王爷 ,您要去吗?” “穆府?” 穆家也是几代为官的京中世家了,算得上贵勋显赫,穆家当家的是穆如海,官居六部之首 吏部,任从三品的吏部侍郎,虽只是三品大员,但是官声良好,同僚敬佩,圣上器重,有私下 传言,他可能会成为下一个蓝老丞相。 毕竟,穆如海才过不惑之年,而蓝老丞相已过花甲,这年纪大了的总是要给后来者腾腾位 子不是? 最重要的是,穆如海当年正是最坚定的三皇子一党,在希望渺茫的情况下还是极力拥护三 皇子。 如今新帝自是对穆家器重对穆如海器重,难得穆如海也是个有脑子的,不骄不躁做事也是 稳重有担当,更是约束家中子孙不得骄奢淫逸,绝口不提当年的从龙之功。 而君珞玉想起穆家,却只想到一个让他一言难尽的人,那就是穆如海的嫡女穆雪儿。 君珞玉真不觉得自己对那个穆雪儿有过什么亲呢之举,偏偏穆雪儿要嫁他,还跟人说自己 与她已是私相授受,有他亲手赠予的折扇为信物。 天知道,那把折扇不过他无意遗失的,又不想费心去寻,没想到惹出这一茬事儿出来。 不久之前的春宴,林晚意还说起过,说那穆雪儿见当不成王妃,似是有意纡尊降贵要当个 侧妃的。 君珞玉也是哭笑不得,他不娶,难不成那穆雪儿还能自个儿嫁进平逸王府不成? “算了,穆老夫人大寿,总归平逸王府是要给几分薄面的。” 话是这般说,其实,那穆府还真不一定稀罕他这几分薄面。 平逸王是闲散王爷,君珞玉不成器也是真的,那些个京中勋贵为自恃清流,和他主动结交 的是少之又少。 没见那安国公每每见了他都扬起蒲扇大的巴掌要扇死他? 没见那蓝丞相每每见了他都能痛心疾首的斥责他朽木不可雕? 为了不打安国公和蓝丞相的老脸,他们也是不敢明目张胆的巴结君珞玉啊! 君珞玉拍板做了决定,三日后去穆府给穆老夫人祝寿,毕竟闲着也是闲着。 闲着,这才是最重要的原因啊! 君珞玉把这事跟慕湮说了,不仅三日后他要去穆府,他的王妃也是要与他同去的。 慕湮不想去,直接拒绝了。 君珞玉却还是让善衣坊林嬷嬷送来了衣裳,湖蓝色的广袖齐腰裙精致又华美,衣襟和裙角 都用极细的银线绣着暗纹,样式高贵大方,银丝流转,想来若是穿上走动之间会有莹光流淌, 再得体不过了。 “爱妃,这裙子好不好看?” 看君珞玉的模样,似是对这蓝色的衣裙爱不释手一般。 慕湮瞥他,道:“好看的话你自个儿穿去吧!” 君珞玉放下衣裙,道:“这明明是给爱妃穿的,哎呀……” 话没说完就被慕湮拿颗桂圆砸了脑袋,他捂着额头,做吃痛的样子凑了过来。 慕湮不悦,道:“穆府的寿宴,你为何一定要我去?” 君珞玉眨眼,道:“本王只是觉得,应该会很热闹的嘛!” 慕湮拧起眉,想起凉风打探来的消息,那个穆如海当初是拥护新帝的,那么他有没有迫害 过昭容太子? 亦或者,他对昭容太子暗地里下过手? “可以,三日后我跟你一起去。” “那这裙子……” 慕湮没好气的道:“我可以扮做你的侍卫,不需要非得扮做你的王妃。” 君珞玉垮了脸,道:“爱妃,你本就是本王的王妃。” 而且,慕湮扮做他的侍卫跟着去穆家,这还有什么乐趣? 三日之期转眼就到了,君珞玉使出浑身解数还是让慕湮点头,答应他穿女装扮做那平逸王 妃了。 这京中高门世家彼此赴宴是大事,这里头可是有讲究的,上别人家去赴宴,倘若对方门第 比自家更高,那就更不能不讲究了。 这有道是嫡庶尊卑有别,旁的不提,那正房嫡妻可就是男人的脸面了,是以一些重要场面 都能只能带嫡妻,那些个妾室宠姬在旁人眼里都只是些玩意儿,是难登大雅之堂的。 不过,对庶子庶女倒没那么苛刻,只要家里大房正妻教养得好,姿容相貌过人或是才情出 众者也是可以来赴宴的,各家后院都是有庶子庶女的,认了脸相看一下,有心挑个好姻缘也是 皆大欢喜之事。 这赴宴里头名堂多,君珞玉咬死了要带慕湮是为了不给平逸王府丢脸,慕湮也是半信半疑 这日一早,慕湮沐浴过后就坐下梳妆,绿珠得了吩咐,在自家王爷的眼皮子下给王妃梳妆 打扮。 不多时,绿珠给他梳了一个繁琐别致的发髻,然后戴上银凤冠和耳饰,又细细涂抹了脂粉 口脂,眉间还描了一朵艳红的梅花印。 君珞玉一拍手,道:“爱妃果真是绝色。” 慕湮一身蓝色衣裙,看着娇小美丽,这么看完全看不出是男人装扮的。 凉风皮笑肉不笑,道:“主子,真的不需要我跟着吗?” 慕湮甩了甩袖子,这一身天蚕丝做的衣裙极轻柔光滑,穿在身上仿若无物一般,竟然不觉 得繁琐闷热。 他道:“你不用跟着了,有君珞玉在,他答应什么都听我的。” 凉风一脸嫌弃,道:“主子,你被骗了,君珞玉绝对是在耍人,他就是故意戏弄你。” 君珞玉连忙道:“本王没有。” 他只不过喜欢慕湮扮做美人儿的模样,看着是矜贵冷艳的美人儿,其实不经逗,逗起来还 特别有趣就是了。 慕湮狐疑的看着他,君珞玉面不改色,过来伸手揽他的腰却被拍开了手。 这事儿就这么被揭过去了,俩人用过早膳,之后就坐马车出门,这次出行也是浩浩荡荡一 行人就朝穆府去了。 用沿路上百姓们的话说,这王府王爷王妃娘娘出行就是有排面儿,阔气得很呢! 不多时就到了穆府,君珞玉在马车里也逗够了他的王妃,摸摸手搂搂腰亲一亲脸蛋儿,想 怎么逗都行。 不说话的时候那张脸很漂亮,一生气,哎呀,生气就更漂亮了…… 慕湮差点发火,想一巴掌把他给拍下马车去。 穆如海是亲自过来迎接的,君珞玉他们一下马车,只见穆府大门口乌泱泱跪了一大群人。 “参见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参见王妃娘娘,王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君珞玉很满意,这呼声,一听就知道诚意十足啊! 没点诚意不行,毕竟他可是来送礼的。 穆如海迎上来,一拱手又要行礼,却被君珞玉抬手制止了。 “穆大人,不必多礼。” 穆如海情真意切的道:“王爷王妃娘娘大驾,下官有失远迎,穆府真是蓬荜生辉啊!” 君珞玉露齿一笑,道:“穆大人淳孝之名京中谁人不晓,穆老夫人六十大寿,那是德高望 重的老祖宗,本王来祝寿添福那也是沾了福气的。” 穆如海笑得一派和气,提及他老母,那真是做足了谦卑有礼的孝子模样。 “王爷,王妃娘娘,里面请……” 目光落在一旁穿蓝裙的女子身上,那女子俏脸生寒不见一丝笑模样,却还是极美的,正是 那闻名京城的第一美人儿。 穆如海又对旁边的仆从吩咐,道:“快请夫人去,务必亲自招待王妃娘娘。” 仆从应了一声“是”,赶紧猫着腰就跑了。 穆如海把俩人迎入了穆府,没有意外的话,这平逸王和平逸王妃会是今日穆府里身份最尊 贵的客人。 一入穆府,里头果真是热闹,仆从们来来去去的,忙中也不见慌乱,一个个都尽心侍奉着 来客。 穆家名望好,来寿宴的宾客人多,且全部是带了家眷的,每家夫人身后少说都跟了几个嫡 子嫡女,有带庶子庶女出来见世面的夫人身后跟的人就更多了。 这在外头猛的一打照面,这公子小姐们互相还能行个礼,有胆大的会偷偷看上两眼。 而入了府里头就不行了,男眷和女眷是要分开的,各家都是如此,把那些公子们领到一处 吟诗作画,再把夫人和小姐们领到另一处赏花喝茶。 第八十七章 探查穆府 穆府也是如此,当即就有管家要请君珞玉去别处,君珞玉伸手拉着慕湮的手。 “爱妃,一起去吧!” 管家一愣,他也算是见过世面的,王爷和王妃娘娘这般如胶似漆片刻都舍不得分开的却没 见过,这王爷和王妃娘娘亲密这是好事,可这众目睽睽下这般亲密也是不太好。 这要传出去了,那背后还不得有人谩骂王妃娘娘轻浮孟浪了? 管家毕竟是个心思活络的,赶紧道:“王爷,那边浮松阁都是男客,与王妃娘娘名声无益 ,不如奴才带王爷和王妃娘娘去别处逛逛可好?” 他心下已经有了主意,既然王爷和王妃娘娘不愿意分开,那么就另外寻一处招待他们,最 好远离浮松阁,还有也要远离全部都是女眷的庭香院。 这样安排应是最稳妥的。 君珞玉一听,正中他下怀,就故作矜持的点点头答应了。 管家赶紧就带他们离开了,心里迅速盘算着,想着离大少爷住所近的那处刚好适合用来招 待王爷和王妃娘娘。 待几人离开后,不少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无非是那王妃娘娘貌美王爷当真是极其宠爱之 类的,还有几位夫人心里头泛酸,小声嘀咕着那女人就是勾人的狐媚子。 她们这些正房大夫人,素日里最是痛恨这样的狐媚子,仗着一张漂亮的脸把男人迷得神魂 颠倒,背地里惯会用些小手段,最是下作不过了。 京城里的高门大户里,总会听闻些宠妾灭妻的污糟事儿,这说到底,还是那些狐媚子太厉 害了。 要说这平逸王妃身份尊贵,也轮不到她们编排说道,可只要想到她那般低贱的出身,如今 倒是让她们所有人见了都要下跪行礼,这就不得不让她们心生怨恨了。 再者,平逸王妃那张脸实在是美,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见了,都不得不承认那真是个天生 尤物。 如此这般,怎能不让人又恨又妒? 慕湮隔老远都听了一耳朵的酸话,他没放在心上,君珞玉就更不会放在心上了。 到了一个临近莲池的凉亭处,君珞玉让管家自行离去,他要和自家爱妃说体己话。 管家自然是赶紧告退了,另外有小丫鬟上前给他们奉上茶点,之后也悄声离开了。 因今日宴客,穆家上下焕然一新,梁柱上凸雕彩绘擦的干干净净,青石小径上的石子跟雨 洗过一般,花团锦簇的盆景更是屡见不鲜。 莲池边,假山姿态优美,汉白玉的小石桥更是宜人,却不及满池含苞待放的莲荷喜人,还 未开便已暗吐芳香。 君珞玉不爱赏美景,他拿了茶壶给慕湮倒了茶水,然后放在他的手边。 桌上的茶盖杯套,是很珍贵的粉釉瓷,出窑的新色,颜色极浅,很淡很淡的粉色,素雅极 了,拿在手上又清又透。 君珞玉突然低声道:“爱妃,眼下没人,我们可以偷偷做点别的事情。” 慕湮眼眸一转,君珞玉觉得很想亲他,知不知道这样很勾人啊? “你想做什么?” “本王想暗访一下穆府……” 像这种听墙根儿的事儿君珞玉原本以为慕湮不会做,没成想他答应得很痛快,俩人对视一 眼,都是高手,运起轻功来无影去无踪方便得很。 君珞玉道:“咱们先去找找穆雪儿。” “穆雪儿是谁?和你有什么关系?” 君珞玉笑道:“那个穆雪儿当初可是要死要活的要嫁给本王的,倘若没有娶爱妃你,本王 怕是已被她赖上了。” “哦,让你都避之不及,这穆雪儿难不成长得很丑?” “丑倒是不丑,不过本王也不是什么美人儿都喜欢的,像她那般的庸脂俗粉就算了,比不 上爱妃你一根头发丝儿。” 慕湮眼神一闪,抿着嘴唇不做声了。 这大宅院子里的布局左右也差不多,他们就由君珞玉探路,他们轻手轻脚的朝那穆小姐的 闺房绣楼摸去,一路上躲躲藏藏,像极了那不要脸的采花贼。 “应该就是这儿了……” 穆小姐的小院里奇花异草很多,到处都是盛开得娇艳的花,那别致的小楼十分精美,一看 就知道是闺阁小姐的住处,院门口和屋外都有护院丫鬟守着。 借着那花团锦簇做遮掩,俩人越过那护院和丫鬟的视线,轻飘飘的跃到二楼,钻窗落地也 是一气呵成。 只是,他们似乎撞破了人家穆小姐的好事儿…… 二楼是卧房,屋子里很宽敞,摆设也很精美,衣柜桌椅都是京中时兴的样式,牡丹屏风和 贵妃榻也是应有尽有,一道隔着外头和里头大床的纱帘是淡金色的,上面的镂空花纹很是繁复 美丽,也是时兴的秋菱花纱,一匹纱已是不下百金。 当然,他们没空欣赏这纱帘,而是透过朦胧的纱帘看那里头的大床,里面娇声浪语的,两 个人影你侬我侬在亲热呢! 这光天化日的,还是在未出阁的小姐闺房中做出这等不要脸的事,要君珞玉是那些个老古 板,他定是要跳起来指着人鼻子骂伤风败俗。 而君珞玉只是目露精光,用眼神示意慕湮,他拉着人躲在了牡丹屏风后面,顺便还轻手轻 脚搬了一个凳子过去。 慕湮其实不太想听这种墙角,他暗道怎么每每自个儿想听墙角的时候都能看到活春宫,之 前找苏揽衣的时候是,眼下找穆小姐也是。 他用眼神去询问君珞玉,那个女人到底是不是穆雪儿? 君珞玉点头,他是见过穆雪儿的,也记得她的声音,里头的确有穆雪儿的声音。 慕湮不太想留在这里,君珞玉却是不肯走,极喜欢见慕湮一副忍耐又不自在的模样。 他坐在凳子上,然后伸手拉过慕湮,把人抱着放在自个儿腿上坐着。 慕湮倒不是真那么乖顺任由他为所欲为,而是,他竖着耳朵听那头的动静,惊觉有些不太 对劲儿。 他坐在君珞玉腿上,微微睁大眼睛,因为震惊,他伸手使劲儿去扯了一下君珞玉的头发。 嗷嗷嗷,痛啊…… 君珞玉头皮发痛,不敢出声,赶紧把他的手抓住不让他扯自个儿头发。 君珞玉当然知道慕湮为何这般失态,他搂着人安抚,手掌抚过那挺直的后背,落到单薄的 后腰那里,一只手便能把那腰身给拢住。 他望着慕湮笑,慕湮靠在他怀里,逶迤的蓝色衣裙美丽如花,却不及那一双动人的眼眸。 “嘘……,, 君珞玉的手指点在他的嘴唇上,他怀里这个美人儿才不情愿的消停了,扭过头不理人了。 里头的声音还在传来,俩人紧贴一起侧耳倾听起来…… “小姐……” “叫我雪儿。” “嗯……雪儿,这些都要用么?” “不用怎么快活儿?来……” 那穆雪儿的声音变得妖媚,她嬉笑着,声音甜腻腻的,带着媚意十分的胆大放,荡。 俩人搂抱在一起,衣裳丟在了地上,不一会儿,又亲又抱的,很快就传来愉悦的低吟声, 一个声音婉转娇媚,另一个……也是婉转娇媚的。 慕湮没听错,里头在亲热的竟然是两个女子。 一个是穆雪儿无疑了,另一个有着黄莺出谷般清脆嗓音的可能是个小丫鬟,最大的可能是 穆雪儿的贴身丫鬟。 君珞玉没成想撞到这一幕,和丫鬟有私情,这穆雪儿果真不是一般女子。 隔着屏风和纱帘,他们看不到什么,不过因为隔得近,那声音倒是听得清清楚楚的。 “小姐,好大……” “香叶,舒服么?” “嗯,啊……” 君珞玉隐隐瞧见那两个女子相拥着,也如男女一般亲吻搂抱着,估摸着用了什么物件儿, 俩人下身贴在一起细细碾磨着,都发出愉悦的呻。吟声。 这声儿传来,丝丝缕缕的,跟把勾子一般,君珞玉舔舔嘴角,收了收手臂把慕湮搂紧在自 己怀里。 慕湮察觉异样,眼神瞥过来,那意味……君珞玉,你的定力也不怎么样嘛! 君珞玉懂了,想苦笑,美人在怀他能不乱? 想着那头穆雪儿在快活,君珞玉用眼神挑逗慕湮,要不要他们也在这儿亲热亲热? 慕湮脸一冷,伸手扯他的耳朵,君珞玉脸色都要变了。 穆雪儿的声音又传来,娇媚的,带着情。欲却还是有种恶狠狠的味道。 “我爹让我嫁给……嫁给我的表哥,那个伪君子有什么好?不就是个男人,不就是身下多 二两肉,嘴里说着仁义道德还真把自个儿当个谦谦君子了?” “小姐,老爷也是想你有个好归宿。” “呸,我爹怕是想着,有个男人肯要我就是祖上烧高香了,可我那远房表哥是个什么玩意 儿当我不知道,一边占着我穆家的好处一边在心里唾弃我,我就是死也不要嫁给他。。” “小姐,别这么说,香叶以后还跟着你,我要陪着小姐。” “我却不想这样,你是没见着,那个混账玩意儿听我说要你陪嫁,他那脸色是有多难看? 怕是心里恶心坏了?” “小姐,别说了。” “原本想赖着平逸王,可惜是行不通了,不过今日是祖母寿宴,我倒是可以做点别的…… ” 君珞玉一听,这个穆雪儿怕是要在寿宴之际做什么手脚了。 有好戏看了…… 可惜,之后两个女人亲热着,又说了些缠绵的情话儿,倒是没有再提别的事了。 慕湮又听了一会儿,见两个女人亲热,他总感觉怪怪的,浑身都不得劲儿似的。 君珞玉倒是冷静,冷静的抱着他的爱妃,冷静的吃点嫩豆腐,冷静的把慕湮弄得瞪眼又去 安抚。 又过了一会儿,君珞玉听着实在是没什么好听的,就捏捏慕湮的手指示意要走,慕湮自然 不会不同意。 他早就想离开了,偏偏君珞玉这个下流胚子对这香艳事儿感兴趣得很。 俩人又是悄无声息的离开,离开之前君珞玉没忘记把那个凳子挪回原地儿。 离开穆雪儿的院子,俩人对视一眼,君珞玉捂着嘴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本王是笑,笑爱妃你真是忍得辛苦。。” 慕湮脸色一变,道:“我没有,明明是你定力不够。” 后来对他动手动脚的到底是谁? 君珞玉表情戏谑,道:“本王的意思是,爱妃一脸看到脏东西的表情,还想捂耳朵,一定 是忍耐得很辛苦。” 慕湮:“……” 君珞玉愉悦的笑声还没出口,就见慕湮抬脚朝他的脸上踢过来,他赶紧先闪身躲开。 “爱妃,别生气别生气……” 君珞玉寻思着,爱妃怎么越发的爱生气了? 所幸慕湮也没真准备在穆府对君珞玉下手,俩人你来我往过几招后就停手了,君珞玉过来 殷勤的给慕湮理了理鬓角的发丝,感叹慕湮扮做女人真是美,微抬着下巴看自己的这张脸当真 是千娇百媚明艳不可方物。 “爱妃啊,别处还要不要去看看?” 今儿穆老夫人寿辰,穆如海和几个兄弟都在外头迎客,几位夫人想必也在女眷们那里周旋 ,穆老夫人辈分高,眼下还未到吃酒宴的时候她定是不会出来见客的,为了摆谱儿,肯定到最 后才现身。 他道:“穆老夫人那里,咱们要不要去看看?” 穆雪儿的秘密被撞破,君珞玉尝到点甜头,忍不住怂恿着慕湮想把穆府后院都探个遍,除 了穆老夫人,穆府后院还有不少姨娘和庶子庶女。 慕湮有点嫌弃,犹豫的道:“万一,我是说万一,穆老夫人也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可怎 么办?” “穆老夫人那么老,偷人应该是偷不动的。” “你……,, 君珞玉兴致高昂,拉着慕湮,循着大致方向又去寻穆老夫人了。 这回却是摸错了地方,他们似乎是摸到了一个庶少爷的院子,房里那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脱 光衣裳跟个褪了毛的瘦猴子一样,正在浴桶里沐浴呢! 君珞玉要看,慕湮拉了他一把,没拉动人。 慕湮抬手一颗小石子打在浴桶上,那少年一声惊呼,君珞玉只能摸着鼻子逃走了。 “那边,那肯定是穆老夫人的院子……” 只是,这回又摸错了地方。 这个院子里住的似乎是一个犯错被禁足的姨娘,姨娘抹着眼泪如歌如泣的对着一个神像哀 怨哭求着,嘴里念叨着老爷好狠的心那毒妇不得好死我的儿好可怜之类的话,又哭又笑的,跟 疯了一样。 俩人只看一眼就走了,明显都对疯婆子没什么兴趣。 “爱妃,穆老夫人的院子肯定在那边。” “少废话,这边……” 第八十八章 偷鸡摸狗 亏得俩人都是高手,在这奴仆众多的后院也是来去如风,中间无意闯入都是女眷的庭香院 ,人多眼杂的,竟然也能全身而退不被人发现。 慕湮心生怀疑,他的一身武功,难道真的很适合做偷鸡摸狗的勾当? 虽然他们不是在偷鸡摸狗,却也没好到哪里去,撞上活春宫还有偷看人沐浴,这还不如偷 鸡摸狗呢! 不过,君珞玉看着像是乐在其中,慕湮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爱妃,你看本王的眼神怎么怪怪的?” “没什么……” 这次好险终于摸到了穆老夫人的院子,院子里很清静,俩人一个闪身,躲在靠近花丛的窗 户下面。 就隔着一面墙,穆老夫人坐在窗边的小榻上品茶,头发只略微斑白的老妇人精神头不错, 说话不带喘气声儿,声音有点大,窗户外能听得清楚。 屋里除了穆老夫人,还有两个老嬷嬷,也没成想还有人跑来这儿听墙角,穆老夫人叹着气 ,把该说的不该说的来个竹筒倒豆子抖落得一干二净。 “如海是个孝顺的,可他却是个心里头有主意的,大事上他是不依我的。当年让他娶我娘 家外甥女,他不乐意,非要娶了林氏,林氏是家世好,可对我总归是敷衍不贴心,从她在我手 里拿了掌家权后更是不可一世,把那些妾室和庶子磋磨得不成样儿,你们再看看这林氏生的一 双不争气的儿女,哪个不让人操碎了心?玄霜虽是嫡子,读了那么多年书都没长进还未考取上 功名,我看着还不如两个庶子。那雪儿都快十八了,也是个不省心的,那么多高门子弟看不上 ,偏要看上那个平逸王,那般风流成性的能是个靠得住的?她是鬼迷了心窍,平逸王还看不上 她,这两年她都成了京中的笑话了……” 穆老夫人怕是积怨已久,很是吐露个痛快,从儿子忤逆儿媳妇不孝顺儿孙不成器到之后的 鸡毛蒜皮全都数落了一顿,两个老嬷嬷也是习以为常,听她叨念也不接话儿。 总之,在穆老夫人眼里,什么都是不顺她心意的。 穆老夫人在穆家地位不一般,想来熬过了做媳妇的时候眼下应当是享清福的,可穆家也不 如外头想的那般风光。 当年穆如海高瞻远望选择扶持三皇子,虽说没有太大功劳,可那也是从龙之功,穆如海精 明,知道陛下的忌讳,这些年也是安分守己没有为穆家争取什么好处利益。 听她念叨起,穆如海官运亨通,但是几个兄弟都不成气候,穆家也就穆如海一个人撑着, 不如别家那样兄弟父子同朝为官来得体面,互相也是有个帮衬。 还有穆如海的儿女不成器,嫡子不能考取功名光耀门楣,嫡女名声不好了,不能结一门得 力的亲家。 穆府的后院也不清静,穆如海有个宠妾,这嫡妻和宠妾斗法,后院里哪还有清静? 这外人是不知道,这林氏和那小林氏是三天两头的闹,不日前一个姨娘被暗害得小产了, 这闹到后来反而又是一笔糊涂账,林氏和小林氏都在其中做了手脚,一番推脱下来那个小产的 姨娘反而被陷害责罚。 旁的不说,这次穆老夫人寿辰,明面上穆府的大喜事儿,暗地里还是林氏和小林氏在互别 苗头,府中后院掌家的本是林氏,可这办寿宴需得上下打点一切,那银子就如流水般花出去, 林氏哪怕是再精打细算那一番盘算下来也是捉襟见肘了。 这时候,小林氏就跳出来假意要帮衬林氏打点,其实是要趁机分她的掌家权。 小林氏是商贾之女,家底十分丰厚,光是陪嫁就听闻不止百万两白银,她底气足,平日过 得比林氏还体面,吃穿用度无一不精细。 当然,她敢这么做,那也是因为她生下了受宠的庶子。 “那小林氏也是不好惹的,倘若不是她的出身实在是上不了台面儿,她早撺掇着如海抬她 为平妻了,就她那满身铜臭味儿,还敢看不上四品御史家的小姐?她虽小家子气,却又比林氏 放得下脸面,听闻她最近在各府频繁走动,想给她那儿子玄策寻个好亲事,她指望着亲事上玄 策能压上玄霜一头呢!” 穆老夫人在唉声叹气,窗外的君珞玉和慕湮听了一耳朵的抱怨,慕湮挥手赶走一只飞虫。 君珞玉见了,拉了拉他的衣袖,俩人又离开了穆老夫人的院子。 慢慢走在花园里,慕湮突然道:“都怪你。” 君珞玉一脸无辜,道:“爱妃,你何出此言?” “说什么暗访穆府,这是你自个儿的兴趣罢,我可不觉得有什么好玩儿的。” 君珞玉道:“那爱妃觉得不好玩儿还陪本王胡闹,是不是因为爱妃喜欢本王?” 他忽的对慕湮展颜一笑,他本就生得俊美,这一笑又多了点别的味道,那双如寒潭如星辰 的眼眸似乎有些摄人。 慕湮心下一颤,别开了脸,冷声道:“你少自作多情了。” 他转身朝花园另一头去了,蓝色的身影如一只翩飞而去的蝴蝶。 君珞玉笑了,自言自语的道:“慕湮,你可真是……” 他哪里是自作多情? 倘若不想他自作多情,那慕湮就不应该这般对他放纵才是。 初见时的冷若冰霜,让他不能靠近,可越是靠近就越是在意,他占有过慕湮的身子,而慕 湮也只会在他面前生气恼怒任性还有发脾气,这本就是只有在最亲密的人的面前才会露出的另 —面。 君珞玉想,慕湮也不知道是太天真还是太狡猾,他这般肆无忌惮,却让自己忍不住包容他 的一切。 哪怕是他的坏脾气,君珞玉也觉得可以坦然接受。 说到底,是慕湮不好,非得逼迫他下狠心,下狠心要把人绑在身边一辈子不放开。 “慕湮,你只能是本王的……” 君珞玉拿着扇子,也跟着过去了,不成想他只是慢了一些,他的爱妃却被人给缠住了。 他绕过一座假山,前头布置了很多山茶花,而花丛前,一个身穿青衫的俊逸男子正对慕湮 拱手行礼。 “小生贺知澜,乃是穆府的表少爷,敢问这位、这位夫人是哪家的?” 贺知澜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生了一副娇妍艳丽的容貌,却又是个冷若冰霜的冰美人儿。 但是他到底还没鬼迷心窍,他见这美人儿梳的是妇人的发髻,且衣裳首饰华美不似俗物, 便料想她定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妻妾。 君珞玉眼中闪过一抹狠戾,竟然还有人不长眼的敢觊觎他的王妃? 他收敛神色走过去,朗声道:“这位公子,你这般贸然唐突本王的爱妃怕是不好吧?都说 君子非礼勿视,有些事该避嫌还需避嫌,怎的你一个读书人,私下见着哪家夫人不仅不避让还 反倒凑上前了?” 贺知澜大惊,赶紧下跪,道:“小生不知是王妃娘娘,还望王爷恕罪。” 君珞玉看也没看他一眼,走到慕湮身边,柔声道:“爱妃,你逛花园也逛累了,去那边歇 一会儿吧!” “口辱'。,, 慕湮也不看贺知澜,他本一个人走着,不想这个贺知澜就这么凑上前了,简直让他不胜其 烦。 他抛开手里那朵随手摘来的红色山茶花,跟着君珞玉离开了,再也没有看一眼跪在地上的 青衫男子。 在他们离开后,侥幸逃过一劫的贺知澜颤颤巍巍的爬起来,不敢相信那个美人儿竟然是传 闻中的平逸王妃。 不过,那般的绝色,那样的容貌,自是当得起第一美人儿的名号。 贺知澜走了几步,捡起地上那朵山茶花,眼中闪过疯狂的贪婪。 那个美人儿,才是他想要的…… 而这贺知澜是穆府的远亲,穆雪儿也得称呼一声表哥,穆如海准备不日就为俩人完婚。 穆雪儿的名声坏了,他是知道的,以他读书人的清高他本也不愿娶这样的女子,不过他想 攀上穆府这个高门大户。 只是,只是…… 他不成想,穆雪儿竟是那般不堪的女人,不堪到让他想要呕吐,那个女人搂着一个小丫鬟 ,趾高气昂的对他说了很多难堪的话,大抵是嫁给他之后不许他碰自己,他们当对名义上的夫 妻就好。 贺知澜气坏了,也恶心坏了,穆雪儿这样下贱的女人竟然把他的脸面丟在污泥里踩。 他心思恶毒,发誓要狠狠的报复那个恶心的穆雪儿,让她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 当然,他还是得好好算计算计,要除掉穆雪儿,但是绝对要把自己摘得干净,他的好名声 不能有一丝的玷。污。 贺知澜这样想着,脸上带着阴毒的表情,装作若无其事的也离开了。 那朵山茶花,被他珍而慎之的放在了胸口处…… 苏揽衣也来了穆府,等他找到君珞玉,就见君珞玉和慕湮俩人在亭子里玩骰子。 也不知道打哪儿弄来的象牙骰子,俩人就在石桌上随意抛着玩儿,就比大小,君珞玉输了 ,慕湮拿他的折扇敲他的手心,慕湮输了,君珞玉就拉着他的手亲他的手指尖儿。 苏揽衣捂眼睛,都没眼看了。 “阿湮,你今儿可真漂亮。” 苏揽衣笑吟吟的走过来,君珞玉一脸警惕的看着他,偏偏他过来非要挨着慕湮坐下,一双 多情的桃花眼还含情脉脉的望着慕湮。 慕湮把骰子一抛,不想玩儿了,端起桌上的茶盏喝茶。 君珞玉用一颗骰子敲了敲桌子,道:“苏七,安国公府就你一个人来?” 苏揽衣随口道:“我娘也来了,平白给穆如海好大一个脸面,我倒还奇怪着呢,你往常也 不爱来这种地儿啊?” 君珞玉笑了笑,道:“陪爱妃出来透透气,说不定能见着些新鲜的玩意儿。” 慕湮抬起眼眸,的确是新鲜…… 他以前住在睥睨山凤凰台,那些人见着他都是只有下跪的份儿,他们畏惧舅舅,也惧怕他 杀人不见血的手段,那里虽也有尔虞我诈,却到底还是强者为尊用实力说话的地方。 而这穆家后院,阴私龌蹉事太多了,围着那个叫穆如海的男人,这后院的妻妾嫡子庶子们 真是各种手段都能使出来,没有谁可怜,只有谁比谁手段更厉害而已。 慕湮也想到了平逸王府,他不管事儿,那里的女人虽也争风吃醋,但是也不见人枉然丢了 性命的,那个被君珞玉杀掉的梅姨娘除外,那女人是被安插入王府的探子。 只不过,算计着所有女人的人却是君珞玉…… 第八十九章 安国公夫人【一更】 只是,君珞玉为什么要那么做? 慕湮想不太明白。 却听苏揽衣兴致勃勃的道:“阿湮,我近日学了看手相算命,我给你看看。” 君珞玉额头的青筋都要蹦出来了,这苏七不要脸的把和姑娘们调情的手段都用出来了,说 是看手相,不就是明目张胆的去摸人家的小手,顺便舌灿莲花的说好话儿把人哄得团团转? “不行。” 慕湮立刻伸出了右手,君珞玉越是不让,他非得反着来就是了。 苏揽衣勾唇一笑,道:“错啦,要左手的。” 慕湮又伸出了左手,在君珞玉晈牙切齿得怒目而视里,苏揽衣抓起了慕湮的手,翻来覆去 的看着。 苏揽衣看了一会儿,认真的道:“阿湮,你以后会长命百岁哦!” 君珞玉道:“哼哼,你就继续编吧!” 好话谁不会说? 慕湮道:“不用理他。” 苏揽衣的手指划过他的手心,又道:“阿湮,你命里姻缘顺遂,会和心上人白头到老。” 君珞玉眼睛一亮,道:“苏七,你算得可真准啊!” 慕湮的心上人肯定是他,他们可是拜过堂的,这是天赐的大好姻缘。 苏揽衣笑了起来,突然道:“阿湮,你子孙运好,你会有四个儿子,然后有很多很多孙子 君珞玉怒道:“苏七,你给本王滚得远远的。” 他忍无可忍,一把拉开苏揽衣的手,把慕湮的手紧紧握在自己的手心里。 苏揽衣见他恼怒,反而笑得开心,道:“阿玉,你别不信,我看相看得可准了,楼里的姑 娘都央我给看,一般的我都不给人看的。” 慕湮不觉得有什么,左右看苏揽衣的样子也像是在开玩笑,他又不介意。 君珞玉却还是气,道:“苏七,你这么会算,那不妨算算今日穆府寿宴会不会闹出点事来 ?,, 苏揽衣不解,道:“阿玉,不是我说你,人家的寿宴你说这般的话也太不吉利了,让穆府 的人听到了,怕是要记恨你了。” 君珞玉“哼哼” 了两下,把方才他和慕湮暗探穆府后院的所见所闻说给他听,这苏揽衣本 也不是什么安分的主儿,一听就笑得不行了。 那个京中盛传爱慕君珞玉的穆小姐竟然是磨镜,还有,不甘嫁人的穆小姐可能在今日会破 釜沉舟弄点大事出来? 想想就觉得好有趣呀! 原本还以为君珞玉比自己更受小姐们青睐,连穆小姐都不顾名声,吵着闹着要嫁给他,没 成想是拿君珞玉做了笺子来遮掩她的那档子丑事儿。 那个穆雪儿竟也是个难得的桀骜女子,不甘被摆布,更不甘唯唯诺诺的在男人身后过憋屈 的一生,可惜,这世间对女子本就苛责,女子本弱,她那般所为在所有人眼里怕是不容于世了 女子为丝萝,她却妄想如树般无所依附,哪怕结局潦倒不堪…… 苏揽衣笑过之后,暖昧的目光扫过君珞玉和慕湮,道:“你们俩还真是会玩儿啊!” 君珞玉凉凉的道:“没你苏七道行高深,你和风行云怎么样了?你们两个奸夫淫夫,是他 玩你,还是你玩他?” 苏揽衣面不改色,道:“就那个木头还想玩我,做梦吧?本世子不要他了。还有,我娘不 是来穆府了么,你们以为她就真的只是来凑凑热闹啊?” “夫人是来给你相看小姐的?” “当然。” 君珞玉一脸的嫌弃,苏揽衣不是身中牵情蛊么,他还敢找女人成亲,呵呵…… 那洞房春宵怎么办? 只要苏揽衣一碰女人,那他们俩人绝对是死得不能更死了。 出于良心的谴责,君珞玉很想去跟那些想嫁苏揽衣的小姐们说,都别犯傻了,快洗洗抓紧 找其他好人家嫁了吧,吊死在苏揽衣这棵歪脖子树上可是要出人命的。 君珞玉嫌弃苏揽衣,而苏揽衣也是嫌弃君珞玉啊! 苏揽衣又伸手,去拉慕湮的手,道:“阿湮,我们别理君珞玉,我带你去赏花呀!” 果然,只有美人儿才能让他心情愉悦嘛! 慕湮默默抽回手,道:“我不喜欢赏花。” 君珞玉笑得有点得意,眼神挑衅的看着苏揽衣。 苏揽衣不气馁,又道:“阿湮,你这就不懂了,你难得打扮得这么漂亮,肯定不能白白便 宜了君珞玉,你往人多的地儿转一圈,定是引无数登徒子尽折腰,那些个看着清高的公子们定 是会拜倒在你的红妆之下,哈哈哈……” 君珞玉想捶死他了。 慕湮面无表情,半眯着眼睛看他,眉间的梅花灼灼如火。 “阿湮,我们是好朋友,你应该不会揍我的吧!” 慕湮的确是不会揍他,因为君珞玉已经忍无可忍了,他决定要自己亲自动手。 于是,穆府后花园里君珞玉和苏揽衣大打出手,两个人影在屋顶上追逐着,踩着假山和树 ,摘了花当暗器,眨眼间飞花落叶满天飞,引得不少人驻足观看。 慕湮心想,幸好自个儿没动手,不然眼下被人当猴子耍把式一样看的就是他了。 他也是想太多了,他就是真去耍猴了,旁人的眼里也只看得到美人儿。 他一个人坐在亭子里,托着下巴喝茶,倒不至于觉得无趣。 不过,安国公夫人的到来倒是让他有点意外,他起初还并不认识眼前的老夫人。 安国公夫人年过花甲了,从风韵犹存的脸上还看得出年轻时定是个柔情似水的美人儿,她 有一双温柔淡然的眼眸。 “妾身参见王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慕湮坐着没起身,见这位夫人衣着虽显素净,人也不年轻了,不过那份雍容自持的气度不 像是一般的妇人,她把淡泊宁静揉进骨子里,却依然让人第一眼就觉得她是高贵的。 慕湮轻声道:“不必多礼,坐吧!” 与安国公夫人的进退有度比起来,他随意得多,反正京中人人都知晓,知晓他并不是出身 官宦世家。 安国公夫人笑吟吟的,在丫鬟的搀扶下坐了下来,然后才不动声色的打量这位名满京城的 平逸王妃。 她那幺儿苏揽衣骄纵,她不过是提了两句让他赶紧收收心找个女人成亲,谁成想,他竟是 拿这位平逸王妃来说事儿。 “娘,那平逸王妃很漂亮,孩儿羡慕不已,以后成亲定是要找一位比平逸王妃还漂亮的小 姐。” 今日一见,果然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儿,不过…… 慕湮不善察言观色,但是这位夫人露出明显的了然之色,却让他有所在意了。 “夫人,有话你就说。” 安国公夫人轻笑,道:“妾身的幺儿是苏揽衣。” “哦,原来你是安国公夫人。” 安国公夫人道:“方才苏七匆匆跑了,妾身想着他是来寻王爷的,他们俩一向交情好。” “嗯,苏七是来过,不过眼下和君珞玉打了起来,看,在那边。” 安国公夫人道:“妾身不是来找苏七的,而是特意来看一眼王妃娘娘,都说王妃娘娘美貌 无双,三皇子满月宴那日妾身偶感风寒缺席,没见到王妃娘娘,不过今日有幸得见,王妃娘娘 不负第一美人儿的盛名,不过……” “不过什么?” 慕湮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安国公夫人狡黠一笑,道:“不过,王妃娘娘你分明是男儿身呀!” 慕湮:“……” 他用了缩骨功,又模仿了女人的嗓音,却还是被安国公夫人一眼识破了吗? “王妃娘娘莫恼,妾身不过是心思细腻才发现这事的,妾身的贴身丫鬟是信得过的,妾身 也不会跟外人说的,妾身可是顶顶怕麻烦缠身的。” “要真是怕麻烦,夫人就不会当面拆穿我了。” “王妃娘娘会介意么?” 说实话,说不介意那是假的,被人拿捏着把柄肯定不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不过,这位安 国公夫人看着也不像是有恶意。 他道:“苏七与我是好友,我自是信得过夫人的。” 安国公夫人见提到她那幺儿苏七,也嗔怪道:“苏七果然是有事瞒着妾身这个当娘的,他 不愿成亲,还拿王妃娘娘当幌子,还说是要找个如王妃娘娘般美貌的女子才肯成亲。” 这苏揽衣也真是…… 应该说不愧是和君珞玉是一丘之貉吗? 不过,慕湮到底做不来嚼舌根儿的事儿,换了一个人,比如说君珞玉,那肯定是添油加醋 把苏揽衣和风行云之间那不太能见人的事儿抖落得一干二净。 安国公夫人言行极得体,慕湮什么都不说,她也就不做无谓的试探了。 俩人喝着茶,说点话儿倒也惬意,安国公夫人见多识广,这见了慕湮,也真觉得这是个难 得的妙人儿。 君珞玉和苏揽衣打了一场,俩人点到即止,想把对方打得鼻青脸肿的想法没得逞,都是一 脸恃恃的跑回来了。 “爱妃……” 咦,苏揽衣他娘也在啊! “安国公夫人也在啊,夫人,近来身子可还安好?” 安国公夫人笑吟吟的,完全不似一般妇人故作矜持端庄而不苟言笑,她是爱笑的,一笑就 眉眼弯弯。 看清她的眉眼,才发现苏揽衣的好相貌是随了她,尤其是那双多情的桃花眼儿。 “多谢王爷挂念,妾身身子骨算不错。” 苏揽衣甩着袖子跑到他娘亲身旁,还得意的对慕湮道:“阿湮,我差点就揍了君珞玉。” 君珞玉冷笑一声。 安国公夫人惊讶,道:“阿湮?” 苏揽衣掩着嘴咳嗽一声,道:“这是王妃娘娘的……闺名儿。” 君珞玉对他怒目而视,这苏揽衣的嘴是越发没有遮拦了。 第九十章 穆大小姐【二更】 瞥见君珞玉铁青的脸色,那眼神儿,那叫一个冷飕飕哟…… 安国公夫人忍笑,扯扯自家儿子的衣袖,不去看那平逸王跟要吃人一样的表情。 君珞玉一肚子火,强忍着酸劲儿,道:“爱妃,往后别和苏七走得太近了。” 慕湮放下茶杯,道:“我不是女人。” 他不是女人,难不成还真要来守妇道那一套? 君珞玉微微一眯眼,看了安国公夫人,心下已经明白什么了。 但是,他还是正色道:“我知道你不是女人,但是,爱妃你知道为什么本王不许你和苏七 走得太近?” 慕湮觉得诧异,道:“为什么?” “你还真问啊?” “……不能问吗?” “厶匕 ” 冃匕〇 那是为什么? 慕湮还是一脸不明所以的表情。 君珞玉伸手揽住他的腰把人拉到怀里,晈牙切齿的道:“因为本王会吃醋会嫉妒,会想把 爱妃藏起来,不让别的人看到。” 慕湮:“……” 安国公夫人一脸兴味的望着他们,暗想,这平逸王和平逸王妃俩人中间虽有隐情,不过这 般旁若无人的打情骂俏也还真是羞煞人了。 苏揽衣“哼哼”两声,道:“君珞玉,你少得意了,阿湮不过是被你死缠乱打的缠着脱不 开身,他要是不要你了,我看你哭都没地儿哭去了。” 君珞玉怒了,咬牙道:“苏七,别逼本王把你的破事儿抖落出来。” ……这是威胁。 苏揽衣也是挑眉瞪眼的,却还是恃悻的闭嘴了。 一扭头,就叫安国公夫人擦着眼角,一脸泫然欲泣般的哀怨,道:“小七,你什么时候跟 娘亲之间还有不能说的秘密了?你爹要是知道了,知道小七有事瞒着他,怕是要急得上火了。 ” ……这也是威胁。 苏揽衣脸色变了变,还是服软了,道:“娘,有事我们回家再说。” 和风行云的事肯定是要瞒着的,等之后再和爹爹撒个娇,那随便扯个谎也是遮掩过去了。 他赶紧又道:“娘,阿湮,我方才看到那头围了不少人,似乎很是热闹,我们一起去看看 吧!” 对此,君珞玉也同意了,拉着慕湮的手准备过去了。 慕湮皱眉,道:“放开。” 君珞玉冷笑,道:“爱妃,别逼本王使出杀手锏来?” “你想打架?” “不,爱妃不小心崴了脚,本王只不过是心疼爱妃,想抱着爱妃走路而已。” 慕湮想,那还不如只拉着手呢! 苏揽衣抽着嘴角,心想不就是娶了个大美人儿,君珞玉这个混蛋到底在得意个什么劲儿? “娘,成亲后男人都会变成一副讨厌的德行吗?” “傻儿子……” 这男人娶妻的多了去了,像是君珞玉这般的,不过是因为找到想要相守一生的人罢了,倘 若是喜欢的,那定是会嫉妒会方寸大乱的,能不动如山的从来都是因为不够在意而已。 几个人一起往某处过去了,一路上,听苏揽衣说,蓝家没有让人来贺寿,不过有差人送了 贺礼来,同样的礼到了人没来的还有武安候府的人。 其他的官员,不管和穆如海交情怎么样,都有让人来贺寿吃喜酒,毕竟大夏国民风如此, 寿宴一来体现子孙孝顺是值得往来的名门二来那也是福寿双全的天大喜事儿,要是换成穆府娶 亲嫁女或是纳妾,那旁人还不一定巴巴儿的赶来呢! 是以,平逸王携王妃娘娘亲自来贺寿也倒不是那么让人意外,还有就是安国公夫人也亲自 来了,还带来了不知道多少娇小姐们翘首以盼的苏揽衣苏七公子。 待他们几个人出现,原本聚在一起说着话的公子小姐们全部都低头行礼,又是乌泱泱跪了 一地的人。 “参见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参见王妃娘娘,王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幸见安国公夫人,夫人万福,世子万安。” 论身份,自是君珞玉身份最高贵,他抬手示意不必多礼,让她们起身了。 十来个二八芳华的小姐们站在一块儿,都衣着漂亮,看得出来是用心装扮过的,总之一句 话,都是往死里好看。 前头一个少女着鹅黄衫裙,眉若远山粉面娇俏,一双眼睛生的尤其动人,黑白分明,她一 抬眸正和君珞玉对个正着儿。 她嫣然一笑,眼里波光流转,竟是对君珞玉抛着媚眼儿。 君珞玉撇头,这就是穆府穆大小姐穆雪儿。 苏揽衣眼尖,看到了这一幕,他也不说破就是了,不过心下觉得好笑。 “你们方才再说什么呢?怎么这般热闹?” 他话刚落应,半低着头的小姐们面面相觑,却是不敢接话儿。 她们方才可是听穆雪儿在说起那王妃娘娘呢,那话里话外都是和王妃不太对付,她们听着 也私下掺和几句,这会儿却不敢当王爷的面儿说出来了。 若是王爷不悦,她们可就是以下犯上了,自己没好果子吃,还得连累家里人。 小姐们装羞涩不敢接话,另一头五六个世家公子也是望天的望天,数蚂蚁的数蚂蚁,也是 不太好开口。 他们也是嫌吟诗作画太过无趣,就壮了胆子凑到小姐们所在的庭香院来了,几位有心撮合 好事儿的夫人没有阻拦,反而找个由头拉着人攀谈起来,她们是长辈,长辈问话自是没有不好 好做答的理儿,他们留下来,一些娇俏的小姐们围上来,这眉来眼去暗生秋波的,都是心照不 宣的。 可他们中偏偏有个穆雪儿,穆雪儿容貌出众,和她的容貌一般出名的是她的胆大,那可是 拼着整个穆府的脸面和自个儿的名声不要也要嫁给平逸王的人。 她娘林氏眼见如此,也是硬着头皮托了别家的夫人给做媒,想成全女儿和平逸王的一段姻 缘。 那时候平逸王还没娶王妃,虽自知女儿穆雪儿不比林晚意身份贵重,但是平逸王也不是不 讲究这个的,连另一个侧妃艳歌都是勾栏出身,再低贱不过了,她想着女儿也可能有当王妃的 命。 平逸王府有两位侧妃,林氏自是不想女儿去做那低贱的姨娘,她说起来还是林晚意的本家 姑母,京中也和不少夫人熟识。 可惜,没有人做得了这个媒,平逸王不乐意就是不乐意。 直到去年年末平逸王娶了王妃,一打听,那女子还是江湖草莽出身,不过是生了一副勾人 的好容貌,身份还不如穆雪儿呢! 林氏暗恨,却又没有一点办法,毕竟平逸王不是她和区区穆府能够算计的。 穆雪儿名声也毁了,寻常人家小姐连被外男多看一眼就担心没了清白名声,她这般公然向 平逸王表白心意还被拒,换成别的小姐怕是得寻死全了个脸面。 如此这般,穆雪儿一直都没有议亲,有心人背地里嘲讽,她估摸着是嫁不出去了。 今儿穆老夫人寿辰,这听闻平逸王和平逸王妃来了穆府,这穆雪儿不仅不避嫌,反而还挺 来劲儿的往人堆儿里凑。 明眼人一瞧,她就是故意的,故意拿平逸王妃说事儿,人家说平逸王和平逸王妃恩爱非常 ,她便说那王妃一脸妖媚样儿,那手段不得了,把平逸王迷得只独宠那王妃一人。 说起手段,一个女人还能有什么手段? 无非是床上那功夫好,能用那身子取悦男人,又听闻王妃习武,还不知道习的是哪门子勾 魂摄魄的媚功呢! 一些个小姐们听这话都羞红了脸,却还是舍不得离开,而那几个公子就胆大多了,不仅连 声附和,更是用暖昧的语气说起了某种香艳的秘闻来,那说得才叫一个起劲儿。 那个平逸王妃被陛下亲封大夏国第一美人儿,那美名从太子殿下满月宴上引大苍摄政王仰 慕之后就传开了,他们有色心没色胆,只能暗自揣测那个美人儿到底有多销魂有多媚人,那可 是让风流成性的平逸王独宠在身的美人儿啊! 可眼下的情况是他们在说道这嘴巴没把门儿的混账话,可偏偏平逸王就来了,这话他们肯 定是没胆子再说一遍的。 几个公子也没人敢出头,这时候出头的是傻鸟儿,可这情急之下也想不到别的由头把这事 给遮掩过去。 苏揽衣没想到他们中间还有这弯弯绕绕的心思,还觉得奇怪,他就这么随口一问,怎的这 些人都反应怪怪的。 然后,转念一想,这怕是在背后没说好话呢! 苏揽衣用眼神示意君珞玉,这没什么热闹看,要不去别的地儿转转? 没成想,穆雪儿落落大方的上前行了礼,道:“王爷,方才我们正说起王妃娘娘呢!” 其他人眉毛跳啊跳,穆雪儿到底想说什么? 君珞玉很有兴趣,道:“你们说了什么?本王很想知道,可否说来听听?” 穆雪儿抿唇一笑,道:“我们方才说,说王妃娘娘姿容出众,王爷对王妃娘娘万千宠爱于 一身,真是让人羡慕呢!” 这话乍一听,似乎是在夸王妃娘娘,可细细一想又不是这么一回事儿,只夸了相貌,未免 让人以为王妃娘娘只有肤浅的好相貌可让人称赞,再说平逸王因美貌宠爱王妃娘娘,王妃娘娘 跟以色侍人的有什么区别? 第九十一章 自毁名声【一更】 有人听懂了,吓得倒抽一口冷气,这穆雪儿果然还是对平逸王不死心…… 看周围的人脸色各异,慕湮微微明白了些,他又不傻,这一语双关的话明显不是好话,这 个女人似乎是在挑事儿。 这个女人是穆雪儿,他还记得穆雪儿的声音。 他去看君珞玉,君珞玉刚好低头望着他,唇边露出一抹安抚的浅笑。 “爱妃,不要担心。” 慕湮心想,他担心什么? 这个女人又不能把他给吃了。 而君珞玉在知道穆雪儿的算计后,依然有点不敢相信穆雪儿会胆大包天的惹恼自己,毕竟 要平息他平逸王的怒火可是要连累整个穆府的。 “穆小姐,本王与爱妃的事就不必你多费口舌了,爱妃很好,好到……世间所有的女人都 不再入得了本王的眼,本王的心都给了他,他不要本王,本王可是会心痛至死的。” 慕湮:“……” 这君珞玉在胡说什么? 不过,他为什么会觉得心口在发紧,好像这些话是君珞玉只说给他听的一样,如一张缚住 他的网,逼迫得他无处可逃。 苏揽衣瞥了眼君珞玉,笑道:“阿玉,不成想你还是个痴情人,那往后京中第一风流公子 的美名你可得让给我了。” 君珞玉捏了捏慕湮的手指,淡淡的道:“往后你也不许再提以前的事儿了,本王可不想爱 妃误会。” “知道知道,那不过是年少轻狂,对阿玉你来说都过去了嘛!” 安国公夫人笑着摇头,她这儿子呀,真是被宠坏了。 穆雪儿闻言,直直的看向了君珞玉身边的慕湮,她也并不是真的喜欢君珞玉,不过是有目 的的罢,她最初“缠”上君珞玉,不过就是见他风流多情王府里姬妾成群,这般的男人最是无 情,不管能不能嫁给君珞玉,与她都是没坏处的。 她不爱慕男子,更厌恶男子的身子,她爱娇软的女儿身,哪怕往后嫁人独守空闺她也是乐 意的。 不能嫁给君珞玉她也不在意,她名声坏了,这反而中正她下怀,没人肯娶她,索性她就当 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亦或者是再过些年去尼姑庵里做姑子去。 只不过,眼下她是真的对这王妃娘娘好奇了,她自认对男人的劣性很了解,有点权势的男 人都是三妻四妾,根本就是把女人当成是个玩意儿,更遑论是真心相待愿意厮守一生的。 穆雪儿生了个念头,君珞玉既然看重他的王妃,那么定是要维护到底的。 那么,只要她针对王妃,君珞玉一定会发难的。 想通这一点,穆雪儿心里冷笑,面上却故作无辜,道:“王爷对王妃娘娘宠爱,雪儿真是 羡慕,不过,再美的容颜也会如花凋零,想来王爷定是会待王妃娘娘深情如初。” 君珞玉面色不改,反而众目睽睽下,手指轻勾起慕湮的下巴,轻佻的道:“穆小姐所言甚 是,爱妃美貌,就是七老八十那也是国色天香。” 慕湮一把挥开他的手,那劲儿似乎还不小,这举动看得人目瞪口呆。 穆雪儿也笑,故作迟疑的道:“可惜……” “可惜什么?” “王爷没听过一句话么,红颜未老恩先断,怕是王爷您的长情,抵不过那短暂的红颜消逝 ” 〇 这话就差明着说,说君珞玉会变心了。 旁边站着好一会儿的安国公夫人蓦然开口,道:“穆小姐,也不是世间所有的男子都薄情 寡义,更有许多夫妻举案齐眉白头到老的。” 穆雪儿道:“那是夫人您命好,放眼京中所有世家高门的后院,夫人您和蓝夫人的福气也 是独一份儿了,独享夫君的宠爱几十年未变,不知道惹多少女人羡慕,倘若能如夫人您一般, 那真真不枉在世上活一遭爱一回了。” 安国公夫人不做声了,穆雪儿说得也没错,这男人自古以来都是三妻四妾,而再多的真心 也不够那么多女人分的。 她与她的夫君是少年的情谊,也是青梅竹马,成亲后相濡以沬几十年走过来,风风雨雨的 ,虽有艰难但是她也是甘之如殆。 她和她的夫君,她想着如若中间再多一个女人,那么,他们就算不得是厮守一生了。 所幸,她从未被辜负,那人这一生也只爱她一人。 她也清楚,这很多男人都不是这样的。 穆雪儿的话也没错。 苏揽衣见不得他娘亲受一点委屈,顿时就对穆雪儿不满了,他道:“穆小姐,你这样咄咄 逼人好像是意有所指,你有什么目的,说出来吧!” 这里这么多人这个女人哪怕再胆大,怕也是得收敛一二,他就不信,这穆雪儿还敢翻了天 去? 穆雪儿似乎在等着他的这句话,目光灼灼的落在君珞玉身上,她之后所说的话简直让人不 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因爱慕王爷而名声尽毁,我要王爷娶我,既然王爷已有王妃娘娘,王妃娘娘身份尊贵 我也僭越不得,但是凭诺大的穆府和我的姿容,我父亲是三品侍郎,我母亲也出身当朝太傅林 家的嫡系,我穆雪儿论出身,侧妃也是当得的。” 这话说得真是相当……骇人听闻。 先不说她这般强词夺理,说是君珞玉毁了她的名声,便是她竟然抬高自个儿妄想嫁入王府 还要当侧妃,这也是让人咋舌了。 苏揽衣目瞪口呆了,她这还真是要强嫁给君珞玉不成? 旁人也是惊呆了,知道她胆大,却没想到她这般胆大不要脸,这简直比泼皮无赖还要无赖 了。 安国公夫人好涵养,这会儿也忍不住了,道:“穆小姐,这话不能这样说,王爷府上已有 两位侧妃,你心气儿高,还是莫要强求了,京中好人家的公子也是有的。” 言下之意,姨娘的身份是委屈你了,侧妃的身份轮不到你,还是放弃吧! 穆雪儿嫣然一笑,道:“论身份,我不比艳歌侧妃要高?” 君珞玉冷笑,道:“本王那艳歌侧妃出身虽不高,可本王也没有想休了她另娶的念头。” 君珞玉似是有些怒了,慕湮却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装的,毕竟穆雪儿一直在试图……惹怒 他。 穆雪儿反应极快,道:“方才王爷还说对王妃娘娘情深义重,怎的这会儿又舍不得一个侧 妃了?难不成那艳歌侧妃能使出让王爷神魂颠倒的手段来?” “你……,, 穆雪儿眼眸一转,看向了慕湮,道:“王妃娘娘,你是明事理儿的人,我尊你为一声好姐 姐,以后我若是过了门,我定会好好侍奉王爷和王妃娘娘您的,总好过一些出身卑贱却惯会用 龌蹉手段的某些人往王妃娘娘您跟前凑,平白碍王妃娘娘您的眼,还给王妃娘娘添堵不是?” 她这是朝王妃娘娘示好了? 似乎这也是不错的主意,以王妃娘娘身处的位置来看,有一个出身不错且以自己马首是瞻 的侧妃,总比一个有手段有美貌又跟她不对付的侧妃来得要好。 很多人都去看那平逸王妃,都纷纷揣测,若是她开口求情,平逸王会不会应下穆雪儿这个 有些荒诞的要求? 坊间有男人强娶别人家闺女的,这平逸王被个小姐用强要嫁的,这说出去也是一桩笑谈了 那么多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慕湮抬抬眼眸,慢悠悠的道:“艳歌侧妃很好。” 穆雪儿不甘示弱,道:“王妃娘娘,艳歌侧妃出身勾栏,怕是能使出不少手段跟您分宠, 这不得不防啊!” 慕湮又道:“她能抢走王爷,让她尽管抢走好了。” “王妃娘娘,您莫要掉以轻心……” 君珞玉断喝一声,道:“穆雪儿,你放肆,谁给你的胆子让你竟然冒犯爱妃的?” 他这声冰冷的低吼让穆雪儿身体一颤,顿时竟心生一股寒意,她不由得赶紧下跪。 “王爷,我知错了……” 怎么会这样? 她竟从平逸王那个发狠的眼神中察觉到了杀意? 闻言,周围的公子小姐丫鬟们都害怕的跪下了,都低着头,有的人心里暗骂他们被这个胆 大的穆雪儿给拖累了。 连安国公夫人和苏揽衣也默默的半跪下了,也是半低着头,像是不敢承受君珞玉的怒火。 苏揽衣也是暗自咬牙,没想到这个穆雪儿竟这般厉害,他倒是小瞧了她。 君珞玉黝黑的眼眸扫视了他们一眼,胸口那股憋闷的怒火不是假的,即使知道穆雪儿是故 意激怒他,他也是真的有些生气了。 慕湮性子傲气,即使住在王府的后院,君珞玉也从未让他见过那些阴私龌蹉事,更遑论是 让那些女人把主意打到他的头上,连林晚意和艳歌都是不敢的。 这个穆雪儿算个什么玩意儿? 他凝住心神,冷眼一扫,见到不远处匆匆往这里跑来的穆如海,他怕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此时有些狼狈的小跑过来,完全不见一点从容风范。 他的身旁跟着两个女人,想来应该就是夫人林氏和宠妾小林氏了,小林氏娇媚动人颇有几 分姿色,她眼中暗暗的得意劲儿藏都藏不住了。 穆如海一脸焦急,忙上前行礼,道:“王爷,请息怒。” 君珞玉揽住慕湮,见这人眼神平静无波,似是并没有被穆雪儿扰乱心神。 他这才看向穆如海,冷声道:“穆大人,你教女无方啊!” 第九十二章 穆府变故【二更】 穆如海一脸惊吓,赶紧下跪,沉声道:“下官有罪。” 林氏看着这阵仗,能不知道是自己女儿做了什么? 她惨白的脸映着鲜艳的衣裙更显难看了,她颤声道:“王爷,求您息怒……” 小林氏半掩着脸,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倒是没着急说些什么,也是老老实实在穆如海身 边跪着。 而跟着过来的贺知澜就有意思了,不吭不卑的行了礼,连下跪也是挺直了背,做出了一副 凌霜傲雪而不屈的风骨来。 把几个人的神色尽收眼底,君珞玉冷笑一声,道:“爱妃眼里见不得脏东西,今儿是穆老 夫人寿辰,本王也不欲怪罪穆小姐三番两次的冒犯,穆小姐,你自个儿还是给本王一个满意的 交代吧!” 虽不见血,可总有的是法子惩治穆雪儿,后院里能让人求生不得的法子多得是。 穆如海眼神变了变,知道穆雪儿这次是躲不过了。 “下官遵命。” 林氏到底是爱女心切,忍不住道:“王爷,请宽恕妾身的女儿,她这是年少无知呀!” 穆如海怒斥她,道:“不要说了,养不教父母之过,雪儿是被惯坏了才做出这样的事来, 你哪还有脸跟王爷求情?” 却见贺知澜拱手,诚恳的道:“王爷,求您息怒,雪儿表妹已经知错了,她真的已经知错 了,雪儿表妹……” 作为表亲,他能顶着平逸王的怒火仗义执言已经是难得了,几位小姐偷偷瞄他,见他眉目 清俊儒雅又是个有情有义的,顿时都心生好感。 没见旁边几位公子眼下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么? 没成想,穆雪儿根本不理会他的“好意”,觉得惺惺作态恶心极了。 她粉面生寒,挑着眉毛道:“表哥,你别自作多情了,就算你我私下有婚约,我也是不会 嫁给你的,你死心吧!” 呵呵,原来和穆雪儿有婚约的就是这个人啊! 君珞玉心想,这个表少爷看着还不如穆雪儿顺眼,满眼算计之色,真把别人都当傻子了吗 ? 而穆雪儿话一出口,其他人却哗然,原来穆雪儿已有婚约,却还这般不守规矩,这穆府也 真是家风不正,可惜这个有情有义的表少爷。 贺知澜神色有些踌躇,却还是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雪儿表妹即使与我没有夫妻的情 意,可情分总还有的,我不能置雪儿表妹而不顾。” “你少假惺惺的……” 穆如海蓦然看到君珞玉似笑非笑的表情,不敢再有什么侥幸的心思了。 “住口,你这个逆女,夫人,还不快把你的好女儿带下去,还嫌不够丟人吗?” “老爷,老爷,你可要帮雪儿做主啊!” 林氏依然不罢休,虽穆雪儿让她失望透顶,不过到底是她的亲骨肉,若是连穆雪儿都护不 住,指不定小林氏那个贱婢怎么嘲笑她呢! 穆如海也是有些恼怒了,道:“还不快点把人带下去?” 小林氏颇有眼色,赶紧示意几个仆妇和丫鬟去拉穆雪儿,既然是王爷说要发落,那便是谁 都帮不了穆雪儿。 穆雪儿也是倔强,被人从地上拉扯起来,她也是不顺从,一巴掌扇向了一个满脸横肉的仆 妇,那泼辣劲儿也是让在场的夫人和小姐们目瞪口呆。 “放开我,我可是穆府的嫡小姐。” 穆雪儿还在挣扎着,似乎是不愿意屈服,那模样倔强得很。 君珞玉抬手示意下跪的人都起身,他揽着慕湮往旁边靠一些,离那穆府一家子远了一些。 他心下疑惑,穆雪儿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吗? 穆如海此时也是焦头烂额,众目睽睽下,林氏跪着抱着他的腿求情,那小林氏狐假虎威, 指使着丫鬟仆妇捉住穆雪儿要老爷发落,那贺知澜也急,想去救穆雪儿又因男女有别不敢靠近 ,只能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了君珞玉。 君珞玉当做没看见一样。 苏揽衣凑过来,低声道:“这穆府家风不正,过了今日,怕这丑事就传遍了京城里。” 慕湮突然道:“这事还没完。” “爱妃,你怎么知道?” 只见慕湮一伸手,那边又有几个人匆匆过来了,一个面容凄楚的女子被丫鬟扶着,她像是 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扑向了穆如海。 "老爷.” 林氏厉声道:“如姨娘,你犯了错被罚在自个儿院子里禁足,没有老爷的命令是不能出来 的,你还有没有把老爷放在眼里?” 被唤作是如姨娘的女子眼含泪花儿,哭得是楚楚可怜,她纤瘦的身子骨透着羸弱,是个容 易让男人心生怜惜的娇弱美人儿,如一朵小白花般惹人怜爱。 君珞玉低声道:“这个如姨娘,是不是之前见过的?” “嗯,在院子里又哭又笑的那个,跟疯子一样……” 虽然对外声称如姨娘是犯了错被禁足,可眼下她跑出来了。 如姨娘抹着泪,小脸儿苍白如雪,她哭泣着道:“老爷,妾身是冤枉的,可老爷被奸人蒙 蔽没有给妾身做主,妾身有口难辩,今日定是要给自个儿拼死讨一个清白。” 眼见如姨娘出现,不仅林氏慌了,连小林氏也一副心虚的模样。 没有人去拦如姨娘,也是因拦不住,动手的哪有动嘴的快? “王爷明鉴,王妃娘娘明鉴,妾身原身怀有孕,妾身好生养着生怕出点差错,那个孩子好 好的,可是,可是……半个月前,妾身喝了一碗安胎药那孩子就没了,妾身知道的,在安胎药 里下药的人不想妾身的孩子出生,妾身没了孩子,不成想还有人连妾身一条贱命也不放过,反 过来诬陷妾身是明知孩子没养好保不住才使计陷害夫人,妾身真真是冤枉,是大夫人林氏害的 妾身……” 如姨娘哭得可怜,说出的话也是让人震惊,林氏当场脸就白了。 她尖叫一声,扑过去恶狠狠的道:“我没有害你的孩子,更没有害你,快来人,把如姨娘 带走..” 她如今这般模样,也是让人不太相信的,这分明是在掩饰什么。 可如姨娘是对着平逸王和平逸王妃下跪哭诉的,平逸王没有发话,那些仆妇也是不敢去拉 人的。 穆如海脸色变了又变,被这一连串变故弄得措手不及,先是女儿穆雪儿惹恼平逸王,又是 被禁足的如姨娘跑来哭诉冤屈,这桩桩件件落在他头上,足以让人觉得他这个三品吏部侍郎不 仅教女无方还治家不严,这要是被御史大夫抓住弹劾,那真是满头的小辫子给人抓。 这说出去也不好听啊! 穆雪儿的名声毁得不能更毁了,而如姨娘被诬陷之事如若查实,那可是要牵连到后院的很 多女人,最重要的是他穆如海黑白颠倒是非不分,别人心里还不知道怎么想他的。 “王爷,这、这是下官的家事,下官必定明察。” 事到如今,穆如海也只能厚着脸皮想把这事轻飘飘揭过,这丑事关起门来自个儿料理了, 总比众目睽睽下给人当笑谈指指点点要好。 他后背已经湿透,额头上也见汗了,颇有些狼狈不堪的用袖子去擦拭那汗水。 君珞玉勾着嘴角,道:“穆府的家风,还有穆大人你治家的手段,本王算是见识到了。” 不光君珞玉见识到了,别的人也是见识到了,性情温和的安国公夫人乍见那如姨娘的哭诉 心生恻隐之心来,也是见不得那些个狠辣手段。 “老爷,求你给妾身做主,妾身死不足惜,惟愿不背负那恶名……” “如姨娘,你竟然敢诬陷妾身?” “老爷,是大夫人害了如姨娘,不是妾身。” 此时,倒是没有人注意到一边的穆雪儿,她冷眼旁观着,唇边勾起一抹让人发寒的冷笑。 慕湮见了,轻声道:“如姨娘是穆雪儿放出来闹事的吗?” “本王也不太确信……” 如此一来,穆雪儿的目的是达到了,可毕竟如姨娘的事牵扯到的可是林氏,难道穆雪儿已 经疯到连自己的亲生母亲也算计的地步么? 穆如海身边围着几个女人,吵吵闹闹的,他一时也脱不开身,很是被人看了热闹。 穆老夫人闻讯而来,原本打扮贵气又雍容,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金尊玉贵享清福的老太太, 却架不住突如其来的噩耗。 “老天爷呀,穆家是做了什么孽啊?” 穆老夫人摇摇晃晃的,抚着额头,眼见着要昏过去了。 “母亲……,, “老夫人。” 那头又是乱做一团,君珞玉觉得没眼看,低头道:“爱妃,要不要回去?” "女子。,, 这寿宴怕是继续不下去了,穆府出了这事儿,谁还有心思留在这儿吃喜酒? 君珞玉笑着,突然伸手打横抱起了慕湮,蓝色的衣裙扬起,那鬓发上的钗环发出清脆的声 响。 慕湮冷声道:“我的脚没有受伤。” 君珞玉却道:“爱妃,你都有一个月身孕了,本王可舍不得你磕着碰着,毕竟,爱妃连一 根头发都是金贵的。”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在旁边的人都听见了,苏揽衣露出一脸愕然的表情来。 安国公夫人很镇定,道:“王妃娘娘已有身孕了,那真是天大的好事儿,恭喜王爷了。” “哈哈哈,同喜同喜……” 苏揽衣默默的捂着脸,这君珞玉好不要脸…… 君珞玉就这么大摇大摆的抱着他的王妃离开了,留下穆府的烂摊子,和之后满京城的风言 风语。 第九十三章 赤焰鬼卫【三更】 慕湮也不知道,事到如今,他为什么还要给君珞玉留一点颜面。 君珞玉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胡说八道,敢说他怀有身孕,慕湮真是想掐死他的心都有了。 而等回了平逸王府,慕湮终是忍不住发作,俩人在朝阳阁大打出手了。 没能打死君珞玉,慕湮气得不理人,差点连饭都吃不下去。 君珞玉到底知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把那样的消息放出去,那九个月后平逸王府势必要多一位世子或者郡主,那孩子总不可能 凭空出现吧,这中间又会有别的牵扯。 君珞玉眼下没有子嗣,倘若已经有别的女人怀有他的孩子,那这般举动算是抬举那个未出 世的孩子了,从身份卑微一跃成为平逸王府名正言顺的嫡子。 “爱妃,你别想太多,本王眼下没有子嗣的,以后也不会有的,不过平逸王府倒是可以有 一个继承王府的小世子。” “你……,, 慕湮见不得君珞玉这般云淡风轻的模样,那双寒潭一般的眼眸,连笑着的模样都是极无情 的。 这、这人到底还有他不知道的怎样的一面? 慕湮捏紧拳头,冷声道:“你不想要子嗣,所以你给后院的所有女人下药,你在顾忌,顾 忌那可能会出生的孩子,可是为什么……” 你到底在顾忌什么? 君珞玉的身份虽不能说是位高权重,可到底也是大夏国独一份的尊贵,哪怕只靠当今圣上 荫庇他也能过得尊贵体面。 君珞玉凉凉一笑,一个旋身过去搂着慕湮,嘴唇贴在慕湮的唇上,他轻轻噬咬着慕湮的嘴 唇,像是与他嬉闹,又像是与他细细低语。 “爱妃,本王不会有孩子的,本王只要有你就好了……” “君珞玉。” “嗯?” “你到底有没有心?” “爱妃,你这样说可是会伤了本王的心的,本王的心也是会痛的。” 慕湮自觉看不透君珞玉,明明只是一个纨绔王爷,人也好色,看着人的时候眼睛在笑唇边 也是笑,脾气不说好,却也是不坏的。 可是相处久了,总是觉得他这个人身上蒙了一层虚假的表象,他其实冷酷又无情,没有人 能看懂,他那双如寒潭如星辰的眼眸中蓦然滑过的幽暗究竟意味着什么。 俩人这次倒没有因君珞玉大放厥词的这件事而闹起来,反正对慕湮来说,假的就是假的, 他以后找到昭容总归是要离开的,随便到时候君珞玉怎么折腾都可以的。 隔天,京城里一片风言风语,什么都是说得有鼻子有眼的,有的人听传言听岔了,还以为 是穆府大小姐穆雪儿珠胎暗结怀了平逸王的孩子,被人赶紧纠正说是两档子事,也真真是让人 忍俊不禁了。 听闻没两日,穆如海就辞官了,准备带着家眷回老家去颐养天年了。 很多人心下都明白,穆如海这是没脸在京里待了,找个偏僻闭塞的小地方,这是避免被人 指点说道丟脸面。 慕湮乍一听闻,道:“总感觉有点突然,这个穆如海像是要逃走一般。” 凉风也道:“主子,不如咱们早去探查一番,说不定能找到些线索。” "女子。,, 俩人换了衣裳乔装打扮了,正准备离开,却见君珞玉来了朝阳阁。 一见慕湮他们的装扮,君珞玉就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了。 “弄月。” “主子,有事?” 慕湮一指君珞玉,道:“你给我寸步不离的看着君珞玉,不准他在你的眼皮子底下捣鬼, 也不准他做多余的事。” “我知道了。” 弄月变得贼精的眼睛狠狠盯着君珞玉,后者一把展开扇子,半遮着下巴笑得一脸的无辜。 慕湮和凉风出去了,俩人算得是神出鬼没了,没有惊动任何人就摸到了穆府,且很快就在 书房里找到了穆如海。 原本穆如海应该是意气风发的,可这一连串的变故已经把他打击得狠了,他乌黑的头发变 得斑白了,挺直的背也微不可见的有些驼了。 更多的是他的的精气神儿也不太行了,他脸色樵悴苍老,整个人神情颓败又沮丧,隐隐又 带着一丝慌乱和焦躁。 穆如海是方才从穆老夫人的院子里过来的,穆老夫人是一顿哭天喊地,眼下她儿子辞官她 是千不肯万不肯的,儿子没了官身,他们穆家要迁到穷乡僻壤的地儿去,那她跟普通的乡野村 妇还有什么不一样? 穆老夫人是过惯好日子的,她不愿意回穷乡野去,她就是死也要待在京城里,只要儿子穆 如海不辞官,她就还是三品吏部侍郎的母亲。 没成想,穆如海跟吃了秤砣一般铁了心,说是要全家一起迁走。 穆老夫人不愿意,她骂手段狠辣的林氏,骂不知廉耻的穆雪儿,又骂作妖使坏的小林氏, 反正是让她看不顺眼的她都骂了一遍,哭得也是差点背过气去。 穆如海还是不为所动,任凭穆老夫人一个茶盖扔过去,茶水泼了他一身,他也还是不松口 穆老夫人是觉得彻底没指望了。 穆如海回了自己的书房,并不知道自个儿被人盯上了,他本就有心事,心神不宁间只见一 个黑色人影闪到他眼前,不等他惊呼出声,来人扬手朝他撒了一把白色的粉末儿。 说来也怪,穆如海吸入那药粉,竟然神情一阵恍惚,然后又跟睡着一般不做声了,不过那 双略微浑浊的眼睛还是睁着的。 慕湮也悄然出现,凉风一脸嫌弃,但还是把穆如海毫发无伤的放在了书房的椅子上坐着。 “主子,他中了五神散,眼下迷迷糊糊的没有一点防备,你问什么他都会说出来的,他也 不会骗人的。” 慕湮道:“你问吧!” “我?那是不是直接问?” “这还要我来教你?” 凉风默默的走到穆如海身边,又往穆如海眉心扎了一根银针,他凑近穆如海,声音不自觉 用上了摄魂术。 “昭容太子……” 穆如海本是如木偶一般,突然听到“昭容太子”这四个字,他像是猛地被人当头棒喝一般 ,他瞪着眼睛开始挣扎,暴突着眼珠子的狰狞模样有些骇人。 “我不知道……” 隔了一会儿,他的喉咙跟漏风一样,艰难的挤出这句话。 慕湮却是不信,道:“他知道,不过他想隐瞒,凉风,快点。” “我知道了。” 之后,凉风凑近他耳边,一遍一遍的说出那个人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如同一把钝刀子慢 慢扎进穆如海心口,一遍又一遍,让他哪怕下阴曹地府也躲不开这个名字带来的诅咒。 昭容太子…… 他知道的,他也想起来了。 那年先帝病重,原本众望所归的新帝就是昭容太子,朝中拥立昭容太子的人很多,几位肱 骨重臣虽没有明确的站队,但是看得出来他们对昭容太子的期待,朝中局势已是如此明了。 另外几位皇子不甘心,背后也拉拢了一批官员,他也被迫站队了,不过他选的是当时并不 被看好的三皇子。 三皇子出身尴尬,他的母亲是大夏国第二位皇后,却原本是一个商贾的妾室,所以他的出 生也颇让人诟病。 尤其是在继后被一个妃嫔迫害至死之后,继后的家人遭连累全部满门抄斩,三皇子自此连 母族都没有了,更让人寒心的是,明白他的生母不过是个不受重视的替身的后宫妃嫔们也是想 着法子的糟践他。 不过,三皇子在宫中长大,极是懂得谨慎隐忍,倒也是平安长大了。 他选择投靠三皇子,是凭借一种诡异的直觉,直觉他能押对宝,自古成王败寇,不到最后 一刻胜负怎会分晓? 他记得的,那次三皇子秘密召见了他,那时是先帝重病弥留之际,那时京中人人草木皆兵 ,各方势力的一举一动都跟绷紧的弓弦一般,只待弦断,那些暗处的猛兽就会倾巢而出。 昭容太子去相国寺为先帝祈福,先帝眼见着不行了,又下了圣旨召回昭容太子,还有一份 只有极少数人才知道的继位圣旨。 就在这节骨眼儿上,昭容太子回京的路上因暴风雨而坠崖身亡,宫中三皇子一举发动政变 夺位,以第二位皇后嫡子的身份继位…… “我也不想的,我不想杀他的……那天下好大的雨,绣着火焰纹章 的黑色披风,银色的面 具,是赤焰鬼卫,他们杀了昭容太子,是他们,不是我……” 穆如海像是陷入噩梦中一样,睁着眼睛嘶吼着,脸上布满了冷汗。 “昭容太子掉到悬崖下面去了,赤焰鬼卫们也跳下去了,他们要杀昭容太子……” 书房里只听得到穆如海的嘶吼,说出的话却是那般骇人听闻,慕湮捏紧拳头,倘若不是凉 风拉住他,他一定会杀了穆如海的。 这个人,是这个人杀了他从未谋面的哥哥。 凉风知道他心里不好受,低声道:“主子,冷静,穆如海只不过是一把受人唆使的刀,这 把刀的主人,你是知道的。” 是啊.. 除了皇位,谁会因此大逆不道的刺杀一国太子? 除了新帝,还会有谁如此胆大包天的谋逆篡位? 他不是早就怀疑君司睿了么? 没有着手刺杀君司睿报仇,不过是还想查出昭容的下落,他有无比强烈的预感,昭容并没 有死。 倘若昭容没有死,那么,唯一知道他下落的人就只有君司睿了。 “凉风,我们走吧!” 凉风应了一声“是”,拔了穆如海眉心的银针,又是一挥手,穆如海闭着眼睛趴在书桌上 跟睡着了一样。 俩人又是悄无声息的离开,没有人发现他们来过。 第九十四章 私下试药【一更】 等回了朝阳阁,就见院子里头,君珞玉和弄月正对坐下棋,有丫鬟端来瓜果茶点伺候着, 看起来也是好不惬意。 林晚意却是跪在不远处的青石地儿上,咬着嘴唇,那纤弱的身子已是摇摇欲坠了。 见到慕湮,林晚意高声道:“王爷,请您三思啊!” 她是为王妃娘娘怀孕一事而来,她知道王妃娘娘是男人,所以这事儿在她看来就无比的荒 缪了。 有了名正言顺的世子,王妃娘娘的地位自是不可动摇,可倘若王爷用了那李代桃僵的法子 混淆王府血脉来保全王妃娘娘的地位,那可是天大的事情。 林晚意无法忍受,无法忍受君珞玉这样的做法,无法忍受这样不公平的事,最无法忍受的 是君珞玉为了那个男人这般的疯狂。 君珞玉难道真的一点都不在意自己的子嗣吗? 她是女人,君珞玉也还有别的女人,她们还是有可能会生下君珞玉的亲生孩子的,可是, 眼下君珞玉生生断绝了他们所有女人的那点儿念想。 从那个男人再回到王府,君珞玉就只宠爱他一人,就因为一个男人,平逸王府后院的姬妾 全部都形同虚设了。 没有君珞玉的恩宠,哪怕是她林晚意,她又和后院那些被冷落被遗忘的女人又有什么不同 ? 最初她是防备,生怕君珞玉被那个男人勾了魂儿,可没成想,她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因为那个男人,君珞玉再鲜少踏足其他女人的小院了。 也因为那个男人,她林晚意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惶恐不安。 她是一个女人,她可以忍受和别的女人共侍一夫,反正君珞玉也不可能只有她一个女人, 反正在君珞玉眼里,所有的女人也都是如花一般,喜爱的时候极尽宠爱然后很快又会厌弃。 而那个男人,却成为了君珞玉身边最特别的那一个人。 君珞玉本是不喜欢男子的,他却把那个男人放在手心里头疼着宠着,是从未对女人有过的 耐心,俩人每日嬉笑怒骂,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竟是比寻常夫妻还要亲呢几分,无论那个男 人做了什么,君珞玉也从未真的生气亦或者是厌弃他。 这太不寻常了。 那个男人劫持君珞玉的事儿被遮过去了,眼下又出了这事儿,君珞玉这是费尽心思要把人 留在平逸王府啊! 那个男人是君珞玉的王妃,他独占君珞玉的宠爱,他要什么君珞玉怕都是双手捧上,君珞 玉为他巩固地位,君珞玉为他罔顾伦理。 “王府嫡系血脉不可混淆,王爷,求您不要这么做……” 也求您留给妾身最后一点情面。 哪怕是用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取代嫡子的身份,君珞玉也不想让别的女人生下流着他血脉 的孩子吗? 这对她,是多么的残忍啊! 闻言,君珞玉抬眸,似笑非笑的望了他一眼。 最后,他还是对慕湮笑道:“爱妃,你回来啦?本王可什么都没做的,弄月可是把本王看 得死死的,不信你问他。” 慕湮脸色不好,之前穆如海的事已经让他憋了一肚子火,林晚意出现在此,更是让他非常 的不悦。 他看也没看君珞玉,抬脚进了屋里,留下君珞玉露出一脸茫然的表情。 “爱妃,他怎么又生气了?” 弄月漂亮的脸露出戏谑的笑容,道:“王爷,林侧妃该怎么处置?” 君珞玉随意的一摆手,道:“让她回去吧!” 林晚意直起身子,喊道:“王爷,王爷,您不要这样……” 女人尖利的声音让弄月有些烦了,他摸出两根银针,一抬手,银针扎在林晚意的胳膊上, 她竟是软着身子倒了下去。 身后的丫鬟大惊失色,赶紧去扶她,一个两个都是脸色惨白如鬼。 君珞玉道:“带林侧妃回去好生歇着,让她放宽心,本王不会惩罚她的冒犯,这日子该怎 么过还怎么过就是了。” “是,王爷。” 两个心腹丫鬟扶着林晚意匆匆离开了。 君珞玉起身,一整衣衫准备往屋里去,却见一个飞出来的大花瓶砸在他的脚边,好险差点 砸到他的脚面儿。 君珞玉:“……” 爱妃貌似火气很大啊! 他到底要不要进去? 君珞玉一脸的纠结,弄月觉得好笑,自个儿溜溜达达的进去了,那身后仿佛有一根翘上天 了的大尾巴。 他到底没胆子敢去触他爱妃的霉头,灰溜溜的就走了,留下生闷气生得脑瓜子都疼的慕湮 ,想出气找不着人揍。 到了夜里,君珞玉又来了,死皮赖脸的说一嘴儿的好话,终是把人勉强哄得没了大半火气 慕湮原本是准备赶他走的,不想君珞玉个好色胚子,脑袋里想的都是这下流事儿,三两下 又把人哄上了床,半推半就间红罗账里又是一番抵死缠绵…… “爱妃,你方才抱得本王那般紧,本王都觉得你离了本王是会死的。” 慕湮推开他,傭懒的坐了起来,身上披着的薄薄锦被顺着肩膀滑下,露出大片晃眼的白皙 身子,他拢着柔软长发,挑起朦朦胧胧尤带几分湿意的眼眸,眼尾晕染着残红。 他嘴角一瞥,一张嘴总也说不出好听话儿来,他道:“你给我滚……” 这混账玩意儿太过放肆了,把他全身啃咬得没一块儿好肉,尤其是大腿内侧,那块过分细 嫩的皮肉眼下还火辣辣的痛,怕是被晈得见血了。 君珞玉知晓他为何又不悦,好脾气的笑着,就是不滚,反而指指自个儿布满红痕的后背, 那一条条交错见血的红痕委实也是有些触目惊心。 慕湮:“……” 怎么就准君珞玉咬自个儿,他就不能用爪子挠这混账玩意儿几下? 君珞玉抱着他,把脸埋在他肩上笑得肚子都要疼了,这人的心思明明白白都写在脸上了呢 I 慕湮觉得被他嘲笑了,就又推他,那力气却不大,俩人就这么在床上打闹起来。 不多时,凉风进了卧房,手里还端着一碗药,明显脸上的笑非常非常的勉强。 “主子,来,喝药了。” 君珞玉也不知羞,半搂着慕湮,随口道:“爱妃又没痛没病的,喝什么药啊?” 说完,就被凉风凉飕飕的瞪了一眼,那眼神很是不善。 凉风也是不太高兴啊,大半夜的,弄月不愿意守着,他就一个人守着药炉子熬药,本以为 里头的情事很快就过去了,没成想这碗药来来回回都温了三遍了。 所以,他对君珞玉也是有很大的怨念啊! “王爷龙精虎猛的,可也不好日日沉溺美色,这于男子很是亏损身子,要不我给你煎两副 去火的汤药?” 君珞玉干笑着,不好接话儿,凉风这还是嘴上嘲讽他两句,换成脾气火爆的弄月,那家伙 非得嚷着阉了他不可。 慕湮盯着那药碗,犹豫的道:“我不想喝,太苦了。” 君珞玉失笑了,想不到慕湮竟然也是怕喝药的。 而凉风笑得如老祖母般和蔼可亲,道:“主子,你得听我的,这男子一滴精十滴血,亏虚 的一定要好好补回来。” 君珞玉好奇道:“这是补药啊?” 凉风白了他一眼,然后把药递给了慕湮,看这架势慕湮是拒绝不了的。 慕湮接过药,虽是怕苦,他还是端起碗一饮而尽,跟干一碗烧刀子那么豪爽。 放下碗的慕湮脸色有点难看,君珞玉见了,摸出一条帕子轻轻给他擦拭溢出唇角的黑色药 汁。 “凉风也是笨,也不知道拿些果脯来给你甜甜嘴儿。” 说完,当着凉风的面儿,他吻上慕湮的嘴唇,不容拒绝的掠夺他唇舌,与他缠绵,与他分 享了那口中苦涩的药味儿。 又过了一会儿,他放开慕湮,道:“爱妃,有没有变甜一点?” “滚……,, 话刚落应,慕湮低头竟然把药全部给吐出来了,君珞玉脸都要绿了。 慕湮竟然因为恶心他而吐了吗? 没有理会一脸哀怨的君珞玉,凉风手忙脚乱的去扶慕湮,等他把药全部吐完了,这才拿了 帕子给他擦拭嘴角。 “爱妃……” “你给我滚……” 虽然声音是气若游丝,但还是很有气势的。 君珞玉当然是没有滚,这大半夜的,真要把他赶下床赶出朝阳阁,那慕湮也是太狠心了些 第二日,躺在床上不想起身的慕湮把君珞玉踢下床,自个儿蒙着被子继续睡去了。 君珞玉无奈,知道他昨儿夜里过火了些,慕湮脸皮薄,还在生气呢! 在朝阳阁一个人用了早膳,君珞玉又去看了一眼慕湮,见他还在睡,就笑着摇头离开了。 他没有去林晚意的软雪阁,而是去了艳歌的琅月轩,一进屋里头,艳歌在,还有一个留着 两撇小胡子的男人。 “暗五参见王爷。” “不必多礼,本王有件事想要问你。” 君珞玉从袖口里掏出一块儿白色的帕子,递给暗五,后者接过来,将那块帕子放在鼻尖上 嗅了嗅,鼻端隐隐传来一股苦涩的药味儿。 他张口就报出一连串的药名儿,不过越到后来就有些迟疑,毕竟就凭几滴干涸的药液,他 也不能完全摸清这到底是怎样一副药。 君珞玉提点他,道:“这副药是情事后服用的,你不要弄错了。” 暗五摸摸小胡子,道:“属下去把药煎出来,请王爷亲口尝尝?” “可以。” 他有一条娇贵的舌头,对味道很是敏感,那药的味道他还记得的。 暗五告退后钻到琅月轩一侧的厢房里去捣鼓起来,他手脚很快,很快端了满满一大托盘的 药碗就过来了。 “王爷,您试试……” 一碗碗泛着苦涩味道的药,十几碗的味道混杂在一起,那味道自然是不好闻了。 不过,他还是端起来,一碗碗开始尝了起来,艳歌侍奉在旁,什么也不多问,只得一杯杯 给他倒水漱口。 不是这个味道,还不是…… 君珞玉尝药尝得都要吐了,胸口泛着苦涩恶心,好像都要吐出来了。 他大略看了一眼,都十五碗了,他咬咬牙,端起了第十六碗,一喝…… 咦? 好像就是这个味道。 暗五赶紧道:“王爷,找到了?” 君珞玉抹了抹嘴唇,把药碗递给他,道:“这是什么药?” 暗五尝了一口,再见君珞玉紧盯着自个儿,顿时头皮就发麻了。 “王爷,您是不是记错了?” “……这到底是什么药?” 暗五艰难的吞了口唾沬,道:“这是避子药。” 君珞玉:“……” 那肯定是弄错了。 艳歌也道:“凉风公子医术毒术都是一绝,他应该不会把药方弄错的。” 言下之意,肯定是君珞玉弄错了。 艳歌赶紧端了一碗君珞玉没尝过的药递给他,道:“王爷,您再尝尝……” 君珞玉尝了,这次眼睛一亮,道:“本王觉得应该就是这个。” 暗五接过来,一尝,脸色也舒展开来了。 他道:“王爷,这是四味汤,补精气儿是最好不过的,王妃娘娘虽是年轻体健,可这房事 上王妃娘娘是比王爷您要吃亏些,凉风公子过于紧张一些也是有可能的。” “哦!” 想想也是,也亏得有凉风和弄月,虽那俩人没给君珞玉好脸色看过,可他们对慕湮却是绝 对没有二心的。 为了慕湮的身子着想,弄月还臭着脸在床头匣子里准备了膏药,那泛着清香的淡粉色膏药 不是市面上的普通货色,让慕湮是受用得很,哪怕君珞玉过分胡闹了些他也不会受伤。 那么,房事后给慕湮喝补身子的药应该也说得过去。 不过…… “凉风果然是笨,药那么苦那么难喝,他就不会让厨房给炖点参汤么,王府库房里的百年 老参多得是,拿着熬汤给爱妃喝不是更好?” 暗五摸着小胡子,一不小心揪下两根儿,他龇牙咧嘴的道:“百年老参是不能乱补的,一 般都是留着上了年头的老参吊命用的,都是身子虚的女人或是上了年纪的老人用,年轻男子用 不上,补过头反而不是好事儿。” 君珞玉望天,摇着扇子,尴尬得假装自个儿没说过那么无知的话。 第九十五章 穆如海出逃【二更】 过了两日,许是外头的流言传得沸沸扬扬,这该知道的人和不该知道的人就都知道了。 来平逸王府的依然是白胖的掌宫大太监,这脸都笑开了花,宫人抬着不少珍宝来送给王妃 娘娘,都是陛下下旨赏赐的。 “王爷,这株红珊瑚是进贡的奇珍,高五尺有余,通体赤红色泽鲜艳,陛下说了,送给王 妃娘娘闲睱时把玩是最好不过了。” 君珞玉也高兴,眯着眼睛笑道:“皇兄有心了。” “陛下心里惦记着王爷的大事儿,奴才可不敢懈怠了,奴才今儿带了宫里的孔嬷嬷,她对 妇人养胎一事颇有经验,陛下已下令让孔嬷嬷随时照看王妃娘娘,万万不能有半点闪失。” 君珞玉一收折扇,道:“那当真是极好的,来人,领孔嬷嬷去朝阳阁。” 掌宫大太监笑眯眯的,与君珞玉相视一笑,然后又各自笑得无比的自然。 那孔嬷嬷被人带着,往那朝阳阁去了,她是一个面如满月的丰润妇人,头上梳着高发髻, 绢花和头饰都用得素净,身上穿着深青色宫装。 她鬓边微白,有些年纪了,但整个人一丝不苟,发肤衣衫尽皆干净,衣角连道褶都没有, 腰背笔挺的站姿,甚至每一步迈出的距离,都像是用尺子量过的,这是一个把规矩融在骨子里 的人。 孔嬷嬷在深宫待得久了,见识自然是广的,她服侍过不少贵人养胎直到分娩,很是得贵人 们器重。 深宫和后宅的阴私事不少,尤其是针对怀孕的妇人的,下毒药或者是下落子药这种是最下 乘的法子,更多的是让人防不胜防的阴招儿,哪怕是医术最高明的大夫也查探不出来。 孔嬷嬷是奉旨而来,自是不敢不尽心,她进了那朝阳阁,见了那半靠在床上的平逸王妃, 淡妆慵懒的美人儿一副娇弱模样,半裹着华丽锦被,纤纤手指抚过鬓角,她依然美得如一朵开 得正研丽的牡丹花儿。 孔嬷嬷行了礼,上前给人细细把了脉,然后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来。 于是,她唤来了大丫鬟绿珠,开始细细的嘱咐起了王妃娘娘的日常饮食,更是写了不下十 来张的清单,特意交代一些寒凉生冷之物更是大忌,一丁点儿都沾不得的。 因孔嬷嬷在朝阳阁,慕湮和弄月便提前出了朝阳阁,俩人正避开人在后院闲逛着。 没错,在朝阳阁里装作王妃娘娘的其实是凉风,凉风性子沉稳些,想来也不会轻易在那个 老嬷子的眼皮子下露馅儿。 弄月嘀咕着,道:“宫里那位未免也太紧张了,这般大张旗鼓的,也难怪世人都说君珞玉 这个闲散王爷得宠……” 慕湮脚步一顿,宫里那位太紧张了? 不过是一位王妃怀有身孕,宫里那位未免也太过重视了,就算眼下君珞玉还未有子嗣,那 位的反应也是有些怪异了。 他脑子里闪过一丝灵光,蓦然又被什么打散了,他伸手,却什么都没抓住…… 宫里送来了赏赐,君珞玉自然是要进宫谢恩的,也少不得被留在宫里陪圣上用膳,这事儿 也不稀奇的。 朝阳阁里,孔嬷嬷离开后,凉风才给自个儿又换回了本来模样。 那个孔嬷嬷有几分真本事,但是,也亏得是他,用药伪装怀有一个月身孕也不是难事,那 个孔嬷嬷想来也没察觉出什么来。 到了夜里,慕湮三人正在用晚膳,弄月多嘴,随口念叨一句君珞玉在宫里还没回来,就被 慕湮瞪了一眼。 弄月捧着碗,觉得有些委屈了。 夜色已暗,城外的林间路上行走着一队车马,看着有十来辆马车,旁边簇拥着身材高壮的 护院和仆人,中间有几辆马车旁走着丫鬟婆子,想来里头坐着是女眷了。 夜里黑,路也不好走,前头打着灯笼的仆人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 车马队已经入了密林,林子里的树都长得极为高大,树冠密密麻麻的把上头都遮严了,这 夜间都不见月光渗进来,估摸着白日里头林子里也是不见天日,这也的确是有几分阴森。 照明的灯笼还是不够亮,连夜赶路的人都心生怨念,夜里赶路不是什么快事儿,偶尔望过 去,总觉得头顶那些枝丫张牙舞爪的跟群魔乱舞一样。 要说这队车马是哪家的? 原来是穆府的。 穆如海说辞官就辞官,诺大的穆府说迁走就迁走,这才没几日,穆府里该搬的搬该变卖的 变卖,他们今日就上路准备回老宅去了。 都赶了快一天的路了,已经出了京城,这脚程不快,却架不住穆如海心急得跟有人赶着他 一般,没他的命令,护院和仆人都是不敢停步休息的。 虽然累,可没有法子不是? 穆如海坐在前头一辆马车里,车里坐着的还有林氏和小林氏,两个女人向来都是听他拿主 意,哪怕和穆老夫人一样不愿意离开京城,她们也不得不跟着离开。 “老爷,妾身有点累了。” 小林氏摸摸眼角,觉得有些困顿,往日这时辰她早就沐浴更衣好生歇息了,哪像今日这般 辛苦的赶路,马车晃了一天都要把她的身子骨晃散架了。 林氏也乏力了,可还是默不作声,她不是个心思特别细腻的,但是凭女人的直觉,她总觉 得有些不安。 穆如海的举止有些太反常了。 突然辞官有些反常,突然迁居有些反常,这般急急的离开京城,更像是在害怕着什么一样 穆如海在害怕什么呢? 正寻思着,就察觉马车突然停下,然后外头有噪杂的声响,穆如海徒然瞪大了眼睛,一瞬 间脸上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林氏忍不住道:“老爷……” 穆如海闭了闭眼睛,沉声道:“外头发生了什么事?” 马夫撩开车帘子,道:“老爷,前头好像是有拦路劫道的,看不太清,对方骑了马,老爷 这可怎么办?” 穆如海心下慌乱,却还是起身从马车上下来,他几乎是站不稳,随后下马车的林氏赶紧挽 住了他的手臂。 穆如海跌跌撞撞的走到前头,不远处,有隐隐绰绰的人影过来了,有马蹄声,有兵戈声, 黑夜中渐渐朝着他们围拢的人像是猎人收紧了网,慢慢的逼近了逃无可逃的猎物。 他还没到老眼昏花的地步,他看到了大片大片的黑色,他也看到了自黑夜中踏马而来的人 ,黑色披风和银色面具,看不到脸,他只知道这是一群被流放人间从黄泉路归来的厉鬼罗刹。 周围的护院家仆都有些慌了,马车停了下来,不知道发生什么的家眷们纷纷都下了马车, 为了壮胆,他们还是躲在了护院家仆们的包围圈子里。 “老爷,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爹,是不是有强盗?” 到底都是后宅妇人小姐,这会儿已经有人急得哭出来了,几位少爷倒是显得镇定些,不过 惨白的脸和打颤的腿,那镇定怎么看怎么勉强。 护院家仆们也是害怕的,到眼下还以为碰到了拦路劫道的歹人,他们是有些身手的,可更 知道这些亡命之徒手下是从不留活口的。 马蹄声停下了,他们这群人已是被包围在中间了,那些人没有提灯,可是又如影子一样无 声无息的逼近,唯一的亮光就是他们脸上银色面具反射的一点光。 黑色,入眼全部都是黑色,如同鬼影一样的黑色…… 穆如海知晓灾难临头,他竟是忍不住一个踉跄,惹得旁边的林氏和小林氏惊呼出声,不管 怎么样,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还是把他当做了主心骨儿。 "老爷.” 小林氏也看到了那些骑在马上的人,她觉得阴森森的,让她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有几人骑马上前,离他们不到两丈远,领头的人身后一对儿银色的鸳鸯钺,黑色披风下一 身精巧的轻甲,手上有护腕和黑色的手套。 这个男人是绝影,赤焰鬼卫之首。 他光是在马背上居高临下的看着穆如海,就让穆如海心生绝望,仿佛是被厉鬼夺命一般绝 望。 绝影蓦然一抬手,那把看不见的杀戮之刀落下,不需要多下别的命令,那些黑色的影子高 高跃起,铺天盖地的扑向了早就落入他们包围圈中的猎物。 “啊……” 一声惨叫划破了夜空,而天空无星也无月,沉闷得只剩下压抑的恐惧和绝望。 那些赤焰鬼卫接了命令,并没有杀穆如海他们一家子,只是跟清理路边的石子或是杂草一 般杀掉了那些护院和家仆,没来得及逃跑的人眨眼间丢了性命,连惨叫都发不出来。 "老爷.” 惊叫中被吓破胆的穆府众人哆哆嗦嗦的靠在一起,有的腿都吓软了,根本都站都站不住, 只能屁滚尿流极尽狼狈的在地上爬着,弄得满身脏污也顾不得了。 “爹,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年轻人哭喊着,喉咙都沙哑了,他满眼都是血红,是那些护院家仆的血把他的眼都染红了 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强盗? 他爹是三品吏部侍郎啊,即使已经辞官回乡,这些闻风而来的强盗未免也太过胆大了。 可是,他们手段狠辣,杀人不眨眼啊! 穆如海也没比他们好到哪里去,他虽是见过世面,在文武百官中厮混过,算得是一条滑溜 的老狐狸,可他一介文人,什么时候见过这般血腥的场面? 第九十六章 灭口【一更】 “穆大人。” 绝影喊了一声,浑厚的嗓音还有一丝暗哑,听不真切,也听得人极不舒服,好像是一条阴 冷滑腻的毒蛇爬过。 穆如海强作冷静,拱手行礼,道:“大人……” 赤焰鬼卫之名他是知道的,也知道他们是当今圣上背后的势力,他们隐藏得有多深,就知 道这股无处不在的势力有多么的可怕。 绝影看了看穆府一家子狼狈不堪的模样,他们已经被赤焰鬼卫重重包围起来,地上倒着不 少尸体,鲜血的血腥味儿刺激得一众养尊处优的公子小姐们都要呕吐了,一个个都跟鹌鹑一般 缩着,露出惊恐万状的一双眼眸来。 “穆大人,你这慌慌张张的去要去哪儿呀?这回乡路途遥远,山高水长的,穆大人再心急 ,也得让令公子小姐们喘口气不是?” “大人……” 穆如海的手在抖,他就算是个傻的,也听出了来人话里的恶意,更何况这些人本就来者不 善。 绝影却又发出有些刺耳的笑声,道:“穆大人好算计,你在穆老夫人寿辰之时纵容穆大小 姐惹恼平逸王,又借一个如姨娘揭穿你的两个妻妾做下的恶事,如此不惜自丢颜面,不就是想 借机辞官离开京城么?穆大人,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闻言穆如海身子一颤,瞳孔猛然瞪大,一下子就瘫倒在了地上。 他知道,他完了,整个穆府也完了…… 赤焰鬼卫是当今圣上手里的刀,这把刀是悬在满朝文武头上的利刃,没有什么秘密能瞒得 过他们的眼睛,影子是无孔不入的,黑暗中的鬼魅也是无所不知的。 “穆大人,事已至此,你也不需要隐瞒了,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吧!” 然后,此时此地就是穆府一众人等的葬身之地。 而穆如海死到临头,又不甘心,拼命着还想做最后的一丝挣扎。 “大人,大人,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放过我,放过我的家人吧!” 穆如海慌了,他跪下来拼命磕头,他这一举动让他身后的穆老夫人和林氏小林氏也都慌了 ,隐约感觉大难要临头,不少女眷都掩面哭泣出来。 “大人,我什么都不知道,请你饶过我们……” 绝影没有做声,他居高临下看着穆如海,面具下的眼睛幽幽的盯着人看,冷戾得不带一点 感情。 穆府众人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他们会被无情的收割掉性命,如同每一次他下令一样 ,他目光所落之处都是一片尸山血海。 穆如海知不知道那个秘密已经无所谓了,重要的是那个人怀疑他知道了什么,而只有死人 才能永远的保守秘密。 就在这时候,一个年轻男子推开跪在地上的穆如海冲出来,那男子跪在绝影面前,赫然就 是穆家的表少爷贺知澜。 贺知澜的衣衫还算齐整,不过衣摆处沾染了些许血迹,他拱手行礼,年轻俊秀的脸上神色 迫切。 他道:“大人,这穆如海穆老贼的所有秘密我都知道,我会告诉大人,求大人饶小人一条 命。” 绝影似乎是很感兴趣,道:“是吗?” 穆如海被这个变故惊到了,他呆愣愣的望着贺知澜,根本想不到他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这算是贺知澜对他的背叛吗? 不,这只是保全他自己而已,毕竟死到临头谁都想活下去,哪怕是苟且偷生。 他对贺知澜颇有几分信任,想把女儿穆雪儿嫁给他,不光是为了遮掩女儿的丑事,其实也 有想提携贺知澜的心思在,贺家籍籍无名,他想让有才学的贺知澜借穆府的势在京城里站稳脚 跟儿。 没想到,他却还是看走了眼。 穆如海不知道贺知澜跟在他身后,到底知晓了他多少不为人知的私事,但是关于赤焰鬼卫 们想确信的那个秘密贺知澜是绝对不可能知道的,倘若可以的话,穆如海恨不得自己从未知道 那个秘密,知道那个可以让穆府整个被覆灭的秘密。 贺知澜还在道:“大人,求你饶我一命,小人给你当牛做马也万死不辞……” 他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跟着穆如海和穆府就会死,他只是一个外人,凭什么要被穆如海 他们给牵连了? 绝影面具下勾起嘴角,慢悠悠的道:“我喜欢识相的人,既然你求了我,你也有足够与我 交换的东西,那么我并不介意留下你的小命儿。” 贺知澜一脸狂喜,较忙磕头谢恩,道:“多谢大人饶命,大人之恩如再生父母。” 这已经是相当厚颜无耻了。 不过,绝影很满意就是了。 他突然瞥见贺知澜下跪磕头的时候,怀里掉出一个小木盒出来,骨碌碌的滚到了地上,贺 知澜下意识的就要伸手去捡。 而绝影的反应更快,他手一伸,凭空借力就将那个小木盒抓到了手中,光是这一手隔空取 物就知道他是怎样一个深不可测的高手。 “大人……” 绝影道:“有什么好东西难道还不能让我看吗?” 他说着,戴黑色手套的手去打开木盒,似乎笃定这里头并没有机关暗器。 当然,这里头也的确是没什么机关,盒子里头垫着一块儿白色的绢布,上面放着一朵有些 干枯的……山茶花。 绝影伸手拿出那朵山茶花,这朵普通的山茶花被贺知澜珍视着,有点奇怪了。 “这是什么?” 贺知澜跪着,抬头道:“回大人,这是小人曾经见过的一个美人儿,这朵山茶花,是小人 留下的一点念想。不过,小人从见到那个美人儿后就发誓,小人一定要出人头地,小人一定要 入那个美人儿的眼,说不定说不定,小人终有一天也会得到那个美人儿……” 那个穿蓝色衣裙的美人儿,美得让他失神,那个美人儿是平逸王妃。 想到那张如雪般的脸,贺知澜脸上突然露出狂热的兴奋,他笑得陶醉,像是完全无视了周 遭的尸体鲜血和不可预知的危险。 “那个美人儿,是平逸王妃,穆雪儿那个贱女人根本连她一根手指都比不上……” 没有人注意到,绝影蓦然收紧手指,将手中那朵山茶花狠狠的绞碎在指尖,细细的粉末簌 簌的从他手指间落了下来。 绝影眼眸一眯,却见一个白色身影跳了出来,那是穿着白色披风的穆雪儿,她拔下发鬓上 的金钗,狠狠的朝着贺知澜刺了过去。 “小姐……” 一个丫鬟的惊呼响起来,在一片寂静里格外的刺耳。 穆雪儿的金钗刺中了贺知澜的肩膀,猛的拔出的金钗带出一小串儿血花儿,贺知澜吃痛, 发出一声尖利的惨叫声。 贺知澜毕竟是男子,力气比看起来娇滴滴的穆雪儿要大,且他眼下性命受到威胁,他也是 开始奋起反抗了。 穆如海他们都被穆雪儿的举动惊住了,那穆雪儿见没有杀死贺知澜,随后紧握金钗疯狂的 刺向了贺知澜,她跟疯狂了的凶残母狼一般。 俩人扭打在一起,贺知澜扯散了穆雪儿的头发,而头发散乱的穆雪儿很是凶悍,她的金钗 不断的刺中贺知澜的身体,惹得贺知澜痛呼连连,这看起来颇有些可笑。 绝影并没有阻止,直到穆雪儿的金钗刺穿了贺知澜的喉咙,后者捂着血淋淋的脖子发不出 声音,睁大眼睛倒在了地上。 “哈哈,你这个混账玩意儿终于死了……” 穆雪儿披散着头发,笑得有几分狰狞,她恶狠狠的踢了一脚贺知澜渐渐没了气息的身子, 跟如释重负一般。 丫鬟香叶较忙过来搀扶她,却被她一把揽住肩膀,她道:“香叶,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死 ?,, 香叶泪流满面,却还是拼命的点头,紧紧的抱住了她的腰。 绝影有些好奇,道:“穆小姐,你为什么要杀他?” 穆雪儿把头发抚开,露出一双憎恨的眼眸,道:“他该死,他是个让人厌弃的小人,他敢 作践我我就要杀了他,虽然我也会死,可是他到底是死在我的手里了,我做鬼也觉得痛快。” “没成想,穆府一大家子,你的父兄姐妹里,倒是你穆大小姐是最有骨气的。” “我不求你,今日穆府气数已绝,我认命。” “好一个认命,那你们今日就都死在这里吧!” 夜已深,密林深处发生什么也无人知晓,只知道,穆府众人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竟 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当然,这是后话了。 “你还敢出现在我的眼前?” 慕湮刚沐浴完,见他的床上坐着一个人,却是有段时日未见的龙渊。 想起之前那件事,龙渊给自个儿下药,慕湮是气得牙痒痒。 龙渊对他龇牙一笑,特别不要脸,见慕湮要揍他,就顺势跟他过了几招。 跟进来的凉风和弄月见怪不怪,这俩人打归打,倒是从来没有真正翻脸过。 俩人很快就收手了,龙渊一屁股坐在床上,道:“小凤凰,你这日子着实是过得不错,瞧 瞧,你都胖了些,这气色哟……” 被用锦衣玉食精养着,平日里也被好生伺候着,更因为君珞玉的盛宠,原本冰冷冷的小凤 凰已是一副不自知的媚态了。 唉呀,还真被君珞玉那只大尾巴狼给叼走了…… 慕湮喝茶,不太想搭理他,反而龙渊自个儿凑过来挨着他坐下来。 “宫里传来消息,你家王爷进宫谢恩去了,这会儿在宫里陪着那位狗皇帝搂着美人儿喝酒 呢!” 慕湮扭头,道:“所以呢?这跟你跑来这里有什么关系?” “我这不是怕你深闺寂寞嘛!” 慕湮冷笑一声。 龙渊摸了摸鼻子,道:“我要回睥睨山了,临走时来跟你说一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 京城里。” 慕湮皱眉,以龙渊的本事他日夜兼程赶回大夏国边境的睥睨山也得要二十多天,他回去一 趟,怕是短时日内都不会回来了。 “睥睨山发生什么事了?” “我师父,也就是你师叔,最后一次闭关突破雪霄神功第九层,我得回去给他守着。” 慕湮道:“你还是对师叔的事这般上心,你眼里除了你师父,还有没有别人了?” 龙渊轻佻的道:“我对小凤凰你也很上心呀,可惜,你都不领情的。” 慕湮瞪他,又道:“九叶雪霄花找到了没有?有了九叶雪霄花,师叔神功大成的机会会多 —半。” 龙渊笑道:“九叶雪霄花找到了。” “睥睨山都找了九叶雪霄花十多年了,眼下时机刚好,师叔这次定能突破神功第九层。” “嗯,我也这么觉得。” “九叶雪霄花在哪儿找到的?” 九叶雪霄花是只有珍贵医书典籍里才有记载的草药,很多大夫连听都未听闻过,更遑论是 见过了。 第九十七章 龙渊离开【二更】 九叶雪霄花是良药,传说有活死人肉白骨之奇效,虽是夸大了些,不过龙渊的师父要用九 叶雪霄花突破第九层神功却是一定要用到的。 慕岚天生体寒如冰,练的反而是这种至阴至柔的内功,只是听闻神功大成就能以毒攻毒破 了他体内的寒气。 所以,能否练成雪霄神功对慕岚也是至关重要的,倘若再拖延个几年,怕是等不及神功练 成他就会连身子里的血都凝结成了冰。 龙渊对他师父看重,在这紧要关头自是回去陪着慕岚的,慕湮也是明白的。 “反正是找到了九叶雪霄花,之后的事就不用你担心了。” 龙渊并没有和他细说,找到九叶雪霄花中间还有一段儿曲折,还有关于和某人的一个约定 龙渊随意的道:“我离开京城,你自个儿也要小心点儿,寻找昭容这事急不了,狗皇帝下 手忒黑了,这些年也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我估摸着是被关起来了,那些牢狱里派人去查探也 没个结果,我看还是只能去宫里探探消息了。” 慕湮是知道他的安排的,那个宫里眼下正得宠的刘昭仪就是他的探子,明面上身份是刘府 三小姐,不过从身份到脸上的皮子都换了个人罢。 后宫情势不明,听闻皇后身体抱恙,连太子殿下都不能留在身边抚养了。 慕湮这头知道了赤焰鬼卫的存在,那养在暗处的顶尖杀手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培养出来的, 定是有个极其隐蔽的地方。 而且,当年追杀昭容的就是赤焰鬼卫,所以找到赤焰鬼卫所藏匿的地方,那应该就能找到 昭容了。 “花颜留在这边,她会过来找你的。” 慕湮瞥他一眼,道:“我知道了,你怎么跟个女人一般?” 还敢嫌弃他像女人一样话多? 龙渊笑得有几分调侃,道:“小凤凰,你脾气坏,又长了一颗不开窍的木鱼脑袋,被人一 哄就晕了头,师伯到底是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跑外头来的?” “你找死……” 端着点心过来的弄月眨眼,怎么又打了起来? 慕湮是真的恼了,没给龙渊留半分情面,连杀招儿都用上了,恨不得就地把龙渊给弄死。 这次的动静闹得有些大了,两个绝顶高手跟捉迷藏一般,一个黑影另一个白影,把朝阳阁 上上下下都踏足了个遍,凉风和弄月也无奈的把各种绝妙的轻功身法乃至暗器手法都欣赏了个 遍。 俩人都是精通各种武功绝学,哪怕不用武器,那拳腿功夫都是信手拈来,尤其是龙渊,他 在江湖上恶名昭昭,传闻他通晓一百零八种绝技。 当然,会得多打起来不一定占便宜,慕湮就不喜欢他各种诡谲难测的武功招数。 弄月托着下巴,道:“明明方才还好好的,龙渊要走了,特意过来跟主子说一声,怎么好 端端的龙渊又惹主子生气了?” 凉风道:“唉,还不是小时候一起长大胡闹惯了的,师叔那时候还说这俩人天生一对儿, 龙凤呈祥什么的,我看师叔是睁着眼说瞎话呢!” “主子是凤凰,那凭什么龙渊是龙?就因为他姓龙?” 弄月可还记得的,他们初见龙渊的时候,龙渊可还不是叫龙渊,他是师叔慕岚从一个闹鼠 疫死人死得整个村都荒了的地方捡回来的孩子,师叔慕岚当时唤他“小蚯蚓”来着。 因为在土里抠蚯蚓吃,所以才被师叔慕岚叫了那么一个名儿。 龙渊是个天生的怪胎,好像是特别能活,他出生的村子那几年天灾人祸的,田地里干旱没 收成饿死了一半人,然后闹鼠疫又病死了另一半人,唯独他一个刚十岁的半大孩子还活得好好 的。 刚到睥睨山凤凰台,师叔慕岚把人拎回来就不太管了,龙渊不仅在藏龙卧虎的睥睨山长大 了,还学了一身不得章 法的功夫,然后才被发现是个天赋异禀的练武奇才,那么多不同的内功 心法他都练,残缺不全的他也敢练,竟然还没有因为走火入魔而死掉。 那时候慕湮是凤凰台少主人,人人都尊称一声“小令主”,高贵得宛如一只凤凰,龙渊在 他眼里就跟只杂毛鸡没什么两样儿。 但是,即使不喜欢龙渊,他也弄不死龙渊。 龙渊最开始的时候知道躲着慕湮,因为慕湮不出三招儿就能要他的小命儿,等龙渊练了几 年后,就敢直接来找他挑战了,直到后来龙渊输给他的次数越来越少,龙渊也渐渐成为了后来 恶名昭昭的阎王愁。 慕湮从没问过,龙渊到底叫什么名字,他十五岁给自己取名“龙渊”,然后龙渊就是龙渊 ,只有慕岚还是叫他小蚯蚓。 凉风和弄月跟了慕湮很久,几乎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中间还算上一个龙渊,这几人彼此都 是熟的,都知道对方是个什么德行。 慕岚曾经笑言,说龙渊和慕湮是天生一对儿,让慕湮给龙渊当夫人。 可惜,慕湮看龙渊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而后来龙渊也娶了很多夫人。 慕岚这才打消了那个念头。 “幸好主子不喜欢龙渊,不然龙渊那么多夫人,主子可能会气死了。”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凉风幽幽的道:“那个君珞玉也有很多女人,光是侧妃就有两个,姨 娘姬妾也不少……” 俩人面面相觑,最后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挪开眼睛,主子又不喜欢君珞玉,谁还管君珞玉后 院有没有女人啊? 主子,他应该是讨厌君珞玉的吧! 凉风和弄月不太懂这些,觉得慕湮和君珞玉有些不对劲儿,却又是说不上哪里不对劲儿。 那俩人还在打着,这时君珞玉从宫里回王府了,一踏入朝阳阁,他就感觉到了有些熟悉的 气息。 他连忙闯入朝阳阁里,就见一黑一白两个影子如鬼魅一般从眼前晃过,黑色的是龙渊,白 色的是身穿贴身衣衫的慕湮。 君珞玉想也没想,飞身上前猛的抱住慕湮,道:“爱妃,龙兄弟肯定不是故意的,你别生 气了。,, 他还以为慕湮生气是因为上次被龙渊下药的那件事呢! 想着龙渊好歹歪打正着帮了自个儿一把,吃亏的也不是他,他不能对这事儿袖手旁观对吧 ? 慕湮被他抱住,来不及惊讶君珞玉是怎么做到的,又被他说的话气到了。 “混账,放开……” 龙渊倒挂在墙上,龇着牙对慕湮笑,见他向来冷冰冰的脸这会儿怒不可遏,他还伸出手使 劲儿扯君珞玉的耳朵。 “爱妃,好痛。” 君珞玉忍痛,赶紧放开了慕湮,生怕自己的耳朵被扯掉了。 慕湮拢了拢衣衫,冷声道:“龙渊,你给我滚,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龙渊似真似假的道:“小凤凰,你真无情,亏得我见你家王爷不在,怕你寂寞才过来陪你 话没说完,君珞玉就激动的大吼了起来。 “龙渊,你偷人竟然偷到本王后院来了,本王定要将你的九族统统治罪。” 慕湮脸一黑,一甩袖子去里头的卧房了,真是眼不见心不烦。 龙渊肆无忌惮的笑声传来,还有君珞玉貌似是出手了,纸扇发出的簌簌声响如刀刃破空。 慕湮出了一身薄汗,他又去沐浴了一次,等他出来,君珞玉一张笑脸迎了上来,龙渊已然 是离开了。 “爱妃。” ,lnf.,, 君珞玉摸摸鼻子,爬上了床后见慕湮还没有睡,就半搂着人絮絮叨叨的说着晚上发生的事 儿。 他今日进了宫,也留下来用了晚膳,他皇兄触景生情想着皇后身子不适久病不愈竟是觉得 心里难过,于是俩人就敞怀喝了不少酒。 君珞玉酒量不错,却也是喝了个半醉,他在宫中喝了解酒汤沐浴更衣后才出了宫的。 “原本是要留宿宫里的,不过,本王舍不得爱妃孤枕寂寞。” 慕湮翻个身,没理他,却被君珞玉从身后揽住了腰身,他的后背也贴上了温热的胸膛。 他皱了皱眉,没有躲开,只是慢慢闭上了眼睛。 于是,君珞玉察觉他平缓的吐息声也就没有再说话了,亲了亲他的鬓角,让他安心的睡去 了。 俩人都内力深厚,又都是如狼般警觉多疑,尤其是慕湮,他平日里都是不怎么让人近身的 ,这会儿挨着君珞玉,他隐隐约约觉得哪里不对却又想不起来了。 眼睫动了动,他睁开了眼睛……睡不着了,而且,他突然此时又心生烦躁之感。 他身子动了动,很轻微的,手也从被子里伸了出来,忍不住又翻了个身却感觉睡在旁边的 君珞玉也动了。 “热了吗?” 君珞玉的声音听着有点含糊,没有清醒时的清澈好听,像是还没醒一样。 但是,他却动作自然的伸手去摸慕湮的脸颊和脖颈,然后把慕湮是长发往后拢了拢,再把 被子往下拉了拉。 “爱妃,不热不热,你好生睡着,眼下还没到端午,用冰盆还太早了些,晚上睡着容易着 凉了。,, 他可还记得,记得慕湮说怕热,虽然是他不厚道的搂着人把慕湮憋得热了,但是不抱着慕 湮他睡不着啊! 慕湮没动了,半阖着眼眸,昏暗中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君珞玉完全清醒了,抚了抚他的长发,道:“还睡不着?本王去给你弄点水来擦擦脸,本 王给你打扇总行了吧?明儿本王就下令开了冰窖,让人给爱妃弄冰来解暑,王府里也再找几个 会做冰食儿的厨子,你说好不好?” 他心里一阵唏嘘,就怕慕湮怕热,不想让自己抱了。 君珞玉爬下床,轻声喊了丫鬟绿珠点了灯,绿珠端了水盆过来,他亲自伺候着把慕湮的脸 颊脖颈都擦拭了一遍,连露出来的手腕也没有放过。 慕湮突然道:“君珞玉,你不觉得我无理取闹?” “怎么会呢?” 君珞玉低头,拿布巾把他手指一根根擦了干净,感觉指尖上的略微凉意这才觉得满意了。 他笑道:“爱妃,你对本王怎么样都好,本王都是甘之如殆,反正只要不是冷冰冰的就好 ,本王怕爱妃你这个冷冰冰的美人儿,冷冰冰的,本王怎么捂都捂不热……” 慕湮脸色变了变,忍无可忍了,猛的一脚朝君珞玉踢了过去。 “君珞玉,去死吧!” “爱妃,饶命……” 第九十八章 寒了心【一更】 慕湮是在两日后才得到消息的,花颜来了朝阳阁,说穆府一大家子出了京城后就不知所踪 了。 当然,那么多活人不可能说丢了就丢了,最坏的情况就是他们都死了。 城外多深山密林,出了事不好找,但是真要找的话也不是全无线索,悬崖下深沟里湖泊里 ,总有些不见天日的尸体化成森森白骨。 穆府这事,慕湮知道就行了,他也不可能让人去找就是了,容易打草惊蛇不说,还会是一 场徒劳无功。 慕湮确信,穆如海一家子的遇害,应该和他曾经说过的昭容太子一事有关。 君司睿在杀人灭口? 可是,这都过了几年了,这时候杀人灭口也太晚了些,所以会不会是穆如海发现了什么别 的才被灭口的? 闲睱之余,慕湮拿出一张地图,左看右看,试图从上面看出点什么来。 君司睿身份特殊,把人藏在后宫肯定是不可能的,后宫人多眼杂藏不住秘密,再厚的墙也 总有透风的时候。 慕湮猜测,关着昭容的地方应该很隐蔽,那里可能是赤焰鬼卫的聚集地,平日不会被人发 现,就算被发现那些人也同样能隐藏真正的身份,最重要的是,那个地方绝对是在君司睿的掌 控之下的。 而只要想到昭容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方受着折磨,慕湮心里就难受起来。 花颜刚从宫里出来,她见过了刘昭仪,刘昭仪眼下是后宫最得宠的女人,有传言她快要被 封妃了。 在花颜看来,封妃什么的其实也无所谓了,那个女人已经是时日无多了,离毒发身亡不过 三个月了。 “如霜打探消息很尽心也很谨慎小心,她说皇后娘娘其实不是真的病了,而是被陛下借故 软禁在了鸾凤宫。” 这算是一个重大消息了。 倘若这个真相传了出去,怕是不止后宫,连朝堂上都得有一番动荡,毕竟皇后蓝莹儿不仅 是皇后,她还是朝中代表清流一派的蓝家的嫡女,她本身亦是代表了蓝家。 而高贵端庄的皇后,在没有失德没有戕害妃嫔皇嗣没有自身不正的情况下被软禁,这其中 本就惹人猜测。 慕湮不以为然,道:“那君司睿待他的皇后又不是真心,定是那个女人做了惹恼他的事才 会有如此下场,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吗?” “可是,那毕竟是皇后啊!” “是皇后又如何?君司睿假情假意,也迎合了那个女人这些年,该撕破脸还不是会撕破脸 ?,, 哪怕君司睿有那么一些理智,他也不会那样对待那个女人,帝后不合,皇后的后族的命运 可想而知了。 花颜愣了愣,总觉得慕湮咬牙切齿的像是在说一个负心汉。 她想了想,可能是这小令主厌恶男人虚情假意还有不择手段利用弱女子吧! 说实话,她也讨厌这样的男人。 花颜偷看慕湮难看的脸色,又道:“如霜说了,陛下如今不见皇后娘娘,倒是对太子殿下 非常的上心,太子殿下养在无极殿,都是他亲力亲为的喂食喂水换尿布,可是喜欢得紧,这说 出去谁都不会怀疑他对太子殿下的一片慈父心肠。” 许是虎毒不食子,男人对子嗣看重,甚至比能孕育子嗣的女人更为看重,血脉里流传的天 性让他们大多都容忍且喜爱自己的孩子,如同他们身体的一部分一样。 慕湮皱眉,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了。 那君司睿竟也会看重一个孩子? 对于君司睿来说,他能有很多孩子的,皇后生的和妃嫔生的都没有区别,皇族血脉亲情尤 其淡薄,比起延绵子嗣,他们似乎更想要培养出一个冷血无情的储君,就像是有很多只幼兽, 他们袒露出利爪和獠牙互相厮杀,最后留下最强的那一个。 “太子殿下……” 慕湮沉思着,反复的想来想去还是摸不清君司睿的想法,只是倘若是他自己的话,他厌恶 一个女人,必定也会厌恶那个女人的孩子。 花颜又道:“如霜如今得宠,陛下似乎有意让她养育太子殿下,我们是不是可以……” “算了,稚子无辜,我也不至于真的会对一个孩子下手。” 花颜低着头不说话,慕湮做了个手势,让她暂时先离开。 花颜一身丫鬟的装扮,来的时候是被弄月拎进来的,走的时候却是自个儿离开的。 她功夫不怎么样,但是胜在人机灵,一手绝妙的易容术更是方便让她变换不同的身份。 待花颜离开后,弄月进了屋,见慕湮一副有些打不起精神的倦怠模样。 朝阳阁里摆上了冰盆,比外头凉爽许多,这眼下快到端午,天儿越发热了起来,午后的蝉 鸣声扰人得很。 “主子,要歇一会儿吗?” 慕湮抚着额头,点了点头,他有些困了。 弄月过来服侍他宽衣梳发,用帕子擦了脸和手之后慕湮就躺到了床上。 很快的,他闭着眼睛慢慢睡着了。 君珞玉是在王府大厨房外头碰到的林晚意,林晚意穿着桃红色衣裙,娇美的模样比桃花还 要艳三分,只是一双眼眸染着淡淡的哀愁之色。 当然,美人儿眼含哀愁也是美的,美得让人心生怜爱。 小九捧着冰鉴,里头装着的是要送给王妃娘娘的冰酪,他低眉顺眼的跟在君珞玉后头,眼 观鼻鼻观心的,也是他们王爷这段日子偏心偏得没边儿了,那一颗心哟,全部都放在了王妃娘 娘身上了。 这不,遭受冷落的林侧妃这不就找上来了? 偏偏君珞玉一点儿都不心虚,见了林晚意,还笑道:“爱妃,日头大你怎么跑出来了?不 是说怕晒黑么?” 林晚意露出一个有点勉强的笑,道:“王爷,您……” 她想说的,君珞玉已经有段时日没去她的软雪阁了,从上次被从朝阳阁赶出去她心里就一 直惶恐不安着,她怕君珞玉不理自个儿,又怕君珞玉不想再见到自个儿,她很怕很怕…… 但是,这些话又怎么能说出口呢? 得不到怜惜,得不到回应,倘若君珞玉什么知道但是又什么都装作不知道,她这般作态不 就是摇尾乞怜了吗? 她林晚意,何时沦落到这让人轻贱的地步了? 林晚意定了定心神,柔声道:“王爷,妾身不怕晒的,倒是王爷,您往日可不来厨房这地 儿的。” 君珞玉兴致很好,折扇一敲手心,道:“厨房做了冰食儿,本王瞧着新鲜,那做法可真费 劲儿,拿新鲜牛乳一遍遍的搅拌,小火一直熬着,又用了白糖和蛋清,最后蒸煮出来的冰酪雪 白雪白跟雪一般,切碎了撒点儿鲜果和冰,看着就又好看又好吃,爱妃定是喜欢的。” 原来又是因为那个男人…… 林晚意这次笑不出来,她犹豫了一下,又道:“王爷您是花了心思的,王妃娘娘定是会喜 欢这冰酪的,今儿天热,妾身、妾身也想向王爷讨一碗冰酪尝尝鲜。” 她身子骨弱,往年暑夏时节酷热难耐,她也爱用冰食儿,要是日子没赶巧之后来了月事, 那可就让她有苦头吃了。 那时她得宠,君珞玉大都待在软雪阁,有次见她疼痛难忍就心下不忍,之后她每次闹着要 吃冰食儿冰果君珞玉都还不让,总是想着法子哄她听话。 而林晚意这样说,君珞玉自然也是记得的,记得她其实是不能吃生寒食物的。 果然,君珞玉立即道:“爱妃呀,你身子不好,可不能再贪凉吃冰酷。” “就吃一碗……” 不自觉的用上了撒娇的语气,林晚意的心一下子又热了起来,也生出了几分期盼来。 她侍奉君珞玉有五年了,曾经她一直都很得宠,定是不会因为那个突然冒出来的男人君珞 玉就完全把她给冷落了。 林晚意上前,很自然的伸手去挽君珞玉的手臂,身子也软软的靠了过去。 她以前也这样,可君珞玉爱她这般大胆,觉得她娇憨可爱,俩人那时候当真是极亲呢的, 她也觉得自个儿被君珞玉宠得不成样子了。 所以,哪怕她并没有生下君珞玉的孩子,她这几年过得也是极宽心的。 只不过,眼下有那位妖孽一样的王妃娘娘,君珞玉图一时的新鲜,这才失了该有的分寸和 理智。 “王爷……,, 林晚意软软的靠在君珞玉的肩膀上,露出小女儿般娇俏甜美的笑容,一双眼眸满含浓得化 不开的柔情蜜意。 君珞玉眼眸一闪,突然轻轻推开了林晚意,这个举动,蓦然却让林晚意心一凉。 “王爷……,, 她脸上的震惊和失望掩饰不了,就这么怔怔的望着君珞玉。 君珞玉神色如常,道:“冰酪厨房里还有,倘若爱妃想吃,让人送到软雪阁就是了,本王 有事,就先走了。” 说完,他转身离开,小九捧着冰鉴跟在后头一溜烟儿跑了,没有人在意之后林晚意会是怎 样的失望和绝望。 等离厨房远了,君珞玉摇着扇子,道:“小九,本王做错了?” 小九努力眨着眼睛,如实的道:“王爷,您这样对林侧妃很残忍,毕竟,林侧妃可是真心 爱慕王爷您的。” 林晚意家世不差,她的祖父更是当今圣上的夫子,如今朝堂上百官见了都得尊称一声“林 太傅”,她本也是能入宫为妃的,可她喜欢君珞玉,却是连君珞玉的王妃都当不了,仅仅是一 个侧妃,尤其是君珞玉的另一位侧妃艳歌是让人不耻的勾栏出身,这一比起来,她不得不说是 委屈了。 中间这些弯弯绕绕不需要小九提醒,君珞玉自个儿心里也清楚,他当初也的确是喜欢过林 晚意,聪慧识大体,性子也讨他喜欢,他有那么多姬妾,也没有让人越过林晚意去。 但是,偏偏又有了一个慕湮。 君珞玉道:“本王就算不喜欢林侧妃了,但是她还是林侧妃,除了慕湮,她还是可以不用 对别的女人低头。” 小九偷看他一眼,道:“王爷,您是承认了?” “承认什么了?” “承认您最喜欢王妃娘娘了,可依奴才短见,王妃娘娘可还不待见您呢!” 君珞玉回头,拿扇子敲了一下他的脑袋,道:“果真是短见,你个狗奴才能有什么眼光? 本王跟你说,你王妃主子那样的,那般冷艳矜贵的美人儿,就是天上的流云水中的明月山巅的 雪莲,那是旁人可望不可及的,可他是本王的人,除了本王,他也没有别的男男女女,你说这 是为什么?” 小九点头,道:“王妃娘娘武功高强,寻常人胆敢轻薄他半分,那下场肯定是极凄惨的。 ” 君珞玉一脸得意,道:“所以,他绝对是喜欢本王的。” 小九道:“的确,王妃娘娘要是不喜欢王爷,王爷您可能就被王妃娘娘打死了。” 君珞玉:“……” 这个胡言乱语的狗奴才。 然后,小九又道:“王爷,您眼下专宠王妃娘娘,艳歌侧妃是不会多说什么的,林侧妃心 里肯定不舒坦,那后院还有别的姨娘和姬妾要怎么办?” 君珞玉脚步一顿,道:“什么怎么办?” 小九张张嘴,有点难以启齿,但还是硬着头皮道:“王爷,您往日图个新鲜,这后院女人 多,您雨露均沾也就是了,可王妃娘娘独宠,对那些女人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儿,女人被逼急 了,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小九就差明着说了,那些女人空闺寂寞,肯定是会闹出事来的。 这后院的女人,只要日子有指望,那怎么着也能捱过去,就怕突然一下子没了盼头。 等不到君珞玉的恩宠,又没有孩子傍身,那些女人能甘心在花儿一般的年华里过得像尼姑 庵里的姑子? 后宅本就各种是非多,什么阴私的事儿都有,只是秽乱私。通这一罪更为人所忌讳,却总 是有的,不过各家都是关起门来私下解决了。 王府不比寻常人家后宅,这种抓住会被诛连九族的事没人有胆子敢做,敢做那就要来敢承 担后果的勇气。 而小九这不过是变相儿的提醒他家王爷,怕那些不甘寂寞的女人把主意打到他身上,亦或 者是打到王妃娘娘的身上。 第九十九章 苦肉计啊【二更】 君珞玉跟牙痛一样,明显也是想起来了,后院那些女人倘若不安分,那也是一个麻烦。 小九默默的看着他家王爷,不说话了。 反正,到后来做决定的人也不是他就是了。 “那怎么办?愿意离开的女人给安身银钱放出王府,不愿意离开的女人直接卖了,小九, 你说这个主意怎么样?” ……卖了? 小九的脸都有点绿了。 王爷,你是真的想做这般丧尽天良的事情吗? 君珞玉反而认真的在考虑这件事了,他对那些女人感情不深,不想把人留下来往后给自己 找麻烦,亦或者是给慕湮找麻烦。 以前还觉得,哪怕不能宠幸她们,王府也还是养得起的,左右不过是多花些银钱罢。 小九一提点,他才觉得留着那些女人很不妥,真是大大的不妥。 所以说啊,要是让那些女人知道是小九这个多嘴的小厮在乱嚼舌根儿,怕是生吃了他的心 都有了。 君珞玉带着小九直直去了朝阳阁,午后闲来安逸,弄月在他的木屋上头午睡,见来人了, 揉着眼睛探出头来看一眼就又躺回去睡了。 绿珠小声示意王妃娘娘在午睡,君珞玉脚步放得轻,挥手让小九守在外头,就自个儿拿了 冰鉴进去了。 冰鉴里头搁了不少冰,箱子封得严严实实的,里头放了冰的冰酪一时半会儿还是新鲜的。 君珞玉放下冰鉴,去里头看一眼,发现慕湮睡了,他就去了卧房外头。。 他寻了本话本,左右也是无事,便一边看着一边等。 等慕湮睡醒已是快一个时辰了,他再不醒,君珞玉也准备去喊人了。 这白日睡多了,夜里就难眠了。 “爱妃,本王来为你穿衣……” 君珞玉自认为是个贴心儿的,他连自个儿的衣裳都穿不好,却每每总是殷勤备至的给慕湮 穿衣。 慕湮这刚醒,由着他给自个儿穿衣裳,再坐下让君珞玉给他梳发。 君珞玉花样活儿多,他要黏着慕湮,那是黏着怎么撕都撕不下来的。 他对慕湮痴迷,为慕湮做什么都甘之如殆,平日里头献殷勤那是小事儿,端茶倒水捶背捏 腿儿,该丫鬟们做的事儿他也抢着做,因伺候得周到,慕湮还颇为受用了。 慕湮骨子里跟只高傲的猫儿一般,那是要人哄着顺着的,君珞玉看穿他的本质,也是乐意 哄着自个儿心爱的王妃娘娘。 只不过,到了床上,那就是只有君珞玉把人囫囵吃个干净的份儿了。 君珞玉是不要脸的禽兽,他极擅长把慕湮缠得软倒在床上,用尽手段的撩拨,先是欣赏一 番那个尤物情动的旖旎风姿,再是毫不留情的占有,用他所熟知的奇淫技巧把在他身下的人逗 弄得是媚态百出。 君珞玉收敛了此时眼中的不怀好意,尽心服侍着慕湮,白玉梳子一下一下梳理着那如云的 长发,神色傭懒的美人儿连眉眼唇畔都是一股子若有似无的倦意,那极艳的容颜更是平静美好 如水中月月下花。 “爱妃。” “嗯?” 君珞玉失笑,觉得他这般乖顺倒是少见,就去拿了那冰酪来献宝了。 慕湮对这道冰食儿很是喜欢,拿着银勺舀着吃,一小口一小口,那香软嫩滑的冰酪比刚出 锅的鸡蛋羹还软还嫩,淋了冰和鲜果,口感酸甜,一口下来冰到喉咙,凉丝丝的甚是美味。 君珞玉见他喜欢,就在他面前邀功,无非是他眼光多么好请来的新厨艺手艺精湛,他又是 多么不辞辛苦的盯着人家做了出来,在厨房里可是闷了一身的汗来,那切得很细的鲜果末儿可 是他放进去的,是不是又好看又好吃? 慕湮很勉强的夸了他一句“有心了”,顿时,君珞玉高兴得跟捡到宝一样。 慕湮吃完一小碗冰酪,君珞玉拿了帕子给他擦拭着嘴角,怕他等会儿口渴,又给他倒了一 杯茶水凉着。 君珞玉忙活完,凑过来,道:“爱妃呀,本王想跟你商量一件事情。” “先说说。” 哪怕是君珞玉是无事献殷勤有备而来,慕湮也决定先听他说完。 君珞玉道:“本王觉得吧,王府后院那些女人是时候该打发了,爱妃,你觉得意下如何? ” 他心里的算盘打得精,这事儿啊,还非得当着慕湮的面儿说出来,慕湮说怎样就怎样,他 全都听慕湮的。 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 当然是因为要对慕湮表明心意啊! 爱妃,看到没,本王可是对你痴心一片,那些个庸脂俗粉根本就入不了本王的眼,只要你 点头,那些女人就可以从你的眼皮子下消失不见…… 不料,慕湮却道:“你又想娶新姨娘了?” 君珞玉:“……” 这反应不对啊! 君珞玉抓着人的肩膀,强忍着让自个儿的脸不那么扭曲,他道:“爱妃,本王可是你的夫 君……” 慕湮接着道:“假的。” 君珞玉差点喷出一口老血来,这话真是戳他心窝子。 他咬牙道:“爱妃,就算当初你的身份是假的,可你还是本王明媒正娶的王妃,不仅有名 有份,且咱们还有夫妻之实,你可不能不认本王这个夫君,你这样是始乱终弃知道吗?” 这在往日里,只有他对别的女人始乱终弃,哪还有人敢对他始乱终弃啊? 但是,慕湮就敢。 慕湮听了他的话,觉得有点奇怪,道:“然后呢?就当你是我夫君,那这又和那些女人有 什么关系?” 君珞玉要被气死了。 他想也没想,搂着人狠狠的吻了下去,那凶狠劲儿跟要吃人一样,慕湮皱眉,发出不满的 呜咽声,连同那轻微的呻吟声都被淹没在唇舌交缠的亲吻里。 过了一会儿,君珞玉放开他,慕湮的嘴唇嫣红,轻轻一舔,那一抹刺痛让他忍不住想发火 君珞玉搂着他的腰,又亲了亲他的嘴角,认真的道:“爱妃,本王不是要纳妾,本王以前 很荒唐,以后只要有爱妃就好,王府后院不需要那些女人了。不许说这事和你无关,本王是你 的夫君,自然是只会对你一个人好,那你呢?要是本王再纳妾,本王对别的女人好,本王与别 的女人夜夜缠绵恩爱,爱妃你会不会不高兴?” 慕湮眼睛一眯,杀意乍现,纤细的手腕一扬,看似绵软无力实则暗含杀机的一掌已经拍过 来了。 君珞玉暗道一声不好,手掌翻转,如蛇般诡谲的扣住慕湮的手腕,然后一寸寸的朝慕湮手 臂上攀游,后者不甘示弱,另一只手手指如飞,竟是狠辣的要断他的手臂经脉。 “爱妃,你还真对本王下手啊?” “少废话……” 慕湮一点情面都不留,他有些不高兴,非常讨厌君珞玉说的话。 他怎么可能会因为君珞玉宠幸别的女人而心生嫉妒? 君珞玉好色,这是他早就知道的,君珞玉有别的女人他也知道的,只不过这些时日他下意 识的差点忘了这件事。 君珞玉是对他很好,对他宠爱对他迁就,夜里他们也会做那最亲密的事儿,是他太过沉溺 身体带来的欢愉了,也许,在君珞玉眼里他也和那些女人没什么不同的。 见慕湮脸色不好,君珞玉脑子灵光,转过弯后就能知道慕湮在想些什么了。 “爱妃,本王没有拿你和那些女人比,她们和你也比不了。” “你闭嘴……” 高手之间过招就一点好,只要不是故意的,那绝对不会拿旁边的物件儿撒气,所以俩人只 见影子飞过来飞过去,连凳子都没踢翻一个,外头的丫鬟们绝对不会知道主子们在里面又打了 起来。 “爱妃,本王发誓,往后不会再碰别的女人了,你就饶了本王这一次吧!” “我又没拦着你,你平逸王还不是可以和以前一般流连青楼楚馆左拥右抱享尽美人艳福? ” “本王再也不敢了……” 倘若他真的敢抱别的女人,那慕湮定是死也不愿意再让他碰了,他那不是找死么? 小九那个狗奴才说得不错,那些碍眼的女人还是得趁早打发了,虽然因为自个儿笨嘴笨舌 话没说清又惹慕湮生气,但是这绝对不是什么坏事。 肯定是因为在意他,慕湮才生气的。 君珞玉故意示弱,被慕湮一掌打中,他狼狈的摔了出去,在小九和丫鬟们惊愕的表情里自 己爬了起来,然后又厚着脸皮蹭到慕湮身边说好话儿去了。 小九捂脸,王爷还真是使得好一出苦肉计啊! 到最后,虽然慕湮不管这事儿,但是君珞玉还是决定趁早把自个儿的后院清一清。 君珞玉已经想到了可以出面解决这事儿的人了,那就是艳歌。 那些姨娘美人儿什么的,君珞玉是一个都不想留着了,除了两位可以撑场面的侧妃。 侧妃身份不同那些妾室,是不能随意褫夺名分的,且君珞玉对林晚意也还是有些情分在的 ,不想对她那么残忍。 而艳歌,从始至终留在平逸王府就不是为了给君珞玉当侧妃的,青楼的清倌儿那个身份自 然也是假的,她从来都是君珞玉暗中培养的得力下属。 之前,她中毒是真,君珞玉不想失去这个得力的下属也是尽全力给她找能解毒的人,没成 想她认出了凉风和弄月的身份,也算是机缘巧合下捡回来了一条命。 第一百章 情丝成劫【一更】 君珞玉让小九去找艳歌,艳歌很快就来了。 此时君珞玉和慕湮刚用过晚膳,艳歌是等丫鬟们上了茶水之后才进屋的,她半跪下来向俩 人行了礼。 “妾身见过王妃,见过王妃娘娘。” 君珞玉摆手,道:“爱妃,不必多礼了,过来坐吧!” 艳歌一身白衣,如仙子般清丽,她道:“多谢王爷,妾身站着就好了。” 君珞玉知道她的性子,也就不勉强了,当着慕湮的面把事情都说了一遍,大意是让她出面 ,不管是用银子还是别的什么手段,让她把那些女人都给打发了。 艳歌聪慧,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了。 她略微诧异的望着慕湮,惊讶于这人的手段,竟然能让君珞玉做到这个地步。 不,这人不需要使出什么手段。 他只要能让君珞玉拥有,便是让君珞玉再也不能忘怀拥有他的滋味,把君珞玉所见过的所 有美人儿都比下去了,让君珞玉把他放在心上,他已是君珞玉身上入骨的……毒了。 艳歌收敛心思,道:“承蒙王爷信任,这事交给妾身就是了。” 她心下微微叹息,想着那林晚意怕是要伤心伤神了。 君珞玉很是高兴,道:“爱妃,这事儿务必办得稳妥些,库房的银钱你多取些就是了。” “这倒不用,妾身那儿还有些。” 把女人逐出后院,这有名头好听的,也有名头不好听的,既然是要给王府和王爷留些颜面 ,那么找个好听的名头就是了。 哪怕那些女人再不舍,多给些银钱这事也就成了,谁都不是傻子,拿了钱风风光光被放出 王府总比撒泼耍赖被赶出去要好太多不是? 艳歌这些年掌管着平逸王府明面上和暗地里所有的收入账目,她是尽心尽力,君珞玉也没 亏待她,她自个儿手里就有不少私房钱,慢慢攒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他们说话当儿,凉风和弄月进来了,一个红衣一个白衣,明明是一模一样的脸,却有不同 的两段风姿。 艳歌半低着头,眼角的余光却忍不住偷偷看向了那个白色的身影。 弄月嚷嚷着道:“主子,我明儿可以出去玩吗?待在王府里闷得要命,我觉得我都会少活 二十年了,我真的会早死的。” 凉风道:“快闭嘴。” 听弄月这般抱怨,君珞玉赶紧握着慕湮的手,想着他家爱妃怕也是憋闷坏了。 “爱妃,有空咱们也出去转转,本王带你去好玩儿的地儿喝酒去。” 慕湮道:“王爷,你记性真不好,忘了你的王妃娘娘眼下正怀有身孕了?” 这绝对是讽刺了。 君珞玉干笑着,道:“爱妃,这怀有身孕不是假的嘛!” 慕湮也笑,道:“哦,你的王妃娘娘也是假的嘛! ’ ” 君珞玉笑不出来了,抽了抽脸皮,那脸上的表情僵硬得很。 慕湮用力抽回手,君珞玉期期艾艾的又伸出手去,慕湮瞄着他的手,跟看一只红烧猪蹄般 那么意味深长。 凉风装作没看到俩人之间的暗潮汹涌,就当君珞玉是在不要脸的调戏自家主子。 他走过来,把一个盒子放在君珞玉他们面前的桌子上,随手打开,里头有几个精致小巧的 瓷罐子,一股奇妙的暗香扑鼻而来。 君珞玉眼睛一亮,赶紧又伸手盖住盒子,自以为不动声色的把盒子扒拉过去了。 凉风:“……” 这人还真是够……不要脸的。 他做了这上好的膏药本就是给慕湮床事上用的,里头放了不少珍贵的药材,不仅用作润滑 ,且可当做伤药用,更能养护得为下者那私处紧。致如初,是外头坊间就是千金也难买得到的 好东西。 他本想着要是慕湮争气些,那这上好的膏药就便宜君珞玉算了,总不能让慕湮做到一半就 败兴而归吧? 结果,这膏药还是得用在慕湮身上,凉风心里头有些怒其不争,他堂堂医毒双绝的毒仙医 圣竟然大材小用的做这床帷情事上用的玩意儿,真是想往里头放媚。药的心都有了。 不过,想到倘若真放了催。情的药那吃亏的还是慕湮,凉风这才恃恃的作罢了。 眼下,见君珞玉得了好处尝到了这膏药的甜头,凉风心头又不痛快了。 君珞玉用着他做的药膏,把慕湮在床上操。弄得欲仙欲死这算什么? 他手一伸,把君珞玉准备要藏在怀里的盒子又捞了回来。 君珞玉瞪大了眼睛,道:“凉风,你做什么?” 凉风道:“王爷,你脑子里能不能少想点淫。秽不堪的玩意儿?这是给主子润面润肤用的 膏药,你藏什么藏,还嫌不丢人是吧?” 君珞玉:“……” 他知道,凉风这个家伙一定在肚子里憋着坏水了。 凉风当着几个人的面儿,面不改色的打开盒子,他拿出一个小罐子打开,用手指挖了一些 淡粉色的膏药,那香味儿中夹杂着若有似无的梅香,极是好闻。 君珞玉盯着他,就见他真的托起慕湮的右手,十指翻飞,用一种特别的手法摩挲着慕湮的 手,将那膏药细细涂抹在慕湮手掌上的每一处。 “别看了,就是用来擦脸擦手的,会让肌肤越来越白嫩,王爷你也可用上一用的。” 君珞玉憋气,道:“本王用不着。” 他用力盯着凉风摸着慕湮右手的双手,凉风分明是故意的,故意这般对慕湮亲呢让自己吃 醋。 弄月捂着嘴,发出“噗嗤噗嗤”的笑声,肩膀都抖了起来。 慕湮倒是无所谓,反正对君珞玉被为难他也是喜闻乐见。 君珞玉磨牙,道:“凉风,你是故意的吧?” “故意什么?” “你是故意亲近爱妃,别以为本王没看出来。” 凉风瞥了他一眼,淡淡的道:“应该说,你是故意的才对,我跟弄月陪主子睡觉的时候你 都不知道在哪儿呢,我要是想对主子下手,凭我的本事还轮得到你?” “你……,, “主子身上哪里我没看过没摸过,你也知道的,我是大夫,就算不用药,我的手和舌头也 能让主子的身子享受到人间极乐的快感。” 君珞玉:“……” 君珞玉被他的厚颜无耻给惊到了。 惊诧过后,他再看凉风,眼神中都是满满的敌意了。 爱妃,凉风这家伙狼子野心,他已经觊觎你的身子很久了。 慕湮也被他露骨的话弄得有些不适,警告道:“凉风……” 凉风一挑眉,勾着嘴角笑得邪气,竟是对他的警告熟视无睹。 君珞玉赶紧起身,把慕湮的手给抽了回来,不敢再让凉风碰慕湮了,谁知道这个家伙到底 会做出什么事来啊? 凉风还是笑着,笑容邪气,却又有点冷,跟初春的寒风般冷冽得不近人情。 他突然扭头,目光直直的投向了穿着白衣的艳歌,冷冷的道:“艳歌侧妃,你为什么从刚 才起就一直看我,是对我有什么不满么?” 艳歌平日里端庄持重,几乎从未失态过,却被凉风这一声呵斥弄得跟受惊的兔子一般,她 抬起头,一双秋水般的美眸露出惊慌失措的无助来,竟有一种楚楚可怜的动人风情。 君珞玉也看向了艳歌,这事出突然的,乍见艳歌这副模样,他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艳歌一触到凉风那双冷冽的眼,慌忙道:“凉风公子,没有,妾身没有对你有什么不满… ...» 没想到凉风又语出惊人,道:“那,你是心悦于我了?” 君珞玉露出一脸惊骇的表情。 慕湮和弄月都是很感兴趣的样子,目光从凉风身上又落到艳歌身上,发现艳歌脸上染上了 淡淡的薄红,那一抹红比胭脂还要美。 艳歌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从那次凉风帮他解毒之后,她原本对十一二岁少年模样的凉风 是没有别的感觉的,只觉得那个少年虽年岁不大,却有着超乎年龄的冷静,他有一双仿若看透 生死的薄凉眼眸。 艳歌从未在人面前那般袒露身子,而面对一个才十一二岁的少年,或许是那双不像是少年 的眼眸,她有种自己在一个强大男人面前赤。裸的羞涩感,面前的少年眼眸无波,没有一丝多 余的感情。 只是后来,凉风和弄月恢复了原本的模样,她才惊觉,原来他竟是那般漂亮的一个男人。 明明凉风和弄月是双生子,长着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她却总是忍不住把目光落到凉风身上 弄月穿耀眼的红衣,大红衣裳上用金线绣了精美的花纹,衣裳惹眼,容貌也生得漂亮,打 哪儿过都是让人挪不开眼的;而凉风穿一身白衣,衣裳上用银线绣了奢华的暗纹,他如一片让 人抓不住的浮云,一双眼眸薄凉,漂亮的脸上从来都是从容不迫的冷淡。 京中名门公子大都喜穿白衣,有功名的书生们也喜穿白衣,这一来二去的,把白衣都穿得 俗气了,而凉风的白衣,却真真是白衣如雪。 艳歌想,凉风他不是君子如玉他也不是高风亮节,他是江湖人,骨子里带着任性妄为的肆 意,而唯独面对那位王妃娘娘,他小心谨慎,跟凶狠的兽般小心翼翼护着那人的周全,哪怕那 人并不需要他这般用心的维护。 第一百零一章 痴心错付【二更】 艳歌那含羞带怯的眼神儿,明眼人都察觉到了异样,哪怕她什么都没说出口。 君珞玉倒抽一口冷气,怎么都想不明白,艳歌为什么会喜欢凉风? “爱妃……” 慕湮道:“王爷,艳歌侧妃的心看来不在你身上了。” 君珞玉一脸正色,道:“爱妃,本王和艳歌不是你想的那样,她要是心仪别的男人,本王 不会不允许的。” 艳歌神色不安,抬眸看了一眼君珞玉,然后又赶紧收回了目光。 凉风扫了艳歌一下,道:“的确,艳歌侧妃还是处。子之身,她和君珞玉之间并未有过欢 S ” 艳歌这下脸色更是大变,红得都要滴血了,她感觉自个儿都没脸见人了。 再怎么能干她也是一个女子,被人当面道破这种私密事也是让她又羞又恼,一时竟不知如 何是好了。 她想离开朝阳阁,却又留下了,心里隐隐多了一丝不应有的期盼,她几乎是鼓起所有的勇 气,把目光投向了凉风。 凉风对这样的眼神见多了,对他投怀送抱的女人也有,他却并不爱她们。 不爱,那自然也就不会怜惜了。 “你可以当我的女人,我会好好疼爱你的,不过我也是一个喜新厌旧的男人,最多一个月 ,我就会厌烦你和你的身体,所以你要想清楚了。” 那薄唇吐出的话比刀子更锋利,那么冰冷,直直刺到人心去,让人痛,却不见一滴血。 艳歌的脸一下子变得苍白,她不可置信的望着凉风,不敢相信他会真是那般无情。 弄月笑嘻嘻的走过来,像是不经意般,道:“艳歌侧妃,你也不用太在意,凉风一向都是 如此,这种事就讲究个你情我愿不是吗?别看凉风这么无情,喜欢他的女人可多了去,我记得 如梦天境的那个圣女,那女人曾放话看不上世间任何一个男人,结果还不是成了凉风的女人, 一个月后被凉风厌弃,曾经高傲得看男人一眼都觉得脏的圣女之后变成了一个夜夜春宵无男不 欢的荡。妇,听人说那女人在床上比妓院里千人骑万人压的低贱妓。子还要淫。荡,这可是凉 风一手调。教出来的哦!” 这听者有意,艳歌虽不是无知任人哄骗的女子,但是乍闻这样的事,也是又惊又怕的。 倒不是怕自己会落到那样的下场,而是害怕,害怕自己方才竟然对凉风有过的期盼,多么 可怕,她什么时候居然变得这么天真了? 是她太不谨慎了,她差点就踏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了。 不管弄月是不是故意说那些话,是讽刺她也好,是嘲弄她也好,总归是让她清醒一些了。 她这样的人,活着都是不容易的,更遑论是去奢望她永远都得不到的东西。 她的身后是君珞玉,她是君珞玉手中的提线木偶,而君珞玉从来都不是世人眼中看到的那 个样子…… 艳歌突然直直的下跪,是对着凉风的,她道:“是妾身恬不知耻了,这一跪,一是向凉风 公子道歉,二是再次拜谢凉风公子的救命之恩,凉风公子的恩情妾身无以为报,来世衔环结草 必报。” 凉风勾起了嘴角,艳歌这话说得漂亮,她说记得自己的恩情,但是也表明了以她的身份怕 是不能对自己报恩,也是断了往后自己挟恩让她做出不利于君珞玉的事情的可能了。 “哼,你这不是挺聪明的嘛!为什么非得和那些蠢女人一般,让我心生厌恶?” 艳歌再行了一礼,这才起身,对君珞玉道:“王爷,您吩咐的事妾身会尽心做好,天色已 晚,妾身先告退了。” “嗯,回去的时候让人多提两盏灯笼,小心着脚下的路。” “多谢王爷关怀。” 艳歌转身离开,没有人知道她心里想着什么。 君珞玉从头到尾看了一场好戏,等艳歌离开,他看凉风的眼神都不太对了。 凉风他,他到底对那个女人做了什么? “爱妃,凉风和弄月真的只是你的侍童吗?” 慕湮道:“怎么可能?” 君珞玉试探着道:“所以,他们只是给你暖床的?” 他可没忘记,当初慕湮睡觉的时候都是凉风和弄月陪着的,那时候他还怀疑凉风和弄月是 慕湮的男宠。 弄月的白眼要翻到天上去了,这个君珞玉,把毒仙医圣当成暖床的,真亏他想得出来。 慕湮道:“我和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关系自是亲密,睡一张床又能有什么?” 凉风什么都没说,把那个盒子盖好,又推到了君珞玉面前了。 君珞玉见他低眉敛目的淡然模样,似乎和方才弄月形容的那个喜爱玩弄女人的人并不是一 个人。 他凑到慕湮耳边,轻声道:“爱妃,凉风他真的有那种癖好……” 慕湮不以为然,道:“凉风也是男人,有过一些女人这很奇怪吗?至于你说的那种癖好, 我不是很懂,你可以亲自问凉风。” “那还是算了……” 喝过茶之后,君珞玉让人拿了棋盘和棋子跟慕湮下棋,一盘还未结束,慕湮丢下棋子要去 沐浴了。 “爱妃,你真狡猾,说好你若是输了就允许本王跟你一块儿沐浴,你这明显是耍赖了。” 慕湮不笑,道:“你能奈我何?” 君珞玉摸摸鼻子,自然不敢有什么意见了。 待俩人都沐浴完躺在床上的时候,君珞玉抱着慕湮,下巴抵在慕湮的肩膀处。 “爱妃。” “嗯?” 君珞玉有一丝委屈,道:“本王承认本王很小心眼儿,那凉风和弄月本王还是有些嫉妒的 ,他们在你的身边,本王一点都不放心,尤其是凉风,总还是觉得他在觊觎爱妃。” “不可能的。” “这种事怎么没可能?你又不是凉风,你怎么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慕湮心想,凉风喜欢弄月,弄月也只喜欢凉风。 凉风和弄月是双生子,他们俩的关系紧密不可分,他们彼此独占着对方,没有别的人能插 足进他们中间去。 凉风说过的,他和弄月无论谁有喜欢的人,对方也一定要喜欢才行,若是没有人让他们兄 弟俩都喜欢,他们还不如喜欢彼此呢! 事实就是,凉风和弄月眼下只喜欢他们自个儿那张脸,没有喜欢的人,那就干脆喜欢长得 和自个儿一模一样的兄弟。 这种事慕湮不好说,毕竟这是凉风和弄月他们自己的事。 君珞玉却还对这事不依不饶,趴在慕湮怀里蹭啊蹭,蹭得慕湮火大了起来。 “你到底还睡不睡了?” 君珞玉委屈,眼一闭心一横,抱着慕湮的腰不动,睡觉了。 又过一会儿,慕湮开始推他了,因为君珞玉抱得太紧了。 “爱妃,睡觉嘛!” 这还怎么睡? 慕湮火大,道:“你抱得太用力了,我睡不着。” “爱妃,你既然睡不着,那我们来做点别的事……”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过后,突然又传来君珞玉的一声惨叫,在这夜里惊得外头的虫儿都不 叫了。 “爱妃,你太狠了……” 都差点让他当太监了,这能不狠吗? 朝阳阁里,一大早就闹腾起来了。 弄月跑来,听闻君珞玉昨夜受伤了,顿时高兴得眉开眼笑的。 君珞玉的确是受伤了,也千真万确是慕湮做的。 他想了想昨晚的事还是心有余悸,他那时在扒慕湮的衣裳,慕湮挣扎,他还偏要做那淫。 贼禽。兽,谁料慕湮的手摸到了床头的暗匣里,摸出一把匕首直直的朝君珞玉的身下刺去。 万幸的是没把他给阉了,匕首刺到了大腿根处,离男人身下那地儿没差多远。 伤口刺得不深,血却流了不少,夜里君珞玉忍痛,草草的抹了药给自个儿包扎一下,真是 想哭的心都有了。 而行凶的某人却是无动于衷,从他下黑手就能看出,他也是憋了一肚子火的。 君珞玉搂着人睡了半宿,早起觉得疼痛,迷迷糊糊一摸包扎得凌乱的伤处就什么都想起来 了。 因他伤的地方有点尴尬,凉风和弄月不乐意给他包扎,他还是只能自己包扎。 凉风道:“伤口不深,这几日不要沾水,忌一下房事,几天就好了。” “为什么要忌房事?” “剧烈动作会让伤口裂开的。” 君珞玉幽怨的去看慕湮,慕湮面不改色,语气重重的重复道:“忌、房、事。” 君珞玉一下子趴在床上就不想起来了。 慕湮心情不错,他让凉风拿了衣裳来,是一身普通的袖口扎紧的劲装,外头一件儿短衫, 黑色的布料上没什么纹绣,看起来普通得很。 “爱妃,你今儿要出去啊?” 慕湮道:“王府里憋闷,我要出去转转,上次苏七还说要找我喝酒来着。” 他换好了衣裳,衣裳普通,可架不住他没易容的脸太漂亮了,且腰封束住了他不盈一握的 腰,他一个转身,黑色长发和黑色衣摆扬起,又落下,像是层层叠叠黑色渐离袒露出里头新雪 一般的白那般惊艳。 “爱妃,记得弄张最丑的人皮面具。” “不要。” 君珞玉赶紧爬起来,心道不好,他一定得跟着去才行。 第一百零二章 遣散后院【一更】 这几日,平逸王府里后院跟平静的湖面扔进了一块大石头,又像是热油锅上浇了一勺水, 总之冒出头的都是麻烦事儿,让君珞玉不得不出王府避一避风头。 遣姬妾出府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平逸王府一下子要把后院所有姨娘都遣走这就不太寻 常了。 艳歌都清了一遍,有名分的姨娘有七个,没名分的还有几个,王府里还有歌舞班子,里头 几个姿容出众的舞姬都是被君珞玉宠幸过的,她索性不管有名分没名分反正和君珞玉沾上关系 的都送走,不然回头君珞玉还会嫌她事情没办好。 这对外只说是王妃娘娘怀有身孕,得有个清净的地儿养着,这把后院的女人都遣走,不就 清净了嘛! 至于外人怎么揣测就不得而知了,是王爷浪子回头独宠王妃娘娘为她遣散后院,还是后院 有女人谋害王妃娘娘惹王爷冲冠一怒为红颜迁怒所有姨娘美人儿,这就看外头的人怎么想了。 这一开始,那些女人定是不愿意离开王府的,她们在王府过得是锦衣玉食的好日子,怎么 肯出王府去过无依无靠的苦日子? 大户人家的小姐一般不愿意给人当姨娘,姨娘名分低贱,甚至算不上是妾,君珞玉自然不 愁没有品貌好的世家小姐给他当姨娘,不过他之前风流浪荡惯了,反而不爱招惹那些出身世家 的贵女,所以他后院的几个姨娘出身都不高,有歌舞姬出身,也有贫穷人家出身,都没个正儿 八经的娘家。 这些女人心知出了王府,她们以后是要吃苦头的,所以最开始都是不愿意的。 她们一个个都要去找君珞玉求情,却连君珞玉一面都没见到。 艳歌不慌不忙,知道她们一时接受不了,等过两日她们冷静下来,她才找过去把君珞玉的 意思说给她们听。 其实很简单,君珞玉的意思就是,听话的,那就能拿着不少金银和她们自个儿的私房体己 钱离开,不听话的么,那就有的是法子让她们听话。 一番威逼利诱下来,那些女人都慌了,不到两日,都拿着东西浩浩荡荡从后门离开了。 她们也不蠢,再僵持下去怕是得不了好,小手指头怎么拧得过大腿,她们不想声名狼藉的 被赶出王府,那以后更是没活路了。 她们都年轻漂亮,手里头有钱,出了王府自个儿买个院子,再找几个下人伺候着,日子还 是能过得舒舒服服的。 为了以后能再嫁个好人家,她们还得拼命在外头说王爷和王妃娘娘的好话儿,她们虽是离 开了王府,可那是因为王爷对王妃娘娘一心一意眼里容不得别人,她们才被赏赐了金银遣送出 王府的。 当然,这也是后话了。 不出几日,诺大的王府后院倒是寂静了不少,那些女人都走了,走的时候还闹出挺大的动 静儿,外头不知道还以为平逸王要换个王府住呢! 车马不停的往外搬东西,有君珞玉的默许,那些女人胆子也大,一个个都把自个儿的院子 都要搬空了。 君珞玉是真不在意,那些女人用过的东西留着做什么,最后还不是要扔掉的。 王府很大,往日里那些女人时不时的会逛个园子,也会聚一块儿抚琴绣花儿,连君珞玉为 了消食散个步都能在园子里跟人“巧遇”。 往常,慕湮为了不暴露身份都很少踏出朝阳阁,更不用说不易容在园子里乱逛了。 君珞玉这次想的却是,慕湮可以与他在王府园子里把臂同游了。 这日,宫里的孔嬷嬷又来了,这回是慕湮穿了女装,一副不胜娇弱的模样被君珞玉扶着在 慢慢走着,被孔嬷嬷连道“使不得使不得”,最后被君珞玉抱着回朝阳阁放到了床上。 孔嬷嬷很是心细,给他把了脉,又开了养胎的药方了,仔细叮嘱着一定要喝药好好养着。 君珞玉握着慕湮的手,满脸的柔情蜜意,可把慕湮给恶心坏了。 孔嬷嬷不苟言笑的脸上也有一丝笑,道王妃娘娘好福气,平逸王遣散后院那些女人的事已 经人尽皆知了。 慕湮听了,半掩着脸似是羞涩,其实是快装不下去了。 待孔嬷嬷离开朝阳阁,凉风和弄月才进来,凉风拿着药方看了一眼,发现方子还挺对症的 凉风不禁道:“这个老女人什么来头?是大夫吗?” 君珞玉想了一下,道:“孔嬷嬷常年与有孕的女人周旋,对女人生孩子很有经验,一般大 夫怕也没她老辣,听闻皇后娘娘怀孕就是她照看来着。” 不过是个深宫老妇,从身份上看也没有什么不妥。 凉风道:“那个女人有些可疑。” 君珞玉不在意,道:“管她可疑不可疑,她送的东西和药方,爱妃不碰也就是了。” 凉风想了想,也对,那些东西一一验过又麻烦,还不如不碰呢! 慕湮坐着,绿珠用水在给他洗去脸上的脂粉,发髻也散开,一头乌黑的长发垂落了下来。 他扭过头,要去换衣裳了,一身素白色的衣裙松松散散的穿在他眼下好细的身子骨上,倒 真像是一个不着脂粉的傭懒美人儿。 “爱妃,你这样还挺漂亮的……” 凉风感叹,这君珞玉怎么就不长记性呢? 之后,两个人影飞出朝阳阁,慕湮眼下也没了顾忌,直接大打出手了,君珞玉不想挨揍, 踩着树踏着水,轻功也运到极致,俩人一个跑一个赶,竟是在诺大的园子里追逐了起来。 艳歌抬头,见头顶上如飞鸟般掠过的人影,抬眸看的时候已看不清了,那阳光却刺得她不 得不捂住了眼睛。 丫鬟扶着她,道:“娘娘……” “无碍,去软雪阁吧!” 如今平逸王府,也就软雪阁和琅月轩的主人还在了,先前那些姨娘闹哄哄的出府的时候, 林晚意连面儿都没露。 艳歌打发了丫鬟去,回来说林侧妃病了,到底是真病还是假病丫鬟也是不敢问。 艳歌心里头明白,让人送了慰问的补品去,这回等手头上的事情尘埃落定才准备去见一见 林晚意。 入了软雪阁,见了林晚意,艳歌却是大吃一惊。 她本以为林晚意就是心里不痛快,想不通,在跟君珞玉置气呢,没想到她是真的不太好。 林晚意靠在床上,脸上一片惨白,精神气儿很不好,看着像是大病了一般,见到艳歌来, 她伸手抹了抹脸上的泪珠。 不难看出,她这几日都是以泪洗面的,她身子本就娇弱,又这般遭受打击日日流泪,整个 人都跟快要枯萎的花儿一样了。 艳歌叹了一口气,道:“林侧妃,事到如今,你也看开些吧!” 林晚意是真的深爱着君珞玉的,可如今,那人却是辜负了她的真心。 倘若不爱,那她该活得有多轻松啊! 艳歌不得不道:“王爷与你,你们还是有几分情分在的,往日里他最宠爱的也是你,也总 道你贴心,这以后呀,日子还是得慢慢过着,王爷自然也是不会亏待你的。” 林晚意一怔,抖动着有些发干的嘴唇,道:“是啊,往日王爷最是宠爱我,我到如今才明 白,他那时对我是宠,却没有爱……” “你明白就好,王爷他没有爱你。” 林晚意冷笑,眼泪却止不住的往下掉,道:“可是,那时王爷也没有爱上他。” 艳歌平静的道:“世事难料。” 好一个世事难料…… 林晚意脸上露出不知道是哭还是笑的表情,道:“他说过的,他不会抢走王爷,他不承认 王爷是他的夫君,他骗我他骗我……他不爱王爷,他根本不像我这般深爱王爷,可是他还是抢 走了王爷,我和王爷这几年的情分,却还是抵不过一个男人的虚情假意,他不爱王爷啊,却还 能以男子之身在王爷身下承欢缠绵,他心怀不轨,他一定会给王爷带来灾祸……” 艳歌听她撕心裂肺的尖叫,那声音声声入耳,她却只感觉到一阵悲凉。 她想,林晚意很悲哀,她自己也是一样的。 爱一个人,交付出一颗真心又被伤得伤痕累累,到最后连余生的喜怒哀乐都身不由己。 君珞玉不爱林晚意,他觉得保全林晚意侧妃的颜面,把她留在身边,给她一世的安稳富贵 便是全了他们之间的那情分。 殊不知,动了心又伤了情,林晚意往后那么长一生又会过得有多煎熬,尤其是眼见深爱的 人怀里拥着别的人。 艳歌走过来,拿了帕子轻轻给林晚意擦拭着眼泪,她道:“林晚意,你是知道君珞玉的对 不对?他那个人,他丢掉的从来都是他不要亦或者是厌弃的,而他想要的东西从来都要得到。 ” 那个男人是君珞玉的人,君珞玉要他,哪怕那个男人不爱君珞玉,君珞玉也是不会放手的 “是,他是那样的人……” 林晚意不可抑制的哭声在房里响起,丫鬟们跪了一地,没有人敢上前。 艳歌苦笑,往日她与林晚意势同水火,到如今已是同病相怜了。 第一百零三章 见色忘友【二更】 这日,慕湮换了衣裳,又准备要出王府去。 君珞玉拦着他,道:“爱妃,你又去找苏七?” 慕湮道:“苏七让我去找他的,他说带我去喝琼华酿。” 君珞玉又气又无可奈何,心里头把苏揽衣骂了一百遍不止。 那苏揽衣近日过得是愁云惨淡,他娘亲正举家上下斋戒大半月,就等下月月初带他去拜那 个有名的月老庙,在安国公夫人心里眼下啥都不重要,儿子能找位夫人才是最重要的。 说起那斋戒,那府上的厨子也是用了心的,连素菜包子里头用的都是菜油,平日饭菜里愣 是找不着一点肉沫儿。 安国公想吃肉,他是个粗人,喜欢大块肉大碗酒,这些年酒是喝得少了,没成想连肉都吃 不成了,他觉得嘴巴里都淡出鸟儿来了。 苏揽衣也想吃肉,他跟他爹一样是个无肉不欢的主儿,没成想为了他那眼下还不知道在哪 里待着的夫人他肉都没得吃,想想就是一阵咬牙切齿。 他娘亲近日把他盯得死紧,不准他出去风流快活,他能把他爹哄得晕头转向那套对他娘亲 根本没用。 “小七呀,你就是被你爹那个死老头子给宠坏的,有你这么哄你爹的么?” 安国公夫人的手指头直戳自家儿子的脑门儿,那真是气呀,混小子简直气得她心口疼。 苏揽衣捂着额头,委屈道:“娘,这事不怪我,我不就是说想吃肉,是爹爹自个儿要去捉 鸟的,谁知道把从隔壁李大人家飞过来的鹦鹉给捉了,不是还没来得及烤么……” 他们是没来得及烤鹦鹉,可是闻讯而来的李大人情急之下气坏了身子,还在床上躺着呢! 出了这事儿,安国公府自然又是赔罪又是送礼,两家一墙之隔,每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安国公府连下人都不自觉的比人家矮了一截儿。 安国公夫人也是没料到,把儿子禁在家里也还能闹出这种事来,这小子就是诚心的。 可安国公不这么想呀,他心疼儿子,又不敢忤逆夫人,只能偷偷在心里怨上了那个李大人 ,为了一只杂毛畜生竟然联名御史弹劾他们父子俩,那个糟老头子坏得很。 父子俩人同病相怜,每日吃着不见肉沫儿的素菜,每日都被夫人(娘亲)盯得死死的,不 能出去喝酒吃肉,只能在家里大眼瞪小眼。 “小七呀,你啥时候能找个媳妇儿呀?” 苏揽衣闻言,停下在一盘青菜里挑挑拣拣的筷子,道:“爹爹,你说得轻松,我能去门口 站着举着手,等老天爷给我掉一个夫人下来吗?” “爹记得,爹的部下里有几位将军,他们家里都有闺女,听说虎父无犬女,那一个个都颇 有将门之风,能打能扛还能生娃儿,要不你去娶一个回来?” ……什么鬼? 苏揽衣差点想大逆不道的拿筷子去戳他的大老粗爹的大牛眼了,谁家的闺女是能打能扛的 ,他要找的是夫人,不是五大三粗的母夜叉好吗? 安国公夫人也抽抽嘴角,知道这个死老头子靠不住,没想到还能这么坑自家儿子。 若是真要给儿子找个跟汉子般粗壮结实的夫人,她第一个不答应,那以后的孙子万一长得 不像儿子可如何是好。 苏揽衣道:“爹爹,那几个将军凶婆子一样的女儿还是留给别人算了,我还不想那么快成 亲。” 安国公低声嘀咕着,道:“可是,小七你不成亲,咱爷俩估摸着很长一段日子都没有肉吃 啊!” 爹,你这么实在吗? 苏揽衣抽抽嘴角,为了能吃肉,就逼着自个儿娶母夜叉的爹真的是亲爹? 他伸手夹了一筷子青菜,放到他爹的饭碗里,面无表情的道:“爹爹,这菜厨房里的人没 洗干净,上面有条虫子,我就孝敬给爹爹你了,好歹也是一点肉啊!” “小七呀……” 安国公一脸感动,看也没看,扒拉着儿子夹的青菜,三两口就吃完了一碗饭。 安国公夫人哭笑不得,嗔怪的看了这爷俩一眼,道:“赶紧吃饭,再熬半个月,下个月我 带小七去月老庙拜拜,听说很灵的,咱们也要虔诚些才是,你们两个不准偷吃。” 苏揽衣低头扒米饭,素菜做得再好吃那也是没肉,而且这些天的斋菜都是少油少盐的,吃 起来更是没滋没味的。 他很想前些天跟君珞玉他们在望江楼吃的菜,油爆双脆,蜜炙火腿,麻婆豆腐,御带虾仁 ,明炉烤乳猪,火把鱼片,粉蒸狮子头,鸳鸯五珍烩,佛跳墙,荠菜干贝羹,参杞猪肝片,清 汤燕菜,香映参鲍汤,银湖雪蛤……真的好想吃啊! 用过午膳,苏揽衣正陪他娘亲跑步消食儿,见到一个小厮过来了。 “夫人,世子。” 苏揽衣随口道:“有什么事?” “那个,那个平逸王府的马车停在了大门处,老公爷、老公爷他……” 小廝说得含糊,苏揽衣却是明白了,都是他爹,明令门口的侍卫们严禁君珞玉和他的狗出 入,这事儿京中很多人都知道。 苏揽衣想捂脸,他爹这样做还被人怀疑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所以外头有人才会传他和君珞 玉有一腿儿,都怪他爹。 所以,君珞玉来找他,那是肯定进不了他家大门的。 把人拦在外头是一回事,府里也有些机灵的,不让平逸王上门,但是平逸王定是来找世子 的,咱偷偷去通传一声也不碍事嘛! “有位叫阿湮的公子,他说他在外头等世子。” 苏揽衣眼前一亮,然后装模作样的道:“那我去找阿湮,不是去找君珞玉,爹爹肯定是不 会拦着的吧?” 小厮道:“世子说得是,世子不是去找平逸王,老公爷可没说不许世子出去找别人。” 这小厮多机灵呀,立即把台阶铺好送到苏揽衣的脚下,就等自家世子自个儿下来。 安国公夫人一听,“噗嗤”一声,捂着嘴笑了起来。 小厮通传过了,一溜烟儿的就跑了。 “娘,你笑什么呀?” “娘是在笑,那个闺名儿叫阿湮的姑娘来找小七了,不能请阿湮来府上坐坐,也是可惜了 ” 〇 她可是想起了,如今那位“阿湮”可是身怀有孕的,也亏得君珞玉能想出这歪主意来。 苏揽衣也笑,道:“这君珞玉,总感觉也看不透他,他与阿湮呀,可比旁的人要有趣得多 呢!” 安国公夫人道:“小七,京中那么多品行好的公子,你偏偏与平逸王结交,难道真的就是 因为他浪荡你风流,你们俩臭味相投一见如故?” 对于自家幺子苏揽衣在外头是个什么名声,安国公夫人心里头清楚,她也从未因这事而觉 得儿子不好,她的小七自然是千般好万般好的,哪怕风流成性哪怕骄奢淫逸他也还是那个玲珑 心思的苏揽衣。 苏揽衣挽着他娘亲的手臂,道:“就是狐朋狗友,谁让除了君珞玉,其他的公子们都是伪 君子呢!” 上青楼有什么稀奇的,说得好像他们真的洁身自好不去青楼一样,偷偷摸摸的算什么,这 让苏揽心生几分鄙夷来。 安国公夫人笑道:“娘懂,我的小七这眼界高着呢,是看不上那些个名门公子了。” 苏揽衣笑得眉眼弯弯,桃花眼里水色潋滟,红唇饱满诱人,漂亮的模样儿特别的招人喜欢 “娘,那我去找阿湮玩儿了,爹爹那里你给我说说好话儿呗!” “你呀,你爹那么宠你,他才舍不得凶你呢!” 苏揽衣心想,也是,他爹气狠的话,哪怕去找君珞玉麻烦,也舍不得动自个儿一根手指头 他把娘亲送回了房,又换了一身衣裳,这才往外走去了。 安国公府外,不远处停了一辆马车,小九守在马车外对他招手,苏揽衣二话没说就上了马 车。 让他失望的是,马车里,君珞玉和慕湮没有做什么不太能见人的事儿。 慕湮那张脸还是戴了人皮面具,他半靠在君珞玉身上,君珞玉在给人喂剥好的荔枝呢! 苏揽衣翻个白眼,对小九喊一声“去怡琴小筑”,然后自个儿不客气的拿了小矮桌上的荔 枝剥起来,剥给自个儿吃。 “咦,还挺甜的。” 君珞玉没好气,道:“这是地方官上贡给宫里的贡品,从很远的地儿走水路一路连树一起 运过来的,路上水土不服坏了不少,从树上刚摘下来的新鲜荔枝已经不多了,这些留给爱妃, 你少吃点儿。” 苏揽衣气得拿一颗荔枝扔他,道:“君珞玉,你不是人,你重色轻友,你还记不记得咱俩 一起逛遍京中所有青楼楚馆的交情啊?” 君珞玉脸一黑,差点想不顾交情的把苏揽衣给赶下马车去,都什么时候了,这苏七怎么还 没眼色的提那种事? 慕湮道:“嗯,我还记得,你和苏七一起断袖的交情。” 君珞玉笑得干巴巴的,道:“爱妃,没有的事儿,都是外头以讹传讹。” 苏揽衣却笑得好开心,道:“可不是么,你都害得本世子没了清白名声,你要怎么赔我? ” 君珞玉一本正经,道:“本王把风行云赔给你,望世子你一定要笑纳。” 苏揽衣的脸一下子拉下来了,道:“别提风行云那个家伙,我跟他没关系,我可不要那种 不解风情的木头。” 君珞玉低头,嘴唇凑到慕湮耳边,道:“爱妃,你说,苏七这算不算是口是心非?” 慕湮半靠在他身上,他这一低头凑近,慕湮整个人都被他搂在了怀里。 慕湮不傻,知道自个儿总是被他占便宜,就暗骂了一声“无耻”。 而苏揽衣捂住眼睛,有点没眼看,君珞玉还真是不要脸。 马车还在不急不缓的走着,闹市上不得驭马急奔,他们三个人坐在马车里喝茶吃点心,朝 着方才苏揽衣说过的怡琴小筑去了。 怡琴小筑是个琴行,可明眼人一瞧也知道是个附庸风雅的地儿,里头跟酒楼差不多,也是 能吃饭喝酒的,不过是里头琴姬美貌琴声动听酒菜味道也好,这才让不少人趋之若鹜。 苏揽衣没别的想法,他就是想去听听曲儿吃吃饭,也亏得君珞玉和慕湮能在他娘亲的眼皮 子下把自个儿弄出来。 这君珞玉和慕湮,也不知道他娘亲给的是哪位的面子。 “阿湮,你跟我说说话呀,别只理君珞玉不理我。” 君珞玉得意的笑,道:“爱妃他自然是向着本王的,你不过一个外人,哎呀……” 慕湮一个手肘顶在他肚子上,这人动手动脚的不老实,有点烦他了。 他挪了一下位子,离君珞玉远一些,马车里不太宽敞,眼见着他离苏揽衣就近了。 “阿湮阿湮,来呀,我跟你说,外头这西市上的地儿我很熟的,那头戏园子过段日子有新 戏文,唱狐仙儿跟书生月下传情的段子……” 苏揽衣撩起帘子,指着外头,一处一处的说道给他听,说戏园子说书市说糕点铺子,一样 儿一样儿捡着新鲜的说给他听,又说戏园子的旦角儿生得美被恶霸强行掠了回去,又说有书生 起了口角两方带人大打出手结果斯文扫地,又说买芙蓉糕的东家的女儿不漂亮入赘的相公倒是 个容貌出众的…… 慕湮倒不是多爱听这些,苏揽衣的口才也不是有多好,而是俩人故意心照不宣的装作亲近 ,想插话一直插不上的君珞玉一脸愤怒,在看到他们俩脸都要挨一块儿了,君珞玉一怒之下徒 手捏烂了自个儿手上的折扇。 苏揽衣:“……” 觉得君珞玉想捏的其实是他的脑袋啊! 苏揽衣撇嘴,低声道:“阿玉在吃醋呢,往日里我都不知道他竟然也会吃醋,我这会儿见 了他,就跟见着没长毛儿的猴子那般稀罕。” 慕湮笑了起来,相貌普通的脸看起来毫不出彩,那双漂亮的眼眸却是无比惊艳。 “阿湮,你真好看。” 慕湮道:“苏七公子,你也很好看。” 苏揽衣凑近一点,道:“阿湮,阿玉喜欢你,你喜不喜欢阿玉呀?” 第一百零四章 护短【一更】 慕湮冷声道:“我不……” 还没说完,就见苏揽衣凑近,桃花眼里闪过一抹戏谑,那唇似是要吻过来一般。 慕湮不自觉的的躲闪,苏揽衣落了个空,脸上露出了忍俊不禁的笑容。 “阿湮,你真有趣。” 苏揽衣朝他抛了个如丝媚眼,心情很好,而目睹苏揽衣举动的君珞玉简直如临大敌,过来 揽着慕湮就往旁边靠。 “爱妃,苏七就是个风流的,见着美人儿就调戏,你别和他靠太近了。” 苏揽衣瞥他,心里特别的不屑一顾,这君珞玉难道是不知道自个儿是个什么名声? 这慕湮也是,嘴上说着不喜欢君珞玉,这身体的反应却跟本能一般,他又不是来真的,居 然躲他躲得那么快。 还有,慕湮亲都不让自个儿亲一下,君珞玉搂着他他倒是顺从得很。 若不是知道君珞玉已然得手了,苏揽衣都不敢相信,不敢相信慕湮竟然会承欢男人的身下 咳咳,虽然那样也是很舒服的,但是,但是还是想像不出这个男人也会沉溺于情欲欢爱的 模样。 慕湮那么漂亮,君珞玉当真是艳福不浅呀! 苏揽衣瞧着,这两个人之间,君珞玉是对慕湮紧张得不得了,而慕湮,怕也不是真的没有 一点动心。 这种事啊,从嘴里说出来的都不可信,得要看人家做了什么。 比方说,慕湮要是不惯着君珞玉,君珞玉可不敢这般的得寸进尺。 哎呀,君珞玉这个下流的家伙,手都伸到人家腰那里摸来摸去的…… 苏揽衣想叹气,这君珞玉总是一张欲求不满的脸到底是怎么回事? 前几日听说因为慕湮不肯他乱来,拿刀差点把人给阉了,这刚好了伤就又忘了疼,这般没 脸没皮的,苏揽衣都替君珞玉臊得慌。 “爱妃,来,本王喂你吃荔枝……” 君珞玉连剥个果壳都是笨手笨脚的,还偏偏要亲自剥,手指拈着那雪白香甜的果肉往慕湮 嘴边送。 慕湮很喜欢那新鲜的荔枝,君珞玉给他剥了壳还递到他嘴边,他张口就咬住,没成想君珞 玉也凑上来,俩人唇齿间都是果肉溢出来的香甜汁水。 对面的苏揽衣捏着一颗荔枝,吃也不是,扔也不是,表情别提多复杂了。 这时候,小九撩开帘子探头进来,见自家王爷和王妃娘娘在亲热他也是面不改色。 “王爷,前头路上有人起了争执,路都被看热闹的人堵住了,一时半会儿怕是走不了了。 ” 慕湮推开君珞玉,手指抹着嘴唇,一脸的冷漠,不想理君珞玉了。 君珞玉暗道这小九没一点眼力劲儿,扭头道:“去,把人都给本王赶走,你到底会不会办 事儿?” 小九抽抽嘴角,很是无奈,他就是一个小小的奴才,能不能狗仗人势还不全要看王爷的眼 色行事? 他跳下马车,往人群聚在一起的地方去了,不一会儿,他又跑了回来。 “王爷,王爷,不好了……” 君珞玉怒骂道:“你少触本王的霉头,本王好着呢!” 小九低眉顺眼,道:“王爷,前头闹事的是武安候和刘公子。” “谁家的刘公子?” “刘家的。” “……小九,你皮痒了是吧?” 小九连忙道:“刘御史家的,这位刘公子是嫡子,他的嫡亲妹妹眼下是宫中最得宠的刘妃 娘娘。” 君珞玉恍然大悟,道:“哦,原来是那个小子,本王还跟他一起喝过花酒来着。” 君珞玉这一说,苏揽衣也就明了,不就是那日他们一起去枕香阁碰上的那位刘公子么,一 看就知道是个骄奢淫逸的下流玩意儿。 所以,姓风的到底怎么惹上了这么个败家子? 三个人都下了马车,慢慢走近那聚在一起的人群,而被人群围在中间的赫然就是风行云和 那刘公子。 风行云是一个人,他手里牵着缰绳,那匹黝黑矫健的骏马比他都高大半个头,这是风行云 的爱马,是一匹品相极好的战马,说是万里挑一也不为过。 而与风行云对峙的是一辆马车,听说里头的是刘御史家的公子,刘公子在马车里稳当当坐 着只撩开车帘露了一面就没动静了,只有一个口齿伶俐的小廝趾高气昂的拦住了风行云。 “侯爷,不是小人冒犯,你这马惊了咱们的马,这马方才被惊着了马夫差点没拉住,这一 番横冲直撞的,公子在马车里可遭了大罪,小人看护不周,恨不能以死谢罪了。小人自知自个 儿死罪难逃,是以敢不惧侯爷的威名大胆直言,侯爷做错了事,是否该向我们公子赔礼道歉? 当然,这只是小人的肺腑之言,我们公子大人大量自是不会让侯爷为难的,只不过,这光天化 日朗朗乾坤之下,公道自是在人心……” 苏揽衣听得是牙咬切齿,原来是这么一回事,风行云那根木头一句话不说,好话歹话都让 这个伶牙俐齿的小厮说尽了。 不用半日,怕是武安候纵马伤人还蛮横不讲理的流言定是要传遍京城了。 所有人都会觉得,纵马伤人在先,定是武安候嚣张跋扈,还不赔礼道歉,哎呀,那真是仗 着军功和身居高位不把人放在眼里了,尤其刘公子那还是陛下宠妃的亲哥哥,武安候怕不是连 陛下也不放在眼里了。 但是,眼前的事实呢? 风行云只是老老实实的牵着他的马,那刘公子连马车都没下,纵容一个小廝趾高气昂的胡 言乱语。 这是有多看不起风行云? 这位刘公子仗着宫里的嫡亲妹妹刘妃,怕是以为自个儿以后可以仰着头走路了,这一人得 道,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开始横行无忌了。 苏揽衣冷笑,他今儿就要让那刘公子清醒清醒,毕竟把眼睛放在头顶上,那可不是什么安 全的地儿。 苏揽衣走过去,那个小厮叉着腰还在唾沫横飞的说着什么,他抬起脚狠狠的踹了过去。 “唉呀……” 朝前扑过去的小厮一声惨叫,趴在风行云脚边爬不起来了,他摔得狠了,牙都掉了,捂着 都是血的嘴巴“呜呜”的嚷嚷着什么。 苏揽衣看都没看那小厮一样,目光正好撞上风行云的,后者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见了他 ,眼眸闪过了一抹光。 苏揽衣冷声道:“你是不是傻?任由这么个玩意儿在你头上耀武扬威,你不是很能打么, 给人一拳让他闭嘴不会呀?” 风行云默默的看着他,真不愧是闷嘴葫芦儿,苏揽衣都要急得跳脚了,他还能一如既往的 面无表情。 君珞玉看着这一幕,低声对慕湮道:“苏七也不是多爱管闲事的人,这俩人滚上一张床的 交情果然不假,这就把人给护上了,嘴里还不承认呢!爱妃,你也是一样的。” 慕湮瞪了他一眼,突然道:“我发现了一件好玩儿的事。” “爱妃,你要做什么?” 慕湮身形轻轻一动,瞬间拔地而起,他张开双手跟只鹞子般飞上半空,一个扭腰,在周围 的人得惊呼声中头朝下坠落下来,只见他伸出手掌,落下来的时候在那刘公子的马车车顶上轻 轻拍出了一掌。 等他轻轻落在君珞玉的身边,却见那辆马车的车身突然“啪”的一下四分五裂了,车顶和 车身已然散架往周围飞了出去,惹得围观的百姓惊呼出声,可到底也没伤着人,不过…… “呀……,, 这一声尖叫可谓是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围观的百姓们定睛一看,就见两匹马拖着只剩下 一块大木板的马车,上头坐着一个白衣公子,还有两个衣裳脱得都只剩抹胸的漂亮女子。 咦,原来真是刘公子呀…… 那两个漂亮女子,不是枕香阁的金风和玉露那对儿双生姐妹花么? 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坐在马车里头,外头还有一个武安候和那么多围观的百姓们, 刘公子还能搂着两个风情万种的美人儿来个比翼双飞,当真是好……好雅兴。 瞬间百姓们都情绪高涨,伸着脖子踮起脚尖去看,看那没了衣裳半露不露的美人儿,也看 那脸色忽青忽白的刘公子。 原本是坐在马车里头的金风和玉露这猛的暴露在众目之下,自个儿还是衣裳都没穿好的模 样,慌乱下她们赶紧去找衣裳,却什么都找不着,即使是青楼女子,她们也没放荡形骸到敢在 光天化日下裸露着身子。 慌乱过后,两个女子互相搂抱着,以遮掩半露着的身子。 而刘公子虽然身上还好好的穿着衣裳,可看看他身边的两位美人儿,百姓们看他的眼神都 是各种兴味和猜测,直接把“衣冠禽兽”几个字摁在他的脑门儿上了。 啧啧,这刘公子年纪轻轻的,看不出还是浪迹花丛中的一把老手,还挺会玩儿啊! 想想,隔着马车,外头这么多人看着,他在里头和两个美人儿颠鸾倒凤的,真真是格外有 感觉呢! 这下子,围观的百姓们低声议论起来,这可比方那个小厮声讨武安候要来得热闹了。 什么,武安候纵马伤人? 没有没有,那位刘公子还好好的在马车里搂着两个美人儿大展雄威,比翼双飞呢,可逍遥 快活了。 第一百零五章 蓝府出事【二更】 “爱妃呀……” 君珞玉抽着嘴角,看慕湮的眼神很是一言难尽。 慕湮不做声,站在他身旁杵得跟根木头一样,一身扎紧袖口的黑衣劲装,明眼人一看就知 道是侍卫的身份。 那头,风行云和苏揽衣也扭头看那刘公子,尤其是苏揽衣,看那刘公子的眼神儿相当不善 见大势已去,那刘公子整整衣衫从破烂的马车上下来,脸上带着怒色。 “光天化日之下,这是谁做的?” 所有围观的百姓们的目光不自觉的全部都落在慕湮身上,刘公子从那些目光中准确的寻到 了苗头,他目光也跟随着那些人落到了慕湮……身边的君珞玉身上。 “王爷……,, 君珞玉俨然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站在人群里一身锦衣显眼,脸上朝他露出的是似笑非笑的 笑容。 心里憋着一口气,刘公子还是走到君珞玉面前,下跪还有拱手行礼。 “下官参见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他这举动惊住了周围的百姓们,出于对皇亲贵胄的敬畏,他们也全部都跪下了,口中高呼 也高呼“草民参见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放眼望去,能跪着的都跪下了,除了慕湮,苏揽衣还有风行云也没有下跪,那个被苏揽衣 踹飞出去摔掉了牙的小厮几乎是五体投地的跪着了。 君珞玉背着手,一身华贵锦衣,俊逸面容含着让人如浴春风般的笑,他身份尊贵,被那么 多叩首跪拜眼底也是身为上位者的倨傲和漠然。 “刘侍御史,请平身,各位百姓们,你们也不必多礼了。” “多谢王爷。” 刘公子心里暗暗咬牙,觉得君珞玉是故意的,故意喊他的官职。 他是侍御史,不过是个从六品的小官儿。 但是,他的嫡亲妹妹可是如今最得宠的刘妃啊! 待他妹妹怀有身孕生下皇子,妹妹一定还能晋升为贵妃皇贵妃,只要妹妹在后宫的地位巩 固了,那么他们刘家的地位也必定水涨船高了,没有谁还敢看不起他们刘家了。 那头,苏揽衣见那金风和玉露可怜兮兮的模样心下不忍,就脱下自个儿的外衣给人家姑娘 遮着,一件不够,不是还有风行云那根木头的嘛! 这两个姑娘也是遭了一场无妄之灾,慕湮一掌击碎了马车,顺手也毁了她们的衣裳,人虽 然是毫发无伤,可这会儿也是被吓得花容失色了。 苏揽衣见她们身上裹着两件儿男人的衣裳,也是觉得不妥,就拿出了钱袋,托旁边看热闹 的一个大汉把两位姑娘给送回枕香阁,那汉子眉眼带正气也不是什么奸邪之人,拿了钱也就痛 快的答应帮忙送人回枕香阁了。 两个姑娘自然是感恩戴德的,娇滴滴的抛着媚眼儿,让苏揽衣以后有空去枕香阁玩儿。 风行云身上那冷气和杀气一下子都冒出来了,苏揽衣笑着把两个姑娘送走,回头狠狠的瞪 了一眼风行云。 不过,他那多情的桃花眼,瞪人也是瞪得风情万种。 风行云蓦然就勾着嘴角笑了,那个笑,跟六月看见飞雪那么稀罕。 苏揽衣朝着君珞玉过去了,后者还在笑眯眯的跟那刘公子在说着话儿,一副好脾气的模样 “刘侍御史呀,这光天化日的你可得要顾全自个儿的名声,你还未娶妻,听闻刘大人似乎 有意为你求娶蓝家旁支的一位小姐,这是不是真的?” 蓝家家风清正,虽是蓝家的旁支,那也也是朝野中名声在外的蓝家,这刘公子行为如此浪 荡,这要传出去怕是蓝家断断不肯再与刘家结亲了。 刘公子心下有点犹豫,那是他父亲亲自给他挑选的妻族,他自个儿也是满意的,再想想如 今的事儿要是传出去,那自恃清流的蓝家定是不肯把女儿再嫁给他了,少不了还被嘲讽一番。 但是,男人又不是女人,自古风流之人比比皆是,京城里爱好青楼楚馆的世家子弟也多得 是,比如平逸王君珞玉,又比如安国公世子苏揽衣,随便哪家后院都是三妻四妾,他这样的根 本无伤大雅。 想到这里,他就不那么犹豫了,没了蓝家的亲事,他还会有别的选择,就凭他是刘妃的嫡 亲哥哥,他还不乐意娶蓝家那位有才女之名的蓝小姐呢,书读多了,那女人也定是古板无趣的 思及此处,刘公子接了君珞玉的话,道:“王爷,您听到的恐怕是流言,家父并没有那个 意思,我还未议亲,家里母亲可是嚷嚷着愁白了头发呢!” 其实他与蓝家小姐已经是互相交换生辰八字了,他这时否认这件事,也就避免了往后蓝家 再反悔,一件子虚乌有的事情还能怎么反悔? 刘公子心里沾沾自喜,觉得自个儿真是太聪明了。 君珞玉见他这般说,也就笑着不说什么了,苏揽衣走过来,重重的冷哼了一声。 “刘公子,你这般自作聪明,你爹知道吗?” 刘公子一脸不悦,道:“世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揽衣一抬下巴,道:“蠢货怎么可能知道本世子是个什么意思?” “你……,, 刘公子很生气,但是好歹还记得眼前有平逸王在,他若是对苏揽衣出言不逊,以那俩人的 交情,平逸王会偏向哪边那都不用说了。 他很愤怒,虽然克制了一些,但是心里不免也转过了不少念头。 这苏揽衣骄奢淫逸,还不是靠父兄的庇荫,没有安国公府没有安国公没有安国公世子这个 身份,他苏揽衣就什么都不是。 这苏揽衣也是青楼楚馆的常客,最爱在脂粉女人堆里厮混,长了一张比女人还漂亮的脸, 若不是他身份不一般,怕是很多男人都想试试这个风流公子在床上到底是有怎样的风情。 那么多女人对他魂牵梦萦,男人么,自然是图个新鲜了,想把这个比女人还漂亮的男人压 在身下狠狠的进入。 他眼底的心思很容易让人看懂,君珞玉看到了,他笑而不语,苏揽衣也看到了,当没看见 ,而风行云.. 苏揽衣扭头,大吼道:“姓风的,你这慢吞吞的是乌龟在爬吗?还不快点?” 风行云抿着嘴唇,眼底的杀意慢慢收敛,被苏揽衣这么吼着,牵着马被苏揽衣扒了外衣显 得有点落魄的武安候风行云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委屈。 苏揽衣抽了一下嘴角,心想你到底在委屈什么? 君珞玉摇摇头,不理那刘公子,招呼着慕湮一起回马车上。 苏揽衣也跟着过去了,风行云牵着马,看着似乎也是顺路的样子。 围观的百姓们让了路,都在背后嘀咕着什么,被人指指点点的刘公子挺直了背,这会儿也 不见一点心虚。 那个小厮猫着腰跑过来,已经擦了脸上的血,他用漏风的嘴凑过来说着什么。 刘公子盯着那已经看不到人的地方,心里恨恨的,原来是平逸王的侍卫毁了马车,看来存 心让他出丑的就是平逸王了。 刘公子一甩袖子,大步向前走,小厮跟在他屁股后面,朝周围的百姓呵斥道:“都散了, 都散了,乱嚼什么舌根子,也不怕烂了舌头……” 他缺了两颗门牙,说话逗漏风,含含糊糊的让人听不清楚,不过听到他说“烂舌头”很多 人都笑了起来。 那头,君珞玉的马车里又多了一个风行云,他和苏揽衣没了外衣,后者在马车里翻找起来 ,给自个儿找了一件儿君珞玉常穿的锦衣。 至于风行云,这家伙哪怕是光着也和他没有一点关系。 “阿玉,咱们勉强带上侯爷吧,让他掏钱也是好的。” “呵呵,苏七,你高兴就好……” 在平逸王府那头,君珞玉他们出了王府后,不多时蓝秀竟然来了。 门口的侍卫也不拦他,他不是来找君珞玉的,而是来找凉风和弄月的。 凉风和弄月因为不想跟着君珞玉他们出去就留在了朝阳阁,这乍闻蓝秀来了,还都有点惊 讶呢! 凉风心思细腻,一问那管家,得知蓝秀来得十分匆忙心下就有了别的思量。 他让弄月待在朝阳阁,他自个儿重新用上了封骨之术,变成蓝秀见过的那个十一二岁的少 年的模样。 弄月虽然有点不解,但是还是听他的,毕竟凉风向来就是个谨慎小心的。 凉风穿好了衣裳,就去见了蓝秀,这一打照面,蓝秀就抱着他哭了出来。 “凉风,呜呜……” 这也是凉风喜欢蓝秀的地方,他和弄月长得一模一样,虽然性格迥异,但是蓝秀却能在他 们不说话的时候第一眼就能把他们认出来,一次都没有弄错过。 凉风被他抱着,蓝秀的力气是真的大呀,这一抱差点把他的腰给勒断。 凉风道:“大哥哥,你放开我,有事你慢慢说。” 蓝秀一张脸眉目如画的小脸儿哭得湿漉漉的,他抹着眼泪,道:“凉风,你跟我走,你去 救救我哥哥好不好?” 凉风眼神一变,然后他还是露出甜甜的笑容,道:“大哥哥,我跟你走,路上你告诉我,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从未向蓝秀透露过身份,却不知道,为何蓝秀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坐在马车里,蓝秀抽抽噎嘻的从怀里摸出一个荷包来,他把荷包递给了凉风。 凉风接过来一看,认出这是弄月的荷包,里头原本应该装着药,眼下荷包里面却是空的。 他摸着绣着菩提花的荷包,手指一动,把荷包的内衬整个翻了出来,原来这个荷包两面都 绣了花。 等荷包翻过来,露出的这一面上绣的花纹很是有些古怪,白生生的一个狰狞骷髅头,从黑 洞洞的左眼眶里爬出一枝颜色翠绿的藤蔓,藤蔓顶端开出一朵小小的蓝紫色花朵,那朵花开在 骷髅头上,像是汲取了死人头颅的血肉才盛开出来的。 这是死人花。 在江湖上,死人花是毒仙医圣的标识,传言医毒双绝的毒仙医圣。 凉风和弄月就是“毒仙医圣”的传人,他们不分彼此,无所谓毒仙和医圣,他们可以是毒 仙,也可以是医圣。 蓝秀一双秀美的杏眼都红了,道:“白哥哥说了,说这个荷包的主人可以救我哥哥的,我 哥哥他中毒啦!” 凉风赶紧拿出帕子,给他擦那大颗大颗的泪珠,都不知道这个小家伙原来是这么的能哭。 “凉风,你能救我哥哥是不是?” 他哥哥快死了,爷爷和爹爹唉声叹气的,娘已经哭晕过去好几次了,他什么都不懂也只是 哭,觉得心里头好难受好难受…… 直到他的荷包被白鹿哥哥发现,白鹿哥哥说他的哥哥能得救,他才慌忙跑到平逸王府找凉 风和弄月。 白鹿哥哥那么说,那么凉风和弄月就一定能救哥哥,白鹿哥哥是不会骗他的。 凉风道:“大哥哥,我能救你哥哥的,那白哥哥是什么人?” “白哥哥就是白哥哥,是哥哥的侍卫,不过他和哥哥很亲近的,他是不会害哥哥的。” 凉风寻思着,见过死人花的人不多,那个人可能也是个江湖人。 为了不暴露身份,凉风本可以拒绝的,但是见蓝秀紧紧抱着他哭得那么可怜,他就没有办 法拒绝了。 凉风见过那么多人求他,跪着求他的有,奉上无数金银珠宝的有,把命交给他交换的也有 ,但是没有人像蓝秀这般让他心动。 他怜惜蓝秀,怜惜那眼泪,所以他没有拒绝蓝秀。 “别担心,我会救你哥哥的。” 凉风抱着他,嘴唇有意无意间碰触到蓝秀的嘴唇,好甜好软…… 蓝秀觉得安心了一些,他对凉风露出笑容,长长的眼睫上却还有泪珠滚动,如同一滴将要 坠落的露珠。 “凉风,你对我真好。” 俩人很快就到了蓝府,蓝秀拉着凉风的手,一阵小跑着进了大门。 他心情迫切,第一次觉得自个儿家里太大了,他拉着凉风往后院跑。 因为蓝家大公子出了事,对外只称是犯了急症,蓝老爷寻了相交已久的太医院院首来,却 不想那位院首大人来了,最后是摇着头离开了。 蓝家一家子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 第一百零六章 蓝晏中毒【一更】 蓝丞相脸上阴云密布,一家子都等着他拿主意,他却也是发愁,那太医院院首肯来已是莫 大的人情,毕竟蓝晏的事根本不能对外泄露出去半分。 “白侍卫,眼下真的没有救晏儿的办法吗?” 蓝丞相深深的看了一眼房间里的那个蓝衣的高挑青年,青年俊秀的脸上一片凝重,他也是 两天两夜没合眼,想尽一切办法来救治蓝晏。 房间里除了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蓝晏,还有就是蓝丞相和蓝晏的双亲,连一个下人都没有 ,所以也在房间里身份是蓝晏的侍卫的白鹿就格外的特别。 见蓝丞相问话,名为白鹿的青年眼神痛苦又隐忍,道:“阿晏不会有事的,蓝丞相,我还 没有放弃,求你再等等,阿晏一定会有转机的。” “唉……,, 蓝丞相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蓝夫人哽咽着又流泪了,她扑到床边,直盯着床上躺着的人哭得都要晕过去了,她伸出手 ,却又不能去碰触她心爱的儿子。 只见床上躺着的蓝晏,原本是芝兰玉树般清贵无双的贵公子,这会儿穿着单薄的白色亵衣 ,但是他的脸和袒露出来的脖颈手臂都呈现出一种可怕的青黑色,宛如恶鬼般可怕的模样。 他的一只手垂落在床边,指尖被刺破,一滴一滴黑色的血慢慢的滴落,一只金盆里已经有 半盆黑色的污血了。 他的眉心还有身上,分别扎了几根细长的银针,这是白鹿弄的,他试图在帮蓝晏把那毒给 逼出来,却不想那毒太阴毒霸道了。 蓝晏是中毒了,他本会在中毒那日就会死,不过是白鹿用了法子吊住他的命,可也于事无 补,蓝晏眼下气息极其微弱,眼见着是要不行了。 蓝夫人哭了,道:“爹,这样下去不行,你去求陛下,宫里那么多太医,再不济我们蓝府 悬赏求名医,一定会有人能救阿晏的。爹,你别相信这个人的话,我什么都不管了,我只要我 的阿晏能活着啊……” 蓝丞相沉默了,他再看向白鹿,后者亦看着他,眼神亦是一片清明。 “蓝丞相,我对阿晏从未有过加害之心,求你信我。” 蓝丞相叹气,道:“你对阿晏是怎么样的,这些年老夫都看在眼里,你忠他护他,我都知 道,哪怕你来历不明,可阿晏愿意相信你。这次也是,若不是你拼死护着,阿晏可能已经不在 了……” 三天前蓝晏外出,不想出了事,白鹿一个人匆匆带着中毒昏迷的蓝晏回来,说出了意外随 行的下人无一幸免全部都出事了。 只是,这太让人震惊了。 蓝晏中毒昏迷不醒,其他的下人都死了,反倒是白鹿平白惹来一身猜忌,更何况他找到了 蓝丞相说了一件事情。 他亲口说道,说袭击蓝晏的人穿黑衣,脸上戴银色面具,黑色披风上有红色的暗纹,且武 功高强身形如鬼魅。 蓝丞相当时脸色煞白,跟见了鬼一般,可不是见鬼了么,那些恶鬼罗刹怎么会又出现了? 蓝丞相不敢去揣测那些人袭击蓝晏的用意,是不敢,也是不能,那背后之人可是当今圣上 啊! 他不是没有怀疑过白鹿,怀疑这个来历不明的青年在其中作祟,不然蓝晏怎么可能会出事 ,那些黑衣银面具的人也有可能是他凭空捏造出来的,目的不过是掩饰他真正的险恶用心…… 但是,自认阅人无数的蓝丞相却骗不了自己,白鹿带回了蓝晏,白鹿近乎疯狂的想救蓝晏,那 种痛苦的眼神怎么可能是伪装的呢! 只是,若是选择相信白鹿,那么势必他就要去质疑他效忠的圣上了。 即使万分的为难,在见到自己的爱孙奄奄一息的模样时,他心中已然做出了选择。 所以,他没有让蓝晏中毒的事宣扬出去,对外只是称大公子得了急症。 太医院的院首与他是多年的交情,自是信得过的,院首的医术也是最精湛的,他近乎是豁 出去脸皮求着院首救他的爱孙,没想到最后得到一个“无能为力”的失望结果。 凭着多年的交情和默契,蓝丞相知道,老友没有被人授意刻意欺骗他,只能说那毒真的是 很可怕。 到了如今这个地步,蓝丞相是绝望的,没有人能救他的孙子…… 连太医院院首都不能解的毒药,又有谁能救蓝晏? 蓝夫人也是痛哭,她已经没有理智了,她怪罪白鹿质疑白鹿,她把一切都抛之脑后,她眼 里只有她辛辛苦苦十月怀胎生下的亲骨肉,她的阿晏什么坏事都没有做,怎么会落得这个下场 ? “阿晏,阿晏,你睁开眼睛,看看娘呀……” 蓝夫人悲痛欲绝,她坐在床边,泪眼婆娑的,恍惚中觉得好像蓝晏真的睁开了眼睛一般, 她伸出手,就要去抚摸蓝晏的脸庞。 白鹿一个健步走过去,他情急之下抓着蓝夫人的手,低喝道:“夫人,不可,你会中毒的 那毒非常霸道,蓝晏眼下全身都是毒,皮肤和血都是剧毒,若是这样毫无防备的去碰触蓝 晏,那也是会中毒的。 “你放开我,你害了我的阿晏,你走,我不想再看到你了,你给我滚得远远的……” 也不怕惊到床上昏迷的蓝晏,蓝夫人近乎崩溃一样,她甩开白鹿的手,指着他大声尖叫呵 斥起来。 她是怕呀,怕她的阿晏会死,她的阿晏一动不动的模样真的把她吓到了,她像是一个不讲 理的蛮婆子般尖锐,她的阿晏快要死了,她要那端庄又有什么用? 若是她的阿晏觉得她蛮横无礼,那么,阿晏起来笑话她这个当娘的又何妨? 若是她的阿晏真与白鹿情深义重,她这般侮辱白鹿,她的阿晏为何不起来维护那白鹿? 阿晏,阿晏.. 她的阿晏是她的亲骨肉,是她的孩子呀,她这个做娘哪怕粉身碎骨也要护他周全的,可是 她什么都做不了。 “我的阿晏呀……” 白鹿被她这般对待,却是“扑通”一下跪在她的面前,他眼眸坚定,道:“是哟没有护好 阿晏,也是我对不住阿晏,但是我还是想厚颜留在阿晏身边,相信我,夫人,阿晏很快就有救 了,真的。” 蓝夫人厉声道:“我的阿晏快要死了,我又要怎么相信你?” “阿秀去找人了,那人一定能救阿晏的。” 那可是毒仙医圣.. 几乎是在万念俱灰的时候,他看到蓝秀抽抽噎噎的从小荷包里掏出药丸来要喂蓝晏吃,他 一把抢过那个小荷包,又急又怒之下勉强心平气和的才没有把蓝秀连同他那不知道是糖还是药 的小丸子给扔出去。 “阿晏中毒了,不是什么药都能吃的。” 说不准,蓝晏会死得更快也说不定。 蓝秀哭花了小脸儿,道:“这是弄月给我的药,弄月很厉害的,白哥哥,你看能不能救哥 哥?” 白鹿心下疑惑,他打开了荷包,却无意发现这个荷包内有玄机,他把荷包整个翻过来,看 到了上面绣着的死人花。 白鹿猛的跟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他很激动,问蓝秀这个荷包是谁给他的。 蓝秀懵懵懂懂的,说是弄月。 白鹿没听说过弄月这个名字,但是他很认真的跟蓝秀说,这个荷包的主人可以救他的哥哥 一听可以救他的哥哥,蓝秀睁大眼睛,抹着眼泪说他去找人就跑得没影了。 白鹿也只能把最后的希望放在了蓝秀的身上了,不过,他听闻毒仙医圣脾气古怪不好与人 相。交,求他救命的人无不是奉上最珍贵的东西,财宝反而不容易打动他。 只是,哪怕是拿他的命来换,他也想要蓝晏活下去。 “夫人,你相信我最后一次吧,阿晏一定会没事的。” 蓝丞相急切的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若是给他们希望,最后还是绝望,这未免也太残忍了。 而白鹿只是重重的点头。 房间里除了蓝夫人的哭声,她的相公握着她的手安慰她,一时也没人说话了,床上的蓝晏 一动不动的,跟没了气息一般平静。 不知道等了多久,白鹿听到脚步声,来人似乎是跑着过来的,脚步急促,他一听就知道是 蓝秀。 很快的,门被推开了,蓝秀跑了进来。 “爷爷,爹爹,娘……” 几个人都朝门口望过去,蓝秀还是蓝秀,他身后还有一个长得冰雪可爱的小少年。 蓝夫人惊讶,道:“弄月?” 凉风笑得甜甜的,道:“夫人,我叫凉风。” 原来不是弄月啊! 白鹿直直的盯着凉风看,一时摸不清他的身份,这个看起来才十一二岁的少年到底是什么 人? 他可没听说毒仙医圣是个小孩子,且这个少年没有内力,竟像是不懂武功的样子。 凉风不看其他人,而是走到床边去看蓝晏,那青黑的面孔看起来可怖,不用看也知道是中 毒了。 身上几个大穴扎了银针,与心脉相连的中指被割开,似乎是想把毒给逼出来。 “这手法真是粗暴呢!” 这人拖到眼下还没断气也是命大,能等到他来救,这人也算是命好了。 这蓝秀的哥哥,看起来和蓝秀长得很像啊! 凉风伸手,要去摸蓝晏的胸口,他拉开那单薄的衣裳,还没下手就被人制止了。 白鹿道:“小心,别碰他,你会中毒的。” 凉风一笑,眼神有着不属于少年的薄凉和冷漠,道:“中毒?你以为我是谁?” 第一百零七章 解毒【二更】 白鹿愣住了,他再看这个小小的少年,那双眼底的冷光不是错觉,狂傲的,讥诮的,阴狠 的,仿佛将人命玩弄于手掌心那种漫不经心让人心寒。 凉风又道:“我可以救这个人,不过是因为蓝秀央求了我,若是惊雷双刀白鹿,我未必肯 给你这个面子。” 蓝秀茫然的道:“凉风……” 白鹿惊了一下,能救蓝晏,又能认出他的身份,这个少年到底是什么人? 蓝丞相人老成精,不会看不出这少年身上的异常,他拱手道:“这位公子,若你能救我孙 儿,老夫定是感激不尽。” 蓝夫人面露喜色,急切的道:“爹,相公,我的阿晏真的有救了吗!” 见这位夫人准备要过来,那神情似乎是有话要说,凉风皱眉道:“废话不要说了,都出去 ,不要扰到我救这个人。” 许是他的气势有些惊人,明明看着是玉雪可爱的小小少年,偏偏从他口中说出的话莫名就 让人信服。 对视了一眼,蓝家几个人退出了房间,眼下这个少年也是他们最后的希望了,望上苍开眼 ,让蓝晏度过这次的生死劫。 白鹿犹豫了一下,也还是准备退出去,却被凉风喊住了。 “你可以留下。” 白鹿脸上闪过欣喜之色,连忙点头,很是高兴的留了下来。 蓝丞相几个人守在房间外,都急得不得了,尤其是蓝夫人,她拉着小儿子蓝秀的手把人拖 到一边儿。 “阿秀,你快说,那个凉风靠不靠得住?那可是你哥哥,你没有稀里糊涂随便拉一个人就 过来了吧?” 听到儿子有救了,蓝夫人高兴之余又有些怀疑,生怕又是失望,毕竟以她的眼光看,凉风 那般的年岁跟还在吃奶的小娃娃也没差多少,那太医院院首六十多岁的人了,又是杏林世家的 嫡系传人,几十年的行医经验难道还比不上一个半大的少年? 这要说出去,谁会相信? 听到自家娘亲的质疑,蓝秀鼓着小脸儿,道:“娘,凉风说可以就是可以,你不要太担心 了,凉风不会骗我的。” “你呀,唉……” 蓝夫人叹气,抛下眼巴巴的蓝秀,她急得走来走去,时不时把耳朵贴在门上听里头的动静 蓝秀:“……娘,你在做什么?” 旁边,蓝老爷低声问他父亲,道:“爹,你看这……” 他心里也是不安啊! 蓝丞相把自家儿子眼里的神色看得清楚,他也低声道:“那位小公子不是普通人,依老夫 看,阿晏这是遇到转机了。” 他又去看望门里头张望的蓝秀,道:“阿秀这孩子,念书作文章 不上心,不过本性纯善, 老夫就求着这老天爷让他往后一生顺遂平安就好。” “爹,你别担心,我这个为父的还有蓝家,都会护着两个孩子平平安安的。” 蓝丞相拈着胡须,脸上露出笑容,心里头却是一阵苦涩。 几个人不知道在外头等了多久,久到蓝夫人都差点有些站不稳了,她这几日本是忧心操劳 没有好生歇息,这会儿都有些头晕眼花了。 蓝秀眼疾手快,赶紧扶着他娘亲,蓝夫人道:“怎么这么久?往后哪怕是阿晏的夫人在里 头生孩子,过这么久,孩子也都该落地了。” 蓝秀插嘴,道:“娘,哥哥又不是在生孩子,你胡说什么呢?” 蓝夫人拍了一下小儿子的脑袋,这个孩子没大没小的,这被惯得以后可怎么娶夫人哟! “娘……,, 蓝秀惊呼一声,门从里面被打开,出现的白鹿神情不再慌乱,像是松了一口气一样。 蓝家几人赶紧围过来,蓝秀仗着身形娇小又灵活,从白鹿的腋下钻了过去。 “这小子……” 他跑到到房里,就见凉风在S着水慢悠悠的洗手,他一笑,然后就跑去床边看他哥哥去了 蓝晏躺在床上,这会儿脸上和身上可怖的青黑色全部都褪去,皮肤有些苍白,嘴唇还有一 些淡淡的黑色,不过与之前的模样比起来已是大不同了。 蓝秀高兴了,道:“太好了,哥哥没事了。” 凉风淡淡的道:“那是,我可是好险从阎王爷手里抢回了一条命……” 他话没说完,就被激动的蓝秀给抱住了,蓝秀抱他就跟抱着亲弟弟那么顺手。 白鹿:“……” 阿秀你可别乱来啊! 方才一边给蓝晏解毒,白鹿也就知道了凉风的身份,的确是毒仙医圣没错了,可又和传闻 中的有点不一样,似乎,似乎是很讲道理的样子。 白鹿在心头胡思乱想,难道是因为蓝秀? 想起这一点,白鹿只觉得怪异,先不说蓝秀是怎么跟毒仙医圣这般熟,再者,这毒仙医圣 在房间里除了昏迷的蓝晏再没有第四个人的时候,对他可是相当不客气的。 “这位公子,你知道我?” 没理由他从未见过毒仙医圣,而这位前辈却知道他。 不用怀疑,毒仙医圣成名早,不管他年岁多大,也都能算是他的前辈了。 凉风听他这么问,又道:“我不仅知道你是惊雷双刀白鹿,我还知道你的另一个身份。” “……前辈,你又知道什么了?” “阎王愁龙渊的第六位夫人,六夫人,我可有说错?” 白鹿霎时脸色大变,他这个身份,应该不会有其他人知道才对。 他的确是龙渊的六夫人,江湖上龙渊的夫人们身份一向成谜,除了龙渊,外人应该不会知 道得这么清楚。 眼前这个少年,这个少年怎么会知道? 凉风又道:“放心,我不会多嘴的,我不会跟这位与你两情相悦的蓝大公子说,说他的相 好其实是别的男人的夫人,还是正儿八经拜过天地的。” 白鹿的脸红了又白,不是急的还是恼的,总之表情相当的复杂。 “你不用那么惊讶,我们大家都算是熟人,我只是感叹,龙渊那个混账玩意儿也有今日, 虽然他没有宠幸过你们,可你背着他找个相好的,这事儿他知道了会善罢甘休?” 白鹿自是不会真的什么都说出来,他吭哧吭哧的,最后憋出一句“我跟他不是你想的那样 ”,凉风戏谑的看着他笑。 这个“他”,到底是指谁就不得而知了。 白鹿眼睁睁看着凉风快速的给蓝晏施针,他也没在身上带针,反而从手腕处的皮肉下抽出 一根根细小的“针”来。 白鹿眼神儿不错,看出那竟然不是真正的银针。 “这是蛊……” 凉风将蛊当针刺入蓝晏的身体,又摸出荷包,拿出一颗药丸喂给了蓝晏,不多时,那青黑 色在肌肤下慢慢褪去,再扒开蓝晏的衣裳,只见那胸口处聚集的青黑色越来越深,逐渐变成碗 口大一块的紫黑色斑痕,没有犹豫的,凉风拿出一把极小的匕首刺了上去,大股黑色的血喷薄 而出.. 白鹿是看得胆颤心惊的,他也略懂医术,知道凉风是把蓝晏身上的毒全部都聚在胸口处, 然后这才下刀破开胸口把毒血放出来。 似乎在凉风眼里这跟吃饭喝水那么简单,但是换成别人是根本做不到的,比方拿那蛊虫当 银针用,普通的大夫都是闻所未闻的。 那给蓝晏吃的药,应该是给蓝晏吊命用的,胸口被破开可能一般人会因失血过多而死,已 是奄奄一息的蓝晏的情况更是危险。 只是,凉风一刀下去,他轻轻发出一声闷哼,之后又跟睡着了一般不吭声,鼻息却始终平 稳。 白鹿这才放下心来,对凉风不觉多出几分畏惧来,这人的来头怕是不简单。 而在他眼里深不可测的凉风,眼下却被蓝秀死死的抱住,凉风个头比蓝秀要矮,蓝秀这一 抱让人脚都离地了,那脚尖垂下来还晃来晃去的。 白鹿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里了,就怕这凉风发难,那可就不得了了。 没成想,凉风竟然不生气,整个人娇小玲珑的身子骨扑在蓝秀怀里,蓝秀甚至忍不住又揉 了揉他的脑袋。 “凉风,谢谢你救了我哥哥。” 凉风笑得很可爱,道:“那大哥哥,我厉害不厉害?” “凉风最厉害了……” 白鹿:“..” 他总觉得毒仙医圣前辈有点怪怪的,对着他是冷血无情的毒仙医圣,面对蓝秀,又似乎是 乖巧可爱的小弟弟。 蓝丞相他们也进来了,见蓝晏的模样这才放下心来,蓝夫人当即身子一软,蓝老爷赶紧扶 住了她。 蓝夫人抹了抹眼泪,道:“相公,我的阿晏是不是没事了?” “没事了没事了……” 他们不是眼瞎,床上虽有大片血污,不过蓝晏如今的样子,一看就知道已是解了毒的。 那皮肤上原本可怖的青黑色让人看起来不人不鬼的,那青黑色没了,蓝晏的身子看着只是 虚弱了一些,以后定是慢慢能调理好的。 凉风从蓝秀怀里挣脱出来,道:“这毒霸道,他身体里还有些余毒,我等会儿开张药方, 你们每日煎了药给他喂两次,不出七日他就会恢复了。” 蓝夫人喜极而泣,道:“太好了,多谢小公子救命之恩。” 她一激动,却是朝着凉风直直跪了下来,旁边她的相公这次没有扶她,蓝丞相和蓝老爷也 是拱手行礼。 “多谢小公子救命之恩,老夫无以为报,以后若是用得着老夫之处,老夫定当回报小公子 的恩情。” 这承诺有些重了,以蓝家之力,若对方不求财不求权,那定是别有所图了。 可是,这份恩情却是真的。 蓝丞相差点失去爱孙,他是真的怕了,害怕那种眼见要失去却又无能为力的绝望。 凉风淡淡的看了一眼蓝丞相,突然道:“不用了,我不用你报答我。” “这……,, 蓝秀倒是没想那么多,见他娘亲跪着,他赶紧跑去扶他娘亲。 他一边搀扶着他娘亲,一边道:“凉风说不用就不用啦,凉风是好人,娘,你快起来啦! ” 蓝夫人也是一脸无语的表情,见自家小儿子这么傻,她都要急死了。 话说,蓝秀到底是在哪儿认识这凉风的? 她是一肚子疑惑,这凉风和之前她见过的弄月长得一模一样,应该是双生子,那弄月听说 是侍童,那这凉风又是什么人? 这些她不好问,毕竟没有人喜欢被人刨根究底的,问多了,人家怕是要翻脸的。 凉风招呼蓝秀,道:“大哥哥,我们去书房呀,我把药方写好,然后我就要回去啦!” “嗯,这边,我带你去……” 蓝秀拉着凉风的手,往书房去跑去了,两个人手拉手的模样看得几个人面面相觑。 白鹿从始至终都在看着蓝晏,他半抱起蓝晏的身子,道:“我先给阿晏换衣裳,夫人,你 去取干净的被褥来换上,这些都弄脏了。” "女子。,, 蓝夫人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她虽是很少做这些事,可她是一个女人,铺床换被褥这事总 比她家笨手笨脚的相公来得利索。 儿子大了,她给儿子换衣裳定是不行的,所以她想也没想的就任由白鹿去给蓝晏换下被血 污弄脏的衣物了。 而凉风写好药方,把药方交给了蓝秀,俩人说了一会儿话,之后凉风就要离开蓝府了。 蓝秀跑去把药方交给白鹿,然后又要去送凉风了。 白鹿见他欢快的模样,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但是又什么都没说。 那个人,对蓝秀应该是没有恶意的吧! 蓝府的下人听闻大公子的急症有所好转,都高兴起来,府里也不再阴郁得跟黑云压顶一样 了。 那头,蓝府的马车在去往平逸王府的路上,蓝秀抱着凉风,在他耳边嘀嘀咕咕说了好多话 ,他是真的高兴,他的哥哥没事了。 凉风坐着,摸摸赖在他怀里的蓝秀的脸,后者看不到,看不到他眼底的深沉。 蓝晏出了事,白鹿已经告诉他了,下手的那些人听起来像是赤焰鬼卫。 赤焰鬼卫本是要杀死蓝晏的,白鹿是他们预料之中的意外,他们杀死蓝晏不成,暴露身份 之外也只来得及用沾了毒的飞镖伤了蓝晏。 若是没有他,那蓝晏已经是死人一个了。 只是.. 赤焰鬼卫会对蓝家人下手,那他们之后的目标会不会是蓝秀? 第一百零八章 忌讳莫深【一更】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车到了平逸王府大门口,凉风拉着蓝秀下马车。 一身浅蓝衣裳衣裳的蓝小公子这会儿心情好,天是蓝的,树是绿的,看啥啥都好看,连看 君珞玉那只牲口他也顺眼了。 君珞玉和慕湮也刚回来,君珞玉先下马车,很巧的就跟凉风他们碰了个面儿。 蓝秀小跑过去,笑着喊道:“君珞玉……” 君珞玉瞥他,道:“你小子有人跟你说亲了,这么高兴?” 蓝秀脸拉下来,不悦的道:“不是,君珞玉你是只知道配。种的牲口吗?” 君珞玉要去掐他的脸,凉风一拉蓝秀,躲过去了。 慕湮刚下马车,蓝秀想也没想的扑过去抱着人的腰,道:“慕哥哥,咦……慕哥哥你怎么 长得变了样儿?” 蓝秀懵了,他小兽一样敏锐的觉得这个人就是慕湮,但是怎么抬头一看,脸又长得不太一 样。 慕湮不讨厌蓝秀,见他仰着脸睁着眼睛看自己的模样,茫然中透着稚气,就伸手摸了一下 他的脑袋。 慕湮轻声道:“我戴着人皮面具的,看着当然不一样了。” “哦,慕哥哥,你好厉害,我要看……” 君珞玉伸手,把他给拉开,这小子抱着自家爱妃蹭来蹭去的像什么样儿,没个规矩。 凉风不想君珞玉欺负蓝秀,就拉开蓝秀,道:“大哥哥,你该回去啦!” 蓝秀点头,道:“凉风,等我哥哥好了,我就来找你玩儿呀!我也好久没见慕哥哥了,要 是慕哥哥教我武功就好了,那些夫子教我念书念得我头都痛了,我想学武功。” 君珞玉从小九手上拿了一个食盒,递给他,道:“慕湮没空,你还是自个儿玩儿去吧,这 是五色团花酥,你带回去吃,别一次吃完把肚子撑坏了。” 蓝秀高兴的接过食盒,道:“我又不傻,怎么可能会撑坏肚子呢?” “你是不傻,可你嘴馋啊!” “君珞玉,你这只牲口……” 蓝秀被他逗得一下子高兴,一下子又生气了,觉得君珞玉真是好讨厌。 他抱着食盒跟凉风打声招呼,然后蹦蹦跳跳的就跑远了。 “这小子……” 三人进了平逸王府的大门,君珞玉有段时日没见凉风这少年的模样了,觉得有点奇怪。 “你怎么又用了封骨之术了?哦,本王知道了,你是怕在蓝秀那里露馅对不对?” 仗着这副无害的少年模样,凉风和弄月可没少占蓝秀的便宜,把那个小笨蛋是哄得团团转 凉风斜眼看他,道:“这是我的事,就不用王爷你操心了。” 君珞玉不满,道:“可是,你和弄月是在骗蓝秀,本王只是想提醒一下,你们两个人可别 太过分了。” 凉风笑得嘲讽,道:“管这么多,王爷你是把蓝秀当儿子养了吗?” “哼,本王把蓝秀当儿子?那你跟弄月,你们把蓝秀又当成了什么?” “呵呵,我们把他当成玩物啊,他是我们的,别人可抢不走。” “你……,, 君珞玉被他无耻的嘴脸气到了,而凉风也是不满他的多管闲事,俩人都是一肚子火,一言 不合之下也是不欢而散。 凉风用了轻功,一下子飞远了,而君珞玉委委屈屈的去看慕湮。 “爱妃……” 慕湮道:“这不关我的事。” 说完,他也大步离开了,留下君珞玉一个人干瞪眼。 凉风一个人先回了朝阳阁,一路上,他也是气得不轻,脸上表情倒是看不出来。 他和弄月把蓝秀当什么? 蓝秀是他们的,他们当然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那君珞玉凭什么多管闲事? 不过是一个蓝秀,哪怕他是蓝家的嫡子,他们要想得到也不会太难,而且他自认为他们对 蓝秀很好,好到让蓝秀对他们完全没有一点防备之心,他们也愿意一直都对蓝秀好,一直护着 他,不让别人伤害到他。 他们将不少珍贵的药丸当糖一样喂给蓝秀吃,不会有其他人知道,在不知不觉的时候,蓝 秀的身体已经是百毒不侵了。 这是他们对蓝秀的恩赐,也是他们保护蓝秀的方式。 蓝秀哭泣着,所以哪怕他不愿意,他也会去救蓝秀的哥哥。 他哥哥不会死,那蓝秀就不会再哭了。 其实,他是故意那样对君珞玉说的,说蓝秀是他们的玩物,如果真是玩物,那这般漂亮的 少年他们要多少有多少,可是那都不是蓝秀啊! 一个对他们来说这样特别的蓝秀,是不会轻易被别人取代的,被放在心上的人,又怎么能 与别的人相提并论呢? 他想,蓝秀一个人孤单,他们会陪着他玩,蓝秀会被人伤害,他们会给予他庇护。 “凉风,你怎么啦?” 弄月见他眼眸深沉,别人看不出来,他可是看得出来凉风不太高兴呢! 凉风摇摇头,道:“没事,有件事等会儿我要跟主子说,你去把君珞玉赶走吧!” “好,这事交给我吧!” 等君珞玉慢悠悠的来到朝阳阁,刚进门,弄月飞起一脚就直踹他的脸。 君珞玉后退躲开,道:“你做什么?” “哎呀,我看着你就心情不太好,咱们来过两招儿?” “本王难道还怕你不成?” 趁外头俩人打了起来,凉风把蓝家的事都跟慕湮说了,他知道慕湮在意赤焰鬼卫的事,还 有就是白鹿的事。 慕湮有些惊讶,这才道:“蓝晏差点被杀,你觉得这件事跟宫里的皇后被软禁有没有什么 关系?” 凉风也道:“蓝丞相又没老糊涂,蓝家也没有仗着是后族就胡作非为,但是眼下先是皇后 被软禁,再是蓝晏被赤焰鬼卫袭击,蓝家难道是哪里触了那个男人的逆鳞?” “君心难测,这事说不准,你忘了穆如海一家的下场了?” 凉风沉默了一下,道:“若是蓝家真的会出事,那……” “你想护着蓝秀?” 凉风不说话了。 慕湮道:“这事你做不了主的,蓝家若真是大难临头,你执意要救蓝秀,那你有没有想过 要是他不想让你救呢?” 蓝秀从小受尽宠爱,他有家族,他有疼爱他的亲人,他和他们都是一体的,若是蓝家大难 临头,蓝秀怕也是不愿意眼见他的亲人们都死去而留自己一个人独活吧! 见凉风不说话,慕湮又道:“先静观其变,也许事情并未到那一步。” “口0〇 ” “还有,我今日向武安候打听赤焰鬼卫的事,他似乎对此是忌讳莫深,并不愿意对我透露 什么。” 之前因牵情蛊一事,风行云不想解苏揽衣身上的蛊并暗示欠他一个人情,而哪怕他用这个 人情交换,风行云对赤焰鬼卫的事也是三缄其口,口风紧得让他咬牙切齿。 “所以说,赤焰鬼卫还真是藏得深……” “慕湮把我跟阿玉支开,他跟你说了什么?” 苏揽衣从床上坐起来,强撑着软成一滩水的身子,伸着雪白的手臂去捞丟在床尾的衣裳, 却不知自个儿的模样落在风行云眼中又是何等的光景。 风行云的眼神晦暗,苏揽衣雪白的双丘沾着些白浊高高翘起,那有些红肿的小口正对着他 一张一合的还在吐露着半透明的精水,细软的腰肢软软的折下去,怡好顶出肩膀上的蝴蝶骨似 展翅欲飞。 世人眼中风流浪荡的安国公世子,让那么多女人魂牵梦萦的苏揽衣,此时那惹人发狂的媚 态却让他这个男人看了去。 苏揽衣一头青丝披散着,下颚抵着圆润泛粉的肩头,发丝半遮半掩着精雕细琢的侧颜,水 眸中还氤氲着未消退的情。欲之色。 他正扒拉着凌乱的衣裳,他穿的那件儿锦衣跟风行云的玄色衣裳裹在一起,却不想身子一 沉,风行云扑过来搂着他,他倒下来俩人抱着在宽大的床上打了两个滚儿。 苏揽衣被这下子扯得腰疼,不客气的一巴掌就挥了过去,不轻不重的打在了风行云脸上。 他不耐烦的道:“姓风的,你够了没有?” 风行云抓着他的手,凑过来在他手腕上轻轻咬了一下,道:“不够,衣衣,你真好看…… ” 对于风行云来说,他孤僻樂骜,平日里头闷不做声的不爱说话,说话也说不出什么好听话 儿,这会儿跟苏揽衣滚在了床上,他发自肺腑的夸赞也就是一句“好看”。 当然,苏揽衣在床上的风情肯定不是一句干巴巴的“好看”可以形容的,以风行云的定力 ,苏揽衣都能把他化成绕指柔,从此满心满眼都是这比女人漂亮比女人更风情的安国公世子, 试问还有哪个女人能做到? 风行云也不是没见过女人,边塞之地有热情如火的美艳异族女子,雪肤细腰极其善歌舞, 又有京中待字闺中的娇小姐,端得是貌美贤淑,还有东市打马而过时朝他抛花抛手帕的女子, 一张张的动人脸庞也是各有特色……只是,他偏偏阴差阳与这苏揽衣纠缠上了,是以再也分不 开了。 风行云很满意,他们体内那牵情蛊一直在,苏揽衣也没再提及解了这牵情蛊,许是有段时 日没有亲热了,他们与君珞玉和慕湮分开,苏揽衣就很是理所当然的与他滚到了床上。 苏揽衣在床事上放得开,他身子热情,情动时嘴里也会说些个浪话儿挑逗着风行云,把风 行云都要逼得发疯,像是发疯一样占有他,俩人在床事上一向合得来,苏揽衣每次都是舒服得 连脚指尖都在打颤儿。 可是,每次完事他又会翻脸,风行云也是习惯了他事后的冷言冷语,真真是提上裤子就不 认账。 第一百零九章 同住【二更】 眼下,这还没穿上裤子呢,苏揽衣就摆上了一张冷脸儿。 苏揽衣用力把人推开,不悦的道:“问你呢,慕湮都跟你说了什么?” “衣衣……” 风行云一身蜜色肌肤,肌理光滑漂亮,身上精悍结实的肌肉可不是好看的花架子,大大小 小的伤疤更添几分野性,他如夜般的眼眸跟狼一样,能把他盯上的猎物撕碎且连皮带血肉吞噬 得干干净净。 他骨子里都带着狼一般凶狠的血性,偏偏对着苏揽衣,他是近乎笨拙一样的讨好,除了在 床上,在床上他能把苏揽衣给弄得死去活来。 当然,是舒服得死去活来。 苏揽衣对他也是又气又恨,在床上风行云对他发狠恨不得弄死他,下了床,风行云又跟变 了一个人一样对他百依百顺,这风行云简直让他恼火得要命。 见苏揽衣又气得眼角发红,风行云从身后抱着他,道:“慕湮问我,有关赤焰鬼卫的事? ” 苏揽衣神色蓦然一变,皱眉道:“他打听赤焰鬼卫做什么?” “我不知道,不过,我什么都没说。” 苏揽衣的注意力被这事儿给吸引了,他不自觉的靠在风行云的怀里,微微晈着自个儿嫣红 的嘴唇,像是在想着什么。 赤焰鬼卫,连听到这个称呼都觉得是个恶咒,给人一种不祥的感觉。 风行云搂着苏揽衣,突然道:“我曾经在宫中见过一个男人,一个非常可怕的男人……” 那时他准备从宫中离开,那时天色完全黑了下来,无极殿外的灯台燃着火光,周围很亮, 黑夜像是被白昼撕开了一个口子。 风行云走下台阶,在白玉石板铺成的路上走着,两边是灯台,还有站得比灯台更像石头的 金甲侍卫,那一双双泛着精光的眼眸证明他们不是石头,而是伺机待发的猎手,他们所处的地 方就是他们所布下的天罗地网,无人能靠近。 然后,远远的,他看到了那个朝着这个方向走过来的男人,那可怕的气势甚至让他这个从 战场上走下来的人都觉得恐怖。 那个男人出现,整个无极殿外都是杀气,比刀锋还要锋利的杀气蔓延开来,因他的现身, 灯台里的火光摇曳着,仿佛是地狱红莲在盛开,迎接着那主宰着死亡的杀戮之主。 风行云从未见过那样的人,那样的可怕,身上带着不祥的死气,简直不像是活人了。 仿佛是一眨眼,那个男人出现在他对面很近的地方,近得风行云可以看到他的模样,黑色 ,那个男人全身都是黑色……黑色的衣裳,黑色的轻甲,脸上戴着银色面具,身后背着一对儿 鸳鸯钺,黑色的披风被夜风吹得扬起。 他明明什么都没做,却在接近的一瞬间,风行云猛的纵身飞起远离这个男人的身边,他甚 至无意识的做出了防备的姿势来。 “呵呵……” 一声轻笑像是惊雷一样在风行云的脑海内炸响。 傲慢,残酷而且充满了不屑的杀意,又仿佛那杀意是错觉一样。 即使这个男人这样出现,出现在圣上所在的无极殿外,周围的金甲侍卫也跟没看到一样, 亦或者,这个男人出现在这里并不是意外。 那个男人什么都没做,他黑色的身影不太真实,这会儿如鬼影一样飘到那台阶上,然后直 逼那灯火通明的无极殿。 风行云惊出了一身冷汗,面上却不显,他匆匆离开了宫里,之后却再也没见过那个男人了 他心里揣测那个男人的身份,那恐怕是赤焰鬼卫之首,绝影。 赤焰鬼卫只在一些人的口耳相传中存在,他们有多可怕有些人都知道,却不会有人如风行 云一样,亲眼所见那赤焰鬼卫有多可怕…… “连被多看一眼,我都觉得那个男人想要杀死我,我从未见过那般可怕的杀气,我居然也 会感觉在那一瞬间,我在那个男人的眼神里坠落入了无边地狱。” 风行云喃喃的说道,他的手不自觉的收紧,勒着苏揽衣的腰身把人勒得直皱眉。 “放开,我好痛……” 苏揽衣拍了一下他的手背,后者这才如梦初醒一样松开了手。 风行云充满歉意的道:“衣衣,我不是故意的。” 苏揽衣没好气的道:“你要是敢故意这么做,我会揍死你的。” 他抓住自个儿的衣裳,随意的披在身上,道:“慕湮跟你打听的事,你不会跟别人说吧? ” “你又不是别人。” 苏揽衣“噗”的一下子笑了出来,道:“真会说话,反正这事儿你守口如瓶就好了,慕湮 要做什么我们也管不着,让君珞玉那个家伙头疼去吧!” “口辱'〇 ” 苏揽衣又道:“嗯?还不去给我烧水,我要沐浴了。” 风行云点头,拉过衣裳穿上,他下了床开了门出去,不多时就举着一个装满热水的浴桶进 来了。 这里是他在候府之外的别院儿,他就只是去取个热水,这熟门熟路的自然是快了。 苏揽衣见了热水高兴,脱了衣裳就泡了进去,水温刚刚好,泡得他舒服极了。 风行云也没离开房间,坐在床边儿看他沐浴,那眼神很是凶狠,恨不得把苏揽衣从水里抱 出来再狠狠的占有一次。 苏揽衣对他那侵略的眼神也习惯了,他慢吞吞的洗澡,时不时拿话儿逗风行云。 “姓风的,我娘亲想让我成亲,最近念叨这事儿念叨得我耳朵都起苗子了。” 风行云道:“你娘疼你,她自然觉得这是为你好了,我娘很早就过世了,若她在,她应该 也会这般催着我成亲好让她抱孙子,可惜她不在了。” 他想跟苏揽衣共度余生,苏揽衣是一个男人,所以哪怕这辈子他注定不能给风家留下一儿 半女,也不会有人指责他不孝了。 苏揽衣却是想起来了,风行云十来岁的时候他父亲在战场上战亡,他的母亲听闻是给他父 亲殉情了,风行云十二岁就是武安候,却也从此就是孤身一人了。 而这也是第一次,他们在一起的时候风行云提及他的母亲。 苏揽衣坐在浴桶里,对上风行云如夜般的眼眸,也不知道是不是水热了,他觉得有点不适 ,于是就别扭的转开了脸。 “你也知道的,我不能碰别的女人,眼下这件事还不能让我娘亲知道,我怕她担心。” 风行云神色如常,点头道:“嗯,她肯定是会担心的。” 苏揽衣突然扬手把水花拍得四处飞溅,脸上都沾湿了,他有点委屈的道:“可是,我娘亲 近日把我盯得紧,不让喝酒不让吃肉,还不让我出门,她要带我去月老庙求姻缘,这古古怪怪 的到底是求得是哪门子姻缘?” 风行云试探的道:“衣衣,你可以暂时住在候府,候府就我一个人,也不会有什么不便之 处,你可以……” “哗啦”一下子发出好大的声响,苏揽衣从水里突然站起来,水花中白生生的美人儿嫣然 一笑,跟夺人心魂的水妖一般。 “衣衣。” “姓风的,你这个主意不错,躲在你的候府里,娘亲就管不到我啦!” 风行云:“……” 苏揽衣到底是不是在开玩笑? 很快的,风行云就知道苏揽衣是不是在开玩笑了。 沐浴完,苏揽衣穿好了衣裳,风行云不拘小节,就着苏揽衣洗过的水把自个儿囫囵洗了一 遍,水又不脏,就是有点儿凉,这对曾在边塞里寒冬腊月天凿冰跳进湖里洗澡的风行云来说根 本不算什么。 俩人都穿好衣裳了,风行云这才安排了马车,在一干心腹侍卫想死的眼神里扶着苏揽衣上 了马车。 苏揽衣也是不客气,大大方方的就登门了,也如他所见,诺大的候府里头竟是十分的冷清 ,毕竟正经主子也就是风行云一个。 他注意到了,候府里一些护院或者是下人竟然都身有残缺,他偷偷看风行云,心下明白了 ,这些应该是从边疆战场上退下来的兵士,会被风行云安排到候府做事,怕是身有残缺无亲无 故又无所依,有风行云照拂一二,这后半辈子也算是有着落了。 这候府比不得安国公府,这儿连个女主子都没有,所见的庭院很是普通,大也是真的大, 在里头跑马都行,就是连花儿都没见到一朵儿,几棵长歪的歪脖子树倒是枝繁叶茂挺粗壮的。 苏揽衣目瞪口呆,这哪是什么候府,这分明是大户人家佃农们住的贫寒山庄子。 不怪苏揽衣这么想,因为他看到有几个中年男人在挖地,脚下一畦畦的地还弄得挺平整, 菜苗儿绿油油的,看着煞是喜人。 ……他们还真在院子里种菜啊! 苏揽衣面色古怪,道:“你们候府的院子里竟然还种菜,还真是别具一格啊!” “哦,我也觉得种点菜挺方便的。” 苏揽衣无语,心想,我真的不是在夸你。 那几个挖地种菜的见了风行云,脸上乐呵呵的,道一声“侯爷”,然后又用自认为不经意 但是其实非常露骨的眼神盯着苏揽衣看。 苏揽衣:“……” 你们看什么看? 这几个都是当过兵的,苏揽衣估摸着他们在猜测自个儿的身份,也肯定会问,但是…… 其中一个年纪大些的男人憨笑一声,摸着脑袋,道:“侯爷,从没见你带过人回候府,这 位小姐往后会是咱们的夫人吗?” 苏揽衣:“……” 谁是小姐? 你是不是眼瞎啊? 还有,姓风的是不是在偷笑? 那男人话一出口,旁边一个赶紧捂住他的嘴,连忙道:“公子,你别介意别介意,老李他 眼神儿不太好。” 老李眼神不太好,隔得远一些,看东西就模模糊糊的,这个比女人还漂亮的公子又是一身 红衣裳,可不就看错了么。 苏揽衣扯了一下嘴角,道:“我不介意。” 说完,他还是气不过,狠狠一脚踩在了风行云的脚背上,后者为了让他出气就没有躲。 风行云出声道:“这位是安国公世子。” 以老李为首,几个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老李犹豫着道:“侯爷,见了世子,咱几个是不 是要行礼啊?要不要跪下?” 不怪老李他们这般手足无措,他们都是粗人,没见过什么贵人,风行云又不一样,也不跟 他们来那些跪啊拜啊的,是以他们后知后觉的才发现这位公子身份不一般。 眼见几个大男人放下锄头,就要给自个儿下跪,苏揽衣赶紧道:“不必多礼,你们可别跪 了,本就是我来府上叨扰的,我跟你们侯爷算是朋友,他都没让你们下跪过,到了我这儿,这 礼也是免了的,不然外人还以为我一个世子比堂堂侯爷还威风呢,你们说这怎么行?” 老李咧着嘴笑,道:“世子心眼儿真好,人也好看,真是人美心善……” 苏揽衣面无表情,想把他摞倒然后来个大头朝下,把他当葱那么插到地里去,看他还口无 遮拦? 人美心善你大爷…… 旁边几人见苏揽衣脸色不善,赶紧捂着老李的嘴把人给拖走了。 “姓风的,走了,本世子可跟你透个底儿,本世子脾气不太好,你可别再惹本世子生气了 ” 〇 因为已经生气了,风行云敢再添把火,他的怒火就能把整个候府都给烧了信不信? 苏揽衣说自个儿生气了,风行云是相信的,这个自称“本世子”抬着下巴一脸倨傲的苏揽 衣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那双桃花眼儿眼带桃花,却凌厉得跟裹了冰雪一样,朵朵都美,片片 如刀。 风行云自然是听他的,摸摸鼻子,亲自把人带到他住的那个院儿里,后头不少人探头探脑 的偷着看,都在揣测从不带人回府的侯爷怎么把安国公世子给带回府了。 苏揽衣在院子里转了一圈,觉得不太满意,道:“太简陋了,我怀疑这屋顶一下雨就能漏 水,这个门我吹口气都能散架,还有院子里竟然没有年轻貌美的丫鬟,这还是人住的地方么? ” 风行云眼皮子一跳,道:“这是我住的院子,我觉得还挺好的,屋顶不漏水。” 至于年轻貌美的丫鬟,那是不用想了,候府里是绝对不会有的。 苏揽衣还是不满,道:“这真不是人住的地方。” “……你到底住不住?” 躲在外头的几个老兵眼见着那安国公世子挑三拣四的,莫名也有点羞愧,这候府里一帮子 爷们的确也是折腾,这威名赫赫的武安候府竟然被他们折腾得都不能见人了。 安国公世子说没有貌美丫鬟伺候,他们府上没丫鬟,那他们眼下去找人牙子买几个丫鬟还 来得及么? 第一百一十章 夜听墙角【一更】 美貌丫鬟,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风行云自然是拒绝了他这个无情无义无理取闹的要求,没有美貌丫鬟,要找人伺候,可以 ,堂堂武安候难道还比不上身娇体弱的小丫鬟? 若是苏揽衣知道他这么不解风情肯定是要气死了,人家娇滴滴的小丫鬟不是用来劈柴担水 的好不好? 当然,风行云可以去劈柴担水,小丫鬟就可以留在房里给他端茶倒水焚香洒扫,也可以给 他研磨掌灯铺床盖被,一个个如花少女,人比花娇,眼波流转间一片旖旎风情,那真是做梦都 要笑醒了。 但是,貌似在武安候府里,这般的待遇好像是没有了。 苏揽衣有点不满了,想想要是几个大老粗伺候自个儿,他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要冒出来了。 “你,你让人去买几个丫鬟来,要二八芳华长得好看的,尤其是眼睛要生得美,更要美得 灵动..” 风行云打断他的话,道:“不买,候府上没有闲钱买丫鬟。” 苏揽衣瞪他,道:“那谁来伺候我?” 风行云道:“我。” 他说这话说得是大义凛然,完全忽略了苏揽衣目瞪口呆的惊愕表情。 “你……,, 反应过来的苏揽衣真是恼羞成怒,一伸手,抵着他的胸膛把人从屋里推出来,然后当着他 的面“砰”的一声关上了门,那门还差点拍上了风行云的俊脸。 偷偷围观的几个人倒抽一口冷气,看着这么好看,原来苏世子的脾气这么坏的吗? 等被赶出来的风行云准备离开这个院子,几个人围上来,脸上都是各种忧心忡忡。 “侯爷,你惹世子生气啦?” “嘶,看起来好凶的样子……” “侯爷,世子要在咱们府上住到什么时候啊?还有,世子生气了,侯爷你也别想着省钱了 ,还是赶紧去人牙子那里买几个丫鬟,老丁头做饭不好吃,要不也买两个厨子回来?” “侯爷,你的小夫人今儿夜里会不会不让你进房啊?” 几个的七嘴八舌中,风行云耳尖一动,捕捉到一道让他挑眉的声音。 他的目光瞥过去,一看,是老李。 老李就是眼神不好的那个,旁边的人暗暗叫苦,眼神不好也就算了,老李怎么还胡说八道 上了? 偏偏老李还满脸正经,道:“侯爷,那是你夫人不?” 有人想去捂老李的嘴,可惜那手明显没有嘴巴快,他这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可把人吓到了 “俺的李哥,你可别再瞎咧咧了,求你了,俺把俺的酒都给你。” 风行云沉默了一下,然后他点点头。 啥? 侯爷他竟然在……点头? “侯爷,你,你怎么就断袖了呢?” 说话的人一脸无奈,一巴掌拍上自个儿的脑门。 老李咧着嘴笑起来,笑得胡子一抖一抖的,跟捡到宝一样。 哎呀,侯爷这些年可算找到夫人了,这是天大的好事呀! 不出半日,这件事就传遍了整个候府,反正这也没外人,侯府里的下人都是跟风行云上过 战场杀过蛮子有过过命交情的兄弟,他们大多出身贫寒孤苦无依,去参军不过是有口饭吃不被 饿死,受了重伤后原本是要被遣送离开军营的,他们无处可去,所幸得风行云收留,这候府不 讲那些个规矩,他们一帮子兄弟无拘无束的过着日子,早就把候府当成自个儿的家了。 对他们来说,风行云是他们的将军,也是他们的兄弟,更是他们的恩人。 原本,他们能做的就是在战场上为风行云拼命,而如今风行云不要他们为自个儿拼命,所 以他们永远记得这份天大的恩情。 风行云不需要他们的报答,而是觉得,从血流成河的战场上活下来,他们没有变成麻木不 仁视人命如草芥的人,反而能在心里留着这份感激之情已经是不易了,人只有心里有人性有温 暖的东西,这才算得上是人。 而不管风行云说过多少次,他不需要他们的报答,这些人都不听,对和他有关的事一向都 非常上心。 比方说,候府里的地儿他们怎么折腾都行,唯独侯爷为他的爹娘特意留下的院落他们是不 去的,哪怕那个院子侯爷的爹娘从未住过一日。 比方说,他们会关心侯爷今儿心情好不好,虽然侯爷生了一张不苟言笑的冷脸,可相处的 日子长了,他们也能从这张冷脸里看出他到底是高兴还是生气了。 又比方说,侯爷还未娶夫人,他们也会发愁,发愁没有小姐喜欢他们家侯爷,有小姐喜欢 他们的侯爷他们也发愁,听闻那高门大户的小姐们都是贪图侯爷的身份和侯爷夫人的位子,她 们未必是真心待侯爷的。 这事儿真让他们发愁啊,毕竟是侯爷的终生大事,老侯爷和老夫人都不在,也没个人给侯 爷张罗着,眼见着侯爷都二十有八了,这在寻常人家里,那生下的小子都要顶上半个壮劳力了 可他们侯爷呢? 没娶夫人没纳妾,房里连通房丫头都没一个,候府里连个丫鬟都没有,就大厨房里煮饭的 还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头,人称老丁头,以前是军营里的火头军。 这下可好嘛,这候府跟放眼望去都是汉子的军营还有什么不一样? 估摸着就是这个缘故,貌似再千娇百媚的美人儿,在侯爷眼里都是皮糙肉厚的汉子,汉子 么,那肯定是不会生出类似喜爱呀怜惜呀这种感觉的,所以美人儿在侯爷眼里都是过眼云烟。 但是,偏偏这节骨眼儿上安国公世子出现了,好像这个世子终于在侯爷眼里不是汉子也不 是过眼云烟了。 不对,安国公世子还是条汉子,但是却不再是过眼云烟了。 这侯爷回京也有些年头了,这还是第一次带外人回候府,原本他们还老怀欣慰,以为这位 安国公世子是侯爷的至交好友,直到老李一语道破这天机。 老李,你真乃神人也…… 一边儿想着老侯爷这一支的血脉后继无人了,一边儿又想着侯爷也是有个能抱着睡的心上 人了,他们真是又喜又愁,晚上忍不住都多吃了两碗饭。 老丁头偷偷告诉他们,侯爷亲自下厨做了几道拿手菜,装在食盒里拎着走了。 那肯定是给苏世子送吃的去了啊! 吃撑的众人决定趁着夜深去散散步,吃多了夜里是睡不好的,于是,他们散着步走呀走呀 ,一 “不小心”就走到了侯爷的院子里…… 夜色正浓,一道道黑影摸黑进了院子,偶尔有看着有一瘸一拐的身影,但是那身手也堪称 敏捷,一行人偷偷摸摸的,把当年打仗时突袭埋伏的招儿都用上了。 屏住气息,他们溜到院子的卧房那面墙,贴着墙根处跟壁虎一般趴在墙上,俗称听墙角儿 苏揽衣还能发现不了被人窥探了? 那是不可能的。 “有人,有人……” 苏揽衣抱着风行云的肩膀,雪白的双腿紧紧缠风行云精瘦的腰身,修长的脖颈难耐的后仰 着,汗水弄湿了他的头发和脸颊,桃花眼里湿漉漉的,粉面含春的诱人模样儿能把人魂儿都吸 了去。 “嗯,你停下……” 苏揽衣咬着嘴唇,不想自己发出那般羞耻的声音,外头有人听着,要是让人知道自个儿承 欢风行云的身下,他的脸还要不要了? 风行云微微喘着气,眼眸深沉得不见低,里头翻涌着无边的欲望之色,黑暗里他的眼眸都 要变成血红色了。 苏揽衣压抑着不发出呻吟,那嘴唇都要被晈破了,风行云低头,轻轻舔舐那嫣红的嘴唇, 把那细小的呻吟和呜咽声都吞到肚子里去了。 “不要紧,他们一会儿就会离开的。” 苏揽衣恨恨的伸手在他后背上抓了一下,跟猫儿伸出爪子挠人一样,风行云被这么一只牙 尖嘴利的猫儿挠了一把,却是眉头都不动一下,不过…… 苏揽衣低呼一声,咬牙道:“你、你慢点儿……” 屋里很快又隐隐约约传来某种充斥着欢愉的呻吟声,听得人心痒痒的,听墙角儿的几个人 互相打了手势,赶紧都溜走了。 第二日,风行云是被苏揽衣直接踹到床下的,刚醒扶着腰气得咬牙切齿的苏揽衣凶得很。 “姓风的,看你做的混账事,还有昨儿夜里……那事儿你得给我一个交代。” 风行云利索的从地上爬起来,拿了衣裳穿了起来,心想被听墙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别人他不放心,但是他府上这些个人他是放心的,不然他也不会明知外头有人还敢那么肆 无忌惮的对苏揽衣。 苏揽衣此时是又气又怒,他觉得自个儿掉进了狼窝了,风行云这个家伙对他虎视眈眈不说 ,他这府上的人怪里怪气的,没一个安着好心。 “姓风的,我不住你的候府了。” 唉,在自个儿家里没肉吃,在候府上被风行云当肉吃干抹净,好气啊! 不过,昨儿风行云亲手做的蜜汁烤鸡真的好好吃,炒地三鲜也好吃,乳鸽汤也炖得特别入 味儿。 第一百一十一章 心惊胆颤【二更】 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风行云道:“反正昨儿送口信回安国公府,你娘也答应你在我这儿 住几日,你多住几日也无碍,我还是会亲自给你做饭菜的。” 苏揽衣:“……” 这姓风的尾巴还翘上天了是吧? 不等他发火,苏揽衣把他的衣裳拿来,道:“先上朝,有事等回来再说。” ,lnf.,, 话是这样说,用早膳的时候,苏揽衣冷冷的瞪着那一个个低眉顺眼明显是做了亏心事的人 风行云给他夹个小笼包,道:“衣衣,趁热吃。” “嗯?” 你还敢这么叫? 风行云从善如流,道:“世子,吃包子吧!” 吃什么吃,气都要气饱了。 一个外号叫“水耗子”的家伙在旁边,贼眉鼠眼的去看苏揽衣,看着看着,那眉开颜笑的 嘴脸真是分外让苏揽衣没胃口。 “那个谁,你笑什么笑?” 苏揽衣拿筷子指着人,恨不得把筷子插到他鼻孔里去。 “回世子,小人没笑。” 这种事当然是打死都不能承认的。 苏揽衣忍着没发火,觉得自个儿的良心保住了,没有因为迁怒就对无辜的人痛下杀手。 但是,还是忍不住啊! 苏揽衣冷冷的道:“你们昨晚跑到我住的院子里去做什么?” “哦,我们昨儿去抓蛐蛐儿去了。” “抓蛐蛐儿?” “对啊,侯爷那个院子的草丛里的蛐蛐儿个头大后肢有力,一身漆黑跟披着一身战甲似的 ,且格外能鸣善斗,那可是百战百胜的常胜将军……” 苏揽衣全身的血一下涌了上来,直冲脑门儿,他的头发都要立了起来,传说中的“怒发冲 冠”也不过是如此了。 “蛐蛐儿叫得好不好听?” 苏揽衣的声音都打颤儿了,不过,脸上的笑容却是越发的艳丽了。 水耗子还浑然不知,被他的笑迷了眼,晕乎乎的道:“是啊,那嗯嗯啊啊的声儿,叫得可 好听了……” 风行云无奈的捂着额头,然后,水耗子“嗷”的一声惨叫被苏揽衣一脚踢飞出去了。 “姓风的,我要杀了你……” 风行云很无辜,他明明什么都没做,却在一大早就承受了苏揽衣的滔天怒火,怒火中烧的 苏揽衣不知腰疼是何物,硬是在一众人的哀嚎中揍了风行云的那张脸。 等出了候府去往宫里的路上,苏揽衣还在想着,要不要去君珞玉的平逸王府上住几日? 心里这般盘算着,可一想到君珞玉和他的王妃旁若无人的亲热,苏揽衣就不想去招人嫌了 “对着君珞玉那张妒夫脸,我还不如对着风行云那张死人脸呢!” 朝堂上一待待半天,下了朝,苏揽衣躲着他爹溜得很快,生怕他爹拉着他问东问西的。 苏揽衣觉得有些奇怪,都有几日了,蓝丞相却是一直都没上朝。 他坐着马车,风行云在马车外慢悠悠的骑着马,朝着候府的方向不紧不慢的去了。 “喂,姓风的,蓝丞相是身体抱恙吗?” 风行云偏过头,道:“蓝丞相没听说病了,病的是蓝大公子,听闻是突然染了急症一时危 在旦夕。” “蓝晏?” 蓝家和他们苏家,分别是文官和武将之首,安国公和蓝丞相见了面就能针锋相对的掐起来 ,文官和武将自恃道不同不相为谋,有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憋屈感的不是一个人,文官想说理 但是架不住说理说不过的武将想动拳头,但是又不能真动拳头,所以每次互别苗头都是吵得面 红耳赤还非要分出个高下。 苏揽衣和蓝晏不是好友,但是也算是熟识了,每每安国公和蓝丞相私下见了吵起来,他瞥 见蓝丞相身后的蓝晏,后者芝兰玉树一派风光雰月的君子风范,可惜也是满眼的无奈。 四目相对之时,俩人都笑了,竟然有那么一点同病相怜的感觉。 安国公从不觉得苏揽衣会跟蓝家人交好,他知道苏揽衣最讨厌装模作样的古板迂腐之人, 而蓝家包括蓝老头儿在内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死德行,苏揽衣定是不喜欢的。 当然,安国公没想到的是,苏揽衣虽不与蓝家人交好,但是他不讨厌蓝晏,甚至颇为欣赏 那个人的君子之风,为人正直又不失圆滑世故,那双不对任何人抱有恶意的眼眸灿若明珠,当 真是极美的。 乍闻蓝晏染了急症,苏揽衣的脸色就不太好了。 他沉下了脸,拧着眉毛,那不悦的模样连隔着马车的风行云都察觉到了。 “衣衣,你喜欢蓝晏?” 风行云也是见过蓝晏的,不得不说,以他的眼光来看蓝晏也是一个极其出众的男子,毕竟 名满京城的蓝大公子可不是徒有虚名的。 如玉温润,如兰芳华,如雪明澈,唯有蓝大公子蓝晏是也。 苏揽衣听风行云这么问,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他怎么会喜欢蓝晏? 只不过若是蓝晏真的遭遇不幸,他也是会惋惜的。 “你少胡说,我怎么会喜欢蓝晏呢?” 风行云点头,道:“嗯,你喜欢我。” 苏揽衣气笑了,这人怎么越发像君珞玉那般不要脸了? “呵呵,车夫,调头去蓝府。” “衣衣,你要做什么?” 苏揽衣媚笑道:“去看看我的阿晏,阿晏身染恶疾,我也甚是心痛啊!” 苏揽衣还记得的,蓝丞相这样唤过蓝晏,想来与蓝晏亲近的家人都是这样唤的。 风行云搬起石头砸了自个儿的脚,这有苦说不出,只能黑着脸跟着去蓝府了。 苏揽衣是一时兴起,不过途中他还是去了药铺买了些年份好的人参灵芝,他出门没带钱, 那自然也是记候府名下的账了。 带了东西上门,这样显得诚意足一些么。 丞相府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进的,但是安国公世子和武安候来了,看门小厮道了一声“稍 候”,就匆匆让人传话儿去了。 不多时,丞相府的大门缓缓打开,苏揽衣和风行云一起走了进去。 蓝丞相在府上,他这几日没去上朝,一方面心里有别的思量,另一方面也的确是在意着爱 孙,眼见从凉风诊治过后蓝晏的情况看着好转不少,蓝家人几乎都是喜极而泣了。 说来也是不可思议,连那太医院院判都束手无策的剧毒,经那凉风之手竟是解了,这才喝 了不到两日的汤药,蓝晏已然睁开了眼睛。 虽还有些虚弱,不过想来也是无大碍了。 今儿蓝晏说肚子饿,蓝夫人让厨房熬了肉糜粥,细细的喂了他喝,喝完一碗粥的蓝晏精神 气儿都起来了。 “娘,我想下床走走,老是躺着身子都酸痛了。” 蓝夫人吓一跳,道:“使不得使不得……” 白鹿见蓝晏用有些委屈的眼神儿向自个儿求助,只能转过脸狠心拒绝了,不过他能做的就 是帮蓝晏细细揉捏着身子,以缓解他身上的僵硬和酸痛感。 蓝晏醒过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力证白鹿的清白,说是白鹿从可怕的黑衣人手里救了他,这让 蓝夫人很是自责,因为她在蓝晏中毒之后对白鹿心生怀疑,还说了一些很不好的话。 所幸白鹿也不计较,他知道的,蓝夫人那是爱子心切。 蓝夫人心知错怪了白鹿,见他亲力亲为的照顾蓝晏,这几日都是片刻不离身的看着蓝晏, 吃的食物都是细细查过了才让蓝晏入口,这会儿又给蓝晏捏着僵硬的腿脚,连下人们都不定有 他这般细致入微。 白鹿是真的毫无芥蒂的对蓝晏好,蓝夫人看在眼里,心里隐隐总觉得有些不妥当。 蓝晏不知道他娘亲心里在想着什么,他的脚放在白鹿腿上,后者在他小腿上捏来揉去的, 即使隔着柔软的布料,他也能从皮肤上感受到白鹿柔韧有力的手指和滚烫如火的掌心。 他不自在的动了动脚,头发掩住了发红的耳尖,低声道:“有点痒……” 白鹿一抬头,道:“阿晏,那我再按重一点?” 蓝晏:■…",’ 这人真是呆啊! 生怕这人真拿出宰牛的劲儿来按他的腿,那真是被弄断腿都没地儿哭去了。 他不轻不重的抬脚踢了一下白鹿的肚子,道:“这样就可以了,你要是敢弄断我的腿,我 就把你赶出府去。” 蓝夫人:“……” 这算是威胁吗? 白鹿点头,继续低头给他的按腿,蓝晏的双脚放在他身上他也没有露出一点不满的表情, 反而小心翼翼的跟揣着什么宝贝在怀里一样。 蓝夫人拿着团扇,小心的给儿子扇着风,见自家儿子眉眼含笑的模样,她怕自个儿是想多 了。 “娘,你歇会儿,手都酸了吧?” 蓝夫人放下团扇,道:“阿晏,娘去厨房看看,今儿吩咐了厨房给你炖了鸡汤补身子,娘 一会儿端给你喝。” “娘,我不爱喝鸡汤。” 白鹿闷闷的道:“不行,你眼下身子虚,是要好好补补的。” 蓝晏不满的瞪他,觉得他胳膊肘往外拐了。 蓝夫人抿着嘴角笑了一下,佯装生气,拿绣花团扇拍了一下他的脑袋,跟教训一个不听话 的小孩儿一般。 “娘……,, 蓝夫人起身,出了屋子又关上了门,屋外蓝秀坐在台阶上,他那只叫阿虎的大狗也蹲坐在 他的身边儿。 蓝秀在啃酱鸭腿,阿虎在啃他丢的鸭骨头,这小孩儿啃酱鸭腿啃得满嘴油乎乎的,他一只 手薅着阿虎的大脑袋,一人一狗也是其乐融融。 “娘……,, 蓝秀把没啃完的酱鸭腿丟给阿虎,从台阶上起身跑到他娘亲面前,蓝夫人见了他也是一脸 无奈,拿出帕子给他擦脸和嘴巴,他都跟花脸猫一样脏了。 蓝夫人给他擦完脸,这才露出嫩生生一张俏脸儿,那一双秀美的杏眼眨啊眨,又狡黠又无 辜。 “娘……,, 蓝夫人捏捏他的鼻子,笑道:“阿秀,你有没有听爹爹和爷爷的话呀?” 蓝秀皱脸,道:“娘,我一直都很乖的。” 蓝夫人脸上的笑容淡了一些,她突然伸手抱住蓝秀,娇小的少年还没他娘亲高,他整个人 被抱住的时候还有点傻傻的。 蓝夫人抚摸着他的脑袋,道:“阿秀,这次幸好有你阿晏才没事的,娘吓坏了,只要你和 和阿晏好好的,娘和爹怎样都行,只要你们好好的……” 自蓝晏出事,她能感觉到家里气氛有些不一样了,尤其是蓝丞相,那双眼睛里的忧愁藏得 很深,她却还是能发现的。 她是当娘的,她如同护崽的母兽一样敏锐,先是宫里的女儿蓝莹儿病重,再是儿子蓝晏被 袭击,这让她心惊胆颤起来,她不得不把全部的心思放在她的孩子们身上,唯恐再出一点差错 蓝秀,只有蓝秀,她再也不想看到这个孩子有什么意外了。 “娘,我看你是累到了,怎的开始说胡话了?我好好的,哥哥也是好好的,我们不会有事 的,哥哥还要娶大嫂的,我也要娶个跟君珞玉的王妃那么漂亮的夫人……” 蓝夫人听他咕哝哝的说着孩子气的话,她把眼眶里的眼泪狠狠的收回去了,手指细细的抚 摸着蓝秀软软的头发,再低头看儿子,她还是那个温柔贤淑的娘。 “嗯,娘是累了,都说胡话了,阿秀一直都很听话的是不是?” 蓝秀点点头,伸出手去摸她的脸,歪着头总觉得娘亲笑起来有点怪怪的。 这时候,有下人过来传话儿,倒是把蓝秀那点小小的疑惑给打断了。 “夫人,小公子,安国公世子和武安候来府上,说是要探望大公子,老太爷已让人开门迎 了他们入府,这会儿老太爷在前厅招待世子和侯爷了。” 蓝夫人点头,道:“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是,夫人。 蓝夫人摸摸自个儿的脸,道:“哎呀,我这连着几日为阿晏担惊受怕,怕是脸上都生了皱 纹,这可怎么好见人啊?” 府上来了客,她定是不能怠慢的,她寻思着赶紧回房里去换衣梳妆,却又抚着脸一阵唉声 叹气。 蓝秀笑嘻嘻的,从腰间的荷包里摸出两个小瓷瓶子,道:“娘,这是雪花润颜音,你涂在 脸上,那脸会比十三四岁的娇小姐还细腻白嫩呢!” “……阿秀,你怎么会有这种女人用的东西?” 蓝秀歪歪头,道:“这是凉风给我的呀,说这时节虫蚁多,要是被蚊虫咬了个包,抹一点 就好啦!” 是凉风啊.. 蓝夫人心情复杂的接过那两个小瓷瓶子。 第一百一十二章 无巧不成书【一更】 苏揽衣赌气跑来蓝府,而这无巧不成书,他和风行云陪着蓝丞相坐着不到半盏茶功夫,听 下人跑来通传,说是平逸王来了。 即使再不情愿,见蓝丞相起身相迎,苏揽衣也跟着装模作样的对着君珞玉呲牙咧嘴的行礼 这蓝丞相最是重礼数,见不得罔顾礼法之人,苏揽衣可不想被他唾沬横飞的念叨。 “老臣参见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下官参见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丞相大人,世子,还有武安候,你们快起身,都不必多礼了。” 苏揽衣一点都不多礼,赶紧起身了,瞥见君珞玉拿着扇子半掩着脸露出一双笑意盈盈的眼 眸来,眉眼流转间端得是神采飞扬。 他今儿拿的是一把无论是做工还是扇面描画都显得格外不俗的扇子,与他往日拿着随意赏 玩的珍贵象牙骨扇不同,他手里这把折扇像是被他珍爱着一般。 苏揽衣看到了君珞玉旁边的慕湮,不用说还是戴了面具做了伪装,装作是君珞玉的侍卫。 他们的身后跟着一对十二三岁的双生子,生得是玉雪漂亮,不是凉风和弄月又是谁? 蓝丞相一抬手,恭请君珞玉上座,君珞玉一撩衣摆旋身坐下,那把描画着……春宫图的扇 子大刺刺的展开拿在手上,看得人眼皮子一抽一抽的。 “丞相大人,你别跟本王讲那么多规矩,本王也不跟你客气了,来来,给本王上茶,本王 有些渴了。” 蓝丞相一脸正直,道:“王爷,你手上这等伤风败俗的物件儿,实在是不堪入目,以后还 是不要拿出来才好。” 君珞玉闻言,用一种颇为欣赏的眼神细细看着那扇面,道:“这可是本王好不容易才得到 的珍藏,丞相大人,你瞧瞧这画功这独特的手法,人物和神情举止描摹得是惟妙惟肖,轻轻摇 动扇子这扇面的美人儿都跟活起来了一般,这美人儿眉目含情胴体香艳,让人如临其境不可自 拔……” 蓝丞相忍无可忍了,抖着胡子道:“王爷,请自重。” 君珞玉无辜道:“本王怎的就不自重了?” 苏揽衣捂着嘴唇偷笑,而风行云还是一贯的面无表情。 蓝丞相知道君珞玉向来是爱胡闹的,就不再这事上与他多做口舌之争。 “王爷,恕老臣无礼,你来老臣府上所为何事?” 君珞玉像是才想起一般,道:“哦,本王听闻蓝大公子身子抱恙,特意来探望的。” 蓝丞相摸摸胡子,道:“王爷,阿晏没事了,你的心意老臣心领了,刚好世子也有此意, 若是不介意,待会儿你们可以一起去看阿晏。” 苏揽衣点头,道:“丞相大人,阿晏……啊,不,是蓝大公子没事我就放心了。” 他心下明了,这去别人府上探病也是有讲究的,所幸那蓝晏也不是女子,他们也是能去探 望一二的,不过也不是立马就能去探望,而是要等人家稍稍梳洗一下整理好仪容才好去看的, 即便是病中,这名门世家出身的也要讲个体面得体。 君珞玉好奇道:“苏七啊,你来探望蓝大公子,带了什么好东西没?” 苏揽衣撇嘴,道:“自然是带了,不像王爷你两手空空,这也好意思进门?” 这三言两语下来,苏揽衣也装不下去了,把私下与君珞玉嬉笑怒骂那面袒露了出来,他是 不嘲讽一下君珞玉就浑身难受。 蓝丞相笑着,道:“心意到了就好,王爷,你来探望阿晏已是蓝府莫大的荣幸了。” 苏揽衣以下犯上的对君珞玉翻了个白眼,他自个儿好歹是带了人参灵芝来的,值几千两银 子呢,比君珞玉两手空空要好多了。 没成想,君珞玉却道:“本王可不是空手来的。” “哦?” 君珞玉看向蓝丞相,道:“本王就这把珍藏的折扇赠予蓝大公子吧!” 蓝丞相嘴角一抽,道:“阿晏平日里不用折扇的,也不曾接受别人赠予的折扇,怕是要辜 负王爷的美意了。” 君珞玉又道:“既然如此,那本王就把这折扇转赠予丞相大人吧!” ‘‘〇業.,, 苏揽衣没忍住笑出声来,他不去看蓝丞相怪异的脸色,起身走过去,一伸手把那把春宫扇 夺过来在手中把玩起来。 “阿玉,我就知道,你就是成心的……” 君珞玉一定是故意的,故意拿着这把春宫扇在蓝丞相面前晃,故意想气一气这古板迂腐的 蓝丞相。 四目相对,俩人对对方那点儿心思真是一猜就透,当即忍不住大笑起来。 “哈哈哈 ” 这边俩人笑得肆无忌惮,蓝丞相脸色难看,风行云和慕湮他们几个倒不觉得有什么好笑的 见蓝丞相气得脸色发白,凉风还想着,要不要给他喂一颗保命的药丸? “咦,你们在说什么这么开心呀?” 姗姗来迟的蓝夫人带着蓝秀,蓝秀孩子心性,好奇他们在说什么有趣的事儿。 君珞玉也不跟他见外,随手抢过苏揽衣手里的扇子,朝着蓝秀抛了过去。 蓝秀准备接呢,却见凉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面前,伸手接过那把扇子。 他收好扇子,不准备让蓝秀看见这污眼睛的玩意儿。 蓝夫人容貌生得端庄秀美,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一身进退有度的名家风范。 “妾身蓝氏见过王爷,也见过世子和侯爷,不周到之处还请多多海涵。” 君珞玉也不闹了,笑道:“夫人快请起,夫人近日操劳了,身子骨看着清瘦不少,你可也 要好好保重自个儿的身子才是。” “多谢王爷关怀。” 君珞玉对女子向来是礼让有加的,尤其是这样能当他娘的妇人,他与蓝夫人相谈甚欢,全 然没有面对蓝丞相时的刁钻古怪。 “夫人,蓝大公子可好些了?” 蓝夫人道:“已经是不碍事了,妾身来之前已吩咐下去了,王爷,你们可以去看看阿晏了 ” 〇 “嗯,见着蓝大公子没事才让人安心。” “妾身为王爷带路吧?” “烦劳夫人了。” 君珞玉回头,见蓝秀和凉风弄月三个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说着什么,慕湮站在一旁不言 不语还真跟侍卫一般。 “阿湮,你去不去?” 蓝夫人略微有点惊讶,不由得多看那侍卫两眼,就见那人点点头,走过来跟在了君珞玉的 身边。 不算凉风和弄月,君珞玉他们一行人跟着蓝夫人往蓝晏住的院子去了。 蓝晏已经知道君珞玉他们会来,所以特意让白鹿先离开,他怕因白鹿的身份让人生疑从而 横生枝节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君珞玉他们进了屋里,见到穿着白衣靠在床头的蓝晏,他身后还放着软和的棉被,他无力 靠在上面的模样羸弱又苍白,虽气色不太好,但是也难掩那清贵出尘的风姿。 不笑的时候眉眼间尚带几分温柔,一旦笑开,弯弯的眼眸更甚四月化了坚冰的春水,眉梢 嘴角的弧度比得上繁硕桃花压弯的细枝,眸光聚在一起就胜得过十里春光,恍惚间只觉层叠桃 花开得烂漫炫目。 君珞玉嘀咕道:“这蓝大公子果真名不虚传,不过和本王比还是差了那么一点,连这病怏 怏的模样也是我见犹怜让人心疼得紧。” 苏揽衣:“……” 君珞玉这家伙,这时候说这话也真是欠揍。 因蓝晏身子虚弱,他本是要挣扎着起身的,却被慕湮伸手按回了床上。 “你不必多礼,反正我们王爷是怜香惜玉的人,对蓝大公子你这样的美人儿最是怜惜了。 ” 君珞玉:“……” 不是,本王没有。 一时口没遮拦换来慕湮的冷言冷语,君珞玉想捂上自个儿的嘴也来不及了。 所幸蓝晏也不把这话放在心上,对慕湮道:“这位公子,你说笑了。” 蓝丞相简直对君珞玉气得牙痒痒,对他送春宫扇的这事还是不能释怀,生怕君珞玉又想做 什么坏事。 见蓝夫人也在,君珞玉其实还是收敛了不少,不然他要是再这么“没规矩”下去,说不准 蓝丞相能气得让他滚出蓝家大门不可。 蓝夫人坐在床边,温言细语的跟蓝晏说话儿,说厨房的鸡汤快要炖好了,等会儿一定要多 喝一碗。 蓝晏点头答应了。 他又抬眸看君珞玉,目光从他身上滑过,依次又落到苏揽衣和风行云身上,这才打个照面 儿,他心里已然开始揣测他们出现在这里的目的。 蓝晏不说天纵之才,那也是名列新科榜首扬名御赐琼林宴的大才子,他自然不是蠢笨的。 他中毒的事被爷爷瞒得很好,可到底还是瞒不过君珞玉,毕竟那个凉风名义上可是从平逸 王府出来的人。 所以,他是中毒而不是得了恶疾这件事该知道的人总还是知道的。 对于袭击自己的人,蓝晏是记得的,也隐隐察觉爷爷对此事忌讳莫深的态度。 所以…… 蓝晏轻轻勾唇露出浅笑,君珞玉来此,怕不是只为了探望他吧! 他这么想的时候,就见君珞玉凑过来,眼珠子转啊转的,被君珞玉这么看着,蓝晏恍惚有 种自个儿和君珞玉很熟的错觉。 “哎呀,蓝大公子没事就好,本王见着丞相大人头发都要愁白了一片,本来就不年轻了, 这头发再白下去可就成糟老头子了。” 蓝丞相胡子抖啊抖,瞪圆了眼睛,差点想跟君珞玉拼命了。 苏揽衣怕把人气出个好歹来,赶紧道:“丞相大人,别气别气,你也知道阿玉是狗嘴吐不 出象牙来,你别和他一般见识。” 这些个老头子最最受不得气了,苏揽衣又想到他们安国公府隔壁的李大人因为一只差点被 烤的鹦鹉而气得卧病在床,之后扬言要跟安国公府的人老死不相往来。 君珞玉凉凉的道:“苏七呀,你这是以下犯上啊!” 苏揽衣瞪他,道:“说得好像本世子不敢揍你一样,本世子还能大逆不道信不信?” “不信。” 苏揽衣抚着胸口,突然道:“阿湮,你管管你们王爷,他再这样是要被人打死的。” 第一百一十三章 密谈【二更】 慕湮面无表情,他原本是站在角落处的,收敛气息的时候完全让人不会注意到他的存在, 偏偏苏揽衣喊了这一声,让所有人把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君珞玉笑了,道:“苏七,本王不跟你计较了,显得本王多无理取闹一样。” 苏揽衣眉眼含笑,得意中透出一股子狡黠,像是一只摇着尾巴的狐狸。 蓝丞相出声道:“阿晏身子不好,就让他歇着,以免过了病气儿,这屋里关着窗闷热,王 爷和诸位还是先去外头吧!” 蓝丞相话刚落下,蓝晏身子似是不适,捂着胸口轻轻咳了起来。 蓝夫人一脸淡淡的焦虑,轻轻抚着他的后背,又拿了帕子给他擦拭额头上的细汗。 “阿晏……” 蓝晏摆手,示意自个儿的身子无碍,可还是把蓝夫人给心痛坏了。 君珞玉道:“蓝大公子还是好生歇着,本王也不便打扰了。” “恭送王爷,恕不能迎送。” “蓝大公子身体为重,可莫要让蓝夫人操心了。” 既然都探望过了,这蓝晏也着实需要静养,于是以君珞玉为首的一干人就被蓝丞相带出了 屋。 等众人离去,屋里就只有蓝晏和蓝夫人,蓝晏轻喘着气靠在软和的被子上,苍白的脸因咳 嗽而泛着淡淡的红,蓝夫人见了赶紧去给他拿小炉子上温着的参茶。 蓝晏接过参茶,突然道:“娘,阿秀去哪儿了?” 蓝夫人道:“哦,上次救了你的那个凉风随着王爷一道来了,还有跟凉风长得一模一样的 双生子弄月,那俩人似是跟阿秀玩儿得好,三个人凑一起有说不完的话呢,阿秀就没有跟着我 们一起过来了。” “是吗?” “嗯,那孩子心大,什么事都不多想,白长了个漂亮的脑袋瓜子。” “娘,哪有你这样说阿秀的?我可要告诉他,说娘你嫌他笨了。” “他本来就生得笨呀!” 蓝晏蓦然一笑,如雪中寒梅绽放,他幽幽的道:“阿秀什么都不知道,这样对他也好,我 有时候也会想,知道了太多对他来说反而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 “阿晏……” 蓝夫人又落泪了,但是她又怕蓝晏心里不好受,就扭过脸偷偷用衣袖抹去了那眼泪。 蓝晏也装作没看到,又道:“娘,我有些想妹妹了,你想她吗?” 蓝夫人迟疑了一下,道:“皇后娘娘病重,太医院已经竭力诊治了,陛下也下令让她在鸾 凤宫静养着,毕竟她已入后宫,即便是我们也不能轻易入宫去见她的。” “娘,你放心,总有合适的时机让我们见到妹妹的,我们耐心等着就是了。” “阿晏,娘听你的。” 蓝晏脸色平静,那双清澈的眼眸慢慢闭上,心里却重重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 像是有所呼应一般,原本为避开君珞玉一行人而躲到后花园的白鹿心口一紧,他什么也不 想,从坐着的一块石头上一跃而起,他匆匆的往蓝晏住的院子去了。 他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像是知道蓝晏在难过,而他一定要去蓝晏的身边。 在他离开后不久,君珞玉几个人就出现了,君珞玉一边走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跟蓝丞相说 着话,这回他可没变着花样儿的气人家老人家了,只是他还要时不时回头去看身后的慕湮。 慕湮本就不是话多的人,他装作是侍卫的时候还真的挺像那么一回事的。 偏偏君珞玉没把慕湮当侍卫,平日也没见他对侍卫这么上心,他这一回头二回头一直回头 去看那个侍卫,这举动早就让蓝丞相起疑心了。 蓝丞相是个识大体的人,明白有些事不能多问多想,更没必要去在意就是了。 苏揽衣跟风行云俩人走一块儿,走在后头,苏揽衣对风行云那真是相当的不客气,话里话 外都在针对和算计风行云。 “侯爷,我跟人学了看手相算命,可准了,要不我也勉为其难的给你也看一下?” "女子。,, 走在他们前头的君珞玉竖起了耳朵,对苏揽衣看手相算命的事还颇为耿耿于怀,苏揽衣上 次在穆府里给慕湮看手相算命,说慕湮日后会有四个儿子,这一听就知道是胡说八道。 而慕湮与他们隔得不远,哪怕不想听到他们的说话声也听得个清清楚楚。 苏揽衣大方的去抓风行云的左手,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了一会儿,然后笑得非常的开心。 君珞玉一挑眉,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事儿。 果然,苏揽衣道:“侯爷,我算出来了,你以后会断子绝孙哦!” 慕湮:“……” 君珞玉:“……” 这果然是胡说八道吧? 君珞玉心想,这苏揽衣的报复心又死灰复燃了,他再这样下去是会被风行云弄死的,不过 会是在床上。 没成想,风行云却道:“世子算得真准。” 蓝丞相:“……” 武安候这算是稳如泰山吗? 君珞玉笑了两声,这风行云对那苏七的心思可是昭然若揭啊! “丞相大人,别放在心上,世子在跟侯爷开玩笑呢,毕竟他们都那么熟了。” 蓝丞相摸摸胡子,脸上的表情写得明明白白的,没听过苏世子跟武安候很熟啊! 君珞玉笑了笑,不想多说什么了。 后头苏揽衣见风行云承认得痛快,反倒是让他没了那挑衅的心思,跟一拳打在棉花上,真 是浑身不得劲儿。 不过他可没打算消停,随手摘了一朵木槿花,手指一弹,那木槿花就朝慕湮疾飞过去,后 者一抬手,手指夹住了那朵花。 慕湮回过头,似是有些不悦了。 这若是朝人抛暗器那肯定是不怀好意,可这朝人抛花儿,那肯定里头是有名堂的。 旁的不说,苏揽衣朝他抛花儿,不知情的人看到了,还以为苏揽衣看上他了呢! 君珞玉没理一头雾水的蓝丞相,摇着那把春宫扇,笑得是格外的狰狞。 苏揽衣做完坏事,然后一拍风行云的肩膀,道:“阿湮,这是侯爷扔的花儿,不是我。” 慕湮从善如流,道:“那不知侯爷是何用意?” 苏揽衣道:“侯爷是在试试你的身手啊!我跟他说,说阿湮是一等一的高手,他不信,非 要试上一试才罢休。” 风行云似乎总是那么出人意料,他居然还点头,道:“正是如此。” “那侯爷想怎样?” 又是苏揽衣开口道:“不如,你们寻个地儿切磋切磋一下?” 慕湮狐疑的望着他,总觉得他是有所图谋。 “阿玉,侯爷跟阿湮章 切磋一下,咱们去那边儿了,你和丞相大人慢慢聊啊!” 说完,他对慕湮打个眼色,然后拖着风行云就离开了。 君珞玉:“……” 哎,他的爱妃就这么抛下他跟别的男人走了? 蓝丞相却是一拱手,道:“若是不介意,王爷,这边请。” 君珞玉拿扇子掩住下巴,笑道:“原来丞相大人是有话要对本王说,那苏七,果然是生了 颗七窍玲珑心。” “王爷,请。” 俩人来到一处凉亭那里,君珞玉见了几个圆溜溜的石凳子,就在其中一个上面坐了下来。 他摇着扇子,道:“丞相大人,坐着歇会儿,这儿景色不错呢!” 蓝丞相没有坐下来,反而朝他一拱手,道:“王爷,老夫有个不情之请……” “既然是不情之请,那丞相大人也不必再提了。” 蓝丞相闻言,竟是一撩衣摆直直的跪了下来,他两朝重臣万人之上的丞相竟是对着君珞玉 下跪了。 “丞相大人,你不必做到这个地步的。” 君珞玉坐着没动,也没有制止面前蓝丞相的举动,他如寒潭一样的眼眸里亦是一片冰冷。 他轻笑一声,道:“本王知道的,你想见皇后娘娘,可是皇后娘娘病重,陛下也是担忧娘 娘才下令让她在鸾凤宫静养的,这陛下一没冷落娘娘二没废后的心思,你们蓝家可还安心?” 蓝丞相本来也没多想的,可直到蓝晏出事,他才不得不多想,想着他们蓝家的人到底是做 了什么才惹得那个人盛怒的? 原来,蓝晏出事不是开始,怕是一切的根源都在宫中的皇后娘娘身上,而到了如今,宫中 围绕着关于皇后娘娘的流言蜚语不少,他们却无法拔开迷雾知道背后的真相。 “王爷,你已经知道阿晏是中毒的吧?” 君珞玉摇了摇扇子,笑得肆无忌惮,道:“当然,本王本来也没想过他还能活着,看来这 都是天意啊!” 蓝丞相叹口气,掩下眼底的情绪,他到底是经过大风大浪的,眼前的事还不至于让他乱了 分寸。 他道:“王爷,你往日里是不会说这样的话的。” 君珞玉也道:“那丞相大人,你往日里也断断不会对本王这般客气的。” 蓝丞相苦笑,低头下去用极其卑微的姿势磕了个头,再抬头,他道:“王爷,你给老夫指 条明路,老夫自问从未做过对不住大夏对不住陛下的事,然天意难违,老夫认命了,只求不要 殃及无辜蓝氏子孙。” 君珞玉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收起扇子,一下一下漫不经心的敲着手心。 第一百一十四章 百思不解【一更】 “丞相大人也是用心了,这几日你借故不上朝惹朝野上下议论纷纷,不就是在揣测圣意么 ?,, “老夫不敢。” 其实,他也是不得已而这样做的,为下者最无奈的就是遭到上位者的猜忌,他只是隐隐的 借不上朝这件事向陛下隐隐传达自己的意愿,为大夏呕心沥血几十年的蓝丞相为了爱孙的病体 不上朝,换言之,他更看重的是他的孙子,而不是贪恋位及权臣所带来的满门荣耀。 若他在蓝晏生死垂危之时置之不理,他在赤焰鬼卫的身份暴露之后依然装作若无其事,怕 是更让陛下起疑心了。 蓝丞相比任何人都要明白,只要出动赤焰鬼卫,那么陛下必是不会轻易罢休的,出鞘的凶 器怎么可能不见血光而收回? 只是对蓝晏出手,已是陛下顾念旧情和除掉蓝家之后可能带来的朝野上权利更迭的动荡, 没有十足的把握陛下不会贸然出手的,这亦有可能只是对蓝家的一个警告。 “丞相大人多虑了,这些年你们蓝氏和蓝氏子弟门生私下做了什么陛下只会比你更清楚, 不到不得已的时候,陛下不会动蓝氏一族的。” 是啊,蓝氏一族在大夏根深蒂固,蓝氏的文人大儒的高风亮节受人景仰,受蓝氏知遇之恩 的寒门子弟数不胜数,且皆是才学与品性都出众的,这为历来权贵当道的朝野注入了另一股新 鲜的蓬勃生气。 当然,蓝氏也从未承认那些人是蓝氏的门生,他们都是天子的门生才是。 蓝氏子弟的风姿和品行有目共睹,是大夏国所有读书人的楷模,蓝丞相虽居高位却也是为 朝廷呕心沥血,在朝中得百官信服在民间也是受人爱戴,其影响力也是颇为深远。 “事已至此,本王就明说了,蓝晏的事只是一个警告,而宫中皇后娘娘的事你们切记不要 再过问了。” “皇后娘娘她……” 君珞玉扯了扯嘴角,道:“本王都说了不要再过问了,丞相大人你难道没有想过,就是皇 后娘娘行差踏错才给你们蓝府带来的祸事?” 蓝丞相不敢置信,道:“皇后娘娘,她……老夫的孙女儿莹儿不说她有多好,可也是温柔 贤淑通情达理之人,她到底是做错了什么才惹得陛下发怒的?” “那不如,丞相大人你去问问陛下?” 蓝丞相闭口不言,神情有些颓败,眼神有一些挣扎的痛苦。 “王爷,老夫知道该怎么做了。” 蓝氏被夺权是迟早的事,可这也是最好的结果,只是,他的孙女儿蓝莹儿…… 难道真要为了蓝氏而舍弃她一个人吗? 蓝莹儿如今的处境怕是不好,她到底又做了什么,蓝丞相对此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君珞玉起身,弯下腰来,亲自过来搀扶蓝丞相,后者做出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来却不动声 色的避开他的搀扶。 君珞玉不在意,笑道:“丞相大人,这么多年了你是一点都没变,你老还是不喜欢本王。 ” “……王爷,你说笑了。” 君珞玉心想,蓝丞相这辈子应该鲜少有讨厌的人,可这个老头讨厌自己,比罪大恶极的大 恶人还要讨厌。 都说蓝家人品行高洁,是真正的君子,那么被这样的人厌恶,那他才是最最罪大恶极的那 个人吧? “当坏人也没什么不好,因为本王讨厌身不由己……” 苏揽衣觉得,风行云真是中看不中用。 说好和慕湮比一场,俩人来来回回过了几百招,然后以慕湮的绞龙索上的龙刺顶上风行云 的喉咙而取胜。 苏揽衣对风行云真是怒其不争啊! 老远跑来看热闹的蓝秀和凉风他们在旁边围观,见慕湮赢了,蓝秀更是高兴,跟他自个儿 赢了一样。 “慕哥哥,你太厉害了……” 蓝秀在慕湮跟前直打转儿,想让慕湮教他武功,他真的很想学武功的。 而落败的风行云受到了苏揽衣无情的奚落,他道:“姓风的,你真没用。” 风行云道:“他是高手,我甘拜下风没什么好说的。” ,lnf.,, 苏揽衣慢悠悠的走着,风行云跟在他身后,不知不觉的离慕湮他们就远了。 风行云见苏揽衣貌似心情愉悦,伸手摘了朵花在手里把玩,勾起的唇荡着醉人的笑意。 “衣衣,你故意和王爷分开到底是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啊,就是见丞相大人有话想跟阿玉说,我们在不是碍事嘛,所以我就顺便顺水 推舟了一把。” 风行云有些事没想明白,眉头拧了起来,似乎是有些困惑了。 苏揽衣笑了一下,道:“方才见蓝大公子,你可看出什么来?” 风行云想了想,道:“从气色上看,蓝大公子似乎不是染了恶疾,我以前见过的,大病一 场初愈的人是面皮发黄眼珠浑浊的,有的嘴唇还会发青,而且还会消瘦得厉害,我看那蓝大公 子只是脸色苍白身子羸弱一些,我还闻到些微血腥味,但是到底是不是受伤我就不太清楚了。 ” “的确是如此,原来侯爷也没光顾着看那我见犹怜的蓝大公子啊!” “……我没看蓝大公子。” 苏揽衣见他一本正经的模样,把手里的花儿往他怀里一塞,笑道:“是,你没看,我看了 ,我可好好的把那蓝大公子看了个遍。” 风行云斩钉截铁的道:“衣衣,他没你好看。” “那当然,他没我好看,君珞玉也没我好看,跟谁比都是我好看。” 风行云:“……” 他承认苏揽衣很好看,但是,比这更肉麻的话他说不出来啊! 苏揽衣被他一脸无奈的表情逗笑了,道:“算了,不逗你了,我们继续说蓝丞相的事,他 要找阿玉,定是和蓝晏的事有关的,看来阿玉不像我们是临时起意来丞相府,他是有备而来的 ” 〇 风行云还是不太明白,试探着道:“所以,王爷来丞相府,目的不是蓝大公子而是丞相大 人?” “没错。” “只是,丞相大人不是一般的人,能让丞相大人在意的,王爷难不成是被……陛下授意了 ?,, 苏揽衣看了他一眼,又见四下无人,突然又道:“你应该知道的,当初陛下继位中间有颇 多非议,而当时的三皇子能继位,昭容太子出了意外尸骨无存是一个原因,但是另一个原因就 是君珞玉声称有先帝的口谕,先帝驾崩前指名让三皇子继位,虽因他非皇室血脉这一点被人质 疑,不过先帝生前他很是受宠经常出入无极殿倒是很多人有目共睹的,且先帝临终也是他守在 先帝龙榻前的,最重要的是他支持了当时还是三皇子的陛下。有人说,君珞玉是因为选对了三 皇子最后才能活下来,陛下继位时诛杀了当时夺位的所有皇子,君珞玉运气好,他不是皇室血 脉却与陛下以兄弟相称,最后倒是封王进爵享尽荣华富贵。” 这些事情风行云后来也有听闻过,不过当时他在边疆打仗,等和大苍打完一场仗,将士们 累死累活还来不及善后,就乍闻先帝驾崩,于是边疆的将士们举城哭丧三日,上到元帅将领下 到百姓们都披麻戴孝一个月。 后来等他回京复命,新帝继位的事情已然尘埃落定了,他对那个位子上坐着是谁并不关心 ,心底深处里见惯了战场上生死离别的他倒是和老百姓们想的一样,只要让他们不用打仗不用 挨饿受冻不用流离失所,那就是明君了。 所以,他没有待在京城中的苏揽衣看得透彻。 “陛下和王爷,他们……” 苏揽衣目光落到远处,脸上露出有点怪异的表情,道:“也许,很多人都想错了,君珞玉 不是选择了三皇子,而是他和三皇子合作了……也许,是我想错了也说不定。” 话刚落应,他们俩人都陷入了沉默。 风行云如夜一样的眼眸紧紧盯着苏揽衣,知道他说出这样的话应该对自己是信任的,而这 些话他怕也是藏在心里很久了。 风行云刚想开口,想问苏揽衣是不是还把君珞玉当挚友,却见苏揽衣伸手,纤白的手指勾 住自己的一缕头发,漫不经心的在手指上绕啊绕的。 “衣衣……” 苏揽衣看着风行云,凑得更近了,近得风行云低下头眸光就能落到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 “风行云,我以后是要继承安国公府的,所以我会找个知书达礼的小姐成亲,我想让我娘 抱上孙儿。” 这突如其来的话让风行云都愣住了,他忍不住低头,想从那双他捉摸不透的眼眸里看到一 点别的,想着这会不会又是苏揽衣在捉弄他,故意说这样的话让他嫉妒。 望着那双盈盈的桃花眼,那里有着再坚定不过的神色。 风行云一阵恍惚,他甚至想伸出手去摸摸这双眼眸…… 漂亮的,让他魂牵梦萦的人,这人是苏揽衣,一双桃花媚眼,还有一颗七窍玲珑心。 他以前从未觉得自己是贪恋美色的,美人儿如花,可花易凋零,所以他不爱那些美人儿, 他也不知道会对什么样的人动心,只是后来他知道了,他想象得到的他想要的他想共度一生的 那个人只能是苏揽衣。 “衣衣,为什么?”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世事难如意【二更】 苏揽衣的桃花眼里有着那么明媚的光,他笑道:“说是在你的府上借住,那就最后几日好 不好?我总是要回家的,我爹爹和娘老了,我哥哥们都不身边,我可是要好好孝顺他们的。” 苏家六个儿郎都是悍将,镇守边关十多年了,不得召见不能回京,安国公夫妇养在身边的 也就一个苏揽衣了。 “衣衣……” 风行云摸摸他的脸,而一贯对他冷言冷语的苏揽衣并没有拍开他的手,反而轻轻握着他的 手腕。 那双眼里,有风行云能懂但是又不太确信的某种感情。 “衣衣,你对我,其实也是喜欢的吧?” 他们在一起的起因是牵情蛊,他们一次一次的上床,苏揽衣每每对他都是没个好脸色,却 也迟迟没有让慕湮为他引出体内的牵情蛊。 只要引出了牵情蛊,那苏揽衣就与他再也不会有关系了。 苏揽衣没有那样做,反而像是倦了一般,也不再与那些个花楼女子厮混了,惹得花街柳巷 的姑娘们都在口传,传安国公世子寻了个会勾人的狐狸精美人儿,与那平逸王一般浪子回头去 了。 苏揽衣听了后也笑,风行云算哪门子的狐狸精? 他与风行云肌肤相亲,不过是贪恋那别人没有办法给他的欢愉而已,风行云不是娇软的女 子,风行云把他当女人狠狠的蹂躏,他从未觉得自个儿是喜欢男子的,却又会沉迷风行云带给 他的欢愉。 而他也是之后才懂风行云这个男人,不解风情还是不解风情,但是意外的一根筋,认定的 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只是,面对他眼眸里不掩饰的深情和爱意,苏揽衣也会不可避免的渐渐动摇。 他怎么会喜欢风行云呢? 明明他最讨厌的就是风行云…… “风行云,我才不喜欢你,我最讨厌你了……那年你奉旨回京,我在枕香阁的楼上看着你 打马从底下过去,人人都道你骁勇善战,领兵五万直破大苍二十万雄兵,狼牙谷你一战成名, 赫赫威名不逊于苏家儿郎,我呸,就凭你哪里比我哥哥们强了?虽然你一步步从小兵立功爬到 将军之位吃了很多苦头,但是我哥哥们也是啊,凭什么他们流血流汗就被人说成是靠安国公府 和我爹爹才一路顺遂的升到将军之位的?我的哥哥们,我都有很多年没见过他们了,我怕我会 忘记他们长什么样儿了,我们一家子,也有很多年没有团聚了,每年年底,边关那里哥哥们会 派人送年货回家孝敬爹爹和娘亲,我小时候很喜欢哥哥们捎回来的各种京城里见不着的小玩意 儿,但是我见到我娘亲抱着哥哥们的画像偷偷哭的时候,我就再也开心不起来了。都是因为你 ,我哥哥们被人猜忌,若是我上战场,我一定要比你更厉害,一定把你这家伙摁在地上永无出 头之曰,我、我……” 苏揽衣说不下去,原本的笑模样不见了,眼角却滑落一滴眼泪,他的表情变得不甘又苦涩 他露出这样的表情来,风行云却觉得心口一阵一阵的痛,像是与苏揽衣的痛感同身受一般 风行云轻轻道:“我懂了,原来你是真的讨厌我,不是因为你为你哥哥们抱不平,而是因 为我,你这一生都会心生遗憾心有不甘。衣衣,你流着和你父亲一样的血,你习武,你渴望上 战场驰骋杀敌,可你只能当安逸富贵的安国公世子,而那些女人那脂粉温柔乡让你的血都凉了 ,她们无法让你从心底得到满足对不对?人心里的渴望真是奇怪呀,你想成为我,而我又何尝 不想成为你?我也想像你一样,有爹爹和娘亲的疼爱,我却什么都没有,孤身一人的滋味并不 好受。” 苏揽衣直直望着他,难得从他俊朗的面容和如夜般深沉的眼眸里看出一点孩童般的脆弱, 那个失去双亲而痛哭的孩子被他藏在心里很久很久了。 一个人形单只影会有多孤独? 哪怕是天上的鸟水里的鱼都是成双成对的。 苏揽衣抿着嘴唇,露出浅浅的笑,道:“风行云,所以说,世事都不会尽如我们的意。” 他轻轻推开风行云,又道:“你不要想着我,你就念着我对你的坏,反正我也是经常骂你 对你发脾气,你往后找个情投意合的姑娘成亲就是了。” 风行云不说话,这种事情他做不到的。 像是知道他心里的想法,苏揽衣又道:“你说你喜欢我,那你可不能让我当个不孝之人, 我若是跟了你,我爹爹和娘亲定是要被所有人耻笑的,他们的脸要往哪儿放?” 他知道他自私,在他心里头他最看重的是他的家人,爹爹娘亲还有哥哥们都是他的软肋, 这辈子他都要护着他们,死也要护着他们。 所以,风行云碰到他,是风行云倒霉了。 他的心不能分给风行云,他也不能为了风行云而让他的爹爹娘亲伤心,更遑论是让他爹爹 娘亲被人讽刺嘲笑。 “可是,衣衣,你娶了别的女人,你不会开心的。” 苏揽衣抬着下巴,倔犟得不肯服软,道:“只要我娘亲高兴了,我就怎样都好,你不知道 ,我爹爹有多宠我……” 安国公宠爱他的幺儿是出了名的,有人戏称那是二十四孝爹,那养个幺儿真是跟养了一个 小祖宗一样。 连风行云也亲眼见过,五大三粗长得凶狠看着能吓哭小孩儿的安国公去哄他那宝贝幺儿, 真把苏揽衣当三岁奶娃娃那么哄,那粗嗓门压低声音放得软,一声声“小七呀乖”听得人白毛 汗都要起来了。 风行云不是不明白的,那样疼爱苏揽衣的爹娘,他又要拿什么去比? 苏揽衣不知道,不知道自己的理由有没有说服风行云,风行云不说话,变得深沉的眼眸让 苏揽衣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俩人面对面,不说话了,四目相对都是眼神复杂,像是有千言万语却又说不出口。 直到慕湮他们走过来,蓝秀喊道:“你们怎么跑这边来了?找你们好一会儿了,侯爷,你 们中午在这儿吃饭呀,我娘做的麻辣豆腐鱼可好吃了。” 蓝秀欢快的跑过来,看看苏揽衣,又看看风行云,顿时歪着脑袋露出一脸疑惑的表情。 蓝秀道:“侯爷,苏揽……不,苏世子,你们该不会是又吵架了吧?” 他本来是想直呼苏揽衣的名字的,又觉得不妥,这临到嘴边儿改口,差点晈到了舌头。 苏揽衣摸了一下他的脑袋,道:“没吵架,我跟一根木头吵什么吵?” 蓝秀不喜欢被摸脑袋,就躲开了,道:“你怎么好说人家侯爷是木头?侯爷明明长得虎背 熊腰那么威风,武功也很好,虽然比慕哥哥差一些,不过也是很厉害的。” ……虎背熊腰? 这小家伙到底有没有好好念书? 苏揽衣打趣他,道:“哦,侯爷生得虎背熊腰的,再长满脸胡子,像不像拎着刀杀猪的屠 户?” 蓝秀知道自个儿被打趣,就愤愤的瞪他,把一双秀美的杏眼瞪得圆溜溜的,粉嫩的小脸儿 都皱了起来。 苏揽衣笑着闹他,要去掐他的脸,故意无视了风行云,后者却用一双黑黝黝的眼眸盯着他 看。 凉风装模作样叹一口气,道:“唉,好一对儿痴男怨男。” 慕湮瞥他,道:“说得好像你很懂一样。” 凉风道:“见多了,自然就懂了嘛!” 慕湮知道他意有所指,也不说什么,以免他又指桑骂槐的。 慕湮也是看不懂凉风了,往日里说话虽然也不客气,可也不像如今回回都堵在他心口上。 其实,凉风也是旁观者清,他对慕湮和君珞玉的事也是有点发愁,慕湮稀里糊涂的,眼见 着已是着了君珞玉的道儿了。 他从未想过,慕湮竟是这般容易讨好的,那君珞玉一嘴儿的花言巧语,拿点好吃的好玩的 就能哄得慕湮心花怒放,以前凤凰台上那么多人给慕湮送好东西也没见他多看一眼啊! 果然,重要的不是东西,而是君珞玉那张抹了蜜一样的破嘴,居然拿哄女人的手段来哄主 子。 这刚想到君珞玉,君珞玉就出现了,一身白色锦衣摇着扇子走来,翩翩公子一般,看着好 不风流倜傥。 他不是一个人过来的,身旁的是蓝丞相,那久居高位带来的气场也是让人不敢直视,硬生 生把君珞玉给衬成了一个纨绔公子哥。 “你们都在呀!” 君珞玉笑吟吟的,道:“刚才你们过来切磋,谁赢了?” 蓝秀高兴的喊道:“是慕哥哥赢了。” 君珞玉点头,道:“既然侯爷输了,那今儿天香居的一桌席面儿就得你掏钱了。” 风行云点头,道:“可以。” 蓝秀有点失望,道:“君珞玉,你们不在这儿吃饭了吗?我娘做的麻辣豆腐鱼真的很好吃 的,凉风和弄月没吃过,慕哥哥肯定也没吃过。” 蓝丞相轻斥一声,道:“阿秀,不得无力,你怎可直呼王爷名讳?” 君珞玉摆手,道:“不要紧,他一个小孩儿,较那个真做什么?” 然后,他又对蓝秀道:“阿湮不吃辣菜的,你说的那个麻辣豆腐鱼就算了,不过凉风和弄 月可以留下陪你吃。” “可是,我还是想让慕哥哥也尝尝的。” 君珞玉一挑眉,走过去了,众目睽睽下勾起慕湮的下巴,在那唇边亲了一下。 慕湮有些惊讶,忘了要推开他,而心知肚明的其他人都是一脸了然,当然这不包括蓝丞相 和蓝秀。 等放开慕湮,君珞玉才道:“不行,阿湮要陪本王去天香居喝酒的。” 蓝秀眨眨眼,不满的道:“君珞玉,你不许亲慕哥哥,慕哥哥才不是断袖,你要亲就亲苏 世子吧!” 第一百一十六章 御赐之物【一更】 慕湮:“……” 苏揽衣:“……” 苏揽衣的笑脸有点僵硬,蓝秀这小子说得是什么话? 他就算真是断袖,也不会让君珞玉那个家伙亲的好吗? 他还记得的,蓝秀说他跟君珞玉是断袖,且还对这件事坚信不疑。 “蓝秀啊,你知道什么是断袖吗?” 蓝秀点头,道:“我知道呀,断袖就是被男人玩弄屁股……” 凉风眼疾手快,赶紧捂住了蓝秀的嘴,君珞玉几个人脸色古怪,而那蓝丞相胡子抖啊抖眼 见着快要气晕过去了。 蓝秀还挺委屈,他只是在书院的时候无意听别人说的,不少同窗之间还偷偷传阅春宫图, 他都没有看过呢! “孽孙啊……” 蓝丞相气得手指直颤,蓝秀见了也是吓到了,他平日里最怕的就是他爷爷,怕他爷爷罚他 抄书,连哥哥和娘求情都没用的。 这会儿他知道自个儿又说错了话,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爷爷,我错了,我这就去抄书。” 说完,他拉着凉风和弄月的手就跑了,反正君珞玉说过的,凉风和弄月会留下来陪他的。 君珞玉用扇子掩着翘起的唇角,对蓝丞相道:“丞相大人,蓝秀这小子,这性子到底是像 你们家的谁啊?” “让王爷见笑了。” 回头定要好好管教不可,说话口无遮拦的,什么话都敢说,这样迟早是要闯祸的。 君珞玉道:“既然无事,那本王就先告辞了。” 他可还惦记着天香居的酒菜,一早就让人去定了席面儿,都是慕湮喜欢吃的菜。 这过两日就端午了,天气闷又热,不说慕湮了,连君珞玉自个儿也都是没什么胃口,说是 去尝天香居的新菜,慕湮好不容易才答应下来。 蓝丞相见他要走,连客套都不客套几句,就恭送他离开了。 苏揽衣厚着脸皮,非要去坐君珞玉的马车,风行云还是骑马,君珞玉扶着根本不需要人搀 扶的慕湮也上了马车。 等马车离开,蓝丞相站在丞相府门口处,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实在是君珞玉有些事做得不太遮掩,任谁一看都知道,知道他和那个侍卫之间的关系非比 寻常。 从前君珞玉风流,从他去年迎娶了王妃娘娘之后倒是收敛了一些,又传闻他与那王妃娘娘 伉俪情深,不久前王妃娘娘怀有身孕,他还遣散了后院的众多姬妾,一时在京城中被传为趣事 只是,眼下王妃娘娘怀有身孕,君珞玉怎的又跟一个侍卫纠缠不清? 那个容貌看着普通的侍卫看起来似乎也并不普通,周身的气势不像是供人使唤的侍卫,倒 像是个使唤人的。 不过,不管那侍卫与君珞玉是不是那种关系,蓝丞相都不会多嘴跟别人说道这件事。 所以,君珞玉是有恃无恐了。 蓝丞相算是看着君珞玉长大的,知道君珞玉不是看起来那么简单,深宫中皇权更迭的血腥 残忍不是外人能想象的,城门失火况且殃及池鱼,更遑论是原本就深陷其中的人,而君珞玉不 仅能从中全身而退,还能活得很好,这就是他的过人之处了。 他原本是有所怀疑的,而从今日看来,有件事他是再也不需要怀疑了。 君珞玉这个人,这个世人眼中的闲散王爷,他绝对是当今圣上背后藏得最深的那个人…… 君珞玉带慕湮去天香居,苏揽衣算是沾光了,而风行云么,就只是个输了要请客掏钱的。 君珞玉对有件事算是看得透透的,这苏揽衣每每都跟着他和慕湮出来吃吃喝喝,若是风行 云也在,这俩人哪怕偷情都正大光明偷到了候府去了,也不会有人怀疑这俩人中间有什么。 这摆明了就是苏揽衣扯着他君珞玉的大旗,真是好大一张虎皮旗,苏揽衣扯着这虎皮旗明 目张胆的跟风行云厮混。 这几个人在一块儿,君珞玉还是跟苏揽衣传过流言的,都说这俩人有一腿儿,自然就不会 有人怀疑其实是苏揽衣跟风行云有一腿。 从天香居出来,君珞玉不客气的带着他的爱妃就走,那个心眼儿多得跟莲蓬一样多的苏揽 衣爱上哪去哪儿,他可管不着。 在外头逛了一阵子,什么都没买的俩人回了平逸王府,傍晚天儿还是闷热的。 小九凑过来,说是大厨房要包粽子,想知道王妃娘娘爱吃什么馅儿的。 君珞玉随口道:“甜的,只要是甜馅儿的就都包一些,让厨房大娘把那个拿手的百花蜜馅 儿的多包一些。” “……王爷,那个百花蜜馅儿做起来很麻烦的。” 君珞玉作势要敲他脑袋,道:“你们王妃娘娘要吃,你这奴才还敢嫌麻烦?” “不敢,不敢……” 君珞玉把拿了一天的扇子丢他怀里,道:“好好办事,这是本王赏你的。” 嗯? 小九打开一看,羞得满脸通红,怎么是春宫扇啊? 君珞玉甩着袖子背着手走了,不用说,又是去的朝阳阁。 要到端午了,朝阳阁里的丫鬟们也忙碌起来,到处都撒扫得干干净净的,绿珠问了弄月, 知道王妃娘娘没有不喜艾草的味道,她就带着人在屋里院子里都插上了艾草。 京城里习俗是这样的,端午前后插艾草祛邪,还有喝雄黄酒吃粽子,喻意安康喜乐,还有 在江中赛龙舟的,那彩头也是吸引不少人,是以每年端午都是很热闹的。 往年宫中还有宴请百官的宫宴,不过这几年没有了,陛下体恤官员们,想着他们在家与妻 子儿女其乐融融也比吃一顿索然无味的宫宴要好。 不过,每每到了端午,宫中御厨会做好粽子,品阶高的官员与诰命夫人都能得到御赐的粽 子,这也是一件让人脸上有光的事儿。 君珞玉还曾笑话,陛下此举不仅省了宫宴的银钱,还用一些不值钱的粽子得了好名声,没 见一些得了赏赐的夫人们都直言陛下英明么? 第二日,平逸王府门户大开,宫里的大监笑眯眯的来…送粽子了。 因每年都有这一茬儿,君珞玉也没多上心,更不可能焚香沐浴穿着新衣裳等着接粽子。 管家接旨收下了那让人一言难尽的粽子,君珞玉还在用早膳呢,反正那大太监来福也没空 跟人闲话儿,他还得挨家挨户给官员们送粽子呢! 厨房大娘费了些劲儿包了百花蜜馅儿的粽子,早上蒸熟了给朝阳阁送来,慕湮喜欢,吃得 满嘴都是花蜜的甜味儿,那滋味香甜又不腻人,他连着吃了好几个。 君珞玉自是高兴,他这一高兴,那可就有真心实意的赏赐了。 然后,满心欢喜的厨房大娘就得到了十来个粽子,那可是御赐的粽子啊! 厨房大娘也是欲哭无泪,还得强颜欢笑,赶紧的道“谢王爷赏赐谢陛下隆恩”,那可是结 结实实的磕了三个响头。 小九把这事儿说给君珞玉听,后者笑得肚子都疼了。 说起来,那御赐的粽子就好听了一个名头,其实还真不如自家府上用料讲究做得精细呢! 开过玩笑后,君珞玉又让小九取了银子,给厨房大娘送去,那大娘是平逸王府的老人儿了 ,全家都签了卖身契的那种,她儿子也是王府的下人,是王府的家生子,听闻快要娶妻了,这 送去的银子也能让他们添置不少物件儿了。 君珞玉一贯是个清闲的,他拉着慕湮下棋,心里暗笑慕湮是个臭棋篓子,偏偏还装得高深 莫测。 当然,这大实话可不能说出口就是了。 “爱妃,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么?本王带你去。” 慕湮摇头,也不怎么想出去,天儿太热了,连日艳阳高照的,晃得人头晕眼花的,还不如 待在屋里。 君珞玉见他没精打采的,半眯着眼一副傭懒模样,笑着打趣道:“爱妃,你这样儿像是被 本王吸干了精气一样。” “……你还要不要脸?” 慕湮听懂了他的话,没好气的把棋子一扔,不想玩了。 君珞玉用一脸“爱妃你怎么老是耍赖”的表情看他,这眼见着自己就要赢了,慕湮又耍赖 不来了。 慕湮不玩儿了,君珞玉也不勉强,他扔下棋子,走到慕湮身旁,很是自然的让慕湮靠在他 身上。 “很热。” 嘴里这么说,他身子还是软软的靠在君珞玉怀里,君珞玉十分殷勤的给他捏肩膀。 “爱妃,你该不会是身子虚了吧?本王见你这些日子床事后都没有喝药了,要不,还是让 凉风给你煎几副药补补?” 慕湮冷笑,道:“你才不行了,有本事你别当禽兽,滚回你的侧妃娘娘那儿去。” “别呀,本王不多嘴了,本王说错了,是本王不行了。” 君珞玉心想,爱妃就是爱逞强,还偏偏不让人说。 夜里,君珞玉沐浴过后,还有点遗憾不能与慕湮一起沐浴。 慕湮倔得很,也似乎有点怕羞,从来都不肯与他一起共浴。 趁慕湮沐浴,绿珠带了几个丫鬟抬着大缸,把满满一盆冰放了进来,融化的冰让卧房里充 斥着丝丝凉意,关上门窗睡觉再舒服不过了。 君珞玉也不让丫鬟们贴身伺候,自个儿拿了把扇子放在床上,慕湮沐浴过后穿着轻薄的丝 衣上了床,君珞玉拿着扇子给他扇风。 慕湮在外头躺下,君珞玉睡在里头,他侧着身轻轻给慕湮打扇,一阵阵凉风袭来,舒服得 人眼皮直打架。 “爱妃,睡吧!” 慕湮轻声道:“你呢?” “等你睡了,本王再睡。” 爱妃身子都虚了,他可不好一直当禽兽啊! 第一百一十七章 愈合的伤【二更】 这谁的心都是肉长的。 徐徐凉风中,慕湮一转脸就能看到君珞玉望着自己的眼眸,带点儿笑,里头宠溺的温柔简 直能溺死个人。 慕湮终于承认,承认君珞玉其实对他是很好的。 “爱妃,睡不着了?你想什么呢?” 慕湮突然道:“君珞玉,你为什么要对我好?你有什么目的?” 君珞玉听他这么问,也是一脸的无奈,道:“本王对你好,你倒是终于有点自知之明了, 不过,本王宠爱你,难道不是因为你是本王的心上人吗?” ……心上人? 慕湮不知道要不要相信他的话,也不知道他这话能不能让自己相信,毕竟他们俩人中间都 各自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他的秘密,君珞玉的秘密,他们中间抵着一把名为“背叛”刀刃,没有可以释解的理由, 更遑论是交付真心去爱去信任。 从一开始,他们的相遇就是算计,他算计君珞玉,而君珞玉也是不可能不对他防备。 而眼下他们俩人这般亲密无间,怕也只是一时的迷惑,只是,自己的身体会对自己的心说 谎吗? 这样的矛盾…… 君珞玉索性停下打扇的举动,他伸手搭在慕湮肩膀上,把人半搂在自个儿怀里。 “阿湮,别对我怀疑,我对你的心意永远都不可能是假的。你不相信也好,那你安心接受 我对你的好就好,只要我对你比所有人对你都要好,你总会感受得到的,对不对?” 他连那个“本王”的自称都不用了,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平逸王,而是一个在心上人面前 再小心翼翼不过的普通人。 慕湮不做声,其实他对这种事真的不是很明白。 君珞玉想了一下,试探着道:“阿湮,你曾说过你喜欢过一个人,那他对你有没有我对你 好?” 他喜欢过的人,是舅舅。 不知道从何时起,慕湮想起那人也不再是满腹的幽怨,而是能清楚的记得与那人在一起的 点点滴滴,不带一丝感情的,只是单纯的作为一个过分美好的回想。 “舅舅他对我很好,但是,他也对我很凶……” 他与舅舅一起,虽知道舅舅抚养他看重他,但是那个人对他也实在是没有什么温言细语, 明知道那个人就是那般冷漠的性子,他也还是渴望被温柔以待。 最初因那萌发的一点儿爱意,他觉得自己可以不顾世俗伦理与那人在一起,没成想却被无 比残忍的对待,被粗暴斩断的那些感情终于不复存在了,无法去爱也无法去怨恨那个人,中间 那不再相见的几年连最后一点念想都消磨殆尽了。 然后,那人就只是舅舅,是教养他长大又被他仰望的那个人。 再想起,他也还是记得那人的残忍,哪怕是被嘲弄像是最低贱的娼。妓,而最初撕心裂肺 的疼痛之后,仿佛是挖出了心口烂疮里的脓血和腐肉,疼痛过后心口那里却痊愈再也不留一丝 伤痛。 像是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了什么,慕湮猛的从床上坐起来,脸上流露出像是哀伤又像是了然 的表情。 “阿湮……” 君珞玉也起身,什么都没说,轻轻的把他抱在了怀里。 过了一会儿,慕湮伸手抓着他的衣裳,低声的道:“君珞玉,他、他对我很好很好……” 直到此时,他才看清了舅舅的心意,虽然不能回应他的感情,但是舅舅的确是在用另一种 方式对他好。 不该拥有的感情一定要斩断,若是当初舅舅不那么残忍,哪怕舅舅有些微的犹豫,那么他 也能自欺欺人的深陷其中酿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当初是痛的,而痛过之后,却又什么都能看清了。 君珞玉抱着他,像是什么都知道了。 “阿湮阿湮,你不喜欢他了,你往后就可以喜欢我了……” 是这样吗? 若是非要把一个人放在心上,那人不是舅舅,难道一定要是君珞玉么? 君珞玉放开他,随手拉开衣裳露出光裸白皙的胸膛,隐约可见的腹肌和漂亮的腰身半掩在 衣裳下面。 他向来是养尊处优的,肌肤养得白晳,身上的肌肉却不显单薄,只是原本光滑的胸口上有 一处被灼伤的伤痕,一只展翅凤凰的图案被烙印在肌肤上,栩栩如生,不是纹身的艳丽繁复, 而是以更触目惊心的方式留在胸口处。 “阿湮,你说你给我留下这个印记,那么我就是你的人了,你可别反悔。” 慕湮当然不会忘记,为艳歌侧妃解毒那次,他当时冲动,就在君珞玉身上烙下这个凤凰印 记,他用的是那块仅有的幻水璧,那块幻水璧被摔了,也就是说往后这个凤凰印记是这个世间 独一无二的存在了。 除非君珞玉剜去胸口这处的血肉,不然这个凤凰印记会一直都在。 好多次与君珞玉缠绵,他都能看到这个凤凰印记,独属于他的,只有他才能在君珞玉身上 留下痕迹。 而相对的,他的胸口上却戴着君珞玉在初夜之后给他的桃花佩,那块君珞玉珍而重之的母 妃留下的遗物。 他原本不喜欢戴,却被君珞玉哄着戴在了身上,直到习惯了那块玉贴在心口上的微凉触感 这就像是,他们彼此在对方身上留下的印记一般。 唯一的,特别的,也是无法被取代的。 “阿湮,阿湮……” 君珞玉抓着慕湮的手,放在那个凤凰印记上的时候,慕湮的手跟摸到了烙铁一样,很快又 缩了回来。 趁着气氛正好,君珞玉追问道:“阿湮,你有没有对我有一点动心?” 慕湮面无表情,道:“没有。” 他没有去看光裸着上身的君珞玉,躺下来翻个身,背对着君珞玉闭上了眼睛。 君珞玉也是无奈,谁让慕湮口是心非呢? 他拿着扇子给慕湮打扇,一下又一下,胸膛却紧紧贴着慕湮的后背把人牢牢锁在自个儿怀 里,而直到睡着也没见慕湮抱怨很热就是了。 又过了两日,端午过后下了一场雨,君珞玉让人种了莲花,养在大水缸里,都搬入了朝阳 阁,想让慕湮足不出户也能赏到碧荷红莲的美景。 中间艳歌来了一次,给慕湮送来了做好的衣裳,君珞玉也是舍得,那薄如蝉翼的雪缎一匹 不下百金,他都让人按慕湮的身段尺寸做了贴身穿的单衣,外衣也都是华贵的好料子,做成了 慕湮常穿的那紫衣的样式,不过那几件红色的慕湮怎么都不肯穿。 天儿热起来,君珞玉把给自个儿做的新衣裳也放进了朝阳阁,他平日一水儿的浅色衣裳, 如今倒是穿白色穿得多,衣裳上头绣着银色暗纹滚着金边儿,每一件儿都是绣娘花了心思的。 艳歌手里头有足够的银钱,自然给君珞玉和王妃娘娘添置的物件儿都是挑最好的,君珞玉 也没什么感觉,反正往日里他穿的用的也都不差。 “不错,要是爱妃肯穿那件红色的就好了。” 君珞玉还是对那件儿大红色的衣裳念念不忘,不都说美人儿穿红衣最好看么,除了大婚那 日的红嫁衣,君珞玉就没见过慕湮穿红衣的模样,想来也肯定是惊艳了。 艳歌见他心情不错,道:“王爷,妾身有件事要同您说说。” “说吧!” “林侧妃病了,王爷您也知道她那是心病,前些日子就病怏怏的,如今身子更是不如以前 了,王爷您说这可如何是好?” 君珞玉有点惊讶,道:“林侧妃病了?” 也不怪君珞玉不知道,实在是他也没把心思放在林晚意身上,已经有段时日没见林晚意了 ,他很是理所当然的把曾宠爱过的那个女人抛诸脑后了。 艳歌在心里头叹气,君珞玉本性还是无情的,曾千宠万宠的林侧妃落到如今这个地步,想 想也是让人心寒。 君珞玉状似不经意的,道:“既然病了,还是得请府中大夫去看看,下人们也好生照看着 才是,本王得空也去看看她。” “……王爷有心了。” 艳歌这般做,也算是全了与林晚意的几分情面儿,她不忍心见林晚意落得个可悲下场,早 日看清自个儿的处境也不是什么坏事。 凉风把这事儿在旁边听得个一清二楚,莫名就有几分不悦。 他从柜子里拿了一瓶药,放在桌子上,对君珞玉道:“拿去,这是毒药,给你那林侧妃服 了,立马就一命呜呼断气儿了。” 君珞玉:“……” 这药是不是真是毒药还不好说,不过,凉风这样子怎么看怎么像是忠心护主的大丫鬟。 君珞玉忍着笑不好说出来,用眼神示意艳歌拿了药给林晚意送去,反正只要不是毒药,那 么就一定是能救命的药。 艳歌拿了药,行了礼之后就匆匆离开,她如今见了凉风,那是跟见了豺狼虎豹一般躲避不 及。 君珞玉看了一眼艳歌离去的方向,道:“凉风呀,怎么说艳歌都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儿 ,你拒绝她真的就没有后悔过?” “这种姿色的,我见多了,有什么可后悔的?” 凉风没理他,埋头下笔如飞的写着什么,君珞玉估摸着他是在写药方,写完药方他会去煎 药。 朝阳阁的下人们都被威逼着以身试药过,凉风喜欢拿人试药不是什么秘密,那些个试药的 除了偶尔有个头疼脑热腹泻之外,那身上的病痛和陈年顽疾竟然都被治好了。 眼见有这好处,原本是被逼着试药,如今都是抢着来试药的,凉风这个大夫可比外头回春 堂啊保安堂坐诊的大夫可强多了,后者就算倾尽家财也还时常把人给医得个半死不活的。 弄月不搞这些名堂儿,他更爱玩儿,拿着稀奇古怪的药粉到处撒,人有时碰到会倒霉,不 过虫蚁沾到一死死一片,看着有点吓人就是了。 绿珠是朝阳阁的大丫鬟,也是君珞玉曾经放在慕湮身边儿的“暗桩”,她是个聪慧的,哪 怕慕湮主仆三人在里头把朝阳阁翻个底朝天儿,她也有法子不往外泄一点儿消息。 朝阳阁里头的下人都被凉风喂了药,也狠狠的威胁了一番,这法子其实也算不得周全,全 靠绿珠暗中打点,捏着那些人的痛处恩威并施这才稳住了那些下人。 这有些人么,总要提点提点他们,他们的命可不是他们一个人的命。 君珞玉对她办事也是放心的,她不会武功,而这并不是短处,因为她做事会用脑子。 这日,一个小丫鬟进来通报,说是宫里的孔嬷嬷来了。 绿珠心领神会,在孔嬷嬷来朝阳阁前把一切都安排下去,那些个丫鬟下人们都生怕手脚慢 了,等绿珠觉得妥当了点头后才都松了一口气。 “王爷和王妃娘娘午睡刚起身,孔嬷嬷怕也是挑着时辰来的。” 绿珠踩着碎步,撩起帘子去了屋里,她得跟王爷和王妃娘娘知会一声儿。 孔嬷嬷来了,刚好见一个丫鬟提着小篮子经过,忙叫住了那个丫鬟。 这丫鬟也是懂规矩的,给孔嬷嬷行了礼,这才把手里的小篮子递过去一些。 篮子里都是新鲜摘下的李子,不是红通通熟透的,而是专挑着半青不熟的摘了。 孔嬷嬷微微颔首,道:“这是王妃娘娘要吃的?” 俏丽的丫鬟小声道:“回孔嬷嬷,是的,王妃娘娘说想尝尝的。” “算算日子,王妃娘娘都有一个多月的身子了,正是吃东西挑嘴儿的时候,你们更要尽心 些才是,这新鲜摘下的李子用凉水泡泡便可,万万不可能贪凉拿冰镇着,这冰果儿吃了对王妃 娘娘身子不好。” “是,奴婢知道了。” 这孔嬷嬷熟门熟路的进了屋,不成想平逸王和王妃娘娘竟是在房里头,听丫鬟说刚睡醒还 未起身。 孔嬷嬷是人老成精儿,心里多少猜到这是平逸王或是平逸王妃有些不满了,若她识相怕是 要退回去,那就当这一回是白跑一趟了。 可孔嬷嬷面上不显,竟是要直接进去了。 绿珠有点犹豫,道:“孔嬷嬷,王爷和王妃娘娘还尚未起身,这怕是不好吧?” 孔嬷嬷镇定的道:“你们这种未经人事的姑娘脸皮薄,我老婆子在宫里什么没见过,即便 是陛下宠幸各位主子,老婆子得陛下赏脸儿,那也是能得幸教主子们规矩的人,所以这种事不 必在意就是了。” ……教妃嫔们规矩? 那自然是床上的规矩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酸李子【一更】 这宫里资历老有见识的老嬷嬷,那可是几十年在宫里摸爬滚打出来的,因是老人儿,那办 事也是得力的。 比如说这孔嬷嬷,她口中的教主子规矩那是有讲究的,侍寝前给那些贵人梳洗教她们规矩 ,偶尔得了好处也会提点一番陛下的喜恶,过后给侍寝过的贵人亲手端来汤药,有的是滋补身 子的,也有的是那避子的药。 所以,孔嬷嬷说不必在意那真的就是不必在意,这床帷之事她也是不避讳的,毕竟她连给 女子验身这事儿都是信手拈来。 孔嬷嬷用眼神示意绿珠,绿珠低着头红着脸颊,过去打开了卧房的门。 屋里头开了窗很是亮堂,一进去,就见地上丢着的衣裳裹在一起,一面屏风立在旁边,正 对面的大床上床帐散开,里头隐隐约约听到几声不正经的调笑声儿。 “爱妃,来嘛!” “不要。” “来,本来给你揉揉,还痛不痛?哎呀,好滑 ” “嗯哼……” 那里头传来的声儿和时不时的轻微声响,不用想也知道那平逸王和他的王妃是在亲热,这 青天白日的,跟进来的绿珠眼睛都没处放了,看样子像是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孔嬷嬷脸色不变,道:“奴婢见过王爷,见过王妃娘娘。” 金色床帐内伸出一只修长的手来,绿珠赶紧过去,将一边床帐轻轻撩起了。 这下子,里头可就看得清楚了,君珞玉衣衫不整的半靠在床头,他怀里的王妃散着黑色的 长发,趴在他怀里跟只娇憨爱撒娇的猫儿一样,长发半掩着如玉的脸庞。 君珞玉穿了白衣,那王妃也穿着雪白的衣裙,不着脂粉和首饰的美人儿黑发白裙身姿曼妙 ,玉为骨雪为肌,当真是美极,又艳极,仿若寸寸肌肤都散发着销魂蚀骨的香。 “孔嬷嬷……” 君珞玉抚着慕湮的头发,除了他,没有人看到这个美人儿那张心不甘情不愿带着怒气的脸 孔嬷嬷行礼,道:“王爷,奴婢不敢有辱使命,是以过来走上这一趟,无意扰了王爷您和 王妃娘娘的兴致。” 君珞玉笑道:“孔嬷嬷这可是要羞煞本王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本王和爱妃白日宣淫不成 体统呢!” “奴婢失言了。” “无碍,本王又不会怪罪。” 话是这样说,可君珞玉那双眼只看着怀里的人,他伸手抚过慕湮的脸,有一下没一下的逗 弄着,根本就是旁若无人。 慕湮是刚睡醒的,因孔嬷嬷来了,他又用上了缩骨功,娇俏的模样穿上白色的衣裙,这让 君珞玉总也忍不住要调戏他。 “王妃娘娘,您不好这样趴着,得小心压到肚子里的孩子。还有王爷,恕奴婢多言,王妃 娘娘有了身孕是要忌房事的,这承宠是万万不可的……” 既然是奉命来为王妃娘娘养胎,那孔嬷嬷自然是不必有顾及,一切都是以未出世的小世子 为重不是吗? 君珞玉赶紧道:“孔嬷嬷放心,本王没有,就是和爱妃闹着玩儿罢,本王定是会小心看顾 着爱妃的身子的。” 他轻轻捏了捏慕湮的下巴,示意他换个姿势,不要趴着,不然这个烦人的老婆子可有得嚼 舌头了。 慕湮不太情愿的翻个身,脑袋还是枕在君珞玉腿上,只是换成了平躺,一只手学着女子那 样矜持的放在了小腹处。 “王妃娘娘,请伸出手,奴婢为你把脉。” 慕湮不怕露馅儿,他服用了改变脉象的药,出自凉风之手,无论哪个大夫来把脉都只会是 身怀有孕的滑脉脉象。 他伸出一只指尖比葱白还要白嫩的手掌,放在孔嬷嬷早有准备拿出的脉枕上,然后孔嬷嬷 略微干瘦的手指搭上了他的手腕。 之后,一切如他预料的一样顺利,孔嬷嬷把完脉,用生硬的声音说脉象很稳。 这个有些古板的妇人还是不放心,挨个查看他们房里的各处,慕湮见着总觉得有些可疑, 她就差直接让人翻箱倒柜了。 这里看看,那里翻翻,所幸也没让她真发现什么,柜子里他原本的衣裳和别的东西都收进 库房了,绿珠做事很是得力,那些个女子穿的衣裙和用的东西都早早准备妥当了。 慕湮怀疑这个孔嬷嬷别有目的,凉风最初就怀疑她了,而被这个孔嬷嬷盯着,那目光虽不 狠戾可总有种让他不太舒服的感觉。 君珞玉却不太在意,他一会儿摸摸慕湮的头发一会儿捏捏他的脸,玩得是不亦乐乎。 孔嬷嬷查看了一下,觉得没什么不妥之处才满意,她这才开始说起了这次来平逸王府被托 付的另一件事儿。 “王妃娘娘,陛下见您与王爷伉俪情深心里很是欣慰,思及皇后娘娘久病不愈陛下难免忧 心忡忡,此次差奴婢来,想请王妃娘娘入宫一次去看看皇后娘娘,说不定皇后娘娘能沾沾王妃 娘娘你的喜气儿让病好起来,若是皇后娘娘凤体康健,那太子殿下就能养在自个儿娘亲身边儿 了。” 君珞玉见她是跟慕湮说的,也不插话,而是含笑看着慕湮的反应。 果然,慕湮道:“我不想去……” 孔嬷嬷也是听闻过这平逸王妃不是官家小姐出身,而是江湖女子,不太懂规矩,骨子里也 是一股子桀骜不驯的傲气。 只是,她这般干脆的拒绝也是出乎孔嬷嬷的预料。 孔嬷嬷难得脸色凝重,道:“王妃娘娘,这奴婢可不好跟陛下贵话,要不您、您再想一下 ?,, 这可是陛下的意思,多少官家夫人和小姐们都求之不得的好事儿,得能陛下和皇后娘娘的 眼缘那是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气啊? “我不去。” 君司睿是仇人,他讨厌对君司睿下跪,而偏偏只要君司睿出现,所有人都不得不下跪叩拜 慕湮也不想见君司睿,他怕自个儿会忍不住对那人出手,他想不管不顾的掐着那人的脖子 逼问昭容的下落,可是,不行的…… “王妃娘娘……” 孔嬷嬷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都说皇恩浩荡,说一句大逆不道的话,这王妃娘娘简直就是 不识抬举了。 还是君珞玉看不过去,道:“孔嬷嬷,这事儿本王替爱妃应下了,爱妃也会好好准备的, 皇兄有没有说是什么时候?” “回王爷,陛下说这事儿不急,若是王妃娘娘答应了,陛下三日后会下旨接王妃娘娘入宫 ,陛下还说了,王爷也可随王妃娘娘一道入宫。” 君珞玉一挑眉,道:“下旨就不必了吧?这弄得兴师动众的,本王还觉得麻烦,爱妃也不 喜欢这一套一套的规矩。” “……这是陛下的意思,定是不愿意怠慢了王妃娘娘。” 这阵仗怕是不去都不行了。 君珞玉点了点慕湮的嘴唇,道:“爱妃,你就入宫一趟嘛,本王陪着你去怎么样?” “不怎么样?” “爱妃,你不答应本王可要亲得你答应了……” “你敢?” “本王有什么不敢的?” 君珞玉跟慕湮打趣儿,而且很明显是把人给惹急了,他却还是若无其事的给了孔嬷嬷一个 准话儿。 “孔嬷嬷,你回去跟陛下回话,就说爱妃答应了。” 孔嬷嬷跪下行礼,道:“是,王爷,请恕奴婢先告退了。” “你去吧!” 孔嬷嬷还没出房门,就听到里头传来好大一声声响,她却并没有回头。 刚好一个小丫鬟捧着果盘过来,玉盘里头还是半青不熟的李子,已经洗得干干净净了。 孔嬷嬷道:“送进去吧!王妃娘娘定是想吃了。” “曰 ,, 疋。 君珞玉被慕湮一把掀翻在床上,他可不由着慕湮骑在他身上,腰身一用力在床上翻个身压 着慕湮不撒手,俩人都不甘示弱,就这么在床上打闹起来。 绿珠这会儿也不装羞涩了,反而满脸平静,跟什么都没看到一样。 “绿珠姐姐……” 进来的小丫鬟到底还未经人事,也欠了些历练,顿时都脸红结巴起来。 绿珠接过果盘,让她先下去了,这王爷和王妃娘娘白日在床上闹着着实是让人没眼看。 慕湮终于占了上风,一脚把君珞玉给踢开了,他从床上坐了起来,略微不自在的蜷缩着腿 ,让白色裙摆遮住了他光裸着的脚。 他看着绿珠手里捧着的李子,皱眉道:“这李子还没熟,怎么不挑熟的送来?” 从床上爬起来的君珞玉闷笑,从身后抱着他的腰,挨着他的脖子蹭啊蹭的。 怎么不挑熟的? 绿珠心想,那是因为王妃娘娘您忘了您自个儿眼下可是有身子的人了。 这还没到害喜,不过口味儿多少总和平日是不一样的,有的爱吃酸的有的爱吃辣的,听说 有的妇人嘴里没味儿还直接舔盐巴呢,她这不做戏做全套怎么瞒过那孔嬷嬷? “那个……娘娘,有身子的妇人喜欢吃酸果子,刚才是做个样子而已,不是真拿酸李子给 娘娘吃,奴婢这就拿走。” 慕湮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不过明白归明白,心里头不高兴还是不高兴。 “不用了,留下,给你们王爷吃,他定是爱吃的。” 君珞玉牙都要痛了,道:“爱妃,本王不爱吃酸李子。” 慕湮蓦然一笑,眼角眉梢带着一股子妖媚风情,有点刻意为之,不过还是漂亮得要把君珞 玉的魂儿都勾走了。 “你把李子吃完,我就听你的入宫一次,如何?” ‘‘啊?,, 第一百一十九章 宫里的消息【二更】 到最后,君珞玉还真的忍着牙酸吃了一果盘的青李子,那是真酸,吃完他就都吐了,满嘴 的酸水儿,真是遭大罪了。 捂着嘴吐得半死不活的君珞玉趴在床上,他如今就见不得李子,一见那李子就嘴里泛酸水 儿。 他都想拎着绿珠的耳朵骂人了,让这小贱婢自作主张,拿着半青不熟的酸李子往慕湮跟前 凑,这不,遭罪的人就变成他了。 慕湮见他半死不活,却是笑得肆无忌惮的,很是看了君珞玉的笑话。 谁让这人平日里都看他的笑话来着? 慕湮一直觉得,不管是撩拨自个儿生气还是哄自个儿高兴,这君珞玉那副游刃有余的样子 也实在是可气。 哼,真把他当女人了,还是有身子的女人? 非让君珞玉吃酸李子吃到吐不可。 慕湮自个儿也尝了一颗,微微皱眉,这君珞玉分明就是装的,虽说酸李子不好吃,但是也 没难吃到那个地步。 君珞玉连忙大呼冤枉,他牙是酸的肚子也不舒服,晚膳都吃不下,慕湮还冤枉他这还有没 有天理? 君珞玉这猛的一下碰一鼻子灰吃了个亏,但是,他还是学不会夹着尾巴做人。 隔天,他又往朝阳阁送衣裳,那做工精美的华裳和首饰能把人的眼给晃花,可惜都是女人 穿戴用的。 绿珠胆颤心惊的把衣裳和首饰都收了起来,王妃娘娘很生气,那表情跟要放火把那东西都 烧个干净一样。 踩了慕湮的尾巴把人惹得炸毛跳脚的君珞玉可没胆子在朝阳阁露面儿,听说是去软雪阁了 ,那位林侧妃可还卧床不起,他去看看也无可厚非。 慕湮有气没地儿发,不过,君珞玉不在,他也是落得个耳根子清静。 “主子,花颜来了。” 弄月在他木屋上看到朝阳阁外头有个小厮不同寻常,也猜到是花颜,就找了个由头把人给 带到了朝阳阁。 慕湮并没有忘记花颜,这个女人是宫里那位刘妃的线人,她过来平逸王府,想来也是有什 么消息。 慕湮道:“让她进来吧!” 一看到进来的花颜,就不得不感叹这画皮师果真是善“变”,眼前这个活脱脱就是个跑腿 的小厮,长得黝黑貌不惊人,因是下人所以也是一副点头哈腰伸不直背的谄媚模样。 不过,这一开口.. “慕公子。” 这是花颜无疑了。 慕湮喝了一口茶,道:“有事说吧,我不喜欢人卖关子。” “曰 ,, 疋。 花颜站站直了,小心的道:“如霜身上的毒快要发作了,她快要死了。” 慕湮拿茶盏的手一顿,又听花颜道:“如霜在宫里有些发现,她想见你当面谈,就在两日 后慕公子你奉旨入宫的那天,若是你答应了,我会尽快与她再见上一面。” 慕湮才发觉,平逸王妃要入宫这件事似乎该知道和不该知道的人都知道,原本以为是君司 睿设下的鸿门宴,如今看来他倒是也可以在里头做做文章 了。 “如霜,她为什么要见我?” 花颜张张嘴,知道他起了疑心,道:“慕公子,你不用担心,如霜虽有自个儿的想法,但 是她是不会背叛我们的。她是个苦命的女子,知道自个儿时日无多,也许就是想找个人说说心 里话而已。” 宫里不比外头,哪怕是位居妃位,如霜也是活得小心翼翼,她不是真正的刘三小姐,她身 上藏着秘密,她一步一步都是踏着荆棘走过来的,如今她要死了,那对她来说也是解脱,那终 于等到的死亡也只是让她如死灰的心重新有了一点点期盼,如回光返照一样,她最后也许是想 选择用她想要方式去死的。 就如花颜说的一样,她的命太苦了,人生百态,有苦难有坎坷,偏偏她的命像是泡在了黄 连水里一般,无论她怎么挣扎都是逃不过。 “……你去跟她说,我会见她一面的。” 花颜点点头,松了一口气,就怕如霜会失望。 最后一次了,花颜突然有些难过,从前她没有朋友也没有能够信任的人,对那个可怜的女 子反而多了一分真心,其实她也知道,她以为的同病相怜不过是那个女子拼命挣扎想抓住的一 点生机。 她不是如霜,如霜也不是她,不过因为同样弱小,她们不能选择被别人掌控的这种结果。 花颜也说不清,对如霜,她是同情多一些还是愧疚多一些,她的换颜术能改变那个女子的 脸,却还是改变不了那个女子悲哀的命运。 “你也不必想太多,到底你是帮了她,那也是她的命。” 慕湮清冷的声音拉回了花颜的心神,她抖了一下,低着头不敢再胡思乱想了。 慕湮道:“龙渊有回消息吗?” 花颜小声道:“没有,龙爷不曾送消息回楼外楼。” 楼外楼名面上是一家当铺,其实龙渊背后带着人在做见不得人的生意,比如杀人,又比如 掠货,比杀手猖狂也比强盗嚣张,那名头一出也是让人闻风丧胆。 楼外楼在京城里也算是龙渊的一个据点儿,因为能捞大把的金银,他暂时应该是不会随意 舍弃的。 慕湮一听没有龙渊的消息,心里也在琢磨,他怕是师叔慕岚突破雪霄神功第九层出了什么 意外,若真是那样,那龙渊肯定就要疯了。 不过,有九叶雪霄花,这次应该能成的。 慕湮还在考虑要不要让人去睥睨山带个口信,于是挥了挥手,还是让花颜先离开了。 凉风不以为然,觉得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见慕湮不太放心,他还是出去一趟找人回睥睨 山看看。 这来回脚程快的,也是要一个月,龙渊那样拼着内力日夜兼程的大概只要二十多天。 这头花颜刚离开,君珞玉又来了朝阳阁,偷偷摸摸的生怕被揍。 “你还敢出现在我眼前?” 慕湮明显是表情不善了。 君珞玉笑得勉强,然后挺直了背,摇着扇子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来。 “爱妃,是真有事啊!” 慕湮不信他,道:“还能有什么事?” 君珞玉从怀里摸出一封信,谄媚的递给慕湮,道:“苏七的,方才管家交给本王的,是给 爱妃你的,本王这不眼巴巴的给你送过来了?” ..信? 苏七的信? 慕湮接过那封信,拆开看了起来,看完后随手把信纸捏成了粉末儿。 君珞玉好奇,道:“爱妃,苏七说什么了?” “你没先偷看?” “本王怎么可能做这种无聊的事情?” “……苏揽衣说,想让我帮他把体内的牵情蛊给解决掉。” 君珞玉“哦” 了一声,道:“苏七这是想跟风行云划清关系了?听闻安国公夫人近日要给 他求姻缘,苏七定是相中了哪家的美貌小姐,然后要对风行云始乱终弃了。” 君珞玉幸灾乐祸,不过呢,他也是没想到苏揽衣竟然会这么做,亏得他还以为那两个人一 个有情另一个只是嘴硬不承认,这好好的一对儿狗男男说散就散了,也是让他笑得肚子疼。 君珞玉怂恿慕湮,道:“爱妃,你就帮苏七这一次,你帮了他,让苏七欠你一个人情也不 错。” 慕湮不做声,他觉得京城里这当官的人情都靠不住,就像是风行云,明知道赤焰鬼卫的事 却不告诉他,这让他憋闷了好一阵子。 不过,要他帮苏揽衣要引出体内的牵情蛊,难道这是无意间对风行云的报复? “帮他一次也行,不过,那牵情蛊我要了。” 毕竟那可是罕见的蛊虫,好不容易养出一条生出子蛊的母蛊,留下来养着也不错。 君珞玉比他兴致更高,道:“爱妃,本王跟你一起去见识一下。” 慕湮面无表情,道:“苏揽衣说了,不让外人娶,让我一个人去就好。” “……本王什么时候成了外人?” 慕湮心想,说得好像苏揽衣把你当成了内人一样,还要不要脸? 苏揽衣怕是猜到了君珞玉的反应,知道这人会嘲笑他,才不让君珞玉跟着去的吧? 转眼到了傍晚,早早的用过了晚膳,慕湮就开始换衣裳了。 凉风在帮他戴人皮面具,君珞玉在后头走来走去的。 “爱妃……” “做什么?” 君珞玉笑道:“本王突然很想见到你不戴人皮面具出现在别人眼前的样子。” “你疯了,我原本的样子是能让人看到的?” 他名义上还是平逸王妃,若是让人知道他是男儿身,想也知道情况会不妙。 君珞玉知道他的想法,道:“是男子又如何?那就不能当本王的王妃了吗?” 虽然这有些惊世骇俗就是了,且为了掩饰慕湮的身份,他也撒下了弥天大谎,谎称平逸王 妃有了身孕,这似乎也把慕湮真实的身份钉死了,慕湮只能是他不能以真面目示人的王妃。 “本王还是想让世人知道,本王的王妃是你,哪怕是男子,你也是本王这一生的挚爱。” 慕湮回头,平凡的脸上目光灼灼,跟燃烧着一团幽暗的火焰。 他轻启嘴唇,却道:“做你的春秋大梦去,你怕是天没黑就开始做梦了吧?” “爱妃,本王说的可是心里话。” 怎么会骗他呢? 他骗过很多人,也骗过慕湮,却唯独对慕湮的感情,他想选择没有一点欺骗的真实。 第一百二十章 解牵情蛊【一更】 慕湮换了衣裳,一个人去赴苏揽衣的约了。 苏揽衣怎么想逗像是故意的,慕湮入了那万花楼,哪怕他相貌平平也有不少姑娘对他投怀 送抱,一番躲闪下来也硬是让他沾染了一身脂粉香味儿。 “我来找苏揽衣。” 哦,这人是来找苏世子的…… 一个穿浅绿衣裳的姑娘拿着团扇,半掩着嘴唇笑,道:“这位公子是苏世子的客人,那就 请随奴家来吧!” 这姑娘挥散了姑娘们,领着慕湮去了楼上,姑娘的香闺都在楼上,门口挂着红灯笼,里头 时不时有娇俏调笑声传来。 “公子,就是这儿了,奴家只是带个路,那就不进去了。” 慕湮道:“多谢姑娘。” 浅绿衣裳的姑娘朝他抛个媚眼儿,道:“公子气度不凡,身段儿也是顶好的,声音也醉人 得紧,这脸么,就有些假了,奴家猜公子定是生了一张让花动容让月蒙羞的玉颜,可惜奴家是 无缘得见了。” 这是猜到他脸上做了易容? 慕湮道:“承蒙姑娘厚爱,我其实就长这样,丑得都不太敢见人。” 浅绿衣裳的姑娘娇笑一声,道:“哎呀,奴家就爱你这装模作样的调调儿,公子若是要找 姑娘,不嫌弃的话可一定得找奴家呀!” 慕湮:“……” 那姑娘被他的反应逗得开心了,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儿就走了。 慕湮这才推开门,屋里头苏揽衣似是等得久了,对着一桌子的珍馐美味正一个人喝着酒呢 I “阿湮,好艳福,绿蕊姑娘可不是谁都看得上的。” 慕湮四下看了看,屋里就苏揽衣一人,没他的吩咐也不会有人进来,想来苏揽衣真的打算 在这儿引出体内的牵情蛊。 苏揽衣像是知道他的想法,道:“难不成这儿不行,那我们换个地方?” “不用了。” 慕湮看了看那满桌几乎没怎么动的菜,果断转身去了里头,苏揽衣也起身跟了过来,就见 他在一方小小的香案抢摆上了一个像是小香炉一样的金色鼎炉。 苏揽衣很是好奇,就见慕湮打开随身带着的小包袱,拿出小香炉,之后又依次拿出几把风 干的草药,几个小药瓶,一把匕首,还有……火折子。 慕湮向来是不喜欢多说话的,他点燃了草药,待小香炉升起袅袅青烟,他又把药瓶里的药 粉都倒了一些进去。 苏揽衣不知道那是什么草药,只觉得初时味儿辛辣,倒了药粉进去后那味儿猛的变得甘甜 绵长,中间隐隐还夹杂着一丝丝腥味儿,不是血的腥味儿,而是虫蚁爬蛇之类的那种东西独有 的粘腻的腥臭味儿。 他摸摸鼻子,明明觉得那甘甜味儿更浓郁,他却偏偏无法忽视那其中淡淡的腥味儿,有点 怪异的感觉。 “阿湮,这味道好怪……” 慕湮道:“牵情蛊在你体内,它的五感与你融合在一起,你能闻到的是普通的气味儿,而 蛊虫却对同类的味道更敏锐。” “同类?” “你以为蛊虫是怎么养成的?” 苏揽衣这还真知道一些,传言把许多毒虫放在器皿里使互相吞食,最后剩下不死的毒虫就 叫蛊。 慕湮又道:“药瓶里是五毒粉,就是你想的那种,取了蜈蚣毒蛇蟾蜍蜘蛛蝎子活活风干后 研磨成的粉,都是带毒的,人沾上就会中毒身亡。” 听他这么一说,苏揽衣想吐了,那腥臭味儿还不断的往他的口鼻里钻,他赶紧捂住了口鼻 苏揽衣艰难的道:“之后怎么办?” “先等等,你别站那么远,过来。” 苏揽衣不情不愿的靠近一些,跟慕湮一般如临大敌的盯着那个冒烟的小香炉,说是要等等 ,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阿湮,你引出我体内的蛊虫,那风行云会怎么样?” “不怎么样,你体内的是母蛊,可以繁衍出很多子蛊,而相反风行云体内的子蛊没有母蛊 的供养,不出三日就会无声无息的死掉,对他的身体没有一点伤害的。” 这牵情蛊并不是特别阴狠歹毒的害人蛊虫,只要用对了法子,哪怕从身体里取出来了,它 也不会对宿主有什么伤害。 苏揽衣这才微微放下心一些,他只道取出蛊虫,他与那人就没有什么纠葛了。 又等了一会儿,俩人都没有说话,慕湮是不爱说话,苏揽衣是出于某个原因也不太提得起 劲儿来。 慕湮突然抓住苏揽衣的手,拉起衣袖,露出玉白的一截胳膊来。 “阿湮……” 那只手上,手臂上赫然有一个鲜红的弯月印记,原本只是露出这手臂和这鲜红的弯月就能 惹来摘旋遐想,不过眼下么…… 苏揽衣也算是胆大的,他死死盯着他手臂上一颗花生大小的突起东西在肌肤下不断蠕动, 他脖颈上的白毛汗都要冒出来了。 慕湮道:“这就是牵情蛊。” 苏揽衣忍着厌恶和反感,颤声道:“好阿湮,你快帮我弄出来,这玩意儿都吓到我了,它 会不会晈破皮肉强行钻出来?” “那倒不会,蛊虫入体,它们不会主动离开宿主的体内的。” 他这样说更让苏揽衣受到惊吓,他抖着手臂,见那东西还在蠕动,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让 他恨不得提刀把手臂给砍了才好。 “火候差不多了。” 慕湮拿着匕首,在他的手腕处割开一道不深的口子,有血潺潺流水般流了出来,可是那蛊 虫并没有顺着那伤口爬出来,反而停住不动了。 苏揽衣抖着手臂,道:“阿湮,这玩意儿不动了,它不出来怎么办?” 慕湮不慌不忙,道:“凉风特制的摄魂香还差最后一味药引,我这就添上。” 他突然拿匕首又割开了自己的手腕,然后把血滴入了那小香炉里,那小香炉里散发的味道 就变得……一言难尽了。 苏揽衣被熏得头昏眼花,弱弱的道:“阿湮,怎么你的血添进去这味儿就变得好臭好臭了 ?,, 慕湮看他一眼,道:“等会儿,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啊?,, 苏揽衣来不及反应,就见变故已然发生,他手腕上那个伤口里窜出来一个东西,那速度快 得连他差点都看不清。 慕湮早有准备,在牵情蛊企图从他手腕处伤口进入他体内之前拿个空瓷瓶一把捞个正着, 他赶紧又塞上了木塞。 苏揽衣目睹这一切的发生,愣愣的去看他的手臂,发现那个在他肌肤下突起的牵情蛊真的 不见了,那个鲜红的弯月印记诡异的慢慢变淡,直到很快就消失了,他的手臂上洁白如初没有 留下一点痕迹。 他这才有种感觉,牵情蛊真的被引出来了,他甚至除了方才的惊吓外没有一丁点的感觉。 “咦,这小香炉里的香好香,像是花香又像是檀香,我从来没有闻过这样奇特的香。” 原来,体内没有了牵情蛊,这香炉里的东西又是另一种味道,真是不可思议呢! 慕湮丟给他一段儿白布,俩人对视一眼,开始各自给自个儿的手腕包扎起来。 苏揽衣咬着白布,另一只手灵活的打个结,道:“那日,花颜那个贼丫头说牵情蛊只有摄 魂香能引出体内,你这应当不是摄魂香吧?” “……花颜没说谎,摄魂香的药方早就失传了,不过这是凉风调制的药香,再添上我的血 ,绝对比摄魂香还要好用。” 他体内有金线王蛊,他的血对蛊虫的效果是最好的,有药香和他的血,那牵情蛊也是按耐 不住,若不是他眼疾手快抓住了牵情蛊,那受不了血的诱惑的牵情蛊定是要入他的体内,不过 金线王蛊可不会容忍它,定是要将它吞噬干净了。 这也是金线王蛊为何被称作蛊王的原因,有金线王蛊在,别的蛊虫就不敢再进入他的体内 了,有进入的也会被金线王蛊霸道的吞噬掉。 不过,这些他没必要对苏揽衣说得那么清楚就是了。 俩人包扎好伤口,慕湮拿了装着牵情蛊的小瓶子,心想这就当作是酬劳了。 毕竟帮苏揽衣是举手之劳,而牵情蛊罕见,拿回去给凉风说不定还有些意想不到的用处。 苏揽衣见引出牵情蛊这般顺利,他走到桌子边,执起玉壶倒了两杯酒。 “阿湮,反正也不急,要不要陪我喝两杯?” 慕湮看了他一眼,这人脸上的笑太过刻意了,好像在隐忍着什么,偏偏好像还不知道自个 儿强颜欢笑的脸有多勉强一样。 “不了,你要借酒浇愁就请自便,我要走了。” 苏揽衣托着下巴,一手拿着酒杯,笑道:“阿湮说笑了,有你这样的美人儿相伴,我哪来 的愁呀?” 慕湮学了君珞玉,很是直接的道:“你不就是舍不得风行云,既然舍不得,何必又让两个 人都受伤?” “阿湮,你不懂的。” 慕湮道:“不关我的事,我也不想懂。” 苏揽衣笑了起来,见他准备要离开了,突然说了一句让他有些无所适从的话。 “阿湮,你要小心君珞玉。” 慕湮回头,苏揽衣微醺一般的浅笑在烛光下恍若隔了经年不散的雾气。 看不透。 他那句看似没头没脑的话,慕湮也……猜不透。 第一百二十一章 偏心【二更】 无极殿。 宫女们早早的点了宫灯,空旷的大殿内亮如白昼,半掩的门外吹来微凉的夜灯。 殿内的书案上摆满了奏折,旁边儿还放着一张案台,上头也堆满了奏折。 君司睿批阅了一半的奏折,随身伺候的大太监来福在一边把批阅好的奏折分开放好,然后 又去案台上抱了一摞过来。 奏折被放到君司睿伸手就可以拿到的地方,而他放下紫毫笔揉了揉眉心,明显是烦了那一 堆一堆的奏折。 “陛下?” 君司睿冷声道:“不批了,尽是些陈词滥调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儿,看得朕头疼。” 陛下这是想……不想干了? 来福低眉顺眼的,不敢做声了,只是抬手对一个小太监招了招,那个小太监得令,弯着腰 小跑出去了。 “陛下,您先歇歇,龙体要紧啊!” 像是等着这句话一般,君司睿站了起来,走到书案下的……一个摇篮那儿。 来福捂住了眼睛,他就知道,知道他们英明神武的陛下这又是想逗太子殿下玩儿了。 就见书案下放着一个本不应该出现在无极殿内的摇篮,摇篮里头铺着明黄色的小被褥,穿 着红色小肚兜的小太子抱着一只布老虎啃得不撒手,一个人也玩得很欢快。 “呀呀……” 才三个月大的小太子不会说话,不过会发出可爱的声音,他头发软软的,一张粉嫩嫩的小 脸上大眼睛滴溜溜转着,非常漂亮讨喜。 君司睿拿走布老虎,这是小娃太子最喜欢的东西,不过他没有哭,反而挥着两只雪白的小 胳膊,望着君司睿“咯咯”直笑,小手像是要抓住什么一样。 “香香,来,父皇抱抱……” 君司睿跟很多次一样,伸手娴熟的抱起小太子,低头在他粉嫩嫩的脸颊上亲了一下,那样 的柔软简直能让他的心都暖了起来。 “呀呀……” 君司睿抱着小太子,哪怕这小太子在他怀里乱动,他也不会像最初一样手忙脚乱了,软软 的,小小的一团,在他怀里的小太子吮着他的手指,手指上传来的那湿糯的感觉却不会让他讨 厌。 刚好这时原先跑出去的小太监提了个食盒回来,来福接过食盒打开,小心拿了银针验过, 这才敢端过来。 “陛下,小殿下肚子肯定是饿啦,牛乳粥刚熬好了。” 君司睿点头,道:“朕来喂。” 来福不敢不从,亲自端着那碗牛乳粥,跟捧着陛下的传国玉玺一般无二的小心翼翼。 君司睿一手拿着勺子,另一只手抱着小太子,一口一口的吹凉然后喂给小太子喝,那小太 子也乖巧,吃得小嘴儿吧嗒吧嗒的,还挥着小手直乐呢! 来福在边上也露出一脸慈爱表情,道:“唉呀,小殿下笑啦,真乖,这又长漂亮了些,跟 个糯米团子那么讨人喜欢……” 这小殿下也算是他看着长的,因为从满月后陛下一直养在身边,陛下上朝的时候就由他照 看着,那真是金尊玉贵的一个小祖宗,半点儿也不能出差错,所幸小殿下长得好看起来也比别 的小娃娃乖巧,除了饿都很少哭,一个人躺着也能玩得开心,旁人一逗就笑,乖得让人省不少 心。 来福没带过小娃娃,他想着陛下也没带过小娃娃,怎的带出来的太子殿下这般乖巧,难不 成陛下在带小娃娃这方面天赋异禀? 不,不对,最重要的是陛下带娃儿一点儿都不矫情。 不是他胡说,往日里宫里出生的小公主小皇子,那都是一群人哄着捧着的,就这样那几位 娘娘们还三天两头的哭诉小公主病了小皇子又不爱吃东西了,这折腾来折腾去的,好像不这么 折腾别人就不知道养孩子多难一样,好像养孩子不难就看不出她们为孩子呕心沥血的慈母心一 样。 这事儿来福他看多了,也就看透了,那些就是没事儿找事儿,好好养个孩子少惹点儿事不 好吗? 陛下不爱亲近另外几位皇子和公主们,有一部分原因是不喜那几位昭仪娘娘和才人们拿孩 子来争宠,虽做得不太明显,可旁人也不都是眼瞎的啊! 这小殿下算是陛下带在身边儿养的,虽也养得精贵,但是到底没那么多毛病儿,这小殿下 可乖着呢! 平日小殿下由奶娘喂着,不过他饿得快,御医说可以吃些软和的粥和菜泥,小殿下吃得好 好的,眼见着越发长得漂亮可爱了。 夜里小殿下一个人乖乖的睡摇篮,就在陛下的龙床边儿,不哭不闹的,连自个儿蹬开了被 子敞着滚圆的小肚皮都能睡得香。 中间夜里下过几次雨,陛下生怕小殿下怕那雷声,就把他抱到龙床上,不成想这小娃娃还 以为他父皇要跟他玩儿,半宿的不睡,在大床上开心的爬来爬去的,隔日陛下一脸倦意,不过 心情倒是不坏。 这一来二去的,陛下和小殿下也是形影不离了,连陛下批阅奏折都要把小殿下安放在边儿 上,时不时的跑来逗一下。 来福也是个偏心儿的,总觉得陛下养出的小殿下就是比另外几个皇子公主们要可爱,那小 娃娃无意识的动动脚丫挥挥小手,都让人儿心肝儿喜得一颤一颤的。 来福他没有子嗣,年纪不小了,养了两个机灵的小太监当干儿子,哪成想他如今还能被一 个小娃娃勾起一片慈爱心肠,他对这小娃娃的疼爱可不是假的。 陛下也是个我行我素的,皇后娘娘病了不便抚养太子殿下,他就亲自把太子殿下带在身边 儿,这也是闻所未闻。 知道这太子殿下受宠是一回事儿,出生刚满月就下旨封了东宫太子,也是大夏国将来的储 君,没人想到太子殿下还能得陛下亲自教养,没有哪个皇子和公主有这个福气,太子殿下出世 前,陛下哪怕只多看一眼哪个皇子或者公主,对那孩子已是无上恩宠了。 可到了太子殿下这儿,陛下可是满心满眼都是这漂亮的小娃娃,大太监心下感叹陛下也只 有在太子殿下面前才当那个慈父,他也一边感叹生下太子殿下的皇后娘娘真是好命。 眼下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等以后太子殿下登基,她又会是大夏国最最尊贵的女人了。 这皇后娘娘呀,以后的福气可长着呢! “香香乖 ” 君司睿喂完粥,又给怀里的小娃娃擦了擦小嘴儿,他私下喜欢唤“香香”,乳名么,都是 又亲昵又好听的。 太子殿下,名为君梓墨。 君梓墨,这个孩子会是他最疼爱的孩子,也只会是唯一的。 小太子喜欢笑,胖乎乎的小脸蛋儿笑起来别提多讨人喜欢了,君司睿又把布老虎塞他怀里 ,看着他张着没长牙的小嘴儿去啃那布老虎。 君司睿摸摸他的脑袋,如今他还小,眉眼还没长开,脸蛋儿肚子还有手脚哪哪儿都是肉乎 乎的,旁人都说这小太子是有福气的。 “嗯,朕也觉得胖点儿好……” 他的儿子,他往后会护他周全会护着他平平安安长大,他会是东宫太子,最后继承那王位 “香香……” 旁的人看不出来,他细细看着这小娃娃的眉眼,这小娃娃的确是生了一双好看的凤眸,眼 尾上挑略显妖媚,眼睫浓密得跟一把小勾子似的,长大还不知道会迷倒多少人。 一如他心底深处的那个人。 很像,他的儿子长得很像那个人…… 君司睿很是满意,他勾起唇角,笑得带着几分狂妄,还有让人深陷其中的危险。 来福低着头,当什么都没看见,他自觉能活得长,那就是对陛下忠心耿耿,还有就是不去 揣测圣上的心思,任何时候都不要。 突然,外头起了一阵风,来福不由得缩了一下脖子。 都过了端午,这天儿都闷热起来,夜里的风怎会这么凉? 然后,来福后知后觉,这才察觉那是一阵冰冷得让人不寒而栗的杀气。 他额头和后背上都冒出了冷汗,他却连抬手擦一下都不敢,无极殿内的宫灯里的烛火摇曳 ,把他一颗心也晃得扑咚扑咚的。 来福想起来了,会在夜里头出现,浑身总是带着冰冷冷的杀气,那个人会如鬼魅一样出现 的。 “陛下……” 君司睿把怀里的小太子递给他,道:“朕要批阅奏折了,你带太子殿下去内殿,他该睡觉 了。” “是,奴才知道了。” 来福抱着太子殿下,脚步轻快,朝着内殿去了。 无极殿大殿内只有君司睿了,殿外有金甲侍卫,可那人依然如过无人之境一般来到他的面 前。 身穿黑色轻甲披着黑色披风,银色面具,背着一对儿银色鸳鸯钺,这个人是绝影。 君司睿沉声道:“你来了,比朕传唤你的时候整整晚了两日。” “呵呵……” 绝影面具下发出怪异的笑声,似乎并不把君司睿的兴师问罪放在心上。 过了一会儿,绝影不笑了,才幽幽的道:“我的陛下,我可不是为了被你怪罪才来这儿的 ,宫里的夜比别处要冷得多,你知道的,我不喜欢这儿。” 第一百二十二章 醉酒鬼【一更】 君司睿冷眼看他,这人说这话让他不喜,而他亦不会为这点小事而动怒。 “蓝家的事,你的手下失手了。” 他说的是蓝晏的事,赤焰鬼卫出动了,蓝晏还活着,这些年来赤焰鬼卫可没有出手却还让 人活着的道理。 绝影黑影一闪,竟是直接坐在了放着奏折的书案上,他的坐姿也是不规矩,一条腿屈起, 手搭在膝盖上看似随意得不得了。 “嗯,失手的两个手下已经被我解决了,废物可没有必要再留着。” 绝影并不多找借口,他们事先没有查清蓝晏的身边儿有一个武功不错的侍卫,若不是那侍 卫,丝毫不会武功的蓝晏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可失败就是失败,任何借口都是多余的。 君司睿道:“你还是这般冷血无情啊!” 绝影听出他话里的讽刺,也笑道:“那陛下你呢?明明下令要杀蓝晏的是你,可后来秘密 传令,让我放过蓝晏放过蓝家的也是你,我倒是好奇,你到底是忌惮蓝家在百官和民间的声望 ,还是你舍不得蓝晏?” 这就耐人寻味了,君司睿在赤焰鬼卫暴露在蓝家人眼前的时候,要做的不是斩草除根而只 是试探一番就放过了,这也说得通,用蓝晏来敲打蓝府是最好不过了,反正之后蓝丞相也知道 该怎么做了。 只不过,蓝晏要是死了,貌似比蓝晏活着要更能给蓝府一记当头棒喝。 君司睿不可能不明白的,只有蓝晏死了,蓝丞相及蓝氏一族才会心痛,才会从心底畏惧可 怕的赤焰鬼卫,才能真正对君司睿不敢有一丝谋逆之心。 “你不用试探朕,根本就不是你想的那样。” 绝影笑着,道:“我可没想什么,是陛下你想多了,难不成我还会以为你是喜欢那蓝晏所 以才放过他?还是说,你是因喜欢蓝晏却不能罔顾礼法只能退而求其次娶了蓝晏的妹妹蓝莹儿 ?,, 君司睿忍无可忍,冷声道:“朕在跟你说蓝家的事,你少胡说八道,朕是不是在意蓝晏你 心里不清楚?” “正因为我心里头清楚,所以我才会想,这些年来你到底有没有……移情别恋?” 他的话刚落应,君司睿徒然化掌为爪,狠狠的朝绝影袭去,绝影身影如影,俩人几近悄无 声息的在大殿内来回交手,只听见猎猎作响的衣袂翻飞的声音,充满杀机的杀气把烛火弄得忽 明忽暗。 又过了一会儿,君司睿先停手,绝影站在了他对面两丈远的地方。 绝影还能气定神闲的道:“我们这么不合,为什么还好死不死的被绑在一起?” 君司睿道:“我们两个人,你讨厌朕,朕厌恶你,也是仅此而已。而你,不能背叛朕,不 然你会死无葬身之地。” “好恶毒的诅咒啊!” 虽是这样说,可绝影却没有害怕的感觉,语气里隐隐带着一丝跃跃欲试的兴奋。 君司睿突然道:“蓝晏的毒被人解了,你难道没弄清楚这中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绝影漫不经心的道:“那也不是什么厉害的毒,既然蓝晏的侍卫能从赤焰鬼卫手里救人, 那解毒的也只会是那个侍卫了。” “哦,可朕得知,太医院的院首私下被请去蓝家,连这位院首都断言那毒他解不了,怎么 可能又是那个侍卫解的毒?” 也就是说,那个侍卫若是能解毒,那蓝丞相又怎么会找太医院的院首? 绝影笑吟吟的,道:“我的陛下,你可别小看那个侍卫,从我的那两个废物手下失手后, 我派人去查了那人的底细,江湖上有名的惊雷双刀白鹿,此人善使双刀,江湖年轻一辈十大高 手中排行第七,应该也不是泛泛之辈,这种出身名门的江湖人身上怎么可能连解毒丹都没有? ” “江湖人向来不与朝廷之人有所往来,那白鹿和蓝晏私交甚密,这件事倒是被隐瞒得很好 ” 〇 “说什么私交甚密,还不如说是两情相悦呢!能留住一个不爱名不爱利的江湖人在身边, 除了那太过可笑的感情,还能有什么?” “你倒是知道得清楚。” “不敢,这可是我的份内之事呢!” 这三言两语的,君司睿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把猜忌藏在心头,他挥了挥手,示意绝影可 以离开了。 绝影会意了,临走之前道一声“蓝家之事还未了结”就飞身离开了,君司睿知道他的意思 ,毕竟宫中还有一位以“蓝”为姓的皇后娘娘。 蓝莹儿他不想放过,他却放过了蓝晏,不是因为别的什么,而是多年前蓝晏曾经救过他一 次…… 记忆里,那是个寒冷的冬日,大雪连连下了几日,宫里年末的宫宴来来往往人很多也很热 闹,在一处偏僻的宫宇外,身穿白兔毛做的雪白披风的孩童故意引开侍卫,然后走到一丛灌木 前,他蹲下来,看到了一个穿着单薄浑身冻得直发抖的孩子。 四目相对,一双眼眸灿若明珠,另一双眼眸里却满是阴沉和狠戾,这更像是一双兽的眼眸 这两个孩子,一个明显是出身显赫受尽宠爱,若说他是手心中纯白的雪,那么另一个孩子 就是脚底下的污泥。 “不要怕,他们走了。你肯定好冷,来,我的披风给你……” 那个漂亮的孩子脱下披风,好心的想给另一个孩子,也不嫌弃那孩子脏臭的邋遢模样,他 知道的,凶狠的小兽露出锋利的爪牙不过是为了保护自己。 而那个穿得单薄又破烂的孩子从灌木丛里爬出来,露出的小腿上还有斑斑血迹,他光着脚 踩在雪上,明明是狼狈不堪的模样,他的眼眸却比月光撒在雪上更亮,也更冷。 他并不领情,没有去接那件雪白的兔毛披风,而是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小小的身影一瘸 一拐的。 “喂,你要去哪里?” 那个孩子走得更快了,小跑起来,贴着破败的宫墙一溜烟儿的跑了,很快就看不到了。 那个漂亮的孩子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才无奈离开,漂亮的孩子却不知道,那个孩子偷 偷爬上了墙望着他,望着他像是一抹月光伫立在那儿,望着他转身离开,走向了灯火通明的宫 殿,留下他一个人孤零零的身处冰冷黑暗之中。 ……那是君司睿第一次见到蓝晏。 很多年后,蓝晏或许是忘了在那个雪夜里遇到的孩子,君司睿也想要忘记,忘记那个连出 生都是罪孽的孩子。 慕湮回了平逸王府,小九在门口等他了,让他大大方方的从正门走,而不是像往日那般翻 墙。 “君珞玉呢?” 慕湮这也是随口一问,往日见小九都跟在君珞玉身边,眼下只见了小九却不见君珞玉,有 点奇怪了。 小九硬着头皮道:“回王妃娘娘的话,王爷去东市临江楼喝酒去了,说王妃娘娘要是回了 ,让您去找他……” 慕湮黑着脸,道:“不去。” 小九哭丧着脸,道:“王爷他还说,王妃娘娘你要是不去,他、他可就去找绿柳儿了喝酒 了。” “绿柳儿是什么人?” 一听就不是什么正经名字,肯定也不是什么正经人儿。 “……那绿柳儿是春风馆的头牌。” 而春风馆是京城里有名的南风馆,里头都是小倌儿,很多容貌和身段儿比女人还要柔媚呢 I 慕湮一听,冷声道:“让他去死。” 小九胆颤心惊,道:“王爷说,他要死也是得死在王妃娘娘的床上嗷……” 小九被慕湮一脚踢飞出去,捂着胸口趴在地上打几个滚儿,那样子好不可怜。 他就知道,王爷有好事儿定不会想起他,这要他做的都是能把命都丢了的事。 王爷要找小倌儿喝酒,王妃娘娘定是要大发雷霆的。 王爷要那个啥在王妃娘娘的床上,这般调戏王妃娘娘,王妃娘娘能不生气才是怪事呢! 小九趴在地上,目送慕湮离开,心里真是一阵酸溜溜。 慕湮回了朝阳阁,凉风出来迎他,却被一个小瓶子迎面砸过去,他不看就知道是牵情蛊。 “我留着,养着玩玩儿。” 慕湮随他去了,他心里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方才被君珞玉那么一气,如今又变得乱糟糟 的。 还未到半夜,慕湮沐浴后躺在床上,直到房门被推开,君珞玉带着一身淡淡的酒气进来了 慕湮以前从未见君珞玉喝醉,不过,今儿貌似是喝多了,脚步虚浮不说,摇摇晃晃的跟在 打醉拳,那酒气隔老远都能闻得到。 就见君珞玉过来,然后一下子扑在了床上,慕湮差点忍不住想一脚把他踢飞出去,就跟踢 小九一样。 “爱妃……” 君珞玉脸色微红,眼神有点茫然,不过还是爬过来伸手要抱他。 “走开,你这个醉酒鬼。” 君珞玉委屈,道:“爱妃,本王等你,你怎么不来呀?害得本王一个人苦闷,喝着闷酒, 心里头不痛快,连那酒都变得难喝了。” “谁要陪你喝酒?快走开,一身酒气的,不准抱我……” 第一百二十三章 奉旨入宫【二更】 跟喝醉的人讲道理是没用的,这君珞玉本来脸皮就厚,这一喝多了,那就跟被无赖附体了 一样。 不过,这个无赖不说胡话不大舌头也不吐,就是会耍泼皮。 “爱妃,爱妃……” 君珞玉抱着慕湮不撒手,慕湮被他搂着腰,不悦的挣开,倒也没有用很大劲儿,君珞玉在 床上打两个滚儿,迷迷糊糊的又缠了上来。 “爱妃,来,睡觉……” 谁要跟醉酒鬼一起睡啊? 也幸好君珞玉身上除了香醇的酒气,也没有别的难闻味道,慕湮躲来躲去的不让君珞玉抓 住,他坐在床头,看着君珞玉跟泼皮无赖似的也是气得牙痒痒,他一伸腿,轻轻踢了君珞玉一 下。 “快滚下去,不然我要生气了。” 君珞玉爬起来,一张俊脸上都是懵懂,然后他歪着头,道:“爱妃,你别踩本王那里,会 、会踩坏的……” ‘‘啊?,, 慕湮没有收回脚,还在寻思着自个儿到底碰了君珞玉哪里,就感觉到脚下某处以可耻的速 度肿大起来,那隔着衣裳都能感受的火热让他耳朵尖儿都要烧起来了。 这个混蛋君珞玉…… 慕湮缩回脚,仗着君珞玉喝醉不清醒,冷声道:“哼,这玩意儿留着有什么用,还不如割 了喂狗。” “本王这东西有没有用,爱妃,你不是最清楚吗?” “你……,, 再看君珞玉,哪还有耍泼皮的醉态? 那双清明的眼睛含着笑,勾着嘴角,分明是一副狡黠又邪气的模样。 “你装醉。” 君珞玉扑上来把压在床上,道:“若是本王不装醉,怎么知道爱妃你竟是这般狠心?” “放开。” “不放,来,本王帮爱妃宽衣……” 很自然的,在君珞玉的软磨硬泡下俩人又是抱在了一起,到后来,慕湮都分不清君珞玉到 底是醉了还是没醉。 说君珞玉醉了吧,他又如往日一般,游刃有余的在床上把自个儿的王妃弄得是媚态百出。 说君珞玉没醉吧,他又太过火了一些,往日不敢做的姿势都来了一遍,往日不敢说的一些 个浑话儿都冒出来了,羞得他的王妃恨不得杀了他。 最后,慕湮觉得,这个混蛋君珞玉定是在装疯卖傻,他就是故意借酒装疯。 “爱妃,舒服不舒服?你倒是吭一声呀,好证实本王不是白白的犁了地……” “你闭嘴。” 慕湮恨不得掐死他,君珞玉搂着人,凑过来细细吻他的脖颈和下巴,然后在那唇上舔舐起 来,一下又一下,眼神里是深沉的占有欲望,危险而又可怕。 慕湮看着他的眼睛,好像自个儿已经陷进去了一样,陷入了君珞玉设下的重重陷阱里,他 已无处可逃。 “爱妃_ 君珞玉的手指紧紧扣着慕湮的手指,喜欢与慕湮十指交缠是一个原因,另外就是不动声色 的阻止慕湮用手挠他,他的后背都被抓破了,都是一道道见血的抓痕,真是痛得要死。 慕湮身子都是软的,君珞玉俯在他身上,神情餍足却还似贪心嫌不够,与他肌肤相亲慢慢 的温存着。 “君珞玉。” 君珞玉亲了他的嘴唇一下,从略微沙哑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嗯”,像是回应他一般。 “……你滚开,压在我身上好重。” 一出口却是坏脾气的抱怨,反正君珞玉都习以为常了,所以不会露出破绽不是吗? 慕湮本是想问的,问君珞玉有没有事隐瞒着他,他还是没有办法把苏揽衣的话当成是耳边 风。 因为在意啊! 只是,话到嘴边了,他又什么都没问了。 而君珞玉翻身睡在他的身边,伸手抱住他,手指轻抚着慕湮的眉眼。 “爱妃,不闹你了,睡吧!” 慕湮被他摸过的眼睛眼皮子开始打架,他蜷缩起来,无意识的靠在了君珞玉的怀里,迷糊 中闻到淡淡的醇香的酒气。 酒.. 这个混蛋君珞玉还未沐浴呢! 他的手指抓着君珞玉的一缕青丝,一身欢愉过后的酸软,在君珞玉含笑的凝视中沉沉睡过 去了。 转眼也到了慕湮要入宫的日子,君司睿说是要用圣旨来恭迎平逸王妃,他也真的这么做了 一早的,从宫中出来的仪仗队竟是有一里多长,浩浩荡荡打闹市而过,很是让百姓们看了 一番热闹,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皇后娘娘出行呢! 不过,也有识得宫中礼仪的官家夫人们发现,这是皇后娘娘才能用的皇后仪仗没错儿,可 这分明不齐全又只是半副皇后仪仗。 哪怕只是半副皇后仪仗,那也不是什么人都能用的,连贵妃娘娘都不敢如此僭越坏了规矩 等仪仗队到了平逸王府,看热闹的才明白,这半副皇后仪仗是给平逸王妃用的。 来福进了王妃,在正厅宣了圣旨,这回是平逸王君珞玉亲自接的圣旨。 “公公稍候,爱妃还在梳妆呢!” 来福摆手道一声“不急”,笑眯眯的坐下来开始喝茶,一边还跟君珞玉扯着皮。 这俩人的关系是一点都不生疏,甚至还可以说是不错的,这君珞玉不拘小节,这来福圆滑 世故还有点不太正经儿,俩人说话投缘着呢! 不多时,等那平逸王妃出现,来福见了那红装美人儿露出惊艳的表情,赶紧过去下跪给人 行大礼了。 “奴才参见王妃娘娘,王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以他的身份,本可不必如此,但是他要去下跪行礼旁人也拉不住啊,是以他带过来的宫人 们哗啦全部都跪了一地。 慕湮不爱这些个虚礼,君珞玉只能代劳一二,道:“诸位不必多礼,都平身。” 君珞玉抬手,慕湮不情不愿的伸出手,虚虚的搭在君珞玉的手掌上。 传闻平逸王与平逸王妃情深,等君珞玉牵着慕湮出了王府的时候,等候在外头的百姓们私 下议论王爷和王妃娘娘真是一对璧人,比金童玉女还要般配呢! 慕湮今儿少见的穿了红色的宫装,衣裙翩飞若彩霞,金色的凤冠精致华美,绝美玉容竟是 压下了艳红宫装和凤冠的夺目光彩,他配得上那红色的如火明艳,更配得上那金色凤冠的端庄 贵气。 百姓们的议论声更大了,说什么“美”或者是“艳”都是俗了,要知道,平逸王妃大婚那 日也是穿了红嫁衣,连见惯美人儿的陛下都情不自禁称平逸王妃是“大夏第一美人儿”呢! 很多人隔着仪仗队,都探头去看鎏金辇轿上若隐若现的平逸王妃的身影,红纱飘扬着看不 真切,可越是这般就越是惹人遐想,正所谓美人如花隔云端。 君珞玉骑了马,慢悠悠的走在后头,任由他那爱妃出尽了风头。 来福也在后头,坐着一顶小轿,他被外头沿路围观看平逸王妃的百姓的声音也惊到了,不 由得也探出头来看。 “乖乖,当年皇后娘娘回府省亲也没有这阵仗,要奴才说,王爷,王妃娘娘可是那九天玄 女下凡了,不巧就落您怀里了,您这好福气得让多少男人羡慕啊!” 君珞玉抬着眼皮子,似笑非笑的,道:“怎么听公公的意思,倒似是本王捡了个天大的便 宜一样,爱妃落本王怀里是下凡的时候闭着眼睛打了瞌睡?” 来福拿兰花指指他,动作极尽妖娆,没好气的道:“是,是,知道王爷您爱听好话儿,您 跟王妃娘娘是天生一对儿,王妃娘娘就算不落到您怀里,那也是落不到旁人怀里,王爷您满意 了吗?” 君珞玉这才满意了,骑在高头大马上后背挺得直直的,摸出他的扇子摇啊摇。 一行人很快到了皇宫,见了那半副皇后仪仗,那朱红色大门大开,侍卫们全部都下跪叩拜 鎏金辇轿所过之处,迎面碰上的后宫嫔妃们也是纷纷下跪行礼,那辇轿也不停下,直直的 就从她们面前过去了。 有嫔妃心生嫉恨,那皇后仪仗尊贵无匹,见面如见皇后娘娘,她们都是要下跪行礼的,却 不想坐在那鎏金辇轿上的只不过是那平逸王妃。 那平逸王妃虽身份尊贵,可也不过是王爷的妻,却是比她们还要有排场,她们怎么说都是 陛下的女人啊! 后宫里规矩森严,讲究个恩宠适度尊卑有序,她们心下都再清楚不过了,这后宫里除了皇 后娘娘,陛下对别的嫔妃哪怕再宠爱也不会坏了规矩,比如刘妃,虽受宠封了妃位,可她宫里 的赏赐和用度也仅仅是妃子该享有的。 可这平逸王妃呢? 只不过是入宫一次,陛下竟然用半副皇后仪仗恭迎,实实在在是给足了她颜面。 她们可都知道,那王妃不过是平民出身,粗鲁且不知礼数,不过是生了一张祸水一样的脸 ,她在太子殿下的满月宴上做出的事可是传得人尽皆知,大众广庭之下,她让大苍国伊格大将 军赤身露体的事儿可谓是胆大妄为。 听闻这次是陛下迎平逸王妃入宫来探望皇后娘娘的,嫔妃们中心思活的都在想,想着陛下 是想平逸王妃与皇后娘娘交好。 这一位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另一位是身份尊贵的平逸王妃,从身份上来说俩人都是正 妻,且俩人是最没有可能成为敌人的,不比互相争宠算计的妻和妾室。 哪怕说是抬举了平逸王妃,在陛下不相信别的妃嫔的时候,平逸王妃的确是能接近皇后娘 娘的合适人选。 皇后娘娘久病不愈,那鸾凤宫也许久未有嫔妃踏入了,说是怕扰了皇后娘娘清静,其实就 是不想嫔妃去了说些不该说的话,让皇后娘娘心里头不痛快了。 当然,宫里私下也有别的传言,说是陛下与皇后娘娘不合陛下软禁了皇后娘娘,有说是皇 后娘娘生了太子殿下落下了难以启齿的毛病儿这才躲着不见人,又有说皇后娘娘是与男人私会 被发现了……总之,带着些恶意的流言总归是不好听的,可是止不住那些人的揣测,这事儿若 是大张旗鼓的去查去严办那些搬弄是非之人反而落人口实。 是以宫中关于皇后娘娘的流言蜚语不少,可到底流言还是流言,也做不得真的。 如今平逸王妃入宫,这老是把眼睛放到鸾凤宫的人就都留心了,不说趁此机会探个虚实, 可这回总得有个说法不是。 那头,慕湮不耐烦再坐辇轿了,所以从上头下来,一路跟着过来的君珞玉也不嫌辛苦,趁 他皇兄还未下朝,就带着慕湮先逛起了御花园。 一路上,身旁簇拥的宫女和太监就不下二十多人,慕湮就从来没有这样不自在过。 “让人都散了,都围一块儿我闷得慌。” 慕湮很是憋闷,这些人说伺候他那还真是伺候得贴心,就跟他手脚都残废了一样,旁边有 人打扇,渴了张口就能喝到茶水,后头有人抬着贵妃榻,好像只要他走路走得腿软他们就能抬 着他走了。 往日他也被人伺候着,也伺候得贴心,可到底没有人当他是娇贵柔弱的女人,今儿他可算 是见识到了。 君珞玉笑了笑,那随行的来福了然,让其他人都散了,就留下四个俏丽的大宫女在一边儿 伺候着。 “爱妃,那边的花开得很好看……” 慕湮当然不是真的来逛御花园看些花呀草呀的,他别有目的,是来这儿与人“巧遇”的。 又走了一会儿,慕湮不悦的道:“还要走到什么时候?非要等君司……” 慕湮话没说完,就被君珞玉捂住了嘴,君珞玉干笑着,笑容真是好勉强好勉强。 “爱妃,乖,要叫陛下的。” 慕湮在王府里跟他闹惯了,不是喊他“君珞玉”就是“混蛋君珞玉”,可这儿是宫里,可 不能由着性子乱来。 旁边的来福一脸惊讶,然后嘴角就抽了起来,他也是听到了,听到了平逸王妃差点就当众 喊出了陛下的名讳。 要命了,这一个弄不好对陛下大不敬的罪名就降下身来了啊! 来福望着君珞玉,眼神里有些小幽怨,知道王爷您宠爱王妃娘娘,可也不能这般不懂规矩 ,是不是王爷您夫纲不振? 第一百二十四章 巧遇刘妃【一更】 慕湮拉开君珞玉的手,用不满的眼神看他,君珞玉一手揽着他那看似柔软纤细的腰肢,低 头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乖乖的,嗯?” 这般宠溺的模样还有语气,活脱脱就是老父亲在哄不听话的娇娇小女儿,而不管君珞玉这 拳拳爱“女”之心有多么让人动容,反正慕湮不领情就是了。 “君珞玉,你这个混蛋……” 这一声娇怒简直震耳欲聋。 来福捂住了眼睛,哎呀,这王妃娘娘真是被王爷给宠坏了。 君珞玉笑着,讨好的捏了捏他的手指,不轻不重的,惹得慕湮觉得指尖传来一股子酥酥麻 麻的感觉。 他甩开君珞玉的手,后者一笑,朝着大太监来福打个眼色,示意来福他的王妃已经消气了 来福:“……” 这就不生气了? 难道不是对王爷大打出手然后俩人大战三百来个回合? 不怪来福会这么想,毕竟很多人都知道王妃娘娘是会武功的,且武功还不错,私下有人传 言,说王妃娘娘会受宠就是因为她与京中的世家小姐们都不一样,王妃娘娘生得美,那性子也 傲气,这般的美人儿能不让人稀罕? 平逸王肯定是稀罕的,不仅给了正妃的名分,还为她遣散了后院里除了两位侧妃之外的所 有姬妾,如今王妃娘娘怀了身子,这就更被宠得无法无天了。 这样的美人儿,这般受宠的美人儿,京中也仅有平逸王府的这位王妃娘娘了。 来福低眉顺眼的走在一边儿,突然头皮一麻,又听那平逸王妃开了口。 “那陛、陛下还要晾着我们多久?” 得嘞,这回没直呼陛下名讳,可这话说得也不好听,不太委婉啊! “咳咳……皇兄眼下在朝堂上,等他下朝估摸着还有一会儿功夫,咱们等着传召就是了, 不急的。” 来福暗想,就是,陛下日理万机,哪怕是把人晾着……咳咳,哪怕是要人等着,那也是莫 大的荣幸。 这逛御花园是一件美事儿,后宫里的娘娘们没事出来逛逛,一来散散心,二来出来逛逛就 有事儿了,这要是狭路相逢碰上了,可不得虚情假意有事没事儿的捧高踩低一番么,总比待在 自个儿宫里头任由好生生一朵娇花儿枯萎要好。 慕湮他们遇到了的是刘妃,这位刘妃是新晋的宠妃,生得是花容月貌,这个美人儿怀抱一 个婴孩儿,一身杏黄色的宫装华丽又脱俗,如仙子般出尘。 刘妃小心翼翼的抱着那孩子,姿势甚至算得上娴熟,她本是个如烟又如雾的美人儿,那总 是含着忧伤的眉眼却实实在在的透露出万般的柔情,她如慈母般小心呵护着怀里的孩子,那模 样再温柔不过了。 “奴才见过刘妃娘娘。” “公公不必多礼。” 刘妃转动美眸,看了君珞玉,也看了慕湮,道:“这位想必就是平逸王了,本宫听闻王爷 器宇轩昂是难得一见的俊美男子,果真名不虚传。” 君珞玉拱手作礼,笑道:“刘妃娘娘过奖了。” 后宫女人多,这皇后是不同于那些嫔妃和昭仪的,对君珞玉来说,皇后能算得上是他名义 上的大嫂,那是怠慢不得的;而仅次于皇后的贵妃和妃子还是有些地位的,她们也是可以出席 宫宴见文武百官的,君珞玉这个王爷哪怕心里看不上,面上也会给两分薄面。 往日里君珞玉与这些妃子私下很少打照面儿,这乍一见到刘妃,这女人自恃宠妃身份不对 他行礼倒也没错,这硬要掰扯起来还该是君珞玉对她行礼,毕竟刘妃可是陛下的女人。 不过,刘妃这开口就是把君珞玉一顿夸,君珞玉心里再看不上,也拱手虚虚给她行了个礼 ,看着随意得很。 刘妃又道:“王妃娘娘也生得面善,本宫一见就欢喜。” 慕湮不做声,不动声色的看那刘妃,还有刘妃怀里的孩子。 君珞玉“噗”的一下子笑了出来,从来都听人说他家爱妃生得漂亮,倒是头一回有人说他 生得面善。 慕湮这张脸漂亮是漂亮,可不爱笑,得亏他长得漂亮,不然他脸垮下来跟罩着一层寒霜一 般,哪个还想亲近他? 来福走过去,小声道:“刘妃娘娘,太子殿下睡着啦?” 原来,她怀里的婴孩儿是太子殿下。 这也能看出她受宠,连陛下亲自养着的太子殿下也交给她带着,虽没有放在她身边儿养着 ,可到底陛下还是信任着她。 闻言,刘妃摇头道:“还没呢,本宫想抱着殿下出来走走,殿下机灵,看到什么都新鲜, 眼珠子转得可欢快了。” 她说着,就微微调整了一下姿势,让怀里的小太子的脸朝着他们这边儿露出来,那孩子白 嫩漂亮的一张脸,握着小拳头抵在嘴边啃,见了人就笑,挥着粉嘟嘟的小拳头。 “呀呀……” 君珞玉心下大喜,赶紧过去,伸出手要抱太子殿下,来福急眼了,这王爷一看就是没抱过 孩子的,见了孩子的新鲜劲儿藏都藏不住,这怎么好让人放下心来? 是以,来福赶紧从刘妃怀里抱过小太子,这也算不得失礼,小太子别看小小的,可对他还 是认得的,也张着小手要抱抱。 “公公,小心了。” “奴才晓得,刘妃娘娘亲力亲为照看太子殿下,方才抱那么久定是累了,让奴才先抱会儿 ” 〇 君珞玉没抢到孩子,瞥了眼眉开眼笑的来福,道:“皇兄也是不讲究,怎么让你个老货帮 忙看孩子?” 来福笑眯眯的,道:“这可是陛下赏赐给奴才的天大福气,奴才可记得着呢!” 太监一向被视作是残缺之人,也遭人耻笑和践踏,他们中很多人都是一生横祸落得个不得 好死的下场,少有能富贵长命的,也因此被视作是不祥之人。 宫里的太监们,都不被允许碰那些出身高贵的皇子和公主们,怕沾染了晦气,那些个宫里 的娘娘们很是忌讳这个的。 君珞玉也凑过去逗孩子,他像是很喜欢小孩子,反倒是把那刘妃和慕湮都冷落在一旁了。 刘妃看了一眼慕湮,道:“王妃娘娘,方才本宫见那边花园里的朱槿花开得美,很衬王妃 娘娘的衣裳,若是不介意,与本宫去那边逛逛说点儿体己话儿。” "女子。,, 君珞玉的耳朵跟竖起来了一般,他也听到了,就道:“爱妃,本王也去。” 来福意味深长的道:“王爷,两位娘娘说体己话儿,您去了怕是不太好吧?” “什么体己话?” 来福用一副“这您都不知道”的震惊表情看他,朝慕湮看了一眼,偷偷低声道:“不就是 女人身上那点儿事?女人们凑一块儿,衣裳呀胭脂水粉呀狐媚子呀,什么都能说道上个一二, 王爷您看,王妃娘娘如今有了身子,刘妃娘娘也是正得宠,可不正好得讨教一下能生子的秘诀 ” 〇 君珞玉:“……” 慕湮:“……” 生你个头.. 托这大太监的福,慕湮才想起了,之前君珞玉对外撒了谎,眼下他这个平逸王妃可是身怀 有孕呐! 来福转过脸,笑容满面的,道:“刘妃娘娘,王妃娘娘,您们去那边儿慢慢说话儿,王爷 跟奴才绝对不会扰了您们两位的兴致。” 刘妃颔首,道:“如此甚好。” 慕湮跟着刘妃走了没多久,就又听到那大太监在后头嘀嘀咕咕的跟君珞玉卖弄着他的见多 识广。 “王爷,您是少见多怪了,往年啊,奴才还记得有位娘娘特意请了娘家姐姐入宫,偷偷摸 摸商量着怎么揉胸才能把胸揉得更大……” 慕湮听得一清二楚,忍无可忍了,随手摘了朵花一扔,那带枝儿的花飞出去,花瓣儿随风 飘落,唯独花枝儿如淬毒的暗器直逼那灰衣人影。 君珞玉一个闪身,两根手指如拈花引蝶般轻飘飘的夹住那“暗器”,若是他不出手,定是 要在这多嘴的来福身上钉出一个血窟窿不可。 偏偏来福像是没自觉一样,道:“王爷,王妃娘娘还给您抛花儿,您和王妃娘娘还真是情 比金坚呐!” “你个老不正经的,你差点儿命都没了,你还敢贫嘴?” 来福一惊,道:“王妃娘娘这么凶吗?” “你还敢说爱妃凶?你简直胆大包天……” 饶是慕湮内力深厚,待他跟刘妃走远后,君珞玉的声音也慢慢听不见了。 周围没有人在看他们,慕湮也没有发现有高手在窥视他们,他用眼神示意刘妃眼下是谈话 的好时候。 刘妃突然道:“花颜姑娘跟我说,说我会在宫中遇到你,不,应该说是平逸王妃,她说我 可以称呼你为慕公子。” 她被换了脸送入宫里,她也知道自己需要做什么,她和花颜都是身不由己的棋子,只不过 她快要死了,最后她用自个儿费尽心思弄到的消息来做一个交换,想要见一见让她走上这一条 路的人。 她心里没有怨和恨,只是突如其来有这样一个念头罢,她很累很累,已经许久没有跟人说 过一句真心话了。 最后的最后,她想着,也许最后见到的那个人不会让自己留下遗憾,直到她见到一身红衣 的眼前人。 “嗯,你要见的人是我。” 第一百二十五章 皇后与太子【二更】 他开口说出的是他原本的声音,略带清冷,像是玉石一样的质感。 慕湮想了一下,又道:“我曾经也是见过你的,在万花阁,苏七身中牵情蛊,我们找到了 花颜。” 刘妃轻笑,道:“原来,阻止苏公子杀花颜姑娘的人就是你。” 俩人慢慢走着,刘妃偶然一回眸,见他一身如火红衣,衣襟和裙摆上勾边精绣的金色凤凰 流转风华,眉心的凤尾花炽艳如血,研丽的容颜不笑也倾城。 这个男人,比女人还要美呢! 刘妃勾起唇角,世间的美人儿多不胜数,可以为只凭美貌就得到男人的宠爱也未免太过天 真了,红颜易老,而人心易变。 “慕公子,我入宫的时日不短了,也幸得陛下宠幸,花颜姑娘交代的任务我这儿也有些眉 目了,的确,如我暗中查探的一样,陛下有些举止实在是古怪,无论怎样都无法解释得通。” “你说。” 刘妃轻叹,道:“若是我说,从我入宫起陛下从未宠幸过我,慕公子,你会相信吗?” 慕湮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惊讶,刘妃是君司睿最宠爱的妃子,这点应该是不用置疑的, 毕竟有眼睛的人都看到了,君司睿一个月里有十日都是宿在她宫里的,还有大半个月其中有一 半时候是独宿无极殿的。 而因亲妹妹得宠,慕湮之前见过的刘公子还很是盛气凌人,刘公子当众否认与蓝家的亲事 ,近日还听闻刘公子有意求娶宁安长公主,那可是当今圣上的长姐,不得不说刘家仗着刘妃受 宠可是可着劲儿的攀附权贵。 外头有人取笑,说刘家吃相难看,恨不得扯着刘妃的裙带一家子都鸡犬升天,也不怕掉下 来摔死。 “一开始,我并未察觉到什么,直到后来我才发现其中的伎俩,毕竟我原来的身份可是万 花阁的花魁。蹊跷出在香炉里,只要有一点点特别的香,就会让闻到香味的人陷入幻觉里,陛 下用的那种香应该是类似万花阁里用来助兴的赤练香,但是那香又高明得多。当我躺在床上, 我知道我会在陛下身下承宠,然后我就会陷入这种幻觉里,而过后那种感觉又太过真实了,连 我最初都被骗过去了。” 慕湮迟疑了一下,道:“君司睿怀疑你的身份?” 刘妃摇摇头,道:“我不知道,刘三小姐的身份是真的,而花颜姑娘画皮师的手艺应该也 不是什么人都能识破的,陛下却不肯碰我,除了怀疑我的身份,慕公子,这其中也许还有另一 个可能。” “什么?” 刘妃幽幽的道:“陛下也许是有一个心上人,他爱那个人,所以与皇后娘娘与我还有后宫 那些女人都只是敷衍,慕公子,你先不忙着否定这件事,我只能说有时候女人的直觉可是很准 的。” 慕湮道:“我只是想知道,相不相信这件事还是在于我,你继续说。” 刘妃坚定的道:“太子殿下,陛下的秘密就在太子殿下身上。” “为什么是太子殿下?” “陛下喜爱太子殿下,连我见了都觉得那是做不了假的,但是陛下又软禁了皇后娘娘,你 不觉得这很奇怪吗?男人本性都薄凉,比如说陛下,都说爱屋及乌,陛下喜爱太子殿下那又怎 么会厌恶皇后娘娘?同样的道理,若陛下厌恶皇后娘娘,他又喜爱流着皇后娘娘的血的太子殿 下,这不是很矛盾吗?” 对的,太子殿下是皇后娘娘亲生的孩子,她与那个孩子本为一体,而君司睿对她和对那个 孩子,却是两个不同的极端。 慕湮像是想到了什么,道:“太子,太子不是皇后的孩子?” 刘妃点头,继续道:“这样一来,顺藤摸瓜下去,事情就渐渐明了了,若是当初皇后娘娘 假孕是陛下指使的,那么陛下和皇后娘娘在隐瞒太子殿下身份这件事上就是共犯,这本就对皇 后娘娘没有坏处,皇后娘娘没有子嗣,平白得了一个儿子,这个儿子还受宠,将来这个孩子登 基为帝,那么她还是最最尊贵的皇太后,只不过……” 只不过,这或许对端庄高贵的皇后娘娘来说是最好的结果,那么,这对一个深爱着夫君的 妻子来说又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彻彻底底的背叛。 连刘妃都有些可怜那位皇后娘娘了,若是一味的忍气吞声,那她这一辈子也就那样了,她 依然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 可是,她还是太弱小了,她无力的挣扎只不过让自己陷入可怕的境地,如同一只蝴蝶,怎 么都挣不开束缚住她的蜘蛛网。 看,男人若是不爱一个女人,那就可以对她残忍对她无情。 刘妃像是对皇后的遭遇感同身受,她眼神阴冷,喃喃的道:“她怎么会甘心呢?皇后娘娘 ,她没有孩子,陛下不愿意给她一个孩子,她甚至还要抚养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可即使是来 历不明,她也能看出陛下对那个孩子的看重,才刚刚满月,那孩子就被封为尊贵的东宫太子, 大夏国举国皆知,可除了她没有人知道其中的内情,哪怕敢冒天下之大不韪陛下也要那么做, 她也会忍不住想,这个孩子的母亲是谁?不管是谁,总归是她彻底的输了,她输给一个素未谋 面的女人,她输给了自己为陛下付出的真心,她会心痛,她也会……发疯啊!她厌恶那个孩子 ,所以,陛下也厌弃了她,将她软禁鸾凤宫甚至还保留她皇后的尊位不过是暂时没有由头对她 发难罢了,等时机成熟,陛下不会放过她了。” 慕湮也想到了这些,他比刘妃知道得更多,君司睿对蓝家试探,蓝晏死里逃生了,蓝家暂 时看着也无大祸,也许是君司睿在设法逼迫蓝家弃了皇后蓝莹儿。 皇后母仪天下,是后宫之主位,贸然处置皇后定会引来前朝的动荡,历来前朝和后宫关系 紧密向来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而蓝氏是大家族,所以君司睿也只能用堪称卑劣的手段来逼迫 蓝氏以达到他的目的。 可以说,君司睿把蓝丞相的致命脉门抓得死死的,他没有费尽心思去诬陷栽赃蓝家的人, 反而直接拿那蓝晏的性命做威胁,蓝丞相一生品行高洁,自是把孙子的命看得比那蓝氏满门富 贵要重要,他心里清楚,若是不从蓝家会失去蓝晏,也许还会失去蓝秀。 这是一场上位者与臣子间的博弈,表面上君臣和睦,背后却是血淋淋的残酷真相…… 刘妃突然又道:“我初入宫,花颜姑娘就让我查探关于陛下的一切,我的命本就是花颜姑 娘救的,我是心甘情愿的想帮她的,哪怕知道她也只是利用我。” “当日在万花阁我们揭穿花颜的身份,你没了花颜为你易容的漂亮容貌,你在万花阁会活 得艰难,可你还是想活下去,所以这是你的选择,你跟花颜,也无所谓利用不利用了。” “……慕公子,你说得对。” 轻笑一声,刘妃勾起唇角,她依然仪态端庄,一身华丽宫装美得明丽娇艳。 她是一朵开得正盛的花,只不过,最美的姿态过后,这朵花也该凋落了。 “我知道,这件事对慕公子来说很是匪夷所思,不过,我会为你印证这件事的。花颜姑娘 听我的,她已经做好了准备,之后慕公子你会相信你的双眼看到的一切。” 说这事的时候,刘妃的眼底仿若有光,这抹光亮得像是刀锋上的冷光,她的面容很美很美 ,此时却有种凄艳的决绝之色。 她像是把什么都放下了,她甘心赴死,如同等待一场惊艳四座的出场。 慕湮心情复杂,这个女子很特别,心性比男人还要狠,连他也没有办法不动容。 一个人等待死亡,那是怎样可怕的滋味呢? “你会死的 ” 刘妃蓦然笑颜如花,道:“我本来就是要死了,原本心里还有些不甘,如今看来倒是看开 了。我命苦,一生坎坷,想起来陛下与我也算是夫妻一场,不过他不爱我,我爱不起他也算计 他,这样想倒是觉得有趣了些。若之后我证实了太子殿下不是皇后娘娘的亲生孩子,那么,慕 公子你就应该知道怎么做了,只要有这条重要线索,那么往后查下去,你们就能发现陛下隐瞒 的秘密,也许会与慕公子你找寻的那个人有关。” “这又是你的直觉?” “曰 ,, 疋。 慕湮深深看她一眼,道:“我信你一次。” 在事情茫然没有头绪的时候,相信一个女人的直觉也许不是什么理智的事。 但是,慕湮莫名觉得这次他也可以相信自己的直觉,比如,相信刘妃的话。 那个孩子的身份,是君司睿隐藏的秘密,那个孩子的母亲到底又是什么人? 孩子,生下那个孩子的女人…… 慕湮突然心里闪过一个念头,然后他被自己吓到了,他嘴唇颤抖一下,眼神却蓦然冷冽如 刀。 “不,不可能的……” 刘妃不知道他心里所想,道:“慕公子?” “没什么……” 刘妃也装作若无其事,道:“陛下的心思很难揣测,怕是你也猜不到他让你入宫的真正目 的,那么,不管陛下有什么目的,我们横插一脚把他的全盘计划都打乱就好。” 慕湮点头,冷声道:“今日似乎是个好日子,想来要做点什么的肯定不会只有我们。” 第一百二十六章 反对婚事【一更】 在另一边儿,君珞玉抱着小太子,漫不经心的拿个小拨浪鼓逗孩子玩儿。 一个小太监在大太监来福耳边说了什么,等来福眯着眼睛听完,走过来对君珞玉露出笑眯 眯的无害表情。 “王爷,您预料得没错,蓝夫人和蓝小公子也入宫了。” “什么时候?” 来福道:“就在方才,刚入的宫门,比王爷您和王妃娘娘晚一步入宫,也说是要探望皇后 娘娘,眼下在偏殿正等着陛下回话呢!” 君珞玉笑道:“这择日不如撞日,大家都赶巧撞一块儿来探望皇后娘娘,若是皇兄不应了 蓝夫人,倒显得皇兄别有居心一般,来福,你说皇兄是应还是不应呢?” “哎呦,王爷,您可千万别这么说,那蓝夫人是皇后娘娘的娘,她来见皇后娘娘,那自然 是能见的。” 君珞玉挑眉,道:“你个老货,竟然大胆揣测圣意?” “不敢……” 揣测圣意可是杀头的大罪,他是万万吃罪不起的。 来福抹了一下额头上的冷汗,道:“王爷,您可别吓唬奴才啊!” 君珞玉一笑,有点不怀好意,道:“今儿日子好,百无禁忌,说不定也宜打板子。” 来福干笑一声,眼观鼻鼻观心不说话了。 他算是看个透彻了,王妃娘娘在眼前儿,那王爷是顶顶好说话的,王妃娘娘不在,王爷就 有点喜怒无常了,真真是翻脸无情。 而被来福在心里暗道喜怒无常的君珞玉这会儿在逗小太子,他的两只手掐在小太子的腋下 ,那爱笑的小娃娃扑腾着小手和短胖的腿儿,被他一上一下的颠得直乐,笑得露出没长牙的小 嘴儿。 “呀呀……” 小太子跟个糯米团子一样,讨人喜欢,也跟糯米团子一样粘,抱着就撒不了手了。 君珞玉突然伸出手指碰了碰那小太子身下软趴趴的那物儿,笑得有点猥琐,道:“咦,这 小东西,这下边儿男人的根儿倒是长得不赖,这算是天赋异禀了,还有你的这张脸怕就是女人 的煞星了,若是往后在万花丛中过还不知道要伤多少女人的心……” 突然另一个声音传过来,冷冷的,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怒气。 “君珞玉,你在一个小娃娃面前胡说八道什么呢?” 君珞玉扭头,笑道:“爱妃。” 慕湮与刘妃过来了,刘妃手里握着一枝朱槿花,那花炽艳若火,映着她杏黄色的宫装也着 实是惹眼了些。 君珞玉连看都没看一眼刘妃,他满脸欣喜,抱着太子殿下就朝慕湮走了过来。 “爱妃,本王等你许久了,都想你想得心口痛了。” “也没多久,左右不过一盏茶的功夫。” 君珞玉深情的道:“片刻不见爱妃,本王就觉得恍若隔世。” “你去死……” 在来福和几位宫女看来,这王爷和他的王妃就是在打情骂俏了,这王爷的嘴里跟抹了蜜糖 一样,王妃娘娘虽冷言冷语,可也不见真的生气呀? 君珞玉手把手的教人怎么惹恼他的王妃,只见他把怀里的小太子举起来,道:“爱妃,你 看太子殿下多可爱,本王还等着你也给本王生一个可爱的麟儿呢!” 慕湮想也没想抬腿就踢过去,一看就知道是生气了,明显是用想踢断君珞玉的腿的力气踢 过去的。 君珞玉抱着小太子,躲闪得也是游刃有余,俩人你来我往,那身影也是看得人眼花缭乱, 中间夹杂着来福的惊呼声和小太子“咯咯”的笑声。 慕湮见踢不到人,一个旋身寻着破绽伸出手掌就要拍过去,却见君珞玉卑鄙无耻,把小太 子往前一举,这个金尊玉贵被当今圣上千宠万宠的东宫太子就这么被他当成了挡箭牌,俗称肉 盾。 慕湮面无表情,举到他面前的这小太子到底是年幼无知,竟然也还伸出小手,嘴里“咿咿 呀呀”的向眼前的人要抱抱,真是一点都不怕生。 他举着的手到底是拍不下去,而躲在小太子后头的君珞玉笑得非常奸诈。 慕湮怎么着也不会对一个小娃娃下手,他放下手,眯着眼睛道:“这小鬼又胖又蠢,哪里 可爱了?” “哎?” 小太子似乎果真不太聪明,被人说是“又胖又蠢”还在笑,君珞玉哭笑不得,赶紧把扑腾 得更厉害的糯米团子一样的小太子按在怀里。 “咳咳,爱妃,你竟然说太子殿下的坏话?哪有你这样当人家皇婶的?” 来福闭紧了嘴,眼巴巴的过来抱小太子,他真是怕了这王妃娘娘,一张嘴说的尽是大逆不 道的话,偏偏王爷还宠着。 来福抱着小太子,刘妃走过来,示意身后一个宫女拿着她折来的朱槿花,而她亲自从来福 手里抱回了小太子。 “公公,本宫就先带太子殿下回去了,出来这么久,太子殿下想来也是饿了。” 来福下跪,道:“奴才恭送刘妃娘娘。” 刘妃抱着小太子,在几个宫女的簇拥下离去了,慕湮忍不住多看了一眼那背影。 “爱妃,想不到你与刘妃娘娘倒是挺投缘的。” 慕湮扭头,道:“与你无关。” 来福再看这位王妃娘娘,那眼神儿都变了,他见过那么多人,就这位王妃娘娘胆子最大。 他可还记得的,太子殿下满月宴后见到陛下,这位王妃娘娘也是出言无状,而陛下竟然也 未怪罪。 来福又得了一个小太监口信,赶紧走到君珞玉面前,道:“王爷,王妃娘娘,陛下下朝了 ,先就近去了芜湖殿见了蓝夫人,王爷和王妃娘娘,您们两位可愿先移驾芜湖殿?” 君珞玉含笑,道:“那有劳公公了,本王与爱妃就去芜湖殿吧!” 来福不敢怠慢赶紧带路,君珞玉挑眉,示意慕湮伸出手来,他抓着慕湮的手才满意。 芜湖殿虽是偏殿,可是一点都不破败清冷,只不过因主殿是圣上和百官上朝议事的乾清殿 ,所以芜湖殿才被称作是偏殿。 蓝夫人和蓝秀等在芜湖殿,等君司睿一下朝,自然有人到他面前通传这件事,他也可以选 择见或者不见,不过这蓝夫人他是选择见的。 蓝晏像是也等着他一样,下朝之后特意也过来了,君司睿勾唇一笑,没有帝王不怒自威的 威严,反而显得随意了。 “蓝爱卿,朕眼下要去芜湖殿,你可愿一起前往?” “臣恭敬不如从命。” 这就有些假了。 不过,君司睿也不拆穿,俩人去了芜湖殿,等见了君司睿,蓝夫人盈盈下跪着行礼,旁边 跪着睁大眼睛看着就不太老实的蓝秀。 “夫人,快平身。” 君司睿虚虚抬手,蓝夫人谢了恩,一骨碌爬起来的蓝秀去扶他的娘亲。 君司睿看了一眼蓝秀,觉得好笑,这蓝秀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性子跟以前没什么两样儿 太监上了茶点,几个人依次坐下来闲聊几句,哪怕心里着急,蓝夫人也不敢催促君司睿。 君司睿倒是一边喝茶,一边跟几人闲话家常,这貌似也再正常不过,若不论他帝王的身份 ,那蓝氏蓝夫人就是他的岳母大人,蓝晏和蓝秀就是大舅子和小舅子,他们能算是一家人。 不过,怕是蓝家的人也没把他当作一家人吧! 蓝夫人是一位难得端庄贤淑的夫人,君司睿难得在一个女子身上看到让他心生向往的东西 ,比如温柔,又比如真正的包容。 君司睿记得那时他还是不得宠的三皇子,彼时蓝莹儿是名满京城的美人儿,且是才貌双全 ,她出身蓝氏嫡系,说句实在话,以她的才貌和身份就是皇后她也是当得的。 君司睿去丞相府求亲,蓝丞相以礼相待,这蓝夫人自称失礼,把他打量个遍,坐在一边儿 试图用挑剔的目光把他看得透透的,她疼爱女儿,自是想让女儿嫁个两情相悦的良人。 那种目光很奇怪,带着审视,却不会让君司睿打从心底不舒服,也或许是那双太过温柔的 眼眸,仿若生来就不会对人有一丝恶意。 而蓝晏像她,那双澄澈的眼眸和心性,就如她一般。 那时,君司睿几乎已经是完全被信任了,蓝丞相没有反对,蓝老爷和蓝夫人都没有反对, 却唯独一人反对那门亲事。 那就是蓝秀。 蓝秀还是小孩子,府中见客,下人们守着规矩不让他掺和,不知他从哪儿溜进去的,躲在 屏风后用桂圆砸他,偷偷放小狗在椅子下咬他的靴子,还仗着身子被挡住去扯他的头发…… 蓝秀闹出的动静自然惊动了蓝家人,不过,知道他胡闹的蓝家几位长辈都是看在眼里却不 喝止,颇有种自家的掌上明珠被人盯上的小小愤懑,就由着蓝秀小孩子般任性的“欺负”自个 儿将来的姐夫。 直到蓝丞相松口应下亲事,君司睿松了一口气,而小小的蓝秀突然嚎啕大哭起来。 “我不要,我不喜欢他,我不要姐姐跟他亲亲给他生小娃娃,我不要,呜呜,他是坏人… ...» 蓝夫人他们哄着突然哭起来的蓝秀,也没人把他的话放在心上,蓝秀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 小孩子,他们都当蓝秀是舍不得姐姐出嫁所以才哭闹。 这般孩子气的话,谁又会当真呢? 第一百二十七章 王妃嚣张【二更】 蓝夫人把蓝秀搂在怀里,小声哄着他,说姐姐长大了是要嫁人的,娘亲一辈子都陪着阿秀 好不好? 是了,那时蓝莹儿年方十五,是正如花儿般美丽的年岁,那少女明眸皓齿,平日的淡雅装 扮都掩不住的天生丽质,只在鬓边簪一朵红色朱槿花,一笑比花更娇艳。 君司睿还记得那少女含情的双眸,也记得那朵鬓边的朱槿花,更记得那时候那孩子哭得满 是泪痕的小脸儿。 他到底还是娶了蓝莹儿,蓝莹儿是他的皇子妃,然后又过了一年,蓝莹儿是他的皇后。 他与蓝家也牵扯得更深了,他发动宫变夺位之时,哪怕蓝家什么都没做,也已经被百官们 默认为是他三皇子一派,事实上,蓝家并未参与他的计划,只不过蓝家只要保持中立的位置就 已经对他很有利了。 哪怕不能成为盟友,他也不想蓝家成为讨伐他的敌人,蓝莹儿的身份,刚好是最好用的挡 1箭牌。 事情已成定局也是另一个原因,他以“谋逆”的罪名杀了几位皇子,大夏皇室已经没有合 适继位的正统皇室血脉了,外嫁的几位公主和一位年幼的皇子很显然没有能力也不可能坐上那 个皇位。 从君司睿登基后,他算计蓝家娶了蓝莹儿这件事成为他与蓝家中间的结,只不过他后来对 蓝莹儿专宠于一身,这让这个结松动了不少。 一晃几年过去了,这中间一直相安无事,哪怕是自欺欺人也好,蓝家总是愿意去相信他对 蓝莹儿有的不仅仅是欺骗和利用,他对蓝莹儿宠爱,也应该多少能有几分真心。 而如今,他与蓝莹儿决裂,蓝家的人也如他预料的一样来质疑他。 君司睿的目光落在蓝秀的身上,这个半大的少年坐在椅子上,淡蓝色衣摆下露出靴子的小 腿晃啊晃,脸上却是一副心不在焉的表情。 抿了一口茶,君司睿突然想,若是最初蓝莹儿没有应允嫁给他,那么如今会不会有什么是 不一样的? 蓝秀那个孩子,似乎有一种格外敏锐的直觉,跟只小兽一样。 “陛下,虽觉得唐突,不过妾身觉得眼下太子殿下还小,陛下日理万机还要照顾太子殿下 太过辛苦,若拖累了陛下的龙体也是皇后娘娘的不是,妾身只盼着皇后娘娘的病早些好起来, 请允妾身去探望一二,若皇后娘娘病体难见外人,妾身也是要请求陛下恩典,不让妾身的…… 莹儿一个人苦苦煎熬。” 话说到这个份上,蓝夫人算得是哀求了,她即是长辈,又是皇后的娘,君司睿自是没有不 应许的道理。 原本君司睿也没有拒绝的意思,几个人坐在一起喝茶,蓝晏极少开口,反倒是蓝夫人温言 细语的说着家常,有些琐碎小事由她说来也是娓娓动人,她也是聪慧的,言行总也避开了这当 今圣上所有的忌讳,虽有些刻意,却也着实让君司睿厌恶不起来。 “蓝夫人客气了,朕本也有此打算,这几日朕见皇后的病已有起色,就想找个人来陪陪皇 后,朕见王妃是最好的人选,众所周知朕与平逸王兄弟情深,皇后与王妃也定是能成为无话不 说的姐妹。今日王妃也入宫了,想来也能与蓝夫人见上一见,稍后朕移驾鸾凤宫王妃与蓝夫人 也一同前去,夫人觉得如何?” 蓝夫人赶紧下跪,道:“妾身谢陛下恩典。” 如此一来,陛下果真松了口,这如蓝晏预料的一样。 “蓝夫人,快快起身。” 这次,君司睿是亲自过来扶蓝夫人的,后者也是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 这时,殿外传来脚步声,来的正是君珞玉和慕湮。 “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君珞玉撩开衣摆下跪行礼,慕湮也行礼,那姿势也是让人挑不出错来,只是他闷不吭声的 模样显得有些失礼了。 君司睿自然第一眼就看到了君珞玉这位王妃,道一声“平身”后,他刚好与王妃抬起的眼 眸对上,那双眼还是如初见时那么漂亮,妖媚中又带有一丝若有似无的……冷意。 这双眼睛,真的好像…… 君司睿猛的想起另外一个人,也是这么一双漂亮的眼睛,眼睫毛漆黑得像是鸦羽,里头却 渐渐滋生着无边的疯狂与猩红的恨意。 “你去死吧!” 那一声恶毒的话语宛若惊雷,劈得他都要魂飞魄散了,这也是他夜夜惊醒的噩梦,他却不 愿意放手,他的不甘连同那人的恨狠狠的纠缠在一起,骨与血相连,至死方休。 难得见君司睿失神,还是在见了眼前这位素有艳名的平逸王妃后,蓝晏不由得微微诧异。 慕湮眼眸流转,道:“陛下,你为什么要这么看着我?” 来福来不及呵斥,君司睿回神了,他笑道:“王妃长得很美,是朕唐突了。” 这话听着是夸赞,不过明显容易惹人遐想就是了,反倒是让人不好接话了,有点脑子的人 都不会继续在这件事上打缠,就当陛下只是真心实意的在夸平逸王妃的美貌。 而慕湮勾起唇角,笑得如幽境中一朵绝美的花蓦然盛开,道:“陛下夸我生得美,难道是 想纳我为妃吗?” 蓝晏:■…",’ 这位王妃娘娘很是大胆啊! 君司睿一挑眉,饶有兴趣,反问道:“那王妃你愿意吗?” 慕湮道:“当然是不愿意了。” 然后,他又扭头去看君珞玉,道:“王爷,你会保护我不让我落入奸人之手的对不对?” 君珞玉抽抽嘴角,奸人…… 他的皇兄,当今的圣上正站在面前呢,一身龙袍看起来高贵威严,一举一动都透着摄人的 气势,怎么就变成了 “奸人”了? 几道目光看过来,尤其是他的皇兄用似笑非笑的眼神看他,君珞玉顿时也是寒毛直竖了。 “爱妃,对陛下不可无礼……” 如大太监来福心里想的一样,在其他人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上的时候,这君珞玉哄他的王妃 还是跟哄不懂事的小娃娃一样。 君珞玉的手指划过慕湮的脸庞,又道:“当然,虽然爱妃只是在开玩笑,不过本王答应爱 妃绝对只会让爱妃待在本王身边,哪儿也不让爱妃去,爱妃,你说好不好?” 蓝晏:■…",’ 这果然如传闻中的一样,平逸王是真的宠爱这位王妃娘娘啊! 而蓝秀躲在他娘亲的身后,探过头来,小声道:“不要脸,羞死个人了。” 君司睿一下子笑了出来,这开怀一笑反而让气氛不那么怪了,他道:“好了,方才朕与王 妃只是开玩笑,大家都不用放在心上了。” 蓝夫人还有点不能接受这位王妃娘娘的“大胆”,寻常官家贵女也没有这般的,这不顾及 自个儿的名声不说,那些个男人在某件事上向来都不是心胸开阔的,她也不怕因这样的“玩笑 ”与平逸王心生芥蒂和嫌隙? 蓝秀拉拉他娘亲的衣袖,又小声道:“娘,君珞玉的王妃好漂亮,我喜欢她那样的,嗯… …她功夫很好,眼睛也很漂亮,有点像慕……” 他本来想说这位王妃的眼睛像他的“慕哥哥”,君珞玉听了,赶紧道:“蓝秀,你也到了 思春的年纪了,想成亲啦?让你娘赶紧给你相看别家的小姐,那些小姐都是知书达礼,长得还 好看,你娘定是能给你挑个满意的夫人。” 蓝秀还小,哪儿想过自个儿要娶夫人这一茬? 顿时,他脸都红了。 “君珞玉,你这个混蛋……” “阿秀。” 蓝晏和蓝夫人赶紧拉住他,生怕他失礼的捏着拳头要去揍君珞玉,虽然蓝秀被君珞玉说成 是“思春”的确让人气得拳头和牙都痒了。 君司睿含笑,看着蓝家三人被君珞玉三言两语激得眼睛直冒火,不再是先前谨慎小心的模 样。 蓝晏先找回自个儿自持的模样,道:“陛下,臣失仪了。” “无妨。” 君司睿又道:“若是王妃不介意,那就一起去鸾凤宫探望皇后吧?” 蓝夫人不由得看向了慕湮,慕湮却幽幽的道:“若是我介意呢?” 一次挑衅不成,他这是要来第二次了。 连君珞玉都差点一 口气没上来。 蓝夫人一愣,不知如何是好了。 君司睿摆手,道:“蓝夫人,你们先去鸾凤宫,朕与阿玉再说说话,王妃也先歇歇,毕竟 王妃是有身子的人了。” 蓝夫人也是想起了,这位王妃娘娘是有身子的,这可是平逸王的第一个孩子,怪不得陛下 也会重视,想来陛下对王妃娘娘的宽恕就是因为她身怀平逸王的子嗣血脉。 蓝夫人不由得心下有几分了然,道:“妾身遵陛下口谕,那妾身先与阿晏阿秀一起去鸾凤 宫了,王妃娘娘多歇歇,万不可累着了。” 君珞玉拱手行礼,道:“有劳蓝夫人挂念,本王知道了。” 蓝夫人心下欢喜,准备带着儿子一起去探望女儿蓝莹儿,却不想蓝晏又开口了。 “娘,你与阿秀先去,孩儿稍后与陛下一起过去,这后宫重地,总归是要避嫌的。” “……也行,那我就与阿秀先去了。” 其实说起来这男子到了十三四岁知人事的时候就得避嫌了,蓝晏未娶妻向来是很懂这些个 “规矩”的,这宫里不比深宅后院,一不小心惹了是非那可是就说不清道不明了,更怕的是祸 害牵连了全家。 而蓝秀么,也是到了这个年纪,不过他天真又单纯,几个人下意识的就把他还当成没长毛 儿的小屁孩儿,连君司睿也是这般想的。 第一百二十八章 笼中之鸟【一更】 刘妃在准备回宫的路上碰到了一个宫女,她身边的宫女如嫣认出来人,说是皇后娘娘身旁 得力的大宫女珍珠。 刘妃身边儿跟随着伺候的如嫣和别的宫女都看到了,那珍珠跪在地上对刘妃低眉顺眼的拐 着弯儿的才让人明白她的意思,无非是皇后娘娘爱子情深,许久未见了,很是想念太子殿下。 宫里谁人不知陛下为了让皇后娘娘静养已经下令不让任何妃嫔踏入鸾凤宫? 如嫣是刘妃的贴身大宫女,她顿时紧张了,刘妃娘娘一向心软,这要是禁不住去了鸾凤宫 ,皇后娘娘与太子殿下是得以相见了,可万一回头陛下怪罪起来刘妃娘娘可就两头落不到好了 “娘娘,您万万不可……” 如嫣还没说完,刘妃看了一眼怀里的孩子,轻声道:“本宫知道,可是,小殿下见不到娘 亲也是会想念的啊!” 如嫣一脸不忍,娘娘就是太心软了,可这宫里不比外头,犯了错一不小心就是永无翻身之 曰了。 哪怕是因娘娘好心,外头的人也会恶意揣测,会说娘娘是恃宠生骄,故意违抗陛下的旨意 刘妃一行人跟着珍珠去了鸾凤宫,许是为了让皇后静养,宫里宫外都非常安静,宫人们连 走路都没有发出一点声响来。 刘妃抬头看屋檐下挂着的两个金色鸟笼,里头没有鸟雀,听闻往日皇后娘娘是喜欢养画眉 鸟儿逗趣儿的,如今鸾凤宫里连鸟儿都不养了。 她们来了鸾凤宫,珍珠领着她们往主殿去了,见到她们的宫人都行了礼,眼神中都是谨慎 小心,看起来都是极懂规矩的。 刘妃勾起唇角笑着,有点漫不经心,鸾凤宫里伺候皇后娘娘的人都是新换的,其中也有皇 后娘娘的大宫女珍珠,皇后娘娘出嫁一直带身边儿的贴身丫鬟离宫嫁人了,说是皇后娘娘心善 ,舍不得耽误姑娘的花期这才放出宫去的。 再想来,那两个贴身丫鬟离宫的日子与皇后娘娘怀有身子的日子相近,这其中不得不说是 可疑了。 而在这鸾凤宫,如今那皇后娘娘身边的人心里头各自怀着什么鬼胎都没有人知道呢! 珍珠见到了门口,就回过身道:“刘妃娘娘,娘娘凤体欠安,您抱着太子殿下进去就好, 哪怕远远的让娘娘看一眼就好,见不着太子殿下娘娘甚是思念,又怕把病气儿传给了太子殿下 ,娘娘是真的很想太子殿下。” 守门的宫女对视一眼,还是在珍珠的示意下打开了殿门,里头光线不是很好,空洞洞的, 像是一张张开的大口。 如嫣皱眉,不再避讳什么,轻声道:“娘娘,还是奴婢陪你一起进去,反正、反正也是皇 后娘娘请您来鸾凤宫的,您本可不来的,就算来了也不定非得守着她们的规矩。” 她说这话,顺道瞥了一眼珍珠,这个珍珠真是好生不讲理,硬是在这眼下把刘妃娘娘请来 ,让娘娘一个人去见皇后娘娘,这身边儿没人跟着怎么着都觉得不妥当。 这殿内她探头一看,总觉得阴森森的,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里头的熏香中隐隐夹杂着一股 腐败难闻的味道,想仔细辨别,又像是药味儿,又不像是药味儿。 刘妃好似对什么都视而不见,那个叫珍珠的宫女态度坚决的只允许她一个人进入,门口两 个守门宫女对视一眼,表情疑惑却又不动声色,还有殿门大开的殿内,她看到了一地的朱槿花 火红的花瓣。 “如嫣,你在外头候着,本宫进去了。” “娘娘……” 刘妃扫了一眼如嫣,道:“难道你是在忤逆本宫吗?” “奴婢不敢。” 刘妃娘娘低头看了一眼怀里安静的小太子,对上那双尚且什么都不懂的干净眼眸,道:“ 殿下,本宫带你去见母后,你高兴不高兴?” 那小娃娃自然是什么都不懂的,刘妃却是很高兴一般,抱着他踏入了殿内,她杏黄色的宫 装仿若一抹光入了那昏暗中,直到守门的宫女关上门,那个美丽的身影再也看不见了。 刘妃一个人抱着小太子进入空荡荡的大殿内,她并不害怕,这里头也只有一个被人逼疯的 女人,比起疯狂,谁又有她疯得厉害? 脚下踩着朱槿花的花瓣,她慢慢来到内殿,放眼望去,里头放了一张大床,几个放置摆设 物件儿的架子,还有一张描画着百鸟朝凤图的屏风,因皇后娘娘素来有节俭的美名儿,这里的 摆设并不是极尽奢华的,反而显得有些空荡了。 皇后蓝莹儿抱着双膝坐在床上,一身素白的衣裙,披散的头发上没有华贵冰冷的钗环,她 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露出一张年轻又苍白的脸来。 她还是很美的,不过,在这昏暗中那双眼睛迸发出的恨意极深,让她像是古屋里死不瞑目 的女鬼一样。 刘妃抱着小太子,道:“妾身是刘妃,妾身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蓝莹儿并不做声,黑黝黝的眼珠子看了她一眼,又低头把下巴埋在了膝盖上。 刘妃幽幽的道:“皇后娘娘,陛下应该是跟你说过,说过不让你用这副模样见人的对不对 ?今儿平逸王妃会来,皇后娘娘你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陛下见了不喜欢,也定是会吓坏 旁人的,所以你应该还是与往日一般,做回你那高贵端庄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该有的模样来。 ” 许是被那句“人不人鬼不鬼”的话给激到了,原本打定主意不想理这个刘妃的蓝莹儿恶狠 狠的瞪着她。 “你来这里做什么?” 她一开口,声音竟是沙哑难听的,她被灌了滚烫的汤药,那是给她“治病”的药,只不过 她知道那些都是会让她的身子慢慢虚弱起来的药,她不肯喝,被按着强行灌下去的药烫伤了喉 咙。 刘妃见她开口,就道:“难道不是你让宫女珍珠请妾身来鸾凤宫的吗?” 蓝莹儿顿时开始警觉,她冷笑道:“本宫可使唤不动那些个狗奴才,珍珠,哼,那也不过 是一条被吓破胆的狗。” “所以,妾身是特意来见皇后娘娘的呀!” 珍珠是珍珠,而众目睽睽之下带着刘妃她们来鸾凤宫的是花颜,花颜又易容成了珍珠的模 样。 不然,她怎么能见到如今落到这个境地的皇后娘娘? 刘妃见她瞪着的滚圆的一双眼珠子,那张脸上充斥着恨意,她如笼中的鸟,又如蛛网上的 蝴蝶,被禁锢着挣扎着却无力挣脱。 知道皇后的痛处,暂时不想惹恼她的刘妃眼眸一扫,看到了屏风处那里有一个精巧的摇篮 ,想来曾是小太子用过的,却还没有被人抬走,刘妃走过去把怀里的小太子小心的放进了摇篮 里。 蓝莹儿冷冷的看着她的举动,眼眸中闪过冷光,却还是保持同样的姿势坐在床上。 她的眼眸落在地上的朱槿花花瓣上,那火红的花瓣很刺眼,在她眼底点燃了憎恨的火焰。 那个男人,欺骗了她,那虚情假意却毁了她的一生。 刘妃放下小太子,再走到蓝莹儿面前,若无其事一般坐在床榻边,刘妃背对着她幽幽的叹 了一 口气。 蓝莹儿觉得她有些古怪,冷冷的又道:“你到底来这里做什么?” 刘妃轻声道:“妾身只是想与皇后娘娘聊聊,当作是闲谈罢,皇后娘娘,你知道有关前朝 皇后的事情吗?” “你想说什么?” “妾身只是听闻,先帝对先皇后情深义重,先帝只一眼就认定了先皇后,后来先帝的荒诞 举止都是因为失去先皇后,先皇后好像是姓慕,传言里那是个天生是凤凰命格的女子……” 蓝莹儿面色古怪,她像是对刘妃的话有兴趣了一般,竟是侧耳倾听起来。 有些昏暗的殿内,满地的朱槿花花瓣凄美又冶艳,娓娓道来的声音轻柔如一曲江南小调儿 ,只不过,没有人会知道,这里之后到底会发生什么…… 蓝夫人和蓝秀来了鸾凤宫,这里离芜湖殿有些远,陛下贴心特意赐了轿撵,不至于一趟路 走来让蓝夫人这样身子娇弱的站都站不稳。 倒是蓝秀一路跟来,一点都不觉得累,他有些高兴,终于可以见到姐姐了。 “娘,姐姐爱美,等会儿见了我定是不会笑她变丑了。” “你呀……” 因有陛下口谕,鸾凤宫朱红色的大门大开,蓝夫人与蓝秀进来,发现竟然没看到人,往日 院子里撒扫的粗使宫女总还是有几个的。 蓝秀好奇,就往里头跑去,然后跟在后头的蓝夫人就听他扯着嗓门喊“娘”,蓝夫人心头 一紧,跟着她们来的两个太监也是不解,就一起小跑着往里头去了。 蓝夫人眼尖,她看到花园里横七竖八的倒着不少宫人,她脚一软差点就跌倒了,一个小太 监扶住了她。 另一个太监机灵,蹲下去探查情况,一连探了几个宫人的鼻息,道:“她们没事,只是晕 过去了。” 那头蓝秀跑到主殿那里,只见门口也倒着几个宫女,而主殿的门却关得紧紧的。 “姐姐,姐姐……” 蓝秀担心姐姐出事,顾不得那么多,准备砸门进去了,他都举起拳头了,却突然听到殿内 传来一身惨叫。 “啊……” 第一百二十九章 失心疯【二更】 蓝秀慌了,他力气大,猛的一下子用肩膀把门撞开了,那扇门“轰”的一下子被撞烂倒下 去了。 他一边跑进去一边喊“姐姐”,焦躁得跟只要跳脚的兔子一样,蓝夫人提着裙摆也跟着跑 进去了。 蓝秀跑进内殿里面,猛的看到眼前的那一幕让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的姐姐一身 白衣,手里提着一把长剑,那垂下的剑身慢慢滴落着鲜血,而她面前的地上倒着一个穿杏黄色 宫装的女人,血从那个女人身下缓缓的流出来…… 鼻端充斥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儿,蓝秀强忍着害怕,他睁大了眼睛,蓝莹儿缓缓的回过头 ,苍白的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来。 “姐姐……” 蓝秀跑过去,他伸出手,却又不敢去拉他的姐姐,蓝莹儿的白衣上溅了好多的血,血在那 白色上晕染出绝望的花来,看起来是那么的触目惊心。 “姐姐,你不要这样,放下剑,我是你的阿秀啊!” 蓝秀恍惚觉得,这好像不是他的姐姐了,他的姐姐温柔可人,怎么会是眼前这个拿剑伤人 的女人? 地上那个穿杏黄色宫装的女人一动也不动,倒在满地的红色花瓣中,蓝秀的眼眸也染上了 那样的红,他的心慢慢变凉了。 那个女人是死了吗? 是姐姐杀了那个女人…… 蓝莹儿纤细的身子像是不堪重负一般晃了一下,不过,她还是紧紧握着手里的长剑,在蓝 秀试图伸手抓住她的手腕想夺过那把长剑的时候,她突然一扬手,空洞的眼眸死死盯着蓝秀, 滴血的剑尖从蓝秀眼前猛的划过。 蓝秀没预料到她的举动,但是蓝莹儿到底不是什么高手,他后退两步就躲过去了。 “阿秀……,, 跑过来看到这一切的蓝夫人目眦欲裂,她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一幕,她的女儿要杀蓝秀? 地上的血做不得假,躺在地上没了声息的女人做不得假,蓝莹儿手里还拿着凶器,这实在 是太可怕了。 “我的莹儿……” 蓝夫人这一被吓就慌了,她准备走近,却听蓝秀一声大喝“别过来”,她顿时就停下了脚 步。 蓝秀咬着嘴唇,眼泪掉下来了,姐姐这到底是怎么了? 蓝莹儿旁若无人,她像是看不到母亲焦虑的目光,也看不到弟弟的眼泪,她转动眼珠子, 看地上躺着的女人,又看自己手中的长剑,一瞬间,她抓紧剑柄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 “哈哈哈 ” 蓝莹儿垂下手,剑尖抵着地上,也支撑着她摇摇欲坠的身子,她大笑的模样似是癫狂了。 “她死了,她死了,说什么我不配为后,难道她区区卑贱之身就有资格吗?我是蓝氏的嫡 女,嫡女啊,我生来尊贵,只有我才有资格母仪天下,她们都不配,不配。没有我,还不知道 如今这皇位上坐着的是谁呢,君司睿,他忘恩负义他虚情假意,他骗了我,他欺瞒利用了整个 蓝氏……” 蓝夫人脸色大变,不等她开口,身后两个跟着来看起来唯唯诺诺的小太监对视一眼,其中 一个小太监倒是开口了。 “皇后娘娘得失心疯了……” 若不是疯了,怎么会在这儿开始胡言乱语了? 小太监道:“蓝夫人,这可是出了大事了,奴才这就去喊人来。” 蓝夫人急了,道:“别,不要去,皇后没疯……” 小太监眼见出了这事儿,也是害怕了,皇后娘娘杀人了,她还发疯了,他们可得赶紧喊人 来才是。 两个小太监扭头就想跑出去,蓝秀也急了,想也没想,抓起两个凳子砸过去,他力气大准 头足,那两个小太监应声倒下,就这么被他砸晕过去了。 蓝夫人抚着胸口,过去跟蓝秀站一块儿,蓝莹儿嘴里还在不停的说着什么,总之都不是什 么好话,都是旁人听了会觉得大逆不道的话,是要连累全家一起杀头的。 “莹儿,你怎么了?你看看娘呀!” 蓝夫人看着状若疯癫的女儿,也是心痛如绞,蓝莹儿身上沾着血,手里紧紧握着长剑,思 及她方才对蓝秀挥剑相向,俩人根本不敢靠她太近。 蓝莹儿茫然的看着眼前的人,空洞的眼神有了神采,她上前两步,惊喜的道了一声“娘” 蓝夫人见她的模样,分明还是未出阁时那个笑颜如花的娇艳少女,可是她却让自己这个当 娘的忍不住落泪。 “莹儿……” 蓝夫人伸出手,慢慢的试探着抓住蓝莹儿的手,那只本嫩若菏尖的手竟是枯瘦,没有一点 肉,青筋蜿蜒在没有血色的手背上,那过分细瘦的手腕像是一用力就能被折断。 而另一只手上,蓝莹儿始终握着那把长剑,哪怕要抓不住了,她也死死拽着那把长剑不松 手。 “娘……,, “莹儿。” 蓝莹儿脸上蓦然出现一抹娇羞之色,她垂下眼眸,咬着嘴唇道:“娘,司睿要来求娶女儿 了,娘,你让爷爷和父亲不要为难他好不好?” 蓝夫人的眼前猛的发黑,她紧紧抓着蓝莹儿的手,蓝莹儿却像是感觉不到疼一样,苍白的 脸颊泛着红晕,眉目含情的漂亮女子如一朵幽暗中绽放的莲花。 蓝秀一脸震惊,道:“娘,姐姐她……” 难道真像那个小太监说的一样,姐姐她得失心疯了不成? 蓝夫人慈爱的看着女儿,努力挤出笑容来,眼泪却从脸庞滑落下来。 “好莹儿,娘可得亲自去见见三皇子,为你把把关,这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这成亲是 一辈子的事儿,可不能打马虎眼儿。” 是啊,当初她也是这般说的,在三皇子君司睿来蓝府求亲那日。 她原以为自己不会看错人,她的相公不会看错人,她的公公更不会看错人,不然她怎么放 心让女儿嫁给那个男子? 只不过呀,这才几年光景,她聪颖貌美的女儿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蓝夫人不是无知的深闺妇人,蓝家之前与君司睿产生的那些嫌隙她知道得一清二楚,为了 女儿蓝莹儿,蓝氏一族在君司睿继承大统这件事上三缄其口,一来是为情势所迫,二来就是他 们的一点私心,君司睿毕竟是蓝莹儿的夫君。 她也想着,只要君司睿还一如既往的对蓝莹儿好,他们蓝氏那样做也算是值得了。 原本看起来都是好好的,君司睿登基为帝,她的女儿蓝莹儿理所当然的被封为后,享尽尊 荣,后宫再也没有女人比她更得君司睿的宠爱了,然后太子殿下也出世了,直到乍然听闻女儿 蓝莹儿病了。 如今看到女儿这副模样,再想到方才她嘴里说出的那番话,蓝夫人也不愿意再自欺欺人了 ,她的女儿定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不然,好生生的人怎会给逼疯了? “娘,我想嫁给他,不管他是不是不受宠的皇子,以后哪怕他只能当个没有实权的王爷, 我也愿意当他的王妃。” 蓝莹儿仿若是回到了当年,她满心满眼都是那个男子,那双眼眸里的深情,光是看着她就 能让她如溺在水里一般透不过气来。 蓝夫人握着她枯瘦的手,含泪道:“只要莹儿喜欢,娘也高兴的,三皇子很好,能让莹儿 记在心上,他定是品性很好的男子。” 而到如今,只能说他们都看错人了,她的女儿蓝莹儿终是将真心错付了。 她看着蓝莹儿,这才几个月不见,她那个高贵端庄的女儿已然像是个疯妇了,她是真的疯 了。 “娘,他待我很好,他说他只愿与我白首偕老,我们不求荣华富贵,只求一世恩爱夫妻之 情,我愿意呀,不能当他的妻子陪在他的身边,我会死的……” 蓝夫人将就着她,也点点头,哭着道:“只要是莹儿喜欢的,娘和爷爷他们都会愿意成全 莹儿,所以,莹儿一定要过得美满才不辜负娘的心意。” 明明是满怀殷切的话语,偏偏听着让人揪心的难受。 这是女儿蓝莹儿出嫁那日,蓝夫人按耐住心中的千言万语才说了这么一句,她捧在手心里 如珠如宝养大的女儿,连她夫君都笑她偏心,比起儿子来,她更疼这唯一的女儿。 蓝莹儿笑容娇羞美丽,仿佛是她穿着如火嫁衣的那日,那日她满怀期待,期待成为那个男 子的妻子,期待从今往后俩人携手相伴,毕竟她是那么的爱他。 “莹儿……” 面前的蓝莹儿沉浸在那样的喜悦里,那许是她这一生最高兴的一天,她穿着美丽的嫁衣, 他们拜了天地高堂,她终将自己放入那个男子的手心里,从此喜怒哀乐全部都被他掌控。 “娘,我后悔了……” 美梦惊醒,蓝莹儿幽幽的突然说了这一句。 蓝夫人一惊,赶紧抹了抹眼泪,身后的蓝秀不安的拉着她的衣袖。 蓝莹儿眼睛很亮,她如哭泣一般,道:“阿秀他那时哭闹着,不让我嫁给那个男人,我真 后悔啊!要是我相信阿秀就好了,若是我相信阿秀,我就不会落到这个地步。” 蓝秀睁大眼睛,喃喃的道:“姐姐……” 第一百三十章 蓝秀受伤【一更】 那时的蓝秀人小言轻,谁都没有把他的话当真。 只不过时至今日了,蓝莹儿心里头突然有些触动罢了,似乎在当初小小的蓝秀眼里已经看 到了她如今的下场。 她是蓝家高贵的嫡女,为了那个忘恩负义的男人,她却被人羞辱被人践踏自尊,落得个忍 辱偷生的结局。 而那个男人从未爱过她,这对她来说是最大的欺骗和背叛,她至死都无法忍受,因为不爱 ,那个男人对她真是无情又冷酷。 “阿秀,我后悔了……” 蓝莹儿松开蓝夫人的手,却始终都没有放开另一只手上握着的长剑。 蓝秀手足无措,急切的抓着她的胳膊,道:“姐姐,你不要这样,我去找爷爷和哥哥,他 们总会有办法的,我想让姐姐回家……” “回家?” 那已经是不可能了。 蓝莹儿不知何时早就泪流满面了,她痛苦的摇着头,挣开蓝秀的手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她满脸绝望,道:“阿秀,我回不去了,我这一生已经毁了。” “不要,姐姐,不要这样。” 蓝秀怕她想不开,死死的盯着那把长剑,他从来没见过姐姐这般模样,疯狂又绝望,眼眸 里一片死灰一样的沉寂。 许是他们说话的声音大了,那个一直被人遗忘在摇篮里的小太子被吵到了,他的哭声乍然 在殿内响起了。 蓝秀清楚的看到,听到那哭声,蓝莹儿的脸蓦然扭曲起来了,她的眼里浮现恶毒之色,她 像是复仇的厉鬼一般面目狰狞起来。 “孽种.” 蓝莹儿喉咙里喊出这么一声,她的注意力全部被那个哭泣的小娃娃吸引了,她不再看蓝夫 人和蓝秀,提着长剑快步走向摇篮里的小太子。 蓝秀惊呼道:“姐姐……” 蓝夫人也急了,道:“阿秀,快拦住你姐姐。” 蓝莹儿已经杀了人,怎么能让她在神志不清的时候再犯错杀人呢? 太子殿下,毕竟太子殿下可是她的亲生骨肉啊! 那头,蓝莹儿提着长剑,她站在摇篮边看着里头那个挥着小手哭泣的小娃娃,她居然慢慢 举起了手里的长剑,银色的寒光划过了小娃娃那双懵懂纯真的眼眸。 “不可。” 蓝夫人扑过来,死死的抓住蓝莹儿的手,想阻止她挥剑的动作。 “莹儿,你快醒醒,不要再酿成大祸了。” 蓝莹儿挣扎着,低吼道:“我要杀了他,他是个孽种,就是因为他,我才落得这个下场, 杀了他,杀了他……” 蓝秀慌乱中抱起了小太子,而见蓝秀要救小太子,蓝莹儿愤怒中生出一股子力气,她狠狠 的把蓝夫人推倒在了地上。 “啊……” 蓝夫人痛呼出声,她被猛的推倒,一边身子先着地,顿时肩膀上传来钻心的剧痛。 蓝秀更慌了,道:“娘,你怎么样了?” “别管娘,你快带小太子离开。” 蓝秀泪眼婆娑的,眼泪都来不及擦,他不敢去看拿着长剑面目狰狞的姐姐,他抱着还在哭 泣的小太子往外跑去。 “孽种,我要杀了那个孽种。” 蓝莹儿拿着长剑追在了后面,像是有深仇大恨一样,她那模样谁都不相信她没有得失心疯 蓝秀一边哭一边跑,他不想相信他温柔的姐姐变成一个可怕的疯妇,曾经的姐姐再温柔不 过了,她身上有好闻的馨香,她的笑容明艳如花,她会抱着自己唤“阿秀”,那时候的姐姐最 疼爱他了。 “姐姐……” 外头的宫人们都昏迷着倒在地上,蓝秀匆匆忙忙的,一不留神儿被绊到了,他紧紧护着怀 里的小太子膝盖却重重的磕在了地上,但是他没有松手,爬起来一瘸一拐的跑着。 蓝秀的眼泪掉得凶,他喃喃的道:“香香,我好怕呀!” 他怕什么? 他怕失去他最爱的姐姐,若姐姐真的疯了,那她往后要怎么办呢? 蓝秀也不是真的无知,毕竟姐姐不是普通的官家贵夫人,她是皇后,天家为了尊严和体面 能有一个死去的皇后,却不能容忍一个得了失心疯的皇后,这个皇宫和那个尊贵的后位已经牢 牢的把姐姐给禁锢住了。 “姐姐……” 蓝秀逃跑的动作蓦然停住了,他瞪大了眼睛,从背后感受到了剜心般的疼痛,他没有回头 ,却知道把把长剑从背后贯穿了他的胸口,而握着那把长剑的人毫无疑问的是蓝莹儿。 是的,蓝莹儿在蓝秀伤了膝盖跑不快的时候追上来了,憎恨和愤怒完全燃烧了她的理智, 她对着自己疼爱的亲弟弟,没有留情的用手里的长剑狠狠刺过去了。 “姐姐……” 蓝秀嘴角溢出血来,他好痛,胸口痛得跟要裂开一样,但是他还是紧紧抱着怀里的小太子 他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他猛的往前踏出一步,身体抽离了那把长剑,疼痛让他眼前的天 地开始旋转,他的眼前模糊一片。 他紧紧抱着小太子,心想,他肯定是眼花了,不然在这样绝望的时候他怎么会看到君珞玉 他们呢? 若是真有人赶来了,那就太好了,至少太子殿下不会再受到生命的威胁了。 “阿秀……,, 当君司睿他们踏入鸾凤宫就觉得有些异常,里头太安静了,宫人们全部都昏迷在地上。 几个人加快脚步,往里头去了,远远的,他们看到了蓝秀,然后是拿着长剑从背后刺穿蓝 秀身体的蓝莹儿。 蓝晏惊恐之下喊了一声“阿秀”,只见蓝秀怀里抱着一个小娃娃,他受了重伤,眼见着就 要往地上倒去了。 君珞玉脸色一变,轻功运到了极致,同样有所反应的还有君司睿,俩人三两下跃过去,在 蓝秀要倒下去的瞬间君珞玉接住了他的身子,君司睿从他怀里夺过了小太子。 君珞玉看了一下蓝秀的伤,几乎是一箭穿胸,这伤得很重,蓝秀胸口上的衣裳都被血染红 了。 蓝晏不会武功,他小跑着过来,跪下去抓着蓝秀的手,不停的唤蓝秀的名字。 “阿秀,阿秀……” 拿着染血的长剑,从君司睿出现的时候就一直死死盯着看的蓝莹儿突然大笑起来,她丟开 手里的长剑,摇摇欲坠的柔弱身子本应是惹人怜爱的,却因她做出的事情而让人心生寒意。 蓝晏不敢置信,道:“莹儿,你在做什么,他是阿秀啊!” 他们兄妹三人感情极深,蓝晏曾以为,哪怕是伤害自己,他们也永远都不会做出伤害彼此 的事情来。 可是,如今莹儿在做什么? 她居然伤害了他们最疼爱的弟弟,那可是他们最亲的弟弟蓝秀啊! 蓝晏看了蓝秀的伤,蓝秀已是失血过多昏迷了,看那严重的伤势,蓝莹儿竟是真的要杀蓝 秀的。 君珞玉皱眉,道:“还是要尽快让太医来给蓝秀看看,流这么多血,蓝秀会死的。” 慕湮是最后走过来的,他蹲下身,在蓝秀腰间挂着的荷包里翻了一通,又从小瓷瓶里倒出 药丸来塞进了蓝秀嘴里。 君珞玉无奈的道:“爱妃,药可不能乱吃的。” 谁知道蓝秀的荷包里装的是什么药啊? 慕湮道:“反正都是半死不活的,死马当活马医算了。” 蓝秀的药都是凉风和弄月给的,都是好东西,吃下去吊着蓝秀一口气也是成的。 跟着君司睿他们一起来的太监和侍卫们也赶到了,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却还是戒备 起来。 来福瞥见地上染血的长剑和受伤的蓝秀,不由得心惊,他高声道:“保护陛下,有、有刺 客……” 君司睿抱着小太子,他也是心有余悸,若是他们再晚来,小太子怕是要遭毒手了。 他眼眸冰冷,脸上跟罩着一层寒霜一般,道:“来人,把皇后拿下。” “曰 ,, 疋。 侍卫们齐声应下,当即就有四个侍卫朝着蓝莹儿过去了。 连君珞玉也不由得脸色凝重,蓝晏起身,道:“陛下,皇后娘娘身子抱恙,还望陛下留情 ” 〇 君司睿犹豫了一下,本就对外声明皇后病重了,如今不过是众目睽睽下皇后失心疯出手伤 了亲弟,这下子蓝家更是百口莫辩,他也是有法子对付一个疯了的女人,大抵不过是在冷宫软 禁一辈子而已。 见侍卫要来抓自己,蓝莹儿也不躲,她大笑着,眼神恶毒,张开嘴唇道:“孽种,那是个 孽种,哈哈哈……” 君司睿眼神一冷,却是真的动怒了。 来福一挥手,低喝道:“还不快点制止皇后娘娘,娘娘失心疯开始胡说八道了。” 蓝晏表情震惊,道:“莹儿……” 事已至此,怕是谁求情都没用了。 蓝晏能察觉到,君司睿冰冷怒气中夹杂着的一股杀意,他是对蓝莹儿动了杀心的。 几个侍卫很快制住了蓝莹儿,不过因她皇后的身份,侍卫们多少有些顾虑的,只是押着她 的双手让她挣脱不得。 蓝莹儿大笑着,神色癫狂,道:“君司睿,你不得好死,那个孽种也不得好死,是你负我 辱我,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周围的侍卫们大气都不敢喘了,大太监来福惊出了一身汗,一个劲儿的挥手,示意那几个 侍卫把蓝莹儿的嘴堵上,这般大逆不道的话说出口,就是整个蓝氏一族怕都是要被连累了。 蓝晏握紧了拳头,眼底隐隐浮出水光,却还是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他还能怎么做? 他的妹妹莹儿伤了蓝秀,又这般口出“狂言”,她那张怨毒的狰狞脸庞让他也觉得陌生, 他的妹妹莹儿,是真的失心疯了。 慕湮若有所思,皇后疯了,从方才的言行不难揣测出,皇后憎恨太子,若不是蓝秀护着, 她手里那把长剑怕是要对着太子挥下去了。 若真是亲生骨肉,那皇后怎么会下得去手? 慕湮心里已经确信了,确信了那个让人匪夷所思的事实。 只是,皇后被逼疯了,刘妃呢? 这时,方才入了皇后殿内回来复命的侍卫们扶着受伤的蓝夫人,还有搬出了还有余温的刘 妃的尸体。 而此时,君司睿跟无视了周遭所有的人一样,他冷冷的对蓝莹儿道:“好,朕等着你的魂 魄来索命,你也不要怪朕无情,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对朕的孩子出手。” 蓝莹儿凄厉的大喊道:“那是个孽种,我恨不得掐死他,我真后悔没有亲手掐死他,那样 你是不是就会恨我了?” “闭嘴。” 君司睿身上的杀意更明显了,君珞玉什么都没说,伸手握住了慕湮的手。 有侍卫情急下拿帕子去堵蓝莹儿的嘴,蓝莹儿挣扎着,狠狠咬伤了那个侍卫的手,她满嘴 鲜血,却还在大笑着。 第一百三十一章 君若有情【二更】 “君司睿,你有本事就杀了我啊!当着所有文武百官的面,有本事你就下一道废后的圣旨 ,我蓝莹儿受此侮辱绝不苟活于世,我已经受够折磨了。” 君司睿抱着小太子,冷眼看着蓝莹儿的叫嚣,这算是威胁吗? “你以为朕不敢是不是?” 君司睿一双黑眸紧紧盯着蓝莹儿,他眼眸冷酷,周身的气势却逼得周围的侍卫全部惊慌的 下跪,这时连一根针落在地上的声响都能听到。 这一帝一后的对峙,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皇后娘娘大逆不道,已经不是用“失心疯”做借 口就可以蒙混过去的。 蓝晏眼神复杂,如今看来,蓝莹儿突然发疯绝对是有缘故的,可事关当今圣上,谁又敢过 分去追究? 蓝莹儿又闹又哭的,知道他是铁了心肠的,这人向来都是个狠得下心的。 她望着君司睿俊美的容颜流下眼泪,哭声变小了些,她哀怨的道:“君司睿,你不爱我, 你为什么又要娶我?” 君司睿不开口,事实上,当蓝莹儿问出这话的时候他就觉得厌烦了。 不说他,单是这世上娶了三妻四妾的男人,他们娶那些女人,当真又真的是因为爱? 君司睿脸上的表情已然说明了一切,蓝莹儿心中悲愤欲绝,这人真的从没有爱过她啊! “君司睿,我恨你……” 她的爱不过都成一场空,多么可笑,她连自欺欺人都做不到。 女子本是丝萝是藤蔓,若无所依,就只能死去了。 她太天真了,明明不被爱也能活下去,偏偏要去碰情爱那味毒药,那见血封喉的毒会致命 ,而她太弱了,她抵不住她心爱的男子对她挥来的淬毒的刀刃。 君司睿冷冷的下令,道:“传朕口谕,将皇后押至鸾凤宫严加看管,听候发落。” 蓝夫人无能为力,听到这话,掩着脸痛哭起来了。 蓝晏不忍,道:“陛下,请……” 他本是要求情的,却被君司睿冷冷扫了一眼,他被那一眼盯得浑身发冷,像是有利器划过 他的喉咙,一瞬间被杀死一样的恐惧感袭遍他的全身。 “蓝爱卿,请自重。” 这说到底,蓝莹儿是皇后,她的事已经容不得蓝家插手了。 难不成蓝家想以下犯上不成? 君珞玉抓着慕湮的手不放,生怕他这王妃又有什么惊人之举,不过慕湮并未有什么举动, 从头到尾就像是看戏一般。 慕湮看到侍卫们得到命令,他们制住了蓝莹儿,有人拿了帕子准备这次一定要堵上蓝莹儿 的嘴。 谁知她突然又大喊道:“君若有情,有凤来矣。” 君司睿神色微动,他一抬手,想堵住蓝莹儿的嘴的侍卫停下动作。 蓝莹儿疯狂大笑,眼眸狂乱,她喊道:“君司睿,你可懂这话的意思?不,你不懂,因为 你名不正言不顺,我总算是知道了,因为你我也是名不正言不顺,我这个皇后也是当得名不正 言不顺,哪怕我蓝莹儿一向自恃身份高贵,我不是凤凰天命,你也不是名正言顺……哈哈哈, 不,我是皇后,我还是大夏国最尊贵的皇后,那个女人说我不配为后,不,没有人比我更高贵 了,那个女人胡说,所以我杀了她,杀了她……” 蓝莹儿这会儿说话颠三倒四的,明显也是神志不清了,她口中说着“杀了她”,这似乎激 得她生出狂性,她企图挣开抓住她的侍卫想要去捡起那把长剑来。 “杀了她,她想要谋害我,我死了,她就是皇后了,我不能让她得逞,陛下陛下,只有我 对你才是真心的,看,我杀了那个心怀巨测的女人,哈哈哈……” 君司睿冷静的看着蓝莹儿发疯,他低头去看怀里的小太子,这小娃娃似乎是饿了,咬着自 个儿的手指眼巴巴的望着他的父皇。 来福不用他示意,赶紧挥手让侍卫们把蓝莹儿押了下去,被堵着嘴的蓝莹儿挣扎着,但是 她的力气哪儿比得过身体强健的侍卫,很快她就被带下去了。 太医正好也赶过来了,围着蓝秀救治起来,蓝晏面色惨白,过去扶着哭得快要喘不过气来 的蓝夫人。 “娘,你也受伤了,先让太医们看看吧!” 自蓝莹儿闹了这么一出,蓝秀重伤昏迷着,蓝夫人也受伤了,蓝晏心里不好受,但是他也 还算是冷静。 君司睿明显是不悦,他这一不高兴,侍卫太监还有随后而来的太医们都是战战兢兢的,大 气都不敢喘了一样。 在一群努力缩着脖子想假装自个儿不存在的人当中,君珞玉和慕湮站在中间真是相当扎眼 来福低眉顺眼的,很久都没见过陛下这么生气了,这皇后娘娘都不在眼前了,这身上的杀 气是不是得收一收? 君珞玉若无其事的,走到君司睿面前,伸手向他要小太子抱。 来福:“……” 果然,王爷还是王爷,胆量和见识那都是独一份儿,当然,陛下对他的宠信也是独一份儿 而君司睿见君珞玉对自个儿伸出手,还一副挤眉弄眼的表情,沉默了一下,还是把怀里的 小太子递给了他。 君珞玉抱着小太子,露出喜不自胜的笑容,道:“爱妃,快来看,小娃娃饿了真的会啃手 指头,等一会儿,他会不会真的把自个儿的手指头咬断吃掉啊?” 君司睿:“……” 所以,方才发生那样的大事,就这家伙跟没事人一样? 慕湮慢吞吞的过来,漫不经心的去看君珞玉怀里的小太子,他并不是多么喜欢小孩子,也 不是很明白君珞玉为什么对小孩子这般的喜欢。 君司睿没抱着小太子,他自然还有别的事要做,皇后得了失心疯,刘妃也死在了鸾凤宫, 鸾凤宫的宫人被人迷晕,其中的蹊跷也要派人查探清楚。 而且,蓝家.. 君司睿并不惧怕蓝家,且眼下蓝莹儿在他手里,一个发了疯还大逆不道触怒圣颜的女人, 要怎么处置还是得听从他的发落。 禁军统领带人来了,很快就奉命包围了鸾凤宫,皇后蓝莹儿也被严加看管起来,哪怕是想 寻死也是不那么容易了。 受伤的蓝秀和蓝夫人也让人护送出宫去了,尤其是蓝秀,伤得很重,到如今也还是用药吊 着命,蓝晏心急,亲自陪着弟弟也出宫去了。 君司睿并没有阻拦,只不过鸾凤宫里发生的事让他不悦,他听禁军统领稟告已确认刘妃是 被皇后杀了之后脸色一直不好。 “鸾凤宫到底发生了什么,给你三日,你务必给朕查清楚。” “曰 ,, 疋。 君司睿不想再踏入鸾凤宫了,他在外头背着手望着那朱红色的大门,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慕湮心想,他这副样子也不知道是做给谁看的。 宫里人多眼杂,出了皇后这事儿,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君司睿自是不好表现得太过无情了 所幸刘妃死了,后头的收尾想来花颜也做得干净利落,不会让人抓住什么不该抓住的把柄 皇后蓝莹儿“胡言乱语”说的话,蓝晏不可能不在意,而后来蓝莹儿被带走前说的话貌似 君司睿喂不可能当没听到就是了。 君若有情,有凤来矣…… 想来是刘妃对皇后说了什么,这才让皇后彻底失常了。 眼下君司睿和蓝家都有得愁了,也只有君珞玉没心没肺,他还有闲情逸致凑到几个宫人那 里亲自喂小太子吃牛乳粥。 “啊,张嘴,真乖……” 君珞玉还挺像模像样的,在几个宫人如临大敌的紧张眼神里喂了小太子一小碗牛乳粥,小 太子吃得吧唧吧唧直咂嘴。 没君司睿的命令,宫人们不敢擅自把小太子抱走,只能在鸾凤宫外放置了桌椅,拿了一直 用小火炖着的粥给小太子,她们本就害怕,偏偏在喂食小太子这件不容怠慢的事上平逸王还要 参上一脚,宫人们是胆颤心惊,万一小太子被呛到了,她们就是铁打的身子也是扛不住那几十 大板啊! 碰上君珞玉这么个爱喂孩子的,宫人们还拦不住,她们也是得自求多福了。 “爱妃,你要不要抱?你把冷脸收收,本王把太子殿下给你抱抱,来,很可爱的。” 慕湮的冷脸要掉冰渣儿了,道:“我不要,我不喜欢小孩子,小孩子都是又蠢又笨的。” “……说不准长大后就变聪明了呢!” 尽管还在吐口水泡泡的小太子遭到了嫌弃,不过,他还是伸出小手,想往慕湮身上扑,那 劲儿有点大,君珞玉差点还没抱住。 君珞玉无奈,道:“唉,原来太子殿下比起皇叔还是更喜欢美人儿啊!” 慕湮瞪他,侧过身子,像是防备着那个满身奶味儿的肉团子扑到他身上来。 君珞玉调笑,道:“太子殿下呀,女人的怀抱让男人软弱,你可千万别再扑过去了,反正 爱妃都不爱搭理你的。” “他还这么小,你少跟他说这些有的没的,你是闲得发慌是吧?” “本王就是闲,不就等着爱妃你生下孩子,然后本王就自请给爱妃带孩子,爱妃觉得意下 如何?” “不如何,你想带孩子,我也可以让你断子绝孙。” “爱妃,过了过了,往后可千万别再拿你肚子里的孩子开玩笑了,本王可舍不得。” 第一百三十二章 揭穿真相【一更】 “你再胡说,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俩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儿,君珞玉是胡说八道,慕湮是心里暗骂他胡说八道。 慕湮可没有真的如女人一般有了身子,偏偏君珞玉总拿这个打趣儿,连旁边侍奉的宫人们 听着都是脸红心跳的。 待君司睿过来,就见君珞玉抱着他的小太子,表情非常猥琐的在逗小太子玩儿,他的手指 一碰小太子的小鸡鸡,小太子就傻乎乎的笑,碰一下就笑,碰一下就笑,再碰一下小太子笑得 更欢实了。 君司睿:“……” 喂,朕的儿子不是这样拿来玩儿的。 慕湮道:“你碰了脏东西,手拿来,我帮你剁掉。” “爱妃,别呀,这才不是脏东西,爱妃你就是口是心非,这东西可大可小可让人欲仙…… ” “咳咳……,, 君司睿瞪了那个没正经的人一眼,没好气的把小太子给抢过来了,然后又去瞄跟君珞玉是 一丘之貉的王妃,方才这位王妃骂他儿子又蠢又笨什么的他可是听到了。 君珞玉没了小太子玩儿,露出一脸遗憾的表情,道:“皇兄,你忙完了?” “……你倒是清闲。” 君珞玉干笑两声,摸着鼻子,道:“皇兄,出了皇后娘娘这事儿,那些话……你、你别往 心里去得了,娘娘病得神志不清的,蓝家也定是痛心,有话你跟蓝丞相他们好好说清就是了, 蓝丞相也是通情达理之人。” 君司睿勾起唇角,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道:“事关皇后和蓝家,朕心里自有定夺。” 君珞玉赶紧拍马屁,道:“皇兄英明。” 倒是慕湮看看君珞玉,又看看君司睿,这俩人似乎都话里有话的样子。 然后,君珞玉又道:“皇兄,既然宫里头出了事,你肯定是很忙的,那臣弟与爱妃就先回 去了。” 原本就是来看皇后的,倒是没成想刚好有这一茬事,再留下来那定是不合适的。 “无妨,朕也是许久没见你了,你与王妃随朕去无极殿,就与往常一样喝茶闲聊。” 君珞玉抹了一把脸,认命的道:“臣弟知道了。” 慕湮心想,果然,这次君司睿让他们入宫不过是拿皇后当幌子罢。 一行人随着来福一声“起驾”朝着无极殿去了,君珞玉和慕湮都坐了轿撵,身边跟着不少 宫人,这浩浩荡荡的架势不比慕湮刚入宫时候小。 慕湮是第一次进入无极殿,不过,他感兴趣的是无极殿外身穿金甲的侍卫,看着就跟一般 的侍卫不同。 “爱妃,那是金甲卫,都是侍卫中万里挑一的好手,金甲卫不归禁军统领管,只听从于皇 兄的命令。” 几个人顺着台阶往上走,这无极殿比别处都要高一些,到了上头能看到大半个皇宫的全貌 ,也符合君司睿帝王的身份,有种凌驾于所有人之上的威严感。 站在台阶上往下看,只见台阶下的青石路上布满灯台,金甲卫手里的武器锋利而尖锐,盔 甲上金光隐隐,极为威严,而无极殿则高高居于上面,俯瞰众生。 慕湮随着君珞玉进了殿内,他看到御书房内金灿灿的龙椅还有堆着奏折的书案,里头也只 有两个太监两个宫女伺候着。 “阿玉,你想喝什么吃什么尽管跟来福说。” 这没了外人,君司睿也如往常一样,私下都唤他“阿玉”的。 君珞玉好笑,道:“皇兄,说得好像臣弟每每来这儿都是为了一口吃的一样?” “可朕还记得,你上次来,还嫌酸梅糕硌牙呢!” 君司睿也没坐上头的龙椅,反而就是跟君珞玉和慕湮坐一块儿,小太监端了茶水点心过来 ,他还放下身段亲自倒了茶,一举一动都透着随意,倒真像是要闲聊。 君珞玉拿了一块点心喂给慕湮,后者直皱眉,显得不太乐意,但还是没当场翻脸无情。 君司睿笑道:“阿玉,你与王妃倒真像是传言里一样,这感情好得都让人嫉妒了。” 君珞玉随口道:“爱妃很凶,都是臣弟让着他的。” 慕湮不做声,默默的吃一块三色桃花酥,任由君珞玉在君司睿眼前胡说八道。 “朕瞧着,王妃的性子的确是和京中贵女们不太一样,那些女子看着各有风姿,其实看久 了都一样,还不如王妃真性情来得顺眼。” “那下次选秀,皇兄你找臣弟给你掌掌眼,一定给你寻个与众不同的,最好是凶巴巴还会 揍人的。” “你呀,就是这张得理不饶人的嘴会惹祸,怪不得王妃会揍你。” “……爱妃可舍不得真揍臣弟。” 君司睿举着茶杯,一脸戏谑的看他,像是在说“你说这话不心虚吗”,君珞玉一脸坦然。 慕湮听这名义上的兄弟俩兄友弟恭,仿佛是寻常人家的兄弟一般,不客套不生疏,反而说 笑间还有几分亲呢。 君珞玉一张嘴很会说话慕湮是知道的,几乎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当然,他也会没脸 没皮的说好话儿哄人,慕湮不承认自个儿就是被他哄得团团转。 倒是君司睿,慕湮也只在小太子的满月宴上见过一次,知道这人狼子野心谋朝篡位是一回 事,亲眼见他一脸亲切与人谈笑风生又是另外一回事。 因君珞玉在身边,慕湮这次倒是很能克制自己不对君司睿流露出杀意,想来君珞玉也是知 道这一点所以才不放心,不仅跟着他入了宫,还时不时撩拨他让他生气,让他不能把心思全都 放在君司睿身上。 君司睿谋害了昭容,害得昭容失去皇位,害得昭容下落不明,他是憎恨君司睿的,恨不得 杀了他,如今他反倒是冷静了,以小太子为线索他定是能查到君司睿隐藏的秘密,当初皇后假 孕,鸾凤宫里牵扯其中的人不少,只要顺藤摸瓜总能找出破绽的。 到后来,若他手中握着君司睿的秘密事关重大,他拿来与君司睿交换昭容也未尝不可。 君珞玉之前的话也没有说错,君司睿毕竟身份不一般,与他正面对上自己怕是占不到便宜 有君珞玉帮他隐瞒身份,似乎君司睿对此也没有太多的怀疑,不过,慕湮总有种不太好的 预感,那就是君司睿像是知道了什么。 慕湮吃了三色桃花酥,觉得口干,要去端茶喝,却被君珞玉抓着手腕了。 “你做什么?” 君珞玉想叹气,道:“爱妃,别喝茶水,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 慕湮:“……” 好像孔嬷嬷是说过,不过慕湮听过就忘到脑后去了,他又不是真的有了身孕,还忌讳那么 多做什么? 但是,君珞玉还真是让他刮目相看,这做戏做全套,他还真是无时无刻都记在心里。 君珞玉拿下慕湮手里的茶杯,刚想吩咐宫女换祛火的菊花茶来,就见孔嬷嬷端了另一壶茶 过来。 孔嬷嬷放下托盘,倒了一壶清香的茉莉花茶,然后放到了慕湮面前。 “娘娘,你有身子不宜饮茶,饮些清淡的花茶倒是无碍。” 慕湮却皱眉,道:“我不喜欢花茶。” 其实不是讨厌花茶,而是心里有些厌恶这个老嬷嬷对自己指手画脚的,什么该做什么不该 做,他难道还要一个老嬷嬷来教? 为了瞒住他男子的身份,君珞玉倒是对这个孔嬷嬷面上还有几分敷衍,他却是不耐烦的。 果然,见慕湮不悦,君珞玉较忙打圆场的道:“爱妃,既然不喜欢茉莉花茶,那换成菊花 茶好不好?” “不好。” “那换成牛乳茶?” “太腻。” “……爱妃,那等回府本王让人给你做冰酪儿?” 孔嬷嬷又道:“王爷,娘娘如今可不能贪凉吃冰,还需得节制一些才好。” 君珞玉望着这个看起来不卑不亢的老嬷嬷,心都要滴血了,她要是再多说一句,慕湮说不 定真会气得当面掀桌了。 “爱妃,冷静冷静……” 君珞玉赶紧扑过去抱住慕湮,后者一只手都放在桌子上了,若真当着君司睿的面儿掀了桌 ,这后果连君珞玉都不敢想了。 娶妻当娶贤,这前人诚不欺人啊! 君珞玉自个儿摊上这么个坏脾气的,偏偏他还非要宠着,这真是急得想吐血的心都有了。 而君司睿端着茶杯喝茶,顺便看好戏,眼中分明是对君珞玉不加掩饰的幸灾乐祸。 还真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掀桌,这位王妃倒是第一人了。 “爱妃,冷静,你这是罔顾礼仪犯上作乱,本王会被砍头的。” “你死又不是我死,放开我。” “爱妃,你忘了,这犯上作乱可是要株连九族的……” 也就是说,这都要被砍头的,谁都跑不了。 趁慕湮略微一犹豫,君珞玉把那只想“犯上作乱”的手给抓了回来,他身上冷汗都要被吓 出来了。 没法儿,君珞玉只能挨着慕湮坐,只要察觉不妙他还能趁机阻止一下。 君司睿看了好戏,道:“阿玉,孔嬷嬷是个得力的,想来有孔嬷嬷时常看顾着,你跟王妃 也是受益良多吧?” 君珞玉干笑,硬着头皮道:“爱妃向来是太随意了,所幸孔嬷嬷懂得多,有她看顾提点着 ,爱妃定当能顺利生下孩儿。” 君司睿笑了两声,笑得很是意味深长,目光在慕湮身上划过,最后还是落到君珞玉笑得有 点僵硬的脸上。 君珞玉不傻,他也觉得君司睿这次特意让慕湮入宫有些突然,这会儿他心里转过几个念头 ,只想着做最坏的打算了。 那个孔嬷嬷端了茶过来,也没退下,反而静静的待在一边儿。 果然,君司睿放下茶杯,幽幽的道:“阿玉,我们是好兄弟,你有没有什么事瞒着朕?” 君珞玉心里有了猜测,却还是嘴硬道:“没有啊,臣弟能有什么事瞒着皇兄?” “比如说……” “嗯?” 他这装傻充愣的模样,看来是不肯轻易承认了。 君司睿挑眉,淡淡的道:“比如说,阿玉,你身边这位据说身怀有孕的王妃其实是个男子 ,朕可有说错?” 既然君珞玉不承认,这件事还是由他挑破好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欺君之罪【二更】 这话一出口,君珞玉与慕湮心有灵犀般对视一眼,然后慕湮又撇开脸不说话。 君珞玉额头上冒出冷汗来,道:“皇兄,你说的话,臣弟怎么听不懂呢?” “哦,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君司睿修长的手指抚过黑色描金的茶盏,他表情不变,眼眸却多了两分冰冻如霜的冷。 君珞玉梗着脖子,道:“还请皇兄明示。” 君司睿也是知道他的性子,说不好听一点,那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他一抬手,旁边站着的孔嬷嬷上前一步,朝着君珞玉行了一礼。 慕湮心下了然,怕是这个老婆子看出了什么破绽来,果然,凉风说这孔嬷嬷可疑,原来她 是君司睿派来打探消息的细作。 君珞玉扭头看了一眼孔嬷嬷,只要不是个蠢的,那也该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君司睿道:“阿玉,孔嬷嬷奉命去过你的王府是不是?” 君珞玉撇嘴,道:“是啊,听闻孔嬷嬷擅长为妇人安胎,她给爱妃把过脉,还给爱妃送过 不少滋补的药材,上次她还说爱妃肚子里的孩子无碍的,难道这中间还有什么不妥吗?” 孔嬷嬷低头不做声,而君司睿听到君珞玉的狡辩,也只深深看了他一眼。 君司睿道:“阿玉,想必你和王妃都未曾察觉,其实孔嬷嬷是个男子。” ‘‘啊?,, 不说君珞玉了,连慕湮也掩饰不住的惊讶,这个一板一眼的妇人竟然是男子假扮的。 他们所有人都没发现这个真相,也就是说,这个孔嬷嬷才是真正的伪装高手,相比起来, 也许他更容易看穿慕湮有些敷衍了事的装扮。 君珞玉默默的去看孔嬷嬷,初见时对她的印象是面如满月的丰润妇人,衣着淡雅干净,不 是多么的有风韵,但是举止言行间的气度很是不俗。 到如今,君珞玉都有点不太愿意相信孔嬷嬷其实是个男子这个事实,因为他的一举一动都 完美得没有一丝破绽。 不像慕湮,慕湮就只是穿上女装,只不过他那张脸生得太美,连不若女子一般娇美的身段 也被人下意识的忽视了,旁人只当他出身江湖,所以不似世家小姐们娇柔纤弱。 那深谙此道的孔嬷嬷识破他的男子身份也就是轻而易举了。 君珞玉哑口无言了,他伸手握住慕湮的手,想制止他的冲动行事。 君司睿也注意到了他的举动,却是不做声。 君珞玉看了一眼慕湮,又道:“皇兄,事情有些复杂,臣弟可以慢慢跟你解释的。” “所以,你终于肯承认了?” 君珞玉赶紧道:“臣弟承认,爱妃他,他其实是个男子,不过臣弟与他两情相悦。” “朕只知道,阿玉,你欺骗了朕,而朕亲封的大夏第一美人儿却是个男人,那朕的话岂不 成了整个大夏的笑柄?” 君珞玉干笑,道:“皇兄,爱妃就算是男人,那也担得起那美名儿……” 慕湮面无表情的掐了他一下,君珞玉痛的抽了一口气。 “爱妃,别闹,咱们眼下可是犯了欺君大罪的。” 君司睿瞥他,语气淡淡的道:“是啊,欺君之罪,阿玉,你说朕要怎么处罚你?” 君珞玉摸不清他的心思,说生气吧,君司睿的表情又太平静,说不生气吧,以君珞玉对他 的了解,如此大费周章 的暗中查探他的王妃这件事本身就不太寻常。 君珞玉还在犹豫,慕湮却突然发难了,只见他挣开君珞玉的手,方才想掀却没得逞的桌子 还是被他一脚踢飞出去了,朝着君司睿飞过去了。 君珞玉大惊失色,道:“爱妃,别……” 眼见那桌子朝自己飞来,君司睿眉毛都没动一下,两个仿佛是从天而降的穿黑衣蒙面的人 同时抽刀,半空中凌空借力一挥刀,那桌子顿时四分五裂的朝四周飞散去了。 慕湮动作更快,绞龙索飞去,直取其中一人的脖颈,那黑衣人手里的刀翻转得只看见残影 ,另一人举刀也朝慕湮袭来,身形诡谲,像是突然就出现在慕湮的身后,那举起的刀朝着慕湮 当胸刺来。 “找死……” 慕湮可不想被这样杀死,他红衣翩若惊鸿,绞龙索宛如一条可怕的毒蛇在飞舞,在他用诡 异的身法反手夺过刀刃一刀把身后的人抹了脖子的同时,他的绞龙索也将剩下一人狠狠锁住了 脖子扔了出去,被绞断脖子摔出去的人弄出的动静有些大了,来福匆忙跑了进来,刚好那还温 热的尸体落在了他的脚边。 来福惊得脸色惨白,道:“来人,有刺客……” 不等来福的话落应,殿内已然出现不下二十来个黑衣蒙面人,这些都是陛下的贴身暗卫, 来福还是认识的。 他胆颤心惊的望去,却见一身红衣的平逸王妃丢下手里沾血的刀,貌似、貌似杀人的就是 这位王妃了。 君珞玉拦不住人,眼见慕湮逼得君司睿身后的暗卫都现身了,他更不可能还坐得住,他赶 紧过去,背对着慕湮挡在他面前,直面眼前似是不动如山的君司睿。 二十来个暗卫各个严防戒备,已然把君珞玉和慕湮都围在了中间,来福一见这阵势,赶紧 又退了出去,陛下也不会怪他救驾不力,反而要是听到什么不得了的话那真是还要担心自个儿 脑袋不保。 没了旁人,君司睿幽幽看了一眼那红衣的人,道:“王妃武功很好,好到不像是普通的江 湖人。” 慕湮道:“可惜,还不能一击杀了你。” 他这回开口的是他原本的声音,不过这话说得阴狠,他半个身子挡在君珞玉身后,那张脸 却因升起的杀意有种凌厉嚣张的美,不是属于女人的娇媚,而是糅合着美和戾气的妖异惑人。 他只是流露出那样的眼神,就能让人心生动摇,他比女人更美,又比男人更强。 君珞玉扯出一个有点僵硬的笑容,道:“爱妃,不要闹。” 这般敢在无极殿里大打出手的人,怕是也寻不出第二个了。 不过,他还一定要护着就是了。 君司睿坐在椅子上没动,冷声道:“阿玉,你太宠他了。” “皇兄,不管他做了什么,臣弟都愿意一力承担。” “刺驾是个什么罪,你会不知道?” 慕湮站在君珞玉身后,他只看到君珞玉挺直的背一瞬间紧绷了一下,看不见君珞玉的脸, 慕湮却是知道这人面对着君司睿并不像看起来那般轻松。 君司睿身份尊贵,容不得人冒犯,而慕湮方才的发难也并不是冲动,而是,而是…… 在听到君司睿漠然的说着“朕要怎么处罚你”时,他忍不住动怒了,到头来君司睿还是设 了个圈套让君珞玉钻进去了。 慕湮不蠢,之前有些事他想不明白,如今心里却有了猜测。 君司睿是君珞玉名义上的兄弟,而其实,君司睿并不……信任君珞玉。 那个怀有身孕却被君珞玉杀掉的梅姨娘,君珞玉知道那个女人是细作,而那个女人的目的 就是查探他这个名义上的平逸王妃的底细。 君珞玉杀了那个女人,后来这件事却又很奇怪的没有了下文,想来君珞玉也是知道那个女 人是君司睿派来的。 君珞玉对王府中的女人下药,他不想要自己的孩子,从某方面来说,他不想要会成为他弱 点的孩子。 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不想要,君珞玉是个心狠的,他防备着君司睿,而这也说明了君珞玉 与君司睿之间其实是有嫌隙的。 而之前,君珞玉刚放出了风声,说他的王妃有了身孕,君司睿很快就寻机派了孔嬷嬷入王 府这也解释得通了。 如今他的身份被揭穿,想来为了不让他的目的败露引来杀身之祸,君珞玉定是要隐瞒的, 明知是欺君之罪还只能那么做了。 毕竟,昭容太子可是君司睿轻易让人碰不得的忌讳。 只是,慕湮不会想到,君珞玉为了他能做到什么地步。 “陛下。” 君珞玉收敛神色,撩起衣摆直直的跪了下去,那面前蓦然矮下去的身影让慕湮错愕的睁大 了眼睛。 君珞玉…… 见君珞玉下跪,君司睿的眼眸平静如水,道:“阿玉,私下时你从未这般唤朕的。” 君珞玉却道:“陛下,君臣有别,臣求陛下,无论如何都不要降罪于他,是臣对他情根深 种,是臣为他欺上瞒下,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什么叫与他无关? 慕湮忍无可忍,一把抓着君珞玉的手臂,道:“什么叫与我无关?我敢作敢当,还有,方 才杀了那两个暗卫的人是我。” 君珞玉低喝道:“你闭嘴。” “君珞玉,你……” 他对上君珞玉的双眸,往日里的温柔笑意荡然无存,眼前的君珞玉紧抿嘴唇,这是第一次 ,慕湮发现他不笑的时候其实是这样的,脸庞冷漠而又充满了讥哨的不屑,眼角眉梢都是冰寒 ,彻骨的冰寒。 慕湮一怔,却察觉跪着的君珞玉轻轻反握着他的手,那手心滚烫如火。 话在嘴里滚了一圈,慕湮张张嘴,道:“君珞玉,你不要求他……”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一力承担【一更】 君珞玉突然一抬手,将他的手挥开,慕湮望着他有点发愣。 君珞玉是要做什么? 君珞玉什么也没做,他双膝跪地,拱手行礼道:“陛下,让他离开宫里,有什么事臣一力 承担。” 慕湮瞥见周围二十来个暗卫,原来君珞玉是担心这些武功高强的暗卫,不,不止是暗卫, 无极殿外还有布下天罗地网的金甲卫,整个皇宫明里暗里的高手都是由君司睿一手掌控,只要 他收紧手中的那张网,那么身处皇宫这个金色牢笼中的人就是插翅也难逃了。 君珞玉让他离开,君珞玉想保护他…… 慕湮不是不明白这一点,只是,君珞玉有什么能与君珞玉抗衡? 君司睿看他们,他漫不经心的道:“阿玉,你跟朕是兄弟,哪怕是犯下欺君之罪,朕亦会 因手足情而偏袒于你,他与你不同,他心怀巨测的接近你,朕怎能轻易放过他?” 慕湮冷笑,道:“不自量力。” “竟然对朕这般大不敬,你果真是大逆不道。” 君珞玉冷声道:“陛下,他没有大逆不道,只不过他一身傲骨不愿对人卑躬屈膝罢,他与 臣也只是两情相悦,为了臣的名声,他男子之身却如女子般屈辱的下嫁于臣,是臣对不住他。 ” “阿玉,你向来会花言巧语,你以为你这样说就能让朕饶恕他?” “他又有什么错?纵然是错,错的也是臣,陛下,臣求你,让他走……” 君司睿沉默了,似是在思量什么,似乎君珞玉的话对他来说并不是可以无视的。 慕湮也看着他们,君司睿与君珞玉,一个坐着一个跪着,似乎他们的处境也不是他眼前看 到的这般,更像是俩人在无声的较量与对峙。 慕湮有种感觉,哪怕君珞玉是跪着的,他也并不是示弱。 也只是在片刻之间,君司睿做出了决定,他一个眼神过去,暗卫们全部收起了兵器,让出 一条路来。 君珞玉又道:“陛下让来福送他出宫去。” “你信不过朕?” “不,臣只是怕他迷路,来福对宫里的路熟。” 其实是来福是君司睿的心腹大太监,他走出去,那可就是君司睿的脸面,也只有如此,才 能让慕湮毫发无损的走出皇宫。 君司睿答应了,道:“来福会带他出宫去的,朕一言九鼎,不会对你反悔的。” 君珞玉面上不露声色,道:“既然如此,臣就谢过陛下了。” 慕湮皱眉,道:“君珞玉……” 君珞玉不看他,道:“你走吧!你再不走,本王怕是要反悔了。” “反悔什么?” “本王想跟你死在一块儿。” 慕湮懂了,君珞玉的意思是只有他离开,他们才能相安无事。 君司睿冷眼看着他们,那眼神让慕湮觉得讨厌,他不怕君司睿,但是不甘心让君司睿得逞 他不是莽夫,在不必要的时候与人鱼死网破那是愚蠢的。 所以,他头也没回的走了,那红衣如天边最后一抹残阳,直至在君珞玉的眼底消逝不见。 在慕湮看不到的地方,君珞玉缓缓站起了身,仿佛从未那般对人屈膝下跪恳求过。 无声的寂静中,君司睿淡淡的道:“你这样的人,你也会对人有真心吗?” “可是,他又不是别人……” 慕湮入宫时无限风光,虽然他也不喜欢出那样的风头,离宫时还是来福领路,几个宫人低 着头形色匆忙。 他一边走着,一边留意着周围,有人暗中窥视着他,却一直到出了宫门口也没有人对他下 手。 来福走得直喘气,眼见到了宫门,他才松一口气。 “娘娘,到了宫门,您……” 话没说完就见红衣人影一闪,已是直逼宫门而去了,守门的侍卫眼前一花,顿时刀刃出鞘 的响声此起彼伏。 “什么人装神弄鬼?” 来福较忙跑过去,道:“误会,误会,都是误会……” 侍卫们只见红衣翩飞,那人轻盈落地,回眸一个冷冽的眼神,艳丽得如一把刀直插人的心 口,侍卫中不少人都看直了眼。 什么装神弄鬼? 这分明是一个绝色美人儿…… 来福阻止得及时,所幸也没有人动手,慕湮跃起三两下飞出好远去。 “来福公公,那个美人儿是什么人?” 来福呸了一下,兰花指一点,道:“小心些你们的脑袋,那个美人儿可不是你们能动歪心 思的,别死了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他可看得真真的,那位王妃眨眼间连杀两个武功高强的暗卫,那可是当着陛下的面儿动手 的,陛下居然都没有怪罪下来,可见还是有什么顾虑的。 慕湮离开宫门,不多时就看到了一辆马车,弄月正对他招手,凉风也在。 慕湮上了马车,弄月让马夫赶车,他钻进了马车里,一脸凝重的望着慕湮和凉风。 慕湮也注意到,凉风和弄月都解了封骨之术。 凉风先开口,道:“主子,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会一个人离开宫里?” 慕湮沉默一会儿,道:“君司睿发现我男子的身份。” 凉风略微有些急切,道:“那他不知道主子你的身份吧?若知道主子你与昭容太子的关系 ,他那样心狠手辣的,怕是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慕湮摇头,道:“他不会知道的,君珞玉应该什么都不会告诉他的。” “主子,你怎么可以相信君珞玉?毕竟,君珞玉跟君司睿才是兄弟,本就是咱们先算计君 珞玉的,他定是会趁机把主子给出卖了。” “他不会。” 弄月抢着道:“怎么不会?君珞玉就是一个混蛋……” “弄月。” 弄月很委屈,道:“不说就不说,我还不屑说君珞玉的坏话呢!” 嘴上这么说着,弄月却在心里猛扎君珞玉的小人儿,一百遍啊一百遍。 慕湮不理他,对凉风道:“我入宫之后,你们这边收到什么消息没有?” “主子,我们得到消息,蓝家人出宫了,蓝秀和蓝夫人都受了伤,如今瞒着人悄悄送回了 蓝府,花颜提前给我们送了信,宫里的事情我们也都知道了,皇后疯了,那个刘妃被杀了,之 后的诱饵也放出了,只等着君司睿发现刘妃身上留下来的线索了。” “嗯,我会亲自监视君司睿的,还有,太子的生母不是皇后,这件事你有没有让人去查。 ” “放心,京中打探消息我们自有我们的渠道,我已经让人去找皇后那出宫嫁人的贴身宫女 了,只要没找到人那就证实了那个猜测,另外我们也会从各方面去寻找太子的生母,总要知道 到底是个什么女人这般见不得人?” 慕湮道:“许是那个女人的身份见不得人,还有可能,是那个女人与君司睿的关系见不得 人。” 君司睿把那个来历不明的孩子封为太子,可见他对那个孩子的重视,更不惜让皇后假孕混 淆血脉也要将那个孩子留在身边,更显而易见的是他对生下那个孩子的女人很是在意。 他身为一国之君,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 而让他用这样见不得光的手段去维护一个孩子,那个没有露过面的女人的身份才是让人百 思不得其解。 “嗯,接下来我们一定会挖出君司睿的这个秘密的,主子,我们先离开这儿。” 慕湮道:“去哪儿?” “去我之前秘密置办的一处宅子,那儿很安全的。” 慕湮却扬声对赶车的车夫道:“去平逸王府。” “主子……” 弄月瞪大眼睛,凉风拉拉他的衣袖,生怕他又说出什么慕湮不爱听的话。 连慕湮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还要执意回平逸王府,他暴露了男子的身份,连君司睿以欺君 之罪给他定下罪名,他回平逸王府又能怎么样? 他心里挣扎着厉害,只能那样说服自己,君珞玉在宫中护了自己一次,若真想对自己不利 ,先前那时在无极殿里就是最好的时机,而眼下他却是好端端的出了宫门。 “若君司睿让我离开是放长线钓大鱼,那么,如今回平逸王府反而是最妥当的。” 慕湮这么说。 凉风深深看他一眼,心想,主子你就不用找借口了。 他们很快就回了平逸王府,侍卫们虽奇怪没见到自家王爷,不过王妃娘娘回府了,他们还 是打开了大门。 回了朝阳阁,忍了大半天的慕湮一把摘下头上累赘一样的金色凤冠,如丝的黑发散落了下 来。 绿珠道:“娘娘,你要沐浴吗?” “口辱'。,, 绿珠是个懂规矩的,什么都没问,就是准备伺候着慕湮沐浴。 凉风和弄月也没说什么,跟往日一样,不过俩人凑一块儿私下嘀咕着,想要偷偷溜去蓝府 看看受伤的蓝秀,那些个庸医,可别把蓝秀看出个好歹来了。 那头,慕湮泡在池子里,用缩骨功缩小的骨架寸寸拉伸,水中他纤细修长的身子若隐若现 ,一头黑发散开如一朵黑色的莲花。 绿珠拿着布巾给他擦身子,那雪白肌肤上留下的痕迹没有褪去,想也知道王爷是怎样在这 具身子上乐此不疲的留下那些淫靡的痕迹的。 绿珠当没看见一样,尽心尽力的给慕湮擦身子,手里的布巾从肩头滑向背部,几乎是游走 遍了那全身上下。 不怪君珞玉有时开玩笑,说是嫉妒绿珠,这丫头可是能“摸”遍慕湮全身还不被打。 慕湮沐浴完,绿珠伺候他换了衣裳,又用柔软的干布巾给他擦拭头发。 第一百三十五章 回府【二更】 过了一会儿,凉风过来,他手上微微运着内力给慕湮擦拭头发,不多时那湿漉漉的长发就 干了。 眼见着也是没什么事,不过,凉风知道慕湮心里有事就是了。 过了晌午,绿珠让小厨房的人弄了午膳,饭菜都是精致又可口的,慕湮拿着筷子半天停着 不动手,明显是心事重重的模样连凉风都看不下去了。 “主子,君珞玉还没回府。” “口辱'〇 ” ……这就完了? 弄月忍不住翻个白眼,往常君珞玉陪着吃饭,慕湮横挑眉毛竖挑眼的,今儿君珞玉不在他 又跟丢了魂儿一样。 凉风总觉得慕湮不太对劲儿,宫里发生的事他又不肯多说,一顿饭几个人都是吃得食不知 味,弄月爱说话儿,这会儿只闷头扒米饭。 午后的蝉鸣声不绝于耳,日头也明晃晃的照得人眼花,树上的树叶都焉了。 慕湮走出了屋里,抬头看了看天,抬手挡住的光仍刺得眼睛有些不适,隐隐的有种想流泪 的感觉。 他慢慢走着,走出了朝阳阁,看到了王府随处可见的亭台楼阁假山,还有长廊下绿柳成荫 ,往日里也能看到,却感觉不是眼下看到的模样。 他一身紫衣,手腕和脖颈上都戴着银饰,明显是异族的装扮绮丽而又风情,漂亮的脸却不 会让人误认为是女人。 慕湮走着走着,路上碰到的丫鬟仆人们都是一脸惊疑,朝阳阁外的人不知道他的身份,只 对他出现在府中觉得惊讶,府中也未曾听闻留宿了相貌这般漂亮的客人。 他能知道,暗处的暗卫们蠢蠢欲动,他们盯着他,又不会阻止他的任何举动。 小九匆匆赶来,半跪行了礼,小心翼翼的道:“娘娘,您怎么出了朝阳阁?” 慕湮很是无所谓,道:“如今也没有隐瞒的必要吧,连你们的陛下都知道我是男子了。” 小九吓得炸毛了,道:“所以,这就是王爷和娘娘入宫,却只有娘娘你一个人回来的原因 ?王爷他又擅作主张了?” 慕湮点头,道:“他估摸着要被君司睿问罪,你这边宫里有没有消息传回来?” “哎呦,娘娘,敢在这当口在宫里传消息,奴才就是有十个胆子也是不敢的啊!” 慕湮不相信,道:“话是这么说,可你看起来并不慌乱着急。” 小九露出跟君珞玉如出一辙的假笑,谄媚的道:“娘娘明鉴,王爷说了,娘娘不让他死他 是不会死的,他可舍不得留娘娘一个人在世上孤孤单单的。” 慕湮:“……” 还能胡说八道那定是死不了的。 所以,他为什么要担心那个混蛋? “娘娘,您别担心。” “我没担心……” 慕湮往前走着,小九狗腿的跟着,就怕有什么人不长眼冲撞了王妃,若是真让人冒犯了王 妃,就算王妃饶了他,王爷也定是要剥了他的皮,他只是一个可怜的小厮啊! 这也是第一次,慕湮没有戴着人皮面具以侍卫的身份做伪装,王府中除了知晓他身份的两 位侧妃,也没有其他的女人了,往来的丫鬟和仆人都是未见过他的。 小九狗仗王爷的势,朝几个窃窃私语的小丫鬟呵斥了一声,道:“看什么看?这位是王妃 娘娘,没眼力劲儿的东西,这般没个规矩,一会儿让管家找来人牙子把你们统统都发卖了。” 小丫鬟们“扑通”一声都跪下了,被吓得直发抖,连连直呼“王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生怕自个儿被卖王府去。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王妃会是一个男人,可小九她们都是认识的,那是王爷身边儿很是说得 上话的小厮,连大管家都给他两分薄面的。 小九见小丫鬟被吓到,不耐烦的摆手道:“下去吧,一副蠢笨如猪的模样,别在这儿碍眼 了。” 然后,他又对着慕湮一脸谄媚,道:“娘娘,这边走,这边有树荫不晒的,您小心脚下有 石子。” 慕湮:“……” “娘娘,您要去哪儿?奴才找人给您备马车,您别看奴才没什么大用,这京中的路奴才可 熟了,您要办什么事也吩咐一声,奴才就算上刀山下火海也给娘娘办好……” 慕湮打断他的喋喋不休,皱眉道:“你闭嘴。” 小九从善如流的闭紧了嘴巴,决心跟紧王妃就好,王妃让他闭嘴,他就能当自个儿是个哑 巴。 不知不觉,俩人走到了大门处,也是赶巧了,那扇大门在他们的面前缓缓打开了。 “吱……,, 门发出了沉闷的声响,慕湮不由得停住了脚步。 直到门被打开,他看到了大门外衣袂翩飞眉眼含笑的君珞玉,一瞬间他竟然觉得恍如隔世 原来,君珞玉没事了…… 所有的不安或是疑惑都放下,心里也不再空落落的,反而有种很踏实的感觉。 君珞玉慢慢走了进来,又走到了他身边,眉眼间一抹异色一闪而逝,他露出了熟悉的戏谑 的表情。 “本王以为,以为你会离开的。” 下意识的,慕湮反问道:“我为什么要离开?” 君珞玉摸着下巴状似在思索你什么,然后笑道:“那爱妃,你留下是为了什么?” 他不是没想到,想过慕湮会一去不复返的那种可能,毕竟这次君司睿算是把他得罪狠了, 以他的性子,断断是不会轻易再露面让君司睿有机可趁。 慕湮望着君珞玉,眼神不自知的流露出一种如释重负一般的释然来,那眼神近乎温柔。 “君珞玉,你要不要跟我去睥睨山?那里是我长大的地方,那里很漂亮,也许你也会喜欢 那里。” 君珞玉一愣,那表情不加掩饰,然后涌上心头的却是一阵钻心的疼痛,他身体里那颗坚硬 如铁的心在那么多年后又充盈着滚热的鲜血,它久违的在跳动,也在欢喜……已经很多年了, 他心中等待很多年的期待在慕湮说出那话的时候终于被满足。 真、真是太好了…… 君珞玉伸手,在慕湮惊讶的眼神里紧紧抱着他,像是要把人融进身体里一样的用力。 “说好了,你会带我走的……他们谁都不肯带我一起,母妃走了,父王也走了,他们都留 下我一个人,父王宁愿为母妃去死,他也不愿意为我而活。我真的是很讨厌很讨厌一个人,宫 里好大好大,到处都是空荡荡的,夜是那么黑那么冷,每人心里都有鬼,我也是,门缝外盯着 我的一双双眼睛好可怕……” 那般的低低诉说,句句都是如孩童一般的委屈,而君珞玉抱着慕湮,像是找到了他的依靠 一般,他抓紧了就不想再放手了。 慕湮被他抱着,脖颈上蓦然有点点温热,他这才发觉原来是君珞玉的眼泪。 “君珞玉,你……” 君珞玉却道:“只有这一次了,我只是想起了以前,我突然又觉得以前的日子并没有那么 可怕了。” 脸还是埋在慕湮的肩窝处,君珞玉跟个孩童撒娇一般,声音放得很软很软,感觉是说不出 的委屈可怜。 若是慕湮再“怜香惜玉”一些,见他这般委屈可怜,又滴出了那么几滴不轻弹的男儿泪, 定是得好生安慰他了。 可是…… 慕湮只觉得,对他撒娇流眼泪的君珞玉更可怕。 “君珞玉,你放开,一个大男人还哭,你恶心不恶心?” “不恶心……” 没成想,君珞玉直接扣着人的后脑狠狠的吻了下去,发誓要把慕湮亲得腿软,这个没心肝 儿的,见他难过对他也还是这么的无情。 不,这种已经算得上是不解风情了。 一直被无视的小九瞪大眼睛,见王爷王妃众目睽睽下抱着亲在一块儿,王爷完全没顾及眼 下王妃被人看见了,王妃还是个男人。 不远处,许久未露面的林晚意被一个丫鬟搀扶着,她望着抱在一起亲得难舍难分的俩人泪 流满面,哭得眼泪止都止不住。 “君珞玉,我恨你……” 林晚意挥开丫鬟的手,朝着门外走去,哪怕是泪流满面,她也挺直了背,举止也是一派端 庄的大家贵女风范。 小九见林晚意被自家王爷无视,又见林晚意负气离开王府,总觉得放任着会不太好,就想 找个机会跟自家王爷说一声。 可惜,王爷跟王妃只顾着亲热,小九眼见王妃被撩拨得恼火了,丢下王爷也跑了。 “王爷,奴才……” 君珞玉白了他一眼,道:“怎么哪哪儿都有你这个笨奴才?有事明儿再说,没见王妃生气 了,本王要去哄王妃才是一等一的大事儿。” 小九被他嘲讽得一脸血,跟霜打的茄子一样焉巴了。 托君珞玉的福,他在大门口来了那么一出,王府里如今都知道王妃是个男人了,大家伙儿 的眼睛也没瞎,那千真万确是个男人。 不过,就算是男人,那也是他们的王妃啊! 凉风和弄月见了君珞玉,有点惋惜他居然没有被问罪,这还活得好好的让他们白高兴一场 夜里,这回好不容易厚着脸皮进了浴池跟自己的王妃来个鸳鸯共浴的君珞玉美滋滋的,把 拼着小命儿要死谏的小九给远远打发了,没了那笨奴才,耳根子都清静多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名正言顺 隔天一早的,君珞玉就起身了,被动静弄醒的慕湮睁开了眼睛,就见绿珠在给君珞玉更衣 不是往日见到的华贵衣裳,而是玄色绣着银色龙纹的朝服,金冠从侧边垂落下两根金色丝 络,他一回头,衣摆扬起龙纹浮动整个人竟也是多出几分威严贵气来。 “你今儿怎么穿成这样?” 君珞玉笑了笑,眉眼弯弯,还是那般好脾气会哄人的模样。 他走过来,抚了一下慕湮的脸庞,道:“本王料到林家会不安分,林侧妃受了委屈,林家 总要给女儿讨个公道,本王不介意那林太傅指着本王的鼻子骂,可他们林家若是晓得规矩,那 就该知道本王的事容不得他们指手画脚的。” 慕湮神色傭懒,没好气的道:“去吧去吧,我还等着你给我这个名正言不顺的王妃正名, 虽然我也知道,你这一去,怕是有的人要头疼了。” “哈哈哈 ” 君珞玉被他逗笑,轻佻的捏了捏他的下巴,然后又被慕湮恼怒的挥开了手。 “爱妃,你好好睡,本王早点回来陪你用膳就是了。” 慕湮裹着被子,掩着嘴唇打个哈欠,他半阖着眼眸跟快要睡过去了一样。 “好困,你快走……” "女子。,, 晨间天儿微凉,君珞玉为他拉好薄被,轻吻了一下他的指尖,这才转身离去。 慕湮不想睁开眼睛,身子软得一根手指头也不想动,他贪恋那放松舒适的感觉,迷迷糊糊 又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也不早了,凉风中间轻手轻脚的过来看了一次,见他还在睡就没有打扰 他了。 等慕湮睡醒了,不用他吩咐,候在外头的绿珠就进来伺候他梳洗。 这些日子王妃娘娘每每晚起,她面上不显心里头也是明了,王爷和王妃娘娘情浓似蜜,这 王妃娘娘承宠自然是要辛苦些的,没见王爷都把人捧在心尖尖上疼? 用完早膳的时候,凉风过来了,开口道:“主子,你最近身子可有不适?” 之前为了骗过孔嬷嬷,慕湮吃了些药改变了脉象,近日凉风瞧着慕湮有些不太对劲,往日 也不见他如此嗜睡。 “还好,我没有觉得哪儿有不妥。” 凉风不肯退让,道:“主子,让我看看。” 慕湮不做声,却没有伸出手来,凉风心头大惊。 “主子,该不会真是……” 慕湮打断他,不悦的道:“没有的事,你不要乱想,我好得很。” 凉风瞪他,道:“主子,你逃避也没用的,慕氏一族的特殊血脉你我都是知道的,你与君 珞玉又向来是不加节制的胡闹……唉,我都紧盯着你喝避子药了,你还总把我的话当耳边风, 嫌药苦不肯喝药,都是君珞玉惯着的,你往日也没有因为药苦而不肯喝药的啊?” 慕湮不自觉的攥紧手指,道:“也不一定是有了身、身孕,天儿炎热,我身子困乏些也是 正常的。” 慕氏血脉特殊,早先还传言慕氏族人身上流着凤凰的血脉,慕氏传承记载里早有男子如女 子一般孕育孩子的先例,反正慕湮他们倒是没有真正见过,慕湮也就对这事不太相信,反倒是 凉风深信不疑。 所以,每每都是凉风劳心劳力的去抓药煎药,慕湮喝了几回之后就不耐烦喝了。 眼见如今貌似是因为疏忽大意出了意外,凉风真是又气又急。 “少废话,我给你把脉看看。” 慕湮死活不伸出手来,非常有逃避事实的嫌疑,凉风差点要气死了。 “你真是我的祖宗,你这样能一直逃避?我看你这八成是有了,别瞪我,要怪就怪你由着 君珞玉乱来,你俩被翻红浪快活似神仙的时候你怎么不记得这么重要的事,你是昏了头是吧? ” 眼下就是后悔也晚了。 “……那不怪我,是君珞玉的错。” 凉风冷脸,道:“就算是君珞玉的错,那打死他还有用吗?” 慕湮扭头不说话了。 凉风气得胸口不停起伏,道:“这事还没确认,先瞒着再说,你自个儿也要当心些,别拿 自个儿的身子开玩笑,依我看,君珞玉你还是先冷落冷落他,别由着他乱来,不然吃苦头的可 就是你。” “口辱'。,, 苦口婆心半天,慕湮还是一副不放在心上的散漫模样,凉风气得摔门而去。 绿珠见他暴躁的模样,还当他是弄月,想着今儿是不是弄月穿错了凉风的白衣? 到了中午,也没见君珞玉回府,不用慕湮吩咐凉风和弄月去打听,小九就跟说书一般把今 儿外头发生的事竹筒倒豆子一样说了个遍。 原来,今儿君珞玉破天荒的上了早朝,早就憋了一肚子火的林太傅狠狠的参了他一本,无 非是他瞒天过海娶了个男王妃,于情这是有违纲常伦理让人耻笑,于理这是蒙蔽了圣上犯了欺 君之罪。 君珞玉哪里是省油的灯? 外头都在传,平逸王是撸起袖子就跟人干上了,谁参他他就怼谁,那架势是不干赢就不罢 休。 说他有违纲常伦理? 很好,平逸王大大方方的承认了,承认他娶了男王妃是荒唐,不过话锋一转,他又指出有 人还不知道“荒唐”俩字怎么写,之后桩桩件件的数落各位朝中文武百官的家中后院那点儿私 事,一数落下来,有近半的大臣或是大臣家的公子们都养过男宠,有私下上南风馆的也有,会 玩的花样活儿还不少。 不少大臣哑口无言,直道他胡搅蛮缠,这种事心照不宣哪家后院都有,不过谁像平逸王一 般还真给一个男人名分的? 说他犯下欺君之罪? 平逸王先是下跪态度端正的对圣上认错,然后又一脸真诚的跟各位大臣道,这件事陛下早 就知道了。 但是,陛下当日亲封王妃为“大夏国第一美人儿”,还不是被蒙蔽了吗? 平逸王笑得奸诈,爱妃容貌倾国倾城难道担不起“第一美人儿”的称号? 说他谎称王妃有孕混淆血脉? 平逸王自个儿都不在意,他乐意断子绝孙养个养子,谁又管得着? 林太傅不服,情急之下道平逸王对自己的孙女儿始乱终弃,这话一出,其他大臣的脸色也 变得怪怪的。 朝堂之上,争论这无关紧要的后宅之事,林太傅怕是气糊涂了吧? 再说,平逸王并未让那林侧妃下堂,何况侧妃的名头虽好听,说到底也还是一个妾,平逸 王对那林侧妃也谈不上什么“始乱终弃”。 都是男人,这些大臣们自然不喜因这种事而被问责,后宅女人最要紧的是安分,这般合着 娘家闹事不给夫君脸面在他们看来已是忌讳。 当即,就有人三言两语把这事揭过去了,要是他们待会儿真像后院的三姑六婆一般为这事 吵起来,圣上说不定会龙颜大怒。 身居高位的大臣们都是老狐狸,他们揣测着陛下对这事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就不 能太较真儿,陛下对平逸王一向宠信有加,可不好因这事让陛下不悦。 至于平逸王,左右不过是个闲散王爷,他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娶个男王妃难不成天还能塌 下来? 就这么着,这事儿算是揭过了,平逸王毫发无伤,而林太傅没了脸面,气得脸色铁青,下 了朝就匆匆忙忙的走了。 不出半日,这事在京中就传开了,都说得有鼻子有眼的,离谱儿的还传平逸王冲冠一怒为 红颜在朝堂之上揍了林太傅。 这事儿连慕湮都听小九说了一耳朵,这虽是冤枉君珞玉了,可当事人不在,一时就还是个 谜团儿。 君珞玉本想下朝就回府,不成想被苏揽衣抓着,后者脸色怪异,看他跟看一只没长毛的猴 子那般稀罕。 “阿玉,我今儿才发现,你这是真的要改邪归正了啊!” “此话怎讲?” “你栽阿湮手里了,真是笑死个人了,走,去喝一杯吧!” 君珞玉不想去,可苏揽衣这兴致高昂的样子有点不正常,估摸着这位世子要闹出点什么事 ,他只能跟着去了。 这还没到夜里,青天白日的,苏揽衣拉着他喝酒,君珞玉还没怎么喝,苏揽衣却一个人喝 得烂醉如泥。 “阿玉,我真、真羡慕你……” 君珞玉放下酒杯,望着苏揽衣醉倒的样子直叹气,这人面如桃花,醉眼朦胧的见人就笑, 笑得美,也笑得无比的落寞。 苏揽衣跟风行云那事儿君珞玉一清二楚,苏揽衣央求慕湮为他取出牵情蛊,摆明了是要跟 风行云恩断义绝。 听闻安国公夫人这些时日急着给苏揽衣寻门亲事,怕就是因为这事,苏揽衣才会与风行云 决裂。 毕竟苏揽衣自小受宠爱,哪怕他心性再硬气,那爹娘双亲也是他心头最软的那处儿,他怎 能做出让双亲被人戳脊梁骨唾骂的事情来? 与风行云在一起是大逆不道,会让爹娘伤心,所以苏揽衣不会那样做。 君珞玉想,这次苏揽衣怕是真做好决定了,那风行云也应该是死心了。 往日苏揽衣跟他一块儿,那风行云总是神出鬼没的出现在眼前,今儿他搀扶着苏揽衣从酒 楼出来,直到把苏揽衣送上马车都没看到风行云的身影。 第一百三十七章 暴跳如雷啊 “世事无常啊!” 君珞玉假模假样的感叹一句。 他如今算是得偿所愿了,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京城里怕是都知道他的王妃是个男儿身, 往后慕湮出府也不必再遮遮掩掩了。 回了王府,他正准备向慕湮邀功呢,小九见他抬首挺胸的神气模样,直道“王爷威武”, 一通马屁拍得他神清气爽的。 进了朝阳阁屋里头,冰盆里的冰块散着幽幽寒气儿,慕湮拿着一卷书在看,凑近一看,却 是平日里君珞玉爱看的小话本儿。 “爱妃,在看小话本啊?” 慕湮勾起嘴角,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道:“嗯,就是你平日看的,这里头张屠户与王寡 妇的爱情故事动人得很……” 君珞玉脸上有点臊,伸手要去抢他手里的书,慕湮一转手非不让他抢了去。 “哎呀,正看得得趣儿呢,这张屠户半夜学猫叫去敲王寡妇的门,王寡妇偷偷开了门,俩 人搂抱着好一阵子亲热,那张屠户是个野蛮的,口中小荡。妇小。荡妇的叫得欢,叫得王寡妇 春心荡漾,后来怎么着了?” 君珞玉好笑,不抢书了,反而伸手直接把人给抱住,他也起了逗弄的心思,凑在慕湮耳边 轻轻说了什么,直把这人玉白色的耳朵染得通红。 慕湮拿书敲了一下他的脑袋,嗔道:“不要脸。” 君珞玉大笑起来,搂着人不松手,道:“本王最不要的就是这脸面,舍不得脸面,又怎么 能讨爱妃的欢心?” 慕湮貌似是心情不错,往日里都很少这般与他逗趣儿,非要君珞玉哄着他才有一丝笑模样 君珞玉今儿也心情好,就说起了早朝时朝堂上的事,硬是把自个儿吹嘘得威风八面,以一 敌百把那些个冥顽不灵的老头子的屁话都给堵回去了。 慕湮听着,低垂着眼眸中有抹异样的光,他从未想过的,想过君珞玉竟然真的会这么做。 哪怕将他的身份公之于世,君珞玉也保护着他不受一点伤害,所有的明枪暗箭君珞玉都一 力承担下来。 以君珞玉缜密的心思,慕湮有些怀疑君珞玉之前就是故意对外道他有身孕,在君司睿那里 露出破绽也一样,然后他才好顺理成章 的将自己的身份暴露。 “让我身份暴露,除了让人笑话你荒唐,还有什么好处?” 君珞玉把下巴抵在他肩膀处,道:“可这样才算得是名正言顺啊!” 又过了一会儿,慕湮才道:“可我最后还是要回睥睨山的,我在那里长大的,我不喜欢京 城,也不喜欢待在王府的后院里……” 君珞玉接过话头,道:“你也不喜欢当本王的王妃是不是?” 慕湮不说话,君珞玉总是很懂他的心思,可是懂是一回事,让他放手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不过,慕湮又很是不甘心,道:“我为什么要当你的王妃?你跟我回睥睨山,你也可以当 我的侍君,我也会只有你一个侍君,我也可以护着你的。” “侍君?” 慕湮以为他不明白,解释道:“睥睨山位处大夏国和大苍国交界之地,城中百姓也并不排 斥接受大苍国的某些习俗,大苍男子也可娶男子,称作是侍君,侍君的地位跟男宠比可是有云 泥之别,外人若是看轻某位侍君,那相当是看轻娶了侍君的男子,人家闹起来是轻易不会罢休 的。” 君珞玉听了,笑道:“爱妃,你想本王当你的侍君?” “有何不可?你当我的侍君,想要多风光就有多风光,凤凰台上金羽笺一出八方来贺,三 教九流各路高手齐聚睥睨山,刀光剑影,还有满城的繁花似锦,那才叫热闹呢!” “本王差点忘记了,你是江湖人,你不是深闺娇小姐,比起锦衣玉食的王府后院,你更喜 欢的怕是纵马江湖的肆意快活。” 是了,慕湮并不是出身世家,也没人要他当什么光耀门楣的世家公子,他是展翅高飞的鹰 ,如今却不得不收起翅膀当那笼中的金丝雀鸟,所以,他定是不会开心的。 “君珞玉,你明白就好,我会离开的……” 君珞玉把抱着他的手收紧一些,低声道:“你若要离开,你就带我一起,你说过的。” "女子。,, 慕湮低低的声音响起。 君珞玉还来不及感怀什么,就见丫鬟绿珠进来了,绿珠行了一礼,也是见惯了俩人平日里 搂搂抱抱的亲呢。 “葡萄看着不错,拿来,爱妃,本王喂你吃。” 绿珠把果盘摆上,君珞玉摘了一颗葡萄剥皮,他道:“怎么不把葡萄放上冰?天儿这么热 ,爱妃爱吃冰的,该不会是你这婢子做事偷懒了吧?” 绿珠赶紧跪下,惶恐的道:“回王爷,奴婢不敢。” “我让她不放冰的,你这么凶做什么?” 君珞玉把剥皮的葡萄喂到他嘴边,道:“少吃点冰果也好,肚子要是受凉吃别的就没胃口 ,本王见爱妃你近日用膳都不香了,嘴巴挑剔不说,吃那么两三口,跟吃鸟食儿一样,要是身 子真有不适,就让凉风给看看吧?” “我没事。” 君珞玉哄着他,道:“没事就好,过几日本王带爱妃去外头散心,上次苏七说的戏园子唱 了出新戏,咱们就去那里吧?” “口辱'〇 ” 君珞玉眼珠子一转,又道:“那今儿还是本王给爱妃解闷儿,把刚才那话本儿念给爱妃听 ,怎么样?” “不怎么样。” “那让绿珠念给咱们听?” “不要脸。” 慕湮葡萄也不吃了,抓起方才丟在榻边的小话本就抽人,君珞玉乐得见慕湮跟自己闹,绿 珠见王妃的反应赶紧退下,不多时里头就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 没一会儿,凉风过来了,不等推门就听到了里头的动静,顿时脸都要黑了。 “一个昏庸王爷,一个妖妃,你们俩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凉风怒气冲冲的走了。 绿珠守着门,心里无奈,这王爷和王妃娘娘要亲热她还能怎么着? 王爷也是,往日也不见他这般,这自从宠爱了王妃娘娘后,那每每见了王妃娘娘总是要当 那不要脸的禽。兽,偏偏王妃娘娘还惯着。 屋里头,红帐内低吟喘息不绝于耳,衣裳都丟在了地上,清甜的熏香中无端透着勾情的淫 靡味道。 待情欲平息过后,俩人相拥着,肌肤相亲耳鬓厮磨,君珞玉傭懒的神情像餍足的兽。 慕湮扯过被子掩住身子,君珞玉抱着他的腰,把脸贴在他胸前,整个身体都将慕湮紧紧的 缠住。 慕湮抚着他的头发,突然道:“你有心事?” 慕湮能感觉到,抱着他缠绵和亲吻的君珞玉动作中不自觉的带着的一丝凶狠,跟要把他吞 吃入腹一般的凶狠,那种迫切又隐忍的眼神又让慕湮忍不住放任。 “没事,爱妃,你不要多想。” 慕湮又道:“可是,君司睿他并不信任你……这次为了我,他真的不会为难你吗?” 君珞玉抬头,略微起身将双手撑在慕湮两侧,他盯着慕湮的眼眸,道:“这话你憋在心里 两日了是吧?在你心里,本王就这么不中用,连这点事儿都办不好?” “……你少扯些有的没的,我还是觉得你有什么事瞒着我。” 不自觉的,那日苏揽衣那句警告又在耳边响起,让他无法不去想。 而君珞玉表情不变,道:“本王没有。” 然后,慕湮一把推开他,翻个身侧躺着背对君珞玉,摆明了是不想理人了。 君珞玉哀嚎,道:“爱妃,你怎么又生气了? 慕湮不理他,手在君珞玉看不到的地方覆在小腹处,手指无意识的收紧了一些。 虽然他逃避一样不让凉风给他把脉,不过这种事说不准,他的腹中说不准真的已经有一个 孩子了。 就连在方才的情事中,他都无意识的护住了腹部,像是在避免那个孩子受到伤害一般,宛 若某种刻在骨子里的本能和天性。 这件事君珞玉是一无所知,不过,慕湮也并不想将自己变成那样的怪物,他已经离不开君 珞玉,也决定带君珞玉回睥睨山,但是他们中间也可以没有一个本就不该出生的孩子。 君珞玉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从背后轻轻抱住他,末了,才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 慕湮,我一直都在骗你…… 也许,最后一次我不会再骗你了,我等你带我离开。 过了两日,因京中发生一件大事,迫使君珞玉不得不躲在王府里不敢出去,门口的侍卫也 是耳提面命要能扛得住揍,他生怕安国公一个想不开要带人围剿平逸王府了,那首当其中就第 一个拿他君珞玉祭刀了。 “本王就觉得,那日在朝堂上姓风的看本王的眼神不太对,没成想他竟然这么阴本王。” 君珞玉简直气得暴跳如雷,而安国公府的安国公那岂止是暴跳如雷,那简直是气得要杀人 了。 杀谁? 谁觊觎他的儿子他就杀谁,但是,第一个要杀的一定是君珞玉那个混账玩意儿。 这事说起来跟君珞玉其实没多大关系,可这架不住脾气暴躁的安国公迁怒他啊! 第一百三十八章 安国公府的亲事 而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要从那日朝堂上君珞玉舌战群儒说起,他那一“战”可算是给他的王妃正名了,男的又怎 么了? 只要他君珞玉敢宠着,那照样还是身份尊贵的平逸王妃,旁人更不能对他有一丝的轻视和 侮辱。 君珞玉这般理直气壮,连圣上都是默认了,此举更是无意间助长了某个人的贼心鼠胆。 就在隔天,武安候风行云率兵大咧咧的上了安国公府,听到家仆通报的安国公以为有人上 门闹事儿,赶紧拎着他的大刀就气势汹汹的出门应战,想着要把那个不长眼的贼子杀得铩羽而 归。 门口很多百姓围观,连隔壁和安国公府不对盘的李大人家的家仆们也伸长着脖子来看热闹 ,这闹出的动静不小了。 安国公原本以为是风行云要打架的,没成想风行云一挥手,后面的有人抬出小山堆儿一样 的大箱子,都是直接打开,都是金银玉器还有些罕见的珠宝物件儿,估摸着这些值个四五十万 两的银子也是有的,一片珠光宝气晃花人眼。 旁人道是武安候财大气粗,只有候府的人清楚,这些东西几乎就是候府的全部家当了。 安国公还没搞清楚这是要做什么,就见风行云一撩衣摆直直下跪,接着就是磕头行大礼。 安国公还一头雾水呢,旁人也是一头雾水,这到底闹的是哪一出? 大礼不是白白受着的,风行云接下来义正言辞的道要求娶安国公世子,身后这些都是聘礼 ,成亲以后他不纳妾不养孩子只求跟世子百年好合云云…… 安国公大惊失色,手里的大刀都掉了,回过神后暴跳如雷,想直接要了风行云的狗命儿。 无耻小贼,坏他儿子的名声,还敢觊觎他儿子,真是狼子野心,杀了他也不解恨啊! 风行云来求亲,知道安国公的脾气,自然也知道不能真惹恼爱子心切的安国公,见安国公 拎着大刀朝自己砍来,他提着一杆银枪知难而上,势必要让这事闹得越大越好。 果不其然,安国公和武安候在门口打起来,这动静瞒不了苏揽衣,后者匆忙赶来,大喊一 声“爹呀”阻止了安国公劈向了风行云的大刀。 哟,这是要护着情郎啊! 百姓们的眼睛都是雪亮的,这会儿见苏揽衣跟风行云隔着安国公还在“眉目传情”,心道 原来真有其事,这苏世子跟武安候要效仿平逸王断袖了。 这周围百姓的窃窃私语被几人听见,苏揽衣臊得满脸通红,恶狠狠的瞪风行云,可再怎么 瞪人那在旁人眼里还是眉目传情跑不了。 眼见事情已经一发不可收拾了,一边儿是亲爹,一边儿是风行云这个冤孽,苏揽衣咬咬牙 ,果断是硬着头皮把这事儿认了下来。 末了,他摸着良心还是“出卖”了君珞玉,他这个大好男儿苏世子就是因为跟君珞玉走得 近了,所以才被君珞玉那个断袖给带坏了,都是君珞玉害人不浅。 于是,武安候风行云和安国公世子要成亲这事儿就传开了,还有就是谣传平逸王跟谁走得 近谁就会变成断袖。 君珞玉事后让人打听过了,那苏七来这一招祸水东引,摆明了就是护着那姓风的,好让他 爹安国公朝自个儿撒气。 好一对儿不要脸的狗男男…… 君珞玉已经好几日没出门了,窝着一肚子火,偏偏对着自家爱妃还要挤出一张笑脸模样, 不然慕湮会误会自个儿在给他脸色看。 那去火的菊花茶也是灌了一杯又一杯,喝得他都要吐了。 这日,艳歌来寻君珞玉,又说道起了林晚意的事儿。 “林侧妃回了娘家,按理说王府是要差人去接回来的,可她怂恿着林家人在朝堂上与王爷 不对付,王爷,您看如今还要不要去林家接林侧妃?” 君珞玉不以为然,道:“还是派人去一趟林家,本王写一封和离书也带上,若她不愿回王 府就把和离书交给她,若是她愿意回来的话,那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吧!” 王妃略微为难,低声道:“那这次林侧妃应该是不会再回来了吧!她心气儿高,又对王爷 您用情深,此举已经是大逆不道,她怕是恨极了王爷了,怎还有脸面再回王府来?” “算了,这事就让她选择。” 回来的话又能如何? 锦衣玉食安稳一生不是林晚意想要的,她想要的君珞玉给不了,君珞玉能给的,她又不屑 一顾,说到底还是君珞玉辜负了她林晚意。 路该怎么选他们心里都明了,也知道如今他们也回不去了。 君珞玉总归是记得的,那年林晚意初嫁入平逸王府就得盛宠,都说林家这嫡小姐娇美动人 ,可再好的颜色哪有那双眼眸中的情愫动人? 没有男人能拒绝一个女人的真心爱慕,君珞玉也不例外,所以他宠林晚意,也放任她用小 心思小手段争宠,她到底也不是多么恶毒的女子,不过是有些骄纵罢。 只是,那曾经他喜爱的女子到如今似乎也和他宠爱的别的女子没什么不同,不过又有些不 同,也许林晚意用这样的方式在他心头留下一抹痕迹。 那不是背叛,那只是林晚意与他的决裂,她在自欺欺人,她不想承认君珞玉连爱都不曾爱 过她。 连慕湮在被提起林晚意的时候,也只多看了君珞玉两眼,无非是用眼神在谴责他的无情无 义。 君珞玉也是哭笑不得了。 “本王就算对别人无情无义,对爱妃你,那可是情深意切。” 弄月听了,在一边“咳咳”的发出好大的声响,跟吃东西被呛住了一样。 君珞玉心想,他对慕湮不止是情深意切,连带着对弄月和凉风都颇多容忍,这爱屋及乌也 是没谁了。 弄月被他的眼神看得发毛,怒道:“你看什么看?” “本王在看一只乌鸦骂人……” “君珞玉。” 弄月跟君珞玉打了起来,从屋里打到了院子里,在双方都不想杀人的时候,俩人打得是旗 鼓相当。 慕湮托着下巴,突然道:“凉风,我觉得林晚意会这样,感觉像是我的错一样。” 凉风道:“主子,你可千万别这么想,林晚意就是被君珞玉给祸害的。” “可是,若不是我,她应该还是王府里君珞玉最宠爱的林侧妃,不会落到去尼姑庵里清修 的下场。” 林晚意没有回王府,她亲自拿走了那封和离书,先前小九传来的消息,林晚意被林家发落 了,也算是向君珞玉示好,他们明面上是送林晚意去尼姑庵清修了了尘缘,其实是将她抛弃了 凉风面色古怪,道:“主子,你以前是不会在意这种事的,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妇人之仁 了?” 慕湮脸色一变,然后眼眸闪过冷光,喊道:“弄月,你给我打断君珞玉的腿。” 凉风:“……” 摸着良心说,他觉得慕湮这是迁怒君珞玉了。 而弄月到底是没本事打断君珞玉的腿,又不能真下毒把人给毒死,所以打了一会儿觉得没 劲儿的弄月丟下君珞玉跑了。 君珞玉反正也明白慕湮总有生不完的气,哄哄就好了,所幸慕湮一会儿就消气了。 夜里,俩人相拥而眠,没有人再提林晚意的事。 第二日,小九低眉顺眼的凑过来,先偷偷看了一眼慕湮,没成想被君珞玉给呵斥了。 “狗奴才,眼珠子不想要了?” 小九赶紧道:“不敢不敢……” 慕湮示意他有话就说,没必要遮遮掩掩的。 “回王妃娘娘的话,奴才夜里让人盯着林家,怕林、林侧妃想不开寻了短见,当然这是奴 才自个儿的主意,绝对不是王爷使唤奴才去的,也不是王爷念及旧情舍不得林侧妃,真的都是 奴才自个儿的主意……” 这算是越描越黑了? 慕湮没什么表情,君珞玉的脸却黑了下来,这个蠢奴才。 “闭嘴。” 然后,君珞玉扭头跟慕湮解释,道:“爱妃,不是你想的那样,本王没别的意思,就是、 就是怕林侧妃出事,那林家肯定得厚颜无耻的栽赃到本王身上,本王这是防患于未然啊!” 小九:“……” 王爷,您是不是太心虚了点啊? 慕湮抬起下巴,道:“之后呢?林晚意怎么样了?” 小九抓抓脑袋,道:“回王妃娘娘的话,后来其实也没出什么事,天一亮,林府后门就有 一顶小轿出了府,身边就跟着一个老嬷嬷,中间帘子被撩起来过,里头的确是穿着素衣的林侧 妃,说是去山上寺庙清修,唉,林家这可真是舍了林侧妃,她往后身边就一个老嬷嬷照看,怕 是要吃苦头了。” 君珞玉闻言不做声,一双眼睛却漆黑,待慕湮扭头看他时,他又轻勾嘴角露出了笑模样来 “林晚意对你用情至深,可惜,她是瞎了眼。” 被君珞玉抛弃,被家族抛弃,那个女子本不甘忍受那样的耻辱苟活,她却又因君珞玉而接 受那样的放逐。 活着的林晚意对君珞玉没有一点威胁,而死了的林晚意却不同,那样所有的骂名都将落到 君珞玉头上。 可她到底还是选择活着,选择耻辱的活着,然后成全了君珞玉。 虽然不管是背负美名还是骂名,君珞玉都不会在乎,可是林晚意在乎。 这一点,君珞玉自然也是懂的。 “都过去了,爱妃。” 慕湮道:“嗯,我知道,所以林晚意算是给我一个教训了,那就是不能对你太好,对你太 好就会被你轻践,把真心给你还不如去喂狗。” “爱妃,你可别胡思乱想了,本王真的很想你对本王好一点,你的真心本王也一定捧在手 心里。” “巧言令色。” “本王没有,爱妃你不能无理取闹啊!” 这一句话捅了马蜂窝,慕湮恼了,他不揍君珞玉,他让凉风和弄月一起揍君珞玉。 慕湮一个人回了房,他坐在床边,气恼自个儿如今跟个女人一样阴晴不定的脾气,君珞玉 越是纵容,他还偏偏越是肆无忌惮。 看来,真的是君珞玉把他宠坏了…… 从前他是不会这样的,说什么喜怒不形于色,那其实是没什么让他高兴或者生气的事罢, 可跟君珞玉一起,他发现自己的喜怒全部都由君珞玉掌控,君珞玉让他高兴,君珞玉也惹他生 气,他所有的感情全部都是因为君珞玉。 就像是从前,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带君珞玉回睥睨山。 出了一次睥睨山,他倒是跟个和尚入了凡尘一般,见了山,见了水,却也是沾惹了世间最 最无常的情爱。 他的情爱,他能品尝到的甘美滋味,也全部都是因为君珞玉。 “君珞玉,我不是林晚意,你若负我骗我,我定是要让你不得好死。” 第一百三十九章 听戏 “爱妃,其实那安国公也没什么好怕的,本王不用给他面子的。” 这话说出来,包括慕湮在内都没有人相信,若真是这样,君珞玉会委屈自个儿窝囊的待在 府中几日不出门? 慕湮笑了笑,打发他去买桂花藕粉,就要离王府最远的城东那家酒楼的,他还要吃凉的。 君珞玉的笑脸有点僵硬,道:“爱妃,陈记酒楼很远啊!” “怎么,你不愿意去?” “本王很愿意。” 然后,他又嘀咕着一句“这别碰上安国公就好”,慕湮挑着眼角看他。 既然慕湮发话了,君珞玉不敢不从,抓着扇子运起轻功就去了,务必在一柱香时辰内把冰 凉凉的桂花藕粉送到爱妃手上。 慕湮见君珞玉离开了,不多时,弄月进来,给他一封密封好的信。 打开信封,慕湮看着里头传递的消息,脸色变了又变。 “主子,那边有什么消息?” 慕湮随手把信纸在手心绞成碎末,他淡淡的道:“果然,如霜的揣测是对的,皇后身边被 放出宫嫁人的贴身宫女被杀人灭口了,而越是这样就越是表明小太子身份可疑。” 弄月皱眉,显出两分孩子气,道:“主子,不是要找昭容太子么?那边没一点消息,虽说 这事也是急不来,可眼下你怎么还平白关心起小太子的事情来了?” 慕湮表情微微恍惚,他抱过那小太子,那孩子很喜欢他,在他怀里对他笑的模样莫名有几 分亲切感,而他分明也是不喜欢小孩子的。 “弄月,小太子,我觉得小太子……” 弄月见他神色不对,疑惑的道:“主子,小太子怎么啦?” 慕湮回过神,道:“没什么。” 弄月大咧咧的,没凉风那般心细如发,没注意到慕湮方才的迟疑不定。 慕湮捏紧了手指,阖下眼眸,心里某个疑虑越来越重了。 他怕弄月看出什么,就又道:“你这几日都偷偷跑去丞相府,蓝秀的伤怎么样了?” “唉,他的伤有我帮忙看着已经没有大碍了,但是他家出事,他娘也伤着,一大家子看着 愁云惨雾的。那君司睿看着像是讲情面的,其实都是做给外人看的,蓝夫人伤着,蓝秀更是因 为救了小太子才受伤,他如今也没即刻下旨发落皇后,这情景怕是谁为皇后求情都不好使了。 ” “你自个儿当心些,也别自作主张,有事跟凉风商议一下,要是闯了祸坏我的事,小心我 扒了你的皮。” 弄月笑嘻嘻的,对他的威胁一点都不放在心上,反而凑上来拿慕湮跟前的葡萄吃。 慕湮心烦意乱,让他端着葡萄去外头吃,弄月冷不丁道:“主子,听闻你最近嗜睡又口味 刁钻,咦,主子你有身孕了?” 慕湮听了他的话,“啪”的一下把茶杯给捏碎了。 他从牙缝里挤出话来,阴沉沉的道:“别瞎说。” 弄月不解,这怎么能是瞎说呢? 他放下葡萄,道:“主子,我可是神医啊!男子有孕是匪夷所思了一些,不过慕氏一族血 脉特殊,虽然我没给你摸脉,但是我这看一眼,也就八九不离十了,不信我让凉风过来看…… ” 面对慕湮有些冷的眼神儿,弄月额头上冒出了冷汗,他后知后觉才发现,他貌似是被凉风 给坑了。 这常见的孕相凉风不可能看不出来,凉风也没提过在慕湮这儿碰了钉子,他这乍一下把窗 户纸捅破了,慕湮可不就要恼羞成怒了? “主子,我闭嘴。” 弄月哭丧着脸,赶在慕湮发火之前溜之大吉,还没忘记抱走那一盘葡萄。 他狼狈的从屋里跑出来,刚好就见君珞玉白衣翩翩喘着气的出现,手里还小心的拎着一个 食盒。 “你这个混蛋。” 弄月狠狠的瞪他一眼,气呼呼的跑了,君珞玉一脸的莫名其妙呢! 话说弄月知道这件不得了的事,第一个赶紧去找凉风,也怪他这段时间总偷偷跑去找蓝秀 ,这一不留神儿慕湮就给他这么大一个惊吓,都吓死他了好么? 凉风在捣药,弄月风风火火的跑进来,跟做贼一样四处张望,发现没人才松了一口气。 然后,他气急败坏的低吼道:“凉风,你怎么没跟我说主子他有身孕了?” 凉风掀起眼皮子看他一眼,道:“这事跟你说了有用?” 弄月不吱声了,显而易见的,这事慕湮肯定不会听他们的。 凉风继续捣药,道:“等着吧,说不定等主子带君珞玉回睥睨山凤凰台,小令主有位侍君 的消息就会马上传开了。” 弄月撇嘴,觉得这事已成定局,怕是凤凰台上的能号令群雄的令主也拦不住,慕湮也是铁 了心了,他都愿意给君珞玉生孩子,他们还能说什么? “说起来,凉风,最初慕岚师叔想让龙渊龙公子跟主子成亲,主子不喜龙公子,令主似乎 更属意你当主子的侍君呢!” 凉风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道:“都是以前的事了,主子又没答应,我也没那心思,如今 说这个就没意思了。” “哼,我总觉得便宜了君珞玉……” 慕湮在凤凰台上,不说金尊玉贵的养大,那也差不多了,凤凰台慕氏一族富庶,吃穿用度 比起皇帝来也是不遑多让,慕湮平日里跟个小祖宗一样被供着,除了练功吃了些苦头,没有人 敢让他受一点委屈。 凉风突然也笑了,道:“令主费尽心思栽培主子,这要是让他知道了,君珞玉这头猪拱了 他的菜,怕是要气得扒君珞玉的皮了。” 弄月没有笑,抖了一下,惶恐的道:“不,说不定令主已经知道了,知道主子跟君珞玉的 事,也知道我们两个人包庇了主子,那后果……” 后果肯定是很严重啊! 凉风微妙的动作一顿,俩人面面相觑,光是想到令主大发雷霆的场景就把自己吓到了。 “我还是希望令主迁怒君珞玉一个人就够了,他才是罪魁祸首。” “我也同意……” 又过了一天,一早小九得了吩咐就兴冲冲的来了,绿珠也没拦住他就是了。 “王爷,娘娘,今儿日子不错,宜出行。” 反正自家王爷是闲散王爷,每日只要想着吃喝玩乐就好。 慕湮知晓是君珞玉又有了安排,道:“去哪儿?我可先说好,人多的地儿不去,挤得慌, 要是吃吃喝喝我也不想去,酒楼偶尔图个新鲜,还不如府上的厨子做得好吃。” 小九心想,外头的哪能跟府上的比啊? 慕湮吃东西挑嘴儿,君珞玉恨不得把宫里的御厨都拖回王府里,不过,得慕湮这一句夸, 也不枉他花重金请来的厨子了。 “爱妃,今儿咱们去看戏,狐仙儿月下会书生,不知爱妃赏脸不赏脸?” “我还没有看过戏呢,要去。” 君珞玉脸上笑开了花,想着他家爱妃总算能出去露一露脸了,他也不是小心眼儿,不怕慕 湮被人看,有人若是有心觊觎那就另当别论了。 不过,哪怕君珞玉是神仙,也没料到只是去看戏,却看得跟人大打出手。 小九去安排外出的马车和随行,往日里王爷都不讲究这个,就带他这么一个小厮在身边, 真是没有一点排面儿。 今时不同往日了,王妃娘娘要出行,王爷也见着心情不错,小九就大费周章 安排了精兵护 卫着,想着万一要遇到安国公还能挡上一挡。 安国公府里苏世子和武安候的亲事听闻得了安国公夫人的应允,两家结亲也是早晚的事, 而早晚气得不行的安国公也一定会揍王爷一顿。 小九打了个冷颤,王爷这是交友不慎啊! 王府的马车就这么浩浩荡荡的出行了,两侧的精兵开道,惹得百姓相继避让,这阵仗有些 大,但是又却没有不合祖制和规矩。 慕湮才知道,往日君珞玉出府还真是随意得很,一点儿都不兴师动众。 “爱妃,来,喝口花茶。” 君珞玉把茶杯递给他,很是满意今儿慕湮的模样,他还是一身紫衣,头发却用银冠束起, 与平日不同的风情,少了两分傭懒,又多了两分矜贵。 那戏园子的老板早就候着了,身边一群人乌泱泱的跪了一大片儿,这些卖艺的一般都被人 当作是下九流,上不得台面,又要在京中混口饭吃,所以对这些所谓的“贵人”那可就是十二 分的奉承,一点都不敢怠慢。 君珞玉刚跳出马车,就见了这一幕,抬手示意不必多礼,道:“都平身,不必多礼了。” 随后,他伸手搀扶了一把慕湮,慕湮刚从马车里下来,明显周围来戏园子的百姓都精神头 一振,这定然就是平逸王的那位王妃了。 有人暗自咋舌,这般风华绝代的美人儿,也不怪平逸王会娶他为妻了。 俩人不顾周围人的眼光,坦然的往里头走,慕湮发现,这空地儿很大,诺大的一个戏台子 已然布置好了,下头有很多坐席,因戏曲受欢迎,各府上的夫人小姐也会来听戏,这听戏也图 个热闹,二楼上面包间里的都是贵客了,哪怕占不到上面儿的包间,在楼下添些银钱让人拿屏 风隔开一处儿,那也不是不耽误听戏的。 第一百四十章 平阳公主 “王爷,王妃娘娘,楼上请……” 这老板兼班主也是个会来事儿的,早早的就备下了上等包间,只等这两位贵客赏脸了。 君珞玉一展扇子,道:“不用,本王和爱妃就在下头,下头热闹,你让人拿屏风挡着些便 是了。” “这、这……” 老板还犹豫着,就见一个小厮已经麻利的使唤人去了,几十个精兵守在四周,桌椅和茶水 瓜果都换了,两道屏风左右一摆,然后王爷和王妃娘娘就在戏台子的前头坐下等听戏了。 今儿排的是新戏,人也多,这不多时就坐满了人,还没开戏呢,很多人隔着屏风偷偷去看 那名满京城的平逸王妃。 后头来的人没看到,有看到的人偷偷跟人咬耳朵,那王妃一身紫衣,容貌漂亮得紧,还真 是个男人,平逸王可稀罕了呢! 有人还不信,一个大男人还穿紫衣,那怪模怪样能好看到哪儿去? 又有人道,那王妃生得倾国倾城,不管是女子还是男人,都是大夏国第一美人儿…… 慕湮和君珞玉耳力都不错,也都当没听到,尤其是君珞玉,他其实是个小心眼的,见不得 人编排他的爱妃,不过也所幸那些百姓们都并未口出恶言。 “爱妃,吃梅子。” 君珞玉拈了一颗梅子,送到慕湮唇边,后者叼住梅子微微一咬就是满嘴鲜甜的滋味。 “铛铛……” “咚咚.” 锣鼓声起,一声唱腔如黄莺出谷,穿彩衣的女子挥着云袖出场,一双美目顾盼多姿,那眼 神绝了……她只那么一回眸,台下所有人都觉得她看了自个儿。 君珞玉轻勾唇角,道:“爱妃,好看吗?” “别吵,不然揍你。” 君珞玉:“……” 他不是很明白从来没看过戏的慕湮为何这般感兴趣,不过到底是有名气的戏园子,那扮相 和唱腔也都是一绝,动作也如行云流水一般。 很快的,那戏台后头的幕布换了,幽幽夜色中一轮皎月,虫鸣蛙叫不绝于耳,白衣的狐仙 面若冠玉,手持柳枝儿做天真烂漫状,倒也是新颖别致。 “吾本修行千年之狐,贪人间红尘色,清风明月不了情,谁与吾月下来相会……” 那“狐仙”咿咿呀呀的唱着,若不是见慕湮看得兴起,君珞玉没准会笑出声来。 “这狐仙跟春闺小姐月下私会情意绵绵,依本王看,还不如那张屠户与那王寡妇干柴烈火 慕湮伸手掐了他一把,还瞪了他一眼。真不要脸。 君珞玉用展开的扇子遮住俩人的脸,嘀嘀咕咕的说着话,在外人看来,这就是非礼勿视了 不看戏专偷看俩人的人不少,都心想,那王妃不愧是专宠于一身,连出来听个戏,王爷都 要与他亲热一番。 在没有人注意到的二楼,某个包间镂花窗后有一双冰冷的眼眸,花窗外只看得到华衣如云 裁。 房间里,一个穿得雍容华贵的女子晈牙切齿,冰冷的目光落在外头那颇引人注目的俩人身 上。 “公主殿下……” 旁边的大丫鬟唤了一声,递给坐在梨花木贵妃椅上的女子一杯茶,却被女子扬手打翻在地 女子是平阳公主,与君珞玉不同,她可是正统的皇室血脉,也是唯一的大夏国长公主,名 义上还是君司睿的长姐。 只不过,她虽然身份尊贵,却明显不那么的受宠。 其实若有人胆大一些,定会说出实话来,这位平阳公主岂止是不受宠,跟受宠的平逸王相 比,当今圣上简直跟忘了有这么一位长姐一样。 当然,这位平阳公主不受宠,其实也还是有缘由的,她跟四皇子是亲姐弟,当初因支持四 皇子登基而被处死了第一任丈夫,后来在君司睿的不闻不问之下她勉强又嫁人了,原本凭她的 身份她算是下嫁了,可她那第二任丈夫却并没有让她过上养尊处优的日子,把她的嫁妆掏空一 半后与她和离了,这还是看在她是公主的份上,不然直接丢给她的就是一份休书了。 平阳公主受此大辱,有些心灰意冷了,如今住在京城偏僻园子里的公主府上没有再嫁人了 ,外人还听闻她养了几个俊美的面首,日子倒也过得去。 不过,平阳公主心里是有恨的,她知道这是君司睿的报复,若不是君司睿的冷落,她堂堂 尊贵的长公主怎么会落得个人人都可欺凌的下场? 而君珞玉,不过是当年父皇心软带进宫里养着的孤儿,无父无母的,如今倒是万人之上过 得逍遥快活。 说到底,她和君司睿才是真正血脉相连的亲姐弟啊! 她也不觉得自己曾经有过过错,她只是个柔弱的女子,能做的就是依附自己的父兄,当年 皇子夺位于情于理她都是应该站在亲弟弟四皇子那边的。 这些年来,她觉得自己受的屈辱已经够多了,也足够让君司睿消气了。 而平阳公主一直厌恶君珞玉,和君珞玉比起来,她活得憋屈极了。 今儿见到那君珞玉,平阳公主气得不行,跟眼里揉进了砂子那般不痛快。 “仗着陛下的圣宠,他居然毫不遮掩他那断袖的癖好,还名正言顺的娶了一个男人,还真 是给天家脸上抹黑,不,本宫忘了,他可不是正统的皇室血脉,不过是个杂种……” 平阳公主口出恶言,旁边的大丫鬟大气不敢喘一下,等骂累了,平阳公主又坐不住了,看 样子是要离开了。 毕竟是公主出行,平阳公主向来又是爱排场的,她哪怕过得并不如旁人想象的那么风光, 却也是做足了长公主的高贵姿态,所以身边侍奉的光是大丫鬟就有四个,几个武功高强的侍卫 更是随时护在她左右。 下头戏台子上的戏唱得正是让人连声叫好的时候,平阳公主带着不下二十个丫鬟侍卫从楼 上下来,这让人想看不到都难。 若是这位身份尊贵的平阳公主直接甩袖子走人,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别人还是要听戏的 嘛! 不过,当平阳公主带着人直直走到君珞玉那里,看那气势汹汹的派头,这就有点像是要找 事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过来,连台上的丝竹声都停了,两个角儿也都不唱了,没有人出声的戏 园子里头乍然静了下来。 慕湮捏着茶杯喝茶,不动声色,倒是君珞玉换上另一张笑脸,有点敷衍也有点假。 “原来是皇姐,许久未见了,本王甚是想念呢!” 平阳公主仰着下巴,目光从那紫衣男人身上划过,眼底闪过一抹嫌恶和鄙夷,她倨傲的道 :“谁是你皇姐?本宫可不记得有你这么一个皇弟。” 周围百姓们眼前一亮,这是要找事了? 眼前的平阳公主穿着雍容华贵,不到三十的年纪,保养得极好,面容也是漂亮有风情,眉 眼间神色傲慢,举止自有一股不俗的贵气。 有人认出这是平阳公主,不过貌似不得圣宠,还有过两任丈夫。 君珞玉察觉这位平阳公主来者不善,见她给自己摆脸,也就没什么好脾气了。 “公主说得是,本王也没你这位身份高贵的皇姐,自是高攀不起的。” 这话就戳心窝子了,君珞玉明面上说这位平阳公主身份尊贵高攀不起,可谁都知道,这位 平阳公主差点被休,如今过得憋屈,平日只能老实待在公主府里度日,连宫里的宴会都不能去 果然,平阳公主脸色一变,见君珞玉和他那位王妃坐着都不起身,明显也是没把她放在眼 里。 人家坐着,她站着,还是她上敢着过来找事的,平阳公主虽没了脸面,可也是不会善罢甘 休的。 她装作不识慕湮的身份,道:“这是什么人?怎么不过来向本宫行礼?这小倌儿就是小倌 儿,见不得人的玩意儿,果真是没个规矩,平逸王你近些年行事也越发荒唐了,你好歹曾经被 父皇赐了姓,如此不检点这也是丟了皇室的脸面。” “呵呵……” 君珞玉笑了两声,慕湮直觉他的怒气都要把头发给烧了。 而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公主,恐怕君珞玉还真没放在眼里。 君珞玉也抬起下巴,道:“公主怕是久未出公主府,有些耳目闭塞了,这是本王的王妃, 还劳烦公主你睁大眼睛看清楚些,顺便记得,本王的王妃从来不跟人行礼,要见礼也得是旁人 对他跪拜行礼。” 这话说得狂妄,有人倒抽一口凉气。 平阳公主脸色难看,道:“平逸王,本宫看你是被这个男人迷昏了头,难不成见了陛下, 你的王妃也不下跪?” 君珞玉故作无辜,道:“上次爱妃见了皇兄,忘了行礼,皇兄也并未怪罪。” 周围的人都听出味儿来了,平逸王这摆明是打平阳公主的脸,王妃见了陛下都可以不行礼 ,更何况是区区一个不得圣宠的公主? “君珞玉,你太狂妄了……” 平阳公主身子一晃,气得咬牙切齿,身旁的丫鬟赶紧扶住她,以免她当众失仪。 这位公主极好脸面,也非常讨厌别人不给她面子,从与第二任驸马和离之后,就更是看重 脸面,又疑神疑鬼的以为旁人都在耻笑她。 第一百四十一章 气焰嚣张 这下众目睽睽之下被落面子,平阳公主恨不得生吃了君珞玉的心都有了。 偏偏君珞玉见她恼怒,还幽幽的道:“公主,即是出来散心不妨听完戏再走,你可千万别 为了那不知好歹的刘公子伤身伤神,没了那刘公子,说不准还有李公子赵公子,公主你貌美如 花,多得是会怜香惜玉的公子。” 平阳公主再也端庄不起来,用力一挥衣袖,瞪圆双眼怒道:“君珞玉,你别欺人太甚…… ” 这说起来,中间还有一段儿渊源,就是先前宫里的刘妃的亲哥哥,那位大众广庭下拒婚蓝 家女的刘公子,原本仗着亲妹妹得圣宠,自觉刘家的身份也水涨船高,竟是起了迎娶平阳公主 的心思。 公主年纪大了不要紧,听闻不能生养不要紧,名声不好更不要紧,最重要的是她长公主的 尊贵身份。 而平阳公主呢,一个人算是孤立无依,也想找个势大的夫家重拾她长公主该得的尊崇,可 今时不同往日,哪怕是她心里再看不上的刘家,如今刘家却也是她的救命稻草了。 君司睿心狠,她也虚度不了几年了,若等她人老珠黄,怕是再也无人问津了。 好不容易跟刘家一拍即合,那刘公子看着也还算仪表堂堂,平阳公主也算是满意。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这都临到办喜事了,宫里的刘妃却突然传出消息突发恶疾去了,这亲 事就这么耽搁下来了。 又过了一阵时日,刘家却再未提及此事,竟想是不了了之了。 外人看热闹的人都笑,本来满门富贵全系在一个女人身上就惹人耻笑,刘妃这一去,刘家 原本被捧得多高这下就摔得有多惨了。 满心期待的亲事就这么莫名其妙没了,又平白遭了奚落和嘲讽,平阳公主能有好心气儿才 怪呢! 眼下又被君珞玉拿这事当面讽刺她,平阳公主连架子都不端着了,恶狠狠的道:“君珞玉 ,你有什么资格笑本宫?你娶个男妻,你罔顾人伦,平逸王王府出了这让人贻笑大方的丑事, 你还有脸出来见人?你的王妃,哪怕身份再尊贵,那也是个在男人身下承宠的下贱之人,旁人 不敢说,你就当他们心里不这么想,一个男人居然以色侍人,真是有能耐,这骨子里怕都是风 骚和浪荡……” 没有人说话,周围的百姓们都目瞪口呆,这位公主,这骂架的架势连街头的泼妇都是自愧 不如啊! 平阳公主大骂着,越骂越痛快,只觉得胸口中那股郁气都消散了,说不出的舒坦。 于此相反,君珞玉的脸越来越冷了。 见君珞玉被自己堵得哑口无言,平阳公主心里越发得意,本就是君珞玉做了那没脸没皮的 事儿。 君珞玉狞笑着,深吸一口气,扭头道:“爱妃……” 慕湮脸色不变,甚至是颇有兴味的望着君珞玉,后者额头上的青筋都要跳出来了。 “爱妃,今儿可能有些扫兴了,本王不想忍了。” 慕湮瞥他,懒洋洋的道:“她好歹也是公主,你确信你能对她动手?” “哼,本王怕她不成?她辱骂爱妃,是爱妃亲自动手,还是本王来动手?” 慕湮的手无意识的滑过腹部,他淡淡的道:“你去吧!” "女子。,, 只见君珞玉一出手,他的扇子跟长了眼睛一般飞出去,“哗啦啦”划起一阵凌厉如刀的风 声,别看那扇子精致,可当那扇子朝平阳公主飞来的时候,她猛然后退发出尖叫。 然后,几个侍卫飞出来,其中一个拿刀,竟是直直的将那折扇给劈个粉碎。 贴身侍卫一出现,平阳公主立马叫嚣,道:“平逸王对本宫不敬,光天化日之下要行刺本 宫,这么多人都看到了,君珞玉,你就算告到陛下那里也说不出个理儿来,去,给本宫教训教 训他。” 君珞玉冷笑,道:“不过是几条狗。” 小九苦着脸,道:“王爷,不用您亲自动手,咱们有人,只要您一下令侍卫立刻就能把人 抓起来。” “蠢奴才,你家王妃娘娘说要本王动手,本王定是要亲自动手的。” 说完,他一撩衣摆就这么飞出去,很快跟那几个黑衣侍卫打在一起,周围百姓们没人记得 听戏了,都在看打架呢! 这可比听戏精彩多了。 慕湮托着下巴,看着一身锦衣的君珞玉被几个武功高强的侍卫围攻,也不当回事儿,就这 样的,还弄不死君珞玉。 他倒是想起一茬来,君珞玉往日打架爱用扇子,不,这样说也不妥当,应该是扇子拿在手 上,不过是顺手罢了。 纸扇并没有暗藏玄机,就是一般文人雅士或者公子哥儿爱用的那种,玉石象牙扇骨打磨得 光滑,扇面提字精美,不管冬夏都被拿在手上把玩。 而手里没武器,就见君珞玉用拳也用掌,看着毫无章 法,那腿法也是凌厉得狠,好像什么 都信手拈来。 慕湮疑惑,君珞玉到底是用什么武器呢? 刀,亦或者是剑? 但是慕湮直觉都不是,这刀和剑是习武之人惯用的兵刃,用得久了,哪怕手里没兵刃,都 能从身法中看出一丝端倪来,可是君珞玉身上没有。 而且,剑意出尘刀法大气,练刀剑之人若到了一定境界那种浑然天成的气度仿佛也与兵刃 融为一体了,他在君珞玉身上也看不到。 那头,在所有人的兴致勃勃的围观中,君珞玉踢断了一个侍卫的腿,把两个侍卫打得口吐 鲜血,另外两个侍卫被他掐着脖子丢出老远去,他还笑得无辜,像是方才大打出手的人不是他 一样。 “你到底想怎么样?” 见君珞玉朝自己走来,平阳公主脸色惨白,她算是看明白了,这人完全是没把她这个平阳 公主放在眼里。 “本宫是长公主,你、你胆敢冒犯?” 平阳公主喊得声嘶力竭,她有点后悔了,后悔一时气不顺找君珞玉撒气了。 君珞玉闻言,道:“本王自然是不会对公主做什么的,还请公主放心。” 他一挥手,原本守在四周的亲兵上前,看这架势竟是要活捉平阳公主。 平阳公主经不起这样的惊吓,被一脸恐慌的丫鬟扶着这才没跌倒,她记起来了,五年前君 司睿也是这般,这般把她当成俘虏一样抓起来,君司睿没杀她,却让她从此的人生天翻地覆, 从原本尊贵的长公主变成了一肚子怨恨的弃妇。 平阳公主哪怕穿得再雍容华贵,这会儿也只剩狼狈了,眼泪把她的妆都弄花了。 她不顾那么多人看着,哭喊着道:“不,本宫是尊贵的长公主,你不能这么对本宫,走开 ,走开,都不准碰本宫……” 平阳公主跟发疯了一样,又哭又闹的挣扎着,她身边的丫鬟都被抓住了,她却不肯轻易就 范。 “君珞玉,本宫是长公主,长公主啊……你怎么敢这么对本宫?父皇,父皇他那么疼爱你 ,他对你那么好,你不能这么对待本宫。” 除了平阳公主,没人有看到,一瞬间君珞玉眼底闪过森冷的憎恨,那股冷意让她忍不住打 个寒颤。 君珞玉很快掩住那抹异色,突然大声道:“平阳公主,私下勾结外族以谋私,今日本王代 陛下大义灭亲,将平阳公主押送刑部彻查,任何人不得有异议。” 围观百姓们面面相觑,不是平阳公主跟平逸王起了纷争么,怎么转眼就变成了平阳公主勾 结外族了? 君珞玉带来的亲兵动作迅速,抓住了同样目瞪口呆的平阳公主,见平阳公主的脸色,慕湮 都觉得是君珞玉仗势欺人了,就这么空口白牙诬陷一个公主这真的不会惹人非议? 君珞玉看着平阳公主还想挣扎,走到她面前,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说着什么,只见平阳公主 脸色渐渐变得灰败,透着一种大势已去的颓靡绝望之色。 慕湮挑眉,君珞玉看来是抓住了平阳公主的什么把柄了。 不过,他到底对平阳公主说了什么? 亲兵押送着平阳公主离开,那些哭丧着脸的婆子和哭得梨花带雨的丫鬟,还有重伤的侍卫 都没落下,统统都带走了。 这平阳公主被带走,君珞玉笑容不变,道:“听戏听戏,大家可别扫兴了才是。” 这事发生得太突然,很多人都议论起来,看君珞玉的眼神有点变了。 都说这位王爷是闲散王爷,可怎么瞧着很不好惹呢! 别说今儿在这辱骂王妃娘娘的是长公主,就算换了旁人,怕也是当场被平逸王收拾了。 还别说,这收拾平阳公主收拾得是相当的利索,直接押送刑部,不知道那位平阳公主还能 不能全须全尾得从刑部出来。 君珞玉若无其事走到慕湮面前,道:“爱妃,本王厉害不厉害?” 慕湮挑眉,道:“你跟那位公主有仇?” 君珞玉正色,道:“有仇,她太嚣张了,本王看不过去。” “谁有你嚣张?我发现啊,你是越来越嚣张了。” 君珞玉笑得得意极了,当慕湮这是夸他了。 只是,乐极生悲了。 不远处传来一声气吞山河的怒吼“君珞玉你赶紧出来受死”,那位的嗓门了得,内力也深 厚,顿时整个戏园子都回荡着“受死受死”的回音,都要把人的耳朵震聋了。 君珞玉脸色一变,不好,安国公来了…… 眼下躲起来还来不来得及? 第一百四十二章 找碴不成 原本来听戏的都很开心,先有平阳公主,再来安国公,这一茬接一茬的被找麻烦,莫不是 平逸王今儿出门没看老黄历? 君珞玉的脸色也是一言难尽了。 躲是躲不掉了,就见安国公气势汹汹的来了,虎目豹眼的凶狠长相还有肌肉虬结的身板, 说是土匪都有人信,一身锦袍也被他穿得不伦不类的。 安国公大摇大摆的走过来,站在君珞玉他们面前,周身的气势犹如一座大山。 “君珞玉,你敢不敢与老夫一战?” 刚才耍尽威风的君珞玉却笑得勉强,道:“国公爷,你这何出此言啊?” 安国公从鼻孔里喷气,恶狠狠的道:“你是个断袖你早说啊,还哄骗得我家小七把你当朋 友,没想到你竟然把他带坏了。” 君珞玉无奈的道:“本王不,不,本王的确是断袖,可又没有跟苏七断袖,你可不能冤枉 本王。” “害群之马懂不懂?你是断袖,旁人自然也误会我家小七了,姓风的就恬不知耻的敢觊觎 我家小七,真是胆肥了,当老夫是好欺负的吗?” “这、这……” 这应该也不能全怪风行云,当然跟他也是没有关系,要怪就怪苏揽衣自己跟风行云看对了 眼。 这话不能当安国公面儿说,这个偏心眼儿的老头子听不进去的。 君珞玉斟酌了一下,又道:“这亲事听闻夫人也应允了,苏七跟风行云两情相悦,要不, 国公爷你就当嫁出去一个女儿?” 这话安国公一听就怒了。 “君珞玉,你开什么玩笑?我们苏家满门勇猛男儿,都是顶天立地的汉子,不说把我儿小 七嫁出去了,如今是他姓风的腆着脸要进我们安国公府的门,老夫绝对不同意,小七也绝对不 能娶姓风的。” 啥? 苏揽衣要娶风行云了? 君珞玉下巴都要掉了,被惊到的,万万想不到真相竟是这般的。 想来其实也有点端倪,风行云双亲早亡,他性子又孤傲,既然他心仪苏揽衣,那给人家当 个上门儿婿又何妨? 这说起来,安国公府应该也不吃亏吧! “既然府中有喜事,那本王先恭贺世子娶得如花美眷了。” “你、你简直欺人太甚……” 有人忍不住掏掏耳朵,这句话真是好耳熟啊! 对了,方才平阳公主也这般说过。 慕湮诧异的望着君珞玉,敢这么说,这是不怕安国公徒手把他生撕了吧? 围观的人看好戏,这安国公不比平阳公主,位高权重不说,还是个力拔山兮气盖世徒手打 死猛虎的主儿,怎么看都能把平逸王打一顿。 听说啊,这两人积怨已深了。 旁人顶多看个热闹,慕湮却看出,这位安国公内力深厚是个难得一见的高手,毕竟曾经是 统领几十万大军的大元帅。 安国公铁了心要揍君珞玉,当即扯开衣领子,活动了一下手腕。 他叫嚣道:“来,咱们来练练手,谁打死谁都不追究,敢不敢?” 同样是朝着君珞玉叫嚣,这位安国公明显也是比平阳公主有气势多了。 平阳公主靠的是几个武功高强的侍卫,可却被君珞玉轻易打个半死。 至于安国公嘛,这位可不是好惹的主儿,纵然年纪不轻了,可人家宝刀未老啊! 慕湮轻声道:“真要打?” 君珞玉摸摸鼻子,道:“本王不想打。” 安国公听了,嗤笑一声,大声道:“君珞玉,今儿可由不得你了。” 早就看君珞玉不顺眼了,若不是小七一直拦着,他早就揍人了。 君珞玉无奈,道:“爱妃,要不你去会会国公爷,你这么好看,他定是不会不手下留情的 “……你还要不要脸?” 安国公不耐烦了,道:“磨磨唧唧的,跟个娘们儿一样不痛快,君珞玉的王妃,你听着, 这样的人根本不能托付终身,你还是早点与他和离换个人吧!” 慕湮听完安国公的隔空喊话,意味深长的道:“貌似很有道理啊!” “呵呵,爱妃,你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我代你出战国公爷,输了被他打死,赢了我就换个夫君,你是想我输还是赢呢 ?,, 君珞玉咬牙,道:“都不好。” 安国公是个暴脾气,不耐烦等人,当即抡起锤子大的拳头以大破千军之势朝君珞玉袭来, 而君珞玉不慌不忙竟然没动。 围观的人想,肯定是在卯劲儿了。 不成想,这架根本是打不起来的,君珞玉在那磨磨蹭蹭的,其实是故意在拖延。 “住手……” 凭空又有人喊了一声,声儿不大不小,也不慌不忙的,听着没什么威慑力。 可是,安国公一听,那拳头却硬生生在离君珞玉不到一寸的地方停下了。 戏园子门口赫然走来的是苏揽衣,一身红衣,漂亮得不像话,往常爱笑的桃花眼现下没一 丝笑意。 苏揽衣出现,戏园子里的人都骚动了,连二楼都有人开窗探头往下看,都是闺阁的娇小姐 ,也都是对苏世子倾慕已久。 安国公眼巴巴的看着儿子,道:“小七呀……” 面对儿子,安国公魁梧的大个头都像是矮了一截儿,毕竟是瞒着儿子过来找君珞玉算账的 ,他心虚啊! 苏揽衣走过来,看都没看一眼他爹,安国公委屈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太吓人了…… 不只是君珞玉这么想,其他人也这么想,慕湮心想,这个二十四孝爹果真是名不虚传。 君珞玉干笑道:“苏七啊,你来得正好。” 再不来,就真的要打起来了。 苏揽衣点头,很是淡漠的道:“王爷,跟我走一趟吧!” “去哪里?” ffl ” 口王。 君珞玉做一脸茫然样儿。 苏揽衣皮笑肉不笑,道:“是关于平阳公主,就在方才,平阳公主勾结外族里通外敌卖国 求荣这件事归我管了,毕竟事关重大,我不找你找谁?陛下只有这么一位姐姐,公主万千宠爱 于一身,这说犯事了就犯事了,王爷你难道不用亲自向陛下呈请此事吗?” 君珞玉眨眼,道:“苏世子此话言之有理。” 其实根本就是一通鬼话,谁信了才是傻。 “还不走?” 君珞玉去看慕湮,道:“爱妃,本王先走了,你听完戏就回去好不好?” “这种事不用你费心了。” 那边,苏揽衣扭头就骂他爹,道:“还知不知道分寸了啊?你就这么过来揍君珞玉,他要 是耍什么花招儿怎么办?还有,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君珞玉那个混蛋就算没个好歹也会赖上你 ,你不会趁没人的时候偷袭他吗? 一把年纪了,岁数活到狗肚子里去了……” 本来安国公还被骂得焉巴巴的,然后越骂他就越高兴了,小七这是在给他出主意呢! 君珞玉抽抽嘴角,总觉得苏揽衣跟他怕是有仇了。 “算了,爹,我还有公务在身,你自个儿回家吧?嗯,这儿是戏园子啊?你听完戏再回去 也行,府中都忙成一团,你就别回去添乱了。” “都听小七的,都听小七的……” 苏揽衣这才罢休,又对慕湮柔声道:“阿湮,今儿让你扫兴了,下次喝酒我请你呀!” “世子客气了。” 留下眼巴巴看热闹的人,君珞玉当即就跟苏揽衣一起离开了,外头有人牵来了马,俩人翻 身上马了,一路直朝皇宫去了。 君珞玉拉着缰绳,道:“苏七,这次进宫,真的是为平阳公主之事?” “怎么,你敢做不敢当了?” 君珞玉笑道:“平阳公主那个蠢货,她可不值得皇兄费心思,怕还是有别的事情吧!” “……的确是另有其事,我过来的时候不过是刚好撞上你的亲兵押送平阳公主离开不远, 又听闻我爹也在,所以我才借口带着你离开的。最近事情多,经不起脑疼,也只有你偷得浮生 闲居然还带阿湮出来听戏,陛下的心情可不太好啊!” “为了刘妃的事?” 苏揽衣看他一眼,道:“不跟你说了,等会儿见了陛下再说。” 事关刘妃,君珞玉心里头就有了盘算。 那刘妃死了有些时日了,对外称是突染恶疾去了,也听闻宫中发了丧,不过事实是怎样的 外人就不清楚了。 而这次君司睿召见,并未在无极殿,君珞玉和苏揽衣俩人跟着来福,绕了一圈去了崇庆殿 ,另外一个议事的宫殿,不过有点偏僻。 一进入内殿,宫女抚开帘子,迎面竟是一股刺骨的寒气逼来。 “阿嚏……” 淬不及防的,君珞玉捂着鼻子打个喷嚏,揉揉鼻子,又闻到了糅合着浓重香料味的某种味 道,有点古怪,不好闻就是了。 “阿玉,苏世子,这边来。” 君司睿的声音响起,俩人毫不迟疑的朝着里头走去了。 里头有点暗,不过点了灯,空荡荡的没个声响,君司睿在一个木架台子前驻足,低头看着 什么。 “皇兄。” 苏揽衣立即下跪行礼,道:“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苏世子不必多礼。” “谢陛下。” 苏揽衣从善如流的起身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步步紧逼 君珞玉俩人走近,就见那里放着一个类似棺木的东西,中间躺着一具女尸,旁边的凹槽里 放满了冰块,几乎把女尸都包围起来了,所以在这时节也让那尸身不腐不烂。 君珞玉探头一看,果然是那刘妃。 看样子,应该是侍卫统领在尸身上查出了什么,又或者说,这尸身本就有不妥之处。 “你们可知,刘妃是怎么死的?” 君司睿突然文。 君珞玉看了一眼苏揽衣,道:“被皇后娘娘用剑所杀。” 苏揽衣有点惊讶,但是又不是那么惊讶,刘妃死得突然,这从宫里传来的消息真真假假太 多了,总归是有蹊跷,却不想与皇后娘娘有关。 “刘妃看起来是被皇后所杀,其实细查下来发现她身中剧毒,就算不为皇后所杀,她也是 活不久的。” “中毒?怎么会呢?” 面前的女尸脸色青白,虽死去多时,但是依然还能看出生前是个绝色美人儿,她的表情甚 至是有些安详。 若是她身中剧毒,那么她的身份就有些可疑了,就君珞玉他们所知,这有些像是有人刻意 养出来的死士。 在俩人看过来的目光中,君司睿伸出手,在女尸的脸庞边摸索了几下,然后揭下来一层薄 如蝉翼的人皮面具来。 苏揽衣道:“是易容,这不是刘妃,往日传闻中刘三小姐生得姿容平平,看来这不是真正 的刘三小姐。” 君司睿道:“朕让人查过了,刘府的人是知晓刘三小姐是戴着人皮面具这个秘密的,刘侍 郎招供,因他女儿生得不美所以才重金让易容高手给他女儿易容,然后送入宫中,不过他并未 想到,这恐怕并不是他真正的女儿。” “刘三小姐被易容的人移花接木换了人?” 君珞玉也盯着那女尸的脸看,他突然道:“苏七,你再看清楚些,这个女人的脸被毁了。 ” 拿掉人皮面具,下面是一张几乎没有皮的脸庞,却已经不会流血了,模糊的血肉中露出眼 睛鼻子和嘴巴,像是覆着一层血色的恐怖面具。 苏揽衣喃喃的道:“太吓人了,好生生的脸,怎么被弄成这个模样了?” 君司睿用清水洗了手,慢条斯理的道:“刘家三小姐被人取代是事实,坊间能易容的人不 少,而这个脸被毁的女人是谁也不重要,重要的是……” 君珞玉接口道:“重要的是她的目的。” “没错。” “这个假刘妃入宫,靠着易容出来的绝色美貌争宠,然后皇后病重在鸾凤宫静养,她几乎 是后宫最得宠的妃子,所以她的目的达到了。皇兄,她的目的就是你,太子殿下还有皇后娘娘 ,她凭借身份可以在你们中不露痕迹的周旋,得知她想知道的一切,这个女人是探子。” 苏揽衣挑眉,道:“不一定是探子,她是死士,说不定是潜伏入宫的杀手也说不定。” 君司睿却道:“她不是杀手,这个假刘妃接触过朕和太子,她没有任何对朕和太子不利的 举动,若是她想残害小太子,那么有很多次机会对太子下手。朕怀疑,就如阿玉所说,她被人 掌控来宫中查探消息,不过,她的最后一个任务目标是皇后。” 皇后的确是得了失心疯,是在见过刘妃之后,从她的疯言疯语中得知,貌似是刘妃跟她说 了一些她不该知道的事。 苏揽衣也想到这些,他硬着头皮道:“可是,陛下,如今皇后娘娘那里怕是问不出什么吧 ?,, “她疯了。” 若不是疯了,她怎么会想要杀掉蓝秀? 而君珞玉想的是,皇后确定是疯了,那蓝家那边却还在不上不下的吊着,这段时日怕是都 过得煎熬。 苏揽衣想着,所以啊,眼下事情多得不得了,也就君珞玉还有心当他的富贵闲人。 思及被传唤到宫里的理由,在苏揽衣不敢随意开口的这当口,君珞玉直接的道:“皇兄准 备怎么发落皇后,还有,要不要给蓝家一个交代?” 苏揽衣偷偷看他,好家伙,竟然敢这么直接的说出来了,换成旁人如此胆大,早就被扣一 顶“妄加揣测圣心”的大帽子给定罪了。 朝中谁人不知,陛下如今跟蓝家的关系因皇后娘娘变得有些僵持不下? 君司睿深深看着君珞玉,后者倒是一脸坦荡,一副好像无所畏惧的模样。 君司睿转过脸,突然又道:“说起皇后,不知道你们俩有没有听过一个传闻,关于先皇后 的?” “什么传闻?” “朕也是偶然听宫中的老嬷嬷说起的,这大夏的皇后啊,历来都不是出自京中的名门望族 ,大夏的皇后只会姓慕,只有那一族的女子才配称作是凤凰天命,先皇后也是如此。朕未见过 先皇后,不过听闻先皇后与先帝伉俪情深再恩爱不过了,先皇后病逝,先帝就再也不曾对任何 女人上心了。” 苏揽衣坦然道:“这事臣也有所耳闻,好像是慕氏才是当之无愧的后族,族人都姓慕,至 于为什么历代大夏国君都会娶慕姓女子,这事臣就不清楚了。” 他抬眸一看,见君司睿露出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就心里发怵,不过脸上什么也没表露出来 就是了。 “世子似乎还有未尽之言。” 苏揽衣咬牙,道:“回陛下,臣没有。” 倒是君珞玉开口幽幽的道:“皇兄,只是传闻而已。” “只是传闻?” 君司睿轻笑,道:“可是,朕查到,的确是有这么一回事,慕氏一族也是真的存在,历代 皇后都姓慕,这并不是什么巧合。” 苏揽衣不说话了。 君司睿像是在陈述什么,又像是在宣泄着什么,他的眼眸比冰更冰寒了几分。 名不正言不顺…… 他想到了蓝莹儿的话,唇边露出冷笑,脸上更多的是狂傲之色。 就算名不正言不顺,他也还是坐上了那皇位,成为至高无上的九五之尊。 皇族中,名义上的父传子承,除了皇位和传国玉玺,总有些秘密是口耳相传的,且这些秘 密还是至关重要的。 而他,并未得到口耳相传的传承。 所以,他名不正言不顺? 察觉君司睿周身逼人的寒气,苏揽衣道一声“陛下”,然后单膝跪地不敢抬起头来。 君司睿这才道:“苏世子,你并未有错,平身吧!” “谢陛下。” “平阳公主勾结外族一事,朕就交给你了,你知道该怎么做的。” “曰 ,, ..疋〇 苏揽衣很聪明,知道事关平阳公主,君司睿和君珞玉怕都是一个反应,所以他自然该知道 怎么做了,陛下不喜的人,留着还有什么用? “你先退下吧!” “臣告退。” 苏揽衣从善如流的离开,很快的,崇庆殿就只有君司睿和君珞玉了。 君珞玉不说话,君司睿先开口了,道:“方才苏世子在,有些话朕不想当着外人的面问你 ,如今就剩你我俩人,想来阿玉你对朕也该是知无不言了吧?” “臣弟未有事欺瞒皇兄。” “阿玉,你怕不会以为朕是聋子是瞎子,还被你蒙在鼓里?” 若苏揽衣还在,定是要惊讶了,从来君司睿对君珞玉都是和善可亲的,哪有这般急言令色 的时候? “……那陛下,你到底想对我说什么?” 君司睿走近两步,盯着君珞玉的眼眸,冷冷的道:“朕想说的是,这半年前暗地里有人一 直在活动,你猜,他们在京中各个牢房里在找什么?刘妃在朕的身边,你以为她又要做什么? 有人把手伸到朕的身边了,他们在朕的身上乃至整个京城大费周章 ,而你身为朕的刀朕的耳目 ,难道没发现这件事?君珞玉,在万花楼你曾遇到过画皮师,你的王妃救下了那个画皮师,在 刘妃死前,见过的人也只有你的王妃,最重要的是你的王妃,他姓慕,你难道还要对朕隐瞒? ” 最后一句话简直就是咆哮了,君司睿很久都没这样说话了,他眼神狠戾,好像下一瞬间就 要将面前的君珞玉剥皮拆骨一样。 他曾经以为,为了他们共同的秘密,君珞玉是永远也不会背叛他的。 不,君珞玉是不敢。 被这般质问,君珞玉表情平静,道:“不是他,这些都只是你的猜测而已。” 君司睿又逼近一步,他伸手抓住君珞玉的衣领,道:“君珞玉,你还想欺瞒朕?要不要朕 好心提点你一句,你那位王妃,他真的很美,他的模样是不是与我们曾经的一位故人非常相似 ?,, 君珞玉的眼瞳瞬间缩紧,然后又很快恢复,君司睿却冷笑着放开他,他们两张截然不同的 面孔上都是同样的冷酷,嗜血一样的冷酷。 摇曳的灯火中,影影绰绰的影子投在地上,又因旁边泛着寒气的女尸,气氛有些阴森森的 又过了一会儿,君珞玉哑着声音道:“昭容太子……” 这个名字是君司睿的禁忌,可没有人知道,这也是君珞玉的禁忌。 君司睿跟发了狠一样,步步紧逼,道:“对,阿玉,你看他是不是跟昭容太子生得很像? 朕第一眼见到他就觉得像,那眼睛那嘴唇,冷笑着的模样,不笑的模样,简直跟昭容太子是一 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朕很好奇,你抱着他你亲吻他爱抚他,那到底是什么感受……” “够了,不要说了。” 君珞玉跟被激怒了一样,出声狠狠打断了君司睿的话。 君司睿冷笑道:“你心虚了?” 君珞玉的回应是转身就走,君司睿看着他的背影,又喊了一句话。 “你背叛了他,你已经不能再背叛朕了。” 君珞玉充耳不闻,急匆匆了离开了。 他觉得心口好痛好痛,像是多年的陈疾暗伤突然发作,连带着多年积攒下来的痛一并发作 ,痛得让他措手不及。 “昭容……” 他喃喃自语着,却并未再听到那人唤一声“阿玉”。 是了,他们中间唯有背叛和仇恨,不会再有别的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当年过往(一) “君珞玉没回来?是不是又跑哪里厮混去了?” 见君珞玉不在王府中,弄月很是幸灾乐祸,想着法儿的落井下石。 慕湮不为所动,道:“不提他,那你这又是刚才丞相府回来?” 弄月有些心虚,支支吾吾的,转着眼珠子到处看就是不看慕湮。 “唔,刚回来,蓝秀已经没事了……” 他这段时日偷偷去丞相府去得勤,所幸慕湮身边儿有更为稳重的凉风,所以对他也算是放 纵了。 “没事就好,你也不便再常去了,皇后被废已成定局,君司睿如今正紧盯着蓝家。” “那我能不能把蓝秀救出来?” “你以为平逸王府就万无一失了?” 弄月一惊,道:“主子,难道君司睿也盯上了我们?” “不好说,但是我总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那君珞玉……” 弄月有点不安,慕湮跟君珞玉这般亲密,他实在不好说出什么泼凉水的话来。 背叛从来都是存在的,更遑论是拿一颗心去换别人的真心。 君珞玉身份太特别了,若是为了慕湮,他会与君司睿为敌;若是背叛慕湮,这结果反倒不 那么让人意外。 还没等弄月想明白怎么开口,就见凉风进来,开口道:“主子,龙渊公子快回京了。” 这算是好消息了,龙渊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是不可多得的好帮手。 “师叔怎么样?” 凉风也是面露喜色,道:“师叔雪霄神功大成。” “那就好。” 若不是这样,龙渊定是不能放心的。 慕湮略一思索,道:“我想尽快找到昭容,凉风,你去找花颜和楼外楼的人,我有件事要 他们去做。” "女子。,, 凉风并未有一点迟疑,弄月把想说的话都咽进了肚子里。 与此同时,没有在平逸王府的君珞玉却出现在了天牢,阴暗潮湿天牢让人不喜,鼻端能闻 到血腥味儿,耳朵能听到呻吟和惨叫,昏暗的灯火中,前头仿佛见不到的深处像是巨兽张开的 大口。 有脚步声响起,几个黑红衣裳的狱官身后是一身锦衣的君珞玉,后者的面上表情在昏暗中 有些晦涩不明。 一行人直直走到尽头的牢房里,里头很安静,一个狱官打开了门,君珞玉走了进来。 而在门被打开的时候,里头的草堆上蜷缩着的人抬起了头,一双惊慌失措的眼眸在看到来 人的时候闪过一丝期待。 “阿玉,救本宫,本宫知道错了,你快带本宫离开这个鬼地方……” 平阳公主爬起来,想也没想的就对君珞玉求饶,只在牢里待了半日,也没受过一点皮肉之 苦,但是这对一直养尊处优的她来说也是无法忍受的。 牢里到处爬着老鼠和虫子,还有恶臭气味,这让她都要疯掉了。 她要从这里出去,她不要待在这个鬼地方。 平阳公主心里还有一丝侥幸,她没有被用刑,定是这里的狱卒知道自个儿高贵的身份才不 敢放肆,而君珞玉敢把她关在这儿,也是吓唬她,毕竟以她长公主的身份君珞玉不敢真的把她 怎么样的。 对,只要她暂时服个软从这个鬼地方出去再说,至于君珞玉,她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掩住眼底的怨毒之色,平阳公主扑过来,求饶的话已出口,声音也凄切可怜得不得了。 只是,君珞玉一闪身,躲过了平阳公主要过来抓他衣袖的手。 扑了个空的平阳公主一惊,然后眼泪流下来,道:“阿玉,你是不是还不原谅本宫?本宫 真的知错了,本宫只是、只是有些口不择言,并不是故意要说你的王妃的坏话,阿玉你就原谅 本宫吧!” 君珞玉面无表情的样子有点冷,平阳公主还当他是不高兴,众目睽睽下被她奚落,君珞玉 落了面子自然是不悦的。 “阿玉,本宫……不,皇姐还是看着你长大的,当年皇姐的母妃对你还是颇多照应,你很 喜欢母妃赐下的点心,你还记不记得?皇姐当年也带着你玩过,还有四弟,你们俩去御花园摘 莲叶你还掉水里去了……” 平阳公主说得动情,想让君珞玉心软,毕竟当年她和母妃待君珞玉还算是不错的,给他送 过东西,也还带着他去玩儿,这幼年的情谊是最真不过的,君珞玉不可能会忘记的。 只不过,在听了她的话后,君珞玉却露出了一个有些古怪的表情。 这个女人真的很会惹恼人呢! 君珞玉勾起嘴角,突然道:“许久未见了,公主你似乎也懂得委曲求全呢!” 平阳公主笑得勉强,道:“阿玉,你就别和皇姐开玩笑了。” 君珞玉像是也记起了什么,他像是也有些怀念,缓缓的道:“当年我入宫,名义上是先帝 怜爱,不忍我无父无母孤苦一人,世人都说我得圣宠,比皇子们还要风光体面。可个中苦楚只 有我自己知道,那个男人不过是一时兴起,毕竟我对他来说也不过是一个有趣些的玩意儿,上 不得台面的。没有双亲没有依靠,我一个人在宫里,那还真是举目无亲呢!宫里那么多双眼睛 盯着我,宫里的夜那么漫长,很多次我都睁着眼睛到天亮,根本不敢入睡。后宫妃子和皇子公 主,甚至是宫人,他们都惯来是捧高踩低的,我尊贵的皇姐你说是不是?当年,你的母妃淑妃 常唤我去她宫里,她这般作态是做给旁人看的,跟打发乞丐一样赏些吃食和小玩意儿,我不喜 点心,却还是要装出欢喜的样子来,而你一母同胞的胞弟四皇子不喜我,觉得我低贱连拉拢都 没价值,他以捉弄我为乐,那日说是摘莲叶,其实是他趁人不备把我推进莲花池差点淹死了, 皇姐还记得这事真是太好了。我还记得,皇姐有次得了赏赐,有很多名贵的布匹,你要人给你 用新布做衣裳,你也赏了我两匹布,我记得好像是桃红色的,你说我穿着会好看……” 君珞玉的声音压得低,压抑着不为人知的情感,甚至听起来有着过分的温柔,平阳公主却 生生出了一身冷汗。 她心知不好,却还是狡辩道:“阿玉,你莫要这样说,母妃和皇姐当年是真的喜欢你,而 四弟……唉,四弟已经去了,逝者已矣,他做过的那些事皇姐往后定是好好补偿你,将阿玉你 当亲弟弟一般疼爱,你说好不好?” 君珞玉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道:“所以,本王才说,皇姐这些年能苟且偷生到这个地步, 还真是长进了。” “你……,, 就算再愚钝,平阳公主也听出了这不是好话,她苦苦哀求了半天,而这君珞玉全都当了笑 话看了。 他是笑话自己当年助四皇子登基一败涂地后失去四皇子这个亲弟弟和丈夫后没有自裁吗? “皇姐一出生,就占着长公主的位份,很是得先帝的宠爱,又因品貌出众而倍受王公子弟 的追捧,而事实上你目中无人且睚眦必报。你嫉妒比你生得美的官家小姐,你厌恶别的女人比 你更受男人的青睐,你的手上不知道染了多少人的血,你虚伪自私又丑陋,真是让本王厌恶透 了。哦,你还贪生怕死,五年前你的亲弟弟死了,你的丈夫也死了,你跪在地上拼命求饶求陛 下饶你一命,那模样本王还记得清楚,你若是宁死不屈,本王说不得还能高看你一眼。” 被揭露不堪回首的往事,平阳公主的脸色变了又变,她终于知道了,君珞玉就是借此来嘲 讽她的,以报他心里多年的积怨。 平阳公主冷下脸,也不再企图讨好君珞玉了,毕竟君珞玉不吃这一套。 她整了整衣袖,原本华贵的衣裳变得脏乱了,她却还是神情高傲,宛如当年那个不可一世 的长公主殿下。 “想嘲讽本宫?君珞玉,你也就只有这个机会了,等本宫从这个鬼地方出去,本宫定是饶 你不得,本宫是高贵的长公主,而你,哼,你自个儿也没说错,你就是父皇一时兴起留下的小 玩意儿,上不得台面的,不是吗?” 这就对了,这个女人,一直以来都是这副让他讨厌的模样,这么多年都没变呢! 不过嘛,如今她怕是再也耍不了威风了。 君珞玉笑道:“你以为本王就只是来嘲讽你的?这天牢太脏太臭了,本王本不想来的,可 有件事又不得不亲自转告给公主你。” “本宫想想,定是你红口白牙的污蔑本宫,陛下已查清这不过是你平逸王的报复,所以本 宫怕是不能如你所愿的继续待在这个又脏又臭的天牢里了。” 君珞玉眼底的笑意更浓,所以啊,这个女人从来都没变的另一点就是这愚不可及的蠢笨。 “不,公主,你想错了。” 君珞玉露出得逞的笑容,道:“本王只能遗憾的告诉你,公主,陛下已将本王呈上的公主 勾结外邦的证据过目了,陛下震怒,所以该怎么着就怎么着,虽然迟了五年,但还是请公主去 与先帝四皇子还有你的丈夫去黄泉路团聚吧!” 他的笑让人不寒而栗,他的话是让人绝望的封喉毒药。 “不,这不可能……” 只一瞬间,平阳公主故作高贵的面具被撕碎了,她尖叫着,再次愤怒的扑向了君珞玉。 “你说谎,他不可能这么对本宫,本宫是他的姐姐,一定是你在骗本宫,对,是你……” 第一百四十五章 当年过往(二) 君珞玉只是一挥手,就将平阳公主甩开,平阳公主摔在了地上的草堆上。 没怎么摔疼,但是到底是露出了狼狈模样。 “君珞玉,你竟然敢这么对本宫?你是铁了心要报复是不是?” 说她睚眦必报,其实真正睚眦必报的人是君珞玉才是。 那么多年前的事,她早就忘了,而且当年那般对君珞玉她也不觉得有多过分。 “你当年年幼双亲早亡,若不是父皇将你接入宫中,你怕是早就被人害死了?怀璧其罪啊 ,谁不想扼住你的喉咙啃食你的血肉,你若是死了,他们能找出一千种一万种理由来。本宫与 皇弟并没有谋害你的性命,你凭什么恩将仇报,你凭什么要恨本宫?” 平阳公主恨啊,但是又不甘心,君珞玉深得圣宠,君司睿不喜她,这俩人要害她也是易如 反掌,她到如今才真的觉得害怕了。 君珞玉见她嘶吼着,满脸怨毒的恨意,心里却并未觉得痛快。 今日他抓走平阳公主,旁人只当是平阳公主当众辱骂王妃这才惹恼了他,几乎没有人知道 ,他心里到底是有多么痛恨这个女人。 他恨着一个人,连带身子里流着那个人血脉的人一并恨了,他就是这般心思阴毒。 “事已至此,本王也就不送公主上路了,这几年公主过得不太好,本王很是满意,最后赐 给公主的一丈白绫也当是全了最后一点微末的情谊,皇姐。” 最后一声“皇姐”,他面带笑容,仿佛还是当初那个唯唯诺诺的小孩子。 那一年,他不过十岁,见到那位万千宠爱于一身的长公主,他跪在地上仰着脑袋怯怯的道 一声“皇姐”,面前的少女却面露嫌恶之色从他面前走过。 而如今,曾经高高在上的平阳公主趴坐在地上,仰头看着一身锦衣长身玉立的君珞玉,见 他脸色冷漠见他眼神幽深,这个人眼里,她自己仿若已经是个死物了。 求饶没有用,这个人的心冷得很呢! 只是,他为什么这般憎恨她? 见君珞玉似是要转身离开,平阳公主痛哭着爬起来,她用尽所有力气抓住了君珞玉的衣袖 “不,我不想死,求你,放过我……” 连“本宫”那个自称都改了,平阳公主是真的怕了,她的脸哭花了,却还是跪在了曾经最 看不起的那个人脚下求饶。 她想活下去啊! 君珞玉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 平阳公主的手都暴起青筋来了,她哭着哀求,道:“不要杀我,只要让我活着,你让我做 什么都行,哪怕废了我长公主的封号,哪怕贬我去做庶人也好,求你不要杀我……” 君珞玉听够了她的哀求,挣开她的手,后者满脸惊恐绝望,已然是无计可施了。 君珞玉走了两步,又听到后头平阳公主停止哭泣,她跟冤死的厉鬼一样凄厉的喊道:“君 珞玉,你不得好死,父皇一念之差到底还是养了一只白眼狼,你就该跟你父王母妃一起去死, 可你没有,你才是那个真正贪生怕死的小人,至少我没有跟你一样,跟你一样认贼作父,哈哈 哈哈..” 君珞玉猛然回头,他浑身的杀气,宛如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扭曲的面容都狰狞了,像是 要择人而噬一样,他的眼神变得很冷很冷。 知道自己死期将至的平阳公主反而不怕他了,平阳公主笑得开怀,状若疯癫了一样。 “这个秘密我知道,是母妃告诉我的,父皇失去先皇后后荒诞不经,他找了很多肖似先皇 后的女人,继皇后也是,君珞玉你的母妃也是,哈哈哈……君珞玉,你真可怜,你的母妃被我 的父皇玷污,她是无颜见人才服毒自杀的,你的父王也是含着怨恨而死的,而你,你认贼作父 啊!你被赐姓,你被当皇子一样养大,你喊父皇,你把仇人当恩人,你的父王母妃怕是要从棺 材里爬出来掐死你吧,太好笑了。” 若是旁人在,怕是要大惊失色了,这般骇人听闻的皇族秘闻经年累月的被封存,一经暴露 出来,也是能让外头起波澜。 君珞玉死死盯着平阳公主,就在平阳公主得意他的失态的时候,他却蓦然露出了一个有些 古怪的笑容来。 这个笑容邪气,又带着一些嗜血的疯狂,平阳公主大惊,她看着君珞玉,好像这是一头披 着人皮的什么东西,也许皮子底下真是吃人的恶鬼。 平阳公主的手在颤抖,她不由得往后倒退两步,直到后背抵上了冰冷的石墙。 “是,是本王认贼作父,那公主以为,本王就真的只是乖乖的当他一时兴起养的小玩意儿 吗?” 平阳公主有点懵,道:“君珞玉,你在说什么?” 君珞玉又露出了那样笑容,眼眸里的漆黑又浓了些,然后又染上了无边的血色。 “本王讨厌给人当小玩意儿,本王也讨厌身不由己,可是本王会忍耐,本王等了十多年了 ,终于让本王等到了机会……” 那年先帝病重,性情大变,连带着宫人和妃嫔总是无端被迁怒,那时候宫中人人自危,无 极殿内只有君珞玉每日出入,有人怀疑是君珞玉在先帝驾崩前故意表忠心怕是想讨封赏什么的 “是本王给他用了药,所以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眼看着他的皇子们为了皇位争得头破 血流,等时机成熟,也是本王亲手杀了他,公主你相信吗?” 平阳公主颤抖着,不可置信的道:“你,你竟然大逆不道的弑君?” “有何不可?” 君珞玉眼中染上疯狂之色,把平阳公主的眼睛都刺痛了。 “只要是姓君的,都该死。” 自然,这其中也包括平阳公主。 平阳公主知道大势已去了,这君珞玉都敢大逆不道的弑君,他还有什么不敢的? 平阳公主用尽最后的力气,不甘的道:“那君司睿呢?你杀了父皇,你假传遗诏,你助他 登基为帝,他也姓君,他也是你的仇人之子啊!” 是了,她终于想通为什么五年前他们会失败,那是因为他们失算了,这中间出了一个深藏 不露的君路玉。 能控制整个无极殿的人不露一点风声,能挟持父皇写假的诏书,能联手君司睿来个螳螂捕 蝉黄雀在后,这君珞玉自然不可能没一点手段的。 而只要想到,君珞玉如毒蛇一样蛰伏在身边伺机而动,平阳公主就忍不住不寒而栗。 父皇死了,她那么多兄弟都死了,她还真是侥幸多活了几年啊! “君司睿,为什么只有君司睿……为什么你不报复他?” 君珞玉笑得意味深长,道:“他呀,他可跟你们不一样,他是……” 平阳公主瞪大双眼,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 君司睿,君司睿他竟然…… 这太荒缪了。 “不,君珞玉,你太可怕了,你是吃人的恶鬼。” 平阳公主的尖叫凄厉的响起,君珞玉这才转身离开这个牢房。 门外等着的狱官都是一脸冷漠,其中一人手捧白绫,已然按照君珞玉的吩咐做好了准备。 君珞玉冷声道:“动手吧!” “是,王爷。” 狱官进去了牢房,君珞玉没有在这逗留,而是踏着昏暗的烛光离开,他锦衣华贵,仿佛是 不属于这阴暗的天牢。 外面夜色正浓,天上无星也无月,倒是地上明灯如昼。 慕湮正要歇息的时候,君珞玉才回的朝阳阁,这一身酒气醉醺醺的模样似曾相识。 慕湮可还记得,上次君珞玉故意装醉的事。 “君珞玉,君珞玉……” 连唤了两声,慕湮拍了拍他的脸颊,这都没有什么反应。 小九扶着君珞玉,干笑着道:“娘娘,这回不是装,王爷是真的喝醉了。” 慕湮皱眉,好端端的怎么喝得这般烂醉如泥? “他这是遇上不高兴的事儿了?” 小九不太确定,道:“奴才也说不好,反正王爷喝酒的时候,像是很高兴,但是又像是很 不高兴,有点奇怪,可奴才也不敢多问。” 慕湮点头,这是有点反常了。 不过,这夜深了,把人丟在外头也不好。 慕湮让小九把人扶到床上去,让绿珠给人宽衣擦洗,还把凉风打发去煎解酒药。 这安排得是挺好的,不过,他倒是坐着一动不动的,光是动嘴皮子了。 小九是知道在王妃娘娘心里自家王爷到底是个什么地位,也不敢为王爷鸣不平,王爷喝成 这般德行,有床睡就算王妃娘娘宽宏大量了。 一番折腾下来,君珞玉还是睡得沉,吐息间还有淡淡的醇香酒气。 慕湮忍着嫌弃,也上了床,挨着君珞玉在外边躺下了。 慕湮心想,原来君珞玉喝醉了是这样的,不闹不耍酒疯,就只是倒头就睡。 他想不通君珞玉这般反常的原因,今儿他应是从宫里回来的,怕不是跟君司睿有了什么不 愉快。 “算了,明儿再说了。” 睡到后来,君珞玉渐渐换了姿势,就跟平日一般,把慕湮搂在了怀里。 天已大亮,君珞玉竟然比慕湮醒得还早,不等他凑过来要与人亲热,就见慕湮在他怀里幽 幽的睁开了眼睛。 君珞玉赶紧道:“爱妃,本王没有要亲你。” 慕湮:“……” 俩人大眼瞪小眼的,还是慕湮忍不住,一巴掌把他的脸推开一些。 慕湮起身,慢吞吞的拢了拢衣裳,道:“昨个儿怎么喝那么多酒?” 君珞玉打个哈欠,道:“没什么,原本想小酌一杯,不过后来喝得尽兴了,就喝得多些, 真的没找花娘寻欢作乐。” 第一百四十六章 龙渊回京 ,lH〇 " 这反应不对啊! 俩人又对视一眼,都觉得对方怪怪的,但是又不知道哪儿怪怪的。 这时候绿珠敲门,君珞玉道了一声“进来”,鱼贯而入的丫鬟进来,手脚麻利的给俩人更 衣。 君珞玉无意瞥见了慕湮的身子,道:“爱妃,你是不是胖了?” 以前总觉得慕湮瘦,尤其那腰身一双手就掐得过来,如今倒是显得有肉了些,抱起来更柔 软了。 见君珞玉的目光落在他胸腹处那眼神明显不怀好意,慕湮一个转身不给看,绿珠忍着笑赶 紧给他穿好衣裳。 不过,哪怕是王妃娘娘胖了些,也还是那么好看的。 俩人用早膳的时候,慕湮说起昨儿听戏安国公跟他说,说这个月十五是苏揽衣跟风行云大 婚的日子。 当然,安国公是铁了心,坚称是他儿苏七要娶夫人,绝对不是出嫁。 这也行,估计哪怕是嫁人,那风行云也乐意得很。 君珞玉吃着粥,算了算日子,道:“那快了,还不到五日呢,他们这也是够心急的。” “这也是要送贺礼的吧?” “让艳歌去准备。” 这有人欢喜,自然就有人愁了。 晌午的时候,听闻宫里传来了消息,圣上下了废后的圣旨,已经算是昭告天下了。 有些人已经知道了皇后是得了失心疯,那疯疯癫癫的女人怎么能母仪天下? 又有人感叹,若不是刘妃病逝,她定然是入主中宫的不二人选了,那刘家也是与那泼天富 贵失之交臂了。 宫里的事传出来有真有假,不管外人怎么揣测,皇后被打入冷宫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了。 平逸王府这里,艳歌打发人送了贺礼去,回来的仆人都乐呵呵的,明显是都得了赏赐。 “王爷,世子还请您晚些时候一起去喝酒呢!” 君珞玉摸摸下巴,去看慕湮,见慕湮不说话他赶紧回绝了。 “不去不去……” 昨个儿喝醉了,今儿再要是这般,慕湮定是会恼的。 慕湮不悦,道:“你看我做什么?想去就去,我又不拦你,大不了你今儿夜里宿在别处就 是了,你一身的酒气,睡得跟死猪一样,弄得我都睡不好了。” “呵呵,本王怎么就像死猪了?” ,lnf.,, 其实慕湮把君珞玉打发走是有目的的,入了夜,慕湮站在院子里,不多时,夜空中冲起一 簇小小的火花,淡紫色的,很快又消逝不见了。 那是特殊的信号烟花。 “龙渊回来了。” 凉风道:“主子,你要不要去见龙渊公子?” “不了,我写封信,你亲自送过去就行了,他知道该怎么做的。” "女子。,, 慕湮写了信,凉风拿着信出了王府,很快就在一家赌坊找到了龙渊,这位爷正在赌桌上大 杀四方呢! 见了凉风,他把面前的金银珠宝一推,不玩了,俩人打个眼色,上楼找个清静的地方说话 去了。 龙渊翘着腿坐在床边,一脸戏谑的模样,连笑着都透着一股子邪气儿。 凉风看了他几眼,突然脸色都变了,道:“你内力尽失了?” 龙渊挑眉,不愧是毒仙医圣,这刚打照面儿就知道了他的情况。 “之前是内力尽失,不过眼下也快恢复了。” 凉风不放心,要过来给他把脉,龙渊也很顺从的伸出了手。 龙渊本人不太在意,凉风却是脸色变了又变。 最后,凉风终于忍不住道:“龙大爷,你是怎么弄得被人吸干内力还活蹦乱跳的?你这脉 象乱得要命,内力一会儿有一会儿没有,据我所知,赤练门里有一种隐藏内力的功法,哪怕内 力一般般,也能从无生有将内力转变得深厚,你这又是练了赤练门的功法了?” 龙渊吊儿郎当的,道:“功法有用就行了。” 凉风愤愤的瞪他,有些嫉妒恨了,这家伙完全不会因为乱来而走火入魔。 “那,是谁吸干了你的内力?” 龙渊笑得非常的嚣张,道:“不关你的事。” 凉风语气淡淡,道:“哦,我知道了,是慕岚师叔对不对?” 然后,他有些不解的道:“不是说慕岚师叔神功大成了么,他怎么还吸了你的内力,难不 成是走火入魔了?” 龙渊没好气的,道:“呸呸,你才走火入魔了,师父他好得很,就是在突破第九层的关键 时候内力不济差点失败,是我自己给他传内力的,师父有些失控才把我内力吸干的。” 凉风:“……” 那到底为什么龙渊竟然没死? 像是知道他的想法,龙渊大言不惭的道:“我是阎王,一般小鬼收不了我的,我也没那么 容易就死了。” “……你能耐。” 龙渊捂着肚子笑,高兴得很。 “躺好,我给你施针,把你乱七八糟的内力梳理一下,你要是熬不住死了,那可怨不得我 ” 〇 “怎么可能会熬不住?” 龙渊躺在床上,自己撕开了衣服,袒露出结实精瘦的胸膛。 凉风给他施针,用的还是自己体内的蛊虫,一边跟他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就是问他关 于慕岚闭关练功的事。 而龙渊想起自己冲进密室看到慕岚冻成一座冰雕的模样,当场差点疯了,他不要命的向慕 岚传送内力,失控的慕岚贪婪的吸取他的内力。 龙渊没有阻止,冰霜蔓延到他全身,内力的流失让他没有一点抵抗的能力,直到他迷迷糊 糊的失去了意识。 等他醒过来,发现自己是在温泉池里,身边是一直守着他的慕岚。 “小蚯蚓……” 听到那人冰冷的声音,龙渊也只是扯起僵硬的脸颊笑,然后又被敲了脑袋。 虽然差点死掉,不过龙渊从来都不会后悔。 凉风略带怀疑,道:“你为了慕岚师叔命都不要了,老实说,你是不是……” “是不是喜欢师父?” 凉风给他个白眼,道:“竟然觊觎你师父,这算大逆不道还是犯上作乱?” “那些个伦理纲常我又不会放在心上,管别人怎么看,谁说闲话我就杀谁。” 这位大爷还真是大爷…… 凉风收了蛊虫,正色道:“这两天好好调理一下,你死了不要紧,别耽误主子的事就行了 ” 〇 凉风拿出信,丢给了龙渊,后者用嘴叼住了,一副懒洋洋不放在心上的模样。 知道他有分寸,凉风也不多说什么,转身就走了。 慕湮得知龙渊的情况,也是只有抚额叹气的份儿。 凉风道:“主子,就算龙渊不行了,他的夫人们总还派得上用场。” “……也是。” 他还差点忘记了这一茬。 凉风有点忧心,道:“主子,这应该行得通吧?” “按计划行事就是了。” 凉风不做声了。 弄月不在,不用说定是偷偷摸摸去了丞相府了。 慕湮若无其事的用了晚膳,一个人沐浴过后就躺在了床上,半夜没有听到外头有什么动静 ,他也就睡下了。 隔天一早,绿珠在外头的树屋上发现了君珞玉,他竟是在树屋里歇了半夜。 “王爷,您怎么也不做声?外头蚊虫多,您怎么睡得好?” “没事儿,挺好的,有风有月有清梦,真是拿当神仙都不换的快活。” 慕湮难得早起,闻言道:“那你就继续在上头风流快活吧!” 君珞玉大笑着从树上一跃而下,这在外头将就了大半夜,他倒是头发不乱衣裳不皱,可还 是被慕湮赶去沐浴了。 又过了两日,这日蓝府接到一道密旨,圣上宣蓝晏入宫面圣。 蓝夫人待大太监来福走后,一下子哭了出来,道:“老爷,这可怎么办啊?” 蓝丞相摇头叹气,即便是他,也觉得无力回天了。 蓝莹儿已被打入冷宫,陛下始终对这事的态度古怪,像是迁怒一样,他多次上奏都被拒, 而这次却点名要让蓝晏入宫。 他有种预感,蓝家的命运如今就系在蓝晏身上,而这是谁都无法预料的结果。 蓝晏跟没事人一样,用过午膳之后还去书房教弟弟蓝秀写字,俩兄弟跟往日一般,一个写 一个教,旁边的果子点心都没少过。 蓝秀先前受了重伤,眼下也好多了,他也没瞒着家里,说是凉风和弄月夜里偷偷过来给他 上药的。 还有,凉风和弄月不仅医术厉害,还会一下子变得好大呢! 蓝晏听得一头雾水,白鹿倒是明了,原来凉风和弄月是缩小了身形,所以才会宛如十二三 岁的小少年。 蓝秀也不怕生,凉风和弄月变大了,那也还是凉风和弄月啊! 似乎家里只有蓝秀还是无忧无虑的,不过,他也是念着姐姐蓝莹儿,却怕惹得娘伤心才不 提姐姐的。 “哥哥,我还能再见到姐姐吗?” 蓝晏摸摸他的脑袋,道:“会见到的,莹儿只是病了,她是最喜欢阿秀的,哪怕伤害了阿 秀她肯定也不是故意的。” “口辱'〇 ” 蓝晏总有种感觉,蓝秀救了太子殿下,其实也是阴差阳错救了他们蓝家,他可没忘记,那 时候陛下那可怕阴狠的眼神。 他不敢想象,若是那时太子殿下真的出事了,那还有谁能承受住陛下的雷霆之怒? 蓝秀什么都不知道,他心思单纯,当时不过是身体比脑子动得快而已,他会那么拼命的救 太子殿下,也不会因为那是太子殿下,在他眼里那不过是一个无辜的小婴孩。 “阿秀……,, 蓝秀拿着笔,抬头看自家哥哥,粉嫩的小脸露出疑惑的表情,可惜脸上一道墨痕让他看起 来脏兮兮的。 他是不爱念书写字的,每每都是被爷爷训着,才不情不愿的坐下来拿起书。 蓝晏帮他擦去墨痕,道:“阿秀,你不爱念书,往后爷爷和娘亲也不会逼着你念书了,反 正你只要开开心心的就好。” 第一百四十七章 秘密 蓝秀雀跃,道:“那我可以学武功吗?” "女子。,, 蓝秀丢开笔,笑得开心,扑在哥哥怀里,偷偷用沾了墨汁的衣袖在哥哥身上蹭啊蹭的。 蓝晏憋笑,假装没看到他的小动作,只是看蓝秀的眼神越发的柔和了些。 “哥哥,我累了,可以吃点心吗?” “……你方才才吃了荷花酥的。” 蓝秀羞怯一笑,道:“可是,我肚子又饿了。” 蓝晏无奈,让他歇着,看他抱着点心吃,就又给他倒了一碗酸梅汤。 两兄弟差了六岁,蓝晏还记得,当年弟弟启蒙的时候还是跟着自个儿一块儿,那日他也是 分了神没听进祖父讲的课,一直在偷偷看蓝秀,看蓝秀跟坐不住一样扭来扭去,看蓝秀一会儿 要喝水一会儿又吃东西,后来还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弟弟天真可爱的模样总也让他忍俊不禁。 似乎过了那么久,蓝秀也还是不改那不稳重的性子,用祖父的话说,就是一直未有长进。 若蓝家能一直护着他,不长进又如何? 待蓝秀吃饱喝足,他又跟犯困的猫儿一样,趴在桌子上就睡,嘟起的嘴有些孩子气。 “都瘦了……” 也亏得蓝秀身子底子好,一番精心调养下来也恢复快,脸色却总有些不好,也总是迷迷糊 糊的爱犯困,到底还是身子没完全养好。 白鹿从外头进来,轻声道:“要不要把阿秀抱回房里睡?” “那辛苦你了。” “不辛苦。” 白鹿熟门熟路的把蓝秀送回了房里,把人放在床上,还细心的给他脱了外衣让他睡得舒服 而蓝晏也回了房,换了一身衣裳,淡青色的长衫上绣了竹叶,衬得他身形如玉修长,也如 竹般清雅。 “阿晏……” 蓝晏微笑,道:“时辰不早了,我等会儿入宫,你、你也还是早些离开吧!” 白鹿摇头,道:“我等你回来。” 蓝晏失笑,道:“你等我做什么呢?咱们也是有几个年头的交情了,该说的话也早说完了 ,知己一场也算了无遗憾了,我是相信你的,若你信我就听我的,早些离开就是了。” “可是,我舍不得离开。” “你……,, 蓝晏早就明了自己的心思,也明白白鹿的,俩人心照不宣的也没去捅破那层窗户纸,白鹿 是耿直,但是又不是傻,哪怕没有互表心意,这人为他做的也比嘴上说的要多得多。 有信任,也有纵容。 蓝晏被他像是孩子一般对待,那些从未对旁人有过的耐心和细致蓝晏也看在眼里,并且坦 然接受。 而除了白鹿,蓝晏亦不会对别人信任和依赖。 白鹿上前,突然伸手抱住蓝晏,他低声道:“不,我们还有些话未说完,我还没有告诉你 ,我心悦于你,我还没有告诉你,我的出身和来历……那等你回来,我什么都告诉你好不好? ” 很少有人知道,他是龙渊的六夫人,所幸这不过是龙渊的怪癖,他和龙渊之间也并没有什 么亲密之事。 而眼下,他突然觉得,哪怕因这事惹得龙渊不悦,他也想与蓝晏在一起。 被白鹿抱在怀里,蓝晏先是惊讶,然后也默默的伸手回应了白鹿,他在白鹿看不到的地方 流下眼泪。 是欣喜,也是难过。 最后,他轻声道:“好,你等我回来……” 说完他推开白鹿,然后转身离开,若再不离开,他怕自己会不想离开了。 抹去眼泪,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在爹娘担忧的眼神里上了轿子,那轿子慢慢朝着宫里 去了。 天快黑了,宫里的灯台早早的点燃了,尤其通往无极殿的那条青石路,两旁更是灯火通明 中间蓝晏撩起帘子看了一眼,估摸着离到无极殿还有一段路,不过也快到了。 无极殿里,除了大太监来福,殿内也没旁的宫人了。 君司睿抱着小太子,给他喂了粥和菜糜,小太子吃饱了,在他父皇怀里直扑腾,看着就是 个好动的。 父子俩亲呢了一会儿,君司睿察觉出了什么,把小太子放在摇篮里,让来福在一边看着。 他走到无极殿外,九十九级的台阶上,往下一看,整个皇宫几乎是一览无余了。 而台阶上,这时站了一个人,黑衣银面具,是绝影。 君司睿与他并肩站在一块儿,玄色绣龙纹的龙袍气势十足,却也没有完全压制旁边绝影纯 黑色的身影。 绝影先开口,道:“蓝晏很快就来了。” 君司睿负手而立,从容不迫,看不出表情的脸让人看不透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我也是不明白你,要杀蓝晏的是你,手下留情的还是你,若真舍不得,那你这般惺惺作 态又是为何?怎么,难不成你是防着我,怕我把主意打到蓝晏身上?他真是你的心上人?” 君司睿听出来了,绝影话里的试探和恶意,这人这多年来从未对自己阿谀奉承过,有的从 来都是恶意的挑衅。 而且,似乎他也有些习惯了。 君司睿瞥他一眼,道:“是你防备着朕才对,你怕自己有弱点,这些年你为了不让朕抓住 把柄,你都不允许女人生下你的子嗣,你果然是够狠。” “哈哈哈,没办法,我这太小心谨慎的毛病改不了的。” “根本就是你从未信任过别人。” 绝影讽刺道:“那你呢?你不信任我,你不信任任何人,难不成你就信任蓝晏了?他知道 你的秘密,你觉得他还值得你信任,毕竟为了保守这个秘密,你都想杀了蓝晏还有蓝家所有人 。君司睿,你做不到的,为了你自己,你做不到去相信他。” “你果然知道了。” “我当然知道,所以你会怎么做,就让我拭目以待吧!” 绝影说完,他的身后像是有根绳子将他的身子如风筝一样轻轻拉走,他落在屋顶上,然后 又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蓝晏很快就到了无极殿,他发现殿内很安静,而里头就只有君司睿一人。 不,还有摇篮里的小太子。 君司睿坐在摇篮边,伸出手指逗弄着小太子,小太子抱着他的手指咬得口水流得到处是。 “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蓝晏下跪行礼,见君司睿摆手示意他平身。 “谢陛下。” 蓝晏觉得不安,但是还是神情从容,往日每每被召见,君司睿都是坐在书案之后,面前还 有成堆的奏折,所谈亦是公事。 而眼下,不像是谈公事的样子。 蓝晏没说话,君司睿却在逗小太子,又过了片刻,君司睿才开口。 “蓝爱卿,你是聪明人,朕有件事想请你解惑。” “陛下,臣不敢当。” 君司睿回头,一双黑眸注视着蓝晏,蓝晏坦然自若。 “朕记得,小时候曾见过蓝爱卿,你还记得吗?” 蓝晏的背挺得很直,他惯来被人誉为如玉君子,那自然是风姿绰约的。 此时,烛火摇曳中,他漂亮眼眸里的光明明灭灭,竟是显出两分挣扎的脆弱来。 又过了一会儿,蓝晏道:“臣不能对陛下说谎,臣幼年入宫曾见过陛下。” “哦,那是在何时何地?” 蓝晏顿了一会儿,才道:“十六年前,腊月二十八的宫里年宴,那日下了很大的雪,臣在 某处发现了被宫人追打的……” “够了。” 君司睿突然一声低吼,如同压抑着怒火的猛兽,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手指有些微的颤抖。 蓝晏不说话,只是一双眼依然清澈,眼神里有痛苦有恐惧,却唯独没有狡辩之色。 君司睿望着他,好像这么多年了,这人从来都没变过。 若是蓝晏撒谎,若是他对自己隐瞒,那么君司睿就可以毫不犹豫的杀了他。 “蓝晏,朕会杀了你的,你为什么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当年天真善良的孩童,也许他什么都没做错,不过是他君司睿想装作没有那一段不堪的过 往,那个雪夜里狼狈的孩子应该彻底被人遗忘的。 就像是,他曾经只能是三皇子,而不是…… 君司睿冷冷的盯着蓝晏,后者哪怕再强撑着,也在他可怕的气势下瑟缩了一下身子。 蓝晏的眼里闪过迷茫,他低声道:“臣,臣不知道。臣是记得陛下的,陛下的眼神一直没 变,有点凶,但是又倔强得让人讨厌不起来……” 君司睿狠戾的神情微微有些松动,他张张嘴,声音低哑的道:“蓝晏,你原来是真的不怕 死,你说这么多,每一个字都是在惹恼朕,你知道吗?” “……臣知道,而且臣也怕死的。” 君司睿笑了起来,笑得胸口不断起伏,很难让人觉得他到底是不是气得狠了。 “陛下恕罪。” 蓝晏撩起衣摆双膝跪下,他道:“求陛下,饶过臣的妹妹和臣的家人,臣感激不尽。” 君司睿却道:“蓝爱卿,别那么扫兴,难道你就不想知道,那年腊月二十八的宫宴朕为什 么会被宫人和侍卫追打?” “这……,, 蓝晏的表情非常犹豫。 君司睿扯起嘴角,看着眼前下跪的蓝晏,蓦然想到了当初灌木丛外蹲下身对自己伸出手的 孩童,那个孩童粉妆玉琢的,比雪更白更干净。 “让朕想想,那时候,朕还在冷宫之中……” 第一百四十八章 李代桃僵 很久之前,他也并叫君司睿,他出生在荒凉的冷宫,陪他艰难度日的是一个疯疯癫癫的女 人。 女人是被那座破败的冷宫生生逼疯的,那里曾经死过很多女人,阴森森的井里埋葬着枯骨 ,还有永远被禁锢在此的幽怨魂魄。 他总见到那个女人在噩梦中尖叫着醒来,然后疯了一般大喊着“鬼,有鬼”,一点风吹草 动就能让女人不安。 女人不疯的时候,她会从井里S出水来梳洗打扮,露出逢头垢面下清丽的容颜,连破烂布 衣都掩不住的曼妙身姿,几朵从墙角摘来簪在发上的茉莉花洁白可爱,带来一缕别样的清香。 女人抖抖衣袖,仿佛身穿价值千金的美丽舞衣,她在空无一人的破败殿内跳舞,一直跳啊 跳,跟不会疲倦一样。 年幼的他不爱看那个女人跳舞,他需要自己去找吃的,每每年老的宫人施舍一般丢进来的 剩菜剩饭都被女人吃掉了,他却只能饿着肚子去喝井水去啃食苦涩的野草。 后来,他稍微长大了一些,明了些事情,他才知道自己身处冷宫,那个疯癫的女人是他的 娘,他的娘没被打入冷宫之前是个颇为受宠的妃子。 当然,这并不代表他就是不幸遗落冷宫的皇子,他不是皇子。 或许,连女人也不知道他的爹是谁,冷宫偏僻破败,被打入冷宫的女人只能在这里凄苦的 了此残生,可女人似乎并不甘心,仗着几分可入目的姿容勾搭了无意接近冷宫的某个禁军,在 宫里当差的禁军里不乏高官子弟,女人跟抓住一根救命的蜘蛛丝一样,她迫切的想要从冷宫里 出去。 她勾搭了那个禁军,俩人甚至三番两次的月下幽会,那个禁军也是个胆大的,为了一晌贪 欢自然嘴里跟抹了蜜一样,许诺想办法偷偷带女人出冷宫。 女人很高兴,只不过,待她怀有身孕那个禁军却再没有来找过她了。 女人这才大梦初醒,人也变得疯癫了,她没有药打掉孩子,只能待几个月后生下一个异常 孱弱的孩子。 疯癫后的女人时而像慈母一样喂孩子,毕竟这是她唯一聊以慰藉的,时而又对孩子不管不 问,那孩子能活下来已经是万幸。 他知道自己的出生,也厌恶自己的出生,丑陋而又充满谎言欺骗,他本不该出生,这般见 不得光的身份跟阴沟里的老鼠又有什么区别,但是,他还是选择活了下去。 女人在一个寒冬时节没有熬过去,大病一场后死了,身体骨瘦如柴,他冷漠无情的将女人 的尸身抛下那口尸骨累累的古井。 他依然活着,他栖息在无人的冷宫,偶尔偷偷出去,他偷宫人的衣物,也偷宫人的食物, 甚至期间差点被人抓住了。 他以为自己将永远如老鼠一般活着,但是,命运硬生生将他的一切颠覆了,就算重来一千 次一万次,他知道自己也会选择另一条布满荆棘和鲜血的路,因为无论怎么选择都不会比最初 更糟糕了。 他永远记得,那次他偷东西被人察觉,惊慌的宫人引来了禁军,禁军的重重围捕下他惊慌 恐惧下跌下了水池,他以为自己要溺死了,他如今还记得水淹没头顶的那种窒息的感觉,他在 水中无力的挣扎,比起恐惧,没有人会来救他的那种绝望更甚。 可能,也不会有人知道他的死去,如同他的出生一般,他不被任何人所知。 只不过,等他再次睁开眼睛,却看到了一张笑脸,面前跪着很多的宫人,这一切让他恍然 身在梦中。 他不明白眼前的一切,眼神却戒备,那个有一张笑脸的十来岁孩童凑到他耳边低语。 “收敛一下,懦弱无能的三皇子可不能有狼一样的眼神啊!” 那个孩童在他耳边轻声道。 ……三皇子? 他不明所以,或许是因溺水身子太虚弱了,也或许是因身下干净柔软的被褥是他从未感受 过的舒服,他算是顺从了,躺在床上没开口,他也缓缓闭上了那双如狼一样狠戾的眼眸。 又过了一会儿,来了很多人,听宫人下跪行礼,来的居然是圣上和几位妃嫔。 那个先前跟他说话的孩童撒娇一般扑向了那个男人,说着一些他不是很懂的话,但是大抵 就是三皇子落水了,然后被救起来了。 那个孩童用稚嫩的语气在邀功,称是自己救了三皇子。 他闭着眼睛,脑子却转得快,他并不傻,很快明白应该就是那个孩童为了某个目的让他李 代桃僵顶替了三皇子的身份。 他还活着,那么三皇子呢? 也许是巧合,也许是天意,可能真正的三皇子已经葬身水底了。 那个叫君珞玉的孩童证实了他“三皇子”的这个身份,想来原本的三皇子应该也是不受宠 的,不然为何都换了一个人却无人认出。 事实上,他还真的把真相猜得个八九不离十了。 三皇子是继后的儿子,继后原本是一个富商的妾室,因长得有几分像先皇后才被封为皇后 ,却又因冷落和被其他妃嫔陷害而死,三皇子的出生同样让人指点说道,这才养成了阴郁不讨 喜的性子,很少有人正眼看过他。 于是,他成了君司睿,成了不受宠的三皇子,也成了和君珞玉互相利用的盟友。 那些年,俩人在宫中都过得艰难,宫里是吃人的地方,而他们不愿意用自己的血肉喂饱别 人,所以他们也磨利爪牙去吞噬别人。 他们年纪相仿,性子也惊人的相似,都善于隐忍,在没有足够的实力之前,他们一个是不 受宠的皇子另一个是势单力薄的世子,平日表面上也甚少往来。 谁也不会知道,那两个少年私底下沆瀣一气,没有人知道他们到底在图谋着什么,而只有 他们彼此才知道对方到底想要什么。 一个为了复仇,另一个为了皇位。 君司睿没有对君珞玉掩饰过他的野心,他幼年过得孤寂凄惨,命比蝶蚁还要低贱,所以他 要成为世间最尊贵的那个人。 很可笑是不是? 仿佛只要得到那个皇位,只有被人顶礼叩拜,那么他就能忘记最初那个卑贱的自己。 他的十几年来都在努力,努力摆脱幼年的影子,努力摆脱自己内心深处“恶”的阴影。 所以,他野心勃勃他残酷无情,他能把他得不到的都毁掉,比如,曾经那个最最高贵的人 “已经没有人可以违抗朕了,这是个秘密,根本没有人对朕的身份存疑,除了蓝晏你。” 换了他是蓝晏,定然也是会心生疑惑的,那个雪夜见到过的狼狈孩子,怎么也不该是一个 皇子。 若是皇子,就算再不受宠,那也不会衣衫褴褛的为一口吃食被宫人追打,那般狼狈的模样 ,怕是跟宫外无父无母的乞儿没什么两样。 一个是高贵的皇子,一个是乞食的孩童,这俩人根本不可能是同一人。 哪怕仅有那日雪夜的一面之缘,蓝晏也还是认出了他。 君司睿多疑,便借着这次机会找了蓝晏问话,却不想这人竟这样承认了。 他到底知不知道,这样是会让蓝家遭受灭顶之灾的? 君司睿不是没有对蓝晏动过杀意,只不过生与死又只在他的一念之间,他难得也会扣心自 问,蓝晏到底做错了什么? 或许他做错了,他不该在那个雪夜低头去寻了灌木丛里的孩子,那孩子是狼,不会懂得知 恩图报。 又或许,蓝晏并未做错什么,他不过是另一个可怜的孩子心生怜悯,他曾经那么坚持的想 在那个雪夜给那个孩子送一件雪白的兔毛披风。 君司睿的心思变了又变,他望着蓝晏,道:“蓝晏,朕有点不懂,朕真的是想杀了你吗? ” 蓝晏抬头,沉默了一下,道:“陛下是不想杀臣的。” 若是真的想杀他,也许,他就连知晓这个秘密的机会都不会有。 他从很久之前就认出了君司睿,这个三皇子有一双让他铭记在心的眼睛,如狼一样凶狠的 眼睛,却孤独得让人心疼。 君司睿有君司睿的秘密,而君司睿的秘密同样也是他的秘密。 蓝晏想,他当皇帝也很好呀,夏国国盛兵强无外族敢犯,百姓安居乐业,这有什么不好吗 ? 诚然他当初娶了妹妹蓝莹儿这件事有着算计,如今妹妹蓝莹儿被逼疯被废后也是和他有脱 不了的干系,但是蓝晏从不否认他的确是一个有谋略的帝王。 而听了话,君司睿意味不明的道:“你很怕死?” “回陛下,臣有祖父有爹娘有弟弟妹妹,亦有心悦之人,为了他们,臣不想死,若臣死了 只能让他们痛苦难过,那么臣就要拼命的活着,就像曾经的陛下一样,想活着并不是一件可耻 的事情。” 是啊,想活着不过是一种本能,区别在于蓝晏不会为了活着而伤害别人,而他,却能为此 不择手段。 蓝晏始终都没变,不管是那年雪夜给他送兔毛披风的孩童,还是如今的谦谦君子,蓝晏和 他始终都不是一类人。 “朕该杀了你吗?” 君司睿喃喃的又问了一句。 第一百四十九章 大乱将至 “陛下……” 蓝晏知道自己乃至整个蓝家的命运都在这人的一念之间,他不得不小心翼翼,只不过…… 这样与苟且偷生之辈似乎也没什么两样了。 蓝晏心里微微自嘲,眼神里那抹神色却落在了君司睿眼里。 他分明是那么残忍无情的人,有这样一个把柄落在蓝晏手里,他应该是毫不犹豫的杀掉他 才对的。 “你……,, 正准备说什么的君司睿眼神蓦然一变,他突然抬手,随手拿过的一个小拨浪鼓以迅雷不及 掩耳之势飞上屋顶,“彭”的一声将琉璃瓦砸出了一个洞来。 “陛下……” 蓝晏有些惊讶了。 君司睿猛然起身朝殿外飞身而去,他脸色难看,是他大意了,竟然没有早些发现隐藏在屋 顶上偷听的人。 他身形落到殿外,而不等他飞身上去查看,上头已经“热闹”起来了。 十几丈开外,绝影手持长弓,弯弓如满月,三支孔雀翎箭以破千钧之势射向了一个蒙面的 黑衣人。 能出现在这层层禁卫的深宫,且在无极殿蛰伏的人定然是高手,就见那黑衣人以诡异的身 法躲过三支孔雀翎箭,手中一根像是索链的武器展开,如同一条吐着蛇信狂舞的毒蛇。 君司睿跃上屋顶,下命令道:“绝影,杀了他。” 绝影抛下手里的弓,身影一下子忽地变成好几个残影,每一个都从不同的方位攻向了黑衣 人。 “叮铃铃……” 黑衣人手腕一抖,绞龙索如鞭,将那几道残影生生抽得消散了去。 而真正的绝影手持鸳鸯钺,直逼眼前,手掌一动,银色鸳鸯钺快得直看到一闪而过的银光 君司睿负手而立,见缠斗的俩人打得难解难分,他面容晦暗,眼神里翻涌着莫名的情绪。 眨眼间,交手的俩人已过招百余下不止,一来一往间,彼此都将那杀人于无形的杀招化解 ,竟是棋逢对手。 无极殿上头的动静太大了,闻讯而来的金甲卫全部戒备,刀剑入鞘,他们动作整齐划一的 拿出了弓箭,弯弓齐下,那箭尖都对准了黑衣人。 “放箭。” 一声令下,黑色的箭雨落下,俩人的缠斗被打断,绝影张开双臂后退几丈,而黑衣人的绞 龙索击飞羽箭,那人也不恋战,如同一只黑色的鹞子上下翻飞,很快乘着夜色消失不见了。 金甲卫也没闲着,带人赶紧去追,铠甲和兵刃在奔跑时发出摩擦声,举着火把的禁军严加 看守宫里的要处,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 夜风中,屋顶上就只有君司睿和绝影了,又过了一会儿君司睿先出声了。 “是他,朕知道的。” 绝影没有回答,他转过身,突然伸手覆上脸上的银色面具,待面具被摘除,月光下,这张 脸……赫然就是君珞玉。 君司睿道:“你是故意放走他的,君珞玉,你到底知不知道这件事的后果?” 君珞玉淡淡一笑,道:“已经瞒不了了,你不是真正的君司睿这个秘密,还有我是绝影这 个秘密,从他为了昭容而来的那一天开始,我们的秘密就不再是我们之间的秘密了。你说,这 会不会是昭容的报复?” “你少拿昭容当借口了,是当初你背叛了他,所以你对昭容对慕湮愧疚了?你一开始发现 慕湮的目的,你若是那时候就杀了他,也就不会弄成如今这个可怕的局面。” “我不能伤害他,你也不能的。” 君司睿冷笑,道:“事到如今你还在包庇他?这有用吗?若是他知道,是你背叛昭容是你 亲手让昭容这个人消失在所有世人眼前,你满手血腥你杀人如麻,你甚至是欺骗了他,你觉得 他还能原谅你?” 君珞玉翕动着嘴唇,脸色苍白,竟是连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是了,从一开始慕湮算计君珞玉嫁入平逸王府就是个错误,他与君珞玉纠缠更是一个错误 ,因为君珞玉,他根本就没有心。 几乎很少有人知道,君珞玉从来就不是表面看起来的那么简单,他心思缜密,更善于伪装 ,所有的残忍都隐藏在那张爱笑的讨喜面容下。 “君珞玉,你做不到的,你也不敢让他知道你的身份,哪怕你有一张善于说谎的嘴,他也 是不会再相信你了。” 君珞玉看着他,道:“你也一样,君司睿,你说你憎恨昭容你却不杀他,你对他……” “你闭嘴。” 俩人都满心愤懑,表情都不冷静,这不是他们第一次这般对峙,却也是唯一一次,俩人都 是气急败坏的。 又过一会儿,君珞玉突然道:“君司睿,我知道为什么这些年我们俩人两看两相厌了,我 们是同一类人,我们太像了,彼此看着对方就像在看自己一样。当初,我让你顶替三皇子的身 份,你没有一点犹豫,我们机关算尽不择手段得到我们想要的,我们让自己变得冷酷无情。可 是,若再来一次,你还 是会那样选择,那么若是有另外一个人给你不一样的选择机会呢?比如说,那个人是蓝晏 ,他会不会把你变成不同的模样呢?心在寒冷中太久了,也是会向往温暖的,没有人会是例外 的。我也终于知道了,你为什么会对蓝晏犹豫了,因为他在你如磐石一样的心上留下了一点柔 软,这无关情爱,不过是那一点善意,是别人从未给过你的罢了,你也终究不会是真正的冷酷 无情……比起我,你果然更愿意看到蓝晏,他是温暖的,而我是你的刀啊!” 他是刀,会伤人的人,不管是面对的敌人,还是握着他的人。 君珞玉又戴上银色面具,不去看君司睿,他纵身也消失在夜色中。 留下的君司睿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他又回到无极殿,殿内传来小孩子的笑声。 蓝晏抱着小太子,小太子挥着胖乎乎的小手在笑,似乎很喜欢抱着自己的这个人。 “陛下,方才太子殿下哭了,臣就斗胆……” 可能是被外头的动静惊到了,小太子哭了出来,君司睿不在,蓝晏就上前想抱着哄一哄了 ,谁知道这小团子很好哄,一抱就有点撒不开手了。 蓝晏几乎没怎么抱过孩子,这会儿身子僵硬,偏偏抓着他头发的小太子还笑得开心。 “香香,来,父皇抱……” 君司睿接过小太子,动作很是娴熟,小太子被父皇抱着,拱着胖嘟嘟的身子去够君司睿的 脸,把君司睿的下巴啃得满是亮晶晶的口水。 蓝晏:■…",’ 君司睿道:“不许亲了,乖。” 蓝晏看着他们父子,能看出君司睿是真的疼爱太子殿下,他是一国之君,却有耐心亲自抚 养一个小小的婴孩儿。 他想到了自己的妹妹蓝莹儿,轻声道:“陛下,太子殿下是莹儿的孩子吗?” 君司睿表情一顿,道:“不是。” 蓝晏的表情像是要流泪了一样,道:“阿秀,阿秀很喜欢太子殿下的。” 蓝晏是无心的,他是难过,毕竟这个真相有些残忍了,而君司睿却想到了,上次是蓝秀救 了小太子。 说起来,蓝秀也像是自己看着长大一般,如今也还是那般孩子气,一双眼睛干净柔软,哪 怕蓝秀一直都是那样也很好,这样会活得比较开心。 “你回去吧!朕跟你立誓,绝不会对蓝家出手,相对的,你们蓝家要绝对效忠于朕,你是 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才能不惹恼朕。” 蓝晏震惊的看着他,眼泪划过脸庞,又被他伸手拭去。 “臣知道,那莹儿……” “朕说过,不要惹恼朕。” 蓝晏再次下跪,道:“臣谢恩。” “退下吧!” 蓝晏知道,这样的结果也许是最好的,他能发觉,君司睿这次并没有一丝的犹豫。 :主子• 刚入屋的慕湮摘下面具,他穿一身黑衣,显得脸色特别的苍白。 凉风惊觉不好,赶紧扶他在床上躺下,把过脉之后赶紧给他施针。 慕湮咬着嘴唇,这才觉得那阵难耐的腹痛慢慢减缓了一些,不再是如刀绞一样了。 凉风道:“主子,你这是动了……胎气,我等会儿给你熬药。” 慕湮躺在床上,半闭着眼睛不做声。 凉风又道:“你去了宫里,跟人交手了是不是?” 若不是跟人交了手,慕湮定是不会这般狼狈了。 “很强,那个人,除了在睥睨山,我几乎以为外面不会有那么厉害的人了。” “看来皇宫里也是卧虎藏龙,你没受伤就好,今晚有什么收获?” 慕湮点点头,他歇息了一会儿,这才把夜里发生的事说给凉风听,凉风也是一脸震惊。 这时候,门被人推开,龙渊带着一身酒气和脂粉香气进来了。 “小凤凰,有什么好玩的事儿?” “你别过来,你身上的味儿熏得我想吐了。” 龙渊:“……” 在他的地方,这小凤凰居然还敢这么嚣张? 说起来,慕湮和凉风弄月此时并不是在平逸王府,而是在龙渊的宅邸,慕湮决定夜探皇宫 ,给君珞玉留了口信就不准备回王府了。 没成想,夜里在无极殿外听到了君司睿的秘密,怕是整个宫里都要乱起来了。 “我们在京中待不了两天了,让花颜按照计划今晚就入宫去,平逸王府暂时也不回去了, 别的等找到昭容以后再做打算。” "女子。,, 龙渊憋着笑,道:“那之后你还真准备掠了你家王爷回睥睨山?” “他说过的,会跟我一起离开的。” 龙渊笑得意味深长,目光不自主的落在慕湮身上某处,被看的人恼怒不已。 “你看什么看?” 第一百五十章 皇陵祭祖 身边的凉风和弄月都知道了,这事儿本也瞒不过,凉风之前顾及他的那点儿脸面没挑破, 如今也不得不上心了。 女子有身子了那都是小心再小心,慕湮之前还当个没事人一样,这一跟人交手就出事了。 凉风连夜熬了药,慕湮喝得直想吐,却又强忍着咽了下去。 他躺在床上,摸了摸平坦的腹部,还有种云里雾里的感觉,这才暗自惊讶,原来慕氏一族 的典籍里记载的凤凰血脉原来是真的。 慕氏一族世代居于大夏和大苍交界的睥睨山,睥睨山的山脚下的雨月城四季繁花盛开,城 中的百姓都是普通人,他们被睥睨山的慕氏一族庇护,也同样敬畏慕氏一族。 睥睨山凤凰台上多高手,往来也是武林中人,凤凰令更是能号令江湖各派人士,这凤凰令 也是一代一代的传承下来。 慕湮的舅舅是这一代的凤凰令主,而他是舅舅的继承人。 而除了慕氏里位高权重的当权者,几乎没有人知道慕氏一族真正的秘密,慕氏一族是与大 夏皇族有极深渊源的,慕氏一族掌控江湖各派势力,不让武功高强江湖人入朝堂作乱,而相对 的,朝廷亦不会为难安分的江湖人,可以说是彼此井水不犯河水了。 而大夏皇室和慕氏一族的盟约却有另一个条件,那就是慕氏一族的女子为皇后,只有皇后 生下的嫡子才会被慕氏一族所承认,而只有皇后的嫡子才会被大夏君王认定为正统。 这个秘密大夏历代君王口耳相传,外人并不知晓。 慕湮的母亲为皇后,她却生下了一对双生子,为了避免为了皇位而手足相残,慕湮自出生 就被秘密送回了睥睨山,舅舅抚养他长大,却也并未隐瞒他的身世。 慕湮从未见过昭容,他却知道,如同他默默守望着昭容一样,昭容也一定会知道他的存在 ,毕竟双生兄弟是比兄弟间更亲密的存在,他们比世上任何人都更明白那种血脉相连的羁绊。 就像是如今,慕湮冥冥之中也会有感应,他快要见到昭容了。 哪怕如今他身子不便,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他身上有金线王蛊护住心脉,凉风和弄月都在身边,更有一个龙渊这么一个帮手,想来也 不会有大碍的。 隔日,花颜来见慕湮,当着龙渊一众人的面儿,从提着的竹篮里抱出了一个孩子。 若是熟识的人看到,定是会大惊失色,这个孩子竟然是小太子。 “花颜姑娘,辛苦你了。” 凉风接过了那个孩子,小太子应该是饿了,吸着自个儿的手指,一双机灵的眼睛滴溜溜的 转着。 花颜把小太子交出去,才松一口气,道:“吓死我了,君司睿去上朝了,我好不容易逮住 机会接近小太子,幸好楼外楼的能人异士帮忙遮掩,我这才能有惊无险的逃出来,这会儿发现 小太子失踪,君司睿怕是要发疯了。” “信留下了?” “我全都照做了。” 抱走小太子,顺便在摇篮里放下一封信,花颜一切都按照吩咐做了。 “咿咿呀呀……” 小太子被陌生的凉风抱着,也没哭,只是挥着小手,像是在表明自个儿饿了。 龙渊凑过来,好奇的去捏小太子的小肥脸,估摸着捏重了,小太子扯着嗓子就哭出来了。 “龙大爷,对小孩子不能这么用力的。” “哇啊啊啊.” 这胖团子别看小,但是哭起来中气十足,他哭得稀里哗啦的,直哭得慕湮皱眉头。 慕湮道:“去找点羊奶来喂他吧!” 龙渊把孩子弄哭了也不管了,凉风不会哄孩子,听慕湮这么一说,就借机把小太子往慕湮 怀里一放就跑了。 慕湮:“……” 怀里的胖团子抽抽噎噎的,伸出小胖手抓他的头发,扁着嘴的委屈小模样很是讨人喜欢。 慕湮身子僵硬,努力的换了个让小太子舒服些的姿势,虽然像个胖团子,但是这还是一个 娇弱的小娃娃。 “呀呀……” 小太子不哭了,咧着嘴对他笑,脸上还有湿湿的泪痕。 “你是不是还记得我?” 慕湮忍不住伸手,拿着帕子给他擦脸,干净白嫩的小太子漂亮得像是年画上的仙童娃娃。 因为小太子很黏着慕湮,凉风他们就顺水推舟让慕湮喂小太子了。 慕湮甩不开这个胖团子,只好给他喂了羊奶和米粥,之后还放在身边哄着他睡觉。 而皇宫那边,如预料那样都乱了,暴怒的君司睿处死了几个不作为的侍卫长,无极殿的宫 人全部拖出去乱棍打死,连大太监来福都被打了板子,躺着已经起不了身了。 是来福第一个发现小太子不见的,内殿里的摇篮空空如也,里头放着一封不应该出现的信 ,连他想自我欺骗以为小太子只是从摇篮里爬出来都做不到。 君司睿看完信后大怒,来福也吓得魂不附体,跪下来连连磕头。 杀掉玩忽职守的侍卫还有无极殿的宫人,太子被掠走的消息到底还是瞒了下来,君司睿阴 沉着脸,直接让带刀侍卫召君珞玉入宫。 君珞玉没有怠慢,很快就入宫了,待见到君司睿,后者直接丢给他一封信。 君珞玉拆开信,看完后道:“掠走小太子的幕后人拿小太子交换昭容,那你是同意了?” “什么幕后人?掠走小太子的分明就是你的王妃慕湮,君珞玉,你还敢装傻?慕湮到底如 今在哪儿?” 君珞玉却道:“慕湮不在王府,他昨夜没有回王府,想来这点小事瞒不过你的耳目。” “少说些有的没的,朕心情不好,你最好是安分些。” 君珞玉笑了笑,脸上的表情却冷漠,不是往日那爱笑的好脾气模样。 他捏碎了信纸,冷静的道:“你自己心里清楚,慕湮的目的是昭容太子,他是不会伤害小 太子的,如今他知晓你的身世秘密,甚至手上还有你视若珍宝的小太子,他拿这些来交换昭容 太子,你根本没有拒绝的权利不是吗?” “可是这都是因为你的包庇和纵容,君珞玉,事情本来不会变成这样子,你是想再让大夏 国大乱吗?哦,是朕忘记了,无论是大夏国还是君氏你都不会在乎,你只在乎慕湮一个人,朕 原本以为你不会在乎任何人的。” 他认识君珞玉那么多年,深知他的本性,君珞玉比他还要冷酷无情。 哪怕是慕湮,最初君司睿也不相信君珞玉是真的喜欢他,直到为了慕湮,君珞玉第一次跪 下来求他。 君珞玉心思诡谲,连君司睿知道慕湮身份可疑之后都没有轻举妄动,他是忌惮君珞玉的手 段,尽管他并不太想承认这个事实。 君珞玉道:“两日后,我们结束这一切,我会去准备的。” "女子。,, 君珞玉这时候居然还能走神,他勾起嘴角笑着,两日后,竟然是苏揽衣和风行云大婚的日 子。 “似乎是个好日子,宜嫁娶宜……故人相逢,已经五年了,昭容定是不会想再见本王。” 京中百姓们奔走相告,宫中贴出了皇榜,圣上两日后在皇陵举行祭祖大典。 有人疑惑,这不年不节的怎么突然想起来去祭祖? 不过这也只是心里想想,没有人敢质疑就是了。 听闻圣上夜间入梦,梦到了先帝,圣上感念与先帝父子情深特来皇陵祭拜,这次连文武百 官都没有一同前往的,只有圣上和几位妃嫔皇子公主一起。 因言明陛下出宫前往皇陵路上不会兴师动众,所以那日不会让百姓们禁行。 相比起圣上去皇陵祭祖这件事,京中百姓们更津津乐道的却是安国公府的亲事,安国公府 和武安候府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这办喜事自然也得是与百姓同乐,听闻安国公府早早的就定 下了各大酒楼的席面儿,世子成亲那日人人都能去喝喜酒凑个热闹,排面儿不可谓不大。 武安候府重金定下京中所有烟花和红灯笼,夜里城中挂满红灯笼,天上炸开烟花,想也知 道不会比过年和元宵时节的气氛差。 京中百姓生活富庶,闲来无事都爱凑热闹,可想而知那日会有多热闹了。 而看到了皇榜,慕湮就知道这是君司睿的意思了,要在皇陵交换回小太子。 龙渊的楼外楼能人异士颇多,当即就有人绘出了皇陵的地图,有人精通阵法能掐会算,指 出皇陵内暗藏的机关,更猜测地下可能有一个地宫。 “这看起来是个陷阱,好像有点危险啊!” 慕湮瞥一眼龙渊,道:“你还怕危险?” “不,那个地方正好,能大杀四方。” 龙渊当然是不怕的。 慕湮想到当初在京中到处翻找,却唯独遗漏了郊外的皇陵,想来若是昭容真的在那里,那 定是由赤焰鬼卫严加看守着。 他在无极殿那里与一人交手过,那人武功深不可测,衣着有些像穆如海说的赤焰鬼卫,如 今看来赤焰鬼卫果真是名不虚传。 凉风去慕湮的房里,慕湮躺在床上准备午睡,旁边躺着胖团子小太子,小太子还不肯睡, 慕湮手里拿着拨浪鼓有一下没一下的逗着他玩儿。 “主子,这小胖子倒是真的很喜欢你呢!” □作者闲话:快完结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太子的身世 明明是身份尊贵的东宫太子,可惜,落在这几个“歹人”手里就一直被嫌弃,毕竟还是几 个月大的小屁孩什么都不懂,却是又能吃又能睡又能折腾,凉风他们不爱搭理小太子,总唤他 “小胖子”,偏偏这个小太子就赖上了慕湮。 慕湮对小太子有些愧疚,他本不想把这个无辜的孩子牵扯进来的,拿一个孩子威胁人也实 在是上不了台面儿,又见小太子没人跟他玩儿扁着嘴巴露出委屈的表情,他就不好丢下小太子 不管了。 小太子躺在床上,手里扒拉着慕湮胸口垂落的那块桃花佩,一不留神儿,小太子捧着桃花 佩啃得满嘴口水。 “乖,这个不能吃的。” 慕湮从小太子嘴里拿出桃花佩,小太子眯着眼睛笑,甜得脸颊边的梨涡都出来了。 小太子软趴趴的,一翻身就爬到了慕湮怀里,挨着他继续傻笑着。 对自己亲昵又依赖,还长着漂亮可爱的模样儿,慕湮终于勉强承认小太子还是很讨喜的。 “你很快就能回去了,高不高兴?” “啊啊……” 慕湮伸出手,抓着他的短胳膊揉捏着,软绵绵的,好像抓重一些就会把小太子弄疼,小小 的身子还带着一股奶味儿,不难闻,让人只想抱着这个胖团子狠狠亲两口。 因天儿热,小太子只穿着红色的小肚兜,短胖的胳膊腿儿都露出来,而在他肩窝处,有一 块儿指甲大小的红色胎记,如红梅花瓣一样漂亮。 两日很快就过去了,京中锣鼓喧天喜气洋洋的,安国公府的喜事整个京中百姓都知道,圣 上皇陵祭祖不带文武百官,可是安国公府办喜事,他们可以前来观礼喝喜酒啊,沾喜气儿么。 愿意来的百官陆陆续续的来了,不愿意来的也被家中亲眷拖着来了,虽有人看不惯两个男 子名正言顺的嫁娶拜高堂,可不看那俩小的面子,还能不看安国公府的面子? 安国公大刀阔斧的站在门口迎亲,脸色还是很不好,他这还是憋着气儿,哪怕自家夫人好 言相劝小七“娶”了风行云,他们苏家又多了一个儿子不亏,他还是不太高兴。 不过,不高兴归不高兴,谁敢说酸话儿他定然是不会客气了,他家小七今儿高高兴兴的, 一早起来就梳洗换了喜服,一张脸儿透着喜气,可不能被不安好心的人嚼舌根子给嚼没了心情 安国公其实是想多了,苏揽衣根本就不是那种会在意别人编排他的主儿,他能娶风行云, 感觉就是压了风行云一筹,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各府的贺礼都送到了,苏揽衣抽空看了君珞玉派人送来的贺礼,君珞玉的王府不缺银子, 所以贺礼都是名贵罕见的宝贝,另外又特意交给他一个紫檀木小盒子,他打开一看,也是露出 哭笑不得的表情,里头的小瓶子里竟然是牵情蛊。 苏揽衣不知道这蛊虫是凉风玩剩下的给了慕湮,慕湮辗转又给了君珞玉,反正君珞玉又这 么送给了苏揽衣,当真是兜了好大一个圈子,就如同他跟风行云之间的感情一样。 收下牵情蛊,苏揽衣满意了一些,只要用了这蛊虫,往后风行云可就不敢有收小妾和通房 丫鬟的心思了。 他全然忘了,自个儿也是不能有那些个心思的。 如此一来,君珞玉的贺礼送得倒是很合苏揽衣的心意了。 过了晌午,苏揽衣从安国公府出发去候府迎亲,这街上燃起爆竹,才算是真正热闹起来了 很快到了傍晚,皇陵的山庄里,君珞玉换好了衣裳,来敲君司睿的房门。 “叩叩……” 只敲了两下,门被从里头打开了,君司睿穿玄色便服走了出来。 “走吧!” 郊外的夜里充斥着虫鸣声,偶尔有鸟叫声和翅膀扑腾而过的声音,今夜是满月,山里竟然 亮堂得很,眼神好一些的人,连远处的一草一木都能看得如白日一般清楚。 皇陵处在一个山坳中间,三面环山,那山壁都不下百余丈高,中间的空旷地方修建的是君 氏历代的皇墓,除了葬着帝王,皇后和地位尊贵的妃子也有一些,皇墓都修建得很高大气派, 玄铁墓碑哪怕经受日晒雨淋也能千年不朽。 君司睿身处皇陵中,抬手示意放出信号烟花,而君珞玉足尖轻点飞身跃起踩在一块墓碑上 ,很不巧这刚好是先帝的墓。 不过,也没有人出声阻拦他就是了。 “陛下,他们来了……” 原来,他踩在高高的墓碑上是探查周围的情况。 慕湮很快出现在他们的视线里,包括慕湮一起,他们从石壁上往下跳,一个个黑影直直的 在石壁上健步如飞,如在平地上飞奔,他们竟是提着内力一口气从百余丈的石壁上下来的。 尽管已经很小心护着怀里的小太子,可在慕湮落地之后,小太子还是因为被灌了一嘴的风 而哭了起来,那哭声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嘹亮。 龙渊笑了,道:“小胖子哭得真难听。” 慕湮当即发现,对面的君司睿脸色一冷,这个表情龙渊也没有错过。 龙渊今儿穿着黑色劲装,手腕处有精巧的护腕,他身上各处能看到的武器就不下三十种, 刀剑棍枪弩什么都有,有些甚至鲜少有人知道。 他突然一挥手,往慕湮怀里探去,他猛的捞起小太子,在君司睿他们准备有所行动之时, 众目睽睽下小太子竟然……不见了。 君司睿冷声道:“障眼法?” “没错,我从盗门莫伤花那里学到的绝技,小胖子在我手上,可你们不知道他被我藏哪里 了,要不要诸位来猜一猜?” 慕湮单刀直入,道:“君司睿,我想知道昭容在哪儿。” 这本来就是交换,他不会伤害小太子的,却还是要利用小太子。 君司睿道:“昭容就被朕藏在这皇陵之中,不如,你猜猜他在哪儿?” 这算是被人甩脸子了? 而且,这个锅一定要龙渊来背。 “哈哈哈 ” 龙渊肆无忌惮的笑出了声。 另外一个笑着的人踩在墓碑上,也是笑得嚣张。 凉风和弄月身后,一个长得贼眉鼠眼的干瘦男人拿着一个罗盘,嘴里还嘀嘀咕咕的念叨着 什么,然后他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方位以南,弱水环抱,一舟孤存,在那里……” 随着干瘦男人的手指,慕湮目之所及的是君司睿他们身后的某一块墓碑。 “绝对没有错,那下面有一座地宫,地宫位处龙心,以环水之势而建牢不可破,龙大爷, 怎么办?” 龙渊瞥他一眼,道:“你精通机关术,要不你去找找地宫入口机关,找到了本大爷重重有 告 » 贝。 “这这……” 这好像有点难啊! 对方如此迅速找到地宫入口的确是出乎君司睿的预料,可如方才那个机关术高手所说,地 宫牢不可破,没有找到隐秘的入口机关,他们是不可能凭蛮力破开地宫之门的。 “没错,那里就是地宫入口,皇陵下面的确也有一个巨大的地宫,朕将昭容禁锢在这里五 年了,五年了,他甚至都生不出一丝逃出去的希望,他哪怕是死,也都只能永远葬在这地宫里 ,这是朕精心为他准备的囚笼。” 这话字字诛心,慕湮脸色蓦然变了,而某个戴着面具的人却神色不明。 慕湮沉默了一下,突然对龙渊伸出手,俩人间极有默契,虽然不太愿意,但是龙渊还是把 小太子还给了他。 小太子蓦然出现在慕湮怀里,哭声又乍然响起,很难想象龙渊方才是怎样把小太子连人和 哭声隐藏起来的。 这说是障眼法,却跟街头耍小把戏的完全不同。 慕湮抱着小太子,他上前几步,对君司睿伸出了手。 他这一举动明显让人惊讶,连君司睿都站着没动,似乎不相信他会就这么轻易把小太子归 还。 “哇哇.” 小太子还在哭,君司睿眼神一黯,他抬腿也上前几步,伸手从慕湮怀里接过小太子。 然后,互相防备的俩人又同时后退了,像是避对方如蛇蝎。 君司睿第一反应是去看小太子,却发现小太子身上没一点伤,那有没有中毒…… 慕湮像是知道他的想法,道:“小太子没事,我不会对他下毒的,他只是有些吓到了。” “……以你和朕的立场来看,你不需要如此心慈手软,哪怕因为君珞玉,朕也是不会对你 心慈手软的。” 被提及君珞玉,慕湮的眼神平静了一些,道:“我们之间的事与君珞玉无关,至于我为什 么要放过小太子,你心里清楚的,就像你知道我是谁,我也知道他是谁,尽管你狼心狗肺心思 歹毒,我也不会伤害他的,因为他是……昭容的孩子啊!” 君司睿脸上露出有点怪异的表情,却又没有否认他的话,没错的,小太子君梓墨是他的儿 子,君梓墨其实也是昭容的儿子。 传闻身上流淌着凤凰血脉的慕氏一族男子也能生育,而小太子君梓墨正是昭容与他的孩子 第一百五十二章 地宫 但是,那又怎样? 哪怕昭容恨他入骨,他也得到了昭容,那个人这一生都要与他纠缠不清的。 他立君梓墨为太子,不仅是因为他最爱这个孩子,还有就是君梓墨身上流着昭容的血,这 是君氏最高贵的血脉,这才算是名正言顺。 “君司睿,小太子还给你,我会带走昭容的。” “不,他是朕的,没有人可以从朕身边把他带走。” 慕湮露出讽刺的表情,道:“你真可恶,君司睿,你把他彻彻底底的毁了。” “是,从五年前禁锢他开始,朕就没想过别的结局,他是昭容太子,哪怕沦为朕的阶下囚 他也还是昭容太子,是他不肯委曲求全的,是他非要恨朕的,乖顺一些不好吗?地宫那么黑那 么冷,他在里面不见天日,若他顺从朕,朕定不会忍心那样对待他的,朕也想对他好的。你知 不知道,在生下君梓墨之前,他其实还有过一个孩子的,不过那个孩子没有生下来,他借朕的 手亲自杀了那个孩子,你说,他是不是很残忍?他从来都不愿意原谅朕,他讨厌君梓墨,是他 的错,朕也不知道该怎么对他。” “你……,, 君司睿笑得充满恶意,道:“朕真的很不喜欢你,你骄纵也会耍小性子,可只要君珞玉哄 着你就会高兴,你有七情六欲,可他不一样,无论朕为他做什么他都恨朕,而除了恨,他就像 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傀儡人偶。” “他会那样,也是你一手造成的。” 慕湮从知道他与昭容的关系后,他有想过昭容以后会登基为帝会后宫三千会有成群儿女, 哪怕不能当一个贤君,他也不会是个庸碌无能的帝王,只是,他从未想过昭容会失去一切被人 当禁娈一样囚禁。 慕湮突然道:“龙渊,我们动手吧!” “小凤凰,我觉得那个人有点奇怪……” “哦,等破了地宫入口后,那个人就交给你了,能杀了他更好。” 慕湮也认出双手抱胸嚣张踩在墓碑上的人,就是上次与他交手的人,而皇陵里明处暗处的 赤焰鬼卫还不知道有多少人,所幸他们带来的都是楼外楼的好手,况且有龙渊凉风他们在,应 该有一战之力。 “好,就这么说定了。” 一瞬间,龙渊运起内力,他抬起右手,手上一直拿着把硕大的像是斩马刀的大刀狠狠朝君 司睿挥过去,君司睿抱着小太子,不与他刚猛之力正面对上,飞身后退站在了远处,而十来个 戴面具的赤焰鬼卫拿着兵刃冲了过来。 从龙渊挥刀之后,仿佛是点燃了开打的信号,凉风和弄月他们也动手了,他们当然是用毒 ,从石壁上下来的时候就迎风撒了无色无味的毒药,赤焰鬼卫虽有防备,但是还是有人中毒七 窍流血而亡了,这毒只要一运内力就会毒发。 赤焰鬼卫不断冲上来,身形如鬼魅,单打独斗很难缠,更重要的是他们几个人甚至是十几 个人能完全随意列成不同的杀阵,竟是比往前见过的对手都要棘手。 龙渊强行破阵,刀法刚猛异常,他一挥刀斩杀几个赤焰鬼卫,慕湮身形灵活,绞龙索如毒 蛇吐信诡谲难防,俩人一刚一柔,如排山倒海的气势锐不可挡。 “那里,龙渊,破了那里……” 龙渊单手举起大刀,慕湮足尖一点,身子从那刀上跃下,而与此同时龙渊双手握住刀柄运 起十成的内力劈向了那块墓碑,“轰隆” 一声巨响过后,地面上出现一个黑洞洞的入口,有台 阶直入下面。 “我先下去,上面你挡住。” 龙渊点头,道:“放心,挡得住的。” 君司睿眼眸一冷,没想到他们竟然直接用蛮力打开入门。 见慕湮进了入口,他们带来的机关术高手也跳了下去,龙渊甩了甩发麻的手腕,把那把显 得笨重的大刀丢开,从后背抽出了一把长剑,他随手拿在手里熟练的挽了个剑花,银色剑身舞 出的流光密不透风,这行云流水一般的动作,像是练过千万遍一样。 不知道的人看到,还以为这是个用剑高手。 君珞玉飞身落到他面前,他手一扬,将松开的披风一甩,鸳鸯钺飞出落在他手上。 龙渊歪头打量他两眼,道:“我还是觉得你怪怪的,不过你貌似是最厉害的那个,你跑不 掉了,我今日非剁了你不可。” “做得到的话就来吧!” 慕湮入了地宫,里头很大,所幸跟着来的机关术高手精通各种机关,一道道重达千斤的石 门被打开,通过掐算方位还有就是丰富的经验,干瘦男人带着慕湮躲过很多机关,一路走来看 似连根头发都没伤到,其实凶险异常。 里面没人守卫,因为光是机关就麻烦得要命,干瘦男人累得直喘气,额头也渗出了冷汗来 “小令主,这是最后一扇石门了,容我先喘口气。” “不行,快点。” “我尽力……” 这小半会儿他忙上忙下的,都拼了老命了,想歇会儿还被人催着干活,他怎么就这么惨? 暗自嘀咕这小令主比阎王愁还要阎王,他也只能趴在石门上继续找机关,差不多一盏茶时 辰过去了,他还没找到。 慕湮的脸色越发不好看了。 “我、我再试试……” 眼见着不太顺利,慕湮摸了摸腹部,他准备运内力强行破开最后一道石门,他喝过药了, 小心些应是无碍的。 “找到了。” 闻言,慕湮竟是隐隐松了一口气。 耳朵能听到齿轮转动的声音,面前纹丝不动的石门发出“轰隆轰隆”的摩擦的声音,听着 就觉得石门非常厚重,直到石门往两边移开,面上蓦然一空,有种恍若隔世之感。 入眼的是一个很空旷的石室,四周的灯台上点着灯,虽有些昏暗,可还是能看到眼前光洁 的地面,正中间有一方石台,不,那应该是一张床。 “昭容……” 在慕湮看着那张床上的人的时候,那人也在看着他,只一眼,慕湮就知道这是昭容。 那人眉若远山,肤白胜雪,嘴唇又比血更艳,一身松松垮垮的红衣,他坐在石床上,露出 的雪白的脚掌踩在红色的绸缎上,傭懒的眉眼无端显得放荡,放荡又高贵。 他突然笑了,欢喜的模样都从眼底溢出来了,宛如不谙世事的天真少年。 “我终于等到了你。” 慕湮上前,近乎贪婪的望着他,这人是他的哥哥,他从未见过的哥哥,可只要一见面,仿 佛他们从未分离过。 昭容朝他伸出手,道:“我一个人好冷,来,来抱抱我……” 他一身红衣,笑颜如花,说这话更像是引诱人的妖魅,让人防备的同时又被他引诱。 可慕湮还是走过去,他知道,若不是他,昭容也不会对旁人有这般举动。 “哥哥。” 俩人紧紧拥抱,昭容抱他抱得很紧,道一声“阿湮”,昭容的声音很是愉悦,他没有哭, 也没有流一滴眼泪,毕竟分离二十多年的重逢是一件高兴的事不是吗? 而慕湮目之所及,却是空旷空无一人的的石室,这里只有昭容,还有就是昭容手腕上的一 条玄铁锁链,这无不表明昭容被禁锢的事实。 耳畔的呼吸略显凝滞,抱着他的身子很是清瘦,慕湮推开昭容,仔细一探他的脉门,发现 昭容竟然是没有内力的。 昭容平淡的道:“我的内力早被他废了。” “……不要紧,我带你走,凉风也许能为你重新打通筋骨。” 昭容笑了笑,伸手捧着他的脸,额头挨着他的额头很是亲呢。 “我呀,见到你就觉得特别开心,我也想不到,我居然还能见到你,我还以为这辈子都见 不到你了。” 慕湮道:“若你平安无事,我宁愿这辈子你我都不相见。” “真傻,你要是这么想,我可是会难过的。” “先不耽搁了,你跟我走,我带你离开京城,若是你想杀君司睿,我会为你杀了他。” 昭容笑弯了眼,亲了一下他的额头,道:“可我不愿意你为了我去犯险。” 这俩人还在亲亲热热的说着话,突然旁边传来一个声音,有点颤巍巍的。 “小令主,龙大爷还在外头撑着,要不咱们还是先离开这里?” “好,你过来打开这条锁链。” “曰 ,, 疋。 费了一些力气打开锁链,昭容起身却是连站都站不住,慕湮在昭容戏谑的眼神里打横抱起 了他,完全不觉得有什么好奇怪的。 三人按原路返回,一路上慕湮没说话,昭容被他抱着,很快就要到出口了。 刚到出口处,一个黑衣的赤焰鬼卫的身体摔在脚边,耳边也听到了兵刃相交的声音。 慕湮一运内力,从下面飞身跳上来,他怀里一身红衣的昭容刺痛了某个人的眼。 “喂,你走神了?” 龙渊手里的七节鞭刺向君珞玉,后者左手的鸳鸯钺脱手挡住一击,待银色鸳鸯钺飞回他手 里,他后退几丈远,却是收手不打了。 而从慕湮带着昭容出现的那一瞬间,君司睿就看到了,他看着昭容脸上他从未见过的笑容 ,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生硬了。 “先不要睁开眼睛,你久未见光,怕是有些受不了。” “不打紧的,阿湮,这会儿是夜里,我不会有事的。” 轻轻揉了揉眼睛,昭容开始睁开眼睛看向了地宫外面他许久未见过的别样的风景,有风吹 过他的脸颊,他伸出手去,到如今他才有种格外真实的感觉。 “真是许久未有这种感觉了,我还以为我真的变成了行尸走肉了。” 他转动眼眸,看到了抱着小太子的君司睿,又看到拿着鸳鸯钺的君珞玉。 “真是久违了,五年前将我迫害至此的罪魁祸首在,还有,背叛我的人也在。” 遥遥望过去,君珞玉分明看到昭容在喊—— “阿玉。” 第一百五十三章 背叛之人 夜色中,在一众人的黑衣中,昭容衣袂翻飞的红衣简直如一团火,能把什么都燃烧殆尽的 火焰。 曾经是昭容太子的昭容也穿红衣,金冠玉带,一笑风华绝代,可如今他还是红衣,却不再 高贵端庄。 精致的眉眼冷漠又锐利,他脸上表情讽刺,眼里的疯狂之色浓郁,更有种惊心动魄的美。 龙渊落到慕湮身旁,看了一眼昭容,道:“小凤凰,狗皇帝还没出手,既然他放任你带出 昭容,那么他原本就是没打算让我们所有人活着离开了。” “你怕了?” “笑话,咱们俩睥睨山排名第一第二的高手,会比不上狗皇帝和他的走狗?” 慕湮粗略一看,地上躺着的死者,有黑衣银面具的赤焰鬼卫,也有他们带来的江湖人,连 凉风身上都带了轻伤。 君司睿小心的将小太子安置在一个祭台上,他手持长剑,竟是直直的朝他们走过来。 昭容望着他,轻启嘴唇,道:“君司睿,你还是这般冷酷无情,当真是本性难移,你那样 惺惺作态真让人恶心,我可不认为你会真的喜欢那个孽种。” 君司睿忍不住道:“君梓墨也是你的孩子。” “可我不爱他,因为他也是你的孩子。” 君司睿看着他,将他脸上的厌恶和讽刺尽收眼底,他恍惚中握紧手里的刀,他不明白,为 什么他总是不得不对这个他深爱的人刀剑相向? 少年时,君司睿仰慕着昭容太子,可昭容太子不喜他的阴鸷,每每都是和君珞玉一起,连 看都不看他一眼。 而越是得不到,就越是渴求,直到那人成为他的执念。 后来他与君珞玉谋划宮变,在那之前他们的目标是昭容太子,君珞玉到底还是念了一些旧 情,留下了昭容的性命。 而他在昭容太子身上从来没有满足过的贪欲也在作祟,君珞玉因愧疚在那之后从未打探过 昭容的事,而他却精心准备了牢笼,折断那人的羽翼将人彻底的禁锢住。 年少的情愫,年少的欢喜,昭容是他第一次仰慕的人,他的仰慕却被人轻贱,于是他变得 残忍,残忍的对那人发泄他满腔的爱和恨意。 又爱又恨,那到底是爱还是恨? 昭容…… 昭容却把目光落在另一个人身上,他突然道:“阿玉,你难道不想见到我吗?” 戴面具的那个人没反应,慕湮却身形一晃,他死死的盯着那个看不到脸看不到表情的人。 “阿玉,想来你是不愿意再见到我了,我呀,我其实也是不愿意再见你的,见到了你,我 就会想起你是怎样用一副虚伪的模样欺骗我,得到我的信任,我那么相信你,却也是你亲手将 我打入地狱的,你比我想象的要绝情得多,我真想把你的胸口划开看看你到底有没有心……” 那人不做声,脸上的银面具让人看不到他的表情。 慕湮不敢置信,他不想去相信,相信一直以来亲密的枕边人竟然是另一个陌生的人。 君珞玉爱笑,对他宠爱,平日里嬉笑怒骂没个正经模样,还没脸没皮的,但是对他是真的 很好。 眼前的人是谁? 他戴着银色面具,一身仿佛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骇人杀气,他是赤焰鬼卫,他是君司睿 手中最锋利的刀,他也是当初戕害昭容的人。 不,不会的…… 若君珞玉真的当初戕害了昭容,他又怎么能在他面前装得若无其事不露一点破绽的? 若真的是君珞玉,那么,他一直以来都在欺骗自己? 慕湮手指颤抖着,无意识的抓着胸前戴的那块桃花佩,手指用力得像是要把那块桃花佩给 捏碎。 “哈哈哈 ” 君司睿忍不住笑了出来,他恶意的道:“今夜子时,城郊外相会,不见不散。” 慕湮脸色变得苍白了。 “你留给君珞玉的信,你想带他离开,你却不知道,他到底愿不愿意跟你离开?” 慕湮的确是在白日让人偷偷去平逸王府送了一封密信,信上也的确是写了那样的话,他以 为今夜会顺利,他会带昭容离开,还有君珞玉。 但是,但是.. “你怎么会天真到相信君珞玉?你没听到昭容说,说君珞玉没有心?他背叛昭容,他与昭 容交好,可也是他亲手将昭容交给朕的,而他也背叛朕,明明他有很多机会可以杀掉你,他却 放任你成为朕的心腹之患,他是彻彻底底的背叛之人,所以他还有何面目见人?” 慕湮气得浑身发抖,连昭容握住他的手都没能让他平静下来,他紧咬嘴唇极力忍耐着胸口 处快要裂开了一样的心痛。 “我不要你废话,我要他亲自告诉我他是谁……” 龙渊眼神冷冽,道:“不用自取其辱了,小凤凰,我之前就觉得他不对劲,如今看来,虽 然他的武功路数和君珞玉完全不一样,行为举止也不一样,但是他的确是君珞玉,看来是想在 我们这些熟识他的人面前伪装成另一个人,正因为伪装太过而让我觉得有些异样。” “你也闭嘴。” 龙渊道:“我难道连公道话都不能说了?又不是我欺负你……” 眼见慕湮的眼泪掉下来,他果断闭嘴了。 而看到慕湮的眼泪,君珞玉心如刀绞,他怎么能让慕湮露出这样的表情? 他的手覆上脸上的面具,面具一瞬间脱落,露出熟悉的那张脸。 慕湮看着那张脸一阵眩晕,原来真的是他。 “慕湮……” 君珞玉只唤了一声,他的喉咙跟被堵住了一样,他觉得哪怕自己如今被千夫所指,也抵不 上慕湮望着他的受伤眼神。 慕湮感觉被欺骗被背叛,他不发一言,狠狠抹掉眼泪之后猛然扯下胸前的桃花佩,他将桃 花佩用力的丢在了君珞玉的脚边。 “龙渊,不要再玩了,咱们解决他们后就离开。” "女子。,, 昭容拉过他的手,将他抱在怀里,轻声道:“阿湮,他对不住你,你杀了他可好?” 寥寥几句,昭容便知道慕湮和君珞玉间的纠缠,这就像是孽缘一样。 他看不到慕湮的表情,却听到他应了一声“好”,声音跟要哭出来了一样。 君珞玉也听到了,他一点都不意外会这样,慕湮不是柔软的性子,他也不是当初的林晚意 ,他不会逆来顺受。 慕湮要杀了他,君珞玉相信。 “哥哥,你退远些,小心不要伤到了。” "女子。,, 龙渊也道:“君珞玉归你,狗皇帝归我了。” 凉风大惊失色,道:“主子,不行……” 却见慕湮朝着君珞玉攻去了,龙渊手握双刀扑向了君珞玉,已经来不及阻止了。 凉风心里的担忧越来越盛,慕湮肚子里有了孩子,正是脆弱的时候,根本就不能这样与人 大动干戈,方才又因君珞玉而心生愤恨,那怒火郁结心中,更是对他的身子有害无益。 慕湮的确如凉风猜测一般,又愤怒又伤心之余根本不能冷静,他发了疯一样要杀了君珞玉 ,偏偏君珞玉被揭露身份后根本不欲与他斗个你死我活,他躲闪着,不想对慕湮出手,而就是 这样才越发让慕湮愤怒。 “我们已经恩断义绝了,你不杀我,我也会杀了你的,别以为我还会像个傻子一样被你耍 得团团转。” “可是,你也说过的,你会带我走,我发誓这是我隐瞒你的最后一件事,我不当平逸王, 我也不当赤焰鬼卫之首,我跟你走好不好?” 君珞玉甚至是哀求的,他总是不明白自己的心,也总是在矛盾,他伤害昭容却也对昭容心 怀愧疚,他爱慕湮却也伤害了他。 他放任慕湮做到这一步,除了对昭容愧疚想让慕湮救出昭容,还有就是这是他答应为君司 睿做的最后一件违心的事,交换条件就是君司睿与他彻底的决裂,俩人往后不再互相牵制。 他以为他有机会的,有机会弥补他的欺骗带给慕湮的伤害,却不想这人以这样的方式要与 他决裂。 说是恩断义绝,慕湮怎么能不要他呢? “慕湮,我求你,你不要这样……” 他等了那么久,终于有人抓住他的手,终于有人说要带他离开,他是真的很高兴啊! 所以,不要这样残忍的对他…… “慕湮……” “你给我闭嘴。” 吼出这句话的慕湮无比恼火,绞龙索直取君珞玉的喉咙,却缠上了君珞玉手里的鸳鸯钺, 君珞玉用力一拽,慕湮的身子朝他飞过去,不过慕湮蓄势待发的一掌已经拍过去了。 君珞玉深知慕湮这一掌没有留情,无奈之下,他运起八成内力迎上了这一掌。 目睹这一幕的凉风目眦欲裂,大喊道:“不要……” ,lW〇 " 两人的手掌狠狠击在一起,君珞玉只觉得那一掌没有往日蓬勃的内力,然后慕湮的身子竟 是飞出去了,他如断线的风筝掉落在地上。 “阿湮。” “小凤凰。” “主子……” 慕湮在地上打几个滚儿,他强撑起上身,却猛地吐出几口鲜血。 凉风和弄月猛的跑到他身边,凉风一探脉,发现他脉象紊乱,原来他是强忍着不适,因动 了胎气他的内力不济,却又被君珞玉所重伤,情况已然是不太好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完结 君珞玉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手,怎么会这样? 慕湮又吐出几口血,那衣裳上染着斑驳的血迹,他的脸色却惨白得可怕。 “搞什么鬼?” 龙渊一挥手,射出细如牛毛的银针,君司睿抬剑就挡,他趁机过去与凉风他们会合了。 龙渊有点暴躁,道:“赶紧撤退,再待下去小凤凰就变成死凤凰了。” 他抬手放了撤退的信号烟花,然后推开凉风伸手抱起了奄奄一息的慕湮,一边用眼神示意 风和弄月带昭容走。 慕湮一出事,情况就对他们完全不利了,一个受重伤,另一个昭容也被废了武功,再不撤 退就要被狗皇帝弄死了。 君珞玉跑过来,着急道:“慕湮他怎么了?” 凉风防备着他,冷声道:“不关你的事,是你把他害成这样的。” 弄月吼道:“你这个骗子,他再也不会原谅你了。” “弄月,不要跟他废话了,我们走。” “你们谁都别想走。” 君司睿一步一步走来,剑尖在地上划出尖锐的声音,而他的话比剑身的寒光更冷。 而君珞玉的目光只死死盯着龙渊怀里昏迷的慕湮,他跟失了魂一般,直到他手下的赤焰鬼 卫全部都包围了过来。 君司睿道:“昭容,你过来。” 红衣的人望着他,笑容勾人魂魄,没有回应他。 君司睿有些怒了,下令道:“杀了他们,一个都不留。” 举起武器的赤焰鬼卫正欲动手,却听君珞玉道:“都退下。” 这是和君司睿截然相反的命令。 赤焰鬼卫们明显都有些迟疑了,论身份他们全部都是效忠圣上的,可训练他们的却是平逸 王,且平逸王在他们心目中积威甚深,他们更习惯听从平逸王不带一丝感情的命令。 “咱们走。” 龙渊趁机抱着慕湮离开,凉风他们想带走昭容,后者却摇摇头,笑着让他们离开。 “你不走,主子会难过的。” “可是,我只要见到他就很高兴了呀!我不要跟你们走,我不想让自己后悔,我想要他平 安无事。” 昭容比他们心里都清楚,君司睿想要的是他,若他跟着离开,君司睿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凉风略一迟疑,然后还是和弄月一起离开了。 几人轻功都是绝顶的,想离开自然不会太难。 很快的,皇陵内就只留下君司睿他们了,君司睿走过来狠狠的打了君珞玉一巴掌,后者没 有躲闪也没有还手,竟是生生挨了这一巴掌。 “君珞玉你给朕清醒一点,为了一个慕湮,你简直不知所谓,你竟然忤逆朕?” 君珞玉漠然的转过脸,嘴角还有一丝血迹,道:“他不要我了。” “君珞玉,你也有今日,哈哈哈……” 昭容笑得开怀,他的表情戏谑,眼神却如冰霜寒冷。 他身子虚弱,刚被打来锁链的时候站都站不稳,这会儿站了好一会儿,身子竟是摇摇欲坠 了。 在他快要跌倒的时候,君司睿接住了他身体,抬手打横将他抱了起来。 昭容笑容很冷,道:“要把我押回地宫了?” 沉默了一会儿,君司睿的眼神变了又变,终于道:“不会了。” “我恨你。” 说完这句,昭容像是累了一样,在他怀里静静闭上了眼睛,如一朵盛开的绝世妖莲,安静 又漂亮。 君司睿抱着人,有人抱着小太子,一行人匆匆离去。 君珞玉抬头,却看不到那人的身影了,他从地上捡起摔成了几块的桃花佩,身后黑衣的赤 焰鬼卫远远的站着,无人不敢上前。 “是我的错,对不起,阿湮……” 眼泪流下来,就像是很多年前,那个无依无靠哭着喊母妃的无助孩童。 龙渊他们出了皇陵,却见没有远去的白鹿大喊“这里”,一辆马车赫然出现,几人上了马 车。 知道情况紧急,白鹿也长话短说了。 “这是苏世子和武安候亲自送来的马车,他们说南门那里守卫并不森严,可以从那里离开 的。这些是他们准备的药,凉风公子,交给你了。” “多谢了。” 马车跑得快且稳,凉风也不耽搁,赶紧给慕湮治伤,就连龙渊旧伤未愈吐了一口血都没人 理他。 “幸好有金线王蛊护住心脉,先把他的内伤稳住,其他的等出了城再说。” “凉风,主子肚子里孩子要不要保住?” 弄月实在是没了主意。 凉风一咬牙,道:“先保住,这节骨眼上小产对主子的身子没一点好处。” “哦!” 马车在夜色中跑得飞快,而城中灯火通明,也是难得的热闹,如往常一般安宁平静。 转眼四个月过去,天儿也入冬了,冷风簌簌的,早起都能被冻得把脖子缩回去。 小九缩着脖子,猫着腰,提着一个食盒往朝阳阁去了。 君珞玉已起身了,绿珠把小九买回来的吃食摆上,都是新鲜热乎的。 君珞玉拿起筷子慢慢吃起来,身旁伺候的丫鬟没一个敢出声儿,她们都知道,只要王爷想 起来要吃王妃娘娘喜欢的吃食,那定是想王妃娘娘了,王爷一想起王妃娘娘那脾气就变得有些 阴晴不定了。 君珞玉一个人用完早膳,小九低眉顺眼的凑过来,道:“王爷,苏世子约您去万花楼喝酒 ,您去不去?” “不去。” 那苏揽衣也是闹腾,都成亲了,还三天两头的跟风行云唱反调儿,还上青楼,他怎么不上 天? “准备一下,本王要进宮去。” “曰 ,, ..疋〇 小九心里苦,自王妃娘娘离开,王爷可以说是性情大变,不爱笑也不爱玩乐了,总待在朝 阳阁触景生情,旁的事都不太关心了,只整天念叨着朝阳阁的花儿呀草儿呀,碰都不能乱碰, 如今王府里的人都知道,就算是朝阳阁里飞出来的一只虫子都比他们的命金贵。 王府里也就善解人意的艳歌侧妃能在王爷跟前说上两句话了,旁人的话王爷不爱听,也不 想听。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虽然心里直叹气,可王爷要入宫,小九还是去准备着。 也不用大费周章 的准备别的,备一匹马就行了,直到小九眼睁睁看着那匹马绝尘而去,才 幽幽叹出一口气。 “唉,王爷想王妃娘娘了,为什么不去找王妃娘娘呢?” 旁边的艳歌侧妃瞥他一眼,道:“蠢奴才,王爷不是不想去,他是不敢去。” “为何?” “近乡情怯,近情更怯,王爷那日伤了娘娘,他这心里头啊,始终有一道过不去的坎儿。 ” “哦!” 另一头,君珞玉很快入宫,得了通传直接去了鸾凤宮。 刚入冬,殿内却早早的烧了地龙,没了初冬的寒冷,昭容光着脚,披着了一层略厚的锦色 春衫外套一件白色狐狸皮毛敞衫慵懒的半躺在塌上。 那如雪般的蓬松裘皮毯子铺在地上,一只雪白的脚在上头摩挲着,脚的主人似乎是极喜欢 那柔软的触感。 外面还吹着北风,还没下雪,不过那也是难耐的寒冷,这飘着异香的殿内却温暖的如五月 春阳,几簇异域的繁花在花瓶中绽放着,衬的榻上一身华衣却赤脚的墨发美人儿更撩人心魄。 “你来了?” 昭容懒懒的起身,赤足踩过裘皮毯子,身上的衣裳松松垮垮的,眉目间的媚色更盛了。 君珞玉却在毯子上的小桌上拿起了一张画,画上是两个模样相仿的男子,一个红衣另一个 紫衣,紫衣银饰的分明就是慕湮。 画画得极好,眉目神态灵活灵现,仿佛那人就站在眼前,只是眼眸淡淡一瞥,却让他心悸 不已。 昭容笑着,道:“乱动什么,我画出来也不是给你看的,你这般狼心狗肺的家伙也配不上 我的阿湮。” 虽然被嫌弃,君珞玉还是面不改色的把画卷好,准备带回去,不是旁人画不出慕湮的模样 ,而是实在是昭容画技高超,比旁人强多了。 弄好了画,君珞玉才道:“听闻你又有身孕了?快两个月了吧,怪不得他会这般重视了, 你这处每个物件儿都价值不下百金,还真是奢靡。” “不过是从一个牢笼到另一个牢笼,难道有什么值得庆幸的吗?你知道吗?他说要封我为 贵妃,你说好笑不好笑?” 君珞玉不说话了,他也知道昭容的心结,知道他并不会那么轻易就走出来。 没了慕湮,他的日子不好过,而君司睿也没好到哪里去,远在千里不得相见还有日日相对 却恨意绵绵,也不知道他们谁更惨一些。 他想,或许这真是报应了。 他和君司睿,也注定跟君氏纠缠不清了了,还有昭容和慕湮俩兄弟,到底谁祸害谁都说不 清了。 昭容入主鸾凤宫,君珞玉偶尔过来,昭容喜欢听他讲慕湮的事,不厌其烦的听着,他像是 找到唯一的乐趣一般。 君珞玉与他,也像是少年时一样无话不谈,只因为他们中间有一个慕湮。 偶尔,昭容眼中也会出现一丝暖意,也是因为慕湮,这个从出生起到相隔二十多年才见过 的弟弟是他充满憎恨的心中唯一的念想,说是因为血浓于水又不尽然,毕竟昭容可是非常厌恶 小太子君梓墨的。 君珞玉与他相顾无言,不知道什么时候,殿外有小宫女的笑声。 君珞玉探头往窗外看了一眼,喃喃的道:“下雪了。” 昭容的手攥紧了身上柔软的狐狸皮,过了一会儿,他轻声道:“阿玉,你去找阿湮回来, 我很想他。” “昭容。” 昭容回身坐回软塌上,道:“你的心思我懂,他的心思我也懂,他不像我,他心肠软得很 ,哪怕是恨,他也做不到全然去恨。” “他……,, “去找他吧!哪怕你是个烂心肝儿的玩意儿,他怕也是认了。你要记得,是你祸害了他, 所以,你得把自己的命赔给他。” 君珞玉的心跳动起来,他终于找到了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了,说服自己去找慕湮,去见这 几个月来一直都想见的慕湮。 他原本觉得自己不能再去找慕湮了,他是痴心妄想,用君司睿的话说,他这是还没睡醒过 来。 可是,昭容说,他能去找慕湮了。 “我、我这就去……” 君珞玉匆匆离开了鸾凤宫,昭容望着他匆忙离开的背影,唇边露出一个很浅很浅的笑容。 也许很快,那个身影旁边就会有另一个人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