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神 作者:洛大王 文案 嘿嘿嘿你家兔子会吃肉么?你家兔子会咬人么? 你家兔子能变大变小载着你跑么? 一脸懵逼的云迦夜骑着大白兔游走修仙界的故事。这是一个坑……莫看。 内容标签: 仙侠修真 女强 搜索关键字:主角:云迦夜 ┃ 配角:白夜、云霄 ┃ 其它:女强萌宠 被坑死的修仙者 危险!危险!而所有的爆发也只有丢山鸡的力气而已,她感觉脚被定在了原地动不了,而那半个人正在向她爬过来,血红的眼睛时而暗淡时而晶亮,浓稠的血腥味涌入她的鼻腔,她想吐,可悲的是已经饿了一天多连酸水都吐不出来。 已经爬到脚下来了,瑟瑟发抖的兔子已经不动弹了,是真死了还是在装死……她心一横,把兔子抛了出去。要是没死就快跑吧,不吃你了……到底还是小孩子,虽然和其他孩子不同,性子倔强,但那双手撑着地,半个身子爬起来,尖锐的牙齿扣进她的喉咙的那一刻,还是哭了。她习惯了疼痛却适应不了这种清晰的生命抽离的感觉,终于到了极限,晕了过去。 血液大口大口灌入那人喉咙,没三口下肚本是魇足的神情突然狰狞起来,他放开小女孩,任由她倒在地上,伸手扣住自己的喉咙想把血吐出来,然而并没有什么用,烈焰般灼烧的感觉传遍全身,血液似乎也要沸腾燃烧。怎么会这样,灵气那么充足的血液……竟有转瞬焚骨的剧毒……天不由我……以为得到了妖帝心脏是机缘,却也是劫数,临近突破元婴期没想到竟然会死在这里…… 那人血肉模糊的脸上带出一丝诡笑,已经开始迟钝的双手毫不留情的挖出了自己的心脏,月光下粘稠滑腻,血管如小蛇在心脏上扭动,就像一个活物,或者说这心脏已经有了生命,就算有了生命也是个魔物。他粗鲁的把心脏塞进小女孩的嘴里,心脏迫不及待地爬了进去,温热猩红的血液也一道灌入她的喉咙,她的身体早已渴望的吞咽起来,也许是感受到了什么想吐出来,又被一种重新升起的巨大的嗜血欲望所替代。 她也睁开眼睛,墨黑的眸子染上猩红的颜色,与那半个人对视,似有文字在两人目光中流转交缠,小女孩本能的咬住了他的喉咙下靠近胸口的地方,汲取更多的血液。她原先脖子上被咬破的地方停止渗血,伤口渐渐愈合,全身的血管都像虫蛇一样在扭曲扩张,血液冲刷着每一处细小的血管,她瘸掉的那条腿,坏死的地方也出现了生机。可是这也带来了剧烈的痛苦,她觉得自己真的沉入了地狱,每一处都被碾碎了一遍又一遍。月光下的小女孩全身血管外凸扭动,血液高速流动的声音像大河冲洗干涸的河道,狰狞可怖。她的胸口原本缺失的地方被重新填补起来,强劲有力得跳动着,带着远古的凶悍,仿佛可怕的巨兽苏醒过来了,山林无比寂静,所有动物都匍匐在地。 随着她表面凸起的血管静静平复下来,那半个人也变成了一具没有丝毫水分的干尸。 之前那只兔子并没有死,此时反而蹦回了小女孩身边。她猩红的眼睛盯着兔子颤抖的圆润身体,舔了舔小虎牙,迟疑了一瞬,又闭上眼重重倒在地上。 一道光从天际突兀亮起,随即轰然炸响,暴雨倾天而下,鸟雀瑟瑟发抖,扑棱着翅膀寻觅能躲雨的地方。第二道雷第三道雷继续炸响,雨浪冲洗着地上的血迹,兔子磨蹭着钻到临近的树下,虽然不能挡多少雨,也聊胜于无。飓风卷动树干,漫天都是断枝枯叶,还有几只鸟惊慌失措的叫声凄厉悠远。 小村里的人都关好门窗,在家里窃窃私语,村西孤零零的一间破屋里,一个满脸布满疤痕的女人盯着门口,露出几分快意来,那个贱种还没回来是被雷劈死了吧…… 屋内熬煮着一口铁锅,里面已经看不出原来的东西的形状,看那粘稠诡异的颜色和刺鼻的气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雨钻进屋子里,铁锅下最后一丝火星也灭了。 兔子 她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放晴了,阳光透过枝叶投射在她脸上,有些刺眼。身体上全部是血痂,随着她起身脱落了一些。在不远的地方安静的吃着草,风轻云淡,空气里都是泥土和野花的芳香。若不是那半个干尸,她差点以为昨天晚上是在做梦。 回头看那里有个人型的坑,坑里还有些积水,倒映出她墨黑色比夜空更明澈的眸子。这正是她昨天晚上躺过的地方,沾了她的血,大雨也没能滋润出草芽。 试探性的拎起兔子,它装模作样的挣扎几下,又做出一副任人鱼肉的样子来。她终于笑了,鸟鸣应和着清脆童稚的笑声,抱好兔子向记忆中的那条小溪走过去。 要是不收拾好,回了村子就被当成妖怪烧死了。以前那个给她做衣服的漂亮姐姐,就是因为杀了丈夫溅了一身血被村里人抓起来烧死了。 这身衣服还是漂亮姐姐做的,她喜欢极了,而且……是漂亮姐姐留下来最后的东西了,可这身衣服上也破了好几条口子。在溪里搓了许久,总算把血迹洗掉了。把衣服铺在大石头上,她穿着小肚兜,两只脚在溪里划水玩,偶尔有小鱼试探性的吻吻她的脚,她想再笑笑,却牵扯到了喉咙上的伤口,疼得她龇牙咧嘴再笑不出来。 瘦弱的身体上青青紫紫,有旧的伤疤,也有新的未长好的伤口,抓痕牙印什么都有,肚兜下她心口上的那个伤疤这么多年都快淡得看不清痕迹了,在昨晚之前她是没有心脏的。没有心脏,怎么活下来的?她不知道,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心脏就不能活下去,这是一个秘密,除了她只有妙妙和漂亮姐姐知道的秘密。漂亮姐姐说,没有心的事情不能告诉别人。不过现在她已经有心了,胸腔里新长出来的心脏带来的陌生感觉让她十分新奇,她把手放在胸口,感受心脏的跳跃和血液的奔流。 衣服差不多干了,穿好衣服后她又穿上破得露出了脚趾头的鞋子,抱起兔子走上了回去的路。 小溪边上的密林里,一男子身着银边绣锦暗纹白衣,腰间坠着玉笛,如墨垂云的长发被玉冠束起,露出清隽的五官。他皱眉看着小女孩一瘸一拐远去的背影,回到之前那半个人爬过的地方,纤细修长的手指轻轻一划,银色的火焰闪着雷光从指尖落下,将那快地方连着干尸焚成灰烬,原地只留了一个大坑。 村口的老槐树昨天晚上被雷劈断了,一群村民都围着树上焦黑的地方跪拜。虽然村子是因为这棵老槐树而得名古槐村,但她不觉得被雷劈了就有跪拜的必要,干脆走远路绕过了他们。 妙妙在那里等得睡着了,她把兔子放在平时睡觉的木板上。铁锅带着风声砸过来,一闪身躲开了,铁锅的边仍旧在她脸上擦过,留下一道血痕,铁锅撞上土墙重重再落在地上,里面的液体漫过了整面墙,滋啦腐蚀了墙面上的土层。妙妙已经醒了,她身形枯槁,像行走的骷髅,极娇弱的瓜子脸型,上面纵横交错了几十道疤痕。相比起其他小孩子来的胆大,大概是看多了妙妙的缘故。对她来说,没有比妙妙更可怕的东西了。 “又想吃兔子?不愧是她的贱种,这么可爱的小兔子都要杀害——”不止是妙妙的长相可怕,她的声音也像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鬼,粗砺沙哑,她想说出轻柔的话,反而在声音的作用下扭曲得不成样子,那样一张脸又作出甜美的表情,尖利的指甲伸向了兔子,嘴里的话轻轻柔柔的让人听不真切——“朗哥哥,我们放了它好不好~” 小女孩担心地看向兔子,它已经被勒得翻白眼了,兔子腿直直支着,没等她惋惜,兔子疯狂挣扎起来,妙妙气急败坏把兔子砸过来,小女孩躲闪不及当头重击,仰头倒在地上,兔子滚出去老远,缩在一个安全的地方。 发疯了自己都打 妙妙又要发疯了——这次好像更疯狂一点,她晕乎乎得蜷缩成一团,千篇一律的脚踹撕咬砸东西,还有妙妙尖利刺耳的叫声,“姐姐!姐姐!你看看你的贱种啊哈哈哈哈你看看你看看,比狗还下贱……快去啊去把药舔干净!”妙妙拽住了她的头发拖到铁锅旁边,那些不明液体腐蚀了墙壁之后还剩不少,妙妙按着她的脸,往下面按,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她掀开妙妙,背靠着墙,衣服……衣服要坏掉了……妙妙不知道抓了个什么向她砸过来,不但只砸中了墙还弹回去砸到了她自己。发疯得更厉害了。 “啊——朗哥哥为什么不要妙妙——为什么不要!” 又发疯了……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点想笑,可能被打多了,脑子打坏了。她看着妙妙虚空撕扯了一会儿,再向她扑来。以往是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捱一顿打也就完了,打死了也就死了,活下去也没意思,今天好像力气大了不少,那条瘸腿蹬起来都有劲。 心脏在跳动,鲜热的血液注入全身,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气,妙妙盯着她的胸口,看见了微弱的跳跃幅度。 “你这个怪物!你这个怪物!为什么不死——啊啊为什么不死!”她嘶吼着又踹了小女孩一脚,两只手把自己的狰狞丑陋的脸挠得血肉模糊,发疯总是不分敌我的,妙妙比起她来,伤口也不少多少。 脸上的血还在流,妙妙又变了一副样子,她轻柔地抱起小女孩,轻轻摇晃,比鬼怪好不了多少的声音哼着儿歌,“娘最喜欢宝宝了~娘的宝宝以后会继承所有东西,娘的宝贝~乖~睡吧睡吧……” 妙妙的宝贝不是她,所以妙妙还没哼完又把她往墙上砸过去了。忍过了昨天晚上的痛苦,这一下反而不是那么疼,只断了几根骨头吧。 “她挖了你的心一次,我也要挖一次……”妙妙的眸子里仿佛溢满了水,盈盈波光,让人舍不得拒绝她的要求。她的指尖已经触到了小女孩冰凉的肌肤,长长的指甲次破了伤痕累累的胸口,暗黑色的血液将指甲染成妖异的颜色。 小女孩已经听不清妙妙在说什么,她的眼睛又变成了猩红色,盯着妙妙疤痕盘踞的喉咙。 尖尖的小虎牙刺破疤痕,咬紧血管,贪婪的汲取香醇的血液。妙妙眼睛瞪大,欲剜出心脏的手无力垂下。 妙妙死了。 又是一具新鲜的干尸。 听不到大骂发疯的动静了的闲人踹门进来,吓得转身就跑,在外一阵鬼哭狼嚎。很快这间破屋外就围了一圈人。 空荡荡的屋里一片狼藉,器具的残骸到处都是,没有能下脚的地方。 那个瘦弱的孩子脏兮兮得蜷缩在干尸身下,睡颜恬静,唇角还有未干的血痕。 “疯子被怪物吸干了……” “什么怪物,死丫头都没被吸干呢。” “说不定是吸饱了。死丫头瘦成那样哪有什么血,怪物也看不上。” “嘿,指不定是死丫头自己吸的呢,疯子又待她不好。” 外面的人你一言我一语谈论起来,最后威严的村长检查了妙妙的伤口,证据确凿,的确是小女孩咬的,胆大的几个打猎的汉子牢牢绑好了小女孩,抬到祠堂前,搭好了架子,全村人贡献出了油和柴,来见识烧死妖怪的正义裁决。 所以她是被那桶油泼醒的。 这么多柴加上油,足够烧成焦炭了。 村长把火把扔上柴堆,人群里发出欢呼声称赞声。他威严而慈悲的看着小女孩,目光里有憎恶欣喜也有谴责。 这样被烧死能不能看到漂亮姐姐呀……会不会变成鬼,妙妙和漂亮姐姐还有老猎人有没有变成鬼呢? 火苗越来越近,火舌已经舔舐上了她的衣角。 为什么你们要这么开心呢,漂亮姐姐做的衣服都坏掉了……小女孩被烟熏出泪来的眼睛又红了,猩红的眸子亮得惊人,绑住她的绳子寸寸断裂。火光与烟雾下,村民都看不真切。 白衣男子约莫二十上下,一步跨上高台,再一步下来已经到了村口的槐树桩子前。 他本来想拎着她,触及小女孩全身没几处完好的地方,还是皱眉抱着了。本来想着得到了妖帝心脏一走了之,现在却不想下杀手了,死物哪有活物有趣。 白衣男子 男子一指点在她眉间,清寂冰冷的能量融入小女孩体内,眸中的猩红沉淀下去,重新变成原来的墨黑色。神色清明起来,她好奇得盯着看了会,她才惊呼起来, “兔、兔子……” 男子抱着她,轻飘飘两步跨到了破屋里,拎起装死的兔子放在她怀里,出了村口,走远了。两边的景物像流动的画卷,他是赏画的人,步子不疾不徐,从容优雅,脚下的距离变幻快得让她眼花缭乱。 “莫看,睡吧。”他遮上小女孩的眼睛,声音清雅又带着一丝凉意,让人不由自主的服从。 老槐树桩子上坐着一个穿绿衣的清丽女子,以花为容以玉为骨。如果小女孩还在,她一定能认出这是她的漂亮姐姐,被拐子卖给了村里游手好闲的方富贵的方小嫂子。 她不愿说自己的姓名来历,大家便叫她方小嫂子。方富贵好赌,还喜欢喝酒,喝多了就打她,那天晚上方富贵想把她卖给其他男人,她挣扎着用剪刀扎死了方富贵,被村里人抓起来烧死了。她死的那天凄厉的咒骂和惨笑传遍了整个村子,她也如自己所诅咒的那样,真的变成了厉鬼。复仇的烈焰早晚会燃尽村子里的所有人。有的人天生傲骨,死到临头也不会有半点屈服。 “占了灵木为躯体得以化形,受损颇多,虚弱之际,不宜沾染过多因果,杀戮过多也会影响未来的修行。”这世间的妖灵大多以自然之道修行,沾上血腥,天劫的威力必是成倍增加。 “若不能报仇,修行有成又有何乐趣?” “说得及是。如今你尚需休养,不能离本体太远,可有话托我带给亲人朋友?” “多谢前辈,小女子容槐感激不尽,但求前辈向苍云国太子太傅告知,容槐拜得高人为师,修习有成便归家看望父母。” “我应下了。”容槐,倒是与这槐树有些缘份,人魂妖躯,不知这条异于其他鬼魂、妖物的修炼之道能走多远? “那个小姑娘……恳请前辈……照应一二,容槐愿结草衔环为报。” “自会照应她,报答不必多说,若有缘自有相见之日。” 神念传音结束,容槐目送男子消失,对小女孩的担心暂时放下,回头看村子又是浓重深沉的恨意。不止这里,还有害过她的其他人,一个都逃不过。 一步千里他虽然暂时做不到,但加上几个小法术,速度也差不了多少。以他的修为神念笼罩百里自然不是问题,大概不用半个时辰就能到苍云国。回头看那个小村笼罩在层层死气里,怕是玉石俱焚的下场。不过,这于他有什么关系?每条路都是自己选的。 寻了处客栈让老板娘将昏睡着的小女孩收拾收拾,再换上他储物空间里的灵衣,总算有了个人样。小脸没有巴掌大,睡着了眉头都皱着,瘦弱的身体蜷缩成一团。大大小小的伤疤不计其数,虽然已经让老板娘帮她涂好了上佳的药,伤口在以极快的速度愈合,但瞧起来还是让人心烦。 残缺的妖帝之心能被那半截金丹期修士勉强融合不奇怪,被这样一个孩子完美吸收就太不同寻常了。修真界藏污纳垢,他也见识过不少恶心的手段,这个孩子遭受到的一切虽然少见也不是没有,但像她这样没有一丝一毫的怨恨之心,性格诡异的他只见过这么一个。到底是有多大仇才会留着一个被挖空了心脏的孩子的姓命,用剧毒延续生机,时时折磨,制造出这样独一无二的怪物。那个妙妙已经死了,他有些好奇,可惜这个孩子大概什么都不清楚,连搜魂的必要都没有。所以的因果大抵也只是爱恨情仇纠缠不休。 那只兔子也有趣得紧,像是认准了这个小东西,缩成大团子模样挤在她怀里,闭着眼睛睡得酣畅,不时咂摸咂摸三瓣嘴,也不知是做了什么美梦。难不成是天上下胡萝卜雨? 所有人都不知道清冷出尘的云霄真君脑洞出奇的大,修仙之路虽多姿多彩,大多时候独身一人却太过寡淡,他从很早前就学会了自娱自乐。 起名 “咕咕——”小女孩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摸了摸空空的肚子,盯着兔子肥硕的身躯,似乎在想能吃几顿。兔子隐约感觉到了危险,毛都竖起来了。 云霄忍不住有些想笑,刚准备从储物灵器里取出些灵果琼浆,又想到随便喂点什么都不适合凡人,终于从角落里摸出一瓶辟谷丹,给了她一颗,就见她有些狐疑地吞了下去。 一颗见效,肚子不叫。小女孩摸摸肚子,不觉得饿了,看云霄的眼神变得亮晶晶的。 “一颗可管一月,下次饿的时候再吃一颗。”云霄把一瓶辟谷丹都给她,见她一手攥着装丹药的玉瓶,另一只手有些吃力地搂着兔子,满足的表情十分有趣。难得勾动了他最后一点点恻隐之心。 “啊……漂亮姐姐做的衣服没有了。”如今她身上的红色六品灵衣做工精细,可以随主人形体变换,还有极高的防御功能,如果她有灵气注入其中,衣服能灿如云霞,流光溢彩,这些她都不知道,只知道以往的那些由容槐一针一线缝制的粗布衣服都没有了。 “收拾好了带你去寻她的父母。”放下与灵衣一套的靴子和簪花,准备寻客栈老板娘,让她帮小丫头穿戴好。 “神仙大人认识漂亮姐姐吗?”会飞的一定是故事里的神仙了,老猎人以前和她讲故事的时候说过神仙呢。 “认识。” “她变成仙子了吗?” “算是。”漫长的寿命和法术神通,便是凡人眼里的仙子吧。 “真好。” “你可有姓名?多大了?可知生辰?” “都不知道。”妙妙有时候叫她宝宝,有时候叫贱种,村里人都叫死丫头。没有人为她取过名字。 “骨龄六岁,今日便做生辰,以后叫迦夜吧。”浴火重生非凤凰,前路无尽如长夜。迦楼罗形似凤凰,却以龙为食,圣灵之气不如,邪戾之气更甚。 “迦夜……”念起来有点奇怪但很特别,以后也有名字了。摸摸兔子,也给它取了名字,“这么白,兔子叫白夜好了。”唔,迦白什么的太奇怪了…… “小白夜,我以后就叫迦夜啦,我们都有名字了。只要一直有吃的,我是绝对不会吃你的。”迦夜把一直下滑地几乎抱不住的兔子往上搂了搂,认真地说道。 一双墨黑的眸子占了小脸不少地方,不看脸上伤口愈合后留下的浅浅疤痕,五官也精致娇美,浓密的睫毛微微上翘,大多数时候都空茫的眼睛显出几分不谙世事的天真。大约是因为体内的剧毒,肤色是不健康的苍白色,而发色黑得妖异,无人修理也快长到腰际,光下看是内敛的深紫色,毫无生机,被灵巧的客栈老板娘梳了两个双丫髻,一边系上一条红绫。因为太过瘦弱头显得格外大,淡粉色的唇微抿着,乖巧又惹人怜爱。完全看不出来吸干了两个修真者的血嘛…… 之前那半个人是被云霄一剑削成两半的金丹期修真者,而妙妙虽然修为废了,血液中蕴含的灵气也不低于金丹期,这个小怪物没有爆体而亡也是够难为她了。 带着她走出房间,又忍不住提醒她:“你的腿差不多快好了,忍着疼,好好走路,以后就正常了。” 其实迦夜从床上下来就感觉到瘸腿有了力气,有点痒还有点疼,比起之前毫无知觉,疼痛也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瘸着一条腿走习惯了这么一时半会也改不过来。 客栈二楼是供人住宿的,一楼大堂里则有很多人吃饭,美味佳肴或清粥小菜,阵阵香味飘散,迦夜有点想吃东西,摸摸肚子,分明一点都不饿,而且是那种再装不下什么食物的感觉。 云霄莫名有些愧意,怎么忘了客栈有食物,凡人做的食物味道比辟谷丹好了不知道多少倍。一个月不吃东西就算不饿对这个孩子也不是什么好事。他虽然在想这个,步子却已经加快了,迦夜有些跟不上,抱着兔子奋力迈动瘸腿追在他身后,只落了七八步的距离。这样一来她也没空想食物的问题了。 小乞丐 客栈离容家有点儿远,等迦夜走累了有些跟不上的时候还在迈着小短腿一瘸一拐的跑,云霄的确是有些怜悯这个孩子的,止住步子等她跑过来时牵着她慢慢走过街头。大街小巷人来人往,这一切对她来说都很新奇,一会儿向左看一会儿向又看,眼睛都忙不过来。偶尔有人注意到她,或是鄙夷的眼神,或是怜惜的目光。她看见了一个瘦骨嶙峋的被旁边的大乞丐踹到一边去,摸了摸怀里装着辟谷丹的瓶子,想了想,又看了看云霄,还是没拿出来。 云霄在路边的包子铺买了两个包子,递给迦夜,“想去就去吧。” 迦夜一只手搂着兔子,一只手拿着包子,站在小乞丐前面,她看着包子,有些不舍。她还没有吃过包子呢,不知道是什么味道。给了小乞丐一个,旁边的大乞丐露出可怜兮兮的眼神,“好心的小姐,行行好吧,我已经三天没吃饭了。” “你骗人!”小乞丐突然说道,刚才他还抢了自己碗里的钱去吃了碗云吞呢! “对,你就是骗人!三天没吃东西是没有力气踹人的!”迦夜把另一个包子也给了小乞丐,又说道,“你吃饱了就有力气了,跑得快他就打不到你了。”以前她也是这样想的,不过腿瘸了,吃了东西也跑不过妙妙。这个小乞丐腿没有瘸跑得快就不会挨打了。 “爱给不给,不给滚!”大乞丐看这个小姑娘周围没有大人,恶狠狠地吼道。 “为什么要滚?这里又不是你的地方。”小乞丐很是愤怒。 “这方圆半里都是我讨钱的地盘,快滚!”大乞丐说着还把小乞丐的那个破碗踢远了些。 “我……不滚。”小乞丐匆匆塞完了一个包子,把另一个放在怀里。包子没有咽下去,说话还有些含糊不清。 “不滚老子打死你!”大乞丐说完又要踹过来。小乞丐哇地一声大声号哭起来,“天啦要打人了,讨不到钱抢我的还要打我!” 周围很快聚了一圈人,有人卷起袖子盯着大乞丐,他卷起地上自己的碗、竹竿,一溜烟跑得没影了。小乞丐抽抽噎噎地哭的可怜无比,碗里堆了不少铜板。 云霄从远处走过来,人群无知无觉让出一条路,他牵起迦夜,淡淡道“走吧。” 小乞丐把钱收好,才发现那个抱兔子的瘸腿小姑娘已经不见了。怀里的包子还热着,他想,今天不但有钱请大夫给爷爷治病了,还可以给爷爷带一个包子作晚餐。 容氏是开国前就传承了很久的书香门第,到了如今已经算是衰落下来,这一代容家家主虽然贵为太子太傅,却无血脉延续,这样一个家族,若无意外,便是断了传承。 容家宅院虽大,却很清净,仆从不多,但也不是疏于管理,云霄带着迦夜从侧门通报了来意,小厮连忙开门将两人迎进去,领到偏厅,端茶递水,让他们等一会儿,夫人马上就来。 妇人看起来不过三十上下,保养得极好,只是头发已经白了好几缕,神色尚有悲意。身后跟着两个侍女一个婆子,云霄问道,“可是容槐的母亲?” 分明是平淡如水的语气,他说出来就有种奇异的不容置疑的味道,一路上容夫人想好的要说的那些话,一句都说不出来了,她应了声是,带着些期冀,看着云霄。 容槐 “还活着。” 容夫人再忍不住,泪已经先落了出来。“她……她可还好?”容槐被掳走时才十岁,如今过了七八年了,她日夜提心吊胆,全力寻找女儿的同时又害怕得到坏消息。 “如今虽不能脱身回来,却不会再受人欺负了,且有机缘,做了如我这般的修炼之人。”云霄指尖凭空出现一缕火焰,在场所有人都感受到了突如其来的炙热温度。 “拜见仙师……”容夫人包括那些下人在内都恭恭敬敬行礼,神色虽然激动也没有什么出格的地方,云霄示意他们起来,心中赞了一声容家的人好教养。 “槐儿……一定受了很多苦……我的槐儿……”若是别人说了这番话容夫人是不信的,只是见了云霄觉得他说什么都是真的。容夫人请云霄与迦夜进了书房,哭了一通,也让人通知了容太傅,让他尽快回来。 容太傅回来的时候,容夫人已经好了不少,正笑吟吟地和迦夜说话,眼角还是红的。只要女儿还活着,而且过的还不错,那就是天大的喜事了。她相信她的女儿,坚韧聪明,一定会回来的。 容槐的遭遇,云霄没说,迦夜也没说。一个漂亮又倔强的小女孩被掳走,会遭遇什么,千万种不测,容夫人都想过,只求女儿安好,日夜祈福,常年茹素,甚至亲自走遍了很多女儿可能出现的地方。 云霄在一旁作画,上好的狼毫沾了鲜艳的丹青,宣纸上勾勒出的盈盈而笑的绿衣女子正是那日槐树所化的容槐。长相随了容夫人与容太傅,与两人各有几分相似,清丽出尘,见之忘俗。 “槐儿长大了竟是这般模样……随了我们……”容太傅拭去妻子眼角的泪,自己的眼眶也红了。他曾经辞去太傅的职位,做了多年巡抚,在苍云国各处找失踪的女儿,发现这件事有更深的内幕后又回了京城,卷进皇子争斗中,只为找出幕后的那个人,给女儿报仇,从容槐失踪到如今,已经过了九年。 此时书房里只有他们四人,云霄突然道,“可愿再生一个孩子?” “仙师……我与夫人年岁已高,这些年来身体也亏损不少,早已不求再生孩子,只希望能找回槐儿。”容太傅苦笑道。曾经他也想过再生一个,至少等他们年老之后,会继续寻找容槐,给容槐一个依靠。只是试过许多办法都没有用,如今已经彻底死心了。他并不是骨子里传统的人,不觉得容家香火断绝是愧对先祖的事情,他这一生,只求与妻子白头到老,找回被掳走的女儿。现在也只多了一件想做的事——找出幕后黑手为女儿报仇。 “你们会再生一个孩子。”云霄挥手间将灵力注入两人体内,足够温养躯体了,再稍微调理一下生个孩子一点问题都没有。“要托你们夫妇帮我照顾好迦夜了,短则三五年,长则□□年。”云霄摸了摸迦夜的头,他神魂上的伤势愈来愈重,带着迦夜不成问题,却暂时没有心力教导这个孩子,他可能一入定就是三五年,迦夜有辟谷丹不会饿死,但谁来教她读书写字、教她待人处事……本来打算带着她,想着以后再慢慢教,如今觉得容家很适合迦夜,在进入修仙界之前,她该有一段安乐无忧的生活。 “我们定会照顾好小姑娘。”容太傅看迦夜的目光十分柔和,自从女儿不在身边后,他待年幼的孩子都柔软了许多。又恭声问道,“仙师……这位是?” “算是徒弟。迦夜年纪小,不知事,要劳你们费心了。”他没有后辈,以前也没有动过收徒的念头,只觉得麻烦,现在突然觉得把自己会的东西教给迦夜也不错。大概会十分有趣。云霄又提起笔,下笔前却是先写了一个云字,再写迦夜二字,看起来赏心悦目、飘逸灵秀。既无父母,就随自己姓吧。 迦夜拽紧了云霄的袖子,有些无措。 “我会回来接你的。”云霄摸了摸她的头,温声道。 迦夜没说话,眸中血色涌动,诡异无比。云霄挥手让容氏夫妇出去,把迦夜怀里的兔子丢到一边去,在房间中结下阵法隐匿能量波动。迦夜本来不是什么良善的性子,妖帝心脏更是魔性十足,离开前不加以封印恐怕她会受心脏影响,丧失本性,以血肉为食,等达到承受限度的时候会爆体而亡或被妖灵寄生。以云霄的阵法水平,封印好迦夜体内的妖帝心脏和吸过的那两人的血肉精华用不了多久,但他又稍稍变换了阵法,让血肉精华慢慢和迦夜的身体融合,并彻底隐藏了妖帝心脏,使它和普通人的心脏极其相似。 云霄取出一块玉佩挂在迦夜胸口上,看她昏昏欲睡又想强撑着不闭上眼睛,唇角微微上扬,勾起了一个温柔的弧度。自己竟然也会有心软的时候,这种感觉十分新奇。 迦夜还是睡着了,因为布置阵法消耗了神魂能量,云霄脸色有些苍白,送了容氏夫妇一些东西,把迦夜放在容夫人怀里。他御风而行,飘然如仙,离开了容府,很快出了苍云国。 下次再见,又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学习 迦夜活着的时候并不快乐,觉得死也没什么不好的。可所有生物都有害怕死亡的本能,烈火里带走她的云霄,就是她在深水里攥住的救命稻草,云霄离开后,她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茫然。 容太傅的工作实际上十分清闲,在府里呆的时间很多,调养身体的同时,他和容夫人开始精心教导云迦夜。刚开始的时候他们对她还有些拘谨,仙人在这个世界上是凡人对修真者的称呼,修真者在繁荣的凡人国度里并不少见,但地位天生高人一等,云迦夜还是个孩子,他们对她也有些小心翼翼的。后来发现她真的只是个孩子,性子也沉默乖巧,又多了真心的喜爱。容槐不在身边,他们对女儿的思念和关爱,匀了些放在迦夜身上。 迦夜刚开始时学习三字经千字文,后来读史书,学天文地理。容太傅教过的东西,她听一遍就能一字不漏的记住,甚至举一反三,聪慧异常。而且,无论是评史还是论事,都十分客观,几乎不带任何个人感情。容太傅对此有些忧心,迦夜好像对什么事情都不太在乎,有些方面又异常执着,比如食物,总要吃光才甘心,比如容夫人亲手为她缝制的衣裙,她走路都踮起脚不愿弄脏一点儿,长高了也不愿换下旧的。还有云仙师留下的红衣,不染纤尘,总是十分合身,这几年来,少见她换过。还有那只叫白夜的兔子,诡异的很,时时刻刻跟在迦夜身边,迦夜练字的时候,它都安安静静的蹲在书桌上看着,也不怕那过于肥硕的身子压塌桌子。迦夜不喜人近身,就那兔子是个例外,睡觉都抱着。以前他觉得容槐有些娇气,现在养着完全不娇气的迦夜又觉得她还是娇气一点好。 云霄毕竟嘱咐过,容太傅虽然不太乐意好好的小姑娘舞枪弄棒,但也寻了江湖里一流的师傅来教她。那些招式华丽的剑术鞭法,迦夜都不感兴趣,反倒是追求速度的轻功和凌厉的杀人招数,她学得很是认真。另外就是刀法了,这么小一个姑娘,对刀那么执着,容太傅问过原因,迦夜说刀法用起来心里畅快。 府里也养着大夫,虽然对迦夜一身毒血束手无策,但写些不与她体质相冲的药膳还是可以的,容夫人心疼她的那些疤痕裂口,时常弄些东西涂涂抹抹,很快迦夜就养的白白嫩嫩的,那瓶辟谷丹,她只吃了一颗。至于瘸腿,学轻功没多久就彻底正常了。 容氏夫妇是想把她教导成淑女的,琴棋书画也在课程之内,迦夜聪慧,学得东西又多又快,态度专注认真,近乎贪婪的学习着一切她所不知道的东西。再美的曲子在她手下都没有感情,即使指法曲调没有任何问题。而下棋则太过狠戾,很有些你死我亡的味道,书、画也十分出色,就连绣花都似模似样。 那些都太过空洞了,不适合迦夜……等迦夜差不多能算出师的时候,容太傅就不再教导她这些。反而允许她骑马射箭,打猎钓鱼。 她喜欢这样的日子,有时候想到云霄的时候又开始迟疑,师父……师父什么时候来呢? 清晨她先拿了一卷想要背诵的书,读了两遍觉得差不多了就把书放在石桌上,随手抽出插在地上的大刀舞得虎虎生风。这个院子里花木不多,除了石桌旁边的槐树,就只有墙壁上蔓延出绿帘的藤蔓了。 石桌旁一个少年用棍子吊了颗白菜放在白夜鼻子前面,白夜不屑的转头,他又坚持不懈的换到另一边。 迦夜一身红衣,眉眼如画,神色冷清,手里的刀立着比她自己还要高一点儿。这刀法也一点儿美感都没有,换成高壮的汉子这么劈砍一定没有违和感。 太阳已经露出了半个头,她放下刀喝了口水,起床时的开水现在还是温的。 日常 “二小姐~”少年露出一个纯洁无害的笑容,云迦夜点头,抱起兔子准备回去,没想到那少年掏出了一个树枝做的哨子。“这个是我亲手做的,还没有吹过,送给你。” 迦夜并不想要,就见他拿出另一个差不多的哨子,放在唇边,轻轻吹响,很悠扬活泼的曲调。最后还是从少年手里拿过了哨子,说了声谢谢。 少年有些拘谨,僵在原地目送迦夜离开。其实他是一个十分跳脱的人,不知怎么在迦夜面前就木讷极了。几年过去,几乎每天都能见面,却连话都没说几句。 容太傅想过给迦夜找玩伴,那些豪门贵族家的女儿没有和迦夜合得来的,府里的小丫头更是老实本分的紧,原来从庄子里找了个活泼可爱的小姑娘,动了歪心思,结果被白夜咬了好几口。兔子的确是会咬人的,被不喜欢的人摸了,它也凶狠的不符合肥硕圆润的外表。最后就府里一个牵契进来的小厮机灵懂事,性子也好,还能和迦夜说上几句话,容太傅太特意叫管家教了他读书写字,期盼他能带着迦夜多玩耍,让府里多些人气。 虽然迦夜觉得风桐蠢,但勉强也是朋友,没有想吹的打算,也把他做的哨子收好了。第一次看见风桐是在那条街上,给了他两个包子。后来他进了容府,平时学些道理,帮府里下人做些小事,再就是跟着容玖了。一直试图和迦夜一起玩小孩子间的游戏。比如说下雪的时候,迦夜随手捏个两个雪球一滚,雪人就成了,他手冻得通红还在慢腾腾的折腾,打雪仗呢,迦夜丢的雪球糊了他一身,而他一个都没丢中,最后还得了风寒,吃了好几天的药。还有在雪地上设陷阱捕鸟,风桐躲在暗处等鸟进陷阱的时候,迦夜已经用弹弓射了一堆鸟儿。风桐除了跑得快没有任何值得称道的地方了。这也是迦夜唯一欣赏他的地方。 迦夜来的第二年容夫人就怀孕了,现在她生下来的儿子已经三岁了,健康的很,迦夜每天都会去看他,陪他玩一会儿。容安已经开始学背书了,奶声奶气的坐在塌上一字不漏的背容夫人教他的《三字经》。看见迦夜过来他开心地张开双臂要抱抱,容夫人戳了他的额头一下让他先背完,他撅嘴又继续背,小眼神可怜兮兮的在迦夜那儿转来转去。 “背完了,没有错。嗯,安安饿了吗?”迦夜放下白夜,抱起容安坐下,捻起一块点心塞自己嘴里,又想喂一块儿给容安。“不吃。”容安摇头,想了想,说道,“姐姐讲故事。”迦夜不知道怎么逗孩子玩,每次都成了喂食,自己要吃完的习惯也延伸到容安身上,所以他看起来有些胖,都是被迦夜喂多了。现在他不知道听谁说自己太胖了总是不肯吃东西。 迦夜思索了一会儿,就想出了一个合适的故事。 “从前有个小孩子总是不吃东西,后来就长不高,成了一个矮冬瓜,爬树爬不上去,骑马也骑不上去,射箭也射不中……” 最后还是在迦夜的喂食中结束了看望容安的日程。不过没有喂点心,正正经经的早餐,温热的杏仁羊乳和鸡丝蜜枣粥。 迦夜也在容夫人那里吃了饭,回去练了一上午字,中午吃了午饭后就抱着白夜在塌上看书,午后的凉风实在惬意,才看了几页就睡着了。她已经很少想起妙妙了,倒是经常会想起容槐姐姐,做了仙子的容槐姐姐什么时候回来呢?师父又什么时候回来呢? 古槐村村口的槐树被雷劈焦了之后还长出了新芽,进进出出的人都看不见独立在槐树自有的小空间里修炼的容槐。她的身形一天比一天凝实,不超过十年在雷劫下沉重的伤势就能初步恢复。 容槐看着水镜里容府的一切,又沉下心来修炼。早日回去,早日回去,照顾父母和可爱的弟弟,乖巧的迦夜。每次在修炼过程中抑制不住杀意,她就会用水镜术看家里的情景,躁动的心又安定下来。他们都在等着自己回去呀…… 生死由命 傍晚的时候天空已经变成了血红色,太阳完全落下的时候,乌云障月,天色更是浓稠的血色。滔天杀戮席卷凡人国度,凡血雾所过之处,血流成河,枯骨千里。在筑基期修士都罕有的凡人国度,一个快要突破元婴期的修士带着一群怨魂袭击,摧枯拉朽般吞没了大半个国家。 迦夜觉得十分不安,白夜更是躁动得厉害。似乎有什么声音在天际尖锐嘶嚎,她匆匆起身穿好衣服,抓起柜子里的辟谷丹塞进胸口,头发都没有打理,几乎快垂到后膝。她寻了屋子里的大刀背在背后,白夜趴在肩头,就这么冲出门去。 血雾蔓延整个京城,铁锈味涌进她的鼻腔、喉咙,胸口的玉佩发出清泠泠的光彩,她的头脑前所未有的冷静。容府里的人大多数都醒了,聚集在一处。容太傅不知把什么塞进了她的手里,低声嘱咐她,让她带着容安进府里的假山。 街道上惨嚎声此起彼伏,哭叫声咒骂声在这个夜晚都让人心寒。容太傅让大家带着财物分散跑,尽量出城,他和容夫人留在容府,是生是死,就看天意了。 云迦夜抱着容安,白夜两只前爪搭在她肩膀上,身子贴在她背后,随着她的跑动一晃一晃的,风桐把白夜扯起来抱住,跟在云迦夜身后。这个时候白夜也没有计较风桐的举动,它也知道自己份量不清。 假山里有一个小山洞,云迦夜放下容安,他极乖巧,忍着眼泪担忧的看着她。云迦夜在山洞里左右敲击了一会儿示意风桐退开,抽出刀劈在山洞一个角落里,薄石板碎了之后山洞里都是灰尘,显露出一个半人高的洞来。风桐放下白夜,拉住云迦夜说,“我跑得快我先进去。”虽然不太可能有什么危险,但那下面幽深又冒着冷气,还是他先探路比较好。他跳下去后传出咚地一声,不太深。 “二小姐你先把小公子递给我再跳下来。”云迦夜抱起容安递下去,风桐接过后,才拎起白夜跳下去。 下面是一条暗道,通向地底,风桐与迦夜对视,决定继续往下走。她的夜视能力极好,看见容安捂着嘴,眼泪大滴大滴落下来。玉佩的光芒在夜里极为醒目,她感觉胸口好像有什么复苏了,强烈渴求着血液,而玉佩却让她的神智保存着极其清醒的状态。不能和他们待在一起。 她把辟谷丹拿出来放在风桐手里,说道:“吃了一颗一个月都不会饿了,你带着安安从这条路走下去,气息潮湿下面应该有水源,如果没有人来找你们,就吃完这个再出去。”云迦夜抱抱容安,擦掉他的眼泪,又继续对风桐说,“你要保护好安安。他是我的亲人。” “安安,你要活下去。”她把容太傅塞在她手里的东西放进了容安怀里,一张符纸,但愿能多一份生机。容槐姐姐是真的被烧死了。也许是变成仙子了,又何时才能回来……安安一定要活下去。 外面那样的血雾,死了多少人才能形成?这里也许是他们唯一的生路了。 “你要回去?”风桐攥住她不肯放开。这个女孩子他从来没有看透过,爷爷死后,她就成为了他最重要的羁绊,只可惜……是他不敢表露出来的奢望。 “我在这里你们会有危险。”迦夜把大刀丢给他,把白夜放在地上,没想到白夜死死抱住了她的腿。 扯开风桐她从洞口跃上去,听见下面容安的哭声,风桐的声音也传出来,“他是亲人……我是什么?” “朋友。”地下的风桐听见后,死死握着装着辟谷丹的瓶子,抱住了容安。 云迦夜出来后发现血雾更加浓重了,呼吸一口身体都有畅快的感觉。她搬起地上的大石头砸向假山的根基,空心总是容易倒塌的,她一连砸了几十下,假山才轰隆隆彻底倒下去,把下面的地道口遮得严严实实。 五年前她吸干两个人后,受益不少,不但力气变得极大,看似细腻的肌肤用瓷片都难割破。 血色蔓延四处,她抱着白夜向大门处走去,不知道容太傅和容夫人还在不在那里。外面已经没有惨叫声了。 天要亡我 她行走在血雾里,四周的景物已经看不清,只是凭借这五年的熟悉,向大门走去。云霄留下来的灵衣在血雾下有淡淡的光华流转,与玉佩交相辉映。白夜的毛被血雾沾湿,变成了红色。她好像与这血雾融为一体,感知更加清晰。路上看见了不少沾着血肉的骨架,死前都经过了剧烈的挣扎,看起来极其痛苦。地上的血肉在融化,与空气渐渐融为一体。 容玖远远看见,一道透明的光罩护着容太傅和容夫人,他手里提着一把剑,周围也堆了许多血肉模糊的白骨,似乎杀了不少想抢夺的人。而他手里的符纸正明灭不定地闪烁着。他看见云迦夜了,想说些什么,可脸色突然变得惨白,眼神里也满满是绝望,光罩无声无息破裂,血雾向他和容夫人扑过去,将两人吞噬殆尽。 云迦夜看清了他最后的口型,应该是想说“槐”字。一种莫名的情绪从心中升起,她觉得很难受,就像当初看见容槐被烧死时的无力。比她自己被困在火里、被妙妙打都难受。鼻子一酸,视线有了些许模糊。她跑到两人身前的时候,他们已经没了气息。之前的灵气光罩外,聚集了比其他地方更多的血雾,以致他们一瞬间就被腐蚀至死。 衣服里包着躯体,表面的皮肤已经没有了,鲜红的血肉一点点融化,有不少甚至渗进了云迦夜的身体里,化作能量滋养她。 她本来想挖个坑将两人埋好,手刚触到容太傅糊着血管皮肉的胳膊,就感觉手心一凉,一股温润的能量进入她的体内,而容太傅的胳膊已经少了一块。她匆忙退开,抱着白夜出了容府,在寂静无声的街道上行走。眼泪终于落了出来,也许是染了血雾,也许是因为她已经变成猩红色的眸子,流出来的竟然是血红的泪珠。 她在街上漫无目的向前走,白夜缩在她的怀里,它也没有被腐蚀,以致她能听见在自己的心跳声之外的,还有白夜的心跳声。 “以后就算是没有东西吃了,我也不会吃掉你的。”不少血雾涌进她的身体里,她觉得全身都有了无穷无尽的力量,心脏似乎欣悦极了,全身的窍穴爆发出吸力,她听见有个声音在脑海里温柔的呼唤,“吞噬吧……吞噬更多生灵……获得更强大的力量……”她周围的血雾都因这吸力变得淡薄,她不由自主的向血雾最浓厚的地方走去,越走越远,渐渐出了城门,这一路她也吸收了不少血雾,那一身红衣都湿透了,每走一步,地上都会留下一个血脚印墨黑的长发也被血雾浸湿,贴在她的背后。 一方血池上浮着一个黑衣道人,他盘膝坐着,身前悬着一把刀。看见云迦夜后双眼出现浓烈的喜意,仰头大笑道,“寻了多日不曾寻到,妖帝心脏竟然送上门来,是本道机缘到了,今日晋升如今有了十二成的把握哈哈哈……”他伸手虚空一抓,云迦夜就掉进了血池,血液疯狂涌进她的身体中,她抓住玉佩,死死搂住了白夜。直勾勾的盯着那道人,问道:“这雾是你做的?” “自然。取天下生灵之精华补本道之不足,助本道成就大道,有何不可?”那道人笑得更畅快了,似乎在取笑她。 “小丫头凡躯也受的住妖帝心脏,必有不凡之处,若本道大道可成,用不上你那半个妖帝心脏,抹去记忆,收你为弟子,授我之道也是极好的事。”此时云迦夜承受着巨大能量的疯狂涌动,说不出话来,只是盯着他的脸,像是要把他的样子刻入灵魂。 他小腹处陡然绽放出金色光芒,像是装了一个太阳,一个圆圆的拳头大小的球外裹着金色的焰火,然后那球光芒越来越盛,似要破开,那道人突然口吐鲜血,光芒也暗淡下来。 “可恶,必是道庭那些杂碎咒我!也留不得你了。”他向云迦夜抓来,慌忙间,迦夜下意识的把白夜抛出去,没想到它咬住了迦夜的胳膊不愿放开。 惨了,白夜不被这个人吃掉也要被自己的血毒死了。 脖子被捏住之前,她还在想这个。 抢大刀 迦夜感觉一阵不可抗拒的吸力从那道人手中传来,脖子就被他捏住了。他一连又喷了几口血,看迦夜的眼神就像饿了很久的乞丐得到了一直香喷喷的烤鸡,三两口就要吞吃下腹。但愿能毒死他吧,如果把他毒死了,就算被吸干了好像也没什么遗憾了。 “若是炼成丹药效果必是比现在要好很多,道庭的杂碎,等本道突破后,一个也不放过。” 他手上的力度加大,迦夜听见自己脖子清脆断裂声,然后头扭曲成一个诡异的弧度,向后扭过去,只能看见那柄悬空的大刀,不知是由什么材料铸成的,刀身漆黑如墨,一条狰狞丑恶的龙浮雕在刀背上,龙头则与刀柄融为一体,泛着幽蓝色的光泽,而刀刃锋锐轻薄,银光下血色寒芒流转。他一口咬在迦夜脖子上,血池里灌入的血肉精华往他身体里涌去,融合,他的手直接抓向迦夜的胸口,想掏出她的心脏。 一阵剧痛传来,迦夜想扭动脖子,脖子又发出清脆的咯嘣声,灵衣没有灵力灌注防御力根本抵挡不住那道人,他一只手已经插入了她的胸口,心脏被攥住,往外拉,连接着它的经脉坚韧有力,而这样的阻力,对于道人来说并不算什么。 迦夜脑中一片混沌,她的手臂上还挂着一只兔子,白夜不知怎的变成了巴掌大小,那道人并未注意它。 经脉根根崩断,心脏要被掏出去了。她怀里的玉佩似乎发出了哀鸣,最后嘭地炸响。 天地间银光闪烁,她只来得及抓住身后随她一起炸飞出去的刀。然后是全身被撕裂碾碎般的剧痛,不知她在何地,将去往何方,时而清醒,时而晕眩,她的心脏几乎是垂在胸口上,最后几根细小的经脉连着不至于掉出去。费尽力气才将它塞进胸腔,自身强大的恢复能力在一点点恢复她的伤势,除了粉身碎骨的剧痛,还有伤口在慢慢愈合像被蚂蚁噬咬着的痒意,这两种感觉一直支撑着她,极端的痛苦使她的神智始终维持着一丝清明。 好像是师父的玉佩炸了……白夜还在不在……那个人呢…… 她抓刀的时候抓的是刀刃,右手手掌几乎切成两半,左手以及全身的骨头都似乎碎裂了,把心脏塞回去已经是极限,她甚至不能摸索一下,白夜还在不在,除了无穷无尽的痛苦,她感受不到冰冷或温暖,不知道白夜柔软的毛是否还贴在她的手臂上,也听不见它的呼吸声,更听不见自己的呼吸声。看不见也听不见,只能感受到心脏在漫长的间隔里微弱地跳动一下,清晰地告诉她,她还活着,没有死。 在玉佩炸裂的同时,那道人半边身子直接炸碎,掉进了血池里,然后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刀和迦夜一起被银光笼罩传送走,而他掏心的那只手,在空间力量下直接湮灭成虚无。他发出一声嘶嚎,血池里浓稠的血液和蔓延天际的血雾都向他涌过来,而他之前在腹部的金色丹丸,变成血红色,最后融成一个血衣小人。 迦夜一遍又一遍回想所有的记忆,从记事起,是妙妙养着她,用虫蛇毒草煮成药,灌着她喝完,妙妙也用找到的药草在村里换些食物,赏她一些馊饭剩菜。妙妙经常发疯,发疯了就自言自语,喜欢打她,也经常会伤到她自己。后来妙妙发疯越来越频繁,食物越来越少,她饿极了去山里找吃的,被老狼咬断了一条腿,那狼也毒死了。老猎人路过时把她捡回去,给她上药,可惜狼咬得太狠腿终是瘸了。老猎人给她讲神仙的故事,带她挖陷阱抓猎物,不让妙妙抢走她。一年不到老猎人死了,不知道是老死的还是妙妙毒死的,她又被送到妙妙那里去……村里的孩子喜欢打她,嘲笑她,她用尖树枝捣进了一个孩子的喉咙,后来那些孩子只敢在远处丢石头吐唾沫。那次差点被那个孩子的家人打死,是容槐姐姐用她养的母鸡换了她的命,容槐姐姐把自己的衣服拆了给她做衣服,教她梳头……后来容槐姐姐被村里人烧死了,妙妙也死了,师父救了她。在容家住了五年,看着容安从一个小团子长成一个小胖子……容家没有了。 炸毛 在容家她学会了很多东西,可是那些东西在那个道人面前毫无用武之地……一定和师父一样也是修炼之人吧……她总有一天会有杀死那个道人的力量,一定会有的。 她突然听见了巨大的水声,轰隆隆炸响,惊慌间看见眼前一道巨大的水帘,然后从高空直直落下去,砸在下面的水潭上,喷出好几口血,夹杂着内脏。巨大的冲击力好像将她勉强恢复了一点的身体再度拍碎,她的头撞在水潭中间的大石头上,终于晕了过去。 以她为中心,水潭绽开一朵血花,周围因为好奇游过来的鱼沾到了血都翻白眼挺着肚皮浮在水面上。 每个人的体内都有杂质、毒素,身体越强,能承受的毒素更强大,她所汲取的妙妙的血和那个喂给她心脏的修真者的血,都含有对普通人来说绝对承受不住的毒性,这些毒性与她自身的毒融为一体,又与血池、血雾里的更多毒汇聚融合,这样的毒虽然对那道人算不得什么,对于这些鱼却是致命的了。 她浮在水面上,袖子动了动,有个红团子蹿了出来,落在水里挣扎了一会儿,学会了刨水,一身毛也洗白了。正是与迦夜一同落入血池又莫名变小的白夜。它咬着迦夜的袖子想把迦夜拖到水潭中央的大石头上去,左右划动都不管用,急得毛都炸起来了。 白夜拳头大小的身体突然膨胀变大,一只巨型兔子出现在水面上,两三米高,突然变重导致它直直往底下沉去,它慌忙划起水来,带起阵阵水浪。然后才欣喜地咬住迦夜的袖子,将她往石头那边拖,身后留下一条血路。它四只爪子一团乱,小心翼翼乱七八糟的把迦夜弄上大石头,担忧的蹲在一旁。 瀑布下是一个巨大的水潭,水潭中心有一块大石头,是十分标准的圆形,半径有五六米,中心长着一颗高大的树,繁盛的枝叶遮下一片浓荫。迦夜全身上下的伤口不计其数,整个人像黏好的碎瓷娃娃,表面全是裂口,看起来右手和胸口的伤最重,心脏表面只长好了薄薄一层肉膜,不时的跳动让她裸露的胸口显得尤为可怖。右手可见森森白骨,好在伤口各处都没有再流血了,被水一冲都有些泛白。 很快白夜发现她脑后积了一小滩血,轻轻给她翻了一个身,发现后脑勺上磕了个洞,缓缓渗血,它担忧地凑过去,焦急得在四周张望。最后只能无能为力舔舔她的伤口,极力忍着毒血腐蚀舌头带来的疼痛。不多时就没有再流血了,白夜小心依偎在迦夜身边,看见她眼角一滴又一滴落出来的血泪,用爪子擦干净。它也很累了,盯着透过树叶缝隙的阳光,迷迷糊糊睡着了,缩成巴掌大小。 一双柔嫩白皙的手将她抱起来,轻轻摇晃。然后停留在她的脖子上,似乎想掐下去,又停下来了。 “娘娘,这虽然是二小姐生的,也流着君上一半的血。二小姐也和娘娘您一母同胞……” “正因为血脉如此相近,才让本宫更加恶心。” “那……那娘娘为何要答应君上照顾她?” “和我煦儿一样的火灵体,偏偏有煦儿没有的火灵之心,既然血脉相连,她的心,给了煦儿也是能相融的。” 那双手停留在她胸口,温柔的抚摸,让迦夜思维都停下来了。那样轻柔的剖开婴儿的胸口,取出那颗火红晶莹璀璨如宝石的心。婴儿细弱的哭声无力又悲哀,那女人捂住胸口把婴儿塞进下人怀里,极度厌恶又抵挡不住亲近感。她终于还是施舍般的在婴儿打开的胸腔内放进一颗冰雪般的珠子。 从身体冻结到灵魂。 煦儿是谁……妙妙是二小姐,她不是妙妙的孩子……那,那个最开始挖走她心脏的人,是妙妙的姐姐?妙妙发疯时不止一次要掐死自己,说自己是她姐姐的女儿…… 迦夜惊醒过来,全身无力,头痛欲裂,动弹不得,眼前漆黑一片。就算是无星无月的夜晚,她也能看见云与云之间的缝隙,看见飞过的小虫。这样……是看不见了还是在一个完全没有光的地方? 师兄妹 她睁开眼睛,盯着上方,不知过了多久,指尖传来被阳光照耀到的温暖。一个毛绒绒的东西凑近了她的脸,小心翼翼地舔了舔。 “白夜……”她想说话,被捏断的喉骨只吐出了轻微的气流声。有什么东西压上来,胸口一疼,一个湿湿的东西凑近了她的嘴,鱼腥味从鼻子里涌进来。她张了张嘴,啃不破表面的鳞片。从这个重量和鳞片的大小来看,应该是条大鱼。 胸口一轻那条鱼又被拖开了,很快不远处传来重物的撞击声,砰砰砰直响。过了会儿,一只巨大的爪子舀着一坨肉泥凑近了她的嘴,她控制着不牵动自身的伤口,吞咽的时候滑过喉咙还是痛得她一颤,就像吞了火炭一样。吃完一点儿那爪子就再送一点儿,直到她吃不下。然后在她摊开的左手手心里,一个毛茸茸的大头小心翼翼地凑过去蹭了蹭。 白夜变大了,以后怎么抱起来—— 没一会儿,一个巴掌大小的团子就滚进了她的掌心,呼吸慢慢变缓,似乎睡着了。可以变大变小? 活着,真好。 天地间非人的获得眷顾能修炼的种族为妖族,而天地自然生成的天生能力强大的生物为灵族。妖族从弱小到强大,灵族从出生起就十分强大,刚出生的灵族能力与金丹期相若,传说的仙灵更是与仙人不相上下。像白夜这样的大概是妖族吧,聪明极了,没几天就学会了在湖里抓鱼……还学会了爬树。大概是吃腻了鱼,它开始吃树叶了。还在迦夜嘴里塞了一片,很嫩,枝叶有些苦涩,吞进去后冰凉冰凉的,脑子也空空的,很舒服,头疼的症状也好了些。于是一人一兔就在水潭中央的大石头上住下了,以鱼和树叶为主餐。 这里十分安静,几乎听不到什么动静。十几天过去,迦夜的伤势恢复了不少,虽然仍然看不见,也不能说话,但勉强能动了。除了吃,睡,没什么能做的。那把刀沉在潭底,白夜并不方便取出来。 掉下来的时候头摔得很重,十几天过去眼前仍旧漆黑一片,还时不时头疼。 又是两个月过去,迦夜已经能看见一点儿微光,勉强能分得出白天黑夜,伤口尽数结痂,不做剧烈的运动也能自在的活动活动了。 若不是内脏骨骼伤得太重,现在估计好了个十成十。这个水潭有多大她不知道,但这么多天白夜总能抓到大鱼,面积一定小不到哪里去。这鱼也不是普通的鱼,味道鲜美而且血气充足,吃完后她甚至能感受到肚子发热,暖流汇向全身,加速她伤口的恢复。 那棵树也不是普通的树,树干摸起来细腻温润,可惜她看不见,否则真想知道她和白夜吃掉了多少叶子,树有没有秃。 这一天和往常没有什么不同,白夜弄来食物,一人一兔吃完后,迦夜抱着体型变得正常的白夜,靠在树干上晒太阳。白夜在变大变小后,还能变成正常体型,比起普通兔子来说丰腴一些,抱起来十分方便。暖软一团抱在怀里,心也安定下来。 “师兄!你看那里——”如出谷黄莺一般清脆悦耳的声音传来,迦夜抬头向上看,意外地看见一个剑型的光团上立着两个人型光团,高一些的光团整个都是青色的,而矮一些的光团是绿色和蓝色融合起来的。 “那颗树是不是清源茶树呀?”说话的正是那个矮一些的光团。 “约莫是,又不是什么天材地宝,长这么高大也是它的机缘。”那个高一点的光团说道,大概是个青年男子,声音略有些低哑。 “下面怎么有个孩子?”那个女子低头正好与迦夜对视,撞进她漆黑一片的眸子,被没有一丝眼白的眼睛吓得不清,忍不住一声惊叫。 祸兮福兮 迦夜并不知道,那一撞,她的眼睛不止看不见,还有了诡异的变化,好像是墨水由瞳孔扩散,染黑了整个眼球,一双眼睛里只有深邃的黑色,没有眼白,看起来十分吓人。 “师妹莫怕……好像只是个普通人。”那师兄摸了摸师妹的头,踩着剑两人一道下来,停在迦夜面前。 师妹似乎觉得被吓到了有点丢人,看迦夜的目光里明显带了嫌弃。娇声问道:“没有修炼过的痕迹,真的只是个普通人。不过……这里怎么会有普通人?”不等师兄说话,她又向迦夜娇声斥道:“喂,你怎么在这里呀?” 迦夜看不见两人的神情,只能看见大致动作。 “不知道。这里是哪里?”迦夜依然靠着树,本能地从这两人身上感受到了危险。虽然远远比不上那个道人。喉咙虽然好了,声音还有些沙哑,带着这个年纪的稚嫩,让人升不起防备之心。 “哼,大胆,凡人还敢反问……” “师妹莫闹。这里是我们白崖山修真门派历练的秘境,小妹妹是什么时候掉到这里来的?”那师兄柔声问道。 “我看不见,不知道过了多久了。”白崖山修真门派?和师父一样的修炼之人? “我们马上要离开这里了,小妹妹跟我们一起出去好不好?”秘境十年开启一次,这个孩子要是不和他们一起出去,一定会死在这里的。 “师兄你真是太好心了,谁知道这个凡人是什么东西妖怪变的呀,干嘛要带着她,我们摘一些树叶就走吧。” “师妹不愿,那我带着她吧,不过一些树叶,师妹喜欢,我居所还有些许灵茶,改日亲自沏给师妹如何?” 女子气呼呼地,又瞪了迦夜一眼,可惜迦夜完全看不见。她虽然这样说,却仍旧御起了飞剑,打量着迦夜,准备找个好下手的地方拎着。总不能让师兄抱着吧,这么脏。哼,只能委屈自己了。那破茶叶谁稀罕! “这哪来的兔子?这么丑?”女子一脸嫌弃地看着白夜,好几处地方的毛都秃了,还一股鱼腥味。 “我掉在这里,都是小白帮我抓鱼,才……”迦夜低着头,搂紧了白夜。 “会抓鱼的兔子?也没有什么不同嘛,一点灵气都没有。”女子嫌弃得把迦夜拉上飞剑,才看清她胳膊上大大小小的疤痕,从领口蔓延到后颈,狰狞的样子让人很容易就能想起来之前是怎么的惨状。 “你怎么受了这么伤?为什么看不见?”那女子把迦夜拉近了些,让她稳稳立在飞剑上。与站在前面的师兄拉开了距离。 “磕到了头,之后就看不见了,受伤是因为遇到了怪兽,想吸血,还想吃我的心脏,我在逃命的时候就掉在这里了。” “你的家人呢?” “没有家人。” 那女子没有再问,迦夜赤脚感受着飞剑的凉意,头发被风吹乱,这就是飞起来的感觉? 迦夜又看见地上大大小小的光团,颜色各异,大小不同,直到尽头一个圆形的光罩出现。 那两个各自拿出一个小光团,将自身青色和蓝绿相间的能量输进去,然后向圆形光罩外冲去。 好像穿过了一层光膜,再看外面都是大大小小参差不齐的光团,身后还有光团钻出来。 “师父,这个孩子被妖兽追杀,也不知怎么掉进了这里,我和师妹顺手把她带了出来。”那个师兄对一个青色的大光团说道。 “两个多月前秘境里发生空间乱流,估计是那个时候卷进来的。带回去吧,有灵根就留在山门,没有就送到山下凡间驻地去。”那个大光团视线扫过迦夜,看她破破烂烂又遍体鳞伤的样子,再没说什么。他的大弟子沈彦之天赋不错,就是太心善了些。他随手施了一个驱尘术,又施了一个甘霖术,迦夜变得干干净净,伤口处也好了一些。 “唔,怎么早没想到驱尘术呢……”那个女子小声呢喃着。 不一会儿,人到齐了,那个青色的大光团从袋子里放出一艘大船,带着弟子们飞上去。不管是大船还是别的什么,都在她眼里放着五颜六色的光华。 “我们羽化剑宗可是白崖山三大修仙门派之一,门中有化神期太上长老呢。”那个女子撑着下巴叽叽喳喳的说道,“估计你也听不懂吧,修仙呢分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后面的我也不知道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人突破了化神期,但在我们十岛三山是没有的。” “你是什么修为,很厉害吗?”虽然这人说话不好听,不过像个孩子似的,天真。 “我……我虽然是练气期,很快就能突破到筑基期了。也是很厉害的。” “哦。”迦夜点点头,装成相信的样子。 “哦什么呀,叫师姐。”女子揪了揪迦夜的脸。 换了身干净衣服又清理好后,迦夜娇美的五官也露了出来,像大号的瓷娃娃。不看那双渗人的眼睛,也是很可爱的。 九品天脉异灵根 大船停在一个巨大的平台上,许多弟子都去上交得到的物品,换取宗门贡献值,迦夜站在一旁,等他们忙完后,那个青色的大光团带着她和那一对师兄妹去了另一个地方。 之前青色大光团初步测试了一下,知道她有灵根,而且纯度不低。所以那女子才让她叫师姐。这次是来精确测试的。 “阵名蜕凡,有灵根之人进入后能洗经伐髓,无灵根之人进入后则会滋养阵法。” 虽然并无联系,但还是感觉和那道人的血雾有些相似之处。 迦夜走进阵法,看见无数符文以不同的轨迹飞舞,一道光柱从天而降落在迦夜身上,无尽的灵力灌注进经脉,宽阔坚韧的经脉渐渐饱和,可灵力灌注并没有停下,在体内四处冲撞。灵力伴随着巨大的压力,一寸寸向下碾压,体内有什么东西在节节高升,快要突破枷锁,直到灵力灌注再次进入高峰期,她听见清脆的破碎声,然后眼前一阵耀眼的血光,九条锁链环绕着躯体,一层层没入体内,阴冷冰凉的能量席卷整个阵法。 “竟然是九品天脉,这是什么属性的变异灵根?” “不知,从未见过。” “可惜了。”修仙之路,天赋与功法缺一不可,再好的天赋没有合适的功法也难寸进。 被这个动静吸引过来的宗门强者或惊或叹,最后还是带着遗憾离开了。 迦夜最后被送去了外门。那样的灵根属性如果入了邪道,又是一个大魔头,送走又太可惜了,留在宗门,养着她也不缺那一点资源。 这一次洗经伐髓,治好了不少暗伤,各处伤疤脱落,重新长出新的白嫩皮肤。 “你叫什么名字?” “云迦夜。云朵的云,迦楼罗的迦,黑夜的夜。” “这名字可真古怪,没关系,等你以后筑基了就有好听的道号了。哦,我是容真真,你是我带进来的,要是有人欺负你,就报我的名号,外门里可没有谁能动我的人呢!”容真真来看她的时候带了不少东西,说是要闭关突破筑基期了,很多东西以后都用不上了,不如送给她。 由于迦夜眼睛看不见,还配备了杂役弟子送她去上课。脑袋上的伤已经彻底愈合了,视力却没多大变化,除了灵力变化能看见,其他东西包括白夜仍旧是一团黑。 以前学过经脉,也练过内功,换了功法她练起来也异常快,三个月过去就突破到了练气六层,众人都知道她的灵根和天赋,少不了闲言碎语,容真真到底还是有些作用,至少没人来针对她。 反正她找不到合适的功法,没有天大的机缘,以后一辈子也就止步在筑基期了,这样一个废人,真是可惜了那样的灵脉。当然对少部分弟子的来说,筑基都有些困难。 据说灵脉越多,天赋越高,属性越少,修炼得越快。她是最多的九条灵脉,而属性也是单一的一种,修炼速度自然如虎添翼。 羽化剑宗是一门剑修门派,根据灵根属性选择本命剑器,人剑一体。像迦夜这样的,完全找不到同属性的功法和剑器,只能看日后的机缘了。 练气期的功法是《灵源经》,修炼出来的灵力都是与自身属性契合的,一样的功法,练出来的灵力各有不同。迦夜体内的灵力是血红色的,这股力量阴冷暴戾,有水属性的绵柔和火属性的破坏力,融入了她自身所带的毒性,介于水火之间,又有些不同。迦夜暗自命名为血属性,她就是独一无二的血灵根了。 十岛三山是什么地方,她从来没有听说过,但这里离苍云国一定十分遥远。十岛三山是没有国家的,三山治十岛,宗派凌驾在普通人上,她所熟知的文字、历史在这里都似是而非。如果渡过十万里海域,也许能到达另一片大陆,也许能找到容安和风桐。可惜对于如今的她来说和白日梦没什么区别。 练体 练气期已经初步具有灵识,修为涨一层,灵识范围就扩大一米,迦夜练气六层,能探知的范围是方圆六米,虽然有些小了,也不影响她修炼、阅读。 秘境三年开启一次,练气十层以上筑基期以下的弟子比斗后得到名额,要想找到那把刀,她三年后一定要再进去一次,并且不能筑基。于是修炼速度骤然慢下来,她开始练习法术,或者阅读一些与修炼无关的东西。 外门弟子能接触到的法术都是化雨术、甘霖术、火球术、木藤术、锐金术、土墙术之类的极其基础的法术,浅显易懂,随便一个弟子都能信手拈来,但很少会有人练到高深的程度。羽化剑宗,终究是剑道宗门,那些刻苦的弟子都在练习剑法,提升修为。迦夜只是对控制力度很是上心,双眼能看清灵力运行的轨迹,加快了她对法术的掌控,一个普通的法术,她用出来,攻击力加强,消耗的灵力变少,这样的变化,战斗中多了许多胜算。但用容真真的话来说,就是“纵你千般术法,我只一剑斩之。” 迦夜练刀法的习惯并没有变,大开大合,机械枯燥。一天无数次劈砍,直到手臂再也抬不起来,才开始练习法术。之前在容府也练了几个年头,在她的双目异变后,刀法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 风吹树叶落,刀过叶脉脱。 “像你这样的弟子,道路与剑宗不合,日后必然会离开的。”羽化剑宗的外门弟子,满五年没有筑基可选择自行离开,想留下还需要付出不菲的代价。 容真真没什么朋友,极度无聊的时候,会来看看她。至于当初秘境里遇见的沈彦之,看过她一次后没有再来。容真真抱怨说爱慕他的师姐妹太多,他抽不出身来。或者早已忘记迦夜了。 对于众多女弟子言论里俊美绝伦的沈彦之,迦夜所有的映像只是一个青色的光团。对于容真真,也只是蓝绿光团还有叽叽喳喳多到说不完的话。 虽然她已经筑基了,但迦夜很少叫她师叔,也不常和她说话,只是听着,不时应和一两个字。 容真真是羽化剑宗里一个金丹期长老的女儿,她的师父是元婴期的灵羽真君。沈彦之是金丹期修为的宗主的弟子,两人一同长大,情意深厚。 容真真性子娇蛮任性,身份地位较高,又不喜欢那些奉承她的人,所以人缘算是糟糕透顶。迦夜虽然不喜欢说话,但听她说话的样子很是认真,而且宗门里没有朋友,她看着十分顺眼,得了空子就过来指点她修炼。当然是扯着幌子来玩耍的。 “你不喜欢剑法,可以多学学这个,还有练体功法,跟着我练,是不会练出满身肌肉五大三粗的。”容真真将一枚玉简塞给迦夜,又想立刻传授她练体功法。 “功法不可外传。”就算是同一个门派,私传功法也是很严重的事情。 “这个练体功法是我娘亲教的,虽然没见过她,不过我将这个教给你她也一定不会生气的。至于身法嘛,是我在外面历练的时候得到的,虽然很厉害但对体质的要求很高,除了我们也没多少人能学了吧。”容真真慢慢解释道。 说完她就在迦夜前站定,慢慢演练起来。当她闭上眼睛的时候周身都宁静下来,一种透过时空的古朴感沉淀在她每一个动作里,柔美又优雅,圆融如意,甚至与天道隐隐相合。而迦夜,灵识放出,牢牢地将这一套动作映在了心底。她能看见天穹上有银色光华接引,落在容真真身上,光团外覆盖了柔和的银色,慢慢融入她的身体。 八十一个动作,容真真做完的时候已经大汗淋漓了,她嘿嘿笑着,随手捞起一旁的白夜不顾它的挣扎擦干净脸上的汗水。 “我记下了。” “我要回去了,你不要再修炼了,如果真的要离开宗门,就压制修为吧。”容真真筑基初期的修为稳定下来,比她天赋更加出众的沈彦之,快突破到筑基中期了。 “好。你不要一味追求速度,一定要把根基打好,这样的修炼速度,已经很快很快了。”容真真不想被沈彦之甩下来,又不想超过他,总是保持着同步修炼速度,她是水木双灵根,这样的速度十分难得,而且她根基十分扎实,要是被沈彦之影响到了就太可惜了。 “知道了,本仙子要好好修炼,以后和师父一样厉害。”容真真走前又揉了揉迦夜的脸,她早就习惯了这样一双眼睛,喜欢这样一个孩子。 壕无人性 最近迦夜去藏书楼看书的时候,总听见闲言碎语声,她耳力极佳,练了容真真教授的练体功法后,更是有了长足的进步。 “新来的柳师叔真是芳华绝代,倾国倾城呀!” “比容师叔脾气好多了。” “是啊是啊,沈师叔和她在一起就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似的。” “见了柳师叔我才算是知道了什么叫做美人如玉。” “容师叔真是太过小气了,一言不合拔剑相向,要不是有这样大的靠山,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还好柳师叔宽宏大量。” …… 诸如此类的话,总离不开沈彦之、容真真和那个姓柳的人。 那些人早就习惯了对云迦夜视而不见,见她过去,嘁了几声,一副不屑的样子。倚仗着容真真活的顺风顺水的云迦夜,他们向来是看不上的。 还了书,她又选了些新的,凭借外门弟子身份玉牌借出去,放在宗门每个外门弟子都有的小小储物袋里。 她之前去过几次容真真住的地方,记性极好,这次独自摸索着过去,分毫不差。向外面守门的杂役弟子通报后,在外面等了一会儿。 迦夜身边的杂役弟子早在她有了灵识后回到原来的地方了,只每日送来三餐,对于这样的弟子,她向来难记住,看不到脸,凭借光团分人难度着实太大了些。何况杂役弟子几乎算不上光团,黑乎乎一片参差着几缕细小的光华。 “请师姐进去。”被杂役弟子稍后一步带进去,她四处寻找那个蓝绿色的光团。 经过亭子和回廊,那个杂役弟子退下去,不远处那个蓝绿色光团缩成一团,十分醒目。 又走过一座小木桥,听见潺潺流水声,还有什么东西被丢进水里的声音,咚咚咚一声接一声。 “你来啦。”容真真怏怏不乐,继续把灵石投进水里。 “我和柳纤若都是水木双灵根,灵龙之泪只有一个,师兄明明知道我的本命灵剑需要灵龙之泪,他说过以后会为我寻来的,没想到我们一起寻到的他竟然给了柳纤若,还给我这么多灵石,说我蛮不讲理。” “我和柳纤若约战,压低修为到练气期,她本来就不如我,被我打了一下就吐血了,师兄说我恶毒……” “师兄真是太讨厌了,这些灵石谁稀罕呀,真是讨厌死了!师兄竟然向着外人。还向着柳纤若,要是我恶毒当时就拍死她了,干脆划花她的脸,才不会只拍她一下,那样的力气,连石头都拍不碎。” “师兄为什么要喜欢那个虚伪的女人,师父也要收她做弟子,我和她不是一样的资质吗?” 一边说,一边向里面砸灵石,惊得溪里的鱼儿四处乱窜。 这样的事迦夜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在心里给沈彦之划了个大大的叉,容真真这么可爱的女孩子竟然不珍惜,除了脾气不好话多真是没有什么缺点了。 “你应该再找一个灵龙之泪,储备好铸造本命灵剑的材料,不过时间也不是很赶,还有筑基后期、筑基大圆满、金丹……实力才是最重要的。” “突然觉得我修为真是太差了,竟然浪费时间丢灵石,我去修炼了,这些都送给你了,等我有空了去看你,没事不要过来了,这么远你一点儿也不方便。”容真真卷起溪里的灵石丢了个驱尘术,加上之前沈彦之给的,一道塞给了迦夜,然后急急忙忙跑了。沈彦之的东西不要白不要,她看着嫌弃不如给迦夜好了(●v●) 云浮岛 羽化剑宗内有直达的传送阵,即使是外门弟子,在云浮岛也是同阶修士奉承的对象。 三山治十岛,白崖山治理三个岛,山内有三个修仙门派,正好一个门派一个岛。羽化剑宗分到的岛名为云浮岛,事实上,云浮岛只是主岛,以它为中心,周围四散开还有数百个或大或小的岛屿。云浮岛说是岛屿,比陆地也小不了多少,装的下好几个苍云国。三山十岛,比她想象中的大很多。 云浮岛内设有比斗场,击败或杀死对方就能获得一部分报酬,每天都有很多人去观看,迦夜随大流交了灵石去看了一次,失望地回去了。比斗场内有灵识限制,她只能看见两个光团打来打去,有些滑稽。这样历练的好地方对迦夜来说一点用都没有,她不想像猴子一样被其他人围观。 她又去云浮岛岛主设置的任务榜单那里观望了一下,发现能用灵识阅览,选了两三个合适的小任务就带着白夜出发了。 出城门没多久就是一片偏僻的树林,迦夜早早就看见必经之路上绿色的光芒了,佯装作没看见一脚踩进去,三道金箭乘着疾风分别从她后背、前胸、面门射过来。 她用力一跺脚,身体弯成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避过了射来的箭,脚下的藤蔓也寸寸断裂。前后各冲出一人来,前面那人使得是拳法,后面的人使得是剑法,她侧身躲过两人一前一后的夹击,反手抽出背后的大刀,挡住转向后又刺来的剑尖,另一只手钳住从腰后捶来的拳头,用力捏住往回一推,骨碎声清晰可闻。 “妈的,她练过体。”那使拳法的三色光团男子刚抱怨完,另一只完好的手还没打到迦夜后颈,踏出来的膝盖上就多出了一只穿着精致黄色靴子的脚,迦夜一只脚蹬在后面那人膝盖上,另一只脚飞跃起踩在他打出来的手臂上,先前蹬在膝盖上的脚实实地踹在后面那人胸口,那人一连吐出几口血,后退几十步,然后转身就跑。 说时迟那时快,迦夜身形变幻无常,速度极快,甚至拉出了幻影,那使剑的人剑法不错,与迦夜的大刀撞在一起发出清脆冷硬的声音。他手上动作不停,大概是想用剑影来迷惑迦夜的视觉,真真是媚眼抛给瞎子看。与此同时,三根金箭又从背后射来。一道土墙挡住射来的箭,迦夜又一刀劈断前面与她争斗的剑,刀势不停,直直削了一根手臂下来。 在背后放暗箭的那人背后,三根金箭极速穿透他的身体,一根恰巧穿过心脏,他睁大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哼,让你也尝尝暗箭伤人的滋味。 迦夜拍碎使剑的人的丹田,又把极速奔逃的那个使拳法的人抓回来。又打碎一个丹田后,迦夜才开始清点战利品。 三个人,一个制造法术暗算,一个使剑,一个使拳,修为与她相若,用法术那个人练气十层,使剑的练气十一层,使拳法的练气九层。三个储物袋里的东西加起来都没有她多,但迦夜还是一分不剩收好了。练气期为后天,筑基期为先天,练气期能使用的法术有限,一个正常的练气期修士,生死搏杀中用法术还不如用刀剑拳脚。 这三个人是云浮岛的散修,资质不怎么样,没有门派也没有师承,专门打劫修为低或者独身的修士,云浮岛内就有杀死三人的任务,这三个人头悬赏并不丰厚。随手切下来放进其中一个储物袋,几个法术处理好几人的尸体。这样靠打劫获取修炼资源的人并不少,不受宗门重视而且战斗经验较少的外门弟子,就是他们眼里行走的肥羊。想了想,迦夜决定换下这身羽化剑宗的衣服。 容真真以前带她来过云浮岛,那些卖丹药、灵器的地方她都去过,找个地方买了几件普通的灵衣,还有能遮住全身的黑斗篷,这样一双眼睛,不管穿什么,都让人印象深刻。 云浮岛外一处偏僻的浅海里,迦夜撑着一叶小舟,白夜在不远处的海水里扑腾,它变大后体表有迦夜能清晰看见的银光,四只爪子都伸出了尖锐的指甲,一爪拍在从海里冒出头来的妖兽头上,那妖兽被拍得晕晕乎乎,还没反应过来,喉咙就被白夜另一只爪子划断了。尸体被白夜拖到迦夜船边,取了任务里规定的材料后,随意清理一下,收在储物袋里。 四周已经没有妖兽了,白夜在海水里扑腾几圈把自己洗干净后变小了甩干身上的水,钻进迦夜怀里。 停在一处小荒岛上,把沙滩清理一下,掏出妖兽尸体,一个法术燃起烈火,串起妖兽尸体开始烤,不时给肉翻身撒灵草的碎屑,香味飘出老远。 迦夜吃饱后白夜加快速度,三两口把剩下的吃完,变成巴掌大小,钻进迦夜怀里睡觉。迦夜一直很好奇巴掌大小的白夜之前吃的食物去了哪里。 壕无人性 最近迦夜去藏书楼看书的时候,总听见闲言碎语声,她耳力极佳,练了容真真教授的练体功法后,更是有了长足的进步。 “新来的柳师叔真是芳华绝代,倾国倾城呀!” “比容师叔脾气好多了。” “是啊是啊,沈师叔和她在一起就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似的。” “见了柳师叔我才算是知道了什么叫做美人如玉。” “容师叔真是太过小气了,一言不合拔剑相向,要不是有这样大的靠山,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还好柳师叔宽宏大量。” …… 诸如此类的话,总离不开沈彦之、容真真和那个姓柳的人。 那些人早就习惯了对云迦夜视而不见,见她过去,嘁了几声,一副不屑的样子。倚仗着容真真活的顺风顺水的云迦夜,他们向来是看不上的。 还了书,她又选了些新的,凭借外门弟子身份玉牌借出去,放在宗门每个外门弟子都有的小小储物袋里。 她之前去过几次容真真住的地方,记性极好,这次独自摸索着过去,分毫不差。向外面守门的杂役弟子通报后,在外面等了一会儿。 迦夜身边的杂役弟子早在她有了灵识后回到原来的地方了,只每日送来三餐,对于这样的弟子,她向来难记住,看不到脸,凭借光团分人难度着实太大了些。何况杂役弟子几乎算不上光团,黑乎乎一片参差着几缕细小的光华。 “请师姐进去。”被杂役弟子稍后一步带进去,她四处寻找那个蓝绿色的光团。 经过亭子和回廊,那个杂役弟子退下去,不远处那个蓝绿色光团缩成一团,十分醒目。 又走过一座小木桥,听见潺潺流水声,还有什么东西被丢进水里的声音,咚咚咚一声接一声。 “你来啦。”容真真怏怏不乐,继续把灵石投进水里。 “我和柳纤若都是水木双灵根,灵龙之泪只有一个,师兄明明知道我的本命灵剑需要灵龙之泪,他说过以后会为我寻来的,没想到我们一起寻到的他竟然给了柳纤若,还给我这么多灵石,说我蛮不讲理。” “我和柳纤若约战,压低修为到练气期,她本来就不如我,被我打了一下就吐血了,师兄说我恶毒……” “师兄真是太讨厌了,这些灵石谁稀罕呀,真是讨厌死了!师兄竟然向着外人。还向着柳纤若,要是我恶毒当时就拍死她了,干脆划花她的脸,才不会只拍她一下,那样的力气,连石头都拍不碎。” “师兄为什么要喜欢那个虚伪的女人,师父也要收她做弟子,我和她不是一样的资质吗?” 一边说,一边向里面砸灵石,惊得溪里的鱼儿四处乱窜。 这样的事迦夜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在心里给沈彦之划了个大大的叉,容真真这么可爱的女孩子竟然不珍惜,除了脾气不好话多真是没有什么缺点了。 “你应该再找一个灵龙之泪,储备好铸造本命灵剑的材料,不过时间也不是很赶,还有筑基后期、筑基大圆满、金丹……实力才是最重要的。” “突然觉得我修为真是太差了,竟然浪费时间丢灵石,我去修炼了,这些都送给你了,等我有空了去看你,没事不要过来了,这么远你一点儿也不方便。”容真真卷起溪里的灵石丢了个驱尘术,加上之前沈彦之给的,一道塞给了迦夜,然后急急忙忙跑了。沈彦之的东西不要白不要,她看着嫌弃不如给迦夜好了(●v●) 云浮岛 羽化剑宗内有直达的传送阵,即使是外门弟子,在云浮岛也是同阶修士奉承的对象。 三山治十岛,白崖山治理三个岛,山内有三个修仙门派,正好一个门派一个岛。羽化剑宗分到的岛名为云浮岛,事实上,云浮岛只是主岛,以它为中心,周围四散开还有数百个或大或小的岛屿。云浮岛说是岛屿,比陆地也小不了多少,装的下好几个苍云国。三山十岛,比她想象中的大很多。 云浮岛内设有比斗场,击败或杀死对方就能获得一部分报酬,每天都有很多人去观看,迦夜随大流交了灵石去看了一次,失望地回去了。比斗场内有灵识限制,她只能看见两个光团打来打去,有些滑稽。这样历练的好地方对迦夜来说一点用都没有,她不想像猴子一样被其他人围观。 她又去云浮岛岛主设置的任务榜单那里观望了一下,发现能用灵识阅览,选了两三个合适的小任务就带着白夜出发了。 出城门没多久就是一片偏僻的树林,迦夜早早就看见必经之路上绿色的光芒了,佯装作没看见一脚踩进去,三道金箭乘着疾风分别从她后背、前胸、面门射过来。 她用力一跺脚,身体弯成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避过了射来的箭,脚下的藤蔓也寸寸断裂。前后各冲出一人来,前面那人使得是拳法,后面的人使得是剑法,她侧身躲过两人一前一后的夹击,反手抽出背后的大刀,挡住转向后又刺来的剑尖,另一只手钳住从腰后捶来的拳头,用力捏住往回一推,骨碎声清晰可闻。 “妈的,她练过体。”那使拳法的三色光团男子刚抱怨完,另一只完好的手还没打到迦夜后颈,踏出来的膝盖上就多出了一只穿着精致黄色靴子的脚,迦夜一只脚蹬在后面那人膝盖上,另一只脚飞跃起踩在他打出来的手臂上,先前蹬在膝盖上的脚实实地踹在后面那人胸口,那人一连吐出几口血,后退几十步,然后转身就跑。 说时迟那时快,迦夜身形变幻无常,速度极快,甚至拉出了幻影,那使剑的人剑法不错,与迦夜的大刀撞在一起发出清脆冷硬的声音。他手上动作不停,大概是想用剑影来迷惑迦夜的视觉,真真是媚眼抛给瞎子看。与此同时,三根金箭又从背后射来。一道土墙挡住射来的箭,迦夜又一刀劈断前面与她争斗的剑,刀势不停,直直削了一根手臂下来。 在背后放暗箭的那人背后,三根金箭极速穿透他的身体,一根恰巧穿过心脏,他睁大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哼,让你也尝尝暗箭伤人的滋味。 迦夜拍碎使剑的人的丹田,又把极速奔逃的那个使拳法的人抓回来。又打碎一个丹田后,迦夜才开始清点战利品。 三个人,一个制造法术暗算,一个使剑,一个使拳,修为与她相若,用法术那个人练气十层,使剑的练气十一层,使拳法的练气九层。三个储物袋里的东西加起来都没有她多,但迦夜还是一分不剩收好了。练气期为后天,筑基期为先天,练气期能使用的法术有限,一个正常的练气期修士,生死搏杀中用法术还不如用刀剑拳脚。 这三个人是云浮岛的散修,资质不怎么样,没有门派也没有师承,专门打劫修为低或者独身的修士,云浮岛内就有杀死三人的任务,这三个人头悬赏并不丰厚。随手切下来放进其中一个储物袋,几个法术处理好几人的尸体。这样靠打劫获取修炼资源的人并不少,不受宗门重视而且战斗经验较少的外门弟子,就是他们眼里行走的肥羊。想了想,迦夜决定换下这身羽化剑宗的衣服。 容真真以前带她来过云浮岛,那些卖丹药、灵器的地方她都去过,找个地方买了几件普通的灵衣,还有能遮住全身的黑斗篷,这样一双眼睛,不管穿什么,都让人印象深刻。 云浮岛外一处偏僻的浅海里,迦夜撑着一叶小舟,白夜在不远处的海水里扑腾,它变大后体表有迦夜能清晰看见的银光,四只爪子都伸出了尖锐的指甲,一爪拍在从海里冒出头来的妖兽头上,那妖兽被拍得晕晕乎乎,还没反应过来,喉咙就被白夜另一只爪子划断了。尸体被白夜拖到迦夜船边,取了任务里规定的材料后,随意清理一下,收在储物袋里。 四周已经没有妖兽了,白夜在海水里扑腾几圈把自己洗干净后变小了甩干身上的水,钻进迦夜怀里。 停在一处小荒岛上,把沙滩清理一下,掏出妖兽尸体,一个法术燃起烈火,串起妖兽尸体开始烤,不时给肉翻身撒灵草的碎屑,香味飘出老远。 迦夜吃饱后白夜加快速度,三两口把剩下的吃完,变成巴掌大小,钻进迦夜怀里睡觉。迦夜一直很好奇巴掌大小的白夜之前吃的食物去了哪里。 镜花水月 午后阳光和煦,海风轻柔,迦夜掏出一个哨子,一口气吹下去,哨子发出尖利的声音,吓得白夜腿都蹬直了。这个哨子还是当初风桐做的,他能吹出曲子来,迦夜以为很简单的,试了几次才稍微柔软了音色。这个哨子虽然没有遗失,却已经坏掉了,再吹不出曲调。 不知道容安和风桐有没有活下来,不知道师父又在何处,说好的十年,现在已经过了八年多,师父大概再找不到自己了。 正在打坐的风桐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差点经脉逆行。一根粗壮的树根拍过来,他灵活地躲开,嘿嘿笑了两声。 “死小子,你要是不好好修炼,以后怎么找迦夜和安安。” “容槐姐姐,你要是不温柔指点我修炼,以后怎么找迦夜和安安。” “贫嘴。” “容槐姐姐,我什么时候才能筑基呀?”道庭曾有人来凡间与魔道修士大战,临走前带走了天赋绝顶的容安,并给风桐留下了一块传送阵玉牌,只要他有了筑基期修为或者他的后人有了筑基期修为都能通过玉牌进入修仙界。 “等你修炼的时候不打喷嚏然后再努力几年就能筑基了。”大槐树树身上坐了个女子虚影,无奈地说道。 “我修炼的那么快,不知道道庭里的前辈为什么说我没有灵根。” “天才总不是普通人能发现的。”容槐一本正经地回答。 “我也这么觉得。”风桐点点头,又沉下心开始修炼。 少年模样的风桐,俊朗孤冷,看起来人模人样的,说起话来嘴里能跑马,不着调的厉害,容槐这几年已经完全习惯了。 当初那场血雾下,她隔着水镜,只能看着惨剧发生无法挽回,等她悟透水月镜花之术,可以用水镜传送躯体时,容安已经被道庭的修仙者带走了,她只能把风桐带回来,让他好生修炼,日后与他一道去寻容安和失踪的云迦夜。 他们都知道迦夜凶多吉少,但总抱着一份希望,有云霄那样的师傅,迦夜总不会轻易就死了,找不到她和白夜的尸骨,他们都相信迦夜还活着,总有再见的时候。 水镜之术消耗极大,她化形期的修为相当于人类的金丹期,直接跌落到练气期,她之前能占据槐树的躯体得来的修为是一蹴而就的,此刻重修倒也是好事了。 至于古槐村的人,那场笼罩半个凡人世界的血雾,将他们一道 吞噬殆尽,这样干脆利落的死,反而让容槐有些遗憾,那黑衣道人来历过往及下落她都不知道,为父母报仇又成了遥遥无期的事情。 两个多月过去,迦夜遇到的修仙者不多,可能是她去的地方比较偏僻,捞不到什么油水。也遇到过另一波打劫的,那伙人并没有下杀手,失败后跑得比兔子还快。当然这样的兔子不能算进白夜,它要是变大了跑起来连影儿都见不着。 在岛主府交了任务和人头后,迦夜又买了些东西,回宗门了。这两个月都在偏僻的荒岛杀妖兽,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海腥味,要好好休息几天,才能更好的进秘境找大刀。 秘境比拼 好好睡了一觉,被压制得久了的修为差点儿突破到十二层,要是提前突破筑基期了以后怎么离开羽化剑宗,一个耍大刀的,又没有合适的功法和传承,留在羽化剑宗真是不能更尴尬。 羽化剑宗分外门内门,内门中又分九峰,每峰都有元婴期峰主,容真真的师傅灵羽真君就是第三峰幻雨峰的峰主,筑基期的弟子通过了入峰试炼之后就能进入内门。 容真真这样天赋出众的弟子没有筑基就被收在元婴期修士门下,自然不用入峰试炼。 羽化剑宗虽然主修剑道,但门中也有丹修、器修、阵修,各占一峰。对于这些,迦夜想得很清楚,她并不痴迷,无法全身心投入其中。这么多年来所执着、所钟爱的只有刀。而且她也做不到几十年都蹲在宗门修炼,她喜欢流离不定,四处为家的生活。如果能找到容安和风桐就好了,希望他们还活着,容槐姐姐也还活着。 秘境名额只有十个,报名的却有近百人,宗门会如往常一样举行比试。 外门内有演武场,所有人分成十组,每组选出最强者,其中运气占很大成分,也有动手脚的空间。比如柳纤若那一组都是空有修为没有战力的花架子,迦夜看不见柳纤若舞剑时漫天飞舞的花瓣,也看不见她美丽的脸和温柔的微笑,只能看见她蓝绿色光团里的土黄色已经彻底消失,颜色纯粹了许多,向容真真靠近。迦夜看不见柳纤若美丽的外表,那些剑法在她眼里就只剩拙劣可笑,破绽无数。 迦夜这一组有强有弱,但从始至终,她都没有用出刀来,往往用法术解决对手。她的法术能随心而动,不需要准备时间,对手一剑刺来,被她发出的藤蔓勾住了脚,摔得不轻,或者被她的加厚版土墙挡住,刺不穿还把剑陷在里面。迦夜的手段是不可复制的,因为很少有人能和她一样操控法术,速度能挡住极快的剑法。而且手段灵活,思维敏捷,地上凹进去的陷阱、突然长出来的藤蔓、背后放出来的冷箭、从头上砸下来的土墙、劈头盖脸浇下来的水球,如此简单每个人都会的法术被她用得花样百出,到最后已经有很多弟子知道她的威名了。 至于柳纤若,美名远扬,彻底盖住了迦夜,每天去围观她比斗的弟子能绕外门三圈。 十个人选出来后又修整了三天,容真真这三天都和迦夜在一起,压制修为到练气期陪迦夜练手,这样一个娇蛮的内门弟子,交起手来比外门那些在外历练过的弟子更难对付。容真真也有些难为情,幻雨峰以幻剑为主,柳纤若的幻剑十分出色,容真真与她不相上下,但对于看不见的人来说,再美的幻境都只是一片黑色,幻剑反而是迦夜最容易破除的。她只能用相对生涩的其他手段来和迦夜练手,同时,她也发现自己更喜欢简单直白的剑法,再用以前的华丽精致的幻剑就多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厌倦感。容真真本来就是直爽的性子,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也不掩饰,幻剑不适合她。 进秘境前,容真真还掏了不少符篆、阵盘送给她防身,然后就说自己要闭关,等她出来的时候也不用找过去。 不久后容真真就能突破到筑基后期了吧,柳纤若才练气圆满。 仙人遗风 据说这个秘境是一位大能所炼制的小世界,其中灵药丰富,而且甚至有可能获得大能的传承,但其中却有修为限制,只能让练气期弟子进去。虽然三年一轮,但秘境广阔无比,妖兽众多,其中的灵草灵果并没少多少。 白崖山一共有三个门派,另外两个是孤舟门和碧落宗,碧落宗据说是传自仙人,风姿绰约,有仙人遗风,但别人说起碧落宗都是一脸古怪,迦夜看不见他们的衣着打扮,也没有交谈过,不知道古怪在哪里。至于太华门,都是一群闷葫芦,整个山门聚在一起三天不修炼,能一句话也不说。迦夜突然觉得羽化剑宗比较正常了,门内的弟子都喜欢打架,这也是一种正常的修行方式。三个宗门各十人,每人一块玉牌,三个月之后玉牌会自行接引他们出来。 进去的时候是随机传送的,即使有容真真的地图,迦夜也不知道自己掉在哪里,好在白夜记性很好能带着她找过去。迦夜坐在变大后的白夜的背上,衣服被风吹得贴在胸口,头发也吹散了,活像一个女鬼。 然后,停在一个树形光团前,上面挂着三个圆球,一闪一闪在发光。 “摘掉果子再去找吗?” 白夜点点头,迦夜扒开脸上的头发,准备跳下去摘果子。 微风轻起,迦夜向不远处金红二色的光团望过去,纯黑色的眸子里映入天穹上的月光,像清澈的泉水坠入了星星,衣袂纷飞,眉眼如画。 “皎皎兮似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回风之流雪。” 低沉悦耳的声音传来,那光团已经来到了她身侧。即使只能看得见光团,也觉得那人动作着实潇洒随意,赏心悦目又雅致轻柔。 “姑娘的灵兽和姑娘一样独特可爱。” 迦夜一脸懵逼,把变小的白夜抱起来。 “这棵树是你的吗?”迦夜看向那个光团。 “不是。”那人毫不犹豫回答道,“在下宫瑾,能否得知姑娘芳名?” “这上面的果子我能摘吗?”迦夜又继续问。 虽然说的话被无视但宫瑾并没有不愉的神色,当然他的神色怎样迦夜是看不见的。别人的灵识和眼睛差不多,所到之处清晰无比,迦夜的灵识也和眼睛差不多,所到之处除了黑色还有各色光团。三年多了,她已经习惯各种光团了,不知道长相凭借声音和光团颜色辩识,如今也只记住了容真真几人,这个光团她从未在羽化剑宗见过。 “这是淬灵果,可以淬练灵脉,提升进阶的几率,但此时并未成熟,姑娘若想摘取,还需等上几天。”宫瑾解释道,“这果树上有一只临近筑基期的蛇类妖兽,等成熟的时候,我引开它,姑娘去摘取如何?” “……好。”迦夜难得迟疑,修仙界还有这种人?本来打算强抢的,听他这样说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瑾从进秘境至今日,未见过旁人,遇见姑娘也是上天眷顾。” “我叫云迦夜。羽化剑宗弟子。” “瑾是碧落弟子。”宫瑾在淬灵果周围布下隐匿气息的阵盘,然后和迦夜在附近找了棵大树,坐在繁密的枝叶里观望。 “你有阵盘为什么不用它困住妖兽?” “姑娘有所不知,瑾全力操控阵盘只能勉强困住那妖兽,分心摘取灵果阵法就有了破绽,若它从阵中出来,瑾就进了它的蛇腹。” “原来如此。这果子怎么分?” “我与姑娘一人一颗,剩下的留给妖兽如何?若是摘完,妖兽发狂,我与姑娘纵然能逃生,因此受伤也是不美。” “好。”半个月都没过去,要是因为果子受了重伤反而对之后极其不利。迦夜也只想要摘一个果子给白夜。想到这里,她扒拉扒拉白夜的爪子,轻生问道,“一个够不够?够你就蹬一下,不够就蹬两下。”白夜蹬了一下腿,安分又乖巧地不动弹了。 宫瑾装作没听到的样子,唇角微扬。 白夜能听懂人话,她很早以前就发现了。那时候风桐经常吊根萝卜或者白菜,逗白夜蹦,它懒得动弹,风桐就抱怨它是只懒兔子,还很蠢,然后白夜暴起,咬了风桐好几口。还有之前容太傅找来的一个小姑娘,时常说些难听的话,白夜见一次咬一次。 宫瑾善言谈,又不招人厌烦,颇有些容太傅说过的君子之风,这几天两人说过不少话,也有几分熟稔。对于她看不见这件事情,宫瑾是十分痛惜的,因她年纪小,又多了几分关照之意。 寒潭底下 白夜转过身子拿屁股对着云迦夜,然后不知从哪里吐出来一个淬灵果。 柳纤若摘果子的时候它就吞了三个,不然柳纤若怎么把树挖了呢? “你是怎么做到的!”云迦夜一脸惊奇,白夜不能说话,她并不知道白夜摘光了三个。然后就看见原地肥硕的银色兔子光团完全消失,连影子都没有,摸了摸,空空的。 “白夜你太厉害啦!”云迦夜把又现出身形的兔子举起来,转了好几圈。她所看不见的白夜毛茸茸的脸上,兔子扬起一个晕乎乎又有些得意的微笑。 “这个果子给你。”云迦夜把白夜吐出来的淬灵果又塞回去。 “不要?那我送给宫瑾了。”白夜用爪子把淬灵果推开又听见她的话,一口把刚吐出来的淬灵果又吞了进去。 “不愧是我家白夜,真聪明!” 云迦夜带着白夜继续往之前待过的瀑布和湖泊方向走,随手将那块小石头丢进了蛇形妖兽群居的洞窟。筑基期都不到的蛇妖,伤不了柳纤若的性命,也足够她吃一番苦头。不是云迦夜心善,她着实没有发现更好的丢石头的地方。 眼前终日是光团,长久也开始腻烦了,修仙的神医都治不好她的眼盲,何时才能再重新看见一个正常的世界?何时才能再看见风桐容安和师父?大抵都是遥遥无期,但只要活着,总有一天会做到的。 白夜寻找到的是直线路程,其间贯穿了不少强大的妖兽的地盘,竟然是往中心区域靠近,一人一兽一路上弯弯绕绕十几天才到。 眼前仍然是黑漆漆一片,一点灵光都没有,就像面前是最普通的一个瀑布,中心一个普通的岛,岛上一棵平常的树。只要是不蕴含灵气的东西,她都看不见。 “小白,我们去找那把刀。”白夜猛然变大,两米多长,示意迦夜爬上去坐好,等她准备好后,就在瀑布下的水潭里划动起来,耳边巨大的水声轰鸣,水汽蒸腾,普通的灵衣很快湿透了。 “我下去找,你在外面等着,很快的。”迦夜扎进水潭里,本能得沉下去,她也不动弹,任由自己往下沉,身体却运行起水息术,这也是练体功法八十一变中附带的一种秘术,配合练体的人,可以短时间内用水息术在水里呼吸。 这水潭深得超出预料,越往下水温越低,第一次蜕变后她已经不惧寒暑,此刻却感受到刺骨的凉意。这水潭究竟有多深呢?这真的只是一个不含灵气的普通的水潭? 远远看见水底一点灵光,迦夜像一条灵活的游鱼,与水融为一体,向那里游过去,水温越来越低,远远超过冰晶,而这里的水却没有结冰,甚至偶尔能撞上游动的小鱼,此时怕已经过了几百米深,水已经粘稠起来,又凉又重,肺腑里都是浓重的寒气。 那点灵光终于清晰起来,一个阵门刻印,云迦夜看见的时候愣了片刻,思绪复杂,最后只剩一片空茫。这是云霄的刻印,也是云霄唯一教过她的东西。 阵法大师布好阵之后,会留下阵门刻印,一模一样的刻印才能开启阵门。最简单的刻印,如果不是布阵的人亲授,也做不到一模一样的效果,何况是云霄刻下的那样繁复多变的阵门刻印。一个字,有不同的笔画顺序,阵门刻印也是如此,不同的刻画顺序制造出外观一样的阵门刻印也有,云迦夜决定试一试。 云霄的阵门刻印共有十九画,是形似凤凰的异兽模样,分成四部分,一五六七,开端却是从七开始,最后才是一笔点睛。 方圆界 “迦夜,我只教三次,你一定要记住。”清隽出尘的白衣仙人如此说道。骨节分明修长纤细的手指握住毛笔,沾了浓墨,慢慢地绘出异兽图案来,最后一笔点下眼睛,宣纸焚化成灰。 “凡物无法承载异兽之力,点睛成功自然会自毁。” “我记住了。”那时还能看见笔走龙蛇,也牢牢将刻印记在心底。 “不能被除你之外的任何人看见。” “是。” 何况云霄所留下来的玉佩上也有这样的图案,只是在那一次传送中玉佩碎裂,连残缺的的碎片都找不回来,灵衣更是彻底毁坏,残余的灵气都消散干净。也只有风桐送的哨子命大,没落到粉身碎骨的下场。 云迦夜小心翼翼地近乎虔诚,画出刻印,最后的眼睛点上,骤然被白光笼罩,进了一处独立的空间。 灵气浓郁近乎实质,周围似乎罩了一层轻薄的雾,不知是什么小虫,带着灵光轻盈地飞来飞去,下面是浅浅的灵池,寒凉入骨的水上浮着许多覆着银光的莲叶,莲花也多,重叠的花瓣繁复美丽,精致得没有生命气息。一切都是灵气凝聚的,她甚至能清晰地看清莲叶上的脉络,远远好过看人时模糊的光团,和五官也看不见糊成一团的模样。 中心处有一朵透明的巨大莲花,好像是由金纱制成,恍若仙姝。云迦夜置身于冰窟中身体有些僵硬,向中心走,动作虽艰难耗费的力气大了不少,反而暖和起来。 那是一朵淡金色近乎透明的莲花,如纱轻薄的花瓣重叠掩映,花心中的莲蕊里蜷缩着一个少年,浅金色的长发缠在莲蕊里流转着冰凉的光泽,精致完美如玉雕琢的身体和莲花一样没有生命气息。五官朦胧在莲花的遮掩下,竟然有几分熟悉。 云迦夜走近,看着清晰的一切,竟有种眼睛已经恢复正常的错觉。她伸手触及金色莲花,温润中带着一丝暖意,仿佛触动了开关,花瓣微微颤动,一点点绽开,那少年指尖动了两下,睫毛如蝶翼般轻轻颤动,而随着莲花绽放,周围的一切慢慢冰封,云迦夜回头,猛然发现已经找不到先前进来的地方了。 少年睁开眼睛,浅金色的眸子里华光氤氲,五官终于清晰起来,精致无双,雌雄莫辨。分明就在身侧,触手可及,那样美丽清澈胜过阳光,纯净温暖,更像仍旧笼罩在薄雾里,活在画卷里,浑然不似真人。 莲花化成浅金色长袍,他原先睡着的地方变成了玉台,莲蕊变成玉带将他过长的头发束起来,却也垂在地面淌出小段距离。 “汝是何人?”虽然近在咫尺,少年的声音落在耳边却像飘渺在云间。 “云迦夜。”他长得虽然美极,却与云霄有些相似之处,云迦夜再回想云霄的脸时,发现并不比这少年差,却没有这样惊心动魄的美感,或许是云霄遮掩了些许。羽化剑宗内有专门讲述秘术的书卷,传说有晦容之术,不改变五官分毫,却能淡化容色,晦容之术炼至大成,甚至无人能记得长相身形。 “你与云霄是何关系?”那少年果然与云霄有关,一眼看出迦夜体内的阵法有云霄的痕迹。 “家师云霄。虽是如此,但自幼与家师失散,并未得到家师教导。” 九重金菡 “便也算我半个弟子了,怎么如此羸弱,暗伤也多,折损了根基,异瞳更是运用地粗浅不堪入目。”那少年一副嫌弃模样,云迦夜回想这几年的事情,觉得活着已经很不容易了,被他这么一说,甚至有些委屈。 “不过一个小姑娘,你话说得那么重干嘛,怕是在这里憋得狠了,拿小姑娘出气?”那少年像换了一个人,慈眉善目又温和的样子。转而又说道,“我怎么会拿小姑娘出气,你知道我说话向来是这样的,直来直往,话虽难听些,都是真心实意的。” “先前你沉睡的时候我也是感应到了云霄的传送阵,看着小姑娘摔得不成样子,那样垂死的伤势恢复成现在这样活蹦乱跳的多不容易。” “你看见了也不施以援手,这样铁石心肠哪来的底气怪我心狠?” “你睡着我醒了也不能动弹,倒是怪我么……” 云迦夜看着那少年自顾自的吵架,画面奇异的很。 “哎哟,小姑娘你家兔子被人抱走了。” 冰封的阵法也蔓延到外面的水潭里,那兔子救主心切蹿进了湖里被冻成了一块冰,被人轻巧地挖走了。 “还请前辈救一救我家小白,求前辈送我出去。” “莫急,那冰块除了我们没人能够融开,那兔子冻上几十年也安然无恙,等出了秘境,你再去寻它也不晚。” “那个抢你家兔子的,机缘甚好,与芥子空间相合,要找出来怕是有些困难。” “无甚要紧,芥子空间正好抢过来给小姑娘做见面礼。” “莫要担心,不会让你家兔子出事的,那也不是普通的兔子,天地灵兽,会逢凶化吉的。” 那少年继续自说自话,倒是很有信服力,云迦夜放下心来,觉得他们这么一说出去后再从柳纤若哪里把白夜抢回来也不是难事。 “不知前辈与家师是何关系?能否得知家师的安危?” “云霄好得很,等你结丹了,就能穿过海域,去寻他了。” “我们的来历,和云霄的功法有关。传说中的升仙殿内有成仙的功法,云霄本来修的是无情道,堕魔之后改修七情道,正好与升仙殿里的功法相合,他修炼那功法后斩出天魂和地魂,将人魂作为主魂,为两道分魂寻到了合适的身体,我便是分魂之一云霁,而另一个意识是九重金菡化形的莲九,因功法缘故,我们能和谐共处而且会随着修为加深而渐渐融合,不出意外最后会与主魂相容,成为完整的云霄。” “这处秘境本来是我的道场,和云霁融合时出了些意外,飘到白崖山成了历练之地,如今我们已经能出去了,以后这里不会开放。” 云迦夜觉得听起来十分绕,不是很懂,但感觉师父真的很厉害。 “你说我们以后叫莲霁好呢还是叫云九好呢?” “呃……不知道。”云迦夜想了想,一脸茫然。 “算了,最后都是要叫云霄的。也没必要纠结这些了。”少年随意地坐在玉台上,一副惫懒样子。 云迦夜也随他坐在玉台上,看着无边无际的被冰封起来的莲花。 “离秘境关闭还有两个月,也足够我们教你一些东西了。云霄不在十岛三山,我们自然要照应你一些。”那少年说道。 云迦夜分不清云霁和莲九,各取一字,默默称他为云九。 “异瞳也有异瞳的修炼方法,我知道的不多,有一门于你恰巧合用,勤加修炼,也能早日恢复目力。” 云九将异瞳修炼功法传给云迦夜,功法并没有名字,只是每日运转功法吸取阳炎月华,如果把握不好,修炼出了岔子瞎了都是十分正常的事情。 这里月华极盛,并没有阳炎,云九不赞成云迦夜现在开始修炼,准备出秘境后再指点她。 阳炎月华也是星辰之力中的一种,云迦夜所习的练体功法吸收的星辰之力厚重浩瀚,属性温和,而阳炎暴烈、月华阴冷,二者一阴一阳,交替间妙用无穷。 云迦夜修炼着突然血脉逆流,感觉一阵剧痛袭来,她看向云九…… “你是云霄的棋子,我是不会让你活下来的。” “死吧。” 云迦夜陡然变了脸色。 一阵剧烈的疼痛袭来,心脏突然爆开。 她仓惶地抬头向上看,颤巍巍伸出一只手,喃喃道: “大王,你没有小jj!” 云伽夜倒地…… 宛如一条咸鱼。 【全文完】 仙人遗风 据说这个秘境是一位大能所炼制的小世界,其中灵药丰富,而且甚至有可能获得大能的传承,但其中却有修为限制,只能让练气期弟子进去。虽然三年一轮,但秘境广阔无比,妖兽众多,其中的灵草灵果并没少多少。 白崖山一共有三个门派,另外两个是孤舟门和碧落宗,碧落宗据说是传自仙人,风姿绰约,有仙人遗风,但别人说起碧落宗都是一脸古怪,迦夜看不见他们的衣着打扮,也没有交谈过,不知道古怪在哪里。至于太华门,都是一群闷葫芦,整个山门聚在一起三天不修炼,能一句话也不说。迦夜突然觉得羽化剑宗比较正常了,门内的弟子都喜欢打架,这也是一种正常的修行方式。三个宗门各十人,每人一块玉牌,三个月之后玉牌会自行接引他们出来。 进去的时候是随机传送的,即使有容真真的地图,迦夜也不知道自己掉在哪里,好在白夜记性很好能带着她找过去。迦夜坐在变大后的白夜的背上,衣服被风吹得贴在胸口,头发也吹散了,活像一个女鬼。 然后,停在一个树形光团前,上面挂着三个圆球,一闪一闪在发光。 “摘掉果子再去找吗?” 白夜点点头,迦夜扒开脸上的头发,准备跳下去摘果子。 微风轻起,迦夜向不远处金红二色的光团望过去,纯黑色的眸子里映入天穹上的月光,像清澈的泉水坠入了星星,衣袂纷飞,眉眼如画。 “皎皎兮似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回风之流雪。” 低沉悦耳的声音传来,那光团已经来到了她身侧。即使只能看得见光团,也觉得那人动作着实潇洒随意,赏心悦目又雅致轻柔。 “姑娘的灵兽和姑娘一样独特可爱。” 迦夜一脸懵逼,把变小的白夜抱起来。 “这棵树是你的吗?”迦夜看向那个光团。 “不是。”那人毫不犹豫回答道,“在下宫瑾,能否得知姑娘芳名?” “这上面的果子我能摘吗?”迦夜又继续问。 虽然说的话被无视但宫瑾并没有不愉的神色,当然他的神色怎样迦夜是看不见的。别人的灵识和眼睛差不多,所到之处清晰无比,迦夜的灵识也和眼睛差不多,所到之处除了黑色还有各色光团。三年多了,她已经习惯各种光团了,不知道长相凭借声音和光团颜色辩识,如今也只记住了容真真几人,这个光团她从未在羽化剑宗见过。 “这是淬灵果,可以淬练灵脉,提升进阶的几率,但此时并未成熟,姑娘若想摘取,还需等上几天。”宫瑾解释道,“这果树上有一只临近筑基期的蛇类妖兽,等成熟的时候,我引开它,姑娘去摘取如何?” “……好。”迦夜难得迟疑,修仙界还有这种人?本来打算强抢的,听他这样说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瑾从进秘境至今日,未见过旁人,遇见姑娘也是上天眷顾。” “我叫云迦夜。羽化剑宗弟子。” “瑾是碧落弟子。”宫瑾在淬灵果周围布下隐匿气息的阵盘,然后和迦夜在附近找了棵大树,坐在繁密的枝叶里观望。 “你有阵盘为什么不用它困住妖兽?” “姑娘有所不知,瑾全力操控阵盘只能勉强困住那妖兽,分心摘取灵果阵法就有了破绽,若它从阵中出来,瑾就进了它的蛇腹。” “原来如此。这果子怎么分?” “我与姑娘一人一颗,剩下的留给妖兽如何?若是摘完,妖兽发狂,我与姑娘纵然能逃生,因此受伤也是不美。” “好。”半个月都没过去,要是因为果子受了重伤反而对之后极其不利。迦夜也只想要摘一个果子给白夜。想到这里,她扒拉扒拉白夜的爪子,轻生问道,“一个够不够?够你就蹬一下,不够就蹬两下。”白夜蹬了一下腿,安分又乖巧地不动弹了。 宫瑾装作没听到的样子,唇角微扬。 白夜能听懂人话,她很早以前就发现了。那时候风桐经常吊根萝卜或者白菜,逗白夜蹦,它懒得动弹,风桐就抱怨它是只懒兔子,还很蠢,然后白夜暴起,咬了风桐好几口。还有之前容太傅找来的一个小姑娘,时常说些难听的话,白夜见一次咬一次。 宫瑾善言谈,又不招人厌烦,颇有些容太傅说过的君子之风,这几天两人说过不少话,也有几分熟稔。对于她看不见这件事情,宫瑾是十分痛惜的,因她年纪小,又多了几分关照之意。 寒潭底下 白夜转过身子拿屁股对着云迦夜,然后不知从哪里吐出来一个淬灵果。 柳纤若摘果子的时候它就吞了三个,不然柳纤若怎么把树挖了呢? “你是怎么做到的!”云迦夜一脸惊奇,白夜不能说话,她并不知道白夜摘光了三个。然后就看见原地肥硕的银色兔子光团完全消失,连影子都没有,摸了摸,空空的。 “白夜你太厉害啦!”云迦夜把又现出身形的兔子举起来,转了好几圈。她所看不见的白夜毛茸茸的脸上,兔子扬起一个晕乎乎又有些得意的微笑。 “这个果子给你。”云迦夜把白夜吐出来的淬灵果又塞回去。 “不要?那我送给宫瑾了。”白夜用爪子把淬灵果推开又听见她的话,一口把刚吐出来的淬灵果又吞了进去。 “不愧是我家白夜,真聪明!” 云迦夜带着白夜继续往之前待过的瀑布和湖泊方向走,随手将那块小石头丢进了蛇形妖兽群居的洞窟。筑基期都不到的蛇妖,伤不了柳纤若的性命,也足够她吃一番苦头。不是云迦夜心善,她着实没有发现更好的丢石头的地方。 眼前终日是光团,长久也开始腻烦了,修仙的神医都治不好她的眼盲,何时才能再重新看见一个正常的世界?何时才能再看见风桐容安和师父?大抵都是遥遥无期,但只要活着,总有一天会做到的。 白夜寻找到的是直线路程,其间贯穿了不少强大的妖兽的地盘,竟然是往中心区域靠近,一人一兽一路上弯弯绕绕十几天才到。 眼前仍然是黑漆漆一片,一点灵光都没有,就像面前是最普通的一个瀑布,中心一个普通的岛,岛上一棵平常的树。只要是不蕴含灵气的东西,她都看不见。 “小白,我们去找那把刀。”白夜猛然变大,两米多长,示意迦夜爬上去坐好,等她准备好后,就在瀑布下的水潭里划动起来,耳边巨大的水声轰鸣,水汽蒸腾,普通的灵衣很快湿透了。 “我下去找,你在外面等着,很快的。”迦夜扎进水潭里,本能得沉下去,她也不动弹,任由自己往下沉,身体却运行起水息术,这也是练体功法八十一变中附带的一种秘术,配合练体的人,可以短时间内用水息术在水里呼吸。 这水潭深得超出预料,越往下水温越低,第一次蜕变后她已经不惧寒暑,此刻却感受到刺骨的凉意。这水潭究竟有多深呢?这真的只是一个不含灵气的普通的水潭? 远远看见水底一点灵光,迦夜像一条灵活的游鱼,与水融为一体,向那里游过去,水温越来越低,远远超过冰晶,而这里的水却没有结冰,甚至偶尔能撞上游动的小鱼,此时怕已经过了几百米深,水已经粘稠起来,又凉又重,肺腑里都是浓重的寒气。 那点灵光终于清晰起来,一个阵门刻印,云迦夜看见的时候愣了片刻,思绪复杂,最后只剩一片空茫。这是云霄的刻印,也是云霄唯一教过她的东西。 阵法大师布好阵之后,会留下阵门刻印,一模一样的刻印才能开启阵门。最简单的刻印,如果不是布阵的人亲授,也做不到一模一样的效果,何况是云霄刻下的那样繁复多变的阵门刻印。一个字,有不同的笔画顺序,阵门刻印也是如此,不同的刻画顺序制造出外观一样的阵门刻印也有,云迦夜决定试一试。 云霄的阵门刻印共有十九画,是形似凤凰的异兽模样,分成四部分,一五六七,开端却是从七开始,最后才是一笔点睛。 方圆界 “迦夜,我只教三次,你一定要记住。”清隽出尘的白衣仙人如此说道。骨节分明修长纤细的手指握住毛笔,沾了浓墨,慢慢地绘出异兽图案来,最后一笔点下眼睛,宣纸焚化成灰。 “凡物无法承载异兽之力,点睛成功自然会自毁。” “我记住了。”那时还能看见笔走龙蛇,也牢牢将刻印记在心底。 “不能被除你之外的任何人看见。” “是。” 何况云霄所留下来的玉佩上也有这样的图案,只是在那一次传送中玉佩碎裂,连残缺的的碎片都找不回来,灵衣更是彻底毁坏,残余的灵气都消散干净。也只有风桐送的哨子命大,没落到粉身碎骨的下场。 云迦夜小心翼翼地近乎虔诚,画出刻印,最后的眼睛点上,骤然被白光笼罩,进了一处独立的空间。 灵气浓郁近乎实质,周围似乎罩了一层轻薄的雾,不知是什么小虫,带着灵光轻盈地飞来飞去,下面是浅浅的灵池,寒凉入骨的水上浮着许多覆着银光的莲叶,莲花也多,重叠的花瓣繁复美丽,精致得没有生命气息。一切都是灵气凝聚的,她甚至能清晰地看清莲叶上的脉络,远远好过看人时模糊的光团,和五官也看不见糊成一团的模样。 中心处有一朵透明的巨大莲花,好像是由金纱制成,恍若仙姝。云迦夜置身于冰窟中身体有些僵硬,向中心走,动作虽艰难耗费的力气大了不少,反而暖和起来。 那是一朵淡金色近乎透明的莲花,如纱轻薄的花瓣重叠掩映,花心中的莲蕊里蜷缩着一个少年,浅金色的长发缠在莲蕊里流转着冰凉的光泽,精致完美如玉雕琢的身体和莲花一样没有生命气息。五官朦胧在莲花的遮掩下,竟然有几分熟悉。 云迦夜走近,看着清晰的一切,竟有种眼睛已经恢复正常的错觉。她伸手触及金色莲花,温润中带着一丝暖意,仿佛触动了开关,花瓣微微颤动,一点点绽开,那少年指尖动了两下,睫毛如蝶翼般轻轻颤动,而随着莲花绽放,周围的一切慢慢冰封,云迦夜回头,猛然发现已经找不到先前进来的地方了。 少年睁开眼睛,浅金色的眸子里华光氤氲,五官终于清晰起来,精致无双,雌雄莫辨。分明就在身侧,触手可及,那样美丽清澈胜过阳光,纯净温暖,更像仍旧笼罩在薄雾里,活在画卷里,浑然不似真人。 莲花化成浅金色长袍,他原先睡着的地方变成了玉台,莲蕊变成玉带将他过长的头发束起来,却也垂在地面淌出小段距离。 “汝是何人?”虽然近在咫尺,少年的声音落在耳边却像飘渺在云间。 “云迦夜。”他长得虽然美极,却与云霄有些相似之处,云迦夜再回想云霄的脸时,发现并不比这少年差,却没有这样惊心动魄的美感,或许是云霄遮掩了些许。羽化剑宗内有专门讲述秘术的书卷,传说有晦容之术,不改变五官分毫,却能淡化容色,晦容之术炼至大成,甚至无人能记得长相身形。 “你与云霄是何关系?”那少年果然与云霄有关,一眼看出迦夜体内的阵法有云霄的痕迹。 “家师云霄。虽是如此,但自幼与家师失散,并未得到家师教导。” 九重金菡 “便也算我半个弟子了,怎么如此羸弱,暗伤也多,折损了根基,异瞳更是运用地粗浅不堪入目。”那少年一副嫌弃模样,云迦夜回想这几年的事情,觉得活着已经很不容易了,被他这么一说,甚至有些委屈。 “不过一个小姑娘,你话说得那么重干嘛,怕是在这里憋得狠了,拿小姑娘出气?”那少年像换了一个人,慈眉善目又温和的样子。转而又说道,“我怎么会拿小姑娘出气,你知道我说话向来是这样的,直来直往,话虽难听些,都是真心实意的。” “先前你沉睡的时候我也是感应到了云霄的传送阵,看着小姑娘摔得不成样子,那样垂死的伤势恢复成现在这样活蹦乱跳的多不容易。” “你看见了也不施以援手,这样铁石心肠哪来的底气怪我心狠?” “你睡着我醒了也不能动弹,倒是怪我么……” 云迦夜看着那少年自顾自的吵架,画面奇异的很。 “哎哟,小姑娘你家兔子被人抱走了。” 冰封的阵法也蔓延到外面的水潭里,那兔子救主心切蹿进了湖里被冻成了一块冰,被人轻巧地挖走了。 “还请前辈救一救我家小白,求前辈送我出去。” “莫急,那冰块除了我们没人能够融开,那兔子冻上几十年也安然无恙,等出了秘境,你再去寻它也不晚。” “那个抢你家兔子的,机缘甚好,与芥子空间相合,要找出来怕是有些困难。” “无甚要紧,芥子空间正好抢过来给小姑娘做见面礼。” “莫要担心,不会让你家兔子出事的,那也不是普通的兔子,天地灵兽,会逢凶化吉的。” 那少年继续自说自话,倒是很有信服力,云迦夜放下心来,觉得他们这么一说出去后再从柳纤若哪里把白夜抢回来也不是难事。 “不知前辈与家师是何关系?能否得知家师的安危?” “云霄好得很,等你结丹了,就能穿过海域,去寻他了。” “我们的来历,和云霄的功法有关。传说中的升仙殿内有成仙的功法,云霄本来修的是无情道,堕魔之后改修七情道,正好与升仙殿里的功法相合,他修炼那功法后斩出天魂和地魂,将人魂作为主魂,为两道分魂寻到了合适的身体,我便是分魂之一云霁,而另一个意识是九重金菡化形的莲九,因功法缘故,我们能和谐共处而且会随着修为加深而渐渐融合,不出意外最后会与主魂相容,成为完整的云霄。” “这处秘境本来是我的道场,和云霁融合时出了些意外,飘到白崖山成了历练之地,如今我们已经能出去了,以后这里不会开放。” 云迦夜觉得听起来十分绕,不是很懂,但感觉师父真的很厉害。 “你说我们以后叫莲霁好呢还是叫云九好呢?” “呃……不知道。”云迦夜想了想,一脸茫然。 “算了,最后都是要叫云霄的。也没必要纠结这些了。”少年随意地坐在玉台上,一副惫懒样子。 云迦夜也随他坐在玉台上,看着无边无际的被冰封起来的莲花。 “离秘境关闭还有两个月,也足够我们教你一些东西了。云霄不在十岛三山,我们自然要照应你一些。”那少年说道。 云迦夜分不清云霁和莲九,各取一字,默默称他为云九。 “异瞳也有异瞳的修炼方法,我知道的不多,有一门于你恰巧合用,勤加修炼,也能早日恢复目力。” 云九将异瞳修炼功法传给云迦夜,功法并没有名字,只是每日运转功法吸取阳炎月华,如果把握不好,修炼出了岔子瞎了都是十分正常的事情。 这里月华极盛,并没有阳炎,云九不赞成云迦夜现在开始修炼,准备出秘境后再指点她。 阳炎月华也是星辰之力中的一种,云迦夜所习的练体功法吸收的星辰之力厚重浩瀚,属性温和,而阳炎暴烈、月华阴冷,二者一阴一阳,交替间妙用无穷。 云迦夜修炼着突然血脉逆流,感觉一阵剧痛袭来,她看向云九…… “你是云霄的棋子,我是不会让你活下来的。” “死吧。” 云迦夜陡然变了脸色。 一阵剧烈的疼痛袭来,心脏突然爆开。 她仓惶地抬头向上看,颤巍巍伸出一只手,喃喃道: “大王,你没有小jj!” 云伽夜倒地…… 宛如一条咸鱼。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