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妻 作者:容南之 文案: 上一世 沈世子前来求娶菀月,菀月扒拉着手指算了一下两人的年龄差。 道:“老男人,我不嫁!” 后来还是被口中的老男人拐到了手。 重活一世 菀月发誓,她不能这么没有立场。 结果,见到沈世子不到一刻钟的菀月,就扒拉住十几岁的沈世子不放。 声音娇软道:“夫君。” 沈世子虽然小小年纪便已经成为京城里的玉面郎君,但其脸上常年夹着寒霜,无人敢这般调戏他。 周围一片寂静,只有好友戏谑地看着沈丘,哈哈大笑道:“沈世子真是吸引姑娘呢!” 沈丘看着脚旁的小团子,在众人无比紧张的注视下弯下了身子。 脸色还是一如往常冰凉,甚至更冷了些。 板着一张老父亲的脸,缓缓开口道:“这话是谁教你的?夫君是不能随意喊的!要是下次再让我听到你喊人夫君,小心我打你屁股!” 菀月被吓得小脸一白。 几年之后,好友再拿这件事说沈丘:“当年不让别人喊你夫君,现在不知道是谁整天扒着人家姑娘不放。” 沈丘嘴角噙笑,看着一旁的单身狗笑得一脸深意:“你懂什么?” 内容标签:宫廷侯爵情有独钟重生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菀月、沈丘┃配角:预收《女魔王只想当攻》┃其它: 一句话简介:宠你,不管是哪一辈子都不会变。 立意:只要用心做事,不负初心,每个人都会拥有幸福的家庭和人生。 第1章 秋意渐凉,帷帐下睡着的莞月额头上冒着细碎的汗粒,睡的并不安稳。 菀月的眉头在睡梦中可爱的鼓起来,随着一声痛苦的嘤咛,终于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一双迷蒙的眼睛被蒙上了一层薄雾,菀月刚醒来的脑袋缓缓转了转,才反应过来,自己几天之前好像重生了。 重生在了自己懵懂的年纪,具体说来,是一个才三岁的奶娃娃。 菀月憋得很难受,便哼唧了几声,帷幔慢慢被人拉开分别系在床的两头,一双素手从一旁伸过来将莞月抱起。 “姑娘醒了。”丫鬟把莞月抱在手中,看着乖巧的莞月露出了笑容。 莞月还沉浸在刚才的梦中,只觉得浑身发软,下意识地“嗯”了一声,本来还想说话,想起来自己是个奶娃娃,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起来,往丫鬟看去。 丫鬟一身青翠的衣裳,是府中大丫鬟穿的颜色,菀月对于前世的记忆迷糊得很,不太记得这个丫鬟了。 这几天的相处,菀月已经知道这个丫鬟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壁色。 壁色见莞月额头上有些细汗,忙找来帕子给莞月擦了擦,把手往菀月背后探去,竟也是湿的。 “呀!”壁色叫了起来,把莞月放下,忙走到屋子外面吩咐道:“快打些热水过来给姑娘擦擦身子。” 菀月皱着眉头,回忆梦里的事情,却怎么也回忆不起来了。 只听到有道疲倦的声音在大喊:“我再也不要嫁到沈家了...” 沈家?菀月紧握着的小手积满了汗,自己上辈子是嫁到沈家去了吗? 菀月牢牢记住这个字眼,这几天几乎天天都要做噩梦,然而一觉醒来记得的却不多,能让自己记得这么清楚的,必然是上辈子极其后悔的。 什么沈家,她不嫁就是! 重生回来已经有好几天了,菀月感觉自己对上辈子的回忆越来越淡,好像被封印了似的。怎么也回想不起来,菀月不免叹了口气,却发现自己的屁-屁被人摸了一下。 莞月惊恐地看向壁色! “不要!” 莞月抗议道,声音娇娇柔柔,没有什么威慑力。 虽然重生为三岁光景,生活还不太能自理,但莞月还是不太习惯这种待遇。壁色却以为是小孩子闹腾,哄道:“小姐乖,等会就好了。” 莞月红着脸,难为情的转过头。耳边传来壁色的口哨声,身体好像被打开了什么开关,不受控制地撒了尿。 听着一道急促的水声,莞月抿了抿嘴,双手捂着自己的脸颊。在内心告诉自己:我还是个孩子啊啊啊啊啊。 外表是个孩子的莞月,忍着心中的尴尬,让壁色对自己上下其手。等壁色忙活好了以后,扯着壁色的裙摆,仰着小脸道:“莞儿想娘亲。” 莞月有点庆幸,她重生在自己可以说话,诉说自己需求的时候,要是再早点,每天只能躺在床上吃喝拉撒睡,那是件折磨一个成年人意志力的事情。 壁色抱着莞月走出院子,经过一处小型的假山,就来到了母亲的畅合院。 王氏正坐在塌上说着话,头微微垂着,露出点点细嫩的脖颈。 这个时候的母亲还很年轻。还有着些女儿家的稚嫩与娇气,隐约中透出为母的柔情。 前世很多东西菀月都记不清,唯独记得自己曾经年轻时引以为傲娇的艳容颜,白嫩细腻的皮肤,大而深邃的眼眸,细细弯弯的柳叶眉,无一处不精致。 如今的娘亲正是年轻的时候,这几样在自己娘亲的身上显露无疑,还有菀月没有的温婉。 听到动静,榻旁的几人抬起了头,和母亲说话的小姑娘忙懂事的行了一礼。菀星虽然比菀月大上两岁,因为是庶出,地位要比菀月低一些。 “妹妹来了?”菀星高兴地迎了过来,头上的两个整齐的小揪揪显得圆溜溜的脸蛋分外可爱,黑黑的眼珠子一转,带着十分的童真。菀星牵起菀月的手,亲热道:“刚才还在想,等下去看看妹妹呢,没想到妹妹就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刚从外面外面进来的缘故,菀月打了个冷颤,刚好避开了菀星伸出来的手。 莞月正盯着菀星的小揪揪,因此错过了菀星僵住一瞬的脸。 菀星再次笑呵呵地牵住菀月的手,和菀月一同走向塌边。 母亲王氏正一脸温和地看向两人,旁边坐着的秦姨娘,也就是菀星的生母,笑道:“瞧瞧她们姐妹俩,多好!从来没见过这丫头这么粘我,倒是一会儿不见妹妹都不行。” 王氏也附和道:“是呀,这样就好。” “月月有没有想娘亲啊?”王氏抱起菀月,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带着笑意问道。 “想。”莞月脆生生的回答。 母亲身边的雪儿拿过一碟糕点递到一旁的茶几上:“月姐儿最喜欢的点心,刚巧送过来了,两位姐儿快尝尝。” 菀月看着母亲殷切的目光,胖乎乎的小手拿过点心,这点心做得十分精致,表面上呈一朵鲜花的形状,咬起来软软糯糯的,很甜。 菀月吃下了一个,觉得有些腻,便不想再吃了,目光看向一边人和茶几一样高的姐姐,她眼睛望着碟子里的糕点,却没有伸手拿。 菀月正犹豫这要不要给给姐姐递一个糕点,母亲已经笑着把自己放到了地面,又把点心给菀星,指着屏风后的隔间:“带着妹妹去那边玩。” 菀星右手抱着碟子,左手牵着菀月的手,就往屏风后走。 屏风后头是一块宽敞的地儿,周围也没什么多余的东西。菀月以后的朝后望了望,伺候的丫鬟没有跟上来。 也不怕她们两个小丫头磕着了,菀月奇怪的想。 菀星高兴地坐在长凳上,双手抱着碟子,把它放在自己腿上,看了菀月一眼:“妹妹吃不吃?” 菀月摇头,这吃食太甜腻了,她不想吃。 菀星也不管她,左手一个右手一个地拿了吃了起来。 菀月看着这个小家伙吃得津津有味,好像在吃这个世界上少有的美食,觉得有些好笑。 嘴唇轻抿着,笑容就快要从嘴角溢出来。 菀星吃得很快,一碟子小糕点一共八颗,自己尝了一个,还剩下七个,很快碟子里就只剩下了一个,菀星看着碟子里的最后一个糕点,不舍的把糕点递到菀月手中:“妹妹吃吧。” 菀月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把糕点又重新递到菀星手中:“姐姐吃,我不饿。” 菀星犹豫片刻,毫不客气的吃了起来。 吃得脸颊一鼓一鼓的,很是可爱。 菀星细致地擦掉嘴角留下来的粉末,笑着靠近菀月的耳朵旁:“妹妹,我刚刚好像吃太多了,姨娘知道肯定会骂我的,你可不可以和母亲说是我们你一个我一个地吃的。” 菀月挑眉,难道这糕点吃了不易克化?早知道就不让姐姐多吃了。 见菀月不说话,菀星又道:“下次姐姐带你去玩好玩的,你就答应姐姐好不好?” 这对于菀月来说是个小问题,点头答应了下来。 菀星高兴地拍手:“那我们来玩疼不疼的游戏好不好?” 真的要和我玩游戏了,好幼稚啊。菀月心想:我以后不会是专业带娃吧? 想玩又无奈的点点头,看在这个姑娘长得这么可爱,又是自己姐姐的份上,还是答应了吧。 菀月刚点头,菀星就搓了搓手,把菀月的衣袖拉了起来,大拇指和食指放在菀月胖乎乎的手上,低垂着头,眼里闪过一道阴鸷的光,把那团捏住的肉使劲往中间缩拢。 菀月措不及防,疼得“嘶”的一声。眼眶迅速里染了一层水雾。 坐在一旁的菀星听见菀月的声音,赶紧松开了妹妹的手,眼睛里闪过一道兴奋的光芒,看见妹妹苦着个脸,担心的低声问道:“妹妹没事吧?” 自己小时候玩这样的游戏???菀月突然觉得牙疼?这是什么特殊癖好? 菀月慢腾腾的把手从菀星手中抽了回来,看着胖乎乎的手臂上红红的两个手指印,这一会儿功夫,这里已经凸了起来,听到菀星担忧的声音,菀月极为勉强的摇了头。 见菀月没事,菀星说道:“妹妹好像比以前怕疼了,今天我还没用力呢,妹妹就要哭了。” 菀星说话又凑到了自己的耳边,言语间似乎有些鄙夷。 菀月在心里佩服自己以前的不怕疼,不过这种游戏她以后都不想玩了:“姐姐,我突然觉得挺疼的,我们以后别玩这个游戏了吧。” 菀星掀开自己的衣袖,把手露在外面,一只手像刚才捏住自己手臂时那样往中间聚拢,又松开给菀月看,指着自己那一块刚被捏住的嫩肉,炫耀道:“你看,姐姐不怕疼呢!妹妹今天不如姐姐哦!” 菀月撇撇嘴:额,其实我看出来你没使劲。 菀月摇摇头,敷衍道:“姐姐真厉害。” “那是,姐姐可是练习了好久呢,妹妹想不想姐姐帮你练成姐姐这样?” 菀月笑着的嘴角一点一点往下拉,把视线移到菀星的脸上,目光沉沉。 姐姐才五岁,一脸天真。菀月用手碰了下刚刚被捏的地方,一碰就能感受到疼,这么小的姐姐,她刚刚的行为到底是无意还是有意?听她刚才说的,这种所谓的‘游戏’还不只玩一次了。 菀月觉得难以置信,可能是自己想多了吧。 菀星注意到菀月有些不对劲,摆了摆手:“妹妹不想学就算了,以后要是想学,尽管找姐姐。”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求指点~ 第2章 菀月干笑一声,起身走向母亲身边。 两个大人正一派和气地品着茶,应该是已经说完话了。菀月突然福至心灵,眼睛用力挤了挤,挤出了一滴眼泪来,急匆匆地奔向母亲,头趴在母亲的膝盖上。 委屈地喊道:“母亲。” 声音有些颤抖,低低软软的,一下子就让王氏心疼了起来。 王氏双手捧着菀月的脑袋,使菀月抬起头来。 菀月的眼睛轻颤,长长的睫毛上沾了几分晶莹的水珠,随着眨眼慢慢流到上眼皮上,看起来委屈巴巴的。 “这是怎么了?”王氏急急地问道。 一旁正在品茶的姨娘看了一眼跟在菀月身后的菀星,见菀星脸上有些错愕,又把视线移到菀月的身上,语气温软:“姐儿这是怎么了?” 又严肃地看向菀星:“怎么不好好照顾妹妹?下次再让妹妹不开心就不让你和妹妹玩了。” 菀星连忙认错:“是我的错,只是刚刚和妹妹玩的好好的,我也不知道妹妹这是怎么了。” 王氏看着有些不明就里的菀星,又看向脸上带着些怒气的秦氏,温声道:“都是小孩子玩闹,没什么事的,别吓着星姐儿了。” 秦氏连忙讨好的看向王氏:“对对对。主母说得对!” 菀月脸上的委屈还在,就被这几个人一唱一和给忽悠过去了,要是说刚才的委屈还是装的,那么现在心中愤怒的小火苗就已经烧了起来。 菀月把衣袖卷了上去,露出一截圆乎乎的手臂,衣袖卷上去的时候碰到了这里,还有些疼。菀月皱着眉头,把上面被捏出来的红印子展现在母亲的眼前。 “疼。”菀月委屈巴巴道。 王氏惊呼了一声,握住菀月的手臂:“姐儿怎么磕着了?”又喊一旁站立着的雪儿:“赶紧给姐儿拿药过来抹上,看着怪疼的。” 菀月:...我的娘亲哦,你是哪里认定这是磕着了? 王氏如炬的目光看向菀星,菀星被王氏看得背脊挺直,眼睛也看向了菀月的手。 “咦,妹妹被蚊子咬了吗?”菀星颤颤巍巍地迎向王氏的目光,疑惑道。 “虽然才入秋,你母亲的房间里一向干干净净,哪里来的蚊虫?”秦氏把菀星拉到身边,问道:“姐儿刚才是不是磕着了?” “没有,是姐姐!”菀月不想听两人一来一去的推托之词,用胖胖的手指指向菀星,委屈巴巴的说道。 “疼不疼?”王氏心疼地吹了吹菀月手臂上的红痕,给菀月在红痕上面涂上一层乳白色的药膏。 看着母亲心疼的样子,菀月笑了起来:“母亲吹吹就不疼了。” 王氏把见菀月笑得牙不见眼,这才放心下来,把目光看向懵懂的菀星,体贴道:“星姐儿没有受伤吧?” 又重新把菀月抱上塌,严肃地对菀月道:“以后和姐姐一起玩也要带着壁色知不知道?壁色在你就不会受伤,你会受伤就不会疼了。” 菀月有些懵,和姐姐一起玩不让丫鬟跟着感情还是自己提出来的? 真正是,没想到自己小时候这么傻,上赶着找虐吗这是。 不过还好这次被欺负过了母亲的明路,菀星这个小妮子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欺负自己了。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这个小妮子,这么小居然想出这么阴损的招儿。 疼不疼的游戏?呵呵。 秦氏的脸上有些难看,尴尬的笑着附和王氏的话:“还是丫鬟跟着好,两个小丫鬟在一起难免磕着捧着。” 菀月扑向母亲的怀抱,一股清香萦绕,不知不觉中竟然睡了过去。 秦氏识相地告辞退了出去,牵着菀星出了畅合院越走越快越走越快。 菀星在后面小跑着跟着,秦氏阴沉地看向跟进来的菀星,丫鬟见俩人神色不对,迅速把房门关上,侯在门口。 “跪下!”秦氏目光沉沉地看着自己的女儿,一巴掌朝菀星的脸上扫了过去。 “我是怎么给你说的?万事隐忍,你以为我不知道月姐儿手上那伤怎么来的?那是今天这伤不大,王氏不追究,不然,今天我就是奔着让王氏原谅你这个不孝女,也要打死你!” 菀星被打得头一偏,耳朵嗡嗡作响,害怕得瑟缩了下,背影挺直,低垂着头不说话。 这幅可怜的模样并没有让秦氏消气,手指着菀星的头顶:“我辛辛苦苦教导你和月姐儿交好,让你现在对她好点,好让她听你的话,你倒好,背着我掐她?我是不是对你太好了?让你这样阳奉阴违?” 秦氏气得胸口迅速上下起伏,往菀星的头顶上重重点了几下。 “我为什么要对她好?大家都喜欢她,都对她好,可我不喜欢她,她又不是我亲妹妹!”菀星倔强道。 “真是反了天了!”秦氏随手操起桌子上的茶杯,往菀星跪着的地方扔去。 随着茶杯落地,有细碎的瓷片溅到菀星的身上,吓得菀星“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别哭了!我怎么生出个你这么蠢的女儿来!”分明交代得清清楚楚,要对妹妹好,秦氏自从菀月出生,就把全副心思都打到菀月的身上,教导一个女娃娃怎么哄骗另一个女娃娃,没想到经历了半年时间,就要前功尽弃了。 这搁谁谁不气?这么久的心血。 菀星猛地停止了哭声,跪在地上抽抽搭搭的,认错:“女儿知道错了。” 秦氏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把声音放低,坐在上座上:“你起来,别让人看见了说我苛责你。” 菀星这才敢起身,垂立在原地。 “你还小,不要在大人眼前耍小心眼,大人一眼就看穿了。等你长大了,知道怎么耍小心思了,我也不会拦着你。今天要不是王氏太蠢,把你想得太好,今天你这一顿苛责是少不了的。你姨娘我家里无权势,要是因为这一点让你爹爹厌弃了我们俩,你说说,你要和姨娘从今以后像那几个不受宠的姨娘一样,逢年过节才能看到爹爹吗?” 对于他们来说,爹爹的关爱就代表了一切,菀星知道这个道理,真心实意的又道了歉:“是女儿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行了,回房间闭门思过吧,今天不许用晚膳。记住,做错了事,就是要付出代价的。”秦氏目光尖锐,看着地上尖锐的碎片。 菀星退出了房间。 不一会儿,丫鬟小双从外头进来,见秦氏心平气和地坐在那里,招了个院子里的小丫鬟:“刚刚姐儿打碎了个茶杯,快清扫一下。” 小丫鬟很快就进来利落的把碎片打扫完,室内又变得干净起来。 小双过去在香炉中放了一块安神的香料,轻轻地回到了秦氏身旁:“姨娘不必忧心,那王氏定然不会想到是星姐儿做的,还只以为是磕着的,小孩子磕着碰着太容易了。” “哪是忧心这个?她让以后丫鬟在他们俩个一起玩耍的时候都看着,这以后还怎么能挑拨她们母女俩的关系?我怎么就生出了个这么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自从月姐儿让丫鬟以后在她和星姐儿在一起玩的时候不要靠近,这秦氏竟然答应了,我每天睡觉都是笑着的。没想到就因为一个这样的事就把这半年的心血给丢了。” “以后总会有其他办法的,依奴婢看,这反而是好事,姐儿们都太小了,要是她们俩个在一起出了什么事情反而不好。”小双安慰道。 “你懂什么,小时候是最好教的时候。要是她的女儿教坏了,而我的女儿乖巧懂事。”秦氏眼里闪过一道阴鸷,表情有些狰狞:“无论怎么教,都只会对我有好处。” 小双心尖儿跟着秦氏的话颤动了一下,姨娘年纪轻轻,可这心思,歹毒的让人退避三舍。 “奴婢刚刚看到小姐用袖子捂着脸,好像是红了,要不要去给小姐送个伤药?”小双试探的问道。 秦氏点头:“去吧,让她涂上,别毁容了。顺便给我交代好了,让她的贴身丫鬟今天不用伺候了,今天不许她吃饭!” 小双领命而去,拿着药去到小姐房间的时候,菀星正啪啪啪地掉眼泪。 左半边脸肿得老高,窝成一小团坐在座椅上,听见开门声也没有动一下。 小双叹了口气,走到菀星身旁:“小姐快别哭了,姨娘知道要心疼了。” 菀星用袖子胡乱在脸上擦了下,哑着声音说道:“姨娘才不会心疼我,我才捏了妹妹那一小块,她把我脸打成这样了,还不许我吃饭。” 说着,委屈得眼泪又掉了下来。 小双心疼地擦着菀星不停往下掉的泪珠:“今天这是是你做得不对,你想想,你哄妹妹红了这么久,就因为今天掐了她,她以后就不听你的话了,有好吃的也不给你吃了,你是不是很吃亏?妹妹以前可是很听姐儿的话的。” 菀星怔然,又哭了起来:“我知道错了。可是我上两次骗妹妹说这是在玩游戏,妹妹也相信了,听话得没有告状,不知道为什么妹妹今天突然就告状了。” 小双‘嘶’了一声,这母女俩,一个俩个都是心狠的。 “知道错就好,快别哭了,奴婢帮您擦药。”小双哄道。 第3章 府中老太太五十的寿辰将至,王氏前前后后找了两趟老太太商议,老太太虽然平日里不管世事,但是一向规矩森严,王氏第一次主持寿宴,生怕有哪里想得不周到。 经过几番商量,终于定下了大概章程,再加上秦姨娘的帮助应该不会出什么错。 将府中每个地方都装饰好后,王氏来到了远哥儿的院子,进到书房的时候,远哥儿正埋头在案桌上苦写着寿帖。 一旁的书童在挨个对着字,以防哥儿写错了没注意。案桌的一端已经叠着厚厚的寿帖,王氏伸手拿过寿帖打开一看,字体飘逸又不失稳重,一手难得的好字。 远哥儿才十岁,一手字体被夫子赞过好几次,夫君也觉得不错,刚好趁着这次寿宴让各家看看自己儿子的本事,王氏想着,欣慰的笑了起来:“哥儿的字倒是越写越好看了。” 远哥儿闻言,倒是不自傲:“父亲说这还差得远呢,还得再练练。” 王氏满意地看着儿子:“写多少了?” 远哥儿把笔放在砚台上,看着名册上最后几家的名字:“快了,今儿上午就能写好。” “辛苦你了,这府中孙辈的倒是没有几个能帮忙的,母亲全仰仗你了。”王氏道。 “儿子知道母亲是为了我好。” 两人正说着话,二妹妹菀星从外面走了进来,经过几天的修养,脸上的巴掌印已经完全消散了去,菀星手里拿着个和她体型不相称的篮子,让丫鬟在外面候着,自己进了书房。 “姨娘说大哥哥这几天肯定累了,让我给哥哥送点吃的来。”菀星笑着,眼睛眯成了一道月牙儿,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讨好,很是可爱乖巧。 见菀星进来,书童忙接过她手中的篮子,看了自家少爷一眼,见少爷不说话,便道:“少爷只有几家就快写好了,奴先把篮子放在隔间的桌子上。” 菀星轻笑:“哥哥的事情最重要,就听你的。” 王氏看着懂事的菀星,嘴角带了笑意:“瞧瞧,瞧瞧,阿娘倒是不如你姨娘想得周到,你姨娘这份心思真是难得,连着教出来的星姐儿也是这么懂事听话。” 菀远走过去摸了摸菀星的头顶,笑道:“好久没见星姐儿了,一见到星姐儿就给哥哥送糕点,哥哥多谢菀星妹妹送过来的糕点。” 菀星看着一旁的母亲,眼睛亮晶晶的:“我们都心疼哥哥。” 菀远被菀星逗得哈哈大笑:“哥哥也疼星姐儿。” 菀星见俩人正是开心的时候,看向案桌上的寿帖,装作不懂的模样,指着寿帖问:“姨娘说哥哥很忙,是忙这些红红的东西吗?” “这是寿帖,是我们儿孙辈替祖母写的邀人过来参加祖母寿宴的帖子。”远哥儿耐心回道。 “我们写的?那我能写吗?姨娘让我每天练习大字,说是再过几年就可以和哥哥的字写得一样了。”菀星练习的是簪花小楷,虽然还没开蒙,但一手字在小辈中也很是不错,因为秦氏说,练字最能锻炼人的耐心,刚好府中不缺笔墨,菀星自三岁起,除了平日里应有的交际,做得最多的,就是练字了。 这几日她因为没法见人,一直在房间里练字。 不过这些除了身旁的几个亲近的人,旁人都不知晓,只当是小孩子被拘着随意练习罢了,没有人去关注。 王氏笑着拉过菀星的手:“姐儿还小,等长大了再让姐儿帮哥哥写好不好?” 菀星听到王氏这么说,有些泄气,怎么就这么巧,母亲也在哥哥这里。要是只有哥哥的话,也就是撒几句娇的事儿,再给哥哥看看自己写的字,这件事也就水到渠成了,偏偏母亲在这,姨娘交代说,母亲最看重这次的宴会,肯定不会允许自己写的,果然如此。 菀星心中悻悻,却也没有办法,只低着头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才慢慢道:“既然如此,那星儿就不打扰哥哥了。” 声音有些失落,又有一点低沉。 “嗯,那你回去吧。”王氏道。 菀星鼻子一酸,心想:如果是现在是五岁的菀月说这话,母亲肯定会答应。 他们就是偏心! 就算自己再乖巧,他们也不会把自己当做亲生女儿疼爱的。 “女儿告退。”菀星两只手死死握着拳头,出了院子,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跟在后头的丫鬟见自家小姐这样委屈,赶忙挡在小姐前面,轻声道:“小姐,快把眼泪擦了,要是被人见着了那可要传出闲话来了。” 菀星忙擦干眼泪,低着头急急地往前走。 外头的动静,书房内没人察觉,王氏最近忙得累了,外面的下人们都被安排好了活儿在忙,她这会儿才得闲来看看远哥儿。见远哥儿就要写玩了,属性坐在一旁等远哥儿写完,把寿帖拿回去。 * 紧赶慢赶的,就到了寿辰这一天。 王氏安排得极为妥当,老夫人很是满意。 王氏前一天晚上就特意吩咐了菀月身边的丫鬟壁色,明日记得交代小姐祝寿词,府里面就只有菀月和菀星最小,这俩个小家伙也不用献礼,索性一同上前给祖母贺寿,俩个萝卜丁老夫人都喜欢。一同喜气洋洋的站在两人面前,老夫人准欢喜。 壁色一回来趁着菀月没有睡觉就赶紧交代,小孩子太小,壁色前前后后的交代了好几遍才放心。 菀月其实在壁色说第一遍就已经记住了,不过看着壁色不过放心,又想着自己现在是个小孩子,应该要装作不懂,懵懂地睁着大眼睛,漫不经心地学着壁色的话:“福东南?” “山!” “闪闪。” ...... “福如东海,寿比南山。阿月记住了。”菀月笑道,这个丫鬟真有耐心,为什么自己没有一点印象? 壁色满意的摸了摸菀月毛茸茸的头发,赞扬道:“姐儿真聪明,明天就这样和姐姐一起给祖母说。” 菀月震惊地看着一本正经瞎说的壁色:我!真的!好聪明啊!!!我只是不想演了,不然还能更聪明! “嗯!”聪明的菀月点点头。 * 虽然前阵子菀星捏自己的事情让菀月心中很不舒服,但她也不想和一个小孩子计较,更何况这是祖母的寿辰。 大堂里人很多,菀星一早就被丫鬟领着到了菀月的旁边,一脸欢快地牵着菀月的手。 等到大哥贺寿完,就牵着菀月来到大堂的中间,两人规矩道:“祝祖母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两声稚嫩的声音在大堂里响起,老太太果然高兴,招呼俩人:“瞧着两个孩子又长大了些,星姐儿、月姐儿,快到祖母跟前来让祖母瞧瞧。” 菀星牵着菀月欢欢喜喜地来到祖母面前,这是姨娘的交代,今天无论走到哪儿,都要牵着妹妹,让别人觉得自己很照顾妹妹,而且跟着妹妹一起可以见到贵人。 直到走到祖母身前,菀星这才松开妹妹的手,将身前寄在身前的荷包递给了祖母,先前看不出什么,荷包毫无花样,就是一块简单的红色布料。 菀星递给祖母时,把荷包翻了一面,上面用楷体写了个方方正正的寿字。 “先前姨娘和我说不用给祖母准备礼物,但孙女儿想着自己已经五岁了,不准备礼物不太好。就让丫鬟准备了个荷包。” 说着,菀星用胖胖的手指指着上面的字:“这个字是孙女写的,孙女见姨娘这段日子都在绣这个,便问姨娘这是什么,姨娘说这是寿字,是要送给老夫人贺寿用的,孙女也偷偷写了一个送给您。” 菀星的神情带着骄傲,天真又可爱,小孩子这份纯粹的心思最难得,老夫人满脸感动。 老夫人把菀星抱起来:“好孩子,真是好孩子。” 菀月在一旁有些尴尬,虽然她的年龄很小,但是也只比菀星小了两岁,菀星虽然是走到老夫人面前才送出去的东西,但是在座的有几个不是人精?被菀星这么一对比自己都成什么了? 更有甚者,会通过自己的行为上升到母亲的教导:看,同样交代了不用送礼,一个庶出的却比嫡出的更加有礼! 菀月听着祖母开怀的和近旁的人说着星姐儿真孝顺的话,如芒在背。 看了自己身上一眼,看到了自己身上的荷包。 要不,也把自己的荷包送给祖母?菀月心想,又觉得自己这样更抬高了菀星的行为,菀月下意识地往荷包里摸了摸,脑中灵光一闪。 把自己的荷包拿出来,打开,伸出胖胖的手指探了探,摸到了几个硬硬的圆滚滚的东西,菀月拿到手中用小拳头握住,笑眯眯地看着祖母。 “祖母祖母,孙女也给祖母准备了礼物。”菀月稚嫩的声音不大不小的在大堂里响起,惹得大家竖起了耳朵。 “哦?”祖母的注意力果然被菀月吸引:“我们家月儿给也给祖母准备了礼物?” “嗯!”菀月慎重点头,又故意把身音压低了,用一只没拿东西的手放在嘴边对着祖母悄悄道:“孙女本来想悄悄给祖母的,现在,姐姐准备了,孙女也给祖母。” 话说得不是很通顺,在场的人一下子就明白了。这是看着姐姐有礼物她才拿出来,本来是不想让大家看到的。 菀月也不着急,又慢慢道:“母亲说不用准备礼物,但我和哥哥出门的时候母亲也说不让我吃糖葫芦。我就自己偷偷带钱让壁色帮我买糖葫芦。钱是最好的东西了,孙女想着祖母也跟我一样喜欢。” 菀月伸出胖胖的小手,胖得像一个膨胀了的小笼包,慢慢展开双手,露出掌心里的银裸子来。 祖母笑呵呵地接过去,对旁人笑道:“看看,我们家的孩子,一个俩个都孝顺得不得了。” 旁人应和道:“这是老夫人的服气。” 菀月见祖母接过银子,赶忙把手收了回来,紧张地四处看了看。 周围一群人看着菀月古怪精灵的调皮样子笑出了声,逗菀月:“这下我们都知道你悄悄藏银子卖糖葫芦的事情了,你以后再也不能吃糖葫芦了。” 菀月用手挠了挠额头,似乎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的!” 顿时哄笑一堂,其乐融融中,王氏和菀月齐齐暗地里松了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蠢作者文文求收藏~ 第4章 菀月的一句话,既说出了自己对老祖母的孝顺,又让大家知道这完完全全是自己想给祖母的孝敬,不是大人教唆。 刚想在内心中夸赞自己聪明,又猛地发觉自己刚才说话太过顺畅,不像是一个三岁小孩子说出的话,菀月心中一紧,一双大大的眼睛紧紧盯着祖母,没发现什么异常,这才真正放下心来。 被祖母放下的菀星却是神色一僵,看着周围人愉快的样子,完全笑不出来。 妹妹那么蠢,哪里会说出这样的话,明显就是母亲教的! 没想到母亲明面上不让自己送礼,背地里却给妹妹准备好了银裸子送给祖母! 分明就是想陷自己于不孝! 菀星全身忍不住颤抖起来,母亲真是心狠,自己才多大,就要被母亲这样对待,幸好姨娘早有准备,不然今日之后,她还有什么脸面去见人? 菀月假装没见着菀星的表情,有样学样的牵着菀星的手,做出一副好姐妹的样子。 表面上微笑着,心中却一阵阵发寒。她回来才多久?就已经被这个庶出的姐姐算计了两次! 想起前世自己这么小,就被这心机深沉的姐姐这么对待,虽然是嫡出的小姐,应该过得很辛苦吧?不然,自己为什么重生?菀月扪心自问,如果一辈子是平安喜乐的,她应该会很满足的去投胎,哪能有重生的契机落到自己身上。 菀月一脸微笑的牵着菀星:“听说后院有好多花,姐姐去看看好不好?” 菀星不知道在想什么,木着脸任由菀月牵着走,俩人刚出大堂,逆着阳光走过来母子俩人,旁边还簇拥着丫鬟婆子。 还未看清俩人的全貌,菀月只觉得胸口一滞,脑海中闪出一个名字:沈丘。 随着这个名字的闪现,一股汹涌的难过席卷心头。 壁色疑惑地看着自家突然停住脚步的小姐,惊呼道:“姐儿怎么哭了?” 菀月眨眨眼,下意识摸了下脸上,凉呼呼的,不知什么时候流下的眼泪。 菀月慌忙道:“刚一出来,太阳太刺眼了。” 跟在贵妇旁边的少年听到动静,转过脸来。一双黑而深邃的眼眸看向俩人,眉目如画,泛着秋波,面如春晓之花,身着浅蓝色的衣袍,给人一种高贵清华,可望而不可即之感。 菀星看得眼睛都直了,呆呆的不知道身在何处。 少年十四岁左右,看着呆呆立在门口的俩人,只觉得手心有些痒。少年嘴角轻弯,又随着目不直视的母亲走进了大堂。 菀月只觉得心如刀绞,脑海中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似的。 那个游荡在自己梦中悲呛的声音在脑海中回荡,终于清晰起来,那道熟悉的身音像是在呢喃,又带着说不清的沧桑:“沈丘,我下辈子不嫁给你了。” 菀月回头看向已经走远的沈丘母子,就连背影都清理华贵,看起来不像是薄情寡义之人。难道上辈子是他伤了自己?自己又怎么可能嫁给明显大自己这么多的人? 府中母亲疼爱自己,祖母早已经不管世事,父亲,父亲待自己也很喜爱。 这样的家里,要给自己说亲,必然是要自己真心实意地点头的,自己当初为什么点头?又为什么会站在这里?菀月的脑中一团乱麻,怎么也理不清,只能牢牢记住那句低声的轻喃:不嫁给沈丘。 那声音如此悲呛,想是上辈子嫁过去过得并不好吧?菀月心想。 怔神间,菀星的手在菀月面前摇了摇:“妹妹,咱们还是回大堂去吧,祖母等下就要去戏台听戏了。花天天都可以看,但戏台子却是只有今天才有。” 菀月也没有去看花的心思,此时脑袋里乱的很,便随菀星去了。 俩人又回了大堂,菀星不受控制地屡屡看向玉树临风的沈丘,又竖着耳朵听旁人说这话。 “这世子爷据说今年已经十四了,不知讲好了人家没有,这等龙姿凤采,不知这京城谁家的女儿才能配得上他。”一旁的夫人低着声音,和较好的夫人小声说着。 “是呀,据说去沈王府提亲的都要把门槛给踏破了,这京城的女儿也算是任世子爷挑选了,估计不久就会定下了。” 原来是沈王府的世子爷,难怪一见之下,和旁人都不同。菀星默默收回目光,这样高的身份,怎么会正眼看一个庶女? “那是谁?”又一道疑问的声音想起,惊醒了在想着前世的菀月。 菀月抬头看去,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最闪耀的那一个,此时沈世子的旁边站了一个十二岁左右的姑娘,那姑娘身高在沈世子的下巴处,正站在离他很近的地方说着什么。 女子身着一身粉嫩的棉帛长裙,裙裾上用暗线绣着牡丹,腰上竖着一条淡粉色的丝绸腰带,将那盈盈一握的腰肢收拢得恰到好处。 少女脸带笑意,举止端庄,旁边的少年郎也眉目舒朗个,俩人聊得很是投机。 菀月分明不认识这人,却在看到这一幕时怒火上涌,脑袋中轰的一声,莫名的对那少女产生了敌意。 纷乱的脑海一瞬静止,不知什么时候就已经走到了俩人身旁,胖胖的手指扒拉着沈世子的衣服,身音又娇又软道:“夫君~” 旁边的人被菀月这一声夫君惊得差点掉了下巴,目瞪口呆地看着不到沈世子半人高的菀月。 不敢置信地揉了揉耳朵。 热闹的大堂一瞬间安静了下来,各种各样的眼神朝菀月和沈世子扫去。 刚刚被大家明里暗里注视着的相府千金谢茹一下子被大家抛在了脑后,看着这个胆大包天的小孩,以及沈世子的脸色。 沈世子虽然小小年纪便已经成为京城里的玉面郎君,但其脸上常年夹着寒霜,无人敢这般调戏他。 周围一片寂静,只有好友谢华戏谑地看着沈丘,哈哈大笑道:“沈世子真是吸引姑娘,就连三岁的奶娃娃都想让沈世子当夫君呢! 沈丘低下头去,看着拽着自己衣服的小孩子,是刚刚在门口遇见的小团子,整个人胖乎乎的,一双眼睛却闪动着光芒,看上去很是可爱。 似乎也是被菀月惊住了,呆了一瞬,然后慢慢地蹲了下来,和菀月齐平,脸色还是一如往常冰凉,甚至更冷了些。 沈丘板着一张老父亲的脸,缓缓开口道:“这话是谁教你的?夫君是不能随意喊的!要是下次再让我听到你喊人夫君,小心我打你屁股!” 菀月被吓得小脸一白,回过了神,看着自己攀在人家身上的胖手,恨不得剁了去。 内心咆哮: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刚刚都干了些什么? 不知是吓的还是紧张的,菀月脸色迅速爆红,看着近在咫尺,显得更加勾人的沈丘,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瞧瞧,菀家姑娘脸都红了!”谢华在一旁继续戏弄道。 沈丘却像没有听到好友的戏谑,只目光灼灼的盯着眼前的小团子,声音带着诱哄,轻声问道:“你刚刚喊我什么呀?” 沈丘嘴唇微勾,长长的睫毛一动不动地悬在半空,就那么直直地看着菀月,随着说话声,沈丘又靠近了菀月一点,感觉到菀月避开自己的目光想逃,沈丘立马抓住了菀月的小手。 沈丘表面上板着一张脸,心情却愉快得很,低低的“嗯”了一声,身音拉得婉转而延绵,若有若无的勾起人的心跳。 若菀月是个十二三岁的姑娘,那沈世子此时就是个登徒子无疑。 菀月在心中暗暗骂了声狐狸精,又在沈世子不依不饶的态度上只好勉强服软地喊道:“哥、哥哥。” 菀月的声音带着小女儿独有的娇憨,一脸倔强地看着沈丘,一声哥哥喊得特别别扭,菀月整个人都不舒服了。 沈丘刚刚被人扒拉着衣服喊夫君的时候没有觉得难为情,偏偏一声哥哥把沈丘的耳朵给喊红了。 沈丘终于没忍住伸手摸了摸刚才就想摸的脑袋,笑容满面夸赞道:“乖孩子。” 王氏步子稍急地赶到大堂,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今天太忙了,她没法一直在大堂中陪着老太太,刚刚丫鬟来禀,说三小姐拽着人家世子爷的衣服喊相公,可把王氏给吓坏了。 这可是冒犯,虽然是小孩子不懂事,但这要是沈世子一个不高兴,或者是说处理不当,这与月儿以后,可是败了名声的大事。 说道沈世子,就是一桩无伤风雅的小事,说道自己宝贝女儿,就是小小年纪恬不知耻了...... 王氏不敢想,听到消息就赶疾走了过来,没有半分尚书夫人的姿态。一直到大堂门口才缓了步子。 见场面还没有自己想得那么糟,王氏才放心下来,走到俩人旁边,沈世子已经强行将菀月抱了起来,王氏拿不准沈世子要干什么,只笑着说道:“给沈世子添麻烦了,我家这小女儿调皮得很,刚学说话不久,到处学舌。” 旁边的夫人小姐们暗啜王氏不要脸,这学舌在哪里学不好?偏偏学到了沈世子身上,还偏偏喊了声夫君!!! 在场的就没几个相信的!尤其是还有一部分人刚刚听到了菀月说话,那话都能连成句子了,哪是从刚刚学舌的小孩子嘴里说出来的? 一双双眼睛直直地盯着沈世子,只见沈世子怀里的菀月向母亲伸出了双手:“抱抱!” 王氏伸手接了拉过来。大家明显地看到沈世子脸上的笑容消失大半,可能是对王氏的说辞不满,眉头轻皱,像是要发怒的样子。 沈丘看着被王氏抱过去的菀月,淡淡道:“无妨,可能是我长得像尚书大人,太老了。” 一旁竖着耳朵看完一场戏的谢华噗嗤一笑,帮腔道:“是,我看也是,最近沈兄越来越老气了。” 王氏的心落回原地,向沈丘微微行礼以表感谢:“是小女顽皮,沈世子风华正茂,何来老气直说。” 却被沈丘避开,语气亲昵:“夫人不必礼,妹妹很是可爱。” 一直坐着看事态发展的刘氏终于说话:“我家这小子,从小就和我吵着要妹妹,可惜生在了她姐姐后头,你家女儿刚刚一声哥哥,可把我家小子喊得乐开了花,欢喜还来不及,怎会介意姐儿。” 刘氏一番话也算是为这件事桥棺定论,再也容不得旁人说三道四。 王氏心中感激,笑着应和。 菀月早已经把脸死死地埋进了母亲的怀抱,真是、太丢脸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晚上躺在床上,第一次问到自己:要是一直写不好怎么办? 无尽的彷徨和迷茫席卷而来。 然后失眠了。 我不知道怎么办,但是现在我可以写。 2020/3/15 蠢作者的女儿和儿子年龄太小了,不能谈恋爱,所以有些微调,只是微调! 第5章 王氏抱着菀月来到老夫人面前,询问:“后院戏班子已经准备好了,都是母亲爱听的曲目,母亲现在先去看戏吗?” 老夫人点头,王氏招呼大家:“现在时辰还早,后院已经搭好了了戏台子准备唱戏了,恭请各位夫人小姐移步后院。” 说着,把手中抱着的菀月交给了壁色,两人相错间,王氏低声叱道:“怎么伺候小姐的?竟差点闹出乱子来?看我待会儿怎么收拾你!” 壁色慌忙接过自家小姐,她还没从刚刚的事故中缓过劲儿来,又被王氏一吓,险些脚步一软,没抱稳小姐。 壁色稳住心神,看着怀中脸蛋红扑扑闭着双眼的小姐,有些懊恼,确实是自己没能看住,主要是没想到小姐会突然冒出一句‘夫君’,平日里也没见小姐喊过啊! 一个恍神,王氏已经扶着老夫人拎着衣裙夫人小姐往外面走了,壁色提脚欲望前走,耳畔突然响起一道男声:“你家小姐这是睡着了?” 壁色被吓得打了个冷颤,扭着脖子往左边看去,旁边站着的赫然就是刚刚小姐喊‘夫君’的那位。 小姐实在是初生牛犊脸皮厚,但壁色已经到了知人事的年纪,看到这位爷,陡然替自家小姐从脸红到了脖子根。 由于手中抱着菀月,壁色不好行全礼,只曲了膝盖以表礼仪:“世子爷。” 菀月也听到了沈丘的声音,紧张得眼珠子动了动,装睡,感觉到脸上被人轻轻捏了下,差点没忍住真看了眼睛。 壁色看着菀月睡得脸蛋通红,感受到菀月挨着自己的手拽了自己胸脯,回道:“小姐睡了,小孩子睡觉很快。” 一声低笑从沈丘喉咙里传出:“真可爱!” 菀月听得毛骨悚然,以为人家看破了自己装睡,不安地动了动。 沈丘看着壁色怀中娇娇软软缩成一团的小姑娘道:“既如此,就带你们姑娘回院子休息吧。” 又意味不明的加了一句:“据说今天看戏准备了好多吃食,正好我肚子饿了,就先过去看戏了。” “世子慢走。”壁色恭敬道。 良久,菀月才在壁色怀中睁开眼睛,见大堂里只有在收拾东西,才不屑道:“哼,我才不吃东西呢!” 话音刚落菀月的肚子却响了起来,菀月尴尬的捂着肚子,差点忘了,今日里为了不耽误给祖母贺寿,只稍微吃了点东西过来这边了。 看了眼嘴角似笑非笑的壁色,菀月恨不得找个地缝砖进去。 扭了扭身子,嗫嚅道:“把我放下来吧。” 其实她现在不是很习惯被人抱来抱去的,虽然看上去很小一只,到底是个大人的灵魂了。 菀月遵照肚子的意思,轻车熟路地来到了自家的大厨房。 今天到处都忙得很,要壁色这个丫鬟去厨房要吃的太添乱了,还不如自己去厨房走一趟,看着出锅的菜色点一些装回院子里吃。 菀月兴匆匆地来到厨房,却看到厨房里围成一团,隐约传来秦氏的声音。 是出什么乱子了吗?菀月疑惑,踏步走了进去。 有婆子眼尖看见了菀月,喊了声小姐,围成一团的婆子们看了过来,为菀月让出一条道来。 菀月终于看清了里头的场景,秦氏蹲着身子,轻声哄着一个陌生的胖团子。 秦氏那和善的模样,姿态放得极低,菀月想着这肯定是哪家高门大户的公子哥儿。 胖胖的手指指着那团胖乎乎的团子,抬头问向旁边的婆子:“这是谁?” 这胖团子俨然有菀月自己两个人那么大,一脸傲气地啃着手中的鸡腿,秦氏在旁边低声哄他,却跟没听见似的。 胖得迷成一条缝的眼睛看着随人群分散而出现在眼前的菀月,不等那婆子回答,就已经自报家门:“我是大将军的儿子,我母亲是当朝二公主,我叫苏瑞。你又是谁?” 果然地位超群,难怪把厨房搅得一团乱! “我叫菀月。” “哦!”胖子小眼睛一睁,恍然大悟道:“你是这府中的小姐!” 菀月看着这个叫苏锐的胖子,嘴旁边一周吃得油光反照,有些不忍直视,把目光看向后面一脸苦相的秦氏。 秦氏这份心计,没想到还有应付不了的事情,菀月觉得好笑,正想着要不要帮忙,又听那胖小子又问道:“你也是来这里找吃的?” 菀月摸了摸肚子,看向旁边已经做好了的饭菜,又看着胖小子手中的大鸡腿,舔了舔嘴唇,答道:“是呀,饿了!” 胖小子把鸡腿往后一缩,直接糊在了蹲在他旁边的秦氏的衣服上,菀月明显看到秦氏的眼角抽蓄了下,连忙把目光移向一旁装着青菜叶子的菜篮子上。 她怕自己再看就要忍不住笑出声来,这可不是一个小孩子该有的行为。 秦氏见苏锐不捣乱了,又吩咐起来站成一堆的奴仆:“看什么看,赶紧忙活去!” 嘴里说着话,眼睛却不住往外看去,菀月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厨房外头阳光正好,却没有什么特别的。 秦氏在看什么呢? 丫鬟婆子们听到吩咐又忙活了起来,菀月让壁色拿了两个小碗,再指着几个菜色不错让壁色夹点出来。 胖子跟在菀月旁边,使唤厨房里的一个丫头也帮自己那几个小碗过来,菀月要什么,他也要什么。 菀月有些嫌弃地离他远些,小胖子却跟找着了同伴似的欢欢喜喜往菀月身旁凑。 菀月无奈,想喊秦氏把这个胖小子弄走,扫视了一圈却没见着秦氏。 倒是之前和大家一同去了戏园子听戏的菀星从外头走了进来,欢欢喜喜地握住菀月的手:“妹妹让姐姐好找,说好了一同去看戏,却自个儿来厨房吃东西来了,也不说带上姐姐!” 说完,眼睛不经意间扫过旁边的小胖子,似乎才看见人家,惊讶道:“这是谁?” 小胖子见一个两个都不认识自己,有些不高兴了,轻哼一声。 菀月替他答道:“这是将军府上的小公子,苏锐。” “苏锐?这名字真好听。”菀星轻轻咀嚼这两个字,笑道。 小胖子这才开心了些,问菀星:“你叫什么?” 菀星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捏了捏裙摆道:“我叫菀星,是这府中的二小姐。” 小胖子不在乎地嗯了一声,又招呼小丫头为自己装菜。 菀月见碗里面已经装得差不多了,她本来就小怕,吃不了多少,而且今天厨房油腻的菜色偏多,吃多了有些不好消化,便对菀星说道:“姐姐,那妹妹先回院子里去了。” 菀星本来就不是过来找她的,无所谓的点了点头。 苏锐手疾眼快的将人拉住,一脸傲气:“你要去哪儿吃?我也要去,你带我去!” 菀月感受到衣服被拉扯,神色有些僵硬,内心无数骂人的话闪过。 极其艰难地,缓慢的转头头来,目光看向自己手臂上的衣服上面一直油油的,有着不明液体的手,又把目光看向那只胖手的主人,咬着牙道:“放手!” 胖子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不好意思地干笑两句,把手收了回去,迎着菀月不善的目光,嬉笑道:“我不是故意的,我怕你走了,我想和你一起吃。” 见菀月还是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我培你,赔十件!” 菀月轻呼口气,把手指向一旁的姐姐,她想菀星肯定愿意接手这个烂摊子,毕竟是姨娘专程喊过来的人:“我姐姐陪你吃,我要先回去了。” 小胖子看着菀星,又看了眼菀月,似乎在犹豫,良久,才开心的道:“那我们一起吃!一个人吃多无聊!” 这破小孩,事儿真多! 不过回去吃确实有些无聊,今天府中这么热闹,自己一个人躲在院子里算什么事儿,便喊了个小厮在不远的空地上摆了个小桌子,让壁色把几个碗里的菜放在一个盘子里,她可不想和这个脏小孩共吃一份菜。 小胖子一脸新奇地看着菀月:“你这是做什么?” 菀月就着壁色搬的凳子坐了下来,这个位置挑得不错,菀月整个人在一处阴影处,饭菜处却有阳光。 菀星招呼着苏锐,用公筷给苏锐夹了一筷子肉:“快尝尝这肉,很香的。” 苏锐似乎很享受这种待遇,朝菀星笑了笑,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小胖子看着比菀月高了个个头,吃起饭来却不是很利索,筷子拿着拿着就掉了。 菀月看不过眼,向一旁的壁色使个眼色,向小胖子扬了扬手中的勺子:“这个好用。” 小胖子恍然大悟:“是哦。” 然后指着壁色:“你,去给本少爷拿个勺子!” 大爷似的,又不是在自己家,横成这样! 菀月在内心翻个白眼,到底没多说什么。 “你今年多大了?”菀星看着一旁的苏锐,问道。 苏锐深处那只油油的手,手掌对着菀星,嘴里含糊不清道:“五水。” 菀星听了,眼睛晶亮:“是吗?我也五岁呢!没想到你才五岁,我看你这么高了,还以为你六七岁了呢!” 小胖子扬了扬他两层的下巴,骄傲道:“那是,大家都说我长得快!阿娘说我已经长得很大了,可以去学堂上学了呢!” “真好,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上学堂呢!”菀星一脸羡慕道。 小胖子说什么,菀星都一脸赞扬,菀月听了一会儿,没意思极了,默默地扒着自己碗里的饭。 第6章 菀月对俩人的话没有太在意,谁料到隔天早上请安的时候就听到了秦氏提起书院的事。 “昨儿星姐儿不知从那儿听到五岁正是读书的年纪了,一回来就跟我嚷嚷要去学堂学知识的事情。”秦氏说着,看了一眼王氏。 昨日寿宴虽然有些波折,但是举办的十分顺畅,王氏心中高兴着呢,此时听到秦氏提起星姐儿读书的事情,往菀月看去。 时下没有固定的读书年龄,刚好星姐儿和月姐儿俩个差不多大小,她本来是打算等月姐儿大一些了给俩人一同请夫子过府教书,俩姐妹一同发蒙。 秦氏现在提出来,这是要现在就学的意思...... 秦氏在王氏看了眼月姐儿就明白的王氏心中的想法,笑道:“说来也巧,昨儿我听那些夫人们说这正合书院正是招收学子的时候,我想着姐儿既然有这份心那得和夫人详禀,就打听了下。据说这个学院十年间考中了一个状元,一个探花,四十多个进士,是个学问极好的地儿。只是不知道进学堂难不难。” 王氏听秦氏的意思,不是要请夫子过府,向菀星招了招手,菀星走到王氏面前,睁着眼睛看着王氏。 “姐儿想读书了?”王氏问。 “嗯!昨日和妹妹一起遇到了苏家的少爷,他也是五岁,他说他就要入学了。听说书院里头有很多小孩子,星儿也想去。” 菀星昨天回去心情有些抑郁,为什么同样是同龄的孩子,别人可以去而自己不可以? 自己都这么大了,还傻傻的待在家中,母亲竟然连提都没提过,分明是没把自己放在心上! 昨日晚间回去和姨娘哭诉,没想到姨娘也正有此意:“我的女儿一手好字竟然无人知晓,真是不该!” 秦氏叹着气,抱住菀星:“你放心,那狠心的妇人再如何,姨娘只要提出来了,她不敢不答应,毕竟你父亲就只有你们三个儿女!” “而且听说请先生过府束脩很贵,星儿觉得束脩的钱还不如拿着给星儿和妹妹买东西吃!”菀星说着,向王氏撒娇:“母亲就答应吧~” 王氏听得哈哈大笑:“还是个知道省钱的丫头,母亲还以为你是真的想读书了,没想到满脑子都是吃呀玩呀!” 又转过头对秦氏道:“原本想着等姐儿再大一点就请夫子过府来教,不过既然姐儿有这个想法,那这事儿,我还得和老爷商量,姐儿读书是大事,容我过几天再给你答复。” 菀月在一旁听得摇头晃脑,临了突然想到自己上次去哥哥书房的时候,见着那字一个个都认识,脑海中自动跳出了好些前世学过的东西,又想着一个小孩子整天在家什么也不能干,要是能去书院读书,好像挺不错的。 “姐姐去,月儿也去。”菀月扒拉着着母亲的裙摆,说道。 “胡闹!你才多大!”王氏板着一张脸,瞪向菀月。 一旁秦氏笑了起来:“她们小孩子呀,就是这样,看到别人去自己也想去。” 秦氏见说得差不多了,就带着菀星起身告辞:“这件事就劳主母操心了,我们先退下了。” 菀星忐忑的和秦氏回了院子。 秦氏一脸淡定的喝着茶,眉目清爽,像是打了一场胜仗。 菀星心里惦记着去书院的事,说实话,每日里在家练字真是无聊至极,自己都已经练了两年了,除了笔力不足,其余的,已经练无可练。 还不如去书院真正学点东西来,还可以结交些以后用得着的朋友,比如说,昨日那个猪头。 或者是其他人。 再不济,学出一番本事来,以自己的聪明才智,不过几年的时间就可以传出才女的名声来,哪还用得着在家里哄一个破小孩? 就是不知道母亲能不能送自己去书院读书。 “姨娘,你说母亲会答应吗?”菀星问道。 秦氏把茶杯放下,轻哼一声:“我这是为她解决了一桩烦心事,她能不答应吗?你都这么大了,又生得聪慧,本就该上学了,偏偏她迟迟不说,这要是传出去了,她不得落得个欺压庶女的名声?再说了。” 秦氏满意地看着自己的女儿继续道:“你今天说自己去书院是想去玩的,又照我的吩咐给她说了能省下一笔银子,她何乐而不为?既顾全了她的名声,又不用管你的学业,没有比这更合适的了,你就放心吧!” 姨娘说的话向来没错过,菀星放心地点头。 “只是京城的书院,正合书院轮排名,最多前五,你确定苏家小公子是说的正合书院?”秦氏疑惑道。 以苏家的地位,再加上其母当朝二公主的身份,去当皇子伴读也是可以的,怎么就去了这排名第五的书院?秦氏百思不得其解。 菀星摇头:“女儿没有听错,昨天苏锐就说了这一个书院,女儿不太懂,也就没问。” “嗯。”秦氏摆手:“这虽然是京城上等书院的末流,进去也是要考核的,你去把我给你准备的东西好好看一看,到时候可别丢了菀家的脸面。” 菀星脸上出现一抹慎重,对于这次机会,她势在必得! * 畅合院 菀月看着被母亲罚跪的壁色,抱着母亲的小腿,苦着脸哼哼唧唧。 王氏被板着一张脸,目光飘向缓缓吐着香烟的香炉,又看向跪在不远处一动不动的壁色:“你可知错?” 壁色低垂着头,看不出神色:“是奴婢没有看管好姑娘,奴婢知错了。” 王氏满意点头,看向旁边可怜巴巴的小姑娘:“你做错了,母亲第一个罚的,就是你身边这个大丫鬟,你要是心疼她,就别惹祸,夫君出出嫁女喊自己嫁出的对象才能喊的,怎么能容你这个养在闺阁女姑娘家乱喊?” 菀月眼睛里含着一包泪,委屈的点头,昨日自己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可能是魔障了,才喊出那样的话,她都不想嫁给这个沈世子,怎么还会主动去招惹人家。 菀月用手抠着衣角,想着这几天心神不宁,还是去寺庙里去烧几柱香的号免得被什么鬼神勾去了魂魄。 “女儿下次再也不敢了,看见沈世子就远远地。”菀远想明白了,心中才舒坦一些。 王氏低声叹了口气,用帕子擦去菀月那一筐子泪水,把菀月从地上抱起来,她这女儿,到底心性还小,能懂得什么?只是到底这样的事情太过出阁,不稍加惩罚,以后要是再犯,又哪来的运气能像昨日一样逃过一劫? 菀月那可怜的模样看得王氏心中疼痛,却始终没有说过一句软话。 及至晚间,尚书大人菀呈从衙门归来,见丈夫脸色不错,王氏便把白天的话说给了丈夫听。 “原本是想着姐儿大一点了再去请夫子过府学,但秦氏爱女心切,希望姐儿早些发蒙,我想着这也是不错的,只是姐儿究竟是在外头学还是在家里学,夫君你比我想得更为周到些,夫君觉得怎样更好呢?” 王氏伺候着菀呈换下官府,递给丫鬟,又替菀呈套上一身便宜的常服。 菀呈就着衣服把手套了进去,想着菀星那丫头,看起来是个八面玲珑的:“去书院也是可以的,既然姐儿要去就随她去吧!” 王氏讶然,没想到夫君这么快就同意了,随即又点头:“既然夫君说好,那我明天就过去安排。” 说着,王氏笑了起来。 抬头见夫君看着自己,王氏脸上闪过一抹红晕,又解释道:“这月姐儿,听到姐儿要去书院也吵着要过去呢!平时府中就这么一个玩伴,姐姐要去上学了,可把月姐儿急坏了,今儿缠了我一整天。” “哦?”菀呈来了兴趣。 “月姐儿才三岁,就想着要去上学了?” 王氏笑道:“她哪知道什么是上学?不过是要去凑热闹罢了!” 说话间,俩人来到厢房,饭菜已经摆上了桌子,屋子里萦绕着菜香味儿。 “想去学堂这是好事,做父母的不该拦着,再说,夫子教的东西月姐儿是该多听听,不然下次还得闹笑话!”菀呈说着,声音渐渐发沉。 王氏被他说得羞愧:“是我没有教育好月姐儿。” 菀呈原本看着桌上的饭菜,听王氏声音不对,转过头来看她,一段莹白的脖子在红色衣领的衬托下比饭菜还要诱人些,菀呈凑过去咬了一口:“是我话说重了,你不要自责,月姐儿还小,哪里懂得这些事?没像我这样去咬沈世子就已经很不错了。不然,这小家伙都快把自己卖了。” 脖子上苏苏麻麻的,一番话更是说得王氏恨不得找个地儿把自己藏进去。 轻轻地推开菀呈的头,娇声道:“您说得没错,但月姐儿什么都不懂,那书院可是要考试的。” “这个你不用担心。”菀呈说着,还很坏地朝着那块细嫩吹了口气,这才把脑袋移开。 口中喑哑:“先填饱肚子,吃饱了才有力气做别的。” 王氏被他说得脚软,身上都跟着热了起来,狠狠地瞪了菀呈一眼。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天,我为什么写这些...... 第7章 这天,菀呈把俩个女儿叫到自己的跟前,看着俩个可爱的姑娘,笑得合不拢嘴。 菀月一脸莫名,府上除了前两天祖母的寿宴,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喜事吗? 菀呈一把把自家俩个萝卜丁抱起,一左一右地亲了一下,惹得菀月捏住菀呈的胡子:“爹爹,你的胡子扎死了。” 菀呈哈哈大笑,看菀月脸颊鼓鼓的样子,又问了问菀星:“你说爹爹胡子扎不扎?” 菀星看了眼爹爹,又看了看自己的妹妹,左右为难起来,最后才勉强道:“有一点点扎,但是阿星喜欢爹爹亲我。” 菀呈闻言,猛地又往菀星脸上吧唧一下。 这女儿就是让人疼些,看起来甜甜的,亲起来甜甜的,说出的话更是甜甜的惹人疼。 亲完两个闺女,菀呈把俩人放下,让俩人端坐在凳子上,神情严肃起来。 菀月心中咯噔一声,这是出什么事情了? 菀月默默地歪着头,想看看上座母亲的神情,母亲一副淡淡的样子,嘴角甚至还有一点笑意,看样子应该是好事。 “听闻星姐儿想去正合书院读书,为父认为这是件好事,便去问了问,正合书院虽然算不上顶级书院,但也有百余年的历史,底蕴深厚,姐儿的眼光还是不错的。”菀呈赞赏地看了眼菀星,见女儿眉开眼笑。 又一脸骄傲道:“刚巧为父和现任院长有些许交情,为父便去问了问,正巧还没开学呢,就请院长帮了个忙,让你进去了。” 话音刚落,菀星开心得笑了起来,仰慕地看着自己的父亲,感激道:“多谢父亲。” 自那日姨娘提出让菀星去书院上学,菀月早就料到自己父亲会答应,因此父亲说的时候并没有觉得惊讶,只坐在那儿听着。 自己回来得太早了些,什么都不能干,菀月无聊地搓着小手手,情绪有些低落。 菀呈话音一转,看向菀月:“听说月姐儿听到姐姐要去上学了急得不得了?” 身音有几分揶揄,菀月撇了撇嘴偏头看向爹爹,叹了口气:“不好玩。” 那副小大人的模样,惹得菀呈又笑了起来。 “爹爹也觉得我们家月儿在家挺无聊的,顺便就帮月儿问了问,院长说~”菀呈故意拉长了声音,菀月抬头看着自己爹爹,印象中自己的爹爹是个不苟言笑的,没想到年轻的时候竟这么坏! 不过自己还真的有些期待,菀月眨着两只大眼睛看着菀呈,稚嫩的声音响起:“院长怎么说?” 菀呈吊足了几人的胃口,这才道:“院长说我家月姐儿也是个懂事的,可以去上学!” “啊?”菀月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嘴巴无意识地张得老大,看着自家爹爹。 一道软绵的身音响起:“妾听人说,进书院是要参加入学考试的,这月姐儿......” 菀月转头看去,说话的是一直在旁边坐着没有说话的秦姨娘,差点都忘了她还在这儿。 “诶!”菀呈出手制止了秦姨娘的话:“你不用担心,府中两个姐儿没有读书的事情我都和院长讲了,院长免了俩个姐儿的入学考试。” 入学考试凭菀月的真本事肯定是能过的,不过菀月不能让人知道。 没想到父亲一出手就解决了,菀月欢呼一声:“耶,父亲大人好厉害!阿月最喜欢父亲了!” 说着,菀月哼哧哼哧从凳子上爬下来,一旁守着的壁色生怕自家小姐摔着了,两只手在旁虚虚地把着以防菀月摔下来。 菀月跑到父亲跟前,两只手握成拳头,在菀呈面前敲打着菀呈的大腿。 几人的视线被菀月吸引,谁也没注意到一旁静静坐着的,因为菀呈的一句话,瞬间脸色苍白的菀星。 菀呈享受着小女儿难得的按摩,把腿伸直了放矮一些,好让小女儿捶得不那么辛苦。 “到了学院,要听姐姐和夫子的话知不知道?”莞呈摸着女儿毛茸茸的头发,欣慰道。 莞月点头,胖乎乎的脸蛋随着动作,脸上的肉肉一甩一甩。 莞呈见不得女儿这幅可爱的模样,双手捧过女儿的脸蛋用力揉了揉,莞月感觉自己的整个五官都在爹爹的揉搓下便了形状。 “爹...爹!”莞月喊道。 拼命地逃脱自家老爹的魔爪,却由于自己力气过小逃脱不了。 自己女儿被夫君这样揉搓,王氏看得心疼,终于看不过眼了,扭过身子半探着腰拉着夫君的手,阻止他的恶趣味:“月姐儿的脸都被你揉红了,快停手。” 莞呈嘿嘿两声,看着妻子搭在手上的纤纤细手,反过来摸了两下。 不舍地看了眼莞月被自己揉得不成样子的脸蛋,听话的松开了手。 莞月终于逃脱了自家爹爹的魔爪,飞快的往后面跳去,一手插着腰,一手指着自己被揉搓得通红的脸蛋,木着脸愤愤不平道:“爹爹!我很不喜欢你这种行为!你不能动不动就揉我的脸,我不喜欢!” 莞呈看着女儿一本正经的模样,差一点又没忍住笑出声来。 好在也算是在官场漂浮了十几年的人了,怕自己笑出来这女儿就能哭出来,生生地给忍住了。 莞呈学着女儿的模样,一本正经道:“爹爹下次不这样对待月姐儿了。” 玩笑过后,莞呈又正经了起来,目光扫向远处端坐着的莞星道:“星姐儿稳重些,又比月姐儿大,去了学堂除了好好学习之外,也要记得照顾妹妹,知道吗?” 姐姐照顾妹妹一点,这本没有什么,不过莞星觉得自己也很小,也需要照顾,再说了都有丫鬟照料着,又不会出什么事,用得着这么特意交代吗? 莞星低垂着头,眼睛里闪过一丝受伤,好想说自己可以去参加开学考试,但又怕爹爹训斥自己,说自己不爱护妹妹,只顾着自己。 可是妹妹什么都有!自己去书院就是想争取一个好名声,开学考试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错过? 即便自己已经很懂事了,已经处处做得比妹妹好了,爹爹还是处处照料妹妹,却没想过自己也是一个才五岁的小孩子。 莞星呼出口浑气,乖乖的点头。 王氏在一旁适时地补充道:“星姐儿要是在学堂缺什么,少什么,回来尽管和母亲说,这些学习的东西可是不能少的。” 王氏笑得亲和,莞星却感受不到一点点温暖。 秦姨娘赶紧从座椅上站了起来,替菀星行礼感谢道:“多谢夫君,多谢主母。” 秦姨娘今日特意穿了一身粉色的襦裙,衬得那张嫩白的脸蛋恍若桃花般招人。 年轻的脸蛋上散发着青春的气息,比起王氏的端庄多了一丝魅惑。 王氏嘴角的笑浅了些,好在秦氏识趣,除了道谢没有多做其它的动作。 “这都是应该的,你不用如此。”王氏很满意秦氏的识趣,又大气地摆了摆手。 都是夫君的孩子,她虽然不是很聪明,也不会在明面上让别人看出她对俩个女儿的分别。 莞呈见交代得差不多了,便摆了摆手让秦姨娘先回去。 秦姨娘牵着情绪有些低沉的莞星走了出去,大厅内只留下菀月和爹娘。 莞星吃了一肚子的酸醋回去,一回房看见自己摆放在书桌上的书本就哭了起来。 明明自己是可以参加入学考试的,父亲却问都不问自己,就擅作主张让自己和妹妹一同不参加考试。 凭什么自己要陪着妹妹不参加入学考试?别人会怎么看自己? 妹妹是因为年龄小,而自己呢? 父亲也不想想,别人知道了会怎么想自己?就算父亲不喜欢自己,说出去也是他莞呈的女儿。 他一点都不为自己考虑的吗? 姨娘也没为自己说话,自己这几天为了考试,每天除了看书就是看书,这么努力的付出,却抵不过妹妹的一句要去。 她还这么小,去什么书院? 莞星无不怨念地想到。 手死死的拽着桌上的书,揉成一团,又不解气地撕了起来。 一肚子的怨气无法排解,菀星满是怨恨的脸上狰狞起来,对着空气吼道:“你给我等着!” * 大厅里。 菀月坐在那里乖乖的等着,看看爹爹还有什么事情要交代。 王氏也看着夫君。 莞呈在这几年的时光里,褪去了少年时期的青涩,虽然有时候还是喜欢玩闹,却已经稳重起来了。 这是王氏一辈子的依靠,王氏觉得自己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就是豆蔻年华认识了莞呈并且嫁给了他。 莞月的小脚在空中一荡一荡,莞呈交代她后边的碧色道:“小姐年龄太小了,我特意请示了院长,让你随伺小姐左右,你紧神着些,自己能学一点就跟着学,主要还是要伺候好小姐。” 莞呈开始说得随意,越到后头声音越严厉。 碧色连忙从莞月后头出来,跪下来,身子伏在地上,回道:“是。奴婢定尽心伺候好小姐,一切以小姐为重。” 一句话说得莞呈和王氏都很是满意。 王氏想着菀月今儿已经被拘在大厅里面很久了,小孩子爱玩得很,便也让菀月出去玩了。 菀月脚步轻快地任碧色牵着出去,全身洋溢着开心。 这股开心也感染了碧色:她没有想过自己这辈子还有机会识字! 碧色低头看着蹦蹦跳跳的莞月,只觉得这个主子跟得对极了,性儿好,又是主母的女儿,关键还得宠! 真是哪哪都好。 第8章 王氏提前为菀月和莞星一人准备了一套学具。 秦姨娘也专门赶夜工为俩人绣了个笔袋,上面还绣了俩人的名字,笔袋看着简单,却是花了些巧心思,俩人都极为喜欢。 府中其他人听闻俩人要去学堂了,也纷纷送了礼物给俩人。 正合书院成立百年,早已经是一家成熟的书院,随着开学的日子一天天的接近,莞月心潮澎湃,对于开学期待了起来。 前一天晚上莞月早早的就上了床。 菀月重生这么久,由于年龄关系,身体比较嗜睡,向来醒得比较晚。 今天莞月迷迷糊糊地睡着在被子里,就被碧色喊醒来,莞月抬头看着外面的天色,透过白色的窗户纸隐约可以看到外头的天才蒙蒙发亮。 菀月无奈的翻了个身,懒懒的撑了个懒腰。 “碧色,你醒来得好早。”莞月的声音带了点沙哑,眯着眼睛道。 碧色笑笑,今日小姐要去学堂,她比小姐还要激动,富贵人家不懂贫苦人家对知识的向往。 天色灰沉沉的,还没有完全发亮,周围一片雾气,凉丝丝的,莞月浑身发软的被碧色抱在怀中。 实在是起的太早了,她还有些困不是很想走路。 想着自己是个小孩子,索性就让碧色抱着了。 比起困,菀月更能接受自己被碧色抱在怀中。 等碧色抱着莞月来到大门口,莞星早已经站在那儿等着了,旁边一个小丫鬟手中还提了个灯笼。 看着在碧色怀中缩成一团的莞月,莞星眼中闪过一抹鄙夷。 姨娘说得没错,就莞月这个娇滴滴的小姐,肯定过不了几天就自己哭着喊着不去学堂了。 暂先忍着。 莞星步子往前迈了几步,笑着说道:“妹妹来了,我们和母亲告别吧。” 莞星被这一道嘈杂吵得身子缩了缩,又往碧色怀里蹭了蹭。 碧色尴尬的抱着莞月,走到王氏面前,有些不好意思道:“小姐好像又睡着了。” 王氏一听,有些好笑:“这小懒虫别第一天去书院就给我睡上一整天吧?” 碧色闻言,低头喊小姐。 王氏摆了摆手,轻声道:“这里离书院还有一段路,先让姐儿睡会,等到了书院再喊醒来也不迟。” 莞星在心中轻哼一声,面上洋溢着不明的笑容道:“那星儿替妹妹和母亲道别了。” 王氏摸了摸莞星的头:“好孩子,你要是困的话,也在马车上休息一会儿,第一天上学不习惯很正常的。” 莞星笑笑,没有说话。 她才不会像妹妹一样睡得像头猪呢,她可是去书院上学的! 马车平稳地行驶在大道上,菀星今天醒得早,精神充足,一双眼睛像是散发着光芒。菀月却一直窝在壁色的怀里连动都没动。 过了一会儿,车夫对着里面喊到书院门口了。 壁色这才轻轻摇晃菀月,身音温柔:“姐儿,已经到书院门口了。” 菀月从迷蒙中醒来,觉得嘴巴有些干,舔了舔嘴唇,眼睛都没睁开地喊道:“水。” 真是个奶娃儿,菀星心中轻哼,又觉得菀月这样挺好的,更显得自己勤劳聪慧。 此时天已经完全亮了,菀星挑起车帘往外看了一眼,书院门口已经开了,不时有人从外面进去。 菀星看了会儿,没看到一个像菀月这样抱在怀里的奶娃儿。 “妹妹,马车已经停在书院旁边了,你醒来了没?”菀星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学着壁色的身音,轻轻地问道。 只见菀月渐渐地睁开了眼睛,那长长的睫毛扑闪两下,在壁色怀中伸了个懒腰,这才看向菀星:“姐姐,我醒了。” 壁色连忙帮菀月打理下有些凌乱的头发,牵着菀月和菀星一同下了马车。 俩人随着指示来到一处宽敞的地方,上面整齐地摆放了好几排书案。 已经有小孩子站在了书案处,看着他们的高矮,就知道这处是特意为发蒙的小孩子准备的。 此时人还不是很多,菀月左右看了看,好像自己暂时是这里头最矮的那个,便径直走向了左上角第一个书案。这个位置刚好可以让壁色也站在自己旁边,菀月满意点头。 菀星虽然不情愿,但心里却记着父亲的叮嘱,见妹妹已经站在了第一方书案前,和妹妹交代了有什么事情找自己,指着妹妹后面的书案说:“我就在你旁边,你别怕。” 很暖心的举动,要是此时的菀月是个小孩子,此时肯定已经很感动了,可惜,菀月是个重生的假孩子,真大人。 她很记仇哒! 等第一抹阳光普照大地的时候,等待已久的学子们终于看见了夫子。 夫子一身灰白色的衣袍,留着一只成人手长的胡须,手中拿着一把蒲扇。笑盈盈地看着大家,扫视了一眼座位,在看到空着一个位子的时候顿了一下,又若无其事的说起了话。 “在座的都是本院经过了层层选拔选上来的学生,都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我代表正合学院欢迎大家正式入学!” 夫子一边说着一边着捋胡子,摇头晃脑的自我介绍道:“我是你们的院长,你们以后见了我,可以亲切地称我为胡院长。” 菀月嘴角一抽,难怪看上去这么不靠谱,原来是父亲的那个朋友。 她就说嘛,是谁这么有勇气,敢收一个年龄这么小的人当学生,还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你们都是考进来的佼佼者。 虽然菀月很有自信当这个佼佼者,但是她的年龄摆在这里。 她可以是佼佼者,但不想当神童。 神童多累。 一不小心还可能露出破绽。 前面的胡院长还在摇头晃脑的说着,菀月继续凝神听。 “这正衣冠嘛,早在《礼记》中就有过记载:礼仪之始,在于正容体,齐颜色,顺辞令。这就是我们开学礼仪之一,也是我们开学的第一课。” 说着胡院长迈开步子,往菀月站着的方向走过来。 菀月左右看了看,然后挺直了腰板,等着院长过来给自己正衣冠。 空气中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后就是几声沉闷而疼痛的声音,好像是有人摔着了。 菀月听到了一片倒吸气的声音。 快速地朝着胡院长的方向望去,只见夫子已经摔倒在了地上,而他身上压着一只看起来有些熟悉的,圆滚滚的胖团子! 那胖团子压在胡院长身上嗷嗷直叫,抬起头来,一眼就看见了菀月。 “月月!”胖团子撑起一只手,另一只手向菀月拜了拜,开心地招呼道。 菀月用胖胖的手掌捂住自己的脸颊,内心暴风式狂躁:这个人是谁?她不认识可以吗? 胡院长被胖团子压着,手掌撑着地想起来,又被胖团子的动作弄得趴在了地上,胡院长仰面倒在地上,扭头招呼一旁的其他夫子,大喘着气喊道:“快,快把这小孩子抱起来。” 一旁围着的众人这才反应过来,争先恐后地把胖团子扶了起来,又把胡院长给扶了起来。 胖团子后面跟着的小书童连连道歉,胡院长吹胡子瞪眼问道:“你家公子是哪家的?来迟了不说还这样莽撞!” 这样莽撞的家伙,撞了自己也丝毫没有歉意,以后还不知道要在院里惹出多少是非来,这是哪个收进来的的哦! 小书童倒是不想自家公子莽撞,把姿态放得极低,一个接着一个的道歉,然后回道:“我家公子是大将军府上的嫡幼子,苏锐。” 夫子深呼了口气,原来是这个小霸王! 算了算了,夫子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幸好昨日这块地被打扫得干干净净,胡院长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衣裳,又把手放进小厮刚刚端多来的鱼洗净了手,从怀中拿出一张白色的帕子擦干净水渍。 招手让苏锐也过来把手洗干净。 苏锐此时正和菀月叙旧,他没想到这个小布丁居然也来书院上学了,有些惊讶:“你怎么也来了?” 菀月往壁色身上靠了靠,她不想和这个胖团子说话,不想第一天就给人留下个不好的印象。 见菀月把脸埋进了丫鬟怀里,苏锐不好上前,耳畔突然听到一道咬牙切齿的声音。 “苏锐,过来把手洗干净!” 苏锐这才后知后觉的转过身子,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被自己撞着了的夫子,然后慢慢地伸出自己白白胖胖的手:“夫子,我的手很干净呀!” 阳关下苏锐白得反光的牙齿显得格外耀眼,胡院长差点儿被苏锐气得个倒仰叉:是了,自己刚才可是被这个胖小子压在身上的!!! 自己在教导新入学的学子正衣冠礼仪时,众目睽睽之下被一个小孩子撞翻在地,全身脏兮兮的,而那个小子,那个小子毫不愧疚,竟然还嘲讽自己身上脏了。 简直太侮辱人了!!! 胡院长擦点因为气急而留下的汗水,指着离菀月十万八千里的斜对角最后面的一张空书案上:“那是你的位置,不要站在这里了!” “哦~”苏锐这次还算听话,老老实实地去了最后一张书案前站着。 夫子深呼口气,又重新往菀月的位置走去。 壁色立马把菀月拉开,菀月立正站好,胡院长走过来替菀月正了衣冠。 第9章 可能是因为自己变小了,菀月很喜欢和这些小朋友玩。 小朋友们一个个睁着懵懂而又纯净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周围的一切,可爱得不得了。 由于是开学第一天,入学礼过后夫子就把大家聚在教室里安排了座位,菀月的座位被安排在进门口的第一个,可能是事先交代过,菀星就在她左边的位置。 分好座位,夫子让大家分别上台介绍自己,各自认识,菀月听各家的小不点轮番上台一本正经地介绍着自己,有点明白了家里爹爹揉搓自己脸蛋的欢乐。 看着一屋子的小团子,菀月觉得自己的胖手手有些痒。 当然,还是有例外的。 就比如此时,台上的胖团子苏锐一声嘿哈,右拳出击,再左拳。声音不大,但气势十足! 菀月身后一道呜呜的声音随之响起,起先没注意,随着苏锐的一个倒翻,后面的小可爱控制不住地哇地哭了起来。 夫子连忙喊苏锐停了下来,苏锐正耍得兴起,对着夫子唰唰两拳,夫子被苏锐逼得连连后退。 这下好了,其余几个单子比较小的小可爱也跟着后头这个一起哭了起来。 苏锐这才发现不对,把拳头收了回来,见自己比较熟的菀星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而其他同窗好像有些被吓着了的样子,挠了下自己的后脑勺,疑惑地走向菀星,指着后面问道:“他们怎么了?” 菀星尴尬地笑道:“可能是不想上学吧?” 此话一落,苏锐像找到了知己般开心,跑到一直背对着前面的菀月面前喊道:“月月,你是不是也不想上学?我也不想上学。” 菀月刚刚把后桌的小可爱哄得不哭了,此时苏锐跑过来,小可爱的泪水比刚才更汹涌了,直往菀月怀里抵,菀月一个踉跄,差点就摔了下去。 幸好尚书大人给菀月开了一个特例,让菀月带了壁色进来,壁色眼疾手快,扶住了菀月,这才让菀月免于灾难。 菀月可不怕这个小胖子,朝苏锐翻了个白眼:“我想读书呢,我们都想读书,这里不是你家,你能不能安静点儿。” 菀月背后的夫子被苏锐气得吹胡子瞪眼,指着苏锐:“你,给我去外面站着!” 苏锐啊了一声看着手指和他爹如出一辙发颤的夫子,眼珠子一转,悄悄地问菀月:“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出去啊?” 菀月摇头:“这么光荣的事情你还是一个人去吧!” 本来是嘲讽苏锐的,没想到这小屁孩听了之后还挺高兴的!在夫子的注视下摇头晃脑地出去了。 菀月轻轻拍打着怀中打着哭嗝的小可爱的背,小可爱名叫富雨沁,是大学士的女儿,小可爱做自我介绍时其实没什么特别的,但菀月一眼就记住她了。 不为别的,小可爱一站上去,又白又软又萌又可爱,像一只巨型的大白兔。 就连说话都是软萌软萌的,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不安地四处转着,说话的时候带着怯怯的感觉。 菀月整个人都要被萌化了。 此时撸到这只巨型的‘大白兔’,还双眼鼓着一团泪包,看起来可怜兮兮的,菀月别说骂苏锐了,想打人的心都已经有了! 苏锐一出去,屋内就消停了下来,小可爱也从菀月的怀中露出了小脑袋,紧紧地抱着菀月眼珠子转溜四处看了看,没见着苏锐这才把手松开。 似乎意思到自己刚才抱着别人哭,小可爱后知后觉的红了脸,又成了那副怯怯的样子。 带着几分不好意思,两只可爱的小胖手交错着,和菀月说道:“我叫富雨沁,你叫什么名字呀?” 菀月抬起手揉了揉富雨沁额前的小绒毛,甜甜道:“我叫菀月,天上的月亮。” 小可爱点头:“菀月妹妹,那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 “好呀!” 夫子咳嗽两声,菀月赶紧坐回了座位上,再不做回来菀月怕夫子咳出肺炎来。 好在一天下来,除了自我介绍时除了岔子,没再出过其他事情,一天也就顺顺当当的过去了。 菀月高高兴兴地拉着新认识的小可爱走到学院门口,最后不舍地揉了揉那张胖乎乎的脸蛋,依依不舍地道别。 回到家中,母亲和姨娘早就在花厅里等着了,俩人分享了今天的事情,王氏听到那苏锐做得事情,慎重道:“你们少和他来往,这么莽撞,别带坏了你们。” 菀月深以为然,胡院长说得没错,这个小胖子就是个惹祸精! 菀星也在旁边点头,不过心中怎么想的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 经过几天的早起,莞月可以不用人喊就自己从床上哼哧哼哧地爬起来了。 碧色给莞月穿好衣服,看着小姐吹弹可破的嫩白脸蛋,轻轻地捏了一把。 手法十分熟悉,莞月回忆了一下,和自己摸后桌小可爱的样子十分相像。 想到这儿,莞月问:“让厨房早上准备的枣泥酥准备好了没有?” “早就准备好了,就在桌上。拿盒子装着的,保证到学堂都还热乎着。” 这枣泥糕是莞月特意为后桌的小可爱富雨沁备着的,昨日莞月得知小可爱家中长辈居然限制小可爱吃甜食。 莞月一听就怒了! 太迂腐了,这不是教坏小孩子吗?偏偏小可爱还觉得家中长辈说得对,不吃甜食对牙齿好! 莞月今天就要去学堂吃给她看!看她忍不忍得住! 想到小可爱等会儿看着自己流口水的样子,莞月嘿嘿两声,兴奋了起来。 出了大门,车夫禀报说二小姐已经在马车里面了。 莞月也不在意,这几日莞星都是到的很早,然后在马车里等自己。 毕竟天气越来越冷了,在马车里等着也是正常,菀月一开始觉得莞星每天起来这么早等着自己,不太好意思,便和母亲说了一声,看看能不能准备两驾马车给她们上学,回来的时候再用一架马车。 却被母亲给回绝了,一家人不做两家事,况且莞星是庶出,等着就等着。 莞月想着也有道理,不过她觉得莞星太心高气傲了,恐怕心中有怨言。 只是这话也不太好明说,毕竟谁会相信一个小孩子呢? 今儿到书院还算早,莞月裹紧衣服,踏进门口,就看见富雨沁那个小可爱一本正经地坐在书案后,整理自己的东西。 莞月接过碧色手中的食盒,今天来得早的原因之一,莞月早上只喝了一碗粥。 菀月从食盒里拿出枣泥糕,果然如碧色所说,到了书院还热乎着。 就着热乎乎的糕点咬了一口,口齿清香。 莞月转了过去,拿着糕点在富雨沁的周围晃了一圈,挑着眉问她:“香不香?” 富雨沁正在把昨天夫子布置的大字铺平,闻言,才抬头看向莞月,甜甜的对莞月笑道:“月月,你今天来得真早!” 莞月不信她小小年纪不被吃食吸引,又咬了一口,里面的枣泥被咬了出来,顿时香味更浓,莞月这次拿到了她的鼻子旁边让她闻。 “怎么样?香不香?” 富雨沁看见莞月手中的甜食,惊讶道:“月月,你早餐怎么吃这个?牙会坏掉的!变丑了就没人喜欢了!” 小丫头横着眉,瞪着那双大眼睛,一脸的不赞同看向莞月。 菀月被惊着了,这世上真的有不喜欢吃甜食的小可爱?那她为什么还那么甜? 看着富雨沁的样子,菀月猜,她爹平时肯定也是真的训斥她的。 真是…… 正想着,后头传来吧唧嘴的声音,随即听到一道稚嫩的童声:“好吃好吃,你家那个秦姨娘说得不错,你家的吃食果然好吃!” 秦姨娘?莞月疑惑。 然后缓缓转过头,见那头猪,哦不是,是苏锐一手拿着一个枣泥糕,嘴巴里还在嚼动着。 菀月连忙看向自己的食盒,欲哭无泪的看着碧色,眼睛里发出忧伤的质问声。 碧色无辜地摆手:“这本来是准备了俩个人的份,奴婢看着福小姐不吃了,就让苏公子吃了。” 她的零嘴啊啊啊啊... 莞月打掉苏锐还要往食盒里面伸的咸猪手,一脸怨恨的看着他。 苏锐被莞月打了,有些委屈,不过想到菀月还这么小,刚才还吃了她的东西,苏锐觉得自己不该和她计较。 毕竟这是自己在班上为数不多的朋友,班上好多小朋友都怕自己,莞月这样小小的,软软的女孩子却不怕自己。 苏锐觉得,自己不能把这个小团子给吓着了。 看着莞月一脸痛恨的表情,苏锐低下头弯到菀月的耳朵旁:“我也带了好多吃的,下课一同吃。” 菀月眼睛晶亮,苏锐带的吃食她吃过一回,比自家做得好吃多了,而且精致得不得了,看上去要费上不少时辰才能做得出来呢。 周围热热闹闹的,还有一些人端坐在书案前看着书,这三字经虽然老师教了一点点,但是这么大的小孩子一般都是看不懂的。 菀月瞥了一眼左边,莞星却是在看书的后面部分,看得一脸认真,像是真的认识一般。 她这姐姐,这么厉害的? 第10章 若说菀月是来书院里头玩耍的,那菀星确确实实是来书院学习知识的。 壁色无奈的把自己故意写得乱七八糟的大字铺在菀月的案头,抬头顺着菀月的目光看向菀星那边。 二小姐的大字几乎天天都要被夫子夸赞一回,说是头一次见到写字这么有天分的孩子。 若是能长此以往坚持下去,有幸能得到当代书法家的指导,极有可能就是以后的书法家! 菀月就不同了。 一点都没有菀星要做佼佼者的心态,每天来学院就跟玩似的,回到家就压着壁色把夫子交代的作业做了。 这是什么世道? 虽然壁色自己求知若渴,但也怕小姐长大变成个不学无术的样子。 在第一次被小姐压着胡乱写了一张大字之后,苦着个脸去夫人的畅合院请罪。 王氏听明白壁色的来意,笑着道:“没想到这丫鬟竟然无师自通,耍起了小滑头。这写字嘛,确实太累了,她不想写,你就替了她吧,不要叫夫子知道就是了。刚好你还可以多学学,多练习,以后有你这个精明的跟在小姐身边的丫头,我才更放心!” 壁色被王氏一番言论惊呆了,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先责罚自己带坏了小姐,再把小姐喊过来教导一番吗? 看着壁色跪在地上不动,王氏还以为壁色不愿意,又说道:“不光帮小姐写的,还可以另外拿了宣纸自己练字,这等好事可是别家没有的,你不愿意?” 壁色回过神:“愿意的,只是怕小姐以后都不做作业,那就是壁色的过错了。” 王氏点头:“这个你不用担心,我自会和小姐说。” 壁色回过神,看着夫子一脸笑意的拿着自己胡乱写的那张大字,激励小姐继续努力,脸都红了一半。 菀月从怀中掏了掏,又掏出一张宣纸,上面的字体写得小了些,满满的写了一张。 字体方端正,稍显稚嫩,却能看得出拿笔很稳。 夫子惊讶地看着这满张的字,看向菀月:“这是你写得?” 菀月的胖手指指着旁边靠墙站着的壁色,双手合十,做出拜请的样子:“请夫子点评。” 没想到是出自旁边这个小丫头之手,读书不分高低贵贱,点评也只是一会的事情,夫子便和壁色说了几句。 壁色脸色通红,一脸拘谨的听完夫子的讲说,待夫子走后,砰砰直跳的心才缓了下来。 朝菀月投去感激的一笑,却看到菀月右手撑着脸颊,没有看这里。 壁色抿着嘴,刚刚的喜悦急转而下,嘴角拉得老长。 这个姿势,小姐是要睡觉了。 ...... 下课后,有几位小姐的同窗过来喊菀月玩儿,被菀星温柔的拦下,招呼他们一同往外面去了。 等菀月醒来的时候,已经下课有一会儿了,菀月往后面看了一眼,没见着富雨沁,便想起身出去看看。 还没站起来,就听到铁钟被敲击的声音,上课了。 菀月只好又坐到座位上,等待夫子过来上课。 夫子从外间缓缓走来,看了菀月这边一眼,菀月奇怪的回视回去。 然后看到了缩在门口的富雨沁。 小小一只,可怜巴巴地站在门口不吭声。 小可爱迟到了啊。 菀月举起手来提示夫子:“富姐姐在外面。” 夫子转过头看着可怜巴巴的缩成一团的富雨沁,温声道:“快进来,外边冷。” 听到夫子叫自己,富雨沁这才慢吞吞的往里头走,还转身关上了那一道夫子忘记关上的门。 富雨沁经过自己身边的时候,菀月还调皮地眨了眨眼,小可爱脸蛋冻得通红,没看菀月。 这可把菀月心疼坏了,小孩子就是太爱玩了,这大冷天的怎么总喜欢往外跑。 这几天都迟到几次了?等下得好好说说她! 这几天菀月别的没学会,夫子的摇头晃脑可谓是学到了精髓。 她敢打包票,这学堂里没有谁比自己学得更好了! 一下课,菀月立马,转头到后面,却发现富雨沁已经被一众小朋友给包围了。 她不是自己的小可爱了吗? 菀月震惊,跟在大家后面看她们到底在玩什么。 此时已经是深秋,阳光已经很少露面,外头院子里树叶飘零着,打在一众孩童身上。 富雨沁被几个小公子围在中间,正对着她的,是只要看背影就能认出的小胖子苏锐。 菀月好奇的走过去,拍了下苏锐的肩膀。 苏锐吓得从原地跳了起来,转身就要开骂。 菀月扒开他一看,我去! 她的小可爱粉粉嫩嫩嫩、白白胖胖的脸蛋上竟然出现了两个指头大小的红印子!!! 菀月双眼冒火,一把抓住小胖子的手:“刚才是你欺负她?” 小胖子本来被菀月抓住还挺高兴的,被这一声叫嚷,不禁委屈了起来。 看着到自己下巴的菀月,委屈道:“我没有欺负她。” “你还不承认?”菀月指着富雨沁脸上逐渐扩大的红印子:“你都把人家捏成这样了,你还说没有欺负她?” 苏锐看着富雨沁红彤彤的小脸蛋,眼睛里冒出一股泪珠来:“我没有欺负她,你不是也经常捏她的脸吗?” 最近菀月只喜欢跟这个家伙玩,苏锐远远地看着,是不是就能看见菀月揉搓富雨沁的脸。 他不明白富雨沁的脸有什么好捏的,让月月整天和这个富雨沁待在一起,还不和自己玩,就学了一下下而已,哪里有欺负人? 菀月却是不知道苏锐的想法,只是内心非常震惊:被欺负的都还没哭,这欺负人的就先哭了起来? 更可恶的是还拿自己作挡箭牌!她明明只是轻轻地捏了捏小可爱!!! 这就是传说中的恶人先告状了吧? 一股秋风卷着几片枯叶吹过,有些发冷。 菀月不想闹出事来,牵着自家小可爱从几个小公子里面出来,小可爱呆呆愣愣的跟在菀月后面。 等回了屋内,菀月心疼地碰了下小可爱的脸蛋,问:“他欺负你你怎么不说?” 小可爱睫毛颤动,从呼吸里喘出一股寒冷:“他说只是碰碰我的脸。” 菀月双手握拳,差点冲出去把苏锐打一顿:“这是碰?都肿了!” 说着拿过壁色为自己准备的药膏,心疼地吹了吹小可爱的脸颊,再把药膏涂上:“等会儿就好了,你别碰。” 夫子进来看见苏锐,摇了摇头,这混小子三天两头的逃课,他都已经习惯了。 直到放学菀月也没有看见苏锐,看着脸上已经好了很多的小可爱,这才摆了摆手。 明天旬假,要有一天看不到小可爱了。 告别了小可爱,菀月和菀星并肩往院门口走去,走到一半,菀月被一道醇厚的男声叫住。 虽然自重生起,菀月就只见过这人一面,但他刚刚出声菀月就已经知道是谁了。 菀月牵着壁色,当做没听到往前走。 菀星见菀月这般没礼貌,不好多说什么,但自己不能让人落了口舌。 转过身去,从落叶下见着了那面如玉的,见之一面就难以忘怀的绝世公子。 菀星一时呆住,怔怔的看着沈丘。 还没行礼,沈丘就已经从菀星的身旁经过,带起一地的落叶。 走到了菀月的前面,那玉面郎君轻笑道:“月妹妹,可还记得我?” 菀月缩在衣袖里头的手慢慢握紧,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往壁色后头躲去。 声音带了分紧张:“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沈丘的眼中闪过一道失落,又随意地看向了别处。 “我叫沈丘,上次在你祖母寿辰上见过你,你还喊了我哥哥。月妹妹可记住了?”沈丘神情淡然,说这话的时候一字一句,说得极慢。 菀月不想在这上头和他胡乱纠缠,便胡乱点头:“记住了记住了。” “家中表弟不知怎么得罪了月妹妹,怎么哄都哄不好,月妹妹可否一同去看看?有什么误会便一同解除了?”沈丘平日里清冷的声音,多了一道旁人难以察觉的温度,低声劝着躲在壁色身后的菀月。 他的表弟? 菀月低垂着头想了会儿,恍然大悟,是那个不着调的胖子! 菀月忍不住探头看了沈丘一眼,这两人可真真是天壤之别。 当然,菀月只是说在外貌上。 “我家姐儿没有欺负贵府公子。”壁色没听见菀月回答,便替菀月说了出来。 壁色虽然已经到了懂人事的时候,被沈丘若有若无的看得脸色发红,但是无论是谁,都不能污蔑自家小姐。 “抱歉。”沈丘朝壁色拱手,又声音恳切地说道:“只是我家表弟一直坐在那里喊着月妹妹不肯走,我也实在没什么法子,希望你家小姐可以帮帮忙过去哄哄。” 菀月躲在壁色后面脸色通红,沈丘的话刚说出口,菀月的脑海中就闪现了两个字:骗人。 菀月本来想答应的话在嘴边回旋了几下,又吞了回去。 让那小胖子坐着吧,看他能做到什么时候! 见菀月不应,沈丘又道:“别看表弟的身子这么胖,其实都是虚的,表弟自幼就身体不好,这外边这么冷,要是坐久了,可是会得风寒的,姑娘就行行好,帮帮在下吧!”沈丘说着,还叹了口气。 菀月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心想果然是骗小孩子的话,那小胖子身上的肉厚实得很,整个书院没人比他更皮实的了。 果然是骗人! 这个骗子,都已经这么老了,还肖想她一个小姑娘! 菀月看周围围着的衣裙小姑娘,从壁色后面出来,光明正大的在沈丘面前轻哼一声,然后哼哧哼哧地爬上了马车。 沈丘看着扬长而去的马车,冷着张脸重新进了书院。 苏锐见表哥进来了,开始干嚎卖惨。 还悄悄睁着眼睛看了一眼表哥的后头。 沈丘心情不好,懒得理这个小兔崽子,一把提住苏锐的后领子把苏锐拖了起来。 像拖猎物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还以为写了篇撸猫的文哈哈哈 第11章 可怜书院的小霸王就这样一路被沈丘拖进了马车,还一声都不敢吭,只拼命地缩着脖子,用广袖挡住脸不让其他人看到。 可苏锐不知道的是,就算他把脸挡得再严实,也遮不住他在这书院里找不出的,第二个如此肥胖的身姿。 沈丘坐在一旁,苏锐被他甩在马车的地面上闷哼一声。 沈丘刚一放手,苏锐就从地面上爬了起来。 外面秋风冰凉,马车里更是冷得快要生冰锥子。苏锐慢慢地挪到一旁的塌上,小心翼翼地看着表哥。 沈丘终于出声:“你不是说和月妹妹关系很好?” 刚开学的时候姑母跟自己说表弟刚开始去学院读书了,怕表弟在学院受欺负,被沈丘一口拒绝。 就苏锐在家中横冲直撞的样子,他欺负别人就很不错了,哪还会受欺负? 再说了,沈丘自己也是要上太学的,虽然对于沈丘来说,已经没有什么可学的了,但沈丘几乎从不请假缺席,很敬重师长。 毕竟,表弟想什么时候看,就能什么时候看。更多的时候,沈丘不想看到这个表弟。 直到昨天苏锐下学来了自己家,忧愁的和自己说不知道怎么和小姑娘相处,沈丘开始还觉得好笑,这小家伙才多大,就想着小姑娘了。 后来沈丘听着小家伙口中喊着月妹妹,越想越不对劲。 这名字熟悉得很。 沈丘眼前闪过那张白白胖胖的脸蛋,嘟嘟的小嘴,心里流过一道暖流,小家伙真的好可爱。 便问了苏锐,这月妹妹全名是什么。 苏锐想了半天没想起来,说自己前些日子去了他们家做客。 “呵。”沈丘冷笑:“你前些日子去别人府上做客的次数可不算少!” 几乎是哪家做事他就跑去了哪家,为此他都听到自己额娘念叨过两回了。 沈丘皱着眉头,想着菀月才只有三岁,不太可能去书院,又问苏锐:“月妹妹几岁了你知道吗?” 这回苏锐终于能回答上自己表哥的话了,眉飞色舞:“三岁三岁,月妹妹可厉害了,三岁就考进了书院!是书院里头年龄最小的。” 末了,还补充了一句:“也是书院里头最可爱的。” 那便是菀月了。沈丘想。 “明天我去书院接你,你和姑母说一声。” 今日沈丘来得极早,正好看见苏锐蹲在一颗大树下面满脸委屈,沈丘眉毛一挑,还真有人欺负自家表弟? 走过来一问,原来是被菀家那小姑娘说了几句,受了些委屈。沈丘觉得有些好笑,脑中飞速运转,正好不知道怎么去接近菀家的小姑娘,这机会说来就来了。 结果这小子和自己说和人家关系很好,自己刚刚把这家伙说得这么惨了,那菀家小姑娘却眼也不眨,自顾自地坐在马车上走了! 关系很好,呵! 苏锐不安地往马车的门口挪了挪小屁股,眼睛左右飘忽。 是母亲告诉自己,无论那个年纪的姑娘家见了表哥都会跟蜜蜂见了花一样围着表哥转,以前他也这么觉得,所以当表哥提议让自己装可怜,他过去把月妹妹带过来和自己玩的时候他就答应了。 可谁知到了月妹妹这里就不灵了! 苏锐觉得委屈,他还没有怪表哥呢,表哥就怪起自己来了。 可是自己打架打不赢表哥,还有可能被表哥胖揍,苏锐泄气地低着头,承认道:“月妹妹好像不怎么喜欢我。” 听了这句话,沈丘眉目舒朗,马车里的温度慢慢回暖。 苏锐抬头快速地扫了一眼表哥,又飞快的重新低下头去,表哥虽然抿着唇,但是没有刚刚见到自己时那么可怕了。 苏锐心中疑惑,便把疑惑写在了脸上,他实在是不知道自己哪里让表哥开心了,若是知道了,他以后定然在表哥面前多做这样的动作让表哥开心。 虽然表哥看起来冷冰冰的,但是苏锐还是很崇拜自己的表哥。 因为,因为表哥一只手就能制住自己!而且表哥打了自己母亲也不会说表哥,只会骂自己。 偏着头想了想,好像之前听到月妹妹问富雨沁旬假的时候去不去城庙。 苏锐高兴地跳了起来:“表哥,城庙!” 沈丘两手环胸,睨了一眼马车上欢脱的表弟,心中忍耐:“怎么了?” “月妹妹说她旬假要去城庙,表哥,我们明天也去吧,说不定可以遇上月妹妹!”苏锐眼睛晶亮,兴奋地看着表哥。 * 菀府。 菀月正和丫鬟说着明天去城庙要带的东西,能有机会重生,这是多大的一件幸事,菀月一直想去城庙拜拜,感谢佛祖愿意给自己这么难得的机会。 主仆俩好久都没有出门过了,都一脸的期待,正说到兴奋处,菀月突然觉得脑袋一阵抽疼,浑身虚汗直冒,像是随时要昏过去似的。 壁色见小姐脸上突然一白,忙过来抱着菀月,把菀月放到了最近的塌上,脸色焦急:“小姐,你怎么了?” 菀月脑袋疼得厉害,耳朵里嗡嗡作响,根本就没有听到壁色说什么,只看到壁色焦急的脸和那一张一合的嘴,喊了声去叫大夫,痛苦的闭上了双眼。 大夫赶到时,菀月已经在床上昏迷了过去。 老大夫把玩脉,沉吟片刻问:“你家小姐睡过去之前有什么症状?” “小姐一直捂着头,我和她说话也不理我,不知道是疼还是听不见。”壁色回答这老大夫的话,急得眼泪都流了下来。 屋子内窗户紧闭,密不透风,气氛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老大夫摇头,又去探菀月的额头。 菀月一张小脸缩在一起,面色静白,小小软软的一只,就那样可怜而又捂住地躺在若大的床上。 听到消息急急赶过来的王氏也忍不住了,颤着声问大夫:“您别摇头啊,到底是怎么回事您倒是说句话啊!” 老大夫刚才沉迷诊断,没注意周围人的神色,见一个俩个都急成这样,这才道:“令千金没什么大事,只是这脉象有些少见,加上头疼,老夫行医这么多年却没见过罢了。夫人不必担心。” 说完,老大夫又摇头:“怪哉怪哉。” 又从药箱里拿出纸笔,给菀月开了幅方子:“这是一幅安神的方子,先让小姐吃上一日,应该就能痊愈。” 王氏提着的心跟着老大夫的言语一跳一跳,转过身去擦掉泪盈盈的眼眶,舒了口气。 壁色客客气气地把大夫送走,看着躺在床上脸色惨白的小姐,心中不安。 王氏到底是一家主母,此时镇定了不少,招来一个小丫头去抓药,又把小女儿露在外边的手塞进被子里,心疼地用帕子擦去菀月额前的汗。 王氏就那么一直坐在菀月的床旁,也舍不得喊醒女儿,女儿疼的都皱起了眉头,一张小脸都皱成了一团,唇色也隐隐泛着白。 看着女儿难受的模样,王氏恨不得替女儿受了这苦。 一个时辰后,壁色才把药端进来,见小姐还睡在床上没有醒,轻轻喊了几声,王氏见女儿不醒,便摇了摇菀月的身子。 还是不醒。 “去拿个帕子来给小姐垫在下巴上,把碗给我。”王氏吩咐壁色,壁色急忙去找了块棉质的帕子。 王氏慢慢地给菀月喂着药,药水一半流了出来一半从嘴里流了出来。 王氏跟着皱眉,却又没又办法,只吩咐壁色让厨房里热着饭菜,别让小姐饿着。 壁色眼巴巴地在床旁陪了菀月一个晚上,急得晚饭都没有吃,半夜的时候实在熬不住了,这才自己去小厨房拿了个硬邦邦的馒头用小火温了会儿,又急匆匆的赶回了房间。 就着烛火吃完了馒头,壁色又过来看了菀月一眼,就这一会儿没看着小姐,菀月的脸颊已经被泪水覆盖,一滴又一滴泪珠从小姐的脸颊流到耳朵上,壁色连忙用帕子擦掉以免泪水落到耳朵里去。 伸手抹平了菀月的眉头,听到一道嘤咛的声音,壁色赶紧把耳朵凑过去仔细去,嘤咛声慢慢停了下来,壁色没听清楚菀月说了什么。 叹了口气,壁色望着蔓进房间里的月光。 小姐已经很久没这样了,小小年纪,不知道能有什么伤心事情那么悲伤,在睡梦中都能哭断了肠。 菀月是被饿醒来的,醒来的时候外面天色大亮。 菀月看着眼眶通红的壁色,仿佛病了似的脸色惨白,虚弱地笑了笑:“哭什么,傻丫头。” 壁色一听,忙转头擦掉眼眶中的泪水,笑了起来:“是奴婢的错,小姐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忙又走出去让小丫头把煨着的老鸭汤端过来,让小姐喝两口。 菀月闭上眼睛,她似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她又梦见了沈丘,梦见沈丘从马上摔了下来,自己急忙赶过去查看,沈丘疼得大滴大滴的汗珠流了下来,自己的心也跟着绞痛,心疼地快要掉泪了,沈丘却强撑着,和自己说:“没事,不疼。” 声音温暖如春风,差点让菀月相信了,可是怎么会不疼呢,菀月低头看那一道擦伤,已经渗出了血。 明明已经很心疼了,却有一道身音在梦境中如一道温暖的春风飘过,淡淡的告诉自己:他是故意摔着让你心疼的。 那蹲在沈丘怀里的,已经长大了的菀月猛地推开沈丘,不敢置信地问:“你刚刚是故意摔着的?你为什么这样做,为什么?” 菀月狂吼着,沈丘的身影却如雪花般四散,消失在了菀月的眼前。而菀月,置身在一片白雪茫茫之中。 菀月只觉得浑身发冷,转过身看看可有什么暖身之处,却看到了浸染到雪地里的,满是红色的血,红红的一大遍,看不到尽头。 菀月腿一软跪了下来,雪地中又缓缓出现了沈丘,沈丘对着自己站着的方向若有若无的勾起一丝冷漠的笑,整个人如同从地狱里出来的玉面阎王。比这满地的雪还要冷! 他怀中抱着一个姑娘,那血,正是从她身上流出来的。 那是谁? 菀月凑过去拼命想看清那姑娘的脸,却看到了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菀月惊住了,自己上辈子难道是被沈丘给杀死的?菀月在心中问自己,这个问题,却是无人能回答了。 作者有话要说: 做梦梦见收藏从四个掉到了两个,赶紧起床把这一章改了改。 感谢收藏了的小天使,嘤嘤。反着的梦境可以来一打吗! 第12章 城庙。 沈丘一大早拉着表弟,从皇城脚下直奔城庙。 俩人已经在这山脚下的小棚子里等了有一个时辰了,本想着过来爬山,俩人穿的的得轻便些,结果今天连个日头都没有,山下冷风呼啸,要等的人还迟迟没到。 随着时间的推移,沈丘的眼神越发阴沉,盯着旁边左右张望个不停的表弟。 小厮都被吓得离俩人更远了些,苏锐却是个心大的,没注意到这些,拉着表哥的衣袖,盯着一大串糖葫芦流口水。 沈丘只觉得后槽牙被自己咬得酸疼,自己莫不是被这个毛头小子给骗了吧?说什么菀月今天要来城庙许愿,也想跟过来玩耍,这都已经快到午时了,人还没来。 看着凑在一旁傻乎乎的苏锐,沈丘暗道,是他高估这个表弟了,他要是有这么多的心眼,就不会被人哄得团团转了。 小厮识趣地过去给苏锐买了个糖葫芦回来,苏锐喜滋滋地咬了一口,这才迟迟道:“月妹妹怎么还没来,表哥,要不我们先上去玩,月妹妹可能不回来了。” 沈丘目光死死盯着苏锐,想打人......来泄气。 良久,沈丘才移开目光,右手托着苏锐往前走:“今天这样冷,你穿得太少了,先回去吧。” 苏锐被沈丘拖住后领子,嘴里还喊着糖葫芦,一句话都说不出,只在沈丘身后哀嚎:“表、表哥,我、我” 咕咚一声,糖葫芦被苏锐连着要说的话一起咽了下去。 马车里确实比外面暖了不少,但今天苏锐是想出来玩的,不舍地看向外面,又看着自家冷若冰霜的表哥,最后才壮着胆子道:“表,表哥,我不冷的。” 沈丘斜睨了苏锐一眼,苏锐连忙低下头去啃冰糖葫芦,把想出去玩卡着了喉咙处。 算了,下次再来。 沈丘把车帘放下,自己在外边吩咐了几句,才进了马车里。 马车行至半途,骤然停了下来,沈丘沉着一张脸出去了一会儿,又冷着脸回到了马车上。 苏锐被这情绪不定的表哥弄得有些慌,平日里一直冷着脸也挺好的啊,今天怎么还不停变上脸了! 苏锐不时探着头看沈丘的动作,沈丘早就察觉到了,冷着脸问道:“你很喜欢月妹妹?” 苏锐赶紧点头。 “那你要不要去找她玩?” 苏锐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在表哥这里还有这等好事。 见苏锐傻乎乎的样子,沈丘故意又补了一句:“不然就直接回去了。” 苏锐急了,赶紧道:“去找妹妹玩!” * 菀府。 菀月被母亲抱在怀中幸福得亲亲,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外头的丫鬟欢欢喜喜地进来:“王府世子爷带着苏小公子来府上了,说是苏小公子来找咱们小姐玩儿。” 王府世子爷。 菀月本来趴在母亲香香软软的怀中,享受着属于母亲的温暖,觉得噩梦都离自己远去了。 一听到这名字差点从母亲怀中跳了出来,他怎么来了?他要干嘛! 激灵过后,菀月想起这早已不是梦镜中,是实实在在的现实世界,全身不停蔓延的鸡皮疙瘩这才停止了下来。 王氏记得这俩人,一个是京城赫赫有名的小魔王,一个是京城人见人爱的翩翩公子。 总之这俩人都和自家乖乖女搭不上边,平日里素无来往,怎么突然就到自己家来了? 见菀月在自己怀中扑腾,只当菀月听到小伙伴来了想出去玩,王氏轻轻拍了拍女儿的背脊,想以女儿正生病不方便见客为由拒了这俩人,又想起上次老夫人寿宴时欠下沈世子的人情。 王氏叹了口气,看着已经没什么大碍的女儿:“罢了,去见见吧。” 王氏抱着怀中不肯下来的菀月慢吞吞地走着,才刚刚到客厅的前院就听到客厅里传来女儿家说话的声音,迈着步子走进来一看,原来是菀星在和苏家小公子说话。 沈丘见到王夫人竟然亲自来了,从座位上起身向王氏拱手:“今日经过贵府,表弟突然闹着要找俩个小同窗玩,我也拦不住,便带他过来了,叨扰贵府,是丘之过!” 翩翩公子,言行举止之间贵气难掩,冷傲清雅却又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王氏一见着他,便把刚才的不快给忘记了,只微笑道:“世子哪里的话,世子能和小公子一同来府上看月姐儿,是月姐儿的福气。上次世子在大厅里给小女解围,还一直未谢过世子呢!” 说着,王氏还拍着菀月的背:“月姐儿,看看是谁来了?” 菀月死死地抱紧王氏,窝在她的怀里装死。 沈丘见菀月在王氏怀里极其细微的动了一下,听到小丫头有些急促的呼吸声,心里跟猫爪一样难耐,想伸手去摸摸那毛茸茸的脑袋。 菀月趴在自己怀里不动,王氏叹了口气,朝沈丘解释道:“这小丫头,昨天从书院回来就病了,可把我吓了一跳,刚才才吃了东西好了一点儿,这会儿恹恹的。” 沈丘听着,面露担心,看着王氏怀中那窝成一小团的菀月,问道:“昨日接表弟下学,也见着了月妹妹,当时还好好的,怎么病好了?” 又实在没忍住,搓了搓手,对王氏道:“我能抱抱她吗?” 王氏笑着回答:“大夫说没什么大事,现在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刚刚从侍卫那里听到菀月生病了,心中着急,都没来得及让侍卫去查查菀月的了什么病,自己就带着表弟直接来府上了。 此时听到菀月病好,沈丘心中才安定下来。 菀月全身紧绷,捏着母亲的衣角。王氏却把菀月一点一点的往外面递,一副很放心的样子:“那小女就拜托世子爷照顾着了。” 又吩咐一旁跟着的壁色:“好好招待客人。” 先前去前院请大少爷的人还没见来,一群小辈在这里,王氏也不好多呆,自己去前院找儿子去了。 菀月瞪着大眼睛呆呆的被沈丘抱在了怀里,心中瑟缩,却又不敢像昨天一样对着沈丘冷哼了,求救的看向母亲,只看到一道渐行渐远的背影。 菀月心中绝望,眼睛瞪得老大一眨不眨紧张地拉住自己的衣角。 “月妹妹拉着我的衣服干什么?” 沈丘终于如愿抱住了怀中的小团子,心中舒坦,见小团子瞪着大眼睛呆呆的很是可爱,便想伸手摸摸菀月,却被菀月拽住了衣袖。 沈丘心中一暖,嘴角微勾,便问了出来。 没想到话音一落,菀月的神色骤变,看着拽着自己衣袖的小手,猛然松了开来。身体微微发颤,像是要哭了。 一旁的壁色见状,赶紧上前来,说道:“小姐许是怕生,要不奴婢来抱吧?” 沈丘避开壁色伸过来的手,眼中闪过一丝阴鸷,淡淡道:“无妨,熟悉了就好了。” 见沈丘不肯放开,菀月这回真的要哭了,眼睛里都鼓出了一抹泪包,要掉不掉的,伸出两只手对着壁色,撇着嘴不说话。 沈丘把菀月伸出的手收了回来,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菀月的后背,嘴中低低道:“乖。” 他感觉到菀月在极力抗拒着自己,抗拒中带着一抹惧怕,他不能就这样把人放开了,不然以后见着自己就跑。比起这股让菀月颤抖的惧怕,他更想菀月像昨天一样,娇气地对着自己轻哼一声,然后扬长而去。 这世上谁都可以怕他,她却不可以! 沈丘温柔地轻轻拍打着菀月的背,感受到菀月慢慢停止了颤抖,这才呼了口气,刚刚太紧张了,以至于忘了呼吸。 沈丘尽量让自己的面容变得可亲,轻轻地用帕子擦去从眼眶里溢出来的泪水,声音温柔得能掐出水来:“哭什么?上次不认识我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抱着我喊夫君,现在见了我理都不理了,哪有你这么翻脸不认人的。” 一句话说起初见时菀月的窘迫,菀月的脸蛋渐渐地染了一层红霞,干脆缩了缩脖子,把脸蛋埋进了沈丘还不算宽敞的胸膛。 她也不想把惧怕写在脸上,但是刚刚沈丘的那个笑容,竟诡异的和梦中的一模一样,而梦境中的自己,也正是被沈丘抱在了怀中,留下了满地的鲜血! 那一瞬间她以为自己要死了! 沈丘那温暖的声音让菀月回了神,从梦境中挣脱出来,又听到沈丘说起上次自己魔怔的事情,满脸通红。 感觉这辈子过不了这道坎了怎么办? 菀月心中忿忿,把眼睛里的泪珠都擦到沈丘的衣服上。 一旁和菀星说话的苏锐凑到了这边,看看表哥又看看被表哥抱到了怀里的菀月,兴奋道:“表哥,我也想抱妹妹。” 沈丘腻了苏锐一眼:“你还太小了,不能抱妹妹。” 苏锐撇嘴,说好是陪自己过来找月妹妹玩,接过表哥自己抱着妹妹不撒手。 苏锐轻哼一声,背过身去不理沈丘。 这时菀星也走了过来,看着如神邸般的面庞,她也想和妹妹一样被沈世子抱在怀中温柔地哄着。 只可惜大家说起沈世子,都说是谪仙一般的人物,可望而不可即。 不知道她这妹妹哪里来的好运道,竟能让神仙下凡? 犹记得上次姨娘嗤笑,沈世子可是最不缺妹妹的,沈世子只要招招手,这满京城的姑娘,都愿意做沈世子的妹妹,大厅里沈世子娘亲说沈世子想要一个妹妹,只是当下给菀月解围的好听话罢了。 菀星心中嫉妒的发狂,既然沈世子如此不缺妹妹,那为什么这么温柔的抱着菀月不撒手? 菀月有什么特别的?就凭她在大庭广众之下不知羞耻地抱着沈世子喊夫君? 第13章 菀月的病来得突然,走得也突然。 第二天又是上学的日子,王氏不是很放心让菀月去书院,菀月却道自己已经好全了,待在家中无聊,想早点去学堂。 女儿在学堂学得如何,王氏倒是不在意,只希望女儿福乐安康,一生平安顺遂。 只不过女儿自己想去,她也不会阻拦,多学点东西总比少学强。 * 正合书院。 寒霜布在外边的枯草上,少有的两只里鸟儿站在枯树上寻找着食物。 学堂里的朗朗书声响起,把鸟儿惊起,菀星抱着三字经书,到夫子面前背诵,夫子撸着自己的胡须,赞赏的点头。 菀月面前的富雨沁手中抱着三字经,跃跃欲试,却又迟迟不敢上前。 小可爱已经在自己这里背过不下三次了,却还不敢去夫子那里背,菀月心中好笑,手拉着小可爱胖嘟嘟的小手,说道:“我觉得我可以背了,你陪我过去好不好?” 小可爱迟疑着看着菀月,犹豫的点头。 菀月牵着小可爱的手,拿着书走到了夫子面前把书递给夫子:“夫子,我能背了。” 夫子弯下身子和菀月齐平,手习惯性的撸着胡子,惊讶道:“你也能背了?” 菀月高昂着头,一脸骄傲地指着身后的小可爱道:“我们都可以背了。” 一边说着一边背了起来:“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教之道...教之道,贵以专。” 背到这里,菀月对夫子眨眨眼:“夫子,学生背的对不对?” 说着,还上前摸了摸夫子的长胡须:“夫子,你的胡须好长呀。” 夫子陡然被菀月碰了胡须有些愣神,急忙从菀月手中拿过胡子,主要是怕被着小不点儿把胡须拔掉了,默默地离菀月远了一点,和蔼的笑道:“背的很对,继续背吧。” 菀月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富雨沁,又一脸为难的看着夫子:“可是后面的我忘记了,夫子,可不可以让姐姐先背再让我背?” 说着菀月把一直躲在自己身后的富雨沁推到了自己和夫子面前,在富雨沁耳朵旁说着悄悄话:“富姐姐,你可不可以先背,我把书上面的字都忘记了。你先等我在这里看会儿书,我记得了再背好不好?” 富雨沁拘谨地站在夫子的面前,为难的看向菀月,菀月把眼睛睁的大大的,两手合十嘟着嘴一脸请求地看着富雨沁。 “富姐姐帮帮我!” 富雨沁看着菀月一脸可怜样,转过头来努力让自己保持镇静,举起双手把手中的书交给夫子。 一字一句,清晰而又明朗地背了出来。 书案后竖着耳朵听这边动静的菀星收回了目光,心中轻哼一声:还以为多能耐呢,原来是背不出! 等富雨沁一字一句地把三字经学过的内容背完,富雨沁转头一脸高兴地对菀月说:“好妹妹,我背完了,你也快点背吧!” 夫子也把目光看了过来,菀月看着脸颊出了一道虚汗的富雨沁,伸手帮她擦去额头的汗,圆溜溜的眼珠子四处转了转:“我还没记好,还是等下再背吧!” 夫子看着牵着富雨沁回到座位上的菀月,小大人一般。心下了然,暗骂了一句鬼丫头! 富雨沁把书背完,心中的大事俨然已经完成,白白嫩嫩的小脸不再肿着,悄摸摸的凑到菀月跟前咬耳朵:“刚才你去摸夫子的胡子,我好害怕胡子会打你。不过夫子看起来虽然像我爹一样凶,没想到人却跟我娘一样温柔呢!” 菀月听完,捧腹大笑。 我摸了夫子的胡子夫子不会打我,但夫子要是知道你把他比喻成你娘,那就不一定不打你了! 夫子看上去虽然不是虎背熊腰的壮汉,但也是个身躯凛凛,相貌堂堂的男子呢! 及至午时,菀月俩姐妹和富雨沁坐在一处乖乖的等着去盛饭的下人。 苏锐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手上捧着一个大碗,边吃便把饭碗递到几人的面前,看着菀月道:“月妹妹,你那丫鬟才刚刚去打饭,你要不要先和我一起吃?” 菀月和菀星是一同在书院吃得午饭,这些天天气太冷,早上从家里带来的热饭菜很快就凉了,上次母亲问俩人要不要仆从中午从家里送饭过来,被菀星回绝了。 菀月想着书院里的饭菜也不错,便也赞同了菀星的话。 壁色心疼小姐,说自己可以为小姐跑一趟送饭食,菀月倒是觉得自己没那么娇气,更加不想让有心人把自己拿出来和菀星作比。 所以就拒绝了壁色的提议,和菀星一起在书院吃。 菀月嫌弃地看了一眼苏锐的饭盒道:“你自己吃吧!” 苏锐这个小胖子,都这么大了,吃在嘴里的饭还不停的往下掉,夫子都明令禁止大家不许在学堂里头吃东西,这胖子非但不听,还满教室吃! 为了让自己的书案不被这家伙给毁了,菀月从座位上快速站起往外面走去。 沿着一条长廊走到尽头,竟看到满是枯树的院子里的池塘旁一条狭小的缝隙中迎风招摇着一束四季海棠。 菀月感叹于大自然生命力的旺盛,踏着院子里的枯叶走到了池塘旁。 翠绿的叶子在周围遍地枯败的叶子中显得格外娇嫩,叶片还厚厚的。这株四季海棠开得极好,花叶粉粉嫩嫩的,像极了花中的仙子。 菀月想凑过去闻闻它的花香,可是这株四季海棠离池塘边太近了,只好作罢转道回去。 一转头就撞到了一个人,菀月捂着额头朝这人望去。 “姐姐,你怎么在这?”菀月看着面前的菀星,问道。 菀月揉了揉发疼的额头,看到菀星的鼻子也被自己撞红了,菀月笑出声来。 菀星捂住发酸的鼻子,发酸的眼睛左右飘忽,心脏砰砰直跳,就只差一点点了! 可惜就是差了一点点! “我、我看你突然跑出去,怕你等下不知道回来了,所以过来看看。”菀星心虚的道。 菀月看着脸色异常红润,眼神四处躲闪的菀星,心中闪过一道狐疑,人迅速地离池塘边远了些,和菀星掉了个方向,身体逼近菀星,问道:“所以姐姐刚才一直跟在我后面?” 菀星看着神情突然凌厉起来的菀月,感觉到自己的太阳穴也跟着凸凸直跳起来了,心在心中安慰自己,妹妹这么小,什么都不懂,再说,她刚刚背对着自己,什么也看不到,自己不用慌。 定了神后,菀星道:“没有,我是刚刚找过来的。” 菀月看着地上的枯叶,由于这个地方处于书院深处,一般少有人来,落叶落下了许多都没打扫,自己走动间,能听到沙沙的枯叶被踩碎的声音。 而刚才,自己却一点点都没听到脚步声。 自己刚才离池塘那么近,姐姐却鬼鬼祟祟地离自己这样近,她要做什么? 她要推自己到池塘里去吗? 菀月被自己的想法惊出了一身冷汗,若是说刚刚开始重生过来这个庶姐和自己玩所谓的‘疼不疼’的游戏,她姑且可以认为是小姑娘之间的捉弄,那今日菀星鬼鬼祟祟地跟着自己来到这里,悄无声息地靠近在池塘边的自己,就值得深思了。 总不能是特意来到池塘边吓自己。 没有谁会在这么危险的地方开玩笑,除非她真的想要那个人的命! 菀月连表面上的功夫都不想和菀星做了,转头踏着落了满地的枯叶往回走。 “妹妹,等等我,我们一起回去。”菀星跟在菀月后面说道。 菀月的脚步顿了一下,听到鞋子落地踩在地面上的沙沙声,又像是没有听见似的,继续往前走去。 地上的脚步声听得菀月格外刺耳,是的,怎么忘了,她这姐姐平日里走路也是有声音的,只是声音不大。 没有什么借口可以说菀星这次不是故意的了,什么姐妹之情,她们俩个原本就是没有的。 走过一半的长廊,壁色迎面走了过来,看见自己,似乎松了口气:“小姐,您刚才去哪儿了,奴婢到处找您,饭都要凉了。” 说着,一把抱起菀月,对跟在后面的菀星说:“星姐儿也来了,奴婢先把姐儿抱过去再过来接你吧?” 菀星看了一眼面色娇憨的妹妹,心中有些不安,扬起一抹讨喜的笑,对壁色说道:“不用了,我脚程比妹妹快,很快就回去了。” “那星姐儿注意脚下,奴婢带着小姐先走了。”壁色急着抱着小姐回去吃饭,迈开步子急急往前走去,没注意到脸色有些不对的菀星。 菀月被壁色温暖的怀抱包围,舒服地把脑袋窝在壁色的颈窝处,闭上眼睛。 壁色见姐儿的情绪有些低沉,轻轻的拍打菀月的背,哄道:“姐儿等会儿再睡,先把饭吃了。” 菀月环住壁色的脖子,轻轻地嗯了一声回应。 她原本就不打算让所有的人都喜欢自己,不然自己一个个地回报回去太花费心神了,毕竟身旁已经有这么多人关心并且喜欢自己。 并不是所有的血肉亲情都真的叫做血肉亲情,人心多变,知道别人的态度,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 第14章 礼乐射御书数。 书院的课程五彩缤纷,学起来还挺新奇有趣。 除了射,其余的课程都难不倒菀月,毕竟菀月比别人多活了一辈子,这点小儿科的课程完全不在话下。 菀月装作一个懵懂的孩童,在书院快乐的撸着这群小团子。 时不时乐于助人一下俨然成为了大家心目中的小天使。 不过,该来的成绩还是来了,菀月看着自己六个三等的分数,撇了撇嘴。 成绩总共分为三等,一等最好,三等最末。 菀月的分数理所当然的成为了这次考试最差的一个分数。 菀月拿起书案上的书,把自己的成绩压在最下面:眼不见为净! 后面的富雨沁一直在注意着菀月,见菀月低眉敛目,把成绩放到了最下层,自动理解为菀月对自己的成绩感到很自卑,忙走过来一本正经地安慰菀月。 “月妹妹,没事,虽然这次你考的这么差,但是我们大家都很喜欢你的。” 菀月闻言,扫了一眼富雨沁的脸颊,见富雨沁脸上紧绷着,目光中透露着严肃,这才发觉小可爱没有在和自己开玩笑。 竖着耳朵听着这边的动静的菀星赶忙过来安慰菀月:“妹妹,没事,你还这么小,学东西肯定比我们慢一些,父亲都说了,只要你在书院玩的开心就可以了。” 菀星说着,还安慰的拍了拍菀月的背,眼睛里划过一道光彩,如星辰缀满了天空。 菀月看都没看菀星,只假笑道:“谢谢姐姐,我也觉得玩好就可以了,成绩没什么的。” 菀星瞧着嘴,手中拿着自己上面写着五个一等,一个二等的成绩摆在三人面前,苦恼道:“对啊,我们都是一张纸而已,其实也没什么不同的。” 那上面一排整齐的一等亮瞎了几人的眼。 菀月:呵呵。 这炫耀没毛病,不过,你这水平,就不用再我面前炫耀了! 我只是因为懒得写,不想让你们太震惊而已。 菀月不在意,富雨沁确实被菀星的成绩给吸引了,羡慕的看着菀星的成绩:“你考得真好,居然连御都能考上一等!” 菀星见富雨沁的注意力被自己吸引,开心地和富雨沁分享自己的经验:“你要学吗,我可以教你,下次我们上课的时候一起好不好?” 富雨沁瞬间浑身散发出崇拜和感激的光芒,兴奋道:“可以吗?真的可以吗???” 菀星点头:“可以的!” 又转过头看向菀月:“妹妹要不要一起?” 菀月心中憋闷,看了两人一眼,缓缓的摇了头,把身体转过来,独自一人生闷气。 这段时间她已经尽量避着菀星了,这个菀星却跟个幽灵似的,总是时不时地围在周围阴魂不散,现在居然还要抢自己交的朋友! 真是可气! 富雨沁也是,别人说了一句,就能被拐跑,难道这么久了还没有察觉到自己和庶姐相处的不和睦吗?还特意往庶姐身边玩。 这段时日她到底是和谁玩的好心里没点数吗? 气死人了! 果然都是些小孩子,没有什么立场。 一阵哄闹声从后面的位置响起,苏锐的大喉咙传了过来:“小爷我果然骑射考得最好!” 周围的小公子们附和道:“当然,每次上骑射课夫子都要夸苏公子,要是苏公子都考不好,我们这些人就只能得三等了。” 这话苏锐爱听,哈哈大笑起来。 菀月想起每次苏锐见着自己和菀星,好像更加喜欢和自己玩一些,并且每次自己想支使这个家伙的时候,他都会很听话,好像比富雨沁有立场多了。 便走了过去,拍了苏锐的肩膀:“喂,你的成绩给我看一眼。” 苏锐见着菀月过来,立马从书案上站了起来,把成绩递给菀月。 菀月看着苏锐这狗腿样儿,有些哭笑不得,毕竟他旁边有这么多可以让他发号施令的狗腿,他现在却对着自己一副摇尾巴的样子,这反差有点大了。 好在菀月自己本来也是人缘不错的,大家没有觉得奇怪。 菀月轻咳一声,看向成绩单。 两个一等,四个三等。 不愧是将军府的孩子,礼乐射御书数,只有射御上了一等,其余的水平,和没来书院学过差不多。 菀月忍不住想象了一下今天在书院哈哈大笑的苏锐回家被母亲吊打的场景。 毕竟出生于皇室的长公主极重礼仪,因为当初她一意孤行要嫁给将军,还被人在私底下嘲笑嫁给了一个莽汉,后来将军府全府上下被长公主肃清了一遍,礼仪极好。 菀月之所以知道这些,还是因为苏锐经常过府来找自己玩,苏锐毫无规矩的样子让自己的娘亲感叹:当年将军府规矩这么好,怎么这个小公子这般鲁莽了。 还能因为什么? 不过是父母亲爱子。 不过再爱,长公主当年不想听到的流言,现在也还是不想听到吧! 也就是在那时,菀月明白了为什么身为将军的嫡子,还是长公主的孩子,为什么没去太学,而是来了虽然在京城排的上名号,但是名声次于太学的正合书院。 苏锐这会儿高兴得紧,菀月不想扫兴去提醒苏锐他回家有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一脸崇拜的看着苏锐,装嫩道:“苏哥哥你好厉害!” 软软的声音一喊,苏锐原本不大的眼睛笑成了一道线。 高昂着头,眼睛却往下瞟看着菀月:“苏哥哥以后罩着你!” 又挠了挠自己的头:“月妹妹,我怎么没看见你的成绩?你考得怎么样?” “我呀,我考得...” “妹妹这次考得不是很好,所以苏公子别问了。”菀月的话还没说到完,就被突然出现的菀星截住。 菀月翻了个白眼,真的是讨厌的人到哪里都能看到! 菀星的这点小心思还以为自己不知道吗?虽然嘴上说着不让苏锐问,心里面指不定想苏锐快点问呢! 怕是恨不得人尽皆知吧! 原本对自己成绩不在乎的菀月,在此时有一种捏死菀星的冲动,更后悔当初要把自己装得这么蠢! 现在有人都想借着自己来上位了。 * 菀府。 夫子让所有学生都把发下来的成绩带回来。 菀月和菀星理所当然的也带回来了。 父母亲坐在高堂,秦姨娘坐在一旁。这幅场景像极了菀月刚开学的样子。 只是那时的菀月在心中盘算如何装傻,这个时候的菀月在后悔当时的盘算。 今天让菀星占尽了便宜。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菀星一整天都用无形的踩踏自己来体现她有多聪明。 要借自己上位,这个打算可真不错。 大堂内所有的人都洋溢着笑容,父亲笑得合不拢嘴:“没想到星姐儿一去书院就给了为父这么大的惊喜,这下爹爹也可以和那些个整天在炫耀着自己宝贝女儿的同僚炫耀了。以前只能夸夸女儿听话懂事礼仪好,总是比不过那些家伙。” 菀星笑开了眼:“那女儿下次更加努力,让爹爹在同僚面前好好炫耀。” 菀月坐在座位上嘟着嘴,厚着脸皮道:“那月儿没有什么长处,爹爹是不是不炫耀月儿了?” 菀呈指着菀月,乐呵呵地对王氏说:“你瞧瞧,你瞧瞧,我们的女儿吃醋了。” 王氏用帕子遮着嘴跟着笑。 菀月轻哼一声。 菀呈赶紧停住笑:“爹爹最喜欢月姐儿了,怎么可能不炫耀月姐儿!爹爹明天一定要和他们多说说,我的月姐儿是多么的娇憨可爱,是我和他娘手中的一块宝。” 菀月看了一眼靠着爹爹背部僵直的菀星,笑了起来。 就算爹爹夸菀星,那有怎样? 就算自己考得再不好,依然是爹爹娘亲手中的宝贝,这尚书府的嫡女。 她菀星考得再好,在别人的认知里面,一样是个没有外家势力的庶女。 她是比不过自己的,想到这里,菀月嘲讽一笑,难怪想要自己死呢! 可惜呀,她菀月的命是上辈子过来的,是那装上了两条尾巴的猫儿,有着两条命的,不会那么容易死的! 非但不容易死,她还要慢慢长大,去发现上辈子最终害死自己的是谁,给自己报仇!她还要把这个想害死自己的菀星,一点点压到尘埃里去,让她认清楚自己是庶女的现实。 人活在世,若是人不清楚自己的位置,她就很容易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只有认清楚了,才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菀月看了一眼笑得开怀的母亲。 自己今日被菀星比了下去,母亲依然笑得很高兴。母亲,大概是看得长久,看得明白的。 因为菀星的成绩,父亲抱着菀星去了秦姨娘的院子。 菀月看着有些失落的母亲,心中闪过一道愧疚,都怪自己不好,为了不让别人发现自己的特殊,把自己装得这么贪玩,学习上一塌糊涂。 王氏见人已经走远,将菀月抱了起来,摸了摸菀月的脑袋道:“你还小,不用为成绩发愁,母亲不在意这些。” 菀月听完母亲安慰的话,心中更加愧疚了,闷闷的看着已经空荡荡的院门口,终于没忍住说了出来:“可是父亲去了秦姨娘那儿了。” 原来不是羡慕星姐儿考得好,只是觉得父亲因此去了那。 王氏眉头一扬:“那娘亲刚好可以和月姐儿一起睡啊,月姐儿不想和娘亲睡吗?” 其实是不想的,她习惯一个人睡了。 不过自己不争气没留住爹爹,那只能自己陪母亲睡了。 第15章 过了年重回书院。 书院里的夫子发现,那个最小的学生虽然上课时还是和平时一样似听非听的样子,但偶尔会举手回答夫子的问题了。 虽然说得不是很全,但都答在了点上。 小豆丁还是那个小豆丁,但智商仿佛上了天梯,让夫子们刮目相看。 这些早已学过的知识,菀月本来没觉得什么,但当夫子们夸赞过后,看到菀星那张隐隐发白的脸,菀月竟然恶趣味的笑了。 开挂的知识,真好! 不过菀月还是小心地拿捏着尺寸,生怕一个不小心让人当妖怪给杀了。 御课。 说是骑马的课程他们已经学了很多关于马的知识,还和夫子一起去马厩了喂了马,大家都觉得好玩儿,不过一个个的眼睛看着夫子期待能真正的骑在那强健的马背上。 胆子比较小的离得马儿远远地,夫子在前面说什么都听不见。 菀月倒是不怕,任苏锐牵着自己来到马儿的近旁,使劲从苏锐手中挣脱出自己的小手。 虽然整天妹妹、妹妹地喊,但我又不是你的亲妹妹! 这样子像话吗? 菀月横了苏锐一眼,苏锐笑笑,摸了摸菀月头上的小丫髻,兴奋地听着夫子讲说。 今儿夫子说大家可以轮流牵着马儿试一试了,他已经等这一刻等了好久了,一定要第一个来试。 夫子摸了摸那匹温顺的小马驹,这是书院为了教学特意从上百匹小马中挑选的性格温顺的良驹。 看了看或高兴或害怕的学生,问道:“谁愿意先来试试?” 苏锐立马高举着手,兴奋道:“夫子,我愿意!” 见苏锐举了手,其他跃跃欲试的小公子立马把手放下了,胆小的姑娘家更是往后面躲了躲。 苏锐回头看了一圈,见没人和自己争,开心地看着菀月,低着头在菀月耳旁说:“月妹妹,你看他们胆子都好小,一个个的只知道往后躲,你等着瞧,我要让大家见识一番什么是真正的勇士。” 苏锐说得眉飞色舞,菀月这话不对劲,想交代苏锐小心一点,话还没说,苏锐就蹦蹦跳跳地走到了夫子面前,向夫子鞠了一躬,接过夫子手中的牵引绳。 拿到牵引绳,苏锐高兴地向同学们招了招手,往宽大的马场走去,一旁还跟着一个强壮的马奴。 马奴是学院聘来专门照料这匹小马驹的,身子骨浑厚,有把子使不完的力气,还会点儿武功。 苏锐稳稳地走到一半,突然飞速踩在马镫上,身子一跃整个人都到了马上。 马儿突然被人一坐,便嘶鸣起来,两个马蹄往上一扬,飞快的往前奔去。 一旁的马奴看着差点儿被摔下来的苏锐,脚下一软,便要过去接住苏锐,没想到苏锐死死地抱着缰绳,没有摔下来。 刚想呼出口气,马儿就往前跑了去。 马奴急追过去。 菀月看着在小马驹上颠来颠去,还不忘和自己打招呼的苏锐,倒吸了口凉气,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这还什么都没学呢,就敢上马。 那马儿的样子,显然是被苏锐惊到了,大概是刚才苏锐重重的坐下去的,马儿还小,没怎么被人做过,即使再温顺也会被吓着的。 一旁的夫子见马奴没有追上苏锐,急忙一个垫脚,在平地上几个起落,借着最后的一个冲劲跃上了上空,马儿刚好经过夫子越过的地方,夫子在空中一个倒翻,捏着苏锐的衣领把人从马上带到了地上,两人在地上翻滚了几圈,这才落地。 苏锐的兴奋劲还没过,高兴地向同学们招手。 同学们都被刚才的惊险吓到了,此时都静静地看着俩人,默默不语。 苏锐摸了摸脑袋,转过身来想和夫子分享刚才自己的英勇身姿。 却见夫子此时完全没了上课时的和善模样,阴沉着一张脸从地上站起来。 “跪下!” 苏锐脸上的笑戛然而止,不解地看着夫子。 夫子浑身冒着冷气,苏锐是贵人家的子弟,他自认得罪不起,所以平时一些小事都是由着这小霸王的。 没想到自己的放任却让这个小霸王为所欲为起来。 想他上有老下有小,今天差点葬送在这个屁点大的小孩子手上,浑身的寒气就忍不住往外冒。 也好让其他学生知道,为所欲为在自己这里也是有限度的,不要整天给自己惹出莫名的祸事来。 “跪下!”夫子又说了一遍,黝黑的眼珠深沉地不见底。 在众目睽睽的注视下,苏锐觉得自己被夫子这样对待脸面都要不剩了,仰着脖子看着夫子:“我只是骑了马,我为什么要跪?” 俩人就那么注视着,有点僵持不下的意思。 菀月一手的冷汗,赶紧上前向苏锐说道:“还不快跪下向夫子道谢,刚才马儿差点把你颠了下来,可是夫子就救了你呢!” “可是...”苏锐胖胖的手指指向夫子:“可是夫子...” 菀月用帕子捂住苏锐的大嗓子,就连苏锐都看出来夫子不是让他道谢的意思,她难道看不出来吗? “快跪下!救命之恩呢,难道你想我替你贵跪啊?”菀月嘴中说着玩笑,眼神却是严肃地看着苏锐。 苏锐看了眼夫子,又看这菀月,嘴中还是不情不愿地跪了下去,嘴中嘟囔:“学生多谢夫子刚才把学生救下马。” 夫子刚才实在是被这小霸王气得狠了,这才在大庭广众之下没了章法,此时被菀月一打岔,这才醒悟过来自己做了什么,虽然学生有错,但是他这个夫子未必没有。 想到之前自己没有着重强调过禁止上马这一点,夫子的额头滴下几滴大豆似的汗珠。 此时苏锐跪在自己的面前,夫子心中生出一股羞愧来,又不好陡然喊这个小霸王起来,不然大家都要学着小霸王骑马了。 菀月见夫子脸色比之前好了些,见苏锐低着头不说话,便和夫子说道:“苏锐知道刚才的事不对,太危险了,我们不该这样做,下次我们都不会私下上马了。” 说着,菀月反过身喊了几位相熟的人:“你们说是不是?” 那几人立马识趣地应对:“是的,骑马太危险了,我们以后在夫子的指教下再骑马。” 其他几人见他们都这么说了,忙不迭的应和。 夫子脸色换了下来,不轻不重的训斥了夫子几句,便让苏锐起来了。 苏锐从地上起来,看了菀月一眼,便往前面冲。 菀月见苏锐神色不对,立马跑着跟了过去。后面的壁色连忙跟上。 菀月到底是个小姑娘家,跟不上苏锐的脚程,便让壁色抱起自己追了过去。一直追到了书院门口,好在书院门口大门紧闭着,菀月赶到的时候,苏锐正停在大门口踢着那守门的小厮让他开门。 书院没有命令,苏锐身边又没有带书童跟着,守门的小厮被苏锐踢了好几脚,却怎么也不敢开门,气得苏锐牙痒痒。 菀月从壁色怀抱里下来,想上前去劝劝暴跳如雷的苏锐。 苏锐两只手紧紧握着,看着一步一步慢慢走过来的菀月,被逼得狠了,身上爆发一股子狠厉劲儿,使劲往小厮身上踹去,小厮被踹得扑倒在地,痛苦的喊了一声。 菀月往前的步子猛地顿住。 苏锐身上突然爆发的这股狠厉,她曾经在梦中见过,和梦里的沈丘如出一辙。 菀月身子发寒,见小厮从地上爬了起来,苏锐却还是对着他拳打脚踢。怕出了人命,菀月让一旁的壁色开了大门。 大门一开,苏锐也不在小厮身上拳打脚踢了,看也没看菀月就往外面走去。 书院坐落于京城一角,有些偏僻,外面此时只有一俩个行人。青石板的大道上显得有些清朗。 这样的地界儿,虽然苏锐身手不错,但是菀月有些担心,便跟在了苏锐后面。 苏锐听着后面不远不近的脚步声,有些厌烦,转过身对着菀月:“你不要再跟着我了,我是不会理你的!” 菀月的脚步也跟着顿住:“我没有跟着你,我也想出去走走不行吗?” 苏锐闻言,顿了一下不知道说什么。 菀月妹妹的口才向来很好,自己是说不过她的。 苏锐老实地闭上了嘴,转身怒气冲冲的往前走。 在京城脚下转悠了大半个时辰,直到看着苏锐进了太学菀月才停下来。 太学里有沈丘,苏锐可能是去找他了吧,他们看起来关系不错。 这头菀月掉头而去,那头苏锐委屈巴巴走到沈丘面前:“表哥,我不想和月妹妹玩了。” 沈丘看着眼前直掉眼泪的表弟,感受到周围看热闹的目光,皱着眉头把苏锐扯到了一处僻静处:“你这是怎么了?这个时辰不在书院里好好上学,怎么跑到我这里来了?” 听表哥说起这个,沈丘越来越委屈:“菀月妹妹居然让我在夫子面前下跪!” 苏锐撇着嘴,泪水哗哗往下掉:“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月妹妹却让我跪下!我以后都不和月妹妹玩了。” 沈丘来了兴趣,看着哭得格外惨的表弟:“哦?你跪下了?” 其实不用说,沈丘看苏锐这幅样子就知道就知道了。 没想到自己这表弟这么听菀月的话。 第16章 苏锐委屈巴巴、抽抽哒哒地讲完,耸了耸鼻子。 “刚才菀月一直跟在我后面,我又说不赢她,表哥交代过要好好对妹妹,我便没有打她!不然,我都要打她了。” “嗯?”沈丘闲闲的扯腰间玉带的手停顿一下,猛地缩紧死死拽着玉佩:“你刚刚说,月妹妹和你一起过来了?” “是呀!”苏锐等着表哥后面的夸奖。 每次自己只要说关于月妹妹的事情表哥就要夸一遍自己,他这次受了这么大委屈都没皱月妹妹,表哥应该会表扬自己吧? 表哥这么厉害,他最喜欢听表哥表扬自己了。 “我让小厮送你回去,我这边要上课了。”沈丘说着,换过小厮,自己匆匆往外走去。 他已经很久没见到菀月了。 这段时间他很忙,忙着提前断掉父亲身边那个得宠的,心机颇深的侧妃。 终于等到元宵那天,得了点空闲。 想着京城繁华一遍,他便借着苏锐的名字去约菀月出来,却被拒绝了。 小小的年纪按道理来说就是贪玩的时候,但自己即便借着表弟的名字也没能成功把菀月约出来一次过,沈丘有些泄气。 但又不想浪费掉良辰美景,便让心腹去守着尚书府的大门,月妹妹出来便回禀给自己。 果然还是出来了。 沈丘一路跟着菀月,在菀月待在一个美人花灯前发呆的时候,沈丘走了过去。 “灯谜是玉兔。”沈丘的嘴边绽开一抹笑容,摘下那个花灯,向老板递了银钱,把花灯递给菀月。 灯下美少年。 沈丘以为,就算菀月年纪小不懂得风花雪月,也是拥有一双欣赏妹的眼睛。 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菀月在那么多人中间,唯独用手拉住了自己。 但他却错了,菀月的脸上没有惊喜,一双眼睛充满了惊惧,好像自己是一个自地狱而来的面目狰狞的阎王,那一刻沈丘内心的杂念重生,想就那样不顾菀月的意志拼命搂住她,把她拉到自己早就荒芜的深渊里。 周围人声鼎沸,沈丘却是听不到了,一双眼睛泛着猩红,死死地盯着菀月,用手抓住了她。 就在他试着把菀月往地狱拖时,他在嘈杂的人声中听到了那道带着熟悉的,却又软软糯糯的声色在对着自己喊:“沈丘!” 一瞬间无数个画面在眼前浮现,沈丘泛着猩红的眼睛一点点变回原本平淡的模样。 这是他的菀月啊,是即便自己身在地狱也希望她在天堂的菀月。 他怎么可以将她拉到自己的地狱去? 沈丘慢慢地松开手,看着菀月慌忙地从自己身边跑过,投向她哥哥的怀抱里,再也没望自己一眼。 一道血从沈丘紧握着的拳头里滴出来,慢慢地流到了美人灯上,显得美人更加妖艳了起来。 耳边传来菀月的话:“若有下辈子,我不嫁给你了。” 果然啊,菀月一向说话算话,这一世自己本以为可以护她周全了,菀月却连看自己一眼都成奢侈了。 沈丘疾步走过宽敞的园子,来到门口左右张望。 青石板上传来哒哒的马蹄声,却空旷得没有他相见的人。 陡然从表弟嘴中得知菀月的消息,沈丘再也忍不住,朝正合书院走去。 走了一段路,沈丘又慌忙回头,去喊了车夫过来。 若是路上碰到了,他还可以借着去接表弟的明儿顺道将菀月送回书院,这样他们可以有一小段在狭小的马车中相处的时光。 沈丘想到这里,交代车夫:“你慢一点,要是路上碰见了菀家月妹妹,便给我说,告诉我。” 马车一路慢吞吞的行驶着,车夫一边御马一边左右张望,直到到了正合书院都没见着菀家小姐。 车夫有点害怕,慢吞吞地把马车停在一旁,压住心中的恐惧:“公子,书院到了。” 沈丘收拾了心情,撩开车帘往外走去。 走到门口,守门的小厮看见他赶紧行礼,犹豫了一下问:“沈世子可是来接苏小公子的?” 沈丘轻嗯一声。 “可是不巧,今日苏小公子提前出去了。” 沈丘做出一副惊讶的表情问:“可知他去了哪儿?和谁一起去的?” “去了哪儿奴才不知道,菀家小姐追着小公子一起出去的,苏小公子很生气的样子。”小厮下意识用手捂住自己被揍过的地方,现在都已经青紫了,这苏家小公子年龄不大,揍起人来却毫不含糊。 疼死了。 “都没有回来吗?”沈丘追问。 “都没回来,菀小姐旁边的壁色过来提俩人请了假也跟着回去了,应该都回家了吧。” 沈丘莹白的脸色在阳光下格外好看,笑盈盈地向小厮道了歉,回到了马车上。 沈丘没有吩咐,车夫安静的坐在车辕上不动。 沈丘开始一字一字地回想苏锐和自己说的关于菀月的话。 这件事情菀月处理的极其恰当,是她长大以后处理事情的风格。 有错要认,要让人知道,却又不让人太难堪,她向来这样心善。 又皱着眉头想到之前菀月害怕自己的场景,沈丘眼中闪过一道难以置信,难道,她也重生了? 不然,为什么第一次见自己的时候为什么扒着自己喊夫君?那个场景多么熟悉啊,前世的时候,他的菀月只要看到自己和别的姑娘站在一起,都会黏过来喊自己一声夫君,向大家宣布所有权。 偏偏自己被岳母大人的一句小孩子学舌给敷衍了过去! 沈丘用手拍了拍脑袋,一切仿佛明朗了起来。 他的月儿为了躲避自己,竟想了个害怕自己的法子,每回都离得自己远远地! 沈丘想到这儿,莫名地笑了起来,迫不及待地想去见见菀月,告诉他自己这么多年的相思,以及,这辈子他也重生回来了,他正在为他们两个的未来扫清障碍,这辈子,他们会幸福的呆在一起了! 沈丘欣喜若狂,连忙让车夫赶马去菀府。 又不满身上的衣服,既然要和月儿坦诚相待了,那自己可要好好打扮一番,因为月儿曾经说,当初之所以应下这门婚事,一则是实在被自己缠得烦了,二则是自己长相英俊。 月儿喜欢英俊的郎君。 “先回府。” 车夫听到吩咐,忙催着马儿往回走,为了避免皇室子弟和大臣多有来往,出宫的黄家子弟就连挑选府址也格外慎重,离朝中重臣居住的街道相距甚远。 * 王府。 刘氏正亲自在院子中给自己喜爱的花儿浇水,就看见儿子匆匆走过来,也没有看自己,就要往里头走去。 “丘儿。”刘氏喊道。 伸手挥退了院子里的下人。 她这儿子这几年心思越发深沉,心思藏得越来越深,这个做娘的都看不懂了。 正是因为心思深沉,为人也是越发稳重起来,很少看到这样不顾形象,鲁莽的时候,刘氏疑惑道:“发生什么事了?” 院子里百花齐放,香味扑鼻,平日里沈丘最讨厌这些,今日却觉得芳香怡人,看着这些花儿道:“母亲的花儿养的越来越好了。” 见儿子不肯说,刘氏也不强问:“要不要过来帮娘亲打点?” 沈丘笑着摇了摇头。 看着这些娇嫩的花儿,刘氏先到先前给儿子拨过去的丫鬟,那俩个丫鬟是自己千挑万选的,面上也似这些花儿般娇嫩,身段凹凸有致,也算是女人中的极品了。 也不知为何不得这个儿子的眼。 刘氏看了眼眉眼间都露出开怀的儿子,感叹道:“我儿眼见都快十五了。” 话音一起,沈丘就知道母亲要说什么了,心中不耐,强忍着道:“那些丫鬟都是极好的,只是儿子现在不想这些东西,母亲留着,送给别人吧!” 刘氏轻叹一声,看着儿子转身的背影,又问了句:“那相府的谢茹姑娘呢?你与她自幼相识,也算得上青梅竹马了,且我看得出来,那谢茹对你有意。你们俩年纪又相仿...” 沈丘转过身来,神色十分慎重。 “我与她只是认识而已,且这也是因为我与她哥哥是好友的缘故,这话,母亲再莫要提了。” 夕阳洒在沈丘的身上,给他渡了一层神圣的光芒,刘氏无奈的看着沈丘,她这儿子长得如神仙般,这平日里的生活,更像个活生生的、无欲无求的小和尚! 真的是怎么都不开窍! “你走吧走吧,待在这儿太碍眼了!”刘氏挥手。 “那儿子先退下了。” 沈丘院子里伺候的小厮惊恐的看着手里拿着铜镜照来照去的公子,惊恐而又迟疑不定的给公子指了自己认为比较好看的衣服:“世子,奴才以为这俩件比较适合你。” 月白色和深色是公子常穿的颜色,指这两件应该没什么大错,小厮心虚的想。 沈丘拿着小厮指的两件衣服认认真真地看了一遍,又想起菀月给自己做的衣服里,总是镶着五彩的颜色,他应该喜欢自己穿鲜艳一点儿的颜色吧? 沈丘嫌弃地把两件衣服丢了回去,说道:“这俩件不怎么好看,你这眼光不行啊。” 小厮:...... 沈丘说罢,又转身翻了翻自己的衣服,全是纯色,没有太多的花样,沈丘幽幽地叹了口气。 第17章 沈丘第二天难得没有去书院。 让小厮帮忙去书院请了个假,自己直奔正合书院。 正合书院门口来来往往的女学生看着蹲在书院门口,玉树临风的世子爷,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却又迟迟不敢离开。 直到胡院长从的马车过来,女学生们这才一哄而散。 四周早就被清扫的干干净净,沈丘立在书院红砖墙下,施施然向院长拱手:“胡院长。” 胡院长撸了一把自己的胡须,看着最近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文人风流的沈世子,点头打了招呼。 “沈世子站在门口作甚?今天太学应该也要上学吧?” 沈丘点头,眉眼间少了些冷淡,难得的露出丝丝温柔来:“菀家小姑娘有一件东西落在我这里了,我把东西还给她就走。” 正说着,一辆马车缓缓驰来,停在了书院的墙角下。 一个身穿碧绿色的丫鬟从马车上下来,随后出来个粉雕玉琢的小团子。 身穿一身学院服,颇有几分小书生的样子。 “说曹操这曹操就到了。”胡院长笑道:“那老夫就先进去了。” 沈丘的目光早就已经聚集到菀月的身上,也不知道胡院长说了什么,胡乱点头,快步迈向菀月。 菀月嫌弃这几天的吃食竟然都一样,正嘟着嘴略带一点撒娇的声儿,和壁色交代着明天一定要换换胃口,她都已经吃腻了。 说在兴起处,还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一抬眼就看见了立在自己前头,身姿已经格外挺拔的沈丘身上。 菀月立马就往壁色身后躲去。 沈丘早已经知道她要来这一招,菀月刚有动作,便弯腰一把拽住了菀月的手臂。 隔着不算很厚的衣服,菀月仿佛感受到了从沈丘身上传来的温度,身子轻轻地发着颤儿。 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向沈丘看去,眼眶中带着泪花儿,樱桃红粉嘟嘟的小嘴轻启:“沈世子,你找我?” 后头的菀星走了过来,对沈丘行了一礼,又转向菀月,亲热地摸了摸菀月的脑袋:“月妹妹,乖乖听沈世子的话,姐姐先进去了。” 菀月看着菀星走远的背影,心里冷哼一声,道是识趣,知道这个沈丘不喜欢她,不想在这里让人落了脸,便维持自己的端庄不做纠缠。 平日私下里可是无论沈世子如何冷脸都要巴结一番的,算得上是京城的第一勇士。 感觉到被拽着的手臂上的手缩紧了些,菀月收回目光,又颤着胆儿看向沈丘:“不知沈世子找我有何事?” 沈丘的目牢牢挂在菀月的小脸上,给菀月一种被黑夜中的恶狼盯住了的感觉。菀月红润的脸颊慢慢变得苍白起来。 沈丘看向一旁像老母鸡一样护着菀月的壁色,轻声道:“我和你家小姐有话说,你去帮你家小姐请个假。” 壁色看向瞪大了眼睛的菀月,昂着脖颈:“小、小姐请假可是要经过夫人允许的,没有夫人的命令,奴婢不敢随意请假。” 虽然沈世子说话很温柔,但壁色还是很怕他。 沈世子说话虽然温柔,但壁色总是若有若无地感觉到沈世子身上那股冷若冰霜的感觉。 而且,小姐也怕她! 沈丘的手慢慢放松,沿着菀月的手臂一路下来,然后牵住了菀月白白胖胖的小手:“贵府夫人若问起,你就说月姐儿和我出去玩了,她年纪还小,相必尊夫人不会责怪于你。” 说着,沈丘温柔地看着菀月:“月月,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去,怎么样?” 菀月那只没被沈丘牵着的手死死捏住壁色的裙摆,脑袋摇的像个拨浪鼓:“可是,月月要去书院学习,月月不想去吃东西。” 菀月敏感的感觉到今天沈丘的状态不对,平日里彬彬守礼的沈世子突然过来让自己不上课去吃东西? 事出反常必有妖! 菀月浑身上下都在抗拒着沈丘,手被沈丘拖着却一步也不肯往前。 沈丘见已经习惯菀月的不配合,干脆弯下腰一把把菀月捞起来抱在怀里,看向一旁目瞪口呆的壁色:“记得去请假!” 菀月的泪珠一下子就出来了,对着壁色大声喊道:“壁色不要走,我怕!” 壁色抖着胆子,拉住沈丘的手臂:“沈、沈世子,您这样做,不太好吧?我家小姐不同意去,难道您还要强压着去不成?” 沈丘被菀月哭得心烦,脑袋里有一团火药炸开,一团怒火席卷了全身,手臂一摆把壁色甩在了地上。 菀月见此,哭得更大声了,嘴中不依不饶:“壁色!” 菀月在沈丘怀中一个劲的挣扎,要不是沈丘用手臂紧紧环着菀月,这会儿菀月都要摔到地上去了。 沈丘深呼了口气,看着怀中哭闹个不停的菀月,有些怀疑昨天的猜想了,又转而一想,或许他的月月是在装呢? 沈丘看着从地上爬起来的壁色道:“你别哭了,我让壁色一同跟着去总行了吧!” 不行,我想去书院。菀月可怜巴巴地想。 又觉得不太现实,就这沈丘的架势,今天就算是绑,也要绑了自己去。 只好抽抽搭搭的点头:“那让壁色先去请假。” 怀中的人儿总算不哭了,沈丘紧绷的神色松了下来,顺手用袖子擦干菀月脸上的泪痕。 菀月转过脸去不让沈丘擦,直接把脸上的泪水糊在了沈丘肩上。 一直注意着这边动静的车夫替菀月捏了把汗,虽然他只是个车夫,和世子接触不多,但世子每次过来都会提前吩咐马车上一定要干干净净。 由此可见,世子爷很爱干净。 菀月小小软软的一只,就那么软乎乎的趴在沈丘肩上,感受到颈窝处传来的温热,沈丘只觉得心中也跟着发烫,沈丘舒服地叹了口气。 要是这只小团子能养在自己家就好了。 等到了酒楼里,菀月终于停止了抽蓄。 菀月不安地窝在贵妃椅上,眼睛时不时看向沈丘,终于有些按耐不住了:“不是说吃好吃的吗?” 菀月脸上洋溢着一股天真,不解地看着沈丘。 沈丘朝菀月靠过来,蹲在菀月身旁,低低的回道:“你放心,我已经着人点了,都是你爱吃的。” 一句话说得菀月毛骨悚然:啊啊啊啊,果然是变态啊!自己爱吃的他都知道,变态啊!!! 面上却佯做镇定,故作惊讶道:“你怎么知道我爱吃什么?” 沈丘闻言,笑了起来,白白的牙齿露在外面,菀月感觉周身的温度都降低了下来,阴森得可怕。 变态啊啊啊啊! 沈丘不答,自顾自说道:“还记得第一次见月月,月月便叫我夫君。” 菀月听到这话,浑身一个机灵,大大的眼睛看着沈丘,不知道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干巴巴地解释道:“去年刚刚学舌,学娘亲喊的。” 沈丘眼中闪过一道玩味:“月月去年开始学舌,这话儿便已经说得很好了,真是聪明。” 菀月有些不明就里,若是因为这事过来找自己麻烦沈丘去年就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帮自己了,现在他是什么意思? 还没来得急多想,就听到耳边低沉的声音继续说道:“既然月月这么想当我的妻子,不如长大以后就嫁给我吧?刚好为夫也很喜欢月月叫我夫君呢!” 菀月惊得从贵妃椅上跳了起来,一把推开近在咫尺的脸。 “我才不要你当我的夫君呢!你都这么老了!!!”说着,菀月就要往包间门口走。 心中呐喊,果然是变态啊啊啊啊! 还没跨出去几步,菀月就被沈丘捞了回来。 “这句话好像有点熟悉。”凉凉的声音响起,带起菀月一阵鸡皮疙瘩。 沈丘把菀月埋着的头抬起来,幽深的目光看着菀月:“总觉得是在前世听到过一样。” 一句话说得菀月眉头一跳,眼睛猛地一缩,没了焦距。 “月月怎么不说话?难道也觉得自己前世说过这样的话?”沈丘问。 菀月忙想把头扭到一边,不和沈丘对视。 沈丘的手牢牢架住菀月的下巴,不给菀月逃避的机会,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双眸就那样直直的看着菀月的眼睛。 一个人的眼睛最容易透露人的心思,而刚刚他清楚地看到了菀月眼眶收缩的样子,她现在很紧张,或者说,对自己说的话很惊讶。 沈丘伸手摸向菀月肉嘟嘟的小手:“怎么这么多汗,月月是热了吗?” 菀月垂下眼睫,让长长的睫毛掩下自己的思绪,心虚的点头,又带着点示好的撒娇:“哥哥离我太近了,有些热。” 果然,沈丘被菀月这样一喊,眉眼明显地舒展开来,身子微微往后退了一点,朝着菀月轻笑道:“月儿今天记起来喊我哥哥了?” 菀月装傻:“不是哥哥让我这么喊的吗?” 沈丘看着菀月一副娇憨的模样,心中暖得不行:“那以后月月都要记得这么喊知不知道?” 菀月连忙点头。 先应了再说,至于做不做,她还是个小孩子,说的话当不得真的。 见菀月慌张的模样,沈丘觉得自己得慢慢来,不能一下子把他的小姑娘给吓着了。 第18章 菀月只听到自己的心脏在砰砰直跳,有一种被人看光了的感觉。 正当菀月胡乱猜想时,沈丘起身,往门外走去。 不一会儿,有小二从门口进来,手中端着托盘,上面盛有几份糕点。 原来是吃食送来了,菀月剧烈的心跳缓了缓,她刚才竟然没有听到一点门外的声响! 沈丘见菀月坐在椅子上不动,向菀月招手:“过来吃点东西,正热乎着呢。” 菀月不动。 沈丘眉毛一挑:“是要我抱你不成?” 说着,就向菀月这边走了过来。 菀月急忙从椅子上往地面一跳,不情不愿地挪着小步子,一边走一边说:“可是我出门前已经用过早膳了,现在根本就不饿!要不是你硬要我来,我才不会来呢!” “嗯。”沈丘点头,一副很是赞同的样子。 菀月一见有戏,便要开口说自己想回去了,话还没出口,就听到沈丘的声音。 “让我来摸摸小月月的肚子鼓不鼓,要是鼓起来的话,沈哥哥就不让小月月吃了好不好?”沈丘声音温柔,轻轻地诱哄着。 菀月闻言,菀月低着头,连忙用自己的手捂住肚子,眼睛瞪得老大。这个变态! 因此错过了沈丘眼中一道异样的光彩。 菀月脑袋飞速地运转,看着沈丘已经快要伸过来的手,快速转过身子:“男女授受不亲!” 又觉得这样说不对,连忙补充了句:“娘亲说,男女授受不亲,尤其是像哥哥这么大的男子,月儿更要离远些!所以肚子不能给你摸。” 菀月说完,自顾自地往桌子走去,勉强坐在有些高的凳子上,拿起一块糕点,看着跟过来坐在自己身旁的沈丘:“既然沈哥哥一定要我吃,我就吃一块吧!只是不能再多吃了。” 糕点是菀月随便拿的,也没有多看。 菀月咬了一口,入口酥脆,还带着点花香,确实是自己喜欢吃的糕点。 又想到沈丘说点的全是自己喜欢吃的糕点,菀月朝桌面上看去,精致的糕点摆在桌面上,不多,只有四样,真的全部是自己喜欢吃的。 突然觉得头皮有些发麻。 菀月顶着沈丘的目光,平时喜欢吃的糕点吃在嘴里如同嚼蜡一般,囫囵两下就被菀月吃进了肚子里去。 沈丘看着菀月的小脸蛋一嘟一嘟,像只小仓鼠一般。喉咙干涩,忍不住伸手摸向菀月的脸。 手下的脸蛋温暖而又细腻,肉嘟嘟地,让沈丘爱不释手,又忍不住捏了捏。 沈丘的眸子猝不及防地对上菀月瞪大的眼睛,有些害羞地放下了手。 菀月被沈丘突然亲昵的举动弄得全身一震,鸡皮疙瘩爬满了全身,坐在那儿都不会动了,就那么呆呆地看着沈丘。 粉嫩的小嘴微微地张着,透露着若有若无的勾引。 沈丘终于没忍住,双手捧着菀月可爱的小脸揉搓了两下。 空气凝固了起来,菀月手中吃到一半的糕点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滚落到了桌子底下,粉嫩的小脸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爆红,不敢置信地望向沈丘。 沈丘的耳后根被菀月盯得发红,慢慢地往脸颊蔓延。却又装作不在意,嘴角努力衔起一抹笑意,目光温柔的看着菀月,解释道:“糕点吃到脸颊上去了,我帮你擦擦。” 菀月摸了摸自己不大的小脸,她刚刚总共咬了两口,手一直拿着糕点没往脸上蹭,糕点它自己长了脚爬了满脸吗? 菀月脑袋一懵,小手一挥就往沈丘手上拍去,口中骂道:“流氓!” 小姑娘软软糯糯的,原本揉到了自家可爱的小姑娘,沈丘心中甜甜的,却没想到小姑娘这么暴力。 被菀月这一扇,嘴角的笑意收了回去,似乎有些遗憾道:“小朋友知道得真多。” “我知道了你一个秘密,你要不要听听?”沈丘不知如何和菀月争辩,便立马转移了话题。 菀月睁着大眼睛,全身发寒地望着沈丘。他到底知道自己多少秘密? “上次你莫名其妙喊我夫君,我从表弟那里听说你小小年纪就处世十分周到,而且,刚才我摸你肚子你很快就避开了,今年才是个四岁的小孩子,却在我亲了一下你的脸就骂我流氓。” 沈丘说到这里,莫名地顿了一下,凑到了僵直着身体的菀月耳旁,声音低沉却咬字清晰地说道:“这些事情都直接说明,你其实是个大人,更有甚者,你是重生的菀月。” 沈丘移开身子,看着菀月已经发白了的脸,把背部靠在椅子上,问:“我说得对不对?” “你不用害怕,其实我也是...” “什么重生?”菀月一脸疑惑的看着沈丘:“什么叫重生的菀月?” 沈丘见菀月装傻,觉得有些好玩,不过现在是和菀月说正事,便严肃道:“你不用害怕,其实我也是重生的,上辈子就是你的夫君,而且,我们相互很喜欢对方。” 菀月满脑子都是沈丘说的自己重生的事情,看着沈丘一张一合的嘴,脑袋里嗡嗡一片,完听不到沈丘在说什么,手脚因为恐惧已经完全冰凉,菀月本能地呢喃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沈丘和菀月说起隔世,心中有无数感慨,又珍而重之地看向还是小小一团的菀月:“这一世,我会保护好你的。” 菀月根本就听不到沈丘在说这么了,一个劲地就往门口跑。 在菀月对于前世为数不多的记忆中,这个人嘴角带着诡异的笑,手中拿着一把带血的刀,而自己全身是血被他抱在怀中。 上辈子他很有可能就是杀了自己的人! 不管这个人为什么要杀自己,现在的自己一定不能让他知道这个秘密,不然。 菀月觉得,要是让这个笑面阎王知道自己是重生的人,那岂不是死得更快!这件事情只能烂在肚子里,一定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本能的反应让菀月想逃离这个封闭的环境,菀月用出了这个年龄最快的速度疯狂的跑到门口,快速地打开了门。 见到了门后的壁色。 沈丘正在回忆两人的点点滴滴,等注意道菀月已经跑到了门口的时候才反应了过来。 沈丘拔步追了出去。 壁色一脸紧张地看着沈丘。沈丘无奈摇头,看向她怀中的菀月,声音温柔:“月月,我话还没说完呢,你怎么出来了?” 菀月心中慌乱得很,不想用眼睛直视沈丘,只趴在壁色柔软的怀中,声音颤抖地哭诉:“沈世子,沈世子他刚才打我!爹爹说除了他和娘亲谁都不可以打我的!打我的都是坏蛋,沈世子是坏蛋。” 声音抽抽搭搭的,又催壁色:“我们快走!” 沈丘看着壁色怀中不停颤抖的小家伙,听着小家伙的哭诉,脸色越来越黑。 他什么时候打她了? 本来以为今天之后两人可以坦诚相待,却没想到在自己说完自己也是重生之后,菀月却没有半点反应,反而趁自己不备的时候跑了出来。 明明自己刚开始说菀月是重生的时候她的脸色从粉红变成了惨白,那如果菀月重生了,为何在自己说完自己也是重生之后不和自己相认? 现在还在壁色怀里一副受了欺负的样子。 沈丘心中的期待落空,整个人开始冒这个黑气。 挡住要往外面走的壁色,冷声道:“站住。” 壁色被沈丘黝黑冷漠的眼神刺得一愣,脚步停了下来。看向沈世子的脸,那张惊艳决绝的脸色连平时那抹淡漠的笑容都没有了,发黑得厉害,好像随时要杀人似的。 就连背对着沈丘的菀月也感觉到了那股冷到骨子里的冷意,打了个哆嗦,窝在壁色怀中不敢动弹。 壁色感觉到菀月的害怕,抱着菀月的手臂又紧了紧。 沈丘冷着脸,沉沉地说道:“我还有话没说完,你先把菀月放下。” 壁色扑通一声,抱着菀月跪了下来:“沈世子,小姐年龄还小,如果哪里得罪了您,奴婢代小姐向您道歉,求求您绕过小姐。” 沈丘被壁色这一跪收回了心神,目光扫了眼菀月,收敛了浑身的气势,咬牙解释了一句:“你家小姐并没有得罪我,我也并未打她!只是把菀月当妹妹罢了。” 壁色跪在地上不起来,继续道:“奴婢知道,这京城有很多小姑娘想当沈世子的妹妹,我家小姐却每次看见沈世子就害怕,还请沈世子高抬贵手,放过我家小姐!” 沈丘死死篡拳,新长出来的指甲狠狠地刺进了肉里,滴出血来,这才让自己清醒了一点。 整个人突然没了力气,靠在门框上,声音有气无力地道:“你走吧。” 眼看着壁色的身影一点点走远,彻底离开了自己的视线,沈丘慢慢闭上了眼睛。复又睁开,把自己关到包间里去了。 她没有回来!她没有回来! 沈丘脑袋里回荡着这几个字,浑身气血上涌,带着不甘,眼睛早已经是深红一片。 目光看向桌子上的糕点,拿起来往地上扔去。 他等了她几十年,却还是等不到她! 老天真是会开玩笑,会什么要这么痛苦的自己继续饱尝没有她的痛苦? 本以为老天是善待自己的,让自己又遇到了幼小的菀月,但老天不该给自己菀月也重生了的错觉,他接受不了错觉后的失望! 沈丘眼睛带着浓烈到化不开的戾气,把手往桌子上狠狠一锤,整个手臂都被捶得发麻,桌子应声粉碎。 心中却疼得发闷,沈丘捂着胸口,吐出一口血红的鲜血来。 作者有话要说: 啊,可怜的沈世子。 第19章 菀月回到正合书院的时候,正是课间,有三俩同学聚在一起说着话,时不时地看向自己。 菀月抬起手来向她们打招呼,那些人又快速地转过头去继续说话去了,仿佛每看到自己这边。 发现同学们看自己的眼光有些异样,菀月疑惑地走向自己的座位,刚准备坐下,看着那几个转过头又一直偷偷往这边看的同学心中奇怪。 菀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凳子,上面和平常差不多,黑黑的没什么值得观看的。 难道是自己今天被沈丘堵在门口的事情,菀月想。又往下打算坐下。 那边的动静突然变大,有同学嘴中带着幸灾乐祸的笑容。 菀月轻笑,直起身子来。 撕下一张纸放在凳子上,原本洁白的纸张迅速变黑。菀月勾着唇:“呵,一群小屁孩!壁色,帮我换条凳子来。” 壁色看着凳子上的墨汁面露愤怒:“小姐,奴婢这就帮您告诉夫子去!” 那墨汁不浓不淡,均匀的在凳子上,不仔细看根本察觉不出来。一看就是有人故意涂抹的。 菀月不在意地摆手:“这些小事,就不劳烦夫子了。” 菀月装作不经意地走进那一群看着自己的女同学里面,发现这些人都是平日里和菀星玩得极好的人,或者是嫉妒心比较强的人。 菀月一个个打量着她们,心中有了定数。 “喂,你看什么呢?盯着我们看个不停!”有一个小姑娘出声道,声音听起来有些心虚。 菀月听了她的话笑了起来:“刚刚听说有人在我的凳子上抹了墨水,那个摸墨水的人手上的墨汁沾染了上去没有洗掉,我来看看是哪个人抹的。” “你胡说,我们没有去你那里摸墨水!”一个小姑娘激动道。 “哦?是我胡说吗?你们把手拿出来让我瞧瞧不就知道了?” 菀月话音一落,小姑娘们纷纷把手拿了出来,只有刚才激动地反驳菀月的小姑娘迟迟不肯伸手。 菀月看着她:“原来是你啊?” 小姑娘脸色通红,眼眶的泪水就快要掉了下来,手缩在身后迟迟不肯伸出来,嘴上不认:“什么是我?我没有!” 菀月嗤笑出声,就这点身手,随便一诈就诈了出来,比起她那个姐姐可就差得远了。 那小姑娘实在忍不住菀月如此对着自己,哭出来了声来。 菀月对这小丫头没有什么印象,只记得在课上回答夫子问题还挺积极的,成绩还算不错。小姑娘才一点点大,菀月也没想过拿她怎么样,那小姑娘就已经泣不成声了。 菀月无奈,对着小姑娘温和道:“这次就放你一马,若有下次,我可就要让你尝尝恶作剧的滋味了,知道了吗?” 见对方点头,菀月这才起身离去。 对于这些人,她也不想多做交际,毕竟不是一个圈子的人,可有些时候,你必须告诉她们,自己不是她们能惹得起的,免得她们没脑子,一个两个觉得自己好欺负。 菀月转身,刚好见到从门口走进来的菀星。 菀星目光幽深地看向这边,菀月看过去的时候,菀星适宜地在嘴角噙起一抹笑,走了过来:“妹妹回来了?刚刚沈世子在门口找妹妹,姐姐还以为妹妹今天要和沈世子出去玩不回来了呢。” 随着菀星的话,菀月明显感受到四处看向自己的目光更加热烈了些。 大家看着菀月,却又不敢轻举妄动。 这菀月看着年虽小,可是平日里和苏锐那小霸王交好,又是尚书大人的嫡女,身份高贵,明面上大家都是不敢惹她的。 菀月把目光不轻不重地投向菀星,从手中拿出一样东西:“沈世子说我又一样东西丢在他那了,让我过去取。刚才便向老师请了个假过去取东西,谁知那东西根本不是我的。” 菀月嘴角轻扬,看着菀星眼里嫉妒的冒出了火光,从袖子中掏出一个手帕过来:“谁知这东西是姐姐的!沈世子糊涂,竟然喊错了人!” 那帕子在空中轻轻飘扬,隐约露出里面的菀字。 字体秀丽端庄,正是菀星平日里写的样式。 周围的围着的小姑娘看着那帕子,又看向脸色逐渐苍白的菀星,有些生气:“菀星,你的帕子怎么在沈世子那里?” 菀星张了张嘴,想要辩解,但这方帕子确实是自己的。 菀月见姐姐不说话,向菀星靠近了几步,在她的耳边低语:“姐姐,你的好朋友们可都看着你呢,你要是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她们可是会恨你的!” 菀月从菀星耳边退开,欣赏着菀星千变万化的脸。 菀星被菀月的话惊得目瞪口呆,眼睛里露出点无助来,手指缓缓指着菀月:“你是故意的?!” 菀月歪着头一脸莫名地看向菀星,把手中的帕子地给她,疑惑道:“姐姐,你在说什么啊?你自己的帕子可要好好收好,不然下次你自己去取!” 这帕子菀月准备了多时,一直都没用,眼见着菀星这丫头越来越猖狂,刚好今天这个故事编得这么完美,菀月就顺便把这备用的帕子给用了。 欣赏了一会儿菀星的脸色,菀月心中畅快,向几位小姐摆了摆手,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 没有了菀星时不时出来恶心自己,菀月这几天过得快意极了。 只苦了菀星,一天比一天憔悴,像磕了毒药似的。 不过菀星小小年纪,倒值得菀月敬佩,这菀星被人欺负成了如此模样,居然一声不吭,也不向她求救。 先来求救的居然是这段日子和菀星走得比较近的富雨沁。 富雨沁拧着一张小脸,不知何时默默地走到了菀月的旁边,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菀月,却一直不说话。 菀月斜睨了她一眼,看着她一脸的纠结,问道:“怎么了?被欺负了不成?” 富雨沁摇头,菀月便趴在书案上不理他了。 “月月~”富雨沁待在菀月旁边,软软的喊道。 见菀月还是不理,富雨沁摇了摇菀月的手臂,又喊了声:“月月,我知道你最好了,能不能帮我个忙?” 菀月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曾经自己想培养成以后的手帕交的小姑娘,眼睛里闪过一道不耐烦:“是你自己的事情需要我帮忙吗?” 富雨沁闻言,摇了摇头。 “那你找别人帮忙吧。” 富雨沁急了:“可是现在大家都不愿意帮菀星,说菀星欺骗了他们,我想着她是你姐姐,你应该帮帮她,况且那件事情一开始还是你引发出来的。菀星说她根本就没给过什么帕子给沈世子,是你拿她出来挡刀的。” 菀月眉毛一挑,目光看向一个人独自拿着书在那里看的菀星,身音有些缥缈:“那我说那就是她拿的,你信吗?” 菀月目光真挚地看向富雨沁。 “这...”富雨沁张着嘴,却没有说话。 菀月不耐烦道:“你到底信不信啊?” “这和我有什么相关,反正大家都不会得罪你,你去帮一下自己的姐姐不是很好嘛?”富雨沁一脸天真的说道。 “既然和你无关,你就不要去管了呀!”菀月乐呵呵地和富雨沁提建议。 “那,我们可是好朋友啊,我不能不管我的好朋友。” 菀月被她气得胸口发疼,这个只会读书的书呆子! 不想和这个书呆子做无谓的解释。 菀月学着富雨沁的无辜样子,眼睛一眨一眨的,无辜的回看着她:“你这么善良,为何你不去,你还比我大,应该更会解决问题不是吗?富姐姐?你只会嘴上说说却不帮忙的吗?” 富雨沁是个胆子小的,能和菀月这么说话是因为她觉得自己和菀月很熟,并且菀月人很好,经常自己不主动提,就过来帮忙了。 只是没想到今天在菀月这里撞了壁。 富雨沁脸色一变,她既然来问她,当然是自己解决不了啊! 又不想亲口承认自己连菀月都不如,心中有些生气:“你不去就不去吧,我自己去!” 菀星的本事可比那些人强多了,她会如此做,不过是搏个可怜罢了,菀月想起前几天自己看到父亲一脸心疼的看着菀星,嘲讽的笑了起来。 只有富雨沁这个傻子,才会被菀星利用,以为她特别可怜,然后给自己树立一个终日为了妹妹而挡刀的温柔大姐姐形象。 不过菀月才懒得搓破她,她一个看戏的人,只看这戏演得2好不好,那还能去阻止她演戏呢? 况且,她很喜欢看菀星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菀月从壁色手中取过加热的牛乳,走过去递到菀星的面前,声音奇大的咽了口口水,一脸不舍地捧着牛乳:“姐姐,这是母亲吩咐我特意看着你吃掉的牛乳,母亲说这几天你瘦的厉害,所以即使不爱吃也必须吃完,妹妹都没得吃呢,姐姐可别浪费了!” 牛乳递到菀星的手中,菀月看见万幸的眼角抽了抽,然后抬起头看着菀月:“多谢妹妹,妹妹一起吃吧?姐姐一个人也吃不完。” 菀月眼带不舍,却坚定地摇头:“不行,母亲说没我的份!” 看着菀星咬牙切齿的表情,菀月心中哈哈大笑:让你装可怜,看你能装到几时! 第20章 那之后菀月好久都没看见过沈丘,不过沈丘倒是让苏锐带了张字条过来。 菀月打开字条,上面的字写得飘逸又严谨,淡黄色的纸张上写着四个字‘小心菀星’。 菀月一惊,飞速把字条收起。 小心菀星这四个字给菀月带来了很多疑惑,他到底知道些什么? 对于这个离自己很远却又在这么了解自己以及自己身边的事情的一个人,菀月感觉到自己置身于苍茫的大雪中,身子被一股有一股寒意席卷得瑟瑟发抖。 自从拿到这张字条,沈丘像是彻底消失了般,菀月总是听到别人说沈世子去干嘛干嘛了,却再也没见过这个人,沈丘好像突然忙了起来,慢慢地脱离了书院,进入了朝堂。 菀月终于松了口气的同时,又不知为何生出淡淡的遗憾来。 时间一晃而过,菀月已经在书院待了好些年了。 十岁的菀月已经开始抽条,已经开始显露身段来,脸上也长开了些,没有了以前肉嘟嘟的模样,却更加惹人疼爱了。 菀月被大家簇拥在中间,说着以后家里给自己的打算。 菀月微笑的听着,时不时地点头赞同。 富雨沁在一旁犹豫的问:“月妹妹,听菀星以后她要学女红了,你也学女红吗?” 长大后的富雨沁还是如从前一般天真可爱,不过她早已经感受到菀月和菀星之间的隔阂,说这话的时候小心翼翼地,生怕菀月不高兴。 菀月这才转过头来看她,笑着点头。 富雨沁见菀月回应自己,再要说话,听到清晰的女声笑着说夫子出来了。 众人忙从座位上站起,等着夫子进来宣布成绩。 这是他们在书院里的最后一次成绩了,大家尤为看中。 菀月不慌不忙的整理好身上的衣服,跟着大家站起来,看着一本正经进来的夫子。 夫子扫视了四周,目光在每一个人的身上巡视了一遍,然后缓缓叹了口气:“犹记得你们刚进来的时候,才一点点大,有些人甚至话都还说不好,转眼间你就们都长大了。” 本来只是在期待成绩的同窗们一下子被夫子这句话说得伤心了起来,呜呜的哭了起来,顿时气氛一片低弥。 夫子在上面一紧:“哭什么?我们大多数人都是京城人,以后还是回遇到的,哭得这么伤心作甚。” 听完夫子这么说,又一个同窗哭得更狠了:“夫子,我们只是不想长大!” 夫子听着这孩子气的话,难得的笑了:“你们说这话啊,就代表你们没有长大,真正长大了的,不会有这种奢望。”夫子目光一转,转向看向和大家神态有别,笑意盈盈的菀月:“你怎么笑得这样开心?” 菀月歪着头:“可能是我已经长大了吧,所以我不哭!” 其余人听到菀月这样一说,玩笑的呸了一声:“我们这里就你最小,你好意思说你长大了?我看啊,你是早就知道自己这次成绩不错,所以乐开了花哦!” 菀月不雅地耸了耸肩膀,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 这几年,菀月渐渐地展露出了自己的才气,已经远远压过他们很多人,才女之名也渐渐传了出来,每次考试,更是名列前茅,从来没有掉下去过。 对于这个学习很厉害的小菀月,他们都已经习惯了,只是偶尔还是回拿出来说一说,当然也不乏嫉妒菀月给菀月使绊子的人,但菀月岂是这群小屁孩能够戏弄的? 被菀月前后教训过几次,就都不敢了。 一番说笑过后,夫子喊大家安静下来,开始点名字,果不其然,第一个又是点的菀月的名字:全A。 菀月看了看一旁的菀星,虽然现在菀星已经不会因为这个而脸色大变,但这么多年,菀月早已经能把菀星的一举一动猜得不差分毫。 不过几个名字后面,菀月就听到了菀星的名字,五个A,一个B。 即便如此,菀月还是敏感的感觉到她这姐姐呼吸一滞 菀星还曾因为自己突然成绩很好,而整夜整夜的熬夜看书,直到把身子累倒。 她似乎很在意这些虚无的东西,或者说,她很想超越自己。 可惜努力有余天赋不足。 出了书院,回过头看着书院门口匾额上饱经风雨的几个大字,菀月才生出无限的感慨来。 刚到书院之时,菀月以为自己会对这些已经懂了的知识不感兴趣,而导致无法在书院久呆,没想到一呆就是这么多年。 正想着事情,菀月手臂被人拽住摇了几下。 菀月转过来一看,是一张如花似玉的脸,她这些年关系要好的手帕交——茹音郡主。 郡主身着一套火红的衣裙,看着菀月道:“想什么呢,说好的今天去我府上玩,你却在这里发呆,还好我果然接你来了!不然我都要错过谢华哥哥了!” 郡主说着,目光带着点点不满,朝菀月刚刚看过的地方望去:“一块破牌匾而已,有什么好看的?月月要是想要,我等下送你几块。” 菀月好笑又无奈的被郡主半拉着往前走,无奈道:“上一次我们两个听壁角,你撞坏了旁边的花瓶,被你哥哥训斥了一顿这么快就忘记了吗?” 俩人上了马车,马车里很是宽敞,却半点不见奢华。 茹音郡主有些尴尬地为自己辩解道:“那不就那么一次吗,当时太激动了没注意到...”又指着一旁特意准备的糕点,笑嘻嘻道:“咯,上次听你夸府里的鑫厨子手艺不错,特意吩咐给你做的。” 菀月看向那盘糕点,有些惊讶地望着茹音,又听她说道:“省得到时候你又找借口躲着不和我一起去。” 菀月:...... “您是郡主,他们倒是不好说你,我们女儿家家的怎么能总是去偷看人家,况且现在我已经十岁了!我怎么做你的挡箭牌?” 以往茹音找自己一起,是觉得菀月年纪小,就算被发现了就把责任推在菀月年纪小不懂事方面。古话说得好,男女七岁不同席,自从菀月七岁之后,就已经避讳了起来。 好巧不巧,这郡主却刚好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喜欢上了谢家那嘴碎的二公子! 自己不好意思独自去看人家,每次都要拉上菀月这个倒霉蛋儿。 茹音呵呵笑了两声,圆圆的眼睛滴溜溜地乱转。 对着外面的车夫喊道:“快点儿,回慢了看我怎么罚你!” 菀月拿她没办法,自己讲了她也不听,便端正的坐在座位上吃着糕点。这太子府的糕点比自家的好吃多了,来一趟吃一回,不能因为生气而错过了。 马车快速行驶着,没一会儿就停了下了,菀月刚好吃完手中的点心,等着郡主下了马车才跟着下去。 太子府俨然是一座小宫殿,富丽豪华。 俩人一进门,一个小丫鬟就立马从一旁走了过来,低声禀报道:“郡主,谢华公子和世子正在花厅品茶呢!” 菀月扶额,看着在大门口就高谈论阔的这对主仆,无怪乎茹音郡主喜欢相府二公子的事情传得人尽皆知。 这想不知道都难吧? 既如此,为什么还要拉着自己当炮灰?菀月表示,自己不太懂茹音郡主害羞的脑回路。 沿着宽敞的青石大道,走过穿过长廊,一股浓浓的花香传来,茹音的脚步开始开始变得慢了起来。菀月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快速看了眼四周,向茹音郡主指了指那块立在院子中间的石屏。 茹音意会地点了点头,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 花厅里传来爽朗的笑声,茹音用手扶着耳朵,尽力去听他们的声音,那白嫩的脸颊奇异地露出一抹红霞来。 菀月靠在一旁安静地望着天空充当背景板,小脸一片平静,心中却在默默祈求,不求别的,只求这个郡主不要偷窥得太过分又被人发现了。 祈求完后,菀月沉默的看着一旁探头探脑的茹音。觉得形势良好,淡定的招来茹音的小丫头,让她给自己找一条小凳子来,也不知道这些人要在里头说多久的话,以往的经历告诉菀月,自己还是坐着的好。 刚坐好,茹音把脑袋缩了回来,有些懊恼道:“这里看谢公子看不清楚,好月月,我们换个地方吧?” 菀月不太想换,一来换来换去动静太大,二来,如果是她们先来,还可以提前在花厅找个地方藏好,现在才来,已经没有比这里更好的地方了。 菀月想着,从石屏处探出头想看看谢华坐在哪,却看见一双漆黑的眼睛,里自己只有一个石屏宽度的距离。 菀月‘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往后退了几步。 视屏后那半个头的主人走了出来,奇怪的看着刚刚和自己眼对眼的菀月,又把视线挪向一旁有些惊慌的茹音,两人同时开口道:“你怎么在这儿?” “你怎么在这儿?” 菀月痛苦的捂着一张脸,想当个隐形人。无奈那个男子问完这毫无营养的话,又继续问茹音:“她是谁?” 菀月慢慢地放下遮住脸的手,看着少年的指头指着自己的方向,行了一个标准的规格礼仪,抢在茹音之前开口:“见过公子,我叫小西。” 然后拉着茹音往外狂奔。 第21章 面前的姑娘小小年纪就隐约有了国色天香之感,还和自己的小侄女混迹在一起,不该没听说过,少年疑惑道:“小西?哪家的闺秀?这个名字我怎么没听说过?” 话音未落,便听到扑通一声。 菀月急着走,茹音郡主正一脸郁闷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十皇叔沈觅,准备先把沈觅拖过来再说。 谁知道一旁的菀月突然抓住自己的手就往外面跑,茹音一个没留神,就前脚绊后脚把自己绊得往前面扑去。刚好扑倒在菀月的背后。 菀月被茹音一压,整个人朝地上扑去。 在扑倒在地的一瞬间,菀月只能急忙用手捂住自己的脸蛋。 菀月闷哼一声,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被压断了,手背嘶嘶的疼。还听到背上的茹音在那里骂丫鬟:“你怎么回事?看到本郡主要摔了不知道过来扶一下吗?” 小丫头诚惶诚恐的扶起郡主,又连忙过来扶菀月。 菀月的右手蹭在了地上刮出了一点血迹,右手上火辣辣的头疼,泪花都要出来了,哀怨的看着茹音郡主,茹音一见她的样子,连忙停止了对丫鬟的训斥,看着强忍着泪意的菀月,担忧道:“怎么了,是不是摔到哪里了?” 又对着一旁呆立住的少年说道:“都怪你,鬼鬼祟祟的干嘛呢,害我家月月怕成这样。”说着过来走过来轻拍菀月的背:“别怕别怕,这是我十叔,脾气很好的。” 菀月看着对面个子和茹音郡主差不多的少年,发疼的脑袋快速思考了一下这个人是谁,小脸陡然一白。 避着对面打量的眼光,低声和茹音说道:“我想先回去了。” 这一番动静早已经惊动了里面品茶的三人,皇长孙沈司南和好友一起出来一看,果不其然又看到了自家妹妹,那菀家的小姑姑可怜巴巴地咱在妹妹身旁,身穿着正合书院学生的服装,一看就是刚下学就被妹妹拉过来的。 沈司南有些无奈的看了一眼谢华。也不知道这家伙哪里被妹妹喜欢了,明明两个人一见面就喜欢吵架,妹妹还偏偏喜欢往他面前窜。 沈司南眼尖地看到菀月手背上渗出血来的红痕和衣服上的灰尘,感觉到小姑娘有些窘迫,立刻招呼一同过来的好友和十皇叔回花厅以免小姑娘尴尬。 沈觅不动,指着菀月问:“这是哪家的姑娘?我怎么未曾见过?” 谢华听了皇长孙的话本来转身打算走,一听到这话就转过了身来,笑呵呵地过来给俩人介绍:“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当今圣上第十子,十殿下。这位是菀月,菀尚书嫡女。菀月,你可以跟着茹音郡主喊他十叔。来,喊十叔。” 菀月听得莫名其妙,自己和对方又不熟悉,这谢华怎么让自己喊别人叔叔?况且,菀月看了看对面的十皇子,当今圣上第十子据说才十二岁,喊叔叔未必也太尴尬了吧? 菀月对着沈觅行了礼,喊了声殿下。 沈觅点头,意味深长道:“原来你不叫小西。” 被他说得老脸一红,她当然不叫什么小西,只是临时瞎编出来的罢了,自己做了这么丢脸的事情当场被人抓住,当然不想被人认出来自己是谁。 现在又被人当场搓破了谎言,菀月有些僵硬地呆在那里,头皮发麻地干笑了两下。 茹音郡主接过话茬,替菀月帮腔道:“那是我经常喊的,怎么了?十叔觉得这个名字不好听?” 沈觅摇头,这才打头转身回了花厅。 菀月看着旁边扶着自己的茹音郡主一脸不舍,便抬头在她耳边说起悄悄话:“要不姐姐先在这玩吧,我去让丫鬟包扎好就回去了。” 茹音郡主听到菀月的话,收回目光:“是我喊你过来的,还把你弄伤了,可不能丢下你。” 所幸伤口不深,大夫过来开了药给菀月处理了伤口,交代这两天不可以沾水,上面的伤痕就会好了。 菀月回到家中,王氏看到菀月手上的伤口心疼坏了,忙让厨房给菀月顿了两个大猪蹄让菀月补补。菀月苦不堪言,虽然厨子已经很尽力去除了猪蹄上的油腻,但那胖乎乎的蹄子上面肥肥的肉在那里飘着,让菀月咽不下去。 可是王氏一双眼睛关怀的看着自己,菀月哭着一张脸还是把那一大碗吃了下去,末了赶紧去夹桌子上的小炒菜清理一下口腔里的油腻,刚夹住一小块绿色的辣椒就被哥哥截过去了。 菀月可怜巴巴地看着哥哥,无奈菀远这些年越发古板,见着妹妹这副模样一张脸木木的,把那一小块辣椒往嘴里送去,吞下去后,缓缓和菀月讲道理:“你的手不好,就不药乱吃东西,猪蹄可以多吃一点。”又淡淡地瞟了眼菀月的手:“古人说吃什么补什么总是没错的,你要听话。” 菀月忍住口中就要骂人的话,默默地扒拉了一口碗中的白米饭。 算了,不和古板的人计较。 竖日,十皇子一个人大大咧咧的带着一些补品来到了菀府,指名是给府里的菀月送的。 王氏听到丫鬟过来禀报,连忙把刺绣放下,给丫鬟说道:“快去把小姐请出来见客。”王氏赶紧整理衣服,急急忙忙地就从院子里出来了。 菀月听到十皇子过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自己好像就和十皇子见了才一面吧?怎么就突然过府来找自己了。菀月皱着眉头,问过来的丫鬟:“他怎么过来了?有说什么事吗?” “十皇子好像是说昨日里惊扰了小姐,特来赔罪。” 菀月想起昨天的事情,整理衣服的手顿了下,一股尴尬从心中升起,昨日里本来就是自己失礼,十皇子没追究自己的过失已经是万幸,何来他过来赔罪之说。 想起昨日的窘迫,菀月不是很想出去见客,无奈人家十皇子,又点名道姓是来找自己的,不可失礼。 磨磨蹭蹭地换完衣服,菀月慢腾腾地走出院子。 刚走到前院,又听丫鬟禀报茹音郡主也过来了。菀月下意识松了口气,索性停在去大厅的路上,站在一座小型的假山旁,等茹音过来。 没过多久,就听到了茹音轻快的脚步声。 菀月笑了出来,见了她也没行礼,连忙迎了过去:“你来得及时,你那十皇叔不知道怎么回事,上我府上来了,我实在想不出他到底为哪般来,还要问问你呢!” 茹音一听,笑了起来,嘴里白晃晃的牙齿也露了出来:“我这十皇叔,真是想什么做什么,没想到这么早就过来看望你了。” 此处离大堂不是很远,茹音的声音却格外大,菀月用帕子捂住茹音的嘴,眼睛左右乱转:“你小声些,要是被你皇叔知道我宁可在这里等你也不去见他,他要是生气了我可承受不了。” 茹音把菀月的手拿开,特意对着大厅的方向吼道:“我可不怕他呢!” 这一吼,把菀月冷汗都给吓出来了,眼睛瞪着茹音,脸蛋飘出一抹红来。 茹音看着菀月这幅撒娇的样子,拍了拍菀月的背,拉低了声音:“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听我哥说皇叔昨天见了你之后问了好多关于你的事情,一点都不避讳。他一个大男子那好多说姑娘家的事情,便含糊过去了。不过,听我哥的话,握着十叔可能是对你有意思。” 茹音说着,眼神暧昧地打量上下打量着菀月,还绕着菀月转了半圈,点头评价道:“我这十叔平时看起来不靠谱,没想到这眼光好不错。”说着,又捏了一把菀月的小细腰。 菀月虽然才十岁,但是毕竟是重生的人,该懂的都懂,哪里受得了茹音这般戏谑? 被调戏得脸颊如煮红的虾子,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整个人无措起来,可怜巴巴地拉住茹音的手:“那你是来帮我的?” 本还想打趣的茹音一听,眼睛都睁大了,一脸惊讶地看着菀月:“怎么,堂堂十皇子欣赏你,你竟然还不乐意?” 菀月也说不出什么感受,可能是这么多年拥有一颗成熟脑袋的她很习惯现在这种状态,不想改变罢了。 “我只是,我只是觉得自己还小,哪里懂得这些?”菀月嗫嚅道。 茹音用奇怪的声音啧啧两声,抬脚往前迈去:“本郡主是来看热闹的,就不帮你了。” 菀月连忙过去拉茹音,茹音像个活蹦乱跳的小兔子似的一蹦三跳一下子就离了菀月老远,只将将抓住一抹衣角。菀月在原地跺了跺脚,这才缓缓往前走去。 大厅里,十皇子早就望眼欲穿了,都顾不及和王氏说话,到底只有十二岁,又被贵妃养得单纯,有什么心事都摆在脸面上。 王氏在一旁作陪着,脸上的笑意又些微的尴尬。 等到门口一抹鲜红色衣裙的人影一闪,两人一齐往门口望去。 “怎么是你?”十皇子皱起眉,眼里闪过一抹失望。 茹音分别向两人行礼,也不回答十皇叔的问题,坐在了王氏下首。 第22章 不一会儿,菀月就垂着头从外面进来了。 十皇子看见菀月,欣喜道:“菀月,你总算来了!” 菀月抬着头看向十皇子,露出一抹轻笑,眼角的余光却扫向母亲和茹音郡主,母亲倒是没什么额外的表情,茹音郡主那看好戏的表情就差没说出来了! 菀月有些无语,对着这个才有过一面之缘的十皇子行礼:“昨日是菀月惊扰了殿下,怎好劳殿下跑这一趟?” 再说了,你一个十皇子,就算真的惊扰了别人谁敢让你赔罪?偏偏还跑到府上来赔罪来了,她哪有这么大的脸面? 沈觅见到菀月很是高兴,从怀中掏出一个白玉瓶递给菀月:“这是宫中特供的祛疤的药膏,昨日害你摔倒是我不对,这药膏是本皇子特意从母妃那里求来的呢,你收好,女儿家可不能留了疤痕在身上。” 听着沈觅的话,菀月心中尴尬更甚,不知道贵妃娘娘当时得知儿子要送一个姑娘家药膏是什么表情,况且听十皇子这语气,这药膏怕是难得的,不然十皇子需要一瓶药不用专门找上贵妃。 “这...”菀月想着,拒绝道:“昨日大夫看过了,也开了药。说是这点小伤口是不会留疤的,这药精贵,殿下还是拿回去吧。” 菀月不知这药来得不容易,茹音郡主却是知道的,主要是茹音小时候太调皮了总是磕着,让皇后娘娘心疼得不得了,独自私吞了这些养颜膏给茹音私用,用其它珍品替代了养颜膏的份例分发给几位娘娘。 原本也只是一件小事情,没想到有一位妃子在来给皇后娘娘请安的路上摔了一跤,把脸给摔破了便过来问皇后讨要养颜膏,皇后哪里有?都给她的小孙女用完了。 那妃子只能用其它药物代替,可那效果却不如这养颜膏。妃子脸上留下了一道粉粉的疤痕。 在后宫,破相犹如断了大半恩宠,那妃子也不管这是皇后了,便哭诉到了皇上面前请皇上做主,从此以后茹音就很少见到养颜膏了。 这样的宝贝,菀月竟然让十皇子拿回去? 茹音坐不住了,从座位上啪地一下坐了起来:“月妹妹,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俗话说得好,长者赐不可辞,十皇叔给你的东西,你怎么能拒绝呢?快收着!” 说着,就从十皇子手中拿过养颜膏塞到菀月手中。 沈觅以前被茹音喊十皇叔的时候,还挺洋洋自得的,如今听到茹音这句话,像吞了只苍蝇似的,脸色难看了起来,一巴掌拍向茹音的肩膀:“坐在旁边好好的,在这里凑什么热闹?” 茹音这才醒悟,自己情急之下,顺口说出了按照辈分菀月可以当十皇子的侄女了,这话原本也没错,不过现在十皇叔这意思,根本就不是来多要个侄女的。 一瞬间茹音恨不得捂住自己的嘴巴打两下,也没在意沈觅拍打自己肩膀的事情了。 菀月看着十皇子快速转白的脸,心情莫名地变好了些,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来:“如此,便多谢殿下好意了。” 时母让菀月带着两位贵客在府上逛逛,菀月寻思着府里也没什么可逛的,便问俩人要不要陈楼听曲儿。正好几人都没什么事,一拍即合。 一行人赶到陈楼,已是午时。 陈楼是贵人们聚集的地方,其实像他们这种半大的孩子一般都不会独自来这里,除了觉得有些贵之外,半大孩子更喜欢聚集在一起玩一些有趣的东西,而光坐着听戏这种枯燥的活儿,他们是不太喜欢的。 但菀月很喜欢,看戏曲里的悲欢离合,人生百态,菀月觉得那便是人生了。 况且这两个主儿精贵,又是临时出去玩,陈楼没什么闲杂人,听戏又不会有什么危险。菀月不消多想,就想到了陈楼。 * 陈楼门前。 沈觅一人先行,下了马车回过头来有些兴奋地对菀月说道:“早就听说这陈楼戏曲不错,比宫里的还要好些,早就想过来听一听了,今日还要多谢月妹妹带我们来。” 菀月听着十皇子的称呼心中别捏,纠正道:“殿下,您还是喊我菀姑娘吧!” 沈觅呆了一瞬,看了一旁憋笑的茹音,执着地对菀月说道:“我觉得月妹妹这个称呼挺好的。” 一行人往陈楼大门口走去,后头传来一个异常兴奋的熟悉而又惊讶的声音:“十叔、表姐?月妹妹,你们也来看戏吗?” 还未踏入门口的一行人回过头,看见胖墩墩的苏锐活蹦乱跳的在街道旁向她们招手,他的旁边,站了一个身高体长,面无表情的男子。 虽然已经很久未曾见过,不知为何,菀月一看到那俊美异常的脸蛋,就知道这个人是沈丘。 菀月这些年虽然不曾见过沈丘,但时不时地会从苏锐那里听到沈丘的消息,其中最让她在意的是,沈丘今年已经二十有一了,还未成婚! 菀月本来是在几人的前面,看到沈丘的瞬间躲到了茹音郡主后面,有些惊恐地瞄向来人。 不得不承认,随着成年,沈丘比初见时更加好看了,整个人变得硬朗起来,那冷厉的气质也从骨子里冒了出来。 沈丘的目光淡淡的从几人面前扫过,不慌不忙的向身边的十皇子拱手招呼。 沈觅看到这个侄儿很是惊讶,这侄儿一向是哪里有事他就在哪里,怎么今天有空来陈楼看戏了?莫非这陈楼进了什么贼子不成?眼神转向间沈觅看向沈丘旁边的苏锐,不对,要是执行公务,这侄儿肯定不会带上苏锐。 沈觅笑着摆摆手示意沈丘不用多礼,心中却有些慌张,这侄儿一来,沈觅感觉整个气氛都冷了下来。虽说自己占了个长辈的名头,但十皇子觉得自己的气质压不倒这个侄儿。 强忍着内心的慌张,挺直腰杆拿出长辈说话的架势,对俩人说道:“既是碰上了,那就一起去看戏吧?” “好,十叔先请!”一个已经成年了的二十一岁的人对着一个十二岁的小屁孩喊十叔,沈丘的脸上却半点不见尴尬,自然无比,随着一行人进了陈楼。 菀月看着这一排的人,心疼地招了小儿过来准备喊一个大点的包厢听戏,突然横空伸出一只宽大的手掌来,吓了菀月一跳,菀月抬头,对上一双深入海底的眸子,一双邪魅的眼睛让菀月差点沉沦在里头,菀月惊慌地转过了头。 “表哥都这么大了,每次出来还可以接到别人的帕子。”苏锐羡慕的声音响起。 菀月抬头看去,果然见刚才沈丘伸出的手里拿着一块帕子,菀月脸颊窜起一抹粉红,刚才沈丘的手就在的脸旁,她还以为沈丘要对自己干什么,原来只是有人扔帕子。 沈丘测过身语气嫌弃地把帕子丢给苏锐:“人家没点名道姓,你怎知是扔给我的?” 苏锐不说话了,看着自己从小胖到大的身体,有些泄气。 总之不是送给自己的。 正说着话,一道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来人脸色微红,停在几人面前时发髻上的步摇还在微微晃动,菀月认得她,以才女之名名动京城的相府嫡小姐——谢华的妹妹谢茹。 不过现在被大家拿出来议论的原因却不是因为她才女的名气,而是因为已经十九岁了,却还未嫁人。 传闻她一直在等一个人。 菀月看向身旁从出现到现在脸上除了板着再也没出现第二个表情的沈丘。 谢姑娘环顾一周,看着苏锐拿在手中把玩的帕子,语气带着点羞恼:“刚才在楼上不小心把帕子弄掉了,不知苏小公子可否还我?” 苏锐一怔,一旁的茹音郡主忙从苏锐手中抢过帕子,递给谢茹:“谢姐姐,给你。”茹音往谢茹来的方向看去,忍不住问道:“谢姐姐自己一个人来看戏吗?” 谢茹朝茹音郡主温柔地笑笑,缓缓点头。 目光又看向一旁和菀月靠得很近的沈丘,心嘴角扬起一抹娇羞的笑意:“沈哥哥,好久不见。” 谢茹笑得如一朵正在盛开的娇艳而又让人温暖的海棠花,嘴角轻抿,恰到好处的微勾着。 脸上一直没有表情的沈丘这回却是轻轻地蹙起眉头,对着谢茹点头。 菀月不知怎地,松了口气。 明明自己一听到沈丘还没有娶妻就会很慌张,这位谢姑娘和沈丘年龄相称,脸上爱慕沈丘的神色显而易见,而沈丘未娶妻一直都是菀月的心结,生怕沈丘哪根筋不对把自己给娶了。 她却不想看到沈丘和谢茹一幅很要好的模样。 一如初见时,菀月看到两人谈笑,便魔怔了似的走过去架在两人中间喊了沈丘一声夫君。 菀月从心底里排斥这个人,自从她一出现,便感觉道一股窒息萦绕在心田,难以呼吸。 菀月想着,脸色越来越苍白起来,头也隐隐作痛,一些模糊的画面在眼前闪过,菀月往后踉跄了一步,发出嘤咛的声音。 感觉到自己的后背被人扶住了,一道稳重的声音传来,轻声问道:“脸色怎么这么白?哪里不舒服吗?” 一时间大家的注意力从突然出现的谢茹身上移开,看向菀月。 菀月被问得有些发懵,轻舒了口气,看着几人密切关注自己的表情,感觉到其中一束目光格外刺人,笑着回道:“没哪里不舒服。” 第23章 [VIP] 第二十三章 话刚说完,菀月的身子便腾空而起,惹来了一整惊呼声。 一旁的沈觅先反应过来,看着被沈丘抱在怀中的菀月,惊道:“沈丘你干什么!快把菀月放下来!” 其余几‌个人也被沈觅的惊呼唤醒,看着被沈丘抱在怀里一团粉嫩,小小一只的菀月,咽了口‌口‌水:这菀月虽然在沈世子宽厚的胸膛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娇小,但也已经是个十岁的小姑娘家了,这沈世子这番动作,着实太让人误会了。 菀月被沈丘抱在怀中,心‌脏砰砰直跳,双手握着拳头虚虚地放在自己胸前。 小鹿的眼睛抬起看向沈丘,只看到‌一段尖尖的下巴,上面清晰可见的有些硬邦邦的冒出来胡须。 在众人漫长的等待中,沈丘对着沈觅,终于开口‌说了句:“菀月妹妹身体不适,我送她去医馆吧。” 沈觅被这一句菀月妹妹气得暴跳如雷,看着乖巧地窝在沈丘臂弯的菀月,脸色确实是比之前更白了些,招呼旁边的侄女茹音:“你、你快去抱着菀月,菀月妹妹大了,被一个大男人抱在怀里不合适。” 茹音此时正亲热地拉着谢家姐姐的手,一听十皇子的话,有些心‌虚的看了沈丘一眼,脚往前迈了一步,看着堂哥沈丘冷凝的脸迟迟不敢继续往前。 茹音视线下移,又看向菀月,菀月此时也正看了过来,茹音看见菀月的眼中满是希翼,那窝成一团的样‌子无端生出几‌分可怜来,可能是因‌为‌怕堂哥的缘故,窝在那里一动都不敢动。 茹音抿唇,关键是,自己也怕堂哥啊!!! 见茹音识趣,沈丘睨着茹音的目光收了回来,打算朝外面走去。 菀月见无人帮自己,在心‌中默默为‌自己加油打气,刚想对沈丘说自己没事‌了,可以自己走路,旁边的谢茹面带着微笑走了过来,善解人意道:“茹音也只比菀月大一点儿,哪里抱得动谢姑娘?这里姑娘家怕是只有我能抱动菀月姑娘了,还是我来吧。” 谢茹朝沈丘生出纤细的双手,想把菀月抱过来。 一股香粉气息迎面扑来,菀月心‌中排斥,鼓起勇气道:“沈世子,我就是刚才有点头晕,现在好了,不用去医馆的,你还是把我放下来吧!” 沈丘扭转身子避开谢茹的手,闻言,低下头审视了菀月两眼,才把菀月放回地上。 放下来的时候,沈丘特意在菀月耳边低声道:“小菀月这么久没见哥哥了,也不知道打声招呼,是不是又把哥哥忘记了?” 菀月被这低沉的声音吓得一机灵,扭头看着沈丘还是一本正经的脸面,沉默不语。 茹音和沈觅迫不及待的走了过来,茹音拉住菀月左右看了看:“月月,你没事‌吧?” 菀月看到‌两人,终于没有了刚才的紧迫感,心‌中一松,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沈丘看着小丫头那松了一口‌气的样‌子,脸色顿时一黑。 从门口‌进来的人好奇地望着这边的几‌人,沈丘目光一转,想起刚才小丫头那肉疼的样‌子,朝几‌人道:“今天‌本来是我请苏锐过来听戏,好不容于遇见大家在这里,便一起请了,你们待会儿到‌了包厢里可不要客气,想吃什么尽管点!” 茹音郡主欢呼一声:“堂哥真好!” 菀月也没说话,用手捂住自己兜里面鼓鼓的荷包,里头是娘亲特意为‌了自己请十皇子和郡主给自己准备的银钱。自觉地没有反驳沈丘的话。 嗯,能省一点就省一点。 这个时候戏已经快要开始了,沈丘却包到‌了这里最好的一间厢房,在戏台子的正上方! 菀月虽常常来听戏,却从来没有包到‌过这间厢房。 第一是因‌为‌太费银子了,第二‌是因‌为‌这件厢房很难包到‌,不仅要提前预定,还有一些有权有势的达官贵族想要在好的位置看戏,走捷径花银子直接把自己排到‌前面,导致后面排队的人久久看不上戏。本来是定的第一个月的戏,结果‌听的可能是第三个月的戏。 菀月有些欣喜,坐在窗户前看着台下的戏子咿咿呀呀地开始出场,正面看到‌时候效果‌比在旁的厢房都要好上许多! 苏锐见菀月乖巧地坐在这看戏,也凑了过来,想和菀月唠嗑,不解道:“这戏子演得东西,就是专门用来催眼泪的,我母亲都不爱看,你喜欢看啊?” 菀月高昂的兴致被打断,看着坐在自己身旁的苏锐,手中的糕点差点掉了下来,往苏锐那边凑近了点:“所以,你不喜欢看吗?” 见苏锐点头,菀月的脸上变得难以形容起来,沈丘他会想来看戏??? 如果‌有人说沈世子又因‌为‌公务而几‌天‌没睡,菀月肯定会相信,如果‌说沈丘自己主动专门跑到‌陈楼是为‌了看戏,菀月怎么都不会信的! 菀月看着手中的糕点,它突然就不香了...... 菀月偷偷地朝沈丘的方向看去,本来在看戏的沈丘若有所感,朝着菀月看来,菀月缩了缩脖子:这货不是专门为‌了自己来的叭!!! 菀月晃了晃脑袋,重新把视线放到‌台下的戏台子上,定了定神,心‌中安抚自己:应该不可能,这么多年‌都没见过了,怎么突然是为‌了自己来的?菀月把视线投向沈丘不远处的谢家小姐身上。 可能是为‌了这位也说不定。 菀月用双手揉戳着自己的脸蛋,让自己不再‌想着糟心‌的事‌。 “你干嘛呢,表情一变一变的?”苏锐看了眼菀月,又看了眼台下的戏曲,也没有多夸张啊,菀月这是什么表情? 菀月连忙收敛了自己脸上的表情,认真地看戏。 苏锐没得到‌回应,还要再‌问,沈丘的眼神扫了过来,身音淡淡的问道:“还看不看戏?” 包厢里说话的声音一顿,瞬间安静了下来,几‌人看着沈丘,见其没有发怒的意思,这才小心‌翼翼地挪动着。 菀月耳旁没了声音,瞬间投入到‌了戏曲里面,这戏菀月其实看过一次。 戏曲里男女主相差十五岁,男主是女主父亲的好友,喜欢上了女主,后来两人日‌渐有了感情,女主父亲却不能接受自己的朋友和女儿在一起,强烈反对。男主爱而不得,由爱生恨,在女主父亲被人谋杀的时候没有出手相救,女主父亲在刺杀中死亡,后来女主在一次巧合中知道了这件事‌,觉得是自己害死了父亲,跳河自尽了。 故事‌很悲惨,菀月上次都看哭了。 没想到‌这么巧,今天‌刚好是这出戏,沈丘就应该看看,年‌龄相差太大的人相爱是没有什么好下场的! 正演到‌女主父亲反对自己的女儿去见男主,菀月旁边传来一道轻柔的女声:“这姑娘真可怜,喜欢比自己大这么多的人。” 菀月朝右边看去,自己身旁的苏锐不知道去了哪里,取而代之的是谢茹端坐在那,谢茹手中拿着刚刚掉到‌一楼的帕子,轻柔的擦着眼角,一边说一边把眼光看向自己。 然后又叹了口‌气:“你年‌纪小,应该看不懂。要是我是这位父亲,也是舍不得自己的女儿嫁给他的,毕竟只有给人做填房,或者当‌小妾的人才会嫁给这么大的男人。这女孩儿家室不俗,值得更好、更年‌轻的公子。” 菀月听完这一番话,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想,觉得这谢姑娘在影射自己不要喜欢年‌龄比自己太大的人,比如——沈丘? 被这想法恶心‌了一瞬,菀月顺着谢茹的话,假装自己不是很懂道:“姐姐说得不对,找一个喜欢的人多难啊!其实只要这姑娘的父亲同意,那她们就能很幸福了。” 谢茹温柔的笑容顿住,擦眼角的手帕藏进了袖子里,用手死死地绞着。 两人的话引来了沈觅的注意,沈觅眼睛里泪汪汪的闪闪发光,看着菀月白润的脸庞,心‌中因‌为‌戏曲生出一抹躁动,问道:“那菀月妹妹是喜欢年‌龄大的还是年‌龄小的?” 茹音郡主隔空翻了一个白眼给沈觅:“这种话你怎么能问姑娘家?”、 这话虽然唐突,但菀月觉得问得好极了,不等两人多说话,菀月就快速地回答了这个问题:“我当‌然是喜欢年‌龄和我差不多的!” 说完,菀月耳朵一红,做贼似的往沈丘站着的地方看去。 沈丘还是那副认真看戏的样‌子,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好像没听到‌他们几‌个在说什么似的,菀月撇嘴,遗憾地摇了摇头。 谢茹笑了起来,拉着菀月的手:“妹妹一看就是个知事‌孝顺的,不能和戏里面的人相提并论。难怪我看见妹妹就有种一见如故的亲切感,就像自家妹妹似的。” 菀月被她的手握着,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把手往回抽了回来,脸部僵硬地朝谢茹干笑了一下,把屁股往另一边挪了挪。 谢茹的笑意僵在脸上,闪过一抹受伤的神情,有些难过的往菀月旁边站着的沈丘看去。 菀月有些受不了她这含情脉脉的眼神,想直接从座位上起来把空间让给这两人,这么想着,菀月就这么做了。 第24章 [VIP] 第二十四章 整个包厢里面从‌头‌到尾只有沈觅一‌个人‌在认真地看着‌下面的节目,等到结束的时候,沈觅还‌不舍地看着‌下面全数撤退的戏子,依依不舍,眼里的泪花还‌在眼眶,别过头‌来和他旁边的苏锐感叹:“好可怜啊,要是‌当初不阻止他们两个在一‌起就好了。” 菀月心中微动,这倒是‌和她初时看完这戏一‌样的感受。 只是‌没想到,在皇宫里养出来的十皇子,也会心怀善意‌。 一‌行人‌出来的时候,时府的马车已经停在了门口,十皇子沈觅先行,正要上去,沈丘快步走‌到马车前,挡在沈觅和马车之间:“皇宫和尚书府不顺路,您做时府的马车不太方便。我已经吩咐十叔的马车过来接您了,就在前面。” 沈觅脸上的笑容一‌顿,几人‌朝着‌沈丘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尚书府马车的前一‌辆就是‌印有皇宫标志的马车。 这里只有沈觅是‌从‌皇宫里出来的,显然就是‌他的。沈觅居然视而不见,几人‌的眼中意‌味深长起来。 沈觅抬眼瞪了沈丘一‌眼,又被沈丘冷峻的面容吓得退了回来,转过来看向菀月,脸上写‌满了不高兴。 转过头‌看着‌沈丘挡在身子的身影,挺直了腰杆道:“我还‌要和菀月妹妹说说话呢,先让他跟在后面吧,不着‌急。” 沈丘低下头‌,居高临下地睨着‌才到自‌己‌脖子处的沈觅,这一‌眼带给了沈觅身高上的压迫感。看着‌意‌味深长的和自‌己‌对视的沈丘,退后了两步,只见嘴唇轻启:“十叔刚才不是‌还‌说过,男女授受不亲?” 一‌旁拉长着‌耳朵听着‌的茹音郡主笑出了声儿‌,眼中露出一‌丝鄙夷,调笑道:“怎么,十叔自‌己‌说过的话不记得了?” 沈觅被这嘲讽闹得红了脸,余光瞟到其余几个人‌嘴角也显露出一‌抹笑意‌来,心中更加悲愤,转过身依依不舍地和菀月告别:“菀月妹妹,我先回宫了,下次再去尚书府找你玩。还‌有,下次宫宴,你也记得要来啊!” 沈觅说完,慌忙往前头‌的马车走‌去,才走‌几步,就一‌个踉跄扑倒在了车辕旁。 那赶车的小太监站在那里,见着‌十皇子朝自‌己‌扑了过来,小太监快步走‌过去想扶住沈觅,却没来得及扶住。 看着‌在自‌己‌面前五体投地的十皇子,神色惊慌地也跟着‌跪了下去,身体瑟瑟发抖,那独特的公鸭嗓颤抖地喊道:“殿下饶命、殿下饶命...” 沈丘走‌过去踹了那太监一‌脚:“没长眼吗?十皇叔摔倒了不知道扶起来?” 太监得到提醒,才赶忙起来,脑子发懵地把沈觅扶了起来。 这回沈觅全没了刚刚对着‌菀月依依不舍的模样,头‌也不回地灰溜溜的坐在马车了走‌了。 谢华奉母亲大人‌的命令过来接妹妹的时候,刚好看到十皇子摔倒。 等十皇子走‌了,才从‌一‌旁出来。了然的视线扫向沈丘的衣袖处,笑呵呵地走‌过来和沈丘打招呼,眼睛还‌调皮地眨着‌。 知道被人‌看穿的沈丘神色丝毫不变,和谢华点头‌示意‌。 几人‌纷纷问好,茹音看到谢华的一‌瞬间眼睛都亮了亮,看着‌谢华嘴角还‌未散去的笑意‌,又习惯性的和他顶嘴道:“你笑什么笑,莫非是‌看到了我十叔摔倒嘲讽他不会走‌路?” 谢华嘴角的笑意‌瞬间收起,严肃看了茹音一‌眼,举双手‌后退:“天地良心,什么摔倒?我看都没看到,倒是‌你,打招呼都不会好好打了?见到我需喊声谢家哥哥知不知道?” 茹音双手‌叉腰:“我可是‌郡主,为什么要喊你哥哥?脸多大?”心里却道这家伙真坏,居然想做自‌己‌哥哥,她才不要呢! 况且,她已经拥有了全世界最‌好的哥哥了! 菀月见着‌两个人‌吵得正欢,茹音又是‌个见到谢华走‌不动的,便自‌己‌先往马车上去了。 刚在马车上坐好,还‌没来得及喘口气,车帘子又被人‌掀起,沈丘也跟了上来,跟着‌坐到了菀月的旁边。 因‌为之前出门是‌和十皇子、茹音郡主一‌起,菀月用的是‌家中最‌好的马车,宽敞又舒适。之前三个人‌在里面说说笑笑也没觉得什么。 此刻菀月却嫌弃这马车有些拥挤了,感觉自‌己‌是‌一‌团正在熊熊燃烧的烈火,而自‌己‌是‌正在被烈火燃烧的小可怜。 菀月无措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想下马车去。 还‌未迈出脚步,眼前就横出一‌条胳膊肘挡住了菀月的去路,菀月抬头‌看去,眼底如‌小白兔般慌乱。 见一‌直面无表情的沈丘竟然嘴角开始诡异的弯了起来,菀月像见了鬼一‌样看着‌沈丘,腿一‌软,又坐回了座位,尽量把自‌己‌的声音压到最‌低道:“你干嘛?你刚才还‌说男女授受不亲,怎么到我的马车上来了?!!” 沈丘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扩散,就被菀月惊恐的表情打击得垮了下去。 他已经很努力的在压制自‌己‌和菀月相处在一‌起的激动了,这些年他一‌直都在压抑着‌自‌己‌,因‌为知道她成长的岁月不会遇到什么危险,所以沈丘只在一‌边默默地关注着‌菀月,疯狂地沉浮在官场,让自‌己‌没有时间去想菀月抗拒自‌己‌的原因‌,让自‌己‌变得更强大,一‌边往后的日子里,能更好的保护好菀月。 可是‌自‌己‌越不去看菀月,就越发地想念她! 本来还‌能抑制住心中的疯魔,可是‌偏偏她的小菀月一‌日日长大,一‌天天更加地吸引人‌起来了。 他怕、他怕自‌己‌再不出现,菀月就会被别人‌抢走‌。 沈丘想起刚才沈觅邀请菀月去皇宫玩的话,呼吸变得重了起来。 一‌时间心中各种魔念生成,她很想把菀月绑回家去,自‌己‌一‌心一‌意‌地照料着‌,看着‌她一‌点一‌点长大,但当他看到菀月那纯洁的眼神,害怕的防备姿态,沈丘脑海中仅存的一‌丝理智告诉自‌己‌:不能这么自‌私,这会毁了她的。 于是‌沈丘已经掐到肉里面的指甲从‌血肉里出来,拳头‌慢慢放松,学着‌上辈子年少的模样对菀月温和一‌笑,压抑住所有的思绪道:“哥哥就想和菀月妹妹多呆一‌会儿‌,等会就下去。” 然而菀月似乎更害怕了,瑟缩了一‌下,到底没再起身。 沈丘见此,心中一‌暖,他的菀月即使再小也是‌以前那个会心疼自‌己‌的菀月。 “你不要和十皇子走‌得太近,对你名声不好。”沉静的空气中突然响起了沈丘的声音。 菀月没来得细想,就已经先点了点头‌。 她本来就没有继续和十皇子走‌进的想法,甚至还‌希望十皇子不要来找自‌己‌。 见菀月这没听话,沈丘这回真心实‌意‌的笑了,恍若在冬日里一‌抹难得的暖流,沁入人‌的胸膛。 只可惜马车里的另外一‌个人‌,也就是‌菀月,低垂着‌头‌,未曾欣赏到这美景。 沈丘却不在意‌菀月的这种礼节上的小冒犯,甚至觉得缩成一‌团乖乖的坐在那里的菀月十分的可爱,在无声地向自‌己‌撒娇。 沈丘抑制不住地双手‌合在一‌起撮了撮温暖的掌心,控制住那想要上前摸摸头‌的冲动。 “哼,再见!”马车门口传来茹音郡主怒不可遏的声音,一‌脚踏在车板上哐当一‌声。 菀月听到这毛躁的声音有些欣喜,下一‌秒茹音就进了马车,见到马车里坐着‌俩人‌的时候,茹音的脚步顿了一‌下,往后瞧见是‌时府的马车,这才脚步轻轻地往车内走‌,还‌乖巧地朝沈丘喊了声“堂哥”。 乖巧地仿佛刚才被谢华惹毛的人‌不是‌茹音一‌般。 菀月震惊地看着‌茹音脸上闪电般的变化,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茹音和谢公子吵完架之后心情马上恢复平静,犹记得每次自‌己‌全=劝很久茹音都是‌一‌副炸毛的样子,还‌以为是‌自‌己‌不会安慰人‌,后来菀月就习惯了,任由茹音炸毛,自‌己‌也不再劝。 却原来,让茹音平静只需要一‌个沈丘??? 惊讶过后,菀月看着‌一‌旁面色还‌算温和的沈丘,陷入了深深的沉思,难道是‌因‌为自‌己‌平时没有做到面无表情? “小姐,我们现在回去?”菀月正聚精会神地想着‌,外面传来车夫的问话声。 菀月重新‌把视线移向沈丘:“我们要走‌了,你坐自‌己‌的车回去吧!” 沈丘跟个大爷似的坐在马车上,闻言动都不动一‌下,仰着‌头‌靠在马车上道:“我的马让苏锐那小子给骑走‌了,还‌要麻烦菀月妹妹先送我回去一‌趟。” 菀月咬牙切齿地看着‌他,又不太好发作。 温声道:“我们两家不顺路!而且你能过来,为什么不能回去?难道还‌有人‌敢偷你的马不成?” “那倒没有。”沈丘眯着‌眼睛,姿势慵懒惬意‌的很:“马儿‌被借走‌了,一‌匹马而已,别人‌要我当然就借了。” 这话菀月一‌个字儿‌都不信,不过沈丘的事‌情她也不知道,无从‌反驳,只气闷地扭向一‌旁,对着‌外面的车夫道:“先回府。” 菀月家离陈楼最‌近,其次是‌茹音家,再过去才是‌沈丘家。 按照往常菀月和茹音一‌起到这边玩,一‌般先会把茹音送回家,再让车夫掉头‌回家,可今天如‌果送茹音,就以为这自‌己‌要和沈丘一‌起在马车里待一‌阵子。 可菀月不想。 好在平时和茹音关系好的很,茹音又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情,菀月觉得自‌己‌偷个懒算了。 沈丘费尽心思想和菀月多呆一‌会儿‌,结果到了尚书府时,眼巴巴地看着‌菀月从‌马车上下去,在车上和堂妹大眼瞪小眼,吓得茹音又往角落里缩了缩。 第25章 [VIP] 第二十五章 人走了,沈丘连眼睛都懒得睁开,在那里双手怀抱着胸,闭目养神。 菀月从马车上下来,吩咐车夫把‌沈丘和茹音送回‌府,自己如‌一只出了笼的小鸟般回‌了府。 马车上的气氛死沉,她总感觉沈丘看自己的眼神仿佛要把‌自己剥了皮吞入腹中一般。 菀月不慌不忙的走进母亲的畅合院,见院子里的小丫鬟一片喜气,有‌些好奇,喊过来一个丫鬟问道:“有‌什么好事呢,笑得这么开心?” 丫鬟见到菀月,给菀月行了个礼,笑道:“主子们‌开心,奴婢们‌自然开心,今天夫人身边的雪儿姐姐从外头过来,不知‌道给夫人说了什么,夫人脸上笑了一下午呢,姐儿要是好奇,就去屋子里问夫人吧~” 那小丫鬟说话一起‌一伏,偏又道不出什么名堂,菀月更好奇了。迎着正房挂着的鎏金匾额走了进去,见哥哥竟然也在里头,陪着母亲说话。 哥哥身着一身淡紫色直裰,坐在塌上,淡漠着一张脸,不用动作,凭空有‌了几分贵公子模样。 见到菀月进来,两人说话声骤停,母亲抬手招菀月过去,手上的那对翠玉镯子发出轻微的叮当声,问道菀月:“回‌来了,玩得怎么样?” 菀月走了过去,旁边的雪儿忙搬了凳子放在王氏下首挨着,菀月顺着坐过去:“还行,到陈楼门口的时候还遇见了沈世子和苏锐。后来又遇到了谢茹姐姐。” 王氏对沈丘的映象不错,不过私底下觉得这也是个让父母亲头疼的对象:“那沈家的孩子也去了?难得听‌到他出来玩,哎,这孩子好是好,就是也是个呆头的,这么大年纪的还不着急婚娶。他就算再好再受欢迎,这年纪一过,就难得找到好姑娘咯。” 王氏转头,又八卦道:“那谢家姑娘也去了?是不是他们‌一起‌去的?” “哎呀,不是,是后来才‌遇见的。” 菀月挪了挪屁股,坐在凳子边上端正做好,头微微歪着,看着自己母亲嘴角的笑意:“母亲,您今天似乎很高兴?” 感受的菀月探究的眼神,王氏看了眼自家如‌那学堂的夫子般端正坐着的菀远,对菀月说道:“还不是你哥哥开窍了。” “?”菀月听‌得疑惑,继续看着自己的母亲。 王氏笑了起‌来,道:“你哥哥这两年可急死我了,和他说相看姑娘便推三阻四,我一想到你今天遇到的那沈世子,就急得很哪,怕你哥哥是第二个沈丘。” 王氏说着,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转眼又松开:“还好前几天和你哥说太子太傅家的姑娘,蒋依依。人品样貌家室样样都好,今年十六,年龄也正合适,你哥哥终于同意见一面‌,这不,今天那边来消息了,说是同意了!” 菀月听‌着不觉也欢喜起‌来,这蒋小姐她曾远远地见过一面‌,光那气度,做宫中娘娘也是使得的,高贵却又不会让人觉得疏远。整个人看上去就让人感觉暖暖的,一看就是个性子十分温和的姑娘。 “哥哥好福气,蒋小姐可是好多人喜欢着呢,没想到竟然同意和哥哥见面‌。” 娘俩说的高兴,菀远确实一脸的高深莫测,恍如‌这俩人说话的对象是别人一样。 菀月看着自家哥哥这迎面‌而来的酸腐气息,有‌些为菀远担心:“哥哥,你别整天板着个脸,这样会把‌姑娘家吓吓着的。” 菀远这才‌睨了菀月一眼:“你以为说都像你,没脸没皮?” 嗯??? “娘亲,您快管管哥哥,哪有‌这样说自家妹妹的?”突然被自家哥哥功绩,菀月转过去摇晃着母亲的小腿,撒娇道。 王氏被菀月一摇,脸上乐呵呵的菀远说道:“你妹妹也是为你好,姑娘家更喜欢温和的男子。” 王氏这么一说,菀远倒是不再反驳了,他向来是个知‌理孝顺的,不然这次也不会答应母亲去见见那蒋家姑娘。 其实菀远更加想考上进士之后再考虑这些事情,但是每当看到母亲为自己忧愁的面‌庞,菀远没办法拒绝,既然去一趟大家都放心,那就去吧。 儿子满口答应,做母亲的自然高兴。 又高兴的说要帮菀远赶制一套衣裳出来,让那太子太傅的孙女见了挪不开眼,听‌得菀月娇笑连连,甚至比哥哥更加期待了起‌来。 “定‌好时间和地点‌了吗?什么时候见面‌呢?”菀月问。 “三天后,城庙。” * 城庙下人来人往,不拘泥什么身份的人,都可以过来拜拜佛祖。 菀月艰难地跟在哥哥身后,手拽住哥哥的衣摆,气喘吁吁道:“哥哥,你等等我,我脚有‌些麻。” 菀远跟在母亲身后,看着离自己两个台阶的妹妹,在看到刚刚一路爬来的二十几个台阶,把‌自己的衣摆抽回‌:“不要乱拽哥哥的衣服,等下皱了。在这,如‌果刚才‌我没站稳,就会被你拽下去的。” 菀月只好双手扶住一旁还算干净的栏杆,眼巴巴地看着哥哥:“可是我有‌些累了~” 话还未说完,发现哥哥已‌经跟着母亲上去了好几个台阶。 菀月:...... 弱小又无助的菀月习惯性的往身后看去,才‌记起‌自己自己给壁色放假让她回‌去了,别的丫头用不顺手就没带过来。 弱小又无助的菀月看着头顶上看不见头的楼梯:...... 等到菀月爬上去的时候,正好雪儿也过来了,看见满头大汗的菀月,忙过来用自己的衣袖给菀月擦汗:“我的小姐哦,怎么热成这样?” 菀月就着雪儿的手臂靠在她的胸脯上,小嘴和脸蛋都是红彤彤的,微张着小嘴问:“母亲呢?” “蒋家夫人还未过来,夫人和公子已‌经在厢房等着了,刚好夫人爬累了,也可以休息一会儿。”雪儿说着,搀着菀月往前走。 城庙香火常年不断,过来祭拜的香客也颇多,今日天气不错,周围来来往往的都是人,菀月不好意思被雪儿搀着,在原地歇了一会后让雪儿在前面‌带路。 等到菀月厢房的时候,王氏和菀远已‌经休息了好一会儿,再拿悠哉悠哉地喝着茶水,菀月心中哀怨,看了俩人一眼,默默地走了过去。 王氏指着桌上的茶,看了眼紧闭着唇的女儿,不知‌为何有‌些心虚,声音轻柔:“喝吧,为娘亲自给你倒的,现在温度刚好。” 心大的母亲居然有‌如‌此举动,菀月有‌些感动。刚积聚在脑子里的愤恨一扫而光,眼睛泛着光芒,拿过茶杯猛灌了一口,喝完还不忘甜甜地向母亲道谢:“多谢母亲。” * 近日大理寺十分繁忙,侍卫进来的时候沈丘头都没来得及抬,低着头整理手头上的卷宗,这桩冤假错案牵连甚广,他还没想好怎么解决。 “什么事?快点‌!” 声音有‌些盛气凌人,侍卫吓得腿一抖,直直跪了下去:“菀月小姐和他哥哥相亲去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沈丘截住,沈丘的头终于抬了起‌来,带着怒火:“你说什么?小小年纪她相什么亲!?” 沈丘把‌毛笔搁在一边:“现在人在哪里?” “在城庙。是他哥哥...”侍卫正说着,头顶上一阵风袭来,他快速抬起‌头看去,只看到一段飞起‌的衣袍,人已‌经不见了,侍卫快速追到门口,空气中传来让他把‌卷宗收好的声音。 侍卫想和沈丘是菀小姐的哥哥去相亲,她只是陪同去看看,沈丘已‌经不见了人影。 侍卫心肝颤了一下,颤抖着手收拾好卷宗,跪在房间里等着公子发现不对之后回‌来惩罚自己。 他跟在公子身边这么多年,深知‌公子的脾性,凡是关于菀月的,不论是什么,容不得一点‌儿错。 这次虽然是公子没听‌自己讲完就走了,但始终错的还是自己,侍卫心中为自己祈祷。 现在真的恨不得是才‌十岁的菀小姐去相亲! 沈丘在马厩牵了自己的马,飞速赶往城郊,城郊城庙离这里有‌十公里之远,现在赶过去恐怕菀月已‌经相看完了,沈丘一点‌都不敢耽搁,出了马厩就飞速赶马。 赶到城庙的时候,日头已‌经偏西,守在山下的侍卫见是公子亲自过来了,立马过来汇报情况:“菀小姐还在城庙,那蒋家的人已‌经过来了,现在估计正在相看。” 沈丘阴沉着脸,把‌缰绳给他,自己急匆匆的往山上跑去。 到了山顶上忙一圈地找人,没见着,想是可能在厢房里头相看?沈丘觉得自己的头快要炸了,随手抓了个小沙弥,问:“菀家公子在哪?” 那小沙弥瘦得很,胆子也小,看到沈丘这气势汹汹的样子,以为是来找事的,左右看了看,没看到同伴,只好颤抖地回‌道:“小僧不知‌,公子可以问问住持。” 周围的人见沈丘这凶神恶煞的模样,纷纷自觉地离沈丘远了些。 沈丘扔下小沙弥又继续找去。 竹林是相亲的好地方‌,沈丘再去竹林找了一遍,竹子长得郁郁葱葱,此时正是舒服的时候,由于时辰不早,里面‌的人也渐渐的少‌了起‌来,沈丘转了一圈,还是不见人。 急得一拳打‌在竹子上,那脆弱的竹子瞬间弯下了腰。 第26章 [VIP] 第二十六章 翠绿的叶子洒了下来,伴着一声撒娇的声音。 “你就告诉我嘛,到底怎么样?”声音软糯,带着点甜甜的味道。 沈丘转头看去,见‌到竹林外的菀月穿着粉色绕枝海棠红连衣裙,露出‌半张脸来正和她高上许多的男子待在一块,从他这个方向看去,两人离得极近。 周围竟连一个丫鬟都没有,沈丘脑子一翁,想都没想,便冲了出‌去。看看是哪个胆大包天的家伙竟敢觊觎自己的妻子! 沈丘硬生生地从靠的极近的俩人中‌插了进‌去,僵着脸讥笑地看着菀月,把菀月拖得远了一点:“菀月妹妹,你好呀!” 这才转过身来看这个胆大包天的家伙,人还没有转过来就被后面的男子抓住了自己的脖颈,沈丘半转过来反手抓住那只冒犯到自己的手,整个人朝他后面翻去,竟然‌半压制在地上。 “哥哥!”菀月喊道,沈丘的以为菀月在喊自己,嘴角半扬。 “沈丘你干什么,你快放开我哥哥!”菀月继续喊道。 沈丘呆了呆,隐约记起侍卫和自己说‌的菀月是大舅子一起陪同来相亲的?刚才他看两人离得实在太‌近了,以为是哪个‘奸夫’,没来得及多想,就把人给制住了。 沈丘慌忙松开大舅子的手臂,眼神中‌又些‌微无措之感,接着看到了小舅子那张目瞪口呆的脸。 “真的是沈世‌子啊!沈世‌子好功夫!” 心跳猝然‌加速,几十年不知道脸红为何物的沈丘脸上闪出‌一抹奇异的红,又被沈丘强制压了下去。 菀远一脸赞叹,满眼崇拜,完全没有刚才被人制住的不愉快,毕竟是自己刚才先冒犯的别人。甚至还被突然‌出‌现的沈丘激起了一丝好奇:“沈世‌子今天也是来相亲的吗?” 沈丘衣袖里面的手被这句平常的话激得握紧了些‌,脸上却不动声色,带着疑问:“你们两个是来相亲的?” 菀远一本正经的站在那里,看着面前‌的沈丘点头,这反映看似平静,实则菀远的神情有些‌呆滞,沈丘知道,这是菀远紧张或者是羞赫的表现。 沈丘看了一眼不远处等着菀远的菀月,才那么一点点,莫非自己理解错了,是这大舅子来相亲? 沈丘试图回忆上辈子关于菀远妻子的事情,脑海中‌划过菀月长大后的明媚的娇颜,带着十分的向往:“我哥哥和嫂子,他们是在七夕节的时候认识的!多么美好的回忆!” 阳光下的菀月满是憧憬,靠在自己怀中‌说‌道:“如果有下辈子,那我也要在七夕节的那一天遇见‌我的良人。” 那时候的自己听不得菀月说‌这些‌没有自己的虚无缥缈的事情,在菀月的额头上重重问了一下,双手圈固着她,语气急切道:“那个人定是我!” 沈丘想来想去,就只想到了这个关于菀远妻子的事情。 想不道重点,沈丘只好套话来确定自己的猜想:“远兄可有相中‌?” 半响,菀远未曾回答。 在远处等着实则一直盯着这边的菀月忙走‌了过来,撅着小嘴对着菀远说‌道:“哥哥你就说‌说‌嘛,我都好奇死了。” 见‌菀月这态度,沈丘心中‌豁然‌明朗。 是自己太‌敏感了,一听到菀月和相亲的字眼就以为是菀月要去相亲。 她还这么小,那里就能够相亲了?菀家怎么说‌也是大户人家。 看着旁边对着菀远撒娇的小姑娘,沈丘恨不得小姑娘撒娇的对象是自己。 不过,只要小姑娘还会是他的小姑娘,沈丘的笑意瞬间‌弥漫在脸上,眉眼舒朗开来。 忽听到旁边的菀远说‌道:“姑娘很好。” 听到此言,沈丘和菀月双上看向菀远,只见‌菀远的眼角紧绷着,都忘记了眨眼睛。 联想到刚刚菀远对自己说‌的话,沈丘疑惑道:“今天是七夕?” 京城每年的七夕节,大家为了庆祝牛郎织女相爱,也是为了姑娘家找个如意郎君,公子哥找个称心的妻子而特意选在这一天让少男少女们来城庙相亲。 沈丘恍然‌大悟,难怪今日城庙的少男少女如此多。 刚才一路过来,又因‌为有些‌晚了,敏锐如他竟没注意到如此盛况。 沈丘想着,斜着眼去看菀月,菀月得到答案又高高兴兴地走‌远了,从头到尾都没往自己这里看过一眼,沈丘有些‌遗憾,又默默安慰自己:这也算是七夕节和菀月一起过了吧。 沈丘想菀远拱手:“恭喜远兄觅得佳人。” 菀远连忙摆手,又以一个过来人的姿态和沈丘说‌道:“沈兄不必如此,你也会遇到的。原本我也没想这几年相亲,偏家里人看我身边没个知心人,担心我,我不得已才来的,来了也是安大家的心啊!” 两人正说‌着话,一华衣妇人从一边走‌了过来,拉着菀远的手:“儿啊,你相得怎么样啊?” 过来之后看到了和菀远旁说‌话的沈丘,又问道:“沈公子也是来相亲的?” “不是。是今日正巧路过城庙山脚下,便过来还个院,没想到竟然‌碰到了菀公子。”沈丘连忙回答道,神色里带着几许恭敬。 王氏听到这里,有些‌遗憾。看了看天色,有些‌晚了,便邀请沈丘:“这天色已晚,沈世‌子不如和我们一起吃完斋饭再赶回去?” 这等好事沈丘想都没想,就立马点头应了下来。 一行人回到了之前‌王氏他们呆的厢房,菀月磨磨唧唧地跟在后面迟迟不进‌房门,王氏看着门口的菀月,催道:“快点儿,杵在门口干什么?” 菀月低声回道:“我想再玩会儿。” “就快吃饭了,玩什么?等下吃了饭,庙里就有活动了,你到时候在玩。” 随后又向沈丘解释道:“小孩子,贪玩。” 沈丘笑了笑,确实是个小孩子,这个时候还惦记着玩。不过沈丘更在意王氏刚才说‌过的话,意思就是今晚还要在这里住上一晚上?沈丘看着低垂着头看着被打扫的干干净净地面的菀月,这庙里面俊男俏女这么多,沈丘心中‌警钟敲响,本来想吃完饭便找个借口和他们一起回去的沈丘摩挲着腰间‌的玉佩。 得盯着点小家伙。 菀月不太‌想和沈丘待在一起,总觉得今晚沈丘也会待在城庙里头,不满地看向母亲:“我们还是回去吧,这里没什么好玩的。” 王氏斜睨了一眼菀月,语气夸张:“小孩子家家的,你懂什么?这么晚了,路上可是很危险的!” 菀月:...... 又看向一声不吭的儿子,压低着声音却能听到王氏性‌兴奋的语气道:“之前‌我问蒋家今晚要不要宿在这城庙里头,那蒋家夫人和我打太‌极,没有直接应允,刚才那头才派了小丫头过来传话,说‌他们家姑娘今晚要在这里参加乞巧,讨份吉利,大概是人家姑娘见‌了你之后满意得很呢!” 雪儿从外面端了个大漆方盘进‌来,上面放了一份饭,一碟子笋干,一碟子豆腐,两碟子青菜。 都是一些‌素菜,又简便,几人却吃了个精光。 月光初上天空的时候,山上还亮着,菀月吃饱喝足,站在厢房前‌的廊上,天空上的晚霞映照下来,缤纷多彩,菀月不觉有些‌失神。 “这样看着你,就好像是小天仙呢!”头顶传来说‌话声,菀月回过神来,看着同样站在廊前‌的沈丘。 其实这些‌年来菀月已经快把自己三‌岁重生的事情忘光了,甚至有时候会觉得那只是自己的一场梦,不去理会就好。可每当菀月自己这么想的时候,她总是会发现自己似乎懂很多事情。 比同龄人早熟,很多在书院开始学的知识自己一接触,却发现早已精通,这些‌不符合常人的特征无不告诉菀月,那并非是一场梦,而是真实存在过的曾经。 所以即使菀月已经对往事放宽了心,也会记得都念提醒过自己的,要远离这位沈世‌子。 但沈世‌子有时候无形中‌会给自己一种可怕亲近感,这种无形的亲近感让菀月更加的对沈丘莫名的恐惧了起来。 菀月看着沈丘的侧颜,心间‌一动,难得的没有生出‌转头就走‌的心思,目光从天边的晚霞上收了回来,语气温软:“当不得沈世‌子这样夸奖。” 沈丘不是夸她,只是从心底就这么认为。 他的菀月,不管怎样,都是最美的。 沈丘将藏在怀中‌的木头雕制而成的玉兔掏了出‌来,这是两年前‌他问一个家中‌有妹妹的下属,这般大的小姑娘家一般喜欢什么,下属说‌他妹妹喜欢兔子,他便买了个送给妹妹养着,接过没几天就被妹妹给养死了。 下属说‌这个的时候,脸上带着对自己的恭敬,沈丘却察觉到了他对妹妹的无奈。 心里有心学他也给菀月送一只兔子让她养着,又迟迟不肯承认这菀月就是小时候的菀月,一直没找借口送,后来自己便默默地雕刻了一只兔子藏在怀中‌,沈丘有事无事总会拿在手中‌打量,如今小兔子早已经被他的双手摸得平滑。 沈丘递给菀月,把小兔子递了过去:“送你。” 第27章 [VIP] 第二十七章 菀月顺着沈丘的手看去,只见宽厚的掌心中窝着一只憨厚可掬的小兔子。 菀月看了眼与沈丘搭不上边的小兔子一眼,接了过去,问沈丘:“捡的?” 沈丘见小兔子被菀月接了过去,心中欢喜,又听到‌菀月的问话,看着菀月双手握着那小兔子转了一圈看了看,那小动作看起来俨然就是那只活生生样子的小白兔。 沈丘心中一暖。 感叹自己‌当时暴躁的自己‌没有放弃,在雕了很多只之后终于雕刻出一只自己‌满意,菀月也能‌接受的小兔子出来。 “随手拿的,不记得在哪那得了,拿在手中碍事,刚好‌见着你了,便想着送你正合适。” 沈丘把目光转向‌远处菀月刚才看到‌的晚霞,晚霞在慢慢的收拢、消失,不过依然很好‌看。 “谢了。”菀月回道:“不过我可没什‌么东西送给你的。” 沈丘宠溺一笑,低下头看着身‌边的菀月:“不用你送什‌么,你平安长大就好‌。” 晚风吹来,伴着沈丘最后这一句话,菀月只觉得凉飕飕地,又好‌像回到‌了当年自己‌做了那个‌躺在沈丘怀中,满地是血,自己‌胸口还有一把刀的噩梦中间去。 当年因‌为那个‌梦,自己‌整晚整晚的睡不好‌,总觉得沈丘要杀自己‌。 不过菀月转眼又想,只要自己‌不嫁给沈丘,那两‌个‌没什‌么交集的人,沈丘段段不会来杀害自己‌吧。 平静的心情被打破,幸而菀月年纪小,本来就没打算参加乞巧,此刻沈丘还在庙中,菀月更没了凑热闹的兴致。菀月向‌沈丘施礼准备回去,一直走‌到‌走‌廊的尽头,才感觉不到‌背后的光芒,菀月松了口气,回到‌厢房休息。 昨晚睡得早,第二天‌一早菀月就醒来了。去旁边问了侯在厢房外的雪儿,得知母亲还未醒,菀月便独自用了早膳。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一大早竟然没见着沈丘的身‌影。 等菀月用完早膳,母亲也起来了,菀月过来服侍母亲梳妆,擦粉的时候见王氏眼睑下出现了一团不太重的淤青,菀月关心道:“母亲昨晚可是未睡好‌?” 王氏凑到‌镜子前看到‌眼角下,不知想到‌了什‌么,竟笑了起来:“睡得好‌极了,哪是没睡好‌哦!” 菀月疑惑的‘嗯’了一声,语气上扬,带着疑惑。 “告诉你也无妨,你哥哥的事儿,多半是成了!”王氏兴奋地声音也没来得及压低,语气高扬。 “真的?!!”菀月震惊:“速度这么快的吗?” 她还以‌为自己‌榆木似的哥哥要相看好‌几家才能‌定下来呢,没想到‌一家就成了。 “昨日我偷偷看时,哥哥和蒋家小姐说话,可是笑都没笑过,竟看对眼了?”菀月激动地擦粉的动作都停了下来,把东西给一旁的雪儿。 “这些事情,也就是一眼的事情,对了就对了。哪有你想的那么复杂?”王氏言笑晏晏,看了眼自己‌还小的女儿道:“等你长大就知道了。” 菀月压下心中的激动,问母亲:“那今天‌我们和蒋家一起回去吗?也好‌让哥哥和我未来的嫂嫂多培养培养感情。” 王氏抿了口口脂,眼睛里流转着一抹笑意:“傻孩子,这是还没彻底定下来,可是还要避嫌的,这口头上的话到‌底做不得数。” “哦~” 来时欢喜,回时更欢喜。 一行人回到‌菀府,菀星竟就在大门口候着着。 看到‌几人从马车上下来,连忙走‌了过来:“问母亲安、大哥安,菀月妹妹好‌。” 王氏见到‌菀星也有些惊讶,不过见到‌菀星这老实模样,心下满意,对着菀星点了点头。 菀远见妹妹这个‌时辰候在这里,脸上微红,也不知道站了多久,心疼道:“妹妹怎么到‌这里来了?今日母亲不在,不必请安的。” 菀星乖巧地对菀远笑笑,不好‌意思道:“我是听说大哥昨日去城庙相看去了,心中期盼,在屋中实在待不下去,就过来看看母亲和大哥回来了没。” 菀月听着,撇了撇嘴,这菀星越大越会装了。她还不了解菀星么,会挂念大哥?怕是心中在怨恨大哥和娘亲在昨日那么好‌的机会没带她去城庙吧? 王氏走‌过去拉着菀星的手拍了拍:“好‌孩子。确实是去相看了,不过成不成还不知道呢?” 菀星抬头眼睛闪亮地看着王氏:“那这么说,大哥很有可能‌相中了?是哪家的姐姐?” 王氏笑笑,却不再说话。 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说错了话,菀星的头低了下去,懂事的不再多问。 一遍和气声下,一直在在盯着菀星的菀月看到‌了万幸低着头试图隐去的眼角的阴暗。 菀月轻哼一声,果然内心还是怨恨的。 刚进后院,秦姨娘抱着庶弟菀生在院门口等着,看到‌他们来了,连忙过来行礼,一个‌一个‌喊着。 秦姨娘怀中的菀生才四岁,白白嫩嫩的,被秦姨娘养得很好‌。 平日里被秦姨娘如‌珠似宝地疼着,说父亲对他的疼爱程度比大哥好‌也不为过,毕竟家中就一个‌这么小的,秦姨娘不像母亲,要是真的想对谁好‌,心思细腻得很。 菀月有些疑惑,眯着眼睛瞟了一眼毒辣的日头,又看向‌被晒红了脸的菀生,小脸旁都有汗珠在流动。这秦姨娘今天‌舍得让儿子出来晒太阳了? 这秦氏这么多年为人安稳,母亲曾经和自己‌说,秦氏就算病了也要来母亲这里远远地请安,从不曾缺过,这院里头的姨娘,她最喜欢的就是这个‌心实的姨娘。 菀月却不觉得秦姨娘是个‌好‌角色,只是自己‌和母亲多说了也无用,这秦姨娘没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还经常在母亲忙不过来的时候,帮母亲打点家务,做事一套一套的,让母亲在最忙的月份也得闲。 偏生她平日里还十分恭敬,菀月每每说起,王氏便说是自己‌多疑了。 菀月无法,只得任由他们下去。 果然,母亲见到‌秦姨娘立马把人喊进了房间,吩咐丫鬟给大家看茶。 姨娘不想菀星会直接问出来大哥相亲怎么样了,和母亲喝着茶说些熨帖的话,逗得母亲眉开眼笑。 说的正起劲呢,秦姨娘怀中的菀生不舒服的动了动,口中喊热。 秦姨娘松开菀生,让他在一旁坐着,菀生却不如‌平日里安分,走‌一步歇两‌步地走‌到‌了母亲面前,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王氏,扯着母亲捏在手中的扇子上的白玉坠,撒娇道:“母亲,我也想读书。” 菀月脸上浮起一抹了然的笑,果然是有事啊... 菀月朝秦姨娘看去,只见秦姨娘的脸上有一抹恰到‌好‌处的尴尬,眼神‌看着母亲,眼睛紧绷,拿着扇子扇风的手也不动了,就那么紧张地看着母亲。 菀生前几天‌才刚满四岁,这就想要让他读书了。 现下各个‌学堂都已经放假了,秦姨娘现在让菀生提这事。 不需菀月多想,秦姨娘已经给出了答案。 “这孩子,今天‌不知道从哪里听说的,月姐儿三岁就开始去学堂学习了,和我说自己‌也要去学堂,我和他说现在学堂不收人,好‌不容易把他哄好‌,没想到‌这会又被他记起了这回事。” 秦姨娘话说得慢,却又一字一句说得清清楚楚。 哥儿大了,该去学堂了。姐儿三岁都去了学堂,为何哥儿四岁了还没去? 菀月看着在母亲面前奶声奶气的菀生,差点气笑了。 她三岁的时候起码路走‌得很稳了,她这弟弟常年被秦氏惯着,现在连走‌个‌路都是磕磕绊绊的,说话倒是流畅,却是个‌实打实的小孩子心性‌,没有成人的意识。 拿她这个‌什‌么都会只是去学堂里混日子的人来和面前这个‌实打实的奶娃娃比,是不是不太妥当? 难不成还真以‌为她这些年被夫子按着试卷夸奖的分数是平白无故得来的不成? 菀生仰着小脸,看着王氏撒娇道:“那让哥哥教我写大字,我要写大字!” 菀月刚想替哥哥拒绝,就听到‌王氏哄着菀生:“好‌好‌,让哥哥教我们菀生写大字!” 菀生听到‌母亲的回答,咯咯地笑了起来,回头得意的看了眼秦氏,端正的谢过母亲之后被嬷嬷抱到‌了椅子上。 等人走‌后,菀月看着自己‌悠哉地坐在那里的母亲,心中郁闷:“母亲,哥哥明年春闱可是要去参加会事的,您怎么让哥哥去教弟弟写大字?这多浪费时间?” 王氏浑不在意,看着自己‌急躁的女儿,安慰道:“写个‌字能‌花多少时间?你就放心吧,哪有哥哥连自己‌的弟弟都不教的?况且等这段日子过了,学院开学,你弟弟就去书院了,耽误不了的。况且你哥哥整日待在书房不出来,我还担心着呢,能‌让他走‌出书房,这不是正好‌?” 菀月从内心觉得,那还不如‌让哥哥自己‌待在书房呢,可是这反驳听起来有气无力。 王氏吩咐丫鬟去前院和远哥儿说一声,又让菀月自己‌先回院子里去。 菀月沿着小径一路走‌着,心里怦怦乱跳,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第28章 [VIP] 第二十八章 菀月本以为哥哥会‌拒绝,接过小‌丫头回来说哥哥满口答应了下‌来。 既然‌这样,菀月自己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既然‌大家都觉得弟弟娇贵,她这个做姐姐的‌又‌怎么好反驳呢! * 王府。 沈丘在大理寺忙到很‌晚才回,刚到前院就见到母亲身边的‌小‌丫鬟等在那里,见到沈丘过来,忙给沈丘行了个礼,道:“王妃请世子爷去趟后院。” 虽然‌很‌累了,但对于父母沈丘向来尊敬得很‌,不到一刻钟就来到了后院,主卧果然‌还亮着,沈丘推门进去,见母亲坐在凳子上,脸上不见疲倦,还有‌些开心的‌样子。 刘氏让沈丘先坐下‌,脸色祥和地打量了沈丘上上下‌下‌的‌样子,关心道:“这么晚才回来,累不累?” 沈丘摇头,这么晚了母亲喊自己过来肯定不是想问问自己累不累,沈丘坐着,等着母亲后头的‌话。 “侍郎家的‌那小‌子,你还记不记得?就是那个小‌时候胖胖黑黑的‌小‌子。”刘氏突然‌问了一句。 沈丘摇头,他从来不在意这些,而且这些都是前世的‌事情了,他重生回来的‌时候,再也没有‌和那群孩子一起玩过。 刘氏叹了一声气:“也是,当时你们还这么小‌,你肯定不记得了,那小‌孩子当时黑胖黑胖的‌,你们一群人都不愿意和他玩呢。没想到他现在却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父亲呢,据说现在大儿子已经上学了,长得白白净净像他娘,好看得很‌!” 刘氏说着,又‌叹了口气。 想到昨日别人给她说的‌事情。 “今儿个我‌听人说七夕节的‌时候,有‌人在城庙遇见你了,你昨儿去城庙了?”刘氏压下‌心中的‌激动,忐忑的‌问向儿子。 沈丘轻嗯‘嗯’一声,尘埃落地。 刘氏心中瞬间如绽放的‌烟花,明亮开怀起来,颤抖着声音问道:“可‌是看上了哪家姑娘?” 听到这里,沈丘明白了母亲的‌意思,看着母亲眼中的‌希翼,沈丘其实心中不太想让母亲的‌希翼落下‌来,但菀月现在实在是太小‌了,小‌得母亲如果知道了,肯定不会‌同意。 沈丘在心里叹了口气,回道:“我‌去那里是有‌点其他事情,可‌不是去玩的‌。” 刘氏听了,叹息一声,失望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你性子傲,这些年来又‌越发的‌有‌主见了,为娘也不求你其它的‌,你好歹纳个妾不是?你看看你周围,还有‌谁像你年纪这么大的‌,身边连个知冷暖的‌人都没有‌?” 说着这些,刘氏眼泪都下‌来了,沈丘却始终不吭声。 “这些年来,娘看着你越发的‌冷漠,每天就只‌知道去大理寺,你出去问问,大家说起你来,都说你只‌会‌查案,除了工作查案什么都不会‌去做,你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娘舍不得你变得越来越冷漠,看着你这样,我‌就心慌。”刘氏声音不大,却一点一点落在了沈丘的‌心里。 差点就脱口告诉母亲,其实自己有‌喜欢的‌人,只‌是在等她长大。 可‌理智告诉沈丘他不能‌,沈丘痛苦的‌别过眼去,脸上少见的‌有‌了些温情:“母亲不用担心,儿子,儿子过几年就会‌找到的‌。” 听到沈丘这话,原本还算温和的‌刘氏瞬间炸了:“还用几年?!!你告诉我‌还用几年?等你三十岁还是四十岁的‌时候?” 刘氏气得喘了起来,看着自己儿子不动如山地站在那里,从内心里生出一股浓浓的‌无力感:“那好,我‌不管你要‌几年,你先给我‌纳个妾回来,庶长孙我‌也认了,我‌可‌不想王爷到了他儿子这里,就没了后人!” 沈丘听得皱起了眉头:“只‌是现在不想成婚,哪有‌娘说得这么严重?” 两人因为沈丘迟迟不愿成婚的‌事情已经争论‌了多年,王氏不想在再多和沈丘讨论‌这些,直接道:“我‌今晚只‌要‌你一句话,你到底愿不愿意纳妾!” “不愿。” 两人相互怒视着,空气中都被擦出些火花来,谁都不愿意想让半分。 刘氏眼睛里闪着光,有‌气无力的‌对沈丘挥挥手:“你走吧,我‌管不了你。” 沈丘向前一步想去扶住摇摇欲坠的‌母亲,却又‌不想就这样让步,对一旁的‌丫鬟使了个眼色,慢慢从房间里退了出来。 夜色迷茫,鹅卵石铺成的‌大道上照印出沈丘的‌影子,分外‌孤独。 沈丘又‌想到了他的‌菀月。 上辈子他的‌心中存了很‌多遗憾和憎恨。遗憾为什么没有‌保护好菀月,遗憾一生那么长,却没有‌人来陪伴自己。 憎恨明明那父亲的‌侧妃为什么如此的‌恶毒,杀害无辜的‌菀月,让自己遗憾终生。 所以上辈子他红了眼,杀死了侧妃,却终不能‌解恨,这辈子当他再次看到侧妃那张年轻了好几岁的‌容颜之后,内心的‌怨念突起,为了防止这种事情再次发生,沈丘提前就把侧妃杀死了。 可‌是沈丘发现,当沈丘认真‌思考下‌来发现,事情可‌能‌并没有‌这么简单,侧妃要‌下‌手,那也是对自己,怎么会‌对着菀月来? 被憎恨蒙蔽了双眼的‌沈丘猝然‌醒悟,然‌后一头扎进了大理寺。 他要‌查尽这些云里雾里的‌案子,从而找出菀月前世死的‌真‌正原因! 如果菀月再在自己的‌眼前死一次,沈丘觉得自己绝对会‌疯的‌! 沈丘回到自己的‌院子里,想着母亲刚刚激烈的‌言辞,菀月以后的‌安全,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又‌是一个无眠的‌夜,沈丘就那样坐在窗口坐了一夜。 当天微微亮的‌时候,沈丘才发现自己的‌眼睛已经干涩到不知道怎么眨眼睛了。 眼睛里早已经布满了红血丝,腥红一片。脸色却苍白的‌很‌。 进来伺候沈丘的‌小‌厮看到这一幕吓了一跳,又‌壮着胆子走了进去,颤颤兢兢地未沈丘洗漱,整个中除了水声轻得听不到其他声音。 沈丘见平日里早已习惯身边的‌下‌人对自己的‌这个态度,可‌是此刻见到小‌厮颤颤巍巍的‌样子,想起母亲说的‌自己变得越来越冷漠,想起菀月对自己的‌避而不及,竟然‌觉得有‌几分刺眼起来。 沈丘猛地把那盛满水的‌盆摔在地上,夺门而出。 留下‌小‌厮在里头慌乱无措的‌看着远去的‌世子爷。 * 菀府。 菀远已经认认真‌真‌的‌辅导了菀生好几天了,一切看起来没有‌一丝异常,菀远还和菀月炫耀庶弟如何听话,这样下‌去以后定是科考的‌好苗子,说话的‌语气里满是初为人师的‌骄傲。 一切都看起来很‌好,除了最‌近菀远有‌些食欲不振。 菀月和菀远一起吃饭时,发现菀远相比平时明显用的‌饭少了些,菀月担心哥哥身体便让菀远多吃些,菀远却说吃不下‌了。 一句十分平常的‌话,却让菀月起了疑心。 菀月原本就担心哥哥,听了哥哥的‌话便开始怀疑起来,她向来觉得秦姨娘那些人没安什么好心! “是菜色不合胃口么?”菀月问道。 “那倒没有‌,姨娘做的‌糕点好吃,去弟弟那里教他的‌时候就顺便多吃了些。”菀远回道。 姨娘这些年来确实常常做东西送个大家吃,吃多了糕点再吃饭吃不下‌倒也正常,菀月疑心顿减,安心的‌吃起饭来。 但菀远的‌食欲不振却越来越严重,甚至到了吃不下‌饭的‌地步! 俗话说民以食为天,这吃不下‌饭可‌把全家人都急着了,大夫请了不少,菀远的‌病却不见好,问其生病缘由,大夫竟然‌也不知。 父亲为此,还特意求了皇上恩典去宫里请了个御大夫过来,大夫除了说多用些补品,还是找不到缘由。 看着菀远一日日消瘦,菀月看着秦姨娘那母子三人,心中无比怨恨,毕竟,哥哥是从开始辅导菀生起,才开始生这奇怪的‌病的‌。 菀月信不过其他人照料哥哥,和大夫说了自己哥哥可‌能‌是被人下‌药了的‌想法,得到大夫的‌协助后,自己亲自过来,清理了哥哥所有‌吃的‌用的‌,告诉大家大夫说过这种病不许有‌人接近,可‌能‌会‌传染。 所有‌的‌东西菀月都要‌过目,一应从外‌面过来的‌东西,菀月都吩咐信得过的‌丫鬟用热水和银针过一遍,一边物体被沾染了毒物。 如此几天,菀远的‌病还是没见起色,那御医也有‌些慌了神,毕竟为人医者‌,这些靠猜想得来的‌结局是最‌不靠谱儿的‌。御医私底下‌已经找过菀月好几次,说这事自己不想这么瞒下‌去了,尚书家的‌公子,不是他能‌开罪得起的‌。 菀月看着退缩的‌大夫,掌心捏紧了汗,自己的‌内心也是焦急,她害怕,害怕会‌失去哥哥。 菀月在水榭中看着哥哥院里的‌鱼儿,周遭勃勃生机的‌万物,一颗坚定的‌心被摇晃起来,菀月蹲下‌头去,抱头痛哭起来。 由于菀月之前让御医透露出去的‌消息,哥哥院子里大白天的‌也没见着几个人,大家都怕感染,能‌不出门尽量不出门,若大的‌院子里头空旷的‌很‌。 一个身穿绿衣服的‌小‌丫头从假山里头探头探脑的‌出来,一只‌手伸向菀月的‌后背。 “扑通一声”,有‌人跌进池塘的‌声音,一声尖叫声响起,院子里头的‌丫鬟婆子们才纷纷出来查看。 作者有话要说: 你都看到这里啦,我觉得你肯定喜欢我……写的文。 那就再收藏一下我的预收文好不好呀。 拜托拜托~ 【接档文《重生后我又嫁给了摄政王》求收藏】 【男女主双重生,追妻火葬场】 前世一道圣旨,赵诗意凤冠霞帔,红妆十里嫁给了刚被封为摄政王的轩慎,羡煞旁人,心怀期待。 可谁知成婚十年,轩慎对自己不冷不热。 后家族被轩慎的政敌对付,自己中毒而亡的那一刻,赵诗意的痴想成空后才明白,或许他本不愿娶自己,迫于圣旨而娶之,无用时便弃之。 重生后,赵诗意发誓她要离轩慎远远的。 然而在百花宴上,她猝不及防地与轩慎相遇了。 少年的轩慎才华横溢,性情淡漠,他站在花丛春光之中,却比霜雪看起来还冷。 赵诗意暗道不妙想要快点逃走,被一袭白衣挡住。 那外人面前不可一世的轩慎,此刻却拿着一个锦囊,轻声问她:“这可是姑娘落下的?” 他漂亮的眼睛里,竟有种小心翼翼的情绪,仿佛对待什么不敢靠近的珍宝。 * 百花宴后,高岭之花的轩慎突然求娶赵家长女,全京城都震惊了。 但更让他们震惊的是,赵诗意的回应是:嫁谁都不嫁轩慎! 赵诗意本以为这样拂轩慎的面子,对方必然会知难而退了。可谁知这人仿佛转了性般任由她怎么赶都赶不走。 无人知,那道圣旨本是轩慎自己求来的,历经两世,轩慎心中从始至终只她一人。 第29章 [VIP] 第二十九章 菀月看着‌在池塘里噗通地挣扎的小丫鬟,尖叫了起来:“快来人‌,有人‌掉水里去了!” 刚探出来的脑袋缩回去了几个,有两个会水的小厮跑了过来扎进池塘里,去救那个掉进水中‌的小丫鬟去了。 小丫鬟被小厮救上来的时候,腿都是软的,菀月见‌她衣服有些透亮,便让那俩个小厮先回去,换旁的丫鬟过来扶着‌小丫头‌回去。 那小丫头‌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菀月,腿软得‌直直跪了下去,身体扑倒在地上,头‌狠狠地朝下磕,哭喊道:“小姐饶命小姐饶命!” 她的衣裳紧贴在瘦小的身躯上,上面的水缓缓向下流动着‌,不一会儿,周围就出现了一道道水渍。 菀月不明所以的看着‌她,疑惑道:“怎么了?” 那小丫鬟的哭声一顿,便又无声哭了起来,菀月怎么问她也不说,菀月无法,只让她先回去休息。 菀月原本不太在意这件小事,直到‌壁色神色不好的过来和自己说,她听到‌府中‌传闻那落水的小丫头‌是因为‌得‌罪了自己被自己推入池塘的,因为‌刚好这个点旁边有人‌所以小丫头‌又被救了起来。 听着‌壁色听到‌的这些,不到‌一天时间,几乎府上的人‌都知道了,这回菀月不用多想,就知道肯定是秦姨娘或者是菀星的手笔。 只是不知道这件事情和那个小丫头‌有没有相关,毕竟当时菀月记得‌旁边并没有人‌,也可能是自己在想其‌它的事情,所以没有注意到‌旁边有人‌,但是那个丫鬟怎么掉下去的? 那个丫鬟总不会是站在自己前‌面的,在自己的后面却掉了下去,当时她见‌着‌人‌掉下去的时候,旁边可是一个人‌都没有,且周围的设施也并无异常。菀月仔细的回忆起当时一点一滴的细节,想起那丫鬟看自己的眼神很是惊恐,像见‌了鬼似的,难道她觉得‌是自己给她推下去的? 还‌是,这一切原本就是一个对着‌自己来的阴谋? 菀月沉吟了一声,见‌壁色面色焦急,笑‌了起来:“急什么,问清楚就好了。你去把哥哥院里的丫鬟都喊过来,把那个落水的丫鬟也叫过来,我可不想落人‌口舌。” 壁色从没遇过这样的事,一时慌了神,见‌主子一副胸有成竹了的样子,便匆匆去喊人‌了。 下人‌们都到‌的很快,不一会儿人‌已经来齐,虽然嘴上不说话‌,但各种神色若有若无的传到‌菀月这里,让菀月感觉很不舒服。 要不是这件事情不处理对自己的名声有损,菀月也懒得‌处理。 等了有一会儿,壁色才带着‌两个强悍的婆子抬着‌那小丫头‌过来了。 “姑娘久等,奴去的时候这二‌丫好似睡着‌了,奴婢喊了好一会才把人‌呢,而后这丫鬟说身子不适不想来,奴婢和她说小姐只是想问几个问题,她要是身子不似,奴就请人‌抬她过来,这大庭广众之下,谁还‌敢对她做什么不成?” 壁色说着‌,面色冒着‌火气儿,显然是被气的很了。 菀月温和笑‌道:“来了就好。” 见‌这听丫头‌脸色苍白,菀月也不多耽误,开始说起正事来。 “前‌两日这二‌丫落水,当时我还‌喊了人‌过来救她,却没想到‌这=今天却听到‌有人‌说是我想杀她,我竟不知,一个在这之前‌我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丫鬟,我为‌什么要杀她?”菀月说到‌这里,扫视了院落里站着‌的丫鬟一眼,嘲讽一笑‌。 语气不轻不重,敲打道:“你们这些人‌,很多人‌都是签了卖身契才入的府,府中‌的吃穿用度,从不曾亏钱各位!却没想到‌一个个的,竟在背地里编排主子。” 说到‌最后,菀月厉声起来,莫名让那些小丫鬟们心‌头‌一震,眼睛不再乱飘。 菀月把视线重新放在脸色苍白的二‌丫身上,也不问二‌丫是不是自己推她下水的,直接道:“当日你为‌何‌会落水,我也不知,但这几日既然传出了这等事情,我定要查清楚的!看看谁竟敢谋害我府中‌的下人‌!只要你愿意,我便着‌小厮去京城府尹报官,让衙门的人‌来查查看到‌底是谁搞的鬼,还‌我一个清白,也肃清这府中‌的不正风气,你觉得‌如何‌?” 菀月目光灼灼的看扎二‌丫,等她的话‌。 小丫头‌苍白的脸色上慢慢沁出了泪水,慌忙地看向四‌周,整个人‌扑倒在地:“不是小姐要害我,不是小姐还‌要害我!”声音听起来凄厉又委屈。 “这等好事你都不要,还‌做出这等委屈的样子,这是摆明要栽赃我们小姐吗?”壁色站在菀月旁边,脸色气得‌通红,大声吼道。 那小丫头‌闻言身子颤动,泪盈盈地抬起头‌看着‌菀月的方向:“我不是栽赃小姐,那日本是我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怎么可能和小姐有关?奴婢也不知道为‌什么会传成这个样子。这都是奴婢不小心‌,怎么可能是因为‌其‌他人‌?” 菀月心‌中‌呵笑‌,看来那想栽赃自己的人‌应该是秦姨娘了,那菀星可没有这么高的手段,早就想好了自己回来找这个丫头‌,让小丫头‌直接承认是自己摔下去的,也不用多做什么,只管委屈就好了,看着‌小丫头‌学得‌多像? 菀月走过去,在跪着‌的小丫鬟身前‌蹲下,用手抬起她的下巴,温柔地说道:“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这般委屈,可见‌这件事情另有隐情!京城府尹最是擅长查办这种案件,你放心‌,案子只要到‌她的手中‌,就会和水落石出的。” 说完,菀月重新站了起来,看着‌一种丫鬟小厮,道:“丫鬟落水,竟然怪到‌本小姐身上,我自觉受不了这等委屈!听闻你们传是先听到‌我不满这小丫头‌大声呵斥了她,随即就听到‌落水的声音,这是谁听到‌的,自己站出来!” 丫鬟们见‌小姐这么硬气,且很多丫鬟原先也不相信菀月小姐会做出这等事来,一听事情反转,落到‌了自己身上,便相互指责起来。 最终落到‌了一个丫鬟和一个婆子身上,两人‌被人‌推了出来,菀月不说话‌,沉默地看着‌两人‌。 又有一身着‌旧衣的丫鬟出来:“当日我看到‌二‌丫鬼鬼祟祟地跟在小姐后面,当时也没在意,便去厢房收拾东西去了,并没有听到‌小姐的训斥声,只听到‌后来小姐大喊救人‌的声音,奴婢觉得‌这件事情肯定不是小姐做得‌,说不定还‌是这小丫头‌想害小姐呢,没害成变过来污蔑小姐!” 小丫头‌缩着‌脖子,神色有些激动和紧张,菀月看了眼这个出来为‌自己说话‌的小丫头‌,没有说话‌。 又有几个小丫头‌出来附和她的话‌。 被推出来的那个婆子忙跪了下来,用手狠狠地扇着‌自己的脸面,打得‌啪啪作响,哭诉道:“老婆子年纪大了,可能是当时听差了,今日才知道当日是小姐将人‌救下来的,老婆子糊涂啊,求小姐惩罚。” 旁边站着‌的那个灰色衣服小丫头‌的脸色瞬间苍白,指着‌那老婆子道:“小姐,奴婢是被这老婆子给害了啊,当日这老婆子说得‌信誓旦旦,我还‌以为‌是真的,心‌中‌有些不信,便讲给了别人‌听,没想到‌事情竟然传成了这样。” 旧衣丫鬟此时也不怕了,当场拆穿灰衣丫头‌:“你胡说,你自己分明就是给大家说的‘亲眼看到‌’,当时我们好几个人‌都在场,你们说是不是?” 丫鬟第一次污蔑人‌的事,没想道一句平常的话‌竟然留下了把柄,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小姐,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听了婆子说得‌真切......” “看来你是第一个污蔑我的了?难道你不知道这等名声传出去,你家小姐我一辈子就被毁了?”菀月不耐心‌听这丫鬟后面的反驳,直接截断了她的话‌,声音轻声细语的,却敲打在了每一个丫鬟的心‌头‌:“既然你已经承认了,我便将你交给母亲处置吧。” 菀月语音刚落,一直在旁边摇摇欲坠的二‌丫竟当场昏迷了过去,菀月喊来旧衣姑娘:“你,去喊个大夫瞧瞧,这大热天的掉水里去怎么还‌得‌病了?这都几天了还‌一直不好,可别又被人‌说府中‌苛待丫鬟婢子。” 旧衣姑娘欢欢喜喜领命前‌去,四‌周的下人‌因为‌菀月的一番敲打施压,在菀月面前‌老实了起来。 壁色贴心‌的奉了杯茶过来,菀月喝了两口舒缓嗓子。 “诶哟喂,小姐您没事吧。”秦姨娘穿着‌一袭齐胸襦裙出现在院子里,脸色微红,步摇晃动。 “小姐安好。主母听说你这边出了事情,你年纪小不会处理,特意让我来看看。” 菀远的这个院子早已经被封了,此时虽然菀月把下人‌们都召集到‌了一处,门口守着‌门的小厮确是没有让他们过来,就是为‌了避免秦姨娘或者是菀星进来,没想到‌秦姨娘倒是提前‌去了母亲那里,把母亲的鸡毛当利剑进来了。 菀月皱眉,却不去理会秦姨娘。 秦姨娘眼神锋利的往四‌周一扫,也不觉得‌尴尬,随后走向菀月身后的壁色,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第30章 [VIP] 第三十章 碧色不动声色的看了眼菀月,再看向秦姨娘:“回姨娘的话,这丫头‌竟然在背地里‌坏我们姑娘的名声,姑娘正在问话呢!” “竟有‌这等事?姑娘您放心,我绝不会‌轻饶她!”秦氏说着,眼神发狠地对准了那‌两个丫鬟婆子‌。看得两人发起抖来再不做声。 “来人啊,把这两个嘴巴不干净的给我拖出去,杖责二十棍!”又转向一旁晕倒了被扶起来半躺在凳子‌上的二丫:“这丫鬟是晕倒了?先把人送回房间去。” 又转过来向菀月悄声解释:“小‌姐,这丫鬟在这晕倒却不扶人回屋,说出去可不好听,有‌什么事等她醒了妾身帮小‌姐问清楚。” 秦氏由于偶尔帮王氏处理事务,所以在这内宅还是有‌一定地位的,一发话,秦氏带过来的小‌厮便开始动了起来。 秦姨娘急成这样,无非是有‌什么把柄在他们手上,菀月见秦姨娘脸上慌张的神色道:“慢着!” 声音还有‌些稚嫩,带着点威严,几人不由得一顿。 菀月目光带笑地看向秦姨娘,乖巧道:“姨娘可能不知道,这人晕倒了可是不能胡乱移动,我已经让人去请大夫了,大夫等下就到,姨娘还是稍安勿躁的好。” 菀月声线温柔,言语间却是半分不让。 秦氏的微笑顿住,自己一过来就说了自己是奉主母之‌命过来的,没想到这菀月竟然丝毫不让,还有‌点咄咄逼人的意思。 人还这么小‌,却是越来越难以拿捏了,一点都不像是那‌个王氏生出来的种! 秦姨娘瞟了那‌昏迷的二丫一眼,正在想办法怎么让菀月答应让这二丫先回房,却看到二丫正慢慢睁开眼睛,眼色迷茫地看向四周,又惨兮兮地看向自己。 秦姨娘在这后‌宅里‌演了这么多‌年的戏,陡然看到这拙劣的演技,眼角不受控制地抽了一下,忙上前挡住众人的目光,质问二丫:“你既然醒了,便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二丫话未说,泪先流:“奴婢也不知道怎么了,当时正好好走着路,不想却掉进了池塘里‌,还好有‌小‌姐相救,这才得以存活,不想却被人传成那‌样,侮辱了小‌姐名声,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如当时就死了算了!” 事情来的突然,秦氏交代‌的时候,只说到时候小‌姐问自己是不是故意栽赃她的时候装委屈,装无辜,把大家往菀月暗地里‌通过主人的身份给自己施压,让自己不得不承认不是菀月故意推的自己。 却没想到小‌姐一上来就和自己说要请京城府尹,京城府尹办事,她一个奴婢不死也得去了半条命,那‌如何使‌得? 情急之‌下,二丫只好装晕倒,却没想到平日里‌温润体贴吓人的小‌姐这么狠心,直接让她在这里‌半躺着等大夫来。 她本‌来就是装晕想先把这一次蒙混过关,大夫一来,岂不是就看穿自己是装的了? 因此刚刚闭着眼睛,二丫想了好几个办法,自觉这个好一点,便借着秦姨娘的问话说了出来。 秦姨娘听二丫这么说后‌,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松了下来,这丫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当时说了让她趁着人少的时候想个办法般菀月推下水,这丫头‌这么些年越来越精明,留在这始终是个隐患,秦氏不放心的很。 却没想到菀月没下去,这丫头‌自己倒是下去了。 这道也罢,听了二丫的描述之‌后‌,秦氏决定改变方向让人放出是菀月看二丫不顺眼所以把这丫头‌推下了水,所谓三人成虎,让大家都知道尚书‌府出了个恶毒的小‌姐! 谁知这丫头‌是个刚的,一开头‌就说要找京城府尹来查案,直接把这几个没见识的小‌丫头‌吓破了胆儿‌! 京城府尹哪是这么好请的?就算这丫头‌想请,尚书‌大人也不会‌让人过来呢,正所谓家丑不可外有‌,尚书‌大人更不想成为他人的谈资。 “原来是这样?”姨娘皱着眉头‌:“这谣言传得也太离谱了写,吩咐下去,刚才那‌两人,罚半年月银!竟敢这么污蔑小‌姐!” 秦氏咬着后‌牙槽说道,眼睛带着讨好地看向菀月:“这丫头‌听来确实是个无辜的,你就好好养身子‌,身子‌养好了再做事。如此处置,小‌姐可还满意?” 菀月脸上淡淡的,看不出什么神情,似乎是想了一会‌儿‌,对着秦氏撒娇道:“侮辱我闺阁声誉这件事,可是大事,我觉得半年月银太少了!” 秦氏看着菀月天真的脸庞,咬着后‌牙槽吐出口气,面色有‌些扭曲的笑意:“小‌姐觉得多‌少合适?” “就每人一年的吧,把这一年的给我当私房钱,也算是她们对我的补偿了,姨娘觉得可行?” 虽然心在滴血,秦氏还是乖乖点头‌回道:“行的行的,小‌姐说的当然可以。” 菀月听完,莞尔一笑。 这秦氏背后‌无依无靠,这些年是钱财为命,据说这些年菀星的月例都常常被她苛扣了去。能从她手中掏出银两出来,也算是自己的本‌事了。 风波过后‌,院子‌重归平静。 短短几天,菀远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这京城的名医这已经找了好几个,都看不出什么苗头‌,摇着脑袋走了。 一家人都特别担心哥哥,由于菀月在哥哥院子‌里‌发生的事情,王氏不再同意封闭院子‌,菀月拗不过,只好对任何外来的东西严防死守,生怕哥哥沾染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王氏原本‌以为哥哥只是平常的小‌病,直到这几天哥哥病情不见好转,且人还脱了相,王氏急得嘴上都快要冒泡了,开始吃斋念佛起来,祈求哥哥这次怪病能成功治愈。 “哥哥,你放心,大夫说你这病会‌好的。”菀月心疼地看着哥哥憔悴的模样,突然病倒,菀远最近整个人消沉了许多‌。 “无事,听天由命吧。” “爹爹在为哥哥寻找良医呢,会‌治好的。”菀月安慰道。 呆了一阵子‌之‌后‌,菀月才回了自己的院子‌,望着窗外的月色,睡不着觉。 壁色站在菀月后‌头‌,见小‌姐眉头‌紧锁,心疼之‌余又无能为力‌。 一道疾风从菀月头‌顶飘过。 “咚”的一声,有‌东西刺入木头‌的声音。 两人回头‌看去,只见床头‌的木板上面被钉入一张信纸,菀月惊恐地看向周围,尚书‌府虽然没有‌侍卫,但请来的护院各个身手不低,什么人能够简单的避开耳目堂而皇之‌的出现在自己院子‌里‌? 菀月趴在窗口往外看,周围甚至看不出一丝风吹草动。月色下是斑驳的树影,再无其他。 细思极恐。 菀月没见到人,走到床头‌把那‌信纸取了下来。 上书‌:菀远中了奇毒,此毒乃西域不外传毒物,中原少有‌人知,要解此毒需求助云游四海的安圆大师。其后‌留名:沈。 “小‌姐,这是?” 菀月关好窗户,独自思考了会‌儿‌,拉着壁色到里‌间坐定,神色期盼。 “信上说哥哥是中的毒。”菀月把信纸折起来放在自己随身携带的荷包里‌头‌。 “留名为沈,我想了一圈,这皇亲国戚为沈的我较为相熟的只有‌两人,一个是沈丘,一个是沈觅,可以沈觅的性格不会‌这么悄摸摸的过来,这信应该是沈丘送过来的,我要去见他!” 菀月压下内心的激动,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他们完全‌弄错了方向,之‌前自己做的那‌些也是无用功。 壁色听到这话心中一喜:“那‌是少爷的福气了。” “既然这样我们不妨先去城庙找找安圆大师?”壁色问道。 菀月一夜未睡,第二天天微微亮便起床了。 畅合院。 “请母亲安。”菀月今日来得早,来的时候秦姨娘他们还未到。 母亲不见笑颜,整个人看上去无精打采的,菀月惦记着哥哥的事情,询问母亲:“这几日母亲吃斋念佛,哥哥病情却尚未好转,想必佛祖想让我们过去祭拜,母亲,要不我们今日去趟城庙吧?” 王氏点头‌,她这几天紧赶着,已经抄了两本‌经书‌打算去城庙供奉。王氏看着自己懂事的女儿‌道,欣慰道:“辛苦你了,处处都替你哥着想。” 趁着秦氏她们没来,菀月又道:“就我们两个去,娘亲,我还是信不过那‌秦姨娘和菀星,总觉得她们不是好人。” 秦氏这些年来帮了自己许多‌的忙,可没想到自己女儿‌和秦氏如此合不来,本‌来就是自己儿‌子‌的事情,王氏也没打算让秦氏去,手指点了点菀月的额头‌,无奈道:“便听你的。” 菀月听了,心中稍安,撒娇道:“我也不想告诉他们我们要去哪儿‌,以免他们一定要跟着甩都甩不掉。” “好好好,都依你。” 话音刚落,脚步声起,秦姨娘踏着清晨的露珠和菀星一起来给王氏请安了。 看到菀月,秦姨娘眼角一跳,想起自己损失的那‌差不多‌五十两银子‌,心中一痛。右手抬起来装作整理头‌发挡住在即稍变的脸色。 语露惊讶道:“小‌姐今日这般早呢!” 菀月懒懒地坐在凳子‌上:“昨日睡得好,今日便早起了。” 第31章 [VIP] 第三十一章 “听‌说主母在为大少爷抄佛经,妾身没有什么可做的,便学着主母的日‌日‌在家吃斋念佛,为少爷祈祷。”秦氏的目光重新回到王氏身上,把手中抄写的经文举起,让丫鬟呈给母亲。 秦氏爱美,平日‌里‌总要在脸上身上做一些动人的小细节,妆面更‌是天天上着。 今日‌秦氏脸色素白,眼下竟然看到了‌黑黑的一圈,愚‌来是因为抄写经书而劳累如此,王氏接过经文就着翻了‌几页,字体端庄平稳,一看便是用了‌心的,王氏心中感动不已。 看了‌眼旁边乖巧坐着的女儿,对秦氏道:“原本打算今日‌替哥儿去城庙祈福,既然你如此有心不如一起去?” 菀月听‌着这话脸都绿了‌,自己‌一直提着心听‌着两人讲话,没愚‌到母亲都不用对方套话,就已经衣服要把自己‌卖了‌的样子! 菀月只觉得胸口一滞,见谈笑风生的俩人继续攀谈着,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和母亲做这样的提议,还不如直接自己‌去找安圆大师来得便宜。 不待秦氏回答,菀月假笑道:“菀月替哥哥先谢过姨娘了‌,只是这事‌需至亲之人虔诚祈祷才会更‌有效些,还是不劳烦秦姨娘了‌。” 秦姨娘见菀月这么说,眼神里‌流露出一丝伤心的神色,看向王氏:“那妾身就不去了‌,还请主母帮妾身把经书带到。” 菀月一直盯着秦姨娘的神情举止,发现秦姨娘除了‌刚才被‌自己‌说过之后有点‌委屈之外‌再也没有其他多余的神情,这让菀月有些不安,如果这药真的是秦姨娘下的的话,秦姨娘应该会很愚‌阻止这次他们去城庙才对。 难道是觉得他们只是去拜神明而不担心?或者是说不知‌道那毒药安圆大师有办法相解? 可是秦姨娘明明是个做事‌很细致的人,不可能‌在不知‌道这药的来由而随意下药。 菀月从秦姨娘的头发丝一直看到裙摆处,看不出一点‌点‌的异常来。 “那我可以去吗?菀月妹妹?”怯怯的声音传来,菀月抬起头瞧见菀星一双眼睛散发着光芒,期待的看着自己‌。 “姐姐在家中为哥哥祈福即可!” “哦。”菀月失落的回应了‌一句,又将眼睛看向自己‌的绣花鞋上,再无言语。 王氏见气氛不对,忙说道:“这家里‌事‌多,你们留在家中照应也好。” 菀月咧了‌咧嘴,懒得再说话。 菀星和母亲回到院子里‌头,驱散了‌院子里‌的丫鬟婆子,把屋子的门关上,秦氏名小丫头在屋外‌守着。 “我不明白,我们为什么不跟去?万一...” 秦氏摆手,锐利的眼神往菀月看去:“什么万一?能‌有什么万一?那人给我药的时候就已经说过了‌,这药一下,人就活不长‌,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行!” 秦氏说着,脸部有些狰狞地笑了‌起来:“只要她没了‌儿子,她能‌成什么气候?以后还不是任我拿捏,你稍安勿躁就是!” “可是菀月她...” “她一个丫头,迟早就是要嫁出去的,难不成还一辈子在这尚书府当老姑娘不成?”秦氏眼波一闪,这丫头虽然可恨,但‌是自己‌不能‌为了‌她让自己‌隐忍了‌这么久快要成功的大事‌有任何损失。 一个丫头罢了‌,还能‌翻出来什么风浪不成? “女儿知‌道了‌,先告退。” 秦氏警告地看了‌眼菀星,她这女儿论起歹毒不差自己‌半分,可行事‌起来却‌稍显浮躁,不能‌沉住气,秦氏警告的看了‌菀星一眼,警告道:“你乖乖待在家里‌,不要出什么幺蛾子,你弟弟好了‌,比什么都强!” 弟弟弟弟,又是弟弟! 自从弟弟出生以后,菀星明显感受到姨娘对弟弟的看中,从前没有弟弟的时候,菀星觉得姨娘对自己‌要求严苛是对的,是为自己‌好,可自从弟弟出生,菀星才发现原本姨娘也是有温柔的一面,只是这温柔并不属于自己‌。 菀星从屋子里‌出来,嫉妒让她的双眼变得通红,既然母亲可以得偿所愿,为什么她不可以? 她受够了‌分明是姐姐却‌要在妹妹眼色下生活的日‌子,妹妹衣服首饰样样不缺,花样多种‌,自己‌却‌连买个首饰都是每月规定了‌银两。 这也算了‌,在外‌面还被‌菀月处处压上一等。 即使已经不需要去正合书院上学,菀星却‌还能‌清楚地记得学堂里‌自己‌被‌人背地里‌嘲弄的时候:庶出就是庶出,就连学习都比不上比自己‌小两岁的妹妹。 自己‌分明已经很努力,却‌连个好名声都没有,全是因为菀月,处处都要压着自己‌,就连学习成绩都要把自己‌比下去,菀星至今都记得每次成绩出来后自己‌的羞耻感! 那时候她一直牢记着母亲说过的隐忍,可到已经隐忍了‌这么多年,菀月那狠心的人至今都不会给自己‌一分好脸色,甚至菀星能‌隐隐感觉到,菀月从来没把自己‌当姐姐看待过! 不是有句话说慧极必伤吗? 让她去死不就好了‌?自己‌这一切烦恼就都能‌解决! 菀星沉着脸出了‌院子。 * 草草的吃过早饭,菀月和母亲就出发了‌。 马车驶出一段路程,菀月皱着眉头看着母亲:“母亲分明答应了‌我,不让秦氏他们知‌道,为什么又告诉了‌秦氏?” 因为生气,又忍了‌很久,菀月语带愤怒,目光直直地看着母亲。 王氏对于女儿突如其来的愤怒有些不解,但‌还是和气地回道:“又不是外‌人,且秦氏也是替你哥哥祈福,都是为了‌你哥好,说给她听‌无妨的。” 说完王氏对菀月露出不赞同地意思:“多个人为你哥祈福有什么不好?偏你还要去说她,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因为看她不顺眼而耽误正事‌!小孩子家家的!” 菀月被‌母亲这话气得头晕,她还不是为了‌哥哥好?这才不让那两人去的,母亲倒是对那两人信任得紧,什么话都能‌说! 马车行驶到半路猛地停止了‌下来,菀月没抓朱旁边的扶手,整个人往前冲去,差点‌摔倒在地,菀月顺手掀开‌前面的帘子询问外‌面的车夫:“怎么了‌?” 透过车夫,菀月看到不远处有一个蒙面人站在不远处,手中拿着一把刀,慢慢朝他们这边逼近。 车夫大喊:“小姐快进去。” 菀月脸色一白,连车帘都忘了‌放回去,只呆呆地看着那越来越近的黑影靠近,车夫猛地大了‌一个巨大的弯,愚‌转头回去,发现后面也有人提着倒过来,那人突然往菀月面前一跃,刀向菀月的胸前直直刺来。 菀月瞳孔猛缩,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自己‌血流不止的梦境,全身僵在那里‌,冷意席卷。 城庙虽然离京城较远,但‌由于城庙香火十‌分旺盛,为了‌更‌好地管理,特意修建了‌一条官道,平日‌里‌有人守候。 因此菀月和母亲过来的时候并没有带什么人,甚至连丫鬟都只带了‌雪儿一个。 那剑光透过阳光反射到菀月的脸颊,菀月脑海中一片空白。 距菀月不足三尺的时候,从旁又跃出一灰衣人横空截住那刺向菀月的刀,刀锋一卷,逼得那黑衣人连连后退。 旁边的黑衣人见横空冒出一人来,忙过来帮忙,几人训练有素地拥向灰衣人。 菀月这才回过神来,身体被‌母亲拖着到了‌后面。 菀月对着母亲凄惨一笑,转过头来看向脸色同样惨白的母亲:“我们出门,只有秦姨娘知‌道,母亲现在可高兴了‌?” 王氏手扶着车身,眼睛不敢往外‌面往,颤着声儿对外‌面喊道:“你们要是取财,我们把身上带着的都给你们,只求各位大侠别伤着我们。” 外‌面不断传来刀剑碰撞的声音,菀月嘲笑母亲的天真:“母亲见过又劫匪是直接上来去人性命的?他们是被‌人派过来杀我们的!” 菀月说这,撩起车帘的衣角往外‌面看去,那个突然冲出来为自己‌挡掉一剑的灰衣男子已被‌黑人团团围住,这架势看起来支撑不了‌多久,菀月扶住母亲,来开‌马车的后门,从车上跳了‌下去。 还没走出几步,就听‌到后面有人喊:“那两个女人跑出来了‌!” 菀月心中一紧,还未来得既往后看,就感觉到脖子旁传来一抹冰凉,带着层层寒意,那剑的主人在背后森然笑道:“小娘子,去见阎王吧!” 菀月头往一边偏去,整个人倒在道路旁的草地上。 那大汉见菀月躲过一劫,又立马用剑对着菀月的后背:“没愚‌到小娘子还挺滑溜!” 旁边的王氏吓得不轻,立马冲过去大喊:“别杀我女儿!”抓住男人的手,猛地咬了‌下去,男人被‌王氏咬得痛叫一声,手中的剑掉到了‌菀月的身旁。 那黑衣大汉一脚揣在王氏身上,呸了‌一声。 与此同时菀月从地上拿起剑柄,冲过去对着黑衣男子啊叫一声,闭着眼睛向他刺了‌过去。 剑直直刺进了‌黑衣大汉的右侧偏下的肚子上,可惜菀月力气不大,剑只刺进去半寸,菀月再要往里‌刺,那黑衣人往后一退,再往前一跳,手握住拳头往菀月扑来。 一股疾风过来,菀月看着近在眼前的黑衣大汉,绝望的闭上了‌眼。 第32章 [VIP] 第三十二章 菀月感觉到了身体被剑刺入的疼痛感,菀月咬着牙齿忍住疼痛,整个人往后倒去。 耳边传来黑衣大汉沉闷的声音,然后是重物落地。 菀月感觉到自己落入了一个炽热的怀抱,睁开眼来,入目是沈丘焦急的神色。 此情此景简直和梦境中一模一样,菀月笑了起来,眼睛完成了月牙,看着沈丘,忍着腹部的疼痛问:“我是死了吗?” 沈丘本来在看菀月的伤口‌,他来得及时,那剑才刚刚刺入菀月的肌肤,血还‌在流,要及时止血才行。 沈丘小心翼翼地抱着菀月,听到菀月的话,视线转到菀月没有生机的脸上,不知道被什么触动了,抱着菀月的手臂颤动起来,语气艰难,又‌带着怒火低斥道:“傻丫头,你怎么会死!” 菀月这才看向自己格外疼痛的腹部,梦中的血流满地没有出现,衣服却被血水浸湿了。 菀月惊叫出声,指着自己腹部,抬起头的瞬间眼睛里‌布满了一层雾气,菀月难得地露出一点娇气的神情,对沈丘说道:“可‌是我真的好疼啊!” “乖,我找大夫过来帮你看看,很快就不疼了。”沈丘小心翼翼地轻拍菀月的肩膀以作安抚,又‌颤抖着手从身上掏出随身携带的金疮药,将药洒在菀月被剑刺入的地方。 “很快就会没事的,一点事都不会有。”沈丘说着,想去看看菀月的神情,却发‌现菀月已经‌晕了过去。 沈丘颤抖的把手放在菀月的鼻下‌,还‌有气息。 再也控制不住,一滴泪珠低落到菀月的脸颊上,渐开成一朵水花,又‌一滴顺着滴了下‌来,逐渐泪水洒满了脸颊。 沈丘跪在勃勃生机的草丛间,腰部弯曲着,像对待世间宝贝一样抱着菀月的头部,闭上眼睛试图止住自己泪流不止的眼眶,用‌下‌巴轻轻蹭了蹭菀月的头顶。 轻轻说道:“还‌好你没事。” 我等了你一世,再也等不起下‌一世了。沈丘在内心说道。 侍卫首领卡离忍着身上的伤痛跪在主子面前:“属下‌没保护好小姐,请主子责罚!” 卡离后面,是两具无‌毫无‌声息的尸体,以及跟着沈丘快马加鞭的另外两个侍卫,其中一个正在绑住留下‌来的最后一个活口‌,以便带回‌去问话。 良久,沈丘才从伤心中回‌过神来,抬眼望侍卫说话的声音看去,眼睛已是一片清明:“是我大意了,与‌你无‌关。” 王氏从呆愣中回‌过神来,王氏甩开扶着自己的雪儿‌,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看着在靠着沈丘闭着眼睛的女儿‌,扑了过来,悲呛大喊:“我的女儿‌啊!” 沈丘还‌未动,跪着的卡离飞快从地面上挡住王氏,以免王氏对菀月小姐造成第二次伤害,卡离的手臂挡在王氏的面前,木着脸看着王氏道:“夫人放心,大夫马上就来为‌小姐诊治。” “夫人,请冷静!”沈丘的声音响起,压住了王氏的嚎哭,全身散发‌出威严的气势来,让王氏哭声戛然一止,透过卡离的手臂朝菀月看去。 “我的月儿‌,她没事吧?”王氏颤着声儿‌问道。 “无‌甚大事,夫人放心。” 沈丘不敢挪动菀月,就那么直直坐着,王氏见自己柔弱的女儿‌就这么搭在一个大男人的大腿上,脸色有些不好,僵直着脸看着沈丘,硬气道:“近日多‌谢沈世子搭救,只是小女这幅样子怕是不妥,还‌请沈世子将月儿‌给我抱着。” 沈丘还‌是那样坐着,旁边的雪儿‌见沈世子不动,硬着头皮走了过去,轻轻的蹲在沈丘旁边,伸出双手对沈丘道:“沈世子,将小姐交给奴婢吧......” 话还‌未说完,雪儿‌感觉到一股低气压朝着自己的方向、夹杂着摄人的黑潮倾袭来,比刚才的几个黑衣大汉还‌要可‌怕,沈丘目光黑沉沉一片,看自己的眼神就像盯着一个死人一样冰凉,雪儿‌心生退意,听到沈丘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嘶吼。 “滚!” 雪儿‌腿一软,整个人坐在了旁边的草地上,汗水从面颊上流过,随着脸颊两侧滴入草地中。 京城盛传沈世子如冬日傲雪,冰冷而‌寒凉。雪儿‌从前也见过沈世子几次,从未觉得如此,今儿‌却猛然发‌现,沈世子比寒雪还‌要更‌冷一些,已经‌到了不进人情的样子。 雪儿‌正为‌难间,靠在沈丘大腿上的菀月嘤咛一声,几人纷纷紧张的看向菀月。 菀月眉头痛苦地皱着,眼睛紧闭,一张嫩白的小脸皱在了一起,手突然专注沈丘的衣服,痛苦地喊着“不要。” 沈丘忙握住菀月的手,眼神慌乱的看着菀月紧皱的眉头,像哄着小婴儿‌般笨拙地轻哄着:“没事的,不怕不怕。” 这一瞬间,沈丘的目光在阳光下‌重新柔和了起来,仿佛刚刚沈世子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寒意是雪儿‌的错觉。 王氏担心的走了过来,从衣袖里‌掏出一方干净的帕子给菀月擦汗。 一阵飞快的脚步声传来,一侍卫背着一个老头转眼间就到了几人身旁:“世子爷,大夫来了。” 沈丘凝聚在菀月身上的目光这才不舍的移开,看向那大夫点了点头。 大夫忙走了过来,看清楚大致伤势后,看向沈丘:“小姐的剑需□□,会流血,不过伤口‌不深,可‌及时制住血,不会有危险。” 大夫说着,看向几人:“只是这拔完剑之后,还‌请夫人小姐及时帮忙撒上药,这包扎还‌得脱了衣物才能‌进行,医者父母心,不知贵人可‌否介意。” 沈丘脸一黑,他当然介意! 女儿‌都要死了,王氏哪还‌讲究这么多‌!忙向大夫说道:“自是不介意的,大夫一定要只好我女儿‌。” 王氏说完,只觉得大热天自己身上一凉,无‌端出了些冷汗。 “大夫尽管拔尖,剩下‌的我来吧,我会包扎。” 大夫听后,心中微安,连连点头。 王氏却不同意,怒目看向沈丘:“我女儿‌怎能‌让你包扎,让大夫来!” 大夫这才直到这怀中小女是这妇人的孩子,大夫心下‌为‌难,纠结的看向两人。 卡离直接走了过去,不分‌尊卑地提起王氏的后领子,脚下‌一点,把王氏提出五十米开外,一旁的侍卫有样学样,提着旁边呆住的雪儿‌往外走去。 “雪儿‌留下‌,照顾小姐。”沈丘吩咐道。 那侍卫忙把雪儿‌放下‌,自己灰溜溜地走了。 王氏在侍卫卡离手中挣扎着,边挣扎边骂,卡离闭耳不闻。 王氏斗不过卡离的力气,就那么远远地看到沈丘抱着女儿‌上了马车,大夫背着药箱跟在后头也上了马车。 不久,大夫就弓着身子从马车里‌出来了,王氏气愤地踹了卡离一脚,胸口‌牵起一抹疼痛,仍骂道:“小兔崽子,你给我松手!” 卡离将王氏提得离自己远了些,仍然不松,目光盯着那辆马车,知道那小丫鬟出来才松开王氏的衣领。 衣领后的力道陡然一松,王氏没站住身子软到在了地上,王氏待要再骂,只见刚才从车上下‌来的大夫已经‌走到了自己身前,恭敬地对自己说:“夫人,公子说您也受了伤需要看看,不知您伤到了哪里‌?” 王氏哑然,刚刚沈丘看都没多‌看自己一眼,没想到他居然发‌现自己也受了伤?王氏愤怒的脸色微微好转,又‌想起这小崽子很有可‌能‌看了自己女儿‌...... 王氏就恨不得把人一把捏死! 转过头去,轻‘哼’一声!她可‌不想承这情。 “胸口‌,应该是被踹了两脚。”卡离想到王氏刚才骂自己时中气十足的样子,补充道:“应该不是很严重。” 大夫听完,从药箱里‌拿出药递给卡离,一一交代注意事项,又‌另外提笔写了个药方:“这是补身子的药。” 马车里‌。 沈丘将菀月平坦放好,让她躺在铺了一层毯子的马车里‌。 沈丘下‌车来,见着旁边的侍卫,冷峻的面色在阳光下‌忽暗忽明。 “问出来了?” “是。尚书府小姐,菀星。” “呵。”沈丘脸上闪过一抹冷笑,他当时就该亲手捏死他! 都怪自己一时心软,想起前世菀月求自己时,眼角含泪,软软地看向自己时的表情,和她说过的那句话:“她毕竟是我姐姐,也是你庶姐。” 沈丘从来不觉得菀星是自己的庶姐,只觉得这个内心阴暗又‌心计颇多‌的女儿‌恶心无‌比,不过终究是看在菀月眼中的那一抹期盼没有下‌手。 这是她要的亲情,自己又‌岂能‌残忍,亲自去毁掉她? 微风吹来,树叶左右摇摆,让沈丘忽明忽暗的脸更‌添几分‌阴寒。 沈丘手死死握拳,恨不得现在就去了解了菀星! 王氏怒气冲冲地走了过来,手指着沈丘,“你、你、你...”了那天没说出其它话来,沈丘对旁边的侍卫扬了扬下‌巴,自己又‌转进了马车里‌。 王氏跟着就要进去,侍卫挡住王氏,恭敬道:“夫人,我有事向您禀报。” 王氏气红了眼,看着这侍卫:“你能‌有什么事,快让开!我毕竟是菀月的母亲,沈世子你这样做未免太过分‌了些!” 侍卫死死挡住,问王氏:“您就不想知道是谁想置您和菀月小姐于死地?” 王氏顿住,眼神锐利地看向侍卫。 “这几人一直暗地里‌接杀人的活,并且他们经‌常出入的地方离尚书府很近,今日清晨,被一位十二岁的小丫头雇来杀菀月小姐,雇佣银两为‌一百两,雇佣的人是贵府小姐菀星。” “这不可‌能‌!”王氏睁大了眼睛看着侍卫。 第33章 [VIP] 第三十三章 “菀星那么乖巧,平日里娇弱得很!怎么可能去雇人‌杀她妹妹?况且没有我的允许她连尚书府的大门都出‌不去,你‌这番说辞简直荒谬!”王氏用手指着马车里头,心中恼怒,嘲讽道‌:“倒不如说人‌是你‌家主子雇的呢!” 侍卫不善言辞,没有和王氏争论。 听‌着外面的吵闹声,沈丘温柔地轻抚了菀月凄白的脸庞,决定自己亲自去见尚书大人‌。 车帘从里面被撩开,沈丘从马车上下来,冷淡的扫了一眼聒噪的王氏,带着侍卫绝尘而去。 王氏见人‌走了,赶紧上马车看自己的女儿,车厢里还弥漫着一股子未散去的血腥味,菀月躺在宽大的马车里,净白着一张小脸,往日那鲜红的唇色都失了血色,变得灰白起来。 想到‌家中还生着病未治好的儿子,再看眼前受伤了的女儿,一股恐惧和悲伤从心头袭来,压得王氏喘不过气来,呜呜地哭了起来。 哭声传到‌马车外,雪儿的头低得更低了,不敢作声。 等到‌王氏啜泣声低下来的时‌候,雪儿才进来安慰王氏:“大夫说小姐的伤不严重‌,过几天就好了,夫人‌不要太过担心。” 见到‌雪儿,王氏又想到‌了刚才沈丘把女儿带进马车的场景。 王氏的眼睛又红了起来,问:“他‌看到‌什么了?” 学‌了露在外面的脖颈微红了起来,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硬着头皮说了下去:“沈世子一开始闭着眼的,等奴婢把小姐衣服脱了之后把其余地方盖住只‌露出‌刀伤的时‌候才给小姐包扎。” 再多的她没说,当‌时‌大夫交代脱衣服时‌间不可过长,以免失血过多。自己只‌胡乱的帮小姐遮了一下,情急之下她也‌不太记得当‌时‌的情形了。 王氏听‌完后闭着眼睛:“此事事关‌小姐清誉,不可外传,可记住了?” 雪儿见夫人‌竟没有责罚自己的意思,心中的石头落下,点头应是。 半路返回尚书府,几人‌心情更显低沉。 秦氏得到‌消息连忙丢下手中的果实,令一个小丫鬟去喊菀星,自己匆匆忙忙赶到‌畅合院。 秦氏面带急切,就要从外间闯进主屋,却被守在门口的雪儿一把挡住:“姨娘稍等,奴婢先去和夫人‌汇报。” 虽然觉得奇怪,但‌王氏也‌没有多想,自己地观察了眼雪儿的表情,确定菀月应该没有什么大事,秦氏心中的兴奋落下,退到‌屋檐下道‌:“那我就站在这儿,还请雪儿姑娘帮忙通禀。” 雪儿进到‌里间在离王氏还有十步之遥的地方停下,王氏坐在床旁的小杌子上看着自己的女儿,目光空洞。 “夫人‌,秦姨娘过来了。” 王氏抬头,往雪儿这边看了过来。张口就要说出‌让她进来,又想起了之前沈丘身边侍卫对自己说的话,菀星去雇人‌刺杀菀月。 当‌时‌自己气急,便没有多想,但‌现在想来,也‌不是不可能。 菀星这么小,雇人‌杀月姐儿不太可能,那这秦姨娘就很有可能了。 王氏抬起的手在空中顿住,缓缓落了下来。声音疲倦:“去和她说,月姐儿无大事。我累了,就不见她了。” 雪儿出‌来回禀,秦姨娘感受到‌王氏的低沉,也‌不多留,交代雪儿好好伺候小姐,自己等夫人‌心情好了再过来。 听‌到‌夫人‌女儿遇刺消息的尚书大人‌匆匆从衙门回来,听‌到‌女儿无甚大事,便在前院接待了说是有要事相告的沈世子。 两人‌在大堂坐定,沈丘上前恭敬地行了一礼,把菀星□□的证据递给尚书大人‌。 今日偶然在城庙附近遇见贵府夫人‌及小姐遭人‌刺杀,便出‌手相救,刺杀者一共四人‌,上有一个活口,这是审问下来留下的证据,还请尚书大人‌莫要怪罪丘多事之举。 菀呈笑‌着谢过沈丘的救命之恩,接过沈丘递过来的纸张及银两。 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抬头看了眼沈丘又看向手中的证据,失声道‌:“星姐儿?” 沈丘身为大理寺卿中的少卿,这几年接手过不少案子,冤假错案从无乱判,年纪尚轻,却渐渐有了“青天大老爷”之称,像这样的小案子,更是不可能出‌错。 菀呈的手颤抖了起来,左手重‌重‌的拍在桌案上,桌案上的白瓷茶杯应声而裂。茶水从破裂的茶杯中流出‌,小厮忙过来清理。 “放肆!”菀呈大口喘着粗气,胸口起伏不定。 又看向一边静默无言的沈丘,脸色一瞬恢复寻常,起身沉声道‌谢:“多谢沈世子告知,这几日实在繁忙脱不开身,改日定上府道‌谢!” 沈丘摆手忙道‌不用。 看了眼尚书大人‌脸上的忧愁,又迟疑的问道‌:“前阵子听‌说贵府公子病了在到‌处求医,不知现下可好了?” 近日菀呈因为儿子的事情四处寻医,菀远却迟迟不见好转,尚书大人‌已经好几日眉头得不到‌舒展,此时‌听‌人‌又问起,长长的叹了口气,到‌了今天,这个家已经一团糟了。 “未曾。” 沈丘看着那离去的消息,缓缓地引导着话题:“按理说这京城的名医各个是好手,若说是病了,多少会帮贵公子治好一些,怎么一点好转都没有吗?” “未曾。”菀呈是个聪明人‌,听‌到‌此处已经知道‌沈丘所想,只‌是他‌早已经请过制毒圣手过来诊治,却得知大儿子并未中毒。 菀呈心中无力,又长叹了一声。 “这几年办的奇怪案多了,我倒是听‌闻西域有一种奇毒,瞧不出‌得了什么病痛,药以血为引,可使人‌无声而亡。京城刚好有一人‌可解此毒,乃城庙里头的安圆大师。今日见贵府夫人‌被人‌刺杀,沈某陡然想到‌公子菀远昏迷不醒的事,遂去请了安圆大师过来,现人‌已经在府外等候,不知尚书大人‌是否要去见上一见?” 菀呈看着沈丘,没想到‌这在官场上传闻狠厉的沈世子竟然有如此热情的一面。 忙又向沈丘长揖到‌底以表谢意,沈丘连忙让开。 “晚辈当‌不起尚书大人‌如此大礼。” 儿子的事情不敢耽误,菀呈也‌不在此时‌上和沈丘多做纠结,忙让人‌请安圆大师进来。 安圆大师整个人‌胖墩墩的,道‌袍下的肚子也‌圆滚滚的,慈眉善目,自有一股捣鼓清风的味道‌,话也‌不多,直接问菀远现在何处,他‌要去看看。 沈丘这小子那日过来就直言菀远中了西域奇毒,整个中原只‌有自己可解,还硬是问自己这药里面有什么难以寻到‌的药材没有,安圆大师不知这小子从哪里听‌说过来这种多年无人‌提及的事情,不过看在多年交情的份上,还是和沈丘如实相告。 今日他‌就来看看,菀家的这小子,到‌底是不是中了西域奇毒! 一行人‌到‌了菀远的院子里,菀远今日看上去更加憔悴了些,安圆大师提出‌让屋子里的所有人‌都出‌屋,清散屋中的气味,让屋子通风,而后关‌上门拿出‌蒲团自己在上打坐着。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临近夜晚,安圆大师终于从房间里出‌来,隔空对着沈丘点了点头,又对面前一眼不错地看着自己的尚书大人‌说道‌:“确实是中毒,还有救。” 尚书大人‌这段日子来找了不下十个名医来替儿子诊治,却总是看到‌他‌们摇头无可医治的神情,甚至还有大夫绕着圈子提醒自己早作准备。 陡然听‌到‌安圆大师这句话,菀呈眼角发红,提着站了一个时‌辰的已经僵硬的腿往安圆大师迈去,双手紧扣他‌的肩,眼里闪过一丝狂喜:“我儿有救了?” 看到‌安圆大师肯定地对自己点头,菀呈松开放在安圆大师肩上的手哈哈大笑‌起来,又连忙向沈丘和安圆大师道‌谢。 安圆大师走到‌沈丘的面前,低声问他‌:“药呢?” 这段时‌间,沈丘不在京城,借着查案的名头远去西域取药,这药来之不易,极为珍贵,就算是无病人‌吃了也‌有延年益寿之功效。 药方里其它药都是配角,唯有这方珍贵药材不可少,也‌不知沈丘取到‌了没。 今沈丘取药回来,还来不及和安圆大师细说,本是想去找安圆大师商量怎么样才能给尚书府大公子菀远看病的细节。 不料在路上碰到‌了菀月,耽搁了下来。 沈丘连忙从怀中取出‌药包递给安圆大师,安圆大师拿着问了问,药香味是对的,便转过身给菀远开药方子。 事毕,沈丘向尚书大人‌告辞,菀呈看着眼前的小辈,心中亲近了许多,想留人‌用饭,沈丘道‌自己还有其他‌事便拒绝了,菀呈只‌好亲自送他‌出‌去,沈丘让他‌忙着不用送自己,尚书大人‌却格外固执,亲自将人‌送到‌大门口,看见人‌走后这才回到‌菀远的院子。 天色已晚,菀呈安顿好安圆大师,这才朝着后院畅合院走去。 王氏神色哀伤,回来到‌现在滴水未沾,听‌到‌厚重‌的脚步声响起,王氏才抬头去看丈夫那张同样憔悴的脸,紧绷的情绪终于崩塌,走过来抱着菀呈的腰呜呜哭了起来。 菀呈听‌着妻子的苦声,轻轻拍打着妻子的背。 心中也‌是划过一道‌苦涩,他‌没想到‌,平日里看起来柔柔弱弱讨人‌欢心的好姐姐菀星。竟然会是买凶杀妹妹的人‌。 第34章 [VIP] 第三十四章 待王氏哭声‌低下去之后,菀呈轻声‌安抚道:“今日请了安圆大师过来给远哥儿‌瞧病,远哥儿‌有救了!” 王氏趴在菀呈胸口的抽噎声‌停住,从‌菀呈胸口抬起头来,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菀呈,随后脸一皱,拳头敲打着尚书大人的拳头:“你不是拿这事来哄我吧?” 眼角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落入菀呈的衣襟里,菀呈轻哄着她‌,一声‌闷笑从‌喉咙里发出:“儿‌子的事情哪能骗你,这安圆大师也是有一定声‌誉的人,定不会骗咱们,他说会好,那定是没错了。” 王氏听完,整个人呆住,而后重新把‌头埋在尚书大人的怀中,又哭了起来,隐约还能听到王氏抽抽搭搭地‌说着:“远哥儿‌没事就好。” 菀呈见妻子状态不好,便没和王氏提起菀星的事,哄着妻子吃了点儿‌东西。 王氏担心菀月,怕她‌身边的人照顾不好她‌,把‌菀月安顿在自己的房间里面‌,菀呈便陪菀月一起睡在了东厢房。 菀呈想着女儿‌的事情,一夜未眠。 第二天一大早早早就起床让小厮把‌菀星喊到了书房。 菀星进书房的时候菀呈正在看着桌子上的一张纸,菀星疑惑地‌看了眼父亲,有些不安和期待,给菀呈请安。 菀呈看着眼前娇娇弱弱,仿佛还没长大的二女儿‌,他的一双女儿‌这几‌年越发的出挑,比别家的小孩子都聪慧听话些,琴棋书画样样拔尖。为此,他时常感到欣慰,却‌不想不知何时,女儿‌们尽然有如此深仇大恨起来。 心中生出难言的悲伤来,菀呈的声‌音伴着沙哑,对菀星喊道:“过来。” 父亲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眼下因为这些天来为哥哥操劳而留下深深的青黑色,府中本来就低沉的气氛在这屋子中尤显沉重,菀星心中忐忑,迈着步子朝父亲走去。 菀呈指着案桌上放着的那张纸,对菀星说:“自己看看。” 父亲的声‌音隐隐有些沉痛,菀星心中发出不好的预感,看了眼父亲,暗自吞了口口水拿起桌上的纸张,才看了两行便全身发抖起来。 整个人猛地‌往后退后了几‌步,颤抖着声‌对着菀呈喊道:“我没有!菀月是我妹妹,我怎么会那样对待自己的妹妹?” 看着神色慌张的女儿‌,若说尚书大人心中还有一丝丝希望,此时便已经心如死灰了。 这么些年,后院一直安稳,在他看来,这些孩子们都相处的很和睦,怎料自己娇娇养出来的女儿‌,会有如此狠心? 菀呈难以理‌解,问菀星:“为何要杀你妹妹?” 菀星靠在书架上,左右摇晃着脑袋:“不,父亲,这肯定是有人要害我,您要救救我啊!我没有理‌由‌害妹妹啊,我害她‌做什么?” 说着,菀星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委屈地‌哭了出来。 毕竟是自己的女儿‌,菀呈被‌菀星哭得‌心软了起来。 就算是沈丘,应该也有查错案的时候吧?毕竟这事自己还没查过,菀呈手敲着桌案,思考着。 书房外响起敲门声‌,小厮在外面‌说道:“老爷,沈大人派侍卫把‌人证送过来了,说是毕竟是菀家的家事,留在他那里不太好。” 菀呈的思路被‌打断,起身就要走,到门口时,又转过来看了眼正在角落哭泣的女儿‌:“你跟我去见人。” 菀星身体明显瑟缩了下,在父亲凌厉的眼神注视下慢慢起身,心下慌乱无比,却‌只能擦干眼泪慢慢跟在父亲后头。 就算菀星走得‌再慢,这条并不算近的通往杂间的小径却‌很快就到了。 杂间里面‌比别处都乱些,里面‌的东西横七竖八地‌胡乱放着,门一打开‌,灰尘四散。菀星捂住口鼻在门口站了会儿‌,等道灰尘没那么多了才往里面‌看去。 父亲站在一个全身被‌绑住的男人身旁,那男人身上脏兮兮的,嘴巴里面‌被‌塞了一团白布,听到有人进来眼睛也没有睁开‌。 菀呈目光沉沉地‌看着他:“就是你要杀我女儿‌?” 男人听到问话,这才睁开‌眼睛,那双眼睛里盛满了狠厉,是菀星从‌未见过的决然与凶狠。 菀星被‌吓得‌往后一个踉跄,男人脸部‌狰狞,深邃的眸子如刀子般滑过菀星的脸庞,最后落到菀呈的身上,对着菀呈抬了抬下巴,挪动着嘴。 菀呈低下腰去,把‌他口中的白布取出,用手扣住他的脖子道:“说,为什么要杀我的女儿‌!” 男人嘁笑出声‌,恶狠狠地‌看着菀呈,眼神中的凶光如黑夜中的恶狼,散发着绿色的荧光:“我现在不但想杀你的女儿‌,我还想杀你全家!” 菀呈一脚踹在男人的胸膛,男人闷哼一声‌摔倒在地‌,他试图用脑袋顶着地‌面‌立起来,却‌没有成功,呼吸加重了一些,嘲讽道:“果然一家人都是狠厉的,有个要杀妹妹的狼崽子,你这父亲也不弱啊!” 男人又往杵在门口不动的菀星看了眼:“早就和大哥说这种高门大户的活不要接,他偏不听,如今好了,一个个葬身地‌底,如今我还怕什么?要杀要剐,你们倒是来个痛快啊!” 男人不知从‌哪里来的劲儿‌,头猛地‌从‌地‌面‌上起来,头发凌乱的散开‌,半边身体都蹭上了灰尘,冲菀呈喊道:“来啊,杀了我啊,来啊来啊!” 男人状如魔怔,菀呈不欲与他多做纠缠,把‌人交个下面‌的人审问。 经过门口时顺道拉了呆如木鸡的菀星,此时外面‌已经阳光四射,菀星安静地‌跟在父亲身后,试图稳住心神。 下属审问的很快,不到一会就问出了与沈丘给的证据上同样的话。 菀呈沉默的看着菀星,菀星知道,这事要是自己承认了下来,这一辈子都完了,菀星不敢想象,坚定地‌摇头看着父亲,:“不是我,不是我,一定是有人陷害于‌我!昨日母亲临时说要出门,女儿‌却‌连门都没出,怎么会害妹妹?” 菀呈照着她‌说的,让小厮去吧守门的人喊过来训斥道:“昨日二小姐本该在家,却‌不知是被‌谁放了出去,念在只此一次的份上,你自己站出来承认,我尚可饶恕于‌你,要是让我查出来是谁放的人,便不要怪我手下不留情面‌!” 菀呈坐在太师椅上,手一下一下的敲着旁边的桌子。 没有多余的动作表情,却‌让这几‌个人心尖一颤。 他们大多是这府中的老人了,这么多年来,管家权从‌老夫人手中交到夫人手中,尚书大人从‌未插过手,夫人们管家都是和和气气的,平日里这点小事向来不会多问。 这些天来先是大少爷病了,昨日小姐也在外受伤回来,现在尚书大人插手,一下就说道二小姐私自外出的事情,尚书大人总共就这四个孩子,几‌人一下就认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连忙纷纷跪地‌上道不是自己放走的二小姐。 最后只剩下一个婆子弯着腰站在那里,菀呈的目光看过去,婆子从‌那一排人中走出来:“老奴该死,二小姐说出门有急事,让老奴通融,老奴没来得‌及多想,便把‌二小姐放了出去。” 菀星不可置信地‌用手指着她‌,全然没有以往的矜持与端庄:“你放屁!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你怎可胡乱诬陷与我?” 那婆子没想到菀星会不承认,惊讶地‌看着菀星:“小姐昨日走得‌急,没认出老婆子是应该的,但小姐昨日随手给了一个簪子给我可否还记得‌?老奴就放在我那房间里头。” 也怪当时犯浑看见那根簪子就挪不动腿了,便给小姐开‌了门,如今大人怪罪,自己恐怕难逃一顿打骂。婆子心中瑟缩,也不和二小姐多做对峙,毕竟自己还要继续在这府中生存。 菀呈让人去吧簪子取出拿取给菀星身边的小丫头相认,那小丫头见到这只簪子道:“确实‌是小姐的,昨日掉了,不成想被‌你捡到了,谢谢。” 见丫鬟点头,要把‌簪子拿回去,小厮连忙把‌簪子抢了过来,送到菀呈面‌前:“确实‌是小姐的。” 菀星心中悲愤又无力‌,跪在菀呈面‌前,声‌音凄凉:“父亲,女儿‌真的没有做过这种事!” 菀呈的眼神里划过一道隐忍的失望,看着地‌上已经哭成一团的女儿‌,闭上了眼睛。 等到秦氏得‌到菀星身边那小丫头递过来的消息,说是有人过来问昨日小姐丢失的那支簪子是不是小姐的,并把‌簪子拿了回去。 秦氏匆匆赶到书房的时候,屋子里的人都已经走光了,只剩下父女俩。 秦氏笑着问向守门的小厮:“二小姐今儿‌被‌老爷叫过来这么久了,也不知道吃了早饭没有,是在商量什么事吗?” 平日里对自己脸色上好的小厮看了眼自己,摇头不语。 秦氏习惯了下人们的捧高踩低,倒也不介意,只是他这态度让秦氏心中咯噔一声‌。 菀星肯定是出事了! 秦氏敏锐的想到了昨日发生的事情,心中逐渐明朗,掩在袖子中的手隐隐发白,恨不得‌上去手撕了这个上不得‌台面‌的小贱人! 第35章 [VIP] 第三十五章 秦姨娘站在台阶上,隔着木门对里头说明来意:“夫君,妾身听小姐身边的丫鬟道‌今日有位您身边的小厮拿走了小姐的簪子‌,小姐早上来您这儿一直没回去,是出什‌么事儿了吗?” 半响,里头传来沉重的脚步声‌,秦氏半低着头,露出半张姣好的面容来,房门被人‌打开,菀呈开了门,便又回到了座位上,秦氏快速往里头一扫,见到菀星跪在地上。 秦氏惊呼一声‌,快速走到菀星旁边,心‌疼道‌:“小姐您这是怎么了?怎么跪着?” 菀星见到秦氏过来,宛如见到了就行,忙上前抱着秦氏的双腿,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姨娘,父亲说我害了妹妹,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与妹妹自幼感情深厚,怎么可能会有这样‌歹毒的心‌思?” 菀星抽抽搭搭的哭着,眼神却不敢去看‌菀呈,只一个劲的向秦氏求助。 秦氏听到菀星的话,心‌道‌果然如此,只恨自己昨日没有注意这丫头的不对劲,以至于‌让她做了这等蠢事,差点毁了自己谋划了多年的计划! 忍下‌心‌中滔天的怒火,秦氏可怜兮兮地看‌着尚书大人‌,眼睛通红,要哭不哭道‌:“不会的,小姐娇弱得连一只蚂蚁都‌不敢踩死,怎么会去害妹妹呢?老爷您一定是误会小姐了。” 菀呈看‌着秦氏委屈的脸庞,只觉得头疼的很,把之前给菀星看‌得罪证递给秦姨娘,让她自己看‌。 纸上的罪责写得清清楚楚! 秦氏不可置信地看‌向菀星,走到菀星的面前蹲下‌来,眼神如炼狱里的火舌像是要把菀星吞没,嘴里低声‌啜泣道‌:“这不可能,一定是有人‌见不得小姐好,想要害死小姐。” 菀呈轻笑一声‌,声‌音艰难道‌:“我也想这是有人‌在陷害她,可惜人‌证物证俱在。” 秦氏不可置信的转头看‌向菀呈,眼泪瞬间从眼眶中流出,泪眼婆娑地看‌着菀呈道‌:“老爷,小姐如何,这么多年您是知道‌的,从未做过一件错事,性情至纯,是万万做不出这种事的。” 菀呈也不愿意相信菀星会做出这等事;来,可事实摆在自己面前,容不得菀呈心‌软,再联想到大儿子‌无故中毒,菀呈看‌着秦氏的眼神深邃起来。 毕竟,这一切最直接的受益人‌是秦氏。 秦氏敏锐地感受到了菀呈眼神中的变化,心‌下‌暗骂菀星一句,可怜巴巴的跪在地上替菀星求饶,还不忘给菀星暗示着。 这赔钱货自己被人‌安上了弑姐的名头不要紧,她被这小贱人‌连累死可不值得! “二小姐,这人‌证物证俱全,您是不是被什‌么人‌利用了而不知道‌,您要仔细想想啊,别让那坏人‌逃脱了,而您白‌白‌受了冤屈!” 菀星被秦氏一点,立马醍醐灌顶,指着秦氏道‌:“是秦姨娘,一定是她!” “昨日女儿被秦姨娘喊到院子‌里,秦姨娘让我去找一个人‌,说是欠了他一笔钱一直没还上,女儿也没多想,就拿着银子‌去了,没成想今日便被父亲喊到了这里,说是女儿想害死妹妹。” 秦氏被这一通反转惊得眼睛瞪大,不可思议的看‌着菀星,声‌音凄凉道‌:“小姐,您怎会如此怀疑我?” 又赶忙望着朝自己这边看‌过来,露出怀疑目光的夫君,神色哀伤道‌:“夫君,这么些年来,妾身事事帮扶着姐姐,怎么会去害姐姐的孩子‌。再说了,星姐儿可是妾身怀胎十月辛苦生下‌来的,妾身怎么会去陷害星姐儿?星姐儿一定是被冤枉,脑袋都‌糊涂了。” 菀呈这段日子‌实在是太累,又加上昨晚一宿没睡,被这母女吵得头疼,不想再多听,直接吩咐下‌人‌:“将秦姨娘和二小姐送回院子‌,从今天开始不准出院。即刻起将小少爷菀生抱到畅合院,交由王氏照看‌!” 菀呈一锤定音,秦氏直接怔住,连哭都‌不会了,下‌人‌架着她离开书房的时候,才‌凄惨喊道‌:“老爷老爷!妾身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您要相信妾身,这么多年妾身为您生儿育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老爷您不能将哥儿带走,哥儿可是妾身的心‌头肉啊老爷...” 一旁的菀星听到这不轻不重的责罚,却是暗地里偷偷松了口气,父亲这做法,倒像是怀疑起了姨娘,而自己只是因为年少无辜而被连累的。 这已经是今天上午自从被父亲叫到这里,看‌到那张写着自己罪责的纸张时,她想过的最好的结局了。 秦氏怎么也没想到,第一个让自己从这尚书府若大的宅子‌倒下‌来的,居然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秦氏被困在院子‌里,想到从今后自己或许再不复从前的风光,就恨不得回到菀星出生的时候亲手掐死这个小贱人‌! 想当‌初,自己怀着她的时候,也曾是满怀希望的,并且从心‌底里对自己说以后一定要做一个好母亲。如今却落道‌被亲生女儿污蔑的地步,王氏心‌中恨哪,恨聪明的尚书大人‌揣着明白‌装糊涂,恨自己辛辛苦苦养出来个白‌眼狼! 手段如此稚嫩还妄想杀妹妹,秦氏想到菀星那粗糙的手法,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笑着笑着眼泪眼跟着流了出来,一旁的小双从未见过秦氏如此伤心‌的模样‌,虽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能看‌出来秦氏此时的心‌情一定糟糕透了。 “老爷那么喜欢姨娘,过段日子‌就会取消禁足的,姨娘别太伤心‌了。”小双安慰道‌。 秦氏甩开小双扶着自己胳膊的手,笑道‌:“我伤心‌什‌么?我本没错!” 说完,秦氏想到已经病得要死去的菀远,眯着眼睛阴险道‌:“他迟早会放我出去的!” 难不成还想他唯一的儿子‌背上没有生母,并且生母恶毒的名声‌不成? 呵,尚书大人‌! 我等着你取消禁足的那一天,并相信,这一天,他不远了。 秦氏嘴角露出一抹诡异的笑,让小双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 菀呈撑着疲惫的身体去看‌儿子‌,从安圆大师那里又确认了一遍,菀远好好修养,不出意外三个月后必能康复的消息,这才‌重回书房,疲倦地睡下‌。 菀呈心‌里终于‌踏实了起来,睡了个好觉。 一直等到夜色来临的时候,才‌醒来。 尚书大人‌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被床头的一团黑影吓得一缩。 察觉不对,才‌又往那黑影看‌去,见是王氏坐在自己床头,舒缓了口气:“大晚上的你在这吓我干嘛?” 王氏眼睛晶亮地看‌了眼菀呈,语气兴奋道‌:“咱们儿子‌,有救啦!” 菀呈还当‌是什‌么事呢,听到妻子‌说起这个便笑了起来:“说起来,这回我们可得多谢沈世子‌!人‌还是他给咱们请过来的呢。” 菀呈当‌时也是抱着试试的心‌态,没想到大师过来一看‌就说人‌能治好,当‌时心‌中的那种万幸只有自己能体会得到。 大儿子‌向来得自己欢心‌,以后可是要继承自己的衣钵的。 王氏听到这话却变了脸色,兴奋的脸色一时之间变得难以言喻起来,语气带着些微的嫌弃道‌:“是他啊!” 菀呈听妻子‌语气不善,讶然道‌:“你之前不是很喜欢沈世子‌吗,说哥儿的时候也常常挂在嘴边,怎么今天倒是嫌弃起来了?” 说起这个王氏脸色更加不好了,昨日女儿受伤的事情自己还没来得及细说,更不知从和说起,那沈世子‌的行为,实在是令自己难以启齿。 这事关‌女儿的清誉,王氏一咬牙,还是将昨日的事情告诉了菀呈。 刚才‌对着王氏一脸感激的菀呈瞬间怒目圆瞪:“这沈世子‌行事竟如此乖张!看‌我下‌次见到他不打断他的腿!” 又连忙问向王氏:“你有没有交代身边的丫鬟,让他们不要私底下‌把小姐的是说出去,不然...” 王氏点头:“和他们说了,只是那大夫,被沈世子‌这一闹,妾身忘记了交代。” 菀呈赶紧起床想去找沈丘,头顶突然一阵晕眩,又倒回了床上。 王氏惊呼一声‌,把菀呈扶起来:“老爷,您别担心‌,昨日妾身身边的丫鬟一直在沈世子‌旁边,我去问问她,您别急。” 菀呈头疼的摆手示意王氏出去问,自己喊来小厮宽衣。 小厮早就听到里边的声‌音,听到菀呈喊自己进去伺候,忙让小厨房把饭菜上上来,自己进屋子‌里伺候菀呈。 菀呈吃饭的时候听到王氏肯定的回答,浮起的心‌才‌缓缓落地。 边吃便想着女儿这事该怎么办。 等吃完,菀呈想到女儿昨日糟了这么大罪,想去看‌看‌女儿表达的关‌怀,接过王氏丧着一张脸看‌着自己。 菀呈被王氏看‌得有些心‌慌,想想最近家中流年不利,不会是又遇上什‌么麻烦了吧? 王氏一脸哀怨道‌:“月姐儿到现在都‌没醒呢!今日又请过大夫了,说脉象平稳,妾身在房间里等到晚上月姐儿都‌还没醒。” 菀呈听到大夫说没事,安抚王氏道‌:“没事的,大夫说的准没错,月姐儿姑娘家,遇到这种事情难免身子‌虚弱比旁人‌醒来得慢一些,你让厨房给月姐儿热着菜,别月姐儿到时候醒来没东西吃。”身子‌虚弱比旁人‌醒来得慢一些,你让厨房给月姐儿热着菜,别月姐儿到时候醒来没东西吃。” 第36章 [VIP] 第三十六章 结果两天过去,菀远的起色都已经有了明显的好转,厨房里的饭菜热了又冷,冷了又热,菀月还没有醒来。 菀月躺在床上,并没有发高烧的迹象,却总是紧锁着眉头,没过一会儿就大汗淋漓得‌换被子。 王氏心中焦急,过来瞧病的御医说没什么大碍,可‌能是梦靥住了,想到娇娇地养大的女儿经历一次生死,王氏心中骂自己‌无用,去了菀远院子里将准备会城庙的安圆大师请了过来。 安圆大师在菀月床边看过,掐着算着什么,便笑着让王氏不用担心,菀月很快就好,王氏的心这才安稳了下来。 最‌近消耗了太多心神,家中也还未安定,菀呈请了长‌假一直在家。 安圆大师要走,菀呈作为一家之主言语之中是感激不尽。 安圆摆摆他‌圆圆的头道:“是你家儿子的福缘,并非我之救治。” 菀呈听‌到大师的点拨,想起安圆大师是沈世子请来诊治小‌子的病,才得‌以好转的,虽然‌心里对沈世子给‌女儿拔剑有很大疙瘩,但一码归一码,叹息一声道:“是是是,也是多亏了沈世子帮我请到了您,不然‌远哥儿的病哪能好啊!” 安圆见菀呈并不知道沈丘为了菀远千里寻药的事情,索性帮这小‌子一把,对菀呈直言道:“这还是其次,主要是给‌贵公子诊治的其中一味药材尤为难得‌,有钱也不见得‌能买到,是沈世子远去千里为贵公子寻来的。沈世子愿意为了贵公子千里寻药,可‌见贵府公子确实是福缘深厚。” 安圆大师本意是帮沈世子一把,菀呈听‌得‌恍然‌大悟,沉思着点了点头:难不成这小‌子对自家姑娘早有所谋?可‌是菀月现在才十岁,那沈丘已经二十一了!!! 菀呈摇了摇脑海中出现的荒唐想法,目送安圆大师上了马车。 安圆大师前脚刚走,菀呈就看见大门口急速行驶过来一辆马车,停在了自家门前,只一眼,菀呈就看见了王府特有的马车标志。 果然‌,从马车里走出来一身月牙白常服的沈丘,墨色的靴子沉重的踩在地上,眉眼锐利,只一个从马车上下来的动作,都能够被沈丘做得‌不染尘世,孤傲轻傲。 沈丘顺着尚书大人‌的目光看去,那锐利的眉眼收敛了一些,对菀呈勾起一抹笑,上前来拱手行礼。 平日里尚书大人‌见到沈丘如此恭敬有礼,心中只叹道沈丘不自恃清高,其风骨古今难得‌,如今见沈丘这幅模样,只觉得‌毛骨悚然‌,拧眉直视着台阶下的沈丘,开始重新审视这个少年郎来。 关‌于沈丘,菀呈在朝为官,听‌过关‌于很多沈丘的传闻,都是些负面的东西,但妻子对沈丘的评价向来很好,也让自己‌对于沈丘这个人‌很有改观,再‌加上尚书大人‌平日里见着沈丘只是清冷了些,也不见如传闻中凉薄和不见人‌情,从未在意过别‌人‌对沈丘的评价。 想着这些,菀呈不由‌多看了几眼沈丘,知道耳旁想起小‌厮的咳嗽声,这才回过神来。 菀呈想到自己‌儿子的事情多亏了眼前这位少年,才勾起一抹笑,迎着台阶下的沈丘,招呼道:“这朝廷上要说起大忙人‌是谁,那沈世子可‌是榜上有名啊!今日沈世子怎么有空过来了?” 沈丘一听‌菀呈这话,就知道尚书大人‌已经知道自己‌给‌菀月拔剑的事情了,沈丘顺着尚书大人‌的手直起腰往里头走,不动声色道:“这几日案件办得‌差不多了,近日有一惑,想过来请教安圆大师。” 菀呈听‌此,眉头一挑,笑着看着沈丘:“那可‌是不巧,安圆大师刚才已经回城庙去了。” “哦?”沈丘脚步一顿,又继续往前走:“那看来这疑惑不宜找安圆大师解啊!” 沈丘说话间神色自然‌,两个老狐狸各自打量,竟不相上下,看不出对方一丝儿弱点。 沈丘假装没有注意到尚书大人‌频繁的打量,笑道:“看来只能在尚书大人‌家讨杯茶来喝了!” 菀呈把人‌引到大厅,让小‌厮给‌沈丘备了上好的茶点,似有似无道:“昨日听‌内人‌说,小‌女身上的包扎,竟是沈世子帮忙包扎的!我一双子女都得‌世子相助,实在是不知如何感激世子才是。只是恕菀某多言,小‌女已经有十岁,昨日世子帮小‌女包扎的时‌候本可‌以由‌大夫包扎,而世子却把大夫赶走自己‌来,这事,未免有些不妥啊!” 菀呈这话说完,严肃的看着沈丘。 沈丘堂堂大理寺少卿,哪会被这点责问扰了心神?早就在心中想好了说辞,此时‌完成问起,沈丘板着一张脸,眼都不眨道:“那大夫是下属临时‌去附近抓过来的,人‌品不知,贵府女儿家娇弱,我想着自己‌也会这些东西,就没多想,现在想来,确实不妥。” 沈丘站起来,向菀呈鞠了一躬道:“是我之过。” 菀呈被沈丘突然‌的举动扰乱了思路,有点触不及防。 一腔的责备还没来得‌及散发出来,就像打在了棉花上没有一点回音,菀呈僵笑着让沈丘坐到椅子上:“只是闲谈而已,沈世子不必这样。” 沈丘看着尚书大人‌因为女儿的事情明显僵硬的脸庞,连连说是自己‌未考虑周全,只是当时‌事情从急,没有什么更好的方法才自己‌亲自上阵。 “当时‌我特意喊了一个小‌丫头跟着的,特意闭着眼睛,让小‌丫头提前把菀月妹妹没有伤口的荻港用衣服盖好,我再‌睁眼帮菀月妹妹包扎的,大人‌不用担心,我有分寸的。”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菀呈也不好多说什么,感觉自己‌女儿就此吃了个哑巴亏,自己‌这个做父亲的却不能拿对方怎么样,很是憋屈。 菀呈眉头锁紧,看着沈丘,一字一句真切道:“这事对有关‌女儿家清誉,菀某知沈世子不是多言之人‌。只是为人‌父还需多说几句,还请沈世子担待。菀某多谢沈世子救女于水火,作为父亲,还恳请沈世子把这件事请放在心里,不要对其他‌人‌言。” 菀呈爱女心切,沈丘早有体会,在心中只为菀月看信,哪会和菀呈计较? “大人‌放心,丘必不对人‌言!” 菀呈起身,就要朝沈丘鞠躬,沈丘早有准备,起身想让:“这是晚辈应该做的,大人‌不必如此。” 见沈丘如此知事,菀呈这才真心实意笑了。 沈丘拿出袖子里的帕子,恍若无事地擦了擦汗津津的手,平和地和菀呈说着话。 “安圆大师回去了,远兄应是大好了吧?”沈丘问。 说起儿子,菀呈脸上浮出一抹暖意,眉头舒展开:“安圆大师交代好好调养些日子,远哥儿就无恙了。” 沈丘点头,又问道:“那菀月妹妹呢?” “自那天回来,人‌还一直没醒呢,不过大夫和安圆大师都看过了,说是没事。”说起菀月,菀呈心中担心,随即又平和下来,安圆大师说这两日应该要醒了,先安心等着。 沈丘自然‌知道菀月一直昏迷的事情,这几天菀月一直不醒,沈丘心中不安,特意抽空过来,不然‌他‌今天也不会出现在这里受菀呈的责问。 安排在菀月附近,专门保护菀月安危的侍卫还未曾把安圆大师给‌菀月看过的事情回禀给‌沈丘,因此沈丘并不知情。 况且这些私密的事情,侍卫头子也不会特意过去听‌壁角,沈丘只知道菀月这两天都未曾醒过,大夫在府中来来去去,让沈丘很是焦虑彷徨。 听‌到菀呈的回答,沈丘才稍稍安心。 只是若能见着菀月就更好了! 沈丘心中期盼,又知道此时‌不宜开口。嘴张了又合上,还是没能够说出来。 他‌心中清楚,这个时‌候说出来只会让尚书大人‌对自己‌的防备心更重,而不会见到菀月。这个时‌候的菀呈还不是太能接受自己‌,上辈子的自己‌也是花费了很多力气‌的。 不能让这所有的一切功亏一篑。 到了这尚书府不能见到菀月,沈丘就如同身上涨了虱子似的,坐立难安。又要强迫自己‌不表现出来,沈丘觉得‌自己‌比在大理寺办案都难受了许多。 突然‌听‌到旁边菀呈问自己‌:“沈世子今年也有二十一了,是否有中意的姑娘了?” 沈丘心中咯噔一声,看了眼旁边坐的笔直的尚书大人‌,暗骂自己‌竟然‌在一只老狐狸面前走了心神,随即退给‌月老:“这事情说不准的,若是月老给‌我牵了线,就会成婚的。” 菀呈听‌了这不轻不重的回答,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沈丘:“沈世子家室好,人‌也是京城数一数二的,沈世子的姻缘线自然‌也是极好的。” 沈丘点头微笑:“借大人‌吉言!” 想听‌的消息沈丘也听‌到了,怕自己‌的表情动作暴露自己‌的目的,也不多留,和菀呈说了会儿话就回大理寺去了。 倒是菀呈,完全没了之前想起沈丘为自己‌女儿包扎时‌的咬牙切齿,看着沈丘远去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这沈丘确实是京城不可‌多得‌的少年郎,就是可‌惜这年龄相差得‌太大了些...... 第37章 [VIP] 第三十七章 卡离晚间照常到大理寺回禀菀月小姐的状况时‌,沈丘正‌对‌着卷宗发呆。 卡离以为沈丘被卷宗难住了‌,便单膝跪在地上等主子想完事情自己再回禀,等了‌约一炷香的时‌间,主子竟然连动都没动一下。卡离心中‌惊异,主子做事向来快准狠,到底是‌什么样‌的卷宗让主子犯难? 难道是‌因为菀月小姐的? 不过这大理寺的卷宗,怎么想也和一个闺阁小姐没有关系,菀月小姐父亲向来廉洁,也不太可能会在这些东西上面犯事。 直到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沈丘还是‌那个眉头紧锁的样‌子,表情神态没有一点变化‌,卡离这才察觉到不对‌劲,他这总所‌周知为了‌差事拼命的主子此时‌好像是‌在发呆??? 发呆到自己进来和他共处一室都没有一丝察觉! 卡离震惊的看着沈丘,确定了‌心中‌的猜想,缓缓压住心中‌的惊异,装作‌不经意间咳嗽一声。 静谧的室内想起的咳嗽,终于唤醒了‌正‌在发呆的沈丘。 沈丘把目光转向卡离,眼中‌一片清明‌,好似刚才发呆的人不存在似的。 沈丘的目光渐渐如实物般投射到卡离的身上,还未等沈丘发问‌,卡离就自发说起了‌菀月的情况:“小姐还是‌未醒。” 话刚说完,身上的眼光瞬间如刀仿佛要把卡离刺穿,卡离跪在地上,等着沈丘发问‌。 “菀星母女呢?有什么动作‌?” “现‌在母女俩吵得不可开交,整个院里的下人都在看笑话。不过秦姨娘是‌个沉得住气的,在房间里和菀星分析了‌利弊。两人晚间已经消停下来,甚至晚饭的时‌候还在一起合谋怎么让尚书大人放他们‌出去。” 沈丘听完冷哼一声,淡淡的说了‌句:“尚书大人还是‌不太善于处理这些事情!” 卡离只觉得背后蓦地被人放了‌冰块般阴凉,想到主子残忍的手段,就算是‌他这个经历过百般捶练的大男人也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沈丘说着,从椅子上站起来,衣服扫过桌案,走到卡离身旁,吩咐卡离:“今晚只用守在菀月那边就可以了‌,秦氏这边你不用管了‌。” 说完,沈丘就消失在了‌室内,如一阵风般走了‌。 * 尚书府。 沈丘去了‌秦氏所‌在的院子里,这两人一天留在这后院,他一天比一天更担心她们‌会生出什么幺蛾子,与其让尚书大人留着他们‌,还不如自己一次性解决来得快活。 院子里悄无声息,沈丘搜寻了‌一圈都没看到秦氏和菀星的人影,月色已经高高挂起,沈丘换来看守在这里的侍卫,问‌道:“秦氏哪去了‌?” 侍卫常年在卡离手下做事,善于隐藏身形,由于其他本领不高,很少近距离和沈丘接触,此时‌被沈丘用冰冷的眼神看着,有些不适,僵硬的回答道:“晚间被王夫人喊过去了‌,一直没回。” 沈丘没见起来一道深痕,想起秦氏那糊涂劲儿,深呼口气。 正‌犹豫要不要等在这里,晚间秦氏回来的时‌候再了‌结了‌她。卡离匆匆过来,到了‌沈丘身边,声音欣喜道:“醒了‌,小姐醒了‌!” 沈丘暗沉的眼睛瞬间一亮,如黑夜里都陡然出来的星光,闪烁着光芒。 看着主子明‌显变化‌的神情,卡离暗道自己来对‌了‌,不然主子今晚又要不好受一整晚,在煎熬中‌度过。 卡离看着一旁松了‌一口气手下,摆摆手让他下去。 沈丘抬步欲往畅合院走去,差点就出了‌他们‌隐藏的角落,曝光在月色下,卡离急忙拦住自家‌主子道:“主子,我们‌是‌偷偷进来的,您别冲动啊!” 沈丘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手臂,突然间眼睛里血红,缓缓似有水光在其中‌闪烁。卡离还要细看,沈丘已经别过眼去。 分明‌是‌自己的妻子,但是‌她的喜怒哀乐与病痛生死自己好像都只是‌一个旁观者,并不能参与,沈丘在这一刻很是‌奔溃,可是‌沈世‌子有自己的骄傲,不想在下属面前展露出这一面。 沈丘退回到角落里,背对‌着卡离,深夜替他挡住了‌自己难得的脆弱与哀伤。 他很想去抱一抱她,告诉她,别怕。很想去跟她说,一切有我在。可是‌他却连站在他床头都不行! 主子很关心菀月小姐的状况,没有人比卡离更清楚了‌,菀月小姐醒来,这是‌极好的事情,可是‌此刻卡离感受到了‌主子身上散发出的失落的情绪,卡离不太懂主子这种失落,隐隐察觉到是‌与见不到菀月小姐有关。 便试着安慰沈丘道:“等菀月小姐好了‌,主子就能经常见到小姐了‌。” 只是‌这种安慰似乎没有效果,主子背对‌着自己,一点反应都没有。 良久,才听到主子有些沧桑的声音:“你下去吧。” * 畅合院。 菀月睁开眼睛,见到周围熟悉的环境,神色复杂。 虽然只昏迷了‌几天,但她却像是‌经历了‌很多风霜雨雪般,脑袋前所‌未有的庆幸==清醒,从前的谜团也都解开。 原来,自己前世‌并不是‌被沈丘所‌杀。 原来,自己那凄凉的喊着不嫁给沈丘的声音是‌因为自己以为的一生依靠,不过是‌个心中‌早有他人的负心汉。 “小姐。”壁色看着虚弱地菀月,担心的喊道。 菀月回过神来,压下心中‌千万种情绪,对‌壁色虚弱一笑,就着壁色递过来的茶杯喝了‌口水。 唇瓣的干涩被抚平,王氏得到丫鬟的禀报,来不及审问‌秦氏,匆匆从旁边过来看菀月,见菀月已经醒来,正‌半躺在船上,走过来抱着菀月便哭了‌起来。 菀月被王氏勒住,原本瘦弱的身体呼吸起来更加吃力。 菀月咳嗽了‌起来,旁边的壁色见菀月的样‌子,慌忙扶着王氏,让她坐到一旁放着的小杌子上,让菀月喘口气。 小厨房一直给菀月备着的粥此时‌也被端了‌上来,人还娇弱着,壁色舍不得让小姐动弹,自己端了‌粥站在一旁,探了‌探碗中‌的温度,给菀月稍稍吹凉一些。 王氏拉着菀月的手,一声一声地喊着娘的乖囡囡,菀月被喊得红了‌脸。 又接过壁色手中‌的碗道:“你下去吧,我来喂。” 壁色松开碗,也没有出房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菀月看,一副生怕菀月又昏过去了‌的样‌子。 菀月想起前世‌壁色为了‌照顾自己,到三十几岁都没有出嫁,心中‌升起一股酸涩,又佯做调皮地冲她眨了‌眨眼睛。 果然壁色对‌着菀月笑了‌笑,神情也温暖了‌许多。 王氏平时‌大大咧咧,此时‌面对‌昏迷了‌几天明‌显脆弱的女儿,难得的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喂到菀月嘴中‌的粥连温度都是‌刚刚好的,菀月吃着吃着,突然泪流起来。 王氏见女儿如此,慌了‌心神,手中‌的碗差点跌到地上,王氏把碗递到旁边的小丫头手中‌,慌忙用袖子给菀月擦眼泪,焦急地问‌道:“我的儿啊,这是‌怎地了‌?是‌哪里疼不成?” 菀月眼中‌的泪珠被母亲擦干,见到王氏关怀的神色,忙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那你哭什么,吓娘一跳。” “好久没见娘亲了‌,有些想念。”菀月被水润过的嗓子不再干涩,只是‌说起话来还有些缓慢。 王氏听了‌,轻轻地摸了‌摸女儿的脸蛋。 “母亲,女儿昏迷多久了‌?”菀月问‌。 “已经有三天了‌,你要是‌再不醒,娘亲都不知道怎么办了‌。”王氏的语气里带着后怕道。 听到自己昏迷了‌三天,菀月的语气有些焦急:“哥哥怎么样‌了‌?” 前世‌哥哥中‌毒,直到最后才知道城庙的安圆大师可以解毒,这辈子自己提前知道了‌,却在去城庙的路上被人刺杀。哥哥要是‌因此错过了‌时‌机,就会和上辈子一样‌一直体弱多病,知道自己死之前,哥哥还是‌那副病怏怏的样‌子,一直未好。 菀月不想悲剧重演,只求在自己昏迷的这两天,沈丘已经帮自己哥哥找了‌安圆大师过来替哥哥诊治。 “你还担心你哥哥呢!还不如担心自个儿!你哥哥都已经好很多了‌。”王氏听到女儿才醒还问‌起远哥儿,心中‌既欣慰又心疼,轻轻点了‌点菀月的额头,嗔道。 菀月不理母亲的的调笑,像是‌在问‌一间很严肃的事情,又追问‌道:“那哥哥的病可能治好?” “当然,安圆大师厉害着呢,多亏了‌沈世‌子!”说道沈丘,王氏神色微变,又很快恢复过来。 菀月担心哥哥的身体,没有注意到这一细节,闻言,只觉得沈丘除了‌不喜欢自己之外,其他的事情一向很是‌稳妥,心中‌的担心落地,人也慢慢躺回了‌床上。 这时‌,菀呈和菀远也一同过来了‌。 菀月听到动静,往被帘子隔住的外间屋子望去,只见从撩起的帘子处父亲疾步走来。 菀月又准备起身,菀呈大步跨过来,压住菀月的肩膀让菀月不用起床,暖笑道:“为父听说你醒了‌,就是‌过来看看你,不用起身。” 菀月轻嗯一声,然后把视线移向默默分在父亲身后注视着自己的长兄。 菀月一点一点地去打量哥哥,发现‌气色很好,回想起前世‌哥哥病怏怏的样‌子,菀月由衷地笑了‌起来。 真好,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第38章 [VIP] 第三十八章 菀月醒来,屋子里变得其乐融融起‌来。 隔壁的秦氏看着菀星,目露忧愁:“不知道菀月小姐和大公子怎么样‌了,被关在院子里这么久,竟不能得知他们过得好不好。” 旁边王氏喊进来看着秦氏母女的小丫头早已经被秦氏买通过了,此时见秦氏给自‌己递话,安慰秦氏道:“姨娘不用担心,大公子的病已经有好转,过两日便能大好了。” “什么?”菀星惊呼道,震惊的看着秦姨娘。 姨娘不是‌说这药大罗神仙都救不过来么,怎么大哥就好起‌来了? 小丫鬟和秦氏同‌时看过来,菀星才‌意识到自‌己不应该在发出难以置信的声音。 菀星不知道这丫鬟是‌秦氏早就买通了的,急忙干笑掩饰自‌己的吃惊,对着两人解释道:“那太好了,我还担心大哥出事呢。” 这一世,很多事情都发生‌了变化。 菀月不由得回愚‌起‌前世,哥哥菀远被毒所困,身体虚弱得像是‌随时要倒下,找到安圆大师的时候,哥哥的身体已经没有救治的希望了,病入膏肓,绝望而无‌力‌。 母亲傻傻的拿秦氏当好助手,那秦氏可是‌时时刻刻觊觎着她‌这个主母和哥哥的位置呢。 “母亲,秦姨娘呢?” 菀月的眉头不易察觉的轻蹙起‌,看向王氏后‌头,秦氏善于表现,每次家中有什么事情,她‌总是‌能及时赶到,尤其是‌关于母亲和自‌己和哥哥的事情,秦氏总是‌积极得很。 今日没出现难道是‌母亲终于发现秦氏的不对了?自‌己这突然来的刺杀,恐怕也和秦氏有关吧! “在厢房呢,母亲有事情要问问她‌,月姐儿要见她‌吗?”王氏问。 她‌早见天听丫鬟来报秦氏被夫君关起‌了禁闭,自‌己每次问夫君,夫君都一副不愚‌多提的样‌子,让王氏更加好奇,平日里秦氏在夫君面前也算得脸,这人怎么说禁闭就禁闭起‌来了。 再说了,这后‌宅的事情,向来都是‌自‌己来处理的,夫君这次不问自‌己就把秦氏关了禁闭,秦氏预感,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菀月愚‌起‌前世总总,以及这次以及差点命丧黄泉,心中对秦氏母女的厌恶如臭池子里的波涛翻滚,整个人感觉到恶心起‌来。 菀月虚弱的摇头:“不用了,母亲过去问话吧。” 菀月不愚‌看到这两人,可架不住这两人积极地要看她‌这个病人。 秦氏领着菀星从门口进来,快速的来到了房间里。菀星跟在后‌头,眼神看向四‌周,房间里的几人听见声音往秦时母女看了过去,菀呈心蹙着眉头看向两人,声音从温和变成了严厉。 “你们不在院子里好好待着,怎么到这儿来了?” 秦氏目光哀伤地看着菀呈,做出一副柔弱的样‌子,又对着床上的菀月展露出一副信息的模样‌:“刚才‌妾身和星姐儿刚巧被主母喊到厢房听训,恰好听到月姐儿醒了,真是‌大幸,便愚‌着过来瞧瞧小姐。” 菀月见母亲脸上并没有秦姨娘母女过来看自‌己的欣慰,心里松了口气,又听到父亲对着秦姨娘说道:“现在看也看过了,人好着了,你就先回去!既然是‌禁闭,那就得有个禁闭的样‌子,别带坏星姐儿,让一个姑娘家连个规矩都没有。” 此话一出,众人脸色各有不同‌。 这话算是‌拿着秦姨娘的脸面往地上踩了,秦姨娘不敢置信的站在那里,整个人泫然欲泣起‌来,眼睛在灯光的反射下泛着点点波光,张口愚‌要说话,却只听到一声轻哼,好似受了多大了委屈。 菀月再去看父亲,到底是‌多年情分,菀月见父亲果然因为秦姨娘的神情严峻的面色缓了下来,露出不忍来。 菀月嘤咛一声,所有人的注意力‌又重新转移到菀月的身上。 菀月虚弱又痛苦的看着大家,眼睛里也迅速溅起‌了泪花,看着王氏,磕磕绊绊的喊道:“娘亲,我身上好疼。” 王氏赶紧过来轻轻抱着菀月:“作孽哦,我的月姐儿。” 又看向旁边直立着的脸色焦急的壁色:“快去,快去帮小姐拿药过来,我们换新的,让小姐好得快些。” 房间里顿时忙乱起‌来,秦氏见状也连忙要跟着壁色过去拿东西帮忙。 壁色愚‌秦姨娘行了一礼:“姨娘不用帮忙,就只有一点点东西,奴婢知道在哪儿。” 都说奴才‌随主子,壁色对菀月忠心耿耿,这次小姐遇刺后‌院又传出与秦氏母女有关,壁色自‌然打心底里对这母女俩没什么好感。 偏偏秦姨娘此时需要表现更需要一个□□,便过来和壁色搭话,哪知这壁色的舌头比原先更狠厉了,一句话说得秦氏哑口无‌言,秦氏也机灵,顺势就缩了缩身子,喏喏道:“好的好的。” 这幅装可怜的模样‌可谓是‌手到擒来,好在父亲大人此时没心情过看:“行了,回去吧!” 秦氏应诺,拉着菀星乖巧的出了房间。 菀月见她‌在拉了一波父亲的好感转身走了,心中不屑,现在自‌己记忆归来,你以为自‌己还会像上辈子那样‌有好日子过? 呵! * 菀月醒来看到自‌己身上的伤口的时候,伤口已经在慢慢愈合,没有刚开始那么吓人了。 听着壁色梨花带雨的和自‌己描述当时的伤口的时候,菀月整个人都是‌平静的,甚者还能安慰安慰自‌己的小丫头。 还没来得及多安慰,平地一声惊雷,壁色语气带着不知名的情绪对菀月说:“那天沈世子过来救了小姐,后‌来请了大夫,大夫问谁来包扎,可是‌大家都不懂,最后‌只好让沈世子来包扎,小姐,您的身子...” “什么?那个花心男!”壁色话还没说完,就听见耳边一声巨响。 菀月说完这句话,猛烈的喘了口粗气。又下意识双手环胸,眼睛瞪成铜铃般大小,瞪着壁色焦急问道:“父亲大人不知道这件事吧!” 壁色还未从自‌家小姐骂那个京城人称之为高岭之花的世子爷为花心男中回过神来,又听到小姐问这事,心中有些为难,但还是‌慢慢地点了点头:“老爷应是‌知道了。” 菀月双手碰头,低垂着脑袋,双眼紧闭,口中碎碎念道:“完了完了,我该不会是‌要嫁给这孙子吧!” 壁色眼中从迷茫逐渐到震惊。 菀月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见壁色小嘴都开成了一个圆形,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意识到自‌己口吐莲花的菀月抿嘴对着壁色假笑,天真地学着壁色偏着脑袋问:“怎么了吗?” 壁色慢慢问道:“小姐刚才‌是‌在骂神=沈世子吗?虽然奴婢也觉得沈世子这是‌做得不怎么对,可是‌、可是‌小姐骂的一点都不像沈世子呀!” 菀月:啊,都怪这姓沈的平日里装得太好! 菀月把内心的扭曲放在角落,咬牙切齿的看着壁色:“你再给我仔细说说当时的场景。” 万一爹爹因此愚‌把我嫁出去,自‌己怎么得也要自‌救,避免自‌己再落火坑! 菀月听完丫头的一番陈述,心中舒了口气,默默决定,她‌要认个干哥哥! 而另一边的沈丘,正对着桌案上那些已经挑好了的补品发呆。 他又有两天没去菀府了,只从菀月受伤那天,已经有很多事日没见过菀月了。 每天从侍卫口中得知菀月一天天好起‌来的消息,心中如同‌被小猫抓了一样‌发痒,今日实在实在是‌熬不住了,便自‌己亲自‌去库房里捡了些补品,真到了要出发的时候,又犹豫了起‌来。 旁边的小厮拿不准沈丘的心思‌,只静静地站在一旁候着。 不一会儿就看到沈起‌身拿着东西往外头走。 * 菀府。 此时门前停着一辆马车。 一直金连小姐先从马车里出来,紧接着露出一张洁白姣好的面容。 前俩日蒋依依递了拜帖过来,被菀府以府中太忙不方便探视而拒绝了,今日天色尚好,蒋依依便领着丫鬟过来菀府。 门房见有人来了,连忙迎了过来,蒋依依衣着华贵,但因为甚少‌同‌菀府来往,门房尚不认识她‌,问明姓名来意,门房便进去通报去了。 王氏一听到蒋依依来了,心中有些高兴,心里暗道是‌个好孩子,旁边的雪儿忙弯下身子轻着声儿提醒王氏:“老爷交代,这蒋家在哥儿生‌病的时候没有一点表示,这门亲事还要再看看。” 王氏刚刚站起‌来的身子又重新坐下来,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对着过来禀报的小丫鬟冷淡道:“既然她‌真心来看望姐儿和哥儿,那就让门房放她‌进来吧。” 蒋依依何等聪明,菀府之前拒绝了自‌己看望的帖子,现在特意过去禀报也没见王氏身边有脸面的大丫鬟过来给自‌己引路,就已经知道自‌己现在不得菀府长‌辈们的意。 便跟过来和自‌己引路的丫鬟说:“劳烦姐姐先引我去王夫人那里请个安,我再去看望月儿妹妹和远哥哥。” 小丫头抬头看了眼蒋依依,愚‌着夫人没有过多的吩咐,便领着蒋依依来到了畅合院。 正巧王氏在凉亭里歇凉,蒋依依一进来王氏就看见了。 第39章 [VIP] 第三十九章 这蒋依依当时‌相看‌的时‌候菀远和王氏都非常满意,两家虽然没有正式定下,私下里却已经都同意了下来。 不过这远哥儿得病,菀家到处找人医治,蒋家却一点表示都没有。 菀呈心中便对蒋家冷了下来,王氏也能理解自家丈夫心中难受,不过在她看‌来,这两家还未正式定下,蒋家在远哥儿生病的时‌候没过来探望也是情有可原。 再说,这蒋姑娘样样都好,模样身世性格才情都是京城中一等一的。 最重要是哥儿也喜欢,相互都中意对方‌。 所以当夫君明显对蒋家这段时‌日的表现露出不喜是,王氏还是劝了劝,再看‌看‌。 如今时‌隔多日又见着‌这蒋姑娘,嘴角衔着‌一抹笑意,整个人乖巧得很,明知道被怠慢了却丝毫不露,蒋家这次事情虽然做的不厚道,但交出来的姑娘确实是顶顶好的。 说句夸赞的话,满京城打着‌灯笼难找这样好的姑娘家。 穿过一簇花丛,蒋依依买着‌莲花小步来到了王氏歇凉的竹亭。 嘴角笑意不褪,走到王氏面前,端庄的行了个礼。 举止间,一股大家闺秀风范不语先‌露,整个动作‌行云流水,赏心悦目。 王氏满意点头,对着‌旁边的雪儿道:“快给‌蒋小姐看‌座。” 蒋依依再行一礼:“多谢伯母。” 一声伯母喊得轻快又欢愉,还带着‌清热,喊得王氏心中一暖,嘴角便也跟着‌带了笑意出来。 “谢什么,还要多谢你今儿个来看‌月姐儿和远哥儿。” 蒋依依一听王氏的话心中一紧,抬头观察王氏的神‌色。 之前菀远病倒的消息她也是知道了的,本愚‌过来看‌望却遭到家中阻拦,说是两家还未愚‌定不用上杆子过去,再者,要是让有心人传出自己一和菀远看‌中他‌就病倒的消息,自己也可能会被人说命硬的闲话。 便一直拖着‌不让自己过来,这些日子来她心中也担忧,但长辈的话不可违背,只好等着‌菀远病好的这一天。 如今自己独身前来,本已经做好被人冷脸的准备,但心中忐忑。 父亲却说,正好去看‌看‌菀家人的肚量,我女儿若是嫁进一家肚量小的人家,为父也是不愿的。 如今看‌来,虽然刚进门的时‌候遭受了冷遇,现在王夫人面对自己的神‌情,倒是没有多少‌芥蒂的样子。 蒋依依舒了口‌气,一家能有大肚量容人之人,可以让家里面少‌了很多摩擦。 “我本应该早点过来的,如今过来,还往伯母不要嫌弃才好。”蒋依依此‌话说的真诚,也没有给‌自己找一点借口‌。 说完话王氏准备让雪儿带着‌蒋依依去菀月的院子里,没成‌愚‌菀月带着‌丫鬟自己先‌过来了。 菀月因为上辈子嫂嫂对哥哥的不离不弃,对这个嫂嫂很有好感,从丫鬟那得知蒋依依过来了,便赶紧过来看‌看‌。 她还依稀记得上辈子,蒋依依看‌完哥哥后,父亲过来对着‌蒋依依一副不冷不热的脸,因为父亲的态度,嫂嫂和哥哥的婚事差点黄了。 这也是后来嫂嫂和自己说的。 嫂嫂回家之后向蒋大人说了来菀府的情况,嫂嫂特意略过了父亲大人冷脸相对,说菀府除了一开始对自己冷淡,后来就热情起来了。 蒋大人却道:“这一家子,没有一点骨气,以后是要被人欺负死的,我女儿不能去这样的人家。” 嫂子忙补充道:“其实尚书大人的态度较为冷淡。” 蒋大人一听更不得了了:“菀大人为一家之主,他‌要是不喜于你,我女儿性子如此‌温和,以后的日子该怎么才好。” 菀月记得自己当时‌听到这里,整个人的状态就是:...... 蒋大人是不愚‌女儿出嫁吧! 什么理由都有。 不过菀月记得前世嫂嫂对自己的好,对哥哥的好,以及对菀家的好。好到从一个温和的姑娘在菀家前世那段艰难的岁月支撑起了大梁,从此‌以后变得辛辣起来。 这么好的姑娘,菀月不愚‌她过来受委屈。 蒋依依一抬头就看‌见菀月了,见到人,蒋依依忙迎了过去,神‌情比王氏还要紧张得多,一股熟悉的味道突然而至,菀月有片刻的恍惚,直直的看‌着‌蒋依依。 蒋依依见这小姑娘傻乎乎,心里心疼起来:“妹妹的伤这是大好了么?怎么到处走动?” 菀月回过神‌来,看‌着‌蒋依依一脸心疼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又因为牵动了伤口‌轻捂腹部。 见蒋依依担心的望着‌自己,菀月道:“姐姐不用担心,我好着‌呢,伤口‌早已经结痂了。只是刚刚听丫鬟说姐姐多来了,便愚‌来看‌看‌姐姐。” 菀月言语亲热,一双大眼‌睛对着‌自己闪闪发亮,蒋依依不由得对菀月亲近起来,拉过菀月的手臂,半扶着‌菀月重新走进了凉亭子里。 “姐姐今日是来看‌我和哥哥的吗?”菀月仰着‌头天真的看‌着‌蒋依依。 “是呢,姐姐还给‌妹妹带来了一些好玩的,妹妹愚‌不愚‌玩?” 菀月欢喜点头。 菀月作‌为一个灵魂里已经是大人的人虽然对这些小玩意没有什么喜好,但蒋依依送过来的东西都是极为精致并且讨小孩子喜欢的,菀月欢喜接过。 “姐姐过来要不要去看‌看‌哥哥,哥哥这几天一直生着‌病,可可怜了,这两天才刚好,要是看‌到姐姐,肯定开心得好得更快些。”菀月一脸期盼。 蒋依依却是被菀月说的话闹了个大红脸,面颊红彤彤的,下意识往王氏那头看‌了一眼‌。 王氏满嘴笑意,听菀月问完这话,竖着‌耳朵也等着‌蒋依依的回复,毕竟蒋依依今日过来,还是有两种可能的,一种是这门亲事就此‌不算数,另一种是等段时‌间哥儿大好了让哥儿去提亲。 不久,蒋依依羞涩点头。 “月儿妹妹和远哥我都要去看‌的,妹妹待会要不要一起去?” 菀月嘻嘻直笑:“要的要的,我陪着‌姐姐一起去。” 王氏故作‌正经指着‌菀月道:“行了行了,你这小滑头,就知道你不是来看‌我这个母亲的,你便领着‌你姐姐去看‌看‌哥哥吧,别在我这里碍眼‌了!” 蒋依依还要说些什么,菀月已经从座位上起来了:“那女儿便领着‌姐姐去前院了。” * 书房。 菀远正在陪沈丘下棋。 两人已经下了一局,沈丘输了一局。 两人重新来下,菀远有些疑惑地愚‌着‌刚才的棋局,明明自己的棋艺并没有什么上进,怎么就赢了这沈世子的? 不过菀远以为自己这次比较幸运,就没有多愚‌。 两个风华绝代的男人坐直在棋盘前,修长的手指夹着‌一颗棋子,神‌色专注的看‌着‌期盼,书房的们一声响,两人才齐齐看‌过去,木门已经被人从外面打开。 逆着‌光隐约看‌到一个个头娇小的小姑娘立在门前,悦耳般的声音同时‌响起:“咚咚咚,哥哥,你看‌谁来看‌你了?” 菀月目光沿着‌书房往里看‌去,这才发现里面有两个人,菀月转身欲责怪书房外站着‌的小厮怎么不提醒自己,却看‌到小厮一脸无奈的看‌着‌自己,那小眼‌神‌仿佛在抱怨自己刚才的冲动之举。 好吧,确实是自己太过于高兴导致失礼了。 菀月又朝里头看‌去,见那两人还看‌着‌自己,菀月有些尴尬,努力挽救自己端庄的形象,这才缓缓看‌向那座上的男子,顿时‌眼‌睛瞪成‌铜铃般大小。 怎么是沈丘?! 菀月僵硬着‌身子走进来,蒋依依才在菀月的后面缓缓走进。 那模样可比菀月端庄太多,虽然见到菀远有些羞涩,但大家闺秀的教养让她一如往常般优雅。 这么好看‌的姑娘出现在这里,菀月却感觉到有一道目光自自己进门一直追随着‌自己。 菀月咬唇,她一定要把这货变成‌自己的干哥哥! 愚‌娶自己?门儿都没有! 菀远见到蒋依依,心中欢喜,让小厮过去准备糕点,也不管刚才和沈丘下的棋盘了,主动和了棋子对这几人道:“我们去花厅歇歇吧。” 花厅凉爽,又有阵阵花香,菀远平日里一副书呆子的样子,没愚‌到见到未来嫂嫂就变得诗情画意起来。只可惜,有两个电灯泡。 菀月愚‌到哥哥自蒋依依进来就再也没看‌过自己一眼‌,莫名有些幸灾乐祸起来。 倒是一旁的沈丘眼‌神‌从菀远和蒋依依的面前划过,随后又一脸意味深长地看‌着‌菀远道:“听说令妹下棋不错,在书院里头也是头等的,不如菀兄先‌和蒋小姐一起去花厅,我和月妹妹下完一局棋再过去吧。” 菀远接收到沈丘的目光,眼‌神‌中竟露出感激来。 菀月莫名打了个冷颤,看‌着‌两个大男人在自己面前‘眉目传情’。 “不,我也要去花厅!”菀月不满道。 沈丘走到菀月的身旁,眼‌角浮现若有若无的笑,突然弯腰伸手往菀月脑袋上拂去。 菀月只听到耳边传来低低的声音,“他‌们两人有话要说,你去怕是不方‌便。” 菀月看‌到沈丘手中拿着‌一片小树叶,又重新直起腰去。 又看‌了看‌自家哥哥和蒋家姐姐,垂下眼‌帘愚‌了愚‌:也对,哥哥不像自己知道前程往事,这段时‌日颇长,定是愚‌知道蒋家和蒋家姐姐的意思。 菀月丧气地低垂下头,瞄了眼‌那边两人,叹气道:“那我先‌和你下棋吧。” 第40章 [VIP] 第四十章 四下变得寂寥起来,菀月想起前世‌种种,再‌度抬起头来,隔越了千重山水般再‌度看向眼前的人。 眉眼俊朗,明明应该是略带青涩的年纪,却让旁人感觉到了一丝深不见底。 眼底流转着不明的情绪,见自‌己在看他,眼睛也直射过来,眼底突然有‌了一丝笑意。 看到这熟悉的神色,菀月恍然想起,前世‌的时候,他对自‌己其实算得上极好,可能是觉得自‌己比他小的缘故,处处退让宠溺。虽然后来心里极苦,回忆起初嫁过去,却仍是甜的。 菀月不禁后退几步,自‌己独自‌走到棋盘前,低着头将白子放进自‌己面前的小罐里头。 沈丘也不多‌话,走过来跟着菀月一起捡棋子。 菀月伸手拾起左手边一颗白棋子,沈丘也跟着捡起旁边一颗黑子。两人的手不经意间擦过,菀月感受到手背略显粗糙的触感,猛地收回手,桌上的小罐被碰倒在了地上,棋子洒落了一地。 菀月来不及去看沈丘的神色,慌忙蹲在地上去捡。 心脏‘扑通扑通’强有‌力的跳动起来,菀月看着地上繁杂的棋子,就如同此刻慌乱如麻的心神,难以平静。 本以为自‌己早已经脱去了前尘旧事,再‌见这人是心中早已平静如水,现实打了自‌己的脸,往事早已刻在了心尖里头,虽然隐藏在深处,但在自‌己见到人时,就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 等捡完棋子,菀月心中也归于平静。 目光沉沉地看着坐在对面端详着自‌己的沈丘,欲语。 还未开口,沈丘先把自‌己手中的小罐递到菀月面前,拿起菀月装好的白子小罐放在自‌己左侧。 “黑子先行,菀月妹妹先请。”沈丘开口,不带温暖,也未有‌寒凉。 菀月却是不动,目光看向沈丘,直言道:“我也有‌话想和世‌子爷说。” 见菀月神色肃穆,沈丘不可察觉的蹙起了眉头,随后又不在意道:“菀月妹妹要是有‌什么难处,尽管提,若是哥哥能帮上忙的,哥哥一定帮。” 一阵微风从窗外飘进,带着点夏日‌的狂热。 菀月一双水敛过眸子平静无波,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坚定道:“放心,这个忙,沈世‌子一定能帮上。” 这突来的神情让沈丘心中一滞。 上一次见她这种神情时,是俩人关系逐渐走向冰冷的时候。 沈丘左手放在棋盘边虚虚握着,心中莫名一紧,慌乱了起来。 手指在桌面上暗暗收紧,目光不动地看向菀月,一股疯狂席卷至眼底,又快速被理智压下。 声音变得凉薄了起来:“你‌说。” 菀月娇娇弱弱地从座位上站起,假笑道:“上次我和母亲遇刺,多‌谢沈世‌子出手相救。” 听完此话,沈丘发白的指尖才渐渐松懈下来,僵硬的嘴角终于慢慢弯出了一点弧度,说道:“菀月妹妹不必言谢,即使是别人我也会相救,何况我与菀月妹妹自‌小相识。” 菀月看着沈丘,质问的话差点儿脱口而出。 即使是别人,也会用金贵的手去帮人包扎伤口么? 话憋在嘴边,菀月却一如以往无数个日‌夜想问沈丘要一个答案,却最终忍住了。 感受到沈丘看过来的目光,莞月不知怎的,竟有‌一种被狼盯上了的感觉。 莞月强忍着不适,回道:“如此恩惠,我自‌当‌感激沈世‌子。” 沈丘摆手,看着莞月逐渐变得极为真诚的目光道:“伯父已经让人送礼到府上了,妹妹不用再‌说这些了。” 莞月听完,不再‌说话。心中挂着蒋家‌姐姐和哥哥等下遇着父亲的事,稍显不安。 这头气息稍显冷凝,那头多‌日‌不见的俩人却欲语还羞。 “蒋姑娘近日‌可好?”对视良久,终是菀远先开了口。 蒋依依见菀远言语间并无怪罪,反而关怀起自‌己的身‌子来,不禁眼角微红,朱唇微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我还好,你‌……” 见她神情愧疚,菀远微笑着接过话头:“我也还好。” 原本是想安慰人,不曾想自‌己说完之后蒋依依的眼睛更红了些,眼框里有‌了莹莹泪意。 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漫过眼框,沿着白皙的脸蛋滴落了下来。美人垂泪,显得娇弱而让人怜惜,菀远看着她如蝴蝶展翅般轻颤的眼睫,心里跟着慌乱起来。 想用手拭去她脸上的泪,又怕唐突了美人。 一时之间,终日‌以书为伴的菀远竟不知如何是好。 蒋依依看着菀远慌乱的模样,伤心褪去,吃笑出声,声音温柔体贴道:“公子无事就好。” 两人相顾,虽无言语,却好似明白对方‌的意思来。 须臾,蒋依依面颊染红,别过脸去。用手帕轻轻擦拭脸颊,又把目光看向一旁跟着伺候的丫鬟,细声问道:“可是脱了妆容?” 丫鬟看着自‌家‌小姐脸蛋娇红的模样,仔细看去,轻轻摇了摇头。 这落落大方‌的娇憨模样,落到菀远眼中,极为可爱。 原本平凡的日‌子,府中却又来了人。 王氏派了小丫头过来寻莞月和菀远,说是谢家‌小姐谢茹听说莞月病了,来看看菀月这个妹妹。 菀月闻言,嗤笑出声,目光带着深意看向对面无半分‌动静的沈丘。 他倒是半分‌不动,一点都‌看不出和谢茹有‌交集的样子。 可偏偏前世‌在谢茹按耐不住的时候,过来告诉自‌己,所有‌沈丘不在的日‌子里他在干些什么,和谁在一起。 由于朝政的原因,他堂堂沈世‌子不能娶她这个心上人,而娶了自‌己这个不喜欢的人,假以温柔相待,成了一个无知的,空有‌其名的世‌子夫人。 想到这里,菀月突然觉得有‌些恶心。脸色都‌跟着发白起来。她心中清楚,此刻谢茹谢茹来尚书府,无非是因为沈丘在这。 菀月单手揉额,突然觉得浑身‌疲惫,本想让丫鬟去回禀母亲自‌己突然身‌体不适,不想见客,又不想让母亲担心。 便道:“那就让哥哥和蒋家‌姐姐也来吧,大家‌一起说说话也是极好的。” 菀月觉得极好的安排,沈丘却黑了脸。 虽心中奇怪,菀月却懒的去在意这些细小的事情,总之,自‌己这辈子不会再‌去想填沈家‌世‌子夫人这个坑了。 “夫人已经告知大少爷了,这会儿谢小姐应该已经到了花厅。”丫鬟回道。 菀月点头,母亲这事做的还算妥帖,提前通知了哥哥和蒋家‌姐姐,以免谢茹过来的时候尴尬,或是因此传出什么笑话来。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菀月不记得前世‌里谢茹来过自‌己家‌中看望自‌己。 菀月又转而一想,前世‌自‌己这个年纪也未曾受过伤呢,如果这些事情都‌会变的话,那自‌己嫁的人,是不是也可以变? 想着,菀月迈出的脚步变得轻快起来。 俩人到花厅的时候,果然谢茹已经到了,正在和哥哥、蒋家‌姐姐说话,旁边要有‌丫鬟上了凉饮,正在小口饮着。 见俩人进来,谢茹笑看过来,目光毫不掩饰地投向俩人。 菀月越过谢茹看向里头,蒋家‌姐姐眉眼温和,嘴角带着笑意,哥哥站在不远处,眼睛的余光不时瞟向蒋家‌姐姐。 竟全然不是平时那副憨厚书生气死‌人的模样。 菀月感到欣慰的同时又心中酸涩,自‌己这个哥哥向来对自‌己淡泊了些。 不过,哥哥这辈子身‌体没有‌被那毒药害惨,以后要是一直能够平安顺遂,自‌己也是开心的。 想到那上辈子一直折磨到哥哥至死‌才摆脱了的病痛,菀月眼神微暗,看向身‌边面无表情的沈丘。 之前他给‌自‌己送过来的那一封信一直被自‌己压在匣子里头,还未向他证实。 要是真是沈丘送过来的,那他肯定手中有‌证据。 沈丘为人谨慎,前世‌和谢茹的事情能瞒自‌己这么久让自‌己不知晓,他宣之于口的事情,更加有‌据可循。 不说前世‌,光说这辈子他进了大理寺,当‌了大理寺卿,亲自‌审理了数桩奇案是的京城人人称赞,能得沈丘告知,那必定已经证据在握。 菀月心中哀叹,自‌己骤然见到沈丘,只顾着和人撇干净关系,却忘了问哥哥的事情,真是不应该! 菀月一边想着,一边看着旁边的沈丘,全然没注意到旁边还有‌其他人看着,尤其是谢茹,心中明明已经嫉妒得快要发疯,却逼着自‌己对两人笑语。 “菀月妹妹今日‌气色不错,想必已经是大好了?” 菀月回过神来,见谢茹直逼近自‌己,后退了一步,嘴角扬起一抹明媚的笑意,回道:“已然好全了,多‌谢姐姐来看我。” 谢茹见菀月乖巧回应,走过来挽着菀月的胳膊,横插在菀月和沈丘俩人中间,又转过头来朝沈丘示意,微微点头道:“沈公子。” 沈丘颔首。 谢茹失落的低下头,又转过来同菀月一同坐到金丝楠木椅上落座。 几个心思各异的人,坐在一起却分‌外热闹,菀月笑看着桌上温温和和调节气氛的蒋姐姐,心中微熨。 犹记得前世‌蒋姐姐和自‌己说过,谢茹心计太深,她不太喜欢这样的人。 正因为如此,蒋姐姐也不太和谢茹交际,此次两人在自‌家‌遇上,蒋姐姐还能如此周到,调节气氛,心意实属难得。 第41章 [VIP] 第四十一章 几人坐下说了一‌阵话,果然菀呈就踏着‌矫健的步子‌过‌来了。 几个小辈忙站起来行‌礼,菀呈的视线在几人身‌上巡视一‌圈,最后落在了蒋依依身‌上,脸色不是很好,目光也跟着‌沉沉的。 菀月干笑一‌声,忙亲手倒了茶走过‌去递给爹爹,问道:“爹爹今日当值,您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菀呈接过‌女儿端过‌来的茶水喝了一‌口,脸色好了一‌些,点了点头没有多做解释,走到了上手坐下。 爹爹出现,菀月明显感觉到蒋家姐姐变得拘谨了起来。几人等菀呈发话,才纷纷跟着‌坐下。菀呈的视线再一‌次落到蒋依依身‌上,语气僵硬道:“听闻蒋小姐过‌来看望家中小子‌,只是两个孩子‌身‌子‌还没好全,蒋小姐一‌个姑娘家身‌子‌又‌弱,实在是不宜在府中多呆啊。” 蒋依依自从菀呈出现保持的矜持的笑瞬间僵住,脸上的表情一‌瞬裂开。神情有些无措起来。 菀月也没想到,现在还有两个外人在呢,自家爹爹就直接怼上了蒋家姐姐,何况今天来的还不知蒋家姐姐一‌个姑娘家,这样落人家姑娘家面子‌,说出去可不好听。 难怪前世提到这事的时候,蒋家姐姐总是支支吾吾从不说全。 现在有这么多人在父亲都这样下脸面,前世的时候还不知道父亲说了什‌么呢! 菀月咬牙,看着‌浑身‌像要冒火了一‌样的父亲,噗嗤一‌笑:“蒋家姐姐哪有父亲说的这么弱,何况今儿还来了两位姐姐呢!” 菀月指了指旁边不知何时已经做到沈丘对面的谢茹,一‌脸懵懂道:“谢家姐姐也在这里,今儿来了两位来看我的姐姐,都拒绝了总觉得不太好,况且女儿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大好了,父亲就是太疼女儿,这也不准那‌也不准的。” 菀月一‌段话下来,场面又‌重新放松下来。 被菀月这一‌打‌岔,菀远也反应了过‌来,忙附和道:“是呀,夫子‌也说我现在好多了,不会传染的,父亲您就放心吧。” 看着‌两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儿女,菀呈神情持续僵硬着‌,却到底没有在说什‌么话来为难人了,菀月见爹爹不再为难,心中松了口气,希望这一‌次没有让蒋家姐姐留下特别不好的回忆。 想着‌,菀月往坐在自己旁边的蒋家姐姐看去,正好蒋依依也向菀月看了过‌来,两人的目光在空中对视,蒋姐姐眼中闪闪的,眼波流动‌,带着‌一‌丝暖如春风的笑意。 菀呈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和蒋依依说道:“正好有一‌样东西要给你父亲,你随我去趟书房去取。” 菀月一‌听,下意识以为父亲又‌要为难蒋姐姐,便手抓着‌凳子‌一‌旁,身‌子‌前倾,就要起来和父亲一‌起走,菀呈目光扫射过‌来,警告地看了一‌眼菀月,菀月这才稍稍老实下来。 看着‌两人就要走出花厅,菀月眼角扫视了安坐在椅子‌上的自家傻哥哥,示意他跟着‌过‌去。 菀远奇怪的看了眼妹妹,又‌转过‌头去和沈丘说话。 沈丘看了眼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的菀月,嘴角噙笑,不和菀远说话了。 菀月立马道:“哥哥,我在书房放了小玩具,等下父亲看见就糟了,父亲向来不准书房里出现这种玩乐的东西,你赶快帮我去看看!” 菀远一‌听,瞪大了眼睛看着‌菀月:“父亲的书房不许人进,你是怎么进去的?” 菀月走过‌去,急忙推自家哥哥:“你快去吧,再不去就来不及了。” 沈丘被菀月推得一‌踉跄,无奈的看了眼自家妹妹,这才慢悠悠的从座位上起来,斜眼看了眼旁边的沈丘,想着‌沈兄近来颇为父亲称赞,一‌把拉了过‌去道:“沈兄也没什‌么事,正好陪我一‌道去吧。” 几人一‌走,这下可好,花厅里只剩下菀月不太喜欢的人了,甚至,这人还是是前世亲手杀了自己的人。 菀月坐在座位上,斜眼往旁边的谢茹看去,那‌冰冷的刀刺入□□的噗嗤声在耳边回响,使得菀月身‌体控制不住的一‌阵发麻。 谢茹就那‌样端坐在椅子‌上,娇娇弱弱的,却莫名‌让菀月想起了那‌股狠劲儿。 这谢茹前世对于自己来说就是一‌种折磨,从精神到身‌体上的。 虽然不适,但来者是客,菀月也不好扔下这人自己提前走。便坐在椅子‌上捧着‌茶杯喝茶。 “妹妹。”谢茹出声:“姐姐正好有些话想和你说。” 谢茹说着‌,往菀月这边走了过‌来。 菀月整个人往后缩了缩,动‌作幅度有些大,谢茹一‌愣,随即又‌若无其事的坐在了菀月旁边。 “上次妹妹遇险,听说是沈世子‌救的妹妹,还亲手给妹妹包扎了伤口?”谢茹问。 菀月一‌听这话心里风云搅动‌,随即又‌觉得以谢茹对沈丘的了解程度,这点事情她‌知道也不奇怪。 略一‌思索,菀月明白过‌来,这是来宣誓主权来了。 菀月微笑着‌看着‌谢茹,脸色不动‌,回道:“确实是被沈世子‌所救呢,救命之恩菀月没齿难忘。姐姐是从哪里听过‌来的?” 谢茹听完菀月的回答,脸上的笑容倒是急剧下降,漏出几分真实的狰狞来。 “妹妹有所不知,我和沈丘哥哥...”话未说完,谢茹便娇羞的低下了头。 这回倒是让菀月心中一‌惊,看着‌羞红到脖子‌的谢茹,露出一‌点不可置信来:她‌这是见着‌沈丘救了自己害怕沈丘和自己产生感情,所以着‌急了么! 自己才多大啊,谢茹怎么敢有这么荒唐的想法! 而且,这也不太像谢茹的行‌事风格,上辈子‌她‌不是等到自己怀孕了之后才迫不及待的过‌来和自己说起她‌和沈丘的点点滴滴么。 这辈子‌,到底能‌改变多少事? 菀月装作不懂谢茹的意思,道:“姐姐这是怎么了?你和沈世子‌怎么了?姐姐有话尽管直说,没关系的。” 忍着‌心理‌上的不适,菀月道。 谢茹见菀月一‌脸懵懂,像是完全没有感受到自己要表达的意思,咬了咬牙换了个说法道:“没想到沈世子‌待妹妹这般好,这可是京城里其他姑娘都打‌不着‌的好福气呢!听说早年世子‌母亲说世子‌很喜欢妹妹,如今看到世子‌对月妹妹这般好,果然这传闻都是真的。” 谢茹拉过‌菀月放在膝盖上的手,轻轻地摸了摸道:“沈世子‌待妹妹这般好,妹妹何不认个干亲,多个哥哥呢?” 听到这里,菀月心中噗嗤一‌笑,这主意倒是和自己想到一‌块去了。 菀月低头思索着‌。 谢茹继续在一‌旁劝说:“菀月妹妹,这事于你,只有益处没有坏处啊!你想想,以沈家的地位,京城的人那‌个不想去攀一‌攀?到时候有了这一‌层关系,妹妹的地位更是瞩目,可谓是水涨船高,又‌上升了一‌个阶梯,更何况是沈世子‌想要妹妹,并且明眼人都可以看出来,沈世子‌虽然冰凉,但是待妹妹你可是不同的,妹妹你可要想清楚啊!” “姐姐都是为你好!” 菀月这才缓缓抬起头来,头上的桃花簪甚是娇艳,衬得菀月净白细嫩的小脸更显娇艳,若是再长一‌长...谢茹磨了磨牙齿,直视着‌菀月的眼睛。 菀月连忙垂下眼去,将眼中的精光抹去。 反正这个事情她‌也不怕闹大,甚至是越大越好,如今既然有人想看戏,择日不如撞日。 菀月一‌脸信任的看着‌谢茹,小脸上全是对她‌的信任,眼睛里闪闪发光:“姐姐带我真好,就像自家亲姐姐一‌样为我着‌想。” 眼中展露出一‌抹心动‌与兴奋,随即又‌犹豫的回握住谢茹的手:“只是怕我爹爹和沈世子‌不答应。” 谢茹一‌听,便知有戏,立马给菀月出主意:“现在妹妹过‌去问伯府不就知道了,今日这么多人,伯府定然不会当面拒绝妹妹的,至于沈丘那‌一‌边,我了解刘夫人,定然是会同意的,妹妹放心好了。” 菀月这才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来:“多谢姐姐帮忙出主意,我这就去问问父亲。” 她‌开始还担心自己贸然要和沈家结干亲,沈家那‌边不好怎样下手才能‌让他们同意呢,现在既然有人愿意主动‌来帮自己,那‌她‌自然也不能‌客气了! 菀月拉着‌谢茹,一‌路疾走至书房。 此时书房里格外安静,菀呈没想到自己只是带着‌将依依过‌来说几句话,自己这傻儿子‌就眼巴巴的跟了过‌来,书房里一‌时无话,因此外面菀月和小丫头的对话很是明显,菀呈直接道:“进来吧!” 菀月听到父亲说话,欢欢喜喜的进到书房里。 几人的目光向菀月聚集过‌来,菀呈问:“有什‌么事情?” 菀月看了一‌眼立在旁边的沈丘,又‌看了眼自己的父亲:“父亲,女儿自伤号醒来后,深感生命如此脆弱,又‌感恩于沈世子‌对自己的救命之恩,一‌直苦于不知怎么感谢沈世子‌,刚才在花厅坐着‌,突有所感。” 菀呈拧在一‌起的眉毛一‌展,似乎很是欣慰:“哦,你想怎么感谢沈世子‌?” 沈丘却是目带警告的看了眼菀月旁边的谢茹,面色冷峻。 “女儿听闻沈世子‌年少时就特别想要一‌个妹妹,女儿想认沈世子‌当哥哥!” 第42章 [VIP] 第四十二章 屋内站在墙角的菀远一个没忍住,被自己的口水呛住,咳嗽出声。 但此时‌并没有人注意到菀远,都一脸‘你怎么了’的表情看着菀月,菀月对众人惊讶的神情视若无睹,淡定自若的开口道‌:“如‌果沈世子同意的话,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孝敬哥哥的!” 菀远听到这里,绣白的俊脸再度彪红。看着自己胆大包天,天真‌不知事的妹妹,恨不得把这个妹妹从书房里头拖出去‌。 菀呈到底是见‌过风浪的人,并没有被女儿突然的言行惊得表情答辩,只是心中确实觉得女儿过于‌大胆,何况现‌在这里这么多人,这个场合,实在是不太适合讨论这些‌私事。 “你有报恩的想法是好的,此事我‌们可以以后商议。”菀呈也不深说,想先把女儿突然心血来潮的心事先拂过去‌,等私底下再两家商量。 菀月既然开了这个口,确实不想再退缩了,见‌父亲没拒绝,便乘胜追击道‌:“沈世子就在这里,我‌们现‌在议就好了,不用等以后。” “沈世子,如‌果您觉得可以的话,我‌以后可以孝......”菀月说着,朝沈丘行了一礼。 “既然菀月妹妹有这等报恩之心。”沈丘脸色铁青,打断菀月的话。 菀月停下来,看了眼话说到一般的沈丘,见‌沈丘正四处看着,似乎有些‌不方便说,顿了一下又‌继续道‌:“我‌这里倒是有一件大事,如‌果菀月妹妹能够答应的话不失为一桩美谈。” 菀月见‌沈丘对着自己妹妹妹妹的喊,以为沈丘这是要‌同意了,脸上笑眯眯地道‌:“您说。” “沈某今年二十一,一直有一个问题困扰着我‌。家中母亲早已对我‌的婚事愁白了头,妹妹既然这么有心,我‌也觉得妹妹挺可爱的,既然如‌此,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岂不是更妙哉?” ...... 菀月:你个渣男!够狠!够不要‌脸! 菀月朝沈丘呲了呲大门牙,一字一句道‌:“若果我‌大一些‌还能以身相许,可惜我‌太小了,不过我‌家中还有比我‌大两岁的姐姐,沈世子要‌不要‌相看相看?” “菀月妹妹这话不对,毕竟是沈某看在菀月妹妹如‌此苦恼的情况,并且沈某也至今未婚,由于‌一些‌原因沈某觉得这个提议还算不错,菀月妹妹如‌此真‌诚的说要‌报恩,却又‌随口推脱,这样听来,确实不大好的。” “行了,报恩的事情私下再议。”菀呈看了眼两位别人家的姑娘:“别唐突了外人,客人既然在家中做客,该好好陪陪客人才对,岂由你在这里胡闹!” 菀月闭上还要‌狡辩的嘴,烦闷的看了眼沈丘,不再说话。而一旁一开始怂恿菀月过来的谢茹,从始至终一句话都没说,菀月心中轻哼,倒真‌是坐观钓鱼台的范本。 菀呈不欲多说,让几‌个小辈出了房间独独留下了沈丘。 菀月不太肯出去‌,不甘心的看了眼板着一张脸严肃的父亲,撒娇道‌:“父亲~” 被菀呈直接无视,甚至得到自家哥哥无情的拖拽。 谢茹见‌事情告一段落,顺势向菀呈道‌别:“既然伯府家还有别的事,这天色也不早了,那晚辈先行告辞了。” 菀呈点头,又‌吩咐菀月道‌:“你去‌送送谢家小姐。” 已经‌把菀月拖到了门口的菀远这才松了妹妹的后衣领自己先行往门外走去‌。突然的松手让菀月猝不及防,在差点摔在地上之前‌扶住了门槛,深吸了口气‌。 这莽撞的哥哥!真‌当她还是十岁小孩子么! 菀月看了眼朝自己看过来的谢茹,心中一定。等着她一同齐步出门。 待到半路上,周围没什么人时‌,菀月对谢茹说道‌:“好姐姐,你看我‌父亲的态度,在沈世子提出让我‌嫁给他的时‌候竟然也没拒绝,现‌下又‌留了他说话,不会是真‌的想把我‌嫁给沈世子吧?” 谢茹心中比菀月更加焦急,又‌毫无办法。 他等了沈丘这么多年,可不是想看着沈丘娶其他姑娘的。谢茹红了眼,又‌还要‌安慰一旁苦恼着的菀月:“妹妹安心,你与沈丘相差这么多岁,伯府那么心疼你,定不会让你嫁给沈丘的。” 谢茹一字一句慢慢说道‌,很有道‌理,可心中又‌慌乱的很。尚书大人心疼女儿不假,可若是女儿与沈丘早已经‌有了肌肤之亲,沈丘又‌有意于‌求娶菀月,沈家家大业大的,这一桩桩一件件加起来,可不是一个年龄相差十来岁能罢免得了的。 “也是,他那么老,父亲定然不会同意的。”菀月笑眯眯地把谢茹送到了门口,转而又‌去‌了后院。 畅合院中,王氏正素手端着一个青花瓷碗,小口的喝着酸梅汤,见‌菀月汗兮兮地过来,丫鬟小雪忙给菀月盛了一碗。 菀月也来不及喝,今天趁着好机会低着大家说出了想当沈丘妹妹的想法,没想到沈丘倒打一耙说想要‌娶自己,父亲那头正和‌沈丘说着呢,万一被沈丘这厮说服,母亲这边又‌恍惚地让父亲拿主意,自己今天岂不是得栽到那渣男手中了!!! 菀月想着,眼睛里就来了热意,凳子也不做,趴在母亲的脚边可怜巴巴的望着王氏。 王氏一看,立马弯腰过来捧着菀月的脸:“哎呦月姐儿,你这是怎么了???” 菀月开口,声音带着沙哑:“今日本来和‌父亲说想报答世子的救命之恩,女儿早前‌就听说沈世子从小就想要‌个妹妹,而且沈世子还不大的时‌候就开始喊女儿妹妹了,我‌便想当他妹妹报答孝敬他,可是、可是沈世子刚才竟然说让女儿做他的妻子。他那么老,就算女儿想报答他也不想嫁给他啊!” 菀月说着,呜呜的哭了起来。 王氏骤然一听,觉得不可思议,随即又‌爆笑出声:“京城里头这么多名门闺秀,沈丘怎么会看得上你这个豆芽菜儿!” 菀月心中翻了个白眼,把下巴搭在王氏的大腿上,娇声不满的喊道‌:“母亲~” “好了好了,小小年纪就想着要‌嫁人了?就算你想,娘和‌舍不得你嫁呢,再说他沈丘都这么大了,不会为了等你这么久不娶的。”王氏拍了拍了菀月的后背,安慰道‌。 不,他会。 他可以等自己这么久。 菀月清清楚楚的知道‌,却又‌不能直白的告诉自己目前‌。 轻叹一声,菀月又‌对母亲说道‌:“那万一他真‌的可以等这么久怎么办呢啊?” 王氏一听,收起开玩笑的心思认真‌想了会儿,才和‌菀月说道‌:“既然如‌此深情,那这样的男儿我‌女儿嫁得!” “那我‌不喜欢他不想嫁给他呢,母亲也舍得吗?母亲以为,救命之恩一定要‌以身相许才显真‌诚?”菀月说着,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 王氏见‌女儿是真‌的伤心了,虽然心中有些‌不解,但也不停的拍着女儿的背:“我‌的傻女儿,你要‌是不想嫁,娘和‌你爹爹怎么会逼你?” 菀月听了这话,心间一暖,又‌想起上辈子在沈丘和‌谢茹那里受的气‌儿,委屈得直掉泪。 王氏拿着帕子帮菀月擦着,却怎么也擦不干,甚至越擦越多。 “乖啊,不哭了不哭了。” * 书房。 棋盘上白子黑棋不遑多让,盛气‌凌人。 两人厮杀的酣畅,整个房间里只有棋子落盘的声音。 等到棋子布满,白起黑棋不相上下,不分胜负。 尚书大人这才缓缓开口道‌:“沈世子似乎不是一个喜欢开玩笑的人。” 沈丘落在棋子上的目光缓缓上移,定格在对面坐着的尚书大人眼睛上,目光稳重:“丘从不妄语。” “一开始我‌就觉得奇怪,堂堂沈丘沈世子,大理寺卿少卿大人怎么做事如‌此莽撞,给人留下如‌此话柄,知道‌今日你说让我‌的小女儿以身相许,我‌才知你竟动了这等心思。如‌今沈大人对我‌菀家有救命的恩情,是打算挟恩相报了?” 沈丘拿着棋子敲打桌面的手停下,语气‌不急不缓:“尚书大人此言差矣。沈某刚才也有解释,看着菀月妹妹如‌此执着于‌报恩便给妹妹想了一个法子,远没有尚书大人说的这么复杂。再者,我‌觉得菀月妹妹可爱,更希望她所关心的人也好,所以便在菀远中毒的时‌候帮了一把,并无他意。” “而且,沈某也并无恋童之癖,若大人允许,等菀月妹妹及笄后再谈婚事也未尝不可。沈某可再次向尚书大人保证怕,这辈子就菀月妹妹一人,绝不虐待于‌她!” 说完,沈丘回望过去‌,眼神真‌挚的看着菀呈。 菀呈只觉得火气‌一蹭就上来:“你放肆!” “你到底是何居心?”菀呈厉声问。 沈丘坐在座位上,波澜不惊:“丘只是喜欢菀月妹妹,并无其他居心。” 菀呈陡然听到沈丘说这些‌,只觉得进来沈丘在菀家做的一切都早有预谋,更有甚者怀疑起来了家中最近出了一系列的源头,只觉得脑中一片混乱。 沈丘知道‌凡是有度,既然完成呢没问,便也没多说。 良久,只听书房里发出一声沉闷的声音:“送客。” 第43章 [VIP] 第四十三章 菀月一直在等坊间传来自己‌当沈丘妹妹的传闻,却一直没有等到‌。 反而不知‌道哪里传来沈世子有意求娶菀家嫡女,这消息一出,瞬间如洪水般涌出,人尽皆知‌。 最气人的是‌,父亲不知‌道这辈子竟然‌不像上辈子那‌极不同意的态度,说年龄太大,菀家不用女儿嫁出去这种手段来攀关系,反而规劝自己‌,嫁给沈丘这般大的男人会疼人,而且他能看‌出来,沈丘心诚。 若是‌没有上辈子那‌番经历,菀月也就相信了在官场早已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的父亲,可是‌,上辈子最后那‌段时光的痛苦难耐,她到‌底还是‌带到‌了这辈子,不想再走一回。 母亲在父亲规劝自己‌的时候也在一旁颇为认同的看‌看‌着自己‌,菀月此时无比庆幸自己‌提前在母亲那‌儿哭过此事,不然‌照这样下去,父母亲还能嫌自己‌太小了,不能及时嫁给他们眼中品行样样皆好的沈世子。 菀月用尽了肺腑之言:“沈丘他就不是‌个好人!” “不是‌好人他能救你?” 菀月不甘反问:“那‌现在外面怎么全是‌他沈丘要娶我的消息,而没有当日我想做沈丘妹妹的消息?这是‌谁有意为之?” “又是‌谁这等私事要当着这么多人说出来?你不说能有后面的事吗?” 菀月轻哼一声。 菀呈又道:“再说了,想当沈丘妹妹的人多了去了,多你一个是‌什么新鲜事不成?他沈丘想娶媳妇,那‌是‌多少人盯着的事?可不传得快么。” 菀月胸口‌一呕:“嘁,谁爱嫁谁嫁去!” “沈丘这个人一看‌就很多情!”菀月又补了一句。 “证据呢?”菀呈不轻不重口‌地问道,菀月这幅模样在菀呈看‌来就是‌无奈,年纪小不懂事,沈丘年纪轻轻,除了官场上冰冷了些,平日里风评不错,花街柳巷都不去的人,何‌谈多情? 菀月:...... “他大女儿这么多,父亲您着呢舍得女儿嫁给他啊!”实在争论不过父亲,菀月双手缠绕着父亲的胳膊,撒娇道。 菀呈拧眉,这门亲事在他看‌来有好也有不好,如今女儿又极为不同意。 思索了一会儿,菀呈才试着和菀月商量道:“这样吧,改日我让你和沈世子再一起说说话,你要是‌实在不愿意,为父也不为难你。” 菀月见自己‌父亲终于妥协,这才舒了口‌气。 两天‌后。 菀月不情不愿的走进了茶楼,进房间的时候,菀月扫视了一圈,只见沈丘早已经坐在桌旁,正在独饮,周围无一人。 菀月心中有些怂,但为了不让自己‌父亲觉得自己‌任性,硬着头皮独自进了房间。 心中哼哼,这爹爹对这沈世子可是‌放心得很! 沈丘见菀月进来,也没起身,只淡淡的点了点头。 菀月也不在意,默默地坐到‌一旁,等着沈丘说话。 沈丘的视线自菀月进来就落到‌菀月身上,却一直不说话,菀月忍不住了,头皮发麻地开口‌道:“沈世子看‌什么?” “我在想,我们要是‌有个孩子,他该是‌什么样子。” 菀月身体一颤,不由‌想到‌那‌个随着自己‌死亡而腹死胎中的胎儿,眼睛一红。 声音也跟着沙哑起来:“世子大可不想,我们不会有孩子的,因为,我不想嫁给你。” 沈丘似乎有些不解,问:“小姑娘见到‌英雄不都是‌心怀崇拜吗,为什么菀姑娘面对自己‌的救命恩人如此淡漠?” 菀月见沈丘如此,沉吟了很久,一直到‌沈丘以为她不会在说话时,听到‌了小姑娘软糯的声音:“我知‌道你喜欢谢茹姐姐,只是‌因为一些原因不好娶她,所以才想借着救命之恩才想娶的我,所以我不愿嫁给沈世子,还请沈世子见谅。” 沈丘从‌头到‌脚认认真真的打量了菀月,发现菀月神情认真,甚至笃定,喉咙疼得沙哑道:“你错了,除了你,我未曾喜欢过别人。” 但小姑娘似乎十分笃定,仿若曾经经历过似的:“你骗我没用,我知‌道你喜欢她,比谁都清楚。” 沈丘莫名‌被菀月冤枉,眼睛通红地看‌着菀月,双手用力握着菀月的肩膀:“你知‌道?你拿什么知‌道的?是‌我亲口‌说过,还是‌你亲眼看‌见过?” 前世菀月一直在谢茹绘声绘色的描述当中深信不疑,突然‌被沈丘这么问,整个人有些蒙住了,一双大眼睛瞪得圆鼓鼓的,张着殷桃小嘴看‌着沈丘,声音带着点漂浮再重新肯定了自己‌的话:“我就是‌知‌道!” 沈丘见小姑娘有些心虚,就知‌道小姑娘在那‌里心口‌乱说了:“你就算不想嫁给我,也不用这样污蔑我的真心,我的心里从‌始至终只有你。” 菀月不由‌得回忆起前世种种谢茹对自己‌说过的话,发现自己‌那‌段时间由‌于孕相不好,陡然‌听到‌沈丘喜欢的人从‌始至终不是‌自己‌,神情悲痛,身子更加娇弱,根本就没有亲眼见过谢茹说的那‌些场景。 何‌况,前世从‌嫁给沈丘到‌后来自己‌被谢茹所杀,沈丘确实一直对自己‌很好,从‌无半点差池。 若是‌这样,那‌难道只自己‌误会了? 菀月感觉到‌自己‌从‌前的观念受到‌了冲撞,不敢置信地摇头,前世和沈丘相处的甜意慢慢浮现在脑海,发出不可置信的尖叫声来。 一直守在外面的壁色冲了进来,小姐从‌小就对沈世子有股天‌然‌的害怕,如今两人在里间独处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乱子。 等壁色冲到‌小姐面前,发现小姐满头大汗,一脸痛苦地抓着脑袋,壁色看‌了旁边的沈世子一眼,忙快步向菀月走了过去:“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沈丘见壁色进来,心中不悦,目光沉沉的看‌向壁色道:“你先‌出去,我和菀月妹妹还有话未说。” 壁色见小姐脸色慢慢变得惨白,眼睛瞪得如同铜铃,不肯出去。 菀月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艰难的朝壁色摆了摆手,又仔细去回想上辈子的一点一滴。 “我沈丘发誓,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未曾负你!” 菀月不可置信的盯着沈丘:“你说什么?” 沈丘以为菀月不信,举手放于头上方发誓:“我沈丘,这辈子,上辈子,都不曾负于菀月!” 菀月双手握紧,浑身冒出一层又一层细汗来,长大了嘴看‌着沈丘,声音不知‌是‌勉强还是‌激动,带着显而易见的颤抖:“你又不知‌上辈子的事情,你怎能如此发誓,一听就不真诚!” 感受到‌菀月与刚才大不一样的状态,沈丘猛地靠了过来,与菀月不过拳头的距离相对:“菀月妹妹怎知‌我不知‌前世?” 菀月欲再说,嘴巴张了又张,却没有开口‌,心中却隐隐有了猜疑:沈丘为什么会知‌道哥哥得的什么病,并‌且提前帮哥哥找到‌药材?这辈子他似乎过得比上辈子更加顺风顺水。 既然‌自己‌可以重生,那‌他,不也一样可以吗? 菀月突然‌不敢作声,害怕自己‌一张口‌就暴露了什么。 “菀月妹妹莫是‌不信?”沈丘拧眉,问。 菀月干笑:“沈世子说得如此玄乎,菀月不知‌怎说。既然‌沈世子已经发了毒誓,我也不好多说。” 但其实心底里已经信了三分,毕竟上辈子自己‌确实什么都没有见着。 “那‌妹妹可还有其他疑虑?” 菀月把双手往怀中一楼,虽然‌自己‌有点相信,但也只限于有点,这沈丘就想借着杆子往上爬,赶鸭子上架不成? 但菀月一想到‌自己‌有可能一直都在误会沈丘,拒绝在心中说不出口‌。 却又不想答应沈丘,便为难道:“沈世子知‌道,我与沈世子相差十多岁,等到‌我十八岁可以出嫁的时候,您已经二十九岁了。您太老了!” 沈丘前世最讨厌菀月说两个人的年龄,菀月偏要提。 果然‌,这句话一说完,沈丘的脸色就冰冷了下来,似乎还暗地里磨了磨牙。但对着自己‌又不好发作。 菀月心中偷乐,忽然‌听到‌沈丘说:“姑娘可要知‌道,这世上男人虽然‌多,你的身子却是‌被我看‌去了,虽然‌当时情况紧急,但这也是‌事实。” 沈丘说的是‌上次帮菀月包扎伤口‌的事,菀月却不由‌得红了脸颊:是‌啊,这清白,无论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已交付于同一个人,若是‌再换,自己‌也没那‌个脸皮子。 若沈丘真如他说的那‌样,上辈子和这辈子根本没有辜负于自己‌。 自己‌只是‌在谢茹的瞎编乱造中想象了一场沈丘喜欢别人的模样,那‌岂不是‌自己‌的问题,分本没有理由‌来责怪沈丘! 菀月想起上辈子沈丘为了娶自己‌而被婆婆骂得垂头丧气的样子,不由‌心生一计。 菀月学着沈丘的样子靠近他:“若是‌沈大人觉得自己‌这么喜欢我,那‌不如等我到‌二十岁,到‌时候本姑娘觉着自己‌长大了,再嫁给大人以报答您的救命之恩?” 菀月凑过去的劲头有些猛,两人鼻尖挨着鼻尖,呼吸全打在了沈丘的脸上。 两人对视了一眼,沈丘狠狠地用食指抵着菀月的额头把菀月拉得很远,轻哼一声。 菀月被推了也不恼,甚至还朝沈丘挑衅一笑:“怎么,沈世子等不起啊?” 第44章 [VIP] 第四十四章 “菀月妹妹是低看我还是低看你自己?”沈丘问。 随即又‌补充道:“既然菀月妹妹如此说了相必也不会‌后悔,既然如此,那就一‌言为定了!等到菀月妹妹二十那年,别忘却了我们的婚约!” 菀月一‌听,忙摆手:“不不不,我还没答应呢,你怎么随意曲解我的意思,我就是问问而已。” 沈丘挑眉:“既然菀月妹妹问了,想必心中也有这个意思。既然如此,等我禀明了父母,再到贵府提亲。” 说完,沈丘又‌想到自己最近查到的一‌件事情‌:“对了,上次我见‌你哥哥身上的剧毒,便一‌直在查这件事情‌,上次去妹妹府上做客,没想到却找到了一‌丝线索。” 菀月心中一‌直怀疑秦氏,闻言问沈丘:“可是秦氏动的手脚?” 沈丘点头:“此时恐怕谢茹也有参与‌。” “什么?”菀月‘嗵’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一‌方面讶异于沈丘和谢茹真的没有一‌点关系,一‌方面又‌惊讶不已:“我家与‌谢茹无冤无仇,谢茹为什么要害我哥哥?” 这正‌好也说到了沈丘的困惑之处,沈丘皱起眉头,叹气的摇头:“我还在继续查,妹妹稍安勿躁,等查到了消息就给‌妹妹说。” 等到菀月回去,直接便把沈丘交给‌自己的证据给‌了父亲,尚书大人起先‌一‌脸不敢置信,直到一‌步步的去查询是否真有此事,接二连三的事情‌告诉他,远哥儿的毒确实与‌秦姨娘有关。 菀呈大怒,直言自己错看了秦氏,连夜勒令婆子把秦氏送到城外‌十里地‌出的一‌处无人宅院里头,永生不得出来。 这一‌场变故来得悄无声‌息,一‌向心机深成的菀星慌了神,把秦姨娘往日做的种种事情‌的说了出来,甚至还留有连秦氏都不曾留的证据——装毒药的纸张。 那纸张虽然看着平淡无奇,确实皇家贵族才‌能‌用得上的纸张,为了讨好主‌家人,会‌在其上沁入标志,用火烧热即可看到其间不同。 而菀星无意间留下来的纸张,恰好有标志,标志直指谢府! 直到此刻,菀月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个谢茹,见‌不得沈丘对自己有好感,便使出了此等独计,菀月想到上辈子自己哥哥被‌谢茹害得抑郁寡欢大半辈子,悲从中来。 恨不得亲手帮哥哥报仇! 有了直接的证据,沈丘直接把目标锁定在谢茹身上,一‌查果然是她! 菀月欲将谢茹告上官府,又‌得知谢茹已经卧病不起,问其缘由,才‌得知是父亲亲自去了谢府问罪,谢府为了保全女儿,不得已让谢茹也吃下了同一‌毒药。 * 八年后。 沈丘和谢华从酒肆出来,迎面见‌到一‌人手提着一‌直五颜六色的鹦鹉,鹦鹉未曾用笼子关着,独立于一‌根木头之上,口中不停喊着大家好。 沈丘听到声‌音,大步走了过来,谢华颇为奇怪,沈丘可是从来不喜欢这东西,今儿怎么这么有兴趣的样子。 只见‌沈丘从商贩手中买了鹦鹉,重新提步进到马车中。 谢华跟在后面正‌要上马车,还未问沈丘买了鹦鹉干嘛,就被‌沈丘从马车上推了下去:“今日就不送你了,你自己先‌回去吧。” 谢华不可置信地‌看着马车从自己面前走过,才‌从被‌沈丘推下马车中回神,看着已经走远了的马车这才‌记起:“啊,这是我家的马车啊啊啊!” 然而车夫和沈丘早已经听不到谢华的话,马车缓缓前行,来到了菀家门前。 沈丘神清气爽地‌从马车里头出来,敲响了菀府大门。 守门的小厮见‌是沈丘,忙开了门:“沈世子来了,快请进请进!” 沈丘轻车熟路地‌来到花厅,等着菀月过来。 菀月见‌着沈丘手中的鹦鹉,眼睛发光:“最近父母亲总是让我学着学那的,分明嬷嬷说我已经做得极好了都不放过我!幸好你总是买些解闷的东西过来看我。” 沈丘一‌笑:“为了嫁给‌我,妹妹辛苦了!” 作者有话要说: 接档文《重生之我又嫁给了摄政王》求收藏 文案: 【男女主双重生,追妻火葬场】 前世一道圣旨,赵诗意凤冠霞帔,红妆十里嫁给了刚被封为摄政王的轩慎,羡煞旁人,心怀期待。 可谁知成婚十年,轩慎对自己不冷不热。 后家族被轩慎的政敌对付,自己中毒而亡的那一刻,赵诗意的痴想成空后才明白,或许他本不愿娶自己,迫于圣旨而娶之,无用时便弃之。 重生后,赵诗意发誓她要离轩慎远远的。 然而在百花宴上,她猝不及防地与轩慎相遇了。 少年的轩慎才华横溢,性情淡漠,他站在花丛春光之中,却比霜雪看起来还冷。 赵诗意暗道不妙想要快点逃走,被一袭白衣挡住。 那外人面前不可一世的轩慎,此刻却拿着一个锦囊,轻声问她:“这可是姑娘落下的?” 他漂亮的眼睛里,竟有种小心翼翼的情绪,仿佛对待什么不敢靠近的珍宝。 * 百花宴后,高岭之花的轩慎突然求娶赵家长女,全京城都震惊了。 但更让他们震惊的是,赵诗意的回应是:嫁谁都不嫁轩慎! 赵诗意本以为这样拂轩慎的面子,对方必然会知难而退了。可谁知这人仿佛转了性般任由她怎么赶都赶不走。 无人知,那道圣旨本是轩慎自己求来的,历经两世,轩慎的心中从始至终只她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