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娇软人鱼在娱乐圈鲨疯了！
    作者：泽海
    文案：
    人鱼苏栀穿成了一本娱乐圈文的炮灰女配，按照原著剧情，她假唱翻车，演戏找替身，最后被全网黑黯淡退圈。
    作为一条有天籁之音、能落泪化珠的人鱼。
    苏栀表示：我要鲨疯了(微笑.jpg)。
    某晚会上，苏栀一首超高音、高难度歌曲惊艳全场。
    观众惊叹于舞台上光彩夺目的少女，安静温婉得像个小公主。
    舞台落幕，下一瞬他们听见苏栀忘关的话筒里传来一声欢呼雀跃的。
    “耶嘿——”
    观众：？？？你还我安静温婉的小公主！
    晚会后，苏栀受邀和一个著名音乐人合作，在录音棚她遇见了影帝江渡。
    在原书里，江渡清冷俊美，专注事业，是娱乐圈里高不可攀的白月光。
    此时的白月光，正坐在沙发上，手机里播放着她昨晚的那句“耶嘿”的鬼畜视频。
    苏栀：？？？你还我高不可攀的清冷男神！
    某大投资剧组公开试镜，苏栀抽到了一段哭戏，哭得梨花带雨，泪水如珠，力压一众艺人拿到了女主角色。
    导演：小栀演的女将军又美又飒！
    剧组聚餐，她鱼生第一次看到除海鲜以外的饕餮美食。
    她碗里放着猪蹄，筷子上夹着红烧肉，嘴里嚼着孜然羊排，吃得满手油花。
    导演：???
    一旁饰演男主的江渡在桌底下递给她一张餐巾纸。
    做口型：“嘴角。”
    苏栀看着餐巾纸上沾着的葱花，觉得“又美又飒”这个人设要跟她无缘了。
    传闻影帝江渡一心搞事业，从不炒cp。
    刚出道的一个采访里甚至公开表示：“理想对象是一条美人鱼。”
    某次直播，粉丝问苏栀怎么看合作演员江渡想娶人鱼的中二黑历史。
    苏栀微红着耳尖，还没开口，直播间里突然传来江渡低沉的嗓音。
    “你们的小人鱼已经被我娶到了。”
    粉丝：？？？我嗑的cp是真的？？？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娱乐圈 甜文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苏栀，江渡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我沙雕，鲨到你心里～
    立意：奋斗比主角光环更重要
    第1章 【某小花疑似假唱翻车……
    【某小花疑似假唱翻车，原声音频流出，惨不忍睹。】
    【还某小花，你直接报苏栀身份证号得了呗！唱歌跑调，百万修音师都救不回来。还跟在楚千雪后面演出，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啊。】
    【世界的参差，内娱就是因为有苏栀这种空有一张脸，没有实力的花瓶，才有一堆给观众喂屎的作品！】
    “苏栀，不是跟你说了这几天别上网，你怎么——”
    坐在化妆镜前的苏栀闻言下意识地关掉了手机。
    镜子里未施粉黛的女孩儿看起来才十八、九岁的年纪，肤白如雪，黑发及肩，一双浅棕色杏眼眼睫卷翘，微微一笑脸颊上就露出两个浅浅的小梨涡。
    看起来娇憨活泼，又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吸引力，好像童话故事里的小美人鱼。
    “对不起嘛蓉姐，你放心，黑粉们来来回回就是那些话术，我都习惯了，不会影响晚上上台的。”
    韩蓉看着自家艺人水漉漉的无辜眼神，也不忍心说重话，只得叹气。
    “好吧，你自己想得明白就好——今晚的演出你一定要好好表现，假唱也得装得像一点，别再被看出来了，知道了吗？”
    苏栀哭笑不得，乖巧地点头应付过了韩蓉，等对方出了化妆间，脸上的笑容才一点点收了起来。
    就在半个小时前，她穿进了一本娱乐圈文，从人鱼公主变成了这个跟她同名同姓的十八线小糊咖。
    按照原著剧情，她妥妥就是女主楚千雪的对照组。
    楚千雪自出道起顺风顺水成了影后，各种大奖拿到手软，最后嫁入豪门，成为无数人艳羡的人生赢家。
    而她，十八线小糊咖，唱歌跑调，演技稀烂，假唱翻车，用替身被嘲，眼红女主泼女主脏水，最后被全网黑，退圈都无人在意。
    苏栀：……其实我也不一定要混娱乐圈，可是——这些黑粉他们嘲笑我唱歌难听哎！
    作为一条货真价实的人鱼公主，她连续拿了五届人鱼族“最佳歌手”。
    颜能诱骗水手，歌能蛊惑船员，假装落水少女偷偷上人类的船只玩耍更是手到擒来。
    一条人鱼被骂唱歌难听，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苏栀，再过两个小时就轮到你上台了，我先给你化一下妆……这节目组真是狗眼看人低，竟然都不给你配化妆师！”
    苏栀向着韩蓉道了一声谢，安抚地笑道。
    “蓉姐，您就别生气了，今晚我肯定给您争气。”
    韩蓉是她的经纪人，可以说是整本文里唯一一心一意为她好的人了。
    这次晚会的演出资格，就是韩蓉磨破了嘴皮子，替她争取来的。
    只可惜在娱乐圈里，人情凉薄，苏栀这种不火的小明星一抓一大把，更何况她身上还有不少黑料。
    而原书里，苏栀又太不争气，没有利用好这次晚会的机会，又一次假唱翻车，从此顶着“废物花瓶”的名头，再没有翻身的可能。
    但是她既然穿到了这里，就一定不会给人鱼族丢脸！
    韩蓉看着眼前阖上眸子，笑容明艳的少女。
    不知怎么，她总觉得苏栀自从进了化妆间，好像变得有些不大一样了。
    以前的苏栀只会比她更烦躁，痛骂节目组的人“看人下菜碟”，吐槽黑粉们言语恶毒，蛇蝎心肠。
    如今竟然能这么平静地对待网上的舆论，还能反过来安慰她——难道说经过这次事情，她家艺人终于长大了？！
    “一会儿上完妆，我再去跟节目组对接一下，调音师和后台音响可千万不能出错了。”
    苏栀怔了一下，倏地睁开眸子，嗓音微有些急促。
    “蓉姐，还是我去跟节目组对接吧……正好我再熟悉一下晚上要唱的歌，您奔波了那么多天肯定累了，就留下休息吧。”
    韩蓉不疑有他，欣慰地点点头：“好吧，那就你自己去吧。”
    上完妆的女孩儿更显得脸小精致，五官明秀。
    穿着一身雪白的长裙，锁骨莹润，腰线纤细，看起来像是一个漂亮的瓷娃娃。
    韩蓉一向对自家艺人的颜值和身材很有自信，确保妆造没有问题，就让苏栀自己往节目组后台去了。
    距离她上台还有一个多小时时间，苏栀还没走进后台的调控室，就被工作人员拦了下来。
    工作人员扫了一眼苏栀的脸，短暂的惊艳后，眼底就划过了一丝鄙夷。
    “苏老师，请您止步。不好意思，楚千雪楚老师正在里面跟乐队老师交流，现在别的人不能进去。”
    也不知道这个人假唱翻车，在网上被嘲得那么厉害，怎么还有脸来参加这个晚会，还排在楚千雪后面出场表演，这不妥妥得给楚千雪做陪衬吗？
    楚千雪在里面？
    “好，那我就在外面等一会儿吧，麻烦您了。”
    苏栀在走廊上找了一把椅子，忽略了来往的工作人员望向她的异样目光，戴上耳机，开始小声练歌保持状态。
    “哎，你看……那个就是苏栀。”
    “就是热搜上被曝出假唱的那个？”
    “对啊……我在里面还看到了她找来的调音师，笑死个人了，都假唱翻车了这次还想假唱。”
    “你小声点，别被她听到了……那不假唱能怎么样，你没听网上爆出来的原声音频吗？我的妈呀，鬼哭狼嚎都没她离谱！”
    苏栀抬眸瞥了一眼不远处交头接耳的两个工作人员。
    人鱼的听力比人类要好上几倍，所以这两个人说的悄悄话她一字不落全听见了。
    还不等她起身换个安静的地方练声，调控室的门忽然“吱呀”一声开了。
    一个面容姣好，眉眼昳丽的女人穿着一袭华贵的高定礼服，从调控室里走了出来。
    标准的浓颜系美人，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种优雅骄矜的气质，应该就是楚千雪。
    “你们两个在嘀咕什么呢？背后说人家坏话可不好，以后别这样了，知道吗？”
    苏栀微讶地挑了挑眉，正对上楚千雪看向她的眼神。
    对方训斥过两个说小话的工作人员，又朝她微微点了点头，笑容亲和温柔。
    “是小栀吧，你来也是来跟节目组对接歌曲的吧？快进去，别耽误了演出。”
    苏栀并不打算跟女主有太多交集，应了一声“谢谢楚老师”，就准备起身走进调控室——
    “小栀，你带来的那个调音师之前跟我也有合作，我的上个MV他参与了制作。你应该不介意一会儿表演完我跟他再聊一聊吧？”
    苏栀看了一眼一旁的工作人员讥讽的目光，唇角扬起一个得体的笑，语气淡然。
    “当然不介意，楚老师请自便。”
    说完她就进了调控室关上了门。
    门后两个工作人员已经憋不住笑了。
    “人家楚老师用调音师是做MV，她呢？她假唱，哈哈哈哈……”
    调控室里，负责的导演见苏栀进来，坐在位置上端起了保温杯。
    “苏老师是吧？”
    “对，我来是想对接一下歌曲方面的问题……”
    导演摆摆手。
    “你的歌你经纪人之前已经跟我们对接过了，不开麦，调音师都在，你就别担心了，去准备上场吧——那个，大家再确认一下楚老师的音频有没有问题。”
    苏栀深吸了一口气。
    “导演，我想您误会了。我来是想跟您说，我想更换表演曲目，并且要全开麦，不用调音师了。”
    “哦……你想全开麦——”
    导演端茶的手一抖，保温杯险些落到地上。
    他像是以为自己幻听了，眼睛讶异地瞪大：“你刚刚说什么，你要换曲目，全开麦？！”
    一些专业歌手来参加晚会表演都只敢半开麦，苏栀怎么敢的？！
    长得挺不错的一个小姑娘，安心当个花瓶未必不能在娱乐圈有个一席之地，难道是被黑粉逼疯了？
    苏栀坚定地点头：“对，我想换曲目，全开麦。”
    导演咳嗽了几声，掩饰住脸上惊异的神情。
    苏栀翻车也好……正好给楚千雪做陪衬，而且黑红也是红嘛，苏栀出丑了，还能给节目增加热度。
    “……既然苏老师提了新的要求，那我们当然没有什么意见。”
    “不知道苏老师想换什么歌？”
    半小时后，苏栀去了候场的地方，韩蓉已经在那儿等她了，在这里可以清晰地看见晚会的场景。
    楚千雪正在表演。
    她很讨巧地选了一首最近短视频里很火的流行歌曲。
    楚千雪唱功还不错，半开麦再加上伴舞，在绚烂的舞台灯光下犹如天仙下凡。
    苏栀闲来无事，索性打开了手机，微博里正好有晚会的直播。
    满屏的弹幕都是楚千雪的粉丝。
    【等了好久就是为了看楚千雪的表演。】
    【啊啊啊姐姐好美！姐姐唱歌好好听！】
    【姐姐感冒了还半开麦，唱得这么好听，太敬业了！】
    【楚千雪的舞台绝了！】
    【千雪勇敢飞，雪花永相随！】
    花式夸奖中还夹杂了一些暗讽。
    【刚看完那个假唱翻车的视频，就等到了千雪姐姐的舞台，如闻仙乐耳暂明。】
    【看完这个舞台就溜了，下一个只会假唱的花瓶看着就烦。】
    【啊？sz还敢来参加节目啊，真的要点脸吧。】
    由于苏栀和楚千雪的咖位差得实在太多，加上最近网上的舆论都是对她的讥讽，苏栀为数不多的，坚信她不是废物花瓶的真爱粉也不敢吱声，只能躺平任嘲。
    一时间网上的风向几乎是一边倒。
    黑粉们摩拳擦掌，期待她的又一次翻车舞台，好让她赶紧滚出娱乐圈。
    吃瓜路人们抱着看个乐子的心态，甚至有人发。
    【其实苏栀当个谐星也不错，至少她唱歌能逗乐我。】
    楚千雪的表演落幕，晚会现场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楚千雪的粉丝们挥舞着闪耀的应援灯牌，大喊着楚千雪的名字。
    主持人尝试了好多次，都被粉丝的欢呼声压了下来，最后无奈笑道。
    “千雪的粉丝们真的很热情呀……下一个表演，相信也不会让大家失望的。”
    “让我们欢迎苏栀，带来歌曲——额，《海底》？！”
    第2章 【海什么，什么底？】……
    【海什么，什么底？】
    【某些人是不是想洗白想疯了，就她那个唱功还唱《海底》？别他妈毁歌了行吗？】
    【楼上抬举她了，她不是唱，她是对口型。】
    【笑死，我就是来看她翻车的，假唱花瓶名不虚传，果然没让我失望啊。】
    苏栀握紧了话筒，升降台缓缓上升，将她送到了舞台中央。
    少女只化了淡妆，在电视台的“照妖镜”镜头下，五官眉眉眼依旧秀致，挑不出一点瑕疵。
    浅棕色的眼瞳在朦胧的深蓝色灯光下，仿佛映着粼粼的水波，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宁静，似乎可以抚慰人心。
    调控室里，韩蓉正紧攥着手机，语气焦急。
    “导演，我们家苏栀准备的歌曲不是《海底》啊，怎么突然换歌了？这——”
    苏栀的唱功有几斤几两她再清楚不过，全开麦那一定是车祸现场，半开麦也能明显听出跑调，只能选择假唱，让调音师来救场。
    明明他们之前准备得很充分，怎么突然之间换了表演曲目？
    《海底》这首歌演唱难度不言而喻，苏栀之前也没有练过，就这么临时上场，怕是会立马沦为整个娱乐圈的笑柄！
    导演瞥了一眼节节攀升的收视率和满屏阴阳怪气的玩梗弹幕，压下脸上的喜色。
    “这首歌是苏老师上台前自己过来说的，说她要换曲目，全开麦，怎么难道你不知道？”
    韩蓉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否决：“这不可能！”
    “这里的工作人员都听见了，怎么不可能……小韩啊，要我说，其实还是苏老师想得明白。”
    “黑红也是红嘛，有流量有讨论度，翻车就翻车，有什么关系呢？”
    “被网友骂一骂，又不会掉块肉。等黑红火了，不比那些挣扎了几年还停在十八线，为房租发愁的艺人强？”
    监控器里，悠扬的前奏已经响起，被一片蔚蓝的灯光包围的女孩儿缓缓阖上了眼。
    韩蓉眼底的焦急渐渐转为了无奈和绝望。
    【开始了开始了，假唱花瓶的对口型表演开始了！】
    【你们好过分，你们怎么能这么讽刺一个19岁的少女？你们好歹了解一下再开喷，等了解完了，你们会发现自己不仅想喷她，还想打她！(狗头.jpg)】
    苏栀闭着眼睛，随着音乐渐渐压下观众们的声音，她的脑海里只剩下一片波光粼粼的静谧深海。
    “散落的月光穿过了云
    躲着人群
    铺成大海的鳞
    ……”
    空灵的嗓音仿佛在海底潜游的海妖的歌声，只是并不妩媚，反而有一种温柔又坚定的生机。
    “海浪打湿白裙
    试图催你回去
    海浪唱摇篮曲
    妄想温暖你
    ……”
    导演瞪大了眼睛，看着屏幕上一身白裙，笑容娇美的女生，再看了一眼面前的设备。
    “这，这这……苏栀这是全开麦？不是提前录制好的音频？”
    “……是的导演，是全开麦。苏老师临时换歌，也没有给过我们音频啊！”
    少女的音色婉转空灵，仿佛真的置身大海。
    纤密卷翘的眼睫在眼下落出几点阴影，苏栀的神情显得投入而虔诚，细听下，她的一句歌词尾调还有轻微的颤音。
    【...】
    【纯路人，不懂就问，这个小姐姐唱得挺好的呀，刚刚为什么那么多人嘲她？】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里就有一点想哭。这个小姐姐叫什么呀，求科普。】
    【苏栀这过分了吧，假唱也太明显了。】
    【一听就是假唱，苏栀的唱功谁不知道？她要是有这样的水平，为什么上个节目里假唱翻车？】
    “导演，节目收视率破1了！”
    “导演——现在网上对苏栀的舞台讨论度很高，您看要不要？”
    导演拿起保温杯，一口气灌下了大半瓶水。
    原本敷衍的笑已经多了几分真心实意。
    “小韩啊，这就是你不对了。苏老师有这样的唱功，你怎么不早点跟我们节目组说呢！”
    “本来这个舞台，我们可以设计得更好的嘛！”
    韩蓉还没有从歌声里回过神来。
    她也想知道啊，自家艺人怎么在短短几个小时里，就从一个五音不全的花瓶，变成了现在舞台上歌声婉转动听的歌手。
    “现在网上苏老师的舞台讨论度非常高，我想你们让苏老师来参加我们这个节目，也是想给苏老师树立一下正面形象，那我们节目组呢，也是……”
    多年经纪人的本能让韩蓉立即反应过来。
    “对，对对对，我现在就跟我们公司联系，导演您稍等啊。”
    她现在没空管苏栀为什么突然会唱歌了，等人表演完了再问不迟。
    这么一个大好的洗白吸粉的机会，绝对绝对不能错过了！
    晚会现场，观众席已经完全安静下来。
    各个明星的粉丝们不约而同地被舞台上动情演唱的少女的歌声所吸引，放下了手里的灯牌。
    “有光正在找你
    它想温暖你
    它说你听你听有人唤你回去
    ……
    总爱对凉薄的人扯着笑脸
    岸上人们脸上都挂着明暗
    人间岁岁年年
    谁敢说如烟
    ……”
    歌声仿佛化为了一幅画卷，画卷里是月光下一望无际的大海。
    一个少女似乎正一步步走向冰冷的海底，她神情绝望，只差一步，就会被海水吞没。
    但海面下却有一条人鱼，在温柔地呼唤少女的名字，努力地托起少女，想让她坚强勇敢地去追寻海面上的光。
    歌曲虽然悲伤，但歌声充满了力量。
    导播把镜头切到观众席，已经有人眼泛泪光，在取餐巾纸擦拭眼泪。
    一曲结束，现场的灯光亮起。
    苏栀放下话筒，深吸了一口气，深深朝着观众席和乐队老师鞠了一躬。
    她还是头一次在什么大的舞台上唱歌，而且她也不知道人类的喜好是不是跟他们人鱼一样，说不紧张肯定是骗人的。
    现场寂静得可怕。
    既不像楚千雪退场时有粉丝的喊声，也没有主持人的声音。
    苏栀脑子里空白了一瞬，本来就不熟悉的台本流程顿时忘得一干二净，在原地呆愣了片刻，才意识到自己应该要退场了。
    可是……观众们一点反应也没有，是她刚刚表现得不好，观众们不喜欢吗？
    苏栀抿了抿唇，微垂下眼睫，眸底掠过一丝淡淡的失落。
    她本来以为，自己在这次晚会上全开麦演唱，说不定可以改变原书的剧情，让自己不用再走炮灰女配的路。
    蓉姐也不用再像现在这样，领着一份经纪人的工资，却干着一整个艺人工作室的活……
    苏栀缓步朝着后场走去，舞台灯也渐渐暗了下去，等灯光完全暗下再亮起来，就是下一位歌手的舞台了。
    她摘掉了耳返，不再掩饰脸上的失望。
    “苏栀加油——你很棒——”
    “苏栀——妈妈爱你——”
    苏栀脚步一顿，眼瞳讶异地放大，两声稍显突兀的喊声后，背后忽然响起了一整片声势浩大的掌声。
    就像海上的浪潮一般，经久不息，几乎掀翻会场的屋顶。
    零星的几个印着她名字的小灯牌在黑暗中闪耀，虽然小，但就像海底的明珠，让人一眼就能注意到。
    她是有支持她的粉丝的。
    观众的掌声，也是送给她的。
    苏栀忍不住扬起了唇角，笑容放大再放大，最后一声欢天喜地的“耶嘿”，从她没有关掉的话筒里响彻了全场。
    姗姗来迟的主持人忍俊不禁。
    “看来苏栀跟现场的观众一样，也对自己刚刚的演唱很满意呢。”
    话音落下，苏栀立即噤声，懊恼地一跺脚。
    观众们爆发出了一阵善意的哄笑。
    苏栀也顾不得别的，红着耳尖快步朝着后台走去。
    要命，她刚刚一下子太激动了，忘了手里还拿着话筒，居然那么没形象地喊了一声“耶”！
    也不知道播出以后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别一个黑料还没翻篇，又被黑粉们抓到一个黑点……
    她走到候场的地方，意外地没看到韩蓉，打算去化妆间找找时，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节目组导演的声音。
    “苏老师！”
    苏栀转过身，向着导演打了声招呼。
    “苏老师想找韩经纪人吧？苏老师刚刚舞台表现得很好，韩经纪人现在正在忙呢。我过来呢是想问问苏老师，有没有意向出专辑啊？”
    出专辑？！
    苏栀眨巴着眼，缓了一下才确认自己没有产生幻听，疑惑道。
    “导演……您没开玩笑吧，我……”
    “是这样的，我有个朋友，是做音乐的。他刚刚看了你的表演，知道你是全开麦的，对你非常非常欣赏。”
    “正好他有一首创作好的新歌，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歌手演唱，所以托我来问问你，有没有意向录制专辑？”
    “我……”
    录制专辑当然是好事，她现在的咖位，能接到工作都不容易，有人主动给她介绍工作，求之不得的事情！
    苏栀有些歉然地微笑一下。
    “导演，这件事，我可能得跟我的经纪人商量一下……我能过几天再给你回复吗？”
    “当然当然。”导演点了点头，笑容慈蔼，“这是我朋友的名片，他不急，苏老师要是考虑好了，直接联系他就好。”
    苏栀接过名片，低头看了一眼。
    上面印着的名字赫然是原著小说里一个著名的音乐人——孟长风。
    按照粉丝的话来说，孟长风出品，必属精品。
    他的每一首歌都是传唱度很广的经典，捧红了不少歌手。
    要是真的能跟孟长风合作……
    争取，必须争取！
    苏栀跟导演又聊了几句，回到化妆间休息了一会儿，就等来了满面春风的韩蓉。
    不等苏栀开口，韩蓉已经两步跨到她身边，给了她一个熊抱。
    “苏栀！你今天真的太给我长脸了！”
    “你看你看，咱们没有买热搜，靠自然热度就上了热搜第一！”
    “而且是正面的热搜，不是黑热搜！我第一次看到你有正面的热搜，呜呜呜呜……”
    苏栀：“……”
    她忍不住莞尔，拍了拍笑得像哭一样的经纪人，轻声道。
    “以后还会更好的……我还有一个事要跟你说，你听了不要太激动哦。”
    “嗯嗯，你说。”
    “刚刚节目组导演找我，说他的朋友找我录专辑。”
    “哪个公司？专辑的歌怎么样？质量能有保证吗？”
    “……是孟长风想找我录歌。”
    第3章 微博上，【苏栀《海底……
    微博上，【苏栀《海底》】的热搜牢牢地钉在热搜第一的位置。
    把【苏栀假唱翻车】的词条压在了底下。
    【第一次看苏栀的舞台，好久没有看一个舞台看哭了，真的唱得很好。】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宝藏女孩苏栀了解一下，19岁的小姐姐哦，现在入坑以后就是老粉啦！】
    【原本我觉得《海底》是一首很悲伤的歌，但是苏栀却唱出了一种温暖治愈的感觉，她好像在鼓励大家勇敢追光，我宣布这是我今年最喜欢的演唱了！】
    【不是杠啊，但是隔壁那个假唱翻车是怎么回事？如果苏栀真的唱得这么好，为什么之前要假唱啊？】
    【楼上是个明白人，苏栀买的水军别洗了，这个舞台一看就是假唱，百万调音师辛苦了，啧啧啧。】
    【假唱对口型还敢买热搜吹自己唱功，要不要脸啊？】
    【静等专业人士出来锤，我倒要看看到时候假唱花瓶的脸往哪放！】
    “假唱花瓶”此刻正和经纪人大眼瞪小眼。
    韩蓉狐疑：“孟长风？是我知道的那个孟长风吗？你可别拿这个开玩笑啊……”
    那可是孟长风啊，多少一线歌星想找他约个歌，约了几年都没约上。
    这样的巨佬，现在竟然主动联系他们家苏栀录专辑？
    她以前做梦也不敢这么梦啊！
    苏栀把手里攥着的名片递过去。
    “不是开玩笑，这张名片就是节目组导演给我的，他说如果决定好了，让我直接联系孟老师。”
    难得的机会，韩蓉当然鼓励她去尝试一下。
    “不过今天是不是有点太晚了？还是明天早上跟孟老师联系吧。咱们先回酒店，你今天表演也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养养精神……”
    苏栀点点头，跟着韩蓉往地下车库走去。
    韩蓉其实也就比她大了五、六岁，她看着韩蓉习惯性地打开车门，坐上驾驶座，又替她把座椅调整到合适的角度，给她递来泡好的蜂蜜柚子茶，忽然觉得这个世界好像变得有点真实起来。
    这已经不是她看过的一本小说了。
    她现在就活生生地身在这个世界。
    苏栀展颜一笑，坐上车，捧着保温杯小口啜了一口。
    氤氲的热气盘旋而上，将她纤密的眼睫染上了一层薄薄的水汽。
    “蓉姐，如果我拿下了和孟老师合作的机会，我们向公司要个助理吧，再给你涨点工资，好不好？”
    韩蓉又照顾她工作又照顾她生活，还兼职司机，真的太辛苦了。
    “……臭丫头，这么早就给我画饼了啊？”
    “我说真的，如果以后能再火一点，就自己开一个工作室，多招几个助理，这样你也不用又当经纪人又当保姆……”
    两个人笑闹了一阵，苏栀低下头，拿起了手机准备看看微博的情形。
    加载了半天没登上微博，她才意识到微博服务器崩了。
    “你用我的手机上微博吧，我一直登着没退出呢——对了，苏栀，我还没问你，你今天突然换曲目，而且舞台还进步了那么多，是怎么回事？”
    苏栀的笑容一僵，有些心虚地揉搓了一下手指。
    糟了，她之前只想着先把握好这次晚会的机会，把舞台弄好，却完全忘记了要怎么跟韩蓉解释自己唱功进步的事情。
    她总不能跟韩蓉说自己其实是一条人鱼，刚穿越过来吧？
    如果这么说，一定会被韩蓉以为她在开玩笑，或者是乐疯了精神出了问题。
    “我……嗯……其实我……”
    “……苏栀，你实话跟我说，你今天的舞台是全开麦真唱吧？”
    “当然是真唱！”
    苏栀深吸了一口气，咬了咬牙。
    “其实不是我唱歌进步了，是我以前一直没有好好唱。”
    她顶着韩蓉惊异的目光，硬着头皮说了下去。
    “……我觉得自己的唱功在娱乐圈也不出彩，圈子里实力强的人那么多，我就算好好表现，也就像一颗石子投入大海，激不起什么波澜的。”
    “所以我就想……要不故意装作唱得很烂，翻车出丑，说不定可以黑红一把，赚一点流量，以后再转型。”
    “自从假唱的事情曝光，我看到网上那些话，我才知道是自己以前不懂事，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完全就是自作聪明，还拖累了你，跟我一起受人家白眼。”
    苏栀说到这里，语气微软。
    “蓉姐，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你……”
    少女眉头紧蹙，白皙的面容在车内昏暗的灯光下如同上好的羊脂白玉。
    神色诚恳，嗓音又甜又软，让人根本生不出责怪的念头。
    “傻丫头……你啊……虽然圈子里是有些靠运气火的艺人，但是大部分人，还是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的。”
    “黑红的钱哪有那么好赚……看到网上那些话，你很不好受吧？”
    “嗯……”
    “没事儿，现在还不晚。你呢也别多想，晚上好好睡一觉，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商量。”
    苏栀“嗯”了一声，翻了一下微博。
    现在网上的评论大致分为了三个方向。
    一部分是她的粉丝，欢欢喜喜地觉得自家姐姐终于扬眉吐气了一番，开开心心地在给路人安利。
    【苏栀人美歌甜，不要听信营销号造谣，入股不亏呀！】
    另一部分是她的黑粉，极端一点的一口咬定她是假唱，等着她翻车被扒。
    【还人美歌甜呢，你们家苏栀姐姐跟这哪个字搭边啊？假唱还买热搜，yue！臭不要脸，赶紧滚出来道歉！】
    剩下最多的就是吃瓜路人。
    看了舞台的觉得苏栀歌唱得不错，见到“假唱翻车”的黑料，想等一波正主的声明，基本都在观望。
    总之形势比之前一边倒的都是黑她的强多了。
    “等这个事情热度再高一点，我们就发一个声明，说明这次《海底》的舞台是全开麦真唱的，相信节目组也会配合我们宣传。”
    “如果你和孟老师的合作能敲定，趁着这波热度官宣，那就更好了！”
    以孟长风在圈子里的地位和名声，苏栀和他的合作一但公布，那些说苏栀这次舞台假唱的谣言当然就不攻自破。
    苏栀回到酒店，洗了个澡换上睡衣，敷上面膜钻进了被窝里。
    她还生活在海底的时候，没少偷偷溜到人类的船只上玩耍。
    而且海底也早就完成现代化，人类的产品她再熟悉不过，暂时也没有不适应的感觉。
    一夜美梦。
    第二天早上，苏栀按着和韩蓉商量好的计划，加上了孟长风的微信。
    对方也是爽快人，不等苏栀开口询问，已经把做好的词曲和小样发了过来。
    【孟长风：你先看看词曲，不着急决定。】
    苏栀打开文档，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词曲，又戴上耳机，听了歌曲小样。
    孟长风的新歌主题是保护海洋动物。
    歌词是以美人鱼的视角，讲述了自己和一个人类男子的爱情故事。故事最后以悲剧结尾，因为捕鱼人想要人鱼眼泪凝成的珍珠，绑架了男子作饵，诱骗美人鱼现身，残忍地杀害了美人鱼。
    男子目睹爱人去世，痛苦万分，跳海殉情了。
    曲调偏古风，非常好听，至少成功骗出了苏栀一眼眶的泪水。
    给人鱼听这样的歌，也太犯规了！
    不过人类似乎对人鱼一直有很大的误解，人鱼也不是所有的眼泪都能变成珍珠。
    只有为心爱的人流下的眼泪，才会化为珍珠。
    苏栀抽了一把餐巾纸，一边打字回复。
    【孟老师好，我刚刚看完了词曲，也听了小样，我非常喜欢这首歌，我愿意尝试录制。】
    不只是歌曲的爱情故事感人，宣传保护海洋动物的主题她也很喜欢。
    更何况——谁会跟出名和钱过不去呢！
    苏栀又跟孟长风聊了几句，对方没什么架子，很快就定下了时间，约在下午去录音棚见面，当面聊一下合作事宜。
    “你突然打电话找我过来，就是为了让我看你录歌？”
    H市，长风工作室名下的一个录音棚里，孟长风关掉手机屏，扭头望向不远处出言的人。
    坐在沙发上的年轻男人穿着一身款式简单的黑色西服，坐姿挺拔。
    西装勾勒出他宽肩窄腰的优越身形，墨色的布料衬得肤色愈发冷白，轮廓深邃，剑眉锐利，眸若寒星，一副金丝边框眼镜加深了男人周身的冷峻感，斯文而优雅。
    “江渡，我可是刚给你主演的电影写了歌，你翻脸就不认人，让你来看个新歌录制怎么了？”
    “我告诉你，我可是找了好久才找到适合这首新歌的歌手！”
    男人低低笑了一声，修长的指节轻轻敲击着手机屏。
    “就是昨天晚会上唱《海底》的那个歌手？”
    “对，就是她！你也看了那个晚会？你是不是也觉得她唱的《海底》特别有味道——”
    江渡眯了眯凤眸，轻飘飘地。
    “看了，但看着看着睡着了。我知道那个舞台，是因为它在热搜上挂了一天。”
    孟长风一夜都在录音棚里忙工作，还没上微博看过。
    “群众的眼神是雪亮的，他们也觉得苏栀的《海底》唱的好，说明啊是真的好——”
    “不是夸她唱得好的热搜。”
    孟长风：“.”
    “是怀疑她假唱的热搜。”
    苏栀和韩蓉一起抵达了录音棚。
    她早上跟孟长风聊完，又听了几遍小样，写下了自己的理解和感悟，还去网上找了近年来海洋动物的生存现状，整理出厚厚一沓资料，全部都带过来了。
    走进房间，苏栀第一眼看到的是一个坐在沙发上喝茶的男人。
    即便在帅哥美女众多的娱乐圈里，对方的脸也显得很出众，她多瞥了一眼，就出于礼貌收回了视线，下一瞬就感觉到韩蓉轻轻推了她一下。
    “苏栀，那是江渡啊，江影帝！快打招呼，怎么这么没礼貌呢？！”
    第4章 江渡微侧过脸，瞥见了……
    江渡微侧过脸，瞥见了透明的玻璃门旁捧着一摞厚厚的资料，身形纤瘦的少女。
    对方穿着一件款式宽松的浅黄色连帽卫衣，黑色长裤，脸上只上了一层淡妆，五官却比热搜视频里更加娇俏灵动。
    “江老师好，我是来找孟长风孟老师的，请问他的办公室是在这里吗？”
    短暂的惊诧后，苏栀迅速回过神来，向江渡打了一声招呼。
    坐在沙发上的年轻男人微微颔首，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嗓音清冷。
    “是这里。”
    苏栀“哦”了一声，转身找了个空椅子坐下了。
    真不怪她见到江渡的第一眼没反应过来，实在是原著小说里有关江渡的戏份只有寥寥几行。
    大致是把江影帝夸成了天上有地上无的人物，年少成名，演技精湛，粉丝无数，为人正派，堪称娱乐圈里的艺人标杆、男德模范。
    原著女主楚千雪爱慕江影帝，江渡却对她无意，最后楚千雪释怀了，转而跟一直追求她的男主走到了一起。
    “苏栀，苏栀？”
    苏栀回过神，看了一眼身边的韩蓉：“怎么了？”
    韩蓉恨铁不成钢地拉了拉她的衣袖，小声道。
    “你刚刚打招呼的时候，怎么也不跟江影帝介绍一下自己是谁？万一……”
    “哪有那么多万一？”苏栀憋不住莞尔，“江影帝他不喜欢不熟的人老在他面前刷存在感。”
    原著里，楚千雪一直利用工作之便，有事没事去江渡眼前晃一晃，想着不求一见钟情，能混个眼熟也好。
    有用吗？
    显然没有用。
    更何况，虽然她也觉得江渡的长相很不错，但也仅限于此，并没有想趁机跟对方攀谈的意思。
    苏栀刚跟韩蓉说完悄悄话，录音室紧闭着的门忽然被推开了，她连忙站起身，看向一个梳着长发丸子头，大约三十来岁的男人。
    跟百度百科里的照片很像，应该就是孟长风没错了。
    “孟老师您好，我是苏栀，就是跟您约过今天下午一点半见面，谈新歌录制的……”
    “我知道我知道，你来得挺早啊，一点钟就到了——新歌小样听过吗，怎么样，喜欢吗？”
    “你坐着吧，我给你倒杯茶。”
    孟长风跟在微信聊天时一样，没有什么架子，苏栀很快放松下来。
    “谢谢孟老师——小样我听了很多遍，我非常非常非常喜欢。”
    “然后这是我自己整理的，是一些海洋动物的生存现状的相关资料，还有我对歌词的感受和体会，孟老师不介意的话可以看一看。”
    苏栀把怀里的一摞资料放到了桌面上，孟长风神色微讶。
    拿起来扫了几眼后，少许的讶异就变成了笑意。
    “……你写的？”
    “嗯。”
    笔记本上的字迹娟秀干净，每一句歌词下面都认真写了几行感悟，甚至某一句下面，整整一页都是苏栀自己的理解。
    孟长风混娱乐圈这么久，这份东西是在作秀还是在认真写，他还是分辨得出来的，对苏栀的观感当即又升了一个台阶。
    音乐人嘛，谁不希望合作的歌手是真心喜欢、真的理解自己的创作？
    “写得挺好的……有些地方你还给了我启发。苏老师，你下午没别的行程安排的话，不如我们再好好谈一谈？”
    苏栀点点头，杏眼微弯，抿出了一个笑。
    “我下午没有别的行程，孟老师，您叫我苏栀就好。”
    “既然孟老师这里有工作，我就下次再来叨扰了。”
    苏栀愣了一下，猛地意识自己刚刚跟孟长风聊了几句一高兴，竟然忘了江渡还在。
    男人站起身，骨节分明的指扣上了西服外套的纽扣，金色边框眼镜单薄的镜片映着灯光，遮挡了镜片后墨色疏冷的眼瞳。
    “江渡，你就别吓唬人小姑娘了——你来我这蹭吃蹭喝的次数还少吗？还叨扰——”
    “你先别急着走，我让你来就是来听苏栀试唱的，人还没唱呢你就想跑，站住站住，不然我跟你友尽！”
    原来江渡和孟长风是朋友。
    苏栀默默记住了这个原著作者没写出来的人际关系。
    孟长风跟江渡说完，重新转向她。
    “苏栀，你不介意的话——”
    “我随时都可以试唱的，就是……我还没有进过录音室，还得麻烦孟老师教我设备怎么用。”
    苏栀跟着孟长风进了录音室，简单了解了一下各个设备的使用，就站到了收音的话筒前，戴上了耳机。
    外界的声音立即隔绝，只剩下新歌小样的旋律响在耳畔。
    苏栀开了一下嗓子，又熟悉了一遍歌词，向着外头的孟长风比了个“OK”的手势。
    孟长风双手抱在胸前，听着少女专业的开嗓练声，朝着江渡一扬下颌。
    “我敢跟你打包票，苏栀绝对会唱歌。昨晚的舞台肯定不是假唱，你信不信？”
    江渡未置可否：“应该比楚千雪强一些。”
    “嚯，你这张嘴——你还真敢说，要是让楚千雪的粉丝听到，不得跟你的粉丝撕起来！”
    孟长风还想再说些什么，苏栀的歌声已经缓缓响起。
    少女的声线是偏温柔的，空灵又婉转。
    在唱到歌词里的美人鱼跟心爱的人类男子刚刚相识时，对方的歌声多了几分活泼欢喜，似乎真的是一条正在热恋中的人鱼。
    到了后半段，美人鱼与心爱的人分离，苦苦寻找对方下落时，他又真的能从里面听到隐隐的焦急和无措。
    直至最后人鱼和他心爱的人双手殉情，歌声在悲伤中结尾，如泣如诉，让人闻之动容。
    苏栀握着话筒的手已经出了一层薄汗。
    歌词讲述的是人鱼的故事，她从小到大也听了许多先辈和人类的凄美爱情故事。
    遐想之下，实在很难不动感情。
    刚刚她唱到歌曲高潮处，好像有两句词没收住，有点哭腔。
    苏栀摘下耳机挂好，见孟长风冲她点头，便打开录音室的门走了出去。
    “孟老师，我刚刚……”
    我刚刚后两句没发挥好，您要不再给个机会？
    “你刚刚唱的，怎么说呢，我只能说已经超出了我的预料！挺好的，挺好的，真挺好的……”
    孟长风在房间里转了几圈，神情看起来比她还要激动。
    “我早上才给你歌词，这么短的时间你就背出来了？”
    “刚刚那遍要不是试音，我就打算给你录下来了，真的——你是不是在担心自己有两句有哭腔，没发挥好？要的就是那个效果！”
    苏栀没说完的一句话顿时梗在了喉咙口。
    她看着孟长风卷了一卷资料，一下下拍打着手心，嘀嘀咕咕地在房间里绕圈，杏眸划过一丝错愕。
    咱也不敢说话，咱也不敢动——可能著名音乐人表达心情的方式就是这样的？
    就像他们人鱼族，高兴起来就喜欢在珊瑚礁里转圈。
    “试唱也听完了，我可以走了吧？”
    江渡清冷的嗓音落下，终于把绕圈的孟长风拽回了正轨。
    “可以可以，你可以走了……到时候我新歌发了记得帮我宣传啊，你可是全网第一个听到这首歌的听众！”
    “歌手就打算定她了？”
    “那不然呢？！”
    江渡面不改色，几息工夫就已经走到了门前，拧开了门把手。
    “既然定了，记得帮你的歌手把网上的热搜处理一下。”
    苏栀目送着对方颀长挺拔的背影消失在走廊里，一扭头，看见了韩蓉欣喜的表情。
    苏栀：“？”
    “对对对，江渡没提醒之前我都忘了——你那个假唱的黑热搜是怎么一回事啊？”
    苏栀一直留到傍晚，才和孟长风道别离开了录音棚。
    她来时怀里的一叠资料，已经变成了一份签约合同。
    “苏栀，我跟你说，你这回真的是撞了大运了！你居然真的拿到了和孟长风的合作，太给我长脸了！等官宣的消息一发……啊，无数的小钱钱正在飞向你，你看见了吗？！”
    “还有啊，江影帝竟然知道你黑热搜的事情，还跟孟老师提了一句——你跟我说实话，你既然唱歌不好是装的，那之前演技稀烂呢，是不是也是装的？”
    苏栀听着韩蓉像个小孩子似的，在她耳边叽叽喳喳，忍不住笑道。
    “无数的小钱钱我是没看到，无数的问号飞在我脑袋上，我倒是看到了。”
    刚才孟长风向她了解了一下假唱的事情以后，很爽快地答应今晚就官宣他们新歌合作的事情。
    现在网上有关她到底有没有假唱的争论讨论度正是最高点，这时候发官宣，无疑能让收益最大化。
    一来固粉，二来吸引一波观望中的路人粉。
    最主要的是，贴在她身上的“假唱花瓶”标签，终于可以撕了！
    她只是没想明白，江渡提的那一嘴，到底是像韩蓉脑补的那样，是想帮她一把，还是人只是随口一提，怕好友的合作翻车。
    苏栀揉了揉已经有了些饥饿感的肚子。
    算了，想也想不明白，还是先去吃饭吧！
    当天晚上七点，正是上下班高峰时间。
    地铁上、公交车里、人行道上刷手机的人们看见一个最近特眼熟的名字又登顶了热搜。
    【孟长风官宣和苏栀合作新歌。】
    第5章 谁？孟长风？
    ……
    谁？孟长风？
    哦，就是那个很厉害的音乐人。
    苏栀？这不是昨天哪个台的晚会上唱歌很好听，但是被人说假唱的那个女明星吗？
    苏栀顺手转发了孟长风工作室发的官宣合作微博，配文【期待和孟老师的合作！剧透一下，新歌跟“海”有关，词曲超棒哦！】。
    热搜的评论区下，苏栀的老粉激动地甚至快要打不出文字。
    【大哭.jpg，喜极而泣.jpg。】
    【栀栀太棒了！妈妈就知道我女鹅不可能假唱的！】
    【黑子过来看看！无良营销号过来看看！如果我女鹅是假唱，孟老师怎么可能跟我女鹅合作！】
    【别管营销号了！大家一起期待孟长风老师和栀栀合作的新歌呀！】
    一些黑粉在网上蹦哒了将近一整天，都没有等到苏栀的回应，满心以为苏栀是心虚不敢发博，此刻却像一盆冷水兜头浇下，一下子让不少人哑了火。
    孟长风的歌好、目光毒辣是出了名的。
    曾有过在直播现场痛斥一个资源咖女星唱功烂还耍大牌的先例。
    这样的人会跟一个假唱花瓶合作？
    就算他们想这么说，路人也不会信呐。
    蹦哒的最厉害的一些黑粉开始装死，营销号生怕苏栀趁热打铁，给他们一手律师函警告，迅速悄悄删了之前说苏栀假唱的文章。
    热搜下的评论区难得干净了许多。
    【孟老师要发新歌啦！我是小风絮，喜欢孟长风快三年了，刚刚听了一下苏栀小姐姐昨晚的歌，真的很棒，转粉了！】
    【小风絮期待两位老师的合作！】
    【无语了，娱乐圈好不容易有个唱功过关的年轻艺人，营销号非逮着黑，给爷整逆反了，爷就要粉她！】
    【是朕喜欢听《海底》，是朕觉得苏栀长得合朕心意，是朕说苏栀唱歌好听，是朕高兴苏栀和孟长风合作，你们为什么不来黑朕？！】
    酒店房间里，苏栀刚刚洗完头在吹风，忽然听见韩蓉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隐约变了调的嗓音。
    “苏栀！你猜猜短短几个小时里，你的微博粉丝涨了多少？！”
    苏栀只记得原著里，炮灰女配粉丝数最多的时候，也没有超过六位数。
    她随口答：“五万？”
    毕竟只是官宣合作，歌还没出来呢，顶多扭转一下她的路人缘，吸粉暂时应该不会太多。
    “什么五万！”
    苏栀关掉了吹风机，难道她还高估了？
    “……那五千？”
    “二十万！你涨了二十万活粉！说来还是要感谢孟老师，他转发了你昨晚《海底》的视频片段，还写了一篇小作文夸了你一番。”
    “现在那条微博也上热搜了，再加上晚会重播，也有不少没看过的观众会去看，各种短视频平台转发的也不少……”
    “总之，二十万粉呐！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数字呜呜呜呜……”
    二十万粉。
    看韩蓉激动的样儿，应该是个不错的开端了。
    苏栀眉眼弯了弯，唇角扬起一抹笑影。
    “那我们是不是可以联系公司了？”
    韩蓉：“？”
    “公司不得给未来的女歌星配一个助理嘛？！”
    苏栀和孟长风对于新歌的理解基本上一致，所以在录制并没有花太多时间，新歌歌名暂时定为《人鱼》。
    倒是孟长风经常跟她聊着聊着，突然没影了，回来以后说又有了新的灵感，要再写几首新歌，请她录成一个专辑。
    一周的时间里，苏栀都在酒店和录音棚里来回跑，等录制工作结束，就是后期制作的事情了。
    苏栀坐在回程的车里小憩。
    穿过来之前，他们人鱼在海底睡觉都是在巨大的贝壳里，怀里抱着两颗大蚌珠。
    所以她现在睡觉也喜欢怀里能抱着什么东西。
    娇俏的少女阖着杏眼，纤密的眼睫微微颤着，大半张脸都埋在怀里一个巨大的海豚抱枕里，看起来就像个高中生。
    韩蓉翻看着手机里的一些活动邀请，等苏栀迷迷糊糊地睡醒了，才跟她商量。
    “你录歌的事儿也差不多收尾了，最近有几个小综艺、小网剧邀请你，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咱们接一个维持一下热度也不错。”
    苏栀眨巴着惺忪的睡眼，接过了韩蓉的手机。
    她翻了几个，综艺她暂时不想接，几个小网剧的剧本又着实有点一言难尽。
    倒是韩蓉的□□邮箱里一条公司通知吸引了她的目光。
    【《放意且狂歌》剧组男主已定江渡，剧里其他角色均公开试镜挑选，公开试镜地点：横市影视城，时间：10.10-10.20。】
    苏栀染着一层困顿的眼瞳倏地亮了起来。
    这一条一看就是公司群发的通知，是让旗下的艺人能争取的就去争取的。
    她偷摸打开了百度。
    《放意且狂歌》，改编自同名小说，是一部古装权谋影片。
    导演陈益康，是圈子里的名导，之前导的电影评分都在7.5分以上，还有一部文艺片获过奥斯卡提名。
    原著小说的作者参与编剧，后期团队的班底也很不错。
    再加上男主已经定了江渡，对方年少成名，去年二十三岁就拿了影帝，娱乐圈女粉千千万，江渡老婆占一半。
    怪不得这部片子会成为圈子里炙手可热的资源。
    韩蓉见身边的少女捧着手机不吭声，浅棕色的眼瞳倒是亮得出奇，只当她看到了心怡的剧本，满怀期待地问。
    “苏栀，苏栀？看中哪个剧本了？”
    她也来回把能接的剧本看了个遍，也没看出哪个网剧剧本特有潜力，难不成是她眼光不好，错失明珠？
    苏栀抿了抿唇：“确实看中了一个。”
    只不过看中的这个，能不能拿到手可太不好说了。
    “哪个？”
    苏栀把手机递回去。
    “《放意且狂歌》剧组不是公开试镜嘛，我觉得这个项目不错，我们投投简历试一下？”
    “……你说的是定了江渡演男主的那个剧组？”
    苏栀点头。
    “……你知道圈子里多少人盯着这个资源吗？我们，我们，你，你之前也没什么能拿的出手的作品啊？”
    苏栀拽了拽她的袖子，软声道。
    “试一下嘛，就投个简历试一下……你看我上晚会唱歌之前，我们也没有想到能和孟老师合作对不对？”
    少女嗓音清浅发糯，韩蓉跟看自家小妹妹一样，也不忍心拒绝，松了口。
    “……那好吧，你看中了哪个角色？如果是小配角，争取一下说不定也有希望。”
    最好是那种长得好看，不需要多好的演技的小配角，凭她家苏栀的长相，说不定能有机会……
    “女主。”
    韩蓉：“？”
    韩蓉拳头硬了：“你看中了女主？！”
    “你知道有多少女艺人竞争女主的角色吗？”
    “光是我知道的，咱们公司，几个一线二线的小花就都报名了试镜，别的公司的就更别说了！”
    “我也不说试镜能不能过，试镜的机会能不能拿到，这都是个问题！”
    韩蓉一气儿说完，神情严肃地端详起苏栀。
    “你是不是跟孟老师合作完，飘了？”
    她寻思苏栀自打那次晚会以后，身上的浮躁之气都消散了很多，整个人都沉静了下来。
    这一周零零散散涨粉到了五十万，也没见苏栀表现得有多兴奋。
    难不成是在心底里偷偷飘？
    苏栀忍俊不禁，拍了拍怀里的海豚抱枕。
    “我结实着呢，我这体重，想飘也飘不起来啊。蓉姐，我是认真的，我知道女主的角色竞争肯定很激烈，但是我还是想试一试。”
    如果失败了，就当白投了一个简历，再去挑选能接的小网剧。
    说不定简历投过去导演觉得她适合片子里的哪个配角，让她去试镜呢？
    再梦得大胆一点，万一真的演上了女主呢？
    韩蓉知道身边这个小姑娘看着秀气清瘦，但是脾气倔得八头驴都拉不回来，也犟不过她。
    “……那就试试吧，不过咱们说好啊，你也别抱太大希望，不能影响后续的工作。”
    “嗯，我明白的蓉姐。”
    回到酒店房间，苏栀很快填写了试镜的报名表，拍了一张纯素颜照片，再附上个人简历就发到了剧组的邮箱里。
    今天已经是10月8号了，再等两天应该就会有回复。
    “导演，这是今天收到的报名表和简历。”
    “行，你放着吧。”
    “导演，江影帝过来了，说是剧本上的问题来找您和编剧老师再商量一下。”
    陈益康点点头：“江渡来了？先请他去休息室坐一会儿——哎，你把那些报名表也拿上，正好江渡在也顺便一起看看。”
    休息间，几沓报名表摊在桌子上，陈益康按着眉心，叹了口气。
    “怎么样，有看到合适的吗？”
    他们剧组自打宣布了要公开试镜，收到的报名表倒是每天跟雪花一样飞来，但是让他们一眼看到就觉得合适的，看了几百张报名表，一个都没挑出来。
    《放意且狂歌》原著是一部架空古装权谋小说，还带点奇幻色彩。
    女主是人鱼和人类的混血，因暴君征收珍珠，族人被捕，她原本想找渔民报仇，却看到渔民被官军欺凌的惨状。
    于是扮做男装从军，想推翻暴君的统治，从军时认识了王府世子男主。
    原著女主长相娇柔，但智勇双全，又飒又英武。
    “别的角色还不急，女主总得赶紧定下来……”
    但是现在出名的女艺人，愿意在泥坑里打滚，化不糊弄观众的男妆，拍高强度打戏还有模有样，不用替身的，那可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
    第6章 “陈导，有几个新人的……
    “陈导，有几个新人的形象是挺符合女主的定位的，但是要么是还在读大学，要么刚毕业，演技这一块儿不好说……”
    陈益康接过副导演递过来的几张报名表，瞥了一眼身旁的江渡。
    男人面无表情，削薄的唇颜色很浅，眉骨又深，在初秋时节里却像覆了一层冷霜。
    “江渡，你帮着看看，这里面的新人有没有合适演女主的？”
    男人微垂下眼睫，报名表的最上一张，前不久刚见过的女孩儿笑容明媚。
    证件照印得不是很清晰，但对方的神情却忽地让他回想起了女孩儿在录音棚唱歌时的神情。
    江渡微微眯了眯凤眸，字音在喉咙口转了一圈，出口时变成了——
    “长相符合的都通知试镜吧，年轻的艺人演技好的也不少。”
    立即有人笑着应和：“是啊，江影帝也是出道第一部 片子就拿了最佳新人了。”
    从此一鸣惊人，一部作品比一部作品惊艳。
    陈益康显然也是这么想的，点了点头，把那一沓报名表递给了助理。
    “行，既然江渡也这么说，那就通知这上面的人，10月10号准时到横市影视城来试镜。”
    邮件发送成功的时候，苏栀还敷着海泥面膜，被韩蓉逼着吃蔬菜沙拉。
    “这海泥面膜不正宗……”
    她们海底的深层海泥根本不是这个味儿！
    苏栀皱着眉地拨拉了一下餐盘里的蔬菜沙拉。
    “这个沙拉……”
    “小祖宗，你要保持身材，最多再过一周，你就得接活进组了，胖了上镜不好看。”
    苏栀看着手里的一小罐涂抹式面膜，涂满了她整张脸都还剩一小半，可见她的脸跟胖一点儿也沾不上边。
    “蓉姐……这么吃下去，我晚上会饿得在床上打滚。”
    韩蓉似乎有点动容，又夹了一块水煮鸡胸肉放到了她的餐盘里。
    “……再坚持一下，等你进组了，稍微多吃点也成。”
    放在床头柜的手机传来了一阵悦耳的消息提示音。
    苏栀如获大赦，迅速蹿进了卧室，一手抓起手机，一手拉开床头柜的抽屉，确认偷藏的一袋鸡翅还在，悄悄松了口气。
    【尊敬的苏栀小姐您好，您的报名表初审已通过，请于10月10日下午一点，准时抵达横市影视城试镜。】
    发件人——《放意且狂歌》剧组，附件里还有一部分剧本。
    她能去试镜了？
    剧组通知她去试镜了！
    少女玫色的唇刹那绽开了笑，她深吸一口气，把抽屉里藏的鸡腿拿了出来。
    雄赳赳气昂昂地大步迈向了餐桌。
    韩蓉：“.”
    “你干什么呢？公鸡打鸣也不见把头扬那么高啊——还有你手上这是什么？”
    “《放意且狂歌》剧组通知我去试镜女主了。”
    韩蓉：“！”
    “10号下午一点到。”
    苏栀把手机递过去，拆了鸡腿的包装，眼巴巴地看向韩蓉。
    “所以我今天给自己加个鸡腿，不过分吧？”
    五分钟后，苏栀看着桌上一堆鸡骨头，小嘴油光锃亮，满足地笑出了两个小梨涡。
    “我们是不是应该订明早的飞机先去横市？”
    “对，我现在订机票，还得给你整衣服，试镜结果出来之前，我们总得在横市留一段时间——你今天早点休息，去试镜那天一定要美美的。”
    苏栀去洗手间洗了个手。
    “今天睡不了觉了。”
    “你别兴奋过头了！”
    “不是……”苏栀打开剧本，整整几十页word文档，密密麻麻都是字，“蓉姐，离试镜就剩一天了，我再不开始看，真的连台词都背不出来。”
    能进试镜的女艺人颜值肯定都差不了太多。
    陈益康那样的名导，又是大制作的影片，绝对不会用一个花瓶。
    公开试镜就说明了对方想要找一个颜艺俱佳的明星来饰演女主。
    熬夜或许会变丑。
    但是不背台词不琢磨剧本，一定会被刷！
    韩蓉这才意识到留给他们的时间实在太仓促了。
    “……都怪我，没有早点告诉你这个剧组公开试镜的消息，害的你那么晚才开始看剧本。”
    那些有人脉的一线女星肯定早就拿到了剧本。
    报名早的也比他们早将近半个月拿到剧本了。
    一天时间，苏栀真的能背完这一部分剧本的台词，理解好女主的人设吗？
    “没事儿，蓉姐，我会尽力的——真不行大不了就是试镜没过嘛，没过的又不止我一个，也不丢人。”
    当天晚上，苏栀一夜没睡，把几十页剧本内容来回看了几遍。
    她只记了大概的剧情和台词，琢磨了一下这一部分剧本女主的心境，就把剧本放到了一边，上网搜了一下《放意且狂歌》的原著。
    还行，四十万字的小说，咬咬牙努努力，一天应该能看完。
    第二天凌晨，去机场的路上，苏栀在看原著小说。
    坐上飞机，苏栀还在看原著小说。
    住进酒店，她扒拉了两口饭，继续看原著小说。
    等一本书终于看完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深夜了。
    苏栀关上手机，按揉了一下有些酸痛的太阳穴。
    少女眼底有些倦色，染着一层淡淡的青黑，眼瞳却清澈透亮，看着神采奕奕。
    怪不得这部小说这么火——真的太上头了！
    她一口气看完，中途也没有觉得累，现在看完大结局才感觉到少许困意。
    先睡几个小时养养精神，明早再熟悉一下剧本的台词，要一字不差地背完估计是不可能了。
    只能把台词的意思记个七七八八，试镜的时候临场发挥吧。
    《放意且狂歌》剧组财大气粗，包场了整个影视城，专门为试镜准备。
    苏栀到得早，休息间里只有几个眼生的艺人在等候，看起来跟她差不多年纪，青涩拘谨地向她打了招呼，应该也刚出道不久。
    苏栀微笑着回应了几句，刚戴上耳机打算再看一会儿剧本，忽然听到休息间外的走廊上传来一阵喧嚷声。
    休息间里的几个艺人跑出去看了几刻，回来的时候满脸艳羡。
    “是楚千雪老师来了哎——她也来试镜啊？不知道她试镜的是什么角色。”
    其中一个压低了嗓音。
    “你没看营销号在说吗？这部剧的女主啊……其实已经内定了楚老师，说是公开试镜，就是走个过场而已。”
    第7章 “……唉，也是，楚老……
    “……唉，也是，楚老师热度、口碑都有，又背靠大公司，能拿到女主也很正常。”
    “营销号的消息能是真的吗？”
    “你别看微博上楚老师的粉丝一口一个‘非官宣不约’，我有闺蜜在一个粉丝群里，有大粉都已经开始庆祝了。”
    “啊？那看来是八九不离十了……”
    几人感慨了一阵，其中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生注意到苏栀一直坐在角落，安静地低头翻剧本，甚至没有抬头瞥她们一眼，不由好奇地走过去。
    “苏老师，您也来得好早啊……您试镜的是哪个角色呀？”
    苏栀注意到有人在跟她说话，摘下了一只耳机。
    “女主。”
    对方明显愣了一下，随即笑容有些尴尬，像是急着找补。
    “……苏老师，我听说您和楚千雪老师认识，她——”
    苏栀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
    这孩子也太不会讲话了一点。
    前段时间她假唱翻车的黑热搜底下，楚千雪的粉丝捧高踩低得热闹，不知道多少营销号拿她跟楚千雪做对比，很难不让人怀疑是楚千雪工作室的操作。
    圈子里的人多多少少都应该知道一些才是。
    “有过几面之缘，但不是很熟。”
    扎马尾的女生显然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说话句句踩雷，微微胀红了脸。
    “对不起，打扰你了苏老师……”
    一句话还没说完，休息间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小栀。”楚千雪的嗓音就像她给人的感觉一样，明艳张扬得像一朵热烈的玫瑰，“我们又见面了，真想不到能在这里碰到你。”
    “上次晚会结束以后我本来想找你聊聊天的，不过你走得早，我的助理没找着你。”
    刚刚说过跟楚千雪不是很熟的苏栀：“……”
    “楚老师好。那天我身体有点不舒服，所以提早回去了。”
    “原来是这样……小栀你也是来试镜的吧？说不定我们还能在剧组当几个月的同事呢。”
    苏栀回以微笑。
    从她和楚千雪第一次见面，她就觉得对方的眼神让她有些不舒服。
    并不是因为原书小说的影响，而是因为在楚千雪的眼神里，亲和中有一种说不清的高傲，仿佛她们是两个阶级的生物。
    这让她实在无法对楚千雪生出好感来。
    也不知道等楚千雪发现她们俩试镜的是同一个角色，脸上会是什么表情。
    倒是扎马尾的小姑娘似乎发现了现下隐隐有些怪异的氛围，甜甜地朝楚千雪打了声招呼。
    其他几个新人如梦初醒，都没放过这个可能让楚千雪对她们有一点儿印象的机会。
    苏栀身边顿时清净了许多，楚千雪被几人围着，也没有空再来跟她说话。
    “各位老师，试镜还有半个小时就要开始了，请试镜女主的跟这位化妆老师去一下化妆间上妆。”
    房间里没有人动。
    楚千雪没动是因为她自带化妆师，不需要用剧组的。
    其他人没动是因为她们试镜的角色不是女主。
    苏栀在心底悄悄叹了口气，从椅子上站起来。
    “那就麻烦化妆老师了。”
    走进化妆间的时候，苏栀没有想到还会遇到人。
    穿着玄衣墨袍的男人正坐在化妆镜前，古装头套已经戴好，只是发尾用系带扎了起来。
    凤眸狭长，剑眉锋锐，侧脸的轮廓深邃立体，眼睫微垂，浑身散着一种清冷的矜贵。
    如果不是他手里拿着手机，苏栀恍惚中好像真的觉得有个古人出现在了现代的化妆间里。
    “江影帝好。”
    江渡微侧过脸，目光极淡地在她脸上停留了半刻：“嗯。”
    苏栀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等待着化妆师拿化妆品给她上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江渡在的缘故，整个化妆间安静得只能听见人的呼吸声。
    苏栀不大受得了这种安静。
    “江老师今天是来配合试镜的吗？”
    “嗯。”
    照理说，楚千雪都自己带了化妆师，有单独的化妆间。凭江渡在圈子里的地位和人气，怎么也不至于要和别人共用一个化妆间。
    这个念头刚在脑海里飘过，苏栀就听见江渡开口。
    “想问我为什么在这个化妆间？”
    苏栀犹豫了一下，点头。
    “那个单人间的空调坏了。”
    苏栀：“？”
    “冷。”
    苏栀：“……”
    她头一次对原著小说的描写产生了一丝怀疑。
    或许是他们俩聊了这两句，两个化妆师也终于不再拘束，开始询问他们关于妆容的问题。
    “苏老师，您皮肤好好啊，好像都用不上遮暇了……用的什么护肤品，能推荐一下吗？”
    苏栀报了一下自己在用的面膜的牌子。
    “您抽到的剧本是哪段？底妆已经化好了，接下来……”
    苏栀怔了一下，面上划过一丝疑惑：“抽剧本？”
    “是啊，苏老师您还没去抽签吗？刚刚陈导本来是想亲自带着抽签的东西去休息间的，但是中途遇上了楚老师，楚老师说她正好去休息间，东西就给她了，您……”
    所以楚千雪一早就知道她们试镜的是同一个角色。
    还没告诉她要抽试镜剧本片段的事情。
    苏栀眉心微蹙，心底已经有些恼了。
    “……没事，是我自己忘记了，我现在回去抽签吧，谢谢你提醒我。”
    她就算说是楚千雪没有告诉她，又能怎么样呢？
    对方只需要大大方方地说一句自己忘记了，再跟她道个歉，就能博得平易近人，亲和大方的美名。
    而她估计要被贴上矫情作精的标签。
    少女皱着眉头，挺秀的鼻梁鼻尖微微有点发红，杏眸上也像是蒙了一层薄薄的水雾，但很快被她压了下去。
    苏栀站起身，刚走了两步——
    门外的走廊上响起两个熟悉声音，是休息间的那几个新人。
    “楚老师已经去试镜了……她化上妆好漂亮啊！”
    “人家不化妆也很好看啊——不是说女主已经内定她了吗，她怎么还是那么认真看剧本？”
    “人家能被内定，也是一种实力啊。”
    “嘘——你们小声点，万一被别人听到了就不好了！”
    苏栀面无表情地去开化妆间的门。
    “没有内定这回事。”
    她动作一顿，扭头看去。
    江渡的神色依旧淡淡的，墨色的眼瞳在灯光下幽邃得仿佛一片深海，看不出什么情绪。
    似乎觉察到她的目光，江渡一掀眼皮。
    凤眸微微眯起：“没有内定这回事，去抽签吧。”
    第8章 苏栀抽完签，匆匆赶回……
    苏栀抽完签，匆匆赶回去化好妆，工作人员已经来催了。
    “苏老师，快轮到您试镜了，您准备好了的话就先跟我一起过去吧？”
    苏栀微笑着道了一声谢。
    她抽到的片段是一场哭戏。
    一次战役中，她率军死守关城，但援兵迟迟不到，她的亲兵为了救她，自己赴死为她争取撤离的时间。
    当时她身受重伤，被剩余的士兵护送着撤离了城池，路上才遇到领兵来支援的男主。
    苏栀在试镜的房间外寻了一个安静的角落。
    少女已经化上了战后重伤的妆容，秀丽的面容上满是灰尘血痕，盔甲破损、衣衫褴褛，狼狈不堪。
    房间门打开。
    楚千雪从里面走了出来。
    “下一位，苏栀老师！”
    苏栀沉浸在角色的情绪里，并未注意到楚千雪的脸上面色有些青白，跟对方擦肩而过时，她才听见对方低低的冷笑声。
    “小栀，我听说有好几个网剧的剧组找你。我们做演员，还是要一步一个脚印，你说是不是？”
    苏栀没有理会，径直走进了房间。
    房间很宽敞，正前方是几个导演、编剧坐成一排，中间坐着的中年男子身形偏瘦，看着笑容和蔼，应该就是陈益康导演。
    一旁江渡正在补妆，男人至少一米八五的个子，肩宽腰窄，袍服外罩着盔甲也不显得臃肿，举止间自带着着一种贵气，仿佛真的是古时戎马倥偬的王侯世子。
    苏栀鞠躬道了一句“老师们好”，就听见陈导说：“开始吧。”
    这里没有道具，更没有战马。
    苏栀能够演的只有她重伤昏迷，神思恍惚中，看到江渡饰演的男主赵珏带着援兵朝她走过来时，责怪又委屈的场景。
    陈导瞥了一眼报名表，见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人演员，本也没多认真，在看到苏栀靠着一个柜子席地坐下后，眼底却划过一丝兴致。
    五官秀致，身形清瘦的少女虽然身受重伤，脸上满是血污，勉强睁开的杏眼已是空洞一片，眸光迷离，很难再维持清醒。
    但她的神色却是隐忍而坚毅的，下颌线绷得很紧，没有流露出一丝的脆弱之色。
    配合饰演一个士兵的演员立即轻喊。
    “楚将军，将军？赵珏世子带援军来了！”
    “赵珏”二字入耳，少女的眼睫颤了一下，瞳孔微微一缩，恢复了一点焦距。
    她茫然地想要扭头去找人，鬓发已经被汗水浸得濡湿。
    赵珏在她身前半蹲下身子，她恍惚中看到了对方线条凛冽的一截下颌线条，随后是墨黑的眼瞳，如阴雨天凝聚的乌云，隐隐含着怒意和疼惜。
    她忽然觉得有些委屈，身上的伤口好像一瞬间变得疼了起来。
    少女眼瞳里迅速积蓄了水汽，但只有薄薄的一层，还没有来得及化成泪珠落下，就已经被她咬牙闭眼，堵在了眼眶里。
    “你……”字音出口，破碎而虚弱，但字字清晰，“为什么来得这么晚？”
    说好的三日援兵必到。
    为什么迟了整整五天。
    为什么她苦苦守护的城池还是破了。
    为什么她要眼睁睁地看着跟着自己出生入死的亲兵为自己赴死？！
    “阿瑶，是我来迟了。”
    赵珏探手，小心地将她打横抱起。
    “我先让军医给你上药……阿瑶，是我来迟了。”
    她扭过头不再去看赵珏，没有吭声，苍白的唇紧抿着，垂在身侧的手不住地颤。
    赵珏抱着她走了几步。
    身后有人在喊：“世子殿下有令，战死的将士在此地设衣冠冢！世子殿下有令——”
    她浑身震了一下，再也克制不住，眼角有几颗泪珠滑落，彻底昏死过去。
    简短的试镜片段就此结束。
    等陈导喊了“cut”，苏栀才睁开眼，戏里的情绪还没有完全缓过来，少女的眼眸一片漉湿，只是没了戏里的楚瑶那样的坚毅，看起来就有些招人心疼的娇俏。
    江渡收回目光，淡淡瞥了助理一眼。
    确认苏栀已经回过神，才将人稳稳地放下。
    “苏老师，擦一下眼泪吧……您还好吧？”
    苏栀下意识地接过纸巾，过了半刻才意识到是江渡的助理递给她的，眼底划过一丝讶异，但很快微笑致谢。
    少女举止落落大方，倒是和戏里的楚瑶有些相似。
    陈益康跟几个副导演交换了一下眼神，都从彼此眼里看到了几分惊艳。
    如果苏栀是一个出道好几年的艺人，演成这样或许能被称一声实力派。
    但是他看过简历，也去网上查了苏栀的演艺经历，对方今年才19岁，出道不过一年，还是电影学院的在校学生。
    能演成这样，实在是很有灵气。
    台词少的戏其实是很难演的，但是对方对人物情绪的把控却很到位，哭戏也上镜，仅有的那句台词，看得出台词功底不错，至少不用请配音了。
    再看苏栀表演结束后大方礼貌的举止，陈益康的脸上又多了几分满意之色。
    “苏栀……我看你的简历，之前只演过一部网剧？”
    苏栀点点头。
    “那你觉得，你这次来试镜楚瑶这个角色，有什么优势吗？”
    苏栀迟疑了一下，在陈导鼓励的目光下开口。
    “嗯……我物美价廉？您看用我的话，省下来的片酬可以多用于后期制作和宣传。”
    话音落下，在场的工作人员都忍俊不禁，爆发出一阵善意的低笑。
    陈导脸上的笑容也加深了几度：“行，刚刚你的表演挺不错的，回去休息两天，等剧组的消息吧。”
    苏栀眼底有了少许笑影。
    陈导这么说，看来她试镜的事儿有戏。
    至于什么楚千雪内定了女主的传闻……如果真是内定，以江渡的性格才不会屑于来这里配合试镜走过场。
    她又鞠了一躬，向几位老师道了谢，就离开了试镜的房间。
    陈导目送着苏栀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忍不住笑了。
    “江渡，你也觉得苏栀这姑娘不错吧？”
    “嗯，很适合演楚瑶。”
    “能让你点头的演员可不多见……你觉得她优势在哪儿？”
    江渡唇角微勾，慢条斯理道：“她不是说了吗，她片酬便宜。”
    陈导：“……”
    “而且她唱歌不错，片尾曲也可以让她包了，不用再请别的歌手来唱了。”
    第9章 走廊上，韩蓉正在等她……
    走廊上，韩蓉正在等她。
    苏栀挽着韩蓉的手疾步走了一段路，等周围没有工作人员了，才绽开笑悄悄给她比了个“OK”的手势。
    韩蓉诧异：“表现得那么好？”
    苏栀回想了一下，其实她刚刚表演完的时候，思绪一大半还停留在角色里，脑袋还是发懵的，所以也没怎么注意陈导几个人的表情。
    不过……她确定出戏以后，她看见江渡唇角有些微的弧度，应当是在笑。
    苏栀把陈导的话复述了一遍：“反正结果出来也没有几天，我们就在酒店等消息吧。”
    “你看你脸上的妆，都是灰，别往我身上黏……”韩蓉嫌弃地轻轻推了她一把，语气却掩饰不住笑意，“陈导真的是这么说的？”
    如果苏栀不是在跟她开玩笑的话，陈导那样的身份，假如苏栀演得不好，完全没有必要说那样的客套话。
    难不成《放意且狂歌》的女主还真的有戏？
    苏栀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卸下妆。
    她接过韩蓉递来的餐巾纸，把脸颊上滴落的水珠擦拭干净，杏眼微弯。
    “蓉姐，你就别多想了，安心跟我一起等剧组通知吧。”
    走出洗手间时，苏栀在走廊上看见了楚千雪身边的助理。
    那个小助理身上拎了大包小包，看起来应该是在等人。
    “苏老师，您试镜刚结束呀？”
    “嗯，我准备回酒店，你在这里……”
    “我等楚老师呢，楚老师还有些事儿要跟陈导商量，正好江影帝也在——”
    “小吴！”
    楚千雪冷淡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打断了小助理的话，见苏栀转向她，她姣好的面容上露出一丝微笑，嗓音缓和下来。
    “不好意思啊小栀，我这个助理是新来的，不大懂规矩——还不跟苏老师道歉？”
    苏栀看着小助理茫然又无措地红了眼眶，朝她鞠躬道歉，压下心底隐隐的不舒服，温声道。
    “没关系。楚老师，我打了出租车还等在外面，就先走了。”
    她原以为楚千雪不会阻拦，但——
    “我也正好准备走了，小栀订的酒店在哪儿？我顺带送你过去吧——小吴，还不快去开车？”
    对方缓步走到了她身边，高跟鞋在地板上踩过，发出“哒哒”的清脆声响。
    细长的丹凤眼明明是舒展的形状，却仿佛藏着针，让人感觉如芒刺背。
    “小栀应该不会介意吧？”
    苏栀在心底叹了口气，在娱乐圈真是咖位大一级压死人。
    “当然不介意，那就麻烦楚老师了。”
    她跟着楚千雪走了几步，楚千雪挽着她的手，仿佛她们两个是关系很好的闺蜜，几个过路的新人看到，还有些艳羡地多瞟了苏栀几眼。
    苏栀只觉得背后像是有蚂蚁在爬，浑身不舒坦。
    “小栀，我真想不到你会来这里试镜……刚刚在休息间看到你，我还以为是我看错了呢。”
    “我经纪人本来也劝我不用来的，是我自己想着碰碰运气，就填了报名表，只是来试试而已。”
    “小栀太谦虚了，听说陈导很欣赏你的表演，就算拿不到女主，演一个配角应该没有问题，很快我们俩就能在剧组见面了。”
    她们拐过一个拐角，苏栀眼尖地瞥见了不远处一片墨色的衣角。
    江渡似乎已经收工了，繁复的墨袍换成了一套款式简单的西装。
    在一众工作人员的簇拥下，还是能够瞬间抓住人的眼球。
    “江渡，好巧啊，你也收工准备走了？我记得我们俩订的酒店是同一个，不如一路？”
    楚千雪挽着她的手骤然松开了，苏栀看着对方快步迎上去，悄悄松了口气，立即转身拽住韩蓉，冲着她使了个眼色。
    在原著剧情里，这个时候楚千雪还对江渡念念不忘，而且接下来他们两个还一起饰演了《放意且狂歌》。
    如果不是影片拍摄过程中江渡拒绝营业捆绑cp，恐怕楚千雪还不会这么早放弃，选择跟原著男主在一起。
    现下楚千雪在这里碰到了江渡，当然顾不上理睬她。
    此时不溜更待何时！
    苏栀猫着腰，尽量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拽着韩蓉朝着电梯疾步走去。
    韩蓉莫名：“不是说跟楚千雪一起走吗？哎，你——”
    “我们就别打扰人家了……快点走，等到了酒店我再跟你解释。”
    “苏栀。”
    低沉磁性的嗓音在身后淡淡响起，苏栀身体一僵，想要装作没听到继续走时，对方又悠然地唤了她一声。
    “苏栀，好巧。”
    巧个锤子！她都这么小心地避开了，江渡不是应该在跟楚千雪聊天吗，怎么——
    江渡的声音虽然不重，但是停车场里很安静，字音就显得格外清晰。
    苏栀只得停下脚步，尽量控制着表情，扬起一个得体的微笑转过身：“江老师，好巧，我——”
    “你已经打了出租车？”
    “啊对，江老师您跟楚老师慢慢聊，我就先……”
    江渡墨色的眼瞳在昏暗的光线中透着几分慵懒随性，嗓音淡然：“我们已经聊完了，你住哪儿，坐我的车走吧。”
    明明应该是一句问句，对方却是陈述的语气。
    苏栀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孽，今天才会跟楚千雪一起走到停车场，还正好碰见了江渡，而且江渡竟然当着楚千雪的面，邀请她坐一辆车。
    站在江渡身边的楚千雪面上的笑容依旧娇艳，只是或许是苏栀的心理作用，她觉得对方此刻就像一朵食人花，想把她生吞了。
    “谢谢江老师的好意。我……我住得挺远的，应该不和江老师顺路，就不麻烦了吧？”
    “你住哪儿？”
    “……悦峰酒店。”
    “顺路，不麻烦，上车吧。”江渡淡淡瞥了一眼一旁欲言又止的助理，对方立即茫然地噤了声。
    苏栀一时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刚把求助的目光投向韩蓉，就看见对方一脸欣喜的神情，好像中了一千万彩票。
    苏栀：“……”
    她慢吞吞地走到了江渡的车旁，对方绅士地替她打开了车门。
    坐上去的前一刻，苏栀眼角的余光看到了楚千雪皮笑肉不笑的阴冷表情。
    “谢谢江老师。”
    “不客气。”
    车门合上，好在江渡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没有坐到她身边。
    “原本你应该要等几天才会收到剧组的通知的，不过既然碰到了，提早告诉你也无妨。”
    “楚瑶的角色已经定了你，提早准备吧。”
    第10章 江渡的声音被汽车的……
    江渡的声音被汽车的引擎发动声吞没，封闭在了关上的车门里。
    苏栀的第一反应是扭头去看窗外，汽车已经启动行驶了一段距离，楚千雪的身影被抛在后面，看不清楚表情了。
    她觉得现在的情形已经超出了人鱼的认知。
    一旁的韩蓉显然已经反应过来，死命扒拉着她的衣袖，示意她向江渡道谢。
    “可是接下来还有试镜……”
    “今天来试镜女主的，只有刚出道的新人——楚瑶这个角色全部的试镜都已经结束了。”
    所以楚千雪今天来根本不是来试镜的，就是来打听定角的消息而已。
    这么说来……江渡今天来配合试镜，也只是配合她们这些新人。
    刚刚的试镜片段里，虽然仅仅只有几分钟，她也能感觉到对方是认真地在投入角色，而不是看她们是新人就敷衍了事。
    行吧，看在江渡刚刚配合她试镜的份上，她就不计较江渡拉她来做挡楚千雪的挡箭牌这事儿了。
    江渡抬眸扫了一眼后视镜，镜子里后座上的少女秀致的眉微蹙着，浅棕色的眸子清亮如水，透着些微的思量。
    玫色的唇轻抿着，没有知道自己拿到了女主的喜悦，反而像是有些紧张。
    江渡略一挑眉，不着痕迹地收回了目光。
    苏栀正在绞尽脑汁地回忆原著的剧情。
    自己参与试镜是原著剧情以外的事情，但是江渡不会拿剧组定角这种事跟她开玩笑。所以她就这样更改了自己的命运，也更改了楚千雪的事业轨迹？
    原著里很多事情都是因为楚千雪和江渡在《放意且狂歌》里合作而发生的。
    现在楚瑶的角色被她拿到了，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原著剧情就没有什么参考价值了。
    “……谢谢江老师，这几天我会再仔细看一遍小说，等收到了剧组通知和完整的剧本，如果有不明白的地方再向江老师请教。”
    汽车平稳地行驶在高架桥上，秋日午后的阳光已经有些凉意，苏栀穿得单薄，秋风透过窗隙涌进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下一瞬，车窗就完全合上了，她感觉到暖气的风力好像大了一点。
    “跃峰酒店是在前面拐角处吗？”
    “啊，好像是的……谢谢江老师。”
    车下了高架桥，拐过一个十字路口后，在一个小酒店门口停下。
    说是酒店，其实也就一个旅馆的大小，墙面都已经有些霉斑，还有几个老太太坐在小板凳上围在门卫处唠嗑。
    停车的路口太过狭小，已经被一些违规停放的电瓶车占满了，江渡的车根本开不进去。
    苏栀注意到江渡的目光轻飘飘地落在了酒店门口，忽然觉得有些脸热。
    没有办法，她才刚出道不久，而且在穿越过来之前，原主就是一个黑料缠身的小糊咖，可以说拿的一手烂牌。
    公司不重视，她也没有什么活能接，只能靠基本工资，当然没有什么钱住高档的酒店。
    最近有了跟孟长风的合作，公司这才给她派了一个小助理，也有几个网剧的资源让她试水了。
    但总得来说，她还是很穷，穷得响叮当，连自己的车也没有，需要打的、租车的程度。
    “江老师，我到地方了，谢谢您今天送我回来，麻烦了……”
    “顺路，不麻烦。”
    “咔哒”一声车门的锁打开的轻响，苏栀下了车，忽然听见手机振动了几下。
    是剧组发来的邮件，让她明天再去影视城签合同，顺便开剧本围读会。
    附件是完整的剧本内容。
    “怎么了？”
    大约是她在车门处站了太久没有动作，苏栀赶紧答：“是陈导发了邮件，通知我明天去签合同，还要开剧本围读会。”
    合同有韩蓉替她把关，她倒是不担心，何况能拿到这么好的剧本，就算是零稿酬出演都是她赚了。
    但是她今天刚拿到完整剧本，明天就开剧本围读会，她就算今晚上熬夜一刻不停地看，也不可能在围读会之前把剧本看完。
    到时候丢脸是小事，拖慢了整个剧组的进度就不好了。
    苏栀深吸了一口气，眼底划过一丝无奈的神情。
    “担心明天的剧本围读会？”
    “嗯……”苏栀没有迟疑，说了实话，“我报名试镜太晚了，试镜的那部分剧本也没有看得很仔细，今天收到的完整剧本……”
    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足足好几百页，看得她头皮发麻。
    “我刚刚听你说，你看过《放意且狂歌》的原著小说？”
    “嗯，因为试镜剧本不完整……我想快速抓住女主的人设，所以前两天先看完了小说。”
    江渡略一点头：“那上车吧。”
    “嗯？”
    “明天就是剧本围读会了，今天一起讨论一下剧本，不想去？”
    苏栀眸子一亮，紧抿的唇扬起了笑，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
    “想去！非常想去！”她跟韩蓉嘱咐了一句，“我跟江老师去看剧本，你先回去休息吧吧，一会儿结束了我打电话给你。”
    然后迅速侧身坐回了车里。
    嗓音甜甜地补了一句：“谢谢江老师教我研究角色。”
    江渡一早就定了演世子赵珏，对方在圈子里的口碑又一向很好，肯定对剧本已经非常熟悉了。
    江渡说是跟她讨论剧本，其实就是教她体会角色，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当然要抓住！
    苏栀的这句道谢倒是比之前出于礼貌，大方但很有分寸感的疏冷道谢要真心实意得多。
    江渡突兀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把手边放着的一份纸质稿递了过去。
    “就当是停车场的谢礼了。”
    苏栀很快反应过来，忍不住莞尔，小声嘀咕道：“原来你也知道自己是拉我当挡箭牌……”
    “什么？”
    “没，没什么。”
    苏栀沉默了一下，又试探着轻声问。
    “江老师……剧组为什么定了我演楚瑶？”
    楚千雪的热度比她高很多，之前也有出圈的作品，演技一向受粉丝们追捧，如果不合适角色的话，原著剧情里也不会是楚千雪拿下这个资源了。
    “陈导本来也在迟疑，不过听了你唱的《海底》，又向孟长风了解了一下你的新歌，觉得你更符合角色一点。”
    楚瑶是一条半人鱼，从这个角度来说，她确实合适。
    她接过纸质的剧本，上面写了很多批注，墨色的字迹飘逸锋利，是江渡的亲笔。
    苏栀翻看了几页，忽然听到江渡清冷的嗓音似是随口一问，语调慵懒随性。
    “苏栀，你相信世上有人鱼吗？”
    第11章 一个急刹车，苏栀猝……
    一个急刹车，苏栀猝不及防下身体猛地前冲，额头撞上椅背，疼得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司机连连道歉：“对不起啊苏老师，您没事吧？要不要送您去医院看一下……”
    苏栀揉着微红的额头坐回去，摆了摆手。
    “我没事，刚刚是我走神了，不好意思啊。”
    她放下手，不经意地抬眼，正好对上江渡望过来的目光。
    “额头有些肿了。”江渡的眼尾微压，语气依旧寡淡，“去一趟药店，买一些冷敷袋吧。”
    苏栀心虚地坐了五分钟，但是车里一路安静，江渡没再提人鱼的事情，像是刚才真的只是随口一问。
    车开进了乾朗酒店的停车场，很快有工作人员走上来帮他们停车。
    苏栀刚打算下车，就看见江渡递给她一个崭新的口罩。
    她怔了一下，立即反应过来，端端正正地把口罩戴好了。
    下了车，苏栀却没急着跟上去：“江老师，您先走吧，我想去附近转一转……您把房间号告诉我，一会儿我自己来就行。”
    “担心撞见楚千雪？”
    小心思被人一下子点破，苏栀耳尖飘上两点绯红，硬着头皮“嗯”了一声。
    “她不跟我一个酒店。就算是，剧组的演员讨论剧本也很正常，她没什么可说的——跟上来吧。”
    苏栀很快就知道了江渡为什么这么肯定楚千雪不住在这里，因为从门卫到前台的服务生，看见他走进去都恭敬地鞠躬。
    “江总好。”
    一旁跟着的司机还兼助理，向她小声解释。
    “苏老师，乾朗酒店是江氏的产业，所以……”
    走进房间，临近傍晚，天色已经有些暗下来了。
    房间里干净整洁，从餐桌到沙发，碗筷、靠枕都理得规整，甚至连书架上的书都一本本码得很整齐。
    茶几上还摆放着鲜花，墙壁有一些小挂饰，看着不像是酒店自带的。
    干净又温馨的就像是一个常住的家。
    “拖鞋在鞋架上，冰箱里有无糖饮料和水，想喝可以自己拿。”
    苏栀点点头，换了鞋走到沙发边坐下，看到江渡对着助理轻声吩咐了几句，助理便返身出去了。
    “他去买一点晚餐上来，有什么忌口吗？”
    “没有。”
    “那把剧本拿出来吧。”
    苏栀已经在车上看了一点批注，江渡不仅把自己的角色琢磨得很透，批注上密密麻麻都是字迹，连带着片中一些重要的角色也都有详细的分析。
    “编剧虽然在原著小说的基础上做了一些改编，但是改动不大，大部分重要的剧情都是还原的。”
    江渡在她身侧坐下，间隔了适当的社交距离，修长的指翻动了一下剧本。
    “只有这一幕，还有这里，改动比较大，你可以看一下。”
    这两幕戏是连在一起的。
    因为敌国突袭边关，打乱了楚瑶和赵珏起兵攻打魏国皇城的计划。
    一面是近在咫尺的屠暴君，还黎民百姓一个清明盛世。
    一面是敌军的铁蹄威胁边关，随时可能破关长驱直入。
    他们最终决定先领兵返回边疆抗击敌军，等边关局势安定了，再攻打皇城。
    但是军中一直辅佐他们的军师年事已高，又因为在和魏国的战争中受了重伤，临终前唯一的心愿就是看到他们攻破皇城，开创一个没有战乱的太平盛世。
    计划临时更改，军师在当夜没有撑过去，溘然长逝。
    楚瑶第一次对自己的决定产生了怀疑，在参加军事的丧礼时和赵珏起了争执，心情郁结，大病了一场。
    苏栀看完剧本，忍不住唏嘘。
    “还是活在现代好……楚瑶、赵珏他们的取舍太难了，就算知道自己是正确的，但是看到身边亲近的人离世，自己却没能完成和他的约定，感情上必然接受不了。”
    楚瑶是一个爱恨都很浓烈的人，可能是半人鱼的缘故，人鱼族以前一直是几乎与世隔绝的状态，人鱼心性纯良。
    就算偶尔用歌声吸引水手，也只是玩闹，并不像西方一些故事里说的什么故意把船引向危险的海域。
    反而是很多偏离航线的船在人鱼的帮助下才得以脱险。
    “明天的剧本围读会上，应该会让我们试戏。”
    苏栀一个激灵：“……你知道试戏是试哪两段吗？”
    “陈导没有说，不过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初见和分别那两幕……本来你受伤重逢那段也算是重头戏，不过今天试镜的时候演过了，明天应该不会要求再来一遍。”
    “那我先看一下那两幕，把台词背了……能不能麻烦江老师一会儿陪我试一下戏？”
    江渡蓦地轻轻笑了一声。
    “不麻烦。”
    苏栀一边看剧本，一边悄悄琢磨江渡刚刚那声笑是什么意思。
    琢磨了半天没有琢磨出个所以然来，索性暂时不去想这个事。
    楚瑶和赵珏的初见是在山林里，当时赵珏重伤，受追兵追捕。
    楚瑶看见他腰间佩着的定北王府的信物，知道定北王府常年领兵，治军严明，爱护百姓，所以杀了追兵救下了赵珏。
    “你长得真好看，定北王府的侍卫都长你这样吗？”
    苏栀放下剧本，原本温婉娇俏的神情已经变为了女将军的英气飒爽。
    江渡从善如流，一下子靠倒在沙发上，低垂下眼睫，神色间立即多了几分重伤的隐忍痛楚。
    嗓音嘶哑地回她：“你……”
    “我是打算北上从军的，你呢，你要去哪儿？”
    “北城军营。”
    “那正好顺路，我想借你的马，作为报酬，我给你治伤，顺带带你一起去北城，怎么样？”
    男人俊美的面容上下颌线紧绷，深邃的眉骨下纤长的眼睫微动，愈发显得面如冠玉，只是因为眼底克制的隐忍，透着几分难言的破碎感。
    他微微点了点头，算作应答。
    楚瑶也不再犹豫，伸手扶起了他，男人的身形看着颀长流畅，但毕竟个子高，压在她肩上的体重其实并不轻。
    她踉跄了一下，稳住脚步，身旁的男人温热的呼吸轻轻喷洒在他的肩口，俊美的侧脸在傍晚的落日余晖里镀上了一层金红色。
    苏栀扶着他走到一旁坐下，忽地脑海一空，忘了接下来的台词。
    她急中生智，索性自由发挥：“刚刚那个地方不安全，这里靠近水源，也比较隐蔽，不容易被追兵发现。”
    男人沉默了一下，随后是低沉的嗓音，尾调泛着磁性的沙哑。
    “这位女义士，你不应该给我治伤吗？”
    第12章 苏栀忍不住笑起来：……
    苏栀忍不住笑了起来：“……对不起，我刚刚忘词了，我去看一遍台词，然后再试一次？”
    “先等一下。”
    苏栀翻开剧本，看着江渡起身从塑料袋里取出了一包冷敷袋，递到了她面前。
    “你的额头还有点红，先敷一会儿吧，当心肿起来。”
    冷敷的冰袋微有些冰，苏栀道了一声谢，将冷敷袋贴上了额头，撞伤的地方微微的刺痛感顿时消散了许多。
    少女安静地坐在沙发的一角，低头翻看着剧本。裤腿下露出的一小截脚踝白皙纤瘦，像是人鱼尾巴似的轻轻前后摇晃着。
    苏栀嘴里念念有词，正背得出神——
    “这位女义士，你的冷敷袋要掉下来了。”
    苏栀手一紧，赶紧把东西拖回原位，“谢”字已经习惯性地到了嘴边。
    “这位女义士，你知道今天自己说了多少句‘谢谢’、‘对不起’、‘麻烦了’吗？”
    “剧组拍戏至少要三、四个月，如果继续下去，等戏拍完你可能要说几千句‘谢谢’。”
    话音吞回了喉咙里，苏栀憋了一下没有憋住，脸颊笑出了两个浅浅的梨涡。
    “好……那我以后尽量少说一点。”
    不过江渡不介意说话时随性一点，不代表圈子里其他艺人不介意。
    伸手不打笑脸人，礼貌一点准没有错，她也不大喜欢跟不熟的人完全展露自己的性格。
    “江老师，我背完了，我保证这一次台词不会出错了。”
    江渡点了点头，“重伤”靠到了沙发上。
    这一次苏栀的确没有忘词，只不过当江渡把手臂搭在她的肩上，她要扶着人找地方休息时，她一脚绊在了茶几角上。
    如果不是江渡眼疾手快揽住她的肩将她捞了回去，只怕她要整个人扑在茶几上。
    江渡见她站稳了，揽着她肩的手就放松了一些，绅士地握成了拳。
    “脚没事吧？”
    苏栀坐回到沙发上，原本没反应过来的肌肉已经恢复了知觉，疼痛正是最剧烈的时候，她疼得龇牙咧嘴，俯身掀开裤腿，才发现小腿处青紫了一大块。
    “动一下脚踝，看看有没有扭伤。”
    苏栀按着他的话试了一下，关节处倒是没有什么感觉。
    “应该没有……就是一点淤青而已，等几天它自己就好了。”
    “跌倒损伤先冷敷，减少皮下出血……24小时以后再改为热敷，加快受伤部位的淤青消散。”
    又是一个冷敷袋，苏栀红着耳尖接过，弯着腰一手敷着额头，一手敷着小腿，总觉得自己今天恐怕是水逆，走哪儿撞哪儿。
    “江老师怎么知道这个？大学是学医的？”
    “不是，我大学读的是金融——是后来出道开始拍戏以后，在剧组时常有磕磕碰碰，我的经纪人查了很多相关的资料，又喜欢在我耳边念叨，想不记住这些都难。”
    苏栀拿着冷敷袋不过几分钟，就感觉手腕有些酸了，腰也不大舒服。
    她迟疑了一下，还是没好意思把双腿都放上沙发，刚想直起身子来休息一下，就见江渡拿过了她手里的一个冷敷袋。
    “你坐着吧，不介意的话腿可以放在椅子上。”
    江渡给她搬了一个小板凳，她的脚搁在上面，敷冰袋就不用大幅度弯腰了。
    “你可以看剧本，冰袋我帮你扶着。”
    江渡的手指节修长漂亮，指尖轻按着冰袋就能让它服服帖帖地敷在她的淤青上。
    苏栀收回视线，沉下心又看了一遍剧本。
    不好再试戏，只能跟江渡对台词，一遍下来倒是非常流畅，只有几句她的情绪不是很到位，江渡指出来以后她又自己琢磨了一下。
    第二遍就非常顺利了，几乎挑不出错来。
    被剧本围读会吊得七上八下的情绪终于有一点放松下来，苏栀按了按眉心，目光不知怎么，却落在了江渡的手上。
    对方的指尖依旧稳稳地扶着冰袋，很小心地跟她一点儿也没有肌肤上的触碰。
    只是如竹如玉的玉白指节因为冰袋的温度微有些苍白起来，更显得骨节分明，指尖莹润。
    “怎么了，眼睛也不舒服？”
    苏栀怔了一下，立即放下了按揉眉心的手。
    “没……不是，我就是在想，咱们的剧本好像有点不按套路出牌。”
    江渡挑眉：“比如？”
    “你看咱们的本子里，楚瑶和赵珏吵架，按照偶像剧的套路来说，赵珏事后应该去找楚瑶道歉，楚瑶应该‘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然后再经历一场生离死别，两人才解除误会，对不对？”
    “是。”
    “但是剧本上，楚瑶自己就想通了，想主动去找赵珏道歉，我觉得这里的剧情还能再改改，赵珏不该等着楚瑶去找他，他就算没错儿，好歹哄哄媳妇啊。”
    “他们两个在路上相遇，然后意识到对方都想先道歉，会不会更好一点？”
    江渡起身去书房拿来了一只水笔。
    削薄的唇微勾，狭长的凤眸眼角挑起的时候，冷峻锋利的长相就悄然柔和了许多。
    多了几分俊美，少了几分冷冽。
    “我觉得不错，可以直接改上去，明天剧本围读会跟陈导还有编剧老师提一下——你经常看偶像剧？”
    “……算是吧，不过大多是一边吐槽一边看。”
    人鱼真的没什么娱乐活动，海底信号太差，好多电视剧都看不来。
    所以她几乎不挑，有什么就看什么，长这么大也算是资深的偶像剧观众了。
    “其实我挺想试一下偶像剧的。”
    “嗯……嗯？”
    江渡的语气不像是在开玩笑。
    “因为还没有尝试过这种题材，不过太狗血还没逻辑的剧本就算了……我演员的信念感不足以支撑我相信那个剧情。”
    苏栀“嗤”地一声笑了出来。
    “比如说今天……如果是偶像剧套路，我在车上撞到了额头，你就应该把我抱起来回到酒店房间。”
    “然后霸总地说‘女人，我不允许你受伤’。”
    “刚刚试戏的时候我撞到了脚，你应该把我抱到沙发上，亲自抹红花油。”
    “然后霸总地问‘疼不疼’？”
    江渡眼底的笑意加深了少许，若有所思地低笑了一声。
    “我觉得这不是偶像剧，这是性骚扰法制咖的前奏。”
    第13章 吃过饭，和江渡一起……
    吃过饭，和江渡一起理完了几个重要的剧情点，苏栀看了一下手机，韩蓉已经在微信上给她发了几十条信息，在催她回去。
    晚上九点多，确实已经不早了。
    “江老师，那我就先告辞了。明天剧本围读会上见？”
    “这个点附近不好打车，我开车送你吧。”
    江渡住的酒店差不多是横市影视城附近最好的酒店了，周围出租车很多，倒是她住的地方太偏僻，这个点恐怕不会有车愿意往那儿去。
    “没事儿，我可以坐公交车……我戴上口罩，应该没人能认出我？”
    苏栀脸小，口罩戴上之后只露出一副漂亮的眉眼，她又穿着款式普通的私服，没有化妆，看起来就像一个普通的大学生。
    “那好吧，我让助理送你到公交站？”
    苏栀没再客气：“嗯！江老师再见！”
    “明天见。”
    苏栀走到公交站，就让江渡的助理回去了。
    现在不是旅游旺季，横市影视城基本都是剧组在拍戏，没有游客，所以公交站只有她一个人在等车。
    夜风已经有了少许秋季的凉意，穿过衣襟袖口，瞬间带走了她周身所有的温度。
    苏栀用手臂夹着带回来的剧本稿子，双手揣在衣兜里，走到了站牌后面避风。
    她刚刚看了一下，有两路公交车都能到她住的酒店附近。
    闲来无事，看手机又嫌手冷，苏栀先给韩蓉回了一个微信电话，告诉她自己准备回去了，便低着头慢悠悠地绕着站台走。
    脑子里还在一遍遍背明天要试戏的台词。
    天色一点点暗沉，深紫色的夜空像是蒙了一层薄雾，在山间云雾弥漫的地方，夜空就像融进了乳色，连月光都变得朦胧不清。
    苏栀顺溜地过完了一遍台词。
    只要别睡得太懵，明天应该不至于忘掉。
    衣兜里的手机发出一阵振动声，苏栀看了一眼，是韩蓉打来的电话。
    “苏栀！你不是说你准备回来了吗，你现在人在哪儿呢？！”
    “蓉姐，我还在公交站等车啊……”
    “还在等车？你都等了多久了，半个多小时了，什么公交车都该来了！这事儿你可不能骗我，你不会还跟江影帝待在一起吧？”
    苏栀怔了一下，先瞥了一眼屏幕上的时间，竟然不知不觉已经十点半了。
    “当然没有！江老师只让他的助理送我来公交站了——我去看一下这两路公交车几分钟发一辆。”
    电话那头，韩蓉的语气还有些狐疑。
    “真的？我跟你说，娱乐圈最要不得的就是潜规则……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吧？”
    怪不得韩蓉今天一连给她发了几十条信息，原来是在担心这个！
    “我明白，不过蓉姐，你看是我像那样的人，还是江老师像那样的人？”
    那人可是给她敷冰袋的时候，都尽量不碰到她衣料的。
    “那好像还是你更像一点……”
    “蓉姐！”
    “行了行了，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想想也是，江影帝什么咖位，他要是有意，多得是比你好看的艺人、网红上赶着贴上去……”
    苏栀听着韩蓉在电话里叭叭地说着话，话题已经从担心她被潜规则，换到了江渡的影视作品有多好看。
    换作平时，苏栀大概很有兴趣听一耳朵，闲暇时也能看看前辈的作品学习一下。
    但是现在，她看着公交站牌上末班车时间标注的几个大字：20：50。
    感觉眼前一黑，吹在身上的寒风更冷了。
    她刚刚满脑子剧本，竟然忘记了看末班车时间！
    末班车早开走一个多小时了，她还在这里傻傻地等！
    这下糟了，坐不上公交车，又打不到车，她要怎么回去？
    如果走的话，至少得再走一个多小时。
    大概是她长久的沉默让韩蓉有些慌神：“苏栀，苏栀？怎么不说话，你没事吧？”
    苏栀深吸了一口气，转身看向眼前灯火通明的酒店大楼。
    “蓉姐。”
    “啊？”
    “如果我今晚上赶着贴上江老师，你觉得他会愿意开车送我回来吗？”
    “啊？？”
    “我错过末班车了。”苏栀无语望天，“这里也打不到车……在走断腿和丢人之间，我选择丢人。”
    一声尖锐的汽车喇叭响响在不远处。
    苏栀下意识地抬眸，看见了一辆熟悉的汽车停在公交站台旁，与她大概隔了十几米的距离。
    车门降下，男人被夜色勾勒得尤为俊美的五官眉宇正好撞入她眼底。
    “错过末班车，也没有那么丢人……坐上来吧。”
    电话里韩蓉已经急了——
    “哎，哎？苏栀，我跟你说你不能接受潜——”
    “首先我没有！其次……”苏栀拉开车门，厚着脸皮，“其次是江老师主动邀请的，我盛情难却，回来再跟你解释。”
    她坐上了车，车里打着暖气，一下子驱散了周身的寒意。
    “你的经纪人挺关心你的。”
    “对，蓉姐从我出道开始就带着我，就像我亲姐姐一样，人特别好。”
    见江渡没提她打电话的事情，苏栀稍稍松了口气。
    方才一时嘴快说的话，她现在后知后觉地有些红了耳尖。
    “江老师怎么自己开车出来了，是有事出去吗？”
    “……算是吧。”
    “……我本来说自己坐公交的，结果还是让你送我了。”
    “你第一次来横市影视城附近吧？不知道末班车时间很正常。”
    一阵沉默，苏栀安静地坐了一会儿后，忍不住悄悄抬眼瞥了一眼江渡。
    对方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骨节在黯淡的月光下就像镀了一层釉色，侧脸也是玉白的，轮廓深邃立体。
    但是对方的发尖好像有点湿，墨色就显得尤为得深。
    苏栀眨巴一下眸子，疑心是自己看错了，不着痕迹地坐直了身子，凑近了一些。
    江渡墨发的发尾确实还是湿漉漉的，应该的刚洗过澡不久，甚至没有吹干头发。
    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试探着问。
    “江老师有事出去，怎么不让助理帮忙？”
    “助理去剧组帮我拿东西了。”
    “那……江老师是去哪儿，还跟我顺路吗？”
    她那个地方那么偏，江渡不可能跟她顺路的。
    江渡微微眯了眯眸子，还未开口，就看见一张纸巾递了过来。
    坐在后座的少女露在口罩外的杏眼晶亮，仿佛海底蚌珠的光泽。
    “谢谢江老师特意开车送我，大恩大德……唯有好好看剧本为报！”
    第14章 韩蓉正焦急地等……
    韩蓉正焦急地等在酒店外面踱着步子。
    夜色已深，苏栀这小兔崽子挂了她的电话，后面就一直提示“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估计是手机没电了。
    江影帝的人品她还是知道的，毕竟这么多年在圈子里的口碑不是白得的，可是毕竟大晚上的，孤男寡女，万一被狗仔拍到了怎么办？
    明天热搜一个头条【江渡和他的热恋情人深夜一起出酒店】，苏栀还不被江渡万千女友粉活撕了！
    雪亮的车灯由远及近，破开了薄雾映照在酒店门口的空地上。
    韩蓉适应了一下刺眼的车灯，先是看见她家艺人打开车门下了车，整个人除了神色瞧着有些困顿，像一条快瞌睡过去的小鱼崽，别的倒是没有什么异样。
    “你啊你，做事儿永远这么粗心大意，末班车时间也能忘记看——”
    苏栀接过韩蓉给她披上的风衣外套，卖乖地冲着她一眨眼。
    “好了蓉姐，我知道错了——下次我保证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好不好嘛？”
    安抚完韩蓉的情绪，苏栀透过副驾驶的窗子，朝着江渡摆了摆手。
    “今天谢谢你江老师！”
    “不客气。”
    汽车掉了一个头，苏栀看到江渡微有些散乱的湿发已经快被夜风吹干了。
    她犹豫了一小下：“江老师，您回去以后最好喝一杯生姜糖茶，能去寒的。”
    她虽然不知道江渡是怎么发现她错过了末班车，还特意开车接她送她回来，但是对方没吹头发就跑出来，万一着凉感冒就不好了。
    “好，我知道了——”江渡侧过脸，目光稍纵即逝地在她脸颊上停留了片刻，清冷的嗓音竟然有些温和，“明天见。”
    “拜拜，明天见。”
    苏栀目送着汽车离开，等到它拐过十字路口看不见了，才返身挽住韩蓉的手准备回房间，还没走几步——
    “苏栀，你跟江影帝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我跟江老师？”
    苏栀跟韩蓉大眼瞪小眼了一阵。
    “我们也没有很熟吧……他送我回来就是知道我错过了末班车，帮了我一把。同事之间这不正常吗？”
    韩蓉扶额：“是挺正常，但是——”
    她看着苏栀茫然的眼神，掏出手机，最后把一个视频怼到了苏栀面前。
    “你看，这是江影帝的粉丝做的一个剪辑视频，还挺火的。”
    苏栀接过了手机。
    江渡因为拿影帝的时候太过年轻，所以连黑历史都是超清的。
    那时候江渡第一部 作品就爆火，出道即顶流。
    视频标题叫《那些年江渡为了不炒cp而做的努力》。
    视频的第一个画面是一个演员选拔类综艺，几十个新人演员正围坐在房间里讨论剧本，气氛融洽，其乐融融。
    直到房门被推开，还不到二十岁的江渡缓步踏入了房间。
    就像是一座移动冰山一下子镇在了房间里。
    尽管那时候的江渡眉宇间还有些未敛藏的少年意气，但因为极具冲击力的浓颜系长相和不苟言笑的神情，成功让几十个新人齐刷刷地安静下来。
    然后新人们像是小鸡仔见到了老鹰，蔫儿吧唧地站起来，低着头站成了两排，乖巧地鞠躬。
    “江老师好！”
    江渡冷笑：“我一点也不好，看看你们交上来的第一个试演视频，几大电影学院的脸都让你们丢完了。”
    然后就是一串言辞犀利，毫不留情的点评。
    从干瞪眼式演技，到面瘫脸。
    从台词一句也听不清，到背不出台词对口型。
    成功怼哭了两个当时还算小有名气的年轻艺人，其中还有被粉丝跟江渡组过cp的一个小花。
    第二个视频是江渡刚拍完一部民国剧，剧里cp的热度很高，江渡接受采访时，主持人自然不打算放过这个热度。
    “粉丝们很喜欢剧里的cp，江老师可以再还原一下剧里的名场面吗？”
    给出的一个名场面是剧里cp的一段暧昧戏，男女主就差亲上了。
    江渡当场黑脸，当着镜头的面表示——
    “嗑剧里cp随意，不尊重演员不行。”
    从此再也没有接受过那个主持人的采访。
    第三个视频是网传江渡即将和一个选秀出道的唱跳艺人一起出演一部同性题材的剧。
    营销号炒得火热，各种cp向混剪视频层出不穷。
    某次直播有粉丝问到这个问题，江渡直接晒出了一份诉讼书，告营销号诽谤罪。
    最后爆出来是那个唱跳艺人的工作室自己买的水军造谣，想蹭江渡热度，曝光以后对方只得道歉，宣布退圈。
    视频最后是个总结。
    【粉上江渡，你不必担心因为正主谈恋爱而塌房！清心寡欲，男德标杆，你值得拥有！】
    苏栀看着看着就忍不住被逗笑，默默给这个视频点了个赞。
    “剪得挺有意思的，挺圈粉……反正我看完是有粉江老师的冲动。”
    “……你就只看出了这个？”
    苏栀怔了一瞬，疑惑歪头：“还有……江老师年轻的时候有点可爱？”
    又冷又拽，像一头狼狗，凶又凶得很，但是莫名让人觉得好rua。
    “……你们两个要一起出演《放意且狂歌》的消息很快就会官宣，如果今天被狗仔拍到深夜十一点，江影帝送你回来，粉丝们会怎么想？营销号会怎么说？！”
    “蓉姐，你不会想说会有人造谣我们俩恋情曝光吧？”
    “我当然知道你们俩没见过几面，不可能有什么恋情——但是你要知道，江影帝的粉丝基数很大，他又一直单身，女友粉占了一半。”
    “这事儿如果被拍到，就算澄清了，你也少不得被极端的粉丝痛骂一顿。”
    “你现在正在事业的关键期，这个剧本那么难得，我觉得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下次你和江影帝讨论剧本，就在剧组里，别私下去，就算要去，也得多带几个人，万一出事儿也好解释清楚，听明白了吗？”
    苏栀唇角的笑一点点敛了起来，低下头没有吭声。
    目光下意识地扫过臂弯里夹着的剧本，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迹一半是江渡写的。
    她当然知道韩蓉担心的没错。
    娱乐圈就是这样……稍有一点不慎，就可能会有很多人扑上来，把你撕得渣都不剩。
    清者自清有时候是很难的，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才是常态。
    “嗯，我知道了。”
    “真知道了？”
    “真知道了。不过——剧本围读会人够多吧？”
    韩蓉一愣：“那当然够多。”
    “等我进组了，剧组会给我们安排一个酒店吧？”
    “那当然也是……”
    苏栀狡黠地瞥了她一眼，拍了拍她的肩。
    “那不就好了！我们私下相处还可能被拍到的机会也就这一次！依我看，狗仔把握不住的，你就别担心了，昂！”
    第15章 第二天的剧本围读会……
    第二天的剧本围读会，因为还有一些角色没有定下，来的演员并不算多。
    江渡和苏栀作为男女主角，当然成了重点的轰炸对象。
    又因为江影帝演技一向在线不需要人操心，苏栀这个才踏入娱乐圈一年的新人，理所当然又成了轰炸的中心。
    好在她看完了原著，对楚瑶的感情变化琢磨得还挺透，就主要的个人戏份谈了一下感想之后，苏栀悄悄观察着在座的大佬们的神情，陈导在微笑点头，看样子还算满意。
    她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杏眼微微弯了弯。
    “不错啊，小栀刚拿到剧本不久，对角色的考虑就已经很全面了，说明是下了工夫的。”
    陈导赞许地瞟了苏栀一眼，随后话锋一转。
    “江渡，你有时间也多跟小栀讨论一下剧本，她拿到剧本晚，你带着她理一理。”
    苏栀赶紧解释：“陈导，江老师昨天就教我梳理情节了……不然我可能还过不完一遍剧本。”
    她说完，下意识地侧脸瞥了一眼江渡。
    对方就坐在她身边，穿了一件雪白的高领毛衣、米色风衣，敛了几分锋锐，多了几分温沉。
    “行——江渡，你这回倒是挺自觉的。”陈益康神色微讶，笑了一声，“我还以为你们俩不熟呢。这么说你们微信也该加过了，以后讨论剧本也很方便。”
    苏栀张了张口，话到嘴边一下子卡了壳。
    没有太熟。
    没加微信。
    她觉得自己好像不可以这么直白地说出来。
    少女微低下头，玫色的唇瓣轻抿，放在桌上的手指无意识地揉搓着，看着有些无措。
    “之前在孟长风的工作室见过——微信忘了加了，现在补一个吧。”
    苏栀舒了一口气，见江渡已经打开了微信，赶紧小声道：“江老师，那我扫你。”
    陈导点了点头。
    “那接下来有两个片段，你们俩配合试演一下，诸位导演、编剧看看，好不好？”
    苏栀看了一眼递过来的片段剧本，果然是她和江渡昨天练习过的。
    两人虽然穿着现代装，但是仪态、演技都在线，毫不意外地赢得了一片掌声。
    有人笑说：“昨天小栀试镜的时候我不在，听陈导说找到了个宝，我还不信呢，今天一看果然有灵气。”
    陈导：“没灵气的话，就江渡那个臭脾气，早把人训哭了！”
    房间里爆发出了一阵善意的哄笑。
    剧本围读会顺利开完，结束的时候，陈导提出剧组先一起聚个餐，彼此熟悉熟悉。
    于是苏栀第三次坐上了江渡的车。
    只不过这一回车里还坐了陈导，她和江渡就一起坐到了后座。
    在不谈创作的时候，陈导就像一个随和又亲切的长辈。
    短短几分钟里，苏栀像只鹌鹑似得乖巧地坐在一角，听着陈导把江渡近期从事业到爱情问了个遍。
    “你啊……综艺节目偶尔接一个维持一下曝光也好，别跟个老古董一样天天不是在横市拍戏就是在B市看公司报表。”
    “你也老大不小了，出道都多少年了？也该谈个恋爱找个对象了，难不成真要像你粉丝说的，一辈子当个贞洁烈男？”
    苏栀原本是想安静听点八卦就算了的，猝不及防听到这句，实在是没有憋住，憋笑憋得脸颊微红。
    随后脸侧多了一道寡淡的目光，在她脸上轻轻扫了一下就悠然收回。
    “也不是很老。”江渡嗓音温和，“出道是七、八年了，年龄嘛……也就比您小那么个三十岁吧。”
    江渡和陈导显然认识了很久，聊天时并没有那么多顾虑。
    “臭小子——你二十五也不算小了，二十的都叫奔三了，你这都奔了一半了！”
    “暂时没遇上合适的。”
    “你那是没遇上合适的吗？你十八岁的时候说想娶美人鱼，我当你是中二病。”
    “你现在二十五了！别告诉我还等着美人鱼呢？”
    “我是——苏栀，你脸色很差，是身体不舒服吗？”
    苏栀一颗心蹦得飞快，连鼓膜都在震颤。
    她是人鱼，她现在莫名有点心虚。
    “我没事……可能就是有点晕车，下了车休息一下就好了。”
    江渡替她开了一点车窗：“车开得慢一点。”
    司机：“好嘞江哥！”
    话题被打断，陈导也关心地问了她一句，两人就没再说话。
    苏栀扭过头，呼吸着涌进车里的新鲜空气，刚刚一瞬揪紧的心情一点点平复了下来。
    她好像是对“人鱼”这俩字太敏感了一点。
    关于美人鱼的传说一直都有，陈导也说了，江渡可能就是年少中二，又或者是抗拒催婚，所以找了个离谱的“想娶美人鱼”的借口。
    她已经穿到了人类身上，虽然还能变回人鱼的样子，但是她根本没在江渡面前露出过什么破绽，对方不可能发现她是一条人鱼的。
    苏栀说服了自己，调整好表情。
    车在乾朗酒店的门口停下。
    立即有侍者领着他们去了包间。
    一桌子饕餮盛宴，被韩蓉盯着吃了n天蔬菜沙拉、水煮鸡胸肉的苏栀感觉自己的胃不争气地痉挛了一下。
    然后眼泪差点从嘴角流下来。
    人类的美食就是比人鱼丰富，在海底她能吃的几乎只有海鲜，还有从船员那顺来的几罐罐头。
    烤全羊、红烧肘子、白切牛肉……
    “人差不多都来齐了？大家坐下吧，不用客气，该吃吃该喝喝……这顿江渡说了，他请客！”
    苏栀耐着性子，等着有人动了筷，然后迅速夹过一块孜然羊肉塞进嘴里，烧烤的炭火香气混合着孜然粉的香味在舌尖炸开。
    她满足地微眯起杏眼，唇角忍不住上翘再上翘。
    “咱们定好的是20号试镜结束，21号差不多就可以官宣主演名单了吧。”
    “定妆照这几天得抓紧拍——小栀，你这几天没别的通告要跑吧？”
    苏栀赶紧咽下嘴里的一口鸡翅。
    “没有，我随时可以进组。”
    “那挺好——江渡，我记得你也没有什么安排？”
    苏栀下意识地看过去，江渡刚抿下一口红酒，端杯的姿势斯文优雅。
    “嗯。”
    苏栀低头看了看自己满手的油花，轻咳一声偷摸扒拉了一张餐巾纸。
    这桌人这么多，大家都在聊天，应该没人注意到她的吃相？
    随后就听见陈导说——
    “大家动筷子啊，别客气啊，看小栀吃得多香！”
    第16章 吃得很香的苏栀碗里……
    吃得很香的苏栀碗里趴着一只大猪蹄，筷子上夹着一块红烧肉，手指头油光锃亮。
    随着餐桌上大部分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苏栀在心底连连叹气，红着耳尖低下头时，却看到江渡的指间夹着一张纸巾，递到了她面前。
    对方是在桌子底下递的，望向她的目光有几分温和的揶揄。
    她下意识地接过，又看见江渡薄唇微动，做了个口型“嘴角”。
    苏栀赶紧擦了擦嘴，看到餐巾纸上沾了一片葱花和孜然粉。
    “胃口好是好事啊——江渡以前在剧组，一顿吃三碗白米饭呢。把他经纪人气的，说拍完戏要让他连吃一个月水煮鸡胸肉。”
    陈导拉踩了一波江渡，大家纷纷笑了起来。
    “吃不胖的体质，谁不羡慕？”
    “是啊，小栀看起来估计也是吃不胖的那种……年轻就是好啊。”
    猛吃了一顿，饥饿感已经消散了很多。
    苏栀喝了一口茶，吃了几块水果解了解腻，觉得为了她和韩蓉的姐妹情谊不会因为卡路里而破裂，她是不能再吃东西了。
    饭局到一半，陈导举杯站了起来。
    “今天这顿饭，一嘛是让大家熟悉一下，二来也是欢迎我们小栀进组，大家一起敬一杯？”
    苏栀赶紧站起来，端起了盛着红酒的高脚杯。
    “谢谢陈导，谢谢各位老师。”
    她一一碰杯，剧组的人虽然都没有要求她喝多少酒，但一圈下来，一杯红酒还是见了底。
    红酒味道涩涩的，闻着很香，喝到嘴里却有点苦，苏栀觉得她不大喜欢这个饮料。
    尤其是酒水入喉以后，就像是一串火星子在噼里啪啦地往下灼烧食道，这种感觉很不好受。
    苏栀放下酒杯，面上依然是得体的微笑，去加了一杯红酒。
    陈导：“那我们第二杯，祝贺今天剧本围读会开展顺利！”
    苏栀随着众人的动作一起举杯，眼角的余光瞥见大家都把一杯酒喝完了，咬了咬牙，闭着眼灌下了第二杯红酒。
    不知为什么，她感觉自己的脸颊烫得出奇，这种热度好像还一直连到了耳尖，引出一种刺痒感。
    “第三杯——预祝咱们剧组拍摄顺利，大吉大利！”
    苏栀喉口一梗。
    原来人类的饭局文化是这样的。
    但是难道没有人觉得红酒味道怪怪的，喝下去也不大舒服吗？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端起了酒杯，胃里的酒精正在翻江倒海，苏栀怀疑如果不是自己喝酒前吃了不少东西，可能胃都要被灼穿。
    “苏栀年纪还小，就别让她喝了，我代饮一杯吧。”
    苏栀怔了一下，看着江渡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喉结滚动间，冷白的面上神色依旧清冷，看不出与往日有什么不同。
    桌上有人笑：“江影帝酒量好，大家可别饶过他。”
    江渡面不改色去倒第二杯，苏栀觉得这人身上现在就像镀了一层金光，像是上帝派下来拯救不会喝酒的可怜人鱼的。
    但……代饮这种事情，看剧组这架势，还不知道要喝几杯，江渡一次喝两个人的份，真的能熬得住吗？
    苏栀抿了抿唇，抢先一步拿过酒杯。
    “谢谢江老师……还是我自己来吧。”
    她仰起头开始灌。
    刚灌了两口，就感觉到自己整个人好像坠进了深谷里，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放下杯子想要稍稍缓一下，下一刻却看见餐桌上的人看向她的面色都有些怪异，陈导更是面色凝重。
    “小栀……你身体没有哪里不舒服吧？”
    苏栀眨巴着眼睫，张口：“我好像——”
    嗓音哑得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手里的酒杯被人夺走了，她的目光下意识地追随着酒杯，停留在了江渡面上。
    对方眼底的墨色很深，眼尾下压，像是覆了一层冷霜。
    苏栀咳嗽了一声，再次尝试开口：“我好像——”
    嗓音依旧哑得不像话，简直像是童话里的人鱼快要被毒哑的前兆。
    “你是不是有酒精过敏？”
    苏栀看见自己的手背上好像浮上了几点红点，又痒又疼，连脸上的热度也变得火辣辣的，她忍不住想抬手去抓。
    “我不知道……”
    她穿成的这个人在原著里只是个炮灰，作者都没有详细描写过，她当然不会知道这人对什么东西过敏。
    “陈导，各位老师，我先送她去一下医院。”
    陈导：“好好好——需要剧组安排车送去吗？江渡你小心别被拍到了！”
    “有什么消息随时给我打电话啊……小栀你酒精过敏怎么还勉强自己喝呢？”
    “不用，我让助理开车，陪她进医院——我们走吧。”
    苏栀迷迷糊糊的，大脑运转的速度好像低了很多倍，她只知道她现在好像应该跟着江渡走。
    手背上很痒，脸也很痒，原本的小红点已经变成了蚊子包大小的肿块，连成一片，看起来颇为骇人。
    她本能地想要去抓，却被江渡一把拽过手腕制止了。
    苏栀愣了一下，下一瞬江渡就松开了手，可能是她的错觉，她看到江渡的耳尖也有一点薄红，在玉白的皮肤上显得格外惹眼。
    “别去抓，会更难受的。除了身上红肿发痒，有呼吸困难的感觉吗？”
    “……好像，还好。”
    呼吸是有一点不顺畅，但好像也没有那么严重。
    他们到了停车场，助理早就已经开车等好了。
    苏栀坐进去，按着江渡的话忍着没去抓。
    “你不知道自己酒精过敏？”
    苏栀犹豫了一下：“……嗯，我不知道。”
    她要是知道的话，肯定早就在喝酒前说出来了，剧组的人都挺友善的，绝不会有人逼她喝。
    “等会到了医院，我可能没办法陪你进去，让我助理带着你。”
    “嗯。”苏栀点头，嗓音因为哑，显得格外得娇，“谢谢你。”
    少女把自己缩在了车座的一个小角落。
    坐得很乖，手攥着拳放在膝盖上，卷翘的眼睫微垂，浅棕色的眼眸水润。
    只是脸颊上有一个个猩红的小肿块，唇瓣失了血色，看起来有些失神。
    江渡喉结微动：“下次别碰酒了。”
    “嗯……”
    “嗓子可能会被毒哑的。”
    苏栀晕乎间，觉得这句话听着有点恐怖，但是江渡的表情好像不是在跟她开玩笑。
    于是她感激的，认真地点头：“嗯！我记住了！”
    第17章 江渡的助理陪着她进……
    江渡的助理陪着她进了医院。
    看诊的医生听说她酒精过敏严重还喝了三杯红酒，一边给她开药一边训斥。
    “年轻人怎么可以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一看就是饭局上被公司逼着喝酒吧。”
    “酒桌文化啊最要不得，酒精过敏严重的话是有生命危险的，看看把人好好一个小姑娘弄的……”
    医生开完药，把单子递给了助理。
    “先去挂水，然后这个药一天三次饭后吃，等身上的红疹子消退了就不用吃了。”
    “哎，好好好，谢谢医生……”
    “你是她丈夫？你不知道你老婆酒精过敏吗——”
    苏栀一个激灵，顿时坐直了身子想要开口解释，一旁的助理看起来比她还要慌张。
    “啊不是不是，我是她助理——那个，谢谢医生。苏老师，您先在外边坐一会儿，我拿完药就过来。”
    苏栀点了点头。
    挂上点滴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苏栀戴着口罩坐在一个僻静的角落，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微信点开了和江渡的对话框。
    在剧本围读会上加微信加得匆忙，她还没有仔细看过。
    对方的微信名就是“渡”，头像是一片深蓝色的大海。
    她把备注改成了“江老师”，迟疑片刻，脑海里忽然闪过江渡和陈导互怼时的画面。
    少女眼底掠过一抹轻笑，又把备注改成了“中二小渡”——反正这是她自己的手机，江渡也看不到。
    她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海底的栀子花：江老师，我刚开始挂点滴，可能还要两个小时才能离开医院，您要不先回去吧。】
    【海底的栀子花：我劝不动您的助理，您也让他一起回去吧，我现在好多了，自己在医院没问题的。】
    不过几秒，她就收到了回信。
    【中二小渡：没关系。等你挂完点滴十点多，这里的公交车也没有班次了。】
    “噗嗤”，苏栀感觉自己的心脏中了一箭。
    【中二小渡：我让助理给你买了一点健胃消食片，你看看能不能用得上？】
    苏栀对这句话做了一下阅读理解，觉得江渡这是在暗戳戳地说她在宴席上吃得多。
    “噗嗤”，她的心口中了第二箭。
    苏栀狐疑地盯着聊天界面，如果不是知道江渡不可能看到她给他的备注名，她几乎要怀疑对方是不是在报复。
    【海底的栀子花：谢谢江老师(微笑.jpg)。】
    【中二小渡：不客气。】
    从医院出来已经是十点半，苏栀去卫生间的时候顺带照了一下镜子，脸上的红肿硬块已经消退了不少，只是还有点发痒，过一两天应该就能好了。
    她坐上车的时候，江渡正戴着耳机在看笔记本电脑，似乎在开什么视频会议。
    见她进来，他淡淡道了一句“会议一小时后继续”，就关掉了屏幕，侧脸转向她。
    “感觉好一些了吗？”
    苏栀点头：“嗯，好多了。刚刚我也给陈导发了消息，跟他说了一下情况。”
    江渡面色稍缓，狭长的凤眼方才冷锐的神色一点点化为了一片深远的幽邃。
    “这两天好好休息。”
    “嗯！”
    苏栀在医院里眯了一个多小时，现在倒是不觉得困，索性打开了手机，打算抓紧时间看看剧本。
    屏幕刚亮起来，她就看到一条微博的推送消息。
    【《放意且狂歌》定角。】
    标题后面跟了一个大大的“爆”字。
    发微博的是圈子里一个挺有名的娱乐记者号，微博正文详细分析了一通最近各个有可能参加《放意且狂歌》剧组试镜的小花的行程。
    最后说楚千雪一直留在横市影视城，很有可能已经定角饰演楚瑶，即将和江渡搭档合作。
    配图是江渡以前的一张古装剧照，和楚千雪的古装造型P在了一起。
    评论区热热闹闹。
    【非官宣不约，抱走我们家千雪。】
    【期待江渡和楚千雪合作！喜欢他们两个很久了，帅哥美女多养眼。】
    【纯路人，怎么感觉那么多营销号都在说楚千雪会演楚瑶？《放意且狂歌》不是说公开试镜吗？】
    【这个就是营销号在做预测嘛，可能大家都觉得千雪比较合适。】
    【对啊，就是营销号在预测，不是剧组官宣，大家等官方消息吧。】
    【营销号少蹭我们家千雪的热度！】
    苏栀随意翻了一下，刚退出去，热搜榜刷新了一下，一个崭新的词条挤到了这条热搜下面——
    【苏栀疑似参与《放意且狂歌》试镜。】
    她在横市影视城被人拍到了？
    车里的暖气突然显得有些闷热了，苏栀感觉到自己的脊背一下子浮上了一层热汗。
    如果只是被拍到去试镜倒没有什么，就怕像韩蓉担心的那样，有狗仔拍到江渡开车送她……
    苏栀点开了热搜词条。
    只有一段她走进影视城的视频。
    但正文的内容却拿她以前出演的小网剧举例子，夸了一通她的演技，硬是把她说成了娱乐圈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最后得出结论：苏栀很有可能拿到楚瑶的角色。
    她的粉丝试图在评论区挣扎。
    【非官宣不约！！！小栀只是一个刚出道一年的新人，演技还很青涩，求求别捧杀了！】
    但是很快就被压了下去。
    【苏栀？她以前的小网剧我看过，演技……呵呵。】
    【苏栀还是去唱歌吧，拍戏真的不合适。】
    【这个营销买得也太过了吧？自己以前演的网剧什么水平心里没点数？还买热搜夸自己演技好，要点脸吧。】
    【我把话放这，苏栀能演楚瑶，我能直播倒立洗头。】
    【说楚千雪演楚瑶我还能信，说苏栀演楚瑶，是年底了营销号要冲业绩了，啥瞎话都敢编？】
    这很明显是个黑热搜。
    韩蓉绝对不可能在剧组官宣之前帮她做这样的营销，只可能是她动了谁的蛋糕，有人买了她的黑热搜。
    苏栀先给韩蓉发了一条微信，询问了一下情况。
    【蓉姐：我已经看到那条热搜了，你在剧组没有得罪人吧？陈导的剧组保密工作一向做得很好，这个时候怎么会有人买你的黑热搜？】
    第18章 苏栀认真地回忆了一……
    苏栀认真地回忆了一下。
    如果硬要说得罪了谁，那只能是有别的参与试镜的艺人知道她拿到了女主的角色，想用黑热搜败坏她的路人缘，让剧组换人。
    【海底的栀子花：蓉姐，咱们暂时先不管这条热搜，剧组官宣演员名单就在这几天了，等剧播出，我演技到底怎么样大家自然有评判，观众都不是瞎子。】
    【蓉姐：唉，暂时也只能这样了。就怕这条热搜发酵起来，你之前挽回的路人缘一下子又败光了。】
    苏栀在心底叹了口气。
    如果公司重视她，早就已经主动联系韩蓉帮她处理黑热搜了。
    但是韩蓉一字没提，说明公司并不想管这件事。
    按理她拿到了《放意且狂歌》的女主，公司应该支持才是。
    现在这个态度，八成是公司本来是希望楚瑶这个角色给到公司其他艺人的，只不过中途被她截胡了。
    那个艺人咖位比她大，粉丝比她多，比她能赚钱，公司当然不好为了她得罪人。
    苏栀关掉了手机，收拾了一下心情抬起头，目光不经意地扫过了江渡的侧脸。
    对方阖着眼，微微歪着头靠在椅背上，似乎已经睡着了。
    男人睡着的时候，棱角分明的脸上覆盖着的冰雪就消融了许多，眼睫纤长，凤眸舒展，整个人透着一股让人感觉很舒服的沉静气质。
    驾驶座上的司机没注意到江渡在睡觉，在一个十字路口踩了刹车。
    “苏老师，我记得您住的酒店是往这边拐吧？”
    苏栀立即坐直身子点了点头，给他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嘘。”她指了指江渡，用气声说，“他睡着了……等到了开会的点，你再叫醒他吧。”
    车在酒店门口停下。
    苏栀一眼就看见了等在酒店大厅里的韩蓉。
    她神思一凛，第一反应是不能让韩蓉知道这次又是江渡送她回来了。
    而且对方不止送她回来，还带她去了医院。
    按照韩蓉的想法，他们两个被狗仔拍到的概率将大幅度上涨。
    韩蓉肯定免不了在她耳边一顿念叨。
    苏栀轻手轻脚地下了车，示意司机可以开走了，刚走了几步，就看见韩蓉迎了上来。
    “怎么回来的这么晚？剧组很忙吗？”
    苏栀眼疾手快，一个跨步挡住了韩蓉的视线，一边在心底默念“快走快走快走快走”，一边绽开一个乖巧的笑。
    “蓉姐……”
    “你怎么把脸捂得这么严实？”
    苏栀把自己在饭局上喝了酒，结果酒精过敏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隐去了自己病情严重，去了医院的事。
    韩蓉登时急了：“你怎么自己过敏的事儿都能忘呢！你不要命了？！”
    “……我就是好久没喝了，我以为那个红酒度数低，没有关系的。”
    身后突然传来两声汽车喇叭响。
    苏栀一个激灵，想拽韩蓉不要回头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江渡的助理已经按下了车窗，手里挥着她带去的一叠剧本稿纸。
    “苏老师，您落东西了！”
    苏栀：“……”
    她感觉到身边的韩蓉看向她的眼神，从母老虎护崽变为了母老虎看仇人。
    咬牙切齿低声道：“小兔崽子你给我等着！”
    小鱼崽子两步并作一步赶到了车窗边，接过助理递给她的剧本，道了一声谢。
    助理却没急着开车走，反而跳下车，小声道。
    “江老师在开会，他让我跟您说，剧组可以提早公布演员名单，晚两天再发定妆照。陈导的脾气，只看实力和人品，最不喜欢饭圈那套……让您安心养病。”
    江渡也看到她那条黑热搜了？
    心口微微揪了一下，随后荡开了一股说不清的情绪。
    苏栀脚步微顿，透过半掩的车窗看见了后座上戴着耳机，神色清冷寡淡的男人。
    对方如有所感的，忽然侧脸抬眸望了她一眼。
    黑沉如墨的眼瞳在昏暗中倒映着路灯的暖色，见她怔愣，眼底似乎划过了一抹清浅的笑意。
    苏栀没再打扰他，却忍不住冲他微微笑了一下。
    夜风已经有些潮湿的寒意，透过衣袖领口，直刺肌肤。
    但是她往回走了几步，心底却像是有一团明亮温暖的火，让她不自觉地上扬起嘴角，掌心都是暖烘烘的。
    下一刻，她就被快步走过来的韩蓉揪住了耳朵。
    “你还笑得出来！”韩蓉恨铁不成钢，看着江渡的车开走，才低声训斥，“网上你的黑热搜还挂着呢！”
    “别人能拍到你进横市影视城的视频，就也能拍到你和江影帝走在一起，你信不信？”
    “这个时候要是再爆出来说你和江影帝关系暧昧，再狠一点，说你缠着江影帝，你就等着被他的女友粉撕成渣子吧！”
    秉持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原则，苏栀老老实实地把瞒下来的过敏严重去医院的事情说了。
    “蓉姐，我知道错了……当时事发突然，我感觉身体很不舒服，晕晕乎乎地就跟着江老师去医院了。”
    “后来我想着让江老师一直等我到这么晚不大好，我就微信跟他说了一下，想让他先回去。”
    韩蓉摘下她的口罩看了看，见到她脸上隐隐的红疹子，到底心疼自家艺人，语气缓和了一点。
    “然后呢？”
    “然后……江老师说这个点公交车末班时间过了。”
    苏栀晃了晃韩蓉的手臂，语气有些发糯：“我保证，我和江老师绝对就是清清白白的同事关系！”
    “而且江老师也没有陪我进医院，是他助理陪我去的，他一直在车里没有下来过，应该不至于被拍到吧？”
    “我和江老师加微信好友的时间都有显示，聊天记录也都在……您就别生气了，嗯？”
    “你啊你。”韩蓉无奈地叹了口气，轻轻一戳她的鼻尖，“下不为例！”
    回到房间，苏栀和韩蓉商量了一下剧组官宣演员名单的事情。
    觉得还是得具体问问江渡，还得和陈导沟通一下。
    苏栀打开微信，在心里打着草稿。
    她该怎么跟江渡说呢？
    黑热搜的事情，谢谢你帮我跟陈导联系？
    好像有点太直白了。
    我已经到酒店了，谢谢你开车送我？
    好像又有点太亲密了。
    她犹豫了几刻，发了一个表情包过去。
    【海豚微笑.jpg】
    第19章 苏栀看到回信已经是……
    苏栀看到回信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消息送达的时间显示的是凌晨三点。
    【中二小渡：嗯？】
    【中二小渡：猫猫好奇.jpg】
    江渡发过来的猫猫表情包是一只虎头虎脑的缅因猫，眼神A得很，躲在门后面鬼鬼祟祟探头的样子又成功击中了苏栀的萌点。
    她不禁笑了一下，心里隐隐的紧张散了一些。
    【海底的栀子花：江老师，我酒精过敏的症状已经好多了，应该明天就可以拍定妆照。】
    江渡回得很快。
    【中二小渡：好。陈导拉了一个群，是已经定好的演员的微信群。今天中午十二点，剧组官微会发布第一份演员名单，你记得转发。】
    【海底的栀子花：哦哦！】
    苏栀赶紧切出聊天界面，果然看到自己已经加了一个新群。
    群名是【小破歌必火火火火火火火】
    “小破歌”是剧粉给《放意且狂歌》取的爱称。
    里面已经有演员发了“大家好”、“早上好”，苏栀也就跟风发了一条。
    热闹了一阵后，陈导就把微博预设好的官宣文案和图片一一发到了群里。
    【不想秃顶的陈导：大家记得转发，江渡，小栀，你们两个不介意的话可以在微博上互动一下。】
    《放意且狂歌》的原著小说很火，嗑赵珏和楚瑶“双王cp”的粉丝大有人在，剧开机前主演互动也是圈子里的老传统了。
    【中二小渡：好。】
    【海底的栀子花：OK！】
    关掉群聊，韩蓉正好提着一袋早餐进来了，苏栀寻着香味摸到了餐厅，桌上摆着小笼包子、黑米粥、南瓜饼、豆浆……个个香气四溢，热气氤氲。
    竟然不是蔬菜沙拉。
    也不是水煮鸡胸肉。
    苏栀杏眼一亮，眸光熠熠地看向了韩蓉。
    “行了行了，别眼巴巴地看着我了，赶紧吃吧——就当是庆祝今天官宣演员名单，等你进组了可就要开始辛苦了。”
    冬天拍古装戏不像夏天那么苦，但是因为很多景都在山林雪地，剧组要去实景拍摄，必然要吃一番苦头。
    苏栀立即去拿了碗筷，美美地咬了一只小笼包，然后开始刷微博。
    她那条黑热搜还在榜上挂着。
    热度发酵得挺高，评论区前几条都是在嘲她不自量力，营销演技的评论。
    【讲个笑话：苏栀演技牛批。】
    【讲个笑话：新生代最火的小花，未来可期——苏栀。】
    【我看到这条热搜，“啪”的一下很快啊，就去看了苏栀之前演的网剧，演的很好，下次别再演了。】
    【苏栀敢去演楚瑶，江渡就敢把她怼哭。】
    【哈哈哈哈哈楼上笑死我了，不过江渡从不跟没演技的花瓶合作，苏栀她不配！】
    【书粉跪下了，求求别浪费江渡那么好的演员，来个有颜有实力的小花演楚瑶吧！】
    苏栀的目光在这条评论上定格了一瞬，确认自己开的是小号，毫不吝啬地给它点了个赞。
    【姐妹，有眼光！】
    那位有眼光的网友开始私聊跟她互动起来。
    【姐妹！你也是书粉吗？】
    【我刚看完小说，算书粉吧。】
    【我觉得江渡真的好贴赵珏，但是娱乐圈暂时没有人符合楚瑶的形象，要是女主毁了，我就不看了。之前营销号都说是cqx出演，你不会也是cqx的粉丝吧？】
    【我不是。】
    【那就好，我觉得cqx也不大行，她太艳了，不像女将军，像后宫宠妃。】
    苏栀试探着问了一句。
    【那你觉得苏栀怎么样？】
    【姐妹你疯了？！苏栀之前的网剧演技跟个木偶一样，她怎么演我们家楚瑶小宝贝！】
    苏栀：“……”
    终究是错付了。
    偌大一个微博，好像只有她的粉丝还在支持她。
    【栀栀，你不会真的去试镜了吧？呜呜呜呜，咱演技差没关系，先演点小网剧锻炼一下也行，真的不至于啊呜呜呜呜。】
    苏栀：“？”
    她面无表情地关掉了微博，放下手机，拿来了剧本。
    吃过两次药，她身上的红疹大部分都消退了，只有脸颊上还有零星的几点有些发痒，就算明天还没有退掉，用遮暇应该也可以盖住。
    少女侧坐在沙发上，微屈着膝盖低头看着剧本。
    她穿着宽松的居家睡衣，裤腿下露出的一小截脚踝白皙纤瘦，泛着蚌珠一般莹润的光泽。
    苏栀拿手盖住了一段台词，嘴里念念有词地背了几句，忽然感觉到放在边上的手机振动了一下。
    她把整段台词背好，满意地发现自己又背完了一页，拿过手机，看到屏幕上亮着的微信消息。
    【中二小渡：剧组官微发博了。】
    她怔了一下，这才注意到时间竟然已经过了中午十二点。
    【海底的栀子花：海豚惊恐.jpg】
    【海底的栀子花：在看剧本，看着看着就忘了。海豚爆哭.jpg。】
    苏栀赶紧打开微博，切到大号，先去关注了剧组的官微，果然看到了官宣主演的微博。
    她转发了一下，把韩蓉早就帮她写好的配文也复制粘贴了上去。
    【中二小渡：一会儿我来你的微博底下发一条，记得捞我。】
    【海底的栀子花：你还知道捞人？】
    【中二小渡：我不是2G网络，谢谢。猫猫骄傲.jpg。】
    苏栀“嗤”地一声笑了出来。
    这人平时看着不苟言笑的，没想到在社交网络上竟然是这样的。
    【海底的栀子花：好吧好吧，你是16G冲浪，我去微博蹲着了！】
    剧组官宣不到十分钟，这条微博就顷刻登顶了热搜。
    【？？？我瞎了？？？】
    【这是《放意且狂歌》的官微号？女主是苏栀？！】
    【啊啊啊啊啊！恭喜栀栀宝贝饰演楚瑶！一起期待《放意且狂歌》！】
    【原来昨天那条热搜不是空穴来风，啧啧啧……】
    【为什么会是苏栀演楚瑶？剧组拿脚选的角色吗？】
    【不是说楚千雪演女主吗？】
    【无语了，营销号是不是有病？前几天一直溜我们楚千雪的粉丝，蹭千雪的热度，希望评论区别带我们家千雪。】
    【苏栀是通过公开试镜拿到的角色，大家能不能不要对她有那么大恶意？影片上映了看效果不就好了吗？】
    【都别吵吵了，江渡去苏栀微博下评论了，还夸了她演技好！】
    【？！】
    苏栀在自己萧瑟的评论区里扒拉着江渡。
    她的粉丝本来就不多，在和孟长风合作以后才算稍微有了一点热度，何况新歌还没发布，她发个微博差不多只有几百条评论。
    这么点评论里想要捞到江渡的评论应该还是很容易的。
    她一条条翻过去，很快就发现了有哪里不大对劲。
    江渡的高仿号遍地都是，不仅头像一模一样，名字也很相似。
    有【江渡.】，有【.江渡】，还有【氵工氵度】。
    以至于扒拉到后面，苏栀开始对江渡真实的微博名产生了一定的怀疑。
    切出去点进江渡的微博确认了一下后，再回来时她就看见了刚才还是几百条评论的评论区，已经变成了w+的评论。
    苏栀：“……”
    你们想我死。
    她寄望于粉丝们可以给点力，把江渡的评论点赞点上去。
    【海底的栀子花：江老师，三万评论了，等粉丝捞你上来我再回复你。】
    【海底的栀子花：海豚爆哭.jpg】
    【中二小渡：嗯。】
    苏栀盯着自己的评论区看，每过几分钟就刷新一下。
    评论区的画风已经朝着一些奇怪的方向狂奔而去。
    【老公你账号的权重好低啊！捞都捞不起来！(没错我老公是江渡)。】
    【楼上几个菜啊喝成这样。不过江渡是真的沉啊，我开了五个小号给他点赞，他还在那么下面。】
    【盲猜江渡和苏栀互动又可以上一波热搜。】
    【自信点，把盲猜去掉，已经上热搜了。】
    苏栀往下翻了几十条，终于看到了粉丝们苦苦捞上来的那条评论。
    【江渡：期待和苏老师的合作。】
    配图是【演技炸裂.jpg】
    苏栀立即回复。
    【苏栀：期待和江老师的合作(狗头.jpg)。】
    确认了回复的消息没有问题，苏栀退出了自己的微博界面，看到热搜榜的前排已经被他们剧组占满了。
    【江渡评论苏栀：演技炸裂。】
    【一起期待《放意且狂歌》。】
    【《放意且狂歌》官宣主演。】
    【江渡苏栀评论区互动。】
    【你们觉得赵珏&楚瑶的演员合适吗？】
    ……
    这些热搜词条下，苏栀的那条黑热搜就显得有些可笑了。
    “我看了现在的评论区，大部分网友对你出演楚瑶还持观望态度，江渡的粉丝倒是有不少支持你的，毕竟江渡夸了你演技好，他们也不能唱反调。”
    韩蓉按着眉心坐到她身边。
    “不过有的黑粉好像统一了口径，说江渡那个‘演技炸裂’的表情包是明褒暗贬，反讽你的。”
    苏栀挑眉：“还有这种解释？”
    “你又不是不知道，一些极端的黑粉嘛，也可能是买你黑热搜的人又花钱买了水军。你指望键盘侠跟你讲道理？他们什么话编不出来。”
    评论区已经吵了起来。
    路人：【我觉得单就颜来看，苏栀其实挺合适的。演技的话既然江影帝夸她，应该不至于拉胯吧？】
    黑粉：【笑死，不会还真有人觉得江渡是在夸她吧？人明明是暗戳戳地在嘲讽。什么作品都没有的新人，一下子就拿到这么好的资源，背后肯定有资本呗。】
    粉丝：【栀栀宝贝冲呀！！！谢谢江老师夸我们家苏栀！！！栀栀还有很多进步空间，她会努力的！！！】
    苏栀随手翻了翻评论区，刚退出去，就看到一条新的热搜词条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爬到了热搜前排。
    【《放意且狂歌》主演试镜片段公布。】
    第20章 苏栀愣了一下。
    ……
    苏栀愣了一下。
    很少会有剧组在影片上映前公开发布试镜片段，一般都是上映后成绩不错才会当做花絮或者彩蛋放出来。
    【卧槽，剧组好勇，直接公开了试镜片段？！】
    【江渡还是一如既往的演技在线啊。】
    【江渡的古装扮相yyds，这仪态妥妥的世家公子。】
    【有一说一……你们不觉得其实苏栀演技真挺好的吗？我就看了几分钟的片段，感觉她的演技比她演网剧的时候进步很大啊！】
    【……确实，跟江渡对戏也没让我出戏，哭戏很好哎？】
    【书粉表示有点惊喜，如果苏栀是这个水平，那《放意且狂歌》可以期待一下。】
    【这不比那些只会瞪眼，笑起来像AI机器人一样的演员演得好？？？什么时候这个水平的演技也有人喷了，如果圈子里的演员起步都是这个演技，我早就高兴疯了。】
    【笑死，刚刚还在跳脚说江渡是在反讽苏栀的人呢？怎么不见了？】
    【苏栀演的也就一般吧，比江渡差远了，吹的人收了多少钱？】
    【别用江渡拉踩别人，抱走江渡不约，少败坏我们家江渡的路人缘！】
    【江渡五年老粉表示很期待两位老师的合作。】
    【苏栀本来就演的不行，进步不等于演的好，0分和59分的区别而已。】
    【……小声bb一句，没有人觉得有那么一丝好嗑吗？(两边唯粉别喷我，狗头保命.jpg)】
    【楼上！指路“双王cp”超话。】
    【啊！谢谢姐妹！】
    【指路隔壁，“江渡暗讽苏栀”上热搜了。】
    【...什么阴间热搜，上一个造谣江渡的已经被判了诽谤罪了。】
    【指路江渡微博，他发了一条新微博！】
    一大波吃瓜路人兴冲冲地涌入了江渡的微博。
    江渡转发了他以前代言的一款眼镜的广告片。
    【江渡：视力不好，就买明光眼镜。】
    【买买买，买起来！】
    【买明光眼镜，看《放意且狂歌》！】
    【不懂就问，江渡一直这么勇吗？】
    【是的楼上。捂眼.jpg】
    【这波啊，是直接指着黑粉骂：您是不是视力不好？】
    【笑死了，史上最快打脸。以江渡的性格，如果对手演员不行，他早就直说了，怎么可能还发个表情包反讽？】
    【就是啊，把人合作演员好好的互动，解读成反讽的，心理也太阴暗了一点。】
    【先说一句，人家可没指名道姓说谁眼神不好，上赶着对号入座的活该讨骂。】
    “苏栀，江，江影帝那条微博是你让他帮忙发的？”
    韩蓉盯着笔记本电脑上热搜词条飙升的热度，惊得嗓音都有些发颤。
    苏栀扭头，懵懵地和她对视了一阵。
    “没有啊，江渡他……”
    她和江渡才认识多久，她欠对方的人情好像就有一箩筐了。
    苏栀抿了抿唇，平复着心口涌起的淡淡悸动，真心实意地喃喃道：“……江老师真是个大好人。”
    【海底的栀子花：谢谢江老师！(海豚比心.jpg)】
    “江渡你是不是疯了！”
    江渡的经纪人刘招财，今年刚过四十，身材微胖，是圈子里出名的金牌经纪人。
    但是他体重的增长和他带出的优秀艺人成正比，眼见着血压也就快要随之飙升了。
    刘招财看着面前坐在沙发上，穿着宽松的褐色高领毛衣，架着一副金丝边框眼镜，神色平淡的男人，忍不住一把夺过了他手里的剧本。
    “你还有心思看剧本？！你你你……我就知道微博号就不能放在你手里让你自己管！”
    “你就不能消停一下，还嫌自己毒舌怼人的热搜不够多吗？你看看你的黑粉怎么说你的，傲气狂妄，目中无人，你——”
    男人一掀眼皮，镜片下的凤眼眸光清冷。
    “黑粉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从我出道开始就没停过。”
    “我又不靠黑粉赚钱，黑粉也影响不了我的资源，看看他们的发言还能给自己找个乐子，不好吗？”
    刘招财：“我的速效救心丸呢？我，你——”
    “你觉得我不该回应那条黑热搜？”
    “……不是不该回，是不应该用你那种方式回！这种公关的事情交给咱工作室专业的团队不好吗？”
    刘招财捂着心口，坐下喘了口气。
    “你以前不这样啊……毒舌平时也就在采访里刹不住车，我听你助理说，这几天你老是开车送苏栀回酒店，还带她去医院了？”
    “嗯。”
    “根据咱们的合同，你有恋情可不许瞒着我啊？”刘招财狐疑，“你现在给我坦白，万一你俩被曝光了，我好赶紧想紧急公关方案。”
    “没有。”
    “真没有？”
    江渡加重了字音：“真没有。”
    “……也是，你可是从出道起，坚持要娶美人鱼的奇人，指望你铁树开花，我还不如指望铁树里蹦出只猴。”
    刘招财盯着他看了几刻。
    “算了，你微博都发了……还好网友已经对你怼人习以为常了，就当是为你的新电影预热，也不错。”
    话音落下，他看见江渡削薄的唇忽然微微勾了勾。
    他探头过去看了一眼江渡的手机屏幕。
    【傻人鱼：谢谢江老师！(海豚比心.jpg)】
    刘招财：“？”
    苏栀已经关掉了手机，换上MP4听歌，重新翻开了剧本。
    微博上的流量暂时都是虚的。
    好好完成楚瑶这个角色才是实实在在可以带给她口碑和流量的。
    江渡一直没回她的消息，可能是在忙。
    苏栀在心里默默把江渡从“普通的同事关系”升级到了“值得一交，还欠了他人情的朋友”。
    一下午的时间一晃而过。
    苏栀一边在房间里绕着圈，一边小声背着台词，晃到房门口的时候，听到“滴”的一声门锁打开的声音，韩蓉从外面回来了。
    兜头就是一句。
    “我向公司里的朋友打听到了，买你黑热搜是公司上头的人直接下的指示，公司原定楚瑶这个角色是给楚千雪的。”
    倒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跟她竞争女主角色的人很多，但是之前和她有过节的，除了楚千雪也没有别的人了。
    她一直没有跟楚千雪正面起冲突，不过是觉得艺人就该用作品说话，不过现在看来，楚千雪并不是这么想的。
    苏栀直截了当地开口问：“蓉姐，我和公司的合同还有多久到期？”
    “你签的是两年的合同……好像明年就到期了，大概要等《放意且狂歌》拍完，你不想续合同了？”
    苏栀点头：“对，我不想续了。”
    公司明摆着有想捧的人，她凭自己实力拿到的资源，都要被人在背后捅刀，这种公司还有什么留下去的价值？
    重新找个经纪公司签稍微松一点的合约，或者自己开一个小工作室，至少资源可以自己把握。
    韩蓉的神情有一丝迟疑。
    “苏栀，你不想续约我也能理解……但你也要想好，自己开工作室不是那么容易的……”
    大公司会有资源给到艺人，不管好赖好歹有活干，又有保底的工资拿，以苏栀现在的情况，熬个几年一定不会差的。
    可是自己开工作室，就意味着所有的资源都要自己的争取了，现在影视行业的钱不好挣，好的资源哪有那么容易拿到手？
    “我明白的，蓉姐。”
    苏栀安抚地冲着她笑了一下。
    “如果《放意且狂歌》上映成绩不错，我就有自己开工作室的底气了。如果成绩不行……我也换个新的经纪公司，至少宽松点。”
    “到时候蓉姐你如果想跟我一起走，咱们就一起走，如果你想留下，咱们也一辈子是闺蜜，好不好？”
    “小兔崽子……说的什么话，你要是想走，我肯定跟你一起。跟你待久了，不想带别的艺人了，我就在你这棵树上吊死算了！”
    苏栀给了她一个爱的抱抱。
    笑着蹭了蹭她的肩口，软声道：“蓉姐你真好！”
    “别撒娇别撒娇……我也是拿你没办法。说来也奇怪，我明明知道楚千雪买水军黑你，可是提到她，你说我怎么就不生气呢？！”
    苏栀在心底苦笑了一声。
    因为人家是原书女主啊，开局就绑定了万人迷系统，主角光环亮得能直接闪瞎人眼。
    按照小说的剧情，除了江渡对楚千雪不感冒，其他的男配，楚千雪一钓一个准。
    在圈子里人缘很好，不少一线艺人都是她的朋友或者追求者。
    连黑粉都是圈子里最少的。
    但是这些，苏栀又没法跟韩蓉说，不然可能要被连夜送去医院的精神科。
    “蓉姐……你说我能在楚千雪之前拿全最佳女演员的奖项吗？”
    “……那必须能啊！我对我们家苏栀无条件自信！”
    苏栀尽量无视了韩蓉话前那阵可疑的停顿。
    “我也觉得我能。”
    能的第一步，就是拍好这部影片。
    拍好这部影片的第一步，就是先完成好一张贴角色的定妆照。
    苏栀把自己的脸凑到韩蓉跟前。
    “蓉姐，你看我脸上的红疹子褪得差不多了吗？”
    “差不多了，不细看看不出来，铺一层薄粉底不影响上妆。”
    苏栀立即打开了【小破歌必火火火火火火火】。
    【海底的栀子花：酒精过敏症状已消失！各位老师，拍定妆照随时dd！】
    第21章 【不想秃顶的陈导：……
    【不想秃顶的陈导：好！小栀没事了就好！那江渡和小栀明天早上八点过来拍定妆照，江渡有空吗？】
    【中二小渡：有。】
    【不想秃顶的陈导：可能会比较辛苦，我和摄影商量了一下，打算多拍点的，影片开拍了还能当花絮放一放。】
    【不想秃顶的陈导：剧组在影视城附近包了一个酒店，你俩明天拍完就别回去了，在酒店住一晚上，第二天过来拍的时候还方便一点。】
    【海底的栀子花：收到！】
    【中二小渡：嗯。】
    苏栀吃过晚饭，洗了个澡，敷着面膜躺在床上看剧本时，收到了江渡的回信。
    【中二小渡：明早一起去影视城吧。】
    苏栀按着面膜的手一顿。
    如果她没有理解错这句话，这句话的意思应该是江渡明天想开车来接她。
    韩蓉已经两次抓到江渡送她回来了，她好不容易才把自家暴跳如雷的经纪人哄好，这要是明早一出酒店，韩蓉迎面撞见江渡的车。
    江渡再透过车窗跟她打个招呼：“早上好。”
    她觉得韩蓉能当场谋害自己的亲生艺人。
    【海底的栀子花：不用了江老师，我的经纪人会开车送我的！海豚比心.jpg】
    【中二小渡：嗯，那明早见。】
    【海底的栀子花：明早见！】
    第二天一早，苏栀简单化了淡妆，穿戴整齐走出了卧室，客厅里韩蓉正拿着手机一边打电话一边来回踱着步子。
    神色看起来有些焦急。
    “我昨晚就订好的租车，你今天早上跟我说订单取消，你这是什么服务态度？！我一会儿非得给你差评不可！”
    韩蓉“嘟”地一声挂了手机，面上余怒未消。
    “苏栀你起来了？气死我了，真是气死我了，我昨天订好的租车，他突然跟我说订单满了，把我那个退了！”
    “这下倒好，大早上的再去别的租车公司租车肯定来不及了……这里打车也不方便，我要不先试试打个车吧？”
    苏栀赶紧走上去抚着韩蓉的脊背给她顺气。
    “没关系的蓉姐，现在才六点，坐车去影视城最多一个小时，我们慢慢打车，不会迟到的。”
    时间来到了一个小时后。
    “嘟嘟打车”的界面一直显示：正在为您就近寻找司机。
    但是一辆车都没有接她们的单子。
    苏栀抿了抿唇，叹了口气，想穿回一个小时前一拳打死乌鸦嘴的自己。
    韩蓉已经急得满额头都是汗珠：“都是我不好……唉，这下可怎么办？你第一天去剧组拍摄，要是迟到了导演、制片会怎么想？”
    剧组的工作人员都挺好的，应该不会多想。
    但是她也确实不该迟到，让剧组那么多人等着她一个。
    苏栀微拧着眉头，低头思索了一下，忽然听到韩蓉开口。
    “苏栀啊，要不……要不，你打电话问问江影帝？”
    昨晚刚婉拒了江渡的苏栀：“……”
    韩蓉并没有发现自家艺人拖鞋里的脚趾正在扣出巴啦啦魔仙城堡。
    “暂时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江影帝不是住乾朗酒店吗，你问问他能不能江湖救个急？”
    在迟到和丢人里，苏栀选择了丢人。
    她咬牙打开了江渡的微信。
    【海底的栀子花：滴！时间倒流，现在是昨晚九点。】
    【中二小渡：猫猫疑惑.jpg】
    【海底的栀子花：江老师，你刚刚问我要不要一起去影视城。】
    【海底的栀子花：那个，其实，我是想去的。】
    【海底的栀子花：海豚爆哭.jpg】
    【中二小渡：猫猫嘲笑.jpg】
    【中二小渡：你经纪人的车出问题了？】
    【海底的栀子花：确切来说，是我租车的订单被租车公司突然取消了。打车叫了一个小时，也没有叫到一辆出租车。】
    【中二小渡：没关系，我刚出门，我过来接你，到了给你发消息。】
    苏栀抬头，对着韩蓉比了个“OK”的手势。
    【海底的栀子花：江老师，你真是个大——好人！】
    刘招财想掐死江渡。
    “离影视城就差十分钟路程了，你才跟我说要去接苏栀？！”
    “不接她来，定妆照你跟我拍？”
    刘招财喉头一梗：“……她为什么不自己来！圈子里谁有那么大排面还让你去接她？！”
    江渡面不改色：“我昨晚自己提的要接她的……只不过我早上忘记了——要不我来开车？”
    “你好好看你的剧本吧你！我要加工资！”
    “加，工资上调百分之十。”
    “一个月？”
    “永久。”
    刘招财欢欢喜喜地收回了视线：“这还差不多。”
    苏栀戴着口罩，压着帽子，身上穿着一件过膝盖的大衣，又应韩蓉的要求架上了一副墨镜，全副武装地坐进了江渡的车里。
    韩蓉环顾四周，没发现什么可疑的疑似狗仔的人，才长舒了一口气：“江影帝，真是太谢谢你了！”
    江渡在副驾驶座上抬眸瞥了一眼后视镜，看到了后座上打扮得连亲妈都不一定认得出来的苏栀，唇角微微勾了勾。
    “不客气。”
    汽车风驰电掣地上了高架桥，抵达剧组的时候刚好七点五十九分，没有迟到。
    陈导笑着走过来：“你们来得刚好，设备调试还需要一段时间，先去弄妆造吧。”
    化妆间里已经摆了几排衣架，负责服装的工作人员正在打理戏服。
    因为原主的记忆，苏栀对以前拍的那个小网剧还有点印象，那时候总共就没换过几套戏服。
    现在衣架上挂着的至少就有几十套，做工细致精致，听工作人员说，还有一大半没有挂出来。
    嘶。
    苏栀在心底悄悄感叹了一句。
    大投资的剧组就是不一样，在服化道上面愿意砸大把的钱。
    陈导陪着他们在看戏服：“我和摄影想的是定妆照用这套衣服，小栀穿盔甲，江渡穿世子的袍服——你们两个有什么想法没有？”
    苏栀和江渡都没有异议，化妆师很快过来替他们定好了妆容。
    苏栀的眉稍稍拉长，微勾一些内眼线，再睁开眼时，面上就已经有了女将军英姿飒爽的感觉。
    身旁的江渡因为要戴头套，妆容就稍显得复杂一些。
    稍长的墨发用皮筋扎成了几束，挽成发髻，方便打理头套，也不知化妆师是故意还是无心，对方拿口红的时候错了色号，涂了第一笔才发现是鲜艳的正红色。
    苏栀连忙抿住唇憋笑，看着起了玩心的陈导冲着化妆师使了个眼色，化妆师立即会意，不动声色地继续用正红的口红帮江渡化完了妆。
    还使坏地用了粉色的眼影。
    江渡的肤色本来就是冷白的玉色，五官深邃立体，这么一化妆，忽视他清冷的神色，活脱脱一个浓妆大美人。
    而且江渡的座位前没有镜子，此人对自己目前的妆容一无所知。
    苏栀憋笑憋得已经有些难受，肚子一抽一抽的快要笑出腹肌。
    好在陈导及时救场：“好了，妆容都差不多了，你们两个各自去换衣间把戏服换上吧，造型师在那边。”
    苏栀站起身，抢先一步走了化妆间门口。
    外头的工作人员正忙碌地在调试设备，见苏栀出来，纷纷笑着向她打招呼。
    下一瞬，工作人员们就看见浓妆艳抹的江渡从房间里走出来，薄唇的颜色红得好像刚吃了一个小孩儿。
    不知道是谁先笑了出来，随即摄影棚里爆发出一阵善意的哄笑声。
    苏栀边笑边观察着江渡的反应，对方的眼底难得有一丝错愕划过，清俊的五官顿时有了几分鲜活气。
    但是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抬手轻轻擦了一下脸，看着满手的脂粉，凤眸微挑，掠过几分无奈的笑意。
    “今天拍的定妆照标题可以叫——《震惊，王府世子竟有女装癖好》。”
    苏栀被逗得杏眼弯成了月牙儿：“也可以叫——《王府世子吃小孩儿，这到底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一时间剧组里充满了快活的气氛。
    大家认识的时间都不久，但是剧组氛围轻松，工作效率就很高。
    原定两三天才能拍完的内容，他们第一天就完成了大半。
    【《放意且狂歌》定妆照曝光。】
    【江渡：女装世子，在线吃人。】
    【苏栀说江渡吃小孩儿。】
    微博的热搜前排又被剧组的热搜占了一小半。
    定妆照上，苏栀一身银白的盔甲，扎着高马尾，长相甜美娇俏，神色却冷峻锐利，一手握着佩剑的剑柄，似乎下一瞬就要上战场杀敌。
    江渡一身玄色的宽袖蟒袍，银白的丝线将外袍上的巨蟒勾勒得栩栩如生。袖口绣着滚边祥云，黑发束起以玉冠固定，身形颀长，五官俊美，自带着一股皇族的贵气。
    【江渡！老公！】
    【你可以永远相信江渡的古装。】
    【期待赵珏，求求片子赶紧拍完吧，我想看呜呜呜呜！】
    【栀栀宝贝beautiful！】
    【别拽洋文！直接夸，好看！！！】
    【书粉本来觉得没人能演楚瑶的，现在表示可以重新期待一下了。】
    【有点想转粉，苏栀唱歌的时候很温婉的，跟现在的样子差得挺大，反差萌yyds！】
    【笑死，这边的画风看起来好正常。隔壁那个江渡吃小孩的热搜，已经朝着离谱的方向一路狂奔了。】
    第22章 .  三合一   江渡走出化妆间那段被剧组……
    江渡走出化妆间那段被剧组剪成了花絮, 发到了微博上。
    【万人血书，要求江渡一亿一千万粉福利发女装视频(蓬蓬裙的那种)。狗头保命.jpg】
    【很难不赞成楼上。】
    【老粉表示震惊，怎么一大半的人都要求一个男孩子女装呢？剩下一小半的人是没有键盘吗？赶紧要求他穿蓬蓬裙啊！】
    【楼上竟然是友军, 拔剑四顾心茫然。】
    【江渡和苏栀都好有梗哈哈哈哈哈哈，根本不像赵珏和楚瑶。】
    【江渡和苏栀行为，不要代入赵珏和楚瑶宝贝，谢谢。】
    【饭饭, 饿饿，花絮, 蹲蹲。小破歌！花絮再多来点, 爷爱看！】
    【苏栀好活泼, 笑起来有梨涡超可爱的，要不是跟隔壁的定妆照长得一模一样，我都不觉得这是同一个人。】
    【救命, 是我自带小说滤镜吗？这俩好有cp感。】
    【额，楼上是指他们的鬼畜视频很有cp感吗？那确实。】
    正在江渡的汽车后座悄咪咪地刷微博的苏栀，好奇地点进了那个鬼畜视频的链接。
    视频标题《我女装吃小孩——耶嘿！》
    视频里的其中一幕是她晚会唱《海底》，退场忘关麦的那次。
    视频制作者很坏地给她那句“耶嘿——”加上了电音，变成了极有节奏的Rap。
    再把她和江渡今天花絮里的对话调了一下音，变成了歌曲的旋律。
    于是整首歌变成了。
    “震惊～
    王府世子竟有女装癖好～耶嘿！
    王府世子吃小孩儿～耶嘿！”
    搭配花里胡哨的画面特效, 堪称魔音贯耳。苏栀才听了半分钟，就被这首歌洗脑了。
    满屏的弹幕都是【哈哈哈哈哈哈。】
    【好活当赏。】
    【火钳刘明。】
    【江渡的粉丝表示震惊，震惊完快乐地随着节奏舞蹈了起来。】
    【想不到你是这样的苏栀——女鹅！妈妈爱你！】
    苏栀低着头，唇角已经忍不住上翘再上翘，最后在第三遍看这个鬼畜视频的时候，不小心漏出了一声低笑。
    下一刻她就看见江渡回过头，淡淡瞥了她一眼, 挑眉问她：“怎么了？”
    苏栀做贼心虚地立马按掉了手机屏。
    “没，没什么……就是看微博网友的评论，挺好笑的。”
    剧组包下的酒店离影视城很近，大概只需要五分钟的车程。
    韩蓉早已尽职尽责地帮她把所有的行李都带到了这里，整理好了房间。
    “苏栀，还没吃晚饭吧？我给你点了外卖，应该过不久就到了。”
    苏栀点点头，刚转过身想跟江渡道一声“再见”，就听到韩蓉续道。
    “江影帝，还没谢谢你早上送我们家苏栀到影视城呢，您也没吃过晚饭吧，如果不介意的话要不一起？”
    江渡脚步一顿，侧脸看向她。
    苏栀垂在身侧的手给他比了个“OK”的手势。
    “不介意，那就麻烦你们了。”
    大概是为了方便主演们互相交流，她和江渡的房间就在斜对面，中间只隔了一条走廊。
    这里的酒店房间比她之前住的大了一倍，窗明几净，灯光是暖橘色的，看起来干净又温馨。
    韩蓉去酒店门口拿外卖了，房间里就只剩下了她和江渡两个人。
    “江老师，您先坐一会儿吧，我给你倒杯茶。”
    苏栀将两杯热茶放到了茶几上，一杯轻轻挪到江渡面前，习惯性地把一旁的海豚抱枕捞进了怀里。
    “你好像很喜欢海豚。”
    苏栀侧过脸，看到身旁的男人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骨节分明的手指甲修剪得莹润干净，在热气的晕染下愈显瓷白。
    她拍了拍怀里的抱枕：“嗯，是挺喜欢的。”
    在她还住在海底的时候，海豚就是很多人鱼的玩伴。
    这些可爱的海洋精灵活泼聪颖，理所当然地成为了人鱼族的国宝级物种。
    “有一个公益活动，是呼吁大家抵制海洋动物表演的，时间是一周后，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苏栀怔了一瞬，浅棕色的眼瞳立即浮上了星点光亮，熠熠地对上了江渡的目光。
    “有——是主办方请你去当嘉宾，拜托你找一些艺人？”
    江渡勾唇：“是□□主办的活动。到时候可能要去拍一个公益广告，还要去海洋世界做宣讲，如果你想去的话……”
    原来主办方就是江渡自己。
    不过对方主办这个活动，至少活动的质量可以保证。
    “我想去啊！”苏栀大力点头，“还有别的艺人参加吗？”
    “孟长风打算把《人鱼》这首歌在这个活动期间发布，应该过不久就会跟你商量了。”
    “不少艺人愿意拍公益广告，不过去海洋世界宣讲比较费时费力，他们行程有冲突，就没有答应。”
    苏栀“唔”了一声：“没事儿，我现在只有小破歌这一个行程，只要陈导愿意批假，我就没有问题。”
    “嗯，我想过了，如果我们拍戏的时候尽量减少NG，提前拍完预订戏份的话，请两天假应该是可以的。”
    江渡早早拿到了影帝视帝的荣誉，属于演技免检产品。
    压力顿时就来到了苏栀这边。
    她深吸了一口气：“我尽量少犯错，不拖拍摄进度……”
    “按照你试戏的水平，我们两个NG的概率应该挺低的……拿出你唱完歌的自信来。”
    我唱完歌的自信？
    苏栀愣了一下，猛地低头去看自己摆在沙发上的手机。
    虽然她已经谨慎地把手机调成了静音，但是并没有切出那个鬼畜视频的画面，上面花里胡哨的特效还在扭动，配合着夸张的巨大字体“耶嘿”出现在屏幕上。
    苏栀：“……”
    呵，男人。
    16G冲浪的你果然也看到过这个视频。
    江渡那张斯文俊美的脸一下子就多了几分蔫坏的味道。
    “苏栀，江影帝！可以吃饭啦——怎么了吗？”
    韩蓉拎着大包小包的外卖摆了一桌，刚收拾好就感觉到沙发上坐着的两人气氛似乎有些微妙。
    江影帝凤眼微挑着，镜片后的目光慵懒又带着少许玩味，唇角微勾，似乎在笑。
    她家苏栀整个人像个炸了毛的兔崽子，玫色的唇紧抿，似乎下一秒就要恼怒地龇出两颗小尖牙。
    “……没什么，是江老师刚刚给我介绍了一个公益活动，宣传抵制海洋动物表演的，我觉得挺好。”
    “你喜欢就接了吧，你现在在上升期，多做点公益对你提升形象也有帮助。”
    几人在餐桌边坐下。
    苏栀扫了一眼桌上的菜，可能是江渡也来吃的缘故，韩蓉点的外卖都是她平时想都不要想的。
    碳水炸弹，热量爆棚。
    但是好香。
    知道自己上回在宴会上大吃大喝已经被江渡看见过的苏栀，并不嫌自己再丢人一次。
    伸筷子就去夹红烧猪蹄，在韩蓉警告的眼神中，美滋滋地咬了一大口。
    软糯筋道，各种香料的味道融合着肉香在舌尖上炸开，她满足地舒展开眉眼，“嗷呜”又咬了一口。
    一旁的韩蓉已经把手放到了餐桌下，拉她的袖子。
    苏栀分明在她的眼神里看出：在江影帝面前你能不能稍微注意一点形象！
    苏栀理不直气也壮地回看向她：我在江渡面前差不多也就没有什么形象可以注意的了！
    公交车错过末班车被人知道。
    吃饭满手油花被人看见。
    唱完歌忘记关麦的鬼畜视频目前也被人扒到了。
    她的形象早就没有什么温婉大方，活泼可爱可言，充其量就是一个能吃的沙雕。
    韩蓉拽了她几刻，大约也意识到自家艺人已经破罐子破摔，无奈地叹了口气，开始挣扎着试图替她挽回一点形象。
    “江影帝，其实我们家苏栀平时吃的不多的……就是这几天为了进组保持一个好状态，蔬菜沙拉吃腻了，所以……”
    苏栀身体一僵，悄悄抬眸瞥了一眼江渡，目光正好在半空和江渡撞上，她赶紧垂下眼睫，埋头扒饭。
    对方微一挑眉：“她这样挺好的，总是节食……容易得肠胃病。”
    这说的多像一句人话！
    苏栀朝他投了一个感激的眼神，咽下嘴里的肉，立即应声：“江老师说的对啊！蓉姐！”
    蓉姐瞪她：对个屁，人家那是客套的说一说，你还当真了你？！
    “江影帝说的有道理，平时我也不管她吃些什么，她还是挺自律的。不过毕竟快要进组了，胖起来上镜不好看，那多不好……”
    江渡没再应声。
    苏栀眼见着韩蓉看向她的眼神已经眼冒红光，只差拍照做个表情包p上“猎杀时刻”，赶紧放下了手里的筷子。
    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满桌子的大鱼大肉。
    “我吃完了……你们慢慢吃。”
    嘤。
    她缓慢地站起身，刚挪了一下椅子——
    “还有那么多菜，再吃一点吧，你饭都没有怎么动过。”
    江渡修长的手指拿起公筷，给她夹了一块排骨。
    “不用因为我在就拘束。”
    苏栀在心里默默给江渡发了一张绝世好人卡，在韩蓉震惊的目光里施施然重新坐了回去。
    “既然江老师这么说，我就再吃亿点吧。”
    半个小时后，苏栀在房间里的跑步机上运动消食。
    一旁的韩蓉走过来瞥了一眼跑步机上面的预订时间，又给她加了半个小时。
    “刚刚江影帝在，我还没问你呢，那个公益活动是怎么一回事？”
    “就是□□举办的一个公益活动，要拍一个公益宣传广告，还要去海洋世界宣讲。”
    “江影帝主动问你的？”
    苏栀点头：“嗯，不然我也不知道有这个活动啊！”
    韩蓉又详细向她了解了一下活动时间，听说江渡会带着她一起去，面上表情一松。
    “行，那挺好的……到时候《放意且狂歌》已经开拍了，你们两个一起参加一点活动，说不定——”
    苏栀歪头：“说不定？”
    “说不定你俩的cp就火起来了呢？现在爆红最快的方式，要么出个爆款电影电视剧，要么就是炒cp，你看楚千雪，人每部剧的cp都有不少人嗑……”
    “……所以江渡懒得搭理她。”苏栀小声嘀咕了一句。
    “你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我说我不喜欢炒cp，粉丝爱嗑剧中cp那没事儿，自己无中生有炒个真人cp不大好吧……”
    “也是……再说了，江影帝出道那么久还从没答应过跟人捆绑cp营销，我也就这么一提——小兔崽子你说话就说话，怎么还把跑步机的速度调慢了呢？！给我调回去！”
    慢跑了一个小时，苏栀拖着酸痛的四肢去洗了个澡，然后懒洋洋地钻进了被窝里。
    今天大半天，拍定妆照累，跑步也累，她真的想要倒头就睡。
    “你再清醒一会儿，我看了今天的热搜了，挺不错的，你和江渡那个鬼畜视频特出圈，在小破站播放量都破千万了。”
    苏栀双手抱着膝盖坐在床上，纤密卷翘的眼睫扑闪的速率已经越来越慢。
    韩蓉的声音进入她的耳朵时，就像一曲语速稍快的催眠曲。
    “你的微博粉丝今天一天就涨了十几万，啧……最主要的，你的路人缘看起来不错，可能搞笑女就是能让大家笑吧。”
    苏栀的下颌抵上了膝盖，杏眼已经眯成了一条缝。
    “这家酒店离影视城近多了，你也不用赶早起来，七点起床就差不多，我给你定了闹钟——明天不许赖床啊？”
    回答韩蓉的是苏栀的脑袋像啄木鸟似的“啪嗒”、“啪嗒”撞膝盖的声响。
    “……行吧你睡觉吧，我去隔壁房间也休息了，晚安！”
    苏栀一个激灵，麻溜地钻进了被窝，阖上眼。
    “晚安！”
    第二天早上，苏栀醒得很早。
    可能是昨天晚上她不到十点就睡了，所以现在才六点钟，她就已经精神得不像话。
    穿衣洗漱完毕，韩蓉似乎还没起。
    苏栀轻手轻脚地回到了自己的卧室，打开了手机。
    微信提示江渡给她发了消息。
    【中二小渡：这是公益活动的完整介绍，活动流程都有写，哪里不清楚的你可以问我。】
    下面附了一个链接。
    苏栀没急着点进去，因为江渡的对话框下面，孟长风给她发的未读消息已经有十几条了。
    【孟长风：小栀啊，我听江渡说你要参加他办的那个公益活动？】
    【孟长风：我真没想到你俩居然能合作演一部影片，等片子上映了我一定去支持。】
    ……
    【孟长风：《人鱼》已经制作完成了，我打算把它在公益活动的当天发布，你觉得怎么样？】
    【海底的栀子花：对，已经定好去参加那个公益活动啦。】
    【海底的栀子花：谢谢孟老师支持！】
    【海底的栀子花：发歌的时间我没什么意见，您定好时间跟我说一声就行！】
    工作都安排妥当了，剩下的几天，苏栀几乎都是在剧组和酒店两点一线地跑。
    深秋时节，快要入冬，空气里已经有了一丝凉意。
    天空青白，偶尔有几只大雁结对飞过，鸟啼声打断了剧组的机器运作的声音，苏栀忍不住抬头望了一眼。
    剧组现在还留在横市影视城，准备把这里能用的景都拍完，然后再前往北方拍雪山。
    “苏老师，您额角的妆有点花了，我给您补一下吧？”
    苏栀回过神，朝着化妆师微笑一下，然后侧过身方便对方给她补妆。
    她本来还觉得古装戏在秋冬季拍要比夏天舒坦一些，毕竟不用三十几度高温套着三四件繁复的古装袍服，流下来的汗水都能把戏服浸湿好几遍。
    但是这才拍了几天，她就发现秋冬季拍戏有一个致命的问题。
    环境气温太低了，影视城几乎是在郊区，快十一月份气温就已经低于10℃了。
    他们有的戏背景是在夏天，结果演员一张口，就是一抹白雾，只能在开拍前用冰水漱口降低口腔的温度，才能避免穿帮镜头。
    苏栀已经记不清自己一天灌了多少口冰水，只觉得嘴巴麻木了又恢复知觉，恢复了没过几分钟再次麻木。
    连带着整个人都有点发冷。
    要是她能变回人鱼的样子就好了。
    人鱼习惯生活在深海，不像人类——
    苏栀抽了张餐巾纸，掩住口鼻打了个喷嚏。
    不像人类，一换季就容易感冒。
    “来来来，热乎乎的姜茶，大家都分一杯暖暖身子——”
    苏栀寻着声音的方向望去，一大桶热气腾腾的姜茶已经被两个工作人员抬到了拍摄场地，一旁放着几袋一次性纸杯。
    化妆师：“苏老师，妆已经补好了——那边有姜茶，我给您端一杯过来吧？”
    苏栀摆摆手，朝她道了声谢。
    “不用麻烦，我自己去拿就好了！”
    少女脱离角色的时候杏眼是自然的微弯的弧度，玫色的唇像是天生就有些上翘，笑吟吟说话的时候，就像个邻家小妹妹。
    化妆师感觉自己老阿姨的心脏中了一箭，原地飞升妈粉，面上的神情顿时多了几分慈爱。
    “好，那你拿的时候小心烫啊——江老师？”
    苏栀微怔，低下头才看到江渡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一杯满满的姜茶已经递到了她身前。
    “刚刚我的助理去排队，顺便帮你带了一杯。”
    苏栀“哦”了一声，接过姜茶啜饮了几口。
    生姜的味道很浓，顺着喉管滑下去时有一股辛辣的味道，但很快就有一股暖意从胃里升腾起来。
    氤氲的雾气染湿了眼睫，苏栀喝了小半杯，等身上暖和了一些，才抬眸看向江渡。
    “刚刚那条戏你拍完了？”
    “嗯。”
    这几天江渡的个人戏份都是朝堂戏。
    因此他的日常着装就是一套玄色的朝服，袖口缀着赤红色的滚云边，手中拿着玉制的芴板。
    如果不是江渡手里的一次性纸杯太过让人出戏，苏栀乍一见到对方面上寡淡的神情，还真有一瞬的恍惚。
    “陈导说再晚一些光线不好，让大家先吃晚餐休息一会儿，等天色暗了再拍夜戏。”
    苏栀点了点头，随手拿起一旁桌上的剧本翻了几页：“我记得晚上拍的是第61幕，我们先对一下词儿？”
    “好。”
    放了晚饭，苏栀和江渡一人一盒盒饭，找了个空的地方，搬了两把小凳子面对面坐着边吃边对台词。
    陈导路过看见他俩，笑着调侃了一句：“休息间有位置，你俩怎么在这儿吃？”
    话音落下，立即有工作人员附和。
    “是啊是啊，两位老师不去休息间吃，在这儿抢我们的小板凳！”
    周围的工作人员都笑了起来。
    合作了几天，大家都发现两个主演根本没啥架子。
    吃饭、化妆都能就地解决。
    两个主演都没有架子，加上江渡在圈子里的地位，其他演员也没有敢摆谱耍大牌的，剧组的气氛自然就轻松活泼。
    苏栀专心致志地啃完了鸡腿，等着江渡把他的词儿说完，迅速接了上去。
    晚上要拍的戏也是楚瑶和赵珏吃饭的一场戏。
    当时楚瑶发现赵珏和魏国都城的官员秘密通信，怀疑他暗中倒向了魏国皇帝，但又不愿意相信自己喜欢的人会背叛自己，所以在吃饭的时候悄悄试探。
    两人的台词其实不多，更多要靠表情和眼神传达情绪。
    词儿很快就对完了，一句也没有出错。
    苏栀把空了的饭盒扔进了垃圾桶，跟江渡说了一声以后，戴上耳机播放起轻音乐找情绪。
    她十九年来的人生其实挺简单的，唯一惊心动魄的事情估计就是穿书穿到了这里。
    她也没有心爱的人，不知道这种对心上人怀疑又期盼的感情应该是什么样的。
    她只能把自己代入楚瑶，去假想这么一个场景。
    阖着眼体会了几分钟，苏栀的眉头越锁越紧，她试着小声说出台词，但是一张口还没发出字音，她就知道自己的感觉是不对的。
    不能这样。
    如果这样去拍，晚上不知道要NG多少次。
    安安静静地坐在小角落里的少女低着头，耳朵上紧紧压着耳机，纤长的指轻轻抓着头发，似乎怕弄乱发型，抓又抓得小心翼翼。
    偶尔抬眸一下，浅棕色的杏眼染着一抹愁绪，看起来忧心忡忡。
    苏栀一连试了好几次。
    不对，还是不对。
    楚瑶对赵珏肯定不是这样的。
    但是那又应该是什么样的呢？
    “各部门准备一下啊，半小时后开拍——道具别落下了，都清点好！”
    苏栀心里一着急，指甲差点抠破剧本的纸页。
    耳边放着的轻音乐忽然变轻了一些。
    苏栀感觉到一只耳朵戴着的耳机有些松了，刚想抬手把它按回去，就看到一只修长的手轻轻扯掉了她的耳机，江渡温沉的嗓音入耳。
    “怎么了，找不到人物情绪？”
    “嗯……我不知道楚瑶她怀疑心上人，又希望心上人没有欺骗她的那种心情是什么样的。”
    江渡挑眉，拉了一把板凳坐到她身边：“把另一只耳机也摘了。”
    苏栀知道对方这是要给她讲戏了，立即摘掉了耳机，眼眸亮晶晶地看过去。
    “有件事我想先跟你说一下。”
    苏栀点点头：“你说。”
    “之前定好的公益活动，因为一些原因可能要延期……具体什么时候能办，现在还不确定。”
    “……好，没事儿，这种活动筹备本来就有很多不确定因素，我能理解的。”
    苏栀放在膝盖上的手无意识地攥了一下拳。
    “公司董事会比较看重这次活动，一些董事不赞成你出席。”
    心里交织着升起了几分不爽和失落。
    苏栀抿唇，没有开口。
    那些董事不同意无非是觉得小破歌还没有上映，她还是个小糊咖……
    可江渡明明答应她的！说好的事情怎么可以——
    江渡眸色微沉，继续慢条斯理地说了下去。
    “不过我把他们骂回去了，等活动的举办时间定了，我就通知你。”
    苏栀愣了一下，刚回过神，就听见江渡低低笑了一声。
    “所以……所以现在楚瑶的感情，你能体会了吗？”
    小鱼崽炸鳞了：“所以活动延期的事情是你编的？！”
    “嗯。你不是不知道被人欺骗是什么感觉吗？”
    “我不是不知道被人骗是什么感觉！我以前也被骗过钱的好不好，我只不过——”
    只不过没被喜欢的人骗过？
    她直觉这么说有些不大对劲。
    苏栀嗓音一滞，音量低了一些：“我只不过觉得你不像是那种说出口的话会不作数的人。”
    “评价这么高？”
    “……实话而已。”
    江渡冰润的黑眸里的神色似乎又温和了几度。
    “放心吧，活动没有延期，一切如常，等我们今天顺顺利利完成拍摄，我就向陈导提请假。”
    “好……那我再狠狠体会一下刚刚过山车一样的心情？”
    “嗯。你慢慢体会。”
    工作人员已经把拍摄要用的东西都准备好了，执行导演刚打算走过去叫两位主演准备开拍，就被陈导用眼神制止住了。
    “俩孩子在那儿讨论剧本的，等讨论完了再拍不迟。”
    工作人员们站成一溜，随着陈导的视线看向坐在角落里的两个人，有人忍不住小声感慨。
    “要是以后他们能二搭，我还在他们的那个剧组干活儿就好了。”
    帅哥美女又养眼，又不闹心。
    俩人差不多全程自主做事，没有前前后后跟着一大帮子助理，像个低能儿似的啥事儿都要别人干。
    拍戏NG少，基本能一两条就过，连带着他们工作人员也能早点收工。
    这种神仙剧组百年难得一遇啊！
    “你这个梦想有点不切实际啊……江影帝还没和哪个演员二搭过。”
    “那你之前不还说江影帝从没这么耐心给人讲过戏吗？”
    “……倒也是，不过小栀这孩子，确实也招人喜欢，要是她是我女儿那该有多好。”
    “哈哈哈哈哈……你就当小栀的妈粉吧，以后啊给小栀应援，就去那喊：苏栀——妈妈爱你——”
    引起了一片笑声。
    时间到了晚上七点，秋季的夜晚这个点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陈导看了一眼表，拍了拍手：“好了，时间差不多了，江渡——苏栀——准备一下！”
    这一场戏陈导打算拍一镜到底，对于演员来说，整一段都不能出一点错，否则就是前功尽弃，需要整段重来。
    楚瑶坐在餐桌边，桌上的饭菜异常丰盛，不远处的桌案上却是各种竹简、奏报堆叠如山。
    守在竹室外的亲兵敲了敲门扬声禀报：“楚将军，世子殿下来了！”
    眉宇沉静，没有露出一丝情绪的楚瑶在听到“世子”二字后，眸光陡然震动了一下，流露出几分挣扎的痛苦神色，但很快被她压了下来。
    竹室的门被推开了。
    赵珏一身玄色常服，白玉扣的腰带勾勒出宽肩窄腰的颀长身形，与行伍之人豪放粗犷的举止不同，他整个人透着一种凌厉而沉稳的冷肃感。
    时常有人感叹，如果赵珏世子生在皇城，一定是能让半城妙龄少女为之倾心的俊俏儿郎。
    楚瑶不动声色地抬眸看向他：“回来了？先吃饭吧，饭菜还是热的。”
    “我不是同你说了，如果我回来得晚你就自己先吃，不用等我。”
    赵珏转身关上竹室的门，走到楚瑶对面坐下时，面上冷峻的神色已经悄然柔和下来，凤眸微勾，有了几分这个年纪的人该有的意气。
    “这段时间军务繁忙，我们好久没有一起吃过饭了……我温了酒，喝一杯吗？”
    两杯桂花酒倒上，楚瑶看着赵珏毫无防备地一饮而尽，眼睫轻颤了几下。
    “这壶桂花酒是好几年的陈酿，你多吃点菜，不然容易喝醉……晚上还有很多军报要看。”
    她对上赵珏点漆般的黑眸，对方的眉宇间染了一层酒气，神色慵懒，愈显得丰神俊朗。
    “不要紧，军报不是有你吗。这几天皇城有没有什么消息？”
    “安插在皇城的暗卫密报，兵部侍郎李明轩晋为了兵部尚书，可是他近年来只不过是兵部一个不起眼的侍郎，突然升为尚书，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李明轩近日曾和你有书信来往，你不解释一下吗？
    楚瑶神色未变，放在桌案上的指尖却死死地叩住了桌面，杏眼隐隐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亮得令人心惊。
    “的确有些古怪，叫人再查仔细一些吧……或许是兵部接连败仗，皇帝熬不住了又换了尚书。”
    “……好，我飞鸽传书给暗卫，让他们再查。”
    楚瑶勉强弯了一下唇，低头抿了一口酒水。
    “你的印信这几天我想用一些……一些军报需要盖章，你带在身上吗？”
    赵珏将腰间坠着的印信递给她，微微拧眉。
    “阿瑶，你今天怎么了？如果身体不舒服，叫军医来看……军报我来批。”
    “没什么……可能就是有点困了。我以为这个印信你给别人用了呢……”
    “没有，最近没有什么事儿需要用到印信，你拿着吧。”
    “好，cut！”
    陈导在监视器后面探出头：“这条可以用，你们两个过来看一下吧！”
    苏栀还没有完全缓过来，刚刚的戏她压的情绪太多，到现在心口还像堵了一层什么东西，让她看到江渡就想到赵珏，恨不得踹一脚过去，揪着他的衣领问。
    你看不出来你媳妇心里不舒服吗？！
    听不出来你老婆在试探你吗？！
    你是没有嘴巴吗，能不能一次性说清楚啊能不能？！
    “苏栀，苏栀？”
    苏栀看着江渡伸过来的手，在心底叹了口气，握住他的掌心借力站了起来。
    “走吧，我们去看看刚刚那条。”
    一个几分钟的长镜头，苏栀没有看出什么问题，见导演、制片都在点头，也跟着点了点头。
    “那行，我本来以为这场戏你俩可能会NG个三、四次，提前结束了也好，你们也辛苦了，大家早点收工吧。”
    苏栀接收到江渡的目光，立即出声：“陈导！我和江渡明后天有一个公益活动要参加……不知道可不可以请两天假？”
    “公益活动？江渡的公司办的那个？”
    “对……”
    “两天假没问题，这两天剧组先拍配角的戏份就好了，不耽搁。”陈导瞥了一眼江渡，“你什么时候把小栀拐去参加那个活动了？”
    江渡：“前几天拐的。”
    “那么吃力还没钱的活儿，估计也就小栀能跟你去——要我说，你就应该早点宣布自己也参加这个活动，那样估计愿意来的艺人能多点儿。”
    苏栀诧异地看向江渡：“你没公开自己也去参加活动啊？”
    “没有。”江渡轻笑道，“没什么宣布的必要，不然那些人不是冲着保护动物做公益来的，是冲着我来的，那这个活动还有什么意义？”
    “我不乐意让那些人蹭我的热度，蹭公益的热度。”
    江渡这人……是真挺敢说的。
    苏栀下意识地扫视了一眼四周，确认没什么群演、实习生在附近，悄悄松了口气。
    陈导笑骂：“你这张嘴，能不能有点遮拦？刚刚那话万一被人爆出去，你的经纪人又要疯了——”
    “行了，你俩明天要参加活动，早点回酒店休息吧，应该还有事儿要商量？我就不留你们了。”
    明天他们要去海洋世界参观，顺便做宣讲。
    苏栀一边跟着江渡走到停车场，一边听对方介绍了一下他们明天要去的那个海洋世界。
    说是海洋世界，其实更像是一个海洋动物救助站，每天限制游客数量，禁止海洋动物表演，曾经被不少主流媒体报道提倡过。
    苏栀看了一眼海洋世界的宣传片，承认自己有一丝的心动。
    “想多参观一会儿？”
    心思一下子被人点破，苏栀弯起眼笑了笑：“嗯。”
    “明天时间很足，我们可以多参观一会儿。记得穿简单点的衣服，明天出门别被人认出来。”
    第23章 .  二合一   苏栀挑了一件白衬衫，外面……
    苏栀挑了一件白衬衫, 外面搭了一条牛仔外套，再戴上黑色的鸭舌帽，在镜子前转了一圈, 觉得戴上口罩应该没有人能认出她。
    韩蓉在一旁递给她背的小包，叮嘱道。
    “你第一次去参加公益活动，走什么流程都听江影帝的，别自作主张啊？”
    “我知道的蓉姐。”少女抬手压了一下帽檐, 酷酷地比了个“耶”，笑问道, “我像不像西部牛仔？”
    “西什么牛仔, 我看你像东方逗比——快点快点, 该下楼了，江影帝的车一会儿该到了。”
    “拜拜蓉姐！”
    “路上小心！”
    苏栀轻车熟路地打开车门，坐上了汽车后座。
    江渡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 没有穿平时比较正式的西装，一件低调的白色卫衣配黑色长裤，如果忽视他的发型，倒挺像是一个阳光大学生会做的打扮。
    苏栀慢悠悠地收回视线，轻咳一声对着江渡的助理道：“江老师这个发型……你们给他定的？”
    这个发型，不像是去海洋世界, 倒像是去走红毯的。
    走出去不被路人发现是明星才怪了。
    “是啊……是刘经纪人定的，他说虽然是先去海洋世界参观游览，但是好歹是公众人物，不能太随意了……”
    助理一踩刹车，在一个十字路口停下车。
    “江老师本来也不想做发型的，但是吧刘经纪人，他就像念紧箍咒的唐僧, 从昨晚念到了今早……”
    苏栀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所以江老师是孙悟空？”
    江渡扭头看了她一眼，薄唇有少许弧度，像是一抹无奈的笑。
    “猴哥这个发型是不是很奇怪？”
    “猴哥这个发型配上你的衣服确实有点奇怪……”
    江渡若有所思地点头：“那你说如果我趁着唐僧不在，把这个发型弄乱，是不是可行？”
    苏栀还没接话，就看到助理惊恐的眼神。
    “江老师，刘经纪人可是会收看你公益活动的直播的！要是被他发现你动了发型——”
    “被他发现了，他也不会杀到现场来念紧箍咒——苏栀，你带梳子了吗？”
    “带了带了！”
    助理只得在一个无人的街道边停了一下车，让江渡换到了后座的位置。
    苏栀已经拿出了整理发型的全套工具，甚至带了一小罐喷雾，里面装的都是清水。
    苏栀一手握着梳子，一手拿着喷雾：“那我开始了哦？”
    “嗯。”
    男人低下头，又微微俯下身，调整到了让苏栀弄发型最舒服的高度。
    “我想着就是把你的头发全部梳下来，就不要什么发型了，你应该不介意吧？”
    “不介意。”
    苏栀拿着梳子开始摆弄。
    江渡的发量很多，需要一层层喷上清水才能把头发梳直。
    一切都进展得很顺利，只是全部梳完以后，江渡整个脑袋就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墨发发尖湿漉漉的，“噼嗒啪嗒”地往下滴水。
    苏栀赶紧按住他的肩：“你先别动啊。”
    然后抽了两张餐巾纸，小心翼翼地沿着他的发尖擦拭。
    江渡好像没有化妆。
    狭长的凤眸微阖，眼睫纤长，这样低着头的角度，苏栀难得可以和一米八几的人平视，对方的五官显得格外立体。
    好像一只低着头的，暂时收敛了爪子的大缅因猫。
    头发上滴下来的水珠沿着江渡的脸颊轮廓划过，一直滑至喉结，停顿了一下后又瞬间没入他的衣襟，在卫衣的领口洇出了一抹深色的水渍。
    苏栀的眸子空了几刻，直到手上的两张纸巾都已经湿透，冰凉的感觉透过皮肤，她才猛地回神。
    不知怎么，耳尖蹿上了一丝丝热意。
    “好了吗？”江渡抬眸看了她一眼。
    “……还没，还没好！”
    苏栀立即换了两张纸巾：“我喷雾喷多了……你的头发可能有点湿，现在得擦干一点儿，不然下了车可能还没法完全变干。”
    江渡低低“嗯”了一声，大概是因为额前濡湿的碎发的映衬，一副眉宇显得温柔了许多。
    “我现在看起来还像猴哥吗？”
    “不像了，现在……”苏栀认真地打量了他几眼，没好意思说你像只刚洗过脑袋的猫。
    “现在像隔壁大学的校草。”
    江渡勾了勾唇。
    “我记得你上的是北城电影学院，现在的校草换成谁了？”
    苏栀自打穿过来，还没有回过大学。
    江渡现在一提她才想起来，自己好像也算是娱乐圈的名校在校生，而且江渡的母校也是北城电影学院，算是她学长？！
    “换成谁了我还真不知道，我开学以后回学校的次数很少。”
    “我毕业以后也很久没回去了，下次有机会回去看看。”
    “好啊！”
    汽车驶入了海洋世界的地下停车场，已经有安排好的工作人员在外面等他们。
    江渡朝他们打了个手势，示意暂时不用陪同。
    苏栀戴上口罩，跟着江渡下了车。
    “我们大概下午一点半开始宣讲，早上的时间都可以用来参观游览，你想先去哪儿？”
    苏栀就着江渡展开的海洋世界展览地图看了一会儿：“我们去看海豚吧？”
    “好。”
    他们混入了人群，沿着地图上的线路走去。
    因为是周末，海洋世界的游客比平时要多上一些，中间的走道很宽敞，两旁是特殊材质的玻璃制成的巨大的护罩，海洋动物就在里面游动嬉戏。
    深蓝色的水纹通过顶上柔和的灯光映在地面上，伸手贴住玻璃，就像是能和里面的动物亲密接触。
    仿佛真的身处在了浩瀚美丽的海底。
    “亲爱的旅客朋友们，请大家跟紧一些，不要落队。现在我们看到的是魔鬼鱼，它的学名叫前口蝠鲼……”
    苏栀本想免费蹭听旅游团的导游讲解，听了一会儿觉得对方还没她知道得多，索性自己清了清嗓子，开始给江渡科普。
    “前口蝠鲼虽然被称为魔鬼鱼，但是它只是长得有点吓人，其实性格很温和的。平时只吃一些小鱼小虾、浮游生物，还会跳出水面在空中翻跟斗。”
    苏栀把“它们很乖很可爱，一些人鱼很喜欢看它们表演空翻”吞回了肚子里。
    江渡露在口罩外的眸子映着一层深蓝色，微微低着头侧耳听她说话，看起来饶有兴致。
    “这么说来，它们应该叫天使鱼更合适一点？”
    “对！”
    “那你分得清楚这些水母吗？”
    苏栀如数家珍：“这是海月水母，这是花笠水母，那个是赤月水母，其实就是海蜇。”
    “有些水母在深海里会发光，就像一盏盏小夜灯，特别好看，而且揉起来也软软乎乎的……”
    苏栀嘴一快，嘴巴先于脑子把话说了出来，赶紧找补了一句。
    “额——我以前去潜水过，摸过水母，所以我知道……”
    江渡点点头，神色未变：“我们继续走吧？”
    “嗯！”
    一路上，江渡有什么不认识的品种就会来问她，苏栀一边走一边讲，渐渐的也有几个父母带着小朋友，跟在她身后不远处蹭听。
    有胆大的小朋友甚至跑到她跟前来，指着一旁的大白鲨问：“姐姐姐姐，大白鲨会像电影里放的那样吃人吗？”
    “会……”苏栀眼见着小朋友的脸色白了，立即安慰道，“不过大白鲨吃人的事件并不多，它们平时更愿意吃海豹、海狮这些动物。”
    “那它们为什么攻击人呀？”
    “因为……因为有时候会有人类去捕猎它们，比如说一些酒店里的鱼翅，就是从大白鲨身上割下来的。”
    “如果你是大白鲨，被人绑到了船上，有人拿着锋利的武器伤害你，你会不会为了保护自己，攻击他们呢？”
    小朋友懵懂的神情有了少许动容，他扁了扁嘴，跟几个小伙伴对视几眼，小声说。
    “大白鲨好可怜啊……我以后再也不要吃鱼翅了。”
    走到一个三岔路口，小朋友想去看海豹，他们要去海豚馆，苏栀停住脚步，朝着几个小孩子摆了摆手。
    “姐姐再见——姐姐旁边的，旁边的叔叔，也再见！”
    苏栀目送着小孩子们笑闹着跑开，转过身看到一旁的江渡，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
    “……刚刚那些小朋友叫的叔叔，不会是指你吧？”
    江渡挑眉：“那不然你旁边还有第二个人形生物？”
    苏栀“嗤”地一声笑了出来。
    “我本来还担心那些孩子和他们的父母会认出你……”
    但她着实没想到，江渡在孩子眼里直接升了个辈分，从“哥哥”变成了“叔叔”。
    “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小孩子都喜欢温和一点的大哥哥，你总是冷着脸，被叫‘叔叔’也正常。”
    江渡眼角微勾，似乎想开口说什么，但下一瞬不远处就传来了一声惊呼声，随即是人群慌乱的喧嚷。
    苏栀愣了一下，声音太过嘈杂，她什么也没听清，但还是下意识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
    海豚馆门口围了几圈游客，苏栀尝试了几次都没能从人墙里挤进去，还是江渡问了一个路人。
    “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路人瞥了他们一眼，大概是觉得他们戴着帽子、口罩，把脸捂得严严实实的挺奇怪的，嘀咕了一句才说。
    “听说有小孩子调皮，偷偷溜进海洋馆工作人员的工作间去喂鲨鱼，结果一不小心翻进了鲨鱼池里——现在正救人呢。”
    苏栀：“那个孩子现在没事吗？”
    “不知道啊，海洋馆的工作人员封了路，不让我们进去看啊……依我看可能悬，那孩子掉进去的可是大白鲨的池子，又不是海豚、海豹的池子。”
    “就算没溺死……可能也得被咬死了。”
    “唉，他爸妈正在里面哭闹呢，有人打了120，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苏栀对着路人道了声谢，情急之下拽着江渡走到了一个偏僻的角落。
    “你有没有办法带我进去工作间？我……”
    人鱼是有办法跟鲨鱼沟通的，如果孩子现在还活着，她早点赶过去或许能救下一条人命。
    “你等一下，我在和馆长联系……我会跟他说你是专业的驯兽师，你进去以后不要穿帮。”
    苏栀紧锁着的眉舒展了一些，认真地点了点头。
    等了一分钟不到，就有工作人员领着他们往工作间去了。
    “孩子掉落的时候还是在水池边的，结果他挣扎着挣扎着就往中央去了，等工作人员赶到的时候，孩子已经在挺深的地方了……”
    “孩子有受伤吗？”
    “那倒是没有，饲养员用生肉把鲨鱼都引到了水池边，已经有潜水员下去救孩子了。”
    苏栀长舒了一口气。
    走到工作间的时候，先听到的是一阵哭声。
    工作人员指了指在水池边掩面哭泣的一对中年男女。
    “那两个就是孩子的父母……唉，说起来也是，工作间都贴了无关人员禁止入内，你说他们当父母的怎么就不好好管管孩子，放任小孩儿乱跑？”
    鲨鱼池里，四、五条大白鲨在池边巡回，时不时吞下一口饲养员扔进去的鲜肉。
    池子中央，孩子已经被潜水员抓着往池面上停着的一艘小皮艇游去。
    “现在只要鲨鱼不要转头回去，掀翻皮艇……应该就没什么大问题。”
    工作人员说到一半，蹲在水池边哭得抽抽搭搭的中年女人忽然转过身，指着他骂道。
    “你这个人乌鸦嘴说什么不吉利的话呢？我家孩子平时很乖的，要不是你们海洋世界的问题，没有把工作间的门锁好，我家孩子怎么会跑进来？还掉进了鲨鱼池了？！”
    “我告诉你，我家宝贝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我，我肯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这件事你们必须负全责，给我精神损失费，给我赔偿金！还有我儿子的医药费，必须都由你们承担！”
    苏栀懵了。
    在人鱼的认知里，这个中年女人的行为多少有点怪异。
    上一秒还在哭“我可怜的儿子，你可不能出事啊，你要是出了事，妈妈就不活了”，下一秒竟然就能中气十足地讨要赔偿。
    川剧变脸都没有她变得这么快的。
    工作人员显然不甘示弱：“嘿，你这个人讲不讲理？你自己不看好儿子，我们还没追究你儿子擅自跑进工作间的事情，你倒先倒打一耙了！”
    中年女人嘴角翕动着，嘴里念着一些苏栀听不懂的方言，忽然站起身气势汹汹地朝着工作人员走去。
    还没走几步——
    “哗啦”。
    一条大白鲨猛地蹿出了水面，血盆大口叼走了一大块鲜肉，又落回了池子里，溅起了半人高的水花。
    水花一下就把中年女人淋成了一个落汤鸡。
    女人的脸色瞬间白了，身体僵直地在原地站了几刻，才像是缓过来了一些，尖利的嗓音刚出口一半，就听到身后的救援人员的高呼。
    “有鲨鱼返回来了，把它们引走啊！不要让他们往皮艇的方向来！”
    只见在水池边用鲜肉勾引大白鲨的饲养员拿着的桶里肉块已经见底了。
    几只鲨鱼大概是吃饱了肚子，想游回去消消食，池中央的小皮艇对它们来说就像是个大小合适的玩具。
    女人眼见着自家儿子刚在皮艇里吐出几口水，悠悠醒转，几只大白鲨就龇着满口尖牙朝着皮艇游去。
    脸色煞白，已经没了人气。
    “你，你，你们快想办法啊！我儿子还在皮艇上——宝贝啊——你可不能有事儿啊——你出事了要妈妈怎么活啊——”
    苏栀和江渡对视一眼，见他点头，立即快步走到了水池边，顶着饲养员惊异的目光，把手伸进水池里，阖上了杏眼。
    已经远离了池壁，游到一半的大白鲨一个急刹车，齐刷刷地转头回来盯了一眼水池边半蹲着的少女。
    然后甩起尾巴急速朝着她游了过来。
    饲养员目瞪口呆：“这这这……”
    妈妈，他今天是见到了什么魔法吗？！
    鲨鱼：“吼！”
    （.ò . ó.）人鱼小姐姐！
    妈妈，它们今天见到活的人鱼小姐姐了！
    江渡默契地拽过饲养员，一本正经地解释：“她是刚从国外回来的顶尖驯兽师，之前在A国几乎每天和海洋里的猛兽打交道……”
    一番夹着洋文的介绍把一众人听得一愣一愣的。
    饲养员看向苏栀的目光顿时由惊讶变为了敬佩。
    “原来是专业的驯兽师……怪不得怪不得……”
    鲨鱼们欢快地在池边跟苏栀玩耍了一会儿。
    皮艇顺利抵达了岸边，小孩子被接上岸，除了受了惊吓，呛了点水，身上湿透了，毫发无损。
    “今天真是太感谢两位了！外面有媒体听说孩子被顺利救起，想采访两位，不知道两位方不方便——”
    苏栀抽回手，跟鲨鱼们小声说了一句“再见”，闻言立即摇头，一个跨步躲到江渡身后。
    “不不不不方便！我我我我们还有点事儿，不方便在这里久留！”
    开什么玩笑！
    她和江渡现在还没被人认出来，是因为兵荒马乱的谁都没把他们往明星身上想。
    出去接受采访，那么多人盯着，肯定分分钟被人认出来。
    到时候就不只是一个娱乐新闻了，那是社会新闻，她要怎么解释自己根本不是什么国际顶尖驯兽师，却能引开鲨鱼这件事？！
    当务之急一定是跑！快跑！
    江渡侧过脸递给她了一个安抚的眼神，嗓音不疾不徐：“抱歉，我们和馆长约好了，有一些急事需要处理。”
    “孩子能平安无事，主要是工作人员积极营救，媒体采访我们就不参与了。”
    工作人员感激又惋惜地点了点头。
    “那两位慢走……”
    苏栀快步跟着江渡出了工作间，走到门口时人鱼优秀的听力让她听到身后有人嘀咕。
    “哎，你有没有觉得那个男人看着有点眼熟……”
    “眼熟吗？人家戴着口罩，你能看出来啥？”
    “不是啊，就是那种气质和谈吐……而且就算戴着口罩，也能看出来是个帅哥啊！”
    “那倒是，那个小姑娘声音也很好听，摘下口罩肯定也是个美女。”
    “我觉得他们俩有明星相。”
    “哟，你要不改行去当星探？”
    苏栀的脚步迈得更急了。
    “苏栀。”
    “啊？”
    她顿了一下，扭头去看江渡，男人指了指一旁的岔道，嗓音含着几分低笑：“这边。”
    “哦……”苏栀摸了摸鼻尖，小步走回去，“吓死我了……我觉得再晚几秒走出来，可能就要被人认出来了。”
    “是应该庆幸，那里没有我们的粉丝——不过决定来海洋世界做公益宣讲之前，我已经和这边签了保密协议，如果被人认出来，工作人员也不会说的。”
    或许这就是金钱的力量吧。
    苏栀松了一口气：“那就好……你以前被粉丝认出来过？”
    “嗯，有一次去国外出差，因为行程没有公开，我就少带了几个助理去机场。”
    “那天我戴着墨镜，裹得比今天还严实，结果刚下车，就有一个小姑娘指着我喊‘啊——江渡！他一定是江渡——他化成灰我都认识——’。”
    江渡刻意尖着嗓子模仿粉丝的声音惟妙惟肖，苏栀不禁低下头“嗤嗤”笑了起来，感觉心里的紧张感好像散了很多。
    “那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就朝她招了招手，在人群聚集起来之前钻回车里，麻利地走了VIP通道。”
    少女笑得杏眼弯起，眼瞳晶亮，步伐也跟着轻快了许多。
    江渡不动声色地移开了视线：“还紧张吗？”
    “……不紧张了。”
    不过，方才心里着急，她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现在静下心来才发觉，刚刚她去池边引来鲨鱼，里面的工作人员就没有不惊讶的。
    江渡为什么能做到面不改色地替她解释，从头到尾都没有表现出一点讶异？
    “我……我有个问题想问问你。”
    “是刚刚的事情？”
    “嗯。”苏栀点头，“你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我可以……”
    “秘密。”
    “什么？”
    她听到江渡耐性地重复了一遍：“秘密——这是你的秘密。我不觉得奇怪，也是我的秘密，等哪天我觉得可以说了，我会告诉你。”
    苏栀沉默了几刻，笑着回道。
    “好，那说定了，以后等我觉得我可以说了，我也会告诉你我的秘密。”
    第24章 出了这样一档小插曲……
    出了这样一档小插曲, 他们也不好继续在各个展区参观。
    去馆长的办公室坐了一会儿，熟悉了一下下午宣讲的流程，苏栀犹豫几刻, 还是跟江渡商量道。
    “要不我们让助理送两套衣服过来换一换吧.”
    今天他们在展区见过的人太多，下午的宣讲是全程直播放到网络上的，如果被人认出来多多少少会有点麻烦。
    “好。”江渡嗓音顿了顿，抬手调整了一下帽檐, “能不能麻烦你，让你的经纪人去商场买一套男装带过来？”
    苏栀很快反应过来：“你怕刘经纪人送衣服的时候, 顺便对你的发型兴师问罪？”
    “是。”
    “好, 那我跟蓉姐说一声……你习惯穿什么牌子的衣服, 衣服尺码？”
    江渡报了尺码：“不用买太贵的，几百的衣服买一套就行。”
    【海底的栀子花：蓉姐！帮我带一套衣服来海洋世界吧，不用太正式的。然后顺便去一下商场, 帮江渡买一套男装，牌子随意，几百块钱的就行，不要西装！】
    【蓉姐：？？？】
    【蓉姐：怎么突然还要帮江影帝买衣服了？】
    【海底的栀子花：蓉姐～～这事儿一时半会解释不清楚，总之是江湖救急。】
    【蓉姐：好吧……你刚刚那说话的语气，蛮像小姑娘在家长面前维护自己男朋友的样子的。】
    苏栀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江渡, 见对方没有注意到她，义正辞严地打字回复。
    【海底的栀子花：瞎说，江老师独美。】
    【蓉姐：嗤，你还变成江影帝的事业粉了。行了，不跟你说了，我去给你挑衣服，然后给江影帝买衣服。】
    一小时后, 他们各自去洗手间换好了衣服。
    没了帽子、口罩的遮掩，再把头发理理顺，苏栀看着镜子里的少女温婉娇俏的面容，露出了一个标准的微笑。
    不错，应该没人能把现在的她和早上的她联系在一起。
    走出门，江渡也已经换好了衣服。
    一套深灰色的风衣，没系扣子。
    早上没有戴的金丝边框眼镜重新架上了鼻梁。
    苏栀打量了江渡几眼，点点头：“江老师，你现在从隔壁大学的校草，升级成了隔壁大学的帅教授。”
    江渡唇角勾起了少许弧度，周身的矜贵疏冷感顿时退去不少。
    “准备好的话，我们就要入场去宣讲了，首先会放一个视频，然后……”
    “然后你一句词儿，我一句词儿——放心吧江老师，通过小破歌的锻炼，我现在接词儿的水平大幅度提高，肯定不会掉链子的。”
    他们今天来海洋世界做宣讲是保密的行程。
    来到展厅听演讲的游客也只知道自己是来听一个海洋知识宣传的讲座。
    他们入场前，观众席还是一片嘈杂声，直到主持人上台开始报幕。
    “今天，我们的海洋世界有两位特殊嘉宾，过来做免费的公益宣讲……相信大家都曾在荧幕上见过他们……欢迎江渡老师，苏栀老师！”
    顾琴是一名生物科学专业的大学生，今天学校没课，和闺蜜一起来海洋世界游玩，顺便做点笔记、为课程论文做准备。
    听说有一个海洋知识讲座，就拽着闺蜜一起来听了。
    闺蜜抱怨：“一个讲座有什么好听的？多去几个展馆看看不香吗？”
    “你就当舍命陪君子，为了我的论文牺牲一下，好不好嘛！”
    “……好吧好吧，不过作为交换，我给你安利的江渡主演的那部电影，上映之后你必须陪我去看！”
    “好好好好，看看看看——江渡真有那么帅吗，我怎么觉得你……”
    顾琴从小到大，还没有特别喜欢过哪个明星，墙头换了一个又一个，还全都是以路人粉的身份。
    “当然很帅啦，而且人家不止帅，演技也好，作品也好，人品也好，总之哪哪都好——啊——”
    顾琴猝不及防听到闺蜜一声尖叫，吓了一跳，忍不住笑骂道：“你干什么啊？”
    下一瞬，她就听到台上的主持人报幕：“欢迎江渡老师，苏栀老师！”
    她愣了一下，顺着闺蜜震惊欣喜的目光朝着台上看去，走上台的先是一个黑发少女，看起来也就跟她差不多大的年纪。
    五官秀致，却不是那种浓妆艳抹勾勒出的，而是温和没有攻击性，又隽美秀气的长相。
    浅棕色的杏眼微弯，像是天生笑眼，玫色的唇有一点儿上扬的弧度，脸颊上还有两个浅浅的小梨涡。
    少女在台上站定，很礼貌地弯腰朝着观众席90.鞠躬。
    “大家好。”
    顾琴感觉自己妈粉的心被对方轻柔甜美的嗓音戳中了一下。
    这个女鹅看起来不错，说不定能成为她第10086个墙头。
    她悔恨自己刚才没有好好听主持人的报幕，赶紧拽着闺蜜的袖子问。
    “那个人是谁？她叫什么名字？”
    闺蜜已经兴奋到失语，缓了几刻才握着她的手答。
    “那是江渡啊，那是江渡啊——顾琴你真是我的福星，你拽着我来听讲座我居然看到了我的偶像呜呜呜呜呜……”
    顾琴：“……”
    “不，我是说站在江渡身边的那个小姐姐！”
    “啊，那，那是苏栀啊，就是《放意且狂歌》的女主！”
    说话间，已经有安保人员入场开始维持秩序。
    主持人：“希望观众朋友们可以保持安静，我们的宣讲会很快开始……”
    顾琴刚想再说些什么，就被闺蜜一把捂住了嘴。
    “嘘！”闺蜜表情严肃，“江渡以前说，他最不喜欢影响公共秩序的粉丝，我们要安静！不能给他添麻烦！”
    宣讲会开始。
    场地的灯光暗下，那个小姐姐温柔的嗓音像是海风一样，伴随着荧幕上出现的一片蔚蓝色的大海轻轻响起。
    “1966年，有一艘Y国的渔船在太平洋上发生了事故，幸存的六名渔民被一群虎鲸救起。”
    “1995年，一艘N国的船只在大西洋上遭遇风暴，两名船员落水，也被一群虎鲸搭救，平安返回了船上。”
    顾琴的神情一点点变得专注起来。
    “虎鲸作为一种食肉动物，性情凶猛，是企鹅、海豹，甚至大白鲨的天敌。”
    “但是迄今为止，还没有发生过野外的虎鲸伤人的事件……这种凶猛的食肉类动物，似乎对人类非常友善。”
    “然而，在2010年，却有一头在海洋馆里生活的虎鲸，杀害了自己的驯养员，并且先后导致了三人死亡。”
    顾琴感觉到自己的手被闺蜜揪了一下。
    “你说……野外的虎鲸都不伤人，被饲养的虎鲸为什么会杀人啊？”
    “在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动物表演开始兴起，很多人为了牟取暴利，开始猎捕幼鲸。”
    “那只杀人的虎鲸，也在幼年被人类捕获，在海洋馆接受严苛的训练。”
    “在白天，它需要进行七、八个小时的训练，一但完成得不好，就会受罚挨饿，还要遭受同伴的欺凌排挤。”
    “在夜晚，它只能睡在一个狭小的铁笼子里。”
    ……
    顾琴看着荧幕上播放着的一些视频资料，在海洋世界进行表演的动物们身上伤痕累累，为了得到食物，一天要进行四、五场表演活动。
    “人类对它的的残忍，最终导致了它虐杀饲养员的惨剧。”
    “海豚、海豹、海狮……它们也拥有自己的感情，它们也希望自己的孩子可以自由地徜徉在大海中，而不是被禁锢在一方池子里，靠表演节目，供人取乐。”
    “我们呼吁，海洋馆应该是作为保护濒危动物的乐园而存在，我们少买一张演出门票，就会有一只海洋动物免于被捕的厄运。抵制海洋动物表演，需要我们一起携手努力！”
    一阵长久的沉默。
    顾琴只觉得心里五味杂陈，直到场地的灯光重新亮起，她才反应过来，跟观众席上所有的人一起开始鼓掌。
    台上握着话筒的少女还怔怔地盯着视频里的虎鲸，表情很柔和，眼底的真挚和善意像是在看自己一个旷别的老朋友。
    顾琴忽然觉得这个小姐姐跟其他的明星好像不大一样。
    她戳了戳闺蜜的手肘：“……苏栀看起来好温柔啊，我宣布她今天是我唯一的女鹅了！”
    闺蜜点头：“我宣布我现在不仅是江渡的女友粉，也是苏栀的妈粉了！”
    宣讲结束，苏栀通过后台退场。
    她在讲话的时候场地一片昏暗，也看不清楚观众的反应，不过从演讲结束以后经久不息的掌声来看，这次公益活动应该算是顺利完成。
    苏栀缓缓吐出一口气，扭头看向江渡：“我这次应该没有掉链子吧？”
    江渡摇头：“没有，刚刚表现得很好。”
    “直播呢？在网上的直播还顺利吗？”
    “很顺利，播放量很高，而且已经上热搜了，应该会有很大一批人去看录播。”
    “真好……”苏栀感觉嗓子有点发痒，可能是今天话说多了，她轻咳了几声，“那我们现在是不是可以吃晚餐了？”
    “是。不过……我要先接一下陈导的电话。”
    江渡开了免提。
    “喂？江渡啊，我看到你们的直播了，很不错很不错……我十岁的儿子刚看完，说要去跟他班上的同学宣传不看动物表演。”
    “给你打电话是有个事儿……热搜你看了吧？咱们剧组原来演女二的那个艺人，突然被爆偷漏税，咱们可能得换演员了。”
    “临时换角，很多艺人都不愿意……好在楚千雪愿意来，已经签好合同了，她后天进组。”
    第25章 热搜榜上，【《放意……
    热搜榜上, 【《放意且狂歌》临时换角，楚千雪将饰演女二。】的词条已经蹿到了前三。
    【说千雪被新人压番的，要不要脸？临时换角本来就要扛很大的压力, 我们千雪从不在意番位，只想出演好的角色，好的剧本！】
    【就是就是，千雪棒棒哒！】
    【很期待小破歌了, 为了千雪买电影票呀！】
    【劝某苏姓艺人的粉丝不要再来这里蹦哒，不就是演了一个女主？没实力的艺人才这么在意番位。】
    某苏姓艺人耐心地翻遍了评论区的几十层楼, 愣是没看到有哪个自己的粉丝跑过去撕番。
    苏栀深吸了一口气。
    退一步海阔天空——
    忍一时越想越气！
    她切了小号, 毫不客气地打字回复。
    【一条小咸鱼：不懂就问, 楼上楚千雪的粉丝是隔空出警吗？也没看见有人说楚千雪被压番啊。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还是某些人自己心里阴暗，想污蔑别人家的粉丝, 趁机败坏其他艺人的路人缘？】
    一段评论发出，一窝分不清是水军还是脑残粉的网友顿时一拥而上。
    【你是苏栀的粉丝你当然替苏栀说话。】
    【你没看见不代表没有！】
    【呵呵，到底谁心里阴暗谁自己心里清楚。】
    【本来对苏栀挺有好感的，没想到她的粉丝这么没脑子，感觉正主也好不到哪里去。】
    【静等苏栀在小破歌里被前辈的演技吊打。】
    苏栀在车座上调整了一下坐姿，换成了打字最舒服的姿势, 一句话还没打完，就看见一个陌生的ID突然回应了上面的评论。
    【爱钓鱼的猫：没记错的话楚千雪也去竞争过女主的角色，之前热搜上了好几次。同样都是试镜，一个落选的嘲选上的没演技，长见识了。】
    这条评论在一众替楚千雪说话的言辞中，像是镀了一层金边，闪闪发光。
    战友！友军！
    苏栀恨不得隔空给那位战友一个熊抱。
    她赶紧把自己的评论也发了上去。
    【一条小咸鱼：等电影上映了, 谁演的好观众都有眼睛，到时自然有定论。】
    【谁说我们家千雪去试镜了？那都是营销号胡乱造谣的，如果我们千雪去试镜了，哪里轮得到sz演楚瑶。】
    【观众当然都不瞎，只怕到时候sz女主演的不如配角，被群嘲受不了了，还要替自己挽尊呢。】
    【纯路人，真没怎么看到苏栀的粉丝在这里撕番，倒是楚千雪的粉丝……】
    【说楚千雪没去试镜的那位，真是爆笑了，营销号那时候都拍到楚千雪进横市影视城，从小破歌剧组的摄影棚那里出来了。】
    【如果楚千雪那时候不是去试镜女主的，难道是试镜配角？配角都没试上那不是更丢人？】
    【有时间在这里撕，还不如去看看隔壁的公益，多正能量。】
    苏栀退出了这个热搜词条，抬手按了按眉心。
    她狠话也放了，虽然是用小号放的，但是想也知道，楚千雪进组演女二，评论区里就已经是这个风向了。
    如果小破歌上映，她的演技不如楚千雪，她一定会被狠狠拉踩，然后被黑成煤渣。
    不在拉踩中获胜，就在拉踩中糊透。
    汽车在一幢酒店门口停下。
    苏栀下意识地侧脸看向江渡，对方低着头在刷手机，手机页面有点眼熟，好像就是她刚刚看过的有关楚千雪的热搜。
    大约是注意到了她的目光，江渡不紧不慢地按掉了手机屏，淡淡道。
    “下车吧，晚餐我们在这里吃。”
    很快有服务生领着他们去到了包间。
    苏栀扫了一眼菜单，菜品的例图都很精致，但是价格表不是9后面跟着一串0，就是1后面跟着一串9。
    贵。
    是她吃一餐要花n天片酬的程度。
    苏栀犹豫了一下，果断在钱包大出血和在江渡面前又又又又一次丢人里，选择了再次丢人。
    “江老师。”她翻了两页菜单，尽量委婉，“你有没有觉得这本菜单上的数字有亿点点多，要不我们换……”
    “麻烦你给她换一份菜单。”
    江渡挑眉对着服务生淡淡道了一句，等服务生点头出门了，才轻笑一声。
    “虽然公益活动不给你报酬，但是一般来说主办方还是包吃包住的，不然也太压榨劳动力了，你说是不是？”
    原来公益活动完全结束之前，吃饭是主办方请客。
    苏栀暗暗松了口气，给韩蓉发了一条微信询问了一下，确认圈子里就是这样的规则，才心安理得地看起了菜单。
    如果主办方是她不认识的人，她一定狠狠宰一顿。
    但是主办方就是江渡名下的集团，她实在不好意思坑害朋友。
    “好了，我点完了，谢谢江老师。”
    江渡接过菜单，又拿起笔勾了几个，才交给服务生，包间里很快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苏栀抿了一口茶水，刚想开口说些什么，桌边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亮。
    【小破歌必火火火火火火火】有一条微信消息。
    她打开来一看。
    【楚千雪：各位老师好，很高兴能和大家合作。】
    【楚千雪：微信红包。】
    【欢迎楚老师进组！】
    【楚老师也太客气了吧，怎么还发红包啊？】
    【是啊是啊，楚老师太客气了。】
    【楚千雪：第一次来，大家图个开心嘛，你们都不抢搞得我多尴尬。(可爱.jpg)】
    【那我们就不客气了，谢谢楚老师！】
    【楚老师大气！】
    【楚老师，我侄女是你粉丝，后天能不能麻烦您给我签一张签名照啊？】
    【楚千雪：当然可以，以后大家都在一个剧组共事，不用那么客气！】
    微信群里立即刷起了【谢谢楚老师。】
    【楚千雪：江老师和小栀呢？】
    【楚千雪：哦我忘记了，小栀和江老师去参加公益活动了对吧。那个直播我刚刚也在车上看了，小栀讲得真好。】
    【楚老师和苏老师之前认识啊？】
    【楚千雪：认识的，我之前和小栀参加过同一个晚会，小栀不仅演技好，唱歌也好，我一直想找机会向小栀请教怎么提高唱功呢。】
    【楚老师太谦虚了吧，您都出了好几张专辑了，每张专辑的歌都很好听啊！】
    【是啊是啊，楚老师一直在各个剧组拍戏，能抽出时间练习唱歌就很不容易了。】
    【不想秃头的陈导：@中二小渡@海底的栀子花，你们两个活动结束了吗？跟千雪来打个招呼。】
    不愧是你，楚千雪。
    前段时间刚联合经纪公司高层买她的黑热搜，现在就变成了一个温柔大度谦虚的“好前辈”。
    苏栀放下手机，抬头看了一眼江渡，正好撞上对方望过来的目光，她弯了弯唇角，露出了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
    “江老师，我跟您商量个事儿啊……”
    江渡凤眸微眯，看着少女扬起唇角，露出一点小虎牙，原本显得娴静的笑容一下子多了几分俏皮的味道。
    男人突兀的喉结上下滚动一下，低低应了一声。
    “你说。”
    “其实……我也算江老师的事业粉了。”
    江渡挑眉：“是吗？我的事业粉……不多见。”
    “绝对是！所以江老师，你的粉丝难得跟你一起吃饭，介意跟你的粉丝合个影拍个照，再允许我把图晒到群里吗？”
    江渡侧身，指尖在桌案上轻敲了一下：“来吧。”
    苏栀立即起身走到江渡身边，酒店的菜品摆盘都很好看，基本不需要再进行调整。
    她和江渡肤色都偏白，也不需要开美颜滤镜。
    苏栀半蹲下来，比了个“耶”。
    “江老师，你人稍微往前靠一点，对，这样就不会遮住桌上的菜……”
    江渡按着她的话调整了一下座椅，注意到苏栀微微踮着脚半蹲着，不着痕迹地伸手，护在了距离她腰间一拳远的地方。
    “江老师，你看镜头啊！看镜头！”
    江渡收回目光，眼底洇出几分温和的笑意。
    苏栀满意地按下了手机的拍摄键。
    两分钟后，苏栀站在江渡身边，高高兴兴地把刚刚拍好的照片发到了微信群。
    【海底的栀子花：不好意思啊陈导、楚老师，我和江老师在吃饭，刚看到消息！】
    【海底的栀子花：图片。】
    照片发上去，苏栀唇角的弧度忍不住放大再放大。
    【不想秃头的陈导：嚯，菜这么好啊？江渡，人小栀帮你去做公益活动，你总不好意思不请她吃饭吧？】
    【海底的栀子花：陈导，这顿饭就是江老师请客的！】
    【不想秃头的陈导：那还像点话。】
    【江老师和苏老师好上镜啊，不像我，大饼脸，自拍脸就占半个屏幕。】
    【谁说不是呢……我刚刚看了公益活动的直播，他们两个站在台上，又瘦又高，给我刺激的，今天晚餐就吃了一个苹果，立志减肥。】
    【说起来我外甥女前段时间刚读完咱这剧的原著小说，特别迷江老师和苏老师，两位老师也帮忙签个名？】
    【海底的栀子花：或许我的小粉丝介意我给她To签吗？(海豚星星眼.jpg)】
    【中二小渡：你是多久没有给人签过名了？(猫猫疑惑.jpg)】
    气氛一下子活泼起来，谁都知道两人的性格都是开得起玩笑的，立即有人接话。
    【等苏老师以后签名签得手麻了，就知道苦了。】
    【海底的栀子花：谢邀，人在酒店，马上就回剧组打工。第一次听说有人找我来签名，就是非常激动，真的非常激动……】
    【中二小渡：猫猫大笑.jpg】
    又聊了几句，苏栀坐回到位置上开始动筷子吃菜。
    楚千雪从头到尾都没有再在群里说过一句话。
    直到有人换了话题，提到最近炒股赔钱。
    【楚千雪：不好意思啊大家，刚刚我经纪人找我有点事儿，没看消息。】
    【楚千雪：小栀真会拍照，把自己的脸拍得真小，下次教教我怎么自拍好看。】
    【楚千雪：投资的事儿啊还得问江老师，江老师大学是学金融的，家里又开公司，对投资方面的事情肯定很在行。】
    【楚千雪：说起来，江老师大学学了一年金融，又去读艺术院校了，咱们两个学校离得挺近的，以后可以一起回学校看看老师？】
    【中二小渡：不算近，三个小时车程。】
    苏栀刚喝下一口汤羹，看到江渡回的消息，喉口一噎。
    她原本以为自己仗着知道楚千雪暗恋江渡，发和江渡两人的自拍过去，已经够杀人诛心了。
    但是着实没有料到江渡这张嘴有啥说啥，丝毫不给楚千雪一点面子。
    【楚千雪：在同城还是挺方便的，可以顺路一起走嘛。】
    【中二小渡：百度地图小程序】
    小程序里的地图上标注了两所学校的位置，分别在B市的一南一北。
    不能说十分顺路，简直毫不相干。
    【中二小渡：嗯，下次顺路去。】
    苏栀眼见着江渡的目光从手机上挪开了，赶紧低下头掩饰住自己脸上的笑意，埋头扒拉了一口饭。
    江渡这人能处，阴阳他是真阴阳。
    一顿饭吃完，时间还不算太晚，他们回剧组的话来得及再拍一场夜戏。
    “要不跟陈导商量一下，如果剧组晚上本来有别的安排，我们就不回去了，如果没有夜戏，我们就再去拍一场？”
    江渡点头，给陈导打了个电话。
    “喂？江渡啊……晚上过来？行啊，不过不用来拍戏，刚刚楚千雪带了不少吃的来剧组，说是想熟悉一下剧组的景，你们俩过来，也正好跟人家聊聊。”
    “还有啊，江渡，不是我说你，你这张嘴能不能稍微控制一下？在群里楚千雪人也就是客套客套，你顺着说两句不就好了……”
    苏栀看到江渡眼瞳的色泽在昏暗的光线里显得有些暗沉，划过几分玩味的神色。
    男人慢条斯理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苏栀：“？”
    陈导：“？”
    “有一只猫咪，他带着钓鱼竿去海边钓鱼，他撒了好多鱼食，眼见着鱼快上钩了，这时他看到旁边有一只螃蟹爬了过来，想要分一点鱼食吃。”
    陈导的嗓音充满了莫名：“江渡你是不是在跟我扯皮？”
    江渡语气未变，继续道：“你说猫咪要把鱼食分给螃蟹吗？”
    “……江渡！”陈导憋了一会儿，“鱼食有多那就分呗，多钓一只螃蟹不好吗？！那猫是不是傻？”
    “可是鱼食本来都是小鱼的，小鱼看到猫咪还想要别的，不高兴了，就不乐意被猫咪钓了。螃蟹呢，本来就是贪猫咪的鱼食，鱼食拿到了，她也就溜了。”
    陈导：“讲完了？”
    “讲完了。”
    “讲完了你让苏栀接电话，我不想跟你说话了。”
    苏栀憋着笑接过手机：“陈导。”
    陈导的语气多云转晴：“小栀啊，江渡他没有喝醉酒吧？我怎么感觉他说话颠三倒四的。”
    苏栀瞥了一眼江渡，人晚上一滴酒都没沾，而且看起来精神很好，也不像是生病的样子。
    她替他找了个借口。
    “没有，可能就是他背着刘经纪人换了个发型参加活动，他想到一回酒店，刘经纪人准要兴师问罪，所以……”
    陈导谅解地“哦——”了一声。
    “那你俩晚上还过来吗？如果累了就别来了，早点回去休息，反正剧组今天也没啥大事。”
    “还是来吧。”
    “那行，等你们到了直接来休息间找我就成。”
    “好的陈导。”
    “我先挂了，你跟江渡提一句，让他那张嘴消消毒再说话。”
    苏栀失笑：“嗯嗯嗯嗯……”
    陈导挂了电话。
    苏栀把手机还回去：“陈导说的你听到了吗？”
    “听到了。”
    江渡眼尾微勾，斯文俊美的脸忽然多了一种说不清的味道，就像是一团冰凉的焰火，明明是寒冷的没有热度的，但却像是在熊熊燃烧，让人下意识觉得有被火焰灼到。
    “不过……你看起来挺开心的。”
    苏栀的确挺开心。
    她不是多大度的人，楚千雪一而再再而三地整她，她是人鱼，不是圣母，当然会想要回击，但是——
    “……陈导说得有道理，你肯定明白的，对吧？”
    “嗯。”
    “总之……今天的事情很谢谢你。”
    公益活动也好，请我吃饭也好，我也不知道你跟楚千雪是怎么一回事，但是我得承认，我挺高兴的，虽然也有点担心。
    江渡蓦地笑了：“好好拍戏就好。”
    苏栀回以一笑：“一直在努力！”
    抵达剧组，大概是没有夜戏要拍的缘故，工作人员们都三三两两地坐下在休息，手中拿着糕点和奶茶。
    “江老师、苏老师来了，奶茶还有，我帮你们拿？”
    “不用不用，晚上已经吃得很饱了！你们吃吧，我和江老师去找一下陈导”
    苏栀摆摆手，婉拒了工作人员的好意，按照陈导电话里的叮嘱，朝着休息间走去。
    因为是古代的景，狭长的走廊上挂了几盏灯笼，没有装上电灯，在夜晚只能照亮一小片区域。
    木制的长廊年久失修，地板落了厚厚的一层灰不说，有些木条还断裂了，走上去“吱嘎吱嘎”响。
    苏栀走了两步，每一脚下午，木板“吱嘎”一声，她的心里就开始发毛。
    眼见着小人鱼的鳞片要炸起来了，江渡加快了步伐，走到了苏栀面前。
    “这边的路晚上是不大好走，一会儿我问问陈导，能不能把这里断裂的木板补上。”
    有江渡在前面领路，她只需要按照对方踩过的线路往前走就可以了。
    苏栀感激地朝着江渡一抱拳：“多谢世子殿下！”
    “楚将军客气了。”
    “江老师和小栀来啦——好巧啊，我刚从陈导那儿过来！”
    苏栀转过头，看见了几个助理簇拥着朝这边走过来的楚千雪。
    对方已经换上了戏服，女二安莲是一名西域女子，颇具异国风情，是西域出了名的美人。
    她先是倾心于赵珏，后被魏国皇帝看中，娶入后宫，封为了皇妃。
    此刻楚千雪穿着皇妃的贵重袍服，笑得端庄大方，倒真有几分贵气在。
    她微微一笑：“楚老师好。”
    “小栀是去找陈导的吧，陈导就在里面呢，你快过去吧——正好我有些事儿想找江老师商量。”
    楚千雪说完，给一旁的一个年轻助理使了个眼色。
    “小吴，给小栀带个路——天这么黑，这里条件又简陋，小栀你还是得带几个助理来，不然多危险呐。”
    被称作“小吴”的小助理看着有些眼熟，好像之前在试镜结束的时候跟她说过几句话，然后就被楚千雪训斥了一番。
    “谢谢楚老师好意，这里就这么一点路，我自己过去就好了，就不麻烦楚老师的助理了——”
    “小栀这说的哪里话，有什么麻烦的？大家在一个剧组都是姐妹嘛——小吴？”
    小吴赶紧走到苏栀身边：“苏老师……”
    面上的表情隐隐有些恳求。
    苏栀在心底叹了口气，刚想开口，忽然听到耳边传来一声电子提示音。
    “滴——万人迷系统正在启动——”
    她愣了一下。
    “检测到周围共五人——滴——启动失败。”
    “检测到苏栀、江渡不受本系统影响，请宿主自己解决。”
    电子音消失了。
    如果不是刚刚那几句话太过清晰，苏栀几乎疑心是这里太过偏远，发生了什么灵异事件。
    “苏老师，苏老师？”
    苏栀猛地回过神，掩饰住眼底讶异的神色，点点头：“那我就不客气了，谢谢楚老师。”
    在原著娱乐圈文里，作者的确提到了楚千雪拥有万人迷系统。
    她不受楚千雪的系统的影响，还可以解释为她是穿书的，算是另一个世界的灵魂。
    但是江渡……为什么也可以不受影响？
    难道就是为了让原书女主有一个爱而不得的白月光？
    而且别人的系统，她为什么可以听到提示音，她听到了，江渡会不会也听到了呢？
    苏栀思索了一会儿，只觉得脑壳疼。
    拐进休息间的时候，她悄悄侧脸，装作不经意地瞥了一眼江渡。
    江渡站在楚千雪对面，隔着很礼貌的社交距离，面色清冷，几乎可以称得上面无表情。
    她犹豫了一下，当着陈导的面，探头出去喊了一声。
    “江老师！”
    陈导讶异地抬头看他。
    “陈导有事叫你！”
    第26章 到了收工的点，剧组……
    到了收工的点, 剧组的人三三两两回了酒店。
    苏栀礼貌地跟众人道了再见，出门时看到楚千雪的助理正在给大家分发小礼物。
    然后那个电子提示音就开始“滴滴滴滴——”响个不停。
    “检测到周围人好感度增加，检测到周围人为重要NPC, 万人迷数值正在提升……”
    “滴——检测到苏栀不受本系统影响。”
    “苏栀？怎么站在这里？”
    苏栀回过头，看到江渡从后面的长廊上走过来，凤眸在夜晚昏沉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幽深。
    “去停车场吧，顺路一起回去。”
    苏栀先冲他点了点头, 然后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嘘。”她指了指长廊下边，在院子里坐着休息, 看着助理分发小礼物的楚千雪, “嘘……”
    江渡了然颔首, 压低了声音：“我知道有一条近路，可以直接走到停车场，不过夜路可能不大好走, 去不去？”
    “走。”
    他们俩悄摸地转身，苏栀总觉得江渡的走路姿势虽然看着和平日里没什么区别，但好像多了几分蹑手蹑脚的意味。
    确认过眼神，都是不想多说废话的人。
    横市影视城因为有很多不同的景，所以到处都是庭院、树林、木屋茅屋。
    从他们拍摄的地方走到停车场，走大路的话需要好长一段时间。
    苏栀看着江渡娴熟地摘掉了一间茅屋院子大门的锁, 示意她跟进来，然后又走到后院，拨开了一片竹叶，露出一条泥点斑驳的鹅卵石小路。
    “这条路一直走，就可以直接从建筑里面穿行，大概五分钟就可以走到停车场了。”
    苏栀学着他的样子弯着腰在鹅卵石路上走。
    夜风寒凉，树影婆娑, 黯淡的月光映照着驳杂的叶影，地面上黑影幢幢，安静地只能听到风声和枝桠摇晃的声音。
    还有他们轻微的脚步声。
    苏栀走了几步，忍不住笑道：“……我感觉我好像不是来拍古装的，是来拍盗墓恐怖片的。”
    “这里没有路灯，晚上是不大好走——下次白天带你来，风景还挺好的。”
    “好啊——说起来这么偏僻的路，你是怎么找到的？”
    “是我出道拍第一部 片子的时候发现的，那时候还年轻，在剧组拍摄八、九个小时也不觉得累，休息时间就在影视城到处乱蹿。”
    “然后就摘下了人家的锁，发现了这条路？”
    “嗯。等你多来影视城拍几部作品，很快就能熟悉这里了。”
    苏栀若有所思：“原来很多艺人接受采访的时候说，影视城就像他们的家，不是胡诌的？”
    “可能不是。”
    眼前的光线渐渐有些亮起来，苏栀怕竹叶会刮到脸，一直低着头走路，并不能看到前面的景象。
    以至于江渡忽然停住脚步的时候，她险些撞上去。
    苏栀猛地一个急刹车，借着江渡伸过来的手稳住了身子，对方的掌心温热干燥，像是一点也没有被风吹凉。
    她一边踮起脚，侧过身子，从江渡的肩口探头往前看，一边小声问：“怎么了？”
    回答她的是外头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啊啊啊啊啊，千雪！千雪看这里啊！”
    “姐姐好漂亮！我居然真的看到千雪了！”
    “千雪——开机顺利！”
    苏栀杏眼瞪大了，浅棕色的瞳仁倒映出外头的景象。
    停车场已经被一大群粉丝所占领，他们挥舞着应援横幅和光牌，高呼着楚千雪的名字，将整个停车场照得亮如白昼。
    随着楚千雪走进停车场，欢呼声更大了几度，粉丝们纷纷涌到了前排，将整个停车场围得水泄不通。
    粉丝应援为什么可以进到影视城的停车场？！
    现在很多剧组都在横市影视城拍戏，早就不对游客开放了，这么多粉丝能够进到停车场，只可能是得到了楚千雪的应允。
    苏栀抿了抿唇，他们站在竹林里，稍微有一些坡度，足够她透过人群看到楚千雪的身影。
    楚千雪妆容精致、衣着考究，显然是早就有准备面见粉丝，一边微笑着往前走，一边朝着粉丝们招手。
    “真想不到你们这么晚会来，助理跟我说有人来探班，我还有点不敢相信呢。”
    “晚上天气冷，你们不用再等了，赶紧回家吧。”
    “路上一定要小心啊——小吴。”
    助理们把一袋袋的奶茶分发了下去，粉丝们的热情更高了。
    “啊啊啊啊千雪真的好好，好温柔，好为粉丝着想！”
    “千雪这么晚才出来，是在拍夜戏吗？好敬业呀，姐姐辛苦了！”
    “千雪我们一点也不冷，只要你开心就好啦！”
    “谢谢千雪送的奶茶！千雪真的好宠粉！”
    苏栀简直要被气笑了。
    楚千雪在拍戏期间和粉丝见面，想有点“路透”放到网上，上个热搜营销一把，这无可厚非。
    但是你在停车场见粉丝是几个意思呢？
    她在这里至少看到了好几辆熟悉的剧组的车，粉丝们堵在这里，哪个艺人都不好开车离开，就得陪她在影视城干等，等到这里的粉丝散了才能来开车回去休息。
    楚千雪今天来不过是来逛一逛，试了一下戏服，根本没有拍戏。但是很多演员今天已经拍了一天的戏，休息时间本来就少，却在收工的点不能直接回家。
    苏栀代入了一下，已经感觉到拳头邦硬。
    少女的表情管理练习得不大好，加上现在没有刻意掩饰，喜怒都直接挂在了脸上，形状柔和温婉的杏眼压着一点怒气，唇瓣紧抿。
    “江老师。”
    江渡眸色微暗：“嗯？”
    “你在这里藏一会儿，我去跟楚千雪说。”
    “你想说什么？”
    “就说，好巧啊楚老师，我来停车场开走我的车下班。剧组的人都往这边来了，大家都要收工回家，您怎么还没回去？”
    话还没说完，苏栀就感觉到自己的额头被人勾手轻轻敲了一下。
    江渡嗓音染着少许笑意：“笨……你这样说，明天准要上热搜了，买水军你比不过人家的。”
    苏栀揉了揉额头，虚心求教。
    “那怎么办？”
    “我们俩现在出去。”
    苏栀心口一惊，赶紧拽住了江渡的衣袖，把他死钉在了原地。
    “笨！”
    她学着江渡的样子，抬起手去敲对方的额头。
    男人长得高，比她高了大半个头，上面又有竹叶的遮挡，她想去敲江渡的额头就稍有些勉强。
    好在这个笨蛋不大聪明地自己低了低头，让她成功敲了回去。
    苏栀回击成功，心满意足地抽回手。
    “我们俩现在出去，都不用明天，五分钟后就可以登顶热搜！”
    她压着声音，咬牙切齿。
    “热搜标题我都给你想好了，就叫【江渡苏栀深夜从小树林出来，被粉丝撞见。】”
    本来他们俩要是走的大路，那大大方方地一起走没什么问题。毕竟同组演员，又是演男女主，一起收工多么正常。
    但是他们偏偏抄了近路，这个近路还是一个小树林。
    苏栀都不敢想，他们俩从一片小树林里出来，在一大帮粉丝背后跟他们打招呼。
    “嗨，好巧啊，我和江老师刚刚在那里讨论剧本。”
    粉丝们能信吗？
    反正换位思考一下，她是不能信的。
    江渡薄唇稍稍有了些弧度，对方的凤眸里全然是纵容的笑，苏栀觉得他这个眼神像在顺着一个三岁小孩儿。
    “江老师……你还笑！”
    “我说，我们换一条路，走大路一起过来，把这些粉丝引到别的地方，让剧组其他人能早点开车回酒店休息。”
    苏栀松了口气：“好，那你带路。”
    拐到大路，走了没多久，他们就碰见了等在附近不敢靠近停车场的剧组人员们。
    众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毕竟没有人想在已经收工的点站在大路上，吹半个多小时冷风，还没法开车回去休息。
    陈导看见他们过来，点烟的手一顿，面色微讶。
    “江渡，小栀？你们俩怎么也还没回去？”
    苏栀简单解释了一下，众人纷纷投以同病相怜的目光。
    有人打圆场。
    “再等等吧，总不可能花太久时间……也正常也正常……”
    陈导瞪他：“正常个屁，江渡怎么不这样？我合作过那么多艺人，没一个敢在我的剧组这样的！”
    “是不像话了，让粉丝进来应援也就算了，还不跟剧组商量，擅作主张……”
    陈导拍过的好片多，不需要怕得罪谁，一向不惯着艺人。
    “明天她来剧组，我跟你们说，谁都不许拦我。”
    几个工作人员暗暗咋舌，原本想帮楚千雪说话的，都没再出声。
    “陈导。”苏栀怕再说下去，陈导收不住火气，万一被人录下来放到网上总归不大好，“我和江渡过去把粉丝引开，大家拍戏一天都辛苦了，早点回去。”
    陈导嗓音顿了顿，面色稍缓。
    “好吧……你们俩也辛苦了，明天去拍公益广告一切顺利啊。”
    苏栀挥挥手：“借陈导吉言——大家等我们好消息。”
    她和江渡走到停车场的时候，楚千雪还在和粉丝们互动。
    有来有往，其乐融融。
    江渡开口说了几句，把粉丝们带去了附近的一个小礼堂。
    苏栀趁机给陈导发了消息，让大家赶紧去停车场开车回酒店。
    “真没想到，这次来看千雪竟然还看到了江渡……”
    “是啊是啊，我感觉我的机票钱也太值了。”
    “你有没有觉得江渡真人比电视上的帅……要是我们千雪演女主就好了……”
    “你小点声……苏栀还走在江渡身边呢……”
    “哎呀你怕什么，隔着那么远，我们说话声音那么轻，她才听不到呢。”
    听力尤其好的苏栀微微一笑，听着楚千雪在一旁跟江渡解释——
    “江老师，真不好意思，麻烦你了。我也没想到粉丝们会过来……你说这么冷的天，我也不好让他们白来一趟对不对？”
    “我经纪人一直催我早点走，但我想着粉丝们那么热情，所以就跟他们多聊了一会儿。”
    “江老师有没有什么和粉丝交流的经验啊？我有时候都不知道怎么说比较好……”
    礼堂门打开。
    苏栀刚想走进去，就收到了江渡瞥过来的暗示的目光，她脚步一顿，立即在礼堂门口站定了。
    江渡唇角微有些弧度，像是礼貌的微笑，但苏栀见惯了这人各种各样的笑，调侃的、逗弄的、温和的，就是没见过这种不达眼底的笑意。
    “我在拍戏的时候，一般不和粉丝们见面——时间不早了，楚老师宠粉，就继续和粉丝们聊一会儿吧，我和苏栀明天还有一个广告要去拍，就先走了。”
    楚千雪的笑容僵硬了一下，似乎才意识到江渡对她见粉丝的态度并不像她预想中的那样好。
    “……那我就不留江老师和小栀了，其实那个公益我本来也想去的，只是我的行程有冲突，所以——”
    “没有关系。”江渡转身，笑容顿敛，恢复了往日无甚波澜的寡淡神情，“我觉得苏栀去挺好的。”
    苏栀跟着江渡一起转身返回停车场，感觉身后楚千雪看她的目光就像那个“滴滴滴滴”响个不停的系统一样疯狂。
    她突然好像有点理解了，为什么原著里楚千雪喜欢了江渡那么久。
    因为有万人迷系统的帮助，她可以轻易获得所有人的好感，哪怕本来不喜欢她的人，她也可以利用系统改变那人对她的看法。
    只有江渡不受那个系统的影响。
    习惯了什么东西都唾手可得的人，当然会被江渡吸引，何况……江渡除了嘴巴毒了一点，别的真的挺好的。
    好在这次来的粉丝都比较理智，并没有人拦着他们问他们要签名。
    他们成功回到停车场，坐到车里，打开暖气的时候，苏栀感觉自己冻得冰凉的四肢终于恢复了一点知觉。
    “江老师。”
    江渡低低“嗯”了一声，盯了一眼后视镜里面色微有些发白的少女，探手调高了暖气的温度。
    “怎么了？”
    “我有点问题想问你。”苏栀看了一眼开车的助理，拿起手机朝着江渡晃了晃。
    江渡淡淡点头。
    【海底的栀子花：你刚刚在楚千雪身边，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中二小渡：什么奇怪的声音？】
    【海底的栀子花：就是……除了咱们说话以外的声音。】
    【中二小渡：没有。】
    苏栀皱了皱眉。
    难道楚千雪的系统提示音，只有她一个人能听到？
    【海底的栀子花：哦，那没事了。我就是听到好像有什么动物在叫，在晚上怪瘆人的。】
    【中二小渡：这里山林多，晚上是有一些野兽的叫声，不要紧的。猫猫摸头.jpg】
    【海底的栀子花：嗯！】
    回到酒店，苏栀一进房间只来得及跟韩蓉打了声招呼，立即进浴室洗澡吹头发，钻进被窝里才觉得周身的疲倦感稍稍消散了一点。
    她接过韩蓉端来的蜂蜜茶，喝了一小口，长舒了一口气。
    “这是怎么了？出去工作一天，怎么跟逃难回来一样。”
    苏栀伸手勾住韩蓉的肩，将脑袋枕在对方肩上，幽幽道。
    “可不是吗，还不如逃难呢……”
    “我看江影帝挺照顾你的啊，那个公益活动的直播我也看了，有那么夸张——”
    “不是江老师……是，就是，楚千雪不是进组来演女二了吗？”
    苏栀把晚上的事跟韩蓉简单说了一下，隐瞒了自己和江渡偷摸走小树林的事情。
    “楚千雪来演女二我也知道了……虽然她买过你的黑热搜，但这次不管怎么说，一部片子的演员总要相互成就，她也在娱乐圈那么多年，业务能力还是不错的，应该不至于在剧组给你使什么绊子吧？”
    “至于晚上的事情……陈导也是圈子里的名导了，他肯定会处理，你就别掺和了，嗯？”
    苏栀应了一声：“我知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嘛，我也不想在剧组惹是生非。”
    但愿楚千雪真的像韩蓉说的那样，公私分明，别在拍戏的时候刻意刁难她。
    “行了，你今天也辛苦了，早点睡觉，明天还要早起呢。”
    “还是蓉姐对我好……”
    苏栀又在韩蓉肩上靠了一会儿，刚躺下去关掉灯，床头柜上充着电的手机屏幕亮了亮。
    【中二小渡：明早公益广告拍摄推迟两个小时，好好休息。】
    睡觉的时间一下子变得充裕了起来。
    苏栀高兴地蹬了一脚被子，翻身打字回。
    【海底的栀子花：江老师真是一个体贴的主办方！】
    【中二小渡：体贴的主办方的助理明早有事去，主办方想来蹭个早饭。】
    【海底的栀子花：来蹭来蹭，你一来，蓉姐直接把我的早餐质量提一个档次。海豚欣喜.jpg】
    【中二小渡：那明早见。】
    【海底的栀子花：明早见！】
    第二天一早，苏栀先起床跟韩蓉说了一声江渡要来吃早点的事情，然后躺回床上睡了个回笼觉。
    再次起床梳洗打扮好，迎接她的已经是满满一桌子丰盛早点，和坐在餐桌边喝茶的帅哥。
    “早啊蓉姐，早啊江老师！”
    韩蓉嗔怪地瞪了她一眼：“还早呢，人江影帝都来了十分钟了，你还在赖床，快点快点，坐下吃饭——江影帝别客气啊。”
    江渡勾了勾唇，等着她坐下动筷子了，才舀了一勺粥。
    “江影帝，我们家苏栀以前还没有拍摄过广告，如果今天表现得不好，您多多担待……”
    “没关系的，苏栀演戏有天赋，拍摄广告应该也不成问题……我会照顾好她。”
    苏栀听得心里受用，暗暗给江渡使了个眼神，表达鼓励。
    江渡这人嘴不毒的时候，还是挺不毒舌的。
    韩蓉看起来也安心了许多。
    气氛融洽地吃了一会儿，苏栀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搭错了，很江渡讨论了一会儿剧本。
    讨论着讨论着，就从剧组的轶事讨论到了昨晚。
    昨晚别的倒是没有什么，但是她和江渡钻小树林，走小路的事情，绝对绝对不能被韩蓉知道！
    苏栀一个激灵，悄悄坐直了身子，全神贯注听着江渡温沉悦耳的嗓音起了个她不乐意听的话头。
    “昨晚我和苏栀走……”
    “咳咳咳咳咳——”
    苏栀装作被粥呛了一口，背过身去咳嗽，趁机朝着江渡努了努嘴。
    NO！这个不能提！蓉姐会觉得我俩下一秒就要被狗仔拍到了！
    但是很可惜，江渡当时正在吃小笼包，等对方的目光投到她身上，韩蓉也随之望了过来，苏栀赶紧收起了自己挤眉弄眼的怪表情。
    韩蓉：“你没事吧？吃饭也能噎着？”
    “我没事我没事……就是吃得急了，不小心呛了一下。”
    韩蓉移开了视线：“江影帝您继续说，昨天怎么了？”
    苏栀心里叫苦不迭，恨不得穿回几分钟前，大声告诉自己：食不言寝不语，谁让你自己在餐桌上跟人聊起剧组的事情的！
    她眼见着江渡就要开口，情急之下想在餐桌底下悄悄去扯一扯江渡的衣袖。
    然而她一把抓住的，却是对方的手背。
    那一瞬，她感觉自己的脚趾能扣出一个银河系。
    她看到江渡凤眸微挑了一下，眼底掠过几抹意味不明的暗色，玉色的面容并无什么太大的反应，但是耳尖有了几分轻微的薄红。
    苏栀赶紧抽手，改为拽了拽他的衣袖，趁江渡望过来，朝他使了一个眼色。
    “昨天……昨天我和苏栀走到停车场，才发现楚千雪在和粉丝见面，稍微耽搁了一点时间，所以苏栀回来得晚了一点。”
    韩蓉没发觉异常：“没事没事，这事儿苏栀昨天跟我解释过了……在剧组嘛，工作得晚一点也是应该的。”
    一顿饭吃完，苏栀忙不迭地跟着江渡出了门，第一次觉得上班的道路充满了光明和快乐。
    “刚刚不好意思啊，就是我们两个走小树林小路的事情，我没敢跟蓉姐说，我怕她担心……”
    江渡低着头，目光好像落在手上，不知道在看什么。
    走了几步才神色自若地侧脸看她。
    “能理解，没关系的。”
    “那个……”苏栀指了指他的衣袖，“你的袖子有点皱了，我刚刚扯得好像太用力了一点。”
    江渡抬起手，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自己皱巴巴的袖口。
    忽地挑眉，慢条斯理道：“那……”
    “那？”苏栀幡然醒悟，“主办方爸爸，请您高抬贵手，我呢，把您的袖子理平！”
    第27章 公益广告的拍摄异常……
    公益广告的拍摄异常顺利。
    苏栀学东西快, 加上有江渡在旁边带着她，他们不仅完成了拍摄，而且提早两个小时就收了工。
    “两位老师今天辛苦了！”
    苏栀整理好东西, 向摄影棚的工作人员挥了挥手，走出门的时候被迎面的冷风一吹，不自觉地打了个寒战。
    气温骤降得有点厉害，明明早上她穿着衬衫加外套出门还没觉得冷, 到了傍晚夜风却浸透了冰凉的寒意，直刺肌肤。
    江渡：“赶紧上车, 先回酒店加衣服, 再去剧组。”
    苏栀揉了揉自己的手臂, 边点头边加快了脚步。
    他们绕着外头的停车场转了一圈，愣是没见到车的影子。
    苏栀吸了一口寒气，看着江渡拨通了助理的电话。
    “江老师, 啊？拍摄已经结束了？我以为您得晚上七点多才能结束，我还在来的路上……有点堵车，至少得四十多分钟才能到。”
    原定的拍摄计划的确是晚上七点结束。
    他们俩拍着拍着，好像是忘了通知一声助理提早来接。
    江渡挂了电话。
    男人穿得比她还要少，一件单薄的墨色衬衣看着就不挡风，玉色的面容已经被寒风冻得有些发白。
    “抱歉, 是我忘记跟助理说拍摄提早结束的事情了……”
    “没事儿的江老师，我也忘了跟蓉姐说。我们回摄影棚坐一会儿吧，在车里聊剧本也是聊，在摄影棚里坐着聊也是聊……”
    而且摄影棚里有暖气，等几十分钟也不要紧。
    五分钟后，苏栀看着摄影棚已经落了锁的大门，再叫住一名巡逻的保安询问了一下。
    “哦, 这里拍摄的人啊？刚刚走了啊……才走不久，你们找他们有事啊？”
    苏栀摆了摆手，道谢后转身回去，递给江渡一个无奈的眼神。
    “完了，芭比Q了，咱们得在这里等四十分钟了。”
    摄影棚地处偏僻，背靠大山，其他三面除了一条马路，就是一大片荒野田地。
    除了摄影棚外面的几根石柱子勉强可以用来挡风，他们可以说完全暴露在寒风之下。
    苏栀在原地踏着步子，感觉自己的体温在随着呼啸而过的北风迅速流逝，不过几分钟，她的手指就已经冻得没有知觉了。
    “苏栀，站过来一点儿。”
    她依言走过去。
    江渡站的地方在一个拐角处，后面堆了一堆杂物，算是营造出了一个小小的挡风空间。
    她侧身走进去，感觉到两旁吹来的风终于小了一点儿，忍不住苦中作乐地笑道。
    “我感觉我们俩像在参加一档荒野求生的综艺，第一关就是怎么在寒冷冬夜不要被冻死。”
    江渡的唇色本就浅淡，现下掠过寒风，更显得削薄冷冽。
    但对方偏头看了她一眼，凤眸的形状微有些柔和，像是在轻笑。
    “放心，不会冻死的，只不过要委屈你一下。”
    江渡把几筐杂物挪动了一下，在身前堆起了一人高的障碍物。
    这样一来，他们两个就被围在了一个小空间里，虽然温度还是很低，但是至少刮过来的风消减了大半。
    苏栀犹豫了一下，大大方方地朝着江渡的方向挪了几步。
    两人本就被禁锢在狭小的空间里，苏栀这样一靠，他们之间的距离瞬间被拉进了不少，再稍稍倾一下身子，手臂就能贴到。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苏栀感觉他和江渡站得近了一点儿，周围的空气似乎也暖和了不少。
    “江老师，我们聊会儿天吧。”
    苏栀收拢了外套，看了一眼江渡垂在身侧无处安放的手，手指的骨节已经隐隐发白，皮肤下淡青色的血管微凸，看起来冷得像一块没有温度的玉。
    她咬咬牙拽住了他的手腕。
    江渡微讶地抬眸看她：“嗯？”
    “你的衣服没有口袋……手放在外面冻几十分钟，可能要生冻疮的。”
    苏栀轻声解释道，在心底补了一句。
    何况原著小说里，你有冻疮的前科，肯定更容易长。
    秋冬的交际线已经不甚分明，天黑得尤其早，才傍晚五点多，天空已经像是泼了一层墨，只有零星几颗星子挂在上面。
    江渡墨色的眼瞳融在夜色里，暗得幽邃，但因为眸子的形状锋锐，又不会让人辨不清楚。
    大约是她看岔了，有一瞬江渡眼底好像掀起了层层涟漪，又很快复于平静。
    对方温驯地没有抽手，任由她亲昵地握着他的手腕。
    苏栀的体温其实并没有比江渡高多少，但是两人的皮肤这样相贴，好像也有几分热意渐渐泛了开来。
    “……你怎么知道我容易长冻疮？”
    苏栀随口胡诌：“在微博冲浪的时候看你粉丝说的。”
    “你把手放回口袋吧……这样下去，我们两个都得长冻疮。”
    江渡顿了一下。
    “如果戏里有手的特写，拍起来就不好看了。”
    苏栀莞尔：“好不好看倒是无所谓……手替还是可以找一找的，不过长冻疮会很痒很疼，这个更折磨人一点。”
    她看了一眼自己长出一截的宽袖口，再看了一眼江渡。
    对方是正人君子无疑，而且他们现在也算是朋友了，朋友之间，相互帮个忙没有什么。
    苏栀说服了自己后，轻轻把江渡的手一提，她的手就从握着对方手腕的姿势，变成了拢住对方手指的姿势。
    江渡的手看着修长、骨感，其实比她的手大了一大圈，她这样握着还拢不过对方的半只手。
    苏栀倏地垂下眼睫，有些尴尬地想要开口解释一下。
    “我是觉得我的袖子挺长的，你可以把手塞进我袖子里，这样至少暖和一点……额，我……”
    掌心的温度剥离了一瞬，还不等苏栀反应过来，下一刻她的手就被人松松地裹住了。
    江渡的嗓音有些沉，尾调含着笑意。
    “谢谢。”
    对方的语气听起来无比自然，苏栀调整了一下心情，把这次牵手定义为了“好兄弟之间取暖的牵牵”，心底生出的几分微妙情绪顿时散了个一干二净。
    她带着江渡的手收进衣袖，然后把另一只手也伸了过去。
    “来吧！”
    江渡没有应答，只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然后把它搁在了杂物筐上。
    明亮的暖色光线立即照亮了这一小方天地。
    苏栀捉过他的手，揣进了衣袖里：“你说，别人要是看到这里荒郊野岭，乌漆麻黑的一片，有一个地方亮着灯，会不会吓一跳？”
    她等了几刻，没有等到江渡的回应，扭头望过去，看到男人被手电筒的灯照得莹润的耳廓红了一小片，像是影视城里血红的枫叶。
    “你……你冻成这样啊？”
    江渡蓦地转过头，面色有些古怪：“……嗯，是挺冷的。”
    他顿了一下。
    “要不一会儿助理开车来了，我们吓一吓他？”
    苏栀玩心顿起。
    “好啊！到时候我们就把手机的手电筒先灭掉，然后……”
    “江渡！苏老师？”
    远远地传过来一阵飘忽的喊声，苏栀愣了一下，这个声音有点耳生，她之前好像没有听到过。
    紧接着就看到江渡猛地抽出一只手，把手机拿了下来，关掉了手电筒。
    “是我的经纪人。”
    苏栀恍然，压低声音：“是刘经纪啊？那我们还吓不吓他？”
    刘经纪人在圈子里是出了名的金牌经纪人，带出过不少一线明星，做事严谨认真，更喜欢听话懂事的艺人。
    当然，她知道江渡跟“听话懂事”这俩词，肯定是沾不上边的。
    “吓，怎么不吓。”
    苏栀感觉到江渡牵着她的手，把她拉到了杂物堆旁边，半蹲下身子。
    “那等刘经纪人一会儿靠近，我们就猛地站起来，然后——”
    刘经纪人的声音渐渐近了。
    “嘿，江渡这臭小子——不是说提早收工了吗？人呢？！”
    一旁响起助理的应答：“刘哥，可能是气温骤降，江老师和苏老师一起找地方避风去了，我打个电话问一下他们在哪儿？”
    “好，你打吧。”
    江渡轻手轻脚地按了关机键。
    “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候再拨……”
    刘经纪人的语气有些着急了：“怎么手机还关机了？我们先去附近找找，你有苏老师的电话吗，也打一个过去。”
    夜幕已经完全笼罩下来，寒风刮过田野的秸秆，发出一阵凄厉的怪声。
    摄影棚已经落了锁，厚重的铁门摩擦着地面，“吱嘎吱嘎”响个不停。
    走廊上没有灯，只能看清楚脚下几步的路。
    刘招财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疾步绕着走廊找人，忽地看到走廊前面的拐角处堆着的一堆杂物中间，隐隐有两道黑影。
    黑影瞧着个子不高，像是站在地上的两只野猫的影子。
    一阵风呼啸而过，惊起一片山林的鸟啼。
    刘招财打了个寒战，刚走过拐角，只见眼前堆放得好好的杂物堆猛地被什么东西撞开了，“轰”的一声响让他忍不住后退了几步。
    旋即一张煞白的鬼脸从底下猛地探到了他面前，龇牙咧嘴，笑容诡异，后面还跟着一只女鬼银铃一般的笑声。
    刘招财猛地一下扔了手机。
    “啊——”
    第28章 一辆车在公路上疾驰……
    一辆车在公路上疾驰。
    车里开着暖气, 助理顶着刘经纪人饱含怒气的目光，给后座的两人递了两杯热茶。
    试图缓和气氛：“江老师，苏老师, 你们久等了……今天也不知道这天是怎么了，气温降得那么快，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吧！”
    苏栀小心翼翼地接过水杯，抿了一小口, 旋即看到刘经纪人一把把江渡手里的杯子夺了过去。
    像一头愤怒的狮子：“喝什么喝！江渡你现在是越活越回去了是吧？连小学生现在也不搞这种恶作剧！”
    “还有啊，你自己搞也就算了, 还怂恿苏老师跟你一起, 你有一点当前辈的样子吗, 啊？！”
    苏栀连忙坐直身子，出声解释。
    “刘经纪，这事儿是我——”
    她话还没说完, 就被江渡握住手腕拽了一下，按回到了座位上。
    江渡低声答：“您之前不是给我看了一个恐怖鬼屋探险的综艺本子吗？”
    刘招财捂着心口，想要杀人的眼神几乎掩饰不住。
    “我上辈子一定是造了大孽，这辈子才要当你的经纪人——那个综艺本子你不是不想接吗，还有这跟你扯鬼脸吓唬我有什么关系？！”
    江渡轻轻松开了手，嗓音不疾不徐。
    “我今天改主意了, 我觉得那个综艺挺适合我的。而且这段时间我没有影视作品播出，确实也需要上个综艺维持一下曝光。”
    苏栀安静地听着，总觉得这话不大像是江渡的风格。
    刘经纪人的语气也满是狐疑：“你改主意了？你以前不是说演员拍好作品就行了，打死也不参加综艺吗？”
    “我是真的在认真为那个综艺做准备。”江渡无辜地挑眉，“我记得那个综艺会有嘉宾去鬼屋扮演NPC的情节，所以我刚刚是在和苏栀练习扮鬼。”
    “只是没想到您刚好过来，所以才不小心吓到你了。”
    苏栀连忙低下头, 眨巴着眼睫抿住了笑。
    克制了一下后，用和江渡一样真挚诚恳的语气跟可怜的刘经纪人道。
    “是的，刘经纪，我和江老师真的不是故意的……”
    少女长相乖甜，笑起来就像一只人畜无害的小海豚。
    轻易就让刘经纪人怀疑的目光变得缓和了一些。
    “原来是这样……”他轻咳两声，“那其实你们扮演的是挺好的。”
    tmd，刚刚真是吓死老子了。
    “江渡你要是确定要接这个综艺本子，那我就回复那边的导演了，给你安排档期——”
    “我接，不过……有个条件。”
    江渡瞥了一眼刘招财手里的茶杯，对方立即递还给他。
    “什么条件？人综艺的导演说了，只要你肯去，出场费可以再涨。”
    江渡出道这么多年，除了采访就没正儿八经参加过哪个娱乐综艺。
    粉丝们盼星星盼月亮一样就想看江渡营个业，哪怕在微博发点自拍也行。
    各个爆款综艺多多少少都想要江渡的热度，毕竟是江影帝的综艺首秀，条件开高一点他们也是稳赚不赔的。
    “我胆儿小，需要有熟人跟我一起参加那个综艺。”
    话音落下，苏栀一口茶刚咽到喉咙口，险些呛住。
    江渡刚刚说什么？
    刘招财：“……”
    刘经纪人扯出一个僵硬的笑，看起来想把江渡再骂上三百个回合。
    “……我怎么不知道你胆子小？”
    江渡的神色看起来更无辜了：“我从出道以来，拍戏也好，拍代言广告也好，周围都有很多人跟着，你当然不会知道我其实怕黑。”
    苏栀回想了一下刚刚在杂物堆里，那个娴熟扯鬼脸吓人的幼稚鬼。
    觉得实在是和“怕黑”这个形容词不说完全一样，简直毫不相干。
    刘招财：“你的意思是，要找个圈内好友跟你一起上那个综艺？”
    “我记得那个综艺不是还有几个嘉宾名额没有定吗？”
    “没定是没定，但是你在圈子里关系很好的……”刘经纪人皱着眉思索了一会儿，“基本都是幕后人员，我总不能去请哪个导演、制片人跟你一起去参加综艺吧？！”
    “这事儿不急……回去再商量。”
    刘经纪人心口烧着的火看起来被浇得差不多了。
    “行吧，回去再商量。”
    车厢里沉默了几刻，苏栀刚阖上眼，想要靠着座椅小睡一会儿，忽地听到自己手机“嗡”地振动了一声。
    她眯着杏眸，低头看了一眼。
    【朕的速效救心丸呢－备注刘招财请求添加您为好友。】
    刘经纪人加她？
    苏栀瞌睡散了一点儿，先戳了戳江渡的手臂，把手机递过去给他看了一眼，见他点头，才通过了好友申请。
    【海底的栀子花：刘经纪好。】
    【刘招财：苏老师您好。】
    【刘招财：江渡应该多多少少跟你提到过我，多的废话我就不说了。】
    【刘招财：就是想问一下苏老师，最近除了《放意且狂歌》，有没有什么别的行程啊？】
    【海底的栀子花：最近没有。】
    【刘招财：那不知道苏老师有没有兴趣和江渡一起去参加那个鬼屋探险的综艺？】
    苏栀一惊，下意识地侧脸扫了一眼江渡。
    那个鬼屋探险的综艺名叫《尖叫鬼屋》，是今年最火的综艺之一。
    因为鬼屋玩法新颖，而且请的嘉宾都是当红明星，每期的收视率很高，圈子里不知道有多少艺人抢破了头，想要拿到一个飞行嘉宾的名额。
    也就是江渡这样的咖位，综艺导演才会主动来请，别的艺人想要去，恐怕得反过来去跟节目组打交道。
    江渡神色坦然地对上了她的目光，做口型问她：“怎么了？”
    她把手机屏怼到了江渡面前。
    刘经纪人之前根本就没有见过她，就算她和江渡合作了一部片子，对方也没有必要给她推荐这么好的资源。
    唯一的解释就是，江渡刚刚那句“需要有熟人跟我一起参加”，让刘经纪人想到了她。
    她想去吗？
    那当然是想去的。
    没有艺人不想要好的综艺资源。
    可是……她不希望这个资源是因为江渡的面子，挤掉了别人原本应有的名额。
    苏栀还没有组织好措辞，就看到江渡指了指手机。
    她看了一眼。
    【中二小渡：你先跟他说要问一下你的经纪人，具体的情况等下了车再说。】
    苏栀依言回复了，十几分钟后，汽车在影视城门口停下了。
    刘招财：“江渡，你先进去吧，我有事跟苏老师商量。”
    苏栀拉车门的手一顿。
    江渡已经下了车，站在门外没动：“好巧，我也有事要和苏栀商量……要不您和我们一起？”
    刘经纪人无奈地瞪了江渡一眼。
    “行吧行吧——那苏老师，我刚刚跟您提的事情，您和经纪人商量完再答复我？”
    苏栀点头：“好，谢谢刘经纪。”
    夜色沉沉，路灯昏暗。
    通往剧组取景地的路已经笼罩上了一片清透的雾气，空气很湿润，带着郊区特有的一股草木味道。
    苏栀和江渡缓步走在路上，他们两个都已经加了厚外套，滑雪衫挡住了无孔不入的寒风，衣服里头裹挟住的暖气还没完全散掉，暖烘烘的熨帖着皮肤。
    “江老师，你其实是不怕黑的吧？”
    一个怕黑的人，昨晚怎么可能带她钻小树林里的小道？
    “嗯。”
    “那你跟刘经纪人那么说，是不是因为《尖叫鬼屋》那个综艺，你想让——”
    江渡接过话，应得很利落。
    “我原本的确是想让刘招财想到你，然后让你跟我一起去参加综艺，不过……”
    他微垂下眼睫，面上的浅淡笑意敛了一些。
    “不过我没想到他会直接联系你……我知道你不会喜欢别人给你送资源。”
    “我的原意是想帮你推荐一下，至于《尖叫鬼屋》的节目组怎么选择，我不会干涉。”
    江渡承认得太过自然，一下子打乱了苏栀脑海里的思绪。
    她怔了一下，心跳不知怎么，突然有些急促起来，下意识地问。
    “……你为什么想帮我推荐资源？”
    她和江渡认识的时间并不算久，何况江渡的性格也不像圈子里那些好好先生……
    江渡喉结滚动一下，眸色微浓，语气却很平静。
    “因为《放意且狂歌》这部片子有可能能去冲奖，我希望它在上映前有足够的热度。”
    热度的来源一方面是好的制作班底和片方的宣传。
    另一方面当然就是电影主演的互动。
    苏栀紧绷着的神色放松了一些，暗暗骂了自己一句。
    你想的也太复杂了，为了影片热度这么简单的答案反而都没想到。
    “我今晚回去就和蓉姐商量，先试着联系一下《尖叫鬼屋》的节目组……我觉得我应该有五成把握，让节目组答应请我去当下一期的飞行嘉宾。”
    她朝着江渡微笑一下，轻声解释。
    “因为这几天公益广告就会开始投放，孟长风老师也跟我说，歌曲这几天就会上线各大音乐软件，那段时间我在网上的热度肯定不会低。”
    “最主要的，《尖叫鬼屋》一直有一些负面的舆论，说它太偏娱乐性，缺乏思想深度，没有教育意义。”
    “节目组肯定会想加一点和公益、环保、动物保护这些方面有关的内容。”
    “所以……我觉得我自己应该还是有一点把握能拿到这个资源的，江老师如果想帮我推荐，不如等我发了歌，帮忙转发一下，再买一张专辑？”
    江渡凌厉的脸颊线条悄然柔和了少许。
    “好，到时候我一定帮你转发。刘招财那边我会跟他说，你只需要按你自己的安排来就好了。”
    苏栀点了点头：“不过如果不是你提到这个综艺……我原本也没想过要去。是你说了之后，我才觉得我可能有能力去争取一下的。”
    两人近乎无声地走了五分钟。
    快要走到剧组取景地时，苏栀突然听到江渡低声说。
    “苏栀，其实……我也不完全是因为想给影片增加热度。”
    对方的语速很缓，因为语气平静，嗓音显得磁性而温和，与平日里好像没有什么不同。
    但是苏栀感觉到一股说不清的情绪，像是源自于某种直觉，从她的心口猛地炸开了。
    心跳好像在那一刻漏了一拍。
    她故作镇静，耳边只剩下自己的心跳声，和身旁江渡的脚步声。
    “嗯？”
    “我们算朋友吧？”
    “当然。”苏栀笑了一下，侧脸抬眸望去，撞见一片墨色的深海，“……而且应该算，一起闯过祸，一起撒过谎的那种。”
    放在小说里，也能算是共患难的好兄弟了。
    “所以你是因为我们是朋友，想给我推荐资源？”
    “嗯。”
    苏栀沉吟一下：“我觉得圈子里对你的评价不大合适。”
    “怎么说？”
    “你这个人吧……跟什么清冷寡言，搭不上边。”
    鬼点子多，嘴巴也毒，放在原著的娱乐圈小说里绝对是人设崩塌了。
    “不过，你也跟不近人情一点也不搭边。”
    最后的半句话，苏栀放在了自己心里。
    她觉得江渡就好像一只大猫猫。
    看着是矜贵优雅的，其实口吐芬芳比谁都娴熟，但是又不会对着亲近的人亮出爪牙，偶尔还会过来蹭蹭人的掌心，露出几分温柔。
    还挺可爱的。
    抵达剧组，工作人员来来往往，机器的运作声，人们的对话声不绝，似乎一下子就从某个僻静的地方，被拽入了闹市。
    “两位老师来啦——陈导在那边给楚老师讲戏呢。”
    苏栀：“晚上是哪场戏？”
    “哦，是您和楚老师的一场戏，就是楚瑶第一次把安莲从乱军中救出后把她带回军营那场。”
    “那我先去化妆间准备一下。”
    “行——江老师，后面那场就是赵珏和安莲初见的戏份。”
    江渡勾了勾唇，步伐快了几分，跟上苏栀：“那正好，一起去吧。”
    化完妆，换上戏服。
    陈导先耐心地给他们讲了一遍戏，然后就让演员自己先对戏试一遍台词和走位。
    苏栀翻开剧本，忙了两天公益活动的事情，一些台词她已经有点生疏了。
    “小栀，你准备好了吗？准备好了我们就先对一次戏吧——今天天怪冷的，你看大家都没时间回酒店添衣服，我们赶紧拍完，也好让大家早点收工，你说对不对？”
    苏栀抬眸看了一眼楚千雪，不卑不亢。
    “楚老师说得对，但是我对台词还不是很熟悉，我再看五分钟吧……不然直接开始拍也是NG浪费时间，麻烦大家多等一会儿。”
    陈导：“没事没事，本来你和江渡今天也是请假的，不着急，慢慢看，准备好了再说。”
    楚千雪半张脸蒙着极具异域风格的面纱，因为妆容的缘故，她的眼睛看起来格外狭长妩媚。
    似笑非笑盯着苏栀看的时候，就莫名显得有些瘆人。
    “我差点忘了，小栀是第一次拍戏，背台词慢也很正常，不用着急，如果有哪里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
    苏栀微笑了一下，目光平静：“谢谢楚老师。”
    几分钟后，苏栀在心里把这场戏的台词完整地过了一遍，点头示意道。
    “楚老师，可以开始了。”
    楚千雪随手把剧本放在了一旁，开始说自己的台词。
    对方像是很想压她一头，语速微快，但毕竟是拍过不少作品，拿过影后提名的演员，楚千雪的演技并不差，台词吐字清晰，感情也很充沛。
    苏栀进角色很快，顺利地接过几句后，楚千雪忽然改动了几句台词。
    坐在监视器后的陈导目光微讶地看了一眼楚千雪，对着身旁的江渡道。
    “你觉得楚千雪这词儿改的怎么样？”
    “比原版好一些。”
    “小栀可能要接不上了，等会儿让她们俩再沟通一下。”
    江渡挑眉，轻笑一声：“我倒觉得苏栀接得上……还有可能改的更好。”
    “不可能吧？楚千雪今天早上有两场戏，下午一直没她的戏，她有时间琢磨好这场戏的剧本，小栀下午还在跟你拍广告，哪有空——”
    楚千雪一句改动好的台词说完，面纱后的唇角微微扬了扬。
    面前的少女显然来的很仓促。
    听说她的广告拍摄下午五点多才结束，这么短的时间，能把这么多词记得七七八八已经不容易了，要顺利接上她改动过的台词，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她好整以暇，等待着面前的少女开口。
    对方的杏眼里有一瞬的讶异，沉默了几刻都没有说话。
    楚千雪压下眼底的讥讽笑意，刚扭过头想跟陈导说“小栀忘词了，我们重新开始”。
    忽地听到苏栀不急不慢地把台词接了上去，接的叫人挑不出什么错来。
    如果不是她知道自己改了台词，几乎要以为这就是原剧本。
    苏栀捕捉到楚千雪眼角几分刻薄的敌意，自顾自说完了台词，等着她接。
    隔了几句以后，又是一句改动过的台词。
    这次改动得还要大一点，已经把原本的语序都变了。
    陈导凝神听着，眉头微皱。
    “改得倒是还行……但是这是临场发挥也就算了，之前就改完的，对戏之前也该和小栀说一声啊，楚千雪是不是忘记说了？”
    一旁的工作人员赶紧答：“可能是楚老师忘记了吧——不过苏老师接得挺好的，您看呢陈导？”
    “小栀接的是不错……江渡，你是不是之前悄悄跟小栀对过别的戏？”
    江渡悠然道：“只是凑巧，这段戏我陪着苏栀对过。”
    他们在回剧组的路上，看了一下剧组的安排表，抓紧时间试了一遍今晚的戏。
    苏栀看剧本本来就认真，做的批注很多，他们也讨论过哪几句台词能够改的更好，苏栀可以顺利接下楚千雪的词也不意外。
    对手戏快要结束了。
    苏栀瞥见楚千雪眼角眉梢暗藏的惋惜和恼意，也没想再跟她客气。
    傻子都看得出来，楚千雪一早就改完了台词，开始对戏前没跟她说，就是想让她接不上词出丑。
    她好摆起前辈的谱，狠狠踩她一脚。
    苏栀面不改色，在楚千雪抛过来一句台词后，也改动了自己的一句台词。
    第29章 苏栀说完以后，楚千……
    苏栀说完以后, 楚千雪习惯性地想要接着按原来的剧本说台词，前几个字已经出了口，对方才像是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苏栀改了台词。
    她的词一下卡住了, 只在空气中留下了一句破碎的尾音。
    空气沉默了几刻，一旁的工作人员面面相觑了一阵，见苏栀和楚千雪都没有说话，也不敢出声。
    苏栀眉眼舒展, 浅棕色的眼瞳清亮平静，就这么静静地等着楚千雪开口。
    楚千雪面色有些青白, 往陈导的方向瞥了几眼后, 忽地弯腰咳嗽了几声, 然后摘下面纱微笑着说道。
    “不好意思啊各位，我这两天有点感冒……”
    一边说着，一边冷冷地睨了一眼边上等候的小助理。
    “小吴, 我不是让你去买感冒药了吗，你怎么还在这里，影响了拍戏怎么办？”
    “对不起，对不起楚老师，我，我可能是忘记了, 我现在就去买……”
    小吴慌忙鞠躬道歉，一路小跑着离开了剧组。
    楚千雪这才转向她，唇角的笑容放大。
    “小栀，我刚刚喉咙不大舒服，可能得重新对一次戏，你应该不介意吧？”
    苏栀在心底冷笑了一声，随手拿起了放在边上的剧本。
    戏里飙戏也就算了, 戏外还要演一朵白莲花……
    她微微调整了一下表情，扬起一个比楚千雪还要温婉乖巧的笑，少女淡色的杏眼立即挽了一泓清透的光点。
    “我怎么会介意呢楚老师，楚老师的台词功底那么好，能多向楚老师学习一会儿，我当然求之不得。”
    说话间，陈导已经走到了他们边上。
    “你们都改了词，有想法是好事，不过要多跟演对手戏的演员交流一下——江渡，你一会儿跟楚千雪也有一场戏，一起过来讨论吧。”
    苏栀侧脸看了一眼江渡，男人缓步走过来，轻撩了一下袍服，自然地在她身侧坐下了。
    “我没带剧本。”
    苏栀把自己的剧本给他：“没事儿，我带了两份，你先看着，我去包里拿另一份。”
    她刚起身，就见楚千雪挪了挪椅子，让出身边的一个空位。
    “休息间离这里那么远，再去拿剧本是不是太浪费时间了？江老师不如坐我旁边吧？我们可以看同一份剧本。”
    苏栀慢悠悠地坐了回去，学着楚千雪的语气。
    “江老师起来再走过去是不是太浪费时间了？江老师就坐着吧，正好我剧本上的笔记很多是江老师写的，他也看得方便点。”
    话音落下，苏栀听到楚千雪的系统在疯狂提醒。
    “警告，本系统无法控制苏栀的感情，请宿主自行解决问题。”
    “警告，本系统——”
    楚千雪的面色阴沉了几分，这份阴沉在江渡分了一半剧本到苏栀手里后，愈发显得阴鸷。
    “小栀说的有道理……我觉得我们两个的台词应该差不多了，我和江老师还没对过词，先试试吧？”
    苏栀听到江渡淡淡应了一声。
    随后男人温沉的嗓音低低响在耳畔：“这段戏我记得你做了批注，能给我讲讲吗？”
    对方修长的指节扣在了剧本上，正点在苏栀的笔记旁。
    语气玩味：“你的字……”
    “……字丑犯法吗！”
    苏栀立即抬手捂住了自己的一段笔记，瞪了江渡一眼，给他做口型。
    给我留点面子！
    人鱼的语言本来就跟人类不一样，她能会写人类的字，会说人类的语言，已经是因为她是一条热爱人类文化，热衷于追影视剧的时尚人鱼了！
    江渡轻笑了一声，目光大半落在剧本上，还有几点余光偏向她。
    “不犯法，那你给我讲讲？”
    苏栀小声给他念完了笔记，有几个字她自己也不大认得出，含糊过去后反倒是江渡动笔给她把模糊的字迹补上了。
    批注讲完。
    他们分别对完了戏。
    大约是吃过瘪，楚千雪在正式拍摄的时候没有整什么幺蛾子，苏栀也就规规矩矩地配合完成了拍摄。
    “cut，这条过了，楚千雪和小栀表现得都不错……小栀去休息吧，下一场，江渡准备一下！”
    苏栀退了场，接过江渡的助理递给她的一瓶水。
    她环顾了一圈，没看到江渡。
    “江老师人呢？”
    “哦，江老师说他刚刚不小心把你的剧本撕破了，所以去重新打印了一份，很快就回来了。”
    苏栀点头。
    几刻后，江渡把一份崭新的剧本递给了她。
    苏栀：“陈导在催你了，剧本的事儿没关系，我还有好几份备用的，你其实不用重新给我打印。”
    “那我先过去了？”
    “嗯！”
    两场夜戏结束，今天韩蓉过来接她，要跟她讨论参加综艺的事情，苏栀也就没搭江渡的车，跟着韩蓉漫步走在路上。
    偌大的影视城人都已经散尽了，寒风萧瑟。
    苏栀裹紧了外套，挽着韩蓉的手边走边简单讲了一下自己想参加《尖叫鬼屋》的想法。
    “你的档期倒是不冲突……这个综艺本子也没的说。但是《尖叫鬼屋》这档节目多少艺人都想去？下一期节目的嘉宾只剩下两个位置没有定了，你确定自己能被选上？”
    “江老师要去，恐怕只剩下一个位置能竞争了。”
    韩蓉闻言立即警惕地盯了她一眼。
    “你不会是因为江影帝要去，所以——”
    “不是！确切来说，是江老师本来想跟节目组推荐我去的，但是我拒绝了。”
    韩蓉面上的欣喜还没全然涌现，就被她一句话压灭了。
    “你说什么？江影帝想向《尖叫鬼屋》的节目组推荐你？这么好的机会你干嘛不答应？！”
    “你不是自己也想去吗，江影帝开口，节目组多少都会卖他一点面子的！”
    韩蓉恨铁不成钢。
    “板上钉钉可以去，你非不要，要自己去联系节目组，哪有那么容易？！”
    苏栀赶忙拽了拽她的手，卖乖地微笑了一下。
    “蓉姐蓉姐蓉姐，你先别生气……我是想着如果让江老师开口帮我要资源，对别的艺人也不公平。”
    她压低声音，小声说：“我们以前半夜睡不着，不是就会一起去沙发上坐着，痛骂那些背靠金主的资源咖吗？”
    “现在轮到了自己……我总不能也当个资源咖吧？”
    韩蓉面色稍缓：“……那你打算怎么争取《尖叫鬼屋》的嘉宾名额？”
    苏栀把自己的计划大致说了。
    “你先帮我联系《尖叫鬼屋》的节目组，就按我刚刚说的做一份个人简历给他们，不出意外的话，节目组至少会先联系我跟我谈一谈。”
    “那行，这事儿交给我了，你先好好把戏拍好。”
    他们又往前走了几分钟。
    酒店离影视城只有不到十分钟的车程，他们步行也花不了太多时间。
    但是深夜的公路几乎没有过往的车辆，两旁就是茂密的山林，在昏暗的灯光下树影婆娑，树林深处完全被夜色笼罩，像是一整片看不见底的、游动的暗色。
    苏栀瞥见韩蓉紧锁着的眉，知道自家经纪人还是在担忧《尖叫鬼屋》的事情，思忖一下，悠然开口。
    “蓉姐，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横市影视城也有十大恐怖灵异事件。”
    寒风穿过叶隙，发出了凄厉的“呜呜”声。
    韩蓉打了个寒战，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嗔怪道：“大晚上的，不兴说这个！”
    “哎呀，反正现在也没有什么事……我给你讲讲呗。剧组的工作人员跟我说的时候，真的说的有板有眼的！”
    苏栀清了清嗓子：“第一个故事，叫做‘公路上的幽灵出租车’。”
    “据说有一天晚上，雨夜，一个群众演员刚刚收工。她本来想骑自行车回去，但是锁在路边的车不知道为什么不见了，公交车也过了末班时间。”
    “无奈之下，她只好选择在公路边打车。”
    “幽长的公路笼罩着一片雨幕，湿冷的雨滴扑面而来，还带着一股似有似无的土腥味。”
    “那个群演撑着伞等了十几分钟，都没有等到一辆过路的出租车。”
    “正当她想放弃，步行回家的时候，突然间，一束惨白的车灯打在了她的脸上。”
    “一辆款式老旧的汽车慢吞吞地从远处的夜色里向着他驶来，车身看起来斑驳破旧，车窗上还布满了枯叶，看起来就像是上个世纪的旧车。”
    “那辆出租车在她面前停下了，车窗摇下，露出一个女人美艳的脸，女人的唇色猩红，笑容有些僵硬，缓缓张口对她说——”
    苏栀猛地扭过头，凑到韩蓉面前，阴笑道。
    “美女……坐灵车吗？！”
    韩蓉面色发白，猛地往后蹦了一下，看着苏栀乐得笑靥如花的模样，缓了几刻才笑骂道。
    “小兔崽子，你敢吓我——”
    一束白光骤然打在了她们脸上。
    韩蓉一句话戛然而止。
    苏栀转过身，看到远处幽冷的浅淡夜雾中，两束雪白的车灯勉强刺破了黑暗，一辆老旧的面包车从黑暗中驶出，朝着她们的方向而来。
    一股寒意顺着脊梁骨一下子蹿到了头皮。
    “那个……苏栀啊，你讲的那个故事的结局是什么？”
    “……是群演被女鬼吃掉了。”
    面包车明显有一个降速的动作，“吱嘎”一声在她们面前停下了。
    苏栀尽量抛掉了脑海里那些不切实际的念头，目光迅速扫过车身。
    有上一年的汽车年检标志，车型也是影视城里常见的那种运输货物的车，应该就是剧组的工作人员。
    车窗降下，是一个其貌不扬的中年男人。
    “是苏老师吧？我是剧组负责道具的，您还记得我吧，这么晚了，苏老师怎么还没回酒店？”
    “苏老师不介意的话，搭我的车走吧？”
    苏栀和韩蓉对视了一眼。
    这个中年男人看着很眼生，她并不记得自己在剧组里见过。
    不过负责道具的工作人员一般很少来片场，她可能见过但是没有印象也说不准。
    见她迟疑，中年男子爽朗地笑了一声。
    “我这车看着虽然破，只是好久没去洗车了……后座挺干净的！”
    “您误会了……我只是担心您送我们回酒店可能会耽误您办事。”
    “哎，苏老师客气了，我已经运完货了，就是跑一趟空车把车停回去而已，顺路把您送回去，不费事儿的！”
    苏栀看到韩蓉的神情已经有些松动。
    “苏栀，人师傅一片好心，既然是一个剧组的，要不……”
    苏栀轻轻拽了韩蓉一下。
    她刚刚看过了，这里是公路的中央，附近都没有监控，晚上坐上一个可以说是陌生人的车，她还是有些不放心。
    “谢谢您的好意，我和我经纪人本来就是晚上出来散步消食的，而且我还和江老师约好了，等会儿路上碰面一起夜跑，所以就不麻烦您了。”
    中年男子挠了挠头，也没再多说什么。
    “原来是这样，那我就不打扰了……哦对了苏老师，我家小孩儿是您的粉丝，能不能麻烦您帮我签个名？今天剧组太忙了，我忘了找您。”
    苏栀留了一个心眼。
    “您是负责今天早上的道具的吗？早上的戏那个场景确实很复杂，您抽不出空也正常。”
    “对对对，我是负责早上的道具，我听组里的兄弟说苏老师您早上那场戏演的可好了……”
    一派胡言。
    她早上在和江渡一起拍公益广告，根本不在剧组。
    这个事情剧组的人都应该知道的，这人根本就不是他们剧组的工作人员！
    苏栀心里警铃大作，面上仍是不动声色地微笑着答。
    “您带了纸笔吗，带了的话我帮您签名。”
    一只手已经悄悄放进了口袋，去拿手机。
    男人憨厚地笑着，转身拿东西：“当然带了当然带了，谢谢苏老师，您人真好。”
    一本笔记本和一支水笔从车窗里递了出来。
    苏栀伸手去接本子：“笔我自己带了，就不用您的了——”
    变故陡生。
    中年男人忽然猛地一下开了车门，苏栀满心只记得防备对方递过来的东西可能有问题，一下子站立不稳，立即跌倒在了地上。
    “苏栀？！你没事吧——你——”
    膝盖狠狠地擦过地面，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苏栀来不及去顾伤口，只看见中年男人从本子上扯下来一张纸，面色狰狞地往韩蓉脸上捂去。
    那上面有可能涂了能致人昏迷的药水。
    苏栀赶紧推开了韩蓉：“快报警——他有问题——”
    第30章 助理连扫了几眼身旁……
    助理连扫了几眼身旁的副驾驶座。
    副驾驶座上的男人正在翻看剧本, 光线昏暗，压在剧本上的指节被夜色勾出修长的线条。随着剧本翻动，响起轻微的“沙沙”声。
    助理踩了一下刹车, 在十字路口停下，好奇地瞥了一眼剧本上的字迹。
    字偏小，笔锋稍显秀气，平心而论写得不怎么样。
    “江老师, 这是……苏老师的那份剧本吧？”
    他记得今天晚上在剧组，江渡突然让他去打印一份新的剧本, 说是苏栀那份不小心被撕破了。
    可是他看着……江老师手上这份除了边角因为多次翻看有些发皱, 并没有哪里破损。
    男人淡淡抬眸, 削薄的唇噙着似有似无的笑。
    “嗯。”
    “江老师，那之前您为什么让我去打印一份新的……”
    男人仔细地将手里的剧本收好，喉结滚动一下。
    “上面有很多字写得太丑了, 她自己也辨认不出来，先给她换份新的……明天把我的剧本给她。”
    助理应了一声，一边在心里暗暗咋舌。
    江老师什么时候对别的演员的剧本这么上心了？
    而且今晚上也怪怪的，听说苏栀要和韩蓉步行回酒店，非说晚上两个女生走夜路不大安全，让他把车开得慢一点, 在后面跟着。
    还不许让人发现他们在跟着。
    “江老师，从影视城到酒店就这么一条路，现在也不是旅游旺季，平时除了各个剧组的人会走这条路，也没别的什么人。”
    今天天气晴朗，也没有下雨，不可能会走路打滑平地摔跤, 这能有什么不安全的？
    “让你跟着就跟着。”江渡凤眼微眯，“晚上的事情，别告诉刘招财。”
    “江老师您放心，我准不告诉刘经纪人。”
    连他都觉得江渡今天做的事儿怪怪的，刘经纪人在圈子里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肯定也能察觉。
    到时候紧箍咒念起来，谁都得遭殃。
    绿灯亮起，助理稍稍加快了车速。
    山间的公路晚上总有夜雾，很挡视线，但为了不叫人发现他们跟着，他也不好打开远光灯。
    幸好车行驶得缓慢，也不至于出什么交通事故。
    车开了不到半分钟，远远的就见一辆面包车停在路边，车边上隐隐有人倒在地上，一个高大中年男子正和另一个女人推搡。
    助理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江渡短促的字音。
    “快开车过去。”
    他这才意识到路边被中年男子纠缠的两个人是苏栀和她的经纪人，赶紧猛踩油门，顺手开了远光灯。
    苏栀死死拽住中年男人的手，不让他往韩蓉的方向去。
    可是中年男人一下没有用纸蒙住韩蓉的头，索性丢了手里的东西，强行拽住韩蓉往车厢里拖。
    韩蓉刚拿出来的手机在争抢中摔到了路边。
    苏栀尝试着站起来。
    可是膝盖上的伤像是有锋利的锥子在刺她的皮肉，疼得钻心。
    她的右腿一发力，脚踝那里也像是扭到了筋骨，没有东西搀扶根本站不起来。
    “我和江老师约好在前面见面的，他如果找不到我一定会往这边来，我劝你赶紧收手——”
    中年男人原本慈眉善目的神色早已被一种冷酷的狰狞所替代。
    他冷笑了一声：“江渡会来找你？你多大的脸——”
    一阵急促的汽车喇叭声打断了中年男子的话。
    苏栀怔了一下，眼底不自觉地涌出了希冀的光点，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第一眼撞见的就是汽车前挡风玻璃后江渡神色冷沉的脸。
    所有的希冀一下子化为了满腔欣喜，苏栀忍不住高声喊了一声：“江渡——”
    嗓音隐隐带了几分沙哑的哭腔。
    中年男子低声骂了几句脏话，立即撒开她们的手迅速钻进了面包车里，猛踩油门逃离了。
    苏栀立即定睛去看面包车的汽车牌照，刚把牌照号码在心底默念了一遍，就听到一声尖锐的汽车刹车声。
    她扭过头，看到江渡面色森冷地下了车，几乎是跑着几步到了她身侧蹲下。
    “怎么回事，受伤了吗？”
    苏栀顺着江渡的视线，看了一眼自己膝盖处的裤子布料上渗出的血渍。
    “一点小伤，没关系的——那个人一开始说自己是剧组的工作人员，要顺路带我们回酒店。后来我发现他在撒谎，他就忽然开了车门把我撞倒在地上，想强迫我们进车里……”
    “能站起来吗？”
    苏栀怔了一下，看到江渡探过来的手。
    “我不知道……应该可以吧，但是刚刚脚踝好像扭到了。”
    本来想要让她搀扶的手立即揽住了她的肩，另一手穿过她的膝弯，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身体骤然腾空，苏栀下意识地伸手搂住了江渡的脖颈，对上对方冷沉幽深的目光，才反应过来想要松手。
    “别动。”含着怒气的口吻，“先回去处理伤口，那辆车的车牌我记下了，报警的事情我会办好。”
    苏栀的手臂僵硬了一下，没有再动，任江渡抱着她往车停着的地方走。
    男人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膝盖和脚踝上，下颌线绷得很紧，脸颊轮廓的线条就显得愈发凛冽。
    狭长的凤眸墨色深暗，像是乌云翻墨，翻涌着许多她看不明白的情绪，但有一种情绪异常直观。
    对方在生气。
    好像一半是在气那个图谋不轨的中年男人，一半是在气她。
    生理性的水汽有些模糊眼睛。
    苏栀眨了眨眼，试探着小声道：“我真的还好……膝盖上的只是皮外伤，涂点酒精消消毒就可以了。”
    “那脚踝的扭伤呢？”
    江渡垂眸看她，似乎微怔了一下，墨色的眼瞳满满地倒映出她眼睫漉湿，唇瓣失了血色的模样。
    男人冷峻的神色有一瞬的柔和，旋即像是寒冰初融，全然温柔下来。
    “对不起，刚刚我……伤口很疼吗？”
    苏栀听得出他语气里的歉然和自责。
    她微微笑了一下，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
    “有点疼，不过真的还好……刚才你没来之前，我主要是有点害怕。”
    谁也不知道那个中年男人如果得手了，会把她们带到哪里去，又会对她们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或许她们一但被拖拽上车，这一辈子就这么毁了也不一定。
    她当然是害怕的。
    她在娱乐圈的事业刚刚起步，蓉姐对她就像是对亲妹妹一样，陈导，剧组的工作人员都那么照顾她，还有江渡……
    她刚想到江渡，江渡就真的来了。
    “现在没事了。”
    江渡倾身，小心地将她送进车里。
    苏栀用双手撑着座椅调整好坐姿，肩膀和手臂的一侧原本贴着江渡，滚烫的一片，现在温度抽离，她竟然觉得微有些冷。
    车门合上。
    韩蓉坐在副驾驶的位置，连声问她：“苏栀你没事吧？要是哪里不舒服一定得立刻说，咱们去医院啊？”
    “蓉姐，我没受什么伤，您先别紧张……我们不去医院，在酒店里自己处理一下伤口就好了。”
    这件事得等报完警，调查结果出来。
    现在去医院，万一被狗仔拍到上了热搜，对剧组的影响不大好。
    苏栀安慰了韩蓉几句，膝盖和脚踝上的伤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疼，她调整了一下坐姿，嗓音不自觉地有些发颤。
    “回去以后，先用冰袋敷着脚踝，我已经联系了我的私人医生，他很快会赶过来。”
    “膝盖上的伤不要沾水，先消毒，我那里有绷带，我一会儿拿给你。”
    苏栀阖上眼，听着江渡温沉的嗓音，心底的余悸稍稍散去了一点儿。
    但是伤口还是很疼，疼得她后背已经出了一层冷汗，沾着贴身的衣服，潮热又冰凉的一片。
    苏栀咬着牙，只能用手攥着座椅上罩着的椅套，硬捱着一阵阵潮水一般涌来的痛感。
    “苏栀？”
    “……嗯。”
    温热干燥的掌心忽地包裹住了她冰凉的手背。
    苏栀睁开眼，看到身侧江渡的手自然地拢着她的手背，对方的体温随着皮肤相贴处，一点点渗入了她的骨血。
    “疼的话就掐我的手。”
    苏栀忍不住弯了弯唇，小声道：“那不行……你跟我说会话吧，我转移一下注意力。”
    “你唱歌很好听。”
    “嗯？”苏栀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你这个话题……是不是转得有点快了？”
    江渡侧脸看着她，嗓音很缓，但不似玩笑。
    “我在孟长风那第一次见到你之前，我也以为热搜上说的没错，觉得你可能用了什么手段，才在那次晚会上表现得很好。”
    苏栀低头盯着江渡拢着她的手，出神了一会儿。
    “那然后呢？”
    “然后我怕孟长风被你耍了，所以去他的录音棚，想看看你到底是人是鬼。”
    “所以那次你在录音棚，是怕孟老师被我骗了，来给他站台的？”
    “对。”
    苏栀轻轻笑了两声：“那你看我现在是人是鬼？”
    江渡还没开口答，前面的助理就嘴快地接话道。
    “要我说，江老师看您就像看个易碎的瓷娃娃。今晚上江老师说你和韩经纪人晚上自己走夜路回去太危险了，非让我开车悄悄跟着你们。”
    “我还觉得是江老师想多了……也亏得跟了，不然的话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儿呢……”
    助理这么一提，苏栀才意识到江渡这次及时赶到的确不像是顺路这么凑巧。
    她压低声音问：“你这次跟着我……是发现那辆面包车很诡异吗？”
    江渡摇头，微俯下身：“车诡不诡异没看出来，你傻乎乎的走夜路不安全，我倒是看得出来……”
    苏栀忍俊不禁：“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安慰一下伤病员？”
    “以后剧组收工，你都坐我的车，要步行回去也得叫上我一起步行。”
    “……不会打扰到你公司的工作吗？”
    她看江渡晚上收工以后，经常有这个会议那个会议的。
    对方虽然是在□□挂名的董事长，集团的事情有CEO在办，好像工作也并不大轻松。
    “不打扰。”
    “那行……反正只要你不嫌车里多个人，我脸皮可厚了，我乐意蹭车的。”
    车在酒店外停下，苏栀从没觉得灯火通明、人声喧嚣的地方有那么亲切过。
    她习惯性地想要推门下车，刚动一下，一不小心牵扯到了脚踝上的哪根筋，疼得她一下子没忍住，“嗷”地痛呼了一声。
    “说你傻乎乎的，你还不信。”江渡挑眉，开了车门，“好好坐着，别乱动，我抱你进去。”
    “哎——”苏栀还来不及制止，整个人已经被江渡轻轻松松抱进了怀里。
    对方看着身形修长，但力气并不小，苏栀总觉得对方抱着她走的时候，就像拎着一条小鱼崽，步伐轻快，稳稳当当。
    “你……里面都是剧组的人，你这样抱我进去不大好吧？”
    “你受伤了，有什么问题？”江渡低头，淡淡瞥了她一眼，唇角溢出一丝低笑，“脚别乱动了，当心又扭到。”
    苏栀噤了声。
    走进酒店大厅，陈导和几个工作人员正在一旁的沙发上坐着喝茶，见江渡抱着她进来，纷纷起身迎上来。
    “这是怎么了？小栀出什么事儿了？”
    江渡：“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一点意外，脚踝扭伤了。”
    陈导愣了一下，注意到两人面色都有些凝重，立即意识到事情不是“意外”那么简单。
    “人平安回来了就好，有什么事咱去房间里说，我叫人把医药箱拿过来。”
    几分钟后，江渡的私人医生也赶到了。
    一大群人立即把位置让给了专业人士。
    “她比较怕疼，处理伤口的时候小心一些。”
    江渡叮嘱完医生，苏栀立即点头向他示意自己没事。
    陈导：“好了，小栀今天受了伤，就早点休息吧，有医生在我们就不打扰了……江渡，你跟我过来。”
    伤口处理完，医生说了几句注意事项，留了一些药膏就离开了。
    韩蓉也跟着江渡他们去商量晚上这件事的处理办法，房间里只剩下了苏栀一个人。
    苏栀轻轻呼出一口气，放空思绪在沙发上静静躺了一会儿，四肢疲倦得像是注了铅，沉重地耷拉着，一动也不想动。
    止痛药已经渐渐起效，腿上的伤口不再那么一阵阵疼得厉害，只是膝盖上蹭掉了一大块皮，血肉模糊，碘酒涂上更显得青一块紫一块，颇为骇人。
    苏栀随手抱起了沙发上的海豚抱枕，一点点躺下身。
    困意很快席卷了全身。
    她眨巴眼睫的速度越来越慢，等再次醒来的时候，房间的灯已经暗了下来，她还躺在沙发上，只是身上盖了一条薄毯子。
    苏栀迷迷糊糊地揉了揉杏眼。
    神思还没有完全清醒，少女浅棕色的眸子染着一层困倦的雾气。
    视线偏移几度，看到了坐在沙发边上的一道黑影。
    她下意识地叫出了韩蓉的名字：“蓉姐……你怎么还没去睡觉啊？”
    沉默几刻，那道黑影起身朝她走过来。
    “是我。”
    低沉的男声在深夜微有些哑，男人俊美的面容一点点放大，狭长的凤眸里似乎爬着几根红血丝。
    “韩蓉和我的助理一起去警察局了，可能要晚一点才能回来……睡得冷吗？”
    苏栀掀开被子，借着江渡搀着她的手的力道坐起身。
    “不冷，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本来想坐在这里等你们回来的，结果迷糊着迷糊着就睡着了。”
    她打起精神。
    “事情怎么样了？那个开面包车的中年男人找到了吗？”
    江渡抽回手，将毯子替她理好，耐声道：“那辆面包车是从废车场出来的，牌照也是自己换的假牌照……那条路上监控少，一时半会可能找不到人。”
    苏栀点点头。
    当时那个男人动手的地段正好没有监控，而且说到底，她只是受了一点轻伤，就算抓到对方，也很难说清楚。
    对方大可以说是看她们不顺眼，想揍她们一顿教训一下，最多是一个故意伤人。
    “我明白的，这件事既然已经报了案，等警方的处理结果就好了。”苏栀抿了抿唇，“……江渡，但我在剧组真的没有得罪过什么人，除非是——”
    除非是楚千雪。
    也只有楚千雪有能力，或者说有这个胆子，会想找人教训她。
    江渡眸色微暗，颔首道：“我已经找人调查她了，有任何结果都会告诉你。时间不早了，先休息吧，我抱你去卧室。”
    “嗯。”
    苏栀探手，目光触到对方眼底淡淡的疲倦之色，心口微微揪了一下。
    “你也是，早点回去休息……今天很谢谢你，非常谢谢你，超级无敌谢谢你。”
    江渡低低笑了，稳稳地抱起她。
    “都不喊‘江老师’，改叫‘江渡’了，就别谢谢了。晚上好好休息，明早我给你带早餐上来。”
    苏栀扬唇：“嗯！”
    顿了一下，又补充道。
    “明早我想吃蟹黄小笼包……作为谢礼，中午请你吃海鲜大咖，我亲手掌勺。”
    江渡把她放到了床上，被子已经铺好，她钻进去就可以直接睡。
    “好，那明天中午我来吃苏大厨做的菜。”
    第二天，苏栀是被昏沉胀痛的脑袋逼醒的。
    她翻了个身，挣扎着睁开眼，第一反应就是自己肯定生病了。
    因为她身上明明盖着厚实的棉被，房间里还打着热空调，但是她浑身冷得要命，而且太阳穴又疼又胀，好像刚刚被人锤了一榔头似的。
    苏栀缓了一下，慢吞吞地坐起来，往身上套衣服。
    一边去看手机消息。
    【韩蓉：今天经纪公司有个会，我得赶过去。我拜托了江影帝照顾你，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昂。】
    【不想秃头的陈导：小栀好好休息，剧组给你放一周的假。】
    【中二小渡：买到蟹黄小笼包了，还给你买了馄饨和豆浆，起床了吗？】
    她现在着实不大有胃口。
    【海底的栀子花：海豚爆哭.jpg】
    【海底的栀子花：江渡，我好像发烧了。】
    她很快就收到了江渡的回信。
    【中二小渡：你先洗漱起床，我有感冒药，一会儿吃过早饭给你吃。】
    几分钟后，苏栀在洗手间刷牙的时候，听到了门外的门铃响声。
    她走过去开了门。
    江渡一手提着一袋子热气腾腾的早点，一手提着一袋子感冒药，看起来莫名像是她的助理。
    苏栀满口都是牙膏泡沫，也不好意思开口，用眼神示意他自己坐下，就去洗手间漱了口，简单洗了把脸，又拖着沉重的步子回到了客厅。
    江渡正在摆弄温度计，见她过来，略一抬眸。
    “过来量一□□温，然后跟我说有什么症状，我打电话问医生。”
    “就是头晕……有点头重脚轻的，嗓子疼，浑身发冷。”
    “嗯……38.5℃，是发烧了。你先去吃饭，生病可能没胃口，多少吃一点儿，空腹吃药对身体不好。”
    苏栀把早点从袋子里拿出来，重新拿了盘子，把自己吃的和江渡的分开。
    平时超爱吃的蟹黄小笼包，现在吃到嘴里味同嚼蜡，还有一种恶心想吐的感觉。
    她勉强咽下去，喝了几口热汤，总算觉得舒服了一点儿。
    “你今天怎么没去剧组？剧组今天都放假了吗？”
    “陈导今天飞去B市参加一个电影节，所以剧组放了一天假。”
    “我早上看到陈导给我发的微信，说给我放一周的假。”
    “脚踝扭伤不是小事，没养好可能会更严重，放一周假也好。”
    苏栀苦笑了一声：“在拍戏的时候，天天想着什么时候要是能休息一天就好了。真的能休息了，又觉得能去剧组拍戏真好。”
    “不用担心会拖慢剧组的拍摄进度。陈导已经把配角的戏份提上来拍了，而且我们之前本来就比预计的拍摄进度要快，不要紧的。”
    “嗯。”
    苏栀咽下一口馄饨，见江渡拧着眉心，小声问道。
    “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
    “你还记得我昨晚跟你说过，我找人去查了一下楚千雪这两天联系过的人。”
    “记得……有结果了？”
    “楚千雪那边，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不过剧组里一个演丫鬟的演员，是叫王倩，以前就在一家废车厂工作，她前不久刚签了楚千雪的工作室。”
    第31章 “这个消息，我也让……
    “这个消息, 我也让助理告诉了警方。”
    苏栀轻轻“嗯”了一声。
    她不信世上有那么巧合的事情，但是就算证明了那辆面包车是王倩卖给中年男子的，也很难牵扯到楚千雪身上。
    楚千雪签了王倩对她来说只是动动嘴皮子的事情。
    但是对一个刚进入娱乐圈的新人来说, 刚出道就能拿到《放意且狂歌》里的角色，哪怕只是一个小配角，都已经是很大的幸运了。
    江渡静默地凝视了她几刻：“如果证明了那辆车是王倩卖的，你打算怎么办？”
    苏栀不答反问：“王倩是靠楚千雪的关系进的组吗？”
    “是。一般这种无关紧要的小角色, 剧组都乐意让一些主演的工作室出资塞几个新人进来。”
    “也就是说，她是开后门进组的？”
    “嗯。”
    “那我打算让她丢掉这个角色, 离开剧组。”
    原本楚千雪做些小动作, 想让她出丑, 她可以看在大家都在一个组里，需要合作拍好这部片子的份上，暂时忍耐一下, 不去过多计较。
    但是这次的事情，对方明显不只是想让她出丑那么简单。
    既然楚千雪想借别人的手害她，她也不介意借别人敲打一下楚千雪。
    是，你咖位比我大，粉丝比我多，热度比我高。
    但是我已经不是在娱乐圈里毫无根基, 只有黑粉流量的新人了，可以任你揉捏。
    在酒店休息的几天里，苏栀一边和韩蓉一起敲定了发给《尖叫鬼屋》节目组的个人简历，一边宣传了一下最新上线的新歌《人鱼》。
    有孟长风这块金字招牌在，《人鱼》在各大音乐平台一上线，就引起了众多的关注。
    不到一个小时已经蹿上了热搜榜。
    【孟长风&苏栀合作歌曲《人鱼》上线。】
    【长风出品，必属精品。孟长风好久没发歌了, 等了那么久终于等到了新歌！】
    【还没去听，不过看了一下歌词，写得真好啊……不愧是孟长风写的词曲。】
    【听之前还在疑惑苏栀是谁，怎么完全没听说过这个歌手，有点担心毁了孟长风的词曲，听完之后——哎嘛，真香！！！】
    【真的太香了！我已经开始单曲循环了。真的，相信我兄弟们，花几块钱买这首歌不亏！】
    【去看了一下苏栀的微博，她写了一篇很长的小作文，估计有上千字了，是这首歌的立意。】
    【苏栀好像真的很关注海洋动物保护，之前她不是还和江渡一起参加了一个公益活动吗？】
    【是的。人在地铁，地铁的电视屏幕上现在就在放江渡和苏栀的公益广告。】
    【啊啊啊啊，栀栀女鹅的新歌发了！听起来听起来听起来！】
    继样曲之后，苏栀也是第一次听到《人鱼》的成品。
    不得不说，和优秀的音乐制作人合作就是不一样，她基本上只是去录音棚录了个歌，其他的事情，从后期到宣发，孟长风的工作室都一手包揽，她要做的只是配合发一下微博宣传一下。
    而且歌曲的质量也没有话说。
    人鱼对歌曲总有一种来自天赋的敏锐度。
    她拍了拍紧张兮兮地盯着歌曲销售数据的韩蓉，自信满满。
    “我觉得这首歌能火。”
    “嘘——不可以乱立flag！这歌上线才一个多小时，你给我闭上你的嘴！”
    苏栀摸了摸鼻尖，在韩蓉警告的眼神中一瘸一拐地坐到了沙发上。
    “蓉姐，我跟江渡说好了，今天中午要做一份海鲜大咖请他吃饭，食材我已经下单了，估计半个小时后送到，还得麻烦蓉姐一会儿帮我去楼下拿一下。”
    前两天，她发烧，在酒店昏昏沉沉的，不是睡觉就是喝药。
    江渡照顾了她一天，她生着病当然也没能给江渡做菜。
    现在病好了，脚踝上的伤也好了一点，至少可以一瘸一拐地下地走路了，这顿饭当然应该补上。
    “行，等到了我帮你去拿——江影帝在剧组呢，你打算做完给他送去啊？”
    “没。”
    苏栀打开了微信。
    【海底的栀子花：滴滴！中午有海鲜大咖，午休时记得过来领取！手慢无！】
    【中二小渡：收到，中午一收工我就赶回来。】
    苏栀满意地扬了扬手机。
    “江渡有午休，他会回来吃。”
    韩蓉白了她一眼。
    “知道你和江影帝聊的来……私下里叫名字也就算了，等以后你们俩一起上节目，还是得叫人家‘江老师’，不然不尊重前辈的帽子扣下来，又有你好受的。”
    “我知道我知道，就是私底下叫叫，摄像机一照，我嘴巴可严实了！”
    新鲜的海鲜送到，苏栀有心让江渡的经纪人和助理都尝尝，所以买的比较多，一整个泡沫箱里全是食材。
    韩蓉看着苏栀娴熟地把海鲜处理干净了，又拿出火锅底料、豆瓣酱，各种香料倒进锅里，油渍立即迸溅开来，各种调料的香味充分激发，不出几分钟，房间里就蔓延出一股浓郁的辣香味。
    鲍鱼、帝王蟹、小青龙、生蚝……
    海鲜扔进锅里，独特的鲜香味道和火锅底料的浓烈香气融合在一起，苏栀很快就感觉到自己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了起来。
    韩蓉：“你不许贪嘴偷吃，你发烧刚好，不能吃这种辛辣生鲜！”
    苏栀被迫打消了悄悄吃一口生蚝的念头，将锅盖盖上，看了一眼时间。
    差不多是剧组中午收工的点了。
    【海底的栀子花：记得叫助理和刘经纪人一起来，我做了挺多的，大家一起吃应该够了。】
    刘经纪人刚把王倩的资料递到江渡面前，等了两刻，都没见人伸手接过去，不由疑惑地抬眸瞥了江渡一眼。
    他家一点儿也不让人省心的艺人正在看手机。
    似乎是在和谁聊天，江渡的眼角眉梢都是舒展的弧度。
    一向漠然寡淡，没什么表情的俊脸竟然有几分鲜活起来。
    只是旋即，那抹淡得本就不分明的笑意从眼底消失了，刘招财莫名觉得，对方像一只暴躁的，看到什么人要抢他东西的猫科动物。
    “江渡，江渡？在看什么呢，你要的资料我给你整理好了，都在这里。”
    江渡一掀眼皮，锋利的眸光暗了几度，淡淡应了一声，接过刘招财手里的一叠资料。
    “辛苦了……中午我要回一趟酒店。”
    “有什么东西落在酒店了吗？午休时间不多，你留在这里休息吧，我回去拿一趟就好了——”
    “是很重要的东西……和公司有关的，我还是自己回去拿一趟吧，你和助理都不用跟，我开车回去就好。”
    听到是和公司相关的事情，刘招财也没再坚持。
    “那行，你路上小心点。那份资料——”
    江渡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刘招财了然点头，和助理一起去排队领剧组的盒饭了。
    苏栀看着微信里江渡回复的消息。
    【中二小渡：PanPan刘经纪人和助理他们已经在剧组吃过了，就不来了。我一个人来吃就行，吃不完的我可以打包回去，当夜宵也不错。】
    【海底的栀子花：当夜宵？你不怕卡路里超标，发福不上镜啊？】
    她别说是吃夜宵，韩蓉盯她盯得很紧，正餐都会严格控制，不让她多吃。
    【中二小渡：勤锻炼就不会。等你伤好了，晚上要不一起去夜跑？】
    【海底的栀子花：好啊好啊，我每次都想下定决心跑步锻炼的，但是一看到跑步机，永远都是下次一定。】
    【中二小渡：猫猫嘲笑.jpg】
    【海底的栀子花：那中午你自己开车过来吗？】
    【中二小渡：对，已经打开车门了，先不跟你说了，一会儿见。】
    【海底的栀子花：一会儿见。海豚点头.jpg】
    海鲜大咖已经做好了。
    苏栀关掉了火，取出了提前准备好的火锅，把食材全部放进了火锅里。
    热气腾腾的汤汁还在“咕嘟咕嘟”冒着泡，鲜香的辣味直冲鼻间。
    苏栀喊韩蓉搭了把手，把火锅端到了餐桌上，刚摆放好就听见门铃响了。
    “你来得真准时，菜刚刚做好，还是火烫的——绝对好吃！”
    江渡勾唇，换好拖鞋进门，轻轻拉了一下苏栀的衣袖，防止这个瘸着腿还单脚蹦蹦跳跳的傻人鱼摔倒。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一个人自己夸自己做的菜好吃的。”
    “本来就很好吃嘛……我对我的厨艺还是挺有自信的。”
    苏栀被江渡拽着衣袖，蹦也蹦不起来，走也走不快，只能老老实实地慢吞吞地朝着餐桌的方向挪。
    “午休的时间够吗？你是在这儿吃完，还是打包带去剧组？”
    “先在这里吃吧，有多的我打包带回房间里，晚上热一热当夜宵。”
    苏栀点点头，有些惋惜：“我做了好多的……本来以为刘经纪人和你的助理都会过来。”
    话音落下，她看见江渡眸里划过一道意味不明的情绪，狭长的凤眸温和的弧度蓦地变了。
    对方突兀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站定看她，语气带了几分玩笑的口吻。
    “所以苏大厨这次，不是专门为我做的菜？”
    第32章 苏栀的目光撞进他的……
    苏栀的目光撞进他的眸里, 涌到嘴边的话顿时卡了一下。
    说不清是什么原因，她感觉自己不能乱回答。
    “当然是专门为你做的菜，我们俩认识以后……你帮了我那么多次, 我都没有正儿八经地感谢过你。”
    她看到江渡眼底翻涌的情绪悄然被人压下了。
    “本来想请刘经纪人和助理一起来，主要是我以为他们会陪你一起回来，就顺便……”
    这个“顺便”好像顺了某只猫科动物的毛。
    江渡唇角有了少许弧度：“嗯……这顿饭他们没吃到的确可惜。”
    那边刘招财正和助理坐在小凳子上扒拉着盒饭，忽地听见了微信转账的提示音。
    【江渡向您转账500元。】
    【备注：去吃点好的。】
    刘招财疑惑地和助理对视了一眼, 都从对方面上看到了茫然的情绪。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给他们转账饭钱？
    江渡平时对工作室的员工是挺大方, 过年过节休假都给奖金, 工资也是业内的工作室最高的, 但——
    【刘招财：江渡，你到酒店了吗，要找的东西找到了吗？找到了就赶紧回来。】
    几秒钟后, 他收到了江渡发过来的一张图，是和苏栀的合照，背景是满满一大锅热气腾腾，看着就色香味俱全的海鲜。
    刘招财：“……”
    懂了，原来是自己吃上了大餐，想起他们还在吃盒饭, 所以突然转了饭钱。
    【刘招财：行吧，你慢慢吃，别迟到了就行。】
    苏栀不能碰辛辣生鲜。
    韩蓉忙着跟《尖叫鬼屋》的节目组联系，边打着电话边就出门了。
    苏栀扒拉了一口蔬菜沙拉，觉得她的胃里好像全都是各种各样的绿叶菜，素得她嘴巴都快尝不出什么味道了。
    尤其是她还坐在江渡对面吃饭，离她十几厘米就是一大盆香气扑鼻的海鲜, 说是受刑也不为过。
    她可怜巴巴地盯了一眼火锅里还在“咕嘟咕嘟”冒着红油气泡的汤汁，刚收回目光，就看到江渡忽然起身，戴上了口罩。
    “我去楼下拿东西，很快回来。”
    苏栀点了点头。
    江渡回来的时候，手上拎了一个大袋子，随后几叠热菜摆到了苏栀面前。
    可乐鸡翅、肉末蒸蛋、地三鲜……
    苏栀怔了一下，欢欢喜喜地抬眸，杏眼亮得挽了一泓清透的光。
    “给我的？”
    “嗯。你挺瘦的，够上镜了，不用减肥。总是饿着肠胃容易得病。”
    苏栀也没客气，立即夹了一块鸡翅塞进嘴里。
    鸡肉已经有些脱骨，嫩滑入味，咸香中还带着丝丝缕缕的甜味。
    她满足地眯起了杏眼，咽下一口后，拍了拍江渡的肩。
    “超级好吃，不过记得帮我瞒着蓉姐……我争取中午把这些菜消灭干净。”
    午餐结束，江渡还要赶回剧组拍戏，苏栀迅速地帮他把剩下的海鲜打包好，就送他出门了。
    中午吃得有点撑，需要多走一会儿消消食。
    苏栀记着江渡的叮嘱，没走太快，慢悠悠地绕着客厅散步，时不时弯下腰看一眼脚踝上的伤。
    受伤处还透着几分青紫，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有些刺眼。
    今天该涂的红花油还没有抹。
    苏栀在沙发上坐下，拉开抽屉取出了红花油，刚打开盖子就听见了房卡开门的声音。
    韩蓉满面春风地走进来，见她的第一句话就是——
    “《尖叫鬼屋》的节目组答应下一期节目请你去做飞行嘉宾了！而且我刚刚联系了陈导，陈导说片方会配合跟《尖叫鬼屋》节目组商量，让你们做宣传！”
    苏栀走神的工夫，把红花油在淤青处按揉开的力道就有些重了。
    一下子疼得她倒抽了一口冷气。
    “《尖叫鬼屋》的节目组就这么答应了？”
    “昂！我就按你说的，把你的个人简历交给他们，又和节目组对导演聊了几句，对方很爽快地就答应了。”
    韩蓉走到她身边坐下，忽然一拍额头。
    “说起来我差点忘了，节目组把台本也给我了。”
    “还真像你说的，这期鬼屋弄了一个‘海底冤魂’的主题，节目组的意思呢，等节目后期采访的时候，你的回答多往动物保护上面靠。”
    苏栀接过台本看了几眼。
    《尖叫鬼屋》能火，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观众想看明星们在恐怖、惊悚氛围里的自然反应，所以基本上不会安排剧本。
    给她的这份台本里也只写了节目的流程，还有后期会问的一些采访问题，供她提前做准备。
    “好，我大概了解了……那我先看几期《尖叫鬼屋》，熟悉一下流程。”
    “你那是想熟悉流程吗？你就是闲得慌想看综艺，我都懒得戳穿你！”
    韩蓉笑骂了一句，见身旁的少女面上虽然带着几分欢喜的微笑，但是也并没有显得多么兴奋，不由欣慰地点了点头。
    她家艺人好像真的成长得很快，已经从以前万事都需要她来操心的小姑娘，变成了可以独当一面的人了。
    “你和江影帝是同一期，去之前多向江影帝请教一下，在综艺里应该怎么——”
    苏栀在心底暗笑了一声：“蓉姐，你忘了吗？江渡以前从不参加综艺的，这也是他的综艺首秀。”
    “……我还真忘了，是啊，江影帝也是第一次参加综艺。”
    “您就别担心了。如果是有剧本的综艺，我可能还表现不好，这种自由发挥的，一般不会出太大问题啦。”
    《尖叫鬼屋》主要的节目内容就是艺人在鬼屋里解谜。
    而且她看了下一期的嘉宾名单，在业内的口碑都还不错，应该不至于有什么冲突。
    就当是去玩一次鬼屋探险，宣传电影的同时放松一下也挺不错的。
    苏栀一边取来了笔记本电脑，打开《尖叫鬼屋》，随意播放了一期，一边给江渡发了一条消息。
    【海底的栀子花：我收到《尖叫鬼屋》的邀请啦！海豚骄傲.jpg】
    江渡没有马上回复，可能是在拍戏。
    苏栀把手机放到了一边，专心致志地看起了综艺。
    “cut！这条过了。上午没有赵珏的戏了，江渡你去休息一下吧，辛苦了。”
    江渡站起身，接过助理递过来的毛巾，把脸上的战损妆容擦拭干净了。
    “江老师，苏老师刚刚给你发了微信。”
    男人清冷的面容有了少许神色波动，整理戏服的动作快了几分。
    “什么时候发的？”
    “您刚刚拍戏的时候……应该没有多久。”
    江渡点头：“我去休息间回个消息。”
    【中二小渡：猫猫摸头.jpg】
    【中二小渡：下一期节目是周六录制，你的脚踝没问题吗？】
    【海底的栀子花：没问题，已经好很多啦，等到周六我又是生龙活虎的一条好汉！】
    陈导双手交叉着放在胸口，倚在休息间的门框边，小声问江渡的助理。
    “江渡什么时候迷上看手机了？”
    他也算是看着江渡从刚出道的青涩小伙子，长成了如今粉丝过亿的顶流。
    “这小子吧，哪哪都好，就是太老成了一点，不像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
    助理：“哪儿能呢，江老师到现在，手机里的APP也就没几个……除了微博，就是几个短视频APP，用来冲浪看新闻的。”
    “那他这几天一收工就看手机？最近有那么多新闻能看？”
    助理压低了声音：“那是因为江老师要回苏老师消息。”
    陈导愣了一下，重复了一遍：“给小栀回消息？”
    他盯着不远处低着头看手机，面无表情的江渡，敏锐地从对方寡淡的神情中捕捉到了眼角眉梢微挑着的弧度。
    陈导拍了拍一脸懵逼的助理，语重心长。
    “记住了，江渡跟苏栀的事情，千万别跟刘经纪人说。”
    助理：“？”
    “陈导，他们就是一起参加《尖叫鬼屋》……刘经纪人已经知道了啊？”
    陈导没再说话，只是指了指门外示意了一下，随后就关门出去了。
    助理赶忙追出去：“陈导陈导，您话不能说一半啊，我们江老师到底怎么了？！”
    去节目组参与录制的前一天，苏栀还在家里休养。
    【中二小渡：来一下我房间，刘招财要给我们做综艺节目培训。】
    苏栀跟韩蓉打了一声招呼，就去到了对面的房间。
    所谓培训，也无非是哪些话不能说，哪些艺人有什么忌讳，不可以在节目里提那些事情。
    刘招财苦口婆心地说完，见江渡侧着脸，目光漫不经心地落在某处，不知道在看些什么，登时怒从心头起。
    “江渡！你发什么呆呢？我刚刚那些话是说给谁听的？我难道是说给苏老师听的吗？！”
    只有你，这张嘴巴跟灌了百草枯似的，毒得不得了。
    上个采访什么话都敢说，这要是上综艺前不好好提醒提醒你，那期节目的热搜还不爆了？
    江渡轻飘飘地把目光从苏栀面上收回，流利地复述了一遍刘招财刚刚说过的话，示意自己没有走神。
    苏栀眼见不对劲，立即出声当和事佬。
    “刘经纪刘经纪——没事儿，您刚刚说的话我们都记住了，我保证我会看好江……江老师，不会让他乱说话的。”
    第33章 刘招财瞪了一眼江渡……
    刘招财瞪了一眼江渡, 目光转向苏栀时，表情不自觉地缓和了一些。
    少女长相隽美，杏眼清澈干净, 笑起来时就像海风拂面，让人觉得清爽舒服，下意识地就会觉得是个好孩子。
    苏栀接到刘招财的眼神暗示，立即跟着他走到了客厅角落。
    “苏老师, 我们家江渡第一次参加综艺，他的性格你也知道。上了节目你多看着他点儿, 别因为什么破事儿上热搜了……”
    苏栀觉得刘经纪人的表情凝重得像个嫁儿子的老父亲。
    她点点头：“您放心。”
    “那明天你俩一班飞机去B市录节目, 我就不跟去了, 有事儿微信跟我联系。”
    “好。”
    第二天一早，苏栀和江渡抵达机场，专机飞往了B市。
    他们到节目组比较早, 其他嘉宾都还没有来。
    “江老师、苏老师到得这么早啊，一大早坐飞机过来辛苦了，要不先去化妆间休息会儿？”
    苏栀在镜子前坐下，很快就有化妆师过来给她上妆了。
    她在飞机上补了一会儿觉，现在并不觉得困，索性在手机里翻找出台本的电子文档, 又仔细浏览了一遍。
    “苏老师，您看这样的妆容您满意吗？那边是换衣间，是品牌方赞助的服饰，您可以挑喜欢的穿上台。”
    《尖叫鬼屋》的赞助商是知名的国际服装品牌，艺人上节目都会被要求穿赞助商提供的衣服，也算是一个传统了。
    苏栀站起身。
    少女脸上的妆并不浓，只是薄涂了一层粉底, 勾了一下眼线和眉毛，浅淡的妆容并不会喧宾夺主，反倒更衬她的气质。
    化妆间里的工作人员见苏栀起身，面上都划过少许的讶异。
    上了妆好看的艺人多了去了，素颜和淡妆还漂亮的，只能说真的是老天爷赏饭吃。
    另一位老天爷赏饭吃的艺人的妆就更加简单了，浓颜系的俊朗面容极具冲击力，冷淡的凤眸一扫，几个拿着签名笔等在一旁的工作人员就悄悄红了脸。
    “江老师……能不能麻烦您帮我们签个名啊？”
    “江老师，我和我室友都是你的粉丝，这次听说你来录节目，就准备了一点小礼物……”
    “苏老师，我超喜欢你的歌，能不能……”
    苏栀脚步一顿，见到几张精致的明信片递到了她面前。
    她笑着接过，认真地签上名，在心底暗暗感慨了一句。
    幸好来之前韩蓉盯着她练习了一下艺术签名，不然就她那个狗爬字体，都不好意思拿出手。
    把几张明信片签好递回去，苏栀刚想去往换衣间，忽地听到身后江渡清冷的嗓音重了几分。
    “抱歉，我不收粉丝礼物，签名和合照都可以，但是礼物真的不能要。”
    她转过身，簇拥着江渡的几个工作人员手里都拿了一些礼盒，包装很精致，看不出来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听到江渡说不收，几人的神情都有些失落。
    “江老师，这只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是啊江老师，真的不能收吗？”
    江渡低头签着字，轮廓深邃的侧脸在光影下宛如上好的玉石雕刻，眉宇疏冷。
    见江渡不答话，几个工作人员只好收起了礼物，礼貌地接过了江渡递回去的签名照。
    “贵重的礼物不能收，手工制品还是可以收一下的吧，江老师？”
    苏栀走上前，正撞上江渡抬眸看过来的目光。
    直接叫江渡名字叫惯了，突然间要喊他“江老师”，好像多少带着些揶揄的味道在。
    话音落下，几个工作人员的眼睛顿时亮起来，朝着苏栀投了一个感激的目光。
    江渡挑眉：“如果是自己做的，不是很昂贵的礼物……”
    “不昂贵不昂贵，我大学是学美术的，里面就是我画的一幅画，希望江老师喜欢！”
    “不贵重不贵重，我的也是一个自己做的小手工视频，还有一封信，江老师您就收下吧！”
    江渡点了头。
    粉丝们欢欢喜喜地把礼物留下，走之前给了苏栀一个爱的比心。
    化妆间一下子就清净了下来。
    苏栀帮着江渡整理好礼物，的确都是一些手工的小饰品和画作，还有几封信和明信片，从字迹上就能看得出做得很用心。
    “粉丝们辛辛苦苦做的，你又很少公开行程……这些礼物收下来他们高兴，你也能看看粉丝们对你的心意，挺好的。”
    江渡侧脸看了她一眼：“你呢，会喜欢粉丝们给你写信画画吗？”
    “当然喜欢啊！我跟你说，我特别喜欢在晚上睡觉前，打开微博，看看大家给我发的私信。”
    “不怕看到黑粉骂你的话？”
    苏栀笑着摆摆手：“我之前被全网黑的时候，随便点开哪个社交软件，都会有我的黑料推送，早就习惯了。”
    “现在至少鼓励我、喜欢我的人比黑我的人多，我开心得很！”
    江渡勾了勾唇角，把收好的礼物放到椅子上。
    “走吧，去换衣间挑录节目的衣服。”
    毕竟是参加鬼屋探险解谜类的综艺，他们都挑了比较休闲，便于活动的衣服。
    刚搭配好出门，就见导演过来通知。
    “两位老师，可以准备去录制了，嘉宾们都来齐了。”
    《尖叫鬼屋》每期一共请五位嘉宾，这次来的除了他们俩，其他三位分别是一对夫妻和一个唱跳爱豆。
    那对夫妻是圈子里成名多年的老戏骨，今年四十来岁，德艺双馨，很受尊重。
    “我之前跟周广、李文馨老师合作过，他们两个虽然已过不惑之年，不过心态很年轻，有时候还跟十几岁的小孩儿一样。”
    苏栀点点头，跟着江渡走进录制间，向两位前辈鞠躬打了招呼。
    两位前辈旁边站着一个年轻男生，看起来和她差不多年纪，一头冷咖色的短发，五官精致，偏俊秀，妆容打扮像韩系的爱豆，应该就是最近刚在选秀节目里C位出道的那个唱跳歌手金子颂。
    “江老师好，苏老师好！”语气隐隐有些激动。
    苏栀和他握了手，几人都不是太沉默的性格，说笑了几句后气氛就活跃了起来。
    导演很快宣布了录制开始，照例先是个人介绍。
    轮到金子颂时，男生笑得阳光，隐隐露出一对小虎牙，语气有些不好意思。
    “苏老师，我其实是你的歌迷。你的《人鱼》我单曲循环了好多次……”
    苏栀还没反应过来，主持人已经Q了她。
    “那正好，我们节目的惯例，进鬼屋以后气氛太紧张了，进去前先放松一下……不如子颂唱首歌表演一下，正好原唱就在这里？”
    金子颂开了嗓。
    不得不说，对方能够在选秀里C位出道，唱功还是很不错的，而且听得出唱得很有感情，说是她的歌迷应该不是客套的话。
    一曲结束，苏栀忍不住鼓起了掌。
    主持人：“看来子颂的歌得到原唱的认可了，子颂追星成功，有没有什么话想说？”
    男生的脸颊有些红了，支吾了半晌，捏着话筒憋出一句。
    “……我可以加一下苏老师的微信吗，想向苏老师学习一下唱歌方面的事情。”
    录制棚里立即爆发出了一阵友善的笑声。
    苏栀微笑着答：“当然可以，不过我唱歌也是半路出家，咱们还是互相学习吧！”
    个人介绍以后，导演就宣布了这期节目的规则。
    “本期鬼屋的主题‘海底冤魂’，五位嘉宾里将有两位进入鬼怪阵营，三位进入探险家阵营。”
    “鬼怪需要隐藏自己的身份，使探险家任务失败，即为获胜。探险家成功逃出鬼屋，且解开‘海底冤魂’的秘密，或者指认出两名鬼怪，即为获胜。”
    “现在，请每个嘉宾依次进入小黑屋，从工作人员那里得知自己的身份——两位鬼怪互相知晓身份。”
    “现在，请玩家苏栀，进入小黑屋。”
    苏栀率先进了屋子里，里面的工作人员举着一面牌子，上书——
    “您的身份：鬼怪。您的队友：江渡。”
    苏栀点点头，面不改色地出了门。
    金子颂很快走到她身边，好奇地问道：“苏老师，我可以相信你的吧？”
    “当然，我绝对是一匹好人。”
    不到两分钟，几个嘉宾都从小黑屋里走出来了。
    苏栀不着痕迹地和江渡对视了一眼，默契地笑了一下便错开了视线。
    “现在请各位玩家回到休息间，换上探险家的服装，五分钟后再回到录制场地。注意，现在是节目录制时间，休息间也在录制范围内。”
    苏栀为了不让人起疑，刻意和江渡避开了一段距离。
    每个人嘉宾的休息间都分了开来，苏栀盖住了摄像机，进到换衣间里换上探险家的衣服，出来的时候却见江渡坐在沙发上。
    她一个激灵，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门。
    “放心，门我反锁了，别人进不来。”
    苏栀舒了一口气，轻手轻脚地走到江渡身边坐下，总觉得他们两个像是民国时期的特务接头。
    “你有什么计划要跟我商量吗？”
    “没，我们见机行事。”
    苏栀眨眨眼：“那你来这里是……”
    “来跟你说一声，《人鱼》这首歌，我也单曲循环了好多遍，我也能唱。”
    第34章 苏栀疑惑地歪头盯了……
    苏栀疑惑地歪头盯了他几刻, 江渡神色认真，不像是在逗她。
    她深吸了一口气，咬牙道：“江渡, 所以你来这里，不会是想给我高歌一曲吧？”
    “是。”
    苏栀拳头硬了。
    “万一别人发现我们俩悄悄见面了怎么办？万一隔壁听到你的歌声，知道我们俩都是‘鬼怪’了要怎么办？”
    她轻轻捶了一下江渡的肩，一票否决。
    “要唱等节目结束你再唱。”
    身旁的男人忽地侧身弯下腰, 俊美的脸蓦地在她眼前放大，削薄的唇微勾着, 眼尾上挑的凤眸墨色深沉。
    “我就轻轻唱两句, 这里隔音效果好, 他们听不到的。”江渡一边说完，一边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我提早一分钟出门离开, 好不好？”
    苏栀不知道这位今天突然这是抽了什么风。
    她好像也没有听说过江渡在圈子里有特别热爱唱歌，热爱到看到别人在台上表演，一时技痒，非唱不可这样的传闻。
    但是对方这样望着她，她又实在不忍心拒绝，只好点头。
    “说好了, 就唱两句哦。”
    江渡坐直身子，起了调，张口唱了两句，苏栀已经憋不住捂嘴“嗤嗤”笑了起来。
    平心而论，江渡的声音很好听，清冷低沉，唱歌时很有磁性。
    对方唱歌时的神情也很专注, 瞧得出在用心对待这首歌。
    但是，声音好听并不能拯救跑调。
    专注认真也并不能掩盖他唱歌难听的事实。
    江渡唱完两句，见她弓着身子在笑，挑眉问她：“怎么了？”
    苏栀缓了一下，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生理性泪水。
    “……你，你没听出自己跑调了吗？”
    江渡眉心微拧，重复了一遍：“我跑调了？”
    “跑啊。”苏栀展开手臂，比了个长度，“大概跑得有这——么远。”
    江渡面上的笑意深了几度，目光描摹着她扬起的眉梢唇角，低声问。
    “那你喜欢听吗？”
    苏栀瞪大眼睛，眨巴几下眼睫，嘴巴先于脑子回答道：“喜欢！”
    虽然是跑调，唱的肯定跟专业的歌手没法比。
    但是架不住她听了觉得开心、想笑……就当是给好兄弟一点面子吧，嗯！
    离节目组规定的集合时间还剩一分半钟，苏栀推着江渡走到门边，做贼心虚，先悄咪咪地把门打开了一道缝，朝着走廊张望了一下。
    确认没见到人影，才打开门示意江渡出去。
    “一会儿见。”苏栀做了个口型，冲他摆摆手。
    江渡微微点了点头。
    抵达集合的场地，面前是一艘几十米长，十几米高的木船，做工很逼真，船舱的角落里还挂着蜘蛛网。
    金子颂小声感叹了一句：“哇……节目组真的是大手笔啊。”
    “五位探险家在海上遇到了风暴，他们乘坐的轮船即将坍塌……电闪雷鸣间，他们看到一艘古老的木船摇摇晃晃地朝着他们驶来。”
    “诡异的是，这艘木船明明像是上个世纪建造的，甲板上也空无一人，但是当他们上到船上，却发现甲板上放着的一个水壶里面的水还是温热的，就像是有人刚喝过一样……”
    灯光暗了下来，闪电的灯光特效伴随着音响发出的雷鸣声响起。
    气氛一下子就变得有些紧张起来。
    金子颂率先走到了前面：“要不我先进去看看，如果第一个房间没问题的话，我再给你们打手势？”
    几人点头表示赞同。
    苏栀还在观察轮船甲板上的那个水壶，节目组把道具制作得很逼真，里面的水确实还是热的。
    她把水壶端起来，看了一圈，样式古旧，是上个世纪早期流行的，但是水壶底下刻着一个怪异的符号，形状像是一个简笔画的沙漏。
    她默默把符号记下，刚放下水壶，忽地听见船舱里传来了一声惊叫。
    “啊——什么东西——苏栀姐救我——”
    最后的“我”字戛然而止。
    里面发出了什么东西被掀翻的声音，“轰”的一声巨响，随后就归于了安静。
    苏栀赶紧站起身，试探着喊道：“金子颂，金子颂？”
    里面无人回应，漆黑的船舱被黑暗包裹着，像是一只吞人的巨兽，蛰伏着寂静无声。
    “可能是他触发了什么机关，掉进了另一个房间，或者是NPC把人带走去执行支线任务了。”
    苏栀看过几期节目，对节目组的套路还算有点了解。
    “我们还是一起进去吧，这样如果有人触发了机关，或者有NPC进来，至少大家都能发现线索。”
    周广和妻子对视一眼：“好，那就按小栀说的来。”
    苏栀跟在江渡后面进了船舱，他们的手机早就被收走了，没有任何照明的工具。
    船舱里光线昏暗，伸手不见五指，什么也看不清楚。
    她摸索着走了两步，听到江渡的声音从前面不远处传来：“抓住我袖子，别走丢了。”
    苏栀向前抓了一把，抓了个空，下一瞬手腕就被人不轻不重地圈住了。
    江渡的掌心很暖，热度熨帖着皮肤，驱散了少许黑暗带来的不安感。
    苏栀定了定神：“节目组不会让我们摸黑找线索的，这里应该有照明的工具……大家一起找一找吧。”
    眼睛还没能完全适应黑暗，几人都走得很慢。
    大约是为了活跃气氛，李文馨笑着道。
    “小栀是不是经常去玩鬼屋、密室逃脱之类的游戏啊？”
    “没，我就是来参加节目之前恶补了几期，所以大概知道要做些什么。”
    两分钟后，他们在一个柜台上找到了一支老式手电筒，苏栀拧了一下开关，手电筒的强光瞬间刺破了一片黑暗。
    李文馨：“那边还有两支蜡烛、一盒火柴可以点燃。”
    有了几处光源，这间船舱的大致景象都清晰地呈现在了他们面前。
    是一间卧室，靠墙的一侧放着一张上下铺的铁架床，床边是一个柜子和一张堆满稿纸的书桌。
    墙壁上挂着两套水手服，还有一些海螺、铃铛的小挂坠，以及一幅海景油画。
    通往下一个房间的门也是锁着的，需要钥匙才能打开。
    周广和妻子一起走到了书桌边翻看稿纸。
    “这里的线索看起来不多……那些稿纸上面应该会有一点提示。不过通往下一个房间的门是锁着的，小颂是怎么从这个房间消失的？”
    苏栀刚想走过去看看，手腕上并未抽走的力道提醒了她。
    她现在的身份是“鬼怪”，鬼怪应该假意帮助探险家，实则阻碍他们完成任务。
    她侧过头仰脸跟江渡对视了一眼。
    “可能是这间房间里有密道吧？我们是先找离开这个房间的线索，还是先找到密道把金子颂救出来？”
    周广和李文馨都有些迟疑。
    江渡适时开口：“不如我们分头行动，周老师和李老师负责找密道，我和苏栀来找离开房间的线索。”
    周广和李文馨没有怀疑，立即点头应下了。
    苏栀指了指柜子：“我们看看那个吧，里面可能放了什么东西。”
    她在柜子前半蹲下，柜子上了一把锁，是一个四位数的方向锁，上面的按钮可以滑动向八个方向输入密码，如果要靠瞎蒙，可能性太多，不知道要试多少次，显然是行不通的。
    “李老师，您那边的稿纸上有没有什么和方向有关联的图案啊？”
    “没有啊，桌上的稿纸是一本撕开来的日记，都是文字，我们正在把日记拼回去。”
    拖延任务进度虽然很容易，他们只要摸鱼划水就可以了，但是如果表现得太明显，可能会被人发现鬼怪身份。
    苏栀试着拨了两下方向锁，小声跟江渡商量道。
    “你去翻找一下那张床，我去看看墙上挂着的水手服里有没有什么东西。”
    “好。”
    苏栀走到水手服旁边，水手服上沾了一层灰，角落还黏着几根蜘蛛丝。
    她小心地避开，把手探进水手服的衣袋里翻找了一下。
    其中一件水手服的衣袋是空的，另一件的衣袋里取出了一团揉皱的稿纸。
    苏栀把稿纸摊开，又看了一眼水手服上别着的名牌。
    “乔治。”
    苏栀把稿纸交给了李文馨，稿纸和桌上的日记纸是一样的纸张，连字迹都一样。
    “这本日记是乔治写的，他把这张纸撕下来藏在口袋里，这上面记录的事情一定特别重要。”
    李文馨点头：“等我们把日记拼凑好，就一起研究……那个柜子的方向锁你有找到什么线索吗？”
    苏栀转过身看了一眼江渡，对方摇了摇头。
    “没有，我和江……江老师把床铺和两套水手服都找过了，只发现了这张稿纸。”
    “没关系，我们不着急慢慢来。”
    “嗯！”
    苏栀返身回去，压低嗓音问江渡：“床上真的什么也没有？”
    按理来说，床铺这种比较隐私的地方，多多少少都藏了一些线索才对。
    “真的没有，我把被子、枕头都翻开来看了，被套和床单都拆了下来，里面没有东西。床的缝隙和床底我也找过，没有任何线索。”
    房间一共就那么大，通往别的房间的钥匙需要一个线索，打开柜子需要一个线索，调查“海底冤魂”的真相也需要一个线索。
    这些线索不可能都在一本日记上，他们一定还忽略了什么东西。
    第35章 苏栀皱着眉思索了一……
    苏栀皱着眉思索了一下。
    “这个房间剩下的摆件, 就只有那几个海螺挂件和那幅油画了，我们过去看看吧？”
    “好。”
    苏栀走到墙边，随手摘下了一个海螺, 看见海螺背后的墙面上隐隐画着一个符号。
    她赶紧用手电照过去，是一个音符。
    再看这个海螺，不是一般的装饰品，是可以吹出声音的那种。
    苏栀唇角扬了扬, 还不等她开口，江渡已经把剩下的三个海螺都取了下来, 每一个后面的墙上都画了音符。
    “应该是需要吹出这四个音符, 你等我一下。”
    苏栀看着江渡去书桌上拿来了一只粉笔, 在墙上画了一个粗略的五线谱。
    另一边周广夫妇注意到他们这里的进展，微讶地感叹了一声。
    “你们这个进度也太快了，我们就等着躺赢了！”
    苏栀拿起海螺, 把五线谱上的四个音符吹了出来。
    几人屏息凝神，期待着听到声控机关开启或者挪动的声音，但安静地等了五、六秒，却什么也没有发生。
    苏栀不信邪地又吹了一次，依旧一无所获。
    难道说这四个音符是有别的什么含义，他们一开始就猜错了？
    苏栀有些迷茫地摸了摸鼻尖, 把海螺挂了回去。
    “我们——”
    手腕被人轻轻扯了扯，苏栀下意识地噤声，投给江渡一个疑问的目光。
    江渡的嗓音压得很低：“你看那幅画。”
    苏栀顺着他的目光定睛看去，那幅油画乍一看和之前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是观察得仔细了，就会发现上面有几个点比其他地方的要亮上一些。
    她凑近去看，发现油画上那几个发亮的小点后面果然装着声控的光源。
    只不过因为他们手电筒的光线太强, 又有两支蜡烛在照明，而油画上的光源太微弱，所以她刚刚根本没有注意到这幅画出现了什么变化。
    如果他们是探险家阵营的，可能已经可以解出一个谜题了，但是很可惜……
    苏栀装作在墙壁面前漫步的样子，一边紧锁着眉心，面上浮着一层茫然焦急的神情，一边悄悄把那几个点的方向记住了。
    东，东北，西南，南。
    应该就是解开柜子方向锁的密码。
    江渡配合地站在音符前，拿着粉笔写写画画，一副凝神思索的模样。
    李文馨：“江渡，小栀，你们俩别太着急了，这个音符可能有别的什么作用吧，慢慢想，没事儿的！”
    苏栀乖巧点头，目光不经意间和江渡交错，一个会心的暗笑。
    大概磨蹭了五分钟，周广夫妇那边看起来快要把日记拼完了，苏栀找了个机会走到江渡身边小声商量。
    “要不我们先悄悄打开柜子，看一下里面的东西，然后再把柜子锁上？”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他们虽然是“鬼怪”，但是了解清楚这艘船上的线索也很重要，说不定就可以干扰“探险家”的判断。
    江渡颔首：“你去开柜子，我帮你分散两位老师的注意力。”
    苏栀比了个“OK”的手势。
    她目送着江渡走到周广夫妇身旁，几刻后几人就从安静地拼日记，变成了热烈地讨论日记中的内容。
    三个人像熬夜做数学题的高中生一样，在书桌前写写画画拼拼凑凑，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转身注意她。
    只有江渡悄悄侧过脸，凤眼微勾，给了她一个大功告成的眼神。
    啧，果然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江渡，不愧是你。
    苏栀赶紧悄悄走到柜子边上，尽量用自己的身体挡在柜子前，一手开始输密码。
    “咔哒”一声，方向锁开启。
    她小心翼翼地把锁摘下来，收进口袋，很缓地打开了柜子的门。
    里面放着一把铜钥匙，是打开去往下一个房间门的钥匙。
    苏栀没去动它，把手伸向了旁边的一张照片。
    没来得及看清楚内容，先塞进了口袋里。
    既然不是离开这个房间的关键，就算她悄摸把照片藏起来，一时半会也没人能够发现。
    做完这一切，苏栀扭头看了一眼书桌那边的情景，几人讨论地热火朝天，没有人发现什么异常。
    她暗自松了口气，把柜子门合上的时候，变故陡生——
    大概是剧组为了做旧，买的几十年前的旧柜子，柜子门打开的时候很流畅，但是合上的时候可能是门和柜子交接的地方有铁锈，她一动，就“吱嘎”一声响。
    那声“吱嘎”在苏栀耳朵里无异于“暴露暴露暴露”的警告。
    她眼疾手快地按住了柜子门，确认声音消失了，才胆战心惊地回头看了一眼。
    还好，还是没人发现。
    但是这样下去总归不是个办法，她刚刚动那么一下这个柜子关门的声音就那么大，如果全部合上，肯定会出问题的。
    苏栀蹲在柜子前，一时间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江渡！help！转过来一下！
    她没等到江渡转过来，但是等到了周广兴奋的一句。
    “好！终于拼好了！年轻人就是脑子灵光，适合这种鬼屋啊，密室啊什么的。”
    苏栀的表情管理一下子没控制住。
    怎么办？他们拼好了肯定会来跟她说，但是现在柜子还是开了一只胳膊那么粗的缝隙的状态。
    她如果现在突然说自己打开柜子了，是不是多少有点太过巧合刻意，会招人怀疑？
    苏栀一句“我知道方向锁密码了”还没出口，就看到江渡扭头看了她一眼。
    她赶紧挤眉弄眼，尽量做出夸张的表情，一边用手指了指柜子，示意自己遇到了麻烦。
    江渡挑眉，很快转了回去，顺道勾住了周广的肩。
    “日记已经拼出来了，要不两位老师在这里研究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关于音符之类的提示。我去帮苏栀找找别的线索，她好像想暴力拆锁了。”
    苏栀立即站起身，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周广那边的视线，一边烦躁地用脚踹了一下柜子。
    嘀嘀咕咕：“这锁怎么打不开呢……”
    周广愣了一下，关切道：“小栀你别太着急了，暴力开锁的话节目组是不允许的。”
    李文馨也附和道：“是啊是啊，咱们慢慢来嘛，关于音符的提示肯定是能找到的！”
    苏栀悬着的一颗心舒坦了一些。
    她借着踹柜子的劲，把门踢了回去，然后蹲下身装作把柜子挪回原位的样子，趁机把锁锁了回去。
    “不好意思啊两位老师……我就是有点心急。”
    她随口找了个借口。
    “金子颂失踪的密道也没找到，我以为可能是在这个柜子后面，或者柜子里面有暗道。结果这个柜子不是焊死的。”
    李文馨理解地点了点头。
    “这个柜子的确够一个成年人钻进去……既然这个柜子不是暗道的入口，我们再看看别的地方？总共就这么大的房间，一定有线索的！”
    说话间，江渡已经走到了她身边。
    苏栀彻底松了一口气。
    “刚刚怎么了？”
    “那个柜子……它生锈，我一碰它，‘吱嘎’——”苏栀咬牙切齿，“差点没给我吓得送走了。”
    江渡低低地笑起来：“还行，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后福就是，我从里面摸出了一张照片，等我们有机会两个人独处的时候，再拿出来研究。”
    江渡“嗯”了一声，提高了音量。
    “日记已经拼好了，是那个叫乔治的船员的私人日记，暂时看不出来什么有用的信息，只知道这艘船是出海捕猎的捕鲸船。”
    “还有，乔治可能暗恋一个女生，只是日记里这个女生都用‘她’指代，不知道名字。”
    苏栀点点头。
    他们在这个房间拖延的时间也差不多了，前期多提供一些线索，比较容易让别人对他们产生信任。
    万一以后露出什么破绽，也有转圜的余地。
    苏栀：“我们把那幅画的秘密说了吧？”
    “好。”
    两分钟后，几人拿着从柜子里取出来的钥匙，打开了下一个房间的门。
    周广夫妇看起来很满意目前他们调查谜题的速度。
    “虽然没找到密道，但是我们已经到下一个房间了，应该也很快可以遇到小颂吧——小栀节目结束以后留个微信？以后我们去玩密室逃脱找你啊。”
    苏栀笑着应道：“好啊，李老师不嫌弃我话多就行。”
    第二个房间看起来是一个仓库，空间比第一个房间大了一倍。
    不过墙壁上有煤油灯，他们用蜡烛将灯点燃，视线就变得清晰了许多。
    这是一艘捕鲸船，所以仓库里放了很多鱼叉、绳索、渔网。
    旁边的角落里还有救生艇和几个木桶。
    苏栀走过去看了一眼，木桶上贴着一个“酒”字。
    比较怪异的是，他们脚踩的木板上有一大片一大片暗红色的污渍，看起来就像是凝固许久的血渍。
    里面还有一股浓烈的鱼腥味。
    李文馨也注意到了地上引人遐想的暗红色污渍：“地面上的不会是血吧……”
    “这里应该是摆放捕鲸工具和处理捕上来的鱼的地方，地上的血可能是鱼血。”
    苏栀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
    也不能怪李文馨觉得地上的血渍有问题，毕竟鬼屋的主题是“海底冤魂”，而且船上不见一个人，指不定这里就发生过什么凶案呢？
    苏栀刚想开口再说些什么，忽然听到脚下传来“咚咚”的敲击木板的声音。
    第36章 诡异的敲击声在寂静……
    诡异的敲击声在寂静的仓库里就像是鬼魅的邀约, 一下一下叩在人的心口。
    李文馨“啊——”地尖叫了一声，往后退开几步。
    “小栀……你们听到底下有声音了吗？”
    苏栀早就对鬼屋做了心里预设，而且她穿越过来之前, 也经常和伙伴一起去海底的沉船里探险，因此没有被这阵敲击声吓到，反倒是李文馨的尖叫声让她往后蹦了一大步。
    少女瞪大了杏眼，纤密卷翘的睫毛在手电筒光的映照下扑朔如同蝶翅。
    “听到了, 可能是什么机关吧，我们试试木板能不能挪开？”
    木板上积了厚厚的一层灰, 苏栀刚蹲下身, 就见到江渡在她身旁蹲了下来。
    男人修长的指节轻轻抹去了木板上的灰尘, 苏栀歪着头观察了一下，木板上刻了一个符号，跟她进房间前在甲板的水壶底部看到的那个沙漏形状的图案是一样的。
    “这个图案……”
    “鬼屋的背景是在二十世纪初期的西方, 那时候西方的一些大家族都有属于自己家族的标志。”
    江渡说完，将那个图案往下一压，只听到一声机械运动的声音，刻着图案的地板突然朝着两边打开了。
    有密室！
    苏栀杏眼微弯，悄悄指了指自己的口袋，江渡勾唇, 会意地点了点头。
    “周老师，李老师，底下是一个密室，不如两位在这里找线索，我和苏栀一起下去看看，如果有什么发现再一起分析？”
    “好啊，那你们下去的时候小心点儿, 别磕着碰着了。”
    “嗯。”
    苏栀拿着手电筒往密室下面照了一下，密室的地板距离地面只有两米的高度，一个成年人下去不会有任何危险。
    “我先下去，手电给我，你一会儿再跟上来。”
    苏栀犹豫了一下，把手电筒递给了江渡，小声叮嘱。
    “你小心点，别像金子颂那样突然失踪了。”
    话音落下，她看到江渡面上蓦地划过了几分意味不明的笑。
    “担心我？”
    对方的唇色偏浅，勾起的时候却仿佛艳了几分，玉石一般清冷的面容一下子有了温柔的烟火气。
    苏栀怔了一下，撞见他眼底的笑意，不知怎么下意识地也跟着笑了起来。
    “不然怎么办？如果我们进一个房间丢一个人，岂不是大家都要孤军作战了？”
    江渡双手攀住木板的边缘，利落地下了密室。
    在底下使坏地拿手电筒晃了晃她的眼睛。
    “放心吧，我没丢——下来，慢点儿。”
    苏栀学着江渡的动作，下到了密室里。
    不知道这里隔音效果怎么样，保险起见她还是凑到江渡身边，压低了声音。
    “我们是先看看密室里有什么线索，还是先看那张照片？”
    “先把密室走一遍吧，如果有什么新的，也可以……”
    江渡做了一个塞口袋的动作。
    苏栀忍俊不禁：“好。”
    密室就是一个很方正的长方体，所有的东西一眼望得到头。
    一张铁架床，和第一个房间里一样的规格，只是上面只有一床被褥。
    床的四个角分别绑了一个铁环，看起来不大像是什么正经东西。
    床边放了一张小木桌，上面摆着两副碗筷。
    床对面的角落里，一个一人高的柜子显得格外突兀。
    苏栀走到铁架床边上，拿起一个铁环仔细观察了一下，一边用眼神示意江渡去开那个柜子。
    铁环上面也有暗红色的污垢，可见是栓过什么东西。
    这铁环放在床上，不可能是处理捕捞上来的鱼的，那就只可能是栓人的。
    “咚咚”、“咚咚”、“咚咚”……
    突如其来的敲击声打断了苏栀的思绪，她本能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是那个一人高的柜子里发出的，隐隐可以看到柜子的门在轻微地震动。
    难道说这个密室是专门用来关人的？
    苏栀连忙走到江渡身边，语速微快：“那个床上的铁环上有血迹，可能是栓过人，这个柜子里面不知道是什么……”
    “我看过前几期节目，有的嘉宾会被NPC扮的鬼铐走，万一这里面是……我们要打开试试吗？”
    如果一打开来是一只鬼窜出来，要把他们铐走，那可真是太刑了。
    大家同是鬼怪，何必自相残杀。
    江渡伸手，示意她往后退，一边从旁边的角落里抄起了一根扫帚。
    言简意赅：“如果柜子打开是一只鬼，你就先跑。”
    “……殴打NPC，节目组是不允许的。”
    江渡挑眉：“我就拿着，我不动手。”
    语气冷淡，听着没什么可信度，更像是对柜子里的NPC的威胁。
    苏栀在心底暗笑了一声，往后退远了几步。
    柜子并没有上锁，但是设置很巧妙，只能从外面打开，里面的东西是没法自己出来的。
    柜子门打开——
    金子颂觉得自己今天有点儿乐极生悲。
    好不容易见到了自己的偶像，和偶像参加了一个综艺节目，还没能在偶像面前好好表现，刚进鬼屋，就被一只长发女鬼捂住嘴，蒙住眼睛，拖到了不知道什么地方。
    他想挣扎，但是身后的女鬼幽幽地跟他说：“不许殴打NPC哦～”
    等周围只剩下他一个人，他就已经被锁在了一个狭小昏暗的地方，手脚都被绑住，不能动，连嘴巴都被塞了一团白布。
    如果不是女鬼临走时跟他说“里面有监控，如果不舒服就朝着监控摇头，会有人放你出去”，他恐怕以为自己参加的不是鬼屋探险综艺，而是真的被绑架了。
    他等啊等，等啊等，等着偶像来救他。
    好不容易等到顶上隐隐传来人说话的声音，他赶紧拼命用拳头敲击四周的木板。
    他的偶像不负所望，成功下到了密室里，但是悉悉索索地不知道跟别人在说些什么。
    终于他的偶像注意到了这个柜子。
    终于柜子门打开了。
    金子颂适应着突然亮起来的光线，看见了近处抄着扫帚，面无表情，似乎随时会给他一下子的江影帝，还有离得远远的，一脸警惕，看起来随时打算跑路的偶像。
    金子颂：“……”
    金子颂被白布塞着说不出话的嘴发出了几声“我是友军”的呜咽。
    苏栀：“……”
    苏栀脑海里勾勒出的披头散发，双手滴血的女鬼幻想倏地破灭了。
    她看着柜子里被绑着手脚，冷咖色的短发凌乱，目光带着三分震惊、三分欣喜、三分不知所措，还有一分刀下留人的金子颂，忍不住“嗤”地笑出了声。
    她走上前，帮着江渡一起解开了绑住金子颂手脚的绳子。
    白布摘下，金子颂踉跄着从柜子里走出来，深吸了几口气。
    “苏栀姐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我一个人要在这里被关到天荒地老。”
    “人没事就好……你怎么会被绑在这里？”
    金子颂活动着酸痛的手腕：“我刚进鬼屋，里面乌漆麻黑的，什么都看不清楚，忽然就有人从我背后拿布条蒙住了我的眼睛。”
    “那个人……哦不，那只鬼，她好像精神不大正常，一直叫我乔治，说什么‘乔治，你终于来看我了’。”
    “我想挣扎的来着，但是节目组不是规定不能想NPC动手吗，我就……”
    苏栀一边听着金子颂说话，一边看着某个曾经企图威胁NPC的男人把手里的扫帚扔到了一边。
    “我就告诉那只鬼我不是乔治，但是那只鬼说‘所有男嘉宾里只有你不是黑头发，你就是乔治’，然后我就被关到这里来了。”
    很可以，节目组的逻辑很缜密。
    乔治是西方人，西方人一般都是金发或者棕褐色的头发。
    金子颂委屈地叹了口气。
    “你们呢，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发现多少线索了？”
    苏栀正组织着语言，江渡已经淡淡开口答道。
    “这是我们进入的第二个房间，第一个房间是一个卧室，在那里我们发现了乔治的日记，这是一艘捕鲸船，乔治有一个暗恋的女生，在日记中指代为‘她’。”
    金子颂若有所思地点头。
    “所以说……乔治暗恋的人，就是绑架我的女鬼？”
    “有可能，但也不一定。你在这里还有什么别的发现吗，比如那只女鬼长什么样，往哪边去了？”
    金子颂皱着眉低头想了一会儿。
    “我一直被蒙着眼睛，没看到那只女鬼长什么样……不过我被关在柜子里的时候，听到了铁器碰撞的声音。”
    苏栀闻言，快步走到床边，用铁环敲了一下铁架床。
    “就像这样的声音？”
    “对对对，就是这个声音！那个女鬼还说，额，她说什么‘被绑在这里，就可以一生一世在一起了’。苏栀姐，你说她不会是受虐狂吧？怎么会有人喜欢被绑着呢？！”
    他们又在屋子里翻找了一遍，再没有其他线索了。
    苏栀留了个心眼，翻看了一下木桌上的碗。
    碗底下有沙漏记号。
    如果按照江渡的推测，这是西方某个大家族的家族标志，那么乔治很有可能就是这个大家族的成员，而且地位不低。
    她和江渡对视一眼：“这样吧，我们先上去跟周老师他们会合，说不定他们也有什么发现。”
    第37章 金子颂先去到了顶上……
    金子颂先去到了顶上。
    “小颂你怎么在这儿？”
    “你没事就好, 我们还担心一直找不到你呢……”
    苏栀迟疑着没有往密室的出口方向走。
    她总觉得，现在他们得到的信息推理出来的答案似乎有些怪异。
    “是不是觉得有疑点？”
    她扭头看向江渡，江渡仰起脸看了一眼密室的出口。
    “我们先出去, 金子颂已经上去了，两个人留在密室里太久容易遭人怀疑。”
    “我刚刚用自己的手腕比了一下那个铁环，大小差不多合适。如果那个铁环栓的是女生的手，女生很容易抽手逃脱。”
    苏栀心口一跳：“所以——”
    怪不得她总觉得哪里不对。
    如果乔治是西方大家族的成员, 那么他的卧室为什么是一个普通的水手房间？
    而且那本日记，时间跨越得很久, 从始至终乔治都在暗恋那个“她”。
    如果是乔治把“她”禁锢在密室里, 那就不是暗恋了, 而是强制爱。
    再加上女鬼对金子颂说的话，她说“被绑在这里，就可以一生一世在一起了”, 从这句话看，女鬼是喜欢乔治的。
    假设日记中的“她”就是女鬼，两个人两情相悦，那还强制什么？绑在密室干什么？
    江渡低声接上她的话：“所以‘她’和女鬼不是一个人，是女鬼把乔治栓在这里，那个‘她’另有其人。”
    他们离开了密室, 苏栀面不改色地撒了句谎话。
    “不好意思啊，那个密室出口没有台阶……我一直上不上来。”
    金子颂：“没事儿的苏栀姐，那个密室出口是设计得不好，台阶都没有，得做引体向上才能出来。”
    苏栀算是看出来了，金子颂有着很多粉丝都有的通病——对喜欢的明星滤镜厚得堪比大气层，她说什么金子颂都信。
    很好, 这样的话金子颂就不会轻易怀疑她，她和江渡“鬼怪”的身份就更加容易掩饰了。
    苏栀微笑了一下，看向周广夫妇：“两位老师有什么发现吗？”
    “我们在这堆渔网底下发现了一颗珍珠，还在那边的酒坛子里找到了去往下一个房间的钥匙。”
    苏栀接过珍珠看了一眼。
    上面贴着字条。
    【人鱼族的眼泪化为的珍珠，异常稀有。】
    李文馨：“我们把这个仓库能翻开的东西都翻开看过了，只找到这个有用的线索……这个鬼屋牵扯到人鱼了，会不会是人鱼和人类相恋，但是爱而不得的故事啊？”
    鬼怪获胜的条件是阻止探险家在规定时间内逃离鬼屋，或者阻止探险家发现“海底冤魂”的秘密。
    苏栀有意把他们的思路往错误的方向强化。
    她把底下的密室有铁环，以及金子颂听到的女鬼的话说了一遍。
    还没等继续接下去，金子颂已经帮她续道。
    “简而言之，就是乔治暗恋的人是绑架我的女鬼，乔治把女鬼栓在了密室里，如果这颗珍珠是线索的话……那只女鬼生前可能是条美人鱼！”
    神助攻！
    苏栀在心底欢呼雀跃，背过手给身后的江渡悄悄比了个“耶”的手势。
    周广夫妇并没有下去密室，不知道他们隐藏了重要的线索，因此听到这段逻辑通顺的推测似乎也没有起疑。
    金子颂：“我们进展得挺快啊，我记得节目组的鬼屋一般是五个密室，我们已经完成五分之二了！”
    李文馨拿出钥匙打开了下一个房间的门。
    “我们进展是挺顺利的……但是是不是有点太顺利了？我们队伍里有两个‘鬼怪’，按理说他们应该阻止我们寻找线索啊？”
    空气沉默了一瞬。
    苏栀听到江渡语气平静地问：“那大家对‘鬼怪’是谁，有什么想法吗？”
    金子颂：“我刚回队伍……才这么短的时间，我看不出来。”
    李文馨：“我目前也没什么发现，或许‘鬼怪’还没有开始拖延我们的任务进度？”
    苏栀皱着眉，佯装思索：“我也没什么发现，这两个房间我一直和江渡一起找线索，大家效率都挺高的。”
    李文馨拍了拍脑袋：“唉，怪我怪我，不应该这个时候说这个的，还是继续找线索比较重要，‘鬼怪’迟早都会露出马脚的。”
    “对，故意拖延时间的人肯定会有破绽的。”苏栀附和道，“我们先进下一个房间吧。”
    这个房间看起来是一个驾驶舱。
    里面有罗盘、车钟，还有许多她叫不出来名字的设备，正中央的桌子上摆放了一张地图，上面详细画了海域和礁石，还有一个代表这艘轮船的小图标。
    几人围上去看。
    轮船最后定格的位置是一片全部绘成黑色的海域，上面猩红的几个字“鲨鱼食人，危险海域”。
    金子颂疑惑地“咦”了一声。
    “驾驶舱的人好奇怪啊，既然知道这片海域有鲨鱼食人，为什么还要把船开到这里来？”
    苏栀猜测道：“这是一艘捕鲸船，猎捕鲨鱼应该也在业务范围之内……你看这艘船驶入危险海域已经很深了，肯定不是误入的。”
    “这艘船上的人都不见了，那么只可能是落入了大海，或者尸体藏在船上的一个地方，我们还没找到。”
    金子颂打了个寒战：“苏栀姐，虽然我知道这是鬼屋，但是听到尸体可能藏在哪个房间，还是怪恐怖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了罗盘旁边，刚拐过一个拐角——
    “啊——”
    苏栀听到金子颂一声惊呼。
    她快步走过去，看到拐角处放着的一具假尸体。
    确切来说，是半截尸体。
    节目组的道具做得很逼真，那半截尸体只有一半上身，腰以下全都不见了。尸体的断口处泼满了猩红的血浆。
    尸体的脸明显化了妆，眼球暴突，表情狰狞，看起来就像一个枉死不甘的冤魂，有很大的怨气。
    加上驾驶舱里昏暗的灯光，以及节目组做出的雷鸣的声效，饶是苏栀做过心理准备，乍一看到这具假尸体，心跳也忍不住急促了几分。
    “我过去看看，有线索了跟你们说。”
    身旁江渡侧身从她旁边走过，很自然地遮挡住了她的视线。
    男人的眸子漆黑如墨，却是温柔安抚的暗色。
    苏栀定了定神：“好，那你检查一下这具尸体上有什么线索，我和金子颂去别的地方看看。”
    金子颂当然没有异议，欢欢喜喜地跟着她转了一圈驾驶舱。
    “苏栀姐，你说那具尸体只有半截，会不会是被鲨鱼咬掉的？如果是人力的话，那个伤口的断面怎么也不可能这么干脆利落吧？”
    “是鲨鱼的可能性很大，但是你别忘了，这是鬼屋，普通人是不可能直接把一个成年男人撕成两半的，但是鬼……”
    苏栀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金子颂的表情顿时更加紧张了。
    “苏栀姐你别吓唬我，我小时候看鬼片都一个星期没睡着觉……”
    “安心吧，这个鬼屋就算有鬼，那也是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假扮的，你想想那个绑架你的女鬼，不是还跟你说‘不可以殴打NPC’吗？”
    说话间，苏栀看到江渡从拐角处走了出来，玉色的手上沾了一层暗红色的血浆，似乎拿着什么东西。
    她扫视了一圈，从桌上抽走一块擦拭设备用的抹布，递给了江渡。
    “擦一下手……有什么发现吗？”
    “那具尸体名叫汤姆，是这艘船的船长，我在他的衣服口袋里发现了他的名牌。”
    “尸体下面，有一行血字，‘乔治害我’。”
    “字还在那边，大家可以去看一下。”
    江渡的嗓音沉稳镇静，在这种环境下莫名让人觉得很安心。
    苏栀原本是在认真听他说话，但是目光偏移着偏移着，不知怎么的就落到了对方的手上。
    男人擦拭手背的动作很缓，暗红色的涂料在冷白的皮肤上留下几点浅淡的痕迹，将手指的骨节突显得愈发分明。
    “苏栀，苏栀？”
    苏栀猛地回过神，这才发现金子颂和周广夫妇已经去那边看尸体了，这里就只剩下了她和江渡两个人。
    “怎么样……你有没有什么……”苏栀拍了拍自己的口袋。
    “有，那行血书写的本来是‘乔治的害我’，‘的’字后面是一个沙漏形状的图案，但是我把那个‘的’字和沙漏图案抹掉了。”
    苏栀恍然，怪不得江渡的手上沾了那么多血浆，原来是抹去了两个血字。
    这样一来，整行血书的意思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同时这也证明了他们的判断，乔治不是罪魁祸首，但是和乔治关系密切的人，那个“她”，或者是女鬼，一定是导致船难的凶手之一。
    苏栀满意地点头：“你抹得彻底吗？不会被看出来吧？”
    “不会，放心。”
    几刻后，金子颂和周广夫妇回来了。
    金子颂义愤填膺：“那个乔治又是把女生锁在密室里，又是杀害船长，他到底想干什么啊——你们说，会不会是他故意把船引到鲨鱼出没的海域，才导致整艘船全军覆没的？”
    第38章 金子颂一句话还未说……
    金子颂一句话还未说完, 原本紧闭着的通往下一个房间的舱门“吱呀”一声开了。
    光线昏暗间苏栀只看到一袭奢华的西式长裙，随后便听见一阵幽幽的笑声。
    “是谁……是谁呼唤了乔治的名字……”
    一个留着大波浪金发的女鬼被威亚吊着进了房间，目光在他们脸上一一扫过, 最后定格在金子颂面上。
    “啊……乔治——”
    金子颂面色悚然，一步蹿到了苏栀身后。
    “上次绑架我的就是她——她还想再绑架我一次——”
    女鬼见到金子颂不愿跟她离开，姣好的面容上掠过一丝狰狞的神色，她尖声咒骂道。
    “果然……你说什么要一生一世跟我在一起都是骗我的, 你这个负心汉！”
    “这个世界上果然没有真爱！这些人就是你的同伙吧？都是你害死了我，乔治的同伙统统都得死——”
    导演的声音通过房间里暗设的音响传来。
    “探险家们请注意, 如果无法说服女鬼放过你们, 你们将全军覆没, ‘鬼怪’和‘探险家’阵营都算任务失败。”
    苏栀急中生智：“等一等！谁说世界上没有真爱的？”
    女鬼说的那么多话里，关于乔治的内容她没有办法反驳，也不能否认他们是金子颂的同伙, 把金子颂推出去“送命”。
    那能做文章的就只有“世界上有没有真爱”这一个观点了。
    女鬼的神情果然缓和了一些。
    只是语气还带着几分怨恨：“那么你告诉我，你的真爱是谁？或者说你们中间，有哪对儿是真爱？如果通过了我的真爱考验，我今天就放你们一马。”
    他们中的真爱，那肯定是周广夫妇了。
    周广牵着妻子的手上前几步：“我们跟你去参加那个考验吧。”
    两人一鬼消失在了舱门后面。
    金子颂深吸了一口气，半蹲下身子。
    “吓死我了, 我还以为我们要全军覆没了……《尖叫鬼屋》那么多期，还没有两个队都失败的案例呢。”
    苏栀笑着回：“不会的，周老师和李老师伉俪情深，肯定能通过那个考验。”
    “也是……那我们就在这里等两位老师回来吧。”
    五分钟后，两人一鬼回到了驾驶舱。
    苏栀敏锐地注意到女鬼的脸色看起来不大好看，一双眼白尤其多的眼睛直勾勾地看向了她。
    “你竟敢骗我——”
    苏栀怔了一瞬，连忙向李文馨投去了询问的目光。
    李文馨小声解释：“她那个考验太刁难人了, 说什么如果是真爱的话，就可以用爱呼吸，让我们两个分别在水底下憋气五分钟。”
    “……五分钟？！”
    就连受过专业训练的人都不一定能憋气五分钟，何况是两个普通人。
    这女鬼提出这样的要求，根本没打算让周广夫妇通过考验。
    “她没骗你，刚刚我们去错人了。”
    苏栀扭头，正撞上江渡望过来的目光，她立即会意。
    “对，刚刚我们去错人了。”
    节目组好不容易请来江渡，肯定不想放过江渡的综艺首秀这么好的卖点。
    加上她和江渡合作的《放意且狂歌》受关注度很高，节目组想在他们俩身上搞事情也属正常。
    女鬼的目光在他们俩身上停留了一下，爽快道：“那你们俩跟我来吧！”
    他们走进下一个房间，房间中央放着一个巨大的玻璃缸，里面装满了水。
    一旁是两个连在一起的木椅子，椅子上各放着一块白板和马克笔。
    “你们两个，坐到那两把椅子上。真爱之人一定是心意相通，最了解对方的人，接下来你们将进行默契度考验。”
    “我问一个问题，你们各自在白板上写下自己的答案，不许作弊！如果答案相同则开始下一道题，如果答案不同——”
    女鬼从她繁琐的衣裙口袋里掏出了一支电人笔。
    “如果答案不同，就要受到残酷的电击处罚。”
    “完成十道题后，考核通过。”
    苏栀和江渡依言坐到了木椅上，拿起了白板和马克笔。
    “第一题，请问苏栀平时如何称呼江渡？请作答。”
    苏栀握笔的手一顿。
    她想扭头悄悄看一眼江渡的答案，但是面前的女鬼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们看，她实在不方便做什么小动作。
    犹豫了一下，她在白板上写下了“江老师”。
    “答题时间到，请两位亮出白板。”
    苏栀翻过白板，赶紧探头看了一眼江渡的答案。
    江渡的答案是“直接叫名字”。
    苏栀磨了磨后槽牙，露出一个自闭的微笑。
    “江，渡？”
    江渡挑眉，唇角溢出一丝笑，从容地解释：“我们刚认识的时候，她是叫我‘江老师’的。”
    女鬼一边把电人笔递给江渡，一边套话。
    “哦？那么现在熟了以后是直接叫名字吗？”
    江渡：“是。”
    苏栀点了点头。
    “好吧，那这道题就算你们对，电击惩罚就免了——第二题，请问两位加了微信吗，什么时候加的？”
    这题简单。
    “加了，第一次剧本围读会上加的。”
    “第三题，如果两位老师二搭，两位想二搭什么类型的剧？”
    这题……她好像从来没有跟江渡讨论过喜欢什么类型的剧本的问题，但是——
    苏栀思忖一下，提笔写下“有逻辑不套路的偶像剧”。
    两人亮了白板。
    苏栀看到江渡写的是“无工业糖精的偶像剧”。
    女鬼似乎有些诧异：“两位都想二搭合作演偶像剧，为什么呢，直接有聊过这个问题吗？”
    苏栀还没开口，就听见江渡淡淡答。
    “之前和她一起聊剧本试戏的时候，她不小心撞伤了脚，敷冷袋的时候聊到了一些偶像剧的套路。我其实一直想拍一个偶像剧，不过不喜欢太套路的剧本——她和我想法一样。”
    “好，那第四道题——江渡在苏栀面前做过最丢人的事情是什么？”
    节目组的问题还真是刁钻啊。
    苏栀皱着眉，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白板。
    江渡在她面前做过的丢人的事情……细论起来好像还挺多的。
    她也不确定江渡会写哪一件，这题就随缘吧。
    “两位写完了……苏老师写的是‘扮鬼吓经纪人’。”女鬼愣了一下，神情揶揄，“看不出来啊江老师。”
    “我们再看看江老师写的是什么，嗯……‘钻横市影视城的小树林’。”
    “请问江老师，您那次钻小树林是去干嘛啊？”
    纵然知道江渡指的钻小树林只是抄近道去停车场，苏栀尽量端住表情，但是还是感觉到自己的耳尖不受控制地发起烫来。
    身旁江渡的嗓音依旧沉稳：“那天收工比较晚，走树林抄近道去停车场——和苏栀一起。”
    “那这次电击惩罚两位是逃不过了，谁先来？”
    江渡接过电人笔，随手碰了一下，唇角微勾。
    “两次都我来吧，我觉得自己丢人不算，她觉得丢人才算。”
    女鬼没有阻拦：“第五题，苏栀最讨厌吃的食物是什么？”
    “两位都写的是蔬菜沙拉……看来减肥餐让所有人都深恶痛绝。”
    “第六题，两位谁唱歌比较好听——这个问题好像没什么悬念，导演，导演？您怎么想的？”
    气氛一下子轻松了不少，苏栀边写边笑着接话。
    “本来还是有悬念的，但是江渡在休息间唱了《人鱼》之后，就变得没有悬念了。”
    “第七题，江渡收工以后一般做什么……两位在剧组拍戏的话，是住在一家酒店吧？”
    两人点点头。
    苏栀写了“开会，处理公司的事情”。
    江渡写了“开会or蹭夜宵”。
    “这题……如果江老师能告诉我们蹭夜宵是去哪儿蹭，就算你们过关。”
    “去苏栀那儿蹭夜宵。”
    “为什么去苏老师那蹭？您的经纪人是因为被您扮鬼吓到了，所以不给你点夜宵了吗？”
    苏栀看到江渡狭长的凤眼眼尾微挑，神色清冷的眼瞳里似乎划过一丝促狭的笑意。
    “那倒没有，是因为苏栀做菜很好吃。”
    苏栀轻咳一声：“其实也是因为我经纪人对我的饮食管理比较严格，晚上不许我多吃——但是江渡来蹭饭，我多少可以吃点儿好的，不用再吃蔬菜沙拉了！”
    “那第八题……都第八题了，两位才被电了一次。”
    “请问苏栀在微信上最常用的表情包是什么？”
    “两位的答案都是海豚.苏老师很喜欢海洋动物啊。”
    苏栀点点头，讲了一些关于海豚的科普小知识。
    “第九题——苏栀有微博小号吗，平时会不会开小号在网上冲浪。”
    苏栀毫不犹豫地写了“有，会”。
    “两位老师的答案又是一样的……请问江老师怎么知道苏老师有微博小号，你见过？”
    江渡沉默了一下：“……猜的，因为我也有微博小号。”
    “我还想问问苏老师，苏老师能透露一下微博小号的其中一个字吗？”
    她的微博小号叫“一条小咸鱼”。
    “鱼。”
    “好的，苏老师的粉丝注意了，如果以后看到带‘鱼’字的微博号在粉丝超话里发言，可能就是咱们苏老师本人哦。”
    “最后一题——也是送分题啊，导演是不是两位老师的粉丝，所以出题这么放水？”
    “请问江渡有微博小号吗，最近最关注的热搜是什么？”
    两人都写了“有，最关注小破歌”。
    “那我们一视同仁，江老师也透露一下微博小号的一个字吧。”
    苏栀已经做好了任务成功，随时起身走人的准备。
    下一瞬就听见江渡说。
    “我透露三个字吧。”
    苏栀：“.”
    女鬼：“好啊好啊！”
    江渡悠然道：“钓鱼，猫。”
    第39章 周五晚上八点三十分……
    周五晚上八点三十分, 顾琴准时守在了笔记本电脑前，等待《尖叫鬼屋》的播出。
    她本来就是这档节目的忠实观众，得知苏栀要参加这期节目, 双厨狂喜，心心念念地等了一周，终于蹲到了这期综艺开播。
    “江渡居然上综艺了，顾琴我跟你说, 我本来以为我这辈子都没法在综艺上看到江渡呜呜呜……”
    闺蜜和她紧挨着坐着，期待着嘉宾出场。
    “这几天我也考古了苏栀, 小姐姐唱歌贼好听, 特戳我, 我宣布！以后我就是江渡的女友粉兼苏栀的妈粉！”
    屏幕上的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到台上，礼貌地跟其他几个嘉宾打了招呼，俊男靓女站在一起, 分外养眼。
    顾琴眼前一亮：“哎，你看，苏栀和江渡出来了，出来了！”
    “我看到了看到了，金子颂也在啊，我也有闺蜜超级喜欢他的……金子颂是苏栀粉丝啊, 救命，我的同担竟然是明星。”
    顾琴认真地听着金子颂唱歌：“他唱歌还不错……不过还是没我家苏栀唱得好听。”
    闺蜜赞同点头：“我也觉得，毕竟是孟长风看中的歌手，肯定有两把刷子——卧槽这条弹幕在说啥？”
    顾琴定睛看去。
    【你们都在关注金子颂唱歌，苏栀鼓掌，而我在关注江渡川剧变脸。】
    【川剧变脸哈哈哈哈哈，太形象了。不懂就问, 江渡刚刚表情还挺平静的，为什么看到苏栀鼓掌以后瞬间冷脸。】
    【救命——我刚刚没关注江渡表情，真的吗真的吗？江渡看到苏栀给金子颂鼓掌真的冷脸了？】
    【cp脑能不能别造谣我们江渡？江渡一直都是那个表情好不好？什么冷脸，少碰瓷我们家江渡。】
    【就是就是，我们江渡明明在认真听别人唱歌，哪有冷脸？】
    “啊啊啊，为什么现在不能回放……等节目播完我要去回放。顾琴，你刚刚看了吗？江渡真的冷脸了吗？！”
    顾琴懵逼：“没有啊，我也没看……一会儿再说吧。”
    节目组宣布了这期鬼屋的规则，几个嘉宾分别进小黑屋看自己的身份。
    “苏栀和江渡都是‘鬼怪’哎！苏栀小姐姐看起来还挺淡定的。”
    闺蜜点头，看着屏幕上的江渡走进了小黑屋——
    【川剧变脸梅开二度了，江渡刚刚脸色那么冷，看到工作人员举着的牌子以后，他笑了他笑了！】
    【卧槽真的笑了……江渡你为什么笑啊，啊？不就是和苏栀是队友嘛，啊？】
    顾琴感觉到身边的闺蜜情绪有些不对，她赶紧揉了揉闺蜜的肩。
    “你别看那些弹幕乱说……他们可能就是粉两个人，所以自带cp滤镜。”
    “你说得对，我老公怎么可能为我女鹅川剧变脸。江渡万年单身体质，绝对不可能的！”
    她们眼睁睁地看着绝对不可能川剧变脸的江渡偷摸进了苏栀的休息间。
    侧身弯腰，仰脸笑望着苏栀，低声说：“《人鱼》这首歌，我也单曲循环了好多遍，我也能唱。”
    【...这是我一个VIP就能看的东西？？？】
    【救命，江渡侧身弯腰去看苏栀的样子——像只大猫猫求主人rua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cp脑唯粉别喷我)。】
    【川剧变脸帽子戏法了。】
    【江渡三年老粉表示……江渡从来没在镜头前面唱过歌。】
    【江渡和苏栀的《放意且狂歌》正在拍摄，两人在营业期，cp粉麻烦圈地自萌，不要乱发弹幕。】
    【cp粉要嗑去自己的超话嗑，圈地自萌不懂吗？！】
    【纯路人，江渡以前营业期也不营业。】
    【哈哈哈哈哈哈哈对，以前江渡和女艺人一起接受采访，俩人坐得能隔一个人。】
    【就是营业期才要嗑啊！cp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只有我注意到……苏栀之前还叫江渡“江老师”，听到他要唱歌直接喊他“江渡”了吗？】
    【哈哈哈哈哈天啊，江渡这跑调跑的，怪不得之前不唱歌，百万修音师都救不回来啊！】
    【是谁嘴角咧到了太阳穴，正是在下。】
    综艺播到了金子颂被女鬼带走，几个嘉宾进入第一个鬼屋房间。
    顾琴表情复杂地看了一眼身旁的闺蜜，小声道：“你看弹幕也有人说了，营业期嘛……你懂的。”
    “但是弹幕也有人说，江渡以前营业期也不营业。”闺蜜按着眉心，“而且他的眼神，他的眼神，真的，以我女生的第六感，他不对劲。”
    闺蜜安静地坐了一会儿，忽然站起身，指着江渡递过去让苏栀拽衣袖的手。
    “你看，你看！”
    嗓音绝望，活像一个已经塌房了的可怜人。
    顾琴：“我看啥——”
    她看见苏栀在黑暗中抓了个空，然后江渡自然地伸手圈住了苏栀的手腕。
    “……”顾琴目露同情，“其实那个房间里挺黑的，江渡照顾一下女生也很正常啊，你别被弹幕带歪了，真的。”
    “你说得对，江渡那么绅士的人，可能只是怕苏栀摔倒而已。”
    “对对对，你好好看节目，别老多想，人清清白白的被你那么一猜，都要不对劲了。”
    闺蜜神色一振：“好！我好好看节目，不乱猜了。”
    【苏栀好棒啊，那个海螺其实不怎么容易吹出声音的。】
    【那幅油画上面居然有线索……原谅我眼瞎，完全没有看出来。】
    【哈哈哈哈此时被女鬼关在柜子里的金子颂显得格外得可怜。】
    【只有金子颂受伤的世界诞生了。】
    【为什么看苏栀偷偷开方向锁我会这么紧张？】
    【我也很紧张啊，苏栀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不会吧？江渡在给她打掩护。】
    【江渡幼不幼稚啊？掩护成功了还要扭头去看苏栀得瑟一下。】
    【金子颂：hello，看我，你们什么时候来救我？】
    【啊啊啊，苏栀往口袋里藏了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什么内容啊，我没看到！】
    【笑死，柜门生锈了，苏栀不敢关门。】
    【苏栀满脸写着“请求支援”。】
    【还好还好，圆过去了。】
    顾琴紧张得手心冒汗：“你说苏栀和江渡应该不会被怀疑是‘鬼怪’吧？”
    “不会吧，他俩配合得挺好的——”闺蜜小声答道，忽然拽了拽她的衣袖，“快看快看，他们进下一个房间了！”
    【我去，那阵敲木板的声音差点没给我送走了。】
    【也差点把我送走了，我刚刚就和李文馨老师一样，直接吓地在寝室里尖叫了一声，我室友看我的眼神就像看一个傻X。】
    【哎？发现机关了，江渡和苏栀是不是想到密室去然后偷偷去看那张藏起来的照片？果然，我猜对了！】
    【江渡的手好好看，手控党疯狂满足。】
    【这个密室里的床怎么还带铁环的，看起来怎么那么像什么非法的play呢。】
    【救命！这个柜子怎么也会响！我又在寝室叫了一声。】
    【大胆猜测，柜子里装的不会是金子颂吧？】
    【江渡让苏栀后退，自己抄起扫帚的样子是认真的吗？我记得节目组不许殴打NPC啊？】
    【你没听江渡说吗？他就拿(威)拿(胁)，不动手。】
    【哈哈哈哈哈，金子颂好不容易重见天日，第一眼就看到江渡抄着扫帚在他面前，直接懵了。】
    【嗑到了！金子颂叫苏栀“苏栀姐”，年下小奶狗也很好嗑……】
    【江渡：想暗杀一个人的眼神是掩饰不住的。】
    【金子颂和苏栀他们开始交换线索了。】
    【金子颂的推测其实挺合理的，如果那个女鬼就是乔治日记里的“她”，其实这个鬼屋差不多就能成功解谜了。】
    “不会吧？那江渡和苏栀岂不是要任务失败了？！”
    顾琴看着屏幕上的两人交错的目光，轻咳一声：“我觉得不像，你看苏栀和江渡都那么镇静，他们说不定有别的发现。”
    【靠，我秒被打脸，原来乔治才是被强制爱的那个。】
    【江渡和苏栀怎么笑得这么鸡贼呢？】
    【这俩绝了，除了电影电视剧，我就没见过江渡有那么多小表情。】
    【难道没人注意到，江渡今天没有毒舌一句吗？】
    【注意到了……可能苏栀在身边，他的毒舌技能自动封印了。】
    【又到下一个房间了，进度条，你是个成熟的进度条了，你要学会自己变长。】
    【《尖叫鬼屋》真的是吓嘉宾不是吓观众的吗？那半截假尸体又又又又给我送走了。】
    【我cp脑，江渡挡住了苏栀的视线，自己去检查那具假尸体。】
    【那行血字如果被人看见的话乔治就洗白了啊。】
    【江渡：无情的抹血字机器，洗白，哒咩。】
    【苏栀给江渡递抹布擦手，浅嗑一下。】
    【哎，江渡和苏栀销毁线索的速度真的太快了……我们可怜的金子颂小可爱，完全陷入了错误的逻辑里。】
    【没办法啊，探险家阵营获得的消息就是只能做出那样的推测……那行血字被江渡改动以后，就是捶死乔治是凶手了啊。】
    【看来这期“鬼怪”阵营要赢了。】
    【女鬼又来抓金子颂了哈哈哈哈哈。】
    【真爱考验？那肯定是周广老师和李文馨老师上啊，众所周知，他们简直是娱乐圈的模范夫妻。】
    女鬼面无表情地指着装满水的玻璃水缸宣布：“两位老师需要分别憋气五分钟，否则判定真爱考验失败。”
    【节目组是不是没想让两位老师过关？】
    【节目组这是搞事情啊？真夫妻不让过关，那只能是苏栀和江渡？】
    【卧槽，期待起来了！我本来是嗑赵珏和楚瑶的，但是，但是……苏栀和江渡真的去了！！！】
    第40章 【默契度考验糖点总……
    【默契度考验糖点总结准备——】
    【江渡没否认跟苏栀“熟了”, 明面上叫“江老师”，背地里叫名字，看不出来啊, 你是这样的栀栀。】
    【两位老师一起合作一部影片，不承认熟悉了难道说不熟？有的弹幕自己脑补得过分了吧？】
    【都想二搭偶像剧？快啊，制片人，导演, 看看这俩孩子！有好的偶像剧本子快递给他们！】
    【江渡，人女鬼问你为什么想演偶像剧, 谁问你苏栀脚受伤的事情了？还说得这么细节。】
    【江渡一直很绅士, 很照顾合作演员的。】
    【栀栀一向很敬业的！】
    【扮鬼吓经纪人？我想听详细版本, 原谅我想不出来江渡这张脸扮鬼的样子。】
    【钻小树林——这什么虎狼之词？？？】
    【江渡你不对劲，你还提一嘴跟苏栀一起钻的，谁问你跟谁一起了啊？】
    【人家都说了是抄近道去停车场, 合作演员一起下班不是很正常吗？！】
    【江渡夸苏栀做菜好吃，你俩才合作多久啊，都知道人家做菜好吃了。】
    【还有蹭饭，江渡你到底是自己想吃夜宵，还是看苏栀吃减肥餐苦巴巴的，去蹭饭让人家吃好点？】
    【我帮唯粉说了：合作演员一起吃个饭怎么了？都是朋友。】
    【用海豚表情包最多？那你俩一定经常互相在微信上发表情包吧, 不然怎么知道哪个用的最多。】
    【两位老师都很敬业，肯定在微信上聊剧本相关的啊。】
    【啊啊啊，栀栀说她的微博小号带“鱼”字，今天我势必翻遍超话，寻找带“鱼”字的小目标。】
    【栀栀你可不能因为曝光了小号的一个字就改名啊！】
    顾琴刚低下头打开手机上的微博，想去超话看看是不是有人真的列出了超话里带“鱼”字的微博账号名单。
    忽地听见电脑屏幕上传来江渡低沉的嗓音。
    “钓鱼，猫。”
    她潜意识告诉她这好像有点不对劲, 下一瞬就把俩人的微博小号名联系在了一起。
    “卧槽。”
    顾琴扭过头去看身旁的闺蜜，千言万语一下子堵在了喉咙口，到最后只能憋出一句。
    “他们是营业期，营业期。”
    闺蜜瞪大了眼盯着电脑屏幕，抓着她的手喃喃道：“可是……江渡自己要求说三个字哎。”
    “……营业期。”
    “可是江渡出道这么久，都没有这样过！”
    “……小破歌对他来说比较重要。”
    “他以前拿影帝的片子，他都没有和合作的演员这样营业过！”
    顾琴还没开口，就看到闺蜜“啪”地一下挪开椅子起身，朝着床铺走去。
    “我想静静，你慢慢看吧……难道我一塌房塌俩？我的妈呀……”
    顾琴无语凝噎。
    她是苏栀的妈粉，倒是不介意自家女鹅有什么恋情。
    而且光凭一个节目，很难说不是营业，自家闺蜜大概是喜欢江渡喜欢得狠了，一时间接受不来。
    她定了定神，重新将目光投到了屏幕上。
    弹幕已经刷疯了。
    【我惊了，江渡这么勇的吗？】
    【女鬼的表情都要蚌埠住了，节目组大概在想：我本来只是想搞点工业糖精，江渡怎么给我来真的了。】
    【姐妹们，这还不嗑？？？营业期不嗑什么时候嗑，等他们结婚了再嗑吗？？？】
    【指路“猫猫钓鱼”超话。】
    【笑死，cp粉动作好快，cp名和cp超话都搞好了。】
    【我已经预感到今晚的微博热搜是怎么个腥风血雨的状态了。】
    【我也……但是我“啪”的一下点进了“猫猫钓鱼”超话，点了关注。】
    【栀栀女鹅的表情也很好品……她好像也就惊讶了那么一下，靠，两个人对视笑，好甜！！！】
    【一人血书，求节目组再问几个问题，别把他们放走啊——我还能再嗑五百年！】
    【接下来应该就没有悬念了，最后一个房间，探险家阵营很难翻盘了。】
    【难得还有关注鬼屋剧情线的观众哈哈哈哈……】
    【只有粉丝才会频繁发弹幕吧……冲《尖叫鬼屋》剧情线来的观众，一般都安静在看。】
    【那好像也是。】
    几个嘉宾顺利来到了最后一个房间，他们需要解谜出“海底冤魂”的真相。
    金子颂自信地上前叙述：“女鬼其实是一条人鱼，她就是乔治暗恋的对象，乔治爱而不得，于是把她锁进了密室里……”
    导演无情打断了他的话：“探险家阵营叙述错误，任务失败。”
    【哈哈哈哈，金子颂满脸写着懵逼。】
    【笑死了，开口第一句就是错的，只能说这期的“鬼怪”过于优秀。】
    【主要是他们俩胆子也真的大，前几期节目的“鬼怪”一般都是拖延时间，让探险家无法在规定时间内逃离鬼屋，但是这俩直接上手篡改线索了。】
    【对的，他们看起来没有耽误任务进度，甚至找线索非常快，所以没有人怀疑他们俩是“鬼怪”。】
    导演：“现在‘鬼怪’阵营已经获胜了，如果‘鬼怪’阵营有人可以答出谜底，那么节目组将以他的名义，向海洋动物保护基地捐赠五万元。”
    【《尖叫鬼屋》还是很能听取观众建议的，真的开始做公益了。】
    【江渡和苏栀一直都没有看藏在口袋里的那张照片，你们说他们真的能答出谜底吗？】
    【我赌能。】
    苏栀和江渡对视了一眼，江渡勾唇，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在讲谜底之前，我想先看一件东西。”
    苏栀从口袋里取出了那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男一女站在甲板上，举止亲昵，像是一对情侣。只是照片角落有一片礁石，上面一条人鱼正眺望着轮船，甲板上的男生也在看她。
    照片的背面写着几个字“乔治和玛丽，拍摄于1902.6.”。
    乔治是一名普通的船员，他在一次航行中爱上了一条人鱼。
    但是他不敢与人鱼相爱，因为船上一位大家族的千金——玛丽，向他表示过感情。大家族的标志是一个沙漏图案，就连这艘捕鲸船都是那个家族的财产。
    他一个贫苦出身的船员，如果得罪了大家族，那么可能连这份用以糊口的工作都保不住。
    但是乔治抑制不住心底的感情，还是在轮船的仓库里悄悄与人鱼见面了，人鱼送了他一颗珍珠，作为他们之间的定情信物。
    但是这次会面被玛丽撞见，玛丽为了阻止乔治和人鱼下次见面，于是将乔治关入了密室里。
    在这期间，捕鲸船为了猎到更多的猎物，于是驶入了鲨鱼出没的危险海域——有人鱼一路跟着船只，鲨鱼并不会主动对轮船发起攻击。
    但是乔治找到机会逃出了密室，跳海殉情了。
    所以后来玛丽化为的女鬼看见金子颂，会说“乔治，你终于来看我了”，说明乔治死的时候是不在船上的。
    人鱼发现了乔治的尸体，不再守护船只，轮船遇到风暴，船只掀翻，船上的人被鲨鱼分食殆尽。
    “所谓的‘海底冤魂’，指的应该是跳海殉情的乔治，还有这艘船上无辜遭到牵连的船员。”
    “但是这是一艘捕鲸船。当鲨鱼或者鲸鱼被捕，它们可能会被割掉鱼翅，然后重新被扔回大海里。”
    “没有了鱼翅的鲨鱼无法再在海里游动，他们最终会因为失血过多，在海底痛苦地死去，或者被其他捕食者杀害分食。”
    “它们很少伤害轮船上的人类，但是一些人类却为了自己的口腹之欲，残忍地伤害了它们。”
    “餐桌上的美食，很有可能伴随着一条鲨鱼在海底的哀鸣。”
    【格局打开了。】
    【装模作样宣传保护动物，怎么不见她自己捐款？】
    【前面的有病？人家前段时间刚拍公益广告，做公益捐款，捐多捐少暂且不论，人家至少捐了。骂作秀的，自己捐了多少啊？】
    【就是啊，不管是不是作秀，至少人家呼吁的是对的，也捐款了，总比那些什么都没干只会造谣的键盘侠强。】
    【啊，这期节目就结束了？？？我感觉我才刚开始看……跪求江渡多参加一点综艺。】
    【小颂自闭了，他苏栀姐骗了他，奶狗委屈，哈哈哈哈哈。】
    【我在奶狗×姐姐，和猫猫×鱼的两对cp中摇摆不定。】
    【别摇摆了，两对一起嗑。】
    【卧槽，前面的姐妹你说得对！】
    《尖叫鬼屋》播出的时候，苏栀和江渡还在剧组拍戏。
    一场戏结束，正在补妆的时候，不知道是哪个工作人员“嗷”了一声。
    “江老师和苏老师上热搜了——确切来说，热搜上一小半都是《尖叫鬼屋》相关的话题！”
    苏栀补妆快，迅速抓过一旁的手机，走到江渡身边跟他分享。
    【苏栀唱歌要钱，江渡唱歌要命。】
    【苏栀和江渡配合好默契。】
    【江渡&苏栀综艺首秀。】
    【《尖叫鬼屋》格局打开了。】
    【周广&李文馨没通过真爱考验？】
    【只有金子颂受伤的世界。】
    【你最喜欢这期《尖叫鬼屋》里的哪一幕？】
    热搜第一——
    【江渡&苏栀：猫猫钓鱼。】
    剧组休息间的大门缓缓合上了。
    陈导透过门缝，看了一眼里头怒发冲冠的刘招财，再看看江渡神色如常的脸，冲着一旁的苏栀无奈摊手。
    “暂时别让工作人员进去打扰……小栀，你跟我说说，你俩那天录制《尖叫鬼屋》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个热搜不是节目组恶意剪辑的吧？”
    苏栀还没开口，就听见休息间里传出刘招财的河东狮吼。
    “江渡！这就是你跟我说的，绝对没有毒舌，不可能因为嘴毒上热搜的结果？！”
    “你自己看看，你自己看看……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偷给速效救心丸打广告了，巴不得我多买几瓶啊，啊？”
    苏栀和陈导面面相觑了一阵：“……陈导，要不我先进去跟刘经纪人聊聊，一会儿再给您解释综艺的事情？”
    她怕她再不进去帮江渡分担一点儿火力，江渡今晚是别想从这间休息间离开了。
    “行行行，你进去吧。要是还是顶不住火力，记得微信里喊我，我马上来。”
    “谢谢陈导！”
    苏栀深吸一口气，敲了敲门。
    “是我，苏栀。”
    里头的刘招财怒喝：“江渡，你给我老实待着，别动！我去开门。”
    休息间里的气氛冷沉得有些诡异，苏栀进去以后刚想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一点，就见江渡朝她招了招手。
    她犹豫一下，安慰了刘招财几句后，快步走到了江渡身边坐下。
    刘招财看向她时，面色稍稍缓和了一些，但是目光一落到江渡身上，脸上就如同乌云翻滚。
    “江渡我告诉你，别以为找小栀来，我就不骂你了——”
    苏栀连忙坐直了身子，开口劝道。
    “刘经纪，热搜的事儿江渡他也是无心的……您知道他这人不会撒谎，那节目组问他微博小号，他就照实说了，那就是巧合！”
    如果换成别的男艺人在综艺上这样，苏栀八成会往“他想跟我炒cp”这上面猜。
    可是江渡，就当她是事业粉滤镜大气层厚。江渡的人品在娱乐圈有口皆碑，她也跟他合作了一段时间，说江渡想用炒cp提升热度，打死她都不信。
    一个影帝视帝都拿到了，粉丝过亿的顶流，和她一个刚出道不久的女艺人炒cp，能有什么好处？
    气走女友粉吗？！
    刘招财未说完的话堵在了喉咙口。
    苏栀总觉得他看向他们的眼神略有些复杂，说不清是什么样的情绪。
    “苏栀，这件事过一会儿我微信上跟你说，我想和刘经纪单独谈一下。”
    江渡侧过脸，后半句的嗓音压低了，含了几分笑意，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见的音量道。
    “别担心，我不会被紧箍咒念死的。”
    苏栀迟疑着点了点头。
    “那你们聊，我先出去了。”
    大门合上。
    刘招财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紧合的大门，叹了口气，坐到江渡身边。
    “刚刚小栀在，我不方便说。你就是想炒cp，也得提前跟我说啊。”
    “我不是反对你和人炒cp，只是这个事儿需要好好计划，弄得好了能给你吸一波cp粉，弄得不好了你那些唯粉闹起来怎么办？！”
    刘招财絮絮叨叨地说完，抬眼扫了一眼江渡。
    男人的神色依旧平淡，只是凤眸里的墨色尤其得深，不是漫不经心的神情。
    刘招财愣了一下。
    “你——你不是想炒cp？”
    “那微博小号是巧合吗？我就说你这人最讨厌接受那种采访，怎么可能搞这种花头……”
    “不是巧合。”江渡垂眸，似在回忆，“不过当时说出来，是不知道怎么的，就是想说。”
    刘招财憋了半晌：“……好吧，那我知道了。你也老大不小了，我不反对你。”
    “但是有个事儿你要想清楚，这种事儿单箭头是很难有结果的，我看小栀刚刚的反应……她真就没往那个方面想。”
    江渡一勾唇：“没办法，她当我是正人君子。”
    刘招财：“……”
    “不管怎么说，你现在总不可能去跟粉丝坦白。现在就两个选择，要么工作室出面，把那几家造谣你和苏栀有恋情的营销号告了，杀鸡儆猴，你的唯粉当然就稳定下来了。”
    “要么，就当做没看见，让这事儿自然发展。正好让完全接受不了你谈恋爱的那些极端粉丝尽早脱粉，及时止损。”
    “如果你选第一个，那我就去找小栀的经纪人商量，两家一起告。如果你选第二个，你得保证苏栀不抵触你俩的cp。”
    江渡低低“嗯”了一声。
    “那行吧……你有话去跟苏栀说就去说，决定好了告诉我就行。”
    江渡站起身，走了几步，忽地停住了脚步。
    “刘招财。”
    刘招财：“……叫我刘经纪！”
    “明天是你生日，今天就别生气了。赶紧回家陪陪嫂子，我已经让助理帮你订好了机票，还有车上的东西记得带走。”
    “有礼物啊？”
    “我那么像兜售速效救心丸的黑心商贩吗？”
    刘招财沉默了一下，笑骂道：“好了好了，知道你小子一向这样。那我就先回去了，有事儿打我电话。”
    苏栀和陈导说完话的时候，江渡刚绕过长廊走到片场。
    “这么快就结束了？”苏栀探头看了一眼江渡身后，“刘经纪人呢？”
    “他明天生日，我给他放了一天假，让他回去陪老婆孩子。”
    “……热搜的事情，你向他解释清楚了？”
    一瞬微妙的停顿。
    “嗯，解释清楚了。”
    苏栀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剧组已经收工了吗？”
    “是啊，演员们都已经回去了。我和陈导怕你无法脱身，所以在这儿随时准备支援。”
    她看见江渡有些难以捉摸的神情里多了几分真心实意的轻笑。
    “多谢两位友军——我让助理开车送刘招财去机场了，我们今晚可能得步行回酒店。”
    “没事儿，你忘了我是想每天夜跑的？就从今天开始吧！”
    陈导：“既然这样我可就不顺路载你们回去了啊，夜跑小心点儿，别又遇到什么事儿！”
    已是初冬，寒凉的雾气浸润了夜风，整件外套好像都沾染上了一层冷意。
    空旷的公路上只偶有一辆货车呼啸而过，转瞬又恢复了寂静。
    苏栀慢跑着，倒是没有感觉到冷，只是在剧组拍了一天的戏，又是打戏巨多，她现在每跑一下都觉得四肢酸痛，像是快要散架了一样。
    “你……你是怎么跟刘经纪人说的？”
    “就说当时没有想那么多——你的经纪人呢，有没有联系你？”
    苏栀从衣袋里取出手机：“喏，打了我五个电话，我跟她说回酒店再说。”
    “你有什么想法吗？”
    “我的想法啊……”苏栀认真地思索了一会儿，“我好像没有什么想法。”
    江渡挑眉：“嗯？”
    苏栀停下脚步，喘了一口气：“先等等，先等等，我有点跑不动了，我们循序渐进，今天先这样……接下来的路走回去好不好？”
    “好。”
    苏栀接过江渡递来的矿泉水喝了几口，在心里嘀咕了一句。
    怎么同样都是拍了一天的打戏，江渡跑步就脸不红心不跳，看不出一丝疲惫的感觉。
    她就跟跑了个马拉松似的，恨不得在大马路上倒头就睡。
    “就是热搜的事情，我是真的没什么想法。你就不可能是那种想炒cp的人！何况……何况你真别说，有的粉丝剪辑剪得还挺好的。”
    江渡眯了眯眸子：“剪辑？什么剪辑？”
    “……你点开热搜词条看！”
    苏栀摩挲了一下指尖，感觉江渡低沉的嗓音在脑海里似乎留了一丝余音，弄得她耳根有些发痒。
    “我一会儿看看。”
    “总之你放心，我不会多想的。跟你认识这些时间，我要是还认不清你是什么样的人，那我们真是白合作了。”
    苏栀微微一笑，刚想再说什么，脚踝软了一下，险些平地摔倒。
    江渡扶住了她的手腕，语气有些无奈：“拍戏的运动量还不够大？既然吃不消，夜跑什么？”
    “那还不是为了多消耗点卡路里，晚上好吃夜宵吗？我跟你说，今天晚上订的盒饭，那个店家一定偷工减料。给的饭真少……我完全没吃饱。”
    “我们先不回酒店，我请你吃烤串。”
    苏栀高兴地蹦了一下，蹦到江渡身前：“真的？！”
    “真的。”江渡眼尾微挑，掠过一丝笑，“你好好走路，再扭到脚踝，今天可没车接你。”
    “……那你还能把我丢在路上吗？你得背我回去，不然我立马给陈导告状。”
    苏栀感觉到江渡搀扶着她手腕的手紧了一瞬，似乎怕她真的摔一跤。
    对方低沉的嗓音在夜晚显得格外磁性悦耳。
    “好，背你回去。”
    苏栀是带着满口孜然粉的香味和肉香回到房间的。
    房间里没开灯，韩蓉可能已经睡了。
    她轻手轻脚地合上门，溜进洗手间想要赶紧刷牙漱口，销毁自己吃了夜宵的证据。
    刚打开水龙头，就听见了韩蓉幽幽的嗓音在客厅响起。
    “还知道回来啊？我还以为你跟江影帝待一块儿，都不想回来了呢。”
    苏栀身体一僵，光速洗漱完，乖乖走到客厅里，开了灯。
    “蓉姐……”
    “自己坦白吧，什么时候有的恋情，为什么一直瞒着我？”
    苏栀：“？”
    客厅的灯光延迟了一下，才“叮”的一声亮起。
    架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双手交叉抱在胸前的韩蓉，脸上还敷着面膜，面膜下的眼睛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威慑力。
    不等苏栀开口回答，她就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我倒是不知道，我们家苏栀这么出息，和江影帝认识才多久，一部戏还没拍完就谈恋爱了——什么时候开始的？”
    苏栀磨蹭着脚步想走到韩蓉身边坐下，刚动一下——
    “干什么？站好了。”
    苏栀：“……”
    她好像有点明白了，为什么江渡明明不怕刘经纪人，但是却把对方的念叨比做紧箍咒。
    好像是有一点顶不住。
    “蓉姐，我和江渡真没谈……我们俩在综艺里就是正常相处，至于那个微博小号的事情，只是巧合，我之前根本不知道他有小号，也不知道他的小号叫什么。”
    韩蓉哼笑：“正常相处？你站那干嘛，给我过来！”
    苏栀腹诽了一句：姐，刚刚是你不让我动的呀。
    一边快步走过去瘫到了沙发上，解释道：“晚上走和江渡一起走回来的，没坐车，腿超级酸。”
    话音落下，空气沉默了一瞬，苏栀又累又困，等到觉察到韩蓉落在自己脸上的目光已经冷到不像话，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她现在是被怀疑和江渡有恋情的人。
    她居然还跟江渡孤男寡女一起走回酒店。
    “呵。”
    韩蓉一脸“你继续编，反正我不信”的神情。
    “自己看看热搜，我不瞎，我也看了视频。你说你没跟江影帝谈恋爱，不知道他的微博小号，那他说完你看着他笑什么呢？”
    韩蓉翻出微博上网友剪辑的视频，端详了一会儿后又“啧”了一声，补充道。
    “还笑得那么甜，眼睛都要眯没了。”
    苏栀觉得自己百口莫辩。
    “……因为当时我只是感觉挺巧的，我也没想那么多。”
    谁能想到网友能脑补成那样？！
    天真善良的人鱼感觉到自己受到了社会的毒打。
    苏栀定了定神，理不直气也壮：“而且那时候江渡说完看着我笑，你看着他那脸你好意思不笑吗？”
    她隐隐记得江渡那时的表情带着几分孩子气的炫耀，温凉如玉的脸难得有那样温柔又促狭的笑，整个人就像多了十二分的明媚和烟火气。
    她当时也觉得很开心，不知道在开心什么，反正就是想笑，那就直接笑了。
    韩蓉为苏栀义正辞严的态度吃了一惊。
    大概是觉得逼问没有用，于是换了怀柔策略。
    “苏栀，我不是不许你谈恋爱。是，江影帝样貌家世财力人品样样都好，对你也不错，你会动心也很正常。”
    “你也不是小孩子了，成年人嘛，谈个恋爱有什么的。”
    “但是你是娱乐圈的艺人，你的工作性质决定了你不像普通人那样，谈恋爱可以直接宣告，更何况江影帝也是圈内人。”
    “现在网上大部分人还是很理智的，觉得你们只是营业，或者是好朋友。但是也有营销号开始散播你们俩有恋情的消息了。”
    “如果不妥善处理……你真的会被江影帝的女友粉撕了的。”
    有那么一瞬间，苏栀想说“如果江渡真有那么不理智的粉丝想撕了她，江渡肯定会先一步训死那些粉丝”。
    但是那显然是火上浇油，她没敢说。
    见苏栀没吭声，韩蓉语气缓和了一些。
    “你和江影帝有没有商量过要怎么办？”
    假的就是假的，再怎么造谣也真不了。
    韩蓉看着垂着眼睫一言不发的苏栀，叹了口气，嗔怪道：“看来是没商量过，真是有情饮水饱。”
    “不是——”
    “你俩没想过，我想过了，现在有两个选项，一是把那几家造谣的营销号告了，律师函在微博上一贴，那些乱七八糟的谣言当然就掀不起什么浪了。”
    “不过这样的话，你得跟我保证你和江影帝真的啥也没有，不然的话以后你们俩恋情迟早得曝光，这次发的律师函能被人扒出来嘲死。”
    苏栀低着头，她原先是想利落地应下“那就告吧”，可是话到了嘴边，脑海里纷纷乱乱的，全是江渡的脸。
    有一种说不出的心虚在心底悄然蔓延，把那句差点要说出口的话拽了回去。
    她咬咬牙：“……我和江渡真的没谈。”
    她说完这句，急急地补充。
    “但是那不是还有第二个选项吗？”
    韩蓉再次冷哼：“第二个选项就是，当做无事发生，你和江影帝大大方方的，该怎么样就怎么样……问就是普通朋友，好朋友。”
    “反正只要你俩没有什么出格的动作，比方说当众亲嘴被偷拍，那谁都不能捶死你们谈恋爱。”
    苏栀耳尖一热。
    但是韩蓉说的话诡异得十分有道理。
    她抿了抿唇，还没组织好词句，韩蓉已经长叹一声。
    “行了行了，看你这样子我就知道你想选哪个了。”
    苏栀苍白地继续抗争：“我虽然想选第二个，但是我和江渡真的没在谈……”
    “好好好好。”韩蓉语气敷衍，“我就当你没在谈……你手机亮了，谁发的消息，江影帝吧？”
    苏栀手忙脚乱地抓起手机看了一眼。
    诚然的确是江渡发给她的消息。
    韩蓉怀疑她可以，但是决计不可以怀疑江渡这种正人君子！
    她大大方方地把手机屏怼到了韩蓉面前。
    “你看，江渡就是问问我有没有被你审讯，我俩的聊天记录都在，清清白白！”
    韩蓉扫了一眼，嗓音幽凉。
    “江影帝看起来很喜欢用猫咪表情包啊。”
    苏栀歪头，眨巴一下眼睫：“对啊。”
    韩蓉：“……”
    韩蓉：“好吧，我现在有点相信你俩没在谈了。”
    但是江影帝对你单方面有意思，好像比你俩在谈更加让唯粉难以置信。
    “时间不早了，你回完江影帝的消息就赶紧睡觉。明天还要去剧组，剧组有谁问你什么都别乱说，知道了吗？”
    苏栀乖巧地答：“好的蓉姐，你放心吧。”
    第二天抵达剧组，拍完第一场戏，陈导面色有些难看地过来找她。
    “楚千雪的经纪人刚刚打电话来说，她身体不舒服，今天拍戏请假一天，她的戏暂时拍不了。”
    苏栀会意：“没事儿陈导，那把我的戏提上来拍吧，我现在再去看一下剧本，应该没问题。”
    陈导还是没走。
    “……陈导，是还有什么事吗？您可以直接说，我完全听剧组安排。”
    “说有事也有事，说没事也没事。”
    陈导轻咳了一声。
    “你和江渡在这里的景，就差最后一场戏了，是吻戏。”
    “本来呢，我想着吻戏最后一天拍，那时候你俩熟悉一点，拍起来感情也能到位一点，但是……”
    但是楚千雪突然请病假，女二的戏份一下子都拍不了了。
    苏栀和江渡的戏又拍得早，其他的都拍完了，只差那场吻戏了。
    “没事儿的陈导，就提上来拍吧，不然平白浪费半天时间。”
    “那行，你跟江渡先聊聊戏，准备好了过来就行。不用太有压力，拍的时候我会清场，只留我和摄影师两个人，你们就安心拍，昂。”
    陈导欣慰地离开了。
    压力给到了苏栀这边。
    她虽然表面答应得镇静，但是说实话，她拍吻戏的经验完全就是个零。
    而且没记错的话，江渡从出道到现在，拍的戏都是正剧，大部分都是事业线，就算是有爱情戏，那最多也就是牵牵手，抱一抱。
    爱意尽在不言之间，根本没有吻戏。
    也就是说，他们两个吻戏经验为零的，被赶鸭子上架，突然就要拍一场吻戏了。
    不过两个人一起慌，总比她一个人慌要好。
    苏栀拿着剧本，迈着机械的步伐走到化妆间时，看到了正和编剧讨论能不能删吻戏的江渡。
    她迟疑了一下，果断加入了“支持删吻戏”的阵营。
    然后被编剧大大无情否决。
    其实这场戏，楚瑶和赵珏的亲吻确实是水到渠成的，如果删了是有些遗憾。
    编剧离开前给他们出招：“不知道怎么拍吻戏，去把陈导抓来给你们讲戏。”
    “砰”。
    休息间的门合上，苏栀和江渡对视了几刻，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江老师，作为前辈，你说你也没个经验……”
    “苏老师，是之前的导演们不给机会让我有经验。”
    苏栀捂嘴笑：“那现在怎么办，我去找陈导来？”
    “我们先自己走一遍戏吧，等……再找陈导来。”
    苏栀点了点头，随后敏锐地捕捉到男人的颈侧有些红。
    那片薄红一直连到了耳尖。
    她有理由怀疑，如果不是江渡上了一层薄粉底，可能这片红还会显在脸上。
    “江老师……”苏栀笑着拖长了尾音，“你耳朵怎么这么红？”
    江渡挑眉，眸色深了几度。
    “我没看错的话，苏老师的耳朵也挺红的。”
    苏栀下意识地抬手碰了一下，她的耳廓的确也在发烫。
    “……那是外面冷风吹的，冻的。”苏栀咳嗽几声，“走戏，我们走戏。”
    这场戏是楚瑶和赵珏中伏，楚瑶中毒昏迷，赵珏亦受了重伤。
    赵珏强撑着背着楚瑶回到营中，楚瑶救治及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赵珏伤情恶化，在病床上昏睡了三天未醒。
    楚瑶醒后，不顾亲兵的劝阻要去看营帐里看望赵珏。
    “楚将军，楚将军——您大病初愈，还需静养，世子殿下那儿有军医在，您就安心养病，别过去了……”
    楚瑶随意披了件狐裘，她刚从昏迷中醒过来，面色苍白如纸，步伐也不大稳健。
    年轻的女子眼瞳里爬着几根血丝，显得有些虚弱疲倦，但是眸光却亮得惊人，染着极力压抑着的忧虑与痛楚。
    “不用说那些话哄骗我，如果赵珏真的没事，你们何必拦着不让我去？”
    说话间，一个亲兵从前面的帐篷里疾步走出，手里端着一个铜盆。
    楚瑶往里头望了一眼，满盆被鲜血染得殷红的血水。
    她心口猛地揪了一下，一直小心掩饰着的紧张情绪再也抑制不住，神色慌乱起来。
    “……这是谁的营帐？”她明知故问。
    亲兵不敢开口回答。
    楚瑶面色愈发苍白，她加快了脚步，没有理会亲兵的劝阻，径直闯进了那间营帐。
    一股浓郁的血腥味萦绕在空气中，还未完全散开。
    跪坐在地上的军医正在整理伤药，见她进来立即起身行礼。
    “楚将军。”
    “赵珏呢，赵珏怎么样了？”
    “殿下刚换过药，已经醒了……只是神思还不大清醒，如果今晚没有高热，可能能挺过去。”
    楚瑶松了口气，转瞬心弦又紧绷起来：“如果他发高热了呢？”
    军医摇了摇头：“恕臣才疏学浅，无能为力。”
    楚瑶绕过屏风，第一眼就看见肩膀、腰腹都裹着纱布，紧皱着眉躺在床榻上的人。
    她呼吸一滞，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刚在床榻边坐下，就见赵珏紧闭着的凤眼缓缓睁开了。
    眼瞳里的墨色浓得化不开，只是没有平日里的锋芒毕露，冷峻果决，只有一片空洞的，没有生气的暗色。
    她想起军医说的话，赶紧探手过去想碰碰他的额头，手伸到半空，却被人猛地抬手握住，按压在了床铺上。
    楚瑶知道那是赵珏长年累月，经历过无数次刺杀后养成的防卫的习惯。
    她回握住他的手，柔声哄道：“赵珏……是我。”
    手上的力道松了一些，她注意到那双空寂的眼眸隐隐有些焦距的目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眼睁睁地看着赵珏近乎挣扎着的，一点点把凝结了焦距的目光落在她脸上。
    冷沉的目光一瞬温柔。
    “阿瑶。”他嗓音嘶哑，低到几乎听不出来，“你没事就好。”
    第41章 “我没事……我没事……
    “我没事……我没事。”楚瑶嗓音有些艰涩。
    她发现赵珏挣扎着想要从床榻上坐起来, 连忙探手过去扶住了他的手臂，可是对方刚动一下，新缠好的绷带上就洇出了几点猩红的血渍。
    但是赵珏恍若未见, 流畅的下颌线紧绷着，极缓地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削薄的唇有些干裂发白，勾起少许弧度。
    “……怎么过来看我了？”
    眼角一瞬酸涩得不像话, 楚瑶极力压着，还是没能忍住红了眼尾。
    她没答, 只是问：“疼吗？”
    “不疼。”答得毫不迟疑。
    “怎么会不疼……我刚刚看见端出去一大盆血水, 你不能骗我。”
    赵珏依旧在笑, 眸光深沉地落在她面上，像是极寒苦地的人在凝望着朝阳。
    “没骗你。”他咳嗽了一阵，修长的手因为用力, 骨节凸起，“那不是血水……只是批文用的朱砂，我刚洗了毛笔。”
    一派胡言。
    但是楚瑶不忍心戳穿他哄她的话。
    “好，就姑且算你不疼。”
    楚瑶洗了帕子，给他擦汗，擦着擦着被他握住了手, 听见他问。
    “阿瑶，你之前说的话，还作数吗？”
    “……之前说的话？”
    被敌军埋伏的时候，他们艰难地突出重围，中毒昏迷前她怕自己熬不过去，有些话如果再不说，恐怕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再说出口了, 于是向赵珏剖白了心意。
    见她不答，赵珏眼底的墨色黯淡了少许。
    “不作数？”
    楚瑶抿了抿唇。
    赵珏的目光里含着的情绪太过复杂。
    就像他这个人，骨子里明明是渴望纵意江湖的侠士，可是出身皇族，自小接受的教育让他无法眼睁睁地看着民生疾苦，而自己出世避尘。
    这样的人，身上担负的东西太多了，万千黎民百姓的寄望。她原不过是想杀了皇帝复仇，但一步步走到如今，她也愿意竭尽所能，陪着他担负。
    “谁同你说不作数？但你那时也不曾回答我……”
    赵珏蓦地低低笑起来，他握着她的手，用力又珍重。
    他在靠近她，身上浅淡的，一股很幽静的冷香。
    楚瑶阖上眼，对方沉哑的嗓音响在近处。
    “我答了。”
    门“吱呀”一声开了。
    按理到这里就是吻戏的部分，苏栀愣了一下，猛地睁开眼，目光正撞见江渡形状削薄漂亮的唇，离她不过几厘米的距离。
    她的耳尖“噌”地一下热起来，几乎烧成焦炭。
    转瞬出了戏，第一反应是转身扭头，躲到了江渡身后。
    江渡笑了一声，但是她看到对方的耳朵也很红，可见是五十步笑百步，她也不算太丢人。
    陈导干笑几声：“……你们在走戏啊，挺好挺好，我打扰了，要不我一会儿再来？”
    这种时候，苏栀就很佩服江渡可以一边耳朵通红，一边语气镇定地回话。
    “我觉得刚刚走戏的情绪挺到位的，应该可以直接开始拍。唯一的问题是……”
    他顿了一下。
    苏栀看见对方的耳朵又红了几分，像是玛瑙石。
    “唯一的问题是吻戏的机位。”
    陈导的语气立即轻松了许多。
    “机位的事情你们不用担心，八个机位无死角拍，你俩就亲，亲就完事了。”
    苏栀在心底默念了三遍：吻戏是演员的工作。
    默念完脸上的热度才算降下来一些，悄悄从江渡背后探出头来，一探头，看到了陈导后面跟着的摄影师。
    苏栀瞪大了杏眼：“？”
    江渡好心地提醒：“在拍花絮。”
    “会放出去吗？”
    “会。”
    苏栀：“……”
    行吧。
    正式开拍的时候，取景的地方清了场，只有陈导和一名摄影师留下，还有八个机位的摄像机在工作。
    一切都很顺利，和演技好的演员搭戏，总是非常容易入戏，并且可以发挥出1+1远大于2的效果。
    但是拍到吻戏的时候——
    “cut！江渡，你刚和你对象表白，你要亲她，你犹犹豫豫的干嘛？那是你对象，不是小三！”
    “前面不用重拍了，从吻戏前面两句词开始，再来。”
    苏栀看着眼前的纯情大猫猫，小声给他顺毛。
    “没事没事，你别紧张，我们正常来就行。”
    一句话说完，她发现自己的嗓音也紧张得在发抖。
    陈导大概察觉出他们的困境。
    “……我差点忘了，小栀是第一次拍吻戏对吧？”
    江渡淡淡地盯过去：“陈导，我也是。”
    陈导和摄影师面面相觑，似乎不敢置信江渡出道这么久还没拍过一场吻戏。
    差不多把他拍过的作品回忆了个遍，陈导才尴尬地点头：“你小子出道太久，我都忘了你也没拍过吻戏。”
    “你们别紧张……回忆一下自己以前有没有什么恋爱经历啊什么的。”
    母胎单身19年的苏栀微笑：“没有。”
    母胎单身更久的江渡微笑：“我也没有。”
    陈导拿着剧本在监视器旁边踱步了一圈，忽然开口。
    “江渡，你跟我出来一下。”
    几分钟后，两个人回来了。
    陈导看起来格外自信：“小栀准备好了吗？准备好了就开始吧。”
    苏栀压下心底的疑惑，只当陈导偷偷教了江渡什么吻戏技巧，只是不好意思在女演员面前直说。
    迅速沉浸入角色的情绪。
    四周寂静无声，只有赵珏身上好闻的药香和幽冷的浅淡香味像是一张无形的网，温柔地包裹了她。
    她想起了自己中毒昏迷时，似乎真的隐隐约约听到赵珏在她耳边，郑重而痛苦地一遍遍回应她的剖白。
    旋即一点冰凉的柔软覆上了她的唇。
    亲吻得很克制，但又夹杂着几分疯狂。
    有那么一瞬，她从“楚瑶”的身份脱离了，她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只觉得这个吻像是有火星子落下，轻易燎原。
    她下意识地抓紧了对方的手，并且很快得到了回应。
    “cut！很好——这条过了！”
    唇上的触感转瞬抽离，但是紧握着她手的力道和温度并没有。
    苏栀缓了一下，迟疑着睁眼，听到江渡低声唤她。
    “苏栀？”
    她没有抬头，目光不受控制地依然落在两人紧扣的手上。
    江渡没有松开的意思，她好像也没有。
    陈导给摄影师使了个眼色，他们转身出去了，留下空间给演员自己出戏。
    苏栀没好意思说，其实在拍的时候，在这场戏的结尾，她就出戏过那么一刹。
    “我没事。”
    她仰起脸，江渡的目光很温沉，非常熟悉，不是赵珏的眼神，是属于江渡的眼神。
    他们都已经出了戏，这很好。
    苏栀笑了一下：“我虽然没事，不过……我想出去吹吹风。”
    她的耳朵和脸颊着实需要降一下温。
    江渡温声答：“好。”
    他们出去的时候，附近也没有人。
    陈导一向对合作的演员很爱护，这次清场也清得很彻底，怪不得圈子里很多演员提起陈导的剧组，都心向往之。
    初冬的下午，天光并不多么明亮。天空笼罩着一层朦胧的灰色，把太阳晕成了看起来没什么热度的一团。
    但是郊区的空气依旧非常清新，是大城市里怎么也不可能闻到的清爽沁人。
    他们无言地一起走了一圈，远处忽然出现了一个人影。
    是江渡的助理，步伐看起来很着急。
    “江老师，苏老师也在——是这样，公司临时通知有个会议，需要江老师参加，不知道……”
    他们已经拍完了在这里的景所有的戏，理论上剩下的时间都可以自己支配。
    江渡点了点头。
    “你去车上等我，我马上过来。”说完侧脸看了她一眼，“你是在剧组休息一会儿，还是跟我一起去车上？”
    “我还得去休息间整理东西呢，你先去吧。”
    “嗯，那我开完会来找你，一起回酒店。”
    苏栀冲他挥了挥手，然后便朝着休息间的方向走去。
    休息间里意外地有人在，是一个刚化了一半妆的女生。
    苏栀打量了她几眼，还没把脸和名字对上，就看见她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苏老师对不起，隔壁的化妆间人满了，所以，所以我才来这里的……”
    是王倩。
    楚千雪生病请假，王倩恰好就出现在这里，和她遇上了。
    她不大相信有这样的巧合。
    苏栀心底已经警惕起来，面上依然不动声色，微微一笑：“没关系，你在这里化妆吧。”
    如果王倩是故意在这里等她的，那么迟早会暴露出自己的意图，她只需要耐心等着对方开口就好。
    她自顾自地整理着自己的东西，过了一会儿，王倩的嗓音在身后响起。
    像一只温顺无害的羊羔：“苏老师……其实我过来，是特意来找您的，我有件事情想请苏老师帮忙。”
    苏栀指尖停顿了一下。
    “你说。”
    “有一个古偶剧剧组，今天在横市有饭局。我好不容易拿到了试镜的名额，我想去参加那个饭局，可是，可是……”
    她压低了嗓音，语气有些恳求。
    “可是我的合约在楚老师那里，她不想我去接那个角色。”
    “苏老师，我听说那个剧组也给你递了剧本的！你能不能带我去参加那个饭局？我不会让您白帮我的。”
    苏栀把背包的拉链拉好，走到不远处的沙发上坐下。
    少女的长相并不是那种锋利的红玫瑰一般的艳丽，平日里笑起来时，很有些这个年纪的女孩子该有的活泼。
    但是面无表情的时候，秀致的五官清丽隽雅，就透着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气质。
    苏栀漫不经心的态度让王倩的神色变得愈发紧张了。
    “苏老师……”
    “那部剧叫什么名字，楚老师为什么要阻止自己旗下的艺人去接戏？你什么都没有说清楚，就想让我帮你？”
    她弯了弯唇，形状柔和的杏眼里却淡淡的没有笑意。
    “何况挑剧本的事情，也不是我说了算的，您还是请别人帮忙吧。”
    说罢她便拎起包打算起身——
    “那部剧叫《迟来心动》，是一部校园剧！我只想去参加那个饭局，只要苏老师您愿意带我去……”
    王倩面上闪过一丝犹豫。
    “我知道上次您和您的经纪人在回酒店的路上差点出事的事情……就是因为那件事，楚老师想雪藏我，我，我真的是没有办法了！”
    苏栀起身的动作并没有慢下来，她不动声色地背着包走到门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王倩近乎哀求的眼神。
    “那件事，警方还在调查，只不过是一个意外而已。”
    王倩唇瓣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但还是没有说出口。
    “至于饭局的事情，这部剧我的经纪人还没有跟我提过，如果我去的话……”
    “苏老师，请您一定帮帮我。那件事不是您想的那么容易的，真的——”
    “到时再说吧，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苏栀出了休息间，绕过拐角处，确定王倩没有跟上来，她才松动了脸上的表情，呼出一口气。
    她觉得这件事有点古怪。
    但是具体古怪在哪儿，她脑子里的思绪还有些纷乱，得找个安静的地方理一理。
    【海底的栀子花：江渡，我现在能来你车里吗？】
    【中二小渡：可以。】
    江渡给她发了一个定位。
    她走到江渡的车附近时，助理冲她招了招手：“苏老师，这里这里！”
    她快步走过去，透过车子的前挡风玻璃，看到江渡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膝盖上放着笔记本电脑，还戴着蓝牙耳机，应该是会议没有结束。
    “苏老师您进去吧，外面风大，挺冷的。江老师开的语音会议，没开视频，不要紧的。”
    “麻烦你们了。”
    “苏老师您太客气了，不麻烦不麻烦。”
    苏栀轻手轻脚地打开车门，坐到了后座上，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江渡好像通过后视镜淡淡瞥了他一眼。
    男人在开会的时候，嗓音尤其冷淡，颇有几分不近人情的赚钱机器的味道。
    “会议暂停，晚上七点继续。该改的报表和策划案，这几个小时里抓紧时间改，晚上再一并发我。”
    说完就按下了笔记本电脑。
    打开车门换到了她身旁来坐。
    “整东西这么快？”
    苏栀指了指电脑：“你的会议……”
    “重要的事情已经谈完了，剩下的应该是那帮人改正错误的时间，晚上再继续也不要紧。”
    江渡拿过保温杯，喝了一口茶，杯子里的水看起来很烫，氤氲的雾气缭绕着柔和了他锋锐的眉宇。
    苏栀忍不住笑了：“也就是说你这位大老板的活干完了，剩下的就是打工仔们的事情了？”
    “可以这么理解。”
    “……本来我是打算慢慢在休息间整东西的，但是王倩来找我了，确切来说，是她在休息间里等我。”
    苏栀把刚刚发生的事情跟江渡叙述了一遍。
    “我总觉得这件事有点古怪……所以没有答应，也没有不答应，想着先跟你还有蓉姐商量一下再决定。”
    表面上看，王倩的逻辑似乎是通的。
    她帮楚千雪做了坏事，但没能成功，楚千雪担心走漏消息，怕她火了不受控制，所以想要雪藏她。
    王倩既然想进入娱乐圈，肯定是不甘于就这样被雪藏的，所以想要去争取剧本争取角色，也说的过去。
    但是……
    “楚千雪如果真的担心她走漏消息，你就不可能能跟她单独在一个房间谈那么久。”
    苏栀皱了皱眉。
    的确，楚千雪出道那么久，圈子里的阴暗手段应该见识过不少，如果真的怕被她抓到把柄，生病不在剧组的时候，怎么也该把王倩也带走。
    亦或者找剧组的人悄悄看着王倩。
    王倩的合同都在楚千雪那里，一般来说新人的合约是很苛刻的，楚千雪就算想把王倩从他们剧组里弄走，也不是不能做到。
    最主要的……楚千雪有万人迷系统在，目前她知道的不受系统影响的只有她和江渡两个人。
    王倩应该不能那么轻易地脱离系统的控制，背叛楚千雪。
    “所以……所以这次王倩来找我，很有可能是别有用心，又或者说，是楚千雪授意她，让她引我去参加那个饭局？”
    江渡轻轻“嗯”了一声。
    放在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起一阵振动声，苏栀打开屏幕，是韩蓉问她今天什么时候回酒店。
    【海底的栀子花：我已经收工了，在江渡车上，十分钟就回来。】
    【海底的栀子花：蓉姐，我最近有没有收到什么剧本邀约啊？】
    【蓉姐：怎么突然问这个了？你先安心拍完小破歌，等小破歌上映了，再慢慢挑剧本不迟。】
    【海底的栀子花：我明白，但是现在情况特殊，我回来再跟您解释。你先告诉我现在有没有什么剧组邀请我去试镜或者参加饭局？】
    【蓉姐：好吧，你等等。】
    几刻后，苏栀收到了一份名单。
    剧组和综艺还有小杂志的邀约都在里面。
    《迟来心动》赫然在列，请她饰演女主。
    她向韩蓉要来了这部剧的制作团队和试戏剧本，意外地发现这竟然也是一部大投资的剧，改编自同名小说。
    制作团队虽然不比小破歌，但是也绝对是圈子里一线的资源了。
    【海底的栀子花：蓉姐，《迟来心动》剧组是什么时候邀请我的？】
    【蓉姐：你也看中那个本子了？】
    【蓉姐：什么时候邀请你的……大约是你和江影帝一起参加公益那个时候。你放心，我一直在跟那边的团队保持沟通，只是想着你在剧组拍戏不好分心，想晚一些再跟你说。】
    她看中是看中了，不过总觉得今晚的饭局是个鸿门宴。
    “决定好去不去参加晚上的饭局了吗？”
    苏栀无奈地弯了弯唇：“去是肯定要去的……这个本子我挺喜欢的。而且既然王倩可能别有所图，不去看看怎么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
    江渡似乎早就预料到了她的答案，略一点头，叮嘱道。
    “记得你不能饮酒，带上韩蓉一起去，需要我让助理跟你一起吗？”
    “你让助理跟着我，那不就是堂而皇之地告诉王倩，我在防范她吗？楚千雪应该不知道你帮我查过这件事……我自己没问题的。”
    江渡眼底掠过一抹笑意。
    “好，那你自己小心。饭局的地点发我，有事打我电话。”
    苏栀向他比了个“OK”的手势。
    今天才知道这个消息，她几乎没有多少准备的时间。
    好在是饭局不是试镜，应该也不会过多讨论剧本的事情。
    苏栀回到酒店，把具体情况跟韩蓉说了一遍。
    “……你真的打算参加这个饭局啊？这个饭局导演也跟我说过，就是剧组的主创团队聚个餐，不是多重要的场合，不去也完全不会影响你进组的！”
    “我知道，蓉姐。这次去一来呢，是看看剧组的氛围怎么样。二来呢，我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既然王倩想整我，我总得有回礼吧？”
    韩蓉叹了口气：“我就知道那件事你不会想草草揭过，但是万一发生什么意外怎么办？”
    “我既然有防备，王倩就算想在饭局上做些什么，也没有那么容易得逞。”
    “那倒也是，我肯定时时刻刻陪在你身边……导演和编剧在业内的口碑也都不错，不是那种会搞潜规则的人。好吧，那就去吧，我去给你挑衣服。”
    只是一场普通的饭局，她也就随意穿了比较休闲的私服，化了淡妆。
    通过剧组微信群找到王倩时，对方在微信上用语音连声道谢，嗓音几乎喜极而泣。
    如果这是演的，那她的演技倒的确是秒杀了一大片新人演员。
    她们借用了剧组的车，在车上，王倩按照约定，告诉了她那次走夜路险些出意外和楚千雪之间的关联。
    “我之前是在废车处理厂工作的，楚老师问过我购买废车的事情……有一次，我路过楚老师的工作室，我看到她的助理在和一个男人交谈，给了他一把车钥匙。”
    “不过我也没看仔细那个男人的脸……”
    苏栀不露声色，像是在听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你拍照了吗？”
    “没有……我当时就是路过，觉得那个男人穿着不像是圈子里的人，又没在工作室见过他，所以觉得有点奇怪。”
    “那那个男人的长相呢？”
    “也记不太清楚……”
    “车钥匙？”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车的车钥匙。”
    那跟什么都没说有什么区别？看起来好像是把事情跟楚千雪扯上关系了，实则根本没有实证。
    苏栀在心底冷笑，这是把她当成什么好糊弄的人在耍了。
    少女面无表情地坐着，自顾自地刷着手机屏，看起来心不在焉。
    “哦，是这样。”
    王倩放在膝盖上的手一直局促地拧着，听到她这样一句语气平淡的话，整个人就显得更加不安了。
    苏栀沉默了几秒，觉得应该把对方吓得差不多了，慢悠悠地扭头冲她微笑了一下。
    “你那么紧张干什么？只是顺路带你去参加个饭局而已，举手之劳——之前忘了问，你是怎么知道《迟来心动》邀请了我的？”
    “我是偶然间听楚老师工作室的人聊天聊起这个，才知道的。”
    苏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是一笑。
    一路无话。
    王倩只能看到苏栀安静地坐在后座上，指尖偶尔在手机屏幕上跃动几下，唇角时不时会不明意味地勾起。
    看起来一点儿也不温婉，甚至有种说不出的狡黠。
    苏栀是在跟江渡聊天。
    【中二小渡：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种傻乎乎的小朋友会在饭局上被人拐卖的感觉。猫猫嘲笑.jpg】
    【海底的栀子花：你才傻乎乎！能不能说点好听的？海豚生气.jpg】
    【海底的栀子花：我被拐了，赵珏就没媳妇了，陈导必将找你拼命！海豚得意.jpg】
    【中二小渡：不会，你被拐卖了我立马来赎人。】
    车在一家酒店的地下停车场停好。
    苏栀下了车，看了一眼饭局的地点，在酒店331号包厢。
    韩蓉走到她身边，打了个电话：“喂，李导，对对对，我们已经到了，在停车场B区，好的，麻烦您了。”
    苏栀投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韩蓉挂了电话小声跟她解释：“酒店里有普通客人，李导会请服务生过来，带我们走员工电梯上去。”
    五分钟后，我们进入了包厢。
    包厢环境很干净，一张大概可供十几人坐的圆桌坐了一小半，见她们进来，几人纷纷起身。
    苏栀其实不大能直接把百度百科上的照片和真人对照起来，总之先鞠躬礼貌地喊了一声“老师好”，然后上前一一握手。
    李导和陈导差不多年纪，身形偏胖，挺着一个啤酒肚，有点地中海。
    “苏老师在剧组拍戏还能抽空过来，不容易啊。”
    苏栀和他寒暄了几句，李导看起来慈蔼稳重，没有陈导那么幽默喜欢开玩笑，但也没什么架子，应该是个比较好相处的长辈。
    “来来来，先坐下吧，我们坐下说……人还没到齐，路上有点堵，编剧他们可能得晚点到。”
    李导说完，看了一眼在苏栀身边坐下的王倩。
    “这位是……”
    王倩连忙起身：“李导，我是之前来试过女三号的……”
    “哦哦哦，我想起来了，你跟苏老师……认识？”
    苏栀微笑着答：“只是顺路过来。我们在一个剧组拍戏，她跟我说她也来参加这个饭局，我就顺路带她来了。”
    李导点点头，面上没有显露出什么。
    “坐吧坐吧……苏老师今天能来，我是真的没想到……”
    剧组的人陆陆续续来齐了。
    韩蓉帮她提前跟李导打过招呼，说她酒精过敏严重不能碰酒，李导就叫服务生给她单独拿了果汁饮料。
    苏栀倒了一杯，悄悄抿了一小口。
    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的确是纯果汁，不含酒精的。
    因为只是一次普通的聚餐，大家只是聊了聊工作里遇到的趣事，或者一些家长里短的，大到买哪支股票赚了钱，小到自家熊孩子太难教，奥数死活学不会。
    偶尔提到剧本的事情，也就一两句带过。
    苏栀基本不作声，安静吃饭，注意到身边的王倩几次起身敬酒想和李导提起剧组选角的事情，但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再结合李导刚刚第一眼看到王倩的反应，苏栀大概能猜到，女三号多半已经定了别人了。
    “小栀啊，你现在在拍的片子，大概什么时候杀青啊？后续是打算无缝进组呢，还是接个综艺休息一段时间？”
    “大概二月份杀青……过完年之后的规划还没有定，不过有好的剧本肯定是优先选择进组。”
    李导满意地点了点头：“我和陈导也是朋友，到时候你们电影首映，估计咱们还能再见一次面。”
    一顿饭吃得毫无波澜。
    身旁的王倩看起来只顾得上筹谋自己的前程，并没有做些小动作。
    以至于饭局到了尾声，苏栀已经忍不住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多想了。
    或许王倩真的不过是病急乱投医，想靠她的关系来这儿蹭个饭局而已。
    已经吃了八分饱，苏栀停了筷子，打开手机。
    江渡几分钟前刚给她发了消息。
    【中二小渡：晚餐吃得怎么样？】
    隔了两分钟，大概是见她没回，对方又发了一条。
    【中二小渡：要我准备赎金吗？】
    苏栀忍不住弯了杏眼，眼底漾开一抹忍俊不禁的笑。
    【海底的栀子花：晚餐不错，李导脾气也挺好的，王倩没什么异常，赎金就不必了，你要是想跟我一起夜跑，倒是可以准备准备。】
    【中二小渡：好。】
    一顿饭前前后后吃了将近三个小时，几人股票聊完了，熊孩子也聊完了。
    冬天天暗得早，晚上八点多，夜空已经是一片深沉的暗紫色。
    “时间不早了，大家都还有事儿忙，就先回去吧。”
    几人道了“再见”，纷纷起身收拾东西出门。
    苏栀刚起身，打算去洗手间把脸上的妆洗了，就听见一旁的李导笑眯眯地道。
    “小栀晚上有事吗？没事的话方不方便多留五分钟，剧本的事儿我跟你经纪人聊过，还想跟你交流一下……”
    “我晚上没什么事，只是因为现在我还在组里拍戏，所以《迟来心动》的剧本……”
    “没关系没关系，开机还早，你对剧本有什么看法就先说什么，咱们随便聊。”
    苏栀和韩蓉对视了一眼，韩蓉拍了拍她的肩：“那行，你跟李导先聊着，我去一趟洗手间，然后在门口等你。”
    “好。”
    包厢里的人散尽，房间里只剩下她和李导两个人。
    李导拿着剧本坐到了她身边：“小栀，这个剧本你看了多少？”
    苏栀并没有看多少，只是来之前去网上翻了翻原著小说的简介，对整个故事大致有一些了解。
    她照实说了：“抱歉，李导。剧本我真的还没怎么看过……”
    “没关系没关系。”李导摆了摆手，面上慈蔼的笑容不减，“小栀既然能通过《放意且狂歌》的试镜，演技这方面肯定是不用我操心的。”
    “剧本没看不要紧，聪明的人学什么都快。不过你也知道这个剧本的质量，不少艺人都是想来拍的……”
    “我明白，谢谢李导给我发了邀请，不然我可能真的就错过这么好的剧本了。”
    李导笑了笑，目光在她脸上游移了片刻。
    “小栀真会说话。实不相瞒，其实剧组的制片人本来是想用别人当女主的，不过嘛我给你争取了一下，因为我觉得这个角色还是你更合适一点。”
    “但是女主定角毕竟是大事，小栀这么聪明的人，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不拿出一点真才实学来，这个角色恐怕拿不下来啊……”
    心底的某根弦莫名地抽紧了，不等李导把手伸过来，苏栀迅速放下剧本站起身。
    “试镜的时候，谁更适合角色自然一目了然。李导的好意我心领了，我的经纪人还在外面等我，我就先走了。”
    李导的表情有一瞬的僵硬，但很快恢复了平日里笑呵呵的模样。
    “苏老师不再考虑考虑？”
    “也不只是这个剧，我知道苏老师还年轻，出道这么短时间就能跟江影帝搭戏，心高气傲也是难免的。”
    “但是我看过苏老师的家世背景……想要拿到好的本子，光有长相和演技是不够的，有时候也要脑子灵光，懂得随机应变，苏老师说对不对？”
    潜规则和心高气傲有个屁的关系。
    苏栀一句脏话已经涌到了嘴边，被她咬牙吞了回去。
    她没接李导的话茬：“李导还有别的事儿吗？”
    李导仍是笑着，面上的神情看不出一丝丑态，连语气也和之前没有分别。
    “既然苏老师还有事，那您就先走吧……这是剧本，您别忘了拿。”
    苏栀压着心底隐隐的怒意，从李导手里接过了剧本，指尖刚碰上剧本，手腕突然被李导一把攥住了。
    “和江影帝合作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苏老师，和谁合作不是合作呢——”
    苏栀还没有反应过来，包厢的门突然被人打开了。
    她下意识地扭头望去，看到王倩一脸惊讶地站在门口，目光落在李导攥着她手腕的手上。
    “我，我只是落了东西在这里，苏老师对不起，李导对不起……”
    说完她慌张地关上门就想走。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
    苏栀挣开了李导的手，对方似乎也并不打算强求，只是那和善的目光现在已经全然显得虚伪，让人看着心底作呕。
    她快步走出房间，和从洗手间里出来的韩蓉迎面撞上了。
    “怎么走得风风火火了——你脸色怎么那么差，出什么事儿了？”
    苏栀来不及跟她解释：“王倩呢？”
    “她不是早就走了吗，我没见到她啊……”
    苏栀在心底骂了一声脏话。
    “她刚离开，肯定坐电梯走的，你下楼去找她，每个楼层都看看，我去地下停车场。”
    韩蓉一头雾水，但看见苏栀面上焦急的神色，立即应道：“好好好，你先别着急，我们分头去找。”
    苏栀通过员工电梯迅速下到了地下停车场。
    这家酒店是横市最大的几家连锁酒店之一，停车场分了四个区，能停上百辆车，想要找一个人并不容易。
    但是如果今晚找不到，苏栀怀疑半夜的热搜头条可能就是【苏栀被曝潜规则。】
    王倩回来得那么凑巧，谁知道有没有带微型摄像头悄悄录像？
    一但照片传出去，虽然她只是和李导拉扯了一下，但是娱乐圈一向不乏对人的恶意。
    尤其是这种花边新闻，王倩只需要把李导的脸打个马赛克。
    那么不管她怎么澄清，总会变成一个洗不干净的污点。
    手机响了几声，是韩蓉打来的电话：“我去监控室问了一下，这家酒店有江影帝投资，江影帝让酒店的工作人员帮忙调监控了！”
    “找到王倩的人了吗？”
    “她在停车场C区。”
    苏栀看了一眼一旁的标识，她在B区中央，就算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到C区，也至少需要两分钟。
    “你继续盯着监控，我跑过去找人。”
    苏栀拔腿狂奔起来。
    现在唯一值得庆幸的大约是江渡的产业遍地都是。
    而且她今天穿的是运动鞋不是高跟鞋。
    苏栀没挂电话，一边气喘吁吁地跑，一边听着韩蓉在电话里给她报王倩的位置。
    跑过一个过道的时候，她看到远处跑过了一个人影，身形跟王倩有些相似。
    王倩应该在找接她的车。
    她怕打草惊蛇，放缓了脚步，刚拐过一个拐角，一辆车近乎无声地停在了她身侧，车灯骤然亮起——
    苏栀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她的手机还和韩蓉保持着联络，总没有人敢在布满监控的停车场做出什么违法犯罪的事情。
    但是这车看着似乎有些眼熟。
    车窗降下，江渡的脸在昏暗的光线中依旧如玉琢一般俊美。
    苏栀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飘到眼前的几缕头发，已经被汗水漉得黏在了一起。
    她丢人的一面好像又被江渡撞见了。
    江渡平日里一定会用带着几分玩味的目光望着她，一边轻笑着跟她打趣，但是此刻对方的神色近乎冷峻
    嗓音隐隐透着寒意：“上车。”
    第42章 王倩见到他们的第一……
    王倩见到他们的第一反应是连声表示自己什么也没有看见, 慌乱委屈得像只羔羊。
    苏栀把她拽到监控底下，打开百度百科，给她读了一遍“侮辱诽谤罪”的法条, 她脸上慌乱的神情顿时变为了对“铁窗泪”的恐惧。
    “你是不是偷偷带了微型摄像头，在刚刚开门的时候录了像？”
    王倩张了张口，似乎本能地想要否认。
    直到江渡吩咐助理“开车去派出所”，她这才慌忙出声。
    “不, 不要——我，我确实带了微型摄像头, 也录了像, 但是, 但是我还没有发出去，真的，我把, 我把东西给你们。”
    “今天的事情我一个字都不敢说出去的，江老师，苏老师，你们别带我去警察局，我不想——”
    苏栀看着她从衣袖里翻出一个纽扣大小的摄像头，和衣服上的小配饰很像, 如果不细看根本不会叫人起疑。
    她把里面的录像导入了手机里，不仅有李导拉扯她手腕的那段，还有之前饭局上的录像。
    可以想象，幕后之人只需要把饭局上的录像和后面的剪在一起，再给其他人打上马赛克，只留下她一个人的正脸，就可以造出一条劲爆的“娱乐圈女星被金主潜规则”的热搜。
    苏栀看着手机上播放的片段, 车里打着暖气，但是她的心底却蓦地升起了一阵刺骨的寒意。
    “我和你没有什么仇怨，也没有资源上的矛盾，这个东西，是谁让你拍的？”
    王倩眼眶通红，似有懊悔：“苏老师，我，我已经把东西给你了，你能不能不要……”
    “是楚千雪吗？她上次让你给她介绍废车厂，给了你《放意且狂歌》的配角资源，这次让你拍这个，又许了你什么，《迟来心动》的女三号？”
    王倩的瞳孔一缩，似乎没有料到她知道的那么多。
    但目光撞见一旁的江渡森冷的神色，又转瞬低下了头。
    “……是楚老师让我找你，说我只要说服你带我去参加饭局，再拍下视频，就让我演《迟来心动》的女三号。”
    “但是，但是不管是废车厂的事情还是这次的事情，我都不知道楚老师的目的是什么！她只告诉我我应该做什么，没有——”
    “废车厂的事情，我姑且当你不知道她的目的。但是这一次呢？你在休息间对我说的那些，还有在来的路上说的那些，都是楚千雪教你的吧？”
    苏栀深吸了一口气，她注意到自己的指尖因为情绪的起伏在微微发颤。
    “就算是傻子，都能通过这些猜到她的目的了，你跟我说你不知道？”
    王倩的神色一瞬变得极其痛苦，但是又很快转为了一种逃避的姿态。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想在娱乐圈走下去，我只是想要资源，我没做什么害人的事情，我没有……”
    苏栀刚想开口再说些什么，手背上忽然传来一阵暖意。
    她低头看了一眼，江渡修长的指节轻轻拢住了她的手，按压的力道很轻柔，但是止住了她指尖的颤抖。
    温暖的热度在皮肤相贴处清晰地传来，一下子驱散了她手背的寒凉，像是一种无声的安抚。
    “车里闷，我们一会儿去夜跑，透透气好不好？”
    苏栀侧脸看向他，男人的薄唇微勾，但眉心却紧锁着，眉宇间染着一层江南轻雪一般的温柔。
    江渡在拍戏的时候演技很好……平日里，好像不大会演，担心她的目光根本掩饰不住。
    苏栀冲他一笑。
    “好。”
    “那你先下车等我一会儿？”
    苏栀没有迟疑，拉着韩蓉下了车。
    王倩的目光变得有些悚然了，圈子里都知道江影帝的家世背景好，这样的人，如果是想封杀她……
    苏栀带着韩蓉走到车边，深呼吸了几下，心口堵着的东西才稍稍松快了一些。
    韩蓉原本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但是看到那个录像，再结合刚刚的对话，便也猜到了七七八八。
    “你就……这样把王倩交给江影帝处理了？”
    “因为我们俩的想法是一样的，他处理和我处理，其实没什么分别。”
    分别大约是那些话从江渡嘴里说出来，会更加吓人一些，王倩不敢不答应。
    韩蓉好奇：“那你说说，你们打算怎么办？”
    “那份录像和微型摄像头肯定是要销毁的，然后嘛……”
    车内，王倩瞪大了眼睛：“您让我……拿今天的事情，跟楚老师商议解除合约？”
    “是，今天你说的所有话，我都录了音，停车场也有监控。你如果想继续在娱乐圈走下去，你应该明白怎么做才是对自己最好的。”
    “……我去跟楚老师说，今天计划失败了，但是我跟苏老师说是我对她心生嫉妒，所以想偷拍她的。但是如果你不跟我解除合约，我就把事情的真相告诉苏老师——这样可以吗？”
    见江渡点头，她松了一口气。
    “那我，我还需要……”
    “自己从《放意且狂歌》剧组离开。楚千雪以为你手里有她的把柄，不会轻易对付你的。”
    王倩的面上闪过一丝挣扎的神色。
    江渡眸光漠然地扫了她一眼：“当然，只要你从剧组离开，以后别出现在我和苏栀面前，你和楚千雪的事情，我们不会管。”
    王倩愣了一下，低头沉默下去，片刻后，眼底划过一丝狠色。
    “好，江老师您放心，我明白了。”
    苏栀在车外等了几分钟，看到王倩下车也没有叫住她，只是面无表情地坐回了车里。
    “她答应了？”
    江渡：“她除了答应，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韩蓉一头雾水：“啊？苏栀你再跟我解释清楚点儿，我怎么还是没懂呢……”
    “我们手上是有楚千雪的把柄在，但是现在小破歌已经开拍一段时间了，如果现在爆出丑闻，势必又要换角，剧组损失很大。”
    “何况……在没有十足的把握前，我不想打草惊蛇。楚千雪的性格睚眦必报，她这次没成功，一定还会有下次，等我拿到足够多的证据，再让她感受一下什么叫‘全网黑’不迟。”
    “再说王倩，她也只有两条路，要么被我们告上法庭，吃牢饭，以后再也别想待在娱乐圈，要么去跟楚千雪翻脸。”
    “以她的性格，在和楚千雪解除合约以后，一定会继续用这个把柄让楚千雪给她资源做补偿。”
    “楚千雪不是那么容易被拿捏的人，狗咬狗有的闹呢，先让她们俩热闹去吧，我们安心拍完小破歌才是正事。”
    苏栀一口气说完，总算解了几分气，扭头冲着江渡得意一笑。
    “我们俩想的是一样的吧？”
    “嗯，是一样的，不过今天的事情，你还漏了很重要的一点。”
    苏栀微讶：“什么？”
    “楚千雪要怎么保证王倩可以拍到你和李导拉扯的画面呢？就算她从某种途径知道李导其实是个衣冠禽兽，她也没法保证李导今天会对你动手。”
    “……李导和楚千雪有合作？”
    “我查过，他们暂时没有明面上的合作，暗地里的合作……传点风声出去，让狗仔们知道，他们自然不会放过挖一线女星的黑料这么好的机会。”
    苏栀恍然，忍不住轻轻“啧”了一声，语气揶揄。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看不出来啊江渡，你这颗心里头还是黑的……”
    江渡轻笑：“对你是红的就行了——我看苏老师的心，有时候也挺黑的。”
    两人默契地笑了。
    “但是这样的话，小破歌怎么办……”
    如果楚千雪又被爆出来黑料，陈导眼里揉不得沙子，势必换角。
    接连两次换角色，资金人力上的损失暂且不说，对剧组的口碑影响也不大好。
    再要找到合适的演员顶上来，恐怕不大容易。
    江渡面上的笑意敛了几分。
    “这事儿没法两全，只能先给陈导透个风，让他暂时不要拍女二的戏份了……往好了想，如果楚千雪的丑闻在影片上映的时候被曝光，岂不是损失更大？”
    好像也是。
    只能请陈导多担待了。
    这件事总算暂时告一段落，苏栀放松了身体靠在椅背上，这才感觉到自己背后出了一层汗，黏在衣服上很不舒服。
    “江渡，咱们先去影视城吧。影视城到酒店的那条路人少，空气又好，我们俩在那儿夜跑正合适。”
    江渡点了点头。
    他们在影视城门口下了车，助理和韩蓉都不放心，于是开车慢悠悠地跟在他们后边。
    今天虽然发生了一些破事儿，不过晚上的饭局菜色还是不错的，苏栀吃得挺饱。
    跑动起来之后，新出的热汗就驱散了周身的寒意，回去再美美洗个澡，一觉醒来又是一条好汉。
    “我本来还觉得李导人挺好的，他还说自己跟陈导是朋友，我真——”
    苏栀握了握拳。
    “我真明白了什么叫人不可貌相。”
    “我跟他没有合作过，圈子里也没有传他有什么潜规则的事情……看来是一直做得很隐蔽。至于他跟陈导，都是导演，一些聚会上见过几面，点头之交而已。”
    苏栀叹了口气：“他大概只做那些你情我愿的潜规则吧，所以一直没人曝光他……就是白瞎了《迟来心动》这么好的剧本！”
    好剧本给到狗导演，简直比鲜花插在牛粪上还叫人难过。
    第43章 一直跑在她身边的男……
    一直跑在她身边的男人忽地加快了速度, 跑到她前面几步，开始倒走，墨色的凤眸眼尾微勾。
    “想拍青春校园剧？”
    “那倒也不是……就是《迟来心动》的剧本挺好的, 如果有别的更好的剧本，不管是什么类型的剧，那我当然立马把《迟来心动》抛在脑后！”
    江渡低笑：“渣女。”
    “该渣的时候还是得渣，年轻的时候不搞事业什么时候搞！”
    “那你介意剧本好, 但是没有大投资的剧组吗？”
    “嗯？”苏栀怔了一下，放缓了脚步, “当然不介意, 你的意思是……”
    “有一部校园剧给我递了本子, 剧名叫《童话》。是个小剧组，导演、编剧、制作团队都是圈子里名不见经传的，不过我看了剧本, 也跟导演交流过，剧本很不错，导演很有想法。”
    “你接了？”
    江渡摇头：“本来是想接的，但是档期冲突，所以婉拒了。我看过女主的人设，挺不错的, 演好了很吸粉，正好那个剧组现在还没选到合适的女演员……”
    “导演微信推给我？”
    “嗯，回酒店就推给你。”
    看到好剧本给到狗导演的痛苦一瞬间好像少了一点。
    苏栀杏眼晶亮：“江老师都觉得好的剧本……那一定非常好！”
    “苏老师什么时候这么会夸人了？”
    “我对你一向不吝啬赞美之词的好不好？”
    一想到马上可以看到一个宝藏剧本，苏栀越想越欢喜。
    “如果我成功进组，我请你吃大餐！”
    “那如果没成功呢？”
    “……应该不会吧？好剧本我倒贴片酬也得拿到啊。”
    江渡唇角的笑意深了几度：“我本来还想跟你说，那个剧组比较穷，没拉到什么投资, 可能片酬比较低……不过现在看来你是不会在意这个了。”
    “不在意不在意，要是剧组真的没钱，我零片酬出演也可以的。”
    “那你先跟导演联系，定下来了……记得请我吃饭。”
    苏栀拍了一下他的肩：“你还当真啊？就算没定下来，我也请你吃饭啊。谢谢江义士，这么多次仗义相助——晚上请你吃生蚝，来不来？”
    “你还吃得下吗？”
    “小瞧我你！都跑了这么久了，再说了，刚刚狠狠地生了一场气，食物都消耗光了，我要好好补偿一下自己。”
    “那我们分工明确，你烤生蚝，我联系陈导，跟他说一下今晚的事情。”
    “好！”
    美美地吃了一顿宵夜，苏栀听着江渡的手机那头陈导长吁短叹的声音，出声安慰了几句。
    陈导的嗓音听着已经气到麻木了：“小栀没事儿就好……你说我们开机的时间是不是不大吉利，怎么刚换了个女二，现在又出这种事？！”
    苏栀犹豫一下：“要不……再找个大师算算？”
    江渡：“总体来说还是很吉利的吧，您看我和苏栀给您演男女主。”
    陈导破防笑骂：“整个娱乐圈我就没见过你这么自恋的！不过也是……还好发现的早，不然影片拍完了才知道的话，这片子能不能上映都不好说。”
    “罢了罢了，剧组放两天假，然后准备飞北边儿拍雪景戏了，这两天你们好好修整，昂？”
    江渡应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碳烤蒜蓉生蚝堪称人间美味，他们两个人吃的壳子就在桌子上堆了老高一叠。
    江渡自然地起身帮她收拾好了卫生。
    “我先回去了，《童话》导演的微信已经推给你了，晚上早点睡。”
    “嗯，你也早点睡。”苏栀送他出门，冲他挥了挥手，“晚安？”
    江渡打开了对面的房间门，嗓音温沉。
    “晚安。”
    一夜好梦。
    第二天一早，苏栀吃过早饭，添加了《童话》的导演王一帆的微信。
    因为是个小剧组，她想着先看过剧本，商量好以后再去跟韩蓉说，省的对方担心她上当受骗。
    大概是江渡跟王一帆导演打过了招呼，对方通过申请很快，十分热情。
    【王一帆：是苏栀苏老师吧？】
    【海底的栀子花：是的是的，我听说王导您的一部剧在招募女主，不知道方不方便发给我一份试戏剧本？我听江老师提过这部剧，对女主的角色很感兴趣。】
    【王一帆：好的好的！我把剧本发您邮箱！】
    不到半分钟，她的手机就发出了收信提示。
    【海底的栀子花：王导我先看剧本，看完跟您聊可以吗？】
    【王一帆：当然，苏老师有任何问题随时可以问我！】
    苏栀仔细地翻看了一遍剧本。
    《童话》是原创剧本，题材偏现实向，并不像传统的青春校园剧那样讲述男女主青涩美好的暗恋时光。
    女主安冉是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她开朗、勤俭，学习用功，在学校里人缘很好，老师和闺蜜都觉得她是可以考上名牌大学的好学生。
    直到她同父异母的弟弟安驰转到了她的班里。
    安冉的父母离婚，就是因为安母发现了安父出轨，并且和小三有一个只比安冉小不到一岁的儿子。
    安母因为这件事深受打击，抑郁过很长一段时间。在母亲每日以泪洗面，斥骂安父的种种不堪劣迹后，安冉本能地对那名小三和她的儿子有很深的敌意。
    安冉不想和安驰在一个班级里，于是当天放学去找了班主任，希望学校可以允许她调换班级。
    安驰发现她走进了办公室，怀揣着恶意的猜想躲在门口偷听，隐约听见安冉跟老师提到了他的名字。
    安驰做了十几年“没有爹”的私生子，他的母亲很宠他，但是他一年只能见到他父亲几面。
    从他母亲的口中，他听了十几年恶毒女人拆散有情人的故事。
    如今那个恶毒女人折磨了他们母子十几年，她生的女儿还想继续折磨他，跟老师说他是父亲出轨才有的私生子？
    安冉并没有告诉老师自己家里的事情，只提出了想转班级的想法，老师让她回家跟父母商量过后提交正式的申请。
    她走出了教学楼，却听见校门口有一阵争执的声音。
    有相熟的同学跟她说：“安冉，我看到你妈妈好像跟我们班新转来的那个同学的父母起了争执。”
    安冉跑到校门口，看到她的母亲无助地蹲下身子，在掩面哭泣——自从发现丈夫出轨以后，她的母亲就一直服用抗抑郁类的药物。
    父亲正维护着小三和安驰，在这个重男轻女的男人眼里，是有儿子是他自己的孩子，而她这个女儿，只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外人。
    安冉连忙去扶母亲，想要质问父亲为什么要和母亲起争执——
    “安冉，我的爸爸已经跟你妈离婚了，你能不能管好你的疯子妈，不要让她再来纠缠我们家？”
    安驰冷漠中带着讥讽的话音落下，围观的人群很快爆发出了一阵窃语声。
    “原来是缠着前任丈夫……怪不得人家要翻脸呢。”
    “是疯子啊……那小姑娘年纪轻轻的，有个疯子妈怪可怜的。”
    “那一家三口看着挺美满……就算是婚姻有问题，也不能大街上跟前夫拉拉扯扯吧？”
    “是啊是啊……”
    试戏剧本到这里结束，苏栀的情绪一直被剧本里的人物牵动着，以至于文字戛然而止时，她有些不适应地缓了一下，才渐渐回过神。
    不知不觉，她已经看了近一个小时剧本了。
    【海底的栀子花：王导，剧本我看完了，您今天有空吗？我想和经纪人一起过来，和您当面谈谈。】
    王导把时间地点发给了她，苏栀立即从沙发上起身，敲开了韩蓉的卧室门。
    “这就是江影帝给你推荐的剧本？”韩蓉翻看了一遍，语气有些迟疑，“剧本是还不错……但是毕竟是小剧组，你确定要接这个吗？”
    “等《放意且狂歌》上映了，你的片酬肯定会提高一大截，到时候来找你的剧本质量也会更高，真的不再等等？”
    苏栀不答反问：“蓉姐，咱们先不说投资多少，您只看这个剧本，觉得怎么样？”
    “江影帝都夸赞的剧本，质量当然是好的。”
    “对啊，现在圈子里大投资的剧多，剧本质量真的好的，打着灯笼都难找。”
    有多少动辄投资几个亿的大制作，最后变成了敷衍观众的烂剧烂片。
    那些烂剧的制作班底不一定烂，但是剧本的好坏大多数情况下是直接决定了一部剧的下限的。
    好剧本，它可能服化道廉价，演员演技一般，但是它至少不会是烂剧。
    烂剧本，它可能服化道精致，请的都是一线明星流量，但是它多半会变成观众痛骂，粉丝痛心的烂剧。
    “我仔细想过了，我刚出道不久，还是应该以作品质量为重……等和王导聊完，如果这个剧组有诚意做好剧，我可以零片酬出演。”
    韩蓉沉默了几刻，叹了口气：“……这个选择不能说不好，我尊重你。但是你要知道，你的合约还没到期，如果现在签合同，还是零片酬的片子，公司可能不会答应的。”
    第44章 公司目前主捧的是楚……
    公司目前主捧的是楚千雪, 苏栀在他们眼里，只是一个可以捞一笔的意外收获。
    但是这个意外收获要去拍零片酬的片子，公司平白少赚了几百万, 肯定是不会答应的。
    苏栀微笑：“不，公司会答应的……蓉姐，你别忘了，公司高层那边, 楚千雪是说得上话的。”
    她去接一个藉藉无名的剧本，楚千雪当然乐见其成。恐怕不仅不会阻止她, 还会推波助澜, 让公司赶紧审批通过。
    “你不说我还真没想到这一点……”韩蓉恍然, 目光里涌上少许欣慰的神色，“你现在自己已经可以考虑周全了，等合同到期, 我也就放心了。”
    “合同到期也就是年后的事儿了，到时候咱们还有的忙呢。现在定好下一个要拍的戏，到时候我们还能少一桩操心事。”
    汽车在一栋大楼前停下。
    苏栀下了车，听到身后的韩蓉疑惑道。
    “你确定王导给你发的地址没错？这大楼看着挺气派的，剧组怎么会没钱——”
    她们坐电梯到七层，团团转转找了一圈, 最后在找到了一间像是杂物间的房间，里面倒是整理得很干净，但是只有不到二十平米。
    见她们在门口驻足，房间里一个瞧着像是大学刚毕业的青年立即起身迎出来。
    “是苏老师和韩老师吗？我是王一帆。”
    似乎注意到韩蓉落在房间里的目光有些惊讶，王一帆有些不好意思地整理了一下身上套着的小马甲。
    “……剧组经费比较紧张，就暂时租了这里，平时改改剧本办办公什么的。”
    苏栀眼尖地瞥到里面还放了一张小床, 恐怕不只是办公，王导连人都睡在这儿了。
    只差在门上贴一个“穷”字。
    苏栀神色如常：“我是苏栀，王导您好。”
    她跟王一帆握了手。
    “您看起来好年轻啊。”
    “请进请进……哦，我大学毕业三年多了，就是看着年轻，其实也奔三了。”
    王一帆剃着平头，略有些清瘦，眼神很亮，说是在校的大学生也有人信。
    苏栀微微俯身，接过王导递给她的茶杯，笑着道了一声谢后才坐了下来。
    她开门见山地详细问了剧本和制作团队。
    王导把剧组相关的资料一一递给她，每一份都贴了便签做了标注，整理得井井有条，看得出是花费了很大心血的。
    苏栀一边翻看，王导一边坐在一旁，神色不掩紧张和期待。
    对一个小剧组来说，他本来想着能找到一个贴角色的影视学院在校生来演女主就挺不错了。
    毕竟剧组能给出的片酬少得可怜，连请一个三线女星都远远不够。
    他原本给江影帝递本子，都是抱着一种免费买彩票的心态，心里很清楚能请到江影帝来演的概率比中千万彩票还要低。
    谁知道江影帝虽然婉拒了，但是竟然夸了他的剧本，还向他介绍了苏栀！
    苏栀长相贴角色不说，他看过《放意且狂歌》公开的试镜片段，演技也是实力派的水准。
    早上聊了几句，似乎人也很好说话，不是那种会耍大牌的……
    王一帆觉得自己可能真的要中千万彩票了，他现在揪着心等着彩票开奖。
    苏栀翻完了资料，抬起眼：“王导，我看完了……我很喜欢这个剧本，也很喜欢安冉这个角色。”
    “但是我还想问一个问题，可能有点冒昧。”
    王一帆一个激灵：“没事没事，苏老师您问，我一定都如实相告。”
    “咱们剧组……现在有多少投资？”
    “……两千万。”
    苏栀抿了抿唇。
    两千万……现在圈子里一个二线女星的片酬，差不多就要两千万。
    王一帆打量着苏栀的神色，少女的脸上看不出情绪，他赶紧补充道。
    “我在尽量拉投资，我自己这几年也有点积蓄，但……实不相瞒，苏老师，剧组能给您的片酬，真的不多，可能只能给出三百万。”
    苏栀和韩蓉对视了一眼。
    “不是片酬的问题，我可以零片酬出演的。”
    王一帆愣了一下：“……您说，您说什么？”
    苏栀重复了一遍：“我可以零片酬出演，也可以给剧组投资……不过我能投的钱不多，可能只有几百万。”
    这几百万还是热乎乎的，刚从小破歌赚来的片酬。
    “您的意思是，您愿意零片酬出演，还给剧组投资？”
    苏栀点了点头。
    王一帆的神色刹那激动起来，眼睛里爬上了几根红血丝，嗓音有些沙哑地喃喃道。
    “我的天……我不是在做梦吧。”
    “苏老师，您真的没开玩笑吗？零片酬……您的公司能答应吗，还有投资的事情——当然我们会按投资比例分账，但是，但是，你就不怕我们剧组会赔钱吗？”
    像他们这样的小剧组，每年扑得毫无水花，亏得底裤都不剩的大有人在。
    苏栀忍不住莞尔：“我真的没开玩笑……我对咱们的剧本很有信心。”
    “公司那边，我和我的经纪人会去沟通，不知道王导愿不愿意给我一个试镜的机会？”
    王一帆的脸上洋溢着中了千万彩票的喜悦。
    “当然当然！哦不对——不用试镜了！您的表演我看过，演技完全没有问题，脸也很贴角色……总之，总之，就是很合适！”
    “那王导拟订合同吧，我带回去签完，再过了经纪公司那边，就发回给您。”
    王导很快冲到电脑前，一边修改合同，一边道。
    “苏老师愿意零片酬出演……剧组现在投资经费不足，我也不跟您客气。但是分账的时候，我给您加10%的比例，这样行吗？”
    苏栀拿到了合同，临走前，王导还给了她一盘光盘。
    “这是我之前拍过的所有作品的合集，您可以看看，如果觉得我的导演水平不大行……您不签合同也不要紧的。”
    “我会好好看的。”
    不说导演水平，至少王一帆这个人挺实诚。
    而且之前江渡既然差点就跟王一帆签合同，还给她推荐了这个剧组，那么一定考察过对方之前的作品水准。
    苏栀拿着合同和光盘走出门的时候，觉得这事儿已经八九不离十了。
    她们坐上电梯，按了1层，苏栀低着头在和韩蓉一起看合同条目，电梯中途停住的时候，她下意识地就想走出去。
    刚迈了一小步，忽地听见一声婉转的笑。
    “小栀，好巧啊，想不到在这里也能遇上你。”
    苏栀抬眸，撞上了楚千雪艳丽的面容。
    对方穿着礼服，似乎要去见什么重要的人，脸上的妆容十分精致，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一朵娇艳的玫瑰花。
    短暂的惊讶后，苏栀立即回过神，不露声色。
    “楚老师，好巧啊。”
    楚千雪盯了一眼她手里拿着的合同纸。
    “我听说苏老师已经拒绝了《迟来心动》的邀请，怎么今天还出现在这儿，是突然改主意了吗？”
    “《迟来心动》剧组在这里试镜吗？抱歉啊楚老师，我不知道这个消息。我今天来这里是有别的事谈。”
    楚千雪笑得就像一个普通的关心新人的前辈。
    “是吗？我倒不知道还有别的剧组在这里试镜，是哪部剧啊？”
    “一个小剧组，楚老师没听说过也很正常。”
    楚千雪嘴角的笑容深了几度，似乎还想开口再问些什么——
    “楚老师，您在这儿呀！我们李导问您什么时候有空，《迟来心动》的女主简直是为您量身定制的，你一定抽空和我们导演谈一谈，试镜就不必了……”
    听到身后的工作人员的邀请，楚千雪柳眉一舒。
    “小栀，你也听到了，我还有工作要忙，下次见面我们再聊，嗯？”
    苏栀笑着道了一声“好”，看着电梯门缓缓合上，渐渐敛了面上的笑。
    “蓉姐。”
    “啊？”
    “晚上回去我们跨个火盆。”
    韩蓉反应过来后忍不住“噗嗤”一声。
    “好了，刚接到你喜欢的剧本，开心点儿……”
    “我开心，不耽误我觉得有点晦气。”苏栀磨了磨后槽牙，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打开了手机。
    【海底的栀子花：我发现了，这个世界上还有比好剧本给了狗导演更让人惋惜的事情。】
    【中二小渡：猫猫好奇.jpg】
    【海底的栀子花：那就是好剧本给了狗导演，里面的好角色还给了狗演员！】
    【中二小渡：你这么想，这样的话，狗导演就和狗演员互相折磨，不是也挺好的。】
    苏栀认真思索了一下。
    【海底的栀子花：……你说的有道理，但是更大的可能性是他们狼狈为奸！】
    【中二小渡：我猜是《迟来心动》的女主找了楚千雪，对不对？】
    【海底的栀子花：你怎么知道？】
    【中二小渡：能让你不开心的人太少了。】
    【海底的栀子花：嘿嘿。那我们聊点开心的，我已经和王导谈好了，拿到了合同，不出意外的话，等小破歌拍完我就要进《童话》剧组了。】
    【中二小渡：富婆，饿饿，软饭，香香.jpg】
    苏栀的眼底撒了晶亮的星子。
    【海底的栀子花：没问题！你今天的午餐和晚餐，我都包了！】
    第45章 两天后，剧组包机飞……
    两天后, 剧组包机飞往了J省。
    因为是公开行程，苏栀没有搭江渡的车。
    她抵达机场时江渡还没有到，但是已经能看到一大片举着应援横幅和灯牌的粉丝, 带着摄像机和海报，在翘首以待。
    苏栀调整了一下口罩，推开车门下了车，迎接她的是一阵欢呼声。
    “苏栀！！！”
    “啊啊啊啊啊女鹅！女鹅看这里！”
    “救命——栀栀宝贝真人比精修图还要瘦！”
    “栀栀拍戏加油啊！”
    “女鹅！！！妈妈爱你！！！”
    苏栀怔了一下, 她在舞台上也听到过观众席的粉丝们热情的鼓励和支持，但是那时候灯光昏暗, 观众席其实是看不大清楚的。
    远没有现在天光明媚下, 一张张笑脸和一道道明亮的目光让她感到心口泛起了一种说不清的震动。
    “蓉姐, 离登机还有多久？”
    “还有四十分钟。你要是想跟粉丝互动一下就去吧，时间差不多了我打电话叫你。”
    苏栀点了点头。
    粉丝们都站在规定的区域里，没有拥挤争吵, 影响机场的正常秩序。
    不知道是谁先惊喜地尖叫了一声：“啊——女鹅朝我们走过来了！”
    苏栀眼睁睁地看着一群看着年纪应该跟她差不多，甚至比她还小的小姑娘兴奋地喊她“女鹅”，看向她的目光里充斥着一种母亲看孩子一般的柔和，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少女露在口罩外的杏眼弯了弯，漾起一泓清澈的笑意，一步步走到了粉丝们面前。
    “栀栀帮我签个名好不好？”
    “能和你合照吗？！”
    “这是我亲手画的画, 栀栀你能收吗？”
    来送机的粉丝不多，大约二十几人的样子。
    苏栀没有拒绝，先帮前排的人都签了名，然后轻声维持秩序。
    “大家不要挤，按顺序排队，要签名的每个人都能签到。”
    轮到那名送画的粉丝的时候，苏栀帮她签好名, 接过了递上来的画。
    是一副挺可爱的小漫画，上面画着两个Q版小人。
    一个用了人鱼的形态，头顶还戴了一个皇冠。小人鱼在海边，只露出了一个小脑袋和一条漂亮的人鱼尾巴。
    那名粉丝小声解释：“因为我很喜欢你唱的歌，童话故事里人鱼都有美妙的歌声，所以我画了这个。”
    苏栀伸手轻轻抚摸了一下那个小人，眸子里的笑意深了几度。
    “谢谢，我很喜欢。”
    目光偏移了一些，落在了一旁拿着钓鱼竿的小人身上。
    她直觉好像有哪里不大对劲。
    因为这个小人是个男孩子，有猫猫耳朵，一手拿着钓鱼竿，鱼线落进了海里，身后的猫尾巴已经晃成了螺旋桨。
    这画的是江渡。
    她和江渡的cp名是“猫猫钓鱼”。
    苏栀赶在别的粉丝探头过来看画之前一把把画收了起来。
    眼底的笑里多了几分无奈：“谢谢，画我收下了。”
    她犹豫一下，来不及品咂自己心底涌上的少许无法言明的甜意，又补充了一句。
    “我很喜欢。”
    那名cp粉大概是也意识到自己把嗑的cp舞到正主面前不大好，神色有些不自然，像是怕她不开心。
    撞见苏栀眼底温和清浅的笑，表情又放松了一些，朝她挥了挥手后去到了一旁。
    苏栀给来的粉丝都签过名，又一起拍了一张合照，韩蓉打来了电话，让她准备过安检进去候机室。
    “栀栀快去吧，一路顺风！”
    “栀栀拍戏不要太拼啦，也不要减肥，身体健康最重要！”
    “女鹅好好照顾自己，期待小破歌上映！”
    苏栀带着那张画过了安检。
    “来了？你先上飞机吧。我刚刚检查行李箱，发现你之前留的那一箱粉丝的来信落在酒店了，我得回去帮你拿，下午我会再订航班飞过来，你自己没问题吧？”
    苏栀帮着韩蓉检查了一下，果然落了东西，她点点头。
    “下午的航班太赶了，你明天再来吧。我又不是小孩子，自己没问题的，再说了剧组还有那么多工作人员在。”
    “那行，你自己留着，记得清点托运的行李。我先走了啊？”
    “嗯！”
    因为是包机，大半的工作人员都已经到了。
    苏栀挑了后排的位置，向空姐要了一个毯子。
    早晨的航班，睡眠总是不足的，她给自己盖好毯子，准备阖眼睡觉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手里还捏着粉丝送的那幅画。
    现在她有两个选择，一是伸出手，把背包取来，再把画放进去。
    二是就这么拿着，直接倒头就睡，等飞机到站了再说。
    毯子底下是那么温暖，她现在的睡姿是多么的舒坦。
    一但伸手，就可能打破这个舒适的状态。
    苏栀觉得飞机里的暖气把她整个人弄得懒洋洋的，一时间连手指头都懒得动一下。
    她迟疑了一秒就做了决定，安心地把画放在了膝盖上，阖眼睡了过去。
    意识很快浸入梦乡。
    神思迷迷糊糊间，她好像听到有人打招呼“江老师来了”。
    然后过了几刻，自己身边的位置就有人坐下了。
    一股好闻的，无法用具体的什么东西来作比的冷香味道丝丝缕缕地透了过来。
    掉落至他手臂的毯子似乎被人轻轻往上扯了一下，细致地掖好了。
    苏栀无意识地小声嘟囔了一句，动了一下手，手里松松拿着的画“哗啦”一声响，然后她的手就瞬间空了。
    江渡将目光从少女恬静的睡颜上收回，落在了手里的Q版漫画上。
    几刻后，微微挑了挑眉。
    “江渡，你看什么呢——”
    江渡抬眼，迅速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刘招财这才注意到苏栀正阖眼在睡，赶紧放轻了音量。
    “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呢？不是跟你说了，粉丝送的礼物先交给我检查一下，没有问题的我再给你……”
    “是苏栀的东西。”江渡嗓音微沉，“我已经检查过了，只是一幅粉丝画的画，没什么问题。”
    “是吗？”
    刘招财狐疑地打量着江渡的面容。
    方才还面无表情的人此刻眼尾勾着，刀削斧刻一般俊朗的眉宇处处染着一股愉悦的情绪。
    “我怎么觉得……”
    他摇了摇头，在心底叹了口气。
    行吧，我也能理解，毕竟苏栀现在在你旁边，瞧你那不值钱的样子！
    苏栀是被一阵浓郁的饭菜香味勾醒的。
    她挣扎着睁开眼，感觉自己胃里空空，肚子正叫嚣着抗议想吃东西。
    眼前的视线渐渐清晰，她习惯性地侧过脸，第一眼就看到江渡低着头在看什么东西。
    男人线条流畅的下颌线被阳光晕了一层璀璨的金芒，立体深邃的五官极具视觉冲击力，像是女娲精心制作而成的，只这么看着就觉得赏心悦目。
    只是下一瞬，江渡墨色深沉的眼眸就看了过来，嗓音温和：“醒了？”
    “嗯……”苏栀伸手掩住唇，打了个哈欠，缓缓坐直了身子，“早上化妆、赶航班太困了，就补了个觉——我睡了多久？”
    “两个多小时。”
    “唔。”
    “刚刚空姐过来发盒饭，我给你留了一份，现在想吃吗？”
    “想！”
    苏栀接过盒饭，油焖大虾和糖醋排骨还是热气腾腾的，她扒拉了一口菜，感觉叫嚣着饥饿的肠胃一下子舒坦了，满足地舒展了眉眼。
    “你怎么不吃？”
    江渡扬了扬手里的纸张：“在看这个，一会儿就吃。”
    苏栀的目光定格在纸张上面熟悉的画作上。
    小人鱼娇俏灵动，猫猫看着清冷，却有一条出卖了真实情绪的尾巴。
    想法不错，绘画水平也很高，但问题是，这很明显是他们俩的Q版cp图。
    苏栀感觉自己的脑海里瞬间炸开了一串烟花。
    她明明把这幅画放在膝盖上，还用手拿着的，理论上有毯子盖着，江渡为什么会看到？！
    粉丝把cp舞到了她面前。
    她……这算是又把cp舞到了另一位正主面前？！
    “额……这个……这个是粉丝送的，我听她说是她自己画的，就收下了。”
    江渡的神色未变：“嗯，画得挺不错的。”
    苏栀红着耳尖，悄悄观察着对方的神情，好像没有生气，而且还在笑，笑意很真诚，不是那种皮笑肉不笑或者笑里藏刀的味道。
    她在心底松了口气。
    “这画……它怎么……”
    江渡面不改色：“它掉地上了，我捡起来的时候觉得画得挺有趣的，就看了一会儿。”
    “可能是我睡得太熟了，所以没拿紧。”
    “这幅画能借我复印一份，然后再把原件给你吗？”
    苏栀怔了一下：“当然可以……”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他感觉江渡看他家粉丝给他的礼物时，眼神里带着一种莫名的惋惜。
    好像是在疑惑为什么他的粉丝没有人送他这么一幅画。
    苏栀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跳。
    觉察出自己的唇角不自觉地在上扬的时候，更加吓了一跳，手里的筷子险些掉到地上。
    “那这幅画我就先拿着了……等复印完再还你。”
    苏栀错开了视线，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嗓音听不出异样。
    “哦……好。”
    第46章 一个多小时后，他们……
    一个多小时后, 他们抵达了J省的机场。
    虽然早就做过心理准备，接机的粉丝一定会特别多，但是当苏栀远远望见出口处黑压压的人群时, 还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冬季，来J省旅游的游客数量并不少，机场人流量很大。
    如果他们就这样露面，粉丝进来的人数太多, 可能会给其他乘客带来不便。
    机场的工作人员给他们指了一个方向。
    “几位可以从VIP通道走，直接去往地下停车场——不过这样的话, 几位老师可能没办法和粉丝打招呼了。”
    陈导：“粉丝们大老远赶过来也不容易, 咱们的航班具体几点到他们也不知道, 估计是从早上等到现在了。”
    “这样吧，我让剧组的工作人员先出去，给粉丝们说一声, 让他们在你们出去的时候不要拥挤，打扰到别的乘客。”
    刘招财：“我也一起去吧，看看有没有组织接机的粉丝，让他们帮着维持一下秩序。”
    几分钟后，几人回来了，苏栀注意到刘招财的面色有点难看。
    她疑惑地看了一眼江渡, 对方眼底掠过一丝了然的神色，轻声给她解释。
    “有我的私生粉在……几个惯犯了。”
    苏栀隐约听说过江渡以前被私生粉跟车，险些出了车祸。
    圈子里也经常会有一些私生粉偷溜进经纪公司，给艺人住的酒店房间打骚扰电话的事情。
    她眼皮跳了跳：“没报警抓人吗？”
    “关进去过，出来以后照旧。”江渡笑容冷了几度，“也不知道在粉些什么。”
    刘招财叹了口气：“没办法了，被那几个私生沾上, 住酒店就别想消停了……咱们还是走VIP通道吧，我想粉丝们也可以理解的。”
    苏栀犹豫几刻：“这样吧，你们从VIP通道走，我正常出机场，如果江渡的粉丝问起来的话，我顺便解释一下……就说江渡公司临时有重要的会要开，脱不开身。”
    “如果江渡的私生粉跟我的车，我正好把他们引去别的酒店，晚一些再悄悄回来。”
    “这样也行，我让两个工作人员陪着小栀。”
    陈导话音刚落，江渡就皱眉否决：“不行。”
    “为什么不行？”
    “不安全。”
    陈导摊手：“那……”
    “我们正常出去，和粉丝打完招呼就去停车场……普通的粉丝会散去，只有私生粉会继续跟到停车场开车。”
    苏栀恍然：“剧组的工作人员直接正常开车去往拍摄场地，他们没看到我们俩，就不会跟剧组的车。”
    “我和江渡在去停车场的路上悄悄溜走，去洗手间躲一会儿。然后不去停车场，直接返回机场出口，剧组的车在门口等我们一会儿。”
    这样一来，私生粉只会盯着本来接他们俩的车，但是根本不会发现他们已经离开了。
    江渡颔首：“可以。”
    苏栀和江渡在剧组人员的簇拥下出了机场。
    粉丝们刚刚已经得到了消息，都很乖巧地遵守着秩序，等在规定的地方拉起横幅。
    只是这一次接机的粉丝实在太多，他们不可能一一签名，就只能抓紧时间签了几份。
    在一众急着把照片和海报递给他们签名的粉丝中，几个戴着鸭舌帽和口罩，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不停地用手中的单反相机拍照的人就显得格外显眼。
    他们缓步从人群中走出机场，然后借用机场的VIP通道朝着停车场走去。
    路过洗手间时，两人默契地转身，躲进了放拖把的杂物间里。
    “外面有点吵……你说粉丝们是不是差不多散了？”
    杂物间不大，因为拖把、水桶占了不少空间，甚至有些狭小逼仄。
    苏栀尽量侧身，给江渡留出足够的位置，两人的手臂还是不可避免地挨在了一起。
    杂物间的门锁上。
    江渡垂眸看她，微微勾了勾唇：“应该是在渐渐散开了……我让刘招财在外面盯着，如果人散完了，那几个私生粉也往停车场走了，我们就出去。”
    “好。”苏栀应了一声，“刚刚在机场的东南方向，那几个把脸挡得很严实，一直在拍照的，是不是就是私生粉？”
    “嗯。”
    “……那你之前，被私生粉跟车差点出车祸那次，也是他们吗？”
    “对，就是那次工作室告了他们，法院判决以后，他们被关了几个月。”
    获刑以后出来，还死性不改地继续做私生粉，这真是……
    “私生这个事情太难禁止了……而且他们的手段很多，除了跟车、蹲酒店这种最基本的，还有的会在送的礼物里装窃听设备，甚至微型摄像头。”
    江渡狭长的凤眸微眯，语气认真：“所以你以后收粉丝礼物都要仔细检查，以免出什么意外。”
    “嗯！”
    苏栀刚想开口再说些什么，忽地看到江渡神色微凝，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她赶紧把涌到喉口的话吞回了肚子里。
    外头的走廊上响起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可能是机场的工作人员，随后两个人的交谈声响起。
    “刚刚外面怎么那么多人？”
    “你不知道啊，有大明星坐的航班到我们机场，现在的小年轻追星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一个个的，人能不多吗？”
    “也是……我女儿最近迷上了一个女明星，叫什么，什么，苏什么的，天天捧着手机，看那个超话，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就在傻笑。”
    “苏栀是吧？就是今天到我们机场的明星啊！”
    “这样啊……她是不是已经结婚了？还跟一个影帝结的。”
    “啊？”
    苏栀紧张地屏息凝神，祈祷这两个工作人员不要是打扫卫生的阿姨。
    “我女儿看的超话，我那天瞄了一眼，全是什么，影帝的娇妻，影帝和歌手的爱情故事，还有什么猫啊人鱼啊的……那不是结婚了吗？”
    苏栀已经来不及去深思为什么自己在cp粉眼里的人设是“娇妻”，因为脚步声在距离他们很近的地方停了下来。
    门被拉了一下，发出“哐”的一声振动。
    阿姨疑惑的声音响在外头：“怎么回事？里面有人吗，门怎么锁了？”
    苏栀心跳骤然急促起来，快得几乎蹦出胸腔。
    她看了一眼江渡，觉得今天要是被人发现她和江渡一起躲在杂物间，那么一定又是一个热搜第一的新闻。
    “怎么办？”她做口型问。
    江渡低下头，唇瓣离她耳廓很近，弄得她有些痒，压着嗓音。
    “假装自己是实习生，跟她们说里面有人。”
    苏栀深吸一口气，赶紧抄起一旁的拖把，塞进水桶里洗，一边提高了音量。
    “里面有人，我在洗拖把呢。”
    敲门声停下了。
    大概是苏栀的声音太耳生，阿姨又问：“今天是我们值班啊……你是？”
    “哦，我是新来的实习生呀。今天这里是我来负责打扫，二位是不是记错啦？”
    外面传来几声轻轻的嘀咕声，外头的阿姨大概还是有些疑问，但毕竟没人不喜欢少做点工作。
    几刻后——
    “那可能是我们记错了吧，辛苦你了，不用帮忙吧？”
    “不用不用！我应该做的！”
    脚步声走远了，最后消失在了走廊上。
    苏栀长舒一口气，松开了手里的拖把，背后已经出了一层冷汗。
    “吓死我了……”
    她心有余悸，眼睫轻颤几下，平复着心底的情绪，抬眸撞见江渡薄唇勾起的笑意，忍不住轻轻踢了他一下。
    “你还笑？！”
    “只是突然觉得你以后演一个职场新人也不错。”
    “怎么说？”
    “短短几分钟，把一个人要干三个人的活的实习生演的栩栩如生。”
    苏栀忍俊不禁：“其实娱乐圈也是一样啊。蓉姐跟我说过，以前我还是一个小糊咖，遍地都是黑粉的时候，蓉姐为了给我争取一个小网剧，特别不容易。”
    “她一个人干经纪人、助理、司机的活，从早到晚忙得像陀螺一样。”
    她收拾了一下情绪：“不过现在好多啦，蓉姐经常给我开玩笑，说她乐意一个人干三个人的活，只要工资也是三倍就好。”
    “那你的经纪人……跟刘招财倒是挺像的。每次我给他惹事了，只要加工资他就能迅速消气。”
    苏栀弯着杏眼：“那你呢？你如果遇到不开心的事情，怎么样才会消气？”
    眼前的男人挑了挑眉，似在思索。
    “我出道以后，好像很少有不开心的事情。让我不爽的我就让他比我更不爽，一般我来不及生气，对方已经生气了。”
    “这么说来，你每天都过得很开心？”
    “只能说平淡吧，也没有什么特别值得开心的事情。”江渡顿了一下，喉结上下滚动，“当然，认识你之后另说。”
    苏栀：“……”
    她联想到了自己在江渡面前丢过的脸，可能能绕地球三圈。
    立即岔开话题：“那出道前呢？”
    江渡薄唇微抿，眸里映着光点，像是粼粼的深海。
    “我父母在我十二岁的时候出海难去世了。”
    苏栀一怔，垂在身侧的手下意识地攥紧了拳。
    “然后我被寄养在我叔叔家，几乎一直住校直到大学毕业，之后就出道了。不过还好，其实刘招财他嘴巴不饶人，但很照顾我，就像家人一样……你也是。”
    第47章 江渡的神情更多的是……
    江渡的神情更多的是暖意, 而不是沉在过往回忆里的痛色。
    苏栀在那一刻觉得，江渡应该不会想要听到她说“抱歉，我不该提起这个”。
    她犹豫了一下, 很快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男人倾身侧脸看她，像是一只温驯的猫。
    衣袋里的手机振动起来，是陈导发来的消息。
    【不想秃头的陈导：我们在停车场看到那几个私生了, 他们还留在停车场，没跟车。】
    【不想秃头的陈导：外面的粉丝还没散完, 你们再等一会儿。】
    【海底的栀子花：OK！收到！】
    苏栀把陈导的话跟江渡复述了一遍。
    又过了十来分钟, 外面的粉丝差不多走完了。
    两人把口罩戴严实, 原路返回，出了VIP通道后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到路边，坐上了剧组停靠着等他们的车。
    苏栀摘下口罩, 看着车窗外掠过的风景，轻声感叹：“我怎么觉得我们出机场弄出了间谍接头的感觉。”
    车厢里爆发出一阵低笑。
    陈导：“今天大家到酒店以后整理完东西，先好好休息，明天再睡个懒觉，下午再开工。”
    “陈导英明！”
    苏栀把三个大行李箱的东西拿出来，在房间里分门别类地放好, 忙完瘫在床上，看了一眼手机。
    整整忙活了一个小时，也不知道整了一些什么。
    苏栀懒洋洋地躺了一会儿。
    【海底的栀子花：蓉姐，我已经平安到酒店啦，房间也整好了，你一来就可以拎包入住。落下的东西找到了吗？】
    【蓉姐：那就好那就好。东西找到了，还有一个好消息, 公司已经批了《童话》的合同，我也找法务看过，没什么问题，要不要再给你检查一遍，还是我直接发给王导？】
    【海底的栀子花：直接发给王导吧。】
    【蓉姐：那行，我明天早上的航班过来。】
    【海底的栀子花：海豚点头.jpg】
    几分钟后，小破歌群里通知了大家去包厢吃饭。
    苏栀整东西出了一身的汗，迅速洗了个澡换上干净的衣服，才出门往包厢走去。
    还没进包厢，就听见了楚千雪的笑声。
    “说起来我和小栀真的很有缘分，上次我去一个剧组试镜，在那里也遇到了小栀，只可惜我们两个试镜的不是一个剧组，我挺期待和小栀二搭合作的呢。”
    有人好奇地问：“楚老师去的那个剧组是《迟来心动》吗？”
    现在网上已经有一些营销号发通稿，说《迟来心动》女主定了楚千雪。
    也算是楚千雪的团队炒热度的基础操作了。
    “是的……只是不知道小栀去的是哪个剧组，我那天还问了《迟来心动》的导演，我说这里还有哪个剧组在安排试镜啊，导演也说不知道。”
    “等一会儿苏老师来了问问就好了嘛——楚老师，《迟来心动》的男主有没有定呐？”
    “没有呢……我悄悄跟你们说，你们可不许乱传。导演是想请江老师的，只是不知道江老师有没有档期。”
    苏栀的手刚把门推开一道缝，身后就传来熟悉的低沉嗓音。
    “没档期。”
    她诧异地回眸看了一眼，江渡似乎也刚洗过澡，墨发还没有完全吹干，带着一些漉湿的水汽。
    冷白的面容在暖色的灯光下显得更加莹润，纤长的眼睫在眼下的皮肤上落了几点深灰色的阴影。
    苏栀把目光收回，移到包厢内时，看见了楚千雪略有些不自然的笑容。
    几个工作人员连忙打招呼：“江老师、苏老师，你们来得正好，菜一会儿就上，快坐吧！”
    留给他们的位置只有楚千雪旁边的两个座位。
    苏栀在“自己挨着楚千雪坐”和“江渡挨着楚千雪”坐这两个选项里犹豫了一下，果断走到陈导身边耳语了几句。
    陈导立即爽快地跟他们调换了座位，自己以身饲狼。
    苏栀坐下，开了背后的窗户，微笑着解释了一句。
    “我和江渡刚刚坐车来酒店都有点晕车，所以想多透透气。”
    热气腾腾的饭菜端上来，剧组已经合作了一段时间，都不拘谨，纷纷动筷子吃起来。
    谈笑了几句后，有人问：“苏老师，听楚老师说你俩前几天在试镜的时候见过啊？”
    苏栀抿了口果汁：“嗯。”
    “苏老师下部剧是？”
    “一部小网剧，大家应该没听说过，剧名是《童话》。”
    几个工作人员对视几眼，目光都有些茫然。
    楚千雪：“小栀接了网剧？那这部剧的剧本应该挺不错的。本来我还想邀请小栀来试试《迟来心动》的女二呢……怪可惜的。”
    “谢谢楚老师的好意，不过我档期已经定了。”苏栀笑得落落大方，“有机会的话，下次再合作吧。”
    楚千雪扫了一眼苏栀平静的面容，大概是觉得有些无趣：“行，下次再说吧——江老师刚刚说自己档期满了？”
    “嗯。”
    “好可惜——”
    “是挺可惜的。”江渡抬眼，眉目清冷，“如果档期没满的话，《童话》的剧本我挺喜欢的。”
    话音落下，整个包厢沉默了一瞬。
    连陈导都忍不住好奇了：“《童话》的导演是谁？还给你递过本子？”
    “是一个新人导演，给我递过本子，本来是想接的，但是有一部剧先一步签好合同了。”
    “那小栀知道这个剧组是？”
    苏栀弯唇，笑得人畜无害：“江渡介绍的，说女主人设很不错，建议我试试。”
    陈导摸了摸下巴：“你们这么说我就更好奇。小栀，你一会儿能不能把这个导演的微信给我？要是剧本真的那么好……”
    “考虑投资吗陈导？咱们剧组啥都好，就是有点穷。”
    “考虑啊，当然考虑。小栀你现在可还是咱们剧组的人！怎么还兼职给别的剧组拉投资了是吧？”
    众人爆发出一阵善意的哄笑。
    苏栀狡辩：“怎么会呢！我是给陈导介绍一个投资的好渠道！”
    “好好好好好，吃完饭咱们详细聊。”
    吃个饭还收获了一个很有可能投资的投资人。
    苏栀啃着碗里的红烧猪蹄，在心底暗笑。
    感恩楚千雪的馈赠，如果不是对方一直提新剧组的事情，也不会引起陈导的注意。
    再给江渡记上一功，小网剧怎么了？小投资的剧只要剧本好制作用心，也能逆袭！
    手机屏突然亮了亮，苏栀瞥了一眼。
    【中二小渡：我其实也在考虑做《童话》的赞助商。】
    【海底的栀子花：海豚星星眼.jpg】
    【海底的栀子花：金主爸爸好！！！】
    【中二小渡：我要《童话》的片头和片中小剧场的广告，要不……】
    【海底的栀子花：没问题，我帮你跟王导杀价，保证你物美价廉拿到广告位！】
    【中二小渡：猫猫点头.jpg】
    王一帆觉得这段时间，自己一定是撞了大运，前几天签了苏栀不说，今天竟然多了两个投资商。
    他一直以来的偶像陈益康导演联系了他，还夸了他之前拍的作品，并且表示可以给剧组投资一千万！
    江氏集团的广告部找了他，跟他说承包《童话》的广告位，赞助一千万。
    给服化道的预算和后期制作的预算一下子就大大增加，甚至都有些余钱请一个稍微有点名气的演员来演男主了！
    【王一帆：苏老师，合同我收到了，男主的演员我还在影视院校里找，但是安驰这个角色，我们想请金子颂来演，你觉得怎么样？】
    安驰是一个表面阳光开朗，实则心机深沉的腹黑弟弟，金子颂的长相倒是很贴角色。
    唯一的问题是对方刚从选秀节目里出道，现在正是热度最高的时候，片酬可能不低。
    【海底的栀子花：可以去问问。】
    【王一帆：就怕他的经纪公司不答应……而且他好像不是科班出身的，不知道演技怎么样。】
    【海底的栀子花：我有他的微信，要不我先去问问？】
    【王一帆：太谢谢苏老师了！】
    苏栀捧着手机，低着头走在回房间的路上，打开了金子颂的微信聊天框。
    她在录制完《尖叫鬼屋》以后就和对方加了微信好友，金子颂偶尔会来问她一些音乐方面的问题。
    对方性格直率，没什么心眼，就像是个普通的刚入大学的男孩子，聊天的氛围很轻松，不会有什么负担。
    【海底的栀子花：小颂，现在有空吗？】
    【小颂：有有有！我刚练完舞就看到苏栀姐的消息了，怎么啦？】
    【海底的栀子花：我就开门见山直说了啊，你有没有拍戏做演员的打算？】
    微信上显示出“对方正在输入中……”的字样。
    过了几刻。
    【小颂：可以啊，不过三月份我们团有一个巡回演唱会，如果要进组拍戏的话，可能得等三月下旬了。】
    【小颂：苏栀姐这么问……是不是有剧本介绍给我？！】
    【海底的栀子花：是有一个剧组，我已经签了演女主的合同了，不过是一个小剧组，给你的片酬可能会比较低。】
    【小颂：片酬无所谓啦，我的经纪公司就是我爸开的。我爸妈觉得我出道不管是唱歌跳舞还是拍戏，只要我开心就好，要是剧本我喜欢，经纪公司肯定放人！】
    【小颂：而且苏栀姐看上的剧本肯定很赞，我能跟导演聊聊吗？】
    【海底的栀子花：……】
    【海底的栀子花：所以我认识的人都是人均富豪吗？】
    她原来以为像江渡这种集团董事长，根本不差钱的人进娱乐圈来拍戏一定是凤毛麟角。
    结果今天金子颂就告诉她“我的经纪公司是我爸开的”。
    “怎么在发愣？一路上都没说话，出什么事了？”
    苏栀回过神，侧脸抬眸看了一眼江渡，一本正经道：“你说，这个世界是不是在偷偷地通货膨胀，但是没带上我？”
    “嗯？”江渡挑眉。
    “我今天才知道，原来金子颂的经纪公司是他爸爸开的。”
    “嗯……这也算是圈子里公开的秘密了吧。他爸爸是长宇娱乐最大的股东，不过他能C位出道倒不是靠他家里的关系。”
    “偶有耳闻，我不看选秀节目都知道他的初舞台就很出圈。”
    “怎么突然提到他？”江渡凤眸颜色微暗，“你跟他一直有联系？”
    “联系得不多，他偶尔来问问我音乐方面的事情，后来我发现他喜欢的音乐类型和我喜欢的不大一样，他问的东西有些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就把孟长风老师的微信推给他了。”
    “在那以后，他就比较少来问我了，只是有时候给我分享一下喜欢的歌单。”
    “这次跟他联系，主要是《童话》剧组想找他演男二安驰，王导没什么把握，正好我有他的微信，就先问问。”
    江渡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演安驰……他的长相挺贴角色。”
    “我和王导也这么想！不过他的演技怎么样就不好说了，反正把王导的微信给他，我的任务就算完成啦！”
    “完成任务了就好。刚刚吃饭的时候忘了跟你说，那幅画我已经复印好了，原件一会儿拿给你。”
    苏栀总觉得听到江渡提起那幅画的时候，自己有一种莫名的心虚。
    这个16G冲浪的人，绝对不可能不知道那幅画是什么意思！
    但是对方不说，她也没说……苏栀搞不懂他们现在这个状态，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
    她只能干巴巴地答：“哦……好。”
    回到房间，苏栀换上居家的衣服，钻进被窝补了个午觉。
    这一觉睡得昏昏沉沉，醒来的时候窗外的天色已经昏暗下来。
    她挣扎着睁大眼睛，神思有些不大清醒，似乎刚从梦魇里挣脱出来，一半的思绪还停留在梦中。
    苏栀慢吞吞地坐起身，脊背靠着床垫，怔怔地坐了一会儿。
    方才的梦境只剩下了一些零星破碎的片段。
    梦中的场景好像是一片蔚蓝色的大海，她回到了童年，买了一瓶人鱼族特有的药水“鱼尾消失剂”，把鱼尾变成了人类的双腿，去到了一个小海岛上游玩。
    上岛的时候就和现在一样，是一个昏沉的傍晚，红日被海平线吞没，只剩下一线泓光。
    海水已经退潮，露出了大片金黄色的沙滩，远处的山间有几栋别墅、民宿，海风拂过，一片椰林的沙响。
    这是一个人类开发过的小岛，和很多热带的岛屿一样，旅游业发达，只是现在不是旅游旺季，加上正是晚餐的点，沙滩上几乎没有游客。
    她就在一望无际的沙滩上走，沙子还带着海水的潮湿，脚底触上有轻微的痒意和冰凉。
    走到一大块礁石附近，她看到了一个高挑的少年。
    少年看起来大约十二、三岁的模样，面容已经记不大清楚了，只记得有一双很漂亮的墨色凤眼，倒映着落日和大海，透着一种和他的年龄不相符合的落寂。
    苏栀按了按太阳穴。
    她看见那个少年以后呢？他们好像说了什么话，但是她一个字也想不起来了。
    连那个少年的脸也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模糊，像是海市蜃楼，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
    但是苏栀确信，她看到少年的时候心口有一种莫名的震颤，好像是那张脸很熟悉，她已经真的见过一样。
    她又绞尽脑汁地苦苦回忆了一会儿，回忆无果，只好安慰自己。
    梦这种东西嘛，总是有点虚无缥缈的。
    连穿书这种事都发生在自己身上了，而自己又是人类以为是童话里才会有的人鱼。
    可见这个世上无法解释的东西太多，还是咸鱼躺平顺其自然吧。
    苏栀掀开被子起身下床，去洗手间洗了把脸。
    冷水上脸，瞬间把残余的瞌睡虫都赶跑了。
    习惯性地回到床边拔掉手机充电器，手机屏亮了亮，上面有几条消息提示。
    苏栀一一看了。
    【蓉姐：我不在的时候不许暴饮暴食！明天我一到就先给你称体重！】
    苏栀打了个寒颤，默默把今晚和江渡一起夜跑提上计划。
    【不想秃头的陈导：小栀，明天气温低，去剧组多穿点，咱们时间紧任务重，别生病了。】
    苏栀从衣柜里翻出了一套厚实的羽绒服和棉裤。
    【中二小渡：好看吗？】
    下面是复印的图，图上的两个Q版小人都上了色，小人鱼的鳞片是一种半透明的晶亮颜色，尾巴带着一些淡淡的蓝。
    杏眼弯起，眼瞳像是晚霞的余晖落在里头。
    海岸上钓鱼的猫猫，竖起来的猫耳朵是偏灰的银白色，像缅因猫一样又大又漂亮。
    苏栀指尖放大了图片，仔仔细细地把两个小人看了一遍，没忍住点了一个“保存图片”。
    【海底的栀子花：睡了个午觉，刚醒。图是你上的色？】
    【中二小渡：好不好看？猫猫得意.jpg】
    【海底的栀子花：好看，果然我美若天仙。】
    一句话发出去了，苏栀才察觉到不对劲。
    她这么一说，不就点明了这画上画的是他们两个人吗？
    脊背一下子挺直了，苏栀抿了抿唇，想要找点话找补，脑海还是空的，对方已经自然地回复了。
    【中二小渡：我也觉得。】
    【中二小渡：那你看那只猫猫怎么样？】
    苏栀犹疑着输入了一行字。
    【挺帅的，我喜欢银灰色的缅因猫。】
    好像有点怪怪的，又删掉。
    重新输入。
    【我其实一直想养一只猫。】
    更奇怪了，再删。
    【中二小渡：两分钟了，你是写了一篇小作文来夸赞我的美貌吗？】
    苏栀忍不住“嗤”地笑出了声。
    【海底的栀子花：啊对对对，毕竟我们江老师，娱乐圈女粉千千万，江渡老婆占一半。不帅怎么能有那么多老婆粉呢！】
    【海底的栀子花：你什么时候学的画画，你大学不是读了一年金融，然后又退学重新高考，上了电影学院吗？】
    【中二小渡：没有正经学过，只能算是兴趣爱好吧。】
    【海底的栀子花：那现在轮到我问你要图去复印了。】
    【中二小渡：我去复印，原图送你。】
    【海底的栀子花：我可是不跟你客气的。】
    【中二小渡：猫猫捂嘴笑.jpg】
    【中二小渡：我可以用这个图做头像吗？】
    应该是指的微信头像吧？
    【海底的栀子花：当然可以。】
    当天晚上，苏栀就拿到了江渡送来的画，顺便一起吃了个饭，再顺便一起去跑了个步。
    回到酒店洗完澡，苏栀复习完了剧本，闲来无事，打开了微博准备冲浪。
    第一眼就看到江渡发了一条新微博，是一条代言广告。
    但是重点不在于这条广告是什么内容，而在于对方换了新头像。
    新头像是画上在钓鱼的猫猫。
    她还来不及去思考怎么江渡口中的换头像是指换微博头像，就看到韩蓉在几秒内给她发了五、六条微信。
    【蓉姐：江影帝换的头像是什么意思？】
    【蓉姐：你们要背着我官宣吗？】
    【蓉姐：头像哪来的，你是不是还有个情头，你敢换上你试试？！】
    【蓉姐：人呢？！苏栀？！你给我说话！】
    苏栀：“……”
    栀栀很懵逼。
    栀栀什么都不知道。
    【海底的栀子花：蓉姐你先冷静！是这样的，今天在机场，有粉丝送了我一幅画，就是我和江渡的一幅Q版双人图，他挺喜欢的就用了。】
    苏栀觉得这一句话估计不足以让韩蓉放心，又补充。
    【我们绝对没有想换情头的意思。】
    想了一下删掉了。
    【我绝对没有换上情头的意思。】
    再删。
    【海底的栀子花：我暂时没有换头像的想法。】
    【蓉姐：真的？】
    【海底的栀子花：那肯定真真的！我不换谁能知道那是Q版双人图里扣出来的一半呢！】
    【蓉姐：你不是说是粉丝送的画吗？】
    【海底的栀子花：假设现在有一个人在网上发“我送了一位女艺人她的cp图，结果她的cp用我的画做了头像”，你信吗？】
    【蓉姐：……】
    【蓉姐：好像是不太信。】
    苏栀安抚好韩蓉，做了一下心理准备，打开了江渡那条微博的评论区。
    粉丝们热热闹闹。
    【老公你换头像啦！】
    【老公的新头像是手绘的吗？好好看！】
    【江渡猫塑自己第一人。】
    【卧槽，江渡你好勇！】
    苏栀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的潜意识告诉她：你应该进cp超话看一看。
    刚想退出评论区，手一抖。
    她登着大号给那条【卧槽，江渡你好勇！】的评论点了个赞。
    苏栀：“.！”
    理论上，被她点赞的那个网友在后台可以看到她的点赞。
    但是那条评论有上万个赞了，对方应该发现不了吧？
    苏栀做贼心虚，慌忙取消了点赞，赶紧切换了小号，蹲进了“猫猫钓鱼”cp超话做卧底。
    超话第一条帖子就是——
    【姐妹们，我给大家讲一个故事。今天栀栀和猫猫不是从横市飞往J省吗？
    我去送机了，然后是栀栀先到的，她真人比照片上还瘦，眼睛特别漂亮，人也很温柔，给我们每个粉丝都签了名。
    但是这不是最主要的，重点是我一个cp粉混在唯粉里面，我本来想送她一幅她单人的Q版画的，但是我从包里抽出来的时候拿错了！
    我抽出了一张她和猫猫的cp双人Q版图！
    我以为栀栀可能不会收了，但是她笑眯眯地接过了，还说“谢谢，我很喜欢”。
    姐妹们，看到这里你以为糖点只是栀栀宝贝收了cp图吗？
    不，糖点是猫猫新换的微博头像，就是我画的那幅Q版图上面的猫猫，只不过上了色。
    那是我自己设计、手绘的图，全网绝对找不出第二张！
    所以猫猫能换那个头像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栀栀给猫猫看了那幅画！还特意给那幅画上了色！猫猫明知道那是cp图，还用了当微博头像！
    姐妹们，完了，芭比Q了，我们可能嗑到真的了。】
    苏栀心脏跳得又乱又快，指尖下滑看到了底下的评论区，评论区的画风堪称癫狂和理智并存的两个极端。
    【啊啊啊啊啊！姐妹你说的是真的吗？你敢不敢说Z国人不骗Z国人！】
    【？？？这是我有生之年能嗑到的cp的程度吗？？？】
    【照你这么说，猫猫这等于变相官宣了？】
    【姐妹们我建议大家还是理智吧，毕竟现在这个帖子的楼主没有照片证明啊，我们不能贷款嗑糖。或许有今天送机的姐妹真的看到了那幅Q版画吗？】
    【大家理智吧，当个同人文看得了。】
    【看着这个帖子虽然有点离谱，但想想是猫猫和栀栀，好像也正常。】
    【别管猫猫到底用的是不是cp图当头像，反正那个头像是猫拿着鱼竿，我说这就是“猫猫钓鱼”没问题吧？当时栀栀和猫猫的cp名上过热搜第一的，猫猫不可能不知道。光这一点就很好嗑了不是吗？】
    【楼上说的有理，已经是大糖盛世了。】
    【想不到猫猫这么勇，我能不能梦一个栀栀马上也换人鱼的头像？】
    【应该不会……如果真的换了，那真的就是官宣的程度了。他们就算真的在谈，也不会现在就官宣的。】
    【顶上去让栀栀看到，你看你家猫猫多爱你！】
    栀栀确实看到了。
    栀栀脑袋空空。
    脑袋空空的栀栀在心底提了一个问题：江渡真的喜欢我吗？
    她不敢去想答案，因为思绪一往那上面想，耳朵就热得烧起来。
    苏栀在床上打了几个滚，披头散发地坐起来时，她做了一下心理建设，打开了江渡的个人超话。
    唯粉对江渡新头像的解读完全不同。
    【无语了，隔壁cp超话真的有毒吧，还有人写了个小作文乱猜江渡换头像的理由。】
    【又不是只有cp粉叫江渡猫猫，我们也叫啊。】
    【江渡只是觉得那张图很可爱，然后就换了而已。毕竟接机的时候我们唯粉也喊他猫猫了，他肯定知道猫猫指的是他。】
    【是的，江渡还是很宠粉的(虽然好几个月没有发自拍了呜呜呜)。】
    【大家别去管隔壁cp超话说什么，恋爱脑看什么都是他们家cp在发糖。】
    【就是，如果真的是cp图，那怎么另一位不换头像？】
    【个人超话不带别的偶像，cp粉行为就别上升偶像了。】
    【哦对对对，抱歉我删一下。】
    【对，我们管好自己。江渡的新头像好可爱呀！江渡要不代言一个猫粮吧哈哈哈哈，我给我家猫咪买，四舍五入我养了江渡猫猫！】
    【楼上几个菜啊，喝成这样，但凡有一粒花生米，你都不至于醉得说胡话。】
    个人超话里普遍认为那个头像是江渡和粉丝双向奔赴，没有人觉得cp粉说的话是真的。
    这件事应该不至于上热搜。
    苏栀长舒了一口气，抬手捂着自己的耳朵，降低着自己耳廓的温度。
    当天晚上，她在微博上蹲到半夜，确认没有上热搜，又反复打开江渡的微信，却想不出能发什么。
    最后眼皮沉得不像话，实在困得受不了了，她才钻进被窝里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睡着前她满脑子都是“猫猫”，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以为自己可能会梦到江渡。
    但是晚上梦境的内容，竟然是延续了午睡时的。
    日落的海边礁石，少年抱膝坐着。
    这次她看清楚了，少年穿着一身做工精良细致的衬衣长裤，墨色的短发被海风吹得凌乱，却不掩清俊的五官眉宇。
    脸上的神色淡淡的，和热带岛屿像是在两个世界，让人联想到北方积雪的山巅。
    少年和江渡长得很像，像到苏栀下意识觉得，这可能就是少年时期的江渡。
    但是她认识的江渡，虽然也经常是神色寡淡，看着清清冷冷的，但眼眸里却不会有这样哀伤空寂的神情。
    苏栀在少年身旁坐下了，她开口问：“你怎么了？”
    话出口，她才发觉自己的嗓音很稚嫩，也是一个孩子的声音。
    她诧异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
    胖乎乎的，缩小了一大圈，自己大概只有八、九岁的样子。
    嘶。
    苏栀被吓醒了。
    杏眼刚睁开一道缝，就被透过窗子的刺眼阳光激得出了生理性的泪水。
    看起来时间已经不早了。
    苏栀揉着眼睛，等视线清晰起来，拿过手机瞥了一眼。
    上午十点半。
    她该起来洗洗漱漱，化个妆，然后吃完中饭去剧组拍戏了。
    认真工作，不要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刷牙的时候，酒店的马克杯上印着一只橘猫。
    她联想到了江渡，心脏开始狂跳。
    吃饭的时候，豆浆包装上印着黑猫警长。
    她联想到了江渡，差点呛住。
    出门的时候，她低着头，寻思着自己是不是应该在手机里下载一个清心咒之类的——
    “我刚打算过来敲门问你起了没有，就在这里碰到你了。”
    身体先于思想做出了反应。
    苏栀耳朵滚烫，抬起眼，看到了穿着米白色的羽绒服，站在走廊旁边静立着的男人。
    那副眉眼已经很熟悉了，但是和梦境里的重叠起来的时候，还是让苏栀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确信自己的记忆里没有那片海洋，那片沙滩，当然也不会有那个坐在礁石上孤独的少年人。
    可是真的太像了，而且江渡说……他的父母在他十二岁的时候出船难去世了，梦里的那个少年会是他吗？
    “……我昨天睡得比较晚，所以今天早上起得迟了。”
    苏栀拎起一旁的垃圾袋。
    “你吃过饭了吗？”
    江渡摇头，又问她：“要不要一起去吃午餐？”
    “我想吃黄焖鸡米饭。”
    其实她刚刚吃了两个包子和一杯豆浆，并不太饿，但是她看着江渡的脸，怎么也说不出“我吃过了”这几个字来。
    江渡的目光在她手里的垃圾袋上停留了一瞬。
    “好，我们先去剧组放好东西，然后我带你去吃。”
    他们到剧组的时间比较早，陈导正和几个工作人员一起坐着小马扎吃盒饭。
    “江渡，小栀，来得这么早啊。吃过午饭没有？那边还有两份多的盒饭，饭店老板送的，吃不吃？”
    苏栀往盒饭瞄了一眼，有黄焖鸡。
    “吃！”
    于是围坐着吃盒饭的多了两个人。
    陈导已经吃完了，就拿过剧本给他们讲戏。
    “今天下午拍一场重头戏，打仗这场。这场仗是险胜，楚瑶从雪堆里爬出来，发现自己的亲兵断了一条手臂，她要把亲兵从尸堆里救出来。”
    整场戏是楚瑶的个人戏份，前面是一个大远景，然后一镜到底拍完，估计需要一整个下午的时间来拍摄。
    苏栀坐在摄影棚里还没怎么觉得，等抵达取景地，才意识到北方和江南的冬季巨大的差异。
    地上的积雪已经没过脚踝，更深的地方甚至到了膝盖。
    演员和设备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周围北风呼啸，只走了一遍戏，苏栀已经觉得双腿酸痛得不行，膝盖以下又被冻得麻木，戏服整一套都铺满了雪尘，湿漉漉地沾在身上。
    少女脸色苍白，回到摄影机旁补战损妆容，身体不受控制的在轻微地颤抖。
    陈导叹气：“小栀辛苦了，等会正式开拍争取一次过，后勤在准备姜茶，一会儿喝一杯暖和暖和。”
    各个群演都准备就绪了。
    苏栀再一次趴进雪坑里，工作人员往她身上埋了一层厚厚的雪。
    冰凉刺骨的感觉透过后背的衣服，一股酸涩的疼痛感从脊柱往四肢百骸蔓延而去。
    苏栀几乎忘了怎么呼吸。
    监视器旁，江渡一袭窄袖墨袍站在陈导边上。
    他下午虽然没有戏份，但是古装戏换戏服、戴头套都需要花费很多时间，能在空闲的时候整理好，就可以节省晚上拍戏的时间。
    男人的目光落在监视器上，蓦地一皱眉，朝着一旁的群演淡淡道。
    “扮演尸体的演员麻烦不要动，准备开拍了，大家都在受冻，尽量一条过。”
    陈导喊了“action”。
    一只血迹斑斑的手从雪堆里探了出来，纤细的手腕已经白得近乎透明，仿佛没有温度的白玉。
    那只手挣扎着抓住了掉落在雪堆旁的一柄长剑，“锃”的一声响后，大片雪尘猛地扬起，楚瑶身着盔甲，以剑点地，从雪堆里缓缓站了起来。
    她身上的盔甲已经被刀剑砍得支离破碎，上面的血渍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
    浅棕色的眸子映着雪亮的阳光，莫名透出满地的血红，像是一只俯瞰地面的鹰。
    她面无表情地走在战场上，已经没有一个站立起来的士兵了，只有大片蔓延的血迹和失去了主人的战马。
    楚瑶走了几步，随着时间的推移，她脸上的神情逐渐变为了焦急和希冀。
    她在寻找陪伴她四处征战的亲兵，但是翻过一个个尸堆，低低地喊着他们的名字，却无人应答。
    直到一只断掉半截的手臂被战马的马蹄踢了一下，滚到她的面前。
    楚瑶的目光定格在那条手臂的纹身上。
    那是她从流民里救出来的一个小亲兵独有的纹身。
    少女的瞳孔微缩，唇瓣颤起来，她几乎是立刻扑到了一旁的尸堆边，发疯一般地搬动尸体。
    “楚将军……姐姐……”
    尸堆下传来少年虚弱的呼喊。
    几滴水珠滴落在雪地上，转瞬结为了冰霜。
    “我在，我在，没事……我马上救你出来，马上救你出来。”
    少年一条断臂的缺口还在往外淌血，整个人几乎已经没有生气，冷冰冰的像一个雕塑。
    楚瑶一下子无从下手，只能小心翼翼地拖住他另一只手，将他拉出尸堆。
    “……楚姐姐你别哭，我不疼的。”
    陈导满意地点了点头，聚精会神地盯着监视器，整个剧组的工作人员都屏息凝神，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打扰到演员。
    一声惊呼忽然刺破了整片寂静。
    所有人下意识地往尖叫声传来的方向看去。
    一旁的栅栏上牵栓着的马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忽然挣开了缰绳，朝着拍摄的场景狂奔而来。
    群演们立即炸了锅，也顾不得还在拍戏，慌忙起身躲避。
    苏栀只听到周围一阵忙乱的呼喊，她恍惚一下出了戏，看到朝着这边狂奔而来的马匹。
    她赶紧俯身去扶还躺在地上的小演员：“来，快起来！”
    小演员的脸上浮现出惊慌恐惧的神色，抓紧了她的手想要爬起身，刚动一下就重新摔回了地上。
    长时间的寒冷已经把他的双腿冻得麻木，一下子没有办法控制。
    “苏——姐姐，我，我，我的腿动不了了！”
    第48章 马蹄踏过雪面，飞扬……
    马蹄踏过雪面, 飞扬的雪尘一下子让苏栀的视线变得模糊起来，但过膝的深雪也大大拖慢了马匹跑动的速度。
    苏栀还没来得及弯腰把小演员抱起来，手腕上就传来一股不容反抗的力道, 她被人攥着手腕拎到了后面。
    江渡迅速抱起小演员，嗓音短促：“走。”
    他们往后退了几步，失控了的马匹在他们身后不到一米的距离跑过，飞溅起来的雪尘一下子压了苏栀满背。
    在旁边被陡生的变故惊呆了的工作人员们这才如梦初醒, 拉马的拉马，接演员的接演员。
    “江老师苏老师, 你们没事吧, 没受伤吧？”
    “这马也不知道怎么了, 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
    “群演有人受伤吗？受伤的过来处理伤口！”
    苏栀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旁边雪少的地方，她感觉浑身上下从骨头到皮肉, 都被冰雪沁得冰凉，没有哪一块是属于自己的了。
    只有心脏因为飙升的肾上腺素跳得飞快，“咚咚”声一下下撞击着耳膜。
    “还好吗，有没有伤到哪里？”
    苏栀扭过头，看见江渡轻轻把饰演亲兵的小演员放到了椅子上，已经有工作人员蹲下身, 关切地询问小演员的身体状况，也给他披了毯子倒了热茶。
    “……我没受伤，就是刚刚被吓了一跳。”
    苏栀冲江渡一笑，抬起手哈了一口气，搓了搓手。
    “主要是有点冷……你呢，没事吧？”
    她的目光下移，落在了江渡指尖凝成的一滴刺目的血珠上。
    “你的手——”
    江渡垂眸, 把手掩进了袖口：“没有受伤，只是刚刚把人抱起来的时候不小心蹭到了地上的假血浆而已。”
    男人戴着的发套后面用皮筋束好了，倒是并没有乱，但是额前鬓角微有些汗渍，衣袍下摆也是湿透的。
    苏栀又好气又好笑：“没有受伤你藏什么手？”
    她顿了一下，放软了语气。
    “我的腿又酸又冷，你就别让我走过来看你的手了，自己过来，我给你涂点酒精消个毒，好不好？”
    江渡眼睫轻颤了一下，几刻后果然乖乖地走到了她身边，伸出手——
    玉白的手背上不知道被什么东西蹭掉了一大块皮，血珠子一颗颗往外渗，又顺着手的指节缓缓流下，凝在了指尖处。
    苏栀抿了抿唇，感觉心口有些闷。
    “这还叫没有受伤？”她给工作人员打了声招呼，要来了碘酒和棉签，嘟囔道，“你这个大骗子。”
    坏猫猫。
    苏栀一手拖起江渡的手，一手拿棉签沾了碘酒，先把伤口上的血珠擦拭干净了。
    换新棉签往伤口上抹碘酒的时候，江渡像是怕疼似的，稍稍往后抽了抽手，被苏栀一把捉住了。
    “不许动！现在知道怕疼了，刚刚撒谎不是挺熟练的吗？”
    语气凶巴巴的，她的动作却小心翼翼地怕弄疼他，仔细地给伤口消好毒，苏栀低头，轻轻往江渡的手背上吹了几下。
    “好了，伤口别沾水……发炎了就难办了。”
    她转身拧碘酒的瓶盖，忽地注意到江渡那只手还搭在她的掌心上没有离开。
    对方的掌心是温热的，暖着她冰凉的手。
    “这边的场地都乱了，重新收拾好还要一段时间，去休息间换身衣服吧，当心着凉。”
    苏栀迟疑一下，对上江渡温沉的眸子，刚想说“换衣服太麻烦了，我在这里等着就好”，张口就打了个喷嚏。
    苏栀：“……”
    幸好她是背着身的。
    “好吧，我去休息间换身衣服。”
    她跟陈导说了一声，就往休息间的方向走去。
    路过栓马的栅栏边时，看到掉落在地上的一截缰绳，断口很整齐，不像是被马挣断的，倒像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直接割断或者剪断的。
    苏栀心口一震，留了个心眼，装作低头玩手机的样子，悄悄给那截缰绳拍了张照。
    休息间打着暖空调，湿漉漉的衣服换下，苏栀坐在沙发上一边按摩着自己的小腿，一边给江渡发微信。
    【海底的栀子花：马匹为什么突然失控挣开缰绳，有查到原因吗？】
    【中二小渡：还在安顿群演，一会儿我问问陈导。】
    【中二小渡：驯马师说这匹马平时很乖，几年了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苏栀把自己拍的照片发了过去。
    【海底的栀子花：你看这个，这是我刚刚拍到的栓马的栅栏旁边的缰绳。你注意一下，看看有没有人去把那截缰绳捡走或者藏起来。】
    【中二小渡：好。】
    苏栀放下手机，起身倒了杯茶，休息间的门一下子被人推开了。
    韩蓉风风火火地闯进来，那架势像是她被下了病危通知书一般。
    “苏栀，你没事吧？！我刚来就听说你刚刚拍戏的时候出了点意外，有马匹失控了差点撞到你，有没有哪里受伤啊，啊？”
    “我好着呢！要是真的受伤了江渡他们早就把我送去医院了，哪里会让我坐在这里喝茶。”
    苏栀起身挽住韩蓉的手臂，把对方按在沙发上。
    “再说了，你不也说了，那马是‘差点撞到我’，差点不就是没撞到嘛！”
    韩蓉扒拉着她，把她来来回回看了一圈，见她胳膊是胳膊腿是腿的，长舒了一口气。
    抬手抹汗：“你吓死我了，我刚走到拍摄场地，那里兵荒马乱的，两个群演说什么马失控了在场地里乱闯，还是在你拍戏的时候！”
    “都过去了，喝水喝水……还好，没什么人受伤。”
    就是江渡的手蹭掉了一大块皮，这里天寒地冻的，不好好保暖可能要长冻疮。
    “蓉姐，你有没有给我带手套啊？”
    韩蓉愣了一下，不知道自家艺人的话题怎么突然就从马跳到了手套上。
    “带了啊，当然给你带了，露手指的和不露手指的都给你各带了两双，你以前就很怕冷的。北方的冬天气温又那么低——你现在要吗，我包里就有。”
    “要，要的！”
    苏栀看着韩蓉从包里翻了一会儿，翻出来一双粉红色的毛绒手套。
    “喏，好看吧？我在拼夕夕上买的，两副才8.8，可划算了。”
    这不是八不八块八的问题。
    苏栀静默一瞬，委婉道。
    “有别的颜色吗？”
    “粉色不好看吗？还有大红色的，不过放在酒店里。”
    “……好看。”苏栀接过手套，“就这副吧。”
    半小时后，陈导通知她场景已经重新布置好了，需要过去重新拍一条。
    苏栀换回那件湿答答的戏服，一路抖去了拍摄场地。
    到的时候陈导还在给群演讲戏，她一溜小跑到江渡身边，把兜里的粉色毛绒手套塞给了他。
    “你的手……戴个手套吧，不然容易留疤，还容易生冻疮。”
    江渡挑了挑眉。
    苏栀有些不好意思：“因为我现在只有这副粉色的手套，所以……你先用着，不喜欢这个颜色的话今天收工了再换。”
    江渡接过手套，自然地套好。
    一袭墨袍的矜贵青年手上戴着一副粉色手套，怎么看怎么违和，还有一丝好笑。
    苏栀没忍住，杏眼溢出了笑，玩笑道：“粉色挺适合你的。”
    “我也觉得，而且手套特别暖和。”江渡勾唇，“陈导那边好像安排好了，快去拍戏吧。”
    这一次拍得很顺利，只是后面的哭戏苏栀破了音，台词不大清晰，所以又补拍了一条。
    “好，cut！这条可以了——姜茶呢？快点端给小栀，大家都喝一杯。晚上我请大家吃雪地火锅！”
    苏栀刚从雪堆里爬起来，还在手忙脚乱地擦拭眼泪，身上已经被裹了一条厚厚的毯子。
    她侧脸，看到江渡一步跨到她面前，带着手套的手笨拙地帮她把毯子在她下颌处打了个结。
    “下午的戏结束了，快去换衣服。”
    苏栀心心念念姜茶，但是脸被寒风和冰雪刮得僵硬，有些不想开口说话。
    江渡见她没动，很快温声续下去。
    “姜茶我给你端到休息间——两杯？”
    苏栀欢欢喜喜地跑去了休息间。
    休息间里，韩蓉已经把她的衣服准备好了，一边拿毛巾给她擦头发，一边念叨。
    “我说呢你怎么突然问我要手套，原来是送江影帝的，8.8，不，4.4一副的手套你也好意思送。”
    苏栀麻利地换好衣服：“他又不介意这个，手套嘛，保暖就行了。”
    “啧……晚上你还有戏吗？”
    “有啊，我和江渡的戏。不过这次是在雪地帐篷外坐着烤火，不用再在雪堆里打滚了。”
    韩蓉点头：“那我送你回酒店洗个澡换身衣服吧。”
    “我要回来吃雪地火锅。”
    “……吃吃吃，胖不死你！”
    刘招财在剧组里转了一圈，终于在化妆间的角落捕捉到了一抹刺眼的粉红色。
    他家艺人正用一双戴着粉红毛绒手套的手，灵活地在手机上打字。
    刘招财：“？”
    这是什么新的时尚？
    还是江渡在手套里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你手怎么了，这样打字不累吗？”
    江渡扭头淡淡瞥了他一眼，凤眸微挑：“苏栀送的。”
    边说着，边扬起手360.展示了这副手套。
    “那你是怎么的，打算把这副手套焊在自己的手上，不摘下来了？”
    “不拍戏的时候是不打算摘，真的很暖和。”
    刘招财觉得自己不能跟一个满脑子“苏栀送我礼物”的傻子一般计较。
    “行吧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你要的监控我调到了。栓马的栅栏旁边，今天只有那个小演员去过。”
    “不过因为栅栏的位置太偏了，所以拍不到小演员做了什么……不过八成是小孩子调皮，想偷偷骑马，所以拿什么东西割断了缰绳，也说的过去。”
    “好在那匹马没有伤到人……我已经把监控给陈导看了，陈导的意思是找到那个小演员问问，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就教育教育算了。”
    江渡点头：“暂时先这样吧——让你给狗仔爆的料呢？”
    刘招财敛了笑，走过去把化妆间的门锁上了，压低嗓音。
    “你是说楚千雪和李导的？”
    “嗯。”
    “要不咱留一线吧，这要是狗仔拍到什么曝光出去的话——”
    江渡只淡淡地盯着他，没有说话。
    刘招财沉默了几刻，败下阵来：“好吧好吧，我今天就去联系狗仔，保证这一周内处理好这个事情。”
    “嗯。”
    “那你晚上拍完戏，还和苏栀一起回酒店？”
    “合作的演员，顺路一起回酒店，有问题？”
    刘招财嗤笑：“醉翁之意不在酒……也就是小栀刚进圈子不久，才没发现你这个人瞧着是个正人君子，其实切开来心都是黑的。”
    “还有别的事吗？”
    “没了没了，你跟小栀在微信上慢慢聊，我先走了。”
    苏栀点开了江渡发过来的几分钟的录音。
    是有关栓马缰绳断裂的监控视频的事情。
    【中二小渡：我让刘招财调了监控，目前来看除了驯马师，只有那个小演员靠近过栓马的栅栏。】
    【中二小渡：一会儿我和陈导过去问问小演员，如果是他做的，就请家长过来好好教教熊孩子。】
    【海底的栀子花：那驯马师呢？】
    【中二小渡：驯马师和陈导合作过很多部戏了，他应该没有理由去做纵马伤人的事情。】
    驯马的师傅年过半百，平常总是笑眯眯的，很和蔼，之前还教剧组的演员们骑马，的确不像是会做出故意割断缰绳这种事情的人。
    【海底的栀子花：嗯！你的手呢，怎么样了？我要不在回剧组的路上重新给你买一副手套？】
    【中二小渡：不用，我觉得这一副就很好。】
    【海底的栀子花：我也觉得这款手套质量不错。】
    她把自己刚从衣柜里翻出来的同款大红色手套戴好，拍了张照发过去。
    【海底的栀子花：蓉姐在拼夕夕8.8买的两副。】
    【中二小渡：很划算。】
    【海底的栀子花：我也觉着，就是颜色再素雅点就好了，我更喜欢白色或者灰色的手套。】
    【中二小渡：快过年了，喜庆点也不错。】
    苏栀被说服了。
    【海底的栀子花：那我准备出门回剧组了，先不跟你聊了。】
    【中二小渡：猫猫点头.jpg】
    苏栀抵达剧组的时候，陈导和几个工作人员正围在小演员周围，表情严肃，大概是在问马匹失控的事情。
    小演员今年才十四岁，长得虎头虎脑的，平时剧组的人都喜欢叫他的小名“小宇”。
    “小宇，你先别紧张。我们叫你来就是想问问你，今天下午你去栓马的栅栏旁边是去做什么？”
    小宇低着头，嗫嚅着：“我就是想去摸摸马……我没做什么。”
    “真的没有做什么吗？也没有去动马的缰绳？”
    小宇的神情明显愣了一下。
    “你要说实话啊小宇，你也知道今天下午差点就出意外了，幸好大家都没有受伤。如果你动了缰绳，诚实地告诉我们，剧组不会追究的。”
    “我……我……”小宇有些慌乱起来，面色苍白，急切地摇头，“我没有，我真的没动！”
    似乎是发现周围的人看他的眼神都充斥着不信任，他又补充了一句。
    “我就是想去摸摸马，我没把缰绳弄断——”
    陈导面色有些难看：“你……”
    “我们并没有跟你说缰绳是被割断的，如果你没有做，怎么会知道缰绳是被人弄断的，而不是马自己挣断的？”
    小宇仰起头，视线撞上一旁的江渡面无表情的脸，肩膀轻轻颤了一下。
    “我——”
    “你先别急着回答我。”
    江渡走到他身边，半蹲下身子，神情虽寡淡，但并不严厉。
    “如果剧组想要追究的话，事情刚发生就会打电话报警了。因为没有人受伤，所以这个事情我们只想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你不用担心自己说了实话，剧组会追究你的责任。”
    “但是如果你不承认的话，为了防止意外再次发生，我们只能报警让警方来调查这件事情了。”
    “不——别，别报警！”
    小宇眼眶微红，语气迟疑着：“如果，如果我跟你说实话了，真的不会……”
    “我向你保证。”
    江渡问工作人员要来了两张纸巾，递过去：“自己擦擦脸，男孩子不要随便掉眼泪。”
    “嗯……”
    小宇调整了一下情绪。
    “那个栓马的缰绳，是我弄断的。下午吃过饭以后……我看到驯马的师傅不在，我就想过去骑马玩儿，但是那个缰绳栓得太紧了，我解不开。”
    “我就拿了一把水果刀，想把缰绳给割断……但是才割断一半驯马的师傅就回来了，我就把刀收起来跑了。”
    “我以为那个缰绳那么结实，马也很乖，只割断半截不会出什么意外的……我真的不是故意想要放马伤人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下午你也在拍那场戏，我们相信你不是故意的，你别紧张……那那把水果刀呢，你从哪里拿来的？”
    “今天吃饭的时候，有个姐姐坐在我旁边，她看我一直往栓马的地方看，就问我是不是想骑马，我说是的。”
    “她说小孩子骑马太危险了，驯马的师傅不在容易出意外。然后给我削了一个苹果，她走的时候把水果刀落在那儿了。”
    江渡眯了眯凤眸：“那个姐姐是剧组的工作人员吗？”
    “不是吧，应该是群演，因为我以前没见过她。”
    “如果给你看那个姐姐的照片，你能认出来吗？”
    “能的。”
    “那这件事我们跟你的父母联系一下，你还是可以留在剧组拍戏，但是下次不可以再做这样的事情了。”
    “能不跟我爸妈说吗？他们知道了一定会揍我的！”
    “不行，你还没有成年，在剧组的事情必须联系你的监护人。”
    小宇眼眶更红了：“那……那，我不会被剧组开除的对吗？”
    “不会。”
    “……我知道了，对不起江渡哥哥。”
    几个工作人员松了口气，把小宇领着去给他父母打电话了。
    苏栀站在不远处看完了全程，等工作人员走远了才上前笑道。
    “看不出来啊江渡，你吓唬小孩儿还挺有一套的。”
    江渡搬来两把凳子：“原本我还想吓唬得更狠一点的，不过我听陈导说，小宇他父母管他很严，从三岁的时候就让他学演戏，跑各个剧组当小演员。”
    “虽然现在他是个小童星了，但……从这么小开始就像个成年人一样奔波在各个剧组，几乎没有娱乐活动，在学校也没有什么玩得好的同龄人。”
    “偶尔贪玩一下，毕竟没有坏心，我想就这样吧。”
    苏栀拧着眉心：“他父母就舍得让孩子这么小就……”
    “小宇的父母都辞职给他当经纪人和助理，全家的收入就靠小宇……你觉得呢？”
    听起来又是一对把孩子当做摇钱树，但美其名曰“为了你好”的父母。
    “要不……我们晚上收工以后，带着小宇骑一次马吧！”
    她之前还一直觉得小宇只是性格内向，所以比同龄人沉稳，现在想想这哪里是内向，换谁年纪轻轻就成了社畜，都没法开朗起来啊！
    江渡的眉目染了一层温和的笑：“可以。”
    “你会骑马吗？我骑马还是来剧组以后新学的，只能坐在上面让马自己跑。”
    “会，你放心。”
    “那就这么说定啦！”
    吃晚饭的时候，小宇的爸妈赶来了剧组，还带了一堆的水果和牛奶，一一递给剧组的工作人员。
    给他们再三道歉以后，就扳下脸来把小宇揪到他们面前，厉声训斥起来。
    “这么好的片子，这么好的剧组，多少人想来拍戏啊，啊？爸爸妈妈平时怎么教你的，让你礼貌一点，懂事一点，不许贪玩，你今天是怎么回事？！”
    “要是伤到那位老师，把你卖了都赔不起！你还想不想拍戏了啊？要不是几位老师大度，没跟你计较，我非打死你不可！”
    小宇佝偻着肩站在旁边，低着头听训，眼眶已经积蓄了一层泪水，但是他不敢抬手去擦。
    苏栀手里的筷子拿起又放下，最后实在听不下去了，就轻声劝了一句。
    “叔叔阿姨，小宇他平时挺懂事的，今天的事情是个意外，他知道错了，你们就别怪他了。”
    “听到没有！苏老师差点被伤到还替你说话呢！还不过来谢谢苏老师？！”
    小宇挪着步子过来，声音很小：“……谢谢苏老师。”
    “小宇啊，你别怪爸爸妈妈对你严格，玉不雕不成器你知不知道？爸爸妈妈对你严格要求都是为了你好，你小时候不是说很喜欢拍戏的吗？”
    “爸爸妈妈把自己的工作都辞了，专门照顾你，你得对得起爸爸妈妈的付出啊！”
    小宇的父母一直留到晚上的戏开拍才离开，被当着剧组所有人的面训斥的小宇木然地送走了父母，坐在角落里失神地望着某处。
    苏栀在上妆。
    身边的几个工作人员叹了口气。
    “唉，童星也不好当啊。”
    “可不是吗？我像小宇那么大的时候，哪知道什么拍戏啊，还在看动漫呢。”
    “也不知道他爸妈怎么想的……”
    “不过也正常，摇钱树嘛……听说他爸妈刚在B市买了一套房，还在还房贷呢，肯定要让小宇多接戏的。”
    “别人啃老，他们啃儿子……”
    “小声点小声点，别让小宇听到了，孩子已经够难受的了。”
    苏栀心底有些不是滋味。
    她小时候其实没怎么受过苦，因为出生就是人鱼族的公主，从小也算是无忧无虑地长大，父母并不强求她做什么，反而很支持她唱歌。
    穿越以后，这具身体的原主是个孤儿，她倒是不需要赡养原主的父母。但她有时候夜深了也会想，她的父母怎么样了？
    会以为她是又贪玩了，出去游玩度假，所以久久没有回来，还是知道她已经没有办法回去了？
    “在想什么？”
    江渡低沉的嗓音响在耳边，苏栀回过神。
    “在想……在想小宇的事。”
    江渡静静地看了她几刻：“我觉得你不是在想这个。”
    这人敏锐得有些不像话。
    苏栀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在江渡很快顺着她的话续道。
    “我们去跟小宇说吧，收工以后带他骑马的事情。”
    苏栀跟着他走到小宇面前。
    小宇眼睛、鼻头都被餐巾纸擦得红红的，见他们过来赶紧起身。
    “是要开始拍戏了吗？”
    “还没有，摄影师还在调试设备。”
    江渡拍了拍他的肩。
    苏栀觉得江渡对小宇说话的时候，好像是在跟十年前的自己对话。
    “我和你苏姐姐晚上收工以后想骑马在剧组转一圈，你想不想一起？”
    小宇眸子一亮：“……可以吗？！”
    “当然可以。”
    “可是……可是我爸妈那边……”
    “我们帮你联系，就说晚上教你演戏。”
    “谢谢江渡哥哥！谢谢苏姐姐！”小宇脸上有了些笑影，“我会乖的，不会再给大家添乱。”
    “以后有什么想玩的，都可以找我，或者跟你苏姐姐说，如果能办到的，我们都尽量带你去，好不好？”
    “嗯！”
    “那现在去洗把脸，准备拍戏了。”
    “好，我马上就回来！”
    小宇脸上带笑跑向洗手间，身影消失在了长廊上。
    苏栀侧过脸，忽地注意到江渡的神色和平时有些不同，但是具体是哪里不一样，她又说不上来。
    “你小时候是不是也忙于学业，没什么时间做自己喜欢的事？”
    江渡挑眉，眼底的墨色像一汪溪流安静地在流淌。
    “你怎么知道的？”
    “……就是，看你跟小宇说话的样子，好像你在跟十四岁的你说话。”
    “我父母去世以后，我休学了半年，然后回到学校住校。”
    “我上的是一所私立中学，学校管得很严，初高中几乎都在刷题，做卷子……因为我爸妈一直希望我在大学可以学金融，继承家业，我不想叫他们失望。”
    “那你后来成功考上了名校的金融系，怎么又退学了？是因为某天突然想通了，知道叔叔阿姨比起看你勉强做自己不爱做的事情，更希望你能从事自己喜欢的行业吗？”
    江渡唇角溢出一丝笑：“算是吧。”
    山间的空气裹挟着冰雪的凉意，把遥远的天幕染上了一层清透的墨蓝色。
    不远处的拍摄场地人来人往，热热闹闹。
    苏栀犹豫一下，牵住了江渡的衣袖，把他往人声喧嚷的地方领去。
    “走吧，我们该准备走戏了……不然收工晚了就来不及陪小宇骑马啦。”
    江渡顺从地跟着苏栀从暗处走向明亮的光下，走在他前面一步距离的少女杏眼弯起，光点揉碎在眼眸间，似乎一个随时随地都在发光发热，给予身边人温度。
    男人突兀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好。”
    晚上的戏顺利结束。
    深夜九点多，气温低得不像话。
    剧组的工作人员陆续收工离开了，剧组很快空旷下来。
    苏栀加了一件毛衣，裹上厚实的羽绒服，出门就遇到了一大一小两个比她裹得还严实的“球”。
    她不禁有些担忧：“我们穿这么多还能骑上马吗？”
    “你再加两件衣服都能骑上，我已经给驯马的师傅打过招呼了，那匹马今晚借给我们，走吧。”
    栓马的栅栏旁边就有一片空地，江渡探了一圈，雪不是很深。
    小宇异常兴奋，不停地抚摸马匹雪白的鬃毛。
    “苏姐姐，江渡哥哥以前是不是学过骑马啊？”
    “他拍过很多古装戏，应该学过吧。”
    “我也想学会骑马——江渡哥哥！”
    江渡走回来，拽住了缰绳：“知道怎么上马吗？”
    苏栀和小宇齐齐摇头。
    “你先示范一遍。”
    江渡收紧了缰绳，踩住马蹬后利落地翻身上了马。
    动作一气呵成，全然不见裹着厚实羽绒服的笨重。
    苏栀和小宇又齐齐“哇” .璍了一声。
    “我的眼睛看懂了，但是我的手脚表示还没有学会。”
    江渡下马：“那我手把手教，小宇先来？”
    小宇立即走到马匹旁：“嗯！”
    “你的手抓住这里，左手握缰绳。右手顺时针转动马蹬，让马蹬外侧对着自己。”
    小宇照做，几分钟后成功在江渡的搀扶下上了马。
    “江渡哥哥，我能骑马在这里逛一圈吗？”
    于是江渡拉着缰绳牵着马，苏栀走在他身边，缓缓绕着场地走。
    苏栀见小宇一直在笑，忍不住问：“骑在马背上是什么感觉？”
    “嗯……感觉……感觉我马上就可以长大了！”
    长大了，就可以自由了。
    小孩子的想法果然还是很纯粹。
    绕着场地走了几圈，时间已经不早了，再拖下去小宇的父母估计就该着急了。
    苏栀：“走吧，我们去停车场准备回酒店。小宇，如果你爸妈晚上问起来你要怎么说？”
    小宇狡黠一笑：“就说苏姐姐和江渡哥哥教我拍戏。”
    “嗯！”
    他们走到停车场，苏栀打开门让小宇坐了进去，自己刚侧身想要坐上车，手腕突然被江渡握住了。
    她诧异地回眸看他，用眼神询问“怎么了”？
    江渡：“先让助理送小宇回去，我们晚一些再走。”
    神神秘秘的，像是给她准备了一场豪华夜宵。
    苏栀起身，关上车门，冲着小宇摆摆手，直到车子驶出了停车场，她才好奇地问。
    “我们留下来做什么？”
    “说好的，晚上一起骑马，刚刚是陪小宇玩……你还没有玩过。”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江渡低笑着：“……那我是小孩子，苏姐姐再陪我骑马走几圈，好不好？”
    苏栀耳廓一热。
    男人的嗓音在深夜里显得格外磁哑，带着促狭玩笑的语气叫她“苏姐姐”的时候，简直不正经得很，但完全叫人讨厌不起来。
    就像偶尔使坏的猫猫，除了宠着，还能咋样？总不能丢出去祸害别人。
    苏栀抿了抿唇，错开视线，轻咳了一声：“那好吧……我是陪你玩哦。”
    五分钟后，苏栀兴奋地上了马，强烈要求。
    “江渡，能不能让马跑起来？”
    站在马旁替她牵着缰绳的人挑眉：“我记得刚刚有人说是陪我来玩的。”
    苏栀理不直气也壮：“……那你坐上来一起骑，反正你得让马跑起来。”
    “好。”
    江渡翻身上了马。
    苏栀只感觉背后一下子若有若无地贴上一片热度，随后是一股不知名的清冽冷香，随着江渡绕过她身体两侧握住缰绳的手清晰地散入了鼻间。
    她呼吸一滞，然后被自己陡然加速的心跳惊得脑海空白了一瞬。
    “苏栀，苏栀？”
    她回过神：“嗯？”
    “你脸色有点差，没有不舒服吧？”
    苏栀没敢说自己心跳加速、血压急升，摇摇头。
    “没有不舒服，可能就是夜风太凉了，冻的。”
    她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统统抛掉。
    “出发吧！”
    江渡双腿一夹马肚，白马就小步跑了起来。
    苏栀被夜风刮得忍不住眯起杏眼，脸有些冷，但是眼前的景象又很漂亮。
    朦胧的月光将马蹄溅起来的雪尘映照得如梦似幻。
    银装素裹的雪林，冰晶在幽幽地泛着银芒。
    马蹄声被雪地吸收了大半，近乎无声，她耳畔只有江渡沉缓的呼吸声和风声。
    脑海里电光石火般划过一个念头。
    “江渡。”
    “嗯？”
    “我突然觉得应该给陈导提议，加一段楚瑶和赵珏一起骑马的戏。”
    江渡沉默了一瞬，语气竟然有一丝委屈：“所以我们两个骑马，你想到的是楚瑶和赵珏？”
    “不是！”
    苏栀莫名觉得有些慌。
    “就是突然想到了……我就走神了那么一秒！再者说了，你跟赵珏也不是很像，我才不会搞错。”
    圈子里因为入戏太深，一直走不出角色，或者因为角色对对手演员产生一些误解的事情并不少见。
    但是她一向把江渡和赵珏区分得很明确。
    不然她也不会一回想起那次吻戏，就会下意识地想到自己那一瞬竟然出了戏。
    江渡静静看了她几刻，直到苏栀觉得自己的耳朵快要着起来了，才低笑一声开口。
    “嗯，那就明天提议一下。”
    “加一场戏也不错……我们拍摄进度太快了，照这个速度下去，可能过年前就可以杀青了。”
    苏栀只听说过高兴提前杀青的，还没见过提起“杀青”，语气有些不舍的。
    不过……江渡这么一说，好像也有一丝怅然悄然萦绕上她心口。
    苏栀试图活跃气氛：“杀青了好啊，那过年就可以彻彻底底放一个假，好好在家休息一段时间。不然的话年后再回来拍，我怕是过年的时候还得每天复习台词。”
    江渡“嗯”了一声，听不出情绪。
    “你过年有什么打算吗？旅游，宅家？”
    “应该会去旅游吧，不过没有想好去哪里旅游……万一公司有什么事的话，恐怕还得加班。”
    “我也想去旅游。这次来这边拍戏我终于看到真正的雪山是什么样子的了，过年我想去N省看草原。”
    白马跑了一圈，回到了起点。
    明早还要拍戏，他们必须保证充足的睡眠。
    “走吧，助理应该已经返回来接我们了。”
    苏栀借着江渡的手跳下马，摸了摸白马的鬃毛：“嗯！”
    在车上，苏栀问了一下小宇回去以后的情况。
    助理：“小宇他爸妈本来又想骂孩子回得晚，后来听说是两位老师教他演戏，欢天喜地地把小宇接走了。”
    “然后刘经纪人问了一句两位老师什么时候回去，说有事情商量。”
    江渡温声解释：“可能是楚千雪和李导的事情……刘招财联系到的狗仔拍到了什么东西吧。”
    “这么快？”
    “陈导特意安排了，把楚千雪的戏份挪后，她这段时间都没有戏拍，大概就去忙《迟来心动》剧组的事情了。”
    苏栀点点头：“狗仔一般都会联系楚千雪的团队，然后让团队出钱把黑料买下来吧？”
    “一般是这样，不过同样是出钱，只要出的比那边多，自然就可以让狗仔把东西爆出来。”
    “而且刘招财联系的那位狗仔，以前和楚千雪有些过节……他应该很乐意收一笔钱，然后再把东西曝光。”
    第49章 风平浪静地过了两天……
    风平浪静地过了两天, 苏栀在午休时打开手机，发现微博崩了。
    随后微信上就提示韩蓉发来了十几条消息。
    【蓉姐：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你猜微博上热搜第一是谁的黑料？】
    【海底的栀子花：楚千雪？】
    【蓉姐：你怎么知道？这条热搜刚蹿上去，我连微博都打不开，还是别人告诉我的。】
    【海底的栀子花：猜的。海豚微笑.jpg】
    【蓉姐：我看了一下，爆料的营销号上传了高清的视频, 楚千雪和一个中年男人出入酒店。】
    【蓉姐：而且网友很快就扒出来了，那个中年男人是《迟来心动》的导演。】
    【海底的栀子花：网友怎么说？】
    【蓉姐：还能怎么说, 路人嘲她被潜规则, 黑粉让她滚出娱乐圈, 粉丝洗白，说两个人进酒店只是交流工作。】
    苏栀第n次重新打开微博，终于被她成功卡了进去。
    【海底的栀子花：蓉姐我登进微博了, 我先吃瓜，吃完再跟你说！】
    她点进热搜词条，情况和韩蓉说得差不多，只不过楚千雪的粉丝基数大，所以前排的评论几乎已经被粉丝们占领了。
    【不信谣不传谣，千雪和导演进酒店只是交流工作, 请不要自己思想龌龊就把别人也想得那么龌龊。】
    【营销号您有事儿吗？我们千雪还需要靠潜规则上位，想什么呢？！】
    【就凭一个进酒店大门的视频就能造谣我们家千雪被潜了？营销号要点脸吧，希望路人理性看待，抱走千雪宝贝不约。】
    【有空看这种无良营销号爆料，还不如期待千雪的新剧播出！】
    【纯路人，只有一个视频确实没法证明什么，虽然两个人举止是挺亲密的, 但万一是男女朋友？或者只是普通朋友？】
    【笑死了，楚千雪几天前的采访还说自己单身呢，扭头就跟人进酒店了，粉丝这还能洗？】
    【吃瓜，蹲一个后续爆料。】
    苏栀刷完了评论区，退出的时候发现这条热搜已经在降了，估计是楚千雪的团队在花钱撤热搜。
    【海底的栀子花：蓉姐，我看完了。】
    【蓉姐：楚千雪的团队反应还挺快，这么早就撤热搜了。】
    【蓉姐：只有这一个视频的话确实锤不死什么，估计等明天就没热度了。】
    【海底的栀子花：海豚奸笑.jpg】
    【海底的栀子花：如果只有这个视频，营销号才不会放出来呢。海豚吃瓜.jpg】
    【蓉姐：？？？】
    【蓉姐：你和江影帝知道内幕？】
    苏栀弯了弯唇，化妆镜前的少女笑得像个蔫坏的大反派。
    【海底的栀子花：嘿嘿嘿，我要去拍戏啦，蓉姐你看着微博就知道了。】
    “警告——万人迷数值下降严重，请宿主尽快解决危机。警告——”
    楚千雪坐在沙发上，面色铁青地看着工作室里忙乱的工作人员。
    “楚老师，您先别担心，词条的热度已经在降了……而且对方只爆了这一个视频，根本说明不了什么问题，粉丝都不会信的。”
    “是啊楚老师，我们已经联系了几个大粉，微博目前也没有什么掉粉的迹象。”
    “我和李导见面之前不是跟你们说过要小心！你们不是信誓旦旦地保证没有狗仔跟车，为什么还会被拍到？”
    “……楚老师您息怒，这是我们工作失误，我保证不会有下次了。那个狗仔也真是奇了怪了，我们明明已经联系他，愿意花钱删料，可是他根本不回消息！”
    楚千雪嘴角勾起一丝刻薄的冷笑：“尽快查出来爆料的狗仔是谁，背后的营销号是哪个公司的。”
    “好的楚老师，查出来之后一定叫那个公司在圈子里混不下去！”
    【我还以为什么大瓜呢，原来就这啊？这届狗仔是不是不行，这种东西也放出来，连只蚂蚁都锤不死。】
    【只有我在好奇，楚千雪现在不应该在《放意且狂歌》剧组拍戏吗？为什么……】
    【剧组请假两天出去跑通告也很正常吧？】
    【我像一只瓜田里的猹，等着瓜的降临。】
    【卧槽家人们，去看那个营销号的微博，他发了吃瓜预告，说下午一点半还有关于楚千雪新的视频爆出来！】
    【卧槽！原以为是个小破瓜，难道说？】
    【吃瓜路人，这下绝了，楚千雪的粉丝要急死了。】
    【有一说一，要是爆料不是真的话，楚千雪的团队干嘛急着撤热搜？那条热搜下降那么快，绝对是有人在降热度。】
    【有实锤之前不站队，蹲一个一点半的新视频。】
    【这给我整的，班都不想上了，离一点半还有一个小时，我要怎么活？】
    “楚老师！那个爆料的营销号发了一条新微博，说一点半要发新的视频……这条微博又上热搜了，还要撤吗？”
    楚千雪神色阴鸷地走到电脑旁，妆容精致的脸被屏幕的光映得惨白。
    “警告——万人迷数值下降严重，请宿主尽快解决危机。警告——”
    她按了按太阳穴，语气愈发不耐烦：“进酒店以后你们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吗？”
    “绝对没有！那家酒店李导还有股份，哪里会让不明不白的人进？！”
    “那就等着这个营销号放出新视频，我倒要看看他能放出些什么新东西来。”
    “也是，说楚老师您和李导……这不是开玩笑呢嘛，绝对没有的事儿他能放出什么料，估计就是想火想疯了，所以放这么些料来蹭热度炒作。”
    “还是说……咱们哪个对家看您接连拿到好资源，坐不住了？不会是，不会是苏——”
    楚千雪哼笑：“苏栀？她的合同都还在我们经济公司手里，就算演上了《放意且狂歌》的女主，最多也就是个三线，翻得起什么浪？”
    “何况她下一部剧还是一部听都没听说过的新导演拍的剧，投资据说不到五千万，笑死个人了。她哪有钱去雇狗仔买我的黑料？”
    工作人员点头哈腰地应声：“是我想岔了，苏栀的咖位跟您差远了，是不大可能。”
    “行了，赶紧把这个狗仔的身份查出来……我最烦这种嗡嗡乱叫的苍蝇。”
    “您放心，已经去公司里问了，公司一定会尽快派人查到的。”
    下午一点半，在微博蹲瓜的网友们没有等到营销号放出来的新视频，但是等到了一个微博小号的爆料。
    爆料人自称是楚千雪工作室签约的艺人，今年刚刚大学毕业，经常被强迫陪饭局，有时还要和金主做潜规则的交易。
    为了拿到《迟来心动》里的一个女四角色，她被楚千雪暗示要和李导搞好关系才有可能出演，那天楚千雪去酒店的确是和李导做交易，只是不是自己被潜，而是让旗下刚签约不久的娱乐圈新人被潜。
    爆料人写的千字长文将事件的始末交待得很详细，也有录音、微信聊天记录来证明。
    【这算是实锤了吧？录音一听就是楚千雪的声音……卧槽真的恶心坏我了，暗示旗下艺人去接受潜规则，还用这样施舍的语气，我中午饭都要吐出来了。】
    【看完了聊天记录，只能说娱乐圈的水真深啊。李导和楚千雪都不是好东西，别光骂楚千雪啊。】
    【前排预警，后面大家可能会看到很多有关于爆料人的黑料，但是我们不需要完美受害人，受害人不完美和楚千雪是个烂人不冲突。】
    【早上楚千雪的粉丝不是还在洗地吗？不是说的我们千雪姐姐看不上被潜吗？笑死，你姐姐是看不上，所以强迫旗下的新人去被潜，yue！】
    【楚千雪怎么不吭声了，出来回应一下啊？】
    【大家别盯着楚千雪一个人骂啊，那个李导还圈内名导呢，就这么挑选演员？也是个狗东西。】
    【大家能不能不要被带偏了？这个人爆出来的录音也好，微信聊天记录也好，楚千雪都没有明确说让她接受潜规则啊。再说了，如果她自己不愿意，难道楚千雪还能绑着她去酒店？】
    【就是，怕是自己就想靠潜规则上位，现在看到早上有人爆料，就想趁机造谣，蹭楚千雪的热度。】
    【楚千雪肯定会回应的，现在急着骂人的网友是不是水军啊，收了多少钱？小心等一下被打脸。】
    【等楚千雪的回应！不信谣不传谣！】
    【楚千雪回应了，说是造谣，还贴了律师函。】
    【这年头，律师函的可信度可不高啊。】
    【确实，而且光她一张嘴说是造谣就是造谣？也得有证据反驳啊，没有证据，律师函就跟厕纸一样不值钱。】
    【现在哪个明星塌房前不发个律师函垂死挣扎一下。话说那个答应了爆料视频的营销号是不是还没发新视频？怎么怂了？】
    【报——营销号没怂！那个营销号站起来了！他直接发了酒店的走廊的视频！】
    监控视频里清晰地拍到李导搂着两个穿着抹胸礼服的女孩子，楚千雪走在旁边，两人似乎在交流着什么。
    走到一个房间门口的时候，李导打开门带着两个女孩子进去了，楚千雪转身离开。
    视频里两个女孩子的脸都打了马赛克，但是这一段监控视频上面显示的时间和爆料人千字长文里写的时间线完全吻合。
    【麻了，年末了突然出了这么个瓜。我都不好意思说这个是瓜，强迫潜规则，这个手段太脏了太脏了。】
    【我觉得这个消息很可铐，这可太刑了，之前粉丝吹楚千雪是纯欲风，我还不信，今天看来果然纯狱风。】
    【此时楚千雪的律师函显得那么得苍白无力。】
    【楚千雪的粉丝这也算是求锤得锤了，理智的早就脱粉了，稍微正常点的现在也不会跑出来洗地，估计只有nc粉，还在为楚千雪说话：啊，我们姐姐是无辜的！是被冤枉的！】
    【有内味了。我还刷到了李导以前的一个采访视频，这是采访的截图，大家共赏。】
    截图是李导西装革履坐在皮椅上，看起来慈眉善目。
    底下的字幕是“我选演员只看演技和人品，我最不喜欢带资进组的那种”。
    【《我选演员只看演技和人品》】
    【卧槽，这真的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啊，说实话他的年纪都可以当刚毕业的女孩子的爸爸了吧？！还潜规则？！】
    【你以为是老人变坏了吗？不，是坏人变老了。】
    【《迟来心动》的书粉表示很淦，前几天刚在营销号上看到楚千雪出演女主，我呕！】
    【《迟来心动》赶紧换导演换演员，不然我必抵制。】
    【楚千雪和李导都哑巴了？也不回应一下？我以前对楚千雪还挺有好感的，我觉得她以前路人缘也不错，没想到我直接看走眼，还走眼得离谱！】
    【我也是！以前看到楚千雪的影片，还觉得她挺好的……就是莫名有好感，结果现在，悔不当初！】
    【脱粉了。】
    【无人在意，最无辜的应该是《放意且狂歌》剧组，他们第一个女二的演员偷漏税，换上了楚千雪，然后楚千雪今天又——】
    【不——我的小破歌——】
    【《放意且狂歌》的书粉也表示很淦！！！】
    【所以小破歌又要换演员？！有点心疼江渡和苏栀了哈哈哈哈哈，跟这种人一个剧组估计……emmm，拍戏不会太愉快。】
    【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之前小破歌官宣女主是苏栀之前，营销号铺天盖地都是楚千雪演女主。
    官宣苏栀以后又有一大堆人嘲苏栀是带资进组，后来剧组发了试镜视频，江渡夸了苏栀的演技，这件事才算过去。】
    【细思极恐，不会是楚千雪嫉妒苏栀所以买了水军？】
    【这种没锤的事情就别说了，反正今天这事儿出来，楚千雪差不多可以滚出娱乐圈了，赶紧自己发声明道歉，然后退圈，别再来恶心我！】
    苏栀拍完了一场戏。
    剧组的人除了陈导，都是看了微博才知道楚千雪和李导的事情。
    只是在剧组和楚千雪解约之前，对方还是组里的演员，所以没有人敢在明面上提。
    一时间剧组的气氛涌动着一种微妙的尴尬。
    陈导：“下一场戏一会儿再拍，小栀、江渡，你们俩跟我过来一下。”
    他们走到休息间，剧组的主创都在。
    “热搜大家应该都看到了，楚千雪的团队刚刚跟我联系过，大意是这件事他们团队会妥善处理好，希望剧组暂时不要跟他们解约，再给两天时间——大家怎么看？”
    在场的没有人说话。
    陈导叹了口气：“那行吧，我先表个态，我还是觉得现在解约比较好。”
    话音落下，制片人和编剧都点了头。
    “毕竟看现在的舆论风向，楚千雪团队想把这个热搜压下去哪有那么容易？咱们宁可多花钱换女二，也不能冒电影上映不了都风险。”
    “是啊是啊，还是尽早解约，挑选能顶上来的演员吧。”
    苏栀站在角落里没有说话，因为耳畔有一个机械电子音一直在重复。
    “警告！万人迷数值已为负数，宿主任务失败！现对宿主进行任务失败处罚——万人嫌！”
    “万人嫌处罚描述：讨厌你的人将更加讨厌你，对你无感的人会对你莫名厌恶，对你有好感的人都将脱粉。”
    “处罚降临倒计时：3，2，1，处罚生效。系统正在寻找下一个宿主。”
    是楚千雪身上的万人迷系统发出的声音。大概是这次事件发酵以后，败光了大部分网友对楚千雪的好感。
    这个世界上哪有免费的午餐，万人迷系统能迅速捧红一个明星，当然也能让宿主直接跌入谷底。
    苏栀不知道这个系统描述的“万人嫌”处罚威力究竟有多大。
    但是她对小说里那些开了金手指的角色突然都不觉得有多羡慕了。
    享受系统带来的红利的时候当然快乐，但是通过系统迅速得到的金钱名利太容易腐蚀一个人的心智。
    最终的结局或许就像楚千雪这样，几年以来积累的名声金钱，都在几刻之间如镜花水月一瞬散尽，而系统只会去寻找下一个宿主，并不会理会你的死活。
    “这件事，江渡和小栀怎么看？”
    苏栀将注意力从系统的提示音上收回，和江渡对视一眼。
    “我对剧组的决定没有什么意见。”
    陈导点点头：“那就这么定了……剧组晚上就发公告，宣布解约换演员，又得安排一轮试镜了，唉。”
    剧组拍戏是不能停的，只能让两个副导负责女二的试镜。
    “今天得把这件事处理好，下午和晚上的戏就先不拍了，大家提早收工回去吧，明天照常拍戏。”
    坐上回酒店的车，苏栀看到小破歌的剧组群里少了一个群成员，是楚千雪退群了。
    她回想起自己刚才听到的系统的提示音，打开了微博。
    热搜上已经是一片腥风血雨，墙倒众人推，楚千雪耍大牌、不尊重前辈、看不起新人……一堆似真似假的爆料都出现在了热搜上。
    苏栀一时分不清这到底是不是系统惩罚的作用。
    “刚刚在休息间你的脸色就不大对，怎么了？”
    她收拾了一下情绪：“我没事，就是看完热搜突然觉得，其实本来不至于这样的。”
    “她已经有很高的人气，资源也一直不差，又何必……”
    苏栀嗓音顿了顿，换了话题。
    “江渡，假如说有一天你忽然穿进了一本娱乐圈小说里，你有一个万人迷系统，系统能帮助你迅速得到别人的好感，你还会真心地对待身边的人吗？”
    江渡勾唇轻笑一声，不答反问：“你呢？”
    “我啊……我还真的不确定，因为如果真的有系统的话，我要怎么分辨别人对我的好是真心的，还是系统的作用呢？我感觉我光是想这个问题，脑细胞就不够用了。”
    “或许可以换个思维，系统只是让喜欢你的人更喜欢你，讨厌你的人不大讨厌你而已。系统再怎么有主角光环，也不能扰乱原本的世界秩序。”
    江渡嗓音沉缓地续道。
    “譬如说，你杀了一个人，那么对方的家属肯定会对你有怨恨，警察也一定会抓你。总不能因为你有系统，受害者家属就对你感激涕零，警察还要给你颁一个‘见人就杀’的锦旗？”
    苏栀被说服了。
    “你是对的，多谢江老师给我答疑解惑！”
    希望万人迷系统的下一个宿主，能不要被突如其来的“免费午餐”蛊惑住，步了楚千雪的后尘。
    三天后，这场腥风血雨以楚千雪的道歉公告和退圈声明收场。
    对方的微博号已经被封禁，就好像一瞬间被抹去了痕迹一样。
    小破歌剧组原本还担心第二次换演员会对剧组影响不好，但是重新招募演员试镜的微博发布以后，评论区出乎意料得友好。
    【只有小破歌受伤的世界诞生了。】
    【小破歌是不是开机的时候没算个良辰吉日？女二的演员也太波折了。】
    【我只关心小破歌在五月一号能不能上映，可千万别延期啊呜呜呜。】
    【给孩子放一点花絮和路透吧？江渡自从进组以后，除了广告代言的微博，连脸都没露过。】
    【我们家苏栀也是！女鹅啊，你别被江渡带坏了，你多发点自拍营业啊，女鹅你失踪好久了！】
    【笑死，两个微博失踪人口n久没发自拍了。难道不给片子做下宣传的吗？真的不做一下宣传吗？】
    到最后，网友甚至自发把【小破歌快给我营业】顶上了热搜。
    粉丝们在微博“饿饿，饭饭”的时候，苏栀正在苦中作乐，逗江渡唱歌。
    北方的冬天，特别是山间，真的太冷了。
    加上他们的戏不是在雪地里打仗，就是在山间赶路，最轻松的也是骑马、坐在雪地上烤火。
    戏服常年沾雪，一但NG的次数多了，一套戏服很快就会被雪水浸湿。
    “小栀和江渡人呢？咱的微博上热搜了，一堆人要求发点花絮路透，把他们俩抓过来给我营业一下。”
    陈导在拍摄场地转了一圈，最后被一阵“呕哑嘲哳难为听”的歌声引了过去。
    帐篷前已经笑倒了一片工作人员，摄影师扛着摄像机的手都因为狂笑在不停地抖动。
    始作俑者俊美的脸上一派无辜的茫然：“……我唱歌真的没有一点进步吗？”
    “哈哈哈哈哈……江，江老师，真的自己人，别开腔！”
    “进没进步听不出来——但是好笑是真的哈哈哈哈哈哈……”
    苏栀憋笑憋得小腹抽疼，拍了拍江渡拿着手机开着K歌软件的手，安抚猫猫。
    “有进步，有进步，我认证！绝对比《尖叫鬼屋》那次唱得好。”
    江渡侧脸望她，一瞬间的神情可爱得像个渴望老师表扬的小朋友。
    “真的？”
    苏栀不忍心打击他的学习热情：“真的，至少跑调跑得不那么离谱了……你是找不着调，还是，还是……”
    “要不苏老师教我？”
    “我教了！我都教了三遍了！”苏栀拿指尖戳了戳对方的手背，“那我再教三遍，如果你还跑调，以后出去别说你唱歌是我教的！”
    江渡低笑着说好。
    苏栀把K歌软件的音量调到了最大，给他起了个调。
    唱完第一句，用眼神示意江渡跟上。
    江渡听话地跟了一句，在跑调和不跑调的边缘疯狂试探，反复横跳。
    陈导看着两人打节拍的手，赶紧走到摄影师身旁，看了一眼镜头，压低声音。
    “刚刚他们俩开始唱歌的时候拍下来没有？”
    “拍了拍了，一直在录像。”
    “OK，继续录，录到结束，剪辑一下当花絮发微博。”
    歌曲在苏栀艰难的王者带青铜的情况下进行到了一半，然后江渡凭着一己之力，让苏栀错了一个音。
    再然后，整首歌的调就如同脱缰的野马，再也救不回来了。
    苏栀怀疑人生脸：“江渡，你说实话，你是不是就想听我跑调？”
    “……我唱得很认真。”
    “……好好一帅哥，怎么就长了张唱歌跑调的嘴呢！”
    江渡挑眉：“以后我偷偷在你这儿唱，别人就不知道帅哥长了一张唱歌跑调的嘴。”
    花絮放到微博，嗷嗷待哺的粉丝满足了。
    【救命！江渡怎么变得那么可爱了！他唱歌的时候真的好像那种呆猫(不是骂他呆)。】
    【我忍受着江渡的魔音贯耳看完了花絮，我的嘴角一边为帅哥咧到太阳穴，一边为难听的歌声垮到下颌线。】
    【栀栀宝贝唱歌果然还是很好听哈哈哈哈哈！】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江渡：你礼貌吗？】
    【小破歌在哪里拍戏啊？怎么感觉周围都是冰天雪地的。】
    【是啊，我本来以为演员是打了粉底所以肤色很白，仔细看了一会儿发现，那可能是冻的。】
    【小破歌的演员和幕后人员都辛苦啦，超级期待小破歌！】
    【谁能懂，苏栀拍拍江渡的手那里好自然，像在拍猫爪子。】
    【我已经嗑昏了好吗？《以后我偷偷在你这儿唱》，啧啧啧，想唱给某鱼就光明正大地唱嘛，有什么是我们尊贵的粉丝不能听的？！】
    【不懂就问，江渡以前剧组的花絮也这样吗？】
    【当然不，不然你以为他万年单身的体质是怎么来的。】
    【火速入坑。】
    【快来建别墅，我已经在坑底躺平了，随便一个花絮就这样了，等影片上映以后我都不敢想。】
    【好消息，据说小破歌年前能杀青。】
    【真的假的，我去！那不是没有多久了！】
    【对啊，再一个多月就过年了吧……杀青花絮摩多摩多！】
    【杀青以后那合体综艺不得再来个？《尖叫鬼屋》那期都被我盘出包浆了。】
    【杀青以后杂志啊，双人采访啊安排起来啊！然后小破歌五月一号上映，正好赶在大家放假的时候，美滋滋！】
    苏栀和江渡杀青的戏是在同一天拍的。
    重头戏都在之前打磨好了，最后一场戏反倒成了最轻松的。
    楚瑶和赵珏接到魏国皇帝的退位诏书，第一时间选择去军师的坟墓前祭拜。
    军师临终前告诉他们说自己想要葬在北地的战场，陪着那些战死沙场的将士们。
    所以他的墓就在一片白雪皑皑的山间。
    楚瑶端起酒盏，看着赵珏把皇帝的退位诏书展开，烧毁在铜盆里，倾手将酒液洒在了墓前的雪地上。
    静默无言的一场戏，山间的风刮起的雪尘迅速模糊了两人的身影，也将铜盆里诏书的灰烬埋葬在了一片白雪中。
    “cut！”
    “两位老师杀青快乐！”
    陈导：“快点，花呢？准备好的花呢？！小栀和江渡同一天杀青，就互送花吧好不好？”
    “我这还准备了红包呢，恭喜大家提前半个月完成拍摄！”
    陈导的话音在他的目光落到苏栀脸上时戛然而止。
    因为墓碑是后期特效再做，所以其实苏栀和江渡两个人只是跪在雪地里，面前什么也没有。
    少女目光失神地望着前方的空地，看起来像是还没从悲伤的情绪里出戏。
    几个工作人员拿过来花束，也很快察觉到不对劲了。
    苏栀之前拍过的生离死别的戏也不少，小姑娘一向出戏很快，往往“cut”前还哭得梨花带雨，“cut”后最多半分钟就能谈笑如常。
    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过。
    “陈导，小栀她……”
    陈导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压低嗓音：“估计是杀青了……小姑娘舍不得大家了。”
    “那……”
    “江渡在呢，让江渡哄人吧。大家散了散了，都忙自己的事儿去。”
    苏栀说不清自己心底是什么滋味，在陈导喊了“cut”以后，她就已经从楚瑶的角色里走了出来。
    但是听到剧组熟悉的工作人员高高兴兴地说要给他们送花，祝他们杀青快乐，她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因为接过花以后，她就该离开剧组了，然后晚上会有一顿杀青宴，吃完那顿，小破歌的拍摄就算圆满结束了。
    以后再见，就得期盼下个剧组，下下个剧组，下下下个剧组再合作了。
    她侧过脸看向江渡，少女浅棕色的杏眼蒙着一层淡淡的郁色，看起来闷闷不乐。
    而且她和江渡……就算私下里还是好朋友，以后多半也只能在采访或者什么颁奖典礼上再见，二搭的几率小到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苏栀觉得不爽，很不爽，非常不爽。
    回忆跳转到一个多月前的那天晚上，江渡带她骑马，说年前可以杀青，那时候她竟然还觉得挺开心的。
    苏栀想穿回去扇那时候的自己两个巴掌。
    她一点儿也不开心，她愿意在小破歌剧组待到天荒地老。
    “雪地上凉，站起来吧？”
    苏栀搭着江渡递过来的手，缓缓站起身，一扭头就看到了工作人员放在不远处桌子上的，庆祝他们杀青的两束花。
    情绪从谷底继续往深渊跌。
    江渡眸光微暗，低声问她：“舍不得了？”
    “嗯……”
    “舍不得楚瑶？”
    “……才不是。”苏栀摩挲着指尖，指腹被搓得有些发红，“是舍不得大家。”
    “晚上还有一顿散伙饭呢。”
    苏栀瞪了他一眼，却没忍住笑了一下：“什么散伙饭，那叫杀青宴！”
    “以后大家还能再见的，偶尔聚个餐，一起组团旅游……再说了，剧组里的工作人员还会去别的剧组，说不定在哪部作品就又可以一起合作了。”
    “我知道……但那不是还要好久以后嘛。”
    苏栀收拾着心情，换了一个话题。
    “要是最后一场戏拍的是一场开心的戏就好了。你说整部剧里楚瑶和赵珏也没有好好地谈过一段时间恋爱，除了告白那次，连抱抱都很少。”
    江渡喉结滚动。
    “那……我们现在抱一下？”
    苏栀一怔，下意识地抬起头：“我出戏了。”
    “我也出戏了。”
    江渡墨色的眼瞳在大片的雪色间显得格外浓墨重彩，里头涌动着一股滚烫的情绪。
    “所以苏栀，我们现在抱一下好不好？”
    苏栀扬唇，张开了手臂。
    对方很快轻轻拥住了她，清冽的淡香混合着温热的体温，苏栀脑海空了一瞬，随后阖上眼，安静地将下颌抵在了对方肩口。
    她不记得他们抱了几分钟，只知道分开的时候，她感觉心口郁结着的情绪疏散了许多。
    江渡返身走到摆放杂物的桌子边，拿起了一束花。
    “杀青快乐。”
    她回赠一束：“嗯，杀青快乐！”
    他们两个回到休息间，换掉了戏服，然后重新回到场地上和剧组的工作人员一起拍杀青照片。
    苏栀注意到江渡戴了她送的那双粉红色手套。
    她也就把自己的那双同款不同色的手套也戴上了。
    陈导见他们两个过来，笑着打趣：“小栀开心点没有？”
    “我好多啦。”
    “小栀要是舍不得大家，下次我有剧本找你，你可得再来啊？”
    “陈导如果有剧本缺演员随时找我！”
    “还是小栀好……江渡你看看你，杀青了也不表示一下？”
    江渡轻笑：“我？我已经杀青这么多年了，我的心已经像这片雪地一样冰冷。”
    周围的工作人员纷纷笑起来。
    陈导：“行了行了，谢谢大家这几个月的辛苦工作，咱们收拾一下，准备去酒店吃饭——江渡说他请客！”
    “哇哦，江老师看来心也没有自己说的那么冷。”
    “哈哈哈哈哈，谢谢江老师，江老师大气！”
    “那今天晚上我们必狠狠宰江老师一顿，江老师的钱包不会空吧？”
    苏栀笑着接话：“不会，他有黑卡。”
    剧组的几辆车在酒店停车场停下。
    很快就有服务生过来领着他们去到了包厢。
    剧组的人比较多，分了四个包厢，一起工作了几个月，大家早已熟稔，点菜都毫不客气。
    “今天两位主演必须多喝点儿——小栀酒精过敏就以饮料代酒，江渡可不许逃酒啊！”
    “对对对，来来来，咱们一起敬两位主演一杯！”
    苏栀端着果汁站起身，看着陈导往江渡酒杯里倒了满满一杯红酒。
    “祝贺小破歌拍摄圆满结束！祝贺两位老师杀青！干杯！”
    围坐在圆桌上的人都站起身，举杯后将杯子里的酒水、饮料一饮而尽。
    “第二杯，咱们祝愿小破歌上映爆火！票房大卖！”
    苏栀又灌下了一杯果汁。
    “第三杯……第三杯就祝在座的各位不断遇到好剧本，接到好制作！”
    “小栀喝不下就喝半杯吧，不用倒得那么满——江渡你偷偷把酒倒碗里干什么？你必须干满杯，一滴都不许少！”
    江渡无奈地勾唇：“咱们剧组还搞双标？”
    “没让你替小栀代酒已经很给你面子了！”
    “就是就是！江老师的酒量一向很好，可不许偷偷逃酒啊！”
    苏栀接过江渡手里的酒杯，往自己的碗里倒了一点。
    “那我帮江渡代酒吧，这么一点我不会有过敏症状的。”
    陈导：“江渡你让小栀给你代酒？你好意思吗你！”
    江渡唇角的笑意加深了少许：“我好意思，但你忍心让苏栀喝吗？”
    陈导：“……”
    陈导咬牙切齿：“算了算了，看在小栀的面子上就让你少喝半杯吧，小栀就别喝了，心意到了就行。”
    三轮敬酒过去，众人放下酒杯落座，一些不胜酒力的脸颊、脖颈都已经红起来。
    苏栀瞥了一眼江渡，对方喝酒毫不上脸，神色依旧是淡淡的，只是眸里多了几分酒的醺色。
    但是放在桌边空了的一瓶红酒毕竟不是摆设。
    苏栀悄悄撞了撞他的手肘，小声提醒：“你吃点菜，别光喝酒，不然很容易醉的，对胃也不好。”
    江渡从善如流地点头，乖巧地去夹了几筷子菜吃。
    边动筷子边问她：“你今天的吃相怎么这么斯文了？”
    苏栀赶紧把刚啃过鸡腿，沾满油渍的手藏到桌子底下，骄傲仰脸：“这叫进步！”
    “江渡，和小栀说什么悄悄话呢？来来来，我们去隔壁包厢也敬一圈。”
    江渡站起身，利落地倒满了一杯红酒，嗓音有些沉：“走吧。”
    陈导奇道：“今天喊你喝酒怎么这么爽快了？这次我非得看你比我先喝醉，来，走！”
    第50章 江渡站起身。
    ……
    江渡站起身。
    苏栀仰起脸看他, 觉得这人应该虚报了身高。
    对方在百度百科上的身高是182，但她觉得江渡至少有185。
    肩宽腰窄，身形颀长高挑的男人轻扯了一下衬衣的领口, 挽起的袖口整理得很平整，露出一截匀称骨感的手腕。
    包厢里的暖气本来就打得有些热，苏栀收回视线，感觉嘴唇更干了一些, 赶紧低头抿了一口果汁。
    “要不苏栀一起去吧？”
    陈导：“小栀想去转转吗？”
    苏栀犹豫一下，倒满了一杯果汁：“那一起去吧。”
    一共四个包厢, 每进去一个, 江渡都要喝上三、四杯红酒。
    起初大家还叫好, 喝到后面所有人都开始劝。
    “江老师少喝点吧？真的不会醉吗？”
    “江老师我干了，您随意就行——哎，还真全喝了？！”
    江渡骨节分明的手端着酒杯, 冷白色的皮肤映衬着猩红的酒液，如同上好的白瓷。
    “喝得不多，不会醉。”
    苏栀眼尖地捕捉到对方玉白的脸靠近耳尖处有一丝薄红，像是被酒气晕染的，瞬间将他整个人染上了一层烟火气。
    她粗略估算了一下，对方喝的红酒至少有10杯了。
    跟“不多”这俩字真的毫不相干。
    苏栀赶在江渡倒酒之前抢过了酒瓶：“不许喝了。”
    你的耳朵都红了。
    江渡凝眸看她, 扭头的动作比平时缓一些，突兀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最后一杯。”
    “最后半杯都不成，你问问在座的老师们，谁同意你继续喝酒？同意的举手。”
    无人举手，只有人眼疾手快地把留在桌上的酒瓶都收了起来，坚壁清野。
    “你看，没有人同意……别喝了, 咱们回去吃点菜，好不好？”
    江渡安静地盯着她看了几刻，轻微地点了一下头。
    苏栀领着人回到他们的包厢，桌上的菜还留了不少。
    江渡缓缓坐下，拿筷子去夹菜。
    第一筷夹在了桌布上。
    苏栀眼皮一跳，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第二筷终于进了盘子里，但是从鱼肉里夹出了一块生姜，而且江渡张嘴就要往嘴巴里送。
    苏栀赶紧拦下他：“这是生姜！”
    江渡低声重复了一遍她的话：“这是生姜？”
    看来这个人，酒量也没有他说得那么好。
    充其量是酒品比较好，能自主走路，且不会发酒疯。
    苏栀看着他一本正经的面色，忍不住笑了：“对，这是生姜，你想吃鱼吗？”
    看见江渡点头后，她从盘子里挑了一块鱼肉，夹到了江渡碗里。
    “吃吧，没刺的——还想吃什么？”
    “排骨。”
    “还有呢。”
    江渡眯了眯眸子，似乎想要摆脱酒精的侵蚀，看清楚桌上的菜。
    苏栀索性一个个问：“猪蹄吃不吃？”
    “吃。”
    “白切鸡吃不吃？”
    “吃。”
    “荠菜羹吃不吃？”
    “吃。”
    她把所有菜都给江渡夹了一点，然后舀了一碗汤放到他面前。
    “那吃吧，米饭呢，米饭要不要？”
    江渡摇摇头，很礼貌地跟她说了一声“谢谢”，然后低头开始吃菜。
    坐姿端正，动作尽量优雅，很有教养，就是平日里清清冷冷的人突然神思迟缓起来，就有些呆得可爱。
    好在周围的人忙着划拳行酒令，没有人注意到被酒精迫害得呆呆的江影帝。
    苏栀给他夹了几轮菜，把猫猫投喂饱，然后小声问：“你困不困，想不想回酒店？”
    江渡放下筷子，双手交叠着放在桌面上，迟缓地侧过脸看他，墨色浓重的眼眸里清晰地倒映着她的身影，随后一抹浅淡的笑从眼角溢了出来。
    “回，你一起。”
    苏栀点点头，拍了拍他的手背让他安静地坐着再等一会儿，自己站起身走到陈导身边。
    “陈导，江渡他有点喝醉了，我先送他回酒店？”
    陈导诧异地看了一眼江渡，见到不远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苏栀，眼神毫不掩饰的大猫，连忙点头。
    “行行行，你先送他回去吧——要剧组派车送你们吗？”
    “不用了，江渡的助理开车在楼下等。”
    “那你们去吧，路上小心啊。”
    苏栀返身回去，搀住江渡的手示意对方起身：“我们走啦。”
    江渡站起来，脚步介于稳和漂浮之间，微松的衬衣领口下露出一小截莹润分明的锁骨。
    男人温驯地跟在苏栀身后，任着小姑娘牵着他的手。
    走到停车场，打开车门坐上车，苏栀看到驾驶座上的助理不住地在瞟后视镜，似乎是在疑惑江渡这是怎么了。
    苏栀把难得坐姿慵懒的男人摆弄端正，然后坐到他身侧关上了车门，小声跟助理解释。
    “他喝了起码十杯红酒……有点醉了。”
    助理理解地点点头：“麻烦苏老师了。”
    “不麻烦，我们回酒店吧。”
    车平稳地行驶在路上。
    苏栀悄悄侧脸去看坐在身边的人。
    昏暗的光线并没有模糊对方轮廓立体的脸，从眉骨到脸颊，再到喉结的线条都透着一种深夜里独有的性感。
    男人的眼神有些空，眼瞳尖上似乎凝着一层微光，就像浩瀚夜空里点缀着北极星，深邃又耀眼。
    静默了几瞬，她突然听到江渡低声开口唤了她的名字。
    “苏栀。”
    “嗯？”
    她注意到江渡的脸色有些苍白：“你是不是晕车了？”
    苏栀探手打开车窗，让助理关掉了暖空调，清爽的夜风迅速驱散了车里热浊的空气。
    “这样呢？有没有舒服一点？”
    江渡歪了歪头，过了一会儿才像理解了她的话，顺从地应声：“嗯。”
    “如果还不大舒服的话，就先在车里睡一会儿，等到了酒店我给你煮醒酒汤。”
    男人的脊背靠在椅背上，纤长的眼睫眨动的频率比平时慢了一些。
    苏栀觉得他应该是困的，但不知道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原因，对方硬撑着没有阖眼，还是偏着头，转向她的方向，执拗地将目光落在她脸上。
    两人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苏栀忍俊不禁，好奇道。
    “不困吗？”
    江渡摇摇头，又点点头。
    “困了为什么不睡？我坐在这里，你的助理在开车，不会有坏人把你拐走的。”
    江渡条理清晰：“睡了就看不到你了。”
    嗓音很低很轻，如果不是苏栀和他靠得近，几乎听不到这样一句话。
    她的心跳倏然停顿了一下，然后急促地跳动了起来。
    她不知道江渡这句话只是字面上的意思，还是刚刚那一刹她理解到的意思。
    苏栀做贼心虚地瞥了一眼助理，见对方还在认真开车，似乎并没有听到江渡刚才说的那句话，才悄然松了一口气。
    但是不论怎么样，看到身边的人困得眼皮子打架，还可怜巴巴地盯着她看，苏栀有些舍不得。
    于是她耐心地劝：“怎么会看不到呢？我又不会突然消失。”
    “剧拍完了，你要进下一个组，会有新的……合作演员。”
    苏栀从这句话里听出了一丝微妙的意味。
    但是她好像有点无从反驳，因为演员这个行业，就是不停地在各地奔波，从一个组进到下一个组，不断地认识不同的人。
    “可是就算这样，我们还是好朋友呀，在微信上可以一直联系，也可以约着吃几顿饭。”
    她拍了拍江渡的手背，拍到最后一下，突然不想抽回手了，就这么放在了对方的手背上。
    “而且你现在睡一会儿，等车到了酒店我就叫醒你。”
    “……真的？”
    “真的。”
    江渡点头，好像怕她食言一样，反手抓住了她的手，包裹在掌心里，才安心地阖上眼睡过去。
    苏栀一时间没敢去看他，别过脸装模作样地看了一会儿窗外，等到身边的呼吸声变得悠长、沉缓，她才悄悄转回去。
    江渡已经睡着了。
    被夜风吹拂着的墨发有些凌乱，墨色衬得他的肤色更显得冷白。
    剑眉眉心锁着，看起来睡得不是那么安稳。
    苏栀犹豫了一下，抬起手用指尖轻轻点上对方的眉心，把拧着的褶皱抚平了。
    车在酒店门口停下，她按着约定叫醒了江渡。
    醉酒的人想要在酒醒前醒来似乎格外得艰难，江渡睁开眼后怔怔地坐了好一会儿，苏栀就在旁边等他。
    “江渡，江渡？你看这是几？”
    苏栀伸出一根指头在他面前挥了挥。
    江渡的视线随着她的手指转移，苏栀觉得自己像个恶劣的，拿逗猫棒逗猫的坏人。
    但是猫猫的语气听起来挺欢喜。
    “是1？”
    “嗯！那你醒了吗，能自己走路吗？”
    “能。”
    “好，我们下车。”
    苏栀搀扶着他下了车，助理赶紧一起下来，想要接过江渡。
    “苏老师今天真是太麻烦你了，我扶着江老师上去就行，您赶紧回去休息吧！”
    助理伸出手，还没碰到江渡的衣袖，苏栀就见到原本行动迟缓的人像是一下子开了闪现技能，“噌”的一下躲到了她身后。
    抓住她手的力道加重了一些，从表情到动作都透着不情愿。
    助理：“……”
    “苏老师，这……”
    苏栀哭笑不得：“没事没事，那我送他回房间也是一样的。”
    “……那就拜托苏老师照顾他一会儿，刘经纪人今天去谈一个杂志了，我可能还得开车过去接他，差不多得一个多小时。”
    “没关系，我看着他，你有事忙就赶紧去吧。”
    “行，那我就不跟苏老师客气了，明天请您吃饭！”
    苏栀微笑一下，扶着江渡往酒店房间走去。
    对方自己走得挺稳当，除了眼神不大好，几次在错误的房间号门前站定，问她“到了没有”。
    好不容易把人领进了正确的房间，苏栀把人按在床边，自己去洗手间洗了一块毛巾，过去递给他。
    “来，自己擦一擦脸。”
    她记得自己房间里还有一些豆类，是韩蓉买来偶尔给她煮粥当早餐的。
    绿豆煎服好像有一定的解酒功效。
    苏栀回到自己的房间，去厨房里翻了一圈，没找到。
    赶紧过去敲开韩蓉卧室的门。
    “蓉姐，我们家绿豆还有剩的吗？”
    蓉姐睡得早，迷迷瞪瞪：“什么东西，绿豆？”
    “对，江渡在杀青宴上喝醉了，我想给他煮一点醒酒汤。”
    “哦，在……放在那个厨房白色的小柜子里，第二排第二格，要我帮你煮吗？”
    “不用，我自己来！谢谢蓉姐，蓉姐你睡吧。”
    苏栀带着一小包绿豆急冲冲地开门，刚一打开房门，就看到穿着拖鞋站在走廊上的男人。
    苏栀：“.”
    “你怎么，你怎么自己出来了？”
    江渡没有答，反而问她：“你去哪儿了？”
    平静的问句，偏偏尾音有些沙哑，好像什么民生新闻里那些在街头苦苦寻找失踪的妻子的可怜人。
    苏栀赶紧把手里的那袋绿豆举到他面前。
    “我去拿吃的，给你煮醒酒汤……来，我们回去。”
    江渡“嗯”了一声，跟着她走了两步：“……我怕你不回来了。”
    “……怎么会呢？你乖乖坐到床边等着，我煮完醒酒汤就给你端来，不许睡着，知道不？”
    “知道。”
    滚烫的醒酒汤盛起来，苏栀一边吹着，一边端着它走到江渡的床边坐下。
    男人果然很乖地坐着等她，没有睡着。
    见她进来，墨色的眼眸刹那亮了少许。
    “有点烫，你慢慢喝，喝完就去睡觉……明早起来应该就没事了。”
    江渡接过碗，舀起一勺送进嘴里。
    舀了几勺后没头没尾地问。
    “你给别人煮过醒酒汤吗？”
    苏栀莫名：“没有啊……怎么突然这么问？”
    江渡闷声继续喝——
    “那你以后也会给别人煮醒酒汤吗？”
    “……如果有朋友喝醉的话。”苏栀思忖一下，“我应该也会煮吧。”
    “当啷”一声，汤勺砸在碗底的声音。
    她愣了一下，对上江渡控诉的目光，幽怨得好像她背着他在外面有了别的猫。
    “不许。”
    苏栀：“？”
    “为什么不许？”
    江渡“吨吨吨”喝完了一碗汤，把限制他伶牙俐齿发挥的东西放到了一边。
    胡搅蛮缠：“就是不许。”
    苏栀觉得自己不该和一个醉鬼太较真。
    “好好好，不许就不许。你把被子铺开，然后换掉外套，然后躺进去睡觉。”
    江渡没听她的，换了个话题：“别人喝醉了，你也会送他回房间吗？”
    苏栀深吸了一口气，还没开口，就听见对方补充了一句。
    “比如金子颂。”
    “……金子颂有助理，有经纪人，有他队友，轮不着我。”
    江渡不满意：“不是轮不轮的着的问题，是……是你愿不愿意的问题。”
    “不是不愿意，但应该不会。因为没有那么熟，而且……”
    而且男女艺人之间还是需要避避嫌的，我和你已经非常不避嫌了。
    “而且什么？”
    苏栀眼见着江渡越说越精神，照这样下去还不知道要问多久。
    “而且他没你可爱，所以我不会。”
    也算是实话，毕竟江渡喝醉起来，跟平时简直是两个人。
    江渡的神色看起来满意了，满意了的江猫猫继续换问题。
    “那——”
    “停！你今天提问的次数上限了！”
    苏栀给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帮他把被子铺好。
    “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你喝醉了，应该好好休息。现在换掉外套，躺进去，然后我给你关灯，now！”
    男人明显怔了一瞬，蓦地垂下眼睫，削薄的唇抿了抿。
    嗓音低哑：“……好。”
    苏栀看着他委屈巴拉地掀开被子，整张脸从眼角眉梢开始耷拉，只差贴上一张“流泪猫猫头”的表情包，心底一软。
    “……算了，允许你再问一个问题，你想问什么？”
    江渡仰起脸看她，认真地问：“你看到我换的微博头像了吗？”
    这是什么傻乎乎的问题，她每天逛微博，又不是眼瞎看不到。
    “当然看到了。”
    江渡勾唇，耍赖道：“那这不算一个问题。”
    苏栀：“……”
    “行，那你再问一个。”
    “你愿意用那幅画的另一个Q版小人当头像吗？”
    用那幅画的另一个人Q版小人当头像。
    那幅画是他们的双人cp图。
    江渡用了猫猫，如果她还用人鱼当头像的话，那就是说他们用了情侣头像。
    那么江渡的意思是——
    苏栀的耳膜被自己的心跳震得“咚咚”响，她压下心底的情绪，先问。
    “你的意思是，我们用楚瑶和赵珏的身份，营业一段时间？”
    也不是没有演员在营业期以角色的身份换情侣头像。
    江渡皱眉：“你出戏了，我也出戏了，为什么要用他们的身份？”
    一阵长久的静默。
    苏栀脑海里已经是一片空白，心跳得出奇得快，快到她缓了很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那……你的意思是？”
    嗓音干涩得不行，还在一个劲地抖，简直太没出息了。
    “我的意思是，你能不能不要捡别的猫猫狗狗了，我觉得我……我这只猫挺好的，你就捡走我这一个，好不好？”
    苏栀望着他看了一会儿。
    如果要捡走一只猫猫。
    好像她的脑子里也只有“江渡”这一个名字。
    等心跳恢复了一个不那么急促的频率，以往一直被压在心底，她人工禁止发芽的种子，在这一瞬陡然开始疯长。
    疯长着告诉她，其实她不是意外江渡喜欢她，也不意外她似乎也喜欢江渡。
    只是她没有想到是在这个场景下，江渡以这样的一句话告诉她：猫猫认定你了，你呢？
    苏栀笑了一下，在床沿处半蹲下身。
    “如果我说‘不好’呢？”
    江渡毫不迟疑：“那我就争宠。”
    很好……符合这个人脸皮厚的事实。
    “那如果我说‘好’呢？”
    “你，女朋友，我的。”尾调得意地上扬起来。
    苏栀突然想起那个Q版小人身后摇晃成螺旋桨的猫尾巴，如果江渡真的有尾巴，现在也应该晃成了那副样子。
    “好吧。”
    苏栀按掉灯。
    耳尖有些烫，在黑暗中，不看着那张过分俊美的脸，她才好意思说下去。
    “你，男朋友，我的。”
    第二天清晨，一个晴朗的好天。
    临近除夕，外头偶尔有一些爆竹烟花声响，热闹得带了一丝年味儿。
    苏栀在一阵“噼里啪啦”声中挣扎着睁开眼，翻了个身。
    昨晚睡得有些晚，生理性的泪水模糊了眼睛，她缓了一会儿，视线才渐渐清晰起来，清晰地看到了坐在床边，手臂撑着床沿，支着下颌睡觉的江渡。
    嗯……
    嗯？！
    回忆迅速涌入脑海。
    昨晚喝醉的江渡跟她告白了。
    她也答应了。
    然后呢？
    然后江渡心满意足地躺进被窝里睡了，还拉着她的手问她能不能等他睡着再走。
    她想着醉鬼还能睡得多慢，于是答应了。
    结果她自己好像比醉鬼睡着得还快。
    从“她拐到了江渡做男朋友”想到“要是她真的换了头像，江渡的女友粉和蓉姐哪个会先撕了她”。
    然后就没了神思。
    再醒过来就到了现在。
    江渡是怎么从床上跑到床边的，她又是怎么从床边跑到床上的？
    对方酒醒以后……看她坐在睡在床边，所以自己下床，把她抱到了床上？
    苏栀表情微妙，悄悄坐起身，刚动一下，就看到一旁坐着睡觉的江渡蓦地睁开眼，狭长的凤眸已经没了酒气晕染的醺色。
    “醒了，睡得还好吗？”
    苏栀下意识地答：“挺好的……现在几点？”
    “上午十点半。”
    上午十点半。
    苏栀瞳孔一缩，也来不及适应江渡刚从朋友变成她男朋友的第一天。
    她慌忙扯了扯江渡的衣袖：“那蓉姐差不多要进我卧室喊我起床了，我我我昨晚睡在你这里，被她看到怎么办？”
    江渡眯了眯凤眸：“现在回去来不及了，如果韩蓉过来问我看没看到你，我就说——”
    “你就说看到我出去晨跑了，晨跑！然后我躲进衣柜！”
    她话音刚落。
    “砰砰砰”，一阵敲门声响起，随之而来的是韩蓉的声音。
    “江影帝，我是韩蓉，您在吗？”
    苏栀一把扯开被子跳下床，拍了拍江渡的肩，语速加快：“记住，晨跑，晨跑！”
    “记住了。”
    “那我——”
    “万一她进来，你就躲进衣柜里。”
    苏栀麻利地打开衣柜钻了进去。
    半分钟后，她听到了开门的声音。
    “江影帝，早上打扰你很不好意思啊……我今天打开苏栀的卧室，看她不在，而且床铺都没动过，好像昨晚没回来睡，您……看到过她吗？”
    第51章 糟了！
    ……
    糟了！
    苏栀弯着腰蜷着身子缩在衣柜里, 鼻间充斥着一股微涩的樟脑丸的气味，让她的大脑在这一刻格外得清醒。
    她昨天虽然记得把自己卧室的房门关了起来，但是床上的被子却没有摊开, 床单也是平平整整的，有没有睡过人一看就知道。
    而且听韩蓉的语气……
    让她忍不住联想到一些古装剧中世家的当家主母，过来捉自己与人私相授受的女儿的场面。
    她和江渡的恋情肯定是要和经纪人说的。
    但是绝对不是在这么个情况下说。
    客厅里紧接着传来江渡的声音：“苏栀昨天晚上就从我这离开了……我刚刚醒来的时候给她打了个电话，她说自己去看一个闺蜜, 下午就回来。”
    苏栀在心底给江渡比了个赞。
    韩蓉狐疑：“闺蜜？她有闺蜜住在这附近？”
    “她闺蜜来这附近旅游。”
    “原来是这样……这小兔崽子，出门也不跟我说一声, 我刚刚打她手机手机还关机, 吓死我了。”
    “苏栀她有分寸, 您就放心吧。”
    “知道她早上跟你联系过我就放心了……过会儿我再给她打个电话问问，麻烦你了。”
    “不客气，我送您出去。”
    苏栀长舒了一口气, 衣柜里空气有些闷，她提心吊胆地蹲了一会儿，呼吸不畅快，小腿也酸。
    听着客厅里的脚步声渐渐走远，苏栀轻手轻脚地把衣柜门推开了一条缝隙。
    “吱嘎”。
    她手一抖，想赶紧把柜子门关上, 一着急身体一个后倾，脑袋瞬间撞在了衣柜顶部，把上面安着的横杆上挂着的金属衣架撞得“丁零当啷”响。
    苏栀一边痛苦地皱起脸揉脑袋，一边绝望地听着这阵响。
    完了，芭比Q了。
    闹出那么大动静，不被蓉姐注意到才怪。
    “是您的助理还是刘经纪人在吗？刚刚是不是什么东西掉了？”
    一阵沉默，只有晃荡的衣架在继续响。
    韩蓉：“他们在的话我去打个招呼吧？”
    苏栀：“！”
    No！
    手臂上顿时起了鸡皮疙瘩, 耳听着外面的脚步声去而复返，苏栀懊恼地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江渡的王者操作都被你这个青铜给毁了！
    不就闷了一点，腿酸了一点吗？
    你怎么就不能耐心等到蓉姐出门了你再发出动静！
    “他们不在。可能是我昨晚新养的一条小流浪狗在房间闹吧，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摔了我一会儿去整一下就行。”
    “您还收养流浪狗？怪不得我们家苏栀总说江老师热心公益——不过狗狗还是要带去宠物医院检查一下，万一身体有什么问题……”
    “我下午就带它去。”
    “如果您不介意的话，其实我帮小狗初步做个检查也是可以的，我做经纪人以前也养过狗，后来工作忙，就把狗送到我爸妈家照顾了。”
    江渡话音一顿：“不用麻烦了吧？”
    “不麻烦不麻烦，您这几个月对我们家苏栀那么照顾，我还没谢谢您呢。”
    脚步声朝着卧室来了。
    苏栀听到一首凉凉正在她耳边循环播放。
    卧室门轻轻开了，韩蓉转了一圈：“狗狗呢，是躲起来了吗？”
    “它刚来，还比较怕生，应该是躲起来了吧——还是别麻烦您了，昨晚我带它回来的时候差点被它抓伤，它对陌生人挺警惕的。”
    “那好吧。”韩蓉的语气有些惋惜，“如果您以后喂养的过程中遇到什么问题，可以随时找我，一般的小病小痛我都能治的。”
    “好。”
    半分钟后，声音彻底消失了。
    苏栀牢记刚才的教训，又安静地蹲了一会儿，一动没敢动，直到衣柜门被人轻轻敲了敲。
    “苏栀？”
    苏栀把门推开了一条缝，看见了江渡衣摆的一角。
    “蓉姐走了？”
    “嗯。”
    苏栀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赶紧钻出衣柜，深吸了几口新鲜空气。
    “你刚刚反应挺快的，找的那些借口我都快信了。”
    江渡薄唇噙着笑：“记得回去以后不要穿帮。”
    “放心，我记住了，我去找来旅游的闺蜜了，你养了条狗。”
    “对。”
    “那我先去洗漱一下……冰箱里有吃的吗？”
    “有鸡蛋和火腿，我去做三明治——做早餐可以吗？”
    苏栀微笑：“当然！”
    她走进洗手间，从抽屉里找出了一次性牙刷，简单地洗漱了一下。
    抹保湿水乳的时候听到外头传来了“滋滋”的油花爆炸声，随后一股浓郁的煎蛋的香气透过门缝钻了进来，顿时引得她肚子“咕咕”叫了一声。
    她快步去到厨房，江渡围着围裙正在灶台前忙碌，围裙的系带勾勒出对方劲瘦的腰线，颠勺的动作有些生疏，但瞧着还是像模像样的。
    苏栀凑上前，探头往锅里看了一眼，煎蛋上撒着零星几颗葱花，让人看着便觉得食指大动。
    江渡将煎蛋盛起来，取了一双筷子，夹起煎蛋的一角送到她嘴边。
    “看来你是等不到我把三明治做出来了，先尝一口？”
    苏栀“嘿嘿”笑了一下，就着江渡举着的筷子咬了一口煎蛋。
    咸淡正好，葱花很香。
    而且……严格来算，这应该是她男朋友给她做的第一餐饭。
    苏栀耳尖微微红了一些，故作镇定大方地吃完，评价道：“好吃。”
    “好吃就好。面包应该也快做完了，我再煎一点火腿。”
    苏栀站在一旁，静静地看了一会儿。
    “……你昨晚什么时候醒的？”
    “大概凌晨四、五点吧。”
    “有头疼之类的吗？”
    江渡侧脸看她：“没有，你的醒酒汤很有效。”
    “那……那你昨晚说的话，自己还记得吗？”
    她看到江渡挑了挑眉，凤眸眼底掠过一丝茫然。
    “昨天醉得昏昏沉沉的，不大记得了——我说了什么？”
    苏栀心口一紧：“……真的不记得了？”
    “真的不记得了。”
    少女的耳尖红得像玛瑙石，神色有些无措，嗓音干涩道：“……那你不记得，为什么我早上？”
    “我醒来以后看到你坐在床边睡，知道你应该是因为照顾我所以没有回去，怕你睡得不舒服，所以……”
    苏栀想宰了这只坏猫。
    别的你忘了就算了，昨晚那么重要的事情也能忘？！
    可是，可是江渡昨晚明明说得那么认真郑重，而且条理很清楚，不可能是醉酒以后的胡言乱语。
    但是她又怕自己直接问出来，万一……
    少女情绪低落地垂下眼睫，在心底挣扎了半晌，憋出了一个简单的“哦”字。
    江渡的目光静静地落在她面上，低笑了一声，语气慢条斯理：“虽然说大部分我都不记得了，不过还有一些是记得的。”
    “譬如说，我昨晚应该问你愿不愿意换情侣头像了。”
    “再譬如说，我昨晚好像突然想到了金子颂，觉得有亿些些吃醋，所以问了你点儿问题。”
    “再再譬如说，你能照顾我我很高兴，但我又怕你只是对朋友的照顾。”
    苏栀听到这里哪里还会听不明白，微恼地抬眸：“你刚刚逗我？！”
    面前的男人凤眼眼尾微勾，削薄的唇带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穿着围裙的缘故，平日里的清清冷冷都被一种温暖的感觉所取代。
    只是笑得看起来蔫坏蔫坏的。
    “我的女朋友是不是应该反思一下，自己为什么对男朋友那么不自信？”
    苏栀尖牙利嘴地反击：“谁让你昨晚醉成那样！”
    她想了一个形容词，补充道。
    “呆头呆脑的！你自己说，是不是故意喝醉，早有预谋？”
    江渡挑眉：“我更愿意称之为步步为营。”
    苏栀一拳捶在他肩上。
    “昨晚喝醉只是一个意外……你以为剧组杀青了，只有你一个人不开心？”
    苏栀怔了一下，昨天她情绪一直不大高，还是江渡安慰她之后才舒服了一些。
    那时候她自己忙着难过，没怎么注意江渡的情绪，现在回想起来，对方昨天的脸色好像是寡淡得过了头。
    “所以昨晚你是在喝闷酒啊？”
    怪不得一杯杯，喝得面不改色，别人都劝了还接着喝，一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样子。
    “算是吧。”
    “你是不是傻？既然不高兴为什么不跟我说？”
    “跟你说了，你也不开心，我也不开心……大家一起在剧组抱头痛哭一场？”
    苏栀忍俊不禁：“也不是不行……那要是你昨晚没喝醉呢，昨天那些话你还打算藏多久，还是一直都不会打算说了？”
    “喝醉是意外……跟你说的那些是早就想好的。我家小鱼那么招人稀罕，万一下一个剧组有人喜欢上你怎么办？我看网上嗑你和金子颂的cp的人也不少。”
    明明煎的是火腿，苏栀却觉得对方倒了一缸子醋。
    “金子颂这个你是绕不过去了是吧？”
    “不大绕得过去，而且还不止下一个剧组，还有下下个，下下下个，这样就会有银子颂，铜子颂……”
    “行了！我怎么觉得你把我说得像个海王一样？”
    江渡眉目舒展：“不是海王，你之前在车上问过我一个问题……嗯，应该叫万人迷。”
    “所以啊，我早就想好了，杀青那天必须要跟你说，你答不答应是另一回事……我得先让你知道，有只猫看上你了，想被你领回家。”
    苏栀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忽然闻到一股怪异的味道。
    她赶紧拽着江渡的衣袖让他转回去。
    “领领领，已经领回家了——但是煎火腿糊了！”
    五分钟后，两人坐在餐桌上，苏栀一手拿着面包，一边吃着煎得焦香的火腿。
    她发现江渡虽然也在吃，但是目光每隔几秒就在她脸上停留几分钟，好像生怕她吃着吃着就不见了一样。
    苏栀有些好笑：“快过年了，你打算去哪儿过年？”
    “除夕可能会去我叔叔家吃一顿饭，剩下的时间去哪儿都行。”
    言下之意是都可以听她安排。
    “我的话，你知道我是孤儿，其他亲戚从小就没见过，也没人需要拜年。蓉姐过年要回老家，所以我就一个人过。”
    江渡：“你之前说想去N省看草原？”
    苏栀点点头。
    “那我们下周去吧，现在订机票，到了之后玩得开心的话，就在那边过年。如果腻了，那我们再回B市，好不好？”
    “好！”
    下午十二点半，苏栀偷摸地出了江渡房间，为了显得更像是外面刚回来的，还去地下车库吹了一会儿风，等身上的外套都凉透了，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韩蓉正坐在沙发上等她，一副三司会审的样子。
    “回来啦？昨晚上不跟我说一声就出去，现在才回来，干什么去了？”
    苏栀一个激灵：“给江渡煮完醒酒汤，我接到一个电话，是我高中的朋友。”
    “她过来旅游，正好住在附近的宾馆里，我们聊着聊着觉得既然这么近干脆就见一面聚一聚，所以我就过去了。”
    “见闺蜜？”
    “对。”
    “哦……我还以为你昨晚住江影帝那儿了。”
    苏栀心虚地轻咳了一声：“那怎么可能呢？对不起啊蓉姐，我昨天和朋友聊着聊着就忘了跟你说一声了。”
    “本来今天早上打算早点回来的，朋友非要留我吃午饭，我就……”
    韩蓉冷笑一声：“是啊，所以你早上记得给江影帝打电话报备，就不记得给我也打一个电话？我给你打电话你还关机——”
    “我错了！我错了蓉姐，我保证下次再也不会了……”
    “算了算了，看在你刚刚杀青的份上，这事儿我就不跟你计较了——快过年了，什么打算，要不我今年留下来陪你一起过年？”
    那怎么行！她还要跟江渡一起去草原呢！
    苏栀走到韩蓉旁边坐下，软声撒娇：“蓉姐……你今年不回老家过年了吗？”
    “回什么回，回去被催相亲吗？而且这几年都让你一个人过年，现在我还真有点不大放心你一个人在家。”
    “万一出门遇到狗仔、私生怎么办？我得看着你。别以为过年了就没人偷拍，年底冲业绩的可不少。”
    “可是过年还是应该多回家陪陪父母吧？蓉姐你上次十月一的假期就没回去。我一个人住着不要紧的，大不了多屯点年货，不出门就是了。”
    韩蓉一点她的太阳穴，把她的脑袋推开。
    “少撒娇——我看你就是想趁我不在大吃大喝，是不是？”
    “蓉姐……拍小破歌我都瘦了多少斤了，上次机场遇到的粉丝都说我瘦了，让我吃胖点。”
    “粉丝现在是让你吃胖点，等你真的胖了分分钟换墙头你信不信，到时候人家就会说——我女鹅怎么胖成球了，我不认这个女鹅了。”
    苏栀咬牙：“那我大不了每天给您打卡，直播称体重！”
    “真能做到？”
    “真能做到！”
    “那行吧。那我过年可就回老家，不管你了。”
    苏栀抱住韩蓉蹭了蹭：“蓉姐你真好！”
    “啧啧啧……那你现在想想，什么时候回B市，我该提前订机票了。”
    苏栀算了一下。
    韩蓉一般会在除夕前三天回老家，也就是说还有两天时间。
    “嗯……那就后天的航班吧？我还想多睡两天，在剧组拍戏天天早起，就没睡饱过。”
    “后天啊，那我帮你订一张票，送你到机场以后我就回老家了，你自己没问题吧？”
    “当然没问题。”
    “你问问江影帝什么时候走，要是在同一天，就麻烦他带你一起吧。反正他助理、经纪人都在，你们刚杀青几天一起走也不要紧。”
    苏栀在心底窃喜，脸上什么也没有表现出来。
    对不起了蓉姐，我和江渡的事情等过完年一定告诉您。
    “好，我问问江渡。”
    苏栀打开了微信，看到江渡的备注时，摩挲了一下指尖，犹豫着要不要改一改。
    虽然韩蓉不查她的手机。
    但是如果改得太明显，万一哪天在机场亮屏被人拍到了……
    她纠结了半刻，把“中二”去掉了，只剩下“小渡”。
    【海底的栀子花：江渡，你订的几号回B市的航班呀？】
    【小渡：还没订机票，跟你同一天吧，你几号走？】
    【海底的栀子花：我后天走，上午十一点的航班。】
    【小渡：把航班信息发给我，我跟你订一班。】
    【海底的栀子花：我已经说服蓉姐，她直接回老家过年了，不会跟我一起回B市，你的助理和刘经纪人呢？】
    【小渡：我刚给刘招财发了微信，说了我们俩在一起的事情。】
    【小渡：单我们两个去草原不大方便，还是带着助理和经纪人比较好。】
    苏栀沉默一瞬，消化着江渡那么快就跟刘招财提了恋情的事实。
    诚然男朋友把他们的事情告诉了别人让她觉得挺开心的，但是……
    【海底的栀子花：你就这么直接跟刘经纪人说了？他不会……他不会……】
    不会觉得我拐了他家万年单身的艺人吧？
    【小渡：应该不会。如果他真的开始紧箍咒……】
    【海底的栀子花：我陪你一起接受紧箍咒的洗礼。】
    【海底的栀子花：但是我还没有跟蓉姐说，我打算等过完年再告诉她。】
    【小渡：没事，让你的经纪人过一个好年吧，别带着高血压回去。猫猫摸头.jpg】
    【海底的栀子花：我也觉着。海豚微笑.jpg】
    【海底的栀子花：那就这么说好了，刘经纪人回复你了你记得跟我说。】
    【小渡：猫猫点头.jpg】
    “蓉姐，江渡跟我一班航班。”
    “是吗？那太好了……你不是困了吗？赶紧回卧室睡个午觉，吃晚饭了我叫醒你。”
    “好。”
    美滋滋地睡了一晚上，神经还在“爷今天恋爱了”的兴奋中的苏栀根本没有一丝困意。
    她关上卧室门，坐到床上，打开了微博冲浪。
    情侣头像要换其实也不是不行。
    但是直接换是万万不行的，那太明显了，这么明晃晃地换就跟官宣没有什么区别。
    【海底的栀子花：江渡，我认真想了想，我觉得我不能直接换微博头像。】
    【海底的栀子花：我们得讲究策略，比如说发一个小破歌的营业微博，然后我再换，这样粉丝就以为我们是代入角色在营业……你觉得怎么样？】
    【小渡：女朋友言之有理。】
    【海底的栀子花：这回不说“出戏了，为什么要用剧里角色的身份”？】
    【小渡：我们心里知道不是剧里角色的身份就行了。】
    【海底的栀子花：那我现在去找陈导，让官微发一个营业文案配合一下？】
    【小渡：猫猫星星眼.jpg】
    顾琴正在放寒假。
    最近她一直很期待的《放意且狂歌》终于杀青了，一起粉苏栀的同担们都说剧组一定会在这几天发杀青照，苏栀说不定也会发几张自拍营业。
    所以她一天打开微博好几次，就为了蹲自家女鹅更新。
    进了微博，她火速去“经常访问”里找自家女鹅的头像。
    屏幕刚一切换过去，她就看到了扎眼的两个头像。
    一个Q版人鱼，一只Q版猫猫。
    顾琴：“.！”
    她关注了个什么东西？！
    她赶紧点进Q版人鱼的头像，是苏栀女鹅没错，女鹅几分钟前刚发了一条新微博，是九宫格杀青照，艾特了导演、编剧、小破歌官微，最后艾特了江渡。
    【栀栀宝贝换头像了？？？这个头像是？？？人鱼？？？楚瑶？？？】
    【恭喜女鹅的新电影杀青！期待小破歌早点上映呀！】
    【女鹅终于记得营业了！我还以为女鹅忙着拍戏已经忘记我们了！滑稽.jpg】
    【女鹅为什么换头像呀，是电影宣传期要营业吗？】
    【肯定是因为要营业啊，楚瑶就是一条半人鱼，栀栀宝贝用的头像画的是楚瑶吧。】
    【女鹅刚发杀青照就换头像了，估计是为了营业换的啦，大家不要多想哦！】
    【虽然但是，“猫猫钓鱼”是真的！】
    【靠，过年了过年了，我的cp发糖了！】
    苏栀怀着一种诡秘的心态点进了“猫猫钓鱼”超话，想看看超话里的这帮子预言家们在讨论什么。
    【家人们，大糖盛世啊家人们，小人鱼换头像了，跟江猫猫的是一个风格的，你品，你细品。】
    【我给我五岁的妹妹看这俩的头像，我妹妹说：是情侣头像。】
    【笑死，小人鱼之心路人皆知。】
    【我猜猜，江猫猫，苏鱼鱼，你俩是不是在偷偷窥屏？如果“猫猫钓鱼”是真的，你们俩下次去机场就戴黑色口罩好不好？】
    第52章 正在偷偷窥屏的苏鱼……
    正在偷偷窥屏的苏鱼鱼心虚地抿了抿唇, 退出去确认了一遍自己是用的小号。
    用的是小号谁知道是我，我说不是我就不是我。
    又理直气壮地回去翻看起来。
    【姐妹们，大家还记不记得, 之前江猫猫换头像的时候，有个姐妹在超话发帖子说，那是她亲手画的cp双人图。】
    【？？？闭环了？？？】
    【所以苏鱼鱼现在用的就是cp双人图的另一半？】
    【卧槽，猫猫和鱼鱼这么勇的吗？】
    【我还是觉得单嗑两个人换头像就好了, 是不是真的出自同一张图毕竟没有实证，还是不要贷款嗑糖比较好。】
    【我也觉得, 反正我已经嗑拉了呜呜呜, “猫猫钓鱼”是真的！】
    【一时间无人在意杀青照。】
    【前几天哭天抢地求的杀青照突然就不香了。】
    【我其实发现了杀青照的一个糖点, 大家看第三张图，江猫猫和苏鱼鱼手上戴着的手套。】
    【救命，江猫猫进了小破歌剧组以后绝对中蛊了, 他居然戴粉红色的手套？这合理吗？他一个钢铁直男戴粉红色的手套？甜心霸总？】
    【楼上的姐妹你要笑死我，江猫猫自从进组以后真的很不对劲。】
    【江猫猫和苏鱼鱼戴了同款手套！我放大了，还做了高清处理，大图我贴了。】
    【绝了，真的是同款手套，不是吧不是吧, 小情侣过分了啊，这也能秀啊？】
    【我去扫描识物了，你们猜这俩戴着的手套多少钱的。】
    【几百？几千？江猫猫是□□董事长哎，肯定为老婆一掷千金。】
    【拼夕夕8.8两双了解一下，如果非要说千金，那880分钱两双。】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更好嗑了, 只有恋人才好意思送这么便宜的手套啊，如果是普通异性同事，你好意思送8.8两副的手套吗？反正我不好意思。】
    【说得有道理，勤俭节约的小情侣都很会过日子。】
    【确实，其实手套保暖就行，几千买一双真的没有必要啦！】
    【而且大家看杀青照里面，猫猫和鱼鱼站在一起的时候，他们俩真的贴得挺近的，跟和别人的距离对比一下，别人是“人人人人”，他们是“从”。】
    【很难不同意，这俩贴贴，完全没有安全距离可言。】
    【我有时候会在外面看到一些人说苏鱼鱼捆绑猫猫炒cp，我就很无语。江猫猫能被人捆绑cp炒作他就不是江猫猫了，那为什么会有人觉得他们是炒作呢？只能说他们是真情侣。】
    【我只想看预告片，我想看双人杂志，我想看采访。饿饿，饭饭！】
    苏栀被超话里的“显微镜女孩儿”们带着把自己和江渡的糖嗑了一遍，然后心满意足地给每个帖子都点了个赞。
    正打算放下手机听会儿音乐，就收到了江渡发来的微信。
    【小渡：刘招财回来了，在问我们俩的事情，SOS。流泪猫猫头.jpg】
    【海底的栀子花：收到！我马上就来！】
    苏栀迅速换好衣服，顾不上再化妆，冲出卧室，跟韩蓉打了一声招呼。
    “蓉姐，刘经纪人找我有点事儿，我过去一趟。”
    “好——你慢点儿跑！”
    跑到江渡房间门前，苏栀稍稍有些忐忑。
    刘经纪人平时待她挺不错的，一般外出给江渡带了什么小零食，就会给她也带一份，而且跟她说话时就像看自家女儿，特别温和。
    但是现在，她一声不吭地就把人家事业巅峰期的艺人拐跑了。
    圈子里大部分经纪人都不希望自己带的艺人谈恋爱。
    尤其是像刘招财这样的资深经纪人，肯定知道无数因为恋爱影响艺人事业的例子，估计不会有啥好脸色。
    秉着有福同享，有骂同当的原则，苏栀在门口深吸了几口气，敲了敲房门。
    是江渡来给她开的门，她趁着换鞋的工夫赶紧做口型问。
    “战况如何？”
    “友军损失惨重，丢盔弃甲。”
    苏栀没忍住，唇角溢出一丝笑。
    “不要紧，援军到了。”
    她和江渡一前一后地走到客厅，刘招财正铁青着脸坐在沙发上，整个人的气压低得可怕，茶几上摆着一排速效救心丸，不知道是不是江渡放的。
    苏栀不得不承认自己刚刚积蓄起来的气势一下子散了个干净。
    她小声开口：“刘经纪……”
    刘招财抬头看了她一眼，脸色更黑了，简直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小栀啊，你就这么跟江渡在一起了？”
    苏栀一愣：“……嗯？”
    她之前预想过刘经纪人会问的很多问题。
    比如质问她为什么不好好忙事业，刚有点起色就谈恋爱。
    比如责怪她带坏自家艺人，给她五千万让她立即跟江渡分手。
    但是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刘招财阴翳着脸：“我听江渡说他喝醉以后跟你表白了，你就答应了？”
    “……嗯。”苏栀应完，茫然地偷偷瞥了一眼江渡，对方递给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刘招财爆发了。
    “你就这么轻易答应这个臭小子了？！他有哪点好，除了人模狗样的家里有点钱，表个白都那么敷衍，连玫瑰花都没有，这种人也配表白成功？！”
    苏栀懵了。
    预设中的审讯突然变成了大型的批判“江渡不疼女朋友”现场。
    “我刚刚把这小子骂了一通，他还跟我顶嘴，说第一次谈恋爱没经验。这是经验不经验的问题吗，啊？！”
    “小栀我跟你说，你不能这么轻易就答应他了，你得……对，你得对他严格一点，他敷衍你你就跟他闹！”
    “就比如说我老婆吧，我当初追她送了一汽车后备箱的玫瑰花，才让人答应做我女朋友——江渡这小子不懂事儿，以后他要是欺负你，你尽管跟我说。”
    刘招财缓了一口气，对着江渡横眉冷对。
    “愣着干嘛，还不请小栀坐下？你坐什么，你给我站着！”
    苏栀偷笑着坐下，在刘招财喝水的空档，抬起手用指头勾了勾江渡的手，权当给猫猫顺毛了。
    “不过啊小栀……我从江渡刚出道开始，就是他的经纪人，他什么性格我再清楚不过。我敢拿我人格担保，他以前从来没谈过恋爱的，连有好感的女孩子都没有——当然有好感的男孩子也没有。”
    “他可能笨了一些，没其他男生体贴，不过人品是好的，对你那绝对也是——”
    苏栀第一次听到有人形容江渡“笨”，颇有些新奇，自然地接话道。
    “绝对是蓄谋已久。”
    刘招财愣了一瞬，忽地笑起来：“也可以这么说吧，我就说呢这小子之前心思那么明显，估计熟的人都看出来了。”
    “小栀，我说那么多呢，就是希望以后你俩万一吵架了，你多给他几次机会。这臭小子看上个人真不容易，还被人看上更不容易。”
    “要是你不要他，估计这辈子是嫁——娶不进老婆了。”
    苏栀笑着点头：“我知道了，您放心吧，我肯定……”
    她抬头看了一眼江渡，撞进一片带着几分促狭笑意的温柔眸光里。
    “我肯定好好驯猫，争取让他不至于每个情人节都听孤寡青蛙。”
    刘招财像是个好不容易把儿子推销出去的老父亲，长松了一口气。
    “小栀这样说我就放心了。你们俩的事儿暂时应该没有打算公开吧？”
    苏栀：“嗯。我经纪人那边我打算等过完年再跟她说，所以可能得麻烦刘经纪您……”
    “成，我帮你们保密。你们自己也得多注意，公共场合别太明显叫人看出来。平时呢要是忍不住想在微博上悄悄秀一下也就算了。”
    “嗯！”
    “那我就没别的事儿了，你们两个——”
    苏栀不好在江渡房间多待，反正过年还有大把时间，于是小声跟江渡说。
    “那我先回去了？”
    江渡点头：“嗯。”
    “这两天我想好好补觉，你……”
    “我也好好补觉，去机场那天见。”
    苏栀扬唇：“去机场那天见！”
    天昏地暗地睡了两天，终于把在剧组缺失的睡眠都补了回来。
    苏栀精神奕奕地带着行李箱坐上江渡的车，意外地发现江渡竟然坐在驾驶座上，刘经纪人和助理都不在。
    她奇道：“什么情况？刘经纪把你嫁出去以后，就不打算给你配助理帮你开车了？”
    江渡今天穿了一身休闲款的黑色羽绒服，一手搭在方向盘上，一手指了指安全带。
    “先把安全带系上——刘经纪人为了防止你不要我，所以积极地为我们打造双人空间，他现在应该正在和你的经纪人聊工作，顺便把她带到另一辆车上。”
    苏栀恍然地点点头：“原来如此。”
    “我们这次去机场又是公开行程，不过临近春节，会来送机接机的粉丝应该会少很多。”
    “没有私生粉的话我还是挺喜欢多跟粉丝见见面的——对了，上次那几个私生粉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他们不知道问哪个狗仔买到了我的酒店信息，打过几个骚扰电话。我让工作室处理了一下，送他们去拘留所待了几天。”
    江渡嗓音一顿。
    挑眉道：“你怎么还不系安全带？”
    一直等着江渡动手帮她系安全带的苏栀磨了磨后槽牙。
    “有时候我觉得刘经纪人说你笨也是有原因的。”
    第53章 她家这只猫吧，明明……
    她家这只猫吧, 明明有些时候挺能撩的，有些时候就呆得像个憨比。
    她伸手扯出安全带扣上，开始驯猫。
    “多去看点偶像剧吧你！”
    春运期间, 机场外的路排了长队，他们的车行驶缓慢，往往五分钟都挪不了几十米。
    苏栀刚吃过早饭不久，频繁的刹车和启动让她忍不住有一种晕车想呕吐的感觉。
    “怎么了, 身体不舒服？”
    苏栀脸色苍白，杏眼的光有些黯淡：“嗯……有点晕车, 还有多久能到？”
    “前面可能是出交通事故了, 不然不会这么堵。”
    江渡递给她一瓶矿泉水, 拧开了盖子：“我关掉空调，开一点窗透透气好不好？”
    苏栀蔫头蔫脑地点了点头。
    新鲜清爽的空气涌入车厢里，她喝了几口水, 胃里恶心的感觉似乎有所好转。
    不过几刻，旁边就有几辆警车通过应急车道迅速行驶过去，看来前面的路段的确是出了交通事故，也不知道这里还要堵上多久。
    幸好他们今天出发得早，不然很有可能会错过航班。
    慢吞吞地挪动了半个多小时，汽车终于在机场入口处停下了。
    “谢天谢地……终于到了。”
    苏栀刚想解开安全带下车, 手腕蓦地被人轻轻扯住了。
    “有件东西……本来那天早上就想给你的，不过那天小意外有些多，就耽搁了。”
    苏栀回眸，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到江渡俊美的脸一点点靠近，最后停留在离她不到几公分的位置上。
    车窗上移的声音响起，苏栀放在膝盖上的手一紧, 眼角的余光瞥见对方修长的指按着控制车窗的按钮，无形中把她禁锢在了座位上。
    心跳不受控制地开始加速。
    苏栀怔愣半晌才回过神，故作镇静：“什么东西？”
    面前近在咫尺的人幽邃的目光不加掩饰的放纵地缓缓流连过她的五官眉宇，苏栀被他看得一时间手脚都不知道应该往哪儿放。
    只觉得噼里啪啦的火星子好像一颗颗落在她脸上，随时都会燎起一场大火。
    她倏地低下头和江渡错开视线，听着自己越来越急促的心跳声，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好像不大敢和江渡对视。
    以前她在网上冲浪的时候，经常看到有人说“江渡这种浓颜系的长相，那眼神看个垃圾桶都会显得深情”。
    现在看来，江渡看垃圾桶深不深情她不知道，但是江渡看她的眼神，属实是有些擦枪走火的嫌疑，她不大招架得住。
    也许是过了几息，也许是过了几分钟，她听到江渡嗓音低哑地轻轻笑了一声。
    温热的吐息很轻地喷洒在她颈侧和耳垂。
    “你先闭上眼。”
    苏栀依言闭上眼，失去了视觉以后，其他感官似乎在无限地放大。
    她能感觉到江渡跟她靠得更近了一些，两人的体温在空气里交融，好像凭空热了好几度。
    清冽的冷香随着对方的动作带起的风，丝丝缕缕缠绕上她，她有些依恋地轻轻呼吸了一口，随后就发现右耳的耳垂一凉。
    好像挂上了什么东西。
    “可以睁开眼了。”
    苏栀迟疑着悄悄睁开眸子，抬手碰了碰自己的耳垂。
    似乎是一个耳坠，但是摸起来的形状又跟寻常款式的耳坠不同。
    苏栀小心地将它摘下来，放在了手心。
    耳坠外层是一个小巧的圆环，似乎是玫瑰金制成的，圆环中间却镶嵌着一枚蓝宝石戒指，湛蓝色的宝石晶莹剔透，在阳光下幽蓝静谧。
    苏栀一眼就能看出这颗宝石价格不菲。
    而且戒指环打造成了一只猫猫头的形状，猫咪的耳朵簇拥着蓝宝石，一定是找人定制的款式，送这个戒指的人的心思昭然若揭。
    大约是见她许久不说话，江渡微拧着眉心，低声问她：“……不喜欢吗？”
    语气似乎有些失落。
    “当然不是！我很喜欢……只是我没想到你会突然送我这个。”
    刘招财还骂江渡这个男朋友当得不尽职。
    现在看来是她这个女朋友不尽职才对。
    对方这个戒指……八成是很早就找设计师设计，然后定制的。
    而她呢？什么礼物都没有准备。
    唯一送过的东西还是在一起之前8.8两双的手套。
    江渡削薄的唇勾了勾，忽然抬手抚了一下她的发顶。
    “既然喜欢，怎么表情看着不大对劲？”
    “这叫感动和惊喜你知不知道？”苏栀顿了一下，神色认真，“这个戒指你什么时候准备的？我……我……我什么都没准备。”
    “这个戒指……大概是录《尖叫鬼屋》那段时间吧。我猜你既然那么喜欢大海，应该也会喜欢蓝色，戒指环的形状是我自己画的，然后就交给一个认识的珠宝设计师帮忙做了出来。”
    “谁说你什么都没准备？你都掌勺请我吃过多少顿饭了。”
    “那怎么一样？”苏栀把耳坠递给他，“你帮我戴好……这不会被人看出来是个戒指吧？”
    “不摘下来仔细看的话不会有人看出来的。”
    “……那你的那枚情侣戒呢？”
    江渡伸出右手，无名指上赫然戴了一枚红宝石戒指，指环的形状是人鱼的尾巴。
    苏栀笑了，伸出手：“你自己戴上的不算，我帮你戴上才算。”
    江渡温驯地把手放到了她的掌心上，任她摘下戒指，郑重地重新给他戴上。
    “江渡。”
    “嗯？”
    “下次我也一定会给你一场你意想不到的惊喜。”
    江渡屈指一敲她的额头：“你都告诉我了还叫惊喜吗？”
    “当然叫，我保证就算我现在跟你说了，你也猜不到我会做什么。”
    手腕猝不及防地被人一扯，然后整个人撞入了江渡怀里。
    苏栀抿唇，感受着对方抱她的力道，和在剧组杀青那天不一样，那天更多的是安慰，现在却是一种带着占有欲的温柔。
    她轻轻回抱住江渡，下颌枕在对方的肩口，阖上眼听到江渡说。
    “好，那我每天猜一猜，然后等着我家小人鱼给我惊喜。”
    等到拥抱分开，苏栀解开安全带，这才想起来他们两个都还没有戴口罩。
    她赶紧从包里取出一包昨天特意让韩蓉去便利店给她买的黑口罩。
    分了一个给江渡：“喏，戴好。”
    江渡倾身过来：“女朋友帮我戴。”
    苏栀哭笑不得帮他戴上，然后歪头打量了几眼。
    “还挺帅的。”
    江渡肤色冷白，黑口罩很衬他，尤其是不在私下独处的时候，这只猫猫的高冷范儿还是挺足的。
    “我记得剧组发了很多口罩，怎么突然去买黑口罩了？”
    苏栀没好意思说是因为在cp超话看到cp粉的帖子，随意找了个借口。
    “因为黑口罩好看。”
    他们下了车，这次的行程虽然公开，但是只有一些大粉知道，所以来的人不多，都很守秩序地站在一旁拍照。
    “他们来了来了！”
    “两个人今天一样的行程，果然是一班飞机。”
    “江渡！苏栀！这里！”
    苏栀朝着他们招了招手，但是路上堵车太久，如果再不进检票口，航班可能就来不及了。
    她只好跟粉丝们打了声招呼，然后迅速朝着检票口走去。
    一组机场路透照片由前来拍照的站姐和粉丝发到了微博里。
    勇敢的cp粉们迅速将图转发到超话，不忘圈出两个人的黑色口罩。
    【昨天有姐妹说如果两位老师在窥屏，“猫猫钓鱼”是真的话，今天就戴黑色口罩。我们家勇敢的江猫猫和苏鱼鱼真的就戴了。】
    【这个魔幻的世界，我到现在还有点不敢相信。】
    【我去看了这俩人在剧组的路透照包括杀青照，他们一直用的最常见的蓝色口罩，只有今天突然换上了黑色口罩。】
    【口罩有什么好嗑的，看江猫猫拉行李箱的手上戴着什么。】
    【卧槽！戒指！有人能查出是什么款式吗？不会是婚戒吧？！】
    【扫描识物，没扫到，不过戒指上那颗红宝石是扫到了，七位数的宝石。】
    【我掰着手指头数了一下七位数是多少，然后倒吸了一口冷气。】
    【所以这个戒指是私人订制的？那就是不知道是婚戒还是什么戒指了对吗？】
    【反正我只知道如果是装饰戒的话，一般不会花几百万买个宝石吧？而且定制设计的价格也很高，搞不好这个戒指价格就上千万了。】
    【不管了，我就当这是婚戒，我的cp结婚了！】
    【哈哈哈哈哈，这个戒指不知道是啥意思，就先不嗑。反正江猫猫苏鱼鱼那么勇，肯定会告诉我们戒指是啥意思的。】
    【额，这个戒指是啥意思说了的话，这俩差不多就是官宣的状态了吧？狗头保命.jpg】
    【有没有姐妹知道他们到B市以后的行程啊？】
    【都过年了，还能有什么行程，各回各家呗。】
    【那可不一定。】
    【那可不一定。】
    【那可不一定+10086。】
    【据我所知江猫猫在B市有很多套房。】
    【说不定江猫猫就把苏鱼鱼叼回哪套房里然后吃干抹净了呢？】
    【？？？这是我不花钱能听到的东西吗？？？】
    【你们不对劲！】
    第54章 航班抵达B市。
    ……
    航班抵达B市。
    车况一如既往得差。
    路上车水马龙, 车笛声响成一片，遥遥望去几乎看不到下个路口的红绿灯。
    为了防止晕车的事情再次发生，苏栀阖上眼枕在椅背上小憩。
    隐隐约约听到江渡似乎接了一个电话, 随后对方略带无奈的嗓音响起。
    “公司临时通知，下午董事会有个会议需要我到场。我先送你回去，然后去公司开会，会议结束了再联系你, 好不好？”
    苏栀把眸子睁开一条缝，见江渡放下手机看她, 笑着应道：“当然好, 正好我也得去经纪公司整理一下我的宿舍。”
    她在B市没有房子, 因为不常住，也没有租房，所以就住在经纪公司提供的员工宿舍里。
    “宿舍缺什么东西吗？我让助理帮你去买。”
    “不缺, 日用品都有，住我一个人绰绰有余啦。”
    江渡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其实你还有一个别的选择。”
    “嗯？”
    “不如跟我一起去公司？我开完会应该还要在办公室里处理一些文件……如果你在的话，效率可能能高一点。”
    苏栀忍俊不禁，毫不客气地拆穿了他。
    “想让我陪就想让我陪，还‘效率可能会高一点’，我倒是觉着, 不能开这个先河，否则就再也收敛不住了。”
    “再说了，我们江董事长突然带一个女明星回公司，您是觉得上娱乐圈板块的头条不够刺激，想上财经八卦板块的？”
    江渡探手帮她调整了一下靠枕，薄唇噙笑。
    “如果你是担心被人拍到，那倒是不要紧。公司有地下车库直接通往我办公室的私人电梯, 保证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苏栀摆摆手：“NO，不能开先例，你好好工作，我好好整理宿舍，等你开完会，处理完文件，我们再聊之后的计划。”
    “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没有了！”
    江渡挑眉，狭长的凤眼掠过一丝轻笑，轻扯了一下衣领。
    “那好吧……我独守空房三个小时后我们再见。”
    江渡的车虽然不是什么奢华跑车，但开到他们经纪公司门口还是有些惹眼。
    苏栀让他隔着一条街停下，戴好口罩、帽子，捂严实了下了车，冲着车窗挥手。
    “拜拜，我整理完了微信call你。”
    她拉着行李箱往公司走，走过十字路口时回头看了一眼，江渡的车还停在原地，一直等到她进了公司，那辆车才掉头朝着别的方向去了。
    走到电梯口，几个眼生的艺人从电梯里走了出来，看到她时表情似乎有些诧异。
    “苏老师，新电影杀青啦？”
    苏栀跟他们打了声招呼，从原主的记忆里翻找出他们的身份。
    是几个跟她同一批进公司的新人演员。
    “嗯对，我今天刚回B市。”
    “苏老师这次来公司是把宿舍的东西搬走的吧？”
    “不是，我过年住宿舍。”
    几人纷纷笑起来，语气含着几分尖酸的玩笑。
    “苏老师别说笑了，您上部电影可是大制作，怎么会还住员工宿舍？公司也不可能还给您安排员工宿舍呀，您就别跟我们几个开玩笑了。”
    苏栀只笑不语，侧身进了电梯，按上2层。
    电梯门合上，人鱼族优秀的听力让她听到电梯外几人低低的交谈声。
    “你们看苏栀……演了部电影就开始耍大牌了。”
    “嗐，人家现在可是和陈导合作过，跟江影帝搭过戏的人，哪里是我们能比的。”
    “都是同一批进来的，大家以前都是朋友，她现在连个正眼都不看我们。”
    “人红了哪里还会记得我们几个小透明？行了，别说了，走吧走吧……”
    苏栀无奈地冷笑了一下，也没有细想，拉着行李箱去到了自己的房间。
    她本来是一个新人演员住一个宿舍的，后来她和孟长风合作以后，公司就给她安排了一个单独的宿舍。
    宿舍不大，大约二十平米左右的大小，但她的生活起居都是韩蓉在打理，对方做事一向细心，所以宿舍几个月没有住人，到处都铺了防尘布，扯下来以后也没怎么落灰。
    苏栀把床单被褥换上干净的，旧的扔进了洗衣机，再打湿一块抹布把桌子擦了一下，随后就把行李箱里的东西都拿出来放好了。
    房间一下子就变得温馨起来。
    苏栀满意地打量了一圈，掸了掸手，进浴室洗了个澡。
    换好衣服在床沿坐下，她看了一眼手机，才过了一个小时。
    距离江渡结束他的工作至少还有两个小时，还不算在路上的时间。
    苏栀三心二意地给韩蓉报了一声平安，思绪却总不免落到江渡身上。
    对方没有午睡，午餐吃的也不多，到公司还要工作，身体会不会不舒服？
    她拨弄着右耳上戴着的挂坠，仰躺在床上长叹一声。
    你完了，苏栀，你陷进去了。
    □□会议厅。
    正在做项目汇报的人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瞥了几眼坐在上首的男人。
    男人穿着款式简单的黑色西装，神色很淡，面无波澜，看不出一丝情绪。
    整个人放松地倚靠在椅背上，整个人透着几分慵懒的漫不经心，似乎没有在认真地听他的报告。
    只是每每他讲到某个数据时，对方的嘴角就会轻扯一下，似笑非笑。
    幽冷的黑瞳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钉过来，简直叫人毛骨悚然。
    “江董事长，我的报告讲完了。”
    “讲完了？”
    “啊……对……”
    “一份报告总共十个数据出错，我随便找一个实习生来做都不至于出这样的问题。”
    一份文件夹劈头盖脸地砸了过去。
    “回去改好，如果财务部的账再有问题，你知道是什么后果。”
    会议厅里的人面面相觑几眼，一时间气氛寂静得可怖，只有零星的敲动键盘的声音。
    “下一个做报告的是谁？”江渡拧开瓶盖喝了几口水，“需要我请你起来报告是吗？”
    “江董事长，下一个是我做汇报，我是市场部的……”
    那人话音刚落，就看到不远处表情冷沉的男人忽地拿起手机看了几眼。
    他赶紧噤声，生怕自己哪句话出错。
    【海底的栀子花：好吧江渡，我有点想你了，我现在借公司的车到你公司的停车场，OK？】
    【小渡：OK，大概多久到？】
    【海底的栀子花：嗯……导航显示当前路况较差，所以要一个小时。】
    【小渡：我还在开会，一会儿你快到了跟我说一声，我让助理去接你。】
    【海底的栀子花：海豚点头.jpg】
    会议厅里的人看到江渡面上一闪而逝的笑，险些以为是自己的眼神出了什么问题。
    这位董事长平时根本不来公司，只在线上参加一些视频会议。
    但每次一来公司，非得把他们整得一个星期加班改方案、报告，睡不了一个好觉为止。
    他们在私底下无数次吐槽，按理说一个娱乐圈的演员，还拿过影帝视帝，怎么着也该专心演艺事业。
    怎么就能做到商业上的事情也那么精通？
    江渡关掉手机屏，眸里温和的笑意在抬头时就已经全然消失了。
    他淡淡道：“抱歉，刚刚处理了一些私事，会议继续。”
    苏栀将车停好，给江渡发了位置。
    等了不到两分钟就看到江渡的助理快步朝着她走过来。
    “苏老师，江老师还在开会，估计还得半个小时才能结束，我先带您去他办公室坐一会儿吧？”
    “没事儿。”
    苏栀下了车，跟着助理走进私人电梯。
    “其实原本公司里是没装私人电梯的，不过江老师每次跟员工用一个电梯，总会有他的粉丝偷偷拍照，防不胜防，所以就……”
    苏栀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忍不住笑了。
    “我猜应该还有人是为了追星所以来应聘的吧？”
    “有！当然有！之前吧我听人事部的说过，有些个大学刚毕业的应届生来找工作可实诚了，面试官问他们为什么想来我们公司，他们回答说是自己江渡的粉丝。”
    “这样也就罢了，他们还说跟偶像在一个公司可以提高工作效率，有工作动力……苏老师你真别说，这话倒是还有几分可信的。”
    苏栀笑得小腹抽疼：“其实也挺有道理，就比如说高中的时候跟男神在一个班，肯定会加倍努力学习。”
    “是啊——苏老师，我们到了，这是江老师的办公室，门是指纹锁的，别人进不来。”
    “您随便坐，我给您倒杯茶。”
    “不用麻烦了！我包里还有矿泉水，我喝矿泉水就行。”
    “那我过去看看江老师那边什么时候结束？”
    “嗯！”
    助理离开了办公室。
    苏栀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目光很快被不远处的一个书架吸引。
    她缓步走过去，书架上放着的大都是金融学的书，偶尔有几本莎士比亚戏剧。
    书籍分门别类整理得很干净，苏栀抽出一本金融学的书看了几眼，她一个文科脑袋看了几行字就觉得头疼，赶紧放了回去。
    走到书架角落，她看到一个标签上写着“童话书”。
    苏栀顿时来了兴致，蹲下身果然在上面看到了几本经典的童话故事。
    想不到这个人还挺童心未泯，怪不得在刚出道不久的采访上扬言要娶美人鱼。
    她正打算拿出一本，忽地听到身后传来指纹锁打开的声音，应该是江渡开完会回来了。
    苏栀悄悄钻到了办公桌底下，屏息凝神，打算等江渡走过来时突然跳起来吓一吓他。
    片刻后，助理疑惑的声音响起。
    “苏老师刚到十几分钟吧……哎？刚刚还在这儿的啊，不会是出去逛了吧？”
    “不会。”江渡的脚步声一点点逼近，走到离办公桌不远的地方时蓦地停住了脚步，对助理道，“你先出去吧。”
    苏栀一时分辨不清这个人是不是识破了她的小把戏。
    等了几刻没等到江渡走过来，不禁有些好奇地想悄悄探头出去瞄一眼对方走到了哪里。
    刚把脑袋探出办公桌——
    一个眼睛吊起，张着血盆大口的鬼脸猛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苏栀猝不及防下“嗷”了一声，后退半步才意识到扮鬼脸吓她的人是江渡。
    “你敢吓我？！”
    她赶紧钻出办公桌，轻捶了一下江渡的肩。
    “多大的人了还扮鬼脸，幼稚鬼！”
    江渡任她捶了几拳，薄唇微勾着，眼底划过一丝戏谑的笑意。
    “某些人的心理好像也并不成熟，蹲在办公桌底下想做什么？吓唬我？”
    “你怎么看出我在办公桌底下的？”
    “房间里没什么能藏人的地方，你也不是那种会在陌生的地方乱走乱逛的性格……那就只能是某只幼稚鬼躲在这里吓唬人了。”
    苏栀拉着他的衣袖，把人领到沙发上坐下，打量了他几眼。
    “是会议开的不顺利吗？我感觉你脸色不大好看。”
    “不是很顺利，开会的有些人吧……”
    江渡抬手指了指脑袋，然后摆了摆手。
    “脑子不好的还能坐到公司高层的位置上？”
    “有些人他不是蠢，他是坏……总想着利用权位之便给自己谋得一些蝇头小利。”
    苏栀赞同地点头：“看来不止是娱乐圈，每个行业都少不了害虫——你这么说，看来那些人的蝇头小利都被你没收充公了？”
    “这次是警告他们一下，再有下次就该停职调查了——不说这个了，怎么突然想到来我公司了？”
    “我在微信上不是告诉你原因了吗？”
    身旁的人忽然侧过身，凤眼微挑：“你微信上怎么说的来着，我忘了。”
    神色一本正经的，语气却怎么听怎么居心叵测。
    “忘了啊？忘了就打开手机再看一次——”
    “苏栀。”
    苏栀话音一顿：“……嗯？”
    眼前狭长的黑眸眸光幽深，像是海底的漩涡。
    江渡的嗓音低沉：“刚刚开会的时候，我想你了，你呢？”
    黏人的猫猫。
    好像叫人有点无法拒绝。
    苏栀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肩，心软地回应：“我也想了……不然我才不开一个小时的车过来呢。”
    江渡眼角眉梢沾染的笑意更深。
    “有没有感觉饿了？我们公司附近有家不错的餐厅，我记得有外卖送，你看看想吃什么？”
    “肉，海鲜，主食……别的无所谓，不要甜品。”
    “怎么不爱吃甜品了？”
    “哪里是不爱吃！我为了让蓉姐安心回老家过年，我跟她保证说每天给她直播称体重，一顿甜品下去，我还有命在她手下活吗？”
    江渡低笑：“偶尔吃一顿不要紧，办公室有跑步机。”
    苏栀最后还是没能忍住诱惑，吃了两块提拉米苏。
    饭后坐了半个小时，江渡坐去办公桌前处理文件了，她苦逼地启动了跑步机，开始为那两块提拉米苏买单。
    “江董事长，市场部送过来两份文件，需要您签字。”
    办公室门外响起一个陌生的男声。
    苏栀一个激灵，赶紧停掉了跑步机，扭头去看江渡。
    她是万万不能被江渡公司的人看到的。
    “我过去开门。”江渡起身走到她身侧，压低嗓音，“委屈我的女朋友去办公桌底下再躲一躲？”
    苏栀比了个“OK”的手势，迅速走过去躲好了。
    “董事长，这是需要麻烦您签字的文件，市场部经理说还有一份改好的方案已经发您邮箱了。”
    “好，我知道了。”
    “那我等您签完字把文件带下去？”
    江渡侧脸，扫了一眼“金屋藏娇”的办公桌。
    “好。”
    办公桌底下的空间其实挺宽敞，足够苏栀半蹲在里头。
    她看到江渡拉开了椅子，在办公桌前坐下，又等了一会儿，看到旁边多了一双男式皮鞋，应该是那个来送文件的职员。
    只是签两份文件，应该要不了多少时间。
    “好了，你跟市场部经理说一声，他交上来的方案我会在今晚八点之前给他回复。”
    “是。”
    一阵纸张翻动的声音。
    “那董事长您忙，我就先——”
    “当啷”一声瓷杯砸在地面上的声音，碎瓷片刹那飞溅出来。
    苏栀下意识地抬手挡住了眼睛，随后就感觉到手背上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感。
    “董事长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帮您把地面上的碎瓷片收拾一下。”
    苏栀放下手，顾不得去看自己手背上的伤。
    瓷杯刚好在离她不远的地方打碎，不少碎瓷片都溅到了她身边，如果那个职员过来清理碎片，一定会发现她的！
    董事长办公桌底下藏着一个年轻的女人。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说没有故事谁能信啊？！
    不等职员俯下身，江渡冷沉的嗓音淡淡响起：“不必了，我自己会收拾好，你赶紧把文件带下去。”
    “可是——”
    一阵沉默后，那名职员连连道歉，恭敬地离开了。
    苏栀听到关门的声音，长舒一口气。
    这才感觉到手背上的疼痛越来越分明，她翻过手看了一眼，大约三厘米长的划痕，看起来不深，但是似乎有小块的碎瓷片刺进了伤口里，稍稍动一下手就疼得不行。
    “先别动，地上的碎瓷片太多，可能会刺穿鞋底。”
    江渡蹲下身，面色有些冷，目光撞见她手背上猩红的伤口，墨黑的眼瞳猛地缩了一下，旋即掠过一丝暗色。
    “疼吗？”
    “……还好，只是一点点划伤，还没有在剧组的雪地里打滚滚出的淤青疼呢。”
    “等我一下，我把碎瓷片清理干净。”
    地上散落的瓷片扫到角落，苏栀刚打算起身，就被江渡打横抱了出来。
    身体骤然腾空，她下意识地搂紧了对方的脖颈。
    “我伤的是手背，又不是腿，不用抱我……”
    江渡稳稳当当地抱着她往沙发走，闻言低头挑眉看她，面上的冷色稍缓，突兀的喉结滚动一下，正卡在衬衣领口处。
    “但我觉得，你傻乎乎的要是让你自己出来，可能伤的就不只是手背了。”
    苏栀失笑：“拜托……我怎么说也自己平平安安地活到了十九，快二十了，怎么到你嘴里，我好像跟个三岁的小孩子一样？”
    江渡轻轻把她放下，在她身前半蹲下身子：“把手给我。”
    苏栀乖乖伸手，手背上的划痕已经有些红肿起来，卡在伤口里的碎瓷片颗粒随着动作摩擦过皮肉，疼得她倒吸了一口冷气。
    “我拿镊子把瓷片取出来，然后给你消毒。”
    她看着江渡从抽屉里取出一盒医药箱，从里面拿出医用镊子，忽地有些担忧。
    “……不会很疼吧？”
    “不会。”江渡抬眸，“至少……应该比你这十九年来受过最疼的事情要好一些。”
    苏栀在心底说服自己保持镇定，但是镊子喷过酒精后触碰到她皮肤的一瞬间，冰凉的感觉还是让她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要不，算了？”
    “碎瓷片留在伤口里，怎么算？”
    江渡无奈地勾唇，忽地探手用掌心捂住了她的眼睛。
    “闭上眼，听我说，数五个数。”
    苏栀点点头，依言闭上眸子，紧张地绷紧了身体。
    “五。”
    “四。”
    “一。”
    一点冰凉极快地掠过她的手背，苏栀只感觉自己的伤口隐隐刺疼了一下，就像被一根针扎过，疼痛感转瞬即逝。
    她怔了一会儿，才用另一只手扒拉开江渡的手，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背。
    “……好了？”
    “好了。”
    “……你就这么倒数的？”
    “我不这么数，你能乖乖让我把碎瓷片取出来吗？”
    苏栀莞尔：“好吧……好像这样是不怎么疼。”
    江渡动作轻柔地替她涂上碘酒。
    “这几天这只手就不要沾水了。”
    “嗯。”
    “那你现在是想再在这儿休息一会儿，还是过去陪我一起处理文件？”
    苏栀张开手臂：“过去陪你……不过我不看文件。”
    江渡低笑着将人拦腰抱起来。
    “我记得刚刚有人说自己伤的是手不是腿来着……”
    苏栀尖牙利嘴地反击：“我也记得刚刚有人说我傻乎乎的，我可不保证自己现在会不会平地摔跤。”
    “那今天都不让你下地走了。”
    她眨巴着杏眼观察着江渡的神情，男人纤长的眼睫微垂，神色认真，看起来不像是在开玩笑。
    “你……你不会是抱我上瘾了吧？不觉得手酸吗？”
    江渡拧眉，抱着她掂量了一下。
    “手酸？你这轻飘飘的，能有90斤吗？”
    苏栀感觉这个人好像在看不起她的体重，但是她被看不起得很开心。
    “我看起来这么瘦啊？”
    “不是看起来，是真的很瘦。下次吃饭多吃一点，不许再减肥了。”
    江渡把她放到皮椅上，自己重新搬了一把椅子过来。
    苏栀把受伤的手放在膝盖上，另一只手撑在桌上，支着下颌玩手机。
    【金子颂：苏栀姐，跟你说个好消息，我已经跟王导签合同啦！安驰这个角色定我了！】
    苏栀微讶地回复。
    【海底的栀子花：这么快？】
    【金子颂：我挺喜欢剧本的，虽然我不是科班出身，但是剧本好不好我还是分得出来的。苏栀姐对我真好，这么好的本子都介绍给我，嘿嘿！】
    【海底的栀子花：是王导先挑中你的，我就是传个话。】
    【金子颂：苏栀姐，你现在在B市吗，有空我们一起聚个餐吧？我请客。】
    苏栀瞥了一眼江渡。
    对方正在电脑上打字，似乎是在回复邮件。
    骨节分明的手轻敲着键盘，手背上青筋微凸。
    【海底的栀子花：我得先请示一下。】
    【金子颂：？？？】
    【金子颂：还要跟经纪人请示吗？那好吧，我等着苏栀姐回复！】
    “江渡，我跟你说个事儿啊。”
    江渡停了手头的活，扭头看她：“怎么了？”
    “就是刚刚金子颂给我发了微信，《童话》的男二定了他，他谢谢我给他介绍剧本，顺便这几天想请我吃个饭。”
    “你想去吗？”
    “我无所谓啦，不过如果你能跟我一起去的话，我就挺想去的。”
    江渡玩味地勾唇：“万一金子颂不乐意我去呢？”
    “本来我还在想呢，你今天居然没有乱吃小颂的醋，原来还是吃了……啧，好浓的一股醋味呀。”
    苏栀调侃了一句，及时给猫猫顺了毛。
    “你放心吧，小颂他就是个玩心重，性格直爽的孩子，只是把我当前辈而已……而且他快进组了，估计心里也紧张，如果江老师愿意点拨他几句，他肯定乐意。”
    【金子颂：什么？江老师也在B市？！那太好了啊，让江老师一起来聚餐！苏栀姐，说实话，我根本不会拍戏，我经纪人给我找的老师教了我几课我心里还是没底。】
    【金子颂：要是江老师能给我点建议就好了。你快帮我问问，江老师能来吗？】
    苏栀把手机在江渡眼前晃了晃。
    得意一笑：“你看，我说什么来着？”
    江渡悠然点头：“你不觉得这样有种哄骗小孩子的嫌疑？”
    “我只不过没告诉他你是我男朋友而已，哪里哄骗了？”
    【海底的栀子花：江渡说“好的”。】
    【金子颂：耶——】
    【金子颂：那你们明天中午有空吗？十二点半，餐厅地址我一会儿发你。】
    【海底的栀子花：OK！】
    “好消息，明天的午餐有着落了，坏消息，明天不能睡懒觉了。”
    江渡一边点着鼠标，一边问她：“餐厅地址在哪儿？”
    苏栀报了地址：“离我的公司挺远的，估计得要两个小时车程，也就是说我大概十点钟就该出门了。”
    “那家餐厅我有印象……我记得在那附近我有一套房子，差不多步行五分钟就能到。”
    “江——老——师——”苏栀拖长了尾音，“你下一句话不会是想劝我从公司宿舍搬到你家去吧？”
    “看来我们心有灵犀。”
    苏栀没忍住笑出声：“那你有没有感应到我会say  no？”
    “猜到了，不过敢于尝试是一种美德……我已经让助理收拾好客房了，真的不去？能睡到十二点再起床。”
    “真的不去。我已经借了公司的车，明天可以自己开车去餐厅……而且我们俩要是一辆车过去，小颂他又不傻，万一猜测到什么怎么办？”
    江渡无奈地叹了口气：“那好吧……我只能让cp粉们失望了。”
    “……你也偷偷开小号看cp超话？！”
    “也？”
    苏栀嗓音一梗：“你甭管我看不看，你先回答我，你是不是偷摸地看cp超话？”
    “我光明正大地看自己和女朋友的日常，怎么就叫偷摸地看了？”
    苏栀耳尖红了少许，一时间想不到什么话来反驳。
    cp超话里人才众多，除了一些嗑糖的帖子，还有不少剪辑大神和网文写手，给他们俩p了无数张暧昧双人图，写了无数篇肉香四溢的同人文。
    她早该想到，江渡这种16G冲浪选手肯定用小号去里面看过了！
    苏栀憋了半晌，憋出一句：“那我也是光明，光明正大地看。”
    江渡忽然关掉了笔记本电脑，一手拉住她的椅子扶手，将两人的距离拉得近了一些。
    “我倒是不知道，光明正大地看也会结巴。”
    苏栀喉咙有些干涩，她眼睫轻颤着看着江渡慢条斯理地按住了扶手，站起身倾身靠近。
    如同上好的玉石雕刻的面容在光影下愈显得俊美，惊心动魄。
    “谁，谁……谁结巴了。”
    苏栀被他幽暗的目光盯得耳朵火烫，慌忙垂下眼睫避开了他的视线。
    江渡低低笑了一声，苏栀能看见他突兀的喉结缓慢地滚动成了冷欲的线条。
    “不只是结巴，脸也很红……其实cp超话我只是粗略地扫了一遍，并没有细看。现在看来，里面有什么东西值得我好好研究一下？”
    “……我怎么知道？我也只是粗略地看了一遍，嗯！”
    “苏栀。”
    “嗯？”
    “抬头。”
    苏栀感觉到对方离她更近了一些，近到他们之间的空气已经被体温浸染得滚烫粘腻，让她紧张得几乎喘不上气来。
    她没敢抬头，感觉指尖有点发麻。
    “……做什么？”
    “文件我处理完了，我们可以下班回家了。”
    她怔了一下，下意识地“哦”了一声。
    江渡嗓音沉缓：“所以你不要抓扶手抓得那么紧，也不要整个人缩在椅子里，不然我怎么抱你？”
    苏栀放松了一些，下一瞬就被人打横抱起来。
    她终于积蓄了一点儿抬头的勇气，犹犹豫豫地抬眼看他。
    “你今天晚上去哪儿？”
    “先送你回经纪公司，然后回家。”
    苏栀点点头。
    走到电梯口时，江渡低头对她说：“旁边有电灯开关，按一下。”
    苏栀依言照做。
    办公室一下子陷入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只有窗外清晰地展现出繁华的都市夜晚绚烂的万家灯火。
    苏栀的眼眸映着远处的星点光亮，忍不住扬唇。
    “江渡，你看窗外的夜景是不是特别漂亮？我特别喜欢这种能看到很多灯火的地方。”
    因为以前住在深海，唯一能看到的最温暖的灯火就是海面上行驶过的轮船。
    “我会觉得特别有烟火气，特别温馨。你说，在我们亮灯的时候，是不是也是灯海中的一员？”
    苏栀收回视线，忽然发现江渡的目光至始至终都落在她脸上。
    俊美的脸上神色晦暗不明，但眼神异常温柔，明明映着光，光下却仿佛只有她一个人的模样。
    “你喜欢看万家灯火，以后我们的房子就买到夜景最漂亮的地方。”
    苏栀感觉到眉心落下了一点冰凉柔软，似乎是一个吻。
    她心跳漏了一拍，搂着江渡脖颈的手本能地收紧了。
    她阖上眼，感觉到那个吻缱绻温柔地掠过她的额发、眉眼，她觉得有些痒，脊背却热地出了一层汗。
    直至这个吻印上她的唇瓣，一触即分，她的脑海里一片空白间，听到江渡低哑的嗓音哄她。
    “乖，放松一些。”
    苏栀从来没觉得一个吻可以这么漫长过，长到她被汲干了所有的氧气，几乎呼吸不过来的时候，对方才缓缓松开了。
    她赶紧埋头到江渡肩口，深吸了几口气，耳朵烫得快要烧起来。
    好在江渡没有再出言逗她，只是按了电梯的按钮。
    电梯里灯火通明，苏栀悄悄瞥了一眼对方的耳廓。
    红得像只煮熟的虾，看来对方也没有那么镇静。
    她抿了抿唇，旋即感觉到自己的唇角有些疼，再回想起刚才那人没什么章法的吻，好像咬破唇角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既然大家半斤八两，为什么她要害羞紧张？！
    苏栀调整了一下情绪，扭头去看江渡，轻咳一声。
    “……一会儿我想开车兜个风。”
    “好。”
    “明天和小颂吃完饭，有没有什么安排？”
    “不是答应人家教他演戏？教完以后……回去整理行李，我们准备去草原。刘招财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他和助理会随行——分两辆车。”
    电梯门打开，助理正等在车边抽烟，见他们过来赶紧把香烟灭了。
    “江老师、苏老师……苏老师这是怎么了？”
    江渡：“她受了点小伤。”
    助理替他们打开车门：“受伤了？严不严重啊，要不要请私人医生过来看看？”
    “不严重，就是手背上划开了一道小口子，三、四天就好了！”苏栀忍无可忍，“江渡你别添油加醋。”
    助理了然地别过头。
    他就说嘛，如果苏老师的伤真的严重，他BOSS怎么可能那么淡定。
    原来就是仗着人受了点小伤，趁机多抱抱人家。
    啧啧啧，现在的年轻人呐……套路是真的深。
    苏栀回到宿舍，先跟韩蓉通了个视频电话。
    她忐忑地站上体重秤，见上面的数值没有增加，才长舒了一口气。
    “看吧蓉姐，我说什么来着，我肯定能自己做好身材管理——对了，你到老家了吗？叔叔阿姨怎么样？”
    “到了到了，我爸妈他们挺好的，刚刚还怪我怎么没把你一起带回去过年呢。”
    “明年一定！”
    “得了吧，明年指不定你就跟谁一起过年去了——你嘴角怎么了，怎么好像有点肿？”
    苏栀愣了一下，抬手碰了碰，心虚地辩解。
    “哪有？光线问题吧，我宿舍光线不大好。”
    韩蓉狐疑：“真的？那你凑近点过来，我再瞧瞧……”
    再凑近点铁定露馅。
    苏栀急中生智：“别凑近了别凑近了，蓉姐。我坦白从宽还不行吗？今天晚上我吃了麻辣小龙虾，然后不小心被虾壳勾破嘴角了，可能还有辣的。”
    “你啊你，我就知道你这个小兔崽子不可能乖乖地吃减肥餐，麻辣小龙虾，你也不怕爆痘？”
    “……这不是快过年了，这几天也没工作嘛。”
    “下不为例啊，以后再让我发现你吃什么小龙虾，炸鸡，烤串，我一定立马订航班飞回来逮你你信不信？！”
    “我信我信我信，太后娘娘息怒，小的再也不敢了。”
    “油嘴滑舌……好了，时间不早了，你也该早点休息了。吃麻辣还熬夜，明早铁定长痘痘，快去睡觉！”
    “小的这就去洗漱睡觉。”
    “对了，你边洗漱边听我说啊，你和经纪公司的合约还有一个月就到期了，公司的高层今天联系了我，公司是有意向找你续约的。”
    苏栀拿毛巾擦了把脸。
    “楚千雪退圈了，公司需要新捧一个小花上去，我在他们的选择范围内也不奇怪。”
    “所以我想问问你，你现在是什么想法？还是不想续约，自己另开工作室？”
    “对，我不想续约。这个经纪公司为了主捧的艺人，可以肆意给旗下的其他艺人买黑热搜，高层的人品可见一斑。我是多待一天都不愿意。”
    苏栀嗓音微冷地续道。
    “何况楚千雪虽然退圈了……公司的高层可没有换，他们是不是开出不错的合同条件想让你劝我留下？”
    韩蓉怔了一下：“你怎么知道？他们给你的新合同条件几乎是按一线明星的标准来的……”
    “因为要诱惑我上钩，继续跟他们续约，当然要开出高条件啊。”
    在原著里，这家经纪公司的CEO，也就是原著男主一直爱慕楚千雪，爱慕到已经可以称之为“舔狗”的程度。
    她都怀疑这个男主是不是被下了降头。
    万一这个人依然对楚千雪至死不渝，那么一定会想为楚千雪复仇，把楚千雪看不惯的人都报复一遍。
    她可一点都不想赌这一手。
    “总之我不想续约，合同一到咱们就离开，自己开工作室，自己做老板。”
    第55章 挂断电话，灯光熄灭……
    挂断电话, 灯光熄灭。
    苏栀在床上翻了个身。
    公司给她分配的这个宿舍坐北朝南，在冬季有一些阴冷。
    而且窗子很小，楼层不高, 望出去只能看到对面街道上店铺的广告牌。
    等脑海中第三遍开始回味和江渡在办公室的那个吻时，苏栀意识到自己今晚估计是要失眠了。
    而罪魁祸首居然连一声“晚安”都没有给她发。
    辗转反侧地睡不着觉，苏栀索性坐起来摸过手机。
    这才发现手机屏怎么也打不开，估计是她和韩蓉打电话打得太久, 今天又一天没有充电，已经没电了。
    她赶紧充上电, 几分钟后, 刚开机的手机微信跳出了十几条微信消息。
    【小渡：和你的经纪人打完电话了吗？】
    【小渡：在洗漱？】
    【小渡：猫猫探头.jpg】
    【小渡：苏栀？怎么不回消息,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小渡：语音电话未接通。】
    【海底的栀子花：什么事都没有！只是刚刚打完电话手机就没电了，我又在洗漱，所以……】
    【海底的栀子花：海豚鞠躬道歉.jpg】
    【小渡：真的没事？】
    【海底的栀子花：当然没事！我只是和蓉姐商量了一下和经纪公司的合约到期, 然后解约的事情，没说别的。】
    【小渡：我没记错的话，你还有一个月合同就到期了。】
    【海底的栀子花：你怎么知道？不会是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江董事长调查过我资料？】
    【小渡：刘招财问过你的经纪人。】
    【小渡：我发现我家傻乎乎的小人鱼笨得精明的时候最可爱了。猫猫坏笑.jpg】
    【海底的栀子花：我看你也没聪明到哪儿去，微信联系不到我，就不会打个电话过来呀？电话好歹有人工提示音告诉你我的手机关机了。】
    【小渡：刚刚急忘了, 就直接让助理把车掉头开回来了，现在估计都快回到你公司楼下了。】
    苏栀愣了一下，赶紧掀开被子起身，跑到窗边张望了一眼。
    果然在对面的红绿灯下看到了熟悉的车牌号。
    心底顿时抑不住暖意，还有少许的歉疚，让她眉心紧了紧。
    【海底的栀子花：是我的错，你快回去吧, 这都几点了？再晚你都睡不了几个小时觉了。】
    【小渡：正在掉头。不要紧，比在剧组的时候睡眠时间充足多了。】
    【小渡：你没事就好，早点休息，明天中午见，晚安。】
    苏栀微微笑了一下，指尖点在手机的键盘上，“晚安”两个字刚要发送出去——
    “万人迷系统已经锁定新宿主。”
    她手一抖，手机一下子砸在了地面上，瞳孔猛地一缩。
    “亲爱的宿主苏栀，您好，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万人迷系统小迷，您现在可能不相信我的存在……”
    万人迷系统，宿主，她？
    为什么这个该死的系统会选择她？
    甜美的机械音在她脑海中叙述完了一长串自我介绍，最后抛出一个问题。
    “您是否想要轻松得到别人的好感？是否想操纵厌恶你的人，把他踩在脚下？”
    “只要绑定万人迷系统，完成系统任务，您就可以获得想要的一切。”
    “亲爱的宿主苏栀，您是否愿意绑定系统？”
    苏栀俯下身拾起手机，斩钉截铁地回复。
    “我不愿意。”
    似乎是没有料到苏栀会这样直白地拒绝，系统明显卡了一下，随后甜美的机械音继续道。
    “系统状态查询错误，拒绝绑定失败。”
    “亲爱的宿主，系统已经选择了你，你没有拒绝的权利哦。”
    “现在发布第一个任务——”
    “为什么？”
    苏栀攥紧了手机。
    情绪一时间的大起大落，让她不知道自己现在该是什么样的心情，什么样的表情，她只知道她现在心里慌的没底，连出口的嗓音都在发颤。
    “为什么我不可以拒绝？”
    “因为作者设定就是这个世界的所有人都希望有金手指，你当然也不能例外啦。”
    “现在发布第一个任务——”
    “我是穿越来的，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也不想有金手指。你可以发布任务，但我不会做，有什么惩罚你可以直接告诉我。”
    系统再次卡了一下。
    “检测到宿主非人类，检测到人鱼族天赋技能——如果宿主拒绝完成任务，将给予宿主废除天赋技能处罚，系统自动解绑。”
    “宿主说自己不想有金手指，可是人鱼族天生的天籁嗓音难道就不算金手指？”
    “系统处罚将会剥夺宿主作为人鱼族一切的天赋，您的歌声会变得如普通人一样，掉落的眼泪也不会再变成珍珠。”
    “建议宿主认真考虑，完成系统任务对您不会有任何害处。惩罚降临倒计时：24h。如果宿主愿意开始任务，倒计时终止，惩罚取消。”
    助理打了个方向盘，将车掉头。
    “江老师，我就说吧，苏老师在公司宿舍能有什么事啊？”
    后座上的人略一抬眼，嗓音清冷：“开你的车。”
    “哎呀江老师，别不好意思嘛。后天去N省的机票我已经订好了，还有旅游攻略也做了完全的准备，您一会儿到家看看，我保证苏老师一定会喜欢的。”
    手机铃声响起，江渡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接起电话。
    “苏栀，是我。”
    电话那头没有声音。
    助理透过后视镜，眼尖地看到江渡平静的面容在刹那间冷沉下来，几乎覆了一层冻雪。
    就算是在会议上杀方案的时候，助理都没见过江渡这样森冷的神情。
    “乖，你现在换好衣服下楼，到公司门口等我，我一分钟就到。”
    苏栀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套上衣服下楼的。
    坐上电梯的时候，明亮的灯光几乎让她以为刚刚在黑暗中听到的系统声音不过是一场梦魇。
    可是脑海中清晰地浮现着一个倒计时数字。
    就像一把悬在头顶的利刃，让她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说不出的恐慌。
    她走到公司门口，江渡的车已经等在了门外。
    男人的目光穿过车窗与她相撞，那一瞬间，一股酸涩的情绪猛地涌上了眼角。
    苏栀不知道自己明明觉得心里安定了一些，为什么却更想哭了。
    车门打开，她坐上后座，手被人拢住握在掌心，随后整个人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少女的手冰冷犹如生铁，在不住地打颤。
    一向活泼明媚的神情蒙上了灰色，杏眼染着一层薄薄的水雾，眼尾绯红，看起来像是在害怕。
    苏栀控制着呼吸，让自己的嗓音不至于听起来太过沙哑：“……江渡，江渡，我……”
    她在电话里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跟江渡说她想见他。
    扣在她背后的掌心力道加重了几分，江渡的嗓音低低地响在耳畔，温柔沉稳。
    “先不说话……我在这儿。有什么事我们回家再说，好不好？”
    车厢里一片寂静。
    苏栀紧挨着江渡坐着，对方一直握着她的手没有松开，温热的体温透过皮肤一点点溢入骨血，稍稍驱散了脑海里停留着的那个倒计时数字带给她的冰冷的感觉。
    这件事离奇到她甚至不知道该怎么跟江渡说。
    穿书、人鱼、系统。
    这几个词被任何一个正常人听到，都会怀疑她是一个精神病患者。
    江渡会信她吗？
    还是说会把这件事情当做她的一个恶作剧？
    又或者说以为她精神压力太大，会给她找个心理医生来？
    苏栀心乱如麻，剧烈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敲击着耳膜，心里的不安短暂的退却之后，又像潮水一般涌了上来。
    “苏栀，苏栀？”
    她侧过脸，江渡眉宇温沉，正静静地注视着她。
    见她看过来，削薄的唇微动，低声道。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我跟你说过，我十二岁那年，父母带我去一个海岛考察工作，顺便游玩。”
    “抵达海岛的第三天，我留在酒店里，他们出海考察项目……然后轮船触礁沉了，一船十几个人，无一生还，也包括我的父母。”
    苏栀下意识地攥紧了手，忽然想起自己曾经做过的那个梦。
    落日下的海岛，坐在礁石边望着大海的那个酷似江渡的少年。
    江渡的嗓音依旧平缓地叙述着，仿佛不是在讲述自己的故事。
    可是苏栀分明从里面听出了一丝藏得很深的痛苦情绪。
    “我是在下午五点十一分听到这个消息的。警察带我去岸边，我看到我父母的尸体躺在担架上，蒙着白布。”
    “我过去想掀开白布的时候，有个警察过来抱住我，跟我说我父母的死相不那么好看，要不别看了吧。”
    苏栀张了张口：“江渡……”
    “溺死的人，他们的脸色很苍白，口鼻处有很多细小的白沫，眼睛瘀了血，很惊恐地睁大。”
    “我的父母也是这样，但是在几个小时以前，他们还在酒店里陪我一起吃午餐，跟我说等他们考察回来，晚上就带我去沙滩上吃烧烤。”
    “后来……你去了沙滩对不对？你是不是坐在一个礁石上，然后……”
    江渡眸光微沉，哑声答：“是，我是趁着警察不注意的时候，偷跑到那里的，我那时候想一步步走进海里，或许能在另一个世界重新见到我的父母。”
    一阵寒意顺着脊梁骨一下子窜到了头皮。
    苏栀清楚江渡现在语气平静说出的这些，在当年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身上意味着什么。
    那就像是一座山，压着他往深渊里坠落。
    车驶入一个别墅区，最终在院子里停下。
    助理很快留下车钥匙离开了，车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我就坐在那个礁石上，我记得那天落日晚霞很漂亮，我心里想着，等太阳完全被海平线吞没，我就走进海里，去见我的父母。”
    “但是很不幸的是，我被一个小姑娘发现了。”
    “每次我的脸快要被海水吞没的时候，那个小姑娘就会把我救上岸……她在岸上和人类一样，但是进入海里的时候，双腿就会变成鱼尾。”
    苏栀呼吸一滞。
    “我问她是不是童话故事里的人鱼，她说是的。”
    “再然后，警察就在沙滩边找到了我，把我带回酒店。第二天我的叔叔就过来接我回到了B市。”
    “我没有再和那个小姑娘见过面，但是她送给我了一个海螺，她说如果有人鱼扮做人类的样子上岸玩耍，靠近了这个海螺，海螺就会发出声音。”
    “之后，我就只在梦里见过她了。但是梦境很真实，从十二岁起一直到大学，梦境的地点都是在那个海岛，但是我们一直在长大，每次聊的东西也全然不同。”
    江渡嗓音停顿了一下，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
    “所以苏栀，不管你想跟我说的是什么样的事情，我都会相信。”
    零星的记忆碎片在脑海里交织。
    江渡的叙述好像突然让一些模糊的回忆清晰起来。
    但……自打她穿越以后，好像穿越以前的回忆变得越来越模糊，她现在能记得的只有她父母的样貌，她居住的地方。
    其余的一切好像都朦朦胧胧的，笼罩了一层薄雾。
    “救你的那条人鱼，是不是……”
    “跟你很像。”
    所以她之前做的那两个梦，或许只是以前模糊的回忆在和江渡相处过一段时间以后被唤醒了。
    可是，可是，她又确信自己是穿进了一本小说里，江渡是书中的人物，跟她根本不在一个平行宇宙。
    他们是怎么见过面的？
    苏栀深吸了一口气，组织着词句。
    “那我……不管我接下来说什么，你都会相信我的，对不对？”
    江渡颔首。
    苏栀把自己从穿越到今晚被迫绑定万人迷系统的事情详细叙说了一遍。
    说完以后，她忐忑地观察着江渡的反应。
    对方没有表现出任何的讶异，只是锁着眉，神情有些冷。
    “也就是说，之前我见到你，可能是从书里穿到了你们的世界。”
    苏栀怔了一下：“……可能是。”
    “你们的世界没有系统这样的东西？”
    “……也不一定，可能只是我没有遇到过罢了。说实话，我第一次在楚千雪身边听到系统的声音的时候，我也吓了一跳。”
    苏栀说完，忽地觉得有些好笑。
    他们两个成年人在这里一本正经地讨论什么“穿越”、什么“系统”，有一种说不出的荒诞感。
    但是她又很庆幸，江渡相信她，没有把她的话当做一个恶作剧或者是玩笑。
    “那么，之前楚千雪是怎么摆脱这个系统的呢？”
    “任务失败，遭受惩罚，然后系统就自动去寻找下一个宿主了。”苏栀抿了抿唇，“其实……我想摆脱它，只是不希望我的人生要被一个系统安排着走。”
    “它想让我攻略谁我就要攻略谁，它要让我做什么任务我就得做什么任务。就连奴隶制社会的奴隶都没有这样的事情！”
    “再者说了……它要是真的那么万能，为什么万人迷的效果对你我不起效？为什么楚千雪还是会落到今天这样的结局？”
    江渡盯着她看了几刻，蓦地勾唇轻笑一声：“还有心思拿奴隶制社会做对比，看来我家小人鱼也没有那么害怕。”
    苏栀摸了摸鼻尖：“一开始是真的挺慌的……不过现在好很多了。”
    “你看，其实你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但我不知道失去人鱼族的天赋以后，我的嗓音会变成什么样……而且人鱼的眼泪化成的珍珠，是可以治病救人的。”
    “你想过最坏的打算吗？”
    “想过，最坏就是我的嗓音变成了难听的公鸭嗓，或者干脆变成了一个小哑巴。然后我的哭戏会变得很丑……不过变成小哑巴以后，估计也拍不了戏了。”
    “如果这样的话，你想做什么？”
    “嗯……虽然唱不了歌，但是我对音乐的知识都还在啊，我可以教别人唱歌。哭戏丑也不要紧，我演戏又不是都是哭戏，麻烦一下配音老师，说不定还能拍戏呢？！”
    苏栀想到这儿，系统那个所谓的惩罚好像也就不那么害怕了。
    何况系统只能剥夺她人鱼的天赋，这具身体的原主还是会说话的，她听过原主的歌，跑调是跑调，音色并不难听。
    多少还能救一救。
    连变成哑巴的退路她都想好了，还怕音色差点吗？
    苏栀顿时来了精神。
    “我连变哑巴以后的营销文案都想好了，就说自己在家练歌过于勤奋，结果用嗓过度失声了。你说怎么样？”
    江渡凤眸微眯：“你的粉丝会心疼姐姐。”
    “嘿嘿……那我现在就跟系统说，要惩罚尽管惩罚，我今天就算唱不了歌，就算变成哑巴，也绝不向黑恶系统妥协！”
    她刚打算跟系统交流，忽然感觉到手腕被人攥紧了。
    苏栀看向江渡：“怎么了？”
    怎么江渡的脸色比刚刚还要冷一些。
    一阵沉默，苏栀怔愣地望着他。
    男人的眉心锁着，薄唇压成了一道凛冽的直线，凤眸幽深，翻涌着她一时分辨不清的复杂情绪。
    许久，江渡才松开手，转而将她的手拢进了掌心。
    眸光一点点温柔下来。
    “没什么。”
    “宿主确认拒接任务，现给予剥夺人鱼族天赋处罚，处罚生效，系统正在解绑——”
    “万人迷系统已解绑，正在搜寻下一个宿主。”
    系统的声音消失了。
    苏栀转向江渡，没敢直接开口，先翻过对方的掌心，用指尖在上面写字。
    “系统解绑了，我试试能不能说话，如果真变哑巴了……”
    她写完抬眸，不经意间捕捉到了江渡眼底一丝来不及掩饰好的情绪。
    她这才意识到对方刚刚突然攥住她的手腕，一言不发地看她是什么意思。
    江渡在心疼她。
    当她故作轻松地说出自己可能会说不了话变成小哑巴的时候，对方也在故作轻松。
    苏栀下意识地开口：“……江渡。”
    话出口她猛地一顿，然后整个人就被江渡拥入了怀里。
    清亮的嗓音与之前听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同。
    苏栀忍不住扬唇笑了一下，轻轻拍了拍江渡的脊背，安抚差点炸毛的猫猫。
    “我试试能不能正常唱歌啊……唱什么呢，《两只老虎》怎么样？”
    她开口唱了第一句。
    有气无力还跑调的歌声在车厢里回荡开来。
    苏栀发现她突然间好像找不到音准了，而且肺活量好像也变小了，有一种满级大佬一夜之间回到了新手村，并且真的变成了新手的感觉。
    但是这些……都能练嘛。
    “还行，比我想象中好得多。这下好了，我们俩唱歌半斤八两了，以后那帮缺德的cp粉不会再拿我拉踩你的唱功了。”
    江渡稍稍松开了她，屈指一敲她的额头。
    “我挺喜欢他们用我当反面教材的……今天还回你的经纪公司吗？”
    回去一趟一个多小时车程，也太折腾了。
    “不回了，男朋友今天表现不错，就当给你一个小奖励——不过我有个条件。”
    江渡打开车门，把她抱出车厢：“钥匙在我的西服口袋里，你拿出来开门……什么条件？”
    “一会儿你陪我试一下哭戏。”
    江渡挑眉：“今晚？”
    “对啊！我总得看看那个流氓系统让我损失了多少吧？！”
    十分钟后，苏栀站在客房洗手间的镜子前，观察自己脸上的泪珠。
    除了不像珍珠那么圆了，不会漂亮地顺着轨迹滑落了，别的好像也正常。
    她打开水龙头洗了把脸，把今晚定义为了有惊无险惊魂夜。
    “床单、被子、枕套都是新换的，下午刚晒过。睡衣也是新的，已经洗过了……还有缺的，明天回你经纪公司拿。”
    苏栀走出洗手间，轻声应了一声。
    一直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接踵而来的就是来势汹汹的困意，逼得她双眼眼皮直打架。
    “去睡吧，我的房间就在隔壁，门没锁，有事随时叫我。”
    苏栀坐到床沿，啄木鸟般点头：“嗯。”
    “明早我会叫你起来。”
    “嗯。”
    “那你睡吧，我关灯了。”
    “嗯……”苏栀一个激灵，“等一下！”
    她摸了摸耳尖，感觉耳廓有些发烫，冲着江渡招了招手：“你先，你先过来一下。”
    江渡温驯地走过来，在她身前半蹲下。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不是！”苏栀犹豫着，“你，你再等一下。”
    她倾身过去关掉灯，然后迅速凑到江渡身旁，轻吻了一下对方的唇角。
    随后不等江渡动作，立即掀开被子滚进了被窝里，将头闷好。
    “……好了，你可以去睡觉了，晚安。”
    她感觉到江渡似乎在俯身靠近，床垫微陷了一下，她心跳急促地睁开眼，看到压在床单上的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眉心印上了一个温柔的吻。
    好闻的清冷香味很快抽离。
    江渡磁性的嗓音响在不远处：“晚安。”
    一夜无梦。
    冬季的早晨，尤其是阴天的时候，天光总是不那么明亮。
    加上深灰色的窗帘遮挡住了所有的天光，当苏栀睡眼惺忪地从床上坐起来，扒拉过手机时，上面显示的时间已经是上午十二点整了。
    他们和金子颂约的饭局在十二点半。
    瞌睡虫瞬间跑了个干净，她赶紧下床换衣服洗漱，冲出卧室时，看到走廊尽头的书房门开着，江渡坐在书桌前，似乎在处理文件。
    听到响动，对方关掉了笔记本电脑，起身走过来。
    接过了她手里的粉底，再帮她拿着眉笔。
    “其实不化妆也不要紧……你的粉丝说得很对，你素颜和化妆一样好看。”
    明明是一句哄女朋友高兴的情话，从江渡嘴里说出来就像一篇科学论文那样认真严谨。
    苏栀忍不住笑了：“如果是我们俩去吃饭，我当然就不化妆了，但是去见朋友，还是化妆更礼貌一点。”
    她以最快的速度结束了化妆工作。
    距离饭局还有十分钟。
    “你早上怎么不叫我起床？”
    “原本是想叫的，但是在看一个项目报告，看着看着就忘记时间了——来不及了，开车过去吧。”
    金子颂订的餐厅是一个私人会所。
    平时都是一些商界名流和娱乐圈大牌出入。
    餐厅的服务生轻车熟路地把他们带进了包厢，随后就关门出去了。
    “苏栀姐！江老师！你们来啦！”
    苏栀向金子颂打了声招呼，在桌边坐下。
    金子颂穿了一套休闲的卫衣，不知道是不是刚表演过舞台，头发染成了夺目的天蓝色，看起来更显得年纪小。
    “这家餐厅是手机点单，而且可以不要服务生服务，就不用忍受点菜吃饭的时候一直有人在房间里站着啦！”
    苏栀客随主便，扫了码：“我不知道这家店有什么特色菜，小颂你来点吧。”
    “哦行——苏栀姐没有忌口，江老师呢，有什么忌口吗？”
    江渡摇了摇头。
    金子颂迅速点完了菜，然后开始倒苦水。
    “苏栀姐，江老师，你们是不知道，一个非科班出身的艺人去学表演课真的太艰难了！”
    “我白天练舞练歌，准备巡演，晚上就被经纪人抓去上表演课……我承认那个老师教得挺好的，但架不住我不开窍啊！”
    金子颂愁眉苦脸。
    “我的经纪人跟我说，如果我进组了还没点进步，一定会拖整个剧组的后腿——苏栀姐，江老师，我能不能活着进组，就看你们了！”
    “嗯……进组在四月份，除去过年的假期，你还有一个多月时间学习。”
    苏栀借着桌布的掩饰，悄悄用手勾了勾江渡的掌心。
    “这一个多月如果我有空的话，我就来跟你对戏——正好江渡下次进组也在四月多，我们可以一起过来，怎么样？”
    金子颂神色狂喜：“真的呀苏栀姐，江老师那么忙也愿意来教我吗？！”
    江老师看在女朋友的面子上矜持地点了点头。
    “那太好了！对了，这是我们团巡演的门票，内场VIP座，两位老师要是有空可以来看看！”
    苏栀在网上听过金子颂在的这个男团的歌，还不错，在国内应该算顶尖的团了。
    她也就没客气，接过了两张票。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啦？”
    说话间，包厢的门被轻轻敲响了，随后几个服务生端着菜肴鱼贯而入。
    苏栀大略扫了一眼，十几盘菜，再加三个人都不一定能吃得完。
    “怎么点那么多？”
    金子颂挠挠头：“……这家店是我爹开的，本来我就点了五个菜，谁知道他们一下子端进来那么多——吃不完就打包吧，肯定不浪费，怎么样？”
    苏栀微笑一下：“嗯。”
    走进餐厅之前，她特意叮嘱过江渡，他们在金子颂面前不可以露馅，只能是关系比较好的朋友。
    所以不许给她夹菜，不许凑过头跟她说悄悄话，更不许给她挑鱼刺剥虾。
    一顿饭吃到一半，江渡乖巧听话地自己吃自己的，是偶尔给她一个猫猫委屈的眼神。
    苏栀在心底暗笑几声。
    餐桌上的话题从剧组趣事聊到公司饭局，金子颂忽然一拍脑袋。
    “苏栀姐，我前几天跟我爸出去吃饭应酬，刚好碰上你经纪公司的老总——苏栀姐，你合同要到期了呀？”
    这也不算是什么秘密。
    苏栀大方地应道：“对，下个月就到期了。”
    “苏栀姐，要我说那个公司配不上你，你就别续合同了。”
    她刚想开口应答，就听见身旁的江渡淡淡道。
    “不续合同的话，和你家公司签约？”
    金子颂全然没有闻到CH3COOH的味道，笑嘻嘻地。
    “对啊！江老师咱们英雄所见略同！苏栀姐直接来我家公司好了，我爸可欣赏苏栀姐了，保准给她一线明星的合同，配最好的助理！”
    金子颂家的经纪公司是圈子里数一数二的大公司。
    资源很多，也非常稳定，据说合同条件在大公司里算比较宽松的。
    如果真像金子颂所说，能拿到一线明星的合同……
    “其实我的工作室也缺艺人。”
    苏栀一口果汁刚咽下去一半，闻言险些呛着。
    她放下杯子抽了几张餐巾纸，转过身去咳嗽，缓过来一些后哭笑不得地问江渡。
    “你刚说什么？”
    “我的工作室也缺艺人，待遇从优。”
    苏栀观察了一下江渡的表情，她家猫猫固然是醋了，但是好像也不光是因为醋了才这么说。
    一旁的金子颂比她还急：“江老师！您一个前辈，别跟我抢业绩啊！苏栀姐，你要是愿意来，公司里现在拿到的影视剧本子、综艺资源随你挑！保证都是大制作！”
    江渡没作声，但是狭长的凤眼似笑非笑地望过来，苏栀鱼鳞一紧。
    “……这不是还有一个月时间吗？到时候再说吧，我还要和经纪人商量一下，现在定不下来。”
    金子颂颇为失落地“哦”了一声。
    “苏栀姐，那你要是有意向，随时联系我啊，我让我爸派人跟你联系！”
    “行。”
    吃完饭后，金子颂提出去他家公司，有专门的排练室可以学习表演课。
    “过年了，公司里没什么人，都回家放假去了——正好我经纪人说什么也不信江老师肯教我演戏，嘿嘿，我回去得瑟一下。”
    半个小时后，他们进了公司大楼。
    金子颂忙着去拿钥匙开排练室的门，让苏栀和江渡现在大厅的沙发上坐下休息一会儿。
    苏栀吃饱喝足，略有些撑，索性转了一圈消食，顺便逗猫。
    “江渡，我觉得这里环境不错，公司前台的服务人员也很礼貌。”
    “我的工作室环境也不错，工作人员也非常礼貌。”
    “……你真的想签我到你工作室啊？”
    江渡点头：“你之前说想自己开工作室，所以我一直没提想签你的事，今天金子颂既然说了，那我也……”
    “我的确是想开自己的工作室。”她压低嗓音，“小颂一片好心，我也不好意思直接拒绝，但是……我不会签这儿的，你呢就把醋味收一收，好不好？”
    “苏栀姐，江老师！我拿到钥匙了，排练室在五楼，你们跟我上去吧？”
    几人走进电梯，电梯四周是透明的玻璃，可以清晰地看到每一层的景象。
    金子颂热情地介绍：“这一层是员工宿舍，上面几层是经纪人的办公区，然后是排练室……排练室有百来平米，应该够我们用了吧？”
    “够了，二十平米都够了，我来的时候没带剧本，你应该有多的吧？”
    “当然有，我都准备好了，苏栀姐一份，江老师一份。”
    既然是表演课，当然就要先看一下学员的底子。
    苏栀在剧本里随意抽了一段，让金子颂试着演一段放学后安驰悄悄跟踪安冉回家的戏。
    “我就演安冉，你悄悄跟踪我，江渡在旁边看你的表演，OK？”
    金子颂放下剧本，表情如临大敌：“OK！”
    苏栀调整了一下情绪，做了一个背起书包的动作，朝着某个方向走去。
    走了十来步，她在一个地方停下，做出等红绿灯的样子，还没站稳脚，一回头就看到金子颂站在离她不到两步路的距离，一脸尴尬。
    苏栀：“？”
    “苏栀姐，对不起……我，这里跟剧本里的小巷子差别也太大了，我不知道该怎么跟踪啊。”
    苏栀扶额。
    “小颂，拍戏的时候很多情况下背景都是绿幕，不全是实景拍摄，你需要有一定的信念感。”
    “……也就是说，我要假装这里是一个小巷子？”
    “对。”
    金子颂的表情看起来更痛苦了。
    苏栀觉得自己不是个好老师，赶紧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江渡。
    对方怎么说也做过演员选秀类节目的导师，应该有些经验。
    江渡走上前：“苏栀你继续演安冉，小颂你一会儿听我说。”
    “你在演戏的时候，除了把自己代入角色，还需要看对手演员的表现。你看，其实苏栀走在你前面，已经把哪个地方可能是红绿灯路口，哪个地方需要拐弯，都给你预设好了。”
    “你只需要表现出‘跟踪’的状态，按照对方走过的轨迹进行就可以了。”
    “至于这个角色的情绪，你来说说吧，安驰为什么要跟踪他姐姐？”
    金子颂若有所思：“因为他怀疑安冉早恋，想要偷偷找到证据。”
    “那安驰是什么样的情绪？”
    “应该是又紧张，怕被安冉发现，又有点兴奋，可以报复他姐？”
    “对。”
    “谢谢江老师，我好像悟了！苏栀姐，我们再来一遍吧！”
    傍晚五点，几人离开了排练室。
    金子颂送他们离开，一路上欢喜地叽叽喳喳。
    “江老师，我感觉我今天下午学到的，比我那几节表演课学到的东西多多了！”
    “苏栀姐，你下次来再捎上江老师，行不行啊？”
    苏栀和江渡走在后面，相视一笑。
    “行啊。不过江渡教你的只是作为‘安驰’这个角色，你的表演课老师是在教你基础。就像速成班和基础班，你要是你喜欢演员这个行业，基础必须打扎实。”
    “我知道了苏栀姐，我会认真学的——真的不留下来吃晚餐吗？”
    再留下来一起吃晚餐，他们晚上都没有时间整行李了。
    “不了，下次再来吧。”
    “那好吧，下次见！”
    坐上车，车里的空调热烘烘的暖气一下子驱散了外套上裹挟的寒意。
    苏栀：“我们晚上怎么安排？”
    “助理订了明天早上飞N省的机票，我们先去你的经纪公司拿行李，然后回家做晚餐。”
    “好。”
    苏栀打开手机，见金子颂在微信上又感谢了她一通，忍不住笑说。
    “江渡，你今天教了金子颂一下午，觉得这小孩儿怎么样？”
    大约是“这小孩儿”几个字取悦了江渡，她家猫猫罕见地没有表现出多少占有欲，很客观地评价道。
    “没有富二代的骄纵习气，学东西很快，做朋友不错。”
    “那做男朋友呢？”
    江渡在一个十字路口踩了刹车，侧过脸挑眉看她。
    “你说呢？”
    苏栀莞尔：“好了不开玩笑了，你说照这样下去，他四月进组应该不至于表现得太差吧。”
    “太差不至于，能不能超常发挥就看王导的水平了……等开机以后，我来探班吧。”
    第56章 就探班这个问题，他……
    就探班这个问题, 他们讨论了一路，谁都没有说服对方。
    “你自己也有工作，我们还不一定在同一个城市拍摄呢, 你难不成请假过来探班？导演不把你活劈了。”
    “而且，而且你来探我的班，万一被拍到怎么办？！剧组有些工作人员的嘴也不一定牢靠，说不准就出卖给了一些狗仔。”
    “我们可以每天视频电话, 如果剧组有假就见几面，但是——”
    江渡忽地倾身过来, 将她禁锢在了车座上, 眼睫低垂, 眸光幽深地落在她脸上。
    “首先，我已经问过了，我们都在横市拍戏。”
    “其次, 我对外就说和王一帆导演是朋友，所以过来探班。”
    “最后……”
    苏栀被他的目光盯得呼吸乱了节奏，下意识地闭上眼，随后就感觉到唇上印下了一个吻。
    对方的吻技并没有长足的进步，只是仗着肺活量好，逼得她略有些狼狈。
    苏栀被亲得晕晕乎乎, 脑子里突然划过一个念头。
    一定是江渡发现说不过她，所以耍赖作弊企图用这样的方式哄她心软，过分，简直太过分了！
    终于结束的时候，苏栀用演员良好的表情管理做出一副坚定不移的神情。
    “总之探班的事情——”
    江渡挑眉，对方的眉骨很深，眉心锁着, 凤眼勾起无辜的弧度的时候，神色看起来就分外纯良，还有一丝委屈。
    苏栀咬咬牙：“总之探班的事情——”
    “如果不能来探班，我们可能半年只能见几次面。”
    江渡的嗓音低了少许。
    “我家小人鱼就不会想我？”
    苏栀心一软。
    其实自打刚到B市那天，她自己在员工宿舍待了一个小时，脑子就不受控制地想跟江渡有关的事情开始，她就对自己的意志力产生了一定程度的怀疑。
    现在她大可以豪情万丈地表示自己“不会想”。
    到时候打脸就真香了。
    “……那还是会想的。”
    “所以放我来探班好不好？就一个月一次，不会耽误工作，嗯？”
    苏栀迟疑地点了点头。
    车在离她公司一个十字路口的地方停下。
    江渡没有办法进去帮她搬行李，苏栀把自己裹严实，透过车窗张望了几眼。
    临近春节，路上比平日里冷清了许多，来往的车辆并不多，也没有几个行人。
    没发现疑似狗仔的人，苏栀打开车门下了车，迅速回到宿舍整理行李。
    她只带了一些换洗的衣服和日常的护肤品，刚把行李箱的拉链拉好，太阳穴忽地传来一阵刺痛。
    苏栀本能地抬起手，下一瞬一个熟悉的电子机械音就在脑海中响起。
    “万人迷系统已经锁定新宿主。亲爱的宿主苏栀，您好……”
    跟昨晚一模一样的话术，现在又在苏栀脑海里重复了一遍。
    “亲爱的宿主苏栀，您是否愿意绑定系统？”
    这个系统真是……跟电信诈骗电话一样阴魂不散。
    有了先前的经验，恐慌感减少了许多，苏栀一边拉着行李箱往外走，一边向系统套话。
    “昨天我们不是已经解绑了吗，为什么新宿主还是我？”
    流氓系统嬉笑：“因为我是系统啊，这个世界并没有规定不可以两次绑定同一个宿主，所以我想绑谁，我就绑谁。”
    苏栀拳头硬了。
    “那既然你又选择了我，是不是该把昨天剥夺的能力还给我？”
    流氓系统笑得更大声了：“昨天我们的交易已经结束了，我凭什么还你？不过你要是愿意绑定系统，按时做任务的话，我可以把人鱼族的天赋当做任务奖励给你。”
    这个系统好像比之前还要贱嗖嗖的。
    并且变得更加智能了。
    虽然声音还是电子音，但是说话的语气明显在向人类靠近。
    难道说系统每一次从宿主那里得到什么东西，或者说宿主完成了系统的任务，这个系统就会不断进化？
    流氓再进化也还是流氓，只是变得更坏，更没办法控制了而已。
    苏栀冷笑一声：“我猜，你应该也没你自己吹得那么万能吧？你要继续存在下去，就需要宿主给你提供能量。至于为什么选择我，你们系统界应该有规定，只能优先选择最合适的对象绑定。”
    系统明显沉默了一下，随后语气更加张狂。
    “你在胡言乱语什么？系统就是这个世界最大的规则。如果你还不愿意绑定，那只好再接受惩罚了，我看看你还有什么能力可以剥夺……”
    “这张脸不错，要不把你变成丑八怪怎么样？”
    “你在楚千雪身上的时候，给予她的处罚是万人嫌，怎么几天不见，这么菜了，只能剥夺宿主身上的天赋了——身上储存的能量不够了？”
    系统这回没有立刻反驳她。
    苏栀大约猜到自己刚刚那句话肯定戳中了系统的痛处。
    “你就算把我身上的天赋剥夺完，给你提供的能量能让你维持多久？”
    系统尖叫：“你胡说——”
    “只要我不死，我永远都是你必须绑定的最高优先级对象。要不我们同归于尽？我变成一个丑女，我还是能好好活，你嘛……你就要能量耗尽，然后biu！烟消云散。”
    一阵死寂后，系统垂头丧气，咬牙切齿地回。
    “你到底想怎么样？你肯定不愿意自己变得一无是处，你变得又老又丑又哑巴，就没人喜欢你了！”
    “我们俩的需求其实是一致的，只要你跟我绑定，我立刻把人鱼族的天赋还给你，还能帮你得到更多人的好感。你在娱乐圈不就是需要更多粉丝，赚更多钱吗？！”
    苏栀没急着答话，先把系统晾在了一旁。
    她先试着跟公司里路过的人打了招呼。
    系统没有反应。
    再试着自言自语痛骂系统“臭傻X”。
    系统还是没有反应。
    说明只要她不主动与系统说话，系统是无法监测她的心理活动，也无法听到她和别人说的话的。
    她的需求现在就是彻底把这个流氓系统搞得尸骨无存。
    “你先把人鱼族的天赋还我。”
    “凭什——”
    “凭爷现在掌控着你的生死，识时务者为俊杰，懂吗？”
    系统卡壳了：“……那我要是还你了，你不跟我绑定怎么办？”
    苏栀嗤笑：“那你自认倒霉呗，你不是还能继续惩罚我吗？”
    “亲爱的宿主。”系统的语气一点也不“亲爱”，“天赋已经还你了。你最好想清楚，跟我两败俱伤对你没有一点儿好处。”
    “你先闭嘴，绑不绑定的事儿我再想想，你要惩罚倒计时你就倒吧，我现在要去见我男朋友——就算我变得又老又丑又哑巴，他也不会嫌弃我，你尽可以放心。”
    “你放屁——世界上不可能有这样的人——”
    苏栀毫不留情地取消了跟系统的对话。
    系统在她脑海里无能狂怒，骂了几句后，见她不理会，大概是怕她一怒之下真的跟它两败俱伤，终于安分了下来。
    苏栀把行李箱塞进汽车后备箱。
    打开车门坐上副驾驶。
    江渡调了一下暖气温度，温声问她：“就只有一个行李箱？”
    “昂……去旅游嘛，就应该轻装简行。”苏栀笑了一下，“江渡，现在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好消息。”
    “好消息就是，系统把人鱼的天赋还我了。”
    江渡眼底的笑意散了一些，语气微冷：“那坏消息就是，那个系统又缠上你了？”
    “对。”
    苏栀把自己先前的分析给江渡详细说了一遍。
    “现在可以肯定的是，系统没有办法找除了我以外的宿主，所以它暂时不敢对我太过分。”
    “它要获取足够它生存的能量，就必须求我完成系统任务，之前系统在楚千雪身上时，我听到过，系统需要一个叫‘万人迷数值’的东西，大概任务就是赚取别人的好感度。”
    苏栀在脑海里喊了系统一声。
    “有哪些任务，说出来我听听。”
    系统憋了半晌：“你以为报菜名呢？！你让我说我就说！”
    “那你等着吧，绑定的事情我还得再想想……”
    “哎——算了算了，先告诉你也没关系，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第一个任务是获取50点好感度，任务奖励：万人迷数值+50。”
    “万人迷数值有什么用？”
    “可以施加给任何一个人，让那个人对你的好感度增加啊！”
    系统见苏栀问得仔细，顿时来了精神。
    “就譬如说你的黑粉，对你恨之入骨，每天看到你的热搜必在评论区骂你，但是只要你给他施加足够的万人迷数值，他就会对你疯狂吹彩虹屁，成为你的骨灰级粉丝啦，嘻嘻。”
    “行，我知道了。”
    “哎——那你绑不绑定啊？！”
    苏栀没理它。
    “我去问了系统，系统任务是获得好感度，然后它发放给我万人迷数值。”
    苏栀细细琢磨了黑粉的那个例子，怎么想怎么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江渡沉吟一下：“如果系统需要靠宿主做任务才能继续生存，你获取的好感度就应该比它给你的万人迷数值要高才对，否则的话它怎么中间商赚差价.”
    “所以……”苏栀眸子一亮，对上江渡的目光，“我好像知道了，系统可能根本就不是靠别人的好感度来维系能量的！”
    第57章 “系统让宿主赚取好……
    “系统让宿主赚取好感度, 只是一个幌子。说白了就是拆了东墙补西墙，把我从别人那儿得到的好感，转化成万人迷数值填补给厌恶我的人。”
    “但是这样的话, 系统从里面根本得不到一丝好处，所以真正供它维系能量的，应该是别人对宿主的恶感。”
    “它先把自己包装得神通广大，每次宿主完成任务以后, 就暂时抹除一些原本不喜欢宿主的人心里的阴暗情绪，营造出可以让宿主变成一个万人迷的假象。”
    “等宿主觉得自己无所不能, 开始变得自负、虚伪, 把其他人都当做可以由系统操纵的傻子, 就会干出一些蠢事。”
    “这时候系统就成功把大鱼养肥了，到了收网阶段，它会选一个合适的时机, 给宿主发布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然后以宿主任务失败为由，把之前抹去的阴暗情绪全部都还回去。”
    “没了系统的影响，那些原本喜欢宿主的人，会突然发现宿主原来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了，还做出了一些损人利己的事情, 好感尽失。”
    “而那些原本就不喜欢宿主的人，心底积蓄已久的厌恶突然涌回，再加一个导火索，对宿主的恶感当然就成倍增加。”
    “至于清醒路人，看到一个人的负面新闻，理所当然会产生排斥的情绪。”
    “于是系统靠这些阴暗的情绪获得滋养，赚得钵满盆满, 再把已经不能为它创造价值的宿主一脚踢开，去寻找下一个倒霉蛋。”
    苏栀长叹了一口气，半是玩笑地笑道。
    “只是我没想到，下一个倒霉蛋竟是我自己。”
    之前她初次被系统绑定，完全不了解系统的机制，加上楚千雪的前车之鉴在，满脑子只知道必须摆脱万人迷系统。
    谁知道这个系统原来是虚张声势，仗着自己是个高纬度生物，不会被物理手段杀死，专门来威逼利诱人的。
    不过好在，系统这次又找上她，自己暴露了自己的bug。
    “如果我的判断没错的话，我只需要不断完成任务，但是不使用系统给我的奖励，去压制别人对我的厌恶，系统很快就会因为缺少能量而灰飞烟灭了。”
    江渡静静地听完了她的话，低声道。
    “你的判断逻辑上没有问题，但是我们需要验证……你刚刚说，系统已经比之前更加智能化了？”
    “对，它的语音语气变得越来越像人类，应该是在进化。但目前看起来不大聪明的样子，说话的语气很容易暴露自己的情绪。”
    譬如她在威胁系统的时候，系统会明显犹豫、退让，这才让她确认了自己的判断。
    如果是一个成熟的系统，不应该那么容易就乱了阵脚，暴露自己的缺陷。
    “你刚刚还说，它目前存储的能量并不多，所以急着想让你答应绑定？”
    “对。估计寻找宿主也需要能量，加上我第一次拒绝了它，它应该损失不小。”
    “假设你的判断是正确的，那么系统发现你不使用任务奖励，应该会急着规劝你。”
    苏栀点点头：”嗯……这个系统死缠着我不放，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跟它绑定，然后试试能不能让它彻底消失了。”
    回到家，苏栀坐到沙发上，准备开始跟系统斗智斗勇。
    坐了一会儿发现自己胃里空空如也，实在是饿得慌。
    她刚想起身去搜寻一点吃的，就见江渡端着一个果盘走过来了。
    “我现在做菜，家里只有水果能垫个肚子了，你先吃一点。”
    苏栀替他系好围裙系带，拿牙签戳了几块苹果投喂给猫猫。
    “行，那我现在试着跟系统绑定，等我的好消息！”
    苏栀在脑海里喊了一声“系统”。
    这一次系统迟了几秒才给她反馈，声音听起来也更加虚弱了一些。
    “亲爱的宿主，您终于回来啦！”
    语气讨好中透着一丝咬牙切齿，就像传销组织生怕到嘴的鸭子飞了。
    “亲爱的宿主，您决定好了吗？是否愿意绑定系统呢？”
    苏栀一边吃着水果，一边慢条斯理地回复。
    “我刚刚想了一下，好像你这个系统确实有点用处。”
    “我当然有用处喽！你没看那么多小说主角都巴不得有一个金手指系统吗？你撞上我那是你运气好！”
    “要我绑定呢，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我有个条件。”
    系统的声音顿时谨慎起来：“你可别太过分了，我之前已经透露给你系统任务的内容了，你还想怎么样？！”
    苏栀没理会它，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我不确定任务难度，所以我要求前十个任务要简单一点，比你之前给楚千雪的任务KPI降一半。”
    系统炸了：“你说什么？！我不可能答应你这么无理的要求！KPI直接打对折，你挺能砍价啊？！”
    “不乐意？”
    “不乐意！你这是赤果果的威胁！！！”
    系统反应那么大，说明系统发布“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应该有限制，至少前十个任务不可以。
    “能给你赚一半的KPI就不错了，要么死，要么给我对折，你自己选吧。”
    系统沉默了。
    它挣扎了半晌，语气很勉强：“……我要是答应前十个任务给你对折，你就跟我绑定？”
    “对。”苏栀适当地抛出鱼饵，“我总得保证我有能力赚好感度，有命花万人迷数值吧？”
    系统听到这句话，精神顿时振奋了不少，虽然它在极力克制着，但是这个进化并不完备的半吊子系统对人类的语气掌握得显然不够好。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答应给你打对折，你跟我绑定！”
    “万人迷系统已完成绑定。亲爱的宿主苏栀，现为您发放第一个任务。”
    系统欢欣鼓舞。
    “第一个任务：在二十四小时内获取25点好感度(例如做家务、送礼物、聊天等方式，都可以增加别人对宿主的好感度哦～)，任务奖励：25点万人迷数值。”
    苏栀：“第一个任务就这么简单？”
    “当然简单，金手指的任务要是太难了，怎么还叫金手指嘛！”
    “我可是给你打了对折哦，原本第一个任务要赚50点好感度的！”
    苏栀皮笑肉不笑：“那真是很谢谢你。”
    “不客气不客气，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嘛！”
    苏栀先走到厨房，对江渡使了个眼神。
    询问系统：“他可以作为任务对象吗？”
    “检测中——警告——检测到江渡不受本系统影响。”
    果然，江渡还是不会受到万人迷系统的控制。
    苏栀佯怒：“你不是说自己神通广大吗？怎么还有人不受你的影响？”
    系统委屈反驳：“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总有一些人天生就不受高维度生物影响，我保证他就是个怪胎、例外！你换一个试试！”
    苏栀没急着尝试，先凑过去看着自家男朋友做菜，顺便给他比了个“OK”的手势。
    江渡勾唇，形状锋锐的凤眼舒展开含着浅淡笑意的时候，温沉得沾染了些许温暖的烟火气。
    “再过半个小时就可以吃饭了，饿吗？”
    “吃了那些水果，不怎么饿了……锅里在煮什么？好香。”
    “在煮红烧鱼，一会儿出锅了可以先尝几口。”
    “好！”
    苏栀回到客厅，打开了手机微信。
    “你刚刚说，跟人聊天也能获取好感度。”
    “对啊，聊天当然可以增进亲友间的感情，其实最快的方式就是发红包啦，我之前的宿主就经常给她的下属发红包送礼物赚好感度。”
    然后赚完就不把下属当人看，吆五喝六地跟使唤奴才似的。
    【海底的栀子花：蓉姐，在忙吗？我来给你汇报今日份行程啦！】
    【蓉姐：过年能有什么忙的，无非是走亲戚，帮亲戚带带小孩儿，你今天不在公司宿舍，出门了？】
    【海底的栀子花：对啊，金子颂今天请我和江渡吃了一顿饭。】
    【蓉姐：哦……下部戏就要合作的演员，一起吃顿饭也好。】
    【蓉姐：你不会是想跟我说，因为出去吃了顿饭，所以变胖了吧？】
    【海底的栀子花：哪儿能呢！我中午吃得不多！而且我还没吃晚饭呢。】
    【蓉姐：不吃晚餐怎么行？肠胃要出毛病的，乖乖吃饭，不然得了胃病疼起来，别来找我哭。】
    【海底的栀子花：好好好，我马上就吃晚餐……蓉姐，我记得你家小侄子特别可爱，现在在不在你身边啊？】
    【蓉姐：你运气不错，我就在我哥家呢。我家小侄子还记得你，先前还跟我说你唱歌特好听……要不开个视频？】
    【海底的栀子花：开开开，我要看可爱的人类幼崽！】
    微信视频通话打开。
    一个虎头虎脑，玉雪可爱的小团子出现在屏幕里，看见她后立即扬起了一个奶乎乎的笑。
    “苏栀姐姐！”
    “哎！我们家轩轩好像又长高了。”
    韩蓉的声音笑着从一旁传来：“你还记得他小名叫轩轩呐。”
    “那我当然记得——轩轩，听说你喜欢听姐姐唱歌？”
    轩轩奶声奶气：“喜欢！”
    “那姐姐现在给你唱一首，就当给你的压岁钱了，好不好？”
    “好！”
    苏栀刚开口唱出第一句，系统就出声道。
    “任务已完成，任务奖励：25点万人迷数值已发放。”
    苏栀歌声未停，屏幕那边的轩轩被韩蓉抱着鼓掌，葡萄一般乌紫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儿。
    “苏栀姐姐，明年过年你来我家，我送给你玩具玩儿！”
    她对这种活泼可爱的人类幼崽没有一点儿抵抗力，立即应声。
    “好呀好呀，要不过完年你让你姑姑带你来B市，到姐姐家玩几天好不好？”
    “好！姑姑……我想去找苏栀姐姐玩儿！”
    韩蓉把人类幼崽放下，一边对苏栀嗔怪道：“你过完年还要工作呢，轩轩也还小，等你什么时候休假有空了再说吧……来轩轩，跟姐姐说再见。”
    “苏栀姐姐再见！”
    “再见宝贝儿！”
    视频通话挂断，苏栀听到系统阴阳怪气地讥笑。
    “看不出来，你演技还挺不错的……打个电话就把那一大一小的好感度骗到了那么多。”
    苏栀懒得跟冷血的高维度生物解释什么叫“朋友”，随它在脑海里唧唧歪歪。
    “下一个任务要明天才能发放吧？”
    系统声音一顿，语气有些微妙起来：“你不先试试用万人迷数值吗？真的有奇效哦。”
    “暂时不想用，我身边好像没人不喜欢我。”
    “怎么会呢？”系统并不死心，“你打开微博，随便一搜都能找到你的黑粉，你看到别人骂你不会觉得生气吗？”
    “万人迷数值不一定要面对面才能使用，你看不惯微博上哪个ID你跟我说，我立马让他由黑转粉爱上你！”
    苏栀溜达着去了厨房，红烧鱼已经出锅了，上面撒着葱花和香菜，看起来色香味俱全。
    苏栀把碗筷从橱柜里拿出来，在餐桌上摆好。
    先偷吃了一口，美食在舌尖炸开的感觉让她愉悦地弯起了杏眼。
    “陌生人又不熟悉我，他骂我骂得再狠，我照样好好生活，好好挣钱，不痛不痒的。只要我不去看我的黑料，我就约等于没有黑料。”
    “……那你就没有特别想要的资源吗？有没有导演、制片人不给你？把万人迷数值用在他们身上，也可以帮你拿到好资源哦！”
    “我下部戏已经定了，暂时不打算接新戏——我要跟我男朋友吃饭了，你跪安吧。”
    苏栀帮江渡解开围裙，拉着他往餐厅走。
    “刚刚我偷吃了一口红烧鱼，特别好吃……你什么时候做菜这么厉害了？”
    “我让助理帮我买了几本菜谱，偷偷练的，其实会做的也就这几个菜了。”
    苏栀笑笑：“看来等我们去到草原，做菜的事情不用我操心了——我刚才做完了系统的第一个任务，它果然一直催促我使用万人迷数值。”
    “就是你打电话的时候完成的任务？”
    “对！我给蓉姐打了电话，她有个小侄子特别可爱。”
    江渡若有所思：“所以你最后那句‘宝贝’是在叫那个小孩子？”
    “你在厨房还能听到我打电话？”苏栀哭笑不得，轻轻踢了江渡一脚，“而且还挺会拣重点听的。”
    “把菜端出来的时候，正好听到你挂断电话前的最后一句。我还在想……我家小人鱼对我都直呼其名，怎么还会对某些人用这么亲昵的称呼。”
    “是在叫蓉姐的小侄子啦，人家才三岁！还是个奶团子，你不会也要吃醋吧？”
    江渡勾唇，把一碗剥好的虾推到苏栀面前。
    眼底掠过一丝促狭的笑意。
    “要我不吃醋也行。”
    苏栀吃人嘴短，只好接过虾碗，好脾气地问：“那么请问我家江猫猫有什么要求呢？”
    “我们以后有了孩子，你要更喜欢我，超过喜欢他。”
    苏栀嚼着虾肉嚼得腮帮子鼓鼓，闻言险些噎着。
    “……这么久远的事情你也？”
    江渡显然并不觉得这个事情多么久远，因为他很快云淡风轻地续道。
    “以后我们出去旅游，就把孩子交给刘招财照顾一段时间，反正他也要上学，不能永远跟着爸爸妈妈，对不对？”
    “……对。但是这个话题先打住！”
    她嘴上这么说，心思却忍不住飘忽了一下。
    想起“猫猫钓鱼”超话里一些粉丝用“孩子长相预测”软件拼出的她和江渡未来的孩子的照片。
    虽然她知道这种东西不可信。
    但是他们俩这个纯天然的颜值，而且生出来的小孩儿还是人类和人鱼的混血，应该会长得很好看吧？
    第二天清晨，他们坐上了飞往N省的航班。
    “机场在市里，下了飞机以后我们还得坐几个小时的车才能到草原……刘招财在那边的亲戚有一大片牧场，已经给我们留了蒙古包。”
    苏栀一边为早起困得眼皮子打架，一边为很快就可以看到大草原兴奋得睡不着。
    痛苦地在椅子上长叹一声后，从背包里翻出了两个眼罩。
    一个递给江渡：“为了到草原后能好好玩，我们现在应该补觉，对吗？”
    江渡接过眼罩戴好：“嗯。”
    苏栀阖上眼，开始逼迫自己进入梦乡。
    他们订的商务舱，座椅很宽敞，但是她每每酝酿出一丝睡意，就会有个声音在她脑子里循环播放一些关于草原的歌曲。
    而且她的座位正对空调风口，暖气吹得她的头发丝一下下拂过脸颊，就像是有人在挠痒痒。
    “苏栀，苏栀？”
    苏栀挣扎着抬起头，懒得动手掀开眼罩：“嗯？”
    头上兜头被罩下了一顶鸭舌帽，把她散乱的头发丝都卡住了。
    随后怀里多了一个柔软的毛茸茸的东西，苏栀摸了两把，是一个海豚抱枕。
    “哪儿来的？”
    “你之前不是说坐着休息的时候喜欢抱抱枕，我就让助理去商场买了一个备着。”
    苏栀心满意足地笑了：“那我睡了？”
    “嗯。”
    江渡在座位上闭目养神了一会儿，等身边的人呼吸渐渐平缓，才轻手轻脚地摘掉眼罩，问刘招财要来了笔记本电脑，开始处理公司邮件。
    【刘招财：要我说，春节假期那么久，你和小栀又不急着开工，干嘛不晚几天再来旅游？】
    【刘招财：现在你得把工作都压缩，我看你那些公司文件啥时候能处理得完！】
    江渡轻轻推了一下眼镜，单薄的镜片映着电脑屏幕的冷光，盖住了镜片后寡淡的凤眸眼底的寒色。
    他点了“发送”，在电脑开始加载下一封邮件时，给刘招财回了消息。
    【江渡：在B市过年太冷清了，苏栀不喜欢。】
    【刘招财：行行行，随你随你，反正熬夜批文件的是你又不是我。】
    【刘招财：那今年你叔叔家你还去不去拜年了？】
    【江渡：等旅游回来再去吃顿饭，除夕给他们打电话拜个年就好了。】
    刘招财心知江渡明面上是叔叔他们家收养到18岁，但其实这么多年除了节假日，根本就没见过几次面。
    如果不是看在江渡的父母留下了巨额财产的份上，江渡的叔叔未必肯照顾一个十二岁父母双亡的“丧门星”。
    【刘招财：好，那就这样吧——你渴不渴？我给你拿杯温水来。】
    刘招财带着保温杯去到后排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帽檐压得很低，口罩捂得严严实实，根本看不清面容的小姑娘睡得昏天黑地。
    怀里抱着一个卡通海豚抱枕，还附带江渡的一只胳膊，下颌枕在江渡的手臂上，像一只粘人的小动物。
    一旁还在批复文件的男人只能用一只手操控鼠标、打字，偶尔侧脸看一眼身边的小姑娘，清冷的眸光就会如融雪的溪流一般，漾出一丝暖意。
    画面看起来很美好，而且很温馨。
    刘招财一时有些欣慰，站了几刻才把保温杯递过去。
    “N省气候比较严寒，记得早点叫醒小栀，别下飞机感冒了。”
    江渡略一点头：“好。”
    苏栀是被人弹了一下额头弹醒的。
    摘掉眼罩，睁开眸子的第一眼，看到的是江渡线条流畅的下颌，再然后就是自己怀里抱着的，江渡的一只胳膊。
    苏栀懵了几秒，听到江渡沉声问她：“睡醒了吗？”
    “……醒了。”她松开江渡的手，揉着眸子清醒了一下，“我记得我是抱着海豚抱枕睡的，怎么？”
    怎么还捎带上了你的手？
    她睡了起码有一个小时，这一个小时里如果自己都枕在江渡的手臂上睡的话……
    “你的手有没有酸痛？有没有麻？”
    江渡挑眉，缓缓把胳膊伸到她面前，语气诚恳：“你不说我还没觉得，你说了我就觉得好像是有点酸。”
    苏栀替他揉了揉手腕，顺带把皱起来的衣料抚平了。
    她对自己的睡相其实挺有AC数的，睡眠质量好的时候可以一晚上不动一下，睡得不好的时候能在床上大闹天宫。
    估计这一回是在飞机上睡得不怎么舒服，所以觊觎上了江渡的手，就把人的手抱过来当抱枕垫着睡了。
    她无奈地看了江渡一眼：“觉得酸怎么不早点把手抽走？或者喊醒我？”
    第58章 江渡歪了歪头，无辜……
    江渡歪了歪头, 无辜地勾着眼尾：“我叫了，我怎么没叫你？但是吧……我一叫你的名字你就皱眉，还把我的手抱得越发紧了, 说什么也不肯松开……”
    苏栀心虚地眨巴着眼，狐疑道：“真的？”
    “你不信的话，刚刚刘招财来给我送了保温杯，要不你问问他？”
    “……不了不了, 是我的问题！”苏栀抬手揉了揉自己发烫的耳尖，“我要是下次再这样, 你就掐我脸, 把我掐醒。”
    江渡眼底的笑意深了几度, 苏栀注意到他鼻梁上有浅淡的架过眼镜的印子。
    “你平时不是不戴眼镜吗？怎么……”
    “刚刚公司有几封紧急邮件发到我邮箱，我没什么睡意，就打开电脑处理了一下。”
    苏栀“哦”了一声：“我们是不是快到了？”
    “嗯, 大约再十几分钟吧——刚刚跟你说的话是逗你的，我没觉得手酸，也没有叫过你。”
    这个人……影视剧演多了，撒谎逗她连眼皮子都没动一下！
    “我就说我应该没睡得那么死……”苏栀嘀咕着，“你手都变白了，还说没酸——下次不许骗我了。”
    飞机到站, 行李是托运来的，不需要他们自己去搬。
    没有大箱小箱的拖累，好像一下子就松快了不少。
    苏栀走出机场，趁着周围没有什么人，拉起口罩的一角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这里空气好好啊……比B市好多了！”
    “这里还是市区，等到了草原，空气会更好。”
    苏栀仰起脸, 看向远处的天际，临近中午，晴空蓝得却不像是在冬季，澄澈的蓝色好像让人的心情也随之欢悦起来。
    “江渡，你觉得这里的天空跟海洋比起来，哪个更好看？”
    她本来想说，我们初次见面的地方，那里的海水也蓝得很漂亮。
    可是她旋即想到他们初次见面的时候，江渡的父母刚刚被大海吞噬生命，这句话就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都挺好看。”
    “你敷衍我？”
    苏栀微笑着侧过脸，这才注意到江渡根本没抬头看天，反而垂眸将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男人墨黑的眼瞳映着一片湛蓝色，看起来辽阔又深远，如果不是里面还留着她的面容的话，应该会像那些古老的故事里俊美的游牧王子那样。
    “车到了，你们两个有什么话上了车再说！”
    苏栀回过神，看到一辆越野车停在路边，一个穿着少数民族服饰，面容黝黑、笑容憨厚的青年从车窗里探出头来。
    用她听不懂的语言跟刘招财说了几句。
    刘招财招呼他们：“这是我表舅的小儿子，叫布赫，算起来是我表弟了，应该跟江渡差不多年纪——他说的是蒙语，你们听不懂很正常，大概意思就是欢迎你们，把这里当家，玩得愉快！”
    苏栀坐上车，礼貌地冲着那个青年打了声招呼，却看到对方下了车，把驾驶座让给了刘招财。
    “他……”
    “他骑马。虽然现在草原上也很少有人骑马了，不过他们家有个牧场，所以他骑马还算熟练。”
    刘招财话音刚落，苏栀就看到车窗外掠过一匹棕色的骏马，比她在剧组看到的马略小一些，但是鬃毛锃光油亮，马瞳炯炯有神。
    “我们到了牧场也可以骑马吗？”
    “当然可以，你要是感兴趣，还能帮忙挤羊奶，赶羊什么的呢。牧场里的大狗也很漂亮，都是牧羊犬。”
    苏栀眸子晶亮地望向江渡，只差把“我想去”几个字贴在脸上。
    “到了以后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她听到了满意的答复：“那今天下午和明天我们就在牧场里到处转转。”
    “好。听说这片草原上有很多天然湖泊，后天我们可以过去露营烤火。”
    “……有烤羊肉吃吗？”
    “有烤牛羊肉，说不定还有烤兔子。”
    苏栀感觉自己的肠胃已经开始叫嚣着“想吃”，但是答应韩蓉每天汇报体重的事情又像一座五指山压在她身上。
    她犹豫几刻，咬咬牙。
    “我们吃烧烤之前，多在草原上走动走动，跑跑步什么的。”
    为了好吃的，她愿意每天微信步数多一万步！
    汽车沿着公路飞驰，两边的建筑物越来越少，到后面公路也变成了草场，房屋和蒙古包交错林立。
    偶尔有牧民骑着马或者开着摩托车赶着一群羊从他们旁边路过，布赫就会用蒙语跟他们问好。
    刘招财兼职当起了翻译：“那个人问布赫是不是家里来客人了，布赫说是的，从B市来的客人。”
    “那个人邀请我们晚上去他们家吃烤全羊，布赫婉拒了，说他们家已经准备好了晚餐。”
    “这里的人好热情啊！”
    “对啊，在草原上串门喝酒烤火都是常有的事情——可惜小栀酒精过敏，这里的马奶酒可是一大特色，你喝不到真是可惜了。”
    苏栀尝过红酒的味道，涩涩的还有点辣，不怎么好喝。
    但是马奶酒她是第一次听说，“酒”和“奶”字沾上关系，好像味道就变得香甜起来。
    她扼腕叹息：“要是度数不高的话，我可以尝一小口，就一小口。”
    被江渡无情否决了。
    一个多小时后，他们抵达了牧场。
    说是牧场，其实并没有太明显的边界线，因为是冬季的缘故，草场并不茂盛，草叶尖端覆盖着一层白霜一般的冰晶。
    几个牧民牵着马在蒙古包前面等候，马匹呼出的白气在寒冷的空气中很快消散殆尽。
    布赫在他们之前一跃下马，他的汉语并不像蒙语那么流利，口音有些笨拙的可爱。
    “这是我的爸爸妈妈，还有哥哥。”
    打了一圈招呼后，他们被热情地邀请进了蒙古包。
    蒙古包从外面看并不大，但是里头却很宽敞。
    地上铺着一层厚实的毛毡，灰白色的，像是羊毛制成的地毯，上面绣着图案，很有当地的特色。
    壁上挂着许多挂帘，暖色系的花纹装饰在明亮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温馨。
    中央放着一张大圆桌，上面摆着几大盘烤肉，明显是刚烤出来不久，还在“滋滋”地冒着油花。
    “大家坐吧，不用客气……几位客人吃得惯奶制品吗？”
    苏栀点了点头，布赫很快起身端起一个茶壶，往她面前的碗里倒了满满一杯奶茶。
    苏栀低头抿了一口。
    滚烫的茶水入口一下子驱散了周身的寒气，和在城市里买到的奶茶完全不是一个味道。
    很香醇，口味微咸，不知道除了牛奶和茶还有没有加入别的东西。
    “听说这里的奶茶制作并不比做一道美食简单，要先熬茶，再加炒米，水沸腾之后把茶叶和炒米捞出来，加入鲜奶，还要放黄油、奶皮子和盐。”
    苏栀讶异地瞥了一眼江渡：“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之前来过吗？”
    “没有来过，是在旅游攻略上看到的。”
    江渡忽地低下头，微微靠近了她，嗓音低了几度。
    “擦一下嘴。”
    苏栀慌忙放下茶碗，拿纸巾擦拭了一下嘴巴，看着上面的一圈奶渍。
    还好还好，坐在她身边的都是熟人，至于热情好客的牧民朋友们，应该不至于嘲笑她喝奶茶喝得像把脸埋进去了一样。
    “我们这吃烤肉喜欢直接抓，切大块的……这都是今天刚杀的羊，现烤出来的。”
    “这个呢是哈达饼，里面用干果做的馅。”
    “还有这个，奶豆腐，可以直接吃，泡在奶茶里也特别好喝。”
    一顿饭吃了将近一个小时。
    蒙古包里的暖炉热烘烘的，一股懒意悄然爬上了四肢，苏栀放下碗筷，一时间甚至不想起身动弹。
    布赫他们忙忙碌碌地收拾着餐桌，苏栀缓了一下，刚想起身收碟子，就被制止住了。
    “哪有让客人帮忙收拾的道理——表哥，你带他们去牧场看看吧，拴着的马都可以骑，就是小心别摔着。”
    刘招财领着他们去到蒙古包外，笑眯眯地：“你俩去转吧，我就不当电灯泡了，晚饭在傍晚五点左右，记得准时回来！”
    说完就返身回了蒙古包。
    苏栀在骑马和看小羊羔之间纠结了一下，果断选择了骑着马去看小羊羔。
    但是他们俩一起骑马，实在太过惹眼了。
    附近还有别的蒙古包，未必就没有牧民会认出他们。
    苏栀看了一眼晒在蒙古包外的头巾，拍了拍江渡的肩：“你先在这里等我一下。”
    她借来了两个头巾，先把自己的脸裹住了，然后走回江渡身前。
    “低头，我得把你打扮得像牧民一点。”
    江渡温驯地低头，抬眼看她，似乎在笑：“就靠围一个头巾遮脸？”
    “才不是！我还问布赫借了牧民的衣服，我们既然来旅游，就应该入乡随俗，试试这里的特色服饰。”
    苏栀督促着江渡换掉羽绒服，穿上了牧民的棉衣。
    对方身形本就高挑，除了肤色冷白，不大像是牧民以外，遮住脸后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的。
    “好啦。”苏栀满意地打量着，后退一步，“我们骑马去羊圈吧，这次我要自己骑，你教我。”
    第59章 他们选了一匹看起来……
    他们选了一匹看起来很温顺的白马, 有过拍摄古装戏的经验，苏栀骑着马在周围溜达了一小圈，虽然不敢让马撒开蹄子跑, 但也像模像样，有点草原民族的风范了。
    苏栀控制着马匹回到江渡身边，对方自然地握住了马的缰绳。
    “看来小人鱼对陆地上的生物也适应良好，不需要我教了。”
    “我学骑马学得快可不是因为我是人鱼。海洋动物能听懂我们人鱼的话, 陆地上的动物可听不懂。”
    她轻轻抚了一下白马的鬃毛，白马侧过脸, 亲昵地蹭了一下她的手背, 还打了个响鼻。
    苏栀得意地翘起尾巴：“马儿喜欢我是因为我天生的人格魅力, 你晓得不？”
    “那你猜，这匹马喜不喜欢我？”
    江渡牵着马走了几步，中途作弊地给马儿喂了一把草料。
    她眼睁睁地看着刚刚还蹭她手背的白马转瞬就黏着江渡不肯落下一步, 马脑袋直往江渡的外套上贴。
    不由嗔怒道：“你用草料作弊，不算数——不过如果你分我一把草料让我喂它，我也勉强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江渡把手里剩下的草料都给了她，语气揶揄。
    “我家小人鱼真是清正廉洁，刚正不阿，两袖清风啊……”
    刚收了一把草料“贿赂”的苏栀捶了他一拳, “恶狠狠”地威胁道：“住口！”
    江渡牵着马，带着她去到了羊圈外。
    一圈不规则的栅栏圈出了一片草场，附近还有一个宽敞的砖瓦房，大概是雨天让羊们进去躲雨的。
    “领着羊羔的母羊现在还在那个砖瓦房里取暖，要进去看看吗？”
    苏栀下了马，先迎上来的却不是小羊羔，而是两只毛茸茸的大狗。
    大约是她身上穿着牧民的衣服, 有狗狗主人的味道，还骑着白马过来，看护羊群的大狗们并没有把她当成外来者，反而摇头摆尾，直往她怀里钻。
    苏栀对一切动物的幼崽几乎都没有什么抵抗能力。
    尤其是这种毛毛茸茸，可可爱爱的热情生物。
    她蹲下身，一边抚摸着两只大狗的脊背，一边轻声问：“砖瓦房的门怎么打开？带我去看看小羊羔好不好？”
    两只大狗尾巴几乎晃出虚影，咧开嘴轻叼住了苏栀的衣袖，领着她往砖瓦房的方向跑去。
    苏栀拿出了百米冲刺的速度才勉强跟住狗狗的步伐，抵达门外，狗狗用后肢立起，轻松地用前爪拨开了虚挂着的铁锁。
    铁门“吱呀”一声开了，里头听取咩声一片。
    “真棒呀狗狗。”
    她捧住狗脑袋揉了揉，从外套口袋里摸出了一把风干的肉干，料想应该是牧民们平时吃的小零食，于是给两只狗各分了一点儿。
    “你们俩在门口守着吧……”苏栀指了指远远跟上来的江渡，“那个人可以进来，别人进来之前叫一声，好不好？”
    狗狗“吧唧吧唧”嚼着肉干，闻言响亮地“汪”了一声，苏栀注意到两只大狗看向江渡的眼神也挺友善。
    她推开铁门走进砖瓦房内，里面大约有二十几只母羊领着自己的小羊羔，只不过小羊羔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玩耍，母羊们安静地在一旁吃着草料。
    见到外来者，它们好像也并不惊讶，没有护崽的动作。
    苏栀小心翼翼地走到一只落单的小羊羔边上。
    总有一种自己是个人贩子，要在母羊面前偷拐小羊羔的错觉。
    羊羔小小的一只，还没有外面两只大狗一半大小，雪白的绒毛似乎还带着奶色，湿漉漉的眸子温良活泼，似乎闻到了她身上还有食物的味道，眼里闪动着少许机灵讨巧。
    小羊羔还还没有到可以吃草的月份，所以她身上……
    一双修长的手忽地探到了她面前，轻而易举地把小羊羔抱了起来。
    苏栀看到小羊羔猴急地“咩”了一声，然后就把小脑袋埋进了江渡的掌心里。
    这家伙，还背着她藏了什么好吃的诱骗小动物！
    “你偷偷带了多少零食啊，给小羊羔喂的什么？”
    江渡陪着她半蹲下身子，小羊羔吃着东西非常乖顺，趴在他膝上一动不动。
    “是奶豆腐，我口袋里还有，应该够你再拐来几只小羊羔。”
    苏栀立即伸手去他的外套口袋里掏：“果然无论什么动物，在幼崽时期都特别可爱。”
    她晃了晃手里的奶豆腐，一旁观望的几只小羊羔立即此起彼伏地咩叫出声，纷纷围了上来。
    苏栀一手揣着一只，另一只手给它们喂吃的，笑得眉眼弯弯。
    “要是我们能带一只回去养就好了。”
    “小羊羔恐怕带不回去，不过我刚刚微信问了刘招财，外面的两只大狗是一公一母的，今年一月份刚生了一窝小狗，还有三只没送出去。”
    “牧民自家要留两只，还有一只如果你想要的话，可以送给我们。”
    “真的？！”
    “真的。外面那两条狗狗那么喜欢你，估计也乐意把自己的孩子托付给你带。”
    “那你快跟刘经纪人说，还有一只小狗归我了，我带回去养。我现在就让蓉姐帮我买狗狗要用的窝、碗、狗粮……”
    “等我进组的时候也会带着它一起去酒店，总之一定会好好照顾它的！”
    江渡点点头，蓦地叹息一声：“我好像知道网上说的‘人不如狗系列’是什么意思了。”
    苏栀怔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
    她装作没听懂的样子别开脸，唇角却忍不住一再上扬。
    故意逗猫：“为什么这么说？虽然我给狗狗买狗窝、狗粮，但我好像也没让你露宿街头，食不果腹吧？”
    江渡微眯着凤眼，没有直接答苏栀的话，只是低笑一声。
    “你每次说谎话的时候，总是不敢看我的眼睛。”
    苏栀脸一热，下意识地反驳：“……我哪有？”
    “那是真的不知道我为什么那么说？”
    “……真不知道！”
    江渡蔫坏地拖长了尾音：“哦……那就不知道吧。”
    她家猫猫彻底变坏了。
    以前她问什么答什么，直球得不行。
    现在拐着弯欺负她！
    苏栀眨巴着眼，转过身，留给江渡一个后脑勺。
    “本来我还在想既然我们下部戏都在横市拍，说不定可以订一个酒店，现在看来……”
    她“啧”了一声，“惋惜”道：“现在看来我还是专心养我的小狗崽好了。”
    她家猫立即上钩：“订一个酒店好，我们每天可以见几面。”
    “不必了，我有狗狗了。”
    江渡开始拿猫爪子扒拉她的手腕，哑声唤她：“苏栀？”
    苏栀在心底窃喜，一边挣开江猫猫扒拉她的手。
    “别动我，你都多大的人了，还需要天天黏着我？我的房间里要养小狗狗，养不起你了。”
    江渡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半蹲下，先把自己怀里的小羊羔放下了，又抢走了她怀里的小羊羔。
    “你干什么？”
    男人清冷的凤眼无辜地勾起，唇角下压，神情竟然像只委屈的，被遗弃了的猫。
    “你食言。”
    “我怎么食言了？”
    “你答应过我，不要别的猫猫狗狗，只捡我这一只的。”
    她家傻猫……怎么还当真了。
    “你说的‘猫猫狗狗’，还包括真的小动物呀？”
    这吃醋的范围，未免也太广了。
    江渡认真地点了点头，固执地又重复了一遍。
    “你答应过我的。”
    面前的人的眼神，骤然与她梦境里礁石边坐着看海的少年的眼神重合在了一起。
    她心口一紧，下意识地抬手抱住了江渡。
    “……我开玩笑的，就是想逗逗你。”
    苏栀原以为江渡身上没有童年不幸的影子。
    至少在12岁以前，对方有疼宠他的父母，和睦的家庭……在海难后又有刘招财这些人照顾他，年少成名，不缺名利和光环，或许心上的创口已经结了痂。
    但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的。
    享受过父母疼宠的人，一夕之间失去了一切，或许比从小就经历苦难要更加难熬。
    她感觉到江渡回抱住了她，扣在她脊背上的力道很大，几乎想把她揉入骨血。
    苏栀一下一下轻拍着他的肩，小声道。
    “以后我哪句话让你不开心了，你就直接告诉我，我们之间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好不好？”
    “……好。”
    “我有不开心的，也跟你说。”
    江渡的嗓音有了笑意：“好。”
    苏栀轻轻松开他，牵着猫猫找了处干净的干草堆坐下。
    “那……你有没有什么关于你以前的事情，想跟我说？你知道我自从穿到这个世界，以前的很多记忆都变得很模糊了。”
    “我知道我们小时候见过几次……那时候我们聊了些什么？”
    江渡侧脸看她：“那时候一般都是你在说话，我都是听着。”
    “是吗？我跟你说了什么，我在海底的事情吗？”
    “嗯……你跟我说过你在海底照明的蚌珠比人类很多拍卖行里卖的都要漂亮。”
    “但是你的父亲不许你带蚌珠来送给人类，不然你就带几个送给我。”
    “还有，你说你很喜欢唱歌，人鱼族里没有鱼比你唱得好。你说累了，看我不说话，就会开始给我唱歌。”
    苏栀“唔”了一声，忽地想起来：“这么说，我在录音棚唱歌那次，你就认出我了？”
    第60章 江渡摇头：“没有，……
    江渡摇头：“没有, 你小时候给我唱歌的时候还没变声，跟现在的声音差别还是挺大的。”
    “那……是我送你的小海螺让你认出了我？”
    “小海螺的确响了，但我只知道你是人鱼, 不知道我们以前见过。”
    苏栀好奇起来：“既然没有认出我，为什么这么照顾我？”
    “照顾吗？”
    “照顾呀！你忘了？我错过末班车，你专门送我回宾馆，我酒精过敏, 你送我去医院……”
    “那是因为你本来就挺好的，跟你是不是人鱼没有关系——再者说, 我们小时候见面你才几岁？我虽然很感激, 但绝没有非分之想。”
    江渡十二岁的时候, 她才八、九岁。
    的确还是天真无邪的年纪，远没有到小说里那种一见钟情的年岁。
    苏栀若有所思：“你如实交待吧，是什么时候开始对我有非分之想的？”
    “很难说……不过可以肯定的是, 现在一定有。”
    “……再乱说话，我就把你从这里扔出去！”
    江渡歪头，喉结滚动一下，很有些恃宠而骄的意味：“你舍不得。”
    “来，我现在就把你丢出去，你看我舍不舍得——我想去看小狗崽, 你陪我去吧？”
    为了防止今天格外敏感的江猫猫吃醋，苏栀额外补了一句悄悄话。
    “我说喜欢别的小动物都是骗它们的，其实我最喜欢你这只。”
    他们离开砖瓦房，两只大狗狗还恪尽职守地守在门外。
    见他们出来以及摇着尾巴迎上。
    苏栀：“马上我就要去看你们俩的孩子了，我想带一只回B市，你们要是愿意的话就叫一声。”
    大狗响亮地“汪”了一声，像是听懂了, 竟然带着他们朝着一个方向狂奔而去。
    苏栀赶紧跟上，觉得中午吃进去的卡路里都要被狂奔消耗完了。
    边跑边跟江渡说。
    “你快问问刘经纪人——小狗崽我能直接抱走吗？”
    抵达犬舍，刘招财正在那儿等他们。
    苏栀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旁的江渡和两只大狗却脸不红气不喘。
    如果不是知道江渡是纯种人类，苏栀简直要怀疑他是不是猫咪在建国以后成了精。
    不然为什么体力这么好，狂奔了几分钟一点都不见累。
    “小狗崽就在里面，现在两个月，抱回家刚好。我问过我表舅了，他说你们喜欢哪只抱走就行，只要好好照顾就可以了。”
    苏栀赶紧答：“一定好好照顾——这不还有江渡嘛！我们俩一起照顾，保证把小狗养得膘肥体壮。”
    “那进来选吧！”
    犬舍里三只小边牧排排坐着，正在啃肉骨头，见到爸妈领着三个陌生人进来，立即好奇地围了上来。
    其中最小的那只径直往她的怀里扑，扑了一阵后又去舔江渡的手。
    刘招财笑道：“看来这只小狗跟你们挺投缘……怎么样，喜欢吗？”
    苏栀把热情的小边牧抱起来，小狗就吐着舌头盯着她看，小尾巴一摇一摆的，也不挣扎。
    她看向江渡：“我挺喜欢的，你呢？”
    “就它吧。”
    苏栀把小边牧抱起来，又去问大狗：“那你们的小儿子我就抱走了哦，你们俩没有不乐意吧？”
    大狗欢送着他们离开了犬舍。
    刘招财：“草原上的动物都有灵性，你们喜欢不喜欢小狗，是不是真心的，它们都感受得出。”
    外面风大，不比犬舍有门遮挡。
    苏栀见小边牧在她怀里轻微地发抖，索性把小狗塞进了江渡的外套衣襟里。
    小边牧从衣服领口处探出一个小脑袋和一对前爪，满意地呜咽了一声。
    江渡抬手拖住小狗，防止它从衣服里掉出来，见苏栀在一旁弓着身子笑，挑眉道。
    “怎么了？爸爸带孩子很奇怪吗？”
    还挺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她低哼一声：“……我可没说我是小狗的妈妈。”
    江渡挠着小边牧的耳朵：“可它觉得你是。”
    小狗不知道被下了什么蛊，配合地“嗷”了一声。
    苏栀刚想开口，就听到刘招财在他们身后打趣。
    “哎呀，早知道我就不来了，打扰了打扰了，你们继续，你们继续……”
    苏栀眼睫扑闪着转开脸，抿唇试图压下脸颊涌上来的热意。
    嘴上说着：“是江渡说的，我可什么都没说。”
    手上却实诚地去揉了揉小边牧的脑袋。
    回到蒙古包，和布赫的家人们聊了一会儿，很快就到了晚餐的点。
    布赫邀请道：“今天晚上一起出去烤肉，唱唱歌跳跳舞——正宗的草原上的舞蹈，你们一起去吧？”
    苏栀挺想去的，但是她和江渡的身份太不方便了。
    “你们去吧，我和江渡在附近看看就好了。”
    布赫茫然地看着他们，似乎有些不理解，还想再劝，被刘招财拦住了。
    “他们喜欢安静，让他们自己在附近逛逛吧，我们去烤肉看歌舞。”
    “那好吧，等烤肉好了，我让我表哥给你们送点过来。”
    苏栀笑着道了谢。
    日暮西沉，草原上夜晚的温度很低，北方呼啸。
    蒙古包的帘帐被吹得“哗啦啦”响。
    苏栀知道晚上要出门，特意多加了几件衣服，直把自己裹成了一眼严实的球才堪堪收手。
    刘招财和助理跟着布赫他们去参加聚会，就在离他们的蒙古包大约两百多米的地方。
    远远看去，火堆驱赶了一大片黑暗，暖洋洋地笼罩着周围载歌载舞的人群，还有烤肉和酒水的香味顺着夜风刮过来。
    晚餐吃得很饱，苏栀倒不觉得饿，只是有些感慨。
    往江渡身侧靠了靠，撞了一下他的肩。
    “自从出道当演员，我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参加过圈外人的聚会了。”
    江渡顺势自然地抬手揽住她：“也不记得有多久没把自己裹得这么厚实出门了。”
    苏栀忍俊不禁：“是啊，再冷的冬天去机场赶通告，为了能在粉丝和工作人员甚至狗仔面前美美的，我们也不能穿太厚的衣服。”
    “不然第二天，营销号指不定就说你发福不上镜，再过分一点的，就说你穿得那么臃肿是不是怀孕了。”
    江渡轻轻呼出一口气，薄唇在夜色中颜色显得格外得浅。
    “以后我们少公开行程，多一些个人行程。”
    “希望可以这样……其实最快乐的时光反而是进组的日子，在剧组拍戏只要合作的人好，做什么事都还挺愉快。”
    “一但一部戏拍完，那就忙了，要抓紧拍点杂志、采访、综艺，维持自己的热度。”
    “还要挑下一个本子，去饭局应酬，我光是想想都觉得头疼。”
    江渡带着她漫无目的地在草场上散步。
    “说起来，刚刚吃饭的时候陈导给我发了微信，《放意且狂歌》预计五一假期上映，在那之前，我们需要参加一个综艺，还有几个杂志和采访。”
    苏栀心里喜忧参半，高兴的是这样的话和江渡一起名正言顺待在一起的时间增加了。
    忧伤的是那意味着她要兼顾下一部戏和这些综艺、采访，睡眠时间一定大幅度缩水。
    “综艺是哪个？已经定了吗？”
    “没有，目前已经有三、四个综艺找上门了，陈导的意思是看我们的意愿。”
    “我都可以……最好来点放松的，不要太烧脑的，嘉宾比较好相处一点儿的，不然在综艺里我还要被杀掉一大片脑细胞。”
    “等回了B市我们再挑。”
    “好。”
    他们在蒙古包背面站定。
    这个角度可以看到远处连绵的群山，被沉沉的黑暗吞没了，但是夜幕上挂坠的星子却远比城市里要多、要亮，简直像一片远离尘世的世外桃源。
    苏栀忽然想躺下来，在草坪上打个滚。
    但是她又爬一不小心翻滚得停不下来。
    于是小声跟江渡商量：“你走到下面一点儿，接住我。”
    江渡依言走过去，半蹲下来，一边叮嘱道：“草叶上露水结了冰，你小心划破脸。”
    苏栀点点头，用头巾把脸裹住，躺下身。
    厚实的羽绒服外面还罩着防风衣，露水渗不进来，只能闻到一股泥土混杂着青草的清新香味。
    她瞄准江渡的位置，翻身打了个滚。
    很快体会到了为什么小猫小狗闲来无事很喜欢在草地上翻滚玩耍。
    整个人动起来的时候有种说不出的放松感。
    就好像脑子一下子清空了所有的垃圾，什么都不剩了。
    江渡稳稳地接住了她，把沾了一身草叶的小人鱼扶起来，低笑道：“你们人鱼不是应该更喜欢在海里玩儿吗，你确定自己是亲生的？”
    “海里待久了，这里第一次来——你要不要一起试试？”
    “怎么一起试？这里有坡度，万一一起摔下去，救护车开进来还需要一段时间。”
    苏栀无奈地弯唇：“那好吧。”
    远处举办聚会的地方隐隐有歌声传来。
    她扭头望了一会儿，仰面躺到了草坪上。
    那边唱的好像是情歌，因为节奏听起来热烈而奔放，结束后还有一阵起哄声和掌声。
    “我突然想接一个草原公主的角色……也不一定是公主，普通的牧民女儿也行。”
    江渡在她身边躺下：“那我呢？”
    “你啊，你就演一个中原送过来和亲的病弱世子吧，怎么样？”
    “如果我是公主，病弱世子就和公主先婚后爱。”
    “如果我是牧民的女儿，我就救出世子，我们俩浪迹天涯躲避军队的追捕……”
    苏栀说完，翻了个身，目光在对方滚动的喉结上停留了一瞬。
    “记住哦，你现在是病弱的世子。”
    她凑上去轻轻在江渡的颈侧亲了一下，红着耳尖抽身。
    “病弱的世子是没有力气反抗的。”
    第61章 下一瞬，江渡就抓住……
    下一瞬, 江渡就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捞进怀里。
    男人凤眼幽深，倒映着夜空散落的星子, 面容被分为了明显的光暗面，颈侧一点淡淡的吻痕，凭空将他周身的清冷染上几分难言的暧昧。
    苏栀一时有些庆幸江渡这副样子只有她见到过。
    但是狂跳的心脏又明明白白地告诉她：再不说点什么，就很难保证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
    她张了张口：“你……人设崩了。我不是说你是病弱世子——”
    江渡低笑：“改一下人设吧, 病弱世子其实是白切黑，装的。”
    苏栀没来得及反驳, 唇瓣已经陷入一个温柔的亲吻里。
    远处的聚会似乎快到了落幕的时候, 火堆的光芒黯淡了下来, 人群正在做最后的道别。
    “我们……是不是差不多也该回去了？”
    苏栀用手肘撑着草地坐起来，笨拙地掸了掸身上沾上的冰霜。
    “要不是外面太冷了，真想在这里睡一觉。”
    江渡望着她笑：“明天我们去看湖泊吧, 带上帐篷，晚上就可以不用回来，在那边露营。”
    “嗯！”
    回到营帐，所有人好像都喝高了，牧民们还好，但是刘招财整张脸红得像煮熟了的虾, 连口齿都不大利索。
    见他们进来，一把就勾住了江渡的肩，大着舌头：“江渡……你，你和小栀没来，真是太可惜了！”
    “草原，草原上告白多热烈啊……刚刚，刚刚有一对小情侣, 就，就在聚会上——”
    苏栀生怕刘经纪人一句秃噜嘴就把她和江渡的恋情说了，赶紧给江渡使了个眼色。
    江渡端起一碗茶给刘招财喝了几口，堵住对方的话头。
    “他可能喝醉了，我先领他去休息，谢谢款待。”
    布赫送他们出了帐篷：“不客气不客气，马奶酒喝醉了第二天也不会头疼，睡一觉就好啦！”
    走出蒙古包一段距离，刘招财大约被寒风吹得神思清醒了一些。
    打量了他们几眼：“你们……你们晚上……玩得开心吗？”
    苏栀轻咳一声：“挺开心的。”
    刘招财满意点头，又开始续先前的话题：“刚刚，刚刚聚会……有一对小情侣跳个舞，男孩子就直接唱情歌送花表白啦！”
    言毕，他嫌弃地扫了一眼江渡。
    “不像他，唱歌那么难听……跳舞就更不行啦！四肢像，像刚安上去似的哈哈哈哈哈！”
    苏栀白捡了一个八卦，凑过去问江渡。
    “刘经纪人说的是真的吗？你以前还跳过舞啊？”
    这得跳得多丑，才能比对方唱歌还要差？
    “刚出道的时候，刘招财不知道从哪儿找了个老师帮我看，老师说我嗓音条件不错，身形比例也好，适合去当唱跳艺人。”
    苏栀瞪大眼：“然后呢？你去当了练习生？！”
    “那倒是没有，我当时一心想做演员，那位老师说完以后，我当场给他唱跳了一段，在那以后我就没见过那位老师了。”
    “哈哈哈哈哈……你把我说得都好奇了，这样吧，以后上综艺你争取给我跳个舞好不好？”
    江渡无奈挑眉：“私下跳吧……在观众面前给我留点面子。”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相信我，你粉丝绝对期待你跳舞——这样，我陪你一起跳，我也没学过跳舞，如果被嘲笑，咱们一起。”
    把刘招财送到蒙古包，对方一沾上床就沉沉睡了过去，压根不需要他们操心。
    江渡给他盖好被子，熄了灯。
    “我先送你去你的蒙古包，然后再返回来。晚上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我手机一直开着。”
    “放心吧，这里能有什么事？而且小边牧在我的蒙古包里，狗狗听到有陌生人靠近会提醒的。”
    江渡点点头：“系统怎么样了？”
    “还没动静，一会儿我找它问问今天的任务。”苏栀抬手捂住唇，小小地打了个哈欠。
    “你就送我到这儿吧，你肯定也困了。剩下不到一百米的路我自己走过去就好。”
    “那我在这儿看着你。”
    “好。”
    苏栀往前走了几步，迟疑一下又转身回去，看到四下无人，给了江渡一个拥抱，摸了摸他的发顶。
    “猫猫晚上要乖，早点休息，不许再处理文件了。”
    “嗯，我回去就洗漱睡觉。晚安。”
    苏栀挥挥手，朝着自己的蒙古包走去：“晚安。”
    走进蒙古包开了灯，她关上帘子的时候，还能看到江渡的身影在远处没有动。
    夜里风声大，草原又空旷，声音可以顺风传得很远，她索性提高了嗓门。
    “回去吧——”
    远处的人影顿了一下，返身离开了。
    苏栀换下厚重的羽绒服，在衣架上晾好。
    小边牧已经在床下睡着了，听到她的脚步声，睁开眼晃了晃尾巴，得到一块肉干奖励后，又舒展着身体熟睡过去。
    苏栀钻进被窝熄了灯，在翻涌的困意中挣扎了一下。
    “系统？”
    毫无反应。
    她耐着性子又在脑海里叫了系统一声。
    依旧无人应答。
    难不成系统现在还学会了人类的作息，这个点已经睡觉了？
    连今天的任务都不发了？
    反正急着做任务的是系统不是她，苏栀乐得自在，立即翻了个身阖上眼休息。
    意识渐渐沉入梦乡——
    “亲爱的宿主，是您刚刚呼唤我吗？”
    脑海里骤然响起的声音让苏栀猛地一个激灵，好不容易积蓄的睡意被惊得散了个干净。
    好极了，狗系统。
    苏栀磨着后槽牙，耷拉着眉眼从床上坐起来。
    “离我刚刚叫你，至少过了十分钟了，你是故意不想让我睡觉的是吧？”
    系统静默了一瞬，语气有些心虚：“怎么会呢？我就想跟宿主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宿主找我是想问我第二个任务吧？宿主您还有25点万人迷数值没用呢，别忘记哟。”
    苏栀按了按太阳穴，起床气过去以后，她琢磨着系统刚才的语气。
    或许对方真不是故意整她。
    而是系统储存的能量所剩无几了，所以变得反应迟钝了起来。
    苏栀有意浪费它的能量，强打起精神准备开始唠五毛钱的嗑。
    “用万人迷数值啊……”
    “对啊对啊！亲爱的宿主您不打算体验一下吗？！”
    “嗯……你先把第二个任务发了吧。顺便帮我想想，万人迷数值用给谁比较好呢？”
    系统被“宿主终于想使用万人迷数值”的虚假大饼钓着，兢兢业业地开始打工。
    “第二个任务：在24h内获取三个人每人25点好感度。任务奖励：75点万人迷数值。”
    “宿主宿主，第二个任务发啦，对你来说一定是小菜一碟对不对？”
    “至于万人迷数值的使用，您想想您有没有看不惯的人呐？有没有爱而不得的人呐？想不想变成女海王拥有好几个帅哥的爱——”
    苏栀严厉否决：“什么女海王，这个不行！”
    开什么玩笑，她家江猫猫的吃醋范围已经开始包含一切碳基生物。
    要是有好几个人像玛丽苏小说里那样开始追她，她每天就忙着哄江猫猫得了。
    “看不出来，宿主你还挺纯情。不要帅哥也行，那你有没有烦人的亲戚啊，过年查户口一样的奇葩七大姑八大姨啊……”
    “我是孤儿，就算有七大姑八大姨，我也不知道他们在哪。”
    系统卡壳：“……你，你不是穿越过来的吗？”
    苏栀嗤笑：“对啊，穿越过来之前我倒不是孤儿，但是你这个系统好像没有能力让我穿越回去见父母吧？”
    “……术业有专攻你不知道吗？！”
    “行行行，那你继续，还有什么能用万人迷数值的地方？”
    “额……嗯……我上面说的，你一个都不心动吗？”
    苏栀困顿地眨巴着眼，语气敷衍：“你看呢？”
    “……我知道了！你男朋友是影帝！所以你一定害怕跟他官宣会被粉丝反对对不对！”
    “虽然你男朋友不受我影响，但是他粉丝可以被我控制啊，你只需要把万人迷数值用到他的女友粉身上，等你们官宣那天，收获的一定是全网的祝福！”
    狗系统还挺会揣度人心的。
    苏栀抬手摸了摸右耳上挂着的耳坠。
    里面嵌着江渡送给她的情侣戒。
    可惜了，她已经过了谈个恋爱想要全世界祝福的年纪。
    成年人的爱情，两情相悦已经那么难得，还要全世界都祝福，未免有点太贪心了。
    苏栀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和系统聊了五分钟，又成功消耗了它的一点能量。
    她满意地闭眼躺下。
    “我再考虑一下吧，今天太困了，要怎么用万人迷数值下次再说。”
    系统明显哽了一下：“你——”
    苏栀皱眉，翻了个身：“小统子，别吵哀家睡觉了，跪安吧。”
    第二天一早，苏栀抱着小边牧去到布赫家的蒙古包吃早餐。
    牧民们见到小狗跟她亲昵的样子，脸上的笑容更加热情了几分。
    用不大娴熟的汉语跟她聊天：“你喜欢小狗？”
    苏栀见江渡不在，赶紧答：“喜欢。”
    “你把它带回B市以后，可以给它吃肉和米饭……不用喂狗粮，很贵。”
    “好，我到时候看看它更喜欢吃什么。”
    “任务进度已完成(3/1)。”系统啧啧称奇，“早知道你完成任务那么顺利，我就不该给你打对折……”
    苏栀一边抚摸着怀里的小狗，一边问布赫：“这附近有大一点的湖泊吗？我想和我……我朋友一起去那里露营。”
    “有的，有的。从蒙古包出去，一直往北走，你和你朋友可以骑马去，马儿认识路，会带你们到。”
    “谢谢你。”
    “不用客气，但是如果你们要在那边过夜的话，要多带毛毡去，不然会冷，我去给你们准备一点吧。”
    苏栀一句“不用麻烦了”说到一半，布赫已经起身出了蒙古包。
    她只好安安静静地吃完早餐，等到喝完碗里的奶茶，才发现时间已经八点多了，但是江渡和刘招财都没有来。
    【海底的栀子花：滴滴！江渡你不会还在赖床吧？】
    【小渡：在洗被子，刘招财昨晚吐了一床，现在还在睡。】
    苏栀失笑。
    【海底的栀子花：刘经纪人昨晚喝了那么多？】
    【小渡：嗯，晚上吐完之后磨牙打鼾，浑身酒气，他醒来以后我要扣他工资。】
    【海底的栀子花：我吃完早饭了，现在过来帮你，顺便给你们带点吃的吧？】
    【小渡：猫猫点头.jpg】
    【小渡：还是我家小人鱼好。猫猫狂喜.jpg】
    苏栀拿了两个馕饼，用保温杯装了两杯奶茶，拎着去了江渡住的蒙古包。
    远远地就看到蒙古包前一个人影坐在小马扎上，身前放了一个木桶，正在洗东西。
    她快步过去，江渡只穿着一件卫衣，外头披着外套，袖口弯起，洗床单、被褥的动作异常娴熟。
    苏栀掰了一小块馕饼喂到他嘴边：“你还会洗衣服？”
    江渡勾唇：“我看起来很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吗？”
    苏栀回忆了一下，对方在剧组里也很少让助理跟着，基本上拿什么东西都是自己动手。
    “倒也不是，只是第一次看到你洗东西做家务，感觉挺新奇的。”
    “的确很久没洗了，在剧组或者在家休息的时候这些都交给了洗衣机……不过以前初高中住校，衣服、床单被套都要自己洗，所以重新捡起来也不觉得手生。”
    “我来洗吧，你去吃饭，顺便看看刘经纪人醒了没有——保温杯里是奶茶，还是烫的。”
    江渡没让位子：“你等我一会儿，很快就好了。”
    他把床单绞干水，晾晒好。
    苏栀把水桶拎着去一旁倒掉脏水，几点水渍溅到手背上，冰得她一个激灵。
    他们走进蒙古包，里面淡淡的酒味还没有散去，刘招财似乎刚醒，顶着鸡窝头茫然地坐着，见他们进来，颇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昨晚我是不是？”
    江渡难得逮住反击唐僧紧箍咒的机会。
    男人面无表情，语气冷淡：“是，你喝醉了。”
    “那……我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做什么不该做的吧？”
    “不该说的？说了挺多的，多得我现在记不大清楚了。不该做的，吐了一床、睡觉打鼾磨牙、抢我的被子，算吗？”
    刘招财听得一愣一愣的，苏栀看着都觉得对方有点可怜。
    想出言安慰几句，被江猫猫凝眸看了几刻，没出息地噤了声。
    对不起了刘经纪人。
    “我的问题我的问题，我酒量差早知道就不喝那么多了。”刘招财懊恼地抓了抓头发，“……什么叫我说了挺多不该说的？小栀，我说啥了？！”
    苏栀轻咳一声，询问地看向江渡。
    江渡自然地替她接话：“你说聚会上有一个男生当众向他心怡的女孩儿告白了。”
    “然后质问我为什么不当众向苏栀——”
    刘招财的眼睛惊恐地瞪大：“什么？！我什么时候说的，除了你们不会有别人听到了吧？！”
    “就在昨天晚上，聚会刚结束的时候，你喝得醉醺醺的，我和苏栀刚进蒙古包，你就走上来搭着我的肩说了。”
    “……布赫和我表舅他们都在？”
    “他们都在。”
    “……江渡！我喝醉了你怎么不拦着我呢？！你就算是抬也得把我抬走啊！”
    江渡不紧不慢打开保温杯，抿了一口奶茶，墨玉般的凤眼勾着笑。
    “我拦了，但是你喝醉了不听劝，我总不能拿一团布塞你嘴里不让你说话吧？”
    刘招财面色变幻几下，颓然地低下头，喃喃道：“完了完了，我这张嘴……怎么一喝酒就啥事儿都往外说呢。”
    “我现在就去跟我表舅他们家说，都是自家亲戚，应该不会把你俩的事情捅出去。”
    苏栀眼见着江渡这个“诈骗犯”喝完了奶茶，又慢悠悠地咬了一口馕饼。
    神色寡淡间暗藏着几分斯文败类的味道。
    等刘招财急匆匆地跳下床披好外套，要去做紧急公关了，江渡才慢条斯理地出声拦下他。
    “其实也没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你在草原待了一天你还真以为自己是开牧场的了？”
    刘招财一跺脚：“万一他们昨晚录了视频，发个朋友圈，人家一看认出你俩了，这不，这不……”
    【江渡和苏栀在草原幽会，恋情曝光。】
    这个热搜要不得，绝对要不得！
    “你不是希望我当众向苏栀告白吗？正巧，我也觉得我们早点官宣恋情也不错，要不就趁这次机会……”
    苏栀觉得江渡再说下去，刘招财的心脏病要犯了，赶紧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刘经纪人，您别听江渡胡说，他刚刚说的话都是跟您开玩笑的。您昨天没说什么不该说的，只不过是半夜吐了一床，江渡他公报私仇呢。”
    刘招财在原地愣了几刻，随后长舒了一口气，再然后抄起一旁的扫帚就朝着江渡招呼过去。
    自然没下重手：“臭小子这事儿也是能开玩笑的吗——”
    江渡像个刚搞完恶作剧的三岁孩子。
    “别挥扫帚了，你戴的假发片要掉了。”
    苏栀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江渡拉着出了蒙古包。
    里头传来刘招财喜怒参半的笑骂：“谁戴假发片了？江渡你别在小栀面前胡乱诋毁我形象！”
    “任务进度已完成(3/2)。”
    苏栀笑了一阵，缓过来一些：“你怎么这么骗刘经纪人，你刚刚说的时候，他脸色都发白了。”
    “也不全是骗，我的确想早点官宣的。”
    “掉粉了怎么办？”
    “演员的本职工作是拍出好作品，如果有粉丝连演员正常谈恋爱也接受不了的话，那这种粉丝不要也罢。”
    苏栀抿了抿唇。
    “假如我跟你说，我想等我的事业再稳定一点儿，我们的感情再稳定一点儿，然后我才考虑官宣，你会不会觉得我……”
    “不会。”
    “我还没说完呢！”
    江渡温声道：“你无非是怕我当地下恋人，委屈我，不是吗？”
    什么地下恋人。
    他们俩明明是规规矩矩、清清白白在一起的。
    而且真要是官宣了，估计大部分网友也是觉得她占了江渡的便宜。
    怎么从江渡口中说出来，好像她偷偷包养了个小白脸似的！
    苏栀刚刚有些低落的情绪一下子被这句话搅得烟消云散了。
    “你不会用词语就不要乱用——我是觉得这样有点委屈你，因为我也不知道我事业稳定需要多久，可能半年，一年，三五年？”
    而且虽然我现在跟你在一起很开心，我很认真地想象过我们就这样过一辈子真的挺好的。
    但是半年后、一年后、三五年后，我还会这么想吗？你也还会这么想吗？
    “并且我一直觉得，暴露在太多人眼皮子底下的感情会掺杂很多东西……我想再过一段时间，你能理解吗？”
    “我不觉得委屈，甚至觉得你这样郑重……”江渡狭长的凤眼掠过一丝轻笑，侧脸看她，嗓音微沉，“对我挺负责的。”
    北风迎面刮着，脸颊上虽然蒙了几层头巾，还是能感觉到寒意。
    但是苏栀无比感激这几层朦朦胧胧的头巾，掩饰住了她脸颊滚烫的热意。
    “……你没哄我？”
    江渡摇头：“我从不骗小人鱼。”
    “那我们暂时不公开，你不许委屈哭。”
    “不会委屈，真的，不骗你。”
    他们带着帐篷和毛毡走到栓马的地方，解开白马的缰绳，江渡忽地续道。
    “刚刚我好像失策了。”
    苏栀：“？”
    “我应该表现得难过一点儿的，这样你就会心软哄我。”
    苏栀失笑，歪头看他。
    “江大影帝，您的演技能不能用在正当的地方呀？”
    “把演技用在经营和女朋友的感情上，合情合理。”
    伶牙俐齿，满口胡言。
    苏栀没急着上马，见四下无人，轻轻揪住江渡的衣襟，将人往自己身前带了带。
    “你正常表现，我也会给你奖励哄你的。”
    江渡低头，眸光很深：“比如？”
    “比如……你头再低点儿。”
    “闭上眼睛不许看。”
    “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
    苏栀踮脚，在唇瓣贴上江渡唇角的前一瞬阖上眼，浅尝辄止地轻吻了一下。
    随后脖颈染着一层羞赧的浅粉色，往后蹦哒一步，低下头躲开了江渡睁开眸子后幽暗的视线。
    “不，不说这个了。时间不早了，我们骑马出发吧。”
    江渡只笑，抬手碰了碰唇角，倒是没有出言逗弄她：“你自己骑一匹马没问题吗？”
    “骑得慢一点没问题的，如果开车去的话就没有那种纵马草原的感觉了。”
    “那帐篷和毛毡交给我，我带着。”
    苏栀点点头：“你别小瞧我，我好歹演过女将军，剧组的驯马师傅都说我学骑马学得快。”
    “那是自然。”江渡翻身上马，将帐篷和捆起来的毛毡一起拎上马背，“我们走吧。”
    蒙古包在他们身后逐渐变为了一个小黑点，最后完全消失不见了。
    只有远山的轮廓渐渐清晰，橘色的冬阳抛洒下万千金晖，在草叶上凝结的冰霜里散开无数晶亮的光点。
    附近没有行人，没有羊群。
    只有“嗒嗒”的马蹄声混杂着风声踏过草场，最后在一片湖泊前停下。
    这片湖泊大约有一个小型水库的大小，湖面已经结了冰，远看就像一面银镜，湖面反射的阳光几乎炫目。
    苏栀在海里从没见过大片结冰的水，尤其里面倒映着的不是高楼耸立、钢筋水泥，而是远邈的群山和湖边疯长的草叶。
    她控制着白马放慢了速度，忍不住跳下马，缓步朝着湖边走去。
    湖边还有少许没有结冰的地方，湖水清澈，白马亲昵地蹭了蹭她的手臂后，就低下头开始饮水。
    “喜欢这里吗？”
    “喜欢。“
    苏栀突然觉得自己词汇量有些匮乏，一时竟然只能用“漂亮”这个词来形容这里。
    “我们先选个有遮挡的地方搭帐篷吧，今天是除夕，记得上微博给你的粉丝拜年。”
    “今天是除夕？”
    苏栀帮着江渡把搭建帐篷的东西从马背上搬下，闻言微怔。
    “要不你打开日历看看，今天是不是除夕？”
    “……在草原上总觉得时间好像静止了，我还真没意识到。”
    不过某只猫猫提醒她的动机好像也不大纯粹。
    苏栀弯唇，拖长了尾音：“你让我给粉丝拜年，是不是暗戳戳地提醒我，想让我给你拜年啊.”
    “晚上再告诉你。”
    她把帐篷的支架弄好，不经意地瞥到江渡眼底浅淡的笑意，像是在憋什么坏主意。
    他们忙活了半个多小时，终于把帐篷搭好。
    牧民们专门为他们准备了新鲜的牛羊肉，还有一整只腌制好的兔子。
    江渡在生火，她就坐在一旁刷了一会儿微博。
    手机APP都换上了过年特有的喜庆的大红色。
    刚进微博逛了一会儿，屏幕上就跳出了韩蓉的微信消息。
    【蓉姐：苏栀，怎么回事啊？昨晚的体重直播打卡呢？】
    【海底的栀子花：……】
    她昨晚回到蒙古包和系统斗智斗勇完又累又困，完全忘记了这件事。
    【海底的栀子花：蓉姐我错了，您看今天除夕，我能不能……稍微放纵一天？】
    【蓉姐：你一年365天也没见哪天特别克制过。】
    【海底的栀子花：海豚挠头.jpg】
    【蓉姐：下不为例啊，今天就算了，明天称体重的时候，我允许你重0.5斤。】
    【蓉姐：对了，今天别忘了上微博给你粉丝拜年，还有你加了微信的那些演员啊，导演啊，总之都要发消息拜年，用心一点，不许群发消息，知道了吗？】
    【海底的栀子花：草民领旨！】
    【蓉姐：我要去走亲戚了，就先不跟你说了，自己照顾好自己，拜拜。】
    苏栀关掉手机，看到火堆上已经架了几串肉串，焦香扑鼻。
    “江渡，我想在这儿拍几张照，然后发到微博上……你觉得OK吗？”
    江渡接过她的手机，先递给她一串烤熟的羊肉串。
    “当然可以，我用手机帮你拍。”
    下午一点十四分，正在微博上冲浪的顾琴刷到了一条微博。
    是她八百年都没有营业的女鹅更新了微博。
    而且还是诚意满满的九宫格照片。
    顾琴精神一振，立即打开了女鹅的微博主页。
    【苏栀：在N省旅游，湖边烧烤get～祝大家新年快乐，年年有余！】
    下面的九宫格分别是草原的美景和一个烧烤火堆，还有几张女鹅高清自拍照。
    【栀栀宝贝妈妈来啦！栀栀宝贝过年在旅游呀？要玩得开心哦！】
    【天啊，我昨天刚在N省旅游完回家，我和女鹅就这么错过了！啊啊啊啊啊——】
    【烧烤看起来好香，我也想吃，栀栀宝贝喂我！】
    【楼上几个菜啊喝成这样，摊牌了，这烧烤是我陪栀栀宝贝一起做的。】
    【栀栀宝贝没化妆吗？是素颜把，这皮肤状态好到我嫉妒了。】
    【栀栀真的白到发光，面膜啊保湿水乳啊，品牌方爸爸们看过来啊，我家女鹅多适合做代言！】
    【栀栀是和家人一起在旅游吗？】
    【不是吧……我记得以前有人扒出来过，栀栀是孤儿。】
    【啊？？？我不记得栀栀在采访里说过这个啊。】
    【不是采访啦，是栀栀以前还很糊，在娱乐圈查无此人的时候，被黑了一段时间，那段时间有营销号扒她，爆出来的。】
    【无良营销号给爷爬。】
    【大过年的，别提晦气的事情，有我们陪着女鹅过年呀。】
    【对哦，栀栀宝贝开个直播吧？我们陪你过年。】
    【我都不好意思戳穿你们，你们那是想陪栀栀过年吗，你们就是图人家长得漂亮，想看女鹅的盛世美颜，一群lsp！】
    苏栀满怀期待地在微博评论区蹲了五分钟，硬是没有一个人get到她照片里的小心思。
    粉丝们不是在馋烧烤，就是在馋她的自拍。
    苏鱼鱼不死心，在微博评论区捞人。
    【烤串看起来好好吃啊。
    苏栀回复：真的很好吃！特别是不用自己烤，就更好吃了！】
    【照片都是栀栀自己拍的吗？
    苏栀回复：只有自拍是，风景照我拍不了这么好看。】
    【栀栀是拍小破歌累了，去放松度假吗？
    苏栀回复：拍小破歌很开心，度假也很开心。】
    她麻溜地回复完，觉得自己的暗示已经不能够再明显了，心满意足地打算收手机的时候，一扭头看到了江渡凑过来的猫猫头。
    苏栀：“！”
    她轻咳一声，赶紧关掉手机屏，前言不搭后语：“我吃饱了。”
    江渡不紧不慢地坐直身子，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看得出来，我家小人鱼吃饱以后总是傻乎乎的。你发的微博我的手机也能看到，藏什么？”
    “……我哪有藏！我我我，我就是有点困了，嗯，有点困了。”
    江渡低笑。
    “那先去帐篷里午睡一会儿，毛毡我都铺好了，应该不会冷，我在外面看看……小人鱼在微博上发了什么东西，还要藏着不给我看。”
    苏栀起身，掀开帐篷的帘子躲进去。
    帐篷底部已经铺了两层地毯，四周也用毛毡围好了，就像一个简略版的蒙古包，还挺暖和的。
    她捂着手机躺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重新打开了手机。
    一来韩蓉看到那条微博，一定会来问她怎么从B市跑到草原上去了。
    二来……
    “猫猫钓鱼”cp超话，cp粉们开开心心过大年。
    【苏鱼鱼更新微博啦，已知她不是跟家人一起去的，工作室已经放假了，那么她是跟谁一起去的呢？】
    【不会是跟某只猫吧？不会吧不会吧？那只猫不会姓江吧？】
    【夺笋呐夺笋呐，而且苏鱼鱼还卡点13：14发的微博。和谁1314啊，你品，你细品。】
    【而且苏鱼鱼回复的那几条评论，她一直在暗示有人帮她烤串，有人帮她拍照，最重要的，还特意Q了小破歌，说自己拍小破歌很开心。】
    【天啊，我之前一直觉得就秀恩爱来说，江猫猫更勇一点，没想到没想到，苏鱼鱼这，近猫者勇。】
    【嗑拉了，我的眼睛就是尺，我看情侣巨准，我之前嗑过的三对cp都成了，“猫猫钓鱼”是我嗑的第四对。】
    【这就是传说中的天选嗑糖之子？狂吸楼上姐妹的欧气。】
    【静静蹲一个江猫猫的微博，媳妇都拜年了他还不拜，这不合适吧？】
    【江猫猫：憋个大的。】
    【我愿意用我前男友胖十斤的代价，换我的cp在一起。】
    【哈哈哈哈哈哈。】
    苏栀翻了个身，底下垫着的羊绒毯很柔软，还带着一股淡淡的衣皂香。
    【海底的栀子花：滴滴，江渡？】
    【小渡：怎么了？】
    【海底的栀子花：你先别进帐篷！我就想问问你，你今天打算什么时候跟粉丝拜年呀？】
    诚然，他们两个就隔着一个帐篷，正常说话彼此都可以听见，但是却要用微信交流，多少有些古怪。
    幸好江渡很纵着她，外面安安静静，没有掀开帘子的声响。
    【小渡：17：20吧。】
    【海底的栀子花：嘿嘿。】
    【小渡：不过没有想好配什么照片，总不能再拍风景，那也太明显了。】
    【海底的栀子花：你可以进帐篷，拍个自拍，然后把背景虚化，假装自己在家。】
    【小渡：好，那晚一点拍。】
    “获取三人每人25点好感度任务已完成，任务奖励75点万人迷数值已发放。”
    “亲爱的宿主，其实你的粉丝挺容易对你涨好感度的，不如下一个任务我们要求高一点吧，怎么样？”
    苏栀微笑：“说好的前十个任务打对折，你可没有反悔的余地。”
    系统的声音比第一天绑定时小了很多，听着有些虚弱。
    “……我都是为宿主着想呀！你看你随便发一个微博，就能收获那么多人的好感，任务难度增大一些，获得的任务奖励也更多，这不好吗？”
    “万人迷数值多了，你在娱乐圈想要什么资源还不是手到擒来。”
    苏栀低头看了一眼手机，韩蓉果然已经看到了她新发的微博，开始询问她照片的事情。
    她一边打字，一边随口答道。
    “我佛系，我咸鱼，我躺平。今天的任务完成了，没别的事情你明天发任务的时候再来找我吧。”
    【蓉姐：微博的照片怎么回事？你什么时候跑到N省去了？】
    【蓉姐：跟谁一起去的，不会是江影帝吧？】
    【蓉姐：快点说话！这么大的事情你也敢瞒着我！】
    苏栀反复写了几篇小作文，都不大满意，索性咬牙拨通了韩蓉的电话。
    “苏栀！”
    苏栀忘记关掉免提，韩蓉中气十足的一声登时让她一个激灵，从羊毛毯上坐了起来。
    “蓉姐，这事儿我本来也没打算瞒你，就是想先斩后奏……”
    “行行行，我看你能奏出些什么，自己交待吧，跑草原干嘛去了？跟谁一起？我是不是要赶紧给你准备个恋情官宣后的公关啊？”
    苏栀预备好的一句“我和江渡一起去的”还没出口，就见帘子门被人轻轻掀开了，江渡俯身进来，径直拿过了她手里的手机。
    苏栀：“？！”
    “江渡，你——”
    “韩经纪人，我是江渡，苏栀现在跟我在一起，我带她来草原上旅游。”
    苏栀扶额，生怕韩蓉把怒火转移到江渡身上，连忙上前夺手机，一边做口型。
    “江渡！手机给我！给我！我说！”
    江渡仗着自己人高马大，一把搂住她，另一只手拿着手机举得老高。
    嗓音沉稳：“我们已经在一起很久了，她怕您生气，所以想晚一点再跟您说。但是其实不是她的问题。”
    “她一直想专心拍戏，我们在一起……是我蓄谋已久缠着她，她才答应的。”
    苏栀也不敢闹出太大动静，怕韩蓉听见，只能拼命踮起脚够江渡的手。
    狠狠瞪他，用气声威胁。
    “江渡！江猫猫！你听不听话！”
    江渡一手扣住她的脊背，将她按在怀里，忽地低头在她耳侧低低说了一句。
    “打完这个电话我就听话，乖。”
    韩蓉那边沉默了许久，大概是在消化这个消息。
    几刻后才有声音从手机里传出。
    “……江老师您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第62章 五分钟后，苏栀握着……
    五分钟后, 苏栀握着挂断了的电话，和江渡面面相觑。
    确切来说，是她单方面社死的咬牙切齿, 和江猫猫让她社死以后的卖乖讨巧。
    微信消息一条接一条。
    【蓉姐：我早就说，你跟江影帝多少有点不清白，你看你看，之前还死不承认, 现在真香了是吧。】
    【蓉姐：不过有一说一，江影帝还挺照顾你的, 他接电话的那一刻我都懵了。】
    【蓉姐：但是你“一直想专心拍戏”？江影帝对你的男友滤镜也太厚了吧？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啊。】
    【蓉姐：之前你天天搭人家车, 给人家做饭, 我就不提了。】
    【蓉姐：在综艺上人家一说话你就傻笑，我也不提了。】
    【蓉姐：就说江影帝换头像那回，你乐成啥样我帮你回忆回忆？还说自己跟江影帝没谈, 噗嗤。】
    苏栀：“……”
    她看着手机屏，再看看一旁低着头状似温驯乖巧，实则薄唇一直带着若有若无的弧度，眼底笑意促狭，搞不好还在偷偷摇尾巴的江猫猫。
    拳头硬了。
    “……蓉姐当了我那么久的经纪人，她她她, 她还差不多兼职我的助理、司机，就快成全职保姆了，你以为她不知道我——”
    不知道我平时什么德性吗？！
    “你还往我脸上贴金，把自己说得跟个魅惑君王的妖妃一样。”
    “现在好了吧，蓉姐八成觉得我对你不够真诚，搞不好还觉得是我用什么手段骗了个纯情少男……真有你的，江渡！”
    江渡往她身边挪了挪步子：“……那我再跟韩经纪人解释一下？”
    “越描越黑, 还是算了吧。”
    苏栀叹了口气，抬眼打量了身旁的人几眼。
    眉骨深邃，凤眼狭长，鼻挺唇薄。
    放在古代估计也是掷果盈车的主。
    她被韩蓉暂时当做欺骗纯情少男的昏君，好像也不亏。
    少女抿了抿唇，长而卷翘的眼睫微颤几下，浅棕色的杏眼压着的弧度缓和了一些。
    江渡也正好挪到了她身边，卖乖地跟她贴贴。
    “苏栀，苏栀？”
    “站好！是不是自己没骨头！非要贴着我站！”
    苏栀轻哼一声，还是没掩住唇角的笑意。
    “我没生气，就是觉得有点儿社死——还有你，能不能注意一点儿自己在别人面前的形象？”
    她打开手机，随手翻出一篇营销号推文。
    里面把江渡夸成了一个清冷禁欲，不食人间烟火，只差“存天理灭人欲”的二十四孝好演员。
    配着的图里都是江渡领奖、走红毯的照片。
    矜贵优雅，斯文冷淡的人跟现在她面前黏人的猫除了脸长得一样，不说十分相似，简直毫不相干。
    不愧是原著作者写出来的娱乐圈白月光。
    这白月光在人前是白得没有瑕疵。
    但是怎么在她这儿就显得这么，这么——这么像只小土猫呢？！
    “你知道蓉姐本来觉得你跟营销号里一样，刚刚那通电话打完，我觉得她可能觉得你这里……”
    苏栀指了指太阳穴，语气真挚。
    “不大聪明。”
    江渡挑眉：“为什么？”
    “因为蓉姐觉得我就已经够傻了，你能被我拐到手，得傻成啥样啊！你等着，我挽回一下江大影帝在粉丝心里的光辉形象。”
    【海底的栀子花：……】
    【海底的栀子花：蓉姐，不是江渡对我滤镜厚，他就是怕你骂我，故意这么说的。】
    【蓉姐：塞我一嘴狗粮.jpg】
    【蓉姐：知道了知道了，别秀了。我没怪你向经纪人隐瞒恋情，已经是看在江影帝的面子上了。】
    【蓉姐：虽然江影帝对你好，但是你可不能恃宠而骄，见异思迁啊。】
    江渡在她身旁低低笑了一声：“对，不许见异思迁……恃宠而骄我倒是乐见其成。”
    苏栀推搡他一下。
    【海底的栀子花：到底是谁你的艺人？！你向着谁说话呢？！】
    【海底的栀子花：我和江渡谈恋爱，我们……都是通过正当途径在一起的，我可没骗他感情！】
    【蓉姐：我记着你一开始说你是江影帝的事业粉来着。】
    【蓉姐：现在直接就跳过女友粉，变成女友了。你就是粉丝界追星典范。】
    【蓉姐：我什么时候说你和江影帝不是正当途径在一起了？你不会还来了个先婚后爱吧？】
    【海底的栀子花：我不是这个意思……】
    【蓉姐：那是带球跑？！】
    苏栀眼尖地瞥见江渡脸上困惑中带着几分好奇的神情。
    “那都是，都是一些闲书，你不许去看！”
    【海底的栀子花：不是！蓉姐你看得那都是什么霸总文啊！】
    【蓉姐：不是就好，我就一个要求，官宣前千万跟我说一声，我好做准备。没打算官宣前收着点，别太明显了，知道了吗？】
    【海底的栀子花：草民谨遵陛下教诲。】
    【蓉姐：真是的，除夕夜给我送份大礼——别以为这样就不用发年终奖了啊。】
    【海底的栀子花：哪儿能呢，年终奖翻倍，保准皇上第二天醒来就在银行卡看到一笔巨款。】
    【蓉姐：正合我意，那我就不打扰你和江影帝度蜜月了，拜。】
    “先婚后爱和带球跑是什么？”
    苏栀轻咳一声：“……一种小说的形式。有些偶像剧也会拍这种，你自己百度，自己百度。”
    过了一会儿——
    江渡盯着手机皱眉：“先结婚后谈恋爱，那不就是协议婚约吗？这样真的能幸福吗？”
    “……说不定男女主其实性格相投，只是一开始有点误会呢，能幸福能幸福。”
    “几率有点小。”江渡摇摇头，盯着她看了几刻，蓦地勾唇，“还是我们这样好。”
    苏栀：“……”
    她不敢说自己初中特喜欢看先婚后爱，也曾幻想过霸总文的剧情。
    只得抬手摸摸猫猫的头发，鼓励道：“你说得对。”
    又过了一会儿——
    “带球跑就是一夜情以后女主怀孕，然后自己异乡生子？还有一胎十六宝？！”
    “咳咳咳……一胎十六宝是有点不妥，不过一胎二宝还是挺多的。”
    江渡眉心锁得更紧：“男主滥情、不负责，不守男德。而且女主生下来的孩子个个都是天才，这个概率就更小了……”
    苏栀夺过他的手机：“所以我让你不许看这种书嘛——好了好了，中午我没吃多少东西，你吃的也不多，我们吃个下午茶吧，好不好？”
    他们带来的肉串足够多，装在保温杯里的奶茶也还是温热的。
    江渡熟练地用石头堆起了一个简易的炉灶，然后架起柴火，用打火机点燃，明亮的火焰很快跳动着吞噬了放在上面的几串肉串。
    苏栀坐在帐篷前，支着下颌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比起网上的照片里江渡走红毯领奖的样子。
    她还是更喜欢现在这个有烟火气的江渡。
    “怎么这么看着我？”
    苏栀笑了一下：“就是在想……你跟书里写的不大一样。”
    “我在的书，也是刚刚你和韩经纪人讨论的，什么先婚后爱、带球跑吗？”
    “当然不是，我已经好久没有看那些书了。你在的书呢，就是一本大女主爽文，女主有系统，是个万人迷，然后爆火娱乐圈的那种。”
    江渡一边转动着烤串，防止烤焦，一边挑眉问。
    “那我在里面是一个什么角色？”
    “嗯……你是一个戏份很少的配角，不谈情爱，专心事业的娱乐圈楷模。”
    “你看书的时候喜欢我吗？”
    “挺喜欢的，喜欢你的事业线……不过那时候的喜欢只是欣赏，跟现在不一样。”
    江渡眼底淌过温沉的笑意：“但是你刚刚说，我跟书里写的不大一样。”
    “因为书里你是白月光啊，娱乐圈里高不可攀的高岭之花，完美得不像个活人——还是现在这样好，更真实一点，应该也不会活得那么累。”
    有点毒舌，偶尔会孩子气地跟经纪人吵架。
    会耍赖，醋坛子总喜欢翻。
    撩起来的时候让人脸红心跳，钢铁直的时候带都带不动。
    最主要的，她家猫猫会有喜怒哀乐，而不是原著里那个满心都是拍戏、艺术，几乎没有生活的完人。
    “我更喜欢现在的你，所以你不用吃书里写的那个你的醋。”
    他们吃吃聊聊，肩靠肩坐着看着太阳西斜，一点点消失在远山的轮廓之下。
    光线有些昏暗起来，结冰的湖面上映照着的金芒变为了瑰丽的晚霞和昏黄的夕阳。
    苏栀觉着坐在帐篷外已经有些冷了，便拽着江渡进去，把帐篷的拉链拉了严实。
    然后打开了一盏小台灯，台灯里的电池是新换上的，完全足够今夜的照明。
    “一会儿要发微博的照片，我们现在拍吧——你得把牧民的衣服脱下来，留一件衬衫和牛仔外套就行。”
    江渡依言照做。
    “自拍你应该会吧？”
    苏栀帮着他调整了一下，找了个她认为拍起来最好看的角度。
    “你拿着手机，定在这个位置，不许动啊，我给你摆一下pose。”
    江渡眯了眯眸子：“……不用这么麻烦吧？”
    “不麻烦不麻烦，今天可是除夕，你总不能只发一张自拍，给粉丝一个九宫格嘛！”
    “好。”
    “你就当你现在在拍杂志，侧一点头……很好！”
    “下一张，下一张我来帮你拍，拍一个半身照吧。”
    “再下一张……”
    苏栀歪着头打量了他几眼，走上前：“你的衬衫扣子系得太严实了，哪有人扣子系到最上面的，解开两颗——不，三颗。”
    “……不行。”
    “为什么不行？”
    江渡抬手轻扯了一下衣领，苏栀注意到他的耳尖有点薄红：“总之就是不行。”
    原来是在她面前害羞了。
    他们抱都抱过，亲也亲了，解开三颗衬衫纽扣算什么嘛！
    苏栀失笑：“那我出帐篷等你，你自己解开纽扣拍完，然后我再进来。”
    她刚一侧身，手腕就被江渡圈住了，对方的嗓音微沉，还有些急促。
    “不是……是我不想把解开纽扣的照片发到微博上去。”
    苏栀疑惑：“这又是为什么？你不是答应给粉丝发照片了吗？！”
    “我有女朋友。”江渡嗓音顿了一下，“营业要注意尺度。”
    懂了，这是男德学校火箭班学子。
    “就解开三颗衬衫纽扣！顶多看到锁骨，又，又不是让你干什么！”
    拍杂志的时候露个腹肌的男艺人大有人在，这都几几年了，还不至于要捂这么严实！
    江渡皱眉，语气依然迟疑：“真的没关系？”
    “我让你拍的，我是你女朋友，我说没关系，就是没关系！”
    苏栀好笑地让他低下头，抬手替他解开了纽扣。
    男人清冷俊美的脸瞬间多了几分难言的冷欲感。
    “你别动，就这么站着，假装自己在拍衬衫广告——OK，贼帅！”
    顺顺利利地拍到最后一张，苏栀没了脑洞，思索了半天，让江渡做了个“比心”的手势。
    怕男德学校火箭班优秀学子不开心，还贴心地解释了一下。
    “这个手势也挺流行的，就是表达一下你对粉丝们的感谢和祝福——我绝对不会介意。”
    照片拍完，江渡上了微博把图片编辑好，卡着17：20点了发送。
    【我giao！今天是什么日子？！江渡发微博营业啦！】
    【江渡心里果然还是有粉丝的呜呜呜呜，除夕夜他终于舍得发个九宫格了，我都记不清有多久没看到过他的自拍了。】
    【江渡越来越帅了，我的妈呀，侧脸太戳我了！】
    【救命——黑衬衫好涩！老公好帅！！！】
    【楼上的姐妹，穿条裤子吧你！】
    【江渡自拍技术见长啊，以前那个角度迷惑得要死，好好一个帅哥把自己拍得奇奇怪怪的，今天怎么这么帅，感觉比精修图还要好看。】
    【帅哥不需要精修好吗？我在机场接机见过真人，比照片帅一万倍，江渡的长相不上相，浓颜系帅哥都是真人更好看。】
    【？？？真人还要好看？？？真的假的，真的有人能长成这样吗？】
    【可能就是女娲毕设和来人间凑数的区别吧。】
    【不过有一说一，江渡今天的自拍照质量是真的高，他自拍技术进步那么快的吗？】
    【也可能是经纪人或者助理帮他拍的吧，毕竟是除夕发微博，肯定不能拍得太丑。】
    【老公最后一张照片还给我们比了心！】
    【手控党满足，这手也太好看了，真适合做手模。】
    “你的粉丝们真有眼光，我也觉得我拍照技术不错。”
    江渡轻笑一声：“那以后我的营业自拍就交给你了。”
    苏栀点点头，装作给韩蓉发消息的样子，悄悄切到小号，打开了cp超话。
    【笑死，江猫猫杀疯了，17：20的卡点微博，直接和苏鱼鱼卡的时间对上了。】
    【卡点糖我也勉强能嗑，但我觉得更好嗑的是江猫猫的照片。】
    【众所周知，江猫猫以前的营业微博最多三张照片，而且他自拍技术巨差，自拍照一言难尽。】
    【今天这自拍照的风格和水平都跟他以前差别太大了，我不信是他自己拍的。】
    【但是也很难说是苏鱼鱼帮他拍的吧，万一是工作室的工作人员帮他拍的呢？虽然工作室休息了，但这或许是以前的存货。】
    【报——江猫猫破天荒地开始回复评论区了！】
    【卧槽！再探，再报！】
    很快有cp粉把截图发到了超话里。
    【江渡你出息了，自拍技术长进了。
    江渡回复：不是我自己拍的。猫猫头.jpg】
    【是存货吗是存货吗？还是今天新拍的？
    江渡回复：今天新拍的。】
    【江渡在哪儿过年呀？年夜饭吃了吗？
    江渡回复：在家人身边过年，即将吃。】
    【提取重点：照片是别人今天帮他拍的，他和家人在一起，还没吃年夜饭。】
    【我没记错的话……江猫猫的父母出船难很早就去世了，那时候还上过新闻的。】
    【突然心疼……江猫猫和苏鱼鱼两个宝贝都不容易。】
    【我愿意相信江猫猫口中的“家人”指的是苏鱼鱼，照片就是苏鱼鱼帮他拍的。媳妇＝家人，没毛病。】
    【没人发现吗？江猫猫比心的那只手，无名指戴着戒指……虽然照片光线很暗，但是我去做了一下调色，他无名指上有戒指。调色过后的图片我发在下面。】
    【？！戒指？！】
    【DNA开始狂动，江猫猫杀青和苏鱼鱼一起回B市那天的机场图，也戴了戒指！】
    【啊这……这是我不花钱能知道的吗？】
    【今天江猫猫没有和苏鱼鱼在一起我不信。】
    【那如果他俩在一起，也就是说，他们一起在N省的草原上旅游，还搭帐篷，吃烧烤，拍照？！】
    【嗑拉了，我要向全世界安利我的cp。】
    【小场面小场面，等过年过完，小破歌要开始宣传了，你们看着吧，小情侣一起上综艺、双人杂志、采访的机会多着呢。】
    【哈哈哈哈哈对哦，影片还没上映就那么多糖了，我嗑的什么宝藏cp！】
    【万人血书，求猫猫和鱼鱼一起上旅游综艺或者野外求生综艺！】
    夜幕降临，气温降到了零度以下，他们带着的两床被子终于派上了用场。
    这个湖泊距离牧场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骑马慢慢地走，也不过需要半个小时时间。
    只是在寂静的夜里，呼啸的风声盖过了一切，就有些荒芜人烟的空寂感。
    苏栀把被子铺开，他们只带了一个帐篷来，好在帐篷足够宽敞，睡两个人绰绰有余。
    如果换作一个月前，要她和江渡睡在一个帐篷，中间隔着一米的距离，她并不会觉得有什么。
    毕竟江渡是正人君子，绝对做不出什么趁人之危的事情来。
    可是现在……苏栀用被子捂住半张脸，一动不动地躺在原地，假装自己已经睡着了，目光却忍不住借着黑暗的遮掩，悄悄落在了江渡的脸上。
    夜色模糊了对方的脸颊轮廓，但那副眉宇正好在光亮处，如上苍精心雕刻而成的作品，每一分都恰到好处，似乎是照着她喜欢的样子长的。
    纤长的眼睫偶尔轻颤一下，狭长的凤眼阖上时，那股子冷意就少了许多，反倒有些孩子气。
    苏栀屏息凝神，脑海里思绪纷纷乱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熬了几刻发现睡不着，而江渡的呼吸又早已平缓，她索性轻手轻脚地坐起来。
    挑了个舒服的角度，肆无忌惮地开始打量江渡的睡颜。
    安静地熟睡中的人忽地翻了个身。
    被褥摩擦的声音响起，苏栀一个激灵，莫名有种半夜偷窥良家少男的感觉，赶紧想掀开被子重新躺下，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苏栀刚背着身子躺下去一半，听到江渡低沉的嗓音，一时间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第一次在这种地方露营，太兴奋了，睡不着。”
    “是吗？”
    她听到身后被褥摩擦的声音更大，江渡似乎起身坐了起来。
    随后肩膀被人轻轻按着，按进了被褥里。
    “我怎么觉得我家小人鱼是一直在偷偷看我……好看吗？”
    江渡的嗓音低了几度，在夜色中分外沙哑。
    苏栀喉口有些干，肩膀上江渡的手还没有抽离，灼热的体温透过贴身的衣料，让她忍不住脸颊一热。
    “……谁偷偷看你了。”
    她在被褥中躺好，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理直气壮。
    “我看我男朋友还需要偷偷摸摸的吗？再说了，都看了几个月了……”
    肩膀上的被褥被人轻轻掖好。
    身后传来一声低笑，带着几分揶揄：“说得是，你想看当然可以光明正大地看……那我给你讲一个睡前故事，哄你睡觉？”
    “好啊……不过我不想听别的，你就给我讲讲你认识我之前，在剧组拍戏的事情吧。”
    一阵漫长的沉默。
    久到苏栀等得都以为江渡是不是睡着了。
    转过身去才发现对方依旧坐着，只是皱着眉，似乎在思索。
    大约是察觉到她的目光，对方望过来，无奈地勾了勾唇。
    “你想听的……好像没有什么故事。”
    “什么也没有？”
    “有的都在采访里说过了，剩下的都没有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也不一定要是有意思的事情，比如你一般和谁一起吃午饭啊，和谁出去夜跑啊，给谁搭顺风车啊……都可以跟我说说。”
    江渡的目光扫过她的侧脸，若有若无地带了几分玩味。
    “和剧组所有人一起吃午饭，自己一个人夜跑，偶尔带着刘招财一起，没给别人搭过顺风车——你问我这个，我可以理解为小人鱼在吃醋吗？”
    小心思被轻易看破。
    苏栀把被子捂得更紧了：“……没有。”
    “好，没有。那还想听些什么？”
    “嗯……今天是除夕，我想听你说新年快乐……新年快乐，江渡。”
    “新年快乐。”
    “很晚了，你也睡吧……我数羊，数到第100只，我就睡着了。”
    苏栀听到江渡躺下的声音。
    外面的风声有些凄厉。
    但是对方沉稳的嗓音很快响起来，像在读一份报纸，一板一眼的：“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
    苏栀忍不住笑了一下。
    困意悄然涌上来，促使着她阖上眼，静静地熟睡过去。
    江渡数到“第一百只羊”的时候，身边的小人鱼已经睡着了。
    不知道是什么毛病，大半张脸都蒙在被褥里，只留下一双眼睫卷翘的杏眼露在外头。
    碎发略有些凌乱，勾勒出了明媚恬静的眉眼。
    呼吸轻缓绵长，整个人缩成一小团，像一只小动物。
    江渡突兀的喉结上下滚动一下，探手将苏栀蒙着脸的被子往下拉了拉，让她的脸露出来。
    随后把自己的外套盖在了她的棉被上。
    大概是感觉到身上加了重量，小人鱼蹙了蹙眉心，但是因为感觉到被褥里的温度暖和了一些，她的眉头又很快舒展开来。
    苏栀睡得迷迷糊糊的，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觉得身上有些发冷。
    她本能地伸手想把被子捂得更严实一点儿，但是肩上的被褥已经严丝合缝，并没有漏进来一丝风。
    小人鱼不爽地翻了个身，潜意识里认识到自己现在除了蜷起身子抱住自己取暖，并没有别的方法保温。
    她于是尽量屈起膝盖，双臂环抱住自己，把自己缩成了一个小团子。
    然而温暖了几刻，那种似冷非冷的感觉又阴魂不散地缠了上来。
    她忍不住嘟囔了一声：“……江渡，我有点儿冷。”
    她很快就感觉到自己连人带被子被人抱起来，像是挪动了一点儿位置。
    腰上和肩口多了轻微的禁锢感，身上压了一层重量，可能是一层新的被子，暖意很快透了进来。
    她满意地弯唇笑了笑，意识朦胧间听到一个熟悉的嗓音问她。
    “还冷吗？”
    她摇摇头：“……不冷了。”
    江渡垂眸看向怀里的人，小人鱼被棉被裹成了一长条，安安静静地躺在他怀里，脑袋枕在他手臂上，时不时轻轻蹭一蹭他的颈窝。
    起伏的碎发撩过侧颈，伴随着小人鱼温热的吐息一起，皮肤刹那泛起了一阵痒意。
    男人的眸光暗沉几度，轻搂住对方腰的手紧了一瞬，手背上骨节微凸，又缓缓松开了。
    他阖上眸子，呼吸依旧沉缓，并未有什么异样。
    只是额前鬓角的短发渐渐被汗水濡湿，顺着下颌线条流下的汗珠滑过颈侧，最终在衬衣领口晕开，洇出了一抹深色的痕迹。
    小人鱼安分了几刻，仅仅是几刻，就在他怀里拱了拱，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对方每动一下，江渡的下颌线就绷紧一分。
    他试着想把自己的手从小人鱼的脑袋底下抽出来，但是刚一动作，小人鱼就不满地皱眉嘀咕了一声。
    “江渡……你别闹我。”
    江渡微眯的凤眼暗色涌动，唇角勾起一丝克制又无奈的笑。
    他拍了拍小人鱼的脊背，低声哄：“好，我不动。”
    小人鱼满意了。
    满意了的小人鱼继续在他怀里寻找最舒服的睡姿。
    就像是一个纵火犯，肆无忌惮地把火星子往他身上撒。
    江渡只能僵硬着身子，阖上眼尽量不去看怀里的人。
    等小人鱼终于彻底安静下来，呼吸舒缓地睡着时，江渡才轻轻抽出手，替她把被子掖好，起身出了帐篷。
    苏栀醒来的时候，帐篷里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睡意并未完全散去，她伸了个懒腰，揉着眸子坐起身，发现自己被一条棉被裹得跟个蚕蛹一样。
    而且不知道怎么回事，她从帐篷的右边睡到了帐篷的中央，江渡的棉被也盖在她的被子上。
    她探手摸了摸身侧的羊绒毯，还是温热的，说明江渡应该刚起不久。
    苏栀怔怔地坐了几刻，神色有些微妙起来。
    该不会是自己睡相太差，所以昨晚睡着睡着抢了江渡的位置，还把人家的被子抢走了吧？
    她掀开被子起身，出了帐篷，看到江渡正把矿泉水倒进保温杯里，漱口刷牙。
    “早……你昨晚睡得还好吗？”
    苏栀点了点头，敏锐地瞥见江渡眼底一圈淡淡的青黑色。
    对方作息一向规律，哪怕在剧组拍夜戏，也是一回酒店就洗漱睡觉，不会报复性熬夜。
    所以一但没睡好，黑眼圈就会掩饰不住。
    看来自己昨晚的确是睡相太差，搅得江渡没睡好觉。
    “你呢？我睡相一向不大好……是不是吵到你了？”
    江渡拿着牙刷的手一顿，洗漱完后轻声答：“没有。”
    如果对方的喉结没有心虚地滚动一下，苏栀大概就信了。
    “你看你的黑眼圈，还说没有。今天我们回蒙古包，你回去补个觉吧。”
    “真没有吵到我，你睡觉的时候挺乖的。”
    “……那你怎么？”
    话音落下，她看到江渡的眼神躲闪了一下，耳尖竟然透出一丝薄红。
    “我没事。”江渡把矿泉水和干净的毛巾递给她，嗓音微哑，“你先洗漱吧。”
    苏栀满腹狐疑地开始洗漱，一直到洗漱完都没有想明白好端端的江渡突然红耳朵是为什么。
    他们吃了简单的早餐，随后便拆了帐篷，把东西收拾好，启程回蒙古包了。
    蒙古包里，刘招财和他表舅一家子正坐在电视机前面看春晚的重播，见他们进来，刘招财立即走过来笑着问道。
    “怎么样，湖边露营玩得还开心吗？”
    苏栀：“风景很漂亮，烧烤也很好吃，挺开心的。”
    “玩得开心就好——只不过你们的旅游计划，可能不能按原来的时间返程了，你俩看下手机邮箱。”
    苏栀打开邮箱，最新的收件是一份杂志拍摄邀请。
    “SEA是国内很有名的时尚杂志，很多一线明星都在争它的资源，这次对方的主编直接联系了陈导，要约你们一人一期的单人封面和一期双人封面。”
    “但是第一期双人封的拍摄时间就在五天后，我觉得这个资源错过了挺可惜的……你们考虑一下，要不要提前订机票回B市。”
    苏栀和江渡对视一眼。
    “提前订机票回去吧。”
    这次拍摄是他们的双人杂志，左右只是换个地方继续待在一起。
    搞事业、谈恋爱两不误。
    江渡点点头：“如果你喜欢这里，下次我们拍完戏休假了再来，夏天的草原会更漂亮。”
    “好。”
    杂志拍摄前需要做些沟通工作，于是他们在草原上又玩了两天，然后坐上了回B市的航班。
    韩蓉得知他们拍杂志的事情，也提前从老家赶回来，顺便把苏栀从机场拎回了经纪公司。
    “我已经和SEA的主编沟通过了，杂志社的意思呢，是想拍一期偏古风的，这是他们设计好的服装样式，你看看有没有哪里不满意的，我可以再过去沟通。”
    苏栀翻了几页。
    其实她对衣着方面一向没有多大讲究，从小到大就算是几十块钱批发的地摊货，只要穿得舒服，她一样喜欢。
    所以对服装的审美只能停留在：“我觉得好看”和“我觉得不好看”上面。
    “我觉得挺好看的，没什么不满意……江渡呢？江渡怎么说？”
    江渡拍过的时尚杂志多，以前也和SEA合作过，应该更清楚这些。
    “……你男朋友怎么说你问我？”韩蓉叹了口气，“杂志社说，江渡那边没什么意见，就是要求一切安排得让你满意。”
    “据说江渡还答应了杂志社加拍一个采访——不然SEA那边恐怕不会那么好说话，还问你服饰要不要改之类的。”
    SEA作为在国际上都很有名气的时尚杂志，想要拿到一期封面的艺人不知道有多少。
    杂志社当然也不会对艺人太过客气。
    “你帮我回复杂志社吧，我没有什么改动要求，一切按照流程来就可以……江渡加拍采访不会被坑吧？”
    “那倒是不会，大家都希望杂志卖得好，SEA又不是营销号，不会在采访上做什么文章，最多想让你们多营业营业，撒点糖，好让cp粉多花钱买而已。”
    双人杂志的拍摄持续了三天。
    苏栀以前从没拍过杂志，少不得现场向江渡请教。
    尽管之前有做过功课，翻看过SEA之前的几期双人杂志，但是真正拍起来的时候，拍摄的营业尺度还是让苏栀暗暗咋舌。
    每天拍完收工，苏栀都少不得耳根通红，并且把原因归结为摄影棚的暖气太热。
    “你能不能出息点儿？”韩蓉把一瓶矿泉水拧开递给苏栀，“这尺度也不大啊，最多就是贴近对视，稍微搂一下而已。”
    “人家营业情侣，荧幕cp都大大方方地拍，你倒是好……”
    韩蓉环顾一圈，见周围没有人，压低嗓音道。
    “你和江影帝是真情侣，你还害羞个什么劲——别告诉我你俩谈恋爱就牵了牵手，抱都没抱过啊？！”
    “怎么可能！”苏栀咬牙，“要是真是营业我也能落落大方，那不就是因为是真情侣，我才，我才……”
    “算了算了，反正都拍完了。我看过，效果还不错，后期再调个色，保准你俩cp粉嗷嗷的。”
    “杂志什么时候开售？”
    “影片上映后吧……江渡的单人杂志倒是会在上映前开售，你的单人杂志也得等小破歌上映以后了。”
    江渡的唯粉足够多，而且对方难得营业一回，粉丝购买力强大，杂志开售根本不需要挑时候。
    她得等小破歌上映以后，才能看到影视成绩，那时候开售销量也能好看点儿。
    说话间，休息室门外传来两下敲门声。
    苏栀过去开门，是江渡做完采访回来了。
    “还顺利吗？”
    “挺顺利的……晚上怎么安排，一起吃个晚饭？”
    接下来几天他们要拍各自的单人杂志，再然后假期就差不多结束了，他们也该去横店准备进组的事情。
    虽说进组以后也可以订同一家酒店，但是男女主角戏份很多，拍戏往往需要从早上六、七点拍到晚上十点多，如果有夜戏，通宵也不是不可能。
    再去掉睡觉的时间，他们能见面的时间也就屈指可数。
    苏栀询问地看向韩蓉，韩蓉摆摆手：“去吧去吧，记得晚上早点回来，别耽误明天的工作。”
    傍晚时分，正是上下班高峰期，汽车驶出停车场后，眼前就是望不到头的车队。
    苏栀和江渡一起坐在后座，查看着手机邮箱里杂志社发来的样图。
    “我总觉得拍杂志没有拍戏自在……一看摄像头我就心虚。”
    苏栀叹了口气。
    “这几天你在还好一点儿，明天我拍单人杂志估计更不自在，要是NG多了怎么办？”
    江渡抬眼：“我明天陪你来？”
    “那怎么行，也太明显了，我尽力而为吧——你下部戏几号开机，有通知了吗？”
    “这个月十五号。”
    “……那我们开机不在一天，恐怕也不能同一天的飞机去横市了。”
    进组开机是公开行程，届时一定会有粉丝接机，如果刻意调整时间和对方同一天航班，八成会上热搜。
    苏栀在心底掰着指头算了一下，除去工作时间，她和江渡能在一起的假期好像只剩一天半了。
    还算上了现在这半天。
    第63章 意识到这一点后……
    意识到这一点后, 苏栀忽然对吃饭也提不起什么兴致来。
    小人鱼蔫头蔫脑地在车里睡了一会儿，到家后沉默地帮着洗菜、切菜，吃饭时连最喜欢吃的红烧猪肘子都啃得不大得劲。
    “吃饭的时候不许心事重重的, 容易消化不好。”
    苏栀抬起头，看到江渡舀了一碗鸡汤递到她面前，勉强扯出一个笑容。
    “我也没什么心事，就是……觉得这个假期好像一晃眼就过了。”
    她竟然开始抗拒起离别来, 哪怕只是短暂的几天。
    江渡静静地看了她几刻，并没有出声安慰她, 只说：“我给你经纪人打个电话, 就说晚上你住我家, 睡客房，好不好？”
    苏栀点了点头。
    有些庆幸江渡没有说“很快会再见的”那些安慰人的话。
    既然在娱乐圈，从事演员这个行业, 就注定了不能像普通人那样谈恋爱。
    在一起的时候不可以大声宣告。
    为了工作必须要几个月才能见几次面。
    哪怕以后结婚了，他们俩都不会是愿意看到对方为了感情放弃事业的人。
    所以她迟早得习惯，江渡这样安静地陪着她，让她自己消化情绪，就挺好的。
    江渡去横市那天，苏栀送他去了机场。
    车子停下, 远远地看到粉丝的应援横幅时，苏栀再转头看向身边的人，心口萦绕着的淡淡伤感忽地就化为了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
    “后面的车在催了。”苏栀垂下眼睫，伸手去解对方的安全带，“你该下车了，路上小心。”
    安全带解开，她的手却被江渡拢进了掌心。
    男人一身深灰色的风衣, 戴了装饰性的金丝边框眼镜，将他整个人都染上了一层冷淡的温度。
    可是对方的掌心是温热的，镜片后的凤眼专注地望向她时，温柔得像一片深海。
    “你回去的时候也小心，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苏栀感觉到自己的手背被江渡无名指上戴着的戒指摩擦了一小下。
    随后整个人撞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她伸手回抱住他，安心地微笑了一下。
    “嗯。”
    车门打开，江渡下了车。
    粉丝激动的欢呼声很快淹没了汽车引擎的声音。
    今日难得是晴天，也没有雾霾，早晨的阳光暖融融地洒下金晖，不远处朝着人群走去的男人挺拔颀长，被阳光晕开了一抹好看的光晕。
    韩蓉戴着口罩，从刘招财的车上下来，坐到了苏栀身边。
    顺着苏栀的目光看了一会儿。
    “怎么在发呆？看到男朋友被粉丝包围，吃醋了？”
    苏栀摇摇头，浅笑道：“没有，我只是忽然觉得，我好像知道了江渡为什么以前一直想学金融，但是在大学读了一年以后，又重新高考，去了影视院校，选择出道做演员。”
    韩蓉好奇：“为什么？”
    “你猜。”
    “哎——你这小兔崽子怎么这样？！”
    苏栀踩下油门，汽车顺着公路返程。
    “因为做演员可以感受到很多人的鼓励，也可以鼓舞到很多人。”
    回到经纪公司，他们刚走出电梯，就发现宿舍门虚掩着，显然是有人在里面。
    韩蓉面色一变，立即快步走过去打开门。
    “怎么回事？谁允许你们随意闯入别人的房间的？”
    宿舍里站着两个年轻的女孩子，看起来很面生，应该是公司新签的练习生。
    听到韩蓉的话，她们明显愣了一下，其中一个小声道。
    “对不起……是公司让我们搬到这间宿舍来住的，还给了我们钥匙，我们不知道这里有人住……”
    苏栀拍了拍韩蓉的肩，走到房间里，看见女孩儿手里的确拿着一把钥匙。
    对方看到她神色更加慌张，一个劲地鞠躬道歉，应该是事先不知情。
    苏栀安抚了她们几句，让她们先坐一会儿，随后拉着韩蓉出了房间。
    韩蓉面色铁青：“……简直太过分了，公司肯定是看你不愿意跟他们续签合同，所以趁着这段时间，故意给你穿小鞋来的！”
    “好了好了，蓉姐，你也知道是公司故意把这两个练习生当枪使来恶心我们，就别生气了。”
    “毕竟我跟公司高层有矛盾，加上又不续签合同，他们想给我添点儿堵也很正常。”
    “话是这么说，可是——都不跟我们说一声就让人随便闯进我们的宿舍，这也欺人太甚了！”
    “员工宿舍是公司安排的，他们现在就算让我们搬去四人间的宿舍，我们也无话可说……合同就剩不到半个月了，这几天就忍一忍，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嗯？”
    韩蓉犹豫了几瞬，叹了口气：“好吧……暂时也只能这样了，我去给你订个酒店。这个狗公司，迟早倒闭！”
    “倒不倒闭我不知道，等我们自己成立了工作室，抢他们几个资源，让他们少赚几千万还是可以的。”
    “这么自信啊？”韩蓉面色缓了一些，“不过听你这么一说，我好像是不怎么生气了。”
    苏栀扬唇：“当然自信，不自信我开什么工作室——走吧，进去整理行李，咱们住酒店还住得更舒坦，不过今天的事情，你别多嘴跟江渡说啊。”
    “不说不说，你们小情侣的事情只要别闹公开，我才懒得管呢。”
    半小时后，他们拎着行李箱，住进了附近的酒店。
    离开了经纪公司的地界，骂狗公司自然也就骂得更放得开了一些。
    “我真是想不明白，你到底哪里得罪高层了？不就是一个楚千雪吗？”
    “一群鼠目寸光的蠢货，怪不得一直捧不出火的明星，跟金子颂他们公司差远了——赶紧倒闭得了，少来祸害娱乐圈！”
    苏栀听着韩蓉把公司里经纪人间互传的八卦都说了一遍。
    听到公司有演员靠潜规则拿资源时，神色冷了一些。
    “这个消息是真的吗？”
    “九成是真的，是几个高层组饭局，喝酒喝高了自己说的——你以为潜规则的事儿少？你情我愿的不少！别人自己愿意，外人也管不了。”
    “可是——”
    “自己自愿的，和被人强迫的，到底是两个性质——一夜情嘛，人家自己平时也不承认，能说什么？”
    韩蓉一边整理行李，一边无奈道。
    “进娱乐圈为了梦想，为了艺术的当然有，单纯为了来钱快的也不少。你还算顺的了，合作的导演、演员都是好人，这些你听听就算了，昂。”
    洗漱过后，苏栀坐在床上刷手机。
    【海底的栀子花：你到酒店了吗？还是在剧组？】
    【小渡：还在围读会。】
    【海底的栀子花：那我不打扰你了，你结束了再dd我。】
    【小渡：没事，我的部分已经结束了，现在只是旁听，分心一下也不要紧。】
    苏栀稍稍有些低落的心情好转了一些。
    【海底的栀子花：敬业的江影帝也会划水摸鱼了？海豚微笑.jpg】
    【小渡：劳逸结合而已。你呢，回去以后吃过饭吗，现在在做什么？】
    苏栀刚想打字回复，就听到卧室门外一阵扒门声，随后是两声奶声奶气的“汪汪”。
    她一边下床去开门，一边告诉江渡。
    【海底的栀子花：本来是坐在床上刷微博的，但是刚刚小边牧在挠门，我得放它进来跟我玩一会儿。】
    【小渡：小边牧都回来那么久了，你也不给它取个名字？】
    【海底的栀子花：小边牧叫顺口了，也没有想到特别好的名字——不如你来取？】
    苏栀打开门，果然看到小边牧蹲坐在门口，仰着脸一边吐舌头哈气，一边摇尾巴看着她。
    她把狗狗抱进怀里，重新坐上床。
    【小渡：既然它是一条黑白的小边牧，不如就叫狗蛋吧。】
    苏栀一乐。
    【海底的栀子花：哪有你这么敷衍的？！不行，我家小狗不可以叫狗蛋。】
    怀里的小狗歪着头跟她一起看手机，似乎是看懂了，不满地冲着“狗蛋”二字“汪”了一声。
    【海底的栀子花：小边牧也不乐意叫这个名字，你重新取。】
    【小渡：那叫……苏小江？】
    苏栀低头揉了揉小边牧的脑袋：“爸爸说你叫苏小江好不好？”
    “汪！”
    听起来还挺高兴的。
    苏栀冲床头柜拿起一个球玩具，往床下一扔：“苏小江，把球捡回来！”
    怀里的小狗立即蹿出去，摇头晃尾地叼着球回来了。
    【海底的栀子花：就叫苏小江吧，它看起来挺喜欢这个名字。】
    【小渡：我帮它取了个好名字，你是不是该奖励我一下？】
    【海底的栀子花：说好的我们一起养苏小江！让你取个名字你也能邀功？】
    苏栀犹豫了一下，看在分别第一天的份上。
    【海底的栀子花：算了，我大人有大量，你说吧，想要什么奖励？】
    【小渡：晚上给我一句语音版的“晚安”。】
    【海底的栀子花：你要求也太低了，这算什么奖励，再加！】
    【小渡：晚上不许让苏小江跟你睡一张床。】
    【海底的栀子花：为什么？】
    江渡那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一直是“正在输入中”的字样。
    苏栀耐心地等了一会儿，以为他要发什么吃醋小作文，结果五分钟后就回了三个字。
    【小渡：它掉毛。】
    【海底的栀子花：好吧好吧，那我让苏小江睡自己的狗窝。你好好听围读会，别看手机了，一会儿导演该说你了。】
    【小渡：嗯。】
    过了一会儿。
    【小渡：苏小江回到它的狗窝了吗？】
    苏栀无语凝噎，下床去拍了一张苏小江在狗窝蜷着睡觉的照片。
    【海底的栀子花：回了，它都睡着了，你看照片。】
    【小渡：那就好。】
    【海底的栀子花：你狗毛过敏吗？你之前抱着它玩的时候我也不觉得你过敏啊。】
    【小渡：不过敏。】
    【小渡：你就非得听我说实话，我不乐意看到它跟你睡一张床是吗？小人鱼。】
    第64章 一晃半个月时间……
    一晃半个月时间过去。
    《童话》剧组终于发来了通知, 饰演男主的演员已经定好，两天后进行剧本围读、拍摄定妆照，一周后正式开机。
    苏栀哼着歌收拾着行李, 恨不得时间直接跳到两天后。
    “至于吗至于吗？高兴成这样……就算你到了横市，江影帝还在剧组呢，你俩也没法直接见面啊？”
    苏栀笑嘻嘻地扭头看了一眼韩蓉。
    “当然至于，我问过江渡了, 他后天没有夜戏要拍，理论上在晚餐之前就可以结束拍摄回酒店, 我们不仅可以见一面, 还能一起吃顿饭。”
    韩蓉“啧”了一声：“原来是早有预谋……行了, 你别收拾了，有空多去看两眼剧本，行李我来整就行——对了, 《童话》定的男主是谁？”
    “叫杨东霖，蓉姐你应该听说过，童星出道的，今年刚大学毕业。”
    苏栀把百度百科放到韩蓉面前，照片上的男生五官称不上英俊，但很端正, 带着一股子书卷气，挺贴角色。
    韩蓉点点头：“我想起来了，他小时候在不少剧组客串过的，也火过一段时间，不过好像长大以后就没什么音讯了。”
    “王导说他演技很扎实，要的片酬也不高，就是普通新人的价格……剧组可以把钱更多投在服化道和宣传上。”
    “听着还算靠谱, 等剧本围读会的时候再看看。”
    “嗯。那我先去看剧本了？”
    “去吧去吧——你和经纪公司的合同已经到期了，注册工作室的事情我在向刘经纪人请教，下午我可能得出门一趟，你自己在酒店待着没问题吧？”
    “没问题，蓉姐你就放心吧！”
    吃过午餐，韩蓉把一沓文件塞进包里，急匆匆地出了门。
    苏栀坐在沙发上抱着抱枕慢悠悠地翻看剧本，时不时提笔在上面批注几句。
    【金子颂：苏栀姐，今天有没有空呀？我收到剧组的通知了，后天开围读会！惊恐.jpg】
    【海底的栀子花：下午有空，你怎么了？前几天试戏不是进步挺大的吗？】
    【金子颂：可我还是紧张，苏栀姐，要不你再江湖救急一下，给我补个课？】
    【海底的栀子花：可以，但是你得让助理开车来接我，我的经纪人出门办事了，车钥匙在她那儿。】
    【金子颂：OK，我这就来！一小时后停车场见！】
    苏栀把剧本又过了一遍，顺带看了看金子颂饰演的安驰的人物小传。
    准备出门前，给江渡报备了一声。
    【海底的栀子花：滴滴，小颂担心剧本围读会，让我今天再过去给他补个课，我答应了。】
    江渡没回，估计是正在拍戏。
    她收了手机，坐电梯下到停车场，远远就看到金子颂隔着车窗玻璃在冲她疯狂招手。
    “其实你不用那么紧张，你进步挺快的，等到了剧组，有了拍戏的氛围，只会表现得更好。”
    金子颂长叹一声，小声吐槽。
    “还不是我经纪人，他觉得我接《童话》这个本子迟早后悔，我爸妈表面上挺支持我，其实也在给我安排后续的音乐资源。”
    “我觉得他们根本不信我能当好演员，以为我接剧本就是三分钟热度——我就想证明给他们看，我自己看中的剧本，不需要他们帮我安排，我一样能做得很好。”
    “算了，不说这个。苏栀姐，后天飞横市我包机了，你订好机票了吗？要不跟我一起吧，路上我还能多请教请教。”
    苏栀思忖一下：“那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就这么说定了！”
    一路上两人都在专心看剧本，偶尔交流了一下看法，快抵达目的地时，金子颂忽然迟疑着道。
    “苏栀姐，有个事儿我不知道王导有没有跟你说过。”
    苏栀怔了一下：“什么事？”
    “就是……咱们剧的男主不是定了东霖哥吗？他昨天加了我微信，向我打听了一下你。然后王导早上又找我，让我来探探你的口风。”
    “我的口风？我对男主的人选没有什么意见啊。”苏栀听得云里雾里，“杨老师和王导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嗐——不是男主人选的问题。是，是，东霖哥的团队有意向让你们炒cp，去问了王导，王导当然不可能帮你决定，就让我来探口风。”
    金子颂挠了挠头，见苏栀一脸无奈又好笑的神情，顿时了然。
    “苏栀姐你之前没听说这个事儿？王导说他联系过你经纪人啊？”
    “我的经纪人没跟我提这个事情，大概是知道我不会同意的。”
    开什么玩笑。
    先不说她现在有男朋友，有男朋友还跟别人炒cp，吸血cp粉，这叫个什么事儿？！
    再说了，炒cp得来的流量毕竟是一时的，她对自己还不至于那么没自信，需要炒cp来赚热度。
    苏栀说得斩钉截铁，金子颂反倒是松了口气。
    “那我的任务就算完成啦？我现在就跟王导报告任务进度。”
    苏栀挑眉：“你好像不奇怪我会拒绝。”
    “当然不奇怪……苏栀姐我说实话你可不许生气。”
    “你说。”
    “你要炒cp的话现在首选也是江老师啊，肯定不会选东霖哥的。而且我总觉得你的性格跟江老师有点像，不像是会去炒cp的人。”
    看不出来，金子颂年纪不大，一副不谙世事的直率模样，看得倒是挺通透的。
    “你说得有道理。”苏栀点点头，“还是我直接跟王导说清楚吧。这样也好，大家早点知道彼此的态度，合作起来也就不需要想太多了。”
    给金子颂当了一下午的老师，收获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苏栀回到酒店时韩蓉还没有回来。
    她简单洗漱了一下，站上跑步机时，看到微信上江渡有了回音。
    【小渡：拍戏刚结束，一直没看手机。】
    【小渡：我怎么觉得，金子颂跟你见面的次数比我还要多。流泪猫猫头.jpg】
    苏栀看得出他话里的调侃意味。
    【海底的栀子花：那我可能还要补个刀。】
    【小渡：？？？】
    【海底的栀子花：我后天和小颂一班航班来横市，他包机了，邀请我坐头等舱，我没抵抗住诱惑。】
    【海底的栀子花：还有一件事，小颂今天跟我说，《童话》的男主演杨东霖有意向跟我炒cp，让王导问问我。】
    【小渡：猫猫惊恐.jpg】
    【小渡：和金子颂一班航班我没什么意见，炒cp不行。】
    苏栀看着江渡刷了十几条“流泪猫猫头”的表情包，笑着哄猫。
    【海底的栀子花：我一句话还没说完呢，炒cp的事情我已经回绝了。】
    【小渡：那就好。】
    【小渡：你有男朋友，不许炒cp，要炒cp也是跟我炒。】
    【小渡：你看我，我就不炒。】
    苏栀失笑。
    【海底的栀子花：是是是，不炒不炒。】
    【海底的栀子花：除了这些，还还还有一个事情。】
    【小渡：今天你的生活这么精彩吗？】
    【海底的栀子花：就是我和经纪公司的合约正式到期了，我要自己开工作室，蓉姐帮我去办了。】
    【海底的栀子花：我想问问，能不能借一借你工作室的人手帮我当几天面试官，我要招不少人，蓉姐一个人可能忙不过来。】
    【小渡：没问题，反正我现在在剧组，他们也没什么事忙，我让刘招财直接跟你经纪人联系。】
    【海底的栀子花：太好了！海豚比心.jpg】
    【小渡：其实你不介意的话，可以直接从我的工作室招人。】
    【海底的栀子花：那怎么行？！那我干脆当你旗下的艺人得了，还开什么工作室。你别小瞧我，指不定我以后就是你最大的竞争对手。】
    【小渡：乐见其成。】
    【小渡：你后天的航班几点到横市？】
    【海底的栀子花：好像是上午十一点？到横市以后我和小颂要直接去剧组开围读会，你可别过来接我，来了我俩也碰不到面。】
    【小渡：也就是说只能后天晚上见了？】
    【海底的栀子花：对，我争取尽量早点回到酒店。】
    【小渡：好。】
    【小渡：我还有一场戏，要去补妆了，收工了再联系你。】
    【海底的栀子花：嗯，你去忙吧，我一边在跑步机上一边回你消息，还怪累的。】
    【小渡：猫猫贴贴.jpg】
    手机屏幕暗下，苏栀跑完了预订的步数，额上已经出了一层细汗。
    其实她还有一件事情没跟江渡说。
    今天系统迟迟没有出现给她布置任务，她也试过主动联系了系统几次，但都没有收到回音。
    有可能是系统按照他们的计划，没有能量来源，所以悄然间灰飞烟灭了。
    但也有可能是系统意识到这样下去自己小命难保，在憋着什么坏主意想要垂死挣扎，所以一直没有出声。
    她没办法判断系统是不是还和她绑定着。
    这种未知的感觉不大好受。
    苏栀洗了把脸，镜子里的少女浅棕色的眸子眼神有些空。
    她已经尽力做了自己能做的事情，至于结果如何，似乎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第65章 两天后，苏栀和……
    两天后, 苏栀和金子颂准时抵达了剧组。
    经费有限，他们就在取景现场开了一个围读会。
    “小栀来了——我介绍一下，这位是杨东霖杨老师。”
    苏栀礼貌地微笑一下, 看着一个年轻的男人站起来向她伸出了手。
    杨东霖戴着黑框眼镜，可能是刚刚试过戏，还穿着高中校服，整个人给人的感觉斯文儒雅, 还有些内向，跟她握了手以后就拘谨地坐在一旁, 没有再说话。
    金子颂当然很放得开, 他嘴甜, 又不矫揉造作，很快就让剧组的工作人员脸上都挂了放松的笑容。
    围读会开始，苏栀讲完以后照例是杨东霖发言。
    苏栀正边听边翻看剧本, 手肘忽地被金子颂拍了拍。
    她侧过脸用眼神询问。
    “怎么了？”
    金子颂指了指手机。
    【金子颂：苏栀姐，你有没有觉得东霖哥好像在做毕业论文答辩，不像是在讲剧本啊？】
    苏栀不禁莞尔。
    同样都是看着话少的人，杨东霖给人的感觉就是很腼腆，充满书卷气。不像江渡那么冷，但瞧着也不是很容易相处。
    【海底的栀子花：你好好听讲, 一会儿就该轮到你了，还有空开小差！】
    【金子颂：QAQ，苏栀姐一会儿你保佑我别说错话。】
    【海底的栀子花：说错了我给你打圆场，别紧张！】
    【金子颂：苏栀姐你真好呜呜呜呜！】
    剧本围读一直持续了几个小时，几个主演都在现场试了一段戏。
    金子颂大概真的是应考型选手，这次和苏栀试戏发挥得比以前都要好。
    王导一边鼓掌一边笑道：“小颂进步飞速啊，我记得过年前演戏还不是这样的……这几个月一定下了很大功夫吧？”
    “谢谢导演！其实主要是过年的时候苏栀姐还有江渡江老师来给我做突击培训了, 老话说严师出高徒嘛！”
    苏栀：“你这是夸你自己是高徒，还是夸我是严师啊？”
    “都有都有！反正导演都夸我了，我们也不能太谦虚了不是吗？”
    众人纷纷笑起来，气氛热络。
    苏栀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杨东霖，他和他的经纪人坐在一旁，脸上的笑容礼貌得体，但好像跟他们隔了一堵墙，多多少少透着几分疏离。
    她心口的哪根弦动了一下，笑容淡了少许。
    “苏栀姐，苏栀姐？你怎么了？”
    苏栀回过神：“没什么，可能就是今天没午睡，有点困了。”
    “王导说围读会就到这里，可以回去啦，我本来还想问要不要一起吃顿晚餐，既然苏栀姐困了，就早点回去休息吧！”
    苏栀回以一笑：“那我就先回去了……下次请你吃饭。”
    “好！”
    苏栀转过身，向其他人打了一圈招呼，叫到杨东霖的名字时，对方略一抬头，朝她挥了挥手。
    她走到停车场，韩蓉正在车里等她，见她过来立即开了车门。
    “结束得挺早，直接去酒店？”
    “嗯。”
    “第一天和剧组的演员们接触，感觉怎么样，有金子颂这样的活跃气氛组在，气氛应该不会太差吧？”
    苏栀弯了弯唇：“气氛还不错……就是杨东霖他没怎么说话，可能是性格比较慢热吧。”
    “是吗？我向朋友打听了一圈，都说杨东霖这几年也进过一些小剧组，待人挺客气挺大方的……大概是你们第一天认识，所以没好意思说话？”
    “可能是吧——走吧蓉姐，我快饿死了，我只想立刻现在马上去到酒店！”
    韩蓉嗤笑：“是单纯饿死了想吃晚饭，还是思念男朋友了想快点见到江影帝啊？”
    苏栀这段时间被韩蓉调侃惯了，脸皮自然也就厚了一点。
    一边打开微信，一边笑嘻嘻地道。
    “准确来说是想快点跟男朋友一起吃饭——不许笑！”
    为了给江渡一个惊喜，她刻意没说自己围读会提早结束了。
    【海底的栀子花：滴滴，你拍戏收工了吗？】
    【小渡：已经回酒店了，你呢？】
    【海底的栀子花：我啊……我呢，还在苦逼地开围读会。】
    【小渡：还顺利吗？】
    【海底的栀子花：算顺利吧，不过大家毕竟第一天一起试戏，所以进度还是比较慢。】
    【小渡：不急，慢慢来。】
    【海底的栀子花：那你在酒店等我。你的房间号是多少来着？】
    【小渡：某些人鱼嘴上说想我，实际上连我房间号都记不住。这个问题我可回答过你三遍了。】
    【海底的栀子花：……】
    【海底的栀子花：鱼的记忆只有八秒，你不知道吗？我已经算人鱼族里记性好的了，你不说我只能翻聊天记录了。】
    【小渡：三楼，304号房间。】
    【海底的栀子花：好，这次肯定记住！】
    汽车上了高架桥，苏栀伸了个懒腰。
    她刚刚说自己困也并不全是托词，只是马上就要见到江渡的兴奋感一下下刺激着神经，在和困意做拉锯战。
    她处在一个薛定谔的困里。
    手机忽然振动了一下，苏栀打开来一看，是金子颂的电话。
    “喂？小颂，是我。”
    “苏栀姐，我刚刚饿得慌，就在附近吃了一份快餐——你猜我看到谁了？”
    “看到谁啊？”
    “我看到了江老师的车！就停在影视城外面，好像在等人。江老师的新剧也在横市拍，估计要见导演？制片？还是合作演员？”
    苏栀挑眉。
    她和江渡在微信上联系也不过五分钟前，江猫猫口口声声自己在酒店等她，怎么着也不可能五分钟内时空穿越到横市影视城门口。
    “你确定自己没看错？”
    金子颂急了：“怎么会看错，江老师这次坐的房车过来，车牌号一看就知道啊，哪里会认错。”
    “要不我现在过去跟江老师打个招呼？让他跟你say句hi？”
    苏栀按了按太阳穴，心里大致有了猜测。
    “给我say hi就不必了，不过呢你可以跟他打个招呼，聊聊天。”
    “好啊，正好我也过去跟江老师汇报我今天的辉煌战况，他没有白教我哈哈哈哈……”
    “那行，你去汇报战况，我先挂了？”
    “苏栀姐拜拜！”
    “拜拜。”
    苏栀挂了电话，又好气又好笑地盯着手机屏看了一会儿。
    她真是个大冤种。
    江渡也真是个大冤种。
    两分钟后，苏栀接到了江渡的电话。
    “小骗子，不是说自己围读会没结束吗？”
    苏栀毫不客气地回：“大骗子，不是说自己在酒店等我吗？”
    沉默了几刻后，两人齐齐笑出来。
    苏栀笑弯了腰：“我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的，就跟你说围读会还没结束，谁知道车在半路，小颂就给我打了个电话，跟我说在影视城门口看到了你的车。”
    “我本来呢，也想给你一个惊喜，就跟你说我在酒店等你，其实早就等在了影视城外面，想让你出门就看到我——结果你没来，金子颂倒是来了。”
    江渡的嗓音低沉悦耳，染着几分无奈的笑意。
    “金子颂跟我说，你们围读会已经结束了，你早就回酒店去了，还问我在这里等谁，我只能跟他说在等导演。”
    “所以你等了个寂寞，我提早回了个寂寞，对吗？”
    “……能让你笑得这么开心，也不算白等。”
    “那要不要我让蓉姐在哪条路上停车，等你赶上？”
    “不用，这一次真的在酒店见好吗？”
    苏栀笑得小腹抽疼，道了句“好”，挂断了电话。
    手机微信转瞬就收到两个表情包。
    一个是江渡的“流泪猫猫头”，一个是金子颂的“满头问号”。
    【金子颂：苏栀姐，我刚刚跟江老师打了声招呼，我感觉他的脸色怪怪的。就是那种透着三分冰冷，三分无奈，三分茫然，还有一分好笑的神情，你能懂吗？】
    【海底的栀子花：你这说的是调色盘呢？】
    【金子颂：哎呀！你不懂！反正江老师的脸色可奇怪了，我怀疑他在剧组过得不快乐，苏栀姐你跟江老师是朋友，记得多安慰安慰他。】
    【海底的栀子花：好，我会把你的话转达给江渡的。】
    抵达酒店，苏栀先去自己房间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刚把头发吹到半干，就收到了江渡的微信消息。
    【小渡：我到了。】
    苏栀犹豫一下，立即把吹风机塞回抽屉，迅速把头发梳直，然后冲出了房间。
    韩蓉在她身后喊：“口罩——戴上口罩——进去的时候注意点——别被人看到了——”
    苏栀一手开门，一手扯好口罩。
    幸好她和江渡的房间在同一层，要过去也不用坐电梯，很大程度上减少了被人撞见的可能性。
    为了伪装，她把头埋得很低，敲响了304房间的门。
    “你好，有人在吗？您的快递到了。”
    房间门打开，苏栀还未抬头，已经被人握着手腕拉进了房间里。
    她猝不及防下一个踉跄险些栽倒：“江——”
    身后的门“砰”的一声合上，熟悉又仿佛阔别已久的浅淡冷香缱绻地缠绕上来。
    苏栀只觉得额头撞上了谁的肩口，然后被人托着后脑勺，禁锢在一方逼仄的空间里。
    额前的碎发被人轻轻拂开，一个吻温柔地印上她眉心。
    江渡的嗓音低哑地响起：“小骗子把自己送来了？”
    第66章 脊背贴着身后的……
    脊背贴着身后的门板, 酒店里打着暖气，苏栀只穿了一套单薄的卫衣，丝丝缕缕的凉意就透过衣料渗透到了皮肤上。
    但是身前的人与她的距离又实在太近, 两人的体温在迅速交叠，同那个清浅的吻一起，把空气的温度生生拔高了几度。
    她一时分不清自己是冷还是热，只知道脊背贴着门不大舒服, 所以主动地向前靠了一步，扑到江渡怀里。
    仗着江渡一时看不到她的神色, 厚着脸皮。
    “我有点冷……你抱我一会儿。”
    江渡的手扣上她的腰：“小骗子就没有别的想说的？”
    苏栀微仰起脸望向江渡,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相撞。
    男人的眼眸生得很好看, 是漂亮的丹凤眼，神色清冷时显得锐利寡淡，但是里面多了不可言说的情绪时, 又带了几分昳丽，摄人心魄。
    她不舍得移开视线，抬起手，轻轻扯了一下江渡的衣领，让人低下头来。
    红着耳尖轻声道：“……大骗子先说。”
    江渡低低笑了一声，扣在她腰上的手一紧, 将她更深地往怀里带了带，然后便是绵长的亲吻。
    对方以前亲她时一向很注意照顾她。
    也有可能是第一次谈恋爱，还比较青涩，稍有不慎就会咬破嘴角。
    但是今天江渡好像生怕他们第二天去拍戏的时候嘴唇不会红肿，嘴角不会破皮一样，亲吻得毫不克制。
    苏栀脑海里一片空白，晕晕乎乎地分开时, 才看到江渡的衣服已经被自己揪得皱巴巴的。
    她低头缓了一会儿，很快就感觉到唇角有些疼。
    还来不及兴师问罪，就听对方哑声哄她。
    “这段时间我很想你……每天都在看日历，看你还有几天能来，你呢？”
    苏栀瞥见他削薄的唇也有些破口，也不好意思就这个问题再怪罪他，矜持了一小下。
    “彼此彼此……我也有亿点点想。”
    两人静静拥抱了一会儿，然后一起走向厨房。
    “菜都是今天早上买的，在冰箱里放着，你看看想吃什么？”
    苏栀打开冰箱，随便拣了一些鱼肉蔬菜。
    “就我们两个人吃吗？刘经纪人和助理呢？”
    “我让他们和你的经纪人去商量工作室的事情了，他们出去吃饭。”
    苏栀笑道：“那等刘经纪人回来，记得替我谢谢他。”
    “谢什么？他最近已经帮我联系完了这半年的商务和行程，正处在事业的空虚期，天天嚷嚷着想去物色一个新艺人带。”
    江渡把鱼切成了厚片，加入蛋清和淀粉抓拌均匀，又去切酸菜。
    “我让他帮你筹备一下工作室招人，他乐意得很——能给我们俩留出空间，他就更乐意了。”
    苏栀失笑，实在看不下去对方那惨不忍睹的刀工，抢过菜刀。
    “我来切我来切，你要做酸菜鱼对不对？这鱼片切得也太厚了，我返工一下——以后去买菜，可以请热心摊主帮忙切。”
    江渡点点头：“学到了。”
    “你去洗一下鸡翅，我们简单点儿，就做个可乐鸡翅吧。”
    “嗯。”
    苏栀把鱼片重新切薄，然后开始倒油翻炒酸菜。
    “我来吧，剩下的我都会弄，你今天刚从B市过来，又开了一下午的会，去休息会儿。”
    “还好，也不是很累……我在旁边看着你做菜。”
    江渡接过她手里的锅铲，对方炒菜的动作倒比切东西时看起来娴熟不少。
    “今天围读会，剧组的演员都到了？”
    “嗯，都到了。在电话里跟你说进度慢是骗你的，其实大家准备得都挺充分，特别是小颂，简直超常发挥，看来这个假期他没白费功夫。”
    江渡挑眉：“他下午遇到我的时候跟我说了——那位想和你炒cp的男主演呢？”
    原来是憋着想问这个。
    “杨老师啊，他看起来很学院派……感觉更适合去当教授，炒cp的事情我之前都拒绝啦，他今天也没说什么，我家猫猫安心，嗯？”
    “嗯。”
    “说起来也挺奇怪的，蓉姐告诉我杨老师是童星出道，以前火过一阵，怎么到了大学以后只进了几个网剧剧组，资源下滑那么大？”
    也有童星长大以后就逐渐淡出大众的视野的，但那一般是因为长残了或者退出娱乐圈去从事了别的行业。
    杨东霖的长相虽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帅哥，但是端正斯文，演一些适合的角色应该也挺吸粉的，加上童年滤镜，这么多年不该没有一个好的资源。
    “我也不是很清楚，刘招财之前跟我提过一句，他好像是得罪了圈里一个资源咖，加上很少去饭局，认识的人不多，所以……”
    苏栀咋舌：“所以资源就断了？”
    “对。这次他低片酬接《童话》，估计也是想打一个翻身仗，至少在工作上会很配合。”
    “工作上配合就很够了，我只想安安心心拍完这部剧，然后呢等小破歌上映。”
    酸菜鱼出锅，酸辣的香气扑鼻而来，鱼肉晶莹嫩白，刚浇上去的热油还在“滋滋”溅着油花，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可乐鸡翅也已经焖熟，苏栀简单地摆了个盘，撒上葱花、白芝麻，鸡肉的香味更加浓郁。
    最后一晚萝卜排骨汤端出来，苏栀拿齐了碗筷，盛好米饭。
    “我们不说别人了……你铁定是瘦了，是不是我不在的时候你在剧组都没好好吃饭？”
    江渡勾唇，一边给她盛汤一边答。
    “可能是吧，感觉自己一个人吃饭……没什么胃口。”
    “不是说你跟剧组的人一起吃饭吗？”
    江渡还没开口，外头就传来一声房卡打开房门的声响，刘招财的嗓音响起。
    “没打扰到你们吃饭吧——江渡跟剧组的人一起吃饭？一起吃是一起吃，问题那个剧组的演员都挺拘束的，至少目前是这样。”
    “尤其江渡还很少开口说话，吃饭的时候就在那看手机跟你聊天，别人就更不乐意跟他聊天了。”
    苏栀眨巴着杏眼：“这么说来，还是我影响了江交际草的发挥？”
    “他什么交际草，顶多是闷葫芦——不过这样也有好处，剧组的进度非常快，估计又可以提前杀青了。”
    刘招财拎着一袋水果放到桌上。
    “小栀，你工作室的地址我们已经挑好，招聘的消息也已经放出去了，具体韩经纪人会跟你说，面试员工的事情有我们在，你尽管放心拍戏。”
    “谢谢刘经纪，麻烦你了。”
    “不麻烦，我回来就是给你们送点水果，立马就走。”
    苏栀一怔：“不——”
    “你们慢慢吃，慢慢聊，结束了再给我打电话，我先走了！”
    苏栀：“……”
    她看着房门合上，哭笑不得：“刘经纪人他现在出去能去哪儿？”
    “可能去你的房间做客了，实在不行外面有咖啡厅，他可以去坐一坐。”
    苏栀看到碗里多了一块鸡翅。
    “还说我没好好吃饭，你不也瘦了……韩经纪人不放你出去吃夜宵？”
    “蓉姐怎么可能放我出去吃夜宵啊，这半个月我唯一吃到大餐的机会，就是去教小颂演戏，可以蹭他一顿饭。”
    江渡挑眉：“我看了一下，我们两个剧组的取景地相隔不远，中午的时候我可以让刘招财把房车停在半路。”
    “然后呢？我们中午特务接头，在房车里一起吃饭？！”
    苏栀承认自己心动了那么一刹，但仅仅是一刹，她就摇头否决。
    “这不行，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化妆师或者服装师中途来找你，或者摄影来拍一些花絮，到你房车来怎么办？”
    她和江渡在拍小破歌的时候一起吃饭这没什么。
    但是小破歌都杀青多久了，他们各自都在拍新戏，中午还跑到一辆房车一起吃饭，一但被曝光出去，估计微博又要掀起一轮热搜来。
    江渡拧眉思忖一下，悠然道：“我可以耍大牌，不许任何人进我的房车。”
    “……什么？”苏栀瞠目，“你——”
    “就这么定了，我晚上就跟刘招财说，以后我的房车别人不许进。剧组放饭的点一般是中午十二点，那时候房车那边不会有人路过，你可以过来。”
    苏栀犹豫了半刻：“我总觉得这不大合适。”
    虽说中午大家都在休息，她出去应该也没人注意到。
    可是，可是……她总有种迷之心虚感。
    “没什么不合适的，房车是我的私人空间，中午是演员休息的点，不让剧组工作人员进来也没什么。”
    江渡嗓音顿了顿，忽地垂下眼睫，嗓音低了几度。
    “你不来的话……我吃也吃不好……”
    江猫猫凑过来。
    “你看我是不是瘦了很多？”
    苏栀心一软：“好吧好吧，但是我不能每天都来陪你。如果剧组空闲，我中午吃饭的时候就偷偷溜出来，如果很忙的话我提早给你说，你就别等我了，好不好？”
    江渡凤眼眼尾勾起了一抹笑，方才眉宇间那些许委屈一扫而空。
    “好。”
    啧，果然是故意装可怜骗她心软。
    苏栀扒拉了一口饭，小声嘀咕道。
    “……大骗子。”
    第67章 正式拍摄那天，……
    正式拍摄那天, 苏栀提早半个小时到了剧组。
    现代剧的服化道不像古装剧那样麻烦，第一天拍摄，王导特意安排了比较轻松的剧情。
    苏栀顺利结束了自己的戏份, 第二场戏是金子颂和杨东霖的。
    她接过工作人员递过来的矿泉水喝了几口，拍了拍一旁做深呼吸的金子颂。
    “没事儿，别紧张，就按试戏那时候的状态来, 加油！”
    金子颂比了个“fighting”的手势，去到了拍摄场地。
    “苏老师, 韩经纪人在化妆间, 说有事找您, 您过去一趟吧？”
    苏栀点点头，向传话的工作人员道了声谢，就朝着化妆间走去。
    韩蓉找她是为了工作室的事情。
    “咱们原来那个狗经纪公司, 不知道从哪儿听到了你要自己开工作室的风声，处处给咱们使绊子——气死我了！”
    苏栀看着韩蓉满脸怒容地把一沓子资料砸在桌案上，连忙走上前给她揉肩捶背，安抚道。
    “皇上息怒，皇上别跟刁民一般计较……出什么事儿了，把皇上气成这样？”
    韩蓉指了指桌上的资料：“……就是办文件的时候遇到了点问题, 不过问题也不是很大，还是办下来了。”
    “主要是工作室招人的事情，我们刚面试定下的人，扭头就跟那个狗公司签约了，如果是一个可以说是巧合，但是连着三、四个都这样！说他们没搞小动作你信吗？！”
    苏栀脸上的笑容淡了一些，她安慰地拍了拍韩蓉的肩, 一边过去拿起桌上的资料翻了一下。
    “狗公司是给了他们更好的福利报酬，让他们转而去签约的？“
    “对。”
    “我们的工作室毕竟刚刚起步，而且工作室就我一个艺人，能不能成都要看我，风险很大，那些人更愿意去福利好、发展稳定的大公司也很正常。”
    韩蓉见自家艺人的表情虽然带着冷意，但并没有多少怒气，心里的欣慰稍稍盖过了怒火。
    她家艺人好像已经比她成熟了，在这种时候还可以反过来安慰她。
    “话是这么说，我们也总能招到合适的人，但这样下去总归不是办法……这件事我还没跟刘经纪人提，要不让江影帝帮个忙？”
    苏栀摇摇头：“不行，请人家做面试官已经很麻烦人家了，如果这种事还要让江渡帮忙处理，那以后开工作室遇到什么困难，我们又怎么自己解决呢？”
    “也是……以后指不定遇到什么更大的麻烦。好吧，我再努力筛筛人，总会招到合适的。你安心拍戏，我要是真没办法了，再来跟你商量。”
    “嗯，辛苦你了蓉姐。”
    “不辛苦，你拍戏不也辛苦……好啦，跟你倒了倒苦水我觉得舒服多了，就先走了，你也去忙吧。”
    苏栀微笑一下：“我跟你一起出去。”
    他们打开化妆间的门，刚拐过走廊的拐角，正好撞见金子颂的助理小徐。
    小徐脚步匆匆的，额头上一层汗，神情看起来有些焦急。
    苏栀疑惑地喊住他：“小徐——你这么急匆匆的，有什么急事吗？”
    小徐听到喊声，猛地抬起头，见是苏栀，长舒了一口气停下脚步。
    “苏老师——其实也不是什么急事，就是，就是刚刚小颂和杨老师拍戏的时候起了点冲突，小颂的剧本被撕了，让我来休息间拿份新的。”
    “起了冲突？怎么回事？”
    “这……我一时也说不清，刚刚拍戏的时候，小颂比较紧张，NG了好几次，杨老师好像有点不耐烦了，就说了小颂几句。一开始小颂是认真听在好好改的。”
    “但是后来杨老师话说得比较难听，小颂的经纪人听不下去了，反驳了几句，杨老师就把小颂的剧本撕了，离开了拍摄场地。”
    她这才离开不到半个小时，怎么就能出这样的事？
    金子颂的性格她很清楚，她假期里教对方演戏的时候也说过一些重话，小颂平时瞧着嘻嘻哈哈的，其实做事很认真，从不会因为这个生气。
    这中间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你去拿新剧本吧，我过去看看，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嗯嗯，那就麻烦苏老师了！”
    苏栀赶到拍摄现场时，原本轻松的氛围已经彻底沉寂下来，工作人员刚刚见证了男一和男二的冲突，谁都不敢在这个时候触霉头说话。
    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安静地各做各的事情。
    金子颂坐在椅子上休息，弓着脊背，眉眼瞧着恹恹的，像是霜打的茄子。
    一旁的王导大概是在开导他，小声说着什么。
    “小颂，王导。”
    “哎——小栀来了，来来来，我们借一步说话。”
    金子颂也抬起头：“苏栀姐，王导，你们就别借一步说话了，就直接说吧……刚刚那事儿，是我的问题。”
    苏栀走过去，给王导使了个眼色：“我跟小颂聊聊，王导您先去忙吧。”
    “这……”王导犹豫了一下，还是很快点头，“那行，你们好好聊聊，小颂别有什么心理负担昂，没事儿的。”
    王导快步离开了，金子颂给她搬了把小凳子。
    往常叽叽喳喳的小伙子现在蔫头蔫脑地：“苏栀姐，你都听说了啊？”
    “路上遇到你的助理小徐了，他跟我说的。但是具体什么事儿我也没大听清楚，你再给我说一遍吧。”
    金子颂小声把刚刚的事情讲了一下。
    其实跟小徐说的差不离，只是更加具体了一点。
    杨东霖见金子颂NG多次，就提了一些建议，但是金子颂还是没能很快改好，他就有些不耐烦了，当场暗讽金子颂是靠家世背景，带资进组。
    金子颂心眼大，也没计较，但是金子颂的经纪人受不了了，回击说杨东霖童星出道，现在混得还不如小时候，出道十五年归来仍是糊咖。
    这一下戳到了杨东霖的痛处，杨东霖立即黑脸，撕掉了金子颂的剧本，离开了拍摄场地。
    “大概就是这样了……苏栀姐，你说我是不是真的不适合演戏啊？其实东霖哥指出来的问题都是对的，但是我就是拍好多次都改不掉。”
    苏栀又好气又好笑，一戳他的太阳穴。
    “这件事不管怎么看，都是他先讽刺人不对，再有顶多是你的经纪人没沉住气……不是你的错。”
    “可是……剧组里大家拍戏都很顺利，只有我NG了好多次。”
    “好，你演技不够好，这是个问题。但是演技不好我们可以努力进步，你拍的时候用心拍了吗？”
    金子颂赶紧点头：“我绝对认真的！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回事……演技忽高忽低，忽好忽坏。”
    “那你是带资进组吗？这个剧本找你是因为你父母的关系吗？”
    “当然不是！”金子委屈道，“这个剧本还是苏栀姐你介绍给我的，我认认真真试镜过的，你忘啦？”
    “我没忘……你看，剧本是你靠自己拿到的，拍戏你也是认真在拍，只不过有一场戏多NG了几次。这很正常啊，哪个演员能每场戏都一次过？”
    苏栀笑着拍了拍他的肩。
    “我在拍上部片子的时候，最多的时候NG了十几次，陈导也没有怪我，只是让我调整状态。”
    “就算是江渡，他拿过的奖够多了吧？他有些戏也经常NG三、四次才过，这有什么的，只要调整好，我们还是一条好汉！”
    金子颂的眸子一点点亮起来，有了平日里的神采：“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不信我们现在打电话问江渡，看他是不是经常NG！”
    “不用了不用了！”金子颂连连摆手，“谢谢苏栀姐，我感觉好多了。”
    “嗯，那等小徐把新剧本拿过来，你再琢磨一下，然后呢我有时间就继续给你补习，好不好？”
    “好！”
    安抚好可怜的弟弟，苏栀去找了王导了解杨东霖那边的情况。
    王导给她看手机屏：“你看，打了几个电话过去，东霖说他没什么事，就是需要调整一下，然后跟我说今天下午请假，就没有然后了。”
    苏栀皱眉：“那今天下午把我的戏提上来拍吧，能拍吗？”
    “可以倒是可以，就是太辛苦你了。”
    “不辛苦，应该做的。也可以拍我和小颂的戏份。”
    “那行——小颂其实悟性很高，挺有天赋，毕竟刚开始学，演技发挥不稳定也正常，咱慢慢教他。”
    “谢谢王导，那我过去准备。”
    “好，辛苦了！”
    剧组把第二天的戏份提上来拍，傍晚准时放饭休息。
    下午苏栀跟金子颂拍了一场，对方这次很顺利地一条过，让不少工作人员都吃了一惊。
    调侃金子颂是“随机发挥型”选手。
    早上除了这档子事，苏栀中午当然没能跟江渡吃饭，于是为了安抚受冷遇的猫猫，只能晚上给他补上。
    苏栀趁着剧组的人都去拿饭，以“出去散步”为由溜了出去，顺利找到了江渡的房车。
    车里等着她的是一桌美食，和美食旁边似笑非笑坐着等她的猫猫。
    苏栀轻咳一声坐到江渡身边：“中午是真的很忙……忙到我没时间跟你细说，我现在补上，还来得及吗？”
    第68章 “先吃饭，菜都……
    “先吃饭, 菜都要冷了——中午你说金子颂和杨东霖起了冲突？金子颂不像是会和谁起冲突的性格。”
    苏栀摊手：“是啊，这个事儿我到现在还觉得有点奇怪。”
    她把事情的始末讲了一遍。
    “杨老师看着挺斯文的，不知道为什么会因为小颂演戏NG了几次就——”
    江渡把自己的手机推到她面前：“这是我让刘招财查到的关于杨东霖的资料。”
    苏栀看了几页。
    “杨东霖在一档综艺里得罪了一个当红艺人, 那个艺人后台很大，从那以后杨东霖的资源就一落千丈了，原本定好的一部剧也临时换了主演。”
    小人鱼看得专注，手里的筷子都没动一下。
    江渡夹起一块鱼肉喂到她嘴边, 轻声道：“张嘴。”
    苏栀张口咬下，微皱着眉。
    “所以杨老师是因为以前被资源咖整过, 就对有后台背景的艺人抱有敌意？”
    “或许吧, 毕竟《童话》才刚开机, 你们还要继续合作很长一段时间，如果演员之间有很大矛盾，对剧组不是什么好事。”
    “我愁的也是这个, 小颂心大，似乎没把这件事太放在心上。但是杨老师跟王导请了假，今天一天都没有再来剧组。”
    “晚一些你跟王导商量一下，让王导跟他谈吧。”
    “嗯。”
    苏栀端起碗，看到江渡手边的一堆虾壳，和堆放在碟子里的虾肉。
    “不说这些了——别光给我吃啊, 你多吃点。可是你说我不在，你吃饭没胃口，我才来的！”
    “那一人一半？”
    苏栀把虾肉拨给他。
    “一人一半。”
    杨东霖是在第二天下午才回到剧组的，回来以后就一声不吭地去换衣服、化妆，神情冷淡。
    苏栀和王导面面相觑，再给金子颂使了个眼色。
    金子颂立即走上前跟杨东霖打招呼：“杨老师，下午好啊！”
    杨东霖正在擦粉底, 像是没听到金子颂的话，眼皮都没有抬一下，自然也没有给任何回复。
    等化完妆，他径直略过金子颂，走向拍摄场地，跟王导轻声说了几句。
    苏栀隐隐约约听到对方要求先拍个人戏份。
    虽然没有起冲突，但是在场的工作人员都能嗅到这种诡异的平和氛围，现场再次安静下来。
    “苏栀姐，我……”
    “没事，上午的戏你已经拍完了，完成得不错，现在去看剧本，轮到我们的戏了工作人员会来找你。”
    金子颂抿唇，往杨东霖的方向看了一眼，又很快收回视线。
    “那我先去休息间了，拜拜苏栀姐！”
    苏栀微笑，冲他挥了挥手。
    另一边，杨东霖已经开始拍自己的戏份，五分钟的一个长镜头，对方准备了十分钟，随后就开始正式拍摄。
    杨东霖的演技的确比许多同龄的演员都要好，王导看着监视器，满意地喊了“cut”，宣布这场戏一条过。
    苏栀站在一旁，看到对方面无表情的脸在听到导演的夸奖后，终于有了少许骄矜的笑容。
    王导：“东霖，刚刚那场戏你表现得不错……我也知道，你的演技扎实，是不怎么需要我操心的。”
    “王导，您是想跟我说金子颂的事情吧？”杨东霖喝了几口水，神色再次淡下来，“昨天我说话确实太直接了一点，下次我会注意的。”
    语气里并无多少抱歉的意思在。
    “……东霖，小颂他是剧组通过正式的试镜选的演员，他并不是——”
    “我明白导演，我保证昨天的事情不会再发生，我也不希望因为这种事影响拍摄质量——您没有别的事情的话，我就去准备下一场戏了。”
    下一场戏是他们的对手戏，照例是需要两个演员先走一遍戏。
    苏栀跟他对完一遍台词，还是觉着有些话不吐不快，见周围没什么工作人员，索性直说了。
    “杨老师，如果您不介意的话，可以去找王导看一下小颂昨天下午和今天早上拍的两场戏……他只是刚接触演员这个行业，发挥不稳定，但是——”
    “但是他努力了？但是他表现得还可以？”
    杨东霖深吸了一口气。
    “如果他家不是开娱乐经纪公司的，他能拿到这个角色吗？”
    “他就是通过试镜进的剧组。”
    “好吧，苏老师，随您怎么说——您能让他一口一句‘苏栀姐’地叫，我没有这么大能耐，我只想好好拍戏，我只希望跟我合作的演员是合格的，而不是要我陪他NG五、六遍才过一条戏。”
    苏栀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杨东霖好像有些偏执地认了一个死理：有背景的艺人拿到的一切都是因为他的背景。
    不管她说什么，对方都可以拿这句话来反驳。
    一阵沉默后，杨东霖率先扔下剧本。
    “我不想再有人跟我讨论这个事情了，跟他的戏我会尽量控制情绪，不会再起争执，你也不用再劝我。”
    劝和的事到底就什么草草结束。
    王导一筹莫展，只能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苏栀也毫无经验，就这么拍了半个多月，杨东霖在剧组对其他工作人员都很客气，唯独对他们，冷漠得像一尊石塑。
    “江渡，我感觉杨老师大概是认准了小颂是资源咖，顺便也把我定义为了巴结资源咖的那类……我们剧组的气氛现在用一个词来形容，只能说是‘诡异’。”
    房车里打着暖空调，还有床可以午睡。
    苏栀懒洋洋地枕着枕头坐在床上，一边拈着葡萄吃，一边小声道。
    “也不是所有的合作演员都合得来，合不来保持礼貌的同事关系就好了……拍戏没有受影响吧？”
    “那倒是没有……他对拍戏很认真，我第一次见到有人的剧本批注比剧本的字还多。”
    “看样子我家小人鱼在《童话》剧组待得不算愉快？”
    苏栀剥好一个葡萄，勾手示意江渡低头，将葡萄果肉喂给他。
    “不算愉快——我本来以为所有的剧组都跟小破歌一样，大家其乐融融欢聚一堂，现在看来，小破歌剧组是永远的白月光了。”
    江渡轻笑一声：“这话明天我转达给陈导，陈导应该挺开心。”
    苏栀立即支楞起耳朵：“陈导？陈导明天要来横市吗？”
    “对，他带队来勘景，我明天休息一天，陪他四处逛逛……你有空的话也可以来，那样我们也算名正言顺同框了。”
    “我明天上午下午都有戏……傍晚才能收工，陈导晚上还在吗？”
    “在，那一起去吃个晚饭？”
    “好！我跟王导报备一声。”
    王导正在给金子颂讲戏，听到手机铃响，低头看了一眼。
    “陈益康导演明天带队来横市勘景，小栀和他合作过，明晚要过去聚餐，请了晚上的假。”
    一旁的工作人员翻了一下剧本。
    “苏老师明天晚上没有戏。”
    “那挺好，剧组这么久没放过假，要不明天晚上大家都早点收工休息吧——”
    手机铃又响了一下，王导定睛一看。
    【海底的栀子花：王导，陈导说请您也一去去聚餐，想跟您聊聊创作方面的事情，还有杨老师、小颂愿意来的话也都一起吃顿饭。】
    “小颂，小栀说陈导请我们都去，你明晚——”
    金子颂毫不迟疑：“有空！能去蹭饭当然要去啦！”
    王导笑眯眯地点点头，又转向杨东霖。
    “东霖，聚餐的事情你看……陈导拍出过不少好片子，听说江渡江老师也会去，大家一起吃顿饭，交流一下挺好的，你觉得呢？”
    杨东霖埋头看着剧本，听到“陈导”、“江渡”时动作微顿。
    “嗯。”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现在回复小栀。”
    房车里的床垫软乎乎的，躺着很舒服。
    苏栀眯了一会儿，准时被定好的闹钟叫醒。
    午睡起床真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
    她翻了个身，用毯子蒙住脸挣扎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被江渡连哄带骗地扯下毯子，慢吞吞地起了床。
    “刚刚你的手机微信一直响，可能是王导回了你消息……去洗把脸，差不多该回剧组了。”
    苏栀点了点头。
    她走到洗手间简单洗漱了一下，顺便翻看了手机消息。
    “江渡，明天王导、小颂还有杨老师都去聚餐。”她疑心是自己看错了，嗓音有些困惑，“杨老师竟然也答应去聚餐了？”
    “聚不聚餐先不提——你看看你的嘴，牙膏泡沫都没擦干净。”
    苏栀笑了一下，仰起脸任江渡拿毛巾给她擦脸。
    “你不觉得奇怪吗？我以为杨老师不会答应去聚餐的。”
    “不奇怪，现在圈子里要拿到剧本，肯定少不了应酬。如果连一次饭局都不肯去，怎么认识导演、制片，怎么认识其他演员？剧本又不会自己长翅膀飞到你手里。”
    “也是。可是既然是这样，他为什么一直对小颂……”
    额头被人屈指轻轻敲了一下，苏栀揉揉额头。
    “好吧，我知道这个问题很难回答……谁都不知道别人心里是怎么想的。”
    “你不用知道杨东霖心里是怎么想的，不过可以知道我心里是怎么想的。”
    苏栀眨巴着眼，下意识地道：“那你心里在想什么？”
    唇角印上一点温热。
    “……你说呢？”
    第69章 聚餐那天，来了……
    聚餐那天, 来了不少熟面孔。
    陈导的新片子还在筹备阶段，合作的许多工作人员还是小破歌的老人，大家一个多月没见也并未生疏, 饭桌上的气氛很是轻松。
    “小栀，江渡，你们俩的新剧都在横市影视城拍，这段时间碰到过没有啊？”
    何止是碰到过, 他们差不多每天都在一起吃饭。
    苏栀轻咳一声：“偶尔遇到过几次。”
    江渡坐在她身旁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红酒, 附和道：“碰到过几次。”
    “那挺好, 有时间你俩也可以一起吃个饭——不像我们, 唉，再待两天就该回B市了，下次再聚恐怕要等电影首映了。”
    “陈导, 电影首映也快了，最多不过两个月。”
    陈导笑了笑：“小栀说得是……你新剧拍得还顺利吧？”
    “挺顺利的，王导很照顾大家。”
    苏栀顺利把话题引到王导身上，两位导演很快就开始交流创作上的事情。
    她低下头开始大快朵颐。
    吃到一半，看到手边的手机屏幕亮了亮。
    【金子颂：苏栀姐，东霖哥突然离席了, 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看，也没说去干嘛。】
    苏栀怔了一下，抬起头看，果然看到杨东霖从不远处站起来，闷声不坑地出了包厢。
    这里大部分跟他就只有这一面之缘，当然没有人去询问。
    她只好在桌底下勾了勾江渡的手指。
    压低声音：“杨老师出去了……你说要不要让人跟出去看看？”
    杨东霖的脾气她是真的猜不准。
    难不成是这里觥筹交错的，也让对方看得不舒服了？
    江渡略一点头：“我让助理跟上去看看。”
    几分钟后, 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好像是推车的轮子碾过地板的声音。
    随后包厢的门很快被人推开，一个服务生推着一个三层高的大蛋糕进来了。
    众人面面相觑，有人小声问陈导。
    “陈导，您也太客气了……咱们吃个饭怎么还订蛋糕呢？”
    陈导茫然：“不是我订的啊，这是谁订的？不会是颂错了吧？”
    服务生翻看了一下蛋糕上挂着的小牌子。
    “是杨东霖先生订的蛋糕，送到115号包厢，没有送错，几位客人慢用。”
    说完就出去了。
    还是金子颂最先反应过来：“是东霖哥订的啊，那大家吃吧……哇奶油水果蛋糕，我都好久没有吃到过了！”
    “既然是杨老师订的，大家别辜负了人家一片心意。”
    “对对对，这边有干净的盘子，我给大家切蛋糕。”
    苏栀看着面前送过来的一大块蛋糕，懵了一会儿，扭头看向江渡。
    “……杨老师是去订蛋糕了？”
    今天是谁的生日吗？
    江渡拿起叉子：“今天是陈导百度百科上的生日，但是陈导一般过阴历生日，而且百度百科上的不是真的。”
    苏栀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低头用叉子碰了碰蛋糕。
    “他去订好了蛋糕，不会……还安排了什么活动吧？”
    跟陈导熟的人大都都知道陈导不过今天的生日，如果杨东霖安排了庆祝活动，恐怕会有些尴尬。
    苏栀拿起手机，打开和杨东霖的对话框：“我提醒他一下。”
    “你想好。”江渡眸光微沉，“虽然这样说不大好，但是你提醒了，他不一定领情。”
    “同事一场，他领不领情我就不管了，如果不跟他说……我怕我替人尴尬的毛病会犯。”
    江渡勾了勾唇：“那这样，我让助理跟他说一声。我跟他不在一个剧组，也没什么交集，跟他提一句也没什么。”
    苏栀看着江渡给助理发了微信，助理很快回了一句“收到”。
    过了十来分钟，杨东霖都没有出现。
    【助理：我已经跟杨老师说了。他在走廊上跟人打完电话以后就一直在抽烟，没做别的什么。】
    一直到聚会散场，杨东霖都没有回来。
    人们三三两两地离开，江渡先一步去停车场开车，苏栀在座位上整理完东西，出门后在拐角处看到了杨东霖。
    杨东霖还在抽烟，手上的那支似乎才刚点燃不久，盘旋而上的雾白色将对方的眉宇染上了几分桀骜和孤僻。
    她站定打了声招呼：“杨老师。”
    杨东霖回过头，灭了烟蒂。
    “刚刚在包厢里，你们觉得很好笑吧。”
    苏栀微怔：“什么？”
    杨东霖沉默了一下，唇瓣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说了一句：“没什么，再见，苏老师。”
    她一头雾水地去到停车场，坐上了江渡的车。
    江渡侧脸看了她一眼，挑眉道：“怎么了，遇到杨东霖了？”
    “嗯……”
    苏栀尝试着组织言辞，组织了半天还是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只能叹了口气，靠倒在椅背上。
    “算了，这个事情怎么想也想不出结果，就不想了……你们人类真是个复杂的生物。”
    《童话》预订的剧集只有二十多集，所以只拍了两个多月就杀青了。
    苏栀配合着剧组的官微发了杀青剧照，回去昏天黑地地补了两天的觉，然后开始每天坐江渡的房车，偷偷陪着男朋友去上班。
    江渡不让工作人员接近房车，平时房车停得离取景地也比较远，苏栀在里面刷刷微博、看看综艺，中午和晚上就陪江渡吃饭，生活过得十分滋润。
    【金子颂：苏栀姐，你猜我在一个营销号上看到了什么，有营销号夸我有少年感，穿校服很帅！这个营销号真是太有眼光了！】
    苏栀翘着二郎腿半躺半坐在床上，打开了金子颂转发给她的营销号文章看了两眼，客观地评价道。
    【海底的栀子花：我觉得你还是爱豆妆更好看，舞台上更有魅力一点。】
    【金子颂：……】
    【金子颂：苏栀姐，你怎么和我经纪人说得一样啊QAQ。】
    【金子颂：可是我粉丝都在我那条杀青微博下面评论，夸我适合演男高中生。】
    【海底的栀子花：是挺合适的，每个人眼光不一样嘛，你自己喜欢就好了。】
    【金子颂：嘿嘿。对了苏栀姐，这几天你在做什么呀？我在横市拍几个代言，平时可无聊了，有空一起出来吃饭？】
    苏栀看了一眼时间，中午12：03分。
    她微笑一下，迅速起身去准备碗筷，无情地回复。
    【海底的栀子花：NO，我这几天很忙，恐怕没时间出来。】
    【金子颂：好吧……我其实还找过江老师，江老师也说他很忙。】
    【海底的栀子花：他在拍戏，当然忙啦。】
    【金子颂：也是。苏栀姐，后天《童话》有个连麦直播活动，王导跟你说过吗？】
    【海底的栀子花：说过，你放心，我虽然忙，这么重要的事情还是记得的。】
    【金子颂：OK，那我不打扰苏栀姐啦，你忙吧！】
    苏栀刚把两副碗筷放好，就听到房车门打开的声音。
    江渡俯身进来，手里拎着两盒盒饭。
    “我发现你带我来剧组牺牲真的太大了。”苏栀笑着接过盒饭，“又要耍大牌不让人进房车，又要跟剧组说你食量大一顿吃两盒饭。”
    “不要紧，我付了多拿的那盒饭的钱。”
    “后天《童话》有个主演连麦直播活动，在微博上进行，我得参加……你现在有两个选项，一是我留在酒店，你自己来剧组，二是我来剧组在房车里直播，但是你中午不能回来。”
    江渡似乎刚拍完打戏，额前鬓角的短发都有些汗渍。
    已经入春，横市的气温变化很大，某几天蹿到了二十多摄氏度，有几天又降回十度以下。
    今天天气很热，已经有了几分夏天的燥意，江渡的新剧是一个民国剧，需要穿西服，在二十多度的天气里当然很容易出汗。
    苏栀抽了几张湿巾纸递过去：“我看我还是留在酒店吧……你中午回来吹吹空调降降暑也好。”
    江渡一边凑过来让她帮忙擦汗，一边摇头，墨黑的眼瞳在明亮的光线中仿佛上了一层釉色，莫名叫人联想到蹭在主人身边的黏人的猫咪。
    “不好，你来房车直播，这样来的路上我们还在一起，晚上也可以一起吃饭——我不热，在树荫底下坐着也很凉快。”
    苏栀不舍得反驳他，只好点头。
    “那好吧，我明早给你做冰粉，放在保温杯里，你可以在剧组吃。”
    江渡得逞般地勾着眼尾，一手握住她的手把玩，一手慢悠悠地夹菜
    “嗯……可惜我要拍戏，没办法实时看你的直播。”
    “你还想实时看我直播？”苏栀吃了一惊，“江渡，咱们还是应该为微博程序员的头发着想一下。”
    “……我想了想如果我用大号转发你的杀青微博，祝你新剧大火，再看你的直播，好像也没有什么问题。”
    “你要拍戏，不可以为这种事请假——再说有录播，看录播也是一样的。”
    江渡开始跟她讨价还价：“那我不看直播，我只转发你的微博。”
    苏栀没应声。
    江渡牵着她的手开始不老实，一下下拨弄她的手指，像个幼稚的三岁小朋友。
    “苏栀？”
    生活不易，人鱼叹气。
    “好吧好吧——说好了只是转发微博哦。”
    第70章 直播那天，苏栀……
    直播那天, 苏栀化了一个淡妆，提前十分钟进了直播间。
    这次连麦直播是《童话》剧组为了给剧预热组织的，剧组经费缺乏, 没办法铺天盖地买热搜和营销号通稿，只能多卖力吆喝。
    粉丝们一早听说了直播的消息，有不少都蹲守在直播间里，见苏栀入镜, 弹幕立即多了起来。
    【啊啊啊女鹅今天好漂亮！】
    【栀栀宝贝提前来啦，是不是想粉丝了？】
    【女鹅好久不见啊, 还在横市吗？什么时候进下一个剧组？】
    【前面的是魔鬼吗？栀栀宝贝刚从一个剧组出来, 才休息多久。】
    【都休息好多天了, 生产队的驴也不敢这么歇啊，快点进组！狗头保命.jpg】
    苏栀扫了一眼弹幕，见不少人都在问她杨东霖和金子颂什么时候来, 她调试了一下耳麦。
    “听得到吗？”
    【听得到听得到！女鹅的声音好好听，女鹅要不发个新歌吧呜呜！】
    【能不能问问栀栀，金子颂什么时候来？孩子等哭了。】
    “小颂前天还跟我聊过直播的事情，应该很快就来了。”
    【栀栀和小颂的关系好像不错。】
    【那肯定啊，人家参加过同一档综艺，还一起合作拍戏, 是好朋友也很正常。】
    等了不到两分钟，金子颂的脸就出现在了直播间里，对方似乎是素颜，头发还有点凌乱，身后的经纪人正在给他扒拉发型。
    金子颂以一个迷之角度俯视着摄像头，一边调整座位一边问：“对不起对不起我没迟到吧？！”
    【哈哈哈哈哈救命，金子颂你注意点爱豆形象好不好？】
    【我怀疑金子颂可能刚起床。】
    【我也这么怀疑, 不过素颜也很帅就是了。】
    【年轻就是好啊，素颜下皮肤也这么好……突然意识到栀栀和小颂都还不到二十岁，而我已经是老阿姨了，我哭了。】
    苏栀看着金子颂手忙脚乱挪椅子的样子，忍不住小声提醒。
    “小颂你别挪椅子，你调摄像头，对……再往上一点，嗯，好多了。”
    金子颂终于是正脸入镜，而且不是自拍的死亡角度。
    对方挠了挠头，颇有些不好意思。
    “谢谢苏栀姐……我本来订了闹钟的，结果还是睡过头了。要不是经纪人紧急破门而入揪我起来，我估计就迟到了。”
    【小颂还是啥都往外说。】
    【小颂现在在准备新专辑的歌吧？忙得累了起得迟也能理解啦，没迟到就好。】
    【话说我们家东霖怎么还没有来呜呜呜呜……】
    【对啊，离直播开始就剩五分钟了，我们东霖呢？】
    这次直播没有主持人，他们也只拿到一个大致的流程表，并没有事先通过气。
    苏栀犹豫了一下，悄悄拿出手机给杨东霖发了一条微信询问。
    好在直播间有金子颂活跃气氛，对方很快就已经和弹幕互动得火热。
    杨东霖一直没有回信，直到直播正式开始，对方才准点进入了直播间。
    【哇，东霖戴着眼镜真的好帅，麻烦把眼镜焊死在脸上！】
    【我已经开始期待东霖演的大学霸了，肯定特别帅！！！】
    【东霖日常穿搭的衣品好好啊，是在家里直播吗？壁纸也好好看。】
    杨东霖化了细致的妆，身上的配饰一样不少，直播入镜的书桌上放着笔墨纸砚，看起来像是经常练习书法。
    【东霖桌上还有毛笔和砚台，肯定经常练字，怪不得字那么好看。】
    【我超喜欢有文化涵养的帅哥！】
    大约是看到直播间里滑过的弹幕，杨东霖一丝不苟的神情隐隐有些笑容。
    “苏老师、金老师好，抱歉，刚刚在写一幅字，所以迟了一些。”
    苏栀微笑一下：“没关系没关系，是我和小颂来早了，直播本来就刚开始。”
    “因为这次直播没有主持人，就我们自己来Q流程吧。昨天我们向大家征集了一下，有关《童话》网友最想问的问题，现在我们来回答点赞数最高的三个。”
    “第一个问题是——互相评价一下对方的角色和本人。”
    苏栀话音一顿。
    “要不小颂先来？”
    金子颂连连点头：“好啊好啊，那我先说苏栀姐。苏栀姐演的安冉是个文静善良的女生，作为姐姐也一直试图和安驰和解，是我这个‘弟弟’一直在作死哈哈哈哈……”
    “然后苏栀姐本人，就不用我说了吧？长得漂亮性格又好，我一直梦想有这么个亲姐姐。还要谢谢苏栀姐假期一直抽空给我补习表演课，不然我的演技肯定惨不忍睹。”
    【姐弟cp是真的！！！我宣布栀栀和小颂就是亲姐弟！！！】
    【这里是金子颂的粉丝！超级感谢栀栀照顾我们家小颂！祝两个人越来越好！】
    【我也想要栀栀这样的姐姐，也太好了吧！】
    “接下来是东霖哥，嗯……东霖哥演的是一个大学霸，专心学业不谈恋爱的那种。”
    “东霖哥本人对演戏特别认真，做事很用心，跟他合作完这部戏，我感觉我学到了很多东西。”
    【东霖一直专注演戏呀！他小时候参演过很多经典的电视剧！】
    【对对对，东霖真的是童年记忆哈哈哈哈哈。】
    金子颂回答完，他身后的经纪人也终于帮他做好了发型。
    “苏栀姐，该你了该你了！”
    “小颂跟安驰完全不像，他是很暖心的小太阳，所以大家可以期待一下剧里角色和真人的反差。”
    【我想看小颂演的痞帅叛逆少年！】
    【小颂真的是小太阳，粉他的每天我都觉得特别开心！】
    【谢谢栀栀对我们小颂的夸奖！】
    “杨老师就像小颂说的，非常敬业，对角色琢磨得很透，然后他的剧本密密麻麻都是批注，我挺佩服的。”
    轮到杨东霖回答，苏栀大概猜到他会答得比较官方，也就没太在意。
    拿过一瓶水喝了几口，屏幕里传来杨东霖的嗓音。
    “我觉得小栀演的安冉应该符合很多男生对初恋的想象，小栀本人也是很可爱的女孩子。”
    苏栀一口水咽到一半，险些呛住。
    杨东霖在剧组一直叫她“苏老师”，从来没有用过“小栀”这样的称呼。
    而且对方亲昵熟稔的口吻，又好像他们是关系很好的好朋友。
    苏栀放下矿泉水，控制好自己的表情没有表现出太多异样。
    屏幕上金子颂的神色也有几分困惑和惊讶，但是对方的表情管理不错，也没有露出什么端倪。
    【哇，嗑到了！】
    【杨东霖这句话的意思是苏栀很符合他对初恋的要求？】
    【啊这，这是我不花钱能听到的吗？】
    【你们在直播间这样，江猫猫知道吗？】
    【cp粉能不能别来乱舞，这里不是小破歌的直播间，别乱提别的艺人。】
    【srds，栀栀一直微笑但是没啥表示哎。】
    眼见着弹幕的画风逐渐偏离，苏栀赶紧Q了下一个网友问题。
    “第二个问题，你认为剧组里发生的最有趣的事情。”
    最有趣的事情……
    苏栀脑海里第一个划过的念头竟然是中午悄悄溜到江渡的房车里，跟男朋友一起吃饭。
    她晃晃脑袋甩掉了这件不可说的事情：“还是小颂先说吧。”
    小颂冥思苦想一阵：“最有趣的事情？我感觉在剧组的每一天都很有趣……哦我想起来了！最有趣的是有一天晚上剧组停电了，大家在等抢修的时候，围在一起打斗地主！”
    【哈哈哈哈哈莫名想到小区门口打麻将的大爷大娘。】
    【有画面了，那你们谁玩斗地主最厉害啊？】
    “玩斗地主最厉害的是苏栀姐，她每次牌运可好了，好到我怀疑她是不是出老千。”
    【震惊，我们栀栀宝贝竟然还是牌运很好的小锦鲤。】
    【小颂这个幽怨的语气，该不会输的最多的就是他吧？】
    【哈哈哈哈哈小颂之前在选秀里总是跟寝室的人一起打牌，逢赌必输(当然没赌钱，就是赌输的人脸上贴字条)。】
    苏栀回忆了一下：“说起来那天小颂好像确实输得最多，剧组特别多那种废稿纸，他贴得满脸都是，像是古代穿越过来的僵尸。”
    “然后他不服气，晚上收工以后又跟我们来了几局斗地主，约定如果他输得最多的话，第二天穿女装。”
    金子颂急了：“苏栀姐——这可不兴说啊！”
    【哈哈哈哈继续说继续说，你要说这个我就来劲了。】
    【卧槽玩得挺大啊！万人血书，求栀栀把小颂女装的照片发给我。】
    【我有个朋友他说想看。】
    【无中生友。】
    “小颂不让我说了。”苏栀莞尔，“大家想看的话就去轰炸他微博。”
    金子颂哀嚎：“呜——我真是悔不当初！我女装很丑的！”
    【哈哈哈哈哈，小颂，你没发现你苏栀姐没直接说你输了吗？你这样等于自爆你输了，还女装了。】
    【哈哈哈哈哈，小颂答应我，咱两千万粉丝福利就发女装照吧。】
    【笑得我肚子疼，《童话》是什么宝藏剧组。】
    【我想听听杨东霖能爆出什么料来，剧组还有啥有趣的事情？】
    杨东霖做思考状，忽地笑了一下：“我记得最有趣的事情……应该是刚开机一周，小栀有一天给大家点了烧烤，然后那天拍室内的戏，空气里就都是烧烤的味道，特别诱人。”
    【我突然想吃烧烤了。】
    【我突然想吃栀栀给我点的烧烤了。】
    【我突然想吃栀栀亲手烤的烧烤了。】
    【我突然想吃栀栀亲手喂给我吃的烧烤了。】
    【？？？前面的排队做梦是吧？？？】
    其实那些烧烤根本不是她点的，是那天她来例假肚子疼了一下午，没吃什么东西，江渡怕她饿得更加不舒服，就让人专门送了生姜红糖水，还点了一大堆烧烤。
    【杨东霖连苏栀点烧烤的时间都记得这么清楚，啧啧啧。】
    【哈哈哈哈是啊，反正我是不会刻意去记同事什么时候点了外卖的。】
    【嗑到了，摩拳擦掌等着《童话》播出。】
    杨东霖又补了一句：“小栀真的很大方，我们拍戏收工得晚的话她经常点夜宵给剧组的工作人员。我感觉我拍完这部戏都胖了。”
    【没有没有，东霖没有胖！超级帅的！】
    【对对对，这还叫胖的话那我们别活了。】
    【我感觉栀栀宝贝就是那种神仙同事。】
    【我也觉得，要是我的同事加班会请我吃东西，我能高兴地抱住她亲一口！】
    【前面的，我都不好意思戳穿你，你那是想亲同事吗？你明明是觊觎我的栀栀女鹅！】
    【嘿嘿～栀栀我老婆～嘿嘿～】
    【这位姐妹穿件衣服吧，栀栀明明在我怀里。】
    【卧槽，怎么几天不见栀栀的妈粉都母爱变质了？？？】
    苏栀借着喝水的动作，悄悄叹了口气。
    那些夜宵也都是江渡点的，可惜她抓心挠肝的，没办法把这件事说出来。
    “杨老师太客气了，杨老师和小颂也经常请客吃饭的，我请的也不是特别多。”
    【这年头，请吃饭都卷起来了。】
    【下一个问题下一个问题！】
    “第三个问题，如果能改写剧本的话，你希望给你饰演的角色一个什么样的剧情？”
    金子颂瞪大眼睛：“这个问题的意思是让我当编剧写剧本吗？”
    “那我希望安驰和安冉从小就是好姐弟，然后他可以去当练习生，再然后参加选秀节目出道！”
    【笑死，小颂看来很喜欢自己的人生。】
    【小颂姐控实锤了。】
    苏栀沉吟一下：“那我的话，我也挺希望安驰能变成小颂这样的小太阳，然后姐弟俩的家庭和睦一点，这样安冉就不用为家里的事情操心了。”
    “安冉……最好喜欢唱歌，喜欢大海，经常去海边走走，还要养一只猫，嗯。”
    【《喜欢唱歌》、《喜欢大海》、《养一只猫》。是谁嗑疯了，我不说。】
    【苏鱼鱼你就是最勇的！！！养一只猫啊啊啊啊！】
    【我着实没想到这个问题能让我嗑到糖。】
    【这可是苏鱼鱼主动Q的，这可不是我们乱舞。】
    苏栀说完以后，杨东霖张了张口似乎想接话说些什么，弹幕忽然开始刷屏。
    【醋猫给主播打赏了宇宙飞船×10。】
    【醋猫给主播打赏了流星雨×100。】
    【醋猫：养猫好。】
    一个宇宙飞船是一千rmb，一个流星雨是一百rmb，短短两分钟，对方就直接给他们直播间打赏了两万。
    苏栀吓了一跳，一是为这个巨额打赏，一是为对方的昵称。
    怎么看怎么像她家泡在醋缸里的猫。
    直播间一直不缺粉丝打赏，但是大部分都是一两块钱表达一下心意，偶尔有几个打赏几百的都上了打赏榜。
    “醋猫”一打赏完，华丽炫目五光十色的特效立即闪遍了直播间。
    对方的弹幕框都变成了金光闪闪镶着钻石的模样，发的那句“养猫好”就显得分外醒目。
    看直播的粉丝头一次见到这么阔绰的打赏，顿时激动起来。
    【我去哪来的富婆？直接打赏了两万块钱啊？】
    【是苏栀的粉丝吧，真有钱，两万都抵得上我俩月工资了。】
    【我的同担竟然是富婆。】
    【哇富婆看看我，求抱富婆大腿！】
    【富婆的ID好好品，是cp粉吧？是的吧？】
    【哈哈哈哈哈对，养猫好，必须得养猫！不然某猫要醋死了哈哈哈哈哈！】
    苏栀赶紧开口：“那位叫‘醋猫’的粉丝，谢谢你对我们的支持，但是你打赏的金额太大了，我们不能收。麻烦留一个联系方式，直播间的工作人员会负责联系你退款。”
    【醋猫：不用。】
    【醋猫给主播打赏了宇宙飞船×10。】
    【666，富婆有钱就是任性啊！】
    【我的妈呀又打赏了一万，这也太壕了。】
    【栀栀他们应该不会收吧？这是《童话》剧组组织的直播，钱应该会退回去的。】
    苏栀：“……”
    她装作跟工作人员联系的样子，打开了微信。
    【海底的栀子花：江！渡！】
    【海底的栀子花：老实交代，直播间那个“醋猫”是不是你？你不是答应我只转发微博不看直播的吗？你怎么还打赏了那么多钱？】
    【海底的栀子花：赶紧给我留联系方式，让工作人员退款，不然晚上我就跟你吵架！】
    过了两秒，微信有了回音。
    【小渡：小栀我是刘招财，江渡在拍戏，他的手机在我这。】
    【小渡：打赏是江渡要求的，发言也是他要求的，你先别生气，我马上后台留联系方式。】
    【小渡：额，江渡还说，他让我帮他看直播，帮他打赏，不算违反你们的约定。】
    苏栀的表情有一瞬的皲裂。
    她缓缓呼出一口气。
    【海底的栀子花：好的，麻烦你了刘经纪。】
    不生气，不生气，生气给魔鬼留余地。
    江猫猫，你给我等着，还给我玩文字游戏，晚上我再好好收拾你！
    她放下手机抬起头，弹幕上还在刷屏。
    但很快刘招财就按照约定发了弹幕。
    【醋猫：联系方式已留，无需退款，可以以粉丝名义做慈善捐赠。】
    【哇，格局一下子打开了。】
    【做慈善捐款好哎，我为我的同担自豪！】
    苏栀和剧组的工作人员交流了一下。
    “好的，那麻烦这位粉丝在后台跟我们的工作人员联系，本次直播收到的所有打赏，都会以《童话》剧粉的名义捐赠给红十字会。”
    小插曲很快过去，接下来是一个“你比划我猜”的小游戏，一个人来比划成语，另两个人来猜，一共进行九轮，猜对的最多的那个可以为粉丝解锁签名照福利。
    【栀栀宝贝冲啊，我想要签名照！】
    【小颂！好好玩游戏！】
    【东霖加油！！！】
    为了确保游戏的公平性，直播间暂时关掉了弹幕。
    很可惜，他们几个的默契实在欠佳，苏栀比划得很卖力，金子颂猜得也很卖力。
    但是牛头不对马嘴，简直在两个频道。
    杨东霖又矜持，几乎很少开口回答，第一个成语苏栀比划了五分钟，两人愣是没有猜出来。
    到最后工作人员都看不下去了，示意他们打开弹幕作个弊。
    苏栀哭笑不得地开了弹幕。
    【哈哈哈哈哈哈。】
    【苏栀比划得挺好的啊，怎么会猜不对？明显就是“虎头蛇尾”这个成语。】
    【这五分钟，小颂那张嘴叭叭叭就没停过，竟然一个都没猜对，而且还越猜越离谱。】
    【这默契真是没谁了，东霖为什么也没猜出来啊。】
    “这一题两位都不得分，下一题小颂来比划。”
    这一次苏栀反应很快，金子颂刚比划了前两个字她就猜出来了。
    【我强烈怀疑杨东霖放水，他以前上过一个综艺，玩这个游戏很厉害的。】
    【我也怀疑他在放水，他连猜都不猜一下，总不可能一点思路都没有吧？】
    【为啥放水啊？】
    【可能是想把签名照福利的机会让给苏栀？】
    【嗑到了，好宠啊，我火速入坑！】
    【无语了，玩游戏就玩游戏，放水有意思吗？】
    【东霖就是绅士让着女生而已，苏栀真的一点都不懂谦让，败好感。】
    【前面的在说什么屁话？你怎么知道你家giegie是谦让，说不定人家就是猜不出，挺能洗啊你。】
    【我们家女鹅全程都没有表示过什么，有的过气艺人别来蹭我们女鹅热度。】
    游戏结束，金子颂是个游戏黑洞，只猜对了一次。
    杨东霖全程好像都在划水，最后苏栀猜对的题数遥遥领先，拿到了送给粉丝的签名照福利。
    “一共九份签名照，这个照片是今天刚拍的……算是限量款吧，会在弹幕里抽粉丝送。”
    苏栀的目光扫过几条弹幕，嗓音顿了顿。
    “既然是九份签名照，那不如我们一人签三份抽吧，反正照片大家都有。”
    【苏栀好好啊！我真的很想要小颂的签名照！】
    【刚刚那个说栀栀不懂谦让的呢？笑死，人家根本不在意好吧。】
    【栀栀是怕东霖没法送给粉丝限量款的签名照，所以这样提的吧？】
    【有的粉丝能不能别按头让人嗑cp？你怎么不说苏栀是怕金子颂没法送给粉丝限量签名照呢？】
    【我早就想说了，今天的很多弹幕真的怪怪的。】
    照片都是今天现拍现印的，苏栀拿笔低头签名，忽地听到房车门外响起了轻微的敲门声。
    她心口一跳，想假装没听到，但是耳麦的收音太好，弹幕里很快有人提醒。
    【栀栀宝贝，好像有人在敲门哎，是工作人员吗？】
    “应该是工作人员有事找我，不好意思，我过去开一下门。”
    【栀栀宝贝快去吧！】
    【哎？栀栀是不是在房车里啊，是在外面跑通告吗？】
    【看起来好像是房车，可能有什么工作吧。】
    苏栀轻轻打开了车门，迅速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做口型道：“还在直播，你怎么来了？”
    眼前的男人戏服都没有换掉，大概是刚收工不久。
    因为角色需要，对方额前的短发都向后梳起，露出了光洁的额头，没有碎发的遮掩，那副眉眼就显得愈发锐气逼人。搭配着一身风衣，看起来颇有些民国豪门子弟的味道。
    但是长得帅并不能成为不守约定的理由。
    苏栀的目光下移，落到了江渡手里端着的一杯红糖姜茶上。
    “你……你不会就来给我送这个吧？”
    “嗯，我让助理回酒店煮的，还很烫。”
    她下意识地揉了揉肚子，女生来例假虽然有时候不怎么疼，但是总有一种坠胀感，很不舒服。
    只是她这几天并没有跟江渡提过……这人居然还记得。
    苏栀接过杯子，茶水滚烫的热意透过杯壁熨帖着掌心，生姜和红糖交融的微辛香味随着升腾的白雾涌上了鼻尖。
    “这个……值得表扬。看在你给我送红糖姜水的份上，我就不计较你让刘招财给我直播间打赏的事情了。”
    她说完一抬眼，蓦地注意到江渡的脸色有些异样。
    在正午炫目的阳光下，对方的肤色泛着些苍白，本就色浅的薄唇白得几乎没了颜色，鸦羽般墨黑的鬓角已经被汗水浸透。
    苏栀怔了一下，江渡平日里早该跟她开几句玩笑哄她消气，今天确实沉默得过分了。
    她迟疑片刻，立即抓住对方的手腕，将人拉进了房车里。
    然后顺手关掉了开着的冷空调，拿起一旁的杂志当做扇子给他扇风。
    “你是不是中暑了？”
    “……没有。”
    今天中午二十六、七度的温度，她伸手扒拉了一下江渡身上的衣服，里三层外三层，衬衫、毛衣、西装、风衣一件不少，看额头上淡淡的印子，估计拍戏的时候还戴了帽子。
    衣服上又都是灰尘，八成是有打戏。
    好不容易收工了还不找个阴凉处好好休息，非要过来找她……
    苏栀叹了口气，蹙眉瞪他：“还说没有，你脸色那么难看，都快白成一张纸了。”
    少女的语气有些责怪的意味，但是杏眸眼底却泛上了丝缕的心疼之色。
    直播还开着，他们只能用气声交流，苏栀也不能长时间不在镜头前。
    她将人牵着带进洗手间，把毛巾打湿给他敷上额头，然后把江渡按在了床上。
    “你在这儿坐一会儿或者躺一会儿，我去直播间说一声，然后就过来给你拿藿香正气水。”
    江渡温驯地任她摆布，发凉的掌心松松地握着她的手，目光一直追寻着她的动作。
    “不用，我休息一下就好了，你别耽误工作。”
    “不耽误，直播是快结束了……缺的时间我晚上再开一次直播补给粉丝。你好好待着，不许出声，不许乱动，就在这里等我！”
    男人勾了勾唇，缓缓靠上床垫。
    “好，我在这里等你。”
    安顿好猫猫，苏栀快步走回去，弹幕上倒是没有人催她，只是有不少人疑问。
    【栀栀是有什么急事吗？】
    【我刚刚好像听到两个人的脚步声，是工作人员进来了？】
    【栀栀手里捧着的是什么？】
    苏栀把茶杯放到一旁：“对不起，刚刚是一个工作人员中暑了，然后我让他进来休息。”
    【栀栀果然在外面忙工作，这几天气温反复无常，横市好像二十多度，都快成夏天了，栀栀也要照顾好自己啊！】
    【栀栀在喝红糖姜水吗？】
    “嗯……红糖姜水是刚刚的工作人员送来的。”
    直播到了尾声，苏栀解释了一下要去帮工作人员拿药，道了歉后匆匆关掉了直播。
    好在房车里日常的生活用品一应俱全，药箱里各种常用的药也都备着。
    苏栀拿了两瓶藿香正气水，倒了一杯温茶，走到床边坐下。
    江渡正阖着眼休息，大概是房车里比较凉爽，对方的面色已经不显得那样苍白了。
    “江渡，江渡？”她轻声唤了他两句。
    男人侧过头睁开眼，眸光因为没有焦距，有些慵懒：“嗯。”
    “喝药，喝水，然后好好睡一觉。我会跟刘经纪人发消息，让他帮忙跟剧组请一个小时的假。”
    江渡双手撑着床板，凑过来喝药。
    苏栀替他端着碗，不知怎么的，她总觉得对方一边喝药一边在笑，狭长的凤眼勾起，多少有些小心机在里头。
    “中暑得这么厉害，自己喝药也喝不了了？”
    江渡慢吞吞地喝着药，闻言掀起眼皮看她，微一拧眉，答非所问。
    “药好苦。”
    知道苦你还磨磨蹭蹭的不一口喝完，在这里品茶似的品。
    苏栀哭笑不得：“多大的人了，还怕药苦。快点喝完，然后好好休息。”
    “那你呢？”
    “我？我当然是在这里陪你啊，万一我们娇贵的猫猫睡到一半又有什么事儿，我总得在对不对？”
    江渡喝完药，坐直身子躺了回去，右手圈住了她的手腕，歪头看她。
    “对，所以我要牵着你的手睡。”
    语气理直气壮，听不出多少身体不舒服的虚弱感。
    但是对方从眉宇到说话的声音，再到眼底微亮的光，哪哪都很合苏栀心意。
    她说不出拒绝的话，只能把手里的东西暂时放在了床头柜，然后轻轻握住江渡的手。
    “好吧……你牵着我睡，午安。”
    “午安。”
    苏栀看着人闭上眼，等到对方安静地睡着了，才小心翼翼地拿出手机，先给刘招财发了消息，让他给江渡请假，然后询问了金子颂。
    【海底的栀子花：小颂，我关掉直播间后没出什么意外吧？】
    【金子颂：没事儿啊，我看弹幕都说很理解，还夸你照顾工作人员。然后我和东霖哥跟大家又聊了会儿，就下播了。】
    【海底的栀子花：那就好。海豚微笑.jpg】
    【金子颂：苏栀姐，我一直想问来着，你是在房车里吗？我怎么觉得你直播的背景有点眼熟。】
    苏栀心跳急促了几分。
    【海底的栀子花：是在房车里，可能房车里面都长得差不多？】
    【金子颂：那倒也是，我就是之前在影视城遇到江老师那次，进到他房车里面坐了一会儿，感觉跟你今天直播的背景很像。】
    哪里是很像，这就是一个地方。
    【海底的栀子花：我也觉得这辆房车跟江渡的很像，不知道是不是一个车型。】
    【金子颂：苏栀姐，我的经纪人喊我去练歌了QAQ。】
    【海底的栀子花：你快去吧，新专辑出之前跟我说一声！】
    【金子颂：没问题，我一定送苏栀姐典藏版的实体专辑。】
    苏栀把手机放在膝盖上，活动了一下手指。
    她一只手被江猫猫霸占着，只能用左手打字，着实有些艰难。
    江渡睡得很沉，但是每每她一抽手，对方就会用力把她拉回去，好像已经变成了一种潜意识里的行为。
    苏栀只好一点点轻轻掰开他的手指，把自己的右手换成左手交给猫猫霸占。
    换完的时候，她就像是从特务手底下偷情报的特工，掌心生生紧张出了薄汗。
    重新拿起手机打开微博，发了一条晚上八点再开一次直播，补上中午落下的时间。
    新微博发出，评论区很快热闹起来。
    【栀栀宝贝真好，那晚上直播多久啊？】
    【太好了太好了，打工人中午加班，直接错过了直播，晚上总算可以看到漂亮的女鹅了！】
    【那晚上还能抽限量版签名照吗？孩子中午没被抽到，难过哭了呜呜呜。】
    照片还剩下六张没抽，苏栀索性都签好字，在微博发了一条抽奖动态，刷了一遍热搜上的新闻以后，开小号进了“猫猫钓鱼”超话。
    置顶的第一条帖子就是——
    【论“醋猫”到底是不是江猫猫的小号，论红糖姜水是不是江猫猫送的，论中暑的工作人员是不是江猫猫。
    首先，“醋猫”必定是嗑“猫猫钓鱼”cp的，不然不会发“养猫好”这么有倾向性的弹幕。
    假设“醋猫”是cp粉，如果我是一次性打赏三万的大富婆，我肯定早就在超话嚎了，但是至今没人在超话承认自己是“醋猫”。
    所以我倾向于“醋猫”可能是江猫猫的小号，毕竟中午的直播，ydl一直在Q苏鱼鱼，弹幕还有人嗑ydl和苏鱼鱼的cp，江猫猫醋了也不奇怪。】
    啧。
    这帮子粉丝真的都是当代福尔摩斯。
    好在这种分析帖就算分析得很有道理，也没有实质的证据，就看个人信不信，一般不会掀起什么舆论。
    苏栀继续看下去。
    【其次，红糖姜水，大家只关注到栀栀喝红糖水，但是重点其实在那个杯子上。
    下图是小破歌的路透，江猫猫喝水的照片，我就问这个杯子你们看着眼不眼熟？】
    苏栀放大了图片，照片上江渡喝水的杯子跟她今天用的赫然是同一个。
    嘶。
    【就算不是同一个杯子，也是同款杯子。不会这么巧吧？他俩刚拍完小破歌，就正好有同款杯子？不会吧不会吧，不会是江猫猫送的吧？】
    【最后，重量级的来了。为什么说中暑的工作人员很有可能是江猫猫。首先生姜红糖水是他送来的，女生一般只有来例假痛经的时候会喝。
    众所周知，苏鱼鱼出去工作一般只带经纪人，如果这个工作人员是经纪人或者助理，她会直接说，而不是用“工作人员”称呼他们。
    排除掉经纪人和助理，一般的工作人员不可能知道苏鱼鱼什么时候来例假，还知道她会肚子疼，专门送来红糖姜水。
    但是男朋友可以送啊！！！
    最重要的，苏鱼鱼的直播背景在房车里，她自己没有房车，但是江猫猫有。
    而且关系普通的工作人员中暑，直接到艺人的房车卧室休息，艺人还专门提早下播去照顾他，你们觉得合适吗？
    但是如果这个工作人员是江猫猫……嗯，照顾男朋友嘛，懂的都懂。】
    苏栀目瞪口呆地看完了整个帖子，一时竟然觉得有些恍惚。
    她一直觉得今天的直播自己滴水不漏。
    没想到这哪里是滴水不漏，简直都快泄洪了。
    【狠狠嗑到了！我也觉得今天苏鱼鱼直播的时候提到工作人员中暑的表情很好品。】
    【直播还有双标糖，ydl一直在Q苏鱼鱼，按理说新剧拍完开直播肯定是要营业的，但是苏鱼鱼基本全程礼貌对同事的态度。】
    【是啊，但是苏鱼鱼提到“养猫”以后，整个人都雀跃起来了。】
    【就那么爱吗？某猫吃醋，直接来直播间打赏，某鱼全程双标，跟猫参加综艺就一直盯着人笑，跟同事直播就全程礼貌走流程。】
    “在看什么？怎么哭不像哭，笑不像笑的。”
    苏栀扭头，看到江渡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睁开眼坐了起来，修长的手指仍旧握着她的手，指腹缓缓地摩挲着她的手背。
    她立刻把微博关掉，轻咳一声：“没看什么——你怎么这么快就醒了，不再睡一会儿？”
    江渡挑眉，轻笑道：“我已经睡了快一个小时了……倒是有的小人鱼，是不是看手机看入迷了，都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
    刚刚被cp粉上了一课的苏栀心虚地抬手摸了摸鼻尖，扯开话题。
    “那你还觉得不舒服吗？”
    “身体上没什么不舒服了。”
    “那请问江老师精神上有哪里不舒服啊？”
    “杨东霖和金子颂都和你一起直播了，我们俩都没能一起直播过。”
    苏栀哑然，用手背贴了贴他的额头：“你没中暑中糊涂吧？”
    江渡探手拥住她，像只伸懒腰的猫，把猫爪子搭在她的肩口，下颌蹭过颈窝。
    中暑糊涂的症状愈发严重：“而且有的人在今天的直播间里大放厥词，把我给女朋友送的外卖说成是我女朋友请他吃的。”
    小心眼的江猫猫吻了吻她的额头，嗓音有些哑。
    “我心眼小，我吃醋，我精神上不舒服，你得哄我。”
    第71章 江渡要求的哄猫方式……
    江渡要求的哄猫方式就是搂着她亲, 亲完以后持续耍赖。
    “下次我们直播宣传电影，要比这次直播时间长，要只有我们两个人, 要说外卖是我点给你的。”
    苏栀拍着他的背哄：“好好好好好，就按你说得来，那现在你是身体和精神都舒服了，对吗？”
    江渡眯着凤眼, 拖长尾音：“大概是舒服了吧。”
    “舒服了就回剧组吧，我只让刘经纪人给你请了一个小时的假, 你再不去就算旷工了。”
    江渡松开她, 利落地下床, 站起来后又转身看她。
    “小人鱼不送送我？”
    苏栀站起身两步跨过去，握住了江渡伸过来的手，一边陪他往外走, 一边问。
    “你是不是经常跟小颂联系啊，我怎么觉得你越来越会……越来越会撒娇了。”
    粉丝都说金子颂是个活泼的小奶狗，撒娇而不自知。
    依她看江渡耍赖起来充其量也就是三个月大的小奶猫，但是厉害就厉害在你明明知道他是耍赖，但还是会被他弄得心软。
    譬如现在。
    江渡站在房车门口，挡住了车门, 倾身凑过来，眼底的笑意促狭：“离请假时间截止还有十分钟。”
    “我跑过去只需要五分钟，剩下的五分钟……”
    对方靠得离她太近，清冷的薄唇似乎只需要她略往前一步就能亲上。
    苏栀恍惚了一下，下一瞬就看到江渡突兀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低笑道。
    “小人鱼怎么发呆，在想什么？”
    在一些民间故事里一向被形容成魅惑歌手的人鱼意识到自己刚刚发呆的原因后, 猛地往后退了一步，耳尖“噌”地一下蹿上了滚滚热意。
    “……谁准许你跑去剧组的？你刚刚中暑过，不能做太剧烈的运动，你得走过去，所以现在该出发了。”
    她说完，故作镇定地抬起头，推了推江渡的肩。
    “开门，走，快点！”
    江渡唇角的笑意不住加深，顺从地按照她说的话往外走，开门的一刹却蓦地挑眉。
    “那现在欠下的五分钟，小人鱼晚上连本带利地还我。”
    她怎么就欠——
    心里这样想的，苏栀脱口而出的话却是：“好好好，晚上还你！”
    车门合上，她在原地怔了一下，然后一拍脑袋。
    她怎么就嘴瓢了呢？！
    心里明明想义正辞严地反驳“我怎么欠你五分钟了”，结果江渡眼角眉梢一动，她出口就变成了那样……
    苏栀叹了口气。
    男色误人，男色误人呐！
    回到卧室睡了一小会儿，苏栀起来的时候看到微信上有韩蓉发来的消息。
    【蓉姐：马上就是五一假期了，你和江影帝的电影要上映，我想着等电影上映了再给你接剧，所以目前来找你的本子就先压一压。】
    【蓉姐：这段时间除了配合电影宣传，你是想在家休息呢，还是我给你接几个商务代言或者采访呢？】
    【海底的栀子花：虽然我入了爱河，那我也得建设国家。】
    【蓉姐：……好好说话。】
    【海底的栀子花：有合适的代言和采访我都接，只要不和电影宣传的行程冲突就行。】
    【蓉姐：那我把几个我觉得可以的代言和采访都发给你，你各挑一个吧。就当是先赚一笔，为你的工作室运转积点资金。】
    【蓉姐：等电影上映以后来找你的代言应该会提高一个档次，咱到时候慢慢挑。】
    【海底的栀子花：蓉姐我怎么觉得你比我还自信？】
    【蓉姐：跟你学的啊！不过你也别有太大压力，咱们看开点，电影火了最好，没火咱也平常心昂。】
    苏栀还真没怎么紧张过电影上映的事情。
    她不知道是自己第一次拍电影，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单纯佛系。
    【海底的栀子花：你放心，我和江渡都很淡定。】
    【蓉姐：那就好，那我把电影宣传的行程也一并发你吧，你好好看看，别记错时间了。】
    韩蓉一共发给了她三个文件，一个是行程安排，一个是让她挑选的代言和采访，最后一个是五一档上映的电影名单。
    苏栀大略扫了一眼，第一眼就看到了“杨东霖”的名字。
    对方在一部文艺片里出演男二。
    她也没大在意，关掉文档以后开始挑选商务代言。
    【海底的栀子花：蓉姐，商务代言你怎么看？】
    【蓉姐：虽然奢侈品给你的代言费报价高，但是只给你品牌挚友的title，我感觉还是接洗衣液的代言吧，一来国民度高一点，二来品牌大使的title好一些。】
    【海底的栀子花：我也这么觉得。采访的话两个都行，你看哪边主持人更好说话就接哪边。】
    【蓉姐：OK，那我就帮你定啦。】
    【海底的栀子花：对了蓉姐，我看到五一档上映的电影里，也有杨老师演的，你说到时候我要不要转发一下他的微博？】
    【蓉姐：不用了吧？你们就是普通合作关系，加上你自己也有电影上映，不管你们俩电影谁票房高，另一边粉丝都有可能说蹭热度，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得好。】
    苏栀对这种事没什么经验，看到韩蓉的回复后回了一声“好”，就关掉了手机。
    休假时间，她也没什么工作要做。
    躺在床上看了两期《尖叫鬼屋》，等觉得眼睛有些发酸，下床走动休息时，才发现车窗外的天色已经有些暗了。
    横市影视城在不对游客开放的时候，剧组以外的地方都很冷清，只能听到山林间隐约的鸟啼虫鸣声。
    苏栀放松了一会儿，回到床边拔掉手机充电线，看见屏幕上跳出两条微信消息。
    一条是杨东霖的，一条是江渡的。
    江渡说自己下午的拍摄结束了，给她带了十三香龙虾，晚上一起吃饭。
    杨东霖则是没头没尾地跟她说了句“对不起”。
    苏栀坐在床沿想了半天，不知道杨东霖这是什么意思。
    他们的微信聊天记录空空如也，除了刚开始加好友客套过两句，后面几乎全都在讲工作上的事情。
    她疑心杨东霖是不是发错人了，就发了个“海豚疑惑.jpg”过去。
    【杨东霖：直播的事情，向你说句对不起，我只是不想粉丝看出来我们剧组的演员关系一般，没有别的意思。】
    【海底的栀子花：没关系，杨老师客气了。】
    【杨东霖：你不介意就好。】
    沉默了几刻。
    【杨东霖：我今天看到苏老师的电影五月一号上映，恭喜啊，祝票房大卖。】
    【海底的栀子花：谢谢，也祝你的电影大火。】
    【杨东霖：哈哈哈，我在那部电影只是二番，称不上是我的电影。】
    苏栀一时摸不准对方跟她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就没有回复。
    【杨东霖：如果苏老师对那部电影感兴趣的话，我可以给苏老师首映的电影票。】
    她盯着这句话琢磨了半晌，觉得自己的社交能力在杨东霖这里遇到了瓶颈。
    于是把聊天截图发给了江渡。
    【海底的栀子花：滴滴，江渡，快帮我看看，我应该怎么回复啊？】
    她还没收到江渡的回复，外面就传来了车门打开的声音，熟悉的嗓音含着几分调侃的意味。
    “我家小人鱼也有不知道怎么回复别人的时候？”
    苏栀抬眼，看到江渡走进了卧室，她赶紧起身把手机塞给他。
    “十万火急，快点帮我想措辞回复……杨老师这是什么意思？想请我去看电影？”
    江渡低头翻了翻她和杨东霖的聊天记录，微微勾了勾唇。
    “他应该也给金子颂发了，你可以问问金子颂，他是怎么回复的。”
    “……你怎么还卖关子呢？”
    江渡走进洗手间，神色无辜：“不是卖关子……只是你看我刚拍完戏，身上都是汗和灰尘，让我先洗个澡换身衣服，好不好？”
    苏栀点头：“好吧，那你洗澡，我去准备碗筷。”
    她把碗筷摆在餐桌上，把热气腾腾的十三香龙虾装到了盘子里，然后按照江渡说的，去问了金子颂。
    【金子颂：东霖哥也跟我说了送我电影票的事情，这事儿我当然做不了主，就问了经纪人。】
    【金子颂：我经纪人说，东霖哥请我去其实是想让我帮忙宣传电影，直接拒绝的话不大有礼貌，就让我答应等电影上映了帮他转发微博宣传，首映就不去了。】
    【海底的栀子花：原来是这样……】
    她果然还是对圈子里的人情往来欠缺一点火候。
    【金子颂：哈哈哈哈傻了吧苏栀姐！其实我一开始也没看出东霖哥这话是什么意思，反正我就按我经纪人说的做了，你也可以效仿。】
    【金子颂：不过到时候我肯定包场支持苏栀姐你的电影，我们公司五一员工福利就是《放意且狂歌》的电影票，怎么样，我够意思吧？！】
    【海底的栀子花：太够意思了！！！小颂不愧是你！】
    【金子颂：嘿嘿嘿，苏栀姐我去吃饭啦，五一有空聚餐！】
    【海底的栀子花：OK！】
    苏栀组织了一下语言，给杨东霖回了消息。
    大意是自己有行程，脱不开身没法去首映，谢谢他的好意，到时会帮他转发微博宣传电影。
    【杨东霖：这怎么好意思，没能请苏老师看电影还麻烦你帮我宣传。】
    【海底的栀子花：应该的，杨老师不用客气。】
    【杨东霖：那我就不客套了，谢谢苏老师。】
    苏栀关掉手机，总觉得浑身有些不自在，心口好像黏着一张蛛丝网，呼吸不大顺畅。
    浴室里淅淅沥沥的水声停了，过了两分钟，浴室门打开，灯光熄灭，江渡穿着居家的T恤和长裤走出来，墨发湿漉漉的，只擦了半干。
    撞见她的目光，对方眼底的光温和了一些。
    “和金子颂聊完了？”
    “嗯……你说得对，杨老师的确给小颂也发了消息，小颂的经纪人说杨老师这么说是想让我们帮忙宣传。”
    江渡点点头，玉色的面容在偏冷白的灯光下愈显得莹润，凤眼瞳色刚被水汽浸染过，深邃墨黑。
    他在餐桌边坐下。
    “那金子颂的经纪人是怎么处理这个事的？”
    苏栀把金子颂教她的回复方式说了一遍：“刚刚我已经照着给杨老师回信了，他客套了几句就说谢谢我。”
    “早知道是这样，我就不让你问金子颂了。”
    苏栀一怔：“嗯？为什么，这样回复不妥当吗？”
    “没有不妥当，只是还有更好的办法。”
    “洗耳恭听。”
    江渡静静看了她几刻，并没有立即给她解惑，反而慢悠悠地将身子靠在椅背上，似笑非笑。
    “小人鱼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苏栀的好奇心已经被他勾了起来，此刻得不到回答抓心挠肝：“我忘了什么？”
    “中午你还欠我五分钟。”
    她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先于意识做出反应：“你快点告诉我更好的办法是什么……算我欠你十分钟！”
    江渡唇角上扬：“真的？”
    “真的！”
    “好，不许反悔——更好的办法就是电影票我要了，首映礼我不去。”
    苏栀品咂着回过味来：“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没什么不好的，他要送东西是他的事情，我收下和我选择用不用这个礼物是我的事情。一张电影票，抛却它的宣传价值，跟请吃一顿饭没有什么差别。”
    她说呢，江渡怎么想出这么个损主意。
    原来是还惦记着自己送的那些好吃的。
    估计是杨东霖在直播间总是提她在剧组请客的事情，某猫吃醋了，对情敌自然不讲武德。
    苏栀莞尔，拿过江渡手里的毛巾，给他擦头发。
    “醋味那么大……杨老师刚刚在微信上说了，他在直播间那样说只是营业而已，不想让粉丝看出我们不熟。”
    或许是“不熟”二字给猫猫顺了毛，江渡眉眼舒展了一些。
    “傻乎乎的，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
    苏栀：“？”
    “我怎么又……”
    “他不给你道歉，怎么好意思提出让你帮他宣传电影？刘招财今天查过你们直播间的一些弹幕，有不少是杨东霖买的水军，给你俩的cp造势的。”
    “可炒cp的事情我之前已经拒绝过他了，我们也没有签任何的营业期合同……”
    苏栀话音一顿，懊恼地抿了抿唇。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下次会注意的。”
    干净的毛巾擦过一遍头发已经有些湿了，苏栀把毛巾收起来，看到江渡后脑勺有一撮短发特立独行地翘了起来。
    她一时起了玩心，假装继续给江渡擦头发，悄悄把人的头发一撮一撮立起来。
    又把自己的头绳摘下，给江渡扎了一个小揪。
    “托尼老师做发型结束了吗？”
    “结束了结束了。”苏栀把手机相机调成自拍模式，怼到江渡面前，“给您做的是现在最流行的款式，您还满意吗？”
    江渡的头发被她祸害得像一个做工粗制滥造的草窝。
    因为头发不长，扎起的那个小揪就变成了冲天辫，如果不是江渡这张脸颜值抗打，恐怕可以拍下来成为江影帝为数不多的丑照之一。
    苏栀打量了他几眼，没有憋住笑出了声。
    江渡抬手碰了碰扎好的小揪，神色未变，一本正经地问她。
    “你喜欢我留长发吗？”
    苏栀理解了一下这句话：“你的古装确实挺帅的，跟你现在短发的时候是两种不同的感觉。”
    江渡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重复了一遍：“那你喜欢我留长发吗？”
    “待你长发及腰，我就娶你——开玩笑的，我无所谓啦，我觉得长发短发都挺好看，你自己喜欢什么样的发型就留什么样的，我都喜欢。”
    这么一折腾，江渡的头发都快干了。
    苏栀生怕发型凹不回来，赶紧解开头绳，拿梳子帮人把头发梳顺。
    然后走到江渡面前，捏着他的脸颊端详了一下，满意地弯了弯杏眼。
    “不错，就这样吧……我有点饿了，我们吃饭？”
    江渡配合着她捏脸的动作歪了歪头。
    “好，吃饭。”
    吃过晚饭，助理回来开车带他们回了酒店。
    江渡有公司的会议要开，苏栀也要去跟韩蓉交流一下工作室筹备的进展，两人在走廊上分开，江渡提醒了她一句。
    “今天欠我十分钟，晚上得还。”
    苏栀关上房间门，韩蓉正坐在沙发上等她，见她进来，把工作室招的人员资料推到了她面前。
    “这些是目前有意向，过来通过笔试、面试以后我能定下来的最合适的名单了。”
    苏栀翻看了一遍，其中很少有老资历的，基本上都是大学刚毕业，或者在业内从事相关行业一、两年但没什么水花的新人。
    不过以她工作室目前的规模，能有这样的配置已经很不错了。
    “辛苦了蓉姐，我挺满意的。等我们的工作室慢慢进入正轨，还能再继续招合适的人嘛。就是这些新人的工作可能得辛苦蓉姐一点点带着他们做。”
    “我倒是喜欢忙一点，心里踏实——就是担心你，我要是去忙工作室的事情了，你的生活起居谁来照顾，就交给生活助理？”
    语气活像是舍不得女儿出嫁的老母亲。
    苏栀搂住她的胳膊晃了晃，软声道：“蓉姐，生活助理招进来就是来做这个的呀，如果什么事都要你亲力亲为，我们还招人做什么？”
    “话是这么说……唉，我就是放心不下。”
    “别担心了，我都快二十了，又不是小孩子。我自己也能照顾好自己，再说了，不是还有江渡吗？”
    韩蓉一戳她额头：“是是是，知道你有男朋友……那好吧，明天开始我就让生活助理过来，让她适应一下工作，你也看看你俩的性格合不合得来。”
    “说起来你应该知道她，她以前是楚千雪的助理……后来被楚千雪辞退了，叫小吴。”
    苏栀隐约有些印象：“哦……我知道她，她在剧组好像挺礼貌的。”
    “她面试表现不错，我也是想起来之前在剧组的时候她待人接物不错，做事也细心，就把她留下来了。”
    “嗯，那明天就让她过来吧，蓉姐你安心忙工作室的事情，我这边就不用操心啦。”
    “那些商务行程也不需要我跟？”
    苏栀摇头：“不用，你都帮我安排好行程了，不就是过去跟工作人员对接，我还是没问题的。”
    “那我可真的不管你了，有什么事你给我打电话。”
    “嗯！”
    “这几天你每天跟着江影帝去剧组，没有被人发现吧？”
    苏栀神色微妙起来：“应该没有吧……就是今天直播的时候，江渡回来了一次，当然他没有入镜！也没有发出声音！”
    “不要紧，我看了你今天的直播，都没看出来江影帝来过——杨东霖那边是不是还想跟你炒cp？绝对不能同意，你的电影都要上映了，就算要营业那也不到时候。”
    “我没打算炒cp。”苏栀把今天杨东霖让她帮忙宣传电影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不过这个事情我今天已经答应人家了，也不能反悔吧？”
    “也罢……就当做个人情。还有什么事儿吗？”
    “没有了。”
    “那你洗个澡休息吧，茶几上有水果，自己吃。”
    苏栀乖乖拿衣服进了浴室。
    洗完澡以后又慢吞吞地走回到客厅。
    “我能不能……”
    “能不能去找江影帝？”
    苏栀眨巴着眼点头：“我俩就是聊一下后续电影宣传的事情……”
    “这话你自己听了你能信吗？”韩蓉笑骂一句，“去吧，早点回来。”
    前两天江渡刚给了她房间的门卡。
    苏栀轻手轻脚地打开房门溜进去，看到江渡正坐在沙发上，戴着蓝牙耳机，大概是公司的会议还没有结束。
    她尽量放轻脚步，走到沙发的角落坐下，安静地开始刷手机。
    刷了半天微博，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耳边都是江渡清冷低沉的嗓音。
    对方好像在否决一份报告，语气有些严厉，不带感情地报出一串数据的时候，就显得格外不近人情。
    “这份报告你已经改了两次了，如果第三次交给我还是这样，那市场部经理就换人吧——会议结束，我的邮箱随时等候大家的修改稿。”
    笔记本电脑合上的声音。
    江渡抬手按了按太阳穴，偏过头去看沙发角落里盘腿坐着的小人鱼。
    小人鱼似乎刚洗过澡，海藻般的长发蓬松地垂在肩上，浅棕色的眸子在温暖的灯光下微漉地闪着星点光亮。
    一套宽松的卡通睡衣，帽子还是鲨鱼脑袋的模样，深蓝色的衣料衬得露出来的一截脚踝尤其白皙。
    男人目光停顿片刻，眸底留存的些微冷意很快消散殆尽。
    他把笔记本电脑放到一旁，冲着苏栀招了招手。
    “过来。”
    苏栀懒得跳下沙发穿拖鞋，索性从沙发这头手脚并用地爬到了沙发那头，睡衣的鲨鱼尾巴在她身后一摇一晃。
    她在江渡身边坐下，注意到江渡一寸寸流连过她眉目的目光，扬唇笑道。
    “原来你没生气啊，我看你刚刚开会的时候气压很低……”
    “刚刚心情是不大好”
    江渡探手，将她捞进了怀里，苏栀的脑袋靠在他胸口，能隔着衣料听到对方沉稳的心跳。
    “不过看到你过来……就不觉得生气了。”
    “那你公司的员工应该感谢我，我让他们幸免于江董事长的怒火。”
    江渡低笑：“等我们公开了，我就带你去公司，让员工们排队感谢你。”
    “这就不用了，只要他们知道江夫人是我，我深藏功与名就行。”
    “江夫人？”江渡的嗓音哑了几度。
    苏栀抬眼看他：“有什么不对？我们结婚以后我不就是你夫人——”
    眉心被人轻啄了一下，她只看到江渡的喉结滚动间，对方眼底的笑意有些幽暗促狭。
    然后就感觉对方的吻细致地描摹过她的眉眼，她缓缓阖上眸子，江渡的手指似乎穿插过她的发丝，温柔地轻抚着她的脸颊。
    指腹擦过皮肤处一片滚烫，就像是有火星子落在上面。
    她忍不住抬手勾住了江渡的后颈，小声问。
    “你说的欠你十分钟……不会是指这个吧？”
    江渡微抬起头，狭长的凤眸微眯，嗓音低哑：“那不然小人鱼以为是什么？”
    他拥她的力道大了一些，削薄的唇明明看着寡淡冷情，形状却很漂亮，像是只勾人的猫妖。
    苏栀的目光空了一瞬，还来不及收回思绪答他，就听到他说。
    “专心一点。”
    薄唇压上了她的唇瓣，江渡从未亲吻她亲吻得这样细致到有些疯。
    以至于她很快就觉得换气困难，有些喘不上气来。
    小人鱼耳尖绯红，眼睫也沾染了一层淡淡的湿意。
    她推拒了一下：“江渡……”
    “嗯？”
    苏栀借着机会深吸了几口气，垂下眼睫小声道：“你能不能……能不能等会再亲？”
    江渡大约是看出她急需汲取氧气，只轻柔地吻她的侧脸，闻言轻笑道。
    “赊账？”
    苏栀勾着他脖颈的手一紧：“……要利息吗？”
    “当然要利息。不过小人鱼如果肯主动一点，我也可以考虑不要利息。”
    “你说的哦。”
    “我说的。”
    苏栀咬牙厚起脸皮：“那你先松开我。”
    江渡依言放下手，男人的衬衣衣襟已经被她揪得皱起，扣子崩了一颗，露出一小片莹润的锁骨和线条分明的肌理。
    她不敢去跟江渡对视，迅速穿鞋下了沙发，走路的时候还觉得四肢不大使得上劲。
    她走到玄关处按掉灯，房间迅速陷入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但是人鱼的视力比人类要好。
    苏栀缓步走回去，听到江渡笑。
    “小人鱼害羞了。”
    她很想反驳一句“我才没有”，但是她怕自己一开口就露怯，索性一言不发地想放个大招惊艳一下江渡。
    她沉默地坐回江渡身边，按住对方的手腕，倾身过去亲了一下江渡的侧脸。
    江渡的瞳孔刹那微缩，然后阖上了眼眸。
    苏栀仗着在夜色里自己能看清楚江渡脸上的表情，但江渡看不清她的，大着胆子学着对方吻她的样子，轻轻吻了他的唇角。
    随后就注意到男人的耳尖透出一丝薄红色。
    对方的表情依旧自持，还有些镇定自若，但是显然，江猫猫并没有自己表现得那么镇静。
    苏栀在心底坏笑了一声。
    故意起身坐得离他远了一些：“我主动了，利息还完了。”
    江渡侧过脸：“十分钟没有到。”
    “想我主动十分钟？那是另外的价格。”
    江渡静静地注视了她几刻，蓦地站起身朝着她走了一步。
    男人的身形本就修长高大，突然俯身过来时很有压迫感。
    苏栀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些，脊背就贴在了沙发靠垫上。
    她看着对方骨节分明的手按在了沙发上，冷白色的手背上青筋微凸，将她禁锢在一方逼仄的空间里。
    对方似乎轻叹了一声，嗓音在夜里格外得磁性。
    “小人鱼想赖账，那我只好自己来了。”
    她被人禁锢在这儿，亲吻了数不清几分钟。
    只知道心跳一下比一下激烈，震动着鼓膜。
    然后整个人被打横抱起来，身体腾空，她骤然清醒，小声问：“……做什么？”
    “刘招财快回来了，在沙发上不方便。”
    江渡侧过手腕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
    眼尾微勾：“还欠我一分十五秒，还完就放你回去。”
    苏栀到底还是没能回去，因为占完她便宜的江猫猫耍无赖的本事登峰造极，已经快入化境。
    指着自己有些红肿的薄唇和唇角的破口，非要她哄。
    苏栀咬牙切齿：“……你自己做的好事，你还敢说！”
    江渡无辜地挑眉：“这可不是我自己咬的。”
    苏栀抄起一个枕头扔到他脸上。
    对方锲而不舍：“你看，这里有三个房间，我睡一个，刘招财睡一个，还有一间空房间，你可以去住。”
    “……那跟我回自己的房间去有什么区别呢？我走过来也就不到五分钟的路。”
    江渡在她身前半蹲下身子，嗓音低了些，带着几分无赖：“苏栀？”
    苏栀坚定不移：“不行，蓉姐还在等我。”
    对方握住她的手，嗓音更低：“小人鱼？”
    “……真不行，我答应蓉姐晚上回去的。”
    “老婆？”
    苏栀愣了半刻，猛地回过神，一股热意直往脑袋上蹿。
    “你别乱叫！”
    她想要抽回手，犹豫一下，又没舍得，只好故作镇定地撇开脸。
    “算了算了，我晚上住你这儿，你去给我收拾房间。”
    半小时后，苏栀躺在客房的床上，翻了个身。
    客厅似乎有人进门开灯，应该是刘经纪人回来了。
    随后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对话声，声音很小，听不大清楚，苏栀只隐约听到了两人似乎提到过她的名字。
    心跳跳得太快，心情一时半刻根本平静不下来，无法入睡。
    苏栀索性起身下床，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耳朵贴着房门，听外面的响动。
    这一回声音清楚了。
    刘经纪人：“小栀在？我看门外有她的鞋。”
    江渡：“嗯。苏栀今天睡在这儿。”
    “哦——”刘经纪人意味深长地，“那你不去陪她，出来干嘛？”
    “她已经在客房休息了。这几天她陪我去剧组也很辛苦，补补觉吧。”
    “你让人家来就让人家睡客房？”
    江渡云淡风轻地回：“那不然呢？”
    “行行行……也是，你的性格肯定想等官宣领证了再说，这样也好。”
    “聊聊工作吧。托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
    “我说……你的要求也太高了，你和小栀现在感情稳定，想帮她筹备工作室，直接跟她说不就好了？何必偷偷摸摸的。”
    筹备工作室？
    苏栀眼皮跳了跳，忽地想起来蓉姐之前跟她说过，她的老东家大概是为了报复她，一直在阻碍她的工作室招人。
    但是那段时间她还在拍《童话》，工作室的事情就全权交给了韩蓉管，韩蓉再没有跟她提过难处，她也就没有细问。
    现在看来……工作室顺利地筹备好，招到的人也都还不错，江渡应该没少暗中叫人安排。
    “苏栀她的性子看着随和，其实在一些事情上很坚持，尤其在做演员这条路上，她不需要我帮她。”
    “那你还——”
    “只不过帮她警告了一下她的老东家别再做小动作，其他我也没做什么。”
    “……也有道理，毕竟她还没有代表作品，工作室又刚开，如果她的老东家这时候给她使绊子，她确实不好处理。你放心吧，事情我已经办好了，都打过招呼，不会有人不长眼。”
    “嗯，老规矩，给你放三天假，工资照常发。”
    刘招财嗓音一喜：“你要说这个我就高兴了！不过你后面有不少行程，我放假你能行吗？”
    “后面的行程都是跟苏栀一起宣传电影，不是还有她的经纪人在吗？”
    “那我可就安心去休假了，明天开始放假？”
    “对。你现在订机票，明天就能到家陪老婆孩子。”
    外面传来一阵欢欣鼓舞的脚步声，大概是刘经纪人去整理行李了。
    然后客厅的灯暗了下来，整间屋子归于安静。
    苏栀回到床上，铺好被子躺下。
    拿起手机想要给江渡发个微信，最后还是放弃了。
    好像也没有必要专门告诉他，你帮我筹备工作室，我其实挺开心的。
    对方既然煞费苦心地悄悄把事情做好了，自己就配合一下，当做不知道这个事情吧。
    【海底的栀子花：晚安。】
    【小渡：还没睡？】
    【海底的栀子花：刚刚做了个梦，突然醒了，想起来今天还没跟你说晚安。】
    【小渡：看来不是噩梦，晚安。梦的内容就明早再告诉我吧。】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睡前提到了梦。
    苏栀晚上真的做了一个还不错的美梦。
    幽邃的大海深处，她似乎在一艘沉船里，手里的一颗蚌珠闪闪发光，为她照亮着前面的道路。
    昏暗的长廊渐渐到了尽头，她看到船外有一个鱼群盘旋着游过，见到她的身影，鱼儿很快亲昵地涌上来，将她团团围住。
    她的双腿入海就变成了鱼尾，近乎透明的鳞片在幽蓝的海水中泛着粼粼的光点，鱼群带着她往一个方向游去。
    一个巨大的蚌壳建成的宫殿在海藻掩映间逐渐显现。
    周围多了许多看不清面容的人鱼族人，亲切地问候她。
    “小栀，你回来啦。”
    “殿下，陛下和王后都在王宫里等你呢。”
    她穿过海底熟悉的峡谷，夜明珠的光将石壁映照得光怪陆离。
    苏栀远远看到了她父母的身影，就站在不远处朝着她招手。
    母亲的语气有些嗔怪：“跑去哪里玩儿了？怎么这么久都没有回来看看，是不是又去找那个人类了……”
    闹钟铃声响起。
    苏栀猛地睁开眼。
    晨曦破开清晨的薄雾，透过窗帘的缝隙扫过她的脸，混沌的梦境在熹微的晨光中很快散去，那种真实感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变得荒诞起来。
    少女的眼神空了几刻，眼瞳才一点点回复焦距。
    她揉着眸子坐起来，心底好像隐隐有些不安和失落。
    她在梦里见到了父亲母亲。
    不知道在她原来的世界里，他们过得还好吗？是不是像梦里这样，只是以为她又贪玩跑出去，在哪个地方撒欢，所以很久没有回族里……
    苏栀抱着膝盖呆呆坐了一会儿，收拾着情绪。
    等到闹钟第二次响起，她才想起来打开手机关掉闹钟，起身下床。
    洗漱完打开房门，客厅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早餐的香味。
    她缓步走到餐厅，看到厨房里江渡正系着围裙，在煎荷包蛋。
    男人似乎刚洗过澡，墨发还是微漉的，额前的碎发遮挡了凌厉的眉宇，整个人就显得柔和了许多。
    晨曦将他的侧脸勾勒得很漂亮，晕着一团浅浅的光晕，看起来温和而美好。
    心口悸动一下，苏栀忍不住微微扬起唇。
    “江渡。”
    江渡扭头看她，颠勺的动作慢了半拍，荷包蛋险些翻出锅去。
    对方手忙脚乱地关了火，把荷包蛋盛出来端上桌，然后走到她身前低下头。
    “早安吻。”
    苏栀轻轻揪住他的衣领，吻了一下他的唇角。
    “早安。”
    我的猫猫。
    第72章 他们坐在餐桌前吃早……
    他们坐在餐桌前吃早餐, 简单的水饺、荷包蛋和豆浆。
    热气腾腾的食物入口，似乎一下子把她从一种说不清的失落感中拽了回来，心情稍稍平复。
    “刘经纪人呢, 你没叫他来吃饭吗？”
    “他今天放假，凌晨五点多就赶去机场，回家陪老婆孩子了。”
    苏栀想象了一下，如果以后她和江渡结婚, 那么估计也是一放假就往对方在工作的城市跑。
    好像也挺浪漫的。
    “刘经纪人工作很敬业，又很顾家, 真好。”
    江渡筷子一顿：“我会多像刘招财学习的。”
    “你……你是太黏人了, 要学着独立一点。不然以后我们俩拍戏不在一个城市, 你要怎么办？”
    江渡的神色垮了一些。
    “那只好每天多打几次视频电话……拍戏的时候尽量一条过，早点杀青回来看你。”
    “嗯！”
    “昨天睡得还好吗？”
    “还算不错……昨天我梦到我爸妈了，就是我穿越过来之前的父母。”
    江渡眸光微暗, 似乎注意到她说话的语气有些不自在，缓声道：“你是不是想念叔叔阿姨了？”
    “嗯……虽然来到这里以后，你、蓉姐、刘经纪人、陈导、小颂……很多很多人对我都很好，但我还是会想我的父母。”
    “既然你说这个世界是一本书里的世界，都有系统这种东西在，你又是穿越过来的, 说不定什么时候也可以穿越回去，重新见到你父母呢？”
    苏栀精神微振：“你说得也有道理……或许是有办法可以回去的。”
    “穿越的事情，你或许可以问问系统。”
    系统早就没有音讯很久了。
    久到苏栀已经无法判断这个东西还是不是跟她绑定着。
    她迟疑一下，还是没有跟江渡说实话。
    “系统好像已经能量散尽，跟我解除绑定了，现在我不知道它在哪儿。”
    “也算是好消息。”江渡拧眉，“那这样吧, 等这段时间忙完，电影上映了，我们就一起休假一段时间，看看能不能找到办法让你回到原来的世界。”
    苏栀面上有了些笑影。
    “嗯……到时候你也跟我一起去吧？见见我的父母。最好我们可以在两个世界来去自如，这样的话既不妨碍我们在这里生活，我也可以随时回去看看。”
    “好。”
    江渡的新剧在四月中旬杀青了。
    接下来的十几天，他们几乎每时每刻都在坐航班、拍杂志、接受采访，为《放意且狂歌》预热。
    因为是营业期，加上江渡在她耳边反复念叨“大方一点，越是扭捏，粉丝越觉得我们是真的在谈”。
    苏栀觉得这话很有道理，为了暂时不让他们的恋情被发现，于是在各大采访上大大方方地跟江渡对视，大大方方地玩闹，大大方方地一起去机场。
    大方久了，两边粉丝好像都默认了他们在营业。
    但是“猫猫钓鱼”超话的粉丝却在不断增多。
    【小情侣无法无天了，昨天的采访给我看得心跳加速血压急升。】
    【笑死了，两个人回答对未来对象的要求，完全就是照着对方的样子和性格说的。这也太明显了，怎么会有人觉得他们只是营业啊？】
    【每次双人采访，苏鱼鱼一说话，江猫猫就盯着人家看，全程我就没见到过江猫猫的正脸——知道你老婆好看，但是能不能稍微看下镜头啊你！】
    【还有，采访给你俩的沙发那么宽一张，你俩就非要贴着坐是吧，不贴贴难受？】
    【我去接机了，江猫猫直接帮苏鱼鱼拎包。苏鱼鱼手里啥都没拿，江猫猫手里全是东西。笑死，一些家庭弟位的展现。】
    【江猫猫：就要帮老婆拿，老婆就是拿来宠的！】
    【小道消息，苏鱼鱼和江猫猫拍了“sea”杂志，有双人和单人的，江猫猫单人的估计快发售了。】
    【真的假的？！太有排面了！买起来买起来！】
    【啊啊啊啊我好想看电影，为什么小破歌还不上映，求求了快点到五一吧！】
    【电影如果大火，鱼鱼和猫猫合体的机会还会少吗？对吧，综艺安排上啊，那么多恋爱综艺，旅游综艺，随便去几个啊！】
    【对啊，还有双人广告接起来啊！金主爸爸看看他们俩吧，小情侣代言点婚纱、西服啊啥的，我立马买。】
    【代言婚纱过分了哈哈哈哈哈哈。】
    苏栀关掉了手机屏，唇角还是忍不住微微上翘着。
    韩蓉这次没有跟她一起来跑通告，是助理小吴陪着她来的。
    小吴之前学过化妆，水平还不错，参加一些采访的妆容就基本由她来。
    “苏老师，妆已经卸掉了，东西我也都整理好了，您是打算直接回酒店休息，还是……”
    苏栀微笑一下：“晚上还有行程吗？”
    “没有了，不过晚上八点江影帝的“sea”杂志发售，蓉姐特意嘱咐了，让您记得发一条微博。”
    “好，那我们直接回酒店吧——对了，如果你想送男朋友一份礼物，你会送什么？”
    小吴愣了一下：“苏老师，我还没有男朋友呢，对这个也不清楚啊……您是想给江影帝买礼物？”
    “嗯……”苏栀站起身，“算了，我再想想吧，我们先回酒店。”
    说不清为什么，明明是江渡的单人杂志发售，她却好像比自己发杂志还紧张。
    一早就用小号蹲守在“sea”的官方微博，等着对方发链接，然后迅速去抢。
    八点整。
    苏栀特意开了流量没用WIFI，用自己能做到的最快的手速点开了杂志链接。
    【哈哈我抢到了！我抢到了！】
    【有十张签名海报随机送，我直接买了十本杂志，祝我抽到签名海报，多的九本杂志我微博抽奖。】
    【我靠……这抢的也太快了，“sea”怎么想的啊，第一批杂志就二十万份，根本不够啊。】
    【无语了，二十万份真的太少了，有钱不挣，“sea”你醒醒啊，你卖的可是江渡的杂志啊！】
    苏栀美滋滋地抢到了一本，刚截图发给江渡炫耀，就看到微博一条热搜。
    【江渡“sea”杂志库存不够。】
    极具战斗力的粉丝在短短五分钟里，买空了二十万份杂志。
    【万人血书开预售链接，我付定金！】
    【平时大家一口一个姐妹的，抢起杂志来真是六亲不认。】
    【我20：09分打开的链接，直接给我显示缺货，我谢谢您嘞。】
    【第二批杂志什么时候上？第一批就二十万份，亏你想的出来啊“sea”。】
    【呜呜呜江渡好不容易出一份杂志，让孩子买到一本吧呜呜呜。】
    很快杂志有关的消息就连上几条热搜。
    苏栀暗暗咋舌，忽地有种自己抢了粉丝杂志的愧疚感。
    毕竟江渡那边杂志社肯定会给他送样品，自己想要的话可以直接问江渡要。
    她犹豫了一下，用小号去“猫猫钓鱼”超话里发了一条微博。
    【一条小咸鱼：我多买了一份江猫猫的杂志，原价出售，可以走正规平台，先到先得，想要的可以留言！】
    【我靠，姐妹你也太好了，我根本没想到江猫猫的杂志几分钟就没了。】
    【我想要我想要，原价出售也太好了，已经私聊姐妹了，可以走中介平台呀。】
    【好吧我来晚一步，不过还是谢谢姐妹！】
    【我发誓，等苏鱼鱼和江猫猫的双人杂志一出，我必蹲点买！！！】
    【我也是！今天就迟了一步只能等预售了，等双人杂志出，我一定吸取教训。】
    苏栀立即联系了第一个留言想要购买杂志的，用小吴的手机在二手物品买卖平台上挂了链接。
    对方很快买下。
    【谢谢姐妹，姐妹超话等级好高啊，是不是很早就开始嗑“猫猫钓鱼”了？】
    苏栀默然。
    在下不才，正是你嗑的正主本人。
    【一条小咸鱼：是的，我入坑早。】
    【我是最近才入坑的，本来是江渡的唯粉，然后看了几个双人的采访，垂直入坑。】
    【一条小咸鱼：你不会觉得他们是在营业吗？】
    【不可能！我粉江渡三年了，他跟以前合作的演员从来没有这样亲密过！】
    【姐妹你一看就没谈过恋爱，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掩饰不住的，他俩每次对视就开始眼神拉丝，奥斯卡和结婚证他俩总得拿一个。】
    苏栀耳尖微红。
    【一条小咸鱼：你说得对。】
    【姐妹我还有课，就不跟你说啦，谢谢你卖给我江猫猫的杂志。】
    【一条小咸鱼：不客气！】
    和这位cp粉聊完，苏栀收到了江渡发来的消息。
    【小渡：你怎么也去买杂志了？想要的话我让杂志社给我寄一份，甚至可以给你豪华签名版的。】
    【海底的栀子花：嘿嘿，我本来是觉着自己抢到的意义不一样。不过后来看你的粉丝哭爹喊娘说抢不到，就把买到的那份杂志原价卖给了一个cp粉。】
    【小渡：哪个cp粉运气这么好？】
    【海底的栀子花：嗯……她还挺可爱的，跟我私聊的时候斩钉截铁地说我们一定是真的。】
    【小渡：那恭喜这位粉丝，我打算多写一份签名海报送给她。】
    【海底的栀子花：哈哈哈哈好。你采访结束了吗？】
    【小渡：结束了，在车上，正往酒店赶。】
    【海底的栀子花：不着急，你慢慢来……嗯，我有一个礼物要送给你，你肯定猜不到是什么。】
    【小渡：这么肯定？】
    【海底的栀子花：当然，不过要等你到了，我才能变出这个礼物。】
    【小渡：好，你等着我。】
    苏栀把手机充上电，躺在沙发上阖上眼，抬手摸了摸江渡送给她的戒指耳坠，开始酝酿情绪。
    她一直在想自己能送给江渡什么东西当做回礼，但是又一直想不到合适的。
    花钱请设计师做贵的饰品？
    对方根本不缺钱，而且好像送饰品也没有什么新意。
    在他生日的时候精心设计一场party？
    这个主意倒是不错，但是他们是男女朋友，给彼此庆祝生日本来就是应该做的，把这个当做回礼，似乎不大有诚意。
    她苦思冥想了许久，最后只想到了一个办法。
    苏栀翻找出耳机戴上，放了一首旋律轻缓，歌词忧伤的歌曲。
    江渡推开门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躺在沙发上的小人鱼抱着抱枕，面色泛白，眉心微蹙的模样。
    他神色一沉，立即关上门。
    “苏栀？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苏栀戴着耳机，正沉浸在音乐中，一时没听到江渡的声音。
    直到对方快步走到她身边坐下，手背贴上她的额头，她才睁开眼看向江渡。
    苏栀注意到江渡的面色有些凝重，赶紧摘掉耳机，疑惑道：“你怎么脸色不大好看？”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我刚刚进来的时候就发现你神色不大对，出什么事了？”
    原来是误会。
    “没出什么事，我就是在给你准备礼物……你坐在这儿，别说话，不要干扰我酝酿情绪。”
    江渡挑眉，拿过一只耳机戴好听了一会儿。
    “我们俩明明在热恋，你怎么听苦情歌？”
    “……我要是听甜的歌我没办法酝酿情绪！”苏栀探手捂住他的嘴，凶巴巴，“从现在开始，没我允许你不许说话，并且现在交给你一个任务。”
    江渡点了点头，示意自己不会说话。
    苏栀松开手，续了下去。
    “任务是这样的，你现在要演一个薄情寡义的渣男霸总，我呢，我演的是一个被你始乱终弃的白月光替身——你别皱眉，不许反驳！”
    “具体的情景呢，是我发烧了，求你回来陪陪我，但是你刚陪完你的白月光，对我漠不关心，并且要对我提出离婚。听懂点头！”
    江渡勉强点了点头，又很快摇了摇头。
    抓过她的手开始在她掌心写字。
    “为什么要演这个？”
    苏栀组织了一下词句：“因为我给你准备的礼物需要演这个……就当委屈你一下好不好？”
    江渡盯着她看了几刻，低低“嗯”了一声。
    但很快又抓过她的手写字。
    “台词呢？”
    “哦，你不用台词，你做出一副对我漠不关心的表情就行了，就坐在这里，我可以自己脑补完这一场戏。”
    江渡叹了一声，继续写字。
    “你也开始看那些奇怪的霸总文了。”
    苏栀纠正他：“那不叫奇怪的霸总文，你不懂狗血文有它香的地方在——好了，你别问那么多，我喊action你就开始演，知道了吗？”
    “啪嗒”。
    一颗泪珠掉落在沙发上，转瞬变为了浑圆晶莹的珍珠。
    “啪嗒”、“啪嗒”。
    小人鱼哭得眼眶通红，睫毛漉湿，珍珠很快掉下来十几颗，被她用手聚拢在了沙发上。
    苏栀算着应该差不多够用了，抬手抹了两把眼泪，鼻尖微红地哑声道。
    “我好啦，不用再演了。”
    江渡立即抬手给她拭泪，唇角带着一抹无奈的笑：“你要送我的礼物就是这些珍珠？”
    “嗯……不过我还要加工一下，所以现在还不能给你成品。没有办法，我们人鱼真的不像传说里那样随便哭一哭就能掉珍珠。”
    “只有为喜欢的人掉的眼泪才能变成珍珠。”
    江渡挑眉：“所以你让我演一个渣男，就是为了入戏哭一场？”
    “对。”小人鱼得意地仰起脸，“我聪明吧.”
    随后额头就被人用指节轻轻敲了一下，她皮肤白，额上很快多了一点红印子。
    苏栀吃痛地“嗷”了一声，茫然地看向江渡。
    “怎么了，你不喜欢这个礼物吗？”
    “如果一定要为我哭得眼皮都肿了才能送这个礼物，那我——”
    苏栀卖乖地蹭到江渡身边坐下，下颌枕上他的肩：“可是你看我哭得那么辛苦，能不能不要说不喜欢？下不为例。”
    江渡侧脸垂眸，揉了揉她的发顶，眉宇间的神色悄然温柔下来。
    “嗯，下不为例……我等你送给我成品，然后天天戴着。”
    吃过晚饭，苏栀本来想去处理那些珍珠，但是江渡黏着她不让，她只好先找了个盒子把珍珠装起来，然后牵着猫猫一起去沙发上看电视。
    确切来说，是她看综艺消遣，江渡一手抱着她，一手回复公司邮件。
    苏栀放松地躺在江渡怀里，翘着二郎腿，一期综艺播完，等广告的时间，她抬头看了一眼江渡。
    对方在家里习惯穿宽松的衬衣或者T恤，此刻衬衣的袖口挽起，露出的一截手腕修长匀称，指尖利落地敲击在键盘上，指甲修剪得很干净，一双手看起来如竹如玉。
    大约是觉察到她的目光，江渡揽着她的手忽地在她眼前晃了晃，温声道。
    “在看什么？”
    苏栀没好意思说“看你的手好看”，就转回脑袋，去看江渡的脸。
    第一眼就见到对方的衬衣纽扣开了三颗，慵懒矜贵间多少带了几分暧昧的冷欲感。
    苏栀喉口有些发干，她抿了抿唇，小声答。
    “看你长得好看。”
    “小人鱼喜欢就好。”
    “……什么时候能忙完这些文件？”
    “快了，还差最后两封，处理完就陪你看综艺。”
    苏栀弯了弯杏眼：“好啊。”
    窗帘外是无边的夜色，城市夜晚的灯火绚烂璀璨，却远没有房间里的一盏小灯让人觉得温暖慰藉。
    放在茶几上的小台灯倾洒下暖橘色的光影，将亲昵地倚靠在沙发上的两人融进了同一片光晕里。
    苏栀一只耳朵戴着耳机，听着综艺节目里传出来的笑闹声，一只耳朵却满是江渡打字的声音，和对方沉稳有力的心跳。
    她忽地觉得，自己可以一直停留在这一刻，就在这一刻停留一万年。
    “江渡。”
    江渡合上了笔记本电脑，将它放到一旁，双手拥住她。
    “我工作处理完了，有何吩咐？”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相接，苏栀似乎从那双幽邃的眼瞳里看到了一片翻涌着海浪的大海，宽广温柔，里面全然装载着她的身影。
    心跳止了几刻。
    不知道从哪儿涌上来的情绪，促使着她说。
    “江渡，等电影上映以后……我们就公开吧，好不好？”
    江渡的表情明显有一瞬怔愣，旋即眼角眉梢染上了几分孩子气的喜色。
    “真的？”
    苏栀第一次见他这么“没出息”的样子，忍俊不禁。
    “当然是真的，这么严肃的事情，我怎么能跟你开玩笑呢？你觉得电影上映以后公开，合不合适？”
    “合适，很合适，非常合适，太合适了。”
    “嗯，那就这么定了。”
    江渡关掉了她的手机屏，将她抱起来，在沙发上坐好。
    “怎么突然想到要公开了？”
    苏栀眨巴着眼思索了一下。
    好像是挺突然的，她一直觉得自己想要公开，应该是在一个盛大的场景里，但是从没想过会是在这样一个平常的时刻。
    但是……
    “我就是突然觉得，想和你这样在一起，很久很久，很久很久……久到我数不清是多久以后。”
    “为了合法地占有这些时间，那我们肯定要公开并且领证，不是吗？”
    江渡勾唇，墨色的眼瞳如同汪洋大海上浮着揉碎的星子。
    苏栀觉得对方像一只刚吸了猫薄荷，处在极端兴奋期，但兴奋得不知道如何表现的猫。
    但是猫猫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反应过来的结果就是对方倾身吻上了她的唇瓣，亲得比以前更加肆无忌惮，有恃无恐。
    苏栀下意识地勾住他的脖颈，亲吻从一开始的热烈，渐渐转为轻柔缱绻的引导。
    等她几乎喘不上气，江渡才堪堪放过她，指尖拈着她的发丝，在她耳畔低声问。
    “那我们商量一下怎么公开吧……电影上映以后会有很多晚会邀请我们，或许也会得奖，在那时候公开你觉得怎么样？”
    温热的吐息喷洒在她耳垂的皮肤上，转瞬泛起一阵酥麻。
    苏栀热得背后出了一层汗，浅棕色的眼眸蒙了一层层薄薄的雾气。
    “这样会不会……”嗓音有些软，“晚会的主办方可能会想杀了我们的。”
    在晚会上公开，亏得江渡想得出来。现在大部分晚会都是现场直播，到时候会是怎样一个场景，她根本想象不到。
    江渡低低笑了一声：“不会，他们反而会感谢我们给晚会增加了收视率。这件事到时我跟刘招财商议，提前告知晚会主办方。”
    第73章 当天晚上，苏栀……
    当天晚上, 苏栀洗过澡换好衣服，坐到床边打算吹干头发的时候，感觉自己脑袋昏昏沉沉的, 似乎不大对劲。
    她放下吹风机，起身又走了几步。
    整个人头重脚轻，太阳穴“突突”地疼。
    她洗澡的时候没有把水温调得很热，再加上出来了这么久, 身体不舒服的感觉应该不是在浴室里待久了的后遗症。
    苏栀走出房间，从客厅的抽屉里翻找出电子体温计, “滴”的一声后, 上面显示的温度赫然是38.5℃。
    她前一秒还在为即将公开恋情高兴。
    后一秒就乐极生悲, 发烧了。
    大概是在沙发上坐着的时候出了汗，窗户又没关，一直在吹风, 所以受凉生病了。
    已经是深夜，临近十二点，江渡应该已经洗漱完睡觉了。
    苏栀没开灯，继续蹲下身在抽屉里寻找药箱。
    最近他们的行程很忙，几乎每天都有采访和杂志拍摄，如果她不能很快退烧, 所有的行程就都要后延，会给别人的工作带来很大麻烦。
    她从药箱里找出退烧药，正带着药片去餐厅倒水，忽地听到一声房门打开的声音。
    “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苏栀还没来得及把药箱放回去，属于人赃并获，只能坦白道：“我好像有点发烧……所以在找退烧药吃。”
    “生病了？”江渡嗓音低了几度, 快步走过来，“量过体温吗？”
    “量过了，38.5℃，吃了退烧药，再睡一觉，明天应该能好。”
    “知道自己发烧了还穿这么少跑出来找药，为什么不叫我？”
    苏栀看了看自己穿的睡衣，乖巧地被人牵着回到了房间。
    江渡帮她铺好被子，让她躺进去：“我去给你倒水泡感冒药。”
    半分钟后，苏栀捧着水杯，小口小口喝完一杯感冒药，再把退烧药的药品吞下去，把杯子递回给江渡。
    脑袋越来越昏沉，隐隐伴随着一股刺痛感，身上明明盖着被子，但是好像四面八方都在刮冷风，她感觉有些冷，指尖就忍不住轻微地发颤。
    江渡拧着眉心，看着脸色苍白，眼尾微红的小人鱼：“是不是觉得头疼，身上还发冷？”
    “嗯……”苏栀摸了摸自己的脖颈，“喉咙好像也有点疼。”
    说到这儿，她顿了一下。
    “你……你不会被我传染吧？”
    “要传染的话，现在也已经传染了。”江渡打开衣柜，拿出一条毯子，盖在了她被子上，“这样暖和一点没有？”
    “好像好一点了。”苏栀躺下身，“很晚了，你去睡觉吧，我免疫力不错的……说不定明早起来就又活蹦乱跳了。”
    江渡熄了灯，却坐在床沿没有走。
    “我等你睡着了再回去。”
    苏栀知道自己劝不动他，只好阖上眼睡，好在神思昏沉间困意很快席卷而来，她朦胧间只感觉什么冰凉的带着水汽的东西敷上了她的额头。
    每当她感觉不舒服轻轻哼出声的时候，身边就有人安抚地拍她的背，低声说话哄她。
    说话的内容听不清，但是嗓音低沉温柔，莫名叫人觉得熟悉又安心。
    凌晨时分，正处在夜幕与白昼的交界点。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窗外夜色墨黑，似乎不透一丝光亮。
    苏栀从睡梦中惊醒，身上出了很多汗，被窝里热烘烘的很不舒服，但神思似乎清醒了很多。
    不知道是不是在病中的关系，她睡着的那段时间一直在做一些稀奇古怪的梦。
    有时是和江渡相遇的那个海滩，有时是在海底的家。
    梦里见到的很多人，听到的很多声音大都已经模糊了，只有江渡少年时的模样和父母的样子格外得清晰。
    她的爸妈好像知道她生病了，跟她说话的语气很着急，又给她灌了很多汤药。
    苏栀翻了个身，身上全是汗，连睡衣都有些汗意，她想把手从被窝里伸出去，刚动一下就觉察到床边有人。
    她侧过脸，看到江渡在夜色中模糊的轮廓，对方就坐在床沿，脊背靠着靠垫，阖眼在休息。
    修长的手死死地按住了她的被角，似乎怕她睡觉不老实乱蹬被子，晚上又要着凉。
    床头柜上放着一个脸盆，脸皮边缘挂着一条毛巾，显然是用来给她物理降温的。
    这个人……明明说等她睡着了就回去休息，可是看这个架势，分明在她身边照顾了她一晚上。
    苏栀小心翼翼地探出手，刚想把自己被子上的毯子给江渡盖上，就被一阵闹钟铃声惊得呼吸一重。
    一旁的江渡也被这阵铃声吵醒，她听到对方低哑的嗓音。
    “苏栀？该起来喝药了。”
    苏栀没吭声，江渡的手先一步贴上了她的额头。
    “还好……烧得不是很厉害，应该退了一些温度——醒了吗？”
    “嗯，醒了。我感觉已经好多了，再吃一次药，应该不耽误今天下午的工作。”
    苏栀撑着床板坐起来，江渡开了灯。
    明亮的灯光很快驱散了房间里的黑暗，两个人一时都不大适应骤然明亮的光线，眯着眸子缓了一下。
    苏栀这才注意到对方眼底的红血丝和眼下淡淡的一圈青黑色。
    “你……不是说好的会去休息的吗，怎么一直守在这里？我只是发烧，又不是什么大病，哪里至于这样。”
    苏栀的语气带了些心疼的恼意，不等江渡解释——
    “药我自己去泡，我现在舒服多了，倒是你，再不去睡觉估计病倒的就是你了，现在立刻马上回房间睡觉！”
    “我哪有那么脆弱？熬夜看公司文件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过。”
    苏栀扳下脸瞪着他不说话。
    江猫猫惯会察言观色，立即噤了声，乖乖起身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苏栀盯着他躺到床上休息了，才去餐厅倒了温水喝药。
    喝完药回去洗了个澡，换上干净的衣服，又去睡回笼觉。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她看了一眼时间，早上九点三十分。
    客厅里静悄悄的，没有早餐的香味，江渡应该还没有起。
    苏栀掀开被子起身，披了一件外套，自己去量了一下体温，已经降到了正常温度。
    她松了一口气，昨晚发烧脑子里一团浆糊，根本没有胃口，现在肠胃像是忽然醒了过来，开始大声跟她抗议。
    她从冰箱里翻找出一袋速冻水饺，烧开水下了一锅。
    趁着饺子在锅里煮的工夫，调了两碗调料。
    香油的味道裹挟着酱油的咸香，顿时勾起了一肚子的馋虫。
    热气腾腾的饺子出锅，她端着一盘水饺和调料敲开了江渡卧室的门。
    床上没有人，洗手间亮着灯，对方应该刚起正在洗漱。
    苏栀把早餐放到他的床头柜上。
    “江渡？”
    “嗯……怎么起那么早？”
    “不早啦，快到十点了，我们下午一点有个采访你忘了？吃完以后看一下采访问题，早点到那边化妆。”
    江渡打开洗手间的门出来，走过她身边时，苏栀闻到了一股无法用什么东西作比的浅淡冷香。
    “我一直想问，你用的是什么香水，气味很好闻。”
    江渡在她身旁坐下，端起了装饺子的盘子，习惯性地先夹起一个喂到她嘴边。
    “我从来不用香水——有什么味道吗？”
    “我还感冒着呢！你不能跟我用一双筷子，外面还有一盘饺子，够我吃了，这一份是你的。”
    苏栀侧开脸，又凑上前抵着江渡的颈窝闻了闻。
    “有香味……是一种很淡很淡，但是很清冽的味道，或许是我们人鱼嗅觉比较敏感？”
    江渡咬了一口水饺：“味道很不错——你确定不是洗衣液或者沐浴露的味道？”
    “当然不是……就像小朋友身上会有奶香是一个道理。”
    江渡勾唇：“你不觉得难闻就好。”
    “我挺喜欢的。你慢慢吃，我得先跟蓉姐去打一个电话，本来昨晚就应该给她报备一声工作一切顺利，但是忘记了。”
    “好。”
    苏栀回到自己的房间，拿起手机。
    【海底的栀子花：蓉姐，昨晚忘记跟你说了，昨天工作一切顺利，今天下午还有一个采访要拍。】
    【蓉姐：顺利就好，我记得昨晚你没有行程啊，是不是跟江影帝约会，所以忘记了？】
    昨晚她和江渡说完官宣恋情的事情以后，确实……
    【海底的栀子花：我昨晚发烧了，所以休息得早。】
    【蓉姐：好好的怎么发烧了呢？现在怎么样了，吃过药吗？】
    【海底的栀子花：已经退烧了，昨晚就吃了药，江渡在照顾我，你就放心吧。】
    【蓉姐：前几天你还跟我说你这几天老容易犯困，我就说你工作太忙了，免疫力下降，让你注意休息你还不听！你看，果然生病了吧。】
    说起来也奇怪，最近她身体好像是有些差。
    不但很嗜睡，老觉得困倦，而且晚上睡得也不大踏实，几乎每天晚上都会梦到她穿越过来之前的世界和她的父母。
    苏栀按了按眉心，压下了心底隐隐的怪异感。
    【海底的栀子花：是我的问题，最近没怎么休息好……但是电影宣传的事情都已经定好了，我总不能旷工吧？等这阵子忙完我一定好好给自己放个假。】
    【蓉姐：这就对了，身体是一切事情的本钱，照顾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海底的栀子花：蓉姐，到时候你也陪我一起放假吧，筹备工作室那么辛苦，你也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蓉姐：可别，我是忙习惯了，你要找人一起放假去跟你的男朋友说去。不说了，我这里还有点事，你注意身体昂。】
    【海底的栀子花：拜拜蓉姐！】
    时间一晃就到了四月底。
    排得满满的通告终于有了五一假期的休息时间。
    她翘首以待难得的假期，粉丝们则在眼巴巴地等着电影的上映。
    【等了几个月了终于快要到五一了。我一定要看到第一场《放意且狂歌》，看完来告诉你们好不好看。】
    【剧组能不能别捂着物料了，花絮来啊，路透来啊！就一个预告片，我都快盘出包浆了。】
    【期待英姿飒爽的女将军和贵气的王府世子！】
    【原著党表示选角目前看来很合适，希望电影上映不要让我们失望。】
    【大家可以去看一下前天江渡和苏栀的双人采访，两个人用了电影角色的妆造，坐在一起的时候还演了一小段，超级有感觉，真的！】
    【我也看了那个采访，虽然他俩拿着话筒演的，但是我真的一点都没出戏。】
    【难道说江渡今年又要拿一次影帝？】
    【别瞎立flag，今年优秀的电影那么多，优秀的演员也很多，我们江渡专注演戏。】
    【怎么感觉网上都是在夸这部电影的？都还没上映呢，小心被打脸哈哈哈哈。】
    【这种大制作的电影要么很好，要么就是烂片。】
    【不就是一部古偶吗？非得说是权谋，哪部权谋片一堆粉丝在那嗑cp啊？】
    【谁跟你说权谋片不能有感情戏？电影都没上映有些黑粉就急了，眼睛红得滴血了吧？毕竟我们家江渡的新作品没上映都比某些人的扑街电影热度高。】
    【笑死，还“你们家江渡”，我看你们也快塌房了。】
    【纯路人，说江渡要塌房是因为什么？他好像没什么黑料吧。】
    【还能因为什么，谈恋爱呗。你打开cp超话，看到排名第一的cp没有？】
    【营业期合体都有人信。】
    【是不是营业自己去看采访。】
    【演员正常谈恋爱不算塌房，望周知。江渡又不是爱豆，又不是流量明星，为什么不能谈恋爱？再说了你有证据说人家谈了吗？】
    【楼上明白人，先不说还没实质证据说他谈恋爱了。就算他真的谈了，大部分粉丝也是祝福的。】
    【啊这，我们的cp已经到了路人皆知的地步了吗？】
    【别吵了别吵了，吵架不如嗑cp！“猫猫钓鱼”双人采访合集，带你嗑糖！链接在下面。】
    【还有人敢在娱乐圈真情实感嗑cp？我打赌，这俩就是为了电影营业而已，等影片档期一过，解绑提纯cp粉比谁都积极，现在就是吸cp粉的血。】
    【心理阴暗的人看谁都阴暗。】
    【有的人忙着吵架，聪明的已经去蹲电影票了。】
    【就是，黑粉不会以为自己在网上上窜下跳，我们就不去买票看电影了吧？我反手就带全家去看小破歌。】
    【大家理智一点，别跟黑粉争执，专注自家，好好宣传电影才是正事。】
    【说得好！来看我们小破歌的预告片！】
    五一当天，苏栀先是转发了《放意且狂歌》官微的微博，又转发了江渡的微博，最后发了一条微博支持了一下杨东霖的电影。
    然后关掉了一切通讯设备，把自己关在卧室里制作送给江渡的礼物。
    为了把珍珠做成饰品，她恶补了好久制作工艺，还专门买了设备。
    刚把一颗珍珠处理好，门外就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苏栀，你经纪人的电话。”
    苏栀放下手里的工具，起身过去开门，把江渡结结实实地挡在了门外。
    “首先，蓉姐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肯定是紧张小破歌的票房，我不能接这个电话，不然我会和她一起紧张。”
    “其次，我现在在做的事情不可以分心，你也不可以看。”
    “最后，我有点饿了，我们午餐吃什么？”
    江渡狭长的凤眸眼底掠过一丝无奈的宠溺笑意：“……刚刚忘了跟你说，电话我开了免提，你刚刚说的话，你的经纪人都能听到。”
    苏栀：“？！”
    下一刻，电话里就传来韩蓉带着杀意的声音。
    “好极了苏栀，你现在翅膀硬了是吧？敢把手机关机不接经纪人电话，不回经纪人微信？！”
    苏栀一边冲着江渡扬了扬拳头，一边软声向韩蓉撒娇。
    “蓉姐，我错了……这不是因为我有事在忙，电影票房的事情今天别让我知道！”
    “……好好好，我不说，我不说。不打扰你和江影，不过今晚十二点一过立马给我把手机开机，听到没有？”
    “谨遵陛下教诲！”
    电话挂断，苏栀长舒一口气。
    “江渡，你是不是为了报复我早上一直在房间里没陪你，所以利用蓉姐想借刀杀人？”
    江渡唇角噙笑，笑容有些玩味。
    “原来我家小人鱼还知道自己一早上都待在房间里，没有出来陪我？”
    一句话竟然说得理直气壮，好像她做了什么狠心抛夫的事情。
    “你都二十几岁了，你不是两岁！这么多天都黏着我，不嫌腻啊？”
    “哦——原来是嫌我黏人了。”江渡挑眉，面上的笑淡了一些，“既然小人鱼腻了，我……”
    尽管明知道江渡这话是故意装可怜逗她，可是在对方佯装转身离开的那一刹，苏栀还是忍不住没出息地拽住了他的手腕。
    “……谁说我腻了？”
    苏栀抿唇，踮起脚亲了亲他的侧脸。
    江渡比她更没出息，立即转回来展开手臂。
    “光亲一口不够，抱一下。”
    “啧……幼稚死了。”
    苏栀伸手拥住他，轻嗅着他衣领处淡淡的冷香味，忽地觉得这股好闻的味道像是海风去了腥咸的清爽。
    “要是你这副样子被你粉丝知道，肯定说你人设崩塌。”
    “在女朋友，不，在未婚妻面前，和在粉丝面前怎么能一样？”
    “我第一次听到有人把双标说得那么清新脱俗。”
    江渡的掌心摩挲着她的发尾，最后指尖轻轻拈在她的耳垂，那里戴着他送给她的戒指耳坠。
    对方的嗓音透着莫名的愉悦：“那这么说，小人鱼对粉丝和对我都一样？”
    “我是不是应该去网上找找，找一下粉丝的接机视频什么的，看看我家小人鱼对粉丝有多好——”
    苏.双标.栀立即抬手捂住他的嘴。
    “好吧，你赢了，我也双标……但是现在你的未婚妻真的很饿，我们先解决完中午吃什么这个问题，好吗？”
    “中午吃得简单一些，我在做海鲜面，晚上我早点下厨做一顿大餐，嗯？”
    “嗯！”
    苏栀推着他出门。
    “海鲜面好了叫我，我保证下午一定不再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江渡勾唇：“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忙了一上午，饰品也只完成了一小部分。
    苏栀把桌面收拾干净，再把装珍珠的木盒子悄悄藏了起来，防止一不小心被江渡那只好奇猫猫看到——提前看到了就不是惊喜了。
    她走出门，餐桌上已经放好了两碗面，江渡正在洗手，一旁的手机铃响个不停。
    苏栀看了一眼，是金子颂的电话。
    她下意识地想接，快按上接听键的时候才想起来，小颂不知道她和江渡的关系，她怎么能用江渡的手机接电话。
    于是赶紧收手，把手机递给江渡。
    “小颂打来的。”
    江渡用毛巾擦干了手上的水珠：“估计也是来问电影的事情。”
    他接通电话，开了免提。
    金子颂朝气蓬勃的声音立即响起：“江老师！江老师，我没打扰你吧？”
    “不打扰，我休息在家，怎么了？”
    “哦，不打扰就好——今天不是《放意且狂歌》上映吗？我刚去电影院看完电影，我本来想找苏栀姐说的，但是我给她发微信她没回，打电话说‘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江渡侧脸和她对视一眼。
    “苏栀她今天拒接一切电话，怕自己知道票房成绩紧张。”
    “嗐！苏栀姐也太不自信了，我和我几个朋友去看的电影，我看电影院坐得特别满，我们还是早上的场次，而且观众的反应也不错。”
    “坐我前面的俩小姐姐都看哭了呢！不少人都等最后的彩蛋放完了才走的。”
    “我也觉得超级好看，就是结局太让人emo了，想找人吐槽来着……想来想去还是找你和苏栀姐吐槽最合适，江老师，你能不能和导演商量一下啊？”
    “商量什么？”
    “就是和苏栀姐拍一个甜一点的小剧场作为番外啊！”
    “到时候这个小剧场番外在各大短视频网站肯定火爆，宣传电影和满足粉丝愿望两不误嘛！”
    第74章 “这个恐怕有点……
    “这个恐怕有点难度。”江渡话音一顿, “不过如果我们后续有机会一起参加活动的话，可以考虑演一段。”
    金子颂连声说好：“那太好了，谢谢江老师, 五一节快乐！”
    “五一节快乐。”
    江渡收起手机：“你真的打算把手机关机一天？”
    苏栀在餐桌前坐下：“嗯，虽然我现在不是很紧张，但是我很有自知之明，如果很多人都跟我说票房的事情, 我一定会紧张到开始五分钟看一次实时票房。”
    “那的确不该让你接触到通讯设备。”
    苏栀喝了两口面汤，海鲜面里放了虾、蟹肉和花蛤, 汤特别鲜。
    她满足地弯起眉眼, 开始吸溜面条。
    “不过我迟早都得知道票房成绩的。这样吧, 明天早上我醒来，如果票房跟剧组的预期差不多，你就告诉我, 如果扑街了，你就什么也不要说，让我自己消化。”
    第二天，苏栀起得很晚。
    并不是因为紧张票房的事情，而是她又做了一夜的梦，梦里的人和物比以前都要真实许多。
    她惊醒的时候四肢都酸痛得不行, 脖颈也隐隐发酸，好像真的在海底游了一圈一样。
    苏栀缓缓坐起身，抬手按揉着酸疼的后颈。
    已经临近中午，房间里光线明亮，可是白茫茫地日光并没有驱散梦魇带给她的不安，反而将心中的忧虑扩大了许多。
    她好像越来越嗜睡了，清醒的时候也时常觉得困顿, 难道真的是像蓉姐说的，是因为这段时间一直连轴转，好不容易休息了所以身体急切地想要放松？
    少女眉心微蹙，柔和的杏眼压着几分凝重的神色，静静地坐了一会儿才下床换好衣服，进洗手间洗漱。
    走到客厅时，江渡正坐在沙发上打电话，见她出来，指了指餐厅的方向，做口型道：“微波炉里给你留了早餐。”
    她点了点头，回以一笑。
    心口仿佛笼罩着一层薄雾，像是梦境带给她的情绪一直萦绕着没有散开。
    苏栀把小笼包从微波炉里端出来，包子还是温热的，是她最喜欢的那家早餐店的味道。
    她小口小口地吃着，心底压着事情，多少有些食不知味，一盘包子快要吃完了，她似乎也没有尝出多少味道来。
    熟悉的温度从身后靠近，她的身体紧绷了一瞬，就很快放松下来。
    江渡从她身后俯身，双手扣在桌面上，低头问她：“小笼包不好吃？怎么吃得好像是壮士断腕。”
    她被逗得一乐：“没有，很好吃……昨晚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我可能有点惊魂未定。”
    “又梦到了你原来的世界？”
    苏栀点点头。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想念你的父母朋友，晚上会梦到也很正常。”
    “嗯。”苏栀调整了一下情绪，放下碗筷，“我吃完了——你刚刚跟谁打电话呢？”
    “是陈导打来的电话，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陈导这时候打来电话，说的肯定是电影票房的事情了。
    “……先听好消息吧。”苏栀无意识地攥紧了手，掌心好像出了汗，“是票房的事情吗？”
    “是。”
    “那你别卖关子了，快说！”
    “《放意且狂歌》首日票房破10亿。”
    苏栀愣了一下，对上江渡的目光，喃喃地重复了一遍：“首日票房破10亿。”
    江渡的神色和语气都太过平静，她狐疑了一会儿，又试探道。
    “你不是在哄我高兴吧？10亿在这个世界，也是……很高的票房吧？”
    江渡低低笑起来，轻轻敲了一下她的额头：“不是在哄你高兴，首日票房破10亿成绩很不错，有望冲击电影总票房前三。”
    “真的？！”
    苏栀眸子刹那亮起来，第一反应是抬手抱了一下江渡，然后倏地起身冲向了卧室。
    江渡在她身后问：“这是去做什么？”
    “拿手机啊！我这个人吧没见过什么世面，并且是个俗人——我要给蓉姐包红包，再给小颂也包红包！”
    “我还没说坏消息是什么呢。”
    苏栀刚按下手机的开机键，闻言立即扭头：“坏消息是什么？”
    “坏消息是，昨晚上在你关机的时间里，陈导、制片人和几个投资商都在小破歌的群里发了大红包庆功，你由于关机，一个都没抢到。”
    “噗嗤”，苏栀心口上中了一箭。
    说来惭愧，虽然她现在头顶10亿票房的实绩，但是好不容易攒下的片酬都用来投《童话》了，加上开工作室又是一笔开销。
    不夸张得说，她现在穷得叮当响，红包在她看来魅力无限大。
    “……多大的红包？”
    江渡划了划手机屏，大概是在看历史记录。
    “200的红包发了上百个吧。”
    “噗嗤”，心口的箭扎得更深了。
    苏栀欲哭无泪：“为什么你昨晚上不跟我说这个事情？”
    “不是你说睡醒了再告诉你票房的事情，让我无论如何不要让你接触到通讯设备吗？”
    别问，问就是很后悔，真的后悔。
    “不过等电影总票房出来了，肯定还会发奖金，你不用担心会错过——还有一个坏消息。”
    手机开机了，微信上毫不意外的一串99+。
    苏栀翻看着微信群里已经被领完的红包，收拾着大起大落的心情。
    “……你说吧，还有个坏消息是什么？”
    “我们的假期可能要提早结束了，昨日的票房成绩刚出来，递到刘招财和你经纪人手里的综艺、商务代言、杂志、采访邀约就想雪花一样。”
    “噗嗤”，心口被扎了第二根箭。
    苏栀回想了一下前段时间和江渡一起每天在各个城市飞来飞去跑通告的日子，眼前一阵发黑。
    “所以我们现在要开始和经纪人商量接下来的行程安排，对嘛？”
    江渡点了点头。
    刚刚听到票房成绩兴奋得眉飞色舞的小人鱼此刻耷拉着眉眼趴在床沿处，浅棕色的杏眼里交错着痛并快乐着的复杂情绪。
    江渡走上前俯下身，把蔫头蔫脑的小人鱼打横抱起来，温声道：“如果你觉得太辛苦，我们就少接一些通告，或者这段时间干脆就不接，休息一段时间再说，嗯？”
    “那可不行……”
    跑通告累归累，可是好不容易处成绩，错过了这次下一次还不一定是什么时候。
    又想在娱乐圈闯出名堂又不想辛苦，哪有这样的好事。
    苏栀埋头到江渡颈窝，拱了拱脑袋，长叹一声：“活儿还是干的，钱也还是要挣的，你把刘经纪人和蓉姐喊来，一起商量接下来的行程安排吧。”
    江渡低头轻吻了一下她的眉心。
    “那我去联系他们，你看看微信上有没有什么消息需要回复。”
    “嗯！”
    苏栀被江渡抱着一路走到客厅的沙发旁，脊背挨上沙发垫后，江渡伸手替她理了理凌乱的长发。
    随后就坐到她身边开始打电话。
    苏栀低头翻看手机。
    微信里除了蓉姐的消息，还有就是《放意且狂歌》的合作演员和工作人员发来的贺喜。
    好在江渡在群里替她解释了手机关机的事情，大家调侃了一阵“小栀以后多练练，心脏就强大了”，也不会怪她这么久没回消息。
    【金子颂：苏栀姐，我问了江老师了，他说你手机要关机一天，那你开机了记得回我啊！】
    【金子颂：恭喜苏栀姐！小破歌首日票房破十亿啦！】
    【金子颂：苏栀姐？你看看手机吧，这可是好消息QAQ。】
    金子颂一连发了十几条消息，大半都在说电影里的剧情，还有跟她抱怨为什么结局不是甜甜蜜蜜的大团圆。
    【海底的栀子花：我回来啦！】
    【海底的栀子花：谢谢小颂！江渡也跟我说了你给他打电话的事情。】
    【海底的栀子花：争取下次和江渡参加节目，满足你甜甜蜜蜜小番外的愿望！】
    恐怕下次参加节目，就是他们官宣恋情了。
    苏栀忍不住弯唇，打开了下一个对话框。
    是杨东霖发来的道喜。
    【杨东霖：恭喜苏老师，《放意且狂歌》首日票房破10亿，祝票房大卖！】
    【海底的栀子花：谢谢杨老师！】
    她犹豫了一下，去搜了杨东霖的那部电影的票房。
    五一档里《放意且狂歌》的票房一骑绝尘，票房第二的就是杨东霖演的文艺片，目前实时票房是一亿出头。
    在小成本的文艺片里已经算很不错的成绩了。
    【海底的栀子花：也恭喜杨老师的电影大卖！】
    【杨东霖：苏老师客气了，还要谢谢苏老师帮我转发微博宣传了电影，下次有空一起吃顿饭聚一聚吧，也请金老师一起来。】
    【海底的栀子花：好，等什么时候有空大家就一起吃个饭。】
    苏栀看了一圈微信，其他也没有什么人再给她发消息。
    还是江渡在打电话的空隙提醒她：“去看看微博，跟粉丝互动一下。”
    微博上的热搜第一条就是【《放意且狂歌》首日票房破10亿。】
    【小破歌牛批——】
    【好看，真的好看，不好看你来打我！喜欢权谋的和喜欢嗑cp的都可以去看，男女主感情线比例不多，根本不影响权谋的精彩程度！】
    【我承认我真香了，这部片子上映以前我以为就是披着权谋皮的古偶，看完才发现是我肤浅了。】
    【两位主演演技不输老戏骨，飙戏真的很爽哈哈哈哈，好久没看到这种质量的电影了，观望的友友们可以冲！】
    【楚瑶也太飒了，双A就是最爽的！！！】
    【男女主都不是恋爱脑，把家国放在首位，挺好的，剧情不降智，快三个小时的电影我一点也不觉得无聊。】
    【本来是冲着江渡去看的，我看完才想起来去搜女主是谁，小姐姐演的楚瑶好飒，花絮里又是个甜妹，好像还有点沙雕哈哈哈，好可爱，直接被圈粉了。】
    【苏栀饰演楚瑶，这是栀栀的第一部 电影，宝藏演员入股不亏！19岁的小姐姐！人美声甜！现在粉她以后就是老粉啦！】
    【之前预言小破歌会扑街的黑子怎么不见了？】
    【可能是黑粉的giegie所有电影加起来也不到十亿票房吧。】
    【夺笋呐夺笋呐，昨天我在家没看电影，买了今天晚上的票去看。】
    【真的有这么好看？】
    【纯路人，不是男女主的粉丝，真的好看！】
    【我已经看了一天男女主cp的剪辑视频了，嗑拉了！！！】
    【小破歌，你识相的话就把藏着的物料花絮都放出来，别逼我跪下来求你！】
    【就是啊！片尾彩蛋就那么一点，我不信剧组就那么点花絮！】
    【我真是个大冤种，粉了江渡和苏栀这俩完蛋玩意，他俩是真的微博八百年更新一次。小破歌这么火你们也不发个自拍表示一下？！】
    【不发微博也行，那告诉我“sea”的双人杂志什么时候开售，还有栀栀宝贝的单人杂志，我是韭菜，快来割我！】
    【笑死，大家都有觉悟自己是韭菜，但是买猫猫和鱼鱼的杂志我乐意被割！！！】
    【栀栀宝贝，你一千万粉丝福利是不是考虑发一下了？】
    【江猫猫，你看你老婆要发福利了，你是不是也一起发个表示一下(狗头保命.jpg)。】
    一千万粉丝福利？
    苏栀抿唇，切回了自己的大号。
    才短短一天半时间，她就涨了几百万的粉丝。
    那条祝粉丝五一快乐和宣传电影的微博点赞已经几十万了。
    【hello栀栀宝贝，你在吗？在的话一千万粉丝福利发一下呢。】
    【女鹅！！！妈妈爱你！！！】
    【女鹅五一快乐！楚瑶好飒啊，我宣布女鹅暂时变成老攻五秒钟！】
    【？？？楼上在说什么？？？】
    【穿条裤子吧大家。】
    【栀栀没发微博的第一天，想她。】
    【女鹅，可以告诉我们“sea”的单人杂志什么时候出吗？】
    苏栀挑两个评论回复了表情包，关掉手机时江渡也正好打完了电话。
    “怎么样，蓉姐和刘经纪人怎么说？”
    “他们先把所有邀约过一遍，觉得不错的再发给我们……是不是在考虑一千万粉丝福利的事情？”
    苏栀眨巴着眼睫笑道：“你怎么知道我想说什么？我刚想问你‘sea’杂志那边有没有消息——还有，这个涨粉速度属实吓到我了。”
    “很正常，毕竟是电影还在上映。更何况……你的粉丝说得对，我家小人鱼这么宝藏的艺人，迟早会被发现的。”
    江渡半玩笑的嗓音尾调有些沉，苏栀敏锐地从里面听出了几丝酸溜溜的味道。
    “嗯……我觉得喜欢我的人多了，应该也会有男粉吧？”
    苏栀思忖半晌，看见江渡眯起的凤眼，刻意加重了语气。
    “每次去机场，都有一堆粉丝叫你‘老公’，我觉得下回我的粉丝应该不止叫我‘女鹅’，叫‘老婆’的也该有了吧——”
    江渡挑眉：“我记得以前有人云淡风轻地说不会在意这个……原来是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啊？”
    “那当然，我这个人虽然记性差，但是记这些事情的记性特别好。”
    “那这样吧，我们来个约定，以后去机场，谁的粉丝叫了这种称呼，回家以后谁就要接受惩罚。”
    苏栀原本只是想逗逗猫，闻言好奇道：“怎么惩罚？”
    “如果我的粉丝叫了我，我就主动亲你一下，如果你的粉丝叫你——”
    “江！渡！这叫什么惩罚？！”
    苏栀的目光触到江渡眼底促狭的笑意，轻咳一声转开了视线，嗓音轻了一些。
    “我仔细想了想，我觉得这个事情等我们公开以后就会好很多……就不要惩罚了吧，我们俩谁都不许因为这个生气。”
    “好，不生气。”
    江渡打开手机，几刻后字正腔圆地念道。
    “江渡，这是一封粉丝给你的信。我喜欢你很久了，我从高三就开始喜欢你，给你写过很多份情书——”
    “停！”苏栀认输地摸了摸鼻尖，牙根有些发酸，“我承认，虽然不生气，但是难免会吃醋……”
    江渡轻笑一声，微微俯下身，薄唇离她的耳垂不到几公分的距离。
    “所以还是应该设立一个惩罚，警示一下对不对？”
    苏栀一句“不对”还没出口，就被人偷袭着吻了一下唇角。
    “我主动接受这次惩罚，下一次我会密切关注你在机场的行程，如果让我抓到的话……”
    苏栀耳根发烫，下意识地垂下眼睫，却忍不住悄悄抬眼瞥了一眼身前的人。
    “被你抓到又怎样？反正我们不可能永远在一起跑通告，你也抓不着我……”
    江渡狭长的凤眼眼尾微勾，眸里的暗色渐渐浓了，在冷白色皮肤的映衬下愈发显得浓墨重彩，连浅色的薄唇都染上了几分昳丽的颜色。
    “那就欠着，等见面了新账旧账一起算……或者小人鱼可以先亲我几次，以防万一。”
    苏栀阖上眼，一咬牙倾身上去吻了一下江渡的侧脸，刚想逃离沙发，就被人准确地捉住手腕按了回去。
    小人鱼把头埋得低低的，小声问：“……你干嘛？”
    “刚刚那个惩罚，罚得是不是没什么诚意？”
    同样是亲亲，分什么三六九等？
    苏栀不服气，抬起头：“哪里没诚意了，你定规则的时候又没有问过我，而且你也没说不可以亲脸！”
    江渡若有所思地点头：“好，你说得对……但是我这个人对自己的要求比较高。”
    苏栀：“？”
    她听见自家猫猫无赖地续道。
    “所以为了以防万一，我也想亲你几次。”
    对方温暖干燥的掌心不知什么时候扶在了她颈后，动作虽然轻柔，但却没给她留退缩的余地。
    薄唇压上，细致而缱绻。
    苏栀呼吸一紧，一只手本能地伸手抱住江渡的腰，揪住了他的衣料。
    但另一只手却被人拢进了掌心，对方修长的指节轻轻穿插过她的指缝，她感觉到有些痒，轻轻颤了一下，随后就是十指紧扣的动作，手背扣在了沙发上。
    她和江渡亲吻已经数不清有多少次。
    对方的技术水平在稳定进步，但是她好像每次一亲大脑就开始短路。
    脑海里一片空白间，只觉得对方身上浅淡的冷香味很好闻。
    就像是一种独有的标志，她有时在睡梦中只要闻到这个气味，不用睁眼就能知道是江渡来了。
    氧气被人掠夺得差不多了，她轻轻推了对方一下，江渡默契地松开她——只稍稍离了一寸的距离。
    “我在想……如果一天有48个小时就好了。”
    苏栀拥住他，宕机的大脑开始重新连接，一边回味着刚才的吻，一边问。
    “为什么？”
    “这样就不会因为去工作了要跟你分开而觉得失落……我们可以一半的时间工作，剩下的时间都在一起。”
    苏栀眉眼舒展，含着莹莹笑意：“如果一天真的是48个小时，你就会想要是一天是96个小时就好了。”
    “你说得对，我好像是有些贪心。”
    “那我还更贪心呢，我有时候会想，为什么我穿越的不是一本修仙文，你不是一个法力无边的仙尊——这样的话我们就有动辄几千年的寿命，更大可能是万寿无疆，多好啊！”
    江渡搂住她肩的力道更大了一些，掌心轻轻摩挲着她的发尾，低声道。
    “那现在让你穿越过去，你想不想去？”
    “能带上你一起我就想去，如果没法带上你，我就不去了。”
    “法力无边的仙尊也不要了？”
    “不要了。”
    “假如我穿过去变成一个不能修仙的废人呢？”
    “那咱们就穿回来，才不稀罕那里！”
    苏栀笑着答完，安静了一会儿。
    “江渡，咱们说正经事……我感觉我最近有点不对劲。”
    “怎么了？”
    “……你不觉得我睡觉的时间越来越久了吗？就比如现在，我才起床多久，我又开始困了。”
    以前她在剧组一天睡四、五个小时，也没有困成这样过。
    最近越来越不对劲了，尤其是五一假期开始，她一天里一半的时间都在睡觉。
    而且睡觉的时候总是做梦，梦境的内容真实到她醒来的时候，背上都是冷汗。
    “要不我叫私人医生过来，给你检查一下？”
    苏栀点点头。
    但心里却觉得，恐怕医生来了，也很难查出什么问题……
    第75章 私人医生叮嘱了……
    私人医生叮嘱了几句“好好休息”、“不要忧心过度”就离开了, 连一瓶药也没有留下。
    苏栀一时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忧虑，但是眼皮上好像挂着千斤重石，直往下耷拉。
    她挣扎着想要做点别的事情让自己清醒过来, 却发现四肢惫懒，一动也不想动，像是浑身都被睡意控制住了，眼前的视线一点点模糊起来……
    江渡端着温水走到沙发边上时, 倚靠在沙发上的小人鱼已经睡熟了。
    没有粉黛雕琢的五官在粲金色的阳光下愈发清丽，纤长细密的眼睫如同鸦翅, 轻微的扑闪间在瓷白色的皮肤上落下了淡淡的阴影。
    江渡放轻了脚步, 在小人鱼身旁坐下, 对方如有所感的，忽地歪头将脑袋枕在了他的肩上。
    因为在家中，对方只穿了一件宽松的T恤和长裤, 露在外头的手臂皮肤上的温度有些凉。
    江渡一手揽过小人鱼，一手拿过一旁的薄毯子给她盖上，随后轻轻把人抱起，往房间走去。
    刚将人放到床上，去扯被子，袖口忽地一紧。
    江渡低头, 看到小人鱼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死死攥住了他的衣袖，纤长的指骨节发白，在轻微地发着颤。
    狭长的凤眸眼底陡然暗沉，他将被子给人盖好，在床沿坐下，探手握住了苏栀攥紧的手。
    冰凉一片，好像是寒天腊月里刚刚进屋, 冷得几乎没有温度。
    “苏栀，苏栀？”
    一片暗沉沉的黑色。
    身体四周传来水流流动的触感，她好像又梦到自己回到了海底。
    苏栀费力地睁开眼，幽蓝色的水纹在她指尖环绕着，她能看到自己近乎透明的鱼鳍和鱼尾晶莹的鳞片。
    眼前的视线渐渐清晰，是她在人鱼族所住的宫殿，由许多巨大的蚌壳建成，在水中也不易腐蚀的帘帐在水波荡漾中轻轻摇曳着，露出外头作为挂饰的蚌珠和海螺。
    有脚步声靠近。
    “殿下，您终于醒了，陛下和王后都着急坏了！您有哪儿不舒服吗，我立即找医生过来。”
    说话的好像是从小陪她长大的侍女。
    苏栀尝试着拨开帘帐，但是她好像只能躺在床上，除了睁开眼睛看，什么动作也做不了。
    喉咙似乎被死死掐住，她张了张口，竭力想要吐出字音，但是连一个气声都发不出来。
    侍女撩开了帘帐，这一次侍女的面容不再是以往梦境里模糊的一团，而是清晰地显现出了五官眉眼。
    对方的脸上满是焦急：“殿下您醒了怎么不说话呢……您那天昏迷在礁石上，把我们都吓了一跳，您现在好不容易醒了，怎么，怎么——我现在就去请医生来！”
    几分钟后，在苏栀还在挣扎着开口的时候，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响在宫殿里。
    帘帐打开，是几名医生和她的父亲母亲。
    医生在给她做检查，父亲母亲看到她睁开眼的样子先是满脸喜色，但发现她没有办法说话和动作以后，脸上就又笼罩了一层忧虑。
    “陛下，王后。公主殿下她……可能是那天昏迷以后脑部受损，暂时只能静静休养，或许等过一段时间就能恢复如常了。”
    她的母亲握住她的手，眼眶微红：“也就是说，她也有可能一直都恢复不了，只能躺在床上一辈子？”
    说话的语气跟她的母亲简直一模一样。
    真实到不像是一场梦境。
    苏栀下意识地想要安慰母亲，告诉她自己其实过得很好，在另一个世界还遇到了喜欢的人，有机会可以带回来给父母看看。
    但是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静静地凝视着母亲，希望对方能稍稍得到一点儿安慰。
    父母陪伴了她几个小时，就因为族里的事情不得不离开了。
    四周再次安静下来。
    苏栀不知道梦里的时间跟现实的时间流逝差距有多大。
    但心里的一根弦越绷越紧，好像在提醒她她不能一直做这个梦，她必须得醒过来。
    她阖上眼，试图控制自己的身体挪动。
    周围安静得可怖，没有任何一点声响，她的挣扎也没有任何一点效果。
    她记得上一次自己睡了十几个小时才勉强醒过来，那么这一次呢？
    她刚跟江渡说过她觉得自己的身体不对劲，对方会不会担心？连医生都没有查出来任何问题，江渡就算再怎么焦急，恐怕也找不到别的办法……
    “苏栀。”
    熟悉的嗓音在脑海中响起，声音微有些沙哑，透着淡淡的焦灼。
    苏栀心跳倏地加剧了，竟然控制着自己的身体翻了个身。
    “苏栀，我带你去医院看看好不好？”
    苏栀又翻了个身，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大半已经悬空，再动一下应该就会从床上滚落下去。
    她咬咬牙，猛地朝着床沿处挪动了一下——
    躺在床上眉心紧锁，额头上满是冷汗的小人鱼蓦地睁开了杏眼，从床上坐起来。脸上毫无血色，苍白得宛如一张易碎的纸。
    浅棕色的眼瞳蒙了一层淡淡的水汽，隐隐含着几分惊悸和慌乱，眸光起初是空洞的没有焦距，似乎被什么东西魇住了，许久才一点点恢复过来。
    旋即眼眶便有些红了。
    江渡从未见过苏栀这样慌乱无助的模样，他的小人鱼一向明媚，在剧组拍打戏受伤、累得戏服被汗水浸湿的时候，也是笑着说俏皮话鼓励身边的人。
    苏栀怔怔地抬眸看向江渡，男人背着光坐着，面上大片大片的阴影，刻画出立体俊朗的五官，但神色冷峻得几乎有些陌生。
    直到他们的目光相接，那双冻霜的凤眼才一点点化冰，陡然温柔起来。
    对方抬手拥住她，抱得很紧，滚烫的体温透过衣料，散去了少许凉意。
    苏栀感受着江渡的体温，熟悉的让人安心的冷香和温热的吐息萦绕上身体，冰凉的四肢好像有了一些温度，足够她轻轻回抱住对方。
    “我……”
    她意识到自己的嗓音有些哽咽，明明只是在做了一场梦，可是心底好像一直有个声音提醒她，她差一点就没法从那个梦里醒过来了。
    她不知道是自己胆怯还是确有其事，只是在江渡面前，偶尔软弱一下好像也没有什么。
    她小声说下去：“我又做梦了……我是不是睡了很久？”
    “是，现在已经晚上九点多了。你睡得不安稳，一直皱眉、额上全是冷汗，我喊你你也没有醒过来。”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最近我是怎么回事。在那个梦里，我没办法控制自己，就好像我会一直留在那儿一样。”
    如果不是突然听到江渡唤她的名字，她或许真的没有办法醒过来，至少不会这么快醒来。
    发尾停留着江渡掌心的热度，对方轻柔地抚着她的发顶，掌心沿着脊骨，一下下顺着她的脊背，像是安抚一个小朋友。
    “没关系……你现在有觉得哪儿不舒服吗？”
    身上有些冷，是一种阴森的，好像被毒蛇窥伺一样的阴冷。
    但是江渡的体温在迅速驱散这些。
    苏栀犹豫了一下：“现在没有不舒服。”
    “我打电话让刘招财过来，你必须去医院做一个全面的检查。”
    “嗯，我也这样觉得……你就别去了，你肯定一直没有休息，留在家好好睡觉吧。”
    “我不困，到时让刘招财陪你进医院，我在车里等你，也安心一些。”
    刘招财接到电话迅速开车过来了。
    苏栀原本想自己走，但是江渡一直握着她的手不肯松开，似乎怕一眨眼她走着走着又睡过去一样。
    坐进车里，汽车行驶在路上，道路两旁路灯明亮，来来往往的行人和车辆带着一股充满烟火气的喧嚣。
    她低头看着江渡紧握着她的手，听着窗外的人声和车声，紧绷着的心弦终于有了短暂的放松。
    驾驶座上，刘招财关心道：“小栀怎么了？前几天不还好好的吗——江渡，你就是这么照顾人家的？”
    苏栀赶紧解释：“不是不是，不是江渡的问题，今天上午私人医生也来看过，没查出什么……他不放心才带我来医院的。”
    “身体不舒服还是要做个全面的体检。放宽心，做艺人嘛，圈子里的多多少少都因为繁忙的行程通告有点小病小痛，别太紧张了昂。”
    “嗯，麻烦刘经纪这么晚还来接我们。”
    “我在家也休息挺久的了，来接你们一趟就当出来透透风。”
    汽车在医院的停车场停下。
    刘招财很快联系了工作人员，给他们安排了员工通道上去排队。
    苏栀戴上口罩，把脸遮得严严实实的，下了车，朝着江渡挥挥手。
    “那我先走了？”
    江渡颔首：“嗯，我在这儿等你们，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好。”
    苏栀和刘招财跑了几个地方做了各种检查，体检报告单长长一串。
    胡子花白，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的医生仔仔细细看了一遍体检单子，又询问了苏栀的病症。
    苏栀只能说自己嗜睡、多梦，梦里经常醒不过来。
    “从体检来看，你的身体没什么问题，只是偏瘦，有点低血糖……你是做演员的是吧？”
    苏栀点头。
    “……我看到过你，我女儿前段时间刚带着我小外孙去看了你的电影。做演员压力很大吧，精神紧张，长时间作息不规律，过度劳累导致嗜睡也很正常。”
    “回去以后放松心情，必要的话可以去看看心理医生，做一下心理疏导。”
    医生和颜悦色地送他们出了门，苏栀和刘招财面面相觑，看着手里一沓体检单子。
    刘招财：“医生的意思是没什么问题对吧？”
    “嗯……对。”
    她其实早就有预感医院查不出什么，毕竟除了嗜睡和做梦，她根本没觉得身体哪里不舒服。
    难道真的是精神压力大，又过度思念父母，所以导致心理出了问题，需要找心理医生做一下疏导？
    “身体健康就好。这样吧，我认识一个不错的心理医生，很多艺人都在他那做过心里疏导……要不我帮你联系一下？”
    “好，谢谢刘经纪人。”
    刘招财挠挠头，嘀咕道：“不客气……但我觉得不应该啊，说江渡有心理问题我信，说你有心理问题，我怎么看都觉得不像……”
    “我也觉得很奇怪，先去试试看吧，说不准是当局者迷呢。”苏栀叹了口气。
    “行，我跟那位心理医生预约好时间就微信联系你。”
    他们回到了车里，苏栀打开车门的时候江渡正阖着眼在休息。
    对方睡觉的坐姿也很规矩，双手交叠着放在腿上，呼吸平缓。
    只是眉心紧锁着，蒙着一层淡淡的阴翳。
    她生怕吵醒江渡，放轻了动作，可是刚坐上车座，江渡就睁开了眼看向她，嗓音带着初醒的倦意，温柔沙哑。
    “苏栀……回来了？”
    “嗯。”她把体检报告单递给了江渡，“做了全面的检查，医生说我没什么问题，建议我去看看心理医生。”
    江渡翻看了一下体检单子，又询问地看了一眼刘招财，见刘招财也点了点头，才低声问。
    “去看心理医生？”
    “嗯。医生说大概是艺人这个职业精神压力太大，作息不规律，导致我心理上出了什么问题。”苏栀压低嗓音，“我觉得也有可能是我想念父母，所以……”
    “好，那我帮你找合适的心理医生。”
    “刘经纪人有认识的心理医生，他说会帮忙联系。”
    刘招财连忙应声：“对，找心理医生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江渡你在家好好陪小栀，我看前段时间你们的行程是太忙了，这次就少接点活，毕竟身体是第一位的，代言什么的以后也能有，你说是吧？”
    苏栀犹豫的工夫，江渡轻声道。
    “等去见完心理医生我们再决定，好不好？”
    暂时好像也只能这样了。
    她动不动就想睡觉，就算把行程排满，也不一定能撑得下来，到时候反而耽误合作方。
    苏栀抿了抿唇，微微笑了一下：“嗯。”
    在医院体检花了几个小时，路上的车程也长，到家已经过了午夜。
    大概是下午睡得太久，苏栀这时候竟然不觉得困，于是简单地洗漱后就催着江渡去休息。
    江渡花了不到五分钟洗完了澡，头发还滴着水就从浴室里出来了，像是要把她每时每刻放在眼皮子底下。
    男人墨发湿漉漉地往下淌着水，在昏黄的灯光下墨色显得尤其得深，水汽晕染过的皮肤又愈发冷白，如同上好的羊脂玉刻。
    苏栀赶紧拿了干净的毛巾走上前，江猫猫温驯地低下头，她一边擦给他头发，一边瞥见江渡睡衣的领口被头发上滴下的水珠洇湿了一片。
    白T恤被水一渗就有些透，衣料底下分明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
    她赶紧跳开目光，目不转睛地盯着江渡的头发看。
    好在对方低着头让她擦头发，应该没有注意到她的视线。
    “虽然是到夏天了，但是你头发也不擦就出来，是不是有点过分了，万一感冒怎么办？”
    “这不是有你帮我擦吗？”
    擦到半干，苏栀就收回了手，江渡抬起头，他的头发本来长度适中，但是现在半湿的状态下就显得略有些长了。
    对方的头发发质松软，凌乱地遮掩住眉眼时，硬生生将清冷锐利的眼眸勾出了些温和清俊。
    苏栀满意地歪头打量了他两眼。
    “好吧，看在男朋友今天表现得不错的份上，我好人做到底，再帮你把头发吹干。”
    苏栀转身去抽屉里拿吹风机，刚侧过身就被人抓住了手腕。
    黏人的猫寸步不离地跟着她：“我也一起去——纠正一下，是未婚夫。”
    “……好好好，那亲爱的未婚夫。我虽然经常会困，但也没有到走着走着就睡着的程度吧，你也太紧张了一点。”
    “你就当我是想一直看到未婚妻。”
    苏栀无奈地弯了弯唇，牵着他走到客厅，找出吹风机，再把他按在沙发上给他吹头发。
    “等头发吹干了你就去睡觉吧，别一直熬着陪我……我要是不舒服会叫醒你的。”
    “我不困。”
    “撒谎。你眼睛里都有红血丝了，怎么可能不困呢？我又不是小孩子不会照顾自己，如果不舒服我一定叫醒你，好不好？”
    “……那我在你的房间打地铺。”
    江渡补了一句。
    “我可以戴眼罩。”
    苏栀拗不过他：“好，打地铺……我去给你拿被子。”
    床铺铺好，夏夜房间里的温度并不低，倒不用担心会着凉。
    苏栀本来没有睡意，但她担心自己不躺下休息，江渡就会跟只猫头鹰一样在地铺上熬着看她。
    所以她关了灯，佯装阖眼休息，一边在心底想事情，保持着清醒。
    这样过了半个小时，她悄悄翻了个身，把眸子睁开一条缝，江渡已经闭上了眼，似乎是睡着了。
    她松了口气，干躺在床上实在很无聊。
    苏栀思忖一下，轻手轻脚地起身，把床头柜上的手机拿到了被窝里。
    怕手机屏幕的光太亮把江渡吵醒，她把被子往上扯了扯，直到把整个头都蒙进了被子里，才稍稍松开了一点被角呼吸，然后蜷着身子开始刷手机。
    睡了一个下午，晚上又去了医院，她有好多微信消息都没有回。
    【蓉姐：我听刘经纪人说你身体不舒服，还要去找心理医生，怎么回事？】
    【金子颂：苏栀姐，你今天在忙吗？怎么一下午都没有回消息QAQ。】
    【不想秃头的陈导：小栀，今晚群里的红包雨你好像又错过了，江渡也没来，你俩这是约好的？】
    苏栀一一做了回复，对金子颂和陈导瞒下了身体不舒服的事情。
    刚想切出去到网上冲浪，被子忽然被人轻轻扯了一下，她猛地一个激灵，立即关掉了手机屏，把手机塞在了一边。
    莫名有一种高中时期偷偷在课上玩手机，结果被窗外的班主任死亡凝视的错觉。
    她从被窝里探出头，正好对上了江渡的目光。
    对方面上的神色异常凝重，削薄的唇紧抿成了一道凛冽的线。
    目光落在她面上时，对方的神色才稍稍缓和了一些，语气微沉。
    “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头蒙在被子里？我以为……”
    苏栀立即反应过来：“我下午睡得太多了，现在睡不着，所以在玩手机。我看你睡着了，手机的光可能吵到你，然后就……”
    “手机呢？”
    江渡朝着他伸出手。
    苏栀自知理亏，把手机从被窝里摸索了出来，有些舍不得。
    “……那我出去看手机，等困了再回来睡，好不好？”
    “不好。”江渡否定得不留余地，“手机给我。”
    苏栀乖乖把手机交给他，双手撑着床单凑上去仔细打量了江渡的神情。
    放软了嗓音：“是不是吓到你了，生气了？”
    江渡把手机放到床头柜，淡淡摇了摇头：“没有。”
    她探手过去捏了一下江渡的脸颊，继续哄炸了毛的猫：“没生气的话你笑一下。”
    江渡勾了勾唇，忽地伸手揽过她的腰，另一手穿过她的膝弯，抱起她往床的里侧挪了挪。
    苏栀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给江渡留出了足够他坐下的位置，然后就看到男人自然地坐上了她的床。
    他们俩其实挨得不近。
    在沙发上坐着的时候，他们都是肩膀紧挨着肩膀，甚至她会大半个人躺在江渡怀里，或者枕在他腿上休息。
    更别提亲吻、拥抱的时候，接触得就更加紧密。
    但是这个地点一但换到了床上，似乎就不可避免地沾染了一种暧昧的缱绻气息。
    苏栀红着耳尖，把被子盖好，犹豫一下，还是分给了江渡一半的被褥。
    眼角的余光瞥到江渡的神色也并不清白——耳朵通红，像是血色的玛瑙。
    “你……”
    一个字音刚出口，眼前就多了一个平板电脑的屏幕。
    她怔了一下，看着电脑屏幕亮起，江渡打开了她常看的一个综艺节目。
    “我也睡不着，我们熬个夜吧。”
    “……好。”
    综艺还在放前面的广告部分，她下意识地多瞟了江渡几眼，对方嘴上说着没生气，可是分明是担心她的，只是没有说出口。
    盖着被子有点热，江渡那边体温就更高，但是——
    她主动往江渡的身边靠了靠，双手抱住膝盖，小声道。
    “江渡……我好像有点冷，要不你抱抱我？”
    第76章 江渡侧脸，没有……
    江渡侧脸, 没有伸手抱他，只把自己盖着的被子折了折，都盖到了她身上。
    “这样好一点没有？”
    苏栀说“冷”本来就是个托词, 现在被子变成了两层盖在她身上，她热得身上都出了一层汗。
    这猫猫……什么时候这么记仇了。
    她主动要他抱，对方竟然也没有答应。
    “还是冷。”苏栀摇摇头，撇开脸不再去看江渡, “不想抱就不抱……我自己去拿抱枕。”
    她刚动一下，就看到一只手揽住了她的肩, 轻轻一带, 身子就撞入了江渡的怀里。
    对方的体温很高, 从掌心到手臂再到胸口，热意透过衣料熨帖着皮肤，苏栀感觉自己身上出的汗更多了。
    她抬眼, 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江渡线条流畅的下颌，平日里玉色的皮肤现下在夜色中透着一股淡淡的薄红色，在电脑屏幕发出的冷光映衬下更加明显。
    “谁说我不想抱了。”江渡突兀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线条有些紧，“还冷吗？”
    “……不冷了。”
    苏栀动了一下身子，想在江渡怀里找一个舒服一点的位置, 可是刚动一下，对方揽着她的手就瞬间绷住了。
    然后猛地往床沿挪了一点，跟她拉开了距离。
    苏栀：“.”
    她家猫这是什么奇怪的反应？
    对方刚刚的语气听着已经跟平时差不大多，应该已经没有在生她的气了，抱也抱了，为什么她动一下对方的反应就这么大？
    苏栀试探道：“虽然不冷了，但是我这样……坐得不大舒服。”
    江渡没有作声。
    综艺节目开头的广告已经结束, 主持人介绍完嘉宾，到了正式的游戏环节，但她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
    “……你要不坐过来一点儿？”
    江渡还是没有吭声。
    苏栀忍不住好奇地抬眸，江渡正垂着眼睫，眸底的暗色浓稠如未调开的墨汁，薄唇紧抿，但并不是气恼的弧度，倒像是有些无措。
    大约是觉察到她的目光，江渡张了张口，缓缓坐了回去。
    “那你好好待着，不要乱动。”
    随后握住了她的手，像是怕她不老实一样，把她的手按在了原地。
    苏栀不明所以地在他怀里找了个最舒服的位置。
    等综艺节目放了一半，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恐怕不只是她有些不清白的心思，江渡的脖颈和耳根红成那样，又突然躲避和她的肢体接触，八成也有些不可言说的理由。
    这样静静地看了一期综艺，他们两个谁都没有说话，但是平板电脑的电量已经开始告急。
    苏栀指了指屏幕右上角的格子：“要不……先给电脑充电，我们用手机看？”
    “屏幕太小了，伤眼睛。”
    “嗯……”
    江渡关掉了屏幕，指腹轻擦过她的脸：“困了？”
    在对方怀里睡着的时候格外安心，她的确觉得有些困意。
    “嗯，其实早上我没跟你说，在梦里我一直挣扎着醒不过来，但是听到你叫我的名字以后一下子就醒了。”
    “那你就这样睡，我不走。”
    “我这样睡你的手不会酸吗？”
    苏栀笑了一下，起身离开了江渡的怀抱，然后掀开被子躺下，把半截被子递过去，拽住了江渡的衣袖往下扯了扯，示意他躺下来。
    “这样吧，我们约定好，如果你发现我睡得太久了还没醒，你就给我唱歌，我听到你的歌声肯定就醒了。”
    江渡的目光迟疑着落向地铺，最终还是缓缓在她身边躺下来，反手圈住了她的手腕。
    “好，晚安。”
    “晚安。”
    苏栀本是抱着实验的心态睡着的，她想试试在梦里如果挣脱不开，是不是只要听到江渡的声音就可以醒过来。
    但是这一觉她睡得异常安稳，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回想了一遍，昨夜确然是没有做梦。
    自然也就没有醒不过来的症状。
    “昨晚睡得还好吗？我看你一直都没有皱眉，就没叫醒你。”
    头一次一睁开眼就看到了江渡，苏栀的眉眼舒展着，眼底被晨曦染上了清浅的笑意。
    “睡得很好，没有做奇怪的梦……我觉得以后我们可以——”
    可以多在一张床上睡觉。
    话快要出口的时候她才觉察到不妥当，但是一时也没有想出什么合适的说法，顿时卡了壳。
    江渡挑了挑眉，语气果然玩味起来，明知故问道：“可以什么？”
    “……可以多在晚上一起看综艺！”
    “那可不行……如果以后你都没有嗜睡的症状，我就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苏栀一边起身下床去洗漱，一边问。
    “那结婚以后呢？”
    “结婚以后当然不一样。”
    她打开了洗手间的灯，地面上有些湿，虽然已经被人擦过，但是很明显有人刚洗过澡不久。
    里面没有热气，热水器也没有开，恐怕还是洗的冷水澡。
    苏栀怔了半刻，神色有些微妙起来。
    “江渡，你早上洗过澡吗？”
    “嗯。”
    “怎么不开热水器？”
    外头沉默了。
    苏栀刷牙刷到一半，等了几刻都没有等到江渡的回答，探出头去看的时候，才发现江渡已经站在了洗手间外，面上虽然在笑，但凤眸里的墨色如同深海的水纹，在不住暗涌。
    她被对方似笑非笑的神色盯得有些心虚，刚把嘴里的牙膏吐掉漱完口，就被人拽着手腕拉出去，拦在拐角处低头吻下。
    一个浅尝辄止的早安吻后，江渡慢条斯理地问她。
    “小人鱼是真的不知道我为什么不开热水器，还是明知故问？”
    大家都是成年人，自然不会不知道洗冷水澡是因为什么。
    但是江渡这样直白地问出来，苏栀还是没好意思直接答。
    “……我明知故问不是跟你学的吗？”
    “好，那各罚一次。”
    “……怎么罚？”
    江渡轻笑：“你又明知故问，罚两次。”
    苏栀攥了攥掌心，一咬牙，阖上眼踮起脚吻了一下江渡的唇角。
    对方坐怀不乱：“还差一次。”
    “……先欠着！”
    “欠着要利息。”
    这个奸商要利息，还不知道问她讨多少。
    “……那你闭上眼睛，不许看着我笑。”
    江渡依言阖上眼，苏栀迅速在他唇上又印下一吻，还来不及逃跑，对方就扣住了她的后颈，加深了这个吻。
    薄荷味牙膏的清凉一点点漫溢，分开时，苏栀的眼尾有些红，眸光迷离得仿若染了一层晨雾。
    “这不公平。”
    江渡薄唇微勾：“怎么不公平？”
    “说好的就亲一下，你——”
    江猫猫状似恍然大悟，厚脸皮地凑上来：“是我的错，那要不让你亲回来？”
    苏栀在对方玩味的视线里拔腿就跑，跑到餐厅时留下一句。
    “我饿了，我不跟你胡搅蛮缠！”
    五一假期很快过去，说来也奇怪，自从江渡在她的房间开始打地铺，她就再也没有发生嗜睡的症状了，夜晚也不曾做那些怪异的醒不过来的梦。
    但是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去看了心理医生。
    心理医生让她做了几份测试，又跟她聊了一会儿，最后把她送出了房门。
    对着门外等候的刘招财道：“虽然最近我比较空闲，你也不用给我介绍一个没心理疾病的人来做心理咨询吧，这不耽误人吗？”
    苏栀连忙解释了一通，向医生道歉后和刘招财一起离开了。
    一个月后，《放意且狂歌》上映满一个月，正式从影院下线，总票房破了50亿，已经可以进入国内电影票房成绩的前三之列。
    陈导一早就在群里说要组织大家聚一聚，办一个庆功宴，奈何苏栀和江渡行程太忙，好不容易才凑到了一个大家都有空的时间。
    “小栀和江渡最近忙坏了吧？我看你们工作室公布的行程表，密密麻麻的……”
    苏栀在陈导旁边的座位上坐下，这次庆功宴来的都是剧组的主创，大家都很熟悉，因此也不用说一些客套的场面话。
    “是挺忙的，有时候我都觉得这一个月我可能做完了以前一年的工作。”
    陈导笑道：“忙点好啊，年轻的时候是该打拼事业……我记得昨天你们俩的双人杂志发售，我看热搜上都说抢不到。不知道你们手头上有没有存货，我得帮我侄女儿带一本。”
    “有的有的，我晚上回去就快递寄给您。”
    “那我可提要求了啊，你和江渡都要签名。”
    苏栀莞尔：“没问题！”
    大家有说有笑地吃了一顿饭，临近散场时陈导把他们留下，透露了一些消息。
    “已经有几个大型的电影节联系我递了邀请函，颁奖典礼肯定也少不了。你们俩的经纪人应该也很快会收到消息，到时记得把行程空出来。”
    陈导的目光在他们脸上转了一圈，忽地压低了声音：“我听说，你们是坐一辆车到这里来的？”
    两人点点头。
    “那网上传的……”
    苏栀和江渡对视了一眼。
    本来他们就打算今年之内公开，最近的一个电影节也就不过还有一个月时间，现在对陈导也没有可隐瞒的。
    江渡：“我和苏栀打算今年公开恋情。”
    话音落下，陈导明显愣了一下，随后欣慰地笑起来。
    “我就说嘛……一些营销号说你们是营业我看着就不像，你俩就不是那个性格。什么时候在一起的？不会是在拍戏的时候吧？”
    苏栀赶紧摆手：“不是不是……是杀青以后。”
    “挺好挺好，到时候是不是该请客吃饭啊？还有结婚的婚礼，一定得给我发请帖，我等着喝喜酒！”
    江渡瞥见小人鱼耳尖泛着的绯色，将人往身边拽了拽，低笑着答：“好，到时请陈导来当伴郎，您别不答应就好。”
    “伴郎可不行！人家伴郎都是年轻小伙子去当，我都这把岁数了当什么伴郎，我就来喝几杯蹭一顿饭，拿点喜糖回去就好了！”
    陈导越说越高兴，红光满面，像是终于把自家儿子推销出去的老父亲。
    “这就是缘分呐……我以前总担心江渡这辈子娶不到老婆了，想不到运气那么好，竟然被小栀看上了。”
    苏栀被夸得耳根发烫，好在江渡自然地接话道。
    “苏栀脸皮薄，不大能听别人当面夸她，您看您是不是……”
    陈导笑骂：“我看不是小栀脸皮薄，是你想让我给你留点面子吧？好好好，我今天高兴，我再喝两杯，你们先回去吧，时间也不早了。”
    “这事儿我一定藏在肚子里，不到你们官宣谁也不会说。”
    江渡陪着陈导喝了两杯红酒，离开的时候天色已经全然暗了下来。
    夏夜雨后的晴空，澈然清爽。
    “我去一趟洗手间，你在这儿等我一下。”
    苏栀点点头，在走廊的窗边吹了一会儿凉风，忽地听到身后有人叫她。
    “是……苏老师吗？”
    苏栀回过头，在她身后不远处的是一个中年女人，面容看着有些眼熟。
    她仔细回忆了一下：“是我，您是田老师吧？”
    田老师是《童话》剧组的一位编剧，自打剧杀青他们就再也没有见过，想不到能在这里遇上。
    “真巧，前段时间我还跟王导商量，什么时候咱们《童话》剧组聚一聚呢——苏老师在这里是？”
    “参加一个饭局，跟《放意且狂歌》的主创们一起吃个饭。”
    “对对对，我差点忘了恭喜苏老师电影票房大卖。”
    “您来这儿是？”
    “哦，我也是参加一个电影主创团队组织的饭局，说起来杨东霖杨老师也在——要不要一起过去打个招呼？”
    杨东霖参演的文艺片最近也刚刚在影院下线，那部片子反响不错，算是一匹黑马。
    这些时间杨东霖的热搜一直不断，他的团队显然是想趁着这波热度好好宣传一下。
    不管他们私底下关系如何，毕竟是合作演过一部剧的，人都在这儿了不去打个招呼好像不大礼貌。
    苏栀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时间：“好，那我跟约好的人发个微信，让他多等我一会儿。”
    【海底的栀子花：滴滴！江渡，我遇到了《童话》剧组的编剧老师，她说杨老师也在这儿吃饭，我跟她一起过去打个招呼。你去车里等我吧，我们停车场见。】
    和田老师一路有说有笑地走到包厢外，还没进门，包厢里就传来了一阵起哄声。
    “哎我说东霖啊，我记得你新剧是跟苏栀合作的？她现在可是背着50亿票房实绩的女演员，这次合作你赚了啊！哈哈哈哈……”
    “是啊是啊东霖，你这运气也太好了，真会挑剧本啊！”
    “你们俩都合作过了，不考虑好好营销一下？现在这波热度过去了也太可惜了！”
    苏栀脚步一顿。
    杨东霖的声音随后响起：“两位老总这么说真是折煞我了，苏老师人家现在哪里看得上跟我营销？”
    “也是也是……我看各个营销号都在说她和江渡，影帝嘛，又是□□的董事长，她才是真有本事，哈哈哈哈哈……”
    “要我说，什么50亿票房实绩，要不是她运气好跟江影帝合作，这部电影能有那么多票房？人家就是有本事，能搭上江渡。”
    “对对对，还是我们东霖，踏踏实实拍戏，从不搞那些乱七八糟的。”
    里头沉默了一阵，杨东霖似乎在笑。
    “所以嘛，我也不想跟苏老师营销，我们就不是一路人……据我所知，她跟金子颂也有关系。不过运气好就是一时的，再硬的后台也比不上自己兢兢业业拍戏，拿出好作品，几位说是吧？”
    “说得好！来，我们再干一杯！”
    包厢外田老师的神色从错愕一点点变为了愠怒和尴尬，她看了一眼身旁面无表情的苏栀，心里叫苦不迭。
    “苏老师，这……”
    “没关系，既然里面这么热闹，我就不去打扰了，田老师您也不用跟他们说您碰到过我。”
    田老师张了张口，包厢里的人说话字字清晰，苏栀全都听见了，她也没什么能解释的，只好点头。
    “这帮人喝多了，酒后容易说胡话，您别放在心上。”
    苏栀微微一笑：“谢谢田老师的好意，那我就先走了——您进去吧，不用送我了。”
    说实话，她还真的不觉得有多生气。
    网上的流言蜚语比这过分的还有很多，一些根本不认识她的人说这些，根本不会给她的情绪造成多大的影响。
    只是她没有料到杨东霖的面目比她之前以为的还要可憎。
    她本还对对方演技不错但遭到资本咖的打压而感到一些同情。
    现在这种同情已经荡然无存。
    颠倒黑白，虚伪阴暗……这样品格的人要是能在娱乐圈火，那才真的是贻笑大方。
    她转过身走了几步，走过拐角处时迎面撞上了江渡。
    她怔了一下：“……不是说去停车场等我吗，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担心你出什么意外，就跟过来了——不是去打招呼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刚刚包厢的房门没有完全合上，里面的人说话声音又大，苏栀不确定江渡有没有听见。
    “突然不想打招呼了，就回来了。”
    嗓音没有压住淡淡的愠意。
    江渡狭长的凤眸微眯，嗓音冷了一些：“看来我家好脾气的小人鱼这是被人惹到了……既然不高兴，那我们就一起过去打个招呼。”
    “一起过去？”
    “刚刚里面的对话我也听到了一点——让自己情绪好转的最好办法，就是让惹你不高兴的人比你更不高兴。”
    苏栀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江渡牵着手往包厢的方向走去。
    包厢门敲响。
    “谁啊——”
    一个满身酒气的人过来打开了门，在目光落到江渡脸上的一刹那，被酒精刺激得酡红的脸瞬间苍白了几度。
    “江，江老师……您怎么来了？”
    话音刚落，原本热闹的包厢里立即安静下来，一桌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在了他们身上。
    江渡面上没什么表情，只淡淡一笑：“听说田老师在这里吃饭，就过来打一声招呼……是吧，苏栀？”
    一时间没有人敢答话。
    毕竟前几分钟还在说人家的八卦，本尊突然间就到了这里，多少有些心虚。
    还是田老师率先反应过来，站起身迎上来：“哎哟，江老师和苏老师也太客气了，还专门过来一趟，来来来，上好的红酒，过来喝一杯吧？”
    几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站起身，倒酒的倒酒，搬椅子的搬椅子。
    “对对对，两位老师过来我们当然欢迎，两位老师别客气，过来喝两杯！”
    “两位老师请坐……东霖啊，你不是和苏老师合作过的嘛，正好叙叙旧！”
    “恭喜两位老师的电影大卖啊，我前几天还去电影院看了呢，两位老师不愧是实力派演员……”
    苏栀对内脸皮薄，对外的脸皮还是修炼得足够厚的。
    她面不改色地接受完一圈吹捧，然后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杨老师，好巧啊，想不到你也在这里吃饭。”
    一旁的杨东霖脸上的笑已经尽数消失了，面色有些发青，似乎有些尴尬和恼怒。
    “跟几位导演和投资人在这里聚个餐，也没有想到能碰到苏老师……我敬你一杯。”
    苏栀脸上挂着礼貌的微笑，看着他喝完了一杯红酒，不紧不慢地续道。
    “一杯恐怕不太够吧，杨老师之前不是说麻烦我和小颂帮你转发微博宣传电影很不好意思，要请我们吃饭？”
    苏栀的语气虽然是玩笑的口吻，但在座的在娱乐圈混了那么久，都不是傻子，任谁都能听明白苏栀的意思。
    有几个想说话劝解的，见到一旁的江渡面上似笑非笑的森冷表情，纷纷噤了声。
    杨东霖似乎没有料到一向好说话的人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他面色青一阵白一阵，一时间反驳也不是，应下也不是。
    “苏老师，这不是看您行程忙，所以我想着以后等您有空了再……”
    “大家都忙，所以不用等以后了，现在多喝几杯也是一样的嘛。”
    杨东霖看了一圈周围的人，眼见着没人出来打圆场，只得干笑两声，又倒了一杯红酒。
    “那行……我再敬苏老师一杯。”
    第77章 杨东霖端着酒杯……
    杨东霖端着酒杯的手青筋暴露, 仰头一饮而尽后，唇角扯出了一丝勉强的微笑。
    “苏老师这样总该满意了吧？”
    苏栀故作回忆地皱了皱眉，一边打开手机, 一边道：“我最近记性不大好，我看看聊天记录里杨老师是怎么说的——顺便也问问小颂，你是怎么跟他说的？”
    杨东霖双手垂在身侧，死死地攥着拳, 温文尔雅的脸已经控制不住表情，一副敢怒但不敢发作的模样。
    他压低声音, 语气冷硬：“苏老师, 你这样就没什么意思了吧？”
    苏栀歪头, 杏眼弯起，笑得澄澈明媚：“杨老师这话是什么意思，可以说得更明白一些吗？”
    “你——”
    杨东霖太阳穴处青筋跳了跳, 神色有些暴怒的阴鸷，但是他看了看一旁的江渡，抬起的手又放下了。
    他用只有他们两个听得到的声音说：“苏老师就不怕这里有人录了音偷偷拍了视频，传出去说你耍大牌霸凌合作演员？我劝你不要太过分了。”
    “这里有没有人录音拍视频我不知道，但是你们刚刚在包厢里高谈阔论的那一番话倒是有录音，还有人证——我也劝你识时务者为俊杰。”
    杨东霖的面色瞬间苍白如纸, 狠狠地盯了她一眼后，转身又倒了一杯酒。
    “我开玩笑的话，苏老师怎么还当真了呢？”
    他抖着手喝完了一杯。
    “苏老师觉得我要不要再喝点儿？我喝了三杯，您总得给点面子，也喝一杯吧？”
    苏栀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听到身后传来江渡的嗓音。
    “苏栀，我们还有一个广告拍摄, 该走了——苏栀酒精过敏，喝不了酒，我代她敬田老师一杯，多有打扰。”
    杨东霖一句话被人毫不客气地无视，他眼底的戾气更浓，但到底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一旁的人还没消化过来这场突生的变故，都面面相觑地不敢吱声。
    只有田老师知道些内幕，上前端起了酒和江渡敬了一杯后主动提出送他们出门。
    两人都没有拒绝。
    苏栀离开包厢的时候，感觉到杨东霖的目光如同毒蛇一样阴冷地黏在她的后背，看来以后也没有必要维持表面上的客气礼貌了。
    他们走到电梯口，苏栀转过身对田老师微笑一下：“今天的事麻烦田老师了。”
    “不麻烦……只不过是送你们出来，几步路的事情而已。”
    田老师也是业内的老编剧了，什么话能说什么不能说，心里很清楚。
    “那我们就先走了，下次再聚。田老师您回去吧！”
    “好，两位老师再见。”
    电梯门合上，苏栀长舒了一口气，再不掩饰面上的笑意，仰起脸对江渡道。
    “你说得对，让看不惯我的人比我更难受，这种感觉的确很爽。”
    “看不出来，我家小人鱼平时那么好说话，刚刚竟然伶牙俐齿的，杨东霖跟你说了什么悄悄话威胁你？”
    “……刚刚大概是急中生智吧，杨东霖说小心有人拍视频录音把我今天为难他的事情曝光出去。”
    江渡挑眉：“那你怎么说的？”
    “我说你刚刚和那些人在包厢里的高谈阔论我都录音了——他就没再吭声了。”
    “你真的录了？”
    苏栀心虚地摸了摸鼻尖：“我没录……当时真的没反应过来要录音，不过我猜你录了对不对？你录跟我录不是都一样嘛！”
    “我的确录了音，而且里面的一些投资商之前还找过刘招财想跟我合作，他们不敢录音拍视频的。哪怕拍了，他们知道你录了音，也不敢曝光。”
    “嗯！”
    “现在开心了？”
    小人鱼杏眼晶亮，像是海浪上的粼粼波光。
    “现在是非常开心。虽然跟杨东霖彻底撕破脸了，但是跟这种人当个表面朋友好像也挺委屈自己的，还是撕破脸好。”
    “说得对。”
    “我以为你会说到时候《童话》播出，男女主演关系不好会对电视剧有影响。”
    “我记得你说过杨东霖在剧组和金子颂闹得不大愉快，你看他电影上映前一样能觍着脸去找金子颂。”
    苏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嗯……所以他的性格一直是自己能火是第一位，到时也不敢在公开场合表现出和我关系不好。”
    “对。所以到时你们无非是不营业罢了，《童话》也不是偶像剧，现实题材的剧男女主演营销不营销影响不大。”
    “我们不说他了，聊聊晚上回去做什么吧！今天吃得有点多，我们去跑步消食吧？”
    “好，酒店有健身房。”
    “跑完步我还有点事，得自己在卧室里待一会儿。”
    他们走到了汽车前，江渡替她打开车门，温声道。
    “好，那我就在沙发上开一个视频会议。”
    “等我忙完就出来陪你，我们一起看会儿综艺或者看看书。”
    “嗯。”
    抵达酒店，在健身房的跑步机上跑了半个小时，苏栀回去洗了个澡换上睡衣，就关上卧室门开始继续做给江渡的小礼物。
    这段时间里她有事没事就悄悄做一点，今天就可以做好收尾工作，正式做出成品了。
    苏栀满意地看着手里的小物件，思索了一下，还是忍住了现在就把东西拿出去送给江渡的冲动。
    生活还是需要有一点仪式感，她得等更有意义的一天把礼物送出去。
    他们官宣的那天好像就不错。
    她小心翼翼地把东西放进了盒子里保存好，放到抽屉里。准备出门时看到微信上有金子颂发来的消息。
    【金子颂：苏栀姐，真是气死我了，杨东霖他今天把我拉黑了！】
    苏栀怔了一下，立即意识到金子颂这恐怕是受了她的牵连。
    【海底的栀子花：我大概知道是为什么，这件事说来话长……】
    【金子颂：田老师找我说过了，没有具体说，但我知道今天你们发生了一些不愉快，杨东霖出言不逊了对不对？不然苏栀姐你这么好脾气，怎么可能跟他一般计较！】
    【海底的栀子花：小颂，你就这么确定是他出言不逊，不是我得罪的他？】
    【金子颂：那当然确定啊，苏栀姐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知道吗？】
    苏栀原本没打算把这件事告诉金子颂，但杨东霖既然把人拉黑了，似乎也没什么瞒着的必要。
    她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大致讲了一遍，金子颂立即像个小炮仗一样炸起来。
    【金子颂：他什么意思是啊？全娱乐圈就他一个是靠实力火的，其他人都是靠资本靠背景靠运气？！】
    【金子颂：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他这么不要脸，还污蔑苏栀姐你和江老师的关系，还污蔑我们的关系！】
    【金子颂：我生气了，他不是说我是资本咖吗？我要让他知道资本咖的怒火！哥斯拉咆哮.jpg】
    【海底的栀子花：哎——你可别乱来啊，今天我和江渡已经教训过他了，你就别掺和了，好好忙你的专辑，不要为这种事分心。】
    【金子颂：我不乱来，我就跟我经纪人提一嘴他拉黑我。】
    金子颂的经纪人也是圈子里出了名的金牌经纪人，手腕老辣，脾气火爆。
    之前在剧组这位经纪人就当众嘲讽过杨东霖，让杨东霖失态下撕了剧本。
    如今知道自家艺人居然被人拉黑，对方估计也不会轻易放过杨东霖。
    【海底的栀子花：高，实在是高。】
    【金子颂：嘿嘿，对吧？对这种人就不能客气！苏栀姐我专辑快做好啦，到时候给你寄一张实体版来！】
    【海底的栀子花：我能不能多要几张？我经纪人亲戚家里的小孩儿也有喜欢你的。】
    【金子颂：没问题！那我多签名几张！】
    【金子颂：说起来苏栀姐你什么时候也出首新歌啊？】
    【海底的栀子花：海豚爆哭.jpg】
    【海底的栀子花：倒是有一些音乐人来找我合作，但是最近太忙了，实在抽不出时间。等这阵忙完我挑挑有没有自己喜欢的词曲，在进下一个组之前争取出一首新歌！】
    【金子颂：好哎！我这个歌迷已经苦苦等了好久了——我经纪人回来了，我要去告状了，苏栀姐拜拜！】
    【海底的栀子花：拜拜！】
    往后的几天依旧是繁忙的行程。
    苏栀每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好久都没有注意互联网上的消息。
    直到有一天广告拍摄结束，她正坐在化妆间里休息，听到一旁的两个工作人员聊天。
    “之前营销号不是说这个饮料的代言人会是杨东霖吗？怎么换了个人？”
    “营销号说的话你也能信？不过杨东霖最近一个代言也没有，是挺奇怪的，他那电影不是还挺火的。”
    “电影火有什么用？我听说他得罪的圈内人可多了，比他火的人多了去了，品牌方代言又不是非他不可。”
    “是吗？我感觉他脾气挺好的，对工作人员都很客气，怎么会得罪人？”
    一个工作人员隐晦地笑了：“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只是听说他心高气傲，单是得罪过的艺人就不少——好了好了，不聊了，导演那边在催了。”
    “好好好，我这就把东西送过去。”
    苏栀拧开一瓶矿泉水抿了几口，打开微博，果然看到几条品牌官宣代言人的热搜。
    有几个之前一直传闻是杨东霖代言的品牌都换了代言人，有不少黑粉都在暗讽杨东霖。
    或许是金子颂的经纪人做了什么，又或许是杨东霖得罪了别的什么人，不过都不重要了。
    【小渡：拍摄结束了吗？刘招财打电话来说品牌方已经把电影节的礼服送来了，让我们回去挑选。】
    【海底的栀子花：结束了，我去哪儿等你？】
    【小渡：停车场B区。】
    【海底的栀子花：我来啦。】
    她坐上江渡的车，刚系上安全带，就看到江渡把自己的手机递到了她面前。
    “这是礼服的图片，你可以先看看。”
    最近的一次电影节在六月初给他们递了邀请函，作为国内最大的几个电影节之一，每年受关注度很高，颁发的奖项也很有含金量，所以暂时是他们下半年最重要的行程。
    邀请明星代言的服装品牌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宣传机会，所以都会给艺人提供礼服、配饰走红毯。
    苏栀接过手机刷了一会儿，看了几十张就觉得脑袋发晕。
    “我对挑选礼服好像没有什么审美天赋……等回去以后让蓉姐帮我看。”
    “那我的礼服怎么办？”
    “嗯？”苏栀微讶地侧过脸，“你的礼服品牌方没有提供吗？”
    江渡勾了勾唇，眼底掠过一丝无奈的笑：“我的意思是我的礼服谁来帮我挑？”
    “你少来，你以前参加过那么多次电影节，难不成还不会自己挑衣服？再说了，不是有刘经纪人和助理吗？”
    江渡一踩刹车，在十字路口停下来，趁着红灯的工夫微微倾身靠向她。
    “可是我想要未婚妻帮我挑……最重要的，得是情侣装。”
    苏栀这才想起来他们之前是打算在电影节上官宣的，礼服当然不可以随便挑。她这段时间真是忙得晕了，竟然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
    “……那这样，我们就把所有情侣装挑出来，然后一套套试，看看哪套最好看。”
    江猫猫得了满意的回复，侧身坐回去。
    “好。”
    电影节前几天，官博正式发了受邀的艺人名单。
    【第一眼就看到了我们家江渡，这是江渡第几次参加电影节了？】
    【记不清了……我只知道我妈看到我在看江渡的海报，我妈说这人不是已经出道很久了嘛，问我怎么喜欢三四十岁的男明星。我说江渡才二十多岁，我妈陷入沉思。】
    【哈哈哈哈哈。江渡：我只是出道得早。】
    【我家栀栀女鹅也在！太好了，我明天直接蹲电影节直播。】
    【栀栀宝贝妈妈永远爱你！】
    【难道苏栀也和江渡以前一样，出道即拿影帝影后？】
    【这种话还是别乱说，容易被黑的。】
    【我们苏栀还有很多地方需要学习，演技也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能受邀请参加电影节，我们粉丝就已经很开心啦，希望路人不要捧杀。】
    【杨东霖也受邀请啦，宝石一定不会蒙尘，是金子一定会发光，我们家东霖那么多年的努力终于被看见了！】
    【期待期待。今年上半年的好电影不少，竞争应该会很激烈。】
    【盲猜江渡又会拿到影帝提名。】
    【《放意且狂歌》票房那么高，豆瓣评分也不错，江渡再拿一次影帝也不一定。】
    【如果是这样的话，一部电影出影帝影后，可能性不大吧？】
    【出道第一年第一部 电影就拿影后？我觉得可能性也不大，多半是最佳新人，再给个影后提名。】
    【我也觉着……等等看吧，不过看完《放意且狂歌》我的确是变成了苏栀的路人粉，好久没有看到新人演员有这样的灵气了。】
    【笑死，大家去看下面那个热搜，“猫猫钓鱼”的cp粉舞上热搜了，在期待电影节正主同框。】
    【卧槽这么勇？那两家的工作室没有撤热搜吗？】
    【没有啊，你是不是2G网？那两位前段时间一起上过多少次热搜，“猫猫钓鱼”几个月里就蹿到了cp超话第一，几百万粉丝在嗑，正主一次都没有撤过热搜，也没避嫌，几个采访一个比一个勇。】
    【我去，把我说的好奇了，我要去看看。】
    【姐妹！快点入坑，糖点超多，别墅已经盖起来了，以下是“猫猫钓鱼”入坑指南，链接在下，有视频有真相，手把手带你嗑糖！】
    距离电影节开场还有三个小时。
    苏栀坐在车座上不断地深呼吸，空调的凉风都没能驱散身上的热意，手心出了一层汗。
    车子已经行驶到了举办电影节的场馆外，因为来的艺人、粉丝、圈内的制片、导演都很多，道路就格外得拥挤，几分钟才能前进一小段路。
    车窗是单向透视的玻璃，她能清晰地看到在道路两侧的隔离带外举着横幅、灯牌应援的粉丝。
    一张张热情洋溢的笑脸连成一片，前面每有一个艺人下车走上红毯，粉丝群里都会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声。
    手背忽然被人握住，苏栀怔愣片刻，侧脸看向江渡，听到他温声问。
    “紧张了？”
    “嗯……是有点紧张。”
    不是紧张会不会拿奖，而是紧张他们公开恋情的事情。
    明明在一起也好几个月了，但是现在这份感情即将昭告，又让她有一种说不清的欢喜和怯懦。
    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在心口横冲直撞，偏偏她又没法控制，只能不停地深呼吸企图平复心情。
    她再次看向窗外，前来应援的有不少都是江渡的粉丝，浩浩荡荡地占了一大片位置。
    江渡的粉丝应援色是银白色，一幅幅灯牌在夜色中连起来的时候，就像是月光洒在海面上漾起的白芒，清冷而耀眼。
    大约是认出了江渡坐的车，粉丝们很快激动地喊起来。
    “江渡——那是江渡的车吗？！”
    “江渡！江渡看这里！”
    “啊啊啊啊老公！！！”
    苏栀忽地想明白了自己的怯懦从何而来。
    她和江渡谁都没有提过，在官宣以后万一粉丝很抗拒，掉粉严重怎么办。
    就连刘经纪人和蓉姐也默契地只是紧锣密鼓地筹备公关工作，从不在他们面前提过这个问题。
    其实掉粉这件事，她或许还好，毕竟她的粉丝大都都是妈粉，男粉占的比例不大，粉丝对她官宣或许不会有太大的抗拒。
    但是江渡不一样，她简直不敢想他们公开恋情以后，江渡的女友粉会闹成什么样。
    以前圈子里也有过明星在事业鼎盛的时候选择公开，结果短短半个月时间就掉了上千万粉丝，从此事业就开始走下坡路。
    江渡是热爱演员这个职业的，不然不会放着偌大的家业，选择进入娱乐圈。
    在从前她没有出现在他身边的时间里，或许正是剧本里一个个鲜活的角色，是外面支持他的粉丝，让他走过了那些笼罩着阴霾的日子。
    “……江渡。”
    男人像往常一样低下头，凑到她耳边认真地听她说话。
    目光在半空相接的一刹，苏栀从那双眸光温柔的凤眼里看到了坚定的爱意。
    涌到嘴边的话倏然如风散去。
    她一抬手，江渡自然地拥住了她，温暖的体温裹挟着淡淡的冷香，将她整个人包裹起来。
    “如果上台了忽然不知道说什么，那就看向我，我来说。”
    “才不会……想跟你说的话我想了很久，绝对不会忘。”
    苏栀犹豫了一下，还是顺从自己的心意，轻轻在他喉结上印下一吻。
    然后微笑道：“我现在一点儿也不紧张了。”
    “嗯，还有两个艺人就轮到我们了，准备下车吧。”
    “好。”
    顾琴是连夜坐航班赶到B市来给自家女鹅应援打call的，一起来的还有她的闺蜜——她的闺蜜已经从一个唯粉入坑成了cp粉，并且逐渐对自己嗑的cp深信不疑。
    “栀栀和江渡到底什么时候出来啊……我站得腿都麻了。”
    “应该快了吧？大部分艺人都进场了，你说他们会不会是压轴出场？”
    “那应该不会，栀栀毕竟是新人，如果两个人一起走红毯的话，压轴不合适。”
    顾琴话音刚落，就听到身边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
    她赶紧定睛朝着红毯的方向看去，旋即整个人兴奋地猛拍闺蜜的肩。
    “啊啊啊啊你看你看，是女鹅和江渡！他们真的坐同一辆车来了！天啊——”
    他们站的位置在人群里比较靠后，只能通过高举手机屏幕才能看到前面的景象。
    车门打开，颀长挺拔的男人缓缓从车里走了出来，墨蓝色的西服勾勒出宽肩窄腰的漂亮身形，装饰性的金丝边框眼镜将他本就清冷俊美的面容染上了几分斯文败类的味道。
    浓墨重彩的五官比镜头下更具冲击力，顾琴呼吸一滞，欢呼声还没出口，就看到男人自然地走到另一侧车门前，打开了车门。
    第78章 她家女鹅穿着一……
    她家女鹅穿着一袭天蓝色的露肩曳尾长裙, 墨色的长发微卷，披散在肩上，漂亮的蝴蝶骨莹白如玉, 凹陷处凝着些微的阴影，带着几分摄人心魄的昳丽。
    但女鹅的眉眼却一如既往得明丽活泼，柔和的杏眼弯着笑，好像夜空的星河洒落, 熠熠生辉。
    顾琴激动得几乎说不出话了，直到看见女鹅朝着粉丝们挥手示意, 她才如梦初醒。
    不愧是她命中注定的女鹅！
    穿礼服也太好看了！
    “啊啊啊啊——苏栀, 栀栀宝贝！妈妈爱你啊！”
    “鱼鱼和猫猫一起走花路！！！”
    “江渡——栀栀——我们永远爱你们——”
    前来应援的粉丝呼声几乎把现场主持人的话筒音响声都给淹没。
    主持人明显愣了一下, 随后看到了准备走红毯的两人，立即反应过来。
    “江老师和苏老师的粉丝都很热情啊——两位走完红毯签完名字，再跟粉丝说两句吧？毕竟大家都非常喜欢赵珏和楚瑶两个角色对不对？”
    “对——”
    顾琴看着手机屏幕里女鹅挽着江渡的手臂, 两人缓缓走上了红毯。
    她的闺蜜兴奋得声音都在发颤：“我靠我靠！你看你看，江渡为了照顾栀栀，刻意走得很慢怕她被拖地的裙子绊倒，还俯身给她整理裙摆——嗑拉了！”
    “那是江渡绅士！”
    “你这位妈粉就不要固执了，我跟你说苏鱼鱼一定是江猫猫的！不信等会你看他们接受采访的时候，你能看到他们俩的正脸算我输！”
    曳地的长裙走起路来实在非常不便捷, 更何况苏栀还不怎么习惯穿高跟鞋。
    好在江渡一直跟着她的速度走，边走还边帮她整理繁琐的裙摆，不然自己恐怕要在红毯上跌个一跤才能走完。
    身后的粉丝们欢呼声一阵比一阵大，除了第一次江渡俯身帮她理裙摆时起哄的尖叫声，后面几次就都变成了掌声混合着欢呼，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是在举办他们俩的婚礼。
    走完红毯，主持人立即递给了他们签名笔。
    苏栀挑了个空的地方签上名字, 刚往边上走一步，就看到江渡在她签的旁边紧挨着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他们会在电影节上官宣的事情已经提前跟主办方通过气，主持人自然也知道这两位就是真情侣。
    脸上祝福的笑容不自觉地加深了少许。
    “两位老师留步，现场的粉丝那么热情，要不对粉丝们说两句话吧。”
    苏栀接过话筒，思索一下，语气诚恳：“希望我的粉丝们下次喊我女鹅前，可以反思一下自己的年龄是不是应该叫我‘姐姐’。”
    现场的粉丝爆发出一阵善意的哄笑，不知是哪个年纪小的粉丝嗓音稚气道。
    “就要叫女鹅，就要叫女鹅，栀栀宝贝妈妈爱你！”
    这一下连别的明星的粉丝都忍不住笑了，现场气氛热烈到不行。
    苏栀说完就把话筒交给了江渡。
    主持人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多问了一句。
    “我记得江老师已经是第四年出席我们电影节了，第一年的时候江老师就是在这里说想要娶美人鱼，那么今年是不是还这么想的呢？”
    话音落下，顾琴感觉到身旁的闺蜜整个人都倒在了她身上。
    闺蜜：“这个主持人必须在他们的婚礼上坐主桌，必须坐主桌！谁不知道栀栀是苏鱼鱼，谁不知道栀栀是苏鱼鱼！”
    红毯尽头，俊美矜贵的男人寡淡的神色骤然破冰，毫不掩饰地侧过脸看向了身旁的苏栀。
    低沉的嗓音字字清晰：“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距离电影节正式开始还有半个小时，有关他们两个人的热搜已经占了半壁江山。
    【苏栀喊话妈粉。】
    【苏栀&江渡蓝色系礼服。】
    【江渡帮苏栀整理裙摆。】
    【江渡说自己一直都想娶美人鱼。】
    ……
    顾琴目送着两人进入了颁奖典礼举办的场馆。
    作为粉丝要拿到场馆的门票并不容易，她也是加入了苏栀的粉丝后援会，做过一些播放量高的剪辑视频以后才分到了两张门票。
    典礼还没有正式开始，顾琴坐在观众席后排，赶紧打开微博，打算把今天拍到的物料都发到超话里。
    刚打开手机就被闺蜜推送了一个帖子，是“猫猫钓鱼”cp超话的。
    “顾琴顾琴，你快看这个帖子！”
    顾琴一边嘴上说着“我可是坚定的妈粉”，一边好奇地打开了那个帖子。
    首先入目的是两张照片，确切来说是两张特写，一张是江渡的无名指上戴着的戒指，一张是苏栀右耳戴着的的耳环。
    她把图片放大左看右看也没看出什么花样。
    “这图是什么意思？他们走红毯戴一点饰品不是很正常吗？”
    闺蜜探头过来：“哎呀，你再仔细看看苏鱼鱼戴着的耳环，你不觉得这个耳环很像一枚戒指吗？”
    “？！”
    苏栀和江渡的座位是相邻的两个，这种颁奖典礼全程直播，所以现场到处都是摄像头，在他们的侧前方就怼着一台摄影机。
    苏栀和几个认识的导演、制片人打了一圈招呼，心跳随着手机屏幕上逐渐逼近典礼开始时间的数字越跳越快。
    她低头看了一眼手心里躺着的小挂坠。
    那是在下车前，江渡从她的耳环上摘下来的。摘掉挂坠以后，耳环就彻彻底底变成了一个戒指，也不知道刚刚那么多人拍照，有没有人发现。
    “一直捏手心，不觉得疼吗？”
    苏栀眨巴着眼，趁着摄像机转到另一侧的工夫，把手里的小挂坠塞给了他。
    “那你帮我拿着。本来我是不紧张了，但是到了这里以后好像又……”
    江渡勾唇，低声安抚道：“典礼还没开始，紧张的话可以打开手机刷一刷微博。”
    苏栀点点头，她现在的确需要做点什么来分散注意力。
    她打开了“猫猫钓鱼”超话，又听到江渡的嗓音染了几分促狭——
    “或者想一想一会儿上台要对我说些什么。”
    苏栀耳尖立即着起来，她的眼睫微颤了一下，故作镇定：“那不如你也想一想，上台以后要对我说些什么。”
    “早就想好了。”江渡把手里的小挂坠放进衣袋，“我们说好的，如果你上台紧张了就看着我。”
    “嗯，我知道。”
    苏栀发现自己对于cp粉们能不能发现她耳环的秘密的担心完全就是多余的。
    “猫猫钓鱼”超话里面已经满屏都是有关“耳环戒指”的分析帖。
    【自古红蓝出cp，苏鱼鱼和江猫猫的戒指这就是一对儿啊！】
    【我扒到了苏鱼鱼之前的机场图，你看她当时戴的耳坠，再跟今天对比一下，她就是把自己耳坠下面的挂坠给去掉了！】
    【卧槽！也就是那天，江猫猫的无名指出现了戒指，合着小情侣是在那天就互戴情侣戒了是吧？！】
    【这也是我能嗑到的cp的程度吗？！我以前一直都没发现苏鱼鱼的耳坠还有这玄机。】
    【谁能把耳坠和戒指想到一起。那苏鱼鱼今天把闲的挂坠摘了，江猫猫也戴了戒指，这俩不会是想……】
    【我赌一千！这俩今天官宣！如果他们官宣我今晚就在微博发起1000块钱的抽奖！此帖为证！】
    【楼主豪赌啊，那我蹲一个！】
    【我也蹲一个。】
    【本来以为这俩一起走红毯已经是大糖了，想不到接下来还有猫猫给鱼鱼整理裙摆，再接下来还有猫猫说自己一直想娶美人鱼，最重磅的竟然是戒指！】
    【谁懂，我现在在我们家的沙发上兴奋地扭得像条蛆。我妈问我是不是得癫痫了。】
    【本人纯路人，是被“想娶美人鱼”的热搜骗进了这个超话，看完一圈人已经惊呆了，现在入坑还来得及吗？】
    【笑死，属于是路人都震惊的程度，一直是江渡的剧粉，今年刚成了苏栀的歌迷，想不到今天会变成cp粉。】
    【曾经的我对真人cp不屑一顾，坚定地认为真人cp都是假的都是营业，现在的我：“猫猫钓鱼”是真的！！！】
    【所以今天大家的愿望是1、小破歌拿奖 2、江猫猫拿奖 3、苏鱼鱼拿奖 4、“猫猫钓鱼”官宣，我总结的对不对？】
    【没错，他们官宣了肯定会有一堆家居品牌找他们代言，多好啊，我们就可以买了。等以后他们结婚有了崽，再代言婴幼儿产品，在座的肯定有我这样三四十岁的老阿姨，又可以买了。】
    【好家伙，正主还没官宣，我们已经把他们结婚生子都脑补完了。】
    【这算什么，我还认真地跟我闺蜜讨论过猫猫和鱼鱼的孩子要叫什么名字。】
    【我还想过他们领着小孩去亲子综艺。】
    【原来是我这个cp粉不够称职，我甘拜下风。】
    晚上九点，颁奖典礼正式开始。
    现场的灯光骤然暗下，舞台灯都聚焦到了台上。
    照例先是主持人出场，然后是主办方的代表致辞。
    苏栀收了手机，调整了一下坐姿。
    类似最佳新人、最佳男女主角这种比较重量级的奖项一般都在中后场才开始颁发，这也就意味着她至少还要紧张地等一个多小时。
    奖项一个个颁发下去。
    报到某一个时，苏栀突然听到主持人念到了江渡的名字。
    “接下来有请江渡先生给我们最佳女配角的获奖人颁奖！”
    她怔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以江渡的身份去做颁奖人似乎也合情合理。
    随着主持人的话音落下，江渡缓缓起身，骨节分明的手不紧不慢地系好了一颗西服纽扣，转身时侧脸看向苏栀，借着昏暗的灯光低声道。
    “我马上回来。”
    苏栀回以一笑。
    【我之前在开小差，乍一听到江渡的名字还以为是江渡拿奖了。】
    【哈哈哈哈，江渡是颁奖人啦。江渡今天的衣服好帅，给品牌方加钱！】
    【江猫猫你不对劲，你上去给人颁奖就颁奖，还跟苏鱼鱼说句话是几个意思？】
    【那他不得跟媳妇报备一下。狗头保命.jpg】
    【嗯？？？江渡什么时候和苏栀结婚了？？？】
    【笑死，cp粉无法无天了属于是。】
    苏栀目送着江渡走到了台上。
    其实颁奖嘉宾干的活儿也就是走个过场，礼仪性居多。一般来说就是把奖杯递给获奖人，如果是给新人颁奖的话，就是表达几句寄望和祝福。
    台上获得“最佳女配角”的演员也是个刚出道几年的新人，之前在不少剧组饰演一些小配角，这次拿到了女二终于出彩火了。
    她从江渡手里接过奖杯，神情看着有些激动。
    “江老师，我其实是您的影迷，你参演的所有电影我都看过好多遍了。”
    主持人：“看来我们江老师的粉丝很多啊，有没有什么祝愿想说的？”
    男人如玉石雕琢般清俊的面容虽然带笑，但笑容略显疏离和礼貌，暖色的舞台灯都没有融化他眼角眉梢的寡淡颜色。
    他接过主持人给他的话筒，先是言简意赅地说了一句“恭喜”，然后便是一番官方的场面话。
    一听就知道是刘招财提早给他写好的稿子，他照着背的。
    但是男人的嗓音低沉磁性，又顶着影帝的光环，现场的粉丝滤镜大气层厚，依旧很给面子地不住鼓掌。
    苏栀忍不住莞尔，在心底暗笑了一声。
    她家猫猫虽然在她这儿无赖了一点，不过正经起来还真挺唬人的。
    “谢谢江老师的祝愿和期望，也恭喜我们的获奖人……”
    江渡缓步离场，苏栀注意到镜头一直跟着江渡，直到他落座都没有挪开。
    于是微低下头，小声调侃了一句。
    “看来江老师出道这么多年依旧风姿不减呐。”
    江渡大大方方地侧身，身体偏向了她的方向，当着摄像机的面轻笑道。
    “苏老师猜猜，你的奖项会不会也是我颁奖？”
    摄像机并不会录进他们的声音，但是画面却是实打实地放在了直播里。
    【江猫猫你个完蛋玩意你干嘛呢？？？】
    【刚给别人颁完奖就急着跟老婆贴贴，真有你的江猫猫。】
    【这俩说了什么悄悄话？有没有看得懂唇语的人来给大家翻译一下？】
    【现在嗑cp的要求都那么高了吗？还要会唇语才能嗑？！】
    “……你什么时候跟主办方说的？”
    “早有预谋。”
    江渡实在凑得有些近，坐在他们旁边的艺人都忍不住侧目看向他们。
    苏栀轻咳一声，不着痕迹地轻轻扯住了江渡的衣袖，把他往边上推了推。
    “好好坐好，别老贴贴。我去一趟洗手间，很快回来。”
    “让你的经纪人陪你去。”
    “嗯。”
    韩蓉陪着她去到洗手间，前场鼎沸的人声渐渐被隔绝在外，她长舒了一口气，拧开水龙头洗了一下手。
    脸颊上的温度高得惊人，如果不是顾及脸上有妆，如果洗脸就要重新再化，她恨不得捧起几捧凉水往脸上泼。
    韩蓉站在一旁，见状打趣道：“这是怎么了？跟我说打算今天公开的时候不是挺淡定的吗，现在怎么脸红成这样？”
    苏栀磨了磨后槽牙，又好笑又无奈：“还不是江渡……他老是凑过来跟我说话。”
    天知道那台摄像机镜头一直对着他们舍不得挪开，而且坐在他们旁边的艺人也时常好奇地看向他们。
    “反正还有不到一个小时你们就要官宣了，现在亲密点又有什么……你啊，还是缺乏这种大场面的经验，等以后多参加几次电影节，就不会那么紧张了。”
    苏栀擦干手：“以后的电影节又不用官宣——蓉姐，说实在话，我对领奖倒不是很紧张，只是领奖和官宣连在一起，我就……”
    “还说呢，你以为我不紧张？你俩挑电影节官宣是浪漫了，苦的可是我和刘经纪人。我们商量了至少三个公关方案，就怕出点什么事儿！”
    “我就知道蓉姐最爱我了——”
    韩蓉满脸嫌弃地扒拉开苏栀搂她的手：“别蹭我别蹭我，一会儿妆花了……那你现在冷静下来没有？也差不多该回去了。”
    已经到了颁奖典礼的后半场，一些重量级奖项要陆续公布了。
    苏栀点点头：“嗯，我们回去吧。”
    刚回到位置上坐下来不到五分钟，苏栀正趁着中场休息的广告时间看手机——
    【金子颂：苏栀姐我在看直播呢，我爸认识主办方的，据说这次要先颁最佳男女主的奖再颁最佳新人。】
    【金子颂：我现场作法ing。】
    先颁最佳男女主？
    【海底的栀子花：谢谢你告诉我这个消息，我更加紧张了，你还会作法？】
    【金子颂：别紧张嘛，反正最佳女主角和最佳新人总有一个是你的。作法就是给你祈祷，我正双手合十，保佑电影神给你最佳女主角。】
    中场休息结束，场馆的灯重新暗下来，主持人走上台开始预热下一个奖项。
    “下一个公布的奖项相信大家都已经期待很久了——接下来宣布的是，最佳女主角！”
    【卧槽？以前不是都先宣布最佳新人的吗，今年怎么先宣布最佳女主角了？】
    【天啊主持人能不能别卖关子了，我已经紧张得脚趾扣地了。】
    【来来来，买定离手买定离手啊，无奖竞猜这一届最佳女主角花落谁家！】
    【我觉得是苏栀……】
    【虽然苏栀演技不错，可是她才拍了一部电影，感觉出道就拿最佳女主角不大现实……】
    【也不是很不现实吧，江渡当年不就是第一部 电影就拿了影帝，第二年就拿了视帝吗？】
    【江渡那种娱乐圈几十年才出一个，太个例了，没什么参考价值。】
    【我也觉得不会是苏栀，应该会颁给老戏骨，今年竞争还挺激烈的，好几个演正剧的女星都提名了。】
    【苏栀第一年就能拿到提名已经很不容易了，而且就算没有最佳女主角，最佳新人肯定也是她。】
    【这倒是，哎，开始放提名短片了。明明不是我被提名，为什么我那么紧张？】
    大荧幕上开始播放被提名的艺人的电影作品。
    苏栀屏息凝神，不自觉地绷紧了脊背。
    提名短片里既有老戏骨刻画角色入木三分的片段，也有新人演员的演技高光时刻，整个片子做得很精彩，很难说哪个演员演得更好。
    短短几分钟的短片，苏栀却觉得好像过了几个世纪那么漫长。
    直到江渡借着前排椅背的遮掩轻轻抚了抚她的手背，她才发现自己的手一直攥着拳，指甲掐着掌心，掌心上一层的汗。
    她忍不住小声吐槽：“主持人为什么一直卖关子……就不能直接说获奖人是谁吗？”
    这样一直卖关子，动不动插个广告，再跟几个明星互动一下。
    就像是一把屠刀已经悬在了头顶，你知道它迟早会落下来，但是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来。
    又像是你买的彩票的前几位数都跟最高奖项的中奖数字合上了，但是彩票中心就不告诉你最后一位数是什么。
    整颗心被吊在半空，这种未知的感觉很不好受。
    “那我们玩个小游戏，游戏结束奖项应该就会公布了。”
    苏栀巴不得有什么事来转移她的注意力，立即点头：“什么游戏？”
    “石头剪刀布。”
    她怔了一下，抬眸：“什么？”
    江渡薄唇噙笑：“石头剪刀布，怎么了，嫌这个游戏幼稚？”
    “……那倒没有。”苏栀深吸了一口气，“来吧，不许作弊。”
    他们把一只手背到了身后。
    台上的主持人还在卖关子。
    “这次获奖的演员，她是一位德艺双馨，全方面发展的演员。”
    江渡低声道：“石头剪刀布！”
    他们两个都出了石头，平局。
    苏栀：“再来！”
    “她给我们带来了一个有血有肉的角色，观众们会随着这个角色的悲喜而悲喜。”
    “石头剪刀布！”
    “又是平局，下一局我不信我不赢。”
    【怎么回事，苏鱼鱼和江猫猫低着头在干嘛？】
    【这俩不会睡着了吧？人家都在紧张地等结果，这俩在？？？】
    【笑死，苏鱼鱼：丝毫不慌.jpg】
    “让我们恭喜，本届最佳女主角获奖演员——苏栀！”
    第79章 【卧槽？？？我……
    【卧槽？？？我上一秒还在说不可能是苏栀得奖, 脸好疼！】
    【啊啊啊啊恭喜栀栀宝贝！影后！影后！影后！影后！】
    【我的天……第一部 电影就拿影后……】
    【“猫猫钓鱼”绝配！双强cp你值得拥有！】
    【哈哈哈哈女鹅懵了，我还以为女鹅不紧张呢，懵懵眨眼的样子好可爱！awsl！】
    随着主持人宣布了获奖者的名字, 全场立即响起了海啸般的掌声。
    坐在后面几排的粉丝尖叫声几乎嘶哑，兴奋得快要掀翻屋顶。
    苏栀缓了几刻才消化了“她拿到了影后”这个事实，在众多鼓励、好奇、偶有不忿、艳羡的目光中站起身。
    第一反应是去看江渡。
    男人也在仰脸看她，凤眸眼尾勾着笑, 隐隐含着几分没有压住的得意，好像恨不得立即向全世界炫耀——看, 这是我未婚妻, 厉害吧？
    急促的心跳突然平稳了少许, 苏栀微微笑了一下，在心底迅速组织着语言，朝着领奖台走去。
    其实蓉姐是给她准备过获奖感言的稿子的, 但是她当时觉得如果真的拿了奖，不如说一点肺腑之言，所以也就没有特意去背稿子。
    她在主持人的身侧站定，从她的角度可以清晰地看到前面的观众席，电影的主创们都在鼓掌，陈导脸上简直笑开了花, 后排粉丝们努力举起的灯牌自然也一览无余。
    主持人并不急着问她，等她把目光收回，才笑吟吟地道。
    “首先恭喜小栀出演第一部 电影就拿到了‘最佳女主角’。刚刚在播放提名短片的时候，小栀你好像很镇定，是没想到自己会拿到这个奖吗？”
    苏栀接过话筒：“说实话，我一开始的确没有抱太大希望。因为我平时在休息的时候也经常会看老师们的影片，我觉得我还有很多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
    【女鹅说话真的好真诚, 眼睛亮晶晶的超级可爱！】
    【栀栀宝贝你太给妈妈长脸了，我可是大半年前就粉上栀栀的，我果然慧眼识珠！】
    【主持人是不是漏了环节，还没说颁奖人是谁，没给栀栀颁奖呢，就开始问问题了？】
    【哈哈哈哈哈可能是主持人也激动了？】
    “相信小栀以后一定会不断给我们带来优秀的影视剧——今天现场很热情，据说直播间的弹幕里，粉丝们也都很激动，小栀有没有什么话想说的呢？”
    舞台上的灯聚焦在她身上，白得有些刺眼，右眼皮突然间不住地跳。
    心口不知怎么的，像是被一只手攥紧了，一种说不出的恐慌感迅速蔓延开来。
    苏栀抿了抿唇，压下了这种诡异的不安，定了定神。
    “首先……我想感谢《放意且狂歌》里一起努力工作，一直帮助我、照顾我的主创团队和剧组工作人员。”
    “还有我的粉丝们。虽然其中有很多小小年纪就叫我女鹅，虽然他们经常会说‘你都多久没有营业了，为什么还不发自拍’。但是每次我感到很疲倦的时候，想到他们我都会觉得自己的工作是有意义的。”
    “对我而言，拿到这个奖既是鼓励，更是督促。我会继续改进自己的不足，争取带给观众更多好的作品。”
    心口又是一阵钝痛，眼前的灯光骤然模糊起来，竟然化为了一片幽蓝色，好像海底的波涛。
    苏栀闭了闭眼，狠狠一咬舌尖。
    可是眼前的景象不仅没有清晰，反而那片幽蓝色越来越浓，越来越浓……
    主持人在她身旁说了些什么，她已经听不大清楚了，只隐约听见“颁奖人”、“江渡”这几个字眼。
    江渡。
    她凭着感觉努力看向江渡的方向，希冀能看到对方的身影，可是不管她如何努力，视线里只剩下无边的、可怖的蓝色。
    【“猫猫钓鱼”绝对是真的！主办方是不是都嗑拉了，竟然让江渡去给苏栀颁奖！】
    【天啊天啊我的cp同框了！】
    【江渡一直在碰戒指，这是在暗示什么吗？】
    【这俩不会憋了个大招吧？不会今天官宣吧？】
    【本人唯粉，人已经麻了。】
    【哈哈哈哈哈疯了我真的要疯了，超话里那个赌1000块钱这俩今天官宣的，别跑，我看你今天就要破财了！】
    【你们不觉得栀栀宝贝的脸色有点不对劲吗？都快没血色了。】
    【好像真的是哎，眼神也有点空，好像身体不舒服的样子……】
    【女鹅怎么了？脸突然白得跟一张纸一样，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
    眼前的幽蓝色突然腾起了巨浪，苏栀恍惚间好像闻到了腥咸的海风的气味。
    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感觉随着巨浪席卷而来，她只觉得自己的四肢渐渐无法动弹，刺骨的阴森感随着巨浪兜头压下——系统久违的声音带着报复的猖狂，在她脑海中炸响，像是神祇的宣判。
    “系统能量耗尽，和宿主解除绑定中……”
    “解除绑定处罚：宿主即将传送回原世界，传送倒计时3……”
    传送回原世界！
    原来之前她做过的那些梦是这个意思……都是系统在为今天的传送做实验！
    “2！”
    如果她传送回去，就可以见到父母了……可是江渡要怎么办？！她在这里的朋友要怎么办？！
    “1！”
    站在舞台中央的少女面色惨白，如同承载星河一般晶亮的杏眼忽地黯淡下来。
    随后在万众瞩目下，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陡生的变故让在场所有人都惊在了原地。
    【？？？？？？】
    【女鹅怎么了？我靠，怎么昏倒了？？？】
    【都愣着干什么啊？快点打120啊！主办方干嘛呢？请医生啊！】
    【呜呜呜栀栀宝贝千万不要有事啊！怎么会这样，我真的要哭了。】
    【不会是太兴奋了猝死了吧……】
    【前面的积点口德吧，咒人家死也太恶毒了！】
    【有的人是不是酸我们家栀栀宝贝拿了影后，现在就在这里冷嘲热讽幸灾乐祸？我呸，真不要脸！】
    【肯定是人命最重要啊，现在咒人家死的真的品格太低劣，将心比心如果你正主生病，你希望看到网上有人诅咒他吗？】
    【我靠，江渡！】
    【江渡又怎么了——我去！这俩真的是真的啊？！】
    少女躺在舞台中央，曳地的裙摆如同人鱼垂落的鱼尾，苍白的脸上眼眸紧闭，口红鲜艳的颜色却将她整个人衬得愈发脆弱，似乎一碰就会碎开。
    工作人员这时也都反应过来，慌忙联系候在后台的医生，拨打120叫救护车。
    观众席上的艺人们神色各异，有的着急担忧，有的恐慌无措，陈导和几个演员想上前来，都被安保人员拦下了。
    意识在迅速变得模糊。
    苏栀感觉自己好像在飞快地升空，朝着某个地方穿梭而去，她想要努力转身回去，可是四肢根本不受控制。
    感官在急邃地弱化，耳畔似乎有人在呼唤她的名字，声音很熟悉，但是莫名让她有一种流泪的冲动。
    江渡抱起了躺在地上的人。
    方才还浅笑顾盼的小人鱼此刻双手冰凉，毫无反应地倚在他怀里。
    面色苍白得没有一丝温度，耳垂上的戒指耳环泛着淡淡幽冷的光，衬得她的皮肤愈发没有血色。
    紧阖的杏眼眼角忽地溢出了几点泪珠，温热地砸在他的手背上，几乎将手背灼得刺疼。
    主持人只看到半跪在地上抱起苏栀的男人脸色沉得可怕，方才温柔的神情早已被森寒的冷意吞没，就像是好不容易破冰的川流一瞬之间又被大雪覆盖。
    墨色深重的凤眸里混杂着铺天盖地的心疼与惶急，削薄的唇几乎压成了凛冽的线。
    “江老师……”
    江渡的嗓音嘶哑：“医生呢？”
    “医生还在后台，正在赶过来，您看……”
    “带我去后台，救护车什么时候到？”
    “很快，最近的医院离这儿不远，您跟我过来——大家让一让，让一让！”
    【苏栀在领奖时昏迷。】
    【江渡公主抱苏栀。】
    【电影节颁奖典礼暂停。】
    【江渡苏栀疑似恋情曝光。】
    ……
    直播间被紧急关停，得不到一手消息的粉丝们只能守在热搜前，看着现场流出来的一些视频。
    江渡打横抱着苏栀，快步往后场走，哪怕像素不是很清晰，也能看出对方面上的急切和忧虑。
    何况还有低头疑似亲吻苏栀眉心的片段。
    【栀栀以前也没说过自己有什么心脏问题啊，为什么会突然昏倒？】
    【真是急死我了，希望有消息官方可以立即告诉粉丝，真的大起大落，刚刚还在庆祝栀栀宝贝拿奖，突然之间晴天霹雳。】
    【我现在只求栀栀宝贝平安无事，恋情什么的已经不重要了。】
    【老天啊，为什么要对“猫猫钓鱼”那么残忍。】
    【呜呜呜江猫猫低头吻鱼鱼了，他们是真的！！！栀栀宝贝你一定要好起来！】
    【这里江渡唯粉，希望苏栀平安。双手合十.jpg】
    【低头亲吻的视频也太锤了，江渡粉丝这算是塌房了吧？】
    【江渡是演员不是爱豆！演员正常谈恋爱，理智粉都理解并祝福！批皮黑少来挑拨两家关系！祝苏栀小姐姐早日康复！】
    医院急救室外的走廊上，泠泠白光将长廊映得一片凄色，急救室门上猩红的“正在急救中”的字样触目惊心。
    韩蓉好不容易安排好安保人员拦下了医院门外蜂拥而至的媒体记者，一边打电话吩咐工作室做紧急公关，一边快步赶到了急救室外。
    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站在走廊边缘，静静伫立着的江渡。
    男人的脊背依旧挺拔，下颌线条紧绷，眉眼冻了一层冷霜，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只是整个人形单影只地站在这里，地上灰黑色的影子拉得很长，莫名叫人觉得他像一只被抛弃的流浪动物。
    韩蓉心口一震，说不清自己是该为苏栀有这样的未婚夫而高兴，还是为对方现在未知的处境而担忧。
    她挂断电话，走上前：“江老师，这里我来守着，您肯定也有很多事要和刘经纪人商量，要不……”
    话音落下，她看到江渡垂在身侧的手手背上凸起的青筋和泛白的骨节。
    对方并没有答话，只是很轻微地摇了一下头，依旧站在原地，目光死死地钉在急救室的紧闭的门上。
    韩蓉知道自己劝不动对方，很没有什么立场来劝人家名正言顺的未婚夫，只好从包里拿出一瓶矿泉水递过去。
    “那您喝几口水吧，相信苏栀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听到“苏栀”二字，男人墨色深沉的眸底有了些许波动。
    对方终于有了些动作，抬手接过了矿泉水，嗓音嘶哑：“谢谢。”
    韩蓉注意到江渡的手心里隐隐有几道血痕，分明是他自己的指甲扣进皮肉才造成的伤痕。
    “……刘经纪人那边，我去问问，要是苏栀有什么消息，您随时联系我。”
    江渡略一点头，韩蓉立即走到一旁开始打电话。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急救室的门缓缓打开了，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出来，摘下了口罩，面色凝重。
    “苏栀她怎么样？”
    医生上下打量了江渡几眼：“你是病人的……”
    “未婚夫。”
    “好。那我给您说明一下病人现在的情况。在急救室里我们给病人做了一个初步的检查，非常奇怪，病人的身体并没有什么问题，一切脏腑功能均很正常。”
    “脑部也没有发现损伤，所以病人的昏迷原因暂时并不明确，我们接下来会给病人做更加全面的检查……只是，家属还是需要做好准备。”
    做什么准备自然无需医生多说。
    一个不明原因的昏迷，或许过几个小时就醒了，就像是做了一场梦那样。
    又或许一辈子都会在梦里，就这样躺在床上，永远不会睁眼。
    看不到头的一场噩梦，远比一个宣判更加残忍。
    医生自然也知道今晚上发生的这场意外，尽管平时并不关注娱乐圈，但是“江渡”这个名字他还是略有耳闻。
    功成名就的年轻影帝，在娱乐圈的花路还很长。
    更何况娱乐圈就是一个名利场，在这种地方，这样的人，真的会为一个可能会躺在床上植物人一般一辈子的未婚妻，冒险搭上自己的前途吗？
    出于医生的职业道德，他当然不会暴露病人及其家属的隐私。
    只是还没开口，他就意外地看到眼前年轻俊美的男人脸上不仅没有失望痛苦，反而像是很为自己的未婚妻没有生命危险欣喜一般，面上的表情竟然有些许如释重负。
    男人轻声问他：“我现在可以进去看看吗？”
    “当然可以，病人可以转入普通病房。我们会组织几个科室的主任会诊，后续的治疗方案会再跟您商量。”
    “好，有劳了。”
    单间病房里，躺在床上的少女身上盖着的被子被角掖得很平整，面上的铅华洗去，眉宇少了几分明媚，多了几分柔和。
    她安静地躺着，对于推门进来的人没有丝毫反应，就好像沉浸在一场梦里。
    皮肤莹白，像是上好的羊脂玉，耳垂边的那枚戒指耳环还没有摘，在病房昏暗的灯光下泛着幽幽的蓝色。
    江渡站在门口，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随后放轻脚步走到床沿处坐下，握住了她放在身侧的手。
    突兀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苏栀？”
    他理所当然地没有得到任何应答。
    小人鱼的手已经不像在领奖台上时那样冰凉，温热的就像是正常人的体温，脉搏也沉稳有力，感觉不出丝毫异样。
    可是眼前的人并没有突然间坐起来，像以前恶作剧吓唬他那样，嬉笑着跟他说。
    “看，被我吓到了吧？傻猫猫！”
    韩蓉问过医生的情况，筋疲力尽地往病房赶去。
    网上的舆论已经翻了天，微博服务器崩了好几次，工作室的人都在彻夜加班。
    可是苏栀这样的病情……工作室又能怎么跟粉丝交待呢？
    【栀栀宝贝到底怎么样了？都几个小时了，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啊？】
    【栀栀宝贝一直好好的，突然晕倒肯定有什么原因，必须好好查清楚，给大家一个交代！】
    【苏栀现在在B市第二医院，我路过医院的时候看到门口有很多媒体记者，应该不会有错。】
    【这么严肃的事情，一些无良媒体能不能不要去医院添乱了？苏栀的团队照顾苏栀还来不及，还要分出心应付媒体记者，这合适吗？】
    【也有很多粉丝自发守在外面，不过粉丝们都在医院附近的空地上，没有打扰到医护人员的正常工作。】
    【听到栀栀宝贝出事的消息以后一直在微博上等消息……急死我了，希望工作室有任何消息都可以及时告诉粉丝。】
    【还有江渡……江渡的工作室能不能也吱一声。】
    【吃瓜。感觉苏栀不是低血糖那种小病，不然工作室早就该发声明了。如果苏栀没救过来，江渡真的还会承认恋情吗哈哈哈。】
    【看到别人生病住院还在幸灾乐祸的是哪来的孤儿？】
    【就事论事而已，又不是全网都是苏栀的粉丝，还不让人说了？】
    【就是啊，要我说如果苏栀没救过来，江渡肯定不会承认恋情啊，他女友粉那么多，为了个死人得罪女友粉，多不划算。】
    【也不一定，说不定人家就想立一个深情人设呢？反正苏栀要是死了，也不影响他谈下一个女朋友。女友粉嘛，最好哄了，只要哥哥现在是单身，他们才不管以前谈没谈过。】
    【我真是长见识了，看到了那么多恶臭的言论，全都举报了。】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别理那种九漏鱼，现实生活不如意的人才在网上当键盘侠诅咒别人。】
    【路人都看不下去了，出这种事肯定是希望演员没事啊……看了今天的现场视频，希望苏栀平安，也祝福江渡和苏栀。】
    【祝福+1，两位演员演技都不错，长得也好看，般配！】
    【话是这么说，还是等官方的通告吧，两家工作室现在肯定忙死了，唉。】
    韩蓉心情复杂地推开了病房门，刚想开口跟江渡商议两家工作室应该发什么声明，就看到坐在床沿处的人郑重地把苏栀耳垂上戴着的戒指耳环摘来了下来。
    然后小心翼翼地戴到了对方右手的无名指上。
    动作轻柔而珍视，不见半分迟疑和犹豫。
    韩蓉本是想好好跟江渡聊聊，如果江渡因为苏栀目前的身体情况不打算公开恋情，或者干脆想分手，她也会表示理解，团队也会配合。
    但是……现在这句话似乎已经不用问了。
    如果江渡是不打算负责的态度，就不会做出这样的动作。
    她一边在心底感慨着，一边快步走上前。
    “江老师，现在网上舆论闹得很大……我想我们还是需要商量一下解决办法。”
    江渡握着苏栀的手并没有松开，闻言缓缓转过身，眼瞳里已经爬上了几根红血丝。
    “好，你说。”
    对方眼底压抑的沉重之色令人心惊。
    韩蓉一时有些不忍心开口，沉默了一下，才轻声道：“医生那边我也问了……他们的意思是苏栀有可能一直醒不过来，对吗？”
    “我会带她去各大医院诊治……也会请国外知名的医生来。”
    “这一点我和刘经纪人都打算在公告里说明——其他的事情我们都已经商量好了，只有一点，你和苏栀的事……”
    江渡淡淡开口：“我们两个的事情，不需要工作室声明，我会自己发微博……我明白你的担忧，苏栀跟我说过，你就像她的亲姐姐一样。”
    “我不会跟她分手，除非她自己醒过来告诉我，她不想和我在一起了。”
    意料之中的回答，可是江渡一字一句说出来的时候，韩蓉还是觉得有些难言的震撼。
    她忍不住问：“那如果苏栀一辈子都……都醒不过来呢？”
    男人的眸光骤然一沉，但眼底的笃定从未有丝毫动摇。
    “那她一辈子都是我的未婚妻，我等着她。”
    第80章 苦苦在微博上守……
    苦苦在微博上守候的粉丝一直等到将近凌晨, 终于等来了苏栀工作室的声明。
    声明里详细描述了苏栀现在的情况，并且附了医院开具的体检单。
    【什么意思？栀栀宝贝可能永远都醒不过来？】
    【身体没有任何问题为什么会突然昏迷啊？】
    【刚看到“没有生命危险”我还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就看到了“苏醒时间不确定”, 呜呜呜呜……】
    【多去几个医院看看吧……疑难的病症一个医院的医生诊治的也不一定准确。】
    【太心疼了，还这么年轻就……】
    【是啊，太可怜了吧，19岁拿到影后, 本来在娱乐圈前途很好的，现在都不知道能不能醒过来了。】
    【还好, 做演员的应该不差钱, 至少做植物人也担负得起。】
    【这么傻x的声明也有人信？一个人身体没病突然间就昏迷了还醒不过来, 骗傻子呢？】
    【就是啊，作秀炒作吧？过几天醒过来了，粉丝激动地哇哇乱哭, 立即都变成死忠粉。虐粉固粉的新花样罢了。】
    【坐等苏栀原地诈尸。】
    【这么恶意地揣度别人真的好吗？】
    【人家有颜有实力，刚拿了影后，有什么必要用这种事炒作？】
    【就是啊……祈祷苏栀小姐姐早点醒过来。】
    【江渡工作室也发声明了，说明的情况跟苏栀工作室说的差不多，就是多了一条让媒体和网友不要造谣，也不要打扰苏栀养病。】
    【就没提恋情的事情？】
    【额, 还真的没提恋情的事情。】
    【我就说，江渡怎么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为了个植物人承认恋情，肯定继续立单身人设，yue！】
    【拜托，江渡和苏栀的恋情本来就是谣言，就是那帮子cp粉在乱舞，本来就没有的事情, 你们自己听信谣言还怪人演员？】
    【没有谈恋爱会吻人家女明星额头？】
    【谈恋爱和骚扰女明星你选一个吧。】
    【算了算了，有什么好吵的。你自己想想如果你女朋友成了植物人，你愿意照顾她一辈子不结婚？不可能嘛！】
    【对啊，演员也是普通人，不用那么苛刻吧？苏栀昏迷又不是江渡害的。】
    【不可能，江猫猫不可能不要苏鱼鱼的。】
    【就是，有的人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江渡的粉丝，结果对江渡的性格一点都不了解。猫猫不要鱼鱼我不信！】
    【cp粉表示……如果猫猫承认恋情，我会粉他们一辈子，如果猫猫不承认我也很理解，绝对不会回踩。】
    【我愿意相信猫猫和鱼鱼是真爱，如果最后结果不尽如人意，那我也会祝福两个人各自好好的。】
    【散了散了，都熬那么久了，睡觉吧。明天醒来再看看有没有什么新消息。】
    【睡个屁，江渡发微博了……震惊我一万年。】
    【？？？？？？？】
    凌晨四点，正是一天中天色最暗沉的时刻。
    无际的夜色墨沉沉的一片笼罩着城市，夜空上没有星子，似乎永远也不会迎来黎明一样。
    江渡的老粉都知道，他们的偶像一直不喜欢营业，微博里大部分都是代言视频或者有关影视剧的照片，很少有自拍和vlog营业。
    但是就在前几秒钟，这个微博更新了。
    配图很简单，是两只交叠着的手，无名指上戴了戒指。
    配文也很简单——
    【小人鱼被猫钓到了@苏栀。
    小人鱼要好好的。@苏栀。
    猫猫陪着你。@苏栀。】
    很快就有网友扒出来，配图上两只手的无名指上戴着的戒指，一枚就是江渡从几个月前就一直戴着的款式，一枚是苏栀今天戴的耳环。
    戒指的意味自然无需过多解释。
    江渡的微博内容也很清晰明了。
    【这是……官宣了？】
    【刚刚说江渡不可能官宣的黑粉呢？怎么不说话了？脸被打得疼吗？】
    【啊啊啊啊啊，cp粉真的，又高兴又难过。全世界最好的猫猫和鱼鱼，你们一定要幸福！】
    【我嗑的cp真的是真的！鱼鱼你一定要尽快好起来啊，我们陪猫猫一起等你！】
    【呜呜呜呜我无数次地幻想过我的cp官宣那天会是什么样的，但我没有料到是这样的……】
    【没有办法……事情总不可能十全十美，陪猫猫一起等鱼鱼醒过来吧。】
    【耳环其实是戒指，太浪漫了！！！】
    【唯粉，祝福江渡和苏栀。】
    【祝福！江渡一定要幸福呀！苏栀快点醒过来吧！】
    【明明我塌房了……可我为什么一点都不难过……还有点感动？】
    【粉了江渡三年，我承认我是女友粉哈哈哈哈哈，但是我也很清楚江渡迟早会谈恋爱结婚的，而且对象绝对不可能是我。所以现在我的心情其实更多的是祝福吧，希望江渡可以和喜欢的人开开心心过一辈子。】
    【祝福，但是一时接受不了，脱粉了，不会回踩。】
    【现在说得好听，等苏栀几个月醒不过来，你们看着吧，江渡绝对不可能一直等着她，肯定会谈新女友。】
    【立的一手好人设，蹭的一手好热度。cp粉这下肯定都死心塌地粉他了，提纯手段吧。】
    【评判一个人要看他做什么，而不是看他说什么，江渡到底是不是真心的，时间会证明一切。】
    医生会诊了将近一周。
    江渡就在医院里陪护了将近一周。
    但是最后的检查结果还是一无所获，病床上的人依旧只能靠打点滴来维持生命。
    韩蓉坐在椅子上，看着守在床边的男人仔细地拿湿毛巾擦拭过苏栀的脸颊，又把毛巾洗干净挂好，然后像是一尊石塑一样坐在床沿。
    墨玉色的眼眸无波无澜，仿佛不沾染一丝烟火气，只留下眉宇间散不尽的冷淡寒意。
    只有在望向苏栀时，那张俊美的脸才会露出些许柔和的神情，似乎眼瞳里只盛下了她。
    “医生说……苏栀可以出院了，回熟悉的地方养着会更好。也可以去别的大医院看看，说不定有医生擅长治疗这种疑难的病症。”
    江渡站起身，嗓音清冷：“好，那就办理出院手续。她留在我家吧，她挺喜欢那里的。我会让刘招财联系各大医院的医生过来给她诊治。”
    韩蓉点点头：“那我方不方便住过去？”
    “当然。苏栀的工作室不能就这样解散，先都并入我的工作室吧。”
    “谢谢江老师。”
    苏栀是在一叠声的呼唤中醒来的。
    她坐起身，第一反应是喊了“江渡”的名字。
    但是眼前是层层的水纹，她的鱼尾还在轻轻晃动，带起床边的帘帐轻微的荡漾。
    她心口猛地揪了一下，怔怔地侧过脸，看到了父母喜极而泣的脸。
    “小栀终于醒了，终于醒了……你都快吓死我们了……”
    “……父王、母亲？”
    “哎。”母亲一边擦拭着眼泪，一边对着一旁站着的侍女吩咐，“殿下醒了，去端些吃的来。”
    “母亲我不饿，我怎么会——”
    “傻孩子，你昏睡了快一年了，一直靠打点滴来维持。还好还好，上天保佑，你终于醒过来了！”
    苏栀低头，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臂，清晰的疼痛感立即传来，这显然不是一场梦。
    她是真的回到了她原来的世界。
    她重新抬头看向母亲，她的母亲一向保养得当，但是不到一年的时间，对方慈蔼的脸上已经添了好几道细纹，甚至鬓发都有些发白了。
    “母亲……你的头发？”
    “人老了，头发总是要白的嘛。”母亲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小栀，你快告诉母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突然就昏迷过去了呢？”
    “医生来查，都查不出任何病因……到底是出了什么事，还有你刚刚醒来的时候叫的那个名字，那是谁？”
    苏栀喉口一梗。
    她总不能告诉母亲，自己是看书看着看着就穿进了一本娱乐圈小说，然后被系统陷害又回到了这里。
    自己口中的“江渡”是书里的一个人物，但是现在是她的未婚夫。
    如果这么说，母亲八成会觉得自己是昏迷过后精神得了什么疾病，平白让母亲更加着急担忧。
    她只能胡乱扯了个谎：“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对不起，让父王和母亲担心了。”
    “这说的是什么话，你能醒过来我们就很高兴了……粥来了，快尝尝，好不好吃？”
    盛饭食物的碗里施加了避水咒，苏栀接过碗，在母亲殷切的目光下喝下了大半碗。
    也不知道江渡怎么样了……自己既然回到了原世界，那么那个世界的身体肯定昏迷了。
    还有蓉姐、小颂、刘经纪人……
    看到自己在颁奖典礼上突然晕过去不省人事，一定也会像她父母这样担心吧。
    苏栀犹豫了半晌，还是轻声开口道。
    “母亲……其实这大半年的昏迷里，我并不是全无意识的。”
    苏栀把自己在另一个世界的经历简单地讲述完，注意到母亲的神色从震惊到诧异，最后变为了一种难言的复杂情绪。
    “……小栀，我知道这么跟你说可能有点残忍。可是你说的这些，也——也太天方夜谭了。”
    “或许就像是黄粱一梦，只是你的幻觉吧。我会请心理医生来跟你聊聊，你也不用紧张，我和你父王会一直陪着你的，好吗？”
    一个月时间一晃而过。
    网上的消息日新月异，苏栀昏迷的事情很快就鲜少有人关注了。
    只有粉丝们还每天在苏栀的微博底下打卡，希冀有一天能听到对方醒来的消息。
    更惹人关注的反而是江渡的工作室迟迟没有发布任何行程通告。
    据业内知情人士说，江渡暂时没有接下半年任何的邀约。
    【每日一问，苏鱼鱼今天醒了吗？】
    【呜呜呜呜，江猫猫是打算今年都不接戏不接代言，一直在家照顾苏鱼鱼了吗？】
    【那岂不是意味着——我们连江渡都见不着了？！】
    【女婿你行行好，经常更新微博，偶尔发发照片，让我们知道女鹅的情况吧！】
    【苏栀唯粉已经开始叫女婿了吗？】
    【江渡，你看看你的粉丝吧，我们不介意你发微博顺带告诉我们嫂子的情况。】
    【笑死，两边粉丝各论各的辈分。】
    【江渡会取消下半年所有行程，这我着实没想到。以他的身价现在拍一部戏报价是五千万，随便接个代言代言费就是好几百万……半年不接任何通告，血亏起码一个亿？】
    【一个亿保守了，还有综艺呢，还有杂志的分润呢……】
    【娱乐圈还是有真爱的，我信了。光速入坑“猫猫钓鱼”。】
    【这爱情也就只能羡慕了，真的降临到我头上……我感觉我承受不住。】
    【不理解……他就算待在家照顾苏栀又能怎么样？难道他能比专业的医护人员照顾得还好？就这么放弃自己的事业是不是有点草率了。】
    【这个各有各人的看法吧，反正我换位想想，如果我喜欢的人突然之间昏迷，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我肯定需要很长时间去接受，然后消化负面情绪的。】
    【对啊，人又不是机器，说工作就能去工作。刀不砍在你身上你当然不知道疼。】
    【而且江渡和苏栀那天明显本来就打算官宣的，不然不会把戒指耳环的挂坠取下来……】
    【人被刀就会死，别刀了别刀了……现在“猫猫钓鱼”超话里全都是他们俩的be美学同人文。】
    【不要be，拒绝be，我的cp一定要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刘招财关掉手机，叹了一口气，按响了门铃。
    房门打开，男人一身款式简单的居家T恤，似乎瘦了一些，脸颊和下颌的线条愈发分明。
    脸上的神色淡淡的，见到他只是微一点头，侧身示意他进来。
    刘招财一边换拖鞋，一边开门见山地道。
    “江渡，我这次过来……是有些事情想要找你谈。”
    他在沙发上坐下，接过了江渡递来的茶水。
    房间里没有开灯，窗帘遮掩住了屋外的阳光，光线显得异常昏暗。
    男人纤长的眼睫在眼眸底下的皮肤上落了几点阴影，眸光晦暗不明。
    “你就真的打算……一直在家里照顾小栀？”
    “我和韩经纪人商量了一下，我们都觉得你不该丢下自己的事业不顾，我想小栀也是不愿意看到你这样的。”
    “当然，如果你只是想休息一段时间，调节情绪，我很理解，也很支持……但是小栀这儿，交给专业的医护人员会更好一些。”
    现在家里只请了以为护工，每天来一次给苏栀擦洗身体、做按摩，医生则是一周上门一次做一次全面体检。
    江渡手里握住水杯，却没有喝，目光一直落在苏栀睡着的卧室的方向。
    “我明白你和韩经纪人的意思，再给我半个月时间，一切工作照常。但有一个条件，我需要每天看到苏栀，所以我不能接戏。”
    如果要每天回家，那么能接的综艺也很有限了，但到底比自家艺人一天到晚窝在家里跟一具行尸走肉一样强。
    刘招财做了妥协：“可以，我会好好帮你筛能接的通告……其实挣不挣钱倒是其次，你之前攒的钱早就够你过一辈子了，何况你名下还有集团公司。”
    “只是……你还是需要出去多和人交流交流，你说是不是？陈导和金子颂都很关心你，不敢给你打电话，但是隔个两天就打电话给我询问你和小栀的情况。”
    “……我今天给他们回个电话。”
    “这样就对了。”刘招财欣慰地笑了，下一秒就听到江渡续道。
    “苏栀应该也不想让他们担心。”
    刘招财：“……”
    行吧。
    “还有啊，国外各个医学领域能联系到的专家医生我都联系了，有些已经答应过来诊治……你也放宽心，说不定哪天一觉睡醒，小栀就醒了呢？”
    江渡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
    “刘招财，你安慰人的方法还是那么拙劣。”
    “是是是……晚上我能留在这儿吃顿饭吗？”
    “这里只有方便面和面包，还有鸡蛋和熏肉，你不介意的话就可以留下来吃饭。”
    “那我去楼下的超市给你买点……我记得我上回给你带了很多新鲜蔬菜啊，你都吃完了？”
    刘招财心里直犯嘀咕，出门时拐了个弯打算帮江渡把厨房的垃圾带下去，走到厨房才发现垃圾桶一半都是烂掉的菜叶，还有几桶泡面桶。
    他这才意识到，江渡这些天很有可能都没什么胃口吃饭，更何况是自己下厨，估计吃点泡面，最多加个鸡蛋就凑合过去了。
    怪不得休息在家比在外面跑通告的时候还要瘦。
    他拎起垃圾袋，又换了个新的套好，下楼扔了垃圾，然后去超市里重新买了一些蔬菜鱼肉，特意买了很多盒速冻水饺。
    “晚上我下厨，你看你，瘦了一圈……小栀醒过来看到该责怪我没好好照顾你了。”
    “这些呢都是速冻水饺，里面好歹有肉有蔬菜，比方便面健康，你懒得做饭就吃这个。”
    “我还给你买了坚果和果蔬干，你闲来无事就吃点，当做零食补充营养也好。”
    江渡有条不紊地把买来的东西放进冰箱，微一点头：“我知道了……菜我来洗吧。”
    “别别别，我来就行，你现在去给陈导和金子颂回个电话。我好久没给你做过菜了吧？这次必须让你好好回味一下我的手艺！”
    苏栀一边每天做着康复训练，一边试图寻找回去的办法。
    毕竟躺了大半年，肌肉有轻微的萎缩，她每天都需要在医生的监督下做几个小时的康复训练。
    “殿下，您辛苦了……您喝点水，擦一擦脸吧。”
    苏栀接过侍女递来的毛巾，微微笑了一下：“我有点饿了，你去问问厨房，晚餐什么时候可以送来。”
    “好，我这就去问，那殿下坐着休息一会儿。”
    苏栀目送着侍女离开房间，立即站起身游到书架旁，把自己藏好的那本娱乐圈小说取了出来。
    她刚醒来的那段时间里，父母唯恐她突然间又昏迷过去，几乎每天寸步不离地守着她。
    过了半个月左右，大概是族里事务繁忙，加上她也没有任何异样，这才留下侍女看照她，只在每天晚上过来陪她吃饭、说说话。
    而她在自己能自主地下床游动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书柜里找出了那本娱乐圈小说——《万人迷影后的璀璨星途》。
    为了防止父母哪天突然想起来她说的穿书的故事，悄悄把这本小说销毁掉，所以她特意把这本书藏到了密码箱里，还放在了书架隐蔽的地方。
    小人鱼做贼心虚地揣着书回到床上，利落地把书垫在了自己的枕头底下。
    理论上来说，上一次她穿书就是在看着看着就睡着的情况下，那么这一次应该也可以。
    如果能找到在两个世界自由穿越的办法，那就更好了！
    吃过晚餐，她佯装困顿，告诉侍女自己想要早点休息。
    侍女收拾完餐桌，就离开了房间。
    房间里刚一暗下，她就迅速摸来了一颗蚌珠用以照明，然后拿出枕头底下的小说开始翻看。
    这本书因为被他翻看的次数太多，书边都有一些卷起来。
    在“江渡”出现的每一页，她都折了一下书页当做记号。
    母亲一直跟她说，所谓的书里的世界只不过是她昏迷中的一场梦境而已，不能当真。
    可是如果真的是梦，为什么江渡会跟书里写得不一样，为什么她会认识那么多形形色色的人，每一个都那么真实而鲜活。
    哪怕过了一个多月，她夜里回想起那些事情的时候，都仿佛是昨天才发生过的那样。
    江渡一定还在那个世界等着她。
    她至少要回去一次，告诉他自己平安无事。
    书页一页页翻过去，苏栀已经把这本书翻了不下五十遍，里面的每个情节都记得很清晰。
    甚至看到前一句话，就可以想起后一句话大概说的是什么。
    一直看到深夜，她才有了些困意，把蚌珠放到床外，抱着小说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81章 人鱼族渐渐有了……
    人鱼族渐渐有了传闻, 说昏迷已久的公主醒来以后越来越不正常了。
    经常有人看到公主殿下怀里捧着一本书，在海里逛来逛去，嘴里念念有词。
    说的什么“霸总”、什么“影帝”、什么“万人迷系统”, 俨然一副被玛丽苏小说荼毒的模样。
    偶尔还拿着那本书“哐哐”往脑袋上砸。
    而且陛下和王后苦心给公主安排的相亲对象，对方也宁死不见。
    好不容易见了一个以后，还装疯卖傻把人逼走了。
    更恐怖的是，公主殿下坚称自己有未婚夫, 并且那位未婚夫是个才华横溢，帅得惨绝人寰的人类。
    “公主也不知道在昏迷时发生了什么……这多半是魔怔了, 得请名医过来看看。”
    “请了不知道多少精神科的医生和心理医生, 人医生说公主只不过有点臆想症, 平时正常得很。”
    “那请巫师来看过吗？说不准是中邪了。”
    “巫师去看了，什么也没说，就说天机不可泄露。”
    ……
    半个月后, 刘招财按照和江渡事先商量好的，替他接了一个演员竞技类综艺当导师。
    节目的录制场地就在B市，保证了江渡每晚都可以回家见到苏栀，而且那档节目的另一位导师是陈导，有熟人在，总能说说话, 确保了江渡不会变成一个锯嘴葫芦。
    这一通告发到微博上，粉丝们欢欣鼓舞。
    【太好了，我还以为今年都见不到江渡了。】
    【就这么一个行程啊？还在B市。】
    【猫猫大概是想经常回家看到鱼鱼吧，毕竟如果去到外地拍摄，他可能十天半个月都没法回家了。】
    【有一个综艺能看我已经很满足了。江渡如果你看到粉丝评论的话，能不能偶尔告诉我们栀栀宝贝的病情啊？】
    【是啊是啊，两家的工作室暂时都合并了, 我们什么消息都不知道呜呜呜……】
    录制综艺当天一早，刘招财开车到江渡家接人。
    凌晨六点，夏季的早晨已经阳光明媚。
    “江渡，你说你也不拉开窗帘、打开窗户通通风晒晒太阳，老闷在家里算怎么个事儿……”
    刘招财放下手里的包，把各个房间的窗帘窗户都打开，明艳的阳光迅速驱散了房间里的昏暗，他猛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满意地点点头。
    走到苏栀睡着的卧室时才发现，江渡躺在一旁的躺椅上还没有醒，眉心习惯性地锁紧着，玉白色的脸棱角分明，眼下有一圈淡淡的青黑色，显然是很久没有休息好了。
    对方的手放在床沿，轻轻握着苏栀的手，无名指上从未摘下来的戒指在阳光下泛着剔透晶莹的光。
    刘招财一时有些不忍心叫醒他，但是节目录制的时间不能随意更改。
    他看了一眼手表，拍了拍江渡的肩：“江渡，江渡？该起来了……今天要录制综艺，你忘了？”
    男人蓦地睁开眼，眼底几分疲倦困顿迅速被他压下，转为了一派清明。
    江渡先侧脸看了一眼苏栀，然后才轻轻松开手，从躺椅上站起来。
    “抱歉，我睡过头了，我马上去洗漱。”
    “不要紧，我提早了半个小时来，你慢慢来，不着急——我给小栀找的护工过个十分钟就到，和韩经纪人一起挑的，应该不会有问题。”
    江渡点了点头，快步走进洗手间。
    “麻烦了。”
    “你小子突然跟我那么客气我还怪不习惯的……那我趁你洗漱的时间给你介绍一下综艺的情况啊？”
    “综艺的情况我已经看过了。”
    “这么敬业？那……”
    “金子颂怎么也跑去参加那个综艺了？”
    刘招财笑了：“我就知道你想问这个，他啊，可能是演完《童话》以后着迷了，一个劲跟他爸妈和经纪人说自己喜欢拍戏当演员。”
    “你也知道他爸妈一向宠他，不然也不会同意他进娱乐圈。所以问了一圈，就让他来这个综艺锻炼一下，顺便看看他是不是当演员这块料子。”
    江渡擦了擦手，把毛巾挂回去。
    “嗯。”
    “嗯是什么意思？虽然金子颂没跟我说，他父母可跟我打招呼了，你多照顾照顾他，对他严一点，别看在小栀的面子上就放水……”
    江渡眯着眸子站定，看了他几刻：“看在苏栀的面子上，我才更要对他严。”
    “这就对了！你收拾好了？这套衣服不错，反正你是衣架子，穿什么都好看。化妆就去节目组的化妆间弄，走吧走吧。”
    “你先去开车吧，我很快下来。”
    刘招财好奇道：“你还有什么要忙的？”
    话音落下，他看到江渡返身回到了苏栀的卧室里，把床头柜上充满电的手机取下来，按了开机键，然后放到了枕头旁。
    “……这是苏栀的手机？”
    “嗯。”
    刘招财还没来得及开口问，就听见江渡淡淡解释道。
    “如果她醒来的时候发现我不在，她可能会紧张。”
    “手机放在她身边，她可以第一时间联系到我，或许也会看看微博，知道最近发生了什么事，她就不会害怕了。”
    刘招财心里五味杂陈，到底还是没作声，看着江渡做完了这一切。
    “但愿今天你能接到小栀的电话。”
    江渡勾唇，笑容很淡，但是暗色沉沉的眼眸到底多了些暖意，尽管只是一闪而逝。
    “走吧。”
    抵达综艺录制的地方，工作人员热情地领着他们去到了化妆间。
    “录制在一个小时后正式开始，江老师您可以再休息一会儿，这是选手们的资料。”
    江渡坐在椅子上，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一沓文件，点头示意了一下，旋即安静地低头翻看起来。
    工作人员识趣地离开了化妆间，撞见了负责给选手化妆的小姐妹，立即凑上去。
    “哎，选手那边怎么样，都来齐了吗？”
    “当然来齐了，这次导师阵容那么好……听说选手名额都抢破头了。”
    “也是，有江老师和陈导在，就像两面金光闪闪的活招牌。”
    小姐妹闻言好奇地凑上来：“你刚刚给江老师送选手资料，看到江老师本人了吧，是不是真的像粉丝说的那样，比镜头里还要帅啊？”
    “是真的，比镜头里还高还帅，身形比例特别好。”
    “啧啧啧……真是老天爷赏饭吃啊。”
    “不过江老师看着特别冷漠，几乎没有笑，但也不是板着脸……我找不出合适的形容词，这么说吧，就像一尊冰雕。”
    小姐妹唏嘘道：“能不是冰雕吗？你忘了江老师的未婚妻还在昏迷中呢……”
    “哦对，听说节目组很早就想请江老师和苏老师过来当导师的，结果还没发邀请呢，苏老师就——”
    “嘘，你小声点，这里人多口杂的，就别提这个了。万一江老师听到不高兴了怎么办？”
    “好好好，不说了，走吧走吧，导演还有事吩咐呢。”
    刘招财看着江渡翻完了所有的选手资料。
    “怎么样？我记得里面有不少出道十几年的艺人，之前也火过，后来因为种种原因过气了，来参加这个节目想要翻红的。”
    “书面资料看不出什么，大概知道每个演员习惯演什么类型的影视剧就够了。”
    江渡看了一眼时间，拿着文件站起身。
    “先去演播厅里看看吧。”
    《演员》综艺采用直播的方式，一共有三名导师，二十四名演员参加节目。
    【江渡！！！两个多月了，我终于见到江渡的脸了！！！】
    【江渡是不是瘦了？】
    【虽然江渡冷着脸的样子看着有点恐怖，但是不得不说冰山扑克脸真的很适合他。】
    【戒指！我就知道江猫猫不可能把戒指摘下来的！】
    【这里苏栀的粉丝，来看女婿了。】
    【这里cp粉，来看猫猫了。】
    【这里金子颂的粉丝，祝姐姐姐夫百年好合。】
    【热知识：金子颂也来参加节目了。】
    【期待看到毒舌江渡重出江湖，自从江渡跟着苏栀一起参加综艺，这人再也没有在公开场合毒舌过了。】
    【这可能就是爱情的力量吧。】
    【笑死，江猫猫和苏鱼鱼一起参加综艺的时候，某猫就忙着盯老婆看了，哪有时间毒舌？】
    【哈哈哈哈哈哈，言之有理。】
    【轮到金子颂他们组的表演片段了！】
    【金子颂的演技出乎我意料得还行哎？他不是个唱跳爱豆吗？】
    【烫知识：金子颂和苏栀一起演过一部校园剧，还没播，剧里面苏栀演的角色是他姐姐，加上俩人戏外关系不错，所以你没看到粉丝都在嗑姐弟cp吗？】
    【怪不得！】
    【超级烫知识：金子颂参加采访的时候还说过，过年期间苏栀和江渡抽空给他上了好多节表演课。】
    【天啊，原来当时江渡和苏栀就？】
    【真情侣就是经得起考古。】
    【那江渡会看在过往的情分上，对金子颂手下留情吗？】
    【我觉得不会，毕竟金子颂的演技跟同组其他老演员比起来还是有点青涩。】
    【楼上预言家，金子颂被姐夫训了，小颂委屈脸。】
    ……
    苏栀数不清自己是第几次翻开这本小说了。
    夜晚降临，依旧是毫无收获的一天。
    但是晚上睡觉的时候，她做了一场梦。
    梦里金子颂委屈巴巴地眨巴着眼，在向她告状，说江渡在节目里对他魔鬼训练，他在节目组简直过着007的恐怖生活。
    随着控诉声渐渐清晰，梦里的场景也一一展现在她面前。
    似乎是一个很大的录制场地，分了宿舍、演播厅、练习室、休息室、餐厅等等房间。
    所有房间的画面走马灯一样在她眼前过了一遍后，最终停在了一间练习室里。
    她在练习室里看到了江渡。
    第82章 男人站在灯光照不到……
    男人站在灯光照不到的阴影里, 一身墨色的衬衣长裤几乎和夜色融为一体。
    但是她就是第一眼就注意到了他。
    江渡的气场并不锋芒毕露，但却有一种惹人瞩目的矜贵清冷，夜色勾勒出他线条流畅的下颌棱角, 又将立体的五官眉宇染上了几分蛊惑的味道。
    似乎是瘦了一些，神色乍一看是寡淡的，但是眼底深处却是藏不住的疲惫和孤独。
    就像是几年前，那个枯坐在海边礁石上的少年一样。
    心口顿时泛起了丝丝缕缕的疼。
    对方十来岁的时候就失去了父母, 现在是不是也算失去了她？
    练习室的中央，灯光璀璨温暖, 金子颂和几个年轻的演员正在一起排戏。
    大概是江渡在一旁盯着的缘故, 几人都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背台词的背台词，做笔记的做笔记，偶尔相互凑在一起, 小声地交流。
    看起来朝气蓬勃。
    更衬得在一旁静默无声的人冷得像是冰雪终年不化的山巅。
    苏栀忍不住向江渡所在的地方靠近，她想跟他说，我有在努力地找方法回来。
    我也去问了族里巫师，是不是有办法能够在两个世界穿梭，只是暂时还没有进展。
    她在江渡身前站定，但是对方显然看不到她。
    幽冷的眸光一直越过她, 似乎投在虚无的某一点上。
    苏栀张了张口。
    “江渡。”
    她的声音好像被一层看不见的膜隔离了，只有她自己能听到。
    “……江渡？”
    她试着叫了几声，无一例外都没有办法让别人听到。
    喊到后面，她的嗓音已经隐隐有了些哑意，站在她身前的人依旧毫无反应。
    苏栀又试着抬手去触碰江渡，她的手碰到对方衣角时，立即变成了半透明的样子, 直接穿过了对方的手臂。
    一种说不清的无力感蓦地席卷了全身。
    苏栀仰着脸看着江渡的脸，眼角一点点泛起酸意，委屈得她很想落泪。
    在父母面前她没有办法表现出痛苦和思念。
    在族人面前她拿着一本书到处逛已经很惹人注目了。
    所有积压的情绪她总是用“一定会有办法的”这句话来安慰自己。
    每天似乎也可以笑眯眯地过完一天，鼓励自己说“今天不行，明日再战”。
    可是忽然间看到江渡这样真实地出现在她梦里，心底的闸门一下子不受控制地大开，无数复杂的情绪如洪水一般倾泻而出。
    她觉得委屈极了，但是没有一个人可以说。
    江渡是不是也和她一样。
    她的猫猫在私下里那么黏人，这两个多月一定过得很不好受，或许也曾责怪过她，为什么说好的在那天一起大大方方地携手，宣告他们的感情。
    却突然丢下了他一个人。
    少女琉璃一般浅棕色的眼眸里迅速积蓄了一层水雾，又很快在眼角凝结成了泪珠，顺着脸颊滑落下去。
    “叮”。
    什么东西砸在地面上的声响。
    江渡下意识地低头望过去，是一颗圆润的珍珠，在地面上打了几个滚后，静悄悄地躺在了他脚边。
    男人面色剧变。
    他俯下身拾起了那颗珍珠，珍珠是温热的，似乎还带着泪水的温度，他的指尖像是被火星灼烧了一般，猛地颤了一下。
    金子颂带着写满笔记的剧本转过身想找江渡请教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自家姐夫近乎有些疯狂的神情。
    他愣了一下，迅速开始反思。
    自己今天做了什么事情惹姐夫不高兴了吗？
    自己今天表现得特别差吗？
    自己今天排戏偷懒了，开小差了吗？
    好像都没有哇！
    “江……老师？”
    江渡狭长的凤眸里爬着红血丝，眼瞳里的暗色犹如活物一般在纠缠翻涌，半是疯色，半是一种堕入深渊的人看到一丝希望的希冀。
    金子颂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到对方哑声说。
    “我会让陈导过来带你们一会儿，大约两个小时。”
    说完，男人手里紧攥着什么东西，大踏步地离开了练习室。
    金子颂呆愣了一会儿，有几个选手凑过来问他：“小颂，江老师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可能有什么急事吧？一会儿陈导就来了，咱们先练，有疑问等陈导来了再问。”
    “好！”
    休息室里，刘招财看了看江渡宝贝似的捧在掌心的珍珠，再看了看对方近乎偏执的神情，无奈之下只好拨通了家里护工的电话。
    趁着电话还没接通的工夫，努力给人做思想工作。
    “……江渡，不是我故意打击你，我也希望小栀能早点醒过来。”
    “可是你说你在练习室里感觉小栀在看着你，还说这颗珍珠是突然出现的，是小栀留下来的……你这，你搁这跟我讲灵异故事呢？！”
    “而且我也跟护工交待了，如果发现小栀有一点醒过来的迹象，哪怕就是手指头动了动，也要立刻给我打电话，但是现在一点消息也没有啊？”
    刘招财担忧又无奈地扫了一眼江渡。
    在心里犹豫着是不是应该给对方找个心理医生来看看。
    照这样下去，小栀还没醒呢，他家艺人的精神就该出问题了。
    电话接通，刘招财还没开口，手机就被江渡夺了过去。
    “苏栀有没有醒过来？”
    “江先生？苏老师她跟平时一样，没什么异常，您怎么了？”
    江渡的呼吸一滞，眼尾下压，刹那划过一丝失落。
    “……和平时没有任何不同吗？”
    “没有。医生也才刚走呢，做过全套检查，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江渡拿着手机的手缓缓垂落，俊美的面上神色愈发森冷。
    “喂，喂？江先生您还在听吗？”
    刘招财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能小心翼翼地把手机拿回来，跟护工叮嘱了几句后挂断了电话。
    “……江渡，今天可能真的是你多心了。你要是觉得累了，今天的录制我跟导演说一声，你要不休息一会儿，相信观众也能理解的。”
    “我请陈导帮我暂时带了一下选手，请了两个小时假。”
    “那也好，你休息一会儿吧，我给你拿瓶水——”
    “我想回家一趟。”江渡蓦地抬起眼，眼里的光很亮，但是又有一种孤注一掷的绝望，“不回去看看……我不放心。”
    综艺的录制场地离家并不算远。
    夜色已深，过了上下班高峰期，道路倒也不算拥堵。
    四十分钟后，汽车在院子里停下，刘招财看着江渡打开车门下车，嘱咐了一句。
    “快去快回。”
    家里的灯火通明。
    苏栀睡着的卧室也开了一盏小橘灯，小人鱼的呼吸恬静悠长，只是手背上密密麻麻都是针眼。
    因为输液的温度低，手背上的皮肤有些发白。
    江渡在她床边站定，去冲了一个热水袋敷在她掌心，才在床沿处坐下。
    “苏栀？”
    男人的嗓音低沉沙哑，他把掌心摊开来，似是自言自语道。
    “这颗珍珠……是你送给我的吧？”
    “如果你醒了，就不要再装睡吓我了。”
    一片寂静，回答他的只有窗外聒噪的蝉鸣。
    江渡垂下眼睫，眸底的颜色被遮掩住再看不清楚，但是掌心又一点点握紧了，骨节发白。
    “……没关系，我就是回来看看你，你没事就好。”
    “我还要回去继续录制综艺……晚一点再回来陪你。”
    他俯下身，轻轻在少女的眉心落下一吻。
    眉宇温柔了少许。
    “晚安。”
    楼下刘招财已经在催促他。
    虽然演员们在后场排练的镜头只会挑选一些剪成短片，在竞演的时候播放，但是身为导师自然也不能离开太久。
    江渡缓缓起身，刚走到卧室门口，忽然像是想起来什么，蓦地转身回到房间，开始翻找抽屉。
    他之前从未动过苏栀的东西。
    抽屉里摆放的都是一些小海豚、小鲨鱼挂坠，还有一些漫画书。
    江渡将这些东西一样样取出来，又一样样归位，终于在抽屉的最深处看到了一个小盒子。
    苏栀是在夜半惊醒的。
    这一场梦做得实在太过真实，以至于她醒来的时候背后都是冷汗。
    她坐起身，这才感觉到眼角好像有些酸涩，起身去洗手间照了照镜子，眼尾红了一片，眼皮也有些肿，似乎哭了许久。
    梦境的内容如同刚出土的画卷，在迅速地褪色。
    她只记得自己在练习室里看到了江渡。
    然后竭力想要引起对方的注意，但是不管怎么喊怎么叫，对方都没有理睬她。
    后来她好像就委屈地哭了。
    苏栀定了定神。
    这场梦应该算是个好兆头，因为在她穿越回来之前，也做过很多次见到父母的梦。
    等这样的梦越来越真实，她大概就可以回到江渡身边了。
    只是……
    需要找到一个方法，让自己可以随意控制穿越的节点和在每个世界停留的时间。
    否则的话她的父母看到她某天又突然昏迷，不知道还承不承受得住。
    而到了书里的世界，要是动不动就突然穿越，她的粉丝们看到她好端端的在一个节目上忽然昏倒，估计也会被吓出心脏病。
    苏栀回到床上，皱着眉思索了一会儿，也没整理出什么思路。
    只好重新阖上眼。
    希望梦境可以继续延续下去，让她再多看一会儿江渡。
    第83章 . [最新] 正文完结   刘招财在车里等了十……
    刘招财在车里等了十来分钟, 就见江渡打开车门坐到了后座上。
    今天刚下过一阵暴雨，夜风有些凉，对方换了一套西服, 西服上面赫然别了一个新的胸针。
    “这个胸针你什么时候买的？”刘招财也没细看，一踩油门，“怎么以前从没见你戴过？”
    江渡低下头。
    胸针的款式简洁大方，是用几颗珍珠刻成的图案——一只猫和一条鱼依偎在一起, 做工虽然不像店里卖的那么精细，但明显也是花费了很多的心血。
    男人的薄唇微勾, 低声答。
    “是苏栀亲手做的, 送给我的。”
    确切来说, 是他的小人鱼早就做好，大概是想等他们公开那天送给他，但是没来得及送出手。
    “……也好, 这枚胸针挺适合你的，等小栀醒了我得让她帮我也做一枚，我送我老婆。”
    “想得美。”
    刘招财忍不住笑了：“那让她教我怎么做总可以吧？”
    江渡眯了眯眸子，似在思索，片刻后淡淡地回道：“她先教我，我学会了我再教你。”
    “好好好, 你高兴就好！”
    回到录制场地，江渡立即赶往练习室。
    他负责的八位选手都很用功，试了一遍戏后，江渡一一给他们讲了不足的地方，又做了几次示范。
    等到排练得初具雏形，已经是深夜一点多了。
    选手们向他道别后陆续返回寝室，金子颂刻意磨蹭着收拾东西, 一直留到了最后一个，然后把房间的摄像头用毛巾罩了起来。
    “江老师，我有点跟节目无关的问题想问你。”
    “你说。”
    金子颂挠了挠头发，压低声音道：“我知道这么问可能不大礼貌……您今天突然离开，是为了苏栀姐的事情吗？”
    江渡一向很敬业，圈子里的人都知道。
    拍戏的时候几乎不用替身，受了伤喷点酒精照样拍打戏。
    这样的人突然之间抛下节目录制，坚持请假两个小时，除了苏栀姐有什么新的情况，他想不到别的可能。
    江渡喉结滚动了一下：“是。”
    金子颂面色一喜，几乎在原地蹦起来：“是苏栀姐快醒了吗？！”
    他看到江渡缓缓摇了摇头，对方的嗓音很平静。
    “我不知道……暂时，没有这个预兆。”
    还没燃起来的欢喜一下子被冷水浇灭，金子颂克制了一下，知道自己不该在江渡面前表现出悲伤，尽量乐观地。
    “苏栀姐一定会好的，一定会的！”
    “江老师，我跟你说，在电影节那天，我一直在心里祈祷苏栀姐能拿到影后，结果她真的拿到了！”
    “这段时间我每天也在祈祷苏栀姐能醒过来，相信当进度条到100%，苏栀姐也一定会醒过来的！”
    金子颂说完，他看到面前的人唇角有了些弧度，尽管是很浅的稍纵即逝的一点儿。
    “谢谢。”
    “应该的！苏栀姐可是我姐！您……也算是我准姐夫了吧？”
    金子颂心思一动，把手里的剧本拿起来，充满希望地多问了一句。
    “姐夫……啊不，江老师，所以您看我台词那么多，能不能多给我一点点时间，晚一点再抽背我的台词啊？”
    他姐夫淡淡地瞥了一眼他的剧本，然后脸上露出了“这台词也叫多的”怀疑目光。
    最后冷酷无情地否决：“不行，你有时间在这里跟我聊天，不如抓紧回去背台词，明天要是背不出，小心在节目里二轮游。”
    金子颂：“……”
    苏栀姐，你看他！
    苏栀在梦里笑醒了。
    一看时间，她才睡了三个小时，这三个小时里她竟然梦到了江渡和小颂聊天的场面。
    最主要的是，她看到了江渡戴上了她做的那枚胸针，虽然做工丑了点，但戴在江渡身上还是很好看。
    心底顿时生出了几分“不愧是爷”的骄傲感。
    更让她欣喜的是，这次梦境比上一次更加真实，因为梦境里的一切她现在都记得很清晰，不像以前醒来以后就会忘掉很多细节。
    凌晨1：15分。
    再睡一觉，看看能不能再梦一场。
    算起来，距离她穿书，好像已经快要到一年了。
    苏栀重新躺回被窝，从枕头底下拿出了小说，抱紧在怀里，一边在心底默念着江渡，一边闭上了眼。
    这一回她先梦到了族里的巫师。
    巫师说了很多她听不懂的玄学，只有一句她是听明白了的。
    物件身上往往蕴含了人的情感和执念。
    诸如那本小说，诸如她送给江渡的胸针。
    当这种情感到达一定深度的时候，或许会发生奇迹。
    巫师的声音消失的时候，苏栀迷迷糊糊地想。
    如果真的有奇迹的话，那就让她梦想成真吧。
    夏季暴雨夜的第二天早晨，又是一个大晴天，只不过因为下过雨的关系，阳光比往日少了几分灼热，连风里都带了几丝清凉。
    “我说江渡，你那么一大早起来，就为了擦这枚胸针啊？这不挺亮的吗？”
    刘招财无奈地摇了摇头，把两碗小馄饨端到了桌上。
    “擦完过来吃饭。今天是第一轮竞演，直播放映的，你得早点过去彩排。”
    江渡把擦拭得锃亮的胸针戴好，站起身走到餐桌边坐下。
    “我知道。”
    “嗯……那你还有什么要忙的吗？”
    “充好电的手机得把充电线收好，手机放到苏栀枕头边。”
    “她输液的时候手会冷，让护工别忘了给她冲热水袋。”
    “还有……”江渡搅了搅碗里的小馄饨，“今天天气好，可以推着她出去在院子里晒晒太阳。”
    “行——江老师——您这心思快比头发丝还细了——怎么吃那么快？好吧，吃完了咱们就出发吧！”
    苏栀发现自己躺在床上。
    床四周的摆设很熟悉，只是因为神思还有点混沌，所以她细细思索了几刻才反应过来，这是在江渡的家——不，这是在他们的家。
    而这里就是她经常住的卧室。
    又是梦吗？
    这一次怎么没看到江渡？
    她有些不爽地眨了眨眼，在心底给这场梦打了个一星差评，然后试着动了动手。
    手上似乎连着什么东西，手背上冰冰凉凉的，掌心却暖融融的。
    她努力抬起头看了往自己的右手看了一眼。
    她在输液，针头还扎在血管里。
    掌心底下垫着一个热水袋，所以她会觉得手又冷又热。
    这场梦里她可以动。
    苏栀有些振奋起来，那就意味着虽然一睁眼见不到江渡，但是她可以到处去找一找。
    于是她费劲地坐起来，一扭头，看到了枕头旁放着的手机。
    她用左手拿起手机，手机是开机的，还是满格电量。
    第一条推送消息就是——
    【《演员》首轮竞演，今晚八点播出！】
    她下意识地点了进去。
    里面是一个预告片，起初是一些选手的练习片段，但是到中后段，画风就变得诡异了起来。
    预告片里播了她在前两场梦里见到过的景象，蓝光画质，清晰到不能更清晰。
    更怪异的是，滚动着的弹幕也显得那么得符合她粉丝们的夺笋性格。
    【建议改名：金子颂在线挨批。】
    【建议改名：我姐夫每天逼我学习，我该如何向姐姐告状。】
    【金子颂满脸写着：苏栀姐你看他！】
    【笑死，你为什么可以发语音？！】
    【每日一问，金子颂他姐今天醒了吗？】
    【为什么不问江猫猫的老婆今天醒了吗？】
    【苏栀的妈粉表示每天盯着女婿，试图透过女婿看见我的宝贝女鹅。】
    【cp粉也是！每次看到江猫猫都像是一并看到了苏鱼鱼！】
    嗯？！
    心跳突然急促起来，一下一下震动着胸腔，连带鼓膜都被振得嗡嗡作响。
    苏栀一边掐自己的掌心，一边打开了江渡的微博主页。
    入眼第一条置顶微博就是——
    【小人鱼被猫钓到了@苏栀。
    小人鱼要好好的。@苏栀。
    猫猫陪着你。@苏栀。】
    微博发表时间，两个多月前。
    像是一面铜锣在她耳边狠狠敲击了一下，她感觉到自己整个人都在不受控制地战栗。
    苏栀深吸了几口气，勉强用自己颤抖的手指，点开了微信。
    打开和江渡的对话框。
    他们的聊天记录都还在，一条条很清晰，她记得的，她记得模糊的，她不大记得的，全部都在。
    她点上了“语音通话”。
    《演员》的彩排现场，金子颂他们组刚试过第一遍，江渡做了点评后，听到一旁的工作人员说。
    “江老师，您的手机在响。”
    他道了声谢，走到一旁拿起手机。
    目光落在微信通话的联系人上时，男人的呼吸蓦地重了一瞬。
    电话接通。
    一片寂静。
    苏栀屏息凝神，听着电话那头有些紊乱的呼吸声，忍不住试探着唤了一声。
    “江渡？”
    她的喉咙不大能发得出声音来，可能是睡得太久，太久没喝过水，嗓音又干又涩，但是还有有一丝气音轻轻响在了空气中。
    她听到电话那头的呼吸声一停，然后是江渡熟悉的嗓音。
    透着几分沙哑，几分难以置信的喜悦，几乎一下子冲击在她心口，让她有些头昏眼花。
    “苏栀。你醒了？”
    “我……”她咳嗽了几声，试图续下去“我……”
    我醒了？
    这不是梦？！
    江渡很快打断了她的话：“你在家等我，我马上赶回来，床头柜的水壶里有温水，水杯在抽屉里……苏栀，你等着我，我马上回来。”
    苏栀一边翻找床头柜的抽屉，一边小声答了句“好”。
    她听到江渡那边响起一阵欢呼声，像是猴群炸了窝的那种欢腾。
    隐隐有陈导、小颂、刘经纪人的声音入耳。
    “小栀醒了？”
    “苏栀姐醒了？！”
    “哇！！！！！！”
    江渡的嗓音依旧低沉，甚至多带了几分哑：“苏栀，你不要挂断电话好不好？”
    她的手不大使得上力气，但是总算勉强倒了半杯水喝了下去。
    这真的不是梦。
    “我不挂断。”她弯了弯唇，握紧了手机，“但是我嗓子不大舒服……你多多说说话，我听着。”
    她觉得江渡从没那么话唠过。
    话唠得都快抵得上金子颂了。
    一路上都在跟她说话，像是怕少说一句，她就会消失不见一样。
    苏栀起初觉得好笑，但是很快就有些酸涩，再然后就是心疼。
    她攒了攒力气，说了一句完整的话。
    “江渡，你什么时候到？”
    “还有半个小时，很快……护工呢，她不在吗？”
    “她在，她看到我醒了，就去打电话联系医生了，也给我送了粥。”
    苏栀停顿了一下。
    “你没有开免提吧？”
    “没有。”
    “那……那我想说，我现在其实不想吃东西，我最想早点看到你。”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苏栀有些慌措不安的心到底一点点被电话里熟悉的嗓音填满。
    她听到了院子里汽车停下的刹车声。
    她听到了门外急促的近乎是飞奔的脚步声。
    再然后，她听到电话里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最后近在了咫尺。
    她还没来得及看够对方的脸，就被人拥入了怀里，她所喜爱的冷香味立即争先恐后地涌上来，伴随着对方温热的体温，将她紧紧包裹住。
    “苏栀……我回来了。”
    她抬手回抱住他。
    “嗯。我也回来了……虽然有点晚，不过，我其实没受苦，我只是回去见了我的父母亲。”
    她轻轻抚了抚江渡的发尾，像曾经无数次对方安抚她那样。
    “只是你受委屈了……我一直想办法回来，但是拖到了今天，你是不是被我吓到了？”
    江渡微微松开了她，仍是搂着，只是目光落在了她的脸上。
    她撞见对方眼尾似乎有些薄红……并不是软弱。
    不过哪怕江渡在她面前表现得软弱一些，她似乎也是不介意的。
    “没有吓到……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等回你。不过还是等到了，看来我运气还算不错。”
    苏栀弯了弯眉眼：“……但是我醒来的时候被吓到了。”
    她觉得现在应该说点高兴的事情。
    “我醒来以后打开微博，看到了你发的东西……谁同意你擅作主张，没经过我的同意就官宣的？”
    江渡似乎怔了一下。
    “那……现在我们重发？”
    “重发多敷衍粉丝啊——也太敷衍你了。”
    苏栀伸手扯住了他的领带，凑上去在他唇角轻吻了一下。
    “还有，没经过我同意，你就把我打算送你的胸针戴上了。”
    “再有，你还背着我欺负小颂……是不是公报私仇，乱吃飞醋？”
    江渡低低笑了一下，顺从地：“那你说怎么弥补？”
    “当然得罚，数罪并罚！”
    “怎么罚？”
    “就罚你……就罚你……明天跟我领证吧。”